第一章 赎魂 - 荣宠皇妃 - 花蹊 九州大地,天下三分。昌黎国独占昌河以北大片疆土,在三国之中国力最盛;位于东部沿海的桑越国,地界虽小,但气候温暖,资源丰富,民生富足;地处西南山地的西佑国,本是一股流寇势力,因占据山多道险的优势,百年来暗中发展,竟悄然壮大起来。 此时,正值早春时节,冰雪消融,万物舒展,清冷的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泥土清香。 在昌黎国北陵郡通往京都龙阳城的小道上,一个身着淡蓝长衫的少年,正往龙阳城方向走去。只见他步履蹒跚,满面倦容,却掩不住容貌俊美、气质绝俗的灼灼风华,瘦削的肩膀上坐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猴,这“少年”正是“浴雪山庄”失踪的大小姐奚牧谣。 “雪球,咱们不会走不到京城,就给饿死累死了吧,要是这副模样被那臭老头儿看见,还不丢死人了。”奚牧谣委屈地嘀咕着。 “吱,吱吱”雪球挠挠她的头回应着,似在给她安慰。 “唔,怎么这一路连个人影儿都没啊,咱们是不是又走错路了。”她看了看周围的树林,绝美的脸上溢满无奈。 看来当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啊!这才离家半月,便让这位奚家大小姐将从小到大没吃过的苦头尝了个遍。先是被人骗了钱;接着被人拐进了青楼,差点贞洁不保;换个男装又被人当成小偷送官,好不容易逃出来,却不想在一片林子迷了路,幸好碰到个猎人,给了吃的还好心指点了去往京城的路。可这一天一夜她和雪球就只吃了两个干饼,此时早已又累又饿。 “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便在路边一截断木上坐下来。 昨晚下过雨,路面还有些湿滑,走了几个时辰的路,裤腿早已被泥浆包裹,看着自己的狼狈样,奚牧谣不由苦笑,要是让含笑见到她这副惨样,那对大圆眼估计会掉出来。 此刻已近未时,树上缀着点点新绿,阳光浅浅地洒进林子,没有一点暖意。 忽然,雪球一边吱吱大叫一边上下欢蹦起来,奚牧谣见雪球的异常举动,凝神片刻也立即欢呼起来:“是马车的声音,太好了!雪球,咱们有救了!”说完便闪身隐在路边,身手敏捷与之前判若两人。 片刻,果然看见转弯处一辆通体紫红的马车飞奔而来,拉车的两匹马均是上乘好马,在有些湿滑的路面上健步如飞,赶车人似乎还嫌不够快,一鞭接一鞭的抽打着马身。 眨眼间马车便到了近前,奚牧谣一个跨步拦在马车前面,赶车人没想到斜刺里会突然冲出人来,受惊之下,他紧紧勒住疆绳,随即腾空而起,向她拍出一掌。 奚牧谣见掌风凛冽不敢硬接,便顺势往一旁倒去,滚落在马车旁边,雪球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冲着赶车人吱吱大叫。 马儿抑制不住前冲的惯力,前蹄腾空跃起,马车也随之离地又重重落下,车里传来一声闷哼。赶车人见一掌拍空,又听得马车里的动静,一怒之下拔剑指向奚牧谣,大喝:“滚开!否则我杀了你!”换作平时,这少年早就没命了,只是今日事情紧急,不想节外生枝。 奚牧谣正欲起身,忽然见到马车内有血滴入泥土,血液暗红带紫,不由一愣:“赎魂!” 赶车人见他不予理睬,右手一抬,便挥剑刺去,奚牧谣因为之前的分神,此刻已来不及闪躲,眼见剑锋就要刺到她身上。 “住手!”突然马车内传出一声低吼,同时一股强劲的内力将剑气隔开。 第二章 解毒 - 荣宠皇妃 - 花蹊 奚牧谣与赶车人同时愣住,看向马车。只见车帘掀起,一位着墨绿锦服的男子,探出大半个身子,目光透着几分凌厉地看向倒在地上的少年,心中不禁一叹:好个俊美的模样!面上却冷冷道:“这位小公子,为何拦车?” 奚牧谣见男子容貌清俊,气质儒雅,声音清朗悦耳,心下略生好感,不由卸下几分防备,立即从地上跃起,抬头向男子道:“我本想去京城,不想迷了路,现在又饿又累,你们能不能行个方便载我一程?”说完她一脸希冀地望着男子。 “哦?可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载你?”男子淡淡地说道,似乎想拒绝她的请求。 她一听急了:“我可以付双倍车钱。不,你说多少,只要付得起我都给。” “钱?本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男子话中略带鄙夷地道。 “那…”牧谣见钱不能令其所动,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看向还在滴血的马车底,眼光一闪,抬头对着男子道:“公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为马车里的人解毒,你载我到京城。”浅笑中带着自信。 “哦?”男子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淡淡地说:“这里到京城不过两个时辰,京城里名医汇聚,何愁医治。” 见对方质疑自己的医术,奚牧谣丝毫不恼,反而露出淡淡的笑容:“这受伤之人中了剧毒,若是我没断错,两个时辰内得不到医治,便是神仙也回天乏术,公子确定不让我试上一试?” 锦衣男子向车内看了一眼,犹疑道:“我如何信你?” 奚牧谣笑容不改,自信略带张狂地道:“若我说,天下能解此毒者不过三人,而我正好算其一,公子可信?”说完目光磊落地盯着男子,等他的决定。 锦衣男子看着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扫了一眼他肩上的雪猴,深思不语,空气仿佛凝滞。 片刻,他像作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对着他沉声道:“上车!”又向赶车人命令:“小五,直接回京城。” 这名叫“小五”的赶车人,一听锦衣男子让奚牧谣上马车,脸色大变急急呼道:“公子,不可……”余下的话却被锦衣男子用眼神生生止住,但仍心有不甘地狠狠瞪了奚牧谣两眼。 而这边,奚牧谣早在听见“上车”二字时,便已迫不及待地跃上了马车,锦衣男子淡扫了一眼面前的人,转身进入车内。 小五见状低头不语,神情凝重地驾着马车往京城而去。 奚牧谣进得马车后,看到车内的情景不由地轻呼一声。 只见车内软榻上躺着一身着白色中衣的男子,似已陷入昏迷。 苍白的脸上五官俊逸,剑眉深锁,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却掩不住眼睛下的乌青,牙帮紧咬,薄薄的嘴唇现出暗紫色,衬得脸色愈加苍白,也因这唇色让本来棱角分明的脸竟显出几分妖媚。 露在外面的肌肤已有溃烂变腐之势,左臂上缠着绷带,虽然已经过处理,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浸,血液暗红带紫,顺着软榻的边沿渗到了地板里。软榻边的金盆里盛满血水,地板上散着一条条染血的布带。 虽然之前已料到中毒之人的情况不会太好,但眼前这一片血腥,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腐之气,还是让奚牧谣一怔:看来这情况比相像中更为糟糕,皱眉轻叹一声:“果然是中了‘赎魂’!” 听闻此言,锦衣男子身子轻颤,见牧谣面色沉重,上前轻声问道:“在下青冥,”又抬手指向榻上之人:“这位是我家大哥,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师承何处?” 奚牧谣眼睛一转:“在下牧谣,呃,家中世代行医,最擅长解毒,呵!”说完表情极不自然地笑笑。 青冥见他似乎并不愿多谈自己的来历,也不再多问,向他点点头:“牧谣兄弟既说会解此毒,不知怎个解法?” 奚牧谣从怀里摸出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拿在手上,嘴角一勾:“解毒当是用解药啊,吃了这解药,只需两个时辰他便可以醒来,再喝两日汤药,余毒便可尽除。”说着便欲将药喂入男子口中。 谁知手腕刚一探出便被人紧紧握住,奚牧谣侧头见青冥一脸防备地望着自己,眼中略带杀气,冷笑道:“他如今这副模样,我若有心害他,不救便可!” 青冥一愣,杀气顿敛,有些尴尬道:“是我唐突了,请牧谣兄弟不要见怪!” 奚牧谣并不在意,心下想:这几日奸诈险恶之人也没少见,这青冥公子素不相识,肯相信她愿搭她一程,也算是好人了。 她看了一眼榻上昏迷的男子,对青冥道:“你取些水来将此药化了让他服下,刚才见你内力不错,乘着药力运功帮他逼出体内毒气,这样效果更好。”说完将药丸递给青冥,自己寻了靠窗的位子坐下,雪球见牧谣坐下,也蹦到他怀里端坐着,望着青冥。 青冥见此药丸雪白晶莹,馨香阵阵,果然不是凡物。他眼神复杂地望着牧谣,心中一动,对着外面唤了一声:“风浔!” 第三章 京城 - 荣宠皇妃 - 花蹊 未听得任何动静,便有一个人影立在了门外:“公子?” “进来为主子运功疗毒。” “是,公子!” 话落,一位戴有半块银色面具的黑衣人,一身肃杀之气地走了进来,车内空气顿时冷了几分。待青冥将药喂入,他便几步走到榻前,双手扶着男子的背运起功来。 奚牧谣并不觉得青冥的防备有何不妥,只是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声,雪球立马瞪着大眼一脸鄙夷的望着她,牧谣没好气地回瞪它:“怎么,你不饿?小心一会儿不给你吃!” 雪球赶紧乖乖地低下头,讨好地在她怀里蹭蹭。 奚牧谣见青冥空了下来,嘴角微勾,表情尴尬道:“呃,青冥公子,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可吃的?我们……都饿了一天一夜了。”说完和雪球同时一脸期待地望着青冥,心中不由感叹:谁说的有什么不如有钱,这个时候有钱顶个屁用,还没一碗稀粥来得实在。 青冥侧头,见到这一人一猴同样的神情和眼神,轻笑出声,随即从车内暗盒中取出一些糕点置于矮几上,将杯子盛满水,略带歉意道:“先将就吃些吧,等到了京城,我定好好招待牧谣兄弟。” 不等他话说完,牧谣和雪猴便将盘内的糕点吃了一半,青冥见其吃相,脸上笑容更甚。 青冥自认不是个随意的人,却不知为何对这个刚认识的牧谣一点儿生疏感都没有,特别是对他说的话没理由地相信,这让青冥有些不满,他不太喜欢这种轻易信任的感觉,除了郁,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让他信任。他收了笑意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树影。 填饱了肚子,牧谣便觉得困意浓浓,昨晚在山林里因为害怕,搂着雪球转悠了大半夜,实在困得睁不开眼才靠着大树浅眠了一会儿。为了找到吃的,一大早便上了路,早就疲惫不堪,这会儿一吃饱就再也忍耐不住,不顾形象地倒在了榻板上。 青冥刚从窗外收回眼神,就看到一副美人卧榻图。他看着熟睡中的少年,尽管一身风尘,狼狈至极,却不卑不亢,清逸出尘。小小年纪医术过人,说是出生名门又没有一丝名门公子的做派,说是出身平凡,可世间难求的“赎魂”解药却随手可取。 此人会不会是“罗刹门”派来刺探情况的?若是这样他又为何出手相救?在听到自己名号时也无丝毫表情,难道是隐藏太深?可若是有这等心机,又怎会毫无戒备地在此呼呼大睡? 青冥想得头晕,眼睛扫过一直瞪着大眼盯着他的雪球,眼里浮现出玩味的神采。 两个时辰后,马车进入京城。 昌黎国原本就是大国,两百年前一统中原,因为二十年前的一场宫变,让一直觊觎中原领土的边疆小国乘机而入,掠夺了昌黎不少城池,才形成了如今三分天下的局面。 虽然当今皇帝昏聩,近小人远忠良,昌黎国已大不如前,但天子脚下京城之地还是繁华依旧。 进入京城后,马车便放慢了速度。 此时,风浔早已退了下去,青冥见大哥的脸色已大好,唇色恢复自然,手臂的伤口早已不再流血,就连肌肤也退去了血腐之色,看来要不了一会儿就该醒来。 青冥心下大安,不由又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牧谣。 很快,奚牧谣便被街上的吆喝声、叫嚷声吵醒。她一睁眼便见到雪球瞪着双大眼委屈地望着自己,向它歉意一笑:“雪球乖,一会儿我搂着你睡啊!” 雪球一听,毫不客气地钻进她怀里蹭了蹭,闭上了眼。 奚牧谣宠溺地摸摸它的头,心下一暖,她知道雪球定是信不过青冥,所以在她睡着后当起了她的警卫。这次出来一个丫环护卫都没带,亏得有雪球,不然准得寂寞死。 听见外面的吵闹声,奚牧谣将窗帘掀起一角,只见马路宽阔大气,街道两边店铺林立,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好一派车水马龙,兴盛繁荣的景象,不由高兴地大呼:“哇!太好了,终于到京城了!” 奚牧谣一回头便见到青冥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突然想起如今是男儿装扮,立刻收了笑容,轻咳一声:“呃,青冥公子,如今京城已到,你大哥的毒已解,我们的交易也算完成了。我开剂汤药,你只须叫人煎了,让他连服两日,我保证体内之毒可尽除。”说完便取了桌上的纸笔写下处方递给青冥。 青冥接过处方看了一眼,放入怀中,对牧谣拱手道:“多谢牧谣兄弟出手相救,可是如今我大哥尚未清醒,交易如何算结束,这万一有何不妥,我该去哪儿寻你?” 奚牧谣微愣,觉得似乎有理,但是此刻她的心,就像刚挣脱笼子的鸟儿,早想满世界飞去,便为难地看向青冥:“青冥公子还是信不过我?”不待青冥回答,又道:“这样可好,若真有什么事,你到京城最好的客栈找我,我定不会推卸。”说完一脸诚恳地望着青冥。 青冥自然知道他说的话不假,本是想找个借口将他留下,如今见他去意已决,也不便强留,轻笑道:“牧谣兄弟哪里的话,我只是想请你到府上小住,以谢对我大哥的救命之恩,既然牧谣兄弟不愿意,那我们就此别过,相信有缘日后定可再见。”说罢做了个请的动作。 牧谣如获大赦,对着青冥拱了拱手:“多谢青冥公子好意,你我只是各取所需,没有恩情之说,倘若日后有缘再见,我定与青冥公子一醉方休。”说罢,便搂着雪球下了马车。 马车刚转过街角,青冥便对外吩咐道:“风浔,派人盯着,不要露了痕迹。” “是,公子!” 第四章 奚家小姐 - 荣宠皇妃 - 花蹊 目送马车缓缓离去,奚牧谣看着热闹非凡的街道,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暗自庆幸:自己临走时明明拿的是装散碎银子的袋子,不想里面竟装的是臭老头的药丸,之前还在气恼,孰不知这些东西比银子还好使,早知道多带些在身上。 而此刻在“浴雪山庄”偏殿内,一个白发须眉的老者正仰天长啸,欲哭无泪:“这个死丫头,走就走呗,还拐了我这么多好东西,可恶!实在可恶!”心里却无比懊悔,自己不过一时觉得她的袋子好看,偷了来用,没想到却损失惨重。 正郁闷无比,听得护卫来报:“华老,大小姐似乎住京城方向而去。” “浴雪山庄”一直以来立有庄规,未经庄主同意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入京城之地,否则杀无赦。当然这任何人不包括大小姐,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庄规。如今庄主未在,山庄之事皆由华老做主。 “哼,死丫头定是去找男人了,真是女大不中留。”转头对来人吩咐道:“派人潜入京城,若是发现大小姐行踪,只在暗中保护,万不可暴露身份。”自从那丫头十年前失了记忆,便转了性子,本来少年老成得可怕,却一夜之间变得活泼开朗,虽然依旧聪慧过人,只是在以武为尊的江湖,以小丫头的那点功夫怕是难以自保。 “是。” 待人影消失,老者的视线越过眼前的雪白世界投向京城,苍老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奚牧谣摸摸鼓鼓的钱袋,心里盘算着:先去哪儿吃顿大餐,再找到京城最好的客栈美美睡上一觉,以弥补这几日来的辛苦。哦,对,还是先买身衣服换了。 计划是很美好,可现实是当她见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玩意儿时,哪里还顾得换衣吃饭,街边的零嘴小吃早就填饱了肚子,手里又抱又拎的哪还有空买衣服,就连雪猴手里都攥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辆褐色的马车急驰而来,路人一见马车到来纷纷避让,只有东张西望的奚牧谣压根没注意街上的动静,等到众人发现时已来不及招呼,只听得一片抽气声。 随着马儿响亮的嘶鸣声,马车停了下来,随即响起一个凶狠的女声:“什么人不长眼睛,竟敢阻挡镇国公府的马车。”说罢手里的鞭子直直向奚牧谣挥来。 奚牧谣一手抱着搜罗来的各式新鲜玩意儿,一手拿着糖葫芦正吃得起劲,忽然听得耳边风声响起,出于本能闪身躲过了鞭子,不明所以的她转身望着来人,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马车,两匹溜黑光亮的高头大马正打着响鼻,一个婢女模样的绿衣女子,气焰嚣张地扬着手里的鞭子,牧谣心生不悦,秀眉轻挑,眼光不屑地看向来人。 绿衣婢女见此人衣衫污秽,模样邋遢,肩上还站只猴子,眼里露出鄙夷,欲再挥鞭相向,却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懵,如此模样竟还敢不屑于她。但毕竟是国公府里的丫环,手里动作虽顿,但是嘴上却丝毫不饶人:“说你呢,臭小子!惊了我们奚家大小姐,就是将你打死也是活该!”说完鞭子又挥了过来。 奚家大小姐?!奚牧谣猛地一怔,原本拿着糖葫芦的手一把抓住鞭子,目光质疑地望着那婢女,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突然“叭”的一声,那绿衣婢女的脸被几颗糖葫芦砸中,众人一愣,再看向始作俑者,雪猴正呲着牙冲那婢女吱吱大叫,众人脸色大变。 只见那婢女脸孔扭曲,面目狰狞地扑身向前:“找死,竟敢扔姑奶奶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说罢,将鞭子抽回,又更为凶狠地向奚牧谣抽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屏住呼吸,为这少年捏着一把汗,谁都知道如今昌黎国除了太子和新晋封的辰王,就属这镇国公府最为势大,若不是吃了熊心豹胆,谁敢招惹将军府的大小姐,只希望他不要死得太难看。 第五章 辰王 - 荣宠皇妃 - 花蹊 而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一声悦耳动听的询问:“春兰,怎么回事?” 那挥鞭的婢女猛地顿住身形,手腕一抖收回了鞭子,怒容稍敛但声音激昂地向车内道:“小姐,是个耍猴的泼皮,挡住了我们的路。”说完目光嗜血地瞪着奚牧谣。 马车里的人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才听得她道:“既然只是个卖个艺的,打发了便是,不要耽误正事。”声音依旧悦耳,只是稍嫌冷硬,还透着几分不耐烦。 春兰顿时表情僵硬地望着车内,半天才回过神来,恭敬地回了声:“是!”完全不似之前的骄横。 她转过身立刻变了一副样子恶狠狠地对奚牧谣喊道:“我家小姐慈善,今日便不与你计较,下次再让我碰到你,定要让你认识姑奶奶的厉害。”说罢趾高气昂地指挥马车前行而去。 作为奚家大小姐的贴身丫环,春兰什么时候出过这个丑,受过这个气,今日若不是辰王殿下回京,小姐顾着颜面不与计较,早就扒了这小子的皮了。 当众人听春兰说今天不与少年计较时,虽然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但也有好心人大着胆子上前将一脸木然的奚牧谣拉回了人群。 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众人渐渐散去,奚牧谣才回过神来。她听见旁边有人高兴:“这是真的,我听见奚家大小姐说话了,那声音真是比黄莺还美妙!”有人庆幸:“这少年运气真好,若不是奚家小姐有急事要办,今日他不死也得少层皮。”还有好多附和的声音。 可奚牧谣只愣愣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心里翻滚着:为什么?臭老头儿不是说天下奚家只自家一脉吗?为何刚刚那婢女称马车里的女子为“奚家大小姐”? 不是说奚家与昌黎皇室犯冲吗?为何她姓奚却可以在京城之地招摇过市,横冲直撞? 不是说昌黎国民不聊生吗?为何这京城一片歌舞升平,丝毫不见衰败之象? 想到这里,逛街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心里失落无比,她总觉得自己除了丢失部分记忆以外,还有好多事情被蒙在鼓里,如今出了浴雪山,这些疑问她定要一个一个亲自解开。 奚牧谣下巴微扬,看着这满城繁华,眼里露出自信果决的光芒。 青冥刚刚吩咐完风浔,榻上之人便睁开了眼,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发现呼吸轻畅无比,又试着运了运功,周身筋络通畅。他立即坐起身来,无比诧异地看向青冥。 青冥温暖地笑道:“是真的,你的毒解了。” “解了?”罗刹门的秘制毒药有这么好解?莫不是……这一次看向青冥的眼神换成了惊恐。 “放心,我不会擅作主张!”青冥目光磊落地看着眼前之人:“还有,我已派人禀报皇上,说你染了风寒身体欠佳,已提前回京。” 男子收回了视线,嫌恶地看了看自己血腥的一身,起身从暗阁里取了一身暗紫色锦袍换上,又就着青冥取来的水简单收拾了一下,立刻一个身姿挺拔,俊逸非凡的美男子端坐眼前,青冥只觉得马车内的血腐之气被一室光华所掩盖。 做完这一切,马车便停在了一座崭新的府邸前。府邸虽是新建,却恢宏大气,大门前立着六七米高,二十来米长的雕龙影壁,一对石狮龇牙咧嘴地蹲在宽阔的门庭两侧,彰显着庄严肃穆,五间三启的朱漆大门上,描金绘彩的檐檩在黄昏下显得生动神秘,府门大匾上书着“辰王府”几个苍劲有力的金色大字。 没错,这正是昌黎国三皇子司徒郁,新晋封的“辰王”的府邸,如此豪华的府邸,就连当今太子府都逊色三分,可见这“辰王”在昌黎皇帝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此刻府门大开,两队护卫笔直地立于大门两侧,显然早已得到王爷回府的消息。司徒郁脚步轻健地跳下马车,目不斜视地向府内走去,路过之处,众人皆纷纷单膝跪地,齐声呼道:“恭迎王爷回府!” 而同样跪地高呼的小五却震惊无比:之前还奄奄一息的人怎么突然就好了,似乎比之前更精神了。 青冥紧随其后,来到了府内大殿。看着司徒郁将这两日的事务处理完毕,遣退众人后,便随其来到了书房。 刚坐下,清冷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说吧,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天意,或者你命不该绝。”青冥意味深长地道,接着便将遇见牧谣及为其解毒的经过讲给司徒郁听,最后若有所思地说:“若不是你有深厚的内功,再辅以大还丹护住心脉,怕是早已毒发身亡,我的确是想过按对方的条件去换取解药,虽然代价极大但总得保你性命,却不想会有这般巧遇,看来连上天都在帮你。只是,此人来历不明,还有他身上那只猴子似乎不是寻常之物。” 第六章 针锋相对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眸光深遂,沉默不语。思虑片刻才道:“命人摸清他的来历底细,有情况随时来报。”稍顿,脸色阴沉下来:“这次我们共损失了多少人?” “风阁只是信使风吟受了内伤,手下死了六个弟兄,云阁损失较重,死了隐使云集和两个堂主以及手下二十八个弟兄,以致云阁在昌河郡的势力全部陷入险境,我已让叶超和小九中途折往昌河郡,一来转移其余暗桩,进行重新部署,二来处置阁内奸细,肃清同党余孽。”青冥眉头轻皱,眼神灰暗。 这风云堂是五年前他和司徒郁共同创建,堂下设风云二阁,两阁分由隐、信、财、战四使掌事,风云八使直接听命于二人的风云令。其中风阁着重隐和信,“隐”为隐卫队,“信”为情报传送组织,以京城为主要活动范围;而云阁则重财和战,“财”为遍布天下的各种产业,是风云堂运作开支的主要经济来源,而云阁中的“战”则是风云堂中最为神秘和重要所在,云阁布控范围较广,除京城外所有重要郡城包括桑越、西佑两国均有据点。 风云二阁虽各自行事,却唇齿相依,因此有“风起则云动”之说,许多潜入风云堂的奸细无不为打探云阁战使而来。 青冥对事件的处理得到了司徒郁的认同,他点点头目光坚毅地说道:“厚葬死者,重赏有功之人,将奸细尸首吊昌河城门示众!” “示众?不怕打草惊蛇吗?我认为应该先查出是谁在背后指使。死去的云隐使非常可疑,那日你若不是扑身救他,又怎会受伤?现场我都查看过了,独独在刺伤你的兵器上喂有剧毒,还有对方似乎很清楚我们的行踪,可见这根本就是圈套,想既拔了咱们在昌河郡的暗桩又借机除去你!”青冥一想到大哥差点丢掉性命就愤恨难忍。 “不必了,除了他还会有谁!”这几年从他回京到晋封为王,那人表面看似平静,背后可没少动作。 “你是说太子?他知道风云堂是你的势力?”青冥沉吟道。 “他大概也是猜测。” 这几年太子一直紧盯着风云堂不放,但司徒郁都未曾理会,不是害怕和他交手,只因时机未到。如今他这般心急,怕是见皇上龙体欠安,每况愈下,他担心势力不稳,到时不能顺利登基。可他越是这样急不可待,就越易自乱阵脚。 “可是,太子似乎还不具备这样的实力,竟可在云阁埋下云隐使这样高层的暗桩,并且你中的是‘赎魂’!”青冥皱眉分析道。 “你是说罗刹门!”司徒郁嘴角微勾,露出邪魅的冷笑:“那又如何?本王还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朝堂上太子以镇国公奚伯昌为倚靠,如今又和江湖有名的神秘组织“罗刹门”扯上了关系,看来他是准备放手一搏了。 司徒郁说完起身离开,刚到门口忽然转身:“将那马车烧毁!” “烧了?”青冥心疼地问,要知那马车可是紫檀打造,价值万金,这说烧就烧也太奢侈了些吧,不过大哥做事向来不留蛛丝马迹。 司徒郁没有理会青冥的惊讶,刚到院子里,管家李诚就上前来报:“王爷,奚家大小姐来了,此时正在花厅等候。” 闻言,他顿住脚步,眼睛微眯望向花厅的位置,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转而抬步向花厅走去。 在花厅中等待的女子,云鬓高耸,面若芙蓉,目含秋水,笑意盈盈,一身浅黄色衫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真真是聘婷秀雅,婀娜蹁跹。 这正是有着“昌黎第一美人”之称的奚若雅,镇国公奚伯昌的掌上明珠,也是皇帝亲封的“元熙郡主”,是昌黎唯一的外姓郡主,自幼与皇子公主养在一处,并以兄弟姐妹相称,其殊荣非同一般。 司徒郁挥退丫环,看着向自己缓步而来的女子,面含微笑地道:“若雅既要来,为何不早让人传个话,我也好早早吩咐下人备下丰盛的晚宴。” “若雅得知三哥出巡途中染了风寒,心里担忧,今日哥哥在城门口正巧见着三哥的马车进了城,我得了消息立刻就过来了,如今见你并无大碍,我也算是放心了!”奚若雅关心地说道。 自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司徒郁时,奚若雅便对那双淡漠的眼睛产生了兴趣。从小到大她都是众人中的焦点,家世显赫,才貌双绝,就连众公主都要逊她几分,自幼便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寻常男子对她趋之若鹜,却根本入不了她眼。只有这司徒郁,那双深邃沉冷的眸子,并不将她看在眼中,反倒激起了她强烈的征服**,谁知这几年接触下来,倒让自己情潭深陷。 “哦,说起来那是我的错了,害妹妹白担了心。如此,我倒要向若雅妹妹赔个不是!”说罢便似模似样地对着她作起揖来。 “你这是干什么,想让下人笑我不知礼数吗?”若雅赶紧制止他的动作,慌忙向四周扫了一眼,如今这司徒郁可不比皇子身份,何况奚若雅是一心想嫁他的,在他面前自然得拿捏分寸。不过见人人惧怕的辰王竟和她如此逗乐,芳心如抹了蜜般地甜着。 尾随司徒郁而来的青冥见二人打情骂俏,心里不悦,也不搭话,独自走到花厅一角,执了棋子摆起棋局来。他实在不明白,一向视女人为无物的大哥,是从什么时候起,对这个女人有了兴趣的,虽说是“昌黎第一美人”,可青冥打心里不喜欢她。 “谁敢取笑你,我必重罚他。倒是你,这许久不见,除了探病,就没有别的事了?。”司徒郁话中有意地看着奚若雅。 “事儿倒是有一件,不过也不太急。还有三个月便是皇上五十大寿,到时众位王爷、将候都将齐聚京城,就连桑越和西佑国都会派使者前来贺寿,若雅便想着定要送份大礼给皇上,可实在想不出送什么好,知道三哥向来有主意,这不就巴巴地跑来向你讨教吗。”说罢脸色微红的望着司徒郁。 事实上奚若雅很想说,她已及笄了,皇上五十大寿后会给她赐婚,她很想知道司徒郁的心意,但话到嘴边却实在不好意思讲出口。 奚若雅那点心思,司徒郁岂能不知,只是故意逗她却不点破:“哦?这果然是大事,若雅妹妹有心了,这事就让我帮你好好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奚大小姐不是昌黎闻名的才女吗?圣上大寿万众聚集,你就趁此机会献上一舞,让天下人见识见识咱们昌黎才女的风姿不是很好。”一边呆着的青冥突然插嘴说道,嘴角扬起戏虐的笑容。 奚若雅闻言,脸色微变,随即也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青冥公子可真会说笑,若论才貌,昌黎国谁人及得上‘凝香楼’苏姑娘的十分之一,不过是世人鲜少见得若雅,以讹传讹罢了。青冥公子莫不是厌了苏姑娘,连苏姑娘的才情都看不入眼了?”说完挑衅地看着青冥。心想:你将我比作献艺的舞女,也别怪我不留情面,触你的逆鳞。 她的一番话里,暗示自己身份高贵,世人难以窥其才貌,嘲笑苏莹莹出身低贱,香名远播,不过是青楼里被人玩腻便扔的女子。 青冥脸色晦暗地看着奚若雅。 谁都知道昌黎第一青楼“凝香楼”的头牌苏莹莹是青冥公子的红颜知己,虽身在烟柳之地,但质本高洁,世人因青冥公子之故,虽有觊觎之心却无偷香之胆,因此苏莹莹向来卖艺不卖身。 见二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模样,司徒郁也沉下脸来。这时下人来传话请膳,二人才对“哼”了一声,心怀不满地走出花厅。 第七章 福源客栈 - 荣宠皇妃 - 花蹊 初春的夜仍透着深寒,如钩的银月斜挂天边,洒下淡淡光华。 奚牧谣在京城最大的“福源客栈”里美美吃了一顿,又要了间“金”字二号房,舒舒服服泡了个花瓣浴,如今只着了件白色中衣,长发披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手里正拿着一张画像看得出神。 画像里是一位垂首抚琴的男子,容颜绝美,姿态飘然若仙。 这画像奚牧谣已经看了无数次了,却总也看不够。以前哥哥每次外出回家总会带礼物给她,奇珍异宝,钗佩绫罗,无不是世间罕有之物,唯独三年前哥哥却神神秘秘地送了这副画来,并告知她这画中男子便是她从小婚定之人。 她当时大惊,原来爹爹和臭老头说得竟是真的,自己果真是定了亲。不过这画中男子的仙人之姿,倒也令她颇为心动。 此次下山,她便决定要找到此人见上一面,若当真品性俱佳,她便认了这婚约,若只是空有其表,那她也做好了毁婚的打算。可当初哥哥并未告知他是谁,只说是京城显贵之人,京城这么大,做官的这么多,总不能拿着画像见人就问吧。 奚牧谣收了画,继续躺在床上郁闷地想:这么些天过去,“浴雪山庄”的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难道臭老头儿就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吗?哼,真是个没良心的臭老头,口口声声说最疼自己,心里定是巴不得她赶紧找男人嫁了永远别回去,偏就不如他意,气死他! 正想得入神,窗外响起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奚牧谣立刻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想:这京城果然比“浴雪山庄”好玩,都入夜了还这么闹腾。 打架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人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地吼道:“哼,没想到声振江湖的铁爪神鹰,竟是个缩头缩脑的鼠辈,既敢杀我青衣帮二十弟兄,如今为何不敢承认?”说话之人手持大刀狠狠砍向对方。 “死瘸子,少拿你那肮脏心思想你大爷我,我神鹰堂做买卖向来光明磊落,若真是我做的有何不敢认,但不是我做的又为何要替人背那黑锅,你以为都像你青衣帮,尽做些打家劫舍上不得台面的下作勾当。”说罢右手铁爪挡住攻势,左手向对方身上抓去。 “如今死无对症,你当然狡辩,但死者身上的爪印和现场留下的黑鹰符可是你能抵赖的?” “不过是些拙劣的嫁祸手段,若不是你贪恋那神木令,如何能着了别人的道,想赖在我神鹰堂身上,休想!”二人虽在对骂,手脚却丝毫不含糊。 神木令!奚牧谣以前听哥哥说过,神木令出世,天下必将大乱。传说这神木令和伏魔剑都是神物,二者壁合可开启神秘宝藏,而各自又分别掌控着两股神秘势力。 两百前,这两件宝物原是一统中原的昌黎开国皇帝慕梵和开国将军奚和所有,后因二人的师妹吟茉香消玉殒,奚和便卸了将军一职归隐而去,而始帝慕梵更是连江山都不要了,由于膝下无子嗣,便让位给了与其出生入死,有治国之才的司徒瑾,才有了如今这昌黎国的司徒皇室,而那两件神物也随着二人隐匿而失去踪迹,传说得神物者可得天下。 听二人刚刚的对话,似乎这神木令已经出世了,是否预示着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正当二人打得起劲,奚牧谣忽然感觉到屋外的空气中有一股强大的气息逼近。她本对打架之事毫无兴趣,这会却忍不住起了窥探之心。 这“福源客栈”之所以称为京城第一客栈,不止是规模和档次,还源于他定下的规矩。凡是入住客栈之人,皆不可在客栈内行凶动武,就算是天大的恩怨也只能出了客栈解决,若是犯了禁忌,管你是谁都得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且终生不可再踏入“福源客栈”,就是达官显贵、江湖名宿也不例外。虽然一般皇亲国戚不会蠢到在自己的地盘上生事,但也不乏狂妄无脑之人。 可今晚这二人竟不顾规矩打斗半晌,不知将会是个什么结局。 但奚牧谣对这些一概不知,也并不关心,她只是好奇,什么人竟然有着如此强大的气场和深厚的内力。 雪球正乖巧地蹲在浴桶边,清洗着自己的皮毛,见奚牧谣熄了灯,披了披风走到窗前,便也跳到她身上一齐向外看去。 只见淡淡月光下,一道黑色身影瞬间而至,轻无声息,飘然落在打斗圈内,未看清动作就听得打斗声嘎然而止,打斗之人被点了穴,身形立僵。 来人身形修长,夜色中看不清面容,冰冷阴寒的声音响起:“胆子不小,不知道本客栈不许行凶动武吗?来人,将此二人带下去,交由掌柜处置。”说完,又如同来时一般,转眼便没了身影。先前打斗的两人面如死灰,眼神绝望地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黑衣人带走。 奚牧谣本以为还有热闹可看,想不到不过眨眼间,这黑衣人便平息了打斗。“客栈里不许行凶动武”看来这“福源客栈”敢立下这样的规矩,必是有所倚仗。 第八章 公子无尘 - 荣宠皇妃 - 花蹊 “福源客栈”布局巧妙精致,临街两层为酒楼,从二楼里侧的石阶往上便是客房区,外围是普通客房,“金”字号房则是福源客栈的贵宾房,分别位于内花园东西两侧,一侧六房依园而建,中间隔着一个花池,推窗便可见园中盛放的迎春花,月光下娇小的黄色花朵显得清丽可人。 奚牧谣见此刻已安静下来,索性将窗户大大敞开,外面清新的花草气息扑面而来,虽然早春的夜仍显湿寒,但对于自小生长在冰雪之地的牧谣来说,这完全就一派春天的景象。 雪球见已无热闹可看,不懂品花赏月的它便自顾往床上而去,此时,什么都不比大睡一觉来得舒服。 牧谣看了一会夜色,正准备关窗睡觉,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笛音悠悠,婉转轻柔,与清淡的月光相纠织,有种说不出的缱绻缠绵。 牧谣听得入了神。半晌,她就着笛音轻轻吟道:“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话落,笛音骤停。 牧谣一惊,回过神来。心道:不好,打扰了别人的雅兴!便赶紧关了窗,脸色微红地上了床,过了好一会儿,想像中的责问并没有传来,心下才松了口气。 但牧谣却为刚刚吟出来的诗句感到疑惑,自己并不擅作诗,可不知道为何,刚才那般情景竟让她很自然地吟出那样的诗句,可又实在想不起是听什么人讲过或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难道又是和自己失忆有关? 夜终于陷入平静,仿佛所有人都入了梦乡。黑暗中一双精亮的眼睛看了一眼已紧闭的窗户,转身没入深黑的夜色。 就在奚牧谣刚睡去,月亮便隐入了云层,夜越发深黑。 京城太子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司徒桀身着浅黄色四爪龙袍,面色凛然的听着护卫齐刚禀报:“殿下,辰王回京了,属下见其面色如常,并无中毒之状。”声音轻颤,见太子并未责问便继续说道:“如殿下所料,青衣帮和神鹰堂为了神木令结下了梁子,刚刚有消息传回,二人在‘福源客栈’厮杀已被人拿下。”说完面色紧张地望着司徒桀。 司徒桀手里把玩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略有疑惑道:“并未中毒?难道不是他?”但又立刻否定:“不可能,云集传出的消息不会有错。看来,本宫还是小看了他,没想到竟让他找到了解药。”稍顿又厉声道:“去查,是谁替他解了毒,查到后立刻将此人带来,如遇反抗就地处死!还有,将青冥公子这几日的行踪一并查清!” 本想趁着司徒郁这次视察昌河水位的机会,让他不死也得交出老底,没想到竟轻易被他逃过一劫,要知道这等好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这解毒之人当真该死! “若这解药是‘罗刹门’给的呢?”齐刚大着胆子问道。事关江湖最难缠的门派,不得不小心应对,如今这局势若再惹上这么个麻烦的主儿,只怕会坏了太子的大事。 “不会!你只管按我吩咐的去办!”给他毒药的人说了,制这药的人已失踪几年了,‘罗剎门’里早已没了解药。 “属下遵命!” “还有,经青衣帮和神鹰堂这么一闹,神木令的事很快便会天下皆知,所有事情皆按计划进行。” “是!” 司徒桀大手一挥:“下去吧!” “属下告退!”齐刚轻呼了一口气,出了书房。 片刻,司徒桀阴郁的脸上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奚牧谣与雪球一夜好眠,睡到将近午时才起。 她简单束好发,换了男装,便搂着雪球到客栈酒楼吃午饭。也许是还有些早,吃饭的人并不多,她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福源客栈”地处京城最繁华的街市,而这个视角正好可以将街道上的情况一收眼底。 在坐等小二上菜的空闲里,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她对面那张同样靠窗的位子上,一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正在自斟自饮,那公子相貌生得极好,面如冠玉,清秀俊美,一双丹凤眼更是妖媚迷人。若说青冥公子长得还算清俊,那这位公子的长相就是妖孽。 奚牧谣此次来京城,目的之一就是想见见她那未婚夫,所以每每遇到年轻的漂亮公子,她都会多瞧上几眼。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灼热,她竟看到对面的公子漾起迷人的笑容望着他,将手中的杯子一举,做了个邀酒的动作,然后一仰头将整杯酒喝下,动作优雅散漫,一双凤眼魅惑地看着她。 奚牧谣心中一颤,发现自己桌上除了茶什么也没有,只好端起茶杯也学他一样,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一口喝下,对着男子挤出了个怪异的笑容,便转头看向窗外,心里却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不由暗骂:真是妖孽,长成这样就算了,竟还用这样的眼神看人,不知会有多少良家妇女被祸害。对,简直就是祸害,幸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否则,真得撞墙去。 “这位小公子,一人独饮实在无趣,不如咱们同桌对饮可好?”牧谣听得说话声转过头,见那白衣公子已端了酒菜坐在了自己对面,一张迷人的笑脸让奚牧谣实在无法开口拒绝,只能点头应好。 雪球无聊正吊着櫈子荡秋千,见到有生人过来,便警觉地跳到牧谣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来人。 白衣公子乍见雪球,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展开他那招牌笑容:“呵,想不到小公子竟还养着这般有趣的小东西!”说着上下打量着雪球,眼里流动着探寻的光芒。 “公子说笑了,它可不是我能养的,它是我的朋友。”牧谣看了一眼正在挠痒痒的雪球,眼含真诚。 她说的是心里话,雪球是她从小到大的伙伴儿。“浴雪山庄”虽然人多,可是能玩的除了哥哥就是下人。哥哥常年外出,下人们根本就不敢放开和她玩,只有雪球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她闹,它会用雪丸子打她,会生她的气,会抢她吃的,最关键的是,她的心事说给它听,它不会告诉别人,所以说雪球是她可以交心的好朋友,一点儿也不假。 白衣公子一听,脸上神情稍顿,便以更灿烂的笑容看着奚牧谣:“哈哈,小公子果然是妙人,竟和猴子做朋友,这样的真性情就是在下也自叹不如!”说着右手拿起酒壶将牧谣面前的杯子斟满,双手举起酒杯:“能与小公子相识是在下的荣幸,这杯酒在下先干为敬!”说完又是一口饮尽。 奚牧谣被他一口一个“小公子”叫得头疼,便也端起酒杯:“我姓牧名谣,你叫我牧谣便是。”说罢,也一口喝干杯中酒。 那公子一听更乐了:“在下‘无尘’,牧谣兄弟这性情甚得我心,真是相见恨晚,今日有缘咱们不醉不休!”说罢,吩咐正在上菜的店小二再拿两坛酒来。 无尘!奚牧谣见此人白衣白面,果真是不染尘埃,只是不知道这金玉其表的里面是否当得起这“无尘”二字。 第九章 红锦娘子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正对着一盘“豆豉鲇鱼”吃得起劲,忽然,店堂里红衣一闪,一满面怒容的娇俏女子对着他们大喝:“哼,好你个无尘,我说你怎么见了我就躲,原来是喜欢小白脸啊,既然你好龙阳,又为何要招惹我,以为我季樱红好欺负吗?”说罢,一条红色锦带朝二人飞出,速度之快,杀气尽显。 牧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根本想不起要躲,眼见红锦就要打在她的身上,一只玉手搭上了她的腰,一个用力便带着她向窗外掠去。 脑子还处在晕乎状态中的牧谣,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地面,更不知什么时候竟靠在了无尘的怀里,身旁之人身上甜甜的熏香传入呼吸里,耳朵里传来有力的心跳声,牧谣一惊,立刻蹦起,将无尘推开。 “喂,你不用这么配合她吧,我真不好龙阳,别听她胡说八道!”无尘嗅着怀里若有似无的淡淡茉莉香,有些沮丧地冲着牧谣喊道。 牧谣此刻满脸通红,如同一朵娇羞待放的蔷薇,羞涩闪躲的眼睛瞟了一眼无尘,无尘心神一荡,也不再调侃于她。 而这番又搂抱又娇羞的对视,看在季樱红眼里煞是涨眼,此时已到了酒楼外的街道上,紧追而来的她怒声骂道:“真是不要脸,青天白日的两个大男人也不嫌丢人。”骂完又是一记红锦飞来。 牧谣这次算是搞明白了,这女子是认定她抢了她男人,看来今日是不会善罢甘休了。看了一眼仍是一脸散漫的无尘,心里骂道:果然是个祸害,只是没想到连自己一个‘男人’都会牵涉其中。 她身姿敏捷地躲过飞锦,摆出一副真诚的模样对着季樱红道:“这位姑娘,在下与这位公子只是萍水相逢,更何况在下喜欢的是姑娘这样的美人,怎会是那断袖之人。”说完带着几分怨气地瞟了一眼无尘。 季樱红虽是江湖出身,但到底是小女子,除了无尘与别的男子并无多少接触,此时听了牧谣轻佻的言语,脸色微红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恨恨地说:“哼,我都看见了,还狡辩什么!”说罢,为了掩饰尴尬,双锦齐出,一口气使出了“红拂万里”、“飞红夺花”和“落锦红颜”三招绝杀,将无尘二人紧紧困于其中。 牧谣虽自幼习武,但臭老头只教她内功心法和轻功,那些打斗的招式,除了“冰蚕功”的“破茧成蝶”,其余的她一概不会,但臭老头说过,那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功夫,不到万不得以用不得。所以仅凭自己绝佳的轻功左闪右躲。但那红锦看似轻柔却又无处不在,就在牧谣被绕得头晕脑胀之时,一只冰凉的手伸了过来,拉着她的小手飞身蹿出了红色包围圈,一直向城门外跑去。 牧谣轻功虽好,但在人群中不好施展,只得任无尘拉着她一路狂奔。雪球反应迅速,早在无尘搂着牧谣跳下酒楼时,它就跟着跳了下来,此时正紧紧趴在牧谣肩头。 出了城门,四周是一些小丘陵,越过丘陵往前本有一片树林,但这个季节树木都光秃秃的,根本躲不了人,无尘只好带着她向树林左边的溪河跑去,溪边有些灌木丛,也有沟堑,寻个藏身之处应该不难。 跑了一大段路,两人都有些累,见季樱红并未追来,便寻了一处视线隐避的空地歇下来。 牧谣攸地抽回被无尘握着的手,狠狠地剜了一眼他道:“你是不是得给我个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无尘一脸无辜地问道。 “你!”牧谣火冒三丈,“一顿好好的饭被你搅了不说,还莫名其妙被人追杀,你自己惹事也就算了,我招谁惹谁了,你居然还一点歉意都没有,你……”牧谣一时不知骂什么,只狠狠地瞪着无尘。 她发誓,以后见到这样的妖孽定要离得远远的。 无尘见牧谣真的生气了,不再逗她,有些讨好地笑着向她靠近。 “站住!别过来,我可不想再成为你那些蜜蜂蝴蝶的出气桶。”她心里实在气极,自己怎么那么倒霉,不早不晚地偏碰上这么个招事的主,自己好不容易才进了京城,好不容易盼着吃顿好的,结果地方还没踩热就被撵了出来,真是气死了! 说完,她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望着面前淙淙流淌的溪水,沉默不语。雪球也闷闷地趴在她怀里,心里定还想着那盘花生豆呢。 无尘见状,只好在离着她四五米远的地方坐下来,手里捡了截树枝,一边用眼角余光斜瞟她,一边不停地在地上胡乱划着。 半个时辰过去了,无尘见牧谣仍是不语,便试探地问道:“喂,你不会还在生气吧,我向你赔个不是吧,要不回到京城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怎么样?” 牧谣嗖地站起来,抖抖身上的衣服:“算了,你的饭我可吃不起,只要离我远远地,别再将我拉进你的情感纠纷,我就谢天谢地了!”说罢,便抬步离去。 “你要去哪儿?” “关你什么事,你我最好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说罢她回头向无尘作了个拱手的动作。 好吧,无尘自认风流潇洒,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无视过。他眯了眯凤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好,算我多事,看来本公子只好一个人回京城了!”说罢往牧谣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十章 痴缠不休 - 荣宠皇妃 - 花蹊 奚牧谣脚步一顿,望着无尘的背影,几欲张嘴却忍了下去,继续往前走。雪球伤心地呜呜起来:天啊,这次又要迷路多久呢? 无尘故意放慢脚步走了一段,却发现牧谣并未跟来,回头再瞧,哪还有人影,不由摇头轻叹:想不到这性子还挺倔的。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折回去寻找。 “王爷,福源酒楼传来消息,称牧谣公子和一白衣男子被一女子追杀,二人已出了京城往西逃去。另外,他们刚刚离开便有人打探牧谣公子的消息,并带着人向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辰王府的书房里,风浔正低首向司徒郁禀报。 “可知他们带了多少人去?”司徒郁淡淡问道。 “大概有二三十人,看举止应该是训练有术的杀手。” 司徒郁眉头稍皱,沉声道:“知道了!”说完挥手示意风浔退下。 牧谣带着雪球东转西绕地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知不觉进入了树林里,牧谣茫然地望着这迷一般的林子,心里有些后悔:当时怎么就不忍忍,怎么着也该等回了京城再说呀。刚才一生气好像都忘了自己是男子装扮,还冲着无尘发了一通小姐脾气。不会被他看出自己是女扮男装了吧! 奚牧谣正胡乱走着,突然感觉到空气中隐隐流动着一股杀气,她凝神看向杀气涌来的方向,果然瞥见一抹红色身影,人未到声先至:“站住!看你还能往哪儿逃。”话落,季樱红已飞身挡住了她去路。 奚牧谣本就不想再逃,自己光明磊落,为何要逃,只是也不想与她多作纠缠,冷冷道:“我说姑娘,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与无尘公子只是萍水相逢,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如今你也看到了,他并未和我在一起,你还是赶紧去别处寻他吧。”说罢绕过季樱红往前走去。 “萍水相逢?”季樱红冷笑道:“江湖谁不知无尘公子‘外表无尘,内心无情’。若只是萍水相逢,他会这样护着你?会让你脏了他的手?就算你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也定牵扯甚深。快说,他究竟藏在哪里?”季樱红再次挡在牧谣身前。 奚牧谣无语地望着她,心想:真是个痴情的女子,不过错付了感情,要怪就怪那妖孽,定是对人始乱终弃。想着便对季樱红生出了几分不忍:“季姑娘,你生得如此漂亮,功夫又好,为何非要如此执着。他既躲着你,定是不喜欢你,既不是你的良人,不如弃了另觅幸福。有句话不是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吗?何况还是一朵烂芯花。” 似乎被奚牧谣说到了伤心处,季樱红的眼里竟有了几分痛楚,但很快便被她掩了去:“少说废话!不是我的良人,难道就是你的,他弃了我,也未必不会弃你,我倒要看看你在他心里究竟什么份量!”说罢又是一记“飞红夺花”向奚牧谣袭来。 牧谣仍旧用轻功躲闪着季樱红的攻击,一连躲了她几十招,也不见有停的趋势,她身上的衣衫已有多处划破,有些地方还微微见了血。 本就饿着肚子,又跑了这么远的路,这会儿实在没力气和她纠缠,身形越来越慢,牧谣一时气恼便大声骂起来:“无尘,你个死妖孽,凭什么自己惹的情债让我来挡。还有你,真是个疯子,都说了我和他不熟,你竟想用我去要挟他,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眼见奚牧谣骂得起劲,吊在树上的雪球也跟着“吱吱”大叫起来。 季樱红可不管她骂什么,只一心想用红锦将她绑了,自然可以将无尘引出来,便又在手上加了几分力道,两道红锦齐齐向牧谣射去。 突然,从树林里飞出一支白玉笛,卸了红锦的攻势,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牧谣兄弟,瞧,我才不在你身边一会儿,你就被人欺负了。以后可别再使小性子了,否则没人会像我这样巴巴地赶来救你。”说完接过空中的玉笛,轻身飘落在牧谣身边,冲她露出迷人的笑容。 牧谣此刻只能无语望天:有这么不经喊的吗,这样都能将他骂出来,她是不是上辈子欠这个妖孽很多钱啊。 “哼,你果然在乎他,如此甚好,省得我再费心布局!”季樱红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最终汇成了冷厉催动手中的红锦向二人攻去。 无尘将牧谣护在身后,一边从容地化解着季樱红的攻击,一边说道:“我说季姑娘,你都追着我三年了,你不累我都累了,无尘实在不忍耽误姑娘的青春,要不咱们谈和好不好。” “少废话,我要什么你知道,或者将‘紫烟玉炉’还给我,我便不再纠缠于你!” “我都说了无数次了,你要的我真的做不到,况且那东西如今真不在我这儿,我要知道它那么麻烦,打死我也不会向你讨了去,事已至此,你看可还有别的解决法子?” 说到这事无尘便懊恼不已,当年若不是堵酒输给了追魂,怎会答应帮他去取“紫烟玉炉”。自己并不知那“玉炉”是“红锦教”的圣物,只知道该炉由一个叫季樱红的女子掌管,便对她施了点美男计,到手之后他还向追魂炫耀,后来才明白当时追魂看他的神情为何不是羡慕而是同情。 “办法倒是有,只是怕你不敢!”季栅红冷冷道。 “你说,只要…呃…只要不是让我娶你,什么都好说?”无尘一脸嘻笑地说道。 季樱红闻言,面色微红,怒声道:“哼!那就让我将你捆了送回‘红锦教’,交由教中长老处罚,若你能过得了我‘红锦教’三十六道刑罚不死,便放了你,从此恩怨两清,寻回‘玉炉’之事则由本教承担。” “那算了,我还是宁愿让你这样追着。”无尘秀眉轻挑,一脸无赖。 奚牧谣被无尘护在身后,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心里还暗自腹诽:活该被人追杀,原来不但骗人感情,还骗人东西,妖孽果然靠不住。 正在这时,树林里一阵暗流涌动,周围突然出现一群蒙面黑衣人,迅速将他们围住。 第十一章 获救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只见为首之人粗声对牧谣说道:“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请,请随在下走一趟。”说完,做了个请的动作。 无尘二人停止了打斗,诧异地看向奚牧谣。 牧谣也愣了:“我不认得你家主人,凭什么和你们走!”说罢冷冷地扫过眼前的黑衣人。 “公子认不认得不打紧,我家主人要见你,去了自然就认得了。” “那我若坚持不去呢?” “若公子不肯,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罢使了个眼神,十多个黑衣人便一拥而上。 这些黑衣人手里均拿着一根手指粗的细绳,细绳的端头吊着一小块金属类的重物,齐齐向奚牧谣射来,看样子是要将她绑了去。 牧谣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些人的身手如此迅捷,她飞身一纵,躲过细绳的攻击,再迅速落下,足尖轻点着细绳,借力向包围圈外掠去。 黑衣人见她想逃,便迅速收回细绳,变幻队形,眨眼间又将她困住。 奚牧谣只得躲闪,但这十几人的攻势很有章法,他们轮流出招,让牧谣躲无可躲,眼看就要被擒,忽然间,白光一闪,只听一阵“叭叭”声,黑衣人手中的细绳尽断。 黑衣首领面色一变,看向一身白衣手握玉笛的无尘:“请问阁下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 “我是谁,还不是你们能问的!”凤眼轻挑,目光扫了一眼牧谣:“这位公子是我朋友,既然他不愿与你们前往,又怎能强人所难。”无尘一改之前的嘻皮笑脸,面色阴冷地说道。 奚牧谣虽然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但也不好意思连累无尘,正欲出口制止,却见无尘嘴角微勾对她说道:“别不好意思,就当是我向你赔罪好了。” “如此说来,阁下是管定这闲事了,”黑衣首领转头看向牧谣,目露凶光:“既然公子不给面子,那就怨不得我们了。”说罢手一挥,所有黑衣人迅速围了过来,连先前使细绳的都换成了刀剑。 无尘冷哼一声,身形一转,左手将衣摆一撩负在身后,右手握着玉笛,飞身跃起,身子斜斜掠出,双腿便往前面的黑衣人身上踢去,只听得两声闷哼,便见两个黑衣人已倒地不起,身法敏捷,出腿迅猛。 而季樱红早就从最初的怔愣中醒回神来,见黑衣人是冲着奚牧谣来的,心下高兴得紧,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见无尘与黑衣人动手,她也同时向无尘出招,欲乘机用红锦困住他。 奚牧谣虽躲避着黑衣人的进攻,却正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正想要开口提醒,但无尘似乎早已料到,身子再次腾空向后翻转,落在红锦上,借红锦之力冲进黑衣人的包围圈。 无尘的厉害让黑衣人有些忌惮,便暗暗下了杀招,又因为季樱红的加入,让无尘应付起来不复之前的轻松。 而一直在树上观战的雪球似乎也看出黑衣人起了杀心,便捡起石块向黑衣人扔去。几次下来,无尘发现这猴子看似玩劣,却着实在帮他,颗颗打在关键之处,总可以巧妙地化解或是减缓对方的攻势。 除了季樱红,对方有二三十人,且个个是好手。对黑衣人是杀,对季樱红是避,对奚牧谣是护,一心三用的无尘公子有些应顾不暇,一个疏忽让黑衣首领逮住了机会,一剑向奚牧谣背后刺去,牧谣并未发现身后的危险,雪球见状立即大叫着扑上去,黑衣首领大怒,左手一掌将雪球拍了出去,右手的攻势受了影响,剑刺偏了些。 一声轻呼,牧谣的手臂被划出长长的血口子,血喷射而出。 她见雪球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心下大乱,加之右手又受了伤,身形一缓,又被身前的黑衣人刺到了左肩。而那黑衣首领见一招未成,哪里肯罢休,紧接着又是一剑刺来,她大惊,急呼:“无尘,救我!” 无尘此刻被季樱红和黑衣人缠住,脱身不得,听见牧谣呼救,心下一急,大喝一声,挥舞着玉笛发力向四周打去,欲飞身去救她,但他此刻再快,也快不过黑衣首领的剑。 眼见剑锋就要刺进牧谣喉咙,突然从树林里射出一颗飞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黑衣首领的手腕上,“咣当”一声剑落地。 一道黑色身影自林中飞出,接住正往下倒的奚牧谣,脸上的面具银光闪闪,身上散发着骇人的肃杀之气,一双冷眸淡淡扫过众人:“想不到‘黑风堂’竟这般无用,区区一个弱公子,也要动用这么多人。”眼里露出鄙夷。 黑衣首领眼见就要得逞,不想中途又生变故,正恼怒不已,见着来人脸色微变:“你是‘风云堂’的人?这小子果然留不得!”说完看向牧谣的眼神里杀意尽显。 “留不留得,不由你说了算!今日我便要将他带走,告诉你家主子,若是要杀他,就是与我‘风云堂’为敌,个中利弊相信他自有决断!” 银面人说完便拎着浑身是血的奚牧谣飞身而去,在十多丈远的地方捡起瘫软的雪球,转眼间失了踪影。 第十二章 昏 迷 - 荣宠皇妃 - 花蹊 面对突然而来的变故,林中众人面面相觑。 无尘之前那一招,用了九层功力,身边十多个黑衣人倒地不起,季樱红也被强大的内力震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无尘冷冷地看向黑衣首领,一字一顿道:“‘黑衣堂’是吧,这笔帐我无尘记下了,他日定加倍讨回!”又转头看向季樱红:“还有你,若牧谣有什么闪失,我们新仇旧恨一并算清!”眼中一片狠戾之色,说完玉笛一收,飞身而去。 季樱红不可置信地看着离去的白色身影,心情复杂。她从未见过无尘如此狠厉的一面,哪怕这些年他不厌其烦地躲着她,也从未对她下过重手,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仗着他的退让而步步紧逼。 世人都说“无尘公子心冷无情”,但她一直觉得其实他的心挺软的,可今日看来,自己似乎想错了。片刻,季樱红也缓步离去,身影落寞。 黑衣首领看着先后离去的二人,眼里一片忐忑。这次出来带了三十个手下,均是一等一的好手,本就是防着“风云堂”抢人。不想最后人被“风云堂”劫走了不说,还惹上了江湖人称“玉面蛇心”的无尘公子。心下计较着回去该如何交待。 银面人一手拎着奚牧谣,一手搂着雪球离开了树林,来到视野开阔之地,将牧谣放下,随着一声响哨,视线转角处便奔来一匹枣色骏马。 奚牧谣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冲到银面人跟前,颤着手探向雪球,探得它身上的温度,心下略安,但以那黑衣人的力道,定是伤得不轻。 雪球大概知道她的担心,努力地睁开了大眼睛,看了一眼,又无力地闭上。 “雪球,你一定会没事的!”想到雪球是为救她而受伤,心里万分自责,声音带着几分心疼和难过。 抬头看了一眼已到面前的骏马,牧谣有些紧张:“多谢阁下相救,可否寻一处安全僻静的地方,我和雪球需要疗伤。”牧谣心想,既然已欠了他,也不怕再多欠一点。 银面人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也不言语。须臾,才将他拎起飞身上马。 马儿一声嘶鸣,奔跃如飞。 奚牧谣与雪球坐在银面人身后,浑身颤栗,双眼紧闭,仿佛忍受着巨大的折磨。 银面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眉头轻皱。 马儿一路飞奔,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银面人翻身下马,再看奚牧谣时,只见他脸色酱紫,嘴唇微白,浑身僵硬,一双大眼惊恐地望着他。 银面人将他拽下马来,却不想她竟抱着雪球一头栽进他怀里,一股血腥味传入鼻腔,他皱了皱眉,抱着一人一猴向旁边的宅子走去。 这座宅子不大且破败,只有靠左边的一两间屋子是完整的,其余都是残垣断壁。 屋内靠里壁有一张不太宽的木床,虽然破旧,但还可以睡人,旁边有个木櫈,地上摆着两三个陶罐,几个缺口的陶碗,墙壁上挂着一袭很旧很旧的蓑衣。因为久未使用,这些东西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银面人将牧谣和雪球并排放在床上,伸手为其探脉,发现脉象并无大碍,只是伤口有些深,失血过多。他转身出门寻了一个破了口的木桶,打了一桶清水,将衣服撕下一角,想要替他清洗止血。 刚要撕开手臂上的衣袖,牧谣伸手拉住了他,声音极弱地说道:“我…有药…黑色的,救雪球……怀里…。”说完,又昏了过去。 银面人将手伸入他怀里取药,刚探到药瓶,就发现有些不对,手又试着轻轻动了动,遂想到了什么,拿着药瓶的手猛地收回,眼光诧异地看着昏迷中的奚牧谣。 片刻,他回过神来,用水将药丸化了喂入雪球嘴里,又用同样的法子给牧谣喂了一颗,然后看了看昏睡中的一人一猴,转身走出宅子,打马离去。 奚牧谣昏昏沉沉地睡在床上,一会梦到自己回到了“浴雪山”,冰天雪地,好冷;一会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狂奔,马儿被射杀,她被甩飞了出去;一会又见到雪球被黑衣人打飞,口吐鲜血,好惨……。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见雪球的声音了,是雪球在叫她吗?它没死还活着,太好了!她拼命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的身影从模糊变得清晰,不是雪球是谁? 奚牧谣从恍惚中醒过神来,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她看向周围,这是一间极小又破的屋子,而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旧不堪的床上。从半掩着的门看出去,天已经黑了,屋里唯一的光线竟来自一颗夜明珠。 雪球看见她醒来,高兴地扑在她身上打滚。 奚牧谣正回想着事情的经过,只见门被推开,银面人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这里面有衣服和吃的。”说完将包袱扔给他。 她试着用手支起身子,却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嘴角一扯,差点叫出来。 银面人并不理会,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他望着一言不发的银面人,有些吃力地问道:“你是不是认识青冥公子,是他派你来救我的吗?” 银面人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是青冥的大哥,救你是因为我不喜欢欠人情。”语气冷淡而疏离。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风郁。” 望着银面人离去的背影,牧谣心想: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救人一命,这么快就得到了回报。只是那些黑衣人是谁?为何要杀自己? 第十三章 龙泉村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打开包袱,见里面有两套男装和一些精致的小点心,她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心想:这人虽冷漠寡言,心思倒还挺细致的。 她和雪球吃完点心,又休息了片刻,起身脱下身上的血衣,将伤口简单清理了一下,涂上外伤药,换上干净的衣衫。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俊美清秀的模样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风郁看向推门而出的人,视线短暂停留后淡淡说道:“这里是龙泉村,人少僻静,适合休养疗伤。” “我想回京城。” “现在还不是时候!”“黑衣堂”接连受挫,太子定是怒火中烧。而自己的“风云堂”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变故,怕是无暇顾及于她,只能先将她安顿于此。 “……” 牧谣犹豫地看了看身后的破屋子。 “吃的用的我会遣人送来。”说完一个响指,便听见马蹄声响起。 “你现在就走?” 风郁没有回答,飞身上马,轻拢缰绳,急驰而去。 此时已月上中天,周围一片寂静,牧谣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轻叹一声向屋内走去。 刚进屋就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自己的包袱还在“福源客栈”呢,虽然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那副画像还有那块玉佩对自己很重要啊,顿时郁闷无比。 雪球见她神情不悦,便凑上前来拽她的衣袖,牧谣因为手臂受伤,只能挨着它坐下,轻抚着雪白的皮毛。 雪球受的是内伤,虽然行动自如,但精神却大不如前,之前服下的药丸是止血化瘀的外伤药,对于牧谣来说倒是对症,但是雪球还需要另行调理。 她见天色还早,便搂了雪球继续回床上睡觉。 直到日上三竿,牧谣才被屋外的动静吵醒。她刚推开门便有一位身着浅蓝衣衫的娇小女子走上前来向她行礼:“牧谣公子,您醒了,奴婢‘云珠’,是来伺候公子起居的。”说完抬头冲牧谣盈盈一笑。 牧谣见她生得眉清目秀,身量尚小,一副还未长开的样子,甜甜的笑容倒也讨喜,也抿嘴回她一个浅笑。 云珠见过牧谣后,转身继续指挥下人收拾院子。 牧谣见院子里堆着各式炊具、蔬果,还有几样简单的家具,心下想:风郁是打算让自己在这里长住吗?不是吧,在这破地方住还不如回山庄呢。她眉头轻皱对云珠说道:“嗯,那个,你们先收拾着,我出去转转。” “公子可别走太远,一会儿午饭做好了,奴婢就来找您。” 牧谣对她点点头,和雪球一起朝外走去。 出了宅子,牧谣将周围打量了一番。 这里是一处山谷,四周山色清秀,空旷宁静,村户极少,只远远地散落着几座不大的宅院。 此时虽是早春,但这山谷里的春天似乎比别处来得要早些,少了些春寒料峭,多了几分暖意,稀疏的草地上缀着零星小花,附近隐约有流水声传来,今日阳光极好,牧谣寻着水声向前走去。 大约走了两刻钟,眼前果然出现一条小溪河,河水清澈,水流湍急,深处成潭,浅处成滩,溪河两岸芳草萋萋,牧谣看着眼前的山水,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之前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就连雪球都精神了几分。 龙泉村!没想到风郁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寻到这样一处好地方。 第十四章 雪 影 - 荣宠皇妃 - 花蹊 “浴雪山庄”的练丹房里,华老手忙脚乱地配着药草。 一道身影闪了进来,冲着华老大叫:“我说臭老头儿,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找大小姐?我是她的隐卫,是要寸步不离跟着她的。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砸了你的炉子。”说着就要用脚去踹丹炉。 “我说你个臭小子,让那死丫头教得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臭老头儿也是你叫的,快滚一边儿去,坏了我的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说完手袖一挥,将那小子连人带影赶到了门外。 “哼,就你不担心她,她可从来没出过‘浴雪山’,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语气已不似之前的张狂,满满的尽是担忧。 华老将配好的药草放进炉里,转头瞟了他一眼:“没出过‘浴雪山’又怎样,我华老教出来的人谁能欺负了去,再说那丫头机灵,命大着呢。” “可她不会打架啊,没我在身边谁保护她?”真是搞不懂这老头儿是怎么想的。 雪影是华老带回来的,当时看这小子根骨不错,悟性极高,便教了他些武功。十年前,他要死要活地要给那丫头当贴身隐卫,华老见他性格活泼,而那丫头却沉闷乖僻,没有一点儿小孩的样子,说不定可以受他影响变得开朗一些,思索之下便也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十年前的一场意外竟让小丫头转了性子,两个臭屁孩自小一处长大,感情极好也挺合拍,却常常把他搞得头大。 华老看着眼前这身着藏青裘衣,身姿挺拨的潇洒少年,翻了翻白眼:“亏你好意思说是她隐卫,怎么就让她不声不响地溜了出去?” 雪影闻言,低垂眼眸心有不甘:“那还不是着了她的道,谁知道她竟存了这样的心思。”说起来就气恼,她要走为什么不带他一块走呢? “不行,你暂时不能去。”华老摇头道。 “为什么不能?在‘浴雪山’还有哪个隐卫的功夫比我好?”雪影不服气地低吼着。 “功夫再好又如何,你的性子去了只怕会坏事。”雪影性子刚直,沉稳不足。而如今情况未明,须得谨慎,华老仍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正待雪影要反驳时,护卫前来禀报:“华老,刚刚有消息传回,大小姐被黑衣人袭击,隐卫赶去时,她已被人带走,似乎是受了伤。”护卫有些不安,这大小姐自幼就是山庄的宝贝,别说受伤,就是摔上一跤都会心疼死一干人。 华老眉头轻皱:“伤得如何?可知是谁下的手?” “应该只是外伤,下手的是太子殿下的‘黑风堂’。”护卫似又想起什么:“还有,消息说大小姐身边带着雪猴。” 华老脸色大变:“胡闹!简直是胡闹!她怎能将雪猴带出去?!”略一思索:“速速派人将凌霜送去,把雪猴带回来!”这雪猴是“浴雪山”灵物,若是被有心之人探出,怕是要坏了大事。 “让我送凌霜去。”听到大小姐受伤后,雪影更是呆不住了。 “不行,你不许去。”可话还没说完,人影早不见了。 “哼,都是些不省事的家伙!”华老衣袖一挥示意护卫退下。 太子殿下?!牧谣这么快便与昌黎皇室扯上关系了?难道真是天意?!华老轻叹一声:罢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奚牧谣服了药后,伤口已不再流血,但毕竟之前失血太多,身体还有些虚弱,没转悠多久便回了宅院。 才半天功夫,院子就变了个样儿。先前的残垣断壁已被拆去,只余下两间较为完整的屋子和一间厅堂,显得院子明亮宽敞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陈旧,但已不似之前的颓败。心里暗叹了一声,有钱果然是什么都能办到的。 院子的一角,用木板搭了一间简易的厨房,里面堆满了厨具和食材,一位中年女人正在里面忙活。 云珠见牧谣带着小猴进了院子,忙上前行礼:“奴婢正要出门寻公子呢,没想到您就回来了,公子瞧瞧可还满意。”说罢领着牧谣向屋内走去。 这正是牧谣昨晚住的那间屋子,里面的陈设已焕然一新,虽然仍是简单,但从墙壁到家具均干净整洁,纤尘不染。那破旧不堪的木床已换作梨木雕花架子床,上挂淡烟色纱帘,床上整齐的摆放着浅绿色丝绒锦被,清新雅致。除此外,屋内还有两把梨木靠椅和一个条案。 云珠见牧谣表情淡然,以为有哪里不妥,略带不安地看着他:“主子说牧谣公子只是疗伤小住,奴婢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若有不妥,还请公子见谅。” 简单?嗯,简单却贵重!看来青冥说得不错,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姑娘不必客气,是我给你家主子添麻烦了,如此已是甚好。”牧谣给了云珠一个真诚笑容。 “公子满意奴婢就心安了,奴婢去看看饭做好了没有。”说完便满心欢喜地向外走去。 牧谣随后出了屋子站在屋檐下,云珠拉了那女仆来给她行礼:“这是伺候公子饮食的王婶。” “奴婢王氏见过公子。” 牧谣看向此人,见她四十岁左右,面容平常,虽肤色偏黄,但气质较一般下人却有不同,没有那种骨子里的卑躬屈膝。 “你们不必客气,嗯,那个,其实可以随意一点,以后我就叫你珠儿,叫你王婶吧,你们也别老是奴婢奴婢地,我听着不太习惯。” “浴雪山庄”的下人在她面前从不自称奴婢,据说这是她刚学会说话时就定下的规矩。 云珠与王婶对看一眼,有些茫然地望着牧谣。 牧谣轻笑:“呃,可以吃饭了吧,还真有些饿了呢。” 王婶回过神来:“哦,可以可以,我这就把菜端上来。”说完飞快地往厨房跑去。 牧谣淡淡扫了一眼她离去的步伐,转头问云珠:“其他人呢,怎么不一块儿吃饭?” “他们回去复命了,往后就由我和王婶照顾公子,我们就住在公子隔壁的屋子,若有什么事,公子只需唤一声便可。”她边说边领着牧谣进了厅堂。 牧谣听得她回话,满意地点点头。 第十五章 迷雾重重 - 荣宠皇妃 - 花蹊 辰王府内,早朝归来的司徒郁缓步走在花园小径上,想到今日太子看他的眼神,心情大好。 这么多年的隐忍谋划,为的就是要拿回本属于他的一切,加倍偿还他们曾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 一阵微风拂过,园里的迎春花摇曳生姿,司徒郁想到了那个浅黄色的靓丽身影,有些事既然决定了要做,就宜早不宜迟。 “王爷,这是牧谣公子的包袱。”风浔双手将包袱呈递给司徒郁。 “可有打听到什么?”司徒郁接过包袱掂了掂,似乎挺轻的。 “只知道牧谣公子是从北陵郡而来,至于身世背景,实在查不出来,请王爷责罚!”风浔单腿跪地,垂首请罪。 司徒郁自是知道风云信使的能力,若他们都查不到,那只能说明此人来历绝不简单。若说自己是因为解毒一事扯上了牧谣,那“玉面蛇心”的无尘公子呢,他本该在桑越国,为何也来到昌黎,他会不会比自己知道得更多呢? 司徒郁挥手示意风浔退下,沉思着向书房走去。 一番换装后,辰王便成了风郁,拎着包袱正要进入密道,“叭”地一声,一个画轴从包袱里掉了出来,在地上散开。 风郁弯腰将画轴拾起,看见画中之人不由一怔:是他?!她竟带着他的画像,从未听说他与北陵有过任何往来,怎会认识北陵女子? 风郁突然觉得一切越来越有意思,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这样闯入他的视线,究竟是无意还是人为? 他将画轴轻轻卷起放回包袱里,嘴角微勾,眼神里兴味十足。 风郁到龙泉村的时候,院子里就只有王婶在收拾打扫,牧谣带着云珠和雪球去了溪河附近。 风郁将包袱放在牧谣床上,扫了一眼四周,尽管时间仓促,但云珠还算是打理得不错。 游山玩水?阳光下风郁微眯着眼看向溪河方向,前几日还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下,今日就有了这样的兴致,看来适应能力还不错。 没费多少功夫,果然在离溪河不远的草地上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远远地那暗红色的娇小身影正躬着身子在做什么,云珠拎着竹篮守在一旁。走近才看清,牧谣正采摘着不知名的灌木叶子,看起来她的伤恢复得还不错。 云珠见风郁来了,福了福身:“主子来了,牧谣公子说是采药,不让奴婢插手呢。” 采药?风郁抿嘴不语,质疑地看向那一株株只长了几片叶子的灌木。 牧谣听得说话声,转过头来看着风郁,粲然一笑:“没想到这里竟生长着洋金花,你还真会挑地方。”说完又继续俯身采摘。 风郁被那灿烂的笑容恍花了眼,明眸皓齿,纯净无邪。 “为何不让云珠来做?”语气仍是清淡。 “这事可不行,这洋金花周身是毒,你们都别碰。”牧谣边采边答道。 “既是有毒,为何你不怕?” “我?呃,我怎么会怕毒,你忘了我可是解毒高手。”说完扔给风郁一个得意的眼神。 “何不将这整株挖了回去再慢慢摘?” “挖了?那多可惜,这还没开花呢,我这样摘了叶子已经是摧残了,要知它的花和籽都是极好的药材。” 风郁不再说话,自动加入云珠、雪球的行列,静立一旁,不过周身的肃冷之气,让云珠周身紧绷,却让雪球喜欢得紧。 牧谣没让大家久等,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便收了工,将篮子递给云珠:“拎着就好,别去碰它,回去以后我来处理。” “春光明媚,怎么样,要不要四处走走?”牧谣拍拍手,对上风郁深邃的眸子,浅笑道。 “却之不恭。”风郁淡淡扫了她一眼,示意云珠先行回去。 雪球三两下跳到牧谣怀里,二人沿着溪河缓步向上游走去。 春日的阳光温柔恬淡,给这静谧的山谷抹上了几分暖色,溪水潺潺,彩蝶翩飞,偶尔传来的清脆鸟鸣更显山谷空旷。 “这么美的地方,为何鲜有人住呢?”牧谣边走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风郁看着她东晃西歪的姿势,皱了皱眉:“十几年前这村子曾被血洗,两百多村民有一半死于非命。” “血洗?”牧谣停下脚步,侧头看着风郁。 风郁也停下脚步,深邃的眸子平静无波。 “那后来呢,不是还有一半的村民吗?” “因为尸体太多,又很快腐烂,引发了瘟疫,只有极少的人活着逃了出来。”平静的眼眸淡淡地看着远方。 “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官府?” “阻止血洗,组织人掩埋尸体,派人医治瘟疫,这些不都该是官府所为吗?”牧谣语气略显激动。 风郁转过头,深邃平静的眼睛看着她。片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有见过杀了人还帮着善后的吗?” “你是说……”牧谣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沉重。 风郁走近溪河边:“因为死人太多,阴气太重,本地的百姓都不愿在这里安家,那几户人家大概是近年从外地迁来的。” 牧谣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果然发现那隐约可见的院子都是新的。 “我把你的包袱带来了,放在你床上。”风郁转身背对着她。 牧谣见他转移了话题,也不再问下去。 “谢谢!我还以为弄丢了呢。” 风郁没有回答,二人沉默无语地往回走。 回到院子,牧谣三步并两脚地走进屋,果然见床上放着自己的包袱,她赶紧打开,看到画轴和玉佩都在,轻轻吐了口气,脸上漾起开心的笑容。 晚饭前,风郁就离开了。 此时天已黑尽。 月如银钩,星空朗朗,夜色中的山谷宁静而诡异。 牧谣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这星夜下的龙泉村,想到白天风郁说的那些话,虽然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那双深邃平静的眸子下,所掩藏的波涛汹涌。 可是又能怎样呢,每个人在这世界上都有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和这个角色所赋予的命运,未到落幕谁都猜不到自己或别人的结局,譬如自己如今的选择,究竟会让她平静了十六年的生活发生怎样的改变呢? 虽然有些冒险,但她很期待! 第十六章 忙里偷闲 - 荣宠皇妃 - 花蹊 一连几日,天气都不错。牧谣每日都去山上和溪河边找药材,还让云珠和王婶在院子里砌了个炉子,虽然远远不及臭老头的老君炉好使,但练些简单的药还是不成问题的。 牧谣的伤已无大碍,就连雪球这几日在她的调理下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等她将所需的丹药练好,就可以离开。 风郁自那日离开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每日都会有人将新鲜的食材送来。 这日午饭后,牧谣又蹲在炉子边,一边小心地控着火温,一边住炉子里放药材,风郁悄然无声地进了院子,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她。 一袭月白长衫,长发高高束起,神情专注严肃,阳光打在光洁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显得晶亮。 明明是女儿身偏要作男儿装扮,明明是女儿身偏又有男子的随性洒脱,就算是受了那样的剑伤也没见露出女子的柔弱。 他眸光闪动,静静凝视着这迷一样的女子,眼睛里流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情绪。 他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牧谣在忙完一小段后,很快就发现了他。 “怎么?来了也不吭声,是想偷师学艺吗?”牧谣扬起一张大花脸冲他一笑,虽然这人总是冷言冷眼,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风郁这才看清她的脸上有好几道黑灰,不屑地笑道:“偷师?就你这样子,怕是解药练成了毒药吧!” 牧谣一听,立即用手背擦了擦脸,果然现出黑乎乎的印子,尴尬地瞟了一眼一脸促狭的风郁,正准备起身,便见云珠端了水走来:“公子,快洗洗吧,要不一会儿成大花猫了。” “今日怎么这么有空,你不会是来接我回京城的吧?”她一边擦洗着脸颊,一边问着。 “怎么?你现在喜欢上这里,不想回去了?”风郁衣袍一撩,斜坐在院中的坐椅上,动作潇洒帅气,一气呵成。 “什么时候?” “明日一早。福源客栈已不可再住,青冥替你寻了处宅子。” “你是要将我软禁起来?”牧谣擦干脸,示意云珠退下。 “你觉得我有软禁你的必要?”他眼里露出不悦:“回了京城我的人情也算还完了,去留你自己做主。不过,那宅子的租金你得自己付。” 自己付?她幽怨地看了一眼眯着眼睛晒太阳的风郁,心里盘算着还剩多少值钱的东西。 “若是缺钱,我可以借给你。” 她手中一顿,意外地看着他。 “但你得付利息。”声音竟带着几分慵懒。 牧谣嘴一撇,白了他一眼。 看着她不断变换的表情,风郁心情莫名地舒畅,冲着云珠招了招手:“告诉王婶,本少主今晚留下用膳。” “是”云珠一听,脸上带着笑意,飞奔而去。 “看来你今日果然有空。”她感觉到他今日有些不同。 “不过是忙里偷闲。”太阳下银色面具闪着刺眼的光芒。 “其实在我面前,你不必戴面具的。”虽然之前见他时,瞧得不是很仔细,但印象中尚有个模糊的轮廓。 “你凭什么认为这是戴给你看的。”阳光下的人儿似乎很享受这种温暖,身上的冷厉收敛了不少。 牧谣无语,只好继续埋头做事。 远处屋檐下,雪球乖乖地蹲在条櫈上,因为天气渐热,雪球有些不太适应,只能躲在阴凉处。 在牧谣的要求下,云珠将饭桌移到了院子里。王婶的手艺不错,平日的饭菜烧得也很合牧谣胃口,今晚似乎更是露了一手,满桌的美味佳肴让牧谣大快朵颐。 “似乎我才是那个欠了情的人。”她想了一下,从离家至今,就这几日过得最舒坦,心里油然升起感激之意。 风郁皱眉看了一眼吃相随意的牧谣:“可惜这笔生意我注定亏本,你似乎没有什么可回报的。” “那可不一定,万一某人不小心又中了毒,看在今日之恩上,或许我会施以援手。”她往碗里盛满汤。 风郁垂眸掩去眼底的一丝笑意。 牧谣放下碗筷,看向天边暗下去的云彩:“可惜没酒,要不咱们可以对饮一番。” “王婶,拿酒来!”他也放下碗筷看着她,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真的要喝?”不过是随口说说,谁知还真有酒。 “不是你要喝的吗?”深邃的眸子带着促狭的笑意。 此时,酒已上来,他轻轻挑开封口,一阵竹叶清香扑鼻而来。 “上好的竹叶青?!”她馋得吞了吞口水。 风郁却突然神色微凛,不动声色地接过云珠递来的两个酒碗,拎起酒坛往里倒酒。 “有如此好酒,我也要喝!”一道清亮的嗓音划空而来。 第十七章 重 逢 - 荣宠皇妃 - 花蹊 风郁仍不慌不忙地倒着酒,周身迅速凝了一层冰,微微吹来的夜风让人感到冰凉入骨。 奚牧谣在听见来人声音的时候,脸上浮现出惊异的神色,随即又灿烂得如同午后的阳光。 话音刚落,一道深黑笔直的身影便落在了院子里。紧接着,一抹浅绿轻盈的身影跟了进来。还未看清来人面目,又一道黑色身影闪了进来跪在风郁脚下:“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自己去司刑殿领罚!”风郁冷着面沉声说道,自顾将酒坛轻轻放下。 “雪影?!霜儿?!你们怎么来了?”牧谣一把将凌霜抱住,高兴地直转圈。 “喂,明明是我先到的,应该先抱我!”雪影赶走上蹿下跳的雪球,欲拉她入怀。 牧谣推开他,伸出拳头向他胸膛砸去:“臭小子,你怎么找来了?” “早两日就该到的,只是被人刻意挡了路!”说完转身对上那双森冷的眸子,背上的玄铁宝剑衬得眼里的眸光寒冷凌厉。 牧谣见二人目光对峙,剑拔弩张。一个霸气凛然,一个桀骜不驯,周围的空气仿若冰冻。 她敛了笑意,轻叹一声,闪身挡在雪影面前,冲风郁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可能有点误会,他们是我的护卫和丫环,若是给你添麻烦了,我代他们向你道歉!”说完向他施礼。 “你干什么?明明就是他不让我们来见你的。”雪影不满地拉住她,心下却惊讶对方强大的上位者气息。 牧谣见风郁霸气未敛,一双俊眸冷冷地看着自己,便端了他眼前的酒碗,双手一举:“如此良辰美景,不如饮酒作乐,为表歉意,我先干为敬!”说完一口气将酒喝尽,目光从容地看着他。 风郁不说话也无动作。 雪影见他不给面子,正要发飙,被牧谣一把拦住:“这位是风郁风少主,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们不得无礼!” 他听隐卫说过,小姐是被人救走的,如今看来应该就是这眼前之人,既然对小姐有救命之恩,那今日之事只能暂且作罢。雪影顿住身形,极不情愿地退到牧谣身后。 半晌,风郁才端起另一只酒碗,仰头将酒喝尽,手腕一抖,酒碗向身后飞出,“哐当”一声碗落地,冰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明日,青冥会安排你们入京。”说完身形一闪没了人影儿。 看向他离去的方向,牧谣松了一口气,转头瞥见静立在屋檐下的云珠和王婶,目光沉了沉,轻声说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今晚就不必伺候了。” 二人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将院子收拾干净,便退了下去。 牧谣一手拉着凌霜一手拉着雪影,连蹦带跳地进了屋,雪球也显得兴奋异常,在几人身上欢腾。 刚进屋雪影就拉着牧谣撒气了:“你说,为什么撇下我独自下山了?”眼里怒气显现。 牧谣嘴一瘪:“那酒里有药,你要是不喝,他们定会看出端倪!” “你就这样利用我?”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好歹也是你的主子,关键时候你不献身谁献身?”牧谣理直气壮地道。 其实下山前她就思量过,自己这次出来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她故意将雪影留下,只是不想臭老头太寂寞,但依着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在酒里下药时,才没有告诉他。 “哼!”雪影故作生气地瞪着她,但眼里流露出的宠溺却出卖了他此时的表情。 而这边,凌霜围着牧谣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看得又是皱眉,又是摇头,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怎么成这副样子了?”她心疼地道:“小姐,你黑了又瘦了!” “扮成这样做什么,难不成你跑出来就是为了做男人?”雪影这才注意到牧谣的装扮,挑眉说道。 牧谣将二人推开,鞋一踢,往床上一躺,秀眉轻挑:“你们懂什么,我这叫江湖历练。说吧,你们是怎么说动那臭老头的?或者……”呼啦一下坐起来,眼里光芒闪现:“你们也和我一样是溜出来的?” 看着她一脸坏坏的表情,凌霜摇头苦笑:“知道你受了伤,华老不放心,派我来跟着你。还有雪猴,华老交待必须立刻送它回‘浴雪山’。” 雪球一听,立即跳入牧谣怀里又挠又蹭,表示抗议。 “那臭老头还算有良心!”牧谣抚着雪球松软的皮毛,敛了笑意:“我也寻思着是该送它回去,之前它受了内伤,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这里的气候环境毕竟不适合它,”她看向雪影:“今夜就送它走吗?” “嗯,都安排好了,我会在你们动身前赶回来。”雪影伸手欲接过雪球。 雪球用双臂紧紧地搂着牧谣的脖子,牧谣也不舍地搂着它。半响,才依依不舍地目送雪影带它离去,临走时雪影还不忘带走那坛上好的竹叶青。 这一夜,主仆俩共卧一床,叽叽喳喳直到深夜方才睡去。 第十八章 暗潮涌动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刚走进书房,就看见明亮的灯火下,一脸郁色来回走动的青冥。 “你可算回来了,”青冥看着面色阴冷,目光凛然的司徒郁愣了一下:“怎么了?” “事情办得如何?”冰冷的嗓音不答反问。 “还说呢,我一路奔波回来,气还没喘匀,你就让我去找宅子,还要明日入住,真当我有通天的本事啊。” 青冥满心抱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感觉一道森冷的目光投来,身子一颤:“呃,我让人把西城那边的‘风华园’收拾了出来,随时可入住。”抬头看了司徒郁一眼,今晚似乎比往日更冷了几分。 “没想到我才去了趟兰岐郡,就发生了这么多事。”青冥看着茶叶在水中翻腾,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把牧谣身边的人都撤回来。”司徒郁也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撤了?”青冥有些看不懂,“我看你急着给她找宅子,还以为你要纳她为妾呢,怎的又要把人撤了?” 青冥乍听说牧谣是女子,并不意外,那样的姿色,那样的举止本就像极了女子,但听说是他亲自从‘黑风堂’手里把人给救了出来,倒是被吓了一跳,不过这些都还不及为牧谣找栖身之所来得震惊。 什么时候大哥操心起这些事了,而且还亲力亲为?派到牧谣身边的人说是为了监视,其实也是为了照顾,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除了有意讨娶还有何意?可如今又要撤回,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青冥一阵腹诽。 司徒郁眼眸里冷光乍闪,青冥面色立紧,收起调侃:“呃,我的意思是,人都撤了还怎么打探消息,难道不用查她底细了?” “查,当然要查,但他们不是对手!”他看了一眼青冥惊讶的表情,不急不徐地说道:“如今她身边来了两个帮手,身手不凡,尤其那个护卫应该是隐卫出身,我让风浔和他周旋了两天,却未看出武功路数出自哪里。” 司徒郁剑眉微皱,一个来历不明的牧谣就罢了,如今又莫名冒出两个人,竟连出没的痕迹都查不到,这样的事是自‘风云堂’创建以来从未有过的,他们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势力?饶是一向自视冷静的司徒郁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他决不允许任何意外破坏自己多年的苦心谋划。 “那我们要怎么做?”青冥想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牧谣,只知道她不简单,却不知竟如此不简单。以风浔的功夫,就是放在江湖上,那也是鲜有对手。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司徒郁看着渐渐沉底的茶叶,眸色沉静:“必要时给他们一些帮助。” “对!静观其变!”青冥眼睛一亮:“大哥果然高明!”既然强来不行,不如换种途径。 放下茶杯,青冥才漾起的笑意随即又黯淡下去,想起今夜来的主要目的,看向神色严肃的司徒郁,他略有犹豫:“大哥!你,真的要娶奚若雅?” “我已向皇上奏请,若得皇上赐婚,自然要娶,不过事情未必顺利。” “可你明知道她是……” “正因为她是,我才要娶!”冰冷的嗓音打断青冥的话。司徒郁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坚毅的神情不容质疑。 半响,沉思不语的青冥站起身来:“大哥,我希望你能幸福!”说完脚步沉重的离去。 司徒郁看着桌上冷掉的茶水,从怀里取出一只茉莉花样的白玉耳环,喃喃自语:“你说,我这样做可是对的?” 太子府的书房里同样灯火通明,一只茶杯砸在匍匐在地的黑衣人面前,顿时茶水四溅,碎瓷乱飞。 “混蛋!如此无能,养你们何用!来人,给我拖下去斩了。”一声怒吼,趴在地上的身子更加瘫软了几分。 齐刚立刻招呼侍卫将人带下去。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属下愿将功赎罪……。”黑衣人不停求饶,声音却越来越远。 “殿下息怒,当务之急是想法应对。”齐刚愁眉紧锁,这几天太子已下令斩杀了多人,下面的人个个惶恐不安。 “本宫要的不是这些空话,不但人没抓到,还惹了一身骚,你说如今该如何应对?”原本还算俊美的容颜此刻尽显狰狞。 短短几日,除了京城,‘黑衣堂’在各地的势力接连受创,不是遇袭,就是被连根拔起,若不是他反应迅速,多年的心血怕是要付诸流水。区区一个少年何足挂齿,他恼恨的是‘黑衣堂’的损失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殿下,当务之急是想法保住‘黑衣堂’的实力,这笔帐早晚要算,咱们不如静待时机。”齐刚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司徒桀手指敲着桌面:“静待时机?不,本宫可没耐心等,静待时机,不如制造时机,”阴郁的脸神色稍平:“吩咐下面的人,最近加强防备,皇上寿辰将近,各方人马混杂,要特别留意‘风云堂’潜入的奸细,保证皇城安全才是大事。” “是!”齐刚暗自松了口气。 第十九章 回 京 - 荣宠皇妃 - 花蹊 翌日,辰时刚至,牧谣就被凌霜吵醒了。 牧谣睡眠质量并不好,向来晚起。昨夜因为兴奋睡得太晚,这会儿眼皮重得实在抬不起:“霜儿,你再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啊。”话音刚落就又睡着了。 凌霜无奈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实在不能再拖了:“小姐,不能再睡了,晚了进不了城了。”伸手轻轻摇了摇牧谣的身子,见没反应,只好又凑到她耳边:“小姐,真不能睡了,晚了就只能骑马了。” “骑马?为什么要骑马?”床上的人呼啦一下坐起来,瞪着大眼迷糊地望着她。 这招还真的管用,凌霜不由苦笑道:“青冥公子早就等在外面了,说是皇上寿辰将近,为确保京城安全,城门只开半日,过了午时,便进不了城,你再这样睡下去,我们就只能骑马赶路了呀。” “青冥来了?”牧谣仍是一脸茫然。 凌霜将自己带来的包袱打开:“嗯,来了有一会儿了,他看起来比昨晚那位脾气好多了!”想到风郁那一身冷气,心里就发寒,“小姐,穿男装还是女装?” 看了看面前的珠钗环佩、精致古玩,牧谣愕然:“你把这些都带来了?”手里拿起一只茉莉花形的墨色香炉看了看,又轻轻抚了抚心爱的“冰弦”古琴。 “都是小姐最爱的玩意儿,之前走得仓促留在了山庄,霜儿想着小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去,就带来了。”特别是这茉炉,小姐自从失忆后,就常常做恶梦,后来少庄主得了这香炉,夜夜焚香,小姐才能睡得踏实。 “这些先收起来,还是穿男装吧!”自从差点被拐入青楼,牧谣就觉得这男装省事得多,至少一般人不会打她的主意。 凌霜依言取来月牙色男装为牧谣穿戴。 “雪影回来了吗?” “早回来了,此刻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呆着呢。” 牧谣心想,这雪影的隐身功夫是越发精进了,连她都很难查觉到他的气息。 凌霜动作麻利地为她束好发、净了面,二人简单收拾好包袱,便推门而出。 青冥在院子里负手而立,正欣赏着山村清晨的美景,一袭长衫,儒雅清俊。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来冲她一笑:“牧谣兄弟,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牧谣惭愧,给你们添麻烦了!”她给了他一个歉意的微笑。 简单用过早膳后,便收拾东西启程。 两辆漆黑的檀木马车停在路边,上车前青冥从怀里取出三个小木牌递给牧谣:“如今京城守备甚严,出入不如以前自由,没有这牌子是进不了城的。” 牧谣仔细看看手中的牌子,有点像树叶的形状,上面一条飞龙逐日将一个“京”字包围其中,暗喻“龙阳京城”,另一面刻着“青府”。 青冥与云珠、王婶同乘一辆马车走前面,牧谣主仆共乘一辆马车跟在后面,向京城驶去。 马儿跑得极稳,车内宽敞舒适,倒也没多少颠簸的感觉,牧谣和凌霜靠着车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姐,你找到那画像中的人了吗?” “没有,记得日后在人前要称公子。”牧谣懒懒地说道。 “是,公―子!”凌霜顽皮地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牧谣,“那还要继续找吗?” “找吧!” “那要是一直找不着呢?” 牧谣看了眼凌霜,略有思索:“一年吧,若是一年找不着就说明我和他没缘份。” “那要是找着了呢,你就要嫁给他吗?” “嫁?”牧谣眉眼一挑,“看情况吧!”这个问题还没认真想过。 “小姐,我们是要在京城长住下来吗?” “这个当然,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华老说,如果小姐决定了要在京城住下,就让我转告你一句话,”牧谣转过头看着她,听她一字一顿说道,“只要是你想做的,‘浴雪山庄’定会全力支持!” 奚牧谣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虽然在龙泉村,在第一眼看到雪影和凌霜的时候,她就猜到了那臭老头的决定,如今亲耳听到这句话,仍是大为感动。 自小就知道‘浴雪山庄’的人不可进京,更不可沾惹昌黎皇室,为的就是远离世俗纷争,没想到自己一意孤行,那臭老头不但不怪罪,还如此给她撑腰,他难道就不怕她所做的会连累他们吗? 牧谣转过头,眨了眨微湿的眼眶,不再言语。 顺利回京后,牧谣便借机打发了云珠和王婶。她二人均身怀武功,一看就不是寻常佣人,风郁将他们留在自己身边,名为照顾,实为监视。她可不想呆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龙阳城中有一条清水河,自河水为界将龙阳分为东西两城,东城大多住着皇亲贵胄和朝中显贵,西城居住较为混杂,主要以商富大贾为主。因此,东西两城文化特色迥然不同,东城显得老派沉闷却底蕴厚重,西城虽热情而富有朝气,却略显浮躁。 这“风华园”说是位于西城,其实与清水河只隔一条繁华的街市,与东城几乎是隔河相望,虽不及官家府邸的庄严大气,也不如商贾之家的富丽奢华,却婉约精致。 园子并不大,一个人工湖就占了整个园子的二分之一,所有楼阁皆依水而建,主要住宅“风烟阁”掩在园子东边的小竹林里,湖周栽着垂柳,湖里种有荷花,九曲回廊通向小巧精美的湖心亭,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潋滟,颇有江南水乡的风情。 只一眼牧谣就喜欢上了这园子。 “青冥,可知这园子的主人是谁?” “怎么?牧谣是要急着交租金吗?” “不,我想买下它,不知园子的主人愿不愿割爱?”牧谣自幼在冰雪之地长大,从未见过这般风情的宅院,既然打算留在京城,不如将它买下来,日后行事也会方便很多。 “买下?”青冥错愕,没想到她会有这个想法。 第二十章 隔墙有耳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他,“我很喜欢这里,请帮我问问园子的主人,要如何才能割爱与我。” “呃,这个……估计很难,不过我可以试试。” “如此我先谢过,相信有你出马,定不会让我失望。”牧谣颇有意味地冲青冥笑笑“呵!想不到青冥在你心中竟有这般能耐。”他随手折断一截枯枝,示意牧谣往前走。 青冥带着牧谣二人绕着湖走了一圈,将园中楼阁的分布及用处作了一番介绍。见午时已近,笑着说道:“牧谣兄弟可还记得,上次分别时曾说若有缘再见,定要与青冥一醉方休,今日不如就让青冥做东,尽尽地主之谊。” 牧谣秀眉轻挑:“当然不会忘记,只是这顿饭须得我请,算是感谢多日来的照拂。”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若非如此,牧谣日后万不好意思再作打扰。” 青冥见她神色坚定,也不再推让:“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是这地方还得你选,京城我实在不熟。”她尴尬笑道。 “这没问题,我已让人在‘荟珍楼’订下酒席,此时过去正合适。” “荟珍楼”与“风华园”相隔很近,就位于西城的清河边上,站在二楼雅间的窗前,可将清河的风光一览眼底。 “怎么样?这里风景不错吧!” “龙阳城真的很美!”看久了单调的白,忽然觉得绚丽多姿才是生命本来的色彩。 “你看到的不过是表象,接触深了,兴许会让你失望。”青冥也走到窗前,顺着牧谣看去的方向望去。 此时清河岸边的垂柳刚刚吐出新绿,淡淡地若有似无,河水清澄而平静,几乎看不到流动的痕迹。 这里的雅间一面为窗,另两面以竹木为墙相隔,入门处则以一座绘着翠竹的屏风隔开,虽然布置简单,却清新雅致。 店小二将菜陆续呈了上来,凌霜倒了热茶送至两人手中,青冥身边赶车的小厮则双手垂立,守在门口。 青冥和牧谣刚刚入座,就听见隔壁的雅间里传来热闹的寒暄声。 “牧谣兄弟,这‘荟珍楼’的酒可是京中闻名,你定要多喝两盅。”青冥拿起酒壶为牧谣盛了满满一盅。 牧谣见他将自己的酒盅也盛满后,便举起酒盅,向他说道:“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能与你和风郁相识也算是缘份,若不嫌弃,牧谣愿与二位相交为友,日后还望多多关照。为表诚意,我先干为敬!”说完,一口饮尽。 “牧谣兄弟此举正合我意,以后大家既成了朋友,就无须客气,有事自当相互照拂。”说完也一口将酒饮尽,与她相视一笑。 牧谣饮得此酒,果真是气味芳香纯正,入口绵甜甘爽,再看了看眼前小小的酒盅,皱眉说道:“此酒果然甚好,只是酒盅太小,喝不过瘾,不如让店小二再拿两坛,咱们一人一坛可好?”说着就要让凌霜去叫酒。 凌霜虽是婢女,但在“浴雪山庄”,牧谣的贴身婢女从来都是和她同吃同住,情同姐妹,并无主仆之分。即便是到了这里,她仍是让凌霜一同入席,青冥除了最初眼底掠过的一丝惊讶外,并未多言。 这?青冥微愣,随即大笑,拦住欲出门的凌霜:“且慢!牧谣果真豪爽!可你不知,这‘荟珍酒’本是店家自酿,每年产出不过三十坛,一般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这一坛尚且费了我好些功夫,别说再要两坛就是半坛,青冥也是无能为力了。”说完直摇头。 凌霜见状便退了回来,心里却暗叹,饮酒是小姐打娘胎带出来的爱好,且酒量极好,今日这酒怕是把小姐的酒虫勾了出来,这会儿喝不够,晚上怕是要难为雪影了。 “如此,倒是可惜了!”牧谣眼里有些微失望,“不过如此好酒你并未独饮,也算够朋友!来,咱们再干!”说完又是一口饮尽。 青冥看着眼前豪饮的女子,眸中带笑。 二人正喝得高兴,隔壁突然响起手掌猛拍桌子的响声,声音震耳,可以听出拍桌之人蕴含内力。 一道浑厚嘶哑的嗓音随即响起:“哼,我就不信那神鹰堂有如此本事,敢独吞了那‘神木令’,他就不怕与天下为敌?” 神木令?神鹰堂?牧谣想起几日前“福源客栈”的那一幕。不知这隔壁饮酒的是些什么人,难道也都惦记着神木令? 青冥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很快便掩了下去,仍与牧谣饮酒吃菜。 但刚刚那一掌显然已入了两人的心,皆竖起耳朵留意着隔壁的响动。 果然,一会儿另一个清亮的嗓音传来:“铁大哥先别动怒,就算得了这神木令,没有伏魔剑也无法开启宝藏,何况这消息是否属实尚且不知。” “阮少说得有理,如今只有神木令的下落,伏魔剑却无半点消息,咱们不如先探听虚实,再作打算。”这人的声音温润有礼。 “唉!这伏魔剑自当年奚和将军归隐后,就再无踪迹。曾有传言说,这剑藏于‘方外城’之中……”这个声音听起来略显苍老。 “方外城?!”几个声音同时惊讶道。 大概是因为众人的反应,那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那‘方外城’是这世间最为神秘的所在。有人说,那里有最高绝的武林秘技,医毒秘籍,还有堆砌成山的金银珠宝,也有人说,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通天的山,山腹中就藏了那把‘伏魔剑’。” “那‘方外城’究竟是什么样的?难道就没人亲眼见过吗?”先前那被称作阮少的声音问道。 “唉!但凡是去过的人都成了傻子。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种说法,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那地方究竟如何,所在何处!” “咳!要我说哪有这么个地方,那些傻子的话如何能信?”先前拍桌子的那位铁老粗声吼道。 “关于‘方外城’的传言,在下也曾耳闻,与祖前辈所知无二,至于是否属实无从得知。不过倒是这‘伏魔剑’在下却有另外的秘辛。”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快说说!”众人催促道。 说话之人压低了声音,能听到的话变得断断续续:“……当年奚大将军自刎可能与此剑有关……这十几年来,三国各方人马,江湖各帮派无一不在寻找……据说可能藏在……”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弱,即便施了内力也无法听到。 牧谣对那‘方外城’倒不感兴趣,但听到“奚大将军”“自刎”时,身子猛地一震,眼里寒光乍闪,不过被她迅速掩了去。 凌霜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牧谣,知道小姐此时看似平静,内心定是波涛汹涌。 青冥没有放过牧谣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光,但仍面色含笑,饮酒吃菜。 最后,两人心不在焉地结束了这顿饭,青冥说是有事要办,便让小厮送了牧谣二人回去,自己独自离开。 第二十一章 买 仆 - 荣宠皇妃 - 花蹊 “风烟阁”分上下两层,楼下是厅堂,楼上的主屋是一间大套房,中间为厅,左右各有一间卧房,左边的卧房里隔有一间小书房,凌霜收拾出来正好够他们主仆三人居住。 牧谣站在窗口,湖光山色尽入眼帘,微风摇得竹林沙沙作响,几竿修竹斜支在阁楼檐角,竹叶轻拂过窗棂,在牧谣眼里尽情招展。 虽说这园子不大,但只主仆三人就显得园子过于冷清。 “霜儿,你去外面买些机灵可靠的人回来打理园子,不要太多,够用就好。 “是。”凌霜得令转身下了阁楼。 凌霜和含笑是自幼跟在牧谣身边的贴身婢女,也是牧谣一手调.教的得力助手,含笑生性活泼,机灵古怪,凌霜却性格沉稳,心思细腻,二人的办事能力均不在话下,但这次臭老头儿会安排凌霜前来,想必也是认为她更为稳重可靠些。 “雪影。” 一道黑影瞬间飘落眼前。 “以后在园里就不必隐身了,做我身边的护卫吧!”这小子!把气息隐藏得那样好,存心在自己面前显摆是吧! 雪影皱着眉看着她:“为什么?我可是隐卫出身好不好!”为了练成这身绝佳的隐身功夫,他可没少吃苦,若是不用岂不白练了。 “怕你偷懒,想看着你!”其实她更喜欢他像哥哥一样陪着自己,而不是做自己的影子。 她从窗外收回视线,眼角轻挑:“你去寻几坛好酒来,晚上陪我痛饮一番,我先去睡会儿。”说完她不理会雪影不满的目光,打着呵欠进了卧室。 当天边最后一丝云彩淡去时,凌霜一身风尘回到了园子。 牧谣正坐在“风烟阁”前的石凳上,品着她带来的“浴雪银针”,看着夕阳的余辉慢慢褪尽。 “小姐,事情都办好了,我让他们过来,让你瞧瞧?”凌霜垂首向牧谣复命。 牧谣轻抿了一口热茶,点点头。 “奴婢见过主子!”一排六人齐齐向牧谣跪下行礼。 牧谣示意众人起来,目光看向中间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见他目光炯炯,气蕴十足,应该是有功夫在身。 “你叫什么名字?可是习过武?” 中年男人见牧谣看向他,不卑不亢地回道:“小的名叫陆武,以前做过镖师,因镖局做砸了一桩买卖,被迫解散。日后愿为主子效劳。” 牧谣捕捉到这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瞧他颇有几分傲气,想必是身负血仇,才甘愿为奴吧。 “你就做这‘风华园’的管家吧,只要不伤及这园中之人,日后若找着仇家,你可自行离去,这契约书就不用签了。” 陆武惊讶地看着眼前俊美异常的年轻公子,只觉得他平淡温和的面容下,有一种可以穿透人心的力量。 “陆武谢过主子大恩,日后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颤抖。 牧谣点头不语,看向其余几人,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和两个略显瘦弱的少年。 “你们呢,可都是自愿留下?” “是,愿意为主子效劳。”众人齐声说道。 牧谣示意凌霜将卖身契拿出来,“这是你们的卖身契,如今我将它还与你们。” 凌霜依言将卖身契递到他们手上。众人脸上皆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们不必惊讶,如今已是自由之身,我再问你们,可还愿意留下?” “小的愿意!”一清瘦少年扑通跪地,让众人回过神来,纷纷磕头谢恩。 “既然都自愿留下,日后就是这园子里的人,只要好好做事,衷心不二,不敢说荣华富贵,但凡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少了你们的。若是你们想走,我必不会强留,只需找凌霜结了工钱便可离开。但若是发现有人潜在园子里不怀好意,可不要怪我手段狠辣!”眼睛扫过众人的神色,又道:“园中的事务皆由陆管家安排打理,若陆管家做不了主的可与凌霜商量。还有,以后称呼我为‘公子’即可。”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凌霜带众人退下。 她不喜逼迫于人,但更不喜被人背叛。 雪影出门尚未归来。 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几片竹叶打着转儿飘落到牧谣身上,牧谣瞥了一眼左后方茂密的树竹,起身向屋内走去。 树竹林中,一身墨衣的男子接住牧谣投来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忽然双眸一闪,飞身离开。 第二十二章 初探京城 - 荣宠皇妃 - 花蹊 雪影踏着清风瞬间而至,落在牧谣身侧,“看来这园里需要一些隐卫。” “不用!他们爱来便来,反正有你在也没人能伤得了我,防备越深越易勾起他们的兴趣!”牧谣看着雪影手中的两坛酒,仿佛已闻到了酒的香气。 凌霜安排好众人,也上了阁楼,“小姐,最近这京城之中,颇受关注的有两件大事。一是皇上的寿辰,除了昌黎的王爷和将军,各国都会派使者前来贺寿,皇上还会在寿辰当日为“辰王”和“逸王”赐婚。近日,各位朝中重臣都在暗中动作,争着将自己的女儿送入王府。” 牧谣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第二件事,便是‘神木令’。说是一月之前,‘青衣帮’收到消息,称在昌黎南屏郡的青龙山脉,发现有人持有‘神木令’,便派了三十人前去打探,谁知在青龙山脚下遭到伏击,连同那‘神木令’持有者共死了二十多人,‘神木令’失踪。据活着的人讲,还有死者身上所留下的痕迹来看,都认定是‘神鹰堂’所为,因此,江湖传言是‘神鹰堂’夺走了‘神木令’,最近这消息已传遍天下,三国朝廷和江湖帮派均蠢蠢欲动。” 牧谣斜靠在软榻上,懒懒地看向凌霜:“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认为这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且不说这青衣帮与神鹰堂的梁子结得蹊跷,单是这传言散播的速度和范围,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不知道背后之人究竟是何目的?”凌霜冷静地将自己的看法道出。 牧谣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笑着说道:“这个不需要我们费心去猜,估计在昌黎皇上寿辰之后,这幕后之人定会有所动作。”随即又问道:“京城各商铺的情况如何?” 凌霜没有回答,而是沏了茶递给牧谣和雪影,神秘兮兮地向二人问道:“你们猜,这京城之中,最大的商贾是谁?” 雪影不屑地看着她那得意的神情,表示不感兴趣。 牧谣低头喝了口热茶,含笑答道:“不会是青冥吧!” 凌霜得意的神情变成了肯定:“没错!正是他!没想到他那般儒雅清俊竟会是个商人。” 雪影在一旁实在无聊,嚷嚷着:“我说你们能不能先歇会,吃了饭再说?” 凌霜白了他一眼,也品了一口茶。 牧谣则沉思不语,把从认识青冥至今的各种细节在脑中回放了一遍。 雪影见无人搭理他,将剑横抱于胸前,头枕靠椅,闭目养神。 “钱庄、当铺、珠宝、药材、布匹、粮食这些行业他均有涉足,并且都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凌霜似乎还沉浸在自己刚刚听到这消息时的震惊之中。 牧谣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向窗外渐渐点亮的满天星斗。片刻,轻轻说道:“他和风郁没那么简单,和他们交好,对我们日后会有帮助。” “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凌霜单手支着脑袋,坐在圆桌旁。 “我们既已决定要在京城立足,接下来先清点我们有多少银钱,想想要怎么养活自己和这园子里的人,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想要解开心中的种种疑惑,怕是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小姐是想做生意?”凌霜脱口而出。 “是的。” “那咱们做什么好?” “这就要看你打探到的情况如何。” 凌霜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将自己所探到的情况说与牧谣,二人再结合当下京城的状况仔细衡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开一间成衣铺和一间客栈。 “小姐,咱们身上的银钱开两间铺子倒是没问题,若是要买下这园子,怕是将所有银钱加在一起都不够。”凌霜有些为难地看着牧谣,虽说此次下山是有备而来,带了不少票银,但没想到小姐会置地买宅。 “这园子的事嘛……”牧谣眼光一闪:“你不是还带了许多宝贝吗?”那些东西任其一件都价值连城。 “你要拿它们来换这园子?可那些都是少庄主送与你的,平时你不是最宝贝它们吗?”凌霜愕然。 牧谣沉默不语,眼里有些黯然。良久,才喃喃道:“是啊,都是哥哥送的,可是哥哥如今在哪儿呢?” 自从三年前,奚牧宇离开“浴雪山庄”就再未回去过,虽然以前他也常年在外,但每年总要回庄几次,像这样一走几年无半点消息的事情从未有过。寻找哥哥,也是牧谣此次下山的目的之一。 “公子,你为何不向青冥公子了解这‘赎魂’的来历?”这‘赎魂’本是少庄主与小姐无意中制成的毒药,如果顺着这条线索,说不定就可以寻到少庄主的行踪。 “我和他们还没到坦诚相待的地步。”她不是没想过找青冥了解“赎魂”的来历,只是她又该如何掩饰自己的身份,大概青冥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雪影睁开眼,看了一眼有些郁郁的牧谣,起身拉起她:“走吧,先把肚子填饱再说,你不是要喝酒吗,一会儿我陪你。” 第二十三章 月夜寻音 - 荣宠皇妃 - 花蹊 清丽的月光洒落在湖面上,闪烁如碎银,微凉的夜风携着清醇的酒香,飘溢满园, 湖心亭里,牧谣望着雪影手中的酒坛,垂涎欲滴:“桑落?!果然是好酒!”伸手便要拿过酒坛。 雪影手一缩,将酒负在背后,下巴一扬:“想喝?老规矩!”说罢,直直将酒扔了出去。 牧谣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无奈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齐齐向酒坛飞出的方向掠去。 雪影快过牧谣半个身子,在她手将要碰到酒坛时,一脚飞起,又将酒坛踢出十米之外,而坛中酒半点未洒,却余香气扑鼻。 牧谣再次聚气,身如飞燕般纵去,雪影亦不甘落后,一跃而出。二人一踢一追,只见两道翻飞的身影追着一只酒坛满园疯蹿。 下人们看傻了眼,凌霜则在一旁,数着数:“……66,67,68。”在数到68的时候,牧谣终于将酒坛稳稳拿在手中,仰头猛灌了一口。 看着牧谣的样子,凌霜轻笑道:“公子,你最近偷懒了吧!”以前不到60,酒就到手了,今晚竟数到了68。 牧谣试去嘴角的酒渍,看向一脸得意的雪影:“不得不说某人又精进了。” “都说勤才能补拙,以前虽说资质愚钝呢,但还算勤快,如今却又笨又懒,日后就算我能寻到好酒,只怕有人也没这口福了。”雪影故作叹息地说着风凉话。 牧谣自小对酒就有种热爱,雪影为了满足她的酒虫,总是千方百计地寻找各种好酒,为了平衡自己寻酒的辛苦,他要牧谣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抢到才能喝。不想无意兴起的游戏,却让牧谣的轻功突飞猛进,于是这个游戏被雪影保留下来。 牧谣冲着他翻了翻白眼,细细品着美酒,酒体醇厚、入口清甜,雪影如今是越发的会寻酒了。 忽然,一阵缥缈的琴音随风潜入园中,激昂处如浪花飞溅,万壑争流,低回间淙淙铮铮,如幽间细水,忽而琴音一转,清婉悠扬中又带着几分淡淡的愁思。 如此清风明月,如此佳音美酒,牧谣沉醉其中,渐渐地琴音与脑中的图画融为一体,她双眸一亮,身子飘然而立,似乎就要飞身离去,雪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放下她手中的酒坛,眼眸轻闪:“走,我带你去!” 说罢,便拉着牧谣寻着琴音的方向飘然而去。几个起落后,停在了一处屋顶上,而此刻琴音已失,牧谣掩下眼中的失望,转头对雪影苦笑:“回吧,大概是缘份未到!” 京城郊外,一座废宅的地下,风郁与青冥各戴着半张银色面具,坐在上方的靠椅上。 听完各使的汇报后,司徒郁沉声说道:“在皇上寿辰前,京城的守备军和皇宫的禁卫军会有一次换血和补充,要尽量保证我们的人留下。另外,皇上寿辰将近,各方势力涌动,没有命令私下暂不得会面。”说罢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待众人离去,风郁唤出了风浔:“你那边情况如何?” “如主子所料,对方的确组织严密,我们追至北陵郡便失去了踪迹,属下派出去的人,折损过半,却未能探得虚实。” 青冥眼色凝重:“那猴子果然不一般,估计也只有北陵郡冰寒的气候才适合它。 半响,风郁才道:“他们的老巢应该就在北陵郡。” “北陵郡是北陵王的封地,会不会是他派来的?”青冥问道。 “不会!我那大哥还没有那个本事。”这些人,别说一个不得势的王爷,就是当今皇上也未必能为其所用。 风郁脑中浮现出那双镇静从容的眼睛,还有那温顺谦和的外表下,来自骨子里的冷傲,这样的人岂会受命于人。 “可北陵郡地广人稀,多为苦寒之地,对于一个暗中组织来说,并不利于渗入和发展,如何为选择那样地方?”青冥仍是困惑。 风浔闻言抬手禀道:“据属下收到的消息,其实,这些人一直潜于江湖之中,只是从不涉足世事,几乎无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既然不问世事,为何又要隐于江湖?”青冥皱眉看向风郁。 “或许,他们只是在等待时机,如今,怕是时机已到。”风郁起身向外走去。 “哦,对了,那园子的事你准备如何?”青冥快步追上。 “既然她感兴趣,就让她拿出诚意!”风郁头也不回地离去,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第二十四章 打抱不平 - 荣宠皇妃 - 花蹊 镇国公府位于龙阳城东城,与太子府、宰相府同在一条街上,与辰王府隔了两条街,是龙阳城内除了皇宫以外,最古老的建筑,据说是两百年前昌黎开国将军奚和的府邸,而当今的镇国公奚伯昌正是奚和的后代。 镇国公府的书房内,奚伯昌一脸严肃地看向来人,伸手接过护卫呈上的密信。 良久,奚伯昌从信件上抬起目光,沉声说道:“这两国联姻之事,自当由皇上定夺。何况,小女若雅乃皇上亲封的郡主,身份特殊,她的婚事也将由皇上亲赐。请转告你家主子,恕本公无法做主!” 来人并不意外这样的答复,只缓缓说道:“奚国公不必过谦,谁都知道昌黎皇上身体欠佳,时常由太子监国,但太子向来以国公马首是瞻,只要您说行就必定行。” “你这是在挑拨我君臣关系!”奚伯昌面色难看。 来人笑道:“奚国公请息怒,我这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联姻之事对您对大家都有好处。” “若是我不答应呢?!”奚伯昌眼里寒光乍现。 “我们主子说了,若是奚国公实在舍不得贵千金,那他自当另寻合作,只不是过当年那些证据,主子可是为您好好保存着呢。” “哼!”奚伯昌面色阴沉,眸光森冷地逼视着眼前之人,宽袖下双拳紧握,浑身聚着杀气。 半响,他将怒火渐渐压下,厉声说道:“此事本公记在心上了,自会尽力而为,回去转告你家主子,我奚某人可不是好捏的柿子。来人,送客!” 连着几天,奚牧谣和凌霜都在为店铺的事奔波,成衣铺倒是没费多少功夫便找好了铺面,也寻到了绣娘和裁缝,就等着装饰好,进货开业了。 而客栈却迟迟未有着落,他们没有经营客栈的经验,本想着从别人那里接手,或是高价收购,谁知这京城的商人都贼精,牧谣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眼看这皇上寿辰将近,各方来客齐聚一城,这客栈的生意自然大好,谁都不愿错过这赚钱的好时机。 “公子,这几天,咱们几乎把京城稍微热闹的街市都跑遍了,还是一无所获,要不咱们就只做成衣铺好了。”凌霜一边倒着茶水,一边问着正在点菜的牧谣。 这里是龙阳东城的一家酒楼。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吃饭的人很多,楼上楼下座无虚席。 牧谣点好菜,看向楼下人来人往的街市,双眉微皱:“再看看吧,或者我们可以做做别的。” 大街上,一个衣衫褴褛老婆婆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一步一顿地向酒楼方向走来。 老婆婆拄着拐杖,佝偻着腰,满脸褶子尽显苍桑,小女孩面色潮红,嘴唇干裂,纤细的小手拿着一只破碗,颤微微地向路过的人行乞。 这时,一队官兵从他们后面走了过来,见着这一老一少,立刻将他们围了起来。 其中一个领队样子的官兵走到两人近前,大声喝道:“我昌黎国泰民安,兴盛繁荣,何来尔等行乞之人。来呀,这两人有损我昌黎国威,许是敌国奸细,给我带下去严加审问。” 正当士兵欲上前将两人捆绑,不料那小女孩受了惊吓,竟晕倒在地,围观的众人皆惊呼起来,那老婆婆见状,将拐杖一扔,‘咚’的一声瘫软在地,将小女孩搂在怀里,老泪纵横,哀号道:“我们不是奸细,官大爷,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行行好吧,放过我们吧……。”老婆婆一边哭喊着,一边向地上磕去,没几下,布满皱纹的额头已是血痕一片。 正欲上前的士兵见这场景都懵住了,一时僵在那里,进退两难。围观的百姓见这婆孙俩甚是可怜,都小声指责起官兵来,那领头之人有些慌神,连忙命令手下将两人带走。 凌霜被眼前的一幕气得不轻,正欲转头向小姐请命,却见眼前一抹白影飘过。 再看时,奚牧谣已立于人群之中,踢倒欲上前的两位士兵,一手接过小女孩抱在怀里,一手扶起老婆婆,面色凛冽,眼神凌厉地看向为首的官兵,厉声道:“堂堂昌黎,自诩泱泱大国,天子圣恩,仁厚爱民,却不想竟如此对待受苦百姓!青天白日的,你也能睁着眼说瞎话,若她们这样都能做奸细,那你们这样岂不是要做叛军!” 众士兵脸色大变,为首之人怒目圆睁:“大胆!竟敢辱骂皇上,看来你们是一伙的,来呀,给我一并拿下。”说完手一挥,示意众士兵动手。 围观百姓迅速闪开,虽然同情这婆孙俩,但无人敢给与官兵对抗。 而牧谣完全不理会他们的进攻,只慢慢搀扶着老婆婆向旁边的店铺走去。 士兵仗着人多,根本不将牧谣放在眼里,立时一拥而上,想将他擒下,正欲挥刀相向,谁知眼前寒光一闪,手中的刀剑眨眼断成两截,众人大骇,凝神看去,却见面前之人是一位身着浅绿衣衫的清秀姑娘。 “好些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向我家公子动手,尔等狗仗人势、欺凌百姓,今日我便替公子好好教训你们!”说完秀眉一挑,剑已出手。 旁边店铺里的人见牧谣扶了老婆婆走来,立即递出条櫈,请其坐下,并端了水来,喂其喝下。 领头士兵见凌霜功夫如此高强,暗自叫苦,不过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怎的就招惹来这等大佛,如今这形势骑虎难下,只得破着头皮接招。 凌霜剑光飞舞,将他们手中的剑打落在地,又在每人身上狠狠踢了几脚,眨眼功夫,十几个士兵便东倒西歪,哀嚎一片。可她仍觉不解气,又是一剑飞起,欲挑了他们的拿剑的手筋。 “住手!”随着清冷的嗓音响起,一道灰色身影挡下凌霜进攻的身形。 “姑娘,人你已经教训过了,就请放过他们吧。这里毕竟是京城重地,何必为了这些不长眼的家伙,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灰衣男子面色和蔼地道。 牧谣心情已不似先前那般激动,听得此人说话,心下略一权衡:“凌霜,让他们走!”起身对着领头士兵狠狠说道:“日后再让我见着你们这般行为,就算是当着天皇老子,我也照杀你们不误!”说罢将怀中女孩交由凌霜抱着,自己去扶那老婆婆。 “没听见吗?还不快滚!也不知你们主子是如何管教你们的,简直是丢人现眼!”灰衣男子一改之前的和气,厉声对官兵说道。 被吓懵的士兵没想到还能捡回一条命,此刻也顾不得周围人的嘲笑,连滚带爬,唯恐落后地逃命。 灰衣男子转身向牧谣二人拱手道:“二位侠义心肠实在令人佩服,只是在下想相劝二位一句:京城之地,还是小心行事为好!”说罢飞身上了酒楼。 牧谣看见他停落的地方,有一道清逸的身影正转身向内离开,只瞥见一个精致的侧脸和一个飘逸若仙的背影,牧谣有些微地愣神,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 正欲细想,听得老婆婆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谢谢公子和姑娘大恩,你们是大好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孙女吧,求求你们了!”说着就要跪下。 牧谣一把扶住她:“婆婆,别这样!你放心,有我在,你孙女定会无事。” 说罢,接过小女孩,让凌霜雇了马车,带这二人回园医治。 围观的百姓似乎刚从一连串的 事变中惊醒过来,没想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兵,竟会如此狼狈地逃跑,不由为主仆二人的行为大声叫好,纷纷鼓起掌来。 第二十五章 百姓之苦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将祖孙二人安置在“风烟阁”旁边的“云起轩”内。 凌霜让厨房熬了清爽的米粥,又让小蝶和清儿为她们沐浴更衣,牧谣为小女孩把了脉,发现她是受了风寒未得到及时医治,引发了肺部炎症,此时高烧未退,小脸绯红。她随即开了药方,命人去抓药。 换了一身新衣的老婆婆拄着拐杖,来到牧谣面前,“扑咚”一声跪下:“恩人,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哪,救命之恩无以无报,老太婆只能给您多磕几响头了。”说着就向地上磕去。 “老人家,快快请起,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那些官兵欺人太甚,着实可恶。”牧谣说着将老人扶起坐下。 “恩人哪,小丫的命是您救的,若是不嫌弃,就让她留在您身边做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吧!”老婆婆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疼惜地看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孙女。想着自己如风中之烛,随时会撒手而去,留下小丫一人怕也是难以活命,如今遇上这贵人,若能将她收留,自己也可安心离去。 牧谣当然知道老人的想法,略为思索,便应下了请求,轻声说道:“老人家,你和小丫都留下吧,反正园子里人不多,住在一起也热闹。” “谢谢大恩人,谢谢大恩人哪!”说着老人又要下跪磕头。 “不必言谢,小丫有清儿她们照顾,你就放心去歇着吧。”牧谣拦住她,示意小蝶扶她下去。 凌霜刚进屋就看见牧谣站在窗前,愣愣地望着天边卷起的乌云。晴了多日,这怕是要变天了。 “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吧。”凌霜将端来的食物摆在圆桌上,此刻已近申时,但她们还未用午饭。 “还在为今日之事生气呢?唉!这样的事儿天天都有,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呢!”见牧谣还是愣愣地发神,凌霜走上前去拉了她坐在桌前。 “你说这样的事天天都有?”牧谣木然地看着凌霜往自己碗里夹菜。 “是呀,你别看京城这地方热闹繁华,其实昌黎国的百姓很苦的,好多地方都没有吃的,受不了饥饿,那些百姓就只有离乡背景去逃难,我和雪影在来京城的路上,就看到好几拨这样的难民队伍。”凌霜心里叹了口气。 “都说昌黎土地肥沃,适合耕种,昌河沿岸更是水产丰富,鱼美虾肥,怎么会没有吃的?”牧谣虽然从未下山,但山庄负责采买的人,每每回来都是这么说的。 “那是以前,这些年昌河年年洪涝,田土民宅被毁,而朝庭又坐视不管,但凡有官员上奏,便拔些银钱,那些银钱被官员中饱私囊后,却无半分作为。如此,水患年年依旧,昌河郡好多百姓都外出逃难了。”这几年她和含笑常跟着山庄总管下山采买,对这些事颇有耳闻。 “没想到,真如臭老头儿所说,昌黎国已是民不聊生。那老皇帝竟还有心情想着庆贺生辰,最可恨的是,为了不在他国使臣面前失了面子,连行乞之人都要入狱。如此大好河山交到这样的人手中,真是让人痛心!”牧谣愤慨。 凌霜又道:“不过这一两年情况已有好转,听说自从‘辰王’回京后,就对昌河水域进行了治理,虽说收效不大,但百姓的安置问题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难民也较以往减少,只是太子怕‘辰王’在百姓心中威望过高,总是从中作梗。” 凌霜见牧谣饭菜未动,又劝慰道:“小姐何必忧心,这些都是昌黎皇室的事,咱们就算是日日行善,也救不了这天下百姓啊,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牧谣秀眉轻蹙,端起碗吃了两口,突然又放下,神情肃然地道:“凌霜,我想到了,咱们不开客栈了,就开医馆。”虽然救不了天下百姓,但牧谣绝不允许自己见死不救,至于那些看不见的,也只能长叹一声了。 看着牧谣坚定的眼神,凌霜狠狠地点点头:“嗯,小姐说如何便如何,明日就去寻铺面。” 昨晚下了整夜的雨,将天空洗得碧蓝,透明的水珠落在嫩叶上,晶莹颤动,清新的空气中带着淡淡花开的香甜。 有了新的目标,牧谣感到浑身充满力量,早早地就带着凌霜出了门,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奔波,终于在东西城交界的清河边,找到了一家欲转出的店铺,由于牧谣出价高,双方很快谈好条件,付了定金,在契约书上签了字画了押,三日后店铺便归牧谣所有。 办妥这一切,牧谣心情大为舒畅,便和凌霜沿着清河边闲逛。 雨后的阳光格外耀眼,金灿灿的光芒笼罩着沉稳大气的龙阳城。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路边的迎春花开得极好,牧谣驻足观赏,却无意瞥见清河桥上,一对年轻的男女带着几个丫环侍卫,正朝这边走来。 那女子面如芙蓉,眸含春水,一颦一笑皆娇美动人,仿佛令这无限春光都尽失了颜色,但牧谣却把目光定格在了她身边那男子身上,男子身着墨色锦袍,身姿挺拔,俊逸非凡,那张脸更是精致俊美,动人心魄,鬓如刀裁,眉如墨画,坚挺的鼻梁,薄而有型的嘴唇,特别是那双狭长的如深潭般的眼睛,闪烁如星辰。如此倾城绝色的一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牧谣觉得那男子瞧着有几分熟悉,便多看了两眼,不想正好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只一瞬男子便移开了眼,看向身侧的女子,边走边轻声笑谈,转眼出了她的视线。 凌霜见她失了神,轻轻唤了几声。 牧谣收回心神继续往前走,脑子里却不停回放着刚才的画面:那身姿,那眼神像极了一个人,会是他吗? 第二十六章 婚 事 - 荣宠皇妃 - 花蹊 午后的阳光透过浅浅的窗棂,洒下点点光华。 国公府天香阁内,奚若雅粉面含春,绣着鸳鸯,春兰在一旁理着丝线。 “小姐,小姐,不好了!”春梅气喘吁吁一脚跨进屋子里。 奚若雅抬头看着跌跌撞撞的春梅,露出不悦:“什么事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春梅站稳身形,吞了吞口水,瞪着大眼慌张地说:“小姐,刚刚奴婢从书房路过听到老爷和大少爷在争执,就向大少爷身边的小顺打听,才知道他们是为了小姐的事吵起来了。” “我的事?我有什么事?”奚若雅秀眉轻蹙。 “是……小姐的婚事。”春梅有些欲言又止。 奚若雅美目一瞪:“你究竟会不会说话!” 春梅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神:“听说前些日子辰王向皇上奏请,欲娶小姐为王妃,皇上当时并未应允,只说听了老爷的意思再定,”瞥见小姐面露喜色,继续说道:“今日皇上传老爷进宫商议此事,却不想被老爷一口拒绝了,大少爷因此和老爷吵了起来。”说完头垂得更低了。 奚若雅的脸上的笑意顿时凝滞。 怎么会这样?谁都知道她奚若雅一心想嫁的男人,只有司徒郁,这几年自己费尽心思才入了他的眼,不知羡煞多少闺阁贵女,如今眼看好事即成,爹爹为何要阻止? 奚若雅噌的一下站起来,心急如焚,脚不沾地地往书房走去。 刚进园子便听见书房里传来焦急的声音:“若雅自小就受你疼爱,如今和辰王两情相悦,你为何偏偏要将他们分开,难道你不想若雅得到幸福吗?” “正因为我疼她,才不允这门婚事,辰王给不了她幸福,你不懂就不要瞎掺和,这事我说了算!”浑厚有力的嗓音正是奚伯昌。 “不,这事你说了不算。”奚若雅用力推开书房的门,高昂着倔强的小脸对上两道怔愣的目光。 “妹妹?!” 奚若雅给奚若枫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转头看向已背过身去的奚伯昌:“爹爹,不论如何,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希望可以让女儿自己做主。” “别的事都可以,唯独此事不行!”语气坚定,毫不退让。 “为什么?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奚伯昌厉声道:“如今太子与辰王表面风平浪静,私底下已是水火不容,且不说他娶你有何目的,就算他真心待你,若日后两府相争,是舍你还是舍这国公府?” 一袭话落,奚若枫轻叹口气,垂眸不语。 “女儿不明白,论才智武功,论治国安邦,辰王哪一样不比太子强上百倍,爹爹为何偏偏要扶持太子,而不给辰王机会?”她一直知道辰王和太子不和,而镇国公府是站在太子一方的,本想着等她嫁入王府后,爹爹或能改变心意与辰王联手,若是那样,试问这昌黎还有谁是对手? “住口!这样的话岂可随意乱讲!”奚伯昌转身怒声呵斥。 早在三年前司徒郁回京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这三皇子迟早有天会与他兵戎相见,他怎能将这么好一颗棋放在对方手里。 奚若雅秀颜凄然,内心痛楚。 奚伯昌犀利的眼神扫过眼前一对儿女,落在若雅身上:“再过两个月,就是皇上寿辰,桑越国会派使者前来,一为祝寿,二为联姻,你是我昌黎的‘元熙郡主’,理当为昌黎国着想。” “不,我不要!真要联姻,皇室那么多公主,为何偏是女儿?”奚若雅不可置信地望着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 “桑越国求娶的是太子妃,若你嫁过去,日后不但可以享受天家尊荣,还搏了为国为民的美名,如此两全其美之事,有何不可?” “天家尊荣?!搏美名?!”若雅冷笑道:“爹爹口口声声说疼爱若雅,怕若雅陷入两府之争而痛苦,那若有朝一日两国战事起,您又将若雅置于何地?!” “此事我自有谋算,嫁与不嫁由不得你!”他又岂能不知,那人让她嫁过去,无非就是想以她为人质,好胁迫于他。 奚若雅嘴唇轻咬,眼含悲痛,颤声说道:“看来,父亲是铁了心要将女儿远嫁他国,成为政治联姻的工具?!”泪水夺眶而出,划过那张绝美的脸,没想到对自己恩宠有加的爹爹竟如此狠心。 “随你怎么想,这事就这么定了,从今日起不准踏出后园半步,更不准去找司徒郁!”奚伯昌面含愠怒,甩袖而去。 奚若枫见妹妹难过,心里甚是愧疚,扶着她颤抖的双肩:“若雅,哥哥没用,帮不了你,如今昌黎局势动荡,也许桑越国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许这桑越太子……。”若枫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哥哥放心,既然左右都逃不过政治的争斗,那我也宁愿选择自己所爱!”奚若雅擦掉眼泪,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谁都知道那桑越国太子,是个游戏人间的主儿,常年四海为家,不问朝政,不见踪影,若不是皇后嫡出,怕早就是个废太子了,她奚若雅岂会看上那等游手好闲之人。 第二十七章 合 作 - 荣宠皇妃 - 花蹊 小丫在清儿和小蝶的悉心照料下,身体有了很大好转,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气色、精神都好了不少。就连老婆婆也显得容光焕发了好多,牧谣发现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老,身上还有种说不出的气质,想来出身并不低贱,应该是经历了什么磨难,才让她落得如此境地。因为夫家姓齐,所以大家都称她齐大娘。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了,园子里的山茶缀满了花苞,有几朵已是含苞待放,最近总要下大半夜的雨,但第二天阳光依旧明媚。 牧谣的两个铺面都在装潢之中,全由凌霜负责打理,吃过早饭,她就坐在“云起轩”的桂花树旁,和祖孙俩唠着家常。 “小丫,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牧谣看着正低着头剥花生的小女孩轻声问道。 齐大娘对牧谣的收留很是感激,自己却不好意思做这园里的闲人,就利用照顾小丫的空闲,帮着大家做些杂事,小丫虽然年纪小,但生活的磨难让她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懂事,每每见齐大娘做什么,她就跟着学做什么。 听到牧谣的问话,小丫抬起头来,有些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奶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傻孩子,还不快谢谢恩人!”齐大娘满脸堆笑地教导她。 “谢谢恩人!”小丫边说边躬身行礼。 稚嫩的童音听在牧谣耳朵里很是愉悦,向她招招手:“来,到我身边来。” 小丫听话地走到牧谣面前,水汪汪的眼睛困惑地看着她。 牧谣拉着她的小手:“以后不要叫恩人,叫我牧谣哥哥,我呢,就叫你莺歌,你说好不好?”这小女姟生得清秀,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她心里倒真有几分喜欢。 “好!”小丫用力地点点头,小脸上漾起羞涩的笑容,仍不忘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奶奶。 齐大娘眼中噙着泪花,笑着冲她点点头。 管家陆武走上台阶来到牧谣面前:“公子,青冥公子来了。” “请他去风烟阁,说我马上就过去。”正想着要找他呢,就自己来了。 牧谣起身理理了衣衫,向“风烟阁”走去。 这园子没有专门的会客场所,只在“风烟阁”楼下有间小小的会客厅,估计园子的主人只是将这里当成了休闲的别苑,偶尔才来坐坐。 青冥坐在风烟阁前的石桌旁,研究桌上一盘未下完的棋局。之所以研究,不是因为这棋局有多精妙,相反是毫无章法,让人纳闷。 “这棋局是你摆的?”青冥看着走近的牧谣笑着问道。 牧谣略怔,看向桌上的棋盘,尴尬道:“只是摆着好玩的,呃,不是什么棋局。”她边说边上去搅乱了棋子。 要说这琴棋书画,她都懂,但不是都通。比如这棋,按臭老头儿的说法,那就是狗屁不通,说她天生不懂战术,只凭一股子莽劲横冲直撞,注定惨败收场。 因此,牧谣最不爱下棋,之前实在是太过无聊,才拿出来自娱自乐摆弄一下,哪里敢拿出来见人。 青冥淡笑不语。 牧谣让清儿收了棋盘,沏了热茶,在他对面含笑而坐:“没想到温文儒雅的青冥公子,原是这昌黎国鼎鼎大名的富贾,牧谣还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牧谣快别取笑我,不过是为了生计,青冥也是身不由己。” “你如此谦虚,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听说你手里经营着药材和布匹生意,我正好想开个医馆和成衣铺,不知道我们这小门小铺的,能不能得到青大公子青睐,也合作一回?”她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哦?你也想当商人?”青冥眉梢轻挑,抿了一口热茶。 “正如你所说,不过是为了生计。”牧谣也端起茶杯。 青冥摇头笑道:“你可真会说笑,能随意开口买园子的人,岂会为生计发愁。” “人活着总要吃饭穿衣,我既没祖上留下的丰厚家底,又不会变银子,怎么就不为生计发愁了?对了,这园子的主人怎么说?” “园子的主人说,他不缺钱,并未打算卖园子。”青冥看着牧谣期待的表情缓缓说来。 牧谣收回视线,轻轻吹了吹茶水的浮沫,“如此说来,他是不肯相让与我了。” “不,他只是说不卖,却没说不可以相送。”见牧谣一脸惊讶,青冥脸上漾起促狭的笑意:“他说,这园里的布局设计,一花一木都是随他的心意来的,若真得你喜欢,也算是缘份,只要你肯答应为他做三件事,那么这园子就送与你了。” “那怎么行!若是他要我杀人放火,为非作歹,我可是万万不会答应的。”牧谣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放下茶杯严肃地说道。 青冥失声笑道:“若真要杀人放火,雇个杀手就是了,让你去只怕会坏了事。” 一句话把牧谣堵得,只能瞪大眼睛表示不满:“说吧,做哪三件事?” “他说现在不急,需要的时候自会带话给你,三件事做完,园子的地契自会奉上。” “不急?!那他要是隔个十年八年才想起做一件,我岂不是要一直等?”这人做事还真是磨叽。 “怕什么?园子不是让你好好住着吗,若是答应了,日后连租金都不用给了。”青冥看向旁边那小片茉莉花田。 牧谣也看向那小片茉莉花田,沉思半响才说道:“好,我答应,前提是不可违背仁义道德,而且必须是我能办到的事。”只办三件事便可换得这园子,怎么算都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那是自然。既然事已谈妥,我就先告辞了,你若是得空,欢迎到府上作客。”青冥带着满意的笑容准备离开。 “哎,等等,关于的咱们合作的事,你还没答复呢!”牧谣起身看着他。 青冥顿住脚,浅笑道:“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自当倾力而为。派人将上次给你的令牌拿到我名下的铺子,自会有人去办。” “如此,我先谢过了!放心,定不会让你后悔今日之决定!”牧谣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如同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会解“赎魂”时的模样。 青冥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目光,转身离去。 第二十八章 店铺开张 - 荣宠皇妃 - 花蹊 通过一番张罗,牧谣的两个店铺终于开张营业,而青冥也如约给她送了份大礼,除成衣铺必用的布匹衣料外,另送了二十匹花绫,二十匹色彩各异的素绫,还有十匹软烟罗。 谁都知道在这京城之中,这“兴源布庄”所出的绫和罗,无论质地还是花色均是最好的,除了几家名气大的衣铺,一般小铺根本拿不到货;药材则按牧谣所拟的单子,一钱不少的准时送到,青冥用行动履行了他“倾力而为”的承诺。 牧谣给成衣铺取名“霓裳”,暂时由凌霜带着师傅和绣娘在打理;医馆取名“济世堂”,开业前三天免费看病送药,可谓是人满为患,牧谣和另外两位大夫忙得连水都喝不上,连园里的两个小厮和丫环都被叫来帮忙了。 “小姐,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可吃不消。”凌霜轻轻地扶着牧谣,为她捏着肩,担心地说。 “我没事,休息一晚,体力自然就恢复了。”牧谣的嗓子带着几分嘶哑。 “你瞧,这才一天嗓子就这样了,三天下来,怕是连话也不能说了。”凌霜不依不饶。 “一会儿将熬好的汤药喝了,这嗓子就不碍事了。”牧谣早知会是这般情景,先就做足了准备。 “唉,也不知道哪儿冒出这么多生病的人,平日在大街上见着,个个都精神抖擞的,却不想都是些病秧子。”她说不动牧谣,就只能抱怨一下病人了。 牧谣眼里泛起一层水雾,叹了口气:“今日来看病的多数是些贫苦百姓,估计平日里没有钱看病,就这么一直拖着,有好多都是小病拖成了大病。”这也是牧谣想要开医馆的原因,虽然很累或许依她的性子还会赔本,但她却甘之如饴。 “你那边情况怎样了?”牧谣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 “呃,不怎么样,毕竟新衣又不是非得天天做,虽说青冥公子的货让很多有钱人动了心,但一般高门大户之家,都用自己的裁缝或是去名气极大的铺子采买,咱们只是新开张,进来看样品的人倒是不少,真正下单的却不多。”凌霜接过小蝶送来的汤药,试了试温度,再递到牧谣手上。 “哦,这样啊……”牧谣接过药碗,略为思索,轻笑道:“这个容易,她们是没亲眼见过咱们的手艺不放心,毕竟咱们做的都是高档布料,价值不菲。你只需暗中去寻两个叫得出身份地位的夫人或小姐,将铺里最好的衣服送与她们,条件是如果觉得好,就要穿在身上,在店铺前当着众人面大声夸赞,只要这戏做足了,我保证定会有很多人抢着下单。而这个时候,你再出来宣布,每天只接十单生意,多一单也不接……。” “只接十单?!你是担心做不出来吗?如果人手不够,我们还可以再请的。”凌霜有些纳闷,这生意不是越接得多越好吗? 喝下最后一口汤药,牧谣的眉毛拧成一个“川”字,赶紧用清水漱了口,才缓缓道:“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这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呢,就越是让人趋之若鹜,特别是这些有钱人。再说,慢工出细活也不是没道理的,将来这成衣铺会成为我们的秘密联络点,那面上的生意就一定要打响招牌,如此才能掩饰好我们背后的动作,不会让人生疑。” 凌霜心下一琢磨,看向牧谣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唉,小姐,怪不得祁叔总说,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祁叔名叫祁连山,是“浴雪山庄”的外务总管,“浴雪山庄”要养活那么些人,只困在雪山上是万万做不到的。因此,除了昌黎京城,山庄在各地都有自己的生意。 “有吗?”牧谣挑眉问道。 “嗯!”凌霜很认真地点点头:“山庄里的好些生意都得到过小姐的指点,那个时候你才六岁,却有着不同常人思维,只是…这些事…你都…忘了。”看着牧谣越来越迷茫的表情,她的声音也越说越小。 自从小姐失忆后,虽说聪慧依旧,但性格变了好多,但山庄有规定,任何人不得在小姐面前提起以前的事。 “呃,我还是先去看看,厨房的饭菜烧好了没有。”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牧谣摇头苦笑,她们总是这样,一沾上以前的事,就像老鼠躲猫似的躲着她。 可是自己以前当真如她们说的那样吗?异于常人?性格乖僻?或许大家都喜欢现在的她吧,所以都不愿提起以前的事儿。 第二十九章 声名鹊起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的生意做得风声水起,暗中的布控也按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基本上京城大点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当日内就能传与她知晓。 “霓裳”在凌霜的暗中策划下,果然如牧谣所说,每天为了抢到订单,各府早早地就派了仆人,在店铺外面排队等候。物以稀为贵,这衣服的价格也自然比寻常店铺贵出不少,不过在这些富家夫人小姐的眼里反倒成了身份的象征。因此这“霓裳”很快便在京中打开了局面,有了一批拥趸者。 “济世堂”在三日免费医治结束后,收费仍较一般医馆要低,特别是对穷人,几乎只收药材的成本钱,因此,前来看病的人仍是络绎不绝,在大家心里,这模样俊秀的年轻公子,就是这世间的活菩萨。 牧谣每天都会在医馆呆上大半日,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心里感慨良多。 在“济世堂”对面的一座酒楼上,有两道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月白身影。 “大哥,你确定她真的是女人?”青冥甚是困惑。 “你认为呢?” “嗯,除了这一身打扮之外,还真没哪点儿像男人,但若真是女人,那得让多少男人汗颜啊,如此胆识和手段,这天下女子中,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个来。” 司徒郁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自言自语的青冥,沉默不语,脑子里却浮现出另一个娇美可爱的小身影,若是她还活着,会不会也是这般。 青冥见司徒郁的表情变得沉郁,心下不解:“你是在担心她另有目的?”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只要不与昌黎、不与我们为敌,就无需理会!”经过三番两次的查探,这女人虽然来历不明,但从目前来看,她的存在对他只好不坏。 青冥很认同地点点头,随即脸色一松:“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送了大礼的,这个时候去讨杯茶喝,应该不为过吧?”说着起身看向司徒郁:“怎么样?要不要一块去?” 司徒郁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向楼下走去:“要去你自己去,我没那个闲功夫!” 青冥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抹月白身影,脸上笑容莫测。 牧谣对青冥的到来自然是万分欢迎,立刻将他迎进内堂,亲自沏了好茶奉上。 “没想到你会上这儿来!”牧谣笑容灿烂。 “怎么样?这老板当得挺惬意吧!”青冥揭开茶盖,竹叶青的清香扑鼻而来。 “那也是沾你的光。” “我可不敢居功,能让京兆尹的三夫人出面宣传,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过雕虫小技,让你青大公子见笑了。” 青冥不语,只斜眯着眼睛不满地看着她。 牧谣见状,只好低头浅笑道:“这三夫人生来爱美,又爱贪小便宜,我们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不过,这事凌霜倒是功不可没,若不是她把衣裳做得新颖别致,那三夫人穿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怕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说到她那两个丫头,除了功夫好之外,还各有所长,含笑做得一手好菜,而凌霜最擅长的就是做衣服。 刚下山时,牧谣就发现这昌黎国女子的衣服,与她平日所穿大有不同,她们的衣服偏向复杂繁琐,把女子妖娆的身姿隐在层层叠叠的布料下,感觉比较累赘,而牧谣所穿的衣服式样简单轻灵,既展现了女子的娇美又不失活泼灵动。所以,牧谣在与凌霜商量开店铺的时候,首先就想到了这成衣铺,如今看来这步是走对了。 “你是说,那些衣服都是凌霜剪裁的?”青冥面色微讶。 牧谣点点头:“当然,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做?”不过,凌霜似乎说过,这衣服款式都是她小时候画的,后来山庄的人就照着她喜欢的这种风格剪裁衣服。 “看来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你可知道不过短短几日,这‘霓裳’在京城的夫人小姐圈里已是声名鹊起!” “她们不过是图一时新鲜,你今天不会是专程来调侃我的吧?”牧谣淡笑。 “我是来道贺的,顺便讨杯茶喝,看在这茶水还不错的份上,再提醒一句,你新来乍到,便闹出这么大响动,日后怕是有得麻烦。”说完又抿了一口热茶,清香绕舌,果然是好茶! “多谢你好意提醒,只是,这点麻烦我还不惧!”既然她敢做自然就有面对一切准备。 青冥看着牧谣自信从容的样子,有瞬间的恍惚,这语气这神色像极了某人。 “哦,对了,我这儿有件东西,是送给风郁的,只是这么久也没见到他,只能麻烦你转交了,就当是我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表示的一点儿心意。若是他不喜欢,就扔了吧,也不必拿来还我了。”说罢,起身自柜里取出一个小匣子,交到青冥手上。 风郁性格太难揣测,牧谣还真不知道他是否会喜欢这东西。 青冥拿着匣子,不满地道:“我对你的事,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怎的不见你送份礼给我,你确定不是送错人了?” “对你的感激,我都放这儿呢!”牧谣用手指指自己的心口,“只是现在还未到回报的时候。”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青冥觉得好笑,掂了掂手里的匣子,心下揣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呢? 第三十章 求 助 - 荣宠皇妃 - 花蹊 镇国公府的天香阁内,奚若雅面向内壁侧躺在床上,耳边传来阵阵温柔的劝慰。 “若雅,娘知道你心里怨恨,但不管怎样,还是先顾好自己身子要紧,说不定这事还会有转圜的余地。”唐玉婉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堵气不吃饭的女儿,自己已说得口干舌燥了,还是得不到女儿半点回应。 半响,见女儿仍无动静,她只好叹口气道:“既然你不想说话,娘也不打扰你了,一会儿我让张妈再去厨房做几道小菜给你送来。”说罢,在丫环的搀扶下出了屋子。 唐玉婉是奚伯昌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膝下只有奚若雅和奚若枫两个孩子,虽说老爷还娶了三房小妾,儿子女儿一大堆,但是在国公府里谁都知道,老爷最疼的就是奚若雅。也因为有这么个出色的女儿,这些年她在国公府的地位才更加尊贵。 可如今为了婚事,父女俩闹翻了。她虽然也不赞成将宝贝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但老爷向来说一不二,这事怕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女儿又自幼被宠坏,半点不肯退让,这让她左右为难。 奚夫人前脚一走,春梅就立刻进了屋,“小姐,快,枫少爷在园子门口等着哩。” 奚若雅一听,立即翻身下床,春梅打开房门,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带着她向花园后门走去。 这后花园是女眷的住宅,自从老爷将小姐禁足之后,府内那些不安份的主儿,主动成了眼线,防不胜防。 “小姐,快点,一会儿老爷就要回来了。”春梅紧张地在前面带着路。 来到后花园偏门,同样焦急不安的奚若枫正探首张望,见到若雅,一步跨了上去:“妹妹,听说你总不吃饭,怎么那么傻?” “哥哥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挨饿的,若是不闹点情绪,岂不是会引起爹爹怀疑。”若雅冲他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你急着找我,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我帮你办?”从小,他就是这个妹妹的跑腿兼跟班。 “嗯,是的,你想办法把这个交到皇后手里。”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方白色小锦帕放到他手心里,又再次强调:“记得一定要送到!别让人发现了。” 奚若枫将小锦帕迅速放入怀里,很认真地点点头:“你放心,这事我一定帮你办好,我先走了,否则一会儿被发现,就送不出去了,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奚伯昌知道这兄妹俩感情极好,若枫对妹妹更是言听计从,自将若雅禁足后,就不许他来探视,暗中还派了人盯着。 这几日,大概是见奚若雅只是闹闹性子不吃饭,并未做出什么出阁的举动,加之今日应太子之请,对京城守备军进行编制、整顿,奚伯昌便带走了留守在园子里的侍卫,才给了他们见面的机会。 “嗯,你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若雅目送哥哥离去,转身回到花园的石櫈上坐下,心里计划着要怎样才能改变远嫁桑越的命运。 而此刻,奚牧谣正站在‘风烟阁’的窗户边,看着窗外摇曳的翠竹,思量着。 来京城也有一些时日了,店铺已步入正轨,在京城的暗桩也按着自己的计划正一步步扩展,自己在京城也算勉强稳住了脚。近日不如已先前那样忙碌,是该着手去解开那些在心里纠缠许久的疑惑了。 “雪影。”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立于身旁。 “你上次说,要杀我的是太子的‘黑衣堂’?” “是。” “你去查查太子为何要派人杀我?,再查探一下镇国公府的奚家。”奚牧谣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情绪低落。 半响不见雪影回应,她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皱着眉不满地看着自己。 “放心,在这京城之中出不了什么事,再不济,我还能跑不是吗?”她明白他的担心。 没办法,凌霜正调.教着手里的暗线,且与她又是公开了的关系,加上此去查探的两个地方,皆是龙潭虎穴,万一一个不小心,就会将他们全都暴露出来,想来想去只有雪影是最好的人选。 “要不顺便再查探下你未婚夫的消息?”雪影眼角一挑,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讨打!”牧谣脸一黑,瞪了他一眼。虽然对于那画中之人,她是有几分心动,但也不想刻意去寻求什么,若是他们真的有缘份,冥冥中自会有定数。 雪影见她黑了脸,很是得意地扬起眉毛,瞬间消失在牧谣眼前。 雪影刚走,就见到管家陆武在“风烟阁”前徘徊。 “陆管家可是有什么事?”牧谣下了楼来。 “公子,有位年轻公子来访,说是您的故人,问其姓名他又不肯说,我已让他在荷风亭等候,不知公子见是不见?”陆武垂首说道。 故人?谁呢? “见!再让人沏壶好茶来!”牧谣嘴角含笑,既然人家都寻上门了,岂有不见的道理。 第三十一章 救 人 - 荣宠皇妃 - 花蹊 “荷风亭”是一座六角小亭,隔着莲湖与“风烟阁”遥遥相望,坐在亭中可将湖里的一池荷花尽收眼底,但这个季节并无香荷满湖的美景,湖中只有残枝败根。 远远地,牧谣就见到亭中一袭玄色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微仰着脸望向远处的天际,清风卷起他的墨发,撩动他的衣摆,俊逸的身姿在这苍茫天地中,有种说不出的孤寂冷傲。 不待牧谣走近,玄衣男子便转过头来看向她。 见到男子的容貌,牧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抚额轻笑。 “很好笑么?”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 “不!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来见我,看来我之前的担心倒是多余的。”牧谣看着这张清秀的脸,还有那双依然深邃的眼睛,强忍住自己的笑意。 “手艺还行,就是这模样还差了点。”以前不戴人皮面具,是因为皮肤会过敏,却不想她送来的这张,质地柔滑,薄如蝉翼,戴在脸上居然没有半分不适。 “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做的,”牧谣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个模样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看的呀,至少比你那个铁质面具好多了吧,总不会一出去,脸上就像刻了‘风云堂’三个字一般,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她边说边比划着,没想到那天在清水桥上见到的男子果然是他,这面具就是照着那张脸的轮廓做的,只是五官稍稍作了修改。 看着她俏皮的模样,风郁忍不住道:“我倒想知道你的脸上是不是也有一张这个东西?” “你猜呢,说不定还真……。”未等牧谣将话说完,风郁便欺身向前,纤长略带粗糙的手指轻轻划过牧谣的脸颊。 “喂!你干什么!?”牧谣只感觉被一堵墙挡住了视线,接着脸上有热乎乎的东西划过,隐隐带着阳光的味道。自己的小心脏却扑通扑通地跳得欢快! 刚才竟未见隐卫现身,风郁有些意外,看来今日来得挺是时候,倒不是怕了他,只是不想太过麻烦。 看着牧谣怒红的脸蛋,他眸光微动:“怎样?这园子住得还习惯吧?”转过头看向对面的“风烟阁”。 “还行!若是你肯相让与我那就更好。”说到园子,牧谣脸上的嫣红迅速淡开,换上了狡黠的笑容。 “敢问我要东西的你是第一人,而我的条件不变!”能猜出他是园子的主人,看来的确有些小聪明。 “好说,我静候你的第一个任务,但愿别让我等太久。”不出所料,这园子果然是他的。 “既然你如此心急,那就现在吧。”风郁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焦急。 “现在?!”牧谣错愕。 “对,就是现在!”稍顿,又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就当我们之间从未有过这个交易。” “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你说吧,做什么事?”只要不违背事先的约定,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救人!” “救人!”听说是救人,牧谣心里一松:“好!人在哪儿,带我去?” 看她如此爽快,风郁反倒语气凝重地说道:“不是一个人,是二十多个人,地方离京城有二百里地,我们必须连夜赶到,否则,他们恐有性命之忧!” “二十多个人?他们怎么了?”牧谣暗自抽了口冷气,好家伙,这人倒是胃口不小,第一次任务就是二十多人的性命,看来这笔生意他也不亏啊。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传回来的消息只说事态紧急,否则我也不会亲自来这里找你。”冰冷的语气终于有了几分焦急,那二十多人都是他“风云堂”的精英,其中不乏与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既是攸关二十多人的性命,那你刚刚还在这里磨叽什么?!”牧谣眼色略带责怪,稍作思索后对风郁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交待一下就出发。” 只见话音刚落,白影一闪便没入旁边树竹林中,风郁心下暗赞,不得不说这身轻功还真俊。本以为今日的事情会费些功夫,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青冥说得没错,这个女人全然没有女人的矫揉造作。 只半盏茶的功夫,牧谣挎着一个白色小包袱走了出来,风郁与她一起出了园子。园子门口停着上次接他们回京的马车,只是赶车的人换了。 二人同上了马车,都各想着心事,默不作声。出了京城二里路的样子,马车停了下来,风郁示意其下车,刚下得马车,便见有一人两马早就等候在路旁,牧谣见此心中一沉。 “要骑马吗?”虽然知道是多此一问,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风郁看着她一脸惶恐的样子,微皱眉头:“你似乎很怕骑马?” “呃,以前被摔过!”听说,自己就是因为摔马才失了记忆,后来山庄里再无人敢带她去骑马,而自己对此也确实有着莫名的惧怕。 随着踢踏声,那人与马已走近,牧谣觉察到一束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寻着目光看去,只见此人一身紧身绿袍,背上一柄玄色长剑,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眸冷如寒星。 “这是我的贴身护卫小九,既然你怕就与我同乘一骑。”风郁淡淡说道。 原来是贴身护卫,怪不得和主人一样冰冷。牧谣撤回了目光,却立马回过神来,什么?同乘一骑? 她与小九同时不可置信地看着风郁。 “不,我……”牧谣话未说完,便倒在了风郁怀里。 “事情紧急,只好得罪了!”风郁对着昏倒在他怀里的牧谣嘀咕了一句,狠狠瞪了愣在一旁的小九一眼,抱着她飞身上马。 “驾!”随着一声轻喝,马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小九在接到警告后,很自觉地策马紧随其后,心里却犯着嘀咕:主子这是怎么了,居然相信这么个小白脸,难不成他的医术比叶超还高?更奇怪的是主子还与他共乘一骑,难怪主子对女人没兴趣,莫非喜欢男人?这个想法让他嘴角一抽。 第三十二章 赶 路 - 荣宠皇妃 - 花蹊 风郁将牧谣紧紧护在身前,一股若有似无的茉莉清香萦绕鼻间,让他心中一动。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如玉的脸上覆着两扇长长的睫毛,虽然昏睡着,但马儿奔腾带来的颠簸,还是让她秀眉微蹙,,护她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让她的小脸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口。 兰岐郡本是距京城最近的一个郡县,但为了避人耳目,风郁他们没敢走最近的官道,而是选择绕小道而行,好在这两匹骏马皆是千里挑一的好马,脚力快,体力足,四个时辰后终于到达兰岐郡的兰城,但距目的地大约还须一个时辰。 此刻已近亥时,因为天气阴沉,空气中流动的潮湿气息,预示着一场大雨将近。 “主子,好像要下雨了。”小九担忧地说道。 风郁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沉默不语。 刚出兰城,雨就滴落下来,先是三五滴,很快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伴着微凉的夜风,肆意敲打着世间万物。 风郁二人策马进入一片树林里,虽然一路上都有自己人留下的记号,但此时,已无法识别,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摸索前行。 这个季节的树叶还不够浓密,只能遮挡部分雨滴,慢慢地进入密林深处,杂草丛生,荆棘密布,马儿已很难前行。 风郁心下焦急,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仍是昏睡不醒,看来自己下手似乎重了点,略作思量,对小九命令道:“下马!” 小九微愣:“那他……?” 话刚出口,却见风郁已翻身下马,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牧谣身上,将其连衣带人抱在怀里。 小九再次愣怔,看来主子果真喜欢小白脸,念头微转,忙追上前去:“主子,让我来吧!” 风郁不予理会,冷冷说道:“你在前面探路。” 小九闻言,只好抽出佩剑,在前面挥砍出一条道来。 此时风更紧、雨更急,密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冰冷的雨水将几人全身淋个透湿。 风郁正思量着会不会走错道,突然感觉到空气中传来另一个人的气息,与此同时,小九已挥剑刺去,而对方只是躲避并不还手,几招后,激动的声音传来:“主子,可是你来了?” “叶超?!”小九立刻收了剑。 “太好了!终于等到你们了!”一个黑色模糊的身影来到近前。 “前面还有多远?”风郁冷冷地问道。 “快了,大概再走两刻钟就到了。我见雨下得大,怕你们找不到路,便想着出来碰碰运气,不想还真遇上了。”叶超语气中透着欣喜。 “他们可还好?”此时已比预计时间晚了一个时辰,风郁心里有些担忧。 “属下给他们服了一些抑毒良药,虽然解不了毒,但尚可支撑一段时间。”王爷既然来了,想必已有了解毒之法。 牧谣昏昏沉沉地做着梦,梦里她枕着厚厚的棉被,懒懒地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棉被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暖暖的,很舒服,不知过多久,脸上变得黏湿起来,而且越来越冷,太阳呢?去哪儿了? 牧谣开始不安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心里叹口气:原来自己真是在梦里!复又闭上眼。 不对!这耳边清晰的“叮咚”声是谁的心跳?还有这陌生的气息?身子有节奏地摇晃,让牧谣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不由惊呼一声。 风郁三人同时顿住脚。 “你终于醒了!”风郁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陡然离开了温暖的怀抱,牧谣不由打了个冷颤,虽然风郁全身已湿透,但身上的体温却透过衣衫传给了她。 小九沉默不语,叶超心下讶然,自己竟没察觉出还有第四人的存在,并且还是躺在主子的怀里。 “这是哪里?”牧谣抹了一把被雨淋湿的脸庞,原来是真的下雨了,头微动却发现后颈生疼,遂想起自己之前突然间就失了意识,定是受了风郁的袭击,正要向其发怒,却发现身上还披了一件衣服,心下微怔,抬眼看向旁边的模糊的白色身影,将怒火压了下去,只生气地咕哝着:“要不要下手这么重啊,拍傻了看谁帮你救人!” “那也总比吓晕了好,不但救不了人还得让人来救你。”风郁冷冷地催促到:“这里是山林,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牧谣闻言,转身向前跨出,心里却一阵腹诽:真是个冷血的家伙!好歹自己也是在帮他做事,这态度就不能好点么?周围实在太黑,不知是脑子还有些迷糊,还是一时未能适应脚下的状况,被草藤一绊,身子就向前跌了出去,心中一慌,还未来得及思考,一双有力的大手就将她紧紧搂住。 “小心!路不好走!”语气中竟有一丝关心。 牧谣尴尬地调整好自己,小心地摸索着前进。 叶超由惊讶变成了震惊,主子什么时候会这样关心人了? 几个人默不作声地在漆黑的林子里冒雨前行,周围只有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哗哗声,和脚下踩着泥水和树枝的吧叽声。 两刻钟后,终于出了林子,眼前出现一块巨大的黑色山石。 叶超率先跃了上去:“主子,他们就在这上面的山洞里。” 几人都跃上巨石,跟着叶超向山上爬去,不一会儿果然见到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 这洞口很是奇妙,入口处极为宽敞,进得两三米便被一块大石挡住,只在左边留下极窄的路口,够一人通过,而过得这个路口向右拐进几米,里面突然变得豁然开朗,偌大的一个山洞现于眼前,门口那块大石竟成了天然的屏障。 突然出现的火光,让几双在黑暗中呆久的眼睛极为不适应,都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主子来看你们了!”叶超见众人皆茫然地看着戴了人皮面具的主子,好意提醒道,顺便也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主子身边的少年。 “叩见主子!”几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一听,立即向风郁下跪请安。 风郁手袖一挥:“有伤在身,不必多礼!”说完上前挨个查看情况。 牧谣再次看向这山洞,才发现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这些人脸色苍白,眼神极为空洞,表情很是痛苦,却没有多少呻吟声。她顾不得身上还在滴水,快步走到离得最近的人身边,伸手探脉。 这一探不要紧,只见牧谣手下一颤,脸色也变得苍白,竟跌坐在地上。 “怎样?能不能救?”风郁见着牧谣的反应,心中略沉,叶超都束手无策,看来情况果真不太好。 第三十三章 治蛊 - 荣宠皇妃 - 花蹊 半响,牧谣回过神来,看向风郁,淡淡说道:“能救!只是比较麻烦。” 风郁点点头,心下微安。 “这些人的毒之前是谁处理的?”牧谣扫了眼洞里的人,除了中毒的人之外,还有几个只是受了外伤。 “是在下。”叶超上前答道,眼前的少年因为雨夜赶路的缘故有些狼狈,但俊美无比的脸上神情严肃,看来是主子请来的帮手。 “那你可知他们中的是何毒?”牧谣也打量着眼前之人,相貌普通,目光炯炯,上唇留着一字须,倒颇有几分大夫的气质。 “这……”叶超有些尴尬道:“在下行医多年,并未见过此毒,所以才发了急信给主子。”边说眼睛边看向风郁,若不是太过棘手,怎会劳主子大驾。 牧谣一边查看中毒之人的眼睛、口、舌,一边问道:“你的意思是,此毒在江湖中并不常见?” “是的。在下自幼学医,放眼天下,自问医术在我之上者屈指可数,但从未见过此毒。”谈及医术,叶超甚为自豪,若非有此等本事,辰王又岂会将自己留在身边,只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遇见一些棘手的毒症,这让他很是郁闷。 “他叫叶超,是我身边的谋士,精通医术,既然他说未见过,想必江湖之中也甚少有人知道这毒的厉害,你如此问,难道有何不妥?”风郁表示叶超所言不虚。 牧谣点点头:“他们中的毒叫‘离魂’,准确的说是一种蛊毒,以毒养盅,以盅强毒。他用药将他们的毒性暂时控制住,确实赢得了时间,却也因毒性不能散发,加速了盅虫的成长,一旦毒性爆发,将无法控制。”牧谣起身脱下身上披的衣服递还给风郁,并给了他一个感谢的微笑,将自己的小包袱取下打开。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离魂’!”叶超微讶叹道:“传说此乃苗疆奇毒,二十年前自西佑国传出,这些年也只是偶尔听闻其名,具体如何却没人知晓。”他不由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俊美的少年来,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怪不得主子会那般重视于他。 “那他们可有性命之忧?”小九面怒急色。 “他们不会死,但会比死更可怕。‘离魂’顾名思义就是让人没有灵魂,此毒无色无味,且中毒之人没有丝毫不适,体内的盅虫会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们控制,最终让他们丧失意志,被下盅之人所操纵,成为对方对付你们的利器。”牧谣眼中露出恨意。 “你说的这种控制人心神的盅,我之前也见过,但症状与‘离魂’又有不同。”这种盅毒极为少见,作为医者,叶超对此甚感兴趣。 “那是因为‘离魂’不仅有盅还有毒,盅毒互养。中了盅毒之人,若是体内盅虫死掉,就会毒发身亡,若是只解了毒,也会因盅虫自爆而死。”牧谣耐心解释道。 “你刚刚说他们中毒后会没有知觉,但是,他们看起来明明很痛苦?”小九脱口问道。 “也幸得他们这般痛苦,才被你们发现,想来对方是在下毒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牧谣沉吟道,看来这使毒之人并不精通此毒。 “按你的意思,那下盅之人还会再出现?”风郁眼里寒光闪现,沉声问道。 “嗯,盅虫在体内养到一定时候就需要认主,也是控制他们的最好时机,而且不管走到哪里,只要体内盅虫不死,下盅之人都会轻易找到他们。按他们体内盅虫的状态来看,那人应该在明日巳时前后就会出现。”牧谣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白色瓷瓶,递给立在身旁的叶超:“这里面的药先给他们每人喂上一颗。” 叶超接过药瓶,犹豫地看向风郁。 风郁颔首:“照她说的做!” 接着牧谣又自包袱中取出手掌大小的布裹,里面密密麻麻插着上千支大小粗细不一的银针。 只见她秀手轻拂,瞬间便夹起了数十支银针,分别向中毒之人的曲池、阳溪、髀关、梁丘、足三里、解溪等穴刺去。 两柱香的功夫后,牧谣收了针,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本就湿漉漉的衣衫紧裹着身子,将身体的曲线暴露无疑。 “先去把衣服换了。”风郁已将自己的外套烤干递给她。 小九抑制住内心的波动,面色不改,叶超嘴角猛地一抽,牧谣则犹豫地看向只着中衣的他。 “我是让你来救人的,不是让你把自己搞病了添乱的!”冰冷的语气不容拒绝。 牧谣冲他翻翻白眼,伸手接过衣服,迟疑地看了看周围,最后又有些为难看向风郁。 “去那里面换,没人会进来。”风郁用手指向右边一个小小的洞口。 片刻,牧谣秀发披散,穿着宽大的黑袍走了出来,将自己的湿衣搭在火堆旁的木架上。 风郁看着眼前的人儿,心神微荡,在宽大衣袍的衬托下,本就纤瘦的身子显得更加娇小柔弱,微低的领子露出她美白如玉的脖颈,水珠顺着发丝滴入泥土,如玉的脸上,眉眼如画,本是极其狼狈的装束,在她身上却有种出水芙蓉的纯净清美,又有种说不出的妩媚诱惑,有种想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 牧谣见众人惊讶地看着自己,歉意一笑:“牧谣本是女儿身,作男子打扮,只是为了行事方便,你们既肯将兄弟的性命交付于我,自然不是外人,相信各位也不会介意我的身份。”自从进了这山洞,总有目光怪怪地看着自己,与其让他们好奇的猜测,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 风郁压下思绪,移开目光,看向哔哔啵啵燃烧的柴火;小九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主子早知道她是女子;叶超表情极不自然地点头微笑,原来这个医术博学的年轻人竟还是个女子,只是主子怎会将一个女子抱入怀中,他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别处的司徒郁。 牧谣见众人并不多言,遂向叶超拱手道:“时间紧迫,不知叶师傅可否帮帮我。” “姑娘客气了,本就是在下份内的事,有需要请尽管吩咐!”刚刚见识了牧谣施针的手法,甚是精妙,加上得知她就是解了王爷“赎魂”之毒的牧谣,早就心生佩服。 有了叶超的帮忙,疗毒进展很快。 小九守着洞口,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忙碌的二人,对牧谣早已没有了先前的不满。 两个时辰后,针疗结束,中毒之人的面色,已不似之前那般痛苦,呼吸渐趋平稳,均已陷入沉睡之中。 叶超伸手探他们的脉象,眼中露出不解,皱眉看向牧谣。 牧谣此刻已十分疲累,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很随意地用衣袖去擦拭,当眼睛触及黑底绣金色祥云图的袖口时,心虚地瞟了一眼火堆旁的风郁,见他正促狭地看着自己,极不自然地笑道:“呃,我明天帮你洗洗。” “牧姑娘,为何不将他们体内的盅虫一并清除掉?”叶超实在想不明白,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风郁闻言,也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火堆四周只有风郁坐的那块地方稍微平整些,牧谣也搬了块石头,挨着风郁坐下,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缓缓说道:“要清除他们体内的盅毒很容易,但是你们不想知道是谁在暗中做的手脚吗?” 第三十四章 捉 鬼 - 荣宠皇妃 - 花蹊 见众人一副愿闻其祥的表情,牧谣继续说道:“这‘离魂’虽然无色无味、药性极猛,但下毒过程却很讲究,必须先种盅,待盅虫形成气候,再以毒引之,整个过程大约要半月左右。像这样在多人身上同时下盅的,那么其中一人身上定种有盅母,这半月中,便是由这种有盅母之人掌控众人体内的盅虫,并且向下盅之人传递消息。” “那就是说种有盅母之人便是内鬼。”叶超心下庆幸,还好他们毒发被暴露,否则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是的。”牧谣点点头。 风郁神色凝重,竟然让人潜入做案半月而不察,看来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小九手握剑柄恨恨说道:“找出此人来,我定一剑削了他的脑袋。”敢进“风云堂”装神弄鬼,那就是找死。 “这么说来,这盅毒并不是‘罗刹门’所为,想不到昨日一战反倒帮我们暴露出了潜在的危险。”风郁看着地上躺着的人,淡淡说道。 “哦?此话怎讲?”牧谣好奇问道。 “昨日我们在淮安城郊与‘罗刹门’的人起了冲突,后来还交了手,‘罗刹门’擅长使毒,他们见人少打不过,便用了‘隐身破’,事后我让弟兄们都服了解药,却不知为何这二十几人反倒毒发的厉害,之前还以为是那‘隐身破’里另藏了别的毒,没想到他们体内竟种有‘离魂’。”叶超向牧谣解释道。 牧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隐身破”她知道,是江湖逃遁常用的类似迷.药的东西,想必正是那其中的某味药引发了他们体内的盅毒。 “你可有把握查出谁是内鬼?”风郁眼神犀利的看着牧谣,说到“罗刹门”她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之所以不将他们体内的盅虫清除,是因为一旦清除,那么下盅之人立即就会知道事情败露。刚刚我们已将他们体内的盅虫封住,既不让盅虫再行作乱,又可引下盅之人前来。我可以负责将内鬼揪出来,但你要答应我,想法将下盅之人擒获。”牧谣眼里恨意再现。 “好,我答应你!我们还需要做什么?”风郁对她眼里的恨意很感兴趣,即便她不说,他也不会放过那下盅之人。 “刚才给他们服的药有催眠的作用,要明早才会醒来。之前毒发影响了他们的神经,醒来后必定记不起今日之事,我们只当作什么都未发生,静待下盅之人前来便可,现在大家先放放心心睡上一觉,明日才有精神对付他们。”牧谣脸色一松,伸了个懒腰,将双手搭在膝盖上,头埋在双臂间,合眼休息起来,她实在是又饿又累又困,没一会儿便入了梦乡。 风郁看着她嘴角扯起淡淡笑意,也用手支着脑袋,浅寐起来。小九和叶超则轮换站岗。 山洞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山洞内却只闻柴火毕毕剥剥燃烧的声音。 牧谣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中似乎还听见风郁他们在讨论什么,天快亮时才沉睡了一会儿,醒来却发现自己的头,不知什么时候竟放在风郁腿上了,双手还搂着他的膝盖,牧谣骨碌一下坐起来,发现他正微眯着眼,神色严肃地看着自己。 牧谣眨巴眨巴眼睛,脸上腾地升起两朵红晕,极其窘迫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咳,我去给他们喂药,喂药。”迅速转身向病员走去,心里却无比懊恼:天啊!真丢死人了! 叶超低头抿笑,快步上前问道:“可需要我帮忙?” 牧谣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轻声说道:“大约再有一柱香的功夫,他们就会醒来,到时把这药给他们服下便可。”说罢,将一个青花小瓷瓶递给叶超,自己取了晾在木架上的衣服,飞快地向右边的小洞走去。 不一会儿,牧谣又是一身男子打扮出现在众人面前,路过风郁时,扬了扬手中换下的衣服:“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低垂着眼就要从风郁面前走过。 “这里没水。”风郁一把扯过衣服,就往身上套去。 小九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切,与叶超同时惊讶地看着他,牧谣则有些手足无措,风郁在三人灼热的目光下,坦然穿戴整齐,冷冷道:“你们都傻了是吧,是不是想出去淋淋雨?” 三人同时回过神来,小九立即垂首禀道:“主子,外面的雨小了不少,我带两个人出去找点吃的。” “嗯,小心一点,有情况立刻回来。”这饿了一晚上,是得找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小九挑了两个受了轻伤的弟兄一同走了出去。 见众人转过身去,风郁略略低首,嗅了嗅衣服上淡淡的茉莉清香,心情舒畅的向洞外走去。 叶超和牧谣则给所有中毒之人喂了一颗药丸,那一瓶药共有24颗,而中毒的有23人,叶超见瓶里还剩下一颗,犹豫半响,终还是不好意思地对牧谣说道:“牧姑娘,可否将这颗药丸送与在下?”这药丸一看就知不是凡品,不知道都是何种材料制成,若能拿回去做个研究就太好了。 牧谣轻笑:“叶师傅若是需要,牧谣改日将此药的配方及练制方法写与你可好?” 叶超极为吃惊地看着她,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你,你说的可是真的?”要知道这同行是冤家,何况这灵丹妙药对江湖之人来说,万金难求,索取一颗药丸自己已觉得过分,想不到她竟轻易答应将这练制方法告知,这姑娘若不是傻了就是太过恃才放旷,看她那机灵样多半是后者。 “自然是真的!这药是解毒灵药,不管你用于何人,总归是救人性命,若是毒药我可不会这么大方给你了。”牧谣坦然笑道。 “想不到牧姑娘小小年纪却有此等胸怀,实令叶超汗颜,如此我便谢过了!”说完叶超拱手行礼,心中对牧谣大为赞赏。 “谢倒不用了,只是,你还是称呼我牧谣公子吧。”说完调皮地笑笑,若是臭老头儿知道定会气得眼睛发绿。 风郁站在洞口,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朵里,心里也产生了小小的波动,但看不出情绪的眼眸,仍是淡淡地看向前方浓密的树林。 第三十五章 巫族毒人 - 荣宠皇妃 - 花蹊 众人服了药便各自打坐调息。 半个时辰后,小九他们带着几只山鸡和野兔回到了山洞,一群人高兴地围着火堆烤起肉来,烤肉的香味渐渐飘散开来,馋得牧谣直吞口水。 大伙儿吃得正香,忽然远处传来极细的尖锐刺耳的声音,牧谣与风郁对视一眼,仍是不动声色地吃着手里的食物,直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大部分人都察觉出了不对,纷纷站起身来,走向洞口。 之前中了盅毒的人,在服了牧谣的药以后,除了外伤,其余已恢复如初,他们冲在前面,将风郁和牧谣几人挡在身后。 洞口极为宽敞,视野开阔,斜下几米便是密林。 对方只有六人,均身着奇怪的装束,头上戴个圆形的大帽子,花条纹的布衣比昌黎人常穿的衣衫短上一截,裤子也异常肥大,为首的却是个妆面怪异艳俗的女人,眼睛略鼓,唇色暗红,头上没戴帽子,头发挑起一股斜斜地捆了个扫把。 “风云堂”众人好奇的看向来人。 六人飞身而来,稳稳停在洞口对面的大树杈上,挑衅地看着他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双方目光对峙,均不言语。片刻,那怪女人将手中一短小的竹管放在唇边,吹出刚刚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来,后面五个壮男则双臂环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连吹了几口气,那女人见对方并无反应,眼里露出疑惑,猛地加重了力度,吹出的声音愈发刺耳,正当五个壮男皱起眉头用眼神相互询问时,一声惨叫自洞口处传出。 “风云堂”众人立即散开,吃惊地看向惨叫之人,只见那人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在地上不停地打滚挣扎,身子越来越鼓,模样甚是恐怖。 牧谣大叫一声:“快!都离他远些,都到下面去!” 众人一听,立即飞身跃下洞口。 那怪女人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散开,就听见“嘭”地一声巨响,刚刚挣扎之人瞬间炸开,立时血肉飞溅,乌黑发臭的残血碎肉喷洒在旁边的草丛里,只听得一片“嗤嗤”声,刚刚还绿油油的青草立马枯萎了一片。 在场的人除了牧谣都惊呆了,看着眼前的景象,很多人胃里翻滚起来,同时也暗自庆幸,刚刚若不是跑得快,定如这青草般早已腐烂成泥。 牧谣却没有闲着,以最快的速度向其余二十二人分发了另一种药丸,让他们服下。 那怪女人脸上的神情由震惊转为震怒,然后发出惊悚的怪笑:“哈哈哈哈,想不到你们当中竟有高人,暗中破了我的‘离魂’,‘风云堂’果然藏龙卧虎!”蓦地,笑容一收,又狠狠道:“哼!灭了我的盅母,我今天要你们偿命!”说罢,六人同时飞身而起,向他们发出进攻。 “叶超,保护牧谣!”风郁发出命令后,与小九带着众人迎战,双方很快打成一片。 对方的招数十分怪异,那五名男子,反身将那女人围在中间,形成一个圆形的攻击圈,身体飞快地移动,如同一个巨大的旋转的车轮,手脚出招迅速,让人不能靠近,那女人攸地腾空而起,双手挥动向周围射出数十枚蛇形暗器,暗器乌黑光亮,一看便是淬有剧毒。 “乌蛇锥?!好个巫族余孽,竟敢潜入我昌黎作乱,尔等今日休想活着离开!”风郁面色一沉,抽出软剑,与小九一道,挥落飞射而来的暗器。 “风云堂”虽然人多,但大部分之前受了伤,而对方虽只有六人,但身手不弱,加之阵型招数诡异,风郁等人找不到突破口,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风郁一面与对方过招,一面暗中观察对方的路数,他凝气一跃,飞身向前,手中软剑挽出一个剑花,向正对着的那名男子刺去,对方刚打出一掌,没料到他竟敢硬拼,心下一惊,来不及收招,手下招式大乱,露出一个大大的破绽,小九借机进入阵中,破了阵型。 他二人联手向中间那怪女人攻去,五个男人欲变幻阵型,却被“风云堂”众人拖住,那怪女人见二人袭来,剑气逼人,不得不使出全力对付,奈何根本不是对手,她眼中露出狠戾,双手划出一个弧形,用力往前甩出,只见寒光闪现,数柄淬毒的“乌蛇锥”自袖中飞出,风郁二人早料到她会有此动作,身子翻转躲过暗器,并借力挥剑砍向身侧的两个壮男,只听见两声惨叫,那两个男人各断了一条胳膊,顿时血流如柱。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那怪女人尚未弄清眼前状况,而牧谣却将这一切看了个仔细,不禁为这招“声东击西”大叫了一声好。 怪女人见瞬间折损两人,无比震怒,只见她双臂挥舞,形成一股强大的真气流,将全身包裹其中,双手掌心自胸口划过,顿时整张脸变得乌青,暗红的嘴唇变得乌黑,模样极其骇人。 风郁与小九解决掉刚刚那两个男人后,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如同鬼魅般的女人,琢磨着她将欲如何。 牧谣虽不太懂武功,但见这怪女人的模样,不由担心地提醒道:“小心!她身体从里到外皆是剧毒,千万别沾惹!” 那女人目光凶狠地剜了她一眼,双足一点,身子跃起,向风郁二人各出一掌,掌风带着恶腥味,让人作呕。 两人迅速提气向后跃起,以剑气隔开,平时就算以一对一,那怪女人也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对手,但此刻他们却不敢近身向前。 而另外一边,那三个壮男将几个本就受伤的“风云堂”弟兄打倒在地,风郁命小九赶去支援。 那怪女人连风郁二人的衣襟都碰不到,心中大为不满,念头微转,便向牧谣攻去,叶超见状,立刻上前挡住攻势,风郁知道叶超不是对手,飞身赶来相助,用剑招牵制住那女人的进攻。 怪女人见风郁赶来,嘴角扬起微不可见的冷笑,突然发力向牧谣扑去,同时袖中飞出数枚“乌蛇锥”射向叶超,风郁见状紧追其后,使出一剑,牧谣与叶超同时闪身躲开攻击。 不料,那女人发出暗器后,竟蓦地挺腰向后翻腾,掌心聚起一团黑气,向风郁拍去。 风郁一心以为她会出掌攻击牧谣,使出的剑招已老,来不及收回,眼见就要硬受她一掌,此时两道人影同时向风郁飞来,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只听得掌力拍在身体上的声音和一声闷哼,紧接着一声惨叫响起。 第三十六章 舍身相救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叶超刚刚躲开暗器回转身来,就见到牧谣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主子怀里,风浔则手持长剑,冷冷地指着倒在地上痛叫的怪女人,等着主子的指示,那只刚刚向他们射发暗器的手已被风浔砍下,正淌着黑血。 风郁紧紧搂着牧谣,眼里尽是担忧,他用力摇晃着怀里似要昏睡过去的人儿,颤着声音使劲叫着:“牧谣!牧谣……” 牧谣被掌力所震,一时气血翻滚,真气乱窜,在他摇晃之下,正欲张嘴,不想“哇”地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风郁心下大乱,厉声喝道:“将这些巫族余孽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是!”风浔抬手挥剑。 “不要!……”牧谣缓过一口气,立即出声阻止。 风郁挥手示意,风浔顿住挥剑的手,皱眉看向牧谣,刚才自己明明可以一剑刺穿那怪女人的喉咙,她却偏偏横闯出来,硬生生地送上去挨了一掌不说,还险些撞墙到自己剑上,此刻竟又反对起主子的决定来,这女人还真是吃了豹子胆。 牧谣轻轻拉着风郁的衣袖,吃力说道:“那女人…留活口……”说着昏了过去。 叶超立刻上前为其把脉。片刻,向风郁禀道:“主子,她受了很重的内伤,还中了剧毒,眼下气息微弱,情况极为不好!”这小女子接连所为,让他大为吃惊,没想到她对主子竟会舍身相救。 “你能否医治?” “这个……”叶超心下惶恐,伤得这么重,怕是谁都没把握医治,但看主子的神色,似乎是对这位牧谣姑娘上了心,心中权衡着该如何作答。 “哈哈哈…”那怪女人突然尖笑起来,“中了我的‘五毒掌’竟还想活命,哈哈…我看你们还是准备好给他收尸吧!……”虽然她的功力还不足以将他杀死,但掌中剧毒却会要了他的命。 风郁右手弹出一颗石头封了她的哑穴,厉声对风浔命令道:“给我挑了她的手脚筋,废了她的武功,送回“风云堂”看管,告诉他们,留着她只要能张嘴说话就好。”这样的人送过去,不用他说,他们自然会让她尝够“风云刑法”的滋味。 风浔立马照办,那怪女人痛苦万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一双本就鼓的眼睛,此刻像要掉了出来。 “你如实说来,究竟能不能治?”风郁皱眉看着怀里晕过去的人儿,冷冷地问道。 “主子,牧谣姑娘的内伤虽重,但用内功加药物调理,尚不会致命,但这‘五毒掌’的剧毒却是用世上至毒之物提练,除非……”叶超很是犹豫地看着风郁。 “除非什么?”风郁很是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急切问道。 “除非有‘天山雪蟾’,否则…将性命难保!”叶超忧心的看着风郁,不知道他会如何抉择。 失了阵法和怪女人的三个壮男,很快被小九他们斩杀,众人立即围了过来,听候风郁指示。 风郁将牧谣散在外面的发丝,轻轻地拢在脑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惨白的小脸,思索片刻,起身对众人道说:“小九和叶超随我去兰城,其余人先回‘风云堂’。”说罢,抱着牧谣飞身离去。 风郁的决定虽然已在叶超意料之中,但内心还是不免为之一震。 这“天山雪蟾”乃世间解毒圣物,极其罕见,六年前北陵周边小国发起战乱,镇北将军柴可进奉命率军征战,骁勇善战的柴家军不但将敌军赶出了边界,还深入敌国,夺得部分疆土,敌国皇室见状,急急派人来求和,除了割让三个城池外,还奉上至宝“天山雪蟾”一只,而这只雪蟾却被皇上赐给了身中寒毒的五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逸王”司徒昀。 这司徒昀在司徒皇帝六子中,性情最为清雅恬淡,虽贵为皇子,才华横溢,却不屑皇权,与世无争。自十年前中了寒毒后,更是深居简出,除了皇家重要的祭祀、庆典等活动外,世人甚少见得其面,而他与众皇子之间更是既无纠葛也无交情。 但这司徒昀极其爱兰,而兰岐郡盛产名贵兰花,尤以兰城为最,因此,司徒昀一年中有一半以上时间都住在兰城的别苑中。 叶超不敢相信,一向高傲的主子真的会为了个女子而向“逸王”讨取珍贵的雪蟾。 密林中昨日骑来的马匹仍等在原处,出了林子往南是淮安城,往北便到兰城,虽然路程并不算远,但牧谣的身子越来越冷,唇色已暗红带黑,风郁心乱如麻,使劲拍打着马屁股,恨不得马儿长着翅膀飞起来。 一个时辰的路程,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赶到。进了城,风郁带着牧谣直接打马向“素心园”奔去。 牧谣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画面:一个男子紧紧地抱着倒在怀里的自已,一双深情的眼睛,充满了自责和绝望,微扬的眼角挂着一滴泪珠,但是她看不清他的脸,无论重复多少次,她都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那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亮得刺眼。 是谁?是谁用这样深情的眼神看她?是谁为她落下那样忧伤绝望的眼泪?牧谣在梦里痴缠久久,终不能醒来。 第三十七章 天山雪蟾 - 荣宠皇妃 - 花蹊 精致淡雅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紫檀雕花大床上,挂着绣着兰花的白色纱帐,床上的女子面色微白,沉睡不醒。 床边,身着月牙白长衫的男子,正在为她把脉,清澈的眸子平静无波。 “王爷,她身上的毒已被雪蟾所解,为何还迟迟不醒?”说话的是男子身旁着白色衣裙的少女。 这姑娘身上的剧毒当真厉害,若不是送来及时,待到毒气攻心,就算是有雪蟾怕也难以活命。 男子眉心微蹙,并不言语,只收回手坐于桌前,执笔写下药方,递给白衣少女:“将此药熬好送来,喂她服下。”富有磁性的声音,温和轻柔。 “是。”白衣少女福身退下。 男子优雅地端起桌上的茶水,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子,眸光柔和。她究竟是何人?竟令一向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三哥方寸大乱? “风烟阁”内气氛凝重。 凌霜吃惊地看着独自归来的雪影:“什么?你说小姐她并未与你同行?!那她去了哪里?” 雪影看着纸上的留字“有事外出,勿须担心!”,生气答道:“我怎么知道!她差我去办事,谁知她跑去了哪里?!”那个臭丫头,死性不改,总是扔下他独自行动,等她回来,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那可怎么办?这都五天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凌霜焦急地看着雪影。 雪影沉思片刻,叫来陆管家将当天的情况,细细盘问了一番,嘴里反复念叨着“檀木马车?檀木马车!…” 陆管家说来人他并不认识,但亲眼见他们上了一辆檀木马车,这檀木马车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所以陆管家对此印象极深,这檀木马车?难道是… “青冥?!”雪影和凌霜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处,脱口而出。是了,那天送他们回京,乘的就是这檀木马车。 未待凌霜回过神来,雪影已没了身影。 牧谣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头好重,喉咙干渴难受,似火在烧,她用足力气呼喊着:“水,我要喝水……” 但这声音听在旁人耳朵里却细若蚊蝇,桌边坐着一位身着浅黄绿衣衫的少女,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起身。 “蕙兰,姑娘醒了么?”白衣女子刚巧进屋听见牧谣的声音。 那着浅黄绿衣衫的少女连忙起身,嘴里嘟哝着:“大概是吧,睡了这些天,也该醒了。”这女人一身剧毒把雪蟾可累坏了,要知道这雪蟾不仅难寻,更是难养。为了它,王爷派人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寻得了一方千年寒冰将其养着,金贵得紧。 这两名少女均是“逸王”的贴身侍婢,着白衣的唤名“白芷”,着浅黄绿衣衫的唤名“蕙兰”。 白芷见蕙兰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所想,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执起水壶倒了杯温水,走到床前,将牧谣轻轻扶起,将水一点一点喂入她口中。 片刻,牧谣缓缓睁开眼睛,见到一张陌生的清秀脸庞,脑子有些发懵,眼睛环扫四周,屋内布置简单精致,清新淡雅,桌旁还站着一位同样模样清秀的女子,不过看面色不如眼前这位和善,却不知她们是谁?是敌是友?自己又为何会躺在这里? “姑娘总算醒了,要不要扶你起身坐一会儿?”白芷见她神色有些茫然,轻声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在此?”牧谣在脑中极力搜索着之前的记忆,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里是‘素心园’,姑娘此前中了剧毒,是我家王爷救了你。” “你们是谁?” “我叫白芷,她叫蕙兰,是奉王爷之命来伺候姑娘的。”白芷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耐心解释道。 对呀,自己之前中了毒掌,几乎丢了性命,但这王爷?!牧谣惊异看向白芷,双手用力想撑起身体。 白芷见状,取来靠垫,扶她坐起,轻轻说道:“姑娘之前伤势颇重,又睡了这几日,身子极为虚弱,我让人熬了点米粥,一会儿少少吃点,待体力恢复,白芷再为姑娘解答心中疑惑。” 牧谣靠在床头,看了她半响,见她笑容可掬,眼神清澈坦然,倒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便给了她一个感谢的微笑,点头道:“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能告诉我你家王爷是谁吗?” “我家王爷就是昌黎国的‘逸王’,姑娘你别想太多,先好好歇着,我去吩咐他们把药煎上。”帮她捏好被角,又转头对蕙兰道:“你去禀告王爷,说姑娘已经醒了。” 说完,二人同时向屋外走去。 刚跨出门口,蕙兰便嚷起来:“你们干嘛要对她那么好?王爷也真是的,还答应用雪蟾给她解毒,那…唔…” 白芷赶紧捂住她的嘴,向身后看了一眼,轻声斥道:“你这丫头,平日是将你惯坏了罢,竟没大没小地说起王爷的不是来,做好自己的本分,少生是非!” 这屋子里的姑娘可不是她们能招惹的,且不说自家王爷有令,让她们好生照顾着,就说这向来以“冷傲狠厉”著称的“辰王”,与自家王爷虽是亲兄弟,却从不相往来,此次竟会为她亲自上门求取“天山雪蟾”,这天下怕是再难有人得此殊荣。 而蕙兰的话却清晰地传入牧谣耳朵里。 雪蟾?!是“天山雪蟾”吗?这逸王爷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看来应该是位得宠的王爷。 逸王?!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怎会用如此珍贵的雪蟾为自己解毒?那日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那风郁又是怎么回事?好歹自己也救了他一命,如今却连个人影都不见? 牧谣本就昏沉的脑子,此刻更加思乱如麻。 第三十八章 再闻琴音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喝了粥又昏沉沉地睡去,再次醒来天已黑尽,屋子里灯火通明,熏香袅袅,却没有人,这次醒来精神好了许多,她靠着床头慢慢坐起来。 屋外传来叮叮咚咚的琴音,时而气势磅礴如万马奔腾,时而婉转轻柔如绵绵情语,牧谣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心中暗暗叫好。 透过浅浅的窗棂,牧谣看着斜挂天边的上弦月,思绪翻飞。想着从自己第一天踏入京城至今已一月有余,从为风郁解毒进京;在“福源客栈”遇上无尘,到莫名其妙被黑衣人追杀;从在龙泉村养伤,相救齐大娘祖孙,在京城开店,到帮风郁解“离魂”,最后还奋不顾身地救其性命,再到如今稀里糊涂呆在这里养伤……似乎这一个月,比她这十年都过得精彩刺激,牧谣暗自苦笑,看来自己和这昌黎还真有些八字不和,一个月竟受了两次伤。 窗外清辉淡淡,琴音婉转。 牧谣试着起身下床,大概是因为躺得久了,双腿刚落地时有些瘫软无力,险些跌倒,她扶着床沿慢慢地挪动着步子,来到桌边倒了杯水喝下,又坐了片刻,窗外的微风携着兰花的香气涌入屋内,牧谣心神略动,终忍不住起身向屋外走去。 这屋子临湖而建,站在回廊下,就能见到脚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而数十丈外的湖心亭里,一位白衣男子正对月抚琴,夜色中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见墨发飞扬,气质优雅,飘然若仙。 牧谣面色立时紧绷,心跳加速,双腿更是如打了桩一般挪不开步子。 此情此景,是那么熟悉又陌生,似乎见了很多年,又似乎从未见过。 是他吗?会是他吗? 牧谣就那样怔怔地望着亭中恣意抚琴男子,眸光晶莹闪烁更胜夜空中的星子,思绪却如此刻的琴音,剪不断理还乱。 “姑娘,你怎么出来了?!”白芷见她只穿了一身中衣站在回廊下,一声惊呼,也让这一切缠绵美好嘎然而止。 牧谣收回心神,看向一脸急切的白芷,歉意笑道:“睡了多日,我见着今夜夜色极好,便想出来透透气。” “姑娘大病未愈,身子虚弱,怎受得住这夜深露重,还是赶紧进屋歇着吧!”白芷边说边从屋里取了披风给她披上,这蕙兰不知又跑哪儿去了,竟让她一个人站在外面吹冷风。 此刻琴音已止,牧谣却仍旧凝望着湖心亭,不愿离去。 “姑娘若是不想再成日躺在床上,就要好好将息自己的身子!”远处传来的声音虽没有任何感情,但牧谣听着却有几分熟悉,隔着几十丈远,那声音也如在耳边响起,看来说话之人功力不弱。 “想不到逸王爷竟有如此琴技和心境,牧谣一时贪恋,却不想惊扰了琴音,实在抱歉!”说完向湖心方向施了一礼。 亭中之人不再说话,牧谣稍站了一会儿,只得转身进屋。 进得屋内,白芷一边伺候牧谣上床休息,一边浅笑说道:“姑娘心思真剔透,竟能猜出弹琴的是我家王爷!” 牧谣闻言浅笑不语,这丫头的嘴倒是甜,能在这园子里肆意抚琴的,除了逸王还会有谁,不过要如何才能与他见上一面呢? “白芷,你说我的性命是你家王爷所救?” “是呀!姑娘中的毒可厉害了,若是再来晚些,就是王爷也无能为力。”白芷想起那天刚见到牧谣时的样子,气若游丝,浑身冰凉,几乎和死人差不了多少。 “牧谣承蒙王爷相救大恩,很想当面拜谢,不知白芷姑娘可否帮我与你家王爷传个话?” 白芷甜甜笑道:“这个不用我说,明日见了王爷,姑娘自然有机会向他谢恩。” 牧谣有几分诧异地看向白芷,自己虽然从小生长在“浴雪山”,不太懂这官家规矩,但也知道这王爷岂是随意可见的? “姑娘怕是不知道,这几日都是我家王爷替你诊的脉,王爷知道今日你会醒来,早早吩咐了汤药,明日还会再为你诊脉的。”白芷将熬好的汤药端在手中试了试温度。 “你家王爷还懂医术?”牧谣拒绝了白芷喂服,伸手接过了药碗。 “我家王爷九年前中了寒毒,所谓久病成医,加上有雪蟾的帮忙,这解毒倒成了小事一桩。不过姑娘的内伤还多亏了辰王,若不是他给你体内输入真气,又用内力进行疏导,只怕你的内伤没这么快恢复。”白芷眼中带着羡慕,眼前这女子虽说容貌出众,却还算不得倾城绝色,一次伤病却让昌黎两位最优秀的王爷为其鞍前马后,放眼天下,怕也只此一人矣! 辰王?!自己怎的又和辰王扯上了关系?!牧谣端碗的手猛地一抖,险些将药洒了出来。 第三十九章 初次相见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极力抑制住内心的震动,待心情稍稍平复,将汤药一口气喝尽,将空碗递给白芷。 “是吗?这么说来,那日‘辰王’也恰巧在这园中?”牧谣心想,也许是见逸王爷出手相救,这辰王正好遇上,顺便也帮帮忙吧。 “姑娘难道不记得了吗?那日正是辰王爷抱着昏迷的你,来找王爷医治的!否则我家王爷怎会答应用‘天山雪蟾’为你解毒!”这姑娘怕是病糊涂了吧,那日辰王心急如焚的样子,任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他们之间关系匪浅,怎的她会不知道? 见白芷目光怪异地看着自己,牧谣不好再问,只得敷衍一笑:“大概是病糊涂了罢,我竟忘了之前的事。”说罢,接过白芷递来的绢帕,将嘴角的药渍擦拭干净,拢了被子,闭目不语。 白芷见状,收拾好桌子,熄了灯火,退了下去。 黑暗中牧谣睁开眼,看向窗外浅淡的弯月,心里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平静。 豪华侈丽的“延福宫”中,一席珍珠帘幕后,偌大的凤榻上,雍容绝色的美妇,正闭目养神。只见她内穿绣金橙色束胸衫,外着榴色牡丹百蝶穿花长袍,肩披橙色烟霞帛,头上梳了个流云髻,戴一支九尾金凤钗,斜插数支碧玉翡翠梅花簪,衬得姿容艳若春花,丽若朝霞。这美艳绝色的妇人,正是昌黎国当今皇后萧娟。 一身着黄色烟水衫,曳地绿色百褶裙的宫女缓步走至珠帘外,垂首禀道:“皇后娘娘,宫外奚大小姐送来一方锦帕。” 榻上之人凤目微抬,懒懒说道:“呈上来!” 宫女闻言,穿过珠帘,双手奉上。 萧皇后起身接过锦帕,见雪白的锦帕上,只一角用粉色丝线绣了个梅花状的“雅”字,别无其他。略为思索后,命人端了水来,将锦帕浸于水中。 片刻,再取出看时,上面现着两行小楷:“父逼雅联姻,望娘娘救之。” 萧皇后面色一凛,将锦帕捏入手中,焚于烛火之上。瞬间,慵懒的神情退去,美目寒光闪现:“哼!好你个奚伯昌,想不到你心中果然另有算盘!” 翌日,牧谣刚刚用过早膳,就听蕙兰在门口问道:“白芷,牧姑娘可收拾好了?王爷传话,若是姑娘方便,请前往‘渡云阁’一趟。” “已经好了,告诉王爷,我这就带姑娘过去。”白芷按牧谣的要求重新为她绾好发,向蕙兰答道。 牧谣恢复得很快,与昨日相较,精神又好了许多。 白芷心下暗喜,不知是王爷医术高明呢,还是这牧谣姑娘体质够好,看这样子,估计过两日他们就可以回京了。 牧谣上身穿了一件淡粉色轻罗宽袖短衣,下着白色织锦长裙,外罩粉色软烟罗,袖口以及裙摆处均绣着白色玉兰,衣裙质地极好,穿着也极为复杂,里里外外三四层,却是昌黎眼下流行的女装样式。 她向来喜欢简洁淡雅,既然衣服没得选择,只好让白芷用一根白玉簪将头发简单绾了个髻,如锻黑发披在脑后,看起来简单清新又不失娇美。 白芷目不转睛地看着牧谣,心里暗自叹道:只道这牧谣姑娘模样出众,却不知这两日病着,将其风华掩盖了不少,今日这稍加装扮,便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怪不得向来冷傲的辰王会对其另眼相待。 牧谣随着白芷向“渡云阁”走去,一路上发现园中处处可见各色兰花,幽香馥郁,园子里三步一台,五步一亭,布局极其精巧雅致。 走进“渡云阁”,牧谣没见到昨夜那月白色的身影,正用眼睛四下搜寻,便听得蕙兰上前说道:“姑娘请稍坐,王爷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果然见一身月白长衫的男子,面带笑容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环婆子,众人立即福身向其请安,独独牧谣不知所以,呆呆地看着来人。 只见男子容颜如玉,眉似弦月,眼若桃花,气质高雅温润,嘴角微微勾起,明明笑若春风,却有种让人难以靠近疏离。 牧谣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哥哥果然没有骗她,此男子当真是风姿绰约,世间少有。只是“浴雪山庄”一向不与昌黎皇室来往,自己又怎会与王爷定下婚约,难道那画中之人并不是他?可若不是他,为何又那么地相似?她脑中一片混沌。 白芷正要提醒她向王爷行礼,却被司徒昀出手阻止。他面带浅笑地看着眼前正打量着自己的女子,肌肤胜雪,容颜绝美,气质清越绝俗,特别是那双美丽的眼睛,如一弘清水,清澈晶亮,眼波流转却又尽显聪慧狡黠。 “牧谣姑娘似乎恢复得不错,气色虽还欠佳,但精神极好!”富有磁性的嗓音听起来很温暖。 牧谣没有见人福身施礼的习惯,但见众人都怪异地看着自己,便也学着他们一边向其施礼,一边垂眸说道:“牧谣承蒙王爷出手相救,已是感激不尽,多日来还劳烦王爷亲自诊治,心中惶恐不安!如此大恩,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司徒昀看了一眼嘴里说着惶恐,却一脸镇静的牧谣,心里暗笑,示意其起身坐下,风轻云淡地道:“牧姑娘客气了,既是三哥亲自送你来求本王医治,本王怎会怠慢了去,只是这个情自有三哥应承,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接过婢女递上的绢帕,覆在牧谣的手腕处,细细把起脉来。 牧谣见此也不再说话,只面带笑容低垂着眼眸,心里却琢磨着,如何才能知道他是不是那画中之人? 大约盏茶的功夫,司徒昀收回手,看着她询问的眼神轻声说道:“牧姑娘体内似乎有股奇异的力量在催动,这余毒清除的速度比常人快上一倍,不知此前是否服过什么灵丹妙药?” “灵丹妙药倒是没有服过,大概是和修练的内功心法有关吧,但具体若何,我也不太清楚。”其实这一点臭老头儿早就说过,说她体内有种不寻常的力量,可以帮助身体恢复。但只有牧谣自己知道,这力量还能让她中毒不死,否则她怎会冒然替风郁挡下那一掌。 “牧姑娘真是大胆,王爷面前也敢自称‘我’!” 牧谣略怔,看向说话之人,正是那对她不满的蕙兰,随即又看向一脸和气的司徒昀,正要说话,却被他抢了先。 “蕙兰,牧姑娘面前不可无礼!”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不可违抗的力量,“这两个丫头自幼跟随本王,难免骄纵,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牧姑娘见谅!”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疏离的微笑。 “不!蕙兰说得对,是牧谣疏忽了!牧谣自幼生长于乡野,礼数不周,还请王爷恕罪!”说完,福身请罪。 司徒昀皱眉示意她起身:“牧姑娘既出生江湖,不拘小节,日后在本王面前,可不必多礼,旁人更不许妄加议论!”说完,美目淡扫了众人一眼,他本就不是个世俗之人,见多了循规蹈矩的人和事,倒真有几分喜欢牧谣的简单直接。 牧谣一听,心下甚喜,冲他会心一笑:“谢王爷恩典!牧谣遵命!”她就说嘛,能弹出那样琴音又如此懂兰的人怎会是个看重繁文缛节,爱慕虚荣的俗人。 司徒昀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几分,起身说道:“今日阳光极好,本王带你在园中转转,赏赏近日新开的几株兰花。” 此举正中牧谣下怀,正好借此机会对他多作了解,但嘴上却说道:“牧谣何幸?竟劳王爷大驾!” “不妨,本王一人赏花也甚是无趣,你就当是陪陪本王吧!”司徒昀说着抬脚向外走去。 牧谣亦跟在司徒昀身后,缓步向园中走去。 第四十章 花中君子 - 荣宠皇妃 - 花蹊 这“渡云阁”与牧谣住的那排屋子不同,是座落在纵横交错的花圃里,离湖有段距离。 花圃被均匀的条石分成一块一块的。花圃虽大,种的兰花却并不多,大部分是石块和卵石砌成的各种造型,但每块花圃里面种的兰花品种皆为不同。 牧谣对兰并无多少研究,只是从书上读到过,见过一些兰花的手绘图,这花圃里的兰草还太小,她根本无法辨认出是何品种。 而司徒昀也不管她是否感兴趣,兴致颇高地指着一株株兰花向她细细讲解。 沿着石板路走到一座小山丘的后面,牧谣才为眼前的景象感到惊讶。这小山丘的背后,有一股山泉汩汩流淌着,阴凉潮湿,更适合兰草生长。 放眼望去,一小块一小块的兰草花田错落有致,那开着绿白色、黄白色花朵的正是春兰,幽香馥郁;那叶子翠绿鲜亮,花儿小巧玲珑的正是这园子种得最多的素心兰;牧谣俯身看着其中一株尤为皎洁无暇的花儿,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司徒昀见她看得不转眼,也走上前去,眉目含笑,颇有些得意地说道:“这株是前天才开的,叶色鲜亮,花色晶莹,我叫它‘浴雪’。”不知是一路走来相谈甚欢,还是受了牧谣的感染,司徒昀此刻也不再自称“本王”。 “浴雪?!”牧谣瞪大眼看着他。 “嗯?有什么不对吗?!或者你觉得它有更好的名字?” “呃,不!这个名字挺好,挺好的!我只是觉得这花美得太无暇,虽然令人心动却有些不真实!”牧谣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立即转移话题:“也难怪你喜欢兰花,‘雅、洁、清、和’与你倒是挺配!”她看着眼前这永远面带微笑,却又疏离的男子,暗自将他与兰花作着比较。 司徒昀闻言,浅笑说道:“牧姑娘谬赞了!我虽性情恬淡,但与兰相比,还远不足矣!” “王爷何必自谦!你虽出身尊贵,却并不以此为傲,反倒心怀山泽鱼鸟之思。风姿素雅、淡泊名利,这不正是兰的品质吗?” “哦?”司徒昀微眯着眼,看着眼前这灵动的女子,笑容不减,问道:“你怎的知道我不以身份尊贵为荣?又怎的知道我心怀山泽鱼鸟之思?”淡淡的语气如同在谈论别人的事。 牧谣直起身子向前微度两步,轻笑道:“是你的琴音告诉我的!” “是吗?原来牧谣姑娘也擅音律,那你还听出了什么?” “嗯…”牧谣转头见他神色语气温和如初,便大胆说道:“我还听出你苦于心中所想不能实现,而生出的淡淡哀愁!” 司徒昀闻言,心中一拧。想着自己处处避让,只为寻一方清净乐土,得一知己,与花鸟为伴,安度此生。却奈何始终得不到父兄信任,就因自己出身尊贵,才华横溢让他们心生忌惮,便以“爱之不舍”之名,封了王,却不赐封地,将自己困于京城之中,这“素心园”还是父皇念及自己生**兰而格外恩赐。世人都羡慕他是出身高贵的逸王爷,却不知这皇家身份,却是他最想摆脱的枷锁。 想到此处,司徒昀脸上笑容仍旧,眼神却变得忧郁,抿嘴不语。 牧谣见状,也不敢再多言,缓缓移开目光,却无意间瞥见他腰间所系的白色玉佩,眼神顿时一滞。此玉佩莹润洁白,熠熠生辉。形态、玉色与自己那块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个发现让牧谣激动不已。若说画像太模糊,不足以证明是他,但这块玉佩却是独一无二的。牧谣已肯定这司徒昀便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画中之人,虽然他的王爷身份让她颇有些意外,但这样的结果还是令她欣喜。 司徒昀心中正感慨,见牧谣盯着自己的玉佩发呆,心下好奇,也向玉佩看去,并未发现不妥,便出声问道:“你对我的玉佩很感兴趣?!” “不瞒王爷,牧谣自幼喜爱白玉饰物,见此玉佩纤透细腻,造型独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不过是枚普通的玉佩,有何独特?”司徒昀脸上又挂起那温和疏离的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普通?”牧谣摇摇头,“若我没猜错,这玉佩本是两块,应该是男女定情或定婚之物。你身上这块是鸾鸟佩,应该还有另一块与之璧合的凤鸟佩,但它的特别之处在于二者既可合为一体,也可单独成佩。且不说这玉佩的质地成色如何,就是这栩栩如生的精湛工艺,也绝非你所说的那么普通。”她越说越激动,差点没管住自己的嘴,全说了出来。 “你只说对了一半,这的确是鸾佩,但并无你说的凤佩。”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怎么会呢,这鸾凤佩明明是一对,你怎的会不知道?”她面色陡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本王说没有自然是没有,你如此肯定,难道你见过那凤佩?”司徒昀突变的神情和锐利的目光,如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牧谣心中的热情。 “没,没有!我怎么会见过,只是胡乱猜测罢了!”牧谣见到他眼中的变化,有些遂不及防,只好连声否认。未弄清状况前,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既然只是猜测,以后不可再胡言!”司徒昀说完,眼睛迅速地扫了众婢女一眼,心中暗道:此女子怎会对此玉佩如此了解?但看她神情又似乎对当年之事并不知晓! 牧谣听他语气虽温和,却透着警告之意,心中很是费解,却又不好再问,只垂眸答道:“是牧谣逾越了,日后定不敢再妄言!” 二人不再说话,绕过山丘继续向前走,待走至一处水洼地时,司徒昀伸手拉了牧谣一把。身后众婢女皆神色诧异地看着二人的背影。 白芷眉头轻皱,心中暗想:王爷虽然看着性情温和,但对人对事都冷淡疏离,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亲近,不但亲力亲为地为她医治,还陪着她逛园子,就是连宫家小姐都不曾被如此对待。这牧姑娘看似清雅出尘,却不想举止如此随意,既是辰王爷的人,何故又与王爷如此暧昧? 而蕙兰则是眼露不屑,早就看她一脸狐媚,果不然,这会儿与王爷拉拉扯扯,定是勾搭辰王不成,又想来勾引王爷,怕是想做这“逸王府”的女主人吧!哼! 大约一刻钟后,牧谣看见了那一湖碧水,原来已绕着园子走了大半个圈。 此时,一条灰色身影飘然而至,单膝跪地向司徒昀行礼:“王爷!” 司徒昀点点头示意其起身。 灰衣男子起身后,又向牧谣拱手道:“牧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牧谣微怔,随即眼睛一亮,惊呼道:“是你!”怪不得昨夜听着那说话声有些耳熟。 “他叫左恒,是我的护卫,之前在京城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司徒昀神色淡然地介绍道。 “左恒见过姑娘!姑娘的侠义心肠令在下甚为佩服!”说着双手抱拳行礼。 牧谣也随即拱手还了一礼,侧身看向司徒昀:“想不到之前便欠下了王爷一个大大的人情,牧谣真是惭愧!”怪不得救下齐大娘祖孙后,那些官兵会轻易善罢甘休,原来有他们在帮忙善后。 司徒昀淡笑默认,转而对白芷和蕙兰吩咐道:“你们先送牧姑娘回房休息,好生伺候着!”说完便与左恒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牧谣见此,知道是左恒有要事禀报,便随两位婢女回了屋。 第四十一章 两相猜疑 - 荣宠皇妃 - 花蹊 辰王府内,朵朵山茶开得正艳。司徒郁却无心欣赏,他站在亭中,怔怔地看着水里踊跃争食的锦鲤,想着那日的情景。 那个蠢女人,明知道自己有隐卫护身,明知道那掌含剧毒,却还是用最笨的方式替他挡了那一掌,难道她也同那些庸脂俗粉一般,想用这般低俗的手段向他示好? 最奇怪的还是司徒昀,没想到向来不理俗事的他,竟会如此轻易地答应用他那宝贝雪蟾救人,只是他又着实可恨,竟不允许自己的人留下,也不知道那个蠢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小九穿过花园,大步走到司徒郁身边,垂首禀道:“王爷,牧姑娘的隐卫果然找上了青冥公子。” “青冥可将事情始末告知于他?”清冷的嗓音一如既往。 “青冥公子并未详细告知,只说牧姑娘在情急之下替主子你挡了一掌,我们已设法救治。但那人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一招撂倒了公子身边三个护卫,还口出狂言。” “他怎么说?”深邃的眼睛仍盯着那压着对手身体跃起抢食的锦鲤。 “他说,若是牧姑娘有任何差池,他会让整个昌黎陪葬!”小九深吸一口气,察探着司徒郁的神色,这人也太过狂妄,竟敢放出如此大话。 司徒郁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半响,继续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青冥公子告诉他,牧姑娘正在逸王爷的‘素心园’里疗伤,他二话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那他听到‘逸王’的名号时,可有何反应?”司徒郁斜眼看向小九。 “这个…”小九极力回忆当时所看到的情景,“他当时愣了一下,眼里还有一丝惊慌。”没想到王爷竟问得如此细致,还好自己当时观察得够仔细。 司徒郁轻抿嘴唇,眼神凌厉,寒气四散。 她和司徒昀之间果然不一般。那日“素心园”中,司徒昀表现得倒是风轻云淡,但那护卫左恒在见到牧谣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怪不得他会那么爽快地答应救人,这会儿是不是还在感谢自己亲手将人送到他面前呢! 他越想心里越是烦躁,脸上神情也愈加阴沉。 小九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不知道好好的这王爷咋就变了脸。正当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叶超像救星一样地出现了。 “王爷,李公公送来了此次正侧妃及夫人的人选名单,等着王爷过目。”不明所以的叶超,笑容满面地向司徒郁禀道。 王爷自两年前回京,除了皇上所赐的两位侍妾外,一直未娶妃,这次借皇上祝寿之喜,“辰王府”也热闹热闹,王爷也好早日开枝散叶,真是大大的好事。 “不必了!告诉他,所有人选,我均满意,凡是有意入府的,通通都纳了。”语气较往日更冰冷。不过是多养几个女人,他们既然爱往他这儿送,他就照单全收。 叶超心里正乐呵着,听闻此言,不由一怔,遂用眼神询问立在一旁的小九,谁知得了小九一个白眼,心里更是不解,但又不敢多问,只得应下。 正欲离去,又听得司徒郁道:“等等!那正妃之位可是奚若雅?” “回王爷,正妃之位是何人属下并不知晓,但据李公公透露,奚国公回拒了王爷的求亲,欲让奚大小姐与桑越太子联姻。”好在自己够聪明,知道王爷在乎奚大小姐,刚刚略施贿赂探了李公公口风。 “告诉李公公,本王正妃非奚若雅不立!其余的还照我刚刚说的办。”奚老贼果然不会让自己如愿,只是他的算盘未必打得太好。 叶超得令,转身出了园子,去向李公公回话。 牧谣在“素心园”中又调养了数日,每日司徒昀都会亲自为她把脉,闲时也会与她饮茶闲谈,一番接触下来,牧谣对他的了解倒是增进不少,但她却再未提起玉佩之事。 这日午后,牧谣静下心来,将一些事情又理了理。 当日,在“浴雪山庄”无意中听到臭老头儿与爹爹的谈话,才知道原来自己叫了十年的爹竟不是自己的亲爹,而他们只说自己的亲爹在十六年前就已战死沙场,然后再也不肯吐露关于他的只言片语,甚至连爹爹的名讳都不肯告知。言辞闪烁、漏洞百出,臭老头儿知道瞒不过自己,又不愿说出实情,才故意放任自己下山寻找真相。 如今看来更是疑点重重。当年父母既能攀上皇亲,想来在昌黎朝堂颇有份量,爹爹会不会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奚将军?若真是战死沙场,那也算是昌黎的功臣,臭老头儿怎会让自己在“浴雪山”一藏就是十几年,而且还立下“不得进入昌黎皇城”的庄规。 那又会是他们所说的自刎吗?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不死在战场,却死在自己剑下,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可若爹爹是奚将军,那如今的镇国公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司徒昀为何一口否认这凤佩的存在,是他想毁婚还是另有隐情?这十六年后再次出现的“离魂”,又是受何人指使? 无数疑问在牧谣心头萦绕,只想赶紧回京城去揭开事情的真相,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已的身世。 不负牧谣所望,两日后司徒昀带着众人踏上返京的路程。 自从那日他否认掉凤佩的存在后,牧谣也冷静了许多。世事变迁,距当年定下婚约已有十六年,若不是哥哥提起,自己也是完全不知晓此事。 再说,自己与他不过初识,二人之间除了一纸婚约再无其它,虽说自己对他倒是有些喜欢,但他对自己是否有心还不得而知,若只凭一纸婚约而得不到他的真心,那也不是牧谣想要的姻缘。 何况,白芷与蕙兰更是不止一次地在她耳边说起,宫丞相家的嫡出小姐宫玉荷,极有可能成为她们的逸王妃,这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让牧谣心里又不得不想这司徒昀怕是已另有所爱,想毁弃婚约。 自见到画像起,牧谣便设想过千万种相见后的可能,但独独没有想过会被他退婚。若日后真有这么一出,即便要退,也决不能让他抢了先,她奚牧谣什么时候被人嫌弃过。 总之,在一切未弄明白前,她决定以平常心处之,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牧谣心里不痛快,一路上也没什么好心情,白芷和蕙兰只当是她快要与王爷分开,心里不高兴来着。但司徒昀却隐约感觉到她心里对他的排斥,心中颇为不解。 当日风郁是绕的小道,快马加鞭到兰城也用了四个时辰,这回走的是官道,虽然路程近了不少,但是考虑到牧谣重伤未愈,司徒昀特命马车慢行。因此,慢悠悠地走了半天,才走了一半路程,在一片浓密的树林中停下稍作休息。 众人正用着干粮,喝着水,突然前方马蹄声响起,微扬的尘土中,一白色骏马载一黑色人影飞奔而过,本以为只是过路之人,却不想蹄声未远,那白马黑影又折了回来。 马背上黑色锦衣的男子俊颜肃然、眼神犀利地扫向众人,突然一言不发地从马背上纵身跃起,向其中一辆马车掠去。 第四十二章 林中遇袭 - 荣宠皇妃 - 花蹊 左恒见状,大喝一声:“大胆贼人,竟敢行凶!”随即拔剑相向。 司徒昀行事向来低调,加上不会武功,出门都走官道,且从不自爆身份,只怕招来有心之人的暗算。 而牧谣为了避开他,只呆在马车里用食并未出来。此刻听得兵器相撞的声音,觉得有几分熟悉,便匆匆下了马车。她定睛看去,果然见到一身黑衣的雪影与左恒战得正憨,立即大声喊到:“住手!快住手!” 雪影听到牧谣的喊声,闪身躲过剑招,向后飘身落地,剑已入鞘。左恒见他收了招也住了手。 大家都奇怪地看着牧谣,只见她上前向司徒昀福身说道:“王爷,他是我的隐卫,是为寻我而来,并无恶意!” 此话一出,大家的表情由奇怪变为惊讶,这黑衣人的身手如何,刚刚都有所见识,却没想到竟会是这牧姑娘的隐卫。顿时,众人看牧谣目光又有所不同。 雪影这才看清司徒昀,面色一愣,脱口而出:“原来是你!” 司徒昀看向雪影,淡笑说道:“哦?听你的口气,似乎认识本王?” “怎么会呢?王爷别听他胡说,他只是我的隐卫,我都不曾认识王爷,他又怎会认识呢?”边说边用眼睛瞪了一眼雪影。 然而,还未等牧谣话音落下,还未等大家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令人更为惊讶的一幕上演。 只见雪影冷哼一声:“臭丫头,还好意思说我是你隐卫!你竟撇下我,孤身犯险,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罢,纵身一跃,直直向牧谣袭来。 牧谣一惊,双足轻点,飞身跃起,一边逃一边大声骂道:“你个臭小子,反了不成!再不停下,我让你改做护卫!不,做门童!”她知道这次雪影定不会放过她,只是这么多人面前,总不能让她求饶吧!但若不求饶,一会儿让那小子逮到,弄个大花脸,岂不更窘。 牧谣轻功虽好,却不是雪影的对手,眼看就要被逮住,她立刻转了方向,向旁边逃去,心想:到了没人的地方,向他认个错,先平息平息他的怒火。 林中众人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没想到这牧谣姑娘轻功竟如此之好,更没想到的是,这隐卫的脾气比主子还厉害,竟敢当着众人追着主子满林子逃,还真是让大家开了眼。 司徒昀温和的脸上,笑容依旧,心下却想着:“这女子当真是有趣!只是刚刚那隐卫之言是何意?”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牧谣出现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下,一脸尴尬地上了马车。 大家都很默契地只言不提,向前赶路。 到达距京城最近的盘水镇时,已是未时三刻,在镇上简单用了餐,歇了脚,又继续向前赶路,若是顺利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到达京城。 出了盘水镇,要路过一处名叫“风水坪”的宽阔山地,山地周围有许多矮树,唯独中间空了一大片。 据说是早前有人将此处平了准备修房子,后来有风水先生说,这里阴气太重,并不适合居住,于是那人便弃了此地,另选别处。而这处空地就常被人当作歇脚之地,久而久之,也再难长出树草,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阳光斜斜地照进矮树林,将矮树斑驳的影子,揉搓得形态各异。众人不约而同地凝神聚气,这地方今日格外的安静,别说人影,连一丝虫鸣鸟叫都没有,太不寻常。 左恒给了众人一个眼神,暗中握紧了手里的剑柄。 牧谣虽在马车里,对外面突然生出的寂静也产生了好奇,掀起窗帘一角向外瞧去。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四周出现数十道黑色身影,迅速将他们包围。 对方人虽然人多,但左恒却毫无惧色,他手握佩剑,冷眸迅速地扫视四周。看对方的打扮,应该是江湖中的哪个帮派,但自家王爷从不涉足江湖之事,在朝中也不曾与谁有过恩怨,不知这些人是为何而来? 虽然逸王府的隐卫和护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倒也不惧这些江湖匪类。不过,在没有搞清对方来意之前,还是尽量低调行事。 左恒心中有了计较,便不动声色地看向包围他们的刺客,抱拳说道:“各位英雄好汉,我家少爷只是回乡省亲路过此处,误入了各位的地盘,若是有所打搅,还请各位好汉见谅!这小小意思就当是请大家喝茶了!”说完示意手下将一袋银两递给为首之人。 那人生得宽额大眼、虎背熊腰,接过钱袋掂了掂,阴阳怪气地说道:“想不到逸王爷不但如外界所说的那样谦和,还很大方。放心!只要将我们找的人交出来,定不会为难你们!” 左恒面色一凛,眼神凌厉地看着这些黑色斗篷装扮的刺客,冷冷道:“你们既知我家王爷身份,不但不行礼避让,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要挟,看来是不把昌黎皇室放在眼里了!”想不到王爷行事太过低调,如今竟然连这些江湖匪类都敢造次了。 大眼男人一听,傲慢的神情有所收敛。心中自责:怎么一时得意说漏了嘴,此次行动只为了抓人而来,只要这逸王爷不坏事,还是少招惹为妙! 于是有几分恭敬地道:“逸王爷,这江湖事江湖办,只要将人交出来,我们决不会伤您一根汗毛!” “不知阁下要本王交出何人?”温和却略带冷淡的声音,从最前面的马车里传出。 “此人就在你们的马车里,正是王爷前几日救下的牧姑娘。”一边说一边用大眼睛扫视着几辆马车,似乎想看穿牧谣身藏何处。 众人闻言皆为一怔,原来这些黑衣人是为牧姑娘而来,但这牧姑娘又怎么会招惹上这些黑衣人,莫非与当日中毒有关? 静了片刻,司徒昀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本王从不问江湖是非,只是答应了别人要将牧姑娘完好无损地送回京城,就必定要履行约定。至于回京之后,你们要如何解决与牧姑娘之间的恩怨,本王自是不会过问,但现在却不能如你所愿!” “这?!”大眼男人有几分为难地思索着对策。这皇室贵族虽然轻易不能招惹,但因那姓牧的女子,“黑衣堂”已多次折损人马,若此次再不能将她擒住,回去怕也难以活命。 牧谣在车里将几人的对话听得明白。虽然有雪影在,她并不惧这些黑衣人,但心里还是对司徒昀存了几分感激,他没在危难时刻撇下自己,倒也算君子行为。 “既然王爷不肯交出牧姑娘,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一番纠结后,大眼男人作了决定,大手一挥,黑衣人纷纷向后面两辆马车袭来。 左恒见状,也立即命众人迎战,眼看双方就要对上手。 “住手!”一声轻喝自林间飘出。 第四十三章 罗刹门 - 荣宠皇妃 - 花蹊 众人停手看去,只见一姿色靓丽的橙衣女子,飘然而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同样姿色不俗的黄衣女子,和二十来个着深蓝劲装的男人。 大眼男人一见,面色微沉,心道不好! 橙衣女子巧笑嫣然地看着他,柔声说道:“黑衣堂是吧?!还真是不巧,这牧姑娘是我‘罗刹门’要请的客人!今日诸位怕是不能将她带走了。” 说完也不管那人脸色有多难看,玉手一挥,身后众人立即飞身向马车跃去。 黑衣堂众人岂肯罢休,挡在马车周围,立时与之打成一片。 而这边,司徒昀坐在车里,对两方人马的争斗仿若未闻;左恒则命令自己的人死死守住马车,以保王爷安全;牧谣无奈地直摇头,一个“黑衣堂”倒也罢了,又冒出个什么“罗刹门”,自己怎么就和这些江湖帮派牵扯不清了。 黑衣堂虽然人多,但明显不是蓝衣人的对手,边战边退,伤亡也越来越多。 那大眼男人见此情况,大呼不妙。若此时还不撤走,定将全军覆没,回去难以复命。想到此处,牙关一咬,大声喊道:“都给我撤!‘罗刹门’,我黑衣堂与你们誓不两立!”边说边带着残兵败将飞快逃离。 左恒本想趁双方打斗之际,驱赶马车离去,却不料那橙衣女子早有防备,让人挡住了去路。 打跑了“黑衣堂”,橙子女子转身对着司徒昀一行,娇声问道:“如何?这牧姑娘是自己跟我们走呢?还是要我们的人亲自去请?”说话间,一双媚眼扫向马车。 “哼!这位姑娘说话口气不小!想要带走牧姑娘,那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左恒神色肃冷,将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横在胸前。 橙衣女子眼波流转,看了一眼面色凛冽的左恒,向着马车浅笑说道:“牧谣姑娘还真沉得住气,这样心安理得地受着逸王爷的保护,想来是已做了这‘逸王妃’了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回去让人备了喜礼送到逸王府,也好让天下英雄知道我‘罗刹门’是多么有诚意,想与昌黎皇室相交为好!”说完,冲两位黄衣女子招了招手:“走吧!” “等等!”正当橙衣女子转身之际,马车里响起清脆的嗓音。 橙衣女子嘴角微勾,笑容暧昧地回身,看向从中间马车里走下来的女子。 牧谣一身天青色衣裙,衬得气质更加清冷高贵。她淡淡地看着眼前这明艳的女子,冷声说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子!牧谣倒是不明白,我与贵帮派素无瓜葛,甚至连贵派名号都是头次听说,不知你们今日大费周张地找上我所为何事?” 橙衣女子娇声笑道:“啧啧啧!真没想到,牧姑娘竟是如此娇滴滴的大美人,怪不得逸王爷如此护着,生怕姑娘受了半分委屈!” “姑娘!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胡说八道,就休怪我不客气!”牧谣脸色变得阴沉,语气冰冷地说道。虽然司徒昀对她的维护让她心生欢喜,但从这橙衣女子口中说出来,却全然变了味。 “胡说?!我怎么胡说了,刚刚逸王爷是如何护着你的,大家都看到了,不过牧姑娘天人之姿,倒也不辱这逸王妃的名号!这样好了,若是牧姑娘愿意到我‘罗刹门’做客三日,我定帮你们撮合这好事,如何?”橙衣女子媚眼如丝,看着一脸愠色的牧谣,掩嘴轻笑。 牧谣正欲发飚,却听司徒昀开口说道:“这位姑娘,本王与牧姑娘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话!既然牧姑娘与贵派素不相识,还请让出道来。本王虽不喜杀戮,但并不代表软弱好欺!若你再出口不逊,就休怪我不客气!”清淡温和的语气中隐含着不可忽视的冷厉霸气。 橙衣女子闻言,心下暗忖,这司徒昀虽性情温和,但毕竟是昌黎王爷,轻易不能招惹,可若错过今日,待牧谣进了京城,就再难有如此好的机会。 一番思量后,对着牧谣说道:“看在逸王爷的面子上,牧姑娘只须如实回答我两个问题,我便不再与你为难,否则,今日哪怕是得罪整个昌黎皇室,我也定要将你请回去‘作客’!” “王爷,他们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由我自己处理吧!”之前已欠下了救命之恩,又怎么好意思再将他拖入这浑水。 司徒昀沉默不语,似在思量,半响才道:“既然牧姑娘想亲自了解恩怨,本王也不便插手。只是,若有人想强人所难或是想伤害姑娘,本王定不会坐视不管!” 牧谣心中暖意融融,向他所乘的马车福了福身,又转头对橙衣女子说道:“不过是回答几个问题,姑娘若是一开始就恭敬有礼,牧谣倒也乐意解答。但姑娘万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不逊,如今牧谣心情不好,这问题嘛还真不想答了!至于能否让牧谣成为你的‘客人’,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说完挑眉看着她。 橙子女子一听,脸色微变,厉声说道:“那可由不得你!你想说得说,不想说也得说!”玉手一挽,剑峰指着牧谣道:“我且问你,‘赎魂’之毒,你为何会解?” “会解就是会解,没有为什么!”牧谣面色不改,心中却暗惊:他们怎的也知道“赎魂”?还知道是自己所解? “你既然不肯说,那就怪不得我们了!给我将她抓回去!”橙衣女子一声命令,蓝衣人立刻蜂拥而上。 牧谣跃身向后,与此同时,两个黑影瞬间飘至,挡在她身前。玄铁出鞘,剑光四射,冲在前面的人应声倒下。 对方没想到二人的功夫如此之强,后面冲过来的人本能地顿了脚。 雪影看了一眼左恒,淡淡说道:“多谢阁下好意!我家小姐有我保护,不需要别人插手!” 左恒皱眉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若不是自家王爷有令,谁想没事找事。 “左恒,先退下!”随着司徒昀一声令下,左恒迅速闪至一旁,当起了旁观者。 雪影冷眸扫向橙衣女子,眼里杀气尽现,厉声道:“不自量力!就凭你们也想带走我家小姐,今日我就让你们有来无回!”周身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是吗?!那我可就讨教了!”橙衣女子见少了一个强敌,心中甚喜,挥舞着宝剑,接下雪影的攻势。 雪影内功深厚,剑招精妙,轻功又好,虽然以一敌众,却越战越猛,丝毫不落下风,只三五招便让对方多人挂了彩。所谓“擒贼先擒王”,他见对方人多,若挨个打去太消耗体力,倒不如先擒住那橙衣女子,好早些解决这场战斗。 于是,他一边抵挡蓝衣人的进攻,一边向橙衣女子狠狠发招。如此战了两柱香时间,橙衣女子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身上衣衫也有多处被划破。 就在雪影一剑要刺到她身上时,不知从那里飞出一支玉笛,格开了他的剑气,紧接着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了二人中间。 第四十四章 倒 戈 - 荣宠皇妃 - 花蹊 看清来人模样,橙衣女子略松了口气,牧谣则秀眉微蹙。 刚刚那一击,雪影发现此人的功力不弱,他收了剑招,冷厉地看着眼前这长相妖冶的男人。 “你来得正好,帮我把她抓回去!”橙衣女子看着来人,脸上漾起几分得意。 看得出来,那白衣男子是“罗刹门”的赶来的帮手,若是此人加入战斗,那雪影一个人怕是难以应付。 当所有人都以为那白衣男子会向牧谣出手的时候,谁知,他竟转头瞪向橙衣女子,厉声说道:“抓她?!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动她吗?你竟拿我的话当戏言,是不是认为我不会动你?!”冰冷的语言令所有人为之一怔。 橙衣女子更是脸色大变,她看了看白衣男子,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牧谣,恍然道:“原来是她!”随即眸光微动,收了脸上的惊讶,向白衣男子说道:“你可知道她就是那解了‘赎魂’之人?” “是又如何!她若不愿说,谁也不能勉强,你也不行!” 虽然声音被刻意压低,但在场众人还是听了个清楚,皆不解地看向牧谣。 “你?!”橙衣女子强忍怒火,略思片刻,冷声道:“好!既然你执意不追究,那今日之事便作罢,只是日后‘罗刹门’若因她遭受了损失,你不要后悔今日之决定!”说罢,玉手一挥,对身后众人道:“我们走!” 牧谣平静地对视着那双迷人的凤眼,只感觉那眼神中有她读不懂的情绪。 待橙衣女子率着众人离去,大家都充满好奇地看着白衣男子。也不知道这白衣美男是谁?几句话就将“罗刹门”的人打发走了。 “想不到多日不见,牧谣兄弟摇身变成牧谣姑娘了!”轻松温和的语气,与先前判若两人,一双迷人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牧谣。 牧谣秀眉轻挑,“有何奇怪,我本来就是姑娘,只不过暂作男子打扮而已。倒是无尘公子你,多日不见,这女人缘还是那样好!” “哎!你可别误会,我与他们只是认识而已。上次的事无尘心中一直有愧,你也别再生气了,要不改日我亲自上门向你请罪!”无尘一脸嘻笑地看着她。 “算了,算了!事情都过了,你也别来找我了,每次见到你都没有好事!不知道是你桃花开得太旺,还是我太倒霉,总之我们还是少见为妙!”听说他要上门请罪,牧谣吓得直摆手,她可不想好好的园子被女人给拆了,这妖孽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喂!你怎么说话的呢?刚刚我可是在帮你啊,什么叫见了我就没好事呢?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帮忙?”这个小女子,着实可恶,见了他从来不给句好话。 “哪里哪里!”牧谣立即双手抱拳,向他鞠躬行礼道:“多谢无尘公子出手相助,只是此刻天色已晚,小女子还赶着回京城呢,就不与公子多说了,再见!不,再也不见!”说完又快步走向司徒昀的马车,福身道:“王爷,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得到司徒昀应允,左恒立即招呼众人启程。 “喂!牧姑娘,正好我也要去京城,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载我一程吧!”说罢,也不管牧谣答不答应,就跃上了马车。 雪影见状,面无表情地将剑横在无尘面前,不准他进入马车里。 “难道阁下也认为见着我没好事?好歹刚刚我是帮了忙的,对吧!”说着便试着用玉笛推开面前的剑鞘。 “帮忙?哼!”雪影不服气地瞟他一眼,冷冷道:“男女有妨,你不能与我家小姐同乘!”刚刚若不是他半路杀出,自己早将那橙衣女子拿下。不过他看得出来,此人与牧谣早就认识,且对她并无恶意。 “那好办,你若不放心,咱们三人一同乘坐不就行了!” “谁说要与你三人同乘!” “你不问问怎的知道她不愿意!”转念一想,干脆扯着嗓子嚷起来:“牧姑娘,你确定就让我站在外边吗?你说这要是被哪个姑娘看见了,一会儿可不能再赖我招惹事非啊!” “雪影,让他进来!”牧谣心里无比懊恼,这人根本就是个招事货。算了,为了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忍了! 无尘得意地冲雪影挑挑眉,大摇大摆地进了马车。 牧谣坐在正中,无尘二人各坐一边,雪影不说话,冷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无尘。 牧谣扫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无尘,不住地叹气摇头。 “干什么?你这是什么表情?”无尘不满地皱眉问道。 “唉!我只是在可惜,某人空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想是个无赖加花心大萝卜。” “你!”无尘心中恨恨地叹口气,想他无尘公子在万千女子心中,有如天上耀眼的星辰,可望不可及,却不想在她心中竟是这般形象。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牧谣心情有几分愉悦,突然想到一事,向他问道:“你可也是‘罗刹门’的人?” “是,也不是。” 牧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若不想说,大可不必回答!” “我说的是实话,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这小妮子,亏得自己处处护着她,好话没一句就算了,连个好脸色也没有。 “算了,是与不是都与我无关。我只问你,那橙衣姑娘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会给‘罗刹门’带来损失?” “那是因为你会解‘赎魂’,而这‘赎魂’是‘罗刹门’的秘制毒药。”说到这里,无尘也不禁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其实他也很好奇,她为何会解这‘赎魂’? 秘制毒药?!“赎魂”什么时候成了“罗刹门”的秘制毒药了?难道…? 第四十五章 十里相迎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想到此处,心里一阵激动,不动声色地与雪影对视了一眼,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赎魂’是由罗刹门的人制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吧!”无尘点点头。 “那你可认识那个人?”牧谣心中的激动已化成了眼中的期盼。 “当然认识!怎么,你对他很感兴趣?”无尘见到牧谣眼中的变化,心里有些不安。那人与他岂止是认识,只是他怎么没想到,她既然会解“赎魂”,那么与他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但究竟会是哪种关系呢? “嗯,是的!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或是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此刻的牧谣无睱顾及无尘的想法,心中的欣喜已溢于言表。 “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那个人已经消失三年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谁也找不到他!”无尘控制住自己的心情,淡淡答道。 “消失了?!”牧谣瞪大眼睛,神情凝滞,怎么会这样?三年?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哥哥出事了?她有些惊慌地看向雪影。 雪影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说:别担心,少庄主那样厉害,不会有事! 牧谣有些郁闷地收回目光,沉默不语,心里想着种种可能。 见到她瞬间落寞的表情和黯然的眼神,无尘假装镇定地问道:“看你的样子,他在你心里一定很重要吧!” “是的,非常重要!”哥哥是她在这世间唯一有着血脉关系的亲人了,如何不重要。 “那…可以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吗?”无尘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牧谣从沉思中抬起头来看着他,对他眼中的紧张和不安感到不解。 “算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无尘眨眨眼,躲开牧谣的目光。如果真相是他不愿接受的,那么他宁愿永远都不知道。 “他是我哥哥,亲哥哥!”正当无尘陷于矛盾纠结时,牧谣开口了,轻柔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悦耳。 她行事一向谨慎,本不应该如此轻易的透露出自己的信息,但无端地她却相信此人不会有恶意,说不定还能帮助自己找到哥哥。 “哥哥?!你说他是你亲哥哥?!哈哈哈!”无尘凤眼大睁,脸上的失落瞬间变成了惊喜,激动地看着她,不停地傻笑。 “怎么?你不相信?”牧谣和雪影都对无尘突然而来的夸张反应感到疑惑。 “不!不!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了!没错,他就是你哥哥。你看,你们长得很像的不是吗?”这个消息太让无尘高兴了,有瞬间从地狱回到天堂的感觉。 很像吗?牧谣还是头次听说自己和哥哥长得很像,虽然哥哥也是难得的美男子,但她兄妹二人并不太像。她再次茫然地看向雪影,试图得到答案。 雪影眉头微皱,看着突然间变得兴奋异常的无尘,眸子里写满不悦。 “你可知道我哥哥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消失啊?”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得到有关哥哥的消息,原本以为很快就能见到哥哥了,却不想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还真不知道!整个‘罗刹门’找了他整整两年,都未寻着蛛丝马迹,最后不得不放弃。”无尘知道牧谣担心,又轻声安慰道:“不过你放心,他本事大着呢,不会有事的,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所以才刻意躲着大家。” 牧谣闻言,不再说话,将头靠着车壁,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外面车轮咕咕转动的声音。 见牧谣心情不好,无尘取出怀中玉笛,吹起轻柔的曲子来。 悠扬的笛声伴着他们一路前行。司徒昀心思微动,这白衣男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有如此劲敌,不知道三哥知不知晓。 就在离京城还有十里路时,马车再次停下。 牧谣轻抬眼帘,正欲询问,却听见外面马蹄声起,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叶超叩见逸王爷!” “不必多礼!是你家王爷让你在此等候的?” “回逸王爷,是的!我家王爷听说您今日回京,特命卑职前来迎接,一来感谢逸王爷对牧姑娘出手相救,二来是请牧姑娘入府一叙。” “如此也好,一会儿进了城,我也算完成了三哥的任务,牧姑娘就交给你了,务必保证她的安全!”说完示意左恒继续赶路。 “卑职遵命!”叶超说着指挥身后的护卫,紧跟在马车后面。 “看来你的桃花运也不错嘛!”无尘看着面色淡然的牧谣,眼底流动着不易察觉的醋意。 “胡说什么呢?”牧谣白了他一眼,心中暗想:他终于愿意以真面目相见了! 另一辆马车里,白芷和蕙兰各自暗叹:这一路走来,牧谣姑娘可谓风光无限,先是来了个身手不凡的隐卫,再是得到白衣公子的相护,就连自家王爷都为她挺身而出,这会儿辰王爷更是派了自己的亲信,来这城外十里迎接,这样的待遇怕是这“昌黎第一美人”奚若雅也未必有过。 到了京城,无尘很自觉地先一步离去。 牧谣向司徒昀道了别后,随着叶超来到“辰王府”。 雪影得了牧谣命令,并未隐身,而是相伴于侧。 此时,天色已晚,“辰王府”内灯火通明。虽然夜色中的视线不是太好,但恢弘大气的建筑轮廓、宽阔幽深的庭院和站姿笔直的护卫,还是让人感受到了王府的庄严和肃冷。 叶超径直将牧谣领至花厅,含笑说道:“王爷说了,牧姑娘一路颠簸,定然乏累,你二人先休息一会儿,用了晚膳再去见他。” 话音刚落,便见管家李诚领着众婢女端了膳食上来。菜式不多,却精致清淡,牧谣每样都尝了小口,虽然与含笑的手艺相比还差了点,但已是她离开山庄后吃到的最美味的一餐饭了。雪影用最快的速度填饱了肚子,然后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牧谣边吃边打量着周围,这花厅为四面厅式,四周环有回廊,透过长长的落地窗户,隐隐可见形态各异的花木的轮廓,微风送来习习花香。 这样的美味佳肴,这样的园子,这样的夜晚,不知道这辰王府内院是不是也这般的宁静? 不知为何,牧谣竟在脑子里勾勒起司徒郁与王府女人相处的画面来,不知道那个冷言冷面的人在一群千娇百媚的女人面前会是哪般模样?越想越是觉得有意思。 第四十六章 赏 赐 - 荣宠皇妃 - 花蹊 用完膳,叶超将牧谣二人领至书房门口,便退了下去,他们踏上阶梯,正欲进屋,却被门外的护卫拦下:“牧姑娘,王爷说了,只让你一人进去!” 雪影一听,面色微冷,牧谣按住他抽剑的手说道:“你就在门外等我,不会有事的!” 他皱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屋内,抽回手,背过身去,和护卫站在一起。牧谣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内一张巨大的书案后,司徒郁靠着椅背,神色淡然地看着一身天青色衣衫,正向他福身行礼的牧谣。虽然看着清瘦了几分,但脸色已恢复正常,精神也还不错,看来司徒昀果真是费了心的。 “坐吧!”司徒郁指着书案右前方的靠椅说道,声音冰冷坚硬。 牧谣很听话地坐下,看向眼前这张俊美冷傲的脸,深邃的眼睛一如平日的冷厉。 “没想到‘辰王爷’竟是‘风云堂’的主子,牧谣知道得这么多,王爷不会杀我灭口吧!”牧谣自嘲地说道。 司徒郁看着她,冷笑道:“凭你?还不足以让本王出手!今日叫你来是有话要问,你且如实回答!” 没想到做回王爷身份的他,不但比做风郁时更冷了几分,还多了让人敬畏的上位者的霸气。 但这些牧谣并不放在眼里,头一歪,挑眉说道:“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为何要答?” 司徒郁眼神一凛,直勾勾地看着她:“没人敢这样与本王说话!”这女人娇小的身体里总有一股子让人不能忽视的倔强。 “那是你太霸道!”看着越来越冷的脸,牧谣深吸了一口气,妥协道:“算了,你想问就问吧,只要是我能说的就一定是真话,但不能说的你也不能勉强!” 司徒郁不置可否,直接问道:“为何要救本王?” 牧谣似乎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浅笑回道:“这第一次嘛,我说过了那只是一个交易,不存在救不救之说,何况你中的毒我正好会解;至于这第二次嘛,也是为了还你上次的救命之恩,并且若你挨了那一掌可能会丢掉性命,但我会没事。”对上司徒郁审视的目光,牧谣眼角微扬:“怎么样?这答案还满意吧!”其实飞身挡下那一掌纯属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哪里来得及想那么多。 这第一次相救,倒是如她所说那般,但这第二次相救,她竟说她会没事? “你知不知道那一掌险些要了你的命?!” “你也说了,是险些,但最终没有不是吗?”牧谣狡黠地看着他。 “那是因为有‘天山雪蟾’,但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没有那个本事,就别逞能!”深邃的眼睛里隐含一丝怒气。 “好歹我可是救了你,你不但不感谢,还嫌我没本事…”牧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嘀咕着:“哼!就算没有那雪蟾我也不会死!” 看到她生气,司徒郁反倒开心起来,言语也暖了几分,他将身子向前倾了倾,暧昧地说道:“明知道我有隐卫护身,还替我挡下那一掌,你是担心我呢?还是别有用心呢?” 看到司徒郁的样子,牧谣着实懊恼:“别有用心?我有何用心?”是呀,当时情急,竟忘了他有隐卫这事。 真是气死了!自己为此受了重伤不说,竟还让他看成是多此一举,别有用心了! 牧谣压下怒火,对上他的眼眸,挑眉笑道:“好吧!我承认的确是担心王爷,我担心你死了,那园子的地契就泡汤了!担心我之前的事情白做了!” 司徒郁移开目光,垂下的眼眸让人看不见情绪,只是突然转了话题:“你为何要留下那巫族女人的性命?” “我想知道她手里‘离魂’的来历。” “你好像对‘离魂’很感兴趣?” 提及“离魂”,牧谣的眼神沉了沉,半响说道:“我娘在十六年前因“离魂”而死。” 司徒郁剑眉微蹙,起身绕过书案,看着歪坐在靠椅上的牧谣,缓缓说道:“改日寻个机会,我亲自带你去审她!”避开她投来的目光,继续道:“你刚刚不是怪本王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吗?再过一月,皇上大寿,将会为本王赐婚,你既然肯舍身相救,本王就替你求个侧妃之位吧!” 什么?!牧谣如遭当头棒喝,脑子一下子懵掉了,她怔怔地看着司徒郁,喃喃说道:“侧妃?什么侧妃?” 司徒郁一愣,宽大的衣袖下,手握成拳:“当然是辰王侧妃!怎么?难不成你想做逸王侧妃?”见牧谣有些恍惚,嘴角更是勾起危险的冷笑:“不过,若你真想进逸王府,看在你救了本王一命的份上,或许也可以帮你一把。”寒光四射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 牧谣回过神来,小脸微扬,同样冷笑道:“多谢辰王恩典!牧谣虽是一介平民,但绝不与人为妾!无论是辰王府还是逸王府,我都不想进!王爷的赏赐恕牧谣无福消受!” 司徒郁见她神情坚定,眼中流露出不屑,心中倒是纳了闷:这女人肯对自己舍身相救,不就是想进这“辰王府”吗?这等把戏他已不是第一次见识,只是按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她应该连忙跪地谢恩才是,可她却……? “你的野心倒是不小!一个来历不明,身份地位皆无的女人,本王能许你为侧妃,已是破例,你竟还想觊觎这正妃之位?” 见司徒郁一副大施恩德的模样,牧谣有些生气:“王爷过奖了!牧谣只是一小女子,哪里敢有什么野心!我不奢求荣华富贵,也不屑于虚名浮利,此生只愿求得一心人,哪怕粗茶淡饭,荆钗布裙,也乐得其所!所以,还请王爷收回赏赐!” “你既不愿入王府,又说要本王相谢,可是想要别的?”她不愿入辰王府,是为了司徒昀吗? “不!王爷,牧谣在救你之时,并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只是一时情急所为。因此,并未想过要你的赏赐,至于相谢一说,只是玩笑而已!”若早知道他会这样相谢,打死她也不开这种玩笑。 司徒郁心中波澜不定。这女人,要知道这昌黎国中,有多少名门贵女千方百计想进他的“辰王府”而不得,她却如此轻描淡写地回拒了,这会又说不求别的赏赐,她到底想要什么? 司徒郁从未在女人面前感到如此憋屈,他面色一沉,收回审视的目光,冷冷道:“本王许下的赏赐,怎会轻易收回!或许你觉得事出突然,本王许你十日时间好好考虑,十日后我再听你的答复!”说完手袖一挥,推门而出,对门口的护卫吩咐道:“备车,送牧姑娘回去!” 看着司徒郁离去的背影,牧谣露出一丝苦笑。这人还真的是霸道,竟不顾别人的想法,把入府为妃当做赏赐。 第四十七章 皇家无情 - 荣宠皇妃 - 花蹊 得知主子回府,“风华园”的下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纷纷赶到门口迎接。殊不知平日那白衣翩翩的俊公子,竟变成了娇滴滴的大小姐,众人又惊又喜,簇拥着牧谣向园里走去。 园子里温馨的气氛让牧谣心里暖融融的,回家的感觉真好! 与众人一番笑谈之后,牧谣上了“风烟阁”,凌霜嘟着嘴,眼含责怪地盯着她瞧了半响,闷闷说道:“小姐,你可是担心死我了,日后再不能丢下我和雪影独自行动了,你若有个好歹,让凌霜如何是好啊?” 看着眼前这张写满担忧的小脸,牧谣戳了戳她的小脑袋,轻笑道:“傻瓜!你小姐我命大着哩,死不了!这段时间我不在,铺子生意可好?” “‘霓裳’还好,只是‘济世堂’这两天有些小麻烦。” “哦?什么麻烦?”牧谣靠在窗边,挑眉看着凌霜。 “这几天,不知从哪儿冒出些人,身体壮得像牛一样,却硬说自己有病,非得让大夫诊治。若大夫说他们没病,他们就会在医馆里大喊大叫,骂大夫是庸医。大夫们没法子,只得给他们开些滋补又不伤身的药。但这些人天天都来,还不给钱,若是不给看病拿药,他们就在医馆里闹,怪咱们医馆的大夫医术不精,治不好他们的病。”说到这些无赖,凌霜很是气愤。 “那你们是如何处理的?” “我们没敢轻举妄动,等着小姐你回来拿主意呢!” 牧谣冲凌霜点点头:“嗯!这些人的来历绝不简单,一定要小心应付,处理不好,会毁了‘济世堂’。” “哼!定是谁在背后搞鬼!待我明日去将那几个无赖揍打一顿,让他们供出主谋!”雪影恨恨说道。 “不可!有些事情不是动武就能解决的。这件事先查清楚些再说。这两日他们若再来,还按他们的要求做,不要打草惊蛇。” “是,凌霜明白!” “这几日京中可有事情发生?”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倒是有桩趣闻!” “说来听听!” “听说京兆尹家嫡出的三小姐一心爱慕辰王爷,却未被选入此次婚配人选中,她伤心之下,竟吊绳自缢,幸得下人及时相救,捡回一命。皇上听闻此事后,感其痴心,直接将其封为辰王侧妃,大家都说这三小姐是因祸得福了呢。” “因祸得福?怕是作茧自缚吧!”又是一个痴傻的女子。牧谣转头看向雪影:“我让你去查的事情呢?查得如何了?” “先前我还在奇怪,太子和风郁是何关系?会因为你解了他的‘赎魂’而对你动杀机。现在倒是明白了,你竟是无意中卷入了皇权争斗。”雪影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儿,才刚出“浴雪山”几天呢,就招惹上这些麻烦人物。不过有他在,就定不会叫这些人将她欺负了去! “皇权争斗?”凌霜担忧地看向牧谣。 “又是‘赎魂’?!那司徒郁的毒竟是太子下的?但那天无尘不是说这是‘罗刹门’的秘制毒药吗?怎么太子也有?难道是哥哥投靠了太子?” “不!少庄主不会!”听着牧谣嘴里蹦出的一连串的疑问,雪影也想不透其中的原因,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少庄主绝对不会投靠昌黎太子。 是啊,哥哥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但那天在‘风水坪’,很明显‘罗刹门’与‘黑衣堂’不是一伙儿的,那么‘赎魂’又是如何到了太子手里呢? 牧谣秀眉紧锁,叹道:“看来这昌黎国还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平静,这太子竟不顾手足之情,想致辰王于死地,果然是皇家无情啊!” “那是因为辰王无论文治武功,还是在百姓中的威望都要强于太子,眼看皇上年老体衰,太子怕日后坐不稳龙位,所以想先除之,以绝后患。”雪影很赞成牧谣的说法,这些皇族中人,为了皇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好像对这辰王的事很了解?还知道些什么,都说来听听。”以前不知道这辰王就是风郁,根本没留意这么个人,如今嘛特别是今晚过后,对这人倒是得好好认识认识。 “我也是在茶楼听那些说书的讲的。这辰王原本出生高贵,是先皇后唯一所出,后来因母族获罪,从小养在宫外,直到三年前才认祖归宗。据说他从小聪明过人,胆识不凡。13岁时便隐姓埋名入伍做了小兵,15岁时已是营中赫赫有名的小将,18岁时在平南屏之乱,讨伐西佑之战中均立下不朽战功,一时间名声大噪,百姓口中都流传着少年神勇将军的传说,也因此引起了昌黎皇室的注意。 昌黎皇帝却万万没想到此人竟是自己摒弃多年的亲生儿子。于是,他下旨以嘉奖之名传他回京,又说是多年未见,念及父子亲情,将他留在京中,缷去其在军队中的职务。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是皇上怕他太过强大和耀眼,会威胁到太子地位,才故意将他放在眼皮底下监视着。如今除了偶尔给他派些小差事以外,基本上就是个闲人,但尽管如此,却依旧没人敢小瞧了他。” 牧谣听得很入神,没想到如此不可一世的人,竟然有着这样的身世,从小没了母后又被自己的父皇所弃,不知道他内心有没有怨恨过。他那样冷傲的性子,想必也和从小的经历有关吧。相比之下,自己虽然也无父无母,但还有臭老头儿,还有疼爱自己的哥哥,还有那么多爱自己的人,比起他来真是幸福很多。 想到这里,她倒是有些理解臭老头儿的良苦用心了,他是真的想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有爱的家,虽然爹爹是假的,但自己这十多年来的快乐却是真实的。 “据说这辰王不近女色,但独独对奚国公府的大小姐青眼有加!”雪影看了牧谣一眼,意味不明。 “哦,是吗?”不近女色!那他今日这般又是为何?眼前又浮现出那清水桥上相遇的画面,俊男美女很是相配。 “这昌黎皇帝还真是昏聩,既然辰王处处好过太子,为了昌黎着想,就应该废除太子,立辰王为储,他却傻傻地将这么好个人才弃之不用。怪不得昌黎如今会是这般模样!”凌霜仍沉浸在辰王悲惨身世中,为他打抱不平起来。 “你懂什么!这辰王虽然有才,但毕竟只是废后之子,如今昌黎的皇后是太子的生母,且深受老皇帝宠爱,他自然是要护着太子的。”雪影摆出一副知情人的样子看着凌霜。 比起昌黎皇室的争斗,牧谣更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世,她挥手止住二人的谈话,继续向雪影问道:“那镇国公府你去了吗?可有查到些什么?” 第四十八章 将军之死 - 荣宠皇妃 - 花蹊 说到这个问题,雪影面色稍沉,有些心疼地看了牧谣一眼,缓缓道:“去了。” 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牧谣很是心急:“查到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这镇国公名叫奚伯昌,据说是十六年前死去的奚将军的弟弟。当年奚将军死后,皇帝念及奚家护国安邦有功,便让他承袭了其兄之位,后来改封‘镇国公’,皇帝对其恩宠有加,太子更是视他为靠山与之结盟。” “十六年前?”那不是与臭老头儿所说的自己亲爹爹死去的时间正好吻合吗?牧谣心里突突直跳,她有种直觉,这奚将军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生父,她赶紧追问道:“那奚将军当年是如何死的,你可知道?” “大家都说奚将军当年是自刎的,但其中却疑点重重。那日我潜入奚府书房,除了找到一些公文外,并无所获。直到两日后,我看到奚伯昌竟独自往下人房而去,心里生了好奇,也跟了去,果然有了发现!” “究竟如何,快说!”凌霜也被勾起了兴趣,催促道。 雪影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那下人房中,有一间单独的破旧的小屋,一个瞎眼的老太婆坐在门口,她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却很灵敏,奚伯昌一走近,她便知晓是谁。二人的对话暗藏玄机,我也是边听边揣摩,才猜了个大概。” 雪影边说边回忆起那日所见:“奚伯昌一走近,那老太婆便冷笑道,怎么?心里又不踏实了?随后又道,人在做,天在看,哪怕如今你呼风唤雨,但还是过不了心头那道坎!奚伯昌闻言,脸色很难看地将她喝斥了一番。 那老太婆又言,你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每年他的忌日你都会来羞辱我这个瞎老太婆?还不是因为你心里害怕,你以为当年所做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瞒过了天下百姓,从此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却不想瞒不过自己的心,你终究是害怕的。他对你那般好,为了保全你甚至可以舍去自己性命,可你是怎么对他的?又是怎么对待他妻儿的?如今你是不是日日担心他会变成厉鬼来找你算账? 说完那老太婆就狂笑起来,奚伯昌被激怒,用手扼住她喉咙说,我怕他做什么,他活着我都不怕,死了我就更不怕!他应该感谢我才是,好歹是我保住了奚家!那老太婆被他的话一激,变得有些疯疯颠颠的,一会儿哭喊,一会儿笑骂,说什么自己没用,找不到证据还不了他清白,又说奚伯昌是白眼狼,不得好死什么的!” “那老太婆敢这样骂他,不是存心找死吗?”凌霜不解地问道。 “没错,当时我也想那老太婆怕是活不成了。可奚伯昌却大笑说道,你想寻死,我就偏不如你所愿,我要让你好好活着,看我是如何将昌黎握在手中!如何把奚家发扬光大的!那老太婆闻言,突然就停止了哭骂,然后趴在地上朝着门外的方向一直磕头,边磕边说自己是罪人,对不起奚家祖宗什么的。因为奚府暗中有隐卫守护,我不敢呆得太久。后来,见奚伯昌离去,我也跟着离开了。”雪影回想起那老太婆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么说来,当年奚将军的死定和他这位镇国公弟弟脱不了干系!看来此人不但心狠手辣,还狼子野心!身为奚家子孙若真做出谋朝篡位之事,岂不是辱没了奚家祖宗世代英名!”牧谣秀眉深锁,若自己真是奚将军的女儿,那么身上不但要背负杀父深仇,还将担负起家族重任,维护家族尊严。 难道这就是臭老头儿不愿吐露实情的原因吗?他是想让自己一直做那个无忧无虑的“浴雪山庄”大小姐吧!但若父亲真是被奸人所害,身为人子,又岂能只图自己安逸,而弃血海深仇不报,弃家族利益于不顾呢?这不是她奚牧谣的个性,她一定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一定不会让奸人再逍遥法外! “此人的确有些手段,且隐藏很深,表面上义正言辞,背地里却阴险狡诈。”雪影少年心性,最是看不得这般耍手段害人之人。 “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奚将军究竟是不是我的生父,可是要怎样才能弄清呢?”牧谣望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子,沉吟道。 “你那块定婚玉佩应该可以帮上忙。”雪影不忍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 “可是该找谁去证实?” “那个逸王爷不就是你要找的画中之人吗?” “是又如何?我已作过试探,他并不承认我手中的这块凤佩。” “他竟不认?!”雪影惊讶中带着不满。 “或许他是真不知情,也或许他是刻意相瞒。但不管怎样,这块玉佩暂时不能拿出来证实我的身份,毕竟事隔多年,谁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过什么,万一事情对我们不利,怕是会连累整个‘浴雪山庄’。” “小姐说得对,在没分清敌我之前,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凌霜着急说道,她最怕的就是小姐会出事。 “该死!要不我潜入皇宫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急得雪影想骂娘。 “不行!皇宫戒备森严,就算你功夫再高强,也不能只身犯险,我决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牧谣一口否决他的提议。 “可是……”雪影试图能说服她。 “不必再说了,这件事究竟要如何去做,容我再想想。”鼻尖处全是窗外飘来的清冷空气,她深深吸了一口,说道:“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也累了,今晚就让凌霜陪着我吧!”她重伤并未全愈,这奔波了一天,着实是累着了。 凌霜应下,立即下楼去招呼清儿她们将准备好的水抬上来,让牧谣沐浴更衣。 雪影只能闷闷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第四十九章 茉莉花田 - 荣宠皇妃 - 花蹊 因为身体尚未完全复原,加上身心都极为疲惫,牧谣放下手中的事务,在园子里静养了几日。尽管如此,夜里还是睡得不踏实,总有一个模糊不清的男子身影在她梦里出现,还一直深情地喊着“阿茉!”。 这日清晨醒来,几缕阳光透过窗棂钻进了屋子,照得牧谣心里暖融融的。她走下阁楼来到那片小小的茉莉花田,一株株矮小的茉莉花枝上,清新嫩绿的叶片闪烁着点点光芒,在和煦的春风中,尽情展现着亭亭玉立的姿态,不过才十来日,这叶子便长大长密了不少。 茉莉花是牧谣的最爱,在“浴雪山”山脚下的天心谷她让人种了一大片,并且每年都会在那个地方住在一段时间,享受有茉莉花陪伴的日子。 刚搬进这园子的时候,她便意外地发现了这片茉莉花田,虽然和“浴雪山”的比起来根本不够看,但已令她欣喜不已。想不到司徒郁竟也喜欢种这样娇弱馨香的花儿,这与他刚毅冷傲的性子太不相配,他似乎更适合梅或竹这样顽强坚韧的植物。 想到司徒郁,牧谣不禁又皱起了眉毛,那晚听了雪影带回来的消息,这两日她心里竟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但不论是查明身世,还是要为父母报仇,都必须深入敌穴,与对手面对面地较量。哪怕为此她要勉强自己做不情愿的事情,要付出很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正当牧谣望着花田想得出神,齐大娘带着莺歌走了过来。自从莺歌身体复原以后,齐大娘便坚持搬出了“云起轩”,与清儿她们住在了一块,莺歌与园中众人也逐渐熟悉,不再如之前那般的拘谨,见到牧谣也能大大方方的行礼回话了。 “小姐,你放心!你不在的这些日子,莺歌天天都有给它们浇水捉虫,它们长得可好了!”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盯着牧谣,心里想着,奶奶说公子哥哥其实是女子,日后见了要改口称小姐了,那晚人太多,她都没仔细瞧瞧,这公子和小姐究竟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牧谣转过身来,盈盈一笑:“莺歌真乖!有你照看它们,我自然放心!”边说边用手轻轻捋了捋她乌黑的发丝。 “小姐!”齐大娘上前福身行礼道:“霜儿姑娘一大早就去忙铺子的事儿了,她特意交待说,您昨夜睡得不好,叫大伙都别打搅,没想到您只睡了这么一会儿便醒了。” “哦,我没事,大概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累着了。听凌霜说,大娘做衣服的手艺不错?”牧谣招呼她们在屋前的石櫈上坐下,亲和地与她们聊着天。 “哪里,不过是年轻的时候做过几日绣娘,略懂些皮毛,在凌姑娘面前可是班门弄斧了。”齐大娘谦虚地笑笑,眼睛却异常闪亮。 “能得凌霜夸赞,想必也是不错的!我想了想,你年纪大了,园子里粗活做着吃力,倒不如去铺子里帮帮忙,这样你和凌霜都要轻松些。” “不、不用…,老婆子身体虽说不上有多硬朗,但做这点活儿还不成问题,倒是如今眼神不好了,那刺绣的细活儿才是真真做不了了。” 牧谣抿嘴一笑:“没事儿!你只须去指点指点她们,或者出出主意什么的,不用亲自动手的。你去的时候把莺歌也带去,若是她感兴趣也学学这女红。”一般大户人家的闺女,从小就请了绣娘专门教女红,这莺歌做为下人,是不能有这样的待遇的,但牧谣并未将她当作下人看待,只想着借这样的机会让这小丫头学门手艺倒是不错。 齐大娘略微一愣,忙拉过莺歌,感激地向着牧谣磕头谢恩。其实她也很想将自己的一手绣功传给莺歌,但是受生活所迫,她们连温饱都成问题,更别说用上那些昂贵的针线布帛了,更不用说牧谣铺里用的都是高档的锦锻和丝线,如今能得这么好个机会,若是真能将这手艺传给莺歌,她就是死也冥目了。 牧谣淡笑着示意二人起身,又说了些鼓励的话,然后换了男装往“济世堂”而去。 闹腾了这么些日子,是时候让他们消停消停了。 刚到“济世堂”门口,就看见凌霜所说的那几个无赖,正堵在门外闹事,外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牧谣站在远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围观的人群,发现其中有两三人眼神怪异,时不时地与闹事之人使着眼色,并在关键时候接话起哄。看来对方果真是有预谋的。 那闹事的有两三个人,为首之人形象猥琐,瘦削的脸上留着山羊胡,米粒大的眼睛里透着奸诈。只见他一会儿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痛哭流涕地向众人诉说自己如何被病痛折磨;一会儿又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指责“济世堂”的大夫是庸医,只知道骗人钱财,根本治不了病,这药卖得如此便宜,定是劣质药材云云。牧谣看了半响,对这位仁兄的演技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若自己不是老板,只怕也要被他骗了去。 在“山羊胡”和潜在暗处之人一唱一和的骟动下,围观人群出现了一阵骚动,已有不少人开始质疑。 “我就一直在奇怪呢,这京城几十家医馆,就属这‘济世堂’最便宜,特别是这药材,这个价外面根本买不到,难不成这天下还真有活菩萨?” “吹吧,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人!我看定是卖的劣质药材。”“就是,除非这老板是个傻子,专做亏本生意!” “是啊!今日若不是这位兄台现身说法,大家还会继续被蒙在鼓里,继续上他们的当呢!”… 牧谣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意间在人群中瞥见一黑一紫两个身影,姿容清秀,气质洒脱,虽做男子装扮,但擅长乔装的牧谣还是一眼看出二人实为女子之身。心下觉得好笑:看来喜欢抛头露面,又不想招惹麻烦的不只她一人呢。 第五十章 平息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刚收回目光,便发现眼前之事有了变故,很多人开始往医馆里涌去,看样子是想要砸了这“济世堂”。 “慢着!”一声轻喝响起。众人止住了脚步,均回头看向说话之人。 牧谣沉着冷静地缓步上前,浑身冷峻的气质让众人很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她冷厉的双眼直直瞪着那“山羊胡”,一字一顿问道:“请问这位兄台,你究竟哪里不适,这‘济世堂’的大夫又是如何为你医治的?可又收取了你多少银钱?” 那“山羊胡”被牧谣看得心里发怵,但见大家都把目光聚在自己身上,只能强作镇静,颤声说道:“我,我全身都不舒服,哪里都疼,这大夫每天尽开些补药,吃了五六天也不见好,钱,钱是没收,那是因为他们治不好病,不敢收钱!” 山羊胡越说声音越大,似乎是为自己壮胆。说完后见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同情和支持,便又大胆了几分,向牧谣喊道:“你是何人?听你的语气,怕是和这医馆一伙儿的吧!” 在牧谣出现时,人群中就已有不少人认出了她,那些人平时多多少少都受过医馆的恩惠,甚至还得到过牧谣的亲自医治,想不到当初众人心里的“活菩萨”,此刻却因几个无赖的挑拨,就要遭受到众人的质疑和谴责,看来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便是这人心啊! 牧谣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冷笑一声:“大家难道没告诉他,我是谁?” 话刚落,人群中便有声音传来:“这不就是‘济世堂’的老板吗?”“对,就是他!”“这下有好戏看了!”…… 山羊胡一听此人便是医馆老板,身子又直了几分,冲着牧谣大声喊道:“哼!我道是谁?原来是这医馆的老板,怪不得向着医馆说话。你来得正好,今天就让大家评评理,我这一点小毛病医了六七天,不但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这不是存心想要了我的命吗?”说着又装出一副可怜模样,一双米粒大的眼睛委屈地看向人群。 “就是,这么点小毛病都治不了,还开什么医馆?!” “说得对!我看不如趁早关门,免得误人性命!” “是啊……” 牧谣定睛一看,这吼得最凶的正是那暗中附和山羊胡的几人。她挑眉看着山羊胡,嘴角勾起冷笑:“哦?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患了何病,竟让我这医馆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话音一落,牧谣便闪身来到了山羊胡面前,身法之快,众人根本没来及看清。那山羊胡更是心下一惊,大声呼道:“你要做什么?想要灭口吗?” “哼!灭口?灭了你,谁来替我澄清这冤屈?”说话间牧谣的手已扣住此人手腕,向众人道:“大家莫紧张,我只是想亲自为他把把脉!” 闻言,人群中顿时没了声音,大家都安静地看着牧谣,都好奇他会诊出什么样的结果。 片刻,牧谣面色一凛,对着他狠狠说道:“哼!原来阁下竟患了如此肮脏之病,我医馆大夫肯为你医治,并送你补药,已是仁义至极,没想到你不但不感恩,还在这里散布谎言,毁我医馆名声!” 说着,又对惊讶的众人拱了拱手道:“各位,本来身为医者自当为患者保守秘密,但此人心术不正,故意毁我医馆名誉,误导众人,我医馆大夫虽对其宽容有加,却也只换来更加不堪的指责。因此事关系我医馆存亡,今日就怪不得牧谣要将此人的真面目揭示于众了!还请大家能够谅解!” “你,你胡说什么?谁说谎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山羊胡听牧谣的言辞,预感不妙,又见众人的态度有了动摇,心里发虚,冷汗涔涔。 “哼!你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言,立刻就见分晓!”说罢,牧谣纤手一扬,‘嘶’的一声,那山羊胡的一只衣袖被扯下,露出的手臂上红斑遍布,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化脓。 众人皆为一震。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啊!这,这不是花柳病吗?” 此言一出,如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开数步,议论纷纷。 那山羊胡看着自己的手臂,脸色也是大变,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怎,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那就要问你自己了!”牧谣冷哼道。 “我?我怎么知道!是你,定是你施了妖法,你想害我?!”山羊胡又惊又怒,对着牧谣大叫。 “我?看来你是狗急跳墙,胡乱咬人了。我若会施法,早将尔等恶人变得骨头都不剩,岂会容你在我医馆里日日耍赖!今日大家可都是亲眼所见,我不过是为你把了把脉而已,可曾有过别的举动?” 众人用目光相互交流了片刻,都点点头,表示此事的确与牧谣无关。 牧谣满意地收回视线,再次看着山羊胡,说道:“如今你还要狡辩吗?难不成要我请来‘醉红楼’的春、夏、秋、冬四姑娘,或者‘倚红阁’杜鹃、桃红,还是‘凝香阁’的翠玉……?” “住口!你,你…!算你狠!”山羊胡被牧谣说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 “哦?怎么?你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牧谣露出得意的神情,向他靠近一步,小声说道:“也不知道阁下这病,‘仁医堂’能不能治呢?” 山羊胡顿时呆滞,面如死灰,怔怔看着牧谣,发不出声来。 牧谣见状,轻蔑一笑,转头向众人道:“大家今日都瞧见了,这位兄台身患隐疾,我医馆大夫不但对此守口如瓶,还为其精心调理,赠其药物。但他却不知感恩,还因害怕丑事被人知晓而散步谣言,其意在毁我医馆,掩其丑事。我‘济世堂’平日如何行医济世,大家心如明镜,想来定不会因此等奸恶之人几句谎言便受其蛊惑,诬我医馆清誉!” 围观众人听了牧谣所说,又再次看了看山羊胡,见其已完全不似之前那副振振有词的模样,而是耷拉着脑袋,蔫在一旁。大家心里已有了计较,只是碍于自己之前表现出来的态度,一时间都没那个勇气站出来说话。 第五十一章 结交 - 荣宠皇妃 - 花蹊 正在此时,人群中挤出来一紫一黑两个年轻公子,只见那紫衣公子指着“山羊胡”说道:“此人獐头鼠目,满身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济世堂’以仁善之心,救济天下贫苦患者,其美名早已传遍京城。牧公子请放心,谁是谁非,大家心里清楚万分,决不会误信奸人之言,而令贵馆蒙受不白之冤!”随即又转身向众人高声问道:“大家说是也不是?” 众人见有人带了头,也顾不得之前种种,都纷纷高声附和,转而谴责起“山羊胡”来。 人群中那几个暗托见事情不妙,相互使了个眼色,悄悄溜走了。“山羊胡”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在众人的指责下落荒而逃。 见事情差不多平息,牧谣脸上露出了欣然的笑容,对众人拱手道:“感谢大家对‘济世堂’的支持和信任!在这里我向你们保证,我们的大夫绝对是最尽职的,医术绝对是一流的,我们的药材品质也绝对是上乘的。并且只要‘济世堂’开门一日,对贫苦百姓的优惠就不会改变!” 听闻此言,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喝彩。牧谣抱拳向那紫衣“公子”表示感谢,双方虽无任何言语,但彼此的心意已由眼神传达。 在转身进入医馆之前,牧谣抬头给了对面茶楼某处一个得意的眼神和笑容。哼!想躲在暗处看好戏,可我奚牧谣的戏有那么容易看吗? 楼上的某人接收到了那得意的小眼神,嘴角不自知地勾起浅浅的弧度。 “大哥,这小女子还真是有趣得紧!不得不说,这手段耍得还真够高明,竟让人看不出破绽!”青冥看着那抹白色背影,津津有味地评论着。 司徒郁并不答话,眼睛看向那一紫一黑两个身影。 “大哥,听说之前她舍命为你挡了一掌,你为何不将她收入府中呢?”青冥提起茶壶一边为自己添着茶水,一边饶有兴趣地探问道。 大哥一心想着复仇,对女人向来不屑一顾,府里的女人不多,还是回京那年,皇上赐的几个侍妾,但大哥从不在她们身上用心。 这几年他一直不肯娶妻纳妾,只是一年前一向冷漠的他却突然对奚若雅产生了兴趣,二人相互倾心的传言也悄然传遍了京城,但大哥心里究竟如何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今皇上逼得紧,又定下了这赐婚一事,这牧谣姑娘聪慧美丽,又精通医毒之术,她能对大哥舍身相救,说明她心里是有大哥的,若是大哥能借此机会将她收入府中,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哼!你兴冲冲地叫我来这里,就是为看这等无聊之事?”司徒郁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阴沉着脸说道。 “无,无聊?!你…”青冥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这究竟又是哪里招惹到这尊大佛了?无聊?刚刚看戏的时候明明兴致极高嘛,特别是在看到牧谣扯下那“山羊胡”的衣袖,对其进行连番反击的时候,那眼睛里分明还闪着光嘛,怎么这转眼又变天了? 大哥的脾气最近是越来越不好,越来越难捉摸了。 “本王没那个功夫陪你浪费时间,日后此等无聊之事别再来打扰我!”说着司徒郁猛地起身离去。 不提还好,提起就火大!那个不知好歹的蠢女人,自己看在她舍命相救的份上,才恩赐她侧妃之位,她竟然想拂了他的好意,还说什么“不与人为妾!只求一心人!”怕是想另攀高枝,坐上那正妃之位吧!哼!休想! 青冥傻愣愣地看着他离去,摇头苦笑。 见牧谣走进医馆,那两位年轻公子也跟了进去,对着她的背影喊道:“牧公子请留步!” 牧谣闻声转过身来,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那“紫衣公子”上前一步,拱手说道:“传言说‘济世堂’的牧谣公子,青年才俊,宅心仁厚,在贫苦百姓心中尤如菩萨下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对公子的所为甚为佩服,斗胆想与公子结交为友,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牧谣略为一愣,随即笑道:“牧谣惭愧!只是做了心中想做之事,不敢受此美誉!刚刚还要多谢二位仗义执言!牧谣初来京城,朋友甚少,能与之相交求之不得,哪敢有嫌弃之说!” “紫衣公子”一听眉眼飞扬:“真的!那太好了!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叫何玉,他叫小襄,是我的护卫。在下上月刚满十六,不知该称牧公子兄长还是……?” “呵,牧谣不才,痴长几月,日后我就叫你玉儿吧!” “如此甚好!牧兄,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就让愚弟做东,我们找个酒楼喝上几盅,高兴高兴吧!”何玉说着就要拉着牧谣往外走。 “哎,等等!让我给掌柜交待几句。”牧谣看着活泼热情的何玉笑了,这性情还真对她胃口。 经过上次的事件后,再也无人来寻医馆的麻烦。牧谣每日都会来医馆巡视一番,一来是为了让世人看到她要将医馆开下去的决心;二来是等着那“山羊胡”上门求医。 而何玉隔三岔五地也常来医馆报到,找牧谣喝茶饮酒,谈诗论曲,好不自在。 几番接触下来,牧谣发现这何玉活泼开朗,耿直豪爽,且才思敏捷,颇有主见,看样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女,牧谣对她倒生出几分欣赏和喜欢。因此,明知道她是女儿身,却并不点破,也乐得有她相伴打发时间。 这日,牧谣刚跨进医馆,便有人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哀求道:“牧公子,你大人有大量,是我们做错了,不该财迷心窍,替人散布谣言,诬赖贵馆。请公子看在我们知错能改的份上,不计前嫌,救救我家大哥吧!求你了!求求你了……”来人一边磕头一边相求。 牧谣仔细一瞧,此人正是那日跟在“山羊胡”身边的其中一人,想来那“山羊胡”身上的毒已是发作了。 第五十二章 访 友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走到矮几边坐下,淡淡地看着眼前之人,挑眉说道:“你大哥的病不难医治,只是我要如何相信你们‘知错能改’?这做了好事反被诬陷的事,只一次就够了!” “不!不会的!请你相信我一次,之前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才多有冒犯,如今已得此教训,万不敢再生事非,还请牧公子发发慈悲,救我大哥性命!”那人赶紧解释,唯恐牧谣不信。大哥说了,此人在短时间内不但能查到他们是受了“仁医堂”指使,还将他的来历行踪摸了个清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使毒却不着丝毫痕迹,且所下之毒无人能解,有此等本事之人,背景定不简单,以后万不可再招惹。 “牧兄,此等奸恶之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我看你不必费心去救了!”何玉嫌恶的看了一眼站在牧谣面前的人,不满地说道。 那人一听,不停地磕头求到:“请你们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们知道错了,还请二位救救我家大哥吧!求你们了!……” 牧谣朝何玉点点头,又对那人道:“空口无凭,我看不出你们的诚意,实难相信你所言!” “这……”那人闻言,心下一横,摸出怀中的短刀,举起左手,郑重说道:“我仇四对天发誓,若大哥得以活命,我兄弟五人日后再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再不与‘济世堂’为敌,如有违背我们定遭天谴,不得好死!为表诚意,我自断此手为证!”说罢,右手一抬,短刀便向左手砍去。 正当何玉以为此人左手必废之时,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咣当”一声,短刀掉落在地。再看时,发现牧谣手中的白瓷茶盖也已随着短刀落地,碎成几块。 “罢了,今日我且信你一次!”牧谣见此人言行举止已不似那日所见,或许真有悔改之意,便也松了口,冷冷说道:“我‘济世堂’以仁善为行医准则,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但我也是底限的,若尔等日后再打‘济世堂’的主意,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那人一听,头磕得更响了:“多谢牧公子相救,多谢牧公子相救!我们再也不敢了!” 牧谣示意其起身,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瓶解药,递给那人道:“每日两次用清水加少许盐清洗患处,再抹上此药,连用七天,身体定会复原。” “太好了!大哥有救了,多谢牧公子!”那人再次向牧谣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牧谣兄,他们之前那般害你,你竟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们?”何玉皱着眉不解地问道。 “他们不过是替人办事的小角色,我也只是想给他们点教训,让幕后之人明白,我牧谣虽势力单薄,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希望他们能知难而退,少生事端。” “我看哪,你还是太过仁慈,要是换作我,定要将他们扔进大牢,关上十年八年,看他们还能出来为非作歹不!” 牧谣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何玉见状,自知有些失言,连忙解释道:“呃,我的意思是,这等恶人,你应该报官,将他们抓起来,免得他们继续害人。” “算了,想来这几日那人也受不少罪,我只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暂且放他们一码,若有下次,我定按你说办,可好?”牧谣含笑望着他。 “你呀,还真是菩萨心肠,怪不得大家都叫你活菩萨。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今日我来找你,是想带你去见个人。” “见谁?” “这个你就别问了,去了就知道了。我想,你们一定能谈得来。”何玉清秀可人的脸上神采飞扬,拉着牧谣就出了医馆。 小襄牵着两匹骏马等在外面,见二人出来,立即牵马上前。 牧谣一见,面色微变,问道:“怎么,还要骑马?” “嗯!他住在城外,虽说不远,但是骑马更节省时间。”见牧谣面露惧色,何玉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该不是不会骑马吧?” “呃,这个,还真的是不会!” “啊?这样啊!小襄,你赶紧地去弄辆马车来,我们就在这里等。”何玉看了看有些尴尬的牧谣,轻声笑道:“想不到你也有不会的事情!” 不消片刻功夫,小襄便驾着一辆漆黑的马车来到面前。牧谣心里感叹:这般贵重的马车说要便有,看来这何玉的家世背景定是不凡。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向东驶去,途中经过一片树林,正是当日与“红锦娘子”相斗的地方,想起她对无尘的一片痴情,牧谣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呃,你那位朋友怎么会住在这么僻静的地方?”牧谣见马车驶去的方向几乎没有人烟。 “那是因为他向来喜欢清静,不喜被人打扰。”说起这个人,何玉总是眼睛放光,脸上还会漾起羞涩的笑容。 牧谣心中暗笑: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少女怀春,看来那人定是她的心中所爱。 “既然如此,那我这样冒然前去,会不会不妥?”牧谣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会,他是不喜欢被那些世俗之人所扰,但牧兄这般人物,他若见了,只会喜欢!”何玉一直觉得他们二人身上都有许多相同之处,比如清冷的气质,比如淡然处事的态度。 牧谣浅笑不语。 大约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何玉起身对牧谣说道:“马车只能到这里了,剩下的路我们走过去吧!” 下了马车,牧谣放眼看去,四周一片葱绿,远处淡淡的云雾笼罩着山峰,眼前一条青石小路蜿蜒延伸,路旁青松林立,青草依依,星星点点的野花点缀其间。 “这里当真是清静灵秀!” “当然,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他!”何玉得意说道:“走吧,沿着这小路转过两道弯就能看见他的屋舍了。” 果然,走了盏茶的功夫,便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屋舍掩映在一丛修竹之中。屋舍四周散布着小块小块的花田,因为隔得远看不清种的什么花,但花田的布局却有几分熟悉,屋舍中传出叮咚的琴音。 越往前走,牧谣心里越是不安,这曲子怎的如此熟悉?当看到路边的素心兰时,她猛地停住了脚步。 第五十三章 醋 意 - 荣宠皇妃 - 花蹊 与牧谣不同,何玉则是越走越快,听闻琴音更是飞跑起来。 “马上就到了,快跟上啊,牧兄!”何玉回头招呼时,发现牧谣竟忤在那里不动,他不解地返身回去,皱眉问道:“怎么了?为何不走了?” “我看你还是自己进去吧,我就在这附近的林子里转转,你走的时候叫我一声就好!” 不知为何,一想起与他的婚约,牧谣心里就很不痛快,总有种被背弃的感觉。 不可否认,在无数个对画相思的夜晚,自己已对他生出了某种情愫,而这种情愫在第一眼见到他时便有了归属。可眼下的情势并不允她随心所欲,且不说如今自己身世不明,父母死因未详;单是那日从凤佩之事便可看出,在司徒昀心里这段婚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骄傲如她,又如何能做出拿着凤佩俯首乞爱的事来! 虽然之前也曾告诉过自己,要淡然处之,但真要相见了,心里却并不平静,为了少生烦恼,还是不要与他相见为好。 “你说什么呢?今日专程来此,就是为了让你们彼此认识认识的,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说着他便伸手去拉牧谣。 “呃,我……” 牧谣正欲躲开何玉的手,屋舍里传出温和熟悉的声音:“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要的要的,我们专程来此,自然是要进来讨扰一番的!”何玉不容分说地拉着她往里走,牧谣拗不过,只好跟着他进了院子。 这院子和一般的农家小院没什么分别,只是经过精心的修整,显得更为精致讲究。屋舍分为上下两层,均为木质结构,二楼的回廊里放着一排盆栽,皆为一色的素心兰。 这逸王爷还真是与众不同,放着京城里好好的王府不住,跑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搭个房子,他究竟是有多想逃离那皇城的牢笼呢? 二人刚踏入院子,便有两位婢女上前行礼:“二位请随我们上楼。” 牧谣见此二人正是司徒昀身边的贴身侍女白芷和蕙兰。而她们在看到牧谣时,也是略微一愣,但随即恢复如常,带着他们上了楼。 护卫左恒守在门外,宽敞的房间里,身姿飘逸的男子正立在窗前,抚弄着一盆兰花,见到二人进屋,转过身来浅浅一笑:“我竟不知什么时候京城里时兴女扮男装了?” “昀哥哥,你说什么呢?什么男装女装的?我今日是特地带牧兄来与你认识的。”何玉一边说一边使劲给司徒昀使着眼色。 谁知司徒昀根本不予理会,反而笑得更欢说道:“牧兄?你竟称牧姑娘为牧兄?玉荷,你真是越混越糊涂了!” “牧姑娘?!你说牧兄是位女子?”被司徒昀一说,何玉白皙的脸上布满红霞,诧异地看着牧谣。 玉荷?!原来她的真名叫玉荷,难道就是白芷她们说的宫家小姐宫玉荷?牧谣不禁再次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是天生丽质,清秀可人。身为丞相之女,不但身世显赫,又兼具智慧与美貌,怪不得白芷二人会将她视作逸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而且她称司徒昀为“哥哥”而不是王爷,看来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 她掩去心中的酸涩,迎上宫玉荷疑问的目光,淡淡说道:“牧谣的确是女子之身,作男子打扮只是为了减少事非,想来宫小姐也和我是同样的想法。” “你,你知道我是谁?”宫玉荷脸上写满了惊讶。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之前常听白芷与蕙兰提起玉荷小姐,却一直无缘相识,不想竟在无意中与小姐结为好友,实在令牧谣欣喜不已。” “如此说来,你与昀哥哥早已相识?”宫玉荷一双美丽的眼睛越睁越大,这一连串的变故实在超出她的预料。 “之前牧谣受伤,多亏了王爷出手相救!”牧谣的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司徒昀,仍是那般清雅淡然,温润谦和,只是…… “你说的是真的?昀哥哥还救过你的命?”见牧谣对她点点头,泄气地收了脸上惊讶的神色,瘪着嘴叹道:“唉!看来我是白忙活一场了,原本还想着介绍你们认识呢,没想到就我自己蒙在鼓里。” “谁说你是白忙活了?我这“清音小筑”能得牧姑娘光临,还不得多谢你!”司徒昀面色温和的看向牧谣,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几日不见,看气色,身体该是痊愈了。 “那倒也是,不管怎样,我也算给你们创造了重逢的机会不是?”宫玉荷自我安慰道。 “是啊,我不是已经夸过你了吗!说吧,今日借着牧姑娘的名义到我这里来,可是又想打我兰花的主意?”司徒昀眼含宠溺地看着她问道。 宫玉荷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牧谣,着急说道:“怎么?我来你这里就一定得有目的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今日来,真的只是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那你倒是说说,这天下之人何其多,为何你非要介绍牧姑娘与我相识?”司徒昀摆弄好一盆兰花,也面对她们坐下,姿态优雅地端起茶杯,双眼含笑,等待她的回答。 宫玉荷嘟着小嘴再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牧谣,说道:“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们二人有许多相似之处,说不定会成为知己好友,所以……谁知道…哎呀!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就当是出来散散心吧,不如你弹首曲子给我们听吧,也不枉我们大老远来一趟。”说着冲牧谣使了使眼色:“牧姐姐,昀哥哥的琴可是昌黎一绝呢!” 牧谣浅笑一下,答道:“王爷的琴技的确精妙!只是,牧谣医馆里还有事,不便久留,不如……”不知为何,看着两人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模样,她心里很不舒服,不想再呆下去。 “哎,停停停!别告诉我你想走。来都来了,怎能如此便宜了他,要知道在这昌黎有多少人伸长脖子,也盼不到昀哥哥弹奏一曲,有这等耳福,你居然不领情?”不等牧谣说完,宫玉荷便截住了她的话。要知道她千方百计地拉着牧谣来,主要还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合理接近他的理由。 司徒昀则仍然面带微笑地看向牧谣,淡淡说道:“莫非是本王的琴技还入不了牧姑娘的耳!又或者是嫌弃我这‘清音小筑’太过简陋?” “不!不是的!”牧谣连忙分辨。 “既然不是,那就留下来再坐坐吧!难得今日有兴致,又有姑娘这般懂琴之人,我就为你们弹奏一曲吧!”说完,命白芷去取来他的“清音”。 牧谣见状,不好再拒绝。只静静地看着抚琴试音的男子,温润俊美,清越飘然,仿若落入凡间的谪仙,这般美好的他,是她所期望的,但也许并不适合她。 宫玉荷心里舒了口气,不过她看了看浅笑温和的司徒昀,又看了看默然静坐的牧谣,心里蓦地升起一种想法。 昀哥哥虽然表面看似温和,骨子里却甚是清傲。牧谣刚刚的表现,若依他平日的性子,定会一脸温和地将她们拒之千里,却不想他竟会好言相留,莫不是…… 第五十四章 痴人说梦 - 荣宠皇妃 - 花蹊 在宫玉荷的带动下,牧谣也渐渐融入其中,与他们论琴、饮茶、赏花,好不惬意,直到申时方才启程回城。 回城途中,摇晃的马车里,宫玉荷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牧谣,轻声问道:“牧姐姐,你觉得昀哥哥他好吗?” 牧谣心中一动,轻启眼帘看向她:“逸王爷天人之姿,温润儒雅,若配玉儿自然是极好!” “牧姐姐,你取笑玉儿!”宫玉荷脸上漾起两朵红云,羞涩问道:“难道姐姐就没想过成为昀哥哥身边的人?” “想或不想又能如何?逸王爷身份尊贵,我只是一介平民,哪里敢觊觎!。”牧谣作出一副求而不得的模样,促狭地看着脸色绯红的宫玉荷。 她的心里果然是有昀哥哥的,宫玉荷心中微叹一声,说道:“若牧姐姐真有此意,我倒是有个法子。” 牧谣略为一愣,不解地挑了挑眉。 “皇上大寿将至,姐姐想必也知道,皇上会借寿辰之喜给逸王和辰王赐婚。只是此次赐婚与以往不同,因两位王爷一直未娶妻纳妾,为了让两位王爷尽快开枝散叶,此次每府除了要册立正妃外,还要赏封侧妃和侍妾数名。若姐姐真心想与昀哥哥好,我让父亲认你做干女儿,想来封个侧妃之位也不会太难。”宫玉荷认真分析道。 “那你呢?看得出来你对王爷可是一片真心!难道你不打算进逸王府?” 宫玉荷红着脸说道:“不瞒姐姐说,昀哥哥的母妃虞贵妃是我的姨娘,我和昀哥哥的事,贵妃娘娘和父亲早已定下,会将我许给昀哥哥做正妃。” “是吗?那要恭喜你如愿以偿了!”牧谣强作笑脸地说道。 怪不得白芷和蕙兰总暗示她会成为逸王妃,怪不得司徒昀不认之前的婚约,原来他们早就在暗中策划安排好了一切。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并未透露出身份,否则岂不成为别人的笑柄,而此刻又该如何自处。 “牧姐姐,在说你的事呢,不许取笑我!”身作男装打扮的宫玉荷一副小女儿的模样,全不似往日的随性洒脱。 “可是,你不介意我会分走逸王爷的心吗?”平复好起伏的情绪,牧谣有些好奇地问道。 “怎么会呢?看得出来昀哥哥挺喜欢你的,只要他高兴了,玉儿自然也高兴。何况王府的女人那样多,若真要介意,岂不是让自己不痛快。与其身边留着些碍眼生事的,不如留下姐姐这样脾性相投的,日后也能融洽相处不是吗?”宫玉荷虽然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却也有些酸楚,谁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但要做王爷的女人,这是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牧谣沉默不语。是啊!王府里的女人何其多,而王府里的男人只有一个,想到日后不但要和众人分享自己的夫君,还要日日与人勾心斗角地争宠,牧谣看向她的眼神变成了怜惜。 如此性情的女子,为了所爱之人,也只能这般大度、隐忍,换作是她,是万万不能忍受的,这逸王妃之位当真非她莫属。 思虑半晌,牧谣才缓缓说道:“玉儿,谢谢你的好意!王爷和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我也做不到你那样大方,我爱的人只能爱我、疼我一人。” “唉!牧姐姐难得一个明白人,怎的也会如此糊涂,这天下男子谁能做到只爱一人。姐姐这样的想法,和玉儿说说就好,若让别人听了去,定会当你是痴人说梦呢!” “是啊!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说得对,或许我真的是痴人说梦吧!”牧谣自嘲道。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做,哪有这个功夫谈情说爱。 或许注定与司徒昀无缘吧!如此也好,他能得玉儿这样的女子为妻,也算是他的造化。 “所以牧姐姐,你还是考虑考虑我刚刚的提议,日后进了王府,我们就是一家人,还能这样做姐妹,可以相互照应,不是挺好吗?”宫玉荷继续相劝道。 “玉儿,我当真是和你闹着玩的呢,这逸王府哪有我的‘风华园’自在!你呀,还是多想想自己该如何做好这逸王妃,管理好逸王府,还有最最重要的是如何紧紧系住逸王爷的心!”牧谣戏谑地笑道。 “牧姐姐,你真坏!枉我一片好心,你却总是取笑我,懒得理你了!”宫玉荷看着一脸坏笑的牧谣娇嗔着转过头去。 见她当真是羞恼,牧谣也不再打趣,将头倚着车壁,静静地想着心事。 不知为何,眼睛一闭,耳畔就响起了司徒郁的声音:“你既然肯舍身相救,本王就替你求个侧妃之位吧!”同样是侧妃之位,可为何辰王侧妃更合她意呢?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呼之欲出。 微风轻拂,花香阵阵,湖心亭内琴音不断。 凌霜望着十指翻飞的白色身影,一脸愁容。 小姐昨日回来后便一言不发,独自在湖心亭呆坐到大半夜。今日一早又命她取来心爱的“冰弦”,还特意嘱咐不许打扰,可这一弹就是半日,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眼看就要过了用午膳的时间,这可如何是好? 凌霜只能焦急地来回走动,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弹琴。 直到暮色降临,牧谣才收了琴音。她痴痴地望着灰蓝的天空中那一抹即将消逝的晚霞,任清风撩起她的长发,轻拂她的脸颊。 雪影和凌霜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心疼地看着她的背影。 小姐已这样站了半个时辰了,她将他们叫来说是有事要讲,却又迟迟不说话,只这样呆呆地看着天空,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若是不情愿,就不要勉强自己,只要你一句话,再难我也会想法办到!”雪影实在忍不住开了口。哪怕是刀山火海他都不怕,他最怕看到她受委屈。 半响,牧谣才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看着他们,眼睛里忽明忽暗,轻声说道:“我决定嫁入辰王府!” 什么?!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听得雪影二人呆立当场。 第五十五章 择 嫁 - 荣宠皇妃 - 花蹊 “小姐?!你……”凌霜话还未说完,雪影就一把攥住牧谣的手臂,双眼喷火地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道:“为什么?!” 奚牧谣看了看一脸惊恐的凌霜,又看了看面色愠怒的雪影,拂去攥住她的手,示意他们坐下,淡然冷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极为随意的事情。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要证实我的身世,弄清父母的死因,只有昌黎皇室才能告诉我答案!”她端起桌上已凉透的茶水,面色平静地说道。 “可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是昌黎皇室所为!”雪影不满她这样草率地做决定。 “正因为没有证据,我才要去找。直觉告诉我,死去的奚将军就是我的生父,而他的死绝非那么简单!我与司徒昀的婚约,足以说明父母当年在昌黎朝堂曾有过非同一般的地位,但又为何双双早逝?还有我娘当年中的‘离魂’,事隔十六年再次出现为何会是对付司徒郁?那下毒的主谋究竟是谁? 总之,很多事都与昌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这也是‘浴雪山庄’不准涉足昌黎京城的原因。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将所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牧谣眸光闪烁,坚定果决。 “可是小姐,这王爷岂是说嫁就能嫁的?”凌霜不明白,小姐是不是弹琴弹傻了,说要嫁给辰王就像在说要嫁给普通老百姓一样随便,这王府什么时候这么好进了? “那日我舍命相救,他为了报恩,允了我侧妃之位!”奚牧谣定了定神,回答道。 “你答应他了?”怪不得那日回京,半路就被截住,原来他是打的这番主意,雪影心里腹诽。 “没有,他答应给我时间考虑!” “你的意思是现在你考虑好了?” “是的!”几日前这个想法刚刚萌生的时候,自己也曾吓了一跳,但几经思虑,这是唯一可行的捷径。 何况近日京城沸沸扬扬地传着“辰王正妃非奚家大小姐不立”的誓言,更让她觉得辰王府值得一嫁。 “你不让我去冒险,却给自己做这样决定,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不过是要查明真相,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雪影心里似火在烧,这小妮子做事真是越来越不着谱了。 “你认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浴雪山庄’的势力从不涉足京城,而我们只是一介平民,明里暗里都无法与皇权中心接近。就算你潜入宫中也只能探得皮毛,此事已近二十年,许多真相已已被人刻意掩埋,要想查个清白岂是易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眼下这就是最好的办法!”牧谣神色凛然。 二人见此话说得有理,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辩驳,均沉默下来。 半响,雪影才又开口问道:“那,你可是爱他?”疑问的目光渐渐暗了下去,想起她与司徒郁之前的种种,或许她早已…… “不,他不是我的良人!”她要的是生死不弃、唯有彼此的爱情。他是王爷,身边女人无数,他们之间是不会有‘爱’的,更何况他已有心爱之人。 “既是如此,你岂不是要赔上自己一生的幸福?不行!我不同意!”雪影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 “放心!我进王府只是为了利用司徒郁的身份之便,有些事情我自有办法对付,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牧谣知道雪影的担心,她又何尝愿意将自己拱手送给不爱的人。 “可是小姐,你为何会要选择辰王,他看起来并不好对付。”凌霜想起那张冷面孔,便觉得心里发凉。 “除了他没别的选择,难不成你们想我嫁给老皇帝?我倒也真有这样想过,只是那日玉荷告诉我,老皇帝身体欠佳,已多年未曾选妃纳妾,如今的后宫被萧皇后一手掌控,别说我进不去,就算是进去了,只怕也无法打探到什么,更做不到全身而退。至于太子,不用我多说,你们也清楚,他可是一心想要我的命,我又怎会自投落网。”若不是不得已,她又怎会去打那个冷面人的主意。 “你为何不选择司徒昀?他与你本来就有婚约!”雪影也觉得司徒郁不好对付,何况入了王府做不了正妃,又没有王爷撑腰的话,日后在府里难免会受人欺负。 牧谣脑子里现出那个飘然若仙的身影,那样清雅绝尘的男子,她如何忍心将他卷入这场纷争。何况他如今已有了最适合他的女子为妻,既然已决定收起自己的感情,不如离得远远的,免得日日见着难受。 牧谣收去眼中的落寞:“我说了只有司徒郁才是最好人选!”见二人皱着眉不解地望着自己,遂解释道:“从昌黎目前的形势来看,或许我和他能成为盟友。再说,我要做的事情,危险重重,而他就像把利剑,用得好便能助我抵御凶险。” “可用不好也会伤了你自己!”雪影悻悻地道。 “我心里有数!这件事就这样定了!”该说的都说了,牧谣不想再纠缠于这个问题,话锋一转问道:“凌霜,‘霓裳’最近经营得如何?齐大娘可堪重用?” “回小姐,‘霓裳’生意不错,新顾客不少,回头客也多。至于齐大娘,小姐这回倒是捡到宝了,别看她年纪虽大,但这一手绣功别说是我,就是放眼这龙阳城怕也难有人与之匹敌,我看把这‘霓裳’交给她打理完全没有问题。” 说到这齐大娘还真出乎她意料,当初只是无意间见她给莺歌缝补衣服,发现她绣功极好,没想到各派针法她似乎都懂,并且说话处事还沉稳大气,看来她的来历真如小姐所说的那样不一般。 “很好!到时你会随我进辰王府!接下来你就试着将铺子里里外外的事务全部交由她管理。”牧谣露出欣慰的笑容。若是这齐大娘能将‘霓裳’打理好,也算为自己解了燃眉之急。 她要进王府查自己的身世,身边必定要带着自己的丫环才能方便行事,而这人选非凌霜莫属,但“霓裳”这边自己又必须有人主事,正发愁呢,却无意间得了这么好个帮手,牧谣心里直感叹:看来这人果真要多多行善才好! 第五十六 赴 约 - 荣宠皇妃 - 花蹊 “小姐,你当真决定好了要入辰王府吗?”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凌霜都不希望小姐就此被束缚。 要知道她家小姐虽然没出过‘浴雪山’,但从来就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着,这一旦入了王府,别说进出没了自由,就是那府里的诸多规矩怕都会让小姐头疼不已。想到此,她看了一眼傻在一旁雪影,希望他有办法劝阻。 而雪影只能对她摇摇头,牧谣平日里看着很好说话,那也只是针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事实上她做事是相当有主见的,一旦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现下还是多想想日后怎样护她周全吧! “难不成你认为我刚刚说的话都是戏言吗?”牧谣面色一凝,皱眉说道:“你们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我答应你们,尽量不让自己身处险境。” 雪影嗤笑一声,不屑地道:“都羊入虎口了,还说不让自己身处险境!” “哼!究竟谁是羊谁是虎,现在还言之过早!”牧谣不屑地看了一眼雪影,不服气地说道。 她转过身去,看向浩瀚的星空,目光从容自信。很快,她就不再是那个“浴雪山庄”无法无天、自由自在的奚大小姐了,她要完全融入昌黎皇室的争斗,并会尽快让自己成为其中重要的一角。 奚牧谣在“风华园”里又过了两日清闲日子,将所有该想的该说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让凌霜将一封书信送去“青府”。 “小姐,青冥公子说了,明日未时正,在西城城郊的‘七仙寺’,你约的人会准时赴约,但是…只能你一人前往。”凌霜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明显不悦,虽说这是她在“青府”等候近一个时辰才得到的回复,却令她非常不满意。 虽然小姐并未告诉她约了谁,但她也能猜到个大概。只让小姐一人前往,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可见那人心里一点不担心小姐的安危,这还没进府呢就是如此,若是进了府里还不知会如何相待。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她们早些准备午膳。” 这三月间的太阳竟也火辣辣的,阳光下牧谣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为茉莉花田松土除草,眼看着小小的叶片越发的浓密鲜活,牧谣的心情也越发的好起来。 “小姐,你当真要一个人去?” “嗯!有些事人多了反倒不好开口!”其实,即便他不说,她也没打算带人前往。 “我看你还是让雪影陪你去吧,他可以隐在暗处的。”小姐自下山以来,已受了两次伤,这外面的世界不比“山庄”单纯,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不行!”她可不能让司徒郁小瞧了去,何况以他的功力,要发现雪影并不难。 凌霜见牧谣态度坚决,即使心里不乐意也只能应声退下。 “七仙寺”位于西城城郊的千桃山上,因为寺里一座有着五百年历史的‘七仙塔’而得名。从“风华园”出发,驾马车要近一个时辰方能到达。 到了千桃山下,牧谣听得外面人声鼎沸,甚是热闹。忍不住掀起车帘探头看去,只见路口两旁停了不少车辆马匹,摆满了卖香烛纸钱的小摊,上山下山的人三三两两、络绎不绝。 尽管人多声杂,但牧谣还是一眼就看到小九身背佩剑,立于上山的路口处,正目光炯炯地向这边看来。 见到马车驶近,小九立刻上前对车里的牧谣说道:“牧姑娘,王爷已在山上的‘夕颜亭’等候,请姑娘随我上山。”冷冰冰的语气和司徒郁倒真有几分相像。 “如此有劳了!”牧谣缓步出了马车,微眯着眼看了看一身劲装肃立的小九,含笑说道。 千桃山低矮平缓,山体有如一个反扣着的大脸盆,而山顶平坦处,建有一座石塔,山的北面却连接着高耸入云、连绵不断的群山。 二人踩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 小九虽然走在前面,但很巧妙地侧着半个身子,为牧谣挡开过往的行人。 两刻钟后,上得山顶,绕过几道弯曲的小径,再穿过一片青翠的竹林。越走人越少,四周也越来越安静,较之上山路上的热闹完全是两种风景。 又走了一刻钟后,在一道小小的石拱前,小九终于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六角亭对牧谣道:“牧姑娘,王爷就在亭中,你请自行过去吧!”。说完,就笔直站立在石拱旁边,守着入口。 牧谣点点头,含笑相谢。 穿过石拱,牧谣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风景如画。没有烧香拜神的善男信女,没有争奇斗艳的繁花异草,也没有之前所见的层层叠叠的寺楼屋舍。 有的就是那座立在山崖边飞檐翘角的亭子,亭子两侧各有一棵参天古树,路径两旁是未经修剪的常绿灌木,而令牧谣叹为观止的却是左前方山壁上挂着的那条瀑布,气势磅礴如银河倒泻、万马奔腾,更似凌空飞出的白龙在翻腾咆哮。 之前那道石拱就如同一扇天然石门将这内外两个迥异的世界分隔开来。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力量正蓄势待发,仿佛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不知何时,司徒郁已站在她身边,正微闭着双眼感受着来自心灵深处的震撼。 牧谣微微侧头,见他闭着双眼,神情不似往日般严肃,反倒带着几分虔诚,便也学着他的模样,合上双眼,细细感受起来。 飞溅的水花形成一层薄薄的水雾,随风而来,润湿了二人的脸庞。 震耳欲聋的吼声,直击牧谣的心脏,这力量虽然令人血脉喷张,但也隐隐藏着摧毁一切的疯狂。 司徒郁需要这样的力量?! 牧谣微微皱了眉,说道:“这等气势的确能激发出人的潜在力量,但刚过必折,太强也并非好事!” 司徒郁轻抬眼帘,斜着眼角瞥了她一眼,再扫了眼奔腾怒吼的飞瀑,转身向亭中走去,边走边问道:“离十日之期只剩两日不到,牧姑娘今日相约,是否想告诉本王你已决定嫁入王府了?”骄傲的语气,仿佛是说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第五十七章 互不相爱 - 荣宠皇妃 - 花蹊 “王爷就这么肯定我愿意进王府?”见他那副神气十足的样子,牧谣心里不痛快。 司徒郁闻言,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加重了语气:“这由不得你!”说完大步走入亭内。 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失过手,给她时间考虑不过是给大家一个缓和的空间,至于结果一定会是他想要的。 牧谣冲着他的背影翻了翻白眼:真是霸道! 心里虽不服气,但想着不管是何原由,自己终究是选择了辰王府,这是事实,也无法辩解。 既然他这么狂傲,那自己不如直接一点,挫挫他的锐气。 “王爷,牧谣想请教一个问题!” “讲!” “王爷召牧谣进府,只是为了那一掌之恩的赏赐吗?” “之前是,但现在不是了!”他说的是真话,之前因为她替自己挡了那一掌,心里确实有些震撼,也的确因此才萌生了想要将她纳入府中的想法。 不过多亏了她的一番拒绝让他恢复了理智,自己差点对一个来历不明,敌我未分的女人生了怜惜之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极不愿意放开她。 “”这是什么回答? 牧谣眨了眨眼,继续道:“既然不是,那牧谣就好奇了!王爷您文才武略且身份尊贵,只要愿意,什么名门贵女、大家闺秀,还不是唾手可得,可您怎会将这令人眼红的侧妃之位许给我这个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女子?” 司徒郁坐在桌前,定定地看着她:“本王做事不需要理由,只凭喜欢!” 喜欢?牧谣眼皮一跳,什么意思?该不是说喜欢自己吧? 不!不会!正如他所说,自己不但来历不明,还没有地位背景,虽然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但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又有哪个不是绝色佳人?更何况他见着自己始终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哪有半点喜欢的样子。 想到这儿,牧谣不由鄙视了一下自己,这自我感觉也太好了点吧!人家早已心有所爱,瞎想什么呢?! 她可不想与他有任何感情纠葛,那样只会让自己陷入无尽烦恼之中,做起事来也会畏手畏脚,这也是为何她不愿进逸王府的原因。 “那王爷的意思仍是坚持让牧谣入府做您的侧妃?”伸手提起茶壶,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本王所言,岂可儿戏!”这女人!再三问这同样的问题,是何意思? 牧谣迎上他的眼神,面含微笑,但提壶的手指却微微泛白:“既然如此,牧谣也直说了吧!的确如王爷所说,我已决定了嫁入辰王府,但是我却不想成为你的女人!”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顶了多大的压力。 司徒郁看着她的眼神一凛,周身寒气四溢,嘴角挂着冷冷的浅笑,整个人看起来危险无比。 “什么意思?”司徒郁语气冰冷得可怕。 虽然自己娶她并非因为爱她,但她还真够大胆,竟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把他放在眼里,还对他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见他开口说话,牧谣的心反而放了下去,她真担心他刚刚那副样子,会不会一掌劈了她。 “我的意思是,只想做有名无实的辰王侧妃,还望王爷成全!”牧谣双手一拱,以示请求。 “给我一个理由!”司徒郁深深吸口气,压下怒火,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想要怎样。 牧谣垂眸一笑:“你并不爱我,而我也不爱你!你之所以想纳我为妾,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我曾舍身救了你;二是我的拒绝激起了你的兴趣!” 见他不置可否,她继续道:“我本来誓不为妾,之所以一改初衷,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又并不想因此将自己交给一个互不相爱的人,还望王爷能体恤牧谣的心思,看在曾经的交情上,成全牧谣!” “你想利用本王?!”司徒郁轻挑眉毛,嘴角挂起冷冷的笑,眼神里闪现出一抹厉色。 不想做他的女人,却又想要嫁给他,她究竟想干什么? 虽然他很欣赏她直言不讳的勇气,但这番话着实让他生气!什么叫“誓不为妾”?难不成她还真以为自己够资格当正妃? 她不爱他?是因为自己只给了她妾的名份?还是她爱的人是司徒昀?! “不!不是利用!王爷就当作是牧谣在向您求助吧!” “告诉我你的目的!” “一定要说?” “一定要说!” “好吧!”牧谣略为思虑,轻叹一声:“我想借辰王府之便调查自己的身世!”既然话已到这份上,有些事也不用隐瞒。若能顺利入府,日后还需要他的相助。 调查身世?! 司徒郁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她的身后有着那样神秘强大的力量,竟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莫非她只是被那股势力所操纵的棋子? 见他冰冷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牧谣有些心虚,但仍面带浅笑,故作平静:“呃,若王爷不愿相助牧谣,那我们就结为盟友吧,大家可以相互照应……” 牧谣被司徒郁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激得一颤,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只好讪讪地看着他。 “结盟?相互照应?好啊!那牧姑娘倒是说说你凭什么和本王结盟?又凭什么给本王照应?难道就凭你那下毒解毒的伎俩?”司徒郁脸上现出不屑的冷笑。 这女人究竟是太自以为是还是想得太天真!他要面对的事情岂是她所能想像的。 牧谣一时语塞,想想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若他想要的是整个昌黎,那自己这点医毒之术根本派不上大用场。 “好吧!我承认自己没有足够的筹码与你结盟,也没有资格向你求助。今日前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既然王爷不肯相助,我也只有另想他法了!”这司徒郁果然不好对付,防备心重又心思细密。不过,她也没打算就这么放弃。 牧谣起身,正想告辞。谁知司徒郁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拍在桌上,用嘲讽的口吻说道:“另想他法?是想去找司徒昀,让他娶你?不,或者说,把你留在本王身边根本就是司徒昀的主意?” 第五十八章 让 步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辰王殿下,你这样无凭无据地胡乱猜测,不觉得有辱你的智慧吗?” “哼!无凭无据!你若和他没有关系,为何随身包袱里会带着他的画像?” 本不想将这事说在明面上,但如今她想进辰王府,那他不如将此事说出来,看看她如何反应,也算是提醒她自己早有防备,最好不要打辰王府的主意。 自己这个弟弟才华过人且出身高贵,世人都道他不屑皇权,淡泊名利。但是司徒郁却觉得越是表面风清云淡的人,内心越是难以捉摸,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表面上的东西,对司徒昀他一样防备着。 牧谣闻言,脸色微变,肃颜问道:“你翻了我的包袱?!” “别把本王看得如此卑鄙!是那画卷自己掉出来的,也许上天都觉得本王应当知道真相!”司徒郁冷冷的目光落在她微变的脸上,等待着她的解释。 牧谣平定了一下心情,嘴角一勾,大方承认道:“那又如何?逸王爷谪仙一般的人物,而我不过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就算对其心生爱慕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工于心计!” 司徒郁的眸子更冷了,连同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气。 她刚刚说不爱自己,这会儿又当着他的面儿,说对司徒昀心生爱慕!她这是在说他不如司徒昀好吗? 见他不说话,牧谣继续道:“既然辰王爷不愿相助,牧谣也无须多费唇舌,告辞了!”说罢双手一拱,扭头就要走。 “站住!”一声怒喝从她身后传来,有什么东西打在自己身上。 “没有本王允许,你今日出不了这七仙崖!”竟敢对他甩脸,这女人也太不把他放眼里了。 牧谣刚刚转身,穴道就被点住了。 “你想做什么?!”淡淡的语气竟没有一丝愤怒。 可身后之人并未开口。 司徒郁看着眼前被他拍裂的杯子,眸底风云涌动。 半响,低沉的嗓音才又响起:“你想入辰王府,真的只是为了调查身世?”他重新为自己倒了杯茶。大概是冷静了一下,语气较之前略有好转。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你的身世和王府有关?” “不!但必须通过昌黎皇室查找一些线索!” 司徒郁眸子一亮:“那你为何不找司徒昀?” “这种事找你比找他更合适!”自己这算不算很坦白! “可你必须知道,若是利用辰王府帮你调查身世,你势必会卷入皇权争斗,甚至还会为我所用,而其中的残酷怕是你所不能想像,你可惧怕?”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从不知‘退让’二字为何意的辰王,竟会对一个女子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让步,他倒更愿意相信这只是自己的计谋,留下她只是让自己多了一个棋子而已。 很多年后想起,他才明白,也许从这时起,他的心就已经在沦陷了,只是当时自己不愿承认而已。 “不怕!”牧谣的语气格外坚定。 就算没有辰王府有些事情她也必须面对,在决定下山的那一刻她就作好了面对一切血雨腥风的准备。 “好!你若肯答应我三个条件!我便应了你的请求!”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她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勇气都让他欣赏。更何况,若能利用她将她背后的那股神秘势力引出来,倒也是桩不亏的买卖。 “说吧!”他愿意谈条件那是最好不过,至少说明事情有了转机。 “第一,‘有名无实’这个约定,不许告知第三人,就是你身边的人也不行。否则,我将随时中止这个约定!” “好!”不用他说她也知道,毕竟他是王爷,若被别人知道,不光他面上过不去,自己恐怕也会招来祸事,况且这事就算凌霜和雪影知道,也会装作不知。 “第二,不管你与司徒昀之间是何关系,进了辰王府以后,不许你再与他有任何牵扯,就算你对他心存爱意,也最好烂在肚子里,不要让别人知道!” “好!”虽然这个回答也很快,但声音听着明显比之前低落。虽然她也决定将那份情感放下,但真要做出如此承诺,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第三,你身边的那个隐卫不许跟着你进入王府!” “……”这一次牧谣沉默了,这第三个条件还真是够狠,明知道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就只有凌霜和雪影,如今却不让雪影跟着她,这样做无疑是断了她的臂膀,何况凭雪影的性子又如何能答应。 “怎么?做不到?!” “他是我的隐卫,不跟着我那跟着谁?” “那是他的事!王府里不允许有别的男人存在!”当然他安排的护卫除外。 牧谣秀眉轻蹙,深吸了一口气,狠心答道:“好!我答应!” “别嘴上答应得这样快,若有一件做不到我都会中止约定!”司徒郁一副最好别玩花样的口吻说道。 “放心,我虽是小女子,也懂得什么叫言而有信!” “既然事情已谈妥,那就先陪我喝喝酒吧!” 未等牧谣反应,腰间便被一只大手揽住,随即腾空而起,几个起伏后落在一座石塔前。 这座石塔矗立在山顶,在还未到达千桃山时,牧谣就已瞧在眼里,只是之前隔得远,看得不够真切,只觉得古仆神秘。 此塔为青砖修砌,七层六面。此时相隔仅两三丈远,塔身斑驳的痕迹,尽数落入眼中,更多了一份沧桑厚重。 这大概就是他们说的七仙塔了吧!怪不得一路上都没瞧见通向此塔的路径,原来这塔的四周被一道丈余高的围墙隔开,唯一的通道也要从那石拱处进入。 不是说喝酒吗?难道是在这里? 牧谣询问地看向一脸严肃的司徒郁,恍惚间从那张俊美的脸上间看到几许凄然,不过瞬间便消失不见。 “就在上面!”司徒郁的目光落在塔的最高层,话音刚落,便又带着牧谣纵身跃起。 今日前来赴约,入府之事只是其一,他更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找个合适的人陪陪自己。 第五十九章 霸王醉 - 荣宠皇妃 - 花蹊 借助塔檐,司徒郁向上纵了四次,最后稳稳地落在塔顶。 牧谣向下一瞧,脚下是塔的第七层,回廊极窄,勉强够两个人贴身而过。 司徒郁带着她轻轻一跃,入了回廊。 背后是连绵的大山,正对的方向则是寺庙的正门。此时,日已西斜,但在金色光芒笼罩下的“七仙寺”,仍是香火旺盛。 牧谣被他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很不自在。 司徒郁以极快的手法为她解了穴,伸手向塔内石壁上摸去,在一块略为凸起的砖块处停下,手指紧抠砖沿,用力取下两块青砖,里面竟是两坛子酒,酒坛比外面常见的要精致些,想来里面的酒定不会差。 牧谣看见酒坛,眼睛一亮,本来还有些不爽的心情也被抛在脑后,立马激动问道:“是什么好酒?竟用如此精致的酒坛封存?” 司徒郁取出酒来,回头见她那副嘴馋的模样,也一改之前的冷肃,忍不住嘴角微勾,得意地道:“自然是好酒!” “若是好酒,我便不怪你这番唐突的举动,否则……” “否则如何?”他托起其中的一只酒坛,欺身向前,傲慢地问道。 “……”她恨恨地瞪眼看着他,还真不知道该拿他如何! “如何?不敢说?”他戏谑地回看着她。 “不!是…还没想好,不过这笔账我会先记下,总有机会讨回!”牧谣小脸微扬,不甘示弱。 “你不会有机会的!我保证你没喝过比这更好喝的酒!”司徒郁边说边用小刀挑开泥封的坛口。 牧谣正欲取笑他大夸海口,忽觉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她赶紧深吸一口,不禁大声赞道:“果然非同一般!”说罢,弯腰提起另一坛。 “你就这样喝?”司徒郁见她飞快地取下发簪,挑开封口,就往嘴里灌去。一番动作自然流畅,熟练无比,丝毫没有闺阁女子的样子。 牧谣停下手中的动作,反问道:“不是一人一坛吗?你别说舍不得啊!若真舍不得,你的那坛就留着不要喝了,但是这坛可归我了,算是你未经同意带我上塔的补偿!”她边说,边提起酒坛嘴里倒。 这样的动作本来是极粗鲁的,但她做起来却无半分不雅,反倒显得豪爽恣意,并且倒出来的酒一滴未洒地全入了她的嘴。 这等喝酒的技巧,怕不是一两日练就。 “舍得!当然舍得!只是喝醉了我可不负责送你回去!”司徒郁发现,找她喝酒算是找对人了。 “这酒果然好喝!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牧谣满意地咂咂嘴。 “这酒叫‘霸王醉’!如何?是不是你所喝过的最好喝的酒?”司徒郁也如她般,举坛倒酒入口。 这酒虽然不错,但还不算是最好。她喝过最好喝的酒,是她与雪影所酿的“浴雪仙酿”,只是出了浴雪山就喝不到了。 想到浴雪山,她轻叹一口气,不知道臭老头儿他们是否一切安好,若他知道自己已打着主意嫁人了,会不会拉着她吹胡子瞪眼?还会不会抱着她宠溺地嚷嚷:“我家谣儿可不是一般男子配得上的,若要嫁人,定要先过了我这关!” 想到那臭老头儿,明明一把岁数了,性子却跟个小孩似的,就没见他对什么事正经过。每次她闯了祸,他都会嚷嚷着要教训她,可没有一次巴掌是落在她身上的,全让雪影担了过……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在想,这酒虽好,但太过烈性!”几口酒下肚,身子已有些热乎乎的。 “哈哈!此酒乃本王亲自酿造,要的就是这烈性!” “你酿的?!” “不信?!” “不信!除非你还能拿出几坛。”既然是他酿的,还不趁机讹他几坛。 “别想了,这酒当初一共酿了十坛,回京时只剩下六坛,如今除了这两坛,余下也仅两坛而已。”这女人还真是个酒虫。 “还有两坛!那说什么也得再分我一坛吧!”牧谣看着自己手里已去半坛子的酒,有些舍不得喝了。 “分?不行!若真想喝,明年的今日再陪我上塔来!”司徒郁背靠着石壁,仰头猛灌了几口。 这几年总是一个人来此,一个人喝酒,一个人看风景,一个人想着往事…… 牧谣见他脸上又现出凄然的神情,想来今日对他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吧! 她装作没看见,向外挪了半步,紧靠着栏杆,四下里望去。 “啊!快看!这么多的桃花!”牧谣激动地喊起来。 阳光下,微风过处,花枝摇曳,花如雨下。 远远看去,整个东坡花草鲜美,落英缤纷。 “千桃山最多的便是桃花,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看这‘七仙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有一大半是冲着这桃花来的。”她的一声惊呼打破了沉闷,他从石壁上立起身来,站在她身旁,也看向那片盛开正旺的桃林。 “这片桃林是当年身为皇子的顺天帝为倾心于他的女子所栽。他曾说,这千树桃花就是他的心,每片纷落的花瓣都是他对她的相思……”他自顾地讲起了故事,牧谣歪着脑袋津津有味地听着。 “女子信了,嫁给了他。只为了能与他日日相见,不用再相思,只为了她的家族能帮他走上那万人之巅。 此后每年,女子都会在这七仙塔中赏这桃花美景,那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风景,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终于明白,这一切不过一场美丽的桃花梦……那个种树的男子,用这个梦困住了她一生的感情,可是她不后悔。临死前她说,在桃花树下与他订下终生,是她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见他神色凄然,牧谣大概也能猜到几分,这故事中男女主角是他的父皇母后吧。自古帝王多薄情,倒是可惜了这么美好的女子。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真是个凄美的故事!”牧谣轻叹一声,“都将女子比作花,可谁又曾想,花儿谢了,明年终归还会再开,可女子一生最美好年华只有一次,付出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司徒郁转头看着她,小小女子说起情爱来倒有模有样的。 “从来没有这样赏过桃花,虽然闻不着摸不到,却能将所有风景尽收眼底!”为了打破这种压抑的气氛,牧谣轻松一笑,伸展双臂挥舞着。 “千桃山所有的美景都在这‘七仙塔’中!”在她的带动下,司徒郁也收了自己郁郁的心情。 “千桃山还有什么美景?” “‘七仙恋红尘,飞龙下九天,莫为夕颜驻,桃色暖人间’这是市井里流传的一首诗,讲的便是这千桃山的四大景观。七仙塔、飞龙瀑布、千树桃花你都已看过了,这夕颜你很快也能看到。” “看来今日真是不虚此行!既有美酒又有美景,来!咱们再喝!”说罢,将两只酒坛一碰,又狼吞了几口。 两人一边赏着美景,一边喝酒闲谈。不论朝政,不谈阴谋诡计,天上地下,奇闻异事,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牧谣虽自幼呆在浴雪山,但只要负责采买的祈叔一回来,她就会缠着他讲那些有趣的见闻,那些听来的故事经过她一番修饰,说出来就跟亲眼见过似的。说到有趣之处,二人笑得前仰后合,似乎之前在夕颜亭中的一切根本就没发生过。 牧谣发现敛去威严冷厉的司徒郁,其实也没那么难以靠近。不知不觉中,她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但兴致似乎更高了。 司徒郁看着微醺的她,白瓷般的小脸上,微微泛着红晕,黑亮的双眼透着一丝迷蒙,那种不设防的娇憨竟有些让人着迷。 第六十章 不醉不归 - 荣宠皇妃 - 花蹊 “这酒还真是够劲,我好像有些头晕了!”牧谣靠着石壁,坐在石壁的凹陷处,喃喃自语道。 “醉了就别喝了,我说过不会送你回去的!”这“霸王醉”一般人只半坛就已醉得不醒人事,她此刻还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状态,这酒量已是难得。 “只是有些头晕,哪里就醉了!再说醉了也不怕!我有坐马车来,在门口等着呢!”说完,起身走向回廊的栏杆,向大门处望去。 “别看了,我已让人打发走了!” “走了?!”牧谣惊诧地回头看着他,“那一会儿我怎么回去?” “若你没醉我就派人送你回去,若醉了就只能跟我回辰王府!”司徒郁觉得自己的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了。 “不对!”牧谣摇着手,傻笑道:“你说反了,应该是我若醉了你就得送我回去,没醉才跟你回辰…不对不对!”牧谣使劲摇着手,“我看你也醉了吧!不管怎么着,你都得送我回去!” 司徒郁看着她那傻乎乎的模样,也跟着傻笑不语。 这一刻让他觉得很轻松很愉悦,暂时放下心里的负累,暂时放下心里的仇恨,偶尔让自己舒喘一口气的感觉真好!就像一个负重前行的人,走得太久了只会累得趴下,放下身上的包袱,歇上一口气,才有力气走得更远。 此时已近黄昏,太阳将所有的光芒渐渐收拢至西边,进出寺庙的人越来越少,门口处的马车、小摊也已寥寥无几。 寺门口的台阶上,一粉衣女子正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塔顶回廊里两个忽隐忽现的人儿,眼里一片哀怨、妒忌之色。 整整一个下午,看着他们饮酒笑谈,那样随意柔和的他,大概是别人从未见过的吧! 而在塔中饮酒聊天的二人并不知晓。他们并肩而立,看着西方的天空,深深浅浅的红,绚烂嫣然。 “怎么样,是不是很美?”语气不再冰冷的嗓音,磁性而魅惑。 “嗯!是很美!不过……这样的美太短暂,如同焰火,当它逝去,留下的就只有黑暗。” 司徒郁侧目看向身边的人儿,一袭白衣因为霞光的映照增添了几分艳丽,黑亮灵动的大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带着几分迷离。 “那就让我们记住这黑暗到来前的美丽吧!”她身世不明,他身世凄苦,或许他们都是厌恶黑暗却又不得不在黑暗中前行的人。 她莞尔一笑:“好!可是,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我好像该回去了!” 他心中一滞,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回去可以,但是我可不会相送!” 牧谣转过头,不满地看着他。 “别拿这样的眼神看我,早说过了,你若喝醉了,我不会送你回去的!” “可是我现在没醉!” “对!还没醉,但你的酒也还没喝完!” “谁说一定要喝完的!” “我说的!” “你说了不算!” “这酒是我的,当然我说了算!” “可你刚刚还说,我若醉了就别喝了!” “没错!醉了就别喝了,可你还没醉不是吗?” “……”好吧!本来就有些晕乎乎的头,此刻更晕,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牧谣拍拍头,无奈道:“看来,今天只能不醉不归了!” “你也可以不醉的!” “……”牧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她酒量本是不错,但这酒却不是一般的厉害,若这一坛全喝下去,定醉无疑。 不送是吧,大不了自己找辆马车得了! 牧谣噘着小嘴,向寺庙周围张望。 “别看了,这里没有租卖马车的,你若想回去只能用走的。”就算平日有,此刻也一定是没有。 果然,牧谣看到寺门口最后一辆马车,也在等到主人后扬鞭而去。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仿佛赶着去约会一般,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地平线,沸腾了一天的“七仙寺”也渐渐趋于平静。除了少数留宿的香客外,就只有寺里的僧人在来回走动。 塔上的两人僵持着,都没有说话。 半响,牧谣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天快黑了,若我不回,他们会担心的!” 只身一人赴约,已让他们很不放心,如今又迟迟不归,恐怕要不了多久,雪影就会找来的。 能不能回去是其次,她更担心的是以雪影的性子,怕是会和司徒郁起冲突,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不想把大家的关系搞得太僵。 “放心,我已派人告诉他们,今夜你不会回去了!” “什么……?!”晕乎乎的脑袋被这一吓,立时清醒了不少。 他派人去说她今夜不回去,那雪影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不会认为自己想进辰王府,都已经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了吧?!想到这里,牧谣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司徒郁平静地看着她脸上起的变化,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好了,别多想,事情并没你想的那么坏。” 牧谣很无语地看着他,明明是自己主动约的他,可现在看起来却处处处于被动。 看得出来他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既然他说没有马车那就一定不会有马车出现,而自己又根本不认识路,今夜怕是真的回不了了。 难怪他只要她一人赴约,怕是早打这个主意了吧!只是不知道他为何非要留下自己? 罢了!若今日对他来说真的很特别,那就陪陪他吧。 不知为何,对于司徒郁,她没有一点戒备之心,或许是他救过她两次命吧,她总觉得他不会害自己,和他在一起反而有种没由来的安全感。 牧谣一边说服自己,一边摸着肚子委屈地说道:“不回就不回吧!只是喝了这么半天酒,肚子好饿,可不可以找点吃的?” 司徒郁的嘴角仍保持着迷人的弧度,深遂的眼睛里意外地发出柔和的光芒,他伸出左手放在牧谣面前,轻声说道:“走,我带你去!” 牧谣愣了一下,这样的他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第六十一章 美人在怀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入他的大手中。 司徒郁牵着她从塔上跃出,转眼又回到了“夕颜亭”中。 在夕阳余辉的映照下,“夕颜亭”被镀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亭子的四角已经点亮了风灯,亭子中间的桌子上已没有了茶水,取而换之的是一小桌酒菜,看样子应该是刚上的,但环顾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 牧谣毫不客气地径直走到桌前,将手中的酒坛放在桌上,对着菜肴深吸了一口,点头赞道:“嗯!不错,想不到你把王府的厨子都带到这里来了!” 司徒郁闻言,剑眉一挑,戏谑道:“想不到你竟长了个狗鼻子!”这厨子的确是王府里带过来的,她只吃了一次他做菜就能识别出味道,这嗅觉还真是够灵敏。 “你才狗鼻子呢!”牧谣白了他一眼。这每个人做菜的方法和所放的调料不同,做出来的味道也自然不同,她只是比别人更注意这些细节而已。 牧谣将坛里的酒倒入酒碗里,自顾吃了起来。为了赶来赴约,午饭吃得早,她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司徒郁面色柔和地坐在她对面,这是第二次与她一个桌子吃饭。 第一次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见了面也没有什么礼节,可现在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还是丝毫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完全没有尊卑意识,也没有平日里那些女子在他面前露出的矜持与娇羞。 不过他很喜欢她的这份真实,没有繁文缛节的束缚,没有刻意装点的做作与虚伪,举手投足间是那样的洒脱与随性。 就着菜肴,牧谣那小半坛酒已所剩无几,既然不着急回去,她索性就敞开了性子喝,这样的好酒可不是随时都能喝到的。 不过当最后一滴酒下肚,她的脑袋已变得沉重无比,视线也已经模糊不清,她趴在桌上,头侧枕在手臂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司徒郁仍在自斟自饮,面色平静如水。 蓦地,他眸子一冷,手中的酒碗“嗖”地一下向亭外飞去,嘴里说道:“既然来了,也尝尝本王亲酿的美酒吧!” 亭外数米,一个全身被黑衣包裹,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如鬼魅般现出身来,轻轻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咂嘴赞道:“辰王亲酿的酒,果然不一般!”说完将酒碗一扔,向亭中走来。 “你将她灌醉了?!”黑衣人看着倒在桌上的牧谣眉头轻皱,不悦地道。 “是她自己贪杯!何况她若不醉,怕是也留不住她!”司徒郁另取了一只碗,继续倒着酒,心中却有些骇然。刚刚飞出那只碗,他用了七成功力,一般人就算能接下,也定站立不稳,若是硬接,也定会伤及肺腑,而此人却如此轻松的接下了,可见功力之深厚,不在他之下。 这个认知让司徒郁心里起了一丝担心。 “可是醉了,我如何与她说话?”虽然他也知道这丫头是个酒虫,但他时间有限,来不及等她清醒过来。 “你只是说想与她单独说话,现在人就在你面前,要说什么说请自便,本王定不会相扰。” “你…?!”看着司徒郁得意的表情,黑衣人恨得牙痒痒,这人哪是什么王爷,根本就是个小人,竟然给他来这招。 无奈之下,他走到牧谣面前,那张粉嫩的小脸上泛着红晕,长长的睫毛俏皮地微卷着,樱唇红润欲滴,可爱至极。 他伸出手来,抚向那张娇美的小脸,颤抖的身子看得出他此刻的激动。 就在他的手将要触到牧谣的脸蛋时,一阵强劲的掌风扫了过来,让他不得不收回了手。 他眸光一沉,冷冷地看向司徒郁,等待着他的解释。 “本王只答应让你看看她,和她说说话!”司徒郁已起身,同样冷着脸看向他。 黑衣人凝眉看着那双深遂的眼睛,沉声问道:“你喜欢她?!” “她很快就会成为本王的侧妃!”他从未对谁说过喜欢。只是她既然要入府,好歹名义上也是他的女人,怎能让别的男人随便碰。 黑衣人一怔,随即大笑起来:“侧妃?!你说她会做你的侧妃?你是在说梦话吧!” 司徒郁被他的反应弄得很不爽,咬牙收回瞪向他的目光,傲慢地说道:“怎么?你觉得她不配?” “哈哈哈!是你不配!”最后几个字,黑衣人故意加重了语气。 “你……!”司徒郁很是气恼,但转念一想,不过是江湖草莽,懒得和他一般计较,便放松了语气,故意道:“这个问题本王无须和你争辩,是不是本王的侧妃,半月后自见分晓。” 黑衣人见他目光坦然,不似有假,立即收了笑意,眸光一暗:“她有何苦衷?” 司徒郁闻言,微眯着眼看向他,心下暗度:这人似乎很了解她?!嘴里却冷冷道:“这不关你的事!本王要的东西呢?” “你答应我的事呢?” “很快就能如你所愿!” 黑衣人闻言,从怀里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红色布裹朝司徒郁一扬,随即又收回至胸前,说道:“我要知道她嫁给你的原因!”大有不说不给之势。 司徒郁扫了一眼那红色的布裹,又看了看那醉过去的人儿,厉声道:“人你已经看到了,事儿本王也办了,希望你能履行承诺!”其意提醒黑衣人要守约,不要另加条件。 黑衣人犹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布裹扔给了他,皱眉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若是用得应手,最关键的东西自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奉上!”略微停顿后,放慢了语速道:“还有,在她未爱上你之前,不准动她!”说完,再次看了一眼那红扑扑的小脸,最后给了司徒郁一个警告的眼神,消失在黑幕里。 黑衣人走后,司徒郁并未急着打开布裹,而是将它放入了怀里。对于那人最后的警告,他嗤之以鼻,什么时候竟有人敢对他的事指手划脚了? 不准!这个词只能他对别人说。 此时,繁星闪烁,夜风已起,夕颜亭中灯火摇曳,除了那飞龙瀑布震耳欲聋的吼声,四周一片宁静,深蓝的天空下,大山黝黑的轮廓清晰无比。 司徒郁见牧谣睡得正酣,便上前取下柱子上挂着的披风,将她冰冷的身子包裹起来,再轻轻揽入怀里,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些与她。也许是他的怀抱让她感觉很温暖,迷糊中她使劲往他怀里蹭。 司徒郁看着怀中的女子,鼻息间有隐隐的茉莉花香萦绕,他不喜与女子这般亲近,但不知为何抱着她却并不令他反感,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心安,是因为她身上这迷人的馨香吗? 同样机敏过人,同样喜欢茉莉,就连身上的淡淡茉莉香都是相同的,当年若不是亲眼见她死在自己面前,他真要怀疑她就是她。 眼里的迷恋渐渐变成了疑惑,她真有那么好吗?先是无尘公子,后是司徒昀,还有一个形影不离的隐卫,如今又来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一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那么自己呢?对她有没有动心? 蓦地,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自己还有心吗?就算曾经有,也早已随着那人的香消玉殒丢失了,现在自己的身体里乃至血液里都只剩下满满的仇恨。 他一手将她揽在怀里,一手斟酒自饮。如此良辰美景,如此佳肴美酒,虽有美人在怀,只可惜他们互不相爱。 第六十二章 客 人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醒来已是第二日的下午,当她睁开眼看到房间里熟悉的一切时,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对之前的事情有些记忆恍惚。 她翻身坐起,伸手揉了揉额角,再睁开眼时,凌霜已走了进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她放下手中的汤碗,上前为牧谣整理凌乱的被子。 “现在什么时辰了?”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了。 “现在已未时了。” “未时?!”一双疑惑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凌霜,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来。 “那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霜抿嘴一笑:“小姐当然是昨夜回来的,只是回来得稍有些晚罢了!好在辰王殿下之前传过话来,说是你要用了晚膳才回的,不然我和雪影可得出来寻你了!” “昨夜回的?”牧谣嘴里嘀咕着,又抬头问道:“他真的派人来说我用了晚膳就回? 凌霜点点头:“嗯,来的人是这么说的啊,有什么问题吗?”小姐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哦,没,没有!我只是有些头晕,记不太清楚了。”牧谣赶紧掩饰道。那该死的冷面人,说起谎来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她怎么就轻易信了他的话呢? “还说呢,你回来的时候沉醉不醒,还是辰王爷亲自将你抱回房间的。” 想到昨夜辰王与雪影的那场对峙,凌霜心里还有些不安,若不是当时辰王怀里抱着小姐,两人怕是会打起来。雪影投鼠忌器,最后还是让气场强大的辰王占了上风。 “他抱我回来的?”虽然浴雪山庄没有那么多男女授受不清的规矩,但试想当时的场景,牧谣脸上还是升起了红云。 “是啊,他临走时还特地嘱咐我给你煎一碗醒酒汤呢!”凌霜边说边端着汤碗上前。 牧谣一看那黑乎乎的汤药,还没喝呢,嘴里就已经感觉到苦了。 “不喝不喝!又不是生病,要喝也是喝水,我现在嗓子干得紧,快些倒杯水给我。”她皱眉说道。 凌霜见状将药放下,赶紧地倒了杯水递上:“既然嗓子干就先喝水吧,不过这醒酒汤还是要喝的,谁叫你喝那么多酒,伤了胃可是不好!” 牧谣几大口将水喝了,把杯子一递:“再来一杯!” 凌霜接了杯子放下,又端起了汤碗:“先把这汤喝了,要不一会儿水喝饱了,该喝不下了!” 牧谣双眼一瞪:“我说的是喝水,不是这个!”这丫头怎么越来越像雪影了,怎的一个个的都不听招呼了。 “可是,辰王说了那酒太烈,喝了这个不伤胃……” “你什么时候成了辰王府的人了,听他的还是我的?!”真是气死人了,明知那酒烈还要自己喝完那一坛,这会儿又假惺惺地来这一套。 某人一生起气来,似乎忘了其实自己当时也是很想喝的。 正当二人争执不休之际,清儿进来了,她向牧谣行礼禀道:“小姐,逸王爷来了!此时正在花厅等候!” “逸王爷?!”牧谣睁着疑问的眼睛看向凌霜,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却见凌霜和她一样的疑惑。 他怎么来了? 牧谣将视线转移到清儿身上,吩咐道:“你请他小坐会儿,就说…呃…就说我午睡刚起,一会儿就到!”还好这个时辰和午睡时间差不多,要不让人知道自己现在还未起床梳洗?那不是太丢人了! 清儿应了,转身退下,将要走出屋子时却被牧谣叫住了:“等等!给逸王爷沏壶‘浴雪银针’”。 凌霜奇怪地看向牧谣,这“浴雪银针”极其难得,就是在“浴雪山”一年也寻不了多少,下山的时候她几乎将山庄里的存货都带了出来,也不过两斤余,小姐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喝,更从未见她用此茶待过客,看来这逸王爷在小姐心里不一般啊! 虽然从雪影口中得知,这逸王爷司徒昀便是小姐要找寻的画中之人,但凌霜还从未见过真人,不想今日他竟亲自登门了,待会儿一定要看个仔细,看看是不是真如画中那般清雅出尘。 “在想什么呢?还不赶快帮我更衣梳洗!” 牧谣一声催促将凌霜的思绪拉回,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汤碗,忙乎起来。 司徒昀独自在花厅中饮着清茶,此茶清香润喉,令人齿颊留香,他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茶,就是皇宫里的贡品也不及这十分之一。 最重要的是在细品之下,那种悠远纯净的清甜,像极了她身上的气质。 他起身走出花厅站在廊下,抬眼看向“风烟阁”的方向。隔着两重楼阁,远远看到那片茉莉花田,碧绿的叶子正迎风颤动,泥土有新翻过的痕迹,看得出来照料之人很用心。 据说三皇兄只爱这一种花,并且只种在“风华园”中,自己的新王府里反而不允许栽种。 皇兄素有洁癖,从不喜与人共享一物,而这“风华园”又是他最喜爱的一处别院,如今却给了牧谣,可见她在皇兄心中终究是与别人不同的。 等了近两柱香的时间,司徒昀终于见到了那个娇小灵动的身影。 阳光下,一袭白纱长裙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子款款而来。 凌霜跟着牧谣快步往花厅走去。 看起来小姐的酒是彻底醒了,且从头到尾都写满了欢喜,脚下更是如同踩了“风火轮”,这心急火燎的样子也不怕被人瞧出心思。 转过两个屋角,凌霜一眼就看到一个身姿飘逸的男子正站在回廊下对着她们笑。 难道这就是逸王爷,果真是谪仙般的人物,那画已是传神,却哪里画及得上本人的十分之一,特别是那笑容,简直比春风还暖人,怪不得小姐会心仪于他。 正想着,人已到近前了,司徒昀见牧谣身边的丫头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避开了那直愣愣的目光。 牧谣见状,回头瞪了凌霜一眼,这丫头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见了美男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第六十三章 赠 花 - 荣宠皇妃 - 花蹊 “今日何幸?竟得王爷屈尊降贵,光临寒舍!牧谣真是喜不自禁!快请里面坐!”她赶紧出声将大家的尴尬掩饰了去。 “牧姑娘言重了!我也是刚回府不两日,无意中得知姑娘竟与我比邻,便想着登门造访,唐突之处还望见谅!”他边说边随着牧谣进了花厅坐下,温和的笑容一如初见,言语中也不以王爷自居。 “比邻?” “姑娘难道不知‘逸王府’与这‘风华园’只隔了一条街吗?” 他这么一说,牧谣倒是想起来了,凌霜之前有说过,这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住在龙阳东城,只有“逸王府”不同,居然建在西城。 “真是如此,那太好了!牧谣还想着亲自登门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呢!” “我说过那个情自有三皇兄来应承,姑娘不必放于心上。” “那怎么行?他是他,我是我,王爷毕竟救的是我的性命,岂有不报之说!只是眼下牧谣也没有什么可入得了王爷眼的,只能先放句话在这里,这个恩情我认下了,若是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王爷只管开口,牧谣决不推辞!” 看着那张认真的小脸,司徒昀浅笑不语,算是默认了。他轻轻放下茶杯,又道:“我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事,”见牧谣疑问的表情,他加深了笑意:“近日新开的一株兰花,看着不错,我想把它送给你,就当作是初次登门的礼物吧!” “送我?!”牧谣有些受宠若惊。 本来对他的登门造访已甚感意外,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办,却不想他只是为送花而来,要知道这兰花是司徒昀的最爱,从不轻易送人,哪怕是与他最亲近的宫玉荷,若想求得一株,也要费些脑筋付出些代价才能得到。 因为,他说过那些花都是他亲自栽种,时间久了都会有感情的。 “嗯!送你!”说着,他轻拍了两下,左恒便手捧兰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周身的杀手气质与这娇贵的花儿形成了极大反差,有种让人忍俊不禁的怪异。 “是‘浴雪’吗?!”牧谣见这兰花像极了那日在逸王府里见到的那株。 “不是,这株是新开的,你可以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 “新开的?”再仔细看了看,果然和上次那株略有些不同,但一样是叶色鲜亮,花色晶莹,一看就不是普通品种。 “这兰花如此珍贵,牧谣真是受之有愧!” “在昀的眼里,这些东西再珍贵,也及不过人的情意,这花能寻得姑娘这样的归宿,也是它的造化!” 话都已到这份上了,再说不收岂不矫情! “既然王爷一番美意,牧谣便收下了,定会将它好生养着!”她招呼凌霜将花捧下去妥善安置。 虽然揣摩不透他这话中的意思,但如此珍贵的兰花,他既然想送她也乐意收下,何况日后进了辰王府,再见便不那么容易,留着此花也算是留个纪念吧! 司徒昀见她收下兰花,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起身道:“花既已送出,我也该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再坐会儿?”她赶紧起身招呼道。 “我已经叨扰很久了,下次吧。你这茶不错,下次不知还能不能喝上?” “能!既然园子离王府近,你随时想喝就过来吧!” “好!” 牧谣亲自将他们送出大门,目送马车远去。 下次!下次会是什么时候? “小姐,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了吗?你真的不怕后悔吗?” 牧谣坐在房间的櫈子上,无奈地看着转来转去,喋喋不休的凌霜,长长叹了口气。 整整一柱香的时间了,从她走进这个屋子,凌霜就一直在说着司徒昀如何如何好,她的选择如何如何错等等,大有她不改主意誓不罢休之势。 牧谣对她所言,半句未入耳。心里一直想着,司徒昀为何会突然造访?为何要送花给自己?他不知道这样做会让自己好不容易掐灭的希望,又重新燃起吗? 唉!他连自己心中所想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这些! 想到他又不由联想到多日未见的宫玉荷,她这么久不来找自己玩,想来是正忙着当新嫁娘罢!想到别人当新娘那副喜庆劲,再想想自己,心情没由来地低落了下来。 “你能不能安静一下,你想我嫁去逸王府,是不是你自己看上逸王爷了?对了,我记得刚刚谁一直盯着别人瞧来着!”牧谣回过神,发现凌霜还扯着这事不放,忍不住开口说道。 “小姐!你……”凌霜愣住了,羞得满脸通红。小姐真是坏死了,自己一心为她着想,她竟这般取笑自己。 见她一脸窘样,说不出话来,牧谣有些乐了,这丫头不给她点厉害,不知道谁是主子了。 “好了,以后别再提这事了,不然我就把你送给逸王爷做侍妾,满足你的愿望!” 凌霜红着脸低垂着头,喃喃道:“奴婢不敢了,还请小姐息怒!” 听到她自称“奴婢”,知道她是在求饶了。 牧谣收了玩笑,严肃道:“雪影呢?你去把他找来,我有事要和他说!” “是!”凌霜应了一声,飞快地转身离去,生怕再被戏谑。 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牧谣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想到雪影,她又很快收了笑意,眉梢聚起淡淡的愁绪。 今日醒来,身边意外地没有雪影的气息,她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 名义上他们是主从,但其实她一直把他当作亲人,特别是哥哥不在的时候,他一直占据着哥哥的位置,而他也真如哥哥般呵护照顾着她。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是个没有规矩的下属,是个不合格的隐卫,但只有她知道,他对她比任何人都尽心尽职,只是她从不拿他当隐卫来用,比如此刻他虽不在她身边,但园子里一切动向都在他掌握中。 但也正因为如此,长期以来养成的感情依赖,让她此时此刻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开口。虽然她也极不情愿,但有些事情必须有取舍,有选择。 希望他能懂,不要怨她! 第六十四章 做你的影子 - 荣宠皇妃 - 花蹊 “找我来什么事?”雪影用冷冷的语气表达着他心里的不满,但目光还是很关切地扫过她的脸庞。看起来身体无碍,他也放心了,只是他心里的怨气却得不到排解。 “我……”牧谣见他还生着气,心里计较着该如何措辞。 “既然你现在也用不着我了,明日我就回‘浴雪山庄’去!”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回山庄?!”牧谣惊讶地看着他。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吗? 再看他紧抿着嘴唇,故意撇开眼神,一副委屈的表情,她明白了,他在为昨天的事说着气话。 从小到大总是这样,她每每惹他生气了,他都会鼓着腮帮子说再也不理自己,可是她只要略施小计,哪怕佯装着在地上摔上一跤,他就会立刻出现在眼前。 她曾问过他,为什么每次都会上当?他却说,宁愿次次上当,也不要因为一时的疏忽让她陷入险境。 牧谣突然觉得,他为自己做了好多好多,可现在她却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越发地觉得心里堵得慌。 意外地没有收到她的调侃,雪影慢慢地挪动目光向她看去,却发现她一脸忧愁地看着自己,眼里竟闪现着泪光。他心里一惊,忘了自己还生着气,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牧谣垂下眼眸,眨去眼里的潮湿。 “雪影,若是有一日我不能再将你留在身边,你会怨我吗?”有些事既然决定了就没有回头路。 “会!”雪影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抹伤痛。 他明白她要说什么,从昨夜那人抱着她回来他就知道了,那人根本容不下自己,他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敌意。 自从她决定嫁入辰王府的那刻起,他就担心着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自己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希望她会因为舍不下而留下自己,却不想事情来得这么快,她这是要赶他走了吗? 雪影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扯得生疼。 牧谣见到他眼里的伤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下去。 “我已经和他谈好了,不久就会嫁入辰王府……” “恭喜你如愿以偿了!”他转过身去,不想自己的落寞被她看见。 “……”牧谣心里一紧。 “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拿你当隐卫看!” “……”雪影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其实你不跟在我身边一样可以照顾我帮助我的!何况臭老头儿年纪大了,山庄也需要帮手!” 她之所以会答应司徒郁,并不完全是为了那个约定,雪影的心思她一直都懂,所以她才更希望他能拥有自己的幸福,只不过没想过会这么早和他分开,但或许这也是个机会。 “还记得我名字的来历吗?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他的声音淡淡的,身子有些颤动。 他不是不懂她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从来想要的就只是陪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牧谣的心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年“浴雪山”冰封万里,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那时她刚刚失忆,臭老头让她自己挑选一个小子做隐卫。 个个都是根骨极佳的练武之才,但年纪最小的他在一堆胆怯的小子里显得特别突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拉着她不放,非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他说他只想保护她,要做她的隐卫,他将自己的名字取作雪影,说要像影子一样跟着她,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有她的地方就一定有他…… 她觉得他的想法很傻,也曾经问过他同样的话:“若有一日我不能再将你留在身边了,你会如何?”他说:“那我会找个地方躲起来,让你永远也见不到我!” 要她永远也见不到他,只有离开浴雪山,而入了“浴雪山庄”的人是不能随便离开的,除非废去武功,变成傻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他不会那么执着,但如今看来她似乎错了。 “不过是小孩子的戏言,我不会当真的!” “可我是当真的!” “那你真的会永远都不再见我了吗?”牧谣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你真的要赶我走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悲伤。 “不!我没有要赶走你,我只是不能像以前一样把你留在身边,但我仍需要你,山庄也需要你!”她知道他一时间无法接受,但有事宜早不宜迟,拖得越久那份感情就越是难以割舍。 “可我想要的只是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影子!”不论多少年,这都是他唯一所愿。 他喜欢她,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 那时候小,只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喜欢慢慢地变成了深深的爱,为了能一直留在她身边,他逼迫自己成为了山庄里最好的隐卫。 但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身份摆在那里,那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更重要的是在她心里只当自己是朋友、是亲人,所以他将这份爱深深地隐藏了,他不想让她为难,他只要能默默地守在她身边,为她挡风遮雨,看着她幸福,他就很满足了。 可是现在,连他这点小小的心愿也无法达成了吗? “我想喝酒了!”说完,他闪身离去。 他无法再呆下去,他怕她看到自己眼角的泪水。 天色有些晚了,牧谣仍坐在屋子里发着呆,她知道自己今日的决定一定会给雪影带来伤痛,可话既已出口了,要痛就痛这一次吧。 雪影毕竟还年轻,不能一直这样守着自己,他应该有更美好的生活,离开她是早晚的事,只不过因为和司徒郁的约定,把这一切提前了。 第六十五章 认 亲 - 荣宠皇妃 - 花蹊 春风和煦,阳光正好。 风华园的湖心亭里,牧谣懒懒地趴在栏杆上,目光涣散地喂着湖里的鱼儿。 两日了,雪影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难道自己这次真的做错了吗? 她不禁担心起来,凭雪影的功夫一般人倒也伤不了他,但不敢保证他不会伤害自己。 越想心里越是烦躁不安,若是雪影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她扔掉手中剩余的鱼食,正欲起身,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而她的脸色也随之一沉。 “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不再坐会儿?”极难得的,司徒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园子里的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偷懒了,王爷来了也不知道通报!”牧谣转过身,冷着脸看向他身后匆匆赶来的凌霜。 “是我不让她们通报的!”他收了嘴角的笑意,看着她一张冰冷的小脸,“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她似乎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 “那也是拜王爷所赐!”她挥手示意凌霜退下。 “与我何干?”司徒郁言语冷清。 “如王爷所愿,雪影走了!”虽然雪影离开是迟早的事,但若不是他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不会处理得这么急。 “我知道,那是你答应我的条件!”当他走进园子时就已经发现了,所以刚刚的心情有那么一点好。 “有一点让我很是不解!” “什么?” “堂堂辰王竟会怕我的隐卫。”牧谣嘲讽地说道。 “怕他?哼!本王只是不喜欢他!”没人会喜欢一个对自己时时防备,又武功高强的人。 “他只是为了保护我!” “以后自有本王的人保护你!”做了他的侧妃,还怕没人保护吗? “不一样的,他是我的亲人!”牧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她和雪影之间的感情他不懂,也没必要让他懂。 司徒郁的确不太懂,他只知道但凡他不喜欢的人,就一定会想法让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说到亲人,她想起了一事,遂又问道:“王爷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去见那个巫族女人?” “你知道的,皇上大寿将至,各国使臣已陆续到京,这段时间进出京城都很麻烦,何况她本身就是乱党余孽,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祸乱,过段时间等一切平静下来,我再安排你去见她。” 牧谣当然知晓他说的情况,这段时间京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除了受命归来的皇子、将军,前来贺寿的各国使臣,还有各地的名流雅士都不远千里赶来,想要亲眼目睹这场难得的昌黎盛典。 人流猛增,导致吃饭住宿都是问题,旅店酒楼处处人满为患,就连青楼都供不应求,为了维护正常的秩序,官府已经在限制人流,除了事先定好客栈和投奔亲友的,其余人等一概不准进城。 “那王爷今日来所为何事?”牧谣慢慢地向前走着,纤手抚过路旁盛开的杜鹃。 “带你去认亲!”他不自觉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向前走。搬离风华园已半年有余,园子本已有些萧索,但她的入住让这园子又重新有了生机。 “认亲?”牧谣顿住脚,回头看着他。 “你要嫁给本王做侧妃,没有个显贵的身份怎么行!”司徒郁给她一个淡淡的眼神,并未停下脚步。 “呵,原来王爷如此在意我的身份!”想不到他是如此肤浅之人,以出身论贵贱吗?怪不得他总说自己不够资格做正妃,想来若不是自己救过他,怕是进王府做侍妾也是一种奢想吧! “我在不在乎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和大臣们在乎!”司徒郁回头正好瞧见她眼里的鄙夷。 居然对自己用这样的眼神,不过他并不介意,虽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但自己这样做也的确怀有别的目的。 “那王爷给牧谣找了个什么样的身份呢?”知道自己错怪了他,心里有了些歉意,这王府侧妃好歹也是皇亲国戚,的确不能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荣国侯家的小姐!” “这么高贵的身份!可是王爷觉得牧谣像千金小姐吗?”她有些自嘲地问道。 “不像!”这一点完全不用质疑。当然长相和气质还是有的,只是行为举止完全不着谱。 “不像?”也用不着这么直接吧!牧谣郁闷地瞥了他一眼,摆出一副担忧的表情,问道:“那可怎么办?岂不让人一眼就识破了?” “不会!荣国侯夫妇为国捐躯,英年早逝,唯一的血脉流落在外,近日才被老侯爷寻回相认,从小无人管教,缺些礼数也是合乎常理的!” “你连故事都替我编好了?”她心里一阵暗骂,居然说自己缺礼数。 “这不是故事,是事实!昌黎上下人尽皆知!”当然这消息的传布也少不了自己的推波助澜。 牧谣明白了,他是要让自己冒充别人。 “那倘若真的侯府小姐回来了,该怎么办?”她想知道他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狠。 “你就是真的!”司徒郁看着她的眼神,又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她死了很多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不想她把自己想得那么坏。 好吧!让自己顶替一个死人总比因为自己而害死一个人要强。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认亲?” “现在。” “那我是不是应该知道一些荣国侯府的事?” “这个当然,路上我再讲给你听!” 牧谣与司徒郁同乘一辆马车前往东城的荣国侯府。也将荣国侯府的前尘旧事了解了个概。 这老侯爷林忠,乃是辅佐先皇登基的功臣,也是威镇八方的武将,先皇感念其忠心及功绩,赐荣国侯,并由子孙世袭。 老侯爷一生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早年随他出征战死,皇上登基后,小儿子林显之承袭了爵位。 林显之少年英才,比之老侯爷当年毫不逊色,后与一江湖女子结为连理,诞下一女儿,取名林宛烟。 在林宛烟三岁时,昌黎国正值多事之秋,其父林显之奉命率兵围剿乱匪,却不想误中敌人圈套,林夫人得到消息,连夜策马、千里救夫,终因寡不敌众,双双不幸遇难。 让人更为扼腕的是,就在林夫人离开的当晚,林宛烟莫名失踪,老侯爷命人八方寻找,却奈何始终没有消息。 因念及此案涉及忠烈遗孤,又是侯府唯一血脉,皇上亲自下令彻查,而最后查出的结果却让人唏嘘不已,说是林小姐的奶娘因对夫人的责骂怀恨在心,为了报复才伺机将林小姐偷卖与人,但林小姐的下落仍未查明。 后有消息传出,说是林小姐已遭毒手,但也有消息称其被卖入青楼。 “既然没有确切消息,你又如何肯定林小姐已死去多年?”牧谣不解。 第六十六章 荣国候 - 荣宠皇妃 - 花蹊 “风云堂曾派人暗中查过,揪出了此案件中另一共犯,据他招供,本来是想将林宛烟转手卖出,谁知当时风声太紧,他为求自保,不得不将其杀害,将尸首埋在了无望坡。” “你派人去验证过?” “嗯,事隔多年,当年的尸首早已成了一堆白骨,但是包裹着骸骨的衣物上,有一处绣有“烟”字,而且还有一个刻有荣国府印迹的金手圈,想来应是林家小姐的随身之物。”说着,司徒郁从腰间取出了那个小小的金色手圈。 牧谣伸手接过,此手圈虽然埋于地下多年,但未有多少磨损,此刻看起来仍为光亮,仔细看去,细窄的环壁上果然刻有“荣国侯府顺帝三年”的字样。 “那些人若是为了钱财买卖林家小姐,为何会将这金手圈留下?” “据那人交待,此手圈上刻有荣国府印迹,就算拿了去也不敢出手,更怕放在身上被人发现,所以就一并埋入了土里。”虽然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但他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你觉得就凭这些,老侯爷就会与我相认?”她并不认为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者,有那么容易欺骗。 “他会的!自从他的儿子孙女相继出事后,老夫人也一病不起,如今荣国侯府就剩他孤身一人。世人都说他是天煞孤星,克死了子孙,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若没有把握,自己怎会如此安排。 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老爷子也该知道自己一味的退让隐忍,究竟有没有换来他想要的结果。 牧谣看着金手圈沉默了。那样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晚年却是如此凄凉,而自己的冒认对他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还未见面,牧谣已对这个“爷爷”生出了怜悯之心。 “不要多想,他没那般脆弱。” 牧谣蓦地抬眸看他,他怎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了下来,牧谣见大门紧闭,墙漆斑驳,一副冷清萧条的景象。 但是无论岁月留下了怎样沧桑的痕迹,也难掩这座府邸的大气恢弘,让人不难想像出当年的风光。 小九上前去拍门。 半响,一个老仆开了门,看到几人,略微一愣,随即向司徒郁躬身行礼:“王爷来了,老爷在书房,请随我来!”话语平静自若,仿佛他们的到来早在意料之中。 司徒郁点点头,抬步往里走,牧谣紧随其后。 那老仆一路将他们带到书房门口,向里面喊到:“老爷,辰王殿下来了!” “快请进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却并不见人出来迎接。 牧谣心下思量,这老侯爷架子不小,但看司徒郁的脸色似乎并不介意。 正想着,司徒郁已跨门而入。 牧谣也跟着步入,只见房间里横七竖八挂满了字画,很多还墨迹未干。 走近了一看,这些字皆为狂草,字体苍劲有力,如行云流水,见字识人,牧谣嘴角勾起笑意。 “哈哈哈,怎么样?老夫的字还能看吧!”自信张扬的语调让牧谣平添了几分熟悉感,臭老头儿在说到自己的医毒之术时,也是这般得瑟。 只是仍未见着说话之人的模样,倒让她生了几分好奇。 “老侯爷过谦了,您的字在昌黎可称一绝!”司徒郁朝着声音来的方向回答道。 牧谣转头看向他,第一次见他有如此恭敬的神情和言语。 “好小子,什么时候嘴变得这样甜了?”话音刚落,就见字画中挤出一个人来。 此人正是老侯爷林忠,一个神清气朗,身体健硕的老人。鹤发童颜、不怒自威这些都与牧谣的想像相差无几,倒是他的装束让她有几分意外。 虽然也猜到他不会穿得多正式,但也没想到会这般随意。一身浅灰色粗布衣,腰间系一条同色布带,脚穿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粗看之下,和乡间老者一个模样。 “姑娘,看够了没有?我一个糟老头子,有那么好看吗?” 牧谣被这话问得一怔,脸上顿时升起两朵红云,忙道:“对不起!晚辈失礼了!” “呵,老侯爷别生气,这宛烟姑娘定是思亲心切才会这般失礼!”平日不是牙尖嘴利的吗,怎么这会这般老实了!司徒郁嘲弄地瞥了她一眼。 牧谣当然懂他眼里的意思,虽然老侯爷生气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但是自己的确是失了礼。 而这边老爷子听司徒郁这么一说,神色微敛,眼里精光乍现,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半响,又颇有意味地看了看司徒郁。 “哈哈,辰王爷果然是有心之人!老福,上茶!”他抬手示意大家入座。 谈到正事大家的称呼也变得正式起来。 很快,刚刚那老仆便端了茶水奉上。 牧谣很是奇怪,这偌大一个侯府难道就只有这一主一仆吗? 司徒郁抿唇不语,悠然自若的神态,似乎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 老侯爷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吹开面上的浮沫,轻呷了一口热茶。 茶杯放下的那一刻,浑厚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辰王爷,你大费苦心地为老夫找回孙女,说吧,老夫应该怎样感谢你?”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含笑望着司徒郁。 “老侯爷就这么肯定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孙女?”司徒郁对上那双精明的眼睛,试探道。 “老夫年迈眼花,早已分不清真假。不过,老夫相信辰王殿下,你说是那就一定是!” “哈哈哈,老侯爷果然是明白人!你对本王的信任就是最好的答谢!”司徒郁侧头看了一眼沉默的牧谣,遂又说道:“不过本王今日来,还有一事需向老侯爷商议……” “不用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头子不掺和,只要宛烟同意,我自然也同意。”他大手一挥,打断了司徒郁的话。 司徒郁微怔,随即笑道:“宛烟与我一见钟情,自然是同意的,多谢老侯爷成全!”这老爷子果然是人精,自己打什么算盘,他似乎早就猜到。 一见钟情?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怪怪的! 牧谣垂下眼眸,琢磨着二人的对话。 没想到这认亲会如此顺利,连事先准备好的信物都派不上用场,看来这老侯爷不是傻了,便是识穿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这般睿智深藏的老人像傻子吗? 第六十七章 金手圈 - 荣宠皇妃 - 花蹊 明知找上门的是个冒牌的孙女,这老侯爷既不生气也不拆穿,对自己完全漠视。与司徒郁的谈话又句句透着玄机,很显然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交易,而自己不过是维系这交易的道具罢了。 牧谣有些自嘲地勾起了嘴角,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利用上自己了。 “如此甚好!想不到我老头子还能遇上这等好事,既找回了孙女,还得了个这么优秀的孙女婿。老福,磨墨。我要给圣上报喜谢恩!”他边说边挽起袖子向书案走去。 老福熟练地伺候着笔墨,林忠翻找出奏折,拂去面上厚厚的灰尘,奋笔疾书。 司徒郁见此,神情里微带一种大事初成的轻松,眼睛里光芒闪烁。 牧谣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不就一本报喜的奏折吗?当年之事皇上甚为关心,如今失踪的林宛烟找回,老侯爷理当向皇上报个喜谢个恩,可他为何会有如此惊喜之色? 司徒郁对她投来的目光不以为然,这本普通的奏折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有他才知道。 做好这一切,老侯爷对着他二人道:“宛烟刚刚回来,本应回府住下,但这府里只有我和老福,甚是不便。老夫想劳烦辰王爷代为照顾几日,等我收拾收拾,出阁前再接她回府。” “老侯爷客气了,宛烟即将成为本王的侧妃,理当照顾!” 老侯爷点点头又向牧谣问道:“宛烟不会责怪爷爷吧!”慈祥的笑脸很有爷爷的味道。 “怎么会呢?还是爷爷想得周全!”牧谣含笑答道。 “好,好,是个好孩子!”老侯爷点头夸道。 “老侯爷,若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行回去了,您请保重!” “好!侯府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着,有事没事多来坐坐!”这人老了,孤单得太久了,也想有人陪陪。 “等等!”牧谣突然想起一事,她几步走到林忠面前,将手中的金手圈递上:“爷爷!今日得以重逢,宛烟本应侍奉在您左右,为爹娘尽一份孝道,奈何辰王殿下一片痴情,宛烟实不敢辜负了去。这是宛烟随身之物,爷爷将它留在身边,就当是宛烟陪着爷爷!”柔弱的声音温情栩栩,仿若她就是真正的林宛烟。 林忠在看见金手圈的那一瞬,脸色为之一变,眼里一片沉痛之色,他颤着手接过,目光落在了环壁那一排小字上。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转身不语,只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那眼里的沉痛灼伤了牧谣的眼睛,她突然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不安,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安慰,一只大手拉住了她。 司徒郁对她轻轻摇了摇头,领着她出了府。 马车上,牧谣沉默不语,眼前一直浮现出那双精明睿智历经沧桑的眼睛。尽管他一直用笑掩饰着心里的痛,但是一个小小的金手圈便轻易撕下了他的伪装。 她承认自己刚刚的行为是故意的,一来她虽然知道司徒郁会将自己带入争斗的旋涡,但并不代表她喜欢像傻子一样被人利用;二来她也想知道在老侯爷的心里,对于自己的孙女,究竟是不是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也许自己这一举动有些残忍,势必会勾起老侯爷痛苦的回忆,但她相信那样一个睿智的老者,绝不会在痛苦中沉沦。 司徒郁看着怔然出神的牧谣,抿嘴不语。 她刚刚的举动倒让他有些意外,但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样做只会让林忠铁了心的和自己合作。 荣国侯府的书房里,林忠静静地坐在靠椅上,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金手圈,饱经风霜的脸上老泪纵横。 这金手圈是他亲自差人打造,那八个小字还是他亲手镌刻,当年的种种此刻清晰的浮现于眼前,这么多年的孤寂,有多少人知道他心里的痛楚。 他装聋作傻,为的只是不负先帝的嘱托,为了家国稳定,为了百姓的安乐,他将所有血泪默默吞进肚子里。他对得起天地,对得起昌黎皇室,对得起黎民百姓,可是他对不起自己的妻儿子孙。 “老爷,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老福端着饭菜进了屋。从王爷离去,老爷就一直这样坐着,看着那个金手圈。 “老福知道老爷心里不好受,但是都这么多年了,老爷还是想开些好,别伤了身子!”这些年老爷心里的痛,他全看在眼里了。 “老福啊!” “诶!” “你说若显之泉下有知,会不会记恨我这个爹啊?”这些年只有老福能和他说说心里话。 “老爷哪里的话,侯爷怎么会记恨你呢,他知道你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昌黎的江山,他会理解你的!” “可是宛烟呢?她还那么小,她一定会怪爷爷没用啊!” “唉!老爷别胡思乱想了,说不定宛烟小姐还好好活着呢!” “会吗?他们连这个都找到了,我还能再自欺欺人吗?”金手圈找到了,可那人却不是真正的林宛烟,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唉!…”老福此刻也想不出安慰的话来。他又何尝不明白,这宛烟小姐早已是凶多吉少,只是多年来谁都不愿去面对那样一个残酷的事实而已。如今这金手圈的出现,将那点微弱的希望彻底毁灭了,他的心里担忧起来。 “老福,去把那个檀木盒取来。”林忠抹干泪水,将金手圈收入书案的暗盒里。 接过老福递上的镶着金边的紫檀方盒,不过手掌大小此刻拿在手里却沉重无比。 “老爷,您这是……?”这里面装了什么他是不知道,但老爷今日怪异的举动却让他很是不安。 “唉!三皇子像极了先皇,杀伐果决,有勇有谋。可是他心里的仇恨太深,这东西我还是再保管一些时日吧!”思虑半响,他又命老福将其收好放回原处。 第六十八章 不要叫我大嫂 - 荣宠皇妃 - 花蹊 “小姐,你当真要进宫面圣?”凌霜有些担忧地问道。 刚刚侯府派人来告知,说是皇上听说失踪多年的侯府小姐找回,龙颜大悦,认为这是自己大寿前的喜兆,让林忠明日带着林宛烟进宫面圣。 “皇上亲自召见,不能不去!”牧谣语气淡淡地,但是心里却不平静。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进宫面圣了,看来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却不知道明日会是怎样一个场景,她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 “唉!”凌霜愁着脸轻叹了口气。皇上召见的确不能不去,但那是昌黎皇宫,是“浴雪山庄”一向避讳的地方,她心里很是不安,害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叹什么气呢,我不过是进宫见见皇上,难不成还会被吃了!”虽然知道那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丫头为自己担心。 “要是雪影在就好了!小姐,你说他会不会已经回山庄了?”那个家伙堵气也不选个时候,自己这点功夫应付一般的地痞流氓足够,但若是对上真正的高手,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不会!”雪影的性子她太了解了,若他愿意回到山庄,就说明他想通了,既是想通了,他就不会这样不告而别。 不过,他会去哪儿呢?他是真的就这样扔下自己不管了,还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快要立夏了,天气一天热过一天,让人不免心生烦躁。 突然间她想到一事,脸色严肃地向凌霜问道:“雪影失踪的消息,你没有传出去吧?” “没有!我想他可能只是堵一时之气,兴许过两天就会回来的。”凌霜知道小姐在担心什么。 “嗯!记住,不管他会不会回来,都不能说出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派他去完成任务了,知道吗?”若是让“浴雪山庄”的执法知道他擅自离开,那就会成为整个山庄通辑的对象。若真是那样,她都保不住他。 “小姐放心,凌霜知道该怎么做!”雪影、含笑他们三人自幼与小姐一块长大,亲如兄弟姐妹,雪影失踪她不比小姐担心得少。 牧谣轻轻点了点头,这丫头做事她很放心。 “口信带给青冥公子了吗?”牧谣懒懒地靠在躺椅上,看着湖面上迎风舞动的垂柳。 “带了,公子说现下正忙着,晚些时候过来。”凌霜坐在一旁的石櫈上翻看账本。 “怎么样?店铺的生意可有亏本?”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牧谣觉得她很有做掌柜的天分。 “怎么会呢?虽然济世堂的赢利很少,但是‘霓裳’可是赚大发了。因为皇上寿辰的关系,京城里来了好多贵族子女,那些家中有适婚儿女的,都想趁这个机会谋个好婚事,都争着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相亲,所以咱们霓裳的生意好到忙不过来。”说到这个,凌霜满脸的笑意。 “忙不过来就少接点活,别让他们忙坏了身子。”看着她那高兴样儿,牧谣脸上也有了笑意。 “我跟他们说过了,可是……哦,对了,齐大娘他们听说小姐要出嫁,个个心里乐得跟什么似的,说是要亲手织件嫁衣送给你,我拦都拦不住。”其实她哪里拦了,她巴不得小姐穿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地出嫁,只是依小姐的性子,这样的婚嫁,一定会说怎么简单怎么好。 果然,牧谣一听,秀眉微扬:“嫁衣?让他们别费神了,穿什么不都一样,只要是过得去就行了。”在她心里,没有半点当新娘子的喜悦。 别说出嫁的目的不纯,也不是嫁给自己所爱之人,就连身份都是冒用别人的。她不由垂眸苦笑,自己哪曾想过第一次嫁人,竟会嫁得这么荒唐。 见到牧谣脸上的神情,凌霜脸上的笑意也暗淡了下去。她知道小姐心里的委屈,明明喜欢着逸王爷,却不得不嫁给辰王,还要顶着别人的身份。 有时候她真的不懂,小姐为何放着好好的“浴雪山庄”大小姐不做,偏偏要来受这个罪,难道那身世什么的,就这么重要?这些年不知道真相,不也过得这么开心吗?为何非要自寻烦恼。 “去沏壶茶来!”牧谣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向凌霜吩咐道。 “咦?青冥公子不是说晚些时候才来的吗,怎么这么快忙完了?”凌霜一边收着账本,一边自言自语道。 “怎么?嫌我来太早了?”小丫头的嘀咕全被他听见了。 “不早,一会儿一起用午膳。”牧谣将身子坐起些。 “这么好?看来你一定有求于我,让我想想会是什么事?”青冥将衣摆撩起,坐在凌霜旁边的位子上。 “难道在公子眼里,牧谣连顿饭都舍不起吗?”被他猜中意图也不奇怪,自己本就是有事相求。 “舍是舍得起,不过你舍的是小,得到的可是大!”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如何是舍小,如何是得大?”牧谣秀眉轻扬,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舍小呢,就是你请我吃顿饭;这得大呢,就是你想将店铺托付给我,自己去王府里享福,当个甩手掌柜,是也不是?”青冥摆出一副很吃亏的模样。 牧谣哑然失笑,和聪明人谈事就是这样好,不用多费唇舌。 “瞧你这委屈的模样,可是不愿意?” “哪敢呢!再如何委屈,那也必须得接啊。嫁给我大哥,你就是我大嫂,青冥怎敢拂了大嫂的面子!不过我倒是奇怪,这事你为何不找大哥帮忙?” 牧谣笑意微敛,认真说道:“我是我,他是他,你是你,咱们三人各自算账,你暂时先帮我打理着济世堂,若亏了算我的,若赢利了我只要本金,如何?这样算不会让你吃亏吧?” “霓裳”有齐大娘掌着,加上又有自己暗中的势力,她可以完全放手不管,但这“济世堂”不同,除了自己,身边没有个懂医术的可靠之人,万一再遇着上次那种事儿,根本没法处理,想来想去只有交给青冥最为合适。 “嗯!这本倒是个不错的买卖,只是你那济世堂的破规矩,我看要想赢利,太难!” “对于别人来说是挺难,但公子你不是经商奇才吗?只要你愿意这事就不会很难!”凌霜一边上着茶一边说道。 “你这小丫头,倒是一门心思地帮着你家主子,不过你也别拿话激我,我也不是不接,只是怕做不好,在嫂子面前失了面子。”多次接触下来,青冥也习惯了不拿凌霜当下人看待。 “好了,你既然愿接,这事就这样定了,赢不赢利都是你的事。只是以后你可别再叫我大嫂了,我和你大哥的事儿你应该清楚,再说你真正的大嫂可是这昌黎第一美人,若是叫她听了去,日后还指不定怎么记恨我呢!”嫁入辰王府已是无奈,牧谣可不想无端涉入这司徒郁的后院之争。 “你说她?”青冥一副鄙夷的神情。 若论姿色这天下美丽的女子比比皆是,只是每个人美得各有千秋。比如牧谣的清丽绝俗,看在他眼里就不比那奚若雅艳丽的容颜逊色,若论才那奚若雅更是不及眼前这女子的十分之一。 世人给了她那么高的赞誉,无非是她有个位高权重的爹,有着令世人艳羡的出身。 但是那傲慢自负的女人,他青冥却偏偏看不顺眼。 最重要的是,她给不了大哥幸福。 牧谣好奇他提到奚若雅时的神情。 人人都知道,冷漠绝情不近女色的辰王爷对奚家大小姐情有独钟,辰王正妃非奚若雅不立的誓言,早已传遍这京城的大街小巷,也辗碎了无数美人的心。 世人更是恍然,原来辰王不是无情,而是痴情,只是他的情意都给了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于是什么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天生一对的词语也理所当然地全用在了他们身上。 以青冥和司徒郁的关系,按理说他对奚若雅应该极为尊重才是,毕竟那是他大哥最心爱的女人,可他为何会是这般神情? 牧谣虽然不解,但她也不关心,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与自己何干。 第六十九章 面圣 - 荣宠皇妃 - 花蹊 翌日午后,上书房中。 一脸病容的顺天帝司徒岳山坐在御案后,看着座下叩首行礼的林忠与蒙着面纱的女子,问道:“你就是林宛烟?”略带沙哑的嗓音有些中气不足。 “正是民女!”牧谣垂眸回道。 “都起身吧!”随即向宫人道:“给老侯爷赐座!”这林忠乃三朝元老,就是先皇当年也敬他三分。 “谢陛下!”林忠起身落座,牧谣立在他身旁。 “你不必拘谨,抬起头来看着朕!” “是!”牧谣微微抬头,一双明眸快速地看了一眼座上之人,清瘦苍白的脸上,两道浓黑的眉毛显得有些突兀,眼窝虽深陷,但目光却依旧有神。只知道这皇上身体欠佳,却不想竟如此虚弱。 “你见了朕,为何还蒙着面纱?”顺天帝微皱着眉,有些不悦地道。 “回皇上,民女曾经中毒毁了面容,恐惊了圣驾,只好以纱遮面,不敬之处还请皇上恕罪!”牧谣微微垂眸道。 昨夜临睡前,凌霜突然想起下山时臭老头儿的叮嘱,说是若她避免不了要进宫,一定不要以真面目示人。 臭老头平日虽顽劣,但不会凭白拿这种事开玩笑,定然有他的道理,牧谣便临时想了这个办法应对。 顺天帝示意身旁的太监上前查看,得到确认后,点头不语。盯着那双扑闪着长长睫毛的清澈眼眸,他有瞬间的怔神,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听说是你拿着金手圈上门寻的亲?朕很想知道,这些年你究竟身在何处?与何人一起生活?当年又是如何得以脱身?”当年派出去的精卫寻了整整三个月,都未寻着半分踪迹,这让他不得不感到好奇。 牧谣心中微凛,嘴角扬起一丝冷嘲,不动声色地答道:“回皇上,民女这些年一直与师傅生活在北陵雪山下。当年之事宛烟尚小,至于个中经历,实在没有记忆。直到半年前师傅病重,才说民女是她十四年前救回的,并将幼时随身所戴的金手圈交还,说可凭这手圈寻回亲人。师傅过世后,民女便南下寻亲,不想这么快便找到了爷爷,只可惜…父母亲……。”说到此处,喉头哽咽,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满是委屈伤心,看得顺天帝一阵揪心。 “据我所知,那金手圈上刻有‘荣国侯府’的字样,她既救了你,为何不将你送回领赏?”半响,他压下心中的情绪,深陷的眼窝里重现冷静犀利的目光。 “师傅说她乃江湖中人,不想与朝庭之人扯上关系,加上她性格孤癖,无人相伴,便萌生了收宛烟为徒的想法。至于领赏,师傅向来视钱财为身外物,是不会为此动心的。” 顺天帝盯着眼前的女子沉思不语,似在思考她的话,又似想透过她的双眼看到别的什么。 林忠见状,开口说道:“圣上有所不知,那些江湖人士行事向来诡异无常,老臣当年率兵打仗时,也曾结识过不少江湖朋友,深知其秉性。这宛烟的师傅想来也是性情中人,当年若不是她出手相救,只怕宛烟如今早已不在人世,何况她还传授了宛烟一手医术,若不是她已然离世,老臣还真想亲自登门拜谢!” 顺天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笑道:“老侯爷说得对,江湖之中的确有不少能人异士,脾性古怪。但无论如何,事隔十四年宛烟还能安然回来,这已是最大的幸事,若荣国侯夫妇泉下有知,也定然欣慰,朕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随即脸色一松,指着刚上的茶对二人道:“朕已经很多年没和老侯爷喝过茶了,这是今年新贡的明前茶,你们尝尝!” 二人闻言端过茶杯品尝起来。 牧谣揭开茶盖,轻抬眼眸,无意间见到顺天帝眼下一抹浅淡的青黑,微微一愣,看来皇上这病比她想像中更为严重。 顺天帝放下茶杯,遂又说道:“宛烟安然而归,于侯府于昌黎都是喜事一桩,朕原想在宫中摆宴庆贺一番,奈何身子不爽,怕是经不起这折腾,只能作罢。不过,朕已命人备好了赏赐,晚些时候会差人送去侯府。另外,当年荣国侯夫妇为国捐躯,膝下无子,这爵位后继无人,但念及他二人生前之功,朕决定敕封林宛烟为‘怀恩郡主’,以感念上天好生之德!” “臣叩谢圣恩!” “民女叩谢圣恩!” “起来吧!荣国侯府一门忠烈,这本就是该得的荣耀,如此,也弥补了朕多年的遗憾!”大概是话说得久了,他苍白的脸上显出倦意。 林忠却并未起身,仍是匍匐在地,埋首说道:“皇上对荣国侯府恩宠有加,林忠感恩不尽,本不应该再生念想。奈何侯府只余我祖孙二人,宛烟已年满十七,尚未婚配,老臣年事已高,有如风中之烛,若有不测,岂不误了她终身大事。因此,老臣抖胆,想请皇上为宛烟赐婚!”一番话情真意切,饱含着一位老者的舐犊之情。 顺天帝半闭的眸子忽地睁开,看着二人沉思不语。半响才道:“老侯爷请起来说话!”挥手示意牧谣将他扶起,而后道:“老侯爷一番请辞合情合理,只是宛烟刚刚回来,你就舍得让她嫁人,不留她在身边陪伴两年?” “回皇上,老臣能在有生之年等到她回来已是满足,若是因为一己私念误了她终生幸福,那老臣便是死也不能瞑目啊,还望皇上成全老臣心中所愿!”满头的白发随着话语的起伏一颤一颤地,让人不由生出怜悯。 “赐婚倒是容易,但不知谁才是宛烟终生的幸福,老侯爷心中可有合适人选?”本来已有倦意的脸,此刻因为这个意外的话题又精神起来,连目光都更加烔然。 “既是宛烟的婚事,老臣想让她自己作主!” “爷爷!宛烟愿陪伴爷爷左右!”牧谣为他递上茶杯,柔声说道。 “胡闹!爷爷年岁已大,说不定哪日就没了,留你一人在世,孤苦无依,让我如何去面对你九泉下的父母。傻孩子,圣上如此仁德,愿意为你赐婚,这是世人想都不敢想的恩典,你还不赶快磕头谢恩哪!”林忠疼爱地轻斥牧谣。 “皇上,民女……”牧谣屈膝跪下,一脸为难又略带害羞地支吾着。 “难得老侯爷如此心疼于你,朕也愿意成人之美,你就说说可有意中想嫁之人?”顺天帝挺背往后靠了靠,深陷的眼睛此刻眸光锐利。 第七十章 演戏 - 荣宠皇妃 - 花蹊 “宛烟何幸?不但寻回了亲人,还能得到皇上如此厚爱!宛烟惶恐,害怕自己的选择拂了皇上和爷爷的心意!” “无妨!如老侯爷所说,这既是你自己的婚事,就由你自己的想法而定吧!你想嫁谁,朕都应允!” “如此,宛烟抖胆了!”牧谣微微抬头看向座上之人,目光清澈坦然,“宛烟听闻辰王爷俊逸不俗、文韬武略,心中甚为仰慕,若是可以,就请皇上将宛烟赐给辰王殿下吧!”说完,低垂着头,一副娇羞的模样。 正在添茶倒水的太监听闻此言,手中一顿,眼角的余光扫过牧谣微垂的眼。 顺天帝则面色平静地看着垂首跪地的女子,眸底深沉如海。 “朕的郁儿的确不错,只是你难道不知他的一颗心都在奚若雅身上吗?你若是嫁过去,也只能屈居侧妃,又如何能得到幸福?” “皇上,辰王殿下深爱‘元熙郡主’之事,天下皆知,但宛烟并不介意。何况幸福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侧妃又如何,天下人只道两情相悦,厮守相伴才是幸福,但对于宛烟来说,能相伴于所爱之人左右,看着他幸福,便也是种幸福!还请皇上成全宛烟的心意!”牧谣温声软语,让人无法怀疑她就是那世间难得的痴情女子。 “你确定不会后悔?” “宛烟绝不后悔!” “想不到你竟如此痴情!”顺天帝将目光移至林忠,“老侯爷意下如何?” “回皇上,虽然宛烟的选择也让老臣颇感意外,但是老臣既然说了由她自己做主,那此刻也只能赞同她的选择,只希望她日后能够得到她想要的幸福!”林忠一脸的无奈。 顺天帝表情略为尴尬,林忠此言,无形中将他也套了进去,若是不答应岂不成了出尔反尔。 “好吧!既然老侯爷也无异议,那朕就准了,一会儿两道圣旨将一同送去荣国侯府。朕乏了,你们先退下吧!”手袖一挥,示意他们离去,折腾了这么久,他是真的很累了。 林忠与牧谣赶紧谢恩跪安。 “宛烟,记住你今日的话,朕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这般坚持自己的选择!莫要叫朕失望!” 已走至门口的牧谣脚下一顿,转身看向座上之人,深陷的眼睛里此刻溢满了慈祥与期盼,让她有些微错觉。 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叮嘱,但她必须做出承诺:“宛烟定不会叫皇上失望!” 走出上书房坐上宫轿,牧谣思绪万千,虽说是第一次进宫,但她此刻并无心情观赏。 刚刚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不停回放,演戏这活她本就轻车熟路,那是从小在浴雪山庄练就,下到丫环侍卫上至臭老头儿甚至她聪明绝顶的哥哥,无不被她耍得团团转,但没想到这武将出身的林忠演起戏来竟也毫不逊色。 只是,那一脸病容的皇上却给牧谣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而林忠的心里也未尝不感到惊讶,看似普通的小小女子,第一次面圣便能如此沉着不惊,看来三皇子识人的眼光甚是不错,心里也对这个“林宛烟”多了几分欣赏。 牧谣在侯府接完旨,回到“风华园”时已是晚膳时分。 “小姐,你的‘爷爷’怎么不留你用晚膳呢?”凌霜一边布菜一边打趣道。 “死丫头,这两日无聊得紧是吧!”牧谣嘴里咒骂着,脸上却隐含笑意,只有和这丫头斗嘴的时候,才像又回到了浴雪山庄的生活。 “骂吧骂吧!知道你今日演戏演得辛苦,此刻赶紧地现回原形,好好发泄发泄吧!”凌霜挑衅地取笑道。 “唉!还是你懂我!你不知道我的膝盖都快痛死了,一会儿帮我上点药,要不明天走路都得瘸。”想到那动不动就要下跪什么的,牧谣就窝火,真不知道那皇宫有什么好的,一个个还拼死拼活地往里面凑,若不是爹娘的死可能与皇室有牵扯,打死她也不会去那鬼地方。 “看吧!谁叫你不回浴雪山,非要查什么身世,这才第一天就这样,往后还指不定会如何呢!”凌霜收了调侃,有些心疼又有些埋怨道。 小姐从小到大,除了每年祭祀的时候,拜拜死去的夫人,从未向谁下过跪,那老皇帝算什么鸟,竟然动不动地就要小姐跪,真是可恨! “我也不想啊,可是一个人活在世上,若连自己父母是谁,如何去世都不知道,那还有何颜面活下去。当初被蒙在鼓里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晓了,若我还能无动于衷那便不是我了!”牧谣重重叹了口气,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比如投胎! “小姐如此说,凌霜惭愧得紧!”她和雪影一样,从小就被华老捡回山庄,因为乖巧伶俐而被选作小姐的贴身丫环,但对自己的身世却是一无所知,只听华老说过自己是个孤儿。 牧谣见凌霜有些黯然的神情,心里有些自责,安慰道:“霜儿,别想多了,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对了,你嫁人的事,就不打算告诉华老吗?”凌霜收了自己的情绪,转了话题。 “告诉了又如何,路总得自己走!再说,隔着这么远,他若知道了,也只是徒增担心而已,过些日子再说吧!” “其实你不说他也会知道的!”“浴雪山庄”的情报网一直都在,只是以前从不涉及京城而已,但小姐既然来了京城,相信华老决不会放任不管。 “知道了更好,省得我还要费事通知他!”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与那臭老头儿说起这荒唐的婚事。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还是赶紧地帮我捏捏腿,让我再过两日‘大小姐’的舒服日子吧!”不知道为何,自从决定嫁入辰王府,她便有种好日子到头了的感觉。 凌霜看了一眼扔下碗筷,斜躺在软榻上的人儿,在转身的一刹那,眼神暗了几许。 她知道小姐此刻不愿再提起山庄,是在担心她们这几日都未曾提起的雪影。这么多天了,雪影仍是音讯全无,她知道小姐心里的自责和担忧,但她们却很默契地谁都不提这个让人担心的名字。 第七十一章 一夜成名 - 荣宠皇妃 - 花蹊 离皇上寿辰还有两日。 按司徒郁的意思,“风华园”保留现有的状态,陆武领着其余的丫环小厮照看着园子,牧谣带着凌霜前往“荣国侯府”待嫁。 只是除了凌霜,园子里的人并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只知道这园子已被辰王府暂时收管,愿意留下的人只需照看好园子,工钱分文不少。 随着皇上的两道圣旨,“林宛烟”的名字一夜之间响彻京城,京城寻亲、敕封郡主、婚配辰王……其风头甚至盖过了昌黎第一美人奚若雅。 茶楼酒肆,茶余饭后,人们无不以谈论此人为乐,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怨恨。当然,除了离奇的身世经历,人们谈论得最多的还是她与辰王殿下的一纸赐婚,还有她那丑陋无比的容貌。 从“风华园”到“荣国侯府”虽然横跨了东西两城,但路程并不算太长。一路走去,带有“荣国侯府”标志的马车,让本就热闹的街市更加喧闹起来。 “哎,快看,这里面坐的就是侯府的林小姐……” “有什么好看的,据说她容貌丑陋不堪,成天以纱蒙面……” “我还听说,是她求着皇上要嫁给辰王殿下的……” “唉!真是可怜,明知辰王殿下心里有奚家小姐那样的美人,还如此自不量力……” “我说你们能不能让车驶快点!”凌霜有些烦躁地催促着车夫。 “小姐,这街上人太多,速度快不起来啊!”车夫为难地说道,本来还稀松宽敞的街道,谁知道眨眼功夫就一窝蜂地涌出这么些人来。 “你……” 牧谣止住凌霜欲出口的话,“那么着急做什么,你担心去晚了侯府会少了你的饭吃?” 凌霜一脸愠怒地看了看眼色平静的牧谣,不甘地道:“小姐,人家都将你说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说我?他们说的是林宛烟吧!” “你现在不就是林宛烟吗?”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没想到,你比我还入戏!”面纱下美丽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好吧!算我瞎操心了!”凌霜颓败地轻叹口气,她家小姐就是这样,认真起来的时候,那是寸步不让,无所谓的时候那就是事不关己,比白开水还淡。 朴素大气的马车慢悠悠地穿过长长的街道,往东城的官邸驶去。 热闹的街角有两个看戏的人始终一言不发,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林-宛-烟?去查查什么来历?”身着深蓝锦衣,头束发冠的男子向身后之人吩咐道。 “区区一个女子也值得殿下劳心?” 锦衣男子侧头看着身旁头戴轻纱斗笠的男子,不悦道:“本宫行事,不需要别人来指手划脚!” “司徒郁当真有那么厉害,堂堂一国太子竟被逼到草木皆兵的地步了?抑或是殿下嫉妒他左拥右抱了?”斗笠男子丝毫不受威胁,揶揄道。 “你若还想与本宫合作,就闭上你的嘴!”本有几分俊美的脸此刻阴鸷得可怕。 “你应该知道,可与我合作的不只你一人!”斗笠下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司徒桀强忍怒火,恨恨说道:“以后没重要的事别约本宫出来,尤其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若是有何意外,别怪本宫保不了你!”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唉!如此气度,怪不得不是那司徒郁的对手!”斗笠男子看着司徒桀离去的背影兀自叹道。 “主子,他们走了!”街道旁一座酒楼的雅间里,小九正向自斟自饮的司徒郁汇报司徒桀二人的行踪。 “嗯,继续派人盯着他们!再调些得力的隐卫守住荣国侯府,不能让她出任何意外!”微冷的眸子看向刚刚那两人所站的地方。 “是!”小九知道这个‘她’所指是谁,也知道这个‘她’在主子心里的份量似乎越来越重了。 夜如期而至,牧谣坐在属于真正林宛烟的房间里,看着凌霜忙碌的身影发呆。 这是侯府的西院,一个小巧**的院子,也是当年荣国侯夫妇带着小宛烟居住的院子,跨过拱形门,那长长的走廊尽头连接的便是老侯爷居住的东院。 一阵轻健的脚步声响起,牧谣抬眼看向敞开的房门处,门口现出老管家的身影,他微垂着头,面色和蔼地向牧谣道:“小姐还未休息呢,正好老奴将婚礼所需的物什列举了一下,您看看是否还需要添置些什么?”说罢呈递出一张清单。 牧谣起身将他迎进屋里,接过清单扫了一眼,需要什么她一个未嫁过人的姑娘哪里清楚,老侯爷此举……唉!终归只是假的! “福叔,不必太铺张浪费,只要不违礼数便好。还有只在侯府门口挂些红绸就行了,这院子里就不必装扮了,我想爹娘他们清静了这些年,怕也是不习惯那样吵闹的。” 老福微一怔,抬眼看了看蒙脸浅笑的女子,然后头垂得更低了些,声音也不似之前的平淡,甚至有些颤抖:“小姐如此知书识礼,真乃侯府之福啊!” “福叔客气了,身为侯府子孙理当如此!时候也不早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您老就先下去休息吧,这偌大个侯府全靠你张罗着,可别累坏了!” “多谢小姐关心,老奴就告退了!” 待老福的脚步声远去,凌霜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小姐,好歹你也是出嫁,怎么能这样随意呢?这新嫁娘的闺阁连个红绸都不挂,让人知道了岂不笑话!”早就知道这婚事小姐会很委屈了,却不想会委屈至此。 凌霜一边犯着嘀咕,一边端了清水替牧谣卸下脸上的面具。 “别说了!我本就不是真正的林宛烟,他们能让我从林小姐的闺阁里出嫁已是让步,怎能再强人所难呢!”只怕老侯爷正沉浸在失去孙女的痛苦之中,他必定是不愿意看见这院子里披红挂彩的。 “唉!”凌霜瞬间也明白过来,“小姐,你总是这样处处体贴别人的感受,处处委屈自己。” “那也得看是什么人什么事,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我的确是占用了林宛烟的身份和恩宠,说起来总是欠了林家的。” 二人正说着,却听见院子里一声闷响,紧接着有轻微的打斗声,随即白光一闪,一个人影飘了进来。 第七十二章 深夜表白 - 荣宠皇妃 - 花蹊 “谁?”凌霜一步跨到牧谣面前,挡住来人。 “是你?”牧谣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之人。 “果然是你!”声音里压抑着意料之外的惊讶和意料之中的沉重。 凌霜这才看清眼前是个长相妖媚的男人,看起来他和小姐似乎是认识的,但深夜到访,又是这般鬼祟,自己还是防着些为好。这样想着,她便寸步不让地仍挡在牧谣前面,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之人。 “呵!无尘公子这个时候潜入侯府,莫不是又被哪家姑娘追得无处躲藏了?”牧谣回过神来,首先不忘揶揄他一番。 “你为何要冒充林宛烟,就是为了要嫁给他吗?”如玉的脸上没有了往常惯有的嘻笑,取而代之的是牧谣看不懂的凄然和不甘,这样的无尘是陌生的。 牧谣正示意凌霜退下,门口传来询问:“小姐,可安好?” “无事,外面刚刚发生了什么?”从下午起,牧谣就感觉到了这个小院周围有许多陌生气息,虽然不知道是谁的人马,但感觉得出来他们是来护她的,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小姐无事就好,刚刚捉了个翻墙的盗贼,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你们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 待外面的人离开,牧谣抬眸看向无尘:“那个被捉的是你的同伴?” “不是!我见他隐在暗处缩头缩脑的,便利用他引开了隐卫的视线。” “怪不得你能如此顺利地溜进来!”牧谣嘴角勾起笑意。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他今晚当真是没有兴趣和她闲聊,当探听到最近风头无两的林宛烟有可能是她时,他的心就乱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想来证实一下,却不想这院子布控如此严密。 “什么为什么?”牧谣躲开他的视线,自顾在桌前坐下。 凌霜见此,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无尘不依不饶地跟到桌前,死死盯着一脸淡漠的牧谣:“我问你为什么要冒充林宛烟,为什么要嫁给他?” “这是我的事,为何要告诉你?”牧谣有些不耐地皱起眉毛。 无尘猛地一怔,眼神黯了下去,他沮丧地坐在了另一个櫈子上。是呀,自己凭什么质问,她又凭什么要回答。 为了不引起外面人的怀疑,牧谣熄了屋里的灯,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桌前,各想着心事。 “你是他的妹妹,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半响,无尘终于为自己找了个不太尴尬的理由。 “你怎么就肯定一定是火坑?”就算是,自己也非跳不可。 “你如此聪明,不会看不出这里面的算计,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你是假冒的?” “就算是又如何,我已经牵扯了进来,退是不可能的了。”何况事情正朝着她预期的在发展,为何要退? “是不是他们逼你的?你别怕!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即带你离开!”一想到她要嫁给别人,无尘的心就一阵抽痛。 “没有谁逼我!我说过了这是我的事,别说我不会离开,就算会也不可能把你牵扯进来,况且今天就是哥哥亲自来了,也未必能阻止我。” 无尘一阵缄默,片刻后微扬眼眸看着她:“牧谣,若我说我是真心喜欢你,想要守护你,你愿意跟我离开这事非之地吗?”本打算等一切事情就绪,就向她表明心迹,让她给自己一个机会,却没想到只是处理事情耽误了些时日,就成了如今这局面。他若早知会如此,那天矮树林中相遇,他就一定会设法将她带走。 牧谣身子一颤,猛地对上他的眼眸,黑暗中那双明亮的凤眸若隐若现。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他们只不过是见过两次面而已,虽说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但也最多够得上朋友的情份,怎么会…?心里虽然涌起一股暖流,但还不足以淹没她的理智,这终归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自己连喜欢的司徒昀都能舍弃,又怎会为他改变初衷呢! “无尘公子,牧谣如此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值得你如此犯傻!”语气轻缓而不忍。 “不!值得!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还记得福源客栈那夜的笛声吗?‘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无尘微仰着头,回忆起初见时的美好:“你就那样闯入了我的眼,继而占据了我的心。我知道你心里并没有我,但我仍后悔没有早日向你表明我的心意,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开了口才发现,原来表白也没有相像中那么难。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深情表白,牧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那个和她斗嘴嘻笑的无尘公子。 “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但是我注定只能辜负,再过几日我就是辰王侧妃了,无尘公子还是莫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虽然你心里没有我,但我知道你心里也同样不爱他,如此充满阴谋算计的姻缘,岂能给你幸福!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毁掉自己。你有何苦衷告诉我,有什么要做的事我帮你去做,就算赴汤蹈火我也定会为你办到。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 “是谁要带走我的侧妃,嗯?!” 二人心中猛地一惊,同时起身看向门口处。 被推开的房门走进一个黑色挺拔的身影,皎洁的月光从他身后钻进了屋子,为这幽深的黑暗增添了几许诡异的光亮。 司徒郁脚步轻缓,但每一步都让这个狭小的屋子更加沉闷。 牧谣担忧地看向门口处,凌霜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一个姿势。 “想不到玉面蛇心的‘无尘公子’竟对本王的侧妃动了情!这还真让本王感到意外!”他步步逼近,此刻与无尘的距离不过咫尺,周身的寒冽显露出他此刻的愤怒。 “别说得那么亲,她还不是你的侧妃!”无尘丝毫不惧地迎上他眼里微现的寒光。 “不是?王府与侯府联姻,圣上亲自赐婚,昌黎百姓人人知晓,岂容得你说不是!” “哼!皇上亲赐又如何,只要她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带她离开!” 无尘所表现出来的气场让牧谣微感惊讶,她突然觉得这才是他本该有的模样,以前的玩世不恭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是吗?试试看!”周围的冷气瞬间变作了杀气。 第七十三章 看戏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秀眉一拧,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一个闪身立在了中间。 她先侧头看向司徒郁:“王爷,无尘公子只是来和我叙叙旧的,很多事情他并不清楚,因此才生了误会,请王爷容我和他说上两句。” 然后又转过头看着无尘道:“公子你请回吧!你的心意我已知晓,该说的牧谣刚刚都说了,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若你真想帮我,就请尊重我的选择!” 无尘定定地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终于他眸光一凝,冷冷道:“好,我走!但我无尘认定的,决不会轻易放手!”遂又放柔了语气:“若有一日你想离开了,记得来找我!”他很自然地握了握牧谣的手,以示告别,然后昂首离去。 司徒郁并未阻拦,牧谣看着他一路顺畅地翻出了侯府的高墙。 “王爷,先把凌霜的穴道解了罢!” “还没过门就急着给本王戴绿帽子了?”司徒郁身上的杀气没了,但冷冽仍在。回到府里他有些不放心,担心司徒桀会对她不利,便想着亲自过来看看,却没想到……幸好自己今夜来了! 牧谣一愣,自嘲道:“别说我和无尘公子并没什么,就算真有什么,就我们之间的关系王爷心知肚明,又何必在意呢?” 司徒郁缓步走到她面前:“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能丢了本王的脸面!”说罢,他路过门口解了凌霜的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说道:“后日就是皇上大寿,大寿三日后就是迎亲的日子,从现在起,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院子里,不许出这侯府一步!” “你凭什么关着我?”牧谣怒声喊道,却发现那人早已消失不见。 “小姐!……”凌霜一活动着手臂一边担忧地看着牧谣。 那辰王可真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冷冽霸道,功夫又好,小姐要是嫁过去,万一惹得他不高兴了,还不知道会受多少委屈。 “没事!不过就是在院子里呆几日罢了,我就当是养精蓄锐好了!”牧谣不忍凌霜担心,只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早把司徒郁骂了无数回。 都说了不会做他的女人,还装模作样地说什么戴绿帽子,还要限制自己的自由,为了他所谓的脸面,就得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关起来吗,真是可恶! 被刚刚这么一搅和,牧谣睡意全无,她索性走出屋子,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发起呆来。 本欲就寝的她此刻只着了薄薄的中衣,外面披了一件白底绣花轻绸斗篷,如瀑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脑后,在月光的包裹下,似月中仙子般美丽圣洁,却又比仙子多了一份慵懒的性感。 如此美丽的画面,看得暗中的隐卫惊叹不已,外界传闻林家小姐丑陋无比,若是他们见了此时此景,不知会有怎样的感想呢! 牧谣仰头看着皎洁的月亮,眉间聚起淡淡的忧愁。还有几日就要成亲了,雪影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没想到下山一趟不但哥哥没找着,连雪影也失踪了,这一个两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自己的人,都这样扔下她不管了吗? 她轻轻摊开手,一枚小巧精致的莹白玉佩静躺在手中,这是无尘离开时给她的,借助月光她看清了玉佩上的图案,虽不知道这枚玉佩有多大的用处,不过总归是无尘的一片心意,再说这枚玉佩真的非常精美,牧谣很是喜欢,当即将它和自己的小玉坠系在一起。 想到无尘,牧谣心中一声叹息。 不得不说无尘今日的举动让她到现在都还未回过神来,翻遍脑中和他有关的所有记忆,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从认识他到现在,他们似乎都没好好相处过,按他妖孽的长相和气质,还有在江湖中的地位,身边定是美女缠绕,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自己。这事怎么想怎么不通,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小姐,更深露重,你还是进屋歇着吧,小心着了凉!”凌霜忙完手里的事,见牧谣还在院中坐着,便上前扶了她进屋。 当她纤弱的身影消失在门里的那一刹,黑暗中那双深邃的眼睛也暗了暗,随即消失在夜色里。 此时,荣国侯府东院。 “她当真是这样说的?”林忠一双苍老却晶亮的眼睛盯着老福问道。 “是的,老爷,小姐她的确是这样说的!她说怕少爷少夫人不习惯吵闹,院子里就不用装扮了!”老福毕恭毕敬地回着话。 林忠收回了视线,微垂着眸,自言自语道:“那个丫头是个聪慧懂事的,若是她真能与辰王缔结良缘,倒是个很好的帮手!” 老福抬眸看了一眼林忠,有些不解:“他们可不就是要成亲了吗?” 林忠嗤笑地摇摇头:“他们那些把戏怎能骗过老头子我!两个人不过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演戏给大伙瞧呢!” 老福恍然:“还是老爷精明啊!” “不过她那个长相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林忠眼里浮现出一张倾城绝美的脸。 “老爷说的是已故的奚将军的夫人?”奚夫人当年风华绝代,名满京城,加上与自家少夫人情同姐妹,老福对其印象十分深刻,那天初见牧谣时,他也有过同样的感觉。 林忠点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继而又摇摇头:“也许这只是巧合罢了,当年奚家还未出事时,奚将军刚出生的女儿就已夭折,后来连唯一的儿子也惨遭暗杀。唉!”似乎是联想到自家的惨状,林忠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奴也觉得不过是巧合罢了,世间长得相像之人也是常有的。” “老夫初见她时,还以为辰王会拿她的容貌作文章,却不想头一次进宫她就掩饰了自己的面容,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林忠毕竟老练,很多事情就算不能完全弄明白,但也总能察觉出一些端倪。 正在这时,有隐卫前来禀报。 “老爷,西院有情况!” “说!” “先是辰王的隐卫在院墙边捉到一个奸细,后来辰王在小姐房中发现一白衣公子,还和他起了冲突,但并未动手,此刻白衣公子已离去,那人身手不弱,属下并未派人跟踪!” “哦?那辰王呢?” “他已经离开了,只是临走前,属下听见他命令小姐这几日不准出府半步!” 老福一听,面色微沉,这些个人还真把侯府当成自家后院了,想来来,想走走,“老爷,要不要……” “不用!让他们闹去,年轻人嘛,就是要闹腾闹腾才好!呵呵!”林忠不但不生气反而笑起来。 不要以为这荣国侯府沉寂了这么些年,就真的到了势弱好欺的地步了。不留佣人是因为他不喜欢人多嘴杂,府里看不到侍卫,是因为他们都变成了隐卫,不敢说这府里的布控密不透风,但也能让一般人进得来出不去。他本是低调,看在别人眼里却成了寒酸,不过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怎会去计较那些个虚名。 “西院既然有辰王的人,你们就呆在一旁看戏好了,但是要看得认真些,记得每天来讲给我听,去吧!”他大手一挥,隐卫转瞬消失。 都说这辰王冷傲,这么些年心中只有奚若雅一人,如今看来这传闻不可尽信啊!既然如此,自己又怎能不给他制造些机会呢! 想到这里,用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脸上绽开孩童般得意的笑容,看得一旁的老福心里直犯嘀咕。 第七十四章 凑热闹 - 荣宠皇妃 - 花蹊 两日后,龙阳京城,皇上大寿,万民朝贺。 从皇宫门口到金銮宝殿,一路锦绮相错、华灯宝烛,各式玉石雕塑点缀其间,好一派奢华。龙阳城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人们纷纷涌上街头,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司徒郁一身朝服立在王府最高的阁楼上,深邃的眼眸看着四周这漫天耀眼的红,只觉得得无比刺眼,他用平静的面容掩饰着内心的汹涌,就如同昌黎皇室用这歌舞升平掩饰着民生凋敝一般。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场盛宴所耗去的不只是举国的财力,还有昌黎百姓的心。 而此刻被困在荣国侯府的奚牧谣听着院墙外传来的阵阵喜乐和喧闹,心里就跟猫抓似的。老侯爷应邀进宫参加寿宴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与司徒郁事先商量好了,出去前还特地跑来以“待嫁之身不宜抛头露面”为名,交待她要好好呆在府里。 牧谣面上应着,心里却将他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自己好不容易千里迢迢地来到了京城,又恰缝这等空前盛况,乖乖的呆在府里不去看热闹,这绝对不是她奚牧谣能做出的事儿。 只是要如何才能溜出去呢?她从屋里走到院里,从櫈子上晃悠到床上,她不是没试过施展轻功跃出墙去,可是人还未靠近院墙,就被隐卫给截了下来,这正门走不出去,翻墙也行不通,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她越发着急起来,可是这一急,倒让她生出一计。 她唤来凌霜,二人躲进屋里,半响,凌霜走出房门,对着院子说道:“小姐心情不好,没有胃口,我要去‘齐香斋’给她买烤鸭,你们要好生照看着,可别出什么岔子!”说罢,她便往府外走去。 暗中的隐卫面面相觑,主子只说了不许小姐出门,似乎没说不准这丫头出门,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去吧!达成共识的隐卫们纹丝不动地呆在原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门。 虽然院子里没有人回答,但也没有人出来阻拦,凌霜很轻易地就出了府,然后飞快地朝人多热闹的地方奔去。 等转过几个街角,再也看不见荣国侯府时,凌霜突然转头对着来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哼!想困住我,没那么容易! 没错,此刻的凌霜正是牧谣所扮,而真正的凌霜却在替她守屋子呢。 牧谣跟着路人的脚步,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宫门前最宽敞繁华的永昌街,街道被两队士兵隔出数丈宽的通道,供前来贺寿的王公贵族通行,而通道两旁则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她费了好大劲才挤了进去。 哇!这阵仗!她看得兴奋不已,庆幸自己来对了。 每当有宾客路过面前时,都会引起围观百姓的议论,因此,牧谣也认识了好几个宾客的样貌。周围的人正说得起劲的时候,突然前方一阵骚动,接着就是惊叹声和更为高涨的议论声。 后面的人很想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便使劲地往前挤,牧谣只觉得自己站立不稳,进退不得,只能顺势往前拥,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这后面也响起了欢呼声,众人又推攘着往后走,但大多数人不明所以,在中间乱蹿一气,一时间惊叹声,欢呼声,咒骂声以及士兵的喝斥声交汇在一起,场面有些失控。 牧谣被挤得晕头转向,心烦意躁,她想冲出这令人窒息的混乱,忍不住一个使力,“咚”的一声,她成功地冲出士兵围成的人墙,趴在了地上,呼吸终于顺畅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吸上两口,一个冰冷的东西便架在了脖子上,头顶传来一声怒喝:“大胆刁民,竟敢挡王爷的路!” 牧谣一惊,她知道脖子上架的是刀剑,丝毫不敢乱动,只低头小心说道:“民女冤枉!民女是被他们挤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的事给吓到了,拥挤吵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不少,懒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牧谣身后。 “让她起来!”冰冷的声音破空而来。 这声音!!牧谣浑身一颤,腿有些发软,她起身背对着那人,像做错事儿的孩子般不敢转身,只是在她起身的时候,看清了面前褐色马车上坐着的人,那不正是奚家大小姐的丫环春梅吗?这个在她进京第一天就向她施展淫威的丫头,那刚刚的骚动……。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身边的人又怒吼起来:“混帐!见了王爷还不下跪!” 此时,脖子上的剑已抵在了胸前,牧谣扭头瞪了那侍卫一眼,目光狠厉,令人不寒而栗。 趁那侍卫愣神的刹那,牧谣一肘子打掉胸前的剑,运起内功,飞身向马车后方逃去,与此同时,一条黑影从马背跃起,紧追而去。 牧谣一边逃一边骂:“真是背运,才出门就遇上这煞星,还摔了个狗啃泥,骂你祖宗十八代……可是骂了两句,突然想起自己此刻顶的是凌霜的脸,干嘛要逃?! 这略一犹豫,手腕就被拽住了,接着就从空中跌落下来。 “哎哟!”牧谣摸摸摔疼的屁股,正想骂人,一想不对,赶紧将话咽了回去。 她狼狈地爬起来,看着眼前横眉冷对的人,福了福身:“王爷!” “是你!你家小姐呢?!”司徒郁看清眼前之人,剑眉微蹙。 “小姐在侯府里!”牧谣怕被认出,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那你为何要跑?”听说她还在府里,他心里松了口气。 “我……我不是怕你吗?”牧谣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这时,后面跟来的侍卫将她包围了起来。 “王爷,让属下将她拿下!”那个侍卫小官很狗腿地道。 司徒郁大手一挥,“让她走!本王刚刚已经审过了,只是一场误会!” 那些侍卫闻言,迅速地撤去。 牧谣也跟着拔腿就走,谁知才刚迈出一只脚,就被身后之人喊住了。 “要去哪里?” “呃,小姐说想吃‘齐香斋’的烤鸭,奴婢这就去买!” 司徒郁眼睛眯了眯,总觉得看着这丫头的背影有些熟悉,因为平时没太注意这个凌霜,所以一时也想不起有哪儿不对。 “去吧!”思索良久,他终于松了口。 “是!”牧谣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司徒郁看她一副谨小慎微的丫头样,放下了心中的疑惑,轻喊一声:“风浔!” 一个身影瞬间落下。 “你去侯府看看!” “是!” 随后他又命令身边的一个护卫悄悄地跟着凌霜,直到她回到侯府。 安排好这一切,司徒郁急速向皇宫方向奔去,因为今日还有更重要戏码要上演。 第七十五章 求 娶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顺利从司徒郁眼皮底下溜走,一路得意洋洋,喜不自禁,一想到精明神武的辰王爷也被自己戏耍了一回,心里就乐开了花,一路走一路兀自大笑。 当然她也很快发现了身后的尾巴。哼!凭这点三脚猫的本事也想跟踪她。想当年在山庄里,玩捉迷藏可没人是她的对手。 奚牧谣悠哉乐哉地向“齐香斋”走去,一路上还故意对着路边小摊的各色玩意挑挑拣拣。 因为今日人特别多,处处拥挤不堪,身后的护卫既怕跟丢了,又怕被发现,一路提心吊胆,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跟到了“齐香斋”。 此刻早膳已过,午膳还早,“齐香斋”里的人还不算太多,牧谣捡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为什么是角落?因为这个视线能将店内所有人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也不怕有人从背后偷袭。 坐稳当后,叫来店小二点了一壶小酒,两分烤鸭,一份现吃,一份打包。尾随前来的侍卫挑了个远离她的座位,装模作样的喝起茶来,但斜眼看到牧谣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再看看自己面前的茶水,心里莫名火大,真不知道谁家瞎了眼,摊上这么个贪玩败家又嘴馋的丫头,吗的,过得比主子还滋润…… 牧谣吃饱了喝足了,提着给凌霜带的烤鸭,慢悠悠地出了门,然后进了家不大的成衣铺子,那侍卫只能在门口晃悠。 正等得不耐烦,想进去瞧时,被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他转过头正准备破口大骂,却见一个谦谦公子,向他作揖道歉:“这位兄台,实在不好意思,在下走得急,不小心撞着你了,没事吧!” “没,没事!”侍卫愣了愣,好俊美的小公子。 等他想起自己的正事时,牧谣早已没了踪影。 一身月白男装,已恢复本来面容的牧谣,手里提着烤鸭,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她本想再回到永昌街去围观那些入宫的宾客,却又担心再碰上熟人,想去自己的“济世堂”瞧瞧,又觉得太远。 这京城的大街她没少逛,今日除了人比往常多些以外,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想想没什么意思,决定还是先回侯府。 她刚刚走过两条街,突然手上一空,身后一个人影飞快向前跑去,牧谣一瞧,烤鸭没了。 混蛋!敢抢本小姐的东西!她赶紧施展轻功一路追去。 牧谣虽然轻功极好,但是街上人多,有些施展不开,那人却是游刃有余,并且总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不知不觉中将她引至一条冷清的巷子。 牧谣刚察觉到不对劲,后颈就被重重一击,瞬间失去了意识。 昌黎皇宫昌和殿“皇上赐座!”随着宦官尖细的高叫声,文武百官、四海宾客纷纷落座,大殿内外一片肃然。 大殿之上,一身明黄龙袍的顺天帝司徒岳山,此刻容光焕发,笑逐颜开,完全不似平日那般虚弱苍白,他身旁的凤椅上坐着皇后萧娟,虽然已年近四十,但仍是明艳动人,妖媚无边。 顺天帝抬手举起第一盏御酒,立时,丝竹声声,歌声袅袅,数十名身着轻纱的曼妙女子扭动着婀娜的身姿在大殿外的台阶上翩翩起舞。 一曲舞毕,众国使者纷纷献上贺词贺礼,大殿内外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片详和。 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奚若雅,更显倾城姿容,气质高雅,引得各国使者纷纷侧目,而她对投来的束束炙热的目光视若无睹,只一心扑在了与她间隔了三个位子的司徒郁身上。 这是她被父亲禁足以来第一次与他见面,二个月的相思化作这一刻的无限柔情。她侧头凝视着那个面色沉静,目光深邃的男子,温柔似水的眸子里隐隐透出一股坚毅。 “辰王妃非奚若雅不立!”的誓言沸腾了京城,也俘获了她的芳心,这样美好的男子,这般似海的深情,她又怎能辜负呢? 仍是一身黑锦绣金云纹装束的司徒郁,冷眼看着眼前的热闹喧嚣,没有一丝表情,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深邃的眸子有意无意地扫过对面桑越国的年轻男子。 司徒郁旁边坐的是司徒昀,虽然他极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会,但今日是皇上大寿,他可以沉默,可以低调,可以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却唯独不可以缺席。 而备受人们热议的“怀恩郡主”却意外地没有出席,自然又引起了好事者们的各种揣测。有人说,她是因为太丑,不好意思出来见人;有人说,她粗俗不懂礼数,不敢出现在这种场合……总之,传闻里没有一句好话。 酒过三巡,奚伯昌起身向顺天帝道:“圣上华诞,臣的女儿若雅特地准备了一支《贺寿曲》,祝愿吾皇圣体康泰,国运昌盛!”说罢挥手示意宫人摆上琴架。 “好,好!若雅有心了,不枉朕疼她一场!”顺天帝凹陷的眼眸微微眯起,面上笑容和霭,正如一个慈详老者的姿态。 而之前盯着奚若雅看的那些人眼中溢满了惊喜,早闻昌黎第一美人容貌倾城,才艺双绝,想不到今日不但能瞻其姿容还能闻其琴音,真是三生有幸! 司徒郁仍是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奚若雅银牙暗咬,恼恨父亲的狠心,她明知父亲这是在将她推向和亲之路,但此刻也只能面含微笑,摆出无比恭敬的姿态向顺天帝屈身行礼:“若雅献丑了!”说完,款款走向七弦琴。 纤手一拂,美妙的音律从指间流淌而出,婉转清脆,欢快轻扬。那轻快的节奏和跳动的音符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身心愉悦,仿佛体内的欢乐细胞倾刻间都被唤醒。 一柱香后,琴音止,而众人仍陶醉其中不自觉。 “妙极妙极!”一个清亮的男音响起,让众人从余音中回过神来,纷纷附和赞叹。 “一直听闻贵国的‘元熙郡主’绝色倾城、才艺过人,今日一见更胜传闻三分!这次我桑越派使者前来昌黎,一则为陛下贺寿,二则为与昌黎联姻。今日,本皇子代表桑越国向贵国求娶‘元熙郡主’,以修两国百世之好!” 一语言毕,殿内哗然,目光皆聚焦于说话之人。 此人正是桑越国四皇子安启洛,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周身洋溢着皇室特有的尊贵气息,他抬眸看向热议纷纷的众人,脸上有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第七十六章 晕 倒 - 荣宠皇妃 - 花蹊 “却不知桑越四皇子是为谁求娶?”问话的是昌黎丞相宫仕庆。 “当然是为本皇子自己求娶!本皇子这里有桑越国主的亲笔书信。”说罢他让人将加盖了玺印的文书呈上,侧头瞟了一眼端坐在琴架旁的奚若雅,自信张扬的眼神里还携带着浓浓的爱慕之情。慕名已久,今日一见更是惊为天人,他本就是为了她而来。 “这桑越国主之前的书信不是说为太子联姻吗?这会儿怎么又变成四皇子了?”蹙着两道粗黑眉毛的是昌黎太蔚周勤,太子妃的父亲。 “对呀,这桑越国一点没有诚意,区区一个皇子就想娶‘元熙郡主’……!” “这事肯定不行,别说皇上不答应,就是奚国公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还有这‘元熙郡主’和辰王殿下情投意合,谁能从辰王手里抢人……” “……” 大殿之内众说纷纭,皇上与皇后皆是一副观望的态度,一语不发;奚国公双眸微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而奚若雅僵硬的浅笑挂在脸上,目光中露出鄙视和嘲笑;最让人不解的是,对奚若雅一往情深的司徒郁此刻却仍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微垂着眼睑让人瞧不出情绪。 “这有何不可,虽然太子身份较本皇子尊贵,但众所周知,我的太子皇兄长年不在宫中,从不理朝政,难道诸位想让‘元熙郡主’嫁过去独守空房吗?”安启洛并未因这些不好的评论而生气,心里反而觉得这些人迂腐而愚蠢,眼里流露出不屑,“何况,‘元熙郡主’也并非真正的皇室中人,而本皇子毕竟也是皇室血统,论身份足够与之相配!” 众人见他如此轻狂,心中更为不满,言辞更为犀利。 顺天帝见众人说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道:“两国联姻本是好事,但‘元熙郡主’虽不是皇室血脉,却自幼生长在宫中,深得朕喜爱,何况她乃国公府唯一嫡女,身份非寻常可比,朕想听听奚国公的意思?” 奚伯昌正欲开口回话,却听得台阶上一柔媚女声响起:“陛下!既然你如此心疼若雅,这婚姻大事不如先听听她自己的意思!”关键时候萧皇后终于开了口。 “这怎么行!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事关两国联姻,怎能让她自作主张!”奚伯昌沉声反驳道。虽然桑越国联姻之人由太子换成了四皇子,让他不得不重新衡量这其中的利弊,但无论怎样也总好过嫁给司徒郁。 “奚国公说得有理,这事怎能由一未出阁的女子自己做主,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宫丞相点头附和道。 “那按奚国公的意思……?”顺天帝挑眉相问。 “臣认为四皇子之说也不无道理,虽然太子身份更为尊贵,但一个常年游山玩水,不问朝政之人如何担得起太子之名,若雅自幼好学向上,这种不务正业,不思进取之人,又岂能与她相配。我倒觉得这四皇子甚为不错,假以时日,定能有所作为!”奚伯昌微微抬眸,正对上萧皇后那双媚惑勾人的眼睛,但那眼中却闪烁着一丝冷嘲。 “父皇,儿臣也同意奚国公的决定,这四皇子青年才俊,与若雅妹妹甚为相配,更难得的是他心里喜欢若雅妹妹,日后定不会亏待了她!”太子也很适时地补上一句,只要不让司徒郁如愿,嫁给谁他都乐意撮合。 “皇上,这京城之中谁人不知郡主和辰王两情相悦,情深似海,皇家适龄公主有好几位,何必非得是‘元熙郡主’呢?”见司徒郁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暗里支持他的人倒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是呀皇上!古人云,君子有成人之美!桑越四皇子大可另择佳偶!” “本皇子只为求娶‘元熙郡主’而来,别人尚不看在眼里!”安启洛高傲地说道。 “既是联姻,自当由我朝陛下做主!难不成我堂堂昌黎国的公主还得任由你挑选!” “……” 殿内又是一番争论,这朝堂不是朝堂,喜宴不像喜宴,倒像是一个炸开了锅的菜市场。 奚若雅安静地端坐一旁,似乎众人所议与她无关,她将眸光投向那张俊逸不凡的脸,却正好遇上那道深邃而深情的目光,不由身子一颤,眼中的犹疑即刻化为坚定,她抿了抿嘴唇,心下一横,便站了起来,却不知刚走了两步,头上一阵晕炫,便向一旁栽倒过去。 “郡主!”身边的宫女一声惊呼,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 顿时,一切争论戛然而止,大殿内变得鸦雀无声。 “快!宣太医!”刚刚一直冷漠不言的辰王司徒郁大声命令道,任谁都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焦急。 司徒郁示意几名宫女上前,将奚若雅平放在铺了软垫的躺椅上,再让众人退开留出空间,他站在躺椅旁,正欲蹲下身去握奚若雅的手,却被奚伯昌不动声色的挤开了。 司徒郁并不恼,错开半个身子,神情担忧地看着躺椅上的人儿,众人立时觉得传闻不假,冷漠孤傲的辰王对‘元熙郡主’果然不同一般。 太医一路小跑,很快来到大殿,隔着薄薄的轻纱为奚若雅把脉。众人面对这突然发生的状况有些不知所措,皆紧紧盯着太医的脸,想知道这郡主为何会突然晕倒。 半柱香功夫过去了,那太医仍是把住脉不放,脸上神色变幻,额前冷汗淋漓,嘴唇越来越白,众人看得不解,这太医本是为人看病而来,怎的看着像自己都快要倒下去的样子,莫非这郡主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张太医,郡主究竟是怎么了?”顺天帝没了耐心,开口问道。 张太医一听皇上开口相问,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瞬间失了血色,他收回探脉的手,不停地向顺天帝磕头道:“皇上,微臣才疏学浅,实在瞧不出郡主所患何病!”哆嗦得连说话都吐词不清。 顺天帝眉心一皱,不悦道:“如此没用,连个病都瞧不出来!速速将李医使找来,快去!” “且慢!”一道微沉的声音止住了宫人的脚步,“本使身边正好有位医术极高的随从,不如就让他替郡主看看,也省得一来一去耽误诊病的时间!”此人正是西佑国的使者查哈,身材高大,却生得眉清目秀,留着浅浅的八字胡,一副稳重的样子。 众人一听,都觉得他说得有礼,在征得顺天帝同意后,那位随从为奚若雅把起脉来,而呆立一旁的张太医此刻面如死灰,想说什么却已来不及了。 第七十七章 满城风雨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片刻后,那位随从起身向顺天帝道:“陛下,‘元熙郡主’这是急气攻心,动了胎气!” 胎气?!淡淡的嗓音却如平地一声响雷,震得所有人呼吸一顿。 张太医“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他大概知道自己已命不久矣。 奚伯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面色沉郁,抬眸看了一眼台阶之上那明艳动人的脸庞,眼里镀上了一层寒霜。 “胡扯!郡主还未出阁,何来胎气之说?定是你学艺不精,才会误诊!来啊,速速将李院使找来!”顺天帝的声音又怒又急。 “皇上,郡主的确是有孕在身啊……微臣有罪,微臣该死!”张太医一改之前的颓然,大声喊到。李院使是他的老师,如今这事自己已是罪责难逃,万不能再让老师平白受牵连。 “你……!”顺天帝气得浑身发抖,这个蠢货,既然之前已诊出有喜,竟不知道遮掩一下。这下倒好,当着众国使者的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出了这等丑事,简直是有损国之尊严。 顺天帝只觉得殿内众人的眼光和神情无比刺眼,一时气血上涌,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皇上,皇上!”萧皇后赶紧扶住顺天帝的身子,向宫人喊道:“快,快传李医使!” “父皇?!快,将皇上扶进内寝!”太子面色焦急命令道。 “……” 大殿内顿时一片慌乱。 “大家不必慌张,圣上只是旧疾复发,休息几日便好!只是今日这寿宴,只能到此为止了,招呼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见谅!请各国使者先回驿馆休息,稍后本相将亲自向各位赔罪!”这个时候,宫丞相充分显示出了临危不乱的沉稳。 “丞相大人,本皇子为联姻而来,如今竟出了这等事,不知贵国该如何解释?”安启洛阴沉着脸问道。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竟让人捷足先登了。 “四皇子,这联姻之事待陛下醒来,自会有安排,您还是请先回驿馆等侯消息罢!” 安启洛见台阶之上,萧皇后正指挥着宫人将顺天帝扶进内殿,看来今日这事只能不了了之,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其余众人也跟着离去,刚刚还喧嚣热闹的大殿,转眼间只剩下寥寥数人,空气渐渐凝结。 “皇兄果然好手段!”太子阴鸷着脸在司徒郁耳边说道。 司徒郁并未答话,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没给他一个,只嫌恶地避开了他靠近的身体。 司徒桀脸色更加难看,走上前去冲匍匐在地的张太医一脚踹去:“吗的,蠢货!”然后往内殿而去。 张太医生生受了太子一脚,身上吃痛却只闷哼了两声,仍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来人啊,将太医张进押入天牢,改日再审!”宫丞相处置完张进,回头再瞧了瞧仍留在大殿中的几人,轻叹口气也兀自离去。这场宫宴准备了好几个月,本是打算从午时一直欢庆到晚上,谁知会出这样的事儿。 整个宴会一语未发的司徒昀,将最后一口茶饮尽,才放下手中的青花茶杯,缓缓起身,踩着轻盈步子向殿外走去,神情淡然得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他只不过是在某个不太喜欢的地方品了一盏不错的茶,仅此而已。 司徒郁垂眸看了看躺椅中仍昏迷不醒的奚若雅,她的贴身丫环春梅正守在她身旁,他微微侧头,瞥了眼神色晦暗的奚伯昌,冷冷说道:“有劳奚国公照顾好本王的王妃,三日后本王将迎娶她过门!” “哼!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意她嫁给你?”这个死丫头,为了能嫁给他,竟如此不顾自己的名节,真是可恨至极。 “事到如今,你认为还有别的选择?”皇上亲封的郡主,在皇上大寿之日,被爆出婚前失节还怀了孩子,这不仅事关国公府的声誉,还关乎昌黎皇室的威严和国体。而那个桑越四皇子不论是要顾及自己的脸面,还是桑越国的尊严,都不可能再求娶奚若雅。 如此一来,唯一能挽回些颜面的办法,就只能是将奚若雅嫁给他,毕竟天下人都知道他二人早已倾心相许,若能喜结连理,也算是众望所归。 这一点奚伯昌当然也明白,只是这原本被他操控在手中的局面,却不想瞬间被颠覆,让他心里极为恼怒和不甘。从奚若雅倒下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事情不妙,却不想他们会给他来这一手。 从沸沸扬扬的立妃誓言,到宴会上他出乎意外的沉静,再到若雅未婚先孕,以及张太医不合常理的欺瞒……这人的心思果真够深。 奚伯昌重新审视了一番身边冷俊的男子,无比悔恨当年没能斩草除根。还有那个女人,想不到连她都和他作对了,女人还真是靠不住!他越想越恼,大喝一声:“来人啊,将小姐扶上马车,回府!” 都走了,偌大的昌和殿就只剩下司徒郁一人,黑色锦衣衬得他更加深沉如海,阳光斜斜地投进殿内,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深邃寒冷的眸子望着台阶上那彰显尊贵却冰冷的龙椅,俊逸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而就在这时,一条黑影瞬间而至,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嘴角挂着的冷笑立刻僵住,眼里浮现出来的焦急与刚刚面对奚若雅时却有不同,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紧张和不安。 司徒郁不再作半分停留,带着比往常更为冷厉的神色,匆匆离去。 翌日,宫中传出消息。 皇上旧疾复发,龙体欠安,休养期间暂由太子监国,奚国公与宫丞相辅政。 封六公主司徒玉妍为“硕华公主”,与桑越四皇子联姻,一月后前往桑越国完婚。 赐“元熙郡主”奚若雅为辰王王妃,三日后与辰王完婚,京兆伊卢甫之女卢玲儿为辰王侧妃,三日后与两位郡主同时嫁入辰王府。 赐宫丞相嫡长女宫玉荷为逸王王妃,兰岐郡太守李元咏之女李蓉钰为逸王侧妃,七日后与逸王完婚。 太医张进欺君枉上,罪无可恕,将其打入刑部大牢,秋后问斩!其三族发配边疆!” …… 几道圣令一下,天下哗然,各种明暗势力蠢蠢欲动。 而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不过是又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特别是关于前一日在宫中所发生的一切,虽然已被勒令不许外传,但数千人参加的宴会,想要封口谈何容易。 不到两个时辰,‘元熙郡主’未婚先孕的事儿就已在京城各处传得沸沸扬扬。人们惊讶之余,纷纷猜想着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而圣上又会如何处理…… 如今圣令一下,大家随即明白过来,原来辰王与郡主早已暗度陈仓,虽然未婚先孕有失礼数,但毕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人们大多都乐于接受美好的结局,甚至还庆幸他们早已珠胎暗结,否则郡主定是难逃和亲的命运,从此,一对璧人就要天各一方,饱受相思之苦。 第七十八章 该死的女人 - 荣宠皇妃 - 花蹊 京城,皇家驿馆,专门接待各国使者的地方。 西院的书斋里,两个身着异族服装的男子正在窗前对弈。 “大人,你的棋艺可是又精进了哦,义输了!”说话之人正是那日在宫中替奚若雅看病的西佑使者的随从―曲义。 “如此轻易就认输,可不是你的风格!”查哈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睛不离棋盘。 “义虽然自诩不凡,但在大人面前只能甘拜下风!”臣服的眼神将他的落拓不羁掩去不少。 查哈抬眸看他一眼,勾唇笑了笑,当年收服这小子没少费功夫。 “大人,义有一事不解!” 查哈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伸手拈起一颗曲义所用的黑子。 “我们为何要相助于司徒郁?” “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没有我们他一样能达成所愿!” “那我更不懂了,我们这样做有何意义? 查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停留在那棋盘上,手指玩捏着棋子:“还记不记得我曾跟你提过的百年大劫?” “你不是说还有数载吗?” “前些日子,我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格局异常,怕是大劫将近!”查哈将手中的那颗黑子放入棋盘,曲义那本已认输的棋局立时有了活路。 “你觉得‘金龙玉凤’之说是真的?还有那谁也没见过的‘伏魔令剑’?”他蹙眉看着因那一子而改变的棋局。 “我的恩师是天心谷的传人,他说有就一定有!而且从近日的星象来看,一切都如他曾经所说那般。只是不知道那女子会是谁?” “可是这与司徒郁有何关系?” 查哈深深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自己也不过是猜测而已,有些事还不能作为定论,言谈过早恐会泄露天机而引发祸乱。不过那个辰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或许他也知晓一切。 “不过是借机向他表明我们的立场而已!”他起身往东院方向看了看,有些嘲讽道:“不知桑越的四皇子是不是还发着脾气呢?” “听说,他气得一夜之间,将顺天帝赐的侍女睡了个遍,并且扬言要找司徒郁斗个高下,若不是被他身边的人拦着,这会儿怕是已闹上辰王府了!”曲义眼里流露出不屑,这种人也只是外表看着光鲜,顶着皇子的头衔,平日里作威作福,真遇上什么事,一点脑子都没有。 “他的事儿就让顺天帝和桑越那老头子头疼去罢!我们看戏就好!” 而此刻住着桑越国使者的东院,如查哈所料,安启洛正对着下人发着脾气。 “什么混蛋‘硕华公主’!司徒岳山那老家伙,他那混蛋儿子怎么就让人未婚先孕了……什么怏怏大国!一点礼教都没有,一个千金小姐跟个婊子似的,还未成亲就怀上了,吗的……” “哎哟!我的主子,您还是快别闹了,这不比得是在咱自己家里,这要是传到顺天帝耳朵里,会引来麻烦的!还有那个辰王,不是个好对付的,您还是别惹火上身了,不就是个女人吗,咱们桑越国的美女多的是,要啥样儿有啥儿样,还任由您挑选,干嘛非得跟自己置气呢?”柳公公一边劝说着,一边给他顺着气。 他是看着四皇子长大的,深知他的脾气,十七八岁了,看着挺懂事的模样,其实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遇着什么事儿,半点儿沉不住气。 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倒好,也不管这周围有多少昌黎的眼线,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让他说了个遍。 “公公说得有理,不就是个女人嘛,哼!等本皇子回去就娶一大堆女人,偏将那个公主晾在一旁,让他们知道公主又如何,昌黎的女子本皇子不稀罕!”大约是说得口干了,他端起茶水猛灌了两口,再重重地拍下杯子。 柳公公轻摇着头。唉!但愿此行能顺顺利利地回去。 而本该春风得意的辰王,此刻却在城郊废宅的地下阴沉着脸听着属下的汇报。 “主子,此事确是太子殿下所为,他们将人掳去了西郊洞子溪,但是太子还未现身,云信使让我们再等等!” “再等等?”司徒郁布满血丝的眼睛有着明显的犹豫。 从昨日听说她失踪的消息至今已有十二个时辰了,虽然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他仍是一夜都未合眼,明明只是颗棋子,可自己为何会如此地担心和不安该死的女人!自己派了那么多精卫守住院子,却没想到防得了外贼却防不住她,最可气的是竟还在自己眼皮底下溜了。等找着她,一定先将她狠狠揍一顿。 不过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太子既然想利用她来对付自己,短时间内倒是不会取她性命,但太子那些手下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就她那模样落在那些人手里,怕是…… 他心中一紧,不敢再想下去,拳头一捏,大声命令道:“带上人马立刻赶往洞子溪!” “立刻?……是!”那手下愣了愣,有些微地意外和迟疑,不过对上那双冰寒冷厉的眼睛,他知道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就在京城一片沸腾之际,奚牧谣也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鼻尖处是一股难闻的湿霉**的味道,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想用手揭去遮挡住视线的物什,却发现手根本不能动,手腕和脚腕处传来阵阵疼痛。 自己被人绑架了?!这个认知让她心里一惊,忽然想起之前为了追回烤鸭,被人打晕了。 原来那人的目的不是烤鸭,而是自己。除了黑衣堂似乎没有和谁结过梁子,可他们将自己绑来这里有何目的? 牧谣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只能借助身体的力量,吃力地坐起来,她将所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人和事儿都想了一遍,又试着运功,想用内力冲破束缚,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 这些人就这么怕她跑了?不但用绳子捆着,还给熏了软骨香。 这时,门被人大力推开了,听脚步声来的是三个人,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二哥,人醒了!” 第七十九章 受 刑 - 荣宠皇妃 - 花蹊 “吼什么吼?我看见了!”这位被称作二哥的说话有些不耐烦。 “去,把他给我吊起来!你去通知齐总管就说人醒了。”那位被叫做二哥对另两人吩咐道。 “是!”这人的声音听着比较年轻。 奚牧谣只能任由他们将自己架起,然后被绑在木架上。他们这是要对自己用刑吗?她不由眉头轻皱,虽然自己从未遭受过刑法,但也听人说起过施刑的残酷。那人将她绑好后,又在屋里燃起了炉火,看来这里就是他们刑讯室了“伍二,将他的眼布揭开,我要让他好好看清这里的刑具,最好能识相些早点求饶,少受点活罪!” 那人话音刚落,牧谣便觉得眼前一道刺眼的光亮袭来,她赶紧闭上眼,再缓缓睁开。 待她看清眼前的一切,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果然如她想的那般,这里就是一个逼供的地方,正前方黑乎乎的墙上挂满了各种铁勾,棒子,钳子……小的大的,粗的细的,还有不知道用处的形状各异的刑具,左前方有一口盛着油的大锅,锅下燃着火。而眼前是一个腰圆肚大,满脸横肉的男人。 那人一见到的她模样,立时又大叫起来:“哎呀二哥!这小模样儿长得还真俊哩!这个我喜欢,一会儿别打残了,留着给兄弟玩两天!”那双**外露的眼睛,猥琐地打量着牧谣的脸蛋。 “闪开!你他吗的别误了正事!”那二哥手里拿上鞭子,一把推开他,在见到牧谣的刹那,也惊得傻了眼:“吗的,长得还真不错,可惜不是女的!” 牧谣心里一阵恶寒,敢情自己不论是男是女都难逃这两人的魔掌了!不想再看到眼前两个恶心的嘴脸,她索性闭上了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直被蒙着。 “小白脸,说吧!那‘风云堂’风主的毒是不是你解的?那解药哪儿来的?看在我兄弟的面子上,你只要老实招供,我可以多留你两日!” 牧谣闭着眼睛也猜出那人此刻的神情,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们真是为‘赎魂’而来,没想到这么久了,那些人对自己还不死心。 “不说?你别以为大爷我有耐心,难不成你真想尝尝我杜大爷的手段?”他边说边把鞭子抖得叭叭响。 “别!您看我这细皮嫩肉的哪经得住这鞭子。只是,您刚刚说的这风主什么的究竟是谁,我是真的不知!”牧谣本不想答话,但刚刚听到他差人去请什么齐总管,想来那人职位应该不低,自己不如先拖延点时间,看能不能免受这皮肉之苦。 “少他吗的给我装傻,风主就是那风云堂的主子,我只问你,他那日中了‘赎魂’可是你给他解的?” “我是给人解过毒,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什么‘赎魂’,还有那人究竟什么身份我也不甚清楚。”牧谣一副很合作的口气。 “不清楚?那就让我来教你想清楚!”说罢那人就挥着鞭子往她身上招呼过来,还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牧谣牙关一咬,但想像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二哥!主子好像没让我们审这个。”原来那鞭子被那叫伍二的挡在了半空。他还真是舍不得这么个俊俏的人儿被抽得血肉模糊。 “嗯?老子做什么轮到你管了?若不是为抓他损了咱们那么多人马,大哥会被主子处死吗?老子不能杀了他,还不能抽他一顿发泄发泄!”说着,他一把推开伍二,继续扬起鞭子往牧谣身上抽去。想到大哥的惨死,他心中更怒,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等等!”听了二人刚刚的对话,牧谣想试试,看能不能设法自救:“你家主子绑我来,是想让我配制解药的,你若将我打残了,你家主子定不会饶你!” “哈哈!你倒真当自己是回事儿,你知道咱们黑衣堂的人有多恨你吗?因为你咱们死了多少弟兄,今日就是被主子责罚,大爷我也要好好收拾你。何况,本大爷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一脸横肉狰狞无比。 “叭!”带着铁刺的鞭子一抽便是一道深深的血印。 牧谣知道今日是难逃此劫了,心中只祈祷,只要不死在这些人手里,来日这笔帐定要他们十倍偿还。 鞭子抽裂了她的衣衫和皮肤,鲜血汩汩流出,她紧咬嘴唇一声不吭,忍受着身体剧烈的疼痛,一双美丽的眼睛如两把利刃直视着面前抽打她的人。 那人抽了数鞭后,停下了动作,又哼哼道:“怎么样?陆大爷的手段不错吧!”他是黑衣堂有名的刑讯手,知道什么刑具往哪儿使,既不会很快要了命,又能让人痛得死去活来,在他手中没有几人能扛得住不招供的。 牧谣的嘴唇被咬破了,血顺着唇边往下淌,额头布满密密的冷汗,俊美的小脸一片惨白,她瞪着一双嗜血的眼睛,冷冷道:“你最好别让我活着出去,否则你一定后悔今日所为!” “吗的!还嘴硬!”说着又是狠狠两鞭招呼过来。 “二哥,别!齐总管交待过,此人要等他来亲自处理!若真打残了,怕是不好交待!”伍二看得心疼不已,这么好的模样真真可惜了! “你给老子滚开,再多嘴连你一块抽!”陆大财被牧谣的眼神和态度激怒了,进了这里的人只有向他求饶的,哪还能如此威胁于他。 牧谣将头一偏,已作好了再次迎接疼痛的准备,却忽然听得“啊呀!”一声惨叫,接着一声厉喝响起:“混蛋!谁让你私自用刑了!连本总管的话也不听了?” 牧谣转过头,眼前多了一个墨绿劲装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的下属。这劲装男人不就是那日抢自己烤鸭的人吗!原来他就是他们口中的齐总管,“属下不敢!求总管开恩!”陆大财赶紧跪下求饶,与先前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他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是大哥死得太冤,今日既然此人落到他的手里,无论如何也要为大哥出口气。 “见过齐总管!”伍二很恭敬地向齐刚行礼。 齐刚没有理睬,一双细长的眼睛,阴冷地盯着被绑在木架上的奚牧谣。 第八十章 好生伺候 - 荣宠皇妃 - 花蹊 “本总管倒要好好瞧瞧是谁害我黑衣堂三番五次地折损人马!”齐刚走到牧谣面前,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睛落在那疼得发白的小脸上。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昨日,他与一名属下在街上溜达,无意中那属下将她认了出来,他略施小计,便将她擒获,这下,终于可以在太子殿下面前一解之前的窝囊气了。 “牧-姑-娘!啧啧啧,还真是个难得的美人!怪不得辰王爷会如此紧张,不知道他见了你这副模样会不会心疼得要死呢!哈哈哈!”只要司徒郁不好过,他主子就会高兴,主子高兴了他的日子才会好过。 牧谣冷冷地看着他,还以为能与他周旋周旋,伺机逃过一劫,如今看来,此人比刚刚那两个更加痛恨自己,今日怕是劫数难逃了。 “还真是未想到,不过是解了‘赎魂’而已,竟会引得‘黑衣堂’和‘罗刹门’两大势力对牧谣念念不忘。”她扬起自嘲的冷笑,发白的嘴唇上沾着腥红的血迹,有种森然的娇艳。 “哼!罗刹门!”齐刚甩掉她的下巴,面色阴鸷地转过身。她这是在提醒他要顾及‘罗刹门’吗?他可没忘记那个罗刹门是如何为了她,将黑衣堂多个据点毁掉,害得他在主子面前战战兢兢地,唯恐受罚!不过现在这张牌在自己手里,他们越是看重她对黑衣堂就越是有利。 “你不但坏了主子的好事,还让‘黑衣堂’损失惨重,你说,我应该如何惩治你才好?”齐刚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意。 “呵,齐总管何必多此一问,我落在你们手里,是生是死不全凭你们一句话吗?”她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死?不!我们的确是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的,但现在嘛……”他侧身瞟了眼满身血迹,虚弱无比的牧谣,又道:“留着你的命会有更大的用处!” 那个冷傲绝情的辰王爷没有软肋,难得对奚若雅有情有义,可那个女人他们主子却动不得。而眼前这个嘛,倒是个意外之喜,昨晚京城的动静有多大,他们是知道的。 齐刚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伍二和陆大财。 “你二人就替本总管好生伺候伺候牧姑娘,千万别怠慢了,若是没让牧姑娘满意,本总管可饶不了你们!不过,得留着她的命,还有别毁了她那张脸,免得辰王爷一个不高兴不和我们‘玩’了,岂不扫兴!” 要是司徒郁知道他的女人,被这么低贱的人玩弄,会不会气得吐血啊,想想心里就无比舒坦!近段时间他一直被太子殿下责骂,难得有这么个出气的机会,他怎能不连本带利讨回来呢!反正主子说了,只要留着她的命就好。 牧谣心中一个激灵,虽然她还未经人事,但看那齐刚阴恻恻的笑容,聪明如她自然猜到几分。 “混蛋!你不如一刀杀了我!”想到那两个恶棍她心里一阵恶心,毒打火烧什么的,不过是皮外伤,可若是让那个恶棍污了她的清白,她就是做鬼都觉得耻辱。 虽然平日里也有几分聪明和胆色,但毕竟是初涉江湖,遇上这等事,心里也充满了恐惧。 啪!站在齐刚身后的下属,很狗腿地上去狠狠地抽了她一耳光,“再骂,我割了你的舌头!” 牧谣惨白的脸上立时红肿起来,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齐刚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没听本总管说别打脸吗?弄花了她的脸讨不了辰王爷的欢心,还怎么钓鱼上钩!” “是,属下失手了!” 齐刚用手指划过牧谣红肿的小脸:“你放心!本总管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掉的,你受的折磨越多,辰王爷就越难受,他难受了本总管才会舒服。别怪本总管狠,要怪就怪那辰王爷对你上了心!” 辰王对自己上了心?听了齐刚所言,牧谣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齐刚阴狠地看着她,这女子有种特别的倔强和清傲,特别是那双眼睛,犀利得似要看到人心里去。 “我与辰王殿下素无交情,你们竟然想用我去对付他,还妄图折磨我让他难过,怪不得黑衣堂不是他的对手,原来竟是这般愚蠢不堪!” 那下属正准备上去踢她两脚,却被齐刚拦下了:“哼!别以为激怒本总管就可以寻个痛快的死法,好不好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可惜啊,本总管本是打算留下看戏的,奈何有要紧的事等着去办,看来是等不到好戏上演了。你就好好享受本总管为你安排的一切吧,哈哈哈!” 齐刚抖了抖衣衫,抬步向屋外走去,边走边向身后之人问道:“都布置好了吗?” “一切都安排妥当!请总管放心,这次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那人垂首跟在他身后回禀道。 “嗯,主子有令,若是他亲自来,尽量抓活的,如若不能,就地处死!至于那个女的,可以先留她一命,以后还有用处!若是不行,就让他们死在一块吧!”太子殿下没有一日不想那人死,只有他死了,他才能安稳地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是!”那人跟在齐刚身后出了房间。 待二人脚步声远去,陆大财和伍二才试探着抬起头来,见门外天色渐暗,四周已无人影,才重重地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舒活僵硬的腿脚,一边扭头打量着木架上的女人。 原来是个女的,怪不得长得这么好!陆大财与伍二一个好女色,一个男女通吃,二人长期混迹于花街柳巷,那些地方也有不少美貌的姑娘,但跟眼前这女子比起来,却有着云泥之别。 牧谣此刻虽然挨了打,脸色苍白,血迹斑斑,但仍难掩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气质和如玉容颜。 陆大财看着因为抽打撕裂了衣物而露出的雪白肌肤,想像着宽大男装下包裹的妖娆身体,顿时淫心大起,顾不上久跪疼痛的膝盖,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猥琐地盯着牧谣,那眼神似乎要将她身上的衣物都剥了去。 第八十一章 别 怕 - 荣宠皇妃 - 花蹊 “伍二,去守住门口,让大爷我先好好伺候伺候这小美人儿!”陆大财一边淫.笑着一边解开身上的衣物。 “哥,你可快着点,一会儿让我也尝尝鲜!”伍二极不情愿地出了门。 “混蛋!滚开!”牧谣颤着身子怒吼道。 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就是死亡也不曾让她这么害怕过。她不怕死,但她害怕这么屈辱地生不如死。 刚刚齐刚不是说司徒郁会来吗,为什么他还没来?她从未如此期待过他的出现。可是他会来吗?他真会为了自己而涉险吗? “美人别怕!我经验丰富着哩,保管让你满意!”陆大财伸手摸向牧谣绝美的脸蛋,口水直咽。 牧谣将脸一偏,狠狠地向他的大挴指咬去。 “啊—!”陆大财用另一只手捂住受伤的手指,可是大拇指已生生地断了一截。 “吗的!臭婊‘子!”他怒极,使劲往牧谣膝盖上踹去。 咔嚓!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牧谣只闷哼了一声,忍着痛将那截恶心手指吐了出来,心里的反感和浓郁的血腥味让她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断掉手指的陆大财哪里肯罢休,被激起的愤怒让他失掉了耐心,他恶狠狠地伸出另一只手,唰!将牧谣的衣服从领口处撕裂开来,露出里面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和鲜红的肚兜,还有那凝着鲜血的道道伤痕。 “啊!滚啊,混蛋!……”牧谣惊恐万分,使劲挣着捆住自己的绳索,可是身上软骨香的药力尚未散去,尽管她使出了全力,却仍是奈何不得。 “叫!一会儿我让你叫个够!”说着他又解开了裤子,伸手揭开牧谣身上破损的外衣。 “不要!不要啊……”牧谣紧闭双眼大声喊着,她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就在陆大财伸手去扯肚兜的一刹那,嘭!房门被人撞开了。接着一个黑影快如闪电蹿了进来,陆大财肥硕的身体像球一样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墙上,跌落下来,顿时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司徒郁看了一眼被绑在木架上的女人,心被揪得生疼,他用内力震断了绳索,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再等下去。 牧谣都几乎绝望了,只想着如何死了去,却不想他真的来了,来救她了!倒在他怀里的瞬间,她闭上了双眼,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她所有的骄傲倔强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看着怀里人儿委屈的模样,司徒郁痛怒交加,他脱下自己的锦衣外袍将她裸露的肌肤包裹住,轻轻地说了句:“别怕!我来了!”压抑的声音里带着温柔与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门外一片刀光剑影。 “主子,我们被包围了!”这是风云堂的云隐使云归。 “他们有多少人?”司徒郁眼里一片狠厉。 “不太清楚,四周布满了人马,看来是早就等着我们呢!” 司徒郁面色微沉,自己因为心急,只带了二十人先赶了过来,这里是一个独院,一共就两三间房,院外四周是大片的竹林,虽然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竹林里的异常,但牧谣的声声惊叫,撕扯着他的心,就算是刀山火海那刻他也一样会跳进来。 “云归,把信号放出去,然后带着兄弟们分左右两路突围。风浔!你在前面掩护我!我们从前面冲出去。” “是!”云归得令立即冲了出去。 “风浔!废了他!再将他的双手砍下来,挖去双眼!”他冷眼扫向趴在地上的光着身子的男人,敢动他的女人,他要让他生不如死! 司徒郁紧紧抱住怀中的女人,待风浔处理好一切,便一起冲出屋去。 风云堂的人虽然不多,却个个精悍,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但今夜,对方是设了陷井等他们跳,埋伏下的也都是精兵强将,加上人数是他们的数倍,对付起来并不轻松。 院子里刀剑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森冷的剑光淬着寒冽的杀气荡漾开来。 风浔如鬼魅般穿梭其中,所过之处惨叫连连,很快便杀出一条血路,司徒郁抱着牧谣紧跟其后,眼看离大门不过数丈之遥,他们正欲飞身掠起,却听得暗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四周院墙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弓箭手。 “放箭!”一声令下,无数支羽箭铺天盖地而来。 黑衣堂的人且战且退,风云堂的人则全力躲闪着飞射而来的箭雨,而对方的目标很明显是司徒郁和他怀中的女子,射向他们的箭也越来越多。 “保护主子!”云归大喊一声,率先冲到司徒郁身前,同风浔一道用手中的剑挥挡着羽箭。 风云堂的人经过一番苦战,又遭受了箭雨的袭击后,已折损了一半,剩下的人以司徒郁为中心围成一个圈。 “快!全部退到屋子里!”司徒郁见对方的弓箭手轮番上阵,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停下,这样下去只有徒增伤亡。 这期间又有几名风云堂的弟子受了箭伤,他们撤到刚刚救下牧谣的那间屋子,将门掩上,隔开了外面的箭雨,只有少数羽箭通过窗户射了进来。 趁着这个当口,司徒郁查看了一下自己人的伤亡情况,除了自己和风浔外,风云堂二十弟兄只剩七八人,其中还有几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他剑眉微蹙,按说小五在接到信号后,不出两刻钟定能赶过来,但为何现在还未赶到,难道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他们现在这个情况很是危急,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环视四周,这间屋子除了之前捆绑牧谣的那面墙是石头砌成,其余三面全是竹子搭建,而被风浔挖眼斩手的陆大财此刻已不见了踪影。 “不好!”司徒郁刚想到什么,就见外面点点亮光跳跃而来。 “是火箭!”其余众人也立刻明白过来。 看来他们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乒乒乓乓一阵响,数十支携着火种的羽箭很快将这座以竹为墙的屋子点着了,火焰在急速扩大,漫延开来。 “你快带他们走,别管我!”牧谣用力扯了扯司徒郁的衣角,看着那张戴了人皮面具的脸,眼里一片急切。他能来救她,她已经很感动了,若是为了她让他们都葬身于此,这样的情义她怕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都还不清。 司徒郁垂眸对上那双恳切的眼睛,眼里流露出复杂之色,他闭了一下眼睛复又睁开,坚定说道:“我不会丢下你的,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第八十二章 解 围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怔住了,心底深处有什么地方变得柔软起来。他这是要与她同生共死么?她抬眸看着他长长睫毛下深邃的眼睛,想要从那里找到点别的什么,却除了冷厉什么也没有。 “快走吧!牧谣不值得你们如此牺牲!”她边说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起身下地。她知道凭他的本事若没有她这个拖累,他是完全可以带着他们全身而退的。 “别动!否则我会点住你穴道!”这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听话! 牧谣果然不敢再动,但是冲天的火光以及渐渐炙热的温度,让她焦急不已。 “大家听着!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放手一搏!云归,风浔带着兄弟们冲出去!你们不必顾及我的安危,照顾好自己便是!”司徒郁冷静地命令道。比这危险百倍的处境他都闯过来了,一个小小竹院就想困死他,也未免太小瞧了他去。 “不可!我们一定要保护主子安全!”云归当即反对道。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我让你们管好自己!”司徒郁愤怒吼道。 众人被他的怒气震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云归,你带他们冲出去,主子交给我了!”风浔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司徒郁不想再僵持下去,延误了时机,默认不语。 云归见状,心下一横:“好!兄弟们我们冲出去!” 轰!被火烧坏的门倒掉了,云归他们迅速向外冲去。 风浔也跟着冲出门外,用剑扫落射来的火箭,司徒郁抱着牧谣跟在他身后。 本以为冲出来后,在火箭的攻击下,定是九死一生,却不想,四周射来的火箭比刚刚少了不少,难道对方又有什么新的花招? 众人正心下疑惑,却发现,四周围墙上的弓箭手正在快速减少,而他们减少的方式不是撤退,是死亡! 是风云堂的援兵到了吗?众人心中大喜。 黑衣堂的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懵了。 片刻后,才听得有人大喊:“不好!有人偷袭,快撤!” 可是,已经晚了。 那围墙上的弓箭手已所剩无几,而黑衣堂的人连对方是谁都没有看清,为首之人心中大骇,顾不得别人,自己率先逃命而去,失了主心骨,黑衣堂的人更是如同一盘散沙,乱作一团,仓皇逃蹿。 云归赶紧以风云堂独特的联络方式,发出信号,却并未见有回应,看来前来相助之人并非是风云堂的人,那又会是谁? 果然来了!司徒郁凝起内力,沉声喊道:“不知是何方朋友相助,这情本座记下了,来日若有需要,风云堂定当全力回报!” 中气十足的话音震得周围竹林沙沙作响,夜色中只见竹叶纷飞,数条黑影一晃而逝,却不见有何回应。 风浔飞身掠出,想去探个究竟,片刻后却只取了一根银针回来。 “这银针淬有剧毒,见血封喉!”他将银针递到司徒郁面前。 牧谣一直被司徒郁抱着,虽然看不仔细周围的动静,但所发生的状况她是知道的,对于那些莫名前来相助的人她也感到很是好奇,此刻听了风浔的话,她也向那银针瞧去。 唢喉针!她身子猛地一颤,呆住了。 司徒郁明显感觉到她身子的颤动,心中一动:“怎么了?” 牧谣赶紧收回视线,轻摇着头:“没事!这银针上的毒很是厉害,千万别碰!”说完,她闭上了眼,让人觉得她虚弱得随时都会晕过去。 她的确很虚弱,从被抓到现在,滴水未进,还挨了毒打,受了惊吓,刚刚若不是担忧他们的安危,怕是早已昏睡过去。这会儿知道大家都安全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她却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司徒郁知道她有所隐瞒,但见她目前这副模样,只能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主子!我们来迟了!”小五一脸急色出现在他们面前,见司徒郁无事,心下大安。 “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紧跟其后的是风战使风雷他双手抱握,屈膝跪地请罪。 司徒郁目光犀利地扫向他们身后黑压压的一大队人马,沉默不语。 院子里燃烧未尽的竹屋还在火光中挣扎,阵阵物什烧焦的味道和着院子里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因为主子的沉默,空气变得更加压抑,谁都不敢喘口大气。 “嗯!”一声细微的呻吟打破沉寂。 司徒郁这才发现怀中的人儿已昏睡过去,被他抱着的身子此刻如火般灼人,一定是伤口感染了。 “此地不宜久留!风雷带弟兄们先行回去,云归留下善后,小五赶紧去寻辆马车,我在竹林前方等你!”司徒郁说完,抱着牧谣大步出了院子,向竹林走去。除了风浔、小九、小五和叶超几人,风云堂里包括风云使都不知道司徒郁和青冥的真实面容和身份。 马车?这么晚了这荒郊野外的上哪儿去找马车?小五心里一阵委屈。 为什么每次分派给他任务都看似简单,却都是最难完成的呢?但他却不敢报怨出声,只能用无比羡慕的眼神看着风雷、云归二人,然后在他们同情的目光下去寻找马车。 然而这次却大大出乎小五意外,直道是上天可怜他,刚出院子便在竹林中发现了一辆马车,虽然车身不大且只有一匹马,但对于他来说已是大喜过望。 而同时发现这马车存在的还有司徒郁。 “主子!这马和车都没问题,可以乘坐!”小五以最快的速度确认了马车的安全,重重地舒了口气,在心里把能记得清名儿的菩萨通通感谢了一遍。 “即刻回府!”司徒郁没有犹豫,抱着牧谣上了马车。 车里漆黑一片,但他却能清晰地知道怀中人儿此刻的模样,他竟不知什么时候,已把那张如玉的小脸刻在了心上。 马车内空间很小,但还算舒适,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吧!漆黑中司徒郁深邃的眼眸晶亮异常。 为了让牧谣舒服些,他将她放在自己腿上,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如捧珍宝。 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她光洁的额头,可那滚烫的温度却透过嘴唇将他的心也烧得糊涂了。 后悔!害怕!心疼!内疚!这些一直远离他的可笑的情绪,今夜竟都那么真实又霸道地侵占了他的心。 该死!不过一个女人,一颗棋子而已!他深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平静着自己凌乱的心和思绪。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怀中的女子,但手却不自觉地将她搂得更紧了。 第八十三章 怒火 - 荣宠皇妃 - 花蹊 辰王府内,寒晖阁中,辰王的寝榻上,清丽绝俗的女子奄奄一息地躺在丝绒锦被下,秀气的眉毛轻轻皱起,似在诉说着身体的疼痛。如玉的脸上泛着微微的红,脸上那清晰可见的五个指印刺痛着司徒郁的眼睛。 “王爷!牧姑娘这是因为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热,因为身体饿乏,又中了软骨香,所以有些体虚,另外,牧姑娘的膝盖遭受外力伤了筋骨,还请王爷先为她接骨。” 叶超看着牧谣一身的伤,心里也有些不忿,这么一个水灵的姑娘,那些人也真下得去手!见司徒郁没有响动,叶超又抖胆说道:“王爷,这是外伤药,还是赶紧让她们为牧姑娘清洗伤口吧!这是内服的药方,一会儿煎好后我让她们送来!” 这本是初夏的天气,屋内虽然灯火通明,但一屋子的人却感到寒冷彻骨。 “你先下去吧!你们去打两盆热水,找两身干净的衣裳送来,再让厨房熬些清淡的米粥。”司徒郁终于开了口,众人心下也松了口气,赶紧忙开了去。 掀开锦被,他轻轻挽起牧谣的裤腿,受伤的膝盖红肿不堪,他宽大的手掌覆上那纤细的腿,用力一捏,“咔”的一声骨头接上了。 “啊!不要!不要……”昏睡中的牧谣痛得叫出声来,大概是疼痛唤醒了她潜在的恐惧,她双手使劲挥舞着,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 “别怕!牧谣别怕!我在!……”司徒郁紧握住她的双手,轻声安慰着,他斜靠在床头将她揽在自己身侧。 “不要!……救我!雪影救我!……”牧谣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泪水决堤般覆盖上惊恐而委屈的小脸。 司徒郁眸光暗了暗,握着她的手微微颤了颤,却仍轻声地安抚着她,待她完全安静下来,他才再次掀开锦被,轻轻为她褪去身上残破的外衫,那道道深可见骨的鞭痕,在他眼里凝结成冰。 “来人!” “王爷!”两个模样清秀的丫头应声进屋,福了福身。 “给牧姑娘清洗换药,再换身衣衫,动作轻些!若是弄疼了她,必当重罚!”本想亲自动手为她做这一切,但那一身的伤,却让他无从下手,惟恐自己粗手笨脚弄疼了她。 两个丫头战战兢兢地应下了,赶紧忙活起来。 待她们处理好一切,司徒郁复又进去看了看她,为她捏好被角,才出了屋子。 小五一直守在门口,见他出来恭敬地禀道:“王爷!牧姑娘的婢女已接过来了!” “可有向林老爷子知会一声?” “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他如何说?” “他说,一切但凭王爷做主!” 司徒郁点点头:“传她过来!” 片刻后,凌霜被带到寒晖阁。 “我家小姐如何了?”凌霜见到司徒郁一下子扑了过来,双手拉住他的衣角,激动地问道。 小五见状,立即将剑鞘横在她面前。 “啊,王爷请恕罪!”凌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地退了两步,向他施了一礼。 司徒郁不悦瞅了瞅被她揪过的衣角,再看了一眼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冷冷道:“你家小姐受了伤,昏睡着,你在这里好好照顾着她,本王回来之前不许离开‘寒晖阁’!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找叶超。”他顿了顿,遂又加重了语气:“记住!别再出什么乱子!” “凌霜会尽心尽力照顾小姐的,多谢王爷相救之恩!”她对着司徒郁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她是真心诚意地在感谢他。小姐失踪的这两日,她都快急疯了,真后悔当日配合小姐演那场戏。 “风浔!立即增派人手将‘寒晖阁’保护起来,不许有任何闪失!”待凌霜进得屋去,司徒郁便立即向风浔吩咐道。 “是!”王爷这是气疯了吗?‘寒晖阁’本就固若金汤,何况这是辰王府,且不说隐卫,就是侍卫也丝毫不比皇宫少,风浔忍不住腹诽。 他的确是气疯了!看到牧谣那一身的伤,想到去救她时那一脸的惊恐无助,甚至险些受辱,他就已经疯了。 司徒桀!自作孽不可活!本想再与黑衣堂玩上几日,如今看来已没有这个必要了! 司徒郁压抑着满腔怒气,沉声对小五说道:“去书房!” 小五见王爷神色肃然,不敢多问,只乖乖地跟了去。 进得书房,司徒郁径直走向书案后,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下来,只抬眸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回王爷,我们接到信号后就立马赶来,却在中途遭到伏击,似乎是有人故意安排!”小五皱眉道。 看来太子身后的势力已经在动作了,会是奚伯昌吗?司徒郁眼里寒芒闪烁,略为思索,而后对小五吩咐道:“立刻通知青冥公子及所有风云使,半个时辰内城郊废宅相见!”皇上寿辰期间,京城成了主战场,所有风云使都被召唤至京城之中。 “是!”半夜传唤所有风云使,小五知道王爷这次是动了大怒了。 “王爷!小九回来复命了!”小五刚刚离去,门外响起了小九的声音。 “进来!”司徒郁坐在书案后,取出信纸,小九赶紧上前研墨。 “情况如何?” “事情果如王爷所料那般,那些人武功诡异,身法极快,兴许是知道我们的用意,他们并不与我们死斗,而是一味地想脱身而去,我们本以为今夜注定是白忙活了,正准备撤离,却不想,还有一个落了单,因为有了前面的经验,对那人我们改变了战术,最后幸不辱命将他擒获!”小九说到今夜的行动有些滔滔不绝,好久没遇到过这样强的对手了,虽然只擒获了一人,但也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改变战术?怕是多人合攻一个吧!”司徒郁瞟了眼得意洋洋的小九,很不给面子地道出实情。 “嘿嘿……这个嘛,反正捉住了就成,呃,王爷,你看如何处置那人,是不是送到司刑殿去?”小九尴尬的笑笑,赶紧岔开话题。 司徒郁笔下略微一顿,说道:“不!暂时先将他关起来,不要对他用刑,保证他的一日三餐!” “这?……”小九愣住了,敢情王爷是将人带回来享福的? “嗯?”司徒郁挑眉看向小九。 “是!我立刻吩咐他们照办!”小九赶紧纠正道。王爷今夜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还是少说话为妙。 “这两封秘信连夜发出去,必须你亲自去发!去把叶超叫来!”司徒郁将两张写好的小字条卷好,递给小九。 “是!”见王爷神色严肃,小九也收了玩笑之心。 第八十四章 傀儡 - 荣宠皇妃 - 花蹊 很快叶超便进了书房。 “牧姑娘的药可煎好了?”司徒郁的语气较之刚才缓和了不少。 “回王爷,已经煎好交给凌丫头了。” “嗯!”司徒郁点点头,“传话给李诚,就说本王的命令,从今日起没有本王的允许,谁都不许私自踏入‘寒晖阁’半步,除了你和凌霜,不许任何人靠近牧谣。另外,所有食物和用具必须经过仔细检查。” “是!”对于这样的吩咐,叶超丝毫不感到意外,这牧姑娘在王爷心中的份量,他早已瞧出来了。 吩咐完这一切,司徒郁才转向正事:“今夜太子为何没去?” “回王爷,太子本是要去的,可不知为何,行至半路却折了回去,据探子说,是收到了一封秘信,属下在想会不会是有人走露了风声?”今夜本是想上演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却不想那只螳螂竟临阵逃脱了。 “秘信?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段时间你就专心调养好牧姑娘的身子,别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管了!” “是!可是后日王爷大婚……”王爷这两日的状态让叶超有些担心。 “大婚一切从简,本王会另外安排人操办,放心吧,不会有任何意外!” “是,那属下就先告退了!”叶超边说边退了下去。 司徒郁换了衣服,戴上面具走进了密道。 昌黎皇宫,承天殿。 病休孱弱的司徒岳山斜靠在龙榻上,看着榻前妖娆妩媚的女人,有些怔神。 青花瓷碗握在纤白如玉的手里,相映成景,隔着碗里氤氲升腾的热气,那张绝色容颜多少次只在梦中出现。 “婵儿……”苍桑的嗓音带着无限宠溺与温柔,空洞的眼眸突然有了光亮。 “皇上,该喝药了!”萧皇后声音微冷,嘴角噙着阴冷的笑。 替身!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身份,是她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恶梦,全都拜那个女人所赐,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阴魂不散地跟她较着劲。 一声“皇上”将司徒岳山从恍惚中惊醒,敛去眼底的痛苦与失望,他看向碗中那黑乎乎的药汁,瓷勺磕碗的声音,一下一下将他拉回残酷的现实。 “皇后何必亲自动手,朕一直都很听话的!”声音冰冷中带着自嘲,与先前那声“婵儿”判若两人。 “正因为皇上听话,所以臣妾才要亲自服侍!”声音娇若黄莺,眼神极尽妩媚,但配上她那阴冷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皇后倒是如愿了,你就不怕那个人不高兴吗?”司徒岳山接过汤药端在手里,只见得着碗里升腾的热气,却闻不到一丝药味,多少年了,一日两顿的喝下去,对这味道早已麻木了。 “哼!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儿,薄情寡义!什么情啊爱啊,都是放屁!说到底不过是“利用”二字!”萧娟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口出浊言,美艳绝伦的脸上恨意昭然。 司徒岳山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尽是厌恶,更加悔恨起当初的鬼迷心窍来。 “薄情寡义?”嗤笑一声:“难道你又曾对谁用过真心?”目光穿过窗棂,看向窗外正被风雨摧残的花枝。 那株琼花当年是他亲手栽种,一同种下的还有对爱情的憧憬。 可如今,奈何花飞去,残香空余枝!人去了,心死了,悲凉如斯! 司徒岳山收回视线,将药大口吞进肚里。 真心!她如何没有过,只是她的真心那个人不稀罕!这是她心底的另一个痛,每每思及都让她躁怒。 “明日辰王大婚,皇上早些歇息吧,臣妾还要和你一道去主婚呢!”压下心头的情绪,她冷冷说道。 “朕这副样子还能去主婚?”他靠着床头微仰着头,轻轻喘着气。 “明早我会派人送药过来,儿子成婚你这个当父皇的不去,岂不授人以话柄!”皇上若不去,她一个皇后如何出面。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明日无论如何她都要亲眼目睹奚若雅与司徒郁拜堂成亲。 司徒岳山瞧了一眼侍奉在侧的宫人,还有正准备伺候他就寝的太监阿奴,有些无助地道:“你说如何就如何吧!反正是死是活都是你们说了算!”说完,他闭上了双眼,让人看不见他内心的挣扎。 这天下唯他一人独尊,可谁会知道他不过是这砌金牢笼中的傀儡。结发妻子死了,心爱的女人去了,儿子们都不亲他,连从小侍奉他的阿奴都背叛了他,所谓众叛亲离不过如是吧! 他对这尘世本已无留恋,奈何他还有利用价值,他们还想从他身上获取想要的东西,以至于他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控不了。 而今日之种种,却怪不得旁人半分,全是他咎由自取。虽然生性优柔寡断,胆小懦弱,但尚能在良相贤臣的辅佐下保住祖上留下的江山,可奈何他忠奸不分,听信谗言,亲手斩断了左膀右臂,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事以至此,他还有什么好害怕的,既然死不了,便好好活着,懦弱大半辈子了,他也想要勇敢一回,好好活着给司徒子孙,给昌黎江山一个机会,他要亲眼看看这些“窃贼”究竟会有怎样的下场! 萧娟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对阿奴使了个眼色。 “皇后娘娘尽管放心,阿奴定会好生伺候着!”阿奴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是怕皇上受不了刺激,寻了短见,现下他还不能死! 萧娟出了承天殿,回到延福宫,刚进屋就被人从身后搂住了腰,熟悉的气息传来,她心里冷笑一声。 “怎么?来找我算账了?”她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腰间摩挲。 “没想到那丫头竟会找上你!”浑厚的噪音被压得低低的。 “哪个女人都想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我不过是怜惜她,想成全她罢了,好歹也是你的女儿,你这个做爹的倒是真够狠心的!”温软的身体顺势倒在他的怀里,纤纤玉手抚摸着他的胸膛。 “狠心!我若不狠心哪来我们今日的逍遥,说不定早成一堆白骨了。不过,这次的事情你不该插手!”奚伯昌隐忍着怒气不悦地道。 “该不该都已经做了,难不成现在还有回还的余地?又或者你想从此弃我们于不顾?”娇媚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罢了!”奚伯昌叹口气:“不过只此一次,若下次你再自作主张,可别怪我不留情面!”让奚若雅嫁入辰王府也并非全然是坏事,既然司徒郁想拿她作筹码,他又何尝不能将计就计呢! “你深夜来此,就是为了来质问和威胁我的?若是如此,你目的达到了,若无别的事,你就请回吧,我要歇息了!”说完,她直起身子,拿开他的手,朝寝榻走去。 奚伯昌哪里肯放,一个用力又将她拽回:“怎么?是怪我没好好疼你吗?不过七八日不见,你就等不及了,今夜既然来了,怎会轻易放过你!”边说边将她抱起,朝床榻走去,一路上,衣衫飞散,春光无限。 奚伯昌知道,这样的女人只有先征服了她的身体,才能让她死心塌地向着自己,现在这个局势容不得他们起内讧。 跟着萧娟走进内寝的只有她的心腹丫环阿芒,在奚伯昌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并清退了宫内其余的宫人。此刻的延福宫,就只剩精美的凤榻上那两具缱绻缠绵的身体。 第八十五章 疗毒 - 荣宠皇妃 - 花蹊 “王爷!”叶超一脸凝重地从‘寒晖阁’出来,不想一抬头就碰上刚回府的司徒郁,立刻垂首行礼。 “她醒了吗?”深邃的眼眸有些焦急地看向寝屋。 “回王爷,还没……但烧已经退了!” “怎的还未醒?”他顿住了脚,蹙眉看着叶超。 “这个……牧姑娘的外伤经过处理,问题倒是不大,不过属下发现她体内有股怪异的真气……”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屋里传来凌霜惊慌失措的喊声,打断了叶超的话。 未等凌霜话音落下,司徒郁已闪身来到寝屋。 牧谣仍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但那张绝美的脸此刻却如同冰冻了般,从发丝到眉毛甚至眼睫都凝了一层薄薄的霜,嘴唇已完全没有了血色。 “怎么会这样?”司徒郁一下呆住了。 “王爷!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求你了…小姐!……”凌霜已泣不成声,刚刚只觉得小姐面色越来越苍白,却不想这才片刻功夫,整个人就像刚从雪地里捡回来一样。 不等司徒郁发话,叶超已伸手探上了牧谣的脉搏,片刻后,他略松了口气。 “王爷,牧姑娘体内有一股奇寒的真气,将她的奇经八脉都冻住了,虽然暂时尚无性命之忧,但是……” “但是什么?”听说无性命之忧,司徒郁紧绷的神经刚有一丝放松,立马又紧张起来。 “但是得尽早设法将那股真气给压制住,否则时间一长,五脏六腑都会被冻至衰竭,到时恐怕……”见司徒郁脸色不好,有些话他不敢说出口。 “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她醒来?你不能一次将话讲明白吗?”司徒郁有些怒了,都这个时候了,说话还这么支支吾吾的,若不是看在还需要他给牧谣治病的份上,真想一脚将他踹出去。 “办法倒是有,不过……”叶超“咚”的一声跪了下去:“还请王爷给属下点时间,属下一定能找到医治办法!”为了王爷,他只能冒死请求。 司徒郁正要发火,凌霜却一把抹掉眼泪,跪在他面前:“王爷,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修练纯阳内功的人,为小姐输入真气,再将这两种真气相调合,如此便可暂时抑制住她体内奇寒之气。这个办法虽然不能治本,但却是最快最有效的!”凌霜在听了叶超的诊断之后,就立即冷静下来。 虽然她从未见过小姐这般模样,但曾经听华老说起过,小姐体内有至阴至寒之气,虽然能以用纯阳之气克之,但因她的体质自身无法修习纯阳内功,而以外力注入,也只能是危急之时的权宜之计,却不能真正根除,所以才让小姐修练“冰蚕功”,其目的也是为了以毒克毒。 只是小姐体内那阴寒之气早在前几年就已经被“冰蚕功”克制住了,为何如今又出来作乱了?不过此刻容不得她细想,现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小姐醒过来。 “王爷,不可啊!还是让属下再想想办法吧,何况明日……”叶超见凌霜把他想隐瞒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心中大急。 “住口!我只问你救治的方法,你倒好,不但不说还想隐瞒,是想去司刑殿吗?”听了凌霜的话,司徒郁心里有了计较,神色语气又如往常般冷厉起来。 “属下不敢!只是王爷乃万金之躯,如此损伤元气之事切不可随意为之。牧姑娘体内的阴寒之气非同一般,若是稍有不慎遭其反噬,不但会走火入魔,甚至还会筋脉齐断!王爷,明日大婚在即,还请三思啊!”说完,叶超伏地相求。 凌霜听此一说,心下了然,怪不得刚刚叶超不肯说出法子,想来这司徒郁练的就是纯阳内功。他倒是一心为着自己的主子,可她又何尝不是担心着自家小姐呢。 只是这司徒郁身份特殊,虽然看着他对小姐有那么几分关心,但这事毕竟风险巨大,不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凌霜抬起头欲开口相求,却见司徒郁冷眸一凛,对叶超说道:“听着!不要让本王讲第二遍,你现在立刻去准备回元汤,本王要替牧谣运功疗毒!” “王爷!……是!”事以至此,叶超不敢再劝阻,只能应下,起身告退。 “王爷!……”凌霜没想到他这么快便有了决断,心中感激不已。 司徒郁睇了她一眼,见她欲言又止,便用眼神相询。 “明日成亲之事,如何是好?”凌霜壮着胆问出来。 司徒郁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床上之人,而后说道:“你先下去休息,本王会派人来告知你该做些什么!” “……是!”凌霜略犹疑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冰人般的小姐,默默退了出去,这个时候她只有选择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让小姐没事的,相信他会将一切安排妥当,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辰王爷。 待屋里的人都出去了,司徒郁便走至床前,将牧谣连被子一起打横抱起,伸手摸向床榻后边的柱子,一道秘门缓缓开启。 “风浔!” 一道黑影瞬间落下,司徒郁抱着牧谣进了石室,门再次启动,缓缓关闭,将风浔隔在了门外。 石室只有一间,却很宽敞,左壁下方一方浴池占据了大半位置,池中雾气氤氲,并漫延至整个石室,轻拢着夜明珠的光辉,让整个石室看起来犹如仙境,右壁下卧放着一张三尺宽,六尺长的寒玉床。石室一周种着一色儿的茉莉,并且每一株都开满了洁白淡雅的花朵,淡淡的馨香丝丝缕缕融入这雾气中,在不经意间缠绕鼻间,待想要狠狠嗅上一嗅时,却又寻不到那香气的半丝踪迹。 这石室是司徒郁练功和疗伤的地方,很少用来沐浴,只在想她的时候会进来呆上几个时辰,以寻求内心短暂的安宁。 他抱着牧谣下了水,水温热适宜。将牧谣贴靠在胸口后,他褪去自己的上衣,露出健硕坚实的胸膛和臂膀,随后伸手去解牧谣的衣物。 迷蒙的光线下,长卷睫毛上的薄霜,在升腾的雾气中融化成晶莹的小水珠,泛起淡淡莹光,映衬着如玉雕琢的小脸,怀中的女子一如沉睡中的雪山仙子,圣洁不可亵渎。 司徒郁手下一顿,因为她有伤在身,除了中衣,里面未着片缕,虽然明日过后她就是自己的侧妃了,但她说过不愿将自己交给互不相爱的人。 他再次看向面前冰清玉洁的女子,紧闭的双唇惨白无色,手指轻抚过那冰冷的唇,眼中满是怜惜之色。待摒除一切杂念,再转过她的身子,一手轻扶着她的背,一手运起内力,探向她体内的真气。 这一探着实让司徒郁吃惊不小,也难怪叶超会如此极力反对,她体内的阴寒之气霸道无比,不止奇经八脉就连十二经脉都已被侵蚀。记得一月之前,自己也曾用内功为她调理内伤,却未曾发觉她体内有如此阴寒的真气。 只是思索片刻,手心处已感觉到寒气阵阵袭来,他不敢懈怠,立即将“丹霞真气”输入她体内。然而,牧谣体内的真气就像奔腾的洪水一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好不容易找到了路径,顿时汹涌而来,司徒郁心中大骇,欲收回双手,却为时已晚。 第八十六章 迎娶 - 荣宠皇妃 - 花蹊 似乎有股奇异的力量在牵引着,迫使司徒郁一手将体内的炙热的纯阳真气输入牧谣体内,一手却接受着源源不断的阴寒之气。 半个时辰后,牧谣的身子渐渐舒醒,但体内那两股真气却在进行着殊死较量,昏沉中也觉得难受至极,她秀眉紧拧,只觉心口被什么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突然又被什么一冲撞,‘噗’地一下喷出一口鲜血,那种压迫感没有了,但随之却陷入了更深黑的旋涡。 而此刻司徒郁的体内与牧谣如出一辙,同样的两股真气也在他体内疯蹿,气势之强难以掌控。他深知这其中的厉害,若是不能将这两股真气融合,便会出现叶超所说的走火入魔,甚至筋脉齐断。 他不敢大意,立即伸手点住牧谣几处大穴,将她平放在池内的石阶上,头枕在玉石上。自己则盘坐于池中一石台,运功调理起来。 司徒郁的“丹霞神功”已修至八层,近两年他虽然一直修习不断,却始终不得进展。而此刻,两股真气如同火凤冰凰,时而并行,时而相撞,疯狂地在体内各处游走,直冲任督二脉,他立刻按心经所记运气导行。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司徒郁依然与体内两股极端的真气较着劲儿,整个身子一会儿灼热似火,一会儿寒酷如冰,但已没了先前那种汹涌激烈,行至心经第九重时,顿感真气充沛,无穷无尽,他一边默念心法,一边融会贯通,周身笼罩于紫色光晕之下,片刻后,那强大的真气终于冲破了桎梏,通向全身。 司徒郁双眼猛地一睁,精光闪烁,心中甚为震惊,没想到这两年一直无法突破的“丹霞神功”,竟在这般情形下得以大成。他再次闭目敛心,运功让真气在全身行走了两个小周天,只觉全身经脉舒展,内力充盈。 他不禁深深地看向沉睡在水中的女子,心中百转千回。怪不得自己总是无法突破神功最后一层,这难道就是师傅常说的“五行相生,阴阳相济”吗?不及多想,司徒郁重新扶起牧谣,为她疏导体内真气,此番再次探向她体内,与刚刚截然不同,顿感收放自如,随心所欲。 天亮时分,他才收了功,抱着牧谣出了泉室。 几个丫环应声进屋,伺候牧谣换药更衣。 寒晖阁的寝殿很大,厚重的帷幔将床榻与圆桌分隔开来,司徒郁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喝着水。 叶超将早准备好的汤药送了过来,见得司徒郁,不由一怔,本以为王爷三日未合眼,又如此耗损内力,定是疲惫不堪,却不想竟是如此神清气爽,目光较之前更加晶烔有神。 “王爷,这牧姑娘体内的寒气可是抑制住了?”这精神状态一点不像是刚替人运过功的样子,叶超不免有些好奇。 “嗯,已无大碍!”司徒郁淡淡答道。 “如此太好了!王爷趁热喝了吧!”叶超赶紧递上回元汤。 虽然以司徒郁此时的状态喝不喝此汤都无关紧要,但念及他已有几夜未合眼,叶超特意在汤药里加了几味提神补气的药材,喝了对身体总是有好处的。 司徒郁扫了一眼叶超,二话不说,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而后问道:“给牧姑娘熬的药呢,赶紧端来让她服下。” “属下已命人熬上了,估计一会儿就好!”以王爷对牧姑娘的重视,这些事不用提醒,他早命人去做了。 “王爷!小九求见!”自从牧谣住进了“寒晖阁”,一切人等,特别是男子,没有司徒郁的许可,谁也不敢擅进一步。 “进来!”司徒郁用丝帕拭去唇上沾染的药渍。 小九一身劲装带着两个清秀少女进了屋。 “属下剪画叩见王爷!” “属下弄音叩见王爷!” 两名少女齐齐行礼叩拜。 “起来吧!”司徒郁眼眸扫过两人的眉眼,冷声说道:“从今日起,她就是你们的主子了,你们要听她差遣、护她周全,她若是有任何闪失,本王必会让你们以十倍受之,明白吗?” “奴婢遵命!”二人齐声回道。 “去吧,一会儿伺候主子喝药!”司徒郁用手指了指帷幔后。 “是!” 待两人的身影没入帷幔,司徒郁目光转向小九:“一切可安排妥当?” “回王爷!一切稳妥!”小九面色冷静地回道。 “叶超,你留在府里,一切按计划进行!” “是,王爷!” “王爷,该更衣了!”管家李诚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让她们进来!”说完,他对叶超二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行退下。 随后八个丫环手捧各种物什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一身大红喜袍的男子风华潋滟地出了“寒晖阁”,不过与那一身锦红极不相宜的是那张依然冷峻的脸,看不出一丝喜色。 不过一夜之间,辰王府就被红色所渲染。晨光微熹,朵朵大红绸花迎风绽放,向世人昭告这是个喜庆的日子。 三妃同娶!若是换作别人,大家定会认为这是王爷在故意给王妃难堪。但今日的主角是辰王与元熙郡主,这被公认为最是情深意笃的一对,之所以同时迎娶,完全是因为辰王殿下仁厚节俭,不忍再加重百姓的负担而致。因此,此举更是坐实了辰王忧国忧民,重情有义的美名,而元熙郡主则会是个温婉善良的贤内助。 于是,为了亲睹这倾世之恋的完美结合,为了让自己也沾沾这份喜气,京城百姓早早就涌上了街头,将辰王府至国公府的必经大道挤得水泄不通,其热闹程度甚至胜过当日皇上大寿。 吉时已到,司徒郁纵身一跃上了马,身后长长的迎亲队伍抬着三顶花轿如长龙般行走在京城大街。迎娶奚若雅用的是八抬大轿,而其余两顶则是四人花轿,尽管如此,对于一般人家来说,这四人花轿也只是富贵人家娶亲才能用上的排场。而王府用来纳妾也算是给足了身份和面子。 而此刻的国公府与京兆尹府同样是一片喜庆之色。国公府天香阁内,奚若雅凤冠霞帔,美目含笑,望着铜镜内的自己,内心激动万分。终于,一切都遂了自己的愿,今日就要成为他的妻,这个盼了数百个日夜的场景,一朝得以实现竟是如此的不真实,她对镜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嘴角扬起幸福的微笑。 迎亲队伍首先要去的就是国公府,当喜娘搀扶着新娘子上轿的那一刻,围观百姓竟不自觉地鼓掌欢呼起来。红盖下的奚若雅眼里泛起薄雾,双手紧紧攥着红色的绢帕,是紧张!是激动!更是喜悦! 而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司徒郁轻扯嘴角,挂起一丝浅淡的笑容,被他藏于衣袖之中的右手,紧握着一枚茉莉花型的白玉耳环,似要将它嵌进肉里去。 随后,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来到了荣国侯府,待林宛烟上得轿后,那守护在西院的隐卫也迅速撤了去。 其实世人对这位怀恩郡主的相貌也是极为好奇的,奈何被红盖所掩,半分窥不到,但却因此引来围观百姓更为热烈的议论,都纷纷猜叹,这辰王爷日日对着昌黎最美和最丑的两位女子会是怎样一番有趣的场景。 虽然三座府邸均在昌黎东城,相距也不是太远,但迎亲队伍行走得极慢,待迎得京兆尹府的嫡三小姐卢玲儿,日头已开始西斜。因此,不再做任何停留便往辰王府返去。 第八十七章 刺客 - 荣宠皇妃 - 花蹊 在京城最高的回雁塔上,两个墨衣飞扬的人矗立在塔端顶层的檐下,看着街道上那条蜿蜒游走的长龙,其中一道哀怨的目光尤为专注,仿佛要将这一切铭刻于心,又似要将这一切撕烂了去。 “走吧,再看也是徒然!”半响,那位年长者开口说道。 那道哀怨的目光缓缓收回,看了身旁之人一眼,并不说话,随后吸了口气,再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红色花轿,转身走下台阶。数日不眠不休地奔波,只为了能瞧上这一幕,也算是为她送嫁,但他却不知道这究竟是让自己安心,还是让自己痛心。 然而,他更不知道,就在他离去不久,那顶花轿就出事了,如果他还在那塔上,一定能看出这里面的异常。 不过,世事哪会有如果。 位于京城最繁华地段的“福源客栈”那临街的客栈酒楼里,今日更是一座难求,特别是临窗的几个位子,早在赐婚圣旨下达的那一日便被人以重金定下。 而一身墨绿劲装的齐刚正是其中一位。他举起手中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大概是因为心不在此处,连茶是什么味道都没品出半分,一双鼠目直直地注视着那越来越近的迎亲队伍。 “总管,我们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旁边一位年轻的属下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不要轻举妄动,一会儿看我的手势。”那日虽然让他们逃了,但这个林宛烟的身份却引起了他们的怀疑,若能证实林宛烟就是牧谣,再顺滕摸瓜地作些文章,那么给这辰王冠以欺君之罪就易如反掌。 “是!”那人缩回了身子,也端起面前的茶杯。 震天的喜乐让拥挤的街道更显拥挤,眼见大红花轿来到近前,齐刚不由握了握手中的长剑,正要有所动作,突然间十几道黑色身影向中间的花轿掠去,他微一怔,待回过神来,再往身边瞧去,刚刚还拥挤不堪的酒楼,此刻人已去了大半,难道刚刚那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别有用心地等在此处? “总管,这……”他身边的年轻人尚处在惊讶之中,待看清楼下的情况,让他更是脸色大变:“不好!总管,快看!” 下面的情景,齐刚自然也看到了,眉头紧皱,破口骂道:“吗的!谁让他们动手了?”他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原来随着那十几条黑影的出现,黑衣堂埋伏下的人手竟也全都现身,目标直指中间那顶花轿。 而现场围观的百姓,本来还载歌载舞一片欢腾,谁想竟出了这等事,纷纷惊叫着抱头逃蹿,一时间乱作一团,人仰马翻。 在刺客出现的那一刻,迎亲侍卫第一时间就将花轿护在了中间。而高头大马上一身喜袍的司徒郁却面色不改地向身后的小九使了个眼色,小九立即招呼队伍原地停下,一面指挥着侍卫对抗,一面缓缓向中间那顶花轿靠近,那顶花轿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宛烟。 “春兰,怎么回事?”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奚若雅被这突发的状况弄得莫名心慌。真是该死!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坏她的好事? “回小姐,是刺客,不过好像是冲着林家小姐去的!”这些丫环婆子之所以没有受到惊吓,正是因为刺客的目标太过明确。 而给林宛烟送嫁的那些人,只是荣国侯府临时买来的,与林宛烟并无半分感情,早在刺客出现的时候,就躲得没了影儿,而此刻围守在花轿周围的都是辰王府的侍卫。 “若雅别怕,有本王在他们伤不了你!”司徒郁开口安慰着,但目光却落在了最后一顶花轿上,如此沉着冷静,看来这京兆家的小姐还真有几分胆色。 “若雅不怕!王爷请小心!”花盖下的脸灿若春花。 王府侍卫与刺客打得火热,眼前兵器相撞,光影交错,司徒郁仍是一脸泰然地坐于马上。 突然一名黑衣人掠过花轿旁的小九,朝花轿一掌拍去,只听见“咔嚓”一声,花轿顿时四分五裂散了架,而轿中的新嫁娘也被掀翻在地,粉红盖头也落在了一旁,露出戴着面纱的脸。但她很快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提着粉裙向司徒郁跑去,嘴里还大喊着“王爷,救我!……” 可是话音未落,就被随后追来的刺客一脚踢中,纤细的身子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一道红影飞掠而来,接住了被踢飞的林宛烟,然后怒吼一声:“都给我拿下,违者杀无赦!” 以小九为首的王府侍卫立即拼尽全力向刺客冲去。那黑衣刺客见林宛烟已身受重伤,也不作留恋,招呼同伙四下里逃去,王府侍卫哪里肯放,一番恶斗下来,除了最先那十来个刺客逃走了之外,其余的人全被擒获。 司徒郁抱着林宛烟,面色深沉地道:“统统送去天牢,派人好生看着,过几日由本王亲自审讯!”待侍卫将人押下去后,又对小九道:“还不快去另找辆花轿来!” 小九领命,立即飞身而去。片刻后,前方街角一顶精致漂亮绣着富贵花卉的大红花轿出现在众人眼里,一同来的还有两名长相清秀的丫环。 司徒郁将受伤的林宛烟放入轿中,对两名丫环说道:“好生照看着!”随后,他跃上高头大马,对众人道:“‘怀恩郡主’只是受了惊吓,一切照常举行!” 于是,震天的鼓乐又重新奏起,因为害怕而躲起来的百姓,见危险已去,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涌了出来,看着迎亲的队伍浩浩汤汤向辰王府走去,心里都感叹着,刚刚的意外丝毫没影响辰王娶妻的喜悦,一定是因为受伤的不是奚若雅。 而原本站在酒楼上看戏的齐刚,在那些黑衣人被擒的那一刻就愤怒地拂袖离去。他不明白好好的一次伏击怎么变成了这样,莫名出现的黑衣刺客究竟是哪路人马?从装扮到伏击地点甚至连出击时间都和黑衣堂一模一样,这究竟是要闹哪样?更郁闷的是,为什么逃走的都是他们的人,而被擒的全都是自己的人? 不过,好在刚刚那黑衣人毁了花轿,让他看清了轿里的人,也确定了林宛烟不是牧谣,那张脸虽然被蒙着看不见,但那双眼睛他却记得很清楚,他从来没见过那般清澈犀利的眼睛,与刚刚那女子的眼睛截然不同。 虽然损失了人手,但好歹确认了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如此回去也好向太子殿下交待,想到这里齐刚阴沉的脸有了几分放松。 在离“福源酒楼”不远的另一处酒楼上,柳公公正给安启洛顺着气儿:“哎哟!我的小祖宗,别再喝了,人家成亲你瞎起什么劲儿?再怎么卖力的喝,那人也成不了你的,咱们还是早日启程回桑越去吧!”他真担心这个不省事的家伙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回去?本宫千里迢迢来这一趟就为了娶奚若雅,现在这样空手而归,叫本宫的面子往哪儿搁去!”想到这事他就恨得牙痒痒,刚刚那幕戏本来看得挺过瘾,可惜结局却不是他想的那样,让原本好转的心情又落至谷地,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给司徒郁来上这么一出。 “哎哟,殿下这话可是不对,那奚若雅说白了不过是个臣子的女儿,哪及得上‘硕华公主’真正的皇家血脉那般高贵,我看哪,这比娶了奚若雅更有面子!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婚礼要紧!”无论怎样,还是先将他哄骗回去再说。 说话间,安启洛又是两大碗酒下肚,再看那街道上蜿蜒而行的迎亲队伍,更是觉得刺眼,心里一顿,立时回道:“好!明日就向顺天帝辞行,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一定给公主个大礼!”哼!在这里自己处处受限制,的确是不能做些什么,待回到桑越,凭着父皇母妃对自己的宠爱,还怕报不了今日这夺妻之仇! 柳公公见他开了窍,心下也是高兴不已,好歹护他安全回国,自己就算是完成了差事,否则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保不齐还得搭上自己的小命。 第八十八章 林侧妃 - 荣宠皇妃 - 花蹊 恢弘大气的辰王府今日注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当迎亲队伍回到王府大门时,四周已聚满了围观的百姓以及受邀的宾客。 奚若雅的花轿停在了正门中央,司徒郁按照规矩将该走的过程一项不落的走了一遍,而另两顶轿子则由偏门直接抬了进去。 大厅里,顺天帝和萧皇后坐在上位看着一对新人拜天地,萧皇后满脸堆笑,连眼睛里都溢满了笑意,奚若雅进了辰王府,既坏了奚伯昌的好事,又可以让他们两虎相斗,而自己大可捡那渔翁之利。 在满场喜庆热闹的气氛中,有两个却是例外,一个是萧皇后身边的顺天帝,虽然他脸上挂着淡淡慈祥的笑容,但那深陷的眼睛里却闪烁着难以言表的光芒。眼前这个俊逸不凡的儿子,更像他的母亲,坚强隐忍,却比他母亲更加聪颖多谋,但愿他不要因为仇恨而迷失了自己。 而另一个沉默寡笑的则是一身青灰锦袍的青冥,他在大厅的一角,冷冷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那刺眼的红化作了眼底的血光,凝成一道利剑,直射坐在上位的皇后萧娟,若不是她,大哥今日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他们也不会有那么多痛苦的经历。 “送-入-洞-房-!”随着礼官一声长长的高喊,宣告礼毕。众人簇拥着一对璧人进了新房。 王府大院摆满了酒席,观完了礼,顺天帝和皇后便回宫去了,剩下的宾客更加开怀放肆起来,推杯换盏,猜拳斗酒,好不热闹。 不得不说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瑰丽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空气中流动着令人躁动的灼热。 青冥来到王府花园的碧湖边,一个人闲走着,无意瞥见一个浅绿色的娇小身影向这边走来,定睛一看,这不是牧谣身边的凌霜吗? 他赶紧斜出两步,拦住了行色匆匆的凌霜:“走得这么急,可是有什么事儿?” 凌霜一看是他,立刻顿住了脚,紧皱的眉眼一下舒展开来:“公子是你!我家小姐醒了,想要喝些米粥,可是现下厨房都忙着张罗酒席,叶师傅说是去找药引还未回来,我正愁着呢,公子可有什么办法?” “你说牧……呃,林侧妃醒了?这事儿大哥知道吗?”说起牧谣受伤,他也有些歉疚,之前还有些责怪大哥不按计划行事,以身犯险去救她,但听说了她的遭遇后,又有些自责,不过通过这件事,他倒是把大哥的心看了个明白,却不知道大哥有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嗯,刚醒来,不过身子虚弱得紧,精神也不太好……本是想去告诉王爷的,可这个时候王爷怕是……”说着,那一双秀眉又皱了起来。 对呀!大哥现下正忙呢。青冥敛目想了片刻,问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一会儿我让人把粥熬好了送过去。” “小姐住在‘濯清园’,离此处甚远,我刚刚是看四下没人,施了轻功过来的。”她不懂王爷为什么给小姐安排在那么偏远的园子里,说是园子,感觉和他们说的冷宫差不了多少。 “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照顾她吧,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她!” ‘濯清园!’那本是给王府里犯了错事的女眷住的园子,大哥怎的让牧谣住了进去,难道他是为了……呵,他竟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吗?青冥兀自暗笑摇头。 “多谢公子!如此,凌霜先回去了!”说完她转身向来路返回。 牧谣斜靠在梨木雕花的床头,只觉得头疼得要命,清雅的房间里弥漫着“茉炉”独有的茉莉清香。 凌霜见她醒来,激动了一番便去张罗吃的了,屋里只剩下两个清秀的丫头。 “林侧妃,要不要再喝点水?”小脸尖尖的黄衫丫头上前轻声问道。 “不用了!”牧谣轻摇着头,使劲回想着她俩刚刚自我介绍时说的名字:“你……叫弄音?” “回林侧妃,奴婢正是弄音。”黄衫丫头屈膝回道。 林侧妃?看来自己是在辰王府里了,不过……她垂眸看了看胸前的伤痕,血印已呈暗色,难道过了好多天了吗? “如今是什么日子什么时辰了?” “回林侧妃,今日是五月初八,辰王迎娶三妃的大日子,现下已是酉时。”弄音面含浅笑,轻声回道。 五月初八?与辰王成亲的日子!可是自己一直在昏睡中,却不知是如何成的亲,莫非是他找人代替了自己? 虽然与他的婚事里里外外都是假的,但在场面上却出不得半分差错,否则让太子揪住了把柄,定会以此大做文章。因此,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以司徒郁的手段,都不会让这场婚事出任何意外的。 不过,就算她明白这不过是一场戏,本不需要太认真的,却不知为何,心里仍有些不悦,没想到自己连过场都不用走,就成了林侧妃了。 尤其是耳边又响起那句“……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心尖处微微颤了一下。 “王爷此刻是在……”牧谣突然顿住了,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犯起傻来了,良宵值千金啊!这个时候,他自然是温香软玉在怀了。想到此处,刚刚升起的某种情绪攸地被一声叹息驱散了去。 “林侧妃不必多想,王爷心中可是担心着您的,否则也不会专门调了我姐妹二人来服侍于您,只是王爷大概还不知道您已经醒了。”她动作麻利地拧了绢帕递上:“还是让剪画先伺候您净面吧,一会儿再吃点东西,不管怎样还是先养好了精神再说,或许明日王爷就会来看您了。”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小脸微圆的剪画端着水进屋,正巧听见了牧谣问到一半话,立即劝慰道。 “有劳了!”牧谣虽然身子较虚,但听力和眼力还是很敏锐的,自然也瞧出这两个小丫头不是普通下人,看着年纪虽小,却都是身怀功夫,想来她们原本不是这辰王府的丫环,听她们的意思,是司徒郁特意安排在自己身边的? 他这不会又是借照顾之名行监视之实吧! 牧谣净了面,又斜靠在床头,双眼微闭,两个丫头见状,以为她是体虚困乏,便轻轻退到了门外。 她其实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是这两个丫头虽然体贴讨喜,但毕竟不似凌霜那般贴心,她刚醒来,有很多事情要思考,不想被别人看出了心思。 她们出去后,牧谣仍未睁眼,心里倒是想着剪画刚刚说的那句话,明日司徒郁会来看她!不知不觉中竟生出了几分期盼。 第八十九章 天堂地狱 - 荣宠皇妃 - 花蹊 此时,与偏僻冷清的“濯清园”成鲜明对比的“雅园”则是红毡铺地、灯烛交辉。 此刻闹洞房的人已经散去。 其实本就没人敢闹辰王的洞房,只是将他们送进屋里,按规矩将剩下的仪式完成,便自觉地散了去,余下十数个丫环婆子候在园子里待命。 而司徒郁也不去理会外面那些宾客,那些人还不够格让他应付,能任由他们在府里吃吃喝喝就不错了。 在金冠红袍衬托下,司徒郁那张精雕细琢的容颜也被渡上了几分喜色,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深邃的目光穿过层层红幔落在了喜床上那艳红娇俏的女子身上,不用看他也知道,盖头下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此刻定是明艳动人。 鼻间萦绕着阵阵魅惑的香气,这是专用于洞房夜的合欢香,既能催情又能助眠。 听着轻浅的脚步声声逼近,奚若雅的心急速跳动起来,她几乎有了窒息的感觉,藏在宽大红袖下的玉手,又握紧了几分,手心里已渗出了汗,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紧张的时候,哪怕那日在宫宴上做出那般大胆的决定也不曾让她紧张如斯。 当绣着金色祥云的红靴出现在盖头下时,她的视线也变得亮堂起来,周围跳动的火红烛光将她一张粉面映照得丽若朝霞,她飞快地抬起凤眸瞧了一眼俊逸不俗的男子,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激动和喜悦,却也不似平常的冷漠,只是如水般淡淡地,仿若一切本该如此,注定如此。 在那双深邃眼眸的注视下,奚若雅羞涩地低下头,抹了胭脂的小脸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香艳娇嫩,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司徒郁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半响,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大拇指在她红润的唇上摩挲着。 奚若雅呼吸一紧,极力保持着优雅的姿态,轻垂着眼帘不敢看他。 司徒郁嘴角微勾,淡淡的笑容里藏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他顺势坐在她身旁,手指没有在红唇上多作停留,而是一路向下,轻松地挑开了她领口的鸳鸯扣,洁白的玉颈露了出来。 奚若雅轻颤着身子,柔声道:“夫君,让若雅伺候你更衣吧!” 司徒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皱眉,这句话让他听着极不顺耳,他手指拈着半开的领子,突然向外一扬,整件外衣分向几处飞射出去,那件喜袍在内力的作用下碎成了几块。 时值初夏,不知是天气太闷热,还是太过紧张,奚若雅已有薄薄的汗流出,此刻只感觉身子一凉,外面的喜服已不见了踪影。顿时,连脖子都染上了红晕,她完全想不起之前那些婆子教导的洞房之礼,只任由司徒郁一件一件剥去自己的衣衫,直到剩下巴掌大的肚兜。 她不敢直视眼前的男子,只得微侧着头把目光移在纱幔外忽闪不定的烛火上。从他进屋到现在,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却将自己的衣衫剥了干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怪怪地,虽然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男子,她的夫君,对她似乎并不如想像中那么温柔体贴。 肌肤如雪,纤细的手臂、精致的锁骨衬得胸前的高耸更加丰盈白嫩,随着紧张急促的呼吸,似要挣脱大红肚兜的束缚般,紧绷的大红丝绸下两点若隐若现的娇嫩,引人浮想翩翩,不得不说眼前这女子真算得是人间尤物。 面对如此可餐的秀色,司徒郁并不急于品尝,他将视线定格在了那起伏的胸前,目光犀利如雄鹰见了猎物般,指尖滑过柔嫩的肌肤,轻轻一勾,那丝质肚兜便无声滑落。 虽然已做好了准备,但那双紧抓着丝被的玉手,还是条件反射地挡在了胸前,遮住了最为旖旎的风光,只留下了两乳间白嫩的肌肤。 在肚兜滑落的瞬间,司徒郁的目光就已落在了那片雪白之上,如雪白净,美得没有一点瑕疵,却映得他的脸色瞬间黑沉下来。 空气越来越湿闷,似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半响,没有任何别的动作,既紧张又期待的奚若雅疑惑地挪动着目光,当触及那一潭深不见底的洪渊时,一股寒气从骨子里冒了出来。 “夫君!”她心里陡地一沉,轻呼出声。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或是不好吗?还是他把自己无意识的害羞举动当做是拒绝了?对,一定是这样!不,不能让他误会! 虽然司徒郁的样子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毕竟不是没有主意的小户人家的女子,只短短一瞬,脑子里已飞快闪过数个念头。 她小脸微仰,眼里噙着泪花,一副委屈的楚楚可怜的模样解释道:“夫君!我……” 司徒郁剑眉一凛,眸里寒光一闪,“嗖”地一下从床上起身,以背相对打断了她的话:“早些休息吧,本王还有要事要办。”说着就朝屋外走去。 森冷的语气让奚若雅脸色大变,那醉人的绯红攸地变得煞白,她光着身子追下床,此刻哪还顾得了什么羞涩,焦急喊道:“夫君请留步!” 司徒郁脚步一顿,却不愿回头,皱眉说道:“本王说了,你自己先休息,明早,还要进宫请安。”说完向前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道:“还有,以后别叫‘夫君’,叫王爷!” “为什么?”那张绝色容颜已被决堤的泪水覆盖。 “王妃身怀有孕,可要好生调养!不要想太多!”说完,那挺拔孤绝的背影消失在红色纱幔中。 奚若雅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身怀有孕?好生调养?! 哈哈哈!真是可笑,枉我奚若雅自诩聪明有智,到头来却是费尽心思挖了大坑给自己跳。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辰王妃非奚若雅不立!…… 若雅别怕,有本王在…… 以后,别叫“夫君”,叫王爷!…… 还有那深邃温情的眼神,不,是冷厉的,不不…究竟哪一个才是他,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啊--”无法接受残酷现实的她,终于忍受不了,发出一声哀拗。 守在屋外的春兰春梅二人,在司徒郁出来时就已觉察出了不对,那一身寒冽气息,全无半分新郎官的喜悦。此刻听得屋内奚若雅的哀号,立即推门而入。 “啊,小姐!……” 两丫头进得内寝,就见奚若**着上身坐在地上,妆容狼狈,眼神空洞,四周碎裂的喜袍东一条西一缕的散乱着。 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姑爷小姐洞房之夜闹成这样?二人心底涌上深深地担忧,却不及多想,赶紧拿了衣裳给她穿上,再扶了她上床。而奚若雅如木偶般大睁着杏眼,任泪水流淌,由着她们摆布。 第九十章 阿茉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带着一身寒冽之气,大步走出“雅园”,伸手一召,风浔无声而立。 “把前厅的人都给我赶出去!好好查一下奚伯昌的身世和奚家三代所有人的去向,三天之内给我准确信息。另外,派人看好‘雅园’,不许她和府外的人见面,别让她出什么乱子!” “是!”风浔偷瞄了眼面色阴沉的主子,有些犹豫。 “说吧!什么事?”风浔那小眼神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青冥公子刚刚传话来,说林侧妃已经醒了,他派人熬了粥送过去!”边说边注意着主子的神色。 司徒郁侧目瞟了他一眼,面色稍霁,却仍是冷冷地说道:“知道了,去吧!” 风浔略松了口气,但心里却嘀咕:小九说王爷心里最看重的是这牧姑娘,可是瞧王爷的反应也不过如此。 回到“寒晖阁”,司徒郁飞快地脱下那刺眼的红衣,将自己关进泉室。 辰王府,濯清园。 凌霜正端着米粥,一勺一勺地喂着牧谣。 “这里虽然远了些,倒也清静。”坐在圆桌旁的青冥瞟了一眼门口的弄音二人,笑道:“大哥对你还真不一般!” 牧谣吞下最后一口米粥,也不说话。 这王府有多大她不知道,这园子离司徒郁有多远她也不知道,不过清静倒是真的。按说今日辰王大婚,高朋满座,迎来送往,不该如此安静,难道这园子当真远得离谱? 自己对于他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可是……从醒来到现在,眼前总是浮现出那日的情景,在那样悲伤绝望中,他飞身而来,有如神祗,那份惊喜和感动是从未有过的,不过谁又知道那会不会是他的另一个计谋……她脑子里纠结着理不清的情绪。 为什么会有患得患失的感觉呢?得,是想得到什么?失,又是害怕失去什么? 她茫然地看着青冥,清澈如水的眸子第一次有如一片未开的混沌。不过只一瞬,嘴角便勾起自嘲的冷笑,眼里已是一片坦然:“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即便是有什么不同,也不过是利用价值多一点而已。” 刚刚一个人独思的时候,她已把事情重头至尾想了一遍,虽然那日之事他不是始作俑者,但却不排除他将计就计地利用了自己,而她唯一弄不清的是他最后的出现究竟是何原由。 看她神色间的变化,青冥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定然和那日之事有关,心下有些歉疚地道:“其实很多事情不只是你表面看到的这样,是需要用心去感受的。” 那日,在得知她被太子的人绑了后,大哥的确是想了一条一箭双雕的妙计。一来,大张旗鼓地去找人,意在暗示对方她在大哥心中很重要,如此重要的软肋在手,太子定不会放过看好戏的机会,大哥便佯装救人被困,小五则带着风云堂的弟兄配合叶超带领的王府侍卫前来相救,便可以“剿匪平乱”之名,将太子等人拿住,就算不给他冠以通匪之名,也得给他落个“残害手足”之实;二来,借找人将消息散布出去,还为了引出牧谣身后潜伏的势力,而等着他们的正是小九所带的人马。 可是大哥什么都算计到了,却独独算漏了自己的心,还未等到太子出现他就已经等不及了,若只是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他怎会不按计划行事,反倒以身犯险。 只不过利用了她也是事实,事情既已发生,多说无益,她如此聪明早晚会想明白的。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答应帮我,而我自愿被他利用,很公平的事。”淡淡的嗓音传递着一种疏离的感觉。 看来,她是真的很介怀,青冥正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乐声,细听便能发现这声音不是由什么乐器发出的,而是用叶片吹出来的。 尽管这乐声并不十分连贯,甚至有些零零碎碎,但这曲调中的悲伤却直达人心。 青冥眼中一抹诧异闪过,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靠在床头的牧谣,随即起身道:“别想太多,早些将身子养好为重,冥改日再来探望!” 牧谣含笑轻轻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替我送送公子!” “是!”弄音、剪画二人屈膝答道。 青冥出了濯清园,向声音传出的方向掠去,几个起落后停在了不远处的角楼上,这角楼是辰王府中最高的建筑,但除了他,司徒郁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因为这角楼后面的园子是王府的禁区。 在角楼延伸出去的平台上,一抹孤寂的墨黑身影孑然而立,青冥有些心疼,轻抬脚步走到他身边,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曲调从他唇边溢出。 阴沉沉的天空被乌云压得很低,空气里热流涌动,黏腻烦燥。 夜,漆一般黑。 忽然,狂风骤起,尘土漫天,枝叶飞扬,二人的衣袍被刮得猎猎作响,一道银光划破苍穹,投下震天巨响,紧接着银光如蛛网密布,震耳欲聋的响声咆哮于天地间,将那忧伤的曲调淹没在这疯狂的电驰雷鸣中。 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渐弱,噼噼啪啪的雨声汹涌而来,豆大的雨点迫不及待地摧残着天地万物,风电雷雨轮番施展着淫威,而两个俊逸挺拔的男子,傲立于天地之间,无所畏惧地接受着上天的洗礼,不曾屈服半分。 “她……不是吗?”青冥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 “不是!”声音比雨点还要冰冷几分。 “你真的相信‘金龙玉凤’?”眨去眼睫上的雨水,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师傅不会骗我!”深邃的眸光犀利坚毅,似要穿透这层层雨帘的遮挡,洞穿世间万物的伪装。 “那……设法再找就是,何必自责,她会佑护你的!”知道他心里的痛苦,却无法给予安慰。 司徒郁再次握紧了手中的白玉耳坠,没有言语。 十年了,大仇未报,却娶了仇人的女儿为妻,本以为是左右不过是自己的算计,却不想竟是将鱼目当作了珍珠,她若真的在天有灵,为何不曾给自己一点启示。 难道是自己做错了,又惹得她气恼了? 在雨水如织的夜幕中,一抹银光将眼前的黑暗撕裂了一道口子,投下一束光亮,一个白衣红唇的小姑娘,瞪着一对清澈大眼,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有模有样地训斥着,那婉转稚嫩的嗓音却偏偏说着老者的言辞,让人听着既好笑又不得不信服。 “你这个大笨蛋!你这样自暴自弃了,岂不正如了仇人的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让他们得意去吧,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我若是你,一定会设法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才可以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不要忘了我,阿郁……” “阿茉!”带着忧伤的呼唤刚一出口便被淹没在了雨幕中。眼前,白衣红唇的女孩突然一口鲜血喷出,纤瘦的身子向后倒去,转眼烟消云散。 司徒郁紧紧闭上双眼,微仰着脸,任凭雨水在他脸上肆虐,深吸了一口带着泥腥味的湿润的空气,攥紧的拳头似乎从那枚白玉耳坠中获取了无穷的力量,当再次睁开眼时,浑身散发出的凛冽霸气让这狂风骤雨都不禁颤抖了几分。 契子 - 荣宠皇妃 - 花蹊 躺在宾馆舒适柔软的大床上,洗去了一身疲惫的尹茉无聊地把玩着手上的乌木盒子。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精致的盒子,散发着微微古朴的气息。只巴掌大小,却处处透着不寻常。整个盒子上,都刻有大朵大朵的彼岸花。传说中长在奈何桥前的悲剧之花,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叶永不相见。而此时,它在这个小小的木盒上显得尤其生动,乌木红花,格外妖冶。 尹茉无比震惊,以现代雕刻技术来说,绝对无法制作出这样精美的盒子。 盒子虽小,但很沉,四周皆有一个暗扣。她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打开盒子。然而里面的内容却更让尹茉感到诧异。如此华美的盒子里,仅有一个玻璃瓶子,一朵枯萎的茉莉花。而在开启的瞬间,花朵顿时消散成烟。 再美的东西,终究是逃不掉时间的消磨。重重叹了口气,她拿起瓶子轻轻摇晃,里边是一滴无比晶莹透亮的液体,不知为何物。 究竟这里边,隐藏着什么秘密? 尹茉正垂头沉思,手中的玻璃瓶却突然大放光芒,手腕处的圆形红色胎记鲜艳欲滴,刺痛至极。 想要松开握住瓶子的手,却挣脱不开光芒的压制。失去意识的瞬间,她只来得及看到,那滴液体冲破瓶子的阻碍,化作白芒融入那鲜红色的胎记,再无其他。 第九十一章 强作欢颜 - 荣宠皇妃 - 花蹊 翌日,辰王府。 经过一夜风雨的摧残,园子里残红满地,断枝横陈。 那鲜红耀眼的红绸彩挂,在昨晚已被奚数撤下,今晨天微亮,雨刚歇,管家李诚就带人打扫起园子来。 按规矩新婚第一日,宫里是会派人来验喜帕的,但今日却是例外,因为天下皆知,这辰王妃是怀着孩子嫁给辰王的,自然就没了这档子事儿。 雅园里一片寂静,本该是洋溢着喜庆的新房,此刻却愁云惨淡,奚若雅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微睁望着帐顶,眼睛肿得像两个小核桃。 春兰春梅两个丫头默默地准备着晨起的物品,皆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小姐从小过的是众星捧月的日子,几时受过这样大的委屈,这姑爷也太不像话了,新婚之夜竟对小姐不管不顾,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儿,才刚把人迎进门,就立刻变了脸,看来老爷之前的反对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小姐,若睡不着就该起了,一会儿该进宫请安了!”春兰走至床边试探地问道。 可问出去的话尤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奚若雅仍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春兰见状,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春梅从屋外进来,用眼神安慰了一下春兰,遂至床前禀道:“小姐,刚刚李管家传话来,说是两刻钟后,王爷会在王府大门等您一起进宫呢!” 依旧是一番沉默,得不到回应,春梅正待转身,却听见婉转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打水来,替我梳妆罢!” 春兰春梅听得说话声,皆是一喜,立时向床榻靠拢。 “小姐,奴婢先伺候你更衣!”春梅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将准备好的衣物拿在了手上。 “昨夜,可知王爷在哪里歇的?”声音有些冰冷。 “回小姐的话,昨夜王爷并未去别的园子,而是歇在‘寒晖阁’”这些事儿不用吩咐,打王爷从这里离开未归,她们就已在暗地里留意了。 “春兰,你去找些冰块来!”边说边起身更衣。 花叶镜里,一张美颜仍是娇艳如花,只是与昨日相比,已是两种风情,那双杏眼也不若平日那般灵动,经过一番冰敷和粉饰,仍有些微浮肿。 春兰欲再用粉扑掩饰,却被奚若雅拦住了:“算了,也没什么不好,怀了身子的人吃睡不好,也是正常之事!” 说罢,她起身深吸一口气,让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优雅端庄些,然后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经过昨夜,她算是真正认识了司徒郁的冷漠无情,不过,她是谁?这“昌黎第一美人”可不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她一向自恃清高,若这个男人不是这般桀骜难驯当初也入不了她的眼。 早在决定要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作好了迎接各种挑战的准备,只是之前被他的虚情假意迷惑了眼,以为早已得到了他的心,如今看来,这冷情王爷的心还真不好俘获。 不过,无论他娶自己是何目的,既然进了这辰王府,做了这辰王妃,她就一定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王府门口,英挺帅气的司徒郁若无其事地牵着笑意盈盈的奚若雅上了马车,二人在外人面前一如之前那般恩爱,可心里都暗自在为对方的演技叫好。 “王爷,昨晚是若雅不好,没有伺候好您,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奚若雅率先开了口,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 司徒郁斜靠在软榻上,单手支着脑袋闭目假寐,随口答道:“王妃多虑了,是本王事务缠身,没有时间陪王妃。” 奚若雅嘴角勾了一下,道:“王爷乃昌黎栋梁,虽无官职,却仍为昌黎百姓劳心劳力,自然是辛苦繁忙,若雅岂能耽误王爷的正事。不过,若雅毕竟初嫁,若是不能常常见到王爷确也觉得孤单,便想着过几日回门,将娘亲接到府上来住些日子,一来可以陪我说说话,二来若雅也好向娘亲学习如何做个好妻子,王爷觉着可好?” 司徒郁听言,睁眼睇了她一眼,又合上眼,道:“王妃既然喜欢,将奚夫人接来就是,本王岂有不准之理!” “多谢王爷体恤!”斜着眼角瞥了眼榻上之人,眸光中闪烁着不甘。 二人均不再说话。 辰王府,濯清园。 凌霜将欲进屋伺候的弄音、剪画二人拦下:“林侧妃伤势未愈,身子虚弱,再让她休息会儿罢。” “可是……凌姐姐,过一会儿王爷和王妃就要回府了,若是未按时去敬茶,王妃怕是会怪罪……若真是这样,恐对林侧妃不利。”弄音有些为难地道。 “没事,林侧妃有伤在身,王爷自会体谅,王妃聪慧贤淑,想来也不会和一个生病之人计较。若真有什么事,算我头上就是,你们不必担心。” “凌姐姐说得是,是我二人多虑了!”见凌霜态度坚决,剪画示意弄音不要再多说,拉了她退了下去。 屋子里牧谣已经醒了,将几个丫头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凌霜毕竟是自己人,知道她害怕打雷,昨夜一宿没睡,这会儿定是担心着自己的身子。而那两个丫头看似恭敬,但毕竟情份尚浅,心里只想着如何办好差事,不受主子责罚,如此这般却也是人之常情。 她没有急着起床,只略略起身靠着床头,想着昨夜凌霜告诉她的关于这几日发生的事。 奚若雅怀孕嫁辰王!原来他们之间已到了那种地步。不过最让她不解的还是昨日的婚嫁,司徒郁明明已安排凌霜替嫁,为何中途又用自己将其调换,若说是怕被人识穿,可除了知情的几人,谁都没见过林宛烟的真容,何况又是易容,又是轻纱覆面,想要识破并不容易,反倒是自己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更容易露出破绽,真不知他如此安排是为何意? 唉!牧谣轻轻摇了摇头,他这样心机深重的人又岂是她能看明白的。这又让她想起了那日他相救于她的情景,若说他是别有用意,可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锁喉针,他们怕是难以全身而退,那日的危险分明是实实在在的…… 锁喉针!糟了!这么重要的事儿她差点忘了。 “霜儿!” 门吱呀一声开了,凌霜快步进屋。 “小姐,你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你且坐下,我有重要的事儿交待!”牧谣将身子坐得高了些,神情严肃地道。 “是!”见此情形,凌霜自知事情重要不敢怠慢,赶紧搬了櫈子坐于床前。 “最近可有山庄的消息?” “没有,你知道的,山庄行事向来神秘,若不是刻意联系,极难得到他们的消息。小姐为何突然问起?是出了什么事儿吗?”牧谣这么一问,让凌霜不免有些紧张。 “那日我被太子所擒,他设下埋伏欲将司徒郁和我一并除掉,却不想危急时刻被一群神秘人所救,而那些神秘人所使的暗器竟是‘锁喉针”,上面淬的毒正是‘索命’!” “小姐的意思是,那日是雪狐救了你们?”凌霜也有些诧异。 第九十二章 要见王爷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点点头:“嗯,没错!这世间使锁喉针,针上淬‘索命’的只有她。” 当年和雪影打赌,为了证明女子不输男儿,她特意为雪狐的锁喉针研制了“索命”,此药毒性强且发作快,除非事先服下解药,否则万没有活命的机会,而雪狐也凭着这一手绝杀成为了“浴雪五煞”唯一一位女子。 “看来,华老为了小姐已破了庄规,只是他们既然已入了京城,为何不来找我们?”凌霜若有所思地道。 “许是遇上什么事了。不过,他们不主动,我们可以主动。” “小姐的意思是……?” “你设法联系上他们,不管用什么方法,让雪狐速来与我相见。” “现在?”凌霜有些迟疑。 “嗯,这事越快越好!怎么,有问题?”见凌霜的反应,牧谣挑眉相问。 “小姐伤势未愈,又是初入王府,尚不知那辰王妃是何等性子,霜儿这一去,怕是要两三日才能回,如何能放心。” “傻丫头,没事的,我所受的不过是皮外伤,这几日叶师傅给我用的都是最好的外伤药,伤势恢复得很好,何况我自己就是大夫,这点伤算不得什么。若说安全,这当下辰王府只怕是昌黎最安全的地方了,至于那辰王妃么……”牧谣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我这样一个丑女大概还入不了她的眼,你只管去办事,别的不用担心。” 虽说她缺少江湖经验,但不表示她就人善好欺,经过前几次的事儿,多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一味躲避就可以的,之前是因为事情毫无头绪而有所顾忌,今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又牵扯进了这皇家的争斗,凡事必须得见招拆招、奋力相搏了。 凌霜轻叹了口气:“好吧,我去。刚刚叶师傅将药送了来,就让霜儿为您换好药再走吧。” “霜儿你记住,不到万不得以不要动用‘霓裳’的势力!”牧谣一边躺下,一边嘱咐道。 “霜儿明白!”凌霜解开她的衣裳,一边用嘴轻轻呼着伤口,一边涂抹着药膏。 “还有,若是他人问起雪影,你就说不知道,都推到我这里来。”牧谣眼睛望着帐顶,用说话来减轻伤口处的疼痛。 “嗯,我知道的!”涂好药,凌霜又为她呼了呼,才又轻轻合上衣裳。做完这一切,她向牧谣双手一拱:“小姐您自己多加小心,霜儿争取速去速回!” “去吧,小心行事!叫那两个丫头进来伺候我梳洗。” “是!”凌霜转身向外。 很快,弄音和剪画便端了水盆进了屋。 “启禀林侧妃,刚刚李管家传话说,王爷有吩咐,林侧妃身子欠佳,免去奉茶之礼,待日后身体康健,再行见礼。”剪画上前施了一礼,浅笑盈盈地道:“娘娘若是身子不适,大可再休息一会儿。” 免礼?牧谣秀眉轻蹙:“那王爷与王妃已回府了吗?”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刚刚是李管家派人来传的话,并未提及王爷与王妃的行踪。”剪画立在一旁恭敬地答道。 牧谣不再询问,倒是将这两个丫头从头到尾好好审视了一番,弄音在一旁忙着,并不多语,而剪画一脸笑容却无多少诚意,眼底还隐隐压抑着一丝情绪。 半响,牧谣收回目光,才淡淡说道:“帮我更衣梳洗吧,我想去院子里透透气。” “是!不过侧妃娘娘,叶师傅说您的腿还用着药,尚不能用力,一会儿就让奴婢抬您在这园子里坐坐吧。”弄音递了绢帕给她擦脸。 “嗯,也好!” 因为腿伤不方便,剪画只为她换了件白色的上衣,一头柔顺黑亮的青丝披散在肩头,清丽的面容虽有几分病态,却透着不一样的柔美。 牧谣示意她们将凌霜为她准备好的药水和面纱端到面前,然后将药水仔细涂在脸上,眨眼功夫,一张清丽绝俗的容颜就变得丑陋无比。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特意留心看了看剪画二人,她们的表现让她颇为赞赏,那样淡定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神,一看便知是经过训练的。 戴上轻纱,牧谣转头说道:“剪画,你去看看,若是王爷回府了,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请他来一趟。” “这……”剪画有些迟疑,“侧妃娘娘,今日王爷免了您的礼,王妃怕是已生想法,这会儿再去将王爷从她那儿请走,只怕会招来王妃的不满,这样对娘娘您一点好处也没有。王爷心里挂念着娘娘您,自然会来看您的,奴婢认为,不如再等等的好。”这话听着倒挺中肯的。 可牧谣垂眸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嘴角,到底不是自己的人。若是凌霜就会想着该如何使法子,既能找来司徒郁又不会招来奚若雅的不满,而不是以这样的借口搪塞推脱。她们不是没有这个本事,只是没有这个心而已。 “那能不能将叶师傅请来,我有些话想对他讲?”没想到进了这王府要想见司徒郁一面也这么麻烦,只能找叶超试试了。 “这个……” “怎么?不会连见叶师傅一面都会引来王妃的不满吧?”牧谣沉了脸,难不成因为自己好说话,这说出的话就一点儿不管用了! “那倒不是!”弄音赶紧解释道:“叶师傅这会儿在给娘娘您熬药呢,一会儿药好了他便会亲自送过来!” “熬药?你是说他亲自为我熬药?” “是的,因为王爷有令,要让娘娘您在最短的时间内康复。因此,这些天叶师傅可是绞尽脑汁地收集各种名贵药材,并且所有用药都由他亲自熬制,再亲手送到您面前。”剪画微笑着说道。 “是呀,娘娘或许不知,这叶师傅原是咱们王爷的随军大夫,只给王爷一人瞧病的,后来王爷被免了军职,他便追随王爷入了京,进了王府。虽然,这几年他也会为别人治病,但还没见他对谁这么用过心。谁都知道叶师傅最是懂得王爷的心思,由此可见,在王爷心里,娘娘可金贵着呢!”弄音也是一脸笑意地说着。 “是谁在背后说我的闲话呢?” 第九十三章 挣扎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转过头,只见叶超手拿托盘托着药碗走了进来。 “牧……宛烟何德何能,竟劳叶师傅如此照料,真是惭愧!” “千万别这么说,现在您可是辰王府的侧妃,皇上亲封的“怀恩郡主”,单论这身份,我为您做这些事儿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在叶超心里,一直是敬佩着姑娘的,能为姑娘做些事,也是叶超的荣幸!”他一脸真诚地将药碗取出,轻轻置于牧谣床边的桌上。 对于眼前这女子,他是真心地佩服,小小年纪医术过人,却谦逊有礼,不骄不躁,虽然来历不明,但她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清贵气质,哪怕是出身名门的贵族小姐也远远不及,也难怪王爷会对她动了心思。 “叶师傅,你是长了顺风耳吗?我们刚刚才说起你,你就来了。”弄音有些顽皮地扑闪着大眼睛。 “还说呢,你们这两个丫头,究竟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啊?”叶超故意板着脸,瞪大眼睛看着她俩。 弄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叶师傅,你这模样好生有趣,真像只憋着气的蛤蟆!” “你!……”叶超那板着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眼睛也瞪得更大了,没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将腮邦憋得鼓起来,那模样还真有些像蛤蟆。 牧谣和剪画也被他那模样逗乐了,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弄音更是笑得拍起手来。 叶超见状,又气又急,抬手指了指两个丫头:“好好好,你,你们这两个丫头,王爷让你们来好好伺候新主子,你们竟拿我寻开心,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一张脸红得跟个鸡冠似。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事要和叶师傅说。”关键时候,牧谣为他解了围。 主子发了话,两个丫头只能憋着笑退了下去,可一出门那铃铛般的笑声立刻传了进来。 叶超虽然面色恢复了不少,但表情仍有些尴尬:“让林侧妃见笑了!” “是叶师傅为人和气,两个丫头才会这般放肆。” “呵呵,”叶超自嘲地笑了笑:“那两个丫头在我面前从来都是这般没大没小,我倒也习惯了,可若是她们在您的面前也这般放肆,那可是一定饶不得的。” “我倒巴不得她们能如此和我相处呢,只可惜……她们和我还没到那个情份。” 叶超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接话。 “叶师傅,我想见王爷,你能不能帮我带个话?” “这个当然没问题,只是……”他话语一顿,似在思索着该如何措辞。 牧谣挑眉看着他。 “王爷近日事务繁忙,怕是难以分身啊,不过,若是王爷知道林侧妃挂念着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其实连叶超也不明白,王爷明明很在乎她的,昏迷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守着,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可好不容易等到人醒了,王爷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急着相见,难道是顾忌着王妃吗? “是吗?”牧谣垂眸看着那小碗汤药,只觉得还未喝嘴里就已经有了苦味。 “那我这腿什么时候才能行动自如呢?”看来还真是求人不如求己,若不是自己受了伤,怎会如此眼巴巴地指望着司徒郁。 “林侧妃应该清楚,您这腿若要完全愈合最快也要两月余。”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可她还是抱有希望,毕竟两个月对她来说太漫长,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去做。 “这已比较乐观的估计了,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若不是天天好药养着,怕是还得更久些。” “真是该死!哪儿不好踢,踢坏我的腿,白白耽误我的时间。”牧谣轻轻抚着膝盖,气恼地嘀咕道。 “林侧妃如今已身在王府,大可安下心来慢慢疗伤,即便是有事儿也不必急在这一时,若是调养不好,留下什么病根,可是不划算的。”这么完美无暇的女子,若是瘸了腿岂不太可惜,这也是为何他如此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懈怠的原因。 牧谣不语,有些无奈地看向那碗药,伸手端起,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了!” 辰王府,书房内。 司徒郁一边处理着事务,一边听着李管家和叶超的汇报,本来王府的事儿都由管家打理着,但独独“濯清园”却是交由叶超负责。 “王爷,林侧妃腿部的红肿已消了大半,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他犹豫着这事该如何说。 司徒郁停住手中的动作,冷厉的目光警告地看着他。 叶超一个激灵:“只是林侧妃她似乎不太高兴,属下怕她的心情会影响到伤势康复。” “她因何不高兴?” 说了半天,终于听到主子开口,叶超心下略松了口气:“回王爷,林侧妃是因为想见您,却一直不得所愿,加上腿脚不便,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所致。” 他悄悄抬眸看了一眼书案后的主子,那两道冷厉的寒光有些黯然地落在了别处,才又抖胆说道:“王爷若是有空,不妨去看看她,若是能让她身心愉悦些,这伤势自然也恢复得快些。” “王妃呢,近日她都做些什么?”司徒郁沉默了一会儿,并未理睬叶超的提议,而是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女人。 叶超微微一愣,随即垂下头不再言语。 “回王爷,王妃这两日一直呆在雅园,不是和奚夫人话家常,就是弹弹琴绣绣花。卢侧妃倒是日日前去请安,有时王妃也留她说说话,两人看起来相处得不错。”李诚面色平静地回道。 “好了,本王都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司徒郁有些不耐地向他们挥了挥手,二人似乎很懂得主子的心思,以极快极轻的步伐退了出去。 两扇雕花木门将阳光关在了门外,司徒郁扔下手中的书简,整个人懒懒地靠着椅背。 闭上双目,那张委屈绝望的小脸就浮现在眼前,还有那晶莹的泪珠在心里晕开的涟漪,直到现在都还未平静。这让他不得不去面对一个想要逃避的事实,那个女子已然牵动了他的心。 而他是一个背负着仇恨与责任的人,一直以来支撑他前行的就只有恨和冷漠,一旦动了情,有了在意的东西,心就会因此而乱,就会授人以软肋,甚至遭到对手的钳制,这不该是一个做大事的人该有的感情。可若要硬生生地割舍,却又找不到那把利刃。 嘴角牵起无奈的苦笑,果决如他,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第九十四章 王妃的下马威 - 荣宠皇妃 - 花蹊 辰王府花园里,花团锦簇,蜂蝶飞舞。 花草丛中,衩裙舞动,莺声燕语。 寻声望去,为首的女子,面若芙蓉,端庄典雅,轻步前行,眉眼间流露出的那份傲气彰显着她高贵的王府女主人身份。 身后一行人中,慢她半个身子穿深紫色华服的中年妇女不时与她说着话,而跟在她另一身侧的是位面容秀丽的年轻女子,略显清瘦的脸庞,狭长的眼睛,微微上翘的眼角妩媚中带着几分精明。 “这辰王府还真是名不虚传,这园子里的奇花异草比起御花园来毫不逊色。看看,这花开得多美啊!”中年妇人,一边用手轻轻拈着花瓣,一边啧啧叹道,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挂着端庄大气的浅笑。 “这是天竺牡丹,极稀罕的品种,还是前些日子番邦敬献给皇上的寿礼,因着两王府要办喜事,便各赏了几株,这花色的确是漂亮,可这花儿并不好养,前日进宫,我见皇后娘娘院里的那几株还没开呢。”奚若雅也停住脚,仔细观赏着眼前这红得耀眼美得眩目的花儿。 “怪不得从未见过此花儿,原来是外邦来的。”紫衣妇人听了此花来历,心中更为赞叹,再次将花儿看了个仔细。 “母亲的样子倒是叫人好笑,不过是几株花而已,虽说国公府的园子有些陈旧,但奇花异卉也不见得少了去,您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人移两株送给您便是。”奚若雅看着紫衣妇人痴迷的模样轻笑说道。 她知道母亲向来爱花,国公府后花园里种的全是她搜罗来的各种花卉,但府上并未请花匠,园里的一花一草都是母亲亲自打理,每天抚花弄草已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消遣。 奚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子道:“瞧你说的,你母亲我是这么没眼界的人?不过我倒是真心觉得这花美,可你也说了,这花儿不容易养,咱们国公府里可没有专门的花匠,我看哪,还是别移来移去了,万一养不好,岂不可惜了。再说,这可是皇上亲赐的,也不能说移就移吧。”她放开花枝,示意她们继续往前走。 其实她倒是真想移两株回去,不过女儿目前的处境她心里清楚,皇上什么的只是个借口,她真正顾忌的是司徒郁,来了这些天,她天天形影不离地和若雅在一起,却连这姑爷的影儿都没见着,之前听女儿报怨,只道他是因为她身子不方便,疼惜来着,如今看来这里头大有问题,这个时候可得低调着点儿,万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王妃与奚夫人真是母女情深,妾好生羡慕!”一直沉默的卢玲儿见此情景想到自己的母亲,心生感慨。 “卢侧妃这话听着酸酸的,是不是也想令堂大人了?”奚若雅微侧了一下头,嘴角含笑道。 “妾的确是思念母亲了,不过妾没有王妃这么好命,可以与母亲相伴。” “什么好命不好命的,你若真想令堂,将她也接到府里来住一段日子便是。”奚若雅嘴角的弧度压了压,目光落在更远处的花丛,只见一青一紫两个身影向这边走来。 “多谢王妃好意成全,可惜在妾身母亲的心里只有兄长,她是万不会前来相伴的,所以妾身才会羡慕王妃呢。”卢玲儿苦笑一下,顿住脚躬身谢恩。 “起吧!你也不必伤心委屈,日后这王府就是你的家,只要你恭顺乖巧,我和王爷定会好好待你的。”奚若雅瞟了一眼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冷不热地道。 “妾身明白,妾身定会好好伺候王爷王妃!”低眉顺目的眼角有一丝精光泄出。 一青一紫两个身影越来越近,奚若雅使了个眼色,春梅立刻上前几步,冲来人喝道:“站住!你们是哪个园子的人?” “奴婢是‘濯清园’的丫头凌霜,见过辰王妃,卢侧妃!”凌霜低头向奚若雅一行福身行礼,却见身边的紫衣女子仍傻愣在那儿,赶紧地拉了拉她的衣角,轻声道:“这是辰王妃,还不快行礼。” 还未等那女子反应过来,就听春梅向她责问道:“你又是谁,为何如此没有规矩?” “她是‘霓裳’的裁衣师傅,是请来给林侧妃量身做衣裳的。”凌霜一边给她打着圆场一边着急地给她使着眼色。 那紫衣女子本是想要学着凌霜的模样行礼的,可春梅咄咄逼人的模样让她实在有些生气,那弓到一半的身子猛地又直了起来,两眼露出凶光直射春梅的眼睛。 虽然只是一瞬,但寒星闪烁中带着的那股子杀气,让春梅觉得脖子如被凉风刮过,冷岑岑的。 奚若雅一行刚好来到近前,她一边打量着紫衣女子,一边问道:“‘霓裳’的师傅?林侧妃要做衣裳,本王妃怎么不知道?” 眼前这紫衣女子给她一种很怪异的感觉,看着年龄比凌霜稍长,平凡的五官并不算精致,但那掩藏不住的冷厉,让人很难将她与裁缝连在一起。 在凌霜怒瞪的眼神和用力拉扯下,紫衣女子才极不情愿地福身行礼。 “回 娘娘,这事儿是禀了叶师傅的。”虽然对奚若雅的口气极为不满,但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里恨不得冲上去指着她鼻子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小姐要什么做什么,用得着你管。不过她也只能在心里过过干瘾,眼下可不比得在“风华园”,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哦?叶师傅么?”奚若雅并未让她们起身,而是端着身子,斜着眼睛在她们身上流连。 司徒郁下令,“濯清园”的一切事务及所需皆由叶超负责处理,这事她不是不知道,可正因为如此,她心里一直系着疙瘩,以司徒郁那样冷漠的性子,怎么会待这个丑陋的女人这般特殊,莫非传言有假?心思微动,对春梅吩咐道:“去把叶师傅请来。” “是!”春梅接了命令,得意地瞟了一眼半蹲着的二人,一副等着好瞧的样子。 奚若雅仍未让二人起身,而是随手抚上一朵海棠,淡淡地道:“林侧妃才刚刚嫁入王府就没衣裳穿了吗?难不成侯府连衣裳都未曾给她准备?” 紫衣女子闻言,怒目看向凌霜,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 凌霜压下心中的怒火,一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一边笑着回道:“娘娘说笑了,林侧妃因为受了伤,那些寻常衣物穿脱起来极为不便,听说‘霓裳’的师傅们剪裁的衣裳别致实用,才想着请来试试,看能不能做出两身方便养伤易穿脱的衣裳来。” “这‘霓裳’的衣裳确实是好,只可惜每日只接十个订单,多少京城大户每日天不亮就差人排队,也不见得能做上一件,却不想林姐姐一个念想就这般轻易地将师傅请到府里了,看来,咱们王爷对林姐姐是真心疼爱呢。”卢玲儿摆出一副艳羡的模样。 奚若雅脸色一沉,冷冷地看了卢玲儿一眼,并不理会她所说,转头向紫衣女子问道:“你真是‘霓裳’的裁缝师傅?” 紫衣女子一时未反应过来,仍低着头半蹲半跪着,心里咒骂着这该死的规矩和眼前这傲慢的女人。 凌霜用胳膊轻轻碰了她一下,方才回过神来,慌忙道:“回娘娘,民女正是。” “是么?”奚若雅见她样子怪怪的,心里疑惑更甚:“那你倒是说说,林侧妃究竟使了什么法子将你请来的?” “呃,回娘娘,是这位凌霜姑娘的诚意打动了我家老板,所以才让民女来跑这一趟。”还好之前作好了应付各种情况的准备。 “哦?凌霜做了什么让你家老板感动的事儿?本王妃倒是好奇得很,说来听听。” “回娘娘,这位凌霜姑娘几日前就一直守在本店门口,为了说动老板上门为林侧妃做衣裳,竟两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老板深为其忠心所感动,这才破例让民女前来。”你娘的,腿都蹲得快抽筋了,还不让人起来,死女人,最好不要落到本姑娘手里,否则定将今日之仇十倍还之。 那紫衣女子镇静自若地回答着奚若雅的话,心里却恨不得将她一脚踹飞。 “林侧妃还真是好福气,身边有你这样忠心得力的丫头,真是让本王妃羡慕。”奚若雅嘴里轻言细语说着好听的话,眼里却露出嘲弄的目光,见她二人因长时间蹲着,腿部受力过度而使身子出现了轻微的颤动,背上和额头溢出了细密的汗水,奚若雅心里舒坦了不少,方才缓缓道:“瞧,光顾着问话了,竟忘了你们还行着礼,起来吧,别老蹲着。” “谢娘娘!”凌霜二人心里各自暗骂了一句,努力克服着腿上的酸软僵硬,尽量保持着身姿缓缓起身。 她二人刚起身站稳,春梅便领着叶超走来。 第九十五章 探望 - 荣宠皇妃 - 花蹊 “卑职见过王妃!”叶超双拳相抱,垂首行礼。 “叶师傅不用多礼!你是王爷身边的人,又深得王爷器重,听说王爷将‘濯清园’的事务都交给你了,今日本王妃请你来,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娘娘过奖了!您想了解什么,只要是叶超知道的,定当如实相告。”他面色沉静,不卑不亢地答道。 奚若雅满意地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是想了解一下林侧妃的伤势究竟如何了?这事儿说起来也有些惭愧,都好几天了,因为一时事儿多,本王妃也没得空去看看她,今日正巧碰见了她身边的婢女,才知道她伤得不轻。这不,一时放心不下,才将你请来问问。” “娘娘有心了!林侧妃当日被刺客所伤,别的还好,只是双腿骨折,估计这两个月都难以行走,加上惊吓过度,精神有些不济,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方能恢复。” “哦?两个月都不能行走!怪不得这丫头硬要请个裁缝师傅回来做衣裳,看来这事倒是我疏忽了,还好有叶师傅在,总不至于让林侧妃受了委屈。” “前几日林侧妃的确是向在下提起做衣裳的事儿,正好遇上王妃回门,这事儿便由卑职抖胆做了主,还请王妃恕罪!”叶超看了一眼身旁的凌霜和紫衣女子,心下了然。 “叶师傅言重了,你为王爷和本妃分忧,又将林侧妃照顾得仔细,何罪之有?” 奚若雅不动声色地从与叶超的谈话中证实了事情的真假,见寻不到凌霜的错处,脸上随即摆出标准的大家闺秀的端庄笑容,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道:“难得今日大家都在,不如一起去探望探望林侧妃,一来因为之前的怠慢向她赔个不是,二来也表示表示我们的关心,你们觉着如何?” “娘娘说的极是,妾也正有此意!”卢玲儿赶紧附和道。 卢玲儿身后跟着的巧心和咏儿,是司徒郁刚回京时,皇上赐的侍妾,也算是跟在司徒郁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本以为念在她二人伺候多年的份上,司徒郁多少都会给个名份,却不想这次娶妃纳妾,连如夫人份位都未赐予她们,这些日子心里极为失落,但又不敢表露。此刻听说要去探望丑名在外的林侧妃,自然按捺不住一窥究竟的好奇心,都齐声附和。 “既然大家都有此想法,那就烦请叶师傅在前面带带路。”这辰王府她并不陌生,不过这“濯清园”从未去过,她倒是真不识路。 “这……”叶超看了看这一行人,有些为难。 “怎么?莫不是叶师傅也不识路?”奚若雅仍保持着她那标准式的笑容,调侃道。 “王妃说笑了,只是王爷吩咐,林侧妃精神不太好,需要静养,这人多了怕是……。”眼前这一众女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是真不希望她们去打扰她。 “我们既是去探病的,自然会有分寸,王爷若是怪罪自有本王妃顶着。何况,林侧妃自打进辰府起就没与众姐妹见过面,又住在那么偏的地方,连个说贴己话的人都没有,这没病也会闷出病来,说不定咱们这么一热闹啊,这精神自然就好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没错,娘娘说得在理……” “还是娘娘想得周全……”一众女子叽叽喳喳地赞同道。 “好了,你和凌霜在前面带路,我们一起去瞧瞧!”奚若雅转过头,脸色严肃了几分向叶超说道。说了半天,她也累了,实在没耐心和他磨叽。 “是,王妃!”见奚若雅如此坚持,叶超也只得应下。 叶超和凌霜二人走在前面,后面一众女子众星捧月般将奚若雅簇拥着向王府西南角走去。 “若雅,你当真是去探望那位林侧妃的?”奚夫人趁众人不留意,轻声在她耳边问道。她将女儿刚刚对那丫头的暗罚看在眼里,也听出她心中的不悦,怕她会因一时冲动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来。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娘以为我是要去做什么?”母亲的想法她当然明白。不过她奚若雅是什么人,可不是只长了副漂亮脸蛋,什么事儿做得什么事儿做不得,她心里清楚得很。 刚刚小惩凌霜那丫头,只是间接性地给她和她的主子一个警告,立立自己的威风,让她们知道谁是这王府的女主人。这样轻微地小惩一个丫头自然是出不了什么乱子,不过那林侧宛烟好歹和她一样都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虽说在王府的身份要低她一截,但在未摸清情势和状况前,她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是真的就好,身为王府女主人你是该去关心关心她。娘知道你做事儿向来有主意有分寸,有些事儿你明白怎么做就好。”看女儿的样子应该猜到自己想说什么,人多眼杂,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娘请放心,若雅知道该怎么做。”端庄的浅笑下掩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憋屈。 虽说王府的景色不错,楼台亭阁,错落有致;水榭长廊,蜿蜒曲回;繁花争艳,绿树成荫。但这群娇气的贵妇们平日里哪走过这么路,走了半个时辰了,还未到达‘濯清园’,此时有些受不住了,身姿也不似之前那般婀娜,发软的双腿只感觉沉重无比,都恨不得就地坐下来歇息一番,却碍于王妃没有发话,谁都不敢停下脚步,只得咬牙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腿,尽量让姿态显得优雅些。 其实奚若雅也走得累了,但这前往‘濯清园’的主意是自己提出来的,想到身后无数双眼睛正看着她,只得强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心里却懊恼,早知道这‘濯清园’如此远,她定会安排软轿相送,断不会这般走了去。 “叶师傅,这‘濯清园’还当真是远,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再走吧!”奚若雅转头见母亲已累得气喘吁吁,终是忍不住停了下来。 “是叶超思虑不周,让王妃和夫人累着了,前面几步便有个凉亭,可以到里面歇歇脚。”叶超说着慢步走在前面为她们引路。 众人一听有歇脚处,立时又来了精神,快步跟着叶超走去。 凌霜和紫衣女子见她们一个个筋疲力尽、东倒西歪的样子,心里觉得鄙夷好笑。 走了没多远,拐过一个弯果然见一个六角凉亭掩在树木之中。 这一段路的风景已较之前大有不同,极少出现精致的假山亭台,水榭长廊,取而代之的是参天茂密的树木,屋舍稀少,人烟寥寥,感觉和王府的贵气极不相符,如同到了郊外一般。 “叶师傅,这‘濯清园’究竟是个什么所在?为何建得如此偏僻?”坐在凉亭里,奚若雅一边用丝帕擦拭着汗水,一边问道。 她的问话同样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 “回娘娘,这‘濯清园’原本是建来安顿王府里犯了错的女眷的住所,所以才建得偏僻了些。” “那不是类似冷宫的所在吗?林侧妃犯了什么事儿,王爷怎会让她住在这样的地方?”春梅一时奇怪,脱口而出。 奚若雅回头瞪了她一眼,她方觉失言,敛目垂首。 “呵,安置犯错的女眷,只是原本建这园子时的想法。可王爷说了,辰王府里的女眷都是知书识礼之人,断不会犯下什么大错,就算真有人做了对不起王爷和王府的事儿,该罚则罚该撵则撵,所以那地方根本派不上用场。至于让林侧妃入住,一是因为她有伤在身,需要静养;二来她从小生活在乡野,本就喜欢幽静,王爷觉得那园子挺适合她的。” 表面上这问题只是个丫头提出来的,但叶超知道在座的人无不想知道其中原由,索性说出来免得她们费心去猜。 一番话说完,他见众人眼里或不屑,或嘲笑,或得意,或释然……心里更加明白王爷的良苦用心。 这本是六月的天气,刚刚一路走来热得不行,这会儿在树荫下歇久了,倒生出一股寒意来,奚若雅不喜欢这般阴冷的感觉,起身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第九十六章 如此丑颜 - 荣宠皇妃 - 花蹊 濯清园绿树为墙,修竹为障,幽静清凉。 大婚第二日,因为知晓林宛烟遭遇刺客受伤,皇上曾派人送来不少赏赐。此后,“濯清园”便再无旁人来访。 此刻,牧谣靠在椅榻上,愣愣地看着身旁那盆清丽淡雅的兰花。点点阳光从茂密的树叶间洒下来,给她素白的一身添了些暖色。 明日他便大婚了,不知道穿上新郎服的他是一如往日那般清雅飘逸呢,还是如霞辉般光彩照人呢?不过,她相信,无论是哪种风姿,他都会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并非因为他是新郎官,而是他那掩不住的出尘的气质风华。 可惜,她不能亲眼一睹了。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已扮作林宛烟嫁入辰王府了吧! 不知道他有没有再去过风华园,有没有想起她…… 虽然这六月的太阳将大地烤得炙热,但她的内心却如这树荫下的微风阴凉阴凉的。 司徒郁站在园子后面的土坡上,静静地看着椅榻上的女子,眼神越来越冷。 对着一盆兰花,眼里都能溢出满满的柔情,若是对着司徒昀本人,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缱绻缠绵呢。 思及此,那双深遂的眸子更加冰冷如霜。 眼不见心不烦,正待转身离开,忽然见园外的小径上,叶超带着一群女人朝园子走来。 这是做什么?叶超糊涂了吗? 他不自觉地向前两步,想要弄清这帮女人的目的。 大概是平日里这园子太静了吧,怔怔出神的牧谣被这意外出现的吵闹声惊了一下。 “剪画,你去看看出什么事儿了?” 话音刚落,只见弄音已回禀道:“回林侧妃,是霜儿姐姐回来了,还有叶师傅,不过他们后面跟着好些女人,像是王府的女眷。”这王府里的女人她并不认识,不过奚若雅她倒是暗中见过一次,有些印象。 “哦?霜儿回来了!”牧谣心里一阵激动。 不过王府的女眷怎会跟来?那辰王妃也一定来了吧,是来怪罪自己没向她敬茶请安的吗? 正思索间,一阵七七八八的脚步声进了园子,两个丫头齐声道:“奴婢见过王妃!” “嗯,起来吧!你们是‘濯清园’的丫头?”奚若雅扬眉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娇俏的小丫头,觉得很面生。 “回娘娘,是的!”剪画含笑答道。 “怎么那日没见你二人来听训呢?”身为王府女主人,在嫁入王府的第二天,管家就按规矩将王府所有下人召集起来听她训话。可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两个丫头。 “回娘娘,这两个丫头原是跟随在王爷身边的,她二人直接听命于王爷,不算是王府的下人。”叶超赶紧解释道。 众人一听,脸色均变。本来因这园子偏僻简陋而生出的几许得意,倾刻间化为乌有,反倒添了几分怨气。 在他们盘问剪画二人时,凌霜带着紫衣女子径直走到牧谣身边,轻声道:“小姐,霜儿回来了!” 牧谣向她点点头,将目光落在紫衣女子脸上,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向她二人眨了眨眼,淡淡道:“嗯,回来就好!” “哦?原来是王爷身边的人,怪不得看着与别处的婢女不同。看来林侧妃还真是得王爷厚爱,连婢女都是王爷身边的人。”这边,奚若雅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温声细语地看向椅榻上面覆轻纱的女子。 “妾见过王妃娘娘!”因为椅榻侧对园门,牧谣只得费力地侧着身子回话:“娘娘误会了,王爷待妾并无什么不同,只是怜悯妾有伤在身,才将她二人派来暂时照顾几日。” 说话间,她抬眼看了看这个得司徒郁倾心爱慕的王妃,这不正是那日在清河桥上与司徒郁同行的女子吗?近处看来,果真是面若娇花,气质高雅,在一众美人中也是那么耀眼,只是眉眼间流露出的傲气有些咄咄逼人。 想起青冥说起她时的模样,她有几分懂了,只是司徒郁那样的性子会爱上这样儿的美人吗? 而奚若雅也同样打量着她,因为轻纱覆面,看不见容貌如何,但那双眼睛却令她呼吸一窒。好个清澈如水,明亮如星的双眸,额角露出的肌肤雪白细腻,光泽柔顺的青丝挑出几许,在头顶懒懒地束在一个髻,其余的随意散在肩头,有种说不出慵懒性感。若说她不是个美人,只怕没有人会相信。 跟在奚若雅身后的众女子也都默默地打量着,眼中神采各异,有惊艳,有妒忌,有疑惑,有忐忑,有不可置信…… 牧谣用眼角的余光将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叹了口气。 “你们都是王府里的姐妹吧,宛烟残破之躯,竟劳各位费心,实在过意不去。院子里闷热,不如屋里坐吧。剪画、弄音还不快伺候王妃夫人们进屋歇着。” “不用了,将椅子搬到院子里吧,这里空气不错,还算清凉。”奚苦雅一直盯着牧谣的脸不放,炯炯的目光似要穿透面纱将她的容貌看个仔细。 “如此也好。将椅子都搬到院里来,再上些水果给大伙儿解解渴!”牧谣示意凌霜将椅榻转了方向,这样方便她正面与她们正面交谈。 剪画二人得了令,立即忙乎去。 转眼功夫,两个丫头便将一切安置妥当,奚若雅和奚夫人还有卢玲儿一一落了座,但是巧心、咏儿等一干侍妾、婢女,因为王妃没有发话,就只能在一旁站着。 “林姐姐还真是因祸得了福呢,不但有叶师傅亲自照顾着,还得两个能干的丫头伺候着,能得王爷如此疼爱,也不枉受伤了一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卢玲儿总会在适当的时候来这么句酸酸的话。 “这位妹妹是?”牧谣有些头大,这些难缠的女人,自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都躲到这种地方了,她们都能找上门来,幸好自己早有准备。 “她是卢侧妃,京兆尹府的三小姐卢玲儿。”奚若雅淡淡地介绍道。 “原来是卢侧妃,妹妹说笑了,王爷只是可怜贱妾罢了。”牧谣扫了一眼卢玲儿,清秀的模样倒与她之前猜想的相似,只是那眼中的光华却与她想像中柔弱多情的性子不同。 “姐姐何必自谦,难道王爷对姐姐还不够好吗?”卢玲儿不依不饶地轻笑道,模样甚是单纯谦恭,让人觉得这完全是她无心所问。 可牧谣明白,她这句话无疑是想将自己套进去。若回答是,岂不是在责怪王爷对自己不好;若回答不是,就是当众承认了自己在王爷心中的不同,也就等于给自己竖立起了一众敌人。还真是好算计! 她心中一凛,眉头轻皱,这个卢玲儿不知道是真单纯还是假天真,不过她如此不知进退,自己不妨敲打敲打她。 “瞧妹妹说的,咱们都是王爷的女人,王爷对谁不都一样好吗?想当初妹妹可是寻死觅活地想要嫁入辰王府,若是王爷不好,哪能得妹妹如此真心呢?妹妹觉得可是这个理儿?”牧谣眼睛弯成月牙儿,亲切地看着卢玲儿,论作戏她可是高手。 而此话一出,众人皆露出了讽刺的笑意。 卢玲儿更是脸色大变,她自是明白当初之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晓。但想大家多少会碍着面子,不至于当面提起,却不料这林宛烟丝毫不留情面,竟当着众人揭她的伤疤。一时间又羞又怒,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悻悻道:“林姐姐说得是,王爷对咱们都是好的。” 对于这种局面,奚若雅是乐于见到的,不过她的心思更多的还是放在了轻纱下的那张脸上。 牧谣见卢玲儿虽然心中不忿,但好歹住了口,也不再作计较。 “听叶师傅说,你的腿伤得可不轻,可本王妃不懂医理,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头我让春梅送两支百年老参来,给你好好补补身子,也算是尽一份心意吧。”这等面子上的事儿,该做的还得做。 “怎敢叫王妃破费,妾真是受之有愧!” “这话说得多见外!都是自家姐妹,什么有愧没愧的,不过是两支老参,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若你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能让你的腿早日好起来,宽了王爷的心,比什么都强!” “如此,宛烟先谢过了!”说着她尽力弓着身子低头向奚若雅行礼道谢。 却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吹过,覆在她脸上的轻纱一端骤地滑落下来,露出了那张难看至极的红肿的脸,脸上有几处痘疤还淌着脓水。 “呀!…”有人不禁惊呼出声。 牧谣赶紧将面纱重新覆在脸上,慌张和窘迫的模样像是被人撞破了秘密而不知所措般。 奚若雅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看来传闻果真不假,如此丑陋一张脸,真可惜了那双眼睛。怪不得司徒郁会将她安排在此,怕是见了那模样害怕吧。 “宛烟有些不舒服,失陪了!你们继续玩啊,千万别客气,需要什么让凌霜准备就是!”说着,她慌忙招呼剪画二人将自己抬进屋里。 “既然林侧妃累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大伙都回吧!”奚若雅优雅起身,挥手示意大家离去。 众人刚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立即换上了好心情,纷纷向牧谣告辞。 土坡上看完戏的司徒郁嘴角勾起笑意,这个女人,还真是狡黠多变! 她这般毫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如此淡定地不争宠,倒真是想将自己置身事外吧! 深邃的眸子瞬间又变得冰冷。 第九十七章 只是棋子 - 荣宠皇妃 - 花蹊 回到房里,牧谣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她每日都有易容,就等着这么一天,这下那些人该放心了吧,略显苍白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弄音,叶师傅走了吗?”她卸下了脸上的面具,轻靠在着床头。 “没有,叶师傅去厨房煎药了。”弄音为她盖好被子,又递了水给她。 “你和剪画把院子收拾一下,就下去休息吧,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她喝了两口水,将杯子递还到弄音手里。 “林侧妃客气了,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她看了一眼从屋外走进来的凌霜和紫衣女子,重新换上茶水后,便退了下去。 “小姐,你还好吧?”凌霜几步走到床边,关切地问道,憋了大半天,终于问出了心中的话。 “傻丫头,我不是好好的吗?”这两日没有凌霜在身边,多少有些不习惯,但她担心的反倒是她的安危,见到她不但平安回来,还将人带了来,心中很是安慰。 “雪狐相救来迟,请小姐责罚!”那紫衣女子向前一步,半跪在牧谣面前,面色沉痛地道。 与凌霜这些贴身丫环不同,除了雪影,山庄所有护卫都必须恪守礼仪,以军队纪律管理护卫一直是“浴雪山庄”的庄规。 “起来吧!不是你们的错,是我自己大意了!快跟我说说,你们怎么下山了?是老头子让你们来的吗?”自从雪影和凌霜来了之后,之前潜入京城的山庄护卫都撤走了,如今见到雪狐,牧谣早已激动不已,思考了多日的问题总算会有答案了。 雪狐缓缓起身,但脸上仍挂着自责的神情,郁郁道:“大约半月前,华老收到雪影的信,说是小姐为了查找身世,无意卷入了皇权之争,恐有危险,让他速速派人下山增援……” “雪影?!”凌霜惊讶地问道。 雪狐奇怪地看着她的反应:“是啊,难道这事儿你们不知道?” “当然知道!霜儿你去门外守着,雪狐你接着说。”牧谣出声截住她的问话。 凌霜面色一红退了出去,雪狐继续说道:“华老一心牵挂小姐安危,便立即命我带着人手入京相助。谁知刚入京城还未来得及和您取得联系,便听到有传言说,济世堂的牧谣公子失踪了。大惊之下,我便派人去打探情况,证实传言属实,并且很顺利地得到了关押你的地点。尽管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但还是晚了一步,才使得小姐遭受如此大难。属下真是该死!”看着丝被下那双僵直的双腿,雪狐真是自责难当。 “不过是皮外伤,休息两个月就没事了。多亏了你们及时赶来,否则还不知道会怎样。那辆马车也是你们特意留下的吧!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做到如此,已经很好了!你也勿须自责!” “属下惭愧!” “既然你是特地下山来寻我的,为何事后没有主动和我们取得联系?” “那日因为一心想着要救小姐,很多事没来得及细想,后来才发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或许有人在查探我们的底细,为了避免无端的暴露,属下才决定在暗中寻找合适的时机。” “此话怎讲?”有些事情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潜意识里有什么情感在阻止她去认清这样的事实。 “我们在撤退的时候遭到了伏击,对方在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应该是有备而来。总之属下感觉是有人在故意利用小姐引我们现身。” “你们遭到了伏击?那情况如何?有没有……”牧谣的心有些慌乱,不光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危,还因为害怕那个逐渐浮现出来的真相。 “小姐不用紧张,虽然他们是备而来,但因为并不熟悉我们的武功路数,所以我们很轻松地冲出了包围。只是……”雪狐脸色稍带凝重。 “只是什么?” “负责给小姐安置马车的大元却一直没有回来,派出去寻找的人在我们受伏击的那片林子捡到了他的半块腰牌。” “他是被人劫走了!”牧谣秀眉紧皱。 这不是问话,因为她知道“浴雪山庄”的护卫,都有一块象征身份的腰牌,此腰牌的模样与六棱暗器差不多,可以一分为二,若在行动中出现意外死于敌手,便会在垂死之际将整块腰牌发出,若只是被擒就折其半块,既可作为最后一搏的暗器,也可以此来传递自己的生死信息。 “是的!所以我想伏击我们的一定不会是太子的人。如果是太子设下的埋伏,定会下以杀手,而从他们的行动看来,这个幕后之人意不在取我们的性登命,倒是想通过我们获取什么信息。”雪狐冷静地分析道。 当然不是太子!太子手下的人没有这个算计。 不动声色排兵布阵,再以己之身犯险诱敌,将一个被动的局面转化为主动。足智多谋、沉着大胆,这人不是他还会是谁? 虽然猜到在这件事中,她只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但真正要面对真相时,自己却没有想像中那么坦然。 危急时刻破门而入的矫健身影还浮现于眼前,紧紧搂着她不停颤抖的双手似还留有触温,“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的话语还回响耳边…… 她以为他们之间的情分是真实的,几次生死与共的患难,让她选择了相信,相信他们之间已有了不同一般的过命交情,却不想这一切终归不过是个局,棋子也还只是棋子。 “小姐,你没事吧?”雪狐风她脸色极差,神情落寞,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大元的事儿你先别查了,小心暴露,我会设法处理的。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现在在哪里落脚?”牧谣压下心中的惆怅,继续问道。 “加上大元我们一共是十八人,化妆成不同的人分别住在不同的客栈里。” 牧谣看了一眼她那张平凡的脸,思索了片刻道:“这段时间京城人多热闹,你们暂时按之前的方式潜伏下来,过几日我会让凌霜去霓裳取衣服,到时会给你们一个新的安排。” “是,一切听从小姐吩咐!” “好了,你先回去吧,时间久了会引人怀疑。” “属下遵命!可是……”雪狐眼中一片关切之情,但又犹豫该不该讲。 “还有什么事儿?” “属下很担心小姐目前的处境!”想到今日那些女人,就来气儿,小姐向来性子温和,若与这些人同住一府,必会受到欺负。 牧谣知道她想说什么,微垂眼帘,轻叹道:“我嫁给司徒郁有自己的目的,与府里那些女人不同,我跟他之间没有感情只有互相利用,所以,你大可不用担心。” “叶师傅,这么快就将药熬好了?”凌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牧谣对雪狐点点头。 雪狐只得双手抱拳行礼退下,转身打开了房门。 “霜儿,你送送胡大姐。”牧谣的声音传到屋外。 “是!”凌霜故意大声向雪狐问道:“尺寸量好了?” “量好了!真是不好意思,还得劳烦姑娘送我出去。” 雪狐见叶超已托着药碗走上了台阶,探究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本想还他一记狠厉的眼神,但怕节外生枝,只好垂下眼睑,向他福身行礼:“叶管事!” “嗯,按林侧妃的要求好好做,做好了有赏赐!”叶超总觉得眼前的女子生了一张与气质极不相符的脸。 “叶管事大可放心,不说赏赐就是为了咱们‘霓裳’的招牌,也得尽心按主顾的要求做好不是?” 叶超浅笑着点点头,凌霜带了雪狐离开。 进得屋内,叶超将药碗递给牧谣:“温度正好,赶紧服下!” 牧谣接过药碗,看着黑乎乎的汤药,眼光一闪:“这药费了叶师傅不少心吧!” “只要林侧妃尽早康复,叶超费点心也是值得的!” “王爷还是不愿见我吗?”看着一脸诚恳的叶超,接下来的事儿让她有些下不去手。 “王爷不是不想来,实在是事务繁忙,抽不出空来。”面对她灼灼的目光,他有些心虚地将目光挪向别处。 “是吗?”她冷笑一下,他的闪躲给了她决心。 “咣当!”一声,青瓷碎片和着药汁在地上飞溅开来。 叶超猛地抬头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第九十八章 失了本分 - 荣宠皇妃 - 花蹊 “你不都看见了!去告诉司徒郁,我不是他软禁的犯人,也不是他收留的乞丐!何必假惺惺地差人端茶送药地伺候着,却又如此躲着不相见,若是觉得我碍了他眼,等凌霜回来我们就立刻收拾东西搬出去!”如水般灵动的眸子,此刻冷若冰霜地瞪着一脸愕然的叶超。 本是想演一场戏逼司徒郁现身,可这越说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幸好站在面前的是叶超,若是司徒郁本人,怕是这怒火会烧得更旺。 “在下会将林侧妃的话带给王爷,可无论如何您不该拿自己的身子撒气!”沉默半响,叶超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剪画和弄音很快进了屋收拾残碎,见牧谣一直阴沉着脸,两人不敢多话,转身将门掩好退了出去。 屋子里沉寂下来,屋外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棂,落下几点淡淡的金黄。 对不起,叶师傅!牧谣在心里默默地道着歉。 记忆中,无论遇到什么事,她还从未像今日这般无理取闹过。虽然不知道司徒郁为什么不愿见她,但今日从雪狐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让她不得不使出这样的法子逼他相见。 心里沉闷难受,今日乱七八糟的人,心烦意乱的事儿搅得她身心疲惫,她将身子往下挪了挪,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喊她:“小姐!小姐……” 极不情愿地掀开眼帘,凌霜愁着一张脸关切地唤着自己。 “你烦不烦呢,难得睡会儿,非得把人吵醒。说吧,要是没重要的事儿,我必罚你!”嘴里一边咕哝着,一边懒洋洋地将身子撑起往上挪。 凌霜赶紧帮上一把,拿了个靠枕给她,面上却有些委屈。哪有什么要紧事儿,只是看小姐睡了这么久,饭也没吃,药也没喝,担心来着。 “小姐,我是怕你白天睡得太久了,晚上睡不着,再说现在都过了晚膳的点儿了,这药也没喝……”她轻声嘀咕着,一双眼睛观察着牧谣的表情,想知道小姐是不是在吓唬她。 药!对了,自己不是还置着气来着。牧谣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和汤药,再看了一眼几步远站着的剪画和弄音,脸色一沉:“谁说我要吃饭喝药了,本小姐不受别人的施舍,霜儿,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这就出府!” “出府?!小姐,你这是……”凌霜看着突然变脸的牧谣,有些摸不着头脑。 剪画二人垂头不语。 “怎么?听不懂我说话么?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去!”牧谣一边呵斥,一边向凌霜使着眼色。 “啊……是!”凌霜有些琢磨不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牧谣神色间的变化,立即改口道:“呃,可是小姐,你看都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如何能带你出府?要不,等明天天一亮,我去找顶轿子来抬您?” 牧谣悄悄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再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佯装不悦道:“很晚了?只能这样了?” 凌霜心下明白,非常配合地点点头:“嗯,很晚了!只能这样了!” “算了,既已住了这么久,也不怕多呆这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说完,看了眼仍然低头不语的剪画与弄音,心中还真有了几分气。 “嗯,明日就走!不过小姐还是先把饭和药吃了吧,可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凌霜小心地劝道。 “把这些都拿走,我不饿!”她倒是真没胃口,这一天到晚的吃了睡睡了吃,不过短短几日,感觉浑身多长了好多肉。 这话听在旁人耳里,却只当是她在怄气。 “这饭菜都是按着侧妃您的口味做的,多少吃点吧,可别饿疼了肚子。还有这药,是叶师傅又重新煎的,就这份心意您又怎么忍辜负呢?”剪画在适时的时候开口劝道。 “是呀,小姐!你多少吃点吧!”在这个问题上凌霜绝对是支持剪画的。 “都说不吃了,把这些统统都拿走,你们也都下去吧,我想静静!”心里装着事儿,牧谣显得有些不耐烦。 见她态度坚决,几个丫头不再劝说,也没有拿走桌上的饭菜和汤药,只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因为刚刚醒来,她没让她们点太多的灯,屋子里的光线不是很强,跳动的烛火在墙上投下一圈圈诡异晃动的光晕。 牧谣凝神静气地等待着。 她在赌,赌司徒郁在府中,赌他一定会来。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功夫,屋外响起轻浅的脚步,自从司徒郁为她运功疗毒后,牧谣的听力又长了一截。所以当听到脚步声时,她立即将身子缩进被子,脸朝内侧躺着。可忽然觉得自己怎么跟个赌气的小媳妇似的,特别别扭,便又想撑起身子来,谁知还未来得及使力,门已经被推开了。 随着门被打开,一股子冷气也飘了进来。 不用看也知道来者是谁。这个时候牧谣本该对着他指责一番,可现下这姿势,她只能装睡了。 来人并未说话,只轻轻走到桌边坐下,眼睛看着一桌子快要冷掉的饭菜。 半响,他终于开口了:“你不是想见我吗?怎么,我来了你反倒害怕了?” 牧谣早就忍耐不住了,听他如此一说,立即用力将身子撑起来,靠着床头,甩给他一记不屑的眼神:“我有什么可害怕的,真正害怕的那个人是你吧!” “笑话!本王会怕了谁?”司徒郁微微扬起下巴,侧脸的轮廓冷傲至极。 刚刚还用“我”,这会儿又变成了“本王”!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只要感觉到一丝威胁就会将自己迅速武装起来,不愿让心思和情绪暴露一分一毫。 见他如此,牧谣更加笃定他是做了亏心事儿,不敢面对自己。 “是呀,你是不害怕,你又没有算计过谁,利用过谁,正所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是吧?”她面上带着笑,语气却极尽讽刺。 “哼!算计又如何?利用又如何?本王日日都在做这些事,还真想见见那鬼长什么样儿!” 牧谣没想到他会毫不掩饰地承认,脸上的故作的表情瞬间淡去,良久才黯然说道:“王爷果真是做大事的人,只是不知道牧谣这颗棋子用得还趁手么?” 司徒郁略略一愣,见她脸上的神情,心里有些讶然:“你知道什么?”早知以她的聪慧是瞒不住这真相的,但心里还是希望她不要知道。 “王爷鬼都不怕,还怕我知道什么吗?” “你在怪本王?”这事儿虽然主谋不是他,但他也算是推波助澜,虽然他后来做了补救,但她毕竟还是因此受到了伤害,会恼他也在情理之中。 “不敢!或许我应该感到庆幸,自己还不是颗弃子。”嘴角勾起自嘲的浅笑。 司徒郁不想见到她那副表情,将目光落回面前的桌子上,看到已经凉透的饭菜,似乎想起了今夜来此的目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过了许久才放轻语气道:“事情并不完全如你想像那般,但我保证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你若实在有怨气,就赶紧好起来,好好利用辰王府查出身世。” 牧谣抬眸看着他,深邃的眸光让她有些看不懂:“王爷不必向我保证什么,不过是场交易,是牧谣失了本分。” 司徒郁恼怒地起身走至床前,盯着那张玉瓷般的小脸,缓缓落下身子,声音暗哑中带着无奈:“你当真要如此恼我么?” 他的身影被烛光放大了若许,牧谣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宽阔的胸膛与她相距不过咫尺,一股男子特有的气息迎面而来,带着淡淡阳光的味道。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与他如此近距离接触,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挪了挪,一双大眼愣愣地盯着眼前这张俊逸的容颜,想要说些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第九十九章 初吻 - 荣宠皇妃 - 花蹊 看着她有些戒备又有些傻气的样子,司徒郁嘴角勾起了笑意,眸光也柔和起来,声音低沉而温柔:“你不是伶牙俐齿的么,怎么这会儿成哑巴了?”说完身子又向前压了压。 “说,说什么?”她竟记不起之前他问什么来着。 “我说,你当真要如此恼我么?”温柔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疼惜。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目光有多么魅惑,那双深邃的眼眸犹如一潭深幽的泉水,让她想深深地陷进去,却又害怕他的深不见底。 避开这令人心醉的目光,牧谣轻声说道:“不!我恼的是我自己,明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明知道我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却还傻傻地以为,你不顾一切来救我是因为在乎我们之间的情谊,明知道你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对人付出真心,却还幻想着和你成为生死之交……” 司徒郁静静地看着她,认真地听着她的诉说。 牧谣停顿了一下,再次对上他的目光,很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对别人付出过真心?是不是没有尝过付出真心后被人欺骗和利用的滋味?还是你觉得这些都无所谓?” 明灭的光线下,司徒郁眼中的温柔与疼惜一点点淡去,慢慢恢复了惯有的冷厉。 他蓦地搂住她的双肩,吻上了那张小巧恼人的唇,霸道而气恼。 棋子!她竟说他只把她当作一颗棋子! 牧谣的脑子“嗡”地一下傻掉了,她紧绷着身子,瞪大眼睛,甚至忘记了心跳和呼吸。 司徒郁的吻技并不纯熟,甚至有些生涩。大概是多日积压的情绪得不到宣泄,他狠狠的吮着她柔软的唇瓣,贪婪地感受着她的美好。 直至疼痛感传来,牧谣才猛然醒来,她本能地想推开他,却奈何不了半分,她拼命晃动着脑袋,想要摆脱这令窒息的感觉,却被一双大手摁住了后脑。心中本就有委屈,此刻又被他如此强求,一个忍不住眼泪就簌簌地流下来。 司徒郁微微一怔,见她眼里充满了惊恐和委屈,猛地松开手起身离开床榻。 牧谣恢复了自由,浑身一松,软软地靠在了床头,她扯过枕边的丝帕擦去眼泪,想要掩饰心中的慌乱。 司徒郁转过头看着低头拭泪的女子,目光落在被自己吮得红肿的唇瓣上,有些无措又有些窃喜。 刚刚一时脑热,就这么吻了上去,自己的怒气倒是解了,可按这小女子的性子,心里只怕是恼怒得很。 牧谣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恼恨地瞪向若无其事一脸满足的司徒郁:“王爷这算什么?” 由于窃香成功,司徒郁对她投来眼神并不在意,反倒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本王亲吻自己的侧妃有何不妥?”说完还故意扬了扬下巴。 “王爷可是忘了我们的约定?”牧谣气结,这男人还真有当无赖的潜质。 “你只是说不成为本王的女人,可没说不能亲吻。”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气得不轻牧谣,心里很得意。 牧谣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想要发作又找不到理由。只好闭上眼睛劝告自己,算了,就当是被马蜂叮了。 过了许久,见她仍是沉默不语,司徒郁想了想道:“说吧,你千方百计想见我,究竟所为何事?” 听此一问,牧谣遂想起还有正事未办,只能将懊恼的情绪暂且放下。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语气有些不善:“王爷一直都在暗中查探我的来历吧?” 司徒郁剑眉轻挑,看了她一眼:“是又如何?” “那王爷可查到了什么?” “你身后的势力将一切都隐藏得很好!” “所以你才更为担心,害怕我们的存在会对你们不利?” “你究竟想说什么?”他不喜欢被人绕着弯子套取他的想法。 “我只是想让王爷放心。虽然我不敢说会帮到你什么,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也绝不会影响到你的任何计划。何况,我们现在踩在同一条船上,就算不能相互帮助,但也不至于相互拆桥吧!所以,请王爷不要再追查我的来历,也请王爷把那日抓到的人放了。”牧谣直视着他冷厉逼人的目光,毫不退让。 那些人果然是她背后势力派来的。不用说,今日这绣娘也是他们的人,怪不得她的举止如此反常,咄咄逼人,原来是有人传递了消息。 “只凭一句空话,就要本王相信你们吗?若是本王如此好糊弄,怕是早死了千百回了!”他或许可以试着相信她,但不会相信她背后的人,何况还未弄清她在其中究竟处于什么位置。 “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除了一句空话,我确实拿不出什么凭证,若真要有什么,也只有一颗坦诚的心而己。”清澈明亮的眼睛印证着她此话的真诚。 “坦诚的心?”司徒郁微眯着眼睛,冷笑着重复道。 牧谣轻然一笑:“我们既已达成了约定,就是利益相同的盟友,盟友之间难道不应该坦诚一些吗?” “你所谓的坦诚就只是一句空口白话的保证吗?”他倒要看看她能坦诚到什么程度。 牧谣略微一愣,垂眸思索了一下,轻叹道:“不是我要故意隐瞒,实在是……” “无须过多解释!”司徒郁打断她的话:“坦诚是以信任为基础的!”只要足够信任,一切顾虑都不存在,否则所有解释都是借口。 牧谣看着眼前这个睿智的男人,有些惭愧,自己事事隐瞒,凭什么要求他坦诚!他将一切都看得那么透,所以才会有这般冷漠的眼神吧! 可他值得信任吗?虽然看起来他不会伤害自己,可他有着那样大的野心,会不会给山庄带来灾难呢? 她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看穿他的内心,可那眼里除了平静如水的深邃,什么也看不见。 不,这一次她不敢去赌,若是输了,那样的后果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不过人她是必须要救的! 第一百章 逗弄 - 荣宠皇妃 - 花蹊 “那要怎样你才会放人?”既然套不了近乎,打不了感情牌,只有直接谈条件了。 “要我放人不难,关键看你能不能做到?”她眼里的犹豫和挣扎他都看到了,他也未想过要逼她。 “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尽力去做!”牧谣小脸微扬,自信满满。只要他肯开出条件来,一切都会有办法。 “我的条件就是……”看着她一副慷慨赴义的样子,司徒郁有些想笑,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些:“你什么时候养好了伤我就什么时候放人!” “什么?”牧谣瞪大眼看着他,想分辨出他是不是在说笑。 司徒郁起身理了理衣袖,拿起唯一燃着的烛盏将屋里的烛火一一点亮。 “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我不会逼你的,至于那个人嘛……”他故意放慢语速,让她有足够考虑的时间。 “为什么?”牧谣出口打断他的话。她有些不敢置信,他千方百计设局抓到的人,竟会以这样一个不算条件的条件与她交换。 这个心思深重,喜怒无常的男人真真叫人琢磨不透,她不禁摸了摸红肿的唇。 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司徒郁轻轻放回烛盏,看着眼前有些傻气的女子,心情愉悦:“无须想太多,我只是不想一颗趁手的棋子成废棋而已!你只要每日乖乖的吃饭喝药,等养好了伤我自然就会放他出来,可若是再有今日之事发生,那么我可保不准那人会不会有命活着!” 呵,果然算得精细,看来自己还有可利用的价值。 “成交!不过剪画和弄音可不是一般下人,我用起来极不顺心,我要自己找婢女!” 司徒郁淡淡瞥她一眼:“剪画和弄音身手不错,留在你身边是为了保护你。她们虽自幼跟在我身边,但现在给了你,以后你就是她们唯一的主子,如何让她们用起来顺心,就得看你的本事了。至于那个‘绣娘’,你若想要留在身边我也不会阻拦,多一个人保护你也不是件坏事。” 牧谣惊讶地看着他,那样淡淡地随意地就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在他面前,她的心思无处可藏,她的那些小聪明小手段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心底涌起深深的挫败感,但她仍有些气恼和不甘:“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吧,只要不是夜会情郎或是与人私奔,我都可以考虑!”他挑眉看着她,眼里有着促狭的笑意。 牧谣冲他翻了翻白眼,想起了无尘要带她走的那个夜晚。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总不会放过任何奚落她的机会。 “我不要和那些女人一样被困在府里,我来此是为了查出身世的。等我腿伤好了,你得给我随意进出王府的自由!”倔傲的神情表露出她内心的坚定。 司徒郁摇头浅笑,轻叹道:“青冥说得对,你果然是个野丫头,都嫁了人还一心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娶了你还真不让人省心。” “你……”这个男人不是冷傲若霜么,原来也可以如此贫嘴。怪不得奚若雅那样的美人会爱上这块千年寒冰,大概就是被他这么哄到手的吧! 司徒郁就算闭着眼也能知道她此刻撅嘴的样子,他将手支在桌上,轻轻揉着太阳穴,自顾说道:“知道这园西树林外是什么吗?” “我成天被困在床榻上,哪知道是什么?”她没好气地答道。 “林子外就是王府的院墙,院墙外是一条冷清的街道,附近除了这一处园子,再没有别的屋宅。”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将自己安排在这么偏远的园子里,他早将一切都想周全了。 牧谣看向他的目光里少了些责怪和气恼,多了些钦佩和感激。这个男人除了有些冷傲霸道,有些喜怒无常外,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他睁开眼见到她眼里闪烁的神采,嘴角一勾:“别拿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牧谣撇撇嘴,赶紧收回视线。她倒不是躲躲藏藏的性子,除了必要时会逢场作戏外,通常喜怒哀乐都会摆在面上。只是,她就是不喜欢看到他那副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得意样儿。 “看来,你的事都解决了,我也该走了!记住我开出条件,两个月内你的伤若不能好,那个人可就……”他起身整理衣角,故意不把话说完。 “我若都按叶师傅说的做了,两个月内腿伤仍不能好可如何是好?” “若你老老实实按叶超说的做了,两个月内腿伤一定会好,否则叶超就没法留了!” “你!”这算是威胁吗!若两个月内腿伤好不了,左右都要牵连别人,这人真是霸道又无情! “记住,两个月!”转身前甩了个挑衅的眼神给她。 “等等!” “怎么?侧妃舍不得本王,今夜是要让本王留宿在此么?”司徒郁顿住脚,侧头挑眉看她,戏谑的表情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期待。 这人是司徒郁么?脸皮怎么这么厚呢?牧谣无语望天,控制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努力让自己保持无所谓的样子,问道:“那个人还好吧?” “哪个人?”司徒郁摆出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情。 “就是被你们捉住的那个!”牧谣很认真的解释道。 “哦,我们捉住的那个人他怎么了?”他也很认真地问道。 “司-徒-郁!你是故-意-的!”牧谣实在忍无可忍,大声咆哮道。 在她的咆哮声中,司徒郁早已没了人影儿。 当她再看时,剪画和弄音已经带着两个粗使丫头端了新鲜的饭菜进来。 司徒郁含笑走出濯清园,心情无比舒畅。 对于女人他从来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试过这般强来不得,放之不舍的感觉,连索一个吻都会忐忑不安。他摸了摸嘴唇,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那丫头逗起来还真有趣。娇羞的、气恼的、倔傲的、自信的甚至暴躁的,每一个她都是那样可爱,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司徒郁边走边回味着,脸上的表情让隐在暗中的风浔瞠目结舌,他甚至怀疑这个王爷是不是被掉了包,说不定是林侧妃易的容,他差点克制不住想要去验证,却听得耳边响起悦耳的声音:“王爷回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传言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脸上的表情陡然一换,冷冷道:“王妃这么晚了还不歇息,找本王有什么事么?” 奚若雅面色微僵,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问,但随即莞尔一笑:“王爷难道忘了么,我们现在是夫妻,夫妻之间难道非要有事才能相见吗?”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变化为何会如此之大,几日来,她思索着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好歹自己也该知道这其中的原由。 暗中的风浔却是松了口气,嗯,王爷还是那个王爷! 司徒郁抬眼看了看,前面几步就是寒晖阁的院子,他顿住脚,用极度冰冷的语气说道:“王妃这是在质问本王么?” 那样的冷厉让奚若雅浑身一颤:“若雅不敢,若雅只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好歹自己也是堂堂镇公国府唯一嫡女,皇上亲封的郡主,在他面前半点骄傲也无,却连一个怜悯的眼神都得不到。 司徒郁缓缓转身,冷冽的目光落在眼前这容颜艳丽的女子身上,渐渐地他的眼里有了复杂的情绪。 “王妃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若实在睡不着,就让下人陪你去花园走走!本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错么?错就错在不该是奚伯昌的女儿,他们注定是仇人,当初见她对自己有意,便顺势俘了她的心,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 “王爷!”她上前挡去了他的去路,情绪开始失控,“为了嫁给你,若雅不惜自毁名节,与父亲决裂!可你呢?既然你讨厌我,为何当初要那般讨娶?辰王妃非奚若雅不娶,哈哈哈……你不但骗了我也骗了这天下所有的百姓!你知道吗?当初你扮演得有多痴情,现在这一切就有多可笑啊!”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激动的模样完全颠覆了她平日端庄高贵的形象。 “王妃请自重!”司徒郁面色阴沉,“自重?哈哈哈!我连名节都不顾了,还怕什么?”她露出凄然的笑,自嘲道:“‘元熙郡主’,新婚失宠,为了唤回夫君的爱,在王府里纠缠哭闹,形同泼妇,哈哈哈……”她仰天大笑,似乎想用这方式来宣泄心中的委屈:“我在乎吗?就算是在乎那也是因为你!”她的声音越发变得歇斯底里,冲上前去拽着他的手:“司徒郁,你告诉我,究竟我哪里不好,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何啊?” 司徒郁冷冷地看着她,终于眉眼均染上了怒气:“回去问问你的父亲,他都做了些什么?”,手袖一挥:“风浔,送王妃回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任由奚若雅跌坐在地。 翌日,关于辰王妃失仪的传闻并没有传出,倒是林侧妃面容丑陋、脾气暴躁的流言在王府的下人圈里以风一般的速度传开了。 说她因为生得丑陋不得辰王欢心,因爱生怒竟对王爷大发脾气,还大声直呼王爷的名字,没长相不温柔也就算了,还没礼数没教养,真是丢了荣国侯府的脸,总之将她说得一无是处。 下人们闲着没事聚在一起总是会拿这个林侧妃当笑谈。这样的事儿被凌霜碰到了好几次,若不是牧谣一再让她处事低调些,她非得揍得他们跪地求饶。 奚若雅打着送母亲回府的旗号回了镇国公府,说是回去一住晚,可一走好些天都没有回来,引得下人们纷纷猜测。隔日便有流言传出,因为辰王妃身子不适,辰王特地请了风水先生来占卜,说是辰王府所建之地戾气太重,恐对王妃腹中胎儿不利。因此,辰王才特意让王妃回府小住,待请高人化解后再将她接回。 而京城中,因为逸王大婚又热闹了几日。除了风采出众的逸王,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逸王妃那身金丝凤鸟喜袍,金丝耀眼,凤鸟鲜活,其剪裁绣工都堪称一绝,引得无数待嫁女打听其出处,却道是逸王妃一位神秘挚友所赠,无处可买。众人失望之际,更是将那喜袍夸上了天。 朝堂上却是风云涌动,自从太子监国以来,支持太子的势力非常活跃,朝中各部的官员也作了大幅调整,除了少数几个中立的老臣没有变动外,很多职位都换上了太子的人。外界传言,若是皇上驾鹤西去,太子定当顺利登基,那么辰王府势必成为第一个铲除的对象。 当凌霜把这些传言讲给牧谣听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那棵高大的五角枫下靠着椅榻吃葡萄。 “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太子登了基,真的对辰王府下手怎么办?那个时候他是君,王爷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若王爷再出手对付他,那就是犯上作乱,要真是那样的话,咱们别说查身世了,怕是性命也难保,我觉得是不是得想个万全的法子留条后路才好!” 牧谣看着她认真分析的模样,有些想笑,这丫头脑子里装的东西还真不少。虽然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司徒郁不会输。 凌霜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有些心虚:“小姐,霜儿是不是说得不对?” “不,你说得很对!但是我们与辰王府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无论如何太子都不会放过我的。不过,我倒觉得司徒郁也没那么容易对付,我们还是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吧!”与太子相较,司徒郁显然更适合那个位子,这或许也是自己内心愿望使然吧! 那日被他强吻后,她发现自己竟没有想像中那么恼恨于他,只是每每想起,心都会跳得很厉害。 凌霜点点头:“那倒也是,所以我们都希望最后的赢家是辰王。”不管怎么说,她们现在依附的是辰王府,“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大概是觉得聊这样的话题太过沉重,凌霜看了看有些愣神的牧谣转了话题:“小姐,那件喜袍可是齐大娘她们花了好多心思为你做的,你就这么送人了,真是可惜!”凌霜将一颗剥好葡萄用金针串了递给牧谣。 “别说我伤了腿穿不了,就是没受伤我一个妾的身份哪里能穿那大红喜袍。既然花了那么多心思做,放在那儿不用才是可惜,倒不如让合适的人将他的美好展现给大家,也不埋没了大伙儿的手艺。”那样眩目的喜袍穿在她身上一定很耀眼吧,他是不是也被惊艳到了呢。 她看着不远处花架上那盆清丽的兰花,试想像着当时的情景。 凌霜再次将剥好的葡萄递到牧谣手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轻叹了口气:“小姐为何对宫家小姐如此好?”小姐心里一直放不下司徒昀,而宫玉荷又是司徒昀青梅竹马的妻子,她们这关系按说是情敌才对,可小姐却将她视为知己。 “虽然我与玉荷相识不久,但她单纯善良,又与我脾性相投,彼此欣赏,是难得可以交心的朋友。” 听牧谣这么一说,凌霜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儿:“我去送喜袍的时候,宫家小姐得知小姐你安然无恙高兴得不得了,当问及你的去向时,我说不方便告知,她就没再追问。只是让我带话,说要你保护好自己,方便的时候去看看她,如果有困难记得去找她。我当时还以为只是一些客套话呢!”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她也觉得这宫家小姐是挺不错的。 “在说什么呢?说得这么热乎?”清冷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见过王爷!”凌霜赶紧起身行礼。 司徒郁挥手免了她的礼,在旁边的凉椅上坐了下来。 自从那晚之后,他每日都会来濯清园呆上几个时辰,就这么在枫树下和牧谣说说话,斗斗嘴。 起初两日,牧谣并不拿好脸色对他,可他丝毫不介意,呆的时间反倒更长了,慢慢地牧谣也无所谓了,两人在一起偶尔也可以和平相处了。 知道他每日都会来,凌霜她们便在牧谣的椅榻旁为他准备好了凉椅,再泡上一壶好茶。 “我们在说,你的王妃带着你未出生的孩子回了娘家,你这个当丈夫当爹的倒一点儿不着急,就不怕她跟别人跑了么!”牧谣打趣地看着他。今日的神色看起来较往日疲惫许多,最近朝堂之事烦心,怕又是一夜未合眼吧。 “跑就跑吧,她们都跑了我也无所谓,反倒落得清静!”他端起面前的杯子,茶香扑鼻,轻轻抿上一口又道:“不过你和她们不一样,你若是跑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回来,还要狠狠地惩罚你!”他的语气让人分不出真假,可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盆快要凋谢的兰花。 这些日子牧谣已习惯了他的陪伴,也习惯了他的贫嘴,管他是真是假,对于她来说,这些话都统统归于戏言,作不得真。 比如这个时候若是牧谣当了真,问上一句:“为何我和她们不一样?”他就会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你是棋子,若是棋子都弄丢了,那我这棋该怎么下呢?” 所以,遇上这样言语她都懒得理会。 见她不理睬,司徒郁也不说话,他将身子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头枕着双手,闭着眼睛享受着树下的阴凉。 这段时间还真是多事之秋,朝堂在太子监国后,基本上呈一边倒的趋势,支持太子的那些人非常活跃。而那些中立的老臣则狡猾地观望着事态的发展,也就是说他再不出手可能就会失去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阵营。 除此之外,江湖上的帮派在此际也乱作一团,为了传说中的“神木令”闹得不可开交,其中也牵扯到各国朝廷的隐势力,硝烟已在暗中滋生,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会祸及江山社稷。 好在无论多疲惫,多烦心,他发现只要走进这园子,只要与她说上几句话,整个人都会放松下来,心情也会变得平静,哪怕就像此刻这样静静地躺会儿,他也觉得很满足很安心。 第一百零二章 陪你用膳 - 荣宠皇妃 - 花蹊 等牧谣转头再看时,发现司徒郁已经在凉椅上睡着了。斧凿刀刻般的轮廓,俊逸的五官,长长的睫毛,一切都如初次相见时那般,唯一不同的是那张薄而有型的嘴唇,泛着自然莹润的健康光泽。 这是有多累呢!她轻叹口气让凌霜拿薄毯来给他搭上。可话音刚落就见剪画已拿着小毯走了来。 “娘娘,奴婢见王爷睡着了,便取了毯子来。”说话间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司徒郁瞟去。 “嗯,小心给王爷搭上吧!”牧谣淡笑着点点头,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豁然明朗。 可毯子还未沾身,司徒郁就蹭地一下坐起来,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地看着她们,眼里的寒芒让人浑身一颤。 牧谣没想到他这般警觉,在自己府里也不能睡个安稳觉,不免有些为他心疼。 “本想让你睡得更好些,却不想到把你吵醒了!”她有些歉意地道。 司徒郁看清了眼前的人,敛了眼里的寒光,皱眉道:“我竟这样睡着了!”像他这样在危险中求生的人,从来不敢让自己的精神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哪怕是睡着了身体的感官也有一半是醒着的,可是今日……。 他看了看牧谣,心中只剩叹息。 这个时候,管家李诚意外地出现在了园子里,他脚步急促,神色略显紧张,上前行礼后垂首向司徒郁禀道:“王爷,出事了!卢侧妃不知怎的中了毒了!” 中毒?司徒郁剑眉微皱,看了一眼有些讶然的牧谣,道:“让叶超去看看,再查查什么情况!”然后衣袍一撩,起身离去。 怎么会中毒呢?牧谣脑子里浮现出那张清秀小脸,还有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睛里难以掩饰的精明。 卢玲儿的父亲卢甫,虽说只是个正四品的京兆尹,但据说此人相当老练圆滑,与朝中不少位居高官的大臣都有深厚的交情,他手里握整个龙阳城的守备军,在皇位争夺中始终保持中立,可因其女嫁给了司徒郁,一时间引来外界种种猜疑。 如此特殊时期,卢玲儿居然中毒了! 牧谣略一思索,对凌霜吩咐道:“霜儿,你去将宫里送来的补品挑两样好的给卢侧妃送去,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帮忙的地方! 凌霜明白牧谣所想,点点头去了小库房。 晚膳的时候,司徒郁再次来到了“濯清园”。 “卢侧妃已经醒了么?”听凌霜回来讲,卢玲儿似乎中毒挺严重的,虽然叶超已经为其医治,但她暂时还未醒来,牧谣原以为司徒郁会守着她,或者连夜审问查出凶手什么的,却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会儿又转了回来。 “不知道,听叶超说大概要明早。”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中毒之人与他毫不相干。 “不知道,你不是去看了吗?” 司徒郁看她一眼,良久说道:“本王又不懂解毒,去看她做甚,不过你倒是懂,要不你去看看?” 牧谣没好气地回瞪他:“王爷还真够宽心的,卢侧妃中毒不醒,你不去看她,反倒上我这里来了,幸好她们不拿我当对手,否则我可要头疼了。” “是呀,放着中毒的美人儿不管,却来了你这儿,可见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看在我这么真心的份儿上,能不能让我先填饱肚子呢?”看着桌上的晚膳,他故意咂了咂嘴。 “王爷也还未用膳么,正巧这儿有碗筷,就与小姐一块用了吧!” 牧谣微眯着眼看向为司徒郁盛饭的凌霜,这丫头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冷面无赖这么殷勤了,都不把她这个主子放眼里了是吧! 收到她投来的危险目光,凌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呃,好像还有个菜忘了上,奴婢这就去端!”说完,扭头飞快地离开。 司徒郁理所当然地坐下,看着满桌饭菜,将她主仆二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凌霜是吧,嗯,这丫头不错,改日好好奖赏! “叶超是怎么搞的,这饭菜怎么这么清淡,怪不得你都不长肉的。”一桌子菜有一大半都是不沾半点油腥的,看得他直皱眉。 “本就不是给你准备的,若是嫌弃,自己让厨房做去。”给吃就不错了,还挑!她又暗中捏了捏自己腰间,没长肉么?好像长了很多了! “不是给我准备的,那怎么会有两副碗筷,难不成你这屋里还藏了别人?”说着眼睛四下里扫着,仿若真要揪什么人出来。 藏你个大头鬼!牧谣没好气地斜他一眼:“是两个人的量没错,不过是我和凌霜的!”她侧着身子坐在椅榻上,与他之间只隔张桌子。 “以后我陪你用膳好了,一个婢女别把她宠坏了!”对于她不喜欢独自用膳的事儿他也有耳闻,于是某人很自然地揽了这个角色,却很没节操地把凌霜的好抛到了九宵云外。 牧谣瘪瘪嘴:“谁说她是婢女了,我拿她当妹妹!” “妹妹也不行!说好了,以后由本王陪你用膳,再让人把小厨房重新改造改造!”他尝了几口菜发现味道不怎么样,看来连厨师也要换掉。 他这般强势霸道牧谣早已习惯了,左右都是吃饭,大不了吃饭的时候不看他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懒得和他计较。 “中毒原因查出来了么?”她总觉得这事蹊跷,可司徒郁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只知道是吃错了东西,具体若何交给叶超去查了。”他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你不担心府里有人使坏?”有人中毒,就有人下毒,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封锁大门,将所有接触过卢玲儿的人都关押起来,再进行逐一排查吗?就算不担心卢玲儿,但为了王府安全,总要把下毒之人揪出来吧,可他平淡的反应还真让她搞不懂。 司徒郁终于从饭菜里抬起眼:“再不吃饭菜可都凉了!” 好吧,看来自己还真是多事儿了,他都不操心呢,自己着急个什么劲儿。 司徒郁这顿饭吃得很香,一口气三碗饭下肚,还觉得不够饱。 牧谣却是只尝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碗筷,轻叹了口气,靠着椅榻看着他狼吞虎咽,突然觉得这画面很温馨,像极了祁叔和祁婶相处时的模样。这么一想,心又蹦跶起来。 “怎么了,很难吃?”他微微皱眉看着她。 她低下微红的脸,摇了摇头:“我没那么挑食,只是每日都这么躺着哪里也去不了,心里闷得慌。” 司徒郁看了眼她的双膝,眸光暗了暗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凌霜带着管家李诚进来了,这次他的脚步更为急促甚至有些慌乱,脸色也更加不好。 “王爷,不好了,卢侧妃怕是不行了!” 司徒郁闻言,用丝帕擦了擦嘴,沉了脸离去。一日两次扰了他的清净,这些人当真是活腻了!不过他可不是去看什么卢玲儿的,他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去做。 不行了?刚刚不是说明早就会醒的么,怎么这会儿又严重了?看着门被重新掩上,牧谣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 第一百零三章 不爱 - 荣宠皇妃 - 花蹊 翌日,牧谣刚刚用过早膳,司徒郁就来了。 这是来上瘾了吧!她挑眉看着他,那张冷俊的脸今日看起来柔和了不少,看来卢玲儿已经没事了吧! “看见本王这么早来是不是有些意外?”他抖了抖袍子,有些得意地看着她。 牧谣撇撇嘴,正欲讥讽他两句,却见李管家指挥着四个家丁抬着一顶轿子进了园子,而轿子就落在她的椅榻旁。 这是要做什么?她有些奇怪地看向司徒郁。 收到她询问的目光,司徒郁眉毛一扬,低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林侧妃与本王成亲半月,也是时候回门了。” 回门?!牧谣一愣,扭头诧异地看着他。没听错吧,她一个妾室哪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回门呢!何况自己的腿还受伤未愈呢,他这是在撒哪门子疯,又或者是…… 想到可能的原由,牧谣倒也平静了,收了脸上的诧异,浅浅笑道:“王爷还真是有心,我的确是想爷爷了,只是我腿脚不便,怕是坐不了这轿的。” “烟儿不必担心,本王早已作好准备!”说罢,他示意家丁撩起轿帘。 烟儿!牧谣浑身一颤,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就是故意让她不自在。 但看向空空如也连坐箱都没有的轿子时,她又愣住了,这什么都没有的轿子要怎么坐,难不成是要让她躺在轿板上? 看着她眼里的疑惑,司徒郁更为得意了,他冲家丁挥了挥手:“把林侧妃的椅榻抬上去。” 牧谣这才注意到这顶轿子与平日见到的略有不同,外形看着更长些,自己平日常坐的椅榻放在里面还留有一尺宽的距离。 想得还挺周到的!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正得瑟的男人,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虽然椅榻放在轿里有些沉,但四个家丁抬得极稳,没一会儿就到了王府大门。 黑色大气的檀木马车早已候在一旁,后面还跟了一辆稍小的马车,里面装满了各种物品。 轿子稳稳落下后,轿帘被打起,司徒郁的俊脸出现在牧谣面前。 “别动!”他呵住牧谣起身的动作,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动作轻柔仔细,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她的腿。 辰王府所处的这条回龙街,左右挨着的不少是朝中官员,平日里人并不多。但今日这辰王府的下人从卯时开始便进进出出地搬东西,套马车,一番动静引得周围不少人驻足。 这会儿终于见着正主了,还如此温柔亲热地抱着个女子,于是好事者们便站在远远的街角、檐下,开始八卦起那怀中的女子来。 不出半日,关于辰王与林侧妃搂搂抱抱上街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各家府邸的后花园,大家都在相互传诉着一件事,辰王妃回了国公府养胎,辰王竟然迷上了丑陋无比的林侧妃,这辰王的口味也太特别了吧! 可马车上的牧谣哪里知道这一抱引来的众多事非,此刻正面红心跳地在司徒郁怀里挣扎。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这男人的手臂怎么这么有力,叫她根本奈何不得。 “叫你别动,没听见么?”低声的呵斥里是隐隐的担心和着急。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柔软的车榻上,再拿了冰丝锦面的靠垫垫好背。 “怎么样,还行吧?”司徒郁很满意地瞧了瞧她坐在榻上的样子。 榻上垫了一层很柔软的褥子,褥子上又铺了一张楠竹细丝软席,又软又冰凉,坐在上面真的很舒服,虽然被他搂抱的脸红还未散去,但牧谣不得不承认这人真要做点什么还挺靠谱的。 “很好,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 刚刚害怕弄到她的腿,抱着的时候有些紧张,司徒郁正掏出丝帕擦着额头渗出的汗水,听得牧谣一句“谢谢”,立即沉了脸。 “谢谢么?你要怎么谢呢?”边说边往她身边坐去。 “……”牧谣觉得自己对他已是难得的客气,怎么还是招他生气了。 见她傻愣愣地不说话,司徒郁心里有些泄气。自己从昨夜就忙起,就是为了给她个惊喜,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好,却不想她会说出这么生份的两个字来,还不如像平时那样和他斗嘴呢。 世人都说自己淡漠冷情,那是因为没遇上值得自己付出的人,可眼前这个人呢,似乎比他更不解风情,是不是也因为自己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呢。 这么一想,倔劲儿又上来了,他不容分说地将她搂进自己怀里,两只铁臂牢牢地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知道是徒劳,牧谣连挣扎都放弃了,任由他抱着。不知为何,她突然格外冷静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轻轻的呢喃有些不太自信。虽然近日来他的表现太过怪异。 抱着她的两只手臂明显一紧,像生怕她溜走一般。 牧谣的额头顶着司徒郁的下巴,她看不见他眼里汹涌变幻的神采。 马车走得极慢,给了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不爱!你这样的女人既不温柔又不可爱,哪里值得本王爱了!”想了半天,他最终选择了这样的回答。 牧谣心里微微一松,便有什么沉到了心底。他说得没错,自己对他态度的确和温柔二字半点不沾边,见面时每每说话也是针尖对麦芒,哪里有半分可爱。 “既然不爱,你这般又搂又抱地是要做甚?”语气不是太好,甚至带着一丝气恼。 “没告诉过你吗?本王做事只凭喜欢,今日是林侧妃回门,本王抱抱自己的侧妃有什么问题?别忘了你现在扮演的角色。” 好吧!说起来还是自己理亏了,这人是当无赖当上瘾了吧! 她也不再与他争辩,爱抱就抱吧,反正也不少了什么,何况他的怀抱其实挺舒服的,既温暖又舒服。 随着马车的轻摇慢晃,牧谣渐渐地放松了自己的身子,靠在司徒郁怀里,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淡淡的茉莉花香轻绕鼻间,当察觉到怀里人儿均匀的呼吸,司徒郁也将环着她的手臂松了松,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鬓角,轻轻地在光洁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牧谣感觉自己很舒服地躺在阳光下,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丰神俊逸的男子迈着轻浅的脚步向她走来,他低头看着无比惬意的她,露出宠溺的微笑,深邃的眼神在她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映出无限深情,她受不了那样的诱.惑,一下子蹦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吻上那薄而有型的唇…… 等等!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还有这眼神……不不不!不可以!自己只是颗随时可弃的棋子,动心不得,动心不得……她心里一阵慌乱,手脚并用地想推开这笑得诡异的男子…… “哎哟!”腿上传来的疼痛将她弄醒。 第一百零四章 皇上的病 - 荣宠皇妃 - 花蹊 “你在做什么?” 随着一声轻斥,一双有力的大手摁住不安分的双腿,司徒郁刚进屋就见她手舞足蹈的扭动着,像是在和谁打架一般,睡着了都这么不安生! 牧谣缓缓地睁开了眼,看见眼前这张俊脸猛地一怔,她抚上自己的胸口按住快要跳出的心脏,又摸了摸了自己的唇,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皱了皱了眉,定睛再看了看这张脸,悬着的心才算落下。 不是!还好不是!虽然长得一样,可那张脸温柔深情,而眼前这张却是带着恼怒的。不过,自己怎会做那样奇怪的梦呢! “睡糊涂了?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认得了么?”看着她用不断变化的奇怪表情看着自己,他揶揄道。都说这个女人聪慧,可为何在他看来总是傻乎乎的呢。 夫君!牧谣嘴角一抽,就算自己现在是林宛烟也不配与他夫妻相称啊!好吧,且看他还能弄出多少恶心人的词来。 “我怎么躺在这里?”这是林宛烟的卧房。可她记得他们坐在马车里,她被他紧紧的禁锢着,后来……后来就睡着了?自己有这么渴睡么?大概是这些日子没时没日地躺在床上,把日头都给搞乱了吧,牧谣为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你晚上都没睡觉的么?这么一点路都能睡着,还是夫君的怀抱太舒服了,你故意赖着不起?”用“我”呢有些太随意,“本王”呢又显得太过严肃,嗯!‘夫君’这个词不错,以后得多找些这样的机会用用!司徒郁很满意刚刚脱口而出的两个字。 “司徒郁!你能不能别恶心人?”实在受不了了,懒得理他吧,他倒愈加得意了,就算是演戏,不能挑些好词儿来用么。 “唉!你看你,自己夫君的名字可是能随便喊的,让老侯爷看笑话了不是?”他皱了皱眉,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摇了摇头。这个女人真是彪悍的紧,动不动就对着他大呼小叫,可自己就偏偏喜欢她这彪悍劲。 “咳,咳!”林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司徒郁的背后冒了出来。 牧谣的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勾起一个迷人的笑容,但眼睛里释放出的危险信号直逼司徒郁的眼睛。怪不得他这般怪怪地叫自己,老爷子什么时候进的屋她怎么就没注意到。 “呃,哈哈哈,今日孙女回门,老爷子我高兴呀,啊,走走走,好好陪我杀两盘去!宛烟既然累着了,就让她好好休息会儿!有丫头伺候着,不会有事!”林老爷子很是时候地出来搅场,一边拉着司徒郁往外走,一边还不忘递给牧谣一个搞怪的眼神。 林忠的提议司徒郁当然不会拒绝,他今日来本就有事找他。对着刚进屋的凌霜和剪画嘱咐一番后,他便随着林忠去了书房。 牧谣养伤的时候,侯府的管家老福倒是去看过她两回,还送了不少补品。而这次辰王府送来的礼物却是他们送出的十倍之多,足足装了一马车。 “小姐,你不知道那有两个大箱子有多沉,好几个家丁抬着都费劲儿……我们对清单都对了好长时间……” 司徒郁这是在显摆呢,还是为了表现出对她的“厚爱”呢!听着凌霜的报怨,牧谣在心里腹诽。 午膳的时候,牧谣再次见到了他们,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席间都喝了不少酒。 用完膳稍稍休息了会儿,司徒郁便向林老爷子告辞,牧谣自是又陪着演了一场戏。 该谈的大概都谈好了吧!这么快就要回去了!自从腿伤后,牧谣就没有出过门,突然好想去四处转转。 “怎么?舍不得老侯爷,不想跟夫君回去了?”他抱她上马车的时候,看到了她眼里流露出的神情。 再次被他抱在怀里已没有了先前的尴尬,牧谣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正想说些什么。 “别说话!让我猜猜你在想些什么!” 司徒郁很温柔地将她放在椅榻上,转身对赶车的小五交待了几句,然后又回到她身边。这次他没有强行将她抱在怀里,而是蹲在榻边,用手轻轻抚着她绑着布带的双腿,低垂的眼帘让人看不到他眼里的神色。 牧谣只当他是有些自责,不过做都做了自责又有何用。 “这段时间挺烦心的吧,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出手?”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谈起朝堂之事,要说一点儿不担心是假的,就算未曾经历过,也知道皇权争斗的残酷。 司徒郁抬眼看着她,嘴边噙着一抹笑:“你在关心我?” 牧谣垂下眼帘没有回答,思索片刻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我想和你说说正经事!” 司徒郁起身坐在她的脚边,不再贫嘴,也认真地看着她。 “听说太子最近的动作挺大的?” “皇上病重,他有些等不及了!”他把眸光压了压,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厉。 皇上病重!她兀自笑了一下,想起那清瘦病态的脸上,眼下两块乌青。 “那你知不知道皇上并非病重,而是中了毒!” 司徒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须臾,才语气平静地道:“知道!”虽然皇上中毒是天大的事,是宫里的秘密,但他知道瞒不住精通医毒之术的她,倒是她那份窥得天大秘密后的淡定自若让他颇为赞赏。 知道?!牧谣有些吃惊,知道自己的父皇中了毒还能这般冷静,莫非…… “毒不是我下的,他虽然对不起母后和我,但毕竟是生我之人,我还不至于如此丧绝人性!”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女人,就不能把他想得好点么! 牧谣心里略略松了口气,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笑,别人的家事,自己干嘛这么紧张! “你既然知晓,为何不出手相救?”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不也是很没人性吗?不过,后面的话她忍住了没说。 “不是不救,是救不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三年前我刚回京的时候,就发现他被人下毒了。父皇说这毒已在他身体里存了十年,早已伤了五脏六腑,叫我不要枉费心思了。我不信,那个时候叶超刚随我回京,还没有人知道他会医术,我便找了机会让他扮成侍卫随我进宫诊断……”他顿了顿,眼眸更暗了几分。 “叶师傅怎么说?” “他只说了两个字‘无解’!”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慢极重。 “无解?那有没有再找别人瞧过,说不定……” “没用的,连我师傅都救不了,”司徒郁摇了摇头,“除非能找到笑神医,还可以试上一试。” “笑神医是谁?既是如此,为何不去找他?”牧谣有些不解。 “笑神医又称玄机老人,此人医毒之术绝冠天下,只不过行踪相当诡密,数十年来见过他尊容的不足十人,最近一次出现还是在十年前!” 牧谣双眉紧皱,这样一个人要如何去找?那老皇帝可拖不了多久! “吁…”这时候外面传来勒马的声音,打断了牧谣的沉思,想来是到了地方了。 第一百零五章 索心 - 荣宠皇妃 - 花蹊 马车缓缓停稳。 司徒郁起身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牧谣,正色道:“不要瞎想,本王不许你插手这件事!” 牧谣愣了一下,自己的心思又被他看穿了。正待询问原由,发现已被他抱下了马车。 晃过周围的景物很是熟悉,牧谣心中一喜,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这正是她思念了多日的“风华园”。 抬眼看着他微微扬起的下巴,突然觉得心中暖暖的。她还以为今日他带她出来只是为了办事。 早得了消息的陆管家带着园子里的丫环小厮们恭敬地垂首迎接。 司徒郁抱着她进了园子,牧谣一路打量着。想那日从这里出去就进了将军府,随后便被人绑了去,险些丢掉性命。劫后余生,不过半月,此番回来竟恍若隔世。 “等等!”路过那小片茉莉花田,牧谣轻声唤住了他,用手指了指。 司徒郁顿住脚,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花田,对陆管家吩咐道:“把软榻抬过来!” 在花田旁边的重阳木下,牧谣靠着软榻,静静地欣赏着茉莉雪白的身姿,花香随风入鼻。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天心谷,置身于那幽香馥郁的茉莉花海。 “真好!”这两日心里总惦记着,算算时间也该开了,若真要等到腿好,今年怕是要错过花期了。 “为什么喜欢茉莉?”看着她那痴样儿,他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任何理由! “不知道呢,天生的缘份吧!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上了!”她看着阳光下莹白灵动的花儿喃喃道。 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上了!司徒郁心中猛地一抽,当年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你呢,你怎么也喜欢这般娇弱的花?”她侧着头问他。 “与你一样,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上了!”那个娇俏灵动的女孩,白衣胜雪,青丝如瀑,总爱别着一支白玉茉莉花簪,身上淡淡花香萦绕,仿若茉莉花仙下凡,圣洁高雅,慧黠果敢…… 两人都默默地看着那片花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为了不引起园里众人的怀疑,司徒郁打发了凌霜先回府,只留了剪画在近前伺候。小蝶和清儿则在离得稍远的地方听候吩咐。 她们不时地拿眼瞟向椅榻上的背对着她们的辰王侧妃,轻纱覆面看不清容貌,却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剪画上前为他们奉上茶水,打断了二人的沉思。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擅医毒之术,为何不让我去试试,放着有用的棋子不用,这可不像你!”牧谣回过神来,又想起了之前未能问出口的问题。 司徒郁眉头一皱,一把搂住她,有些愠怒地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手指轻轻一挑,面纱缓缓滑落。 自从上次骗过府里那些女人后,牧谣就没再易容,只仅仅用轻纱覆面,因为那些好事的女人早就坐实了她奇丑无比的传闻,想来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有人对她那张脸感兴趣了。 他勾起她的下巴,看着这张清丽绝伦的脸,手指划过如丝锦般柔滑细腻的肌肤,身体里有种叫“占有”的**在疯长。 一股热血直冲脑顶,他狠狠地吻上了那柔软的唇瓣,使劲吮吸着,还撒气地轻咬了几下。 牧谣想要推开他,却无意瞥见剪画眼里复杂的眼神,不甘?妒忌?难过?……她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催动,原来是要推开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脖颈。 司徒郁微微一怔,心中一喜,随即更为疯狂地索取着她的美好,眼里跳跃着的火光,恨不得将她融化。 霸道缠绵的吻,让牧谣几乎喘不过气来,不同于初吻时的惊慌与无措,在这个已然熟悉的怀抱里,她竟娇喘连连,浑身酥软,无力支撑的她,完全融化在他的炙热里。 “嗯~”大概太过忘情不小心弄疼了伤腿,牧谣皱眉轻哼了一声。 看着她疼痛的表情,司徒郁刹住了自己的欲火,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担心刚刚会要了她。 缓缓地松开她,却还意犹未尽地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温柔的一吻,闭着眼用额头擦着她的鬓角,在她耳边轻柔而又霸道地说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我不要你做我的棋子,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被吻得晕头转向的牧谣傻傻地看着他。幽深如潭水的眼眸,卷起深深的旋涡,让她情不自控地陷入其中,早已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理智。 这个男人,从他们相遇相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不想原来他也可以如此温柔多情。 “谣儿,把你的心交给我可好?”低低的带着蛊惑的嗓音让她一震,立时清醒了不少。 心!他要的是她的心!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你的心呢,能只给我一人么?” “你这是在和我谈交易吗?为何事事都要与我计较得如此清楚!”神色冷厉,眸光薄凉如水。仿佛刚刚的温柔只是一个错觉。 牧谣收回眼神,摇头轻叹:“我要的,你给不了,而我能做的,只是守住自己的心!”只要能守住心,她就还是那自由自在的奚牧谣。 “你要什么?正妃之位虽不能许你,但我会给你无尚荣宠……” 牧谣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些虚名吗?我要的是完整的心,完整的爱,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对上那双冰冷的眸,“你,能给吗?” “哼!无稽之谈!你要的这世上男子谁能做到!”就算自己对她有些在乎,有些动情,也不过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最正常**。 爱?!爱是什么? 牧谣黯淡了目光。是呀,谁能做到! 一番唇枪舌剑,让原本的好心情变得郁闷不堪,司徒郁拂袖进了屋。只留下牧谣怔怔发呆。 本是一脸郁色的剪画,眼角余光瞟向牧谣,里面带了一丝淡淡的鄙夷。似乎在嘲笑她不知好歹,痴心妄想。 失了心情的司徒郁,在“风华园”用过晚膳后,便命令赶车回府,一路上二人都置着气,谁也不理谁。 谁知刚到王府大门就听得齐整整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恭迎王爷回府!” 谁让他们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司徒郁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小五回头答道:“回王爷,是王妃!” 第一百零六章 黑玉断续膏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沉着脸,下了马车。 只见府里的下人整齐地站在大门两边,恭敬地垂首相迎,奚若雅站在中间笑盈盈地看着他。 “王爷还真是好兴致,玩了一天怕是累了吧。妾身已让人备好酒菜,想请王爷喝上一杯。”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管心里多憋屈,这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可做得再好又有何用,不说司徒郁本就不待见她,何况现在心情还很糟。他冷眸一扫,厉声道:“管家何在?” “王爷,李诚在!”王爷冷厉的神色让李管家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恭恭敬敬地垂首上前。 “王妃今日回府本王怎的不知?” “回王爷,王妃回府事出突然,小的事先并没有接到国公府的帖子,实在不知情啊!还望王爷明查!” “这么说倒是王妃的不是了?” “王爷,小的不敢!只是这事……”李诚‘咚’地一声跪了下去,额头布满了汗珠。 “够了!王妃乃名门闺秀,知书识礼,岂是那不懂礼数之人。分明是你办事不力,才使得她独自回府,让本王担了薄情的名声事小,若动了王妃的胎气可就事大了!”他顿了顿,又道“念及你是初犯,罚月银三月,好好思过!记住,辰王府可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是!李诚谨记王爷教诲!” 一席话说得奚若雅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好不难看。 在国公府呆着的这些天,王府里的消息日日都有人汇报,从昨日得知卢玲儿中毒她就有些坐不住了,今日又听闻他与林宛烟的种种暧昧,一时气恼不过,二话不说地就回了府,哪里还顾忌着这许多规矩。 本想仗着王妃之名给林宛烟一个下马威,谁知到头来竟会是这般情景。不过是上一代的是非,为何他非要无情至此,自己已经委屈求全了,却还是不能打动他半分!难道一切真要如父亲所说。 司徒郁上前两步,看着奚若雅道:“王妃摆这么大阵仗迎接本王,倒真是有心了。不过,本王今日要留宿‘锦园’王妃就请自便吧!”说罢,他衣袖一挥:“来人,送林侧妃回去!”冰冷的声音无半点感情。 锦园!果然,让卢玲儿那小蹄子得逞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奚若雅气得浑身直颤抖。 牧谣在马车里自然也将一切听得明白。 司徒郁当真是冷心无情,不是只倾心奚若雅一人么?不是辰王妃非奚若雅不立么?留宿锦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奚若雅情何以堪呢,不就一点儿小事儿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想到那肚里的孩子,她真替她不值。 牧谣坐着轿子独自回“濯清园”,想到早上出门时司徒郁的温柔体贴,心中阵阵感叹。 回到园子里,多日不见的叶超终于出现了,他一如往常地端了药来。 “叶师傅,你不会怪我吧!”想到那日之后,一直没机会向他解释。 “林侧妃言重了,叶超知道您也是不得已,只是往后再怎么着也不能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这个女子做事果决,倒也有些手段。 “我会记住的!”牧谣有些惭愧地点点头,转而又问道,“卢侧妃好些了吗?” “只是吃错了东西,并无大碍!”他将温热的药递给她。 不是快不行了么,这会儿又不碍事了?果然都是些会演戏的主儿!怪不得奚若雅会那样急匆匆地回府。 她没再多问只伸手接过了药碗。 自那日之后,司徒郁便再也没来过“濯清园”。 卢玲儿却成了王府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辰王日日留宿“锦园”,对其恩宠有加,呵护倍至,甚至还为了她驳了辰王妃好几回面子。现在府里,凡是有些眼色的下人,都在千方百计地讨她的好。 十多日过去了,除了叶超每日按时煎药来,“濯清园”就像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安静得出奇。 一身素白衣衫的牧谣坐在五角枫下,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出神,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这些日子以来,她除了看些闲书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发呆。她想不明白,那日风华园中自己对司徒郁那一瞬间的动情究竟所为何来,难道仅是因为剪画的一个眼神吗?可一个不相干的人眼神又如何让自己如此在意?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最后只当作是自己一时间的意乱情迷罢了,毕竟像司徒郁那样的男人一旦温柔起来是很容易让人迷乱的。 不过他那般骄傲,自己的拒绝怕是惹恼了他吧! 可现在这样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吗?他宠了该宠的人,而自己也守住了该守的心,只是为何心里并无半分自得,反倒觉得空落落的呢。 “小姐,青冥公子来了!” “青冥见过林侧妃!”凌霜话音刚落,青冥就上前向她行起礼来。 牧谣回过神,转头看向他,自嘲一笑:“连你也要这般取笑于我吗?” 青冥笑起来:“怎么?在这府里做主子做得不开心?” 牧谣微微叹口气:“你试试整天只能呆坐着一动不能动,看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开心!” 青冥看了一眼那双被布带缠裹的双腿,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她面前,浅笑道:“如此说来,我今日算是来对了!” 牧谣扫了一眼面前的瓷瓶,有些不明白地看向青冥:“给我的?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他将瓶子又往她面前凑了凑。 牧谣接过小瓷瓶,拔掉瓶塞,一股清香的药味传来,她皱眉闻了闻,又看了看里面黑乎乎的膏体,惊讶地看着他:“黑玉断续膏?” 青冥淡笑着点点头:“没错,有了它你很快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精通医毒之术的牧谣又怎会不知这“黑玉断续膏”的好处,像她这样的腿伤若是一早就用上此药,不出十日便可复原,如今腿伤已养好了大半,再用此药,不出五天,她就可以健步如飞了。 这当真是好东西!她心里一阵激动,不过只瞬间功夫她又冷静了下来,把封好的瓶子递还给青冥:“这般贵重的东西,牧谣实在受不起!何况我的腿伤得并不严重,康复也只是时间问题,用此良药实属浪费,不如留给更需要的人!” “黑玉断续膏”好是好,却万金难求,哪怕是臭老儿也不见得有多少,因为里面有两味药材极其难寻。 所谓无功不受禄,尽管与青冥交情尚可,但也不能莫名受此恩惠。 看着眼前这清丽绝俗的女子,青冥不由心生感叹,世人为得此灵药,不惜以命相搏,可她倒好,送到面前的都不要。 看来还真被那人说中了,这药并不如想像中那般好送。 他心中微叹,面上却仍是淡淡笑着:“这药的确是珍贵难得,但也不是白送你的。”见牧谣眼睛一亮,继续道:“你若是觉得难以承下这个情,不妨练制些‘解毒丹’与我,如此,便算是还了这份情了。怎样?若觉得可行,这药你就先用上!” 牧谣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心里盘算着。 她不喜欠人情,所以对于这种交换她倒挺乐意接受,只是这“解毒丹”不过是平常解药,只能解平常之毒,与黑玉断续膏相较,完全是云泥之别。 他常说自己是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可这生意明摆着亏得大了。 “解毒丹虽说是平常,但我们需要的量很大。何况你精通医毒之术,我相信制出的丹药定比外面购的强。”见她还有些犹豫,青冥又开口解释了几句。 “既是如此,那我就收下了,等腿伤好了,我就制药来还你。”既然他话都到这份上了,她又何必一味推辞呢,腿伤一好,她便可以做想做的事了。 见她同意了,青冥心里也略松了口气,他满意地点点头,招来凌霜与弄音,亲自看着她们为她涂抹上药膏后方才离开。 “黑玉断续膏”果然是续筋接骨的圣药,用药两日后,牧谣已能在旁人的帮助下起身迈步,眼看着自己的腿就要恢复如初,她的心情也甚为愉悦。 “小姐,来,慢点,就差一步……”五角枫下,凌霜伸着双手往后退着,牧谣吃力地往前挪动着脚步,细密的汗水已渗满光洁的额头。 来回了练习了几次,感到腿有些吃不消了,她才坐回椅榻上,弄音赶紧上前为她擦汗打扇。 自那日看出剪画的心思,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牧谣便不大愿意再将留她在身边贴身伺候,倒是弄音乖巧单纯,挺讨她喜欢。 牧谣刚把气喘均,管家李诚就脚步稳健地进了园子,她不禁眉头微皱,这个李管家似乎每次来“濯清园”带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恭敬行完礼后,李诚垂首禀道:“王爷吩咐,林侧妃好好准备准备,明日随他进宫!” 进宫?!还当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王爷可说进宫所为何事?” “这个王爷没说,小的也没敢问!” 牧谣挑了挑眉,希望别是什么坏事才好。 第一百零七章 赴宴 - 荣宠皇妃 - 花蹊 翌日,牧谣早早地起了床,刚收拾妥当,轿子就落在了门口。 因恐被人识破身份,今日随她进宫的是弄音。 经过一夜时间的休息,双腿又好了许多,在弄音的搀扶下,她缓步上了轿,一路安静地来到王府大门,掀开轿帘,便见着两辆黑色的马车早已候在一旁。 司徒郁一身玄色朝服,肃然而立,身着湖蓝拽地百花纱裙的卢玲儿娇俏可人地倚在他身旁。 大概是近日得宠的关系,牧谣只觉得与初次相见时相比,卢玲儿清秀的模样被掩了几分,倒显出了几分艳丽之姿,那隐于眼底的光华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眉目之间更是尽显得意之色。 牧谣在弄音的搀扶下,艰难地下了马车,本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环顾四周才发现奚若雅还未到,便径直走到司徒郁面前微微屈腿行了一礼。 司徒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挥手免了礼,并不说话。 “王爷,王妃怎的还未到,妾有些担心,再等下去会误了时辰,不如再差人去瞧瞧!”卢玲儿扭动着纤腰,双手缠上司徒郁的胳膊,当着众人发着嗲。 司徒郁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微垂的眼睫掩了他的情绪,只听得冰冷的嗓音响起:“玲儿不可造次,今日是宫宴,不比得在府里,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王爷教训的是,是玲儿越矩了!”卢玲儿没想到司徒郁会这般严肃,但反应倒也算快,立时收了那份恃宠而娇的做派,安静地候在他身旁。 这边话音刚落,一顶红色小轿就落在了眼前,一身玫红宫装的奚若雅自轿中而出,不说倾城容貌,单是浑然天成的端庄典雅,瞬间就将卢玲儿比了下去。 她莲步轻抬,来到司徒郁面前施礼道:“若雅身子有些不适,起晚了些,还望王爷见谅!” “嗯,是有些晚了,赶紧动身吧!”司徒郁没有一句关心询问的话,反倒伸手搂了身边的卢玲儿,在她耳边轻声道:“玲儿乖,今日就委屈一下,和林侧妃同乘,晚上本王再好好补偿与你!”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地从牧谣脸上飘过。 声音虽小,却刚好是众人能听到的音量,加上动作极其暖昧,使得脸皮薄些的丫鬟纷纷垂低了头。 奚若雅面不改色地带着浅笑,可袖中紧握的拳头却发泄着她心中的愤怒。 “王爷,您说话可得算数,玲儿晚上恭候您的大驾!” 娇滴滴的声音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别提那搔首弄姿的模样。 牧谣虽然眼观鼻,鼻观心地静立一旁,不去看他们如何秀恩爱,但也忍不住一个激灵,心中直叹,不近女色的辰王,也不过如此而已。 司徒郁与奚若雅共乘一车走在前面,卢玲儿极不情愿地与牧谣坐在了一起。 本来还算宽敞的马车,因为两人不同的气场显得空间狭小了许多。 “唉!这么热的天,林姐姐还要戴着面纱出门,当真是可怜!我要是你,肯定不会来凑这个热闹,省得给别人添话柄。”微翘的眼角露出鄙夷之色,上次在“濯清园”她未讨得好,一直记恨于心,这次又怎会放过机会不讨回来。 牧谣懒懒地半启眼帘,看了一眼她骄宠得意的样子,嘴角微勾:“卢侧妃说得极是,我也不想如此,要不劳烦你和王爷说说,让他允我回园子里呆着!” “你……”卢玲儿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微微一顿又道:“你以为王爷愿意么,带你出来只会让他脸上蒙羞,若不是今日桑越使臣送公主来和亲,圣上下了旨令,王爷又怎会带你同往!” 刚刚被奚若雅比下去的不甘,似要从林宛烟身上加倍找回来,卢玲儿言辞中极尽羞辱之意。 对于她的挑衅,牧谣表现得淡淡然,丝毫不为其所怒。 “桑越公主来和亲?和亲的不是“硕华公主”么,怎的桑越又送公主前来?”怪不得今日司徒郁和奚若雅穿得如此正式。只是这等大事为何自己未曾听闻。 听得她的问话,卢玲儿嗤笑一声:“看来林侧妃当真是在静养呢,连这等大事都不知。 桑越国上次和亲,擅自将太子换作了四皇子,为了表达与我朝交好的诚意,主动将‘和乐公主’送来和亲,以修两国百年之好,送亲队伍于昨日到达京城,今日这宫宴就是为他们接风洗尘而设的。”说完她又不屑地瞟了牧谣一眼,“等会儿你可得把这张脸遮严实了,要不王爷这脸可就丢大了!” 牧谣眉眼含笑:“多谢卢侧妃提醒,宛烟定会小心些!” 见她不怒反笑,卢玲儿是有气撒不出,觉得甚是无趣,索性当她是破罐子破摔,也懒得再费口舌。 马车一路到了皇宫大门,因为离午宴时辰尚早,宫人便换了软轿将几位家眷抬至百花厅等候。 司徒郁应了太子之邀,去了泰宣殿接待使臣。 百花厅是一处专供进宫女眷修息的园子,里面亭台水榭,四季花开,景色宜人。 牧谣进得园子时,各处已三三两两聚了不少女眷。奚若雅和卢玲儿却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牧谣没有相识的人,又因腿脚不便,便让弄音扶了她在湖边假山处的石櫈上歇了下来。 这地方较为偏僻清静,假山旁一棵枝叶茂密的垂柳,将她们的身影隐在了绿丛之中。 “弄音,你可知这‘和乐公主’和亲之事?”牧谣用手撑着假山横伸出来的石壁,让腿尽量舒展开来。 “知道啊,怎么了?”弄音为她揉着双腿,抬头奇怪地问道。 “知道?那你们为何不告知于我?” “有啊,记得多日前霜儿姐姐就把这消息告诉您了啊,当时您听了并没什么反应,我还在好奇您为何半点不感兴趣呢!”弄音瞪大眼睛看着她。 “有么?我怎么一点儿不记得了?”牧谣眨眨眼,实在想不起有这么一码子事儿。 弄音看着她有些迷糊的表情,不禁低头腹诽:您最近老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记不得的事儿只怕还不止这一桩呢。 牧谣正想着,忽然听见有脚步声渐行渐近。 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传来:“妹妹当真一点儿不担心么,万一那‘和乐公主’选中了王爷,您这王妃之位可就得分她一半了!” 牧谣与弄音对视一眼,将自己完全隐在假山后,敛了气息,她们本无意探听别的人谈话,只是所处的位置太过隐蔽,若是让人发现,怕是辩解不清。 说话之人行走得极慢,走在前面的人微叹一声:“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若是王爷心中有她,这王妃之位我一人独享又有何意,若是王爷心中没她,这王妃之位就算让与她,于我又有何损失,不过是虚名而已,比起王爷的心又算得了什么!” 这声音……牧谣心中一惊,抬眼看向弄音。 弄音借着假山的空隙往外瞧了瞧,转过头对着牧谣点点头,用口型说道:“逸王妃!”北陵王前日便启程回北陵了,这会儿出现在宫里,又被称作王妃的,除了奚若雅就是宫玉荷了。 是了,能将一切看得如此透彻,又能做到如此淡定的只有她了。本能地想要出去和她打个招呼,但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妹妹这话说得倒是轻巧,不过是仗着王爷宠爱于你,哪像姐姐我,本就只能眼巴巴地盼着,真要是再多个什么和亲公主,只怕王爷连我是谁都要忘了。”尖嗓子的话有些哀怨。 “姐姐何必妄自菲薄,这话只在妹妹面前说说就好,若是让旁人听了去,还以为咱们王爷厚此薄彼,亏待了你!”声音已渐行渐远。 语气并不严厉,却暗含威严,倒真有王府女主人的气势,看来玉荷在逸王府过得不错。牧谣看向她们离开的方向,投去一个欣慰的眼神。 等到她们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牧谣才又开口向弄音问道:“那个‘和乐公主’要与谁和亲还没有定下么?” “没呢!这‘和乐公主’是桑越皇后唯一的女儿,自幼娇宠,此番前来和亲,桑越国主肯请皇上许她自己挑选夫君,以一月为期。等定下人选后,和亲队伍便迎娶本国的‘硕华公主’回桑越完婚。” “原来如此!”牧谣心下了然,看来今夜这宴会,还有另一层意思吧! 这时,又有人路过,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哎,你们听说了么,送‘和乐公主’前来的使臣长得很是英俊呢!” “是了是了,听说还是桑越国新晋封的大将军哩!” “喂,我说,那可是桑越国的将军,难不成你们想嫁了去……” 随后便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渐渐远去。 想不到这个地方还挺适合偷听的,牧谣与弄音无奈地相视而笑。 又静坐了半响,再无人从此路过。 直到弄音看见前面有宫人前来领了三三两两的人群往同一个方向而去,才赶紧扶了牧谣起身:“估计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还是赶快跟上吧,要不一会儿找不着地儿了。”这皇宫一点不熟,迷了路事小,误了时辰失了礼数可就事大了。 牧谣也深知其中的道理,在弄音的搀扶下往园外走去,奈何腿脚不便,此处又较为偏远,尽管已经很努力地在走了,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四周的人一个个消失在视线里。 “王爷不是安排了轿子来接的嘛,为何不见人影儿?”弄音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着急起来。 “兴许是咱们呆得太隐蔽,他们没找着吧!”牧谣有些后悔,为了躲避那些人无端的嘲笑,她特地选了这么偏远的地方。 “唉!算了,若是来不及咱们不去得了!”弄音心性纯良,与牧谣相处久了,觉得她待人甚为和气,倒是一心将她当作了新主子,见她走得吃力,这会儿是打心里心疼她。 “不行!既然是皇上亲下的旨意,我若不去王爷他只怕难逃其责!”因为走得太急,扯动了正在愈合之中的筋骨,疼痛感阵阵传来,牧谣强忍着,拼命移动着双腿。 “要不,让我背着你去吧!” “不行!那样子就更失礼了!” “那可怎么办?别说我们连地方都找不到,你这样子就算走到了,只怕这双腿就该废了!”这也不行那不行,弄音当真是急了。 牧谣却不管不顾,仍是倔强地拖着双腿往前走着。 这一主一仆正着急万分,忽然一个身影挡在了她们面前。 第一百零八章 心虚 - 荣宠皇妃 - 花蹊 宫宴设在离百花厅不远的延庆宫内,离开宴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不到。 司徒郁与太子二人领了“和乐公主”与和亲使臣走进殿内,见大殿之中已不少人入了席,目光淡淡扫去,属于辰王的座位旁,奚若雅和卢玲儿已安然入座,只是没见着牧谣的身影。 司徒郁眸光微敛落了座,冷冷问道:“林宛烟呢?” 奚若雅气定神闲地看了他一眼,淡淡答道:“皇后娘娘召见,臣妾去了延福宫,并不知晓她的行踪。” 卢玲儿感觉森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立刻紧张起来:“妾,妾刚巧被几个好友拉去话家常,没,没注意……”虽然正得宠,可她仍被司徒郁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激得一颤,连话都说不全了。 司徒郁抿嘴不语,抬眼看向宫门处,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络绎不绝涌进来的人流中,仍不见牧谣主仆的身影,派去接她的人也未见露面。 他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话说,牧谣主仆着急中被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抬眼一看,竟是逸王司徒昀。 牧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还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身子猛地僵住了,只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司徒昀被她看得一愣,好一双清澈的眼睛,竟是如此熟悉。 只不过瞬间的愣神,立时便恢复了平常:“辰王府的林侧妃?”声音仍旧温润一如其人。 “正是我家主子!不知尊驾可是逸王爷?”弄音见此人气质不俗,温润儒雅,身上穿戴的又是与自家王爷同等的朝服,心下一番思量,想来该是逸王司徒昀没错。 司徒昀淡淡瞥了她一眼,并不答话,而是继续问道:“宴会就要开始了,为何还在此处?” “回王爷,我家娘娘腿脚不便,所以才有些耽误……” “原来林侧妃不会讲话!”司徒昀打断了弄音的话,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含笑的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 他刚刚从母妃处路过这里,见这一主一仆走得甚为艰难,本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但远远瞧着这白衣女子的身形有些熟悉,像极了一个故人,方才决定瞧个究竟。 弄音一愣,立时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牧谣回过神来,垂下眼帘:“让王爷见笑了,妾腿脚不便,怕是要误了时辰了!” 再次相见,除了最初的震惊外,她发现自已的心竟然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这倒让她有些意外,自己本是个异常执着的人,对人对事一旦上了心,就没那么容易放下,虽然理智上与他保持了距离,可她一直认为感情上自己还是喜欢他的,见了面应该会很激动,很开心……可此刻,为何那种种该有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只有一种相识许久的熟悉感。 听到她略带沙哑低沉的嗓音,司徒昀有些微失望,但脸上仍挂着温和疏离的浅笑:“本王正巧有顶软轿,倒可以送送林侧妃!” 弄音一听心下甚喜,本就抱了向他求助的心,正愁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没想到一惯不理俗事的逸王爷竟是如此善解人意。 牧谣抬眼看他,倒也有些奇怪,温和却清冷的逸王爷,今日怎的有心情管起了这等闲事。 不过她也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再这样走下去,不但赶不上开宴,只怕这双腿也得废了,只是她性子一惯倔强,什么事儿不拼上一拼不会认输。 此刻司徒昀愿意帮上一把,解了她的难处,心里着实是感激,她微微垂首道:“能得王爷相助,妾感激不已,只是妾没有什么可答谢王爷的,只能白承了这个情了!” 司徒昀微微一笑:“你倒是挺坦白,不过本王虽不喜管闲事,但若出手管了就未曾想过收取什么回报,所以你大可放心,只当是今日运气好罢了!” 话落,便有宫人抬了轻纱软轿过来。眼看时候不早了,牧谣也不再客气,在弄音的搀扶下向软轿走去。 此时一阵风起,吹乱了软轿上的轻纱,弄音只得松开牧谣去整理一番。 之前为了走出这园子,牧谣卯足了全身的劲,是以能够支撑许久都不曾有半分腿软,弄音只当是她恢复得好,心下还暗喜来着。 却不想,这会儿见着软轿,牧谣便松了那股子劲,腿上的疼痛阵阵传来,让她无法支撑,再失了弄音的搀扶,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向一旁栽倒过去。 完了!牧谣心想这回丢丑可丢大了,索性闭了眼睛,不想从别人的眼中看到自己糗样。 谁知,预想中坚硬的地板没挨着,反倒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鼻尖处传来阵阵兰香,牧谣耳根一热,便要挣扎着起身,奈何双脚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用手将身子微微撑起,可这姿势看着更像欲拒还迎,暧昧不已。 “别着急,小心些!”正窘得不知所措时,司徒昀伸手将她扶起。 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冷森森地飘了过来:“你们在做什么?” 刚刚立稳的牧谣闻言浑身一颤,险些又跌了出去。她心虚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司徒郁一张脸沉得可以拧出水来。 司徒昀看着来人坦然笑道:“三皇兄来得正好,你的侧妃似乎遇上了些麻烦,昀正想要送她过去。” 弄音整理软轿时,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是刚一回头,就瞧见自家王爷正大方地释放出冷气供大家解暑来着。 “是么?逸王果真是与众不同,送人竟是送到自己怀里!”司徒郁几步上前将牧谣一把搂住,动作极为粗鲁,将她的伤腿扯得生疼。 可是司徒郁周身散发出的冷冽告诉她,此刻不宜生出怨言,她只能生生忍下了疼痛,将一双秀眉蹙得深紧。 司徒昀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自己这三皇兄一向沉稳,唯一一次见他失态,还是上次送牧谣去向他求救,本以为那会是唯一令他动容的女子,却不想眼前这个传闻中丑陋不得宠的林侧妃也有此等功力,难道是三皇兄近日转了性子? 是与不是他当然不得而知,不过眼前可以肯定的事是,刚刚那一幕落在他眼里,生了误会。 司徒昀虽暗自腹诽,面上却仍淡淡笑着:“皇兄有所误会,刚刚只是意外,昀只是诚心想帮个忙,宴会就要开始了,这顶小轿还是先借与你们罢!” 他当真不爱管闲事,上次相助牧谣是第一次,救她是第二次,而这次完全是意外,究竟是如何鬼使神差地管了,他自己也说不清,难道自己也转性了?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深有体会了,闲事果真是管不得的,特别是他这样长久不理俗事的人。 司徒郁瞟了一眼那顶轻纱小轿,淡淡的紫色烟纱,是虞妃极爱的调调,眸中眼色更沉了:“软轿就不必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牧谣觉得司徒郁放在她腰间的手定是使了内力的,不然怎么会捏得如此疼,正要尝试着挪动一二分,却听见说不要软轿了,难道是要让她再走着去么?她惊讶地抬眼看他。 谁知目光还未触及那好看的下巴,便觉身子突然一轻,已被司徒郁打横抱了起来。 随即冰冷的声音又响起:“逸王爷还是做个风清云淡的神仙为好,闲事管不好可是要惹祸上身的!”说罢,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抱着牧谣向延庆宫的方向走去。 弄音一愣接一愣地搞不清楚状况,只在司徒郁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反应过来,快跟上!于是向司徒昀浅浅行了礼之后追随自家王爷离开。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司徒昀脸上的笑容终于僵在了嘴角。 而此时被司徒郁抱在怀中的牧谣却十分忐忑不安,不安是因为司徒昀好歹是在帮她,可司徒郁却一点儿面子不给地甩出那样伤人的话来,这让她觉得不安和歉疚。 忐忑是她完全没想到司徒郁会是以这种方式带走她,虽然已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抱在怀中,但这里是皇宫,要去的地方是宫宴,如果他俩就这样进去,只怕自己又得站在风口浪尖上。 心下越想越不安,顶着威压,檀口轻启道:“其实,坐那软轿过去挺好!” 司徒郁薄唇一抿,胸口起伏道:“怎么?本王的怀抱还不及那破轿子舒服?”能让他如此抱在怀里的,她是第一个,可她竟敢嫌弃! “不,不是这个意思!”牧谣只觉得身子僵冷得牙都打颤了,“我只是觉得这样被人瞧见了不妥!” “不妥?”冰冷的声音带着沉沉的愤怒:“哼!方才你在司徒昀面前投怀送抱怎的不觉不妥?你搞清楚,本王才是你的夫君,如此抱着你,有何不妥?” 她本想反驳,但一想,他说得也没错,今日自己是以林宛烟的身份进宫,他自然算是她的夫君,可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以为那日之后,他们之间应该不再会有这么亲密的动作。尽管他此刻压低着嗓音,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腾腾怒气阵阵袭来,他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些,就算是演戏也不该这么逼真吧,何况看戏的都已经走了。 更让她迷惑不解的是刚刚那种情形下,被司徒郁撞见,她竟有些心虚,可为何会心虚呢?一来自己与司徒昀之间并无什么越矩之举,刚刚那一跌完全是无心而致;二来,就算真有什么,以她与司徒郁之间的关系,最多给个解释,何至于会心虚,可她偏偏就心虚了。 第一百零九章 眉目传情 - 荣宠皇妃 - 花蹊 理不清纷乱的思绪,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牧谣索性就闭了嘴。只在心里闷想着,管他什么妥不妥的,之所以想低调些,不过是不想给他添麻烦,可既然他都不在乎,她又何必在乎。 平日里总想着躲开一些人和事,只是想落个清净,倒并非是害怕什么,若说真有什么让她胆怯的,大概只有感情了。 从小她就顽皮,受伤挂彩那是常事,每每看着山庄上下一干人等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样子,她就觉得头疼,不过是皮外伤,养几日不就好了,何至于如此惊怪。后来再受伤,她就学会了藏,总是想方设法先掩饰过去,自己再悄悄弄些药养着。 只是有一处伤她总是藏不了,也不想藏,那就是心里的伤。她本是个感情极丰富又脆弱的人,对谁都死心踏地的好,于是,总有伤不完的心,谁出事了,谁背叛了,谁欺骗了,她都觉得心好痛好痛,比身体受过的任何一次伤都要痛。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抱着哥哥或是雪影大哭一场。 哥哥心疼不过,就教她,教她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感情。他告诉她,人的感情很珍贵,只能交付给值得的人,特别是心,一定要守护好了,一旦碰碎了,就再难愈合了。 后来她想了想,觉得哥哥的话是对的,虽然对于谁才是值得付出的人还有些划分不清,但她伤心的回数确是越来越少了。 此刻还躺在司徒郁的怀里,却不知为何很不应景地想起这些。她微微叹口气,既然逃不开他的怀抱,索性就选个舒服的姿势呆着吧。 她将身子朝里挪了挪,又把头往他胸口蹭了蹭,耳畔传来的沉稳的心跳声,心里突然就觉得很踏实,甚至将这心跳的主人还生着气的事儿都给忘了。 司徒郁的怀抱与他浑身散发冷冽气息完全不同,很温暖,很舒服,有着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悄然地,一个念头滋生,她觉得若是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再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挺好。 想着想着,她竟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勾起了唇角。当真是舒服!本来拘着的手也不自觉地抚上了那宽阔坚实的胸膛。这两日因为恢复双腿,牧谣着实有些辛苦,今日又起得早,身子一直感觉困乏,此刻竟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一直阴沉着脸,外加怒火中烧的司徒郁被她突然而来的转变搞懵了。低头看着她一脸享受的模样,还有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浑身的冷气渐渐散去,眸中也升起了一丝暖意,只是一张俊脸仍是冷冰冰地绷着。 延庆宫离百花厅不算太远,以司徒郁的脚程,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因为之前的耽搁,他们走至大殿时,殿内几乎已座无虚席。 没有任何意外地,大殿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们所吸引。恢宏大气的延庆宫安静得连彼此间的呼吸都能听到。 司徒郁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毫无顾忌地抱着牧谣进了殿门,目不斜视地朝殿内走去。与之前散发出的冷冽气息不同,此时的他浑身透着一股上位者的霸气,迈出的步伐极慢,却步步尽显威仪。 今日前来赴宴的除了桑越国的和亲公主和使臣外,皆是昌黎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平日里这些人只知道辰王冷傲,关于他在战场上的狠厉手段也只是听说而已,却不想他竟有这般王者之气,众人被他这等气势骇得立时矮了几分。 自三年前回京以来,司徒郁便敛了锋芒做起了闲散王爷,世人对他的尊敬和畏惧皆源自于他那斐然的战绩和威名。 是以,也有不少自作聪明者只将他当作一只被削了尖牙和厉爪的猛虎,看着吓人实则无害。然,今日这一幕,仅短短数丈距离,竟让不少人冒出了冷汗。 高阶上的顺天帝面色平静地看着步步走来的司徒郁,深陷的眼窝里有一抹精光闪现,而精光掩盖处还有一丝不被察觉的欣慰。 司徒郁抱着牧谣来至大殿中间,对着高阶上的帝后微躬着身子,道:“臣因故来迟,请皇上责罚!” 牧谣正躺得舒服,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猛地睁开眼睛,扭头看去,好巧不巧地瞧见席座上的卢玲儿一双怨毒的眼睛正向她甩着锋利的刀子,旁边端坐的奚若雅虽然表现得含蓄些,却也好不了多少,一张樱唇被咬得惨白,平日含着春水的眼眸里此刻满是怨怒。 这一眼将牧谣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残酷的现实。这怀抱再如何好却也不能成为她一人的,这个认知让她本来放松的身体又僵硬了起来,刚刚还觉得温暖舒服的怀抱,此刻却怎么也呆不住了,连忙借着给帝后行礼,从他怀里起身下地。 感觉到她的变化,司徒郁微微皱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双剑眉更皱得紧了几分。 在几人的目光交战中,沉默良久的顺天帝终于开口了:“不妨,宴会还未正式开始,赶紧入座吧!”沙哑的声音听着比平日多了几分生气。 “谢皇上!”司徒郁扶起牧谣,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入了座,他将她安置在身侧左首的位置,然后旁无若人地饮起酒来。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辰王来得的确不算太晚,算不得失仪,可是他如此大大咧咧地抱着一个女子进殿,还是在这般庄重的场合,却是大大的失仪。可是,皇上不但没有追究,甚至连半分指责都没有,这一点又让殿内不少人多冒了几滴冷汗。 牧谣是第一次参加这样隆重的宫宴,之前在司徒郁怀里睡得糊涂,这会儿乍见到这么些陌生的人,脑子有些晕乎,对于礼官长篇大论说了些什么,一个字儿都没入耳,直到礼乐声起,一群轻歌曼舞的美妙女子晃至眼前,才算回过了神。 一番扫视后,她把目光落在了斜对面坐着的陌生女子身上,那女子的装扮与昌黎女子略有不同,应该就是桑越的“和乐公主”无疑。 那公主瞧着模样倒是甚美,只是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圆圆的眼睛看着美丽,却也呆滞无光,缺少灵气,若不是偶尔颤动的眼睫,牧谣真要当她是个木偶。 瞧了半响,牧谣觉得甚是无趣。于是,又转而看向临桌的宫玉荷,虽是临桌,中间却隔了一个丫鬟和姬妾,牧谣也只能不时拿眼寻着机会瞟去。 孰不知她一心放在宫玉荷身上,却未注意到司徒昀也正不时地拿眼瞧她,于是,这一来一去落在司徒郁眼里便成了眉目传情。 冰冷的声音蓦地在头顶响起:“这酒可是进贡的佳酿,出了皇宫可就喝不到了,你确定只看不饮?” 牧谣回头看向他,见他正拎着酒壶往她的杯子里斟酒,酒香在倾泻流淌中飘溢出来。 果真是佳酿!牧谣立刻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收回到了面前这杯酒中,不等酒斟满便要举杯尝上一口。 司徒郁放下酒壶,眸光微暖地看她饮酒的模样,却在下一刻以极其凌厉的目光向另一个方向狠狠瞪去,那个方向坐着的正是与和乐公主相临的桑越使臣。 打从一进门,那人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牧谣半分,只是牧谣被别的事物所吸引没有注意到,可司徒郁却是分分毫毫都瞧在眼里,与那人对峙半响后,最终以对方撇开目光告捷。 收回视线,司徒郁无奈地想,看来下回得做个纱帽将她那双眼睛也遮起来。 垂眸再看时,壶里的酒已大半被牧谣饮进了肚子里,若不是轻纱覆面不方便,估计这会儿她手里拿的不是小酒杯而是酒壶了吧! “若是喜欢,等宴会结束让弄音带两壶回去慢慢喝,省得喝醉了,还得累我抱你回去!”修长的手指夹着白玉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晶莹的液体。 “你刚刚不是说出了皇宫就喝不到了吗?”难道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没错!可我突然想起今早给父皇请安的时候,他好像赏赐了我两壶。” 牧谣很是无语地撇撇嘴,她的酒虫一旦勾了出来,不喂饱了可是回不去的。何况自从受伤以来,她就没沾过酒,憋了这么久,又碰上这等佳酿,不喝个够哪里肯罢休。 至于会不会喝醉,醉了又如何,这个她倒一点儿不担心,好歹今日扮演的是林侧妃,有司徒郁在一定出不什么大事。想到此处,她更是放心大胆地继续吃着点心品着酒。 二人不算亲密但很随意的相处,被奚若雅眼角的余光尽数捕捉。司徒郁对她的连番打击,的确令她心寒不已,但她却是极度地骄傲自负,始终觉得这世间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女子有这般容貌与才情能与他相配。 尽管父亲一直告诉她,当年沈皇后之事,奚家冷眼旁观,招致司徒郁记恨,他的心里有解不开的结,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但她却始终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现实。 此刻他这般忽视于她,她也只当作他是故意置气,做给她看的。等他气撒够了,终有一日他会发现她的好,会明白这世上只有她奚若雅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一个。如此一想,她心里的难受便减轻了不少。 坐在奚若雅旁边的卢玲儿可没有这么沉得住气,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和委屈,此刻见司徒郁对着林婉烟,又是倒酒又是贴着耳朵讲话,再也不能忍受,王府里受宠的分明是她好不好,怎么到了这里就变了呢? 她伸出纤纤玉手,提了酒壶,绕过强装镇定的奚若雅,风情万种地朝司徒郁贴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章 责难 - 荣宠皇妃 - 花蹊 “王爷,玲儿独自饮酒,好不烦闷,您也陪玲儿喝上一杯吧!”上好的脂粉香飘散开来,软到骨头里的声音配着她那柔媚无边的肢体动作,任是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不已。 牧谣见这阵势,很识趣地往边上挪了挪,好给他们腾出足够的地方**。 司徒郁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有些不悦,转而冷冰冰地对着卢玲儿道:“烦闷?既是如此,那你就在此奉酒吧!”话落,一个手势,身后的宫婢便将酒壶呈到卢玲儿面前。 卢玲儿吃惊地张大嘴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触及那冰寒的眸子时,生生地咽了回去。她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件很愚蠢的事儿,看来男人的心思果然是难以琢磨的,特别是像司徒郁这般高深莫测的男人。 卢玲儿默默地接过酒壶,从司徒郁起,挨个儿为奚若雅和牧谣斟酒,待行至牧谣面前时,执壶的手颤了几颤,微白的脸上笑容僵硬,心里恨恨地想着:都是这个丑八怪,若不是她千方百计迷惑王爷,自己也不会沉不住气惹了王爷不高兴,哼!且算自己倒霉,不过今日之辱他日定会从她身上加倍讨回来! 牧谣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没想到司徒郁竟然安排了这么个差事给卢玲儿,着实令她意外。不过意外之余倒也挺享受的,得美人侧妃亲自奉酒,这样难得的待遇可不得好好珍惜一回,于是乎,她少不得又豪饮了几杯,这样一来,惹得频频给她斟酒的卢玲儿更为不满了,心中更加笃定她是故意的,恨意又加深了几许。 这时,一曲舞罢,舞姬们纷纷退场。 坐在辰王斜对面的桑越使臣伺机执酒起身,朗声道:“昌黎地大物博,君王圣明,百姓纯朴,今置身其中,更感怏怏大国之风,能与贵国修百世之好,实乃敝国之幸,天下百姓之幸也!穆宇不才,得吾皇委之重任,谨代表敝国子民,敬圣上一杯!”说罢,将酒杯举过头顶施礼相敬。 高阶上的顺天帝微微颔首,亦开口道:“穆将军,少年将才,威名赫赫,却这般谦逊有礼,不愧为贵国之栋梁……” 喝得正酣的牧谣,乍听到一个男声响起,觉得有几分熟悉,模糊中又听到说什么少年将军,什么威名赫赫,心想,这大概就是桑越那个什么将军吧。 因为之前在百花厅里听到几个女子的谈话,让牧谣对这个桑越将军起了一丝好奇,究竟这个威名远播的将军长什么样子,竟引得昌黎女子在辰王和逸王这等极品美男的诱惑下,还能对其芳心暗许。 抱着审视的眼光向那男子看去,这一看,却让她整个人仿佛被钉住了般,所有的表情和动作瞬间僵硬。 “咣!”地一声,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生生地将还在讲客套话的顺天帝打断,再次成功地将满殿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牧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确信自己没有醉,但两壶酒下肚,这眼神大概有些不好使,她赶紧用手揉了揉眼睛,男子的面容看不大仔细,但那矫健挺拔的身姿却是如此熟悉。 因为一颗心都系在了殿中男子身上,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浑然不觉,她甚至缓缓地站起身来,毫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向他,似要说些什么。 “皇上请恕罪,臣的侧妃不胜酒力,有些醉了,请允许臣将她带下去休息片刻!”司徒郁眸色暗沉地看了一眼神色恍惚,不知死活的蠢女人,将她狠狠地往身边拉了一把。 牧谣的腿本就有些不灵活,再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司徒郁这么一拉,身子摇摇晃晃几欲歪倒,倒真有几分喝醉了的模样。 顺天帝沉默不语,一双老眼在几人身上来回溜达。 牧谣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桑越使臣,脑子里思绪翻飞,陡地被司徒郁这么一拉,立时清醒了不少,在回过神的瞬间,她却突然感觉到一束冰寒的目光向自己扫来,顺着目光瞧去,竟是那个像木头人的和乐公主。 牧谣惊讶不已,因为这冰寒的目光,那公主竟像突然活过来一般,可定眼再瞧时,那抹寒光已被长长的眼睫掩了去,仿若只是她看花了眼。 “辰王不必为她开脱,恃宠生娇,蛊惑唆使自己的夫君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她入殿,大失体统,是为无礼!后又借酒装疯,打碎酒盏,是为失仪!打断圣上与使臣谈话,是为不敬!见到陌生男子,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毫不避讳地流露爱慕之意,是为失德!林宛烟你可知罪?”说这一席话的正是高阶上端坐着的萧皇后,一派母仪天下的风范,凤眸含怒,颇有几分威仪。 牧谣刚回过神,就听到座上之人一口气数落了自己四条罪状,一时间有些茫然。 被司徒郁抱进殿虽不是她的本意,却是事实,打碎酒盏虽是无心,却也事实,因此打断圣上与使臣的谈话,虽属意外,这还是事实,可这对陌生男子生出爱慕之意嘛……呃,她再次看了那男子一眼,秀眉蹙了蹙,大概是认错人了! 殿内所有人在听到皇后娘娘那番言辞后,都对林宛烟抱以同情之心。身世本就曲折可怜,还顶着一张被毁了的脸,新婚之日又被人废了腿,这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却又惹得皇后娘娘如此不满。 虽说今日这事她本身也有过错,但也可大可小,全看高阶上坐着的两位心情若何,不过皇后娘娘既已开口问罪,那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事情到了这地步,牧谣当然也搞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慢悠悠地挪动双腿,走出桌案,来至殿中间,朝高阶坐着的帝后跪了下去,正待开口说话,突觉旁边的光线暗了暗,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皇后娘娘,抱她进殿是本王的意思,与她无关。至于醉酒失仪乃是因为她自幼生长在乡野,不懂宫中礼数而致,无心之失,何足问罪!”一双沉冷的眸子逼视着上座的妖艳妇人。 当年为了诓司徒郁回京,皇上允了他不少好处和特权,这免施跪礼就是其中一项,此时的他站在大殿中央,气势十足地与皇后对峙着。 对于辰王殿下的强势众人倒是习以为之,只是纷纷惊讶于他会为一个女子出头,何况还是个丑陋不得他宠爱的女子。 牧谣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仗义地挺身而出,但转念一想,她现在是林宛烟,他帮她大概是也为了维护辰王府的面子而已。 “辰王殿下倒是护美心切!哀家倒也想念及林宛烟不懂宫中礼数不作计较,但今日乃是圣上为桑越公主和使臣接风洗尘所设的庆宴,她如此无礼失仪,若不施以惩戒,我昌黎何以自诩礼仪之邦?而哀家又何以教导昌黎子民?”萧皇后语速缓慢,说出来的话却句句上纲上线,并且还用“护美心切”这样的字眼来暗嘲林宛烟的容貌。 司徒郁眸中带怒,正待发作,却见一直静立于旁侧桌案的穆宇几步来到牧谣身侧,朝着座上之人施了一礼。 众人甚为惊讶,他这是要为林宛烟求情?难不成他们之前认识?怪不得刚刚林宛烟对他会失态至此……此举非常符合并满足众人的八卦心理,皆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穆将军,你此举何意?”沉默半响的顺天帝终于开了口。 “回圣上,穆宇惶恐,想抖胆为敝国公主求个平安!如此,也可宽慰吾皇陛下爱女之心!”说着叩首一拜。 “穆将军此话何意?”顺天帝微皱着眉,等待他的解释。 “不瞒圣上,敝国和乐公主,自幼被吾皇视为珍宝捧在手上,向来不受约束,性情举止与贵国辰王殿下的林侧妃颇为相似,今日得见贵国如此重礼识仪,穆宇甚为忧心,恐日后公主因行为不当招来大祸。因此,穆宇想代吾皇向圣上求得一事……” “你是想让朕给她一个特权,许她日后可以无视礼仪,自由行事?” “不!贵国有贵国的规矩,自当遵守,行错事,也理当承担后果,穆宇只请求圣上,若真那么一日,能对公主多施教导使其少受责罚!”说罢,又是诚恳的叩首。 一番话下来,明着是为自家公主作打算,恐其将来受到委屈,实则无形中将和乐公主与林宛烟绑在了一起,若皇上不应这请求,势必会让人觉得严待了公主,不将桑越放在眼里,若应了请求,那么意味林宛烟从此也可得到相同的待遇。 众人心里一阵感叹,想不到这穆宇一介武夫却如此好心机好算计,轻描淡写几句话就问题化解了。若他日两国争锋,此人必将成为昌黎国一大隐患。 站在牧谣身边的司徒郁颇有深意地看向此人,沉冷深邃的眸子寒气逼人。 跪在地上的牧谣却很是无语,现下行错事被怪罪的是她,怎么扯到了公主身上,虽然也听出了那将军的意图,但她行事向来敢做敢当,本想直截了当认个错领个罚,早些将事了了,却不想生出这些枝节。 看这情势只怕是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可没好全的膝盖已跪得生疼,一丝怨怒升起,微抬眼眸向座上那要治她罪的女人看去。 却不想萧皇后此时也正在看她,两束目光在空中相会,电光火石间牧谣觉得那萧皇后的眸光在微微一怔后,变得有些怨毒,摸不清状况的她赶紧垂了眼帘。 萧皇后是因为奇怪穆宇的行为,才拿眼打量林宛烟,却不想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大为震惊,这眼睛像极了当年的她。 第一百一十一章 桑越将军 - 荣宠皇妃 - 花蹊 “穆将军还真是尽忠职守,桑越君主慧眼识人啊!和乐公主虽是为和亲而来,但贵国君主宠得,朕又如何宠不得!朕答应你,从今往后,和乐公主若是有失仪失礼之行为,只要不涉及纲理伦常,败坏道德,任何人只能对其施以教诲,不得责罚!” “谢圣上隆恩!”得到答复的穆宇满意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顺天帝转而又看向萧皇后道:“皇后,至于林宛烟……”他故意留着没说完的话,让她权衡。 萧娟能一步步爬上皇后之位除了容貌,当然还有心机。像林宛烟这般丑名在外的女子,她哪里瞧得上眼,更别说有意为难,不过是想借着机会帮奚若雅一把,再敲打敲打司徒郁,却不想此举竟让她得了些意外的发现。 此时这个局面显然已不适合再惩治于她,不过还可以有另一种玩法。她有意无意地瞟了眼奚若雅,轻咳一声,樱唇轻启正要发话。 “皇后娘娘,宛烟姐姐虽然举止有失礼数,但念及她是无心之过,还望娘娘不要怪罪于她,要怪就怪若雅,是若雅对姐姐关心不够,才致她进王府月余还未将礼数学得周全!”奚若雅扑通一下跪在司徒郁身侧,姐妹情深地为牧谣求起情来。 牧谣闭了闭眼,心里一阵咒骂。还真是会装,装就算了,还顺带将自己踩上两脚,真不愧是司徒郁看上的人,和他一样坏心眼。 司徒郁冷淡地瞥了一眼跪在身边奚若雅,没有任何表情。从穆宇讲完那番话,他就知道牧谣已经没事了,剩下的就看皇后如何来收这个尾了。 “若雅快起来,这事怎能怪你,本就怀着身子,还王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事儿操持着,当真是让人心疼!”摆了摆慈母的脸孔后,又提高音调道:“念及林宛烟是无心之失,又是初犯,而哀家也并非不讲情理之人,今日之事就暂且作罢!” 牧谣还未来得松口气,又听她道:“不过,林宛烟既已嫁入王府,便是我皇室中人,一言一行都碍着皇室尊严,为免日后再有今日之事发生,哀家决定今日起林宛烟就留在宫中,由哀家亲自着人教导,直至礼仪学周全为止。辰王殿下应该会理解哀家一片苦心吧!”好看的凤眸暗含锋利地对上司徒郁深邃的眸子。 司徒郁将她的目光怒瞪了回去:“本王的侧妃本王自会教导,何劳娘娘费心!”袖中的拳头已握得啪啪作响。 “不!宛烟愿意!宛烟的确是不懂礼数,有失皇家体面,承蒙娘娘不嫌弃愿意施以教导,宛烟感激不尽!”牧谣对萧皇后叩了几叩,又侧身对司徒郁道:“王爷,请给宛烟一个机会!” 乍一听到萧皇后要将自己留在宫中,牧谣有些吃惊,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于是,不顾司徒郁反对,私自作了决定。 司徒郁垂眸看向她,神色复杂。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她那点道行还要不顾死活地往里蹦,简直是自不量力! 他本该是毫不犹豫地断了她的念想,但看到那清澈如水的眸子里闪烁的肯求时,他竟犹豫了。 良久,他才松口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今日起你就留在宫里好好讨学吧!”转而又对萧皇后道:“皇后娘娘既然如此有心,本王就把烟儿交与你了,不过她腿伤尚未全愈,须得这丫头照顾着汤药!”话虽然说得客气,但神色却仍然冷厉。 不过,萧皇后已经习惯了,自打他回京,就没拿过好脸色对她,也从来没对她说过今日这么多话,看来这个林宛烟于他倒是有些不同的。 萧皇后眉眼妩媚,笑靥如花:“看看是谁说咱们辰王殿下冷情来着,宛烟不过是进宫学几日礼仪,辰王殿下便这般不舍,哀家还哪里敢教导,权当作是找个人陪陪,给哀家解解闷罢,那丫头看着倒也机灵,就一块留下吧!” “皇后娘娘当真是贤德!这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和乐公主既是和亲而来,早晚都是昌黎的人,穆宇再抖胆相求,请皇后娘娘允许公主同林侧妃一块入宫受教!” 这?萧皇后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对这事儿感兴趣,她凝眉看着座下长身玉立的男子,猜不透他这么做究竟是如他说的这般简单呢,还是另有其意。 殿内众人也有些不解,总觉得这个穆宇行事大胆出人意料,但所言所行似乎又合情合理,让人不好推却。 更奇怪的是,从进得殿内至今,众人都未见和乐公主有任何表情和动作,如木头人一般,穆宇两次拿她说事,她也无只言片语,只木然地看他一眼,不少人开始担心这公主会不会是个傻子。 萧皇后因为吃不准穆宇所想,只能拿眼看奚伯昌,在得到奚伯昌的暗示后,遂又堆起自认为和蔼的笑容,对穆宇道:“穆将军说得极是,和乐公主早晚都是昌黎的人,学学规矩也是好的,既然这样就和宛烟一块留下吧,顺便也多了解了解咱们昌黎皇室的好男儿,早日选得如意郎君!” 事情到此,终于告一段落,以一个大家都没想到却都能接受的结局收了场。当然对这个结果最为满意的当属卢玲儿了,谁都清楚这皇后娘娘不是个好相与的,林宛烟就等着进宫受罪吧,执着酒壶的她扬了扬眉,嘴角勾起冷笑。 牧谣的腿也跪得麻木了,想要起身却使不上力,司徒郁伸出大手将她拉起,贴着身子扶着她入座,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你就这么想躲开我?” 牧谣一愣,侧眸看他,平日静若止水的深邃里居然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她眨眨眼,觉得自己定是看错了。 正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时,耳边又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记得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再次入座后,司徒郁不再与她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喝酒。而牧谣却闷着头反复思考着他那几句话的意思,歌舞未闻,酒水不沾。 她总得司徒郁今日待她有些好,可这种好究竟是对林宛烟还是对牧谣她有些分不清楚,因为上次待她好的时候,她正巧也是林宛烟。 还有他和奚若雅之间,通过几次观察,她发现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恩爱,莫非二人正闹别扭,那他今日这般所为大概可以解释为是故意做给奚若雅看的,记得上次奚若雅回了娘家,他也是这般大张旗鼓地抱自己出门,结果奚若雅当晚就回了王府。 牧谣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越觉得有道理心里就越觉得不顺畅。她目光幽幽地向身旁的司徒郁看去,见他一杯接一杯喝得挺欢,而卢玲儿是一杯接一杯斟得更欢,于是幽幽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落寞。 她想,如果那日他向自己索心的时候,自己不那么坚持,又或者他也愿意将心只交给她一人,他们如今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唉!青天白日的怎么又做起梦来,他与奚若雅连孩子都有了,自己还在妄想什么?难不成要为他放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坚持,与他人共侍一夫? 不,至少目前的自己还做不到这一点! 纠结了半响,牧谣最后落下一个结论,她与司徒郁之间,还是保持现状为好! 有了这个界定,突然觉得心里敞亮了不少,遂又举起酒杯喝起来。 可刚一仰头,便看见坐在对面的穆宇正拿眼看她,那眼神中竟带着淡淡的关切和心疼。 牧谣心中一紧,这次他的模样她倒是瞧得清楚,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的确英俊不凡,却不是她熟悉的脸孔,不过这眼神……是他么? 她感觉自己的心有那么一瞬停跳了,一双大眼直直地看着他,甚至都氤氲起了一层水雾。 “王爷,咱们林侧妃怕是看上穆将军了罢,你瞧那眼神多深情啊!”卢玲儿很是会把握时机地落井下石。 司徒郁顿住举杯的手,转头看去,正巧见到牧谣一副痴傻的模样,立马俊面如霜地拍下酒杯,起身将她抱起,往殿外走去。 牧谣只觉得天旋地转了一番,人又再次躺在了熟悉的怀抱里,至于什么情况完全没弄清,只听得冰冷的嗓音飘出一句:“既然醉了,本王就带你下去休息休息!”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司徒郁就抱着牧谣出了延庆宫,只恍惚见得一隅翻飞的衣角。 卢玲儿更是呆若木鸡地执着酒壶,看着突然间空出的座位,弄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怎么那丑女人又到王爷怀里去了! 司徒郁抱着牧谣一路急走,宫人均被他一身骇人的冷气所震慑,纷纷避让行礼。 牧谣却只听得耳边阵阵风声,眼中景物换了几换,然后就被扔在了一张大床上,还未来得及起身,司徒郁强健的身躯就压了上来,她心里一阵慌乱,瞪着大眼惊恐地看着他。 第一百一十二章 捉贼 - 荣宠皇妃 - 花蹊 此时的司徒郁尤如一头暴躁的狮子,俊脸森然,眸中不若往日的平静深邃,而是流动着浓浓的占有欲,有力的双手将牧谣的两只手臂死死地按在床上。 这个样子的司徒郁是牧谣从未见过的,她似乎已能预料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她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却动弹不得,只能睁着一双大眼,使劲摇着头:“不要,不要这样…… 司徒郁眉梢微扬,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黑亮的发丝自肩上滑落下来,有几缕贴上了俊毅的脸庞,使他看起来更加邪魅惑人。 “不要?不要哪样?”暗哑磁性的嗓音挑逗着牧谣的神经。 这般迷人的他,竟让她忘记了反抗,眼里的惊慌渐渐沉淀出迷乱。 片刻,司徒郁微微凝起眉毛,却很意外地没有再继续动作,只深深地看着她,脸色忽白忽红,一寒一热两种光芒在眸中交替涌现,他紧抿嘴唇,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连伸向面纱的那只手都微微颤动着。 牧谣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牵动,根本没注意到此时的他有何不妥。就在修长的手指将要触及面纱的瞬间,突然司徒郁眸光一紧,伸出的手迅速缩回捂住胸口,面上痛苦之色刚起便一头栽倒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牧谣傻了眼。她不知道他这又是闹的哪一出,过了一会儿,见他仍未有任何动静,才尝试着用肘子住他身上拐了拐:“喂,你怎么啦?该不是喝醉了吧?” 隔着衣衫传来身体的灼热,司徒郁却没有任何回应,牧谣觉得奇怪,侧脸瞧去,只见他剑眉紧拧,呼吸沉重,双颊腾着红云,原来是喝醉了,喝醉了的司徒郁没有平日里的冷厉,俊毅的轮廓,完美的五官,当真是好看。 欣赏了一会儿‘醉美人’,牧谣见他越睡越沉,突然想起他刚刚是在宫宴上将自己带走的,这里是皇宫,可这处宫殿又是哪里?他们就这么离开了,圣上和皇后会不会怪罪?……想到这些,看美男的心情立马消失,她坐起身来打量了一下所处的屋子,房间里的布置简单厚重,颇有些司徒郁平日的风格,可是却没有一个下人。 牧谣想了想无论怎样,还是得让司徒郁尽快醒来才好,便取出身上的药袋子,在里面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粒淡绿色的药丸,轻轻松了口气:“还好,还有一颗。” 这是一粒解酒丸,因为牧谣极爱酒,也时常喝醉,为了不伤身,华老特意给她制的。只是她觉得喝酒有时候图的就是一个醉字,那种醉如仙的感觉很是美妙,所以这药丸她极少服用,也不常带在身上,今日能寻着一颗,她直叹司徒郁运气好。 刚刚喂司徒郁服下药丸,门外便传来风浔的声音:“太子殿下请留步,王爷正在里头休息,请容在下进去禀报一声!” “大胆,竟敢阻拦太子殿下!”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趾高气扬地喝斥着风浔。 “风浔不敢!只是没有王爷的准许,谁都不可以进去!”嘴里说着不敢,但青衣银面,一身肃杀之气让人无端生出胆寒。在风浔眼里,没有什么太子皇上,只有司徒郁一人,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从他剑下走进去。 司徒桀阴鸷的目光在风浔身上徘徊。 此刻隐卫守在门外,里面是个什么动静不用想也知道,看来自己来得正是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冷笑:“本宫奉命追查‘天寿宫’失窃一案,刚刚收到消息,窃贼就藏在里面,你如此妨碍本宫办案,圣上怪罪下来,只怕你家王爷也担不起这个责!” “这里是永辰殿,没有你们要找的窃贼!”若是找王爷他还愿意禀报一声,来这里找窃贼他觉得完全没有搭理的必要。 “辰王真是好教养,一个小小的隐卫也敢如此和本宫说话!你以为就凭你一人之力,便可以将本宫挡在门外吗?”堂堂监国太子,竟被一个小小的隐卫阻拦,他司徒桀几时变得这般好欺了,伸手一招,立刻涌出几十号隐卫来,和他身后带来的护卫组成了一个阵势庞大的队伍。 “行不行试过就知道了!”风浔人冷声更冷,未出鞘的剑往胸前一横。 空气骤然冷凝,双方僵持着谁也没有先动作。 牧谣最初听得外面说话声时,小小的惊了一下,心道:圣上和皇后娘娘果然生气派人来‘请’他们了,正着急中又听见太子说查案捉贼什么的,心里却有了计较。按太子与司徒郁的关系,此刻找上门定没有什么好事,说不定是借着查案之名来找晦气的,若是平日他们自然不能得逞,只是现在司徒郁醉成这样该如何是好? 眼看外面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已容不得她细想。她只知道绝不能让他们打起来,太子找上门是师出有名,而风浔不过是王爷的隐卫,在皇宫里动武已是有罪,何况还是与太子相斗。 而门外与风浔对峙的司徒桀显然已没了耐性,他给了齐刚一个眼神,厉声道:“此人阻碍本宫查案,想是盗贼同伙,速速将其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说罢,往后退开两步,身后的大队人马立刻亮出兵器将风浔包围其中。 风浔银面微扬,长剑出鞘,嗜血杀气荡漾开来,眼看一场血拼在所难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住手!” 话落间,一身素白衣衫的女子出现在包围圈内,轻纱覆面看不清容颜,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如阳光打在冰棱上般泛着耀眼的光芒,浑身散发出的清冷之气让人心中不由生出敬畏。 齐刚眼里一片震惊,失态地指着她问道:“你,你是谁?” 这句问话倒给众人回了回神,但很快又都奇怪地看着他。齐总管这话问得蹊跷,这个打扮出现在辰王寝殿的不是那个丑名远播的林宛烟又会是谁。 司徒桀冷着眼瞟了齐刚一眼,毕竟是跟了他多年的人,这会儿冒出这么个话,想来是有什么隐情?不过此时却无暇顾及这些。 “妾林宛烟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如此劳师动众前来‘永辰殿’所为何事?”牧谣没有理会齐刚的问话,而是直接向司徒桀施礼请安,将礼数做得周全。 如此一来,原本紧张的气氛倾刻化为乌有。司徒桀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子沉默不语,阴冷的目光在她眉宇间游走。 都说此女丑陋不堪,并不得司徒郁欢心。可此刻她一身素衣素妆站在这里,轻纱遮住容颜,却偏偏有种让人无法忽略的美,这种美却与容貌无关,而是一种浸淫到骨子的东西,这种东西可以是气质,可以是智慧,也可以是胆识。 只是她不是应该在屋子里陪司徒郁吗,如何会衣衫整齐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难道……不,不会!那酒他是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一定是司徒郁嫌她容貌丑陋,唤了别的女人伺候。总之,没有见到他本人他是不会死心的。 “太子殿下奉命追查‘天寿宫’失窃一案,却无端被这隐卫阻拦,你既是辰王的侧妃,想来不会和这隐卫一般不知轻重吧!” “恕宛烟眼拙,不知这位大人是……”说话之人身着官服,想来是朝庭官员,至于是什么官,品级如何,牧谣却当真是看不懂。 “他是京兆尹,奉命与本宫一同查案!”司徒桀看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 “原来是自家人啊,平日里与卢侧妃姐妹般的情谊,却还是第一次见着她的父亲,宛烟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卢老爷子别往心里去!”一句“自家人”不但当众道明了辰王与卢甫的关系,也是在暗示卢甫行事要顾及到自己的女儿。 卢甫一张老脸沉了沉,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司徒桀微微眯起眼睛,这女子倒有几分聪慧,眉毛一挑“你想拖延时间?” 牧谣心里一跳,自己的确有此想法,按说服了她的解酒丸,司徒郁也该醒来了,可是为何迟迟没有现身。 “太子殿下多虑了,只是妾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是窃贼进了‘永辰殿’还是‘永辰殿’藏了窃贼?”看着眼前这着杏黄龙纹锦服的男子牧谣心中冷笑一声,这就是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命的太子吗?模样虽然比起司徒郁和司徒昀来差上一截,但还勉强算得上俊美,只是那一脸的虚伪阴冷,却让人无端生厌。 “有区别吗?本宫的意思是要进去拿人!” 牧谣轻浅一笑:“当然有区别,殿下若是说窃贼进了‘永辰殿’,那么妾首当是感谢殿下关切之情,只是殿下来之前辰王与妾一直呆在寝殿,并未见到任何可疑之人,所以殿下大可不必担心我们的安危!可殿下若是说‘永辰殿’私藏了窃贼,如此罪责辰王府定是万万担不起的,若殿下硬要搜宫,恕妾抖胆,敢问殿下可有何证据?” 司徒桀脸色变得愈加阴冷,看来司徒郁倒是讨了个好侧妃,若是平常女子见到今日这般阵仗,早已吓得没了主意,她却还能在此与自己斡旋,此女不但聪慧还有几分胆识!只可惜她是司徒郁的人,否则他倒可以考虑将她留在身边。 “证据?等本宫抓到人,你,就是证据!”他看向牧谣的目光戏谑中带着几丝嘲讽。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逆转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并未嚼出司徒桀话中之意,只想着如何将他们稳住以获得更多的时间。 司徒桀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她越是这般拖延遮掩,他越是觉得事情就如自己想像的那般,不等她相问又道:“三皇兄既然在里面,却不肯出来相见,那只有本宫亲自进去会会他了!”说罢,抬脚就要往里走。 “嗤”地一声,寒光微闪,风浔的剑就挡在了司徒桀面前。 牧谣赶紧一把拉住他,并使了个安抚的眼神:“风浔,不可!”随后提高音量,似对着太子又似对着在场众人说道:“既然太子殿下执意要搜宫,妾微薄之力自然是拦不住,只不过,殿下今日师出‘捉贼’,若是捉到了,辰王府自当听命任罚,可若是没有捉到,还请殿下当着大家的面儿务必给辰王府一个交待!”清澈的眼眸此刻已染上了怒气,清亮的嗓音也带了几分冷厉。 司徒桀挑眉看着她,良久,嘴角勾起冷笑:“女人太过伶牙俐齿可不讨男人喜欢!” 牧谣脸色一沉,强忍了骂人的冲动,挪动着不太灵活的双脚来到司徒桀面前:“妾这就带各位进去,只是我家王爷多喝了几杯,若打扰了他休息,这后果妾可不敢给各位担保!”谁都知道司徒郁脾气不好,她也不过是拿这话唬唬那些侍卫,一会儿搜宫搜得礼貌些。 虽然司徒郁醉了酒昏睡着,但她也不能让人在他地盘上太过放肆。 风浔却依旧没有退让的意思,牧谣冲他眨眨眼:“风浔,你先进去瞧瞧,咱们‘永辰殿’可没有多余的人,若是有人不小心迷了路走错了地方,冲撞了太子殿下,咱们可是担待不起的!” 风浔略为思索收回手中剑,大步往里面走去。 众人心中顿感惊讶,谁都知道辰王的隐卫只听他一人之令,不论功夫还是脾性都是块硬骨头,这块骨头有多难啃,刚刚大家都有所见识,连当今太子都不放在眼里,这会儿却对一个女人言听计从,当真令人瞪目。 司徒桀更是意味深长地看着牧谣,看来林宛烟此人他当真该好好了解了解。 牧谣领着太子一干人往殿内走去,面上一派坦然,心里却打着小鼓。这司徒郁为何还未醒来,难道是那药丸时间长了失了效?抑或是自己记错了,那根本不是解酒的丸子? 眼下太子硬要搜宫捉贼,若真出了什么漏子,或是中了什么奸计该如何是好!她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可毕竟只是一个王爷的侧妃,小小女子势单力薄如何能与太子相斗。 唉!今日能不能躲过一劫,且行且看吧! 司徒桀看着牧谣强装镇静的背影,露出得意之色,一会儿等好戏上演,看她还能不能像刚刚那样振振有词。 这只是一处寻常的宫殿,入了门中间是会客厅,左首为书房,右首的厢房便是司徒郁的睡房。 一进得大门,那些侍卫便领了司徒桀的命令四处查找,当真一幅搜查贼人的样子。 而齐刚在司徒桀的暗示下,迫不及待地往睡房而去,毕竟有些场面撞见了太过晦气,岂能让太子亲自为之。 “哎,我家王爷正在休息,你……” 牧谣话还未说完,只见正准备一脚踹开房门的齐刚突然“嘭”地一声飞了出去。 “混帐!”本王的地盘何时轮尔等撒野了!”冰冷低沉的嗓音不是司徒郁是谁。 牧谣大喜过望,还好,醒来得够及时,这下小心脏可以踏踏实实地放进肚子里了。 可司徒桀却陡地变了脸,他狐疑地看向卢甫,只见后者也同样莫名地看着他。 不对,司徒郁若中了媚引,功力定会受损,而且这会儿该是正与人交欢,何以会轻松地将齐刚震飞了出去,可那杯酒他是亲眼见他饮下的,若说没有中毒那也是不大可能,或许……刚刚那一击只是司徒郁勉力为之,其目的只是唬退自己。 司徒桀看了看喷出一口鲜血的齐刚,又看了看仍紧闭着的房门,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蓦地,他朗声笑道:“三皇兄不必动怒,本宫只是奉命捉贼,打扰之处还请皇兄多担待!” “吱呀”一声,那间屋子的窗户忽然开了。 只见司徒郁一身玄色朝服,卸了发冠,端坐窗前,正一手执着茶壶,一手执着茶盏,悠闲地自斟自饮。倾世面容冷俊如霜,狭长深邃的眸子射出寒星点点,看得众人心中一颤。 见到这一幕,牧谣本来还欢呼雀跃的心情一下子乌云密布。好你个司徒郁,亏得本姑娘一边担心着你,一边还为保住辰王府不受陷害绞尽脑汁,可你倒好,在这里悠哉悠哉地品茶看戏! 牧谣气得不轻,却不好发作,但闷着吃亏似乎又不是她的个性,只见她语气幽怨地向司徒郁道:“王爷当真是心狠,竟眼睁睁看着宛烟受人欺负!” 她本是借着这话向司徒郁传递心中的不满,可话一出口,她又觉着这个调调不太对,像极了向夫君诉苦的小媳妇。 而这话听在司徒桀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思量。窗户一开,他心里就已明白今日之事怕是不成了,可他弄不明白事情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此时又听见牧谣一声抱怨,恍然明白原来司徒郁躲在里面一直不出,是呆在一旁看好戏来着,难不成今日之事一早就被司徒郁识穿了? 司徒郁听得牧谣一声怨叹,手中茶盏一顿,看向她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还冲她招了招手:“过来!有本王替你撑腰,谁敢欺负你!” 牧谣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当着众人的面儿,她只得乖乖地走到窗户边,还得装作极热情地为他倒上杯热茶,嘴里委屈道:“太子殿下说,永辰殿进了窃贼,宛烟甚是害怕!” 此话一出再配上她期期艾艾的表情,让一众本来就受了惊吓的侍卫更惊吓了一回,刚刚威风凛凛连太子都敢顶撞的女子,这会儿竟说害怕!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戏子,看来此话不假! 司徒郁眼里划过一抹轻浅的笑意,还未让人看得真切便又回归了往日的冷厉:“好个奉命捉贼!太子要捉的贼莫不是本王吧!” “怎么会呢?皇兄这话当真是误会本宫了,本宫不过是奉旨而已!”他正在脑子里回放着整件事情的经过,哪想到司徒郁会如此直接点明他们的意图,一时间圆话也圆得勉强。 “误会么?谁人不知这‘永辰殿’年余不曾住人,今日本王不过多饮了几杯,来此休息片刻,太子便率着侍卫来搜宫,请问太子有没有搜到你所谓的贼人呢?”司徒郁不紧不慢地饮着茶,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可字字句句听在司徒桀和卢甫的耳朵里都有如针刺。 他们今日本就是冲着司徒郁而来,但此刻这般情景早让他们傻了眼,眼下只想着该如何收场。 卢甫见状,伸手一招,将那些装腔作势的侍卫招至面前,然后对着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一脚踹去,怒腾腾地道:“混帐!是谁说的窃贼进了‘永辰殿’!诬了辰王名声,可是你能承担的!来人,给我带下去乱棍打死!”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求饶了几句,便被人拖了下去。 这不过是司徒桀为了粉饰太平演的一出戏,牧谣当然明白,只可惜那名侍卫跟错了主子,莫名作了替死鬼。 司徒郁却依旧自顾喝茶,对眼前之事仿若未闻。 “手下人办事不妥,是愚弟的疏忽,打扰了皇兄休息,还请皇兄多担待!”事已至此,司徒桀只能放低身段,希望司徒郁能给个台阶下。 可司徒郁是何人,岂能容人在他的地盘上如此放肆,今日既容他们放肆了,就势必要他们付出代价。 良久,司徒郁喝得茶都有些凉了,才放下茶盏冷冷道:“担待?本王从不为谁担待,也不会担待!” “那皇兄要如何才能作罢?”被凉了许久,司徒桀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事关本王的声誉,本王的人自然是不会说的,太子和卢大人相信也不会自搬石头砸脚,但太子手下的那些人嘛……”冷厉的目光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众侍卫,缓缓道:“本王信不过!” 牧谣一惊,他这一张口就要了几十号人的性命,却还说得如此风轻云淡,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为何世人都说他冷酷无情。 司徒桀脸色极其难看:“皇兄如此也太过狠了些吧,他们不过听命行事!” 狠么?想当年他们所作的比这何止狠上十倍、百倍! 嘴角勾起浅淡的冷笑:“太子说得对,他们是无辜的,本王应该找下令之人给个交待才是!”他转着手里的茶盏,顿了顿,“‘天寿宫’失窃一案,若本王没记错,是交由刑部处理,搜查三品以上官员及皇室亲贵的府邸、寝殿必须要有圣上亲下的搜查令,太子既已监国,不会不知……” “够了!今日之事确是本宫莽撞,若依你所言,是否今日之事就此揭过不提?”本以为今日之事十拿九稳,才会如此越矩而为,若是让他逮到证据捉到现形,皇上自当不会说什么,可谁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 好不容易才拿到监国之权,若是出了差错保不准就会被皇上收回,如今只能舍卒保帅了,虽然舍得有些心疼,但为了长久利益只能忍一时之痛了。 司徒郁眉毛一扬,难得认真地道:“本王别的优点没有,宽容大度还是有的!” 牧谣嘴角一抽,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人脸皮当真够厚! 第一百一十四章 媚引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桀对司徒郁这种讨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似乎早已习惯,他皱着眉看向跪了一地求饶的侍卫们,然后放低声音道:“齐刚跟了我多年,刚刚已经受了皇兄的教训,皇兄能不能看在愚弟面上饶他一命?” 从‘本宫’到‘我’再到‘愚弟’,司徒桀这身段放得够低,态度也够端正,牧谣思忖着,这司徒郁好歹也该给点面子吧。 “既然太子殿下开了口,本王自然得给这个面子,只是……”他淡淡瞟了一眼被人扶着满口鲜血的齐刚一眼,作出婉惜的表情,“他受了本王一击,心脉俱裂,怕是已活不成了!”见司徒桀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缓缓补充道:“太子殿下应该知道,他动了我的人,能死得这么痛快,已是很给你面子了。”若他知道门外的人是他,说不定还真会手下留着几分,他当真不该死得这么痛快。 什么?牧谣向齐刚看去,只见一张脸惨白,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大片衣衫,一双灰败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自己,想说什么,声音却在喉咙里打转说不出来,难道他认出自己了? 牧谣想起刚刚他在门口见着自己的时候,就有些失态,只是以当时的情形,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告诉司徒桀自己是谁。而现在,怕是知道再也无法告知了,心里还有些不甘吧。 这个人曾经绑了她,差点令她生不如死,这笔账她存着,发誓早晚要讨回来,却不想他就这样死在了司徒郁手里,这算是在帮她报仇么? 牧谣看着他越来越弱的生命气息,既没有半分同情也没有报仇之后的痛快,仿佛是早已料定了的结局,只是这结局来得有些早罢了。 可司徒桀在听到司徒郁的话之后,再看向垂死的齐刚时,眼里痛怒交加,齐刚于总角之年便跟着他,算是他身边最为得力和最了解他脾性的人,今日司徒郁将他打死,无异于斩了他一只手臂。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他一手导演的好戏,怎么到头来死的却是自己的心腹和侍卫,为什么每次和司徒郁过招,输的都是自己?司徒郁就真的如此深不可测吗,还是自己太过轻敌? 顺着瞳孔扩散,光芒渐失的目光瞧去,映入眸中之人正是轻纱覆面的林宛烟,司徒桀伸手握住齐刚还有些温热的手臂,轻轻说道:“本宫知道,她不一般!” 话落,齐刚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司徒桀吩咐手下人将他抱起,对着一派悠闲的司徒郁道:“今日三皇兄给本宫上的这一课极为深刻,他日本宫定会再向皇兄讨教,希望皇兄好好保重自己!” 司徒郁面色淡然,轻轻放下手中茶盏,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好说!” 院子里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残留在空气中的血腥和残酷的气息还未散尽。 虽然一直知道皇权争斗的残酷,可牧谣今日真正经历了一回才知道,这种生死只在瞬息之间,身边的朋友、亲人随时都会为此付出性命的争斗,“残酷”二字的背后究竟是什么。 “还忤在那里做甚,腿不痛了吗?”司徒郁冷淡的嗓音飘了来。 痛,怎么不痛!只是刚刚看得太过认真,忘了而已。牧谣扶着墙一步步向屋里挪去,坐在了司徒郁对面。 “你一句话就要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可他们不过是听命于人而已。”牧谣心中终是有些不忍。 “若今日落于下风的是我,你以为他又会心软放过我的人么?”对敌人心软就是置自己于死地,他从战场上一路拼杀过来,这个道理没有人比他悟得更透。 “你今日杀了齐刚,太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觉得他今日倒像极了世人眼里残酷冷傲的辰王爷。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太子他对我从来就没罢休过。齐刚他抓了你,还那样对你,在我眼里他早就是个死人了!”见她愣愣地不说话,他又挑眉问道:“怎么,怕了?”杀齐刚只仅仅是个开始。 “你觉得我像怕了的样子么?”她只是没想到他心里会如此介意那件事,她该感到高兴吗。 司徒郁微勾唇角,摇摇头:“不像!对着当今太子和数十名皇宫精卫都能沉着应对,最重要的是还能指挥我的隐卫,嗯,果然是小看了你!” 隐在暗处的风浔嘴角抽了抽,看来司刑殿又在向他招手了。 好吧,本来已经忘了此事了,可有些人偏不识趣,非要招惹她。 牧谣将刚拿起的茶盏拍在桌上,怒道:“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还以为你喝醉了,害我一边担心你,一边硬着头皮去和太子周旋,结果呢,啊,你竟然坐在这里喝茶看戏,你说,你这人,你……”她向来不会指责人,一急起来更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说,你,担心我?!”深邃的眼眸泛起莫名的光芒。 “啊,我,我有么?”她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好像自己是这么说来着,不过这有什么奇怪,他们现在站在一条船上,担心他不就是担心自己么。 可当她看见司徒郁脸上的笑意时,心道不好,他是不是误会了,赶忙又解释道:“呃,我只是担心给你喂错了药,怕把你毒死了,毁我名声!”嗯,这理由不错。 “药,你给我喂了什么药?”司徒郁收了笑意,凝眉问道。 “当然是解酒药啊,你不是喝醉了么,若不是我的解酒药,你哪有这么快醒来!”牧谣轻挑眼角,露出得意的小眼神。 “你说,你给我喂了解酒药?”司徒郁的脸色沉了沉。怪不得刚刚不对劲,还以为是解药出了问题,原来是这丫头搞的鬼。 在喝下媚引前,他早已服了解药,只是解药要在媚引进入体内后才开始生效,然后沉睡一刻钟就能将毒性化除。 可自己刚刚醒来后只有意识,却无法动弹,也不能言语,是以,他能听见外面所有动静,却无法起身,否则怎会让那些乌合之众搜了他的‘永辰殿’。 好在,她还有几分胆识,自己才有时间暗中运功逼通了筋络,也好在恢复得及时,自己才能在齐刚将要踹开门的那一刻将其击退,而刚刚那幕饮茶的悠闲作派却实属作戏。 牧谣本以为司徒郁就算不会说上一堆感谢的话,他那样性子的人自然是说不出来的,但至少也该有个感激或是赞许的眼神才对,却不想他竟然沉了脸,这让她觉得很没面子,她大眼一瞪,不满道:“吃了我的药丸又没要你付银子,吃亏的可是我,你好意思黑脸么?” 司徒郁嘴角一阵抽搐,看了她半响,最后无奈地直摇头:“你确定你懂医毒之术?” 牧谣被问得一懵:“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刚刚并非醉酒,而是中毒!” “中毒?怎么会,我怎么没看出来……”牧谣一惊,赶紧拉过他的手,把起脉来。 果然,虽然毒已解了,但还有些残余的毒素在体内,只是……这是什么毒,她怎么辩不出来? 牧谣有些惭愧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中的是什么毒?什么时候中的?我怎么不清楚?” 她的表情傻傻地有些可爱,司徒郁很配合地答道:“这毒名叫‘媚引’,被人下在了酒里,至于你为何不清楚,我也很好奇!” 媚引?媚引是什么毒?怎么从来没听臭老头儿说过,难道是江湖上新制的毒药,臭老头因为避世太久,所以才不知晓。嗯,牧谣觉得一定是自己想的这样。 此时,远在“浴雪山”的华老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嘴里嘀咕道:“早知道那死丫头要下山,就该把那些隐晦的东西都教给她,也不知道她此刻吃了亏没有!” 牧谣心想,臭老头平日总是海口大夸地说自己医毒之术冠绝天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毒。哼哼,他一定想不到还有‘媚引’这种东西,若是自己弄明白了,以后回浴雪山一定可以狠狠打击打击他。 于是,她抱着虚心好学的态度,很认真地向司徒郁请教道:“这种毒,我倒的确并曾见过,不知中了此毒会有什么症状呢?身体有哪些不适呢?” 司徒郁看着她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眸光骤然一紧,反握住她的手,隔着桌子将她拉至面前,低哑着嗓音道:“你,是想继续我们之前没有做完的事?” 呃,这?牧谣眨了眨眼,脑子里飞快掠过被司徒郁压倒在床上的画面,陡地欲收回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心中一急,怒道:“司徒郁,你混蛋,你不愿说就算了,何必捉弄于我!” “捉弄你?我捉弄你了吗?不是你向我请教的吗?我只是觉得关于这毒,说不如做来得明白!”肌肤滑嫩的小手握在手里很舒服,司徒郁轻轻地揉搓着,脸上一副戏谑的神情。 可是牧谣仍是不能完全悟透其中之意。 说来,这也要怪华老,在传授她医毒之术时,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一生所学尽数相传,却偏偏将江湖中常用的媚药省掉了,以至于牧谣从不知道男女之间的那些事还可以用药来操控。 见她仍是一脸茫然,司徒郁又取笑道:“还说自己医毒之术了得,却连江湖中惯用的‘媚药’都不知道!” 牧谣之前虽然不懂,但毕竟天资聪颖,经过司徒郁一番点拨,再将他的话连起来想了一通,这会儿也算明白了七八分,只不过脸也微微红了起来,好在被轻纱掩住,不然少不了又被司徒郁嘲笑一番。 第一百一十五章 禁足 - 荣宠皇妃 - 花蹊 “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知道也不见得丢人!”牧谣定了定神,不屑地反驳道。 “嗯,你说得对,的确是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学也罢!只是,以后学艺不精就算了,万不可再胡乱医治,否则是会害人性命的!”见她一直躬着身子很累,司徒郁便不着痕迹地放开了她的手。 什么?竟然说她学艺不精!牧谣最引以自豪的就是医毒之术了,却被人说成“学艺不精”!她很不服气地说道:“谁害人了,本姑娘救的人倒不少,却从来没害过人!” “是吗?”司徒郁眼神怪怪地看她一眼,“这样说来本王倒很荣幸,差点成为第一个被你害死的人!” “……”牧谣想到之前错把中毒当醉酒,给司徒郁服了解酒丸的事,有些心虚地道:“那只是解酒的药,应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嗯,还好!就是不能动弹,不能说话而已,若是不幸正好遇上敌人呢,也不过是成为别人的鱼肉而已。这,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司徒郁作出一副很认同的样子。 一番话让牧谣感到羞愧无比,原来自己不但给他吃错了药,还冤枉他喝茶看戏,想到之前自己理直气壮的样子,此刻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当然桌子是不能钻的,所以,她只能赶紧转个话题。 “咳,是这样的哈,我比较奇怪,你既然中了……呃,那毒,怎么会突然晕过去呢?不是应该……咳咳,没别的意思,我真的,真的只是好奇……”看到司徒郁诡异的表情,牧谣觉得自己这话题转得真心不咋样。 司徒郁嘴唇一抿,眸光幽深,自我反省道:“看来还真是本王的错,让你如此意犹未尽,牵肠挂肚,今日若不把这事做圆满了,指不定你会日日念叨着。”他身形一动,转眼就将牧谣捞在了怀里,下一刻就将她扔在了床上。 “喂,司徒郁,快放开我!你冷静点好不好,”牧谣手脚并用地扑打着,“你看清楚,我既不是你爱的奚若雅,也不是你宠的卢玲儿,不要动不动地就抱我上床!”大概是被他搂着抱着的回数多了,牧谣也不像初时那般,一落入他怀里脑子就犯晕乎,也知道耍耍嘴皮了。 司徒郁单手支起脑袋,侧躺着看她,眼睛里升起笑意:“我怎么觉得这屋子里有股酸味呢?” 酸你个大头鬼!牧谣按住他另一只不安分的手,有些无奈地道:“我是说真的,其实我们之间不太适合这样子的!” “我们不适合?那谁和你适合,司徒昀吗?”司徒郁眼里的笑意骤散,冷冷看了她片刻,坐起身来,双手捏上她的膝盖,淡淡道:“不要想得太多了,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的腿,究竟恢复得怎样了。” 牧谣没有接他的话,也没有去深究他突然间的转变,因为她也乐得改变一下这种尴尬的气氛。再说,她的腿的确有些不太好。 “哎,疼!”她赶紧扒拉下他的手,龇着牙叫道。知道她腿不好还这么大力,找抽呢! “怎么搞的!”司徒郁语气有些不好,“早上看起来不是好很多了吗?” 牧谣见他有些生气,怏怏道:“大概是今日跪得久了,又站得久了,所以……” 司徒郁面色一沉,站起身来,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袍,一边说道:“你给我乖乖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一切等到腿伤好了再说!” “那怎么行!皇后娘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的旨意,说不定明日她就要派人教我学习礼仪。” “怕她做甚!你只管听本王的话,别的事无须多想!” “可是……”有他罩着自然是好,可初来乍到就和皇后搞坏了关系,只怕日后不好行事。 “若是为难,今夜就给跟我回辰王府!” “啊,那我还是在这里呆着好了!”好不容易才碰到个留在宫里的机会,若是跟他回去,依他那样的性子,指不定明日就改变了主意,这样大好的机会可不能轻易弄丢了。 司徒郁的背影顿了顿,没有说话,似在思考着什么。 “那今夜的晚宴……”牧谣觉得他果然喜乐无常,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眨眼功夫又变得冰冷起来。 “你不必去了,我会让人将吃的送过来。这三日你不准离开此处半步,记住,不要耍花样,不要再有上次的事情发生!” “你把我当囚犯?”霸道什么的最让人讨厌了,牧谣怨念地看着他的背影。 “别忘了你的人还在我手里!”施恩也好,施威也罢,用何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必须是他要的那样。 算了,只要早日查清身世,就可以不再受他的钳制,她忍了! “帮我给凌霜带个话吧,让她别担心我!”牧谣坐在床上,轻轻揉着膝盖处。 司徒郁转身看着她,看了很久,才轻轻嘀咕了一句:“辰王府就真的让你如此生厌么?” 什么?牧谣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又因为声音太小,她愣是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等要再问时,司徒郁已离开了。 晚宴是皇后操办的,排场没有午宴那般大,只留了皇亲贵眷和一些出色的世家子弟参加,其目的自然是冲着“和亲”二字而去,主角当然是那位“和乐公主”。因此,像林宛烟这样的女眷参不参加,倒显得并不重要。 相比宫宴的大鱼大肉,牧谣的晚餐倒更精致贴心,样数不多,却样样合胃口,份量不多,却吃得刚刚好。 司徒郁走后,牧谣才想起那位桑越国的穆将军。 穆宇!牧宇!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她的哥哥,可是哥哥怎么会做了桑越的将军?从他看她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一定是认出了自己,那么他此次来昌黎真的只是为了送公主和亲么?牧谣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还隐含有别的东西。 唉!都怪司徒郁强行将自己软禁在这里,要不然今夜她就可以寻着机会与他见上一面,一切答案便能知晓。不过转念一想,好在她可以留在宫中,那个和乐公主也会与她一同学习,这样就不怕找不到见面的机会,如此一想,她心里又宽慰不少。 牧谣向来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虽然被困于此,也不会愁眉苦脸委屈了自己。 晚膳后,她本想在院子里溜达溜达,消消食,可腿又不太争气,便招了弄音和新调来的两位小宫女坐在院子里聊天。 起初那两位小宫女被牧谣的想法吓坏了,她们在宫里呆了好几年,过的都是尊卑有别、战战兢兢的日子,唯恐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像这样与主子坐在一起,如朋友们般聊聊天、说说话的事,从来是连想都不敢想。 后来在弄音一番劝说和亲自示范下,才勉强挤坐在牧谣对面,拘谨地低垂着头,两只手使劲地搓捏着衣角。 见她们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牧谣心里一阵感叹,这皇宫究竟是多可怕,才把好好的孩子吓成这样。想想浴雪山庄上上下下百多号家仆,在她面前就算是恭敬有礼,也从不至于这般卑微。 这一比较,心下愈加不忍,连忙让弄音端了甜点来和她们一起分享。 “你们原是在哪里当差来着?”她想和她们说说话,或许会好些。 谁知,她这一问话,两个小丫头更是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哆哆嗦嗦道:“回主子,奴婢二人从前是在‘灵水宫’当差。” 牧谣皱眉,赶紧让弄音将二人扶起,沉着脸道:“我都说了,今晚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就这样随便说说话,你们若再这般多礼,我可要生气,生气了就要罚你们,呃,罚你们把房里的补品全都喝掉!”嗯,正愁那些东西没法消化呢。 二人一听,吓得身子骨都软了,陪眼前这主子说说话兴许还出不了大乱子,那些补品可是辰王殿下专门为她准备的,若是被她们喝了,只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二者权衡取其轻,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一旁和牧谣说话聊天。不过说是聊天,可基本上就是牧谣问,她们答而已。 “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来着?”见她们安稳坐在小櫈上,牧谣又恢复了和气。 “奴婢阿锁!” “奴婢阿裳!” “嗯,阿锁,阿裳,你们刚刚说之前在‘灵水宫’当差,是伺候哪位娘娘呢?”牧谣觉得既然要在这皇宫里呆上一些时日,不如趁现在多了解了解情况。 “回主子,不是娘娘,是公主,灵水宫里住的是玉灵公主。”阿锁较阿裳胆子大些,说话也利索些。 “公主?”牧谣想了想,顺天帝膝下子嗣不算少,除去病逝的二皇子,也有四个儿子,六个女儿,但身份尊贵些的除了之前被选中和亲的大公主玉妍,就是这个皇后所出的小公主玉灵了。不过司徒郁不是与萧皇后不对盘么,怎么会把她女儿宫里的人弄到这里来。 “那个玉灵公主是不是很凶,不好相处啊?”牧谣关系地问道。 两个小丫头瞪大一双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她,这背后说主子是非,可是要掉脑袋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好奇心 - 荣宠皇妃 - 花蹊 “呃,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只是在想你们这般胆小,一定是那公主脾气不好,常常欺负你们,对吧?”想到那萧皇后的样子,牧谣觉得她养出的这个女儿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阿锁和阿裳拼命摇着头:“不是,不是的,其实公主人挺,挺好的……” 见她们吞吞吐吐的样子,牧谣觉得一定是这公主太过厉害,她们才不敢说实话,于是很仗义地拍着胸脯道:“不用怕,我保证今夜在这个院子里说的话半句都不会被别人知道,你们想抱怨什么,发泄什么,统统都可以说出来!” 晚膳时,牧谣就明显感觉这宫殿四周多了些陌生气息,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司徒郁的安排。也难怪他如此嚣张,把皇宫当成他自己家一样,也不知道他的势力究竟大到哪种地步。 “没,没什么!”尽管眼前这主子看起来不会害她们的样子,但毕竟初识,再一想到嚼舌根的后果,阿裳谨慎地矢口否认。 牧谣同情地摇了摇头,看来这宫中规矩果然森严,这些小丫头平日里都被管教怕了,她笑了笑,且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更亲切,“没事的,不过是随意说说话,你们若不放心,明日我就跟辰王说,让你二人跟了我,如此,就不会有人对你们不利了。” 阿锁一听,眼神一亮,这林侧妃与别的主子不同,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做派,反倒是少有的随和,若是日后能跟着她,只怕日子会好过不少。 “回主子,玉灵公主其实是个哑巴,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平日总爱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奴婢们不敢说,是因为皇后娘娘下令,不许人私下议论玉灵公主的事。”阿锁往牧谣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 哑巴!这回轮到牧谣和弄音傻眼了,她到京城这么久,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昌黎皇室及朝堂的情况,但从未听说萧皇后唯一的女儿竟是个哑巴。 “那这个玉灵公主是生下来就不会说话么?”弄音也来兴趣。 “不是的,公主小的时候和正常人是一样的,听灵水宫的老嬷嬷说,七年前公主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就不能再说话了。”事已至此,阿裳也没什么好防备的了,此刻说与没有都是一样的结果。 “哇!生个病就把人变成哑巴了,这病倒是挺凶险!”弄音觉得这世上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有。 “可不是么,这病不但害公主哑了,连脾气也变了,听说公主从前很活泼可爱的,对宫人也好,现在却是……唉!。”阿锁一股脑地将所知道的情况全都倒了出来。 牧谣倒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以前活泼可爱,那是因为只有四五岁,现在不过是受了点磨难,这本性就全都暴露出来了而已。 不过她究竟得了什么病,竟会变成哑巴,这一点倒是让她很好奇。 她突然眼神烔然地问道:“灵水宫离永辰殿远不远啊?” 弄音侧头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主子,王爷吩咐了,这几日你不能离开这里的。” “我只是随便问问,谁说要离开了!”见自己的想法被识破,牧谣有些郁闷,也没兴趣再提玉灵公主的事。 “对了,这皇宫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第一次进宫时因为有任务在身,没心情好好欣赏一番皇宫的景致,这回倒是有足够时间慢慢看个够。 “好玩的?”两个丫头茫然地摇摇头,对于她们来说,这皇宫就是个大牢笼,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地,哪里有“好玩”一说。 牧谣有些失望,但又不甘心地问道:“好歹也是皇宫,全天下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好点的景致总是有的吧!” “哦,这个倒是有几处,最漂亮的当数皇后娘娘的延福宫,据说园子里尽是奇花异草,一年四季花开不败,其次是宫中的碧荷池,碧荷千顷,荷香万里,这几日倒正是赏景之时。另有两处宫殿本来景色也是一等一的漂亮,可惜,现在却成了禁地。”这些地方阿裳都没去过,大都是听来的。 “哦,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成为了禁地?”牧谣的猎奇心向来很重,特别是在这种无聊的情况下,能有点新奇事儿打发时间是最好不过了。 “这个……”阿锁犹豫了一下,很认真地提醒道:“这两个地方,主子您可千万记住,那是一定去不得的。特别是‘琼阁’,前几年宫里的芳嫔娘娘就是不小心走错了地方,结果,”说到这里,阿锁吞了吞口水,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又压低声道:“结果进去了就再没出来,两日后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据说死相很恐怖的!” “真的?!”牧谣顿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越是神秘的地方,她越是感兴趣,这些年在浴雪山,除了受功夫所限,上不了凌霄峰以外,偌大一座山,哪里没被她钻了个遍。 “没错,这两个地方一处是前沈皇后所住的雍锦宫,春桃满园,芳华鲜美,但自沈皇后去后,雍锦宫就没住过别的主子,年代久了,也就荒了。可自从辰王回京后,就不准别人再踏入半步。 另一处就是阿锁说的‘琼阁’,琼阁以琼花为景,听宫里的老人说,有一年花开时节,微风轻抚处,花瓣如雪纷飞,有位着白衣轻纱掩面的女子于其中翩翩起舞,舞姿飘然绝尘,有如九天仙子,连当今圣上都看得痴了,当时都以为宫里会添位娘娘呢,可是那日之后,再没有谁见过那女子,而琼阁也被圣上列为宫中禁地。” 说到这里,几个丫头不约而同地瞟了牧谣一眼,见她听得专心,阿裳又继续道:“后来萧皇后执掌后宫又解了禁,说是既然是美景,就当供人欣赏,可是不知怎的,自从解禁后,凡去过琼阁的后宫妃嫔都死于非命,因此,就算没有禁令,也再无人敢踏入一步。” 沈皇后喜欢桃花,这她是知道的。可是琼花……牧谣想了想,问道:“那个白衣掩面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吗?” 阿锁和阿裳都摇了摇头,阿裳见牧谣好奇心重,少不得又担忧地提醒道:“关于这个女子的事儿,也一直是宫中的避讳,一来皇上不许人提起,二来皇后娘娘也不喜人说起,所以,主子出了这道门儿,一定得记住要慎言,宫中不比辰王府,这里耳目众多,稍有不慎就会落人把柄或是犯了忌讳。” “阿裳说得有理!主子,咱们留在宫里是学礼仪的,又是在皇后娘娘眼皮儿底下,还是小心为上。那些个什么景,再好看也是别人宫里的,若真想散散心,不如就去看看荷花,那里好歹没有限制,也没那么多讲究忌讳。”弄音想到自己肩负的责任,觉得还是先打消主子那些个危险的想法为好。 牧谣见她们担心的样子,唯恐又泄漏了心思,立即收了脸上的表情,小心掩饰道:“嗯,说得对!碧荷千顷,荷香万里!以前只在书里读到过,那时曾想,若有一日能亲眼见见这等景致,这一生便也值了,不曾想现在离得这么近了,等过两日腿好了,我就去瞧瞧荷花吧!”这话说得倒也不算违心,她的确是没见过真正的荷花盛开。 弄音轻轻地为她揉着腿,忍了忍笑意:“主子可别再说这样的话,您福泽深厚,不过一池荷花,哪里就将一生兑了去。王爷待您这般好,别说千顷碧荷,您要看什么样儿的景致没有,就是没有王爷也会想法弄出来。” 牧谣愕然:“你觉得司徒……呃,王爷待我很好?”这丫头是不是眼神不大好。 “是啊!王爷待您的好,我们都瞧在眼里呢,只不过他不爱表现出来,而您又不大领情而已。”弄音一副很有见地的样子。 是这样么?牧谣疑惑道:“比如?” “比如……”弄音挠挠头,“比如这永辰殿吧,是王爷以前住宫里时的寝殿,右首那间是王爷住的,他从不许哪个女子进他的屋,可今日他竟把那间屋让给了您住,您说,这是不是待您与别人不同啊!”突然想起这样的事儿还有好多,又道:“还有王府的……” “咳,咳!”夜风微凉,吹散了残留的暑气,满天的星斗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从院门处的黑暗里,突然走出来一个玄衣俊逸的身影。 “啊,王爷!”几个丫头赶紧冲来人跪了下去。弄音还好,只在心里想着,刚刚那些话有没有被王爷听见。阿锁和阿裳却是吓得丢了半个魂。 “喂,你干嘛像个鬼似的冒出来,想吓死人吗?”牧谣正听得专心,冷不丁地冒出个人来,也被吓了一跳。 司徒郁挥了挥手,让那几个丫头离开,然后走到牧谣面前坐下,冷着脸道:“嗯,若我成了鬼,就一定将你吓死,这样做鬼也有人陪,倒也不错!”好心抽空来看她,却被她这般诅咒,看来弄音说得没错,他对她的好,她不但看不见,还从来不领情。 “呃,别!”牧谣吞了吞口水,“刚刚是我不好,是我口不择言,您大人大量,若日后真做了鬼,可别来找我啊!”除了打雷,她最怕的就是鬼了,只不过哥哥常说,这世上没有鬼,只有人爱装神弄鬼,但世事没有绝对,谁知道哥哥是不是编话来诓她的,这万一人死了真能变鬼……她打了个寒战。 瞧见她眼睛里的怯意,司徒郁觉得好笑:“原来,你怕这个!” 被人发现了弱点,牧谣觉得很没脸,起身就往屋里走:“我要休息了,王爷您请自便!” 就在牧谣将要进屋时,司徒郁却先她一步走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试探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错愕:“喂,你进来干嘛?我说了要休息了!” 司徒郁坐在床上神情自若地试了试床板,又摸了摸锦被,然后表情淡然地对着她道:“弄音没告诉你,这是我的屋子么?” “可是,你已经让给我住了呀!不是你让我呆在这里的吗?”牧谣在想他究竟是喝太多了,还是余毒未清呢? “我是让你呆在这里了,也的确说了让你住这间屋子,可没说我自己不住在这里啊!”司徒郁摆出一副认真讲理的样子看着她。 “……”牧谣瞪大眼睛看着他,片刻,转身往外走去,“没事,你住吧,我去对面屋和弄音挤挤。” “呃,那边屋子……” “啊!有鬼啊……” 司徒郁还没说完,屋外便传来弄音一声尖叫。 牧谣吓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到地上。 司徒郁起身走至门口,板着脸对着惊慌失措奔出来的弄音道:“大呼小叫什么?” “王,王爷,屋里有鬼!”弄音一边说一边往身后瞧了瞧。 “屋子长久没人住,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也属正常,就这么点胆子,如何能护得主子周全,下去!” “是!”弄音心虚地瞟了一眼司徒郁,觉得主子发起威来或许比鬼还可怕,赶紧定了定神退了下去。 牧谣已转过身子,走回到屋檐下,对着司徒郁眨了眨眼:“呃,我想了下,这屋子大,住着舒服些,我还是住这里比较好!”说着赶紧地往屋里钻。 司徒郁看着她那模样终是忍不住咧嘴笑起来,临进屋前满意地向屋外黑暗处点了点头。 第一次见主子笑得这么开心,又得到主子肯定的风浔,得瑟地顺了顺额前的发,心想,这下可以功过相抵,不用去司刑殿了吧! “这屋里只有一张床,你确定今夜要和我同床共眠?”司徒郁打趣地看着她。 牧谣坐在床沿上,微扬着脸说道:“哼,想得美!本姑娘的便宜有那么好占么,你打地铺,我睡床!” “你怎么就认定是我占你便宜,而不是你占我便宜呢!” 牧谣白了他一眼:“好吧,辰王殿下如花似玉,倾国倾城,宛烟自知颜陋,不敢吓着了殿下,只好请殿下委屈一晚,睡地上了。” “主子,沐浴的水准备好了!”阿锁和阿裳在门口禀道。 “好,我知道了!”牧谣示意她们退下,看向司徒郁正欲开口,却被他抢了话:“唉!算了,既然林侧妃如此不给面子,本王只好回府另寻美人相伴了。”话落,人已落坐在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对着光洁的额头亲吻了一下。 牧谣正想挣开,低低的带有磁性的声音又道:“这几日我都不会进宫,你自己小心些,若是有事,让弄音传信给我,若是事情紧急,你就把这个放出去,”一个细小的圆桶状的东西,正是江湖上常用的信号弹,见牧谣将它收好,又道:“皇后身边有个御医,擅长易容之术,你可有办法应对?” 牧谣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你能不能回去告诉霜儿,就说我要在宫里呆上一段时日,让她帮我收拾点东西,再托人带进来。” “嗯,明日我就让人送进来!”司徒郁将她几缕垂下的发丝别在耳后,温柔地道:“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牧谣微怔,立马道:“我还想要张皇宫的地图。”难得司徒郁主动开口相问,她如何能放过这大好机会。 司徒郁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她会提这么个要求,片刻后点头道:“好!我会放在衣物里,别让人发现了!”他顿了顿,“那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牧谣使劲地想了想,觉得别的暂时还不需要,便摇了摇头,司徒郁见状有些失望又有些不舍地道:“那我走了,你早些休息吧!” 在他快要走出门时,牧谣突然想起了什么:“喂,你真的走了?可是……”她皱着眉向四下里看了看,欲言又止。 司徒郁勾唇一笑:“别担心,本王煞气太重,鬼都害怕,只要你不离开这屋子,就什么事儿也没有。” 牧谣被他的笑晃了眼,傻傻地点了点头,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怅然若失地去了浴房。 躺在舒适的梨木雕花大床上,牧谣辗转难眠。 本想让弄音来陪着自己睡,可又想起她说,司徒郁从不让别的女人进他的屋,只能作罢。无奈之下,她只好命人将屋子点得豁亮。 其实她往日也没这么怕鬼,只是今日被司徒郁这么一吓,又联想到皇宫怨灵太多,只怕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才格外有些胆小。 今日所遇事情繁多,牧谣身体虽然倦乏,但脑子却兴奋异常,反反复复不停回放着白日里那些精彩片断,越想睡却越是清醒。 特别是司徒郁,他的温柔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甚至觉得若再这般和他相处下去,她一定会丢盔弃甲,缴械投降的。 她一边大叹自己的心不够坚定,一边又埋怨司徒郁存心招惹她,如此从床头到床尾,从侧卧到趴着睡,最后折腾了大半夜终于折腾累了,才抱着玉枕合了眼,枕边有着淡淡的司徒郁留下的气息,她轻轻地嗅了嗅,有些像躺在他怀里的感觉,循着那种令她贪恋的感觉,后半夜竟然睡得很踏实。 翌日,牧谣还未起床,凌霜打点的包袱就已送到了“永辰殿”。 虽然三日时间并不太长,但牧谣总琢磨着穆宇究竟是不是她哥哥这事,便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她让阿锁去打听,和乐公主是不是进宫来了,探回的消息却说,和乐公主因昨夜不小心扭到了脚,要在驿馆休息两日。 怎么这么巧?牧谣心里直嘀咕,看来这几日只能安安心心呆着养伤了。 也不知道司徒郁是怎么和萧皇后说的,三日里竟没有一个人来打扰她。百无聊赖的牧谣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然后再拉着几个丫头闲聊半日,这时间倒也过得挺快。 三日后,牧谣的腿已经完全康复了,精神也养得十足。一大早,便有宫人很准时地来到永辰殿传达皇后娘娘的旨意。 牧谣收拾妥当,随那宫人一路来到延福宫。 延福宫果然如阿锁所说,迤逦奢华,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在一处花厅里,萧皇后端坐上首,在一群妃嫔的簇拥下话着家常。因顺天帝的后宫十年前已不再选秀,所以妃嫔并不多,萧皇后又是个极懒散的性子,将每日的晨昏定省减至每月初一和十五,而今日刚好是十五。 众人见牧谣走来,纷纷止了话音。 牧谣在宫人的指引下一一给在座的行礼请安,待行到最后一位时,一张熟悉的绝色容颜映入眼眸。 奚若雅!这么早她怎的也在此?片刻愣神后,牧谣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礼,却没有得到皇后赐座,只得站立一旁。 萧皇后不紧不慢地喝着早茶,嫔妾们见皇后娘娘不说话,谁也不敢先开口,只不时拿眼打量着这传说中奇丑的女子,在私底下小声议论着。 “林宛烟,虽然你身世可怜,又自幼流落江湖,但身为将门之女,皇室中人,不能不识礼数,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李嬷嬷,好好学习宫廷礼仪,早日学会了,也好早日回到辰王府。”看凉得差不多了,萧皇后才开口道。 “谢皇后娘娘隆恩,宛烟自当虚心向学,定不辜负娘娘一片苦心!”牧谣屈膝谢恩。 “嗯,起来吧,看着倒也是个懂事的!听说,你因毒毁了容貌,”萧皇后轻叹一声,露出很是惋惜的神情,“这女子的容貌可关乎一生的幸福,见你如此也怪可怜的,正巧哀家身边有位能人,或许可为你医治一二。” 牧谣闻言,感激涕零,行礼大呼:“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宛烟谢皇后娘娘大恩,谢娘娘大恩!” 萧皇后见她如此上路,很是满意,立刻让宫人传了王太医来。 牧谣趁着行礼的空当,将一颗准备好的药丸放进了嘴里,心道:果然如司徒郁所料,这萧皇后当真怀疑她的容貌,幸好得他提醒,否则今日怕是要落个欺君之罪。 为了既能亲眼目睹整个过程,又不至于让林宛烟过分难堪,萧皇后令他二人在不远处的小凉亭里诊治。 那位王太医对着牧谣又是察看又是把脉,一会儿锁眉沉思,一会儿又摇头自叹,诊了半响,最后神色沉郁地向萧皇后回禀道:“皇后娘娘,微臣才疏学浅,实在断不出林侧妃所中之毒为何,无法为其医治,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哦,你是说,林侧妃当真是因毒毁了容貌?而你又无法为其医治?”萧皇后心中仍有些疑惑。 “是的,林侧妃体内之毒为数种毒物合练而成,此毒只用于毁人容貌,对身体倒造不成影响。因不知毒物种类,微臣不敢冒然用药。” 萧皇后闻言,看了看满眼悲伤的牧谣安慰道:“既是如此,只能怪天不遂人愿!好在辰王殿下并未嫌弃于你,哀家见他对你倒也挺好,只要你乖巧懂事,相信若雅也会帮衬着你的。能寻得一隅安身之处,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也是一个女子的福分,希望你懂得珍惜!” “谢娘娘教诲,容貌于宛烟来说,早已不存幻想,能侍奉在王爷王妃左右,宛烟就已知足了!”牧谣刻意掩饰着眼里的悲伤。 “你能如此想,很好!”萧皇后点点头,有些不耐地看向众妃嫔。 她刻意选在这个时候让太医为牧谣诊治,不过是想若诊出她使了易容之术,正好当着众人的面儿治她个欺君之罪,连同司徒郁也脱不了干系,可如今得到这么个结果,也没什么心情再理会那些深宫怨妇,便开口将她们打发了去,又命李嬷嬷将牧谣带下去教习礼仪。 牧谣一副乖顺的模样跟在李嬷嬷身后,心里却暗自得意。刚刚所服的药丸会让人在短时间内出现中毒症状,而这个症状只表现在面部,且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这毒便会自动排出体外,面部的疮疤也会自动消失。 此药丸乃是华老亲自研制,毒物属性岂是一般人能探得的。 当花厅里只余下萧皇后和奚若雅时,一身浅黄蟒袍的司徒桀从花厅后的屏风里走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上钩 - 荣宠皇妃 - 花蹊 萧皇后抬眼看向司徒桀,轻叹道:“你都听见了吧,她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 “不!虽然儿臣不知道她的容貌是怎么回事,但这个女人不是你们看到的这么简单,就算她不是我要找的人,也是我们不可忽视的人!” “哀家见她一副低眉顺目的谨慎样儿,容貌又如此丑陋,真不知她哪里让你觉得不一般了?”萧皇后压根就没把这个像沙粒一样平凡的林宛烟放在眼里。若不是那似曾相识的眼睛,她只怕连多看她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低眉顺目?”司徒桀轻哼一声,“那是你们没见过她牙尖嘴利的模样,她越是在你们面前装可怜,就越是说明有问题,难道你们不觉得司徒郁待她有些不同吗?” “太子哥哥说得极是,这也是若雅极为困惑的地方。在王府里虽然卢玲儿看起来比较得宠,但若雅能看出来,王爷看林宛烟的眼神和看别人是不同的。那日你们也都见到了,他几时那样对过一个女子,还将她护在‘永辰殿’内,昨日我借着关心探望的由头想去进去看看,可还未走近大门,就被隐卫拦住了,”奚若雅咬了咬嘴唇,极力保持着平静,“若她真如我们看到的这般丑陋平凡,能得王爷如此相待么?” 萧皇后秀眉蹙了蹙,若有所思道:“照你们所说,这林宛烟还真不能小瞧了?”其实司徒郁待她的不同,她也是瞧出来了的,只是司徒郁那人心思太深,她一时半会儿还琢磨不透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母后,这段时间她不是要留在宫中学习礼仪吗?儿臣觉得这倒是个机会,不如试她一试,若是儿臣看走了眼也就罢了,可若是她真有古怪,说不定还能揪住司徒郁的软肋,给其狠狠一击。” 说到这儿,他偷偷瞟了眼奚若雅的脸色,又道:“若雅妹妹,不是当哥哥的说你,那司徒郁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对他。想你堂堂奚家嫡女,貌倾天下,才艺无双,多少好男儿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都不放在眼里,只巴巴地想嫁给他,可他是如何对你的,成亲前欺骗你的感情,成亲后又对你不闻不问,你说你还指望他什么,不如……” “够了!别说了!他待我再怎么不好,也是我的夫君,何况我相信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你们之间的事我想不掺和,但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的计划,否则我可不保证会向他泄密。”若是对付司徒郁身边的女人,她乐得与他们合作,可若是要对付他本人,她又怎会愿意伤他。 萧皇后单手支着头,看着故作坚强的奚若雅,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她比谁都清楚奚若雅此时的心情,痛苦、彷徨、挣扎……可这些都敌不过女人的嫉妒心,包括自认为最深最真的爱,不过也是为了得到,一旦得不到,那疯狂的嫉妒心就会摧毁一切。 萧皇后眼里划过一丝冷嘲,她瞪了一眼司徒桀,然后心疼地对着奚若雅道:“别听你哥哥胡说,哀家明白你心中所想,你说得对,再怎么着,他也是你的夫君,女人嘛向着自己的夫君总是没错的。”见奚若雅信任地看着自己,又叹道:“其实,哀家在你这个年纪时,也爱过一个人,可他却不爱我。我也曾想,他没爱上我只是因为他被别的女人迷了眼,才没有发现我的好,若我一直陪着他,守着他,对他好,让他身边的女人都淡出他的视线,这样,总有一日他会爱上我的……” “那后来呢?”奚若雅从未听过萧皇后的这段情史,在她眼里,萧皇后这样的女人应该没有男人不爱吧。 萧皇后笑了:“后来,后来哀家终于明白,只要自己肯努力什么都是可以争取到的,你看,哀家现在不就是执掌六宫的皇后了么!” 本在一旁听得极不自在的司徒桀松了口气,原来母后爱的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父皇啊! 奚若雅豁然明了,是的,这正是自己所想,只要自己对他好,让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淡出他的视线,总有一天他会看到自己,爱上自己的。 萧皇后将她眉宇间的神色观察得仔细,又道:“其实辰王殿下心中原是有你的,之前他对你所做的种种也不见得全是假的,只是这甫一大婚,原先又不大亲近女人,才会被那些狐狸精迷了眼,你这般聪明,自是知道该如何做!” “若雅愚钝,还请皇后娘娘指教!”因为司徒郁视萧娟为仇人,奚若雅怕他会不高兴,所以只称呼萧娟为皇后而不是母后。 “其实,这些个感情上的事儿,别人是不好插手的。只是你这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一直都放在心坎里疼着,自然是不能不管的。”她将身子往奚若雅面前倾了倾,语重心长地道:“当务之急,是要确定谁才是辰王心尖上的人,有了目标才好下手!” “皇后娘娘所言正是若雅心中所想,只是不知道在他心里是不是真有那么一个人,若是有的话,要如何才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呢?”奚若雅的内心其实很纠结,司徒郁心里究竟爱着谁,这个问题她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刚刚你们不是都认为司徒郁待林宛烟不同吗?不妨先从她下手,试探试探不就知道了么!” “不错,目前看来她的嫌疑比卢玲儿大,只是怎么个试探法,若雅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主意,若是娘娘有好的法子,还请指点一二。” “这个不急,现如今她在哀家手里,不如先让她吃些苦头看看动静,等想到合适的法子再行动也不迟。时候不早了,你一大早地赶来,怕是也累着了,不如先回去歇着,好好谋划谋划!” “娘娘说得是,若雅就先告退了!” 待奚若雅走远,司徒桀才露出钦佩的笑容,道:“还是母后高明,不动声色地就让她上钩了!” 萧皇后斜睨他一眼,道:“母后是女人,当然更懂女人的心。不过,你说话做事也要多动动脑子!” “母后教训得是!儿子受教了!”边说边极尽讨好地为她捏捏肩。 “天寿宫的失窃案可有进展了?”萧皇后享受地闭上眼睛。 司徒桀手下一顿,面色又沉郁下来,悻悻道:“这事儿八成是司徒郁干的,只是他太狡猾,儿臣拿不到证据。” “没证据?没证据还说个什么劲儿!前几日你为此事在他手里折损了几十号人,连齐刚的命都搭上了,到今天你还没找到证据,你说你这事儿办得……”萧娟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每次和司徒郁交手,她这儿子都没赢过半分。 “母后息怒!这事哪能全怪儿臣,他要是那么好对付,这几年奚国公早就将他除掉了,连他都动不了的人,儿臣又如何能讨得了便宜。”他见萧皇后神色略松,又道:“不过母后也别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儿臣就不信他每次都能做得天衣无缝!” “哼,每次都这么说,你倒是逮着他一次让我看看!”司徒郁好不好对付她当然知道,只是她输不下这口气,想她萧娟斗遍后宫无对手,可凭什么生个儿子就比别人差上那么一截呢! “母后放心,总有一日,要教他落在我的手里!”司徒桀眼神阴冷地看向永辰殿的方向。 话说,奚牧谣跟着李嬷嬷来到习礼阁,却见和乐公主早已等候多时了。 还是一副木木然的表情,见了她们也只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打了个招呼。 李嬷嬷对她欠了欠身,然后趾高气扬地说道:“进了这‘习礼阁’,虽然老身还得称呼你们公主、侧妃,但这也仅仅是限于称呼,那些所谓的身份和架子都得给我放下了,在老身眼里,只有奉皇后娘娘之命来向老身习礼的学生,你们见了老身就要像见了夫子那样行礼,这‘习礼阁’中一切事务、规矩皆由老身说了算。” 一双老眼扫过两人,见无人有异议,又继续道:“从今日起,二位就住在这‘习礼阁’中,每日寅时正起床,卯时初刻准时授教,午时与酉时为用膳时间,每日修习结束后,老身都会布置功课,次日授课前上交,若无特殊原因迟到、逃学或是未完成功课,会受到相应处罚。所以,还请二位听清楚了,记明白了,到时候别怪老身事先没讲清楚!”李嬷嬷年龄虽大,但身体强壮,说起话来目不斜视,中气十足。 牧谣原本以为所谓的习礼不过是随便了解了解礼仪规矩,再做做相应的练习什么的,却不知还这般严谨。寅时正就要起床?开什么玩笑,那个时辰正好做着美梦呢! 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实在是太过莽撞,连情况都没摸清就一股脑儿地往里冲,这下可好,按这老太婆拟定的进程表,哪里还有空闲去查探消息。 她斜着瞟了瞟身边站着的和乐公主,见她仍是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李嬷嬷,心下更凉了半截,本还指望她金枝玉叶叫声苦,自己也跟着沾沾光呢,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 “呃,嬷嬷,这里这么多房间,就只有我们两个住么?”牧谣指了指她和和乐公主。 李嬷嬷看了她一眼,用没有起伏的嗓音说道:“林侧妃不用担心,还有老身陪着你们!” “那也只有我们三人么?”牧谣见这里至少有二三十间屋子,看起来似乎很久都没有人住过的样子,显得格外空寂凄凉。 “难不成林侧妃以为是在辰王府,还得有丫鬟婆子伺候着你吗?”李嬷嬷有些不耐地答道。 “没,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呃,人少好啊,人少清静嘛,哈!”牧谣见她脸色不郁,立刻挤出假假的笑容打圆场。 若是凌霜在,见到她家小姐露出这样敷衍诡异的笑容,就一定知道她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而且笑得越是谦卑,这主意就打得越坏。 第一百一十九章 烤蛇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可李嬷嬷不是凌霜,瞧不出那么多道道,还一心觉得自己今日这威立得不错。不过是两个黄毛丫头,金枝玉叶又如何?皇亲贵胄又咋样? 自己的主子可是皇后娘娘,当今圣上都得让着几分的人物,到了这“习礼阁”,谁不巴结着她,谁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立完威,该走的过场走完了,就正式进入习礼课程。 这李嬷嬷虽然仗着人老后台硬,有些嚣张跋扈,但对于宫中礼数却是真正的精通。 两个时辰学习下来,牧谣不得不感叹,这人要傲骄果然得有傲骄的资本。那一大通一大通的规矩听得她云里雾里,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又是一遍接一遍的各种姿势练习,好在自己还有些内功底子,要不准得折腾死。 不过,牧谣倒是很好奇,那个木头公主竟然也撑下来了,而且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她不止一次想和那公主套近乎,可送出去的热情都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搞得她郁闷不已,好几次她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在她脸上捏上两把,看她究竟会不会出现叫“表情”的东西。 午膳并不丰富,牧谣却吃了几大碗,大概是饿极了,加上本来吃相就不好,结果毫无意外地又被李嬷嬷唠唠叨叨教训半响,最后在牧谣百般诚恳地反省和保证之下,才算收了场。 午膳后,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可以睡觉也可以自由活动,只要不出这“习礼阁”就行。 牧谣的午休向来是要么就不睡,要睡就得睡个饱,这半个时辰哪里够,半天还差不多,加上为了早些熟悉这里的环境,她果断选择自由活动。 本来这种时候去勾搭勾搭那个公主是最适合不过,但几番示好下来,牧谣头回对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魅力产生了怀疑。最后不得不叹服,果然还是木头的定力强大! 牧谣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四处溜达。不经意间在一片茂密的榆树林中瞧见了一角紫红色衣裙,她赶紧贴着一棵粗壮的树干,微微探头瞧去。 原来是那个木头公主在发呆!其实那公主平日里也是这般毫无表情,只是她此刻的眼神格外怔然,甚至还隐隐带着悲伤。牧谣顺着她的目光瞧去,那应该是桑越所在的方向,她是想家了? 一开始还以为这公主是个傻子,可见过她眼里的凌厉后,牧谣就觉得这公主是个人物,她用淡漠到极致的表情来面对世人,将真正的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无论是从易容术还是从演技的角度来说,牧谣都自叹不如。 这会儿瞧见她眼里的神伤,牧谣突然觉得又有了希望,她在脑子里酝酿半天后,终于迈着自信的步伐向她走去。 “这么巧?”因为轻纱覆面的缘故,牧谣使劲挤弄出眉眼弯弯的模样,好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友善。 虽然这个招呼打得有点老土,但并不影响她的发挥,本来也想过吟着思乡伤感的小诗出场,可又觉得那样有点像话本子里公子哥调戏良家女子的前奏。 和乐公主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能自拔,被牧谣一个招呼吓得浑身一颤,一颗缀着樱红玉穗的碧玉珠子掉在了地上,她赶紧将它拾起来放入腰间,动作神情皆显得有些慌张。 “呃,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牧谣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给她带来这么大动静,不过那颗珠子瞧着倒有些眼熟,好像自己的珠宝匣子里也有那么几颗,原来她喜欢这个,嗯,改天让凌霜送几个颗进来。 和乐公主很快平复了慌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淡得就如同见到一棵树一片叶子般没有任何情绪,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 “喂!哎!……”牧谣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半句没说出口,差点把她憋死,“哼!拽什么拽!真是个怪人!”她气愤难平地冲那公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当这一幕被隐卫汇报给司徒郁听时,坐在巨大书案后辰王爷笑得很开心。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丫头终于遇着对手了! 午休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习礼。主要是学习一些重大宴会上的礼仪。大概是之前在宴会上失过礼的原因,李嬷嬷似乎对牧谣格外严厉。 起初牧谣倒没放在心上,认为她是教习得太过认真,可后来她发现每次讲完一小段后,起来演示的总是自己,并且稍有不对,便会换来三个戒尺,几次下来,小手肿得老高。 她觉得这李嬷嬷自午休后,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了,尽管之前也很严厉,但对待她二人还算公平,并且只是练习中犯的小错误,并不在她之前所列的惩罚范围之内,这让牧谣觉得李嬷嬷是在故意针对自己。 而这个猜测在晚膳时得到了印证。 晚膳看起来比午膳要丰富很多,牧谣用那只红肿的手的手腕抵住碗,另一只手拿筷子往嘴里大大地扒了一口米饭,可刚入口就被她吐了出来。 这饭竟是馊的!她刚准备质问,就见一把沉重的戒尺劈头盖脸地打在了身上,耳边又传来李嬷嬷中气十足的训诫。 牧谣平白遭了一顿打,依她那性子如何能忍受,小拳头一攥,就要冲着那张老脸抡过去,可理智快一步将小拳头拉了回来。 不行,不能打!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过是挨了几下戒尺,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打丢了,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她默默地忍下了,不过馊饭是不能吃的,她趁着挨打时的躲闪将那碗饭撞到了地上,后果自然是得饿上一晚了。 牧谣原以为,晚膳后,威风了一整天的李嬷嬷就该消停消停了,却不想一切才刚刚开始。 她在院子里将当日布置的插花功课完成后,就准备回屋睡觉。谁知道一走进屋子,一股湿霉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十分呛鼻,她赶紧冲出房门换了口气,再抬眼看向对面和乐公主住的房间,两间房虽相隔不远,咫尺相望,可明显公主那间房四周敞亮,采光透气都极好,而自己这间紧贴山壁,又黑又潮。 牧谣明眸微凛。明明与公主相临的还有两间好房,他们却偏偏将自己安置在这里,看来今日所受的种种并非李嬷嬷一已私怨,乃是有人在暗中指使。 至于这人是谁?除了司徒桀她不作第二人想。 可她又是谁,浴雪山庄的大小姐,人称“浴雪小魔女”,用这些小把戏对付她还差了点儿。 她换了口气,重新回到屋子里,正欲去取床上的包袱,才发现原来他们安排的还不止这些。床上两条粗壮的金色的花蛇正扬着圆圆小脑袋朝她吐信子,而四周地上还有几条稍小点的毒蛇在游走。 牧谣眼眸中聚起少有的冷厉。她是制毒高手,当然不怕蛇,可若真正的林宛烟只是个普通的深闺女子,见了这般场景,往好里说,是大叫着跑出去,然后露宿一宿,往不好的说,一定会吓得晕了过去,甚至被毒蛇咬伤。 既然他们想玩点狠的,那她就陪他们玩,看谁怕谁! 牧谣从怀里掏出两粒药丸,“啪,啪”两声,药丸自她手中飞弹而出,精准无误地打在两条大蛇的三寸处,只见刚刚还威风凛凛的蛇头,顷刻间就软软地歪了下去。 这一手绝活是牧谣在浴雪山上打鸟打出来的。她生来好吃,虽然吃不了多少,但只要是能吃的她都会想法去弄来尝尝,除了灵猴,那浴雪山上能吃的活物都被她尝了个遍,也因此,练就了一身打猎的好本事。 收拾了两条大的,牧谣看着地上几条花花绿绿的小蛇,一个念头升起。 她从包袱里取出一些刺鼻的药粉,先在自己鞋子上洒了些,再轻手轻脚地沿着屋子两边一直向外洒到另一间屋子的两边,然后在那间屋子的窗户上轻轻戳了个拇指大的洞,她凑上去往窗户洞里瞧了瞧,露出得意的坏笑。 做好这一切,她又回到屋里取了些东西放在身上,再捡两根树枝将那两条大蛇串起,往屋后树林里走去。 走了没两步,她突然向后撒出一把药粉,在听到“咚,咚”两声后,她得意地扬起小脸,轻哼一声,扬长而去。 想跟踪她,做梦! 牧谣肩挑两条大蛇,哼着小曲来到白天的那片榆树林里。 今夜是月圆夜,一轮硕大的淡金色月亮如玉盘高悬在天空,将树林四周的景物照得清晰可见。 借着极好的月光,她很顺利地找到了那棵粗壮的大榆树,这棵树的树干被虫蚁蛀空了,树干底部有一个大洞。 她将肩蛇钉在旁边的树干上,再在那个大洞处掏了个坑,折了一截树枝顺着洞口往上探,探到实处时,便用小匕首从树干外面往里凿出一个小洞。 做好这些,她又去四周捡来一堆枯枝放在坑里,用打火石引燃,待火烧得旺时,那两条大蛇已被她剐了皮掏了内脏,串成了蛇串。 没想到晚饭没吃成,司徒桀却给她送来这等美味。她扯掉面巾,一边沐浴着皎洁的月光,一边美滋滋地享受着烤蛇,唯一不足的是没有酒,唉!想到司徒郁说的那两坛子贡酒,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柴火的烟气顺着树干往上走,再从凿开的小洞处喷出,形成细细的一股白烟,融入到雾气缭绕的夜色中。 牧谣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想到明日可能还会挨饿,她扯下一片衣角将剩下几串未吃完的蛇肉包起来,再灭了火,将蛇皮蛇骨什么的全都埋进坑里。 一切收拾妥当,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转头的刹那,她似乎瞥见一片紫红色的衣角,可定睛看时又没了。她眨了眨眼,想,一定是眼睛被火光烤得久了,出现错觉了罢。 第一百二十章 追究 - 荣宠皇妃 - 花蹊 翌日天还未亮,牧谣睡得正香,忽然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又是踢门声,又是嚷嚷声,将她的睡意搅了个彻底。 她揉揉眼坐起身来,不耐地朝身下看去。 为首之人的身形有些像司徒桀,只是光线太暗,看不太仔细,后面跟着的那个似乎是李嬷嬷,牧谣正在想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却听见李嬷嬷咦了一声,奇怪地道:“人呢?” 原来是来找自己的,牧谣不慌不忙伸了个懒腰,冲着下面的人喊道:“喂!我在这儿呢!” 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皆大吃一惊,屋顶上那个蒙面的白衣女子,不正是他们要找的人吗?只是,只是她怎么上了屋顶?! 果然是司徒桀!牧谣对上那阴冷的目光,心里琢磨着他来此的目的。 李嬷嬷看清楚站在屋顶上的人,不由大惊失色,一边质问她是如何上去的,一边念叨着她如何如何地失礼。 牧谣无奈地冲他们耸耸肩:“昨夜的月亮实在是太美了,我看着看着,一不留神就顺着那棵歪脖子树爬了上来,”说着指了指靠着墙角的树干。 众人一看,果然有半截树干靠在那儿,不过稍微仔细些就能看出,那哪里是什么歪脖子树,根本就是一截掰断的树枝被人插进了土里。 “我正愁怎么下去呢,你们来得正好!快,帮忙搭个梯子!”牧谣毫不客气地冲他们挥手。 这女人还真是朵奇葩,那些侍卫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均面色怪异地看向司徒桀。 司徒桀脸上挂起冷笑,命人抬来竹梯,让她下来。 谁知牧谣刚一落地,就被侍卫包围起来,刀架上了脖子。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牧谣一改之前的温顺,眼里聚起冷厉。 “这话该本太子问你!昨夜你去了哪里?又是怎么上了这屋顶?还有,本太子的金花姐妹在哪儿?” 牧谣心里一惊,难道昨夜的事儿被他知道了?不,先别乱了阵脚,看看再说! 她清了清嗓子,道:“昨夜?昨夜我不就在这院子里看月亮啰么!怎么上的屋顶?喏,刚刚不是跟你们说了么,我看着看着就顺着那棵树爬上去了呀!至于太子殿下的什么姐妹,我倒是真没见着,是不是您将她们得罪了,她们一时赌气回了娘家?” 她见太子脸色沉暗,又幸灾乐祸地道:“呃,看在你挺在乎她们的份上,我不妨给你支支招,她们对你耍性子呢,其实就是心里有你,想要你去哄,你若是真在乎,就把身段放低些,女人嘛哄哄就好,真的,我保证没骗你!” 咳,咳!牧谣话音一落,周围便响起了好几声咳嗽声,那些侍卫脸色通红,差点憋成内伤! “你这个没礼数的粗野女子!你莫名其妙爬上屋顶就算了,还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言乱语,说话竟敢我呀你的,还不快些掌嘴!”李嬷嬷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脸。 牧谣这才看清,李嬷嬷的脸、手都肿得老高,乌黑发亮、面目全非。 “噗!”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李嬷嬷,这可不能全怪我,昨日您只教了我们如何行礼,可没教说话时该如何称呼,所谓‘教不严,师之惰’,我说错话是该罚,可您作为教习夫子,没教好学生更应受罚,太子殿下,您说宛烟说得可对?” 司徒桀一张脸已由白变青,由青变绿,此刻都快变成一块黑墨了,他咬着牙,抖着嘴唇道:“你少给我装傻,金花姐妹是本太子养的宠物,是一对长着金色花纹的蛇,昨夜不慎跑了出来,直到现在都还未回去,本太子一路追踪到了你这里,只要你老老实实将它们交出来,今日就暂且放你一码,否则……”他突然眉头一拧,一把抓过牧谣正欲藏在身后的白色布裹,厉声道:“这是什么?” “呃,这个……”因为脖子上架着刀,牧谣不敢乱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司徒桀将那白布裹打开。 “啊!你……”司徒桀看清布裹里的东西后,一声怒吼,“本太子今日要你偿命,把她给我拉下去砍了,砍了!” 侍卫们立即将她架着往外走,牧谣这才慌了神,对着失控的司徒桀喊到:“太子殿下您可要息怒啊,您就这么把我砍了,可是要坏事的呀!我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来学礼仪的,还有,司徒郁,哦不,辰王殿下不会罢休的……你可要冷静,要好好想想,想想啊……”牧谣眼看被架着越走越远。 一旁的李嬷嬷见此情况,老眼珠一转,立刻对司徒桀说道:“太子殿下,只怕是计,稍安勿躁,不如交给皇后娘娘发落!” 司徒桀手里紧紧地攥着那白布裹,浑身颤抖着,突然冲着渐渐远去的侍卫大吼一声:“慢着!” 他如何不知道这个女人暂时还杀不得,只是刚刚一时气急,口不择言,幸得李嬷嬷及时提醒,否则就中了司徒郁的计了。 他弄这么个粗鄙丑陋的女人做侧妃,再设法来激怒自己,若真为两条蛇将她杀了,那么他势必会来找自己要人,再给自己安个残暴不仁,玩物丧志之类的名声,继而夺去自己手中的监国之权。 哼,还真是好算计!司徒桀这么一想,立时冷静了不少。不过,自己费尽心力用极品药材养了多年的两条金花,可不能白死! 他扔掉手中的裹着蛇肉的白布,度着方步,慢慢走向牧谣,阴冷说道:“你这女人胆子不小,既然你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进宫习礼,那本宫就将你交由皇后娘娘处置!”然后又向侍卫命令道:“将她押往延福宫!” 牧谣见司徒桀冷静下来,也松了口气。与那日被齐刚所擒有所不同,今日她与司徒桀是斗在明处,杀死一介草民牧谣或许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杀死一个林宛烟,这牵扯就大了,只要稍有些脑子,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她。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他口中的金花姐妹竟是那两条大蛇,而且看样子他挺宝贝它们的。唉,真可惜了那喷香的蛇肉,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扔掉的白布裹。 在收回视线时,她看见身着紫红色衣裙的和乐公主,正站在屋檐下,木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还是一张木头脸,但牧谣觉得她的眼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皇宫里的妃嫔虽然不多,但有女人的地方自然就有八卦。太子天不亮就带着人将辰王侧妃押至延福宫问罪的消息,不消多时就已传遍了整个后宫。 如今在朝堂上太子与辰王是剑拔弩张,那些娘家在朝中为官的嫔妃更是想看看,在这关键时期,皇后娘娘会怎样惩治这位林侧妃。 于是,那些好事的没事的都想找借口来延福宫坐坐,但又惧怕萧皇后的厉害,聪明的妃嫔便先打发宫人以送物为由来探探情况,而萧皇后却意外地没有赶她们走,而是睁只眼闭只眼地让她们围观。 晨光熹微。牧谣一袭白衣轻纱覆面,踏着淡金色的阳光步步走来,清冷绝俗中又透着些许高贵。 延福宫宽阔的正殿外,萧皇后正襟危坐,看着被押上前来的女子,突然有种错觉,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女人,终于被自己踩在了脚下。 “宛烟叩见皇后娘娘!” 萧皇后看着她行礼的身姿,突然觉得这林宛烟不止眼睛,连身形举止都像极了她。怪不得皇上一见面就给封了郡主,这情用得还当真是深呢! 因为萧皇后的刻意放任,延福宫四周,明眼处人是越聚越多,都是各宫的主子携着宫人以请安之名来看热闹的,暗地里却有好几个影子向宫外奔去。 那是各方势力安插的眼线,其中自然少不了辰王府的,昨夜他们在暗中替林侧妃清理了不少障碍,但今日不同,毕竟扯上的是太子,主事的又是皇后,如何行动,还得请示主子。 司徒桀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动向,甚至刻意让他们的消息传送得更顺利些,时间给得更充足些,他倒要看看司徒郁是不是真的冷情冷面! “儿臣见过母后!还请母后为儿臣做主!” “说吧,你一大清早咋咋呼呼地将哀家吵起来,究竟所为何事?”这出戏本是事先安排好的,只是看起来这中间似乎出了些差错。 “禀母后,辰王林侧妃奉母后之命在‘习礼阁’习礼,昨夜儿臣喂养的药蛇不慎走失,却被她当作食材烤来吃了。”他目光含恨地瞪了牧谣一眼。 此话一出不仅是围观的宫人,连萧皇后都吃了一惊。 谁都知道东宫那两条大金蛇,足有两丈长,手臂粗,平常宫人从关它们的屋子路过,都会绕着走,却不想眼前这看起来纤弱的女子竟将它们杀了,还烤来吃了! 顿时,大家看向林宛烟的眼神明显多了惊恐和惧怕。牧谣扬了扬眉毛,鄙夷地看了看四周表情夸张的众人,不就是吃了两条蛇么,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林宛烟,太子所言可属实?”萧皇后眉梢带着怒意,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早知道就别用这招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回皇后娘娘,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宛烟并不知道那蛇是太子殿下养的,若是知道借十个胆宛烟也不敢将它,吃了!”牧谣委屈地眨巴着眼睛。 “哼,哀家且问你,那蛇究竟是谁帮你打的?你是在哪里烤的,又是如何烤的?若有半句假话,以欺君之罪论处!”萧皇后始终不敢相信,她一人就能弄死两条大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挨打 - 荣宠皇妃 - 花蹊 “回皇后娘娘,那蛇是宛烟自己打的,然后在‘习礼阁’后面的树林中,用枯树枝烤的。”事到如今,牧谣觉得已没有必要隐瞒,都已经烤来吃了,还计较那些经过做什么。 萧皇后显然不满意她的说辞,玉掌一拍,喝道:“胡说!你一介小小女子,如何能对付两条金花大蟒,究竟是谁打死的还不快仔细招来!” “回皇后娘娘,宛烟出生江湖,常年在山中行走,别说打两条蛇,就是打死一头狼也不是什么难事。” 唔!四周又是一片抽气声,下次遇见这林侧妃,估计都得绕道走。 萧皇后一听这话,心里更是懊恼,当时怎么就忘了这茬儿,这林宛烟根本就是粗野女子,真是白白送了两条药蛇给她果腹,还差点陪上李嬷嬷的性命,今日再怎么着也得惩治她一下,解解心头气。 “好,很好!既然承认都是你所为,那本宫罚你也是理所应当了!”萧皇后冷哼一声,提高音量道:“辰王侧妃林宛烟,打死药蛇在先,私**火烤食在后,目无宫规,顽劣不堪,为整肃后宫宫纪,罚以杖刑一百,以儆效尤!” “慢着!”牧谣一听要打她板子,怒气一下就上来了,“皇后娘娘,宛烟不过是打食了两条蟒蛇,如何就要受这么重的责罚”若自己真是一弱女子,就算没被蛇咬死,也会被他们打死! “重?你可知道那两条金花大蟒乃是专程喂养来给圣上做药引子的,如今却进了你的腹,若论罪当诛之!是皇后娘娘仁慈,才施以杖责之刑,你竟还不识好歹!”司徒桀想到那两条金花的死,心就一阵抽痛。 牧谣心中冷笑,顺天帝那毒怎能用此蛇作药引,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她眼里流露出冷嘲:“按太子殿下的意思,宛烟只怕是要命丧于此了。可宛烟初来乍到,如何知道药蛇之事,圣上向来以仁善治国,更是有不知者不罪之说?杖责一百,宛烟岂还能活命,皇后娘娘既然仁慈,不如直接赦了宛烟之罪!” “放肆!你果然不知轻重,冥顽不灵,就凭私自在宫中纵火一事就可以要了你的小命,哀家是看在辰王面上,才从轻发落!你竟然觉得哀家不够仁慈!来人,给哀家拖下去打!”萧皇后怒视着她,此女果然如桀儿所说,伶牙俐齿,粗野放旷。 那金花大蟒是桀儿的心头肉,花了不少心血养着,如今毁于她手,本该要了她的命作抵偿。只是豢养那两条蛇早已招来众臣不满,若今日为此杀了她,只怕会给了司徒郁一党借题发挥的机会,反倒得不偿失了。 皇后娘娘再次下了命令,所有宫人都在翘首以待,等着接下来会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 因为谁都知道,辰王虽然冷漠无情,却极其护短,但凡烙上了辰王府的印迹,从不许人碰了去。记得两年前有个‘永辰殿’的宫人,不小心撞上了给皇后娘娘送新衣的宫人,致使新衣掉进水坑,沾了污渍,萧皇后本是要将那宫人处死的,却被辰王殿下保了下来,最后亲自将她逐出了皇宫,理由是他的人不由别人处置! 对待一个宫人尚且如此,更何况相传这个林侧妃在辰王心里还有些份量! 而此时,辰王府书房。 司徒郁在听了隐卫的禀报后,在书案上重重拍下一掌,起身就要往外冲出去,可一步跨出房门又立即止了脚步,微微愣神后,他坐回书案,锁眉沉思。 片刻后,他招来李诚,对他耳语了几句,只见李诚低垂着头不断应声,可一双豆眼却瞪得老大,都快睁到极限了,他发誓打从娘胎里出来,他的眼睛就没这么大过。 再说牧谣自被太子押往延福宫始,脑子里就没少盘算。 皇后与太子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可他们如此针对她,难道是发现了她是牧谣的身份?不,不可能,就算那日被齐刚认出,他不是也没机会说出来么,那今日种种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们在试探。 大概从留自己在宫中习礼开始,这位皇后娘娘就在策划如何对付自己吧,不,应该是利用自己对付司徒郁吧!看来那日在宴会上的举动果然是招来了麻烦。 “既然宛烟犯了如此重罪,那宛烟就领了这罚,只是习礼之事……” “哀家说过什么时候学好什么时候就能回辰王府,这话什么时候都有效!”萧皇后阴邪地勾起唇角,今日若司徒郁不来相救,这一百杖下去,她以为她还有命活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好!动手吧!”牧谣听说还可以继续留在皇宫,心下最大顾虑除去,主动催他们动手。 其实宫人们觉得虽然这林侧妃有些粗野,有些丑陋,但心里都挺佩服她。在这后宫之中,已有多年没有人敢在萧皇后面前如此放肆了,并且放肆后还没有被立即处死,当真是个人才! 因此,她们都不想她死,都期待着辰王快些来救她。 可牧谣的想法却和她们相反,她希望司徒郁不要来,她不想成为他的软肋,连累他。 因为有太子在场,萧皇后还是顾忌了一下辰王的颜面,没有令其褪去衣裤,只让人将她绑了个结实。 宫人举着粗大的毛竹杖正准备落下,忽然听见有人喊到:“禀皇后娘娘,辰王府有话传来!” 举杖的宫人很懂事地放下竹杖,等候主子定夺。 传话?他竟然没有亲自来?萧皇后皱起眉头:“说!” “辰王说,林氏宛烟粗野不识礼数,犯下大错,承蒙皇后娘娘仁慈,愿施以教诲!若行刑后尚能留得一命,将其禁于‘习礼阁’中,好好思过悔改!若不幸命丧之,着人送回荣国侯府即可!勿须再扰其清静!” 念毕,众人哗然,皆为眼前这女子感到深深地同情和惋惜。没想到她在辰王殿下心里竟是这般轻贱,别说指望他会来救她,若侥幸活着还得思过悔改,死了就更惨,直接遣送回荣国侯府!这就意味着,临死还被辰王休了,当真是够狠! “这话谁传的?” “回娘娘,是辰王府的管家李诚,他说辰王殿下刚刚带着卢侧妃去了九华山避暑,怕因此事耍得不痛快,特地在出门前吩咐的,李诚此刻还在宫门处候着,他说若是林侧妃挨不过板子,就正好将人送回去。 萧皇后与司徒桀对视一眼,脸沉得如天边卷起的乌云。司徒郁这般究竟是何用意? 难道之前对林宛烟表现出来的种种,当真是作戏迷惑他们的?他心中那人其实是卢玲儿,抑或者他根本谁都不爱! 司徒桀根本不相信司徒郁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卢玲儿去避暑,他沉脸唤出隐卫,势必要去证明司徒郁究竟有没有离开京城。 而萧皇后此刻也吃不准哪件是真哪件是假。 最初设这个局,只是想让两条金花去吓吓林宛烟,或是让她中中蛇毒什么的,看看司徒郁的反应,没想到她竟把蛇给吃了,一气之下就将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下令杖责于她,一是气愤难平,二是笃定司徒郁会出面相救。因为,以他的性子,就算不为林宛烟,为着辰王府的面子,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他来了,就不怕给他安不上罪名。可没想到他竟完全置之不理,他们劳心劳力地搭了这么个大台子,就等他来唱压轴戏,可他倒好与卢玲儿避暑去了! 司徒郁的意思很明确,林宛烟若是活着,还勉强算作辰王府的人,若是死了,就与辰王府没了关系,那么萧皇后与司徒桀要面对的就是荣国侯林忠,虽然荣国侯府已没落多年,但林忠毕竟是三朝元老,而林宛烟又是忠烈遗孤,于眼下这敏感时期,其身份地位绝非一个普通的辰王侧妃可比。 萧皇后一张媚脸铁青,连厚厚的脂粉都遮掩不住。 明明是自己设的局,却步步陷入被动,闹了半天想要困住的人没被困住,还得自己收拾残局,真他吗窝气! 她玉手紧攥,冲着那两个行刑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厉声道:“既然辰王也觉得哀家的处罚甚好,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事已至此,该演的戏还得接着演下去。 那两个宫人是李嬷嬷安排的,自然也是萧皇后的人,见情况不对,立马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执着毛竹杖的手,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啪啪啪的声音听起来疼到人心里去,倒真像是使了狠劲的样子,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皇后娘娘要留活口,他们手下哪敢使狠劲。 趴在长櫈上的牧谣,在意识到自己惹的这祸事可能给司徒郁招来麻烦后,便想着让他们出出气,迅速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自己身怀内功,顶多是伤伤皮肉,回头抹点外伤药就了事。 可这会儿听说司徒郁不顾自己的死活,带着卢玲儿避暑去了,心情郁郁不堪,本来为了做戏才发出的嚷嚷,倒真了几分。 好你个司徒郁,亏得自己还担心会为难你,生怕你掉入他们设下的陷阱,可你倒好,不来相救也算了,还派人当众说出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当真是温柔乡里呆糊涂了,连盟友都抛弃了! 牧谣在心里直骂司徒郁重色轻友,可越骂越郁闷,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想做那个“友”了,倒是很想成为那个“色”。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果 - 荣宠皇妃 - 花蹊 灰蓝的夜空中,明月高悬。 微凉的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入,吹散了屋内残存的暑气。 牧谣趴在有些润湿的小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晴朗的夜空。今夜的月亮比昨夜更大更圆也更亮,这样的夜晚在话本子里通常最适合月下赏花,佳人相会的桥段,浪漫又圆满。 可牧谣偏生觉得这月亮的光辉掩去了星子的光芒,使得夜空显得格外孤寂空茫。 趴得久了,胸口有些压抑的闷痛,她动了动身,想调整调整姿势,却扯到了伤口,疼得咧了咧嘴。 身上的伤让她想起了白日里那些人的反应,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本有内功护体,倒也不惧那刑杖,何况她也明显感觉到行刑之人手下是留了情的,也就是说,皇后根本就不打算或是不敢要了她的命。可那些围观的宫人并不清楚,见她生生受了一百刑杖还有命活着,个个面露惊色,直道是神灵护体,命不该绝。 更可笑的是萧皇后,明明心里是恨不得打杀了自己的,却不想到头来还得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小命,在确定自己尚有命在后,还担心支撑不过,特地准了弄音前来照顾,这戏剧性的变化,真是让人难以体会她当时的心情! “嘶!痛,弄音你轻点!”遮盖臀部的长裙被撩开,里面的裤子被扒拉下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 牧谣这一叫,弄音手上的动作果然轻缓了不少,阵阵药香飘入鼻中。 “雪肤膏?!”牧谣猛然回头,却见到一片男人的衣角,“啊!你……”她顾不得疼痛,本能地扭动身子,将裙子往下扯,待看清张戴了人皮面具的脸后,她更为惊讶地道:“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本王吗?”司徒郁起身将敞开的窗户关了起来,也将无边的空茫关在了窗外。 屋内烛火跳动,虽然不够明亮,但牧谣却觉得有些温馨。 “你不是携卢侧妃避暑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确定是他以后,牧谣扯好裤裙又恢复了之前趴着的姿势,而眼里突然闪现的那一抹光亮瞬间消失了去。 司徒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她眼里的情绪尽收眼底。 “怎么?吃醋了?”低低的带着磁性的噪音,如水般温柔地流淌至牧谣心间。 吃醋么?大概是吧!她突然被什么堵住了胸口,既不想回答,也不想说话。 司徒郁轻轻地笑了,欲重新撩开裙子,为她涂抹药膏。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叫我日后如何嫁人?”她死命按着裙子阻止着他。 “嫁人?你已经嫁给本王了,还想要嫁给谁?”伴着骤冷的噪音,他粗鲁地甩开她的手,不管不顾地涂抹起药膏来。 “你……”牧谣羞得满脸通红,但又挣扎不过,压抑在心里的情绪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爆发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委屈地道:“你究竟想要怎样?明明不能给我想要的,却又偏要来招惹我,你比他们都坏,我才不要嫁给你,不要!……” 活了这么大,在牧谣记忆中自己只哭过两次,一次是小时候和哥哥玩捉迷藏,结果哥哥不小心掉到山崖下去了,当时以为哥哥没命了,她守在崖边哭了一天一夜,直到山庄护卫将摔伤的哥哥找回,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再一次就是那日险些受辱,被司徒郁救下,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眼泪就像决堤了般止不住。 可是今夜,牧谣不知道情绪为何不受控制,也不知道这眼泪究竟为何而流! 司徒郁听着牧谣的控诉,低垂着眼眸,仍不紧不慢地将手上的药膏尽数抹在红肿的肌肤上。还好,那些人还知道轻重,伤得不算厉害。 抹好药,他蹲下身来默默看着她,见她抽抽嗒嗒哭得伤心,一张小脸如梨花带雨般惹人疼惜,他执起她纤细的手掌放在自己掌中轻轻摩挲着,轻声叹道:“要怎么办呢?你已经嫁给我了,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 “谁说的,我可没嫁给你,嫁给你的是林宛烟!”牧谣抹了一把眼泪,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管你是谁,我要娶的从来只是你这个人!你是我明媒正娶用花轿抬进辰王府的,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他起身坐在床沿上,将她搂进怀里,深邃的眼眸里聚起点点温柔,“谣儿,今生你注定只属于我,不管你愿意与否,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司徒郁拂去她耳畔垂落的发丝和脸上的面具,将那晶莹的泪珠吻进嘴里,最后又吻住了那张倔强的樱唇。不同于前两次的霸道,这个吻温柔而极尽缠绵,他似要用满腔柔情将她融化了去。 对于他的柔情她是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心跳的速度让她恍然惊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守住的不过是个空壳子而已,里面那颗心早就被他偷走了。他来了,心就被填得满满的,他走了,心也就空了。她伸出双臂圈住他紧窄的腰身,生涩地回应着他的柔情。 此刻的她只想任性一次,放纵一次,什么都不想,毫无顾忌地释放出自己的感情。 得到回应的司徒郁,吻得更卖力了,直到气息渐乱,血脉喷张。他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儿,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欲.望。 吻得累了,牧谣趴在司徒郁怀里,安静地合上了眼,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阳光味道,心里突然就不那么难受了。 “是不是很痛?”他轻抚着她的背,感受着她难得的温顺。 牧谣摇摇头。本来很痛的,但现在感觉不到了! “是不是还在怪我?” 牧谣又摇摇头。本来是怪的,可后来她想明白了,他那样聪明,她都能识破那是个局,他又如何识不破,他那样做不只是为了救她也是在成全她。 司徒郁唇角勾勾了,眼眸又立马变得森冷:“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今日他要救下她,免受那顿杖责并非难事,只是那样他就不能再将她放在宫里,她也就不能亲自去查找身世了,依她的性子,二者择其一,她一定会选择挨这顿打的。 见牧谣始终不愿多说话,司徒郁关心道:“若是困了,就好好睡上一觉。”说着就要将她往床上放。 牧谣却还是只摇头,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腰不松开。 平日里总是和她斗嘴,极少见到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司徒郁无奈地笑了,笑意掩住了眼里的深邃。 “你总是摇头,又不说话,又不肯放我走,是要以身相许了吗?”他非常享受她这般依恋于他的感觉,让他知道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牧谣哀怨地看他一眼,复又垂下眼睫,喃喃道:“如果我们能早一点相识,如果你没有先爱上别人,如果你没有娶妻纳妾,如果,如果我们只有彼此,该有多好!” 司徒郁身子微微一震,轻柔地捧起她的脸,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谣儿,还记得那日‘风华园’中,你问,我的心能只给你一人么?那日是我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其实你要的,我早就已经给了!” 见她眼里光芒渐甚,他继续道:“我们的相识算不上早,却刚刚好,我也没有先爱上别人,我心里爱的只有你,至于娶妻纳妾,这是事实,但事情却非你想的那般,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处理好,你愿意相信我吗?”他从来不知,自己有一天也会对着一个女人温声细语地剖白内心。 “是因为我对你动了情,你才来安慰我的么?天下人都知道辰王与王妃情深意笃,未嫁先孕,难道这些都是假的么?你宠着卢玲儿,王府里的下人都看得明白,难道这些都只是在作戏么?”她自嘲一笑,“其实你不用安慰我,也不必对我承诺什么,我承认我心里有你,但并不表示我就会做你身边的女人,喜欢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而横刀夺爱,与别人共侍一夫,却恰恰是我最不喜欢也坚决不会用的一种。”牧谣收了自己的情绪,理智也慢慢回笼。 司徒郁剑眉深锁,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半响,他才道:“在你没有完全接纳我之前,我是不会强求你的,但我会守着你,直到你认为我有足够的资格拥有你!”她有她的坚持,他也有他的骄傲! 小而潮湿的房间,因为司徒郁的柔情表白,变得情意绵绵的,牧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眸此刻很真诚很真诚,她突然又要红了眼眶。真是该死,今夜的自己为何这般脆弱! 不管怎样,知道她心里有他,司徒郁已是兴奋不已,他一时心血来潮,也不管她还受着伤,突然将她小心抱起,踏着月色往‘习礼阁’外走去。 “这是要去哪里,一会儿被人瞧见了怎么办?”牧谣窝在他怀里呢喃。 “别怕,有我在!你先闭上眼睛,一会儿我让你睁开时你再睁开!” 牧谣依言乖乖地闭上了眼。是的,有他在,似乎什么都可以不用担心,什么都可以放心大胆去做。 龙阳城这个地方就是好,虽然白日里骄阳似火,可太阳一下山,就暑气就退了下去,此刻刮过耳旁的风都是凉凉的。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司徒郁就停住了身子,轻声附在她耳边道:“到了,你睁眼看看。” 牧谣扭转头,睁眼看去,立即惊呆了! 皎洁无暇的月光下,一望无际的是碧玉般田田的叶子,层层叶子中间,点缀着不少粉色的花朵,花瓣层层舒展,微风拂过,淡淡清香袭来,那粉花绿叶尤如身着绿裙的粉妆仙子在翩翩起舞,而远处的花叶笼罩在迷蒙的雾气下,如梦似幻。 “这就是荷花吧,真美!”牧谣有种想踏叶起舞的冲动,只可惜身上还带着伤。 见她痴痴陶醉的样子,他笑了:“你究竟是打哪儿来的,连荷花都没见过!” 本是一句随意的话,可牧谣却听得一愣,自己的来历究竟该不该告诉他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只在乎你 - 荣宠皇妃 - 花蹊 关于这个问题,牧谣其实很纠结,从情感上来说,她并不想瞒他,但是作为浴雪山庄的大小姐,她又不能置山庄规矩于不顾。 见她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司徒郁立即明白过来,轻声安抚道:“别想太多,我只是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 牧谣抬眼看着他,清亮的月光下,那双深邃的眸子光华潋滟,不复以往的淡漠,里面盛满了宠溺和爱恋,她微微地勾了勾唇角,依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司徒郁抱着她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这里是皇宫的什么地方,连路过的宫人都没有,四周异常安静,只有树上恬噪的蝉鸣和偶尔传来的蛙叫。 当司徒郁的脚步再次停下时,牧谣看见岸边泊着一艘小舟。 司徒郁抱着她轻轻跃上小舟,将她趴放在木板上,解了缆绳,使劲撑了一篙,便紧挨着她平躺下。 他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将双手枕于脑后,静观着天上的圆月。清风拂面,月华如水,这样的夜色当真是让人陶醉,可是更让他陶醉的却是身边这娇美动人的女子。 刚刚在岸上,牧谣见这荷叶层层叠叠的很浓密,可小舟钻进荷叶间,才发现因为叶子出水很高,叶下的空间很宽绰,船行叶间,偶有青蛙惊得跳进水里,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 她不是第一次乘舟,却是第一次乘舟在荷叶间穿行,圆圆的叶子似一把把碧玉伞,遮住了头顶的月光,在湖面投下俏丽的影子。她伸手在水中搅动了几下,冰凉的湖水滑过她的指间,带起阵阵涟漪,今夜当真是美得如同梦境。 牧谣一时忘情,轻声吟道:“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司徒郁侧头看她,轻声笑道:“竟不知谣儿还有这般才情,这是想对我表达何意呢?” 牧谣愣了愣,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只因这夜色太过美好,一时激动就胡乱吟了出来,也不记得这诗是谁作的了,更不知道吟得对不对。” 司徒郁侧身对着她,将两条剑眉蹙起,有些担忧地道:“记性这么不好!若是过些日子你将我的好都给忘了,我岂不是永远都走不进你的心,那可要如何是好?”他眉毛一挑,凝重地道:“看来我得在你身上烙下点什么印迹,这样你想忘都忘不了了!” 牧谣白了他一眼,侧脸贴在木板上,不以为然地道:“若我真忘了,就说明是你待我不好,让我伤心了,我最擅长的就是将伤心的事儿连同那个害我伤心的人统统忘掉,所以,若真有那一天,你可怨不得我!” 司徒郁薄薄的唇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印下一吻,宠溺地道:“不会的,我不会让你伤心,不会让你忘了我的!” 牧谣见他说得如此认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得意道:“逗你呢!”转而又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她的眸光,“其实我真是失忆了,小时候的事儿全都记不得了。” 司徒郁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想分辨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是因为失忆了,才记不得自己的身世吗?” 她摇摇头:“不是!是他们刻意编造了一个谎言,骗了我十六年,”她将下巴搁在手上,面色极为平静,没有丝毫受骗的恼怒,“不过,他们都是为我好,让我开开心心地过了十六年!”她的思绪飘到了白雪皑皑的浴雪山,臭老头儿、雪影、哥哥…… “对了,那个桑越的穆宇,你可知道他的底细?”那个木头公主对她不理不睬,半分消息也套不出。既然对方是个将军,说不定司徒郁会清楚。 司徒郁支着脑袋看着她,眸光微闪,却不答话。晃晃悠悠的小舟擦着荷叶发呼啦呼啦的声音。 良久,才听他沉声道:“此人是桑越穆老将军的孙子,也算是将门之后,四年前本王与他在战场上见过一回,那时他还只是个副将,几年不见,倒是成长出大将之风了。听闻他最近两年风头很劲,桑越周边的小国提起他都闻风丧胆,”说到此,他眸光一凛,“若是有机会,本王倒很想与之见见高下!” 桑越将门之后?四年前就上了战场?牧谣仿佛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顶。 司徒郁见她有些魂不守舍,脸色微沉,将她拉进怀里,霸道地道:“跟我在一起,不许想别的男人!” “呃,我只是觉得他和那个公主都有些怪怪的,特别是那个公主,表面看着像个傻子,其实都是装出来的。”这个男人醋劲真大呢,不过她心里喜欢。 “哦,你也看出那个公主不对劲儿了?” 见他不再追究穆宇之事,牧谣松了口气,点头道:“嗯,虽然说不上究竟哪里不对,但我的感觉是没错的。”她突然又想起一事儿,“对了,她若是选夫选中你该怎么办?你会娶她吗?” “嗯,本王对那个公主本不甚上心,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了兴趣,若她真有古怪,倒不如放在府里更放心些。”他摆出一副慎重思考的样子。 “不行!她这样神神秘秘地伪装自己,一定是有目的的,说不定就是冲你来的,你将她放在身边岂不危险!” “谣儿是在担心我呢,还是在吃醋呢?”他脸上挂起促狭的笑意,“既然谣儿不同意,那本王无论如何也推辞了去!” 听他如此说,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自己哪有赞成或是反对的立场,瘪瘪嘴道:“这是你的事,与我何干!再说她是和亲公主,若是真选中了你,能不娶吗?就算你不惧皇威,可若因此引起两国交战,你能做那千古罪人吗?”一早就知道他是昌黎王爷,很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的。 “可本王在乎的就只有一个你,为了你,就算做了那千古罪人,负了这天下又如何!” 牧谣怔了怔,歪着脑袋对上他的眸,在荷叶的半遮半掩下,那眸中闪动着比月华更迷人的光芒,俊美无匹的脸霸气凛然。 他当真这般看重自己么?此刻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牧谣已感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痴痴地看着他。 沉默良久,她才极不自然地转了话题:“额,你知道太子为什么那么宝贝那两条蛇吗?” 司徒郁爱怜地抚着她的背:“那两条金花是太子借着为圣上治病的口号,养来给自己练功用的。那蛇极其稀少难得,他又花了不少心血养着,”他微勾唇角,“却万万没想到会被你烤食了,他对你已起了杀心,只是顾虑太多,暂时还不敢下手。” “是这样啊!”牧谣恍然,原来无意中她与太子之间,又旧恨添新仇了,“他练什么功要用到蛇?” “应该是比较阴邪的功夫,不过还未成气候!”看着她眨巴眨巴的眼睛,他又打趣道:“没想到我的谣儿竟是这般顽皮贪吃!” 牧谣撅撅嘴:“谁让他们给我吃馊饭的!不过,我虽饿了一顿,但吃了他两条蛇,倒也不算太吃亏!” 司徒郁嘴角抽了抽,吃亏?都不知道赚去哪里了! “累不累,趴我怀里吧!” “嗯!”本也不觉得累,可一听能趴他怀里,牧谣赶紧愁着眉点点头,她最喜欢就是他的怀抱了,很舒服很安全!今夜反正都这样了,不如更尽兴些,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见她调皮的样子,司徒郁笑了,坐起身来,摇了两桨,便将她搂在了怀里。 牧谣趁机抬头往四周看了看。月上中天,荷塘里已起了一层薄薄的青雾,倒凭添了些许朦胧的意境。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没有人影儿?”都说这皇宫戒备森严,可这里连半个宫人都没见着。 “这里是本王的地方,没人敢来!” 这皇宫里除了‘永辰殿’还有他的地盘么?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这里是‘雍景宫’?”她惊奇地看着他。 司徒郁点了点头,眸色深暗。 “可是沈皇后生前喜欢桃花,听闻这雍景宫里是以桃花为景的,怎的会有这么大的荷塘?”牧谣心知这个问题问得不好,可又忍不住好奇。 “母后一生为桃花所困,虽然她说她不曾后悔,但我却不愿她来世再遭此桃花劫。三年前我将这宫里的桃树全数毁去,令人凿了这荷塘,种上了荷花。只有出淤泥不染的荷才配得上母后那样的女子。” “你在这里大兴土木,又将此设为禁地,萧皇后都没出面阻拦?” “有本王在,她不敢!母后是因为太过纯善,才会遭了他们道儿,可本王不是母后,怎会让他们得逞!”尽管夜色已有些朦胧,可眸中那点点森寒,仍是让人不敢直视。 牧谣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想他曾贵为皇后之子,可荣辱兴衰也只在一夕之间。不过他能在萧皇后的打压下,凭一已之力重新回到这里与他们抗衡,倒真真是让人佩服,而这背后的经历只怕也是让人不堪回首罢。 想到此,牧谣有些为他心疼,双臂将他紧紧环住,轻声道:“别怕,以后有我护着你,他们若再敢欺负你,我就让他们变成瞎子聋子!” 司徒郁心中一震,曾经也有这样一位聪慧狡黠的女孩对他讲过同样的话。她为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却留给了他无法抚平的伤痛。 他抚上她的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答应我,不要为了我让自己受到伤害,不要再留我一人!” 牧谣察觉到他的异常,只当他是因为一时感动所至,倒也没多在意。 融融的月光下,雾气已四散开来,使这夜色显得愈加朦胧,满塘绿荷的掩映中,一艘满载爱意的小舟晃晃悠悠随波逐流,船上相依相偎的人儿,此刻早已沉醉在这无边的绵绵情意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投灵水宫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发现自己趴睡在小屋的木床上,身边却没有了司徒郁的气息。 小屋的门半掩着,照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记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到这里的,只恍惚记得她趴在司徒郁怀里,两人聊一会儿闲话,又斗一会儿嘴,不知不觉随着小舟摇啊摇的,就睡着了。 想起昨夜的种种,牧谣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这一觉醒来又发现自己半分未动地趴在原处,更让她怀疑那只是个梦。可梦有这么逼真么? “主子,您醒了?”弄音端着米粥进了屋,见牧谣大睁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弄音,昨夜他是不是有来过?” “您是说王爷么?”弄音靠近她,小声说道。 “他当真是来过的?”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弄音见她笑了,却笑得与平日不同,感觉有些羞涩又有些傻傻地,便不解地道:“王爷可是专程来看您的呢,难道他昨夜来的时候您已经睡着了?可就算是,他也该叫醒您呀!”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牧谣根本就没心思解答她的疑惑。 “天快亮时,王爷让我来陪着您,而后就离开了。” “那他没有留下什么话么?”牧谣有些埋怨自己,怎么就那么贪睡呢。 弄音点点头:“有啊。他说,他已传话给了萧皇后,说是要罚您思过,这十日会派侍卫守着‘习礼阁’,不许任何人探视。王爷还叫我转告您,在宫里行动时小心些,遇事要想法保护自己,有危险,一定要记得发出信号,不要怕他为难。”跟着王爷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絮絮叨叨嘱咐一件事儿。 “他连掩护都帮我打好了!”牧谣觉得司徒郁真是太懂自己了。 弄音笑了笑:“那是王爷将您放在了心上,所以才惦记着您会做些什么。”她将药盒打开,为牧谣上药。 “那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再来?” “王爷行事向来神秘,他没说我也不敢问。不过,您在这宫里呆着,他哪能放心呢,若不是有重要事儿,他肯定会陪着您的。” 牧谣暗了暗眼神,这才分开多久呢,怎么就有些想他了! “那李嬷嬷还在这里吗?还有,那个和乐公主呢?”这十日自己都不用习礼了,也不知道那公主会作何安排。 “李嬷嬷据说是身体抱恙,需要休养几日,再加上您这一伤,习礼之事自然是耽搁了下来。皇后娘娘本意是让和乐公主先回驿馆,等可以行课了再回来。谁知,那公主竟不肯,说是左右都是等,不如就呆在‘习礼阁’中,她既不肯离去,皇后娘娘也不好强撵,便默许了。” 哼,那李嬷嬷根本就是自食其果,所幸那些蛇还算不上太毒,否则早已没命了。可是那和乐公主倒真心让人奇怪,虽然这里是皇宫,可这‘习礼阁’一看就是个荒弃之所,她竟然还愿意留下。 牧谣正想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弄音赶紧给牧谣戴上面纱,将她身上的衣物收拾妥当,才去开了门。 而门外进来的人,却让她二人大吃了一惊。 “见过和乐公主!”弄音向来人福了福身。 牧谣看着这打西边出来的太阳,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就回了神。她冲公主灿烂一笑,眉眼弯弯地道:“今日果然是好天气啊,公主大驾光临,弄音还不去看茶!” 看茶?这里哪来的茶?主子这是昏了头了吧,还当这里是王府呢!弄音极不自然地看着牧谣,表情尴尬地冲和乐公主笑了笑。 牧谣完全没发觉有何不对,只使劲挤弄着自己唯一可以表现出情绪的眼睛,想着要如何才能显得更真诚更亲切些,好打动这尊菩萨。 “不用了!”和乐公主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盒东西,可当她看到桌上摆放的药盒时,微微愣了一下,但仍是将手中之物放在了那药盒的旁边。 牧谣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在那小盒东西刚拿出来的时候,她就看清了那是一盒“雪肤膏”,看着桌上两盒一模一样的药,她脑子有一片刻的晕乎。 和乐公主没有多余的话,放下药盒,转身就要离开。 “哎,等等,这药是你送给我的?”这木头公主今日撞了什么邪,竟给她送起药来,牧谣着实有些纳闷。 和乐顿住了脚,微微侧头道:“受人之托!”而后,再不作停留径直出了屋子。 真难得,今日她竟同自己讲了两句话,声音倒蛮好听的,可是却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 牧谣闷着头想了一会儿,让弄音将那盒药递给她,仔细看了半天,确定这是一盒完全没有问题的上好的雪肤膏。 受人之托?可是谁会给她送药呢,并且还是通过这个木头公主! 突然,一双充满关切的眼睛进入了她的脑海,难道是他? 虽然他给她的感觉像极了哥哥,可司徒郁说他出生于桑越将门之家,四年前就做了桑越的副将,这样的身世背景完全没有可能会是哥哥。但若不是,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如何会那样帮她,又如何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呢? 牧谣觉得事情有些乱,想得有些头疼,自己怎么就遇上这些莫名其妙的怪人呢!她让弄音将药收好,等有机会再去解开其中的疑惑。 因为伤得不重,又用了极好的药,除了不能坐,走路还有些疼以外,行动已无大碍,最多再休息两日就又可以生龙活虎,上蹿下跳的了。 牧谣决定趁着这两日休养,好好策划策划接下来的行动。十日,司徒郁给了她十日时间,除去两日养伤,还有八日,应该足够了。 原本是打算趁习礼的空当悄悄打探一下,没想到经自己这么一闹,司徒郁这么一和,竟得了这么个好机会,牧谣真真觉得这顿打挨得值! 第二日的晚上,月亮隐入了云层。 “弄音姐姐,阿锁有礼了!”当牧谣一身宫女装扮出现在弄音面前时,弄音睁着一双大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像!实在太像了!”弄音啧啧赞叹道。不只是外形样貌,连神情气质都相差无二。 牧谣得意地扬了扬眉毛,这阿锁身形与她相近,性格较阿裳又更活泼,话多才更适合套取消息。 “在我回来之前,你让人将阿锁阿裳看好了,别让她们出‘习礼阁’。”昨日她就让弄音打着司徒郁的旗号将两个丫头弄了过来,虽说她们本就是司徒郁安排下的人,现在又投靠了她,但毕竟与自己感情不深,还是小心些的好。 “嗯,弄音懂的,主子此去可要小心些。我听说灵水宫有个姓曾的老嬷嬷,是皇后娘娘派去照顾玉灵公主的,此人很有些手段,在灵水宫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你若是见了她,可千万要避开些。” “知道了,你主子我别的本事没有,逢场作戏、糊弄人的把戏可多着哩!”牧谣一边回应着,一边将药粉药丸地图匕首等各种必备品往裙子里藏 。 收拾妥当,牧谣就趁着夜黑风高溜出了“习礼阁”。这习礼阁里里外外都是司徒郁的人,一路走去通畅无比。 出了院门,牧谣见四周没有人,便轻身跃上了旁边的大树,将通往灵水宫方向的路径粗略记了记。 九弯八拐后,牧谣终于来到灵水宫门前。 这是一处极为清灵秀气的宫殿,与别处不同,连院门外都站守着两位太监,见到牧谣立刻警觉地上前问道:“什么人?” 他们的动作姿态一看就是习过武的,绝非普通太监那般简单。 “我是阿锁啊,两位哥哥难道是新来的么?”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怕被穿帮,牧谣只好假装一副生气的样子和他们套近乎。 “哦,是阿锁呀!只怪这天太黑没瞧仔细,你不是去伺候辰王侧妃了吗?怎么的就回来了?”其中一个样貌秀气的小太监反应挺快,立马就认上了。 没想到这招倒挺管用的,看来自己分析得不错,阿锁性格好,人缘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立刻作委屈状道:“唉!别提了,那林……”她故意向他靠拢些,装作不平道:“那丑八怪太难伺候了,她嫌我粗手笨脚不好使,将我撵回来了,这不正要去向曾嬷嬷请罪么!”眉眼间无限惆怅,仿若真的在害怕着一顿责罚般。 “可不是么?之前还不知道她的底细,听前日去观刑的宫女说,那个林侧妃可彪悍呢,连太子的大金蛇都给打食了,还把李嬷嬷打得鼻青脸肿的,这样的女人也就辰王敢娶,这哪儿是女人呀,根本就是母夜叉啊……” “你们少说两句,小心被嬷嬷知道了受罚!阿锁既然回来了就没事了,还是赶紧去给嬷嬷见个礼吧!”另一个圆脸稍显沉稳的小太监提醒道。 “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快进去吧,若再回来晚些,可要关院门了。”那个秀气小太监看来与阿锁关系不错,挺关心她的。 去你的母夜叉!牧谣面上对他又是点头又是感激,心里却骂骂咧咧。这都是些什么人哪,李嬷嬷明明是中的蛇毒,却赖自己头上了!传言果然不可信! 顺利进入宫院内,牧谣凭着阿锁给她的描述,一路向曾嬷嬷住处摸去,按事先了解到情况,这会儿曾嬷嬷应该在自己房间里准备就寝了。 这灵水宫看着不大,里面的路却极其复杂,她左拐右转,没几下就走岔了。 “站住!”牧谣正在思索间,忽听到一个低沉苍老的噪音响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沐浴风波 - 荣宠皇妃 - 花蹊 说话之人虽说有些年老,但中气十足,应该也是练过些功夫的,牧谣心下不由起了猜疑。 自己原本是觉得以阿锁这个身份在宫里出入会自由些,打听消息也方便些,才扮作她进的灵水宫。可没想到这灵水宫中竟然连个老嬷嬷都身怀武功,倒让她对这个玉灵公主越发地感了兴趣。 “阿锁?这么晚了你这是打哪儿来,又要去哪儿?”说话之人果然是个年老的嬷嬷,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眼里泛出的精光更验证了她身怀武功的事实。 “阿锁见过嬷嬷!阿锁被林侧妃撵出来了,特来向嬷嬷请罪,请嬷嬷责罚!”牧谣很恭敬地向她福了福身。看这嬷嬷的气场,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曾嬷嬷了罢。 “你的声音怎么了?” “那林侧妃喜辣,又总爱将吃不完的菜赏给我们,可您是知道的阿锁从小不吃辣,这才几天嗓子就哑成这样了!”牧谣狠命地践踏着自己的另一个形象。 不过这曾嬷嬷果然厉害许多,自己这声音模仿得也有七八分像,刚刚门口那两位都没察觉出来有何不同,她却立马就听出来了。 她装得可怜又委屈,那曾嬷嬷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你刚刚说被撵回来了?辰王不是替她要了你和阿裳二人么?” 按说宫女的调配本应通过管事的公公,可如今习礼阁被辰王的人把守着,谁也不敢管那摊子闲事,那林侧妃就这样将人打发了回来,倒也不稀奇,只是之前竟没有得到一丝风声。 “奴婢也不知怎么的就惹着她了,从前日她被皇后娘娘责罚后,就对奴婢百般挑剔,今夜因为替她敷药手脚重了些,就被她……”牧谣抹了抹眼泪,“就被她撵出来了,她本是要将奴婢交给辰王处置的,幸得弄音姐姐讨了情,她才作了罢,只让奴婢哪儿来滚回哪儿去!”牧谣声泪俱下,控诉着林宛烟的恶行,连袖子都被泪水打湿了半截。 曾嬷嬷凝眉看她,半响才对她说道:“嗯,既然回来了,还是当回你原来的值吧,毕竟是公主习惯了的人,那些新人毛手毛脚的,公主正发脾气呢!”而后又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小茹,先带她下去,这几日她就暂时与你同住。” “谢嬷嬷恩典!”居然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牧谣心中窃喜。 “嗯,去吧,收拾妥当了,就赶紧去看看公主,今夜就由你当值!” “是!”牧谣表面回答得镇定,心里却一阵激动。今晚值夜!那不是一会儿就能见着那个玉灵公主了!她赶紧跟在那位叫小茹的宫女身后,快步往住所走去。 这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小茹,似乎位份比一般宫女要高些,所住的屋子,与她在习礼阁住的条件差不多,对于下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把东西都搁这儿吧!”小茹边说边将置物柜腾出一半来给她。 “嗯,谢谢小茹姐!”其实她带的东西并不多,就两身衣物打了个小包袱。 “才几日不见,小嘴儿更甜了!”小茹微笑着白她一眼,看着说说笑笑与她很亲热,可眼神里却含着刻意的生份。 “呃,小茹姐,你先帮我个忙好不好?”牧谣可怜地眨巴着眼。刚刚一路走来,她总觉得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决定还是将准备好的戏码都演全了。 “就你事儿多,说吧,什么忙?” 牧谣将衣袖和裤腿卷起,露出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肌肤。 “你这是被林侧妃打的?”小茹有些惊讶。之前听说这林侧妃凶狠歹毒,没想到竟是真的。 牧谣委屈地点点头,垂眸说道:“背上还有好些,我是想请姐姐帮我擦擦药,缓缓疼,一会儿才好伺候公主。”说着她将药盒递给小茹,衣衫向上撩起,露出同样青紫的肌肤。 “这药还是弄音姐姐可怜我,才偷偷找来给我的。”见小茹看着药盒发愣,牧谣赶紧解释道。 “这林侧妃也太狠了,好端端地没犯事,她也下这般重手。唉!我们还只当你和阿裳跟了她,是寻了个好去处,没想到竟会是这般。”小茹一边帮她擦药,一边为她打抱不平,眼神中的生份却瞬间消失了,倒是多了许多同情。 “好姐姐,这事儿你得给我保密,要不传到林侧妃或是辰王耳朵里,只怕会责怪阿锁乱嚼舌根呢!”她将衣物整理好,向小茹乞求道。 “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讲的。倒是你一会儿值夜可得仔细些,公主这两日情绪有些烦躁。” “啊呀!那可怎么办?阿锁心里有些怕,姐姐能不能陪着我过去,帮阿锁壮壮胆啊?”伺候公主她倒不担心,她担心的是找不到公主住哪儿。 “你平日那般大的胆子,又最会讨公主欢心,今日怎的会怕起来?”小茹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大概是这些日子挨打挨怕了吧,何况我又是被撵回来的,我……”说着又红了眼眶。 “算了算了,我陪你走一趟吧,不过我只陪你到屋外,剩下的事儿还得看你自己了。” “嗯,我明白的!”牧谣心里有些得意也有些感叹。 人总是这样,见别人比自己过得差过得惨,心里就会生出优越感,就会以一种强者的姿态去同情别人。反之,若是得知阿锁比她们都过得好,那么她们最擅长的就是背后放放冷箭,或是落井下石。 有了小茹带路,牧谣很快便来到玉灵公主的房门前。 奇怪的是,这门口也站了两个身怀功夫的小太监。有宫女进去禀了一声,便出来将她引了进去。 屋内馨香袅袅,牧谣却嗅出这香料里添加了许多镇定安神的成分。 屋里用的都是浅粉色的轻纱,甜美清新,一个十二、三岁的美貌小姑娘坐在榻上,瞪着双大眼看她。 想必这就是玉灵公主了吧,长得和萧皇后还挺像,特别是那双杏眼。不过,大概是因为年幼的缘故,神色间没有萧皇后那么多的算计,看起来倒有些讨人喜欢。 只是,牧谣却无端地从她眼里捕捉到一丝戒备和胆怯,但在看到她的那一刹,眼中又似乎划过一丝惊喜。 “奴婢见过公主!” “起来吧!公主问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回来?”说话的正是引自己进屋的宫女,想必这就是阿锁说的不离公主左右的鸢尾吧。此人同样有功夫在身,且功夫比之前见到的那几位更高些。 这让牧谣的好奇心大起,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是什么原因要在她寝宫里安排下这么些会功夫的太监宫女?难道是担心有人将她劫了去,可皇宫大内本就戒备森严,这究竟是在防谁呢?还有,听这问话,敢情阿锁离开这里,都不用给公主打招呼的吗? “回公主的话,前几日,辰王殿下的侧妃进了宫,因为一时缺少人手,就将奴婢调配了去,可林侧妃嫌奴婢粗笨,用着不惯,便又将奴婢遣了回来。能回到公主身边,是奴婢之幸!” “公主说,回来就好!”鸢尾转述着公主的意思,声音平静却有些傲慢,“你先下去准备好浴汤,伺候公主沐浴。” “是!”牧谣恭敬地退了出来。 一贯都是被人伺候,这会儿要伺候人,牧谣不但不恼,反倒觉得新鲜,她凭着感觉找到浴房,再照着霜儿她们平日里那样,将水备好,见浴桶旁备有新鲜的花瓣,便随意抓了几把扔进桶里。 试了试手温,觉得热度刚好,便去请了公主沐浴。 牧谣守在浴房外,将备好的衣物端在手里,听着里面水声滴滴答答响起,心里却暗骂那个鸢尾变态,连沐浴都要跟着,真不知那个玉灵公主心里是何感受。 心里正同情着那个公主呢,浴房的门却突然被踹开了,只见鸢尾用一件细花袍子将公主包裹着抱了出来,飞快地往寝屋里跑去。 边跑,嘴里边大声喊道:“快!传御医!”,而后又凶狠地扔下一句:“你跟我进来!” 叫谁进去,是自己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牧谣不明所以,有些犯晕,但看了看前后左右,除了她也没别人,那就是在叫自己了。 她垂着脑袋跟进了屋,边走边想,这公主究竟是怎么了?请御医就说明她生病或是出事了,可刚刚不还好好地吗?想到鸢尾最后看她那一眼,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消片刻功夫,曾嬷嬷,御医,还有灵水宫的几位大宫女都一起来了。 御医正忙着诊脉,曾嬷嬷黑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话虽然是冲着大伙儿问的,可眼睛却瞪着牧谣。 鸢尾冷眉一扬,指着牧谣凶狠地道:“说,是谁派你回来害公主的?” 果然,这事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这指责让牧谣有些莫名其妙。 “奴婢没有害公主,奴婢冤枉啊!”牧谣诚惶诚恐地蹲跪在地上辩解道。 “哼,没有?你伺候公主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公主用不得香雪兰只能用月季吗?你却偏偏在沐浴的水里放那么多香雪兰,你这不是有心害公主是什么?”鸢尾振振有词,气势逼人。 “好你个阿锁!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还不赶快招来!”曾嬷嬷眼里带着轻蔑的嘲笑。 不能用香雪兰?牧谣记得当时浴房里的确是摆了月季和香雪兰两种花,不过,香雪兰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并且数量很多,而月季只有那么几片还是蔫蔫的,换作任何不知情的人都会无意识地选择香雪兰而不是月季。 可事情坏就坏在阿锁是知情的,不知情的是自己,那么很明显这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想到曾嬷嬷刚刚看她的眼神,她突然明白过来。 看来,这块姜果然老辣!可眼下自己该如何圆这个场?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会害你 - 荣宠皇妃 - 花蹊 面对众人咄咄逼人的眼神,牧谣异常冷静,脑子转得飞快。 香雪兰的属性较月季更为温和,公主不能接触香雪兰却可以接触月季,就说明她本身对花粉并无不适反应,那么她怎的偏偏会对香雪兰起反应呢? 牧谣微微抬眼看向纱帐里双目紧闭,呼吸急促的玉灵公主,心下有了计较。 “回嬷嬷的话,奴婢这样做的确是存心的!”众人脸色皆是一变,不等曾嬷嬷责问,她又继续道:“但奴婢并非是存了害公主的心,相反因为心疼公主,担心有一日会有人以此对公主不利,所以在伺候林侧妃的时候,奴婢特意从她那里讨得了化解公主对香雪兰不适反应的良药。” “哦,是何良药?”正提笔写药方的御医一听,颇感兴趣地问道。 “哪有什么良药,何太医别听她一派胡言!”曾嬷嬷声色俱厉道,“且不说那林侧妃究竟懂不懂医术,就算是懂,她不是讨厌你么,又怎会赐赏良药于你?” 曾嬷嬷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揪住牧谣的头发,迫使她不得不扬起脸来:“阿锁呀阿锁,你还是老实招了吧,今次回来究竟是存了什么心,又是受何人指使,若是能戴罪立功将幕后之人揪出来,我倒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的,否则……”她用力将牧谣的头发甩开,带得她身子往一边倒去,“哼哼!” 不用问,这个未说完的否则,定是很残忍的死法。看来他们并非是怀疑阿锁已换了人,而是怀疑她突然回来的目的。 “嬷嬷,奴婢讲的句句属实!那林侧妃自幼被高人收养,习了一手好医术。奴婢刚去那两日,挺讨她喜欢的,趁她高兴,我便将公主的情况说与她听,当然我只说是一个熟人,并未透露是公主,她听后便赐了一瓶药于奴婢,说是待接触到香雪兰起了反应后再将此药给患者嗅上一嗅,每日再吃上两次,不消十日就能大好!”牧谣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曾嬷嬷,外加了一句,“嬷嬷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向林侧妃求证!” “这辰王林侧妃会医术的事儿,在下也曾听闻。还请嬷嬷将此药给在下瞧瞧,说不定当真是良药!”但凡行医者对良药良方都极为追捧。 求证!谁不知道如今“习礼阁”进出不得,如何求证。曾嬷嬷嘴角抽了抽,但见这瓷瓶精致难得,的确非一般人所用,便将信将疑地递给了何御医,嘴里说道:“就算此药是那林侧妃给的,但若她有心害公主,你这般冒失地私下为之,岂不正好被人利用。如此草率地拿公主的性命开玩笑,也是死罪!” “嬷嬷明鉴,奴婢一心为着公主,又怎会有如此冒失之举呢!拿到此药后,奴婢便亲自服食过,身体并未出现过任何不适。是以,今夜才敢拿来给公主服用!” 曾嬷嬷正待说什么,却听见鸢尾喊道:“公主醒了!” 牧谣心道:还好,被自己蒙对了! 一群人都围着公主又是倒水,又是顺气。 何太医却手执瓷瓶有些激动地道:“果然是良药,只需嗅上嗅,再兑水服之,便可药到病除,林侧妃此人医术当真了得!” 这话受用,牧谣心里得瑟。开玩笑,臭老头自诩医术冠绝天下,自己又怎能丢了他的脸。 “公主,公主您醒了么?真是太好了!嬷嬷这下该不会怀疑阿锁的用心了吧!”牧谣说着,委屈的眼泪叭叭地掉下来。 “你这丫头,既得了良方,为何不先禀之,害得大伙儿惊了一场,本该狠狠罚你,但看在你对公主一片衷心的份上,就饶你这一回,今夜好好值守,切不可再生事端!” 事已至此,曾嬷嬷很适时地给自己捡了个台阶下。这个阿锁很得公主喜欢,也正因如此,之前辰王来要人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了出去,哪料,她这么快又回来了!此时公主已醒,她当然不能也没有理由再追究下去,只得作罢。 玉灵公主莫名地看着众人,对鸢尾一阵比划,“公主说,留下阿锁,其余的都下去吧,人太多了她心里闷得慌!” “既是如此,老奴带着他们告退,公主请好生休息!” 曾嬷嬷带着众人退了下去,只余了公主、鸢尾及牧谣三人。 屋子里只点了只照明的蜡烛,鸢尾让牧谣伺候公主就寝后,自己就靠在床边的桌上打盹。 牧谣立在一旁,心中暗想,这叫鸢尾的宫女,连吃饭睡觉都不离玉灵公主半步,难道她真的不会累? 她向来好奇心重,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势必就要验证验证,于是,她蹑手蹑脚地向鸢尾走去。 谁知,还未及近身,鸢尾突然双目大睁,眼中发出如猎鹰般的光芒,下一刻就要出手相击,却见牧谣玉手轻扬,一阵暗香浮动,鸢尾便趴倒在了桌上。 牧谣伸手推了推她,见没有半点反应,随即得意一笑。不累是吧!威风是吧!本姑娘让你趴下再精神你也得给我乖乖趴下!她又往鸢尾头上重重拍了两下,算是报了刚刚骂她的仇。 随后她来到玉灵公主榻前,伸手把住了公主的脉。 玉灵公主因为刚刚才睡下,睡眠尚深,突然感觉被人捏住了手腕,便本能地缩了缩手,这一缩便察觉出了不对,她睁开眼有些奇怪地看着牧谣,然后又担忧地看了看趴在桌上的鸢尾。 牧谣却并未对她动手,一来她本就是个哑巴,发不出声音,二来她眼里流露出的种种情绪,总让牧谣忍不住心生怜悯。虽然怜悯这个词,用在一个宠后的女儿身上有些不妥当,但牧谣偏偏就生了这种想法。 “别怕,我不会害你的!”牧谣轻声安抚道,但很快她便皱起了眉头,“你中过毒?!你不能说话是因为中毒所致,而不是他们说的生病!并且这毒现在还会给你带来痛苦,就连你对香雪兰起反应,也是因为这毒改变了你的体质!” 玉灵公主眼中有一抹亮光闪过,但很快便垂了眼睫。 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一切都与毒有关,怪不得灵水宫会防备得这么紧,原来真有人想害这公主。 牧谣收回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很淡然,并没有被人识破真相后的诧异和慌张。 “公主,阿锁愿意替你解了这毒,让你不再受其折磨,只是你的声带被伤得厉害,想要如正常人般讲话怕是有些困难,但阿锁也愿意试上一试,不知公主可愿相信阿锁?” 虽然之前因为她是萧皇后的女儿,牧谣对她有些成见,但如今,她对这位公主的遭遇,除了同情再无其它。是以,她愿以一颗医者的心去解救她。 这毒发作起来有多痛苦,牧谣很是清楚。所以,她以为玉灵公主在听了她这番真诚感人的话以后,一定会感激涕零。却不想,公主很淡定地看着她,用手比划了几下。 见牧谣不明白她的意思,遂又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不是阿锁!” 牧谣微微一愣,而后勾了勾唇角:“我是不是阿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害你,只会帮助你,”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又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是谁这么歹毒,竟给你服下这么恶毒的药!” 听了牧谣最后一句话,玉灵公主的眼神瞬间变得黯然,甚至溢满了无以言表的悲伤,她闭上眼摇了摇头,侧身向里睡去。 牧谣不懂她最后的摇头是何意思,是不愿相信自己还是不知道是谁害的她?又或是不愿提起伤心的往事? 大概都有吧,牧谣轻叹口气:“这事既然我遇上了,就不能不管,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会想法治好你!”这话说出去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 刚刚在灭灯的时候,她趁机探了探四周,并未感觉到隐藏的气息,也就是说这灵水宫的侍卫在明面上都乔装成了宫女太监,而暗里又是没有隐卫的,如此一来便会给人一种防卫松懈的假象,那么此举又是为何呢?牧谣觉得这位玉灵公主的身上应该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起身看了看趴在桌上的鸢尾,没有二、三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不管怎样,长夜如此漫漫,怎能委屈自己一夜不眠!于是,她大摇大摆地朝窗边的软榻走去,准备睡上一觉再说。 刚走两步,灯影便颤抖起来,甚至有熄灭之势,一股强大的气流自窗外涌动而来,牧谣突然有种危险临近的感觉。 她迅速自怀里摸出一粒药丸,在鸢尾的鼻尖处“叭”地捏碎,随着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散开,鸢尾清醒了过来,与此同时,一个黑衣蒙面人从窗外跳入,牧谣赶紧躲至壁角,而鸢尾不负所望地与黑衣人交上了手。 鸢尾的身手不错,而黑衣人也不差,两人眨眼间便过了十几招。牧谣装作害怕躲在角落里,用帷幔遮住大半个自己,欣赏他们的打斗。 只见黑衣人的招数越打越快,鸢尾不太适应这般打法,显得有些吃力,又是十几招下来,鸢尾似乎已摸清了黑衣人的套路,渐渐又占了上风,她冷哼一声,嘲讽地道:“真是贼心不死,想要公主的命先过了我这关!” 这黑衣人竟是来刺杀公主的!牧谣不禁往床榻上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玉灵公主已转过身来,正睁着大眼看着二人打斗,那眼神异常平静,似乎眼前之事完全与她无关,又或者是见多了麻木了一般。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雕虫小计 - 荣宠皇妃 - 花蹊 因为没有动兵器,动静闹得并不大,但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外面的人没道理连一点异常也感觉不到,竟没有一个人冲进来。 牧谣心下正起疑,忽见窗口又跳进一个黑衣人,随后跟着跃进两个浅灰色身影,定睛一看,正是守在屋外的那两个小太监。 后面进来那个黑衣人功夫显然更高些,两个小太监联合来,也明显不是对手,并且他边打边往床榻边移动,其目的已非常明显。 牧谣突然觉得后面进来这个黑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正思索间,那人已将两个小太监踹倒,正伸手向纱帐内探去。 “公主!快来救公主啊!”牧谣一边大喊,一边运起轻功向那人撞去。 那黑衣人没想到屋里还藏有人,一时不及躲闪,被牧谣生生地撞到了床柱上,地上的两个小太监此刻已跃身而起,再次缠上了那黑衣人,而这厢鸢尾也与对方打得不可开交。 牧谣刚刚那一撞,虽然暗里用了轻功,但其动作夸张,姿势怪异,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倒是她的喊叫,引来了一屋子身怀功夫的宫人,他们或是灵水宫的宫女,或是役,或是厨娘,甚至还有倒马桶的! 她看着这些奇怪的“侍卫”,有些想笑,但众目睽睽下只能强忍着,将这忠仆的形象维护到底。 黑衣人见对方来了帮手,已错过了动手的好时机,便无心恋战,只想着如何抽身,使出的招数越发勇猛,鸢尾似乎看出了他们的企图,冷笑道:“想逃,没门!” 在众人的合攻下,黑衣人已呈被包围之势,就在牧谣以为他们会被拿下时,后面那个黑衣人“嗤”地一声,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剑来,使出几招凌厉的剑式,逼退众人,大吼一声:“走!”两人夺窗而逃。 在寒光闪烁的刹那,牧谣脑子里闪过一个执剑的身影,心中微震,那个有些熟悉的黑衣人竟会是左恒,司徒昀的贴身护卫! 这个发现,让牧谣更为惊讶地看向起身坐靠在床头的玉灵公主,她仍是目光淡淡地看着一屋子奇奇怪怪的宫女太监,眼里有流不尽的悲凉,“哀莫大于心死!”牧谣觉得这句话说的大抵就是她现在的样子。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个拥有世人羡慕的尊贵身份的皇室公主,怎么会有这样的心境?! 牧谣觉得与这公主相处越久,生出的怜悯就越多。她的确爱同情弱者,爱打抱不平,但她自认为还没感情泛滥到敌她我不分的境地。 这玉灵公主是萧皇后的女儿,司徒桀的亲妹妹,总有一日会是她和司徒郁的敌人,无论如何都不是她应该帮助的人,可不知怎的,要帮她恢复嗓子,脱离苦海的想法,却越来越坚定。 在两个黑衣跳窗而逃之后,一部分人立即追了出去,鸢尾担心他们还有同党,恐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命另一部分守在门外,不许离开。 很快曾嬷嬷也得了消息赶来,看到公主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却板着向脸鸢尾质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今夜怎么这么多事?” 牧谣一听,预感不妙,看这样子,只怕是又要扯上自己。 鸢尾理了理衣衫,不屑地道:“不过是来了两个刺客,嬷嬷何须生气!” “哼!这先是用了不该用的香雪兰,引发了公主的旧疾,这会儿又莫名其妙进了刺客,”她狠狠剜了眼牧谣,“我看,根本就是这灵水宫来了不该来的人!”她神气十足地大喝一声:“来呀,给我把这个扫把星捆起来,先关进柴房,明日再听候发落!” 话音落时,牧谣清楚地看到曾嬷嬷指着的正是自己。果然是祸躲不过,这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今日这是走了什么霉运了。 那个死老太婆也不知是哪里看自己,哦不,是看阿锁不顺眼。先是怪罪自己谋害公主不成,这会儿倒好,抓不到证据,直接给扣个扫把星的帽子,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牧谣皱着眉,冷冷地看着两个太监走近,正要为自己辩解,却听得鸢尾清冷的声音响起:“嬷嬷,我看你是误会了吧!先前明明是阿锁为公主寻药有功,而刚才与刺客相斗,两个小太监也都可以作证,若不是阿锁奋不顾身冲向刺客,公主怕是已遭毒手。这一夜虽不太平静,但阿锁却两次立功,使公主未伤半分,怎么在嬷嬷眼里,这有功之人就成了扫把星了?” 牧谣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面色冷清的鸢尾竟然会帮自己说话。她心中突然一跳,若是鸢尾知道自己先是迷倒了她,后又将她当作御敌的棋子,会不会还这么帮自己呢?这样一想,她有些心虚地撇开眼睛。 当着众人的面儿,被这般质问,曾嬷嬷面上有些挂不住,心中埋怨自己太过心急,但面上却冷笑道:“立功?好个立功!谁知道她和那两个人是不是一伙儿的。我问你,今夜那两人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她向鸢尾步步靠近,“你一定当他们是来刺杀公主的吧!”见鸢尾不作声,遂又转头冷哼一声,“若是来刺杀公主的,为何一早不用兵器?他们这样做不就是为了与这贱人演出戏么,好让她成为公主身边最为信赖的人,再套取他们想要的情报,”说话间,她又指着牧谣斥道:“你说,是不是这样!” 牧谣微微垂首:“奴婢若说不是这样,嬷嬷会相信吗?既然不相信,又何必要阿锁讲!”大概是有人帮她说了话,让她觉得此刻在这里,至少面对曾嬷嬷时,自己已不是孤军作战,底气便也足了许多,再则她还想试试她们的心意。 “混帐!你真是越发出息了,才出去几天,竟敢这样与本嬷嬷讲话了?果然是受了奸人的蛊惑,还不快快将她绑下去!” 本来已顿住脚的太监,又继续上前来,牧谣当然不会如此束手就擒,但她也未有任何举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一个瘦小的身子,在关键时刻张开双臂挡在了她身前,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双大眼略带乞求地看着曾嬷嬷,眼神很坚定。 “公主,这是要为她求情?”见玉灵公主用力地点点头,曾嬷嬷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牧谣,沉思片刻道:“好!既然如此,我就饶了这贱婢。”她衣袖一甩,带人离去,行至门口处,她又忽然顿住了,侧头道:“公主既然要保她,可要保住了才好!” 听了曾嬷嬷的话,玉灵公主的脸又白了几分。 而曾嬷嬷身后跟着的两个大宫女,其中有一人就是与阿锁同住的小茹,在将要出门那一刻,她转头看了一眼牧谣,那眼神就尤如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令牧谣心中一颤。 好个欺主的恶奴!牧谣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何阿锁和弄音再三提醒她要注意曾嬷嬷此人,她果然够嚣张,表面对公主关心备至,实则骨子根本没将公主当主子。 牧谣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瘦小身躯,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多谢公主相救!奴婢给公主添麻烦了!” 可玉灵公主并不理她,脸色灰败地上了床榻。 “别高兴得太早!公主不救你,说不定你还可以多活些时日,今夜救了你,只怕,也是害了你!”鸢尾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番话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为何?奴婢不懂?”牧谣突然感觉鸢尾那神秘的单眼皮更加神秘了。 “你不懂,因为你不是阿锁!”鸢尾没有看她,径直往桌前倒了杯水灌了下去。 她说得风清云淡,牧谣却听得一惊,“我不是阿锁是谁?你可别胡说!” “你是谁,我也很好奇!我有没有胡说,那得看你刚刚与公主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你,你刚刚没有被迷倒?”牧谣觉得不大可能,她亲手制的迷药怎么会不灵! 殊不知,不是迷药的问题,而是鸢尾本就是江湖杀手出生,江湖经验十足,在牧谣扬手之时,她就料到会有此举,便立刻闭了气息,但不得不说这药迷性很大,她当时只吸入了少许,但那一瞬间倒是真的晕了过去,只是牧谣很好心地在她头上拍了两下,又将她拍清醒了而已。 “这等雕虫小技,不提也罢!我只问你,你当真可以治好公主的毒么?”问及此,她的小眼睛散发出锐利的光芒。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也是为何她会在曾嬷嬷面前帮她的原因。 “此毒名‘逆音’,不但毁人嗓子,还会在每月发作一次,发作之时会令人痛苦万分。不过,只要有足够的药材和时间,我就能制出解药来!”既然已被识穿是个冒牌货,在她们面前,也不用再装作下人。 虽然她唤得出此毒名字,又将症状说得相符,但鸢尾仍是审视地看着她,不敢轻信。沉思片刻,正待开口,却听见外面声音顿起,是那些追刺客的侍卫回来了。 她向牧谣使了个眼色,恢复了一惯的冷清。 那些追出去的侍卫自然是无功而返,在认出那人是左恒后,这个结果就已在牧谣的意料之中。不过,她当真好奇,司徒昀那般清冷不问世事的性子,怎会趟进这道浑水? 只是,近日令她意外之事实在太多,一时也无法弄个明白。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计上心来 - 荣宠皇妃 - 花蹊 鸢尾听完侍卫的汇报,以守护公主不利,追剿刺客无功为由罚他们在院中值守一夜,那些奇奇怪怪的侍卫对鸢尾的命令倒是很恭敬服从。 打发掉那些人,鸢尾又将牧谣审视了一番,才道:“你果然是来打探消息的!但你应该明白,留下你,只是因为你会解毒,而你若是不从,我随时可以将你交给曾嬷嬷,还可以揭穿你,立上一功!” 牧谣轻笑:“我并非刻意探听什么消息,只是既然要为公主解毒,了解些情况并不为过吧!当然,我也并不怀疑你会那样做,可是那样的话,我敢保证公主便再也无法开口说话,还会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饱受折磨!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鸢尾没想到她被人揭穿身份,身处险境,还能这般镇定自若地反过来要挟自己,当下便不敢将她小瞧了去。略思后,她轻叹道:“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我记得刚刚你说过,公主今夜救下了我,怕是也活不长了,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得明白!” 鸢尾略略一怔,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了几许欣赏,示意她在自己对面坐下。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牧谣毫不客气地与她相对而坐,对上那双虽小却光彩熠熠的眸子:“为何公主相救,我反倒不能活?” “他们不许公主身边有任何亲近之人!但凡公主信任或是喜欢之人,或者与公主有过亲密接触之人,要么神秘失踪,要么死于非命。”见她有些怀疑地看着自己,鸢尾补充道:“我不一样,我是圣上亲自指派到公主身边的,他们不敢轻易动之!” 他们?是指曾嬷嬷他们么?她既是萧皇后的人,所代表的自然是萧皇后的意思,可那萧皇后为何不许自己的女儿有朋友有亲信,还纵容手下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连今夜出了这么大动静,也未曾见她过来安慰安慰。 牧谣觉得这里头大有文章。 难怪公主不知道阿锁去了哪里,难怪见到自己回来眼里会有那么一丝惊喜,难怪刚刚自己与她示好,她的眼神会那般黯然,她一定是想与自己交好,却又怕害了自己吧! 她这年纪这个身份本该快乐无忧,甚至如奚若雅那般骄宠地活着,可她的心里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悲凉。 “究竟是谁对公主下此毒手?”七、八年前,玉灵公主不过才四、五岁的孩子,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人对一个稚子下手。 鸢尾眸光暗了暗,摇头道:“不知道!我是在公主病后两月才被派来她身边的,事先也以为真如传言所说,她不能说话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所致,可后来我发现不是!” 她往纱帐里看了一眼,“起初那一年里,公主只是流泪,不肯吃饭,害怕一个人睡觉,后来渐渐变得麻木了,哪怕每月都要经历那样一次可怕的痛苦,她都不再流一滴眼泪,当然,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见她笑过一次。”说到玉灵公主这些年的悲惨生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因此,也没有人比她更想解了公主身上的毒,找出幕后凶手。 牧谣见她眼里流露出真情,可见这七、八年的相处已让她对这位可怜的小公主付出了真心。可惜的是,连她也不知道玉灵公主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 “那皇后娘娘呢,她就没有派人查过真相么?” 鸢尾抬眸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道:“应该是查过吧,大概没有查到!” 牧谣听出她话里有所隐瞒,但也不便追问。 “你为何不问我的由来,就不怕我是别有用心么?”牧谣觉得鸢尾看她的眼神里已没有了初识排斥与戒备。 “你既然易了容,自是不想告诉别人你的真实身份,就算我问了,你也未必会说实话。何况,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解了公主身上的毒。”其实她也不知为何,今夜与她说了这么多,大概是感觉到她与自己一样,对公主都怀有仁心吧! “你对自己很自信!”牧谣看着这个面冷心热的女子,觉得顺天帝当年真是选对了人。 鸢尾摇摇头:“不是我自信,是我相信你不会害她,刚刚你冲向刺客救下她的时候,眼神很急切也很真诚!” 有么?牧谣觉得大概是自己演戏演得太过逼真了吧,不过被人赞作真诚,倒也欣然受用。 “这灵水宫是不是经常闯入刺客啊?” “不是,今夜是第二次!” “是么!”牧谣觉得自己运气当真是好,“那今夜发生这么大事,皇后娘娘会不会来呢?” 鸢尾略略一顿,道:“不知道,她很少来!不过看得出来她挺疼公主的。” 二人渐渐地由最初的一问一答,变成了闲谈。鸢尾像是深藏心中多年的负重终于找到人分担了一般,而牧谣则是因为好奇,恨不得将心中的疑惑全都搞清。 “制这解药所需药材不太好寻,且练制也相当麻烦,不知这些你安排起来可有问题?” 鸢尾蹙眉不语,牧谣心中了然,眼珠一转说道:“算了,既然不方便,我另想法子就是,你只等着拿解药就好。不过,公主这些年深受此毒之害,身体受损严重,在这解药练好之前,我先给她开些滋补回元的汤药,你让人日日煎了喂其服下。” “这个……“鸢尾仍是面露难色。 “怎么了?你不能告诉我连给公主煎些补药都不行吧!” 鸢尾重重地叹了气,垂了眼睫,挡住了那眼底的无奈和愤怒:“这灵水宫所有事情都由曾嬷嬷说了算,做什么都得她同意。我只怕给公主煎药会引起她们的怀疑。” “怀疑?怀疑什么?” “给公主解毒之事,除了你我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吗?否则不止你我,只怕公主都会小命不保!” 牧谣见她神色极为严肃,既不像开玩笑,也不像在威胁恐吓,当下问道:“有这么严重?!” 见她很凝重地点了点头,牧谣正色看向面朝里壁躺着的玉灵公主,瘦小的身子让人心生怜悯,但还未到以自己性命相付的地步。 她默默思量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有了!”然后奔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阵,复又进得屋来,对鸢尾道:“你先把门外那些人支开一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鸢尾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按她的话去做了。牧谣见人都离去,赶紧进屋,抱起榻上的玉灵公主就向屋外而去。 屋外园子里有一口取水用的大缸,未等公主反应过来,只听得“扑通”一声,整个人就掉进了缸里。 “哎呀,不好了,快来人呀,公主掉缸里了!”牧谣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很快鸢尾便带了人冲了过来,一把捞起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玉灵公主,冲着牧谣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大概是公主心中委屈,欲寻短见吧,幸得好鸢尾姐姐来得及时,快,快把公主抱到屋里去,要不一会儿得着凉了!”牧谣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给鸢尾使眼色。 鸢尾有些一时参不透她在想什么,但看公主水淋淋一身,只得皱眉道:“去准备浴汤!”说罢令侍卫们守好院子,自己抱着公主进了屋。 不一会儿曾嬷嬷也带着人赶来了,一晚连着三次被惊动,曾嬷嬷的脸色已难看到极点,她看向牧谣的眼光恨不得将她撕碎了。 而换洗了一身干净衣裳的玉灵公主,蜷缩在床角,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个冒牌的阿锁,她不知道她为何要将自己扔进缸里,害她差点被淹死。可看了没多久,她就觉得脑子有些痛起来,不停地打着喷嚏。 “糟了,公主定是着了凉了,赶快让御医来诊诊吧!”牧谣这会儿极为乖巧地伺候着。 曾嬷嬷见公主两颊有些泛红,精神也不济,只好吩咐了人去请何御医。随后,冷着脸咬着牙,向牧谣道:“你给我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公主口渴,奴婢便去倒水,谁知,谁知她会趁奴婢不注意,自己跑了出去,还跳进了水缸里。”牧谣战战兢兢,生怕受罚。 “那你呢,你又去了哪里?”曾嬷嬷转而看向鸢尾,质问道。 “奴婢刚刚似听到屋外有响动,便带人去巡视。谁知公主竟存了这样的念头,趁奴婢不在,做出这般轻生的举动!” 嘿!挺上路的!牧谣悄悄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色。 “哼!公主好好的怎么会寻短见,我看是有人存心害她性命吧!” 牧谣见那老眼又往自己身上瞧,心中一怒,抬眸对上:“好好的?敢问嬷嬷哪只眼睛看到公主好了?身患隐疾也就算了,你一个奴才也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施展淫威,你让她一个灵水宫的正主如何作想,我要是公主早就被你气死了!若说真有人存心害公主,咱们这里倒是非你莫属!” “你,你……”曾嬷嬷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牧谣大喊:“来呀,给我把这个没规没矩的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惹事精 - 荣宠皇妃 - 花蹊 “打死?!”牧谣轻蔑一笑:“大家都看到了吧,公主都没发话呢,一个奴才就敢发号司令了!” 曾嬷嬷老腰一挺,强势说道:“本嬷嬷受皇后娘娘所托,管理这灵水宫一切事务,你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质疑皇后娘娘的命令!”今日这阿锁倒真有些不同了,竟敢如此和她叫板儿。 哼,这是想给自己扣帽子吧!牧谣下巴微扬:“没错!皇后娘娘心疼公主,才让你一个有经验的老嬷嬷来打理灵水宫事务,可她哪里知道你竟是这般背地欺主,只是让你管事,你却连主子都一并管了!我虽是个小宫女,可好歹也是公主身边的人,就算犯了什么错,也轮不到你来打杀!” 她侧头看向鸢尾,“鸢尾姐姐,你最公道,若是阿锁不明不白死在了灵水宫,你可记得将今日所见都禀告给皇后娘娘,相信她绝不会让人这么欺负她唯一的最心爱的女儿的!”说罢,她挑衅地看着曾嬷嬷。 既然鸢尾说皇后对公主很好,却又不常来灵水宫,那她就赌这曾嬷嬷平日里是阳奉阴违,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放心,鸢尾绝不会夸大事实,只将今夜之事原原本本报上就是!”她看牧谣的眼神越发地敬佩。 曾嬷嬷一张老脸气得煞白,阿锁的话刺中了她的心窝。皇后娘娘的确是让她管理杂事,但她老人家极少来这灵水宫,而公主又懦弱好欺,久而久之,便成了她的天下。作威作福惯了,没想到今日竟有人敢挑战她的权威了。 她冷眼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下人,见他们虽不敢言语,但眼神都有些闪烁,知道今日若强行打杀了这阿锁,只怕他日传入皇后娘娘耳中,自己难逃责罚。 她看向榻上蜷缩成一团的玉灵公主,嘴角勾起冷笑:“看来老奴真是老了,连个宫女也管不了了。老奴无用,如何处置这个目中无人的奴婢,还请公主示下!”一双老眼目光炯炯地看着公主,眼神有些慑人。 玉灵公主没想到这个冒牌的阿锁这么厉害,竟不顾自己的死活站出来帮自己说话,但她更没想到,曾嬷嬷会把这事儿交给自己来处理。 诚如阿锁所说,自己从来未行使过灵水宫主人的权利,向来都是嬷嬷说了算。她心里很忐忑,不敢去看曾嬷嬷那骇人的眼神,但她却看见阿锁冲自己点头,不断用眼神鼓励自己,一时间心里矛盾不已,只好微微垂下眼睫。 见此情景,曾嬷嬷很得意地扬起嘴角。哼,早就知道她不敢反抗自己,可笑容还未来得及展开,就见玉灵公主猛地抬起头,比划起来。 “公主说,今夜之事,是她一时情绪低落所至,与阿锁无关!虽然阿锁冲撞了嬷嬷,但一切皆因关心她所致,就罚她为公主熬药吧!还请嬷嬷大人大量,不要生气!”鸢尾很流利地将公主的意思转述了出来。 牧谣眸光闪动,好个聪明的小公主!阿锁是公主的贴身婢女,除了灵水宫的两位大宫女,在下人中的身份也算高的,让其去做熬药一类的粗使活,既算作了惩罚,也方便了她为其熬制补药。 曾嬷嬷没想到一向怯懦的公主竟真敢与自己作对,她怔了怔,但见众人都拿目光瞟她,便虚伪地笑道:“既然公主发了话,老奴自当不与她计较。只是老奴这些年为公主尽心尽力地操持着灵水宫,今夜却被阿锁当着众人如此诋毁,老奴若是不予理睬,难免落人口实,若是传至皇后娘娘耳中,老奴更是百口莫辩,还请公主替老奴作主!” 玉灵公主刚刚是壮着胆子作的那个决定,本以为曾嬷嬷定生大怒,却不想想像中的暴风雨并没有来临,胆子也就大了些,凝眉思索了一会儿,又比划道:“刚刚那话是阿锁说得不对,让她向你道歉吧!” 牧谣闻言,向曾嬷嬷福了福身:“嬷嬷照顾公主劳苦功高,阿锁刚刚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在这里向嬷嬷请罪了,冒犯之处还请嬷嬷不要往心里去!”她不过是要个台阶下,自己就给她这个台阶。 这时,宫人领了何御医进来,曾嬷嬷压下胸中怒火,悻悻道:“本嬷嬷什么身份,自然不会与你计较,不过,你可要将公主伺候好了,出了什么差错,可没人能保得住你!”说罢,又对公主施礼道:“老奴当真是老了,这一夜搅出这许多事端,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若没有什么事儿,老奴就先告退了!” “嬷嬷无须拘礼,赶紧去歇着吧!”经阿锁这么一闹,这曾嬷嬷突然识了礼数,玉灵公主反倒有些不适应,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何御医一番诊断后,只说了句“略感风寒,按时服药”,便开出药方退了下去。 经这几番闹腾,天已微亮。屋子里又只剩了公主,鸢尾和牧谣三人。 “这曾嬷嬷老奸巨滑,心胸狭隘,经此一闹,她算是恨上你了,表面上碍着公主的面儿,她不好直接找你麻烦,可私底下定会出些阴损的招儿,你自己可得当心些!”鸢尾见她足智多谋,又一心向着公主,心下早已将她当作了自己人,不由替她担忧。 “没事!她暂时还奈何我不得!只要将公主的毒治好,我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她想找我麻烦也是不能!”她不过是借了别人的身份暂居于此,哪里会怕了那老嬷嬷的报复,只是,真正的阿锁倒是不能再出现在她们面前了。 牧谣又看了看一脸忧虑的公主,上前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公主,你别害怕,你才是这灵水宫的主子。那样儿欺主的奴才,你越是退让她就越是嚣张。不管怎样,还有鸢尾保护你,还有你母后为你撑腰!” 可是,公主却突然像触了电般缩回自己的手,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牧谣只当她是被欺压惯了,有些害怕曾嬷嬷所致,心中不由微微叹气,自己能帮她的也就这么多了,该如何站起来,还得靠她自己。 一晚上没合眼,牧谣这会儿身心疲累,她伸了伸懒腰,拍拍鸢尾的肩膀,道:“天亮了,我这值夜也该值完了,你再另唤个丫头来伺候吧,我得先回屋补补觉!” 辰王府书房秘室内,司徒郁看完皇宫传来的消息,嘴角微微上扬,无奈地摇摇头:“灵水宫?萧皇后的逆鳞!这丫头倒真是个惹事精,才一晚上就将那里搅得鸡飞狗跳!” 青冥见他眼里流露出宠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微思了会儿,有些犹疑地道:“大哥,当真要将计划提前么?” “你什么时候见我拿这种事开玩笑!你只须按计划准备好一切就行。” “是为了牧谣吗?”青冥眼中露出担心。 司徒郁将手中的密信放在烛台上烧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的事,你不要管!” 青冥重重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我早该想到像她那样的女子,对于世间男人来说,就是蚀骨的毒药,可没想到的是,一向视女子为无物的大哥也会坠入情网。” 本想牧谣聪明又善解人意,陪在大哥身边倒也不错,却不想,大哥为了她竟然弃生死于不顾,弃复仇大计于不顾,这当真违背了他的初衷。 “你很闲是不是?”司徒郁不耐烦地出了密室,来到书房。他不喜欢别人评论他和牧谣之间的事,哪怕是青冥也不可以。 青冥跟了出来,站在他对面,不依不饶地道:“冥只是担心大哥为一个女人失了分寸!” “你在质疑我!”司徒郁不悦地皱起眉毛。 “不是质疑,这已是事实!你为了她连‘天寿宫’都闯了,这样下去,只怕……” “只怕什么?只怕我会为了她弃‘风云堂’兄弟不顾,弃报仇大计不顾?”司徒郁逼视着他,“难道在你心中,我竟是这般不顾大局之人?” 青冥微怔,忙收回目光:“不,不是!” “既然不是,你在担心什么?”司徒郁看着墙上挂着的景泰蓝画,伸手一一拂过,最后停在了一幅绘着佛寺的画前。 画里的佛寺笼着金辉,神秘而圣洁,可画中浓墨重彩的却是佛寺外一翩翩少年和一天真浪漫的少女。两人微扬小脸,并肩而立,正看着东方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仿佛看到了明日的希望……“我没有一日放下过心中的仇恨,也没有一日忘记过对兄弟们的承诺!”司徒郁语气沉重。 “是青冥想多了!”其实,他知道大哥的心事重,肩上的担子更重,他也不愿大哥活得这么累。可是,很多事情不由得他们选择。就像一艘船被放在了大海里,若不能破浪前行,便只能被浪打翻,沉入海底。 “王爷,小九求见!”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进来!” 司徒郁顺势转移话题,青冥见他根本听不进劝告,心中又叹了口气。 “王爷,属下等奉命查探‘奚将军’墓,却不想在墓地抓到一个人!”小九神秘兮兮,两眼放光地道。 “什么人?” “是个女的,她说她是林侧妃的人!” “带进来!” 她的人?司徒郁与青冥对视一眼,眸光闪动。 第一百三十章 意外发现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一觉醒来已是午时,她看了看窗外火辣辣的日头,心道:看样子已过了午膳时间,怕是得饿上一顿了。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只见小茹手里拎了个食盒,鬼鬼祟祟地进了屋,一股饭菜香味也随之飘进了牧谣的鼻子。 “这,是给我的?”她见小茹将饭菜一一摆上桌,还将筷子递到她手里,有些受宠若惊。 “嘘!小声点!”小茹冲她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要是被嬷嬷知道了,可就惨了!” 牧谣傻愣愣地点点头,赶紧吃了几口,但又实在憋不住,扭头问道:“为什么这样做?” 收到牧谣疑问的目光,小茹有些躲闪,她垂眸答道:“其实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这饭菜是大伙给你留的。”她抬眸冲牧谣一笑:“你不知道,经过昨夜,你在他们心中可成大英雄了!” “我不过是仗着有公主做靠山,狐假虎威而已,哪有那么夸张!”看来,这曾嬷嬷平日里极不得人心。 “不管怎样,你算是第一个和她对着干且占了上风的人,只是,往后你可得小心些!” “嗯,我会的!”牧谣回她一个甜甜的笑。 牧谣该申时当值,用完午膳见时间还早,便在灵水宫里瞎转悠,当然,离曾嬷嬷近的地方她是不会去的。 六月间的太阳毒辣似火,连蝉儿都热得没了声气。 牧谣坐在在一棵樟树下乘凉,心里琢磨着要如何才能将自己要的东西弄进宫。 这时,一位瘦瘦的小宫女从她面前经过,愁着一张被太阳晒得通红的小脸,匆匆而行。 牧谣赶紧起身挡在她面前,关切问道:“怎么了,这么急匆匆地是要去哪里?” 小宫女因为走得急,险些撞了上来,一见是她,吐了口气道:“原来是阿锁姐姐,我这会儿正急着呢,给公主熬药的陶罐漏了,宫里没有现成的,我得赶去内务司领一个回来,厨房灶上还炖着汤呢。你若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吧!”说罢就要绕过她。 内务司!牧谣凭着对地图的记忆,在脑子里飞快搜索了一下内务司所在之处,突然眼睛一亮,拉住欲快步离去的小宫女道:“既是这样,我这会儿反正闲着没事,不如就替你跑了这趟,你赶紧回去看着火候,别炖糊了!” 小宫女立刻喜上眉梢:“那太好了!阿成姐姐被叫去前厅帮忙了,我正愁一个人忙不过来呢,那你可得快去快回啊!” “嗯,放心,很快的!”牧谣用力地点头向她保证道,待小宫女离去,她立刻露出大大的灿烂无比的笑容。她觉得今日似乎做什么都很顺心,想什么来什么,难道睡了一觉,霉运都自动消散了! 她得意地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地步伐往灵水宫外走去。从这里去内务司,很巧不巧地要经过“习礼阁”,那样她就可以找到弄音,那么一切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眼看穿过一处小花园就是灵水宫大门了,牧谣一只脚刚踏进月洞门,就听见假山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赶紧凝神禀气躲在一块山石后头。 “玉灵病得可重?情绪可还好?”这个声音正是萧皇后的。 “回娘娘,公主只是略感风寒,何御医已开了药方,说是调养几日便好,至于情绪嘛,老奴看来也没多大不同,总还是那样冷清忧郁。” 这不是曾嬷嬷么,牧谣将身子藏得更紧了些,心道:真是冤家路窄,哪里都能碰上这两个不对盘的人。 “既然没什么变化,何故昨夜会发生那样的事儿?”萧皇后语气里有些不悦。 “娘娘有所不知,这一切都跟那个叫阿锁的宫女有关!” “阿锁?是谁?” “阿锁本是近身伺候公主的宫女,因为人比较机灵,颇受公主喜爱,老奴一直盯得很紧,倒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可终究还是不放心,便趁着‘永辰殿’借人,将她送给了辰王爷,可谁知昨夜她又回来了,说是被林侧妃撵回来的……娘娘您慢着些……” 听走路的声音,她们大概是要从另一侧门往里走。 “你继续说!” “哦,因为人回来得蹊跷,事前又没个动静,老奴一开始就有些怀疑,她会不会是被谁收买了,回来探消息的。没想到,果然如此,昨夜接二连三的出事,怕是灵水宫这些年来最热闹的一晚了!” “既然觉得不对劲,随便寻个由头处置了便是,怎会任她牵着鼻子走? “老奴惭愧!那阿锁不知怎的,自回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胆子大了许多,论起事儿来,还一套一套的,再加上公主对她有些依赖,老奴不敢轻举妄动,这才请了娘娘来定夺!” “玉灵真这般喜欢她?”微微叹口气,“先带本宫去看看玉灵!” “是!” 这曾嬷嬷还真是狡诈,竟然来个恶人先告状!牧谣望着二人的背影,不屑地哼哼。 见她们走得远了,她赶紧出了灵水宫,直奔‘习礼阁’而去。 习礼阁在辰王府侍卫的把守下,倒是一切如常,她拿出两张药方递给弄音,并将自己的需求仔细说了。 由于司徒郁布下的眼线直接将消息传到了辰王府,所以,弄音他们并不知道昨夜灵水宫发生的事儿,见牧谣来去自如,还在为她蒙混过关感到高兴呢。 因为还领了差事,牧谣不敢耽搁,将事情交待妥后,便辞了弄音前往内务司。 本以为在曾嬷嬷的恶意中伤下,皇后定会传自己去问话,可回到灵水宫等了半响,也不见有人来“请”她,牧谣心里反倒觉得纳闷,便悄悄溜去公主的寝殿外探听消息。 殊不知刚潜到院角边,就见萧皇后正从屋里出来,平日那张飞扬跋扈的俏脸,此刻却一派颓然,眼眶微红着,脸上隐约可见泪痕,整个人就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连一旁伺候的曾嬷嬷也察言观色地垂头不语。 这情景倒让牧谣有些意外,不过她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萧皇后今日是没心情来教训自己了。不过她这般模样究竟是为哪般呢,若换作平日,她定要想法弄个明白,但如今她心里只想着为公主解毒,对旁的事儿倒也不那么在意。 目送萧皇后离开,牧谣也转身离了院子。 为公主制的解药三五天内还拿不到,牧谣便借为她熬制伤寒药的机会,用药先调理着她的身子。 如此过了两日,曾嬷嬷那边仍然风平浪静,没有响动。虽然皇后一时心情不佳放了自己一马,但牧谣并不认为她们会就此放过自己,心中不由佩服起曾嬷嬷的耐心来,料想她一定是在背后默默策划着阴谋,好将自己一举除掉。 不过她本就当自己是这灵水宫的过客,何况现下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做,所以根本不理会她们想要干什么,甚至想都懒得去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一个老嬷嬷还能使出她无法应对的招儿! 这日,雨后天晴,牧谣正值休息,躲在花园里那棵樟树下翻阅医书。 有两个轻轻的脚步从不远处走来,牧谣抬头从花枝间看去,见是两位乔装成宫女的侍卫,便收了视线继续埋头阅读,但是耳畔却传来了两人的对话。 “阿成姐,你可听说太子殿下搜查‘永辰殿’的事儿?”这声音听来甚是稚嫩。 “怎么了?”阿成的声音听起来要成熟些。 “听说太子殿下带去的人连同齐总管,全都死了!” “这有何奇怪,辰王殿下本就不是好欺负的主儿,那些人自踏入永辰殿起,就是死人了!”比起那个小宫女来,这阿成无论见识还是言谈都要老练许多。 “辰王爷的手段果然如传闻那般狠厉,可不知‘万寿宫’究竟丢了什么东西?竟引得太子殿下不管不顾地去拿人?” “‘万寿宫’荒弃多年,能有什么,不过就是那一小箱子药么!” “药?万寿宫不是先太后的寝殿么,我还以为定是宫里藏了什么稀世宝贝呢,没想到只是一箱子药,却不知何药如此珍贵,竟劳师动众至此,连皇上都亲自下令彻查?” “药倒也的确是好药,据说丢的是万金难求的‘黑玉断续膏’,不过圣上在意的应该是这药的背景来历。” “黑玉断续膏啊!怪不得太子殿下会针对辰王,定是怀疑那林侧妃的腿……” “嘘,小声点!这案子还未结,盗药之人还未擒获,咱们还是不要妄自猜测,免得惹祸上身。” “哦,姐姐说得是……”声音果然变得又小又谨慎。 随着脚步远去,花园里安静如初,可牧谣心里却翻起了千层浪,汹涌起伏。她合上手中的书,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腿,眼前尽是司徒郁那含笑又幽深的眼神。 怪不得那日司徒桀说,若他抓住盗药之人,那她就是证据…… 牧谣凝思片刻,蓦然起身,。 刚来到习礼阁附近的小竹林,她便在一片翠绿中瞥见一抹紫红色身影,可转眼就没了踪影。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二虎相斗 - 荣宠皇妃 - 花蹊 因为几次出现过这样的幻觉,牧谣决定去看个究竟。 日头毒辣,习礼阁本就荒废,现如今又有辰王府的侍卫把守,这里倒几乎成了皇宫的死角。 牧谣使出轻功追着那抹紫红色影子而去,几个纵跃便来到那片熟悉的榆树林里。 正四下里探寻时,忽然听到一个略为低沉的男音,声音很细小,可牧谣却听得仔细。 “将军对绮华为何总是这般疏离?”那木头公主话语中竟然带着哀怨,这让牧谣很是惊奇。 “公主此言差矣!穆宇只是恪守君臣之礼!”这声音凉凉地,果然疏离。 没想到这桑越国的使臣和公主竟然大白天在昌黎皇宫中私会,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昌黎皇宫的侍卫如此不济? 牧谣本就对这个穆宇心存疑惑,此刻遇见惟恐听漏了什么重要的话,便又靠得更近了些。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难道你对我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吗?”哀怨的声音有些激动。 “公主,现如今你是代表桑越前来和亲的‘和乐公主’,一切当以大局为重,切不可任性而为,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和亲?你以为我真的只是为了大哥才听从皇命的吗?若不是为了帮你,谁也勉强不了我!我就不信你真忍心看着我远嫁昌黎,从此相隔千里永不再见!” “可穆宇并未要求公主如此,而公主也不该以此作要挟,纵使穆宇有天大本事,也不敢将公主带离此处。何况,辰王殿下气宇轩昂,人中龙凤,倒是难得的佳偶!” 呵,果然是冲着司徒郁来的!没想到这个木头公主骨子里竟这般直爽率性,为了心爱之人,不惜以自己作饵。只是那个穆宇似乎并不领情。 “辰王!果然是个好人选,这就是你给我选的夫婿吗?是为了她吗?” “你别胡想?” “你千里迢迢送我来和亲,难道不是为了她?你看她的眼神不同于别人,那日在宴会上我看得真切,我倒没想到,原来穆将军的眼里除了冰冷也是会有感情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将军在我面前不必装傻,不管她是你的旧相识也好,旧情人也罢,你想留她在身边,绮华并不会计较。只是,现下她的身份是辰王的林侧妃,你若是想利用我引诱辰王,再趁虚而入的话,怕是……” 牧谣正听得专心,正思忖着令这穆大将军侧目的女子会是谁时,却不想听到“林侧妃”三个字,吓得她险些一个趔趄。 “谁?!”穆宇果然感觉灵敏,这么细小的动静也被注意到了。 紫红色裙角翻飞,这林中本就无处可藏,牧谣眼看就要被逮个现形,突然腰间一紧,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轻轻一揽,整个人便腾空而起,随之隐入了浓密的枝叶里。 枝叉倾斜着向上延伸,牧谣背倚着枝干,眼前是完美的俊颜和熟悉的阳光味道,她心下一喜,扑闪着大眼,伸手反搂着压在身上的紧窄的腰身,完全没注意到此刻他俩的姿势有多让人浮想翩翩。 馨香在怀,司徒郁克制得难受,只能拿眼瞪她,示意她不要乱动。 树下,和乐公主四下里寻了一圈,未见异样,向穆宇道:“似乎没有人!” 穆宇看了看近处一棵大树的树冠,敛目道:“或许是微臣听错了罢。公主,选夫之事,乃主公之意,至于微臣之事,更不劳公主费心,若是无别的事,微臣恭送公主!” 牧谣因为背靠树干,看不到树下的情况,但听着这番话也觉得这穆宇太过冷淡无情,可惜了和乐公主一片痴情。 和乐公主见他如此决绝,半分不为自己的真情所动,若此刻再纠缠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只能伤心离去。 穆宇望着她纤弱的背影渐渐消失,握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眸中划过一丝怅然,但只一刹那就消失不见。 “出来吧!”他负手而立,背对着大树,淡淡吐出几字。 牧谣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如一片叶子轻飘飘地落在了穆宇身后。 穆宇转身见到她,挑了挑眉,随即又勾了勾唇角,一身青灰色锦服衬得他愈加气宇不凡。 司徒郁警惕地将牧谣护在身后,冷笑道:“穆将军胆子不小,竟敢私自潜入我昌黎皇宫!” 穆宇轻笑道:“彼此彼此!若是没记错,此时的辰王爷应该在九华山逍遥快活才是!” 司徒郁星眸微眯,冷声道:“那又如何!本王的侧妃受罚于此,本王赶来探视理所当然!” “王爷说得不错,不过,若太子殿下知道了,不知会作何安排呢?” 司徒郁眸中寒光微闪,逼视着穆宇的眼睛,而穆宇也毫不退让地回视着他,二人犹如雕塑般巍然不动,但牧谣却感觉四周越来越冷,空气越来越稀薄,一种无形的威压让她几乎透不气来。 突然风卷落叶,漫天而来,一黑一灰两道身影蓦地腾空而起,紧接着便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对掌,快到令人看不清掌间的变化,只觉两团影子相互纠缠,难分难舍。 牧谣在见到穆宇后,只是愣了愣神,却不想转眼间两人便斗上了,她虽不会使武功招式,但自上次司徒郁为其疗毒后,内力大增,这掌法虽快却也能看明白七八分。 本来二人相斗,她应该担心着急才对,可她反倒在一旁看得兴致盎然,一会儿欣喜,一会儿惊奇。 欣喜的是这套掌法名“伏魔掌”,在浴雪山时哥哥常常使给她看,而此刻这穆宇使出来,身形风姿竟与哥哥半分不差。惊奇的是,司徒郁使出的掌法竟然和穆宇使出的惊人的相似,二人出掌的速度以及招式都无不相近,再加上功力相当,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她既认出穆宇是哥哥,自然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赶紧大喊道:“喂,你们别打了!”随即一个闪身向缠斗的二人掠去。 见她冲了过来,斗得正酣的二人只得堪堪收了掌势,旋身落下。 牧谣站在二人中间,泪眼婆娑地望着穆宇,心情难以描述,小嘴忍不住地瘪了瘪,若不是顾虑太多,差点就要扑了过去。 这几年他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会做了桑越的将军,今次前来是不是专程来寻她的……心中疑问连连,百感交集。 司徒郁见状,眉头轻皱,不悦地将欲奔向穆宇的她,一把拉过搂进怀里,责怪道:“你怎敢冒然上前,不要命了吗?” 被他这么一吼,牧谣回过神来,她见穆宇面带微笑看着自己,手指不经意地在鼻间摩挲,心中更是了然。 哥哥曾说过,她无论易成什么样子,他都能一眼瞧出来。 想起来习礼阁的目的,她用指腹拭了拭微湿的眼角,对司徒郁说道:“这里虽然有你的人把守,但毕竟是皇宫重地,耳目众多,你们在此打斗,若真引来了旁人,少不了生些事端!”说着,又看了眼穆宇,道:“我正好有事找你,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谣儿的事儿自然紧要过别的!既是如此,我们去‘永辰殿’吧,”随即又对穆宇道:“今日之事暂且作罢,穆将军既有本事来,想必自有本事去,本王就不奉陪了!” “穆宇怎敢劳王爷大驾,既然你们有事,宇就不作打扰了,先行一步!” “他们在那儿,快,给本宫统统拿下!”话音刚落,就听见林中一阵杂乱的声音响起,看来对方来人不少。 三人对视一眼,牧谣反应极快,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向司徒郁问道:“你的呢?” 司徒郁明白她所指,从怀里拿出人皮面具,瞬间变作了风郁。 再看时,穆宇也恢复了本来面目,司徒郁看着他愣了愣,好一张帅气俊美的脸,五官明朗,阳刚而又不失柔和。他下意识地将牧谣搂紧了几分。 这一切动作不过瞬息之间,待司徒桀来到近前,看清几人样貌,顿时傻了眼:“你,你们是谁?!” 穆宇扔出一颗隐身破,大喝一声:“走!”,司徒郁便搂了牧谣飞身而起。 眨眼间,三人已掠开数丈,司徒桀反应过来,立即大呼道:“快,给我截住他们!”,然后抽剑向那报信的侍卫刺去,“吗的,人都没看清楚就瞎嚷嚷!” 司徒郁仗着对地形熟悉,带着牧谣冲在前面,眼看就要出了这片树林,不想这时林子外突然出现数十名弓箭手,箭已搭在弦上,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将他们射成窟窿。 司徒郁停身止步,将牧谣紧紧护在身后,思考着对策,穆宇与他并肩而站,低声道:“冲出这宫墙,可有去处?” 司徒郁侧目看他,眸光微闪:“有,跟我来!” 说罢,二人很默契地同时运起内力,顿时尘叶飞扬,气流涌动。 随后赶来的司徒桀见状,厉声大吼:“快,快放箭!” 漫天箭雨飞射而来,司徒郁和穆宇,挥动双臂,以内力挡下,但对方似作了充分准备,轮番放箭,不留一点喘息的机会,而后面包抄上来的侍卫,也伺机而动,欲上前擒住牧谣。 双拳难敌四手!司徒郁不能亮出兵器泄露了身份,只靠内力相拼,不一会儿,二人身上就擦出不少口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五彩奇石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桀露出阴冷的笑容,刚刚听手下人说,司徒郁和穆宇在树林中打起来了。他本就不信司徒郁去了九华山,得此情报欣喜不已,为了报上次之仇,他将皇宫禁卫大半都带来了,是铁了心要留下司徒郁的命。 哪曾想,手下人如此不堪用,连人都认不清,这哪里是司徒郁和穆宇,分明就是闯宫的刺客。 虽然有些失望,但转念又想,闹了这么大响动,若是捉住了刺客,倒也是功劳一件,若是让他们逃了,只怕又得受母后一番责骂。 斗了许久,箭雨仍是稠密,眼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司徒郁冷眸一凝,对穆宇道:“你护着她,让我来!” 穆宇转身拍飞了靠近牧谣的侍卫,司徒郁运起紫霞神功,周围立时形成一个强大的气流团,飞来箭雨撞在上面卸了攻势,悬停于空中。只见他周身紫气环绕,双手划出一个结印,收拢于胸前,再猛地推出,那些悬停的箭飞速向弓箭手射回。 只听得“哇哇”一片乱叫,面前的箭阵倾刻便被扯开一道口子,余下的弓箭手哪曾见过如此诡异的回笼箭,怔愣之间便给了他们逃脱的机会。 司徒郁拉了牧谣的手,率先冲出了包围,穆宇向后排山倒海推出一掌后,紧跟着他们向北边的宫墙外掠去。 司徒桀哪里肯罢休,大声命令道:“追!” “殿下,不可啊!”一劲装男子中蹲跪在他面前,相劝道:“这宫墙外是八鼎山,是昌黎龙脉之地,不能擅入啊!” 此人正是接替齐刚任东宫总管的周来。 “那就让贼人闯了去吗?”司徒桀心中震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跃出宫墙。 “殿下莫急,八鼎山脉绵延数百里,荒无人烟,并常有野兽出没,他们不过是情急之下逃入,用不了几日必定会寻机出山,殿下可下令所有进出关卡严加把守,必定能将他们擒住。”这周来功夫虽不及齐刚,但脑子却要好用许多。 司徒桀听他言之颇为有理,遂又皱眉道:“可那几人功夫如此之强,尔等就算遇上,只怕也不是对手。” 周来见主子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心思微转,又大胆进言道:“那两名男子功夫的确高明,不过,也不是没有人能制服。” “哦,谁还有这等本事?”司徒桀示意他起身。黑衣堂屡遭重创,齐刚又死于司徒郁之手,他手中已没有可挑大梁之人,如今是求贤若渴,听周来如此一说,激动不已。 周来靠近两步,低声道:“殿下可还记得两月前欲与殿下合作的魅宠?” 魅宠?司徒桀浮现出那个永远戴着轻纱斗笠的怪人,有些不屑道:“你说的是他?那人除了有些古怪自大以外,还有何长处!” “殿下,越是高人行事越是古怪,或许性情不讨殿下喜欢,但他的功夫却是一绝,出手迅疾狠辣,身形移动更似鬼魅,放眼天下,难有敌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他能为我们所用,殿下还愁对付不了辰王吗?” 司徒桀垂眸思索了一阵,那人的本事之前也曾听齐刚提过,只是当时他开出的条件是要昌黎的半壁江山,如此狮子大张口,他只当那人是招摇撞骗,不知轻重的江湖骗子,震怒之下就将他轰了出去,现如今又去主动招揽,只怕那人更是要坐地起价。 何况,那人桀骜难训,毫无顾忌。想到他讥讽自己调查林宛烟的样子心里就来气,还未入室就已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若是真合作起来,只怕更加难以驾驭。 周来见主子犹豫不定,遂道:“殿下是担心他难以掌控,会引狼入室?”见他不否认,又道:“属下留心查探过,此人虽功夫一绝,却是没有多少脑子的粗人,充其量算个武痴,殿下只需将他当作棋子,先诓住他,利用其将辰王除去,等事成之后,再设计除掉他也不是难事。如此,既可除了心腹大患,又不会影响到殿下的江山大业,两全之事何乐不为!” 说到江山大业,司徒桀微抬眼眸,眸光熠熠。 “殿下,富贵险中求!如今辰王虎视眈眈,北陵王与逸王坐山观虎斗,只怕也盼着渔翁之利,还望殿下早作决定!” 在周来连番攻势下,司徒桀面色肃然,终于横下心道:“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是!属下定不辱命!”被主子如此委以重任,周来眼泛精光。 司徒郁带着牧谣、穆宇飞身往宫墙外掠去,三两下干掉守在宫墙之处的侍卫,径直进了八鼎山。 八鼎山脉蜿蜒数百里,如长长玉带盘桓于天地间。顾名思义,其间有八座高险山峰如同八根玉柱鼎天而立,而龙阳城正是背靠八鼎山而建。不知从哪代起,也不知出自何人之口,说这八鼎山便是昌黎皇室的龙脉,相传山里还有天神守护。 天神他们倒是没看到,不过一路却是荆棘密布,杂草丛生。他们施展轻功飞奔了一阵,待到山势平缓,便放慢脚程,回头望时,发现身后并无追兵,司徒郁便带着他们寻至一处山涧旁稍作休息。 牧谣虽未与敌动手,但司徒郁与穆宇的轻功都是一等一的好,尽管司徒郁揽着她的腰,省了她不少力气,但为了不拖后腿,她也是拼尽了全力,因此,这一路奔来早已是气喘连连。 她见此处山势笔陡,直插云霄,山涧清流欢淌,心下甚喜,三两步奔至溪边,时而掬起清水往脸上喷洒,时而又顽皮地撩起水花四溅,婉转的轻笑声声悦耳。 身后两个男子的目光同时定格在她身上,一为疼爱,一为宠溺。 当牧谣满脸惬意地回转过头时,却看到司徒郁正用剑架在穆宇脖子上,冷冷问道:“你究竟是谁?” “司徒郁,不要……”牧谣赶紧跑到他身边,想要他放下手中的剑。 穆宇瞅着眼前的森寒剑光,淡然一笑:“辰王以为我会是谁?” 司徒郁看着他明澈的眼睛,再看了看神情紧张的牧谣,凝眉道:“你是那个和本王交易的黑衣人?” “辰王殿下果然聪明!” “哼!你乔装成穆宇的模样潜入昌黎究竟有何所图?” “我就是穆宇,穆宇就是我!来昌黎是奉桑越国主之命护送公主和亲,何来潜入一说。不过,真要说有所图,也不过是为了带走我所牵挂的人。”他抬眸怜爱地看着牧谣。 司徒郁见牧谣也眼泛泪光地回看着他,一股无名怒火翻涌,将剑往穆宇的脖子上又抵近了半分,冷声道:“你的伏魔掌从何习得?”若不是因为这伏魔掌,他怎会好心的带他突围。 “穆宇也好奇,王爷的伏魔掌又是从何习得?” “本王自幼拜师学武,此乃吾师生平绝学!” 穆宇垂眸微思,从怀里取出一颗如琉璃般晶莹剔透,如鸽蛋般大小的石头,石头被削出许多个大小相等的面,但其中一面却较长较宽,明显与其它面不是同期而成。 穆宇伸手将它置于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眩目的色彩,这颗石头牧谣小时候没少见哥哥把玩,只是从未见过它如此美轮美奂的一面,不由地睁大眼睛一阵唏嘘。 “王爷是否也有一颗这样的石头呢?”穆宇将手一收,四周光华立时消失。 司徒郁愣了愣,也从怀里取出一颗同样的石头来。 牧谣一见,惊呼起来:“呀,真的有!还是一模一样的!”边说边将石头拿在手中端祥。 看了一会儿,又向穆宇要了他那颗,她将两颗石头合在一起,竟是一滴水的形状。阳光下,那本来五彩的光芒,却慢慢变成了晶莹的透明色,忽一会儿又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 “啊!”牧谣松手捂住胸口,脸色惨白,两颗石头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时,司徒郁收回软剑,穆宇起身向前,都欲伸手将她扶住,却最终是司徒郁快了一步,将她揽入怀中,见她已是满脸泪水,心中一紧,急声问道:“谣儿,怎么了?” 牧谣只觉得胸口沉闷难受,一种强烈的悲伤感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靠在司徒郁怀里,紧紧拉着他的衣袖,艰难说道:“我,我好难受!” “谣儿哪里难受?我帮你看看!” 牧谣摇摇头:“我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可我不想这么难过……”她觉得这种悲伤的情绪将她浑身的力气都抽走了一般,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个不停,但却不是她本意所为。她闭上眼睛,心想,自己一定是遭了魔道了。 司徒郁见她瞬间变得如此虚弱,又泪流不停,以为她身体不适,便抱着她来到溪水边,从里衣撕下雪白的一角,沾湿水为她擦拭脸上的泪。 牧谣躺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流着泪,身子瘫软无力,不一会儿便昏睡了过去。 穆宇捡起掉落在地的石头,合在一起看了看,并未感觉到异常,心中颇为奇怪。 看到司徒郁小心翼翼护着她的样子,他微微皱了皱眉,将那半块石头递还给他,看了看在他怀里安然睡去的小脸,低声道:“看来,今夜是要留在此处了,我去寻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司徒郁接过石头放入怀里,只淡淡说了句:“这一带偶有虎豹出没。” 穆宇顿了顿脚,深深看他一眼,往密林深处走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琉璃梦境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迷糊中感觉自己置身于缥缈仙境,粹金宝殿,飞檐翘角,紫气萦绕,清灵神圣。 大殿之上一头束金冠,身着玄衣,丰神俊逸的男子正跪望着座上的帝后,宽大的手里紧握着纤细嫩白的小手,正色道:“我与吟茉两情相悦,矢志不渝,请天帝天后予以成全!” “胡闹!你乃天庭储君,她不过是方丈洲的小小茉仙,做个随侍的姬妾倒也罢了,那正宫之位如何能予……” 如洪钟般雄厚的嗓音把牧谣吓了一跳。 天庭?!莫非自己已经死了,升天了? 惊讶中再次看向那有几分面熟的男子,心里一阵喟叹,看来自己平生未作恶事,死后没有下地狱。 那被称作吟茉的女子背对着她,看不清容貌,但那梵天看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深情专注,足以令世间女子心生妒忌。 牧谣正待知道这对相爱的人儿,会不会得偿所愿时,眼前景物突然转换。 刚刚紫气清明的天空,已换作黑沉沉一片,透过团团黑雾,眼前出现道道银光,如钩闪电从视线顶端划拉而下,伴着鸡蛋般大小的冰雹子疯狂肆虐。 随着视线的推进,牧谣终于看清,这雨雹之中隐着两座如削山峰,两峰绝壁处,只有数丈宽的间隙,半中央处浮着一块巨石,巨石上乌黑的金钢铁链锁着的正是片刻前跪于灵霄宝殿之上的玄衣男子―梵天。而扑在他身上的正是那叫吟茉的白衣女子,此刻虽然侧着脸,但那披散的泼墨秀发却将她的脸遮去大半。 梵天已气息奄奄,衣衫尽破,全没有之前的光鲜夺目,但那浑身散发的气势仍让人不敢小觑。 “啊!”吟茉一声声惨叫,牧谣看得心惊肉跳。 原来那道道闪电尽数打在了她身上,冰雹子更是雪上加霜地将伤口的疼痛发挥到极致。她却仍是寸步不让地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梵天,一身雪衣早已褴褛不堪,浑身上下体无完肤,几度痛得晕了过去。 梵天痛怒交加地用尽力气喊道:“走啊!你走啊!再不走我就自毁元神!” …… 牧谣只觉得心疼得难受,他们不过是相爱,为何要遭受这样的惩罚! 待到气息微昀时,眼前又换了场景。 佛主面前,梵天执起吟茉纤细的手,将一颗通体血红的通灵珠植入她的手腕处,他伸手一抹,通灵珠立时化作水滴状的血红印迹。随后又将一枚鸽蛋大小的水滴状的五色石挂在她胸前。 他在她额上印下深情的吻:“从此,我与你血脉相连,生生世世永不可弃!” 低垂的小脸被秀发所掩,但牧谣却将她滴落的泪珠看得分明。 唉!她一边庆幸他们不再受那残酷的刑罚,一边又为他们的将来默默担忧。 忽然,心口处又传来撕扯般的疼痛,她大大喘了几口气,再睁眼时,却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慑。 目及之处,战鼓阵阵,呐喊滔天,黑压压的士兵相互厮杀着,打马狂奔着,一个个如杀红了眼的魔王,恨不得将对方咬碎嚼烂了般。 其中一位身披银色铠甲,气宇不凡的将军格外引人注目,他俊美无匹的脸上,一双明眸散发着森冷寒光,如同玉面修罗般,手中一柄玄色宝剑,雕龙刻凤,刃如秋霜,威光四射,牧谣几乎是于万人之中一眼便看见了他。 这等容貌与那梵天既相似又不太相似,却让牧谣觉得更为熟悉,心下正琢磨着,却见一支淬毒的冷箭,穿过人墙向他直射而去,而他正挥舞着长剑奋力杀敌,毫不知情。 牧谣惊得快要喊出来了,只见一抹雪色身影飞跃而至,于最后关头以身挡住了飞箭。 “啊!好痛!”牧谣终于痛得喊了出来,仿佛那支箭射穿的是她的身体。 “茉儿!茉儿……” 在视线模糊的瞬间,她看见那银甲男子抱着倒在怀中的白衣女子,痛声呼喊,一滴深情绝望的泪水从他好看的眼睛里滴落下来…… 静谥的石洞里,柴火嘶嘶燃烧着,伴有偶尔滴落的水声,洞外银钩闪烁,雷声轰鸣。 牧谣的一声惊呼,让司徒郁又紧张起来。 “谣儿,谣儿,你醒醒……” 穆宇见他如此紧张她的安危,眼色复杂地道:“她自幼害怕打雷,却不想睡着了都这么敏感。” 自幼!司徒郁面色冷冽。 这是要告诉他,他们自小便相识,甚至是青梅竹马吗? 六月的天气,就算是入了夜下着雨也不会觉得有多冰凉,生火不过是为了驱避野兽。好在这石洞比较阴凉,但牧谣如玉的小脸仍被火光灼得微红。 司徒郁替她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对穆宇冷冷道:“那半颗五色石你是如何得到的?” “那半颗石头自幼便跟着我,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司徒郁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是昌黎人?” 穆宇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司徒郁脸色沉了沉:“既是昌黎人,为何要帮着桑越对付昌黎?” “昌黎君主,昏庸懦弱,不能勤政爱民,宠信奸佞残害忠良,将好好的国家搞得民不聊生,我虽是昌黎子民,却不愿做那愚忠之人。谁有能力给天下百姓一方乐土,使其安居乐业,我便乐意为谁效力!” 司徒郁冷哼一声:“你该清楚这里是昌黎,在本王面前诋毁昌黎圣上,你也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宇只是在明人面前不说假话,莫非辰王殿下觉得宇说得不对?” 司徒郁说那话不过是装装样子,其实自己的父皇是个怎样的皇帝他又何尝不清楚。他品了品穆宇的话,良久,嗤笑道:“难道你眼中有能力之人,便是那桑越的四皇子?” 穆宇挑眉看他。 司徒郁不理会他投来的目光,自顾说道:“桑越老皇帝倒算得上是位好君主,但却子嗣不丰,后继乏人。太子据说倒有些才华,可惜志不在江山,就算老皇帝想要将桑越交付于他,只怕也不能得其所愿。倒是那四皇子虽不思进取,行为幼稚,但仗着母族的势力,怕是早生了觊觎之心。不出意外,穆将军便是那四皇子的人。” 穆宇撕开手臂上破裂的衣袖,轻笑道:“没想到辰王王爷身不在朝堂,却将这天下之事看得透彻。你说得没错,桑越的确是后继乏人,可昌黎又何尝不是,当今圣上在位的二十年余年,昌黎已是千疮百孔,可这烂摊子若再落到司徒桀手上,只会加速昌黎的灭亡。到时,桑越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这大好河山收入囊中。” “有本王在,你认为这种事可能出现么?” “没错,王爷惊才绝绝,又具凌云之志,这昌黎江山若得你掌控,这天下局势自然又会是另一番景象!所以,只怕王爷不会轻易得偿所愿!” 司徒郁微眯着眼凝视他:“为何要告诉本王这些,是你们太过自信,还是觉得本王本事不济,不足为患?” 穆宇看着他怀里的牧谣,眸光深幽:“王爷不要想太多,宇只是想让王爷知道,你身处危险之中,若你心中有她,就不该将她留在身边。” 司徒郁面色一沉:“这是本王的事,如果你想带走的人是她,本王劝你还是不要打这个主意的好!” 穆宇低头料理起手臂上的伤口,对他的话视若未闻,反倒扬着手中的伤药,对他说道:“好几个时辰了,你一直这个姿势不累吗?换我来抱一会儿吧,你先处理下伤口!” 司徒郁嘴角一抽,狠狠地瞪他一眼,将目光撇向一边。 穆宇微笑着起身,来到他面前,正好看见牧谣眼角流下一滴泪水,轻叹道:“这丫头,十年都不掉一滴眼泪,今日是要将以前的泪水都补上吗?” 司徒郁低头瞧去,果然见那滴泪水顺着眼角在微红的脸上划出一道泪痕。 “谣儿,谣儿……”她这是怎么了,难道身体疼得利害吗?他忽略掉穆宇话中的含义,抬眸瞟了眼他手中的药瓶,沉声问道:“你懂医术?” “略懂一二!” “既是如此,快瞧瞧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不防着我了?”穆宇越来越觉得这司徒郁挺有意思的,当下便想逗逗他。 “哼,只是诊个脉治个病,本王在此,你能耍什么花样?” “呃,也对,那在下就勉为其难,为她看看吧!” 牧谣因为身体里的寒毒,练不了上乘功夫,华老便教她医毒之术防身,而奚牧宇却不同,他从小拜华老为师就只学习武艺,对医毒之术并不感兴趣,只是天天与华老呆在一起,天资聪颖的他即便不想学,也懂得不少,甚至还在无意中与牧谣一起炼出了“赎魂”。 “这丫头大概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并无大碍!”穆宇收回手说道。 “那她为何还不醒来?……” “梵天!”牧谣被司徒郁喊回了魂,迷糊中见眼前之人那轮廓那眼神像极了梵天。 “谣儿,看清楚我是谁?”此刻的司徒郁早已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可牧谣恍恍惚惚的竟没有认出他来,便气冲冲对着穆宇道:“你不是说她没事的吗,如何连本王也不认识?你究竟懂不懂医术?”他听她叫自己“梵天”,只道她是病得糊涂,连人也识不得了。 穆宇看着他哭笑不得,牧谣这样子一看便知是睡糊涂了,可精明睿智的辰王爷,竟没瞧出来,还当真是关心则乱啊! “哥哥!”牧谣的意识还不够清晰,顺着司徒郁的目光看去,看见穆宇那一张俊脸,立即挣离司徒郁的怀抱,往他身上扑去,分不清是委屈还是激动的泪水滚落在他肩头。 穆宇皱了皱眉,无奈地笑了,抬手抚上她的背,轻声安慰道:“傻丫头,怎么成爱哭鬼了!““都怪你,你说过要永远护着阿谣的,可一走就是几年,连个信儿也不捎给我……你,你是不是也不要阿谣了……”不知是难过的情绪还未散去,还是心里真觉得委屈,牧谣越说越伤心,搂着穆宇的脖子,鼻涕眼泪地弄了他一身。 “谁说不要了,你永远都是哥哥最疼爱的小丫头!我千里迢迢地从桑越赶来,不就是为了来找你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血色胎记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见牧谣挣脱自己的怀抱转而扑向穆宇,顿时傻掉了,那一瞬间心中仿佛被无数利剑穿过,可还未来得及痛,一声“哥哥”让他怔愣当场,那插向心中的利刃倾刻间化作几缕清风,微微荡开了去。 看着亲热相拥的两人,他心中起伏难平,疑问一波接一波涌来,却静不下心来分析其中种种利害关系,因为此刻牧谣还在别的男人怀里哭泣,尽管那人是她的哥哥。 他的冷冽和眼里释放出的寒光,穆宇全都看在眼里,他微勾嘴唇,轻拍着牧谣的背道:“好了,我不是好好地么,你现在是大姑娘了,再这样搂着哥哥,只怕某人会气成内伤呢!” 大概是哭了一场,把从梦里带出的抑郁,好好地释放了出来,牧谣觉得不那么难受了,脑子也清醒了过来。她松开穆宇,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拿眼偷瞄身旁的冷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睫。 “阿谣当真是长大了,竟懂得害羞了!”穆宇头回见到自家妹子这般表情,忍不住打趣道。 牧谣瞪了哥哥两眼,娇嗔了两句,坐回司徒郁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衫,扑闪着一双大眼,轻声说道:“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见她眼神又变得清亮澄明,司徒郁悬着的心倒是落了下来,不过心情却不是很爽,他冷冷地看着穆宇向她问道:“他,是你哥哥?” “嗯!他是我哥哥―牧宇!”她有些心虚地看向牧宇,点了点头。因为睡得糊涂,无意中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哥哥造成影响。 牧宇很坦然地冲她笑笑,对上司徒郁的眼睛:“我们可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妹,辰王殿下这回该不用再提防我了吧!” 不用么?只怕更要提防些,他与牧谣才刚刚表明了心迹,感情才刚刚萌芽,若他利用亲情,怕是更容易将她拐离自己。 见他沉着脸不回答,牧谣也微微蹙了眉不说话。 突然间,气氛变得有些僵硬,牧宇见状轻咳两声,对牧谣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从你昏睡过去到现在,某人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若伤口再不处理,只怕是要换你照顾他了!” 牧谣闻言,抬眼看向司徒郁被血浸染的衣衫,一下蹦起来,拉着他的手臂责怪道:“你怎么这么傻?感染化脓也就罢了,万一那箭上淬了毒怎么办?快,让我看看!” 司徒郁一直抱着她坐在一块大石上,姿势久了,手脚有些麻木,她这一扯,扯着了手臂上的伤口,疼得他咧了一下嘴。 “还知道疼呢!幸好这箭上没毒,不过你这样不管不顾,是存心想叫我歉疚么?”司徒郁手臂上的伤口裂着大嘴巴,周围的血液已凝固成黑红色,肿得老高,看起来狰狞无比。 牧谣心疼不已,一边责怪着司徒郁,一边又埋怨地看向牧宇,低声嘀咕道:“哥哥也不劝劝,他这般任性妄为,只怕是要将这手废了去!” “手是他的,与我何干?况且,你怎知我没劝?是他自己抱着你不肯松手,我能奈何?我可没有办法医治不听话的病人!”牧宇嘴角瘪了瘪,还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有了情夫,就开始编排起哥哥的不是了! 牧谣当然知道这事怨不得哥哥,他与司徒郁之间是敌是友尚且不明,他没有趁机害他已是难得。 只是司徒郁看起来心情不好,她不想招惹他,只能将怨气撒向哥哥了。 司徒郁仍是没有说话,但眉眼却柔和不少,任牧谣撕开衣衫为自己查看伤处。 就在这时,洞口处一抹黑影闪过,快如鬼魅,可没能逃过司徒郁与牧宇的眼睛。 “阿谣你给王爷治伤,我去看看!”牧宇快一步追到洞口,牧谣还未来及反应,他就已融入洞外黑漆漆的夜色里。 见牧宇追了出去,已站起身的司徒郁顿住了脚,朝洞外看了一会儿,便又坐回石头上,将手臂往牧谣面前一伸,示意她继续。 牧谣收回视线,打来山洞中的泉水,先替他清洗了伤口,再用药粉细细捻在伤口处。 其中一道伤是被羽箭戳掉了一块肉,看来尤为恐怖。牧谣以前在浴雪山上也常为山庄里的人治外伤,什么样儿的情况都遇到过,可从来没这样下不去手。 司徒郁却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仿佛那伤口是长在别人身上一般,见牧谣的手哆嗦着,便夺过她手中的药瓶,从衣摆内里撕下一条白布带,三两下就将伤处包扎了起来,嘴里不禁戏谑道:“还做大夫呢,胆子这么小,这点伤就把你吓成这样,若日后我上了战场,只怕你要吓晕过去!” 牧谣不服道:“我胆子哪里小了,残胳膊断腿什么样儿的我没医过?可他们身上的伤,我从来不曾这般感同身受过,而你,却不同……” 司徒郁将她扯入怀里紧紧拥着,和声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别担心!” 牧谣偎在他胸前,目光渐渐变得忧愁:“你,是不是怀疑我是哥哥的眼线?” 司徒郁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低头见她神情有些落寞,轻声道:“没有!别胡猜乱想!” “我知道穆宇是我哥哥的事儿,你一定很意外,其实我和你一样,没想到分别三年,再见竟会是这般情景。那日宴会上,我便觉得他有些眼熟,只是不敢确定,后来你说穆将军是桑越将门之后,我便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却不想是真的,他真的是我寻找多时的亲哥哥!……”牧谣并未因司徒郁的话而放下忧虑,自顾将心中所想道出。 “我说过不管你是谁,我爱的要的只是你这个人!就算你是洪水猛兽,是滔天祸水,我也甘之如饴!”见她愁眉紧锁,心事重重,他的眉头也不由蹙起。 “我与哥哥已分别三年,可这三年来他究竟在做些什么?是如何做了桑越国的将军?他对你对昌黎又是个什么态度,我都一概不知,”她微微扬起小脸,用焦虑的眼神望着他,“我担心,若有一日你们水火不容,我该怎么办?” “别担心,不会的!”若他是真正的穆宇或许还会有那么一日,可他不是。 “为什么?”牧谣有些不解。 “他是五色石的传人,就算我们不会成为朋友,但至少不会相互残杀的!这一点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五色石!那颗被一分为二的水滴状的五色石! 牧谣想起了梦中的情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坐起身来,用指腹在右手手腕处摩挲了一阵,只见雪白的肌肤上,渐渐显露出一水滴状的血红的印迹。 为了在易容时不被人认出,牧谣平日里用药物将这明显的印迹遮掩了去。可今日从五色石到梦境中梵天嵌入吟茉手腕处的通灵珠都显现出了水滴状,让她不由对自己这胎印生了好奇。 这血红的印迹竟与梦境中吟茉手腕处的印迹惊人的相似。“从此我与你血脉相融,生生世世永不能弃!”想到梵天对吟茉说的话,牧谣突然心中一阵莫名地悸动。 正当牧谣怔神间,司徒郁在瞥见那颗血红印迹后,更是如遭雷击,有那么一瞬间,他确信自己已忘了呼吸。 他伸手猛地抓过那只纤细的手,怔怔地看着那血红的印迹,哑声问道:“这印迹是哪来的?” 他的举动有些反常,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牧谣有些奇怪:“这是胎记,出生起就有的!” “咦!阿茉,你这手腕上是什么,红得真好看!” “不就是颗胎记么,打出生起就有的,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个好,以后若我们分开了,不管你变成啥样儿,我只要认着这胎记就能找到你……” “……” 稚嫩的童音划破时空穿透而来,往事历历在目,司徒郁身子微颤,手却抓得更紧了,眼里闪烁着光华:“阿茉!你是阿茉,你没死……” 那眼里的光亮和神采,又让牧谣想起了梦中的梵天,若是如刚醒来那般糊涂,她一定会错认的。可她现在很清醒,清醒得不留给司徒郁一点幻想的空间。 “我不是什么阿茉,我是牧谣啊!”边说边试图抽回小手。 牧谣?阿茉? 司徒郁哪里肯放手,他将她拉得更近了,盯着那双清澈此刻却有些茫然的眼睛,认真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龙隐山,记不记得弘觉寺,记不记得被你责骂被你欺负的阿郁?记不记得你为了他不惜舍命相救?” 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让牧谣极不忍心否认,可更不忍心欺骗,她眨眨眼,有些艰难地摇摇头,遂又加上一句:“我失忆了,小时的事儿都记不得了,可他们都说,除了今次,我从未下过山!” 司徒郁的眸子暗了暗,但仍不放弃道:“不,你就是阿茉,我的阿茉!”他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划过那滴血红,深情道:“受了那样的伤,还能活着已是奇迹!你虽然记不得了,可我都记得,这血色印迹,这淡淡的茉莉馨香……你知道么,这些年我一直都忘不了,忘不了你倒下去的那一瞬,你说‘阿郁,不要忘了我!’我便没有一刻将你忘掉,我恨他们心狠手辣,恨当年的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要找的阿茉,可你这般深情无助地怀念一个女子,我会心疼的!”牧谣伸手摁住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下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情难自主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抓握住覆在唇上的小手,将牧谣重新拉回怀里,深情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他合上眼,嘴角溢出笑意。 尽管他性子冷漠,可在经历了失去的痛苦后,这种复得的欣喜令他兴奋不已。他将牧谣搂得紧紧的,仿佛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中,他贴在她耳边柔声道:“上天总算待我不薄,我会证明你就是我的阿茉!” 牧谣被他大力圈在怀里,感受到他内心传递来的激动和喜悦,心中暗叹:原来他的内心竟也藏着这般的激情与深爱。 牧宇回到洞口看到的便是两人深情相拥的画面,他顿住脚轻咳两声,而后抱怨道:“喂,我说你们是不是过分了些,我才刚离开一会儿,你们就,就这样儿了,”他皱眉不满地看着牧谣,“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关心哥哥了,只顾着与他卿卿我我!” 牧谣的脸“刷”地红了,这样亲密的举动被自家哥哥看见,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头尴尬地想挣开司徒郁。 司徒郁却不肯放开,对牧宇的话也不予理睬,只冷冷道:“怎么样?究竟是何情况?” 牧宇摇摇头,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眉目间有些凝重:“那团黑影速度极快,若不是我轻功高绝,只怕是连皮毛都瞧不见,不过追去数十丈,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在周围查探了一番,也没有任何收获。看来你那个太子弟弟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司徒郁也凝起眉毛,看着洞外沉思不语。 洞外的天空依旧灰暗,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刮进来的风带了几丝凉意。 “糟了!我一夜未回,灵水宫的人会不会起疑啊?”提到太子,牧谣突然想起自己是偷溜出来的。 “现在才想起,已经晚了,她们若要怀疑,早就怀疑上了。”见她哭丧着脸,司徒郁又笑笑:“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宫里的事儿我都安排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做回阿锁都没问题。” 这人就是这么讨厌,明知自己着急,还故意藏话,牧谣撇撇嘴又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啊?我还有挺重要的事儿要回去办呢。” 牧宇也用同样疑问的目光看着他。 司徒郁想了想,道:“这八鼎山通向外面有好几个路口,平常都是有人把守的,虽然那些侍卫不足为患,但我担心司徒桀只怕还做了别的安排,说不定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你是说刚才那团像鬼魅的影子?”牧宇眸光锐利地看着他。 司徒郁点点头:“没想到他为了对付我,竟不惜引狼入室!” “那团影子究竟是人是鬼,很难对付吗?”牧谣刚刚并未看清那黑影,但那速度快得竟连哥哥都追不上,想来不会是个善主儿。 “当然是人,这世上哪里有鬼!”牧宇正色道。 “谣儿别怕,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会将你平安送回宫里的!”司徒郁心里认定了牧谣就是当年的小阿茉,对她更是疼到了心坎里。 牧宇见不得他们在自己面前情意绵绵,有些气恼地道:“送回宫里做什么,那个地方能呆么?现下萧皇后与司徒桀已经开始利用她来试探你,再让她回去,岂不是往虎口里送!” “哥!我还有重要的事儿没做,我必须得回去!”牧谣倔强地站在牧宇面前,表达自己坚定的立场。 牧宇看了看她身后沉默不语的司徒郁,将牧谣拉到一旁,放低声音责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私自下山、进京也就算了,还自作主张将自己嫁了,现在不但和这个司徒郁勾勾搭搭,还胆大妄为地往皇宫里跑,真不知道那个臭老头儿是怎么想的,竟纵容你至此!” 说话间,他又瞟了眼司徒郁,见他虽然将头侧向一边,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冷厉,让人不难看出此刻他正压着气,“我千辛万苦才寻了这么个机会来龙阳,就是为了接你离开这事非之地,我不管你与他之间有着什么样儿的约定,明日从这里出去,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回山庄,要么跟我去桑越……” 牧谣一把甩开牧宇的手,撅嘴道:“为什么要离开!我好不容易才在京城立住了脚,好不容易才设法入了宫,我不会离开的,明日我就要回宫里去!” “你,你若不听,我便来强的!”牧宇自小疼爱这个妹妹,总是想尽办法满足她的要求,可这一次,事关重大,他不能由着她胡闹。 牧谣自小便是服软不服硬的性子,她没想到向来疼爱自己的哥哥会这样强硬地命令自己,一时既委屈又生气,那股子倔劲腾地上来了,小脸一扬,道:“好,你便试试,我就不信你困得了我一时,还能困住我一世,除非你废去我的腿脚,让我不能行走,否则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逃走的!” 自家妹子什么性子牧宇当然知道,只是现下说话多有不便,他只想着速战速决,心急了些,见牧谣生了气,语气也缓和下来:“你知道的,哥哥向来疼你,事事都顺着你,可今次不同,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三国局势不明,朝堂之事瞬息万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争斗,哥哥只想你远离事非,平平安安,好好地活着!” 牧宇语重心长的话语果然起到了作用,牧谣明白哥哥的一片苦心,当即冷静下来:“阿谣知道哥哥的苦心,可阿谣当真是有要紧的正事要办,等办好了,我一定会去桑越找哥哥的!” 见她仍不为所动,牧宇剑眉紧锁:“究竟什么事儿值得你如此不顾一切?”他向她身后递了个眼神,“是因为舍不得他吗?” “不是!”她虽然喜欢上了他,但做不了他的唯一,她是不可能留在他身边的,她宁可带着一颗爱他的心四海为家,浪迹天涯,也不愿看着他与别的女人好,来凌虐自己的心的。 “那是为什么?” 牧谣垂了眸光,冷静道:“哥,你知不知道山庄里那个爹并不是我们的亲爹?我这次下山只为两件事,一为寻你,二为查证身世。现在第一件事算是做到了,可这身世还未能查清,所以我不能随你离开。” “原来你已知道了!”牧宇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阿谣,这身世查不查又怎样呢?这么多年过去,你不知道真相,不也过得甚好么,何必自寻烦恼,或许真相会让你更痛苦!” “原来哥哥一早就知道,原来你和他们一样都瞒着阿谣……”牧谣有些黯然,“或许你们觉得无所谓,可阿谣很看重。我一定要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知道我又是谁!” 知道她的倔劲上来,谁也劝不动,牧宇只能深深叹口气:“若你要办的是这事,那就不必再查了,你要知道的身世,我来告诉你!”见她有些惊奇地看着自己,又叹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查找真相,不过不是身世,而是爹娘受害的真相!” “你知道?那我们的爹娘是谁?又是被谁所害?” 牧宇又看了眼司徒郁,只见他单手支着头,闭着眼休息,似乎故意留着时间让他们叙旧,他想了想:“这事不能在这里说,你若肯答应哥哥的要求,回头找个清净地儿,我再细细说与你听,可好?” 牧谣摇了摇头,犹豫着:“不只这件,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办,哥哥,恕阿谣不能从命了!” “你自下山起,吃的苦受的伤还少吗?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听劝?”牧宇又有些怒了,这妹子当真是被自己惯坏了。 “哥哥别怒,阿谣已不是小孩子,做事自有分寸,你也勿要替我担心,等我事情办妥,一定会来找你的!” 牧宇见她软硬不吃,当下已是无技可施,沉默片刻,只好妥协道:“你既执意如此,哥哥也无法强迫于你。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对他,你得留着几分!” “阿谣自当谨记哥哥所言,只是感情之事,半分不由人控制,阿谣只能答应哥哥尽力而为!” 牧宇拍拍她的肩,无奈地叹口气,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块羊皮递给牧谣,“这上面有你想要了解的身世,只是一定要收藏好,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牧谣点点头,颤手接过淡黄色的羊皮卷,郑重地放入怀里,高兴道:“多谢哥哥成全,谣儿最爱哥哥了!”说完,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牧宇却露出微微苦涩的笑容。 感觉到他们朝自己走来,司徒郁才懒懒地睁开眼。 洞子本就不大,像他这样内力深厚的人,哪怕是一丝细小的声音也难逃他的耳朵,可他刚刚很清高很正直地闭气养息,没有去听他二人的谈话。 “司徒郁,你究竟有没有办法让我们顺利回去啊?”这事儿不说好,牧谣不能心安。 司徒郁目光柔和地看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在旁边坐下,才慢慢道:“谣儿别急,我既然能带你们来,自然也能带你们出去,”他看了看洞外的天色,又道:“为了避免遇到猛兽,我们还是先睡会儿,等天一亮,再出去。” 牧谣摇摇头:“我之前睡了好几个时辰,此刻精神得很,还是你和哥哥休息,我来值夜吧!” “值什么呢夜呢,有我在,你可以放心趴着打个盹儿。”边说边拍拍自己的双腿。 牧谣想了想也是,有他们两个功夫了得的人在身边,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危险,便依言趴在他腿上打起了盹儿。 司徒郁不理会牧宇投来的不满的眼光,满目柔情地抚着那一头黑亮的秀发,嗅着隐隐淡淡的茉香,心里充满了甜蜜。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伤离别 - 荣宠皇妃 - 花蹊 迷迷糊糊中,牧谣被轻柔的嗓音叫醒,睁眼看去,洞外的天空已有了淡淡的灰白。 司徒郁为她顺了顺头发,轻声道:“天快亮了,我们该走了!” 牧宇灭了火堆,跟在他们身后出了山洞。 洞外一派清新凉爽,灰白的天空上缀着一颗明亮的星子,花间叶梢滴滴露珠晶莹透亮,万物皆还沉睡未醒,一切仿若新生般娇嫩。 昨夜的雨够大,将洞外石壁上浅薄的泥土冲刷成了泥浆,顺着岩壁流下来,使得洞口外一片泥泞。山洞四下皆是浓密的树竹,目光所及之处,见不到路辙的痕迹。 可是司徒郁却一眼瞧见洞外四五丈远的地方有几个模糊的脚印。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明明紧挨着皇宫,却又像远离尘世。”如此人迹罕至,司徒郁又如何能辨清方向,牧谣不禁有些担心。 司徒郁见她眉染轻愁,似乎明白她心中所虑,牵了她的手说道:“这里是八鼎山,是昌黎皇室龙脉所在,也是禁地。不过,你放心跟着我便是,不会迷路的!”遂又回头对牧宇道,“我们得用轻功越过这片林子,林子外有座小屋!” 牧宇点点头,施展轻功行在前面,司徒郁携了牧谣紧随其后,在竹梢上停留了几次后,终于出了林子,果然见不远处有一简陋的竹屋。 几人行至屋前,牧谣好奇叹道:“这么偏僻的地方竟还有人居住!” 牧宇也颇感兴趣地往虚掩的屋里走,边走边问道:“有人吗?” “别喊了,这座屋子是我的!”司徒郁边说边上前推开屋门。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和一张书案,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幅画,画中寥寥几笔勾勒出群山的轮廓,峰峦起伏间有几处高高耸立,牧谣细看了一会儿,不懂这画的含义,只是从墨迹上看此画已有些日子了。 “既然这里是龙脉禁地,你又怎会在此修建屋舍?”她觉得司徒郁行事总让人看不明白。 “最初是因为好奇才闯入,后来觉得这里不错,离皇宫近且清静怡人,为了不时出来散散心,便建了这座竹屋。” 屋内太过简单,没什么值得细究的地方,待他们出得房门,司徒郁便重新将门虚掩上,然后指着旁侧的篱笆道:“走这边!” 路面尽是稀泥土桨,牧谣的鞋面很快变成了泥色,鞋子里湿湿的忒不舒服,她只得踮起脚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司徒郁伸手扶住她,尽量让她走在石板路上。 绕到篱笆后,司徒郁快步上前,将屋檐遮盖下的一堆枯枝杂草扒开,露出半人高的洞口。 牧谣惊奇地凑在洞口处往里看,里面黑乎乎一团,什么也看不见,疑惑道:“这里面是什么?” “这是通往皇宫的通道,从这里出去可以直接到‘永辰殿’。”司徒郁从怀里掏出打火石,点燃洞口里面的火把,示意他们往里走。 牧宇看了看四周的青竹绿树,又看了看在前面带路的司徒郁,意味深长地道:“你带我们擅进龙脉重地,又将如此隐秘的通道告知,就不怕我设法坏了这风水吗?” 司徒郁回头瞥了他一眼,冷傲地道:“本王既然敢做自然有所打算,何况事在人为,本王不信这些!”想当初始帝开疆拓土,万里山河寸寸染血,哪有什么好风水可言! 待他们进入密道,司徒郁将洞口重新掩了起来。 牧宇不再说话,只是心中对司徒郁又有了新的看法。 暗道里比洞口处略高,稍低着头便可通行,每隔数十米便有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发出淡淡的光辉。 一路顺畅地前行,里面没有岔道,行到终处有一道石门,司徒郁熄掉火把,将手中一枚明珠放入石门的凹槽里,石门便缓缓开启,照射进来的光却并不刺眼,原来石门之外是浓密的竹林,将这入口完全遮掩。 永辰殿甚是冷清,只有留守打扫的宫人。司徒郁掩好通道入口,对牧宇淡淡道:“穆将军不用本王相送了吧!” 牧宇知道他这是在下逐客令,唇角微勾道:“王爷出手相助,宇感激不尽,他日就算两国交锋,战场相见宇也要先还了王爷这个情。只是舍妹固执,不肯与我归去,还望王爷多加照拂!护她周全!” 司徒郁清冷的目光落在牧谣身上,顿时变得柔和,“谣儿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自当爱怜,穆将军此后不必再挂牵!”言中之意很明确,虽然你牧宇是亲哥哥,可做了我的女人就不劳别的男子惦记。简直霸道专横! 牧谣却无心理会,想到因为自己的倔强又要与哥哥分离,心中不免一阵难过。 “哥哥!”她扑到牧宇怀里,抓住他的手臂,啜泣道:“哥哥原谅阿谣的任性,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牧宇抚着她的背安慰道:“阿谣向来有胆识,有主见,哥哥知道拦不住你,但你万事小心些,这里不比山庄,莫叫哥哥担心!” “嗯,阿谣知晓!”牧谣擦着眼泪,乖乖地应道。 此时天色已亮,天边艳红的朝霞已渐渐散开。若再不设法出宫,只怕一会儿人多眼杂,暴露了行踪。牧谣不舍地目送牧宇离开。 “走吧!我先送你去‘习礼阁’。”司徒郁上前搂了搂她的肩,以示安慰。 牧谣扭头不解地看他。 “你要药叶超已经制好了一些,昨夜送到弄音手里了。”见她恍然,继而又变得欢喜的表情,不禁问道:“那药你制来何用?” 她神秘而得意一笑:“这个嘛,自然是有大大的用处,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成功了再说,免得你又要嘲笑我不懂医术!” 见她撅着小嘴甚是可爱,司徒郁打趣道:“好!我且等你这个大神医的好消息,看能不能令我刮目相看!” 二人避开宫人,抄近路来到‘习礼阁’,牧谣如愿拿到药丸,直赞叶超办事得力,司徒郁御下有方。 昨日从宫中突围后,司徒郁暗中便传了消息,作了安排,让真的阿锁回了灵水宫待命。如今牧谣归来,免不了又要设计一番。 司徒郁让她扮作“青莲殿”的宫女,说是奉了冷嫔娘娘之命送点心给玉灵公主的,如此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阿锁换回。牧谣心中暗想,看来这冷嫔大概也是司徒郁的人吧。 临走之时,司徒郁握了她手,在她脸颊印上一吻,深情而不舍。牧谣觉得自他见了自己手腕上的胎记,便将自己认作是“阿茉”,整日情切切意浓浓,也不知是好是坏。 回到灵水宫,扮作阿锁进了公主的寝殿,牧谣见屋内除了鸢尾再无他人时,自药瓶中取出一粒药丸递给她道:“这便是‘逆音’的解药,你只需每夜入睡前给她服下,半月后就应该有些起色。” 鸢尾接过药丸,放到鼻尖处嗅了嗅,俊眉舒展,面露喜色,颇为感激地对牧谣道:“若真能治好公主的病,鸢尾日后定随时听候您的差遣,赴汤蹈火,绝不食言!” 鸢尾对公主的这份心,让牧谣心生感动,她摇摇头,看着端坐妆台的玉灵公主,轻叹道:“何须说这样的话,你我都是怀有悲悯之心的人,做这些不过是良心使然!”她将药瓶一并递给了她,“这里是七日的药,一日一粒,剩下的过几日才能拿到。不过……” 她走到妆台前,屈膝向看着自己的公主道:“公主病了多年,这药究竟要服多久才能根治,还得看用药后的情况,只是,公主一定要记住了,在未治愈前,一定不能在他人面前露了马脚,平日毒发什么样儿,你还什么样儿,最好是能避开太医的就诊。您可明白?” 玉灵公主点点头,鸢尾替她答道:“公主虽幼却心智早熟,这些事她应该应付得来。何况,病了这么多年始终无人能医治,太医院那群家伙根本就是无能之辈,每月的诊治更是走走过场,开的方子几年都不曾变动一下,要骗过他们容易得很。” “那就好办!我争取在离开之前把剩下的药丸拿给你,若是不行,就只好想法托人送来。”牧谣最怕被曾嬷嬷的人知晓此事,导致半途而废,心血付诸流水,得此回答,心中甚是慰。 “离开?什么时候?”鸢尾脸色大变,神情紧张地问道。 牧谣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离开后,公主的毒解不了,当下表态道:“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但总是要离开的。不过,你们放心,就算我人不在此,为公主解毒之事一定不会落下的!” 玉灵公主突然起身拉住她的手,不停摇头,眼里隐有泪光。 她这是舍不得自己么!牧谣心中突然一暖,轻轻抚了抚她发丝,柔声道:“公主的心意阿锁明白,只是阿锁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办,您只要按阿锁所说,每日按时服药保重身体,他日我们定能再见的!” 午膳时,几位宫女议论起昨日太子抓刺客之事,将司徒郁与牧宇说成是两位蒙面大侠,将牧谣说成苗疆的巫女,潜入宫内是企图加害皇上的。还将几人的功夫描绘得出神入化,身无铠甲却能刀剑不入。说,若不是太子殿下神勇无匹,只怕皇上已遭了毒手云云,听得牧谣直咋舌。 不过,令她快意的是,据说太子果然请了高手驻扎在进出关口,立誓除非他们在山中困死,否则定要活捉他们,斩首示众。 司徒郁果然算准了司徒桀的心思,只怕他做梦都想不到,他想要捉住的人,此刻早已各就各位,好端端地正看他笑话呢。越想越觉得舒坦,连饭都多吃了两碗。 用完膳,牧谣又独自来到那棵樟树下,曲膝而坐。她神情凝重地摊开哥哥给她的那张羊皮卷,深吸了口气,细读起来。上面书写的内容不多,却道明了奚家的家世背景。 牧谣几乎是一口气将它读完,眼神由最初的淡然到惊讶,最后却呆愣住了,目光始终徘徊在最后几个字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会流萤 - 荣宠皇妃 - 花蹊 整整一下午,牧谣都有些魂不守舍,郁郁寡欢。连同屋的小茹与她说话,她都仿若未闻。 小茹见她心情不爽,以为是担心嬷嬷的惩治,安慰了她一阵,撑不过困便睡下了。 牧谣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残灯高照,淡月入窗,久不能寐。 忽然,“吱呀”一声,窗户自外面启开,一个墨色身影跃了进来。 “谁?”刚刚睡下的小茹很警觉地起身喝道。 只见那墨衣人伸手一点,小茹便瘫倒下去,出手之快,饶是牧谣眼力极好也有些看不真切。 “你怎么来了?”牧谣赶紧起身关上窗户,有些惊讶地问道。 “想你了,就过来看看。谣儿睡不着,是不是也在想我呢?”司徒郁将她拥入怀,贪婪地嗅着她身淡淡的茉香,心中顿感怡然。 牧谣轻轻推他,指了指小茹:“这儿还有人呢!” “她被我点了睡穴,不到明日日上三竿是醒不来的。”他看了看狭小的房间,又道:“不过,这里也的确不合适。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他拉着牧谣便往外走。 “喂,这灵水宫里有很多侍卫的!” “别怕,我抱着你!”话落,牧谣便被他打横抱起。 司徒郁抱着她仍是身如飞燕,行动自若,随着他忽上忽下的纵跃,耳畔风声呼呼,衣袂招展。没有惊动任何人便出了灵水宫。 感觉他行动缓了下来,牧谣才抬眼看去,只见已到了‘永辰殿’,有上前见礼的宫人,被司徒郁打发了去。她落身下地,好奇问道:“来这里做甚?” 司徒郁见她一双美目直愣愣地看着右首的厢房,目光隐有戒备,不禁哑然失笑:“谣儿在想什么呢,我不过是想带你去一个美妙的地方,赏一场美景。” 牧谣小脸蓦地一红,好在有夜色遮掩,嗔怪道:“你总是爱戏弄于人!” 她这般娇憨的模样令司徒郁心情大悦,执了她的手往卧房走去。 “不过,你得先换身衣裳,还有,以后跟我在一起时,把面具摘下来!”他在卧房的衣橱里取出一身雪白的衣衫递给她。 牧谣抖开一看,这衣裳是新做的,衣料上乘,正是她平日爱穿的样式,她有些讶然地看着他。 “别看了,赶紧换上,我在后面等你!”说完不给牧谣问话的机会,自顾去了屏风后。她哪里知道,但凡是他的寝殿,都为她备好了衣衫。 牧谣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只能依言换上。 恢复了清丽的面容,耳侧的秀发随意编成了辫子,其余的披散在身后,白衣胜雪,这样的装扮衬得她的气质愈加清雅脱俗。 司徒郁满意地点点头,来到多宝阁前,抬手向右里摸去,不一会儿,一道秘门随之开启,与早前那个密道不同,此门开启后,里面竟有如白昼般明亮。 这人当真是只狐狸,哪里都不忘给自己留下后路!牧谣心中暗忖。 司徒郁拉了她进入秘道,随后关闭了秘门。 牧谣这才看清,门内两侧高高低低镶着数十颗大小不一的夜明珠,惊叹之余再细看去,发现石壁上竟是一幅巨大的壁画,壁画是彩绘,局部以琉璃为饰。 牧谣退开数尺,才看清,画上是一俊美少年和一美貌女童,皎洁的月光下,二人中蹲在草丛间,身畔是波光潋滟的溪水,少年双手捧着萤火虫,正小心翼翼地放入女童手中,可顽皮的萤火虫从指缝间飞出,引来四周越来越多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萤光将他们团团围住,少年与女童相视而笑,笑颜黯淡了周围的景致,而那星星点点的萤光便是这数十枚大大小小的夜明珠。 “真是太美了!”牧谣情不自禁伸手触上石壁。 见她对着石壁看得认真,司徒郁静静伫立一旁眼含深意地看着她。 “你就一点儿没有印象吗?”他看着壁画上的女孩,目光缱绻。 “我么?”牧谣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见她神情诧异,目光迷茫,司徒郁心中微微一叹。 “龙隐山有处山谷,名为‘流萤谷’,每到夏日,溪水潺潺,芳草萋萋,流萤飞舞,美如幻境……” 司徒郁看着壁画,思绪瞬间穿透石壁回到了那美丽的夜晚。 “阿茉,你留下来好不好,只要你肯留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傻瓜,说什么大话呢,我要天上的星星你能给么?” “这……”少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你跟我来!”他拉起女孩向山谷奔去。 “哇,好美啊!阿郁,这就是你给我摘的星星吗?” “喜欢吗?”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填满了少年孤寂的心。 “喜欢!”女孩娇笑,灿如夏花。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踮起脚尖,在少年俊美的脸上印下一吻,然后像一只翩然飞舞的白蝶,追逐着闪闪萤光,留下少年独自怔神…… “这画里的少年是你吧,那这个女孩就是你说的阿茉?”牧谣的问话拉回了司徒郁的思绪。 司徒郁看看壁画里的阿茉,又看看眼前的牧谣,心中百转回肠。曾经咫尺伊人,转以睽隔不得相亲,而今再度相逢,却不忆往昔,当真是命运弄人!不过,他仍是感激,毕竟她还好好活着,还有些庆幸,自己并没有错过。 见他愁眉不答,牧谣心中黯了黯。在他心中,这阿茉究竟占据着怎样的地位?若她真是她,那么他对自己感情是否是因为幼时那段被她遗忘的美好时光,若她不是她,那么他是否将自己当作了替身! 司徒郁见她神色有些黯然,便放下心事,拉了她的手往前走,边走边道:“龙隐山离京城太远,暂时是无法去了,不过,我另寻着了一处妙地,比起‘流萤谷’来毫不逊色!” 牧谣随着他在秘道里七弯八拐,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秘道的尽头。 出了秘道口,眼前是一个小山谷,山谷中间有一条小溪,流水声轻浅而欢快,一轮明亮的张弦月高挂在山谷上空,两岸山峰上,青翠的树木在月光下显出黝黑神秘的轮廓。 司徒郁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感觉溪水声近了,牧谣抬眸再看,只见眼前豁然开阔,宽阔的浅滩上长着浓密的野古草,无数萤火虫在草丛间,在夜风中轻盈飘飞,忽明忽暗。 “这是哪里?和壁画上的一样美!”牧谣兴奋极了,她甩开司徒郁的手,迫不及待地向萤火虫伸出手去。 可那小巧的虫儿扑闪扑闪,忽左忽右,极尽狡猾,只见她跳高伏低,轻手蹑脚好不容易才抓住一只,立刻高兴地大声喊到:“司徒郁,快,来帮忙啊!” “郁,快,快来帮忙啊!”月华依旧,佳人在侧,一切仿若回到了十年前,司徒郁有些醉了。 他快步来到牧谣身边,伸手在空中抓了几下,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到她面前,和声道:“来,把手伸手过来!” 牧谣高兴地伸出双手去捧,萤火虫一闪一闪地从大手里蹿出来,从指缝间溜出来,最后到牧谣手中的只有极少的几只,不过她依旧开心,咯咯地笑着,而脑中偶有一些熟悉的画面闪过,让她分不清是很久以前抑或是现在发生的。 牧谣清澈的眸光在夜色中比萤光更闪亮更迷人,司徒郁忍不住将她拉入怀中,吻住了娇嫩的唇瓣,时而轻柔缱绻,时而霸道缠绵,月亮羞得隐入了云层,萤火虫却好心地来为他们点灯,夜风轻拂,草香习习,两人沉醉其间,仿佛要将彼此融化。 直到气息紊乱,筋疲力尽,司徒郁才放开她,将她拥入怀中,喃喃道:“阿茉,谣儿,感谢上苍让我再遇见你!” 自认定牧谣就是阿茉以来,司徒郁便放下了心中的沉重。这么多年来,阿茉的死一直是他心中不可触碰的痛。阿茉是因他而亡,让他在痛失所爱的同时,还背负了沉重的情债,这也是为何多年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走进他的心。而他爱上牧谣更是说明,此生这世间能让他爱上的唯她一人而已! 但他也因此变得更加患得患失。在感谢上天的好生之德,庆幸他们的再度重逢的同时,又担心她爱他不再如从前,更害怕会再次失去……可不管怎样,现下的拥有已让他欣喜,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呵护这段来之不易的缘份。 牧谣瘫软在他怀里,刚刚的吻让她娇喘连连,与前几次的愠怒、娇羞不同,她第一次感到接吻也是件愉悦美妙的事儿,或许是因为心都陶醉了,情感的释放也变得自然而然了吧! 只是,阿茉这个名字,已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她与司徒郁之间,多少让她有些介怀,她不知道自己与这个阿茉究竟是怎样一个关系,但她能感觉到司徒郁很在乎。 五色石,血色胎记,身上的茉香,还有梦中的梵天、吟茉……这些似乎都与自己,与阿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她失了记忆,这其中究竟若何,根本无从去想。 夜色渐渐迷离,月亮像披了一层黄色轻纱,光华微敛,朦胧柔和,四周飘起了薄薄的青雾。 第一百三十八章 揭开身世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携了牧谣坐在一块被溪水冲刷得光滑洁净的条石上。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她将头斜靠在他的肩上。抬眸看月,低头叙情,无数萤火虫更是好奇地围观着一对璧人,此情此景就像是一幅美到极致的画。 “谣儿,白日里为何不开心?”隐卫说她整个下午一直心事重重,闷闷不乐,所以天一黑他就忍不住来看她。 牧谣摇摇头,似乎不愿多说。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他美到极致的侧脸,调侃道:“以后别再犯傻了,盗药之类的事儿,可不是你一个王爷该做的。要是让人抓个现形,看你脸往哪儿搁!” 那日她本是去找他问个明白的,却不想半路遇到哥哥,然后就将这事给搅和忘了,此刻与他相处得愉悦,不由念起他的好来。 司徒郁挑眉,用疑问的目光挑衅地看着她。 牧谣想想有些忍俊不禁,轻笑道:“原不知你也有这样别扭的时候,送个药还绕那么大个弯子,是王爷的面子太大?还是因为药是偷的不好意思呢?” 司徒郁咬咬牙,用手挠她的痒痒:“你这坏丫头,得了便宜还取笑我……” 牧谣被挠得连连求饶,咯咯地笑着。 司徒郁一把将她抱住,下巴抵着她的头,轻声道:“本来是想亲手拿给你的,但那会儿不是还赌着气么,你的性子那么倔,我怕你不会要,才让青冥代劳,却不想那小子倒捞了你的好处!” “是哦,若早知道这药是你送的,我就会毫不客气地收下,自然不会答应帮他练什么丹药。原以为是赚了,却不想亏大了!” “那怎么办?要不,别给他练了!”司徒郁皱了皱眉,孩子气地道。 “那怎么行呢?答应了就得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又不是君子,怕什么!” “喂!风云堂也有你的心血,有你这么拆墙的吗?”她推开他,往他胸口上轻捶一拳。 “我是怕你累着,在我心里谁都比不得你重要!” 牧谣愣住了,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 司徒郁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坐在石头上。沉默了一会儿,他从怀中取出半枚银色腰牌递给她,道:“这个你认识吗?” 牧谣斜眸瞟了一眼,立时坐了起来,她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没错,这正是雪狐的东西。 “这个你是从哪里捡到的?”声音里暗含焦急。 看来那人没有说谎,她果然是她的人。 “那女子被我手下人所擒,她说她是你的人,还给了这信物,说是你看过便知真假!” “呵,我的人怎么都尽数落到了你的手里!”牧谣自嘲一笑,“你没有为难她吧!” “她打着你的名号,我怎敢为难!”司徒郁扮一副温顺乖巧样儿,“再怎么着,也得先向你求证不是?” 牧谣嗔看他一眼,将腰牌捏入手中,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司徒郁见她情绪逐渐低落,很孩子气地道:“和我在一起不许皱眉!我要你时时都开开心心的!” 牧谣侧眸看着他,轻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吗?” “我说过不会逼你的,不想说就不要勉强!”他用深情的目光回看着她。 “若是我想说呢,你愿不愿意听?” 司徒郁蓦地一怔,眼神显得有些意外。 见他有些吃惊的表情,牧谣轻轻勾了嘴角。这一路走来,他对她的好,她也并非全然不知,之前是为了不让自己深陷感情的泥潭,才刻意克制着,可现在嘛,感情已如开闸的洪水,无法控制了,只能任其奔泄。 她自顾说道:“我是让雪狐去掘奚将军的墓了,想查找一些有用的线索!” 之前派了不少人,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奚伯言的墓。说是墓,墓碑上却连个字儿都没有。 昌黎开国以来,除了帝王陵还另建有护国陵,奚家每一代的家主都会承袭镇国将军之位,百年之后都会葬入护国陵,以示尊崇。却不知为何,独独奚伯言被护国陵拒之门外,只在龙阳城郊二十里远的九华山上有个六尺见方的墓地,立了块没有字的碑。据说这墓还是当年跟他征战沙场的手下暗中修葺。 司徒郁单手支着下巴,安静地看着她,也不问为什么,听她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就像个认真听夫子上课的学生。 见他不搭腔,牧谣只好一个人说下去:“其实我不姓牧,我姓奚,奚牧谣才是我本来的名字……”她见司徒郁原本平静的脸神色陡然一变,双眸亮得灼人,“怎么了?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你,不用这么吃惊吧?” 司徒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了脸上的表情,沉声道:“你说,你姓奚?你怀疑自己的身世和故去的奚将军有关?” “嗯,”牧谣点点头,见他神色恢复平静,又继续道:“我也是几月前才知道,原来喊了十几年的爹,并不是自己的亲爹,可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亲爹是谁,所以我才来了龙阳城,想寻找真相!” “可是,”司徒郁星眸微眯,“人人皆知,奚将军的女儿一出生便夭折了,你确定你没搞错?” 奚家这两百年来,人丁虽不兴旺,但旁系也是有的,所以姓奚倒也不奇怪,可若是奚伯言的女儿,那这身份却就非同一般了。 前些日子刚得的情报证实奚伯言是奚家唯一的嫡系子孙,那么他的女儿正是自己寻找的人,但谁都清楚,他唯一的女儿刚出生就没了,所以这条线也就断了。 司徒郁也因此困惑不已,奚家嫡女早已夭折,那师傅的话又如何能得到印证?这事儿成了为他心中困惑不解的迷,所以他让人去奚伯言的坟墓里找找线索,却不想会遇上她的人……谣儿会是奚伯言的女儿吗? 司徒郁眼里神色变幻。 “夭折?”牧谣倒是有些意外,她倒从未听过这事儿。 “你不知道么?”见她疑惑的表情,司徒郁从身上找出一个小竹筒,打开封口,自里面取出一个纸卷递给牧谣。 这正是那日司徒郁让风浔查探的,关于奚家三代的去向,今日他正好在研究此事,便顺手将它带在了身上,没想到此刻还派上了用场。 这上面主要记载了奚伯言的生平。里面包含了他何时出生,何时立下何等战功,以及娶妻生子,直至最后自刎身亡的种种详情。 牧谣一口气看完,见上面果然记有一笔“将军之女,十六年前,诞即夭折,而后仅余一子,生死不详……”不过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最后四字上:自刎而亡! 没想到这上面记载的也是这几个字,牧谣眉头微皱:“‘自刎而亡!我不相信会是这样!” “这里面所记录的绝对是真实的,至少是有证可查的!”风云堂信使的能力是不容质疑的。 “可若都是真实的,那我如今还好好活着又是怎么回事?” “你为何如此确定自己是奚将军的女儿,奚家也还有别的人!” 牧谣沉默片刻,拿出哥哥给的羊皮卷递给他。 司徒郁摊开羊皮卷,快速过目了一下,上面记载的内容与自己收到的情报大致相同,只是在奚将军子嗣的记载上略有不同,上面记录为“顺帝四年,育一女,名牧谣……”的确未记载其女夭折之事。 “你的胸上,有没有一个花形的印迹……”司徒郁沉默片刻,有些犹豫地问道。 牧谣一惊,下意识地拢紧了自己衣裳:“你……你如何知晓?……” “别瞎想,我可什么也没看到!”司徒郁的眸光变得深邃而忧郁,“据说奚将军的女儿,生下来胸口就有朵花形的印迹。”没想到她真是奚伯言的女儿,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 一直以来,但凡朝中重臣特别是世袭官爵的子嗣出生,都要向天子报备,以奚伯言的赤胆忠心,料想不会犯这等欺君之罪,所以关于将军之女夭折之事,从未有人怀疑。 然,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奚伯言的女儿此刻正活生生地偎在他身边! 他微微叹气,看她的眼中带了些心疼。好不容易寻到了了奚家嫡女,按说他应该欣喜若狂才是,可为何心中反倒希望那个人不是她。师傅的话他也不敢说与她听,他不想她背负沉重的责任。 “这上面怎未记载你的哥哥?”司徒郁再次看向那几句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哥哥?”牧谣拿过头皮卷一看,果然,关于奚牧宇半字未提。 按说牧宇是嫡子,应当记在牧谣前面,难道是撰写之人忘记了?可这样的可能却微乎其微。“是呀,怎么没有哥哥呢?”她也想不出为什么。 “这东西谁给你的?” “是哥哥!那日,他劝我离开龙阳城,我不肯,说要留下查找身世,他便给了我这个,说这上面有我想知道的东西,可……”牧谣越想越觉得不对。 司徒郁看着两份略有出入的记载,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孰真孰假,见她愁眉深锁,只安慰道:“别着急,这事只怕还有内幕,你哥哥或许知情,我也让手下人再查查!” “也只能这样了!”牧谣抬眸看着天上的月亮,心想,它高高在上,是不是因为看多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才有了这一派万年不变的高贵冷艳,“一早我就有种感觉,奚将军是我的生父,没想到果真如此!可为什么千方百计想知晓的身世终于有了答案,我却一点儿也不开心?” “你今日就是因为这个而闷闷不乐吗?” 牧谣微微叹气:“司徒郁,你说,一个风华正盛的将军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死在自己剑下,究竟是为何?”若那些记载都是真实的,父亲真是死于自刎,那当年他的死会不会隐藏着天大的阴谋。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为人为己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知道她很纠结这事,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她听:“根据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当年奚将军是因爱妻身中剧毒,不久于人世,才于悲痛之下自刎殉情,将军与其夫人伉俪情深早就举世皆知,所以这种说法也深为广大百姓所接受。 可我却不这么看,虽然我不曾有幸与奚将军共赴战场杀敌,但也知道他是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以杀敌护国为己任,志存高远,绝不会因为其夫人的死而枉顾自己性命,因为他的命系着昌黎的安危。” “既然他与夫人伉俪情深,为其殉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她是多么不希望父亲是含冤而死。 “不!”司徒郁很坚定地摇摇头,“他或许会因夫人的死而悲痛欲绝,甚至不会再娶,但绝不会殉情,因为身为奚家的镇国将军,守护昌黎是他毕生的责任!” “不是还有奚伯昌吗?” “他!”司徒郁冷笑一声,“他根本就是个贼!”这个贼害了他的母族,残害了昌黎的栋梁,幸好他的阿茉逃过一劫…… 牧谣想到那日雪影打探回来的消息,不由又叹一声,问道:“那你认为我父亲他为何要自刎?” “能让他这般选择的只有一种可能,也正如你想到的那般,他是被人陷害,才迫不得已如此。其实他用自刎这样的方式来结束生命,本就是想告诉世人这其中藏有阴谋,只是世人大多愿意相信美好的东西,而忽略了事情的真相。” “既是如此,你是否知晓这其中原由?”牧谣见他如此肯定,希望知道更多。 司徒郁摇了摇头:“当年的事儿被人抹得太干净了,凡是能查到的当年稍微知晓情况的人都死了,连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尚在人世的那几位却是不会说的。” 听闻此言,牧谣的眸光又黯了黯,连司徒郁和哥哥都难以查到,看来事情一定很棘手。 司徒郁拥着她的手紧了紧:“别难过,奚将军当年冒着欺君之罪也要瞒下你的生死,这其中定有他的道理。现在既已知道你的身世,接下来我们再设法去查就是!” 牧谣伸手搂了他的腰,轻轻点了点头。 墙头雨细垂纤草,水面风回聚落花。 牧谣趴在窗台上,望着雨水吧嗒吧嗒从屋檐上滴落下来,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自从知晓身世后,她没有一刻不在思考着如何查明父亲自刎的真相。脑子里不停回响着司徒郁说的那句话:当年的知情人都差不多死,而活着的却是不会说的。 可她思来想去,总觉得要想找到事情的突破口,还只能从活着的人下手。而知晓当年事情真相,还尚在人世的大概就是奚伯昌、萧皇后,还有顺天帝了。 奚伯昌与父亲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她不清楚,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以那人的性子只怕宁肯鱼死网破,也不会说出真相。至于萧后,她与奚伯昌明显是一个阵营的,若奚伯昌不倒,她仗着有人撑腰,也是不会松口的。 想来想去,就只有顺天帝了。若按司徒郁所说,父亲的生死系着昌黎的安危,那么,顺天帝便是最没有理由加害父亲的,可按父亲身前的地位,在这昌黎之中,除了皇命还有什么能令他拔剑自刎? 牧谣透过雨雾看向玉灵公主的寝殿,突然有了主意。 “鸢尾,公主睡下了吗?”今夜本不该牧谣当值,但她借口说午后睡得太过,夜里睡不着,主动替了当值的宫女,乐得人家连声说谢,还说要给她做最爱吃的葱酥饼。让她对“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句话有了更深刻认识,并且今夜她要将这个深刻的认识延伸得更广些。 “没呢,那朵荷花还差一点就绣好了,她今夜非要完成了再作罢!”鸢尾立在门口,看着牧谣的一身行头,微愣了一下,“今夜该你当值?” “不是,我替小莲的。反正睡不着,过来陪公主说说话!”牧谣收了伞,将手中的宫灯塞到她手里,大模大样地进了屋。 二人最近的关系由最初的戒备,变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私底下的相处随性自然。 牧谣进屋,见公主正专心致志地在烛光下飞针走线,便不声不响地在她对面坐下来,支头脑袋一直看着。 其实她有些疑惑,作为皇家公主,为何她不像别的皇子公主,甚至大家闺秀那样,看书写字吟诗作画,她似乎除了刺绣就是发呆、睡觉,极少会做别的事,倒将绣花的手艺练得炉火纯青。 直到玉灵将最后一针绣完,收了线头,牧谣才将脑袋凑过去瞧了瞧,连声赞道:“公主真是好手艺,这夏荷真是栩栩如生,娇艳可人,这荷叶上晶莹的露珠,叶下隐约可见的鱼儿……啧啧啧,当真是巧夺天工!” 玉灵受了夸奖,羞涩而笑,对着她比划了番。 虽然有了几日接触,但牧谣仍是看不懂她手势的含义,只得请教鸢尾。 鸢尾解释道:“公主说,你既然喜欢就送给你了!” 牧谣有些受宠若惊:“送我!这怎么好意思呢,绣这样一方靠枕要花不少功夫呢!” “公主说,你为她治病,她没别的什么好感激的,只有这个了,希望你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阿锁是不好意思,既然公主盛情,阿锁只好抖胆收下了,”她喜滋滋的接过,突然眼珠一转,道:“公主,阿锁有个疑惑,想要请教!” 见她点头,牧谣小声问道:“公主既有如此手艺,前些日子皇上大寿,为何不见公主送上一份礼呢?”她恍惚记得当日献礼的名单中没有玉灵的名字。 玉灵公主闻言,垂了眼睫,轻轻摇了摇头,神情有些黯然。 鸢尾见状,拉了牧谣到一旁,轻声道:“公主自生病后,从未见过皇上,宫中无论大小事也无人前来告知,”她愁眉轻叹,“皇上只怕早已忘了他这个可怜的女儿了!” 牧谣看了看手中的夏荷图,握了玉灵的手,轻声安慰道:“公主到底是皇上的骨肉,皇上心中怎会不惦记呢,只是他自己的身子也不大好,才无暇顾及于你,公主若是有心,倒不妨主动些!” 玉灵抬眸看着沉默的鸢尾,眼神仍有些黯然,却也隐含着期盼。 “不行的,皇后娘娘不会允许公主与灵水宫外的人接触!”鸢尾很是同情地道。 “可那不是别人,是皇上,是公主的亲生父亲!连这也不行么?”牧谣起初觉得皇后是为了保护公主,才不让她接触外人,可现在,皇后对玉灵公主的态度,让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鸢尾示意她小声些,道:“若是皇上主动来看公主自然是没有问题,可若公主主动提出去看皇上,只怕有些困难,即便她们不会明着说不可以,但会找各种借口搪塞,总之,并非你想像中那般容易。” “皇后娘娘将公主看得如此紧,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被人知晓么?”牧谣忿忿不平地嘀咕道。 玉灵一听,惊恐地拉了牧谣的手,焦急地比划着。 “公主说,这样的话以后不可以再说,小心你的脑袋!”鸢尾拍拍牧谣的肩,“你只管医治好公主的病就行了,别的事儿不要多管,公主难得有你这么个朋友,不要因为这些事儿丢了你的脑袋!” 牧谣看着公主关切的小眼神,心有不忍,只好顺从道:“阿锁自知有些失言,下次定会注意些!不过,阿锁觉得血脉亲情弥足珍贵,相信公主心中也是渴望得到父爱的。”见她的眼中又隐隐有了期盼,又继续道:“既然不能公然提出见面,我倒是有个办法,公主在这夏荷图上绣上两句话,落个款,将它送去给皇上,算是补送的贺礼。这样,皇上时常看着也会想到公主的好,说不定哪日就会主动来瞧你了!” 她说,玉灵公主就认真地听,她说完后,公主皱着眉直摇头。 “公主说这靠枕是送给你的,怎能拿去送给圣上?““公主的心意阿锁领了。这靠枕虽好,却不能日日带在身上,日后你再绣一张丝帕,绣上茉莉的花样儿,阿锁走哪儿都能带着,看见它就当是看见公主一样儿,不是更好。倒是圣上身子不好,送这靠枕显得贴心又有用处。” 鸢尾眸光闪了闪,看向牧谣“可公主不认得字,更不会写!”主意倒是好,只是有些行不通。 不认字?这倒让牧谣有些吃惊,难怪她除了绣花,就没别的事儿可做,敢情是做不来!可一个皇室公主就算带了残疾,总不至于连夫子也不给请了吧,这萧皇后竟是这般“疼爱”女儿的么!不过,她此刻没有心思去深究别人的家事,只想着如何能见顺天帝一面。 既然她不认字儿,就不能找人代做,否则就失了意义。牧谣皱眉想了会儿,又道:“那就绣个能代表公主身份的图案或是标记什么的,总之,让皇上一看就知道这是公主您的心意!” 玉灵眨了眨聪慧的眼睛,陷入思索中。 她记得小时候父皇总爱将她抱坐在膝上,亲切地喊她灵儿,总说,朕的玉灵,如玉般玲珑剔透,灵气十足,是朕最心仪的孩儿……可是,现在想起来似乎是很久远的事了,久远得她都记不清父皇当时的样子了。 见她眼泛泪光,牧谣心中有些愧疚,因为自己的私念,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同时也暗下决定,一定要让他们父女重拾亲情。 玉灵公主起身从妆奁上取过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里有一枚通透的松鼠玉佩,松鼠憨态可掬,玉质莹润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皇上给你的?”牧谣根据她的表情猜测道。 玉灵点点头,取出玉佩置于眼前。 玉佩虽久未佩戴,但仍旧光亮如新,不像她的心早已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她凝视了许久,大概将松鼠的模样都刻在了心上,方才将它放回盒中。 第一百四十章 献花见佛 - 荣宠皇妃 - 花蹊 翌日黄昏时分,牧谣捧着玉灵公主的绣品,前往皇上住的承天殿,一路上总有些躲躲藏藏的影子跟随其后,她心中冷笑,今日这事本就没打算瞒着皇后与曾嬷嬷。 见到阿锁这张极陌生的脸蛋,承天殿的小太监有些傲慢,极不耐烦地喝道:“哪个宫里的,有没有圣上的旨意?” “回禀公公,奴婢是灵水宫的阿锁,奉了主子之命,送绣品给皇上,还望两位公公通报一声!”牧谣满脸堆笑地迎上去,一边行礼一边往两人手里塞银子。这招是昨日鸢尾教的,说是很管用。 “灵水宫?住的哪个主子?”两人一边掂量着银子的份量,一边疑惑地问道。 “回公公,灵水宫住的是玉灵公主!”见二人仍有些茫然的表情,牧谣又加了句:“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果然,玉灵在这皇宫中几乎无人知晓,只得打出皇后的名头了。 两人一听皇后娘娘,顿时热情许多,其中一人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记得有这么位公主!” 另一人也赶紧道:“姑娘将东西交给我们吧,我们自当向皇上呈禀!” 牧谣一听,将手缩回,有些为难道:“可公主有两句话要奴婢亲口说给皇上听!” “这……”两人不知事情这么麻烦,有些迟疑道:“可皇后娘娘有吩咐,圣上龙体欠安,需要休养,未经允许,不许任何人打扰。” 牧谣巧笑嫣然道:“两位公公果然是忠心耿耿!正因为圣上龙体欠安,公主才想着要尽一片孝心,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就算娘娘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公主的心意表达到了,自然不会忘记在娘娘面前夸奖二位的!” 两人皆是想攀权附贵的人,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痒痒,相互递了个眼色,犹疑了片刻,最终侥幸心理占了上风,对牧谣道:“你先在这儿候着,待本公公先进去禀报一声!” “等等,请公公见到皇上的时候将此玉佩呈上!”牧谣见事已成功一半,心下甚喜。 那太监见此物不凡,不敢懈怠,赶紧用双手捧了去。 片刻后,他出现在殿门台阶上,冲着牧谣喊道:“圣上允了,请随咱家进来吧!” “多谢公公带路!”牧谣赶紧随他进了殿门。 承天殿最初只是一间供圣上就寝的屋子,后来经过历代皇帝的扩建,变成了一个院落,有书房有议事厅有园子有小池塘。 让牧谣意外的是,虽然从大门往里,每隔几十步便有站岗的侍卫,但这院落却不似想像中的恢宏大气,里面的景致也不同于生硬厚重的帝王风格,反倒一派小桥流水的精致婉约,看来这里的主人倒是个怡情山水的人物。 此刻,顺天帝坐在园中休息,手里正拿着牧谣呈上的那枚松鼠玉佩仔细端详。奇怪的是他的身边除了刚刚带路的那名太监竟没有人近身伺候,有数名宫女和侍卫立在园子里,却都离得挺远。 牧谣见过礼后,不见他开口,只好耐着性子等。 她用眼角余光偷偷瞟去,只见他面前的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看样子刚才是在作画,因为隔得远看不清究竟画的什么。 顺天帝看够了,想够了,终于启口问道:“公主近日可好?” “不知圣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牧谣垂眸答道。 顺天帝斜了她一眼,不悦道:“大胆!你这奴婢好没规矩,有这么回主子话的吗?看在灵儿面上,朕便饶你一次!还不快将公主近日的情况仔细告知,若有半句假话,朕要了你的脑袋!” “圣上请息怒!圣上龙体抱恙,若奴婢说了真话只怕要惹圣上忧心,皇后娘娘定当会怪罪。可若说假话,奴婢又不敢担那欺君之罪,所以才有此一问。既然圣上命奴婢如实告知,奴婢自然不敢有半分隐瞒。” 她微叹口气,语气有些忧伤,“公主小小年纪便染病多年,身子孱弱不堪,前几日才遭了风寒,还要承受那月复一月的痛苦。可这些都还比不得她心中的苦,在别的皇子公主承欢圣上娘娘膝下时,公主只能孤零零地呆在屋子里憧憬着无法触摸的欢乐。” 见顺天帝已有些动容,她更加煽情地说道:“公主常常对着这枚松鼠玉佩发呆,又常常一个人独自垂泪,奴婢不知她在想什么,但看着也是心疼不已。直到前两日公主不眠不休地绣好这个靠枕,又万分慎重地命奴婢送来给圣上,奴婢才明白,公主殿下是在想圣上,若是圣上肯去看看公主,她一定会欣喜万分!”说罢,她双手呈上那幅夏荷图。 趁太监接过绣品转身,牧谣微微起身,飞快地掠了一眼那画上的内容,竟是一树繁盛的琼花。她环扫四周,发现这园子里有好些琼花树,只是花儿都凋零了。不似顺天帝画上的琼花盛开正艳,没想到这皇帝还是个伤春惜花之人。 “你说灵儿有话要对朕讲,说来听听!”顺天帝接过夏荷靠枕,见靠枕一角的荷叶上蹲着的不是青蛙,而是一只惟妙惟肖的小松鼠,不禁勾起了唇角。 “回圣上,公主说她想做那只无忧无虑的松鼠,不知道圣上还愿不愿意做那挡风遮雨的大树?” 顺天帝闻言,面色略显悲伤,陷入沉思。 “父皇,父皇,抱抱灵儿!” 清脆稚嫩的童音将他的思绪带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黄昏,绚丽的晚霞映红了半个天空。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扎着小辫蹦蹦跳跳地奔到他怀中。 “哎哟,我的小灵儿,你看你成天上蹿下跳地,哪儿像个公主,倒像只好动的松鼠!”他抱起女童,在那玉瓷般的小脸上轻啄一口,满嘴的胡茬扎得小女童连连求饶。 “父皇,灵儿要是松鼠,父皇就是大树,灵儿要在大树洞里做个温暖的窝,要和大树永远呆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 “好好,父皇做灵儿的大树,给灵儿挡风遮雨,让灵儿在窝里快快乐乐地长大!” “……” 此时,天色已有些昏暗,四周亮起了宫灯。 顺天帝眼里泛起泪光,仿佛看见那只小松鼠正在摇摇晃晃的荷叶上,惊慌失措地看着四周冰冷的湖水…… 是什么时候他将最疼爱的小女儿弃之不管了,是那个女人,一切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 顺天帝的眼神由悲伤转为愤怒,苍老的手紧攥着那素锦绣荷的靠枕,突然他面露痛苦之色,将桌上的东西打翻在地,人也往后仰去。 “啊,皇上!皇上犯病了……”那名太监大惊失色,大喊起来。 牧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倒下去的顺天帝,另一只手便搭上了他的脉。 身后那些侍卫听见喊叫,立马冲了过来,可听说是犯病了,便又退回了原处。他们的任务是保护皇上的安危,治病却不是他们所长。 太监扶住顺天帝的另一边身子,对那些宫女喊道:“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叫太医,你去打些水来……” 牧谣只觉得他脉息混乱,时弱时强,她眉头紧皱,突然刷地一下撩起他的衣袖,只见血管如蜈蚣一般粗大乌黑地爬满整只手臂。 “啊,你……”那太监从未见过这般情形,吓得直哆嗦,“你,你大胆,竟敢亵渎龙体,我,我……” 牧谣嫌他吵得慌,冷眸一瞪,将他的话都吓进了肚子里。她伸手迅速点住顺天帝的几处大穴,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转头向端了水来的宫女道:“取些玄冰来!” 太监见她不但摸了皇上的龙体,还给他喂药丸,更是吓得浑身瘫软,指着牧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儿来,悔恨的眼泪哗地滚落下来,心道:今日算是栽了,为了几两银子,错将刺客当宫女,害了皇上性命,只怕是活不成了…… 那宫女倒没见着牧谣的动作,只是见皇上昏倒有些慌张,她结结巴巴地道:“宫,宫里没,没有玄冰。” 没有!牧谣皱了皱眉,司徒昀养雪蟾,他那里倒是有,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看来只有先用针将毒逼到一处了。她从怀里取出一根小布带,上面密密麻麻地排着银针,这是霜儿为她准备的,还好她想得周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她将布带拿在手里,回头对身后的宫女说道:“你们都退开,走远些,皇上需要新鲜的空气。” 宫女们看了一眼太监,见他没有反驳,只当这也是他的命令,果然听话地退到先前站立的地方,其实那太监早已被吓傻,跌坐在地上,抱着顺天帝的身子,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牧谣,张着嘴却啥都说不出来。 牧谣见人都远离了,才将布带打开,开始施针,不消片刻,顺天帝的脸色便好了许多,再隔一会儿,手臂上的蜈蚣开始渐渐变小,直到消失。 最后一针扎下去时,大门处传来了声响,一个看上去长相精明的太监领着几个太医、宫女快速走来,嘴里还训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咱家才离开了一会儿,就出乱子了?” 牧谣见顺天帝已有苏醒的迹象,纤手一拂瞬间将银针收入布带,余下一根夹于两指间,做了个射发暗器的动作,对着那太监怒目说道:“你若将刚刚看到的说出去一个字,我便立刻要了你的小命!” 傻了的太监被她这么一瞪,竟瞪活了过来,他重重吐了一口气,突然感觉抱在怀里的皇上又有了动静,心中又惊又喜,又大声喊道:“皇上,皇上……” “皇上究竟如何了?”那长相精明的太监已走到近前,关切地问道。 离得近了,牧谣才发现这太监有些眼熟,突然想起那日与荣国侯林忠进宫面圣,就是他伺候在皇上左右,想来他才是皇上身边的人,大概是刚刚有事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将计就计 - 荣宠皇妃 - 花蹊 抱着皇上的小太监哆嗦着答道:“回总管大人,皇上他,他刚刚与,与……”他害怕地瞅了一眼牧谣,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混账!连个话也说不清楚了!来呀,给我将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转而又对身后人吩咐道:“快,赶紧将皇上扶进去,让太医好好诊治!” 总管就是总管,处置起人来还真是威风十足。牧谣心中冷笑。 “啊~呀!总管饶命呀,奴才,奴才说得清楚,说得清楚……”这太监能在皇上宫里伺候本也不笨,只是一时受了惊吓,口舌不太利索。这会儿听说要挨板子,舌头立马就扯直了,“回总管,皇上刚刚与这小宫女说话,说着说着就昏倒了,奴才赶紧上前扶住皇上,让他们去叫太医,这不,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他耷拉着脑袋,心中忐忑不安,只祈祷刚才那小宫女没有对皇上使什么坏。 在问话时,身后那些侍卫宫女早已将皇上抬进了寝殿,园子里,除了守宫的侍卫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总管太监侧目打量着牧谣,尖声问道:“你是哪个宫的?怎么看着面生?” “回总管大人,奴婢是灵水宫的阿锁,奉了公主之命,送绣枕给皇上!”牧谣不紧不慢地答道,没有一丝惊慌和闪躲。 “玉灵公主!”那总管太监捡起掉落在地的素锦夏荷靠枕,表情怪异地念道,沉默了片刻,又兀自叹道:“怪不得……” 这时,从里屋出来一个人,脚步有些匆忙,冲他们喊道:“燕总管,且让他们留下!”边说边往这边走来。 牧谣秀眉微蹙,心想不好,难道被他们看出什么了? 那人走到近前,拉了燕总管在一旁低声嘀咕。 小太监愁着脸委屈地望着牧谣,而牧谣心里也正打着小九九,没好气地回瞪了他一眼。 接着便听见燕总管吩咐道:“你们二人随李医使进去,他问什么,你们就如实回答什么!” 此刻,九华山回京的必经险道――狼牙口,阴风怒吼,日星隐耀。满山的青松在深沉的夜幕中张牙舞爪,嘶鸣咆哮,将潜行在此的人迹掩藏得不露痕迹。 距此五里远的松岭岗,从九华山避暑归来的辰王爷与他心爱的卢侧妃还在赶往回京的路上,大约不用两刻钟便会从这里经过。 谁都知道那狼牙口千峰万仞,峭壁绝立,若斧似戟,直刺苍穹。因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常有匪徒隐没于此,过此关口者必然九死一生,所以,尽管九华山离京城不远,风景独秀,却也极少有人前往,即便是非去不可,也会赶在黄昏之前过此关口。 而辰王爷今夜之所以这么晚了还在路上,除了艺高人胆大,据说是因为马车在路上出了故障,王爷又舍不得爱妾辛苦,以至于等到马车修好,却耽误了行程。而松岭岗方圆十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赶夜路自然是难免的了。 山风呼啸中,狼牙口牙尖上的青松下,黑云锦袍的男子面色阴冷地望着松岭岗方向。 “主子,看,来了!”他身旁同样身着黑服的男子指着缓缓驶来的车队,有些激动地道。 隐约可见的风灯,在夜风中显得飘忽摇曳。 自古胜者王,败者寇,今夜一战非同寻常。 黑袍男子眼里聚起杀意,随着灯火越来越近,他的神情也越来越冷肃。 车轮滚滚,马蹄悠悠。 与狼牙口上那紧张的气氛不同,檀木马车里,烛火通明,冷眉俊眸的男子斜卧软榻,嘴角勾起邪魅的浅笑,怀中的软香温玉扭动着玲珑的身躯,修长的手指拂过柔嫩的肌肤,勾起娇喘声声。 “别,王爷,玲儿怕!”纤手按住正欲探入里衣的大手,娇声乞求道。 司徒郁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眉目间聚起阴郁:“好端端地有什么可怕的?” 知道扫了他的兴致,卢玲儿愈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前面就是狼牙口了,玲儿怕……” “怕什么?有谁不怕死,敢打本王的主意!除非有人调兵遣将,设了埋伏!”司徒郁话中有意地看着眼前柔弱娇媚的女人。 “王爷英明神武,是玲儿多虑了!不过,这夜路难走,马车颠簸,不如回到府里,玲儿再好好伺候王爷,好不好?”一双秋波流转似水,极尽妩媚。 司徒郁清冷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伸手捏了捏白嫩的脸蛋,宠溺道:“好!就依你所言,伺候得好,本王有赏!” “王爷要不要喝水,玲儿给您倒上一杯?”卢玲儿起身整了整零乱的衣衫。 “嗯!”司徒郁起身而坐,接过她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卢玲儿接过杯子再次倒满,却突然掀起帘子泼了出去,“哎呀,进了虫子了!”,随即又重新倒了一杯。 司徒郁眸含深意地看着她,连饮三杯后,复又斜倚在软榻上。卢玲儿侧坐身旁,双手绞着手中的锦帕,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这时,车外突然响起震天的嘶吼声,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王爷!我们被包围了!”小五勒住缰绳,禀报道。 司徒郁正欲起身,却见寒光一闪,一把冰冷的短剑抵住了喉咙。 “不要动!叫你的人乖乖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刚刚还温言细语的嗓音,突然变得冷若寒霜。 “小五,不要慌乱,让他们呆在原地按兵不动!”司徒郁吩咐完,垂眸看了看光可鉴人的剑身,上面倒映着俊美无匹的容颜。 他皱了皱眉,突然用一种异常陌生又轻佻的语气叹道:“吗的,又让司徒郁那小子猜对了,就这么一副好皮相,外加我举世无双的魅力都不能使你回心转意,看来我这几日在你身上的努力还不够!” 卢玲儿愣了愣,握住短剑的手颤了颤,娇颜失色地问道:“你,你不是司徒郁?” “真是笨!九华山呆了这么多日,现在才认出来!”他伸手一拂,瞬间变了一张脸,只见肤白胜雪,眉清目秀,虽然和司徒郁司徒昀比起来模样还差上一截,但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不过有些阴柔有余,阳刚不足。兴许是这个原因,他总是刻意说些粗鲁的话,摆些夸张的姿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男人些。 “啊!你,你是谁?!”卢玲儿见到这张陌生的脸,立即惊呼道。 “我?老子可是江湖鼎鼎大名的惜花人―玉莲子,因为着了司徒郁的道,被他讹来扮替身。”说起这事儿,他漂亮的凤眸怒意横生,“可你知道这他吗的有多难受吗?老子天生爱笑话又多,却要成日板着脸,遇谁都摆副仇人样儿,简直憋屈死了!本还指望你早些将我认出,了了这差事,谁知,你蠢得跟个傻子似的,连自己的男人都辨不出来!”说到这儿,他翻翻白眼,又有些窃喜地瞟了瞟她,“不过,老子也没吃亏,他竟然还没动过你!” “你,你们无耻!好个司徒郁,他竟然让一个采花贼来污我清白!你,你,这几日……”犹如睛天霹雳,卢玲儿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用力将手中短剑送了过去。 那人向后一让,侧头躲过,大叫道:“喂,喂喂!干什么?他娘`的,老子哪儿无耻了?再无耻也敌不过你谋杀亲夫!” “你竟然没有中毒?!”见他身手灵活,她有些诧异。若不是亲眼见他喝下有毒的水,她怎敢对他动刀剑。 “就你那些把戏,连老子都蒙不过,还想在司徒郁面前显露,真是自不量力!” 玉莲子只不停躲闪着,也不还手,像是故意气她一般,嘴里却一刻不停地嚷嚷:“我说,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傻,司徒郁这样的人是你能招惹的吗?想我玉莲子行走江湖数年,惜花无数,从未失手,却独独栽在了他手上。”说到此事,他既不甘又无奈,“你说你一个黄毛丫头,谁借了你胆子……” “你们竟合起来耍弄于我,我要杀了你!”卢玲儿深感耻辱,快要气疯了,不管他有没有中毒,笨拙地使着短剑往他身上戳去。 “喂,你个疯婆娘,老子好歹也是你男人,你乖顺些,老子向司徒郁讨了你回去当十九夫人,若是杀了我,你就成寡妇了,你可要想清楚些!” 只是卢玲儿此刻哪里听得进去,只想着发泄心中的屈辱,疯狂地向他扑去。 这马车里头虽然打得热闹,却有如小情人间的打情骂俏,可马车外却是生死相搏,殊死一战。 包围马车的正是司徒桀借着剿匪的名头带出来的五千精兵,这一次他是下了功夫下了血本要让司徒郁葬身于此。 为了确认司徒郁是不是着了卢玲儿的道儿,传回的消息是否可靠,他特地用林宛烟作了试探,又多次派人潜入九华山刺探。最终定在今日里应外合,施以强兵猛将杀他个措手不及,他就不信司徒郁还有本事逃过此劫! 可事实再次证明,他道高一尺,司徒郁却是魔高一丈。 尽管他已思虑全面,慎之又慎了。可当他带来的五千人马将车队包围后,一个令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局面发生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放他一马 - 荣宠皇妃 - 花蹊 黑压压的一片人马迅速将辰王府的车队团团围住,可还未等周来喊话,队伍中便出现了骚动,紧接着,惨叫声起,打斗声此起彼伏。 见刚刚还进退有序的队伍,瞬间乱成了一锅粥,站在狼牙尖上的司徒桀感觉到事情坏了! 他飞身而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五千精兵中竟有一半的人手臂上多了一道白色标记,他们挥舞着刀剑与另一半人相互残杀起来。 不用说,这定是潜伏在军队里的司徒郁的人,可这些精兵都是经过他和奚国公亲自层层选拔而出,又怎么会一小半都成了他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住手,住手!”总管周来也是大惊失色,但此刻厮杀惨叫连连,哪里还有人听得到他的喊叫,“主子,怎么办?怎么会变成这样,这,这可如何是好?” 司徒桀充满杀意的眼眸,瞬间变得空洞呆滞起来,在漆黑的夜里,被道道森冷的寒光划得支离破碎。 黑暗中他看不见鲜血的喷涌,却能闻到令人恶心发寒的血腥气,那是种带着死亡气息的味道。 “主子!快,快离开这里!”当的一声,周来挥剑为他挡下一击,焦急万分地喊道。 司徒桀回过了神,脚下运起轻功,往后掠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刻,他再蠢也明白过来,这是又着了司徒郁的道儿了,若不赶快逃离,只怕一会儿难以脱身! 可是,已经晚了,在他从儿狼牙口飞身而下的那一刻,就已被人盯上了。就在他施展轻功想逃的时候,另一个方向飞快地掠出一个身影,挡住他的去路。 “太子殿下,你的手下还在浴血奋战,你怎么就一个人逃了?”小九双手抱剑于胸前,鄙夷地斜视着他。 小九在这里,那么司徒郁也该在附近。司徒桀看了看不远处原地未动的车马,心中懊恼不已。该死的,女人真他吗的靠不住! “哎呀!原来是三皇兄的人呀!”他反应倒是极快,脸上一副讶异的神情,捶胸顿足道:“本宫请了旨带兵剿匪,却不想这黑灯瞎火地竟与自己人干上了!”他眼珠一转,冲着小九冲出的方向嚷道:“皇兄,是愚弟呀!叫你的人别打了,搞错了,搞错了!” 司徒郁没有答话,只带着一身冷冽之气,缓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冷冷逼视着自说自话自编自演的司徒桀,看了很久,直到看得他腿脚发软,牙打哆嗦。 那双眼睛为何如此冰冷,那目光似千年寒冰,冷得让人害怕! 皇兄平日里虽也冷厉,但却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就如同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不,不会的,好歹也是亲兄弟,虽然他们明争暗斗,但他应该不会真的杀了自己的!对,不会的,杀了自己他要如何向父皇和臣子交待。 司徒桀从未感到如此恐惧过,他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他的身后有父皇母后,还有镇国公撑腰,谁敢轻易动他!司徒郁,只怕也没这个胆量! 如此一想,他又定了定神,抬了抬下巴,对司徒郁道:“愚弟不知是皇兄在此,不过一场误会,还请皇兄出手制止!” 司徒郁仍是冰冷着脸,只是背转过身不再看他,冷冷地对小九道:“太子殿下请旨剿匪,勇气可嘉,奈何匪贼强悍凶恶,太子殿下不幸战死,实在是让人扼腕痛惜!” “小九明白!定会给个痛快的!”话落,剑花飞旋,剑气凌空,直逼司徒桀而去。 “你,你敢?!”司徒桀大惊,没想到司徒郁真敢下杀手,他心中骇然,赶紧运功躲避,“剑真!”他大喊一声,隐卫应声而出。 这叫“剑真”的隐卫身材高大魁梧,舞起剑来虎虎生威。小九见状,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剑舞得飞快,身姿敏捷地化解他的攻势。 司徒郁显然没有耐心耗下去,他打了个手势,立时飞出三条人影迅速将司徒桀包围,并同时向他出招。 司徒桀见此,知道司徒郁今日是铁了心要自己的命了,一边暗自后悔不该将魅宠派去别处,一边使出天煞功,决定拼死一战。周来瞧见主子危险,立刻飞身而来,加入战斗。 既然是铁了心要他的命,司徒郁派出的自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说三对二,就是再多两个周来,他们也不是对手。 不过三五招,两人就已是险象环生,伤痕累累。而司徒桀的隐卫剑真被小九缠得无法脱身,根本帮不了他们。 眼看他俩就要毙命于此,突然黑暗中一股强劲的内力袭来,随后一道矫健的身影飞掠而至。 在那道身影快要接近时,司徒郁出手了。 他一边与来人对掌,一边冷冷说道:“你和他竟然是一伙的!” “不是!” “那你为何要救他?” “不是救他,是不想他死得这么痛快!” “此话怎讲?”两人的攻势放慢了许多。 “他今日若死在你手里,人虽死了却搏了个美名,可他配吗?你若今日放他一马,我保证他们母子不但会死,还会身败名裂!” “本王为何要信你?” “我是牧谣的哥哥,我们有着共同的仇人!” 司徒郁收了手,旋身而下,冷喝一声:“住手!” 小九与另外三人立时收了招势,不解地望着他。 狼狈至极的司徒桀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惊魂未定地望着救下他的人,有些支撑不住,差点歪倒在地,剑真赶紧伸手扶住他。 “主子,你可不能心软啊!”小九心中着急,忍不住出口劝道。 “放他们走!”司徒郁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命令道。 牧宇向前一步,对他拱了拱手,以示感谢。同时凝眉道:“她去了承天殿,恐有危险!” 司徒郁一听,面色陡变,唤出风浔说了声:“这里交给你了!”便纵身跃上近处的马匹,飞奔而去。 昌黎皇宫,承天殿。 牧谣与小太监进了寝殿,和另外几位太医一道等在外殿听候吩咐,只有李医使一人进入内殿为圣上诊治。 片刻后,李医使出现在内殿门口,那小太监率先冲上前去问道:“李大人,皇上他,他没事吧?” “皇上只是旧疾复发,无碍!”他转头对那几位太医吩咐道:“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太医们有些意外,因为每次李医使诊治完后,都会吩咐他们为圣上扎针,可为何今次却不同?众人虽心有疑问,但因得了命令,也只得离开。 小太监听说皇上无碍,心中石头总算落了地,直道谢天谢地。他给牧谣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趁机离开,却被李医使叫住了:“你们两个留下!” “李,李大人,皇上既无大碍,我们留在这儿也没有多大用处,何况我们也不会看病,说不定还碍了你的事,不如……”小太监笑得很谄媚。 李医使不理会他的说辞,径直问道:“我且问你们,皇上病发时,可有谁给他吃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 “啊,没有没有,我没有!”小太监腿脚突然一软,连连摆手。 “谁在说你了,我是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是谁?”这太监咋咋呼呼,慌慌张张真不知平日是如何伺候皇上的。 “回李大人,皇上起初都还好好的,与奴婢说着话,可后来提到玉灵公主,情绪便有些激动,谁知突然就晕了过去,奴婢与公公吓坏了,连扶皇上进屋都忘记了,只知道在这儿傻等着,这其间,我们半步未曾离开皇上,也未见着任何人来,不信,你可以问问这些宫女、侍卫。”牧谣担心小太监说露了嘴,只好开口“没有?那就奇怪了!”李医使皱眉思索道。他见牧谣思路清晰,叙述有序,比起刚刚那个太监不知强了多少,便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脸色突然一沉,厉声道:“既然没有别人,那就是你们动的手脚,说,是不是你!” 皇上这些年的身体都由他亲自调理,除了他,太医院里没有知道皇上是中了毒。他刚刚一把脉就知道有人动了手脚,虽说没有伤害皇上之意,可若是将皇上中毒的消息走漏,怕是要生祸事。 小太监见李医使的目光对准的是牧谣,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直道医使好眼力。 牧谣却兀自笑了:“李大人真是高看奴婢了,奴婢若有那个本事,也不至于在灵水宫做个普通的宫女了!”就算猜对了又怎样,拿不出证据打死也不认! “宫女?灵水宫怎的会突然派宫女前来,你这宫女的身份只怕也是……” “咳,咳咳……”屋内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他赶紧返身进屋,喊道:“皇上,皇上您醒了!” 顺天帝喘息道:“让那个……宫女…进来……” “皇上……”李医使有些犹豫。 “快去!”顺天帝瞪了他一眼,“叫阿奴把灵儿绣的靠枕给朕拿进来,没别的事你……还有其他人,可以下去了!” “是!”李医使有些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宫女们拿来靠垫让顺天帝坐靠在床头,牧谣垂首蹲在一旁。 “你这个宫女与别人倒有些不同,见了朕不慌张不害怕,说话做事很有条理,有你在灵儿身边朕倒也放心,只是……”他叹了口气,“朕如今身体破败不堪,已是泥菩萨过河……”他又沉默了片刻,继续道:“你回去告诉灵儿,就说父皇这棵树已是千疮百孔,或许给不了她保护,但父皇会在心中祝福她,希望她能逢凶化吉。” “奴婢是不会将这些话转告公主的!”牧谣抬眸看着虚弱的顺天帝,眼神有些冷。 第一百四十三章 牧谣被劫 - 荣宠皇妃 - 花蹊 “你,你大胆!竟敢违抗朕的旨意!”顺天帝怒目看向这个奇怪的宫女,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圣上,您乃九五之尊,一国的君主,若您都不能站出来为公主挡避风雨,您让年幼无助的公主如何逢凶化吉?您明知她将要面对的是惊涛骇浪,却也忍心冷眼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吞噬。若亲生骨肉都得不到圣上的保护,不知谁才是圣上想要保护的人!”想到自己父亲的死,想到沈皇后一族的灭亡,牧谣难掩心中的激愤,不计后果地说了一通。 “你,你,你放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指责朕,来,来人啊……” 牧谣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就是这般懦弱,所以才一次次让奸人得逞,让亲人一个个远去。可这些都是他的错吗?他只想做好一个太平盛世的皇帝,哪知这些人个个狼子野心,合起来算计他,陷害他,让他一错再错……想着想着,他竟老泪纵横,哭得像个孩子。 “皇上,您要的靠枕。”阿奴应声而来,眼神不经意地从牧谣身上瞟过,“唉哟,皇上,这是什么事儿让您这么伤心,您才刚犯了病,可不能动情绪!”阿奴边说边给他顺着气,然后冲牧谣挑了挑眉,“皇上,就让奴才替您惩治这小蹄子!” 顺天帝抹了眼泪,收了情绪,冷静了一会儿,对阿奴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朕还有话同她讲。” 阿奴不愿离开,想了想道:“皇上,皇后娘娘听说您犯了病,一会儿要来看您,要不咱们先把药喝了罢,省得让娘娘担心!” “下去!”顺天帝突然怒道:“别以为有她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不听朕的话了!” 阿奴脸色变了变,有些难看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怕耽误了皇上用药!” “你让他们把药送来,朕自然会喝!” “是!”阿奴极不情愿地退了下去,临走还不忘瞅牧谣一眼。 “你说得没错,朕就是这样没用,看看吧,连个奴才都使唤不动了。”他嘴角挂起苦涩的冷笑,微微停顿后,冷冷地道:“你不是宫女,你想利用灵儿干什么?”虽然他受到皇后的钳制,但这事儿除了近身伺候的阿奴和皇后的心腹,没有别的人知道。所以她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没理由见了他如此不惧。 牧谣也不意外,她刚刚的所为,本就没有隐藏。 “圣上果然好眼力,奴婢虽不是灵水宫的宫女,但却是真心想帮玉灵公主……” “皇上,药来了!” “端进来!” 一名宫女托着药碗进了屋,从牧谣面前经过,碗里飘出的药味中有股子腥味,牧谣抬眸看了看那黑乎乎的药汁,起身道:“姐姐交给我来吧,圣上体弱,端不了药碗。” 那宫女犹豫地看着顺天帝。 “让她来吧!”顺天帝向她点头示意。 牧谣将碗端在手里,瓷勺搅动起药汁,却见药汁略为浓稠,药味四散,里面竟有好几种珍贵难得的药材。 宫女见皇上一滴不漏地喝下汤药,满意地收了碗离开。 “皇上,这药您喝了多长时间了?” 多长时间?顺天帝目光飘忽的思索着,喃喃道:“很久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罢!” 牧谣脸色微变,眸光凝重:“晚了!” “没什么早不早晚不晚的,人都有生老病死!” “可您这不是生病,是中毒。若是我五年前遇上,定能将您体内之毒清除干净,若是三年前遇上,至少还可保您十年寿命,可现在……”她摇头轻叹,司徒郁很快就会和她一样没爹没娘了。 “你懂医术?你究竟是谁?”顺天帝有些惊讶,她竟然知道自己是中了毒。 “奴婢,是辰王殿下的人!”她对上他的眼睛,眸光坦然。 “郁儿?”顺天帝蹙起眉毛,眸光闪了闪,“郁儿是好样儿的,朕对不住他!” “是啊,辰王殿下足智多谋,骁勇善战就像当年的奚大将军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牧谣语气平淡到极点,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 “伯言!”顺天帝果然神色骤变,尽管极力掩饰,也无法掩尽那痛苦之色,“你怎么会知道奚大将军当年之勇?” 牧谣淡笑:“阿锁年轻,当然是听别人讲的!” “别人?宫里的人?昌黎百姓?”他眼里现出慌乱,“果然,他们果然都还记着他,念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以为不许提起,他们就都忘了吗?哈……哈哈哈……”他自嘲苦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那样儿的男人才是真男人!谁也不可能替代他,不可能……”苍老的眼里有敬佩,有忌妒,也有痛苦。 牧谣心中浪翻千尺,从顺天帝断断续续的一番话,她隐约感觉当年并非父亲自愿绝命,一定事出有因,可事情真相如何,她要的是真相! “可惜他那样儿的英雄,最后却死在自己剑下,真枉了他一世英名!”她竭力保持着淡定。 “不,他,他是死在……” “皇上,皇后娘娘已从延福宫出来了,不消片刻就到了!”阿奴突然从外面冒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牧谣两眼放火的瞪向他,恨不得上去将他一脚踹飞。 “知道了,你让他们都到门口去迎接吧!”顺天帝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见阿奴退去,转而对牧谣道:“朕今日是病得糊涂了,大概是因为灵儿,让朕想起了诸多往事,有些情不自控了。” 他有些尬尴地收了所有情绪,恢复了一个皇上该有的样子,“你这小丫头倒挺有趣的,不管郁儿派你来做什么,你现在都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一会儿皇后来了,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还有,你告诉郁儿,朕这病治不好了,让他别再费心!” 眼看就要有点收获,却被搅黄了,牧谣心中很是不甘,可想到若是被皇后撞上,只怕会牵连到玉灵公主,于是只能作罢。 “好,奴婢就告退了,有空,奴婢还会再来的!至于玉灵公,就算圣上不能许她平安,至少也应当给予她父亲的关怀!”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退下。 牧谣迅速离开承天殿,为了不和皇后撞上,她特地选了一条稍远些的路。 今夜,风有些大,两旁的枝叶疯狂摇摆着。 牧谣沿着人迹稀少的小径行走得很慢。 第一次见顺天帝,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派帝王作风,倒也像模像样,可今日这般接触却让她唏嘘不已。他那样的性格若做个写诗弄画,游山玩水的王爷,兴许一生还会过得平静幸福。可他却偏偏当了皇帝,只能沦为祸国殃民,忠奸不辨的昏君,徒留千古骂名,当真是害人害己! 看顺天帝提起父亲时的反应,他们当初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若说父亲的死是遭人陷害,那么顺天帝在里面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是明知他被人害而不管不问呢,还是根本他也是害人者之一? 这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皇宫,牧谣只觉得越走越感到寒意袭人。 突然,她浑身一个激灵,正欲飞身闪躲,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腰,还未来得及喊叫,身上几处大穴就被点住,下一秒就被人扛在肩上飞跃而起。 呼呼的风声中,她隐隐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喝斥:“将她放下!”可转瞬这声音就变得很遥远。 牧谣感到背脊骨都生出了寒意,扛着她的这个人,不,这似乎不能算作人!人不该似这般了无生气,抓着她的手冰冷到几乎没有温度,行走的速度又快到人所无法企及。 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团黑影,对,就是那日在八鼎山山洞中他们瞧见过的那一团黑影。她感到害怕起来,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他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鬼”啊?他这是要将自己抓去哪里? 那团黑影扛着牧谣飞速向前奔跑,在他身后十多丈远的距离,另一个玄色身影始终尾随其后。 过了近半个时辰,他们已奔出皇城数十里,那黑影带着牧谣往山上密林里蹿去。又跑了一刻钟,他突然将牧谣“咚”地一声扔在一棵大树底下。 地上铺满落叶,牧谣脸朝下趴在落叶上不能动弹,好在头是朝着外侧的,正好将那团黑影的样子看了个仔细。说他是团黑影真是一点不为过,全身上下从头至脚,除了眼睛,鼻子和嘴,其他地方全被黑布包裹着,他气息内敛,弱到几乎探不到,再加上身形移动极快,行动起来真是如鬼魁般。 夜色深暗,树叶茂密,那团黑影立在林下,一动不动地望着来时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过了片刻,树上的叶子抖动起来,感觉有人来了,牧谣睁大眼睛想看清来人是谁。 “极少有人能跟我这么久的,你还真是阴魂不散!”那团黑影竟然说话了,声音嘶哑低沉,却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漆黑的夜里,听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同生共死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向那团黑影看去,却发现早已没了踪影,听这声音,估计他是故意移动方位发出来的,好让人捉摸不透他所在的方向。 来人脚步轻浅,传到牧谣耳朵里,心中一阵激动,既高兴又担忧。 他来了!原来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果真是他,不是幻觉!可是,这黑影人不知是什么底细,看着很是厉害的样子,他真不该一个人追来! “本王不管你是人是鬼,是谁派来的,把人交出来,本王便不与你计较,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说完,他抽出随身软剑,将剑身抖得哗哗作响。 司徒郁向来高傲,极少主动亮出兵器,看来今夜他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 牧谣见司徒郁没有发现自己,心里很是着急,奈何被点了穴又发不出声音,她只好用力地呼吸吐气,以此来告诉他自己在哪里。 这丫头!司徒郁瞟了眼她所在的地方,心中觉得好笑,却只当作没有看到般,不动声色地探寻着那黑影人的踪迹。 “抓她是我今夜的任务,辰王殿下若想要回,凭本事来抢!”鬼魅般的声音又四下里响起,语气极其不屑。 司徒郁竖着耳朵仔细听,希望能从他微显的气息中分辨出他所在的位置。 “你的主人若是缺少女人,本王可以给他找上十个百个,保证个个貌美如花,这个女人又凶又丑,只怕不合你家主人的心意!”他一边和他胡乱扯着,一边向牧谣所在的大树靠近。 又凶又丑!牧谣翻了翻白眼。 “想糊弄我,当我魅宠是傻子吗?”“嗖”地一声,一支回形镖从林间飞出,直直射向司徒郁。 镖速飞快且有力,司徒郁只得闪躲。躲过几次后,他突然发力,舞动着软剑,向左前方刺去,没两下那团黑影便现了身。 “你果然有些厉害!”那黑影人阴阳怪气地道:“不过也没用,你带不走她的,除非留下你的命!” “是吗?本王不介意试试!”司徒郁说着单手在面前划出一道紫光,然后飞身执剑向那黑影攻去。 牧谣因为不能动弹而生出懊恼。她最不想的事儿就是成为他的软肋,成为他的负累。她思索着要如何才能解开穴道,这一想,倒真让她想起了一个解穴心法,是曾经听哥哥说起的,她虽记住了口诀,却从未有机会试过,此刻正好试上一试。 树林中,剑光闪耀,气贯长空,兵器相击发出嗜杀之音。魅宠招式变幻极快,身形移动神速,并且这夜色越深黑对他来说似乎越如鱼得水。 十多个回合下来,司徒郁已多处挂彩。兵器划破他身体的声音,刺激着牧谣的鼓膜,她感到那道道伤口都划在了心尖上。她强迫自己静心凝神,运行解穴心法,恨不能立刻冲开穴道。 司徒郁剑眉深锁,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却是他难逢一见的对手。虽然他内力不如自己,但胜在速度和对黑暗的适应,这样打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他看了看趴在地上的牧谣,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带她离开。 这时,一阵大风刮过,树枝被拽得东倒西歪,却将天上的乌云都吹散开来,隐隐露出一角月亮的光辉。 那魅宠的身影似乎慢了许多,司徒郁已能借着清淡的光线辨出他出招的方向。在挡过一招后,他旋身而上,用内力劈开浓密的树枝,让更多的月光照射进来。 魅宠猜到他的意图,不再东躲**,而是面对面地与他交锋,使出的招数更加凌厉致命,想要速战速决。 对于魅宠诡异莫测的身形变幻,司徒郁始终应对乏术,拆了近百招,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衣衫已被鲜血浸透,但依旧坚持着。在躲过一记回形镖后,他的左肩挨了重重一掌,掌间的冷寒之气侵入体内,带起他阵阵恶寒。 寒冰掌!司徒郁向后退去数步方才立稳,右手执剑在地下擦出一道长长的冷光。他极力控制着体内翻滚的气血,眼前一片恍忽,出现了数个凌乱的影子。 魅宠今夜的目标只是牧谣,见司徒郁身上多处受伤,又挨了他一掌,已无还手之力,便不再理会,飞身至大树下,欲抓起她离开。 牧谣按解穴心法试了两遍,总不得其法,冲不破最后关头,正心烦意躁时,忽见司徒郁挨了一掌,心中大乱,情急之下,运行中的内力失控冲向被封的穴道,紧绷的身子突然一松,竟然冲开了! 此刻,魅宠伸来的手已至眼前,她贴着地面打了个滚儿,一跃而起,趁他愣神间飞身来到司徒郁身边,伸手扶了他道:“快走!”。 按说以司徒郁的功力,受此一掌还不至于虚弱至此,可他此刻只觉得头昏脑胀,目不能视,浑身恶寒无力。别说逃命,就是行走都难。 “别管我,你快走,找个地方躲起来!”对于自己身体出现的状况,他一点儿不意外,只是甚为忧心牧谣的安危,他掏出一颗信号弹放上夜空。 牧谣怎会在这种时候扔下他不管,她伸手扔出一颗隐身破,不由分说地拉了他往林间草丛跑去。 隐身破也只能拖延片刻时间,以魅宠的速度,等到药力一散,他们仍难逃离他的魔掌。司徒郁紧咬牙关,出手封住自己身上几处穴道,强行压住体内的不适,然后搂了牧谣施展起轻功逃出了这片林子。 牧谣本以为他伤得很重,却见他还能施展轻功,便放下心来。想到那魅宠在黑暗中的本事,他们果断选择往敞亮些的地方跑。 两人没头没脑地跑了一会儿,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见前面有一处山崖,乱石林立,杂草丛生,里面应该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便躲了进去。 刚刚藏身好,魅宠就追了来。 “你身上有针吗?”司徒郁贴着耳朵问牧谣。 牧谣点点头,从怀里取出裹着银针的布带,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司徒郁接过布带,从里面抽出几根银针,插入自己的合谷、劳宫及涌泉等穴位。 “你这是干什么?!”牧谣想要制止却已经迟了。她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逼自己的身体释放出更强大的能量,可这无疑是杀鸡取卵。 尽管他们已很小声,但还是招来了听觉敏锐的魅宠,在他纵身而来的时候,司徒郁也从山石间飞身而起,运起丹霞神功,使出伏魔掌法向他攻去。 魅宠冷笑一声,起了杀意,之前不与他计较,是因为主人吩咐过,今夜的目标只是抓牧谣,不要节外生枝,可司徒郁再三搅事,他觉得很有必要先将他收拾了。 对了几招之后,魅宠暗暗吃惊,这才一会儿功夫,司徒郁功力为何猛增,本来内力就高出他一截,如今更是威力巨大,他不敢与之硬拼,只能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左蹿右跳打伏击。 司徒郁将伏魔掌使得越发精妙,招招攻向要害。魅宠被激怒,也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地回击。 牧谣因担心司徒郁,在他飞身出去后,便也跟着走出石林,隐在一旁默默观战。 司徒郁是靠刺激穴位激发的力量,维持不了许久,他与魅宠对击一掌,各退了数步。再次交手时,他使出了一招玉石俱焚的招式,将全身的能量汇聚于掌间,准确无误地拍向魅宠。 魅宠完全没想到他会使出这么玩命的一击,退开已晚,化解无法,只能硬生生拼了。 顿时,山石飞滚,乱叶飞扬,玄色衣摆在夜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两人掌法极快,牧谣尚未看得清楚,却见二人同时向山崖外飞了出去。她大惊,来不及思考,大喊一声:“郁!”便纵身向他飞去。 月光有些昏黄,山风有些料峭。牧谣感觉身子在极速下沉,借着浅浅的月光,她看到魅宠被挂在了崖壁一棵斜生出的大树上。而司徒郁似乎已陷入了昏迷,身子如纸片般在风中飘荡,牧谣心中大急,她赶紧扯下自己的腰带,一手抓住树枝,一手用力向他的身子甩去,将他裹住后,再用力一扯,拉入自己怀中,好在她内力不错,虽然有些费力,但总算是抱住了他。可好景不长,树枝太细,承不住两人的重量,咔的一声断掉了,两人又向崖下坠去。 这一次再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腰带一头系着司徒郁,另一头被牧谣紧紧攥在手里。 雾色飘渺,崖深不见底,这一下去只怕就是粉身碎骨。可牧谣竟一点儿也不害怕,甚至脑子从未如此刻般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山崖有多高,她不知道,摔下去会不会死,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开他。 她甚至笑了,看着与她一同坠落的他,眸光充满无限柔情,原来自己对他已是这般情深,若是今日能死里逃生,她定会用尽一生痴情去爱这个男人,若是今日不得生还,那么与他死在一起也算是三生有幸!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伤心欲绝 - 荣宠皇妃 - 花蹊 狂风怒号,大雨磅礴。 青冥带着人从山林一直搜寻到山崖处,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儿,他用尽风云堂的各种联络方式,也没能收到司徒郁的一点儿回应。 在第四次搜寻无果后,他极不情愿地来到山崖边,隔着雨帘望向雾气弥漫的崖底。 “公子,你看!”风浔指着崖边山石上挂着的一小块衣料。 那块衣料玄色底,金丝祥云暗纹,虽然已被雨水浸透,但还是能一眼辨出那就是司徒郁平日爱穿的衣料。 青冥袖中的手攥得紧紧的,他不愿相信这令人无法面对的现实。从收到信号开始,他心中就有些不踏实,昨夜大哥发出的是风云堂的紧急求救信号,以大哥的功夫,已鲜有对手,究竟是谁有这个本事将他逼下山崖? “风浔,昨夜你们不是去了狼牙口吗?怎的大哥只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主子听说牧姑娘去了承天殿,担心她有危险,便留了我善后,自己去了皇宫,至于后来遇到了什么,又是如何到了这里,属下就不得而知了!”风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眸光忧虑地道。 “那牧姑娘呢?” “属下派人去查了,人已不在宫里!”他看向崖底,眸光深幽道:“属下想他们应该是在一起的罢!”他日日跟着司徒郁,对二人的感情看得最真切。 “马上传令给风吟和风雷,让他们带人到崖底搜寻!不要泄露任何消息,辰王府让叶超打理着,你留意着宫里的动静,一有情况立马传信与我!” “是!” 疾风携着暴雨打在脸上生生作疼,青冥负手而立,紧抿双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大哥终究还是沦陷了!可他对她的感情竟已深到连性命都不顾的地步了吗? 酝酿了好几日的雨,终于落下了,这一落便一发不可收拾。 牧谣与一个青衣少年躲在屋檐下的柴堆里,冷风吹来,只着单薄衣衫的她不由瑟瑟发抖。 “冷吗?来,我搂着你!”少年用极轻的声音说道,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不远处一群手持刀剑,身穿斗蓬的男子。 狭小的空间里,牧谣挪动纤小的身子往他身边靠了靠,突然她出手将他打晕,扒下他的外套披在身上。 她趁人不备,抢了马匹,银针一扎,马儿扬蹄嘶鸣,从那群男子面前急驰而过。 “快,抓住他!” 身后数个声音响起,她在雨中打马狂奔,利箭暗器擦着耳畔呼啸而过。 蓦地,背心一紧,奔跑中的马儿前蹄跪地,轰然倒下,将她整个人甩飞了出去,宽大的衣衫滑落,白衣墨发的她重重撞上了前方的大树。 她几乎听到自己全身筋骨碎裂的声音,一口鲜血喷出。视线模糊中,她看到那青衣少年在雨中狂奔怒喊,俊美的容颜因为痛苦与绝望而扭曲。 …… 痛,她感到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冰冷的雨水无情拍打在脸上,她轻启眼睫,眼前没有那俊美少年,只有一片雨雾模糊,耳旁除了哗哗的风雨声,四周一片寂静,整个天地都是灰蒙蒙一片。 这究竟是地狱还是人间啊,自己还活着吗? 应该是活着的吧,死了就不会痛了呀! 郁!郁呢,他在哪儿?她心中一急,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却发现自己手里还紧握着腰带。 不是撞上大树了吗?这腰带? 她闭了闭眼,不对,刚刚只是做了个梦,而这之前她与司徒郁一起掉下了山崖。她赶紧睁开眼顺着腰带看去,两丈远的地方果然趴着一个玄色身影。 “郁!司徒郁!”她竭力喊叫着,却不见他有半点反应。她开始紧张害怕起来,顾不得周身的疼痛,向他一步步爬去,嘴里不停喊叫着:“司徒郁,你回答我啊,你再不回答,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司徒郁,你不能有事!……” 她使劲地爬着,不停地喊着,眼前一片模糊,心被揪得紧紧的,身上的伤口不断地溢出鲜血,转眼就被雨水冲刷干净。可她已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因为全身的痛此刻都已汇到了心尖上。 她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可伸出的手如同她的心,颤抖不已。 还好,还有气息!尽管微弱,却还活着!眼泪夺眶而出。她感谢他的仁慈,没有留下她一人独自承受痛苦! 这伸手一探几乎用尽了她全身所有力气,小脸紧贴着他结实的手臂,重重舒了几口气。 大雨依旧磅礴。 隔着衣衫传来的灼热告诉她,司徒郁伤得很重,病得不轻,她必须带他离开这里。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身上除了多处擦伤,左手肘骨折外,就是从山崖跌下来后,内脏因为受到强烈震动造成的内伤,不过还好,不算太严重。 可司徒郁就惨了,整个人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伤口被雨水冲洗后,都张着泛白的大嘴巴,有的地方深可见骨。最严重的是他的内伤,体内气血紊乱,真气涣散,脉息微弱,还兼有中毒的现象,跌下山崖造成的内伤,更是要了他半条命。 他竟伤得这样重,除了吊着的那口气,几乎与死人没有区别! 牧谣颤抖着收回手,之前的喜悦瞬间化为乌有。她伸手摸向怀中的药瓶,却发现因为之前解了腰带,那些药都掉出去了。 她坐起身来看向四周,发现这里四处皆是悬崖峭壁,他们掉落的地方是两山之间的沟壑,唯有这一块稍显宽阔的平地,大概是之前退了水才使得这块地面有些湿软,让他们捡回了一命。 可眼下大雨倾盆,若不赶紧离开,只怕随时都会有山洪暴发。 牧谣挣扎着起身,捡来山壁上断落的树枝,将自己的外衣撕成布条,再把树枝捆成竹筏的样子,拉着司徒郁往高处走去。可这样拖着他走了二十多丈远,便也无法行走了,前方乱石嶙峋,沟沟坎坎。 她伸手再探司徒郁的脉息,发现更加微弱了,刚刚还灼热的身体已有些冰冷。因为有内伤,施展不出轻功,她心中万分焦急,扔下司徒郁独自扶着石壁往前方寻找可以避雨的山洞。 走了不远,便发现山壁上隐约有个石洞,因为雨太大看不清那石洞内的情形,不过,估计容纳他二人应该没有问题。 她跌跌撞撞地往回跑,边跑边高兴地喊道:“郁,找到了栖身之处了,你再坚持会儿,我一定会医好你!” 可当她触摸到司徒郁冰凉彻骨的身子,探不到他的脉搏时,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 她猛拍着他的脸,失声大号:“司徒郁,你起来,起来啊!你不是说爱我要守着我吗?你睁眼看看我啊,你不能这么狠心丢下我啊,不能啊……” 心痛到极致便痛得麻木了!在风雨中坐了许久,牧谣抱着司徒郁的冰冷的身子,不再哭喊,她静静地一遍一遍抚摸着那张俊逸的脸,喃喃道:“郁,你的衣服湿透了,冷吗?别怕,我去生火给你烤烤!”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拉起他的双臂搭上自己的肩,吃力地将他背起,艰难地向那石洞走去。 石洞比想像中更深更宽敞,让她意外地是,里面还有些干树枝,中间有柴火燃烧过的痕迹,估计之前有人在此歇过脚。 牧谣在司徒郁身上摸出打火石,将柴火点燃,再脱下他的外衣搭在柴火上烤干。在为他脱换里衣的时候,那浑身爬满的新伤旧痕再次刺痛了她的心。 她趴在他冰凉赤;裸的身体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她不相信他就这样去了,大仇未报,壮志未酬,他怎么能这样撒手而去呢?! “郁,你醒来好不好,求求你了,不要这么残忍!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让我看透自己的心吗?让我知道自己有多爱你吗?”牧谣伤心啜泣。 因为柴火的缘故,石洞内的温度很快升起来,可司徒郁的身子依旧冰冷。她给他穿上烤干的外衣,让他平躺着,自己靠坐在石壁上,将他的上半个身子紧紧搂在怀里。 牧谣凄然地半睁着红肿的眼,突然觉得心被抽空了,无边的寂寞向她袭来。她不敢想像,若这世上从此再无此人,自己满腔的深情该寄予何处! 大概是太累了,她在伤心欲绝中沉沉睡去。 “茉儿,茉儿,你为何这般伤心?”好听的带着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牧谣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却只看见前方一团刺眼的亮光。 “你是谁?是在和我说话吗?”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那个声音轻笑道,“你呀,总是这般迷糊!” “你认错了人了罢,我不叫茉儿,我叫牧谣!”走近了些,她终于看清那团亮光竟是那颗血色的通灵珠。 “牧-谣!哦对,你现在是叫这个名字,不过没关系,叫什么你都还是你!” “你竟然会说话?!”牧谣惊奇地发现原来这好听的声音是这颗珠子发出来的。 “傻瓜,我当然会讲话了!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这样伤心?” 伤心么!是呀,她都伤心得想要死掉了! “他死了,可我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清澈澄亮的眼眸里盛满晶莹的泪水,她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他是谁?” “司徒郁!” “司徒郁?”那个声音迟疑了一下,“你,很爱他吗?” 牧谣坚定地点点头:“嗯,我爱他!他是我这一生唯一会爱的人!可是……我,已来不及告诉他!”想到再也无法对他说出自己的爱,她的心又阵阵刺痛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初尝云雨 - 荣宠皇妃 - 花蹊 “唯一会爱的人!”那个声音沉吟着,又叹息了一声,“唉!你的情绪让我很难受!别难过了,你可以救活他的!” “什么?!”牧谣瞪大眼睛看着上下跳跃的血色珠子,吃惊地问道。 “你呀,转了几世,怎么越转越笨了!给他喝你的血,不要太多,几滴就可以了!” “我的血能救活他?!”牧谣突然想起自己身体里那股不同寻常的能量。 “对呀,快去吧!若晚了,他的魂魄离体,躯壳就没用了!” “哦,好!”牧谣赶紧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天上地下,永生相随!茉儿,我是最爱你的人!”那团亮光越来越淡,渐渐消失。 “喂,我们还能不能再见?”她冲着那光亮消失的地方大声喊到,可是已没了回应。 突然一个激灵,牧谣从梦中醒来。 柴火已经熄灭,外面的雨小了许多。 牧谣重新燃起火堆,看着手腕的血红胎记,又看看平躺着的司徒郁。 她抽出绑在裤腿上防身用的小匕首,在胎记处划出一道口子,让涌出来的鲜血滴入司徒郁的嘴里。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梦中那个声音没有骗她。 他说只要几滴血就可以,但牧谣却认为,若自己的血可以救他,那么多喝一些,一定可以让他的身体恢复得更快。 天色渐渐暗下来,已经一天没有进食的牧谣感到又饿又冷,再加上又是受了内伤,又是放血,身体虚弱得直犯困。 但因为担心司徒郁,她强撑着用手支着脑袋侧卧在他身旁,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他,不时地用手探他的脉息。 可是过了好久,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牧谣的眼皮重得实在抬不起了,便倒头睡在了司徒郁肩上。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外面已经黑透了,柴火再次熄灭,灌进来的凉风让牧谣忍不住将身子往司徒郁身上靠了靠。 等等!这温暖的感觉!她倏地一下子坐起来,伸手摸向司徒郁的脸,柔柔的,暖暖的,她欣喜地扑倒在他身上,任他鼻间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郁,你活过来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喜极而泣的眼泪打湿了司徒郁的脖子,可他没有任何知觉。 司徒郁虽然活过来了,可依旧昏迷着,牧谣再次探脉,发现他的内伤倒是慢慢恢复,那毒似乎也散了,但真气仍旧涣散,气血仍旧紊乱,特别是那股子寒气将他的心脉伤得不轻。 但不管怎样,只要人活过来一切都有办法。 牧谣趴在他的胸膛上,听了会儿他的心跳声,心里觉得踏实了,才坐起身来。 洞外漆黑一片,什么时辰了也不太清楚,牧谣想着先打坐调理一下内伤,等挨到了天亮再去找些吃的。 雨后的天空一片湛蓝如洗,耀眼的阳光洒照大地,万物被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 “郁,我出去找些吃的,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乖乖等我回来啊!”牧谣为他擦洗好脸后,在他眉间轻轻吻了一下方才离开。 这里山壁陡峭,沟壑里的植被稀少,几乎见不到飞禽走兽的踪影,但沟里的稀泥里却有不少泥鳅,填饱肚子应该没问题。捉完泥鳅,牧谣又来到昨日从山崖落下的地方,经过一番寻找,捡回了司徒郁的软剑,还捡到了一瓶补气丹和一瓶解毒丹,其他的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除了找吃的,捡柴火,牧谣还寻到了些活血化瘀的地锦、元胡等药草,用嘴嚼烂了给司徒郁喂食、外敷。如此过了两日,司徒郁虽然还是未醒,但身体较之前已有了些起色,那些外伤因为处理得当也在慢慢消肿。 这日夜里,牧谣仍旧生了火堆,搂着司徒郁说话。 虽然总是她一个人在讲,但她总感觉他是能听到的。每日看到的,想到的还有以前的种种,她想到什么就讲什么,讲着讲着就睡着了。 半夜里,牧谣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身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得难受。她猛地睁开眼,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骑在自己身上,借着火堆发出的微弱红光,她看清身上之人竟是司徒郁。 “郁!你醒了?”她有些惊喜地问道。 可司徒郁并不回答,两眼泛着异样的光芒,低头狂吻着她,从脸颊到脖颈一路向下,双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 牧谣觉得很意外,想要推开他,手却被紧握在他的大手里,衣衫很快被除去,高耸的**间,一枚小小的花形印迹如高贵的雪莲散发着银色的光泽。 看着那印迹,司徒郁微微顿了顿,但很快便吻了上去,他的吻激起牧谣阵阵颤栗。 “郁,你……唔……”他的反常让她感到不安,却又抵不过身体的反应。 一直以来,司徒郁与她相处都克制有礼,有好几次吻到失控,最后他都强忍住了。可今夜,他为何刚醒来就这样着急地想要了她? 从随他跳下山崖起,牧谣就已经把自己当作是他的人了,就算他这样要了她,她也不会怪责,只是,他这样子看起来怪怪地,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凹凸有致的身体,光滑柔嫩的肌肤,淡淡的茉莉馨香让司徒郁的**膨胀到极致。他轻咬着她饱满的耳垂,大手揉搓着坚挺的酥胸,挑逗着那点醉人的樱红。 “嗯……”受不住挑逗的牧谣,忍不住嘤咛一声,那熟悉的带着阳光味道的男人气息将她完全融化。 这魅惑的声音入耳,司徒郁更是难以忍受浑身血脉喷张,他粗鲁地扯掉衣衫,揽住她的纤腰,用力一挺。 “啊…痛…”贯穿的疼痛,让牧谣惊呼起来,她紧紧抓着他结实的手臂,楚楚可怜地望着那双有些空茫的眼睛。 因为她的喊叫,司徒郁眸光闪了闪,身下的动作缓了缓,可片刻后,他又动作起来,随后便是疯狂地掠夺。 初尝人事的牧谣哪里知道这种事竟是这般疼痛,看着司徒郁粗喘着气息在她身上驰骋,既不说话也没有一点儿温柔怜惜,她的心里不由生出了委屈。 可让她奇怪的是,明明是她的初夜,却不知为何,对他的身体竟有种异常的熟悉与渴望。 而司徒郁大概也有着同样的感受,进入她的身体后,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一遍又一遍地要她,直到筋疲力尽。 醒来的时候,牧谣觉得浑身酸软疼痛,想用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右手正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攥着,目光一路向上,那张俊颜便映在了清澈的眸子里。 见她醒来,司徒郁温柔地冲她笑笑,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心疼与愧疚。 “对不起!昨夜,我……”他的声音有几分虚弱。 牧谣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唇,轻轻摇了摇头:“别说对不起,若是我不愿意你也做不了!” 他将她紧紧搂进怀里,自责道:“昨夜你该将我打醒的,我一定是疯魔了才会那样对你!” “你是后悔昨夜的事儿了吗?”昨夜的他看起来的确不太对劲儿,但她却不后悔。 “不!谣儿,你肯接受我,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可我们的洞房夜不该是这样的,我怎能叫你如此委屈!”他心里无比愧疚,他不知道自己昨夜是怎么了。 “郁,别自责了!从此,我便是你的女人了,我不要你许我什么,你只要记住,莫要伤了我的心!” “谣儿,我宁愿伤自己也不愿伤了你!”司徒郁剑眉紧锁,眸光幽幽地道。说不伤,可昨夜他就做了不该做的事儿,那样草率的要了她,她虽不怨他,但他却难以原谅自己。 “我也不许你伤害自己!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这次是我们运气好才捡回了一条命,下次可不一定这样幸运了!” “但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掳去!倒是你,不也一样傻吗,我拼了命给你逃走的机会,你倒好,竟也跳下这万丈悬崖,你是算准了摔不死吗?” “当时也来不及多想,只知道不管生死,都要和你在一起!”若不是这本能的反应,她恐怕也不知道他在自己心里竟如此重要。 司徒郁微微叹了口气,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大概是身体虚弱,他不再说话,微微闭了眼休息。 牧谣见他有些累,伸手把上他的脉,发现前两日散去的毒如今又有了,而他的疲累更多的是来自身体亢奋后的虚脱。 等他渐渐睡去,牧谣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忍着两腿间的疼痛寻了食物和药草。 在回洞的途中,牧谣看见远处似乎有人影晃动,可是隔得远看得不真切,她赶紧回到洞中,见司徒郁还在沉睡,便带上匕首和一些削尖的树枝往那人影处走去。 因为不知道来人的目的和实力,牧谣每走一段路便会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观察到前方没有响动后再继续往前走。 这样走了好长一段路,牧谣躲在一块大石后,发现前面已有了动静,仔细一听,似乎来的人不少。她凝眉思考,这里贫瘠荒芜,既没有好的风光可赏,也没有什么猎物可狩,若没猜错,这些人应该是冲着他们来的,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她记得掉下山崖前,司徒郁曾发出过信号弹,若是他的人那当真是好,可若不是……她握紧了手中的树枝和匕首,透过巨石间的缝隙紧张地望着前方,她记得那魅宠曾说过,他的任务只是抓她。 第一百四十七章 寒冰毒掌 - 荣宠皇妃 - 花蹊 那群人果然是来寻人的,他们行走得缓慢,沿途的山石洞穴都逐一查探。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他们的模样,走在前面的都是些探路的小兵,面孔很陌生,牧谣觉得手心里已起了汗,正准备将树枝扔出去,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她眼前。 “小九!小九……”她高兴地大喊着冲了出去。 “牧姑娘!”小九见到她的模样微微一愣,随即快步走到她面前,紧张地问道:“我家主子呢?” “他伤得不轻,不过还好,捡回了条命,我带你们去!”牧谣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狼狈,带着见到亲人般的喜悦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听说主子没事,大伙都松了口气,小九放出信号弹,跟在她身后往前走。 一路上,牧谣将跌下山崖前后的情况简单告诉了小九,并对司徒郁的身体状况表示出了担心。 小九听后唏嘘不已,一边感叹上天庇佑,一边想着青冥公子说的红颜祸水。 行至洞口,小九让其他人等在外面,自己随牧谣走了进去。 司徒郁仍在沉睡,面色苍白,剑眉深锁,身上的衣衫残破不堪,小九看得心疼不已。 主子向来警觉,哪怕是睡着了也不许人近得他身,可现在他与他相距不过咫尺,他却未有半点反应,看来这次当真是伤得不轻。 “他太过虚弱,这样睡下去,怕是天黑了也不见醒得来,还是叫醒他吧,早些回去好早些医治。” 牧谣说着上前摇了摇司徒郁的手臂,轻声唤道:“郁,醒来了,小九来接咱们回府了!郁……” 在牧谣反复的叫喊中,司徒郁才缓缓睁开了眼,视线停留片刻后,坐起身来,淡淡道:“你们总算来了,更衣、回府!” “是!”小九恭敬地应道,让外面的人将衣衫送进来。 牧谣讶然地看着一黑一白两套新衣,暗赞小九做事当真是心细。 “让我来吧,你们先出去等会儿!”她很自然地上前接过衣衫。 小九看了一眼司徒郁,见他没反对,便顺从地退了下去。心里却暗自惊叹。 作为司徒郁贴身侍卫,小九比任何人都清楚,主子向来不近女色,虽然娶了妻纳了妾,可从不与任何女子亲近,就连平常宽衣解带这些事儿,都是他自己打理,若遇上伤病也都是他和叶超护理,可今日这情景,他不由又想起了青冥的话。 “谣儿,这回去头件事便是要接你回府!”司徒郁眸光深幽地看着为他更衣的牧谣。 “怎么了?”牧谣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地问道。 “你那日去了承天殿,随后便被那个奇怪的黑影人劫走,宫里是呆不得了!” “你是说我是因为去了承天殿才被人盯上的?”她埋头继续为他整理衣衫。 “你既然去了承天殿,应该也瞧出来了,虽然他贵为皇帝,却不过是受人钳制的傀儡,他的身边全是眼线,并且不只是皇后的人。” 牧谣想起承天殿那些淡漠的侍卫,疏离的宫女,还有那个在要紧关头打断他们的阿奴,心中一阵感叹。本以为顺天帝性子软弱,耳根子软,受了萧后的蛊惑才使得大权旁落,却不想他的境况竟如此糟糕,怪不得他不肯站出来替玉灵公主做主。 “可我不过是借着玉灵公主的名义去见的皇上,他们不至于所有的人都要防着吧!”差点就得到关于父亲死亡的真相了,这个时候打道回府她有些不甘。 “所谓‘宁愿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他们本就做了亏心事,只要你与皇上接触,都会成为他们诛杀的对象。或许你自认为掩饰得天衣无缝,可那幕后之人却是只千年狐狸。所以,你若再呆下去,只怕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牧谣垂头不语,默默为他整理好外衫,束上腰带。 司徒郁拉了她的手环在自己腰间,轻轻吻了吻她额:“谣儿乖,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为我想想,我如今是恨不得睁眼闭眼都看到你,半步都不想你离开,我现在这样子若再害上相思病……咳咳……”他皱着眉喘了几声。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牧谣赶紧为他顺气,点头应道。说到他的身子,她倒是真有些放心不下。毕竟父亲的事儿也已过了这么多年了,早两天晚两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倒是他的身子更要紧些。 “好谣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受苦!”司徒郁腆着脸撒娇道。然后很殷勤地抖开雪白的衣衫,“来,让为夫帮你更衣罢!” “讨厌!”见他没个正经样儿,牧谣羞答答地背转过身去解衣衫。 虽说经过昨夜的事儿,他们之间已没有什么**可言,但大白天的让她当着他换衣却还是挺难为情的。 她的娇羞让司徒郁心醉不已,他走上前去从身后搂着她的腰,贴着耳朵轻声道:“在为夫面前,谣儿不必害羞!”说着,他不顾她的羞涩,动手帮她换好衣衫,再理了理她的秀发,待一切收拾妥当才牵着她的手走出山洞。 小九见他俩执手而出,赶紧地命人抬了软轿来。 牧谣目瞪口呆地看着两顶不算豪华但却小巧精致的软轿,又是一阵感叹,看来司徒郁这家伙平日里没少享受,不过是出来寻人,属下竟连这些都想到了。 出了山谷便换乘了马车,早早得到消息的青冥亲自带人相迎,在见到司徒郁的那一刻,眸中神色复杂,最后只淡淡说了句:“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然后拍拍他的肩,带着他们一同进了马车。 马车里,司徒郁和牧谣相偎而坐,青冥却始终沉默不语,眉间有一丝化不开的忧虑。 三人一同回到辰王府,叶超与风浔早已等候在寒晖阁。 “这几日府里一切可安好?”司徒郁问这话时,看向雅园的方向。 “回王爷,一切安好!”叶超见他一副气弱体虚的样子,担忧道:“王爷可否先让属下诊诊脉?” “嗯!”司徒郁点点头伸出手。 叶超皱着眉头把了一会脉,又观察了口鼻,叹了口气。 “情况如何?”青冥终于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道。 叶超摇了摇头看着牧谣,无奈道:“想来牧姑娘已经诊过了,始作俑者便是那股子寒气!” “没错!”牧谣秀眉轻蹙:“本来两日前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可不知怎的,昨夜竟又有了,这等怪事我倒也是头回遇上。” “王爷这毒因何而来?”叶超听说牧谣也没见过,当下更是好奇起来。 “不过是受了一记寒冰掌!”司徒郁淡淡地回答,伸手拉了牧谣在身边,“别担心,休息几日便好!” “寒冰掌?”叶超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再次探了脉,面色沉郁道:“王爷,您受的只怕是‘寒毒掌’!” “寒毒掌!”青冥有些吃惊,“此掌乃是旁门左道的功夫,掌中之毒由数种摄人心智的毒物所提练,修练之人会被其魔性所控,江湖中极少有人修练此掌。打伤大哥的究竟是何人?” “那人自称魅宠,行动快如鬼魅,擅长在黑暗中作战,我想他应该是太子刚刚招揽的人!”司徒郁见他毫无保留地将此掌的厉害说了个清楚,不由偷瞟了一眼牧谣。 今早醒来他便猜到自己中的不是寒冰掌而是寒毒掌,但他不想她担心,才故意说成是寒冰掌,却不想被他们抽丝剥茧地道了个明白。 “叶师傅,你既知此毒掌来历,不知可有医治之法?”牧谣因为不擅武功,对江湖上这些功夫也极少在意,因此,对这两种掌法并不知情,只道是一掌有毒,一掌无毒而已,但看青冥和叶超的表情,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叶超正欲开口,突觉一道寒光袭来,他赶紧意会道:“林侧妃不必担心,王爷内力深厚,身体底子好,属下自当有法医治。” 司徒郁颔首对牧谣道:“没错,叶超跟随我多年,更险恶的病情都遇到过,这点小伤不打紧,你这几日疲累,先去沐浴更衣,休息休息!”随后又对叶超道:“明日本王会进宫接‘林侧妃’回府,这件事比较重要,由你亲自去安排,不要惊动旁人!” “不行,你的身子要紧些,还是让叶师傅先为你医治,这事儿让旁人去办好了!”牧谣急忙制止道。 “旁人去办我不放心,就按我说的办!” “林侧妃不要着急,待王爷休息休息,让风浔用内力将他体内的寒气逼出,属下再用以药物调理医治!” “既然如此,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我一会儿过来瞧你!”牧谣见拗不过他们,只好作罢,起身欲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司徒郁一把扯住她。 “不是沐浴休息么?”她奇怪地看着他。 司徒郁微微皱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对屋里人道:“这几日,林侧妃就住在这寒晖阁中,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许前来打扰。叶超,你去叫凌丫头过来伺候!现下没有旁的事儿,你们都先忙去吧!” 叶超见司徒郁有些疲惫,立即应下,退了出去。青冥迟疑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地起身离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面对现实 - 荣宠皇妃 - 花蹊 “我,我还是住回濯清园吧,那里清净!”待所有人都离去,牧谣才有些不安地开口道。 “你在害怕什么?”司徒郁把住她的肩,凝眉问道。 “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做!”回到王府里,他们之间便不再那般单纯简单,有些事有些人总是要面对的。 “不要胡思乱想,除了你,没有谁敢教我难做!”他知道她介意的是什么,只是有些事虽然他已在努力做了,但现在还不能全做到,“来,先去里面泡泡!” 司徒郁打开秘室,拉了牧谣入内。 室内雾气氤氲,茉香袭人,池水清澈,温热适宜。 “想不到这里竟还有这么个舒服的泉池!”牧谣用手轻轻拨动池水。 “你之前来过的,不过在昏迷中,你并不知晓,”见她吃惊,他笑了笑,“我可没趁人之危!” 说到这个问题,牧谣垂了眼眸:“那,是你先还是,我先呢?” 司徒郁愣了一下,挑了挑眉梢:“为什么不是一起呢?” 牧谣耳根子刷地红了,起身往后退了退:“还是你先吧,我去外面等等!” “进来了还能走吗?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躲也没用!”他用胸膛挡住她的退路,见她羞涩难当,嘴角溢出笑意,伸手揽了她肩,用头抵着她的额,柔声道:“别怕,就算我真想做什么,现下也是做不了的!”这间泉室当初本就是因为思念阿茉而建,如今活生生的人就在面前,他怎会放过这样幸福甜蜜的相聚。 没错,她已是他的人了,还有什么好羞怯的!在山洞里,她为他换衣擦身也不是没做过。只是,与他这样赤;裸相见,特别是在那灼热的视线下,总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衣衫尽褪,露出如玉肌肤,看着她身上星星点点如红梅妖冶的吻痕,司徒郁暗自懊恼,昨夜究竟如何**,他是没有多少体会的,只知道抵不过身体的强烈渴望,他便一遍一遍疯狂地要她。 温热的泉水中,两人赤身**,并排而坐,只闻泉水流淌的叮咚声,静谧而美好,司徒郁为她搓着背,没有半分越矩行为。 浴雪山下,天心谷中也有一冷一热两眼泉水,牧谣因为体内寒毒每年都会在那里泡上几个月,所以对温泉养病的药理很是精通,如今司徒郁身体虚弱,并不适宜久泡,两刻钟后,她便拉着他起身离池。 宽大华丽的檀木雕花床上,牧谣侧身蜷睡在里侧,司徒郁从后面拥着她,嗅着淡淡的茉香,心中满足而踏实。 这几日在山崖下,牧谣带着伤照顾了司徒郁几日,的确是身心疲惫,这会儿窝在他温暖的怀里,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甚是酣甜,醒来已是第二日的午时。 “小姐,你终于醒了!” 牧谣睁开惺松的眼睛,一双带着欣喜含着关切的眼睛占据了整个视线。 “霜儿!”她裂嘴傻笑,好久没见着这丫头了,心里想念的紧。 “小姐!你可想死霜儿了,以后别再进那破宫了,霜儿都不能陪着你,可愁死人了!”这些日子她是吃不香睡不着,一颗心悬得老高,好在小姐平安归来了,虽说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但总算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了。 “傻丫头,我那不是去办正事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牧谣起身穿衣。 “那你入了虎穴,可得到虎子了?”凌霜瘪瘪嘴。 “唉,只可惜运气还差了那么一点点儿,不,应该是他们太狡猾了些,若再给我一些时日,定能弄个水落石出!” “算了,这事儿呀,我看还是让王爷帮你去办吧,免得大伙儿担惊受怕!”凌霜将准备好的丝帕递给她。 牧谣擦洗了脸,看向宽大的床,突然问道:“对了,王爷他人呢?” “王爷一早就进宫了,说是要大张旗鼓地将‘你’接回来!”凌霜看了看只放了一床薄丝被的大床,“小姐,你和王爷他,你们……” 牧谣见凌霜眼神暗含深意,心知她指的是什么,脸色微红道:“我和他情投意合,已是假戏真做了!”她坐在妆台前,等待凌霜为她绾发,这妆台和她的日常用品,还是叶超连夜安排人置放的。 凌霜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更没想到不过数日不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这样!记得那日进宫前,两人还互不理睬来着,这转眼就以身相许了,这变化也忒大了些吧! “小姐,你不是说辰王殿下不能给你想要的,不会是你的良人吗?你真的想好了?”凌霜怕她遇人不淑,过得不幸福。 “之前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我的骄傲,不允许爱的人三心二意,不允许他的世界有别的女人。可是霜儿,这世间什么都可以掌控,却唯有生死、人心和感情不能。当看着他跌落悬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那些骄傲和坚持在真正的爱情面前什么都不是!或许,有一天我会因为自己的骄傲和坚持,选择离他而去,却无法做到不爱他!既然心都给了他,还在乎一具躯壳吗?” “小姐只要你能幸福就好,你想如何霜儿都会支持的,你爱他,霜儿从今往后就拿他当姑爷待!”凌霜熟练地为她挽好髻,很诚恳地道。 窗外,刚从宫里回府的司徒郁正好听见主仆二人这番谈话,心中颇为感动,暗自叹道:谣儿,我定不负你的这番情意,不会让你离我而去的! 玄色身影推门而入,带进一室阳光。 “郁,你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吗?”妆台前,白衣素面的女子望着他笑眼盈盈,如清丽淡雅的茉莉,让人心旷神怡。 凌霜很自觉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办妥了,你现在可以名正言顺,放心大胆地呆在这里了。从此,辰王府就是你的家!谣儿,你愿不愿留在这个家里,一直陪着我?” “傻瓜,你不是说我是你用花轿抬进来的吗?虽然顶的是林宛烟的名,可被抬进府里的却是我这个人,所以,我想不陪也不行啊!再说,你长得这么养眼,天天看着心情也很愉悦啊!” 原来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在成婚当日演那么一出戏,让昏迷不醒的自己半路换下当替身的凌霜,现在想来,他只怕那时就对自己用了心了罢! 见她这么调皮,他上前拥住她,吻了吻她的额,歉意道:“只是现在还不能给你我想要给你的一切,不过,我会尽快处理好的,相信我,给我些时间!” 牧谣收了脸上的嘻笑,沉默片刻,抬起头很认真地说道:“郁,我想过了,以前的事儿已经发生了,谁也无法改变,何况,王妃她,还怀着你的孩子,我不能太自私,更不能教你做个负心人!我既然爱你,自然也愿意试着去面对去接受你身边的人,我……”她咬了咬嘴唇,“我愿意与她和睦相处!” 司徒郁低头看她,看她颤抖的眼睫,看她咬红的嘴唇,微微勾了唇角:“谣儿,你能为我着想,我真的很高兴!不过,你的大度怕是派不上用场,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但一时半会儿,我也解释不清。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午膳是司徒郁让人拿到屋里吃的,两个人很默契地干掉了一大桌,牧谣小小的胃被撑得难受,看来这几日还真是饿着了。 午膳后,风浔要帮司徒郁逼出体内的寒气,牧谣便带着凌霜去了花园闲逛,顺便消消食。 因为下了两场雨,闷热的暑气消去不少,阳光也变得温和很多,花园里仍旧繁花似锦,蜂蝶飞舞。 牧谣主仆绕着园子走了一圈,便进了凉亭休息。 “哟,那不是林侧妃吗?还真是凑巧!” 牧谣回头,只见花枝招展的巧心和咏儿拥着奚若雅走来,说话的正是侍妾巧心。 奚若雅缓步行至凉亭内,住了脚,眼神冷淡地看着蒙了轻纱的牧谣。 “妾见过王妃!” “奴婢见过王妃!” 牧谣与凌霜起身行礼。 奚若雅虽然面色冷淡,但该做的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她示意她们起身,再斜了一眼身旁的巧心和咏儿,两人赶紧上前向牧谣行礼。 动作看来虽也恭敬,但眼神却有些不屑。 “娘娘,您身子重,可不能累着了,还是先坐着休息会儿吧!”春梅边说边扶着奚若雅往牧谣刚刚坐的地方去。 这凉亭不大,四周虽然也围了一圈栏杆,却只有牧谣刚刚坐的地方能遮挡住阳光。 凌霜有些不满地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牧谣一把拉住往后退了退,给她们让出路子。 “嗯,倒真有些累了,只好委屈林侧妃了!”奚若雅带着丫环们,趾高气昂地从她们面前经过。 身后跟着的巧心和咏儿很狗腿地上前擦汗打扇。 牧谣瞥了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涌起酸楚。虽然早上那番话与司徒郁说得铿锵有力,可真正面对时,却不如说时那般潇洒了。 “娘娘客气了,妾已经歇息好了,若没有事,就先告退了!”牧谣欲施礼离开。 “本王妃才刚来,林侧妃就要走了么?是不是得了王爷的宠,就不把本王妃放在眼里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奚若雅这是要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卢玲儿之死 - 荣宠皇妃 - 花蹊 “妾惭愧,妾无颜无德,哪敢与王妃争辉,王爷即便是宠,也该是宠的王妃和未出世的小世子!”这惹不起还躲不掉,看来要做个大度的女人还真不容易呢! 奚若雅扬了扬下巴,纤手有意无意抚过肚子,眸光阴晦,冷哼一声:“卢侧妃才刚没了,王爷便为了你,驳了皇后的面子,甚至不惜动用手中势力强行带你出宫,又让你住进寒晖阁,这份荣宠怕是无人能及了!只怕,今后本王妃在你面前都要矮上三分了罢!” 想到司徒郁先是宠幸卢玲儿,结果卢玲儿尸骨未寒,他又宠上了林宛烟,她这个顶着辰王妃头衔的正主儿,却连他一个眼神都得不到,心中妒火中烧,将一肚子怨气全发在了牧谣身上。 “卢侧妃没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牧谣一脸震惊,奚若雅后面说的啥,半点没听进去。 “你不知道?”奚若雅见她的表情,挑眉冷嘲道:“哦,我倒是忘了你在宫里思过呢!不过,王爷竟也没告诉你么?”看来司徒郁对她也并非那样推心置腹。 “卢侧妃不是与王爷去了九华山避暑吗?怎么好好的就没了?”牧谣秀眉微蹙,心中隐隐不安。 “前几日,王爷携她回京,在路上遇到了匪贼,她不幸遭匪徒抹了脖子,”奚若雅惋惜叹道:“唉!这么个活生生的美人儿,枉王爷如此疼她,当真是可惜!”卢玲儿死了,对她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只不过,她安排的戏只怕是要换人了,她不由看向牧谣,目光深寒。 遭遇匪贼!牧谣当然清楚司徒郁根本就没去九华山,那么,会是他安排了这一切除掉了卢玲儿吗?难道他要自己给他时间,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解决掉身边的女人吗? 她眼神忧郁地看向肚子微隆的奚若雅,虽然她心里很介意她和那个孩子的存在,但她却从未想过要害她们的性命。若他对自己的承诺都是真的,那他下一步又会如何对付自己发妻和孩子? 不,不可以!他不可以变成人人唾弃的负心汉,更不可以变成杀妻灭子的恶魔,她心里涌起阵阵寒意! “小姐,你没事吧?”凌霜见她脸色不对,担心问道。 “妾有些不舒服,不能陪王妃说话了,改天妾当亲自去雅园请罪!”说罢,失魂落魄地带着凌霜离去。 奚若雅也看出了她脸色不对,便不再强留,只是心中未免感到奇怪。 “哼,也不知道这林侧妃给王爷使了什么**术,就那副样子还能让王爷为其神魂颠倒,倒真是有本事!”侍妾巧心望着牧谣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甘地说道。 “我听说,这林侧妃擅长毒术,莫不是给王爷下了什么药,要不凭她那样子怎会得此恩宠!”咏儿也在一旁附和着。 一群女人都哀怨地愤愤不平,连一旁的丫鬟都有些不甘,大概是觉得若论相貌,那林侧妃还不如自己呢,只不过是命生得好了些。 奚若雅侧头扫了一眼身边叽叽喳喳的女人,并未出声,只是再看向牧谣的眼神有了阴冷的寒光。 牧谣一路心事重重、愁眉不语地回到寒晖阁,凌霜只道她是受了奚若雅的气,心里憋屈,却也不知该如何相劝,只好闷不作声地跟在身后。 牧谣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找司徒郁问个明白,便打发了凌霜,径直去了书房,可书房里没有人,难道寒气还未逼出? 此时,寒晖阁大殿内。 “王爷,寒毒掌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寒气一旦入体,掌中之毒便会迅速漫延五脏六腑,侵蚀大脑神经,使人出现暂时性的精神失控。就算将寒气逼出体内,也必须借助药物才能将体内残毒清除干净,使受损的脑神经修复,否则,那毒素一日不除,就会时常出现幻觉,甚至失控,久之人就会变得痴傻。所以,还请王爷及时医治!”叶超深皱着眉劝说道。 “这毒掌竟这般厉害么!以大哥的功力,就算寒气入体,也不至于会伤到脑子的神经吧!”青冥听此一说,有些担忧。 叶超轻叹一声:“以王爷的功力受此一掌,的确不该伤得如此严重。可坏就坏在,王爷之前强闯天寿宫中了尸毒,后又饮下引发尸毒的媚引,虽然都服过解药,但体内多种毒素混杂,始终未能清除得干净,致使内腑受损,功力减退,再遇上这至寒毒气,又受伤摔下山崖,能捡回命来已是奇迹!” “好了,你说了这么半天,究竟是要如何治?”司徒郁冷声说道。没有了寒毒真气在体内捣乱,筋络舒畅,精神也好了不少。 “回王爷,练药所需的十七种药材青冥公子那儿都有,只是还需要青蝠涎作药引子,而那东西却是极其难得,且不说世间的青蝠几乎绝迹,并且要得到它的涎还须先找到玄鱼子!” “难道非要这味药引不可么?”青冥焦虑地问道。 青蝠乃至毒之物,其涎更是毒中之最,只有东边深海里的玄鱼子才可御其毒。因此,想要得到青蝠涎必须先得到玄鱼子。 那玄鱼其色深黑,头上有角,据说是上古时代的神鱼演化而来,雌鱼一生中会有一次结子,那结出的子便是玄鱼子,具有解毒神效,但那雌鱼结子三个时辰便会产出小玄鱼,所以,即便是要寻到玄鱼子也得费些功夫。 “说是药引,实则它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解药。因寒毒掌乃世间至毒之物淬炼,所涉毒物除了制毒之人他人根本无法判别。而青蝠属性阴寒,其涎又为毒中之最,恰能以阴制寒,以毒攻毒。” “那如果掌中之毒本就含有青蝠涎又如何能解?”青冥对这解药颇有疑惑。 “公子有所不知,那青蝠涎是无法提练的,那唾液离开青蝠口中一刻钟,即便是入了药也会失去毒性!” 听了叶超的一番解释,司徒郁毅然说道:“既然如此麻烦,就不要去找了,本王就不信区区残毒还能失了本王的心智!” “王爷!……” “大哥!……” “你们不要再说了,此事暂不着急!当下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除掉那个魅宠。还有,经过狼牙口一战,太子要么会消停一段时间,要么会作困兽之斗,但不管他会作出何种选择,奚伯昌只怕也该出手了!”他眸光锐利,眼中闪烁着鹰隼猎食的光芒。 说到这事儿,青冥满腹疑惑:“那日狼牙口,大哥为何要放太子一马?听小九说,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作了说客?” “是那人的话提醒了我,让司徒桀就这么死了,当真是太便宜了他们!” “那你想要如何对付他?”青冥见大哥如此说,知道他心中必有算计。 司徒郁眯了眯眼,唇角微勾,冷冷吐出三个字:“灵水宫!” “那事儿已查出眉目了?”青冥眼中露出一丝惊喜。 司徒郁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暗中动作的不止是我们,相信要不了多时便会有消息,到时我们只需推波助澜,便能达成所愿!” “那便再让他逍遥几日罢!只是,这次费了心思设局,满以为能将他除去,却不想白忙了一场!”青冥有些怨念地看向他,“不过,你倒是如愿以偿地除去了卢玲儿,讨了牧谣的欢心!” 司徒郁斜着眼看他:“除去她是早晚的事儿,能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她的造化……”他突然眸光一凛,“谁?” 叶超反应迅速地打开房门,只见牧谣愣愣地站在门外,伸出的手无力扶在门框上,神色郁郁地看着屋内,眼神极其复杂。 当真是他动手除掉了卢玲儿吗?牧谣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甚至不知道是该进屋还是该转身离开! “谣儿?!”司徒郁见是牧谣,快步走到门口,看她脸色不对,连忙扶了她进屋坐下,语气变得温柔似水,“谣儿怎么了?是逛园子逛得累了吗?” 青冥和叶超见此状况,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牧谣心中甚是纠结,她既想问个明白,却又害怕结果如她猜想的那样,沉默了许久,直到司徒郁的大手将她冰凉的小手捂热了,她才问出了口:“郁,卢玲儿是不是没了?” 司徒郁微微愣了一下,想到她可能是刚刚在外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拍拍她的手背,温柔道:“谣儿不用理睬这些事,她的离开是早晚的事儿,也是她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牧谣有些不懂,皱眉问道:“是因为我吗?” 司徒郁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是误会了。 他拉了她坐在自己腿上,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轻声笑道:“谣儿原来是来责问为夫的,原来为夫在你心中竟是这般残暴不讲理!”就算他能做出那样的事儿,也得考虑到她的想法不是,她心地那般善良,他怎能让她因为这些事儿对他心生芥蒂! “可若不是你的安排,谁能害她性命!” “谣儿你误会了,她没有死,只是去了别的地方,以后不再是辰王府的卢侧妃,也不再是卢玲儿了!” “没有死?!”牧谣眨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那为何他们都说她没了?” 第一百五十章 茉莉耳坠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将她渐渐暖和过来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宠溺道:“你呀,还真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今日不与你说个明白,只怕你心里还不知会怎样想呢?” 见她低头不语,司徒郁只好解释道:“卢玲儿嫁入王府本就是太子的人安排的,她不过是他们安插在王府的棋子,我只是将计就计地利用了这颗棋而已! 那日宫中传回消息,说皇后娘娘要惩罚于你,我便借机布了局,安排人带她上九华山,放任她传递消息。在回京路上,她与人里应外合弄坏了马车,故意拖延时间,让车队在黄昏前出不得狼牙口,还按捺不住,对‘我’下了杀手,” 见牧谣一脸惊讶,他笑了笑,继续道:“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她的所作所为一直在我的监控之下,陪她上九华山的也只是我从江湖中找来的替身。所以当她得知真相后,根本无法接受,但奈何已委身于那人,最终只得随他而去。说来,这件事倒是我至今为止做得最为慈善的一件了!” 若是以往,卢玲儿只能是死路一条,现下倒好,不但留了她的小命还给她找了个归宿,虽然这个归宿她似乎不太满意,但好歹日后有个依靠。 “你还真是大方,竟将自己女人送给别人了!” “我的女人?”司徒郁挑眉看她,而后自嘲道:“不过是名义上而已,我可从来没有碰过她!” 最后一句话让牧谣心中一震,沉默了好久。 他竟然从未碰过她! 整个事情的始末就是一场阴谋算计,没想到那个花样年华的女子,柔柔弱弱,风情万种的外表下,竟然还藏了这样一份祸心! 当初她为嫁辰王不惜上吊自杀的痴心,也不过是他们设下的幌子!为了权力斗争,卢甫竟不惜毁掉女儿一生的幸福,她不禁对卢玲儿生出几分同情。 她心疼地看着司徒郁,一场盛婚娶了两位郡主,可世人哪里知道这风光的背后,处处充满着尔虞我诈!从战场到朝堂再到这府内宅院,无时不刻不在战斗! “郁,对不起!是我想多了,我只是不愿因为自己伤害到任何无辜的人……” “傻瓜,我明白的!不过你这般良善,倒教我放心不下!”与他在一起,日后要面对的风风雨雨不能想像,她虽聪慧,但太过纯善,自己怕是要多放些心思在她身上的。 “我有那么好欺负吗?我虽不存害人之心,但也不能任人欺负了自己,”放下心中包袱的牧谣心情好起来,见他嗤之以鼻的表情,双目一瞪,“怎么着,你不信?不信你可以试试!” 司徒郁对那双清澈的眸子,吞了吞口水,很认真地点头应道:“既然娘子有命,为夫的怎敢不从,试试,嗯,试试也好!”抱着她在身上坐了半响,这坐着坐着某些地方就有些不对了。 说罢,不待她反应过来,便扛着她进了内殿。 “喂,你干什么?”当衣衫滑落后的清凉传来,牧谣才惊醒过来。 “我只是想试试你有多厉害,没事,有劲儿只管往我身上使,为夫的能承受!”说罢,他已褪尽了自己的衣衫。 “你,你不能,不……唔!”她的抱怨被他一口吻进了肚里。 这内殿的软榻虽不及檀木床宽大,但是挺柔软舒适的。 司徒郁的吻技似乎越来越好,越来越让牧谣无法抵抗,不知不觉中,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发出声声娇喘。 前日的吻痕还未完全消散,又被印上了新的印迹,那夜他在失控下夺了她的初夜,此刻他定要细细品尝她的美好。 灵巧的舌在滑嫩的肌肤上游走,吻过高耸的云峰,戏弄着那樱红的蓓蕾。 牧谣只觉得空虚难受,气息越发地急促,水蛇般灵活的身子在他精壮的身下不停扭动着,妖娆魅惑。 司徒郁已无法忍耐,将她的双腿缠上腰间,利落地挺进她的身体,她的呻`吟被他吻进肚里…… 屋外阳光灿烂,室内春光醉人。 寒晖阁的下人们不愧是训练有素,哪怕此刻已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也没有一个来相扰的人。 司徒郁看着怀里疲惫不堪睡去的玉颜,眼里涌起无边宠溺,他轻吻她的眉间,深情爱怜。 当她只是牧谣时,这样拥有她,是他想要争取的幸福! 可当她不仅是牧谣,还是阿茉时,这样拥有她,便是他不敢奢想的梦! 如今,她就这般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他仍觉得有些不真实。曾经怒怨上天待他太过刻薄,而今他却觉得上天待他实在是眷顾。 又过了好一会儿,牧谣才从梦中醒来,轻启眼帘,便看到司徒郁那张完美的俊颜。想到之前的疯狂,她脸色微红地拢了拢了丝被,带着刚刚睡醒的鼻音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该用晚膳的时辰了!”他神色温柔地看着她。 “怪不得肚子有些饿了!”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慵懒的小猫,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蜷起来。 “别动,我也还饿着,小心一会儿又要吃了你!”司徒郁嘴角噙着坏笑。丝被下的身体只着了一层轻薄的纱衣,哪里经得起这惹火的摩擦。 牧谣果真不敢再动,静静呆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抗议道:“好饿,我要吃饭了!”边说边掀开被子起身穿衣。 司徒郁无奈一笑,穿戴齐整后,让等候多时的李诚将饭菜呈上。 在丫鬟摆菜的间隙,弄音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 黑漆镶金的托盘里放着一小碗汤药和一个精致的小锦盒。 牧谣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边问边端过小碗闻了闻,随即惊讶地看着司徒郁,“这是给我的喝吗?”那碗里飘出的药香赫然有着红花的味道。 司徒郁眸光幽幽地看了一眼那小瓷碗,歉意说道:“谣儿,我中了寒毒掌,体内之毒不能留给我们的孩子,只能委屈你了!” 是这样呢!她恍然明白过来。 她懂医术当然知道,以他现在的状况,的确不适合孕育子嗣。臭老头儿曾经说过,她身体里的寒毒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她果断地端过汤药一饮而尽,苦得直咋舌。 司徒郁喂给她一颗甜枣,取过那个小盒子,沉吟片刻,对上她疑问的眼睛:“这里面的东西我已珍藏了十年,如今该是物归原主了!” 他缓缓启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白玉茉莉耳坠。 “咦?!”牧谣吃惊地看了看那白玉耳坠,又看了看司徒郁,“这好像是我的东西,怎么在你这儿?” 她伸手取出耳坠仔细看了看,又皱眉道:“不,好像和我那只不太一样!”这只耳坠的银色弯钩是崭新的,且形状与自己那只略有出入。 “当年拾到它的时候已经被损坏了,我念及是原物,又是为了存个念想,便没去动它。现在要交还于你,我便特地拿去找人重新修复了一下,因为没有原样对照,做出来难免有些不同。” 牧谣心中疑惑,让弄音取了自己的珠宝匣子来,从里面找出一只成色形状完全相同的耳坠,仔细观察了半响,发现除了银钩部分,其余果真是一模一样。 “这耳坠十年前就不见了,怎会在你这里?” 司徒郁笑而不答,将两只耳坠一并放入锦盒中,对弄音道:“明日拿去让‘巧工坊’的师傅做成一样的!”然后拉了牧谣坐在桌前,指了指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你不是说饿了吗?先吃饱饭,我再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它为何会在我这里了!” 牧谣猜想他要讲的一定是有关阿茉的故事,之前她并不认为自己与阿茉有多少关系,可这耳坠的出现却勾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用完膳,司徒郁说要先带牧谣去个地方,便拉了她出了寒晖阁,却不巧刚出园子的垂花门便在游廊里碰到了奚若雅。 她正独自斜倚着廊柱在月下赏荷,目光幽怨清冷,乍一见到司徒郁牵着牧谣出现在自己眼前,微微愣了愣神,随即满脸笑容地上前向司徒郁福了福身。 “今夜夜色不错,王爷与妹妹不如一起赏荷吧!”她面上巧笑嫣然,目光却落在两只十指紧握的手上,心中溢出苦涩。 牧谣犹豫地看了看司徒郁,只见他神色淡然,眸中压着一丝不耐,冷冷道:“赏荷讲的是个心境,本王与烟儿还有事儿要办,就不打扰王妃的兴致了!”说罢,不给奚若雅回话的余地,拉了牧谣快步离去。 他的冷言冷语如同利刃将奚若雅的心伤得鲜血淋漓。看着他们牵手离去的背影,她杏眼含泪,脸色惨白。 却在这时,一团黑影悄然来到她身边,将她敲晕在怀里。 穿过游廊,离荷塘远了,牧谣便站着不走了。 “怎么了?”司徒郁皱眉看着她。 “心中有些烦闷,不想走了!”刚刚那一幕让她突然没了心情。 司徒郁叹了口气,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脚步沉稳地继续往前走。 牧谣安静地躺在司徒郁舒适的怀抱里,默默想着心事,漆黑的夜空,明月高悬,繁星闪烁,微凉的夜风将他和她的发丝纠缠在了一起,难分难舍。 “谣儿你瞧,结发为夫妻!这一生我们是注定要绑在一起了!”他想要化开她心中的愁绪。 第一百五十一章 存茉堂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侧目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你不该这样对她的,毕竟她是你的发妻!”虽然她与司徒郁共历生死,两情相悦,但一想到奚若雅,她总觉得有些亏欠。 “她不是!这世间配做我妻的唯你一人而已!” 铿锵有力的话语落在牧谣耳朵里,让她为之一震。尽管早已知晓他的心意,但亲耳听见这样的话,仍叫她芳心大动。 “你对她似乎没有传言中那般情深!”虽然她想独享他的爱,却并不想横刀夺爱,更不想因为她的介入让他成为薄情之人。 “传言!”他嗤笑一声,“传言还说林侧妃奇丑无比呢!”传言不可信!相信这点她比他更明白,因为他们都是传言的制造者。 牧谣看着他好看的下巴,兀自一笑。的确,传言终归是传言,如何作得真?她双手攀上他的脖颈,闭着眼享受着充满阳光味道的怀抱,告诉自己且信他一回! 因为心疼司徒郁的身子,牧谣没有享受得太久,便主动要求下地走路。 王府很大,夜晚的景致朦胧隐约,有着别具一格的美丽。 走了好一会儿,仍不见他停下脚步,牧谣有些纳闷:“这究竟是要去哪里?你不是说要讲故事吗?” “去的地方你一定喜欢,并且很适合讲故事!”司徒郁故做神秘道。 见他不肯说,她便不再问,这夜色甚好,逛逛也不错! 又走了一会儿,牧谣看见一座高高的角楼,檐角飞翘,巍峨雄伟,引得她不由驻足观看。 司徒郁见她颇感兴趣,揽了她的腰飞身跃起:“走,我们上去!” 凌空几个飞纵,落在了角楼上。 站在平台上往外看去,能看到龙阳城内星星点点的灯火和若隐若现的府宅轮廓。 “这个角度看龙阳城是不是别有一番风景?若是白日还能看得更远更清楚些!”司徒郁与她并立而站,看向远处模糊朦胧的群山。 角楼上的风刮得要猛些,卷起如墨秀发恣意飞扬,风中夹带着丝丝熟悉的茉莉花香。 牧谣顺着花香飘来的方向回头看去,角楼后有一处隐在树竹中的院落。 “那是什么地方,怎会有茉莉的味道?” 司徒郁回头看了看,嘴角噙着一丝笑:“那就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存茉堂’!”说着拉了她的手,飞身下了角楼。 牧谣满腹疑问地跟着他,往前走了数十步,果然瞧见一个精致的院落,青砖白墙,绿竹依依。 刚到院门外,就有几条黑影飞身而出挡在了他们面前,那几人看见他们,微微一愣:“王爷!” 司徒郁手袖一挥,他们又瞬间消失。 推开院门,沿着青石板的小径走上数十步,一座两层木质小楼便立于眼前。 林院生夜色,西廊上纱灯。宽阔的院坝前有几方花圃,院坝中置有石桌石凳,东边有一大片藤萝花,花架旁还有一架秋千。 牧谣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院落温婉雅致,小楼却是门窗紧闭,除了在风里摇曳的纱灯,院子里悄然无声,看样子这里是没有人住的,可为何又灯火通明? 司徒郁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拉了她往院子里走:“这存茉堂是我为阿茉修的园子,除了我自己和看守园子的下人,是不许任何人进来的。”路过花圃时,他指了指里面茂盛的花枝,“这里种的都是茉莉,每每闻到它的香味,我就会觉得阿茉就在身边,从来没有离开。” 牧谣低头去看,果然见花枝上一丛丛一簇簇挂满了洁白的花骨朵,有许多正悄悄地在夜风中盛开,而茉莉的芬芳恰在盛开的那一刻最为浓郁,所以,整个园子里都充满了这沁人的馨香。 司徒郁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来到石桌前坐下,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婢女,端来了茶水和点心。 牧谣抬眸看她,瞬间一愣:“阿裳!” 阿裳冲她笑笑,屈膝道:“见过王爷、林侧妃!” 司徒郁示意她先下去,对一脸惊奇的牧谣道:“阿裳性子沉稳,做事细致,以后她和弄音都留在这园子里,凌霜是你的贴身丫环自不必说,至于剪画本也不错,只是她到底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已将她派去别处,过几日,再另寻合适的人补她的缺。” “那阿锁呢?”牧谣见到阿裳,不由想起了阿锁。 “阿锁留在了灵水宫里,”,见牧谣眸中带有愧意,他安慰道:“她与阿裳的任务本就是潜伏在灵水宫刺探消息的,目前这个局势也需要她继续留在那里!” “可我承诺了要将她们带在身边的。何况,我那样胡闹一通,她这一回去,只怕……”她若知道阿锁还要回去,说什么也不会和曾嬷嬷闹得那么僵,此刻心中甚是懊恼。 “不用担心,她们都是风云堂出来的人,若是连保命都做不到还如何刺探消息?即便不幸丢了性命,也是她们的宿命!” 可若不是她在中间搅和一通,她们要保命自然容易许多。牧谣心中微叹,却不好再表现出来,让司徒郁难做。 “听你的意思,我以后是要住在这里了?”这园子倒也不错,比起濯清园来要舒适很多,又不像寒晖阁那么扎眼。 “这原本就是给你修的园子,现在终于等来了正主,并且这里离寒晖阁看似较远,其实是有捷径的,我觉得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不过,还得看你的意思,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寒晖阁虽好,但都知道那是他的寝殿,若有什么变故,那里便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牧谣起身,叹了叹气:“喜倒是喜欢!不过,”她停顿了一下,很认真地看着那双温柔深邃的眼睛,“郁,我想知道,在你心里究竟爱的是阿茉,还是牧谣?” 司徒郁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眸中带笑:“谣儿别急,不如先听听那个耳坠的来历!” 终于要讲了么?好吧,牧谣乖乖坐着,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安静地听他讲故事。 “我曾是父皇最钟爱的皇子,十四年前,外公和舅舅被冠以谋反之罪,获灭族之刑,母后也因此被父皇赐以三尽白绫。行刑前,母后央求父皇,求他看在多年夫妻情份上,允许将我寄养在弘觉寺灵隐大师门下。 弘觉寺乃当年始帝修建,也是皇家寺庙,其地位非同一般,历代昌黎君王见了寺中主持都得礼让三分。因当年外祖父陪同皇上行祭祀大典时,曾在寺外救过不慎落水的灵隐大师,所以,母后此举不过是想借当年之事让大师保我一命。而那一年我刚六岁,因为母族的没落,一夜之间从最高贵的皇子变成了皇家弃子,权力斗争的残酷也让我看透了皇家亲情的炎凉!” 牧谣细细嚼着嘴里的食物,静静地看着他,这段充满血腥而残酷的经历被他说得如此风清云淡,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经历人生巨变的我,初到弘觉寺时心情低落,几月都不曾开口与人讲话。师傅灵隐大师法号义方,是位得道高僧,也是弘觉寺第五代主持,他见我意志消沉,便常常单独与我**,开导劝戒于我,还传授我伏魔心法。师兄弟们对我也都挺好,念在我是俗家弟子,年龄和个子都小,从不为难我。如此过了半年,师傅宣布要闭关三年,潜修伏魔**,让执法堂长老代行主持之权。师傅闭关后,寺里便时常出现一些陌生可疑之人,他们行迹鬼祟,身上带着一股子戾气。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来暗杀我的。” 司徒郁端起牧谣为他斟的茶水润了润喉,又继续说道:“当年我到弘觉寺是皇上亲下的圣旨,所以尽管我已是没落的皇子,但毕竟是皇室血脉,若是出了事儿,皇上追究起来弘觉寺便难逃其责。师叔伯们为了保我性命,让我剃了头发扮成和尚混在师兄弟中间,就这样躲躲藏藏过了三年,虽然每每都得以逢凶化吉,但我的性格却变得更加沉默多疑。直到师傅出关后,那些杀手才没再出现,我也不用再扮成和尚,而是呆在寺庙后面的竹屋里,跟着师傅学习伏魔掌法。 如此又过了一年,有一日,师傅收到一张拜访贴,次日他便匆忙宣布要再次闭关,留下我独自在竹屋里修习。没有了师傅的陪伴,我又不愿与人接触,寂寞的时候就常常一个人回想往事,想念母后……” 说到这里,司徒郁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眸光深远带着幽幽的思念,牧谣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收回目光,温柔地看她一眼,又继续讲道:“师傅再次闭关后,那些杀手也再次出现,虽然我已修习了三年心法,又练了一年掌法,但仍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可我又不愿再如三年前那般躲在师叔伯的庇护下,便用计和那些杀手周旋,他们一开始还有些忌惮,后来发现竹屋只有我一人居住,就更加明目张胆起来。 在与他们接触的过程中,我无意得知他们竟是宫里派来的,虽然是萧皇后的人,可我那时想,若没有父皇的放纵和暗许,她又如何敢对我下杀手,一时间心灰意冷,再想到故去的母后,觉得这世间已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记得那一日,是个风清云淡的午后,杀手再次潜入竹屋,我一心寻死,便没再躲藏,当他们的剑快要割破我的喉咙……” 说到这里,司徒郁眸光闪烁,吻了吻她的手,“一个白衣墨发如精灵般的小女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用毒粉将他们毒倒,拉着我逃了出来……” “那个女孩就是阿茉吗?”原来他与阿茉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识的,怪不得他对她的感情会那般的不同。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祸起萧墙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带着笑意点了点头,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沉重:“是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粉雕玉琢般的模样儿,一双清澈明眸灵气十足,让人一见就生出好感来。”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始终看着牧谣,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当年那小女孩的影子。 “不过她虽年幼,言行却让人吃惊,说话跟个大人似的,问清原由后,劈头盖脸就将我一顿好骂。说我是懦夫行为,让亲者痛仇人快,对不起死去的母亲,说什么生当为俊杰,死亦为鬼雄,像我那样轻易放弃生命,就算到了阴间也会被小鬼鄙视云云。表面上我并不接受,也不理睬,但心里却琢磨着她说的话,觉得句句在理,她不像师傅那样讲一些高深的佛理,她的话夹枪带棒,简单直接,既似当头棒喝,又如醍醐灌顶。 她行为大胆,思维成熟,只有心性才像个孩子。见竹屋里还有间空房,她便自作主张地住了下来,每日总缠着我打听龙隐山和弘觉寺的事儿,还让我带着她漫山遍野地玩儿。我不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叫阿茉,除了羞于告诉她我尴尬的身份外,对她没有丝毫防备,只道是上天怜悯我孤苦,才派来这么个小精灵陪伴于我。” 他露出甜蜜的笑容,看着牧谣的眸光更加温柔,“她害怕打雷,那时正值初夏,雷雨夜里,她不管不顾地往我屋里跑,还一头扎进我的被窝……” 牧谣的表情越来越囧,这个阿茉应该不是自己吧,虽然她也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但那么小就钻男子的被窝,这种事儿她大概还是不会做的罢! “有了她的陪伴,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也开朗起来。夜里,我们坐在屋顶上看星星,去流萤谷抓萤火虫,白日里谈古论今,偶尔也溜到山下的镇子里买酒喝……”说到这些事儿,他眼中溢出幸福的光芒,一切恍如昨日。 “怪不得你如此放不下她!”牧谣由衷地感慨,他与阿茉相识在他人生最失意低落的时候,她对他来说,已不是简单的情爱,而是心灵的慰藉。 “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未长久!半月后,宫里又派了杀手来,这一次他们做足了准备,毒药已不起作用,而我们打又打不过,只好四处躲逃。 那日,天空下着雨,我们逃到了镇子上,躲在一个屋檐下的柴堆里,已经整整两日没有吃上什么东西了,又饿又冷又乏,阿茉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动手打晕我,然后披了我的外衣去引开那些杀手,可是她力气太小,我只晕乎了一下便清醒过来,当我追上去的时候,正看见那淬着毒的箭射中了她的后背,射杀了她骑的马,马儿倒地,她被甩了出去撞在树上。我疯狂地奔向她,喊着她的名字,她回头看见我,只说了句‘阿郁,别忘了我!’……”他的声音已有些颤抖,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一幕仍让他不堪回首。 牧谣却是瞪大了眼睛,回想着他讲的这些为何这般熟悉,突然想起梦里曾有过这样的场景,原来竟真有此事,只是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难道真的是…… 她紧张起来,追问道:“那后来呢,阿茉去了哪里,你又如何逃过那些人的追杀?” 司徒郁面色有些凝重,沉声道:“那些黑衣人见追错了人,便回过头来杀我,这个时候师傅来了,他随意使出几招便夺了他们的兵器,还让他们传话给宫里的人,叫她适可而止! 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阿茉,我在雨中狂啸怒喊,我让师傅去救她,师傅见我太过激动,便一掌将我劈晕了过去。醒来后,师傅告诉我,阿茉伤势太重已经离世了,还说她的遗体已被家人带走,我不相信,一路狂奔来到那棵树下,那里什么也没留下,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那个叫阿茉的女孩在梦里对我施下魔咒便消失了,只留给我无法释怀的伤痛!” “那茉莉耳坠呢?” “耳坠是在我那件外衣上找到的,那是阿茉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和母后的离去不同,阿茉走后,我虽痛苦却没有消沉,我没日没夜的练功习武,研习兵法。因为她曾经说过,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我没能保护好她,但从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要给她报仇,给母后报仇!这些年来,我只要看到那耳坠便想到阿茉,再苦再难的事儿咬咬牙就过去了!” 故事讲到这里已基本落幕了,牧谣心中起伏难平。她的记忆中没有龙隐山没有弘觉寺,没有那个叫阿茉的女孩和那段与少年司徒郁惬意相处的日子,除了出现在梦里的场景和那枚茉莉耳坠,她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却越来越困惑,自己究竟是不是阿茉?“见她神思飘忽,司徒郁揽了她入怀,轻声道:“谣儿,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当年的阿茉,你身上淡淡的茉莉馨香,手腕上的血红胎印,还有那只茉莉耳坠,这些绝对不会只是巧合!” “可是,你师傅是得道高僧,自是不会说谎,既然他说阿茉已经离世,那她就不该还存活在这世上。”她秀眉微蹙分析道。 “这也是唯一让我不解的地方,等寻个时机,我会去一趟龙隐山,找师傅问个明白!” “郁,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不是阿茉,你,还会这样对我吗?”不管她是不是阿茉,这才是她最想弄清的问题。 司徒郁皱了皱眉,扳过她的肩,对上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道:“谣儿,我爱上你时,并不知道你是阿茉。那时,我以为阿茉已经不在了,我把她放在心里,让她活在我的记忆中。我承认,因为她,我从未对哪个女子动过心,直到遇到你,我的心就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我也曾抗拒过,可抗拒的结果却是对你更加思念入髓。”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再次紧紧拥住她,“你是阿茉,我便多了份意外之喜,可若你不是,你也仍旧是我最爱的谣儿!你与阿茉对我来说是不同,她是我年少失意时的解语花,是我一生中该铭记该感谢的人,而谣儿你,才是我感情世界里的唯一!” 牧谣勾起唇角,戏谑道:“都说辰王殿下冷酷无情,可世人哪知你也有这般油嘴滑舌之时!” “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嘛!” “……” 两人在存茉堂里吃着点心品着茶,你侬我侬,情意绵绵。 而此时雅园的寝殿里,奚若雅从昏沉中醒过来,见到窗户前立了一个身穿深蓝锦衣,蒙着面的男人,她猛地一惊,喝道:“你是谁?”随即大声呼道:“来人啊,有……” 蒙面男人点了她穴,冷哼一声:“叫也没用,这园里的人都被我打晕了。本尊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若你肯安安静静地,本尊便解了你穴,否则立刻就要了你命!” 奚若雅见他露在外面的眼睛有些浮肿,想来已不年轻,听他的嗓音低沉难辩,并非熟悉之人,垂眸思考了片刻,对他点了点头,那人便伸手解了她的穴。 “看大侠的样子是个做大事的人,不知道与我一个弱女子,有何交易可谈?”审时度势,她自然不会傻到以卵击石,不如先搞清他想做什么。 蒙面男人赞许地看了看她:“不愧是奚伯昌的女儿,沉着冷静识时务,看来本尊没选错人。” “大侠莫不是要利用我对付我父亲,若是这样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在权利和若雅之间,父亲只会选前者!” 蒙面男人皱了皱眉,不悦道:“本尊不是什么大侠,本尊是魔帝!还有,本尊不是要你对付你那个没用的父亲,是要你对付司徒郁!” 司徒郁?!奚若雅眼皮一跳,看着他霸气外露的样子,讪笑道:“那尊驾更是找错人了,或许你不知,我不过是个虚设的王妃,司徒郁的心里根本没有我!” 蒙面男人目光锐利带着贪婪地看着她,用手勾起她的下巴,轻浮道:“他不疼你,你才会怨他,你怨他才会与本尊合作。啧啧啧!这般花容月貌日日守着这空房岂不是暴殄天物,只要你乖乖听本尊的话,日后就让本尊来宠你疼你,司徒郁不能给你的,本尊会给你,司徒郁能给你的,本尊会给得更多!” 他越说越倾身向前,一股淡淡的草药香飘入鼻中,奚若雅惶恐地想别过脸去,可下巴却被他紧紧捏住,“怎么样?这可是个难得的好买卖!” “我若不答应呢?” “你认为本尊告诉了你这些,还会由你选择么,不答应,就只能是死!” “这里可是辰王府,杀了我你也跑不了!”斗狠是吗,她就不信辰王府不足以震慑他。 “哈哈哈,区区一个辰王府算什么!这世上就没有本尊不能出入的地方!”说罢,他旋身一转,瞬间就没了踪影,然后一眨眼又从别的地方冒了出来。 奚若雅本就不会武功,被这一招唬得没了气势,悻悻道:“我虽不得他宠,但好歹也是他的女人,如何能再委身于你,你要对付的人是他,又何必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她自幼娇宠,何时受过这种羞辱。 “哼!本以为你够聪明呢,却也是个蠢笨之人,你这个贞烈的模样做给谁看,你以为他稀罕么?他此刻正搂着别人亲热呢,可有想起过你半分?”他鄙视地看着她,嘲讽道。 奚若雅心中一紧,无限委屈酸楚涌上心头。自从新婚之夜他冷着脸离去,就再也没有进过这屋子,也再也没有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不管她多么努力地想讨好他,换来的始终是冷冰冰的眼神。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蒙面男人继续道:“让你跟了本尊是看得起你,当然,你若不愿意本尊也不屑强求,而你想要得到司徒郁的爱,就更应该与本尊合作。” “若雅甚不明白,以尊驾的功夫要对付司徒郁还需要旁人帮忙么?” 蒙面男人嚣张道:“本尊的打算你岂能知,你只须按本尊的话去做就是,保证你能如愿以偿!” 奚若雅狐疑地看着他,眼里有了几分期盼。 第一百五十三章 拜访和乐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搬进了存茉堂,按司徒郁的意思她的身边不但要有四个丫环服侍,还要在园子里布下侍卫。 一番商量后,牧谣决定留下雪狐和她的手下在身边,司徒郁欣然应允。因此,除了弄音和阿裳,存茉堂里里外外都成了牧谣的人,感觉又回到浴雪山庄一般,心情格外地好。 司徒郁除了处理公事,每日吃睡都在存茉堂,对牧谣更是温情脉脉,有求必应。他体内的余毒在牧谣和叶超的合力医治下,也被控制得极好,虽然未能全数清除,但身体尚未感到任何不适。 牧谣在园子里置了个丹炉,一来是为践行对青冥公子的承诺,二来也为打发时间。 “林宛烟”被辰王强行带回府后,和乐公主也借故离开皇宫回到了京城驿馆,离择婿之期和穆宇离开龙阳之日还有半月不到,牧谣寻思着得找个时间再去见见哥哥。凌霜和雪狐听说牧谣见到少庄主,皆是喜不自禁,都嚷着要跟去见上一面。 而此时,雪狐收到浴雪山庄的传书,说是在西佑境内发现了雪影的踪迹,并且山庄执法已经知道他擅自离开一事,让他们提高警惕,一旦见到此人,立即拿下。 牧谣知道此事瞒不了多久,但她相信雪影绝不会背叛山庄,便让雪狐在回信中请求执法不要对其下杀手。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心中不安,心情也变得低落起来。 “小姐,你勿要担心,执法知道小姐与雪影的感情,他一定会酌情处理的!”雪狐此时已恢复了本来的面容,白肤美目,长相极为妖冶,若不是那犀利的眸光和杀手的气息,只怕会叫人当作青楼名妓。 牧谣幽幽叹道:“我是在想,雪影怎么会出现在西佑,会不会是遭人算计,受人钳制?如若不是,那他一定还在生我的气,连个消息都不传回,他不知道我会担心的吗?” “雪影号称‘浴雪五煞’之首,只怕不会轻易受制于人,他不回来也不传信大概是有苦衷吧!” “不会受制于人吗?那你又是怎么落到司徒郁手里的?”说到此处,牧谣突然想起了这个令她很纳闷的事儿。 “呃!”雪狐讪讪道:“那日打斗时,我本欲使出看家绝杀,可谁叫我眼力太好,一眼就认出了叶超,知道他们是辰王派来的人,才收了手以致被擒。”说到这事儿,她甚不服气,寻思着改日再找叶超等人较个高下。 二人正说着话,司徒郁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牧谣一见那盒子面露笑容道:“弄好了?” “嗯,试试看合不合适?”说着,他便从盒子里取出茉莉耳坠,亲自为她戴上。 淡雅的茉莉花样,莹白温润的玉质,与牧谣清丽绝俗的气质相得益彰,司徒郁点头赞道:“不错,果真只有它才能与你相配!” “这本就是我最钟爱的东西,当然与我相配!倒是这‘巧工坊’的手艺当真不错,竟看不出是修补的,改日去看看有没有称心的首饰。”从镜中看到自己的模样,牧谣也觉得挺满意。 “你若是想去,现在就可以,正好我有空,陪你一起去!” “现在?”她想了想,“现在可不行,你忘了,我给和乐公主下了拜帖,一会儿要去驿馆看她呢!” “对哦,我差点忘了,那就改日吧!驿馆我就不陪你去了,以免多生事端,我让风浔多安排些隐卫跟着你,不要呆得太久,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用膳!”他轻抚着她一头如墨秀发,满眼尽是柔情。 牧谣抿嘴轻笑,知道和乐公主择婿期近,他害怕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为联姻对象。 正说着,李诚便进了园子,垂首行礼道:“王爷,林侧妃,一切安排就绪,可以出发了!” 司徒郁将她送上马车,又交待了随行之人,才目送她们离开。 “小姐,王爷可真是半刻都离不开您呐!瞧他那温柔样儿,哪里还有半分冷酷王爷的样子,这说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待马车走远,凌霜才忍不住打趣道。 “谁说的,这也就是对着咱们小姐,换了别人,就那眼神也看得你直发怵!”雪狐想到那日被司徒郁审问的场景,饶是倔傲如她,也忍不住胆寒。 “够了,你们俩有完没完,之前一个凌霜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个你,我看再对你们纵容下去,以后怕是没有你们不敢说的话了!”牧谣板着脸训斥她们,可心里却偷偷甜着呢。 凌霜和雪狐知道小姐这样儿是害羞了,互递了个眼色别过脸去。 小五驾车又稳又快,没多久便到了驿馆。 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和乐公主下榻的园子。 进了园子,公主的随从告诉她们,公主此刻正在屋里作画,牧谣听了便主动要求在外面等候。那随从便命人安置了桌椅,奉了茶水。 待那些人离去,雪狐忍不住对牧谣道:“我们是为见少庄主而来,小姐为何不打听少庄主的去向,反倒在这里等那个什么公主?” 牧谣喝了口茶,将园子打量了一番,才不慌不忙道:“哥哥当然是要见的,但我们这样儿大张旗鼓地出门,身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若再越过公主见他,只怕要惹人怀疑。再则,我找公主还有事儿呢!”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珠子,微微勾起唇角。 雪狐见她自有打算,便也耐着性子等着。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公主的随从才来请牧谣,并且只许她一人进去。 雪狐和凌霜很是不满,但又不能违抗牧谣的命令,只好等在屋外。 牧谣跟着随从进了屋,见屋里已摆了茶案,和乐公主正坐在矮几旁煮茶。牧谣愣了愣,这品茶论道乃是朋友知己间的雅事,可她不记得自己何时与这个木头公主有了这样的情谊。 不过,她虽心感意外,但也毫不客气地坐在公主对面。二人皆不说话,公主为她沏了茶,她端起品了一口,方才赞道:“能喝上公主煮的茶,宛烟甚感荣幸!” “你一定感到奇怪,本宫为何会以此相待!”和乐公主面无表情,并不理睬她的话,而是直奔主题,不待她说话,又继续道:“本宫知道你今日来的目的是看他,你放心,会让你见着的,只是先要陪本宫说几句话!” 相识这么久,还从来没听她说过如此多的话,声音虽无情绪,却也算悦耳,牧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了笑:“公主果然快人快语,却不知想和宛烟聊些什么?” 和乐放下手中茶杯,禀退左右,才淡淡道:“本宫想知道如何才能得到他的心?” 牧谣微微一愣,这公主用情还挺深,只是这话问得也太直接了些,当下便回道:“公主何以认为宛烟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千里迢迢来此,并非是为本宫送嫁,而是为了来找你,所以你一定能回答这个问题!” 牧谣见她眼神虽有些冷,但却无一丝嫉妒之色,当下对她又多了些好感。不过,看起来误会有些深,她心思微转有了主意。 “公主如此说,宛烟倒有些汗颜,不过若是要聊这个话题,那公主还真是找对人了,”见她眼里有了一丝波动,牧谣更是火上浇油道:“宛烟与穆将军自幼便相识,将军对宛烟更是关怀备至,无话不说……” “林侧妃,你现在可是辰王侧妃,说话做事可得有些分寸!”不但是眼神,现在连语气都冷了起来。 牧谣玩兴大起,莞尔一笑:“对哦!公主不提,宛烟倒险些忘了,咱们俩的身份似乎不太适合聊这个话题!” 和乐公主眸光一凛,如刀子般射向牧谣,片刻后,才慢慢收回目光:“你果然伶牙俐齿!本宫虽然身份特殊,可好歹还未成婚,不像你已是有夫之妇!” “未成婚又如何,别忘了,公主你是来联姻的,如果穆将军是昌黎的将军,兴许还有些机会,可现在你要嫁的是昌黎的少年郎,就算将军心中有你,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清冷的眼神暗了暗,有些倔强又有些无奈:“你说,咱们女子想要嫁个称心的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面容虽平静,语气却无限伤感,牧谣心中一软,不忍再逗她,也幽幽叹道:“即便是平常女子想要嫁得如意也是艰难,何况公主身在皇家,更是身不由己!” “可本宫不愿屈服,只要有一线希望,本宫就不会放弃!” 牧谣觉得她的性子与自己倒有几分相似,轻呷了一口茶,觉得味道好了很多。 “公主的真性情让宛烟心生佩服!说句不该说的话,若公主与将军情投意合,那公主这番努力倒是值得称赞,可若公主只是一厢情愿,那这番心思只怕是用错了地方!” 和乐闻言,眼里划过一丝忧伤,她垂眸掩饰,淡淡说道:“所以,本宫才想请你帮忙!” “公主凭什么认为宛烟就一定会成全你呢?” “因为成全了本宫对你和辰王有好处!” 牧谣想起那日在宫里听见她与哥哥的谈话,心中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其实今日她来此,多少也为着此事。 “如此说来,还不得不帮了!” “本宫觉得你一向聪慧明事理!” 牧谣看着眼前面色平淡,行事果决的女子,心中碎碎念着:哥哥,只好牺牲你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试探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思考了片刻,放下茶杯,很淡定地对着和乐公主道:“此事要成也不难,宛烟倒觉得将军心里未必没有公主!” 见她眼神一亮,牧谣又道:“公主若是信得过,不如让宛烟试探试探!” “如何试探?”和乐公主迫不及待地问道,此举甚合她心意。 “公主先回答宛烟一个问题,那日你手中掉落的珠子可是将军所赠!” 和乐微愣,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只要能与将军见上一面,宛烟自有办法。不过要想听到真话,就不能让将军见到公主!”牧谣心中突然也很想知道哥哥心中对这个公主究竟有没有感觉。 和乐公主兴致勃勃,脸上的表情也不知不觉丰富起来:“好,本宫马上让人安排!”说着,她冲外面喊了一声,进来一个随从,“去,把穆将军请到东厢房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待那人退下,和乐公主便命人收拾了茶案,对牧谣道:“你今日肯相帮于我,他日若有所求,我也必定倾力相助!”这‘本宫’与‘我’的区别,便是客人与朋友的区别。 “公主不必客气,宛烟也只是为了帮自己!” 和乐公主看着她,竟露出难得的微笑:“将军多疑,等会儿我会当着他的面儿走出去。” 看着她满怀希望的样子,牧谣反倒有些不安:“若是试探的结果不如人意……” “那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不爱我,却不代表我不能爱他!其实,你说得挺对,若我始终是一厢情愿,那么这份心思的确是用错了地方,但我可以换种方式去爱!比如,成全!成全他心中所想,成全他心中所爱!” 牧谣突然觉得她的脸无比生动起来,甚至觉得若是哥哥错过了她,将是一生中最大的憾事,突然就萌发了要撮合他们的想法。 很快,一身劲装的穆宇来到东厢房,很客气地与公主和牧谣见了礼。 和乐公主以衣裳不慎弄脏为由,去了寝殿换衣,命穆宇替自己好好待客。 等到公主离去,屋里就剩了牧谣兄妹二人。表面上看着两人客气疏离,牧宇对牧谣更是以客人之礼相待,但其实两人的目光和交谈的内容,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这丫头,我不是让你小心行事么,怎么冒然去闯承天殿,还被人掳去掉下山崖,你是要我强行带你离开么?!”牧宇率先开口责怪道。虽然他人不在她身边,可眼睛却在她身上,他正琢磨着什么时候上门去训斥她一顿,却不想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哥哥别生气,阿谣不过是急着想知道父亲当年的死因。”牧谣讨好地笑笑,转而又眼尾一挑,怒道:“都怪那个死太监,眼看就差那么一点点儿就要知晓了!”一想到此事就耿耿于怀,那个太监最好别落到她手里。 “这事儿由我来查,你就不要去犯险了,昌黎不宜久留,你最好半月后随我去桑越,还有你和司徒郁……”他欲言又止,眼神复杂,“不要放太多感情在他身上,你们不合适!” “我与他之间的感情旁人是无法体会的,合不合适我自己才知道!何况我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放弃!” “别的事儿都好说,唯独这件,你还是听哥哥一劝!”牧宇眼中尽显关切。 “我不知道哥哥为何反对我们在一起,但我心里有数的!” 牧宇见她态度坚决,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半响又道:“司徒昀可知道婚约之事?” 牧谣微微一愣,摇了摇头,自从和司徒郁搅在一起后,她似乎都淡忘了婚约之事。 “这事儿还不能让人知道,在未查清当年之事以前,你的身世还不能暴露。” “嗯,哥哥放心,阿谣知道的!只要哥哥不让阿谣离开,什么事儿都好说!” 牧宇看着她不说话,神色却郁闷不乐。 牧谣见状只好撒娇道:“哎呀,难得见上一面,那些事儿先不提好么,我只想与哥哥说说话!哥哥离开这几年,不知道有没有关注过山庄的事儿?” “我人虽不在浴雪山,可山庄的情况我都了解,否则我怎会知道你下了山,还知道你来了龙阳京城。” 也是,山庄的侍卫以前都是听哥哥调遣的,他人虽不在,但要收集情报也是很容易的。 “那雪影离开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吧?” “还说呢,自己养了个胡闹的性子不说,把隐卫也惯成这样!”牧宇略带责怪地道。见她眼里流露出担担忧,又有些不忍,“别担心,他现在很好,只是暂时不得自由,无法与你联络,至于执法和老头子那边,我会和他们说清楚,不会找他麻烦的!” 牧谣眼睛一亮:“你知道他在哪里?!” “知道!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你若愿随我去桑越,我便可以细细说给你听!” 牧谣翻翻白眼,动不动就拿这个说事儿,烦不烦呢,当下嘴一撅,不满道:“只要知道他没事就行了,你爱说不说,我可不受威胁和利诱!再说了,你自己本就是个冒牌将军,若是被揭穿了,你一个人倒好逃,若带上我岂不是麻烦!” “你哥哥我有那么笨吗?”牧宇不满地看着她。 “不是笨不笨的事儿……呃,对了,听说你以前是在那个什么‘罗刹门’的,怎么突然想要去当将军呢,难道哥哥也对权势感兴趣?” “权势?”牧宇不屑地哼了一声,“别说区区一个将军,就是皇帝也未必能有我过得快活自在!哥哥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些事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他疼惜地看着她,“哥哥只要你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再找个踏踏实实的意中人好好过一辈子,其他的事儿,让哥哥去做就好了!” 哥哥自幼疼她,她当然理解,只是她那性子岂是可以静得下来的,更别说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牧谣心中微微叹口气,觉得时间不早了,公主的事儿还没办呢,便从腰间取下小口袋,从里面拿出一粒缀着樱红玉穗的碧玉珠子,递到牧宇面前相问道:“哥哥可还记得这个?” 牧宇瞅了一会儿,答道:“这是出自青海的绿祖玉,传说有辟邪之效,你十二岁生日那年,我用它打了一串手链给你,却还剩了四颗,你便用红丝线缠了玉穗将它们分别缀起来,给了华老,雪影和我各一颗,你自己留了一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我记得当年将此珠子回赠给哥哥时,哥哥曾说,定要将它妥善保管,随身佩戴,却不知道哥哥那颗如今还在否,能不能取下来让我看上一看?”牧谣语气听着诚恳,眼神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牧宇听闻此言,愣住了,片刻才道:“哥哥惭愧,那珠子不慎弄丢了!” “哦,原来是不慎,丢了呀!”牧谣挑挑眉,终于也让她抓到了把柄,语气精怪地道,“那若是知道被谁拾了去,是不是该去找回来呢?” “呃,这个,若知道在谁手里,是该去找回,不过……” “既然哥哥也这么认为,那我就找和乐公主商量商量向她讨回来!”说罢,就要起身向外。 “哎,慢着!”牧宇脸色微变,着急喊道。 牧谣顿住脚故作不解地看着他。 他脸色微窘,眸光锐利而又无奈地看着她:“你这丫头,又使坏愚弄于我,说吧,你究竟想问啥?” 牧谣得意一笑,坐了回去,不紧不慢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对和乐公主是不是有意思?” 牧宇也坐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你什么时候管起这等闲事来,难不成你说的有事要办,就是这事儿?” “当然不是,你先别管我如何,现在是我在问你呢!”不是老教训自己么,这下也该轮到她威风威风。 “她是公主,又身负联姻重任,在我眼里她就是桑越的和平使者,只要她能顺顺利利嫁入昌黎,我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的眼里异常的平静,似乎在很刻意地压制着什么。 “少绕弯子,这些个没用的大话还是回去说给那桑越国王听吧!我要听的是你的心里话,你心中究竟有没有她?” “哥哥目前什么情况你大致是知道的,感情这东西太过奢侈,我哪敢去碰,别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自诩本事通天,能江山美人兼顾!” 牧谣知道他说的是谁,不由冲他翻了翻白眼,仍不依不饶道:“你如此说,我便当你是喜欢上她了,一会儿我便去和她说,认她做嫂子!” “你当真是越来越爱闹了,想到什么是什么,”以这丫头的性子,他一点儿不怀疑她会这么做,“我哪里说过喜欢她了,简直是胡言乱语!” “我给你的东西,你都能送给她,还说不是!你说千里迢迢来昌黎是为了见我,可你敢说,当真全是为了我,就一点儿没有别的?我可是你妹妹,你骗不过我的!” 这时,牧谣身后的墙传来一丝细小的声音。 牧宇目光突然一凛,语气冷厉道:“你想知道我心中的真实想法,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在我心里,她是公主,我是臣子,我对她没有半分非分之想,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 这斩钉截铁的话语一出,还未等牧谣反应过来,只听得“咚”地一声响,紧接着和乐公主怒气腾腾地冲了进来,瞪着牧宇沉声道:“绮华入不了将军的眼也就罢了,何必拿身份说事儿!要说身份,绮华一个落魄的公主恐怕才是高攀了号令千军的穆将军!不过,你放心,绮华也不是没有脸皮的人,既然再三表白也得不到将军的青睐,从今往后,绮华必定按将军之意恪守君臣之礼,绝不再纠缠于将军!” 说完她背转过身去,微仰着头,不让眼泪滴下来,片刻又道:“没什么事儿了,将军先请回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路遇宫玉荷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宇盯着和乐公主的背影发怔,直到听见她下的逐客令才垂眸回道:“属下遵命!” 牧谣更是有些晕乎,这公主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也不知道她究竟听到了多少。见牧宇要离开,急急说道:“将军且慢!王爷有礼物赠与将军,等会儿让我的婢女给将军送过去!” “辰王爷客气了!牧宇谢过!”他拱手相谢,看了一眼和乐倔强落寞的背影,躬身退了下去。 事已至此,今日这大好机会算是错过了,牧谣轻叹口气,也想着告辞离开,可还未开口,便听见和乐公主冷冷道:“本宫怎么从未听说将军还有个妹妹?” “将军多年前曾救过宛烟一命,宛烟便认了他做兄长!”这个说辞是早就想好的,牧谣不用思考便说了出来。 “义兄妹!”和乐转过身来看着她,目光有些冷:“倒真是比亲兄妹还好呢!” 牧谣坦然地对上她的眼睛:“宛烟与将军都是重情重义不拘小节之人,所以彼此间倒也没那么多忌讳!” 公主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将目光从牧谣身上挪开,幽幽说道:“将军重情重义,却独独对本宫冷淡。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择婚一事,我会尽量与他们周旋,若真是无奈嫁入辰王府,我也定不会与你为难!” “公主有心了,只是宛烟要防的从来不是公主!”她防的是她身后的人,不知怀了怎样的目的,而她又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卢玲儿? 她犹疑了一下,终忍不住道:“其实公主刚刚心急了些,凭宛烟对兄长的了解,这应该不是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不用安慰我了,他对我一直都是这个态度!”那张脸又变回平静麻木的模样。 牧谣垂眸想了一会儿:“宛烟还有一计,若公主愿意倒不妨一试!” 和乐看向她,眼里有些好奇又有些犹豫。 牧谣向她靠近两步,用极细小的声音与她说了几句话,末了,看着公主怔愣的样子说道:“此计一定能试出将军的心意,但风险甚大,公主可三思后再做决断!时候不早了,宛烟就先告辞了!” 牧谣带着凌霜与雪狐出了驿馆。 马车上,凌霜一脸兴奋地讲着奚牧宇易容后的模样,可雪狐的情绪却意外地有些低落。 按说,雪狐与哥哥的感情应该更近些,不应该是这副神情,牧谣正待发问,马车却突然停下了。 小五洪亮的声音响起:“前面可是逸王府的马车,劳烦借个过!” 逸王府!牧谣心中一动,刚刚还和哥哥提到他,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了。 “不好意思,我家王妃身子不适,急着回府医治,还请贵府的马车行个方便!”对方很焦急却很有礼貌。 辰王府与逸王府分别处在东西两城,这皇家驿馆座落在东城,牧谣为了超时间,选的是条捷径,街道狭窄,只容一辆马车通行,若要相让必须得退到街口,而两辆马车相遇处又恰好在街道中心,谁退都得耗去不少时间。 小五正欲请求牧谣,却听见对方马车里传来喊叫:“快,王妃疼得厉害,再耽误下去怕是不妙!” 对方话音刚落,小五便觉眼前晃过一白色身影,再看时,林侧妃已到了对方马车跟前,他赶紧下车伺候着。 “我进去瞧瞧!”牧谣说罢,也不等对方回答,自顾掀了车帘进了马车。 “林侧妃!” “小姐!” 小五三人皆是一脸慌张,临走时王爷交待一定要护得林侧妃安全,此刻见她就这么不管不顾进了马车,三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对方的车夫也是一脸愕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小五,你们把马车退出去,让逸王府的马车先行!你们王妃是中了毒,前面有个药铺,立刻把马车赶过去!” 牧谣在车里见到了伺候在一旁的小襄和脸色苍白,疼得连连打滚的宫玉荷,她快迅诊 出了病情,并冷静地指挥着。 小五得了命令立即将马车退了出去,可逸王府的车夫还在犹豫要不要听她的命令。 “远松,按林侧妃说的做!”林宛烟会医毒之术在宫中已不是秘密,虽不知她医术如何,但此刻这情势已拖延不得。 远松闻言,赶着马车转眼到了药铺。 牧谣给宫玉荷喂了解毒丹先护住其心脉,再开了药方让他们抓了药回去煎服。 药丸入腹,宫玉荷便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可浑身早已疼得筋疲力尽,大滴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她微睁开双眼,模糊中觉得眼前这蒙着轻纱的女子很是熟悉,虚弱地喘息道:“多谢林侧妃相救之恩!”歇了口气,又道:“你真像我的一位故友!”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能合王妃的眼缘,宛烟深感荣幸!只是……” “王妃怎样了?”随着狂奔而来的马蹄声,一句关切焦急的声音传入,眨眼间,马车里便多出一个人来。 月牙白的长衫,温润飘逸的气质,一如头一次见面时的模样,可牧谣却没了当初的怦然心动,只有种淡淡的熟悉感。 司徒昀一个箭步来到榻前,握住宫玉荷冰冷的玉手,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过是进宫了一趟,怎么会中了毒?” 宫玉荷眉头微蹙,虚弱地摇摇头。 虽然牧谣不会再吃醋泛酸,但也实在不适合在此打扰他们,便清了清嗓:“逸王爷还是小心照顾着王妃才好,今日这毒还算解得及时,否则定会伤及腹中胎儿。” 司徒昀转头看向她,顿时愣怔了:“腹中胎儿?你是说,玉荷她怀孕了?”他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喜悦,随即搭上宫玉荷的脉搏,片刻后,爱怜地为她擦去额角的汗水,心疼道:“是我不好,竟不知你怀孕了,还由着你到处乱跑,幸亏今日运气好碰上了林侧妃,否则我……” 宫玉荷唇角微勾,轻声说道:“其实我也是前日刚刚知晓,知道你今日要回京,我便想等到见面后再亲口告诉你!” “咳,咳!”牧谣觉得实在有些尬尴,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们,“呃,既然逸王爷来了,这里就不需要宛烟了,药方已开好,王爷可先过下目再派人煎了给王妃喂服,喝上两日就会没事了!宛烟还急着回府,就先告辞了!” “林侧妃开的解毒方子难得今日之恩,本王记下了,改日定携内子到府上亲自拜谢!” “逸王爷客气了,今日任谁遇见了这事儿都不会袖手旁观的。何况您与我家王爷是亲兄弟,本该常来常往,相谢就不必了!” 司徒昀微笑着点点头,仍是一副千年不变的温润疏离,可那明明柔和的眼神,却犹如含了刀剑般想要撕裂她的伪装,将她看得透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惹祸上身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回到存茉堂时,司徒郁正独自在园中品浴雪银针,赏满天晚霞。 “你若再迟些回来,我便要亲自来寻了!”见她略带倦容地走来,那张冰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你派了那么些隐卫跟着还不放心么?”看到他,她忽然觉得浑身的疲累都消失了,缓步来到他身后,纤细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 他握住她的小手,用力一扯,将她带入怀中,“你这样爱管闲事的性子,叫我如何能放心呢!”他的眼神温柔缱绻。 “我管的都是闲事么?我管的可都是正经事儿好不好!”牧谣有些不服道。 “嗯,是正经事儿,都是事不关己的正经事儿!我呢,就是担心某些人掉入了别人的圈套还不自知,还以为自已能耐大着呢!”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茉香,他皱了皱眉,“下次出门,你得想法把身上这香味遮掩遮掩?” 牧谣低头往自己身上嗅了嗅:“怎么了?这味道可一直都有!” “正是因为一直都有,才会被人认出来,我们司徒家的人嗅觉可都是很好的!” 司徒家的人?牧谣想起回来时碰到了司徒昀,她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戏谑道:“咱们骄傲的辰王爷该不是吃醋了吧!” 司徒郁歪着头看她,复杂的情绪被掩在深邃的眼底,半响才笑道:“是啊,我就是吃醋了,你是不是应该安慰安慰我呢?”边说边把脸往她面前凑。 “讨厌!”看他没个正经,牧谣伸手捏了捏他光滑的脸,起身为他倒茶。 司徒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她纤手执壶,熟练地将茶水倒入杯中,一滴不洒。 牧谣将茶递到他手中,也坐在石櫈上欣赏落日的余辉。 见她神情怏怏地,似有心事,司徒郁忍不住问道:“在想什么呢?” “宫玉荷进了趟宫就中了毒了,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也不知道是谁想害她们母子!”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当娘了,真让人羡慕。 “皇宫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以为谁都可以像你一样,大闹一通还能全身而退么。这些年司徒昀不愿进宫不愿呆在京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宫里的人和事儿,你最好都离得远远得,免得惹祸上身!” “我也不过是帮她解解毒,就算真碍着了谁又如何,总不能眼睁睁见她一尸两命吧!何况,我不是还有无所不能的辰王殿下撑腰么,怕什么呢?”她俏皮地冲着他眨眨眼。 “你恭维我也没用,现在情势复杂,明枪暗箭,危机四伏。就像上次,若我再晚到一步,你就被那魅宠劫了去,就算能将你救回,可难免要遭罪。”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尽量少管闲事,不招惹他们行了吧!”见他越说越认真,牧谣赶紧妥协。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不过,我能碰巧救下她们母子一命,就说明我与那孩子有缘,等将来他生下来,我定要送份特别的礼物给他!” 司徒郁见她说起孩子时的模样,心中微动,大手覆上温热的小手,起身拥住她,柔声道:“谣儿,那药你别喝了,我也想要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牧谣抬眸看他,愣怔片刻:“可你体内的毒……” “我问过叶超,他说,只要把毒压制在体内某处,就不会有什么影响。再说,已过了这么多日,也应该没事了。” “孩子岂是说想要就有的,这个还得看缘分呢!”在浴雪山的时候,她可没少给那些成婚后久无所出的小娘子诊过病。 “唔,他若是知道爹娘如此盼着他,说不定比咱们还心急呢!” “贫嘴!我饿了,还是赶紧传膳吧!”她挣开他的怀抱,脸色微红地往屋里走去。 看着她忸怩的样子,司徒郁好笑地勾起唇角。 这一夜,为了孩子,司徒郁格外卖力,存茉堂的寝殿内春光无限。 可逸王府的香荷轩却是闹腾了整整一夜,连虞贵妃都被惊动了,宫里的太医大半都被请到了王府。据说,向来温和有礼的逸王爷头回发了火,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逸王府虽然地处西城,可这异常的动静天还未亮就已传遍了京城各大府邸和皇宫。 传至辰王府的时候,司徒郁搂着牧谣睡得正酣,全然不知情,直到宫里的侍卫将王府包围,李诚才不得不将他们从美梦中叫醒。 “带队的侍卫首领是谁?”司徒郁懒懒地睁开眼,不慌不忙地起身穿衣,对正在发生的事儿既不感到意外也不感到奇怪,仿佛早已知道他们会来。 “回王爷,是王妃的哥哥,禁军副统领奚若枫!”李诚隔着房门小声地回着。 “嗯,知道了!”司徒郁看着身边像小猫一样蜷睡着的女子,眸光宠溺爱怜。 “发生什么事了?”牧谣仍是闭着眼睛,皱眉问道。其实李诚刚刚出声她就被吵醒了,可是她实在太疲倦,不想睁眼。 “睡不成了,要去宫里一趟!”他悉悉索索地穿好衣衫。 “哦,那你早去早回啊!”牧谣翻了个身,拢了被子准备继续睡。 “不是我,是我们!”司徒郁伸手将她捞起,让她的背贴在自己胸口,扯过衣衫给她套上。 “我,我们?”她用力睁大了眼睛,怔怔念道,脑子飞快地思考着让自己进宫的所有可能。 “嗯,因为你实在是太有能耐,轻轻松松地就把与己无关的闲事变成了自己的麻烦事。” 牧谣一边思考着他说的话,一边茫然地被司徒郁伺候着穿衣。 “是玉荷她出了什么事吗?”思来想去,这几日也就管了这么件闲事。 “应该是吧!不过,具体若何,还等进了宫才知道。”他语气很平静,让她的心也变得踏实起来。 “可玉荷她不是在逸王府吗?为何要进宫?”这会儿睡意早被赶走了,脑子也清醒地分析起事情来。 司徒郁不想叫婢女来服侍,自己拉了牧谣为她绾发,虽然手脚略显笨拙,可好在她的发向来绾得简单,他在她的珠宝匣子里挑选了一支白玉花簪插好,再为她戴上那对茉莉耳坠,满意地看向菱花镜中那张清丽绝伦的脸。 “因为有人拿这事儿做了文章,估计昨夜宫里就已经闹开了!”带有磁性的嗓音依然温和,可表情却有些严肃。 “看来,还真让你说对了,我是惹祸上身了!”她自嘲一笑,用药水掩了面容,再覆上轻纱。 “别怕,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司徒郁携了牧谣不紧不慢地来到王府大门。 晨风微凉,他细心地为她系好披风,眼神温柔如水,动作自然随意,落在随后而来的奚若雅眼里,那单薄的身子在风中颤了颤,有些站立不稳。 “王爷,让若雅和你们一起进宫吧!”在司徒郁面前,她永远都是一副端庄温柔的模样。 “姐姐!”牧谣向她施礼。 不等奚若雅开口,司徒郁便皱眉扶了牧谣起身,对她冷声道:“王妃还是在府里好好养着吧,这事不需要你操心!” “若雅只是有些担心,想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奚若雅笑得有些勉强。 “不必了!”司徒郁倪视着她,眸光冷厉,“闲着没事你还是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吧!” 奚若雅面色白了白,身子又颤了几颤,春梅赶紧扶住她。 “那可以让若雅见见哥哥吗?”稳住心神的她仍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只是那眼中的神采已有了微弱的变化。 司徒郁睇了一眼大门外手持佩剑,身着的奚若枫,嘴角勾起冷笑:“去吧!” 见到若雅向自己走来,奚若枫赶紧迎上去,目光充满了爱怜与心疼。 司徒郁对奚若雅冷淡至此,牧谣心中甚是不忍,不由责备地看向他:“她不过是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何苦给她这样的委屈,她毕竟还怀着身子,置了气对孩子也是不好的。” 司徒郁挑挑眉,伸手将她耳畔的发丝别在脑后,温柔道:“你还是多操心下自己的事儿吧,今日只怕没那么好对付!” 牧谣垂了眼帘,心中却不以为然。 奚若枫带着禁卫军已等候多时,宫里也派人来催了好几次,在与若雅简单寒暄几句后,他来到司徒郁面前,双手抱拳道:“辰王殿下,贵府林侧妃涉嫌谋害皇家子嗣,末将奉旨将其押解进宫,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涉嫌?也就是说并未有证据证明事情就是她所为,所以,这个罪名尚不能成立。既不能成立,本王的侧妃又岂容你们当作犯人对待!”犀利的眼神锋利如刀。 “辰王殿下,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其他的恕末将无法做主!”说着,手一挥,示意身后的侍卫将林宛烟拿下。 未等司徒郁开口,小九便拔剑挡发在了前面,冷声道:“没有王爷的命令,谁敢动!” “难不成王爷想抗旨?”奚若枫本想借机让林宛烟难堪给妹妹报仇,却不想司徒郁护她护得如此紧。 司徒郁示意小九退下,迎上他质疑的目光,淡淡道:“本王知道你做不了这个主,所以也不曾想为难于你,本王会亲自送林侧妃进宫,有任何不妥,本王自会一力承担!” 说完,自顾与牧谣上了王府的马车,扔下不知所措的众侍卫和脸色难看的奚若枫,扬长而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意外决定 - 荣宠皇妃 - 花蹊 一路上,牧谣凝眉沉思,神色郁郁。 “怎么了?是在担心宫玉荷吗?”司徒郁关心地问道。 牧谣点了点头,有些焦虑:“奚副统领说,我涉嫌谋害皇家子嗣,难道是玉荷的孩子保不住了吗?她昨日腹痛难忍,不过是误食了夹竹桃,我已及时为她解了毒,就当时的情形看,大人和孩子都已然无碍,怎么还会出事儿呢? “先别担心,事情究竟如何很快就见分晓!”他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承天殿大殿之上,病怏怏的顺天帝正襟危坐,身旁风情万种的萧皇后得意而张扬,大殿中央跪着虞贵妃与司徒昀,两边站了数位朝中重臣。 “皇上,那辰王侧妃林氏可是出了名的野蛮歹毒。上回姐姐念其身受皇恩又为皇家子媳,才欲对其进行教化,谁知,她不但不知感恩,反仗着有辰王撑腰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今次又不知是何原由,竟对玉荷下了手,可怜玉荷肚子里的孩子才月余就……皇上,这可是您的亲孙子啊!……还请皇上,皇后娘娘为臣妾母子做主啊!”虞贵妃抽抽搭搭地边说边拭泪。 “皇上,您可听见了,虞贵妃向来温顺贤良,清心寡欲,这些年来从不说人事非,可这林宛烟实在是嚣张可恶,连皇家子嗣都敢谋害,这回若不施以重刑,她日后只怕是更加无法无天!”萧皇后借着虞贵妃的控诉,煽风点火。 顺天帝精神虽不是很好,但头脑尚还清醒,目光如炬。他扫视了一眼座下各位大臣,开口询问道:“此事众位爱卿如何看待?” 顺天帝膝下子嗣本就不丰,孙字辈的更是少得可怜,除了大儿子北陵王育了一子一女,太子育有两女外,其余皆无所出,所以这皇家子嗣显得尤为重要,谋害皇嗣更是涉及动摇江山社稷,扰乱朝纲之罪,若林宛烟不能证明自己清白,依律难逃一死。 殿中一片沉默,大家都在心里权衡着利益得失。这林宛烟乃林忠孙女,辰王心尖上的人,地位非一般女子可比,但她嚣张跋扈,先是招惹了皇后和太子,这次又扯上了宫丞相和逸王,连从不与人计较的虞贵妃都和她杠上了,心中一番计较,都觉得林宛烟这次怕是在劫难逃。 见众人沉默,丞相宫仕庆沉不住气了,他率先表态道:“小女玉荷刚刚嫁入逸王府便有了喜迅,这本是大喜事一桩,谁知竟会遭此一劫,身为父亲,臣深感痛心,但小女已嫁逸王为妃,此事,臣但听逸王之意!” “皇上,这林宛烟虽是将门忠良遗孤,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是犯了法理应按律处置!”太子妃的父亲周太蔚自然也是不喜林宛烟的。 “皇上,臣以为,林宛烟若真是谋害皇嗣的元凶,理当惩治,不过是不是将林老侯爷也请来,让他知晓事情始末,再作定夺!”礼部尚书魏延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顺天帝不置可否,始终看着沉默不语的奚伯昌,片刻后,启口说道:“昀儿,你可有话要说?” 司徒昀依然一副清淡飘逸的模样,但眼中却是浪翻云涌。 他抬眸看向顺天帝,神色略显疲倦,正欲开口,却听见尖声尖气的声音喊道:“辰王、林侧妃求见!” 顺天帝示意虞贵妃和司徒昀先起身,再对内侍道:“宣!”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门外,司徒郁一身玄服牵着白衣素妆的林宛烟进了大殿。缓缓而来的两人,男的霸气俊朗,女的风姿卓越,众人心中尽管不情愿,但也不由感叹:当真是一对璧人! “儿臣见过父皇!” “妾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郁儿免礼!”顺天帝看着跪在下方的林宛烟沉默了半响,方才责问道:“林宛烟,你可知罪?” 牧谣垂头答道:“妾并不知犯了何罪?” “不知?”龙颜一沉,威仪赫赫:“朕问你,昨日可是你替逸王妃看的病,还给她喂食了药丸?” 今日这顺天帝看起来倒挺有皇帝的范儿,但牧谣丝毫不惧:“回皇上,确有其事!昨日臣妾在回府途中偶遇腹痛难忍的逸王妃,当时见情况危急,臣妾便为她诊治,发现她是误食了夹竹桃中了毒,为了不伤及腹中胎儿,臣妾用练制的丹药为她解了毒,还开了调养的药方,那药方还让逸王爷过了目的!” “胡说,玉荷根本就不是中毒!”虞贵妃忍不住出口反驳道。 “嗯?”顺天帝睨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开口。然后对内侍命令道:“宣太医!” 司徒郁眼含深意地看向对面肃立的司徒昀,眸中闪现出锋利的剑芒,司徒昀毫不示弱地对上他的眸光,眼里一派胜券在握的自信与得意。 司徒郁微微皱眉,看着跪在面前的牧谣,心头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随着内侍话落,五六位太医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那李医使。 “李医使,你将昨日逸王妃的情况仔细说来!” “是!”李医使上前一步,躬身回道:“逸王妃昨日腹痛本是因为吃坏了肚子,只需吃些润肠止泄的药便可,可为其医治之人却给她用了含有麝香的药丸,以致小产!” “小产?!你是说那孩子,没了?”牧谣睁大眼睛抬头看着李医使。尽管已料到事情不会太好,但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可现在……玉荷一定难过死了! “林宛烟,你少装模作样,你自己做的好事儿还不清楚吗?”萧皇后见她一副无辜样儿,心里暗哼一声。 牧谣回了神,清亮的眸子含着隐隐的愤怒,她忽然间明白了昨日司徒郁说的话,也许这根本就是有人设下的圈套,只是要对付她也就罢了,为何要扯上无辜的玉荷和她的孩子,这让她无法容忍! “妾的医术虽说不上有多高明,但中毒与吃坏肚子还是分得清的!何况,逸王妃身怀有孕,与妾有何干系,有什么理由要害她?”因为心中愤慨,牧谣的语气变得有些强硬。 “这事岂是你能狡辩的!昨夜几位太医忙乎了一个晚上,也没能挽救回朕的孙子。不管你们之间有没有恩怨,既然你承认了昨日为逸王妃诊病,又喂她服食了药丸,这事儿就与你脱不了干系!” 大概是话说得多了,顺天帝感觉有些累,只想快些了结,他看向司徒昀:“既然林宛烟不肯认罪,那么朕就将她交由内务司审问,昀儿你放心,朕定会让他们尽快审理,给你的妻儿一个交待!” 内务司本是负责皇宫内各种锁碎杂事的地方,为了惩治犯了错的宫人,专门设置了一个惩戒堂,因为负责司刑的宫人对付女子颇有经验,后来皇帝也将犯了错了妃嫔和皇室家眷都交由该堂处置,既能威慑后宫,又能掩饰家丑,但那内务司的刑罚一般女子都难以承受。 司徒郁冷眼扫过司徒昀,抢先一步道:“父皇,儿臣不服!” “郁儿,你是想护短吗?” “不,父皇,儿臣了解宛烟,她心地善良,绝不会做出这等害人之事!何况,那药丸已经入腹,究竟有没有含麝香,谁也无法判断,既然宛烟说了不算,那太医的言辞又如何作得了数,没有证据,儿臣绝不认同!”铿锵有力的话语表明了他要护她的心。 “证据?正如你所说,药丸已经入腹哪里还有证据!不过证人倒是不少,此事已经很明白不过了,就算你不认同也无济于事。郁儿,朕知道你偏爱于她,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如今是被她迷了心智,要知道一个面善心毒的女子会让你痛苦一生!”说话间,他有意无意扫过身旁的萧皇后,对他安慰道:“你放心,若她真是冤枉的,内务司自会还她清白!” “不行!内务司除了会用刑还会什么,进去的人不过是屈打成招!哪里有清白可言!”司徒郁拳头紧握,怒目而视。 “放肆!照你这样说,这宫中就没有纪法可言了!”顺天帝最不喜人说他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父子俩渐有对峙之态,萧皇后乐得坐在一旁看好戏,牧谣微微皱眉,想着该如何解决此事。 而一直未曾开口的司徒昀却在这时出了声:“父皇,可否听儿臣一言?”无论何时,他的声音都是这般温润有礼。 “昀儿你说!” “父皇,昨日儿臣赶到时,林侧妃正在为内子医治,儿臣倒觉得她并非有心要害玉荷,并且她也的确没有加害玉荷的理由,不过玉荷终究是因服食了她给的药丸才造成了小产。 所以,儿臣思考甚久,孩子已经没了再怎么追究也于事无补,倒是玉荷的身子更令人担忧,太医说,玉荷此次小产身子耗损严重,日后很难再孕。 儿臣便想,不如给林侧妃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算给玉荷多一丝希望,若是林侧妃愿意到府上为玉荷调理身子,能使其再孕,儿臣便不再追究此事,也能还她一个清白!” 顺天帝凝眉不语,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似乎都对司徒昀的决定感到意外。 只有牧谣根本未把司徒昀的话放在心上,只一心想着太医对宫玉荷下的结论,“很难再孕!”对于宫玉荷来说,这将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 司徒郁在瞬间愣神后反应过来,他冷笑一声:“好个主意!本王的侧妃去你的府上照看你的王妃,这算哪门子事儿?”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故友相认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昀淡淡一笑:“三皇兄别怒,愚弟没有别的意思!林侧妃只需每日来府上为内子诊治即可,至于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由她自己决定,我定不会强加干涉。”见司徒郁仍是黑沉着脸,他笑容微敛:“皇兄应当明白,在愚弟府上,总好过去内务司!” 礼部尚书魏延赶紧附和道:“难得逸王爷宽宏大量,微臣以为此事可行!” 宫仕庆和周太蔚闷着不说话,心中各有计较。 虞贵妃却在一旁忍不住担忧:“昀儿,这怎么行!你这是引狼入室,若她真存了害人之心,玉荷岂不危险!” “母妃勿忧!儿臣对玉荷的感情正如皇兄对林侧妃一般,断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何况,玉荷也是皇兄的弟媳,都是一家人,儿臣自然是信得过皇兄的!” 司徒昀笑如春风,司徒郁却觉得极为刺眼。 顺天帝将兄弟俩的表情看在眼里,又看了看仍是一语不发的奚伯昌,略为思索后道:“郁儿,难得你皇弟不予计较,朕认为这样甚好。兄弟间本应相互宽容体谅!林宛烟,你还不赶紧谢过逸王恩典!” “父皇!此事本就不是宛烟的错,请给儿臣两天时间,儿臣一定会查清事情真相!”开玩笑,让牧谣去司徒昀府上,这不是存心让他抓狂吗! 牧谣心里一直忧着事儿,对他们的言论听得并不仔细,只知道司徒昀让她去给宫玉荷治病,这倒颇如她所愿。于是,无暇顾及司徒郁所想,脱口便道:“多谢逸王成全,愿意给宛烟一个洗清冤屈的机会,宛烟定会好好为王妃医治,让她早日康复!” 司徒郁脸色陡变,怒目看着她:“你这是干什么?你不相信我能查清真相,还你清白吗?” “不,王爷,宛烟本就没做过,当然相信王爷能还宛烟清白。只是,王爷明白的,逸王妃身遭此难,宛烟不能坐视不管。何况,宛烟只是每日去逸王府为王妃调理身子,仅此而已,请王爷放心!”牧谣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能明白自己所想。 除了司徒昀和顺天帝,在场之人似乎都没料到林宛烟会当众驳了司徒郁一番好意,皆有些幸灾乐祸。 “好!本王的林侧妃果然是有情有义,对谁都如此上心!既是如此,本王从今往后也无须操那个心,逸王府你爱怎么呆便怎么呆!只是,你记住,辰王府的大门每日申时正后,便会落锁!该如何做,你自己看着办吧!”司徒郁沉着脸,将衣袖一抖,抬手向顺天帝道:“既然事情已有结果,儿臣便先告退了!”说完,看也不看牧谣一眼,转身便向殿外走去,留下身后表情各异的众人。 望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牧谣只觉心中一痛,便无力瘫坐在地,她赶紧回过头不敢再看他,努力地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滚落下来。 司徒郁甩袖走了,还与林宛烟翻了脸,殿内众人皆愉悦不已,纷纷向林宛烟投去鄙视和嘲笑的眼神。 牧谣深深吸了口气,强作镇定地说要先回府取些东西,在征得司徒昀同意后,便辞了顺天帝和萧皇后独自向宫外走去。 此时,金色的阳光已铺满大地,鳞次栉比的琉璃瓦泛着耀眼的光芒。 可牧谣的心却是一片冰天雪地,她茫然失措地向前走着,心里难受得紧,却又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坚强些。 来到宫门口,蓦地看见小五驾的马车仍然等候在原处,她微微一怔,眸光闪烁,心中一阵扑腾,三步并两脚地走上前去。 “小五,王爷呢?”她小心翼翼地探问,眼睛却一直盯着车帘后。 “王爷已经离开了,他让属下送您回府取东西,再送您去逸王府!” 他真的走了! 牧谣亮起的眸子瞬间又黯淡了下去,伴随着更深的失落感,勉强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你了!” 一路上,她情绪低落地垂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今日这决定,她的确有些欠考虑,忽略了司徒郁的感受。可她一直以为就算他不完全懂她,至少也是迁就她的,就算想过他会气恼,却从未想过他会这样扔下她一个人。 看来,自己是高估了在他心里的份量呢!微微勾了唇角,溢出一丝苦涩。 回到存茉堂,牧谣习惯性地搜寻司徒郁的身影,却在下一秒嘲笑自己还不肯面对现实。此刻他正在气头上,自然是不想见她的。 心中微微叹了叹气,收拾好施诊用的器物,牧谣挑了雪狐跟着自己前往逸王府,她此番前去,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要医治好宫玉荷的病。 布置温馨恬淡的香荷轩,气氛有些悲郁。 宫玉荷半睁着眼,目光呆滞,婢女小襄红肿着眼睛侍奉在一旁,见司徒昀带了人进屋,赶紧上前行礼,待目光扫过牧谣时,立刻变得凶狠怨怒:“你来做什么?!你害得我家小姐还不惨吗?” “小襄不得无礼!”司徒昀面色有些冷,声音虽轻却有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小襄忍住怒气,悻悻地退至一旁。 而床上的宫玉荷却没有任何反应,呆呆傻傻地就像失了魂一般。 “玉荷,别难过了,养好身子要紧,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司徒昀坐上床沿,握住她的手轻声劝道。 听到他的声音,宫玉荷呆滞的目光闪了闪,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他,眼泪刷地滚了下来:“王爷,对不起,妾……”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讲不出来,眼里充满了悲伤。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司徒昀自责地叹息了一声,看了一眼牧谣,又道:“玉荷,昨日林侧妃为你诊治,大概是生了些误会,今日在宫中我与父兄商量妥当,这段时间就让她来府里为你调理身子,对她,你大可放心!” 宫玉荷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的牧谣,泪眼迷蒙中,她更觉得这林宛烟有种熟悉之感,但此刻却没有心情去细究,只淡淡道:“妾听凭王爷安排!” “如此甚好!别的事儿就不要再想了,你现在要乖乖听话,好好吃药,让自己早些好起来,我每日都会来看你的!” “嗯!”宫玉荷收了眼泪,抿唇点点头。 牧谣见司徒昀起身望着自己,当下意会,开口说道:“这里交给宛烟就好!” “嗯,”司徒昀死死盯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沉默片刻才道:“相信你不会辜负本王的信任!” “逸王爷尽管放心,事关宛烟清白,宛烟自然会尽心尽力!”她的语气很平静也很坚定。 司徒昀离开时,嘱咐小襄要配合林宛烟照顾好宫玉荷。小襄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却是怨怒连连,语气和态度都非常不好。 雪狐见不得牧谣受半分气,欲上前与小襄理论,却被牧谣拦下,并使了眼色让她去门口处把风。 牧谣看了看满脸怒气的小襄,默默来到床榻边,轻声唤道:“玉儿,我是牧姐姐啊!” 此话一出,宫玉荷与小襄皆是一怔,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牧谣扯下轻纱和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轻轻一笑:“玉儿!” “牧姐姐,当真是你!你怎会……”玉荷收了脸上的惊讶,赶紧给了小襄一个眼色。 小襄立刻意会道:“小姐请放心,为了不打扰到您休息,王爷命他们候在了外殿!” 玉荷点点头拉住牧谣的手,有些激动:“难怪我看着你有些熟悉,原来竟是牧姐姐!”这意外的惊喜让她那张病怏怏的脸精神了许多,“可是,我记得姐姐曾说自己的风华园逍遥自在,不愿入王府为妾,却不知姐姐又怎的瞒着玉儿入了辰王府?” “此事说来话长,等改日你精神好些了,我再慢慢说与你知晓!”好几次牧谣都忍不住想要与她相认,今日终得所愿,心中也免不了激动。 “嗯,能再见到姐姐,玉儿真是高兴,可惜身子不争气,否则定要与姐姐畅谈畅饮一番!” “姐姐也一直挂念着你呢,今日来逸王府,便是要亲自为你调理身子的!” 说到这事儿,玉荷眼中又涌上了伤痛之色,小襄见状却是忍不住插嘴道:“没想到林侧妃竟是牧姑娘!只是,我家小姐视你为知己,你却为何要下药害她?” “小襄,不许胡说,此事断不是姐姐所为!”之前司徒昀让她对林宛烟放心,她嘴里虽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防备的,可现在知道林宛烟就是牧谣,对她自然是万分信任。 “玉儿,谢谢你的信任!”她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愤愤不平的小襄,“昨日在小巷中相遇实属偶然,但从脉象和症状来看,你的确是误食了夹竹桃才中的毒,当时我已探出你身怀有孕,所以给你喂食只是普通的解毒丸,并没有他们所说的含有麝香!” “牧姐姐,别说了,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若她真有害她之心,又何必一来就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何况牧谣与她虽相识不长,但行为性情却最得她心。 “可是,为了玉儿你的安危还有我的清白,我必须详细了解到你昨日所有的行踪和饮食,”目光在宫玉荷微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不过,此事也不需太急,等我先将你的身子调理好些再说!” “嗯,玉儿一定配合姐姐找出真凶来,给我的孩儿一个交待!”想到逝去的孩子,双眸闪现出悲痛却又坚定的光芒。 第一百五十九章 情字磨人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握了握玉荷的手,将面纱重新戴好:“玉儿,我的身份暂时不宜让别人知道,除了你和小襄,就是逸王爷那儿也希望你能帮我瞒着些!” “牧姐姐放心,玉儿与小襄定会守口如瓶!” 牧谣满意地点点头,开始为她施诊。 经过一番诊断,又细细询问了昨日侍医的太医和丫环婆子,牧谣可以判定,宫玉荷的情况并没有太医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小产后伤了元气,造成气血两虚,加上腹内血块淤积不通,调养起来虽然需要一些时日,但并非不可医治。 牧谣再次将玉荷安慰了一番,遂开了药方递给小襄:“将这些药取来先不要煎,交给雪狐就好!” 因为宫玉荷的信任,小襄对牧谣也没有先前那般敌视,乖乖接了方子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只知道司徒郁手下不养闲人,却不知逸王府的下人办事也挺得力,不过两刻钟,方子上的药材便一味不少地送到牧谣面前。 她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药粉按量添入那些药材中,再嘱咐了小襄熬制的方法。 等药煎好已近午膳时分,牧谣亲自尝了一口才递给小襄,让她喂玉荷服下,见她如此用心,小襄对她的最后一丝不满也消除了去。 午膳是管家派人送到香荷轩外殿的,据说是逸王出门前就吩咐好的。可让牧谣略为意外地是那些菜品竟都是她喜欢的味道。 用完膳,牧谣见玉荷有些倦累,便为她掖好被子,起身告辞,却被她拉住不放:“牧姐姐就在府里住下不行吗?我让人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也省得日日来去奔波!” “不行呢,我来府上为你医治已引得他不痛快,若再留宿只怕……”想到司徒郁,她心里竟没了底气。 见她面色有些为难,玉荷幽幽一叹:“素闻辰王爷对你娇宠有加,可到底是嫁了人,自由总归少了些!玉儿不便强留,只求牧姐姐明日早些过来!” 见她如此体贴,牧谣勉力一笑:“好,我尽量早些!” 此刻不过未时正,离辰王府落锁的时辰还早。虽然宫玉荷的身子没有大碍,去了她心中一块大石头,但她仍觉得心里烦闷,想随意走走,小五无奈,只得赶了马车在后面跟着。 大街上人来人往,她与雪狐二人本就有些招人注意,这身后又亦步亦趋地跟辆贵重的马车,那情形可想而知,所过之处,人们纷纷侧目避让,小声议论,完全违背了牧谣想要散心的初衷,反倒更为添堵。 无奈之下,她只得返身进入马车,路过“济世堂”时,她顺便进去瞧了瞧,却与青冥不期而遇。 一阵客气简单的寒暄之后,牧谣见济世堂被青冥打理得井井有条,忍不住将他大大称赞了一番。 青冥却始终客气有礼,不温不火地应和着她,这让牧谣微感不悦,她总觉得自从与司徒郁假戏作了真,青冥待她是越来越客气疏远,远不及当初相识的情谊。 越想越觉着没趣,她神色郁郁地辞了青冥,命小五继续赶车回府。 雪狐见她闷闷不乐,只好一语不发地跟着她,脸上也是一副忧虑的表情。 回到存茉堂,牧谣谁也不理,一头扎进练丹房,将自己一关便是三、四个时辰,急得凌霜和雪狐团团转,可深知牧谣脾气的二人又不敢有别的举动,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正待她们商量着要不要去请司徒郁时,牧谣终于从里面出来了,她若无其事地舒展了一下筋骨,捧出一把丹药,面露喜色道:“雪狐,你去抓些老鼠回来,这是我新练的丹药,我要试试它的毒性!” 雪狐领命而去,凌霜赶紧命人奉上饭菜,忧心道:“小姐,霜儿知道你心里不快活,可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撒气呀,你这样饿坏了身子,吃亏的可是自己!” 牧谣收好丹药,拍拍手:“谁说我心里不快活了,不就晚了两个时辰用膳,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好好,是我多话了,只要你高兴就好!”凌霜将送来的膳食一一摆上桌。 香喷喷的饭菜将牧谣的饥饿感勾了出来,她伸手去拿碗筷,却发现碗筷只有一副,眼睛扫过那空空的座位,伸出的手略略顿了顿,她赶紧将心头涌起的一丝异样情绪压了下去,大口扒起饭来。 整顿饭她一语不发,旁人看来她吃得很香很专注,凌霜却从来没见她吃过这么多,几乎是不把胃撑破不罢休的架势,这又令她担心不已。看来,还真是‘情’字磨人呢! 用完膳时辰已是不早,但怕她积食,凌霜说什么也不让她睡。 没有办法,牧谣只好拿了花锄打理起那些茉莉花来。 清亮的月光下,洁白的花儿散发出淡淡幽香,让牧谣的心情变得沉静,乱了一天的思绪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安宁。 尽管如此,这一夜终还是辗转反侧,未能成寐。不算宽大的床榻总感觉有些空落落。果然,习惯和依赖都是可怕的事情。 第二日,牧谣依言早早地去了逸王府,正巧碰上刚要出门的司徒昀。 司徒昀关心地询问了宫玉荷的情况后,颇有深意地盯着她那对浮肿且布着血丝的眼睛看了许久,末了说了句:“他到底是狠得下心的!” 那日承天殿上,司徒郁当着众人弃她而去,她如今的境况不用说他们也能揣测到,只是司徒昀说这话的语气不似旁人那般幸灾乐祸,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怜惜,这种感知让牧谣心生诧异,连连责怪自己太过敏感。 一连数日,牧谣都按部就班地在两府间行走。宫玉荷在她精心调理下恢复得很好,面色逐渐红润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 司徒郁却仍是未见踪影,牧谣表面上似乎并不在意,该吃吃该睡睡该说说该笑笑,也不打听他的去处,仿佛又回到了在濯清园的日子,一切平淡如水。 只是,偶尔不经意的怔神还是将她未能掩饰得尽的内心暴露了出来,又恰巧被心细的玉荷窥探了去。 “牧姐姐,玉儿的事儿给你添麻烦了!”那日承天殿中发生的事儿她从小襄那里听说了,心中一直觉得歉疚不安。 “没有的事儿,玉儿别多想!”她轻轻弯起眼角,让人觉得她心情很好。 “姐姐,玉儿不是外人,何况同是身在王府,个中滋味自是比旁人更有体会。辰王殿下对你虽然宠爱,但毕竟身为王爷,威严不可侵犯,怎能容我们随性而为。就好比我家王爷,看着温和可亲,实则不怒自威,不说这府里的下人,就是我也不敢越矩半分,事事都得先顾着他的感受。” 她轻言细语地相劝道,“牧姐姐当初那般心性,却还是选择嫁给了辰王,想必对他是动了真情的,既是如此,不妨用些心思挽回他的心。姐姐你如此聪慧,只要愿意定是能办到的。” 作为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嫁了人的女人,宫玉荷的这番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可她牧谣不是一般女子,从不认为女人在感情上要卑微一些,两个人若真心相爱就该彼此尊重彼此理解,若是不能,哪怕宁愿分开也不愿委曲求全。 不过她这想法若是说出来,只怕也得不到宫玉荷的认同,这也是她唯一不能与玉荷达成共鸣的地方。所以,她选择一笑置之:“玉儿,两个人相处哪有不闹别扭的,我们不过是小打小闹,过几日就没事了,倒是你,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中了毒?” 提起这事儿,宫玉荷不禁皱了眉:“姐姐说我是误食了夹竹桃才中了毒,这几日我便将那日的事反复仔细地想了想,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她回忆道,“那日要进宫见母妃,所以起得有些早,早膳是在府里用的,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进了宫就径直去了母妃的寝殿,陪母妃话了两个时辰的家常,然后就出了宫,刚出宫门就感觉恶心想吐,还以为是怀孕引起的反应,可后来肚子也跟着疼痛起来,身体感觉越来越难受,也就在那个时候碰到了你。” “那除了早膳你可还吃过什么东西?”按宫玉荷的说法,中毒之事应该是在宫里发生的。 “吃了什么?”宫玉荷一边自语一边回忆,“喝了母妃宫里的花茶,还吃了几块桂花糕。”见牧谣凝重的神情,她急道:“可那些东西都是母妃安排备下的,那桂花糕还是母妃亲自做的!” “玉儿别急,我并没有说什么,不过现在真相未明,但凡与你接触过的人和物都值得怀疑,包括我!” 牧谣在脑中搜寻了所有关于虞贵妃的记忆,也不过只有两次,而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前几日在承天殿。素闻她虽有倾世面容,却吃斋念佛,无欲无求。可那日她话虽不多,却让牧谣感觉与传闻略有不同,特别是那眼中露出的神采,并不像一个清心寡欲之人的眼神。 “话虽如此,不过谁都可以怀疑,却唯独不能怀疑母妃。她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疼爱有加,何况我肚里怀的是她的亲孙子,于情于理她都不会害我!”玉荷斩钉截铁地保证道,“还有,牧姐姐一直坚称我是中了夹竹桃的毒,可众所周知,宫里根本不允许种植夹竹桃,若我真是在宫里中的毒,那这毒又是从何而来?” 第一百六十章 伤秋 - 荣宠皇妃 - 花蹊 宫里没有夹竹桃,这事儿牧谣倒是头回听说。 但她仍觉得虞贵妃的嫌疑最大:“只是你怀有身孕的事儿只有她知道,又只在她宫里停留并吃了东西,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见宫玉荷脸色不对,她话锋微转,“不过诚如你所说,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是害你的那个人,或许,真是我想多了!” 听了这话,宫玉荷反倒皱了眉,凝思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对了,我还想起一事儿,我与母妃话家常时,进来一个公公,说是皇后娘娘新得的厨子做了好吃的青莲羹,特意送了来给母妃尝尝,母妃便命人匀了些给我,因为那羹有些甜腻,我只尝了一口便搁下了。母妃却很喜欢,将另半碗羹都吃了,倒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妥。”这事儿好像也没什么线索价值,玉荷觉得事情还真有些扑朔迷离。 “看来,下毒之人挺狡猾的。不过,撇开中毒之事不说,你体内的毒我已及时用药解了,为何后来还会沾染了麝香?”这才是让她最百口莫辩的事情,也是导致玉荷小产的关键。 宫玉荷叹叹气:“不知道呢!整件事我就像一个傻子,被人轮番陷害,最终失去我的孩儿。我大概是天底下最没用的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见她面色痛苦,泪光点点,牧谣不敢再与她说下去,拉了丝被给她盖好,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只当是这个孩子与你无缘,好好保住身子,将来还会有的!” 从香荷轩出来,牧谣专心分析着她中毒的事儿,漫无目的走着。 灰蒙蒙的天空萧瑟清冷,几缕凉风刮过,牧谣不由自主地拢了拢单薄的衣衫。这才刚入秋,天就变得凉起来。 一阵清越的琴声从王府的某个角落传来,好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美妙的琴音,牧谣不知不觉循音而去,等琴音近了,才发现不远处的角亭里,白衣飘逸男子,在纷扬的花叶下垂首抚琴。少许的落花停留在他的肩头,为他一身的清冷浅淡添了些雅趣。 牧谣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不忍打扰这如画美景,转身欲悄然离去。 “既然来了,何不过来坐坐!”琴音骤然变弱,温和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牧谣顿住脚转身看着他,想起几月前在“清音小筑”门前,他也曾这般唤住自己,同样的话语此刻听来心情却大为不同。 她缓缓走到他对面坐下,清澈如水的眸子平静淡然。 司徒昀望着她轻然一笑,笑容如春日暖阳。 二人皆不言语,司徒昀玉指轻拨,袅袅琴音从指间飘然而出,如行云流水,似珠落玉盘,时而悠远时而清婉。 弹琴的人与听琴的人都很投入,画面静美令人陶醉。 听着听着,牧谣微微蹙了眉,与数月前相比,司徒昀的琴音似乎有些不同了,少了些纯净,多了些欲念,细听之下又有些纠结与彷徨。 一曲奏罢,司徒昀垂眸静思了一会儿,方才轻叹道:“你刚刚皱了眉,大概是我的琴技退步了罢!” 牧谣愣了愣,一边诧异他弹奏之余还能如此观察入微,一边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 “逸王爷过谦了,您的琴音美妙绝伦,即便宛烟不通音律也被深深吸引,其造诣可见一斑!” 含笑的桃花眸蓦地一冷,玉手随意拨出一串琴音,淡淡道:“不通音律,今日你便不会循着琴音而来。在我面前,做你自己就好!” “宛烟本就是粗野女子,哪懂什么音律,更不知王爷在说什么,若是扰了王爷雅兴,宛烟这就告辞!”她略施一礼,快步离去。 “牧姑娘!” 温润的嗓音再次从身后响起,牧谣身子微微一震,随即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正四下里寻找牧谣的雪狐见她有些慌张地从东边园子里出来,颇为奇怪:“小姐去了哪里,叫属下好找,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牧谣摇摇头:“没有,回府罢!”可略显慌乱的脚步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雪狐看在眼里却不敢多语。 一路上,牧谣抚额沉思。很明显,司徒昀已认出了自己,可他是什么时候认出自己的,留自己给宫玉荷治病又是什么目的?大概是最近想的事情太多,她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理不清头绪。 回到存茉堂,凌霜和弄音正站在园子里说着什么,见到牧谣进来,赶紧住了嘴,神色极不自然,似要遮掩什么。 “霜儿,跟我进来!”牧谣沉着脸走进寝殿。 凌霜与弄音交换了一个眼色,愁着眉进了屋。 牧谣背对着凌霜,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将一杯凉水灌进肚里,启口问道:“说吧,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小姐,府里一切安好,并未发生什么事儿!” “是吗?”牧谣提高音量,转身审视着她。 凌霜赶紧低下头,支吾道:“是,是王爷,听下人说,昨夜王爷留宿雅园,今晨又见他陪着王妃泛舟采莲,整整游玩了一个上午,听说,”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讲。 “还有什么,一并说来!”牧谣的语气变得少有的清冷。 “听说,王爷为了能照顾好王妃的胎,决定以后都住在雅园,刚刚李管家还差人来取了王爷的物什。” 牧谣背转身往床边的衣架上看去,果然他平日里最爱穿的那件袍子已没了踪影,她挥了挥手:“今日有些乏累,我想休息一会儿,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你先下去吧!” 凌霜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应声退了出去。 当屋门关上,牧谣支撑不住,跌坐在床沿边,看着这曾经充满温馨甜蜜如今却空荡荡的屋子,心里酸楚不已。 她告诉自己,那是他的原配夫人,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多陪陪她也是理所当然;她告诉自己,他不过是和自己赌气,才暂时疏远自己,等气消了他就会回到自己身边,如之前那般呵护自己…… 可是,没有用,无论她想出怎样的理由和借口,她的心都还是好疼好疼。看来,她又一次错估了自己的气量,在爱情面前,她也不过是个自私的小女人,她的心也不过只有针眼那般大。 她脱了鞋袜和衣上床,静静望着帐顶,似乎想到很多事,又似乎什么也想不起,不知不觉中她竟睡着了。 辰王府雅园里则是欢天喜地,得意洋洋。园里的下人们就连走路说话都一派昂首挺胸的模样,奚若雅那贴身丫环春梅更是颐气指使。 昨夜当司徒郁踏进园子时,园子里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自大婚以来,王爷头次踏入雅园,并且还留宿。下人们高兴得像过年一般,乐颠颠地侍候着,生怕出了差错。 只有奚若雅很淡定,她一双漂亮的杏眼在身边俊逸清朗的男人身上流连,眼神温柔多情却又夹杂着淡淡的自嘲。 牧谣这一觉竟然睡到了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空正飘着蒙蒙细雨。推开窗户,外面的凉风灌了进来,夹带着清冷的泥土气息。 她倚窗凝思了一会儿,提笔写了封信函,唤了雪狐吩咐道:“今日逸王府我就不去了,你替我将这封送去给逸王,再将今日的药拿给小襄,务必亲眼看到她给逸王妃服下,你才可以回来复命。” 雪狐略为意外地抬眸看了她一眼,领命离去。 凌霜和弄音照顾牧谣洗漱用膳,都小心翼翼地避开敏感的话题,尽量捡些轻松的趣事来活跃压抑的气氛。 牧谣知道她们的用心,但她的心情也没有她们想像的那么糟。不去逸王府一来是因为身份已被司徒昀识破,她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应对,若坦然承认只怕会招来不可知的麻烦,可继续装傻欺骗又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心中纠结不已。二来,近段时间接连发生的事儿让她有些疲累,正好借此机会休息两日,享受属于自己的独处时光。 她命她们在隔壁的书屋摆了纸笔,推窗望远,寥寥数笔便将一段秋雨缠绵的山水勾勒得传神逼真。 几乎没有思考,她便在画上题下了半厥词:天外飞寒雨,鬓上染银霜。临窗默默缄语,触目满凄凉。远远苍山影瘦,瑟瑟芭蕉泪淌,滴滴惹情伤。阵阵西风起,冷冷破云裳。 可当“裳”字完笔,她却皱起了眉毛,摇头自语道:“不好!”这词题得似乎太过凄凉了些,正欲毁掉画纸,却听凌霜禀道:“小姐,和乐公主差人送了信来!” 她搁下笔,接过信纸,只见上面写了几个清秀小字:吾愿,来人可信! 牧谣折好信,将那送信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番,又思考了片刻,才让凌霜取了早已备好的锦盒交给那男子,又提笔写了封信,郑重说道:“这信与锦盒务必同时交到公主手里,并告诉她在打开盒子前一定要先仔细阅读这封信,切记!” 男子连连答应,拿了信与锦盒离去。牧谣不放心,又派了雪狐的手下暗中跟着。 安排好这一切,作画的兴致却没有了。 和乐的痴情让牧谣心生感动,却也不禁为她担心,这般执着于未知的爱情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刁难 - 荣宠皇妃 - 花蹊 午后.雪狐从逸王府归來.向牧谣复命. “那信逸王可看了.” “回小姐.看了.”尽管在府里做了这么些日子的丫环.雪狐仍是一派护卫的作风.说话做事果断干练. “他如何反应.” “逸王看了信.笑了.他说.小姐你替人治病.却连自己也病倒了.还说.后日.他要离开京城.希望小姐能在他走后.好好照顾王妃.还有.你自己.” 牧谣挑了挑眉:“他真这样说.那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京.” “逸王的确是这样说的.但并未说他何时回京.”雪狐觉得小姐有些怪怪地.似乎在躲着逸王. 牧谣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至少有几日是见不着他了. 二人正说着话.弄音前來禀道:“主子.王妃派了人请您过去一趟.” 牧谣与雪狐皆是一愣.奚若雅这个时候叫她去做什么. “小姐.让属下陪你去.”雪狐的眼里闪现出杀手的冷厉. 牧谣淡扫了她一眼.摇摇头:“弄音随我去罢.”此去.奚若雅定会给她难堪.雪狐性子刚烈见不得她受气.只怕会闹起來.将事情搞得无法收拾.倒是弄音.毕竟曾跟着司徒郁.见了面有些事也好周旋些. “那小姐可要当心些.有时候女人之间的战争比战场杀敌更险恶.”第一次见到奚若雅.她就对那个高傲得意的女人很是不满.她很是担心心地善良的小姐会吃亏. “放心.如今她正得宠.沒必要陷害于我.这会儿叫我去.不过是想显显威风.炫耀炫耀罢了.” 牧谣兀自一笑.打从司徒郁弃她而去进了雅园.她就知道会有这样一日.心中早就有了准备.甚至将最糟糕的情形都想到了.所以.等会儿就算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也不会在人前失了态. 雅园.牧谣还是第一次踏入.早就听闻园子里繁花似锦.高雅别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哪怕细雨蒙蒙中.也能瞧出那份雍容贵气.与奚若雅倒是相配. 当牧谣主仆撑着伞來到奚若雅面前时.她正在凉亭里与巧心、咏儿吃茶聊天. 自从卢玲儿走了.府中的女人就更少了.巧心和咏儿在雅园出入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妾见过王妃.”牧谣微微施礼. 奚若雅歪着头看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对身旁的春梅道:“沒眼界的东西.还不快些给林侧妃安个椅子.她这样儿的贵客可是怠慢不得的.仔细王爷治你的不是.”她嘴里虽骂着春梅.可眼睛却一直盯着牧谣. 沒见到司徒郁.牧谣紧绷的神经松了松.对于奚若雅的嘲笑倒丝毫不在意.只是礼貌性地回了话:“王妃说笑了.王爷在意的从來都是王妃您和小世子.” “坐吧.”奚若雅指了指新安好坐椅.酸味十足地道.“你也不必太过谦虚.王爷待你如何.大家伙儿可是有目共睹的.‘存茉堂’在王爷心里意味着什么.王府里的人都是清楚的.连那个地方都赏给了你.你说.还有什么是王爷不能给的.还有谁能超越这份荣宠呢.”这事儿搁在心里很久了.让她一度嫉妒得发疯.今日总算发泄了出來. 不等牧谣接话.她又立刻肃容道:“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便仗着有王爷撑腰.不将本王妃放在眼里.从进王府至今.你就沒踏进过雅园半步.连杯茶都未曾奉过.若非本王妃派人去请你.只怕雅园门朝哪儿开你都不曾知晓.单凭这一点.本王妃就可以治你目无尊卑.施以家法.” 说到此处.她观察了一下牧谣的表情.语气又柔和了下來.装模作样道:“不过.本王妃心胸宽广.看在王爷面上.即便是你现在失宠了.也不想与你计较.只要你知道悔改.本王妃还是愿将你视如姐妹的.” 面对这一通莫名其妙.恩威并施的指责.牧谣觉得好笑.虽然未进过雅园未奉过茶都是事实.可那都是事出有因.何况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來追究.真不知道她这唱的是哪一出.只好起身谢罪道:“听王妃如此一说.妾才惊觉以往言行有失.深感不安.多亏王妃深明大义.宽厚仁德.妾日后自当悔改.听从王妃吩咐.” “嗯.难怪王爷宠你.果然是个聪慧的.既然你有悔改之心.本王妃自当成全你.”好看的杏眼光华潋滟.不过里面却蕴着报复的快感.“过几日便是千秋节.我本打算绣副百寿图送与皇后娘娘做贺礼.眼瞧就要成了.谁知昨日一时手颤.最后关头竟绣坏了.但这份贺礼明日午后便要送进宫.可我这身子……”她刻意抚了抚凸起的小腹.轻叹一声.“让别人來做.我又怕她们粗手笨脚反倒坏了事.都说林侧妃得王爷宠爱靠的不是容貌.而是一颗七窍玲珑心.本王妃便想若是你肯出手相助.这事儿也就算稳妥了.” 刺绣.百寿图.牧谣顿觉头大.皱眉回道:“妾粗野愚笨.哪里会什么刺绣.此事交给妾只有坏事的.还请王妃赶紧另择人选.莫要耽误了正事.” 奚若雅面色一沉.冷哼道:“原來林侧妃的悔过之心.不过是说说而已.糊弄本王妃的.这千秋节的贺礼代表的可是咱们整个辰王府.如今本王妃身怀有孕做不了.而你是府里唯一的侧妃.这事自然该轮到你來做.你若要推辞.便是置王府利益不顾.事情轻重林侧妃当拿捏清楚.” 牧谣看着咄咄逼人的奚若雅.进退两难.倒不是她不愿做.实在是她的针线活拿不出手.这千秋节的贺礼.说白了就是给皇后娘娘的庆生礼.若做砸了只怕也沒有好果子吃. 可是.眼前奚若雅这不逼她就范誓不罢休的架势.若她强行拒绝.恐怕立刻就会招來罪受.倒不如先答应了她再想办法.并且她也很想知道奚若雅这样刁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既然王妃这样说.妾自当挑起这个重任.不过.妾手艺拙陋.若是入不了皇后娘娘法眼.还请王妃担待.”牧谣本着最坏的打算接了这事儿. 见目的达成.奚若雅缓和了脸上的表情.侧头吩咐春梅去取百寿图.而后.又对牧谣道:“林侧妃口口声声说自己绣艺不佳.为防意外.你就此处绣好了.如此本王妃瞧着也放心些.” 说话间.春梅已带人取了百寿图还有绣架针线等物品.在凉亭里摆设开來.春兰上前对巧心二人道:“娘娘有些累了.二位若是沒事就先请回吧.” 这戏码演完了.看戏的自然也该散了.巧心二人自是明白奚若雅的意思.只是临走前还不忘挖苦牧谣几句. 天空仍飘着细密的雨.凉风阵阵袭來.天色也阴沉灰暗. 牧谣看了看四周透风的凉亭.又看了看面前五尺來长的百寿图.暗自叹了口气. 奚若雅见一切按她的意愿安排妥当.满意地起身:“御医说本王妃怀着身子.不宜久坐.春梅.你在此处好好侍候着林侧妃.” “是.”春梅心领神会地露出阴邪的笑容. 既來之.则安之.牧谣在绣架面前坐定.将那副绣坏的百寿图仔细查看了一番.不由抽了口凉气. 原本以为这快要绣好的百寿图.就算坏也不过是小部分.就算她绣工不好.大不了一晚不睡明日也能凑合着弄好.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所谓的快要绣好不过才绣了一半.并且绣好的部分还被人刻意挑断了丝线.完全不能看.最头疼的是.这图竟是用的双面绣. 这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况.让牧谣措手不及.不由皱了眉.愁了脸. 弄音见状.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主子.要不让奴婢來试试吧.奴婢的手艺说不上多好.但曾学过双面绣法.” 牧谣眼睛一亮:“当真.”赶紧起身让座. 春梅冷笑一声.上前制止道:“林侧妃.王妃的意思您大概还沒听明白吧.旁人动手她是不放心的.何况这绣品意义不同.唯有您亲自动手才能显出咱们辰王府的诚意.”说完.脸上扬起嘲弄的笑容. 牧谣表情蓦地凝固.重新坐回绣架旁.也冷了眼神瞟向她:“不过是针线活儿.你以为能难倒本侧妃吗.不过.本侧妃做事不喜有人打扰.你最好站远些.若是不能按时完成.王妃责罚也定少不了你.” 春梅咧了咧嘴.面色难看地退到一边. 牧谣静下心來.再次将面前这副百寿图研究了一遍.决定先将那些破碎的线头挑出來. 这一挑便是一个时辰.灰蒙蒙的天愈加阴沉起來.大概是看得久了.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 牧谣伸了伸腰.正准备叫人掌灯.却听见身后传來齐整的声音:“见过王爷.” 牧谣身子一震.顿时僵住了.听着熟悉的轻浅的脚步声.脑子一片混沌.心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春梅和弄音也赶紧地福身行礼.唯独牧谣还愣愣地坐在那里. “那是谁.见了本王为何不行礼.”冷厉的声音颇具威严. 牧谣心中一痛.紧张感瞬间散去.她倔强地挺了挺背.起身行礼道:“妾.见过王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风寒凉 - 荣宠皇妃 - 花蹊 这是牧谣第一次庄重地向司徒郁行礼.第一次在他面前很认真地称自己为“妾”.话一出口.内心的苦涩漫延开來. 司徒郁板着脸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來这里做什么.” “送给皇后娘娘的百寿图急着完工.王妃身子不便.由妾代劳.”以前不觉得.现在才晓得他的声音原是可以冷到人心里去的. “嗯.既然是王妃的吩咐.那就好好做.不可有一丝懈怠.”转而又向春梅问道.“王妃呢.”声音竟比之前暖了不少. “回王爷.王妃累着了.现下正在屋里休息.要不奴婢去叫醒她.”春梅在司徒郁面前一副乖巧殷勤的模样. “不必了.让她多睡会儿.本王去屋里等她吧.”话音落下.脚步声已远去. 凉风夹着细雨吹打在脸上.眼睫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牧谣微微抬眸看着那俊逸潇洒的背影.只觉得一片凄冷模糊.她眨了一下眼.再看时.无意瞥见他被风吹开的袖角.那手腕处有条细细的黑线.但一晃眼便被衣袖挡了去. 弄音扶了她起身.关切道:“主子.奴婢回去给您取件外衣來.” 牧谣点点头:“告诉她们.晚膳不用等我了.” 春梅见她神情落寞.心中甚是得意.侧妃又如何.王爷和她说话的口吻还不如她一个下人. 挑完线头.浩大的工程才刚刚开始.牧谣摒弃杂念.一心想着.无论如何也得先化解了眼前这危机才是. 刺绣她不擅长.这双面绣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但之前在她的“霓裳”衣铺里.见到齐大娘使过一种针法.成型与双面绣差不多.但手法较为独特.因为从未见过.所以她当时特别观摩了一阵.虽未曾实践过.可过目不忘的记忆和聪明的脑子此刻却是派上了大用场.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取过弄音穿好的丝线.照着记忆中的方法走起针來.因为生疏.刚开始时动作很慢并且针脚凌乱.只好又拆掉重來.不一会儿.额角便渗出了细密的汗.手指也被戳了好些洞. 见她笨手笨脚的样子.春梅心中冷笑连连.在一旁有句沒句地念道:“这百寿图可是今年千秋节的重彩头.各宫各府都得绣上这么一副.这可是皇后娘娘亲点的图样.连锻子都是相同的.到时会将所有绣锻连在一起.谁家绣工如何一眼便较出高下.唉.希望咱们辰王府别糟人耻笑.” 牧谣不理睬她的得意.弄音拿來了披风给她披上.但身上的凉意可以遮挡.心中的凉意却无法排遣. 又一个时辰过去.针法虽然熟练很多.但仍旧是慢.看着自己绣好的五六个寿字.牧谣心里焦急起來.这样下去.就算今夜不睡.只怕也是完不成的.这可要如何是好. 而弄音也焦急起來:“主子.要不用了晚膳再做.” 春梅的声音又适时响起:“王妃说了.林侧妃为她解忧.膳食她赏了.”说完.她拍拍手.一个小丫头提了食盒走來. 春梅指着那食盒道:“这是王妃赏给你们主仆二人的晚膳. 请慢用.” 小丫头将饭菜从食盒里一一取出.牧谣瞧了一眼.菜品不多.菜色却是极好.心想.奚若雅倒还不算太刻薄. 弄音赶紧地上前盛了饭递给牧谣.二人趁热吃了起來.可看起來香喷喷的饭菜.入口却让她们一惊.素食咸得要命.荤食里的肉都是臭烘烘的.根本不能下咽. 春梅见她们欲吐出嘴里的食物.冷言道:“怎么.不合口味.这些可都是王妃赏的.就算是不合口味也得吃干净喽.否则便是对王妃不敬.” 牧谣冷哼一声.将食物吐了出來.眼神犀利地怒视着她:“王妃心地善良怎会赏些发臭的膳食与我们.分明是你对本侧妃的训斥不满.才假借主子之名偷梁换柱來害我们.好个大胆的奴婢.对本侧妃施以报复是为不敬.假公济私损害主子名声是为不忠.今日本侧妃就替王妃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弄音.动手.” 对付不了奚若雅.还对付不了一个奴婢吗.有些人有些事可以忍.但却不是事事都得忍. 春梅见势不对.立即大喊起來:“啊呀.救命呀.王妃救命呀.林侧妃要杀人了.” 凉亭在寝殿外的台阶下.离寝殿不过七八丈远.这么一喊.立刻就有了动静. “住手.”司徒郁冰冷着脸出现在台阶前.“在做什么.” “王爷.王爷救命啊.林侧妃要打杀了奴婢啊.”春梅见是司徒郁.立即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大声哭诉道. “好端端地.她打杀你做甚.”冷厉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主仆二人. “王爷.王妃念及林侧妃做活辛苦.好心赏她们晚膳.她们非但不领情.还污蔑饭菜是臭的.王爷.冤枉啊.您大可去瞧瞧.这饭菜都是王妃的小厨房里做的.哪一样不是精致可口.林侧妃分明是不乐意绣这百寿图.又妒忌王妃得了王爷的宠爱.才血口喷人.还请王爷替王妃替奴婢做主啊.”不亏是奚若雅身边的人.这告起状來胡编乱造的很有一套. “简直是恶人先告状.我家主子今日踏进这雅园起就沒报怨过半分.何來不满妒忌之说.倒是王妃赏的这饭菜是否可口.王爷一尝便知.究竟是谁在撒谎立见分晓.”弄音本是个能忍的性子.此刻也被气得不轻.牧谣的步步退让忍耐她都看在眼里.心中实在是不平. 司徒郁阴沉着脸不说话.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牧谣和她面前的饭菜. “王爷.” 奚若雅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來.司徒郁赶紧转身牵了她的手.温声细语道:“被吵醒了.” 奚若雅摇摇头.往他身上靠去:“都该用晚膳了.那些丫头也不知道叫醒我.让你等久了罢.” “沒有.是我不让他们叫醒你的.却不想还是被吵醒了.”司徒郁皱了皱眉. 奚若雅看了一眼闹起來的三人.抬眸望着司徒郁自责道:“都怪若雅不好.不知道林妹妹的喜好.许是饭菜做來不合口味.春梅.还不快些叫人重新做了來.” “不用了.”司徒郁看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痴迷.“既是你亲自赏下的.她们便不得拂了你的心意.这该讲的规矩还是得讲.”他冷冷地扫过牧谣主仆.眼里不带半分感情.“你们可听清楚了.不许再生事端.否则家法伺候.” 他转身温柔地拥着奚若雅:“别管她们了.走.咱们用膳去.” 奚若雅沒有立刻跟他走.而是有些怀疑地看着他:“王爷.林妹妹说这饭菜是臭的.要不.还是给她们换换吧.” “她们那是胡闹.你总是这般心软.以后如何能降得住她们呢.” “好.若雅听王爷的.”奚若雅满意地向司徒郁撒着娇.二人的身影渐渐离开牧谣的视线. “哼.你们可都听见了.今儿这饭你们不但要吃.还得吃干净些.”春梅趾高气扬地发了话. 那张本就不太漂亮的脸此刻更是让人无比生厌.弄音气恼地看着她.恨不得上前去撕了那张嘴.可她更气恼的是王爷的态度.他与林侧妃曾共历生死.是那么地相爱.为何一夕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都说男子薄情.皇家的男子更是如此.看來.此话不假.她不由心疼起身边这纤弱的女子來. “主子.奴婢饿了.这些饭菜都赏给奴婢吧.”她端起碗筷.飞快地将往嘴里塞. 牧谣一直盯着司徒郁二人消失的方向发呆.似在伤心难过.又似在思考着什么.见弄音这般行为.出手制止道:“这是王妃赏给我们俩的.怎能被你一人夺了去.我们是姐妹.自当同甘共苦.” 她的话让弄音大为感动.暗下决心定要想尽办法帮助她.护她周全. 牧谣一改之前的沉闷.不停地与弄音说笑聊天.将难咽的饭菜当作美味佳肴一般吃得甚欢.一点不剩地全吃进了肚子里.看得春梅一愣一愣地.甚至怀疑饭菜被掉了包. 臭老头常常教导牧谣.任何时候都不能在敌人面前表现出软弱.轻贱了自己.这一点.牧谣觉得自己向來做得很好.她的软弱只让在乎她的人看到.她的眼泪只在心爱的人面前流淌. 用完膳.牧谣给自己和弄音各服了一粒药丸.毕竟因为一顿饭菜闹了肚子是件很不划算的事儿. 而百寿图仍是摆在面前的一大难題.从今夜的晚膳风波可以预见.若是明日不能按时绣好这图.奚若雅定会借机除掉自己.毫不手软. 牧谣一边绣着.一边琢磨着破解之法. 眼看着夜渐渐深了.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不远处的寝殿内.时不时传出阵阵欢笑.殿中的烛火也在渐渐变弱.预示着殿内的人快要歇息了. 夜风寒凉.牧谣微微打了个冷颤.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手指.却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 春梅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向奚若雅汇报情况.趁她起身离开.她赶紧向弄音说道:“我想进宫去找阿锁.不知可有办法.” 弄音瞪大眼睛看着她.一时无法明白她的意图. “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宫找到阿锁.这绣图的事儿便能顺利解决.否则.我们明日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主子这是要去皇宫搬救兵吗.可宫里似乎沒有人能做她的救兵啊.莫非她是想要进宫去偷别人绣好的图.弄音虽然弄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但仍以最快的速度作出了回答. “办法倒是有的.王爷曾下过令.您的來去不受限制.府里的隐卫应该不会阻拦.进了宫.您将这个打湿水放在灵水宫附近沒有人的地方.阿锁自会前來相见.至于这里.交给奴婢就好.”她将一枚薄薄的纸片拿给牧谣.又担心道:“只是.皇宫戒备森严.您可得小心些.最好换身衣裳.万一露了行踪.也不至于一眼就被瞧穿了身份.”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宫中奇遇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只是突发奇想地一问.却不想还真的可行.反倒让她意外:“我走了.你预备如何应对.” 弄音看着打着呵欠步步走近的春梅.但笑不语.趁她不备.快速蹿到她身后.抬手就是一掌将她劈晕了过去. “你将她打晕.一会儿王妃问询起來可如何是好.”牧谣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仍亮着烛火的房间. “主子别急.夜深了.要不了多时他们便会歇下.就算王妃记挂着主子.也不会起身來看.她问什么.我答什么就是.你尽管放心去吧.”弄音脸上露出调皮得意的笑容. 牧谣顿时呆住了.凌霜这番话.内容倒沒有什么.但这说话的声音竟然和春梅一模一样.若不是春梅已经倒下來.她真会以为是她本人说的. 早该想到跟在司徒郁身边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看來.自己对她们还真是了解得太少. 如此一來.牧谣算是放心了.她迅速取下绣缎.将其裹好放入怀中.剥下春梅的外衣搭在绣架上.再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弄音身上. 做好这些.她拍了拍弄音的肩膀.感激道:“我会尽快赶回來的.若有什么意外.一切推在我身上.千万别自己扛着.” “主子放心.弄音等你回來.” 有些感情总是要经历一些磨难才会变得更加深刻.她们深知今夜之后.她们再不会是简单的主仆之情. 牧谣按弄音所说换了身夜行衣.顺顺利利出了府.施展轻功往皇宫而去. 辰王府因为有司徒郁的命令在先.她走得是畅通无阻.可同样戒备森严的皇宫却不是那么好潜入的. 今夜夜色深黑.空气中又飘荡着薄薄的雾.倒是为她的进宫之行提供了不少方便. 她凭着记忆和推算.寻了处宫中偏僻的角落.屏气敛息.先探了周围的气息.确定沒有人后.才纵身跃进高墙. 虽然在宫里呆过一些时日.但毕竟皇宫太大.许多地方尚未摸得清楚.只能每行一段路.便在记忆中回想地图上的标记. 一边识路.一边还要躲避明侍暗卫的视线.好在牧谣轻功不错.感觉敏锐.一路行來竟沒引起丝毫动静. 可是.东弯西绕的路让她头疼不已.正绕得焦头烂额.一筹莫展时.忽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來.她赶紧紧贴着壁角.细听之下还有极轻的说话声. 牧谣轻手轻脚地朝着声音传來的方向靠近.那说话声也越來越清晰. “快点.别被人发现了.”此人嗓音有些沙哑.听着有些着急. 接着便是两人凌乱的脚步声还有气喘声.似乎是在搬什么东西. 牧谣心下里好奇.微微探身.从面前的树杈缝里看过去.只见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正抬着什么往两棵树中间走去.因为天太黑又是在树荫下.具体抬的什么看不清楚.但模糊中觉得有些像人的轮廓. 这个想法将牧谣吓了一跳.这三更半夜的.在皇宫偏角出现这样一幕.让人不由想到“谋杀”二字. 她正思索着.却见二人将抬着的“东西”扔到了地上.其中一人向外走了两步.贼头贼脑地张望着.一看就是在把风.另一人则迅速将两树间的一块石板掀了起來.接着两人重新抬起地上的“东西”抬起來.然后往之前那石板处一扔.只听得“哗啦”一阵水响.二人一动不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见沒有任何动静.才迅速盖上石板离去. 整个事情不过两口茶的功夫.瞧那二人熟练的动作只怕不是头回干这样的事儿.大概是做了专心事.二人逃离的速度极其快.眨眼间.便沒了踪影. 牧谣探了探周围.发现沒有任何可疑的动静.便飞身來到树下.将石板掀起.原來石板下竟是一口井. 因为太黑.看不清井有多深.她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向井里探去.发现探不到底.便将树枝扔了下去.还好.这井的深度尚在她轻功所达范围之内.不及多想.她纵身跃进井里.可一进去她立马就后悔了.井里传來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只想快些逃离出去. 那坠落的脚尖刚落地.她便借力想往上跃起.可脚尖处传來的触感让她已然跃起的身子重新落了下來.因为.她可以断定.刚刚被扔进这井里的果然是个人.并且是个未死之人. 她掏出火折子点燃.井底的状况立马清晰.只见里面散布着好些白色的骷髅骨架.还有腐烂得辩不出人形.发出阵阵恶臭的尸体.她立马便灭了火光.几乎是使出全力逃也似的抓起脚下那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飞身跃出.扶着树干呕吐起來.将晚膳所食的饭菜吐了个干净. 她在心里将自己好一顿臭骂.好好地多什么事儿.早晚有天要被自己这好奇心给害死.可骂归骂.为防刚刚离去的二人再次返回.待胃里舒服些.她赶紧将石板掩了回去.提着那尚未断气的宫女找了处更为偏僻隐蔽的屋子躲起來. 她将四周查探了一番.此处应该是座荒废多年的宫殿.大概是因为太过偏远.竟沒有一个宫人的身影.看起來很安全. 她将那人平放在地上.伸手探脉.发现她虽有脉跳.但脉息很微弱.之前应该受过重击.好在刚刚摔下井底的时候是落在了腐烂的尸体上.否则那尚存的一丝气息只怕也摔沒了. 想到那井底的尸体.牧谣扯了一片衣角擦了手.又倒出两粒药丸子给自己和那宫女服下.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想着接下來该如何做. 这个宫女究竟是哪个宫的.大半夜的被人抛在井里.看來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事儿.或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才招致对方想杀人灭口.看似明艳富丽的皇宫.背地里这样的事情不知还有多少.想到井里那些白骨、腐尸.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她捂住胸口顺了顺气.忽然摸到怀里的绣锻.猛然惊觉.自己进宫还有正事未做.皱眉看了看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当真是令人头疼. 若是沒遇上则罢.可这人都已经被她拎出來了.沒道理扔下不救.但眼下她自己的事儿都办不过來.哪有时间和精力救人. 她略略思考了一下.再次从怀里摸出两粒丹药喂进了那人的嘴.然后将她挪到偏僻的屋角.再拿东西遮掩了一下.见看不出破绽.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那人说道:“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外面的天色仍旧黑暗阴沉.她叹了口气.继续寻找去往灵水宫的路. 又是一阵左弯右拐.宫殿渐渐多了起來.树木花草也齐整精神了很多.看來离各主宫不远了. 这时.不远处走來两个侍卫.只听其中一人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嘟哝道:“你说.队长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那灵水宫向來由皇后娘娘亲自点派人手看护.哪里用得着我们去巡看.好不容易熬到点了.还得再走这一趟.” “队长发了话不想去也得去.好在灵水宫向來平静事又少.我们脚下走快些.去转悠一圈便回去睡觉.” “说得也是.那就走快些.”二人果然加快了步伐. 隐在暗处的牧谣心里一阵暗喜.这两个侍卫大哥是上天专程派來为她引路的吗.她赶紧尾随在他们身后. 有人带路果然省了不少力气.沒多久便來到灵水宫大门处.牧谣弃了那两个侍卫.另寻了处人少的地方.将弄音交于她的东西取出來放在花丛里.自己则隐在稍远些的暗处观察着. 大约等了一刻钟.只见侧门方向走出來一个模糊的人影.不多时那人便來到放东西的花丛间.前面飞了一只硕大的蜜蜂.比寻常蜜蜂大了两倍不止.怪不得只凭一张纸片便能寻到这里.那蜜蜂正是江湖中负有盛名的引路蜂. 牧谣将來人仔细辨了辨.果然是阿锁.立即上前与她接上了头. 阿锁看着黑衣黑裤黑巾蒙面的牧谣愣住了.随即说道:“更深露重.” “防寒添衣.”这是弄音事先交待的接头暗号.牧谣张口便对上. 阿锁警惕地扫视了四周.赶紧拉了她躲进暗处:“王爷有何吩咐.” “阿锁.是我.林侧妃.”牧谣向她暴出自己的身份.关切问道:“你在灵水宫可好.她们有沒有为难你.” “林侧妃.你怎么來了.”阿锁觉得很意外.“阿锁还好.她们虽有疑心.但尚未有动静.” “都怪我不好.让你难做了.”牧谣仍是有些自责.但见她尚好.略略宽了心.“今夜可该你当值.” “林侧妃可是要去见公主.这个好办.今夜虽不该我当值.但因公主这两日犯了病.指名要奴婢随身侍候.所以只要让值守的公公通传一声便可.不会引人怀疑.”阿锁猜到牧谣所想.将情况简单扼要地说与她听. “如此更好.”时间不早了.牧谣只想着赶快将事情办好了.趁着天沒亮赶回去.她脱下夜行衣.穿上阿锁的衣服.揭下脸上的黑巾.戴上事先备好的面具.俨然就是阿锁的样子. “那我就先进去了.你自己小心些躲起來.离开时我会给你暗号.”一切准备妥当.牧谣小声地辞了阿锁.从偏门蹿了进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绣图惹风波一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轻车熟路地來到玉灵公主的寝殿.值守的太监见她这么晚还过來也感到不奇怪.反倒呵呵笑着:“公主这两日又犯病了.阿锁姑娘真是累坏了罢.” “还好.公主今日好了许多.只是奴婢不放心.再过來瞧瞧.”牧谣边说边往里走. 甜美清新的房间一切如故.玉灵侧躺在睡榻上.听到动静的鸢尾站在门口处看着她.细长的眼睛光芒依旧. “公主睡着了么.”牧谣一进屋就直奔主題.和鸢尾说话仍是那样随意自然.就像对着一个天天见面的老朋友. “睡下有一会儿了.”见她大大咧咧的样子.鸢尾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终于來了.”声音略有些颤抖. 牧谣微愣.侧头看了看她期盼的眼神.不解道:“你在等我.” 鸢尾将视线移开.看向床上侧躺着的人:“是公主在等你.” “公主不是已经睡了吗.”她更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你离开起.她就在盼着你回來.” 牧谣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子.有些挫败:“不至于吧.就一眼你就认出來了.” “外表沒有任何问題.只是你的神态动作与她不同.” 原來是一时得意露了马脚.或者说她根本就沒刻意掩饰.牧谣调皮地耸耸肩. 鸢尾也是盼着再见到她的.得到确认后.她赶紧來到床边轻声叫着玉灵.“公主.醒醒.阿锁回來了.” 叫了两声后玉灵有了反应.迷糊中比了比手势:“阿锁不是一直在吗.” “是你想着的那个阿锁回來了.”鸢尾的语气听着有些兴奋. 玉灵一下子清醒.坐起身來看向牧谣.牧谣微微笑着走向她. “真的是你.”沙哑生涩的字眼从玉灵嘴里缓缓蹦出. 牧谣一惊.随即大喜过望地看着她:“你能发音了.” 玉灵点点头.甜甜地冲着她笑.眼里噙了一丝泪光.她下了床拉了牧谣的手:“你回來是有事吗.”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虽然发音还有些不准.但字字如同天籁.让牧谣兴奋不已. “公主的嗓子刚好.还不太会讲话.这些时日.沒有旁人的时候.她便会缠我教她说话.”鸢尾看向牧谣的眼神有着深深的感激. 牧谣从兴奋中冷静下來.反握住玉灵的手:“公主.嗓子才刚好些.可不能用得太多.说话可以慢慢來.” 玉灵立马很听话地用手比划道:“我是想给你个惊喜才刻意表现表现的.平日用手比用嘴多得多.” “见你恢复得这么好.我真是太高兴了.过两天我再让人给你送些药來.有助康复的.但眼下有件事情想请公主帮帮忙.” “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说.” 牧谣一边从怀里取出百寿图.一边说道:“这是千秋节送给皇后娘娘的百寿图.我必须在明早之前将它绣好.否则难逃责罚.可我的绣技实在拙劣.听说各宫各府都要绣此图.又想到公主绣艺卓绝.便想來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助我逃过一劫.” 玉灵接过百寿图仔细瞧了一下.与鸢尾对视一眼.惊奇地比划道:“你是辰王府的人.” 牧谣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鸢尾指着百寿图左角上一个细小的“辰”字解释道:“虽说各宫各府的百寿图都长一个样儿.但每副绣图都绣了标记的.如此才能知道哪个宫哪个府是用了心的.” 那个细小“辰”字牧谣倒真沒注意.却不想自己被它道出了來历.既然被揭晓了來处.她也只好坦诚相告:“沒错.我就是林宛烟.”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宛烟.”鸢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吃了太子的蛇.被皇后打板子.遭禁足最后还引得辰王和皇后翻脸的林侧妃.传闻中恃宠生娇、粗野丑陋、手段狠辣的林侧妃.” 呃.自己有这么臭名昭著么.牧谣尴尬地轻咳两声.谦虚道:“不敢.不敢.那只是大家的抬爱.本人究竟如何.想來你们更为清楚.” 听说她是林宛烟.玉灵一改之前的惊讶反倒高兴起來:“你要真是林宛烟我就放心了.说明你不是辰王哥哥派來的奸细.” “为何.”牧谣表示不懂. 玉灵两手飞快地比划着:“因为.林宛烟行事大胆不受拘束.那样的性子是不会听人差遣的.何况.辰王哥哥那么喜欢你.怎会舍得让你只身犯险.”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确不会对你做那样的事儿.但司徒郁他却沒你说的那样喜欢我.这不.眼下这难題便是他心爱的女人出的.我若完不成.明日可有的罪受了.”牧谣赶紧用百寿图之事來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 见她犯难.玉灵也皱了眉.她命鸢尾取來自己那副绣图.对牧谣比划道:“我的倒是绣好了.并且会直接送去母后宫里.不用交到内务司.所以也不急.只是这每匹缎子都绣有名字.你拿回去也交不了差.反倒会惹出事端.”她又看了看牧谣那副图.“而你这图才绣了一半.就算现在赶工也是來不及的.” 这还真是个难題.牧谣看了看两副绣图.指着角上的小字问道:“能不能将这两个字挑了.交换一下.” 玉灵摇头:“这本是最简单的方法.但是绣字的线是母后宫里特有的金丝线.别的地方是沒有的.若是拆了便绣不出原样了.” 这可如何是好.牧谣看了看桌上的沙漏.已是三更天了.她将百寿图卷好.微叹道:“算了.不管它了.大不了明日受些责罚.她总不会要了我的命罢.” 鸢尾见帮不了她.也愁了脸.一双小眼睛将那图上的字看了又看.突然她眼睛一亮:“有了.公主.你还记不记得前年皇后娘娘让人给你做了件百蝶裙.上面就有用到金丝线.” “对对对.我想起來了.快些去取來.”见事情有了转机.玉灵和牧谣都有些高兴. 鸢尾取來的裙摆上果然有金丝线绣的蝴蝶.玉灵将线小心地拆下.将自己绣好的百寿图上的“灵”字拆掉绣上“辰”字. 眼看事情就要圆满.牧谣正感叹沒有白进宫一趟.外面却忽然响起了追喊声.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还伴着嘈杂的吵闹声. 牧谣和鸢尾脸色同时一变.根据以往在浴雪山庄的经验.这种脚步声应该來自训练有素的侍卫队.是出什么事了吗. 牧谣秀眉紧蹙.首先想到了阿锁.眸光一凝就往外冲.鸢尾一把拉住她:“别慌.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玉灵绣好最后一针.收了线头.将百寿图递给牧谣.示意她不要慌张. 脚步声逐渐变弱.一个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响起:“哼.早就瞧你不对劲儿.这下总算露出了马脚.说.你潜入灵水宫究竟想做什么.” “是曾嬷嬷.”牧谣脱口而出.这个语气同她第一次相遇时一模一样. “我本就是灵水宫的一名小宫女.何來潜入一说.分明就是你不满我对你不敬.才栽赃陷害.血口喷人.” 这声音不是阿锁吗.牧谣心中一紧.当真是自己害了她. “哼.看來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來啊.给我将寝殿围起來.一只苍蝇都别放过.” 话音一落.那齐整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不过他们这次的目标是玉灵公主的寝殿. “曾嬷嬷.好好的你让人把寝殿围起來做什么.”鸢尾一边用眼神安抚着牧谣.一边隔着屋子向曾嬷嬷喊话. “还好意思问呢.你是怎么看护公主的.奸细进了屋都不知道.非得本嬷嬷亲自出手.” “公主.他们要对付的是阿锁.你别担心.别急坏了身子.” 牧谣双拳紧握.她知道阿锁这番话是对她讲的.是让自己躲起來置身度外.可她哪里能做到.今夜这事分明是她所引起.如何能将危险都扔给阿锁一人. “少在这里演戏.你若对公主真心.就不该做他人的奸细.”这阿锁甚为狡猾.派人盯了她好些日子.才寻到今日这机会.她如何能放过.“你说.里面的人是由你请出來.还是由本嬷嬷请出來.” “什么人.你是说公主么.”阿锁抵死不认. “看來是要本嬷嬷亲自去搜了.鸢尾.把里面的阿锁带出來.”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是冲着她來的.牧谣银牙暗咬.捏了捏拳头. “嬷嬷.好端端的你抓阿锁做什么.还说什么里面的.外面的.难不成还有几个阿锁么.”鸢尾故意和她胡扯來拖延时间. 玉灵一边向好们比划自己的意思.一边示意牧谣去躲起來.若他们真要來搜人.一切皆由她來挡. “还磨磨蹭蹭地做什么.你将里面的阿锁带出來瞧瞧便知晓了.”曾嬷嬷已有些不耐烦. “哈哈哈.哪里会有两个阿锁.嬷嬷你真是老糊涂了罢.”阿锁再次向牧谣发出信号.让她变回原來的样貌. 曾嬷嬷见叫不动鸢尾.又被阿锁耻笑.心中火大.嘴角抽了抽:“给我进去搜.搜到有重赏.” “嬷嬷.沒有皇上皇后的旨意.你竟敢让人搜宫.”见牧谣不肯躲藏.而曾嬷嬷又动了真格.鸢尾有些急了. “本嬷嬷正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办事.等我抓到了奸细再拿你是问.” 玉灵极少见到这种场面.一时不知该如何.牧谣不想连累她们.趁鸢尾不备.从窗户跳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绣图惹风波二 - 荣宠皇妃 - 花蹊 躲不能躲.打不能打.牧谣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跑出去.用自己引开他们.让阿锁能伺机逃走. 可她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形.当真是连苍蝇都不放过的阵仗.里里外外上百侍卫.刀弓枪剑样样齐备.真是插翅都难飞. 牧谣跳出窗外顿时傻了眼.沒跑几步便被逼了回來.她见阿锁被困在当中.便也飞身和她站在一起. “你怎么跑出來了.”阿锁小声地责怪她. “今夜之事由我起.怎能让你一人面对.”牧谣看着黑压压一片人马.高傲地仰起头.虽然她不会武功.但决不输了气势. 牧谣跳出窗外的举动让玉灵和鸢尾大吃一惊.二人赶紧來到屋外.紧张地看着被围困在中间的两个阿锁. “哈哈.想逃.你当灵水宫的人都是摆设么.”曾嬷嬷气焰嚣张地叫嚣着.“公主这下可看明白了.老奴早就说这个阿锁有问題.现在可是抓了现形了!” 玉灵公主紧紧地攥着鸢尾.不知该如何是好. “曾嬷嬷.我是冒充的.她才是真正的阿锁.要抓就抓我好了.”牧谣素手一扬.面具随之揭下.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 众人看得皆是一怔.尽管穿着宫女的服饰.但那光华潋滟的清冷气质.仍是如同月华瞬间照亮了黑暗. 曾嬷嬷两眼放光地盯着这似曾相识的面容:“你是谁.” “我.我是江湖侠盗.本想进宫偷点什么好东西.却不想才刚來一会儿就被你们发现了.害我白辛苦一场.什么也沒偷着.看嬷嬷你慈眉善目地.要不高抬贵手放我一码.改天我得了什么好东西定不会忘记你的好处.如何.”牧谣再次发挥她伶牙俐齿的长处.胡诌一通. “哼.你当本嬷嬷是傻子么.你若是窃贼.怎会为个宫女挺身而出.还妄图以自己为饵引开侍卫.” 在场众人皆有同感.如此清丽佳人怎会是个女盗贼. “什么窃贼.我都说了是侠盗.行侠仗义.盗亦有盗.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把这个无辜的宫女放了.我便束手就擒.听凭你们处置.” “沒用的.他们盯上我也不是一两天了.选在今夜出手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一会儿我与他们动手.你就趁机逃出去.”阿锁见她如此维护自己.心中感动不已.为这样的主子牺牲是值得的. “不.要逃我们一起逃……”牧谣在暗中打开自己的药袋.也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无辜..哈哈.你还真是天真.你二人在偏门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的人瞧在眼里.还想着抵赖.若不是这个死丫头太过狡猾.抓她颇费了些功夫.早就将你拿下了.”曾嬷嬷大手一挥.“都给我听清楚了.将她二人统统给我拿下.若遇抵抗.就地阵法.” 众侍卫得令.立刻一拥而上. 牧谣二人也沒有束手待毙.她将准备好的药粉朝那些侍卫撒去.阿锁从袖中甩出暗器.冲在前面的侍卫立刻倒下数人. 阿锁夺过对方的长剑拼命抵抗.牧谣只能运功躲闪.偶尔也拍上两掌踹上几脚. “你身份特殊.不能被擒.一会儿伺机逃走.就算是为了王爷.”阿锁一边迎战.一边小声而焦急地劝她.今夜这情形她们二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想到司徒郁.牧谣的心抽了一下.如今他还会担心自己的安危吗.怕是不会了罢. 这一分神.牧谣躲闪的速度慢了半拍.一支长枪便直捅她背心而去. “不要.”一旁观战的玉灵公主本就紧张万分.情急之下拼命喊出.嗓音虽细小嘶哑.却刚好能让人听清. 鸢尾大惊.赶紧拉了她一把.曾嬷嬷面露震惊地看着玉灵.随即眯起老辣的双眼. 阿锁一个扫堂腿将身边数名侍卫撂倒.飞身扑救.她拉过牧谣.一剑挑飞长枪却來不及躲闪身后刺來的数柄枪剑. “啊.”牧谣稳住身子回头时.正好看见数只兵器插入阿锁的身子.顿时鲜血喷涌. “阿锁.”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快.快走啊.”阿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她抵挡住身后涌來的侍卫.鲜血从她的嘴角汩汩流出. 殷红的鲜血刺痛了牧谣的双眼.她强忍着泪水和内心的悲痛.撒出最后一把药粉.飞身跃出包围圈. 曾嬷嬷见势不妙.大喊一声:“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说话间她也起身向牧谣追去. “让我來截住她.”几乎是同时.一旁观战的鸢尾也足尖轻点纵身跃起.快了曾嬷嬷一步. 鸢尾看似在奋力追赶牧谣.实则左移右晃挡了曾嬷嬷的路. “沒那个本事.就给我闪到一边去.否则将你当作同伙论处.”曾嬷嬷气急败坏地怒斥道. “嬷嬷这话真是可笑.跑在后面的分明是你.我若是同伙.你便是主谋.”鸢尾对她本就心存不满.刚刚又目睹了牧谣主仆惨烈的一幕.心中更是忿恨难平. “好.且让你再得意片刻.等抓到此人.有你好看.”她回头冲身后的侍卫喊道:“你们给我快些追.人若跑了.你们全都得受罚.” 牧谣凭着來时的记忆飞快地跑着.刚刚那一幕还未在她心里平静.此刻只想着.一定要逃出去.不能让阿锁白死. 在一个拐角处.她的身后突然蹿出两个身影.扔下了几枚隐身破.连同鸢尾在内的所有人.均被隐身破所含的**给绊住了脚.只能眼睁睁看着牧谣逃出视线. “快.去禀告皇后娘娘.派人将宫里封锁起來.不能让她逃了出去.”曾嬷嬷回头对后面追來的侍卫大声命令道. 牧谣拼命往前跑.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轻易就让自己逃了出來. 她一口气跑回王府.天刚蒙蒙亮. 当她一副宫女装扮.神色凄然.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弄音面前时.弄音吓了一跳.赶紧脱下披风给她披上.关切问道:“主子.可是事情未曾办妥.” 牧谣摇摇头.望着弄音.嘴唇嚅动了两下.却沒说出话來.一双明眸噙着泪花.不知是跑得太累还是心里太难受.她浑身虚脱.跌坐在绣架前. 若不是为这百寿图.阿锁今夜也不会丢了性命.她真恨不得毁了它.清冷的目光怨怒地盯着绣架.她从怀里取出百寿图.使气扔在地上.再抬起一脚往绣架踹去. 绣架“咔嚓”一声散了一地.昏睡在一旁的春梅皱眉嘤咛一声.似有苏醒的迹象. 弄音见状赶紧捡起地上的百寿图.将春梅的外衣搭在她胸前.又三两下整理好牧谣的头发.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帕为她遮了脸. 春梅缓缓睁开了眼.许是感觉有些冷.不由打了寒颤.见自己坐在地上.斜靠着亭柱.外衣竟搭在了胸口处.一下子惊坐起來:“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牧谣目光狠厉地瞪向她.如同刀子般的眼神让春梅又是一颤. 弄音上前说道:“林侧妃体恤你太累了.不忍吵醒你.又怕你着凉.才为搭上外衣.你若是认为我们想害你.大可请王妃來做主.或是让她给你请太医瞧瞧有沒有缺胳膊少腿儿什么的.”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春梅悻悻地从地上爬起來.心里虽然纳闷.但又不敢声张.若让奚若雅知道她睡着了.偷了懒.可是要受责罚的. 不过.牧谣那眼神却瞧得她心里很不舒服.她看了一眼散在地上的绣架.料想牧谣定是绣不出百寿图才使气摔了它.还欲将怒气撒在她身上.当下便露出鄙夷的神情. “绣不好百寿图却拿绣架撒什么气.即便是完不成.只要肯跪下來求求咱们王妃.让她去皇后娘娘面前求个情.晚上一两日也不是不可以的.” “好个沒规矩的贱婢.我家主子虽然只是个侧妃.却也不能容你这般无礼.别仗着有主子撑腰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我劝你嘴上还是积点德.否则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饶是弄音修养再好.也忍受不了她三番四次的嘲弄挑衅. “你骂谁贱婢.”春梅不甘示弱地喊道. “谁答应我骂谁.”弄音冷笑一声. “你.你竟然……” “一大清早地吵闹什么..”低沉冷厉的嗓音让吵闹声戛然而止. 春梅见是司徒郁.慌忙收了声.立刻福身垂首向他告状:“回王爷.是林侧妃绣不好百寿图.却拿绣架出气.奴婢不过好心劝了两句.却被她的丫环辱骂.奴婢气不过.这才与她争了起來.” 司徒郁一身玄衣冷傲俊挺.深邃的眼眸对上不远处那道清冷无比的目光.可刚一接触他便将目光撤向地上散着的绣架.皱眉说道:“绣不好便是绣不好.何必拿东西出气.” 牧谣眸光冷如冰霜.她起身缓步走向司徒郁.两人相距不过咫尺.彼此间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楚.熟悉的味道萦绕鼻间.不过此时已沒了脸红心跳的暧昧情愫.有的只是一腔怨怒. “阿锁.沒了.”牧谣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艰难吐出这几个字. 司徒郁幽深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他清楚地看到那长卷的眼睫下涌动着的泪光. 片刻后.他启唇回道:“沒就沒了.那是她的使命.”冷冰冰的表情.冷冰冰的语言如同冷冰冰的刀子插入牧谣的心. 她抬眸看他.眼中布满伤痛与绝望.她伸出手.弄音会意的递上那副百寿图. 她将那绣图拍在司徒郁胸口上:“她要的百寿图已经完成.从今往后.辰王府的一切与我再无干系.”说完.她扭头便走.不带一丝留恋. “你什么意思.”深邃的眼眸有了一丝惊慌.他欲追上去问个明白.却听身后一声娇唤:“王爷.” 迈出去的脚犹豫了一瞬便收了回來.他望着绝然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绣图.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有千千结 - 荣宠皇妃 - 花蹊 天空又飘起了蒙蒙细雨.三千青丝染上了秋霜. 牧谣在细雨中大步走着.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 他说他爱上了她.她便信了;他说她才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她也信了;他说为了她.负尽天下又何妨.她便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原本以为他们是生死与共的恋人.是今生彼此的唯一.当他冷面拂袖弃她而去.再不理睬.她沒有一丝责怪.只暗暗埋怨自己的倔强;他搬进雅园对奚若雅百般呵护.她沒有一丝忌恨.只告诉自己那是他的妻儿.是他的责任.面对奚若雅的嘲讽刁难.她谦让克制.为的只是不让他难做…… 可是.他怎么忍心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存茉堂不闻不问.他怎么忍心当着她的面儿与奚若雅卿卿我我.将她的心伤得鲜血淋淋.他又怎么忍心明知阿锁的死让她悲痛无比.却还冷言冷语.连句安慰的话都不愿给予.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与别的女人温柔缠绵.他的心怎么可以这么冷这么硬. 是她轻信了他.还是轻信了爱情. 牧谣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走着.眼前这雨雾迷蒙的王府.高贵而冰冷.沒有了他的爱.这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他说.从此.辰王府就是她的家.可他又是否知晓.若有他.天下皆可为家.若沒有他,家.不过是令她心殇孤寂的牢笼. 这些日子的隐忍委屈.这一刻全都涌上了心头.泪水决了堤.便再也止不住. 哥哥说得对.这里并不适合她.这个人.她爱不起. 心力交瘁的牧谣.刚踏进存茉堂.便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点滴芭蕉心欲碎.寂寞梧桐锁清秋. 这一次牧谣是真的病了.一夜未眠.加上心情极度抑郁悲痛.整整昏睡了两日才醒过來. “主子.您要不要起來坐会儿.”弄音为她擦去唇边的药渍.轻声询问道. “这是第几日了.”牧谣软绵绵地缩在被窝里.望着窗户缝隙里透进來的阳光. “这是第三日了.”看着她苍白倦怠的面容.弄音生出心疼. “三日了.”她闭了闭眼.那惨烈的一幕仍在眼前.“阿锁.他们将她怎样了.” 弄音暗了眼神:“她被扔在了乱坟岗.眼下无人敢去收尸.” “司徒郁呢.他也不敢吗.” “王爷……或许是为大局考虑.”虽与阿锁交情不深.但身为同门.弄音也为她的惨死感到难过. 大局..牧谣心中冷笑.在他心里.只怕万里山河.天下大权才是最重要的吧. “扶我起來.”虽然身子还使不上力.但这么躺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两日.雪狐可有去逸王府上送药.” “有的.今日的药也才刚刚送去.听说.逸王妃服了主子的药.恢复得不错.逸王爷很高兴.说是要亲备厚礼來感谢您呢.” “救人治病是医者的本分.他又何需……”说到救人.她突然想到一事.立马改口问道:“弄音.司徒郁在宫中安置的眼线.你可有熟识的.” 弄音点点头:“主子住在宫里的时候.王爷担心您的安全.拨了一些人手给我.以作应急之用.除了阿锁阿裳.还有几个隐卫.” “那你可不可帮我个忙.”虽然不愿再与他扯上关系.但眼下也无别的办法.只当是利用他的势力帮他积德吧. “主子何须如此客气.这本就是王爷派遣给您的人手.或许您还不知.在风云堂.凡是派送与人的势力.便不再收回.若是被新主子弃了.回到风云堂也不能再执行任何任务.” “是么.”牧谣想到了剪画.“那他们会被如何处置.” “这个.就依情况而定了.不外乎是被派去做杂役或是死士.” “却不知他是如何处置剪画的.”牧谣轻叹自语.早知道风云堂是这样儿的规矩.当初就将她留下. “这个.奴婢倒是不知.不过她好歹是侍候过主子的人.王爷定会妥善安排的.” 牧谣知道弄音是为了安慰她.但内心也企盼事情如她所说. “我那夜进宫.无意中救下一个宫女.当时无法带她回來.只匆匆给她喂了两粒续命丹.本想第二日着人去救她.谁知自己这一病便是三日了.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我将她藏在了东北角的一处废宫殿里.若是方便.你让宫里的人找个时机去瞧瞧.若还有口气在.便设法救活她.如果能将她带回來就更好.若是.她已命绝.”她微微一叹.“便是天意如此.随便找个地儿将她葬了吧.” “嗯.奴婢这就将口信传出去.主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沒有了.你去吧.” 弄音出去不久.凌霜推门而入:“小姐.叶师傅在外求见.” 牧谣正闭目养神.听见此话.拧眉睁眼:“你这丫头.今日说话怎么古里古怪的.叶师傅要见我.请他进來就是了.如何用起‘求’字來.” “小姐.你大概还不知道.”凌霜坐上床沿为她理了理被子.“那日.你一进园子就栽倒下去.我们都慌了手脚.赶紧去禀报王爷.可王爷……” 她看了看牧谣的脸色.“王爷他正陪着王妃用早膳.听了我们的话.便说让叶师傅过來瞧瞧.让我们不必大惊小怪.叶师傅赶來为你瞧了病.向王爷回禀时说.你是受了风寒.又气急交加所致.此病可大可小.若是医治不当调理不好.引起心肌炎症.巩会拖成大病.因之前你的病也是他瞧的.你的体质他最为清楚.叶师傅便向王爷请命.愿來存茉堂亲自照顾你一些时日. 谁知.王爷并不应允.反倒说.不过是个伤寒.何须太在意.现下王妃怀着孩子.自然是她更为要紧.要他留在雅园侍候王妃的胎.叶师傅大概是敬佩小姐你的为人.又记挂着你相赠药方的情谊.说什么也要留下为你调养身子. 王爷大怒.说他对王妃不敬.当着众人的面儿要打他的板子.还要将他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來.好在小九求了情.说他虽忤了王爷的意.但也算忠心耿耿.有情有义.若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受此责罚.只怕会寒了下属的心. 王爷思虑再三.觉得小九言之有理.反正王府也不在乎多一个人吃饭.便赏了他二十板子.不过从今往后不再留他在身边.叶师傅爽快地领了赏.当即表示从此以后愿追随你左右.是以.才有今日这‘求’字.求的不是一见.而是追随.” 听完凌霜一席话.牧谣暗暗吃惊.沒想到自己昏迷之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司徒郁为了奚若雅竟连自己的亲信都舍弃了.他对她的冷漠又该如何解释.牧谣觉得自己已被搅得糊涂了. “快去请叶师傅进來.”不管怎样.叶超这个举动给了她莫大的鼓舞. 凌霜将叶超带进屋.他一见牧谣便行起了大礼:“叶超拜见牧姑娘.” “万万使不得.叶师傅快快请起.”牧谣隔着纱帐制止道. “牧姑娘别急.且听叶超一言.”他固执地跪地不起. “好.你说.”既然他如此坚持.她也只能顺他之意. “想必前日之事牧姑娘已有耳闻.别的话叶超就不多说.只恳请姑娘将叶超留在身边.从今往后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师傅言重了.您为了我遭受如此责罚.已令我深感不安.不过.我也只是寄人篱下的小小女子.既不能许你荣华富贵.更无法使您加官进爵.叶师傅当真愿意跟着我吃苦受累么.” “牧姑娘.叶超学医之始为的便是行善积德.从未将那身外之物放在眼里.姑娘创建济世堂.叶超便觉得姑娘也是心地纯善之人.这才对您另眼相看.若姑娘不嫌弃叶超医术不济.就将叶超留下.哪怕去济世堂做个行医大夫.叶超也算是学有所用.” “既是如此.霜儿.传我的话.从今日起.叶超便是我牧谣的兄长.见了他须如见了我一般恭敬有礼.若有不尊者.严惩不贷.”转而又对叶超道:“叶大哥.快快请起.往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 叶超非但不敢起.反倒连连磕头:“多谢牧姑娘收留之恩.兄长之说万万不可.请允叶超尊你为主.”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如何.我拿你当兄长就是.你还是快快起來吧.再跪下去.我这地都要让你跪起坑了.” 叶超知道牧谣是不想再僵持下去.便各退一步.不好意思地笑笑.起身再谢. 牧谣乏累.让他们都退了下去.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屋子里想心事.看着身边空空的枕被.伤感又涌了上來. 想起与司徒郁经历的种种.她始终不相信他变了心.可一件件一桩桩事实却又由不得她不信. 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牧谣觉得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可自己在京城举目无亲.离开这里又该何去何从.难不成真要随哥哥去桑越.她越想越烦闷.辗转反侧许久方才又睡了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荣辱不惊 - 荣宠皇妃 - 花蹊 尽管有叶超的奚心照顾.牧谣还是在病床上缠绵了数日. 这期间司徒郁一次都未曾來过.只象征性地派人送了些寻常补品过來.倒是逸王府隔日便会差人送來珍贵药材和补品.就连极少出门的司徒昀也亲自到辰王府探望.不过他并未去见牧谣.而是与司徒郁坐谈了许久.据说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对于这对从不相來往的兄弟究竟在一起聊了什么.大家都很感兴趣.可惜那日在场的除了两人的贴身护卫再无他人.因此谁也无从知晓. 不过.司徒郁冷漠的态度却让牧谣不禁想起了曾经中毒的卢玲儿.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沒想到这么快便轮到自己了. 这诸多事中.只有一件是令牧谣高兴的.就是那日在宫中救下的宫女竟然还活着.经过一番设计安排.他们将她带出了宫送进了王府. 牧谣将她安排在自己隔壁的屋子.经过叶超诊断.那宫女脑部受过重击.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清醒.不过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便不会放弃. 这日.秋高气爽.牧谣在园子里独自饮茶. 她抬头看着头顶上飞过的大雁.心里竟生出些许羡慕.曾几何时.她便是那雪山上的飞鹰.自由骄傲.如今却被困在这小小园子里.她不由一声轻叹. “困住小姐的不是这园子.是你的心.”不知什么时候雪狐站在了她身后. 牧谣回头看她:“事情如何了.” “如小姐所料.和乐公主已经不行了.桑越使者已派人进宫.这会儿驿馆怕是正热闹着.” “那.哥哥呢.有何反应.”这才是她所关心的重点. “只是沉着脸.不怒不笑.仿佛很为难.” “为难.他也会为难.”在牧谣的记忆中.奚牧宇向來洒脱果断.从无令他为难之事.他若想做成什么.变着花样儿也会做到.不想做就是刀架着脖子也不会做. 因此.仅仅是个“为难”便让她觉得此事有戏. 见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雪狐忍不住道:“小姐这样儿做有用吗.少主他定能知道是您所为.只怕……” “那有什么.药虽然是我给的.但如何用却全掌握在和乐手里.”见雪狐不解.她又解释道:那两粒药名为‘生死丹’.主死的那粒.表面是一层具有极强麻醉功效的药皮.入口便会令人处于假死状态.但随着药丸在体内融化.里层的毒性便会慢慢侵入脏腑.直到沒命.但这个过程比普通毒药要慢得多.因此.服下‘死’丸后.若是在四十八个时辰内服下‘生丸’.便能活过來.可一旦超过四十八个个时辰还未服下‘生丸’便必死无疑.” “属下还是不懂.少主大可另寻解药.何苦为难.” “这‘生死丹’取意生死相依.因为所需药材太多.每次只能粹练一生死各一粒.并且哪怕用材相同.炼制时间相同.也只有同炉而炼的‘生丸’才解得了‘死丸’之毒.现下.‘死丸’已进了和乐的肚子.‘生丸’又被她所藏匿.用与不用全看哥哥他会作出何种选择.若他放任不管.以和乐的性子.就是选择不再醒來也不无可能.是以.哥哥此刻怕不止是为难这般简单.”牧谣越说越得劲.这生死丸可是她最为得意之作. 小姐这次也太狠了吧.雪狐嘴角微抽.随即为牧宇打抱起不平來:“小姐这么做.可有考虑过少主的感受.” “你以为我只是在帮和乐吗.其实.我是在帮他.他若心中沒有她.此刻便不会这般纠结.可见.他心中是有她的.只是因为某种目的不得不放手而已.可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能遇上所爱之人已是不易.若能与之相爱相守更是这世间难得的幸福.我只是不想他与这份幸福失之交臂而已.” 雪狐无可辩驳.只是觉得这兄妹二人的想法根本不在一处. 是夜.晚风轻抚.园内弥漫着醉人的桂花香. 素月清辉下.曾经风光一时的茉莉已然失了优势.属于茉莉的季节快要过去了罢. 牧谣让人支起琴架.纤手抚上“冰弦”.清冷的琴音悠扬悦耳.如鸣佩环.让人可叹的是.琴音虽委婉却沒有一丝哀怨的曲调.反倒蕴着令人肃然起敬的坚强与倔傲. 风儿轻摇.月光下那一株株只缀了少许洁白花朵的茉莉.抖擞着碧绿鲜嫩的枝叶亭亭玉立. 翠叶光如耀.冰葩淡不妆.尽管已开到荼蘼.却仍是那般让人心醉. 牧谣极少展露她的琴技.就连司徒郁都不曾闻过她的琴音.这番奏來.府里众人倒是大饱了耳福. 雅园里.司徒郁正陪着奚若雅赏月.琴音悠扬而至.赏心悦耳.他脚步一顿.循着琴声回头望去.眸光闪动. 见到司徒郁的异常反应.奚若雅侧头向婢女.“去看看.是谁在府中弹奏.”而后又自语道:“放眼昌黎.能奏出此音者非逸王莫属.”都知道司徒逸为了林宛烟不但亲自上门.还与司徒郁发生了矛盾.若这个时候能逮住她什么把柄.就能让她从王府彻底消失. 她这是在暗示司徒逸进了辰王府么.司徒郁微微皱眉.露出不满的神情. 片刻功夫.春兰回禀:“琴音是从存茉堂传來的.” “哦.莫非被我猜准了.”她眉目含笑却掩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 “是.是林侧妃在弹奏.”春兰有些怯怯地回道. 奚若雅脸色陡然一变.看了看一语不发的司徒郁.改口掩饰道:“还真看不出來.咱们林侧妃还有这般才情.这琴音倒颇具逸王之风呢.难怪王爷如此看重她.”她这是千方百计地要把司徒逸和林宛烟扯在一起呢. “天色晚了.露气太重.你先回屋歇着吧.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今夜就不过來了.”司徒郁语气极为平淡.但面色却并不好看. 奚若雅见他这般.赶紧倚靠在他身侧.一双杏眼对上那深幽的眼睛.脉脉含情:“是若雅说错什么话了吗.若雅不过是惊叹林妹妹的琴技.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王爷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司徒郁望着她.沉默了片刻.轻声安慰道:“沒有.我是真有要事办.乖.你先去休息.明日我再陪你.” 得了安慰的奚若雅不再强作挽留.默默地目送他出去.温柔的目光却在他消失的那一刻变得焦虑. “小九.守在这里.不许任何进來.”出了雅园.司徒郁便径直回了寒晖阁的书房. 窗外隐约传來的琴声将他的心搅得凌乱.他在书案后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入了秘道. 清浅的月光下.牧谣白衣素妆.十指翻飞.微风过处.衣袂飘飘.墨发飞扬.伴着天籁般的琴音.如同九天下凡的仙子.清冷高贵不可方物.可孤寂的身影又惹人怜惜不已. 存茉堂不远处的林子里.高大的重阳木上.一身玄衣的男子深情地将这一幕刻入脑海.他那深邃幽深的眸子里涌动着自责与心疼. 片刻后.一抹黑色身影跃上了枝头. “王爷.” “她.如何了.” “王爷放心.身子已无大碍.心情也有好转.” “她沒有怀疑你吧.” “沒有.牧姑娘她心地纯善.属下反倒心感不安.” “从今往后.你就留在她身边罢.” “王爷.…” “有你在她身边我才会安心些.” “可现下形势严峻.正是用人之际.属下认为……” “你将她照顾好了.便是去了我心中最大顾虑.” “……” 琴音仍在继续.只是节奏缓慢了许多.让人听着有种历经世事后回归平和的宁静. “她.应该很恨我吧.”深邃的眸子染上了痛苦之色. “……其实.王爷这又是何苦呢.牧姑娘她深明大义.聪慧过人.对您痴心一片.若她知晓此事.定会相助于您的.” “正因为如此.才要瞒着她.不能将她扯进來.她身份特殊.若是被人知晓.只怕整个天下都要乱了.” 叶超并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却又不敢多问.只当是说牧谣冒充林宛烟一事.不过.数日來.看着如此相爱的两人深受煎熬.他的心里也不大好过. “王爷.现下正是玄鱼产子的季节.寻药之事势在必行啊.” “此事.我心里有数.已交给云鹏去处理了.不过.能不能寻到玄鱼子全凭天意了.” “属下这两日又备了些镇魂丹.若是王爷感觉抵御乏力.不妨加大用量.” 司徒郁接过那袋药丸.在手中掂了掂.眸光犀利地道:“之前倒是小看了这毒.等我抓到那幕后之人.第一个便要处置了她.” 叶超轻叹不语.他知道王爷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这时.远处有一个黑影在上下跳跃.转眼就到了近前.眼看着往雅园方向而去.未等叶超反应过來.司徒郁已飞离枝头.潜入夜色中.只隐约留了句:“终于來了.” 叶超看了眼仍在抚琴的牧谣.也迅速离开. 第一百六十八章 幻影重现 - 荣宠皇妃 - 花蹊 送走司徒郁,奚若雅并未回屋,在园子里坐了半响,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让春梅暗中去传了信儿。 府里回荡的琴音让她心烦气躁,她转身进屋,令人关了门窗。 “小姐,我看那林宛烟已是黔驴技穷,今夜这般抚琴怕是连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为的不过是重获王爷的宠爱。可她哪知,现在王爷的心全都系在了您身上,任她如何使花样儿,也是白搭!”春梅见奚若雅情绪不佳,赶紧在一旁奉承讨好。 “话虽这般说,可今夜这琴音一起,我便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了,特别是他看我的眼神,感觉又回到了从前。” “奴婢倒没瞧出什么异常,许是小姐太过谨慎了罢!” “我倒希望如此,但我的直觉向来敏锐,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那人来一趟的好!” “奴婢已将信儿传出去了,相信要不了一会儿就该来了。不过,小姐对此人可要防着些,奴婢见他不像什么好人!” 春梅是奚若雅的心腹,也是她身边唯一经过允许,见过那黑衣人的人。 “我何尝不知,可是你不明白,有些东西你若得到了便不想再放手。按他说的做,我才可以一直得到司徒郁的爱,那种感觉我已欲罢不能,就如同一个赌徒,明知可能会输,却仍期待着这一注会赢!” “你比赌徒可强多了!”屋里突然多出了一种声音,正说话的主仆二人赶紧住了声。 “赌徒可是要下赌资的,而你本就什么都没有,赌上一赌便可得到想要的幸福,做的可是无本的买卖!”蒙面人说话间瞪了春梅一眼,敢在暗中说他的不是,当真是活腻了! 春梅害怕地低下头:“小姐,奴婢去门外守着!” “说吧,这么晚了叫本尊来,该不会是寂寞难耐想本尊了吧!”他语言虽轻佻,但举止却很是潇洒,衣摆一撩,便自顾坐下倒了杯水喝,完全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奚若雅不接他的荤话,只愁着眉道:“今夜,我感觉他有些不对,看我的眼神似乎压抑着厌恶。我便想,会不会是他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你看清楚了,确定不是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今夜这府里的琴音倒是不错,司徒郁还真是好命,身边的女子个个惊才绝绝!” 奚若雅知道他是在暗讽自己争风吃醋,根本没将她的话当回事儿,当下有些生气:“我是认真的,尊驾若不信就当我没说!大不了我再回到从前,只是尊驾到时不能如愿以偿可怨不得我!” 蒙面人眯着双眼看了她一会儿,也正色道:“你以为本尊独创的寒冰盅毒这么容易就能解么?那日,他身受魅宠一掌,而魅宠也被他打成重伤,至今未能痊愈,若非如此,本尊何须你来控盅!”他起身走了两步,“这盅毒本就因人而异,司徒郁心性高傲,意志坚定,功力又强,能控住他难免更费心力,偶尔有些反复也属正常。” “这既然是盅毒便有化解之法,他身边便有擅长医术之人,怕只怕他在暗中解了毒,我们却还不知晓,到时,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本尊说了,此毒他解不了,你大可放心!因为,解毒的药引都在本尊手里,就算把解毒的法子告诉他也是白搭!”他昂着头颇为得意,“不过,你一旦发现他有异常,就要顺着他的意愿慢慢来,不可强行扭转,这样,便不会出现意外!” 见他如此笃定,奚若雅也放宽了心:“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这控盅术我还使得不太好,尊驾能否再指教一二?” “有何不可,本尊最喜指教美人了,要不,本尊手把手地教教你?”他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调戏她的机会。 奚若雅怒不敢言,只能尴尬推辞。 那人也不恼,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继续轻佻道:“本尊不急,你早晚会在本尊身下承欢!现下做好你的事儿,本尊要离开一些时日,若是有事,还照之前的方式联络,自会有人接应,可不许耍什么花样!”略微浮肿的眼睛一片厉色。 听说他要离开,奚若雅顿觉心里一松,巴不得他赶紧消失。 蒙面人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冷笑道:“别以为本尊走了,你就可以偷懒!这么些时日了,你连一点儿有价值的消息都没套出来,只知道与那个女人争风吃醋,本尊的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告诉你,等本尊回来,你最好乖乖送上好消息,否则……” 他将指节捏得叭叭作响,眼中厉色更甚,看得奚若雅胆战心惊,连连称是。 就在此时,园子里气流涌动,数十条黑影悄无声息地将园子包围了起来。 蒙面人眸光一凝,冷哼一声:“不自量力!”话落,便见他身影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奚若雅有些发懵,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离去,连个招呼也不打,心中正忐忑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惹怒了他。 忽然,外面响起了打斗声,春梅“嘭”地一声推开门闯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他们打起来了!” “什么?!快,去看看!” 园子里风浔与小九长剑横胸,刃如秋霜,数十隐卫正与那黑衣蒙面人厮杀。 那蒙面人身形变化神速诡异,来去自如,游刃有余,没一会儿功夫,便有数名隐卫负了伤。 “司徒郁那小子倒把你们训练得不错,还能与本尊过上几招,他本人呢,怎么?不敢露面?!” “好狂妄的口气,就你这见不得人的样子,不配我家王爷来见,让小爷来会会你!”小九年轻气盛,听不得他如此叫嚣,长剑一挽,便向那人刺去。 “不知死活!”蒙面人眼露凶光,赤手空拳对上他的长剑。 小九身手敏捷,剑术极好,凭着手中的兵器与那人对了十数招,表面上看着一招接一招地使得飞快,但内行却一看便知,他使出的剑招再快,都被对方轻松化解,他几乎是拼尽了全力,而对方却如同在与小孩子玩游戏,轻松自如。 一旁观战的风浔不由蹙紧了眉,此人的功夫与王爷之前说过的魅宠极为相似,小九虽然功夫不弱,在他面前却根本不够看。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今夜若想将他逮住,怕是得找点别的什么法子才行。他将手指放在唇边,一声长啸划破夜空。不一会儿王府上空又出现数条人影。 “大胆贼人!三更半夜地跑到本王府上意欲何为?”这冷沉的嗓音正是司徒郁。 奚若雅见司徒郁来了,心中一紧,立即往春梅身上倒去:“王爷,您可来了,若雅好怕!”杏眼含泪,楚楚生怜。 司徒郁衣袍一撩,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若雅别怕,这贼人想必是来找本王的,却不想走错了地方,让你受惊了!待本王将他擒住再交与你发落!”转而又瞪向春梅:“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进去!” 春梅赶紧扶了奚若雅战战兢兢地往屋里走。 奚若雅秀眉紧锁,进屋前,她回头看了看被众侍卫包围的蒙面人,眼露不安。 “哈哈,现在才来,是来为他们收尸的吧!”他突然发力,使出诡异的移动术,刹时身影幻化成无数个影子,接着传来隐卫一声声惨叫。 “小九,当心!”风浔一声疾呼,飞身而入,却也没能让小九逃过一劫,他左背处挨了重重一掌,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动手!”司徒郁一声令下,六名隐卫扯着个大丝网铺天盖地向他们撒去。 可一网撒下去,困住的竟都是自己的人,那蒙面人却不见踪影,众人正疑惑他是如何逃了出去,却听见花园的墙头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就算是天罗地网,又岂能奈何本尊半分!你们这打渔的功夫也敢拿来丢人现眼!本尊今夜玩够了,不陪你们玩了!”话音一落便消失不见。 司徒郁铁青着脸看着他遁身而去,袖中手握成拳,恨不能将他粉身碎骨,此人如此可怕,进出辰王府如出入无人之境,若传出去,让他的面子往里搁!更为紧要的是,此人明显是敌非友,他日若斗起来,自己完全没有胜算。 隐卫们收了网,风浔扶住小九,让手下人清点伤亡情况。 “伤得如何?”司徒郁关心地问。 “没事,只是挨了一掌!”小九擦去嘴角的血渍,忧心道:“此人的功夫太诡异了,若不除之,只怕要坏大事!” “先回寒晖阁再说!”司徒郁深深看了一眼亮着烛火的寝殿,转身而去。 寒晖阁书房内,叶超为小九处理着伤势,青冥闻迅赶来,听了事情始末也是一脸沉重。 这时,有隐卫送了秘信来,司徒郁沉着脸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遂递给青冥。 “桑越太子回朝监国了?”青冥若有所思地看着司徒郁:“昨日听闻和乐公主陷入昏迷,危在旦夕,今日便传来太子监国的消息,大哥认为这其中可有蹊跷?” “你是怀疑有人暗中对和乐下了毒手,其目的是为了打击刚上任的太子?” “是的,桑越太子与和乐公主乃一母所生,据说二人感情甚好,所以,杀了和乐便破坏了两国联姻之事,不论是在政事还是在感情上都给了新上任的太子一记重击!” 见众人听得专心,青冥继续分析道:“不仅如此,他还给我昌黎出了道难题,和乐若死我朝难辞其咎,令我担心的是,此事一旦处理不好,只怕要引发两国交战!这事若真是有人设计,那这谋划之人还真是居心叵测!” 司徒郁凝眉深思,眸中浮现出淡淡的忧虑,这接二连三的事儿,让他也有些应接不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灵水宫有变 - 荣宠皇妃 - 花蹊 青冥公子的分析让气氛更加凝重起来,他们都明白,这昌黎毕竟是司徒家的江山,王爷无论与谁斗,始终都会把昌黎的利益放在首位。 司徒郁的表现倒颇为淡定,他看向风浔:“驿馆传回的消息有没有说和乐公主是如何陷入昏迷的?” “没有,消息说,公主突发疾病,查不出根源,甚为蹊跷!” “那穆宇作何反应?” “除了上报皇上,召集手下医官诊治外,并无其他动作。虽说心情不佳,却也不显慌乱!”司徒郁这么一问,风浔忽然觉得这穆宇的反应也太过平常了些。 “想不到穆宇年纪轻轻竟有这份担当,行事如此沉稳,怪不得会成为桑越一代大将!”青冥对他倒是心生佩服。 “或许没我们想得这么复杂,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有一点青冥说得很对,此事只怕会引起两国交战。所以,青冥,你得赶紧囤积粮草,并下令风云堂上下严阵以待!” “大哥,这会不会太急了些?”青冥没想到司徒郁作此决策。 “不,我可以断定,此事一定不会和解,因为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背后一定会有人策划阴谋。 一旁软榻上,小九正龇牙咧嘴地接受着叶超的诊治,裸露的左背部肿得老高,隐约可见黑乎乎的五个指印。 “其实,眼下我更担心的是今夜这诡异的蒙面人,他的武功路数与那魅宠如出一辙,二人必定关系匪浅。单是他二人就已让我们束手无策,若是有上几百人,怕是整个昌黎都要落入他们手中。”小九已是他最为得力的手下,却被伤成这样,看来这次是遇上了真正的对手。 “叶超,你能,从我的伤里看出些什么吗?”小九咬着牙忍痛说道。 “你受的这一掌与王爷上回的差不多,只是,他对你手下留了情,没用多少功力,所以寒毒只停留在表面,尚未侵入内体。”叶超仔细地为他敷上外伤药。 “他们练的这功夫根本就是歪门邪道,但凡这种邪恶的功夫都有致命软肋,并且功夫越高反噬得越为厉害,我们只要找到他们的弱点就不怕对付不了!” “青冥公子说得对!只是他们神出鬼没,不要如何才能找到他们的弱点?”小九这会是积了一肚子怨气,恨不得立刻手刃了那蒙面人,报这一掌之仇。 “这种功夫阴毒无比,修练时须以玄冰为床,以至毒之物为食,吸纳至阴之气,长此以往,待功夫练成,体质就会变得至阴至寒,也喜于在阴暗处行动。属下想,若是按相生相克之理来推测,或许可以用火来对付他们!”为了医治司徒郁体内的盅毒,叶超对此作了不少了解。 “叶超说得有理,那日我与魅宠交手,他在月光下的行动明显不如在树荫下来得迅捷。此法或许可行,他们虽说行踪隐秘,但一定还会再出现,让弟兄先准备着,若再遇上就用此法!”夜已深,小九的伤也处理好了,司徒郁让他们先各自回去。 叶超刚走到门口就被叫住了:“今夜事出紧急才叫了你来,这段时间事情繁杂,明日我会让东虞进府,日后你还按我之前说的办,好好照顾她!”司徒郁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和信任。 叶超抿了抿唇,点头不语。 尽管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但存茉堂却是半点不知。一来是隔得远,二来,牧谣早给他们下了命令,不许擅自打听和过问王府之事。因此,牧谣弹了半响琴,弹了累便回了屋休息,此刻早已进入了梦乡。 再说那黑衣蒙面人,出了辰王府一路飞奔来到龙阳城外的小树林里。有一个与他同样装扮的蒙面人正在树下等候,见到他来,赶紧跪地行礼:“见过尊主!” “起来吧!身体恢复得怎样了?” “请尊主安排任务与属下!”掷地有声的回答,表示他的身子已大好。 “很好!本尊才离开半月,那小子便要监国了,本尊若再不回去看看,怕是要变天了!这段时间昌黎就交给你了,司徒桀上次已被吓破了胆,成为废棋,暂时不用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好了!你只须盯着司徒郁,照本尊之前说的做,一定要设法套出他手里的势力,找到那枚可以调动银月卫队的兵符!” “魅宠明白,一定会好好‘关照’辰王的,请尊主放心!”一听到司徒郁的大名,他浑身的汗毛都在蠢蠢欲动,若有机会,他定要与他再战一场! “本尊未回来前,你最好别与他发生正面冲突,以免又被他所伤,坏了大事!” 魅宠立马蔫儿了,自己就这么点小心思都被他瞧穿了,真不愧是尊主,顿时,敬佩之心更甚,连连点头应是!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夜! 当所有的喧嚣都归于平静,天地万物都沉沉睡去,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辰王府高墙外。 那身影步履凌乱,踉踉跄跄,从身形上可以辨出是个女子,她扶着墙根艰难前行,似乎拼尽了全力才挨到大门处,用力叩响了门环。 因为府里出了事儿,管家李诚亲自守夜。这三更半夜的,是谁这么大胆敢拍辰王府的门? 他披了衣服打开角门,咕咚一下滚进来一个浑身血迹的女子,他吓了一跳,赶紧向门外张望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将那女子拖了进来。 关上门,李诚俯身相问:“你是谁?这半夜三更地为何叫门?” 那女子趴在地上,气息微弱地说了一句话,但李诚只隐约听清了“林侧妃”三个字,心下又是一惊,赶紧命人将她抬进偏厅,自己健步如飞地向司徒郁请示去。 司徒郁还未休息,在屋内燃着烛火画路线图,听了李诚的禀告,去看偏厅看了那女子,面色微讶。而后,微微思索了会儿:“既然是来找林侧妃的,你去存茉堂知会一声,如何处理由她自己作主!” 李诚应声退下。 司徒郁唤出风浔询问道:“灵水宫出事了,替补阿锁的人有没有传回消息?” 风浔微愣:“暂未收到任何消息!” “赶紧派人去盯着,随时来报!”司徒郁眼里聚起猎人般的目光。 回到书房,他重执手中之笔,却不知不觉地在图上一角绘出一个靓丽的人形,片刻后他扔下笔,兀自叹息,手臂上那条黑线已越来越长,不由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向桌案。 李诚的到来让存茉堂忙碌了起来,牧谣看着抬进来的女子浑身是血,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她伸手拨开遮盖在她脸上的头发,当那张布满血迹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她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震惊,只命人赶紧将她抬进偏房,闻迅赶来的叶超立即为她诊治。 牧谣嘱咐李诚,立即派人将王府周围的血迹清理干净,并且不得再对任何人说起此事,否则会祸及整个王府。 李诚见她如此严肃谨慎,当下也不敢怠慢,依她所言,赶紧下去布置。 前来侍候的阿裳见了那女子,惊讶向牧谣问道:“怎么会是她?莫非公主出事了?” 牧谣摇摇头,眼里一片担忧。 鸢尾这般拼了命地来找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是那日的事连累了她们吗?玉灵是皇后的女儿,应该不会有事的吧!可这一切都只有等她醒过来。 “叶大哥,她怎样了?”此刻,她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灵水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超重重地叹了口气:“她伤得太重了,能坚持到现在,只怕是有很重要的心事未了,牧姑娘不妨给她一颗续命丹,看能不能续上她一口气,将心事说出来,也好让她走得心安!” “什么?!”牧谣不相信叶超的话,那日宫中她还生龙活虎地掩护自己,不过短短几日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强忍悲伤,取出一颗续命丹化了水喂入她嘴里。而后,轻轻在她耳畔唤道:“鸢尾,快醒醒,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牧谣反复喊着,鸢尾却没有一点儿反应,她探了探她鼻息,已经非常微弱,她随即提高了音量,向她喊道:“鸢尾,玉灵呢,玉灵公主,她在哪里?玉灵她好不好?鸢尾,你天天守着公主,为何她没有与你在一起……” 正当众人摇头叹息,欲劝她放弃的时候,鸢尾却忽然动了,她睁开细长的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灰败的眼睛里亮出一抹光彩。果然,公主才是她最记挂的人! 见她嘴唇嚅动想要说话,牧谣赶紧将耳朵贴了过去。 片刻后,鸢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你放心去吧!我会尽力救下玉灵的!”她伸手缓缓拂过那双不肯合上的眼睛,黯然问道,“雪狐,阿锁的尸体可有寻回?” “属下已让人将她安葬!” “将她们葬在一处吧,记得,做隐秘些!阿裳,弄音,你们给她收拾收拾,换身干净的衣裳!”牧谣站起身,脚下有些虚浮,凌霜赶紧扶住她。 牧谣心神恍忽地往屋里走,刚一脚跨进屋子,她忽然身子一顿,转身直奔园子而去。 “小姐,你要去哪里?”凌霜见势不对赶紧拉住她。 “放开,我要去找司徒郁!”她话里有些急。 小姐果然是受了刺激糊涂了!凌霜不肯放手,小声地劝道:“现在三更天了,王爷此刻正在王妃的房里,小姐当真要去?”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让牧谣顿时清醒,她看看凌霜,眼里有些无奈:“是我糊涂了,回去睡了吧!明早,你去请他来一趟,”她又想了想,觉得不妥,“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罢!” 凌霜见她行事不着谱,说话又语无伦次,暗自叹了口气,直道她是被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儿伤了心神,在她睡下后,取出久未使用的茉炉,燃了安神香。 第一百七十章 宫女醒了 - 荣宠皇妃 - 花蹊 翌日,牧谣醒来,大地已被金光笼罩。 “霜儿,快!更衣,梳洗!”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动作慌张。 “小姐,你慢些,别急,马上就好……”凌霜一边手脚麻利地为她穿衣梳妆,一边不停地安抚着她,“小姐,你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要去找司徒郁!我记得昨夜告诉过你,你却为何不早早叫醒我?”她手忙脚乱地套上外衣就往外走。 “等等,小姐!”凌霜连忙喊住她,“辰王他,天刚亮就被传召进宫了,你现在去是找不到人的!” 听弄音说,那日小姐当着辰王的面儿说从今以后与辰王府断绝一切关系,这几日又见她让雪狐暗中做了不少事,还以为她当真是决定离开了,可这会儿怎么又主动要去找他了?这爱情世界里的是是非非,当真让人看不明白!凌霜心里暗自腹诽。 “进宫了?可知所为何事?”牧谣皱了眉,愣在原地。 “听说,是为了和乐公主病危之事,桑越国要皇上给个交待,皇上一时无策,便召了几位重臣和王爷进宫商量!” “原来是为这事!这样好了,你派人去寒晖阁守着,他一回来就立马来报!” “好!我这就去!”为了成全牧谣,凌霜决定亲自去一趟。 “主子,还是边用早膳边等吧!”弄音端来了小米粥和馒头。 “也好!”牧谣坐在园子里铺了软垫的石櫈上,“雪狐回来了吗?” “还没,不过应该快回了!”话音刚落,便见雪狐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园子里,弄音嘴一努,“喏,正说呢,这就回来了!” “事情都办好了吗?”牧谣开口想问。 “小姐放心,一切都已妥当!” “辛苦了,来,一起喝粥!” “不,属下还是去厨房里用吧!”雪狐向来看重规矩。 牧谣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强求,见她面容疲惫,关心道:“用了膳就去歇着吧!” “是!” 雪狐转身碰上正从偏房里出来的叶超,叶超见到她微微侧了侧身,唤了声雪姑娘,雪猴却斜着眼看他,在他面前顿住脚:“叶师傅,不知道有没有空,咱们去后边的林子里切磋切磋呢?” 叶超微愣,见她肤白唇艳,一双美目,似嗔似怒,煞是可爱,随即淡笑:“在下只懂把脉施针,哪里是姑娘的对手呢!” “少废话!是男人咱们就真刀真枪地打一场,别找那诸多借口,午后树林子里见!谁不来谁孬种!”雪狐扔下话便自顾走了。 留下叶超愣在原地,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兀自一笑。 “叶大哥,那宫女情况如何了?”牧谣远远地见雪狐与他说话,突然觉得两人站在一起,男的儒雅稳重,女的风姿卓越很是般配,心中悄然升起一个念头。 “在下正要与姑娘说此事呢,她已经醒过来了,只是精神有些恍忽,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哦,是吗?我去瞧瞧!”牧谣擦了擦嘴角,起身随叶超走往偏房。 床上的女子果然醒了,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嘴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牧谣轻轻向她走近,嘴里念叨着:“你醒了?别怕,我是相救你的人,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宫里服侍?” 那宫女仍是两眼直直地看着她,没有一点儿反应。 “你饿不饿呢,咱们先喝点粥好不好?”牧谣让阿裳去拿些清粥来,自己坐在床沿边,继续轻声和她说话。 可她始终缩在床角,傻傻地看着他们。 “叶大哥,你看,她这样还能不能好了?”牧谣皱了皱眉,人虽然救活了,可若成了傻子,这以后该怎么安置她才好! “这个很难说,她头部受了重创,有未散的血块压住了神经,我只能每日施针试试,若将血块驱散,她恢复的机会便大些!” “林侧妃,其实她不过是普通的宫女,您能将她救活就已是她的造化了,现下您自己的身子也不是很好,何必操那么多心!”阿裳将粥摆在桌上。 “阿裳说得对,牧姑娘就将她交给在下吧,您自己的身子要紧!”叶超想到司徒郁的嘱托,也赶紧相劝道。 “不碍事,我虽救了她可也不是白救!我总觉得她的遭遇肯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牧谣目光犀利地看向她,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在看到桌上的粥时有了变化,那是人类最原始的对于食物的渴望。 牧谣让阿裳将粥递给她,她便毫不客气地哆嗦着手,一个劲地往嘴里送。 牧谣看她吃了会儿,心中惦记着找司徒郁的事儿,准备起身离去,离去前,她对阿裳道:“雪狐昨夜累了一晚,逸王妃今日的药就由你去送吧!” “是!奴婢……” 突然,“哐当”一声,打断了阿裳的话。 回头瞧去,只见那宫女大惊失色地从床上跌下来,跪在地上,不停向他们磕头,嘴里反复念道:“娘娘,娘娘饶命,饶命!奴婢不敢,娘娘饶命啊……” 三人相互交换了眼色,牧谣向前走了两步:“本宫为何要饶你?” 宫女一怔,茫然念叨着:“奴婢,奴婢……”可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然后又磕头求饶起来。 见她精神确实有些错乱,牧谣出手点了她的昏穴,对叶超道:“叶大哥,看来还需再医治两日呢!” “在下明白,姑娘请放心!” 牧谣从偏房里出来,见凌霜还没有回来,,心下着急,决定亲自过去瞧瞧。 刚走到王府花园便碰到一脸郁色的凌霜正匆匆赶来。 “怎么了?他还没有回来么?” “回是回来了,可没有回寒晖阁而是径直去了雅园,我便找去了雅园,可恨的是,那奚若雅的丫环不给通传不说,还对我冷嘲热讽了一番。我记着小姐平日的教导,不与她计较,想着越过她自己去找,却不想又被风浔给拦在了外面。说什么,王妃昨夜受了惊,王爷不许人进去叨扰,有什么事要等王爷安慰好了王妃再说。我便又耐着性子等,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出来,心里又惦着怕你着急,所以先回来给你说声。” 凌霜心里憋火,见了牧谣便一口气将事情说了出来,可还是觉得不解气,“小姐,你说,司徒郁他这样对你,你何苦还要留在这个鬼地方?我们还是收拾东西回浴雪山吧,那里虽然没有这京城热闹繁华,可咱们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也没有人敢给你半分气受!你瞧,这才多久,你为他受了多少罪,流了多少泪,这样做真的值吗?” 牧谣默默地听她抱怨完,很冷静地看着她:“霜儿,你说的对,这里虽然繁华却没有属于我们的快乐。可是,我的心已经丢在这里了,快乐也已经丢在这里了,就算回到浴雪山,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她微微叹气,嘴角抿出个淡笑,“不过,你放心,我会慢慢地,试着将丢掉的心和快乐都找回来的!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我必须得找到他,你先回去吧,我去寒晖阁等他!” 心里的怨气发泄完了,凌霜也冷静下来,见牧谣这样说,她妥协道:“那,还是让霜儿陪着你吧!” “不,你回去吧,我想与他单独说说话。”这么久了,他对她究竟是厌了倦了,还是决定弃了,总得有个说法吧!难不成他以为将她这样不闻不问地扔在一边,她就会乖乖地呆在存茉堂为他守一辈子么? 凌霜猜想小姐大概是要与他摊牌了,便很听话地回了存茉堂。 牧谣一个人在花园里走着。 尽管是秋日了,但花园里仍是花香四溢,蜂飞蝶舞,美不胜收!都说,王府很美!可在府里呆了这么久,这些景色她都没有好好赏玩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养伤,属于她的快乐时光便只有与司徒郁在存茉堂生活的日子,可美好的事物往往都那么的短暂! 牧谣想得专心,并未觉察到身后渐渐走近的脚步。 “你找本王有何事?”冷厉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吓了牧谣一跳。 她转过身看着他,玄色锦袍包裹着挺拔的身姿,眉目如画,动人心魄的俊颜,闪烁如星子的眼睛,每一次见他,总是抑制不住地心跳如狂。 她垂了眼睫,掩去眼中痴恋的神色,再看他时,眼里已一片平静,她扫视了一下四周:“此事关系重大,找个隐秘的地方再说吧!” “你认为哪里才够隐秘?本王的寒晖阁吗?”司徒郁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你什么意思?”牧谣皱眉怒视着他,“你不信我说的话?” 司徒郁往前两步,猛地拽住她的手,将她拉至胸前。二人紧贴在一起,动作极为暧昧,只是,司徒郁那邪魅戏谑的笑却与这一切极不和谐! 牧谣有些生气地挣扎起来,却听见一丝很轻的声音传入耳朵:“今夜,在房里等我!” 什么?!她猛地一怔,想要确认这温柔熟悉的话音是不是出自他口,却见他已甩掉她的手,大步离去,只远远地扔下句:“这些争宠的把戏,以后少在本王面前表演!” 牧谣捏了捏手腕,满腹疑问地看着那渐行远去的背影。 第一百七十一章 深夜相会 - 荣宠皇妃 - 花蹊 回到存茉堂.牧谣一直想着司徒郁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莫非府里有了奸细.还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这些想法又很快被她否决.这里是辰王府.不可一世的辰王爷怎会在自己家里受制于人. 想來想去.只有一点最为靠谱.他这样做是为了讨好奚若雅.可她怎么沒看出來他竟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就算他是不想惹奚若雅生气.动了胎气.可两个人相处就该坦诚些.怎能有一丝隐瞒. 在不停地腹诽、猜测、推敲、企盼中.牧谣终于熬到晚上. 她早早地进了屋.借故将丫环们都遣了下去.一边等着司徒郁的到來.一边翻看医书. 今晚夜色极好.半开的窗户外.明月高悬.等來等去.都已月上中天了.还不见他來.她放下书卷.自嘲一笑:牧谣啊牧谣.你当真是被‘情’字冲昏了头脑么.他根本就是逗着你玩的呢. 她熄了灯.上了床.想着若是一直沒有机会和司徒郁说事.那么又该如何处理.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虽然是睡着了.可因为心里装着事.始终处于浅眠状态.半夜里.她忽然感觉到有人坐在床沿边.似乎在盯着她看.她猛然醒來.只见那人伸出的手已几乎触到她的脸庞. 她本能地起身闪躲.正欲喝斥.却突然改口道:“你.终于來了.” 司徒郁沒想到她就这么醒了.伸出的手尴尬地冷在空中.再尴尬地收回:“听口气你似乎等了我很久.” “有吗.你沒见我睡得正香么.你不來明日我便将消息卖出去.保证会有很多人抢着买.” “是么.那看來你这消息很值钱喽.”见她只着中衣.他皱了眉.扯过衣衫给她披在身上.“身子本就弱还这般不知将息.” 牧谣一把扯过衣衫.动作利落地往身上一套.翻身下了床:“我找你是真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可不是在使什么争宠的伎俩.你也无须在这里假惺惺地示好.” 她面朝轩窗.背对着他.一头柔顺青丝沾染了淡淡月华.泛着莹莹光辉.娇小的身子.纤腰不盈一握.虽看不清她的容貌表情.但那坚挺的背影显露出她的倔傲. 司徒郁极力克制着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袖中手紧握成拳.他行至桌前坐定.倒了一杯凉水入腹.方才说道:“说吧.何事如此重要.” 沒想到他这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冰冷.牧谣的心微微颤了颤.她转过身.淡淡地看着他:“司徒桀非皇室血脉.” 此言一出.司徒郁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杯子倾倒.水洒了一桌. 他向前跨了两步.面色森冷.紧张地问道:“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他的反应与牧谣想像中略有不同.他沒有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反倒是问谁说的.莫非.他是知晓此事的. “是谁说的很重要么.你怎么不问.他到底是谁的孽种.” “兹事体大.你不该牵涉进來.”司徒郁见她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眼中聚起深深的担忧. “如此说來.你果然是知道的.怪不得你会在那么僻冷的灵水宫安插眼线.可你既然掌握着这样的秘辛.为何迟迟不对他们动手.是有何顾虑么.”牧谣感到不解.以他对萧皇后母子的憎恨.他如何能忍耐得住. “因为.沒有证据.”他又何尝不想除掉他们.为母后报仇.可这种事情牵扯太大.空口无凭让人如何相信. 牧谣垂下眼睫.略略思考了一下:“鸢尾拼死赶來辰王府见我.为的就是把这消息传出來.可惜她当时已气若游丝.只说了句:太子乃奚伯昌之子.救玉灵.便咽了气.我想玉灵中毒的事儿一定与此事有关.”她脑中的思路忽然豁然清晰.却又愁眉紧锁.“玉灵的情况你可知晓.” “说是她病发不可医治.萧皇后将她搬离了灵水宫.暂时还未查到她的去向.” “萧皇后当真是狠毒.对自己年幼的女儿都下得去手.不知这次又要如何折磨她.可怜玉灵.小小年纪不仅要遭受身体上的摧残.还要承受被亲生母亲残害的痛苦.”牧谣愤恨难平.粉拳紧握.“当务之急是要设法找到玉灵.或许她能帮我们找到答案.”黑暗中她那双清澈明眸泛起星子般耀眼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司徒郁颇有深意地看向她.二人很有默契地点点头.“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司徒郁唇角带笑.这个冰雪聪明.坚强倔傲的女子最得他心. 他一时忘情.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可知晓.你管的这些闲事.事事都会要了你的命.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温柔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叹息. 冷战了这么多日.他突然表现得如此温柔.牧谣一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此刻的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本能地反手用力将手抽出來.司徒郁哪里舍得放开.将她逃离的手再次握在手里. “你干什么.放开.”牧谣娇斥一声.扫过近在眼前握住她的那只大手.却瞥见翻开的衣袖里.他内手臂上那条长长的黑线.她突然想起那日在雅园里也曾见到过.立刻手腕一翻.反倒握住了他.“这是什么..” 司徒郁一惊.赶紧松开她.撤回自己的手.死死捏住袖口.面色倏地变冷.却有些不自然:“既然你的事说完了.本王也该走了.”他手袖一挥.转身欲走. “慢着.”牧谣身形一闪.挡在他面前:“我还有一事未讲.” “说.”司徒郁负手看着她.眸光清冷. “自从那日进宫你便不再理睬我.还当着奚若雅的面儿冷落我.纵容她陷害我……我牧谣虽说一心一意爱着你.可也不是个软弱好欺的懦弱女子.你若还爱我.就拿出你的真心來.认认真真地爱.你若厌弃了我.我决不会苦作纠缠.定会彻底消失在你面前.此生永不相见.” “此生.永不相见.你竟说.此生永不相见.”司徒郁的心阵阵抽痛.他大力捏住她的肩.看着她清丽绝伦却冷若冰霜的脸.眸中的深邃破碎成了深深的悲痛.“不.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今生今世你都别想离开.” 他的力气太大.捏得她的肩膀生生的疼.她咬牙挣扎道:“我若要走.沒人拦得住.” “你当真要如此么.”深沉带有磁性的嗓音竟有一丝无助. “除非.”牧谣看向他的左手.“你让我看看你的手.” 司徒郁微愣.突然撤了双手.背转身去:“好.你走吧.你走了.我就将玉灵、宫玉荷还有霓裳的人全都杀掉.凡是你在意的人一个不留统统杀掉.”一改之前的无助.他的嗓音突然变得冷冽. “你.”牧谣气结.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 “你好生掂量吧.”他冷冰冰地扔下这句话.走了. 牧谣独自坐在床头.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确想过离开.不过不是现在.刚刚那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为的是证实自己的猜测.可沒想到.他宁愿用那样强势的做法留下自己.也不愿和她吐露实情. 他的手为何会有那样一条长长的黑线.难道是他体内的毒发作了么.难道这就是他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 不.不对.就算毒发作了又如何.他们可以一起面对啊.何况.他体内有毒她也是知道的.他又何必瞒她.除非这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司徒郁匆忙出了存茉堂.从秘道迅速赶回寒晖阁.刚刚和牧谣说话时.他已感到手脚发麻.头疼欲裂.若不是定力够强.只怕当场就要现原形. 他将叶超给他的药吃下两颗.再运功调息了片刻.身子才稍微好些. “王爷.”一清俊小生推门而入.他径直把上司徒郁的脉.俊眉紧拧.“王爷为何事动了情绪.您不知道这样只会催动体内的毒发作么.”狭长的眼睛里表露出不满. “不妨事.东虞.我问你.若寻不到青蝠涎.我会如何.” “这个.怎么说呢.若只是寒毒.用内功将它逼入体内某处.只要心境平和.不使用内力与人打斗.不大怒大悲大喜.便也沒什么影响.可您体内的寒毒还带了盅.这种盅又是专摄人心智的.若甘愿被它控制.便感觉不到痛苦.若想与之抗衡.便会时时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最终丧命.” 东虞是叶超的师弟.二人虽师承一门.却各有所长.叶超擅医.东虞擅盅毒.性格上也是大为不同.叶超沉稳敦厚.是以.司徒郁出兵打仗最喜欢将他带在身边.东虞则随性不拘.微微带着邪气.司徒郁便将他放在风云堂多磨练了几年. “那若施盅之人死了呢.是不是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若此盅未催动前.倒是可以.不过一旦被人催动.它们便有了生命.就会在寄居的体内疯长.若长久得不到主人的安抚.它们便会啃噬宿主.直到尸骨无存.” 司徒郁剑眉深锁:“难道.本王要死于这小小的盅虫么.” 他倒沒那么怕死.大仇未报.大不了与仇人同归于尽.可是.自从他心里有了她.他便觉得活着才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困住一生 - 荣宠皇妃 - 花蹊 东虞见司徒郁极少露出这样的神情.顿觉有趣:“都说王爷迷上了一位叫牧谣的女子.看來此女定是倾国倾城.才令我们神勇无匹的辰王爷在死亡面前皱了眉.有机会.虞.定要认识认识.” 司徒郁向他甩了一记冷刀子:“你若敢与她胡言乱语半句.本王便将你扔进昌河喂鱼.” 东虞最怕水.被这么一唬.立马讨好道:“我不过好奇心起.说着玩呢.这寻药之人才刚到东海.王爷何必如此悲观.说不定明日就有了好消息.” 司徒郁不再理他.望着窗外的明月.暗自叹了口气.他倒是可以等.可她却不愿再等了.良辰美景.他却不能与她共度.相距咫尺.却似远隔天涯.谁能知道他心中的痛楚与无奈.她说她的心丢在了辰王府.可他的心又何尝不是丢给了她. 牧谣一夜未眠.天不亮就到园子里采集露水. 凌霜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浑身都沾染了湿气.纤手冰凉冰凉的.赶紧给她披上了披风. “小姐.这种活儿让我们干就好.你小心又着了凉.” “反正睡不着.不如起來做点事.时间便也沒那么难捱了.”她将采集到的露水递给凌霜. “怎么好端端地又睡不着了.都怨我.昨夜忘了燃香了.” “不关你的事儿.是我心里搁了事儿才睡不着.”她看向东方渐渐多起來的云霞.“今日.我该去看看逸王妃了.就你陪我去吧.” “我.”凌霜诧异.“小姐不怕……” “沒事.他已经知晓了.” 宫玉荷刚用过早膳.便听下人说林侧妃來了.高兴得直呼:“快.快让她们进來.” “玉儿精神可好多了.脸蛋也愈加红润了.”见她身体好起來.牧谣是当真开心. “这都是姐姐的功劳.我可要好好感谢姐姐呢.听说.前几日你也病了.我心里着急.却是半点忙也帮不上.”玉荷颇为自责地道. “玉儿可别这么说.你让人送了那么多好东西.你的心意我可都感受到了呢.” 宫玉荷微愣.而后尴尬地笑笑:“其实.都是王爷的心意.我不过担了个虚名罢了.” “你呀.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呢.逸王爷是心疼你身子不好.才揽了这活儿.你非但不感激他的体贴.还反倒埋怨起來.”牧谣惟恐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笑着打圆场. 宫玉荷也跟着笑起來:“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牧姐姐今日來得正是时候.母妃前日赐了我一支百年雪莲.我让她们炖了.晚些时候你也一起尝尝.” “雪莲可是好东西.你呀.还是留着自己多吃些吧.早早补好了身子.给逸王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事.”牧谣轻点她的鼻尖取笑道. “牧姐姐.你真坏.枉我一片好心.你反倒取笑我.”玉荷撅着嘴.娇嗔道. “林侧妃不必客气.既是我家小姐的一片心意.你就受了吧.雪莲虽珍贵.可娘娘那里还有几支存货.吃完了.再去求就是.”小襄见宫玉荷日渐好起來.心里对牧谣感激得很.觉得她倒是真心地对她家小姐好. “你这丫头又在胡说了吧.母妃的东西向來看得紧.你怎的知道她有沒有这些好东西.” “小姐.奴婢可沒胡说.那日你不是让我送百寿图进宫么.再顺便去给娘娘汇报您的近况.娘娘听说您大好.心下一高兴就说要赏雪莲.可卉珍姐姐却不在.那新來的大宫女摸不着头绪.娘娘便叫管事公公领了奴婢去取.奴婢眼尖.一眼便看见那架子上呈放了好几支雪莲呢.”小襄有几分得意地扬了扬眉. “你这丫头.别的本事沒有.做探子倒是在行.”宫玉荷见她得意.含笑说道. “诶.小姐这点算是说对了.说來这还是跟着您闯荡江湖学來的本事呢.” 小丫头愈发得意起來. “不过.母妃不是说.新人难以**么.怎么她宫里进新人了.” “嗯.好像是说卉珍姐姐到了出宫的年纪.娘娘仁慈便放她出宫了.” “是吗.我倒记得母妃曾说.卉珍是个孤儿.出了宫也沒去处.是要留在宫里一直陪着她的.难不成.母妃给她找了门好亲事.” “也许是呢.卉珍姐姐倒是好福气.”进了宫还能重获自由.若不是主子找得好.哪能遇上这样的好事. “怎么.你似乎很羡慕.这逸王府的人你是一个沒瞧上.要不我托牧姐姐在辰王府给你说门好亲事.” “小姐.你说什么呢.奴婢可沒这个意思.奴婢去看雪莲羹炖好了沒.”小襄小脸儿一红.赶紧转身退了下去. 小襄落荒而逃.引得宫玉荷和牧谣主仆一阵哈哈大笑.不过大笑间.牧谣给凌霜递了个眼色. “贵妃娘娘不愧是吃斋念佛之人.对宫女都这般好.”笑匀了气.牧谣也毫不吝惜地赞美道. “你们是不知.这卉珍跟了母妃多年.是母妃一手**出來的.对她的感情自然不一般.不过.她走得倒也太突然了些.我上次进宫她都还在呢.也沒听母妃提起过她要出宫的事儿.或许是机缘巧合.突然就有了那么一桩合意的婚事也说不定.” “是呢.有时候缘分到了.是怎么也挡不住的.就像你与逸王爷这样.注定是要结成夫妻的.” “怎么好好地又说到我身上了.姐姐是看我卧病在床.故意欺负我呢.”玉荷嘴里这么说.可心里觉得挺受用的. “谁敢欺负你呢.本王可不答应.”一道温润的嗓音蓦地响起. “见过王爷.”牧谣主仆赶紧行礼. “不必多礼.坐吧.”司徒昀温和地看着她.“你的病.好了.” “已经好了.劳王爷王妃挂心了.”牧谣垂眸答道. “既然好了.以后每日都过來陪陪玉荷吧.她一个人挺闷地.你陪她说说话.好得更快些.”他坐在床沿边.拉了玉荷的手.“怎么样.今日感觉可好.” 宫玉荷含笑点点头.牧谣见他们如此恩爱.忍不住道:“宛烟自然是要來的.不过.王妃更需要的是王爷的陪伴.” 司徒昀转头看她.眼神中蕴含着许多让人无法看懂的东西.片刻后.他淡然一笑:“你说得对.本王是该多陪陪玉荷.” “若是能日日得王爷与林姐姐相伴.玉荷才叫真正的幸福呢.” 司徒昀但笑不语地看着她们. 牧谣尴尬地轻咳两声:“宛烟可不敢当王妃的姐姐.再说.王妃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几日还是让太医來诊断诊断.还了宛烟清白吧.日后.宛烟常抽空过來坐坐就是.” “还你清白是迟早的事.不过.不是眼下.” “为什么.王爷你那日在承天殿不是说.只要宛烟能医好王妃就可以证明自己清白吗.”牧谣皱眉等待他的回答. “林侧妃大概是有些误会.本王当日是说.须得让王妃再次怀上本王的子嗣方可证明你的清白!当日在场之人都可以作证.” 司徒昀仍是笑如春风.可牧谣却觉得那笑容一点儿也不温暖. “若王爷与王妃终生不愿孕育.岂不要困住宛烟一生.”她冷冷地笑. 宫玉荷看着他们脸色大变. 司徒昀眯着眼看她:“本王岂会拿子嗣开玩笑.” “好.宛烟会证明自己清白的.”她转头看向宫玉荷.“王妃好好休息.宛烟明日再來.王爷.告辞.” 宫玉荷尚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待反应过來时.牧谣已带着凌霜出了房门. “小姐.这逸王爷也真是的.怎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來.看來我们还真得好好去查查这事.”凌霜撅着嘴.司徒昀在她心里的美好形象顿时打了大大的折扣. “只怪我当时一心想着要医治好玉荷.却沒注意到旁的事.不过.要查出事情真相也并非难事.”她微扬着头.颇有些胜券在握的自信. “林侧妃请留步.” 突然从旁边冒出个人來.牧谣一看.正是司徒昀的侍卫左恒. “林侧妃.我家王爷请您借一步说话.”左恒恭敬有礼地向她作了个请的动作. 牧谣犹豫着.不知道司徒昀还要找她说什么.“我还赶着回府呢.只怕沒时间陪你家王爷说话.还是改日吧.” “林侧妃不用急.现在还早.我家王爷不过是想请您喝杯茶.您不会不赏这个脸吧.” 看來不去还不行了.牧谣给了凌霜一个无奈的眼神:“既是如此.那你带路吧.” “王爷说只想与您单独说说话.还请凌霜姑娘去偏厅稍作休息.” 这左恒和他主子一样.都是表面看着和和气气地.可说出來的话句句不合心意.凌霜虽有不满.可牧谣同意了.她也只能照办. 左恒领着牧谣七弯八拐.最后指着不远处的角亭说道:“就是那里了.林侧妃请先坐会儿.王爷随后就到.” 这角亭正是那日听司徒昀弹琴的地方. 牧谣依言走入亭中.只见琴架上置着他最爱的凤尾古琴.古琴旁茶香袅袅.看來这些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揭露真相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走到琴架旁.伸手随意一拂.立即发出一串松透明亮.浑厚而饱满的琴音來.这凤尾比起自己的“冰弦”來竟毫不逊色.当下便出口赞道:“好琴.” “若真觉得好.不妨弹奏一曲.” 牧谣转过身看着缓步而來的司徒昀:“妾这拙技怎敢在逸王爷面前班门弄斧.只怕辱沒了这琴.” “牧姑娘不必自谦.你的琴技如何.昀是知道的.”好看的桃花眼露出很真诚的笑. 牧谣却皱了眉:“王爷是如何知晓我身份的.” “牧姑娘很想知道.”司徒昀温和地笑着.伸手比向古琴对面的椅子.“坐.” 牧谣不毫客气地坐下.小脸微扬:“王爷恐怕不知.相比琴技.牧谣更得意的是易容术.” “哈哈哈.”司徒昀笑颜怒放.“牧姑娘果然直爽.你既然能骗过圣上与皇后的眼睛.这易容术自然不凡.只是.昀识人不用眼睛.”他指了指自己的心窝.缓缓吐出两个字.“用心.” “说到‘用心’.牧谣倒真不如王爷.都说逸王超凡脱俗.不理世事.可偏偏对我一小小女子盯看得紧.我是该受宠若惊呢.还是该反省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王爷您.”她必须得弄明白.他对她究竟有沒有恶意. “牧姑娘果真是伶牙俐齿.我以为姑娘同我一样.会念着旧日情份.盼着故友重逢呢.如此看來.是昀多想了.”他伸手轻轻弹出一段平和的音律.带着淡淡的情思. “王爷的救命之恩.牧谣从未忘却.不过.易容之事.乃欺君大罪.牧谣倒是不惧什么.只是万不能连累了辰王府.还请逸王爷包涵.” “牧姑娘大可放心.昀对你沒有恶意.更不会拿你的身份作文章.今日留你在此.不为别的.只想与你弹琴品茗.叙叙旧.” “王爷不想知道牧谣究竟是不是林宛烟.又为何要进辰王府么.”他表现得如此淡然.反倒教牧谣奇怪.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牧谣就可以了.”司徒昀仍是淡淡地笑.“好了.咱们不说那些了.來.尝尝我府里的茶如何.” 牧谣睁着一双清澈大眼.看着司徒昀为她斟茶.一肚子的不解. 一个时辰后.牧谣离开了逸王府.她始终都想不明白.司徒昀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玉荷生病了.他寂寞无聊得慌. 回到存茉堂.她径直去了偏房.正遇上叶超在为那宫女施针. 她静立了片刻.待叶超收了针.才开口相问:“叶大哥.她今日神智可清醒些.” 叶超摇头轻叹:“这可不是一两日便能好的.牧姑娘别急.不过是时间问題.” 牧谣点点头.看了看那呆呆傻傻的宫女.回头向阿裳和凌霜道:“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和她说说话.沒有我的命令都不许进來.” 众人应声退下.将牧谣和那宫女关在了里面. 两刻钟后.牧谣推门而出.她脚步沉重.面色难看.冷着声吩咐道:“派人将她看紧了.不许她出这屋子半步.”随后又对凌霜道:“去将叶超找來.我在书房等他.” 片刻后.叶超來到书房.见牧谣果如凌霜所说.看起來心情不佳.心中略感忐忑:“牧姑娘.不知找在下有何吩咐.” “叶大哥.坐.”牧谣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牧谣找你來.是有一事相问.还请叶大哥如实告知.” “这……”叶超越发不安.“不知姑娘想问什么.” 牧谣轻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叶大哥.我知道你跟随王爷多年.是王爷的左膀右臂.你为人忠厚义气.行事沉稳有谋.而王爷又是爱才惜才之人.所以.你断不会为了旁人而忤逆王爷之意.而王爷也不会昏庸到为个女人无端牵怒于你.” “牧姑娘.”叶超眼露出讶异之色.牧谣淡淡一笑.挥手制止了他.“叶大哥不急.且听牧谣把话说完.我虽不知你们唱的是哪出戏码.但也知晓你们沒有恶意.不过.他这么费心地安排这出戏.一定事出有因.叶大哥.你告诉我.他体内的毒是不是发作了.或是遇上什么变故了.” 叶超为人耿直.在他心里早把牧谣当朋友.朋友面前他向來不擅撒谎.但又不能置司徒郁的命令于不顾.这猛然间被拆穿.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牧谣见他犹豫为难.更加肯定自己心中所想.继续说道:“叶大哥.我知道.要你说出真相很为难.要不.这样可好.真相我來说.你只需告诉我对或不对.这样你便不会在忠义之间为难了.” “牧姑娘.此事.叶超深感抱歉.不能……” “叶大哥.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与王爷这一路走來.所经历的种种你是亲眼看到的.我不敢妄言他对王妃的感情如何.但我相信他对我绝沒有表现出來的那般绝情.相反.我知道他是在用他认为正确的方式保护我. 之前.我还不敢确定.直到那夜我清楚地看到了他手臂上的黑线.那一定是毒发引起的.对不对.可若只是毒发.他还沒必要这么瞒我.还有他那躲闪的眼神和奇怪的反应.这其中定然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而这件事一定很危险很棘手.他不想将我置于险地.所以才瞒着我. 以他的性子.我甚至还能猜到.他必定做了两手准备.若是事情得以顺利解决.他便与我重归于好.若不是能.他定还替我安排好了后路.叶大哥.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牧谣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她越说越觉得真相就是如此.司徒郁那个大笨蛋.他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有多伤心.多难受吗. 而牧谣一席话说得叶超一阵阵发愣.心中暗叹:王爷呀王爷.你自诩足智多谋.擅于心计.却不知你心爱的牧姑娘早已将你看得透透的.这叫属下如何是好呢. 他眉一拧.扑通一下单膝跪地:“牧姑娘.此事如何.在下实在不敢多言.姑娘若有疑问.还是亲自向王爷求证的好.” 牧谣见他丝毫不为所动.气不打一处來.若能从司徒郁那儿得到真相.她又何苦來为难他呢.当下脸一沉.指着他道:“我说叶大哥呀叶大哥.你对王爷的忠心的确值得称赞.可你也不能愚忠啊.你明知他身处险境.却由着他一个人扛着.你明知我能帮他.却还帮着他瞒我.若他因此有何意外.你便是帮凶.你这样的忠心只会害了他.” 面对牧谣的指责.叶超一张脸愁得跟个苦瓜似的.他低垂着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却仍是沒有吐露半个字. 牧谣见状.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是牧谣让你为难了.你去吧.” 叶超缓缓起身.带着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向屋外走去.走至门口时.他忽然住了脚.回头向牧谣道:“牧姑娘.你.当真能帮王爷.” 牧谣正拎了壶倒茶.听闻此言.眼睛一亮:“论医毒之术论头脑心计.牧谣如何.叶大哥心中定然有数.何况.多一个人多一份智慧便也多一份胜算.这个道理想來叶大哥也是明白的.” 叶超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巨大决心般:“好.叶超把真相告诉你.再去向王爷负荆请罪.” 牧谣一听.心中大喜.赶紧拉了他坐下.听他细细道來.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牧谣才明白.原來那日进宫.司徒郁便察觉到宫玉荷小产之事.是有人故意在背后陷害她.为了弄清那些人的目的.不得以他才在承天殿当着众人演了那么一出. 本是想做做样子骗骗他们.谁知.回到府里.他竟发现自己体内的毒有了变化.正当身体难受之时.奚若雅意外出现在他面前.并欲对他的神智进行控制.司徒郁这才知道.原來他体内的毒里还藏有盅.发现这一点后.他便将计就计.想顺着奚若雅这条线索.揪出幕后之人.是以.这些天以來.他都留在雅园.并装出一副被奚若雅控制的模样.按她的意思疏远漠视自己. 牧谣本以为司徒郁体内之毒并不严重.稍加调理便会清除.却不想竟是如此厉害.而他正是因为救她才中的这寒冰盅毒.可现在他不但为此深受折磨.还要想方设法瞒着她.牧谣愈想愈难受.恨不得立即找到司徒郁大骂他一顿. “那魅宠的功夫我是见过的.简直太诡异了.与其说他是一个黑影.不如说他是只鬼.司徒郁之前便不是他的对手.如今身中盅毒.要如何与他们抗衡.不行.得想法早些解了他的毒才是.”牧谣神色凝重地分析着. “王爷已派人去东海寻玄鱼子了.只是寻到了玄鱼子还得去寻青蝠.说实话.这青蝠能不能寻到.谁心里都沒底.”叶超愁眉深锁.叹了口气.“但愿王爷吉人天相.” 牧谣却沒那个心思求神佛保佑.倒是沉思了一会儿.担忧道:“他们既然练制了这盅毒.就说明他们对这解药也是相当的了解.只怕这世间能寻到的青蝠都在他们手里吧.”若换作她.想要用毒置人于死地.她也会用这样的手段. 叶超却是一惊:“对呀.这种情况完全可能出现.若真是这样.可如何是好.” 牧谣看了看焦虑的叶超.安抚道:“别急.让我想想还有沒有别的办法.”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元凶竟是你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叶超离开后.牧谣赶紧写了封信.唤了凌霜进屋. “霜儿.你立即将这封信传给臭老头儿.十万火急,你告诉他们务必要快.” “是.小姐.”见牧谣这么严肃.霜儿连说话都比平常认真几分.“驿馆那边來消息了.说是和乐公主已经仙逝了.” “哦.这么快就到最后一日了.”这几日事儿太多了.她差点都忘了此事了. “小姐.公主仙逝了.是不是意味着少庄主已经放弃她了.”本以为是个天大的消息.却不想她家小姐竟表现得如此淡定. “不.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这假死的四十八个时辰里.最后十二个时辰.服药之人是沒有呼吸和脉搏的.就和一个真正的死人无二.就看最后关头.哥哥如何抉择了.” “那少庄主若不选公主.公主是不是从此就醒不过來了.”凌霜觉得若这样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死去.也太不值了些. “不.”牧谣从书架的抽屉里取出另一只锦盒.“这里面才是真正的‘生’丸.救活和乐公主的解药.霜儿.我把它交给你.你将信发出后.就时刻关注驿馆的动静.若到最后一个时辰.哥哥他还沒有做出决定.或是他决定放弃公主.你便设法用此解药救活她.记住.事关公主性命.必须你亲自去办.但不可告诉雪狐.我担心.她会向着哥哥.” “原來小姐早有准备.”凌霜郑重地接过盒子.“小姐放心.霜儿保证完成任务.不会让那公主白送了性命.” 安排好此事.牧谣松了口气.不管结局如何.她能帮的已经帮了.剩下的事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她疲倦地闭上眼.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自从宫玉荷中毒以來.她的生活就被彻底搅乱了.先是与司徒郁决裂.而后阿锁与鸢尾惨死.灵水宫生变.还莫名其妙拣回个宫女…… 用司徒郁的话说.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命的事.却都这么巧地被她遇上了. 可对于她來说.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司徒郁体内的盅毒.按叶超的说法.他体内的盅被奚若雅操控着.完全依靠镇魂丹來抵抗.长期下去不但损伤体质还会导致药物失去效力. 不行.她得亲自去给他把把脉.牧谣忽地两眼一睁.迅速起身去寒晖阁找司徒郁. 可是.司徒郁并不在府里.她只得郁郁不乐地往回走.却不想在花园里与奚若雅主仆撞了个正着. 牧谣一改之前的谦卑隐忍.冷着一张脸.勉强向她行了礼.便要起身离开. 奚若雅见她是从寒晖阁方向而來.又是这般模样.不禁冷笑一声:“看來.林侧妃对王爷还不死心哪.别说他现在不在府里.就是在也未必会见你.本王妃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免得到头來.不过是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而已.” 之前看在司徒郁面上.想着大家都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又都深爱着同一个男人.牧谣才对她步步忍让.可是现在.她竟帮着别人來对付和伤害司徒郁.那么这个女人再沒有一点值得她尊敬和同情. 牧谣昂首看着她.眼光甚为不屑:“若宛烟在王爷心里当真沒有一点儿份量.王妃又何必这么紧张呢.成为笑话也好.受人鄙视也罢.都是宛烟自己的事儿.无须王妃操心.若沒有事.宛烟就不打扰王妃雅兴了.” 也不管奚若雅还有沒有话说.牧谣头也不回地离去. 以奚若雅现下的地位.哪里能受这个气.玉手指着她的背影生气道:“春梅.你瞧瞧她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得宠的是她呢.失宠了还这么得意.这要是哪天再让她得了势.还不要把咱们都吃了呀.”她嘴唇紧抿.眼里露出阴毒的光芒.“不.我绝不会让她有机会翻身.” 话说牧谣找司徒郁沒找着.却遇到奚若雅这个对头.心中也是极为不爽. 回到存茉堂.便吩咐弄音去寒晖阁守着.若见到司徒郁便回來支会一声.她自己却一头扎进屋里睡起大觉來.因为那样清醒地等待只会让她抓狂.说不定一觉睡醒了.要见的人就在面前了. 可牧谣一觉醒來.等來的却不是司徒郁.而是桑越使者穆宇将护送和乐公主的灵柩回国的消息.据说.桑越太子还飞鸽传书.要求昌黎国在七日之内必须就公主死亡之事给个合理解释.否则将取消与昌黎国的联姻大计.半月后.十万雄师将剑指昌黎. 虽然是黄昏才传至宫中的消息.可夜幕下的龙阳城仍是沸腾了.圣上再次召集朝中重臣商讨应对之策.龙阳城的百姓也惶恐不安地担心着战事的发生. 牧谣沒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焦急地看着前來汇报的弄音:“那司徒郁呢.他是不是又进宫了.” “商议这等重大的国事自然是少不了王爷的.若两国真要交战.只怕这出征之事也要落到王爷头上.”弄音不无担忧地道. “为何.皇上不是忌惮着他的威望和势力才夺了他的兵权么.” “话虽如此.可眼下昌黎会带兵打仗又走得开身的除了王爷还有谁呢.原本撑着昌黎大半个江山的镇国将军是当仁不让的主帅.可镇国将军传至这一代.奚伯昌连祖宗肩负的责任都抛弃了.只想着如何争权夺势.根本不会挺身而出.而柴将军镇守北疆.那是动不得的.除此另有几名年轻的将军都是未上过战场的.算來算去.能带兵与外敌一战的就只有王爷了.” 沒想到自己不过一时心血來潮想出的主意.竟会招來这么大的麻烦.看來这回是玩过火了.牧谣神色严肃地道:“不.不会打起來的.不过是因公主丧了命.他们才会这般挑起战事.若公主还安然活着.不就沒事了么.” “穆将军护送公主回国的队伍已于两刻钟前出发了.两国决裂之事已成定局.只怕这事沒有转圜的余地了.” 怎么会这样.这情形倒让她始料不及. 牧谣沉思了一会儿:“此事我知道了.你继续关注着寒晖阁.王爷一回來你便立刻來报.先将雪狐叫进來.” 弄音得了令赶紧退了出去.唤了雪狐入内. “雪狐.你赶快给凌霜传个信儿.让她提前将药用了.务必保住公主性命.你再亲自去见见哥哥.就说我是让你去的.问他这两国之战如何才能避免.” “是.”两国之事.雪狐也已听说了.又见牧谣这般焦急.半分不敢耽误. 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突然觉得自己还真就是个惹事精啊. 司徒郁又是一夜未归.等不到他.牧谣早早地便去了逸王府.今日她要找司徒昀好好说说还她清白之事. 她先去见了刚起床的宫玉荷.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与她说了几句贴心话.再径直去了角亭.一身月白长衫的司徒昀正迎风负手而立. 她站在回廊下.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缓步上前. “你來了.”司徒昀转身看她.面色温和.见她神情不对.剑眉微挑.“怎么了.谁惹着你了么.” 牧谣來到他面前.小脸微扬.对上他那双看似淡然的眼睛.冷冰冰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正如我之前判断的那样.玉荷中的是夹竹桃的毒.并且是在你母妃宫里中的.只是我万万沒想到.下毒的竟会是你.” 她清楚地看到司徒昀温润的浅笑僵硬在嘴角.淡然的眼睛里飞快地划过一丝震惊和不安. “你是昨夜沒睡好么.怎么一大清早地就在说梦话.”司徒昀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笑容.将自己的真实情绪完全掩饰. “是梦话胡话还是真话.我想王爷心中最明白不过.我不管你为何要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但我不能替你背这个黑锅.所以请你尽快设法还我清白.”牧谣不怒不躁.但语气却十分强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荷是我的王妃.我为何要下毒害她.说话可得有证据.否则就成了诬陷.”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证据自然是有的.否则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诬陷昌黎最负盛名的王爷.” 见她如此自信.不像來假的.司徒昀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你放心.此事.我暂时不会告诉玉荷的.因为我不想她伤心.但是,仅此一次.若以后你再伤害她.我定不会坐视不理!” 昨日从小襄嘴里得知虞妃最喜欢的宫女莫名出宫.她便多了个心眼.回到存茉堂.她便对着那宫女摆出虞妃的架子.喊卉珍的名字.沒想到果然有了收获.只是.她万沒想到.从她嘴里套出的真相.竟会这般残忍.想到死心踏地爱着他的宫玉荷.牧谣觉得这世间男子的薄情寡义才是这世间最伤人于无形的利器. 司徒昀看着她.眸子骤然变冷.脸上再也无法维持惯有的温和平静.他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搂至面前:“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认了.夹竹桃的毒是我让卉珍下的.那麝香也是我喂她服下的.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因为爱你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沒想到司徒昀竟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她惊慌失措地想挣开他.却发现他的手臂坚实有力. 她脸色一变:“沒想到逸王爷竟深藏不露.只是你如此轻薄你皇兄的女人.就不怕传出去影响你的清誉吗.”她忽然联想起曾在灵水宫见到左恒之事.果然人不可貌相.皇家的男子个个都是狼子野心. “怕什么.本王只恨沒早些做这样疯狂的事.”他那曾经无欲无求的眼睛里此刻竟对她充满了占有欲. “你冷静些.这样子说话太累.我们不妨坐下來.慢慢聊.”除了司徒郁她不想再与别的男子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这样暧昧的姿势着实令她尴尬不已. 见她眼中压抑着厌恶.司徒昀只觉心口一阵钝痛.手臂一松放开了她.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你走吧.此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牧谣终于恢复了自由.她下意识地退开两步.看着他的背影.情绪甚是复杂. 这个男人曾是她年少时的念想.一张画卷让她心仪多年.初次见面又是那样地惊为天人.一切都如想像中那般完美.她本以为可以与他有个美好的开始.甚至还会有个完美的结局.却不想这一步步走來.她与他竟会到如斯地步. 心中的感慨淹沒了牧谣的愤怒.她轻轻叹道:“牧谣将王爷当作救命恩人.视为朋友.却是做梦也沒想到.陷害我的人会是你.为什么.” “真想知道吗.” “牧谣心有不甘.” 司徒昀仰面望天.半响.他缓缓转身.深情地看着她:“因为.我爱你.” 牧谣身子猛然一震:“什么.” 司徒昀脸上又扬起轻浅温和的笑.只是眸光有些深远:“初时见你.英姿飒爽.个性张扬.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再见你时.命悬一线.气息奄奄.却令向來冷傲的三皇兄方寸大乱.更让我心生好奇.素心园短暂相处的日子.你就那样一点一点占据了我的心.只因顾忌你是他的女人.我便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越克制便越泛滥. 得知你离开风华园后.我命人四下打探你的消息.直到后來发现林宛烟像极了你.我才不惜对玉荷下毒.以她为饵來求证.下药杀死她腹中的孩子.是因为以你对玉荷的感情.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你肯來逸王府.再与玉荷姐妹相认.以后便能常常看到你了……” “别.别说了.”牧谣从震惊中缓过神來.表情极为痛楚.“你怎能以爱我之名.做下这样的事.玉荷她与你青梅竹马.那么爱你.你将她置于何地.她如何能经得起这个打击.我日后如何有脸去见她.” 牧谣深深吸了口气.表情严肃道:“今日这些话.我只当从未听到过.从今往后你好好爱她.不再伤害她.这件事从此揭过不提.” “好好爱她.只怕.我做不到.不如一次伤得彻底.以后便不会再伤心了.” 牧谣怒了:“你为何一定要这样伤她.既然不爱.当初为何要娶.如今一句‘不爱.’便能将所有责任都推卸掉吗.你这样的男人不配与我说爱.你太令我失望了.” 面对牧谣的怒责.司徒昀愣住了.他沒想到她会这样激动.眼里划过一丝不知所措的慌乱. 牧谣骂完之后.心中仍是气结. 原本以为超然绝俗的他与旁人是不同的.原本以为他与宫玉荷两小无猜的感情是令人羡慕的.所以.当初她选择了退出.只为不去破坏那份可以预见的美好.可当这些以为都变成血淋淋的现实时.她尽力呵护的那份美好也被撕得粉碎.她所成全的一切竟都变成了笑话. 她不想再呆下去.真相已然明了.不管司徒昀愿不愿意.此事必须画上句号. “我走了.希望你珍惜眼前人.她才是那个最爱你.会陪你白头到老的人.” “好.我听你的.”他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的背影.“是不是我好好待她.你就可以原谅我.” 牧谣摇头叹息:“你这话应该问玉荷.” 回到辰王府.牧谣径直去了寒晖阁.可是仍未见着司徒郁.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回存茉堂等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牧谣正准备熄灯睡觉.司徒郁却推门而入. 牧谣见他略显疲倦.面色阴沉.只当是朝堂之事太过操心而致.本想说几句体贴关心的话.可两人冷战多日.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启口. 倒是司徒郁先开了口:“你那么急着找本王.又有何事.” “我……”本來想了好些事好些话要说.可这一开口却不知要先从哪里说起. 司徒郁眼神一凛:“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么.连话都不敢与本王说了.” 牧谣这才注意到他话中自称‘本王’.难道他还想在自己面前装么. “做亏心事的明明是你.你倒恶人先告起状來.”牧谣身着就寝的衣衫有些单薄.她边说边掀了被子上床.将自己裹成一团.坐靠在床头. 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在司徒郁面前一晃而过.却仍是将他身体里的**撩拨得旺盛. 他带着威压坐上床沿.冷俊的眸子盯着她清丽绝伦的脸.长臂一伸.便将她连同被子一并揽入怀中.他低头吻住那娇艳的红唇.尽情释放着多日來压抑在体内的渴望. 牧谣被他紧紧困在怀里动弹不得.她心中虽还有些抵抗.可身体却早已向他投降.整个人早就瘫软成泥.发出一声声娇弱的喘息. 这吻就像是导火索引爆了他们积攒多日的相思与激情.一发不可收拾. 温香的锦帐内.好一番翻云覆雨的缠绵.沒有一句多余的话.所有的爱都融进了彼此的身体里.血液里. …… 激情过后.司徒郁仍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霸道又孩子气地对她耳语道:“今日司徒昀搂着你.为何不反抗.你是不是还在怨我伤了你.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來惩罚我.” 他的语气酸酸地.还带着伤感.牧谣想要骂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來.只伸手回抱着他.小脸在那坚实的胸膛上蹭了蹭:“我挣了.但是挣不开.他好像是有内力的.” 司徒郁微微松开手臂.看着她:“我早就知道他不会太简单.只是沒想到他的目标竟然是你.你说.我该如何对付他才好呢.” “玉荷中毒的真相.你都知道了.”牧谣不由惊奇.这线索她可是机缘巧合才得到的.他怎么也知道了. “你以为那个宫女当真是你运气好碰上的.你以为将她扔在那破殿里几日不管.她还能活下來.”他促狭地笑看着她. 牧谣忽然明白过來:“那么.带我去灵水宫的那两个侍卫也是你安排的.对吗.甚至我能顺利逃出宫都是你在暗中相助.” 他暗中相助的又岂止这些呢.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下有人敢觊觎他的女人.他岂能容忍. “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我想知道的是.你希望我如何对付司徒昀.”深邃的眼睛眸光犀利.带着隐隐的期盼和不安. 牧谣知道他想听到怎样的回答.可是.她不忍. “郁.我和他并沒有什么.我的整个人整颗心都给了你.不如.放过他吧.” 深邃的眼眸中聚起点点冰霜.司徒郁静静凝视着眼前这张美到极致的脸.冰凉的唇吻上她的眉眼.一点一点.温柔而深情地吻过鼻尖.脸庞.直到那娇嫩的唇…… 这是独属于他的珍宝.他寻寻觅觅.心心念念了无数个日夜才得到的珍宝.怎能允许有人夺了去.就是想.也不可以. “你当真要我放过他么.” 牧谣觉得他的眸光更冷了.不由垂下眼睫:“毕竟他救过我的命.我们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原來她是这样想的.司徒郁眸中的冷厉散去不少.他轻轻捏着她纤长的指节.半响才道:“好.看在他救你一命的份上.我便放过他一次.若他再对你有非份之想.我必定不饶.” 牧谣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若不是他今日有这般出格的举动.只怕你还要躲着不见我.” 司徒郁斜睨着她.趁她不备一口咬住她的唇.竟敢戏谑他. 牧谣任由他轻咬着自己唇.眼中却露出狡黠的目光.她飞快地反过他的手.搭上他的脉. 等司徒郁反应过來.她已将一切都探了个明白.他闭了闭眼.认输道:“你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 “为何要瞒我呢.”牧谣轻声叹道. “我不想将你置于危险之中.在我眼里.沒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可我不想被你护在身后.我要和你并肩作战.”她翻身趴在他的胸前.很认真地看着他.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叶超该当重罚.”他剑眉蹙起.威严尽显. “你将叶大哥如何了.”牧谣心中一惊.“你可不许罚他.是我逼他说出真相的.你若要罚.就罚我好了.” “好.我先罚了你.再去收拾他.”说罢.他一个用力将她压在身下. ……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事出突然 - 荣宠皇妃 - 花蹊 存茉堂里鸳鸯帐暖.被翻红浪. 却在这时.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雅园. “你是尊主派來的人.”奚若雅见此人的装扮与功夫都与那蒙面人如出一辙.她赶紧让春梅去门外守着. “沒错.尊主让我來告诉你.两国交战.若司徒郁不愿率兵出征.你便要利用盅术促成此事.” “可.最近两日.我连他人影都见不着.我正担心这控盅术是不是出了意外呢.”一定是林宛烟那贱人又将他勾了去.奚若雅心中暗骂. “不用担心.超过三日他体内的盅得不到你的**.便会咬噬他的脏腑.痛如万箭穿心.到时他自会來寻你.”魅宠的声音有些飘渺.让人联想到鬼魅. “那他若带兵打仗.这相隔千里.又该如何操控.”说心里话.奚若雅只想利用这控盅术操控司徒郁的感情.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至于这带兵出征.她是半分都不想. 魅宠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袋:“这里有颗药丸.在他出发前喂他服下.可稳定他体内的盅.只要沒被再次催引.便不会发作.” 奚若雅收下药.眼中露出担忧. 而这边却是良宵苦短.司徒郁尚觉意犹未尽.天却已泛白. 他恋恋不舍地穿好衣衫.吻了吻浅眠中的牧谣.在她耳畔轻声细语道:“奚若雅操控着我体内的盅.这几日我大概不能來看你了.你自己小心些.还有.我想利用奚若雅引出那下盅之人.所以……” “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她若想对付我.你也千万别心软.” “谣儿.”司徒郁剑眉微皱.心疼地吻了吻她额.“委屈你了.” 牧谣甜甜地笑.眸光清澈明亮:“傻瓜.别这样说.能为你做些什么.我很开心.以后.别再瞒着我.有什么事儿咱们一起承担.一起面对.好不好.” “好.”司徒郁眸中深情涌动.卷起无限爱恋.“我走了.你再睡会儿.” 牧谣乖乖地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她脸上的笑也渐渐凝固.眼神变得忧郁悲伤. 司徒郁体内的盅毒比她想像中更为严重.若沒有解药只怕熬不过半年.是以.半句责怪他的话.她都说不出來. 虽然疲累.但她却无心再眠.翻身下床.将凌霜带來的几本医书都翻找了出來.可惜也只有五六本.而那里面的东西她早已倒背如流. 她微微叹了口气.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后悔以前在浴雪山时.怎么不将藏书阁里的书都读遍.现在却是想读都读不到了. 弄音见房里燃起了烛火.敲门而进:“主子.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弄音.你去帮我给丹炉生把火.今日我要练丹.若是有凌霜和雪狐传回的消息.立刻报给我.对了.叶超呢.你去把叶超找來.”牧谣一边伏案写着各种药材的名字.一边吩咐道. “小姐.叶师傅前日从你这里出去.就再也沒出现过.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奴婢正想问那宫女的药是照着前两日的煎.还是要另开方子呢.” 牧谣微愣.停下手中的笔.突然想起司徒郁说过要重罚叶超.难道他已经被罚了.该死.不知道他是如何惩办他的. “你把原來的药方给我看看.” 弄音依言取來先前的方子给牧谣过目. 牧谣接过仔细看了看.简单修改了两笔.便将药方递还给了她:“就照这个方子再用上三日.还有.前日让你在宫里打探的事儿.可有消息了.” “还沒有.说是宫里近日的气氛格外紧张.各处守卫都很严密.只有再等等.” “嗯.你让他们抓紧去查.” 这一日.除了如厕.牧谣泡在丹房里半步未出.奇怪的是也沒收到任何消息. 她不禁有些担心.莫非凌霜和雪狐都被哥哥带走了?以他的性子这样的事儿是完全有可能的!她放心不下.又派了雪狐手下的大元去查探消息. 本是难得的两日平静.可这种时候.这莫名的平静.却让牧谣感觉有些像暴风雨來临的前兆. 皇宫某处地牢里.萧皇后一身华服.环佩叮当地走入.穿过潮湿的巷道.守牢的女官恭敬地为她打开牢门.一个瘦小的少女睁着双大眼望着她.那眼中有着与年龄不相吻合的冷漠与镇定. “灵儿.母后來看你了.”她极力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可是却形似神难似. 玉灵坐在冷硬的床板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萧皇后神情略为尴尬.她喝退身边的婢女.勉力笑道:“灵儿.你别怪母后.母后这样做也是为你好.当年若不是母后拼死相护.你的命早就沒了.”她叹息一声.“不过.母后虽贵为皇后.却终究只是个女人.有些事也是力不从心.你若不肯说实话.母后也保不了你.” 玉灵闭着眼.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空气有些僵冷. 萧皇后耐着性子.也坐上床板.摸了摸床上的棉被:“这里睡着一定很冷吧.天转凉了.这要是在你的灵水宫.不知有多暖和多舒服呢.你就不想早些回去吗.”她抻手拉住玉灵的小手.“瞧这小手凉得.你是母后唯一的女儿.你不知道母后有多心疼吗.” 玉灵嫌恶地抽回自己的手.往边上挪了挪. 萧皇后皱了皱眉.眼中有一丝难过和失望.但很快被她掩去:“灵儿.我知道你心里恨.可母后也不想.只要你说出是谁帮你治好了嗓子.还有绣图上那几个寿字是谁绣的.母后一定会像以前一样拼死护着你的.” 说了半天.玉灵丝毫沒有反应.萧皇后沉不住气了.脸色倏地一变.冷声道:“别以为你这样装聋作哑.事情就会过去.告诉你.鸢尾已经死了.别指望谁会來救你.再给你两日时间.若你还这么任性.可别怪母后心狠.” 玉灵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萧皇后气得直哆嗦:“好.你很好.看來.这些年本宫算是白心疼你了.从此.本宫只当沒你这个女儿.”她袍袖一挥.起身钻出牢门. 这时.只见阿芒脚步匆匆地赶來.面带喜色:“娘娘.有线索了.你看.”她从袖中取出一根弯曲的金线. 玉灵听到动静.微微睁了眼悄悄看去.心中顿时一惊.这不正是自己从那绣图上拆下的‘辰’字么.. 萧皇后接过线.看了看:“不就是根金线么.如何能成为线索.” 阿芒抿嘴一笑:“娘娘.这金线是从那绣图上拆下來的.每个字的笔划不同.所用的金线长短也不同.只要有这根线作比对.就不怕找不出來那绣图是谁家的.” 萧皇后眼睛一亮.赞许地看她一眼:“嗯.是个好办法.走.回宫.”她侧着脸.用眼角的余光睇了玉灵一眼. 玉灵紧握着拳头.眼里充满了恨意.还有浓浓的悲伤.鸢尾死了.看他们的样子怕是很快就要找上林宛烟了吧.可恨自己不能出去.否则一定要让辰王哥哥揭穿他们的丑事.替鸢尾报仇. 两日后.大元一身风尘地回來了. “雪狐和凌霜呢.”牧谣见他身后再无他人.诧异问道. “回小姐的话.少庄主将她们扣下了.他特意放属下回來传话.说此次两国交战.势在必行.但请小姐不要自责.因为公主之事不过是他们寻的借口.其实幕后一直有人在策划和推动此事.他还说.等他们安全出了昌黎.就将凌霜和雪狐放回來.请小姐不要生他的气.好好保重自己.” “可就算两国交战.他扣下她们又有什么用.”哥哥行事总是这般让人琢磨不透. “属下也不知.不过.属下这一路追去.感觉很是奇怪.那些护卫随从倒是抬着公主的灵柩.吹吹打打.哭哭啼啼地走官道.可少庄主却是乔装打扮还雇了辆马车.带着两个婢女、雪狐和凌霜抄的小路.若不是用山庄的联络方式.属下根本找不到他们.” “哦.他这么做.莫非是担心顺天帝反悔.”牧谣正猜测着牧宇的用意.弄音在门外喊道:“主子.不好了.” “什么事.进來说.” “刚刚宫里传來消息.说是皇上封了王爷做征讨大军副统领.并命他立即带领轻骑兵将穆宇一行拦截下來.以做战时人质.” “什么..那司徒郁可应下了.”牧谣大惊失色.虽然一早料到会这样.但仍感觉事情來得太突然. “王爷本是主张先礼后兵.和平化解此事的.可朝堂上那些昏官.特别是奚伯昌极力主张迎战.并挑唆皇上先下手为强.圣上一旨令下.王爷又岂能不从.”弄音恨恨说道. “怪不得.看來他是早就得了消息了.甚至连皇上派谁去都猜到了.” 大元知道她说的是谁.可弄音却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焦急问道:“主子.王爷在寒晖阁点将呢.他这一去.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來的.你要不要去送送他.” 送.牧谣猛然反应过來:“送.要送.” 她赶紧回丹房装了大大小小数十瓶丹药.打成个包袱让弄音拎着. 主仆二人脚步匆匆地赶到寒晖阁.只见宽阔的院子里.齐整整地站了好些将士.她们站在门口处向里张望.看见一身劲装的司徒郁正从屋里走出來.身后跟着小九和一个青俊小生. 他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冷俊如玉面修罗.对着众将士一番豪言壮语后.便听到麾下一将士.振臂高呼:“出发.”.众人便迈着整齐的脚步向外走. 牧谣赶紧往门边靠了靠.再看时.只见奚若雅从春梅手中接过一杯茶水递到司徒郁手里.两人脉脉含情.依依不舍地对望. 第一百七十七章 用情至深 - 荣宠皇妃 - 花蹊 牧谣将欲迈出的脚收了回來.对弄音道:“我们走吧.” “主子.你不去向王爷道别了.”弄音惊讶问道. “不了.你将包袱拿给小九.让他转交吧.”她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与落寞. 离开前.牧谣再次看向那挺拔的身影.却遂不及防地与那道深邃温柔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电光火石间.两人的心意刹那交融.无需任何语言.只一个眨眼便已心领神会. 她沒有再作停留.转身回了存茉堂.只是心里无端地空落起來.不.应该是人回了存茉堂.心已随着司徒郁走了. 她抬眼看向那高高的角楼.突然飞身进屋抱起冰弦.纵身跃上角楼高台. 高台上秋风瑟瑟.卷起白衣墨发恣意飞扬. 牧谣向下望去.一身玄色劲装的司徒郁英姿勃发.纵马横刀.领着众将士穿街过巷.马蹄过处.尘土微扬. 都说男儿戎装最英俊.果然不假. 牧谣单手托琴.右手抚上琴弦.激越昂扬的曲调划空而去. 马背上的司徒郁猛地一震.寻音望去.隐约可见的白色衣角.和那飘扬的墨发.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挥鞭打马.掐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 当司徒郁的身影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小黑点.牧谣的琴音也由激昂变得凄婉. 王府大门处.奚若雅横眉冷眸.冷哼道:“人都走了.还不死心.” 春梅见主子不高兴.赶紧附和道:“就是.琴弹得再好有什么用.长了那样一张丑脸.怎能留住王爷的心.” “王爷对她并非沒有真心.”对于她的言论.奚若雅并不完全赞同.刚刚司徒郁与林宛烟对视那一眼.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流露出的真情. 春梅当然知道自家小姐是靠什么才赢回了王爷的心.见马屁沒拍到正点上.眼睛一转.当下说道:“既然如此.小姐何不趁王爷不在.解决了她这个麻烦.” 奚若雅顿住脚.侧头看她:“怎么解决.” “她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妾.小姐随便寻她个什么错处.将她打发了就是.”春梅见主子感了兴趣.一下來了精神. “寻个错处.”奚若雅轻声念叨. 她觉得春梅有一点说得很对.现在司徒郁不在.王府里自己说了算.倒真是下手的好机会.不过.林宛烟却不是一般的妾.随便打发是不可能的.要做就做得狠些.让她永远翻不了身. 回到存茉堂.牧谣突然想起一事.向弄音问道:“你说王爷是征讨大军的副统领.那统领又是谁.” “回主子.是太子殿下.圣上命他明日出发.” “太子..”牧谣不禁愁眉深蹙.司徒郁这次可是腹背受敌. 光是哥哥那里已叫他难以对付.他是算准了顺天帝会派司徒郁去拦截他们.才扣下了凌霜和雪狐.他这是要在万不得以的时候.让司徒郁看在自己面上放他一马.可若司徒郁一旦放过他.太子又岂能罢休.只怕安个通敌的罪名也是有的. 两国一旦开战.司徒郁若打赢了.这功劳便是太子的.若输了.这罪名也自然由他担了.或许这还算比较乐观的.太子极有可能在背后放冷箭.甚至是利用职务之便耍手段陷害司徒郁……牧谣虽未上过战场.可这些争权斗狠的事.话本子里却沒少读.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冷颤. 她禀退弄音.又找來大元.焦急问道:“少庄主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已到昌河郡境内了.若是顺利还有两三日就出昌黎了.” “司徒郁他们今日出发.就是昼夜不休.快马加鞭也要三日才能到昌河.按说是怎么也追不上了.可是边城的守卫得了信.哥哥他们便会被困城中.这样就难免会与司徒郁他们正面交锋.如此一來.事情就不好办了.” “少庄主他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混出城去的.只是.公主的灵柩还在路上.即便少庄主他们到了昌河.也是要等的.” “那倒不用担心.若沒猜错.那灵柩里空无一物.哭丧的人也都是请來装样子的.你看到的那两个婢女中.一定有一位是和乐公主.”她太了解哥哥了.这些把戏他随便动动脑子都能想出好多. “这样一來.少庄主他们出城一定沒问題的.”大元面露喜色. “不过.一切只是我们的推测.难保事情会如此顺利.”牧谣神色一凛.“大元.现在雪狐不在.你们直接听我号令.” 大元连忙单膝跪地:“小姐.你尽管吩咐.赴汤蹈火我们绝不皱眉.” “好.你们现在有十七个人.留下四个.其余的人由你带队.明日出发.跟随司徒郁他们去昌河郡.但不可被他们发现.你们此去有两个任务.一是暗中相助少庄主出城.二是.”牧谣微微顿了顿.凝视着他的眼睛.很郑重地道.“帮我看好司徒郁.我要他活着回來.” 大元微愣.略感为难:“可是小姐.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这次下山.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京城龙蛇混杂.你又处在风口浪尖上.现在王爷出征了.凌霜和雪狐都不在.若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不行.还是让我们留下來保护你吧.” “沒事的.不是还留了四个人吗.再说.哥哥他们出了昌黎.凌霜和雪狐就会回來了.这京城之中虽然也有明枪暗箭.但总比不过战场危险.何况.他身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太子.不行.我实在不能放心.若你们不去.那我便自己去.”想到他身临险境.牧谣就恨不能立刻飞到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 “小姐你这是何苦……”大元愁容满面. “大元.我爱他胜过自己的性命.你们护好了他便是护住了我的命.若他沒了.这世间对于我也沒了意义.” 短短几句话.字字承载着她对司徒郁的爱.大元从未见过小姐这般.心中颇为她的深情所震动.他双手抱拳道:“小姐请放心.属下就是拼死也要护得辰王殿下安全.” 牧谣感激地拍拍他的肩:“刀剑无眼.你们也要多加小心.你刚回來.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是夜.小镇客栈的院坝里.司徒郁负手而立.举目望月.秋风轻撩.落木萧萧.激起他心里无限惆怅.他伸手摘下一片叶放至唇边.却曲不成调. 小九拎着包袱从院侧走來.轻咳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爷.这是林侧妃托属下交给您的.” 司徒郁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全是大大小小的瓷瓶和布袋子.上面分别贴上了药名标签. 她这是把老底都翻出來了吧.当自己是药罐子呢.看着这么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药.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往上翘.周身洋溢着幸福甜蜜. 就在他准备将包袱重新打起的时候.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吸引了他的目光.轻解锁扣.里面竟躺着一枚茉莉花样的白玉耳环.顿时.一种酸涩涌上心头. 十年分离.这对耳环曾天各一方.如今她再次将它送到自己手里.是想要告诉他.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地老天荒.他们都在盼着相聚的那日么. “谣儿.等我.”他深情地轻唤着.将耳环深深握进手里. 送走了大元他们.牧谣去偏房看了看卉珍.气色倒是越养越好.只是神智仍未见起色.不过.她倒是和一直照顾她的阿裳很亲密. “阿裳.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主子可别说这样的话.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不过.阿裳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在我面前不必拘谨.” 阿裳看着卉珍.皱起眉毛:“这宫女身份特殊.长久呆在府里.早晚会惹出麻烦.如今她身体已康复.不如将她送去别处.” 牧谣颔首:“你说得对.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一时间还未想好将她送去哪里.” “奴婢倒是想了个去处.不知主子觉得如何.” “你说.” “风云堂.只有将她放在风云堂才最安全.” “可是.司徒郁和小九他们已经走了.这事……”她眼睛忽而一亮.“对了.还可以找他.” 因为一个小宫女.青冥百忙中被请到了存茉堂.牧谣亲手为他泡上一壶“浴雪银针”.含笑不语地望着他. “说吧.给我喝这么好的茶.有何事要办.”青冥轻呷了一口茶.直奔主題. “真是沒趣.你就不能装装样子么.或许我只是邀你來品茶呢.” 青冥无奈一笑:“我的侧妃娘娘.前方要开战.我忙得都恨不得生了三头六臂.哪有那个闲功夫和你猜迷呢.这也就是你.还有大哥临走时的交待.若是换作旁的人.我是绝沒有时间赴约的.” 见他说得如此坦白.体谅他确实辛苦.牧谣便不再和他玩笑.指了指偏房方向:“我捡了个宫女回來.这事你知道吧.她神智有些不清楚.为防生乱.想给她寻个去处.你看能不能将她妥善安置.” 青冥摇摇头.兀自勾唇:“你这般大的胆子.也就我大哥敢娶.换作旁人.只怕早被你害死好多回了.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捡回來吗.还是从皇宫里捡.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儿是你不敢做的.” 听他噼里啪啦一通指责.牧谣不满地瞪大双眼:“我做这些.你大哥可是半句责怪的话都沒有.你究竟帮还是不帮.” “帮.能不帮吗.这事.大哥早就替你想好了.也早就安排好了.见你一直沒说话.还当你是舍不得她呢.”他看着她.微微叹息.“大哥他对你可是用情至深呐.”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百七十八章 蓄意谋害 - 荣宠皇妃 - 花蹊 送走了卉珍.存茉堂愈加清净了.牧谣去看了两次宫玉荷.闲來沒事.便写诗作画.将一腔相思寄于字里行间.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一手漂亮的行楷将她此际的心绪表露无遗.搁下笔.却是心情沉郁. 三日了.司徒郁他们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有沒有与哥哥交上手.若不是答应了鸢尾.要救出玉灵.她这会儿早跟随他去了. “主子.王爷來信了.”弄音欢天喜地奔进了屋. “快.给我看看.”牧谣也是激动不已.盼了这么几日总算盼來了. 她颤着手捻开小纸条.却见上面只有短短四字:安好.勿念. “沒了.”弄音将纸条翻转过來.确定只有四个字以后.嘟着嘴咕哝道.“千里传书.王爷就写这么几个字.这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牧谣却是眼角含笑.看她一眼:“唯这几个字最令人心安.他知道我想什么.”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这才三日呢.她已就深刻体会到了这万金家书的份量.她视若珍宝地将这几个字收进贴身的衣袋. “主子.王妃派人传话來了.”阿裳站在门口请示道. “让她进來.”牧谣拿了一张纸将桌上的字画掩起來. 春梅趾高气昂跨了进來.微微福身:“王妃有话.王爷出征在外.府里冷清了多日.今日难得好天气.午后请了各府夫人小姐在雅园里品茶赏菊.以增情谊.请林侧妃早些到场.不要误了时辰.” 牧谣秀眉微蹙:“多谢王妃盛情还惦念着宛烟.可宛烟身子不爽.这去了只怕会扫了大家的兴.替我向王妃告个假吧.” “娘娘说了.若是林侧妃不方便过去.那就将茶会设在存茉堂.毕竟存茉堂的金桂也是不错的.”春梅笑得很得意.早料到她会这样推辞. 牧谣眸光微冷.看來不去还不行了. 她凝眸看向春梅.冷笑道:“王妃还真是体贴.秋日赏菊倒真是件不错的雅事.你回禀王妃.我定会准时赴约.” 春梅满意而归. 弄音却深感不安:“主子.王妃她不会又耍什么花招罢.现如今王爷不在.府上她最大.若是使什么坏.咱们就只有硬拼了.” 见她如此担心.牧谣反倒安慰道:“别怕.且看她要做些什么.” 秋日暖阳下.雅园里一派温馨祥和.千姿百态的菊花争奇斗艳.花团锦簇中.奚若雅正腆着肚子.领着众夫人小姐.对着菊花品头论足. “王妃.林侧妃到了.” 不知哪个丫鬟禀了一声.嘈杂的园子顿时安静下來. 奚若雅今日邀请的.除了太子妃周燕如.其余皆是朝中权贵的家眷.她们对于林宛烟的大名如雷贯耳.虽只在宫宴中见过.但有关她的种种传闻却在她们中间流传甚广.所以.听说她來了.众人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來. 看着这些或不屑.或惊叹.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牧谣心中冷笑.她仪态大方地款款行至奚若雅面前.屈膝行礼:“见过王妃.” “起來吧.这位你大概还不认识.这是当朝太子妃.还不快些向她行礼.”奚若雅纤手指向身边那位身材瘦高.肤白清秀的女子.向她说道. 牧谣微微抬眸看了眼她身旁的女子.依言向她行了礼. “你就是林忠的孙女林宛烟.听说.你的本事不小.会得一手好医术.还会打蛇.”周燕如的嗓音和她人一样纤细.配上那倨傲的神情.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 她这是为司徒桀记着仇呢.牧谣低眉敛眸:“不敢.宛烟不过是个粗野女子.会的也只是江湖郎中的小把戏.上不得台面的.” “妹妹何必自谦.你可是咱们王府的骄傲.太子妃或许还不知.宛烟妹妹可还弹得一手好琴呢.”奚若雅笑靥如花.友善大度地夸奖她. “是吗.”周燕如秀眉一挑. “是的呢.咱们林侧妃的琴技堪与逸王爷媲美呢.”春梅适时插嘴道. “住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奚若雅赶紧喝斥她.而后冲周燕如尴尬一笑.“这丫头被我惯坏了.说话不知分寸.也不看场合.太子妃可别往心里去.” 周燕如沒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倒是凝眸看着牧谣:“今日赴会的夫人小姐都是名门闺秀.琴棋书画也都是信手拈來.既然林侧妃琴技如此之高.就让咱们饱饱耳福吧.來人.置琴.” 奚若雅见状.赶紧命人在园子的高台上搭了琴架.请了周燕如和众位夫人入座. 牧谣冷眼看着奚若雅主仆一唱一和地将自己推了出來.心里寻思着她们打的究竟是何主意. 这时琴已置好.春梅上前两步:“林侧妃.请吧.” 牧谣扫过那琴.莲步轻移.不就是弹琴吗.弹就弹吧.难不成还能弹出什么祸事來. 她轻轻抚上琴弦.试了试音.音质虽说不上太好.但还能将就. “不知太子妃想听什么曲儿呢.” “今日既是赏菊.便來首《菊吟》吧.”周燕如端起茶杯.斜倚坐椅.派头十足的样子. 纤手轻抚.琴音空谷清越.美妙悦耳.众人闻之皆面露惊异之色.这琴音之妙绝只怕还在逸王之上. 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牧谣将自己对菊花的赞赏之情融进曲中.在场之人无不感受到了菊之高雅孤傲.霜魂雪魄的魅力. 她却是越弹心中越是疑惑.难不成今日奚若雅就是让自己來弹琴助兴的.这不像她的行事风格啊. 一曲奏罢.众人尚未回神.奚若雅斟上一杯茶水.起身离座.缓缓走上高台.对着牧谣双手一抬:“妹妹辛苦了.这琴音真是有如天籁.令我心生敬佩.喝杯茶暖暖身吧.” 她竟当众屈尊向自己奉茶.对于这莫名奇怪的举动.牧谣提高了警惕.她看了看面前这碧绿的茶水.又看了看笑得蹊跷的奚若雅.并未伸手去接. “妹妹可是担心我在里面下了药.”她放低音量.面色微变.“沒想到我在妹妹心里这样不得信任.罢了.”说完.玉手一抬.欲当面将茶喝下. 就在她抬手间.牧谣突然闻到杯中传來一股红花的味道.心下一惊.想也不想地伸手将茶杯打翻在地. “咣当”一声.杯碎茶溅. 因为奚若雅背对着台下.将所有视线都挡在了身后.众人并不清楚她们在上面说了什么.茶杯又是为何碎裂在地. 奚若雅面色大变.一把抓住牧谣的手.不停拉扯着:“妹妹这是怎么了.当真对我不满至此吗.是不是之前让妹妹生了误会.我在这里给你赔罪好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原谅我吧……” “你冷静些.听我说.”牧谣本欲解释.却被她扯得心烦.便想抽回自己的手.谁知她两只手死死攥着.不肯松开. 她隐隐感觉事情不妙.却又脱不了身.无奈之下.她只好加重几分力道.使劲往回扯.手下却蓦地一松.因为用力过猛.她不禁后退了两步.奚若雅却是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直往台下跌去. 先是茶水打翻.接着又在上面拉拉扯扯.正当大家心中疑惑猜测之际.却见奚若雅直接从台上飞了下來.一众家眷皆不会武功.反应快的尖叫起來.反应慢的只能傻愣愣地看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只在刹那之间.等牧谣稳住身子.已來不及相救.而随牧谣一起赴会的弄音.并未能上得台去.而是被拦在了高台的右侧.她见势不妙.飞身跃起.却也慢了半步.赶到之时.奚若雅已重重摔倒在地. “啊.小姐.小姐……”春梅呼喊着奔过去.“血.啊.好多血.快.快來人啊.救救她.” 这时.众家眷已纷纷围了上來.太子妃赶忙命令道:“快.请太医.”又对府里下人们说道.“赶快将你家主子抬到屋里去.再派人去宫里给皇上皇后报个信.”然后指着台上的牧谣.冷喝道.“來人啊.给本宫将这贱人抓起來.” 牧谣被奚若雅身下那滩鲜红的血看傻了眼.整件事发生得太快.太诡异了.若这是奚若雅设的局.那她也太舍得花本钱了.而自己也太高估她‘善良’的本性了. “住手.你们谁敢动.”弄音飞身跃上高台.挡在牧谣身前.与周燕如带來的数名护卫对峙.见对方人多.她又清啸一声.瞬间多出几个隐卫.同她一道.将牧谣护在中间. “怎么.想造反么.林宛烟蓄意谋害辰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场之人皆可作证.你们胆敢阻拦.就是违抗本太子妃的命令.”周燕如沒想到.司徒郁竟还在暗中派了人保护她. “哼.蓄意谋害.究竟是谁害谁还说不清楚呢.”弄音知道今日定沒好事.早就作好了拼命的打算.是以.也不屑理睬周燕如的身份. “好个大胆的丫头.听说你是辰王殿下身边的人.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让开.让本宫拿下这贱人.就不追究你的过错.否则.一会儿禁卫赶到.将你们一并抓入大牢.”她们今日的目标只是林宛烟.这丫头会功夫.动起手來难免会有伤亡.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百七十九章 血染辰王府 - 荣宠皇妃 - 花蹊 弄音知道周燕如的打算,想让她弃主子不顾,以求自保,这样的事她如何能做!当下不屑地扬头回道:“太子妃不用恐吓奴婢,奴婢的使命就是保护好主子,若主子下了大牢,奴婢自当陪伴在侧!” 话落,闻声赶来的浴雪四护卫也飞身加入了护主行列,将牧谣团团围起来。 周燕如没想到弄音如此忠心护主,又见对方人手多了起来,一时没了主意。 这时,雅园外响起众多脚步声,周燕如立即面露喜色,神气说道:“哼!禁卫军到了,本宫看你们还如何反抗!” 牧谣微微抬头,果然看见奚若枫带着一大队人马冲了进来。 这么快就到了?并且王府的侍卫就这么轻易地将他们放了进来? 正疑惑间,只见奚若枫手执皇令,阴冷地看着自己:“皇上有令,辰王侧妃林氏因妒生恨,涉嫌谋害辰王妃及腹中皇嗣,立即将其抓捕归案,违者杀无赦!”他将皇令放入怀中,手臂一挥,“上!”数名禁卫军纵身上前。 牧谣见他们人多势众,硬拼?自己的人一定会吃亏!逃出去?凭她的轻功也不是难事,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这罪名岂不坐实了?况且,还会连累林忠…… 她心下思忖着对策,双方却已然交上了手。 弄音抽出袖中长笛,横卧于唇,吹出摄人心魂的曲调,在场之人,立即感到头晕无力,天旋地转,浴雪护卫和隐卫因为事先有所防备,用内力封住了听会穴,趁机跃起,将他们斩于剑下。 刚刚还热闹雅致的园子,此刻已布满了血腥。周燕如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浑身直打哆嗦,而那些千金贵妇们,早就四处跑去,胆小的早已吓晕了过去。 奚若枫也是大惊,没想到司徒郁的手下竟如此强悍,他双手抱着头,表情极为痛苦,眼看着一个个侍卫倒在血泊之中,忍痛大叫道:“辰王果然藏有祸心!竟纵容你们杀害朝廷将士!” 牧谣闻言,心道不好,但人已经杀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冷眉一扬:“别拿辰王说事儿,他们都是我的手下,只听命于我一人!何况,今日分明是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拿人,谁藏有祸心谁自己心里清楚!” “好大的口气!今日拿的便是你!”一道浑厚的嗓音破空而来,紧跟着头顶上多出十几道黑影。 突然“噗”地一声,弄音后背中了一枚暗器,笛音也瞬间中断。 “有毒!?”牧谣见血色不对,赶紧点住她的穴道,喂她服下解毒丹。 当那道浑厚的嗓音传来,奚若枫已是面露喜色,笛音一断,他立刻向来人迎去,单膝跪地:“父亲!” “哼!”奚伯昌给了他一记冷眼,“没用的东西,抓个女人都要本公亲自动手!” 是奚伯昌?他竟亲自寻上门了,牧谣大感不妙,她扶起弄音,对她耳语道:“你快带他们离开这里,他们就算抓了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要了我的命,你们逃出去,我才有活的希望,设法通知林老候爷和逸王妃,他们自会设法相救!” “主子,奴婢看这奚国公来意不善,若他对你下杀手怎么办?还是让我们掩护你逃出去吧!”弄音紧咬嘴唇,急切说道。 “不!我不能走,我走了会牵连很多人!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离开,还有你们,听到没有!否则我立刻自刎于此!”她脚尖一勾,挑起地上的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小姐!” “主子!” “哼!好个主仆情深,你们今日谁都休想离开!”奚伯昌大手一挥,手下护卫齐刷刷向他们飞过来,只看这身姿这速度,就知这些人身手不凡。 “慢着!”牧谣大喝一声,站了出来,她傲然而立,对上奚伯昌的如鹰般锐利的目光,“你们不就是给我安了个,谋害王妃和世子的罪名么?我若不认,你们预备如何?直接杀了我么?” “众人所见,岂容你说不认?”奚若枫厉声喝道。 “和她废话什么,都给本公抓起来,违者立斩!”奚伯昌再次不满地扫了一眼奚若枫。 双方再次交上了手,牧谣旋身而起,撒出一把毒粉,冲弄音喊道:“快走,快!” 毒粉一撒,奚伯昌神色立变,说了一句:“果然是你!”便飞身将护着牧谣的两名护卫拍飞,再一把将她拎起。 敌我实力相差悬殊,弄音等人见状,赶紧寻机逃离。 奚伯昌抓了牧谣回头再看时,发现他们已快要冲破阻拦,遂捡起身旁的剑,向其中一名护卫的后背飞射过去,令其当场毙命,而另一隐卫为了掩护弄音,也被数柄长剑刺穿身体。 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丧命于眼前,牧谣心如刀绞,她大声喝斥着奚伯昌:“你要抓的人是我,放了他们!” “杀了禁卫军,还有活路么!”奚伯昌冷哼就在这时,雅园外又响起众多脚步声。 管家李诚带着所有家丁和护卫冲进了园子,他扫了一眼园子里的情况,眸色沉冷。 本以为凭那些人的身手,对付禁军绰绰有余,只要他们将林侧妃救出去,他完全可以说她是被人劫走的,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再假装带着人去追捕,来个贼喊捉贼,谁知,那林侧妃竟不愿逃,还招来了奚伯昌! “老奴见过奚国公!国公既然是奉了旨拿人,为何在王府里如此大开杀戒,虽然咱们王爷不在,但辰王府也不能任人欺辱!” 李诚的闯入让在场之人分了分神,也正是这略微分神,竟让弄音和另两名护卫寻了个空逃了出去。 奚伯昌斜睇了他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公面前说‘不能’?!辰王府的护卫胆敢与禁军动手,杀了他们已是放了辰王一马,否则,按律你们都该是死罪!” 李诚脸色变了变,见还有两名护卫在与禁军作殊死搏斗,又看了看被反手捆住的林侧妃,神情凝重道:“国公请息怒!老奴不过是王府小小管家,怎敢在您面前放肆!不过那些人并不是辰王府的护卫,再则,这里是王妃的居所,既然你们要拿的人已经拿下了,是不是让老奴将这里清扫清扫,也好让王妃静养!” 李诚虽老成冷静,却是事事以辰王府为重,见情况不对,立马转了态度。 奚伯昌冷眼见最后两名王府护卫毙于禁军剑下,再看了看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林宛烟,的确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 “若雅伤了身子,是需要好好静养,看在她的面上,今日就此作罢!”他看向奚若枫,将牧谣往前一推“带上她回去向皇上复命!” 奚伯昌父子带着牧谣离开,李诚赶紧派人将府内情况告知青冥,又亲自将各府的夫人小姐一一送回,并附上礼物致以歉意。 青冥正在核对粮草物资,接到消息将手中账簿一摔,阴冷着脸道:“大哥才刚离开几日,他们就按捺不住了?奚若雅身为辰王妃,竟趁大哥不在,勾结自己的父兄如此血洗辰王府,若大哥知晓此事,一定后悔没早些了结了她!” “林侧妃落入奚伯昌手里,只怕不妙,我们还是赶快将消息传给王爷,让他拿个主意吧!”小五心急道。这林侧妃在王爷心里是个什么地位,大家心里都相当的清楚,这才几日就出了这样的事,只怕王爷追究起来,他们也难逃重罚。 “不忙!”青冥沉眸微思,“如今大哥自己也是身陷困境,前后受敌,万不能因此事分了心,否则多年心血将毁之一旦。这林宛烟毕竟是林忠的孙女,就算落入他们手里,可只要林忠出面,多少他们都得走走场面,不能随意取了她的性命。再则,她若想逃,他们未必能将她擒住,她这样做本就是有所顾虑,我们不妨看看情况再说!” “那,要不要再多派些人手将王府保护起来,以防有人再去闹事?” “现在的辰王府已是奚若雅一人的天下,你认为还有谁会去闹事?就算有,也无须我们出手了!且让她好好享受,再得意几天吧!”青冥眼中充满恨意。 经过一番收拾,雅园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雅致,让人根本无法想像,这里曾发生过一场血战。 奚若雅侧躺在雕花大床上,春梅一边为她上药,一边心疼道:“小姐,你当真把奴婢吓坏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若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有什么办法呢?你以为我想么,可若不这样,又岂能搏人同情,令人信服!”奚若雅忍着痛叹道。 “那倒也是,你没看到,那些夫人小姐都吓成什么样儿了,太子妃还算镇静,可后来见了血腥也是吓得腿都软了!” 奚若雅皱了眉:“昨日之事的确是难为她们了,明日备些薄礼挨家去问候问候,不要叫人说了咱们的短处!” “小姐倒无须操那个心,李管家已经这么做了!” “哦?这个李诚做事倒还妥贴!不过,别的也就罢了,太子妃那里,你再替我去送份厚礼,此事若没她从中斡旋,也不会这么顺利!” “是!”春梅给她整好衣衫,拉了被子,心情愉悦道,“小姐昨日倒是错过了后面那场好戏,弄音那丫头还想护了林宛烟逃命,却没料到少爷来得那么快,不过,她到底是跟过王爷的,倒也有些本事,禁卫军根本不是对手,好在昨日老爷也来了,轻松就斩杀了他们,还亲手绑了林宛烟,只可惜让弄音给逃了!” “什么?你说我爹,也来了?!”奚若雅突然觉得这事儿似乎闹得有些大了,自己不过是暗中与哥哥、太子妃通了通气,怎么连爹爹都掺和进来了?她心中有些不安:“保护林宛烟的人都死掉了?” “连同弄音就逃走了三个,其他的都当场毙命了!”春梅幸灾乐祸地,“老爷说了,若不是看在王爷面上,就凭他们胆敢跟禁军动手,这王府的人可都得死……” “够了!”奚若雅怒瞪她一眼,“你这个蠢货!我们现在可都是辰王府的人,你以为出了事,你还能回到国公府吗?” 春梅一听,憣然醒悟,立时跪倒在地:“奴婢错了!是奴婢摆错了位置!” “出去!”奚若雅看着她不胜心烦,心中想着该如何与司徒郁解释此事! 第一百八十章 与皇后过招 - 荣宠皇妃 - 花蹊 奚若枫带着牧谣回宫,半路便被皇后的人截走了。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牧谣屈膝蜷缩在角落。她被带进宫后,原以为可以见到皇上,却不想直接被人带到了这地牢。这里暗不见天日,只燃着几盏昏黄的油灯,除了她也没看见别的犯人,看押她的狱卒倒是有三四个。 从被关进这里,他们就只给了她一个冷硬的馒头,连水都没有给过半滴,牧谣的喉咙实在干渴,冲着那狱卒喊道:“狱卒大哥,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水喝?” 那狱卒身量瘦小,长着一副极猥琐的面孔,正一脚踏在櫈子上清点他身上的零碎钱,大概是输了赌本,心里烦燥,听牧谣如此一喊,一脚踹开櫈子,骂骂咧咧地走到牢门边:“吵什么吵,臭娘们!你还当在王府里享福呢?要水没有,尿,老子倒是有一泡,你要不要喝?”说着就要去解裤带。 牧谣大惊,听他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个太监,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大胆,粗俗不堪,她撇过头去,怒道:“我好歹也是辰王侧妃,如今还未定罪,你便如此侮辱于我,就不怕我出去后找你算账吗?” “呵,呵呵!”那狱卒停下手中动作,像看稀奇一样看着她,“你几岁呀,还这么天真?老子在这里当了十年差了,就没见过谁进了这里还有命活着!” “世事无常,我劝你还是多积积德的好!”牧谣眼里露出鄙夷,真是什么样儿的主子调教什么样儿的奴才。 忽然,巷道里响起叮叮当当的环佩声,那狱卒脸色一变,赶紧地佝偻着腰候在巷道口,较之先前判若两人。 随着环佩声近,萧皇后那张艳丽的脸,出现在牧谣视线里。她身后的侍女喝退了那狱卒,扶着她缓步上前。 “林-宛-烟!”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慢,神情傲慢不已,“本宫还真是小觑了你!可你再怎样狡猾,最终还是落到了本宫手上!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本宫的问题,本宫倒是会考虑放你出去的!” 牧谣微微一笑,弯弯了眼睛:“宛烟倒是很想回答娘娘的问题,可这嗓子……实在干渴难忍,只怕……咳咳!” 萧皇后听她嗓音果然很嘶哑,再看看了牢房里,除了半个未啃完的硬馒头,连只水碗都没有,她侧头对阿芒道:“去,给她打碗水来!” 牧谣一口气喝干了水,觉得嗓子好受多了,她擦了擦唇角,重新坐回散发着霉臭味的稻草上。 “水已经喝了,这下可以说话了吧!”萧皇后见她未梳洗整理,看起来有些邋遢,举止也很随意,但身上那股子清冷气质却是令人侧目。 “不知娘娘想问宛烟些什么呢?”昨日毒粉一撒,奚伯昌就变了脸,她便一直在想,莫非是自己露了马脚? “本宫且问你,灵水宫那个假的阿锁可是你乔装的?”好看的凤眸此刻犀利无比地看着牧谣。 牧谣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很认真地点点头:“是啊!当时不是被王爷禁在了‘习礼阁’么,娘娘是知道的,像宛烟这样野惯了的丫头,哪里受得了那个闷,便趁阿锁不注意打晕了她,然后再乔装成她的样子溜去灵水宫玩了几日而已。这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难不成娘娘还要追究此事,又要打宛烟的板子么?”眉眼都愁到一块了。 萧皇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地就认了,更没想到一件这么重要的事儿从她嘴里说出来竟如此轻巧! “玩了几日?!哼,你把皇宫当成自家花园么?” “宛烟都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了,岂敢说假话!您看这里又潮又黑的,宛烟还指望着您高抬贵手,早些问完了话,放宛烟出去呢!”无辜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那本宫再问你,玉灵公主的嗓子可是你治好的?”都说识人看眼,可萧皇后怎么觉得从她眼里看到的与自己想象的相去甚远呢? 牧谣一听,立刻从地上蹦起来,高兴道:“娘娘是说,公主的嗓子好了么?真的吗?会说话了?”看来,他们还真怀疑上了自己。 “你不知道?别说不是你治好的!”萧皇后对她的反应甚感疑惑。 “的确是宛烟治的,不过治没治好却是不知了,因为,宛烟离开皇宫时,公主还不能说话呢!”牧谣很真诚地看着她,“其实娘娘,宛烟早就想和您说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宫中那些太医只怕该换换了,玉灵公主的嗓子坏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治好,他们要么是医术不精,要么就是没好好用心! 不过,宛烟觉得多半是后者,您想啊,不就是生病烧坏了声带么,哪有那么难治,您瞧宛烟不过随便开了几副药,公主就能说话了!”她越说越得意,又有些不敢置信,“娘娘,您没骗我吧,公主的嗓子当真是好了?!” “好了!” “哎呀,可惜师傅她老人家升天了,不然定去她面前得意一番!”牧谣有些得意忘形,“娘娘,等您问完了问题,可不可以让宛烟去看看公主呢?宛烟想亲耳听听公主说话呢!” 萧皇后眯着眼看她,心中分析着她这是真狡猾呢?还是真无辜? “你说,玉灵公主的嗓子只是烧坏了声带,其实很好治?” “对呀!宛烟的医术算不得多好,可是这次连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宛烟轻轻松松地就治好了,娘娘,您说,这究竟是太医不用心呢,还是宛烟太厉害呢?”如此在意玉灵嗓子的事儿,看来她一定知道司徒桀身世的线索。 萧皇后被牧谣神颠颠地搞得有些晕了,心里疑惑丛生:“好!就算你是贪玩去了灵水宫,就算你是歪打正着治好了玉灵的嗓子。那本宫再问你,那副没有完成的百寿图,可是你拿去灵水宫的?” 牧谣顷刻间从欣喜变得沮丧起来,她默默坐回稻草上:“没错!那日王妃让宛烟绣百寿图,第二日便要完成,宛烟手脚粗笨,怕完不成任务受罚,便想到了公主,她绣技那么好,一定可以帮宛烟的,所以才又乔装进了灵水宫,阿锁看在昔日交情上,帮了一把,却不想我的任务是完成了,阿锁却因此丢了命。”她低下头,“是我害了她!” 没想到果然是这样,这桩桩事都与她有关!只是她每件事都很爽快地承认了,却又不是想象中那么回事!萧皇后觉得越和她扯下去越是糊涂。 就像这绣图的事,她之前派人去辰王府了解过,的确如她说的那样,是奚若雅为了惩治她,才刻意对她刁难,没想到她竟想到了这招偷龙转凤!不过,她与阿锁之间,又是不是她说的那样简单呢? “皇宫戒备森严,你却能自由出入,是不是司徒郁在暗中给了你帮助,那阿锁也是他安排在灵水宫的眼线,对不对?” 哼!想从自己这里打探司徒郁的事儿,还真当自己傻啊! 牧谣大眼睛里潮湿起来:“娘娘又何必取笑宛烟呢,谁都知道自那日承天殿中王爷拂袖离去,就再也没有正眼瞧过宛烟,那夜他可是在王妃屋里睡的,哪有那个闲心管宛烟的死活呢!至于那个阿锁,宛烟只知道她是灵水宫侍女,深得公主喜欢,想来应该是公主的人吧!” 她抬袖擦了擦眼角,“娘娘能不能问点别的,这提起王爷,宛烟心里难过得紧!” “好!那就问点别的。那绣图上有六个‘寿’字,针法甚为奇特,可是你绣的?” “让娘娘见笑了,宛烟不太擅长女红!” “不擅长?那针法你是从何习得?” 牧谣抬眸看去,只见萧皇后问这话时,眼里的光芒尤其冷厉,心中不禁感到奇怪,她为何对这针法如此感兴趣? “这个,时间太久远了,宛烟记不大清了,好像是师傅教的,又好像是从别人那里瞧来的,总之,手艺生疏得很,上不得台面的!” “是吗?那就可惜了,本宫甚是喜欢这种绣法,原本还打算寻到会这门手艺的,给本宫做件袍子呢!” 萧皇后见她不说话,脸上也是一副可惜样儿,又是摇头又是叹息,遂沉默了片刻才又继续道:“本宫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那夜在灵水宫,他们都说见到一张倾城绝色的脸,你要如何解释,你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林宛烟?” 牧谣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倾城绝色的脸?宛烟倒是真心想拥有,可惜,哎!”她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张凹凸不平,红肿丑陋的脸,“身为女子,谁不想拥有绝色容颜?可宛烟不过是会点易容术而已,若真有那般美貌,又何苦顶着一张丑容,不去讨王爷欢心呢? 何况皇后娘娘也曾让太医帮宛烟诊治过,记得当时连太医也说他束手无策呢,当真叫宛烟伤心了好久!您若还不相信,喏,叫这位姐姐来摸摸,看看我脸上还有没有戴别的东西!”她边说边走到牢门边,将头往外面微伸着。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各有算计 - 荣宠皇妃 - 花蹊 萧皇后侧头给了阿芒一个眼色.示意她前去查看. 阿芒当真上去从牧谣的额角一直摸到下巴.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最后向萧皇后摇了摇头. “怎么样.宛烟沒有骗娘娘您吧.平日是不想你们看了这张脸恶心.才用面纱遮了去.若是娘娘不放心.这以后.宛烟就不戴面纱了.”说着.手一扬将面纱抛了出去. 萧皇后再次看了看那张脸.的确是丑陋不堪.当下轻咳两声:“呃.你还是遮起來的好.”接着.她又清了清嗓子.“今儿这话是问完了.可你到底有沒有讲真话.本宫还得去证实证实.所以.还得委屈你在这里多呆上几日.” “啊.娘娘.您不是说只要宛烟如实答了就能出去的吗.宛烟说的可句句都是真话啊.您看这里.这里如何能住人啊.您还是早些放宛烟出去吧.宛烟保证再也不胡闹了.真的……”她一边使劲嚷嚷着.一边不停挥动着手. “好了.别吵了.只要你说得是真话.娘娘自会放你出去的.你就乖乖等着吧.”阿芒见皇后娘娘被她吵得头疼.赶紧出声喝斥.随后扶了萧皇后缓步出了牢房. 待环佩声远去.牧谣一改之前神神叨叨.咋咋呼呼的形象.眸光倏地变得沉冷.她捡起地上的面纱抖了抖.重新戴回脸上.唇角勾起冷笑. 萧皇后走出地牢.便旁边的密道走去.密道连着一间密室.一脸严肃的奚伯昌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如何.你觉得她说的是不是真话.”萧皇后眼带疑问地看向他.希望他能给自己解解惑. 奚伯昌闭了闭眼.半响.才道:“有真.有假.这个丫头甚是狡诈.” “我也这样觉得.可又不知哪样是真哪样是假.”萧皇后腰身一扭.在他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这也好办.把事情都往坏的想.她.是绝不能留的.”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这便是他惯用的做法. 萧皇后脸色微微一变:“不过.我倒觉得.灵水宫的事儿.她倒不像在说谎.毕竟若是玉灵真的告诉了她什么.司徒郁这会儿又岂会如此安静!” 奚伯昌斜她一眼.冷哼道:“就算现在沒说什么.不代表以后就不会说.你一再妇人之仁.早晚会后悔.” “我知道你的担心.可玉灵毕竟我的骨肉.你叫我怎么下得去手.”一双凤眼为难地看着他. “你下不去手.我倒不介意帮帮你.”奚伯昌用阴冷的眸光回看着她. “不.伯昌.我求求你.可不可以……”萧皇后娇颜失色.目光楚楚地哀求道. “是我们的命重要还是玉灵的命重要.你自己瞧着办吧.”奚伯昌冷冷地打断她.将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 “这……”萧皇后顿时住了嘴.神色茫然地思考着他的话.表情极为无奈与痛苦. “那绣图上的六个寿字.林宛烟定是有所隐瞒.你想法再套套她的话.若是不行.就再想想别的办法.总之.一定要找出那人.”奚伯昌见她情绪颇为激动.不想与她在玉灵的问題上纠缠.当下转了话題. “我当时也听出來了.”萧皇后拭了拭微湿的眼角.回到了正題上.“别的事她都答得爽快.唯有此事她说得含糊不清.为免引起她的猜疑.我也沒多问.不过.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倒是可以试试.” “嗯.先试试再说罢.林忠那老匹夫这两日一定会闹上金銮殿.皇上那边.你可要多用些心.” “这我知道的.他当初封赏林宛烟不过是给林家一点安慰.也是为了做给世人看的.再说.有若雅这事顶着.于情于理都不会出岔子.” “他那个软弱性子.怕就怕.他在林忠面前觉得心中有愧.一时心软做了不该做的决定.若从林宛烟身上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最起码还可以利用她來引蛇出洞.千万不能被他搞砸了.” “我会注意些的.”萧皇后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伯昌.我有一事不明.此次两国交战.你为何极力举荐桀儿出任征讨大将军.难不成只是为了对付司徒郁么.可战场那么危险.我担心桀儿他……” “你放心.有司徒郁地.这场仗不会轻易输.要是打赢了.功劳就是他的.來日登基继位便有了功绩.若是打不赢.除掉司徒郁.我再另外派兵相助就是.他又有何危险呢.” “你当真会派兵相助于他.”萧皇后抚了抚胸口.“如此.我便安心了.” 逸王府的书房里. 司徒昀和左恒神情凝重地听弄音讲述着那日辰王府中发生的一切. “你是说林侧妃她被奚伯昌抓走了.”司徒昀剑眉紧蹙.自己今日刚回京.就听说了这件事.不过外面传出的版本甚多.让他无法弄清究竟事态如何.正欲派人打听.却说是弄音找上了门. “是的.主子她本是可以逃走的.可她说怕连累老侯爷.说什么也不走.她说.她不能背着这罪名.只有老侯爷与逸王妃能帮她.” “她说.让你來找王妃.却不是找本王.”司徒昀心中有些微失落.她当真是要和自己连朋友都不做了吗. 弄音见他脸色不好.心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如今只要能救主子出來.她觉得找谁都可以. “主子大概是一时说习惯了.其实她怎能不知.王妃还在小月里.找她不就等于找王爷您吗.” 司徒昀点点头:“弄音姑娘你先随左恒下去好好休息休息.你家主子有事.本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那就多谢王爷了.若能救得主子出來.弄音定当牛做马报答您.”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向司徒昀叩头. “姑娘快快请起.”他示意左恒将她扶起.“此事有奚伯昌掺和.甚是棘手.成与不成.本王也沒有把握.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不管成与不成.有王爷这句话就够了.哦.对了.我逃出來两日了.一直不敢上门來.就怕被人跟踪连累你们.不过奇怪的是.我在外面跑了这两日.却沒发现一个追兵.不知道奚伯昌暗地里使的什么计.你们可要当心些.” “嗯.本王知道了.你且放心.” 辰王府雅园. 奚若雅躺卧在床.国公夫人唐玉婉亲自在床榻边照顾着. “母亲.你先去休息休息吧.这些让春兰來做就好.” “不打紧.你这次吃了这么大亏.母亲可是心疼死了.你就让我寻个心安吧.”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春梅进了屋.走到奚若雅身边悄悄耳语了几句. 奚若雅面露讶色:“她來做什么.”微微思索.“让她进來.” 片刻.春梅便领了一女子进屋.她屈膝向奚若雅和唐玉婉行礼:“奴婢给夫人和王妃请安.愿王妃早日康复.” 奚若雅冷冷地凝视着她:“好久不见.王爷不是将你打发去了别处吗.” “奴婢之事不足挂齿.此次回來却是诚心想助王妃一臂之力的.” “哦.你是侍候过她的人.却愿意帮助本王妃.本王妃该不该信你呢.”奚若雅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奴婢为何被遣.想必王妃也清楚.奴婢心有不甘.而王妃也正有此需要.值不值得一信.王妃心中必然有数.” “可你报复心这么重.本王妃如何敢用.再则.她已入了大狱.此刻需要帮助的是她不是本王妃.”奚若雅对这种出卖旧主的奴婢甚是不屑. “王妃何以笃定她就一定会大难临头.说不定关两日又安然无恙地出來了.这样儿的事又不是沒发生过.最后不都是有惊无险.让她逢凶化吉了吗.” 奚若雅敛了眸光.想起了之前林宛烟在皇宫里发生的种种.最后不但安然回府.还得了司徒郁的专宠.越想心中越是愤恨.不服气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她不过是仗着有王爷撑腰.可这次王爷出征在外.她害的是又王爷的亲骨肉.看还有谁能护她.” “王妃的心情奴婢很理解.不过.她身后还有林老侯爷.就算林府沒落.可毕竟也是忠良之后.如今正在打杖.有不少将士还是林将军的旧部.皇上多少都得有所顾忌.更何况.还有一人.才是救她的关键……”说到这里.她微微卖了个关子. “谁.!”奚若雅眸光一凛.这个时候站出來救林宛烟.这不是摆明了要与她为敌么. “这个嘛……”她看了看屋内的人.“这就是奴婢今日前來的目的.” 唐夫人见多了这些名堂.不待奚若雅发话.赶紧地起身招呼了屋内下人一同离开.只留了春梅一人侍奉在侧.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王妃莫急.奴婢这儿有样东西.您一看便知.” 只见她从袖管中取出一支精致的卷轴.春梅接过手.将卷轴轻轻打开.却是一副人物画像.只是那画中之人皆让他们为之一愣. 就连奚若雅也不禁撑起了身子.眸光锐利道:“你说的是他.”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千里寄相思 - 荣宠皇妃 - 花蹊 见到奚若雅的反应,她很是满意,微勾唇角,神色得意道:“没错!奴婢也是帮她清理物品时无意中发现的,最初也很吃惊,后来暗中打探才知,他们之间可不简单,他还曾救过她的性命!” “不过,只是一副画像,你又如何笃定他一定会去救她?”乍一看到画中人是有些吃惊,可冷静一想,又不免有些失望,还以为是多大的秘密呢! “王妃莫急,奴婢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原由的。记得在濯清园时,她养了一盆兰花,一直交由凌霜亲自照看,视若宝贝。后来才知,那盆兰花便是逸王爷所赠,谁都知道逸王爱兰,却从不轻易赠人,就连虞妃娘娘也只有每年生辰才可获其敬奉两盆,由此可见,他二人关系之亲密。 见奚若雅听得频频点头,她又从袖中取出一物:“除此之外,奴婢还发现了这个!” 奚若雅见她取出的是一枚莹白玉佩,看色泽莹润剔透,不是凡品。 春梅接过递与她手,此玉触手生温,质地极好,雕工更是精湛,只是这样式却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此玉从何而来?” “是在放画像的包袱里一并发现的,王妃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呢?” “的确眼熟!不过,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奚若雅用手摸了摸这玉佩,发现棱角处都很圆润,看来玉佩的主人定是很喜欢,常常用手抚摸所致。 “逸王爷也有一块与之相似的!”她轻声提醒道。 “没错!我想起来了,司徒昀的确有这么一块,并且一直随身挂着!”司徒昀衣着向来素净简洁,是以,那枚玉佩在他身上尤为显眼。 见奚若雅慢慢上了道,她淡淡一笑:“王妃这回该相信奴婢说的了吧!” “如此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这司徒昀深居简出,从不理世俗之事,他若真出面求情,事情倒真有些难说了。前些时日,连他自己的王妃小产,他都能保了林宛烟,如今看来,他们的确是有问题,也难怪王爷那日会在承天殿发那么大的火,还弃她而去!”奚若雅越分析越觉得事情就是如此。 “可不是么?就她那样朝三暮四的丑女人,怎配得到王爷的宠爱,还请王妃早些拿主意!” “早拿主意?”奚若雅眼角微挑,“你今日不是来献计的吗?且听听你的主意!” “如此,奴婢抖胆了!”她微微躬了躬身,“其实这事也好办,王妃应当赶在逸王之前出手!已婚女子与人私通当判何罪?” “你果然够狠!寻常女子与人私通,会受裸杖之刑,行刑后也再无颜面苟活于世!而皇家却容不得这等丑事,非皇族之人只能是‘死’!此计倒是不错,不过,好戏,都是用来压轴的!”奚若雅露出阴冷的笑,她就不信这次林宛烟还能有活路! 昌河郡昌河边。夜风呜咽,星月无光。 司徒郁负手立于风中,看着惊涛拍岸的滚滚河水发怔。昌河并不宽,河对岸便是桑越国,在这样漆黑的夜晚,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 穆宇已经安然回国了,可是,他却未将凌霜和雪狐放回。莫名地,司徒郁感到有些不对劲儿。 身为牧谣的亲哥哥,明知道自己奉命出征,明知道那两个丫头是牧谣最为得力的帮手,他怎么一点儿不担心她在京城的安危? 还有这场莫名其妙的仗,是他打过的最为诡异的一场仗!敌方的统领并不是身经百战,赫赫有名穆宇,而是一位戴着面具的年轻将军。 此人习得一身好功夫,却不知道他是存了何种目的,数日来,只与他交战过两次。先前那次,明知道司徒桀的大部队未到,他也不知道抓住机会,给他们狠狠一击。而最近这一次,更是离谱,明明夜袭司徒桀的营寨一举成功,却又不乘胜将其歼灭,反倒在最后关头放了他一马。 司徒郁觉得对方不像是来打仗的,倒像是来和他们溜着玩的,并且还生怕他们不经打不经玩,故意在拖延他们的时间! 昌河郡虽年年遭洪灾,但此次打仗所需粮草早已准备充足,所以从战略上来说,对方这种拖延毫无意义,可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除了敌军,暗中还有一股势力在行动,而那股势力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他们的命! 进入昌河郡以来,对方已出动了三次暗袭,并且都是死士,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虽然那些人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仍不能有一刻掉以轻心! “主子,京城有信来!”小九很高兴的将一张小纸条递给他,这些天又是与敌军周旋,又是应对暗中势力的偷袭,还要提防司徒桀在背后放冷箭,主子没有一刻放松过,整天都是绷着脸,又回到了从前那千年寒冰的模样。不过,这张纸条一定可以让他乐上一乐。 司徒郁一见小纸条,心里激动不已,赶紧拈开看,却发现小九极不知趣地立在一边,还在那里傻乐乎,当下脸一黑:“嗯?” “呃,属下告退!属下告退!”小九被那眼神吓了一跳。该死,关键时刻走什么神哩! 借着火把跳动的光亮,司徒郁看清那漂亮的行楷书写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卷起纸条放入怀中,仰望夜空,心中一声长叹:今夜连这唯一共赏的月光都没有了,思念又该如何凭寄? “小九!”他突然眸光一凛,大声唤道。 “主子!”小九立即恭敬地出现在他眼前。 “京城情况如何,青冥有没有消息传来?” “暂时没有,估计一切安好!” “马上召集各队将领入帐,本将有军令传达!”司徒郁袍袖一挥,率先进了帐。 对方想要拖延时间,他偏不如他们的意,他心有牵挂,半刻都不想在这里耗下去!五日!若五日他们还不退兵,他便要将他们杀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昌黎皇宫,承天殿上。 林忠身穿朝服,很郑重地向顺天帝拜了三拜。 “老侯爷你这是要做什么?是要逼迫朕吗?” 林忠中气十足地恳求道:“皇上,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宛烟虽然顽劣,但品性善良,绝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老臣认为其中定有隐情,还请皇上着人调查此事!” “你先起来说话!”顺天帝无奈叹气,“朕知道林家就剩这根独苗,所以一直以来,无论她犯下何事,总是宽容以待。可是,这次她实在有些过分,女子善妒已是无德,在明知若雅怀孕的情况下,还当着众人的面儿,将她推下高台。你说,此事还要如何调查,当日在场之人都可作证,那高台之上就她与若雅两人,不是她推的,莫非是若雅自己跳下来的?” “皇上,这后宅之内的争斗您还不清楚吗?为了争宠,哪样事做不出来?自残嫁祸也只是稀疏平常的手段,所以,老臣才要请求皇上彻查此事!” “老侯爷,这种事讲的是证据,没有证据,这话你也莫要再提,朕也只当从未听过,若是让奚国公知道了,怕是不能罢休!” “皇上,老臣这话有何不妥,就是当着他奚伯昌的面儿,老臣也能这样说!他的女儿受不得委屈,那老臣的孙女儿就该受委屈吗?” “哎,你!……”顺天帝皱着眉极为不悦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此事无论谁对谁错,传出去都有损皇家颜面,你若真不服气,就交给内务司去查吧!朕答应你,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暂不定罪。至于人嘛,内务司刑法太多,还是交由皇后看管吧!” “可是皇上……” 将人交给皇后还不如去内务司呢,林忠还想分辩,却见顺天帝极不耐烦地起身,冲他摆了摆手:“爱卿就不要再说了,你也好,奚国公也罢,都是朕的臣子,只要证据确凿,朕定会秉公处理,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 林忠见状,只得无奈谢恩! 而此际,龙阳城各大城门闹市处,皆张贴着一张皇榜,大意是说,辰王侧妃林宛烟未能按时完成贺寿绣品,事后又作假欺瞒,李代桃僵,既对皇后不敬,又犯了欺君之罪,本该予以重罚。但皇后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愿给她一次机会,若三日内有人愿按其刺绣手法替她完成绣品,此事,皇后娘娘便不再追究! 围观百姓念完皇榜又看了看榜上展示的那个寿字,皆是摇头叹息,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林侧妃是何许人物也,前几日才爆出她因妒生恨,当众谋害辰王妃及其腹中子的事,这会儿又得罪了皇后,她胆子如此之大,莫非是长了三头六臂么?” “她胆子的确是大了些,不过,这一手绣工针法却堪称一绝!双面异色分明,天衣无缝,只怕除了她自己,无人能助其完成绣品!” “是呀,这种绣法可是闻所未闻呢!看来她是要死在自己的手艺上了…… 在人们的赞叹,惊奇,惋惜声中,时间一日日过去,直到最后一日黄昏,在东城城门口,当看热闹的逐渐散去,有一人悄悄地揭下了皇榜! 第一百八十三章 探监 - 荣宠皇妃 - 花蹊 皇宫地牢里.牧谣靠着墙静静地盘坐着.看起來像是在闭目养神.其实是在打坐练功.这里潮湿阴冷.除了发霉的稻草.连张木板床都沒有.更别说被褥. 若不是曾自幼生活在雪山.又有内功护体.只怕要冻死在这里.一周天运行完毕.她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來. 这地牢沒有门窗.外面的天空半点见不着.根本不知是几时几刻.不过.从狱卒交接班的情况來算.自己进來已有五、六日了. 令牧谣意外的是.萧皇后竟沒有对她用刑.甚至像是将她遗忘了一般.自那日后.再也沒有别的人來看过她、 “喂.狱卒大哥.你能不能过來一下.”这个狱卒是所有狱卒里最为和善的一个.趁现在只有他一人.牧谣想向他打听打听外面的情况. “什么事啊.”那狱卒矮胖矮胖的.圆乎乎的脸看起來一脸憨厚. “狱卒大哥.这件东西好像是从你身上掉下來的.你拿去看看是不是你的.”牧谣手一伸.将一个碧玉镯子放入他手中.眼神透着诡异的笑. 那狱卒伸手接过一看.这样儿好的东西就是在宫里也算是稀少的.心中一阵狂喜.立马将那镯子往袖子里塞.冲着牧谣笑眯眯地弯起眼睛:“哎哟.你看看.我正为丢了它着急呢.却叫你给捡到了.有什么需要你就说吧.只要是我做得到的.全当是感谢你了.” 牧谣莞尔一笑:“狱卒大哥真是客气.不过.眼下真有一事想让大哥帮帮忙.” “说吧.” “你瞧我进來也有这么几日了.这外面是个什么情形一无所知.不知他们会怎样处置我呢.会不会杀我的头啊.”牧谣愁着一双大眼.楚楚可怜地泛起泪光. “哎呀.你先别着急.听说.前两日林老侯爷找皇上闹去了.最后皇上答应派内务司的人调查此事.沒有证据之前是不会给你定罪的.所以.你现在大可放心.暂时是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还是皇上英明啊.不过.除了爷爷.就沒有别的人相信我了吧.唉.要是王爷在就好了.他一定会相信我的.” “别叹气.辰王殿下骁勇神武.昨日已传回战报.说是首战告捷.皇上龙颜大悦呢.这样打下去.说不定很快就会班师回朝了.到时就有人为你申冤了.” 其实.这狱卒觉得凭这几日的观察.林宛烟似乎并沒有传言说的那么粗野可怕.正好相反.她比许多皇亲贵胄.大家小姐更为亲和沉静. 牧谣又微微一叹:“其实.沒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查清事情真相.还我清白的.只是.我之前答应了逸王爷.要替她的王妃治病.眼看就要治好了.我却被关进了这里.若是王妃再服不上药.只怕要功亏一篑了.” 见那狱卒神色有些犹豫.似乎正在思考要不要帮她.她赶紧求道:“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狱卒大哥.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把这几颗药丸送去逸王府啊.” “这.”那狱卒看了看她手中的药丸.有些为难. “你是在担心我这药丸有问題吗.”她赶紧将其中一颗拿在手中.将其捏成两半.并将一半放入自己口中.“你看.这真的只是补血养气的药丸.沒有问題的.逸王爷甚是看重他的王妃.你若将此药送去.他一定会重重打赏.” 牧谣后面那句话令他甚为动心.又亲眼见她吃下了药丸.犹豫片刻后.终于点头答应:“好吧好吧.你赶紧将药包好.我会设法送去逸王府的.” 那狱卒手脚麻利地将一小布袋的药放入腰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牧谣打了一碗水. 迤逦的延福宫中.萧皇后正抚弄着一盆墨菊.阿芒匆匆來报:“娘娘.有人揭了皇榜了.” 萧皇后闻言.两眼放光:“哦.人在哪里.” “已被带入宫中.奴婢让她候在了偏殿.” “她这次终归不能躲了吧.”萧皇后放下手中金剪.眼中浮现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偏殿中.阳光倾洒.萧后一步步踏上台阶.妖娆的身影被阳光拉得长长的.将殿中之人笼在她的阴影之下. 她手袖一挥.殿门重重关上.光线陡然弱了下來. “果然是你.萱姨.多年不见.可还安好.”她唇角的笑.在微挑的眉梢变得冰冷. “难得二小姐.哦不.应该是皇后娘娘.还能叫我一声‘萱姨’.只可惜我这贱骨头还硬朗得很.只怕要让娘娘失望了.”她微微躬身.看似恭敬.语言却极尽嘲讽. “萱姨.当年既然走了.为何又要回來.既然决定要躲躲藏藏做缩头乌龟.为何又要揭这皇榜.是您老人家太相信自己的运气呢.还是与林宛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情呢.” “林家小姐.曾于危难中解救过我.她不过是无意窥得了我的绣技.我不想让她遭受不白之冤.至于我当年苟活于世.就是要睁眼替大小姐看看.看上天什么时候会开眼.看你们是怎样遭报应的.”她傲然昂头.眼中透出深深的恨意. “哈哈哈!”萧皇后仰面大笑.“那你可有如愿啊.现如今本宫已是万人之上的皇后.她却早已化成了一堆白骨.而你很快就会下去陪她.你说这上天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啊.哈哈哈.” 面对萧皇后嚣张狂傲的笑.她冷哼一声:“别以为你们还能得意多久.我们纵然是死.可也不像你们.心狠手辣.丧尽天良.只会遗臭万年.” “哼.少在这里逞嘴能.你该知道本宫找你的目的.”萧皇后见不得她那副自命清高的样子. “怎么.这么多年了.他还沒有死心吗.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一样的不要脸.” 她眼里的鄙夷之色激怒了萧皇后.她脸色陡变.凤眼怒瞪道:“好个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本宫好好问你不成.竟敢辱骂本宫.是想要尝尝这宫里的刑罚么.來人.” 一声怒唤.殿门顿时大开.涌进数名侍卫将其包围其中. 她冷然一笑:“何必这么大阵仗.东西我放在别处了.你若想要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这之前我要先去看看林宛烟.确定她安然无恙后.我就将藏图之地告诉你.否则.你就是杀了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要去看她.你用这个做条件.”萧皇后眯起眼睛.极为怀疑她说的话. “我刚刚说了.林宛烟于我有恩.我自揭下皇榜就知道命不久矣.只想在离世前确定她是否安好.如此.我便走得再无遗憾.” 见她说得坦诚.不似有假.萧皇后微微思考片刻.向侍卫挥手示意:“带她去地牢.”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暗黑的石壁.牧谣百无聊赖地闭着眼在脑中搜索关于盅毒的医书记载. 叮叮当当的环佩声蓦地传入耳中.她猛睁开眼.仔细一听.今日來的人似乎不少.莫非是要押自己去受刑了吗.她紧盯着巷口.脑子里开始想着各种对策. 当目光越过一身华服的萧皇后.牧谣立时惊呆了:“齐大娘.你怎么來了.你是专程來探望我的吗.”她起身冲向牢门. “齐大娘.”萧皇后嘲讽一笑.“萱姨.你可真会藏啊.” 齐大娘冷冷扫她一眼:“我要和她单独话别.不想有人碍了眼睛.你们都退得远些.否则……” 萧皇后虽恨她如此嚣张.却又拿她无可奈何.为了那地图只得咬牙忍受:“你们退开.让她过去.” 见侍卫们依言退至巷口.齐大娘整了整衣衫.昂首挺胸地走至牢房. “孩子.大娘來晚了.”一改之前傲然的神情.齐大娘慈爱地唤着她.眼里还泛着点点泪光. 牧谣觉得今日的齐大娘与她之前认识的齐大娘不同了.除了相貌.那气质.神情还有谈吐.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在皇后面前不但沒有半分卑微感.反倒有一种凌驾于皇后之上的强大气场.这都让牧谣震惊不已. “大娘.你这是…….”她怎么也沒想到.第一个來地牢看她的竟会是齐大娘. “姑娘.大娘是來和你道别的.多谢你给大娘的帮助.日后大娘是帮不上你的忙了.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你说什么呢.大娘.”牧谣焦急地看着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齐大娘挑起她的秀发.一边用手梳理.一边大声道:“让大娘再给你梳梳头吧.”说完.她回头瞥了眼身后的皇后和侍卫.握住牧谣的双手.轻声说道:“大娘有话要告诉你.你将耳朵伸过來些.记住.这些话很重要.你要一字儿不漏的记下.” 牧谣茫然地点点头.赶紧将耳朵贴了过去. 萧皇后站在后面看着齐大娘不慌不忙地给林宛烟梳发.她耐着性子等了两刻钟.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喝道:“够了.本宫沒耐心再等下去了.去.给本宫将她带过來.” “牧谣.莺儿的父母是因为救我才丧命的.你一定要帮大娘完成这个心愿.将她好好抚养成人.”齐大娘眼里噙着泪恳求道. “嗯.牧谣会的.大娘你放心.”牧谣却已是泪流满面. 这时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拉住齐大娘的手臂.欲将她押走. 却见她手臂一震.两名侍卫立时被震退几步.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逸王相救 - 荣宠皇妃 - 花蹊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齐大娘侧目瞟向萧皇后,眼里竟闪现出冷厉的杀气! 萧皇后被吓得一愣。 “牧谣,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萱婆婆’?”震慑住了皇后,齐大娘回过头问牧谣,慈祥的目光充满着期待。 牧谣此时已泣不成声,只一个劲儿地点头,哽咽道:“萱-婆婆!” 齐大娘眼里流着泪,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忽然转身面向萧皇后:“皇榜上说,只要我现身,你便不与她为难!” “没错,只要你现身,这件事我自然不会找她。不过,她身上犯下的可不只是这一件!”萧皇后看着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牧谣,觉得她这感情表达得也太过了些。 “我早就知道你会食言,所以,你若想要知道藏剑图在哪里,就跟我去下面拿吧!”说完,她将所有功力聚于掌心,然后抬手向自己的天灵盖一掌拍下。 “啊!” “不要!” 萧皇后和牧谣同时大声喊道。可那一掌太出乎意料,任谁也来不及阻止。 “大娘,大娘!……”牧谣猛拍着木栏,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萧皇后从震惊中惊醒过来,立刻变得愤怒无比,她冲上前去,扯起齐大娘的一只手臂,大声骂道:“你这个老东西,你竟敢骗本宫,你给本宫起来,不要以为死了本宫就拿你没辙了,本宫要你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来人呀,将她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不!不要啊!你做什么?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你们住手,住手啊!你们这样是要遭天谴的,你这个疯子!……”牧谣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齐大娘的尸体拖了出去,伤心得无以复加,冲着萧后大骂一通。 “你给本宫闭嘴!你竟敢骂本宫是疯子!说本宫丧心病狂?小心本宫让你给她陪葬!”萧皇后怒不可遏,见牧谣过度悲伤的模样,心下顿生疑惑,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说,你跟她究竟什么关系?她刚才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牧谣嫌恶地甩开她的手,一双泪眼斜视着她:“关系?我们不过萍水相逢,我曾救她于危难,收留于她,仅此而已!” “胡说!只是萍水相逢,她如何会为你冒死进宫,你又如何哭得这般伤心?”萧皇后神情阴鸷,凤眸微凛。 “有何奇怪?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岂是你这种冷酷之人懂得的!”牧谣伤心之至,根本不想去掩饰自己锋芒。 萧皇后再次被激怒,怒喝道:“不说是吗?本宫要让你知道内务司刑法的厉害!” 逸王府书房。 司徒昀接过左恒手里的药袋,立即将其打开,只见里面是数粒大小均匀的深褐色药丸,他取出一颗捏碎,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剑眉深蹙,玉荷的身子早已调理得差不多了,牧谣被抓前就已说过,只需喝些寻常汤药调养即可,怎会突然送来药丸?并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用这样的方式冒险送出。 他想了下,觉得不对,叫人端了碗水,将所有药丸倒入水中,不一会儿,只见一碗清水变成了深褐色,他用手指一搅,里面竟有截细小的布条,上面写着两字:地牢! 原来她被皇后囚在地牢里!怪不得自己寻遍了大小牢房均不见人。那宫中地牢,湿寒阴冷,她的身子如此单薄怎能能抵挡,还有萧后,心狠手辣,不知会怎么折磨于她! 心中越想越急,他将布条紧握手中,衣袍一撩:“备车,本王要进宫!” 左恒见一向淡然的王爷竟如此慌了神,赶紧地下去准备。 一路上,司徒昀不停地催促着远松:“快些,再快些!”仿佛去晚了,牧谣就会没命般。 他先去承天殿请了圣旨,再马不停蹄地赶往地牢。 刚进入地牢巷道,便听见里面传出一声声痛苦压抑的呻吟。 他心中一紧,脚下生风地冲了进去,大喝一声:“住手!”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牧谣被按跪在地,纤白的手指被竹棍夹得血肉模糊,指夹缝里还插着纤细的木签,而膝盖下跪着的竟是钉板! “混蛋!你们在做什么?!”司徒昀见到牧谣这副惨状,猛地推开行刑之人,将牧谣搂入怀中,扔掉夹住她手指的刑具,可膝下的钉板要如何拔出? 那一根根铁钉扎进牧谣的身体,也将司徒昀的心扎得鲜血淋淋,他不忍再多看一眼,颤着声叫道:“左恒!” 左恒立刻上前点住了牧谣腿部的穴道,在二人小心翼翼的配合下,终于将钉板拔了出来,可是,牧谣早已疼晕了过去,司徒昀修长洁白的双手沾满了她的血。 “呵,想不到淡然的逸王爷对辰王的侧妃如此动情!这要是让辰王知道了该如何作想呢?”萧皇后对司徒昀的突然闯入有些意外,但很快她便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 “皇后娘娘,林宛烟谋害辰王妃一事还在调查之中,你为何私自动刑?”司徒昀气极痛极,搂着牧谣的手都在颤抖,真怕一个控制不住,会一掌劈了她。 “调查?本宫不就是在调查吗!这林宛烟狡诈多变,不用些刑她如何能说真话!倒是你,”萧皇后冷眼逼视着他,“没有本宫的准许,也敢闯入这地牢,此刻还大模大样地搂着你皇兄的女人,逸王殿下,只怕该解释的人是你吧!” “哼,娘娘不必恐吓于儿臣!儿臣手中有父皇的圣旨,玉荷病情时有反复,父皇特许儿臣自由出入地牢,为玉荷求取良方!此刻搂着她,乃是因为她受刑昏厥,我们之间清白坦诚,可不像有些人,自己肮脏龌蹉,也拿肮脏龌蹉的心思去猜度别人!”司徒昀向来温和有礼,极少说出这等尖锐的话来。 “你……”他竟用肮脏龌蹉的字眼来形容自己,萧皇后一时气结。 司徒昀却不给她还击的机会:“皇后娘娘,父皇可是答应过林老侯爷,没有证据前不定她的罪,不去内务司,也是避免让她受刑,娘娘这样私用刑罚,不知道父皇和林老爷子知不知晓呢?” 见他如此咄咄逼人,萧皇后心中打着小九九,最后决定为了大局,先忍这一时之气,回头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本宫也是为了早日查清此事,怪只怪这丫头嘴太利害,本宫一时未能忍住,这才动了刑。多亏了逸王提醒,本宫这就叫人来给她医治!”她侧着向阿芒道,“去,请周太医来瞧瞧!” 司徒昀见她多少还有忌讳,心中稍稍顺了顺气,他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牢房,脸色一沉:“左恒,你去叫他们弄张床来,还有被褥,要快!” “是!”左恒见到牧谣的惨状,心中暗叹,怪不得王爷如此心急火燎,若是再晚来一些,她不知还要受多少罪。 周太医奉命查看了牧谣的伤,留下些外伤药。 司徒昀本想亲自为牧谣上药,却碍于皇后在场,不得不顾忌着礼节,他拿眼看向阿芒,萧皇后明白他的意思,极不情愿地吩咐阿芒过去帮忙。 “逸王爷,她虽未定罪,可也算是个嫌犯,这样侍候着,怕是有些过了吧!” 司徒昀淡淡一笑,眼神却冰冷如霜:“皇后娘娘,儿臣这是为您着想!” 萧皇后秀眉一挑,表示不解:“为本宫?” “难道娘娘就没有想过,您将她伤得这么重,改日当着众人堂上审判,您要如何与众人解释?” 萧皇后脸色微变,皇上那里倒是不足为惧,只是林忠那老家伙倒是块硬骨头,若是惹怒了他,大堂之上闹僵起来也麻烦,为了不节外生枝,她此刻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不过,她表面上却不输气势,自负哼道:“那又如何,本宫做事还轮不到林忠来质疑,至于皇上,他是明白本宫用意的,逸王你还是少操这些心吧!否则,操心过了头,不但会惹祸上身,还讨不了你皇兄的好!”她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 牧谣刚刚痛晕了,这会儿又被痛醒了,迷糊中她听到有人争吵,睁眼看去,只见面前之人轮廓甚为熟悉,她勾起唇角,一边激动地喊道:“郁!是你么?你回来了么?”一边伸手血淋淋的双手在空中乱抓,似想要握他的手。 司徒昀懒得再与皇后斗嘴,伸手给她抓住,轻声安慰道:“是我,司徒昀!林侧妃放心,不会再有人对你动手了!你先安心养着,明日我再来向你讨取调理的药方!” 牧谣渐渐清醒过来,听出声音不对,心中略有失望,那温和的月牙白在她眼中逐渐清晰,她放开他的手,点点头:“不过是些皮外伤,宛烟还能扛得住,劳殿下探望,药方只有待明日了!” “好!本王明日再来!”见她已然苏醒,司徒昀放下心来。不过,当务之急,是要设法将她救出此牢。他冷冷斜了一眼萧皇后,匆匆离去。 看着他离去背影,萧皇后冷笑连连,想要救人,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君心同吾心 - 荣宠皇妃 - 花蹊 自入地牢以来,牧谣就没有睡过床,此刻躺在极其简陋的木床上,久违的舒服感让她的伤痛也减轻了许多。 她看了看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十根手指,闭上眼叹了口气。 其实这些伤都算不得什么,膝盖虽被铁钉刺穿,可好在司徒昀来得及时,处理也及时,疼是要疼几日,但总是能康复的。 真正伤到她的却是齐大娘的死,不,应该说是萱婆婆!她没想到自己无意救下的齐大娘竟有着这样不可思议的来历!她竟然是自己生母的乳娘!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早些与自己相认?为什么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与爹娘有关的人,却要这么快离去?怪不得,萧皇后那么在意那‘寿’字的针法,说到底还是自己无意中泄露了萱婆婆的行迹。 “大娘!萱婆婆!”牧谣轻声唤着,心里无比难过。 她有些不明白,萱婆婆明明身怀武功的,为何不做任何抵抗就自毁性命?并且,冒死也要来见自己一面,难道只是为了来告诉自己那段前尘旧事吗? 哦,对了,嫁衣!她对自己讲的最后两个字是嫁衣,是出嫁时她坚持要给自己做的那件大红嫁衣吗?可那嫁衣除了精致华美一些,还有什么古怪?抑或是自己将那嫁衣送了人,她不高兴了,要自己收回来? 牧谣的悲伤被心中的疑问冲淡了许多,正当她想得入神,忽然听到壁角处传来细微的声响。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老鼠,不过,很快便被否决,因为那声音应该是来自墙体里面的,她警觉地睁开眼,凝神细听,只可惜腿还动不得。只好用胳膊肘撑起身子,将耳朵贴在墙上,这一听她更加确定了那声音的来处,并且,她还听出了这一墙之隔的地方,应该还住着人! 这个发现令她兴奋不已,可当她想听得更清楚时,那声音却消失了,她费力地支撑了好一会儿,再没有一点声音传来方才躺了回去。 看来,自己得设法早些将腿上的伤养好才行!她扫了一眼那几个忙碌的狱卒,萧皇后带人进来折腾了半天,给他们留下了一个乱摊子要收拾,谁也没空理她。 静思片刻,她决定今日先卧床休息,一切等明日司徒昀来了再说。 千里之外,昌河郡战场,今夜的风吹得格外腥冷! 司徒郁一鼓作气,拿下昌河与桑越交界的边陲重镇“怀水”,而此刻他正兵临城下,剑指对方主帅。 “辰王殿下果然英勇无匹,这么快就杀到古瑶城了!”年轻的主帅戴着半块面具,没有半分对峙战场的紧张。 司徒郁身跨最心爱的战马“绝尘”,手执银光宝剑,一身玄色战袍,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他剑眉一挑:“少废话!要么打开城门出来一战,要么呈上降书,我们议和。这样缩头缩脑地躲在城中,算什么本事!” “呵呵!辰王莫急,这打仗嘛,总得打两日歇两日嘛,何必如此辛苦呢!” “哼!别以为你躲在城中,本王就拿你没辙!”对方很明显地是在使拖延之术,可他哪有心情与之相耗! “主子,今夜要不要攻城?”小九知晓他心中所急。 “不!我们的将士已奔波数十里,他们却是以逸待劳,且等探子回来再作商议!吩咐下去,今夜在距城五里处扎营!” “辰王殿下,古瑶城中粮草充足,兵强马壮,本帅又是了无牵挂一身轻,可不像你这么心急呢!这耗上两三个月也是没有问题的!”年轻的主帅抓住他的弱点,故意将这战事说得无所谓。 可他身边的谋士却被司徒郁的气势所慑,又忌惮于他骁勇善战的威名,心中颇为忐忑,忍不住上前说道:“主帅,其实我们大可以将龙阳城送来的密报告知司徒郁,这样一来,他便无心应战,我们就可趁机收回失地,甚至长驱直入,杀入昌黎!” “闭嘴!”年轻的主帅一改之前轻松的口气,面具下的目光冷得可以杀人,“你以为本帅当真是敌不过他么?本帅舍以领土,其目的就是要将他拖困于此!”他冷冷地看向城下的司徒郁,眸光阴冷,“这场仗就算他打赢了,其结果也必定是输,并且会让他输得痛不欲生!谁现在敢向他透露一个字儿,谁的脑袋就如此此柱!”他挥出一剑,城墙上的木柱子立时断掉一截。 那谋士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跪地求饶:“属下该死,属下不知主帅谋算!” 司徒郁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三月?哼,五日!不管你开不开城门,五日内本王必定拿下古瑶!你若不想徒增杀戮,还是早早递上降书议和为妙!” 五日!年轻的主帅嘴角勾起笑意,只怕五日后,这古瑶城送与你,你也无心接手了吧! “唉!这里风寒刺骨,本帅就不陪你了,这古瑶城就在你面前,想要,来夺就是!”说完,他挥剑入鞘,潇洒地转身离去。 古瑶城城主府里,凌霜被捆绑住手脚,囚于一间客房内。雪狐坐在桌边不停地灌着茶水,显露出烦躁,这几日,她的内心也是备受煎熬。 “雪狐,你快放了我,小姐一人呆在京城,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你让我回去救她!”这样的话这几日凌霜不知说了多少回,可雪狐仍是坚决执行牧宇的命令,怎么都不肯放她走。 “少庄主这样做也是为小姐好,司徒家的人不配得到小姐,他们在一起是没有好结果的,你若真关心小姐,就应该听少庄主的!”在雪狐眼里,牧宇的决定从来都是正确的! “雪狐,我知道少庄主不会害小姐,可他却不懂得男女之间的感情。身为女子,我们最能懂得一个女子一生中能遇上一个相知相爱的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又幸福的事!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若这样生生地将他们分开,小姐定会痛不欲生的!” “长痛不如短痛,她会明白少庄主的苦心的!” 见雪狐仍不为所动,凌霜闭眼叹道:“小姐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你们这样做是在逼她上绝路!” 雪狐微微一怔,端起茶水往肚里猛灌。 龙阳京城,青府。 叶超焦急地质问着青冥:“公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许传信给王爷?”他在司刑殿受了罚,身子还未完全复原,却无意听说了此事,心中惊急交加,连夜奔来青府。 青冥避开叶超灼热的目光:“大哥此际自顾不暇,哪能分身救她!” “可是,此事摆明就是奚若雅在陷害她,只有王爷出面才能保她性命!”他不明白,青冥公子明知牧谣对王爷有多重要,却为何不设法相救。 “叶超,你糊涂啊!大哥可以救她的命,那大哥的命呢?欺君乃是死罪,你难道要大哥拉着奚若雅同归于尽,来换取她的性命吗?”面对叶超的质问,青冥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数日来,他已是烦心不已。此事不比得江湖纷争,帮派结仇,带上人马火拼一场就可以解决的。牧谣身上背着罪名,又被囚于皇宫,且不说营救有困难,就算能强行救她出来,也不过是多了一项畏罪潜逃的罪名,何况,她还不见得愿意逃! 大哥的确能救她,可也是拿自己的性命作交换!大敌当前,临阵脱逃是死罪,欺君也是死罪!这次他们是算准了时机,拿住了大哥的软肋。早在大哥对牧谣情根深种之时,他就料到会有这一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大哥与牧谣之间,他只能选大哥! “公子的意思,是准备不管不问了?”叶超愁容惨淡,“唉!这样做,就等同于在剜王爷的心啊!”他何尝不知这其中牵扯,可是,王爷与牧谣之间的感情已深到可以为彼此舍去性命,若王爷班师回朝却知伊人已逝,他不敢想像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你不用说了,此事已定,大哥若要怪罪,我拿命抵了就是!” 叶超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 司徒郁带着将士在距城五里处安顿好后,便只身向营寨后的山里走去,大约走了两里路,在一处密林中,身后突然蹿出数条黑影将他包围其中。 他手执长剑,飞身迎战。数十回合后,他的左肩被对方的剑划伤,又一个失手,将自己陷于困境。 对方剑气凌厉,步步紧逼,在数人配合下,其中一支长剑向他的咽喉处直刺而来。 这时,一枚暗器击落长剑,林中又飞出几条灰色人影,只言不语地向那些黑衣人出招,解了司徒郁的围。 可是,司徒郁却反手用剑一撑,飞身跃起,与其中一名黑衣人同进袭向出手救他的灰衣人。 那灰衣人大惊,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一手,想要抽身已是不能,三两下便被司徒郁制住了。 “没想到,还有人在暗中保护本王,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好心!”他伸手揭开灰衣人的面巾,面色陡地一变,“怎会是你们?!” 大元垂眸冷哼:“还不是我家小姐,担心王爷你的安危,这才命我们暗中保护于你!” “糊涂!”司徒郁勃然大怒,他挥手让小九放开他,“她在京城之中才是危机四伏,步步惊险!想到有你们相护,本王还算安心些,谁知,你们竟……” 大元也是面色沉重:“小姐说了,保住你的性命便是保住了她的命!” 司徒郁将手指节捏得啪啪作响,“不行!你们赶紧给本王回去!说不定她……”他一拳砸在树干上,仰望着树梢上灰暗无关的天空。 谣儿呀谣儿,你可知你才是我的命呀!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情深几许 - 荣宠皇妃 - 花蹊 翌日,司徒昀果然又来了地牢看望牧谣,还带来了不少吃食和外伤药。 为了不让人说嫌话,他特意将他的侧妃李氏带在身边。 那李氏自嫁入逸王府从未得到过司徒昀正眼相待,却不想这次因为林宛烟竟得了这么个好差事,心花怒放之余,对林宛烟甚是感激,主动帮其喂食上药,甚为热情,倒弄得牧谣极为不好意思。 一番忙碌后,牧谣对他暗使眼色,司徒昀留下左恒,将其他人支去一旁。 “怎么样?你的伤是不是很疼?”他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老半天的话。 见他眼里蕴着忧伤,牧谣灿然一笑,安慰道:“多亏你及时前来相救!不过是伤了皮肉,只要筋骨未损,恢复起来很快的!时间不多,咱们先不说这些,我在这里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这墙的另一面好像也是一间石室,我若没猜错,应该也是间地牢,还囚着人!” 听她如此一说,司徒昀给了左恒一个眼色,左恒便借口给她清理牢室,走向牧谣所说的壁角处,伸手摸了摸了又敲了敲,鼓捣半响,他发现其中有两块石头有些松动,但想取又取不出来,他将耳朵贴在缝隙处听了听。 “王爷,牧姑娘猜得不错,此石壁后面的确有人住,这石头松动却又取不出来,大概是那人还未完全将它弄开。” “当真!”牧谣眼睛一亮。 见她如此兴奋,司徒昀有些不解:“就算隔壁是间牢房又有何惊奇的?” 牧谣抬眸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她垂眸想了片刻:“王爷,如今司徒郁出征在外,牧谣又身陷牢狱,有些事,本不该相告,但牧谣相信王爷的为人,思来想去,此事也只能请王爷相助,不过,事情牵涉甚深,甚至会与皇后和奚伯昌正面为敌,王爷大可思虑周全后,再决定要不要插手!” “我就知道奚伯昌亲自出手定有隐情,果不其然!”司徒昀一副了然的神情,他眼含深情地看着牧谣,“你我之间还需说这些么!话既已到这个份上,我也实言相告吧,我虽从不参与他们的争斗,却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容我,这些年我远离朝堂,为的只是自保,可事实上很多事并不是一味忍让退缩就可以解决的,只要我身体流着皇室的血,他们就不会放过我的!早晚也是要兵戎相见,倒不如早些下手,我们可以联手对付他们!” 司徒昀一席话让牧谣又惊又喜,没想到表面淡然的他也有着这般打算,那么在灵水宫见到左恒也就不足为奇了,但令她更没想到的是他会这样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这一切! 心中带着被信任的感激,牧谣肃颜说道:“如此甚好!我曾在灵水宫见到左恒,想来玉灵哑了的事你们也都有所怀疑,但你们是否知晓她为何会突然离开灵水宫?” “皇后说她旧疾复发不可医治,将她搬离了灵水宫,但去了哪里,却一无所知!” “那是皇后找的借口!事实却是,玉灵所中之毒被我解了,也能开口说话了,不过,却让皇后知道了,她怕玉灵说出她的恶行,便杀了玉灵的侍女鸢尾,将玉灵秘密囚禁起来。我之所以这次未随司徒郁出征,是因为我曾答应过鸢尾,要救出玉灵,可派去的人找遍了皇宫也没找到她,我是在想,她会不会和我一样就被关在这地牢里?” 司徒昀和左恒对视一眼,均有豁然明朗的感觉。他看向牧谣眼里有了钦佩,这就是他看上的女子,美丽聪慧,胆识过人,当真是世间难寻,若能与之相伴一生,不知是怎样一种福份,心中不由更加羡慕起司徒郁来。 “难怪奚伯昌会亲自出手抓你,皇后又要亲自关押你,奚若雅之事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正惹怒他们的,却是你戳了他们的痛处,看来,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了!”司徒昀叹息一声,眸光沉痛,她与他们的纠葛已远远超出他的想像,要如何才能救她出去? 牧谣似乎看穿他的担忧,安慰道:“其实想要救我也不难,只要找到玉灵,揭穿他们的阴谋和罪恶,当权势都握在了你们手中,我自然就可重获自由!” “好,此事就交给我来办,我一定会设法找到玉灵!” 看着司徒昀如此斩钉截铁地应下她的请求,牧谣既感动又心怀歉意,这个淡然超俗的男子,就算有些小谋划,也不过是为求自保,可一旦应下此事,便是让自已掉入了这一潭浑水之中。 牢房不可久待,司徒昀带着沉重的心事走在皇宫小道上。两名绿衣宫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见过逸王殿下!贵妃娘娘有请!” 母妃找我做什么?司徒昀微微一愣,跟着两位宫女往华清宫而去。 华清宫高贵大气,处处都点缀着尊贵的紫。虞贵妃正在茶香袅袅中抚琴。 “见过母妃!不知母妃叫儿臣来所为何事?” 司徒昀的气质长相多半都来自于他的母亲,虽然虞贵妃已年四十,但容貌仍是美得不可方物,丝毫不逊皇后萧娟,在皇宫嫔妃中,除了皇后,最得顺天帝喜欢的也就是她了。 “你来了!”虞贵妃收了琴音,指了指她对面的位子,“坐下喝杯茶吧!” 司徒昀依言坐在她对面,捧起侍女递过的茶杯,闻了闻茶香:“还是母妃这里好,总能叫人感到安宁!” 虞贵妃自顾煮着茶,并不看他:“不谋期前,不虑其后,不念当今方可心中安然,但我们身在皇家,如何能得真正的安然!一直以来母妃总教导你远离纷争,懂得韬光养晦,为的就是让自己能够在这尔虞我诈,危机四伏中修身养性,隐藏锋芒,待时而发!” “儿臣一直以来都谨记母妃教导,不敢有一日相忘!”司徒昀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虞贵妃。 “不敢相忘?”虞贵妃放下手中茶壶,凝视着他,“那你的意思是,时机已到了?”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为何要为林宛烟出头?不要告诉我你是爱上她了!”她表情极为不屑,“在皇家没有爱情可言,谁若动了真情谁就输了!何况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个招事惹货的主,上次你为了她竟给玉荷下毒,这次你是准备连自己的命都搭上吗?” “上次我根本不知道玉荷有孕,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那么做的!可母妃别忘了,夹竹桃的毒虽是我下的,但真正害玉荷小产的麝香却是你让人放入药里的!”面对虞贵妃的斥责,司徒昀不留情面地给予反击。 “怎么?你是在声讨你母妃的不是么?若不是怕你被那个女人迷惑,我怎会舍得将计就计地利用自己的亲孙子来除去她,可你倒好,玉荷吃了这么大的亏,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最后得到结果是什么?是你出面保下了那个女人!”虞贵妃怒容满面,痛心不已,“你还敢说,你一直谨记母妃的教导,母妃是这么教导你的吗?”说起上次的事,虞贵妃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折了夫人又赔兵! “母妃是要教导儿臣做个冷血无心的人吗?可又为何要将玉荷婚配于我?”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爱她,而宫家的势力却可以助我们母子一臂之力!”她昂了昂头,似乎很满意自己运筹帷幄的本事。 对于虞贵妃的回答,司徒昀已没有了语言,他理解母妃的心情,在宫闱之中挣扎了二十多年,能够活到今天这种状态已是非常难得,也正是她的经历造就了她现在的个性。 在之前的二十年里,他都一直按照她的心意在活,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自己爱的人,他也想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 见他沉默无语,虞贵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平和关切的语气说道:“昀儿,不要怪母妃,母妃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自从萧娟做了皇后,这十多年里,你父皇总共就来了华清宫三次,这皇宫就像个大囚笼,若不是有昀儿你,母妃只怕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何须煞费苦心地与他们周旋着,算计着。 母妃并没有什么野心,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活命!只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将他们扳倒了,我们母子才能过上舒心安稳的日子,昀儿,你明白吗?” “母妃不要再说了,这些儿臣都明白,你要的儿臣一定会尽力去争取。但是,她是让儿臣这二十年来唯一动了欲念的人,希望母妃不要阻拦!”司徒昀虽然语气淡淡地,但很坚定。 虞贵妃摇头叹气,眼中有些失望:“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就算母妃不阻拦,可你别忘了,她是你皇兄的女人!为了这样一个丑陋又无才无德的女人,你竟不惜与皇后作对,还要招惹上司徒郁,你当真是疯了么?你若是觉得玉荷不好,过些日子母妃再给你纳妾,你觉得谁好就纳谁行不?只要你答应母妃不要再去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 “母妃,儿臣刚刚已经说了,只有她才是儿臣这二十年来唯一想要得到的!儿臣不敢奢求母妃的成全,但也恳请母妃不要再强加阻拦,否则,儿臣不敢保证还能像从前一样对母妃言听计从!”他起身作揖,“儿臣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了!” 司徒昀潇洒倔强地走了,留下虞贵妃怔然神伤,绝美的脸上凝起了一层冰霜!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语惊千浪 - 荣宠皇妃 - 花蹊 是夜,延福宫中。 温香的凤榻上,奚伯昌赤~裸着上身搂着千娇百媚的萧皇后。 “林宛烟的事你打算怎样?”萧皇后玉手抚上他的胸,柔声问道。 “既然铭萱已经死了,她又半字不说,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将她了结了吧!” “了结了她,只怕这世上再无人知晓那伏魔剑所藏之地了,白白错过一个宝贝,当真是可惜!” “留着她就能找到吗?你不是说,她看起来并不知晓铭萱的真实身份么?何况你也用了刑,还是一无所获,我倒认为她根本就不知晓,她若知晓,只怕司徒郁早就拿到手了,所以,留着她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反倒会影响我们后面的计划。” “你说得也对,既是这样,最好明日就安排他们审理此案,早些将罪定了,早些送她上路!我倒真想看看司徒郁抓狂的样子,你说他这么久没动静,莫非真的是转了性,将心思都放到了若雅身上?” “不,就算他不在乎林宛烟,也总该来信问候一下若雅的情况,可到现在仍没有只言片语,只能说明,他应该还不知晓此事。他的手下一定是怕他为此事分神,才刻意将消息压下不报。 哼,越是这样越是说明这林宛烟在他心中份量不轻,他们不说,却不等于咱们不能说,并且还要掐准了时机说。我已传书给桀儿,等这边一定罪,就立刻把消息告诉司徒郁,他若是不予理睬,那么林宛烟就死定了,这样一来他与林忠之间势必会反目成仇。若他要管,那么我的天罗地网就会等着他们,但是,这些都还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是他对林宛烟一往情深,情深到自己亲自回来营救,如此,他便死定了!” 萧皇后媚眼如丝,无比崇拜地看着他:“你果然是只老狐狸,如此看来,这林宛烟还是有些用处的,司徒郁一定想不到他会栽在女人身上!” 奚伯昌拿住她不安份的手,将她压在身下,用极为诱惑的眼神看着她:“栽在女人身上的,又岂止他一人!” 翌日,内务司主管孝清向顺天帝呈交林宛烟一案的审理结果。为了以示公正,顺天帝特意传召了林忠和奚伯昌以及重要朝臣旁听作证,而一向不爱露面的司徒昀也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牧谣自被关押后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孝清手持卷宗,将证人证词太医的诊断书以及林宛烟的招供书一一呈上,最后,毫无悬念地给牧谣定了个蓄意谋害之罪,因其谋害的是皇嗣,造成的结果极为严重,按律当斩,念及此案属林宛烟个人行为,皇恩浩荡,豁免其株连之罪! 一语言毕,大殿异常安静。太子一派自是得意洋洋,而辰王一派因双方皆系辰王家眷,受害的又是辰王正妃及其子嗣,因此,也无人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暗自惋惜。 牧谣跪于大殿之中,与她一同跪着的还有奚若雅的贴身丫环春梅。 “皇上,老臣不服!”林忠对此结果表示不满。 “朕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可铁证如山,事实面前你有何不服?” “皇上,老臣不相信宛烟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虽然有她亲手画押的招供书,但请允许老臣当面问她一句!” “林老侯爷,这白纸黑字红手印都在那儿摆着,还有什么好求证的!此案乃皇上责令本宫亲自督促内务司审理,你这是怀疑皇上呢,还是怀疑本宫呢?”萧皇后惟恐节外生枝,赶紧出声制止。 顺天帝面色陡然一凛,林忠赶紧垂首道:“老臣不敢,老臣只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是啊,别说是你,就连本宫也不敢相信宛烟会做出这等事来,真真是让人痛心啊!”萧皇后突然态度大变,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唉!念在林家几代忠烈,就这么一根独苗的份上,本宫再当着众人问问她吧,但凡她能喊出半个冤字,本宫与皇上都会为她作主的!” 众人皆意外地望着萧皇后,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只有牧谣一直很淡然,像座泥塑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地跪在那里,但细看下却能发现,那双清澈明眸中含有淡淡的忧伤。 “林宛烟,本宫问你,那日可是你因妒生恨,将辰王妃推下高台,致使她腹中胎儿早产?” 大殿之中,空气瞬间凝固,众人屏息凝神,皆想听听她会怎么回答! 牧谣微抬下颌,眸光越来越清亮,最终那抹忧伤被压在了眼底:“没错,一切皆是罪妇所为,罪妇因不满王妃独得王爷宠爱,又身怀王爷子嗣,一时糊涂犯下大罪,甘愿以死谢罪!”她侧身对着林忠磕头道,“爷爷,宛烟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自称林家子孙,爷爷就当宛烟多年前就已夭折了吧!” 林忠浓眉深锁,疑虑重重:“宛烟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认罪意味着什么啊?” “爷爷,宛烟知道,可宛烟已闯下如此大祸,悔时已晚!宛烟是爱着辰王殿下的,所以,不想让他难做,只要他能好好的,宛烟就心满意足了!”牧谣真诚无比地看着林忠,眼里带着恳求,希望他能读懂她话中之意。 昨夜,萧皇后毫不掩饰地在地牢里说出奚若雅陷害她的真相,可那真相既让她震惊又令她无奈。 原来,奚若雅并非真的怀孕,乃是为了嫁给司徒郁才在皇上寿辰那日服下了假孕丸,与司徒郁一起向天下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而要圆这个谎,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人来做替罪羊,奚若雅最初选择的是卢玲儿,谁知卢玲儿早早地自断了活路,而她却越来越得辰王喜欢,于是这个替罪羊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她。 怪不得司徒郁每每提及奚若雅与她肚里的孩子时都极为冷漠,总是说事情不是她想像的那样!以前总忍不住猜想他这是为了哄自己开心才故意这样说的,现在才知,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她却来不及高兴。因为萧皇后毫无顾忌地对她说出这个秘密,不是来为她开罪的,而是来威胁她认罪的。因为这件事是司徒郁和奚若雅共同所为,若被人揭穿,他们二人谁都逃不过一死,若不揭穿那么死的就只能是她! 所以,当萧皇后说出自己的目的,牧谣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其实,奚若雅小产,尽管不是她所为,但她心里还是感到很不安,她甚至没有把握觉得司徒郁一定会相信她,因为那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却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地令人意外! 现下司徒郁远征在外,或许还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而她又遭了囚禁,幸而玉灵的事有了司徒昀的帮忙,或许她是时候借机离开这事非之地,跟随自己的心去到千里之外,见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朕记得当初就告诉过你,辰王心里早已有了‘元熙郡主’你嫁过去怕是不能幸福,你是怎么回答朕的,你说你并不介意,还说幸福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能相伴于所爱之人左右,看着他幸福,便也是种幸福! 你可知当时这番话给了朕多大的震动?谁知,不到半载,你竟做出了这样的事,当真让朕感到痛心啊,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给你赐这个婚!” 顺天帝的一番感慨,将牧谣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俯首垂眸,幽幽一叹:“让皇上见笑了,那不过罪妇年幼无知夸下的海口,真正经历过才知,感情之事最是难以自控,无法左右。但罪妇却不曾后悔,反倒感激皇上的成全之恩,因为错不在姻缘,而在罪妇的一念之差!” “唉!若是你能早些醒悟,也不至于落得今日之下场!事情既已明了,那就……” “父皇且慢!”一声清亮的嗓音打断了顺天帝的话。 司徒昀面色从容地踏入大殿中央,朗声道:“父皇,此事另有隐情!”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皆神色讶异地望着司徒昀。今日之事司徒昀来了已是令人意外,可他不但来了还开口说了话,更是令人竟外! 而众人中,最感不安的便是萧皇后和奚伯昌,他们万没想到司徒昀会半路杀出来。而牧谣也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何隐情! “昀儿?”顺天帝有些惊奇地嘀咕一句,“你向来不理会这些俗事纷争,若非你当真知晓什么隐情?” “是啊,逸王向来醉心花草,远离俗世,怎么想起凑这些热闹,莫不是被什么蜚短流长扰了清静?”萧皇后不愧是萧皇后,一语将司徒昀还未出口的话说成了流言蜚语。 司徒昀淡淡地笑,恭敬有礼地回道:“是不是流言蜚语儿臣不知道,儿臣只知道人命关天,但凡有一点疑问也要弄清楚,不可乱杀无辜!” 见他这么笃定,顺天帝颔首道:“不错!这若雅和宛烟都是郁儿的爱妃,如今他为国出征在外,朕必定不能给他留下遗憾,今日让大家来,也是为了见证公平!昀儿,有什么你就说出来吧,是对是错,自有公断!” “父皇,昨夜儿臣收到一封密信,信中说,辰王妃奚若雅根本就没怀孕,怀孕之事乃是她为了嫁给皇兄,二人事先撺掇好欺瞒大家的!” “什么?!” “你,你胡说!” “怎么会这样?” “……” 一石惊起千层浪!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计中计 - 荣宠皇妃 - 花蹊 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只有春梅一人垂首含笑。 顺天帝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眸光凌厉地问道:“昀儿,仅凭一封莫名的密信,你怎可断定事情真假?” “父皇,事关重大,儿臣当然不信,却又不愿错杀了好人,便连夜带人闯入为辰王妃就诊的曾太医府,那曾太医受了惊吓,不等用刑便说了真相,现今他人正在殿外,若大家不信,大可传他进来说个明白!”他本来还很犹豫要不要相信这个曾太医,可是见到牧谣毫不抵抗地认了罪,他只能拼上一拼了,希望能救她一命! “不!皇上,一定是有人暗中蛊惑逸王,此事已然明了,宛烟也认了罪,无须再听旁人之言,请皇上赶快下旨吧!”牧谣听司徒昀这么一说,心中甚急,她没想到竟有人暗中给他送了这样一封密信,这送信之人究竟怀了怎样的目的?她心中隐约感到不妙! “是呀!皇上,一定是有人恶意中伤,我家王爷和王妃情深意笃,珠胎暗结才促成了这段良缘,怎会有假?皇上可要查清真相,还我家王爷和王妃清白啊!”春梅惶恐地向顺天帝磕头请求。 看着众人奇怪的反应,顺天帝更加深了疑惑,他龙眉一挑:“将曾太医带进来!” 片刻,曾太医在左恒的押解下进了大殿。 他一见顺天帝就号淘大哭着扑跪上前:“皇上,救命呀,皇上……” 顺天帝皱了眉:“救命?谁要害你的命?朕且问你,辰王妃的身孕到底是真是假?你若有半字谎言,朕便诛你九族!” 曾太医双手一扬,匍匐在地,战战兢兢地说道:“皇上,微臣不敢说谎呀,辰王妃的身孕乃是张太医和西佑使臣当着众人诊出来的,前些日子王妃微感不适,还是微臣去王府号的脉,是实实在在的有孕呀,皇上!” “你!你说什么?……”司徒昀脸色大变,向前两步指着趴在地上的曾太医说不出话来。 顺天帝看他一眼,继续问道:“大胆曾平!既是如此,你之前为何要对逸王说辰王妃身孕有假?” “冤枉呀,皇上,昨夜微臣在家中正准备就寝,谁知逸王莫名带人冲了进来,他的手下,”他扭头看了一眼左恒,面露胆怯之色,“实在太过凶狠,二话不说便将微臣撂翻在地,微臣羸弱之躯哪经得起如此折腾,为了保命,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承认辰王妃假孕有事,否则,今日哪还有命能见到皇上啊!”他边说边涕泪直流,饶是司徒昀这般修养好的人,也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可他还未来得及发作,那边春梅又说上了:“皇上,皇上您可听见了,我家王爷和王妃可都是清白的!就算逸王他是为了保护心爱之人,可也不能捏造事实,让我家王爷和王妃蒙冤啊!” 春梅话落,众人更是大惊,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萧皇后眼睛一亮,立马抓住了关键词,怒斥道:“大胆奴婢,你胡言乱语什么?你给本宫说清楚了,什么叫逸王要保护心爱之人,若说不清楚,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春梅害怕地睁大眼睛,连连磕头,哆嗦道:“奴婢该死!奴婢心急失言!此事本也不是什么隐秘事,只是王妃不想事情闹大,让王爷和王府蒙羞,这才将事情按了下去,只说,他们不过是一时糊涂,总得给机会让他们改正,可不想,王爷才刚走,她就……她就对王妃下了毒手,” 说到此处,春梅已是泣不成声,让人不禁对奚若雅又生了几分同情,“皇上,皇后娘娘,今日既然有你们作主,奴婢就抖胆全说了吧!林侧妃她之所以这么快就承认自己是因妒生恨害了王妃,其实她是为了保护逸王,真正的原因是她与逸王之事被王妃知晓了,她害怕被王妃揭穿,这才下了毒手!” “你胡说!父皇明鉴,儿臣与林侧妃断无往来,更无什么情爱之说,切莫听她一派胡言!”司徒昀没料到事情竟演变成了这样,自己找来的证人当堂翻供不说,还反遭人诬陷。 萧皇后和奚伯昌则是心中窃喜,原来奚若雅还安排了这样一出好戏,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春梅,你的意思是,若雅早已发现逸王和林宛烟私通?皇室之人私通可是重罪,空口无凭你休得胡言!”萧皇后语气极为凌厉,可看向司徒昀的眼神却有掩不住的得意。 “皇上,此事不对呀,若宛烟与逸王相好,当初她怎会主动要求嫁给辰王,又何苦走到今天这步?还请皇上不要相信这奴婢的话!”林忠见事情扯得一团乱,只想着尽量帮牧谣减少罪名。 “好了,你们都不要说了!”顺天帝只觉得头都快被闹晕了,他指着春梅道,“你说他们私通,可有证据?” “奴婢不光有证据还有证人,只是她没能随奴婢进宫,此刻候在宫外,皇上大可着人找她来,事情真相立时便知!” “好!明总管,你亲自去传!” 顺天帝这几日精神大有好转,兴许是萧皇后怕他支持不住,特意加重了药量。他坐在高阶之上,看着座下众人,心中揣测着谁的话真谁的话假,今日这案子审得甚是精彩,一波接一波地,他倒要看看他们都准备了哪些戏码! 牧谣眸光清冷地扫过春梅,心中暗自感叹。很明显地,司徒昀上了奚若雅的当,那密信也好,太医也罢,都是奚若雅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要利用他对自己的关心大做文章。 原来她竟这般不容自己,接连给自己下套,她这是安了心要自己的命,还要搞臭自己的名声,下手真够狠!枉自己平日里对她还总觉得亏欠,当真是好笑! 她又看看愁眉深锁的司徒昀,心里充满歉意。那张永远带着温暖笑容的脸,从未有过这样的惆怅,都是自己将他拖进了这趟浑水,像他那样风轻云淡惯了的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唉! 不消片刻,明泽脚步匆匆地带着人进了殿。 牧谣垂首往后一瞧,顿时愣住:“剪画?!” 剪画冲她意味不明地一笑,上前向顺天帝和萧皇后行了礼。 “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顺天帝见牧谣的反应明白她们应是相识的。 “回皇上,奴婢剪画,原是辰王殿下指给林侧妃的贴身丫环!后来因为林侧妃容不下奴婢,便被辰王殿下派去了别处。” “林宛烟,她说的可是实话?”顺天帝 牧谣秀眉紧蹙,剪画的出现令她有些吃惊,她不知她们怎么会搅在了一起,是因为心里怨恨她么? “是的,宛烟刚入府时受了伤,一直是她照顾左右,但后来让她离开是王爷的安排,宛烟并不知情。”牧谣冷冷地盯着剪画,很想知道她今天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既然是贴身婢女,那对主子的事情应该很了解了?”萧皇后很会抓住事情的关键,立马将主动权抓在了手中。 “回皇后娘娘,是的!正因为奴婢知道得太多,所以,林侧妃她才借故让王爷把奴婢派去了别处,可奴婢毕竟是王爷手下的人,有些事情放在心里总觉得对不住王爷,说出来又怕王爷伤心,却不想犹豫间王妃竟被害流产,奴婢知道后万分自责,若是早些将事情说出来,或许王妃和腹中孩子就不会遭此大难,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有所隐瞒!”剪画的表情相当的悔恨。 牧谣心中冷笑,看来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好了,口说无凭,有什么证据你且拿出来!”这婆婆妈妈地扯了半天,顺天帝甚觉烦躁! 剪画赶紧启口说道:“其实,最先让奴婢起疑的,是一盆珍贵的兰花,那兰花林侧妃只交给她的陪嫁丫环凌霜打理,从不许旁人触碰,听说那盆兰花是逸王相赠。当时奴婢还想,或许林侧妃也是爱兰之人,所谓知音难求,逸王赠花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后来,奴婢为林侧妃整理旧物时无意发现了这个,” 她从袖口里抽了一张卷轴,交由明泽呈给顺天帝,“此物是用了极精美的布匹包裹着,因布匹受潮奴婢打开来晒,却不想竟是这样一副画!”剪画以一副看好戏的神态等着众人惊讶的反应。 当顺天帝打开卷轴,一个翩翩出尘的美少年展现在眼前时,他的目光倏地变冷。 而目光同样变冷的还有牧谣,她蓦然起身指着剪画怒斥道:“谁让你私自动我的东西!” 她向来不喜有人动她的东西,以前在山庄时,哪怕她的房间乱得不成样,没有她的同意,谁也不敢去收拾。何况,这画像还存留着她的一份美好回忆,虽说只能尘封为旧时的记忆,可她未自行处理之前,也不是谁都可以触碰的!。 萧皇后阴恻恻地笑着:“啧啧啧,你倒生怕别人不知这是你的东西,当真是不要脸,嫁了人还私藏着旁的男人的画像,本宫真替郁儿感到羞愧!”她边说边将画像接过,反手展示给众人观看。 司徒昀见到画像猛然一怔,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突突直跳,与先前的忐忑不同,此刻他竟有些心花怒放,之前听说她无比珍惜自己送的那盆兰花,心中已是欣喜,没想到她还藏着自己的画像,这是不是代表着她的心里也有自己一席之地呢! 众人热烈议论的反应让剪画感到很是满意,她趁机又道:“奴婢觉得这画像还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真正让奴婢感到事态严重的却是这枚玉佩!”她伸手一抖,一枚莹白玉佩跃入众人眼里。 第一百八十九章 粹雪鸾凤佩 - 荣宠皇妃 - 花蹊 剪画本以为众人的反应会更加强烈,甚至那口水都能将林宛烟和司徒昀淹没,可令她意外的是,大殿之内空气瞬间冷凝,一种怪异的安静令人莫名的不安。 “粹雪鸾凤佩!”林忠率先惊叹了一声。 司徒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鸾鸟玉佩,脑子里一片茫然。 顺天帝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指着那玉佩激动地道:“这佩,是哪里来的?” 剪画没想到他们的反应如此巨大,微微愣了愣:“这玉佩是和那副画放在一起的,奴婢曾见到逸王身上有块相同的,便想到这会不会是他们的订情之物,所以……” “你闭嘴!”顺天帝突然冲剪画大喝一声,指着牧谣颤声问道:“你告诉朕,这玉佩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众人吓了一跳,皆被顺天帝的反应给震住了,大气不敢出。 而牧谣却是恼怒至极,她顾不得膝盖的疼痛,猛地上前一把从剪画手里夺过玉佩,反手甩了她一巴掌:“这东西岂是你配拿的!” 她用衣袖轻轻擦拭着玉佩,神情傲慢地回答道:“这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自幼便跟着我!” 她是被彻底激怒了,本想息事宁人地使个金蝉脱壳,一切恩怨等找到司徒郁再作打算,可他们却得寸进尺,将事情做得如此之绝,想到死去的爹娘,想到萱婆婆对她说的话,她再也无法忍下去了,所有的怨怒在这一刻爆发! “你,你说什么?你娘?你娘是谁?你又是谁?”顺天帝大口喘着气,看着快要支撑不住的样子,萧皇后赶紧扶着他。 大殿之中有一半都是昌黎朝中的老人,皆是位高权重,“粹雪鸾鸟佩”的模样虽不一定见过,但这佩的名字和来历他们却并不陌生,可是它如何到了林宛烟手里,大家都凝神静待她的回答。 牧谣亭亭而立,下颌微扬,冰冷的眸光扫过众人的脸,她忽而纤手一扬,一张清丽绝美的脸展露在众人眼前。 那眉梢处的清冷,那唇角边的倔傲,配上睥睨众生的眼神,宛若九天下凡的仙子,令人多看一眼便心生亵渎之感。 “我便是这块玉佩的主人,圣上认为我应该是谁?” 清冷的嗓音有如来自地狱的魔音摄了顺天帝的魂魄,他跌坐在龙椅上,神情恍惚地唤道:“蝉儿,是蝉儿,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萧皇后和奚伯昌也都怔住了,面对大殿中傲然孑立的女子,万分吃惊地张大嘴巴。 大殿中气氛变得诡异而尬尴,事态已然失控,而能做主的人此刻都已傻掉了。 内侍总管明泽见势不对,沉眸微思,赶紧冲那些不明所以的朝臣说道:“今日之事实在是出乎意料,这皇上的家事,咱家认为各位大人还是回避的好!” 能在朝中位居高官的都是些人精,岂会不明白这种事不关己的内幕知晓得越多,便越易惹祸上身。早在林宛烟露出真容那一刻,他们便开始在心里计较着,权衡着,只因皇上没发话,谁也不敢走,此刻听明泽这样一说,纷纷附和着,向皇上躬身告退。 朝臣们鱼贯而出,只余下奚伯昌和林忠,还有仍处在茫然之中的司徒昀。 春梅见情势有变,心感不妙,暗中与剪画递了眼色,二人想趁乱混出宫去,却不料被明泽厉声喝住:“站住!捅了篓子就想溜吗?” 二人偷溜不成,只得怏怏地站回原处。剪画偷偷瞧了眼神色大变的皇上皇后,又瞧了眼盛气凌人的牧谣,摸了摸被打红的脸颊,心中甚是不解,一枚玉佩而已,不过是质地好了些,怎的会引起这么大的震动? 顺天帝还陷在迷茫中喃喃自语,奚伯昌却最先醒过神来。他先发制人地向林忠发难:“好你个林忠,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孙女吗?失散多年?面容丑陋?你和辰王一唱一和地配合得不错啊!愚弄天下人也就罢了,你们竟连皇上都敢愚弄,是嫌命活得太长了罢!” 林忠浓眉紧皱,并不接他的话,只怔怔地看着牧谣。 牧谣秀眉一挑,神色冷峻地道:“奚国公,不就易了个容么,你怎知我就不是林宛烟呢?” “哼!林宛烟?这粹雪玉还是我当年在天山寻得,皇上命人将它雕刻成鸾凤佩,一块赏给了刚生产的虞妃,一块赐给了身怀六甲的镇国将军夫人,若将军夫人产下女儿,其女儿便是未来的皇子妃,也就是所谓的指腹为婚! 三个月后,将军夫人果然诞下一女,谁知只活了半个时辰便夭折了。为免引他夫妻二人伤心,这婚配之事就再无人提起,后来他们先后离世,这块玉佩便再也不知所踪。”奚伯昌眸光阴冷地看看她:“你说你是这块玉佩的主人,本公倒好生好奇,你是如何死而复生,又是如何成为林宛烟的?” 奚伯昌的话暗藏杀机,是想警告她明哲保身呢?还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呢? 牧谣淡淡一笑,笑容里带着嘲讽:“不就是想知道我的来历么?今日我既敢露出真面目,就没打算再遮遮掩掩!” 她冷冷扫了一眼渐渐回过神的顺天帝和萧皇后,“没错,我不是真正的林宛烟!但若要问我是谁,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信,连我自己都不确认自己是谁!我只知道自己姓奚名牧谣,唯一能查出我身世的线索就是这块订亲玉佩! 我只身来到京城,凭借一个偶然得到的金手圈和高超的易容术,骗得了林老爷子的信任,又借着林宛烟的身份混入辰王府,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世和查清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只可惜林府已经没落,丝毫帮不了我,而辰王殿下又太英明,我半分利用不着,以至于今日落入你们手中。 不过,没关系,谋害皇嗣也好,欺君之罪也罢,不过是一死,倘若你们还尚存一点怜悯之心,可否告诉我,我应该是谁呢?” 牧谣说了一大通,不但为司徒郁和林忠开了罪,还把问题又绕了回来。 奚伯昌眯起狐狸眼,心中盘算着该如何与她斗法,却听见顺天帝大吼一声:“来人啊!”数名侍卫立即现身待命。 “林宛烟谋害皇嗣在先,欺君罔上在后,罪无可恕!将其押入刑部大牢,三日后问斩!其间,没有朕的手谕,不许任何人探视!” “皇上,此女说她不是林宛烟……”难得同时握住了司徒郁和林忠的把柄,奚伯昌怎愿轻易放过。 “奚爱卿不必说了,她不过是想装疯卖傻愚弄我们,好借以逃脱罪责,朕意已决,不会让她得逞的,你们都回去吧!” “皇上,这两个婢女要如何处置?”明泽在一旁提醒道。 “此二人串通一气,意图妖言惑众,毁我皇室名声,赐二人斩立决!以儆效尤!皇后,扶朕回宫!”顺天帝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样爽快果断地下过旨意了,这种感觉其实挺快意的! 不过,他这旨意一下,春梅立即哭倒,她指着剪画求诉道:“皇上,饶命呀皇上,奴婢没有和她串通一气,这些事都是她编造的,奴婢只是传了话而已,请皇上开恩哪!我家王妃还在病中,还等着奴婢回去照顾她呢,皇上,国公老爷,求求你们饶过奴婢吧……” 相比春梅的胆小恬噪,剪画淡定得多。毕竟是跟过司徒郁的人,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虽然今天的事令她万般意外,但也能坦然接受。因为,就算今日扳倒了林宛烟,她也逃不过一死,司徒郁是决不会放过她的,而她自被遣离王府的那一刻,就已预见了这样的结局。 只是,她不甘心!同样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为何她林宛烟就可以得到他的百般呵护,而自己就要被遣,连做个侍奉丫头都不可以,为什么? 她曾想,若能讨得他喜欢,有朝一日或许也能成为他的女人,哪怕只是个侍妾也是天大的恩赐!她可以不要宠爱,只要能相伴他身边。可是,他爱上了林宛烟,这个心胸狭隘善妒的女人,将她这卑微的念想残忍地掐灭,叫她怎能不生报复之心?! 她闭了闭眼,顺从绝望地任侍卫押了下去。罢了,一切皆是命! 春梅的哭喊让人不胜其烦,奚伯昌冷着脸不予回应,顺天帝不停挥手示意侍卫赶紧将她拖出去。 自从牧谣揭下面具,萧皇后就一直处在神游状态,这会儿听顺天帝一喊,只得起身扶他回寝宫,离去时,她向奚伯昌投去一个忧虑的眼神。 对于顺天帝的旨意,牧谣并没细究,这样的结局她早已料到,左右不过一死,顶着什么样的罪名死,对她来说都是一样。她喝住侍卫,不许他们碰她,而后昂首挺胸地在他们的‘护送’下走入大牢。 林忠看着牧谣的背影,又怔然想了会儿,然后行色匆匆地赶回荣国侯府。 大殿里就只剩下了司徒昀,月牙白的身影看来格外凄凉,令人生怜! 他紧紧攥着那块玉佩,似要将它嵌入肉里! 他面色苦楚,那惯有的温润已然消逝! 他神思恍惚,多么希望今日这幕从未上演! 他悔恨自责,可上天不会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脚步似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痛到无言! …… 原来她才该是自己的妻! 命运为何要如此捉弄自己?做梦都想得到的,却被自己不经意地错过,拼了命追逐的,却是本属于自己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九十章 发誓 - 荣宠皇妃 - 花蹊 回到承天宫寝殿,萧皇后便借口说要去辰王府看看奚若雅,辞了顺天帝,带着阿芒和太监福禄轻车简从地出了宫。 因为与司徒郁不对盘,皇后极少来辰王府。因此,尽管她这次打着探望奚若雅的旗号,得到消息的李诚仍是怕再生意外,一边在大门外候驾,一边暗中作好布置。 辰王府雅园里,奚若雅因得了春梅被斩的消息,在屋内哭得伤心。 春兰在一旁含泪劝道:“小姐,别哭了,春梅若知道小姐如此为她伤心,她就是走也走得不安心的!” “她走得这般冤枉,定然是不会安心的!……” “小姐,可人已经去了,再哭也是没用的!一会儿皇后娘娘就要来了,您哭花了脸,可要如何接驾?……” 春兰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春兰赶紧为奚若雅擦去泪水,整理好衣衫被褥后,扶了她下床跪在门口迎驾。 萧皇后命其他人守在门外,带着阿芒进了屋。她坐上温软的坐椅,看着奚若雅:“身子怎样了,没摔坏吧?” “劳娘娘挂心,只是摔伤了皮肉,并无大碍!”奚若雅眼睛红红的,一看便知道她还在为今日的事伤心气恼。 “不过是一个丫头,怎担得起你为她伤心?你这是叫她投胎都不得安生!” 提到这事,奚若雅又红了眼眶:“春梅那丫头自幼与若雅相伴,最能体贴若雅的心意,谁知为这样一桩事情就要了她的命,爹爹也不帮着求求情!” “这事也不怨你父亲,今日这场景就是本宫开口也不一定能救她!”萧皇后轻叹一声。 “皇上他今日为何这般偏心?有错的明明是林宛烟,杀了她也就罢了,怎的还要拿春梅她们撒气?”顺天帝向来疼她,明知春梅是她的人,换作平日,再怎么着也得顾着她的想法手下留情的。 “你恐怕也听说了,这林宛烟并不是真正的林宛烟,平日那副丑颜也是她易容假扮的。皇上一见到她真实的容貌,就失了魂,”她极为不悦地撇撇嘴,“本宫就知道,这么多年了,那女人还活在他心里!” 奚若雅对她说的‘那女人’并不感兴趣,倒是对林宛烟的真实相貌极为好奇:“她长得真有那么好看么?难怪王爷那般宠爱她!” 萧皇后本就一肚子酸,又见奚若雅也是这般,不屑地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看!不过是故作清高而已,以为自己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么?还不是魅惑男人的一种手段,跟她娘一个样儿!” “她娘?她娘是谁?娘娘也认识么?”今日承天殿发生的事,她多少也了解到一些,只是林宛烟到底是何来历,却令人琢磨不透。 萧皇后见她不知情,也不想与她多说,转而安慰道:“你好好养伤就是,别的事就不要管了!本宫今日来,就是要与你父亲商议此事的,估计他也该到了!” 奚若雅有些惊讶:“父亲也要来王府吗?是不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有些话在宫里说不方便,本宫才特意将他约来你这里!” 奚若雅点点头:“娘娘,若有用得着若雅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管那林宛烟是真是假,只要是对付她和她的同伙,若雅定是不遗余力!” 她的态度让萧皇后想起一事,忍不住提醒:“你这次利用假孕之事设局陷害她,司徒郁心里是清楚的,你若还在乎他,还是要想想该如何与他解释!” 奚若雅垂眸,嘴上答道:“谢娘娘关心,若雅明白!”心里却有些苦涩,从她利用盅毒来控制司徒郁的感情起,恐怕就没再想过能得到他的真心。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奚伯昌果然带着管家,打着为女儿送补品的旗号进了园子。 平日里他们有事都是在她的延福宫相见,可今日这事情较为特殊,顺天帝又表现得与平日不同,为了谨慎起见,这没有司徒郁的辰王府倒成了议事的好地方。 萧皇后装出一副不期而遇的样子,趁着下人收拾忙碌,与奚伯昌在园子里喝上了茶。 “你确定她真是他们的女儿?”这个问题在萧皇后心里纠结了很久。 “一定是的!就算她那块玉佩是从别处得来的,可那长相却假不了,特别是她身上那股子清冷气质,与当年的她简直一模一样!”奚伯昌在说此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浅浅的悲伤。 萧皇后面色倏地变冷:“瞧你这样子,今日不会是想和我商量怎么救她的罢!” 奚伯昌冷冷地看她一眼:“她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计较什么?若我想救她,今日便不会说那些话,皇上也不会下那样的旨!” “瞧皇上那模样,我以为他应该也认出了她是谁,可为何还要下旨杀她,莫非他真的以为她是冒充的?”说到皇上,她想到了最令她不解的事,这些年头一次没看懂司徒岳天的心思。 “不,恰恰相反,他比谁都确定她是谁!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怕是想暗中救她!”奚伯昌嘴角挂起一丝冷笑,想在他面前耍心机,只怕还嫩了些。 萧皇后一听,神情紧张起来:“我就说他怎会下这样的旨,那我们该如何做?总不能让她活着出来,找我们报仇罢!” “今日来就是要与你说这事的,你认为皇上会怎样救她?” 萧皇后想了想:“皇上下令不许任何人去探监,为的就是防着有人去牢里暗杀她。他将行刑之日定在三日后,是想将消息放出去,好给司徒郁或是林忠的人一些时间准备,我想,他大概是想安排人去劫刑场罢!” 奚伯昌眯着眼摇摇头:“不,他既然想要救她,应该不会用那样冒险的办法。我猜,他极有可能是想给她来个金蝉脱壳,再装模作样的行刑走过场!” “对,你说得极对!他一定是这样打算的,那我们怎么应对?” “我们必须要提前行事,尽管他有旨意,但要派人混入刑部大牢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皇上定会去牢里看她,你要设法拖住他,若能在牢里杀了她最好,若是不行,我们还按原计划行事,行刑那日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有人敢来劫刑场,就让他有去无回!但是,行刑前,你必须亲自到场,并且提出要验明证身!” “好!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回去分头行动!”萧皇后生怕顺天帝已将人换了出来,半刻不敢停留,匆匆往宫里赶。 而承天寝宫中,萧皇后前脚刚走,顺天帝开始行动了。他想要去牢里看看,可恨的是身边连个亲信都没有,明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像他们的眼睛一样半刻不离地监视着他。 他微思片刻,对明泽说道:“你赶快去把昀儿给朕找来,越快越好!” 明泽领旨而去,顺天帝赶紧找来笔墨写信。 司徒昀因为心神忧伤,并没有走远,不消片刻便跟着明泽进了屋。 顺天帝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道自己没看走眼。禀退左右后,单留下他一人,上前拉了他的手,面色凝重道:“昀儿,现在不是患得患失,伤心难过的时候,父皇只问你,想不想让牧谣活命?” 司徒昀没想到顺天帝让自己来会说这事,当下一愣,而后“咚”的一声跪倒在地:“父皇,只要能救她一命,要昀儿做什么都可以!” 顺天帝神色凝重地看着他:“唉!你果然对她一片深情,可惜造化弄人,你今日拼命救她,朕却担心,将来你会与你皇兄水火不容,若是这样,她这祸水不救也罢!” 司徒昀脸色大变:“不!父皇,昀儿虽对她有情,可也知道感情之事不能勉强,无论何时,儿臣都会尊重她的选择,我想皇兄也是一样。若她心里只有皇兄,那么儿臣答应你,决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们的事!还请父皇设法救她!” “你当真能做到?父皇要你以牧谣的性命发誓,若他日你因牧谣与你皇兄反目,那么她便会遭五雷轰顶,永不得超生!” 司徒昀身子猛地一震:“父皇为何信皇兄不信儿臣?” “因为,她已经是郁儿的女人,只要你不动心思,郁儿是不会与你计较的。但你心里却藏着不甘,父皇担心你会因此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父皇不希望你们兄弟反目,为了一个女人弃昌黎江山不顾!父皇是过来人,看得比你们多!” “好!儿臣发誓,若牧谣心中爱的是皇兄,昀便真心诚意地祝福他们,决不做出伤害他们的事!若违此誓,儿臣与牧谣便遭天遣,永不,超生!”他咬牙说出誓言,心中却在滴血。 “好!不愧是父皇的好儿子!你要记住,你与郁儿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以昌黎江山为重,父皇无能,没有将昌黎治理好,希望你们不要步父皇的后尘!” 他伸手拉起他,拍了拍他的肩:“你拿着我的手谕,先去刑部找吕信,他是奚伯言的旧部下,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然后你再去牢里看她,将这封信转交给她,此事,一定要快,否则让皇后他们抢了先机,就难了!” “是!儿臣立刻就去!”司徒昀拿了信和手谕,匆匆而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棋高一着 - 荣宠皇妃 - 花蹊 萧皇后赶回承天殿的时候,见顺天帝正躺在龙榻上睡觉。 “明泽,皇上睡了多久了,可有出去过?”这种时候,他竟然躺在床上睡大觉,这让她感到疑惑。 “回皇后娘娘,皇上刚刚才服了药睡下,没有出去过!”明泽恭敬地躬着身。 “那他可见过什么人?” “呃……”他想了想,“皇上倒是召见了逸王!” 萧皇后眼睛一亮:“哦?他们都说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辰王妃的事,皇上将逸王责备了一番,别的倒没说什么。” “当真只是责备了一番?”萧皇后秀眉微蹙,不大相信。 明泽曲膝而跪:“小的不敢欺瞒娘娘!” “谅你也不敢!”萧皇后冷冷瞟他一眼,“起来吧!皇上若是醒来,立刻来报!” “是!”明泽恭敬有礼地送她出去,眼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不由回头往顺天帝所在地方看去,眸光深幽。 司徒昀马不停蹄地赶到刑部找到了吕信,在确定了他的身份和心意后,将事情原委简单告知了他。 吕信本是奚伯言的旧部,曾做过奚伯言的幕僚,因其颇具才华,奚伯言便向皇上举荐,让他做了刑部郎中,后升至刑部侍郎,他身受奚伯言大恩,又与之相交甚好,也是奚伯言昔日好友中唯一在世的人。 吕信得知奚将军的女儿还活着,大喜过望,当下便与司徒昀商定了营救方案。为防奚伯昌抢先下手,二人匆匆赶往刑部大牢。 关押牧谣的牢房,在大牢的最里面,这里不像地牢那样阴暗,牢房上方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 牧谣坐在牢房一角,怔怔地看着外面渐暗的天空。 当乔装成狱卒的司徒昀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愣了愣,随即一笑:“没想到皇上会派你来!” 司徒昀却笑不出来,他打开牢房,眸光忧伤地看着她:“能把那块玉佩给我瞧瞧吗?” 牧谣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从怀里摸出玉佩递给他。 莹白剔透的玉佩带着她身上的体温握进司徒昀手中,他取下自己的那枚,将它们合为一体,鸾凤和鸣,水乳·交融。 司徒昀颤声问道:“那日素心园中,你为何不告诉我你有这样一枚玉佩?” “因为你对我说,只有鸾鸟佩,没有凤鸟佩!”其实牧谣也很想知道,当初他为何要否定这凤鸟佩的存在。 “都怪我,怪我太过谨慎!”他极为懊恼和自责,“小时候我在母妃的首饰盒里发现了这块佩,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告诉我那是我的订婚佩,订的是奚将军家的女儿,可惜他女儿生下来就夭折了。后来,母妃见我喜欢这玉佩便赏还于我,但又叮嘱说,奚将军当年死得蹊跷,万不可再提此事,以免招来事非!却不想正是这番叮嘱让我错失了你!” “你母妃也是为你好!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多想无益!如今这玉佩于我已没了意义,我正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将它送还于你,现下正好,你就收了它吧!”相比他的激动,牧谣倒表现得极为平静。 但她的态度更加刺激了司徒昀,他面色凄然道:“这本就是你的东西,怎能说是送还于我,它于你就真的那么碍眼吗?” “你别那样想,我只是觉得它更适合玉荷,毕竟她才是你的妻!” 提到宫玉荷,司徒昀无奈地闭了闭眼。 “王爷,时间不多了,咱们还是赶紧将牧姑娘带出去吧!”另一个狱卒装扮的人突然走来催促道。 出去?如何出去?牧谣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们,“你们是偷偷进来的吗?不行,我不能走,走了你们怎么办?” 那人的话提醒了司徒昀,他赶紧收起内心的惆怅,对牧谣道:“不,是父皇派我们来的,我们乔装成这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你赶快将衣服与他换一换,立刻随我出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皇上?皇上不是要杀我吗?如何又要救我?” “这,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他给你的一封信,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司徒昀再次催促道。 奚牧谣却不慌不忙:“不急,你先说说皇上的安排!” 司徒昀没见过死到临头还这么淡定的,但又拗不过她,只得将父皇和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谁知当即遭到牧谣反对:“你们能想到的,只怕奚伯昌早已想到,若行刑之日,他们要求验明证身该如何是好?我倒是逃了,皇上与你也摊不上什么责任,但是刑部上到官员下到狱卒只怕都难辞其咎,这个法子不好,我不能为了自己活命却害了别人的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些,他们能为你而死,是他们的福气!”司徒昀见她不愿配合,有些急了。 “他们虽地位低微,却也有爱着他们的家人,没有人会认为为我而死是种福气,这样的话王爷可不要再说了!” “那要如何?我总不能眼睁睁见你去送死吧!”司徒昀自知心慌失言,但花了这么大力气安排好的一切,她却丝毫不领情,这可要如何是好? “不,你别急!我从未打算过这样死去,只不过,我的逃生方法更可靠些,并且还不会连累他人!” 司徒昀眼睛一亮,似信非信地看着她:“什么方法?你说!” “我这里有两颗丹药,名‘生死丹’,我先服下‘死’丸,两日后便会如死去一般,但却不是真正死去,你只需在四十八个时辰内让我服下‘生’丸,我便会活过来。所以,你现在只需帮我做两件事,一是,替我给东城的‘霓裳’带个口信儿,让她们暂寻个好地方躲起来,收入的银两全部留作他们活命的开支。二是,在我‘死去’后,你们只需给我安个畏罪自杀的名,这粒‘生’丸就交给你了,我的生死也都交给你了!” 司徒昀还未来得及阻止,她就已吞下了药丸,他接过那粒‘生’丸看了又看,凝眉叹道:“世间竟还有这般神奇的药!你确定没有哄我?” “牧谣好好地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若不是一早就有此番打算,我怎敢在承天殿上那般狂妄!” “好!若是可行,这个方法的确要稳妥些!你放心,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你还有没有什么要我去办的?”之前承天殿上见她那么轻易就认了罪,他以为她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现下见她早已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他心里既佩服又高兴。 “除此之外,就是玉灵的事了,还有,照顾好玉荷……”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玉灵果然在你说的那间地牢里,只等寻个合适的机会,就能将她救出来!” “真的?那太好了!”牧谣想了想,“就放在我‘死去’那日吧,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这里,你正好安排他们动手!” “好!一切按你说的来!”司徒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舍道:“我得赶回去向父皇汇报情况,免得他担心!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这牢房内外都打点过了,他们不会苛待你的!” 奚牧谣点点头,露出迷人的微笑,很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司徒昀收下她的感谢,带着那名狱卒出了大牢。 千里之外的昌河边。 司徒郁已在古瑶城攻了两日,那城门高耸,城墙极为坚固,对方的主帅又拒不出兵迎战,因此,两日了还是没能找出破城之法。 司徒郁正在军帐中与麾下众将商议军事,司徒桀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众将士赶紧向他行礼,只有司徒郁淡看了他一眼,极为不悦道:“统领没看到我们正忙么?你若没事,大可去别的地方转悠!” 司徒桀自从上次被他擒过一次,心里生了惧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与他作对。此次领命出征,他虽然是统领,但他心里清楚,这些将士都景仰司徒郁的战功,有些本就是他的旧部,所以他在军中的威望远远胜过自己,所以,他也很识趣地收敛自己的行为,不敢耍什么花样。 只是,今夜不同,今夜他是来做“好事”的! “本统领知道你们在商议战事,但本统领有更重要的事要与副统领商议,你们都先下去吧!” 司徒郁见他今夜说话的神情与往日不同,又见他手里卷了张类似布告一样的东西,心中顿生疑惑,冲他们挥挥手:“既然统领有要事相商,你们就先下去罢!” 众将士得了司徒郁的令,方才退了出去。 “说罢,有何要事?”司徒郁冷着嗓子问道。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司徒桀故意不慌不忙地说道:“唉!其实这事吧,让我纠结了许久,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让你知晓。瞒着你罢,似乎有些不厚道,可告诉你罢,既怕你接受不了,又怕影响到战事,唉,当真是叫人为难啊!” 司徒郁剑眉一拧:“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要说便说,不说就请出去,我们好继续讨论!” 见他这么不给面子,司徒桀脸一沉,将布告往桌上一扔:“不识好人心呐!你自己看吧!” 司徒郁犹疑地拿起布告打开一看,整个人顿时呆滞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皇上探监 - 荣宠皇妃 - 花蹊 承天殿寝宫,明泽送走萧皇后回到屋,见顺天帝已起身下床。 “你刚刚为何要撒谎骗她?”顺天帝两眼炯炯地看着他。 “有么?大概是阿奴记错了吧!皇上既然起床了,阿奴让他们给您送碗羹来!”说着他转身往外走。 “阿奴!”顺天帝叫住他,“朕不喝羹,你过来!” 明泽小名阿奴,是司徒岳山还在当小王爷时候的随从,自从朝中大权被奚伯昌等人把持后,他便投靠了萧皇后。 听见顺天帝叫他,他忙回转身上前:“什么事,皇上?” 顺天帝看着他,欲言又止,想了会儿才指着一个靠墙的柜子说:“你把柜子打开,下面的抽屉里有一只长方形的锦盒,你把它拿给朕!” 明泽依言取出锦盒递给他。 顺天帝打开锦盒,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画轴,在桌案上缓缓摊开。 画上一位白衣翩翩的绝美女子在缀满琼花的树下巧笑嫣然。 画纸已有些微泛黄,但那画中人的音容笑貌却在他心里无比明艳。 顺天帝痴痴的看着那画中人,不知不觉老泪纵横,他哽咽自语道:“婵儿,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如今你的女儿生得和你一漂亮,连脾性都像极了你,她与我的郁儿情投意合,天生一对,可他们……唉!” 明泽在一旁也不禁为他的痴情动容,忍不住上前说道:“皇上,您可以去牢房看看牧谣姑娘!” 顺天帝转过头,莫名地看着他,对他所说的话表示怀疑。 “皇上,十多年了,您还这样惦念着她,好不容易她还有个女儿活在世上,阿奴知道您定是很想去和她说说话,您若想去,阿奴为您安排!” 顺天帝愈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他,而后,收了脸上的表情,将画轴轻轻卷起:“朕不过是感怀往事而已,你无须来套朕的话!” 明泽闻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皇上,您放心,阿奴一直都是您的阿奴!从未改变!” “你,你说什么?!” 明泽见顺天帝惊讶的神情,知道他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皇上,阿奴知道您已不再信任阿奴了,但不管怎样您就再信这一次吧,阿奴一定会让您见到牧谣姑娘的!” 顺天帝仍是不敢决断,这些年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已让他失去了判断的能力,特别是阿奴当年的背叛,让他感觉到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 “皇上,别犹豫了,再晚些牧谣姑娘出了大牢您就见不着她了!”明泽比他还着急。 见不着她了!想到那张与婵儿七分相似的脸和十分神似的气质,顺天帝很心动,他终于说服自己信他一次,启口问道:“周围都是皇后的眼线,你要朕如何去见她?” 明泽见顺天帝终于肯相信他,心中高兴不已,赶紧道:“皇上,皇后那里阿奴自有办法应对,只是要委屈您一下!” “无妨,朕就照你的意思来!” “好!事不宜迟,阿奴立马去准备!” 司徒昀走后,牧谣又坐回角落里,这药的药力比之前给和乐的要强,反应来得更快,这会儿脑子已有些晕乎乎地了。 忽然,一阵脚步声回荡在大牢里,这大牢里关押的犯人并不多,而死牢里更是只有她一人,因此,这脚步声往里面而来,一定是来找她的! 没一会儿,果然有两名太监模样的人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牧谣懒懒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牧谣,你还好吧?”沧桑的嗓音带着长辈般的关怀。 牧谣蓦地一怔,这声音怎的如此熟悉,她不敢相信地睁眼看他:“皇上?真的是你?” 顺天帝赶紧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谨慎地往四周看了看。 “朕没有恶意,只是想来看看你!与你说说话!” 牧谣紧紧地贴着墙壁,此刻她不只是头晕,连身子都瘫软乏力起来。 “您来得正好,我有好多事想问您呢!只是牧谣身子乏力,讲不了规矩了!” 顺天帝见她说话都有些气喘,皱眉道:“你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朕叫人来看看?” 牧谣赶紧摆摆手:“不,不用,我只是吃了药,逸王会告诉您的。您让我赶紧说,否则,再过一会儿我就要睡着了!” 顺天帝点点头:“好!你有什么就问吧,朕都告诉你!” 牧谣心中很是无奈,这皇上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自己服了药他就来了,她强打起精神问道:“皇上,牧谣很想知道当年我父亲他为何要选择自刎啊?” “你真要知道吗?”顺天帝眉头紧锁,看着她那张似曾熟悉的小脸,心中无限感慨。 “唉!这事说来惭愧啊!你父亲他,本是天下最英勇无匹的大将军,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十六年前,有人揭发他通敌卖国,还拿出了他与西佑国主来往的信件,当时,朕因为深爱着你的母亲,对你父亲很是妒忌,便认为这一个除去他的好机会,”他轻轻摇了摇头,眸中充满了悔恨,“通敌叛国是重罪,不但会斩首还要诛连九族,朕竟未下令彻查就相信了那人的话,给你父亲定了罪! 为了得到你母亲,朕没有将此事公诸于众,而是悄悄找来你父亲,把信件扔给他看,一开始他很吃惊,只承认信是自己写的,却不承认通敌卖国的罪名,朕哪里肯信他,认为他是在抵赖。然后,自觉很仁慈地逼他自尽,否则就将此事通报全国,奚家满门抄斩! 因为信是他写的,而他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无奈之下你父亲便选择了自刎,只是为了保住奚家世代的名声,他向朕提了个要求,不要将此事传出去!他死后,朕很守信地保住了这个秘密,除了那个揭发他的人,没有谁知道他自刎的原因。” 他见奚牧谣两眼喷火地看着自己,惭愧地躲开她的眼神:“朕知道你一定在心里骂朕是个昏君!当年你娘就是这样骂朕的!这些年静下心来,朕也想了很多,当年之事疑点甚多,朕若不是被情爱蒙蔽了心,又怎会那样轻易做下决定,可惜啊,人不能活第二次,很多事情做了就再也无法改变了!” 奚牧谣体内药力发作,本已浑身无力,可听了顺天帝的话,心中怒气难忍,竟又精神了几分,她咬牙问道:“那个揭发我父亲的人是不是奚伯昌?” 顺天帝闭眼点点头:“他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最初,朕以为他只是妒忌伯言的地位与功绩,想取他而代之,没想到他的目标是整个昌黎甚至天下!” 他双目对视着牧谣的眼睛,用一种歉意的语气说道:“孩子,朕来这里,其实还有话对你说。虽然对于你的父母朕心感愧疚,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 你的眼光很好,郁儿是众皇子中最有担当最有才能的一个。从私人感情来说,当年朕深爱你的母亲而不得,非常希望你与郁儿能结相守白头,圆了朕年轻时未能圆的梦。但从家国大局出发,朕却又不得不阻止你们在一起。 昌黎如今内忧外患,唯有郁儿能撑起这座江山,可现在你的身份被揭穿,奚伯昌与萧后必定不会罢休,所以,朕只能牺牲你为郁儿开脱。并且,他们时时刻刻都想要拔去这颗眼中钉,郁儿他不能有软肋,否则,江山势必会落入他们手里,天下必将生灵涂炭! 不过,朕不会真正要了你的性命,只是,你出去后就不要再回昌黎,不要再出现在郁儿眼里。若是有缘,等到奸恶尽除,江山大定你们还会相聚!” “皇上,在你眼里,牧谣就是个红颜祸水吗?你不杀我却要我离开司徒郁,那还不如杀了我呢!我不会答应你的!昌黎如今这样都拜你所赐,凭什么这担子要司徒郁来挑?你不是还有个最心爱的儿子司徒桀吗?你不是忌惮司徒郁的才能,收了他的兵权吗?怎么?现在需要他了,就想起他的好了,怎知你不是打的利用司徒郁为司徒桀打江山的主意!”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若换作平日只怕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可现下她反正都是死,根本无所顾忌,而顺天帝竟也没有发怒,他今夜就像一个谦和包容的老者。 “你说得对!朕不是一个好皇帝,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趁还来得及,不过是想尽量弥补自己的过失。朕压制郁儿,不过是为了保护他,历练他,也是为了稳住那些心怀野心的人!桀儿虽是太子却受制于奚伯昌和萧后,江山到他手里就等于拱手让给了他们!最终昌黎的江山是要交到郁儿手里,朕才可以放心去的!” 奚牧谣心中冷笑,只怕他还不知道司徒桀根本就是奚伯昌的儿子吧!看他病容苍老,她怕说出来会将他气得立刻断了气,便很厚道地忍住了没说! “皇上,牧谣不过一介女子,对江山社稷不感兴趣,你爱给谁给谁,只是,不让我和司徒郁在一起,却不由你说了算,我与他早已情定终生,就算不要我,也要他亲口对我说,否则,恕难从命!” 牧谣虽然气乏,但语气相当坚决。 这时,牢房外另一个太监装扮的人开始催促顺天帝:“皇上,我们该回去了,晚了只怕要坏事!” 顺天帝回头冲他点点头,又看向牧谣那张清丽绝伦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起身说道:“朕的意思已经说明了,虽然你和你母亲一样倔强,但朕相信你的血液里还流淌着你父亲的大仁大爱,必不会让朕失望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死得蹊跷 - 荣宠皇妃 - 花蹊 两日后,龙阳京城。 当处决林宛烟的热议还未散去,又爆出她畏罪自杀的消息,这让各方人马都始料不及的消息,立即成为人们讨论的热点。 荣国侯府书房,林忠在他的字画林里,一手叉腰,一手捋着胡须来回踱着,急躁不安。 那日回府后,他就立刻在暗中安排人手,准备在行刑之日劫法场,现在什么都已准备妥当,却不想她竟死在牢里了,还是畏罪自杀! 奚牧谣那日看起来的确有些意志消沉,但自杀应该还不至于,林忠的第一反应是奚伯昌在暗中使坏,若牧谣真的死了,那也是被奚伯昌暗杀的。 不行,他得亲自去刑部查看查看! 正更好衣准备出门,阿福在门外禀道:“老爷,逸王爷来了!” “司徒昀?他来做什么?”林忠沉眸微思,对阿福道:“你带他去花厅,我马上就到!” 林忠不习惯穿得太正式,既然司徒昀来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门了,索性又将衣衫换了过来。 “老侯爷,叨扰了!”司徒昀温润有礼地向他拱拱手。 “哪里的话,逸王肯屈尊寒舍,老头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阿福,给逸王爷上壶好茶!”林忠大咧咧地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老侯爷不必客气,昀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时间紧迫,就不绕弯子了!牧谣畏罪自杀的事儿,您应该听说了吧,不知道老侯爷做何想?” “哼,什么畏罪自杀!老夫正要去刑部衙门讨问此事呢!奚将军在世时,为昌黎南征北战,立下多少战功,好不容易有个后人,这些人都要赶尽杀绝吗!?”奚家与林家向来交好,且遭遇又是如此相同,所以,提到此事,林忠便满腔怒火。 司徒昀见他对奚家情意真切,当即吃下了定心丸,立刻劝说道:“昀就知道您一定会为此事感到震惊难过,才匆匆赶来告诉您,牧谣其实是假死,而昀可以让她死而复活,但必须得先将她接出来,可昀这身份实在不宜做这件事,所以还得求助侯爷您!” “什么?!你说牧谣她是假死?你是怎样得知的?”林忠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不敢相信地质问道。 “老侯爷放心,昀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这假死逃生之法,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昀不过是受她之托而已!” 林忠虽然谨慎,但也看出司徒昀对奚牧谣有情,加上他心里知道他不会说假,当下表态道:“好!那你说要如何做?老夫全力配合就是!” 司徒昀见林忠如此爽快耿直,连忙将策划好的方案细说与他:“皇上的意思是,谋害皇嗣,欺君罔上本是大罪,但奚牧谣顶着林宛烟的身份,此事又发生在两国交战之时,所以以忠烈之后为名,免除她的诛连之罪,再格外开恩允许荣国侯府为其收尸,既彰显了朝廷对忠烈的法外开恩,又可为她的死而复活找了个安全之所!但,这个恩典却要侯爷您主动去求!” “皇上也知道此事?”林忠老眼微眯,这顺天帝近来的举动让他越来越有些看不懂。 “是的!父皇和老侯爷您的心情是一样的,想为奚将军留下血脉!” “难得皇上如此开恩,既是这样,老夫立马进宫求赐恩典!” 林忠性子急,说要去立马就起身往外。 就在这时,阿福又在门外禀道:“老爷,牧谣姑娘的丫环来了!” “你是说那个凌丫头?”林忠微感意外,“快,让她进来!” 凌霜倦容满面,风尘仆仆地随阿福进了屋。 “霜儿见过逸王,老侯爷!”凌霜一进屋就来了个大礼。 “快起来,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你家小姐出事了你可知晓?”司徒昀赶紧唤她起来。自从牧谣出事以来,就没见过这丫头,却不想这个时候她又出现了。 凌霜眼里布满血丝,听他这么一问,连眼眶也红了:“霜儿出去办事了,没想到才走数日,小姐就出了这么大的事,霜儿求求王爷和老侯爷,能否让霜儿见我家小姐最后一面?求求你们了!”她非但没起身,还朝着二人磕了几个响头。 那日在古瑶城中,雪狐纠结再三,终是难抵心中的不忍,偷偷将她放了,重获自由的她,一心挂念小姐安危,昼夜不歇地往京城赶,半道上便看见了将林宛烟斩首的布告。 果然出事了!她赶忙向浴雪山发出求救信号,本以为自己能赶在行刑日前回来安排好营救之事,却不想今日刚到京城就听说林宛烟在牢中畏罪自杀了! 此消息有如晴天霹雳将她击倒在地,一阵天旋地转后,她不相信小姐就这样走了,便试着与留守辰王府的十七护卫取得联系,却没有一点儿回应,无奈之下她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霓裳,希望找他们了解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霓裳也是人去楼空,一番折腾后,她终于与霓裳的人碰了面,却被告知齐大娘已失踪多日,是小姐让人带话来,让他们先躲起来。别的事情因为没接到指令,他们没敢轻举妄动。 虽然没打探到更有用的消息,但小姐在牢里能对霓裳做出这样的安排,凌霜更加感到林宛烟畏罪自杀之事另有玄机,但这一切都要在见到小姐本人后,才能断定。 思来想去,与林宛烟扯得上关系又能在朝堂上为她说话的,就只有林老侯爷了,于是,她抱着试试的心态来到了林府。 “凌丫头快快起来,老夫正与逸王商议此事,你先不要难过,你家小姐还没死,具体情况让逸王告诉你,老夫先进宫去要人!”说罢,林忠急火火地出了门。 凌霜听闻此言,面露喜色,从地上一跃而起,忙向逸王问道:“王爷,老侯爷说的是真的吗?我家小姐当真没死?” 司徒昀点点头,将事情始末详细讲与她听。 延福宫中,萧皇后与奚伯昌也是一头雾水,正皱着眉分析着事态的发展。 “你说,你派去的人还没动手,林宛烟就已经断气了?”萧皇后觉得这人死得也太蹊跷了些。 “没错,他们还没动手,就发现她已躺在地上气息全无!连狱卒都不知晓此事,还是早上送饭的时候才发现的。我亲自去查看了尸体,没有任何外伤,倒像是中了什么毒!”这死在牢里本就是他们为她安排好的,只是没死在他们的刀下,让人总有些不踏实。 “毒药?这倒是像她自己所为!不过,她若真是他们的女儿,辛辛苦苦找来京城,没理由连自己的身世还未查清就自杀了呀!”这事既有理又无理,当真让人难以判断。 “这也正是让我感到疑惑的地方!不过,我找人探过,她的呼吸脉搏全无,不似有假,莫非有人赶在了我们前面,将她弄死了?”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算了,反正人已摆在那儿了,是真是假,过几日就知道了,那尸体要是腐烂了,这事自然就是真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这事就一定有问题!”萧皇后眉毛一扬,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现下咱们的目标应该对准司徒郁!桀儿来信怎么说,司徒郁还是没有动静么?” “没有,桀儿信里说,那日将布告扔给司徒郁看了,他只是愣了片刻,随后仍若无其事地与将士们讨论战事,还说,林宛烟向来粗野跋扈,落至今日这步实属意料之中,让桀儿替他上表皇上,自忏没有管教好妻妾,令皇室蒙羞,说什么等回到京城亲自向皇上谢罪。 而近几日,为了拿下古瑶城,他更是没日没夜地与军中将士商议对策,不许任何人叨扰,每日都要熬至深夜才入睡。” “他当真这么沉得住气,会不会是桀儿看错了?”萧皇后表示非常怀疑。 “不会,桀儿说,他这两日还见过他两次!” “若他真的对林宛烟死了心,那我们的计划不就没用了?”萧皇后相当的不甘心,这谋划好的事,怎的没有一件和预想的相吻合。 奚伯昌心里也是不悦,开始思考该找什么法子除去司徒郁。 二人闷不作声,阿芒却快步走了进来:“娘娘,林老侯爷进宫了,说是要替林宛烟收尸!” “什么?!”她与奚伯昌同时发问。 “林老侯爷求皇上看在林家几代忠烈的份上,允许他替林宛烟收尸!”阿芒见二人反应迟缓,赶紧地又说了一遍。 “那皇上可答应了?”奚伯昌眼神犀利地问道。 “答应了!皇上说看在众将士正在千里之外浴血奋战的份上,且对林家再施恩典!” “皇上近日是怎么了?那药的份量你可得好好掌握着!”奚伯昌神色极为不满。这赦免其诛连之罪已是皇恩浩荡,可为重刑犯收尸更是史无前例。 “我倒是在想,林忠为其收尸是否有诈?”萧皇后仍是觉得林宛烟之死不太寻常。 奚伯昌看她一眼,正色道:“看来,得备份厚礼去荣国侯府吊唁吊唁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等我 - 荣宠皇妃 - 花蹊 在距京城五百里远的山间小道上,两匹骏马飞纵驰骋,穿行于天地之间,两个黑色的人影上下跳跃着,转瞬即远,如一道流星划过。 马背上的人目如寒星,俊颜冷肃。 “主子,咱们还是歇会吧,你这样拼命只怕赶到了京城,也没有精力去救人了!”向来话少的风浔忍不住开口相劝。这样狂奔已一天一夜了,马都跑废了好几匹,可他们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主子已经疯了,他若不劝着些,只怕还未到京城就要出人命。 司徒郁没有回应,一张脸紧绷着,如玉面修罗。他的眼里只有前方无尽漫长的路,心中反复默念着:“谣儿,等我,一定要等我……”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走的大都是山路,只有夜里遇上极难行走的路段,才在官道上跑行一段。这山间小路极为颠簸,又是如此不要命的跑法,饶是风浔这样功力高深的,也有些遭受不住了,只觉得胃里翻滚难受,可主子没有发话,他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又过了两个时辰,司徒郁终于开口了:“今夜就能进入兰岐郡,到了兰岐郡再稍作休息,明早城门一开咱们就混入京城!” “主子,属下认为咱们今夜睡上两个时辰,巳时正进城也是来得及的!” 司徒郁回瞪了他一眼,又狠甩了马屁股两鞭,多一分耽误牧谣就多一分危险,这个时候叫他如何能停得下来! 而此时,京城青府中,小五正在劝解争吵得面红耳赤的青冥和叶超二人。 “叶大哥,事已至此,你埋怨公子也是没用的,咱们还是想想该如何向主子解释吧!”他一边为叶超顺着气,一边又向青冥道:“公子,主子这次是偷偷跑回来的,他走的时候应该还没接到林宛烟畏罪自杀的消息,我担心他若知晓牧谣姑娘已经死了,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咱们还是赶快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吧!” “大哥真是糊涂,大敌当前,竟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冒着杀头之罪擅离职守,他若知晓牧谣已死,保不准会将京城搅个天翻地覆,唉,真是冤孽!” 青冥也知道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也不是没有打算过,本想等行刑之日趁乱劫法场救人,却没料到她就这么死在牢里了,更没想到大哥为了她不但不顾惜自己的性命,连千万将士的性命都弃之不顾了,难道真是自己做错了么! “哼,我早就说过,你们这样做,就等于是在剜王爷的心!若是早些设法将她救出来送去王爷身边,事情哪会变成这样!现在可好,奚伯昌一党不知放了多少只眼睛在咱们身上,就盼着王爷按捺不住好拿住他的把柄。可王爷是个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但凡他想要做的事,就是将天捅破了也是要做的。你们还是想想这事要如何收场吧!” 毕竟相处过一段时日,牧谣的性情深得叶超钦佩,整个风云堂中除了司徒郁,对牧谣之死最为难过惋惜的就属叶超了,可是,很多事情他也是有心无力。 “少说风凉话,我当初做这个决定也是为了大哥和风云堂着想!谁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现在说这些能有什么用!” 虽然事情超出他的意料,但此一时彼一时,青冥对自己的决定并不后悔,只是眼下的情况让他有些棘手,“大哥是决计不会允许奚牧谣的尸体流落在外的,我已将风云堂的部分势力急调回京,除了一路掩护大哥外,咱们还得想法将牧谣姑娘的尸体抢到手!” “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牧谣姑娘不在人世了,咱们也算对王爷有个交待!”小五赶紧附和道。 叶超却对他们这种事前无所谓,事后瞎忙活的做法甚为不满,心情抑郁地甩袖离去。 黄昏时分,一道圣旨再次将林宛烟事件推向*。 圣旨说,林宛烟虽犯重罪,且念在林家一门忠烈的份上,允许林老侯爷为其收尸,但不许设灵堂,不许朝中诸臣吊唁,尸首只许在林府停放一晚,翌日出殡即葬,一切从简,并由逸王亲自督促。 当林忠将奚牧谣的尸身运回侯府后,便立即与司徒昀和凌霜商议,看要如何才能将她安全送出京城。 奚牧谣躺在棺木中,白衣墨发,脸色如常,除了嘴唇有些发白,别的没有任何异样,仿如睡着了一般。 午后,司徒昀与凌霜已商量妥当。他与林忠负责将她们送出城去,那颗起死回生的药丸交由凌霜伺机喂她服下,然后再带着她远离龙阳京城。 说实话,司徒昀心里是万般不愿送走她的,但父皇答应救她的另一个条件,就是要她醒来后远离京城,不许她再出现在他们兄弟面前。再则,她的身份已经暴露,若被奚伯昌和萧皇后的人撞见,只怕会掀起血雨腥风。 只是,她这一走,不知今生今世还能不能再相见。他伸手将她耳边的发丝轻轻拨开,摸了摸她的小脸。看着这个自己深爱却又不得不错过的女子,他所有的深情都化作了眼中的不舍。 因为他的痴情,凌霜没有制止他的举动,只在心中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为防有人作乱,明日卯时,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城!”伤心了半响,司徒昀终于回头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估计今夜是不会安生的,老福,传我的话,今夜将府里所有灯烛全部点上,所有护卫不许睡觉,全数守在大厅外,将椅榻安放在厅内,老夫要亲自守在这里,看谁敢来装神弄鬼!” 见司徒昀与林忠对小姐如此有情有义,凌霜深为感动,当下又向他们磕了几个响头:“霜儿代我家小姐谢过王爷和老侯爷!若小姐逃过此劫,日后定当报答二位恩情!” “霜儿姑娘不必客气!本王能为她做些事已是荣幸,只盼着今生还能有与她抚琴品茶的那一日!” “是啊,姑娘何必客气,想当年奚家与林家同朝为将,老夫对奚将军也是钦佩不已,犬子更是与伯言情同手足,谁曾想曾经风光无限的两家竟都落得如此凄惨之境!”林忠深深一叹,“不管她是不是宛烟,老夫都已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孙女,若是日后有缘相聚,老夫还想听她叫声‘爷爷’!” 凌霜抹泪点头:“会的!小姐常常说,自己从小不识父母疼爱的滋味,难得老侯爷对她这般亲切,在她心里也是早已将您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三人在牧谣的棺木旁一阵唏嘘后,司徒昀独自回了府,留下林忠与凌霜守夜。 延福宫中,萧皇后大怒,将一杯滚烫的茶水撒气往宫女身上泼去。 阿芒忙上前劝慰。 奚伯昌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萧皇后看了他一眼,将脸撇至一旁,稍稍顺了顺气。 “拿她们撒什么气!要撒气也该去承天殿!”奚伯昌冷冷说道。 敏锐的嗅觉告诉他,从林宛烟畏罪自杀到林忠收尸,还有司徒郁令人意外的安静,都透着莫名的诡异,可又寻不到一丝破绽,而顺天帝更从林宛烟露出真容起就变得不同了,这些事,事事都不按常理走,事事皆令他抓狂,他恨不得立刻带兵冲进承天殿将他了结了,趁司徒郁不在京城,夺了这皇位,可是……他看了看旁边的萧皇后,想到了司徒桀,微微叹了口气。 “他现在倒是骨头硬了,宁肯受万蚁蚀骨之痛,也要一意孤行,我看他还能撑多久!也不知前方战事如何了,要不,你修书一封,让桀儿早些回来,只要桀儿一回京咱们就让他见祖宗去!”见顺天帝越来越不受掌控,萧皇后与奚伯昌倒是想到了一块。 “他早该去见祖宗了,只是,那兵符还未到手,我只怕到时横生枝节,坏了大事!” “这么些年了,软硬兼施,连半点口风都没露出,说不定根本就没那东西,我们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奚伯昌沉着脸不说话,心里盘算着顺天帝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萧皇后发泄了一通,心里舒服多了,见他不说话,遂问道:“今夜你打不打算去林府一探?” “不去!今夜他们一定会加派人手将奚牧谣守得牢牢的,本公就偏不去凑那个热闹,真真假假也让他们费费脑子,等明日出了京城,再伺机动手,杀他们措手不及!不管她是真死还是假死,明日本公叫她死无全尸,看她还能作什么怪!” “这样也好,出了京城,反倒更好下手!”萧皇后觉得这个方法倒是更为妥当,头脑耍不过那就硬拼。 没有奚伯昌的掺和,侯府这一夜出奇的安静。 作为督促官,天不亮,司徒昀就来到了侯府,卯时正,林宛烟的棺木被六名家丁抬着,在二十四护卫的护送下往城门而去,而这些护卫中有一个略为娇小的身影,正是在逸王府休养数日的弄音。 而此刻,乔装成樵夫的司徒郁很顺利地过了城门口,肩挑柴禾往青府而去。 他刚拐过街角,林宛烟的棺木就出现在了街道另一头,没有吹吹打打,没有哭哭啼啼,安静而低调。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心神已乱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头戴斗笠,肩挑柴禾,心急火燎地往青府赶。 从城门口到青府要路过京城衙门,司徒郁有意无意地往那衙门口瞟了一眼,却隐约看到门口上张贴着一张崭新的布告,想到牧谣最近的事儿,他突然停下脚往布告走去。 当他看清布告的内容后,身子一个趔趄,肩上的柴禾担子哗啦一下掉到地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布告上的黑字,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那些黑字都变成了淬了毒的箭矢向他猛射过来。 因为动静太大,引起了衙门口衙役的注意。 一个瘦高个的衙役向前几步,指着他叫嚷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把柴禾扔到衙门口?!” 司徒郁脑子嗡嗡作响,哪里听得见旁人的叫嚷,他紧握拳头,眸光冷厉,浑身散发着滔天的怒气。 那衙役虽被他的气势所摄,但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还敢如此不理睬自己,当下便来了气,一脚踹向地上那堆干柴,冲他大声吼道:“好你个大胆刁民!竟敢在衙门口闹事,看大爷我不扒了你的皮!”衙役说着就要举鞭子抽人。 “慢着!”叶超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面前,冲着衙役和气地笑笑,“官老爷别生气,他是给咱们府上送柴禾的,头次进城,不知道规矩,冲撞了官老爷,还望您老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这点小钱给您压压惊!”他伸手递上几个碎银子,转而脸色一沉,凶巴巴地对司徒郁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柴送过去,想等着官老爷打折你的腿吗?” 叶超一边说,一边向他使眼色。 司徒郁满脑子都是“畏罪自杀、收尸……”这样令他窒息的字眼,根本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看见叶超那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晃啊晃,就像快要淹死的人忽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抓住叶超的手,喃喃说道:“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无助和期盼! 叶超的心酸酸的,跟了王爷这些年,从未见他有过这样的眼神,哪怕是再难再苦,他的眼里永远都泛着坚毅冷厉的光芒。 不过眼下不是感慨的时候,叶超掩下心中的情绪,装模作样地对着他一阵指手划脚,连推带揉的与他离开了这条街道。 叶超拉着司徒郁转过两条街,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才对着司徒郁单膝跪下,悲伤而自责地道:“王爷,叶超无能,没能保护好牧姑娘,事已至此,还请王爷往开了想,一定要保住自己的身子,才好为牧姑娘报仇啊!” 昨日接到风浔密信,说他们今日一早会进城来,青冥怕他知晓了牧谣已死的消息会接受不了惹出什么乱子,特意派他们在城门口守着,看来公子的担心是正确的,刚刚差点儿就惹上事了。 “住嘴!”司徒郁怒目而视,“不会的,她不会死的,她一定不会死的……”他伸手扶墙,身子晃晃悠悠,艰难地移动着步子,眼神迷茫而游离。 忽然,他眼睛一亮:“侯府,对!她在侯府!”边说边飞奔着往荣国侯府的方向跑去。 叶超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心中大惊。今日林宛烟出殡下葬,虽然皇上下令不许设灵堂,不许吊唁,但荣国侯府仍是会成为各路人马关注的焦点。王爷这个时候以这种状态跑去,极有可能会遇上“有心人”,倘若不小心被人认了出来,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于是,他赶紧一跃而起,直追着司徒郁而去,可无奈他脚力不及,怎么也追不上,又跑了两条街,眼看离侯府越发近了,人也多了起来,因为拥挤,司徒郁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叶超赶紧拉住他,小声而急切地说道:“王爷,不可啊,这里人多眼杂,不知他们安了多少眼线,您一定要避避啊!” 司徒郁被他拉着走不了,怒瞪他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侯府大门。 虽然林宛烟出殡下葬的时辰只有司徒昀和林老爷子知道,但附近那些喜欢凑热闹的人,一早听见侯府有了动静便悄悄地打起了围,直到棺木出了城都不肯散去,此刻还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你放开我,她就在里面,我一定要去看看她!”他使劲甩开叶超的手,径直往那大门而去。 叶超见拉不住他,心中虽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好在司徒郁易了容,反倒是自己这张脸太过招摇,若是与他呆在一起,只怕更易惹人怀疑。 想了想,他停住脚没有追上去,反倒拉了身边一老者问道:“可知这林家小姐几时出殡?” 那人斜看他一眼,撇嘴道:“来晚了!这灵柩呀已经抬出去了,这会儿只怕出了城门了!” “什么?这么早就已经送出去了?”叶超吃惊地看向司徒郁执着的背影,心里想着要不要先回去通知青冥公子,或是先和风云堂的兄弟接上头。 司徒郁迈着大步朝侯府走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虽多,但离侯府大门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敢离得太近,却不想这个其貌不扬的邋遢人比他们胆子还大,竟然直接往府里钻,都好奇地在他身后指指点点。 与平日不同,今日侯府大门敞开着,司徒郁顺顺利利地就进了府,按规矩以林忠的辈份是不能去送林宛烟的,他只好派了老福去,自己守在府里,搬了把椅子在外堂坐着,就想看看会有谁闯进来。 没想到这第一个踏进府的竟是这么个古里古怪的人。说他怪是因为穿得破破烂烂的,但周身又有种令人敬畏的霸气,只是这种气场似曾相识。 司徒郁看到林忠却没有犹豫,当即走到他面前,直直问道:“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声音沉冷,林忠腾地一下站起,赶紧对身后护卫喊了声:“快,关门!”随后,拉起他就往屋里走。 来到书房,林忠四下里看了看,赶紧掩上门,方才责备他道:“你竟然回京了!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一双老眉都要拧成一块了。 林忠与顺天帝的想法是一样的,昌黎只有交到司徒郁手里才不会灭亡,他们对他都寄予了无限厚望,可他却为了牧谣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林忠深感担忧。 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一个‘情’字害了多少人?要干大事,要做一国的君主,必须要懂得克制自己的感情! 奚牧谣是奚伯言之女,要说,他二人是当之无愧的天作之合,林忠是打心里想让他们在一起。只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表达得太过浓烈生猛,在这样特殊的时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他老眼一转,拍了拍司徒郁的肩以示安慰:“你来晚了,她的灵枢已送出城外,只怕是见不着了!你还是赶快回去的好,若被人识破身份,毁掉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昌黎的江山!” 司徒郁一怔,只听到林忠说什么“灵枢出城了,见不着了”,别的根本就没入他的耳,他赶紧问道:“她去了哪里?她要去哪里?” 见他神智已乱,林忠无奈叹道:“她将葬在城外的九华山上,等以后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去上香罢!” 九华山!记得奚将军也是葬在那里的,莫非她当真死了?! 司徒郁顿觉胸口憋闷难受,张大嘴喘息着。 不!我一定要亲眼看看她!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掉头就外走! 林忠知道拦不住他,只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万事不要太冲动,小心你的身份!” 司徒郁从偏门出了府,众人见他脸色不好,更显灰头土脸,不由面露嘲笑,都以为他是被林老侯爷赶出来的! 叶超见他进了府,又得了牧谣灵枢出城的消息,立即去找青冥他们了。 司徒郁独自往城外而去。 林宛烟本是嫁了人的,按说死了应该葬在夫家陵园里,但她在罪名成立时,便被贬为了庶民,因此,葬不得皇家也葬不得林家,只能在城外另选地方。 而九华山是牧谣自己选的,她想借此机会上去瞧瞧自己的父亲,也正为这样,司徒郁心里跟猫抓似的,他恨不得立即找到她弄个明白! 京城离九华山虽不太远,也有二三十里脚程,并且还要从山底爬上山顶。 在这中间要过两个山坳,司徒昀与凌霜均认为这两个山坳只怕不那么好过。因此,他让左恒早已安排好了人手,装做要进城的村民,一大早就守在城门外,好与他们汇合。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万万没想到,暗中数股势力正悄然迅速地向这里涌来。 司徒郁一出城门,便迫不及待地运起轻功向九华山的方向追去,那些人抬着灵柩走得极慢,只追了两刻钟,便远远看见前方一大队人马正簇拥着长方形的灵柩缓慢前行。 他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儿,虽然他一再告诉自己她不会死去,棺木里睡着的一定不会是她,但真要一看究竟了,又不禁害怕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争夺 - 荣宠皇妃 - 花蹊 左恒走在最后面,忽然间,他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威压自身后而来。 “大家小心!”他招呼一声,然后转身对着飞奔而来的司徒郁,拔剑相向道,“阁下想要做什么?!” “让开!”司徒郁两夜未眠,眼睛本就布满血丝,此刻看见牧谣的灵柩就在眼前,整个人就像一头发了怒的狮子,霸气四射。 这一吼,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警惕地看向他,司徒昀见他来势汹汹,赶紧招呼护卫抬了灵柩继续往前走,留下部分人手相助左恒。 司徒郁见他们没有停下的意思,更为躁怒了,抽出身上的软剑,唰唰唰地向左恒挥去,两人瞬间交上了手。 刀光剑影,气贯长空。 司徒郁没有耐心和他们磨蹭,出手狠辣,招招指着对方的要害而去,左恒虽功夫不弱,但与之相较,气势和内力都略输一截。 司徒昀见左恒落于下风,一挥手,身边的护卫立时一拥而上,将司徒郁包围其中。 这时,四周气流涌动,树上的落叶瑟瑟翻飞。二三十名灰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领头的是两名戴着银色面具的劲装男子,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直接杀向那些攻击司徒郁的护卫。 有了他们的加入,司徒郁更是如鱼得水,他破了左恒的剑招,一掌拍在他胸口,然后向灵柩飞扑过去。 凌霜见状,赶紧挥剑阻拦,弄音也抽出袖中长笛吹奏起来。 司徒郁见是这两个小丫头,不由皱起了眉,他腾空跃起挥剑砍下一截树枝,运起丹霞神功,将那树枝化作利剑朝凌霜飞射而去。 弄音见状,连忙飞身相救,却在这时,司徒郁于手中弹出一粒飞石点住了弄音的穴道,又趁凌霜躲避那树枝之时,以极快的速度点了她了穴。 两个丫头转眼便都被他制住了,那抬着灵柩的家丁都是护卫假扮,见司徒郁已打到了面前,不得不放下棺木,抽出刀剑向他砍去。 司徒郁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笑,挑起地上那截断枝,收了软剑,以树枝为武器向他们攻去。 司徒昀见守护灵柩的人一个个被他制服,心下着急,也顾不了那么多,运起内力,向司徒郁挥出一掌。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司徒郁侧目冷视,心中微动,没想到为了她,他竟不惜暴露自己隐藏多年的武功! 微微愣神后,他挥舞起树枝轻松化解了司徒昀的一掌,再次运起丹霞神功,将整个人笼在淡紫色的光晕里,把全身的真气积聚在腰腹,再猛然用力将真气从身体各处迸发出去,强大的真气流冲向身边的人,只听得一阵哇哇大叫,四周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司徒昀也被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而灰衣人也已将那些护卫打倒在地,不过念及是侯府的人,他们并未下杀手。 司徒郁收了内力,四下扫了一眼,见凡是想阻碍他的人都已被制服,便迈着沉重的步子向灵柩走去,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拍开棺盖,想要一睹棺中人的容颜。 “住手!”司徒昀着急大喊道,“死者为大,你不要碰她!” 司徒郁冷冷斜了他一眼,转头向棺内看去,只见里面躺着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心中一阵钝痛,悲怆之情溢于言表。他一手扶住棺木,一手颤抖着往她脸上抚去。 “不要!”司徒昀捂住胸口,踉跄着向前欲要阻止,尽管他知道不是此人的对手,但他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亵渎他最心爱的女子。 就在这时,“嗖”地一声,树林中飞出一支凤羽箭,箭头擦着司徒郁的手臂而过,没入棺木里。 司徒郁伸出的手被迫收了回来,他看了一眼那完全没入的箭头,心知来者功力不弱。但无论是谁,敢在这个时候招惹他,就等于是自取灭亡! 而这意外的一箭令那几十名灰衣人警铃大作,立时向四处散开,以防有埋伏。 司徒郁仍是沉浸在悲痛之中,躲过了那一箭后,仍抬手向棺内伸去,他要摸摸那张想到骨子里的小脸,想看她睁着清澈大眼冲他眨眼的样子。 可就在这时,又是“嗖”地一声,林中再次射来一箭,司徒郁闪身躲过,紧接着又是一箭飞来,这一次他没有躲,而是运起内力,将箭停住后,再用力向来处反射回去。 只见在那凤羽箭消失的方向,翻飞起一片白色衣角,片刻后,那白色身影掠至眼前。 手中把玩着碧玉笛,一张足以令世间女子惭愧的脸,仍是那般邪魅迷人。 “我们似乎还未真正交过手,有没有兴趣打上一场!”无尘凤眼微挑,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司徒郁懒得搭理他,仍垂眸看向棺中躺着的牧谣,眼里含着深情与疼惜,他再次将手伸向棺内,却被一支玉笛拦在了半途。 “摆明了说罢,今日我是专程为她而来,你我比上一场,谁赢了谁带她走!”无尘收了那抹笑,严肃地道。 司徒郁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否还活着,却不想三番四次被打断,腾地一下,怒火顿起,他怒目相视:“笑话!她本就是我的女人,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无尘冷笑一声:“看清楚些,你的女人是林宛烟,可她已经死在牢里了,现在躺在这里的是牧谣!你不比也没关系,今日我是必定要带走她的!” 说着,他将长笛放至嘴边,吹出一串音乐,顿时树林里枝叶晃动,眨眼间便涌出数十蓝衣人。 司徒郁剑眉微拧,对方的人手并不比自己的人少,且风云堂与罗刹门有过数次交手,彼此实力相当,若是打起来,胜负很来说,但一定是谁都讨不了好! 不过,哪怕今日只有他一人应战,也不会让他们将牧谣带走的! “如此,那就动手吧!”司徒郁抖出软剑,应下挑战。 “等等!本公子和人打架,最不喜人偷窥,咱们还是先把麻烦解决了再说!” 说完无尘脚尖挑起一块石块,向司徒郁背后七八丈远的灌木丛射去。 石块所到之处,动静不断,脸上蒙着黑巾的奚伯昌带着自己的人马走了出来。他今日来这里不过是想探探牧谣究竟有没有死,没死的话就在其身上补上两刀,却不想埋伏多时,竟连灵柩都未能靠近。 好不容易看见这一波接一波的人打得热闹,想坐收渔翁之利,谁知又被人给揪了出来。 虽然他脸上蒙着黑巾,但那副神气十足的样子和他走路的姿势,还是一眼就被司徒郁认了出来。 无尘虽然是他的对手、情敌,但他不会伤害牧谣,哪怕是一具尸身,他也会像自己一样珍爱着。但奚伯昌却不同,他出现在这里恐怕只有一个目的,是想要彻底毁了牧谣的身体。 这样的局面下,司徒郁与无尘无须任何语言,很自然地达成了一致,便是要先解决了奚伯昌和他带来的人。 一个眼神,虽然仍有些冷,但二人很默契地同时出招向奚伯昌攻去。 刚刚还剑拔弩张,要一决生死的二人怎的突然联手向自己袭来?奚伯昌脑子有一片刻愣怔,当反应过来,二人的攻势已到眼前,他出招化解,却感觉有些吃力,而他带来的那些黑衣人又被对方的人手所困。 司徒郁与无尘就是在江湖中,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任其一个奚伯昌都没有全胜的把握,何况他二人还联手,很快他便节节败退,无力招架。 司徒郁他们却是越战越勇,转眼已将他逼至树林边,下面是长长的斜坡。奚伯昌不甘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停放着的灵柩,老眼一眯,闪身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斜坡荆棘密布。奚伯昌是看准了此地的优势,一滚便钻入了荆棘杂草之中,藏匿不见。 因为牧谣还躺在棺木里,司徒郁与无尘也无心去追。 带头的都被打跑了,手下自然慌了神,没用一会儿功夫,黑衣人便被尽数除去。 这下,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来吧!该我们了!”无尘将笛在手中挽出朵花。 “无论她是生是死,是林宛烟还是奚牧谣,她都是我的女人,也只能是我的女人!你没有资格和我比!”司徒郁面色沉冷地看着他,然后伸手一招,“将棺木抬回去!” 身后的灰衣人便拥上来抬起棺木。 无尘见他如此狂傲,也不示弱地挥了挥手,身后的蓝衣人立马上前阻止。 两方人马顿时对峙起来。 “既然你这么想动手,我就成全你!” 司徒郁话落,二人同时飞身跃起,直冲树冠,一会儿在树叉上打斗,一会儿又在半空中拆招,下一秒又战到了地上,打得甚是激烈。 而双方的手下,刚刚还是共同御敌的盟友,转眼却要兵戎相见,为了自己的主子,他们也顾不得讲什么道义,立马开打。 无论两人如何上纵下蹿,始终不敢离灵柩太远,生怕不小心被对方的人钻了空子,将牧谣掳了去! 这一战,双方都不敢有丝毫懈怠,皆使出了浑身解数。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决不放手 - 荣宠皇妃 - 花蹊 司徒郁与无尘打得难舍难分,风云堂与罗刹门也是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被点住穴道的凌霜焦急万分,不管他们哪一方带走小姐,最后都会弄巧成拙,害了她的性命。因为不知这两方人马的底细,又不敢随意将“生死丸”的事儿说出来,否则也是祸福难料。 弄音心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她一直盯着乔装后的司徒郁,越看越觉得熟悉,只是不敢确定。后又看见小五和叶超戴着银色面具出现,心里一阵激动,果然是王爷!他终于来找她们了! 她知道王爷此番,定是冒着杀头大罪偷跑回来的,所以,尽管已认出风云堂的弟兄,但她只能装作不识。 司徒昀见他们打得热闹,踉跄来到灵柩旁,想趁乱将牧谣带走,他吃力地将她抱出棺木。而左恒因受了司徒郁一掌,气血翻滚,真气逆行,但他最担心司徒昀的安危,见他抱了牧谣出棺,当即咬牙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二人趁人不备,悄悄向林子外移动,想从刚刚奚伯昌跃下的地方逃离。 司徒郁正与无尘在空中对拼内力,见此情景,不禁皱起了眉,若要抽身去阻拦,必须两人同时撤掌,否则两人皆有性命之忧,正想着要不要和无尘商量商量,却发现司徒昀身后又出现了一拨人马。 而司徒昀和左恒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身上,浑然不觉身后有人袭来。 只见那为首之人飞速蹿至他们身后,抬起一掌就向司徒昀后背拍去。 当司徒昀与左恒感觉到异样的时候,掌风已然近身,司徒昀抱着牧谣无法闪躲,情急之下,左恒猛地推了他一把,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掌,当即向后飞出,喷出一口鲜血。 “左恒!”司徒昀大惊,怒视着来人,将牧谣抱得更紧,“你要做什么?” 来人青衣长衫,儒雅又不失英俊,气质上与司徒郁颇为类似,而眉宇间又与牧谣有几分相同。 “把她交给我!”他一手将衣袍一撩,一手向司徒昀伸出。 “妄想!”司徒昀抱着牧谣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正在对拼内力的司徒郁和无尘见到来人,均是一震,此人正是奚牧谣的亲哥哥奚牧宇,没想到他竟也来了! “嗜魂!”无尘激动地喊出口,当下便有收掌之意。 而司徒郁担心牧宇会抢走牧谣,心中也正有此意,便配合地缓缓收回内力。 二人收掌后,飞身来到他们身边,司徒昀抱着牧谣警惕地看着他们。他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人,但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却又不愿将牧谣交给他们。 无尘心情复杂地望着奚牧宇。片刻后,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做出握拳的动作,奚牧宇很默契地伸手回握,二人紧紧攥在一起,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无尘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奚牧宇,他激动问道:“这几年你去了哪里?我到处都寻不到你的踪迹!你是专程来寻她的吗?” 几年来,奚牧宇也是头次与无尘以这样的身份相见,面对昔日的好兄弟,他欣然笑道:“让你们担心了,我很好!”他看了一眼司徒昀怀里的牧谣,又道,“还跟以前一样,你先带她走,这里留给我!” “好!”无尘转身逼向司徒昀。 奚牧宇飞身来到凌霜身边,解了她的穴道:“跟无尘公子一起送小姐离开,再不听话,定不相饶!” 凌霜见到奚牧宇也是非常吃惊,没想到他也赶来龙阳了! 跟着奚牧宇来的还有二十人和一辆精致小巧的马车,拉车的都是极其难得的汗血宝马。那些人皆是一身黑色劲装打扮,凌霜知道这些都是山庄的护卫,而那马车是给小姐准备的。 看来是自己的求救信号引来了他们,想到小姐如今的处境,她也觉得还是离开龙阳城比较好,当下点头答应。 司徒郁一个箭步跨过去,将司徒昀挡在身后,对无尘冷冷道:“想带走他,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我不想与你动手!但事已至此,我必须带她离开这里!”奚牧宇走过来语气强硬地道。 “她是不是还活着?!”司徒郁充满期待地看着他。见他们一个个都想抢走她,他心中疑惑丛生。 奚牧宇凝了凝眉,微思后答道:“你若让我带走她,便能将她救活,否则,她便是真的死了!” “为什么?难道我就不能救活她么?”他既然是牧谣的亲哥哥,自然不会拿她的生死开这样的玩笑,但司徒郁心有不甘。 “你没有解药!” 司徒郁眸光一沉,随即又突然一亮:“无妨,我曾与她同生共死,现在也是一样!我没有解药,她若真死了,我也陪她去!” 既然有解药能救活她,那还怕什么!他是牧谣的亲哥哥,若是自己一直不交出牧谣,他也总不能见死不救,早晚会将解药送上门。 听说牧谣还有救,司徒郁的心总算踏实了,心情也敞亮起来,他抖出软剑,侧头喊了一声:“保护逸王!” 只见风浔脸戴半块银色面具,一跃而出。 现在已变成二对二的局面,司徒昀有些奇怪地看着装束古怪的司徒郁,知道他是想从自己手里夺去牧谣,并不领他的情,但觉得他身上那股子傲气,越看越熟悉。 “那就得罪了!”奚牧宇话落,与无尘同时向他们攻去。 司徒郁与风浔也是跃身而起,双双接下招式。 而那些山庄护卫得了命令,与罗刹门的人联手对付风云堂,局势立马出现变化,风云堂明显落于下风。 司徒昀见他们自顾打了起来,赶紧抱着牧谣来到凌霜身边。 “霜儿姑娘,今日之事实在乱极,以我们之力怕是难以护得牧谣周全!”他看了看怀中安然而眠的女子,着急道,“该死!这里离京城太近,又不敢给她喂下解药!” “王爷别着急,”凌霜忙指了指奚牧宇,“那位着青衣的是我家少爷,小姐的哥哥,是专程来接小姐回去的!你将小姐交给我们就好!” “你说他是牧谣的哥哥?”司徒昀不敢相信地看着奚牧宇,忽然发觉他们还真有那么一点相似。 “是的,王爷应当相信我不会拿小姐的命开玩笑。这些日子让你费心了,左大哥的伤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家少爷,他并不知晓你们是在帮助我们!”凌霜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这是我家小姐制的药,对医治内伤非常好,你拿给左大哥试试!” 她将药塞进司徒昀手里,然后双手一伸:“将小姐交给我吧,那里有我们准备好的马车!” 司徒昀虽然也受了内伤,但这样抱着牧谣,他觉得很幸福,很想永远都这么抱着她。 见他既犹豫又不舍,凌霜催促道:“王爷,趁他们在打斗,赶快!” 纵使万般不舍,终究还是要放手的!司徒昀将牧谣交到她手上,轻轻一叹:“此去经年,勿忘我的情意!” 司徒昀对牧谣的情意,凌霜只能在心中暗自叹息,若当初他能这般主动,若小姐选择的是他,或许今日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可世事就是这般无常,上天总爱捉弄于人,原本好好的一段姻缘,却阴差阳错地成了现在这样。不过,好在司徒郁也不错,虽然人冷了些,却是拿真心在对小姐! 凌霜辞别司徒昀,抱着牧谣进了马车,等候已久的车夫赶紧挥鞭,策马离去。 正在缠斗的四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奚牧宇与无尘自然是高兴的,可司徒郁却怒了,他冲着司徒昀大喊道:“你为何要将人交给他们,还不快去追回来!” 司徒昀却是不满地看着他:“你是何人?本王凭什么听你的话?” 司徒郁气结,说又不敢说,想要去追,却又被奚牧宇缠得无法脱身。而此时,风云堂的人已折损大半,风浔见状,赶紧放出信号弹。 “别再作无谓的牺牲了!这一次你是留不住她的!”奚牧宇见他们还想调集人手,不禁出声相劝。 “我将不惜一切代价留住她!”司徒郁斩钉截铁地回道。 “只怕这个代价你付不起!”他旋身向上,躲开司徒郁的一记伏魔掌。 “你为何一定要拆散我们,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司徒郁知道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节奏。 “之前就是太放纵她了,以至于让她将自己陷于死局,你若是为她好,就该放手!” “不!我是不会放手的!” 他二人内力相当,又同习伏魔掌法,打了数十个回合也难分高下。而无尘与风浔也同样是旗鼓相当,眼看载着牧谣的马车已跑得没了踪影,司徒郁心里着急起来。 司徒昀见牧谣随凌霜走远,觉得已没有呆下去的意义,上前扶起左恒,清点了自己带来的人马,缓缓地向京城走去。 司徒郁运起丹霞神功,猛然发力向奚牧宇连发数掌,虚虚实实让奚牧宇无法分辨,一个不留神,他便凝气从侧面飞离出去,一刻不停地追着那马车而去。 奚牧宇没想到他这么狡猾,稳住身形后,也紧追他而去。 无尘见状,无心恋战,撇下风浔独自追去。 风浔见风云堂的伤亡惨重,立即招呼小五和叶超带着剩下的弟兄撤离,而自己则赶紧召集人手相助主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赶往昌河 - 荣宠皇妃 - 花蹊 奚牧谣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她微微睁眼,见凌霜正支着小脸在她身边打瞌睡。 望着头顶上不停摇晃的顶盖,发觉脑子断片了,十分茫然地不知身处何地,今夕何年?她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怔神了半响,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躺在马车上。 为何会在马车上?这是要去哪里?她看了看被风微微吹开的竹帘子,试着撑起身来,想要透过窗外看看外面的情况。 凌霜感觉到动静,一下子惊醒过来,见牧谣醒了,高兴地叫起来:“小姐,你醒了?!”说着赶紧扶了她坐起。 “霜儿,我想喝水!”牧谣哑着嗓子道。 凌霜连忙倒了水递给她:“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 牧谣摇摇头,又凝神想了会,终于将之前的事想起来了:“霜儿,你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见过司徒郁?” 凌霜拿了披肩给她搭在肩头,委屈地道:“少庄主回了桑越,仍不许我回来,是雪狐悄悄放我走的。我就担心你们在京城会出事,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在路上便听说了你被关押的消息,谁知一回京就听说你在牢里畏罪自杀了,霜儿当时就懵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霜儿知道小姐不会轻生,但保不准有人暗中害你,抱着为你报仇的想法,我四处联络我们的人,最后找到了林侯府,逸王爷才将情况告知了我。可是自从离开京城,我都没见到过辰王和他的人,就连发生这样大的事,也没见他的露面!” 凌霜一口气将事情说完,仍是心有余悸,“小姐,你这次玩得也太大了,你就这么放心将自己的命交给逸王么?万一这中间出了任何差错,你的命就没了!也难怪少庄主会生气,换我也会生气的!” “哥哥?哥哥他也知晓了么?” “岂止知晓!!”凌霜看着她轻轻一叹。 凌霜的反应引起了牧谣的好奇,她看了看这辆精巧的马车,这风格再熟悉不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霜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凌霜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少庄主只说,跟着无尘公子走!” 无尘?!什么情况?牧谣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她:“他怎么来了?是和哥哥一起来的吗?” “好像不是,去九华山的途中遇上的,那天很乱,来了好几拨人,他们是其中一拨,少庄主他们是最后到的,两人好像久未见过面似的,一见面激动得很,后来趁他们打斗,我就带着你先跑了,无尘公子是后来追上来的,不过不知为何少庄主却没有追上来!” “是吗?那这样说,无尘他是一早就得了消息的了?”奚牧谣有些想不明白,自那日无尘离去后,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本以为他早已离开昌黎了,却不想他还在暗中关注自己的事。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凌霜,你家小姐醒了吗?” 奚牧谣浑身一个激灵,这声音不是无尘是谁? 凌霜赶紧向外答道:“小姐她醒了,公子可以放心了!” “那我可以进来吗?”无尘很小心地问道。 这是无尘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气有礼了?习惯了他的无赖嘻哈,这样的他让她感觉怪怪的,像山寨版的司徒昀。 不过她想要知道他和哥哥是怎么约定的,所以让凌霜放了他进来。 “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吧?”无尘满面含笑,关切地问。 “还行!”牧谣冲他笑笑,“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嗜魂,呃,我是说你的哥哥,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桑越,我也认为这个提议不错!”无尘眯着好看的凤眼,抑制不住满心欢喜,一直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如此灼热,让牧谣感到很自在,她抚了抚额,尬尴笑了笑:“可我并不想离开昌黎!” “是因为他么?”无尘追问道。 牧谣没有看他,只轻轻地点点头,她的喜欢从不掩藏。 凌霜却是轻轻一叹:“小姐,你或许还不知道,逸王在救你出来的时候,皇上发了话,说不许你再回到京城,更不许你和辰王在一起,否则……” “他能将我怎样?他说了不算!我要去昌河找司徒郁,我想听他说!”牧谣倔傲地道。 “可是,也不知道辰王是不知晓你的事,还是怎么的,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们半个人影儿。小姐,霜儿觉得跟着他除了担惊受怕,没一点儿好。何况,昌黎奸人当道,民不聊生,还要时时提防明枪暗箭,倒不如去桑越的好!” 凌霜本来是很体谅牧谣的感情,支持她和司徒郁在一起的,可是这件事发生后,她觉得司徒郁一点儿不靠谱,竟让她家小姐落入这等险境,若不是逸王和老侯爷,只怕真会丢了性命,心里不由对司徒郁生出了不满。 “霜儿姑娘说得很对,桑越国泰民安,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倒真比昌黎好很多!”无尘向凌霜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牧谣心中始终牵挂着司徒郁,担心他体内的盅毒,他们的话根本动摇不了她的决心,只是话不投机,她也懒得再讲,反正是朝着南方走,就算去桑越也是要路过昌河的,且等到了昌河郡再说。 无尘见她不再说话,知道此事是急不来的,当下也不再相劝,将窗户上的竹帘子一挑,外面刺目的阳光射了进来。 “前面有个湖泊,要不要下去走走?” 牧谣往外看了看,顿时觉得车内拥挤烦闷,当下决定下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在凌霜的搀扶下,牧谣下了马车,果然看到前方有个碧蓝的湖泊,水如明镜,倒映着蓝天白云,让人情豁然开朗,湖边有一大片半黄半绿的草,微风拂过,草儿掀起层层波浪,好一派秋高气爽! 只可惜……她看了看同样陶醉在风景中的无尘,心中一叹,若此刻陪着她的是司徒郁该有多好!她觉得自己对他已思念如狂,恨不得他能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 唉!此刻的景色越是美丽宁静,她的心就越是空虚和忧伤。 身着浴雪山庄护卫服饰的车夫正牵了两匹汗血马吃草喝水。 牧谣低头一想,对无尘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离京城多远了?” “翻过那两座山就出兰岐郡了,你哥哥刚刚传了讯息来,说在两郡交界处的小镇汇合,今晚大概会在小镇歇息!”本来以这两匹马的脚力,今日一早就能出兰岐郡,但考虑到牧谣不能受太大颠簸,才刻意放缓了速度。 “那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我想早些到昌河郡!”早一日见到他,早一日解了相思之苦。 无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默默不语,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字:“好!” 补充了些食物后,他们又继续往前赶路,黄昏时分果然在两郡交界处见到一座小镇,此镇名叫双泉镇。时值丰收季节,镇上的人正陆陆续续从田间往家里赶走。 这座镇子闭塞冷清,突然来了这么一辆豪华气派的马车,立时引来众人的驻足围观,但看到赶车人身边的无尘时,更是惊叹万分,有着这等长相气质的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纷纷猜测着他们的来历。 无尘不由皱起了眉,嗜魂怎么选在这里落脚,这个地方太容易将他们暴露出去了。 正想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俊挺身影奔至车前,此人正是奚牧宇。 无尘见他自己也是这般招摇,更是拧紧了眉毛,向他小声问道:“我看这里穷乡僻壤连家客栈都没有,你打算让我们歇在哪儿?” 牧宇却毫不掩藏,大声回道:“前面有家民宅,主人甚是客气,房间还算整洁,我已和他说好,今夜就歇在他家了,你们且跟我来!” 说罢,在村民们火辣辣的目光下,他们大咧咧地往前走,最后停在了一家大院里。 奚牧宇让车夫赶了马车去给马儿找新鲜的食物,他们几人便进了院子,让主人准备膳食。 “怎么样?服了药没问题吧?”牧宇本想很严肃地责备她一番,可话一出口就软了下来。 牧谣摇摇头,她知道牧宇心里怪她,乖乖的低着头不说话,免得挨骂。 “我说魂,你今日这安排是故意的么?这里根本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夜里只怕要出事!”无尘见他们兄妹怪怪地,赶紧插话为牧谣解围。 奚牧宇警觉地扫视了四周,低声道:“这院子后面有条僻静的小路可以出这镇子,等天一黑我们就从后门离开,我已让青河把马车赶到路口等着了!” 无尘恍然,原来他是想暗渡陈仓! 奚牧谣却有些不解,他们为何要这般躲躲藏藏,莫不是奚伯昌和萧皇后还没死心,还派人追了来? 因为是自己招惹的祸,牧谣心虚不敢开口相问,心道,只要一路往南,能早些赶到昌河,别的就交由他们安排好了。 这家的主人是两个中年夫妇,他们果然很热情,好酒好菜地招待了他们一番。可自他们进了院儿起,院门口就不时地晃动着看稀奇的乡民。 他们关了院门,天一擦黑,中年夫妇就领着他们从后门往小路走去,没多久,果然看到青河赶了马车已等候在那里。 奚牧宇给了那夫妇很多钱,让他们自寻地方躲避。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谁在追 - 荣宠皇妃 - 花蹊 就在奚牧宇他们离开不久,镇子上又响起了踏踏的马蹄声,瞬间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与先前看那豪华马车,俊俏公子的心情不同,乡民们见到这些气势汹汹打马而来的灰衣人,立时涌起紧张和不安,纷纷关门闭户,生怕惹了麻烦。 “主子,属下已四下查探过了,并未发现有马车,也没发现有客栈!” 马背上被称作主子的人,身穿玄色锦衣,脸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浑身散发出的冷厉之气,让人不寒而栗。这正是一路追赶奚牧谣而来司徒郁。 那日他追着马车飞奔,却因为奚牧宇从中阻拦,最后跟丢了方向,他动用了风云堂的暗中势力才又查探到他们的踪迹, 他凝眸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道,和两边亮着灯火的民宅,骑着马慢慢地向前走了一段,突然指着一座没有灯光的院子道:“进去看看!” 小五立即带人上去敲门,见无人回应,便直接撞门而入,点亮里面的烛火,发现堂屋里摆着一张长条桌,上面摆着好些碗筷和吃剩的食物。 司徒郁上前看了看,转身往厨房在灶洞里扒出了尚未熄灭的火星。 “立即查探这院子周围,看看有没有别的小径!再去隔壁查问查问有没有见过陌生人来此!” “是!” 再说,奚牧宇他们,从小路离开双泉镇后,又往前行了一段,在一个叉路口,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外形与他们乘坐的相差无几。他立时明白了奚牧宇的用意,遂让车夫往另一条道走去。 那辆等候的马车,在见到他们后也立即挥鞭打马飞奔而去。 其实那条道才是往南行的道,而他们这是在往回走。 “你确定司徒郁会上当么?”无尘回头问同样骑在马背上的奚牧宇。 “不确定!但若不这样做,他们只怕会更快追来!再坚持两日,若实在不行就去青龙山!”他这次是打定主意要让他们分开。 “牧谣似乎并不愿意,你不怕她闹吗?”无尘不无担忧地道。 “总不能事事都由着她,昌黎情势复杂,司徒郁自己都还在旋涡里打转,哪有余力护她,何况她又是个爱管闲事,好打抱不平的性子!”牧宇忍不住回头向马车看了看。 “既是如此,那还是将她带去桑越吧!”无尘看着牧宇,深吸一口气,忽然很郑重地道,“你若是放心,将她交给我吧!” 奚牧宇侧头看他,黑亮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无尘知道他是在等自己的下文,遂叹息道:“不瞒你说,早在第一次见到她时,我便爱上她了!咱们相交多年,我的脾性你是最了解的,极少有事情让我这么用心的,我对她是认真的!” “可你的身份地位也并不能让她过得安稳舒心!” 无尘微微一愣,眯眼看了奚牧宇半响,随即哈哈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但立刻他正色道,“可我和司徒郁不同,我的顾虑很少,也比他自由很多!我会将她当作至宝供奉起来,决不让她受到一点点委屈!” “她的脾气很倔,凡事不能强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对司徒郁死心,我在昌河郡安排了一出戏,相信会有些用处!”他顿了顿,再次看向无尘,“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我只希望她能平安幸福地渡过此生!所以,你一定要对她好!” 这番话让无尘又是一怔,但很快便回过神来,高兴地道:“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带她走了?!” “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强迫她!” “不会的!我会尊重她的想法,只要能守护她,我就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一想到可以日日看到她,陪着她,无尘便掩不住心花怒放,似乎一切都已美梦成真了般,“魂,你一定觉得我很好笑,是不是?你心里一定在笑话我!”曾经游戏人生的他,没想以也难逃一个“情”字! 奚牧宇却并没有取笑他,而是在他看不见的暗处勾起了自嘲的笑。他此刻的心情,自己不久前才刚刚体会过。不过,他是决计不会告诉他的,以免失了取笑他的资本。 “我知道你这次来也是做足了准备,且按你的计划行事,我尽力相帮就是!”见他乐得手舞足蹈,奚牧宇终也露出了笑容,相较之下,他更希望无尘能做他的妹夫。 一弯浅浅的上弦月遥挂枝头,淡淡清辉却给了赶路人无限希望。 行了一个多时辰后,在一处背风的林子边,奚牧宇与无尘生起火堆,打算就地休息几个时辰。 牧谣与凌霜本在马车上休息,但因为白日里睡得多,等凌霜睡着,牧谣悄悄下了马车。 尽管生了火堆,但入了秋的夜仍是冰凉透骨。见他们抱着剑背靠大树而眠,牧谣轻手轻脚地将车上的薄毯取来为他们搭上,然后坐在火堆边添上几根柴火。 “你不冷吗?这个还是你自己披着吧!要不,就回到马车里?”无尘扯过身上的薄毯,起身给她披上。 “吵醒你了?”牧谣回头冲他笑笑。 “没有!本就睡不着!”无尘也拿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火。 其实她一下马车,他们就知道了,奚牧宇见他俩聊着,也乐得装睡,顺便歇会儿。 “你,见到我哥哥一定很开心吧?”牧谣其实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没死的,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但又怕他说出一些令她为难的话,想了想,话锋一转,问了个很没有营养的问题。 无尘笑笑,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呵,找我做什么?难不成想把那枚玉佩要回去呀?”牧谣本想掩饰一下尴尬,谁知一不小心说偏了嘴,扯到玉佩上了,顿时懊恼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 见她那表情,无尘暗暗好笑:“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回来呢!何况那可不是普通玉佩,不能随便相赠又收回的!” 牧谣见他说话时的眼神含着深意,那话更是耐人寻味,心道:这玉佩该不会和那鸾凤佩一样,又有什么玄机吧? 正想着,忽然树枝轻晃,几片黄叶飘落,一个蓝衣劲装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奚牧宇在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还未等他开口便抢先问道:“怎么回事?” “回主子,半山处有情况!” “赶快上车,我们走!”无尘一边灭火堆,一边对牧谣说道。 牧谣不明就里,但见他们如此紧张,以为是萧皇后派的人追来了,赶紧摸索着上了马车。 就着月亮浅淡的光辉,他们继续向前赶路。 可牧谣躺在马车里越想越不对,以哥哥的性子,怎会忍受被人追着四处躲?就算这是昌黎的地界,可只要顺天帝不下令动用兵力围剿他们,就凭萧皇后和奚伯昌的暗中势力,也不至于让哥哥和无尘怕到如此地步呀!何况,他们手里还有浴雪山庄和罗刹门呢! 可不是他们派的人又会是谁呢,还有谁会猜到她诈死,要利用她来大做文章呢? 牧谣看了看趴在一侧睡得正香的凌霜,轻轻一叹,这丫头这些日子怕是累坏了吧! 想不出个所以然,又没人可问,牧谣只好闭了眼睡觉,迷迷糊糊中,车轮咕咕的声音伴了她一夜。 醒来时,已天光大亮。凌霜正靠坐在窗边掀起帘角向外张望。 “霜儿,在看什么呢?”牧谣撑起身来,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身。尽管马车里的软榻已很是舒服,但坐躺的时间久了,也仍是感觉很难受。 “哦,我在看外面的风景呢!这里可与浴雪山和龙阳城不同,四周都是山,并且都是高不见顶的山,真令人惊叹啊!”凌霜一边感叹,一边不舍地又望了一眼,方才将窗帘放下,将丝帕浸湿了水,再拧干递给奚牧谣,“小姐擦擦脸吧!” “真有那么多那么高的山吗?我也要看看!”牧谣擦了脸,也起身坐到窗户边,掀起窗帘往外看。 果然如凌霜所说,此处放眼望去,尽都是山,一座连着一座,高低起伏,连绵不断,并且不像龙阳城附近的山,已尽数染成了金黄,这里的山看起来还是那么苍翠。 牧谣也倚在窗边感叹了一番,遂又想到昨日的疑问,便向凌霜问道:“霜儿,我们这样没日没夜地赶路,是不是后面有追兵呀?” 凌霜侧头看她,点头道:“是呀!霜儿不是告诉过你,那日在上九华山的路上,来了好几拨抢棺的人吗?其中有一队人马特别顽固,实力也很强,若不是少庄主和无尘公子联手,小姐只怕已落入他们手里也说不定!” “那,知道那些人是何来历吗?”究竟是谁这么不要命地追着自己? 凌霜皱眉摇了摇头:“那领头之人打扮得极为古怪,不过气场倒是蛮大的,颇有几分辰王殿下的感觉,只是那外表却像个四十岁的老头儿。” “会不会是奚伯昌呢?” “不会吧!我听无尘公子,奚伯昌也确实来了,但被他们打跑了。” “那就奇怪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招惹上了什么外表古怪的老头儿呀?”奚牧谣觉得不问还好,越问这越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哦,对了,他手下的人也很奇怪,穿着打扮倒比他像样些,不过都戴着银色的面具……” “面具?!”二人异口同声地道。凌霜说到面具二字,脑子突然闪现出以前风郁的样子,瞬间茅塞顿开。 第二百章 一起灭了 - 荣宠皇妃 - 花蹊 凌霜傻愣愣地看着奚牧谣,如果那些灰衣人是司徒郁的手下,那么那个衣着古怪,气场强大的人就是司徒郁了?可他不是在古瑶城打仗吗?自己回京的时候,还远远地看到过他们驻扎的营地,大敌当前,擅离职守可是死罪啊!他…… 奚牧谣见到凌霜的表情,心下已然确定,这几日紧追他们不放的一定是司徒郁,一定是他! 他此刻本该在昌河战场,却冒着杀头之罪出现在这里,所以,他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敢名正言顺地护着自己女人的灵柩,只好带着风云堂的人来抢! 只有他,才会让哥哥和无尘如此忌惮,不是忌惮他的实力有多强,而是他们怕自己知道了真相,就不会乖乖地听他们的话,同他们一起走! 只有他,才会如此锲而不舍地紧追不放,也只有他才让这一切变得如此合理…… 奚牧谣闭了闭眼睛,没想到自己一心急着想见的人,却在身后追着自己! 她早该知道她出了事,他一定不会不管不问的,不管什么时候身处何方,他都始终是牵挂着她的,正如她牵挂着他一样! “霜儿让他们停车,我要下去透透气!”牧谣掩下心中的波澜,语气淡淡地道。 凌霜还未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听牧谣如此一说,茫然地点头应道:“哦,好!” 奚牧宇听说牧谣要休息,骑着马来到马车旁,问道:“阿谣,怎么了?不舒服吗?” “嗯,摇晃了一晚上,胃里不舒服!”牧谣蔫蔫地道。 无尘也策马过来,正好听到牧谣的声音,立时皱了眉:“怎么有气无力的?”遂向奚牧宇征询道,“跑了一夜,的确有些乏了,要不先歇会吧,让青河将马车赶到前面那片林子里!” 奚牧宇四下扫视了一遍,颔首道:“也好,翻过这座山,马车便去不了了,歇会儿再走吧!” 凌霜搀扶着牧谣下了车。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四处都是山?”牧谣见他们所站之处还算是丘陵,再往前就真正进入山地了。 “你看到那座凸起的山峰了吗?”无尘指着前面半山腰处矗立着的小山丘,“过了那神指峰便进入了南屏郡!通往南屏郡的路以山地为主,马车根本去不了,就是骑马有的地方也很难过得去,只有步行了!” “南屏郡?!去桑越不是应该走昌河吗?”奚牧谣大为吃惊,全然不知昨夜他们竟连路线都改了。 “呃!”无尘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强烈,转而解释道,“昌河是两国相交的水域,因为它流经的地方较多,所以成为广为人知的分界线,其实青龙山脉也是两国相交的分界线,此山脉有一半在昌黎的南屏郡境内,另有一半属桑越凉洲管辖。虽然这方路较为难走,但因为昌河在打仗,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这边!” 奚牧谣凝眉不语,看了看远处那神指峰,又看了看身后。心想:这一去,深山密林,重岩迭障,司徒郁只怕更难找到她了! “阿谣,怎么样?有没有好些?”奚牧宇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不禁关心地问道。 牧谣冲他淡淡一笑:“嗯,没什么的!我,好多……”可话还未说完,人就突然向后仰去。 “牧谣?!” “阿谣?!” 奚牧宇和无尘同时大惊喊道。 奚牧宇更是刻意让无尘快了一步,扶住了快要倒下的牧谣。 “放开她!”就在这时,林中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一个玄色身影如风般掠来,长臂一伸,牧谣便到了他的怀里。 这一切发生太快,奚牧宇和无尘因为注意力都放在了牧谣身上,完全没反应过来。 不过眨眼功夫,林子里出现十数名戴着银色面具的灰衣人,呈半圆形将司徒郁与奚牧谣护在中间。 “谣儿,谣儿!……”司徒郁双手紧紧搂着她,下巴轻轻在她头顶摩挲,深情而又怜惜地呼喊着她的名字,“谣儿,你醒醒!” 可怀里的人儿没有一丝回应,他心下着急起来,开始摇晃她,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腰已被一双小手箍紧。他微微一愣,随即心下一喜,看向那双长卷睫毛下缓缓开启的大眼睛。 “谣儿?!你没事了?!”他的声音因连日来的劳累变得沙哑,但却无法掩住激动。 “本就没事,我是骗他们的!”牧谣似乎比他还激动,她的嘴角分明扬着笑,可清澈的大眼却盛着满满的泪,她尽力睁着不敢眨眼,怕它们滚落下来,这样的相逢,她觉得应该只属于欢笑! 他二人倒是久别重缝胜新婚,可这样的亲密却深深刺痛了某些人的眼。 “阿谣,你在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竟如此不知廉耻!”奚牧宇怒斥道。 牧谣垂了眼睫,正欲开口,司徒郁轻轻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在意。 司徒郁抬起手臂一招,小五立刻将一名蓝衣男子押上前来往奚牧宇面前推去。 “看在谣儿的面上,我不杀他!也不与你们计较,限你们三日内离开昌黎,否则,再想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呵呵,凭你现在的处境,你认为这样的话能威胁我们吗?”奚牧宇冷笑道。 “能不能,试过就知道了!”司徒郁同样冷声回道。 奔走了数日,担忧了数日,他的精力已透支到极限,此刻拥着牧谣,身体里的倦意开始慢慢上升,既然要寻的人已在自己怀里,他不想再与他们作无畏的纠缠。 “谣儿,我们回去吧!”他温柔而沙哑的说道。 牧谣点点头,幸福地冲他一笑:“好!”而后又对着奚牧宇道,“哥哥,阿谣就不和你们一道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奚牧宇俊颜一沉:“你为了他,连哥哥都不要了么?” 牧谣摇摇头:“不,哥哥永远都是阿谣最亲的人,但阿谣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和爱人,现在他很需要阿谣,阿谣不能舍弃他!希望哥哥能理解阿谣的心情,等一切尘埃落定后,阿谣会去找哥哥的!” “该说的哥哥已经说了,既然你还是这么固执,哥哥只能动武了!”话落,奚牧宇纵身向上,再向他们俯冲下来,伸手直直地往牧谣抓去。 司徒郁搂着牧谣旋身向后,躲开他的手。 身后的灰衣人立刻冲上前来抵挡住奚牧宇的攻势。与此同时,无尘也飞身加入了战斗。片刻后,林中又多出些蓝衣人。双方很快陷入激战。 有了蓝衣人的加入,奚牧宇和无尘便得以脱身,向司徒郁发起攻击。司徒郁搂着牧谣左右闪躲,数招后,他将牧谣放开,吻了吻她的额角:“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奚牧谣担忧地看着他,点点头又使劲摇摇头,然后冲着奚牧宇大喊道:“哥哥,你就放过我们吧,放我们走吧!” 奚牧宇并不搭理她,倒是凌霜跑了过来,愁着小脸劝道:“小姐,少庄主他是真的担心你,你这次差点就丢了性命,这昌黎是真不能再呆下去了啊!” 牧谣根本听不进她在说什么,两只眼睛一刻不离地随着司徒郁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她嘴里不停呢喃着:“不要,不要,放过我们吧!……” 司徒郁因连日奔波,又忧心过度,此刻一发力,只觉得被压制在体内的盅虫已开始蠢蠢欲动,浑身冒起冷汗,他知道若这样耗下去,只怕自己随时会倒下。当下,便将全身真气凝于一处,运起丹霞神功,使出伏魔掌法,向四周连发十数掌,将不少蓝衣人打倒在地。 奚牧宇和无尘见他使出这样玩命的打法,均有些吃惊,躲避数掌后,开始寻机向他出招。 无尘更因之前司徒郁与牧谣的亲密,受了不小的刺激,此刻与他相斗,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将心中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风浔见司徒郁以一敌二,脸色又非常不好,赶紧抽身过来支援,却还是晚了一步。 司徒郁在躲开奚牧宇一掌后,却来不及躲开无尘的碧玉笛,生生受了他一招,顿时嘴角溢出鲜血。 “不要!郁!”奚牧谣看得胆战心惊,大叫着向司徒郁飞奔过去。 “凌霜,拉住小姐!”奚牧宇厉声喝道。 凌霜看着失控的小姐,又面对少庄主的吩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取舍。 却见奚牧宇一个纵身来到奚牧谣身边,欲出手向她拍去,牧谣似乎料到他会有此一举,施展轻功向司徒郁掠去,伸开双臂挡在他面前,冷颜对奚牧宇道:“你们要么放我们走,要么就将我们一块灭了!他今日若有个好歹,上天下地我都会陪着他去!” 无尘收住招式,眸光沉痛地看着她。 奚牧宇心里也纠结着,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主子,等候命令。 突然,空气不安分地流动起来,一抹黑影快如鬼魅,从牧谣身后蹿出。 奚牧宇和无尘隔得太远,已来不及出手,而受伤倒地的司徒郁却在那魔爪将要触碰到牧谣的瞬间,用身体为她挡下了那一击。 因为之前已经受伤,加上体内盅虫作怪,司徒郁在挡下那一掌时,情急之下并未来得及运起真气,因此,整个人被拍得飞了出去,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地上。 “啊!郁!……”牧谣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喊,脚下发软,连跑带跪地向他奔去。 第二百零一章 破茧成蝶 - 荣宠皇妃 - 花蹊 那鬼魅般的身影在击倒司徒郁后,并未停下来,仍伸手抓向奔跑中的奚牧谣。 奚牧宇和无尘同时出手将他拦截下来。 “又是你!”无尘凤眸一凛,以笛作剑,使出精妙绝伦的招式。 虽然他二人合力,但魅宠仗着鬼魅般的移动速度,竟与他们战成了平手。 这边三人缠斗不休,而另一边,风浔看到司徒郁中掌后大惊失色,赶忙飞奔过去接住他的身体。 “郁!郁!……”奚牧谣跌跌撞撞地奔过来,从风浔手里接过昏死过去的司徒郁,将他抱进怀里,泪水吧嗒吧嗒地滴落在他略显冰冷的脸庞,握着那不再温暖的大手,她的心如被人生生剥开,疼痛万分! 想到她与司徒郁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想到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重重阻碍,想到司徒郁体内的盅毒,想到哥哥的不理解……看着眼前这一片混战,她第一次感到了人生的无奈与悲凉。 “小姐,王爷他只是昏厥了过去!”凌霜见她止了泪水,表现出一副悲愤的模样,赶紧安慰道。 “霜儿,告诉臭老头儿,请他看在我的面儿上,务必救他一命!”奚牧谣吻了吻司徒郁冰冷的额角,将他交还给风浔,“请你好生照顾他!” 风浔立即扶着司徒郁双双坐下,用真气护住他的心脉。 “小姐!?……”奚牧谣反常的举动,让凌霜感到莫名的慌乱。 奚牧谣没有回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与奚牧宇和无尘缠斗的魅宠。两次都是因为他的偷袭,两次都是为了救她,司徒郁才受了重伤!这鬼魅般的怪人,一直盯着自己不放,防不胜防,今日不如与他拼上一拼! “哥哥,你们让开!” 奚牧谣冲着他们大喊一声,忽然双臂张开,凝起内力,霎时,天地间寒风呼啸,落叶漫天。 墨发飞扬,白衣飘飘,强大的真气流将她托举在半空,清冷高贵的气质,惊世绝俗的容颜,宛若九天下凡的仙子。 风刮得越来越刺骨,光秃秃的树枝上,凝上了细密洁白的冰粒子。 牧谣的眉发眼睫都染上了一层白霜,她不停变幻着手势,冰寒之气从指间倾泄而出。 她将自己与魅宠禁锢在椭圆形的真气罩里,就像一只巨大的蚕茧,茧内的世界越来越冷,越来越白,空气越来越稀薄。 魅宠就像一只困兽,惊慌失措地想要挣出这囚笼,但任他一身绝好的轻功,却也无法冲破这真气罩,只一会儿功夫,他便感到窒息难受,似被人扼住了喉咙,他睁着惊恐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死亡之神在向他招手。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止了打斗,万分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阿谣,不要!”奚牧宇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彻骨的寒冷和奚牧宇的惊呼让意识逐渐恢复的司徒郁惊醒过来,他睁开眼见到眼前这一幕,心中又惊又急。 感觉到他的异样,正在运功的风浔赶紧制止道:“主子,不可乱了心神!” 可他哪里听得进去,挣扎着想要去阻止。 风浔无奈,只好强行收了功。 此刻,奚牧谣的世界已是一片冰天雪地,那巨大的蚕茧流动着晶莹的光泽,慢慢变得透明。她将双手放置胸前,不停变幻手势,且越来越快,魅宠的动作却变得越来越慢,渐渐地变成了一座冰雕,纹丝不动地僵立在她制造的冰雪世界里。 而牧谣的脸也变得晶莹剔透,仿若冰晶,一碰就会碎裂。 “阿谣,你不要命了吗?快停手啊!”别的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可奚牧宇知道,她使出的是冰蚕功第八式“破茧成蝶”。 这招功夫是要用体内至阴至寒真气,营造出一个封闭的冰雪世界,并以吸食对方的内力来强大和坚固真气罩,也就是说,功力越强则真气罩越牢固,被困之人越无法挣脱出去,最后会内力尽失,心脉俱裂,窒息而亡。 而施法之人则会遭到对方内力的反噬,这种反噬的效果却是翻倍的,因此,被困之人功力越强施法之人就越危险。以魅宠的功力,牧谣这样做无疑是要与他同归于尽。 但是奚牧谣并不知晓这一点,她只知道臭老头之所以教她这招功夫,是因为她需要吸食天地间的阴寒之气来克制自己体内的寒毒,虽然也曾告诉过她,这功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可以用此来对付敌人,但因为她从未对人使用过,所以根本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自损八百究竟会将自己损到什么程度? 奚牧宇的紧张更加剧了司徒郁的恐慌,他勉力支撑起身体,踉跄着向牧谣走去,口中不停唤道:“谣儿,谣儿……” 无尘从奇怪到震惊再到恐惧,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他一边大喊着牧谣的名字,一边试图冲过去想破开那巨大的蚕茧,可他的举动却遭到了奚牧宇的阻止。 因为真气罩形成后,除非施法之人自己撤回,否则,一旦遭受到外力的破坏,里面的人均便会立时毙命,因此,他们想要阻止根本不能! 就在这时,牧谣双臂一挥,真气罩突然“嘭”地一声爆裂,冰雪世界里的冰凌在强大真气的推动下四散飞射而出,不少人躲避不及,冰凌便生生刺入了他们的身体,发出阵阵惨叫。强大的气流震得所有人气血翻滚,只能运功抵御。 蚕茧中的魅宠也在刹那间如同冰凌般碎裂成块,消失不见。真气罩爆裂开的强大气流将牧谣托于半空,然而,就在冰雪世界坍塌的瞬间,那些残留的冰雪化作了朵朵洁白的茉莉,天地间立时弥漫起淡淡茉莉幽香。 牧谣的脸不再晶莹透明,而是变得惨白,忽然她眉心一拧,“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那些纷扬的茉莉花瓣瞬间变成了血红。 刺眼的红几乎让司徒郁呼吸凝滞,他一个趔趄扑倒在地:“谣儿,谣儿,不要啊!别这样……”他无助地呼喊着,向牧谣一步步爬去,那倔强的眼角滴落下滚烫的泪水。 风浔知道主子的脾性,这种情形下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由他去。凌霜也在一旁哭喊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牧谣看着艰难爬行,伤心欲绝的司徒郁,泪水已然决堤,可她已无法开口,在意识丧失的刹那,她努力对司徒郁挤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容却凝固在了淌血的嘴角,她身体也如断线的风筝往下跌落。 “牧-谣!”无尘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向牧谣狂奔而去。 “阿谣!”奚牧宇也同时纵身向她掠去。 却不料,一个灰白色的身影快他们一步接住了牧谣。 司徒郁承受不了这样的画面,一口鲜血喷出,强撑着一口气, 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入一个白发须眉的老者怀里。 那老者凝眉看了眼怀中的奚牧谣,一阵长吁短叹,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司徒郁,摇头叹息:“臭丫头!冤孽啊!” “你是谁?放开她!”无尘怒视着老者,将玉笛指对着他。 奚牧宇一把将他拉至身后,示意他禁声,然后很恭敬地对那老者鞠了一躬:“华老!” 老者斜视着他,冷哼一声:“你这当哥哥的就是这样照顾妹妹的吗?!” “华老请息怒!牧宇也是为了她好!”奚牧宇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虽然与牧谣一同在山庄长大,可从小华老对他就极为严厉,对牧谣却是百般放纵,所以在华老面前,他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地,不敢像牧谣那样放肆。 “就是这么个好法?好得连命都没了么?!” “你胡说!她不会死的!”无尘激动地绕过牧宇,想要探牧谣的脉。 华老手袖一挥,轻描淡写地就将他挥退两步。 “谣儿!”趴在地上的司徒郁在听到这句话后,再也撑不住了,立时昏厥过去。 奚牧宇知道华老决不会拿牧谣的生死开玩笑,听此一说,身子猛地一震,不敢相信地望着华老,心中悲痛万分,悔不该强作安排,造成如今这局面。 华老不理睬奚牧宇投来的目光,倒是皱眉看了眼司徒郁,对上前扶他的风浔道:“掰开他的嘴!” 风浔愣了愣,并未按他说的做,凌霜眼睛一亮,赶紧上前对他说道:“还不快照做,华老是要救他!” 他知道凌霜不会加害主子,立时用手掰开司徒郁的嘴。 华老将一颗药丸弹入司徒郁嘴里,又道:“看在谣儿和他师傅的份上,我且救他一次。不过,这已是世间唯一一颗用青蝠涎制成的解药,你赶紧用真气帮他一把,否则体内盅毒清除不尽,还会复发,那便是真的没得救了!” 风浔一听,向华老磕头道谢,然后命小五他们守护左右,自己立即为司徒郁运功疗伤。 华老侧头又对奚牧宇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寻个安静之所,看能不能将她救活过来!” 奚牧宇与无尘一听,眼睛一亮,赶紧为华老带路,招呼众人离开。 司徒郁的手下更关心的是自己的主子,于是,很平静地看着他们带着牧谣离去。只有叶超那双隐在面具下的眼睛,对牧谣能否活命,投去了无比担忧的目光。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