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遣回娘家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嗡嗡…… 温瑶是活活被吵醒的,耳边像无数只苍蝇在飞,脖子也火辣辣的疼。 她撑起身子,黑泥砌成的土胚屋子,窄小阴暗,中间摆着个残腿破脚的八仙桌,配着两张歪凳。 上一刻,身为中医师的她还在地震灾区当义务医生,正在给一个伤了小孩包扎伤口。 下一刻,余震来了。 刚将小孩子撤出临时搭建的帐篷,她还没来得及冲出去,耳边就轰隆一声,眼前黑了。 浑浑噩噩间,温瑶脑子还云里雾里,外面的吵嚷、哭闹声更大。 她翻身下床,循着吵嚷声往外走。 屋门敞开着缝,她扶着门板,看清楚了外面的场景。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院落。 两人好像正在吵架。 十三四的粗衣少女跪在地上,拉着一个年过三旬的妇人,哭得都快没气了:“婶,我姐还有一口气,你帮忙去镇子上寻个好点儿的郎中,一定能救活的,求你了——” 少女不远处,还站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瘦巴巴的,神情呆呆傻傻,可一双大眼睛却汲满了泪,死死攥住小拳头。 那妇人身穿绿布,绾着个出嫁妇人的发髻,柳叶眉,吊梢眼,容长马脸,虽有几分风韵,可一双眼精光毕现,咄咄逼人,此刻将少女的手不轻不重地甩了出去:“三娘,不是我说,你姐那样子都死透了,华佗在世怕也救不活了!你知道镇子上的郎中多贵吗?救不活,跑一个来回也得好几两出诊费呐!” 三娘知道婶子是舍不得银子,擦了把泪,哗的站起来:“柳银娥,做人不能太狼心狗肺,想当初闹饥荒,要不是你连哄带骗,把我姐送到乔家做小妾,得了十两银子,咱们一大家子能撑到现在吗,你怎么不卖你自家女儿,怎么不卖你自己啊?你们吃的都是我姐的肉,喝的是我姐的血,到头来,竟这样对她吗!便是我姐在乔家时,都接济了你家不少,不是我姐,你儿子能上私塾吗,你女儿能添新衣吗?你家这几年都过得这么滋润么?” 柳银娥被侄女儿直呼其名,恼羞成怒,心绪地嚷着:“放屁!那是你姐自愿去的乔家,我可没拿刀子逼她!说个不好听的,你姐就是个没福气的,别人家送女儿出去当姨娘,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不知多滋润,娘家人也跟着鸡犬升天,她倒好,好容易怀个孩子,结果生下个死胎,被人家遣回来,日子还能有啥指望?这么没福分的,死了倒是个解脱!” “我爹每年捎回来不少银子,总有结余吧,你给我一些,我自己去叫郎中!”三娘怕耽误了姐姐,懒得跟她多辩,急急说。 柳银娥变了脸:“你当你爹每年捎给我金山银海啊,你们姐弟吃喝都用净了,哪有什么结余?还有你的痴呆弟弟,头疼脑热起来,看病不用钱啊?再说了,你们爹这些年在外面做活儿寻生计,管都不管你们,除了寄点儿银子,都是我来照料你们,你们几个兔崽子养这么大,我没费心么?还好意思找我要银子?我呸!” 三娘气得险些咬碎了银牙。 门板后,温瑶头一转,一张脸正落进门前一面粗陋破损的铜镜里。 女子十六左右,一身粗布衣衫,面庞憔悴,身型玲珑丰腴,肤色白嫩,在乡下女孩中姿色算出挑,窄紧过小的衣衫快要裹不住胸前一对与年龄极不相衬的丰隆,并不是像青涩在室女的身材那样瘦巴巴。 她不禁扶住门板,心扑通跳着。 魂落异世的事,竟被她赶上了。 脑子断续有记忆涌出来。 这地方叫盘山村,这家恰好和她一样,也姓温。 温家两兄弟两房同一个大院子里,划墙居住。 她占的这具身子,是温家老大的闺女,行二,打小被唤作二娘,嫁给人做妾,刚被遣了回娘家,不到五六天就上了吊。 跟妇人吵得欢的女孩,是自己的亲妹子温三娘。 而旁边唯唯诺诺的小男孩,是自己的亲弟弟温四郎。 那个见死不救的妇人柳银娥,则是二房叔叔的老婆。 柳银娥将二娘说得没话说了,要调头走。 三娘醒悟过来,急了,冲上前去拽住她的手,一口咬了下去:“我不管,你给我银子!这是救命钱,你不能不给!” “短命的赔钱货,改日将你嫁到隔壁村瘸子王家里去当填房——”柳银娥手腕钻心一疼,一把抓住侄女的头发,大力提起来。 三娘毕竟还青嫩,力气抵不过柳银娥,天灵盖一疼,却忍着疼还不放弃,急得嚎哭起来:“给我,给我银子,你还有没良心——” 柳银娥提起二娘头发, 一巴掌要扇过去。 幼小的四郎见姐姐要被打,跌跌撞撞跑过来,护姐心急,死死抱住婶婶的腰,口齿不清地大哭起来:“不要打我姐姐……” “小痴货!”柳银娥呸一声,踢了四郎一脚。 四郎哼都没哼出声,瘦巴巴的小身子骨朝后飞弹出去,还没着地,被一双手飞快扶住,抱了起来。 三娘眼泪止了,惊喜叫起来:“姐——姐——你没事了?” 说罢,疯了似的推开婶子,跑向温瑶。 早上一起来就见姐姐孤零零挂在床边的梁柱上,悬了梁,被放下来后,掐人中扇巴掌都不顶用,三娘哭着找了同村的一个赤脚大夫。 那大夫看她家这情况可怜,没收钱,给温瑶灌了点药,总算有点活气了,可还是醒不来,说是得赶紧找镇上的大夫来施针灸艾看有没希望,三娘这才急上了火,求柳银娥请郎中。 温瑶摇头,将受了惊吓的四郎轻轻推到她怀里去,面庞一转,直直望向柳银娥。 柳银娥见上了吊的人又活过来,也是吓了一跳,刚才还看见她连气都没了哩, 再一看温瑶盯着自己的眼神,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这个二娘一向生得美貌,是盘山村的金凤凰。 不然,当初闹灾荒也不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可惜,美则美矣,性子太糯。 不过,此刻一醒,倒像是变个了人,一双秋水瞳生了火似的,几乎要在她身上凿出几个洞! 第二章 命都差点丢了,还怕丢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哟,醒了啊!我就说么,哪用得着去叫郎中,这不,福大命大着呢。”柳银娥到底有些心虚,上前几步,强挤出笑意,“可千万再别做傻事了,不然你爹回来,不得跟我急啊。算了,这事儿过去了,也别跟你爹捎信了,免得担心。”说罢,捉起温瑶的手,轻轻拍了一拍。 温瑶呼啦一下,将手臂抽回来,声音凉得瘆人:“傻事我当然再不会做了,只是还是得通知爹回来一趟。” “你这丫头,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还非要你爹千里迢迢赶回来看你?为人儿女,就是这样讲孝道的么。”柳银娥一跺脚。 若是以往,丢出这种孝道的话,原身只早妥协了,柳银娥拿住的就是她为家人无条件牺牲的良善软性子。此刻,温瑶斩钉截铁:“我被乔家遣了回娘家,也算是咱们家里的一件大家事,爹若是知道,想必会回来。” 柳银娥暗下嚼了嚼牙,只得敷衍道:“行,那我改明儿叫孩子他爹去镇子上的邮驿请人捎个信吧。” “不劳婶子了,我自己去找人捎信给爹吧。”温瑶怜惜地摸了摸三郎稀少的头发,三郎紧紧抓住姐姐的衣衫角儿,总算安定许多,止住了哭泣。 柳银娥一讶,这丫头是根本不信自己,没想到这糯性儿上了一场吊,倒是长了几个心窍,叫起来:“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找人去捎信?别忘了你现在什么处境,外人都在指指点点着看笑话呢,你到处跑,也不怕丢人?!” “命都差点丢了,还怕丢人?”温瑶反笑。 “你——”柳银娥气涌喉。 “婶子这些年劳心劳力照料我姐弟,辛苦得很。我回娘家住下,本就遭人嫌弃,这么点儿小事还要麻烦婶子,也太说不过去了。”温瑶口齿清晰,一字一句,刚才听二娘的话,加上刚刚浮出的记忆,这原身的父亲常年在外讨生活,定期捎生活费回来给弟弟一家帮忙照顾年少的儿女,只是没料所托非人,让亲戚将几个儿女糟践成这样子。 一句连一句连珠炮,哪里还是原先那个言听计从,指东不往西的丫头?柳银娥脑子发懵。 若是靠这丫头现在一张伶俐巧嘴,将大伯叫了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吐苦水,说二房的坏话,那大伯还会将几个儿女给她照看,定期给二房捎银子吗? 损了两房的亲戚关系她倒不太在乎,损了一笔额外收入,着实可惜。 柳银娥忙皮笑肉不笑:“看你这丫头说的,几时这样见外了?你们仨,都是我照料着长大的,不过是捎口信,有什么大不了。” “婶子的照料,就是将我照料进大户人家做小妾,将我幼弟照料成了瘦皮猴,这身子骨,恐怕还没三岁的孩子重吧!”温瑶将三郎小胳膊一捏。 刚才抱四郎时掂了掂,她就火冒三丈,这哪是个五岁孩子的体重! 爹捎回来养儿女的银子,特么都喂了狗? 全被柳银娥私吞了吧! 一席话甩到脸上,柳银娥大怒:“二娘,你什么意思!是说我这个婶婶照顾不周,祸害你们了?” “祸没祸害,自己清楚。”温瑶嗤道,“我这两年去了乔家,根本不耗娘家的费用,家里只有两个幼妹幼弟,能吃多少?穿多少?爹每年捎回来的银子,能剩多少婶子心里有数。以前的就当打发了狗,却再别想多占一点儿便宜。咱盘山村总有村长吧?总有主事的县太爷吧?要是婶子继续对着俺们姐弟三人打歪心思,咱们这就去村长和县太爷那儿评评理,你将这些年的账本都拿出来,从吃到穿一笔笔对对,看看到底是我冤枉了你,还是有人贪了子侄的抚养银子!” 三娘没料姐姐今儿非但敢顶撞婶子,最后居然连官老爷都敢扯出来,醒悟过来,忙点头,上前扯住柳银娥:“没错!不然,咱们现在就去村长那儿去!” “好,你们两个赔钱货长进了,我一张口说不过!”柳银娥一急,哪里敢真的去村长和县太爷那儿对峙,甩开二娘走了,跌跌撞撞先走了。 三娘正要去追,却听温瑶笑了笑,轻喊一声:“行了,穷寇莫追。” 什么……寇? 二娘不懂什么叫穷寇莫追,却也懂,毕竟两房还没分家,同住一个院子,财权又握在叔婶手上,爹回来之前,也别太撕破脸皮。 今儿得了势,让那柳银娥知道些厉害,再别太欺负人就行了。 二娘听话地转身回来,再回想早上姐姐没了气的样子,眼泪一下子迸出来,抱住温瑶的手臂上下打量,生怕姐姐再死过去一次:“姐,你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 三郎虽说不清楚话,却也牢牢盯住温瑶,拽住温瑶的手,死活不放。 大夫?她就是大夫。温瑶摸了摸颈子,除了还有疼,并没什么大碍,知道一双弟妹是真的受了惊吓,摇头:“没事,你们放心,姐姐今后再不会做那种傻事了。” 不知怎的,三娘越瞧大姐越觉得跟以前是两个人,可这样的变化却让她很安心。 她托住大姐的手:“姐去乔家待了几年,说话都像是读过书的人了。” 幸亏这原身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妾,刚刚才被赶回家,有一段日子没和家人见面了,不然性子一下子大变,娘家人肯定会起疑。 指不定还以为她鬼上身了。 温瑶正想着,二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良家女儿做小妾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尤其现在还遣散回家,难得姐姐想开了,怎么又提起姐姐的伤心事了,举起手拍自己脸:“我这张嘴!真该死——” 温瑶将妹子手一捉,爽利道,“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提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好好过就成了。” “嗯,再不提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三娘虽不晓得大姐为什么转了心思,却当成了上天的恩赐。 温瑶将四郎往怀里一搂,摸了摸二娘的头,笑意却突然凝在唇角—— 第三章 刚刚生产过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胸前有些闷闷的胀痛。 其实,刚刚初醒,身子就哪里不舒服。 只是忙着跟应付柳银娥,没多在意。 温瑶手一抬,寻找疼痛源头,触碰到胸前,稍一摁,一股热潮往外涌,粗布衣衫的胸襟濡湿了一小块。 进屋后,三娘去倒水给大姐擦脸。 温瑶坐在床边,一边洗脸,一边问两句,整理清楚了零碎记忆,了解了目前的状况。 现今国号为晋,年号乾宁,当朝皇帝年逾古稀,是大晋朝的第二任皇帝,开国高祖的嫡皇子。 大晋经过两代君主,立国近百年,乾宁帝从十八岁登基,到如今掌社稷五十余载,龙椅坐稳,政局什么的应该都玩透了,所以温瑶舒了口气,估摸着现在算是安宁平稳的盛世光景了。 环境倒是还不错。宁当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啊。 盘山村是金陵府利川县下面的一个小村庄,傍山环水,比起其他村落,有一处得天独厚,气候和土壤十分适合种植本草,也就是现代的中药药材,素有“本草之乡”的美名。 因着这一点,村民靠山吃山,多半以种植各类本草为生。 温家祖先原本是游方郎中,即是没执照的赤脚大夫,云游四方治病讨生活。 后来大晋立国,高祖施行分户制度,将民间的百姓户口分作民、军、医、药、儒、灶、僧、道、匠户。 温家祖先顺理成章,被纳入药户一籍。 温瑶是学中医的,自然知道,古代的医户属于中九流,非但比不上士农工商,地位跟乐工、厨师是差不多的,赚的也并不多,地位更不高。 温家祖先几代下来,各房子孙逃户的逃户,有路子的去找官府行贿改了籍,余下的则改了行当,另外谋求生饭碗。 轮到温瑶祖父这一代,带着儿子温天孝和老婆在盘山村扎根下来,后来丧妻,娶了同村的杨氏做续弦,生下二儿子温天保。 一家人种植本草再卖给镇子上的生药铺为生,反正总比四处给人看病的奔波生活要踏实,直到温瑶祖父过世,杨氏在院子划了墙,跟着亲生儿子住在东屋,温瑶一家则住在西屋。 温家的家庭状况,在温瑶看来,也算是奇葩。 温瑶被叫做二娘,是因为上面本来还有个哥哥大郎,十五岁时,朝廷征兵去福建打倭寇,盘山村每家需要出一个年纪十六以下的男丁,温天保和柳银娥的儿子温金富比温大郎长几个月,照理兵丁人头落到温金富身上。 谁料,杨氏拉着温天孝哭了一场,说金富虽然年纪大一些,但身体孱弱远不如大郎,上了战场铁定是个死,最后还在许多村民的面给继子跪下了。 温天孝为人厚道,怕被说自己不孝顺继母,又想着自己到底是杨氏拉扯长大,狠下心,让儿子温大郎代替侄子聂金富上战场了。 温瑶的娘梅氏本就气恨丈夫愚孝,后来噩耗传来,朝廷跟倭寇水战沉了船,大郎连尸体都没捞到,尸骨无存,梅氏更大受打击。 这个娘也是个烈性的,因着大儿子的事,对丈夫怄伤了心,跟二房那边大吵一架后,动了胎气,早产生下四郎后,月子都没做完,连夜跑了。 梅氏是外乡人,爹娘兄弟早都没了,温天孝去妻子几个所剩无几的亲戚家找不到人,这才后悔了。 这些年,温天孝一直在外地到处做活儿,除了赚取家计,也是为了能到处打听妻子音讯,每年捎银子回来给弟弟一家,帮忙抚养家里的三个儿女。 两年前,盘山村逢天灾,每家都饿死了人,温家也快过不下去了。 柳银娥见十四岁的原身出落得水灵漂亮,竟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好说歹劝,将好端端的良家女儿自许给县上的乔家做妾,柳银娥拿了十两彩礼银子,滋润地过了这一灾。 温天孝人在外地,许久之后才知道二女儿上门做妾的事,就算万般不愿意,又哪里来得及。 加上温天保夫妻不知道捎信过去吐苦水,说这么做也是因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无奈之举,温天孝更是长叹一声,没做声了。 原身进去做妾的乔家门楣不低。 家主乔震海原本是京城梁王府大管家,掌着王府内宅事,权力不小。 据说其人也深得梁王的信任,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也每况愈下,才请辞回乡颐养天年,极受乡绅们抬爱,连县太爷都要巴结几分。 乔震海致仕后,倒也没别的爱好,惟独喜欢收集女色。 这个时代跟明代的仪制相近,朝廷对与官员纳妾有限制,四十岁无子,才能纳妾一名,非想大肆无度地纳也成,等着被你的竞争对手参本子吧,倒并不像温瑶看过的有些穿越小说里那般夸大,一个官宦家庭动不动就是三妻四妾,开妓院似的。 估计是为了弥补在任时没好好享受三妻四妾的自由,乔震海回乡后狂蓄妾室,也不顾自己是将近七十的人了。 乔夫人是个贤惠的,有时还帮老头子招揽进来几个。 原身,就是乔夫人亲自挑选进乔家的。 有关乔家的记忆,温瑶不大鲜明,甚至很多空白。 显然,这一年多的姨娘生涯,原身似乎心如止水,行尸走肉一般,好像并不大想记得这段当姨娘的经历。 去年,原身肚子里有了利钱,结果一生下却是个没气的。 乔家许是嫌不吉利,又厌恶生了死胎的小妾,将原身遣了回娘家,为了留个好名声,倒也爽快,算是将卖身契也一道丢给了原身,算是还了原身自由,两不相干了。 这辈子的价值被家人榨干,到头来还得被娘家人嫌弃,原身怄了一肚子气,对未来无望,回家没几天,就钻了牛角尖。 温瑶私下给自己把过脉,气血微弱,确实是生产过后的征兆,奶水的浓淡多寡,像是生完快满月。 不免有些苦笑。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 穿到个被送回娘家的下堂妾室身上就算了。 家里有极品亲戚也算了。 居然还是个刚刚生产过的妇人。 第四章 闻着臭,吃起来可香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三娘跟大姐说了会话,觉得大姐情绪稳定多了,也放心许多,将四郎打发出去一个人玩,又小心翼翼地说: “我看村里生产过的嫂子,都是躺在床上,连地都不下,额头上绑着抹额防风,还不能着凉,说是得好好保养,不然得落下后遗症。” 温瑶正沉思着,听妹子一说,摇摇头:“我已经过了那光景,现在没别的,就是有点……” “有点儿什么?是哪儿不舒服吗?” 温瑶也没什么遮掩:“涨/奶。” 三娘涨红了脸,瞥了一眼大姐鼓鼓的胸脯:“那怎么办。” 温瑶估计原身从没给婴儿哺乳过,当然也不可能有丈夫帮忙按摩,照理说这样的情况,没几天奶水也就退下了,可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这身子奶水太丰沛了,而每次忍不住胀痛就自己挤点出来,所以奶水持续不断。 只能先弄点儿麦芽回来退了奶再说。 说话间,天色擦黑了。 四郎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得脏兮兮,进来后盯着两个姐姐,使劲儿揉小肚子。三娘看在眼里,站起身:“小鬼头肚子饿了。”转过头朝大姐:“不早了,大姐折腾了一天,也该饿了吧,我去做饭吧。” 温瑶知道,自从原身回来后精神状况就很差,成日窝在屋子里,都是三娘里里外外料理家务活儿,此刻将她手一抓:“走,姐跟你一起。” 三娘怕大姐身子不行:“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再歇息几天。” 温瑶笑起来:“我自己的身子还能不清楚吗,松活松活还有益一些。” 三娘没拦了,姊妹两人出了屋子。 开火的灶房就在主屋旁边,几块石头搭建成个灶台,三娘拿了个缺口的瓦碗,揭开灶台边的大缸。 温瑶瞟了一眼,缸里的米都快见底了。 温瑶隔着墙,望了一眼二房那边:“爹每年捎给那边不少抚养银子,奶奶和二叔那边也没说每天叫你们过去一齐吃?” “哪儿呢,两边开灶,从来没叫过我跟四郎过去。”三娘撅着嘴,一边埋着脑袋挖米,一边说,“就是每个月底喊我过去拿一袋米,一袋面粉,还有一些油盐和零碎的生活需用,大姐在家的时候还算好,大姐一走,那婶子只说我跟四郎年纪小,吃不了那么多,免得浪费,连米面都减了一半……现在是月底了,米都差不多吃完了,还有些玉米面,咱们三人省着点儿,没问题的,过几天就能过去拿下个月的用度了。” 真是比黄世仁还要抠,难怪四郎反应迟钝,体弱多病,除了因为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后天便是典型的营养不良造成的小儿发育迟缓。 温瑶皱了皱眉,她就不信爹每年给的抚养费会这样紧巴巴,不过那抚养费既然攥在二叔和婶子手里,那就是他们公婆支配,别说吃穿用度,连侄女都被他们送去当姨娘了。 温瑶正在想着,一股奇臭无比的冲鼻味道飘过来,臭中又有说不出的香,就像臭豆腐和榴莲一样。 循着味儿望过去,三娘正揭开一个小坛子,温瑶过去一看,是三娘自己做的几个卤坛子,里面腌着豇豆,素面筋,还有豇豆和莴苣,味道酸酸臭臭,却挑人食欲,不禁笑起来:“你还挺有本事,卤了这么多酸菜。” 三娘到底是个小女孩,听着表扬得意了几分:“那当然,我有时过去二叔那边,看见他们放在灶房里吃不完的新鲜剩菜,便悄悄拿回来过来,每样菜都零零碎碎一点儿,也不能炒成一盘,我干脆就混在一起做卤坛子,大姐,你别看闻着臭,吃起来可香了,四郎最喜欢了!” 温瑶听着听着,笑意凝在唇角,心里莫名泛起酸。 待爹回来,一定要撕破柳银娥的嘴脸,跟二房好好算计个清楚,但眼下之急,真的得先改善生活。 三娘见大姐没说话,抿了抿嘴,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我知道,大姐现在这身体吃这个肯定不好。不如,明儿我们就去奶奶那边,看二叔和婶子能不能提前先把下月的用度给咱们,至少也得给你弄点荤腥。” 温瑶虽生产过,但日子不算太短了,这副身子年轻,底子也结实,倒无所谓。 三娘和四郎两个正长身体,却不能天天吃这些。 尤其四郎,身子骨那么差。 可是,提前要用度,别说二叔夫妻不会给。 就算给了,只怕也没多少。 想要真的改善生活,只怕还是得靠自己。 三娘去淘米做饭。 温瑶将三娘白天去拔的扁豆洗摘了,炒了个素扁豆,又打了个青菜汤,加上两碟卤菜,然后温氏姊妹一块儿做好简单的饭菜,端了进去。 四郎小脸蛋已经兴高采烈,自己爬上了木头椅子。 姊妹两人正带着四郎坐下来,却听屋外的栅栏门传来低低的叩门声。 三娘搁下筷子,忙走出去,再等进来,身边多了个人。 晃荡的昏暗灯烛下,一个年轻汉子风尘扑扑进来了,肩上抗着箭驽和几个猎物,似乎是刚刚从山上赶回来。 一进屋,看见温瑶的一刹,满脸的焦色顿时消了下来,却还是不放心,搁下猎具和猎物,问道: “妹子,你没事吧?我今儿天不亮就上山了,刚刚才听说你上午出了事——”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生得浓眉大眼,在乡下汉子中算是长得不错了。 温瑶看着她,脑子里浮现出一幕幕深刻的记忆,想必眼前这人,应该是原身惦记着的人。 来人同是盘山村的村民,名叫谢佑祖,家里是靠药田和狩猎为生,跟寡母刘氏住在温家后面一处屋子,跟原身是邻居,门对门的长大。 原身和谢佑祖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若不是柳银娥将原身嫁去乔家做妾,两人年纪到了,结成个小夫妻也说不定。 就算没有当夫妻的缘分,这两年原身不在家,谢佑祖也经常来帮弟妹做些力气活,家里哪里坏了损了,需要搬搬抬抬的,全是他帮忙。 温瑶感觉得出,原身当妾之前,想必是对这个谢佑祖是有一点儿意思的。 第五章 当小妾的料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不过可惜,原身进了乔家后,只怕只能将这点儿少女怀春的心意给永远收起来了。 她站起来:“我没事。谢哥怎么特意跑过来了。” 谢佑祖看她在家中敞着半截儿衣领,脖子上的勒痕犹在,跟白腻的脖颈对比醒目,错开目光,却又一股子气冲上来: “你二叔一家欺人太甚!你若是真的在娘家住不下去,就——” 三娘打趣:“住不下去怎么了?难不成谢哥还将我姐接自己家去住?” 谢佑祖红了脸。 温瑶啐一声打断妹子:“谢哥别担心了,我今儿才跟三娘下了保证,四郎都听见了呢,我再不会做这种傻事了,我叔叔他们家再怎么样,也气不着我了,我过几天便去镇上,递信给爹,让爹回来。一切待爹回来再说。” 谢佑祖见她目光澄明,并不像从前,颇是惊喜。 从二娘第一天被乔家管事婆子送回来,他就担心她想不开。 每每想到这里,谢佑祖就悔恨,当初闹灾时,自家都自顾不暇,更无力阻挡二娘自卖乔家为妾。 今天一回家,听娘说温家出了事,谢佑祖吓得不浅,幸好赶来二娘没事,活脱脱换了个人,精气神不错,总算放下了心。 瞟了一眼餐桌上三姐弟的晚饭,谢佑祖的浓眉又皱起来:“这叫吃的什么。三娘,把这个烧了。” 说着,将一个死野兔的耳朵一拎,递给三娘,又将另外两只山鸡单独一裹: “这两只,留着过几天吃。” 他也知道那柳银娥苛刻,每到月底,姐弟就得勒着腰带过日子,现在二娘回来了,多了双筷子,肯定更没什么油水。 三娘就是想给大姐补补身子,加上跟谢哥太熟了,也没多客气什么,拎着野兔就要走。 温瑶知道谢佑祖家境也不富余,上山一趟打的猎物都是要去换钱养家的,拦住三娘: “这怎么行,谢哥自己也有娘亲要养的。” “我娘那边,不会饿着冻着,倒是你们姐弟三人,我看都瘦成皮猴了。”谢佑祖重新将猎物塞给三娘,又喉结一动,,似乎生怕提到了她不想提的事,“还有你……现在这身子,怎么能不补补。” 温瑶还是将那一包裹着的野味推过去,坚决:“这兔子就罢了,这包野物,我们不能要。这样吧,麻烦谢哥要是有空,给我捎点麦芽过来就好,我正要用这个。” 谢佑祖见她有了主见,倒是真的跟以前只会应承不懂拒绝不一样了,只能收回野味,又大概猜到她用麦芽做什么,脸微微一燥,垂下头:“行。那我先走了,天不早了,免得叫你婶子看见又多些闲话。家里有什么事,叫三娘来喊我。” 温瑶要送谢佑祖出去,谢佑祖却摆摆手:“我自己走,你歇着。三娘你也别送了,好生照顾你姐。” 温瑶只得目送谢佑祖离开屋子,过了会儿,三娘出去了一趟,只听低低叫了一声。 “怎么了三娘。”温瑶站起身。 三娘拎着一包什么进来:“大姐,谢哥还是偷偷放了两包野味在我们家门旁边……” 这人…… 温瑶无奈,心底蓦然发暖。 三娘凑过来,小声说:“姐,你看谢哥,到现在还对咱们这么好呢。” 谢佑祖是个好人,可不能因为是个好人,就一直蹭他的油水。 温瑶见四郎又开始揉着肚子喊饿,没说什么:“走,那姐就去给你们做个烧兔子。” 到了灶房,温瑶取出一把剔骨刀,三下五除二将野兔剐了皮,往年在医学院解剖课也没少上,现在做起来自然也麻利。 三娘在旁边看得眼睛都不眨,以前姐胆子小,杀鸡宰鱼都不大敢,如今血淋淋一只肥大野兔说劈就劈,麻溜儿地跟个厨娘一样,眼都不眨一下。 野兔掂在手里足有五六斤,一次吃了有点儿不划算,还是得精细打算。 温瑶切成两半,将半块野兔先用荷叶裹起来,剩下的半块今晚就开开荤吧。 将半边兔洗净剁成块,用水焯了以后,温瑶将葱姜蒜和花椒八角爆炒出香味,再将兔肉倒下去炒了会儿,然后加上各种作料。 前世温瑶从医学院毕业后,从实习到上岗,过的都是独居生活,下厨手艺虽比不得大厨,却也自有一套心得。 一会儿,野兔肉的浓郁香气弥漫在整个院子,三娘抱着四郎,在旁边看着馋得直吸口水。 温瑶将兔肉炒得熟烂了,关掉火,滴了几滴醋,方装进瓦盆里:“走吧,饭都凉了,进去赶紧吃吧。” 姊妹三人乐呵呵地端着香气四溢的兔肉进了屋。 矮墙那边,柳银娥猛吸了一下口水,轻嗤一声,吐掉口里的瓜子壳,扭头回了屋子。 一进门,柳银娥冷笑:“这才一回来,又勾搭上后面的谢家汉子,勾了个眼,递了个眉,就引得人家汉子屁颠颠跑来送兔子肉。你那侄女还真是个当小妾的料子。我看啊,再过两天,两人恨不得就要盖一张被子了。” 温天保正大仰八叉睡在炕上,听了老婆的唠叨,随口道:“你又打什么主意,又想将二娘嫁去谢佑祖家?” 他知道老婆的脾性,二娘回来,多了个吃白饭的, 她肯定不高兴。 “呸,那谢佑祖家里穷得要死,嫁去谢家能有什么好处。这种赔本买卖,我才不干。”柳银娥皱皱眉,“再说了,那二丫头给乔家当了几年妾,现在长了心眼,变了个人似的,再不像以前那样好糊弄了。你不知道,她今天还说要自己去捎信给大伯呢,看她那口气,等大伯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咱们闲话,别叫一个丫头片子,弄得咱们两家大人生了嫌隙。” 温天保这才坐起来:“那怎么办。” 自家男人就是个软耳朵,啥都听自己的,柳银娥努努嘴:“趁早再给她谋个人家,嫁得远远的,不就行了。” 二房公婆两人正在说着话,温瑶姐弟三人正其乐融融。 有了烧兔子,整个晚饭不一样了,野兔肉质嫩鲜肥美,四郎吃得直吮手指,小肚子鼓了起来,冰凉的双手都热乎乎的。 第六章 原来是一场梦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两年,尽管谢佑祖偶尔照顾三娘姐弟,暗中也会拿些野味过来,可毕竟条件有限,也不多。 饭足茶饱后,温瑶和三娘收拾了碗筷,将井水挑上来清洗净身后,夜色已深。 温瑶和三娘住的是原先温天孝夫妻住的堂屋。 四郎则住在旁边搭的一间小耳房里。 中间搭着张帘子,当做隔断。 四郎睡下后,三娘一天下来也疲了,打了个呵欠,却见大姐凑过来:“三娘,我被送回来时,身上有没有什么细软?你给我全都拿来。” 原身虽被遣散回娘家,但既然在大户人家做过妾,说不定攒下了什么值钱的。 现在温家这个环境,多一点银子傍身也是好的。 三娘马上去家里一个破旧的柜子里找出一包东西,拿到了姐姐跟前。 “姐,这就是你带回来的。” 姐姐不人不鬼地被送回来,三娘忙着照顾她,这包东西也来没得及看,一回来就赶紧偷偷锁在了柜子里,生怕又被柳银娥搜了去。 温瑶打开一看,里面还真有些绣帕、珠钗之类的首饰,看来都是原身在乔家当妾时用过的。 不过,成色不算好,应该不值什么钱。 哎,看来这原身在乔家果然不是很受宠,混得不如意啊。 给大户人家当了两年妾,就积攒了这么些不值钱的。 她有些失望,手一滑,又摸到什么,包袱的里层好像有什么硬硬的东西。 像是有什么被缝在了包袱里层。 她用力一扯,包袱裂开,拿出个被红布裹着的东西。 拆开红布,是个扇形玉牌。 这块玉倒是不一般,通体翠绿,莹润得很,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玉牌是双面镂空,雕刻着雄鹰纹,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一看就是能工巧匠所制。 下面钻了小孔眼,还系着一缕丝绦,方便悬挂。 看样子,倒像是男人的饰物。 连没见过世面的三娘都忍不住嚷:“这个很值钱吧?是乔家老爷给你的么?” 温瑶眼色一眯。 不但值钱,原身还很珍重,不然不会缝制在包袱里层,还包了一层又一层,生怕被人发现。 原身的贴身行头都很寒酸,显然不受家主的抬爱。 乔家老爷会赏给她一个被赶回家的妾这么贵重的玉? 而且,这玉饰,显然是男人的。 若真是明着赏的,原身也不至于偷偷藏着带回家吧。 莫非是原身偷的? 无论如何,这玉牌,可能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她应付了三娘两句:“天色不早了,好了,先去睡吧。” 三娘见姐姐刚好些,怕影响她休息,也就没多问,乖巧点头。 待三娘去睡了,温瑶想了想,将那玉牌用红绳穿了,贴身挂在小衣里的腰身上。 这玉牌太贵重,万一被二房发现了,一定会占了去。 还是贴身带着比较好。 料理完了,她才吹了灯,安心睡下。 虽是第一天来到异世,但因为身体还虚弱,加上折腾一天,她并没择床,倦意很快来袭。 不一会儿,就进入了黑甜乡。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身上有种奇特的热。 就像一团火,将自己裹住似的。 耳边有一股属于男性的阳刚气息不断靠近着。 那气息,吹得她耳肉痒痒的。 然后,感觉身上的衣裳从外衣,到小衣,被一只苍劲有力的手一层层剥开。 接下来,便是更叫人脸红心跳的动作…… 全程,她无力反抗,也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只知道对方是身着古代服饰的男子。 … 温瑶刷的坐起来时,后背已是香汗淋漓。 再看纸窗外,熹微渐起,已快天亮了。 原来是一场梦。 而且还是……春梦。 妈呀,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难道是原身曾经经历过的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梦里的那个男子是谁? 是乔家老爷乔震海吗? 不可能。 梦里的男子,体力过人,姿势简直不重样……看样子应该很年轻。 而乔震海则已经七十来岁,垂垂老矣的暮年了,真的能有这么充沛的精力么? 如果梦里的场景,真的是原身经历过的事,那么,原身真的给乔震海戴了绿帽,和老爷之外的男人有过一夕之欢?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到这里,温瑶目光滑下去,情不自禁望一眼腰上系着的玉牌。 这玉牌会不会跟梦里的那个男人有关呢? 不管怎么样,原身怕是经历过一些事…… 只可惜,在梦里没看清楚那男人长什么样。 * 天还没亮,谢佑祖就送了包麦芽过来了,放在温家屋门口,敲了两下门就走了。 三娘拿进来,给温瑶用麦芽煮水退奶。 休养了几天,靠着家里残存的那点儿米粮,加上谢佑祖那晚留下的半只野兔和两只野味,省着吃吃,温瑶的身子也一日日恢复得不错。 这天一大早,温瑶刚起来就见三娘进屋:“姐,奶奶让你过去叔叔那边屋子。” 温瑶一挑眉,苏醒后,这还是第一次杨氏让她过去。 听三娘说,原身被乔家遣送回来这么多天,杨氏也不曾亲自过来看看她这个孙女。 现在这个继祖母叫她过去,是想干什么? 却也只理了理衣裳,点头。 虽然隔着一道墙,但温天保夫妻携杨氏住的这边屋子,要比温瑶姐弟住的好多了。 看得出重新装潢过。 窗明几净,宽敞暖和,该有的家私都齐全。 而姐弟三人那边的房子,平日倒还好,逢雪雨天气就阴暗潮湿。 温瑶一路走着,脸色更有些发沉,刚踏进门槛,正看见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坐在正屋中间,柳银娥则陪在旁边。 那老太太,便是杨氏了。 杨氏瘦长脸,眉眼颇有些刻薄,一看就不像是个好相与的,看见温瑶来了,并没看见孙女的疼宠,更没关心孙女这段日子的凄惨遭遇:“二娘,来了啊。” 温瑶平静回:“不知道奶奶一大早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你回来也有段日子了,身子也该好些了吧。” 温瑶并不觉得杨氏叫自己过来只是为了慰问自己,淡淡: “托您和叔叔婶婶的福,好些了。” 柳银娥见她语带讽刺,脸色一变,正要反诘,杨氏却示意她别动怒,继续: “二娘,你日后怎么打算,考虑过没有?” 第七章 哪里容得了她说不嫁?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回答:“自然是带着三娘、四郎,好好过下去。” “你一个女儿身,家里又没撑门户的男人,怎么带着弟妹过?”杨氏说到这里,也就开门见山了:“二娘,不如我们帮你再找个依靠?” 温瑶明白杨氏叫自己来的目的了,原来是又想把自己打发出去。 卖了一次还不够,还想再卖一次不成? 她一笑,笑意中却有着藏不住冷锋:“听这意思,奶奶是已经帮我选好了人家?” 杨氏立刻说:“村那边王家的男人,死了老婆好久了,一直在找合适的填房……老王得知你回来,托人上门提了提,想续你为填房,你看如何?那老王家里有好几爿田,家产在咱们村算是厚的了,彩礼给得丰厚,性子也不错,不嫌弃你给人当过妾……当然,奶奶知道,那老王腿不好使,是个瘸子,年龄也有五十好几,但你也不是黄花大闺女……” “所以我和那瘸子鳏夫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温瑶打断杨氏,讽刺瞥一眼柳银娥:“既然那王瘸子条件这么优秀,我这种当过妾的哪里敢肖想?还是留给幼珠吧。” 幼珠是叔叔和柳银娥的女儿,也是温瑶的堂姐,比温瑶大两个月。 因为叔婶一直想给女儿挑个高门,幼珠眼界也高,自诩生得还不错,选来选去的,选到如今快十七了,仍待字闺中,还没出嫁,连门亲事都还没订。 柳银娥一听,气不打一处:“二娘,我们好心好意给你说媒,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既然是你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怎么能浪费,还是留给幼珠姐姐吧,毕竟长幼有序。我也暂时没有再嫁的意思。没事了?没事我就走了。”温瑶懒得再逗留,多看一眼温家二房这些人的脸孔,就觉得恶心,转身便离开了。 “婆婆你瞧,我就说了,这二娘性子变了,再不像以前好说话了。”柳银娥气急看着温瑶的背影。 杨氏也脸色发青,却到底比儿媳妇多吃几十年的饭,蹙眉道: “哪里容得了她说不嫁?今儿只是给她打个招呼罢了,又不是跟她商量。” … 回了家里,三娘得知奶奶叫姐姐过去的原因,气得讲不出话,许久才一捶桌: “太过分了,嫁了你一次不够,还想再嫁第二次,这是嫌你的油水还没搜刮够啊!姐,你这次可千万不能答应啊。” 四郎在旁边似懂非懂地听着,也听出些名堂,此刻虽然也说不出什么,却也捏紧了小拳头,哼哼两声,似在给温瑶打气。 “气什么,我们不理那边就行了。”温瑶安抚,“放心,从今后,姐姐的婚姻,命运,都是由姐姐自己做主,旁人操不了这个心。” 三娘还是有点担心:“但姐姐毕竟是小辈,爹又不在家,现在家里是奶奶、叔婶他们当家,就怕他们强迫你……” 温瑶眯了眯眸,三娘考虑得倒也不是没道理。 这年代,可没有现代那么文明。 长辈的意思,小辈并无抵抗的余地。 果然,当天午后,温瑶便听见二房那边传来动静,在墙这边扒着一看,看见个四十几的老男人,杵在院子里,跟叔叔温天保说着话。 老男人生得瘦矮,一口大黄牙,色眯眯的,一只腿明显断了半截。 想必就是村头那个想聘她当填房的王瘸子。 院子里的地上,还放了不少新鲜鸡蛋肉菜之类的,看样子都是王瘸子拿来的。 她隐约听见温天保的安抚声飘来,让王瘸子放心,会劝服侄女,乖乖嫁过去。 不禁脸色越发下沉。 王瘸子一边听,一边眉开眼笑,还不时往大房这边看过来,仿佛那乔家回来的小美人儿,已经成了自己的填房。 这一看,正好看见温瑶在墙这边。 十六女郎,正值妙龄,眸如春水,眉似黛山,唇如花蕾,虽一身粗布衫,却袅袅娉婷,不减半分光彩。 简直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将王瘸子看丢了魂儿,又不禁庆幸自己找温家提亲的决定是对的。 虽然给大户人家做过妾,还生过孩子,身子不干净了,比不得黄花大闺女,但就这幅容貌姿色,整个盘山村,不,整个金陵府都难找,还计较什么? 一想着这等美人要给自己暖被窝,王瘸子骨头也酥掉了。 温瑶被王瘸子看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皱皱眉,转身就回屋。 不一会儿,却听见门口传来窸窸窣窣声。 她脸色一动,走出去打开门,只见王瘸子已离开了二房那边院子,却还没走,竟然正猥琐地躲在门口,朝自家屋子里张望,不禁越发是厌恶。 人家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她这个被赶回娘家的小妾,没了夫家的依仗,也容易被这些狂蜂浪蝶滋扰。 王瘸子刚才隔着墙一看温瑶,已掉了魂儿,离开二房后,舍不得走。 此刻,看见温瑶出来,比起远处看更美貌,又酥了一下,腆着脸过去: “二娘,你还记得我吗?之前你去乔家之前,见过你一次。你如今可比以前更生得美了。放心,嫁给我,我不说让你吃香喝辣,准保让你饿不着,冻不着。” 温瑶忍住扑面而来的恶心,冷冷:“我是个不吉祥的人,生了个死胎才被赶回家的,你确定想娶我这种命硬的?也不怕给你带来晦气?” 美色当前,王瘸子哪里还管别的,又近了两步,一脸垂涎地搓手:“放心,你命硬,我也是死了老婆,不怕你克…” 温瑶见他逼近,还想动手动脚,蓦的一抬手,攀上对方的肩。 王瘸子心花怒放。 这小娘子还真是豪放,在大户人家当过妾的,就是不一样,风情万种,比那些扭扭捏捏的黄花闺女强多了! 一想到娶了她当填房后,自己也能享受大户老爷享受过的,皱巴巴的脸就笑开了花。 笑意却又刹那凝固住! 肩膀上传来一股剧痛,顺着手臂往下攀去,一直延绵到了指尖。 半边身体仿佛要裂开一般。 第八章 是欺负我们家没男人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他惨叫一声,甩开温瑶的手,后退两步,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捂住肩,惊恐地看住面前的女子。 这小娘儿做什么了? 好像也没做什么吧? 可没做什么,他怎么忽然这么疼? 难道是会什么妖术? 温瑶只浅笑,笑意中却渗着一股子寒气: “就说了我是个晦气的人,跟我在一起的男人,没什么好下场。你看着办吧。” 说着转身便回了屋内,啪一声甩上门。 三娘在屋子门后面看见了这一幕,看见王瘸子竟狗胆包天来骚扰姐姐,正准备捋起袖子出来帮忙呢,谁知道眨眼就看见王瘸子蹲地上了,见姐姐进来,忙迎过来:“姐,你对王瘸子做什么了?” 温瑶唇一扬,也就不瞒妹妹:“没什么,就是点了他肩膀上的痛感穴。” 至少还要疼一两个时辰才能消停。 三娘惊住:“啥穴?姐,你怎么会知道那个穴位?你这是啥时学会的?” 还能用那穴位轻而易举地制服王瘸子? 姐咋这么厉害了? 身为中医师,自然精通人体穴位。 要是连靠穴位控制一个人都办不到,还在中医圈混个毛? 温瑶眨了下睫,也就拿出早想好的托词:“嗯,我在乔家这两年,府上有个妈妈,家里世代做游方郎中的,我从她那儿学了些医术,穴位针灸,用药开方之类的,都会一些。” 三娘也没怀疑什么,点点头,又道:“无论如何,刚才那么一吓唬,估计那王瘸子也不敢再骚扰你了。” 温瑶倒没有这么乐观。 王瘸子盯着她的那个垂涎眼神,是对她势在必得的。 她不认为自己这么吓一吓,对方就不敢再娶自己了。 况且,就算王瘸子怕了她,二房也不会放过她,肯定还会继续将她塞出去呢。 温瑶担心的事儿,果然不是多余的。 这天之后,王瘸子倒是没有再在她门口瞎转悠了。 但是两天后的晚上,却又出事了。 这几天,家里的米面,彻底见底了。 三娘去二房找柳银娥要吃食,柳银娥不情不愿给了点,却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压箱粮,甚至都有点儿长霉了,若是再要,就开始叫苦,说是最近物价涨得快,家里这么多张口,本就不够吃,现在二娘回家,又多了一张口,能拿出这些,已经算不错了。 三娘回来时气得牙齿痒,说明明临走前还闻到了二房厨房里传来红烧肉的味儿,还看到堂哥温金富越长越胖了! 温瑶知道,柳银娥这是故意的,就是想逼得她在娘家待不下去,自愿嫁给王瘸子。 不管怎么样,在爹回来前,她也不能专门找二房伸手了。 要靠二房,虽然饿不死,他们姐弟三人迟早要营养不良。 不,四郎已经发育不好了。 谢佑祖虽然总是时不时送些野味来,但也不能总依靠人家。 她想自己产后的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打算明天就和三娘一块儿去镇子上,一边给爹捎信,一边将从乔家带回来的首饰给当了,虽不值钱,但蚊子腿也是肉,总能换点生活费,应付一下,再看能不能找个挣钱的出路。 三娘一听明天要去镇子上,毕竟是小姑娘家,贪热闹,早早就睡下了。 温瑶也早早睡下了。 这一晚,她又梦见了自己与那看不见脸的陌生男子颠龙倒凤。 其实,自从第一次梦见后,这几天,她隔几天就会梦见一次。 已是习惯了。 只可惜,梦里一直就是看不清楚那在自己身上勤劳苦干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儿。 今天,也是如此。 正是销魂时刻,她却觉得身子用力晃动起来。 咬牙吐槽身上的男人,MD,今天至于这么大力气吗? 身子却被摇晃地越来越厉害,就跟小地震似的…… 她终于被摇醒了,眼睛一睁,才看到,把自己摇醒的是三娘。 三娘正披着个外衣坐在自己跟前,脸上浮着几分惊恐。 “怎么了,三娘?”她一惊,坐起来,披上衣服。 “姐,你有没有听到院子里有什么声响?”三娘刚起夜时听到的,准备去院子里上茅房,一听动静,吓得回来了。 温瑶屏息聆听,果然,院子里似乎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有人踮着脚在门口摸索着。 她给三娘做了个嘘的手势,起身,随手拿起根放角落的擀面棍就朝门口走去。 透过门缝往外一看,果然看见微弱的月光下,一个猥琐的身影朝屋子里张望,然后走到窗边,似想要从窗子里爬进来。 是王瘸子。 她沉了脸色。 看来,王瘸子还是没死心。 估计是看见她表明心意,不愿意嫁给他,才出此下策,想来做个生米煮成熟饭,事后,她不想嫁,只怕也得嫁了。 三娘也跟了过来,看清楚了外面的人,气得发抖,低声:“这老色鬼,是欺负我们家没男人吗?……肯定也是二房准许了,他才有这个胆子!姐,让我出去轰走他!” 温瑶将她手臂一抓,摇摇头。 万一闹大了,周围街坊看见王瘸子半夜三更在她家,只怕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成了屎! 作为刚被遣送回娘家的妾,她这身份本来就有些敏感,很容易招人口舌。 若是一个鳏夫夜半在自己家院子里…… 到时候,街坊们还真以为她和王瘸子有一腿,倒真中了二房的下怀,到时顺理成章将她嫁给王瘸子了。 所以,不宜闹大。 三娘也明白了姐姐的顾虑,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按捺住脾气。 温瑶略一考虑,对着三娘耳语两句。 三娘点点头,深吸口气,故意大步走到屋门口,哗啦一声,拉开门,去了茅房。 正准备翻窗的王瘸子见有人出来,自然暂停了动作,生怕被发现,矮身蹲在窗下的墙角跟下,想等人进去后,再行动。 正这时,温瑶已找了个麻布袋,来到窗户边。 王瘸子正注意着三娘,丝毫没有注意头上的动静。 忽的,一个麻布袋子罩下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头顶被木棍重重一击,顿时就白眼一翻,晕死在地上。 第九章 衣裳内,竟是一个婴儿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迅速从屋内出来。 三娘也赶紧跑到了这边,恼怒不已,狠狠给了昏厥过去的王瘸子几脚,“该死的大色胚子!该死!” 温瑶任由三娘出了一肚子气,才示意:“行了,把他扔远点。” 又给王瘸子点了昏迷穴,免得他半路上醒了。 三娘与姐姐一块儿合力抬起麻木袋子,从后门出去。 “姐,把这色胚扔去哪?”三姐一路走,一路问。 温瑶瞳色浮出慧黠:“去咱们村的坟场。” 三娘顿时明了姐姐的意思,勾起唇。 姐还真是厉害。 没错。 把这老色鬼丢坟场,等他一醒,就算不吓死,也得丢半条命! 看他还敢不敢骚扰姐姐! …… 村东头的坟场。 姐妹两将王瘸子丢下来,拍拍手,匆匆离开了。 刚出坟场,才走几步,三娘却步子一缓,忽的打了个冷战:“姐,你听到什么了吗?好像有嘤嘤嘤的哭声……不会是鬼吧?” 温瑶一蹙眉,也似乎听到了些压得低低的抽泣声。 但作为医生,她是个无神论者,可不相信有鬼。 “估计是风声,吹着什么作响吧?” “不是啊,姐,好像真的是人在哭的声音……”三娘越说越怕,抱住双臂,“完了,是不是我们刚才在坟场惊扰了哪家的亡魂?啊啊,有怪勿怪啊。” 温瑶才不信什么亡魂,为了打消三娘的害怕,朝四周望去。 这才察觉,压得低低的啼哭,并不是坟场里发出来的,而是好像是从旁边一条小河传过来。 她带着三娘快步走过去,看到河边,竟趴着一具人影。 是个男人。 月光下,男人脸朝地,背朝天。 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衫,像是住在附近的农户。 但身形十分高大,英挺。 此刻没有知觉,似是昏迷不醒。 半夜三更在坟场附近的小河边看着这么一幕,实在诡异,三娘捂住嘴:“这是人还是鬼?” 温瑶走过去,半跪在地上,将男人翻了过来。 银白月光下,男人的脸脏兮兮的,看不太清楚长相。 只知道眼眸紧阖,气息微弱。 她搭上他的脉,眼色一动,这男人,似乎是中毒的症状。 但具体中了什么毒,暂时还不得而知。 依他的脉象,若放任不管,丢在这里,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但,她也知道,自己目前带着一双弟妹,自顾不暇,根本不能管闲事。 她也不能去通知其他村民,说这里有个受伤的人。 万一别人问起她为什么半夜会在坟场这儿,就知道王瘸子半夜去她家,还被她丢去坟场的事了。 可身为医者,她也记得自己的誓言,悬壶济世,是她的行医使命。 她穿越到大晋,也是因为在灾区帮人的缘故。 把将死之人丢在路边,视而不见,实在不是身为医者该做的。 正是犹豫间,她听见跟刚才一样,微弱的啼哭声再次传来。 正是从男子胸前的衣裳内传出的! 她脸色一动,这才注意道男人的衣裳前方鼓鼓胀胀的,似乎包裹着什么。 她伸出手,扯开男人的外衣,顿时一惊! 男人衣裳内,竟是一个婴儿。 小猫似的,也就刚满月的样子,正呜咽着。 两人刚听到的啼哭,应该就是这婴儿发出来的。 她赶紧检查了下婴儿,是个小男婴,并没受伤。 哭声没什么力气,可能只是因为饿了。 三娘也看清了,惊讶地跑过来:“姐……” “你认识这个人么?”温瑶指那男人一下。 三娘摇头:“没见过,肯定不是我们盘山村的人。” 温瑶眯了眯眸,看这男人抱得这婴儿紧紧,还挺呵护的样子,应该是父子吧。 正这时,怀里的小婴儿似乎被抱进了舒服的怀抱,也不哭了,还扭动了一下肉肉的身子。 她的母性一下被勾出来,喝了麦芽后这几天本来已经快退奶,这会儿又有些胀胀的感觉。 她见怀里的肉团子下意识朝自己胸前拱,背过身,解开衣服,被小团子喂起奶。 小团子一含住粮食,就放开肚子,使劲儿喝了起来。 吃得小肚子滚滚圆圆,才松开嘴。 温瑶感觉也舒服了很多。 不再像这几天那样胀得那么难受了。 再看一眼小团子,吃饱喝足,美滋滋地蜷在她怀里睡着了,肉肉的嘴还嘟嘟的,在鼓着泡泡。 三娘一下子勾起怜爱,“哇,太可爱了吧……” 又望向姐姐:“姐,现在怎么办……” 她可以不救这个男人,但又怎么能将这孩子丢在河边,自生自灭? 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子也刚刚生过孩子,对这小团子有种油然而生的怜惜。 若原身的孩子还活着,估计就和这小团子差不多大吧。 温瑶终于下定决心: “先把这对父子带回去。” …… 温瑶将小团子用布裹在后背,与三娘一起合力将那男子拖回了家里。 将一个陌生男人安置到正屋肯定不合适。 万一被二房那边过来看见了家里多了个男人,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家中有个柴房,除了姐弟三人,基本没有外人进去。 温瑶和三娘将昏迷的男子先抬进去,然后问三娘:“家里有没有解毒之类的药草?” 盘山村就是出药草的地方。 每家每户别的不一定有,但那些治疗跌打损伤、被蛇虫咬到的药草倒是自给自足,都会备些。 三娘马上点头:“我去拿。” “再拿些干净的软布之类的。” “好。” 温瑶将男子的外衣解开,又将袖子卷起来,查看起有没有外伤。 男人的脸脏兮兮的,看不清楚长相,但这身材杠杠滴。 虽隔着里面的单衣,却还是看得出腰窄肩宽,臀翘腿长。 肌肉线条完美流畅。 整个一黄金比例。 放到现代,这身材,吊打娱乐圈的男模。 温瑶收起遐思,借着灯油,继续查看。 最后,看见男人的上臂有一处乌青肿胀的溃烂。 里面还嵌着半截箭头。 看来,这男人是中了箭,箭头又抹了毒,才会中毒受伤,昏倒在岸上。 普通百姓,怎么会无缘无故中箭?而且还是毒箭? 第十章 落难的父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哦对了,村里猎户打猎时,箭头也时常会抹上毒,狩猎时能让中箭的猎物马上失去反抗。 因为谢佑祖也是猎户,所以这几天,她听三娘提过。 难道是猎户狩猎时,是这男人抱着孩子正巧路过,不小心被射中了? 若是这样,这对父子也还是够倒霉的。 一会儿,三娘拿着药草和烧好的水进来了,看见姐将这男人外衣都脱了,脸色涨红:“姐,你咋把他衣服脱了?这不太好吧,到底男女有别。你这不是吃亏了么?” 温瑶将男子的外衣套上,道:“大夫面前,是没有男女之分的,哪有什么吃亏不吃亏。要不你先出去吧,去照顾一下那孩子。” 三娘毕竟未出阁的闺女,也就将水放下,匆匆回屋了。 温瑶去拿了一把干净的小刀,擦干净,放在火上烧了会儿,然后便看一眼男人,低声: “忍着点吧。现在,只有这个条件了。” 说罢,用刀尖将他上臂里的箭头挑了出来。 乌血顿时流出来。 剧痛之下,男子仍是昏迷,只脸上的肌肉微微震动了一下。 乌黑色的血流到最后,成了鲜红色的血,温瑶才将他的伤口止血,用水清理干净,再用家里的药草抹上去,最后,用软布包扎好。 末了,她查看了一下男人的脉搏。 还算平稳。 她又用清水打湿毛巾,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泥灰。 一张俊美无匹的脸赫然出现在微弱的灯光下。 浓骏疏朗的眉,斜长入鬓,鼻若悬胆,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唇珠微微凸起。 这种乡村地方,竟还有这等绝色美男? 纵然男子昏睡着,仍透着一股难掩的贵气。 贵气? 她自嘲地笑笑,怕是自己想多了吧? 真正的贵人怎么可能昏倒在乡下村落坟场旁的河岸上? 又怎么可能一身这种粗布衣衫? 就算颜值高,也不至于这么高看他吧。 话说回来,现在才看清,这男人的眉眼和那小团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看样子,还真是一对落难的父子。 温瑶将稻草垫在男人身下,让他尽量舒服一些,又将三娘提来的小炉放在他旁边: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走出柴房,合上门。 回到屋里,她看见三娘抱着小团子正在逗弄着。 四郎也早就醒了,正好奇地在旁边盯着家里突然降临的小婴儿。 小婴儿倒也很听话,没哭,也没发出很大的声音,似乎知道温瑶不想让 “姐,那人怎么样?是中毒了么?”三娘见姐回来,问道。 “嗯。中了箭,箭头上有毒,怕是带着孩子路过咱们村时,被猎户给误伤了,”温瑶也就道,“现在毒清了,不过还昏迷着,什么时候才能醒,就看他自己了。” 三娘点头。 幸好姐现在本事大,会医术。 又有些担心:“那……要是那人还不醒,就一直让他和这孩子待在我们家?” 温瑶明白三娘的顾虑:“既然就带回来了,救人就救到底吧。你每天拿点米汤过去喂他喝就行,也花不了什么开销。咱们大房就跟有瘟疫似的,遭人唾弃,没什么事,也没人会主动上门,更不可能去柴房,应该没人会发现。等他醒了再让他走。” 至于小团子就更好办了,直接喂奶。 又拉过四郎,轻声:“四郎,记住,这段日子,别让人发现我们家多了两个人。我和三娘要是出门了,你就负责看着这个小团子,别让他哭,让别人发现。” 四郎似懂非懂,却很听话,坚定地点点头。 “姐,这娃叫小团子?”三娘笑起来。 “暂时先这么叫着吧。”温瑶也不知道这孩子叫什么,只看见这孩子像个白面团子似的,这名字倒也合适。 小团子在三娘的怀里冲着温瑶裂开嘴,软兮兮地笑了一笑,似乎对这个名字表示满意。 …… 第二天天刚亮,温瑶和三娘又去看了一下柴房里的男人,给他喂了点米汤。 男人还没醒,但脉搏比起昨天,更平稳了,脸色也还不错。 三娘一见昏迷的男子便很是惊讶,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说是长这么大都没在盘山村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两人锁好柴房门,回屋给四郎准备今天的吃食,又将小团子放入了衣柜里,合上柜门,只留了一条缝隙,还叮嘱了四郎几句。 昨晚她将这个衣柜收拾了一下,将里头的杂物都拿了出来,然后铺上厚实绵软的布料衣物,就当是小团子的床,也能避开被人发现。 虽然有点委屈,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毕竟,她一个被赶回家的妾,带着弟妹过活儿,平白救回一个带孩子的大男人,被人知道,会说闲话。 救人的同时,她也得保护自己和弟妹。 四郎被姐姐交代了任务,倒是很振奋,鸡子啄米似的点头,示意自己一定会看管好家里。 幸好小团子也很给力,早上又被温瑶喂了一餐后,又来了瞌睡,放入衣柜里后,也不哭不闹,乖乖地睡了过去。 姐妹两这才离家,朝镇子上走去。 苜蓿镇是黎川县最大的中心镇。 也是温瑶曾经的主家乔震海住的地方。 距离盘山村大概一个多时辰的脚程。 温瑶和三娘到达镇上时,已经临近中午。 三娘之前被爹带着来过几次镇上,但是因为爹出去务工,好久没来了。 今天一来,很是兴奋。 虽然原身曾经在镇上乔家为妾,但作为一个妾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肯定极少能随便出来。 所以温瑶对苜蓿镇也没什么记忆,很多地方还不如三娘熟悉。 现在看来,果然是利川县的重镇,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小商贩的吆喝,此起彼伏,一片浓浓的烟火气。 酒肆店铺中,还能见到不少做生意与帮工的妇人面孔。 大晋先祖曾是塞外马背上的民族,向来风气就彪悍,女子地位不算低。 进入中原,开国以来,局势已定,影响得中原民风也渐渐开化了。 越是繁华的地方,出来做工的女子越多,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看到这里,温瑶暗中舒了口气。 今天来镇上,其实还有个目的…… 第十一章 就看她能写出个什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就是看能不能找份差事。 毕竟,当掉那些首饰,最多应付一阵子。 想要养家,还是得有份稳定的工作。 女性有一定地位,就业环境还不错,那就好。 她带着三娘先找了家当铺,将乔家带回来的首饰给当了。 当然,除了那块玉牌除外。 如她所料,那些首饰果然不值什么钱,不过也能混些日子了。 走出当铺,温瑶又和三娘去了邮驿,给外地的爹送信。 三娘说爹最后一次托人捎信回来,是在东南方向的潭城,好像是在船队里做活。 所以,现在也是写信去往潭城。 邮驿门外面有不少专门给人写信的先生。 帮不识字的百姓修书写信,写一封,就是起步三十文钱。 温瑶看了一下,毕竟古代的识字率不是很高,请先生写信的寄信百姓,还是很多的。 有的先生面前甚至还排起了队。 她摸了摸下巴。 这样来看,给人写信,还是能赚钱的。 在现代,几乎每个成年人都识字,不算什么。 但是在古代,识字应该也算是个谋生的工具了,而且也不需要什么本钱。 温瑶收回思绪,再一看身边,没了三娘的踪影,再一环顾,只见她已在一个代笔先生那儿站着,似在谈价钱,忙走过去将她一拉:“干什么?” “找个先生帮咱们修书给爹啊。” 温瑶轻笑:“花那银子干什么?你去借纸笔来,我自己写。” “啥?”三娘一惊,“姐你会写信?你啥时会认字的?” 家里除了去世的大哥上过私塾,姐姐和她、四郎根本没上过学。 别说写字,她连自己名字都不认得。 “嗯,我在乔家这些年认过字。”温瑶轻声。 三娘一拍脑壳,也是哦,差点忘了。 姐在乔家连医术都学到了,识字当然也算不了什么。 倒是那代笔先生见本来到手的生意没了,哼一声,打量温瑶一眼: “哟,看不出你这小娘子还识字呢。我可跟你们说,写信可不是光是会几个字就能写的,还得写得条理顺畅,让人看得明白,写得不清不楚,倒是你们递信的银子也白花了,妇道人家可别鼠目寸光,别为了省这么点代笔的钱,因小失大了。” 温瑶见代笔先生一脸瞧不起妇人,只轻轻一笑:“放心,一封家书而已。” 代笔先生见她这么自信,越发是多了几分轻慢,也就将自己案台上的纸笔推过去一份。讽刺:“行,那你自己写吧。” 看着小娘子的打扮,也不像是什么殷实门户,倒像是下面村里来的村女。 就算识几个大字,也不见得能写出什么文辞通顺的信函。 要是连一个村妇都能随便写出家书,那他这种读过书的代笔先生还混什么? 就看她能写出个什么。 万一写得文理不通,别字一大堆,也能叫人看看笑话。 代笔先生这么一嚷,周围几个等着修书的百姓也都围了过来,看起了热闹。 温瑶拿去毛笔,蘸了蘸墨汁,酝酿了会儿,便开始写起来。 虽核子里是现代人,但她从小接触国学,四岁起就练书法,六岁起练国画。 近二十年的传统书画基础,不是盖的。 比起现代人,她的文言文知识也好不少。 可能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选择中医专业。 一气呵成下来,代笔先生的眼珠子明显瞪圆了。 周围几个百姓虽然不识字,却也看得出这小娘子的字,潇洒利落,又透着秀美婉约,漂亮地像是一朵朵花,赏心悦目极了。 “哇,这女娃还真是识字。” “写得还怪好看的。” “我瞧这字,比代笔先生写得还俊。” 温瑶在信中并没说自己被乔家赶回来的事,免得爹在潭城看到了心里着急,只大概说了家中出事,请爹尽快回来一趟。 落款后,方才搁下笔,冲着目瞪口呆的代笔先生淡淡: “小女子该是没给妇道人家丢脸吧?” 代笔先生脸微微涨红,有种砸到脚的感觉,扭过头,再没说话了。 温瑶将信给了三娘。 三娘头一次尝试到了成为人群焦点的感觉,骄傲地瞥一眼代笔先生,捧着姐姐刚写好的信进了邮驿。 寄完了信,姐妹两又去用当掉首饰的银子买了点油米等生活必需品。 两人心满意足地正要打道回村,经过一处店铺,却听有个声音喊了一声: “……三娘?是温家三娘吗?” 温瑶和三娘回过头。 身后不远处,是个叫济世堂的药铺。 药铺门口,有个五十多的老者正探出身来,试探地看向三娘。 三娘一见那老者,愣了两下,而后忙走过去:“姚掌柜,好久不见了。没错,是我,我是温三娘!” “果然是你啊,三娘,我就说瞧着有点像,又不敢确认。”姚清瀚感叹道,"上次看见你,还是你跟你爹爹送药草过来,那会儿你还是个小丫头。现在都快成大姑娘了。” 正这时,温瑶走上前来,看着这姚掌柜,记忆里似乎有点儿印象,但不是记得太清楚了:“三娘,这位是……” 三娘马上低声介绍:“姐,这位是济世堂的姚清瀚,姚掌柜,以往爹在家时,经常给济世堂提供药草,定期送来镇子上,当时总是带上我,你也来过两次,但是你小时候胆子小,怕生人,所以爹带我来比较多,你可能不记得了。姚掌柜人很好的,收我家药草很厚道,从不少给银两,跟爹关系也不错。” 原来如此。温瑶也就对着姚清瀚施了个礼:“姚掌柜好。” 姚清瀚看向温瑶,慈和的脸上生了几分疑惑:“三娘,这个就是你姐姐二娘吧?哎,你家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你爹出外一边务工一边去找你们娘,将你们姐弟三人丢在家里,由你们叔婶照料,谁想听说后来你被你叔婶送去大户人家去了……不过现在怎的在这儿?……这是回娘家了?” 三娘脸色一动,没说话,只低低嗫嚅:“嗯,我姐姐今后就住在家里,不走了。” 姚清瀚到底吃过的盐比一般人吃过的饭还要多,见三娘这欲言又止的神色,猜到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十二章 十八反十九畏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当妾的人地位低,便是被主家打发回娘家,也是常有的事。 他也不再多提,只感慨:“你家几个孩子也是命苦。要是你爹知道,还不知道多心疼。罢了罢了,不提了。……对了,你们今天怎么来镇上了?” 三娘脸微臊,也就将家中快断炊,今天跟姐姐拿了些首饰过来变卖,换些生活必需品回家,另外给爹去信的事说了。 姚清瀚一听温家孩子在家里不受二房待见,还得自己操心生活,叹了口气:“亏你们父亲如此厚道善良,怎么会有你们叔婶那样毒蛇心肝的亲戚。你们别忙着回去,随我进来。我给你们带些吃食回去。” 温瑶一听,忙说:“没事,姚掌柜,我们今日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再加上二房那边也不敢完全不供应饮食,撑到爹回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你这孩子,别客气,你爹当年给咱们济世堂供应的药草质量上乘、纯正,功效好,也不短斤缺两,添假加料,是你们盘山村数一数二的,正因为这样,我才常年找你们家,可惜了,他后来出去做营生,你们家药田也荒了,你那叔叔也不争气,懒得不下田,再没你爹这样的好药农给我们提供好药草了…现在帮你们一把,也是人之常情,回报你们爹。来来,进来吧。” 姚清瀚打着招呼,让两人进去。 温瑶和三娘便也就跟了进去。 姚掌柜让两人坐在店铺大堂里等着,先进里屋去给姐妹两准备些吃食用品。 温瑶坐了会儿,看济世堂人进人出,客流量还挺大的,不禁道:“这济世堂的生意还不小。” “那是当然,这济世堂有好多分号,苜蓿镇只是其中一家,最大的那家在京城呢,据说连京城里的那些王公贵族也常找他们抓药开方。” 原来还是个大型连锁药店啊,温瑶眉一挑:“哦,那这济世堂的老板应该很大吧,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也问过爹,可爹也不晓得,说是就算连姚掌柜也不见得见过他们老板呢。” 两姐妹正闲聊着,只见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柜台那边边传来: “好了没,快点儿啊,我肚子疼死了……你是新来的吗?手脚怎么慢啊,我就是吃了隔夜的冷食,闹肚子,想开些止泻止腹痛的方子,你给我磨磨唧唧的干什么?是想故意疼死老子吗?” 两人循声望过去,说话的是站在柜台外的一个汉子,满脸横肉,气势有点凶,不过此刻捂着肚子,脸皱成了苦瓜。 柜台内的少年小工被男人吼得心惊肉跳,一边道歉,一边却更加手忙脚乱了。 旁边另一个年纪大些的中年帮工刚好过来,见这情形,示意少年走到一边,然后给那汉子抱歉道:“这孩子刚来没几天,有些不熟,您别介意,我来帮您打包。” 拿起药方一看,见少年已经称了部分药材,继续拉开医柜,称余下的药材。 末了,正要打包好交给那汉子,却见一边的温瑶忽然走过来:“大叔,稍等。这药先别给。” 中年帮工见是姚掌柜的请进来的姑娘,一愣:“小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汉子也听见了,又疼又气,大叫起来:“哪来的小婆娘?捣什么乱?!什么叫别给?你要疼死老子吗?” 温瑶也不理睬汉子,只倾身过去,轻声对着中年帮工耳朵说了一番。 中年帮工听毕,脸色一白,望向台上的一味石脂药材,伸出手指磋磨两下,又放在鼻下一嗅,顿时便脸色大变。 随即忙对汉子说:“这位相公,不好意思,劳烦您再稍等一下。” 说罢,将那药收起来,换了另一味上去。 又重新将每样药方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才让身边的少年小工包了,递给那汉子。 汉子这才骂骂咧咧拎着药包赶紧走了。 中年帮工见那汉子走了,对着温瑶蓦然一个鞠躬:“刚才真多谢小娘子了,要不是小娘子提点,我们这次可犯了大错,还会连累济世堂!” 三娘跑过来,一头雾水:“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是看出什么了吗,跟这位大叔刚才说什么?” 中年帮工这才望一眼那少年小工:“那客官开的药方里含有止泻的地锦草和止痛的官桂,地锦草磨成粉与石脂颇相似,阿宝初来,不熟,将石脂当做地锦草,我刚接手继续打包,也没注意检查阿宝之前称的,差点将石脂和官桂配在一起给了那客官……” 阿宝脸色顿时也一白,自知犯了错:“官桂善能调冷气,若逢石脂便相欺……官桂和石脂配在一起,便成犯了十八反十九畏的药物相克,不但治不好病,可能还会雪上加霜。……冯叔,是我的错,对不起,是我差点让济世堂惹上是非,更差点毁了济世堂的名声。” 本来就是新手,再加上刚才那汉子一催一闹,弄得他心慌,自然也就不够细心,竟拿错了药。 正这时,姚清瀚走了出来。 显然,刚才在帘后已经听见发生了什么。 阿宝一瞧见掌柜,脸色更加涨红,差点儿就要跪下来: “掌柜的,阿宝对不住济世堂……” “罢了,新学徒哪个不曾犯过错?”姚清瀚向来慈厚,抬手拦住自责的少年,“以后细心点就行了。这次幸好有温家小娘子在。” 阿宝立刻朝向温瑶,深深一拜:“多谢温姑娘。” 姚清瀚挥挥手,示意阿宝和冯叔去做事,然后也看向温瑶: “刚才那汉子是苜蓿镇上的混混,向来就霸道蛮横,无法无天,万一因为在济世堂吃药吃出毛病,只怕济世堂一身麻烦是避免不了的,我被上面的大东家责罚不要紧,还得连累店铺名声受损。二娘,这次真是多谢你了。你可真是济世堂的福星。一来就帮咱们避开了一桩麻烦。” 温瑶忙说:“姚掌柜这是哪里的话,举手之劳而已。” 三娘却忍不住,骄傲地日常吹起来:“这哪里是举手之劳,姐,你太了不起了,隔那么远随便一看就看出那味药是石脂,不是地锦草,还能立刻瞧出这方子犯了十八反十九畏,怕是连药铺里的老师傅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你!” 第十三章 我就说我姐厉害吧!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三娘。”温瑶斜睨她一眼,示意还是得谦虚一点。 姚清瀚却笑起来:“三娘说得没错,二娘,真的是想不到你居然还懂药理医术?” “嗯!我姐这两年在乔家学的。”三娘口快。 温瑶瞥一眼妹妹,却也并没反驳:“是的,姚掌柜。乔家有个下人家中世代行医,医术倒是不浅,只后来家境落魄才沦落为奴。我这些年跟着那妇人,学了不少医术。” 因为,这倒是个好机会。 赚钱的好机会。 济世堂这么大的国内连锁药铺,资本雄厚,就算她不来当小工,至少搭上去也能吃碗饭吧? 该表现的时候,还是得好好表现。 毕竟,家里姐弟三就靠她吃饭了呢。 哦不,现在还多了一对父子。 姚清瀚听她这么一说,眼睛一亮:“哦?这样么,那倒是不错。料不到你还有这个天分。那你读过什么医书?” 温瑶知道姚清瀚这是在试探自己的深浅,便也就轻声回答:“黄帝内经,本草纲目,伤寒论,金匮要略,濒湖脉学,还有顾效祖普救方、太平圣惠方、针灸法之类的,历朝历代的医案也基本是隔天就看完一本。” 这些,都是她穿越前,在现代学习中医阅读演习过的中医著作。 刚才逛镇子时,她拉着三娘去书铺也逛过。 发现不少她在现代读过的经典医学著作,在大晋也有,只是有的可能名字有些不大一样。 她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当然,这年代书太贵了,而且她现在也不算宽裕,自然没买。 翻了会儿就拉着三娘走了。 姚清瀚眼睛越发亮了,还有些不敢置信:“这些你都看过?” “是,在乔家我也闲来无事,这些年,便也就只有这些医书陪伴。” 三娘再次忍不住了:“姚掌柜,我就说我姐厉害吧!!” 姚清瀚感叹:“我大晋女医还不多,但也是有几个有名气的,甚至还有专门服侍皇太后的。你若是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你爹娘也该很是欣慰。” “姚掌柜说笑了,我哪里敢奢望什么服侍皇太后?别说王侯贵胄,我也没名气,便是连普通百姓都不敢找我一个年轻小妇人看病抓药。姚掌柜对我期望太高了。”温瑶一笑。 姚清瀚眸色一动,说的也是,行医看得是家学渊源和经验背景。 尤其是女子行医,愈发是难上加难。 京城那几个有名的女医,哪个不是家学渊厚,有着行医数年的背景,才能有被皇族看在眼里、名扬天下的机会? 这温家二娘,纵然有慧根,也还需要积累。 不可能一步登天。 温瑶又悄悄暗示:“我现在也不求别的,只求凭着自己的本事,让我与弟妹有个稳定的生活,在爹回来前,能让一家子吃饱穿暖,也就足矣。” 姚清瀚听她这么说,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便也就道: “其实,济世堂前段日子有个老帮工因家中有事,辞工回乡了,铺子人手不够,阿宝是临时招来顶替的,他不是学医的出身,对药材不熟,所以今天才差点酿下大错。今日看见二娘你,倒像是老天派来,解济世堂燃眉之急的。” 三娘脑瓜子转得快,惊喜道:“姚掌柜这话,莫不是想要请我姐给济世堂做事?” 姚清瀚也就慈和地望向温瑶:“老夫也只知道依二娘的资质,做小工,打理店铺,开开药材,是有点糟蹋了。就看二娘愿意不愿意了。” 温瑶一听,心内舒了口气,忙说:“愿意,当然愿意!姚掌柜愿意给我一口气饭吃,我求之不得。只是……” 姚清瀚听出她有什么疑虑:“你虽是女儿身,却是药户出身,又学了几年医术,比一般男子更强,工钱上,和我济世堂其他帮工同工同酬,绝不会亏待你。” “不,姚掌柜,我不是质疑这个,您是厚道人,我怎么会担心你在工钱上苛待我?”温瑶忙说,“只是,若在济世堂帮工,我便得每天来镇子上,怕家里的事,兼顾不来。” 姚清瀚也知道她还要照看家里一双弟妹,尤其温家的那个小儿子,好像叫四郎,身体一向不好,道: “无妨,济世堂倒也不是日日忙,你两三日来一次就可以了。万一遇着什么事,不便来,提前同我或者冯叔打声招呼。” 温瑶琢磨着。 也好,先在济世堂兼职做点活,赚点生活费,保证日常开销。 更重要的是,给药铺做事,也能不丢了专业。 有机会还能继续行医。 想到这里,她也就一拜:“那就多谢老板了。” 姚清瀚见她变了称呼,知道她是答应了,笑起来:“我哪里是什么老板,还是叫我掌柜就好。” 温瑶本想问问济世堂的大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 毕竟,现在也成了自己的顶头大老板了。 又好奇是怎么样一个人,才能将国内开满了分号。 落在现代,可以算是商业大亨呢! 可一想,自个儿刚入职,似乎也不好意思这样打听。 来日当场,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姚清瀚带她与三娘入了内堂,谈了一下具体的工钱示意,又大概交代了一下她每次来的任务。 虽然大晋如今风气开化,做工和做生意的妇人不算少数,但比起男子,还是有一些不方便。 加上温瑶相貌生得又招人,怕引来些登徒子,姚清瀚让她尽量只在后堂内帮忙。 做些后勤事务。 除非是前堂实在忙不过来。 临走前,又将刚刚整理好的一些吃食、生活用品打包好了,递给她。 现在的温瑶,不仅仅是旧日老友的女儿, 也是济世堂的下属,姚清瀚对她自然又多了几分爱惜:“二娘,三娘,你姐妹两瞧瞧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可别客气。” 姚清瀚娶妻娶得晚,中年丧妻后,只余下一个独女。 父女两开销也不多,又凭着打理济世堂,家境虽谈不上富裕,在镇上也还算殷实。 或许是正因为有个女儿的关系,姚清瀚对温家两姐妹也是更疼惜,宛如女儿一般。 第十四章 特别粘她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听他这么说,想了想,开口:“不知姚掌柜能不能给我些黄连、大黄、黄岑、木通和地黄?也不用太完整的药材,边角余料,客人剩下的,不要的都行。各十克。我知道有些药材不便宜,姚掌柜可以在我工钱里扣除。” 姚清瀚一听,马上一挑眉:“你这些药材……难道是想配解毒的方子?看药材,需要解毒的人,似乎毒还挺重的……” 温瑶也不瞒他,点头:“是。” 姚清瀚也不多问什么了,只走出去,吩咐冯叔了一番。 不一会儿,便将打包好的小药包拿进来,递给三娘,又对温瑶道: “拿去吧,都是完整的药材。工钱也不用扣,当我送给你的,就当是给你的开工见面礼。” “那怎么行?”温瑶看一眼那包药,少说也要好几两银子。 “要不是你今天帮济世堂解决了一笔麻烦,我们济世堂只怕几百两、几千两都挽回不了。拿去吧。” 温瑶也就深吸口气,道了声谢。 走出济世堂, 两姐妹离开苜蓿镇。 今日成果不少。 除了在镇子上买的,还有姚掌柜送的。 更重要的是,还找到了差事。 两人背着沉甸甸的包裹,心里却甜滋滋的,开心不已。 一路加快脚步,一路说笑,回到盘山村时,已近黄昏。 温瑶和三娘进了家门,四郎便先迎上来,含糊不清地咿咿呀呀一番,又指了指屋子里的柜子,小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似乎在邀功,说自己将小团子照顾得不错。 三娘忙蹲下来问:“小团子有没哭闹?” 四郎可劲儿摇头,示意小团子很乖的,一天都安安静静。 温瑶进屋走到柜子边,拉开门。 小团子在里面乖巧躺着,竟没闹,没哭,连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睡醒了,正瞪着葡萄籽似的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到处溜达。 看见门打开,温瑶回来了,一双大眸浮现出惊喜,竟是抬起藕节似的胖嘟嘟小手,手舞足蹈起来,似在跟她打招呼。 嘴角还沁着一滴没擦干的白色的奶渍。 昨晚临睡前,温瑶想着今天要出门,提前先挤了一瓶奶水,存放在阴凉地方。 今早离家前,她嘱咐过四郎,万一小团子饿了,要哭,就用筷子尖蘸一点,喂他舔舔。 估计是四郎中途看小团子时,给他蘸过奶水吧。 她将小团子抱出来,撩开衣衫,便给他喂起奶。 还是早上出门前给小家伙饱饱地吃过一餐。 这都一天了,估计都饿坏了吧。 要是一般婴儿,只怕早就嚎啕大哭。 这也正是她今天出门最担心的事。 就怕小团子大哭起来,惊动了二房那边。 谁料小团子却出乎意料的乖巧。 果然,窝在怀里的小团子嘴唇一碰生命的源泉,就牢牢含进小嘴,使劲吮吸起来。 温瑶感觉涨了一天的感觉也舒服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才将小团子捡回来一天一夜,却像是割舍不开了。 这小家伙,仿佛天生就是与她是一体的。 也特别粘她。一点都不认生。 明明被她这个陌生人捡到一个陌生的家里,却一点不害怕,不哭不闹。 小团子吃饱喝足,温瑶将他抱到床上,让四郎陪他玩。 照看了一天小团子的四郎显然已经很有经验了,让两个姐姐放心地去忙,小团子有自己就够了。 温瑶热了一碗米汤,转身去了柴房,开锁进去。 男人仍没有苏醒。 还是静静躺在铺着布料的地上。 她去查看了一下,不过脉息倒是比昨晚更好一些了。 她将男人努力扶起来,将米汤一点点喂进了他紧闭的薄唇中。 窗外还没完全天黑的夕阳余晖打在男子英逸的五官上,比起昨晚,看得更加清晰无遗。 端的一副绝顶皮囊。 高挺笔直的鼻梁,线条优美的薄唇,剑眉英挺。 一双眼睛虽一直紧闭,还没睁开,但形状也生得极悠长漂亮。 看得温瑶心里一动,又忙压下遐思。 颜值再高也是别人的相公,都有儿子了。 不要胡思乱想啊! 话说回来,这人的娘子只怕是前世拯救了全宇宙,才能拥有这么帅气的老公和那么可爱的儿子吧? 就是运气差了点。 带着儿子经过也能不小心中箭。 这真是活生生的躺着也中箭。 “你娘子怕是都急坏了吧?放心,你虽然倒霉,但运气也不算太差,至少遇着我了,我会救好你,让你活着带着你儿子回去见你娘子。”温瑶秉着医者父母心对着昏迷的男子说道,然后将他放下来,走出柴房。 她拿了药材去灶房,放在炉上文火熬起来。 这药连着喝几日,应该能将余毒排出来。 熬药时,三娘也将今日在镇子上的成果都一一分拣好,在自家后院拔了点青菜,又用今天买的一点猪肉,麻溜儿做了三菜一汤。 有菜有肉,姐弟三人就着今天去米铺买的大米饭,吃得都很满足。 刚吃完,一个苗条的少女走进院子。 今天天气不错,姐弟三人搬了桌子,在院子里吃饭,大门敞着。 那少女也没敲门,就这么走了进来,就像进自己家似的,她一身碎花细布裙,乌黑发辫梳得是时下最流行的未出阁闺女最流行的桃杏髻。 打扮倒不像是村女,倒更有点像城镇上殷实门户的女儿。 温瑶心里一个悬起。 幸好吃饭前给小团子喂了饭,又将小团子放进了房间里的衣柜里睡觉去了。 不然正被来人闯进来看见小团子,就麻烦了。 少女眉眼有些清高,环顾一圈院子,还蹙蹙娥眉,用手帕掩了掩嘴角,有点嫌恶: “三娘,你怎么老做卤坛子?太臭了?每次经过你们屋子外面都能闻到。就跟进了粪坑似的。” 三娘一看来人,放下筷子:“幼珠,你怎么来了?”又轻哼一声,不喜欢别人针对自己做的咸菜:“……卤坛子咋了,吃起来不臭,下饭就行了,你要不要试试啊?” 温幼珠一听,吓得人都退了半步,像是生怕三娘要将咸菜塞过来,弄得自己也臭了似的。 温瑶眼睫一拍,脑海里浮出一些记忆。 第十五章 一个赛一个自私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眼前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便是叔叔温天保和婶婶子柳银娥的女儿,温幼珠。 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正式与她打过照面呢。 现在一看,果然和其母有两分相似,都有股看不起人的架势。 甚至更加傲慢。 温幼珠站定后,再不走近桌子,隔得远远: “二娘,奶奶叫你吃完饭过去一趟。快点啊。” 撂下话,转头就走了。 走了两步,又脚步一顿,鼻子猛嗅了两口: “你们这屋子是在熬药还是干什么?怎么有股子药味儿?谁病了,在吃药么?” 温瑶心里一个咯噔,估计她是闻到了院子角落厨房里熬的药了,脸色却没动,只淡淡道: “哪有什么药味,怕还是三娘做的卤坛子味道吧。" 三娘也忙附和:“是啊,各式各样的咸菜腌泡久了,味儿就有些像药材了。” 幸好温幼珠也没多心,又使劲扇了扇鼻下,一脸无语:“……什么都能吃。服了你们。” 三娘瞧着堂姐离开,故意对着她背影做了个怪脸,又哼一声: “要不是你们二房苛待咱们,咱们能什么都拿来腌着吃么?还真拿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吃个卤坛子她还觉得瞧不起人了。姐,你看她端着的那个样子,不嫁个王爷都对不住她这矫情劲儿了!” 温瑶被三娘的怪相逗乐了:“你不去唱曲儿演戏也糟蹋了。” “我才不去当戏子呢,那可是下九流的。”三娘马上鼓起腮帮子抗议。 温瑶想说,在她的那个时代,戏子可不算下九流。 相反,不知多少人前仆后继、挤破脑袋都想进娱乐圈呢。 能站在镜头前表演的,身上集聚了万众光芒,不知道多惹人艳羡。 不过自然没说,只笑了笑。 三娘还没解气儿,仍在叨着:“我就是瞧不惯幼珠那个样子。自从你回来,也没说来看你一眼。当年若不是你,咱们温家两房在灾荒哪能活下来,她哪能吃香穿好的?过得跟个小姐似的?这也就罢了,刚才明明来给你带话,却连正眼都没瞧你一眼,就像生怕跟你太亲近一样……” 说到这里,话音渐弱,也不敢再说多了,惹姐姐不开心。 温瑶其实也明白温幼珠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原因。 温家出了她这么个小妾,本就算不得光彩了,现在又被赶回家,温幼珠是怕是以后会影响自己的婚姻。 所以,自然与她保持距离。 这温家二房的人,还真是一个赛一个自私啊。 剐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事后还要嫌弃她。 收回心绪,温瑶黯了眼色,只嘱咐三娘先去给男子喂药,然后起身去了二房那边。 … 进门前,温瑶就猜到几分杨氏让自己过来的原因。 果不其然,一进屋,就看见气氛不对头,温天保夫妻和杨氏都在,这架势就跟三堂会审一般。 杨氏率先开口:“二娘,今早王瘸子被人从村头的坟场发现,拖回去,说是在坟场睡了一晚,一醒来看见自己在坟场,吓得不浅,口吐白沫,晕了回去。到这会儿还语无伦次,高烧不断,噩梦连篇,吃了两剂定惊药都没用。这事儿,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温瑶一听,心内冷意蔓延。 看来王瘸子昨晚深夜来骚扰自己,还真的跟二房脱离不了干系。 真的是二房这边准许的! 不然,二房怎么会知道王瘸子被丢在坟场可能和她有关系? 她面上冷然一笑:“奶奶这话就问得蹊跷了,这村子里这么多人,怎么就跟我有关系呢?” 柳银娥一咬牙: “除了你,还有谁?我们让你嫁给王瘸子,你却不依,肯定是你故意吓唬王瘸子,让他绝了对你的心意。你叔叔刚去看王瘸子,他吓破了胆,说你就是个妖精,跟你在一起定得被折腾得短寿,有福气也没命享,不再提娶你的事了!还让咱们把前些日子送过来的彩礼都送回去,这下你满意了?人家都这么说了,还不是你干的?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这般恶毒!也辜负了婆婆和咱们给你安排的一腔好心!你这么做,是伤人,懂不?将你送去衙门都行!二娘,要不你叔叔带你去一趟王家,去跟王瘸子好好道歉,说个情?” 哦?那王瘸子吓得不敢娶自己了?太好了。 温瑶舒了口气,却又眸色一凝。 送去衙门? 这是威胁? “王瘸子只说我是个妖精,有明确的说是我将他丢在坟场么?“ 温天保被问住。 那倒没有…… 他去王家时,王瘸子躺在床上还没完全回过神儿。 一看见他,便只会惊恐地摆手,说自己不娶了。不娶了。 他仔细问,王瘸子却也答不上来,估计根本没看清楚是谁弄晕自己就给敲晕了。 温瑶见他语塞,笑意更明显:“既然当事人并没明确说是我做的,又何来的送去衙门?若有证据,便是官差在我面前,我也不惧。若是没证据,乱说的人,也不怕烂舌头。我没做,就是没做。” 二房想吓唬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倒是可以。 想吓她?下辈子吧。 柳银娥还想着故意吓她一吓,然后再唱个红脸,让她因为害怕去衙门而去王家道歉,愿意嫁给王瘸子,聊不到她根本不怕,还反将一军,脸色涨红,半晌说不上话。 温瑶见状也就道:“没事儿了?没别的事,我回去了。” 温天保却回过神,喊住:“等下,二娘,还有,你今儿一大早怎么不见人影?村里有人说看见你和三娘出村口,朝镇子上走了。你去镇子上了?” 温瑶见二房知道了,便也懒得瞒:“是啊。“ “你带着三娘去镇子上做什么?”杨氏一皱眉。 “跟我爹递信。” 柳银娥一听脸色越发是成了紫茄子:“你还真去给你爹寄信了?你——你爹在外头奔波劳苦,本就辛苦,你叫他千里迢迢折腾着回来做什么……” “没错,我爹在外头奔波劳苦,这话你倒是说对了,不过他奔波劳苦都是为了赚钱给咱们姐弟过好日子,现在我们姐弟在家过得个个都不好,他知道了,肯定会回来。”温瑶打断,又冲着三人略歪歪头:”没事了?没事我先走了。” 第十六章 快点嫁出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三人瞧着少女背影离去,半天都没做声。 许久,杨氏才一跺拐杖,摇头:“这个二娘,脾气几时变得这么蛮横倔强?” 看来儿媳妇说得没错,现在的二娘,可不那么好拿捏了。 给她安排婚事,也不那么顺畅了。 毕竟年纪大了,说了半会儿,也累了,先回房了。 柳银娥回过神,拉着丈夫便走到一边儿,脸色紧张兮兮:“天保,这可咋办?” 温天保一时没缓过神:“啥咋办?” 柳银娥一跺脚:“你是耳朵聋了,没听那丫头片子说给大伯去了家书啊?这丫头片子,哪知道她还真的去给大伯捎信去了啊……看二娘如今的脾气,指不定等大伯回来,跟我们算账,这几个孩子是大伯的心头肉呀,要是大伯知道他们三个这些年受了委屈,不让我们照料他们了,可就少了不少油水啊,你咋这么迟钝。” 温天保也愁,可光愁又啥办法,忍不住怪责:“都怪你,我就说了,叫你消停点儿,对大房那三个孩子稍微好点,也不至于让二娘她们这么激烈反抗。这下好了吧,到时跟大哥撕破脸皮,多不好。” “咋现在就都怪我了?当年卖二娘去乔家当妾,你可一个屁没放啊!这些年,你能不下田种地,舒舒服服躺在榻上抽烟袋,可也都是靠我搜刮二娘的彩礼钱和你大哥寄回来的银两啊!你宝贝二儿子能读私塾,你闺女能穿好看的衣裳,也都是靠这些油水啊。怎么现在恶人我一个人当,你倒把自己给清清白白摘出去了?”柳银娥不服气,撒起泼来。 温天保被说得脸红耳赤,颇心虚,也怕了浑家的泼辣,好声好气劝下了:“行,这些都别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看大哥回来,怎么应付。” 柳银娥这才压下脾气,想了想,一咬牙:“现如今最好的办法,也就只有一个了。” “啥?” “如今搅乱咱们温家两房的不就是二娘吗?没有二娘,三娘一个小的,也蹦不出个浪花,四郎那个小白痴货就更不提了。咱们要在你大哥回来前,将二娘再次快点嫁出去,最好还嫁远点儿,到时大哥回来,不就我们说了算嘛?” 温天保挤弄了一下嘴唇:“说得容易,可你也见识到二娘现如今的性子与手段了。你说让王瘸子半夜去找她,让她生米做成熟饭,不嫁也不行,结果呢?她硬是将那王瘸子差点儿吓疯了。…让她再嫁,还得按照咱们的心意嫁,怕是不容易了。” 柳银娥皱眉:“不容易也得想办法啊,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是我娘家表哥家的一个儿子,是瓦沟村的。他家正在给他到处寻亲事呢,只要寻着合适的,再多彩礼都愿意给。瓦沟村离我们路程远,将那丫头嫁过去,也难回来。” 温天保马上明白了妻子说谁:“你说的是你那个叫柳顺哥的表侄?……不是说这小子是个混混,成天跟着一群地痞厮混,品性不端,寻花问柳,染了一身病,正因为这样,未婚妻家里退了婚,到现在二十好几了还不曾娶妻,稍微清白点的人家也不愿意将自家女儿嫁给她吗?” “可不是,就是顺哥儿。” 温天保呲了下牙:“可二娘到底当过别人家小妾,还生过孩子,顺哥家里看得上吗?” 柳银娥信心十足:“我这侄子的情况,哪里还有良家女孩瞧得上?我表哥表嫂现在为顺哥的婚事急红了眼,只要是个能生养的,母的,都愿意,再加上我去敲敲边鼓,劝一劝,应该不成问题。” 温天保便也就没说什么了。 …… 温瑶回自家屋子后,看见三娘刚柴房里出来,说是已经给男子喂了药了。 因为那人还昏迷,只能撬开嘴巴,一点点往里面灌。 撒了不少汤药。 但好歹还是喝下去大半。 不然真是浪费了姐姐今天花力气找姚掌柜伸手拿药。 温瑶见三娘气喘吁吁的样子,失笑。 三娘又问起她被二房那边叫去干什么。 温瑶说了。 三娘脸色一变,没想到二房臭不要脸,居然还想让姐姐去给那王瘸子道歉! 到姐拉成一对! 幸好王瘸子吓破了胆,对姐姐生了戒心,自动放弃了。 也幸好二房只是吓唬姐姐,不会真的将姐姐拉去衙门。 二房虽自私又狠,却还不蠢,毕竟姐姐也是姓温的。 若姐姐被告了伤人罪名,二房那边也是没脸面,指不定还会被牵连,连一双堂哥堂姐的前途与婚姻也会受影响。 她想着,也算心头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头。 至少,姐姐眼前又被逼着再嫁对燃眉之急是解脱了。 “也罢,只要二房再不逼姐姐嫁人就行了。” 温瑶倒没那么乐观,不觉得二房会就此罢休。 尤其是今天,得知她去信让爹回家后,二房估计更着急,想要趁温天孝回回之前,将她塞出去,最好是嫁得远远。 这样,她就不能找爹告状了。 温家,也会由得温天保和柳银娥夫妻继续把持着,作威作福了! 但这话她并没对三娘说,免得三娘听了又担心,只一笑,然后让三娘进屋,自己则先去了柴房,打算给那男子临睡前诊诊脉。 柴房内,服过药的男子安静躺着。 温瑶给他把了脉。 吃过药后,气息心脉果然更稳了些。 这人体质还算天赋异禀,很健壮,不然中了这么重的毒,一般人早就扛不住了。 他虽然还没醒,但恢复得还算明显。 她将他的手腕放入被子里,正想抽出来,却无疑碰到他指关节处的几处硬。 是老茧。 她眼眸微微一沉,这才端起男人的手,接着微弱的油灯,细细打量起来。 这男人,骨关节修长,指尖干净,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养尊处优,倒跟他的打扮不一样。 却又好几个老茧分布在食指腹、中指腹。 这几根手指似在长期出力。 难道也跟谢佑祖一样,是猎户? 毕竟猎户长期拿弓箭,也会经常使用手指这些关节。 她正想着,忽的,感觉掌心里的手指一个弹动。 第十七章 羞耻的,该是将她送去当妾的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男人似乎被她摸着有点儿发痒,条件反射地动了一下。 她这才赶紧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不好意思……我可没想过趁人之危啊。就是看看而已。” 说罢,吹灭灯,匆匆锁门离开。 … 第二天一早,温瑶再次给男子喂了一次药。 然后便让三娘照顾家里,去村头的河边去洗衣服去了。 再过两天,就要去济世堂做工了。 这两天,温瑶想提前尽量将家里的事都做好。 洗完时,日头已高,她将浆洗好的衣裳放入木盆,正要打道回府,一转身,却看见不远处,几个村里妇人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哟,那不是温家大房的二闺女温二娘吗?” “诶,还真是她呢。今儿出来了啊,还在洗衣服呢。” “看来身子都调养好了,到底年轻啊,生了个死胎,又被主家赶回家,休息些时日就跟没事儿一样,要是我,估计早就跳河了,一次死不成,也得再死二次。”这尖酸刻薄的话,出自于一个脸庞尖尖的瘦削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正嗑着瓜子。 自从穿到这具身体后,温瑶今天还是第一次。在村里走动过。 为了避免遇着些长舌妇,她还特意寻了个人少的下游方向洗衣服。 没料到还是遇着这么一群嚼舌根的。 再一看站在最中间,那个说话最刻薄的妇人,有点儿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乎有些记忆。 仔细一想,想起来了。 好像叫徐刘氏,在村里与婶子柳银娥关系最好。 要放在现代,应该算是闺蜜吧。 几个村妇见徐刘氏说得尖酸直白,纷纷对视一眼。 虽然她们也都好奇八卦那温家二女儿被乔家赶回家的事儿,也有点儿瞧不起,但总归是看着温家这女孩长大的,还是同情的。 就算嘴碎说两句,也并没恶意。 徐刘氏这话就有点儿过分了些,就像很遗憾温二娘没自杀成功似的。 这不逼着人家去死么? 再说,看见二娘在面前,一群妇人也都有点儿尴尬,没做声了。 偏偏徐刘氏唯恐天下不乱,吐了一口的瓜子壳:“咋地,我说错了吗?你们咋个个都不出声了?” 又故意朝温瑶睨一眼过去,声音扬得更高: “我这人性子直,有啥就说啥。不比有些女的那么沉得住气,当人小妾,被人赶回家,还能在外面招摇,走来走去。” 温瑶眼色一沉。 她无意生事。但若挑衅到自己头上还不吭声,那她也白活两世了。 她也不言语,只将木盆一放,顺手拿起旁边洗衣裳的舀子,从河里舀了一捧水。 还不等身后的徐刘氏回过神,一个转身,重重朝他泼过去。 几个妇人尖叫一声,迅速散开。 唯独徐刘氏一个人正被泼了正着,握着瓜子,呆在原地,成了落汤鸡。 徐刘氏只当她脸皮薄,会羞恼地避开,跑回家,没料到她竟突然发难,浇了自己一身,呆住片刻,还未及说话,只见温瑶已盈盈转身,小脸挂着几分邪恶的惊愕: “哟?是徐家婶子啊?我还当是哪来的麻雀在我背后叽叽呱呱聒噪没完,就顺手浇了一盆子水过去,想赶走。大意了。莫怪。” 徐刘氏这才回神,气得暴跳。自然知道她是故意的。 一甩瓜子便哼一声,彻底撕了脸,口不择言讽刺:“难怪乔家不要你了,原来是这么个泼辣的性子!这么野蛮,谁敢要?” 温瑶轻轻一笑,反唇相讥:“不会吧,若是这样,那么徐婶子早就被徐大叔休了吧?毕竟论泼辣野蛮,我还够不上您的级别呢。” 徐刘氏脸涨红,不甘示弱地嘀咕起来:“我再不济,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大老婆。是我家男人三媒六娉娶进门的。” 这话一出,空气都凝结住了。 几个村妇都倒吸口凉气,望向温瑶。 徐刘氏这简直就是毫不留情、赤果果的讽刺。 讽刺温二娘是做小老婆的。 而且还是朝人最不愿意提起的软肋上刺。 若是一般女子,恐怕已是脸皮薄地羞愧跑走了,亦或大怒,誓要争个你死我活。 偏却见这温家二娘却岿然不动,没有半点羞耻的意思,也不恼怒,反而扬起巴掌大的如玉小脸,一字一字: “世间女子,若是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怎么愿意与人分享夫婿?谁让我运气不好,摊上这样的家人?遇着灾荒就将侄女拱手出去?为人妾侍不可耻,至少我去乔家,得来的钱保住了灾荒里家人的性命,倒是吃饱了没事儿做东家长西家短、除了嚼舌根,什么都不会做的长舌妇更可悲。我没偷没抢,没杀人,没放火,没有不孝爹娘,没有遗弃弟妹,没什么见不得人,倒是那些割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的人,该无地自容!” 每个字,掷地有声,毫不气短。 她有什么好羞耻的? 羞耻的,该是将她送去当妾的人! 当妾不是她的错。 她才不会像原身一样,将责任揽在自个儿身上,愧疚,自卑,嫌弃自己,还弄得自杀收场。 凭什么?! 这话一出,几个村妇都不禁对视一眼,似乎被温瑶的话打动了几分。 其实,当年荒年中,温家二房媳妇儿柳银娥将大房的侄女送去乔家,本就让村里稍微有点儿同情心的村民有些不耻。 背地里也对着温天保、柳银娥夫妻指点了很久。 如今听温瑶这么一说,众人的怜悯心再次升腾,也就打起圆场来,多半是维护温瑶的: “算了,徐家娘子,你就少说一两句吧。” “二娘说得也没错。人呐,要讲良心。” “二娘又不是自个儿贪慕虚荣去乔家的,若非二娘, 她奶奶和叔叔婶婶这些年只怕也不会过得这么滋润。不能忘本啊。” “徐家娘子,谁家女儿不是爹娘的心头肉?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就别埋汰人家的女儿了。” “可不是,做人留点儿口德啊。” 徐刘氏见一帮人竟都站在了温瑶那边,倒开始数落自己的不是,脸红耳赤。 恨恨瞪向温瑶,可一张口也没法回击这么多人,只能闭上嘴。 正这时,有个村妇的孩子惊慌失措地跑过来: “不好了!” 第十八章 中蛇毒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一喊,暂时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个妇人一把拉过孩子: “咋的了?你们不是在后山头玩吗?发生啥事了吗?“ 那孩子满头大汗地看一眼徐刘氏:“阿德被蛇咬了,昏过去了,还口吐白沫!” 阿德正是徐刘氏的独生儿子。 不仅是独生子,而且还是晚来子,和丈夫三十来岁才生下这么一胎。 平日宝贝得不行。 捧在掌心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 此刻一听,徐刘氏马上就傻了,哪里还顾得上找温瑶的茬儿,撒开腿就朝后山头跑去。 一行妇人也赶紧跟上去了。 温瑶顿了顿,也下意识跟了过去。 山头上,一个胖小子果然躺在地上,悄无声息。 旁边围着几个束手无策的孩子,有的还被吓哭了。 徐刘氏一见大哭,冲过去把儿子抱起来: “我的阿德啊,你这是咋了?快醒醒啊,别吓娘啊……你要是死了,娘也不能活了啊。” 有村妇忙对自己儿子交代:“快,快去叫马大夫来。” 马大夫就是盘山村唯一的大夫,也是当初三娘请来给上吊的姐姐诊治过的。 有人却记起什么,犯愁:“我今儿早上看见马大夫去隔壁村子去了,好像是给一邻村生病的村民去看病了,怕是傍晚才能回来呢。” “那只能去叫别的村子上的郎中了,可瞧阿德这样子,怕是是等不及了啊。” 徐刘氏一听,更是放声大哭,绝望地摇晃起儿子:“我的阿德啊……” 却听一个清亮的女声飘来: “你别摇了。把他平放在地上。你儿子本就中了蛇毒,莫不是想让他涉毒快点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话一出,众人皆愣住。 徐刘氏暂停哭泣,直愣愣望去,看见说话的是温瑶,气不打一处来: “你现在是在幸灾乐祸,看我的笑话吗?” 温瑶冷冷:”你可以不听我的。随便你。总之你再这么摇晃下去,你儿子只有死路一条。” 徐刘氏呆住,显然,比起吵架,现在更重要的是儿子的性命。 她不自禁按照温瑶的意思,将儿子平放在了地上,然后,眼巴巴望向温瑶。 下意识里,她知道,温家二娘能救阿德一命。 只要能救回儿子,别说让她听二娘的话,就算让她给二娘道歉下跪都行。 温瑶走过去,蹲下身,阿德的手腕上,果然有个蛇咬过的齿印,边缘都乌青了, 她解开头绳,将这孩子受伤的患处上方绑紧了,防止毒液蔓延。 又二话不说,唇欺上那孩子的伤口,吮起来。 这举动让一群村妇们皆一惊,当然知道她是在帮阿德将毒液吸出来。 这么做,对于中毒的人,是最快捷的办法,但是对于施救的人来讲,也有一定危险,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将毒液吞下肚中,自己也中毒。 尤其徐刘氏,更是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既尴尬,有点儿感动。 想不到这温二娘居然不计前嫌,愿意这样救自己家孩子。 等吐出来的血,不再是乌黑色,而变成鲜红,温瑶才停止住: “水。” 徐刘氏哪里还有刚才的张狂,迅速去旁边小山溪里用芭蕉叶舀了一大勺水,乖乖递过来。 温瑶头一低,含了几口,尽数吐出,清理了口腔。 阿德的脸色好了些,却还是没有醒。 温瑶又悬空坐在阿德身上,双手交叉,压住孩子的胸腔下方一点。 上下起伏地开始压起来。 众人看着都呆住,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徐刘氏也愣住,随后忍不住:“二,二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温瑶难道说这是在做心肺复苏么,只一边继续按压,一边回答: “是一种让急症患者恢复心肺功能的法子,算是推拿术吧。” 徐刘氏听不懂,可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任她去了。 温瑶按压了大约百十来下,直到体力快没了,终于,身下的孩子睁开眼,有了气息,还弱弱呢喃了一声:“娘……” 徐刘氏惊愣住,随即大哭着跑过去:“儿啊,你醒了……吓死娘了……” 一群妇人都松了口气,又都忍不住惊讶地看向温瑶,没料到温家二丫头居然这般有本事,明明刚才已奄奄一息的阿德,被她三下五除二竟弄得回了人间。 温瑶在徐刘氏抱起儿子痛哭时,站起身,弯着腰,在草地上找着什么。 一个村妇注意到她的动作,好奇问:“二娘,你在找什么?” 温瑶没吱声,只继续埋头找着。 终于,看到什么。 她腰一弯,拔掉一束草,放在阿德身边,瞥一眼徐刘氏: “这应该就是能够解咬阿德那条蛇的蛇毒的草药。拿回去煎成汤,给阿德喝下去。” 毒蛇爬过之地,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身为中医师的她,自然也有辨认解药的能力。 撂下话,她也累了。 毕竟做心肺复苏,可是个体力活儿。 转身下山,去拿回衣裳木盆,回家去了。 只留下抱着儿子发呆的徐刘氏和一群妇人呆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迟迟没缓过神。 …… 温瑶一回家,三娘已经做好饭。 见姐姐累得不行,香汗湿透衣衫,她一诧,忙问发生了什么。 洗个衣裳而已,至于这么累吗? 温瑶就将碰上徐刘氏,和她吵了一架,后来又救了她儿子的事说了。 三娘听得脸色百转千回,一会儿怒一会儿惊,让四郎给姐倒了杯水,摇头:“就只有姐姐这么善良大度了,要是我,可能才不会给那徐刘氏的儿子治呢!前一刻,她还那么讽刺你,凭什么给她儿子治伤?就应该看着她哭死!” 温瑶喝了水,道:“倒也不是我多么善良大度。” “啊?那姐为啥给阿德治伤!?” 温瑶浅浅一笑:“姐想凭医术养家,可你说,谁会找我一个没名没姓的小妇人来看病?” 三娘不笨,一下子就明白了:“哦!姐姐是想趁这个机会在这么多村民面前救好了阿德,打响名声!” 温瑶一笑。 没错。 这么好的能打广告的机会,为什么要浪费? 第十九章 是不是有人教唆你这么做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何况今儿围观的都是村妇,说白了,是一批传播能力很快很强的人。 完全就是帮她免费宣传的人啊。 有她们回去一说,一传—— 她能肯定,一两天内,她的医技,应该能传遍整个潘山村。 所以,救阿德不仅只是她医生的本能与天性。更是为了帮自己打个广告。 吃完午饭,温瑶去柴房给仍旧昏迷的男人喂了药和米汤。 又给小团子喂了一顿奶水。 最后也彻底累了,睡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得有点儿久。 等她起来后,已经是下午。 三娘从屋外匆匆进来,神情有些不敢置信: “姐,徐家娘子来找你了。在门口等着你。” … 温瑶和三娘走出去,看见徐刘氏正拎着两挎猪五花和两个咸鸭腿,还有些白红糖之类的,正站在屋檐下。 看见她出来,徐刘氏立刻就迎上来,神色就跟看见大恩人一样,哪里还有半点早上的刁钻尖酸: “二娘,你出来了。我家阿德回去后喝了那药草煎成的水,好多了,又请了马大夫去看了看,说是没多大问题了。马大夫说幸好当下救得及时,不然……”说到这里,还心有余悸,身子在发抖。 温瑶只道:“没事就好。” 徐刘氏回神,似乎下了啥决心,放下手里的东西,忽的双膝一弯就跪下来。 吓得三娘去扶她:“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徐刘氏却打定主意了要好好感谢温瑶,哭起来:“二娘啊,要不是你,我家阿德这条命就丢了啊。你们都晓得,阿德是我们老徐家的命根子,我三十好几才生下了这一根独苗苗,万一要是真的没了,我也活不成了,肯定也会被我男人休了……你今天不单救了我儿子,也救了我,救了咱们一家子啊,可我先前还那么说你……我不是个人,不是个人,求你原谅我这个妇道人家啊……” 说罢,一耳刮子就摔在自己脸上,打出了血痕。 三娘忙拦住她:“行了,我姐若是那么小气,也不会救阿德了。停手吧,你这到底是报恩还是报仇啊,别在咱们家门口弄得血淋淋,吓着我姐了。” 徐刘氏这才停下来,摇晃着站起来。 三娘又趁机道:“既然如此,也希望徐婶子将心比心,你疼你家阿德,我姐姐也是有家人疼的,要是被人指点,我爹也是会心疼的。” 徐刘氏涨红了脸,既尴尬又愧疚,半会儿才嗫嚅:“放心,我要是再那么埋汰二娘,我还是个人吗?以后,整个盘山村,我若是再听见有谁日后再敢说二娘半句不好,就是同我徐刘氏作对。” 说着,又犹豫了一下,望一眼温家二房那边的屋子,欲言又止。 半会儿,才嘀咕:“其实,今儿倒也不是我有意在众人面前讽刺二娘你……” 温瑶听出一些眉目,顺着她的眼色望一眼二房,心里有了底: “徐婶子,是不是有人教唆你这么做的?” 徐刘氏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出卖闺蜜不太厚道。 可是面对儿子的救命恩人,那么点儿闺蜜情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她咬咬唇,终于低声说:“你婶子说,想将你嫁出去,但你又死活不肯。便想让你在家里呆不住,知难而退,自愿快点嫁出去……所以让我故意对着你说些难听的话……” 原来如此。温瑶释然。 三娘一听,愤慨地嚷起来:“柳银娥还真是恶毒,居然想这样赶我姐走!” 徐刘氏话却似乎还没说完,又是迟疑了一下,声音越发小:“听你婶子说,她最近想把娘家表侄子给你拉亲。这事,你知道吧?” 温瑶气笑,刚走了个王瘸子,又来了个表侄子?柳银娥还真是不让自己休息一下啊。 三娘也是没好气:“不知道,她还没跟我姐提过,……她的表侄子?” “是啊, ”徐刘氏见两姐妹还不知情,抱着报恩的心情,低声:“叫柳顺哥,好像是个小混混,经常出入烟花柳巷,就是一地痞,还据说有些暗病。因为这样,二十好几了还没正经人家将女儿嫁给他。现在家里急红了眼。” 三娘一听,愈发是大怒! 柳银娥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让姐姐嫁个瘸子老鳏夫。 现在又让姐姐嫁个寻花问柳的混混? 这是不把姐姐坑死不罢休? 还是觉得姐姐只配得上这种男人? 她撸起袖子便想冲去二房讨说法,却被徐刘氏一把抓住,苦笑: “三娘, 你这会儿过去质问你婶子,那不就等于告诉她,是我告诉你们的么?虽然我也瞧不上你婶子这么对你姐姐,但……但我和她毕竟一个村的,还要低头不见抬头见呢。我告诉你们,就是看见二娘是我家阿德的大恩人,实在不想看着二娘嫁给那种人……提前跟你们说一声,你们也能提前做个准备。” 温瑶也就三娘别冲动。 徐刘氏作为柳银娥的闺蜜,能对她说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我知道了,没事儿的话,徐婶子先回去照顾阿德吧。” 徐刘氏再次千恩万谢之后,将带来的肉与吃的递给三娘,离开了。 温瑶若有所思地朝屋子里走去。 三娘拎着东西赶上来,犹未解恨:“姐,你在想什么呢?那个柳银娥又打算把你嫁给她那个不成器的侄子了,这可怎么是好啊。嫁给那种人,哪里会有好日子过?” 她早就料到了二房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婚姻,所以此刻倒也不生气不震惊。 呵,果然。 看来真的如她所想,二房想趁她爹回来前,将她嫁的远远。 她脚步一顿,想了想:“二房那边既然还没提,我们也只当是不知道吧。走一步,看一步。” 三娘想如今也只能如此,点点头。 晚上很快来临。 家里饭菜都充足,加上徐刘氏送来的肉,今晚的晚饭很是丰盛。 姐弟三吃得很是酣畅。 小团子虽然没牙齿不能吃饭,但在一旁看着三人吃,似乎也挺开心。 饭后,温瑶给小团子刚喂了奶,便听外面响起敲门声。 第二十章 我可不是想吃你的豆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一听声音,像是谢佑祖来了。 她让三娘将小团子暂时放入柜子里,然后一人走出去,开了门。 谢佑祖站在门外,似乎是打了一天的猎,脸庞红扑扑的,额头略有薄汗。 “谢哥来了,吃了没?”温瑶忙问候。 “还没,没事,我回去吃,我娘做了饭。我来是刚回来听说你今天在后山头上救了徐大叔家的阿德,所以顺路过来问问。” 温瑶怕家里那对父子被谢佑祖瞧见,也就没邀请他进屋了,点头: “是啊, 是有这事。” “大家都传,说你医术厉害得很,比咱们村的马大夫还厉害,三两下就将阿德救过来了,还一会功夫找出了治疗蛇毒的药草,给徐婶子带回去……我当时听着还不敢相信,原来还真是啊。”谢佑祖很是惊喜,“二娘,你几时本事这么大了?真的会医术了?” 温瑶也就一笑:“嗯,在乔家这两年学了些。”然后顺便将自己在苜蓿镇上找到了差事,在济世堂里帮工的啥事,说了。 谢佑祖听了,愈发一惊,想不到自己没来几天,温瑶做了这么多事情。 虽说也知道温瑶去济世堂帮工是为了照顾家里,但还是有些担心: “二娘,你真的决定好了,去药铺做事?你从没去外头做过工,镇子也不比咱们村,更是龙蛇混杂,你一个女子,不方便吧?” 温瑶笑了笑:“无妨,谢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也总不能坐在家里,依靠二房那边指缝里漏出来的几口米来养活家里几张口啊。我既然有这个能耐技术,用来帮衬家里,挺好的。现在外面也还是有不少女子做生意和帮工的,多我一个也不多。我只是个药户人家的女儿,又不是什么矜贵的千金小姐,没事的。” 谢佑祖听她这么说,没再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感叹: “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的二娘,软弱,好拿捏,耳根子软,心性懦,别说主动养家糊口,讨生活了,一点儿小事就急得哭。 现在,却浑身上下仿佛闪烁着一层光芒,让人挪不开眼睛。 “那你在外面做事时处处小心,万一遇着事儿,千万要告诉我。” “好,”温瑶答应着,又想起什么,“对了,谢哥,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咱们村附近有没有那个村庄,最近走失过人么? “啊?”谢佑祖一疑。“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哦…就是我在镇子上遇到了个熟人,她让我帮忙听打听的。”温瑶随便找了个借口。 谢佑祖也没多疑:“哦,这样啊, 我是没听说。不过我帮你打听一下吧。” “行,那谢谢谢哥了。” “小事儿。”谢佑祖见天色不早,便说:“那我先回去了。你先进去吧。” 温瑶也就一颔首,掩上门先进去了。 谢佑祖看着闭上的门,不禁定了定神。 二娘今晚都没让他进去,一直在门口说话。 总觉得怪怪的。 却也没多想,转身回去了。 * 临睡前,温瑶照例去柴房给男子喂药。 今天这人的脉象又好了不少。 看样子,恢复得还挺快。 喂完药,温瑶正要离开,却闻到了一股气味。 汗味儿。 她吸了吸鼻子,马上发现了这气味的来源—— 是那男人身上发出来的。 她吸口气。 家里没有成年男子的衣服。 这男人自从被救回来,也没换衣服,更没洗澡。 自然快馊了…… 另外,他的伤口也得清洗一下。 否则很容易溃烂。 她想了想,去外面打了一桶水,拿了长巾进来,然后将男子搀扶着坐起来,让他靠在墙壁上。 一层层脱掉他的衣裳。 直到到了最后贴身的一层,手指才一滞。 “别怪我,我可不是想吃你的豆腐,也没对你这种有妻有子的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只是看你快馊了,才只能给你擦擦。……行了,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她默默念叨完,才给眼眸紧合的男人退下最后一层白色薄衫。 然后,用拧干的长巾给他开始擦起来。 作为医生,她并不是没有看过异性的身体。 但也很少如此深入。 尤其碰到男子比较隐私的部位,都会稍稍犹豫一下。 但,也不是害臊,而是有种罪恶感。 毕竟人家恐怕是有妻房的人了。 但她又告诫自己此刻是医生的身份,才心安。 擦完身,温瑶方才抹了一把汗。 将光着身子的男子扶着躺下去,盖上被子。 家里没有成年男人的衣服。 他的衣服都脏得不能穿了。 看来去镇子上时,得去买两套男人衣裳了。 “今晚你就委屈点儿。衣服先洗了,明天再换上吧。” 温瑶拿着男人的脏衣服,拎着水桶便先出去了。 将男人的衣服洗了,她怕被人来了看见,特意晾在柴房里,才回屋。 * 第二天傍晚,谢佑祖又来了一趟,回复昨晚温瑶打听的事儿,说是并没听说最近附近村庄有什么人失踪,这十里八乡的,也没听说人家有人走失。 温瑶在门口站着听了,不禁微微失神。 照理说,若谁家真的走失了一对父子,应该算是大事儿,肯定会大张旗鼓到处打听寻找。 现在这么看……难道这对父子根本不是附近村庄的人? 可若不是附近的人,又怎么会晕厥在盘山村的河边? 莫非是正好路过这边的外地人? 可惜那男子身上也没什么信物或者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现在又昏迷中,压根问不出个什么。 她只能拉回思绪:“哦,这样啊。我知道了。有劳谢哥了。” “没事,”谢佑祖又顺手放下了两只山鸡,“这是今天猎回来的,给你家四郎熬汤喝。你要是,多补补。” 温瑶见状,忙推辞:“谢哥,不用了,你上次给的,我们都还没吃完呢。而且我都说了,我现在都找到差事了,能养家了。还有,上次去镇子上带了不少吃食回来,家里还没吃完。” “没吃完就囤着慢慢吃,又不会坏掉,怕啥。”谢佑祖憨厚一笑。 第二十一章 儿子配不上她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没办法,只能收下,却撂下话:“谢哥,你也要养你娘,打猎也辛苦,这些猎物都是要卖钱的,给了我们,你就少了,这次是最后一次,不然我就不让你再来我家了。” 谢佑祖听她这么说,总算摇头:“好吧。”神色却又有些失落,似乎看见她对自己这么客气,太生疏了,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只低声:“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温瑶点头,正要说话,余光一瞟,却看见他手里还拎着个牛皮纸包的东西,有几分眼熟,下意识问:“谢哥,你这是药包?你今天去开过药?谁生病了吗?” 刚才只顾着说话,现在才注意到。 谢佑祖也就说:“是我娘。其实也病了些时日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温瑶脸色一沉,“伯母是哪里不舒服?” 谢佑祖对她姐弟三人这么好,娘亲病了,她不管怎么样也该去看望一下。 “其实也不是现在才发的病,陈年的老病了,妇人家的病,”谢佑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也跟着红了一红,没怎么细说,“每次犯了就会疼,胀,吃不下饭,这段日子又犯了。” 温瑶马上说:“不如让我去帮伯母看看?” 谢佑祖自然求之不得,昨天听说二娘会医术,其实就想跟二娘说说了。 娘介于男女有别,介意自己患病处是个隐私处,不大愿意看大夫,更不大愿意被大夫仔细查看,每次都只能粗粗开两剂药方镇痛。 二娘是女儿身,给娘好好看看病,娘应该不会排斥。 想着,深吸口气:“若是有你去瞧瞧,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 谢家就在温家后头,不足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就一前一后到了。 谢佑祖的娘亲程氏正躺在床头,一脸病容,甚至还不时发出些不太舒服的叹息。 看见温瑶来了,程氏露出慈爱的笑容:“二娘,你来了啊。” 温瑶记忆里,对谢佑祖的娘程氏印象不浅。 从小,程氏对她就很好,当半个女儿一般。 谢佑祖家并不是盘山村的本土村民。 十多年前,程氏一个寡妇携着谢佑祖来这儿定居下来,只说盘山村原先是父家的祖籍地,丈去世后,没什么依仗,也就带着独子回了这边住。 母子两之前住在哪里,是什么人家,却没人知道。 此刻看着面前的程氏,与谢佑祖倒是相似,身材高挑,四肢修长,只是因为久病的缘故,太过于清瘦,脸色暗淡,但还是看得出来,不生病时,是个精神矍铄、直爽利落的妇人。 记忆里,程氏也不爱像盘山村的其他村妇一样,闲暇时聚在一起唠嗑、八卦。 只喜欢一个人在家里打理家务活。 倒是和一般的乡下妇人有点不一样。 温瑶忙走过去,应了一声。 程氏因为身体不爽利,从她回了娘家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去看过她,此刻看着她,怜惜叹了口气:“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的事,佑祖跟我都说了。你……你身子都恢复了吧?” “都好了。” “那就好。” 谢佑祖过去跟娘说了让二娘来的目的。 程氏也听儿子昨天提过二娘会医术的事情,见她特意来给自己看病,便也就让儿子先离开。 待谢佑祖离开,温瑶才问道:“伯母,您是哪儿不舒服?” 程氏脸色微微一顿,不过见温瑶是女的,终究少了些拘束。 一层层接下外衫,小衣。 温瑶帮她细细查看,摸到她左边胸腋处有明显的凸起肿胀。 左右两边完全不匀称。 触诊,里面的肿胀也并不像一般的增生。 旁边的皮肤都呈现出褶皱的橘皮状。 温瑶神色一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又问了程氏一些症状,替她把了脉,身体有很严重的气滞血凝,心里大概有了底。 程氏多半是得了乳腺肿瘤之类的疾病。 很有可能,便是乳癌。 这也是四十岁后的妇女常发的妇科疾病之一了。 古代中医,多半称为乳石痈。 程氏保守传统,不肯让男性大夫诊疗,估计是这样,也延误了病情。 她给程氏慢慢穿上衣裳。 程氏见她脸色暗沉,也猜得出自己的病有些棘手,却并没有斑点难过与紧张,只笑了笑:“孩子,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了?” 温瑶这才轻声回答:”放心,伯母,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为您调理。“ 程氏的乳癌已经发展得很严重了。 这种病,便是在现代,也是中医学无法彻底攻克的重疾。 她无法保证一定能治愈程氏。 但,一定会竭尽所能。 程氏哪里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只抿唇:”那就有劳你了,二娘。其实我并不怕死,人终归是有一死的。“ 温瑶看她的样子,越发觉得她像是见过些世面,不像是一般的乡下妇人,有些好奇谢家之前的背景,但又听她继续: “……我只是可怜佑祖那孩子,这么多年,就只有我们两母子相依为命,若我不在了,那孩子就孤零零一个人了。他到现在都还没成家,身边也没个陪伴的人。“ 温瑶见她意味深长的语气,明白她想说什么。 果然,程氏继续试探着: “你和他本来是很好的一对,可惜了,哎,其实这两年你去了乔家,他从不提婚姻之事,我心里清楚,那孩子,是因为放不下你,自从你回来了,我这个当娘的,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还成天往你那儿跑,生怕你没吃饱。二娘,其实,要是你愿意,不如……” 温瑶吸口气,马上开口:“伯母,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不是没出嫁的小姑娘家了,配不上谢哥。谢哥值得更好的妻子。我很感激谢哥这两年对我家里人的照顾,但……目前实在也不想再嫁。“ 程氏倒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听她这么说,既不生气,也没有强迫。 看来,二娘不喜欢自家儿子。 其实,看二娘如今的仪态,谈吐,哪有配不上自家儿子? 倒是自家儿子配不上她。 第二十二章 干哥哥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虽这二娘已当过大户人家的妾,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女娃身上有一股气势。 寻常村女没有的气势。 想必以后定是有些造化的。 不可能永远蜗居在这盘山村的。 也罢。 小辈的事,她就别操心了。 想着,她只柔柔叹息一声:”哎,是我家佑祖没这个福分能和你在一起。倒也是,你应该配得上更好的。也罢,那我这个老太婆就不乱点鸳鸯谱了。不过你这么好的女子,做不成我的儿媳妇,着实可惜了些,哎。“ 温瑶见自己婉拒了,程氏却也不恼,气度恁的大方,心里更是一动,又有些暖暖的,立刻说:”做不成儿媳妇,那就当女儿,你说如何,干娘!“ 在现代,她父母去世得早,没有享受过什么母爱。 如今这一世,这身体的母亲梅氏也因负气离家出走,她还没打过照面。 所以,能认个干娘,也是不错的。 程氏一听她甜软的叫唤,心都化了一半,不太舒服的身子都清爽了一些,连声答应:”诶诶。“ 少了个儿媳妇,却多了个干女儿,也算值了! 说了会儿话,温瑶让程氏休息,便先离开了内屋。 谢佑祖在外面早等了半天,一看她出来忙问:”我娘怎么样了。“ 温瑶也就将程氏目前的状况都照实说了。 谢佑祖得知娘亲是身子里长了肉瘤,也大概听过这种病,明白有多么凶险,神色立刻晦暗下来,捏紧的拳也有些颤抖,半天说不出话。 温瑶安慰:”放心,谢哥,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对了,你家有纸笔么?” 谢佑祖马上道:“我去拿。” 不一会儿,拿出一套纸笔,放在外屋的木头桌子上。 温瑶看见谢家这样的猎户家庭还果真备了纸笔,不禁一动。 盘山村这样的乡下清寒地方,能在家里 有文房用具的,倒是不多。 看样子,谢家母子都是读过书的。 谢佑祖看见她的神色,猜到她的疑惑,也就说:“我娘年轻时读过几年书,我在我娘的教导下也识字。家里也就常备着这些。” 温瑶点头,终于忍不住:“听得出你娘出身不错 ,怎么会……会流落到这儿?你家以前是哪里的?做什么的?” 谢佑祖从不拿她当外人,此刻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尚年幼,还不懂事,就被我娘带来了盘山村,之后我们母子就在这里生活了,提前以前的事情和我爹,我娘也不多说,只说我们曾经在城里生活,我爹是病死的,去世后,娘心灰意懒,无意在繁闹的城里生活,想求个宁静,便带我来了爹的祖籍地这边,来了盘山村。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温瑶听到这儿也没多问了,先提笔写了一剂药方,交给谢佑祖,让他照这个方子抓药,定时定量煎给程氏饮服。 谢佑祖接过来,小心翼翼收好了,点头:“今天有劳你了,二娘。” “没事,我以后会每隔两日来看一下干娘的情况。看具体情况调整药的剂量。干娘有任何不舒服,你马上喊我。别跟我客气。” 谢佑祖听她叫“干娘”,脸色一动:“干娘?” 温瑶也就将自己刚刚在内屋认了程氏为干娘的事儿,说了,又对着谢佑祖盈盈施了个礼,笑: “谢哥以后也是我的干哥哥了。请受妹子一拜。” 谢佑祖听了,脸色有些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失落。 却也明白了。 二娘对他无意。 否则不会主动提出与自己成为干兄妹。 她是怕伤害自己,不想明着拒绝自己,才用这种方式来灭了自己的心意。 想着,他心底便叹息了一下, 脸上却浮出浅笑:“好,那为兄的就不客气了。妹子。” … 第二天,温瑶便去了镇子上的济世堂,开始自己正式在药铺打工的第一日。 姚清瀚见她是女子,将她尽量安排在内堂做事。 除了做手头的事,她还会教阿宝一些基本药理。 自打上次被她帮过一次,阿宝将她奉为了女神仙,每次听她说话奉为圭臬,牢牢听着,一句话不敢漏。 一天结束后,温瑶又厚着脸皮,找姚清瀚要了一套银针。 干娘的病,除了内服药物,她还想进行针灸治疗。 姚清瀚见她会针灸,倒是异常惊喜,也就大方给了她一套针灸用的银针袋。 离开济世堂后,温瑶又去镇上卖成衣的摊贩那儿,买了两套便宜的二手男衫。 家里那一位,总要有两套换洗的干净衣服,不然会臭死。 讨价还价了半天,磨破了嘴皮,将价钱才砍到了最低。 小贩都气笑了:“小娘子这么会持家,精打细算,你家相公娶了你还真是有福气。” 回到盘山村,温瑶进了柴房,给男子套上了新衣服。 洗过一次澡又换上衣服的某人浑身散发着好闻的气息,干净多了。 她回屋,又抱了抱了由三娘和四郎照顾一天的小团子。 一天下来,三娘和四郎用她之前挤出来的奶汁喂过小团子。 回家后,温瑶又喂了小家伙一次。 自从捡了小团子,她就停了麦芽水,奶水很充沛。 便宜了这小家伙。 小团子吃得饱饱,窝在温瑶怀里呢喃两声,又想睡觉了。 作为一个婴儿,每天要睡十个时辰以上。 可肉乎乎的小手还是趴在温瑶的衣襟上,死死不放,就像生怕她又不见了似。 然后,就这么一边抓着温瑶的衣领,一边闭着眼睛,睡着了。 样子可爱极了。 三娘忍不住打趣:“要不说,还以为是姐姐亲生的呢。” 说完,又自知说错话,闭上嘴。 差点没一巴掌甩自己嘴上。 自己在胡说什么呢? 姐姐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连面只怕都没看一眼。 现在这话,不是提起了姐姐的伤心事儿吗? 温瑶倒不介意,只看一眼怀里的小团子。 三娘说得也没错。 可能正是因为这具身体刚失去了孩子,所以才会与小团子有股天然的亲近吧。 还让她甘愿冒着风险,收留这对父子吧。 她见小团子睡得酣畅了,递给三娘去抱,便拿着针灸袋,先去了后面的谢家。 第二十三章 不好意思找男大夫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程氏在药物加针灸的双料照料下,身子调养好了不少。 几天后,居然还能下床,在门口走动两步了。 谢佑祖高兴得不行,对温瑶连连感激。 温瑶知道,程氏的病,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痊愈,现如今,也不过是帮她尽量恢复气血罢了。 但程氏的体质不错,应该是有希望的。 这天傍晚,温瑶在济世堂忙了一天,刚回村,一进村口便看见一个妇人张望着,像是在等自己。 一看见她回来,妇人如释重负,立刻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奉承:“二娘,你回来了啊。” 温瑶记起眼前的妇人是住在村南的涂嫂:“嗯,涂嫂是找我吗?” 涂嫂也就绕圈子了,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二娘啊, 我听说你医术了得,前几日救回了徐家的阿德,后来还治好了佑祖家娘亲,佑祖他娘据说前几天都病得下不了床了,被你开了药方,又去针灸了几天,这两天竟是能在屋外走动,干些活了。你真是厉害啊。” 温瑶并不认为涂嫂在这里等自己回来就是为了夸奖自己:“涂嫂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涂嫂一怔,也就干干一笑,却更压低了声音:“二娘,我近些日子总觉身上有些不太爽利,毕竟是女人家的事儿,也不太想叫村里的马大夫,不知道能不能让你看看?开个方子,调剂调剂?” 温瑶也就点头:“行,那先去你家吧。在外面不太方便。” 涂嫂大喜过望,忙领着温瑶就去自己家了。 …… 从涂嫂家出来,夜色已降临。 涂嫂的病并不重,也就是一般的已婚妇人常见的妇科疾病。 因为总是痒痒的,也不好意思找男大夫看,才一直忍着,成了难言之隐。 平日痒得难受,只用其他已婚妇人常用的明矾泡水洗,但作用不大,每次刚洗完还好,过一阵子又开始发痒。 温瑶给她开了药方,用蛇床子磨成粉泡水洗患处,再用铅粉敷,如此这般不出三五日,就能止痒,断掉病根。 又嘱咐她即便暂时治疗好,以后也要注意干燥与清洁,这类病就是因寒湿才会得。 涂嫂卸下心头大石,道过谢,由又给温瑶塞了十文钱,说是按照马大夫出诊的诊疗金给的。 温瑶看着钱,也没拒绝。 毕竟,也是自己的劳动所得。 涂嫂看天都黑了,还非要送温瑶回家。 温瑶便也就和涂嫂一起陪着,朝家里走出去。 …… 温家,二房。 柳银娥在院子里嗑着瓜子,盯着温瑶被村妇千恩万谢地送回来,手上的瓜子也不香了。 二娘救了徐刘氏家的儿子,最近还治好了谢家娘亲的事儿,她都听说了。 没料到今天又被村里人请去治病了。 再过几天,这丫头岂不是成了村子里的活神医了? 她本来还想让徐刘氏故意多讽刺这丫头几句,让这丫头在村子里呆不下去,也能甘心快点嫁出去呢。 现在这么一来,徐刘氏也不帮忙了。 以后,估计村里的人也会敬她三分。 她的计划也落空了。 这丫头去了乔家两年而已,竟学得这么一手本事? 而且也知道,这些日子,她常去镇子上的济世堂帮手,像是在那儿兼差。 济世堂,那可是大药铺啊! 人家居然肯雇用她一个小妇人帮工? 她真的能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柳银娥想着,疑惑深重,甩掉瓜子就回了屋,将刚才在外面看到的事儿,对着夫婿说了。 又忍不住讽刺:“你这侄女,打从上吊后,就变了个性子,再不好拿捏,这也就罢了,居然连医术都精通了,还成了个女大夫。真是越看越不寻常。” 温天保正懒洋洋躺在床上抽着烟袋:“有啥不寻常的?那乔家可是京城来的,人家家主可是曾经王府的大管家!大户人家,奴仆成群,家里养着会医术的下人,有啥奇怪?二娘跟着人家学过,也正常。” 说是这么说,柳银娥还是觉着心里说不出的毛毛的,总觉得那二娘简直变了个人。 感觉二娘似乎藏了什么秘密。 她心里痒痒,实在坐不住,想去那边试探一下,顺便,再提一提关于柳顺哥的那桩婚事。 走出家门,她看一眼墙那边的大房的屋子,忍不住走近墙边。 当年两房划墙而居,却也不算分家,所以只搭建了个矮墙。 声音大点,站在这边,都能听到那边的动静。 柳银娥正要走出家门,绕去大房那边,却见矮墙那边的屋内,传来细微的声音—— 虽然只有一会儿功夫,却听得真切。 像是小婴儿的咯咯笑声。 因为夜深了,所以格外清晰。 柳银娥呆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可能吧? 大房那边咋会有婴儿声音? 可刚才那声音分明很清晰啊。 她拉回思绪,快步走出家里,绕到了大房屋外,使劲敲起门! 不一会儿,三娘出来开了门,看见是柳银娥,眉一蹙: “婶子这么晚了,过来有啥事吗?” 柳银娥二话不说,绕过三娘就几步往里面走去,径直走到屋子里,四下张望起来。 却并没看见什么婴儿。 温瑶正坐在椅子上,冷冷:“婶子这是在找什么?” 柳银娥复杂地看一眼温瑶,还是没说话,冲到床榻边,哗地一下掀开被子。 被子里,还是没有婴儿。 三娘追了进来,一把拦住柳银娥:“你这是干什么?一过来就又掀又找的,发疯了不成? 有病要去吃药!” 柳银娥这才停止搜找,怀疑地看向两姐妹: “我刚刚好像听见你屋子里有什么声响。” 温瑶只淡淡:“我家三个人住在这里,又不是没人住,当然有声响。” 柳银娥皱眉:“我是说,好像听见有婴儿的声音。” 温瑶和三娘对视一眼,轻笑一声:“婴儿?怕是这附近的野猫在叫春,婶子听成了婴儿声吧。” “野猫叫春声和婴儿的哭声差不多。婶子,你这耳朵不好使了啊。该去看看大夫了,免得年纪不大就聋了。” 第二十四章 被宠得上天,吃香喝辣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柳银娥脸色一动,涨红了几分。 三娘讽刺:“婶子过来,不就是特意因为这事吧?现在没事儿了,可以走了吧?咱们要歇息了。” 柳银娥只能暂时不再提这事儿,只转移了话题,望向温瑶: “还有件事,二娘……” 温瑶猜到她还想说什么,正襟危坐:“婶子还有什么事。” “二娘,上次王瘸子那门亲事,是你叔叔和婶子考虑不周了,那老家伙确实配不上你。但这次叔婶又为你挑了个门户,比上次好多了,对方与你年龄相当,家境也算殷实,还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从没娶过亲,你嫁过去做正房娘子,保准被宠得上天,吃香喝辣。” 来了来了,果然又来了。 温瑶提前知道了,也不意外,只微微一挑唇:“我一个给人当过妾房的妇人,还生育过,居然还能有这等好事?这家还肯让我去当正房娘子?是什么人啊。不可能吧。” 柳银娥马上说:“是我表侄,叫顺哥。人家不嫌弃你,真的,二娘,你若愿意,顺哥家马上就能来提亲!” 温瑶笑了一笑:“抱歉,他不嫌弃我,可我嫌弃他呢。” 柳银娥一呆:“你……” “我就说既然这么好,怎么轮到我?谁不知道您那侄子品性堪忧,就是个败家子儿,常年和地痞厮混,出入青楼,染得一身病?这么好的人选,还是留给婶子自家女儿吧。”温瑶望向三娘:“三娘,不早了,送婶子出门吧。” 柳银娥回过神,勃然大怒:“有这样的人愿意娶你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呢!你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 话没说完便被三娘推了个趔趄,差点摔跤。 “哎哟不好意思,婶子,手滑,”三娘挤眉弄眼地过来搀住柳银娥,与其说是搀着,不如说是将她生拉硬拽着,朝屋外推去:“不早了,快回去吧,就不送了。” “你……”柳银娥气急,被三娘硬生生推出门槛,只能摔袖先离开了。 刚走出屋子,便听背后传来“哐啷”一声关上门的巨响。 … 回到自家,柳银娥还是想不通。 她刚听到的,真的是野猫的叫春? 不,明明那就是婴儿声音。 只可惜,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搜找大房那边。 现如今大房两个丫头,性子一个果断,一个泼辣,也不会让她随便搜。 正琢磨着,温幼珠走了过来,见她刚进门,随口问:“娘,这么晚了你还去大房那边做什么啊?” 柳银娥也就将自己听见婴儿声音的事说了。 没想到温幼珠却马上说:“我也觉得大房那边古里古怪。” “啥?你是看到了啥吗?”柳银娥忙拉住女儿问。 温幼珠认真地说:“那天我代奶奶过去叫二娘时,明明闻到一股子药味,大房间那两个丫头却非要说是卤菜味,难道我连药味和卤菜味都分不清了吗?也不知道她们两为什么不承认,肯定有问题。” 还有这回事?柳银娥眉一挑。 女儿这么一说,大房那边恐怕还真的有点问题。 难道还真的私藏了个婴孩在家里? 若真是,那孩子是谁的? 无论是谁的,都于理不合,若被村里街坊知道,她肯定会被人指手画脚得更厉害,在家里愈发待不住了。 到时候,说不定也只能嫁给顺哥了。 念及此,柳银娥脸色渐渐松弛下来,露出一缕透着精光的笑容,冲着女儿勾手指: “幼珠,明儿待在家, 帮娘一起做件事。” ** 次日,温瑶去了济世堂。 三娘和四郎待在家里。 日头近午,三娘将姐姐提前准备好的奶水拿出来,刚喂过小团子,便听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忙将小团子放进了衣柜里,关上,然后匆匆出去。 一开门,看见温幼珠站在门口:“三娘,奶奶让你去一趟田里,帮把手。” 三娘眉心一蹙,自从爹离家,温家的药田早已荒掉多时。 叔叔温天保懒得很,这两年都是将家里的大部分药田租给别人,再加上靠爹寄来养家的银子和乔家那边的周济混日子。 “去药田帮手?帮什么手?家里的田不是早停了么?” 温幼珠见她怀疑,一挑眉:“我哪知道,反正奶奶叫你过去帮忙。我就只是带个话。” 说罢,转身就走。 三娘蹙蹙眉,若是不去,杨氏又有机会教训自己了,便也就进门交代了四郎一声,然后出了门。 温家没租出去的药田就在屋后不远处,她很快到了,却没看见杨氏的人。 在旁边找了一圈,还是没见着人,正这时,看见谢佑祖扛着猎具经过,似乎刚从附近山上下来。 谢佑祖看见三娘,打了声招呼:“三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三娘走过去喊了声谢哥,也就将杨氏叫自己来的事说了。 谢佑祖一疑:“不会吧?你家这块田都荒了,叫你来做什么?还有,我今早看见你奶奶好像出了村口,应该去隔壁村子亲戚家窜门了,这会儿应该还没回来吧?怎么会叫你来田里?” 杨氏在不远的隔壁村子有门娘家亲戚,确实隔一阵子就会去窜门,一去就是大半天。 三娘傻眼:“那为什么幼珠说奶奶叫我来田里帮忙?”又想到什么,脑子一闪,难道……难道是调虎离山? 难道温幼珠是想趁姐姐不在,把她引开,去家里干什么? 昨晚柳银娥上门质问,说是听到了婴儿声响,难道是还没死心,想搜她家屋子? 糟了! 也来不及说话,转身就朝家里走去。 谢佑祖见三娘的表情变幻,也猜倒了什么,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三娘,你老实跟我说,最近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其实,这段日子他每次去温家,二娘总是站在门口跟他说话,从没主动请他进去过,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三娘见谢佑祖猜到了,便也就牙一咬,一边走,一边将姐姐和自己那晚捡了一对父子,并且收留在家的事说了,又愤愤道:“婶子最近一直在逼我姐姐再嫁,昨晚又提过,还是被姐姐拒绝了。我猜婶子是发觉了我家收藏了个婴儿,今天故意指使我出门,想趁机找出小团子,毁了我姐姐的名声……不说了,我得快点儿回去拦住两人。” 第二十五章 还有没王法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谢佑祖也不再说话,只呵住三娘,指了指另一条小路:“咱们从那儿抄近路,离你家近。等会儿从你家后门进去。” 三娘见他似乎有了什么应对的法子,点头。 …… 与此同时,温家大房这边。 四郎站在院子里很半天了,听见外面的门敲得震天响,小脸惊恐,一直没开门。 外面传来柳银娥的声音: “四郎,快开门!再不开门,咱们可就撞开了!” 许久,四郎才深吸口气,走过去,拔掉门栓。 屋外,柳银娥带着几个村里妇人气势汹汹地想要冲进去。 四郎忍住惊慌,捏紧小拳头,用瘦弱的小身子板挡在众人面前,展开双臂,一副不让人进的架势,艰难地宣誓主权: “你,你们想干什么?这里,这里是我的家。” 柳银娥忍住一脚踢飞这小白痴的冲动,毕竟,带着几个村民来,也不能对四郎太过分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只按捺住心情,弯下腰,摸了摸四郎的脑袋: “四郎,婶子听见你家有些奇怪的声响,所以带人来看看,你待一边儿玩去啊。” 四郎显然心知肚明柳银娥是什么打算,头一甩,将柳银娥的手甩开,仍旧死死拦在门口,展开双臂就是不放人进去。 柳银娥脸色变了,有人看着,也不好发火,仍是好声好气: “四郎啊,快让开,别不懂事。” 四郎鼓起腮帮子,用尽力气:“……你,你是坏人,这里是我家,我,我不让你进来。” 柳银娥脸涨红,一下恼羞成怒,终于不再客气,将四郎抱起来就丢给了后面的一个妇人,然后对着剩下几个村妇一挥手,进去了。 四郎在妇人怀里挣扎,却无力阻拦,小脸憋得通红。 一进去,柳银娥带着几个妇人翻查了一下大房的屋子,连床底下都扒开看了,并没看见什么婴儿。 一个村妇疑惑:“银娥,你是不是听错了啊,你家大房怎么会有婴儿声。” “可别瞎说啊,这可是损人清誉的事情。”另一个村妇也说。 柳银娥干脆地说:“绝对没有,我还没耳朵聋到那个程度。绝对听到了她们屋子里传来婴儿声!” 说着,目光继续在屋子里徘徊,落在了屋内唯一一张立柜上。 柜子上,还上了一把锁。 大房穷得叮当响,哪里会有什么贵重物什,怎么会上锁? 难道那婴儿藏在里面? 她脸色一动,立刻到院子里找了个斧头,进来一下劈开柜子上的锁。 院子里的四郎小脸惨白。 众人往柜子里望去,却见柜子里除了几套粗布衣衫与被子,并无别的东西。 更别提什么婴儿了。 柳银娥脸色也是一怔。 正这时,却见三娘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只黄色的野猫,一看见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屋子里的柜子锁还被劈了,顿时就跑进来: “你们这是干啥?私闯民宅吗?还有没王法了?” 一个村妇忙说:“三娘,你别恼,你婶子说昨晚听见你们屋子里有婴儿的声音,觉得怪吓人的,怕你家有啥事儿,才过来看看。你不在家,只有先进来了。” 三娘冷笑一声:“我家三个没家没室的人,哪会有什么婴儿?这是红口白牙诬赖咱们的清誉么?那现在你们找到没?没有的话,我就要去县老爷那儿告状了!说你们私闯民宅!” “那倒是没有……”几个村妇一看三娘要告状,忙望向柳银娥,将责任推给她:“跟我们没关系啊,是你婶子非要拉着我们来看的。” 柳银娥气得发抖:“我就不信了,我昨晚分明就听见婴儿声音!三娘,你老实说,你家是不是私藏了个婴孩,藏在哪里了?” “我说过,婶子若是耳朵聋了,就早早去看大夫,也跟你说过,那不是婴儿,是野猫叫春声!”三娘将手里的野猫颈后方一捏,拎起来,亮在众人面前,冷笑:“说实话,这几天晚上,我们姐弟三人也被这野猫吵得睡不着觉,今儿我就去想法子把它抓到了,婶子,你听到的婴儿声音,就是这野猫!” 村妇们这才吸口气,纷纷怪怨地望向柳银娥: “我就说了嘛,指不定是你听错了。” “猫叫春和婴儿的声音确实很相似,听错了也不奇怪。” “可不是。这可是冤枉你家侄女了啊,银娥。” 柳银娥脸色变成了猪肝色,却还是不信。 三娘蹬蹬几步过去将她的手腕一捉,就往外拖去:“今天不让你搜个遍,怕是你还要疑神疑鬼,为了证明咱们的清白,今天就让你看清楚!” 说着就将她拉到了院子里的小厨房。 狭小的厨房内,自然也是空无一人,更谈不上藏个孩子。 又走到柴房跟前,推开门。 柴房里,也是空空如也。 末了,三娘才将柳银娥的手一松: “咱们大房这边就这么点儿地方,现在全都搜遍了,你满意了?” 几个跟上来的村妇也都彻底相信大房根本没藏什么婴儿,纷纷望向柳银娥: “银娥,怕是你真的弄错了啊。” 三娘眼珠子一转,又故意吸了吸鼻子,暗中掐自己大腿一下,红了眼睛: “婶子,我知道你想强迫我姐快点再嫁出去,免得害温家被人指点,又能让家里节省点粮食,但你也不至于这般心思狠辣,用什么私藏婴儿来诬陷我们大房的名声吧?” 这话一出,柳银娥呆住。 几个村妇立刻就对视一眼,低声议论起来: “啧啧,如果真是为了让二娘再嫁才这么做,那还真是黑心烂肝。” “当年将二娘送去乔家为妾,已经捞了不少油水了,还不罢休,这是哪门子亲戚……” “这温家二房也是造孽哦,人家姐弟三人孤苦伶仃的够可怜了,还要被这么吸血。” 柳银娥恼羞成怒,狠狠瞪一眼,一跺脚,快步离开了。 … 傍晚,温瑶回到家,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原来,柳银娥差点就带着村里人将那对父子给搜出来了。 虽说她这个被赶回家的妾,也没什么名声了,但若被人发现收藏了个大男人在家里,肯定还时会引起轩然大波,柳银娥到时候也有借口将她再嫁出去了。 第二十六章 越是不肯嫁,他越是要搞到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幸好谢佑祖带着三娘提前抄近路赶回家,先将那昏迷的男子和小团子带走了。 又在路上抓了只野猫叫三娘拎进去,从正门进去应付柳银娥和一群村民。 才能解了燃眉之急。 三娘又将温瑶带离家,朝后面走去。 一直走到距离谢家不远的废弃草屋,才停下来。 这草屋的家主早就逃难离开村子,荒废了多时。 平日黑咕隆咚的,也没人会来。 三娘嘎吱一声推开破败的门,走进去,用气音小声喊: “谢哥,我和姐来了。” “这边。”传来谢佑祖的声音。 温瑶和三娘一块儿走进去,看见屋子里面的床榻收拾好了。 男子正躺在上面。 而谢佑祖则怀抱着小团子,看见姐妹两,舒了口气:“二娘,回来了。” 温瑶忙过去抱过小团子。 小团子略有些受惊的脸看见温瑶,马上放松下来,小嘴撅起,浮现出软兮兮的笑容。 温瑶一颗心落下,又对谢佑祖说:“谢哥,今天真谢谢你了。” “没事,”谢佑祖看一眼温瑶,迟疑了一下,终于道: “三娘把你们救了这对父子的事,说了。其实我就猜出你最近有点儿不对劲,只是没想到你藏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婴儿在家里。今天幸好我和三娘回去得及时,不然就算你是好心救人,只怕村子里也会风言风语,坏了你的清誉, 还让你婶婶有机可趁。” 温瑶淡然一笑:“我哪里还有什么清誉?反正也没什么名声了,其实也无所谓了,只是就像谢哥说的,万一今天被村里人发现,就让婶子又有借口将我再嫁了。所以真的得多谢谢哥了。” “那这对父子……你打算怎么安排?虽说今天一闹,村里人不会怀疑你,你婶婶也不敢随便骚扰你了,但两人继续留在你家,怕是还会有风险。” 温瑶也是这么想的,环顾四周一圈,道:“这里倒是个好地方。谢哥,我想把这对父子暂时就安排在这里,我和三娘每日来送饭送药。这男子脉象日渐平和,我猜也差不多快好了。” 谢佑祖点头:“也好,这废屋一般不会有人来,我家离得近,也能偶尔来帮你照看一下。” “那就谢谢你了,谢哥。” * 接下来的日子,小团子父子便被安排在村里的废屋内。 程氏从儿子口里得知了这事,还特意拿出谢佑祖幼时的襁褓和衣裳,浆洗一边晾晒好了,让儿子送过去,给小团子换洗着穿。 这晚,夜深后,温瑶拿上竹篮走出家门,准备去废屋送饭和喂药。 刚没走几步,与一个人影正对上。 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邪里邪气,看着很是轻浮。 这人似乎刚从温家二房那边出来,却没走,一直站在门口张望大房里面。 看见她出来,男子眼前一亮,几步上前:“你就是二娘吧?” 温瑶看他眉眼似乎与柳银娥有两分相似,猜出几分。 这个浮浪之辈,怕就是柳银娥的那个侄子柳顺哥了。 她退后半步:“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未来的相公啊。”柳顺哥说话果然痞里痞气,毫不遮掩,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早就听姑姑说你是你们盘山村的美人儿,果然啊。我看别说盘山村,便是整个金陵府也挑不出几个你这样的相貌……” 本来还嫌弃柳银娥给自己说个当过妾的女人。 结果这么一看,当真是个画里走出来的美人胚子。 既然如此,他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温瑶冷冷一笑:“这婚事,我可没答应。” 柳顺哥早听柳银娥说了她不太情愿,讽刺:“怎么,莫非我还配不起你?你还当你是没出嫁的闺女呢!我可告诉你,我能娶你当正房娘子,算是你的天大福气了!” “这福气你想留给谁就留给谁,我不稀罕。”温瑶懒得跟这种泼皮纠结,也不想当着他的面朝后面的废屋走去,免得被他看见了不太好了,只扭过头,准备先回屋,等这泼皮走了,再去。 柳顺哥在外头耀武扬威惯了,哪里受得了被一个小妇人冷漠对待,气得暴跳,冲过去便拦住去路:“你别不识时务——” 温瑶见他手伸过来,眼色一冽,袖口一滑,银阵从内袋里滑出来。 本是带去废屋给男子做针灸的。 夹在指腹间,找准穴位,狠狠扎下去! 柳顺哥的手还没碰到她,只觉手腕上方三四寸一处被针扎过似的,一阵剧痛,条件反射呼痛一声,后退几步,捂住手腕,接着,恶狠狠盯住面前的女子: “你……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狗罢了。” “你——”柳顺哥气得更是发抖,正想追上去好好教训这丫头,刚一抬脚,却觉小腿儿一阵发软,竟像是被人点了麻穴,又像是灌了铅,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了,一又惊又气:“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月光下,温瑶清润绝美的脸如银色的银轮一般冷清得叫人发寒: “现在没做什么,不过你要是再敢继续骚扰我,可就别怪我做些什么,滚,不然,另一条腿也想残?” 柳顺哥倒吸口气,却只能一咬牙,拖着那条走不动的腿一瘸一拐地离开。 温瑶等他彻底离开,才舒了口气。 只希望这么一吓,柳顺哥能像上次的王瘸子一样,知难而退吧。 …… 次日晚上,如前几日一样,温瑶垮着篮子,去往废屋。 到了以后,她悄悄进去,关上门。 与此同时,屋外不远处,一袭猥琐的身影鬼鬼祟祟显出身形。 正是柳顺哥。 昨儿被温瑶一顿收拾后,回了家,腿麻了一整夜,今早才恢复。 他也知道了,温家这小娘儿们,怕不是好惹的,有几分能耐。 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对温瑶越发感兴趣了。 他这辈子什么女人没试过? 镇上琼月楼里的姑娘,还有村里风骚的小寡妇…… 唯独就没试过这种小辣椒! 温瑶越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反而越是弄得他心痒难捱了。 这女人,越是不肯嫁,他越是要搞到手! 第二十七章 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今晚再次过来,就是想想办法弄个生米煮成熟饭,让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但他也试过她的厉害劲头了,再不敢贸然过去,便也就先躲在一边,想等她出门再说。 没想到看见她今晚又垮着个篮子出来了,还朝家门后面走去。 他也就跟了上去。 没想到,这温家二娘,竟来了村里的这间废屋。 这小娘儿们半夜三更的,来这里干什么? … 温瑶进了屋后,掌了灯。 黑漆漆的房间内,亮起了微弱的光。 因为怕被外人看见,每次来,她也不敢点得太亮。 和平时一样,她先抱了抱乖巧躺在男子身边的小团子。 这小家伙真的很乖,仿佛天生就很懂事,知道自己要是哭闹,会给温瑶带来麻烦, 在温家时,就从没像别的婴儿那样哭过。 这几天,在废屋这边,也是乖巧巧地躺在男子身边,等待温瑶过来。 喂过奶后,小团子心满意足地勾着温瑶的衣裳睡着了。 温瑶将熟睡过去的小团子放上床后,便又将目光投向男子。 白天三娘已经过来给男子喂过药了。 晚上她一般会给他做些针灸。 她将他上衣褪下,然后拿出银针。 微弱的灯光洒在男人半裸的上身上,肌肉线条分明,峻峭朗朗。 尽管这段日子她为他擦身、针灸、上药,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他脱衣服了,但还是潜意识里避开了一下眼神,然后才定了神,为他针灸。 刚针上穴位,却听门口传来一阵窸窣,伴着脚步声逼近。 温瑶一惊,冷汗冒出来,将男子放下来,哗啦一声望过去。 只见柳顺哥不知几时竟是闯了进来。 看来是一路跟踪过来的。 柳顺哥看得目瞪口呆,目光落在还没来得及套上衣裳的男人身上,很久才惊叫出声: “好你个温二娘!居然私藏了个男人在这儿……居然还有个婴孩!?” 温瑶冷冷:“这人受伤了,我只是救治他而已。不要乱说话。” “你一个妇道人家,将一个男人藏在这里,深更半夜过来把人家的衣服扒光了,只是救治?就算真的是救治,也不成体统!传出去,你就算不被浸猪笼,也要被村里人的口水给淹死!”柳顺哥仍旧指着温瑶,见她脸色渐渐凉下,又眼珠一转,嬉皮笑脸:“不过,你若成了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我自然就会帮着你,不会随便乱说了。” 这倒是个将这小娘儿们搞到手的好机会。 温瑶见他威胁自己,脸色越发沉凉:“你什么意思?” 柳顺哥笑着走近她:“你同意了与我的婚事,然后……给点甜头我,我自然就不会乱说。” “甜头?”温瑶忍住恶心,这个地痞怕是脑子坏掉了吧? 柳顺哥环望屋子一圈,摸了摸下巴:“这屋子虽然破败简陋,但总比幕天席地要好……今晚,咱们不如就在这儿提前圆房了……” 话音甫落,便迫不及待地蹭过来,伸出手。 手还没碰到了面前女子,脸上已‘啪’一下,被丢了一记耳光! 柳顺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温瑶,回过神后,勃然大怒:“你这个臭婆娘,居然敢打我?!” 说着便劈手打过来。 温瑶早有防备,闪身避开,顺手拿起一张断了腿的椅子砸过去。 柳顺哥被砸了个正中,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悄无声息。 温瑶见他迟迟没反应,眉一蹙,不是砸死了吧,走过去,踢了两脚。 仍是无动静。 她蹲下身,还没来得及去试他的鼻息,却见柳顺哥眼睛一睁,忽的一扬手,掌心里似乎捏着粉末,一下子甩了出来。 她预感不妙,闭住气息,身子往后推去,却仍是吸入了一点粉状物。 那粉末的气味,对她这种学医的来说,很是熟悉。 手脚也迅速有些发软,还伴随着一点发热感。 她顿时明白柳顺哥手心里攥着的是什么药粉了。 应该是蒙汗药。 还是很猛烈的蒙汗药。 这种蒙汗药的特性是,越是挣扎,越是用力,药性就发作得越快。 温瑶咬住牙,也不敢随便乱动了:“柳顺哥,你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你敢碰跟姑奶奶一根毫毛,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柳顺哥爬起来,哼一声。 幸好知道这小娘儿泼辣烈性,不好应付,今天特意准备了些药。 他阴笑一声就朝她走近: “温二娘,别反抗了,乖乖的当我的人不好吗?” 温瑶身子避开。 他扑了个空,继续扑过来。 经刚才那么一个闪躲,温瑶感觉四肢更加无力了。 要不是身子依靠着墙壁,几乎快要滑下去。 努力想防卫,却再没力气。 就在柳顺哥色眯眯笑着即将扑上来,温瑶只看见昏暗中,他背后闪过一道黑影。 那黑影抬起手臂,对着柳顺哥的后脑勺挥了一下,柳顺哥马上白眼一翻,倒在地上。 那黑影瞥一眼地上的人,冷冷踢了两脚,目光才挪到温瑶身上。 温瑶这才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楚面前的人,呆住。 是她救下的那个男人。 刚刚还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他终于醒了。 男子估计躺了好些日子,现在刚刚苏醒,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身形高大修长,宛如从天而降的天神,一下子将窄小的屋子点亮。 一双深邃狭长的眸子也是异常精神,如鹰隼般钉在温瑶身上,似在审究着她的情况。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温瑶才欣慰地蠕了蠕唇: “你,终于醒了。” 男子眼皮一动,这才薄唇一动: “是你,救了我和小儿?” 昏迷期间长期没说话,现在一说话,嗓音略微有些沙哑,低沉。 却更透出一股迷人的磁性。 说着,又走到小团子身边,弯腰端详起来,似乎在查看孩子有没有问题。 小儿?果然小团子是他的儿子。温瑶点头:“嗯,你和小团子在我们村子的河边晕倒了,你中毒了,我把你们带回家了。但你一直没醒,我怕村里人发现,就暂时将你们父子移到了废屋这边,每天来为你们父子两送药送饭。……你放心,小团子没事。好好的。” 第二十八章 你干什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小团子?”男人一蹙眉,望一眼被温暖襁褓裹着,正睡得香甜的婴儿,“你是在叫他?” 温瑶解释:“哦,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儿子叫什么,就随口叫他小团子了……” 男人眯了眯眸,似乎也不介意这个,只眼神又钉在温瑶身上:“所以,你是盘山村的村民?” “是啊。” “我刚才依稀听见那人叫你温二娘,”男子微微扬起下颌,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是啊,我家姓温,在家排行第二,大家平日称呼我二娘。” 男子目光不经意的一亮,在她身上徘徊了两圈,似乎确定了什么,许久没说话。 半晌,才望向地上的柳顺哥:“所以,那人是怎么回事。” 温瑶也就将柳顺哥今晚跟踪自己,跟到这里,看见她私藏了男人,想威胁她的事情说了。 男子眸色微动,余光转向地上的柳顺哥,眼底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阴冷,再一抬眸,只见温瑶身子似在发颤,而且从头到尾一直抵着墙壁,才意识到什么,走近几步: “你被下药了?” 温瑶这才点头:“嗯……他对我用了蒙汗药,我及时闭住了口鼻,吸进去的不多,但还是没什么力气……怕是得过一两个时辰才能完全消散。劳烦你,先扶我一把,坐下来。” 男子顿了顿,终于伸出手,将她扶到了床上,靠着坐好。 温瑶坐在残留着他余温的床榻上,感觉稍微舒服了点,又忍不住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是盘山村附近的人么?为什么会中毒?是被人射中箭了?” 男子面无表情:“你的问题太多了,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温瑶这才一讪:“……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吧,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男子顿了顿,道:“我姓元,名谨,家里排行老五。” “元谨……”温瑶默念了一下他的名字。 诶… 大晋当下的皇族,好像就是姓元的。 这男人,也姓元? 元谨猜到她在想什么,薄唇微扬:“天下姓元的多了去。我不是什么皇亲贵胄。” 倒也是,哪个皇亲贵胄能落魄到昏死在乡下河边? 落难的贵族也不像啊,他晕倒在河边时的那一身打扮,就算连普通财主都比不上。 温瑶也没多想了,点头:“那你怎么会和小团子在我们村边晕倒。你的口音……好像也不是金陵府这边的人吧?” 元谨目光轻微一烁,淡淡:“我是外地的,正好携子经过。无意中了猎户的毒箭。” 这正好也是温瑶猜想的那样,正要再继续问,元谨朝柳顺哥走去,弯下腰就将人拎起来,朝外面走去。 “你先休息吧。” 温瑶回过神:“等等,你把他带去哪里?” 元谨没转身,也没停下脚步:“你不是不想被人知道你藏了个男人在这里吗。” 他就是去处理这件事。 他将柳顺哥拖到外面,停步,弯下腰,森冷的目光在昏迷的男人身上游动。 随即,伸出手。 修长指尖滑到柳顺哥的后脑勺后的颈椎下方几寸。 轻微咔嚓一声,在宁静的夜色中响起。 …… 等元谨回来时,已经是快半个时辰了。 温瑶休息了会儿,药性稍退下,有了点力气,看他一个人回来,提起一颗心: “……柳顺哥呢?你不会把他怎么样了吧?” 元谨只走到床榻跟前,轻轻弯下腰,目光落在她身上。 距离一下子拉近,温瑶能嗅到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甘醇气息,感觉本来已经退散的药性,似乎又被他的毕竟勾起来几分,后背沁出一点汗。 他漠然且带着不满的声音响起:“你这是担心我把他怎么样了?” 温瑶:…… 是药性的缘故吗,怎么感觉听出了他这话里有股子醋味?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她定了定神,无奈:“他要是死了,肯定会查到我头上,到时候麻烦一大堆…你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了吧?” 男人本就有些绷紧的俊脸这才松下来,站直:“他没事。我只是把他丢远了一些。” 温瑶更急了,完了,那等柳顺哥醒了,肯定会对外乱说今晚看到的事情的。 元谨看出她在担心什么,淡淡:“放心,他不会对外说一句今晚的事情。” 温瑶不是很明白:“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元谨却不再说话,只坐在了床榻那一边,背靠在了墙壁上,半合上眸,似乎在休憩。 虽然苏醒了,但刚醒,身体还是有些虚。 加上刚才一番动作,耗了元气。 现在需要休息了。 温瑶见他不说话了,也意识到他耗了力气,有些虚弱,闭上嘴。 又悄悄用余光打量他。 这男人,从醒来后,到现在都没正式对她说一声谢谢,也是够高傲的。 就像她救了他是天经地义的。 虽然她救人只是秉持医者的本能,并不稀罕他感谢自己。 但这个元谨,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吧。…… 想着想着,温瑶眼睫合上,疲倦和药性的双重交织之下,睡了过去。 … 天快亮了,温瑶蒙汗药的药性基本已退去。 身体再无任何异样了。 她看一眼靠在床榻另一边,仍在小憩的元谨,活络了一下双臂,走过去,将他的手一捉。 沉睡中的男人警惕性极高,察觉到有人靠近,浓睫一抖,反手将她的手一握,瞬间拉了过来。 温瑶始料未及,一下子跌进了他怀里。 瞬间,被他周身冷稳的气息包围。 她呆了一呆,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熟悉。 回过神,才察觉他并没松开的意思,一直搂着自己,忙将面前的人一推,站起身,咬咬银牙:“你干什么?” 元谨冷冷反问:“你又在干什么?” 温瑶深吸口气,这男人是有被害妄想症吧,也太警觉过头了,无奈道: “你刚醒,我只是想帮你看看你好些没。” 元谨眼皮子一动:“你会医术?” “不然你觉得你是怎么被救的?你怎么能恢复得这么快?” 他听她说着,终于不再说什么,还主动抬起手腕,听任她去把脉。 温瑶便也就为他开始把脉。 第二十九章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半会儿,温瑶才站直了: “你身体状况还不错,但毕竟刚苏醒,身子还有些虚,为免余毒没清,会卷土重来,又发作,还是得多在这里休息几天,继续服药。放心,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是每天会给你们父子送饭和药。不早了,我先走了。” 而元谨也仍旧没有道一声谢,好像她这么做是应该的。 … 温瑶回到家,正迎上三娘焦急地过来: “姐,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差点去找你了。” 温瑶将昨晚被柳顺哥跟踪到废屋的事,以及元谨醒了的事情说了。 三娘一惊:“那柳顺哥还真不是个东西!……幸好没事。可……他若回去,应该会到处说吧?这可怎么办?” 温瑶想起那个元谨对自己说别担心,柳顺哥不会乱说,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但现下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幸好元谨现在醒了。就算柳顺哥在外面乱说,元谨应该也能帮自己解释一下,她纯粹是救人吧。 这两天不用去济世堂,所以温瑶也不赶,回到家后,与三娘一起慢慢做起饭,收拾家务。 临到中午,涂嫂来了,还拎着点儿刚从田地里摘下来的新鲜青菜,说是上次用温瑶开的方子,用了几日,那难言之隐的妇人病,好多了,也不难受不痒了,今儿特意来感谢温瑶的。 涂嫂的儿子与四郎差不多大, 还带了两套小儿的新衣服送给四郎,说是看四郎打从生下没多久就没娘亲照料,怪可怜的,常年都是那么一套衣服。 送走涂嫂后,三娘便喜滋滋地给四郎换起了新衣服。 四郎换上新衣裳,在家里还是娘留下来的唯一一面老铜镜面前,照来照去,兴奋得瘦巴巴的小脸都红扑扑的。 三娘一边替四郎牵扯着衣角,一边赞许着:“姐,你看我家四郎,穿上新衣服多英伟,多好看啊。” 温瑶看着一对弟妹开心的样子,不禁也浮现出笑容,却又微微凝了凝神。 三娘从小到大也没穿过几件漂亮衣裳,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也是梦寐以求,想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吧。 现在她们姐弟三人,温饱暂时不愁了, 但是若想更进一步,过上更滋润、更有质量的生活,怕是还得努力。 正这时,门口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二娘,三娘,在家吗?” 温瑶走出去一看,是个中年男子,肩膀上扛着个药箱。 记忆涌上,眼前的男子,正是盘山村唯一的村大夫马大夫。 也是原身上吊自尽后,三娘请回来给原身看过的大夫。 她忙客气地行了礼:“是马大夫啊,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吗?” 马大夫看见温瑶,也就道:“是这样,前阵子我去给咱们村隔壁的小弯村中一个已婚妇人看病,那妇人嫁人已经有好几年了,却还没身孕,夫家心急,请过好几个大夫给那媳妇儿看病…我也去瞧过,看见那妇人有些行经不顺畅的毛病,给她也开了一段日子的调经药,调养了一段日子,但仍是没喜讯。那妇人脸皮薄,也不愿意给男大夫细看,家人也就委托我,看能不能请个女医瞧瞧。” 温瑶明白了:“所以马大夫是想让我去看看?” “嗯,你这段日子在咱们村名气可不小,我也知道你有些能耐,正好今日路过,也就顺便问问,看你愿不愿意。那家求孙心切,家境在他们村子也还算殷实,若你能治好那媳妇儿的不孕症,他们家也不会亏待你,定有不少酬谢。” 温瑶一听,立刻点头:“当然愿意。” 能赚钱的事儿,哪会往外推? 而且,那病人是隔壁小弯村的。 如果她调养好了那妇人的病,她这名声就能传到村外,更加响亮了。 这不是更合她的意吗? 温瑶与马大夫商议了一下去那病人家里的时辰,才回屋。 傍晚,温瑶做好饭,又将煎好的药放进篮子里,正要离家去给元谨父子送饭,传来敲门声。 她将篮子用毛巾盖好了,去开门。 门外是柳银娥。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因为柳顺哥的事来的吧? 难道柳顺哥回去后,对柳银娥说了昨晚看到她在废屋收藏元谨父子的事了? 柳银娥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也盯得她发毛,却还是镇定地问: “婶子这个时辰来有什么事?” 柳银娥这才收回目光,道:“我是来问你上次跟你说的那桩婚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温瑶心思这才落回去,“你说你侄子柳顺哥那件婚事?” “是啊,二娘,咱们是一家人,我这做婶子的不会坑你。说实话,依你如今的情况,能找到顺哥那样的夫婿,算是不错了,而且顺哥那边也看中你了,今早我让你叔叔去我哥家,顺哥还说了非你不娶呢,人家诚意也很大的,说了,若你同意嫁,彩礼绝对不会少,四郎这不快到启蒙的年纪了吗?到时候,四郎的束脩,他家也会承担。” “等等……”温瑶打断柳银娥,怀疑地问:“你是说,一直到今天,柳顺哥还说要娶我?” “是啊,人家一直都对你青眼有加呢,你还不知足?” “他今早没说别的吧?” “……没说啥啊,你想问什么?”柳银娥愣住。 温瑶深吸口气,这么看来,柳顺哥回去后,并没对人说昨晚的事。 他绝对不可能好心帮她保守秘密…… 所以那个元谨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柳顺哥只字不提? “二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柳银娥迫不及待问。 温瑶这才拉回思绪:“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嫁给你那个侄子。” 说着,砰一声,关上门。 吃了闭门羹的柳银娥愣住须臾,才一跺脚,狠狠啐了一口,回到家里。 温天保见妻子回来,忙问道:“咋样,二娘答应了吗?” “答应个屁!那死丫头还是倔得跟石头一样。”柳银娥没好气地说。 “那怎么办,”温天保看一眼院子角落堆放的几个箱子,万般不舍得,“你哥嫂送了这么多彩礼,难不成又要退回去了?还有……我找你哥嫂借的那三十两银子,岂不是也要还了?” 第三十章 都被你看光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天保近些年迷上赌博,尤其近年,断断续续欠下不少赌债。 因为承诺将侄女二娘嫁给柳顺哥,柳顺哥父母也就借了他三十两还债。 若二娘死活就是不嫁,柳顺哥家一怒之下,不会逼他还钱吧? 柳银娥瞪一眼不成器的丈夫:“那丫头若就是不嫁,你当然只能将东西还给别人了!” “那可不行啊,那不是逼死我吗?“温天保急了。 正这时,一记拐杖重重落地声响起。 夫妻两看过去,只见杨氏走了出来,脸色发沉,显然已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娘啊,你可得想想办法,赶紧劝二娘嫁出去啊。”温天保过去就扯住娘的袖子。 杨氏黑着脸:“放心。那丫头再倔强,也总不敢落个不孝的名声。这一次,她不想嫁,也得嫁。” … 温瑶等柳银娥走了,又在家里待了会儿,等天又黑了些,才垮起篮子,去了废屋。 刚一踏入院子,就听见劈柴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看见元谨正裸着上身,上衣绑在窄腰上,正在劈砍干柴。 曲线优美的后背上滚动着晶莹的汗珠。 肌肉纹理也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 她:“……” 喉咙顿时有些发干,心跳也莫名加快。 这算什么? 她要是做错了什么,让衙门来惩罚她,而不是用这种画面来诱惑她好吗? 她轻咳两声,下意识偏过眸子。 元谨看到她来了,停下手头活,转过身,见她没看自己,走过去。 她听见他声音低沉着飘来,夹杂着几分调侃: “跟我换衣服擦身时,都被你看光了,现在害什么臊?” 她转过身瞪著他:“你什么意思……” 他那会儿不是昏迷着吗,知道她做了什么? 果然,他薄唇微挑:“你给我脱衣服时,说对我没什么非分之想,可现在看来……你似乎有点言不由衷。” 她倒吸口凉气:“这么多天,你是装昏迷?” “没有,不过隐约能听得你说什么,和……”男人低迷了嗓音,“对我做过什么。” 温瑶:“……” 她对他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说得她好像是个大色魔,趁他昏迷时占了他便宜似的…… 她拿起旁边他搭在一旁的外衣砸到他身上:“穿好衣服。是想伤还没好就染上伤风?” 虽然身材好,也不至于这么秀啊! 某人把外衣慢条斯理地套上。 她看着他系好腰带,这才看一眼堆在地上,排放整齐的柴:“你这是干什么?” “总是要用的。也能活络一下筋骨。”他淡淡回应。 废弃的屋子角落正好有把斧子。 他将钝了的斧头磨利了,将屋子后面的两棵树给砍了。 备些干柴用。 反正,看来也要在这盘山村待一阵子了。 想到这里,眸底泛出几分一闪而过的光泽。 温瑶也就没说什么了,却又想起什么,问:“你昨天晚上对柳顺哥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对外人提起你的事?” 元谨淡然:“因为他根本不记得了。” “什么……?你到底对他做过什么,你是说他失去了昨晚的记忆?你是怎么做到的?”温瑶一惊。 能让一个人快速失忆的,要么是受了外伤。 可柳顺哥绝对没有受伤,不然今天柳银娥肯定会提起。 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在现代时,她曾翻阅古医书,知道曾经在中医界,精通穴位的医者拥有能通过某些穴位封堵住人一些思绪记忆的能力。 可有这种能力的人,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在现代中医圈内,几乎已灭绝。 眼前这个男人,应该不可能会吧…… 元谨却不再说什么,目光投向她手腕的篮子:“饿了。” 温瑶:…… 这男人,还真是不客气! 好像跟他送饭是天经地义的事…… 见他不愿意多说,也只能朝里面走去:“先去吃饭吧。” 还惦记着一天没见的小团子呢。 屋子里,小团子跟平日一样,乖乖躺在榻上,自己吹着泡泡玩。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小团子发出软绵绵的咕咕声,仿佛在打招呼一样。 温瑶放下篮子就将小团子抱起来,亲了一亲。 都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小团子被亲得咯咯直笑。 正这时,元谨跟了进来,看见这一幕,脚步一刹,眸光沉下来,盯着一大一小的亲密场景,似乎饶有兴趣。 温瑶被他看得有点尴尬,这才将小团子放回去。 毕竟这是他的儿子。 这样当着一个父亲的面跟一个小婴儿这么亲热,怪怪的。 她将饭菜拿出来,放在已被他擦干净的桌子上:“你先吃吧。” 屋子里的桌椅、地面都打扫过。 看来是他今天清理的。 看得出他倒是个有几分洁癖的。 元谨看一眼两菜一汤和米饭,粗茶淡饭,看得出这温家条件并不太好。 “你先吃,我先给小团子喂吃的。”温瑶见他坐下来,抱起小团子就走到内屋,掀开帘子,进去了。 他微微一蹙眉心,喂个吃的而已,用得着背着自己吗。 莫名放下刚拿起来的筷子,走到帘子边,单手掀开。 正看见温瑶怀抱着小团子,解开了外衣。 粉色小衣边缘露出来,衬着旁边雪白的皮肤。 而小家伙则趴在她小衣里,正吃得脸蛋通红。 他顿时就如雷击一般。 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所以她这段日子,都是亲自给小家伙喂奶? 温瑶背对着他,专心地喂着,直到喂完着,一抬头,转过身,才正看到某人站在门帘外,一惊,下意识将衣领子牵好: “你干什么?” 元谨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也没走,只是拉回注意力,淡道:“就是看看你在给小团子喂什么。” 作为父亲,来看看儿子吃些什么,好像也无可厚非吧。她贝齿微微一紧,将小团子抱着走出去。 他也跟了过去,重新坐在了桌子边,开始吃饭。 温瑶在旁边抱着小团子坐下来,想到什么: “对了,小团子的大名叫什么?” 总不能就一直小团子、小团子地叫吧。 第三十一章 不孕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回答:“还没取名。” 温瑶:…… 所以,她是给小团子第一个取名的人? 话说回来,她总觉得这男人虽然和小团子是父子,但似乎感情不算太深。 甚至,总感觉这男人对小团子有点儿疏离…… 这几日,很少看见他像一个父亲一样,温柔宠溺地抱着小团子。 当然,男人在这方面,确实不如女人那么温柔细心,可能也是正常的吧…… 还有,他们父子眉眼也相似,说不是亲生的都不信。 想着,温瑶也就收回多心,又问:“那小团子多大了?应该满月了吧。” “一个多月了。” 温瑶见他问一句答一句,一个字都不多说,浑身冷清地像一樽佛,被他凉得讲不出话。 直到看他吃完,放下筷子,才又试探:“你和小团子失踪这么久,你家妻房肯定很担心,你如今身体虽然还不方便长途跋涉,但我可以帮你送封信回去,说一声。” 元谨眸色一动,忽的看住她。 眸光灼灼,又夹杂着几许复杂和玩味。 温瑶被他看地莫名发憷,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他这才缓缓开口:“我没有妻房。” 温瑶一怔:“没有妻房?那小团子的娘……” 马上怜惜地看一眼怀里的小家伙:“难道过世了?” 元谨薄唇微微一动,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温瑶吸口气,看来还真是的…… 这么年轻就丧妻,真可怜。 而且小团子刚满月没多久,也就是说,他的妻子才死了一个多月而已吧? 想必正是悲痛的时候吧…… 说不定正是因为丧妻,他才会带着儿子独自出门,才不小心在盘山村附近遇到劫难? 她没有再多提他亡妻的事了:“那你家里还有别人吧?需要我给你送信回去吗?” “不用了。” 她见他回绝,猜测他应该是没什么家人了,也就没说什么了。 只将碗碟收回进篮子,才用手指逗弄了一下小团子,对元谨说:“那我先走了。” 却听元谨叫住自己:“今天,有个姓谢的男人过来了,给小团子送了些换洗的衣服。” 顿了顿,眸色略深几分,望住她: “他说,是你干哥哥。” 温瑶一愣,随即释然:“嗯,谢哥也是我们村子里的,是我邻居,也是我干哥哥。那天,我婶子带着村民过来搜我家,还是多亏了谢哥把你和小团子及时带到这里的,才免去了我们家的麻烦……他和她娘也知道你们父子住在这儿,说过会偶尔过来,给你送东西。放心啦,谢哥是信得过的,绝对不会到处乱说你们在这里。” “这样说来,他对你很不错。你们走得也很近。”男人眸色又微微发紧,看着她的目光更深沉了几分。 “是啊,我就说了谢哥是我干哥哥,从小一起长大,自然关系很亲近啊。反正他这段日子也会跟我搭把手,给你送些吃的喝的。你放心。”温瑶也没多在意他的神情,见天色太晚,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 第二天,温瑶去隔壁的小弯村,给马大夫推荐的那个不孕妇人看病。 病患家姓耿,只有耿氏老夫妻和独生儿子耿治、儿媳妇谭玉珠。 病人,便是那个儿媳妇谭玉珠。 夫妻两年约二十六七,成亲将近五年了。 温瑶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还不错。 那耿治在镇子上的私塾教书,是个教书先生,性子儒雅,对妻子言语举止,都十分的温存细腻,似乎也没太过介意妻子不孕的事。 倒是耿氏老夫妻将温瑶拉到一边,忧心忡忡地嘱咐,让她想法子调养好儿媳妇的身子,让儿媳妇尽快为耿家开枝散叶。 温瑶对谭玉珠检查了一番。 和马大夫之前说的差不多,这谭玉珠确实有些宫寒之症,血淤气凝,所以每个月的葵水才会不顺,经常痛经。 但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别的太大的问题。 其实谭玉珠这样的情况,许多女子都会有,但并不妨碍生育。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谭玉珠偏五年都没喜讯。 温瑶检查完,离开内屋。 谭玉珠的公婆立刻走上前: “温大夫,我家儿媳妇怎么样?瞧出什么问题没?到底还能不能生养?” “是啊,听马大夫说温大夫你可是你们村有名的,连快死了的孩子都能救回来,你可千万要调好玉珠的身子啊。我耿家四代单传,可不能断在我们这一代。” 老夫妻两对温瑶还是有点怀疑,毕竟,太年轻了。 自家儿媳妇看了好几个大夫,都还是没音讯。 就凭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能看的好么? 却又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要能让儿媳妇怀上孩子,病急乱投医也无所谓了。 耿治见父母这么心急,道:“爹,娘,你们让温大夫坐下来慢慢说。” 几人这才坐下来。 温瑶也就照实说:“耿嫂的稍有些血瘀宫寒之症,也是她常年经期疼痛的原因,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多加温养,不要着凉,可以缓解,这种情况许多妇人都有,并不稀奇,不会造成不能生养。” 耿母立刻就嚷了起来:“可是玉珠现在就是不能怀上孩子啊,肯定是身子有问题,才不能怀孕生子啊。温大夫,你到底查清楚了没有?” 温瑶便也就正色道:“没错,肯定是有问题,才不能怀孕生子,但,并不代表一定就是女方的问题。” 耿家老夫妻顿时就一滞。 耿治也是顿了顿。 随即,耿母嚷起来:“温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我儿媳妇的问题,难道是我儿子……” 耿父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被人怀疑儿子不行,终归是个耻辱。 温瑶却没理睬老夫妻的不满,容色不改,只望了一眼耿治:“我劝这位相公也最好查看下身子。” 夫妻两不能生育,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是女方的原因。 就像耿家,这么久以来,都是找大夫给儿媳妇看,却并没怀疑过,是自家儿子的原因。 对于女子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耿家老夫妻一听温瑶建议儿子检查身子,顿时就变了脸色。 第三十二章 痄腮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耿母火了,拍案:“我是让你给我家儿媳妇治病调养身子的,你怎么反倒让我儿子治病?你若不会治,就早点儿明说,不要胡说八道,诬赖我儿的名声,也不要耽误时辰。” 温瑶有些好笑:“什么叫诬赖你儿子的名声?夫妻两迟迟没有孩子, 并非只有女方的责任。你们却一味认为是儿媳妇的原因,难道这不也算是诬赖了你们儿媳妇吗?你们若真想抱孙子,就得让夫妻两人都好好查看下身子,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而不是只将传宗接代的责任丢给你们儿媳妇一个人,自己骗自己。” 耿父一听,越发恼火,没好气地站起身,准备送客,却听耿治说道: “爹娘,其实温大夫说的也没错,还是让她给儿子查看下身子吧。” 耿家老夫妻脸色一变:“治儿,你真要如此吗?” “是的,”耿治似乎下定了决心,望一眼内屋,眼神安然了几分:“玉珠常年被大夫诊治却都治不出什么,总是自责,儿子也心疼。若然真是儿子的问题,岂不是冤枉了她?” 温瑶吁口气,幸好这个耿治还算是个爱护妻子的好男人。 耿母却不服气地嚷起来:“治儿,别瞎说,怎么会是你的问题呢?天下只有不会下蛋的母鸡,哪里有不会下蛋的公鸡?你与玉珠生不出孩子,摆明就是她的问题,你一个正值壮年的健康男子,怎么会有问题?” 温瑶蹙眉看一眼耿母,唇边渗出一丝凉笑:“还是那句话,到底是谁有问题,查过便知。” 耿治也就道:“那就有劳温大夫了。” 耿家老夫妻见儿子注意已经,也就没有再阻拦了,只朝着温瑶冷哼一声,头一扭。 温瑶坐下后,给耿治望闻问切后,又问了问他以前得过什么旧疾。 耿母在后面哼一声:“我儿子身强力壮,打得死老虎!连伤风都少得。” 温瑶没理会耿母,看向耿治,让他自己回答。 耿治想了会儿,才道:“我成年后,身体还算不错,的确很少得病,不过,我幼时,得过痄腮。” 温瑶呼吸一动。 痄腮,就是现代的流行性腮腺炎,多发于儿童中。 男童得了这个病,有一定几率患上影响生殖器官的并发症,而后遗症便是造成男童无法生育。 这和她刚检查过的耿治的身体,如出一辙。 看来,这就是耿治夫妻无法生育的源头了。 温瑶也就将自己认定的结果说了:“你们两人婚后几年迟迟无法生育,并不是谭氏的原因,而是你幼时得过痄腮留下的后遗症所致。” 耿家老夫妻听了温瑶的话,脸色一变:“怎么可能?我家儿子那个病,是小时候得的,不知道都多少年了!” “若不信,你们可以再找别的大夫为你家儿子细细查看。”温瑶淡淡,“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如果你们当马大夫或者其他大夫帮你们儿子也检查过,早就能查出来了。也不必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也害你家儿媳妇白吃这么这么多药。” 耿家老夫妻半天说不出话,总算相信了,问题真的是出自于儿子身上。 耿治也是沉默半晌,脸色有些复杂,又望一眼内屋,似乎对妻子有些内疚。 半会儿,耿父才与耿母交换了一个眼神,语气变好了许多: “那温大夫,我儿子的身体还……还能恢复么?” 耿家可不能断了香火啊! 温瑶稍一沉吟:“年数太久,虽有些难,但也不是绝对不可以。我先开一剂药方,让你家儿子按时定量服用吧。” “好好好!那谢谢温大夫了!”老夫妻两人再也没有刚才的不服气与不屑,忙拿上纸笔,还帮忙磨墨起来。 温瑶写下药方,拿了出诊的钱,便准备告辞。 却见谭玉珠已拾掇好,走了出来,叫住她,遥遥一拜,无比感激: “温大夫,今天真谢谢你了。” 夫妻两人无法生育的源头,终于找到了。 总算有点希望了。 而且,她也不会再背负着内疚,被公婆指责了。 温大夫简直就是她的大恩人。 耿治见妻子出来,忙走过去,搀住了妻子,虽说有外人和爹娘在,不方便说私房话,眼神里,却都是柔情蜜意的歉意与愧疚。 温瑶看两人恩爱的样子,心里也微微一暖。 其实只要夫妻两心里欢喜对方,就算不能生养,也是幸福的。 告辞离开耿家后,温瑶回了盘山村。 刚踏进家门,三娘就迎了上来:“姐,回来了,给人看病咋样了?” 温瑶掏出衣兜里的铜钱,微微一笑,递给三娘。 三娘这个小财迷瞧见银子脸色一亮,赶紧进屋收好了,回过头却又收起笑容,看一眼二房那边的方向:“奶奶有点不舒服,说是阳亢症发了,头晕,刚才幼珠过来说,让你过去一趟看看奶奶。” 温瑶眯了眯眸,阳亢就是高血压,记忆里,杨氏年纪大了,的确有些高血压的毛病,每次发作时就会在家躺几天,算是旧病了。 但以前发作时,杨氏可从没叫她或三娘去看过。 果然,三娘又压低声音说: “还有,我刚才看见村里几个婶子嫂子都进了二房。” 看来杨氏让她去看自己,果真不那么简单。 温瑶眼珠一动,猜到几分了杨氏的目的了,轻笑: “看来,奶奶是想当着村里的人的面,让我嫁给柳顺哥了。喊几个村里人过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也不好不孝顺,不听话,只能答应。” 三娘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当年奶奶也是这样,在村人面前哭着求爹,让大哥代替二房的温金富去参军打仗。 爹当时就是在众人面前不好拒绝,才只能答应。 现在奶奶又想故伎重演? “姐!你别去了。” 温瑶心里已打定主意:“奶奶叫了几个村里人过去,这不就是逼我去吗?要是不去,她们不得说我们大房不尽孝,长辈病了都不去看一眼?何必留人话柄呢?放心,我不会像爹那么耳根子软。” 说着,转身就出门,二房那边走去。 第三十三章 拖延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二房,老太太住的内屋。 杨氏正躺在床上,周围坐着儿媳妇柳银娥和几个村里的妇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又用余光不时朝门口望去,等着二娘过来。 终于,听见幼珠掀开布帘:“奶奶,二娘来了。” 杨氏与柳银娥交换了个眼神,柳银娥扬起声音:“二娘来了啊,你奶奶病又犯了。” 温瑶走进来先跟几个村妇打了声招呼。 几个村妇都知道温瑶近日在村里名气不小,笑着说: “二娘真是生得越来越好看了。” “不但好看,还有本事呢。” 温瑶回应了几句,才望向杨氏,乖巧问:“奶奶现在可好了些?” 柳银娥立刻代替杨氏回答:“哎,你奶奶啊,其实就是心病,才会发了老病,自从看你回了娘家,就替你着急,想着如何再帮你寻一户好人家。” 温瑶只当没听见,只盯着杨氏,柔声:“不如让我替奶奶瞧瞧?看到底病的如何?” 杨氏一愣,本来打算她一进门,就让柳银娥提出与柳顺哥结亲的事,没想到她会主动给自己查看身子。 这一下子,给打岔过去了。 其实今天并没病,只是找个由头将二娘这丫头叫过来,再在村里人面前哭着让她答应婚事而已。 这丫头现在精通医术,不会瞧出些什么端倪吧? 正想着要不要拒绝,旁边的村妇已经开口: “是啊,二娘现在就是我们村子里的活神医,连差点儿死了的阿德都能救回来呢。老太太是自家人,就让你自家孙女儿给你看看吧。” 杨氏只得咳两声,没说什么了。 温瑶坐在床边给杨氏把了会儿脉,脸色越来越沉,末了,才将杨氏的手腕放下。 杨氏有点紧张,怕她说自己根本没生病,又想怕什么,身体是自己的,就算她说自己身子还好,自己一口咬定不舒服就行了。 半会儿,温瑶才问道:“奶奶每次犯病时,是不是头晕无力,连路都走不动?” 杨氏也就捧着脑袋,顺着她的话:“是啊。” 温瑶叹了口气,又摇摇头。 一旁的村妇看温瑶这脸色,不禁开口:“二娘,你奶奶这病,很严重吗?” 杨氏一看温瑶这反应,也莫名不安起来,坐直了身子,一下子忘了自己找温瑶来的原本目的:“咋了?” 温瑶忽的就红了眼圈,望向杨氏:“恕我这个当孙女的直言,奶奶的病,再若不好生调养着,怕是……” “怕是咋了?”杨氏一颗心提起来。 温瑶终于一咬唇,说:“怕是熬不到我爹爹回来了。” 这话一出,杨氏脸色煞白,柳银娥也一呆,随即恼了:“二娘,你瞎说啥呢,你奶奶这就是陈年的老病,每次发作时就是歇息几天就行了,怎么就熬不到你爹回来?你这是诅咒自家长辈吗,哪里有你这样当孙女的???你,你太不孝了?!” 温瑶望向柳银娥,一字一顿:“我要是不对奶奶说清楚她的病情,故意瞒着,由着病情就这么发展下去,那才是真正的不孝吧?” 这么一说,几个妇人都深吸口气:“二娘说得没错。” “老太太身体不好,二娘做孙女的,难道不说吗?” 柳银娥被反驳地无话可说,脸色涨红。 杨氏则一下子被温瑶说得没了底,担心起来:“二娘,你说的是真的么?我这病,真的有这么严重?……可我这次觉得还好啊,没那么严重啊。” 毕竟,二娘的医术,她这段日子也领教过了。 不得不信。 温瑶煞有介事:“这病发作时的症状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人平日连一点症状都没有,既不头晕,也不乏力,但其实已经病入膏肓,忽然就这么的没了。” 杨氏被她说得顿时就吓白了脸:“那怎么是好?” “放心奶奶,阳亢症这病最重要的就是养心性,千万不能操心,着急,更需要安静,不能处于吵嚷嘈杂的环境。所以啊,您如今若是操什么心,千万得收起来,多想一会儿,便是自伤身体一分,只要卧床一个月,不理外事,不动心怒,便自然会好些。” 柳银娥脸色一变,卧床一个月,不理外事? 这不就是变相地让杨氏别再管她,别再逼着她嫁人么? 这丫头,肯定是故意将婆婆的病说得很厉害! 就是让婆婆别多管闲事! 可杨氏却听进了温瑶的话,毕竟,性命是自己的,就只有一条。 加上旁边几个妇人也议论起来: “哎呀,既然二娘这么说了,那么老太太您可得听她,好好养着啊。” “是啊,二娘连没了气的阿德都救回来了,连谢家的程大嫂都给治好了,她说的话,绝对是有道理的。” “老太太这一个月可千万别操心了。安心休息着。银娥啊,你得劝劝你婆婆少操心啊。” 杨氏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顾着担心自己的身子,已经没心思去逼婚了。 柳银娥见婆婆没说话了,气急,不想就这么算了,不阴不阳地直接说了: “二娘,婆婆这次犯病,多少也是为了操心你的婚事。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侄子,婆婆心情好了,不再为你担忧,身子恐怕也自然会好。你若不答应,便是不孝啊。” 温瑶眸光 一凉,望向她:“婶子,我刚说了奶奶这病已是很严重了,这一个月需得卧床静养,不能操心,不能吵嚷,你却偏偏要在奶奶卧病在床的情况下,提起让奶奶操心的事儿,还吵吵嚷嚷……到底谁更不孝?还有,奶奶如今病情如此严重,我这当孙女的却还一心只惦记着自己的婚事,这个时候办婚事,传出去,人家不是耻笑咱们温家吗?” 几个村妇目光都聚集在柳银娥身上,显然都认可温瑶说的。 柳银娥语塞,脸涨红了。 这个臭丫头,是想拖延! 一个月,大伯估摸着就会回盘山村了。 到时候大伯回来,她就有依仗了,大伯恐怕也不会让这个女儿嫁给顺哥了。 在众目睽睽下,她只能让杨氏先躺着休息。 第三十四章 吃软饭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也赶紧跟着几个告辞的村妇,一块儿离开,朝外面走去。 回去路上,她舒了口气。 不管如何,总算是拖延了一个月的时辰。 杨氏那怕死的样儿,至少在这一个月,怕是不会找自己茬儿了。 杨氏是家里的长辈,她若病了,二房那边暂时也不会有心思逼她出嫁了。 等一个月后,爹也应该差不多回来了。 到时候,有爹在,二房也不能再拿着长辈身份催促她再嫁了。 * 日子一天天划过。 自从那日后,二房那边倒是暂时消停了不少。 温瑶也清净了不少。 隔几天去一趟济世堂帮工,然后去废屋那边给元谨父子送饭菜。 元谨的身体基本已经康复。 连药都不用吃了。 但他却一直并没提出离开的意思。 她暗示他余毒已清,没什么大碍了,他每次却也不接话。 这天跟平时一样,温瑶来废屋这边送饭。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今天怎么再提醒一下他随时可以走了。 刚进来,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只已经被剥皮的大野兔,旁边还有一大堆红枣,顿时就吓了一跳。 “这,这个是什么?” 元谨正坐在床榻上逗小团子,抬眸,幽幽:“兔子都不认识了?” 温瑶:“我知道是兔子……我是说这么会有这些玩意儿?是谢哥送来的?” 不会啊,他这边又不开灶,谢佑祖给他送这些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每次听她提起谢佑祖的名字就脸色不太好,此刻也是一样,眉心微蹙了一下:“不是。” “那是……” “下午没事做,去后面的山上猎的。” “那这枣子呢?” “回来路上,经过一处枣园,看枣子长得不错,就拿了些,”他见她瞪大雪眸惊讶地看向自己,俨然是拿自己当小偷了,俊眉微挑:“我放了只野兔在枣园门口,算是交换了。” 温瑶吁口气,又道:“……你是想吃兔肉和枣子?” 元谨有些无语地盯住她,半会儿才道:“给你吃的。” “给我吃的……?” 元谨瞥一眼床上的小团子:“你一直喂养小儿,也需要进补一些。” 温瑶这才会意,他这兔子和枣子都是给自己带回去吃的。 这下弄得她不知道怎么赶他了。 可想了想,还是不得不说,总不能让他一直住下去吧。 她身为大夫的职责已经尽完了,总不能还要继续当这对父子的保姆吧? 虽然她还真有点儿舍不得离开小团子。 想到这里,她狠狠心:“其实,你看你,身体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吧…要是还不回去,你家里人总会担心的。” “我说过,我没有家人。” 她终于将话挑明了:“我知道…但你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一直住在这里吧?” 元谨脸色一动,抬起黑白分明、潋滟如水的瞳孔,凝视她:“你这是赶我走?” 温瑶吞吞唾,这看着自己的表情,怎么这么无辜啊,倒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怎么,颜值高就能为所欲为啊? 好吧,长得好看的确是能为所欲为…… 至少,她不忍心说重话了,只委婉地说:“你也别说得这么严重……什么赶不赶的。我就是觉得你既然痊愈了,也能带着小团子去继续你的生活了,何必一直窝在这儿呢?” 元谨淡淡打断:“我没有痊愈。” “……”温瑶无语,“你都能去后山猎兔子和打枣子了好吗?” 这男人是什么意思?是想吃软饭吃到底,一直赖在自己家了不成? “那又怎么样?”某人却还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没痊愈,还掀起袖口,露出健硕的小腕: “不信,你把把脉。” 这段日子,他也知道温瑶有些医术了。 温瑶一愣,见他一副随时奉陪的样子,还真的不信邪他没痊愈了。 也罢,就让他死心。 她坐下来,纤指按在他跳动的脉搏上。 不一会儿,却脸色微微一动。 他的脉搏跳动紊乱,异常,时沉时轻,偶急偶缓…… 总之,绝对不是一个正常健康人所有的脉象。 甚至,比他还在昏迷时,更加乱。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 他明明都醒了,调养了这么久,身体早该好了,怎么可能比之前昏迷时更差? 然而,他的脉象却证明他真的还没痊愈。身子还是异常的。 元谨看着女子不解盯着自己,面色并无起伏:“怎么样 ,是不是还没好?” 温瑶没话好说了。 依他的脉象来看,的确还是个病人。 可怎么会,看他的精神劲儿,的确看着基本康复了啊。 脑子里莫名一闪,在现代,她翻看古代医书时,知道内功与医术,其实是一家的。 古代有些内功深厚的人,能够顺畅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脉搏、气息,‘龟息大法’就是这么来的。 内力深厚的人,甚至能够屏气绝息、扮作死人好几天。 难道…… 她又打断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不可能。那种能控制自己脉搏的人,一万个人中都难挑出一个。 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在乡间落难的男子? 估计他就是真的还没痊愈吧………… 临走前,温瑶在他的提醒下, 带走了野兔和红枣。 不管怎样,这男人也不算白吃白住。 回到家,温瑶将兔子和红枣直接放进了厨房里,进了屋,却看见三娘竟坐在屋子里一个人哭着。 四郎也陪着,也在默默抽泣着。 她一惊,忙过去文:“发生什么事了吗?” 三娘一看温瑶回来,本是忍着的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一下子冲到了她跟前抱住她: “姐!潭城那边回信了!” “是爹回信了?爹收到我们的信了?” 三娘哭着摇头:“是和爹一块儿做活的李叔回的,说是爹上个月跟着船队出海,结果碰上了大风,整艘船都翻了,只救上了几个人,爹到现在都没音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正想跟我们捎信回来,就收到了你给爹的信。” 四郎听着,小脸越发悲痛欲绝,捏住小拳头,清瘦的身子颤抖着。 温瑶听了,也懵住。 虽然她自打穿越到这具身体后,从未与温天孝见过面,但是,此刻也觉得很难受。 毕竟是这具身体的骨肉至亲。 虽然这个父亲有点愚孝,忠厚,但,善良却从来不是被老天爷薄待的理由。 而且,温天孝也是为了去寻找负气出走的妻子梅氏,才会遭此横祸。表示他对妻子还是很好的。 还有,温天孝若是这么一失踪,她姐弟三人家里没了长辈,二房就更加顺理成章地能逼她嫁出去了! 就在温瑶预感不太妙时,果然,温幼珠上门了,叫温瑶姐弟三人过去一趟。 温瑶便马上明白,奶奶那边,也收到了爹在潭城出意外的信儿了。 她脸色一动,劝慰了三娘和四郎几句,牵着两人,去了二房。 第三十五章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二房那边,杨氏坐在堂屋正中间,只用帕子擦着并没有几颗眼泪的眼角。 毕竟也不是亲生儿子。 叔叔温天保和婶子柳银娥倒是有点脸色黯然,却只是黯然以后再没人寄银子回来贴家用了。 堂哥温金富和温幼珠则更是没事人儿一样,站在一边,还有点儿不耐烦。 杨氏见大房三姐弟来了,也就装模作样地抹抹眼泪:“你们爹在潭城的事,你们应该已经从李叔传来的信儿听说了吧……哎,真是老天不开眼,你们爹正值壮年,怎么就出了这事儿呢?说起来,都怨你们娘,若不是她小家子气,跑了,你们爹为了寻她,也不会放着家里不管,出去做营生,更不会遭此大难。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咋办啊……” 三娘听不得爹死了奶奶还要怪在娘头上,大哭起来:“若不是奶奶让我大哥去代替金富参军,害我大哥战死,我娘又怎么会气急下跑掉?说来说去,我爹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还不是你们二房害的!” 杨氏青了脸,拐杖重重的一杵地面:“你这丫头什么意思,还怪我不成?” 柳银娥上前就抡圆了胳膊,作势要掌嘴:“三娘,居然敢顶撞家里长辈了,好大的胆子!我今儿就替婆婆来教训你这不孝的小辈—— ” 手腕却被温瑶牢牢在半空抓住。 温瑶一推,柳银娥踉跄后退两步,差点儿摔倒,还没来得及呵斥,只听温瑶冷冷: “我自家的妹子,就算犯了错,也由我这个姐姐来教训,还轮不着外人。何况,她并没说错。” 柳银娥脸红耳赤,气急,看向婆婆。 翻了天,翻了天! 姐妹两都一起造反了! 杨氏见温瑶默许了三娘的话,也相当于是与自己对着干,脸色也是很难看,拐杖一落地: “二娘, 你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教训三娘?你也不过是家里的小辈而已!现在你爹没了,更是得听我们的。” 该来的终于来了,温瑶倒也不意外。 柳银娥与杨氏交换了个眼神,代替婆婆说: “之前,你死活想拖到你爹回来,还用婆婆的病故意吓唬婆婆,弄得婆婆这个月都躺在床上,现在大伯回不来了,看你还有啥话好说!婆婆和我们就是你的长辈了,你的婚姻大事,以后就由我们做主了。” 杨氏也拐杖一捶地:“柳顺哥这门亲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爹爹现在不能回来了,奶奶说了算!” 温天保也在旁边劝着:“二娘啊,你婶子那表侄子其实还不错的,依你如今的状况,能配上这样的人家,已经不错了,更难得的是人家还愿意给你正头娘子做……二娘啊,你就应了吧,难不成你想孤老终生吗?嫁给柳顺哥,我这做叔叔的,也对得起你爹啊……” 话没说完,却见温瑶冷冷望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仁就像两把雪铸的刀,让他顿时就噤了音。 “叔叔逼我嫁给一个好逸恶劳、无恶不作的地痞,才是推我入火坑,对不起我爹吧。叔叔真的不怕我大哥日后深夜在你床头看着你,让你日日睡不安宁吗?” 温天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了,只能看向老母。 杨氏心意已决,只厉声说道:“二娘,你口齿再伶俐也不管用,总之,柳顺哥你是嫁定了,明儿他就会随父母上门正式提亲,日子都择好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三娘一听,急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上次逼姐姐去当妾还不够,这次又逼姐姐嫁一次,你们,你们太黑心了!” 杨氏脸色一变,柳银娥上前就准备再掌三娘的嘴。 温瑶将三娘往后面一拉,却没说什么,调头就离开了。 三娘被温瑶拉回了家里院子,仍是气呼呼的:“姐姐,你拉我干什么?他们非要把你们嫁给那个柳顺哥啊……” “你在那儿跟他们吵也没用,现在,爹爹现在没音讯,回不来了,我们唯一能依靠的人,没法回家了,”温瑶声音压低了几分,“奶奶和叔叔,就是我们的长辈,她若让我嫁,我能拒绝吗?若拒绝,他们便说我不孝不敬。而且,他们分明已经下定拒决心,明天柳顺哥都要提亲了。” “那现在怎么办?”三娘越发焦急,一想起爹不在了的事儿,又再次难受地流下了泪。 爹一出意外,姐姐的命运就又颠簸起来了。 温瑶稍一沉吟。 现在,恐怕只有一个法子了。 她二话不说就调头离开家里,朝村子后面的废屋走去。 啪一声推开门,进了屋内。 元谨没料到她又来了,微微一挑眉。 温瑶几步走到他跟前,深吸口气: “我救了你,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 元谨眉心一动:“你想说什么?” 她急切地脱口而出:“嫁给我!” 元谨:“……” 温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又说:“……哦不,是娶我!” 顿了顿,又补充:“当然,我们只是嫁成亲,不会有夫妻之实。” 元谨:“……” 半会儿才眯了眯眸,抬起手掌,去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一愣,明白他的意思,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扒开:“我没发烧,也没生病!" 然后吁了口气,道:“你不肯对我说你的背景经历,可我觉得我有必要对你说清楚我的,其实,我曾经当过人的妾,生了个死胎后,被主家赶回娘家……” 说着,将原身的经历,家里的恶亲戚,目前因为父亲在外面失踪,不知是死是活,被逼着嫁人的事,都一一说了。 元谨只静静听着,微弱灯光下,俊朗侧颜时明时暗,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所以,这女人是为了不嫁给那地痞,才让他娶她。 这胆子,倒也不像是一般的村女了。 “明天那个柳顺哥就要来提亲了,所以你跟我的事,必须马上赶在前面办了。”温瑶一字一顿。 元谨这才凝视住他:“你不愿意嫁给那个地痞,却愿意嫁给我这个陌生人?万一我连柳顺哥都不如呢?” 第三十六章 这叫无媒苟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嘴皮一动,您谦虚了,光凭你这皮囊,也能甩柳顺哥十万个银河系好不好? 当然,她也知道,她的确完全不了解面前这个男人。 万一他在外面杀人放火过,是个通缉犯怎么办? 可……眼下的情况,却也容不得她多考虑了。 先用他解决眼下的麻烦再说吧! 她下定决心,厚着脸皮:“反正只是嫁成亲而已。我救了你和你儿子的命,你不是连这么点要求都不答应吧?做人要感恩图报。” 眼下,再没别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本来谢哥也不错,只是刚认了程氏当干娘,谢佑祖成了干哥哥,那就不合适了。 元谨静静看着她,没有做声。 俄顷,才道:“你先回去吧。” 她看他并没答应,心里也没底:“那你这是答应了吗?” 他却不置可否,只忽的走近她两步,重复:“我说了,你先回去。” 两人本就离得近,这一下,距离更近了。 温瑶几乎能嗅到他身上的好闻的甘醇气息,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男人言辞虽然清漠,却有一股令人无法招架的力量。 让人不好反驳。 他都这么说了,她总也不能强迫,只能转身,先走了。 这一夜,温瑶无眠。 元谨虽然没拒绝,但也没答应。 万一他不肯帮自己,明天得怎么应付柳顺哥的提亲? 不管怎么样,她肯定是不可能嫁给那种地痞的。 只能到时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果然,柳银娥就乒乓撬开了大房这边的门。 温瑶和三娘一开门,只见柳银娥身边是叔叔温天保,身后还跟着柳顺哥与他父母了。 “二娘啊,给你道喜了,你看看,我这表哥表嫂还有侄子待你多贴心,都亲自上门提亲了,今儿还给你带了不少新衣裳和首饰,你出嫁时也能打扮得光鲜。你能嫁给他家,日后可是数不尽的福气啊,而且我们两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柳银娥眉开眼笑着嚷起来。 三娘一咬牙,直接就道:“我姐说了不愿嫁你侄子,快把那些劳什子都给拖回去,我姐不稀罕!” 柳顺哥父母立刻就黑了脸,望向柳银娥低声嘀咕: “不是说好了你这侄女答应了吗?怎么回事?” 柳顺哥走上前两步撸起袖子: “你以为你他么是什么东西,还敢拒绝我?你家都收了我家不少彩礼,不嫁也得嫁!” 温瑶冷冷看一眼柳银娥:“谁收的你去娶谁,我可没收过。” 柳顺哥气急败坏,继续跨上来几步:“总之那是你们温家收的,谁收的都一样,既然收了那就是我的人。想赖账?没门!” 三娘见他这幅无赖的样子,气得不行,将手边的扫帚抓起来就准备拼命,却听见一个男声响起: “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问过我了吗。” 温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震,看过去。 是元谨。 他居然来了。 众人一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走过来,也是一惊。 男子一声粗布衣衫,却遮挡不住一张俊朗的五官与颀长玉立的身形,是个生面孔,俨然不是盘山村的人。 跟着娘一块儿来看热闹的温幼珠还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男人,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还微微红了脸。 柳银娥最先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你是什么人?” 元谨走到温瑶跟前,徐徐对众人说:“二娘的未婚夫婿。我们已经订过亲了。不如就要成婚了。" 柳顺哥的父母一惊,立刻怒视柳银娥:“银娥,你啥意思,你这侄女都许配人了?那你还收我家的钱礼,要将她嫁给顺哥?你温家是想一女吃两家饭啊?" 柳银娥气得就冲元谨道:“二娘什么时候跟你定过亲了?你可别胡乱说!” 元谨瞥一眼温瑶。 温瑶回神,立刻开口:“没错,我和元五哥确实早就已经定下了亲事。” 柳顺哥暴跳,狠狠望向柳银娥:“表姑妈!这是咋回事?” 柳银娥哪里知道是咋回事,平白无故二娘怎么就冒出个未婚夫婿? 估摸着是二娘这丫头随便找了个男人出来演戏,好回绝柳顺哥。 她瞪住两人:“这个什么元五是啥人,我们都不知道,你们根本没有长辈之命,这叫啥定亲?这叫无媒苟合!这叫狗男女!不算!” “怎么没有长辈之命了?元五和二娘,是我娘拉的媒。我娘看着二娘长大,又是二娘的干娘,给自己没爹没娘的干女儿做媒,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了!” 正这时,谢佑祖搀着娘亲程氏走了过来。 程氏经过温瑶这段日子的药物针灸双管齐下的调养,身子好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温瑶一看,忙快步走过去搀住了程氏的另一边:“干娘,你今天怎么出来了,身子可还好吧?”又去喊三娘搬张椅子出来给程氏坐着。 程氏拍拍温瑶的手,示意不用,又面朝众人,一字一句: “没错,这个元五,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前不久刚来盘山村看我,我见二娘孤苦无依,家里也需要个顶梁柱,又将两人不管是年龄,还是相貌都匹配,也就给他们牵了个线,让他们订了婚,打算过些时日就将婚礼办了。我是二娘的干娘,看着二娘长大,做媒这事,也担得起吧。” 柳顺哥一家三口听了,脸色顿时就发了青,望向柳银娥。 这叫做的什么事?温二娘竟已在干娘操办下有婚约了! 这不是打算吃两家饭,收两家钱吗? 柳顺哥父母顿觉面子丢干净,啐一口柳银娥:“咱们拿你当亲戚,你却拿咱们当是肥羊一样宰割!这事儿罢了,你们两日之内,将咱们提前给的礼钱都还回来,不然,衙门见!” 说罢,拿了彩礼,拉着儿子就走了。 柳银娥则站在原地,气得半天讲不出话来。 突然杀出个男人,把到手的鸭子,给吃了。 还得将彩礼钱给吐出来! 岂有此理! 半会儿,她才嚷起来:“干娘算什么?二娘的奶奶叔叔婶婶……我们这些亲人都还在呢,婚事哪由得了外人做主?程大嫂,你这是给我家二娘拉的什么红线?不算!咱们温家不认!” 第三十七章 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程氏却显然并不怕柳银娥这种泼妇,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浅浅一笑,讽刺: “亏你说得出口,你们算二娘什么亲人?真正的亲人,会将自家孩子往火坑里推么?你若不服气,咱们就去县衙门,让县太爷评理。总之,我已经给我干女儿定了亲,什么事儿都讲个先来后到,就看还有没有人家愿意再让自己家儿子娶二娘。” 柳银娥气得半死。 先别说她们二房理亏,不敢去衙门了。 村里人本就对他们温家二房的事儿,有些指手画脚,再一闹大,岂不是给自家抹黑,遭人骂? 若真去衙门评理,二娘定亲的事就闹得天下皆知,那时就算二娘和这个元五的亲事不算数,也没人家愿意再跟温家结亲了,二娘也就彻底成了搁货。 但不去评理,也就是任由二娘嫁给这个什么元五。 总之,不闹大不是,闹大也不是。 这次,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娘嫁给这个不知道从何来的野男人了。 温瑶见婶子气得脸都紫了,看一眼程氏:“干娘,外面风凉,我先送你回家吧。” 说着,便和谢佑祖一块儿,搀着程氏去了谢家。 元谨也默默跟在后面。 三娘则对着柳银娥做了个鬼脸,回了屋子,砰一声关上门。 柳银娥脸色更难看了,却听女儿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二娘要嫁的这个男人,很不错啊……” 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艳羡。 柳银娥回头,恨铁不成钢地挖了女儿额头一个暴栗:“瞎说啥呢,谢家那么穷,他们的亲戚能好到哪里?再看他那身打扮,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长得好啊。”温幼珠的口吻又多了几分花痴,目光还在追着元谨离开的方向。 “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你日后的夫婿,准会比那男人好一千倍。”柳银娥拎着女儿就气呼呼回去了。 * 送程氏回了谢家后,温瑶顺势给她问过脉,才让她先休息,然后走出屋子。 院子里,谢佑祖和元谨正站着。 她走过去,这才吁了口气:“怎么回事。” 谢佑祖也就看一眼元谨:“他昨晚就找到我家,说了你的事。又跟我商量了一下,今早我和娘才及时去你家。” 她吸口气,原来元谨当时就已经答应自己了。 而且,昨天就已经在规划怎么处理了。 倒也是…… 就算他答应和她的婚事,也必须有个长辈出面。 谢佑祖见两人似有话想说,便也就垂下眸:“二娘,元五跟你成亲之前这段日子,会暂时住在我家。你们先说着,我进去看看我娘。” 得知温瑶想嫁给这个元五,以此躲过叔婶的逼嫁,他心里还是有些落寞的。 更重要的,这个元五,背景不清,还带着个婴儿,他有点不放心。 二娘嫁给这么一个无意救下的异乡男人,真的靠谱吗? 可如今,似乎也没其他的法子了,而且也是二娘自己的决定。 作为干哥哥,他也只能支持二娘的决定。 而且这个元五,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坏人,更被二娘救过一条性命,应该会知恩图报,善待二娘吧。 说罢,谢佑祖进了屋。 温瑶这才望向元谨:“你……真的决定好了吧?不会反悔?” 元谨肩微微一动,算是回应。 “那你真的没有妻房吧?”温瑶再次确认。 她可不想跟原身一样,与人共侍一夫。 元谨薄唇一动,似有些失笑:“没有。” 温瑶舒了口气,又补充:“我再强调一下,我们只是假成亲。” 这男人,可别以为成了她的丈夫,就真的能行丈夫的权利。 元谨睫毛一闪,下方璀璨眸仁仿若黑夜中的寒星,熠熠生辉了几分: “知道。” 既然都没问题了,温瑶也就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好!那婚事越快越好!” * 元谨和温瑶的婚事在谢佑祖母子的操办下,很快就办了。 过程很简单,两人就是在程氏这个干娘面前拜了个堂,由谢佑祖做见证,然后与三娘、四郎,请谢家母子吃了顿饭,也就算结束了。 连街坊都没有请。只算走了个过场。 二房事后才知道,二娘嫁的那个男人,不仅是个无亲无故没身家没房产的外乡人,以后会住在温家,还带了个刚满月不多久的孩子,更不接受温瑶嫁给这么个陌生男人,一肚子气,自然没参加。 因为元谨住在温家,婚前两天,温瑶和三娘将家里院子里西北角的小屋收拾了出来。 西北角的小屋子是爹在家时盖的,用来堆砌杂物的。 后来娘跑了,爹去外地了,二房这边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三餐都要靠二房,哪里能有什么杂物,也就荒着没用。 温瑶和三娘清理了一天,又将娘的嫁妆——一张木头床搬进来,打扫完毕,便算是新房了。 今后,温瑶和元谨就住在西北角小屋里,而三娘、四郎则住在主屋。 夜色已深,待街坊离开,三娘送谢佑祖陪着程氏回去。 到了谢家,谢佑祖先扶着娘进屋了,然后转头出来对三娘说: “不早了,三娘,你也快回去吧。” 三娘眼睛眨巴了一下:“姐姐这次的事,辛苦你和伯母了。” “说什么话,你姐是我干妹妹,也是我娘的干女儿。咱们是一家人。” 三娘顿了顿,鼓足勇气:“谢哥,你是真的甘愿和我姐当兄妹吗?” 谢佑祖一愣,明白三娘想问什么,迟疑了片刻,才道:“你姐不喜欢我,我知道。缘分这事,也不能强求。既然如此,能当兄妹,也不错。” 三娘真心地说:“谢哥,你人真好,你一定能找到跟天仙一样的好娘子。” 谢佑祖一笑:“我家里穷,除了身体不好的娘亲,什么都没有,自己只是个猎户,有了上顿,没下顿,无财无权无官爵,哪个天仙瞎了眼睛会找我?” 三娘咬咬唇,忽的垂下睫毛:“就算没天仙,也总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你的!” 说完,也不等谢佑祖回话,转身就跑了。 谢佑祖纳闷地站在原地,一时也弄不懂她说这话的意思,更不懂她怎么就忽然跑掉,半会儿才摸了摸后脑勺,先回屋了。 … 温家大房,西北角,新屋。 元谨掀开了坐在床边的温瑶脸上的红色盖头。 第三十八章 爷,终于找到您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虽说只是为了应付二房的假成亲,走个过场,但该有的程序,还是得有。 幸好娘留下了一套嫁妆红衣裳,温瑶拿去村里的裁缝那儿改了一下,便能穿上身了。 虽然不算什么上乘的面料,但也算是能应个景儿了。 盖头也是是家里红布裁剪的。 在一身红色的衬托下,盖头下的女子脸蛋娇艳如花,纵然不施脂粉,却也像是水灵灵的盛放芙蓉,让人挪不开眼。 男人喉结蓦然一动,挑开盖头的手顿时就滞在半空。 他当然知道这女人是貌美的。 可今晚,不知道是不是新婚夜,一身红色的缘故,衬得她更是美艳无双。 明明只是粗布衣衫代替凤冠霞帔,却让人酥到了骨头里。 温瑶被掀了盖头,便兀自站起来,活络了一下四肢,又打了个呵欠。 折腾一天,还真累。 元谨这才收回思绪,将枕头抱起来,放到屋子角落临窗边的小竹床上。 两人已经约法三章。 今后,她睡床。 而他睡在另一边临时搭的竹床上。 温瑶看着他默默在那边铺床,便也就道: “等我这边赚够了钱,能带着三娘四郎离开盘山村过新生活,我们就和离,到时候,我们两好聚好散,你就可以走了。” 元谨背影一凝,无端端失笑。 整个大晋朝,估计也就只有她一个女人能在新婚夜与丈夫谈和离吧? 这是需要他的时候让他镇宅,不需要的时候就一脚踢开他? 温瑶又脱掉鞋子,上了床,拉上帐子: “放心,既然你这段日子是我的相公,我也会好好照顾你。至少,不会让你饿着冻着。” 元谨越发是薄唇上扬。 还真的把他当成入赘吃软饭的上门女婿了? 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会照顾他这种话。 “这样吧,以后我就称呼你元五哥。”温瑶又琢磨着。 也不能一直唤他大名,元谨、元谨地叫。 对于夫妻来说太生疏了,外人听了,太生疏了。 某人也没什么意见,没做声,当是默认了。 铺好被子,转过身,却看见帐子里面的人已经无声无息,睡得很是香甜。 估计是太累了。 他眯了眯眸,透过帐子缝隙,看到温瑶一张巴掌小脸红扑扑的,鸦睫垂下,应该是睡得很熟了,走到蜡烛边,吹熄,然后,环顾昏暗的屋子一圈。 因为这边变成了两人的新房,温瑶和三娘搬了个衣柜过来,平日收些自己的贴身衣物用品。 他走到衣柜边,拉开门,搜了一下。 里面除了妇人家的衣物用品,再无其他。 昏暗中,他眸色微黯,回头看一眼熟睡的温瑶,走过去,修长手指一抬,掀起帐子,滑下去,落在她衣领上。 手指微微一掀,衣领揭开半截,女子白腻的一截雪颈露出来。 他呼吸莫名急促了一些,后背也沁出几滴汗,克制下来,正要继续扯开她的衣服,却见温瑶动弹了一下,睁开眼睛,然后刷的一下,坐起来: “……你在干什么?” 元谨眸底微微一闪,只将手收回去,淡淡: “你的被子没盖好。” 温瑶看一眼歪在一边的被子,这才舒了口气,将被子拽回来: “谢了。不过……这种小事,以后不用麻烦你了。你还没睡吗?” 虽然没明说,却已经表示要他与自己保持距离。 元谨不是傻子,自然也不会不懂,没说话,只走回竹床边,躺下来。 温瑶松了口气,将帐子拉好,又特意在床架子上系了个结,然后,才再次躺下来,安心睡去。 夜色一点点深去。 不远处,元谨看着帐子里渐渐平稳的呼吸声,知道她这次是真的睡熟了,缓缓坐起来,弓膝眯眸,乌黑沉静的瞳仁,在夜色中一闪那变得锐利,不似平日。 这女人,比给他想象中还要精。 也比他预想中更倔强,不服输,自保能力很强。 慢慢来吧。 不急。 万一让她误会了,把她惹怒了,反倒不好了。 反正,他已经和她成亲了,日子还多的是。 想找出他想要的东西,机会也多得是。 正这时,屋外的长空深处,响起一阵尖锐的长哨声。 在静谧的村庄深夜里,格外明显。 他眼底瞬间略过一缕厉光,旋即翻身而起,看一眼仍是熟睡的温瑶,悄然走到门口,打开门,离开。 走出温家大房的院子,他顺着那哨声响起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了村子尽头。 一袭身着灰色长衫的身影站在村尽头的一颗槐树下,手里拿着一只哨。 显然,刚才那哨声,便是从他这里发出来的。 一看见从黑夜中翩然走出来,宛如谪仙的白衣男子,灰衫男子眼睛一亮,神色也大大松了口气,马上大步买过来,单膝落地,行了个隆重的跪拜礼: “爷,终于找到您了。不然,墨川都不知道如何跟上面交代了……您没事吧?” 元谨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多说:“我没事。” “那……小爷呢?” “和我在一起。也没事。” 沈墨川这才舒了口气,又迫不及待:“爷那日带着小爷出去,接着就同下属失去联系,到底发生了什么?” 失去联系后,沈墨川心急如焚,打听了多日,才打听到元谨如今身处盘山村。 元谨只道:“那日,我打算来盘山村,找那个女人。” 沈墨川脸色一动,显然明白元谨口里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谁,倒吸口凉气: “……爷是说,乔震海纳的那个小妾?……爷找她干什么?” 元谨轻声出口,每个字如浸寒气:“玉牌。” 沈墨川吸口气,明白了:“爷是怀疑,调动大军的虎符玉牌,是被那个女人拿走了?……应该不会吧,她一个被赶回家的小妾,要那虎符干什么?” “拿走虎符,也不一定故意。说不定是无意。”元谨只淡淡,话锋里却冷意满溢,“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也得从她这儿找找。” 那个能调兵遣将、号令雄兵的玉牌丢失后,他想了无数个可能性会在哪里。 最大的可能,便只有她那儿了。 第三十九章 爷牺牲是不是也太大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那玉牌太重要了。 万一落在了敌手手里,绝对一发不可收拾。 沈墨川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又一蹙眉:“那爷找她途中,为何跟下属失去了联系?” 元谨瞳中闪过一丝冷芒,宛如夜空寒星光泽:“我刚到村口河边,遇到一群蒙面黑衣人与我打斗。厮杀中射出毒箭,我中毒了。” 沈墨川一惊,爷身手敏捷矫健,又出入沙场多年,再危险的境地都尝试过,以一敌百都不在话下,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中埋伏,这样看来,这次遇到的黑衣蒙面人,肯定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千里挑一的高手。 还有,爷估计带着小爷,出手诸多顾忌,生怕伤了婴孩,才会受伤。 幸好爷现在看着龙精虎猛,应该是没事了。 他又吸口气,脸上浮现出几分恼火:“那些黑衣蒙面人,一定是蜀王派出来的……” 元谨手一抬,打住了下属的话,面色一片清流,似早就预料到: “这笔账,以后再算。” 沈墨川也就闭上嘴,再不提,却又望向元谨: “看样子,爷已经跟那女人混得很熟了?” 何止熟。元谨面不改色:“也是巧。正好就是她救了我。我今晚和她成亲了。” 沈墨川顿时就差点儿没一口口水喷出来:“……什,什么?成亲了?” 爷为了这虎符,牺牲是不是也太大了!!? 不过,倒也是,那玉牌一看就价值连城,若真的落在了那女人手里,铁定是当命根子一般藏着掖着,不会轻易让人发现。 爷只有与她成亲,有了最亲密的关系,才能让那女人乖乖地将那玉牌交出来! 元谨继续吩咐:“接下来,我暂时会待在盘山村的温家。你暂时不要再来找我。免得被人发现,多生枝节。” 作为面前男人的心腹下属,沈墨川自然明白他决定的事不会改变,便也就垂首,不再多问: “是。” …… 这天下半夜,温瑶又做梦了。 又梦见了她与那个陌生男子颠龙倒凤的场景。 这段日子,本来消停了,没再做这个旖旎又莫名的梦了。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又来了。 梦里,与之前一样,暧昧的汗水、气息,萦绕在闺房纱帐中。 她还是很想在梦里看清楚这个男人的脸。 却再一次失败。 光线太昏暗了。 直到结束,她隐隐看着那陌生男子翻身下床,系好腰带离去,然后意识也跌入了一片暗黑中…… … 新婚第一夜,就这么安然过去。 第二天,温瑶比平时起得晚很多。 可能是这两天准备婚礼实在太累。 也可能是昨晚那场梦。 这一觉,睡得太沉了。 一起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看见角落的竹床空荡荡的,上面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 看来,那人早已就起来了。 洗漱穿戴齐整了后,她刚走出屋子,就看见三娘走过来: “姐,你起来了,饿了吧?快,姐夫把饭都做好了,在主屋。快去吃。” “什么?”温瑶一讶,“是元谨做的饭?” “是啊,姐夫天不亮就起来了,出去上山砍了柴,猎了些兔子和山鸡,去河里打了好几条鱼,又将咱们屋后种的菜地给翻了一翻,然后做了饭菜。”三娘啧啧感叹,“没想到姐夫看着话不多,能做这么多事啊!” 说实话,姐为了应付二房,让家里有个顶梁柱,挑这个元谨当相公时,她还是挺担心的。 毕竟,这个元谨,实在不知根底。 长得这么好看,却又不太爱说话。 人家说了,闷葫芦心思最深沉了。 可现在,倒放心了。 原来这个姐夫这么能干,完全能挑得起家里的担子,以后家里可不愁了! 温瑶听三娘说他做了这么多,也是一愣。 三娘还没说完:“姐夫还说了,家里房子太破了,这段日子还打算好好修葺一下,让咱们住得更舒服呢。” 温瑶:…… 这男人,一大早起来还做了不少事呢。 正这时,又见三娘凑过来,贴到自己耳边,玩笑: “姐,姐夫干劲这么大,这么勇猛,昨晚……累坏了吧?” 温瑶手肘将她一擂,白了妹妹一眼:“累你个头。小小年纪,还没出嫁呢,说这些,谁教的?也不害臊。” 三娘这才吐吐舌头,没说话了,牵着姐的手,一块踏进了主屋。 小团子昨儿是在主屋,跟着三娘和四郎一起睡的。 此刻刚被四郎抱出来,正在逗弄着。 元谨正好端着刚烧好的兔肉从厨房里走出来。 三娘将小团子先抱过来。 温瑶看见满桌子菜,香喷喷的,热气腾腾。 两个素炒青菜,一个蘑菇汤,一条清蒸鳜鱼,再加上他端上来的烧兔肉。 简直是荤素搭配,营养丰盛,让人食指大动。 她都看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些都是这男人一大早做出来的。 直到元谨开口:“起来了。坐下来,吃吧。” 三娘带着四郎坐下来,温瑶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你做的?” “程伯母说了,喂养孩子的女子,多喝点鱼汤,吃点肉,有益处,”顿顿,元谨继续:“对奶水的充沛也有好处。” “姐,姐夫还真细心呢。”三娘笑起来。 温瑶这才望向他,客气了一句:“你辛苦了。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 元谨淡淡看她一眼,难道她以为,他娶了她以后,他们父子两还真的靠她养了? 还真拿他当吃软饭的了? “这是身为丈夫,该做的事。” 撂下话,坐下了。 她跟着坐下,用起饭。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手艺还不错,味道挺好,看得出是下过厨的。 这么一想,她倒是觉得自己猜测他是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想法,有些荒谬了。 富贵人家的子弟,怎么会上山打猎,下河摸鱼,还会下厨? 这些粗活,哪里是那些富家子弟会做的? 几人吃完饭,元谨便拿着工具去院子里修理加固房屋了。 温瑶去给小团子喂了奶。 小团子吃过后,小肚子滚圆滚圆,跟往常一样满足地吐了几下泡泡,咕噜两声,就又要开始婴儿时期的大事——睡觉了。 第四十章 女大不中留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现在,她跟元谨成了夫妻,也不用将小团子再藏在柜子里。 小团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了。 温瑶将小团子放在床榻上,让四郎陪着。 这样,能让四郎有点儿事情做,多点寄托,对四郎性格的发展也是有帮助的。 自从家里多了个小婴儿,四郎也确实比以前活泼外向多了,胆子也大了些。 此刻,也乖乖趴在床榻前,一步不离地守着小家伙,责任感十足。 她看着床上的小团子渐渐大了些,又看一眼门外院子里元谨正在忙碌的背影,脑子一闪,拿了纸笔出来,摊放在桌子上。 上次去济世堂帮工,她誊抄药单时,找姚掌柜要了一套铺子里多余的纸笔,说是想在家里教弟妹写写字。 姚掌柜见她有这个上进念头,当然答应了,还给了好些纸墨,说是不够了再找他要。 这段日子晚上,她没事儿也会教教三娘和四郎写字。 在纸上画好想画的,温瑶待墨迹干了,才捧着,拿出去,喊了一声。 元谨停住手上活,转过身,望过来,示意有什么事。 可能是日头正大,有点热, 他袖口卷得高高的,露出精壮矫健的小臂。 因为用了力气,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鼓凸起来,在阳光下,格外优美,雄壮,惹眼。 看得温瑶一个咯噔,一下子竟是差点儿忘记了自己出来找他的目的,拿着一张纸,站在他面前。 直到他开了口:“有事?” “哦……”温瑶这才拉回不该有的心思,“我看你敲敲打打的手艺还不错,就想看你能不能用木头做这个出来……我画好了,你看看。” 元谨将她画好的图纸接过来看了看。 纸上,是用木头搭建的一个类似于车子的玩意儿,正方形,里面堪堪能坐个人,有四个轮子,一侧还有个把手,像是可以推的。 温瑶在一旁说着:“这是给小团子坐的婴儿车。小团子也大了,平日里也不好总是躺在床上或者被人抱着,这个,挺实用的。你看你照着这图纸,做得出来吗?” 婴儿车?元谨眉心微微一顿,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玩意。 这小女人,心思和花样真多还挺多。 而且这所谓的婴儿车的细节,构思得也很精巧。 要不说,还以为她做过木匠。 他目光落在图纸上,徘徊一圈,然后,道:“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能做好?温瑶一喜,看来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男人的能耐了。 能打猎,能摸鱼,能修房子能下厨,现在还能做手艺活,这世界上还能有他不会做的? 把他招进门当夫婿,还真不亏! 她见他去找合适的木柴做婴儿车了,也没闲着,转头去厨房烧水,摊凉,倒进壶里,给他送去喝。 … 矮墙那边,温幼珠偷偷看着大房那边温瑶和元谨两人在院子里的情景,脸色有些复杂,说不清是羡慕还是什么。 直到柳银娥在后面喊了一声,才吸口气,赶紧转身跑回去,有些责怪地嘀咕着: “娘……你走路没声气么?吓我一跳!” 柳银娥早看见女儿在偷看那边,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丫头,是思春了。 哎,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看见二娘招了门夫婿,就动了心思,也想男人了。 那个什么元五有啥好,至于这么羡慕么? 外乡人,穷得住在妻家,还带着个儿子,也就是说,是死了老婆的鳏夫。 这种男人,也就只有二娘那种货色才要了。 她不禁瞥一眼矮墙那边:“二娘嫁个这么个没家业的穷光蛋,迟早得后悔的。” “娘,还真不能这么说,我看那个元五还真不错。” 柳银娥嗤之以鼻:“除了皮囊比咱们乡下汉子好些,有什么不错?” 女儿就是年纪小,小姑娘就是容易被这些英俊后生迷得失魂落魄。 温幼珠却摇头:“人家除了皮相好,还挺能做事儿呢。我看一大早,他就带了好些野物和河鱼回去,还下厨专门做给二娘,这会儿又在给二娘她们修理屋顶……倒也不是哪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我看,比我爹和哥还勤快有用!……我看呀,二娘这次可算是捡着宝了,福气还不浅呢。” 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艳羡。 柳银娥啐一口女儿,却还是忍不住被女儿说得朝矮墙那边望去,正看见元谨蹲在地上,袖口卷得老高,线条矫健优美的手臂肌肉随着动作一起一伏,额头、脖颈上沁着豆大的汗珠,阳光下, 活脱脱健硕阳刚。 柳银娥看得噤了声—— 其实女儿说得也没错啊…… 却还是撅撅嘴:“就算那男人皮囊好又能干,又如何?你看你那个堂妹,傻不傻?听我们的嫁给顺哥不知道多好,偏要给人当便宜后娘,给人养孩子,还不亦乐乎。” 温幼珠再次看一眼那边的元谨,心想若有这么好看又能干又宠妻的相公,就算只是个续弦,就算给人养孩子,又如何? … 下午,元谨就将婴儿车给做好了。 温瑶特意将家里一块软垫裁剪了一下,放进婴儿车里,然后将小团子抱着平躺进去,推着在院子里走了会儿。 小团子一开始不太习惯,慢慢的,就爱不释手,在婴儿车里兴奋地只拍手。 三娘和四郎也激动地抢着去推车了。 姐这心思真是太巧了! 有了这个小推车,照顾小团子时,也不必非要两只手抱着,能腾出手做事了。 晚上,还是元谨下的厨。 他也不浪费,将白天剩下来没吃完的菜和肉,烩成一大锅,煮熟了,还别说,香喷喷的,很下饭。 一向吃饭就像小鸡啄米似的四郎都连吃了两碗饭。 饭后,元谨也不说话,抱着一堆碗筷去洗。 温瑶见他刚成亲就这么干活,倒有些过意不去了,跟进厨房说:“你忙了一天,辛苦了,我来收拾吧。” 说罢,伸出手,准备去拿抹布,手腕却被他捉住。 她一定,抬起头,正对上男人一双黑漆漆、深不见底的瞳仁: “我来就行。你现在最大的任务是养身子。” 女人生完孩子都是元气大亏的。 她现在又在给小团子哺乳,更是需要多养着。 第四十一章 分什么家?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手一动,缓缓抽出,也就随他去了。 这夫婿真的还挺——贤惠。 走出厨房,她看一眼已吃饱喝足的三娘,轻喊了一声: “吃饱了?陪我去一趟二房。” “去二房?干什么?”三娘好奇地问,姐回娘家后可是从没主动去过二房啊,能少沾那边就少沾。 温瑶一字一顿:“去拿回属于咱们的银子。” 爹爹现在不在了,也该清算一下账了。 爹每年会寄一笔银子给二房,用来养自己的儿女。 现在爹意外去世了,她嫁人了,也能凭自己的能耐照顾好弟妹了,不需要二房养了,事实上,二房也根本没怎么好好养过他们,至少,爹今年年头寄给二房的银两,她得要回来。 顺便,再将家给分了。 从此,各过各的。 二房也别再想捞她一点儿油水。 三娘明白了温瑶的意思,吸口气,没错,现在爹爹都不在了,姐姐也嫁人了,分开过,自然是最好的,可…… “二房那边能同意吗?” 温瑶不语。 她才不管二房那边同不同意。 她都得争一争。 … 姐妹两到了二房那边,温瑶将来意一说,果不其然,杨氏立刻就拒绝了: “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家?你爹若在,肯定也不会答应,不行!我不同意!” 柳银娥也没想到二娘一嫁人,居然连分家都提出来了,自然也跟着婆婆嚷: “是啊,分什么家啊,二娘,你别以为这会儿家里有个男人,就有了顶梁柱,你这才刚刚成亲,未来日子还长着,分了家,没了娘家人给你当靠山,以后受了欺负都不知怎么办!若是一家人,万一你遇到啥事儿,都还有我们给你顶着呢!” 虽说大伯只怕是没命了,再捞不到大伯那边的油水了,二娘也把自己随便嫁了,但,这不是还有个三娘么?但是只要还是一家子,就还能安排三娘的婚事,从三娘身上捞到彩礼钱。 何况若是答应分家,就得把大伯上半年的银两还给姐妹两,凭什么? 吞入肚子里的肉,还能吐出来?绝不可能。 三娘见奶奶这边果然不同意,看向姐姐,又扯了一扯姐姐的衣角。 温瑶脸色毫无波澜,只轻轻一笑,对着柳银娥回应: “我若遇到什么事,哪里敢让叔婶帮我顶,只求你们不趁火打劫、不扒掉我一层皮都算好的了。” 柳银娥恼羞成怒,脸色涨红,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见她头一转,望向杨氏。 杨氏见她看住自己,知道轮到自己,一个咯噔,果然,只听孙女盈盈开口: “奶奶这话也错了,我爹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我们姐弟三人过得好,可现在咱们过得不好,若他在家里,肯定也是希望我们分家单过的。总之,这个家,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今儿我和三娘来,只是打声招呼而已。若奶奶和叔婶不同意,我们明天村长那边见,让村长评判。” 说罢,温瑶牵着三娘的手,转身迈出二房屋子。 柳银娥气不打一处来,半晌才回头看向杨氏: “婆婆,你瞧瞧,你瞧瞧,才再嫁了个男人,觉得有了个依仗,就嘚瑟成啥样!这都提出分家了,还想闹到村长那边去!” 杨氏脸色是不好看。 这个二娘,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也不怕事儿大了。 老太太闷哼一声:“闹到村长那儿又如何?村长还能维护她这么一个臭丫头么?”说着,稍一沉吟,望向儿子: “你去一趟村长家里,先提提这事儿,免得那丫头明儿去村长那儿瞎说一气……对了,别忘记带上些薄礼。” 温天保明白娘的意思,点点头。 … 刚出二房这边门口,三娘就等不及小声说: “姐,明儿真的要找村长帮我们处理分家的事?村长会帮我们这一房么?” 奶奶和叔叔婶婶毕竟在盘山村住的长。 她们几个是小辈,与村长之前也不曾打过什么交道。 村长指不定会袒护二房那边。 温瑶也不确定村长一定会帮他们,但二房如今不肯分家,不肯将爹的银子还给他们,只有闹大才行了。 她只眯了眯眼睛:“先试试吧。” 又稍一顿,问:“三娘,咱们村的村长住在村西头吧?” 她记忆里对于盘山村的村长有那么一点稀薄的印象。 大约四十好几,老婆去世多年了,儿女成家后,一个人在村子西头的祖屋独自过日子。 村里的人有啥纷争,也都是找村长去解决。 三娘点头:“是啊,就村子最西边那栋屋子。挺大的。咋了?” 温瑶眼珠子一转:“你先回去,我有点儿事情,等会儿回来。” 三娘正想问姐有啥事,却见温瑶已经转身走了。 … 温瑶趁着夜色,来到西边村长住的屋子,前脚刚到,却听脚步声响起,有人也上门了。 她赶紧猫腰躲在院子墙壁后面,悄悄望过去。 来的人,竟然是叔叔温天保。 温天保手里还提着一只老母鸡和一壶酒,踏进了村长的院子。 温瑶气息一顿,眸子渐凉。 不用说,肯定是二房提前来跟村长打招呼,让村长在分家的事上偏帮他们的。 过了一会儿,温天保出来了,脸上表情很是轻松,哼着小曲儿就离开了。 温瑶看他那样子,像是和村长谈妥了,不禁眸色一眯,然后看向村长亮着灯光的屋内,须臾,悄悄走进没栓门的院子里,靠近窗口,袖子一滑,手心多了个用纸裹住药粉包,打开后,将药粉朝里面吹去。 这段日子在济世堂去帮工,她收集了一些各类药材的边角余料。 偶尔也会去村边的山上收集些药草。 然后自己调配出来一些防身或者应急的药物—— 其中,有让人瞬间麻痹,失去意识的。 不消一会儿,就听见屋子内传来‘砰’一声,肉身坠地的动静。 她睫毛一闪,从前门缓步进去,从前厅走到内屋,看见村长果然已被药迷得晕厥在地,不省人事。 她将村长先拖到床榻上躺着,然后,环视了一圈四周。 第四十二章 给人戴绿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屋里的桌子上,还放着温天保刚送来的那壶好酒,瓶盖打开了。 旁边还放着个没喝完的酒杯。 看起来,村长正享用温天保送来的美酒,还没喝几口,就被迷晕了。 二房想要用行贿的手段让村长偏帮他们,那她,也得想个办法,打消二房的念头。 她正想着用什么法子比较好,余光里闪过一抹艳丽的鲜红。 是村长睡着的床垫下面,露出来的一小块布料。 可能是刚才将村长搬上床榻时,不小心弄出来的。 她一诧,将那块布料拉出来。 竟然是一张女人的肚兜! 鲜红色的肚兜上,绣着鸳鸯戏水,好不风骚! 村长妻子早亡,儿女都不在身边,一个人独居,家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而且看这个款式,颜色,俨然是个年轻妇人的。 温瑶蹙眉看一眼昏睡如泥的村长,正捉摸着,忽的,敲门声响起。 伴着弱弱的声音压得低低传来: “村长~~在吗?” 是个女子的声音。 而且,还有点儿耳熟。 温瑶下意识便钻进了屋内的一张柜子里,关上门,透过柜缝隙,朝外望去。 屋外的女子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但看见屋内的灯火是亮着的,只当村长没听见,竟没离开,直接进来了。 刚走进内屋,温瑶透过缝隙便看清了对方。 是村里的徐氏。 徐氏二十四五,生得还算标致,夫婿在镇子上做杀猪的营生,是个屠夫,因为镇上的生意比较忙,隔三差五才回村子一次,平日就宿在镇子上的铺子里,若到了旺季,差不多一个月才回村一次也是有的。 深更半夜的,她怎么会来村长家? 徐氏进了屋,倒也不见外,竟像是回了自家一样,到处张望了一圈儿,一开始没看见村长的人,还娇声嘀咕: “叫人家过来,却又不见人。再这样,我下次可不来了。” 正说着,一眼便看见床榻上村长露出的一只脚。顿时又摇头娇笑,上前伸出手拍打了一下: “死鬼,你倒是心急得很,都已经上床了。” 温瑶顿时就恍然大悟。 这徐氏,看来是村长的姘头。 趁夫婿不常在家,难熬深闺寂寞,和身为鳏夫的村长干柴烈火,搅到了一块儿! 村长床垫下私藏的那块女人家的肚兜,不用说,看来也是徐氏的! 肯定是村长偷偷藏了,用来纾解相思的。 真是看不出来啊,看着公正忠厚的村长居然做出这种挖墙头,给人戴绿帽的事。 正这时,徐氏一拍,发现了村长不对劲,顿时就低低惊嚷起来: “哎哟,死鬼,你怎么了?” 温瑶的药下得不算重,也就刚够昏迷小半柱香的功夫。 徐氏这么一叫一拍一打的,村长提前也就昏昏沉沉醒了过来,一看见相好的来了,揉揉眼睛坐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我不是在喝酒吗,怎么到床上来了?” 徐氏见他醒了,松了口气,再看一眼桌子上的酒杯,嗔怪:“肯定是你喝多了,迷糊了。吓了我一跳。” “我平日里喝一壶都不会醉,今天才喝了一小杯不到啊……”村长有些怀疑。 “那可不一定,指不定今儿的酒烈一些呢?” 徐氏这么一打岔,幸好,村长也没多心了,嬉皮笑脸地勾起相好的下巴:“也是,估计是想着你今儿要过来,我心一下子就乱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死鬼。”徐氏嗔着扒掉他的手,却顺手将床榻边的灯火扇熄了,和男人一起滚到了床铺里面,还拉上了帐子。 柜子里,温瑶听到床榻那边传来少儿不宜的声音,蹙了蹙眉。 然后,悄声走出柜子,关上,临走前,顺便探身拿走了床榻边男鞋里的一只鞋垫,与徐氏那张红肚兜,一块塞进口袋,离开。 回到家,天色已是更黑了。 西北角屋子一片昏暗,看样子,元谨是已经睡下了。 温瑶进屋,合上门,便在昏暗的房间内舒了口气,将怀里的肚兜和鞋垫拿出来,捏着鼻子,嫌恶地扇了扇空气,却又嘴角一勾。 正这时,却听黑暗中传来男人沉静而漠然的声音: “这么晚,上哪去了?” 她一惊,忙顺着声音望去,这才借着月光,看见元谨站在窗边:“你……你还没睡啊?” “你还没回来。” 她:…… 所以他这是在等自己回来才睡? ……她怎么感觉到这男人有点黏人? 元谨又默默开了口:“你跟三娘去二房那边后,又去哪了。” 温瑶见他知道了她去二房提分家的事情,抿抿唇:“去了村长那儿。” 算了,他现在既然是她的夫婿,也有知情权。 “村长?”元谨眉一挑。 她也就说:“明天要去找村长分家,我想提前去村长那儿说说,没想到,看见叔叔也去了……” 说着将温天保提着母鸡美酒去行贿,又撞见了村长和徐氏有一腿的事说了。 “所以,这是村长和他姘头的?”元谨听毕,默默看一眼温瑶手上捏着的东西,也猜出她偷走两人的这些是想干什么。 温瑶一顿,继而讪讪一笑,点头:“以备不时之需。” 说罢。将东西暂时放进柜子里。 若村长不袒护二房,顺利地给他们分了家,那就罢了。 若不的话……哼哼。 元谨对她的做法也没什么意见,只道:“既然明天要分家,早点睡吧。” 总得养足精神。 她一听‘早点睡’三个字,有些警惕地看一眼元谨。 可能是昨晚他忽然跑到床边,给自己盖被子的事儿,还铭记于心吧。 “嗯,你先睡。我去洗漱一下。” 元谨见她每个字都夹杂着警惕,似乎生怕他对她有什么不轨,也就没说什么,走到窗下竹床边,坐下。 直到夜色愈深,才听见嘎吱一声,温瑶用婴儿车,推着小团子进来了。 元谨眯了眯眸,坐起身,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又望向温瑶,露出个‘请解释’的表情。 小团子不是跟三娘她们一起睡在主屋吗? 温瑶见他还没睡,只将小团子抱到床上,一边逗弄着,一边说: “以后小团子就跟着我睡了。“ 元谨眉心一蹙:“跟我们一起睡?” 第四十三章 肚兜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是啊,小孩子从婴儿期,就最好要时刻跟父母在一起,不然长大了,很容易会有心理疾病的。”温瑶勾了勾小团子肉乎乎的下巴,笑眯眯。 作为一个医生,除了生理,心理方面的知识,她也是通晓的。 现代心理学家证明,从小在父母关爱下、被父母爱抚得比较多的孩子,长大了以后,性格会比较平和,沉稳。 婴幼儿时期比较少接触父母的,长大了,很容易会没有安全感。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还有—— 把小团子抱来跟自己一起睡,也能更好的防备同住一屋的男人。 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人,共处一屋,还是要有点儿提防。 谁知道哪天他会不会一时忍不住,兽性大发?… 把他的儿子弄过来,他总会有点顾忌,不方便下手吧? 元谨眉心蹙得更紧:“心理疾病?” 这女人,奇奇怪怪的话,一大堆。 却也没多问什么。 她打什么算盘,他还是清楚的。 无非是借着小团子来防范他这个男人。 生怕他怎么样她了。 他眸子紧了又松,终究没再说什么,倒下来便睡了。 * 第二天,温瑶早早起来,看见元谨比自己起得还早,早饭都做好了。 三娘和四郎都吃饱了。 她一讶:“你怎么起这么早?“ 元谨头一抬,神情有些莫名:“不是去分家吗。” “……你跟我们一起去?” “不然呢?”元谨眸子一沉,似乎有些受伤,又有些不满。 三娘在一旁插嘴:”姐~姐夫现在跟我们是一家人,又是咱们家唯一的成年男子,当然得跟我们一起去!如果就我们两个去,村长肯定会欺负咱们。” 温瑶只望一眼元谨,便也没说什么,给小团子喂饱了,将照料小团子的责任再次交给四郎,便与元谨、三娘一块离开了家。 到了村长家,温瑶便将分家的意思说了,又看一眼村长因为熬夜而发青的两个眼眶和酸软得有些站不住的腿脚,不禁心底失笑,看来是昨晚和那姘头徐氏鬼混得太晚了吧。 不出意外,村长听完温瑶的意思,便长叹一口气:“二娘,三娘,你们爹最近在外地发生了意外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们姐弟三人,也是命苦……现在也只剩你们奶奶和叔婶这一家子亲人了,说实话,这个时候,若是分家,只会对你们自己不好啊,你们姐弟仨年纪轻,没有家长依靠,以后怎么活得下去?外人都会欺负你们。我劝你还是打消这心思,安心跟着你们叔叔婶子过吧。“ 温瑶见村长果然便帮二房那边,唇一动:“这一点村长就别操心了,我家里如今虽然没有家长,但我和元五哥,从今后,便是咱们大房的家长。我们绝对不会让弟妹饿着冻着,遭人欺负。“ 村长瞥一眼一直没说话,就像个黑面神似的元谨: ”我知道,二娘你又招了个女婿,觉得家里有了顶梁柱……可……哎,你们总归是新婚小夫妻,路还长着呢,谁知道日后会如何,你说是吧?”又凑近温瑶几寸,避开了元谨,压低声音:“外人总归隔着一层血脉,何况还是个外乡人,二娘啊,到头来,你会发现还是娘家亲戚是最亲的啊。说实话,二娘,你这次匆匆将自己给嫁了,你奶奶他们都是很有意见的,你其实还能择个更好的夫婿啊……“ 温瑶睫毛一动。 村长这话,不就是在赤果果地明示,说元谨这个不知根底的外乡夫婿不靠谱,迟早得分开?或者抛下她离开?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元谨黑着脸走过来,将她拉到身后,好像不太愿意让她与村长距离太近,然后目光落在村长身上。 村长被他乌黑锐灼的眸子盯得蓦然一动,后背情不自禁都沁出两滴冷汗。 这男人的眼神,就像有一股可以贯穿人心脉的力量,让他的嘴巴就像被堵住,说不出半句话。 “她既然成了我的妻子,这辈子,我就肯定会护她和她的家人到底。”男人一字一顿,”分家后,她没了娘家的靠山,我便是她的靠山。还有问题吗。” 温瑶鼻息一动。 村长也是呆了一呆,半晌脸色讪讪,却还是嘴硬: ”我劝你们还是算了。身为一村之长,我反正是竭力反对你们温家分家的。“ 温瑶见他下定了决心,脸色渐冷:”我若一定要想分家呢?“ 村长下了狠心:”二娘,你毕竟是外嫁女,便是如今回了娘家住,也只能算是泼出去的水了,没资格提出分家这事儿,三娘四郎年龄又尚小,还需要二房长辈照拂。你就不要瞎胡闹了!“ 温瑶再不多言,只适宜村长与自己走到一边儿角落。 元谨知道她是要拿出杀手锏,也知道她治得住村长,也就站在一边,薄唇微翘,不多说话。 眼下这点事,那小女人拿得住。 并不需要他做什么。 村长见温瑶叫自己到一旁似有什么私下话想说,便也就走过去,却还是低声:”二娘啊,你拉我到一边说也没用,我不同意你们分家,你一个外嫁女,也没资格分家……“ 话音还未落,却见温瑶从荷包里掏出什么,手指缝隙里多了一抹鲜红。 妖艳而异常眼熟的女人肚兜大剌剌出现在他视线中。 这,这不是…… 村长一惊:“你……你这是哪里拿的?”说罢就欲夺。 温瑶快速收回,扎进了腰袋里,后退半步,嫣然一笑:”怎么,村长是觉得眼熟?“ ”你……你……”村长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脸涨红如猪肝。 他和徐氏的奸情瞒得很紧的。 这丫头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和徐氏的事? 还能从他床垫下偷走这肚兜? “徐氏丈夫肯定会认识他妻子的肚兜吧?你说,要是我告诉徐氏的丈夫,我是在你床垫下找到他老婆的肚兜,还有你和徐氏的破事儿,你这村长还能当不?哦不,应该说,你这条命,还有不?我记得徐氏的夫婿是杀猪的,脾气很暴躁吧,村长猜,若知道自家媳妇儿被人给偷了,会咋样?” 第四十四章 谁养我们姐弟?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村长脸色从朱红变成了苍白,大汗直流,却又镇定下来,死鸭子嘴硬:“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肚兜就算是徐氏的,又怎么能证明是从我床下找到的?我说是你去徐氏家里偷的!” “哦,这肚兜,就当是我去徐氏家偷的,那这个鞋垫是村长的吧,难道也是我偷的?“温瑶早知道他会这般狡辩,所以才又拿走他的鞋垫,此刻将村长的男人鞋垫也从荷包里掏出来,又冷笑: ”徐氏的女人肚兜,村长的男人鞋垫,全都是私人贴身物品,都这么巧被我偷到了?这两样放在一起,谁会不清楚你和徐氏那点事?“ 村长脸色如雷电劈中,捏紧拳头,半天才松开:“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温瑶清凉了嗓音:“我想干什么,难道村长不知道吗?” 村长就像斗败了的公鸡,一点点垂下脖子,最终才瞪温瑶一眼: “好,我帮你分家……那你可不许乱说!” “放心~”交易成功,温瑶一笑。 村长调整了一下情绪,叫了个村民去将温家二房叫过来。 不一会儿,温天保夫妻陪着杨氏一块儿过来了。 温天保夫妻还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明明昨天跟村长提前说好了,村长说今天要是二娘去闹分家,会直接打发她走,怎么现在还是把他们叫过来了? 肯定是二娘这丫头在这儿赖着不走,吵着硬是要分家,村长没辙,只能让他们过来一下。 村长见二房的来了,也就道明了二娘的来意,又说:”温家老太太,天保,柳婶子,眼下这状况你们也瞧见了,二娘就是想要分家,九头牛都拉不过了,我看,你们就同意了吧,还有,分家后,你们将你们哥哥年头寄来的银子,全都还给她们姐弟吧。“ 温天保夫妻一听,顿时就一惊。 什么鬼? 村长居然同意了二娘的分家提议?还让他们还钱? 昨儿不是说好了吗? 村长怎么会帮二娘那蹄子? 温天保猛朝村长使眼色,昨天给您的那坛酒和芦花老母鸡,您是吃了就忘记了? 村长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道:“也别多说了,我是旁证,你们现场就将家里的东西分分吧。” 杨氏这才反应过来:“村长啊,您这是同意了二娘分家?她有啥资格分家啊?” 村长不耐烦:“咋没资格?她也是姓温的,也是温家的女儿,虽说嫁人了,但招的是上门女婿,她们夫妻两还是住在娘家,就相当于是温家的人。如今两夫妻想带着弟妹单独过去过活儿,你就让年轻人去吧。“ 二房三个人都呆住,村长怎么就完全站在了大房那一边? 却也明白,村长既然同意了,大房又执意,今天这个家,怕是分定了。 温瑶看一眼三娘。 三娘也就按照与姐姐商量的,朗朗开口: ”我们大房这边也不要啥,就保留大房的屋子,田产平分,其他的桌子板凳物什,都留给奶奶就好了,另外,我爹年头给二房一笔银子,用来养咱们姐弟,现在既然分家了,我们不需要二房养了,那笔银子也给我们还回来吧,看在如今年头已经过了一半,免得说我们让你全部还了不合理,起码也要还一半。“ 柳银娥哪里舍得将大伯给的银子吞出来,立刻嘟嚷:“那点儿银子上半年都花光了,哪里还有一半啊。” “是吗,”温瑶冷冷一笑,“我才回娘家不到两个月,之前根本没在家里吃喝,花不到家里的用度,家中只有三娘和四郎,两人都是孩子,能吃喝多少?两人身上的衣裳,也是好些年没换过新的吧。这银子,真的花到了我家姐弟三人身上吗?要不然,咱们一笔笔地对账吧,反正我有的是时辰。” 这么一说,柳银娥和温天保脸色都将变了,只能道:”……倒也不用那么麻烦。” 最终,温天保才心不甘情不愿在村长面前下了保证,三日内将剩下的一半银子还给侄女。 温家药田也不多,房产更只有那一处,一会儿功夫便分完了。 田契、房契也都拿了过来,在村长与几个村里长辈的见证下,一分为二,再无相干。 分完家,时候不早了,温瑶这边舒了口气,如释重负,便与元谨、三娘回去了。 村长好容易了解了一笔事,也迫不及待关上门,进了屋。 二房三个人面红耳赤地呆在原地,许久才脸色复杂地离开。 * 分家后,温瑶姐弟心情好了不少。 从此与二房那边各过各的,再不用受对方的剥削了。 这天一大早,温瑶去了苜蓿镇。 今天是去济世堂帮工的日子。 因为前些日子成亲,她送信去济世堂,跟姚掌柜请了几日的假。 临走前,元谨抱着小团子送她出村子口。 他也是前两天才知道温瑶在镇子上的药铺帮工的,淡道: “药铺也赚不到什么银子,路程也不算近,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辞掉。”” 温瑶笑起来:“好不容易能找份养家的活计,你要我辞掉?辞掉谁养我们姐弟?” 话音甫落,元谨启唇:“我。” 他现在既然是她的夫婿,就不会让自己的女人饿着。 虽说大晋朝风气开化,出去务工的妇人也不少,但她要是不愿意抛头露面,他也能担起养她和她家人的责任。 温瑶笑意一凝,看得出他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有这句话,也算不错了。 须臾,她才挑起唇:“没事。其实我在济世堂帮工也不纯粹是为了赚那么点儿银子,也能多学些医术,也有机会给人看病。毕竟济世堂也是目前最大的药铺。” “……你说,济世堂?”元谨听到这里,眉心微微一凝,眉梢又略微上扬。 “是啊,我帮工的药铺,正是济世堂,你估计也听过吧。” 元谨脸色微微一动,随即才恢复,见她执意,也就不再阻拦了。 …… 济世堂。 姚清瀚见温瑶今日来了,露出笑容:“幸好你来了,这阵子铺子里正忙。” 第四十五章 暖两天被窝,再放你回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忙致歉:”掌柜的,真是对不住了,请了好几日的假。“ 姚清瀚笑:”你那是因为终身大事,有什么对不住,“说到这里笑意微收,添了几许愁云:“你爹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哎。真是苦了你们姐弟了,先是没了娘亲,现在连你爹也……” 温瑶只抿了抿唇:”我爹的工友现在只说爹失踪了,并没说捞到尸首,既然如此,我爹也不一定就是没了。“ 姚清瀚见她这么乐观,便也就点点头:”是,一日没见着你爹尸体,就还有希望。不过,你突然再嫁这事,应该提前跟我说一说。那男子是什么人,与你可匹配?你爹如今这样子,你越发要精心对待姻缘了,一定要嫁个值得托付的,可不能再像上次……“ 说到这里,又住嘴,生怕提到了温瑶不愿意提起的过往。 温瑶看得出姚清瀚是真心关心自己,只挑唇一笑:”放心, 掌柜的,他姓元,排行老五,我平日叫他五哥,虽是外乡人,带着个孩子,但性子和品貌都不错。“ ”啊,外乡人?还带着孩子,那是鳏夫?“姚清瀚一听,脸上浮现出老父亲操心女儿的神情。 鳏夫倒是还好,若是外乡人,岂不是不知道底细?谁知道是什么人? 万一又是个不值得托付的,岂不是误了二娘一生? 正要再问下去,店铺里来了几个客人,忙碌起来。 姚清瀚也没机会多问,只能先去应付客人去了。 温瑶也赶紧从柜台后面进了内堂,去做事了。 … 一天忙下来,日落后,温瑶才离开济世堂。 果然如姚清瀚所说的,这段日子的确是药铺的旺季,忙得不可开交,中途喝口水的空都没有。 本来铺子里还有些事没昨晚,但姚清瀚怜惜温瑶是妇道人家,怕回晚了不好,也就让她早点回村子,明日再来。 温瑶走出苜蓿镇,朝盘山村的方向走去。 从镇上通往村子的这一段路,僻静,狭窄,没什么光亮,就算是白天,也很冷清,没几个路人。 此刻,时值入夜,更是除了温瑶,无一个行人。 一路上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道旁的几棵柳树槐树枝叶垂下来,还显得鬼影忡忡。 胆小点的人甚至会胆寒。 幸好温瑶前世做医生的,也算是看惯了生死血腥,胆子还算大。 正摸着黑往前走,却听见后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她快,那脚步也快。 她慢,那脚步也慢下来。 分明是跟着她的。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她脸色一变,加快脚步,身后那步伐却加快,追上了她,调笑声飘来: “二娘,跑这么快做什么?” 这声音…… 她转身,果然,正是柳顺哥。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小混混模样的青年男子,看来是一道的。 她袖子一滑,指间夹紧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冷声:“柳顺哥,我都已经成亲了,你这是干什么?” “哼,”一提起她赶着成亲的事儿,柳顺哥脸色就很难看,狠狠呸了一口痰,“妈的,你特么为了不嫁给我,随便嫁个不知是什么鬼的外乡人,说出去,老子在本地的脸都不知往哪搁了!现在人家都笑话我,一个当过妾的小娘儿们都瞧不上我,你还叫我怎么在道儿上混?” “所以你想怎么样。”温瑶声音越发清冷,指间银针亦紧了两分。 柳顺哥分明是来报复自己的。 他这种地痞,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怎样?”柳顺哥哼笑,瞥一眼两个同党,“兄弟,她问我们想怎样。” 两个地痞跟着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明媒正娶你不肯,那就把你绑去给我们柳哥好好暖两天被窝,再放你回去,到时候,再看你那个夫婿还要不要你。” 说着,两人就摩拳擦掌,走上前。 柳顺哥不忘提醒:“兄弟,当心点,别看这小娘儿们看着娇弱,阴招儿还是很多的,我上次刚靠近她,半条腿麻痹了一晚上!” 这提醒晚了些,一人提前上前伸手,准备拽温瑶,只觉手腕一痛,整个人就像被雷电劈中一般,整个人后退了七八步,摔坐在地上,半天都回不来神! 她刺中的正是他手腕上的一处穴位。 这处穴位有让人产生如触电的感觉。 另一个地痞一愣,随即笑起来:“你至于吗?太没用了吧,不过是个小娘们儿!” 那摔坐在地的流浪丢了脸,恼羞成怒:“这娘儿们很有些能耐,不信你自己试试!” 那个地痞这才笑意收起,认真了起来,略有些紧张地看向温瑶。 温瑶也紧了紧眸子,捏紧银针,调匀气息,气沉丹田,马步扎稳。 现代的她作为医生,也很重视锻炼身体,又因为是单身女性,一个人住,为了保障安全,学习过一些自卫术,比如跆拳道、泰拳,还考过了一定级别,甚至还拿过奖项。 对付三个男人,倒也并不算是太难。 地痞趁她不动,扑上来。 她正要应对,却看见一块石头从远处破空而来,仿佛是被人狠狠砸过来,正砸在了那个扑面而来的地痞后脑勺。 那个地痞顿时就白眼一翻,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昏死过去! 温瑶一呆。 柳顺哥和躺在地上还没起来的那个小地痞也傻住! 一抹颀长英挺的身影已大步走到温瑶面前,一身最是寻常的白布粗布衣衫,却挡不住满身的风华,俊美如天人的五官在清冷的月华下,愈发笼罩上一层神秘莫测的光泽,宛如谪仙,此刻看一眼温瑶,冷冷: “没事吧。” 是……是元谨! 温瑶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 等等,难道是…… 难道他是来接自己? 也只有这个可能,他现在会出现在这条路上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瞳孔睁大:“小心!” 柳顺哥反应过来,已经抽出一把匕首朝元谨冲过来,将刀尖狠狠刺向他的后背。 元谨一双眸子却仍停驻在温瑶身上, 并没转身的意思,更没有闪躲,只在那匕首距离自己两寸不到时,忽的身躯微微一震,袖口一蓬,仿佛被什么身体里发出来的气给振得蓬松起来。 第四十六章 再不会纠缠你媳妇儿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与此同时,周围树叶刷刷齐响。 柳顺哥还没回过神,便被这股力道震得朝后摔去三丈之远,手里的匕首也砰一下,落在地上,捂住摔伤了的尾椎骨,完全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元谨这才缓缓转过身,走到柳顺哥跟前。 柳顺哥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这男人的对手,冷汗直冒:“…对不住了,今日是我冒犯了……求求你,算了……” 算了? 那小女人好歹也是他拜过堂的媳妇,现在被人欺负到鼻子底下,让他算了? 他的人,想动就能动? 元谨随手拾起一根枝条,眉眼冷得入骨,仿若被腊月寒风抚过,枝条垂下,在柳顺哥颤抖的手臂和小腿上滑动,就像在人身上游移着的一条毒蛇: “自己选。留腿,还是留手。” 若是平日的他,对于柳顺哥的选项只有一个,就是——死。 现如今,身在民间村落,以免不必要的麻烦,做事也不能那么决绝。 闹大了,不太好。 再说,残了,比死,更加痛苦。 柳顺哥声音更加颤抖得厉害:“兄弟,我错了……放我一马吧……放心,我发誓,再不会纠缠兄弟你媳妇儿了……其实我都还没挨着她呢……” 他冷着眉目,将硬邦邦的枝条当剑,在柳顺哥腕骨和小腿踝骨处快速一挑,伴着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柳顺哥一只腿和一只手臂顿时就像是被抽走骨头一样,软下来,疼得昏死过去! “既然不选,那我帮你选,两个都别留了。”元谨扔下枝条,目光又一转,正落在不远处那个最先被温瑶用针点了麻穴、趴在地上还不能动弹的地痞身上。 那地痞从头看到现在,早已经是目瞪口呆。 元谨默默走过去,微俯下身躯,手起掌落,快速击在他的后颈处。 那地痞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而后,元谨才朝温瑶走去,见她呆呆看着自己,面色不改,朝村子里的方向走去:“还不走?” 温瑶回过神,先跑过去看了一下柳顺哥,一条手臂和一条小腿瞬间肿胀得很厉害,似乎都断掉了,倒吸口气,这才狠狠踹了昏死的柳顺哥几脚,然后,追上前去。 走了好几步,她才忍不住看向身边的男人。 上次在废屋里,他将柳顺哥拖出去,让柳顺哥暂时没了那晚的记忆,她就怀疑他是有些能耐的了。 现在终于能确定,他真的有些身手。 根本就没怎么出手,便能制服住两个地痞。 眨个眼的功夫,就用枝条挑断柳顺哥的脚和手。 普通百姓,真的能有这样的身手吗? 她心里揣着事,也不好直接说,边走边问:“你……是来接我的?” “嗯。”元谨步伐不停。 今天她去镇子上的药铺帮工。 他一个男人,总不能待在家等媳妇儿赚钱回来。 干完活,也就在天黑前去镇上接她了。 没料到刚好碰见柳顺哥死心不改,还想骚扰她。 “那你…你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她终于将想问的问出口。 元谨面色依旧淡然,毫无起伏:“小时候身体不好,父母找了个会有些功夫的江湖师傅,教了些,用来强身健体。” 温瑶却眯了眯眸,他刚才那身手,真的只是一般的江湖师傅教出来的? 这话,显然是敷衍。 赤果果的敷衍。 她忽的站住。 元谨见身边女子刹住,也停下步伐,怀疑地凝住她。 温瑶深吸口气:“我们现在既然已经夫妻了,你总得告诉我你的背景,到底是哪里人,以前做什么的吧。” 元谨睫一闪,蓦然朝她走近。 与她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方才停定。 她能嗅到他身上传来的天然甘醇气息,呼吸下意识停定。 他俯下头颈,伏在她莹润娇小的耳边,语气夹杂着几分调侃: “我们真的已经算是夫妻了?我怎么不觉得。” 真正的夫妻,最起码也该圆房吧。 每个字夹杂着独属于他的气息,让温瑶耳根蓦然发热,后背无端端沁出点热汗。 说起来,她作为一个现代女性,虽然醉心医学,还没有谈过正式恋爱,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电视上还是看过不少美男子的。 对着再帅的帅哥,她基本都是心如止水,没太大激动。 可每次与他近距离相对,却会有种难得的触动感。 又有种……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好像与他不是第一次这么接触了。 不过,他说的也对,她和他也不算是什么真夫妻。 既然只是假扮夫妻,她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对他寻根究底吧? 而且他这个闷葫芦,若是愿意交代,早就说了。 一时,她后退半步,也没继续追问了。 他看她一眼,转身,继续朝村子方向走去。 温瑶也不多问了,继续跟着他走去,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事儿: “对了,柳顺哥醒了以后,会不会……找我们算账啊?” 刚才收拾柳顺哥一通,虽然爽快,但事后若柳顺哥醒了怎么办? 元谨却显然没担心这个,只薄唇微动,月光下沁出几分凉薄: “算账?他敢吗。” “可他现在毕竟断了手脚啊,就算他不敢,他家里人知道了,指不定也会找我们麻烦。”温瑶仍是有些担心惹来麻烦,又嘀咕:“你不是有让人短暂失忆的能耐吗?刚才就应该给他们三个人一人来一下……” 那夜废屋之后,柳顺哥再不记得元谨了,证明他这个让人失去记忆的能耐还是很厉害的。 “还没发生的事,不必提前去想。”他轻嗤。 杀鸡焉用牛刀? 上次让柳顺哥短暂失忆,忘记那夜在废屋的事,那是免得柳顺哥乱说,暴露了他养伤的地方,这样,他也不好继续待在盘山村了。 今天不一样,柳顺哥本就是先撩者贱,自找的。 他并不怕柳顺哥会找自己秋后算账。 退一万步,就算柳家的人来算账,也没什么了不起。 蚂蚱而已,能蹦多高。 温瑶见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 回家后,温瑶刚一踏进院子,就发现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第四十七章 这男人太贴心了吧。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再一看,她才发现,家里与二房隔着的那扇墙加高了。 原先因为没分家,两家中间就是个矮墙,站在旁边都能看到另一边屋子的情况,也听得到那边的声音。 现在起码加高了半人高,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再看不到那边了,也基本听不到那边的说话声了。 夯上去的泥土都还没完全风干,也就是今天白天加盖的了。 温瑶吸口气,望向元谨:“是你做的?” 元谨也不否认,点点头,末了才说:“不高兴?” 他想着都分家了,就干脆将两家隔远点。保持一定距离。 毕竟这小女人也不喜欢那边的亲戚。 温瑶忙摇头。 她当然高兴…… 这不正好就是她想做又还没做的么? 这男人太贴心了吧。 三娘和四郎正用婴儿车,推着小团子在院子里玩闹着,看见姐夫接了姐姐回来,立刻围了上来。 温瑶怕弟妹又担心,路上跟元谨说好了,柳顺哥这事儿暂时不提,便也只笑着抱起小团子狠狠亲了亲,又跟三娘四郎说了几句。 元谨趁姐弟三人讲话的空儿,又不见了,再等温瑶进了主屋,看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还是刚热好的,正热腾腾。 有清蒸鲤鱼,还红枣炖母鸡汤,外加一盘看着青嫩鲜美、黄灿灿的葱花炒鸡蛋,一个爽脆可口的青菜。 看来是她回家前,就做好了,然后放在蒸笼里热着,等她回来就能吃了。 元谨刚从蒸笼里拿出最后一盘炒菜放桌子上,示意她吃饭:“三娘和四郎都吃了。” 她一呆:“怎么会有鸡汤?还有鸡蛋……” 鱼应该是他去河里打的。可这鸡蛋,还有老母鸡是哪里来的? 前几日她在镇子上用近日赚的银两倒是买了一些鸡蛋,但这几日给三娘、四郎补身体,吃得勤,早就吃完了。 “姐,姐夫今儿又去山上打猎了,将猎物跟村子里的几个村民换了三只鸡,因为顺便给人家家里将年久失修的墙壁给修补了,人家又多给了姐夫几个鸡蛋。”三娘给温瑶盛了米饭,又拿了筷子,放到桌子上,“快吃吧,可香了。” 温瑶看一眼元谨,今天一天他做的事还挺多啊,又看一眼鸡汤里浮出来的一整只鸡:“所以你刚换回来的三只鸡,就杀了一只鸡做鸡汤?这也太奢侈了吧……” 留着鸡生蛋多好啊。 三娘笑眯眯着,代替元谨回答:“我本来也这么说,可姐夫说了,姐现在在喂养小团子,又在外帮工,很辛苦,得多补身体。别说杀一只鸡,就算全都杀了都无所谓。反正姐夫还能赚钱再买。” 温瑶一顿,望了元谨一眼。 元谨没做声,只淡淡打断了三娘:“让你姐姐吃饭。” 三娘这才自知话太多,影响了姐姐用饭,嘻嘻一笑,闭上嘴,带着四郎推着婴儿车就去院子了。 温瑶这才坐下来,慢慢吃起来饭。 不得不说,去济世堂帮了一天工,又来回赶路,这会儿还真是饿了。 今天的饭菜又可口。她吃了一大碗,外加一碗鲜美浓郁的鸡汤,肚子都鼓鼓胀胀的。 跟这男人成亲,本来只是为了应付二房的逼婚。 现在看来,除此之外,好处还挺不少,真不亏! 她在药铺办公,这男人在家里给她打理好 一切。不用人操心。 在外面帮工了一天,回来就有好吃好喝的。 这生活,不要太滋润。 ………… 这滋润的日子却没持续两天。 两天后,却出事了。 一大早,温瑶刚准备去济世堂,出门前,却听见有人捶门。 元谨去一开门,是两个官差打扮的人。 她也跟了过去,一看来人,立刻猜到几分。 果然,官差说是前夜柳顺哥被人发现,带回家,腿脚都断掉了,柳家父母当便哭着找到与儿子一同找着的两个小混混,一问之下,得知与温瑶夫婿有关,天还没亮,当即报官了。 如今柳顺哥父母正在县衙门公堂上哭天喊地求县太爷做主。 县太爷便也就着官差来带人过去。 温瑶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柳顺哥弄成这样,柳家绝对不会罢休,十有八九会追究。 但是,以为最多柳家人会先上门质问,或者找她要点药钱,却没料到柳顺哥父母直接就告到了衙门。 元谨却丝毫没有一点涟漪,一贯的平静如水:“这事与她无关。我跟你们过去一趟。” 两个官差自然也知道,折断柳顺哥的手脚,不可能是温瑶这么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做的,但还是道:“不行,她也在场,县太爷说你们两个都得过去。” 元谨眉心一冽,添了几分冷意,正要说话,温瑶却已开口: “没问题,我们夫妻一起去,不过劳烦官差大哥先在外面等等,容我们夫妻先换一身出外的衣裳。” 元谨是外乡人,她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 不管怎样,他现在是她的夫婿。 作为夫妻,还是得有难同当。 哪里能任他一人承担? 何况他是为了自己才摊上这事儿! 关上门,温瑶就朝里面走去,准备换衣,却听元谨冷声:“你不必过去。” 一个女子在公堂上抛头露面,终归不好。 温瑶却只勾起唇,一笑:“你当我是那种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么?你是为了我才惹上官司,我怎么能不去?你也快去收拾一下!” 元谨见她进了西北小屋,脸色一动,再没说什么,只先走到后院,拿出怀里的一只小哨,放近唇齿边。 一声尖锐哨响,划破宁静的村落上空,宛如飞鸟驰过。 … 三娘和四郎得知姐姐姐夫要被带去公堂,说是与柳顺哥带人打断腿脚的事儿有关,焦心得不行。 温瑶换好衣服出来,安慰了三娘一番,才与元谨在官差的陪伴下走出家门,朝村口走去。 官差一大早的到来,早惊动了隔壁的二房。 温天保和柳银娥站在门口张望。 一见两人与衙门公人出来,柳银娥便冲着元谨的背影冷哼一声: “将我那侄子打成那样,真生是黑心肠,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活该被抓,这次还不蹲大牢蹲到底?” 第四十八章 有我在。不要怕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说罢,柳银娥嘲讽地看一眼温瑶。 都说让这丫头别嫁给这种人吧。 现在好了,刚把自己嫁出去,夫婿就吃官司,又要守活寡了! 不听长辈言,吃亏在眼前,活该! …… 利川县,县衙门。 两座威严石头狮子蹲守在衙门朱门两侧,氛围肃穆,也是寻常老百姓望而心畏的地方。 官差带着两人到了门前,让两人先暂时等会儿,然后进去通报了。 虽然在古代电视里见过无数次,但亲自身临其境还是不一样。 温瑶心跳略微加快了几分,再一看身边的元谨,英俊的五官还是一片宁静的湖水般,半点波澜都没有,平静地仿若这儿就是自家菜园子似的,来过无数次了。 看见温瑶第一次来公门,有些不习惯,他蓦然伏近了她耳边,压低嗓音,语气带着浓浓的安抚: “有我在。不要怕。” 温瑶见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穿,脸微微一热,嘟囔:“我才没有怕。” 话音甫落,却觉得袖下的葇荑被一只宽大手掌握住,五指相扣,牢牢嵌合。 随之,男人略微调侃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娘子的手为什么出汗了。 ” 她这才吸口气,赶紧想要抽离他的手,却被他依旧抓得紧紧不放。 不知道为什么,经他这么牵住手,心里的紧张感 消失了大半,轻松了许多。 过儿了会儿,她又忍不住好奇:“你……真的一点点都不紧张?” 这事儿可不小。毕竟是伤人,还是重伤。 万一判了他坐牢啊流徙之类的怎么办? 他星眸却毫无起伏,只优美纤薄的唇一扬,深深凝视她,语气有些满意:“娘子这是怕我坐牢,你会受活寡?” 温瑶老实点头。 他好歹是因为她,才会重伤柳顺哥。 若为了自己而受刑,她总归有些抱歉。 再说,她已经习惯了有他当丈夫的日子了。 他见她点头,脸色愈发满意:“放心,既然娘子不愿意我坐牢,那我就绝不会坐牢。 ” “……”你当县衙门是你家开的,你爸是李刚么? 现在柳顺哥家人都告上公堂了,衙门都来温家拿人了,证明证据俱全,他真的能全身而退? 温瑶还没多说话,官差疾步出来,让两人进去。 温瑶抽出手,只能先看他一眼,与他一块儿拾级而上,跨入衙门。 公堂内,气氛比起外面更加严肃。 只回绕着柳母的哭泣: “青天大老爷啊……您一定要为我儿子做主啊……” 柳顺哥则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的担架上,一只手臂和一只腿都被纱布牢牢包扎着,就跟粽子似的,看见元谨进来,就跟看见鬼一样,面露惊恐。 温瑶过去拜了县太爷,报上了自己和元谨的姓名,却见身后的男人并没跟上来,回头一看。 元谨还是站在门槛内几寸,笔挺得很,并没有行礼的意思,脸色也是一片云淡风轻。 哪里像是来了衙门,就像是来茶馆喝茶一样。 利川县的知县姓李,见被告这么嚣张的样子,惊堂木一拍: “堂下人,岂有此理,民见官岂有不拜之礼?” 温瑶冲元谨眨巴了一下眼睛。 元谨双手只负在身后,并没动静,斜长如鬓的俊眸添了几许不耐烦的凉薄。 目光在李知县的官袍上缓缓游移一番,薄唇微动,神色似笑非笑。 拜一个七品官?也得看他受不受得起。 李知县被堂下的男人这神色看的一个咯噔。 这神色,倒像是自己这个县太爷应该拜他了。 上次看见这种眼神,还是京城里的三品高官来利川县视察时,他陪侍在侧的时候,那高官看着他们这些县城小官员的眼色。 只不过,这男人眼神更加凌冽,锐利,深邃,叫人不可测。 温瑶见县太爷脸色开始变差,心里直叹不好。 这个元谨,平日对着人就一副死了没埋的表情就罢了,今天可是在公堂上啊,事关他是否入狱啊,还是这副样子对待知县,是嫌没给知县留下坏印象吗? 她过去就生拉硬拽着元谨匆匆行了个礼: “县太爷,对不住,您大人有大量,别计较,外子是外乡人,没读过书,更没进过这么大的县衙门,不爱说话,不懂规矩,而且…”又抬起手,指尖朝脑袋指了指,示意元谨脑子不太好。 这也是她一路上想好的法子。 到了衙门,见了官,就这么说! 说元谨脑子不好使,这样,衙门也能从轻判处。 傻子知道个什么? 总不能抓个傻子去坐牢吧?! 元谨见温瑶这么埋汰自己,一张俊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正想说话,袖口下的手被身边的小女人暗中狠狠捏了一把,又看见温瑶递过来的‘你别说话,我做主’的眼神,总算按捺下来,由着她去了。 李知县听温瑶这么说,脸色还是有些难看,这男人是傻子? 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没见过这么风光霁月、玉树临风的傻子! 却总算没再说什么。 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堂堂一个知县,又何必跟一个傻子计较? 若强迫一个傻子跪下行礼,自己也成了笑话。 李知县收起不悦,对温瑶道:“柳家儿子柳顺哥前夜被人弄断了手脚,被抬回家后,对父母说与你夫妻有关。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柳母立刻撒泼似的哭天号地: “我的儿子啊……活生生被你们害得断了一条腿和一只手,大夫看过,说是经脉都断了,再治不好了,以后成了废人了啊……我可怜的儿,本是大好青年一个,现在却要终生残疾,一辈子拄着拐杖了啊……县太爷啊,您可要为我们家顺哥做主啊……” 温瑶看一眼死猪般躺在地上的柳顺哥,心底冷笑。 大好青年?呸! 然后,她一字一句: “县太爷,那夜我从镇上回村路上,途中遇到了柳顺哥与两个狐朋狗友堵截,之前柳顺哥想对我提亲,却被我拒绝了,见我转嫁他人,怀恨在心,想要伺机报复。我夫婿元五正好来接我,撞见了这一幕,自然为我驱赶三人,然后,便带着我回去了。” 第四十九章 终身残废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柳母一听急了:“就算我儿子是去找你,你夫婿也不至于对他下这般毒手吧?你又没有受伤,又没掉一块肉,足可证明我儿子并没对你做什么啊,你却让你夫婿将他弄成残废……青天大老爷啊,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李知县也蹙了下眉,望向温瑶:“柳家说得也没错,纵然是柳顺哥无礼在先,你夫婿也不至于将他弄成了终身残废,还是需要担负一定责任。” 温瑶字句铿锵: “谁说是我夫婿将他弄成残废的?我只说我夫婿将他们驱赶走,并没说对他下过狠手。柳顺哥的腿和手,谁知道是不是回去的路上天昏地暗的,自己给摔断了,或者是坏事做多了,仇人太多,被别人给报复了?毕竟,这柳顺哥的背景,也不清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结怨很多,这一点,县太爷应该也清楚。所以,他的伤,不能赖在我们身上啊!还有,他们一伙三个人,我们夫妻才两个人,而且我还是个弱质女流,我们夫妻两人,能将三人赶走都不错了,还能将柳顺哥的手脚打断?这谁能相信?” 躺着的柳顺哥悲愤,你还弱质女流? 你这娘儿们,狠起来比男人还厉害! 你那相公就更不提了! 李知县望向元谨。 这男人,到底娶了个媳妇儿,还是娶了个大状师? 口才还真是利落。 不过,说得也有道理。 怎么看,这两夫妻也不像能打得过三个流氓打架的凶恶粗鲁之辈。 盘山村的这对小夫妻,简直就像是年画里走出来的一对璧人。 尤其这温家小娘子,生得袅娜纤纤,见者怜惜。 别说打人,杀只鸡只怕都不敢吧。 她那夫婿又是个连话都不怎么会说的傻子…… 这两个人,真的能收拾得了三个穷凶极恶又正值壮年的本地地痞? 想着,李知县有些怀疑地望向柳家。 柳父忙说:“顺哥那晚和两个友人一起去的,我们找他那两个朋友问过了,都说就是你这小妖精害的,你当时在旁边观战,你那相公动的手!人证现在也有,还敢狡辩?县太爷,我儿子的朋友彭六和许柱都可以作证的!” 李知县便也就勒令衙役,去带彭六和许柱来衙门作证。 温瑶这才脸色微微发了点紧。 现在有人证,只怕是再不好解释了。 等会儿,若实在不行,也只能死死咬住元谨脑子不好使这事儿了,看能不能少些责任,判轻些。 身边的元谨倒是一贯的面色无波澜,还静静地看她一眼,示意不用紧张。 不一会儿,彭六和许柱进了公堂,跪拜之后,抬起头,余光望到元谨,双双打了个寒战,尤其是被元谨亲自解决过的那个许柱,更是脸色惨白。 柳家人脸上露出得意,嚷起来:“县太爷,人证到了!他们便能帮我儿子作证!” 李知县也就皱眉看向彭六和许柱:“那晚,是你们两个陪柳顺哥一起去围堵盘山村的温家娘子?” 两人忙撇清责任:“青天大老爷,我们不是有意的,这事儿跟我们可没关系啊,是柳顺哥叫我们去帮个忙,也没说是做什么事儿,去了,才知道是他想堵截那温家小娘子。我们两事先真的不知情!” “这事迟些再说。你们现在老实交代,柳顺哥的手脚是不是被问这温家娘子的夫婿弄断的?”李知县厉声对二人说,又瞥一眼元谨。 温瑶顿时就屏住一口气。 彭六俯下身:“草民还没看见温家小娘子的夫婿,就被砸晕了,什么都没看到。” 李知县又望向许柱。 许柱则惶恐地说:“草,草民也是一样……我当时被柳顺哥示意,想去抓住温家小娘子,谁想脚下一滑,不争气,将自己给帅晕了,根本没见着那温家小娘子的丈夫,更没瞧过那男人断了柳顺哥的手脚。” 躺在地上的柳顺哥顿时脸僵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彭六说没看到元谨,还勉强说得过去。 因为彭六确实是被元谨砸过来的石头给砸晕了,可能没正面见着元谨,但也不可能晕得那么死,总能依稀听到些动静! 而那许柱,分明一直趴在地上,从头到尾的场景都尽收眼底了啊。 包括他被元谨断了手脚! 怎么现在说什么都没看见? 他气得差点从担架上跳起来:“你,你们……你们怎么瞎说……” 两个狐朋狗友立刻就嚷起来:“我们可没瞎说,公堂上,只能有一说一,哪里敢说瞎话!” 柳父柳母情急道:“可你们昨儿跟我们说的可不是现在这样,你们当时说的是,看到了那温二娘的夫婿来了,彭六你说虽然晕了过去,但依稀听见了我儿子的惨叫,还对着男人求饶的声音,还有许柱你,说亲眼就看见那温家小娘子的夫婿拿了根枝条挑断了我儿子的手脚啊!咋现在都变了?” 彭六和许柱马上申辩: “我们之前可没那么说,怕是您两老年纪大了,耳朵不行了吧?我们只说没怎么看清楚……” “是啊,顺哥,我们知道你不甘心,想找个下家,可是我们真的没看见谁断了你的手脚,总不能凭空捏造一个,诬陷人呐……” 柳家一家三口脸色顿时就成了猪肝色,尤其柳顺哥,气得脸都在发颤,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 温瑶也是呆住片刻,不明白为什么彭六和许柱居然当没看见元谨,没为柳顺哥作证。 她恢复容色,嗤一声,朝李知县: “县太爷,看来,恐怕真是柳家人不甘心儿子成了这样,将罪名扣在了我夫婿身上。您听听,柳家人还说我夫婿是用枝条折断了柳顺哥的手脚,枝条怎么能够弄断人的手脚?这不是荒谬至极么?如今既然人证都说清楚了,我夫婿应该清白了吧?” 李知县见状,便也就敲了敲惊堂木:“此事证据不足,原告控告被告不成立,无需再提了!” 柳家人哪里甘心就此罢休,哭嚷起: “我儿子被那温家娘子的夫婿弄得终身残废,就这么算了吗?我们不服……” 第五十章 运气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眸色发冷,还不服? 按常理,你们儿子本想掳走我,现在不被治罪,已经算好的了! 李知县也不耐烦道:“此案已结,不用再多说,都退下!” 正这时,一个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几步从内堂走出来,对着李知县耳语了一番。 李知县一听,面色微动,反问:“真的?你没弄错吧?” “绝对没弄错。”师爷看一眼堂下的彭六、许柱和柳顺哥,又对着知县大人耳边说了一番,似乎是建议着什么。 李知县考虑了会儿,再不犹豫,立刻就对着堂下,拍了拍惊堂木, 叱一声: “等等,盘山村夫妻可以先走了。但——将彭六、许柱和柳顺哥三人拿下,带入大牢,押后再审!” 这话一出,彭六、许柱顿时就傻了! 柳顺哥一家也是目瞪口呆,随即柳父惊慌道: “官老爷,为什么要抓我儿子?” 李知县冷冷道:“你们三个人半夜堵截良家女子,妄图行不轨之事,幸好人家夫婿及时出现,才不至于酿成案件,还敢问本官为什么要抓你们?柳顺哥,你今日来衙门告状,也算是不打自招,自找的了!” 柳顺哥的父母惊愣后,后悔不迭,哭着求情: “县太爷,我家儿子都已经残了,伤势也还没好,是不是该网开一面啊,至少先让他将伤养好再说吧……” 李知县却铁面无情:“柳顺哥为非作歹,妄图掳劫良家妇人时,可曾想过网开一面?王法在前,岂容你有伤就能蒙混过去?来人啊!” 官差立刻一拥而上,将彭六和许柱押了下去,又将柳顺哥活生生抬下去。 柳顺哥父母大哭着想阻扰,也被官差先赶了出去。 温瑶已是呆住。 虽然这场面很大快人心,柳顺哥一行人恶有恶报了,但…… 李知县刚刚并没准备追究这事。 好像就是师爷进来,说了什么,李知县才会将三人缉拿进大牢。 正想着,李知县似乎有什么急事,已顾不得元谨和温瑶了,带着师爷与几个官差便回了后堂。 元谨轻喊了还在发呆的温瑶一声,朝衙门外走去。 温瑶赶紧跟上去。走到门口,看见官差准备关上门,又示意元谨等会儿,走过去,悄悄打听: “官差大哥,你知道刚才师爷对李知县说了什么?为什么师爷一说,李知县就将柳顺哥三个人都抓了?” 官差笑一下:“你们夫妻两运气也算好。” “这话怎么说?”温瑶更好奇了。 官差也就压低了声音:“京城来的御史大人微服巡视到了金陵府,今日刚刚带着随从,悄悄进了利川县的县城门口……师爷打听到了,刚才就是跟知县说这个事。咱们知县大人也是为了图个表现。今儿御史大人一来,他就抓获三个扰乱治安的地痞流氓,传到御史大人耳里,正好能被御史记上一功呢!” 温瑶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就说李知县怎么突然就表现积极起来了! 原来是顶头上司来了! 是为了图表现,立功啊! 道了声谢,便转身与元谨一起背离县衙而去。 一边走,一边将刚打听到了的事对元谨说了。 元谨边走边听着,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并不意外似的。 不过他平时就是这幅淡如水的模样,温瑶也没多想,只是怀疑地瞥一眼他: “你有没觉得太巧了点?” “什么?” “那御史大人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点来了利川县。还有,刚好师爷就这个时候打听到御史大人进县城的消息,马上转告给了李知县……御史大人不是微服出访么,肯定很隐秘,不会轻易让人知道吧?就感觉是有人在背后给李知县这边的人通风报信。提醒他们御史要来了。” 元谨眉心浅浅一拧,唇边泛出玩味。 这女人,心思倒是挺细的。 居然——猜出来了。 “你觉得呢?”温瑶用手臂撞了撞他的胳膊。 他黑黢黢的眸光下滑,望一眼她不安分的手:“我不觉得。我认为,就是我们运气好而已。” 温瑶见他这么说,撅撅嘴,这男人还挺反叛呢。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两人继续走了会儿,元谨才脚步放缓了些,好像不是回盘山村的路,不禁一蹙眉:“这是去哪。” 她也就边走边说:“难得来一次县城,逛逛再回去吧。再带点东西回去。” 济世堂那边的工钱发了,这阵子又零零散散给村里人看些小病的赚了点儿出诊费,加上分家后,她从二房那边将爹年头给的银子拿回来一半,还多了几亩药田的租子,现在,她手头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 银子,她还用能力再赚,所以,也并不想一味攒着。 钱是个王八蛋,用了再挣! 穿到这具身体后,去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苜蓿镇,这还是第一次来县里。 女子喜欢的逛街的冲动还是改不了。 县城到底不一样啊,比起镇子,更热闹几倍。 难得来一次,今儿天气又这么好,这么快回去,太不划算了。 元谨见她贪热闹的样子,薄唇微动。 刚进了一趟衙门,现在轻松下来,也难怪想玩玩了。 也就遂她的心意,跟着她逛起县城。 买了点东西,又逛了会儿热闹的市集,经过一家书铺,温瑶见里面有些医书,进去看。 元谨则在一旁默默陪着,忽的,耳一动,听到什么声响,随即看一眼正沉静在书里的温瑶,跨出书铺,一绕,迈到铺子后面的小巷道里。 小巷道里,沈墨川果然在,一看见元谨,上前几步便躬身行了礼,低声: “爷,早晨收到爷的传信,属下便马上通知了苗御史,让他暂改了路线,来利川县这边巡视,又找人通知了李知县身边的师爷。怎么样,衙门那边没什么事了吧?麻烦解决了吗?” 元谨不动声色:“没事了。” 沈墨川这才吁口气。 既然爷打算留在盘山村的温家,探听出虎符的下落,他便也就跟着留在盘山村附近,随时听从爷的吩咐。 所以今早元谨刚发出密信,说是前几日收拾了三个地痞,惹了麻烦,现在被利川县的衙门官差找上门。 他收到,马上便去处理了。 第五十一章 这些够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彭六和许柱这两个人证转了口,也是他搞定的。 他去找了两人,用两人犯过的旧案威胁两人,两人方才不敢为柳顺哥作证。 元谨与他说完,一抬眉:“没事了?没事先走了。” 那小女人还在书铺里。 万一一转身发现他不见了,起了疑心就麻烦了。 沈墨川也不敢多扰,垂首,目送主上离开,却看见元谨走了两步,却又转过身:“你,带了银子了吗?” 沈墨川嘴一张:“啊???” 然后回过神:“带了……爷是想要?” 元谨嗯一声,又转过头,遥遥看一眼书铺那个方向:“有多少拿多少出来。” 那女人看了半天的书,并没买的意思,显然是银子不够。 书籍不便宜,不是一般老百姓买得起的。 毕竟,普通百姓连识字的都不算太多,哪里又有闲钱去买书? 偏偏这女人脸皮也厚,又是个书痴,连书铺小工鄙夷的目光都看不见,兀自埋头看着。 沈墨川马上明白了,爷是想给那温家小娘子买东西,顺着元谨的意思,掏出全身上下的银票和银子,递过去: “就这些了。爷看够不?” 元谨蹙眉看一眼银票,银票肯定是不行的, 面额太大了,等会掏出去肯定会被她怀疑,只将那些碎银子接过来收好了,吩咐:“以后多换些碎银子在身上。” 转身离开。 书铺里,温瑶沉浸在医书里,并没察觉元谨离开,直到店铺帮工的奚落声音响起:“小娘子,您都看了这么半天了,选中哪一本没有?” 她这才放下书:“怎么,还不许让客人多看看了?” “客人多看看当然无上欢迎,可小娘子您……”帮工上下打量了温瑶一番,“您还还真的不像是真心想买的客人。” 温瑶正要反击,却听脚步跨步书铺,伴着清脆的硬物砸在柜面上的声音,冷声飘来: “这些够吗。” 帮工一愣。 温瑶也看向进来的元谨,一讶,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哪了,便听元谨道: “喜欢哪些,让他们包起来。” 温瑶看一眼柜台上的银子,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钱,却在他眼神的催促下,拿了几册看中的书,交给了帮工。 帮工一改刚才不屑的脸色,立刻就恭恭敬敬收好,包起来,交给她。 温瑶拎着书,与元谨一块离开了书铺,才迫不及待:“你哪来的钱?” “前几日我将猎物卖了几个钱。”男人只淡淡回应。 “……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敢情你还藏私房钱啊。”温瑶一听,撅了撅嘴,不过说实话,还挺开心。 元谨瞥一眼小财迷似的女人:“既然都被你发现了,那就都用了吧。” “啊?”温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拉着去了隔壁的成衣铺。 剩下的银子,元谨给温瑶买了两套衣服,又给三娘和四郎各买了一套,最后又给小团子买了两尺布匹做襁褓和幼儿衣衫。 拎着一大堆战利品,天色不早,两人才打道回府。 今天这一行,收获满满,温瑶感觉十分满足。 从县城回盘山村的路上,要经过苜蓿镇。 温瑶特意饶了点儿路,带着元谨到了济世堂。 到了门口,她让元谨等会儿:“这就是我帮工的药铺,你稍等一下,我叫姚掌柜出来,你们见见。” 姚清瀚一直记挂着她再嫁的事儿,生怕她第二次所托非人。 所以她早就想让元谨和姚掌柜见上一见,好让姚掌柜放心。 元谨抬眸看一眼夕阳余晖中的济世堂招牌,来都来了,便也没拒绝,抱着一堆东西,在原地等着。 不一会儿,温瑶便陪着姚清瀚出来了:“姚掌柜,这就是我夫婿,元五哥。” 姚清瀚一听说温瑶与新姑爷来了,忙不迭就跟着这丫头出来了,想看看温瑶这次嫁的相公如何,只见黄昏下,一个英挺身影站在门口,虽然一身青色粗布衣衫,却遮不住浑身透出来的风华,五官精致深邃,眉目如苍月繁星,隐隐有些不凡气势,身形却又矫健如游龙,四肢修长有力,看着像是个练家子。 这人……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姚清瀚站在原地,一时竟没有继续朝前走。 这人,是在哪里见过呢? 直到温瑶喊他,才回过神,朝元谨走去。 “姚掌柜,这位就是元谨,我相公,我叫他五哥。”温瑶介绍,又给石头一般清冷、不怎么善交际的男人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跟姚清瀚打声招呼。 元谨知道温瑶很尊敬姚清瀚,姚清瀚为人也不错,待温瑶姐妹如半个女儿一般,要不然也不会让温瑶在这儿帮工赚钱,喉结总算嗯了一下,当是回应。 温瑶干干一笑:“姚掌柜,您别见怪。他就是这样的。话少。” 姚清瀚却并没有意,目光在元谨身上游移了许久,试探:“元相公是哪儿人?” 温瑶脸一动,元谨连对自己都没提过身世,还能对外人说? 果然,元谨微拧眉心,只敷衍了一声:“不是金陵府的。” 姚清瀚听他说话的声音,却脸色微微一震,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 元谨将姚清瀚的脸色尽收眼底,眸色只明暗交替一闪。 姚清瀚欲言又止,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末了: “二娘,来都来了,请你相公进来到内堂坐坐吧。” 温瑶怕元谨这个社交恐惧症患者的性子不大愿意,正想婉拒,却听身边的男人已开口:“行。” 温瑶:…… 望向元谨:“你确定?” 这男人,不是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吗? 刚才对着姚掌柜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元谨却只淡淡:“你承蒙姚掌柜照顾,我这个做丈夫的自然要多谢谢姚掌柜。” 说着,与姚清瀚先进去了。 温瑶在原地:…… 半晌,才又跟了进去。 药铺内堂里,元谨和温瑶坐下来,阿宝给两人倒了茶。 因为知道温瑶喜欢菊花的清香味,还特意给温瑶茶水里多加了好几颗菊花。 温瑶在济世堂帮工时,经常教导和提点阿宝,阿宝进步得很快,也格外依赖和尊敬温瑶,这会儿看温瑶来了,也热情得不得了,不等姚清瀚说,就忙前忙后地递茶送水。 第五十二章 你在这里还有个小跟班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放下茶,阿宝不忘小声说: “二娘姐姐,茶要是凉了,跟我说一声,我就在外面。给你再沏热茶。” 元谨睫毛一动,瞥一眼自己茶,再看一眼温瑶茶杯里菊花满满,又看向对着温瑶瞻前马后少年,脸色无端端垮下来。 温瑶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的脸色,只笑着对阿宝说: “我知道,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阿宝乖乖点点头,出去了。 温瑶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一天下来的燥,听身边男人声音幽幽响起: “没想到,你在这里还有个小跟班。” 温瑶一愣,须臾才明白他指的是阿宝,笑起来:“什么叫跟班啊,阿宝是铺子里的学徒,年纪小,跟着我学些技能,拿我当半个师傅,所以挺照顾我。” “小吗?我看他也不算小了,尤其是胆子。”男人的声音又沉闷压抑了几分,透出几分掩饰不住的不悦。 这少年虽然年龄是看着不大,但也毕竟是男子。 明知道温瑶是有夫婿的人,还贴得紧紧,也不知道避讳。 温瑶一怔。 这男人……不会是在吃阿宝的醋吧? 阿宝才多大啊! 不过当着姚清瀚的面,自然也不好多说,只转移话题,与姚清瀚拉扯了几句家常,她将今天为什么会经过济世堂的事,说了一遍。 姚清瀚听说他两差点惹上官司,不过幸好没事,松了口气,然后又忍不住打量起温瑶身边的元谨。 温瑶早就发觉姚清瀚刚才听自己说话时,一直在注意着元谨。 不,应该说,从刚才在外面第一眼看到元谨,姚清瀚的脸色就怪怪的,对元谨似乎有莫大的兴趣。 她正想说话,阿宝帘子一挑,疾步进来了,打断了屋内的静默。 姚清瀚拉回驻扎在元谨身上的目光:“怎么了?” “外面来了一些客人,想配些药,人手有些不够。”阿宝歉意道。 温瑶也知道目前是药铺旺季,客人有时会很多,忙不过来,也就站起身:“姚掌柜,我去外面跟阿宝他们帮一把手,您和元五哥坐着先聊聊。” “你今儿又不是来帮工的,怎么能让你做事……” “没事,”温瑶一笑,恬然十足,“我也算是济世堂的人,何况人都在这里,客气什么。”说着,就跟在阿宝后面,撩帘出去了。 却没看见身后的元谨坐在椅子上,盯着她和阿宝的背影,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半会儿才握住手边的茶盅,鼻息微凉地轻哼一声。 直到姚清瀚的声音终于,试探着打破沉静: “元……元郎君,有件事,不知道能容老夫一问?” 元谨拉回目光,望向姚清瀚,显然,很清楚他想问什么,只站起身,走到帘子边,将内堂与外面的隔断门拉上,然后,才缓缓转身,眸色沉朗: “姚掌柜是不是想问,你是不是跟我见过。” 姚清瀚一听他这话,深吸口气: “几年前,创立济世堂的大东家曾从京城途径利川县,经过了咱们镇的济世堂,我与那位大东家有过一面之缘。……说是一面之缘,其实,也并没看得太仔细。那位大东家当时乘坐马车经过,没下车,我也并未与其正面接触,只在车下,隔着纱帘,与他说过两句话……” 元谨浓睫微微一动,面色未改。 姚清瀚鼓起勇气,继续:“济世堂那位大东家,与你的身形轮廓有八九分相似……声音,更是十足的像。还有,我虽没资格与济世堂大东家接触,更不清楚他姓名,那日,却听他的随从,喊他一声‘五爷’……” 而元谨,刚好也排行第五,被温瑶称做五哥…… 真的有这么巧吗? 元谨在姚清瀚的注视下,只淡道:“姚掌柜眼力不差。” 姚清瀚见他默认了就是几年前有一面之缘的那位大东家,深吸一口长气,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半会才掀袍欲行大礼:“东家在上,下属失礼了——” 元谨伸出手将他手肘一握,扶起来,制止了他的行礼:“我现在是盘山村温家大房二女儿的上门夫婿。” 姚清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包括二娘。 也就忙站直身体。 却又纳闷地望向面前的元谨。 这位创立济世堂的大老板,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年轻。 虽然他不知道这大东家的家世背景,却也知道,年纪轻轻一手创建济世堂,分号开遍整个大晋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个没背景的! 这男人,家世渊源,绝对不浅! 而且据说大东家是京城人士,怎么会去了盘山村? 还匆匆与二娘成亲,成了二娘的夫婿? 大东家究竟想做什么? 不管怎样,大东家不用跟他一个下属交代。 他也没资格去问大东家。 想到这里,姚清瀚脸色越来越复杂,有点儿担心二娘,最终壮了壮胆: “大东家,二娘是我旧友的女儿,她之前的情况,您也应该知道了,本就是个苦命孩子,我作为长辈,真的不希望她受委屈,或者被伤害。而且……男人的事情,还是别将无辜妇孺牵涉在内了。” 元谨看出他的心思,薄唇微微一抿。 看得出来,这姚清瀚对那小女人真的是挺关心。 是生怕那小女人被他骗了,或者始乱终弃。 “姚掌柜都对内子如此关切,我这个当丈夫的,又怎么舍得伤害自己的妻子?” 每个字云淡风轻地迸出男人唇齿。 打消了姚清瀚的担心。 元谨又蓦然问道:“她在这边做得如何?” 姚清瀚一愣,忙拱手汇报:“二娘在医术上很有天分,又通晓药理,在咱们这个小地方当女大夫绝对不在话下,说实话,若是继续钻研,积攒多点儿经验,就算日后去京城当医女,都是有可能的。这孩子,是个有造化的。” 元谨见他还是一副面对上级的仪态,淡淡:“放轻松点。” 他对自己的这幅态度,别说被那小女人看见,就算一般人看见也会察觉出不对劲。 姚清瀚:…… 我轻松不起来啊! 第五十三章 出诊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面前人可是在大晋拥有几十家顶级药铺、财可倾城的大老板啊。 济世堂分号的掌柜的,有几个见着不紧张的? 不过既然大东家都这么吩咐了,他也就努力调整好气息,点点头:“是。” 又见他询问二娘的事儿,不禁脸色一动: “大东家,您是不是不愿意二娘在这里帮工?若是不愿意,我便寻个由头,让二娘回去……” 二娘既然嫁给了大东家,哪里还用出外帮工? 就算大东家现在隐藏着身份,但二娘只要与他在一起,绝对是不愁吃喝的啊。 元谨却一挑眉,“不用。让她继续做吧。若是有出诊的机会,你也帮她引荐着。” 既然她对医术如此有兴趣,姚清瀚也说她是有个造化的,又何必打消她的这点儿希望。 济世堂虽是药铺,却也雇着几个郎中,平日若有些不方便出门的患者想要用药、看病,也会请济世堂的郎中直接上门。 但,那小女人来济世堂帮工时间尚短,估计还没这个机会吧。 姚清瀚一听,立刻拱手弯身:“是——”又记起什么,忙支起身。 元谨顿了顿,又补充:“还有——” “还有什么事,您交代。” 元谨微拧眉,朝门外方向看一眼: “那个阿宝。你看着点。” 姚清瀚一怔,旋即才明白过来,忍住笑:“是,我明白。” 不管大东家怎么会跟二娘突然成亲,但现在看来,大东家居然吃醋,对二娘想必还是不错的。 那就好。 正这时,门被敲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元谨坐回去,捧着茶盅,继续喝起茶。 姚清瀚则去打开门。 温瑶在外头帮完手,掀开帘子进来,莫名其妙地张望了室内一圈: “你们两个锁门干什么?” 在做什么见不到人的事么? 姚清瀚余光瞥一眼元谨,正要解释,元谨已放下茶杯,不紧不慢: “是你刚才自己出去时脚步太快,将门给带上了。” “是吗?”温瑶一疑,她步子那么大,把门都给带上了? 她怎么自己都没察觉? 姚清瀚顺着元谨的话,也说:“是啊,二娘,你刚才赶着出去脚步快,将门给带上去了。” 温瑶对姚清瀚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的,便也就不再说什么,坐了回去。 三人又聊了会儿,天色不早,温瑶将县城里买的老字号小糕点送给姚清瀚,便与元谨告辞了。 姚清瀚送两人出门,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深吸了口气。 二娘居然嫁给了拥有天下第一药铺、财可倾城的幕后大东家…… 而且,他还可以断定,这大东家绝对不仅仅只是个商家。 应该还拥有更厚重的背景。 偏偏这大东家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并不准备告诉二娘。 对于二娘来讲,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 回盘山村时,天色已黑下来。 刚走进家门,温瑶就看见二房的门开着。 柳银娥正好出来倒水还是干啥,看见夫妻两人回来,脸色冷冷,哼一声便端着喷子转身进去了,脸黑得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早上看着两人被带走,她开心得不行。 结果下午,柳家那边传来音讯,说二娘夫妻非但没事,顺哥还进了大牢。 这会儿,表哥夫妻正哭着急着到处找人脉,看能不能将儿子捞出来呢! 温瑶一看柳银娥的样子,就猜出她都知道了,故意扬起声音: “婶子没看我的好戏,反倒看了自家人的戏,真是对不住了哈~” 柳银娥被讽刺,更是脸色一垮,变成猪肝色,砰一声关上门。 元谨和温瑶一进自家院子,三娘就牵着四郎跑过来,因为姐姐姐夫被官差带走,担心了一天了: “姐姐,姐夫,没事了吧?” “没事了。”温瑶笑着与元谨交换了眼神,“还去逛了一下午的县城,给你们买了不少东西。” 又把给弟妹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三娘和四郎一看新衣裳,眼睛都亮了。 尤其三娘,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有不爱美的? 只可惜长到这么大, 还没穿过一两件新衣服。 从小到大都是捡姐姐穿小了的衣裳。 温瑶还给妹子带了一个纱绢做的珠花回来。 自家妹妹,就是得打扮得漂漂亮亮! 三娘高兴地脸都红扑扑的,拿了衣服和珠花便去穿戴。 出来后,焕然一新,四郎都拍手开心得不得了。 温瑶还给四郎买了一套笔墨纸砚。 这些日子,她没事时便在教三娘与四郎写字认字。 两人突飞猛进,尤其四郎,别看不怎么会说话,长得瘦巴巴,对文字倒是很感兴趣。 有了纸笔,四郎平日在家也就能更好的练字学习了。 四郎捧着笔墨纸砚,也是小脸兴奋得通红。 ** 第二日是去济世堂的日子。 温瑶一大早便去了苜蓿镇。 她如平时一样,在后堂调制了会儿药,阿宝则在旁边趁前铺子没事儿,乖乖看着,还不时问两句。 正这时,姚清瀚掀帘进来,看见阿宝粘着温瑶,轻咳两声。 阿宝马上站直身体,恭敬:“掌柜。” 姚清瀚记起大东家的提示,咳两声: “你先出去帮忙吧。” 阿宝马上出去了。 温瑶见姚清瀚将阿宝喊走,只当前铺很忙,也跟着站起身:“掌柜的,是不是很忙?我也去帮一把手。” “不用了,二娘,你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您说。” 姚清瀚也就说:“刚外面来了个丫鬟打扮的小娘子,说是为她的主人来请大夫,出诊上门去看看。她家主人是妇道人家,怕羞,最好是个女大夫。我就想让你去跟着瞧瞧。” 镇上有些人看病,若不愿意抛头露面,或者因为病情太重,不方便出门,来药铺请大夫过去诊治开药,也是常有的事。 温瑶没想到自己能有出诊的机会:“姚掌柜,你放心让我去?” 毕竟不是代表自己去看病,而是代表济世堂出诊。 姚清瀚就不怕她丢了济世堂的颜面,甚至砸了济世堂的招牌? 而且她在济世堂帮工了这些日子,姚掌柜虽然赞许她医术,但从来还没派过她出诊。 第五十四章 乔家姨娘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姚清瀚微微一笑:“你来的日子也不短了,有什么本事我也看在眼里了。没我信得过你。” 温瑶这才舒口气。 姚清瀚给她准备了一些出诊所需要携带的物品,又陪着她一块出去。 药铺门槛外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圆脸小娘子,看着一副大户人家丫鬟的打扮,正等着姚清瀚给自己找大夫。 姚清瀚过去,给她介绍了温瑶一番。 丫鬟一看见温瑶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有些担心:“……掌柜的,这女大夫才多大,能看得了病吗?你可别糊弄我啊。没有年纪大些的吗?” 姚清瀚只回答:“有志不在年高,年纪大的也不一定比她强。而且我们药铺也就只有她一个女大夫了。她先跟你去看看你家主子再说。” 丫鬟也没其他法子,只能领着温瑶离开。 顺着镇子的街道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又转到一节小路走了半会儿,越走越安静,周围越是没什么人了。 直到进了个巷子,在一个小客栈门口,丫鬟才稍缓脚步,回头: “就是这里了。” 温瑶背着出诊医袋,一挑眉:“你家主人在这里?” 怎么不在家里应诊?却在客栈? 听这丫鬟的口音,就是苜蓿镇上的本地人,她主子应该也不会是外地旅客吧? 除非,这个患者不想被家里人知道自己病了的事儿,才来客栈看病……? 不过这也是患者的隐私,她也管不着。 她只需要将人的病看好就行。 “嗯。”丫鬟懒懒回答一声,带着她便进去了,上了二楼,来到走廊最后一间房,敲敲门,得到回应,带着温瑶进去。 温瑶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倚靠在床帐内,也就二十左右。 身上的衣衫裙角很是精致,也看得出家境不错,应该是大户人家。 发髻和打扮,则也瞧得出,是个已经出嫁的妇人。 丫鬟走近床边两步,低声:“大夫带来了……” 那女子有气无力,半阖着眸,说话声音很虚,看来还真是不太舒服,勉强招手示意了一番,丫鬟回头让温瑶上前:“你先给我家主子看。”说着,便转身出去了。 温瑶等丫鬟离开,走近了几步,看清楚床上靠着的女子,心中一动。 总觉得很是眼熟。 而且,还不是那种只见过一两次的熟。 这时,女子也睁开眼,看清楚了床前的女大夫,这一看,脸色顿时就一变,然后刷的坐直身: “温、温二娘?怎,怎么是你?” 一瞬间,温瑶记起来了! 眼前这女子,便是乔家的第六房妾室丁雪婉。 而原身,则是第七房妾室,比六姨娘丁雪婉晚进门一年。 原身在乔家时,与谁都不太打交道,和这个丁雪婉也不怎么说话。 只原身刚进乔家门时,丁雪婉曾有些嫉妒自己都还没坐热,又来了新人,生怕她夺了老爷的宠爱,有时在宅子里碰见,字里行间会挑衅、讽刺两句。 但原身是个木头心性,根本不在意,也没想过还击,时日久了,丁雪婉也就没意思了,不再理她了。 除此之外,原身和这位丁姨娘,在乔家这段日子还算相安无事,也没别的什么间隙。 可如今—— 丁雪婉怎么会偷偷跑出家门来看病,而且还是偷偷摸摸跑到客栈,请大夫上门? 她是乔家的六姨娘,若是哪里不舒服,直接喊家丁叫大夫上门就行了啊。 除非…… 温瑶眼一动。 除非丁雪婉得的是什么见不到光、不想被人发现的病。 丁雪婉也察觉到她在想什么,努力撑着身子,指着大门:“你走,我不需要你看病。” 自己身边的丫鬟翠苗是刚进府的,不认识几个月前被赶出乔家的温姨娘,所以才会误打误撞,将温二娘请了过来。 也不知道这温二娘被赶出府,回了娘家后,怎么会成了大夫。 无论怎样,今儿刚好请到她来看病,还真是倒霉。 想着,丁雪婉又咬牙补充:“还有。今儿在这里看到我的事情你千万别乱说……”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太紧张还是太焦急,亦或是本来身子就虚弱,话音未落,眼一白,就一屁股坐在床上,晕了过去。 温瑶过去将她扶稳了,为她掐了掐人中,随后,手指迅速搭上她脉搏。 不一会儿,脸色骤然变了一变。 正这时,丁雪婉已幽幽醒转,发觉到温瑶在为自己把脉,刷的一下抽出手,想要离开,刚一站起来,却又忍不住一股子眩晕,还有些恶心,胃里的东西朝上面拼命涌,推开温瑶就跑到屋角落的一个痰盂里猛呕起来,却只是干呕,也没吐出什么。 温瑶见她这幅样子,更是已八九不离十了: “丁姨娘这是有身孕了。” 丁雪婉的孕期反应这么大, 又晕又吐,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家,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可能早就知道自己有孕了。 这不是好事吗? 为什么她却偷偷出来看大夫,生怕被人知道? 正在干呕的丁雪婉后背猛的一个抽搐,好容易制止了呕意,用丝帕擦了擦嘴角才撑着站起来,转过身,脸色如纸张一样白,却也知道,瞒不下去,只失魂落魄地走过来,忽的拽住温瑶的袖子,整个人便顺着跪下来: “七姨娘,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乔家啊……” 温瑶轻凝黛眉,先纠正:“我早就不是乔家的姨娘。叫我温大夫就行了。” 丁雪婉咬咬唇,忙改口:“嗯……温大夫。” 温瑶又一挑眉:“怀孕是好事,你为什么要瞒着?” 丁雪婉脸色陡然一变,望向温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故意笑话自己,自嘲又好笑: “好事?温大夫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这哪里是好事!分明是祸事!要是老爷知道我有了孩子,我……我轻则跟你一样,逐出家门,重则……重则只怕会被打死!” 温瑶越听越是不大明白,蹙眉:“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丁雪婉见她好像真的懵懂不知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装,还是真的不知情,却哪里敢不回话,毕竟现在最大的隐私把柄都掌握在她手上,只咬牙哽咽起来…… 第五十五章 真的是死胎?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老爷的身子好多年前早就不行了,别说生孩子,便是连……连夫妻之事都不行了。这是有一次我无意听到他和大夫说话,才知道这件隐私,除了老爷自己和夫人,全家,只怕只有我知道。这些年,他乔震海娶了一房又一房,也不过统统是摆设,无非是为了证明自己有钱有势,撑场面而已。” 温瑶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你说乔震海好多年前就不行了……那我……我生下的孩子……” 这样说,原身虽然嫁入乔家两年,但很可能从没和乔震海有过夫妻之实! 而且,原身生下的孩子,也很可能不是乔震海的! 丁雪婉复杂玩味地看她一眼:“这点倒是佩服你,看起来呆呆的,红杏出墙倒是很厉害……居然敢瞒着老爷偷人,还生了孩子。老爷都气疯了,你也算运气好,只是被送回了娘家,没被打死。” 温瑶攥紧的手指松开,滑下来。 原来,原身被赶回娘家的真相,并不是因为生下了死胎,惹得主家不高兴。 而是因为给老爷戴了绿帽!生了野种! 那孩子根本不是乔震海的,甚至,原身和乔震海可能根本就没有过夫妻之实。 丁雪婉见她发呆,又一咬唇:“你也受过这种苦,又与我好歹姐妹一场,千万要帮帮我啊。我现在跟你一样的遭遇……老爷根本不能生,这会儿若知道我有了身孕,岂不是就是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你,看能不能帮我找一副药,打掉腹中块肉?我这儿有些积蓄,放心,不会亏待你。” 温瑶暂时收回了心思,望向丁雪婉。 看来丁雪婉是闺房寂寞,有了相好,不小心有了身孕,才会悄悄跑出来请大夫确诊一下,然后再打胎。 她心中一转,眉一挑:“打胎可不是什么小事,万一出事了,我还得承担责任。麻烦。我跟你不算什么姐妹,更没什么交情,不一定要帮你。你找别人吧。” 丁雪婉见她要走,急了。 她还能找谁? 多找一个大夫,就多一分风险! 现在既然温瑶都知道了,找她是最牢靠的了! 她冲过去就死死抓住温瑶:“温大夫!我求你了!你是良妾,乔家看你有娘家的份儿上,不想闹大,当时只是赶你走,你还能保住一条命!可我是乔震海从戏班子里买来的,无依无靠,连娘家人都没有,万一被乔家知道,我肯定会被活活打死!求你救救我吧——” 温瑶这才幽幽看向她:“要我帮你,也可以。不过我要问你一些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你说你说。”丁雪婉点头如捣蒜。 “我生下的孩子,真的是死胎?”这是温瑶最大的疑问。 现在她知道了真相,知道原身生的孩子是个孽种,那么,可能那孩子并不是死胎。 乔震海戴绿帽子,喜当爹,自然不可能养育那孩子,才会对外称孩子死了。 丁雪婉哆嗦了一下,慢慢道:“……我不知道。但我与你的屋子邻得最近,你生孩子那一晚,我听你疼得死去活来地惨叫,被吵得心里烦,睡不着,就披上衣服去外面走动……经过你屋子那边时,听见了有婴儿啼哭声,你也没叫了,我这才回去睡了……” 丁雪婉听见婴儿哭? 那么就是说,原身生下的孩子是活着的!根本不是死胎! 温瑶眼色骤然一厉,端起丁雪婉下颌:“这样说,我的孩子根本没死?那孩子呢?怎么了?现在在哪里?” “全家都没见过你的孩子……第二天,老爷就宣布那孩子死了,然后说你诞下死胎,不吉利,将你要赶出宅子,送回娘家。我心里明白,老爷赶你走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也明白那孩子肯定是在乔家留不住的,便也不敢多提什么……我也不知道你那孩子现在是死是活,被老爷弄去哪里了……咳咳,但刚生下来,肯定是活的啊,而且声音响亮得很。”丁雪婉咳起来。 温瑶这次松开指尖,眸色渐凉薄。 这么说,她的孩子,很有可能还活着。 只是不知道被乔震海送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她瞳孔一紧,再次捏住丁雪婉的下巴: “我可以帮你打胎,再帮你养好身体。但,你也需要帮我做些事。” “什么事?” “帮我盯着乔家内部的情况,乔家上下有任何事,事无大小,都得提前告诉我,还有别的事的话,等我想到再说。”温瑶字句分明。 她想调查清楚,自己的那个孩子,是不是还活着,若是还活着,现在在哪里? 毕竟,是她这具身体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丁雪婉耻辱地咬咬唇,这不是让自己当她在乔家的内应探子吗? 却哪有选择余地:“我知道了。” 温瑶眼色一厉,目光落在她雪白颈项上、贴着皮肉的一串项链上,手一抬,扯下来,放回袖袋内: “事后,你若是翻脸不认人,不帮我做事,或者掉而轻心,就莫怪我对乔家人说你的丑事了。这贴身项链,就是证据。” 丁雪婉银牙一紧:“我知道。放心,只要你帮我,我肯定将你的事放在心上。” 温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行了。所幸你才怀孕一月,还不算难处理,用药就可以了。稍后你让你丫鬟翠苗随我回药铺取药,我配好堕胎药,你拿回去,按我写的服用三日,三日后,你会开始腹痛,但最疼的时辰不会超过半个时辰,然后排出血块。这一天,你需要先提前做好准备,免得被人发现,最好提前托病关在你屋子里吧。总之过了这一日,就没事了。然后,你再让翠苗来济世堂,我会给你再开些调剂气血的方子补着。你还这么年轻,不出一两月,便能痊愈。” 丁雪婉一愣一愣听她说着,一个字儿都不敢漏。 直到她说完,才意识到,原先的这位七姨娘,还真是有些能耐了! 一点都不像是昔日那么木头一般了! 她吞吞唾,忙点头。 ** 济世堂。 温瑶回来后,私下将药配置好,包裹周全了,悄悄嫁给了翠苗,又叮嘱了一番,才目送翠苗离开。 姚清瀚见她回来,自然问了几句,是哪家的女眷,得的是什么病。 第五十六章 找孩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随口说是些风疾之症,没多提是哪家女眷,只说对方不愿意多声张。 姚清瀚却脸色一动,低声说:“我刚看你拿的药,全是妇人用来堕胎的虎狼药材。” 温瑶见瞒不过掌柜,也只能默认。 姚掌柜吸口气:“二娘,帮人堕胎这事可大可小,没事也就罢了,万一出了问题,到时候你可得扛责任啊,还有,这个堕胎的妇人既然有丫鬟,想必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万一出事,你就不怕别人找麻烦吗?” 温瑶也就平静道:“放心,掌柜,我配的药物分量心里有数,正常服用不会出事,那女子怀孕才月余,身体也健康。便是真的惹了什么麻烦,我也会一人承担,绝对不会影响济世堂的声誉。” 姚掌柜眉心一动,忙说:“说什么傻话,你已经是济世堂的人,万一真惹了什么麻烦,你也不用承担,也有济世堂出面。行了。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也不多问了。” 温瑶松了口气,又心怀感激:“多谢姚掌柜,二娘一定尽心为济世堂做事。” 没想到姚掌柜竟能这么帮她一个新手。 既给她引荐机会,还处处护着她。 之前姚掌柜虽然对她也好,但还不至于这么信任她,这么放纵她。 至少,关系到济世堂的名誉,姚掌柜绝对不会松气。 或许是日子久了,终于看到了她可以信任吧? 姚掌柜看着眼前的女子,失笑,心情也不禁有些复杂。 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就是这济世堂的老板娘吧。 别说护着她,便是帮她做再大的事儿,也是应该的。 半会儿,才道:“行,那就进去忙吧。” 温瑶进了内堂,开始继续做事,又摸了摸袖袋子里的一张银票。 离开客栈之前,丁雪婉为了感激她,塞给她一笔银子。 与其说是出诊费,不如说是生怕她到处乱说的掩口费。 足足五十两银子。 依大晋如今的物价水平,只要不生病或者用什么大钱,这笔钱节省点,足够姐弟三人,哦不,现在应该说加上元谨和小团子,一家五口足足两到三年的生活费了。 所以,温瑶也就收了下来。 丁雪婉的钱,是从乔家得来的。 乔家又亏欠原身这么多,五十两又算什么? 别说这五十两,今日弄清楚了真相,接下去,她还有好几笔账,要跟乔家算算呢。 最大那一笔,便是关于自己那个孩子的下落。 想到这里,她眼神闪烁了一下,末了,才定下来,做起事。 * 是夜。盘山村。温家。 温瑶再次做起了那个梦。 那个穿越以来纠缠了自己许久的那个……春天的的梦。 与每次一样,她与那个看不清楚的陌生男人翻云覆雨,抵死缠绵。 末了,在男人用力推她入巅峰之际,她尖叫一声, 香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看一眼床上挨着自己、熟睡中的小团子,看到没吵醒他,松口气。 又轻轻喘息着,脑子渐渐清晰。 难道……这个梦,真的是原身真实经历过的事? 梦里的这个男人,就是让原身怀孕、给乔震海戴绿帽子的奸夫? 可惜,来来去去这么多次,就是看不清楚那男人的模样。 帷帐之间,烛火太昏暗,显然那场景又是深夜。 但她能在梦里感觉到那男人的动作十分狂躁,毫无怜香惜玉之意,而且身上似乎有些酒气,像是喝过酒的。 没错,梦里的她,依稀还能嗅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酒味儿。 依原身的性子,温瑶本就不信她会红杏出墙。 就算那乔震海不能人道,让原身守活寡,原身也没胆子出轨…… 现在看来,难道原身是被强迫的? 所以那个让她怀孕的奸夫,其实是个强奸犯?! 如果是这样,那太可恨了! 这个坏胚子,她也一定要找出来,不会叫他好看! 她正想得出神,只听男人清淡的声音默默传来: “怎么了。” 她忙拉回思绪,点燃了床边的一根蜡烛,将目光投向屋角床榻上的元谨:“……哦,没事。” 元谨却并不相信她没事:“有事就说。” 她极少半夜惊醒,就算醒了,也不至于这么心事重重。 她顿了顿,许久才终于说:“我跟你说过,我曾经在乔家为妾过,还生过一个孩子,是个死胎。因为这样,我才会被乔家逐出家门,赶回娘家。” 元谨骏眉一动,似乎没想到她大半夜起来发呆,也就是在想这个: “那又怎么样。” “我今天打探到些消息,我那孩子生下来时并没死,根本不是个死胎。现在也可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被乔家送去哪里。”他既然现在跟她搭伙过日子,也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那么,她与他分享一些心事,也理所当然。 元谨顿时就眸色一个弹动,却一闪而逝,容色也没有太大变化,只身躯又坐直了些, 干脆双腿落地:“乔家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稍微修饰了一下解释,总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穿过来的,之前原身在乔家为妾的事,自己并不了解,记忆也不太多? 她轻咳两声:“……其实乔震海早就不能人道了,我在乔家时,他根本没碰我,而且也早就不能生育了…所以我的孩子,并不是他的。我给他戴了绿帽,他当然不能允许这个孩子存活,所以才对外宣布是死胎。” 又生怕他瞧不起自己,忙解释:“不过,我也是被人强迫的!” 元谨听她说前半截话本来还算平静,听到最后一句话,却眉梢一挑: “被人强迫?” “是啊,我可没跟人偷情,我是被那个贱胚子给……给强了。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个贱胚子是谁!” 元谨凝视着被烛火映照得义愤填膺、气呼呼的小女人的粉脸,陡然,神色莫名垮了下来,暗沉了一些,贱胚子? 不过,在温瑶再次看过来时,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只淡淡: “所以你大半夜睡不着,就是在想这件事?” “嗯,我想找机会去乔家,查清楚那个贱胚子是谁,再找到我的孩子。”温瑶也就直言了。 第五十七章 爷怎么要钱要上了瘾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听她一口一个贱胚子叫上瘾,脸色越发无端端发黑,却又脸色一动:“你现在跟乔家已经完全没关系,还怎么去乔家。” “放心,我自有办法。”她如今在乔家已经有了眼线,还是个有一定地位的,总有机会。 元谨见她不愿再说什么,脸色在微弱闪烁的烛火中时明时暗,也没再多问了,只隔了很久,才迸出两个字:“何必。” 温瑶一诧:“????” “你就这么想找回那个孩子?如果那孩子真是你不情愿才生的,又何必去找回来。” 温瑶定了定神,看一眼身边睡得正香甜、软兮兮的嘴儿里还吐着小泡泡的小团子:“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且,那孩子若真还在,应该和小团子一般大吧?我想着小团子被我们照顾得这么好,而那孩子却可能在外漂泊,吃不好,穿不好,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元谨见她俨然下定决心,不再多说什么了。 温瑶和他聊了聊,心里的事儿放松了,困意也来了,倒下来又接着睡了。 明天不用去济世堂,也不用太早起床。 这一睡,就没了边。昏天暗地的梦周公去了。 元谨听着小女人在黑夜中均匀香甜的呼吸声,却完全没了睡意。 半晌,才披上外衣,起身,走出屋子。 黎明的银色月光下,村庄处于沉睡,一片寂静。 最勤快的村民此刻都还没起床。 只能偶尔听见微弱的蛙鸣与虫鸣。 元谨独自走到村尽头的河边。 就是靠近墓地,温瑶把自己救回来的河。 阴森恐怖、普通人这个时候不敢靠近的地方,此刻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出门前的哨声通知,让沈墨川提前到了,看见主上来了,迎上去: “爷,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这个时候召见他,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元谨蹲下身,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夹杂在修长指腹间摩挲着: “她知道了。” “啊?”沈墨川一时没听懂。 “她知道她生的孩子还没死,想找乔家查清楚那孩子的下落,还有那个,”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复杂与自我调侃,“那个害她怀孕生孩子的男人。” 沈墨川吸口气,总算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温家小娘子是怎么会突然知道的?” “她在镇子上的济世堂帮工,乔家也住在镇子上,我猜今天她是无意听到了些什么风声。”元谨头一仰,眸色微厉,将指腹间的石子用力抛出去,一个抛物线,石头入水,砸出水花,“你先去打听下,看她是怎么知道,是谁告诉她这件事的。” 沈墨川立刻领命:“是。” 又顿了顿,不由的朝村子中心的人家望去。 那温家小娘子也是可怜。 在乔家给一个老头子当妾就罢了,还被外人给夺去了贞操,生了孩子,被逐出乔家。 现在还想找回那个孩子…… 她却不知道那男人和那孩子其实就是…… 正想着,只见元谨已站起身,掸了掸褶皱的衣衫,准备打道回府。 天快亮了,免得被人看见。 走了几步,又似乎想起什么,止步,转身: “对了。” “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身上带了银子没?”元谨手一伸,示意再给点。 沈墨川:“……” 爷怎么要钱要上了瘾呢。 却马上将衣袋里的银两都掏出来,双手递过去。 上次爷提醒他,要他多换点碎银子,他事后马上就去办了。 他看着元谨将银子塞进口袋,忍不住:“爷上次拿银子是想给温小娘子买书,这次又是准备给那小娘子买什么……” “我银子用到哪里,是非要跟你交代吗。”元谨轻轻蹙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被下属质问用钱的目的。 这次不买什么,不过,他现在为人夫,总要有点钱防身。 万一她有什么想买的,他也能马上掏出银子来。 就算那小女人现在挺会赚钱,他也总不可能真的让自己媳妇儿花钱吧? 打猎赚回来的银子,总归不太多。 沈墨川见他不悦,不敢再多问了,却也明白他的意图。 怕是为了温家的开支。 这个爷,还真的把自己当成那温二娘的真夫婿了? 不过是做做戏而已。 元谨已转身朝村里走去。 回到温家,天边已经微微发了亮。 村里已勤快的村民陆续起身了。 有几家的屋子已经亮了起来。 温家二房这边,院子里,温幼珠正好一大早出来上茅厕,打着呵欠便看见门口有脚步声,朝院子外面定睛一看,看到一个熟悉的英伟修长的身影刚从外面回来,瞌睡顿时醒了,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飞快走到门边,朝门缝外贪婪地看去—— 果然是那堂妹夫。 自打这男人娶了二娘,来二娘家住下, 她便眼馋到今天。 虽说这元五如娘说的,是个没名没姓的外乡人,连房产都没有,还得住在妻家,还带了个娃,但这男人着实迷人。 她活了十几岁,都没见过这么俊朗的男人。 一举手一抬足,都透着这十里八乡的汉子没有的仪态。 不知为啥,她就是觉得,这个元五不像是个普通百姓。 她见元谨快要进屋,下意识便冲出去,喊了一声:“堂妹夫!” 难得与他只有两个人相处。 这机会不能错过。 元谨停步,看见温幼珠,脸色顿时就一沉,没想到她这么早起了床,竟是看到自己出门了,冷峻的脸庞上立刻就浮现出不经意的凉意。 温幼珠并没察觉男人的神色变化,只咬了咬唇,有些害臊地蹭上去:“堂妹夫你这么早怎么就出去了,去哪了?” 元谨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她,没说话。 温幼珠却还没察觉面前男人的心思,见他没走,又壮着胆子朝他走近了几步,娇软了声音:“元五哥……你咋了,咋不说话?” 连称呼都变了。 元谨闻到一股子玉兰花的俗艳香气朝自己冲过来,眉心一动,不经意蹙了蹙,却只双眸一扬,并没马上走,凝视着面前一脸花痴的温幼珠: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第五十八章 我去哪里关你屁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幼珠一看他居然主动跟自己说话,更是心花怒放,脸上的红晕都更明显了,激动地回答说:“我刚刚才起来,无意瞧见元五哥从外面回来,才出来跟你打招呼。”顿了顿,又语带试探,娇滴滴道: “元五哥与二娘刚刚成婚,本应该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这大半夜的,怎么也不陪二娘呢。” 元谨呼吸顿松弛。 依他的功力,后面跟着人,还不至于不知道。 现在已经能肯定这个温幼珠并没看到他去哪了,更没看见他去跟沈墨川见过面。 他瞳仁冷凉了几分,忽的开口:“我去哪里关你屁事。” 气氛顿时就急转如下,撂下话,男人便是朝自家屋子内走去。 温幼珠被晾在当下,傻了眼。 本来还好好的,怎么就这幅态度? 她有些羞恼,紧攥住了袖子,却又无端端松了下来。 不得不说…… 这男人冷若冰霜时,一点儿都不让人反感。 反倒有浓浓的阳刚男人味…… …… 天亮了。 温瑶今天不用去镇上,起来后便先喂养了小团子,然后和三娘一块儿做了些家务活,又教弟妹练了会儿字。 元谨则拿了工具,跟平时一样,准备上山去打猎。 元谨打猎的工具一开始都是谢佑祖那边给的。 但元谨却也不愿意受谢佑祖任何情面,后来用猎物换了些银子后,将工具的钱折换成银子,让温瑶给了谢家母子。 温瑶见他扛着工具便要离家,让他等一下。 前几日去镇上时买了点面粉。 回家后,她做了些馒头和包子。 此刻去厨房拿了几个打包好,走出门口塞进他随身携带的包里。 打猎时也能充充饥。 等元谨朝村边山上的方向走去,温瑶正要转身进屋,却听声音从隔壁那边飘来: “哟,堂妹对堂妹夫可真好啊,只可惜,妾有意,郎却不一定有情哇。” 声音阴阳怪气,含着三分妒忌。 温瑶望去,看见是堂姐温幼珠,眯了眯眸子:“我不懂你的意思。” 温幼珠已走了过来,手指绕着小辫玩弄着,漫不经心一般,说出来的话却能将人气死:“二娘,大家都是亲戚,你可别怪我说话直,其实,依你夫婿的品貌,能配得上更好的姑娘,至少,也应该是个没出嫁的清白闺女吧。他愿意娶你,我看无非也是暂时想有个落脚处。我看,这盘山村迟早也留不住他的。你现在对他有多好,今后啊,就有多伤心。何必呢。其实,你当初听我娘和奶的,找个与你差不多般配的,就行了。” 温瑶忍俊不禁。 这个堂姐,向来就清高自傲,对她很少说话。 今儿说这么一大堆话,无非就是想告诉她,她配不上元谨!?让她自卑? 真是搞笑得很。 她一挑眉:“我配不上他,你配得上?所以你觉得,他就算娶你,也不应该娶我?” 温幼珠恰被说中了心事,脸上居然飘过一抹红,却只哼了一声,不做声,相当于是默认了。 温瑶看着她的神色反应,愈发是好笑。 看来,这个堂姐还真的很看得起她的夫婿。 不,应该说,是看中了她的夫婿。 要说这温幼珠眼光也是还挺高的,要不然也不会比自己还打两个月都还没订去亲,现在居然对元谨有意思,说明元谨的魅力还是挺大的。 带着个娃的单身父亲,居然还能被温幼珠看中了。 不错。 想着,温瑶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温幼珠被堂妹笑得冒火:“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么多男人不挑,偏挑中了别人的丈夫,鬼鬼祟祟偷看人家夫妻恩爱也就罢了,还不顺气地酸别人。这难道不好笑吗?”温瑶说话也不客气。 温幼珠顿时就火冒三丈:“你说啥,谁鬼鬼祟祟,谁酸你了!……还有,你跟元五哥算什么恩爱夫妻!?你们两若是恩爱,他今儿天还没亮也不会出门,还在外面跟我说话了!” 温瑶脸色一动,冷冷:“你在说什么。” 那男人昨晚出门了? 温幼珠得意地炫耀:“怎么,你还不知道啊?睡一张床的夫妻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动静,看来你跟元五哥的关系也不过如此啊。今早天还没亮, 我就看见元五哥出了你家门,还喊住他,还说了几句话呢。” 当然没说元谨最后呵斥她的那事儿。 温瑶眯了眯眸。 天还没亮元谨出门了? 去干什么了? “人家说新婚燕尔,就跟蜜里调油一样,大半夜的,元五哥不同你一块儿休息,却跑了出去,是不太想对着你吗?我看你们两个的感情也就那个样子吧。”温幼珠轻嗤一声。 温瑶这才暂时压下思绪,看向温幼珠,讽刺: “谁说夫妻两就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粘在一块儿?他这会儿去打猎,我也得跟着不成?倒是你,还未出阁就半夜三更与有家室的男子、还是自己的堂妹夫私下接触,这话亏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温幼珠,你不是成天想嫁个好人家么?你信不信这话传出去,你在这十里八乡都别想找到好人家了?” 温幼珠一听,得意才从脸上戛然褪下,也自知刚才那一番炫耀有点儿冲动了,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进了自己屋子。 温瑶也懒得跟温幼珠多讲,回了屋。 三娘跑了过来:“姐,我刚听见你同幼珠在外面吵架似的,在说什么啊。” 温瑶也就将温幼珠过来气自己的事儿说了。 三娘一听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个温幼珠,还真是管得宽,管到别人夫妻事上去了,就算姐夫天不亮出去了咋样?就能说明跟姐你感情不好?我看她是嫉妒蒙了心!说实话,我早就发觉她对姐夫心怀不轨,有不良企图了!” 元谨与姐成亲后,搬入温家住下,她好几次发现温幼珠看着姐夫的眼神儿都和旁人不太一样。 后来,又发现温幼珠路过自家门口的次数都多了。 有时姐姐去济世堂了,人不在家,那温幼珠就更加大胆,在大房门口张望的机会更多了。 第五十九章 你想干什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一开始,三娘只当自己多心了,后来才发现温幼珠怕是对姐夫真的有点儿意思。 今天再听姐姐一说,就更是确认了,也更气了! “这个骚蹄子,还真的看不出来啊,还没嫁人就肖想着别人的夫君,还故意气姐姐!”三娘咬牙。 温瑶还真没觉得生气,只是觉得好笑而已,只安慰了几句,方才让三娘消了气儿。 …… 元谨回来时,已是傍晚。 今天他收获颇丰,猎了好些野物。 一回来,就先进厨房里,拿起刀子给几只野兔剥了皮。 他手法极利落干净,手起刀落,完整的一张皮就被剥离。 这样,卖出去的价格也会更高。 剩下的肉便能给媳妇儿养身体了。 那小女人被养得白白胖胖,小团子也能吃得好。 一想到这里,他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废屋无意撞见她喂奶的一幕,不由后背沁出些热度,发了汗,干脆脱掉了上衣,继续剥皮拆骨。 直到背后传来动静。 他回头,看见温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正打量着自己。 他一顿,放下刀子:“有事?” 温瑶这才走进厨房,正要讲话,目光又停驻在他精壮而肌肉流畅的身材上。 因为干活,颈项和胸腔前还滚动着几颗汗珠。 话到嘴边,情不自禁又咽了下去。 卧槽,这简直是红果果的引诱。 这哪里还记得说什么?太受干扰了吧。 末了,才说:“你…要不要先把衣服套上?” 他这才将一旁的衣裳拿起来,穿好,又洗了把手,才放下手上的活计,走到她跟前:“有什么事?” 温瑶视线平定下来,这才说:“今天,我跟幼珠碰面了。” 他神色一动,似乎知道了她想说什么。 “幼珠说你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出门了,和她遇到了,你们两还聊了会儿。她是撒谎,故意气我的么?”温瑶眨巴了一下睫,暗中观察他的反应。 某人平静地说:“她没撒谎,我今早确实在家门口跟你堂姐碰到了,还说了几句。” 温瑶脸浅浅一动,却听他继续:“不过,我没跟她聊天,是她找我。” 忽的,头颈一倾,凑到了温瑶耳根子边,蓦然低沉了嗓音: “放心,她赶不上你一根头发。我对那样的女人,没有兴趣。” 温瑶耳肉被他气息吹动了一下,痒痒的,心里却莫名轻松下来,但又想到什么,站直身体,有些怀疑:“你天没亮出去干什么,去哪了?一个人么?” 元谨薄唇舒展,一字一句回答媳妇儿的问题:“是,一个人。”又手一滑,从外衣内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递给她。 温瑶一疑,接过来,是个还算精致的朱红色盒子,一看便是女儿家的首饰盒。 一打开,里面是个粉色的蝶形珠钗。 还是时下最兴的款式。 钗炳上刻着‘弄月阁’三个字,也是整个利川县最大的首饰铺子。 在苜蓿镇上,也开了家铺面。 上次去县里,还有每次去镇子上,温瑶能看到不少家境殷实的妇人头上都带着弄月阁出的饰物。 这铺子做出来的首饰样样精美,又独特,每样也只有一件,很受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欢迎,不过—— 价格也是出了名的贵。 念及此,温瑶顿时就会意:“你一大早出去,就是赶去镇子上,买这个?” 元谨毋庸置疑地一颔首。 其实这是下午出去打猎时,去镇子上给她买的。 就是为了防范这事发生。 万一她知道自己半夜出去,起了疑心,也能有个交代。 与这小女人接触了这么段日子,也知道她的心思,并不像一般妇人,不那么好糊弄。 当然,这珠钗,也很适合她。 温瑶吸口气,便也不再说什么:“……这是给我买的?” 他无声扬起唇,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多少有点儿多余了:“喜欢吗?” 温瑶将珠钗拿在手里把玩起来,诚实回答:“当然喜欢。弄月阁的头饰,可是出了名的精美。 无论做工,色泽,材料,都不是一般俗物。 又想到什么:“不过这珠钗不便宜吧,你哪里来这么多的钱?就算卖了猎物,怕也不太够吧。” 加上从沈墨川那儿要的钱,就够了。元谨只淡淡:“今天猎物品相不错,卖的价格好了些,加上上次剩下的银子,又跟老板讲了讲价,够了。” 温瑶也就没多问了,只是又带着几许嗔怪:“这么多钱,买什么不好,偏要买这个华而不实的玩意儿,若是去买米买吃的买书本,怕是能买一两个月的用度了。” 元谨眸微弯。 他的媳妇儿,当然要打扮得漂亮一点。 何况她生得这么美貌,不打扮,糟蹋了。 他只拿起珠钗,绕到了她身后,帮她簪到脑后发髻上。 她屏气,也就随他去了。 直到簪稳妥了,才听他低沉的嗓音从耳根后袭来:“真好看。” 他不是违心夸奖她。是真的。 不得不说,这小女人就算不用任何装扮,也有股天然去雕饰的美。 稍微有点装饰,就更好看了。 “谢谢你了。”温瑶说道。 让他娶自己帮自己应付家里的极品亲戚就算了。 现在还让他给家里干活儿做事,又让他买这么贵重的钗子给自己。 感觉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了。 “夫妻两有什么好谢的。要是你真的想谢我,就……”他手滑下来,放在腰带上,解松开。 温瑶吸口气,看到他上衣滑落下来,精壮的上半身浮现在眼前,呆了一呆,下意识后退半步:“你干什么?” 他将上衣扔在她手上,脸上写着‘你在想什么’:“帮我换件干净点的衣服来。” 干了一天的活,这件衣服都汗湿了,穿着粘腻不舒服。 温瑶这才脸微微一热,知道自己想多了,抱着他的衣裳就先进去了。 元谨则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进了屋,又默默进了厨房,继续干活儿。 * 次日上午,元谨上山打猎时,又与沈墨川见了一面。 沈墨川将调查来的都跟元谨汇报了。 元谨这才知道,原来那小女人是和乔家的一个姨娘碰面了,怕是从那姨娘口里得知了一些什么信,才断定自己的孩子没死,决定查下去。 第六十章 真真真不知羞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看样子,这小女人估计是抓到了什么把柄,让那姨娘帮自己在乔家当眼线.说不定还想通过那姨娘潜入乔家。 那小女人的心机与胆子,倒也做得出这种事。 沈墨川见他凝思不语,开口:“爷,看样子温家这小娘子是想查到底,非弄清楚真相不可了,万一真的查到了……那您还能在她身边呆的下去么?” 那温家小娘子要是知道,占了她便宜、害她生下孩子、又害她被乔家逐出家门赶回娘家的男人,其实就是——爷…… 难道不会翻脸么? 元谨脸色无端端又黑了几分。 别说待不下去。 依那小女人恨那个‘奸夫’的程度,估计能跟自己当场去和离。 反正现在她和她那奶奶叔婶一家分家了,也用不着自己了。 沈墨川看他的脸色也猜到了,低声: “所以,爷,恐怕,您得加快点找出虎符的速度了。” 至少,得在被赶出去之前,赶紧找出来啊。 元谨狠狠一箭射向视线内跑过的一只鹿,没好气:“还用你教我做事?” 沈墨川低头,再不说话,因怕被村民瞧见,早早就下山了。 打完猎,天色不早。 元谨拎着猎物扛着工具下了山,回了村子。 刚走到家门口,又看见隔壁的温幼珠在门口给自家的鸡崽子喂食儿。 今日的温幼珠妆比平日更浓了些,一看就知道是在这里故意守着他回。 一看见元谨,她眼眸里就藏不住欣喜,疾步走了上来,似乎早忘记了昨天是还被他冷落过: “元五哥。你今儿又上山打猎了?才回来啊。累了吧。” 元谨本来对这个温幼珠无感,现在却不一样了。 不再无感,而是窝火,恼怒。 对那小女人嚼舌根,说自己大半夜出去,害得那小女人差点对自己起疑。 他冷冷止步,看向面前的温幼珠:“是谁让你这么叫我?” 声音就跟村里池塘里冬天冒出来的寒气,冻得温幼珠一个激灵,却还是咬咬唇:“我不叫你元五哥叫啥?妹夫妹夫地叫,未免也太生疏,我们毕竟都是一家人吧……” “我跟你不熟。”男人撂下话,准备离开,温幼珠却气急,忍不住: “你和我不熟,难道跟二娘又很熟吗?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么,二娘无非是为了不嫁给柳顺哥,为了应付我奶奶和爹娘,才招你为婿,你和二娘也没啥感情,你也根本不喜欢她,对不对?” 正这时,只见大房屋门嘎吱一声,温瑶走出来,朝两人走了过来。 温幼珠一看堂妹出来,心虚地噤声,却又立刻嘴唇一扬,带着几分挑衅: “哟,二娘来了啊。我正在和你相公说话呢。” 温瑶倒也不恼不气,只径直走到了元谨跟前,微微踮起脚跟,双臂一抬,挽住他的手臂,在温幼珠的视线中与其贴得严丝合缝,然后拿起帕子抬手给元谨擦了把汗:“相公~回来了,累不累啊?我已经做好饭了~” 声音甜兮兮的, 叫人酥到了骨子里。 元谨从没听她叫自己相公,神色顿时也一动,却也知道这女人的意图,是为了气温幼珠,抬起手,捏住她手腕,顺着她的意思,只宠爱地揉了揉:“不累。娘子在家里辛苦了。” 温幼珠看见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脸色顿时就大变,涨红了,又变得乌青。 这个温二娘……真真真不知羞耻! 就算元谨是她夫婿,这天还没黑呢,就这么公然在大门口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大晋朝风气虽开化,但这儿毕竟是盘山村,还是比较保守传统的。 她还没从见过男女在外面如此……如此奔放过! 就算是夫妻,也不至于吧? 她见温瑶根本拿自己当空气,不看自己一眼,终于忍不住酸酸地说: “二娘,虽说是新婚燕尔,但你这样子,被那些醉嘴的人看见了,也不太好吧。” “诶,堂姐也在啊,”温瑶将温幼珠嫉恨又不敢置信的脸色尽收眼底,唇一勾,这才将目光投向她。 与此同时,仍是揽住身边的男人不放,而且还越发亲密,简直就像与他变成一体了: “我和夫婿恩爱,碍着别人什么了?咱们两合理合情合法,又不曾伤天害理,更不是偷情~ 闲着没事儿干,把自家的地去耕一耕啊~不过,倒也是,那些自己没有夫君又没人爱的人,看见了怕也不舒服~” 说着便又一挽男人的手臂,拉着朝屋内走去,朝脸色发黑的温幼珠挥挥手: “为了照顾那些人的心情,堂姐,那我们回屋恩爱去了~” 温幼珠更是脸跟吃了苍蝇一样,看着两人亲密地进了屋,甩上门,又涨红了几分,最后,才哼一声,转身离开。 一进院子,温瑶便松开手臂,离开了某人两步,吁了口气。 呼~ 气人还真的挺累。 虽然有点儿幼稚,但还是挺爽的! 一想到温幼珠被气饱了的嫉恨嘴脸,她就开心。 元谨则默默看着小女人一个人站在那儿回味的笑脸,等她差不多乐完了,才开口: “高兴了?” 温瑶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情,点点头。 他看见她这高兴样,蓦然,唇也浅浅一弯: “我也高兴。” 温瑶一怔:“你高兴什么?” 他也高兴气走了温幼珠? 他低沉了嗓音:“你吃醋。” 温瑶一顿,倒也是…… 她刚才那样宣誓主权,很容易让他觉得自己是吃醋了。 她嚷起来:“我才没吃醋。我就是挺讨厌温幼珠觊觎别人的东西!” “我是东西?”他单眉微微一挑,似乎有些不太愉悦。 她也就改了口:“好好,你不是东西。” 元谨:“……“这话,怎么听起来更像骂人了。 却又懒得废话,将她的手一牵,就朝西北屋夫妻两人住的卧房走去。 温瑶被他拉进了屋,再见他哗啦一声关上屋门,才会意过来:“你干什么?” “你刚才在外面说了什么,这么快就忘记了?”男人开始一边脱衣服,一边斜睨她一眼。 第六十一章 我们回屋恩爱去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天本就快暗下来了,屋内又没掌灯,昏昏暗暗的。 温瑶却清楚地看到他脱下外衣,露出精壮、线条优美的上半身,顿时就傻眼了半晌。 她她她她刚才外面说啥了…… 等等,不会是那句“我那我们回屋恩爱去了~”吧? 所以这男人是想干什么?是真的想做点儿什么? 他不是真话假话都听不出吧? 还是根本就是装傻充愣? 她见他的上衣往下继续跨,吸口凉气,下意识便上去将他衣服往上拎,护住,不让他继续脱了: “诶,我那话是气温幼珠的,你还当真了啊?成亲就我跟你说过,咱们是名义夫妻而已,你这是干什么……” 元谨瞥一眼她压在自己身上的小手,莫名好笑:“你又是干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上个药。你想到哪里去了?” “…………啊?上药?”温瑶一呆,这才看到他后肩下方有点被蚊虫咬过的痕迹,估计是上山打猎时嫌热,脱了衣服,然后被蚊虫给叮咬过,山上的蚊虫最毒了,一叮就是个大肿包,很难消。 他这个位置,自己又很难擦药。 所以才会请她帮忙吧。 “不是为我擦点药都不情愿吧。”元谨声音再次响起。 温瑶这才没说话了,赶紧去翻出蚊虫叮咬的自制紫草膏,又掌了灯,让他趴在床板上,然后便坐在床边,为他上药。 有部分红肿在靠近床里头那边,她坐在床边不方便,便干脆脱了鞋,悬空蹲在他后背上,给他擦药。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他趴了会儿,忽然身躯一晃,似有转过身的意思。 温瑶经他这么一晃,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精瘦强壮的腰背上,回过神,忙想站起来,却听他声音响起: “蹲着不累么?就这么坐着吧。” 她脸色一动,也就没说话,坐在他坚实的腰背后,继续弯着身子,埋下头为他上药。 这应该算是成亲以来,两人第一次这么亲近。 这动作,也是难得的暧昧。 她感觉时间都慢了许多。 好不容易抹完药,她正要抬起里面的一条腿,从他身上翻下床,却不防身下人也正好想坐起来。 她低低一个惊叫,两人一撞,一个不小心,他一下子将她压倒在了身体下面。 空气瞬间静止! 软滑的酮体蹭过他的肢体,腰腹,亲密的触感,让他呼吸顿时就灼烫起来。 温瑶趴在他身上,呆了片刻,反应过来,正想说声抱歉滚下来,却被他用一只手将两只手腕牢牢一并桎在腰后,再不能动。 两人继续保持着这个暧昧又香艳的动作。 她在上,而他在下。 “元谨……你想干什么?”她又挣扎了一下,想抽离他身体,却发现他将自己抓得紧紧,自己根本不能动。 他呼吸越发沉,浓,烈,抬起另一只手的指尖,慢慢滑到小女人纤细的肩上,又挪到她衣领处,稍微一挑,她的衣领子便朝两侧滑去,白皙滑嫩的的削肩露出了大半… 让男人眼色蓦然又多了点儿忍痛。 却又厉光微微一闪,下定决心,继续将她的上衣往下拨去。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姐,姐夫,饭菜都快凉了,你们还不出来吃吗?” 是三娘的声音。 温瑶趁身下男人暂时分神,才飞快抽出手,迅速从床上跳下来,整理好衣服,然后去开了门。 三娘见温瑶气喘吁吁,粉脸还带着几分酡红地站在屋内,一疑,头往里面探去:“姐,你在干啥呢,姐夫呢……” 话没说完,温瑶生怕她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将妹子的头一往外面一推,回头看一眼男人,关上门,带着三娘走了。 屋子内,床帏间,元谨则目视着温瑶出去,慢悠悠坐起来,缓缓套上衣裳。 眼瞳中刚才的炙热温度,随着小女人的离开,慢慢退散下来。降了温。 沈墨川说得没错,还是趁早找出虎符。 但这段日子他在温家这边也陆陆续续翻过,无论是床垫下,还是柜子里,都没找到虎符的影子。 温家又不富裕,就这么点地方,想藏估计也难藏。 所有最大的可能性,那东西藏在她身上。 所以,刚才才会借口请她上药…… 就是为了想法子与她更亲密一点,看看那虎符,是不是被她贴身藏着了。 其实,想要搜她的身,倒也不必这么麻烦,直接将她弄晕再刮了她的衣服就行了,但这段日子和她相处以来,他也知道了,她医术了得,若是将她弄晕了查看,她醒来后,多少会怀疑。 万一虎符不在她身上,之后怕是也不是很好解释…… 何况,将她打晕或者毒晕,终归还是很伤身体的。 想着,元谨收敛了眼神。 罢了。这次没成功,下次再说吧。 反正两人是夫妻两,总是有机会的。 …… 温瑶和三娘、四郎坐下来,还迟迟没看见元谨出来吃饭。 三娘好奇:“姐,姐夫咋还没出来?要不要我去叫他?” “不用,他刚上药,还需要趴会儿,我们先吃,给他留点就行了,他肚子饿了自然会出来吃的。”温瑶余光瞥一眼西北角的屋子,那男人估计是知道自己错了,不好意思出来见她了。 姐弟三人也就先吃了。 可能是经过刚才那么一件事儿,温瑶食欲不太好,吃了小半碗,就先进了主屋,给小团子喂奶了。 小团子这两月吃得好,住得好,又成天有人照料,见风似的飞快长,抱在手里,又沉了不少。 之前的衣服都有些快穿不了了。 幸好干娘程氏手艺好,会做衣服,这几天用谢佑祖幼年时的衣裳裁剪一下,给小团子做了好几套,能换着穿。 小团子吃完奶,又来了困意,吐了吐泡,趴在温瑶怀里咧开小嘴,发出呜呜咿咿呀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婴星语。 温瑶勾起手指逗了逗怀里的小团子,笑意又微微一凝。 没来由想起了自己那个不知生死、下落不明的亲生骨肉。 也不知道几时才有机会能去乔家查清楚真相。 第六十二章 怀上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低下头,逗弄着:“小团子,你说,我能找到那个孩子吗,你说是个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呢?要是男娃,你就笑一下,要是女娃,你就不笑。”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小团子在她怀里竟然还真的咧嘴一笑。 温瑶一愣,随即笑起来,当然也不会真的信以为真,只又逗了会儿,才将困了的小团子放在床榻上,然后系好衣领。 刚才喂奶时,上衣揭开了。 正这时,一个东西砰一下,从腰上滑落,跌在地上。 她反应过来,忙弯下腰捡起来。 是系在身上的那个玉牌。 估计是刚才被元谨那男人拉拉扯扯过,腰上的带子就有点松开了。 现在喂奶时,便掉了下来。 她细细查看了一番,幸好没摔破,又小心翼翼地重新在腰上系紧了。 却又定了定,不行,这么贵重的玉,成天挂在身上,也不放心。 她毕竟总在干活儿,还时不时要苜蓿镇、盘山村两边跑,万一又像今天这样松开了,掉了怎么办。 但是放在家里也不放心,万一进了强盗小偷的,也麻烦。 要不明儿去镇子上,暂时存在银号里吧。 …… 第二天,温瑶去济世堂帮工,趁中午休息时候,便去了镇上最大的方圆银号。 这家银号与济世堂一样,在大晋朝也是很有名气的银号,而且还是连锁的。 银钱财产存在这里,放心。 温瑶将丁雪婉给自己的大额银票和那块玉牌存在这里便拿了收据,离开了。 她手头上的钱,都够用了,这两样暂时先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和家里以后的大开销吧。 傍晚刚回家,温瑶就看见自家大门开着,院子里传来嘈杂声,挺热闹的。 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她提着一颗心走进去,却看见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里。 其中一个老妇人,正在和元谨、三娘说着话。 居然是耿治一家。 耿治与他父母一块儿来了温家。 院子里的地上,还摆放着一些米面鸡蛋布匹之类的,还有两只肥硕的芦花大母鸡。 一看温瑶回来了,耿母立刻就喜笑颜开走过来: “温大夫你可回来了,我们等你半天了。” “姐,”三娘也喜滋滋走过来,“耿家的儿媳妇,那个玉珠嫂子,怀上了!耿家是来答谢你的。” “是啊, 温大夫,这次可真多谢你了,前几日,玉珠身子不适,一把脉,才得知有喜了。”耿父也高兴得不知说啥好了,“幸好咱们这次请了你,你又慧眼如珠,一眼看出我家阿治的问题,阿治照你的方子调养调理,我们耿家才不至于绝后啊……” 耿治也道:“这次有劳温大夫了,内子因为刚刚怀上,胎气还不太稳,所以今天没有亲自过来,等来日胎儿稳了,一定再上门亲自道谢。” 温瑶这才舒了口气,又由衷恭喜:“没事,那先恭喜你们了。” “温大夫,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谢礼,庄户人家,也没什么精致的礼物,吃吃喝喝最实在了,你可千万别嫌弃,”耿母将温瑶如今当成了耿家的再造大恩人,哪里还有之前的不信任,握住她的手,望一眼地上的礼物,又塞了几锭银子到她掌心。 温瑶见那银子不小,道:“谢礼已够了,这银子太多了。” “哎呀,你让我们耿家添了后,这么点儿银子算什么…今后这十个月,玉珠保胎方面,可能还需要温大夫帮忙呢,你就收下吧。”耿母却十分执着。 温瑶知道耿家在小弯村算很殷实,耿治又在镇子上教书,不少学生都是大户人家子弟,貌似薪酬也还不错,也拿得出这些钱,也就不再客气了,让三娘四郎将东西收好,才微微一笑: “耿伯母客气了,玉珠嫂子怀胎这段日子若身子有哪里不好的,随时来叫我就行。我一定倾尽全力,帮您家添个健康孙儿。” 耿氏夫妻又惊又喜,自然是连连道谢:“温大夫,您年纪小小,却胜似活菩萨,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 温瑶眨巴睫毛:“倒也不用,若伯父伯母今后有空,在那边村里多提提我,多介绍些客人来,便也算是我的福气了。” 三娘在一旁偷偷笑,姐又在如她所说的,在‘做广告’了。 耿氏夫妻自然明白温瑶的意思,马上点头:“放心!温大夫你医术了得,简直就是我么你这十里八乡的村民的福气。就算你不说,我们自然也会向人家引荐你。” 温瑶笑了笑,道了谢,又留耿家三口吃饭。 耿治却惦记着媳妇儿一个人在家,与父母一起告辞了。 温瑶送耿家三口离开,转身回屋,只见三娘和四郎见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进厨房了。 元谨则在搬那些布匹,准备搬入西北屋里的柜子里放着,看见她进来,停住脚步。 温瑶与他目光一对上,感觉空气都静下来几分。 昨天那件事儿后,回到房间里,一直到睡觉,她都没怎么和他再说话了。 今天她又去了济世堂,一整天都没跟他碰上,直到现在。 元谨见她不语,顿了顿,走过来,“昨晚的事,你是不是在生气。” 温瑶这才开口:“我们毕竟已经在成亲前,就说好了。” 既然说好了,就不敢犯规逾戒。 元谨这才睫毛一动,低声:“是我冲动了。”又垂下头,凑近她耳边,沉着的声音能让人耳朵怀孕: “谁让你这么好看...。” 温瑶一怔。 这算什么,在撩自己? 这么说,还怪自己? 怪她引诱他差点犯罪?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竟也没法怪他…… 其实决定和他成亲起,她也清楚,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 长期相处下去,共同居住一屋,偶尔肯定会擦枪走火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将小团子抱到自己屋子里睡觉,也能防止这种事儿的发生。 看来还真不是她小题大做,真的发生了。 她定了定神,与他拉开距离,望向他,有些好笑:“你这种撩妹的手段,对几个女子试过?对你亡故的妻子、小团子的娘,也用过吗?” 第六十三章 第一次?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脸色一动,撩妹?这小女人的新鲜词,还真是多。 薄唇扬起,平添意味深长:“这叫——撩妹?” “嗯~” 元谨还真的很认真地想了想。 温瑶蹙蹙眉,想这么半天?看样子还撩得挺多次啊。 他见她眼神略有些不悦,这才认真地回答:“如果这样叫撩妹,我应该是第一次吧。” 第一次?骗鬼呢!温瑶一脸不信地看着他。 他却轻轻一笑,也懒得解释,抱起布匹朝屋内走去,继续干活儿,走了几步,却又转身,“哦,对了。” 温瑶挑眉,看向他。 “你肚兜有些旧了,这个颜色和料子不错,我明天出去让裁缝店帮你重新做几套。”元谨低头看一眼手上耿家刚送来的轻云纱,然后走了。 温瑶:…… 估计是昨天他差点扯下自己上衣时,看到了自己穿的内内。 * 几天后,济世堂。 上午,温瑶如平日一样,正在内堂对着方子配药阿宝疾步走进来: “二娘。有个女客人找你。在门口等你。” 温瑶一听,猜到了几分是谁,立刻走出药铺。 果然,丁雪婉身边的那个叫翠苗的丫鬟正在门口等着。 翠苗看见温瑶出来,马上将她拉到了一边的巷子里面。 温瑶先问道:“你家丁姨娘怎么样了。” “温大夫,我家丁姨娘那日回家后照你说的,服了药方,已是顺利了却了心事,这几日借口染了风寒,在院子里足不出乎地休息,又喝了你开的滋补汤药,身子已好多了。” 温瑶便也就吁了口气:“那就好。稍后我再给你开一副方子,你让她再接着服用,不出三五日,应该便能如常人。” “多谢温大夫了。今天丁姨娘叫我来,除了叫我传达这事,还有件事。”翠苗又压低了声音,“丁姨娘将你的事一直放在心上,没忘记。最近,乔家老太太身子不太好,请了几个大夫都没看好,她说若是您想去乔家,她可以帮忙推荐您,让您去给老太太看病,这样,您也能借机会进出乔家了……” 温瑶一顿。 翠苗口里的乔家老太太,便是乔震海年方八十多的老母亲了。 记忆里,这乔老太太年事已高,住在乔家宅院后面、乔震海为她专门休憩的紫竹斋里,环境比较清幽,安静,适合老人家静养。 这个丁雪婉,也算守信用,将她的嘱托还放在心上。 乔母喜欢听戏,这丁雪婉本就是戏子出身,又很会哄人,进乔家的门后一直很会讨乔母的欢心,还时不时去紫竹斋给乔母掉两嗓子,所以,若是她引荐自己去看病,乔母还真指不定会答应。 她马上点头头:“我去。你让你家主子帮我引荐一下。“ … 丁雪婉办事的速度还挺快,没过两天,就又派翠苗来济世堂传信,说是乔家那边答应了,让温瑶下午就过去。 温瑶忙完手头事,跟姚清瀚请了半日的假。 姚清瀚得知温瑶是去乔家给乔震海的老母亲看病,十分惊讶:“二娘,你去乔家?……确定么?” 温瑶当然知道他担心什么,肯定地点点头:“嗯。放心,姚掌柜,我只是以大夫的身份去为患者治病而已。” “可你曾经毕竟是乔家的……”姨娘两个字,姚清瀚到底没说出口,“不怕尴尬吗?乔家会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没事,都过去了。乔家赶我回娘家,将卖身契都撕了,我与乔家也再无瓜葛,谁敢嚼我的舌根,我就撕她的舌根。”温瑶一笑。 姚清瀚见她无所谓,便也就没再说什么。 那乔家是镇上,不,应该是整个利川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若是二娘这次治好了乔家老太太,名声也就更响亮了,倒也不错。 … 乔宅。 温瑶来到朱红色的大门口,站在台阶下,等着翠苗去传报。 如残存的记忆差不多,乔家在镇子上的大宅很是阔绰,奢华。 不一会儿,翠苗带着乔家管家走了出来。 乔家管家一看见温瑶这个昔日的姨娘成了如今上门的大夫,脸上浮出些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又望向翠苗:“你们主子真的给老太太引荐她治病?你们莫不是开玩笑吧?” “老太太也答应了,开什么玩笑。管家,让温大夫先进去吧。“ 管家也就只得伸出手,做了个进去的手势。 温瑶跟着管家与翠苗进了大宅,直接朝后院外面老太太居住的紫竹斋走去。 进了紫竹斋,院子内,小产后身子已好了的丁雪婉正等着,瞧见温瑶来了,忙过来:“来了。老太太正在里面。我带你进去吧。”又凑到她耳边,低声: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至于你想怎么在乔家调查,那就是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温瑶悠悠施了个礼,示意明白了。 两人正要进去,却听院子外面脚步声逼近。 好像是好几个人。 一个尖锐的女声最先嚷起来:“丁雪婉!你这是干什么?居然将这个被赶出家门的妾请回来给老太太看病?” 温瑶转头看去,两个身裹绫罗的妇人各自带着丫鬟走了过来。 说话的这个,记忆一闪,貌似是乔震海的三姨娘洪氏,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洪氏身后那个年纪则不小了,差不多上了五十了,正是乔震海的正室夫人,此刻也脸色很难看,望向温瑶。 乔夫人听三姨娘洪氏来自己这儿说,丁姨娘给老太太请了个女大夫,竟是刚刚被赶走的温姨娘,就与洪氏赶了过来,此时也极度不悦地望向丁雪婉: “你这是做什么?请一个被赶出门的妾给老太太看病,你这是拿老太太的身子开玩笑?” 丁雪婉马上配笑着道:“夫人,这七姨……哦不,温大夫医术还不错,现如今在济世堂帮工,您也知道济世堂是何等厉害的药铺。既然济世堂都认可,那她肯定差不到哪里。所以我才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同意了,让她来瞧瞧。” 洪氏立刻皱起眉:“她在乔家待了两年,我还不知道她会医术呢!” 第六十四章 还不知道她有这个本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次轮到温瑶徐徐开口:“我本就是药户出身,本就会医术药理,这两年没事儿时也私下研习过,这段日子,也有不少治病的经验。” 丁雪婉也瞪一眼与自己唱反调的洪氏,忙说:“是啊,夫人,我听说温大夫前不久还给镇上文友书院的耿先生家太太看过身子。据说那耿家娘子经年不孕,温大夫一治,如今已是怀上了。这温大夫的医术真不是盖的,让她给老太太瞧一下,也不吃亏,对吧。” 乔夫人一听,顿时便眯了眼睛,看着温瑶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这个曾经的乔家姨娘,还真的有这个能耐? 居然连镇上书院先生娘子都治过? 洪氏见夫人犹豫了,又嚷起来:“就算如此,也不该请她一个曾经的妾侍来给老太太治病啊!难道除了她,这镇子上的好大夫都死绝了么?” 她平日就与丁雪婉不对付,这会儿更是拗上了。 丁雪婉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在说话,却听咳嗽声传来,伴着蹒跚脚步走出来:“是我让六姨娘叫她上门看看的,怎么,是不是我做错了?”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驻着红木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估计是听见了外面的吵吵嚷嚷。 乔夫人见婆婆被惊动了,忙上前搀住:“老太太怎么出来了。” 又赶紧给洪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闹了。 洪氏只得咬唇不再说话。 温瑶则望向乔老太太,请了安。 乔老太太看向温瑶,她身子不好,喜欢清静,这几年,免了这些姨娘们的日常请安,而且这个温二娘之前在乔家也不出众,从不主动讨好奉承,所以,她很少与这个温二娘打交道。 对于这个温二娘的印象,便是懦弱,不争,不爱说话,像个木头似的。 只没料到这个温二娘被赶回娘家后,居然还成了个女大夫,还给那么多人治好了病。 丁雪婉那么一说,她也就心动了 反正多看个大夫也无所谓。也就让丁雪婉将她请来了。 此刻,乔老太太也就道:“进来吧。”说着,又朝洪氏等人一皱眉:“你们先别进来了,太吵了。”然后,先转身进了屋。 温瑶便也就在丁雪婉的眼色下,跟了进去。 洪氏被老太太奚落,脸色涨红,哼一声,望向乔夫人:“还真要那个温二娘给老太太看病啊?我看那温二娘也不知有什么企图,居然也肯来上门给老太太看病……不会是还想回来缠住老爷,继续当乔家的姨娘吧?” “不然呢,老太太自己都同意了,难不成我去将人赶走?”乔夫人蹙眉,“先让她看看吧,看不好再赶她出去就行了。还有,我听说温二娘回了娘家后没多久,就又嫁人了,应该不会还有心思纠缠老爷吧?我估计她也就是看咱们乔家有钱,想赚点儿诊疗费。” 洪氏一听,这才没说话了。 … 室内,温瑶替乔老太太把脉诊断了一番。 老太太也没什么大病,无非是年老体衰,身体上各种小毛病也就来了。 平日稍累着,或者遇着刮风下雨变天,就到处疼,不舒服。 这次也是,可能前些日子去礼佛,有些辛苦,咳了几天,肩颈也不太舒服。 末了,她将乔老太太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走到桌边,在丫鬟备好的文房四宝边,拿起笔,开了药方子,又叮嘱了如何服用,才重新回到床边: “老太太无大碍,我先开了一剂方子,定时吃就是。” “啊?这样就完了?”乔老太太见她与一般的大夫没什么太大区别,有些失望,这个温二娘,不会没什么真本事吧。 温瑶只淡淡:“吃药的同时,我还可以为老太太做几日的推拿,只要一日两次,不几日,老太太的肩膀腿脚便能舒爽如年轻。” “推拿?真的有这么个奇效?” 温瑶见乔老太太有些怀疑自己的手艺,只道:“不如我今天就先为老太太做一次。老太太先看看,会不会舒服点儿。” 乔老太太也就点头。 温瑶让人都退下,然后让丫鬟服侍老太太退去外衣,然后便卷起袖口,站在床边开始为老太太推拿。 末了,又让乔家丫鬟打了盆温热的水进来,用帕子打湿了,给老太太热敷了患处一会儿。 一番推拿加热敷下来,乔老太太觉得舒筋活骨,四肢都似乎有力气了不少。 前一刻还酸胀的肩颈也轻松多了。 她活络了一下双臂,不敢相信,又拄着拐杖,不用丫鬟搀扶,自己下床走动了几步,发现脚步都轻快了一些。 丫鬟婆子都在旁边惊喜道:“老太太,您步子稳健多了。” 丁雪婉立刻笑:“老太太,妾身没推荐错吧。” 乔老太太坐下来,这才望向温瑶。 没料到这温二娘如今还真的是有些能耐。 以前在乔家,躲在她自己个儿的小院子里也不见人,还不知道她有这个本事! 乔老太太想了想,也就道:“那你这几日天天来乔家我推拿两次。放心,诊疗费绝对少不了你。几天后,我再给你一笔银子,绝对不会亏待你。” 温瑶故意想了想,然后低下头:“能给老太太看病,自然是我的福气,不过怕是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乔老太太一皱眉,哎哟,还拿起乔了,“你想要多少银子,都行。” “不是银子的问题,老太太怕是也知道,我在济世堂帮工,这事儿不能误了,不然对不住掌柜。我每天来回村里和镇上,路程不算近,若是再每日来乔家给老太太推拿两次,做完了再回去,怕是回去都深更半夜了,我精力有限,怕也会来不及,推拿讲的是力气,若给老太太推拿时力气没了,效果也会打折。” 乔老太太一听乐了:“我还当有什么,那还不好办?你为我推拿的这几日,干脆就住在我这里,每日替我推拿完了,再去济世堂帮工,晚上回来,再给我推拿一次。这样,不耽误你,你不用跑来跑去,也能多点精力。” 温瑶等的就是老太太这几句话,顿时便眼色微微一悦,抬起如花小脸:“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老太太体谅,我如今再嫁了,家里有夫婿,还有弟妹,今儿想先回去跟他们说一声,明儿再住过来,不知道行不行?” 也不差这一天,乔老太太见她愿意,便点头:“行,那你就先回去说一声吧。” “还有件事…… ” 乔老太太一听,脸色又黯下来了:“还有什么事?” 第六十五章 你怎么知道我……我的尺寸?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丫头,是越来越心思肠子还真是多了。 “我与乔家的关系,村里的人,都知道,我当初是被乔家赶回娘家的,名声本就不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丑事!如今我来乔家给老太太治病,怕就怕村里那些长舌妇,说我还痴心妄想想攀附乔家,嘴巴不干不净。我毕竟如今已再嫁了,相公听到了,也不好。”温瑶一字一句。 她得为自己将名声给重新挽回回来。 当初可是乔家将原身赶回去的,如今乔家一说,她就答应来给他们看病? 她可不是乔家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婢。 乔老太太眉微微一蹙:“那你想如何?” 温瑶也就说了:“只需乔家明日派府上最好的马车,再请乔家大管家,亲自来接我,再为我在村民面前说上几句,别让村民们误会了就行了。” 现在既然是你乔家有求于我,那八抬大轿的去请姑奶奶,也不过分吧?! 乔老太太脸色一垮,这丫头,是想给自己挽回面子和名声呢! 她倒是口气大,还想让乔家最好的马车和大管家去亲自接…… 上次乔家派管家带着马车去接的人,还是儿子在京城的一个三品大官呢! 这小小的丫头,觉得自己与京城高官差不多的地位了? 不过,既然她都提出这个要求了,自己也不好拒绝。 毕竟,身体最重要。 刚才那一推拿,老太太也晓得,这丫头确实有些能耐,便也就不太情愿地点头:“行。” * 回到家,温瑶就将要去乔家几天,给乔家老太太治病的事说了。 二娘一听,马上反对:“姐!你是忘记乔家是咋把你赶回家的了?你现在还给他家的人看啥病啊?还有,你终归……终归在乔家曾经当过妾,你现在又去乔家,那边下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你闲言闲语,还以为你是想重新回乔家呢!” 温瑶只浅浅一笑,不以为然,却也不好说自己去乔家是为了打探孩子的下落与自己那个‘奸夫’是谁,只道:“乔家阔绰有钱,我若能治好乔老太太,除了赏银不会,也能那真正在利川县甚至金陵府扬名。我与乔家现在并无任何关系,只是以医者的身份去治病,谁敢说我,便是我不掌他们的嘴,老太太也会帮我出头,你放心吧。而且,我这几天是住在乔老太太的紫竹斋,在乔家大宅的后院,不在宅子里,还隔着一道门呢。” 二娘听了,这才勉强没再说什么了。 温瑶再一转目光,看见元谨脸色却郁郁的,不讲话,便让二娘先去做饭,然后径直走到他面前: “怎么,你不同意?” 元谨只淡淡反问:“我若是不同意,你能不去吗?” 温瑶肯定地说:“不能。” 她已经决定找出真相,现在遇着这么好的机会能光明正大进入乔家,还能住几天,怎么能白白浪费? 元谨便也就薄唇一动:“既然如此,我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 他还能将她五花大绑绑在家里? 就算绑了这一次,下次她还是得想办法去。 温瑶听他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 这男人,是生气了吗? 也是,一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娘子要去曾经为妾的家里,而且还得住上几天,多少会心里不舒坦吧? 她见他转身朝里屋走去,下意识追过去几步。 毕竟他现在是自己的夫婿,还是得哄哄。 “喂,你放心,我和乔家再没什么关系了,这次我纯粹是想查出真相,再说,我也不算住在乔家的内宅,乔老太太的紫竹斋在乔家后面呢。我和乔家人也不会太接触。” 他却没做声,只径直进了屋子,拉开柜子。 “你说句话啊老大。”这男人,还真难哄。温瑶跟上去,却见他从柜子里拿出几件衣衫似的布料,递给她:“做好了,试试看合不合适。” 她一呆,接过来。 是……是几个女儿家的肚兜。 正是用耿家送来的轻云纱做的。 有藕荷色,有浅紫色,还有个粉绿色。 都是极衬她肤色的颜色。 那天他说了找裁缝给她做几件小衣,没料到还真去做了,还这么快。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的尺寸?”温瑶瞥一眼肚兜,尺寸倒看着正合适,想到什么。 肚兜不像外衣。 外衣做大一点儿做小一点,都无所谓,反正都能穿。 肚兜却是女子的贴身物,就像现代的b a,刚刚贴身才穿着舒服。 大了小了都不好。 他只道:“我就跟裁缝描述了一下大概的,比划了一下。”说着,目光在她上身晃了一下。 俊脸一瞬间,蓦然有点儿难得的红晕。 温瑶一顿,略有些尴尬,哦一声,绕开话题:“那……那麻烦你了。” “旧的扔了,换上新的吧。你去乔家这几天,帮人治病,也得穿舒服点。” 温瑶一听,反应过来,他这是不生气了? 她一笑,心情也好了:“好。我等会儿再换。” “不如洗个澡吧。洗干净,再换新的。” 她想想也是,点头。 元谨眸底闪过一道不经意的光泽,转身:“我去给你烧水。” 她早习惯了这男人做事勤快麻利,也没多想什么,道了声谢,先去准备洗澡的大木桶。 不一会儿,元谨提着烧好的开水进来,灌满了木桶,又兑了冷水,才看她一眼,先离开了屋子。 温瑶也就拉了一张帘子,挡住木桶前,美滋滋地脱下外衣,伸腿进了木桶,颈子靠在木桶边缘,享受起来。 又拿起手边自制的胰子,擦起皮肤。 正这时,响起两下敲门声。 男人的声音飘进来:“你身上的旧衣服,我帮你拿去洗。” 她忙坐起身:“不用了,我等会儿自己去洗。” “我正好准备给小团子洗尿片。” 她听他这么说,便也就哦一声,看一眼丢在帘子外地上的脏衣服: “那你进来拿吧。换下来的衣服在地上。” 虽然经过上次擦药的事,她对他有了些提防。 但他现在只是为了给她洗衣服…… 而且天还亮着。 大白天的。 总不能再兽性大发吧。 门嘎吱一声开了。 第六十六章 如此抬举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听见他进来,隐隐透过帘子,看见他蹲下来,捡起地上的衣服。 又听见他声音响起: “就这些吗?” “是啊。” “衣服里没什么夹带吧,免得给你弄丢了。” “没什么,衣服里什么都没有。” 帘子外,元谨顿了顿,有些失望。 终究没说什么,拿着衣服出去了。 听见关上门的声音,温瑶才舒了口气,又懒洋洋地伸直了脚指头。 本来还有那玉牌。不过现在都存了。 幸好提前存了,不然这次去乔家住,身上带着玉牌也不方便。 万一那玉牌真的是原身在乔家偷的,她现在带着赃物回乔家,被乔家人看见了,不是说不清楚么?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乔家大管家便带着车夫,驾着乔家堂皇华丽的双辔马车,亲自进了盘山村,在温家大房门口停下。 这一幕,引得村民们纷纷聚集在旁边,悄悄看过来。 毕竟,村里还从没来过这么豪华气派的马车。 而且还是乔家大管家亲自来接温家的二娘。 据说是乔家老太太病了,让二娘上门去治病,得在老太太那儿住上两日。 这乔家可是与京城梁王府都有关系的大门户啊。 什么名医请不到? 现在居然请二娘去治病,只能证明,这二娘的医术,是真的好! 再加上前段日子温二娘连几年没怀孕的小弯村耿家媳妇儿都给治得有喜了…… 一群村民盯着温家大房的目光,都肃然起敬了数倍。 唯独隔壁二房门槛后,柳银娥领着女儿温幼珠,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极不服气。 又贪婪不甘地飘向乔家管家让车夫搬下车的一些登门礼。 乔家果然是财大气粗。 这还没治呢,就先送了这么多礼! 哎,想到这里就懊恼。 想当初,二娘还是乔家的妾侍,她和丈夫月月也能从乔家捞到油水。 只可惜现在的二娘与乔家没了关系,还与二房分了家,从她身上捞油水,也再没可能了! 乔家大管家在外面守着,等温瑶在三娘的陪伴下出门,方才拢着双袖,客气地上前: “温大夫出来了。” “久等了,管家。”温瑶不卑不亢回了句。 “无妨无妨,温大夫去给我家老太太治病,这么点儿等候是情理之中,”大管家命令车夫现将礼物一箱箱搬进去:“这些是老太太给温大夫带的一些薄礼,请温大夫笑纳。” 温瑶便也受之无愧地颔首,并未拒绝:“多谢老太太了。” “哪里哪里,温大夫若是收拾好了,随时能上车了。”大管家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太太交代了,今天他来盘山村接温二娘,啥都不用做,唯一做的,就是给足温大夫面子! 话音甫落,却听一袭尖锐刻薄的声音传来: “二娘啊,不是我这个婶子光捡难听的话说啊,天下患者那么多,怎的你偏偏要去乔家行医救人?乔家同你昔日的关系,大伙儿也都知道,总得避避嫌吧~当日人家将你赶出家门,可没对你这么好呢!” 这么一说,几个远远围观的村民也都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乔家大管家一听,看过去,当然也认识柳银娥。 当年,正是这柳银娥亲手将温二娘这个内侄女儿送进了乔家,给老爷做了七姨娘。 温瑶没说话,只幽幽看向大管家。 大管家自然知道温瑶的意思,立刻腰板一挺,严肃地看向柳银娥,开了声: “温大夫先前在乔家,行事端庄,绝无失礼之处,也并未犯错。我家老爷也并不是将温大夫‘赶’回家,只是放回家而已!” 柳银娥一愣,没料到乔家大管家居然如此帮二娘说话。 大管家继续以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朗朗说: “我家老爷年事已高,近年来修身养性,潜心礼佛,见温大夫青春年少,不忍耽误了其人,方才干脆还温大夫自由,将其放还。绝非因为温大夫犯了什么错,所以大家也不要诸多猜测!这次,乔家也是秉着尊敬的态度来请温大夫前去给老太太治病,是我家老太太主动邀请,并非温大夫还想与乔家攀扯关系。大家也无需多心,妄自揣测!” 生怕温瑶因为一个生气,不愿意去乔家了。 那他可得被老太太骂死了。 众人这才停下议论,只看向温瑶的目光,又多了几分钦佩与羡慕。 柳银娥料不到那乔老太太为了让二娘看病,居然让管家如此抬举二娘,脸色气白了又红,摔了瓜子壳便回去了。 温幼珠看一眼温瑶,也匆匆关上门跟进去了。 温瑶这才看一眼管家:“走吧。”说罢,上了马车。 …… 乔家管家按照温瑶的吩咐,先送温瑶去了济世堂。 结束了济世堂的事儿,温瑶才去了乔家。 紫竹斋里的丫头妈妈得了老太太的吩咐,早在门口等着,对她比上次更加客气。 一见她来了,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就替她接过手里的医箱,将她从大门迎进去,绕过影壁、庭院,朝屋子后门走去。 温瑶进了乔宅大门,一路走着,心里不禁有些感叹。 只怕原身进门时,都不是走的大门吧。 从后门出去,到了紫竹斋。 丫鬟先将她领入了早安排好的偏厢房,就在老太太房间的隔壁。 也方便她照顾乔老太太。 安顿下来后,天色不早,温瑶先吃了饭。 因是老太太特意请来的大夫,待遇自然不一样。 下人们端上来的饭菜,荤素搭配,珍馐佳肴,还配了精美的点心。 据说是与乔震海一同回镇子上的一个京城名厨做的。 是在盘山村里看都看不到的。 也是温瑶自打穿越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餐。 她也不客气,饱饱地吃了一顿,才去了主屋,给乔老太太做推拿。 做完推拿,夜色又深了几分。 她告辞离开。 乔老太太做罢推拿,又比昨天更舒服了一截儿,也就满意地道:“那你先回屋休息吧。放心,这两天在我这儿,若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尽快跟下人们开口。” 温瑶点头道谢,出了屋子。 第六十七章 好久不见你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走出老太太的屋子,温瑶却没回自己的偏厢,而是眼珠子一转,朝身后跟着的丫鬟道: “天色还早,我吃多了,想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儿,你也不用跟着了。” 那丫鬟被老太太提醒过,这几天尽量迁就着温瑶,也知道温瑶如今不再是昔日乔家那个没声没气的七姨娘,倒成了老太太眼里的贵客上宾,也就一屈膝:“是。温大夫。” 温瑶见丫鬟走远了,也就走出院子,在门口走了会儿,身影顿时一晃,从紫竹斋正对着的乔家后门,蹿身进去。 为了方便乔老太太和乔家主屋两边走动方便,这道门从来是不锁的。 所以也不用费劲儿开门。 她进了乔家主宅,借着夜色在回廊里穿行。 记忆里,对乔家的内部结构,还是有些印象。 所以现在能避开夜晚巡视的下人。 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西北角的漱香院,这里是乔家四姨娘崔氏住的地方。 她找丁雪婉又询问试探过,得知曾经伺候原身的丫鬟叫粉儿。 自从原身进了乔家,这两年,都是粉儿近身伺候。 丁雪婉还说了,打从原身被逐出乔家,赶回娘家后,粉儿便被拨到了四姨娘的院子里做事儿。 所以,她想通过这个粉儿入手。 这粉儿是这两年最亲近原身的人,指不定能知道和原身有‘奸情’的男人,到底是谁,以及原身的孩子又去了哪里。 夜色深了,终于,院子里走出个十七八岁的清瘦丫鬟,手里还捧着个托盘,长相倒是还不错,只是此刻愁眉苦脸的,就像被主子刚训斥过。 温瑶看向那丫鬟的一瞬间,生起了熟悉的感觉,脑海里浮现起一些回忆,顿时就知道,这丫鬟便是这两年一直伺候原身的粉儿了。 粉儿走出院子,便听到‘嘘嘘’声,惊讶地循声望去,看见了温瑶,骤然便一个激灵,脸色变了,但更多的是惊喜与激动,马上便冲了过去,低声: “七姨娘……是你!好久不见你了……” 温瑶看她的反应,便也知道原身应该对粉儿不错,主仆两人关系挺好的,也就轻声回应:“嗯,我过来看看你。” 粉儿当然知道七姨娘成了女大夫,最近被老太太邀请回乔家治病,现下正住在老太太紫竹斋内。 这事这两天是整个乔家的新鲜事,上下都在议论,都说那原先的七姨娘被赶回娘家后,日子竟是还过好了,居然成了个颇有些名气的女郎中,还在远近驰名的济世堂里帮工呢!竟还能被老太太当成上宾请回乔家看病。 只没料到七姨娘居然还惦记着自己,还过来看自己。 粉儿顿时就红了眼眶:“多谢七姨娘的惦记。” “别叫我七姨娘了,我早就不是乔家的姨娘,唤我温大夫一样就行了。”温瑶看她这幅感慨的样子,猜到她如今境况不太好,“听说我走了以后,你被拨去了四姨娘崔氏的院子里,怎么,是四姨娘对你不好?” 粉儿脸色更加黯然,叹了口气:“四姨娘脾气刁,心眼小,哪有七姨娘……哦不温大夫你当初那么温柔敦厚,对下人好?自从我去了四姨娘的院子,她总是嫌我笨手笨脚,找我的错处,遇着我稍微做的不好,就对我非打即骂……刚才也是,她想喝桂花酒,让我给她温热了,我没弄得太热,她便又开始骂我,说是想害她拉肚子……” 温瑶听了,只能安慰:“你受苦了。放心,你我好歹主仆一场,这次我在紫竹斋若是有机会,一定会跟老太太说两句,看看能不能让她为你换个干活儿的位置。” 粉儿一听,惊喜万分,放下托盘便握住温瑶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多谢温大夫。” 温瑶也就接着说道:“其实我找你,还有别的事想问你。” “温大夫你说,只要粉儿知道的,绝对巨细无遗回答你。绝不敢隐瞒。” 温瑶也就将粉儿手一拉,带到了离院子更远点儿的园林假山下,一片寂静中,才开口:“其实,你应该也知道我被赶出乔家的真正原因吧?” 粉儿一个哆嗦,随即抿抿唇,点头,偷偷看向温瑶:“七姨娘你……你与别人珠胎暗结,生下了孩子,老爷才会……” 作为原身的贴身丫鬟,果然也清楚内情。 “我生孩子时,你应该也在身边,我那孩子生下来明明还有哭声,并不是死胎,所以那孩子还活着,对吗?你知道那孩子现在下落吗?” 粉儿叹息一声,直言:“你生产当夜,老爷请了外面请来的一个老妈妈帮你生产,然后将我赶了出去,我从头到尾都没见着你生产的过程,并不知道那孩子的死活,更不知道那孩子的下落。温大夫,实在对不住……” 温瑶有些失望,却又一凝:“外面的老妈妈?是谁?” “不知道,很眼生,不像是我们镇子上的接生婆。我只知道,是老爷亲自去后门将那老妈妈迎进来的,据说是让家里的马车去接来的,想必那接生妈妈应该住得很远,估摸着,并不是我们这儿的人。我还隐约听老爷称呼那接生婆叫‘黄妈妈’,听语气,倒是不像唤一般的下人,倒还有几分尊敬。” 温瑶眉心一蹙,这也太奇怪了吧。 照理说,小妾给自己戴绿帽子,还生下孽种,乔震海恨不得小妾母子早点儿死才是吧? 却还特意请接生婆给小妾接生。 而且听粉儿这口气,请的不是镇子上的接生婆,还是看起来经验很丰富、有一定资历的妇人…… 而且还是用马车专门去接,还是乔震海自己亲自去迎接…… 这是不是也太隆重了? 完全不合常理啊! 还有一点也是温瑶很疑惑的,又试探: “还有一件事……我怀孕期间,老爷……应该知道吧?” 粉儿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似乎是怀疑她怎么连这个都要问。 温瑶忙解释:“我回去后,出了点意外,脑子撞了,有些事儿记得不太清楚了。” 第六十八章 难道是无性繁殖?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粉儿也就不再多心,道:“你有孕后四五个月,肚子大了方才知道自己有孕了,但一直不准我去通报老爷,我就是那时才察觉,你……你肚子里怕不是老爷的种,因为打从你进了乔家,老爷,总没在你房间你过夜……所以你这肚子里,只能怀的是别人的孩子。” 温瑶心里一动,果然,果然原身和乔震海没有夫妻之实! 只听粉儿继续:“……总之,我知道你怀孕后,也不敢说什么。后来,你一直窝在院子里,不出去,幸好老太太那边一向免除人去请安,你又一向深居简出不和人打交道,倒也瞒过了一个月。直到第六个月,有一晚,老爷来了我们院子,才看见了你肚子很大的样子,当时就变了脸色……” “然后呢?”温瑶屏息! “然后老爷也没什么话,只是好像沉思了一会儿,就拂袖离开了。再然后,便也没有管你了……直到你生产。” 温瑶深吸口气。 所以,原身怀孕六个月时,乔震海就已经发现了。 那会儿就可以让原身堕胎了! 可乔震海居然没让给自己戴绿帽子、怀上孽种的小妾堕胎,还让她继续待产,最后生孩子!? 这是为什么? 温瑶感觉疑团越来越大。 许久,才拉回思绪,又问:“还有,粉儿,那你知道……我这两年在乔家,与什么外男有过接触吗?” 粉儿咬唇:“温大夫你性子纯良,不争不抢,这两年足不出户,别说和外男接触,便是和咱们宅子里的人,都不打交道。你在乔家这两年,院子里伺候的除了我,也就是一个老妈妈了,也没有什么男家丁。” 温瑶苦笑,若真是如此,那原身肚子里那胎,是怎么来的? 难道是无性繁殖? 她也就直言了:“粉儿,你仔细想想,就真的没看到我与其他男人接触过?或者,我这两年在乔家,就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粉儿努力想了想,终于,道:“要是有什么特别的,倒是有一次……” 温瑶立刻竖起耳朵。 “那次,乔家来了个客人,据说是京城来的,只知道是半夜来的,老爷亲自将那人迎进家门,是个男子。那男子就住在东北角的上厢房,因为只住了两日,又从来不出来,每次吃饭,都是老爷亲自送去,也没人知道长什么样子。更不知道是什么人,只当是老爷京城来的朋友。毕竟老爷是从京城回来的,那边的熟人,肯定多。” 温瑶一蹙眉:“接着说。” 粉儿吞吞唾,试探:“你真的不记得了么,温大夫?” “我说了,我头撞了,许多事不记得了……” 粉儿也就继续:“在那客人住在乔家的第二晚,你出去散步,没让我陪着。结果,你很晚才回院子。我当时担心得不行,正准备去宅子里找你呢,结果看见你回来了……你当时失魂落魄的,一进屋子便让我去烧水,说要沐浴,我问你发生了什么,可你却说没什么,后来便关上门去沐浴,没让我伺候了…” 温瑶心里咯噔一下,有了几分猜测。 粉儿接着说:“……第二天,我一大早进屋去给你收拾昨儿换下来的衣服,刚刚抱起来,一块玉牌却摔在了地上,你慌忙夺了过去,然后叫我出去,然后让我拿了衣服出去。这两年,要非要说你有什么奇怪的时候,就是那天了……” 温瑶一听‘玉牌’两个字,更是脸一颤:“玉牌?是不是一个扇面玉牌?看着很贵重?上面还雕刻着鹰纹?” 粉儿点头如捣蒜:“没错。” 温瑶深吸口气,许久,才道:“好,我明白了。粉儿,今天麻烦你了, 你先去忙吧。” 粉儿便也就垂下头,先离开了。 温瑶独自站在假山下的阴暗处,大脑将粉儿的话一点点整理,然后终于拟定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让原身怀孕生子的那个人,很可能便是乔家的那个客人。 那人才来过乔家一次,才住了两日,肯定不可能与原身两厢情愿。 所以,肯定是那晚,原身去外面散步,遇到那男人,被那男人给强迫了…… 然后,原身才会失魂落魄回来洗澡。 而那玉牌,就是那男人的。 估计是原身与那男人纠缠中,不小心带回来的,或者是原身不甘心被人糟蹋,想要个凭证,特意从那男人身上拿走的。 那个男人,是从京城来的,又能让乔震海倒履相迎,接到乔宅主院住下,还能让乔震海日日亲自去送饭菜,肯定身份特别贵重。 至少,是乔震海惹不起的。 所以,后来乔震海猜出了原身腹中块肉是那个客人的,才不敢让原身随便堕胎。 后来,还特意请人上门为原身接生。 既然乔震海甘愿顶着这么大一顶绿帽,那么,那孩子,乔震海肯定也不敢随便弄死。 说不定—— 那孩子,生下来后,被乔震海交给了那个客人! 想到这里,温瑶感觉一切都清晰了。 唯一的谜团就是,那个京城来的,在乔家住了两日的男客,到底是谁!? 不过,不管是说,她一定要讨回公道,拿回孩子! 这淫贼在别人家里做客就罢了,为什么毁了别人家女眷的清白? 还害人家怀孕生子,被赶回娘家! 这也就罢了,还要夺走了原身的孩子! 太可恶! 不过,这个人的身份,除了乔震海,怕是整个乔家,也没人能告诉她了。 想到这里,她眼色黯下来,许久,才离开假山。 …… 接下来两日,温瑶住在紫竹斋。 白日给乔老太太推拿后,便去济世堂帮会儿忙。 到了午后再回乔家后面的紫竹斋,给老太太做第二次推拿。 这两天,她找了好几次机会,却都没碰到乔震海。 毕竟乔家太大。她又不住在主院。 而且就算遇到乔震海,总也不能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问出什么。 那位京城来的贵客既然能有这般地位背景,能让乔震海甘愿戴绿帽,那么这种丑事,肯定也绝对不会多提一句。 第六十九章 几时牙尖嘴利成这样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两天后的晚上,紫竹斋。 温瑶给老太太做完推拿和热敷,又伺候她服下药,方才起身,柔声: “老太太看着比前日精神多了,再等明天早上最后一次推拿后,这个疗程也就完了,我便也能功成身退了。” 经了这两天的调养,乔老太太感觉身子骨年轻了十来岁,经络都宛如被打通了一样,舒坦多了,若不是这温二娘有家有室的,恨不得将她长期留在紫竹斋。 此刻,见温瑶明天就要走了,有些后悔儿子怎么当初就将她赶出家门了。 这温二娘若是还是乔家的人,岂不是成了自己的一味防身药? 想来,乔老太太万般不舍,只遗憾地看着她:“也是我乔家没福气,竟不知道你是个稀世珍宝,若还是我家的人多好。我准保叫震海将你捧在手心,叫你吃香喝辣的。” 温瑶心里想,得了吧,你乔家那么多姨娘,乔震海一双手都捧不过来呢! 嘴巴上却只甜道:“老太太谬赞了。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再差遣就是了。但看老太太这么康健,怕是也用不着小女子了。” 乔老太太听她说得极舒坦,哪里还是昔日那个闷葫芦似的七姨娘,笑起来:“好,好。放心,你医技这么好,我也不会亏待了你。明儿你离开前,先去账房拿你的报酬。” 温瑶这才盈盈一拜,又想起自己对粉儿的承诺,说:“还有个小小的请求,对于老太太应该也算是举手之劳,不知道该不该说。” 乔老太太倒也大方:“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言。” “乔家的粉儿曾经伺候过我,与我也算主仆一场。我想替她在乔家谋个更好的差事。” 乔老太太望一眼身边的使唤丫鬟:“粉儿?” 丫鬟立刻回答:“嗯,粉儿是主院那边的,之前是伺候温大夫的,后来温大夫……走了,粉儿便被拨去伺候四姨娘崔氏了。” 乔老太太也知道那崔氏性子刁钻、苛刻,小心眼,怕是那个粉儿在崔氏那儿受了不少气,温二娘才会帮粉儿求情,小事一桩而已,便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没问题,我明天就跟管家知会一声,给那丫头换个清闲不受气的差事。” 温瑶立刻就拜谢了老太太,然后告辞了。 可能明天就要回盘山村了,温瑶今天在紫竹斋的偏厢睡得很是酣畅。 而且,又做起了那个梦。 仍是春宵帐暖,与那个看不清楚的男人颠龙倒凤。 或许是已经做过太多次这个梦,这一次的她,也有了经验,似乎也了几分控制梦境的能力,不是只能在梦里一味承受着。 她想要努力借着窗外隐隐透进来的一丝银色月光,看清楚黑暗中对方的脸。 却还是看不清楚。帷帐内的光线太暗了…… 快结束,男人起身,披上衣裳离开之前的一瞬间,温瑶鼓足力气,抬起手拉住那男人的衣角,想要将对方拉转过身。 梦里,男子身形随着她一拉,转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她却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偏厢外,天色已蒙蒙亮。 她也再无睡意,坐起来,靠在床头,抱住膝。 梦里,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差一点点,或许她就能看清楚那登徒子长什么样了。 哎! … 天亮后,温瑶洗漱穿戴后,又去给已起身的乔老太太做了最后一次推拿。 然后便拜别了老太太。 乔老太太让身边的丫鬟领她去乔宅主屋后面的账房那儿支取酬劳。 温瑶跟着丫鬟走出紫竹斋,进了乔家主院,朝后面的账房那儿走去。 正经过后院一处园子,旁边游廊上也响起脚步声。 一个年纪不小了的老年男子在乔家管家的陪伴下,正好经过。 那男子看着已过了花甲,头发花白,身形清瘦,但保养得倒是还算不错,皮肤白皙,一声锦衣华服,是镇子上少见的,脸庞瘦长,眉眼有几分阴鸷与严肃。 管家在一旁恭恭敬敬,手里还帮那男子拎着鸟笼和鼻烟壶等随身玩意儿。 看样子是一大早在陪主人去遛鸟散步。 温瑶一看见那老男人,脑子里闪现出一些零星记忆,马上就知道了。 这男人,便是乔家的一家之主乔震海,原身曾经的老爷。 乔震海也看到了温瑶,也是脚步一驻。 他当然早就听夫人说了,这个温二娘近两天被老母亲接去了紫竹斋看病。 当时他也很是惊讶,也有些不太高兴。 一个已驱逐出门的妾,哪有又回来的道理? 但既然是老母亲的意思,他作为儿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听之任之,不管了。 何况温二娘是住在宅子后的紫竹斋,也不是住在主宅这边。 只没料到今儿却遇到了。 虽然这温二娘是老母亲请来的大夫,但曾经也是他乔家的妾,在乔震海眼里,仍是个下人,此刻对她也并无礼待的意思,站在原地鼻息轻哼一声。 温瑶心思却活络起来。 来了乔家两天,都没机会看见乔震海,这会儿终于见着了。 或许是个机会。 毕竟,整个乔家除了乔震海,再没人知道那个男客人的身份了。 她眼珠子一转,也不介意乔震海对自己的不屑一顾,主动上前两步,遥遥施了个礼: “好久没见了,乔老爷,有礼了。” 乔震海见她主动上前打招呼,便也只能闷哼一声:“嗯。听闻你伺候我娘伺候得不错,我娘这段日子身子不好,经你一调养,这几天倒是能走能吃了。你如今倒是还有些本事。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温瑶只轻声回答:“分内之事而已。不过乔老爷有一个词,说错了。” 乔震海一皱眉:“什么?” “我不是伺候乔老太太,而是给乔老太太治病,是乔老太太好声好气重金邀请我来的,并不是我主动贴上去的。现下我并不是乔家的奴婢下人,与乔家半点关系都没有,是身份清白的良家妇人。”温瑶纠正。 乔震海被她一怼,老脸都涨红了几分。 这个温二娘,几时牙尖嘴利成这样了? 第七十章 是我相公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管家见老爷难堪,忙打圆场:“……温大夫这段日子对老太太的治疗,老爷自然也看在眼里,乔家也不会亏待了温大夫。” 温瑶浅浅一笑:“是吗?真的不会亏待我?那,是不是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乔震海冷哼一声:“你既然治好我母亲,我肯定会厚赏于你,只要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办得到,都会满足于你。说罢,想要多少银子?” 还当她多有能耐了,说到底,还不就是个浅薄贪财的妇道人家? 温瑶道:“我不是要多少银子,只想让乔老爷回答我想知道的问题就可。” 乔震海一怔,却又预料到她想问什么,没说话。 温瑶马上说:“乔老爷刚才还说会满足我,而我想问的问题,也绝对是乔老爷力所能及,可以回答的,不会话刚一出口,就又变卦了吧?” 空气尴尬了几分,乔震海终于咬牙:“行,你说。” 温瑶让丫鬟先去前面等着自己,又看一眼管家。 乔震海明白她的意思,也就吩咐管家先站远点儿。 等管家走到一边,听不到两人对话,温瑶方才直言: “我想知道,一年多以前,乔宅半夜来了个京城来客,在乔家上屋住了两日,那人,姓甚名谁,是什么人。” 乔震海脸色一变,一抬眼,紧张地盯着她,额头升至还渗出了几滴热汗,半会儿才道:“你……你问这个干什么?这……这关你什么事?” “一个客人而已,莫非还有什么见不得人么?”温瑶字字紧逼。 生生逼出了乔震海的热汗,额头青筋直跳,一拂袖,用怒斥来掩饰心虚: “我乔家来什么客人关你你一个外人什么事?莫以为给我母亲医了几天病,就得寸进尺了!” “所以乔老爷是绝对不会说了,是么。”温瑶早知道就算问,乔震海也不可能告诉自己,并不意外。 乔震海冷哼一声,懒得搭腔。 温瑶也不继续追问了:“好,那我换个问题——” 乔震海:“……” 这个温二娘,到底还有多少麻烦问题? “我那孩儿,如今葬在何处?” 乔震海刚凉下来的热汗再次迸出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算一生下来是个死胎,起码有个葬身处吧?我想去悼念一下我死去的骨肉,难道老爷也不允许?” 乔震海咬紧牙关:“一个死胎而已,哪里有什么葬身处?难不成还去给它安个牌位立个坟?自然是随便丢去了乱葬岗,随便找地儿给埋了,具体埋在哪里,谁还记得?” 看样子,这乔震海是死活不肯吐露半点那个男人和孩子的真相了。 温瑶一双美眸黯下去,唇角勾起,浮出几分冷凉。 所以原身就该白白在乔家受了屈辱,被人平白占了便宜,怀孕生子? 乔震海已懒得再同她讲话,呵斥了管家一声:“走吧!” 先行转身离开。 管家听到老爷叫唤,忙走过来,准备跟上去。 温瑶见乔震海走了,也没多拦,只看见管家手里拎着的东西,眼神一动,故意上前几步,撞到了管家身上。 管家一个趔趄,手里的鸟笼与鼻烟壶掉在了地上,嚷道:“哎呀你怎么这么莽撞……” 温瑶忙抢在前面,将鸟笼和鼻烟壶等物捡了起来:“不好意思,是我冒失了。……哎呀,弄脏了, 我先擦擦。” 又拿出帕子,擦起鸟笼和鼻烟壶。 管家见老爷的私物都弄脏了,知道老爷最爱干净,便也没拦阻温瑶。 温瑶擦好了,方才恭敬递还给管家。 管家接了东西,这才赶紧追上了乔震海。 温瑶目送着管家与乔震海一前一后的背影,眸色一点点浓敛。 乔震海现在不说,没关系。 若无意外,半个月内,总会说。 她刚才在他的鼻烟壶里下了自制的一种药粉。 穿越后,她在济世堂没事儿时,用各类药材的末子调剂着配置了不少各类防身药粉,有的是让人昏迷的药,有的是让人瞬间失去力气,提不上劲儿的药,也有让人成瘾的药……甚至还有媚药。 无非都是为了防身之用,或者以备不时之需。 人在古代走,哪里没能多点儿防身的呢? 而刚才,她用的药粉是一味能让人浑身发痒的药, 若是直接吃进肚子里,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起效。 若是擦在身上,一两天,便会起效。 但是若是吸入体内,效果便慢一些,毕竟乔震海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用鼻烟壶,但最迟半个月,也会出现症状。 发作后,人倒是不会死,但会奇痒无比,不管擦什么药膏,都没用。 非要用她亲自配的解药全身涂抹,沐浴,才能解除。 到时候,就是乔震海主动找她的时候。 也是她可以和乔震海谈条件的时候。 …… 拿了酬劳,温瑶由丫鬟送出乔家。 丫鬟奉了老太太的命令,给温瑶准备了马车,让车夫送温瑶回盘山村。 温瑶刚一出门,却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高大颀长,丰神俊朗,虽然身穿布衣,却格外醒目,此刻正站在乔宅对面的巷子口,似在等着温瑶出来,看见她出来,俊脸放松下来,大步走过来。 连身边送自己出来的乔家丫鬟都看着红了脸,直了眼,见男人分明是来找温瑶的,悄声羞道:“温大夫,这是谁啊,来找你的么?” 温瑶看一眼丫鬟,默默:“是我相公。” 丫鬟:“……” 马上会意,这个就是她再嫁的夫君吧? 早听说这温姨娘回娘家后没多久又嫁人了。 却不知道竟嫁了个这般出众的夫婿。 大晋朝风气开放,不管是与夫婿和离的女子,还是寡妇,都能再嫁,嫁得更好的,也不少。 甚至,如今皇宫里的一个宠妃,便是二嫁女,据说在宫外还有孩子呢,还不是照样被天子迎入了宫廷,宠到了天上? 但温大夫又不一样,原本只是个良妾啊,这般身份还能重新嫁了个这般人才的男子,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样看来,被赶出乔家,倒是还算幸运了!!! 正这时,元谨已走到了温瑶跟前。 第七十一章 乖,听话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你怎么来了?”温瑶问。 “来接你。”元谨目光只凝在小女人身上,“怎么样。” 丫鬟:哇哇哇,声音也这么好听!! 温大夫命真好! 温瑶知道她是问在乔家的事儿,便也就努努嘴,看一眼马车:“上车再说。” 又对着快被迷晕的丫鬟打了声招呼,拉着元谨先上了马车。 元谨搀着温瑶的小臂,扶她先上了车,然后自己跳上去,放下帘子。 就在他上车的一瞬,乔震海与管家也正好从门内走出来,正看见一袭不陌生的身影上车,离开,顿时就刹住步子! 他不会看错了吧? 那不是…… “老爷,怎么了?”管家见老爷一脸震惊,问。 “刚才与那温二娘一同上马车的人,是谁?”乔震海声音略微颤了一下。 管家也不知道,忙将刚才送温瑶的丫鬟叫过来。 丫鬟忙道:“老太太叫了家里马车送温大夫回盘山村,温大夫如今的……”说到这里,悄悄看一眼乔震海,低声:“如今的夫婿来接她了。夫妻两人便也就一起上了马车。回去了。” 那男人是温二娘的丈夫?乔震海越发是脸色僵硬,手也无端抖了一抖。 丫鬟与管家对视一眼,只当是老爷看见昔日家里的妾室再嫁,而且还嫁了个这么英俊年轻的男人,心里不太高兴,也不敢说话了。 乔震海也没心情再出去遛鸟喝茶了,吩咐:“赶紧准备马车。跟上他们两个。” 管家一愣。 老爷这是想干什么? 莫不是还不服气,想要去盯梢温二娘夫妻? 却也不敢说什么,马上去备车了。 ………… 马车在街道上行驶着,朝盘山村的方向开去, 帘子内,温瑶见离开了乔家,才回答起元谨刚才的问题:“乔老太太的病好多了。还给了我很大一笔酬劳~加上家里的积蓄,在县城买个小宅子都够了~还有,这次我治好了乔老太太,估计名声也会更响亮,找我治病的也会更多~” 元谨并不怀疑她的医术,早就料到,只静静道:“我不是问这个。” 她来乔家给老太太治病,又不是为了赚乔家的这个钱。 温瑶这才看一眼车帘外,低声说:“我想知道的事儿,打听到了一点儿消息,但还是不太明朗。” 元谨脸色无端端轻松了一点,又默默问:“所以,还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你好像很关心这件事?”温瑶一抬眉。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男人并不是第一次来接自己,但总觉他这次来,并不单纯只是为了接自己。 也没有理由,就是预感吧。 “你是我媳妇,我当然关心。”元谨蓦然一挑眉。 倒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温瑶也就想了想,回答:“只知道那个男人,可能是乔家的客人。是京城来的。他当时在乔家住了两天,乔震海对他万般尊敬,事事亲手服侍,想必那男人,应该身份不低,地位超凡,我猜那人…… ” 元谨眸色一动,示意她接着说。 “我猜那人,可能是梁王府的人,毕竟,乔震海曾经是京城梁王府的大管家。梁王府的人来了苜蓿镇,留宿原先的管家府上,又能被乔震海奉为上宾客,这就理所当然,说得过去了。” 元谨眉心一跳,却没什么太大的神色变幻:“一座王府那么多人,怎么能知道是谁。还查到别的什么线索吗。” 温瑶点头:“其实,我还从那人手上拿走了东西……我想,凭着那东西,应该能查到是谁。” 元谨脸肌浅浅一动:“什么东西?” “一个扇面的玉牌,一看就是贵重货,我猜,拥有这玉牌的人,若真是梁王府的人,在王府内,地位也绝对不会低到哪里去。”温瑶捉摸着。 只是。就如这男人所说的,王府太大,人太多了。 就连乔家这么个大管家的家宅里,都有这么多人,何况京城的堂堂王府? 王府里有很多官职,能拥有这种玉的人,也不会太少吧。 元谨一听到“玉牌”两个字,心思动容。 果然。 果然玉牌是被她给拿走了。 他面上却云淡风轻,并无半点波澜:“玉牌?我来了温家,还从没见过你身上有什么玉牌。” “那玩意儿太贵重太显眼,我怕掉了,自然不会放在身上了。” “那放在哪里?” 温瑶目色一定,望向身边的男人:“你对那玉牌,也好像很有兴趣?” 男人依旧眉目不动,看不出什么问题:“那玉牌关系到能否找出那个男人,我当然有兴趣。” 温瑶也没说什么了:“总之那玉牌我放在安全的地方。” 元谨见她年纪不大,嘴倒是挺紧,几不可查地蹙蹙眉,没有多追问了。 问多了,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须臾,才又道:“那,孩子呢?查到什么下落没有。” 温瑶眼神稍黯了一些:“我问过乔震海,他只说丢去了乱葬岗。但我听我之前的贴身丫鬟说,当日为我接生的是个姓黄的老妈妈,是乔震海专门请来乔家的。不是本地人。我怀疑,那孩子指不定是被那黄妈妈抱走了。那黄妈妈,兴许与那个禽兽,是一伙的。所以,那孩子很有可能,如今就在那禽兽手里。” 元谨听她一口一个禽兽,脸色无端端垮了几分。 幸好温瑶倒也没多注意,只也陷入了思绪。 不一会儿,马车到了盘山村。 村口,温瑶便让乔家车夫停下,说自己和元谨进去就行了。 两人下了车,见车夫离开,正要进村,元谨却耳朵一动,戛然止步,朝后面望一眼。 “怎么了。”温瑶注意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你这几天在乔家给人看病,应该耗了不少力气。我先去河边捞几条鱼,今晚给你熬鱼汤喝。你先回去睡会儿。”元谨淡淡说道。 “不用了,我这几日在乔家吃得挺好的,回去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话音未落,却见男人已经欺身倾来,凑到她耳边,低声:“乖,听话。” 她身子一绷,心跳无端端加快了。 不得不说,这男人撩起来,倒还是有些能耐的。 第七十二章 参见世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见他坚持去给自己捉鱼吃,也就点点头,先进了村子。 元谨目送温瑶背影进了村子,完全不见,方才朝后面看去,然后走过去。 直到走到拐弯处,果然,一辆轻简的马车正停在当下。 赶车的,正是乔家管家,本来遵照老爷吩咐,偷偷跟在后面,却没想到隔得这么远居然还被发现了,被他正捉了个正儿,一下子呆住,有些尴尬。 却见男人二话不说,一脚跃上马车,掀开帘子,便坐了进去,然后冷声吩咐:“先离开这里。” 语气仿若吩咐自家的下人。毫无客气的意思。 马车内,乔震海亲眼近距离看见元谨,倒吸口凉气,立刻对呆若木鸡的管家吩咐: “没听见吗?先离开这儿。”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调转马头,一扬马鞭,背离盘山村而去。 马车在村边小路疾驰,不一会儿,停定在一处寂静无人的荒芜林间。 管家遵照乔震海的意思,停好马车便先退下,离得远远。 元谨下了车。 乔震海也跟随下车,而后,竟双袖一抱,跪在地上: “果然是……参见世子!” 面前男人,正是京城梁王府的世子。 梁王嫡出第五子,元谨。 王府内,众人皆称他一声五爷。 乔震海在梁王府当管家十来年,也算是看着他长大。 梁王身为圣上的弟弟,深受圣上器重。 宗亲中,梁王府掌控兵权军权最盛。 而五爷又是王爷最欣赏、最器重的儿子。 近年,经常为父王在外建立功勋,打探民情。 元谨只幽幽凝视于跪在地上的男子,并未叫他起身,仿佛理所当然。 乔震海又抬起头,试探:“不知世子为何滞留在利川县,而且还……” 顿了顿,才艰难地说出口:“还居然成了温二娘的夫婿?” “怎么,不行吗。”元谨未回答,反问。 字句与平日在盘山村大不相同,每个字充斥上位者的威严。 乔震海额头立刻沁出老汗:“不是,不是……震海并非过问世子的事,只是……只是好奇罢了。” 元谨只淡然道:“好奇不是件好事。乔管家,你怎么致仕后,反倒没以前灵光了?是在这地方民间住久了,脑子不好使了?” 乔震海立刻明白,元谨并不想多说。 但肯定有什么原因,他才会与温二娘成亲,还住在盘山村。 便也就垂下头:“是震海多言了。” 元谨也没怪责,只道:“她这两天住在你乔家,可没探听出什么事吧。” 乔震海马上摇头:“没有,世子放心……震海绝对会将这事隐瞒得死死,不会吐露半句。” “那就好。她性子坚韧,不达目的不罢休,既然知道了她那孩子没死,就一定会追查到底,我怕她这次就算没查到,日后还会来找你,你可知如何应对?”元谨字句清冷。 “震海知道,震海绝对不会吐露她……她那夜服侍的男子,便是世子您。” 乔震海艰难地回答。 元谨交代完毕,还惦记着得打鱼去,便也就道:“你和你的管家先回去吧。” “是。”乔震海立刻喊来管家,两人先行上车,飞驰而去。 元谨待两人离开,思绪不禁扩散,回忆飘到了一年多以前—— 那段日子,他途径金陵府,调查蜀王在外的事,夜宿在乔家两天。 乔震海是旧日他府上的管家。 虽已致仕,但仍将他这个梁王府世子当作旧主,绝不敢怠慢。 那两天,他没露面,确实是一直蜗居在乔家主院上房,由乔震海亲自送饭菜。 第二天晚上,他喝了乔震海送过来的酒,去院后无人的地方练拳,却发现头热脚重,全身冒热汗,竟宛如中了青楼的情药一般。 虽即刻施功排解,想逼出药性,却架不住那药性过重,加上他刚刚练过功,让药性又活活升腾到了最高点。 一团火焰在他体内不断燃烧,让他大汗淋漓,差点被逼疯,想去附近的井水里用凉水让自己清净下来。 刚走到井边,只听见不远处传来轻盈脚步声,还飘来年轻女子身上独有的香馨。 被药性烧得火辣辣的视线中,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子。 那女子呆住,也是一脸惊慌地看着失态的他。 他顿时失却了一切控制能力,只知道眼前这女子便是自己解除药性的纾解法子,一掌过去不轻不重砍在那女子的雪脖后方,便扛起晕起来的女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事后,那女子清醒,哭都没来得及哭,便穿好衣裳,仓皇失措地逃掉了。 而他药性终于纾解,也马上叫来了乔震海,责问起来。 乔震海这才发现,原来前夜给他送的酒水里,竟加了能让男子 再一查,方知是弄错了。 这酒水,本是乔震海自己与姨娘寻欢时安排的补阳酒。 因他年老有病,雄风不振,所以每次才会安排这个。 那晚给他送酒时,一下子弄错了,才将自己的补阳酒送给了他。 乔震海自知做错,当下就跪下来,自甘请罚。 而他因为要赶着办理公事,也并没功夫责罚乔震海,并没对乔震海说,自己因为药性,随便幸了乔家后院的女人。 因事情紧急,当日,离开乔家,继续去追查公事了。 直到大半年后,他又来了金陵府调查蜀王之事,乔震海才夜半来他入住的驿站找他,说是自己后院的一个温姓姨娘有了身孕。 因猜到怕是他那晚因饮下补阳酒所留的种,也不敢随便处置那姨娘与胎儿,问他打算如何安排。 他这才知道那一晚,自己居然临幸的是乔震海的姨娘。 但他记得清晰,那女子,分明是个雏儿,与他那夜是第一次……所以,看来乔震海是个纸老虎,与那姨娘根本没有夫妻之实。 他得知那温二娘快生了,只令沈墨川传信儿回京,命令梁王府的管事妈妈黄氏赶来,为其接生,然后让黄妈妈再带着那婴儿回来。 无论如何,那婴儿毕竟是他梁王府的血脉。总不能遗珠于民间。 第七十三章 绝对不让姐姐的后院失火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等那婴儿被黄妈妈抱出乔家,送到驿站,他抱着这眉眼和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婴儿,才真的确定了,那夜被迫承欢于自己的女子,真的为自己诞下麟儿。 而他这次来的目的,还有一个,便是查找自己丢失的玉牌。 大半年前那一夜后,便不见了。 这半年,他一直也在寻找。 但并没找到。 现在想来,唯一的可能,许是那夜被那温二娘给拿了。 所以,他得知那温二娘被赶回娘家后,便干脆想顺便去一趟盘山村,看看玉牌是不是真的被那女人给拿了。若是,便取回来。 当日,他便抱了小团子,去了盘山村。 其实带小团子去,也是多少有些怜悯那温二娘。 想着她到底是小团子的生母,总得让她见上一面。 只是没料到还没进村,就遇到了蜀王身边的顶尖高手刺客。 为保护麟儿,他受伤落水。倒是正好被她救回来…… 回忆至此,元谨眸色渐沉。 许久,才抬头看一眼天色。 不早了。还是先去打鱼。 总不能让那小女人饿了肚子。 ………… 与此同时,那边,温家。 温瑶一回家就先狠狠抱着小团子亲了好几口。 明明才两天不见,却像十天半月不见似的。 小团子也与她处出了感情。一看见她就咯咯直笑。 三娘感叹:“姐,你不在家这两天,小团子连奶都吃不香了,睡觉也不像以前没那么乖,现在你一回来就精神了,我看你们两个就像是亲生的。” 温瑶逗着小团子。 别说小团子,她这两天在乔家还不是牵挂着小家伙。 三娘又压低声音,多了几分意味深长:“除了小团子,姐夫也是哦。” 温瑶正逗弄小家伙的手指一停,望向三娘。 “这两天你不在家,不但是小团子吃不香睡不好,姐夫也像是丢了魂似的。一句话都不说。” “他平时本来就不爱说话,闷闷的一个人。” 三娘却摇头:“不不不,跟平时可不一样,平时姐夫不讲话,脸上至少还是有点儿笑容的,也有精神劲儿,可这两天却垮着脸,吃饭也没胃口。你走的第一天夜晚,他看见有点变天了,凉了些,还问我你带的衣服够不够,用不用去再给你送几件厚的,要不是我说乔家那么大的门户,总不能连厚衣服都没有吧,他还真的连夜去乔家给你送衣服了呢…… ” 温瑶心里一动,又道:“是吗,你想多了吧。我也就两天不在家罢了。它不至于吧!” 三娘却露出个讳莫如深的笑容:“怎么不至于?姐,我看你就像你教我和四郎的那句话,叫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你难道看不出姐夫对你多紧张,多重视吗?” 姐姐明明现在多冰雪聪明的一妙人儿,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能顺利解决,怎么就是看不出来眼前人对她的反应? 温瑶听了三娘的打趣,一愣:“你在说什么呀,他……他对我能有什么紧张什么重视…” 他与她才认识多久啊,而且为了什么才成亲,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真的有什么感情? 三娘却摇摇头,感叹:“姐,你难道不知道,姐夫每次看见你,眼睛里才有笑容?还有,他对你的话也最多。” 温瑶一顿,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三娘又想到什么,皱皱眉,瞥一眼墙壁那边的二房,说:“哦对了,姐,这两天你不在家,幼珠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咱们门口晃来晃去呢,不用说,又想勾搭姐夫吧……真服了她。不过你放心,姐夫一看见她,就调头走,就跟看着怪物一样,一点儿机会都没给她。” 姐姐不在家,她却帮姐姐盯得紧! 绝对不让姐姐的后院失火! 温瑶噗呲一笑,这样看来,那男人倒是挺乖的。 ………… 快晌午,饭到了吃饭的时候。 温瑶炒了几个菜,与三娘、四郎先吃了。 吃完了见元谨还没回来,她便盛了一碗饭,又夹了几个菜,还卧了个鸡蛋在下面,准备去河边给他送去。 刚提着竹篮出了家门口,正好看见温幼珠也从外头回来。 温幼珠见她回来,脸色一暗,没什么好气儿,却还是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 “哟,二娘回来了啊。不知给乔家老太太治得如何~” 温瑶一勾唇:“托堂姐记挂了,放心,好着呢。” 温幼珠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个二娘,自从上吊以后,倒是喜事一件接一件,小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了,越风光了! 一扭屁股正要走,却听温瑶讽刺道: “堂姐今后的心思,多用来给自己找婆家就行了。要是再盯着我家,或者盯着我夫婿,可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 温幼珠脸色一僵,变青了,刷的转身咬牙:“你说什么,谁盯着你夫婿了?” “是啊, 你那何止是盯着,我倒是还说轻了,你那不止盯着,一双眼珠子简直就是恨不得粘在男人身上了~”温瑶毫不客气! “你——”温幼珠气得脸红。 “若堂姐思春到了这么难捱的份儿上,见着别人的男人都眼馋嘴馋,我倒是可以给堂姐介绍个好去处——”温瑶声音一低,脱口而出:“镇子上的万花院。那儿的男人多,而且啊,什么类型都有。” 万花院?那不是青楼吗?温幼珠到底没出阁,哪里禁得起被这般羞辱,脸色一下从猪肝色变成了深紫色,杨起巴掌就冲温瑶甩过来。 温瑶一下拽住她手腕,将她经脉错位一捏,温幼珠立刻就疼得尖叫起来,挣脱着松开手,倒退几步,恐惧地盯着她。 “若是再敢趁我不在勾搭我夫婿,可就不仅仅只是这样了。”温瑶一字一句。 温幼珠气得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躲着她,不甘心嚷道:“成天一口一个你的夫婿,你还真当他是你夫婿?还当你夫婿多疼惜你呢?!他与你才认识多久,才成亲几天?人家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若是真疼爱你,刚才又怎会坐着乔家的车子走了?我瞧着,他压根就瞧不起你这曾经给乔家当过妾的贱人,还盘算着将你再送回给乔家呢!” 第七十四章 你居然敢打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脸色一紧,两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上前,一把捏住温幼珠喉管,冷气逼人: “你说什么,他刚刚坐着乔家的车走了?胡说八道!” 元谨跟她一起回来的,乔家的马车便走了,然后他们两在村口分开了,他不是去河边捕鱼了么?怎么又会坐乔家的马车走了? 温幼珠虽被她掐住喉管,但见她脸色微变,倒是很得意,含糊地继续说: “我才没胡说!我刚才瞧见堂妹夫在村口上了乔家马车,就是那天乔家大管家来接你的那辆大马车!还是乔家管家驾着车!然后一起走了!我估摸着,指不定你这相公,就是在和乔家商量,将你再转卖回去!” 温瑶心里迅速活络起来。 这么说,她进村后,乔家又有一辆马车来了盘山村,将元谨接走了? 是谁要见元谨? 能坐那马车的人……定然是乔家的主子。 难不成是乔震海? 元谨刚刚和乔震海见面了? 为什么…… 这两人见面是为什么? 她倒是不认为元谨是为了真的再将自己转卖给乔家…… 可,若不是,又是为何要与乔震海见面? 难道……元谨和乔震海是认识的? 她暂时拉回心思,也没功夫跟温幼珠乱扯一通了,见温幼珠脸上挂着得意挑衅的笑,陡然脸色一厉,啪啪两个耳光摔在温幼珠的脸颊上。 温幼珠瞬间就被打得没了声音,半会儿才捂住嘴,不敢置信地哭出声:“你,你居然敢打我?!” “还敢说没盯着我夫婿?若不是在盯梢,你又怎会看到他在干什么?”温瑶冷笑,“我告诉你,元五哥上乔家的马车,只是我落下东西在乔家,我懒得回去,他帮我回去取罢了!你要是再敢胡说,我不但打你,把你的嘴巴撕烂!” 温幼珠顿时失望至极,咬牙切齿捂住嘴脸,偏偏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哭嚷:“好你个温二娘,好,我爹娘都不曾打我一下……你给我等着,我回去告诉奶奶,让她给我评理!~” 说着转身就跑回去了。 温瑶也懒得理她回去告状,心思已飞了另一件事儿上,垮着篮子便径直去了河边。 河边,元谨光着双脚,将裤子卷到了小腿上方,站在浅水中,握着自制的刺杆,正在抓鱼。 额头上沁着被太阳照射下滚出来的汗珠。 露出的大臂与小腿肌肉,也曲线分明,紧绷,有力,漂亮,健硕。 她轻舒了口气,却又拧眉。 元谨就算刚才真的坐着乔家马车出去了,这会儿也可能早就回来了。 收回心思,她提着篮子走过去,喊了一声:“元五哥。” 元谨见她来了,停止手上动作,踩着水,上了岸:“你怎么来了。” “你这么半天不回来,给你送午饭了。”她将篮子打开,将筷子和满满的饭菜递给他:“先吃吧。” 元谨也就坐在她旁边,刚接过碗筷,只听她说:“等会儿。” 还没回神,只见小女人香嫩的小手拽着手帕已伸了过来,给自己擦起汗水。 他心思一动,却不动声色,只由着她擦完,才道:“可以吃了吗。” 就像个乖顺的大狗狗一样。 温瑶这才一笑:“当然可以。” 他这才吃起来。 可能是折腾一上午,又是去镇子上接她,又是抓鱼,还真的饿了。 他吃得大口大口,比平时胃口都要好。 温瑶也就在旁边托着腮帮,坐在岸边,弓着膝盖,一边朝河里扔着小石子儿,一边陪着他。 一派娇俏的样子,比此刻的田园美景还要艳丽几分,让他一边吃饭,一边却忍不住偷偷瞄了她好几眼。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米饭吃饱了,还是看她这幅美人美景图看饱了。 等他吃完了,温瑶才给他又递了白开水,然后,漫不经心地开口: “元五哥,你刚刚跟我在村口分开后,是直接来河边抓鱼吗?” 元谨正在喝水的动作微微一滞,却又恢复,继续灌水,喉结动了一下:“嗯。是。” “你没去其他地方吧?” “没有。”他喝完水,拧紧瓶盖,放进篮子里,凝视她:“怎么了?” 温瑶见他不承认,眼神一闪,只呵呵一笑:“哦,没啥。我就是看你今儿抓鱼抓了这么久,到中午了还没回来。想着你平时挺快的,最多也就半个多时辰,就能回来,所以,还以为你去了哪里,做了别的事儿,才耽搁了抓鱼。” “哦。今天鱼少。耗的时间长了点。”对答如流。似乎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温瑶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又转移话题,提起另一件事,想要去县里找房子,搬到县城去住。 离开盘山村,完全脱离温家,早就是她的目标之一。 先去县城只是第一步。 之后安妥下来,她还想去更大的城市,乃至去京城…… 如今,她有了小小名气,有一技傍身,在哪里都不愁生活,又有了足够的积蓄,去县里置业,应该不成问题。 元谨见她考虑得这么周全紧密,这才从乔家回来几个月,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禁微微恻然。 这小女人,果然真只是个药户出身的小娘子? 半晌,才说:“决定好了?这里,毕竟是你们温家的根。” “嗯。”温瑶笃定地点头,“现在,爹娘都不在了,我和三娘四郎,在这儿也没什么牵挂了。还不如出去闯荡闯荡。指不定,还能顺便找找我娘。另外,四郎也早就到了上学的年龄,在外面见识广,也能寻着好老师。” 他见她想得这么细致,也就淡然: “也好。那我改日就跟你去县上,找找宅子。” 另外,在盘山村,就算如今村民对她不无尊敬,却还是都知道她当过妾。 对于女子来说,总归是一段不太光彩的历史。 去了别的新地方,才能过上真正的全新生活。 她嫣然一笑:“好。” …… 两人回家后,一起做了顿饭,因为心情好,菜做多了,温瑶干脆叫三娘去喊了谢佑祖母子过来,一起饱饱吃了一顿。 第七十五章 早就喜欢上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谢佑祖与干娘程氏得知温瑶这次去乔家治好了乔家老太太,名气只怕越发响亮,都十分高兴。 得知温瑶有搬离盘山村,想去利川县县城找宅子,母子两又对视一眼,有些不舍,更多的则是担心。 温瑶自然知道他们是怕去了新地方人生地不熟,遭人欺负,而且去了县里,开销只怕更大,怕自己应付不来,只一笑: “干娘,谢哥,放心,我如今积蓄还算不错,便是到了新地方,花销也应付得来。而且,”说着,望一眼元谨,“又不是我一个人去,这不还有元五哥么。” 现代的她,作为单身狗一只,也没买房子,是租房子住,成天搬家,与各种房东经常打交道。 有一次,一年搬了四次家,也算是老手了。 对于她来说,去新地方马上便能适应下来,是她的强项。 谢佑祖这才微微一笑,道:“娘,是啊,如今的二娘可不能与以前同日而语了。便是柳顺哥那种泼皮无赖,都能被二娘弄到下狱,谁还敢欺负她?而且,二娘现在有医术傍身,这一技之长,走到哪儿都不愁吃穿。还有。这不是还有元谨兄弟护着她么。” 说实话,一开始,他还有点担心温瑶嫁给元谨。 毕竟,对元谨这个外地人,实在不甚熟悉。 但这么些日子,他与娘默默看了,也听三娘说了,这男人,对二娘着实不错。 勤劳苦干的,也不多话。 二娘每次遇着事儿,他也都能在一旁。 也好。 有这样的夫婿照顾二娘,他这个做干哥哥的也放心了。 程氏也就不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拉住温瑶的手背:“这么说来,我和佑祖,今后怕是不能经常见你们姐弟三了。” 旁边的三娘一听,也落寞了小脸,悄悄看一眼谢佑祖,抿抿唇,欲言又止。 温瑶想了想,望向谢佑祖:“其实谢哥,何不也考虑一下,带着干娘,跟我们一起搬到县里去住?” 其实,谢哥年轻力壮,骑射皆精,又勤快,去了县里,也一定能找到谋生活计。 便是留在盘山村,他也无非是靠打猎养家。 母子两是后来搬来,在盘山村也算是无牵无挂,并没什么太值得留下来的意义。 何必窝在盘山村? 去了县城,谢佑祖指不定有更好的前途。 三娘立刻眼珠一两,拍手叫好起来:“是啊!这样,我们便能继续做邻居,日日见面了!” 谢佑祖脸色一动,显然,也有些动容。 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正当盛年的年轻男子。 当然也想出去多见见世面。 却听程氏一笑,开口:“二娘,我们哪有你那本事,想去县城就去?便是那边的宅子,我们都都买不起。” 三娘脸色黯然下来,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那不如先跟我们住,等找到合适的宅子再说——” 说着,又看一眼姐姐,及时住口,怕姐姐不高兴。 其实温瑶并没这么小气,这些年,她弟妹全靠谢哥照顾,现在,程氏又是自己的干娘。 而且,她也看出几分妹妹的心意,便也就坦然说:“三娘说得没错,谢哥,干娘,我早就把你们当成一家人了,若你们真的愿意搬去县里,暂时找不到房子,就与我们住在一起,就算挤些,但也总是有个伴儿。谢哥也不用急,等找到活计,租赁到了宅子,再走也不迟。县里的房子虽有贵的,但也总有一般百姓住的便宜的。时日久了,总能找个合适的住处,在此之前,你们母子便住在我那里。” 程氏双眸微红,显然有些感动,却终究还是摇头:“这怎么行?佑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叨扰你们夫妻和姐弟一家子?还有,我这身体,经你调养虽然好了点儿,但始终还是病病歪歪,也不能影响了你们。二娘啊,你的心意,干娘心领了。” 谢佑祖见娘断然拒绝,也就跟着道:“嗯,二娘,我和娘暂时就不搬了。没事,你们没事便回来看看我娘,我得空也会去县里瞧你们。” 三娘听了,小脸布满了失望,低下头。 温瑶看着母子两婉拒,便也不好继续逼迫,只是有些遗憾。 照理说,这谢家虽然不宽裕,但卖掉盘山村的宅子,去县里勉强过活儿,还是可以的。 村子里,母子两也没什么牵挂的人。 也不知道干娘为什么不肯离开这儿。 …… 饭后,温瑶让三娘送谢佑祖母子回去。 既然分别在即,便让三娘多与谢哥多见几次也好。 三娘的小心思,她这个作姐姐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三娘怕是早就喜欢上谢佑祖了。 只是还未表白过。 …… 元谨说她刚回来,让她先去休息,领着四郎去收拾碗筷了。 温瑶给小团子喂完奶,也早早回了屋子。 将小团子哄睡了,她拉上帘子,躺在床上,明明有点儿累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精神很是振奋,就是睡不着。 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元谨今天背着自己,坐乔家马车出去的事…… 还有,从她第一天遇到元谨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 其实,从元谨抱着小团子,受伤倒在盘山村的河边,一直到答应与她成亲…… 另外,小团子与她天生亲近,与她生下的孩子也差不多大。 每一件事,都好像很巧,又是值得怀疑的。 只是她从未多心过。 直到今天这件事,才让压在下面的所有疑虑,都浮上了水面。 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海里形成。 难道……元谨就是乔家的那个客人? 是强迫了原身,让她生下孩子的那个禽兽? 那小团子,难道就是她那个正在寻找到骨肉? 但,他为什么要来盘山村找自己? 罢了…… 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也没实际证据。 胡思乱想中,温瑶意识渐模糊,睡了过去。 …… 可能昨天一天太累了,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元谨什么时候做完事回房的,温瑶都不知道。 第二天日上三竿,她才起来。 姚清瀚见她在乔家给老太太治病了两天,怕她辛苦了,加上这段日子是淡季,济世堂也不忙,这几天让她在家先歇着,不用来帮工。 第七十六章 我能睡你那儿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倒也清闲。 她想趁这几天清闲的日子,去县里好好挑个房子。 虽然手头积蓄足够,买下个小宅子,也够了,但她目标并不仅仅只在利川县城,并没想过长住,所以只打算租。 这一点,她也和元谨商量过。 走出屋子,温瑶发现元谨不在家。 三娘说他去县里找房子去了,本想喊她一块儿去,但见她睡得熟,太累了,就没叫醒。 当天晚上,元谨回来了,说是已挑中了两处,还将地址告诉了温瑶。 约好过两天,再带她去县里亲自看看,看哪一处宅子比较好,就租赁哪一处。 一个宅子稍大些,在县城东边。 一个则小点儿,在县西。 各自都有优点。 这男人做事一向效率高,但温瑶也没料到这么快的速度,不禁看他一眼。 他应该和自己一样,也就去过一次县城吧。 这找宅子的速度,倒像是很熟悉县城了,或者…… 根本就有人帮他找。 温瑶将心思压下去,也没多问,只端详他问:“那价钱如何?” 元谨只淡淡说:“我同租房的牙子谈过,应该不会超过我们的预算。” 温瑶知道,所谓牙子,差不多也就是现代的房屋中介之类的,也就没说什么了。 …… 许是找到了宅子,温瑶心里放下了一块心事,这晚,睡得也很早。 只是,下半夜,那场梦,又如期而至。 自从从乔家回来后,这个梦做的频率似乎更高了。 而且,代入感,也越来越强。 越来越身临其境。 偏偏,仍旧看不清梦里那个男人的脸。 今夜,亦是如此。 春色满帐,抵死缠绵中,梦里的她尖叫一声,纤纤指尖嵌入了匍匐于上身的男人的窄腰肌肉中。 梦中,男子难得的喉间发出低低的、不易察觉的一声闷哼。 每次梦里,对方除了喘息,几乎从未发出过声音。 这一声闷哼,让她心跳顿时如雷电般。 虽只一声哼,但…… 总觉得声线与元谨有四五分相似…… 她努力聚精会神,控制着指尖再次往下扣,与男人紧绷的肌肉紧紧嵌合。 那男人却似乎察觉到她的“坏心思”,知道她是故意使坏,再未发出声音了,只鼻息一凉,俯下头颈,将她唇瓣噙住,毫不怜香惜玉地惩罚性地咬了一咬。 她疼得一个激灵,啊一声,顿时就推开身上男人,坐起来。 这一坐起来,她眼睛也睁开,这才发觉自己梦醒了,正坐在床上。 身边还有熟睡的小团子。 元谨被她一声叫唤吵醒了,马上掌了灯,从角落那边的竹床上下来,快步走到她跟前,拉开床帐: “怎么了?又做梦了?” 和她成亲以来,她经常做梦,他也习惯了。 但这阵子,似乎越来越厉害了。 或许,该让她吃点安神助眠的药,好好调理一下? 刚说完,话音却一噤。 小女人脸儿红粉扑扑,雪白额头沁着薄汗,喘吁吁,乌发蓬松,身穿单衣,就这么蜷坐在床榻上,看着就一副让人忍不住狠狠想轻薄的景色。 他忽的后背渗出热汗,一股炽热,冒了上来。 梦中欢好的余韵散去,温瑶回过神,看一眼面前男人诡异的俊脸,立刻将被子拉上来,护住自己:“……嗯,做梦了。吵着你了吧。” 元谨拉回心思,克制住热流,转头去桌子旁倒了杯凉水,递给她,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你怎么这么容易做梦?到底做的什么梦?是噩梦吗?” 说真的,还真的有点好奇了。 反正瞌睡被她吵醒,一时也睡不着了。 温瑶喝了两口水,见他坐到旁边,不禁脸色一动,自嘲。 做的什么梦? 难道说是有颜色的梦吗? 又心中一凝—— 其实,想确定梦里的那个男人是不是眼前的元谨,倒也不算太难。 她和梦里的那个男人已经风雨过多次,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和身形。 但…… 欢好的那种感觉,应该算是很熟悉了。 若她和元谨试试来一发……指不定能确认一下? 想到这里,她又倒吸口气,这样做是不是也太吃亏了? 万一不是呢? 可…… 也实在没别的法子了! 她心下一横,手一歪,杯子跌落在床上,打湿了半张床单。 元谨飞快拿起来,才没有将她的单衣也淋湿,将杯子拿到一边,蹙眉望向她。 她咬咬唇:“……对不起,一时失手。”又瞟了一下湿了的床单:“看来今晚是不能睡了……我能睡你那儿吗?” 男人微微一怔,本以为她还提出去主屋那边跟三娘挤一挤,没想到竟提出睡自己的床,也就没说话,将她的枕头和被子拿起来,放到自己床榻上。 温瑶赶紧趿了鞋,蹬蹬跑到他床榻边,却见他抱起自己的一套枕被准备走,顿时一愣,喊住:“喂,你干什么啊?” “打地铺。” 她吸口气,抿抿唇:“不用,这两天有点凉,打地铺容易伤风,你跟我一起挤挤就行了。” 空气顿时沉寂。 许久,元谨才一挑眉:“跟你一起挤?” “是啊,”温瑶很大方地拍拍床。 元谨喉结一动:“床太窄了。” “所以说挤挤啊。” 元谨看着她:“……“ 一时,也不知她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见他不动,几不可查地蹙蹙眉。 怎么了,难道自己这么没魅力? 她也没耐心了,跪在床上,身子朝前一倾,玉手勾住男人衣领,往自己这边一拉。 与他的脸颊刚好不到一寸。 能听见他的心跳。 他呼吸一止,低嘎了嗓音:“你这是干什么。” 温瑶心一横,吸口气,捏细了声音:“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而且,都成亲这么久了,圆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吧……” 男人眉心一动:“但成亲前,你就跟我约法三章过,说只是假夫妻。” 假着假着就成真了不行吗?这男人!温瑶吐槽无力,但嘴巴上却只能故意一咬唇,软了声调,委委屈屈又娇俏可人:“夫君, 难道妾身生得太丑,叫你连碰一下的心思都没有?” 第七十七章 这陷阱太过于甜美诱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霎时吞咽了一下。 她若叫丑,这尘世间,怕就没有美人了。 这小女人,虽然长得妖妖娇娇,但对他说话可从没这么嗲过。可不得不说,这个嗲劲儿,倒是让他极受用,后颈上的热汗竟是更加剧冒出来了。 她见他沉默,机会来了。 也不想再废话了,一张温软柔嫩的唇瓣已欺上,直接堵住他的嘴。 感觉小女人的手攀附到了自己腰后。 扯开腰带…… 她从没这么热情主动过。 一瞬,一向坚韧不易被扰乱的神智,也混乱了一下。 直到身躯微凉,感觉到衣裳褪下,又察觉身下的小女人略微颤抖了一下,方才狠狠拉回意识。 他察觉到,这小女人,似乎并不是太情愿的。 虽然主动投怀送抱,四肢却僵硬得很。 明显,她对异性的身体,有些紧张,抵触。 既然不情愿,又为什么要主动示好,与自己行周公之礼? 他冷静下来,一个调转,将她压在了身躯下方,双臂撑在她两侧,黑黢黢的漆眸凝着她。 虽然不知道这小女人为什么忽然大半夜的想与他圆房…… 但常年的军旅生涯与沙场争斗,让他对于陷阱,都会保持距离。 哪怕这陷阱……太过于甜美诱人。 也最好还是忍住。 温瑶折腾了半会儿,气喘吁吁,此刻见他盯着自己一言不发,有些心虚: “怎,怎么了?” 好好儿的,怎么停下来了啊! 她正准备感受一下他与梦里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一样的感觉呢! “你果真是心甘情愿的?”男人低沉了嗓音。 “甘愿啊……”温瑶忙说。 元谨却薄唇一动,一个翻身,下了榻,背着她,开始系腰带: “天快亮了。我去劈柴。你再睡会。” 说罢,大步离开屋子。 劈……劈柴? 这个时候劈什么柴啊! 这男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温瑶气急败坏地从床上坐起来。 两辈子都被主动给男人送上门。 今天第一次,他居然去劈柴都不碰她! 罢了! 睡觉! … 天亮后,温瑶起来了,一出院子,就看见元谨正在整理猎具,像准备去山上打猎。 元谨见她起身了,脸色依旧淡淡,就好像昨晚的事情并没发生过: “早饭在主屋的桌子上。自己去吃。” 温瑶见他当昨天的事不存在,自然也就厚脸皮地当昨晚引诱他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见他要出门,问:“你要上山?” “嗯,今天天气好,猎物应该出来得多。” 而且马上要搬到县城去了,恐怕也不能天天打猎了,提前先猎一些也好。 她想了想,道:“反正我也没事,跟你一起上山去。你等会儿。” “你去做什么?"元谨一挑眉。 “我想去采点草药,自制些药粉药膏之类的,到时候去县里生活,怕就没这么方便了。” 毕竟盘山村是本草之乡,附近山上的药草资源丰富。 别的地方,再难寻着这些药草了。 这段日子,她自制药物的材料,除了济世堂那边,剩下的,都是取自于村边的山上,可以说是她自制那些药物的大仓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元谨这段日子跟她同住一屋檐下,也知道她平日得空就会自制些药物,一来用来防身,二来也能当日常药物备用着,万一家里有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马上使用,也习惯了,便也就没说什么,只放下猎具,等她。 温瑶赶紧去拿了供两人吃喝的干粮与水,拿上挖药草的小锄头,背着小竹篓,准备离开,却被元谨喊住。 元谨朝她走过去,蓦然蹲下长身,拿出一块厚厚的粗布,咔嚓一声,分成两段,绑在她的膝盖和布鞋上。 又抬起头,望向她:“山上路不比村里的路,难走,磨脚,垫着点,舒服些。万一摔着,也有个保护。” 温瑶释然,没料到他倒是细心。 她之前去山上采摘草药,倒没这么麻烦过,每次都就这么上山了,所以每次回来,却是小腿酸胀,有时,脚底还会磨两个小水泡。 …… 今天,两天去的是盘山村附近的最高最大的一座山,也是药草资源最丰富的一座山,叫七凤山。 温瑶平日去采药草,都是去别的山头,七凤山,还是第一次来。 这七凤山,走兽野物出没得多,照理说,应该是附近猎户们最常光顾的狩猎地,但因深山壁立千仞,道路曲折艰难,山中密林太多,又有瘴气,危险系数太高,不少猎户都敬而远之,宁可去附近猎物少点儿的山上狩猎,也极少来这里。 就算去七凤山,也是几个猎户一起结伴去。 毕竟,性命还是最甘贵的。 便是像谢哥那样经验丰富又身强力壮的猎户,去七凤山的次数也不算太多。 但自打与元谨成亲,温瑶却知道,他每次打猎,都是来这七凤山。 其实一开始,还是有点替他担心的,建议他去别的山头打猎。 可这男人却无动于衷,说既然七凤山的野物多,何必去别的山头? 几次去七凤山,都是满载而归,安然无事,温瑶便也习惯了,没怎么担心了。 现在想来,也是这个男人值得怀疑的地方。 一个人只身去七凤山狩猎,都能安然回家,这男人…… 不仅胆子大,技艺怕也是超过普通人百倍。 艺高人胆大。 这七凤山对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上次他一个人,轻易击退柳顺哥一党,只说是被江湖师傅教过些拳脚,本就很可疑了。 看来,他深藏不露的技能,还真的挺多。 不到晌午,两人便登上了七凤山的半山腰。 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元谨却丝毫没有半点气喘,估计要不是今天带着温瑶,还能一口气直奔山巅,只怕她体力跟不上,才在山腰停下脚步,望向她:“要不要休息会?” 其实温瑶前世作为中医师,也经常会去国内的大山内采摘研究各类山间药草,习惯了爬山,再加上身为医生,本就注重养身和健康,每日都会锻炼,体能倒也不差。 第七十八章 延年草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若是前世的自己,继续爬到山顶,一点不难。 只是现在她这副身体是温二娘的。 这温二娘虽然是乡下女子,但自幼并没做过农活,下过田,后来又去乔家做妾,更是养尊处优,大门不出,没什么运动量,所以体力很差,拖累了她的能力。 即便穿越后这段日子,她努力为自己调养过,也加强了锻炼,但体力还是一时不可能恢复到如前世一般,此刻,还真的有点累了,便也就擦把汗,点头。 她拣了个石头坐下, 喝了几口水,歇了会,恢复了点精力,便又坐不住了。 山腰上,也有不少野生药草。 她拿着小锄头,便开始采摘去起来。 将发现的药草小心翼翼地割下来,并且分成根、茎、叶、花、果各部分,放进背篓里。 这七凤山,果然药草资源更加丰富。 才到山腰,就有这么多各色各样的药草,到了山巅,肯定更多。 她只恨自己竹篓不够大,尽量每个用得多的品种都装了一点,留了半个篓子的空隙,才停下来。 再一看,某人也没闲着,也在她采药草的时候,猎了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捆绑好,放进了大背袋中。 休息完毕,收获颇丰的温瑶与元谨继续朝山上走去。 显然,元谨来过这里很多次,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不一会儿,两人就抵达山峰。 七凤山山峰的景色比起山腰更美。 山下的村庄,远眺着,尽收眼底。 感觉踩在厚厚的云朵中一样。 温瑶欣赏了会儿山峦间的景色,也没耽误,对某人说:“你不用管我!你打你的猎,我采我的药草,稍后就在这里见。” 虽然暂时还没看到大片野生药草,但登峰后,空气里的湿度与温度,和空气里的天然药香,就让她明白,这山上,绝对有很辽阔很丰富的野生药草。 元谨见她迫不及待的样子,薄唇轻微一弯:“山路险峻,还有野兽、瘴气,你又是第一次来,迷路了也麻烦,我跟你一起去吧。” “没事,我就在这附近,不会走得太远。”她觉得各做各的,比较节省时间。 让他陪着干什么啊。 元谨见她坚决,又看了看四周,今日天气不错,路也清楚好走,这四周环境也还算安全,一般不会有什么。 至于大型野兽与瘴气,除非走到里头的密林子里,才会碰到。 他也就没阻拦,只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你把这个拿着。万一遇到事,马上吹响,我便知道了。” 是他通常和沈墨川远距离联系的物什。 她接过来一看,是个木头雕制的哨子,也就点点头,塞进跨在身上的荷包里。 与他分别后,她朝山阳面那边,先逛了逛。 一过去,感觉空气里的药香越来越浓郁。 再往着香味走,翻过了一座小山谷,终于,她面前出现了一大片丰饶的天然药草地。 显然,这里几乎没有药农来过。 药草长得肆无忌惮,野蛮生长着,根肥叶阔,十分可人! 看样子,同样的药草,比起其他药草,功效都会好上数倍! 她惊喜不已! 今天算是来对了! 七凤山山峰的药草果然比起山腰更加丰富。 还有很多她在别的山上没见过的。 不,应该说,她在现代都没怎么见过的野生药草! 很多在现代基本已经失传了。 她将不常见的品种每样都割下来一些,塞进竹篓里。 不一会儿,身上、荷包、竹篓里,都装满了。 恨只恨自己就只有这么多盛放的地方,一次性,只能带走这么多! 不然,她恨不得将这里的药物都一次性搬空! 这样,就不用经常来这儿了! 不过,她也不贪心,今天在山上采的这些,品种已经够丰富,够用一阵子了。 搞定后,她转身沿原路返回。 快到与元谨约定集合的地方,路过一处山崖,她目光一瞥,又是眼睛一亮! 峭壁上,竟长着一颗延年草! 延年草,属于上古有名的药草。 主治,严重外伤与内患,在古代几乎有起死回生之功用。 但在现代,早已绝迹,已成为了药书中的传奇。 作为现代中医师的她,只在古代药草书籍里看过这玩意儿。 这还是第一次亲眼在现实里看到。 没料到,延年草在大晋,居然还存在着! 依自己对药草的熟知程度,绝不会看错! 翠绿色笔直的枝杆,牢固而茁壮地生长在石头缝里,四瓣菱形叶片在悬崖外面的半空中,迎风飞舞,仿佛正伸出手臂,引诱着路人来采摘。 没想到七凤山上居然能够有延年草…… 今天来得太对了! 温瑶并没考虑太久,便走近悬崖边,观察起地形,看怎样采摘比较安全。 作为一个中医师,实在受不了这种名药仙草近在咫尺的诱惑。 今天,肯定是将这延年草采走的! 当然,她也知道这延年草长的位置很危险。 不过,但凡越是珍贵的药草,生长之所,便越是没人气的险峻之地,她前世也就已经习惯了。 为了采摘到珍贵药草,她前世才会努力锻炼身体,攀岩射击,无一不能。 观察完毕,她将背篓放在地上,拿出怀里准备的一卷绳索,先将一头牢牢膝在崖上的短粗木桩上。 使劲儿拽了一下,确定非常紧了,才将另一头紧紧膝在自己腰上。 然后,开始一点点朝悬崖下方爬去。 一寸,五寸…… 终于,距离生长的悬崖下方峭壁上的延年草越来越近。 正这时,她感觉脸颊上有几颗冷冷的水星。 风也比刚才大了不少,在耳朵边呼呼刮起来。 这是……要下雨了? 她山中经验也不浅,深知这山里的风雨,不比平地上,说来就会来,可不会跟你打招呼,也不会那么温和。 可既然已经下来了,不采到延年草,又不甘心。 她决定拼一把! 纤细的身子板,继续顺着山壁,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雨,往下滑…… 终于,停定在伸手可触到目标物的地方。 而与从同时,雨一下子就像泼水一般,比先前更大了。 第七十九章 疼的话,抓住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风呼呼刮来,也几乎让人快睁不开眼睛。 她稳住,眯眸悬空在半空,努力伸出手,摘下延年草。 就在药草根茎离开山壁的一瞬间,却感觉一条软绵绵、眼冒绿光的东西从药草后面的洞穴里跟着滑出来…… 她心中一惊,预料到是什么了,可身在半空,根本不可能躲开,指尖硬生生被那东西咬了一口! 是悬崖峭壁间的蛇! 药草生长的峭壁多半潮湿,也多半是蛇虫的窝穴! 她指尖一疼,迅速一手将那条蛇狠狠打落进了山崖下,然后将延年草顺手塞入衣裳内。 而后,双脚一蹬山壁,冒着风雨,拽住绳索,慢慢爬上去。 上去本就得耗力气,比下来更难。 何况山雨渐大,阻力很大,山壁一个打滑,她往上攀了几步,又一下子踩滑,往下滑去几步。 折腾半天,距离山顶,还差一截距离。 一阵狂风刮来,就像一个无形的巴掌,将她身体往一边儿狠狠扇去。 她死死抱住绳索,仍是被拍到了山壁上,正想再继续爬,却感觉被那条山蛇咬过的指尖处的疼痛,蔓延到了整条手臂。 那条手臂,开始肿胀,无力。 显然,那蛇是有毒的…… 她一条手臂失去了力气,眼看大雨如注,山壁全是水,凭着一条手臂想往上爬,不可能了。 硬生生悬在半空,等风雨停下来?看这风雨的劲道,怕是一会儿功夫就能将悬崖上那颗树桩子给刮断。 她单手艰难掏出元谨先前给自己的口哨,使劲吹了起来。 不一会儿,终于,看见头顶上的大雨中,隐约有脚步声逼近—— 随即,一张熟悉的脸在视线内浮现! 是元谨。 他来了。 她从没看见他这么激动过,却又咬紧牙: “元谨!若我今日葬身悬崖,请你看在我与你成亲的份儿上,帮我照顾三娘和四郎,还有,我的积蓄和值钱的东西都存在苜蓿镇上的方圆银号……” 其实,前世她每次去深山采摘药草时,也会留下遗言。 毕竟,不管是现代还是这个时代,深山采药,都有一定危险性。 只是在现代时,她并没什么太多遗言。 现代的她,无亲无故,单身狗一只,也没什么财产。 但现在的她,不同了……生活里似乎有太多了牵挂。 元谨见她已经在交代遗言,只冷声:“别废话,抓好绳子,蓄着劲,不要浪费力气,别松手!” 说罢就不见了人影。 不一会儿,她看见他已绑了绳子,从山壁上爬下来,不禁一惊。 他明知现在风雨越老越大,下悬崖很危险,却还亲自下来救她。 却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已停定悬空在她身侧,将自己身上多出来的绳索绑在她身上。 温瑶明白他想干嘛,深知他带着自己一块儿上去有多么不容易,万一风雨太大,将他上面的固定物给弄断,他只会陪自己一同坠落山崖,只挣了一下:“你不必这样……” 元谨却只在她耳边低吼:“闭嘴。” 将她用力搂住,单臂往上拉着攀去。 他臂力超群,纵然在从头顶砸下来的风雨阻力下,又带着她一个大活人,仍是能一步步往上。 距离山峰越来越近。 终于,到了悬崖边。 温瑶马上抱住边缘的岩石,在他的用力推挤下,一跃而上,滚落在地。 却也没来得及做别的事,爬过去先将还在下面的元谨使劲拉了上来! 等元谨爬上来,她才力气用尽,又感觉手臂一阵阵刺痛袭来,眼前微微一黑,摔坐在地上。 元谨脸色一变,借下身上的绳子大步过去就将她抱起来,先抱到了一处树下,免得淋雨,又将她袖口掀起来,一看,脸色更阴云弥漫。 小女人的一条手臂肿胀得厉害,一根指尖上有明显的被蛇咬过的伤口。 难怪她没力气上来,原来不止是风雨的缘故,还因为中了蛇毒。 “我背篓里有疗毒伤的草药,你将背篓拿过来……”温瑶点住自己手臂某处穴位,尽量不让蛇毒继续蔓延,气息如丝。 元谨却知道她在下面耽误了不少时间,用药草解毒怕是会来不及了,此刻最治本的办法…… 他身经百战,也不是没见过中蛇毒的下属与将士。 二话没说,他拿出身上的匕首,刀尖凑近她手臂。 温瑶苍白的脸浮现出一抹惊诧:“你……” 他凑到她耳边,低沉:“会有点儿疼,忍住。” 她明白他想做什么,咬紧贝齿,将脸偏向一边,尽量不去看。 他见状,将她的手一抓,放在自己小臂上:“疼的话,抓住我。” 说话间,刀尖往下朝她的肿胀处刺去。 “啊——” 随着她隐忍的一声呼痛,情不自禁抓紧男人的手臂,指尖深深嵌进了他的肌肉。 他也闷哼一声。 含着毒液的乌血也终于流淌出来。 她手臂上的红肿总算慢慢消了下去。 皮肤颜色也渐渐恢复成了正常。 他却并没就此结束,头颈一俯,吮住她被咬伤的指尖。 她瞳仁放大,想要阻止:“不行,很危险……” 他却并没停下来。 一口。 两口。 三口。 将她患处的毒液一点点吮出来,吐出来。 直到确定毒液全都吮出来了,才停下来,又冒雨去见温瑶的背篓捡回来,挑出了一些药草出来揉搓成泥,涂在她的伤患上。 温瑶意识已清醒很多,身体上的乏力也恢复了不少,四肢力气也基本恢复了,看到他挑选的都是能够消肿止痛,而且还是主要针对中毒的药草,不觉心中一动…… 他分明是熟悉药理的。 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却看见他身躯一静止,轰然倒地。 她一惊,马上明白,他给自己吮毒时,还是不小心误吸入残留毒液进了体内。 那蛇的毒太凶猛。非专业人士为人用这种办法急救时,本来就很危险,算是以命换命。正因为如此,她刚才才会阻止他。 她立刻将他身上的几个大穴封住,免得含有毒液四处流窜。 正这时,天际响起一记重重的响雷,闪电划破天空,大雨下得更凶猛。 第八十章 梦境,告诉了她一切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风雨交织间,视线一片迷茫。 温瑶眸色一定,这个天气,他又受伤了,看来是不能强行下山了,不然路上肯定会遇到危险。 雨停之前,看来得留在七凤山上了。 她左右一看,看到不远处有个山洞,背起背篓,便将元谨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用力托起他,带进山洞。 幸好她被他解了毒,力气基本回来了,还有些劲儿。 这山洞封闭性很强,倒是个遮风挡雨的安全地。 她捡回了一些柴火,用随身携带的火引子点燃,烧了一大堆火。 光线昏暗的山洞一下子温度升高,温暖了不少。 她挑出解毒的药草,捣碎了揉成泥,用随身带的水和着,喂他喝下。 又替他把了把脉,脉象还算平和,没有生命危险,误吸入的残毒应该不多,估计是一下子毒气攻心才会昏厥。 服药后,若没问题,最迟明天就应该能缓解。 想到这,温瑶稍微放心了些,见他身上的衣裳都淋得透湿,顿了顿。 万一生病了,就雪上加霜了。 她将他的衣服一点点脱下来。 反正之前把他从河边救回来时,他每次换衣擦身,都是她做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然后将他的湿衣服放在火堆边烘烤,一边等待放晴。 可这场雨却并无停下来的意思。 下得天地变色。 越来越凶猛。 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还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温瑶站在山洞口,看着外面的雨,不觉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别想下山了。 … 入夜后,温瑶吃了点儿随身携带的干粮,又给元谨喂了点药草简单熬的水。 他的脉象越来越平和。 她也终于彻底放下心,又将衣裳里的延年草拿出来,悉心地擦干。 就是为了这颗失传的药草,今天差点丢了命。 还弄得元谨中毒,现在还没醒。 幸好,药草无恙,安全到手。 她又整理了一下背篓里今天采摘的丰盛药草,再次感叹七凤山的药草资源丰厚。 若是能够有个小仓库,能将七凤山的药草资源搜集了,那该多好,那样就用不着总是上山摘药了,毕竟还是挺危险的。 正想着,她却听见有人梦呓的声音飘来: “娘……娘…别走,别离开我.” 她拉回思绪,赶紧走到元谨跟前,只见他俊美的脸上浮现着病态的酡红,心里预感不好,忙将手背探上他额头,果然,烫手得厉害。 他发烧了。 看来是因为中毒加上淋雨的关系。 他双臂环住自己,身躯略微蜷缩,看起来,有点儿冷。 单薄的衣裳,根本抵不住发烧的寒冷。 这会儿环境限制,也不可能给他盖上被子,或者穿多点。 她将他挪到火堆边,他却还是轻微颤抖着。 她顿了顿,将他的双手拢在掌心,搓揉着,希望能让他暖和点。 不过仍是无法改变他依旧发抖的状态。 他脸颊越来越酡红,越来越难受,梦呓声也越发频繁: “娘……别走。我不想你走……” 带着苦苦的哀求。 修长手指还在半空中挥舞了一下,似想拉住娘亲的裙角。 她心中一动。 这男人,一向冷清,持重,沉稳,不苟言笑。 从没像此刻这般,像个孩子一样…… 无助,又无辜。 还格外惹人怜爱。 听他背凄的梦话,像是小时候便与娘亲分离。 怕也是这男人藏在心里,不能提的一个隐痛吧? 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心头一软,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躺下去,从背后,将他牢牢抱住,与他健硕紧绷的躯体,紧紧贴住,宛如合二为一。 一只手又在他身上上下摩挲着,希望能让他感觉到温暖点儿。 眼下,再没别的法子让他取暖。 只能如此了! 医者父母心,她身为医生,这样做也无可否非,再说,他本来就是因为她,才会发烧。 可能因为有了她的体温,元谨终于逐渐安静下来,额头上的滚烫,也渐渐降下来一些,不再难受地动弹。 而她抱着他,心情也渐而平静,困意来袭,坠入了黑甜乡。 … 不知道多了多久,睁开眼时,她嗅到一股熟悉的香甜又暧昧的味道。 是那种男女欢好残留下来的,让人脸红心跳的气味。 还伴随着男人的呼吸、喘息声,从身体上方传来—— 温瑶于是明白,她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做了N次的春梦…… 依旧是那个看不见脸的男人,在她身上驰骋着。 让她根本没有招架与反抗的机会。 帷帐间,也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完全看不到男人的样子。 与平日一样的欢好之后,男人也与每次梦里一样,起身,背对着她,迅速穿上衣裳,系上腰带。 而她则努力撑起身体,像平时一样,想去看清楚那男人的模样。 这一次,倒是心里一动! 以往在梦里,她总是行动缓慢,虽然能逐渐控制梦里的自己的行动了,但等她滚下床,那男人已走了,总是慢半拍。 可今天,她一只腿却立刻落地,行动,显然迅速了不少。 还没等那男人走远,她已冲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袖管,将他生生扯过来! 男人的侧脸暴露在窗外射进来的清浅月光下—— 鼻挺唇薄,面如璞玉,眉眸深邃如苍穹星辰,俊美得叫人心折…… 是元谨! 纵然是在梦里,她心跳仍是感觉停驻了半拍! 元谨甩开她的手,大步朝屋外走去。 而她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随即醒悟,爬起来便追了出去! 院子里,星月宁静,正是下半夜,早已没了他的踪影。 而这里,也确实是乔家的内院。 两人欢好的房间,则是内院的一间闲置的客房。 所以,乔家那个客人,让原身怀孕生子的男人…… 果然就是他…… 她的预感,并没错。 梦境,已经告诉了她一切。 这么多次梦,都看不到他的脸。 今天终于看到了,可能是因为她是第一次抱着他做梦? 她站在原地,半会喘不过气。 若是这么说,那小团子莫非也就是她心心念着想要找到的亲生骨肉? 第八十一章 梦里的空间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带着孩子来盘山村找自己? 梦里的她,心潮起伏,百转千折,许久才又醒悟过来,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一抬头。 这次的梦,似乎格外长。居然到现在还没醒。 不,应该说,每一次的梦,都越来越长,而且控制能力都越来越强。 比如今天她居然都能去将元谨使劲拉过来看清楚了。 她暂时压下复杂起伏的情绪,朝客房外的院子门口走去。 走到外面,却又是一怔! 院子外面,并不是她熟悉的乔家院子,而是—— 一大片空地。 就仿佛走入了另一个结界一般。 旁边,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溪水潺潺流动着,晶莹干净。 远远望去,这片地,一望无际,竟是看不到尽头。 眼前的地上,正前方, 还放着个背篓。 那不是她今天背着上七凤山采药的背篓吗?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来,仔细一看,背篓里,果然都是她今天采摘的各类药草。 包括差点用性命采摘到手的延年草。 她吸口气,一时愣住…… 为什么今天刚刚采的药草,都会在梦境中? 还有,眼前这片地,看起来十分松软,是典型适合种植药草的土壤,空气的湿度和温度也很适合药草的生长。 她心里一动,尝试着将背篓里的御疾与松活两株药草移栽进土壤,用工具被压平,然后又去旁边的溪里用双掌舀了些水,浇灌于刚种下去的药草上。 不一会儿,她惊讶地看见御疾与松活肉眼可见地在生长。 身边还复制一样,又长了不少小御疾与小松活。 短短功夫,乌压压竟是长了差不多一两个平方那么大。 她呆住,又尝试着浇了点溪水,以自己种下的御疾与松活为中心,又弥漫着长了不少复制出来的御疾与松活。 等溪水吸收干了,御疾与松活便停止了生长。 她随手拔起刚刚才生长出来的御疾药草,虽然是刚刚被“复制”出来的,但枝叶饱满,根茎茁壮,绝对是拔尖的上好药草!比起原版御疾的质量,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看来,在这个空间栽种下的东西,只要浇上溪水,是可以无止境生长的…… 她采药时还在默念着,七凤山上这么丰富的药草资源,只可惜一次只能采摘这么多,用完了以后,也不可能时刻上山去采…… 而梦里的这个空间,便实现了她这个遗憾。 只是……这些药草只是在梦里有,也不知道能不能带到现实里。 若只是一场梦, 只能在梦里看见,那也没什么意义—— 正想着,她忽的感觉有什么动了一下,再一睁开眼…… 醒了。 她仍身在山洞内。 刚才是因为抱着的元谨在睡梦里动了一下。 她定了定神,坐起身,这才感觉掌心多了什么,一看,竟是她在梦里拔起来查看的那颗复制版的御疾药草! 所以……梦里的空间,是真实存在的! 她真的能够从空间里带出东西。 她看一眼放在山洞角落的背篓,将那颗带到现实里的御疾药草放进去,深吸了口气。 只要放一颗药草进去,便能复制无数出来。 有了那个梦里的空间,药草资源,便取之不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梦里打破了第一关——终于能看清楚那个男人是元谨,上天才给了她这么一个奖励?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看向仍在沉睡的男人。 洞穴外天还没亮,雨小了一些,却还是连绵不绝。 所以,她现在已经能确定,他就是乔震海的那个贵客,是从京城来的。 是与她有过一夕之欢,让她生下孩子,还害她被赶出乔家的男人。 而且,还一直瞒着自己。 找到他之前,她不止一次想过,若然找到这个贱胚子,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可现在,这个贱胚子就在眼前,她竟是恼怒不起来…… 毕竟,是和她已经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的人。 而且如今他中毒发烧,昏睡在这里,也是因为自己。 几个时辰前,他还冒着风雨下崖去救自己…… 她咬了咬唇,慢慢凑到了他跟前,心里默念着: “元谨……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怎么样?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安的什么心,有什么目的……” 忽的,睡梦中的男人微微拧了一下眉,似乎怀内没了她,有些空虚,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就朝她伸过来,正好抓到她的小臂,便朝自己怀内扯去。 她一个始料不及,跌入他怀里。 而他感觉温暖了许多,从躁动中恢复了,平静下来,心满意足地搂着她,又陷入了沉睡。 … 天亮后,温瑶醒来时,才看见元谨已经起来了,正站在洞口,似乎在观察外面的天气与山路。 她下意识刷的坐起来。 自己居然睡着了…… 元谨察觉到动静,转过身:“醒了。” “嗯,”她注视着他,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开口,问他是不是就是那个贱胚子,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还有一点,她现在不确定他找自己,还甘愿与自己成亲,待在盘山村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在没弄清楚他身份和目的前,她认为,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想到这里,她只爬起来,走到他面前,踮脚摸了摸他额头:“嗯,退烧了。残毒应该也清除了,没事了。” 他一顿,接着将她的手腕抓住,缓缓拿下来:“你照顾了我一夜?” 她明白他所谓的“照顾”,是说她与他搂着,为他取暖了一夜,说:“应该的,你是为了我才受伤。” “你救了我。我救你一次,也是情理中事。” 温瑶睫毛一动,哦?他救自己只是因为想报答?偿还? 还没多问,元谨已经开口:“雨停了,看山路也没怎么损坏,应该可以下山了。” 她也就点点头。 两人收拾了一下, 朝山下走去。 一路上,默默无言。都没说话。 刚走到山腰,才听见脚步声从前方走来。 还伴随着熟悉的声音。 其中一个,好像是三娘。 第八十二章 会有人代我照顾好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果不其然,三娘和谢佑祖出现在面前,看见温瑶和元谨,两人脸色一松,长舒了口气,三娘第一个飞奔上来,拉住温瑶的手: “姐,你吓死我了,没事吧?” “是啊, ”谢佑祖也走了过来,“你和元五兄弟一夜没回去,可急死三娘了,天还没亮就跑到我家,拉着我上山来找你们了,幸好没事。” 温瑶也就将昨晚采药时不小心被蛇咬,元谨为了救自己,发烧了一晚上,又因为大雨阻路,不能下山说了。 三娘拍了拍胸:“幸好姐这次是跟姐夫一起上山的!” 温瑶看一眼元谨,是啊,这次若不是和他一起上山,恐怕也不会知道她一直寻觅的真相。 …… 回到家,温瑶第一时间就是先冲去主屋,将小团子抱起来。 心情有些激动,又有些澎湃。 若元谨就是那个男人,那么小团子,便应该就是她的亲骨肉了吧…… 难怪她并不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人,第一次看见小团子却爱不释手,生怕这孩子受一点苦。 若不是因为小团子,她当初指不定根本也不会将元谨收藏在家里治疗。 而小团子这么黏她,怕也是因为天生的母子血缘关系在作怪吧……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狠狠亲了小家伙几下。 宝宝,原来娘一直在找的孩子,就在身边啊…… 小团子被亲得痒痒的,咯咯笑起来。 三娘进来看见了,忍不住笑:“姐,你这是咋了,才一天没见着小团子就想成这样了,这要是十天半月不见的,那不得想疯啊?” 十天半月不见? 不可能。 温瑶下意识搂紧了小团子。 既然她如今找回了儿子,便再也不可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了……可是… 她又忍不住看一眼屋子外,正在整理猎物的元谨。 可是,元谨找她到底想干什么,她还不知道。 元谨是什么身份,她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就是觉得是她目前企及不到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让乔震海那么敬畏。 这个男人,非池中物,是绝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她身边,守着她这么一个药户女的。 只是暂时因为什么原因,才会留在盘山村。 若有一天,他完成了什么事情,肯定会离开,到时候,会带走小团子吧? 念及此,她吸口气。 所以,她现在得先确认一下真相。 而能告诉她真相的,可能只有一个人,就是乔震海了—— 她眯了眯澄澈的瞳仁。 那天在乔震海鼻烟壶里下的药,恐怕也快差不多发挥效力了吧…… 或许,乔震海也快来主动找她了。 … 当天,温瑶一直很沉默,吃完饭就早早回了屋,睡下了。 但躺下去后,其实也没睡着,干脆坐起来靠在床上。 直到门嘎吱一声响起, 元谨进来了,声音从昏暗室内幽幽飘来: “不舒服?” 温瑶这才抬起头:“没有啊。” “那为什么晚上只吃这么一点点。” 步履渐近,在她床帐外面停下来。 接着,手一掀,床帐揭起来。 她穿着单衣,正看见他站在床边,一顿:“我就是没胃口……” 他本以为她是蛇毒还没全清,或者在山上还受了什么伤没说,此刻看她气色还算红润,也就放下了一颗心,却又一抬眉:“没胃口?是有什么心事吗。” 她张张嘴,到底还是:“没什么。” 他见她不说,也就放下床帐,准备朝自己床边走去,却又听她开口:“元谨。” 他转身,看住她。 “你我虽然是假成亲,但毕竟也算是夫妻,也有这么些日子了,我自问以诚待你,我的背景,经历,你全都知道,那么你呢?是不是也是对我毫无保留?” 温瑶试探着问道。 其实说出这话,也是有些心虚的。 因为她深知,自己也不算完全对他毫无保留。 毕竟,她的核子里其实是一具现代穿越来的灵魂。 但这种事,就算说了,他也不可能相信。 所以,她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不算隐瞒! 男人眼神蓦的跌得深沉了几分,然后,缓步朝她走近。 独属于他的气息,一步步,大军压境般,在她面前环绕。 让她呼吸渐停,有些紧张。 忽的,俯下长身。双臂在小女人身侧的床板上撑着。 脸庞与她距离渐近。 “是吗,你真的以诚待我,对我毫无保留?” 虽然不能确定,但他总觉得,她并非那个一年前在乔家后院郁郁寡欢、懦弱不争气的姨娘了—— 总觉得那个曾经在酒醉的他身下的女人,与如今这个温家二娘,虽然是一个人,但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性子。 一下子问到了温瑶的心虚处。 她脸色一动,抿抿唇,想要强辩,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只能小脸一转,避开他锋芒直射的反问: “我就随便说说……不早了。我累了。歇息吧。” 他将蓦的将她手腕一抓,扯到了眼皮下。 她一怔,只听他沉沉的嗓音伴着他的气息飘来: “总之,我既然与你拜过堂,你就是我的妻子。一日如此,永世不变。” 她望向他,半会儿,才开口: “可关于你的身世,家庭,经历,父母,你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这就是所谓的永世不变?你哪天跑掉,我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你。” 元谨赫然薄唇扬起,似乎因为这话听着很是顺心顺耳。 他没想到,自己若不见了,她还会去找他……。 他只定定看住她:“放心,我跑不了。便是真若有一天我不见了,也会有人代我照顾好你,还有你们一家人。” 她蹙蹙眉心,感觉他越说越玄乎,话到嘴边,差点就想直接问他是不是乔家的那个客人,小团子是不是就是自己亲生骨肉,他却已抽出手,转身,朝自己的床榻走去。 她看着他笔直挺拔的背影,在床上呆呆坐了会儿,也就放下床帐。 躺在床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温瑶又试探着对着那边床上的男人开了口: “你昨晚在山洞里发烧,说梦话,不停喊娘,让娘别离开你。” 第八十三章 她被我爹送给别人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他不愿意明着告诉她,关于他的家世背景。 那么,她不如旁敲侧击一下,看行不行。 半晌,才听那边,响起声音: “是吗。” “嗯。……你娘是在你很小时就离开你了么?”她继续试探。 那边沉默了下来。 直到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已经装睡了,才听见他再次开了口: “嗯。” “是…去世了?”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男人似乎有些无奈于她的好奇心,但似乎也并不介意分享,须臾,终于说: “不是。她走了。” 温瑶一诧,纤臂托起脑袋一侧,撑起身子: “什么叫走了?……是跟我娘一样,跑了?” 哇,大晋朝的女子都这么野么? 都成亲有孩子了,说跑就跑? 她还以为自己的娘亲梅氏已经算比较猛了,没料到他的娘也一样吗? 他却顿了顿,道:“不是。她不是跑了。” “那是……” 空气静寂了俄顷,他的声音才冷冷飘出: “她被我爹送给别人了。” 每个字,都似乎并无任何波澜起伏,也没什么情绪。 却又好像凝了冰,能活活让人每条血管冻结。 温瑶顿时刷的坐起来:“什么?” 既然都已经说了,他也没有再隐瞒的意思了,缓道: “我娘从年轻起,就生得美貌,且才识过人,普通男子远不可及,尚在闺中,就被人断定命相贵不可言,日后不管谁娶了她,都是这世间最有福气的男人。后来,她嫁给了我爹。但我爹却并不珍惜她,又有了其他女人,最后,还将她送给了别的男人。” 停顿了须臾,语气里添了几分缅怀: “我永远记得她离开我的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她撑着一把竹伞,独自走出家门……那时,我才跟四郎差不多大。” 温瑶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抓住,扭了一下,发紧,又有些心疼。 “…我哭着闹着,想让她留下来,或者带我走,她却只默默地流着泪,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告诉我,她无法带我去她要去的地方,让我安心待在家里,乖乖当我父亲的儿子。” “从那之后,我便知道,这世间不如意的事太多,生之为人,如浮萍漂水,随风流窜,半点不由人。若想在这世间好好存活,别的都是虚假的,只有靠自己,才是真的。” 说到这里,稍停,目光似飘到她这边: “除此之外,我娘的事,也让我下定了决心,我若一旦有了妻房,绝不会如我父亲那样。无论是真成亲,还是假成亲,一世,只有一次。再无下回。那个与我拜堂的人,我亦会倾世守护。绝不辜负。” 温瑶心中一动。 这男人,不禁告诉了自己关于他娘的故事,这是还在暗示,让她别对他猜疑,总之他不会欺骗自己辜负自己? 可她身在异世,除了自己,真的还能相信别人吗? 尤其是他这样一个身世可疑,背景神秘的男人… 他现在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只是为了打消她的怀疑,让她安心,他也好继续在自己身边,办想办的事? 想到这里,她只静静躺睡下去:“嗯。不早了。睡吧。” 可能是昨天在山上折腾一天,又说了半天的话,还真的累了。 没一会儿,就发出轻匀的呼吸声。 夜色,一点点加深。 而那边床上的男人,则一直没阖眼,听见她的声音睡熟了,才慢慢起身,离开屋。 走出温家院子,他便拿出木哨,发出指令。 等走到村尾无人的小林子时,沈墨川已经在彼处等他了,上前拱手恭敬: “五爷,有什么吩咐吗?” “去查查苜蓿镇上的方圆银号,玉牌有可能在里面。”元谨双手背在腰后,吩咐。 七凤山上,那小女人快要跌落悬崖时,对他说了,她重要的东西都存放在那儿。 所以,那玉牌,可能也在方圆银号。 沈墨川见主人有了进展,脸色一松:“是!”又不自禁添了几分欣悦: “这下好了,找到玉牌,爷和小爷也能早点离开回京了。” 爷身份尊贵,为了那玉牌,在盘山村蜗居了这么久,本就委屈了。 元谨听了这话,却并无半点喜悦,只冷冷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沈墨川被五爷这一记刀子眼弄得一个激灵,支起身子。 自己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吧…… …… 第二天,温瑶去了济世堂。 这些日子是药铺淡季,客人比较少。 教阿宝调配了会儿药,便也没别的事了。 正这时,内堂的帘子掀开,姚清瀚走进来:“二娘,有人找你。” “谁?”温瑶擦把手,起身问。 “乔家的大管家。”姚清瀚有些担心,“乔家又找你干什么,不会又是老太太要你去看病吧?” 虽说二娘帮乔老太太看病后,名气又响亮了些,镇子上、甚至县里都有不少女眷最近都会来济世堂,想请二娘上门去看病,但从私心上来说,他并不想二娘再去乔家,毕竟那儿是她曾经当过妾的地方…… 东家看着自己的小娇妻,常去曾经为妾的乔家不会看着不太舒坦么? 温瑶却脸色一动,瞳仁舒展,大概能猜到了管家的来意,只道:“没事,我去看看。” … 药铺外,乔家大管家见温瑶出来,脸色有些复杂地做了个揖:“温大夫。” 温瑶故意挑唇,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哟,这不是大管家么,怎的又来找我,不是老太太又不舒服吧?” 管家心想,难道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么,这小娘子,离了乔家当真越来越狡诈了,只叹口气: “这一次不是老太太不舒服,是老爷。这样吧,我家老爷就在隔壁街上的别院,温大夫不如去瞧瞧吧。” … 乔家,别院。 温瑶在管家的引领下,进了前厅。 只见乔震海正坐在厅内,脸上包着几层纱巾,一看见温瑶进来,便狠狠瞪来一眼,却又按捺下来,不好发作,只将手一挥,示意管家先退下。 管家关上门,出去,温瑶便先施了个礼:“乔老爷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 第八十四章 一刀割喉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乔震海再也忍不住,一拍案:“你还问我是哪里不舒服?莫非你还不知道?我如今这样子,不就是你害的吗~?”说罢,撤下面上纱巾。 脸上布满红痕,层层叠叠,甚至还有血印,全是抓挠过的痕迹。 显然,是痒到了极致,经常抓挠,才会这样。 乔震海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混身挠痒。 温瑶挑唇一笑:“乔老爷怎么把自己挠成这样?您说笑了,我能怎么害您?红口白牙可不要瞎诬赖人!” “这里也没有旁人,就我们两人,何必还绕圈子?就是你那日离开乔家,与我碰面时,在我鼻烟壶里投了毒,害我身上奇痒难捱,我都已经请大夫查出来了!” 温瑶耸耸肩:“既然如此,那你请那大夫帮你解毒治疗就好,何必找我?” 这就是事多重点了,乔震海恼怒看着她: “大夫也说了,这毒物是自己配置而成,制毒之人毒艺超群,中间机关颇多,非要本人才有解药,旁人解不了。” 说着,又狂挠起脖子,低声咆哮: “温二娘,快点给我调制出解药!” 温瑶也就直言了:“要我给你配置解药不难,但你也必须告诉我想知道的事。” 乔震海挠痒的手一滞,脸色一变,当然明白她想知道的事是什么,咬牙: “你若还是像上次那般,问那个客人是谁,恕我无可奉告!我说过,那是我乔家私事……” 还在嘴硬!温瑶眯了眯眸:“好,那就别找我给你调配解药。” “你,别走——”乔震海见她要走,急了,忙阻拦。 温瑶步子一止,停下来,转头,狡黠笑: “哦对,你请的那大夫说得不错,天下毒药都不一样,谁制的,谁才能配置出解药,你这毒,除了我,谁都解不了。放心吧,若是解不了,倒也不会死,只是长年瘙痒难耐罢了。坚持坚持,反正也就剩下这几十年了。” 乔震海顿时就白了脸! 这十来天身上奇痒难捱本就快受不住了。 哪里还受得了日后天天痒?这比死了还难过! 还不如给他一刀子利索痛快些! 他咬牙:“温二娘!你就算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又如何?难不成还想找那人算账?我跟你说,那人的地位是你企及不到的,你便是知道了,也没能耐算账!” “那就不用乔老爷操心了。”温瑶冷冷,“你只需担心你自己的身子就行了!” 乔震海无奈,思量了会儿,才恨恨道:“好!那你先回去配解药,晚上,咱们便在这儿见,但你将解药给我,我便告诉你那人究竟是谁!” 温瑶嗤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现在先说了,我稍后回去,自然会给你配解药,难道还怕我跑了?” “不行!”乔震海现在对她已是警惕万分,怕了这小狐狸,“你把解药给我,我再告诉你,万一我说了,你不满意,还有别的要求,仍是不给我解药,我岂不是继续给你玩弄在掌心?” 温瑶皱眉,到底是当过王府管家的人,算盘打得还真是细致,也无所谓了: “行,我配解药也不需太久,等会儿回济世堂就能给你调配。你就在别院这里等着吧。我配好了,大约酉时左右,便是过来。” 乔震海一摔袖,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温瑶也就先行离来。 …… 黄昏时分。 温瑶带着调配好的解药,离开济世堂。 解药除了服用的一剂药方,还有几剂用来沐浴的药方。 用来服用和清洗三日不到,痒感即会尽消。 乔震海的别院,明明距离济世堂才一条街道,但她的步子却有些慢。 而且,越距离乔家别院近,越是慢。 仿佛潜意识里,她有些紧张乔震海对她说出元谨的身份。 现在,已确定那男人便是元谨。 但元谨到底是何人,又为何要来盘山村找她,却不得而知…… 只知道元谨既然瞒着她紧紧,死活不说,必定是有什么很关键很要紧的事。 她总觉得心中有些慌,七上八下 。 临到关键时刻,竟又有些推却了。 一旦知道,平静的生活可能就要被打破了…… 指不定元谨身份曝光后,也不会继续留下来了…… 但,不知道,永远被他瞒着,蒙在鼓里,她又死活不甘心。 还有,她一向憎恨这个让自己怀孕生子的男人,若一旦确定了元谨真的就是让她怀孕生子的男人后,她又要怎么面对他?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别院门口,天色已经黑了。 乔震海这别院在小巷子里,闹中取静的地儿,此刻门口并未旁人,相当宁静。 静得甚至针落可闻。 她在门口又站了会儿,才吸口气,推开门进了别院。 经过天井,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别院的前厅与房间里都没掌灯,黑漆漆的一片。 乔震海不是说会在这里一直等她来么? 难道走了 ? 她一疑,走近前厅,看见前厅的门是微微敞开的。 上了台阶,她轻轻喊了一声: “乔老爷?” 无人回应。 “乔老爷,我带解药来了。您在里面吗?” 她又轻喊一声。 却仍无任何回应。 正这时,她忽的在空气里嗅到一股甜腥味。 可能是中医师,又常年与药草打交道的缘故,她的嗅觉比一般人更灵敏,更迅速。 是从前厅里面散发出来的…… 是…血腥味? 她心脏顿时跳得厉害,二话不说推门进去。 院子内的银色月光堪堪照进去,落在地上躺着的尸体上。 是乔震海。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脸色早已失去血色,一片属于死人的惨白,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瞳孔早已放大,还浮现着惊恐之色。 脖颈上有一道红色血痕,好像是刀伤。 显然,是被人一刀割喉致命。 脖颈被割断后喷溅出来的血,喷在旁边的柱子上。 温瑶骤然惊呆,耳边嗡了一下! 乔震海……怎么会忽然死了? 是被谁害死的? 反应过来,她跑过去蹲下来,检查起乔震海的尸体。 法医是半个医生,而医生,对于法医工作,也并非不懂。 看尸斑和僵硬程度,乔震海大约死了一个多时辰。 第八十五章 受过酷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也就是天还没黑时,就被人杀死了,难怪屋内还没掌灯。 尸体并无任何反抗的痕迹,也就是说,乔震海说不定和这个凶手是认识的。指不定是熟人。 颈部伤口利落整齐,也看得出来,凶手是有功夫,且身手不凡的人。 而且手臂和小腿,都肿胀发青,显然,都骨折了。 看起来,像是被人活活捏断的…… 看尸体脸上的痛苦表情,倒像是生前被捏断,也就是说,受过酷刑。 乔震海估计在别院等着她拿解药来时,却等来了凶手。 然后,被凶手弄骨折,再被一刀致命。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这般残忍地杀了他? 她吸口凉气,又赶紧观察起周围。 然后,并无明显脚印,凶手也并未遗留下什么信物之类。 她正要再继续检查乔震海的尸身,却听见有急剧脚步声迈入,还没回过神,一袭身影背着月光进了前厅,一把拽起蹲在地上的她,低嘎着嗓子: “先离开这里!” 月光下的人,是元谨。 温瑶一呆,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好像是乔家管家的声音。 元谨再不迟疑,将她手腕捉住,拉着就朝前厅的一处后门快步走去。 两人从后门出来,正好是别院的一个小角门。 元谨驾轻就熟地径直朝那角门过去,推开,带着温瑶走出去。 温瑶惊异地看着他,却没说什么,知道这会儿得先离开乔震海的别院再说,不然被人看见,自己可能便成了杀人凶手。 她被元谨牵着,快步离开了别院,再回头,隐约听见别院巷子口内已传来嘈杂的动静,夹杂着人的惊叫。 显然。乔家管家已发现了乔震海的尸身。 … 回到盘山村,天色已全黑。 两人进了小屋内,元谨掌了灯。 温瑶坐下来后,久久没讲话,发生的事太震撼,到现在还没完全回过神。 元谨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才打破寂寞: “乔震海的尸体被发现后,指不定乔家和衙门会找你问话。你需先想好怎么回话。” 她这才拉回思绪,望着他。 乔震海这么一死,能告诉她真相的人,就没了。 而他,刚好就在乔震海的别院出现了…… 难道,他就是杀害乔震海的人? 愿意便是——他不想让乔震海告诉她关于他的身份,不想曝光。 他是乔家那个贵客,乔震海自然与他很熟,也将他奉若上宾,所以才毫无防备,将他放进别院,还被他一刀致命。 他的身手,她也见识过了。 一刀过去给人放血,半点痕迹不留,对于他来说,也并不难。 所以……他真的为了隐瞒一些事,杀了唯一知情的乔震海?! 念及此,温瑶脸色一点点发了白,情不自禁控制住身体的浅浅颤抖: “你怎么会在那出现?” 他见她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俨然将自己就当成了那个凶手,倒也不意外,只道: “我傍晚去镇子上售卖猎物,想顺便去济世堂接你。听姚掌柜说你被乔震海叫去隔壁街上的别院,就过去找你。没料正好看到乔家管家也准备进去,看见里面灯火不明,门开着,有些不妙,进去后,看到你和乔震海的尸体在一起,便赶紧将你拉了出来。” 温瑶却看着他,没有做声。 真是如此? 这么巧? 她 却没说什么,只感觉后背略有些发凉。 若乔震海真是他杀的,他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就因为她可能从乔震海这儿确认他的身份? 可能会让他暴露? ……她不想怀疑身边朝夕相处的人是个这么冷血的人,但…… 刚好乔震海在快告诉她真相之前,就死了。 除了他,她也实在想不到任何其他人会是凶手了。 他见她脸色发白,也不知在想什么,纤细的身子还有些许几不可查的颤抖,眉目一动,抬手过去。 她却醒过神,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碰触,仿佛他那只手沾满了鲜血,还能嗅到血腥味。 他是乔家的那个贵客,乔震海对他奉若上宾,两人关系定然不浅,他却丝毫不念旧情,只为了保住秘密,就将乔震海对方一刀殒命,那么,对她这么一个假成亲、根本谈不上有感情的娘子,又会如何? 若到了必要的时刻,只怕她也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吧? 平时的他,虽然也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看着冷冰冰,但总归还是有温度的。 而且对她也默默做了不少事儿。 可,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就宛如浑身带着冷气的森森魔鬼。 让她对他有了浓浓的防备心。不敢再轻易与他靠近。 他见她闪开自己的手,眸色深沉了几分。 她恢复容色,只淡定地说:“……我累了,想休息了。” “这么早?你还没吃饭。”他抬抬眉峰。 “我不饿。就是累了。可能今天看到那现场……心里不太舒服。” 他见她这么说,便也就不再多言,只道:“那你先睡。”然后也没打扰她,走出屋子,轻轻合上门。 主屋内,三娘见元谨独自出来,跑过来: “姐夫,姐姐呢,咋不吃饭?” 元谨也没将乔震海的死告诉三娘,毕竟这事越少人知道约好,况且,三娘迟早也会听说,只嗯了一声:“她今天累了,想早点休息。你们先去吃吧。别打扰她。” 三娘见他要出去的样子:“那你呢,不吃?” “我去附近山头打些猎物回来。” “啊,都这么晚了还去么?” “嗯,快搬去县里了,这几日能猎多些就多些。” 三娘也就没多说啥了:“那小心点儿。” … 附近山头上。 元谨刚猎了两只晚归的野兔,沈墨川就到了,走过来,拱手道: “爷。有什么吩咐么?” 他抓住野兔的耳朵,面无表情地摔进囊袋里: “乔震海死了。” “什,什么?”沈墨川一惊,“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的。一刀封喉殒命。喉咙伤口柳叶刀状。”声音不动波澜。 沈墨川立刻吸口气:“是蜀王身边的岳清风做的?” 第八十六章 爷留在这里还想干什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还能有谁。” “……岳清风怎么会杀了乔震海?难道他查到了爷的下落,得知您在这儿,来了苜蓿镇,但又不确定爷在哪里,所以找乔震海询问,然后将他杀了?” 元谨用擦布不动声色地擦拭着弓箭上的血迹。 也只能是这样了。 岳清风是皇叔蜀王身边最得力的幕僚,也是双手沾满血的杀手,这些年为蜀王刺杀了不少意见相左的政敌。 当然,他这个一直在调查蜀王不法事的人,也是岳清风的眼中钉,肉中刺。多次暗算自己,只都没得逞。 他这次离京来金陵府,蜀王哪里会错过良机,又派人来诛他性命。 蜀王上次派遣的高手追到自己的下落,在盘山村的河边遇到,他中箭负伤前,将那几个刺客都统统毙杀了,只当蜀王那边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身在盘山村。 没料到,蜀王又派了第一幕僚岳清风来查找他的下落。 岳清风确定了他人肯定在金陵府的利川县,却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估计如此,才会去找乔震海,因为乔震海曾经是梁王府的大管家,他若来这里,指不定会借宿乔家,乔震海肯定知道他的下落。 而乔震海在被岳清风找到询问他下落时,已注定是个死人。 因为,以岳清风的脾气性子,不管乔震海说了没有,都只会是个死。 他只淡淡:“乔震海身上多处骨折,骨裂,还有不少外伤,看来,岳清风对他施了酷刑进行逼问。我猜,乔震海肯定受不住,多半对他吐露了我现在具体在哪里。” 沈墨川脸色渐凉: “岳清风这个人生性多疑周全,就算知道您现在身处盘山村的温家,可能也会先伺机不动,打探清楚了再来找您……爷,若是这样,您如今身处险境,随时可能会被岳清风找上门,既如此,您得马上离开才安全!” 月光下, 男人冷俊脸庞依旧没什么表情,继续擦拭着箭矢,唇边只多了几分奚落: “一个岳清风而已,用得着落荒而逃吗?” “不是落荒而逃……您身份尊贵,半点闪失都不可以有的,何必以身犯险?还有,反正爷的任务也完成了,墨川今日去了方圆银号,打探到了,温二娘前不久在那儿存过银票和一块玉牌,看来,应该就是我们想找的虎符了,墨川会想法子将 那玉牌调换拿出来。所以,爷现在也并不需要继续留在温二娘身边了,不如尽快与小爷回京。”沈墨川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又道: “而且,京城那边,梁王也催您回京了。” 元谨握着擦布的手这才半空一滞,眸色多了几分旁人轻易敲不出的思绪。 半晌,才道:“我知道。安排好了,我便会回去。” 什么,这意思,还要继续留在盘山村? 若岳清风真的已从乔震海口里问出了爷的下落,爷多待在这里,便多一分风险,沈墨川实在不太明白。 爷留在这里还想干什么? 之前,是为了从温二娘手里拿到玉牌。 现在已经知道了玉牌的下落,还继续留在这里干什么? 难不成还贪恋这穷乡僻壤风水好不成? 可五爷既然这么说,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垂头应下。 只这几天,得要更加严守爷附近,寸步不离了。 谨防那岳清风找上门来。 …… 元谨回到家后,先去厨房将猎物和猎具存放好,又洗漱了一番,才只身进了西北角小屋。 在山上一身汗,又沾了动物的血腥味儿。 那小女人最爱干净,闻不得那些气味。 所以他每次也习惯了,打猎回来后先整理干净了,再进屋。 刚嘎吱推开门,便家床帐内的小女人刷的一下,坐起来,仿若进来的不是他,是个强盗,让她瞬间提起了警觉性。 “还没睡着?”元谨一抬眉。 “嗯……还没。”她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一直就在想杀害乔震海的那个凶手是不是他,又在想他来找自己,留在盘山村是为了什么,此刻见他回来,要和自己同宿一屋,更是睡不着了。 和一个刚刚杀完人、双手还沾满血的杀人嫌疑犯同睡一屋,她会做噩梦吧…… 想着,她爬起来披上外衣,下了床,抱起小团子就走。 元谨见她朝屋外走去,脸色一动:“你去哪。” “我今儿晚上和三娘去睡。” “???”男人脸色微微垮了点。 “哦……我好久没跟三娘聊天了,今儿晚上跟她说说姐妹间的私房话。” 说着,温瑶便已经拉开门,抱着小团子走了。 …… 主屋那边,三娘刚吹了蜡烛进被窝,见姐姐抱着小团子来了,一诧: “姐,你咋过来了?” “今儿跟你睡。”温瑶将小团子放在床榻最里面,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跳上床,躺在了中间。 三娘一怔:“怎么了,你跟姐夫吵架了啊?” “什么鬼?我就是想跟你睡觉而已。” “我看村里那些嫂子们,跟她们男人吵架了,才会分床睡,甚至还会跑回娘家,你现在就跟那些跟相公吵架的女人一样。” 温瑶气笑:“没有啦!” “真的啊?”三娘还是怀疑。 昏暗中,温瑶笑意渐凝,无声叹口气。 若能吵架,还算好的,现在关键是,她和他,吵都吵不起来。 那男人,有太多秘密瞒着她,也可能有太多见不得光的事。 她收回心思,也不想吓到三娘,只道:“我和元五哥真的没事儿。其实,三娘,你也应该很清楚,我与他,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夫妻,怎么会吵架?我们就是搭伙过日子,暂时的。” “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吗?”三娘吸口气。 虽然姐夫当初的确是为了帮姐姐解围,才会与姐姐成亲。但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将元谨当成了真正的姐夫,不管是家务活儿还是对外,亦或是对姐姐的关心,元谨绝对够得上当相公的责任…… 就算当初是假成亲,现在姐姐和他也应该慢慢积累了点儿感情吧? 第八十七章 过河拆桥?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怎么听姐这话,并不想和元谨过下去了呢? 温瑶见妹妹这么问,也就坐起来,认真地说:“三娘,我们一家搬去县城后,便与二房叔叔婶子和奶奶离得远了,从此再不用受他们欺负,所以,也不用再让元五哥帮我们打掩护和撑腰了,我也不用再和他做假夫妻演戏了……我想,到时候便与他和离,与他分开。” 也好,先提个醒。让三娘心里有个准备。 他好歹在温家住了这么段日子,在三娘和四郎眼里,早已经是家里的一份子。 三娘一听,再次猛吸口气:“啥……和离?姐,我知道你和姐夫一开始是假成亲,但现在过得也好好的,也用不着和离吧?姐夫又没做错事儿……” 那男人做的,可能比普通的做错事还要吓人…… 她并不想和一个杀人凶手住在一个屋檐下。 她叹息,摸了摸三娘的头:“三娘,你也说了咱们是假成亲,一开始我和他也都说明了。既然是演戏,有开头,就必定有结束。” 三娘撇唇:“姐,这样子,你会不会有点儿像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这是姐姐新教她的成语。 温瑶噗呲笑出来,一个暴栗挖到妹妹额头上:“姐教你成语可不是要你用来骂我的。” 心内却想,元谨哪里是什么驴?只怕是只豺狼吧! 三娘见她主意已定,不知道说啥好,只觉得十分惋惜。 为啥假的就不能成真呢? 她和四郎,都挺喜欢这个姐夫啊。 姐姐能找到这么个好男人,也不容易啊。 但既然姐姐已下了决心,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又叹了口气:“那就是说,我们和小团子也要分开了?” 几个月下来,三娘四郎和这小家伙都建立了感情。 尤其四郎,每次姐姐不在家,都像个母鸡似的照顾小团子,倾尽心力,性子都变得很活泼外向了不少。 温瑶听了这话, 脸色稍微沉黯下来,半会儿才道: “不会。姐一定保住小团子,让小团子不离开我们。” 小团子是她的孩子。 已经离开过自己一次了。 她再不会让小团子离开自己,被他带走了。 而且,看样子,元谨的身份地位不容小觑,家世定然不低,以后一定还有不少妻妾会为他诞育子女。 他应该也不会稀罕一个没名分的女子为他生下的孩子吧? 只希望他不要与自己抢小团子就行了。 …… 当晚,温瑶一夜辗转难眠。 快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再醒来时,已是天亮。 刚走出屋,就有人敲门,温瑶去开门,是利川县衙门来的一个便衣公差。 不出她意料之外,是关于乔震海的死,来找她回去问话的。 毕竟昨日她在别院跟乔震海见过一面,乔家大管家肯定跟官府说过。 三娘在后头一听,吓得魂都飞了,跑过来:“啥?乔老爷死了?……还是被人杀的?……官差大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跟我姐姐有关系?我姐姐一个弱质女流,手无缚鸡之力,还有,我姐跟乔家也没啥关系了。” “现在又没说你姐姐是凶手,只是乔家管家说昨日乔老爷在别院见过你姐姐,之后便死了,按规矩,得让你姐去衙门说清楚。” 三娘还是担心不止,一想着昨儿姐姐一回来便不对劲儿,关在屋子里早早睡下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事,更是紧张得不行。 温瑶将妹妹手背拍了拍,宽慰:“没事,官差大哥不说了吗,只是循例问话而已。姐去一趟就行了。再说,姐也不是第一次去衙门了。” 元谨已走了过来,对温瑶道:“我陪你一起去。” 温瑶看他一眼,下意识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元谨眉目一动,上一次柳顺哥的案子,她倒是很乐意他陪自己去衙门,完全不拿他当外人。 而这次,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眼神,仿佛生怕他吃了她一样。 还来不及等他说话,温瑶已对官差说道:“官差大哥,我们走吧。” …… 温瑶并不担心自己会被误认为杀人凶手。 到了衙门,她对着李知县说明了自己第二次去别院时,已是酉时。 且只因里面没灯光,只当乔震海已走了,她并没进去,就离开了。 仵作验尸结果,表示乔震海的死亡时辰的确实在温瑶来到之前一个时辰,而那个时辰,也查到温瑶还在济世堂帮工做活儿。 再加上乔震海身上多处骨折和外伤,衙门冉伟凭一个弱女子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便也就排除了温瑶的嫌疑,让其回家。 走出衙门大门,已近晌午。 温瑶朝盘山村的方向走去,走在路上,却听一堆人朝急匆匆朝一同个方向走去,神色焦虑,一边走,还在一边说着什么。 她拣了个耳朵,听到这些人好像提起“方圆银号”四个字,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拉住了一个年轻后生: “小哥,你们这是去哪?发生什么急事了么?” “去方圆银号啊。你不知道吗?银号出事了!” “什……什么事?”温瑶一颗心卡在嗓子眼。 “昨儿半夜库房据说起火了,据说烧得不像话,渣滓都没了!我还有些家私存放在里面呢!这不,得赶紧去瞧瞧!”小哥急吼吼地回答。 另一个人也道:“可不是?万一烧没了,咱们可得要银号赔钱啊!” 说完一群人便加快脚步,火速朝方圆银号的方向冲去。 温瑶一怔,旋即也转了回家的方向,大步跟着去了。 这可不行!她也有一堆东西存在那儿呢! … 一个时辰后,温瑶方才跟着一堆闻讯而来的银号客人从方圆银号里走出来。 方圆银号对着一群来探听消息的客人宣布了,昨晚库房走水的事儿,确实是真的。 但并没那么夸张,只是丙字号库房的某两个柜子失火了。 损失并不重,那两个柜子存放的客人物品,银号也都一一清点了,会负责到底,做出相应的赔偿。 被烧毁的客人们确定会有赔偿,与银号谈妥后,不再闹腾,安心各自回家。 可温瑶却心事重重,走着走着,停住了脚步。 第八十八章 世子爷终于出现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恰好就是物品被烧毁的那几个倒霉客人中的一个。 她存在方圆银号里的东西,恰好就在被火烧的丙字号库房的其中一个柜子里。 其实,也就一样东西,便是那个玉牌。 她问过银号的掌柜,看能不能在库房里再找一下。 毕竟那可是玉,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烧没了的。 可掌柜说了,丙字号库房的半边屋子都烧黑了,那两个柜子更是烧成了一片灰粉,什么东西都给融了……能救出来的,早就找出来了。 所以,只能赔相应的银两给温瑶了。 温瑶深深吸了口气。 现在她已经知道,那个玉牌是元谨的。 而且她在七凤山上坠崖时,对元谨提过自己的珍贵积蓄都存放在方圆银号里。 现在,好端端的银号突然失火,哪里都没烧,偏偏是她存放的玉牌那儿烧着了,玉牌也在火中消失了。 这前后因果,很难不联系在一起,很难不让她怀疑—— 难道…… 难道银号的火,是元谨安排的? 而元谨来盘山村找她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块被她无意拿走的玉牌!? 没错。 就是这样。 在乔家的一夕欢好后,原身拿走了元谨身上的玉牌。 那玉牌对于元谨来讲,肯定十分重要。 元谨遍寻不到,猜到可能落在了乔家那小妾身上。 重回乔家,抱走亲生儿子小团子后,顺便又去了盘山村,找她! 就是想取回那个玉牌! 难怪那日她提起自己拿走了那男人手上的玉牌,他脸色有些怪异。 现在…… 只怕他已借由这场大火,拿走了玉牌了吧…… 杀人,放火,这两件天下最恶毒的事,都被他给做齐活了。 而做这些的目的,无非只是为了一块玉? 念及此,温瑶轻吁了口气。 后背泛出几分冷意。 不过,现在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应该能离开了吧? 想着,她又加快脚步,朝村子方向走去。 通往盘山村的小路,仍是与平日一般僻静安宁。 除了她急剧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正这时,她却耳尖一动,脚步稍缓。 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步伐声。 保持着一定距离,一直紧紧跟随,并没停下来的意思。 且听得出气息沉稳。就算走得急快,却也没任何喘息。 看得出,不是普通人。 倒像是……有些身手的人。 而这种乡野之地,除了元谨,她就再没见过其他人有这种能耐了。 难道是……元谨跟着自己? 若真是他,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她脚步更缓慢,却没有停下来,更没有转头去看。 他今早想陪自己出门,而她拒绝了。 他这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想拿回玉牌后,不想被人知道,所以打算将自己杀人灭口? 反正他也杀了一个,还放火烧银号,再多一桩血案,也无所谓…… 她稳住气息,一个反手,袖口内袋里的银针已经滑在了掌心。 随后面跟着自己的人一旦发起攻击,她必与其鱼死网破! 终于,脚步逼近。 她后脖处袭来一阵瑟瑟凉风,仿佛腊月寒冬里的一抹风割得人皮肉疼。 瞬间,被人从后扣住脖颈。 下手,是毫不留情,分明要置她于死地的…… 她屏息,一个调转身躯,抬手就将银针扎下去! 这防身的银针上淬了毒,一进入人体内,便会让人腿软头晕。 半个时辰后,必定会毒发。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用。 对方手腕一个刺痛,身躯一动,条件反射地收回手,往后退了半步。 似乎没料到她这么一个山野药户小娘子居然懂得暗算人,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望过来,阴霾中透着不敢置信。 温瑶一抬头,刚好与对方四目相接。 来人一身黑衣,身形清瘦矫健,五官倒是算得上俊美,只俊美中透出些阴邪晦暗,看着就不是好人,让人于心不安。 看到并不是元谨,不知道为何,温瑶无端端松了口气,至少,与自己拜过堂、朝夕相处的这个男人,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 男子回过神,看一眼被针扎过的手腕,调息须臾,神色已恢复。 温瑶见他并没有中毒的反应,脸色一暗,后背的冷汗沁出。 这男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她涂抹在银针上的毒,除了自己,并无解药。 成分剂量也重。 寻常人中了,绝对会马上起反应。 可他居然没事儿人一样! 应该是凭着内力之类的暂时压制住了毒。 她马上后退几步,警惕:“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男子阴阴一勾唇,没有回答,只上下端详了她一番: “你就是元谨在盘山村娶的娘子?果然是有些姿色,难怪他能在这种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呆了这么久,不过,可惜了。” 这个人是与元谨认识的? 听这语气,绝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那就是仇人?! 温瑶心中一动,还未及多想转头就跑。 意料中,还未向前跑十来步,身后又传来一阵疾风。 手刀袭来,在她后颈上劈去。 眩晕袭来,温瑶倒下的一瞬间,只见男子已走近,腰身上悬挂着一把看起来像是随身携带的兵器。 那是一柄打造成柳叶形状的寒铁短匕。 刀锋形状……恰与乔震海脖子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她瞳仁睁大。 所以……杀死乔震海的凶手,是这个男人!? 来不及多想,颈椎处的酸麻伴着晕眩感加重袭来。 彻底跌入了黑暗中。 岳清风静静看着地上失去意识的女子,眸微挑。 这么个姿色上乘,还有些本事的女子,死了倒是可惜。 余光瞟了瞟四周,抽出短匕,便欲刺上去,一刹,罡风袭来。 他唇边沁出冷笑,终于肯出来了,被罡风侵袭得后退几步,看见一抹颀长清冷的长影从一边走过来,不禁笑意越发叫人后背发寒: “世子爷终于出现了。” 元谨面庞如霜,只瞥一眼地上的女人,确定只是昏厥,并没任何伤,才望向岳清风: “我那皇叔想害我,你朝我来就是,何必牵扯无辜。” 岳清风笑起来:“她可不是无辜,她是你在盘山村娶的妻子啊, 世子爷。我若不跟着她,妄图弄死她,又怎能让您快点出面?”说罢就拔出剑具朝着男人冲来。 第八十九章 待本世子回京,再陪他好好玩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脚尖提起道旁树枝,以枝代剑,紧握掌心,隔断岳清风的攻击。 岳清风知道这梁王府的世子爷在沙场上身手超凡,曾经以一人独战敌军三百精锐良将且不伤一发而闻名军中,又带领三万军队挡住北敌二十万精兵,而被兵将奉为天降杀神,却不知道这么多时不见,又精进了不少。 倒也是,若非如此,之前蜀王派来追杀他的八名精骑高手,怎么统统有去无回?! 不是这样,蜀王也也不会派他再来。 他再不迟疑,阴了眸,从怀里抓住自制铁质暗器倾尽全力冲元谨而去。 元谨身形一震,罡风再起,暴雨般的暗器纷纷在空气里被镇住,接着自动滑落,却仍有一颗暗器成了漏网之鱼,并没落地,而是径直飞射入元谨的袍子内。 岳清风看着他身形一动,脸色微变,无声扬起唇,慢慢朝元谨走去: “世子爷,怎么疏忽了?放心,您的脑袋,我割下来时会割得漂亮些……这,我回去请赏,赏赐也丰厚一些……” 话音甫落,面前男人手臂已经探入袖管中。 岳清风笑意一敛,眼睁睁看着元谨从袍中拿出那颗漏掉的暗器,夹在手指间,淡淡:“你说这个?” 岳清风怔然。 他是故意的。 他并不是接不到这个暗器,而是故意漏掉。 还未回过神,元谨已将最后一个暗器一笔之道还施彼身,倏的掷向自己! 若是平日,岳清风尚能躲避,可此刻,正想躲,却眼前发黑,停滞的这须臾,当胸正中了暗器,顿时捂住胸口,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咬牙看一眼地上的温瑶—— 是这女人银针上的毒,开始发挥效力了! 刚刚扎进他皮肤内,他便察觉到有毒,立刻便用内力压制住了! 只是没想到这毒竟是后劲凶猛,现在又涨了起来! 且在他四肢百骸的筋脉间不断游转。 没想到,他这蜀王背后的第一幕僚,今日竟被这乡间药户女搅黄了大事! 还可能会命丧于此! 他气息大乱,喘息着想要站起来。 元谨却已经冷面两步上前,枝条尖端正对着他手腕脚踝处,一挑。 伴着男子惨叫,血肉横飞,筋脉尽断—— “回去告诉我那皇叔,我马上便会离开此处,永世不会再回来。待本世子回京,再陪他好好玩。” 元谨也没准备杀这只已成弃卒的走狗,冷冷撂下话,丢下枝条。 随即转身,抱起温瑶,离开。 … 距离盘山村不远的山丘小凉亭间,沈墨川已在此守候多时。 看见主上抱着温二娘回来,他忙跑过去:“爷,无碍吧?” 他本来打算这几天时刻都跟着爷。今早温二娘去衙门,爷暗中也跟随着,他本来也跟上了,生怕岳清风来暗算爷,谁知爷却发觉,令他不必跟着,先来亭子这里等着。 “我没事,她也只是暂时昏厥了。”元谨只淡淡,然后将外套脱下,垫在凉亭冰凉的地上,又将怀里的温瑶轻轻放倒在外套上,靠着梁柱。方才直起身,静静凝视着仍在昏迷的女子: “岳清风受了重伤,短期内再不会滋事了。我也对他说过了会回京。想必,蜀王那边也不会再来盘山村骚扰她了。” 因为他在这里,蜀王才会不断派人来滋扰。 他一旦走了,相信蜀王也不会有那么闲心思来专门找一个乡下女子的茬儿了。 或许,他真的该走了。 他多留在这里一天,她与温家便多一分风险。 沈墨川吁了口气。爷可总算想通了。 又道:“那爷先回温家,将小爷接出来。” 他却沉思俄顷,看一眼倚靠柱子正在沉睡的女人:“小团子就不带了。” “什么?”沈墨川一诧,还没懂主上的意思,“爷的意思是……将小爷留在盘山村?” “是。” “爷……您这是……”这是疯了吗?这话沈墨川自然不敢说出口,“小爷可是皇族血脉,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将小爷就这么留在民间,不带回梁王府了?” 元谨目光凝结在小女人身上:“跟着她,比跟着我更安全,日子也过得更幸福些。” 他纵然身份尊贵,地位超群,又如何,还不是经历太多刀光剑影,小团子才刚满月,就因为跟着自己,遭逢了血光之灾。若带回京城梁王府,继续跟着自己这个父亲,这孩子,日后定然风波也不会断。 梁王府与蜀王争斗不断,已趋白热化,正是如火如荼之际,就待最后一个结果了。 一旦梁王府在争斗中失败,阖府必定会受到牵连,小团子也会跟着受到波及。 就算他能将蜀王踩下去,梁王府胜出,小团子没有生母庇佑,在京城皇族眼里,怕也只是个野种,毕竟他与那小女人并未在京城众人面前过名礼成亲,元氏皇族也不可能让她这样身份的女人上玉牒,成为皇家媳妇。 没有亲照料的小团子,必定过得不开心。 就如他幼时一样。 但跟着她这个娘亲就不一样了。 看样子,她已是知道小团子就是她的亲生骨肉了,一定会好好对待小团子。 而且,这小女人也不是个平凡女子,绝对有能力将小团子抚养好。 念及此,他意已决,只抬起手。 沈墨川看到他的手势,便也不敢多问,垂下头,暂时退下台阶。 元谨站立凉亭间,安静俯瞰女子,清风拂面,拂起袍角,俊朗眉眼宛如开阔深邃的天际。 缓缓蹲下,修长指尖拂起她落下来遮住双眸的一缕秀发,掠到一边。 双目静静驻在她光润秀美的脸蛋上,仿佛想将她脸上的每个细节都完整牢靠地记录在心里。 手指从她发梢松开,慢慢往下滑,忽的,扯开她衣领。 白皙柔软的纤颈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也暴露在了男人的视线中。 娇嫩皮肤与下方翠绿色的小衣颜色对比,艳丽动人,诱人犯罪。 他屏住呼吸,忍住面前的春景诱惑,两指并排探下去,在她白皙的肩胛骨下方留下了一抹红色印记。 第九十章 你是本世子爷的人,一生都是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然后才附耳,沉了嗓音: “温二娘,记住,你是本世子爷的人,一生都是。总有一日,本世子与你定然会再会。” ………… 温瑶苏醒时,已经在温家的主屋大床上躺着了。 窗外是晨光,显然又是一天了。 她刷的坐起来,脑子渐渐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自己这是昏睡了一夜? 等等,那个凶狠的男人弄晕自己,没伤害自己么? 自己怎么回来的? “姐,你可醒了——”三娘见她醒了,匆匆跑进来,一张小脸明显担惊受怕了一整夜,“你没事了吧?” “我没事,”她顿了顿,又环顾起周围:“元谨呢?” 难道是元谨把她给救了? 那男人是认识元谨的。 而且,那男人的身手,恐怕也只有元谨才能对付得了。 现在也明白了,杀死乔震海的人,并非元谨,而是那个男人。 可能如此,她心底对元谨的警惕与抵触,全然放下来了。 她不想再绕圈子了,要找元谨清清楚楚问个明白,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问他是不是是为了那玉牌而来! 三娘一听,蓦的脸肉一个抖动,仿佛积累了一夜的委屈终于有了个发泄口,眼圈红了: “姐,姐夫他走了!” “什么,什么叫他走了?”她原本打算带着姐弟和小团子离开他呢,现在怎么了,她还没来得及离开他,他倒是先走了 “是,昨儿下午,有人敲门,我去开了,看见姐躺在门口,将你赶紧扶了进来。你身上还有张纸条,是姐夫留的…他说他走了,”三娘近日被温瑶日日教写字认字,基本已经能看得懂了,说到这里,抽泣起来。” “快把纸条给我看看。”温瑶忙说。 三娘擦一把泪,忙将信函拿过来,递到姐姐手上。 温瑶接过来,白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已离盘山村,无人再会骚扰温家。来日或能再见,彼时再叙。” 刚劲有力,骨态峻峭。 就如其人一样。 落款是他的名字,元谨。 成亲以来,她从未见过他写字,更不知道他的笔迹。 可这几个字,她确定,就是他写的。 所以,是他从那个杀死乔震海的男人手里救下了她,然后将她送回温家,留下了这封别离信…… 他走了。 也是,若那玉牌真是他的目的,他现在应该拿到了,还继续留在这里干什么? 她愕然了会儿,却又下意识翻身下床:“小团子呢?小团子是不是也被他带走了?” 三娘忙说:“姐,小团子在你屋子里睡着呢,没走,姐夫他没带走小团子!” 她一口气松弛了下来,却又驻足,凝神。 他居然没带走小团子? 怎么会…… 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 但,不管怎样,她终于放心下来。 若他将小团子带走,她能到哪里去找? 看来,那男人很了解她的心意,知道她已经猜出了小团子是她的亲生骨肉,而他,便是有一晚春风的男人。 他知道带走小团子,会让她再一次受伤,甚至比上次更加难受,才将小团子留在盘山村,给她抚养? “姐。姐夫到底有什么事,连小团子都留下来,一个人走了?”三娘见她陷入沉思,忍不住忧心忡忡。 温瑶想了想,编了个让三娘安心的善意谎言:“你姐夫对我说过,他家里有急事,需去操办,路途太远,也不方便带小团子,一个人去了。” “真是这样?这么急吗?都没提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那姐你怎么会晕厥在门口,姐夫送你回家,为什么到了门口也不进来?”三娘将信将疑。 “这事事关你姐夫需要去处理的事,我也不便多说。总之,你放心,没事。” 三娘现在已经是温瑶的小粉丝,听她这么说,也没再多问了,恢复神色,点点头,又问:“那姐夫啥时回?” “不知道。”温瑶眸色轻动。 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再见到那个男人了吧。 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却也知道不可能太低。 这么个男人,寻常小地方怎么会关得住? 难道还真指望他能在盘山村与自己过一辈子么? 也不可能带自己去他的家庭内。 毕竟,她与他的身份,或许是云泥之别。 念及此,她眼神微微涣散,鸦睫轻拍,许久才沉淀了心境,轻吸口气。 也好。 从此以后,就当那个男人没存在过吧。 他来到自己生活唯一的好处,就是为自己带回了亲生骨肉。 她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不但得过下去,还要越过越好! * 几日后,温瑶携弟妹,便拿了打理好的行囊,离开盘山村,去往县城。 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她不想让元谨离开盘山村的的消息让二房叔婶知道,免得那两夫妻嘲笑,或者又生了什么心事,再生事端。 不如早点离开这早就心生厌倦的是非地,奔赴新生活。 县城的宅子是元谨帮她找好的,说是大部分家私用具都有,也不用带什么太多东西去,姐弟三人只需带些贴身物品就行。 离开的上午,三人走出温家大房的门。 三娘背着襁褓中的小团子,给屋门拴上门锁,依依不舍地看一眼生活了多年的家。 温瑶明白她在想什么,手搭上妹妹的肩,轻却有力: “放心,三娘,姐姐一定会让你们过上比这里更好的日子。” 三娘并不怀疑姐姐的能耐,只抿唇,点点头,却又看向家门前来送行的程氏与谢佑祖母子,脸上的舍不得依旧没消。 温瑶看一眼三娘,牵着她与四郎,走到了谢家母子跟前。 程氏叹口气:“虽说知道你们要搬走,却没料到这么快。” “干娘,等我在县城里安妥了,便通知谢哥,让他陪着您来做客。”温瑶柔声说。 三娘听了,脸色这才舒缓一些,悄悄看一眼谢佑祖,小声说:“是啊,谢哥记得到时一定要带谢伯母来啊。” “搬家这么大的事儿,你与三娘两姐妹真的不用等元五回来再说?”程氏听三娘提过元谨有急事离开了,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然今儿也不会是温家姐弟三自己搬迁,连个男人都没有,太辛苦。 第九十一章 这宅子,就是你的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没事,元五哥在县城里都给我们安排好了,我们直接过去就成。不会太麻烦。”温瑶依旧微微一笑,宽慰程氏。 谢佑祖又放心不下:“今天毕竟是你们第一天搬入新宅子,要不,我还是怕陪你们一起去一趟县城吧?” “是啊,让佑祖陪你们去一趟。”程氏也不放心,“你们别客气,有啥搬搬航扛扛的重活,使唤他就行了,他牛高马大的,也不怕出力气。” 温瑶本想婉拒,却看一眼三娘的期盼之色,也就说:“也好。” 三娘喜笑颜开,又能与谢哥多相处一天了。 谢佑祖将娘先送回家,才过来帮姐弟三人背上几个重行囊,离开。 …… 利川县城。 桂花巷。 温瑶找着元谨告诉自己的地址,与谢佑祖一起,带着三娘四郎找到了他为自己提前看好的宅子。 之前说是要来看看,却没机会。 今天一来,与元谨说的一样,倒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儿。 带着个小院,有好几个房间,还有偏厢房。足够温家姐弟三人带着小婴儿住了。 便是今后程氏与谢哥母子想来住,也是够的。 庭中还栽种着一棵桂花树,也算应了巷子名。 只是还不到八月桂花香的季节,桂子还未开花。 牙子是个黄姓小老头儿,提前也来了宅子等温家姐弟。 见温瑶来了,黄老头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妙龄小娘子一番:“哦,你就要入住的温家小娘子吧?” “是。” “你相公没来吗?上次来的,像是你夫婿吧。” “我夫婿最近出了远门,所以今日是我大哥陪我们姐弟来。” “行,这宅子前后你们可以先看看,这是钥匙,给你了,”黄老头儿将钥匙塞到了温瑶手里。 温瑶道了声谢,又道:“谢了,不知道这宅子租赁要多少银两?您这边是要先付多少?多久一付?” 元谨找的这房子环境不错,又这么宽敞,怕是租金不会少。 不过也没事儿,她如今积蓄还算丰厚,不差钱。应该负担得起。 黄老头儿一讶:“什么租赁?” 谢佑祖代替温瑶开口:“这宅子,租多少钱?您老报个价,可不要乱开价!” 黄老头皱皱花白的眉:“小娘子是弄错了吧?桂花巷这宅子,上次便已是被你那夫婿买下来了啊,哪有什么租金,这宅子,就是你的了啊。” 这话一出,温瑶一怔,谢佑祖和三娘也是一呆。 “什么?你说我姐夫将这宅子买下来了?”三娘最先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又环顾了四周一圈,这么漂亮清幽的县城宅子,买下来?得花多少钱?姐夫这么有钱的吗? “是啊,怎的你夫婿没同你说吗?”黄老头儿疑惑地瞟一眼温瑶,又掏出一张纸:“这张房契,是你夫婿让我等你过来时,给你的。小娘子且收好。我这边找房子的佣金酬劳,你夫婿也都给了,不用再给了。行了,事儿都齐活了,我就先走了。今后若还有买卖的活,都可以来找我。” 温瑶接过房契,送黄老头离开,才低头,看一眼手上的契纸。 果然,是这宅子的房契。 宅主,写的是她的名字。 她想搬进县城,过新生活,于是,元谨便给自己买了个宅子。 她目色转动,久久还没回过神,直到谢佑祖和三娘走了过来: “二娘,这真是元五兄弟给你买的宅子?” “姐,姐夫打猎能挣这么多钱吗?” 温瑶这才调正了一下呼吸,点头。 谢佑祖对元谨的身份也早就有了隐隐猜测,觉得他跟一般的百姓不大一样,不像是个普通男子,此刻看到桂花巷这座民宅,更是已确定了。 他看见温瑶不太想说的样子,也就看一眼三娘,打破寂寥: “无论如何,这宅子既是买下的,你们姐弟三人和小团子也就过得更安心了。我也放心了。这独门独院的走,咱们先去收拾一下行李,再打理打理屋子。” 温瑶也就点点头,与两人一同进去了。 …… 打理好屋子,夕阳已是西沉。 斜阳洒在宅子的庭院里,给每一寸砖石、角落,染上了金色的光泽。 温瑶与谢佑祖、三娘整理了半天宅子。 四郎则在旁边照顾小团子。 搞定好一切,温瑶掏出一点银两递给三娘,让她去巷子口的食铺买点儿卤菜之类的熟食与酒水回来,和谢佑祖一起吃个饭。 县城就是县城,与盘山村不一样,热闹得很。 便是入了夜,还未到宵禁,店铺灯火通明,还在营业。 温瑶刚来时,甚至依稀嗅到了几分现代小商业社会的味道。 谢佑祖推拒:“不用了,天色晚了,我就不吃饭了,先回去了。改日等你这边理顺了,再带着我娘过来吃饭。” “不行,谢哥你帮了一整天的忙,怎么能连顿饭都不吃就走?今天刚住进新家,肯定是没工夫开火了,只能先去买点熟食回来将就一下。谢哥别推拒了,就当是给我们姐弟三人的新家,暖暖宅子吧。”温瑶笑笑。 谢佑祖想想也是,新搬进来的房子,没什么人气,冷冰冰的,论习俗,还是需要暖房的,这样主人住着才会风调雨顺、事事安心。 …… 三娘买完酒菜回来后,温瑶就在宅子的四方小院里搭了张桌。 桂花树下,几人便开吃痛快地吃了起来。 可能因为辛苦一天,虽然不算美酒佳肴,但吃得格外饱足,酣畅。 吃完晚饭,天色已晚,谢佑祖提出告辞。 三娘见谢佑祖这次真的真的要离开了,开心了一晚上的小脸再次又黯然了下来。 若不是怕干娘身体不太好,一个人在家不放心,温瑶还挺想留谢佑祖在这儿留宿一晚,顺便再劝劝他,让他跟程氏也搬来县城。 虽然程氏已经拒绝了,但她一直还是没改变这个心思。 一来,两家人有个照应,谢家也是她在盘山村唯一的牵挂。 二来,她真的觉得凭谢佑祖的能力与品貌,又这么年轻,留在盘山村实在太委屈了,完全可以去更大的地方大展拳脚,搏一搏前程。 现在,又多了一点原因,那就是—— 第九十二章 闹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那就是——妹妹三娘。 三娘对谢佑祖情根深种,她这个在现代没谈过恋爱的人,都看得清楚。 若是谢哥母子能搬来住,三娘与他也能够更好地发现,遂了三娘的心意。 温瑶本想让三娘送谢佑祖出门,三娘却听到谢佑祖要走就有些委屈,抿了抿唇,埋下头就抱起碗碟朝小厨房走去:“姐你去送谢哥吧。我洗碗去。” 谢佑祖见状,挠了挠后脑:“三娘怎么心情忽然就不好了?我这不是哪里得罪她了吧?” 刚才吃饭还笑开了花,有说有笑的! 温瑶知道三娘是不忍与谢佑祖分离,也没揭穿她一个小姑娘的心,看一眼谢佑祖,摇头叹笑:“我送谢哥吧。” 走到门口,谢佑祖道:“别送了,进去吧。” 说到这,却脚步没挪,看向温瑶,欲言又止。 温瑶见状,主动道:“谢哥有什么话就说吧。” “元兄弟真的只是家乡有急事,赶回去处理了?他……还会回来吗。”作为干哥哥,又作为从小看着温瑶长大,知道她经历不容易的人,谢佑祖很不放心,尤其是得知桂花巷这宅子是元谨买下来的,愈发清楚元谨背景神秘,对二娘也多了几分担忧。 温瑶这会儿也不再瞒他,只轻声说:“我也不确定还会不会与他见面了。” 谢佑祖的担心正猜中,顿时就脸色一变,却听温瑶提前开口:“不早了,谢哥早些回去吧,免得干娘担心。” 他知道,她只怕不想多提这件事,便也就不再多说,只道:“便是元兄弟短期内不再回来,也还有我。放心,你与三娘有任何事,马上跟我说。” 温瑶点点头。 …… 在县城桂花巷的宅子住下来后,温瑶姐弟几人与小团子倒也适应得很快。 与左邻右舍也熟了。 旁人问起,她只说自己夫婿常年在外做营生,极少回来,自己则带着姐弟、儿子过活儿,因为是药户出生,会些医技,曾经在村内也为村民们诊治过各类毛病。 于是,桂花巷的街坊们便都知道了,这个年轻美貌,带着弟妹与孩儿搬入的小娘子,是个女大夫。 不但生得美,还有医术,这般出挑的神仙人物,偏偏身边又没个男人,免不了就会被人在背后多议论两句。 每次三娘从外面回来,都会将那些街坊的一些流言碎语传达给姐姐听。 温瑶倒是不以为然,每次只一笑。 不遭人嫉是庸才。 谁能背后不说人?谁能背后不被说? 目前的状况,比在盘山村要好得多了。 她是新搬来的,引起街坊们的兴趣,被议论,也是正常的。 议论个三五个月,等熟悉了,也就好了。 只要不当着自己的面闲言碎语,她完全可以当不存在。 三娘来了县城也不嫌着,因女红手艺不错,便在附近的绣坊找了份儿差事,贴补些家用,又能打发时间。 四郎则被温瑶在附近寻了个私塾,正式入学读书。 平时,温瑶还是每隔几天便去苜蓿镇上的济世堂帮工。 偶尔,也会有盘山村附近的村民或者苜蓿镇上的人找到济世堂,去邀请她上门看病。 只是利川县县城这边,还未曾有多少百姓请过她看病。 毕竟初来乍到,县城的人还不了解她的深浅。 温瑶倒也不急,既然来到一个新地方,就得从零开始,这是早就预料到的。 * 这天早上,温瑶如往常一样,去了济世堂。 姚清瀚正在给客人称药,看见她来了,站在柜台后面笑着一颔首,打了声招呼。 她也没打扰姚掌柜,先揭开帘子,去了后堂,叫了阿宝,开始按照药方配药。 没料,不到一会儿, 外头便传来吵嚷。 还伴随着打砸和叫骂声。 她一皱眉:“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阿宝忙说:“我先出去看看。”放下手上活儿就撩帘出去。 不一会儿,面色焦急地探进头来: “二娘姐姐,不好了,有个客人来闹事,说是从我们济世堂前日配的药,吃了以后,上吐下泻,头晕目眩,像是中毒之状,现在来找我们扯皮,非要济世堂给个说法,赔钱,不然就赖着不走了,现在还让身边的家奴在砸铺子,冯叔劝说中,也被他们伤着了,姚掌柜好说歹说,他也不听!” 温瑶拍案而起:“总要先把事情弄清楚,一来就打砸店铺,这人也太嚣张了吧?报官了没?” “那人叫齐达,好像是利川县县太爷的大舅子,平日住在县城,在我们镇子上也有房产,偶尔会来住些日子……大伙儿都知道他性子跋扈嚣张,又是县太爷的内亲,都不敢招惹他,就算报官,怕也只会被糊弄过去,而且反被他记仇……” 李知县的大舅子?温瑶沉了眸。 又是个类似二代之类的。 不得不说,在这古代遇上二代,比起在现代遇到,更麻烦,更棘手。 现代社会的法制监管力度还是强多了,而且还有各种媒体平台可以爆料,多少能让那些嚣张跋扈的官二、富二有些忌惮。 她平息心情,朝门口走去。 阿宝见她想出去的样子,忙保护式地拦住,生怕那齐达的人不小心伤了她:“二娘姐姐,这会儿正是风口浪尖,你一个弱质女流就别出去了,外头有姚掌柜他们处理就行了。” 她只一沉度,转头问:“齐达前天在我们药铺配的是什么药?是哪里不舒服?” “好像是感染了风寒,咳嗽流涕,就在我们这里抓了几味对风寒症的药。坐堂大夫当时给他瞧过,风寒似乎也不严重,所以配的药剂量也不重。” 温瑶眯眸,也就是说齐达可能只是得了普通的感冒,感冒药便是不小心吃多了,也不至于有中毒的反应,只纤指一抬,掀开帘子,直接出去。 其实对于“医闹”这种事,她已经看淡了。 毕竟,作为医生,绝对不可能百分之百令病人满意。 若是出事,就必须承受被病人责问的心理准备。 只是有些病人的手段更激烈,更暴躁。 第九十三章 这是哪里来的小天仙?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外堂。 齐达正坐在一边,双臂环抱,气势汹汹指挥着随从砸店。 这个齐达,大约四十来岁,比温瑶见过的李知县还要大不少,生得肥头大耳,一看就是长期吃香喝辣缺少锻炼,此刻可能因为情绪比较激动,脸也涨得通红,一副油腻相。 店铺内,客人见势不妙,早就都跑光了,只剩下齐达一行人与济世堂的人。 冯叔拦阻时不小心被推到了旁边的柜子上,额头碰了块淤青,正哎哟叫疼。 姚清瀚这会儿也没功夫管齐达的人打砸了,正在给冯叔上药。 一袭香风飘出,一抹纤细身影从后堂走出来,冷声:“就算你们把这济世堂砸个稀巴烂,也无济于事。不如把力气先省着,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姚清瀚一看温瑶出来,心一悬,忙走过去: “二娘,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温瑶却对姚清瀚递了个“无妨”的眼神,淡定自若。 齐达一看从药铺后堂出来了荆钗布裙的貌美小娘子,眼睛顿时一亮: “这是哪里来的小天仙?咋?是姚掌柜的闺女儿还是偷偷养着的小媳妇儿啊!?” 这一番调戏式的打趣,让几个随从都停下来,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姚清瀚恼怒:“齐公子说话可别太无礼了,这位是我们药铺的女大夫!” “哎哟,生得这般娇嫩美貌,居然还是个大夫?了不起啊。”齐达讽刺,“不过纵然再美,也没用,咋的,指望派出个小美人儿来说和劝架,就能让我算了?!我告诉你姚清瀚,老子可没那么好糊弄!反正老子吃了你们的药就不舒服,你让我身体受损,就得赔钱!” 温瑶蹙了眉心,打断他:“赔钱,也可以。” 齐达不敢置信地看向这颇有大将之风的小娘子。 “若真是济世堂的药出了问题,济世堂自然会赔偿。到时候,别说赔偿,济世堂自己也会羞耻停业。但,若不是济世堂的问题,齐公子不但得赔偿济世堂今日打砸和休业的损失,还得对整个苜蓿镇发出告示,为济世堂澄清。公子觉得这样如何?” 她在济世堂做了这么久,绝对相信济世堂这块招牌的品质。 不相信济世堂连一点儿普通的风寒药都会弄错。 铁定是这齐达自己的问题。 齐达听她一二三四地说得言之凿凿,听得愣住,随即才大笑出声: “你说得倒是不错,也正合我心意,不过你算什么人?不就是济世堂雇佣的女大夫么?有什么资格代表济世堂跟我谈这些?你现在这么说,到时候济世堂的老板不同意,那我去找谁?” 身边随从也奚落笑起来:“是啊,一个在药铺帮工的小娘子居然还跟我们主人谈起条件来了~” 却听姚清瀚的声音传来:“ “她刚才说的话,也代表我们济世堂。既然如此,就按照她说的办。” 齐达一行人顿时一怔,随即才皱眉:“姚清瀚,她不过一个大夫而已,怎么可能代表你们济世堂说话?她的话能算数儿?” 姚清瀚看一眼温瑶,一字一顿,并无半点迟疑: “她除了是我们济世堂的大夫,也是我们金陵府所有济世堂分号的老板,说话当然作数。” 又肯定地看向温瑶,眼神尽是支持。 示意她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行, 他绝对是支持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呆住。 别说齐达一行人,惊讶这么年轻的小娘子居然是济世堂的老板,就连冯叔和阿宝也愣住。 温瑶这个当事人也是一诧。 姚掌柜这是咋了…… 说她是济世堂的老板? 难道只是想给她撑腰,暂时这么骗骗齐达? 应该是这样吧。 既然如此,她就不能让姚清瀚失望,绝对要为济世堂争口气! 她望向齐达:“如何?你若同意仔细检查,看看到底是不是济世堂出错,咱们立个简单字据,再找个街坊来做个证明,免得口说无凭!” 齐达这才收回了惊讶,上下打量了一番温瑶,冷嗤一声:“行!到时候你们药铺若休业了,可别哭着求我算了!” 温瑶打了个手势,让阿宝却写下简单的字据,与齐达分别摁下手印。 阿宝又去请了个隔壁肉铺的店主,也是镇子上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过来当见证人。 一切妥当后,齐达冷哼一声:“接下来你还想怎么样?” 要不是看这小娘子长得漂亮,早就翻脸了,还跟她扯这么多干什么? 温瑶手一抬:“将这位齐相公在济世堂开的药方子给我。” 阿宝连忙翻出存档,捧着给了温瑶。 温瑶看下来,又走到齐达跟前:“抬手,卷起袖子。” “呵,干什么?还想吃我豆腐啊。”齐达嬉皮笑脸。 “别废话!” 齐达笑意一凝结,啧,这小娘子看着娇娇柔柔,竟这般凶悍,只能暂时卷起袖子。 好,就看她想怎么样,查不出个什么,他到时就让这济世堂赔偿自己,赔不起,就将这女东家带回去当小老婆! 她拖了张椅子,坐在他面前,纤指搭上他脉象,安静把脉起来。 眸色流转,时明时暗,诡谲起伏。 许久后,齐达才懒洋洋道:“咋地,还吃豆腐吃上瘾了啊,把完了没?” 阿宝见他言语轻薄,脸涨红,恨不能上前一把塞住这胖子的嘴,却见温瑶放下手,站起身,一双秋水般的清眸显然已看出症结,凝视着齐达: “你昨日在济世堂开了药,回去后,按时服用了?” “当然!怎么,你是想诬赖我根本没吃你们的药?要不要我让人将家里的药渣子拿来给你看看啊?”齐达气不打一处。 “你吃完我们济世堂的风寒药后,是不是又行了房事?而且还玩得挺凶,耗时也不短,是吧。” 这齐达的脉搏很虚,气弱精微,是那种振奋之后的虚弱。 就在他来这里之前,绝对经历过耗体力的运动。 像他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吃喝玩乐的官眷,还能做什么力气活儿? 无非就是床上那档子事儿了。 第九十四章 老板!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姚清瀚等人皆一愣,年轻不经事的阿宝则干脆微微红了一下脸。 齐达一愣,随即,也是脸色一变:“这跟吃了你们的药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这方子是主治风寒症,服药后需静养,相信这一点,开药大夫也对你说过,而你许是觉得只是风寒小病,根本不曾听进去,非但未好好休息,身子正寒虚时还行剧烈房事,若是底子健壮的年轻人,或许不会有什么,但你身子底子却如纸扎的老虎,外强中干,根本受不得这样的透支,药物便会反噬身体,让你发生那些不良反应。你尚算幸运,只不过头晕目眩,若是不幸运,这会儿恐怕已躺在义庄了。就算避过了,你也别侥幸,你身子已损伤得很厉害,只还没发作,还要开剂方子,回去好好调养一下。所以,”温瑶最后一字一句,“你服药后的不舒服,是你自己作的,跟济世堂没关系,懂了?” 齐达听到这里,脸色红衣真白一阵,显然,句句都说到了自己心上,却又冷笑着打断:“说得一套套的,还真像呢!你说是我因为行房才会出问题,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谁能证明我吃完药行过房?又谁能证明我……玩得激烈?” 只要他不承认,济世堂还想将责任推到他身上? 温瑶浅浅一挑唇:“不承认也没事,只要咱们去万花院查查昨日你留宿在哪个姑娘香闺中就行了。相信万花院的人忘性不可能那么大, 总有人记得。” 阿宝刚才说了,这齐达住在县城,妻妾也都在县城,只偶尔来苜蓿镇子的别宅来住个两日。 镇子上,没有他的妻妾,他若想泻火,十有八九是去镇子上最大的万花院。 齐达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白! 这个小娘子,怎么就跟跟踪他似的,连这都猜得出来?! 温瑶见他这个反应,也知道自己猜对了,轻笑:“如何?齐相公,愿赌服输了吗?你若坚持嘴硬,我便找人去万花院去核实。” 齐达一咬牙,终究一拍案,站起来:“罢了!这次,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诶,且慢~”温瑶见他撂摊子不玩了的架势,冷笑:“您不计较了,可恕我们得计较了,刚才立的字据与人证,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证明我们济世堂是无辜的,这些被您打砸的物件儿,还有被您吓怕的客人,被你影响的名声……您看着办吧!”顿了顿,又道:“听说苗御史近些日子还在金陵府没走吧,你妹夫李知县正陪着御史大人呢……若这个时候,我们告到了衙门,说您无端端打砸我们济世堂,被御史大人晓得了,您说,您那妹夫李知县这个时候,会不会保你?” 齐达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小娘子平头百姓一个,怎么会知道苗御史来了金陵府的事儿? 虽说他一向仗着妹夫是利川县县官的背景,尝了不少甜头好处。 但这个时候若真的闹大,妹夫为了前途官运,是绝对不会保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深吸口气,终于恼怒斥一道:“你们将损失都写下来,送过来,放心,我给你们一一赔偿!另外,也会写张告示给你们,证明你们的药物没问题,是我错怪了,你们张贴在门口,行了吧?” 温瑶看一眼姚清瀚,这才满意地道:“行。” 齐达没得着好,反吃了一肚子气,带着随从就气鼓鼓准备走,温瑶却又拦住: “慢着。” “还有什么事儿?”齐达第一次被一个小娘子捏住了喉咙,气急。 先前姚清瀚说这年轻女子是济世堂的老板,他还不信。 现在信了,这样小狐狸样的女子,倒也担得起药铺东家的职责! “我刚才说的话,你是没听清楚么?我说了,你这次吃了风寒药后又行了房事,身体已经极度受损,只是还没暴发出来,你若不想出事儿,我就给你开一剂药方,你去好好服用,方才能躲过这一劫。”温瑶一字一顿。 齐达并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受损,连一点异常都没,甚至连前几日的风寒今天都好多了,抬起手活络了一下,是皱眉:“别咒老子,老子身体好得很,生龙活虎,打得死老虎!不用吃药!” 温瑶见他不肯信,也就淡淡:“也罢,好言难劝要死的鬼。” 没生病之前,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健康得很,不会生病。 一旦生病,就晚了。 这齐达身体已明显种下了暗疾。一旦发作,怕是来势汹汹。 齐达哼一声,留了个随从统计损毁赔偿,带着其他人随从扬长而去。 阿宝将请来的人证送回去,又排查了损毁的东西,一一统计下来,写好,给了齐达的随从。 待几人将药铺收拾好,天色不早了,姚清瀚这才对温瑶等人说: “你们先停一下手上的活儿。” 表情比平日严肃,似有话想说。 三人停下。 只听姚清瀚对着温瑶忽然一个施礼: “今日,劳烦老板了。若不是老板,济世堂怕是免不了麻烦,今后,我们必定会处处小心。” 温瑶顿时就一惊,继而好笑: “姚掌柜你是怎么了?还真开玩笑开上瘾了?刚才称我是济世堂的老板,还能是为了应付那种泼皮,现在还这么喊我,是想折我的寿?” 冯叔与阿宝也不解:“掌柜,你在开玩笑么? 姚清瀚却正色:“我没开玩笑,济世堂从此便是二娘你的,不禁是苜蓿镇上的济世堂, 整个金陵府的济世堂,都是你温二娘的。” 又望向冯叔与阿宝: “从此以后,二娘便是我们的上级老板,需以老板称呼,不可失礼。来,同咱们老板行个礼!” 冯叔木然半天后,才意识到姚清瀚说的是真的。 姚掌柜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二娘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老板,但姚掌柜既然这么说,便不会错。 冯叔拉着仍是处于错愕中的阿宝就朝同是错愕的温瑶鞠了一躬: “老板!” 第九十五章 果然是他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行了,你们先去做事吧。”姚清瀚还有话想对温瑶单独说,示意她跟自己入内。 温瑶回过神,忙跟着姚清瀚进了内堂,放下挡帘就走过去,哭笑不得: “姚掌柜,你这玩笑开大了!” 姚清瀚却认真地看着她:“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每个字都是真的。二娘,你今后便是整个金陵府济世堂十八间分号的老板,我们苜蓿镇的济世堂,自然也是受你所管辖。” “等等,我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济世堂让我管辖金陵府的济世堂分号?这是谁的意思?”温瑶仍处于懵然中。 姚清瀚意味深长:“自然是济世堂的创立者,大东家的意思。” 温瑶心里咯噔一动,脑子空白了须臾:“你们的大东家,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这么问,但心里却蓦然猜到了几分。 只是还不敢相信。 果然,姚清瀚深吸口气,“二娘,你应该很清楚了。” 是……元谨? 果然是他么? 温瑶心脏仿若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他居然就是济世堂的创立者兼大东家? 她一直好奇而仰望,却一直不知道的那个厉害的人?! 难怪他懂医术。 难怪他有能耐让柳顺哥失去一天的记忆。 “就是乔震海去世的那日,他来了镇上接你,顺便同我交代了这件事,”姚清瀚对她说,“当时,我也很是震惊,不过,倒也不奇怪,毕竟,你是大东家的妻子。其实这事我前几日便想跟你说了,只没机会,今日那齐达来闹,倒也好,正好便将这事跟你说了。” 乔震海去世那天……也就是说那日,他便明白,迟早会离开她了。 温瑶睫毛一拍。 却没料到他离开前,还要为自己做这么多事儿。 给她在县城购置了宅子也罢了,现在还将济世堂位于金陵府的分号,统统交给她打理…… 看来姚清瀚也早就知道元谨便是大东家了吧?! 难怪上次元谨来济世堂,两人还关上门说话。 后来,姚清瀚对她的态度也更恭敬了,事事都随她的意思,并不反对。还推荐她给病人去看病。 她只当是自己在济世堂做长了,姚掌柜越来越信赖自己了。没想到不仅仅是这样。 是因为元谨是这济世堂的大东家。 而她,是大东家的妻子。 她深深吸了口气,只听姚清瀚的声音断断续续又飘进了耳里: “从今后,金陵府济世堂便都由您打理,我这家店铺的账目,柜面钥匙,都在这里,二娘,你可以先看看。有任何吩咐,都可以跟我交代。金陵府的其他分号,你若想去看看,随时跟我说,我带你过去。” 温瑶忽的脑子一动,猛地抬起头:“姚掌柜——” 顿了顿,才道:“元谨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姚清瀚一顿,摇头:“不知道。” 他也听说了,大东家前些日子离开了盘山村。 二娘是一个人带着弟妹搬去县城的。 她看得出姚清瀚没撒谎,又问道:“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除了济世堂创立者这个身份?” 姚清瀚依旧叹了口气,摇头:“大东家为人处世很是神秘,虽然创立了济世堂,但这么多年,却并未亲自打理,都是交给我们全国这些分号的掌柜料理,若不是你与他成亲,他来了我们这家药铺,我之前还从未正式与他见过面……” 温瑶终究没再问什么。 末了才整理好心绪: “我无德无能,年纪又轻,怎么能打理整个金陵府的济世堂分号?我受之不起。姚掌柜,这件事,别说了。” 而且这算什么? 是她陪了他春风一夜又为他诞下小团子的补偿? 还是怕她离了他就会饿死,活不成了? 她并不是那种“分手”后便是哭着闹着想要青春损失费的女人。 也不是失去男人就只能死了的古代女子。 她能养活自己和一家人,还包括他给自己留下的骨血。 不需要依附男人才能够可怜地活下去。 姚清瀚见她拒绝,却似乎已料到,并不意外: “大东家说得还真没错。” “?”温瑶疑惑地看着他。 “大东家吩咐我时,也曾说过,你为人傲骨,不像一般女子,可能不会收下这么大的礼物。”姚清瀚眸色中添了几分对元谨的崇拜,想不到大东家连这个都预测到了,“大东家说了,若二娘你拒绝,便告诉你,放心,这不是可怜你,更不是对你的施舍。” 温瑶蹙眉:“那是什么意思?” “大东家说你醉心医术,在医术造诣上,颇有些抱负,但你毕竟是个女儿身,大东家认为你在医术方面的成就,终归有限,所以想瞧瞧你到底能将金陵府的济世堂,能打理成什么样,若真是能比先前登上一个台阶,便算是真的服了你。” 温瑶一挑眉,呵,这算什么?激将法? 故意这么说,让她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接下他赠送给自己的药铺? 虽然知道那男人的心思,但不得不说,他这激将法还是有用的。 既然他盛意拳拳,那么,她也没有在拒绝下去的理由了吧。 她终于不再说什么了,只道::“这件事,除了济世堂内部人员,非必要情况,不要对外说。对外,济世堂仍是姚掌柜打理就好了。还有,今后你和冯叔、阿宝也不需要那么拘礼,就按照以前的称呼就行了,千万别老板前老板后的。” 姚清瀚也明白,点头应下。 …… 齐达那边还算守信,可能生怕济世堂闹到了苗御史那儿,两天后,就派了个随从,将赔偿银两与冯叔的汤药费送了过来,并将道歉告示贴到了药铺门口,给济世堂澄清。 那随从正要离开,却被温瑶喊住: “你家主人,这两天身体没什么异常吧?我前日就提醒过,可他不停,你回去再劝劝你家主人,若是想通了,我给他开一剂方子回去服用,或许能压制主他的病发。” 随从一愣,没好气地说:“放心,我家主人身体好得很,能吃能睡,这两天还赴了两次宴呢,精神好得很!您怕是多虑了!” 第九十六章 后悔啊!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是吗?那齐达身子已这么亏虚却还不知保养,居然还接连两天大吃大喝,还赴过宴,只会加速身体的损毁,本来觉得他还能撑一个月,现在看来,发作也不超过几天了。 温瑶见齐达随从执迷不悟,仍是拒绝了,便也就不再多说了。 没想到,果然,不出意料外,才不过三天后,齐达的随从就跑来了济世堂。 随从一进门就慌慌张张,面如白纸:“温大夫……温大夫在吗?” 阿宝一愣:“你不是那齐相公家的吗?怎么了?” 正这时,温瑶从后套正好出来,也一疑,走过来:“出什么事了?” 那随从恰好就是前两天来赔银子的,此刻一看温瑶,神色多少有点儿尴尬与懊恼:“温大夫,……我家主人他出事了。求请您过去瞧瞧。” 温瑶一顿,却并不意外:“他怎么了。” 随从哭丧着脸说:“昨晚主人后半夜起来出恭却晕倒在地,不省人事,而且还口斜嘴歪,不住地流口水,找大夫去看了,说是中了风……怕是前几日便有了症状,只是没有好好提防。温大夫,您说得没错,果然是料事如神啊……是咱们没有听您的话,耽误了!我家主人如今在床上动弹不得,后悔得要命,令我赶紧过来找您过去瞧瞧—” 这话一出,药铺里的几个客人不禁纷纷看向温瑶,低声议论起来。 字里行间,全是赞许。 温瑶没说什么,只拿来自己的医箱,背上,便对姚清瀚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去齐达那儿一趟。 姚清瀚自打将济世堂正式交给她,便已将她当成了真正的上级,此刻见她想上门为人看病,也不好阻止,只让阿宝跟上去,为她打打下手。 阿宝忙应下,也跟了上去。 … 齐达在镇子上的别宅就在东南边,也不远。 随从是驾马车过来的,一会儿功夫就将温瑶与阿宝送了过去。 别宅内,齐达果然躺在床帏内,奄奄一息。 比起上次来济世堂的嚣张跋扈,此刻宛如一滩烂泥。 脸色黑枯,恍惚。 因为刚刚中风,大夫嘱咐不宜马上搬动,也还没来得及回县城,暂时还在镇子上的别宅躺着。 一看见温瑶,齐达就跟看见救星一般,脸色又充满懊悔。 若是早听了这小娘子的提醒,说不定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后悔啊! 温瑶走到床边,为齐达把脉,脉象按来细滑无力,胃中有痰,肝胆有郁火,心血不足,只一转头:“先前的大夫给你们主人开过什么药方没?” 随从立刻将先前请的两个大夫开的药方递给温瑶。 温瑶扫了一眼,倒都是针对中风的药材没错。 只是中风如普通感冒一样,也是分不同种类的。 齐达是典型的因为常年吃得太油腻又缺少运动、沉溺酒色,痰热引起的中风。 所以便得针对病人的体质来配药。 她站起身,朝桌子走去,打了个手势。 阿宝会意,立刻对齐家随从道:“还不准备笔墨纸砚!” 随从立刻哦哦了一声,拿来笔墨纸砚。 温瑶开了以石菖蒲、黄连、白茯苓为主的药方,只让随从按照这个方子去配药,然后按照剂量每日服用。 随从捧着药方,呆呆:“……就服这个药就行了?” 看起来倒也和之前大夫开的药方,差不离。 温瑶眉心一动:“要是你们还不信,就别服。” 阿宝也一仰脖子,作势要从随从手里抢出药单。 床榻上,齐达见状,忙朝随从呜呜呜了一长声。 这小娘子既然能看出他有未病之病,那么医术还值得怀疑么? 随从便赶紧收拾好药方,朝温瑶客气道:“信,信,当然信!” … 回到济世堂,天色已昏暗。 姚清瀚见她回来,问了问状况,看着她的眼色也更加崇敬。 医术最厉害的医者,并不是能治好最严重的病。 治已病,不如治未病,也就是说能提前看出还没爆发的病症的医者,并能压制下去,才算得上医者中的圣手天人。 显然,这新老板,便有这个本事。 他倒是低估了她的水平。 或许,二娘腹中的能耐,比他想象中的更深厚。 想着,姚清瀚又摇头感叹:“说起来,这齐达也是活该,若是早听了你的话,提前防备着,也不至于受这个苦头。现在病发作了,才知道来找老板。” 阿宝在一旁也赌气般嘟囔道:“是啊,要我是老板你,就根本懒得管了!由他去!” 姚清瀚笑着看一眼阿宝:“这就是为什么二娘是老板,你却当不成老板。医者父母心,怎么能因为和患者曾经有过私怨,就弃患者性命于不顾?若每个医者都这般小气,那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大夫是保命的桥,可不是杀人的刀。” 温瑶微微一笑:“姚掌柜,你太夸奖我了。当然,救命之人是医者的职责,但我这次去给齐达看病,说实话,也是有点私心的。” “哦?”姚清瀚疑惑望向她。 “我是为了济世堂做打算。那齐达再差,也是李知县的内眷亲戚,只要能帮他治好病,定然能帮我们金陵府的济世堂分号做个活招牌,名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姚清瀚一愣,随即朝向阿宝:“听听,听听,这才是老板该有的考虑,学着点儿!” … 回到家后,当夜, 温瑶哄小团子入睡后,便早早睡下了。 桂花巷的宅子大,现在她与小团子住一间,还特意请巷子里的邻居木匠大叔打了一张婴儿床,放在自己床侧,专门给小团子睡。 三娘和四郎也不必挤一间房,各人一间。 来了县城这么段日子,日子也都过顺遂了。 累了一日,温瑶躺下来就迅速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时,她身在那个能够迅速复制生长出药草的空间。 深吸口气,她吸入一大口充满各种药香味的空气,润了润肺。 睡觉前,她便在想今天若能进来这个空间就好了,没料到还真的进来了。 看来,这个梦里的空间,还真是她心中只要想着就能进来。 第九十七章 没爹娘管教的娃就是没教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再看一眼视线内,上次她种植下去的所有药草,都汹涌地野蛮生长着,比上次长得更加茂密繁盛。 甚至,还有不少邻近的药草种子相互杂交,配种,又生长出了新种类的全新药草。 山洞那次做梦发现了空间后,她又在梦里经过一次这里。 后来又将背篓里其他的药草都统统种了下去,包括那只险些用她性命换来的延年草。 当时,那些药草和延年草便又迅速复制生长出不少。 没料到,今天再进来,已是长得洋洋洒洒,恣意蔓延。 她选了几种寻常药铺没有的专治中风症的名贵药草,全都放进口袋里。 然后又将几株已经生长成熟、可以采摘的叫不出名字的全新药草摘下来,细细放在指间查看起来,这几株药草在医书上从没看到过,还不能完全确定药性,先带回去研究研究再说吧。 … 天亮后。 醒来的温瑶,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衣服的口袋。 果然,里面是从梦里空间带到现实的药草。 袖袋里则是几株全新种类的药草。 …… 起床后,温瑶抱着小团子走出房间,先去前屋,与三娘、四郎一块儿用了简单的早饭,便将小团子交给三娘照顾,先去济世堂了。 到了济世堂,她将那几样治疗中风之症的野生药草打磨成粉,又调配了一番,做成药丸,交给阿宝,让他去送给齐达别院,嘱咐他每日服用。 七凤山山顶的野生药草本就世间罕有,又是那奇妙空间里特有的空气土壤种植出来的,药效比寻常尘世的的药更加好。 齐达服用一段日子,必定会有明显的好转。 她又趁济世堂今日不忙,去研究了一下从空间里采摘出来的新种类药草。 … 时日傍晚,忙碌一天的温瑶从济世堂回了县城。 自从当了济世堂的幕后老板,姚清瀚不让她做配药之类的活了。 她除了偶尔被镇上的人请上门帮女眷看病,剩下的时间就是翻看账本,听姚清瀚汇报一下铺子的情况。 刚走进桂花巷,她就听见巷子内有个熟悉妇人的斥责声飘来。 是住在她家宅子隔壁唐家嫂子的声音。 这唐嫂子从她与弟妹第一天搬进桂花巷,就嫉妒她住着桂花巷里最大的宅子。爱嚼她的舌根。 在背后,总说她一个小妇人从搬到桂花巷这儿,就从没见过她夫婿,暗示温瑶指不定说哪个富人在这儿养的外宅呢! 温瑶也不当回事儿,只要别当着自己的面说,别惹到自己脸皮上,她也懒得跟这种长舌妇较劲,只会拉低了自己的档次! 长舌妇,她在盘山村还见少了么? 早就习惯了。 让她说,说久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日子久了,桂花巷里的街坊,大部分对温家姐弟三人与小团子都还不错。 偏这唐嫂子却还是对温瑶不冷不热,不阴不阳,平日在巷子里遇到了温瑶也只是瞥一眼,并不打招呼。 此刻,巷子里,除了唐嫂子的声音,还夹杂着三娘的争辩声。 她脸色一变,立刻就加快步伐走进去,果然,看见巷子里,唐嫂子正牵着自家儿子大福,正指着三娘背后的小四郎,教训着: “没有爹娘管教的娃,就是没教养!居然将我家大福打成这样!” 看唐家的儿子大福,额头上果然有个大大的包,像磕在哪里了。 大福虽然比四郎才大一两岁,但论块头儿,却比四郎大多了,被唐家养得白白胖胖,若在现代,就是个过重儿童,可能因为太胖了,走起路来都慢吞吞的,动作都不利索。 温瑶立刻走过过去:“怎么回事?” 四郎见姐姐回来了,鼻子一酸,立刻就冲过去,拉住姐姐的手。 温瑶捏了捏四郎的小手,示意有自己在,放心,又望向三娘。 三娘这才讲清楚了原委。 原来,四郎从私塾下学回来,今儿读书读得好,学得快,先生奖励了他一串糖葫芦。 他舍不得吃,想着先回去给温瑶和三娘吃,进了巷子,正要进自家宅子,却被唐家的大福瞧见了。 大福本就嘴馋,看见四郎叼着根糖葫芦,立刻就过来索要。 四郎想着姐姐说过,新搬来这儿,要和街坊们处好关系,便拔下来几颗糖葫芦,送给大福吃。 没想大福得寸进尺,觉得几颗还不够,偏要四郎将一整串给自己。 四郎想着是先生奖励的,舍不得全部给人,又还想留下半串带回去给两个姐姐尝尝呢,便拒绝了。 大福见他不愿意,当下就抢。 四郎急了,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个垫脚石便敲了一下大福的头。 大福生得太胖,行动力太过于迟缓,躲闪不过,被砸了个正着,摔在地上就哇哇大哭起来! 唐嫂子来了一看这场景,自然抓着四郎不放,讨要说法。 三娘在屋子里听到声响儿,赶紧出来一看,听四郎说了前后原因,也就跟唐嫂子争论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旁边就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 温瑶听闻,也就望向唐嫂子: “既然如此,唐嫂子怪我家弟弟,似乎不合情理吧?分明是你家儿子大福先招惹四郎,小小年纪,还要强取豪夺,四郎不过自卫应付而已。” 唐嫂子气急:“什么自卫?都把我家阿福打成这样了,还说得这么轻巧?还有,又是谁说我家阿福抢四郎的东西了?只是你弟弟这么说而已!” 旁边却有个男街坊看不下去,笑着揭了唐家母子的短处: “唐家嫂子,你家阿福也不是第一次抢人吃食了!上次章叔家的小孙女拿着一袋糖栗子吃,你家阿福也是将人家整袋糖栗子都给抢了!还害得人家章叔小孙女哭了一下午!” “可不是,前儿我家那口子拿了只烧鸡回来,你家阿福还跟了我那口子一整条路呢……今儿抢了温家四郎的糖葫芦,也不奇怪!”还有个街坊也嗑瓜子说起来。 唐嫂子脸涨成猪肝色,气急败坏:“就算这样又如何!?不过想吃个糖葫芦,你不肯给也就罢了,至于将我儿子的脑袋敲成这样么?脑袋是多精贵的打地方,万一打折了怎么办?” 第九十八章 谁让他摊上那么个嘴毒的娘!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恕我直言,您家这儿子若是死性不改,成日只知道抢人东西,脑子就算不坏,也不会有出息,甚至,等着给你儿子送牢饭吧!”温瑶一字一句。 唐嫂子一听,恼羞成怒:“你竟敢诅咒我儿子吃牢饭?你——你——你又能教出个什么好苗子?家中连个男人都没有,你一个妇道人家养着一大帮小娃娃,成天出门去什么药铺做活儿,谁知道是真的去帮工,还是做什么……” 三娘一听唐嫂子字句含沙,在暗示姐姐做什么见不到人的事,急了:“唐嫂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姐姐在苜蓿镇上的济世堂光明正大地靠行医配药为生,若不信,你们都可以直接去济世堂问!” 唐嫂子却一哼,“这世道,男人当大夫都难,一个小娘子还能考行医来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不是我胡说,只住这么大的宅子,怕也不是你们几个小年轻人能办得到的吧?前不久,隔壁铜锣巷也是有个跟你姐差不多大的小娘子,一搬进去,就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身边还有个伺候的婆子呢。结果时日一长,才知道那骚狐狸居然是个暗门子!在家里经常招揽客人呢!” 三娘见她越说越离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再说话,却听温瑶已冷冷开了声: “你说话可得讲证据,若是没证据,你这就是捏造事实,诬陷栽赃,如今大晋律法严明,告到官府去,你可知道最严重的,你得要治个割舌罪?” 唐嫂子只是个没读过几天书的市井妇人,哪里懂得这些律法,便是连县城的衙门门口都没经过几回,顿时就脸色一变,底气抽走了几分: “……我,我又没说你,只是打个比方……” “你这比方倒是打得蹊跷。偏偏将接客的暗门子给拉出来打比方,怎么不说大晋如今也有不少声名远播的医女呢?古往今来,也有不少优秀女子,声名流芳百世,男子尚不及,为何到了我这里,有本事养一家子都值得怀疑了?唐嫂子眼里,女人就这么不堪,这么没用吗?还是说,你只能依靠男人生活,全天下的女人也就只能都像您这样了?若都像你这样打压贬低女子,也难怪这世道的女人难混,被人瞧不起了!” 唐嫂子被说得哑口无言。 身边的街坊们也都半晌讲不出声。 许久,才有人帮温瑶说起话来: “温家小娘子说得也没错……唐嫂子你不能红口白牙就随便污人清白啊。” “人家明明就是个女大夫,在济世堂做事儿,你偏偏将那些什么暗门子拉来跟她比较,你这话,谁听了不气?唐嫂子,做人可要留三分口德啊!” “温家小娘子哪里会是那种人,人家自打搬入了桂花巷,低调得很,说话走路都声音小小,与人说话也和气大方,上次我小孙女喘疾发了,还多亏了温小娘子给我小孙女当下扎了两针,当下就好多了呢!” “是啊,都是街坊,唐嫂子说话也别太刻薄了!人家能住这么好的宅子,能养弟妹孩儿,那是人家的本事。你自个儿没本事,就说人家有本事的人,这也太……” 你一言我一语中,唐嫂子败下阵来,面红耳赤地一咬牙,瞪了温瑶一眼,拽住儿子就要回去。 大福眼珠子还滴溜溜地盯着地上滚落的糖葫芦,松开娘的手,去捡了好几颗塞进口袋里,才被唐嫂子拽了回去,这一举动,又引得街坊们哈哈大笑起来。 温瑶也牵着四郎准备进屋,却见四郎有些落寞地盯着地上唯一剩下的两颗糖葫芦,迟迟不走。 本就给了一半给大福,剩下的刚才跟大福打架,都摔在了地上,又被大福捡走了大部分,只剩下两颗沾了泥土,脏兮兮的,也不能吃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先生夸奖,得来的奖赏,还想着给姐姐先尝尝呢。 结果,大福害得自己和姐姐一颗都没尝到。 温瑶看得出四郎的心思,蹲下身来,安慰: “四郎,没事,以后你还会得到先生更多的奖赏,这串糖葫芦,只是个开始。不算什么。” 四郎的资质不错,她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 今后的四郎,绝对能取得更大的功名成就。 远远不止今天的这么一串糖葫芦。 三娘也轻拍拍四郎的脑壳:“你若想吃,姐再给你买回来。姐今天做绣工,又挣了一笔银子呢。给你买十串八串都行!” 四郎的小脸这才阴云渐收,浮出笑意,一手牵着一个姐姐,进了屋子。 … 当天后半夜,温瑶听到宅子外传来动静。 好像唐家传来的。 呼呼啦啦的,一会儿进门一会出门的急切脚步声。 当时也没在意,因为太困,继续睡了。 天亮后,她一走出房间,看见三娘,三娘走过来便问:“姐,昨晚后半夜你听到啥动静没?” 温瑶点头:“嗯,好像是从唐家传过来的。怎么,你也听到?” “那么吵,咋听不见?我今早出去打听下,你知道唐家出啥事了吗?”三娘凑过来。 “怎么了?” “说是大福昨晚就开始上吐下泻,喊肚子疼。一开始唐家夫妻只当是普通闹肚子,给大福肚子抹了药油,可一直到半夜,还没好,不停拉,到了后半夜,整个人都给拉得虚弱,晕了过去,唐家夫妻急坏了,这才赶紧大半夜的去请大夫……” 难怪闹得乒乓响,温瑶一挑眉:“大福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闹肚子?” 昨儿看那孩子,还好好的。 三娘压低声音:“谁知道?不过昨天大福捡了地上的糖葫芦,肯定拿回去吃了……我猜,不会是吃了那些脏东西,才这样吧?……若是这样,也是活该!谁让他抢四郎的东西!谁让他摊上那么个嘴毒的娘!” 温瑶听了,便也没再说什么,四郎正好也出来了,便与弟妹两人吃了个早饭,又逗了会儿小团子,出门去了济世堂。 … 这天傍晚,温瑶刚回到桂花巷,路过唐家门口,便听见院子里传来焦急的哭声,不禁驻足。 第九十九章 就要不行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是唐嫂子的哭声。 还伴随着大福爹的叹气斥责飘出来: “……也不知道你在家是怎么看孩子的,好端端一个孩子,咋就突然病成这样。大福年纪小,不懂事,随便乱吃,你偏也不拦着,让他乱吃,这下好,吃吃吃,人都快吃没了!” 唐大嫂哭得更加凶猛:“我哪儿知道那几个糖葫芦能将他吃成这样…我之前也说了,脏,别吃了,可那孩子就嘴馋,偏要吃咋办,你也知道我拗不过那孩子……说来道去都怪那温家,要不是那温四郎的糖葫芦,大福也不至于这样子。” “人家掉在地上的糖葫芦,大福自己个儿捡了去吃,你这个当娘的也不拦着,能怪谁?便是我们去找温家扯皮,也没道理,街坊们也只会笑话我们自己!说咱们自己养出个嘴馋如猪的儿子!”大福爹叹气。 温瑶一顿,果然大福是因为吃了地上的脏糖葫芦才弄成这样。 听夫妻两这对话,大福的病势有些严峻,一天了还没好。 正这时,隔壁的章叔走了过来,正是他家小孙女前不久发了哮症,被温瑶针灸治好,所以章叔对待温家姐弟也格外和蔼,昨儿也帮她说过话,此刻瞟一眼唐家的院子,望向温瑶:“二娘,回来了啊。” “是啊,章叔,”温瑶打了声招呼,又顺口问道:“怎么样,大福拉肚子还没好?” 章叔摇头,脸色跟着发沉,语调也低了下来:“今儿闹腾了一天,唐家请了了两个大夫,灌了几剂止泻止呕的药下去,还在断断续续地上吐下泻。” 又瞟一眼唐家院子,嘟囔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报应。那大福抢小四郎的东西吃,结果把自己吃成这样,又摊上个嘴巴这么毒辣的娘,昨儿那么埋汰你,怕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二娘,你也别参乎这事儿了。大福是吃了四郎掉在地上的糖葫芦,才得了病,唐嫂子正火头上呢,免得又迁怒到你头上。” 温瑶知道章叔是好心提醒,点点头,先进了屋子。 … 两三天下来,温瑶只听说阿福的病非但没好,还更严重了。 章叔和几个街坊去唐家看了下,说是阿福一个胖小子,短短几天内,整个人都憔悴了,脸都凹了下去。 再这么下去,眼看就要不行了。 傍晚,温瑶回家,刚走进了巷子口,又碰见章叔,打了声招呼。 刚说了两句,两人看见不远处的唐家门口,大福爹送大夫出门,脸色阴沉沉的,在听大夫说着什么,每听一句,脸色就更阴沉一分,到最后,七尺汉子,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大夫,不能再试试么?” 大夫摇手叹气:“这都三天了,该用的药都用了,若是可以好,早就好了,可到如今这孩子还在断续呕泻,再这样下去,身体根本支撑不住了。你们不如再另寻大夫看看吧。” 说罢,就背着医箱离开了。 大福爹身子顿时就一瘫,眼泪滚出来:“儿啊……” 章叔看着于心不忍,虽那唐嫂子嘴巴臭了些,那大福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并没犯什么天大的错,看一眼温瑶:“二娘。你看那大福还有救么?” 虽然这个二娘在利川县还没正式给人治过病,但听说那镇上在京城王府做过大管家的乔家,家中的老太太也由这二娘治过,正因为如此,镇上不少女眷也喜欢找她。 而且自家小孙女的哮症发作,也是她针灸当下平息。 所以,章叔对温瑶还是很信得过的。 温瑶顿了顿,道:“得要仔细看看,倒也不是一定没救。” 章叔立刻便道:“不如你帮大福看看?” 见温瑶没拒绝,便对大福爹嚷起来:“大福爹,不如你让温大夫给大福看看?” 大福爹泪一止,带着几分怀疑看向温瑶,虽知道她是行医的,在济世堂做事儿,但看她年纪小,又是个女的,还是个新搬来的,多少有些信不过。 章叔急了:“你啊,就别死板了,人家温大夫能在济世堂那种大药铺做事,年纪轻轻便能行医,自然说明能耐比一般年纪大的男子还要强! 不然如何能立足?” 大福爹一听,想想也是,正要说话,却见唐嫂子已经冲了出来,拽紧相公的衣袖不松手,恼道: “你在干什么,请她给大福看?是嫌大福还没被折腾死么?就是她弟弟,才才害得大福如今躺在床上生不生,死不死,她如今看笑话正乐着呢!进去,我们找别的大夫去!”说着,便是将大福爹生拉硬拽了进去。 温瑶倒也没强求,只对章叔打了声招呼,便先进自家屋了。 晚上吃饭时,三娘听说了温瑶回家进门前的事儿,不禁气愤:“这唐家还真是不识抬举!姐主动想给大福看病,还甩脸子给姐看。姐,你今后也别再管他家的事了,吃力不讨好,反还要被骂!” 温瑶也没说什么,只拿起筷子,夹了颗青菜到三娘碗里:“行了,别生气了,消消火气。” 晚饭刚吃完,姐妹两正要去厨房洗碗,四郎则在院子里,帮忙逗弄车子里的小团子,却听木门啪啪被人拍起来,一阵比一阵急。 三娘擦了一把手,赶紧去开门。 门外,竟是满头大汗、一脸惨白的唐嫂子,一看见院子里的温瑶便失魂落魄地跑过去,双膝一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温大夫,我家大福不行了,刚才竟拉出了血……快,快去救救他吧!” 三娘一惊,却还气她对姐姐出言不逊:“唐嫂子不是信不过我姐姐,去请的大夫了么?怎么又来找我姐了?我姐晚上不出诊,您还是请回吧!” “别的大夫治了几天都不见好转,刚才大福他爹又去找了个大夫,一听大福屙血,接连摆手,来都不来了…现在只有温大夫能帮我们了,”唐嫂子泣不成声,竟磕了个响头,“温大夫,求你了,若之前我有什么得罪,请多包涵……救救我家大福吧!” 第一百章 生理盐水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三娘虽然也可怜大福,但想着唐家本就与姐姐有争端,大福眼下这情况,眼看就不行了,姐姐过去诊治若治好了,倒是皆大欢喜。若治不好呢?只怕唐家夫妻会更恨姐姐,姐姐到时反倒吃力不讨好,只望向姐姐,有些担心,惟愿姐姐不答应。 温瑶看着不断磕头,额头上都开了血花的唐嫂子,只平静道:“三娘,将我出诊的医箱拿来。” 三娘明白姐姐的意思,便也只能匆匆去取了药箱,递给姐姐,又低声:“姐……大福情况似乎不太妙,你真的能治好么?若治不好,就怕咱们以后更难面对唐家……不如推了吧。” 虽这唐家与她们有些摩擦,但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眼前,患者母亲在面前这么请求,温瑶身为医者,还真的无法拒绝。 在现代当医生入职当日的宣誓,一字一句在脑海里徘徊着。 况且,若是救回了大福,她的名声在县城也能像在苜蓿镇上一样,慢慢打开。 念及此,她提上药箱就朝唐家走去。 唐嫂子也披头散发地爬起来,追上去。 …… 唐家。 昏暗灯光下,大福气息奄奄地躺在床榻上,果然,短短三两日,已经虚脱地不成人形,嘴唇干枯,呼吸也无力。 大福爹正守在床前,看温瑶捐弃旧怨来了,不知说什么好:“温大夫,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谢谢您才好……” 温瑶打了个不用的手势,也没多说话,坐在床边便给大福先检查了一下。 脉象洪大。看状况果真是不妙了。 再加上已经开始拉血,在中医上,称之为血痢。 按照现代西医的说法,类似于急性肠胃炎。 要么是外受湿热,要么是内伤于腐坏了的饮食,损伤脾胃与大肠导致的。 那糖葫芦掉在地上,沾了脏污,怕是让大福感染上了细菌性急性肠胃炎。 这儿是古代,也没有抗生素之类的。 念及此,她断然:“先去煮白水,水里投放食盐,制成淡盐水,然后喂给大福喝。” 大福已脱水得厉害,必须得先用生理盐水补充体液。 不然只会脱水而亡。 唐嫂子忙去做。 这空闲时候,温瑶又开了药方,用竹茹温胆汤加上橘红、滑石、酒岑、姜连,用水一起煎服。大福爹拿了药方就去巷子外的药铺买了熬煮。 待生理盐水做好,温瑶又找唐家要了个空心的麦秆,让唐嫂子一点点用麦秆当吸管一样,喂给大福喝下。 待大福喝下后,汤药也差不多煮好。 温瑶让唐嫂子将汤药喂给大福喝下。 大福前后服下盐水和汤药后,脸色渐回了几分,也不再抱着肚子难受了,竟是还勉强睡了过去。 唐嫂子见儿子这两天以来,第一次能睡觉,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望向温瑶:“温大夫,多亏你……” 温瑶却只道:“大福还没痊愈,还是有危险的。如今这帖药服个两日,可以暂时止脓血。” 唐家夫妻这一听,刚燃起来的希望再次消失,失色:“那之后呢?还会继续拉吗?吃不下吗?” 温瑶看一眼床上的大福:“先吃着再说。我回去再想想法子。这两天,总之你们先给他按时定点地服药和盐水。切不可断。” 唐家夫妻此刻将她已经当成了救命的仙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嗯嗯两声,频频点头,而后送温瑶出门。 温瑶临出门前,却听唐嫂子颤抖着声音喊了自己一下。 她回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唐嫂子轰然一下跪倒在自己面前,用力磕了两个响头。 连一向不爱说话的大福爹也跟着跪下来。 她回过神,忙将夫妻二人扶起来:“快起来。别这样。” 唐嫂子眼泪汪汪地狠掴了自己的脸一下:“温大夫,我是个有眼无珠的市井愚妇,以前那样待你,你却不计前嫌,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明儿我便登门正式道歉……” “明天就算了,你们把全部心思先放在大福身上,等大福好了再说。” 夫妻两人听了愈发是不知该说什么,目送温瑶出去,才进了屋。 … 回家后,已是深夜。 三娘惦记着唐家的情况还没睡觉,看见温瑶回来,忙问了几句。 温瑶将大福暂时安定下来,但是并没过危险期的事说了。 洗漱后,三娘等了一晚上,也累了,回房歇息了。 温瑶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折腾一晚上,也累了。 倒头就睡下,却又因为大福的病情,却迟迟睡不着。 她很清楚,今天自己开的方子,只能暂时托住大福的病情。 让大福尽量减少呕拉与腹痛,但若想彻底快点好起来,还是需要抗生素类型的药物。 可是在这异世古代,又哪里能找到抗生素这玩意儿? 许久,温瑶疲惫至极的大脑才彻底松弛下来,进入了黑甜乡。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 眼前不是桂花巷宅子的闺房。 而是熟悉的梦中空间的那片药田。 她定了定神,没想到自己又进入了梦里。 自己每次进来这个空间,都是有所需。 每次,也都得到了想要的药草。 而今天进来,也是因为惦记着大福的病情…… 难道这空间知道自己的心思,才会让她来这里? 而空间里,这次也有可以治疗大福的药物? 她精神顿时一振,朝比上次长得更加茂盛、丰饶的药田看去。 一眼,便看见一排紫杆黄叶的药材屹立在翠绿药草中,格外醒目。 这些叫不出名字的紫黄药草,应该也是药草杂交生成的新品种。 一下子霸道地占据了她的视线。 黄色叶片在空气湿润微甜的空气中迎风挥着,仿佛在引诱她过去看看。 她心里咯噔一动…… 难道这药草,便是自己这次想要找的东西? 她走过去,摘下一株,采下一片叶子,放在口里咀嚼片刻。 微辛,小涩,又夹杂着有其他药草稍有的劲爽味道。 她将这紫黄药草采摘下来一小捆,塞进袖袋里。 …… 醒来时,天已亮。 温瑶摸一把袖袋,抽出那些紫黄药草。 第一百零一章 不会是来算账吧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现实里看,这药草颜色饱和度很高,看着极艳丽。 当然,还是得先去济世堂实验一下,才能给病人用。 毕竟这是药,不是好玩的。 …… 这天从济世堂回来时,依然是傍晚时分。 温瑶踏入巷子,便直接去了唐家。 唐家夫妻正守在儿子身边,一步也没离。 看见温瑶来了,两人刷的站起来,迎过来:“温大夫您来了。” “大福今日如何。”温瑶问。 大福爹回答:“按照您的吩咐,给大福一天三帖地吃药,又喂了几餐盐水,大福今儿再没像昨天那样拉的都是脓血,但肚子还是有些绞痛,不过力气倒是有了些,还能睁眼跟我和他娘说上几句话了。” 有力气就好。温瑶走到床边,看了看大福。 虚弱的大福果然比起昨天要好些了,知道是温瑶救了自己,还诚恳地说了声:“温姐姐……谢谢你……你,你去告诉四郎,我错了,再不欺负他了……” 其实大福底子好,若这样调养下去,兴许也能撑过去,但太慢了,而且也还是有风险的。温瑶再不迟疑,只将紫黄药草在济世堂磨筛成的粉末递给的夫妻两人:“再将这个喂给大福吃,每次服用两克,清水吞服就行。” 夫妻两已经将温瑶视作救命稻草,问也不问便立刻接过来那药粉,去准备水了。 … 接下来的两天,温瑶没去济世堂。 这几天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四郎去上学时,姐妹两便将小团子放进了婴儿车,干脆推到院子里晒太阳。 桂花树下,三娘做绣坊带回来的女红活计,温瑶则靠在竹椅上,读着医书。 两人不时逗弄逗弄小团子,又聊聊家常,一派悠哉乐哉的闲适画面。 又是一天后,唐家夫妻上门给报喜讯,说是大福已差不多痊愈了。 其实在吃了温瑶第二天给的药粉和水后,大福当天夜里精神便好多了,腹痛也基本没有了,次日开始,也彻底不再呕泄,还能吃些稀粥了。 今天,甚至都吃了小半碗米饭了。 唐家夫妻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去市集上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当做谢礼,全都拎来了温家,谢了又谢,又将诊金药钱都塞到了三娘手里。 唐嫂子又道:“也不知道这药钱够不够……若是还差,温大夫你可千万要说。” 大福后来吃的那药粉,温瑶也没说多少钱。 但便是没说,他们夫妻两也知道,肯定是很贵的药材,不然,大福怎么也吃没两天就痊愈了? 温瑶默然,那紫黄药草看来真的是有抗生素的功效…… 若然如此,在这个时代,便是天价。 万金能求的。 这次大福也相当于是帮她做了个实验,她也没准备讨要什么要钱,只道:“够了。” 夫妻两千恩万谢,随后,唐嫂子忍不住好奇问:“不知道温大夫后来给的那个药粉是个啥药方?我好记住,万一以后大福又出事,我也能再给他用。” 温瑶只一笑:“唐嫂子,经历这次的事儿,你还不好好改改大福这随便乱吃的习惯?还指望他再生一次这样的病不成?” 这么一说,大福爹立刻就责怪地看向妻子:“可不是,温大夫说的是!就是你平日不好好教儿子,一味纵溺他,让他养成了贪吃的毛病,这次才会遭这此劫难。这种事儿,还有下次吗?” 唐嫂子这才赶紧摇头,又干干一笑,不再多提了。 送完谢礼与诊金,温瑶和三娘送唐家夫妻出门。 刚出门口,便见章叔和隔壁几个街坊都望过来。 唐嫂子一看大伙儿都在,也就和夫婿对视一眼,立刻就提高音量: “诸位街坊,大家这次也瞧见了,是温大夫救回了我家大福一条性命。我往日对温大夫诸多猜忌,还口出不敬之言,全是我的错,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知好歹!温大夫却以德报怨,不计前嫌。” 说到这里,连扇自己两个耳光。 “从今后,温大夫就是我唐家的大恩人,若谁敢再如我先前一样,对温大夫不敬,就是跟我唐家作对,就是我的仇人!” 一群街坊皆笑起来:“唐嫂子这风向转得还真快。” 唐嫂子脸一尬,干笑:“我之前那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身边有个这么厉害的街坊。现在知道了,自然要知错就改。” 一群人又望向温瑶,忍不住:“想不到温大夫年纪轻轻,医术真的这么高明!” 说个难听的,这次大福都差点儿一脚迈入了棺材,唐家请了几个大夫都没看好,竟被这温二娘给拉回了了。 实在是了不起! 说实话,虽然知道她是大夫,但因为她是新搬来的,年龄又太轻,还没人找她正式看过病。 今儿这次大福一事,才让众人都认识到了她的本事。 章叔立刻就帮温瑶打起了广告:“我早就说了嘛,二娘厉害得很。上次我孙女儿哮疾发作,她几针下去,我那小孙女就立刻不喘了……” 众人议论得更加喧哗,盯着温瑶的目光更加尊重。 … 大福一事后, 温瑶在桂花巷的名声传开了。 再没人会在她背后碎嘴,议论她家里相公不在家之类了。 治疗好大福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临近的几个百姓来找她去家里看过病人。 这日,济世堂。 近日天气凉了些,感染风寒的人也多了。 一大上午,店铺正是高峰期,客流如织。 温瑶在后堂内配药看账本。 姚掌柜和冯叔带着几个小工正在前面柜台上招呼着, 忽的,几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冲了进来,一进来就直奔柜台。 冯叔心里下意识就咯噔了一下! 不会又是哪个客人吃药吃坏了,找上门来算账了吧? 姚清瀚也是一诧,忙绕过柜台:“你们是……” “我们是齐达家的,把温大夫叫出来!”一个嗓门大的随从粗鲁地拍了拍柜面,嚷道。 冯叔立刻一头的汗,凑到姚清瀚身边低声:“掌柜,那齐达不会是被二娘治出什么纰漏,他家的人又来算账了吧?完了完了……那齐达本就中风了,不会是一命呜呼了吧?这下可闹大了。” 第一百零二章 什么叫基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姚清瀚也有些紧张,看向眼前带几个齐家家丁: “我是济世堂的掌柜,你们若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是了。” “哎呀掌柜,你废什么话,直接叫温大夫出来就行了!”那粗嗓门的家丁性子很急。 这一嚷,旁边的客人也都镇住,窃窃私语起来。 姚清瀚迟疑着,正想给冯叔打个手势去报官,万一闹起来,可不得了,却见后堂的门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掀起,女子清甜淡定的声音飘出来: “有什么事吗。” 整个药铺的人目光被来人吸引住,呼吸凝结。 一袭青色布裙的小娘子走出来,一张巴掌玉脸,眉眼如星辰,唇似花苞,肤赛白雪。 就算常来药铺,不是第一次看见温瑶的,也失了魂。 半晌,姚清瀚才反应过来,赶紧望向温瑶,低低:“你先进去——” 话音还未落,那个粗嗓门的齐达家家丁已两步迈过去:“你就是温大夫对吧?” 一群客人们都屏住呼吸,也不知道这么貌美娇俏的女大夫怎么得罪齐达了。 统统都为这温大夫捏了一把汗! 温瑶却是淡定自若:“是啊,找我有什么事?” “来啊!”家丁一声呵斥,手一挥,“将东西呈上!” 剩下几个家丁立刻从外面搬进几个箱子。 在众人的错愕中,家丁们将箱子打开。 里面名贵的绫罗绸缎与金银饰物,让所有人都眼珠子瞪圆了,差点儿没闪瞎眼睛! 那家丁笑道:“我家主人中风后,承蒙温大夫治疗,这才一月左右,竟是已能够独立走路了,说话也无大碍,来日想必会更好,让我们来给温大夫送礼了,这些请温大夫笑纳!!” 姚清瀚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也替温瑶都放了一颗心,看着她的眼神也都多了几分兴趣与尊重。 多少中风的病人,一旦发作后,终生只能卧床。 便是恢复好些的,也不可能再如常人。 现在这病人能一月间便能恢复走动说话,这女大夫医术还真不容小觑! 甚至马上还有几个家中有中风家人的客人已凑了过去,想问问,却被齐家家丁一手扒开,不耐烦地斥: “急个什么?不懂先来后到吗?我们这还没送礼完,温大夫都还没收下,你们慌什么?” 几个客人忌惮齐达的背景,自然不敢闹,讪讪先退到了一边。 家丁这才望向温瑶,又换了副笑脸:“温大夫,你看,这些礼物,是帮你那抬到了济世堂后堂,还是直接搬去您家里?” 温瑶瞟一眼齐达送来的东西,这几箱东西,也不知道有多少是齐达凭着妹夫李知县的背景赚来的不义之财,沉吟会儿,道: “既然送了这么多,应该也不在乎多送一样吧?” 几个家丁一愣,随即问:“温大夫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家主人说了,您可是他的大恩人,今后这病,有可能还要温大夫帮忙去看看呢!您就算要金山银海,只要我家主人搬得动,也会送您!” 温瑶婉婉一笑:“我胃口倒没那么大,还不需要金山银海。只需要你们用绸缎制作一面旗子,上面绣上些字,我们挂在药铺里,让来客都知道你家主人曾经在我们这儿治过病,帮济世堂宣传一下,便行了。” 家丁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嘿,这小娘子还挺会为济世堂壮大名气呢! 立刻回答:“没问题!小事儿一桩!咱们回去便去做!尽快送来!那这些礼物……” “这些礼物嘛,”温瑶瞥一眼,“既是你家主人盛情,我也就收下了,不过这些太多太厚重了,我一个小女人,家里也没什么人,消受不起,收下一箱,就当是个意思吧。” “那剩下的……”家丁们愣住。 “剩下的几箱,我想换成银子,为济世堂成立一个免费医疗基金。” 众人皆是一呆:“什么……什么叫基金?” 温瑶想了想,解释:“你们可以理解为,这笔银子,就是专门用来帮看不起病的百姓看病的钱。我济世堂保证,以后若有家中贫穷的百姓来济世堂看病,若通过审查,便能免费医疗,不管是问诊还是拿药,全都取自于这笔钱。” 姚清瀚想不到她竟是有这个安排,不禁眸色很是钦佩。 年纪小小,居然有这般胸怀天下的医者父母心,还能提出这种前无古人的独特想法。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客人打赏的巨款,成立专门给穷人看病的一个组织。 这么一来,济世堂在苜蓿镇,哦,不,应该说,在整个金陵府,甚至整个大晋朝的名气,又会响亮不少! 这二娘,绝不局限于眼前这么一点儿钱,眼光倒是很长远,格局也大! 真不似一般小女人! 难怪大东家临走前竟将整个金陵府的十八家药铺分号都转手给她打理! 因为大东家只怕也很清楚二娘绝非一般女子吧。 温瑶见众人陷入沉默,一挑眉,望向家丁:“怎么,是不行么?” 几个家丁醒悟过来,马上点头如捣蒜: “行,行,当然行!这些既然都送给了温大夫,就是温大夫的,您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莫说是去成立什么……基金,便是丢去水沟里,那也是您的事。” “行,那就这么说着吧。” 铺子里几个客人也都回过神,不知道哪个先带头,激动地嚷起来: “温大夫真是菩萨心肠!” “是啊,医术高明,还心怀普通百姓,且还生得美貌,不是哪位神仙娘娘转世吧?!” “咱们金陵府有这么个医者,简直就是咱们的福气!” 客人们的一片赞许中,姚清瀚让冯叔应付着,又让其他几个小工帮忙收下礼物,然后撩开帘子,与温瑶先进去了。 “二娘,你今天当真是出尽风头,也为济世堂拉足人气了。”姚清瀚仍处于刚才的震撼中,感慨不已。 “他不是想看看我到底能将济世堂发展到哪一步么,”温瑶目色从容,语气清缓,“这不过是第一步。” 第一百零三章 团团能看到爹爹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姚清瀚一怔,没料她这样做,是因为不服气大东家的那句话。 “那几箱礼物换成银钱的事,就靠姚掌柜处理了,”温瑶一向信赖姚清瀚,这件事也不例外,“接下来成立免费治疗组织的事,待我先安排一下,然后可能也得姚掌柜操劳了。” 姚清瀚这才回过神,点头:“好。放心。” ** 日子一天天过着。 不知不觉,温瑶带着小团子和三娘四郎在县城的生活,越过越平稳。 近两年时间,如水般划过。 有时候,温瑶觉得自己似乎一穿越就是来的县城,而不是盘山村。 甚至对盘山村的生活快有些淡忘了。 那个叫元谨的男人,却因为济世堂,与她牢牢绑在了一起,时刻提醒着她,盘山村的那段日子,是真的。 两年了,他一直没再出现。 或许,也不会再出现了吧。 毕竟,温瑶知道,他与自己的地位,肯定是天差地别。 就凭他创建了济世堂这件事,便明白,他不是一般人。 但就算他没回来,她也决心将他交给自己的济世堂打理好。 至少,他也能在远方看得到。 事实上,她也做到了。 济世堂因为为看不起病的患者成立免费治疗组织的事,在金陵府的名气越来越大。 尤其是温瑶所在的苜蓿镇上的这家,常有不少人上门。 大部分是来看病,一小部分则是来看这位天仙下凡的女大夫的。 … 春去秋来,又是半年过去。 已是初冬时节。天气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这日上午,太阳还算明媚,难得的暖和。 四郎去私塾上学了。 三娘则去绣坊交活去了。 温瑶今天不用去济世堂,坐在院子里,陪小团子玩。 已经三岁的小团子,长得软绵可人,人见人爱,早已会满院子乱跑,也早就会说话了了。 此刻正在院子里与温瑶饲养的小鸡仔追着玩。 温瑶则一边看着书,一边看着儿子。 如此岁月静好,倒也不错。 至少,在现代没有过的东西,比如,家庭温暖,亲人环绕,在这里,都拥有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若说唯一还有什么藏在心里没解开的…… 便只有那一个人了。 正这时,奶声奶气的声音飘来: “阿娘……” 小团子玩累了,撒开两条白笋般的小肉腿,朝温瑶跑了过来。 温瑶脸上浮现出笑容,放下手里的书,展开双臂,迎接儿子。 两年的时光,让她这个十六岁的青葱少女,身上又增加了几分引人瞩目的 光彩,就像一朵渐渐趋向盛开的花朵。 她搂住儿子狠狠亲了一番,又给小团子擦去额头上的汗,才道: “饿了没,要不要去吃点东西?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怎么样?” 宅子里的桂花树每年八月都会开花,温瑶每次都会收集桂花花瓣,洗干净,晒干,存放起来,之后便做成桂花糕,给家里人当成小点心。 桂花糕香甜,可口,绵软,还有提神醒脑、止咳化痰、通便润肠的作用。 对小孩子的抗病能力也有帮助。 家里正还有两个小孩子。 小团子特别喜欢吃她亲手制作的桂花糕,从小到现在都爱不释手。 今天的小团子却是摇头,仿佛有更重要的事情,赛过桂花糕,奶声奶气地试探:“娘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平镇?” 平镇也是位于利川县下的一个小镇,与苜蓿镇差不多大。 在金陵府,算是地理位置还比较热闹的商业重镇。 镇子上也有一家济世堂的分号。 这两年,温瑶陆续也在姚清瀚的陪伴下,去过金陵府的几家济世堂分号,查看情况,不过一般都是私下暗中巡查,大部分,并未惊动分号的掌柜。 巡查着没什么问题便会打道回府。 若是有问题,才会私下见一见分号的掌柜,与之商议。 这次去平镇的济世堂分号,也是一样。 平镇位于利川县最西部,靠近山区,因为比较偏远,所以一直没机会去。 最近是因为淡季,药铺事儿少,温瑶才去过去看看。 不过这次,她准备带阿宝一起去。 姚掌柜年纪渐大,最近还犯了腰痛症,旅途不便。 阿宝在济世堂做了两年,各方面的事儿都精通多了,正好与她一起过去也能多长一长世面。 姚掌柜虽然有些不放心温瑶只带着阿宝一人去,但见她执意,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此刻,温瑶见小团子问起这个,笑起来,刮了刮他鼻子:“是啊。又是那天去济世堂,听姚掌柜跟你说的,对吗?” 打从小团子年纪大了些,温瑶去济世堂便会时常带上他。 姚清瀚对小团子喜欢得不得了,简直比爷爷对孙儿还要宠溺。 小团子点头,又鼓鼓小腮帮子:“娘这次能带我去吗?团团可以一路上保护娘亲。” 每次娘去其他分号巡视,他都想一起去,但娘每次都否决了。 温瑶也猜出这小萌娃是这个心思,只微微笑:“小团子年纪还小,平镇太远了。要坐一天的马车呢,而且那边靠近山区,潮湿多雨,小团子也很容易感染风寒的,娘过去要做正事儿,万一团团病了,娘岂不是还要分心照顾团团?以后等大些,再陪娘一起去,好吗?” 小团子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却也不想影响娘做正经事,点点头:“那还要长大多大?要像四郎舅舅一样大,还是像隔壁大福哥哥那么大?” 温瑶噗呲一声笑出声:“嗯,像四郎舅舅一样大,就可以了。” 小团子这才充满希望地点点头,又问:“那团团长到四郎舅舅那么大,能看到爹爹了吗?” 温瑶一顿,眸子里的笑意虽然并没退散,却有些凝固。 元谨离开小团子时,小团子才半岁左右,但这孩子,对他似乎还是有些印象的,冥冥中,也知道自己是有爹爹的人,懂事说话后,也曾经老问过她,关于爹爹去了哪里,为什么没与自己生活在一起。 每次回答小团子的问题,都得耗费温瑶不少脑力。 只说他爹爹常年在外面做营生,太忙了,很少回来。 第一百零四章 我还是想要个爹爹诶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此刻,她拉回思绪,摸了摸小团子的头,老实说:“娘也不知道。怎么,团团很想有爹爹么?” 小团子点头:“当然,大福他们都有爹爹。” “可是你看我,三娘姨姨,四郎舅舅也没有爹爹,也一样生活得好好啊。”温瑶话里藏话,柔声暗示:“其实,一个人也并不是一定非要有爹爹,才能生活得好啊 。” 小团子想想也是,不过还是坚持:“但是我还是想要个爹爹诶。” 幸好三娘端着桂花糕出来了,打破尴尬局面: “在说什么呢?来,先来吃几块糕点,再喝点茶。润润喉咙。” 两年的时光,三娘褪去了昔日的青涩,已是十六岁的翩翩少女。 也正是待嫁的大好年华。 五官跳脱出来,越发好看,一双眼眸灵动伶俐,宛如璀璨星辰。 这些年,倒也不是没人上门为三娘说过亲。、 但三娘都不大愿意。 温瑶知道她心里装着的是谢佑祖,也就不勉强她,只是妹子年纪还小,帮她婉拒了。 谢佑祖那边,她也曾经暗示过三娘的意思。 只谢佑祖并没有一点动静,也不知道是对三娘并无意思还是自卑家贫无职。 此刻,温瑶见三娘打圆场,忙笑道:“快,小团子,快给娘拿块桂花糕。” 小团子这才被拉回了注意力,拿起筷子,夹了块桂花糕送到了温瑶嘴边。 傍晚时分,三娘正在小厨房做饭,四郎也会下学回来了。 四郎已是个翩翩小郎君。这两三年经温瑶的调养,又离了盘山村,免了二房叔婶的苛待,个子拔高了不少,性子也开朗活泼了许多,挎着三娘姐姐亲自绣的布书袋,一进门,小团子就扑过去,奶声打招呼:“小舅舅!” 四郎也算是亲自将小团子带大的,小团子尚在襁褓时,温家姐妹若不在,许多时候,都是四朗照顾,此刻看到小奶娃,小少年眼眸里多了几分母性的光芒,弯下腰揉揉小奶娃的头,才牵着他的手进了屋子,对着温瑶喊了一声: “姐姐。” 温瑶笑着走过去:“怎么,今日书念得还好吧?”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 四郎天分超群,年纪小小,才情已惊艳私塾。 这两年,熟读的书籍,早已超过他这个年龄段的小郎君。 前几个月连私塾的先生都对她赞许,依四郎的天分与勤奋,今后必定雀屏中选,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 四郎点头,回答姐姐:“还好。”又将今日读的书都一一报给了姐姐听。 姐弟正聊着,三娘从小厨房端了菜出来:“好啦,吃饭了。” 姐弟两人才牵着小团子走了过去。 …… 次日一大早,温瑶交代好家里事后,亲了亲小团子,便拿了行李,先去了济世堂。 阿宝提前已到了。 去往平镇的马车也备好了,正停在药铺门口。 虽然就在县城内,但毕竟是去外地,为免除不必要的麻烦,每次去其他分号巡查,温瑶都会换上男装,这次也不例外。 姚清瀚送温瑶与阿宝到门口,又对着阿宝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好好照料好老板,才将两人送上车。 马车刚出县城大门,朝西面奔跑在郊区通往平镇的管道上,发出橐橐声响。 阿宝是第一次去其他分号,兴奋地趴在窗口,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 越离平镇越近,越是激动难捱。 直到进入平镇,听见了与苜蓿镇不同的本地方言,阿宝才放下帘子,对温瑶激动道:“二娘姐姐,我们到平镇了!” 虽然同为金陵府利川县,但平镇因为地处西部,靠近山区,民风与其他县镇都不太一样。 百姓多半久居于此,秉性都比较淳朴。 平镇的这家济世堂则在镇子的西北处。 马车直接便直接去了济世堂门口停下来。 平镇的这家济世堂分号倒比苜蓿镇看着更气派更大一点,装修得不错。 看得出花了不少本钱。 温瑶和阿宝下了车,看见店铺门口一扇门外排了一列百姓。 个个都衣衫破旧,面容愁苦。 温瑶让阿宝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些都是来求医的穷苦老百姓。 两年前,她设立了为看不起病的百姓免费治病的“基金”,后来与姚清瀚商量下,命名为“济世金库”。然后,以金陵府新老板的名义,她让姚清瀚将济世金库的这笔银钱分拨给金陵府十八家分号,每家分号都能用这笔银钱来免费为穷人看病。 就是因为如此,才能让济世堂在短短两年内,在金陵府名气暴涨。 而此刻,这只正在排队的老百姓们,就正是来申请济世金库免费治疗的病人。 阿宝说完,道:“看来平镇济世堂的掌柜也算是没辜负二娘姐姐的用意。” 温瑶目色却依旧驻扎在排队的百姓身上,眉心微微蹙了蹙。 在这儿站了半天,却没看见一个申请济世金库的百姓进去。 一直在这里排队。 很久都没动一下了。 但现在药铺里并没太多客人,显然并不忙。 正这时,队伍里走出一个百姓,穿着看起来比其他人好些,看着也不算太穷苦,对着药铺里一个小工打了个手势。 那小工匆匆走过去。 那百姓将小工拉到一边,从袖袋里掏出碎银子塞到小工掌心,又耳语了一番。 小工立刻将那人单独带到了里面。 温瑶睫毛一动。 阿宝也看到了,吸口气,低声愤愤:“这算什么?行贿插队么?” 温瑶又看一眼排队的其他百姓,他们显然也看到这一幕,但无人说什么,只继续排队,不禁眼色凉薄几分,看来这不是什么特例,已经是很寻常的了。 她走过去,对着队伍末尾一个穿着褴褛的老人轻声道:“老人家,刚才那人插队,你们怎么也不说?” 老人看一眼温瑶:“小娘子,你莫不是外乡的,不是本地的人吧?” “是啊。” 老人脸上露出“那就难怪了”的表情,叹了口气:“有钱的便能早点进去申请那济世金库,申请成功的机会也大些,这也是平镇约定成俗的惯例了,谁能说什么?怪就怪咱们没钱。” 第一百零五章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可这不就是行贿受贿么?这济世金库的本意,应该是帮看不起病的百姓免费治疗,如今这么一来,有钱贿赂的才能进去先申请,岂不是乱了济世金库本来的宗旨?济世金库岂不也成了这济世堂某些人敛财的砝码?”温瑶阴鸷了眸色。 老人赶紧摆手,低声:“小娘子切莫说了,万一被济世堂的人听见,不高兴,不让我申请济世金库的免费治疗,到时我连排队的资格都没了,那就麻烦了……” 温瑶听了,眉心越发森冷。 看来这平镇上的济世堂,凭借这济世金库行贿受贿已蔚然成风。 这哪里还是悬壶济世的药铺,简直都快成黑帮了! 看来,也都是药铺的掌柜放纵才会这样。 毕竟不是掌柜允诺,下面的小工们也不敢如此。 小工们若是都敢明目张胆地收受这小钱财,一店之主的掌柜,只怕贪得更多。 想到这里,温瑶脸色更是如霜。 阿宝在一旁也听得清楚,此刻忍不住咬牙:“我刚还夸奖平镇济世堂分号呢,原来只是挂羊头买狗肉,利用二娘姐姐的济世金库来敛财!太可恨了!济世堂在平镇的名声都被这家分号给抹黑了!” 温瑶二话不说,带着阿宝迈入药铺。 因为她穿得还算不错,又带着随从,马上迎来了小工的热情招待: “客官想要些什么?” 温瑶只淡淡:“叫你们掌柜来接待我吧。” 小工一愣,不禁皱眉:“我们掌柜一般是不随便接待客人的,客官若是要什么,直接告诉小的就是了。” 温瑶瞥一眼阿宝。 阿宝会意, 立刻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面上:“如此,你们掌柜还能亲自接客么?” 正这时,中年男人的声音飘出:“你退下吧。” 小工也就垂头,先去忙别的了。 温瑶循声望去,只见平镇济世堂分号的掌柜走了过来。 平镇济世堂分号的掌柜酒叫韩德生,是个生得精悍瘦小的男人,长着两撇山羊胡子,今年四十有余。 来之前温瑶自然也熟知了他的信息。 这韩德生是平镇本地人,任职济世堂的掌柜已是十余年了。 韩德生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让随从甩下银子,非要自己接待,不禁眯了眯眼睛,走过来: “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好像从没见过你。” 温瑶便也就略粗犷了嗓音,低沉:“嗯。” “贵姓?” “免贵姓温。” “不知温公子是哪里不舒服,想开些什么药?可需要先由我们的坐堂郎中先看看?” 温瑶只缓道:“外头太吵。不如内堂说话吧。” 清理门户,不想被外人看见。 还是内部解决得好。 韩德生不禁捻了捻胡须,这公子还真是挑三拣四,不过兴许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隐疾,怕外头的人听见了不好? 毕竟这种客人也遇到过不少。 家境殷实的人,事儿也多。 想着,他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瑶带着阿宝随韩德生进了内堂,坐下后,韩德生便再次开口: “公子现在可以说说,您是身体哪里有病吗?” 温瑶纤指叩击手边的桌面,目色清明且透出点冷凉: “身体若有病,尚有机会治,心若是烂掉,就无药可治了。” 韩德生蓦然脸色一震,有几分预感不妙:“温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年轻俊秀的公子哥儿,真的是来看病的?还是来捣乱的? 温瑶声音淡漠中透出几分凌厉: “韩掌柜自己做的事,莫非自己还不清楚吗?” 韩德生脸肌一个震动,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想干什么!?来捣乱的吗?” 阿宝立刻扬声:“韩德生,济世金库本是金陵府的老板拨下来给分号免费治疗百姓的!你倒好,明面上执行上级的吩咐,暗中却故意让老百姓排队,有钱行贿的才能提前进来,申请成功!你这是仗着济世金库中饱私囊,太恶心了!你这种人,哪配当济世堂的掌柜!” 韩德生一呆,旋即暴跳如雷: “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管我济世堂的闲事?若不是来寻医问药,就给我趁早滚!”说罢,指着门,嚷起来:“来人啊!” 两个小工立刻走进来。 “这两人是来捣乱的,快将两人给赶出去!” 温瑶依旧坐在原地,并未动作,阿宝上前两步,只冷笑:“你们可知道你们要赶的人是何人?” 两个小工被温瑶临危不动的气势震住,一时竟停住脚步。 韩德生眼色一暗沉:“什么人?” “这位,便是金陵府十八间济世堂分号的新任老板,济世金库便是温老板给你们拨的!”阿宝一字一顿。 两个小工立刻气息衰竭下来:“什么,是大老板?” 阿宝立刻拿出代表掌管济世堂的印鉴,亮给众人看。 韩德生一个激灵。 早就听说金陵府的十八间济世堂多了个幕后老板。 好像是姓温的。 这温老板这一两年也经常私下去金陵府各地的分号进行巡查。 只一直还没来过平镇。 没想到,今天竟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忽然来了?! 这么年轻的后生,他哪里想到会是整个金陵府十八间药行的老板? 回过神后,韩德生的气息有点不稳了,吞吞唾,望向座椅上的温瑶: “……你……你真的是温老板?” 阿宝冷哼:“怎么,莫非这济世堂的引荐你都认不出来了?” 韩德生这才如被抽走了骨头一般,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温老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老板您!” 温瑶淡淡:“你得罪的不是我,是你平镇看不起病的老百姓。济世金库给了他们希望,而你们偏偏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韩德生冷汗直冒,双手抵地:“……是属下的错…请老板勿怪罪……属下知错了……” “把你这段日子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全都交出来,然后将你们分号的账本拿出来。”温瑶懒得废话。 韩德生知道她要查账,脸色又是一阴霾,却不得不望向小工,示意去做。 第一百零六章 解毒丸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不一会儿,小工拿来了一沓厚厚的账本。 还光是今年的。 温瑶决定在这里多留半天,将这边账查清楚。 依韩德生这个大蛀虫的贪财本性,除了从济世金库里捞油水,只怕还会有别的烂账,做过其他仗着济世堂敛财的事。 阿宝明白温瑶的意思,便也就对韩德生吩咐下去:“你停下手头的活儿,暂时由其他人代替。下去吧。” 韩德生却哪里放心,上前几步无奈:“老板,我真的知错了……求老板不要追究,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温瑶一抬眸,冷冷:“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些在外面排队却排到死都没等到济世金库免费治疗的百姓,又能谁给他们机会吗?” 韩德生面色红一阵白一阵,无话可说,只能先垂头丧气先出去了。 走到门口,回头看一眼温瑶,眼睛里略过一丝阴云,压下来,才离开。 室内,小工给温瑶泡了壶绿茶。 温瑶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始和阿宝查看起平镇分号的这两年的账本。 果然不出她意料。有些账目有很明显的问题。 平镇这家济世堂分号,常年是找附近山上的药农进药草。 比如五味子,目前市价应该是五两一斤。 但账本上却记录着是十七两一斤进货的,比正常市场价格高了三倍还不止。 麦冬,目前市价是差不多三两一斤。 账本上确实十五两一斤进货的,比正常市场价格高了五倍! 多出市价的那些银子呢?显然,就是被韩德生给私吞了。 看到最后,她啪一声将账本反覆盖在桌面上。 岂有此理! 这个韩德生,说他是蛀虫都嫌侮辱了蛀虫! 简直太贪了! 阿宝也蹙眉:“像韩掌柜这样的情况,别说将他免职,赶出济世堂,便是直接报官,让他坐牢也是可以的!若老板吩咐下来,我这就马上去报官!” 温瑶没说话,目光又停在账本上的某一处,脸色微微一动,仔细看起来。 这家分号每年的进货最大的渠道,是一个叫“瞿六爷”的人。 每次都会从这瞿六爷手里起码进一百斤以上。 后面有注明,这瞿六爷是附近山上的药农。 但温瑶来平镇之前,打听过这平镇附近,药草资源并不算丰富,药农也只是几家小散户,根本不可能一次性供货一百斤以上。 所以这瞿六爷,有可能根本不是附近的小药农。 到底是什么人,恐怕也只有韩德生这个掌柜才清楚了。 …… 外堂。 韩德生看着帘子内温瑶翻看账本时的脸色,心脏也跟着起伏上下,没安宁下来。 直到看见温瑶啪的将账本砸在桌子上,再隐约听到阿宝的话,他彻底惨白了脸,身体也跟着往下滑了几寸。 完了。这次他完了。 谁想到大老板竟会私服调查? 这下可栽了! 不但济世堂掌柜这铁饭碗保不住,指不定还得吃官司! 想着,男人眼眸里生出一缕狗急跳墙的厉光。 …… 入夜后,温瑶终于看完账本,站起身。 与此同时,韩德生也敲门进来了,还领着几个端着饭菜的小工,浑身都散发着丧家之犬的哀样,眼巴巴地说: “老板。我已经将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银两,全都还回了库房。你稍后可以去点算一下。” 温瑶只嗯了一声。 韩德生又讨好地说:“这都晚上了,不如先吃了饭,歇息歇息,再看吧。” 阿宝看一眼小工已在旁边的圆桌上布菜,全都是精美可口的菜肴,知道韩德生是生怕被老板告到衙门,才这么讨好。 但说实话,赶了半天的路,又看了半天的账,到现在还没时辰吃喝,铁人也支撑不住,何况二娘姐姐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姚掌柜还让自己好好照料老板呢。 他不禁看一眼温瑶,低声:“老板,不如先用饭吧。” 温瑶想着便是自己不饿,阿宝也饿了,便也就点头,与阿宝一起走到桌子边坐下来。 韩德生似乎也不敢打扰老板,垂下头:“老板先用饭,我先出去候着,有事儿再喊我。”说着,便离开了内堂。 阿宝看着热气腾腾、闻着勾人食欲的饭菜,再忍不住了,毕竟是年轻小少年,肚子饿得快,这都一天没吃了,肯定受不住,但还是先看一眼温瑶。 温瑶只一笑:“吃吧。还等什么?” 阿宝一听温瑶放了话,也就不客气了,刚卷起袖子准备光盘运动,却听温瑶又道:“等一下。” 阿宝疑惑看向温瑶。 温瑶先拿出银针,在每个菜和饭里戳了了一下,然后等了会儿。 银针并未变色,方才放下心来。 阿宝却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紧张了,小声:“二娘姐姐,你这莫不是怀疑韩掌柜给我们下毒吧?” 人在家门外,不得不多几分警惕心。 看了账本后,她总觉得这个韩德生,比自己想象中可能秘密更多,有更多见不得光的事。 所以,得提防着。 虽然用银针测过,饭菜并无问题,但她不知道为甚,仍不太放心,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手指长短的小瓶子,递给阿宝:“你先收着,万一有什么事儿,赶紧将这药瓶里的药给吞下。” 那药瓶里的药丸是她这次出门随身携带的解毒丸。 本来是想着平镇地处西南山区,怕瘴湿毒气迎来身体不适,用来解毒疗内伤用的。 现在怕也能做个防备。 阿宝一怔,却马上听话地接来药瓶,小心地塞进袖袋内。 然后,两人才开始吃起来。 温瑶因为记挂着账本上的发现,没什么太大胃口,吃了小半碗,便没怎么吃了。 阿宝却因为太饿,连吃了三大碗米饭,又灌下一碗汤,才打了个嗝,饱了,又满足地摸了摸肚皮: “二娘姐姐,这平镇虽然不算繁华,但本地菜可真是好吃啊……诶,这什么香,也好闻。” 温瑶心里一动,这才注意到屋子角落点着一柱线香,已是烧了一半。 好像就是韩德生叫人端菜进来时,顺便点上的。 只那线香太纤细了,香味儿也并不明显,又被超香的饭菜味给遮盖住了,她并没发觉。 第一百零七章 灭口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阿宝又是个性子粗枝大叶的,刚刚更是一心扑在香甜可口的菜肴上,同样没发觉,直到这会儿吃饱喝足了,才注意到。 她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正想下意识过去将那线香熄了,却见阿宝已从椅子上滑下去,半晕厥在地上。 她感觉身体也有些绵软无力,还未来得及过去扶起阿宝,人也往下滑,幸好及时扶住椅背,才不至于摔倒,正这时,门开了,韩德生一个人走了进来。 韩德生先前紧张敬畏的面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沉,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男子。 这男人身穿短打,一双眼睛形如凶狠野兽,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更不是温瑶今天见过的药铺里的任何一个小工。 温瑶撑着最后一口力气,冷声:“韩德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早预感这韩德生不是善类,却没想到,还真这么可怕。 她低估了他,只检查了饭菜,没检查其他地方。不曾想他竟是在屋内燃了迷香。 韩德生冷笑:“对不住了老板,人总是得想活着的。既然你发现了我的事儿,也留你不住了。” 温瑶好笑:“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执迷不悟,伤害我们,便是万劫不复!你觉得会没人知道我们来了平镇的济世堂么?若我们不按时回去,对方肯定会找过来,你做过什么,迟早会被发现!蠢货!” 韩德生被骂得脸都青了一片,却还是下定了决心。 若是让这老板活着回去,他不能当掌柜倒是其次…其他事情,也兜不住了,准会下狱。 与其他死,不如拼上一拼,赌一把! 有人知道他们来了平镇的济世堂又如何?会找来又如何? 平镇地处西部,山区多,人口杂乱,便是不见了,也很正常! 到时就算有人来找他们,他就随便说个理由,只说这个老板巡视完了,就去附近山上勘查药草,结果就没人影了,到时候,人人都会以为这老板与随从两人是在山上遇险,出意外了。 他看她已是药性发作,也懒得多说了,手一挥,对着身后那彪悍汉子道: “这两个,就交给你了。 最好带远点儿再处理,别弄得我这里一屋子血,万一留下什么痕迹,别人找来或者官府来查,也麻烦!” 汉子不耐烦说:“行了,我知道了。我先弄回山上,问过瞿六爷再说!” 瞿六爷……这个名字……不是账本上那个供货商的名字么? 看来这个所谓的瞿六爷果然有问题,是和韩德生勾结的坏蛋。 温瑶还来不及多想,力气全无,整个人滑下来,虽然还有意识,但已说不出话。 她估计阿宝此刻和自己也是一样的。听得到,却没力气反抗。 汉子走过去,用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布袋子把温瑶与阿宝分别转进去,然后一个手臂拎一个,一点不吃力地走了出去,从后门借着夜色,出去了。 袋子里,温瑶感觉自己被拎了几脚路后,被丢到了车子上。 然后车子便行驶起来。估计是朝着韩德生所说的山上去了。 接下来,她便被药性蚕食了意识,堕入了黑暗中。 …… 等醒来时,温瑶发现自己和阿宝被关在一个小木屋里。 阿宝尚在昏迷,躺在一边,还没醒。 而她,虽然醒了。但手脚依旧无力,努力从袖口中掏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吞入腹内。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手脚力气恢复了一些,神志也清醒了。 这才发现,她和阿宝手脚都没被捆住,嘴里也没被塞什么,就这么被丢在木屋里。 看来,对方肯定是觉得他们不可能逃跑,才懒得捆绑他们。 或许,是已经将他们带到了所谓的山上。 山上人迹罕见,别说他们中了毒,没力气喊,就算可以大声呼救,也没人听到。 对方当然也不会给他们嘴巴塞东西。 小木屋有个很小很小,连婴儿都爬不过去的小天窗。 根据那天窗外的天色,应该已经是下半夜了。 这个瞿六爷,住在山上,还有下属,而且下属又不像善类,难道是—— 山匪? 若是这般说,韩德生竟是与山匪勾结! 难怪生怕她查出来,要灭她的口!~ 若是被查出来,报了官,韩德生便是不被流放,也会被杀头,当然干脆与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韩德生看样子是想借这个叫瞿六爷的山匪的手,灭了她和阿宝的口。 天一亮,或许她和阿宝便会遭逢毒手了…… 她心中一沉,正这时,阿宝幽幽醒转,看见温瑶无事,吁了口气,却发现自己仍是手脚乏力。 她没多说别的:“快服下我刚才给你的解毒丸。” 阿宝赶紧从衣服中掏出她之前吃饭前给自己的药瓶,一吞而下。 过了会儿,也与温瑶一样,力气回来了。 他再看看四周: “二娘姐姐,我们这是被劫到了山上么……” 显然,他刚才昏迷中也听见了韩德生与那汉子的对话,猜到了几分。 看见温瑶点头,阿宝咬牙:“想不到我们济世堂竟然有这种毒辣心肠、与山匪勾结的人——二娘姐姐,对不住,阿宝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陷入这种危险境地……” “不怪你,谁会知道悬壶济世、普度众生的药铺里,竟会有韩德生这种人,更哪里能预料到他这么丧心病狂?能与山匪勾结?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得想法子逃跑。”温瑶沉静,一字一句。 “二娘姐姐放心,阿宝就算拼死也会保护你!若是他们等会儿进来想伤你,我就拖住他们,你赶紧跑&、——”反正他这会儿吃了解毒丸,药性逐渐退散,有力气了。那便和他们拼上一拼!便是死,也要护二娘姐姐的安全! “别说傻话,他们若真是山匪,就算十个你,只要也拦不住他们!不能硬拼,只能智取。”温瑶打消了他们的意思。 山匪是何等凶悍!刚才那汉子,一人便能轻易拎了两个人回山上,阿宝一个少年,哪能硬拼得过? 第一百零八章 假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阿宝咬牙:“那怎么办——” 温瑶稍一沉吟,从袖袋里掏出另外一粒红色小药丸。 药丸呈朱红色,因为颜色太过艳丽漂亮,反而给人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而这药丸,确实也不安全。 并不是解毒或者治病的药,而是让人——死的药。 当然,并不是真的让人死,而是让人假死。 这也是温瑶调配所制,起了个名字叫曼陀。 服用下这曼陀,会即刻停止呼吸,脉搏与心跳,皮肤温度也会渐冷,进入假死状态。 根据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一样,有的人过两个时辰,会醒来。有的人可能救一下,五个时辰才能醒。 但总归都会醒。 当然,因为这药有些危险性,她一次性也只做了一颗。 这次,也只带了一颗。以防不时之需。 而今天,就怕要派上用场了! “二娘姐姐,这是什么?”阿宝问。 温瑶也就将这曼陀的用途说了。 阿宝呆了一呆:“那二娘姐姐是想怎么做?” “阿宝,这药,你先收着,等会儿若山匪进来,你就吞下这药,然后故意假装和他们拼命,再寻个机会——死了。等他们放松警惕,抛尸时你便趁机跑掉。” 阿宝顿了顿,猛地摇头:“不行,那你怎么办?我到时借这药走了,你呢,你岂不是还是在这?” “傻瓜,等你跑下山,就能去找人能救我了!” 阿宝却仍是摇头:“不行,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一个人跑掉?这药你吃,然后趁机装死跑掉!或者……要不我们能不能两半,一人吃一半,都装死?” 温瑶凝视他,失笑:“小傻瓜,你当是糖呢,还一个人一半,一个人一半就没这效果了!再说,山匪也不是傻子,一个人装死尚且能瞒得过。两个人?怕是难了。” 阿宝还是不答应:“可——” 温瑶果断打消他的担心:“你服药后装死,其实也是有危险的,万一你还没来得及逃跑,山匪就将你活埋了,或者扔到了山下,亦或丢到了河里……这些,你也得先考虑好。” 阿宝一听,服药先逃下山的风险也很大,终于不再说什么,咬紧牙关:“ 我不怕,好吧……二娘姐姐,我一定会努力下山,一定会把你救出来!你放心!阿宝只要活着,就必不会让你受伤—你也一定要护好自己,等我带人上山—” 温瑶点点头。 …… 天终于亮了。 温瑶与阿宝自然是一夜无眠。 直到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两人才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双双靠在屋内墙壁上,装出一副尚被药物迷倒、还没完全恢复的样子。 门被人打开,一群男子进来。 其中就有昨天那个将温瑶和阿宝掳来的彪悍汉子。 为首的,则是个胡子拉杂、看不清楚年龄的男人,虽然一张脸大部分被头发和胡子遮着,却能看得见浓眉大眼,透出几分阳刚的豪气,左脸上隐约可见一道伤疤,像是刀疤。 那汉子对那男人尊敬地喊了一声:“六爷,就是这两个,您瞧着,要怎么处置?” 六爷?难道这个就是那个瞿六爷?温瑶目光停驻在面前粗犷的男子脸上。 看来,这个瞿六爷就是山匪头头了。 瞿六爷打量了温瑶一圈,又嗅到她身上飘来的女儿一般的体香,哼笑:“想不到金陵府济世堂的新老板竟是这么年轻?长得细皮嫩肉,简直就是个小鸡崽儿!比娘儿们还要娇!” 一群男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温瑶暗中捏紧了手指,只装作一副很艰难的样子,“努力”张嘴,缓缓: “你便是与韩德生暗中有勾结的那位瞿六爷吧?” 瞿六爷一顿,继而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哟,这才来一天就将我和韩德生的事都查清楚了?年纪轻,但做事还真是不拖泥带水啊!” “瞿六爷,你也算是道上人,道上人应该有规矩,有道义的,随意伤害弱小可算不对什么好汉。你放了我和我的随从,放心,此事一笔勾销,我绝不会追究。”温瑶一字一句。 若能和他和平沟通,让他放了自己,总比硬来要好。 瞿六爷却是哈哈大笑:“这长得像娘儿们似的小鸡崽儿居然还跟我谈条件起来了!一笔勾销?我怎么能信你不追究?若放你回去,你却变了心意,马上报官,我能将你如何?不过,老子好久没见过你这种有种的男人了,放心,便是死,也会让你死得稍微舒服点儿。” 说罢,手一挥。 两个山匪上前就准备拽起温瑶。 阿宝一个飞身扑过来,拼死挡住两人:“……别碰我老板!” “哟,这家伙药性看来恢复得差不多了呢,”那汉子一冷笑,“好啊, 既然你这么忠心护主,就先从你开始吧!” 说完就亲自上前拎起阿宝。 阿宝挣扎起来,那汉子烦了,一耳光扇在他脸上:“别动了!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给一刀结果了!” 阿宝却挣扎得更厉害,仿佛一点都不怕,更像是存心与汉子作对。 旁边有几个山匪调笑起来:“山哥,这小崽子根本不怕你啊——” 被称作山哥的汉子哪里受得了这屈辱,狠狠就将阿宝掼在地上,踢了几脚:“想跑是吗?看你能跑到哪儿!” 阿宝护住头腹等重要地方,蜷缩着身体闷哼了几声,忽的就叫唤了一声,绷直了身体,不动弹了。 一群人都呆住。 山哥也停住了踢打,上前便将阿宝的头一拽,只见他双目紧阖,脸色惨白,立刻试了试他的鼻息。 竟是出气进气都没了! 他倒吸口气:”这小兔崽子,死了——我就只踢了几脚而已,至于么?” 温瑶立刻飙出眼泪,哭起来:“阿宝——!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快醒醒——” 一副想要冲过去查看阿宝却又没力气的样子。 瞿六爷皱皱眉,也是不太信,亲自过去查看了下阿宝,这小兔崽子果然没气儿了,死透了! 其他几个山匪纷纷议论起来: “小兔崽子还真是不经打啊,才几脚就见了阎王。” 第一百零九章 你觉得自个儿还有命回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咱们山哥的拳头和脚有多重,你又不是不晓得!别说这么瘦的小兔崽子,便是我都受不住几拳头。打死了,倒也正常!” 温瑶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比演戏还逼真,哭得撕心裂肺: “阿宝……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带你来平镇……你如今死了,我回去如何跟你家里人交代……” 瞿六爷爷懒得废话,吩咐下去:“既是死了,还磨蹭什么,拿去后山埋了!” 山哥回神,立刻扛了阿宝的“尸体”离开。 温瑶眼泪婆娑中,看着阿宝被山哥带走,心里只能暗暗希望阿宝能顺利逃脱。 千万可不能假死变真死了…… 直到瞿六爷的目光看向自己,她才后背泛起冷意,知道这次该轮到自己了。 果不其然,瞿六爷阴冷地看着她:“将她也带到后山林子去。” 温瑶见两个山匪朝自己走过来,及时说: “等一下!” “怎么,你不会也要像你的随从一样,非要闹腾一阵子吧?你也瞧见了,就算闹,也是个死。省省力气吧。”瞿六爷嗤了一声。 温瑶仍旧一副虚弱的样子,“你若是现在就杀了我,无非就是帮韩德生瞒天过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瞿六爷笑起来:“呵,小白脸,你不会想用这种理由来劝我不杀你吧?韩德生要是暴露了,被送官了,只怕也得将我们牵连出来,帮他瞒天过海,也是帮我自己。” “难道你就不想要多一点好处吗?” 一个山匪嚷起来:“你的话还真多!当咱们傻子么,说两句话就想让咱们放了你?别废话了——” 瞿六爷却是眼眸一眯,打了个手势,示意下属暂时别动她:“你想给咱们什么好处?” 温瑶也就缓缓道:“我是金陵府十八家济世堂的老板,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价如何。你只要去信给苜蓿镇上的济世堂分号掌柜姚清瀚,他绝对会用银子换我一条命,要多少都行!” 这话一出,果然,瞿六爷脸色骤变,生起了几分兴趣,摸了摸下巴。 末了,才对着温瑶蹲下身,将她系在腰间的一小块佩饰拽下来。 接着,转身朝门外走去,吩咐下去:“暂时多留这小白脸一两天的命。” 几个山匪忙跟出去,合上门。 随着门声一响,光线昏暗下来,温瑶也长长舒了口气。 多拖延一天是一天。 就算等不来阿宝,她也能想法子逃出去。 …… 与此同时,屋外。 几个山匪跟在瞿六爷身后,边走边问:“六爷真打算将那小白脸换钱?让人来赎?” 瞿六爷冷嗤:“钱,老子要,人,等拿到钱后,再杀不迟。” 山匪们一顿,连连点头。 倒也是! 那小白脸既然已经上了山,看清楚了他们的样子,又知道他们与韩德生的私下勾结,肯定是留不得的。 但一大笔赎金,瞿六爷又实在舍不得不要。 所以,干脆拿了钱再解决这个祸患。 瞿六爷又将那佩饰递给一个小眉小眼、浑身透出股子机灵劲的山匪: “你去一趟苜蓿镇,将这小白脸的信物,交给那边济世堂分号的那个掌柜,找他要一千两,就说先给钱,三日后,自然就会见到他们老板,不要讨价还价,否则,只能收到他们老板的尸首!~” 那小白脸既是整个金陵府十八家银号的老板,要一千两也不算多! 那领到任务的山匪立即点头:“明白!”匆匆便先离开了。 … 晚上,一个山匪给温瑶送了碗清亮地能当镜子照的粥。 反正在拿到钱之前,只要不饿死这小白脸就行了。 “快吃吧!” 温瑶见他要走,忙问: “大哥!我那随从的尸体,你们怎么处理的?” “你倒是好笑,这会儿自身难保了,还在惦记你随从的尸首。自然是埋了!”山匪睥她一眼。 温瑶十指扎进掌心。 但愿阿宝能顺利逃脱,没有被活埋…… “快吃吧!别惦记别人了,自己吃了这餐还不一定有下一餐!”山匪讽刺。 温瑶拉回思绪:“大哥,你们老大不是没杀我,准备拿我去换银子吗?” 山匪好笑:“你是真傻还是装蠢?上了这座山,你觉得自个儿还有命回去?” 温瑶眯眸。 看来这个瞿六爷是想拿到钱以后,再撕票。 估计已经派下属去苜蓿镇了。 平镇到苜蓿镇一来一回,再算上山匪找姚清瀚要钱的时间,最多也就两天左右。 这样看来,她得尽快在一两天内,想法子逃走了。 幸好她一直装孱弱,这些山匪以为她药性还没完全消失,也没绑着她,也不会太把她当回事,不认为她能逃跑。 想到这里,她颤颤巍巍地端起碗,又一个不小心,似没捏住,破碗差点滑下来,及时握住,很努力地一口一口,艰难地将米粥喝下去。 山匪见她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越发是不放在眼里,摇头。 正这时,又一个年纪稍大的山匪进来:“还在磨叽什么,快出去看门去。他们都拿着家伙,跟着六爷走了。” “哦,六爷已经离开山寨了么?” “是啊,今晚咱们可得黑水寨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知道咱们烈焰寨的厉害!看他们还敢不敢跟咱们成日抢人抢货!” 两人说着,便撂下温瑶一个人,离开屋子,砰的关上门。 温瑶放下碗,眸色从刚才的懦弱、迷蒙,陡然亮了几分。 听这两个山匪的意思,瞿六爷今晚带着人好像是去和其他山头的寨子干架去了,寨子里估计人不多。 今晚,应该就是谈跑的最好机会。 念及此,她将剩下的米粥喝完,为之后的逃跑增加点力气。 然后站起身活络了一下筋骨,打了几套防身拳。 这两年,她没事做时便会锻炼现代学的防身自卫拳,还教了三娘和四郎,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也可以用来防身。 天色渐黑,她走到门口,敲起门壁: “…来人啊………进来个人啊……” 门外的山匪听到她的叫嚷,不满地走过来: “干什么?” 第一百一十章 鼻子天生灵光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我肚子疼……疼死了,快进来个人…给我点药吃…或者帮我寻个大夫……”温瑶继续拍门。 “肚子疼?你刚才不是好好的吗?”门外的山匪表示怀疑。 “就是吃了你们送来的粥才腹痛难忍,肯定是那粥不干净……反正我快疼死了……” 山匪皱眉:“疼就疼!疼会儿就好了!还想给你请大夫?痴人说梦!” “那你也拿些止痛的药给我吃吃……若是疼死了,我看你怎么跟你家老大交代!!” 门外的山匪顿时脸色一变。 这倒是没错。瞿六爷说过,等银子到了,再撕票。 这会儿这小白脸若是就死了,银子若是到手了,倒没什么,万一没到手,需要用到这个小白脸,六爷肯定得怪到他头上。 他只能打开屋门,进去,果然看见温瑶蜷缩在屋角,奄奄一息的样子,旁边的地上还有打碎的碗:“你就不能忍忍吗……” “忍不了,好疼…我快死了……你们这米粥里有毒吗……”温瑶继续哼唧着。 山匪不耐烦地走过去,弯下腰:“我就不信一个肚子疼而已,还能疼死……” 话音未落,面前人抬起手,用力朝他的后颈扎去。 山匪呆住,摸一把后颈:“你……” 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倒了下去。 温瑶走过去,从昏迷的山匪腰上抽出匕首,当成防身武器,便匆匆离开屋子,不忘轻轻锁上门。 接着,便推开外面的木门,走出去。 她并不知道这个烈焰寨的地形,山上的地形又复杂,何况还是黑夜,只能借着夜色,尽量朝可能是门口的有亮光的地方慢慢摸索。 幸好今晚那个土匪头子带着下属去干架了,可能是这样,寨子里的人不多。 稀稀疏疏的。 但每隔一段距离,还是能看到有山匪在巡逻,站岗。 她小心翼翼地将身影尽量藏在黑暗中,不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中。 慢慢朝前行进,终于瞧见了正前方的山寨大门。 不过大门口有好几个山匪守着,还有个足有五六层高的细高哨岗,上面有人在放哨。 一片灯火通明。 想要就这么混出去,基本不可能。 其他地方, 墙壁太高,也不可能出去。 她猫着腰,缩身在黑暗处,正看见一个山匪推着个满载着干柴的车子准备离开山寨。 看样子是在搬运粮草。 走到半路,却被身后的人喊住,走了过去,两人说起话来。 大好机会,她立刻轻巧地走过去,一跃而上,将自己藏身于厚厚的干柴中,又用上面的布幔将自己挡住。 不一会儿,那运干柴的山匪说完话回来,推着车子便朝大门走去。 车内,温瑶蜷着身子,屏住呼吸,只听见山寨大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可车子却没有马上再次动起来,而是停在原地了。 她听见嘈杂的声音逼近,好像是大队人马回来了。 果然,接着,众人的声音传来: “六爷!” 糟糕,那个瞿六爷回来了。还刚好碰上了! 她呼吸一止。 推车的山匪见老大带人回来,忙与其他没出去的人一起冲过去: “今天怎么样?” “是啊,六爷,有没有打得那黑水寨的王麻子跪下来叫爹娘!?” 与瞿六爷一块儿去的山哥立刻回: “当然!六爷一出门,有什么问题?那咱们今晚端了大半个黑水寨!他们老大王麻子的手臂都被六爷折断了!抢回来的粮食财物都在后面的车子上放着!你们赶紧去清点,再搬去山寨的库房!” 这话引起一起欢快的起哄! 接着,一群人便去车上清点了。却又有个山匪注意到什么,惊嚷起来: “哎呀,六爷你这手臂是怎么了,伤着了么?” “还真是!快叫哑四来看看!” 瞿六爷摸一把仍在断续淌血、浸透到衣服表面的左上臂,不屑: “不妨。被那小儿用刀子偷袭了。小事!” 这种小伤,对于刀尖上嗜血的绿林人士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作为这行当混饭吃的,哪个身上不都是层层叠叠的新伤旧痕!? 是早习惯了! 只刚一说完,便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好像嗅到什么,目光一转,看见刚才那堆满干柴的车子,眼色顿时一凝,指了指: “那是什么?” 那个推车的山匪立刻汇报:“六爷,这是今晚要运走的干柴。” “还不将车子挪远点儿,你正放在门口中间,正挡着六爷进去的路了!”山哥呵斥。 那山匪唯唯诺诺点头,正要去挪车,却听瞿六爷呵道: “等一下!” 说罢,走到推车边,用手里的长刀刀鞘将上面的帘子掀开。 然后,又深深呼了一口气。 干柴内,温瑶停住呼吸。知道他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瞿六爷打量了一番干柴,笑了一笑。 山哥一愣,走过去:“六爷,是……有什么问题吗?” “干柴堆里混进个小老鼠,你都没发现吗?”瞿六爷瞟一眼那运干柴的山匪。 那山匪一诧:“什么……老鼠?不会吧?” 众人也都愣住。 瞿六爷手指一拨,将刀鞘拔下,刀尖对着干柴就刺进去:“这老鼠既然自己不出来,那就等爷挑出来——” 寒气逼人的刀尖刺入干柴内,温瑶呼吸暂停,后颈冒出汗。 她知道,这个瞿六爷并不是没刺准,而是第一次故意先给自己示个威。 若是第二刀再刺进来,就不会放过自己了…… 她立刻身子一滚,下了马车,站稳了。 众人一惊,随后,山哥便嚷起来:“你怎么在这里?!居然跑出来了!来人啊——” 瞿六爷倒是来了兴趣,只手一抬,勒令山哥暂时别动,目光落在了温瑶身上:“你这小白脸,厉害啊,这才一天不到,你体内的药性居然已经没了?还能跑到大门口?” 温瑶冷冷:“比不上瞿六爷厉害。我躲在车子里,距离瞿六爷那么远,居然也能被您发觉了。” 瞿六爷马上哈哈大笑起来:“怪就怪你怎么偏偏遇上我。我这粗人也没别的本事,也就是鼻子天生灵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白脸有香味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白天在屋子里,他就闻到这小白脸身上有些独特的香味。 山寨里都是些糙汉子,汗臭味倒是有,这香味显得尤其的独特。 刚才他一下子就闻到车子上飘来了那小白脸身上的味道。 才猜到那小白脸就藏身于车上。 温瑶眯眸,这个瞿六爷,难怪能当得上山匪头头。想不到还有这个本事。 她见瞿六爷朝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就拔出刚从那山匪身上拿走的匕首,朝对方刺去。 却不想面前男人伸手就直接握住匕首顶端。 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温瑶一呆,继而,匕首被瞿六爷已抽出来,重重丢到了一旁的地上。 “把这小白脸带回禁闭屋子去!”瞿六爷呵斥一声,话音刚落,却昏厥过去。 一群山匪大惊过后,赶紧一拥而上: “六爷,怎么了?” 温瑶则被两个山匪拽到一边,绑住手腕。 只见山哥蹲下身,扶住老大后,怒斥:“哑四呢?还不把哑四叫过来!” “来了来了。”两个山匪带来了一个生得瘦巴巴的男子。 应该就是山哥口里的哑四。 温瑶估计这个叫哑四的山匪,应该懂些医术,算是这烈焰寨里的大夫。 哑四走过去揭开瞿六爷左臂的袖子,查看起他的伤势,脸色一下子大变,又仔细查看了下,顿时咿咿呀呀,含糊不清:“毒……中毒。” 温瑶听得出这个哑四也不是全哑,只说话有些不清楚。 再仔细看,才发现少了半截儿舌头。 显然是被人割掉的。 她顿时脸色一动,莫不是烈焰寨想将这个哑四留下来给大伙看病,才特意割了他的舌头,以此来胁迫他?毕竟除了这些山匪,也没人能做得出这么狠辣的事了。 这样想来,更是后背沁出冷汗,看来,她真的要想办法自保了。 那边,山哥一听哑四的话,急了:“中毒?莫不是那王麻子的刀子上抹了毒?那你倒是快点治啊!” 哑四却一脸无奈,继续含糊不清地说:“没,没解药……也不知道……是什么毒……” 山哥气急,吩咐下去:“先将六爷抬进去,老子去黑水寨找那王麻子,拿解药!” 一群人正要呼啦啦跟上去,却见温瑶开口: “黑水寨的人见你们老大中毒,只怕高兴还来不及,你觉得会给解药你们吗?而且他们若知道你们老大出事了,只怕还会趁机攻击你们寨子。” 山哥顿时就一止步。 其他几个山匪嚷起来:“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白脸说话!” 温瑶继续:“如果你们不想你们老大死,最好让我看看他。” 活下来唯一的机会,就只有救下这个土匪头了。 山匪们更是嚷起来:“你当你是谁——” 山哥却是眉心也一紧,是啊,差点忘了,这小白脸可是金陵府济世堂十八家分号的老板啊,指不定医术还是很了得的。 哑四的医术一般般,平日应付一些简单的外伤,没问题,不过这次老大显然很严重,想让他救下老大的命,怕是难。 温瑶见山哥有松动的意思,趁两边人不注意,一个挣扎,走出来两步,伸出两只手腕:“还不解开?” 两个山匪忙追上来几步,正想拿下她,却听山哥的声音传来: “给她解开!” 山匪一愣,随即抽出匕首,割断了绑在温瑶手腕上的绳子。 山哥冷冷盯着温瑶:“你若是看不好我老大,我将你碎尸万段!” 温瑶懒得废话:“带路。” 山哥一转身,与几个下属领着温瑶便是去了山寨正中的宅院。 进了屋子,瞿六爷在床上躺着,仍没醒转。 哑四正在旁边照料着,除了将瞿六爷左臂上方死死系住,不让毒液蔓延,还是一脸愁容,似乎并无对策。 温瑶走过去,查看了瞿六爷手臂上的伤口,又转身从山哥腰身上拔出匕首。 山哥回过神,一惊,想要阻止:“你他妈想干什么——” 温瑶没回头,只冷声:“不想你们老大没命,接下来就闭上嘴!” 山哥噤声。 嘿!不得不说,这弱鸡似的小白脸,命令起人来倒有几分气势。 “白酒!”温瑶又是一声令下。 山哥下意识便招手:“白酒,快,拿白酒!” 温瑶将刀尖放在烛火上烤了几个来回,直到刀尖发烫呈火红色泽,才又用软布浸湿白酒,在刀尖上擦了一擦。 最后,才垂下脸,对床上昏迷的瞿六爷一字一顿: “稍后,许是会有些疼,请瞿六爷忍忍。” 接着,便用刀尖将男人手臂上的伤患,沿着边缘,一点点剜出来。 山哥与哑四,以及屋内的几个山匪都发出不忍的呲声。 温瑶将他染了毒的肉都一一挑干净,又掏出袖袋里的药粉,均匀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山哥再次吸口气:“你给老大伤口涂的是什么?” 先挖老大的肉,又给老大伤口涂抹不知名的东西…… 这也太吓人了! 温瑶没回答他,只继续涂抹,直到整瓶药粉涂完,才扔下小瓶,又将之前自己和阿宝吃过的还剩下的两颗解毒丸,统统塞入瞿六爷嘴里,喂了点水,让他吞咽下去。 最后,站起身:“行了。” “行——行了?”山哥一讶,急匆匆过去,见老大还活着,呼吸也还算平稳,“这就行了?老大没事了么?” “等明天早上便知道了。”温瑶瞥一眼床上的瞿六爷。 他体格很健壮,中的毒也不过是寻常山间有毒药草提炼的毒, 不算太麻烦,应该不会有问题。 山哥脸色一紧:“好,哑四,你今晚在这儿好好守着。”又吩咐下去:“来人,将小白脸带回禁闭屋关起来!明早再说!” ……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温瑶整夜未眠,直到天光从天窗处射进来,才听见屋外传来声音。 门被人推开,一个山匪进来就道:“起来,跟我过去!” 温瑶心头微一紧:“瞿六爷怎么样了?” “过去就知道了!废什么话!” 温瑶只能跟着山匪先过去。 到了昨晚来过的屋子,里头很安静。 第一百一十二章 欠你一条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心头有些不安起来,不会是那瞿六爷没治好,出事了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算她帮他解了毒,万一那瞿六爷自己短命,阎王爷非要收他,她也没办法啊。 她一边走着,一边暗中从袖口内袋滑出银针。 若到了逼不得已的关头,也只能拼命了。 刚踏进屋内,只见山哥朝自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小白脸,你可算来了!” 她心头一动,看山哥的这个架势……,莫不是那瞿六爷真的完蛋了吧? 见山哥朝自己伸出手,下意识便拿起银针刺过去。 “啊——”山哥一声惨叫,退后两步,只觉下盘发麻,两支腿站不住了,抬起脸,惊恐地望向来人:“小白脸!你这是他么的干什么?” “阿山!怎么回事?”正这时,熟悉的声音从里面飘来。 温瑶一讶,只见瞿六爷半裸着上身走了出来,虽还需要身边的哑四扶着,却中气十足,看得出来已是没危险了。 她倒吸口气,看向山哥,果然,山哥委屈兮兮: “六爷,我好生将这小白脸请进来,他却还给了我一针……” 瞿六爷瞪他一眼,又饶有兴趣地看向温瑶。 这小白脸,果然还有些能耐。 “你将阿山怎么了?” 温瑶这才过去,点了山哥身上的几个穴。 山哥顿时感觉下肢一轻盈,能走能动了。 瞿六爷眼眸微动,哼笑:“你昨晚给我服用的药,擦的药粉,也是你随身携带的吧?" 温瑶也不否认:“嗯。” “难怪你自己的药性这么快就解了,原来身上藏着这么多玩意。”瞿六爷也不奇怪了。 温瑶看一眼山哥:““不好意思,我只以为这位大哥要对我怎么样,才防备过激了点。”又望向瞿六爷:“看来,瞿六爷已是无恙了?” 瞿六爷活络了一下四肢:“算你有些本事。” 又眯了眯眸:“我为人赏罚分明,你既是救了我,我就欠你一条命,自然不会杀你了。” 温瑶心头一松,这个山匪总算还有点儿道义,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他继续: “不过,想让我放了你,也是不可能的。” 温瑶脸色一变:“那你什么意思?” “从今后,就留在我烈焰寨。”瞿六爷考虑过了,这小白脸儿还算有点用处,至少比哑四厉害多了,留下他当个寨医,寨子里兄弟们今后有个什么三病两痛的,也不用发愁了。 温瑶冷笑:“瞿六爷倒是很会打算盘。我救了您的一条命,您不放我就算了,还让我在这儿为您们烈焰寨做事,这就是您对待恩人的方法吗?” “你非要想下山也行,不过,只能横着下去。”瞿六爷摸了摸下巴。 温瑶:…… 所有他的意思,她若想或者,就注定只能留在烈焰寨了。 也罢。总比被杀了要好。 只要活着,便能有机会回去。 “怎样,考虑好到底是横着下山,还是竖着留在寨子里没有?”瞿六爷的耐性不算太好,并不打算给她太多时间。 温瑶吸口气:“好,我可以留在烈焰寨。” 瞿六爷也就手一挥。 山哥立刻递来一副两个圆圈似的锁环。——像是一副脚镣。 温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瞿六爷已接过脚镣,蹲下身,将她两只脚踝拷上。 “这是做什么?”她一诧,想要退后,几步发出哐当大作之声,又因为不习惯脚镣的沉重,身子缺了重心,朝旁边摔去,又即刻明白了! 这个山匪头头虽然答应留她一命,但也知道她不可能心甘情愿留在烈焰寨,所以给她脚踝上栓上了脚镣!让她不方便逃走。 瞿六爷将她一把抓牢,笑起来:“这样就不怕你这小白脸跑掉了。” 她嗅到男人身上独有的糙味儿和汗味,一蹙眉,狠狠推开他,再次后退。 这次还算习惯了,站稳了脚跟。 瞿六爷见她格外排斥自己,似生怕沾染了自己,一皱眉,倒也没太在意,手一挥:“行了,先将她领下去!带回自己的屋子!” 待温瑶与山匪下去,方才拎起衣领,闻了闻。 嘿,不得不说,这小白脸身上的味儿,比那些糙汉子身上的味道好闻多了! …… 接下来,温瑶在烈焰寨住下来了。 她被安排在瞿六爷同一个院子里的偏房,便于照顾瞿六爷的伤势。 之后,她也想去后山看看山哥埋阿宝的地方,想瞧瞧阿宝有没有逃走。 但别说出寨子去后山,就连这院子,都难得出去两次。 几天下来,这山匪头也算是皮糙肉厚,恢复得很快。 这才几天下来,手臂上的伤几乎没什么大碍了。 …… 午后,温瑶将配置好的药递给哑四。 哑四正准备拿进去给瞿六爷换药,却被温瑶拉住,不禁一疑。 温瑶将他拽到了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哑四,你是不是也是跟我一样,被强行俘到烈焰寨里来的?是不是他们看你有几分医术,才执意将你留下来给他们看病,你不肯,才会被割了舌头?” 这两天,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哑四,感觉他不太像其他山匪,好像在烈焰寨也不算太久,还能说两句真话。 所以,今天趁机试探一下。 哑四一愣,忙摇头。 温瑶见他不承认,压低声音:“哑四大哥,你就实话实说吧。” 哑四正要说话,温瑶见一个山匪走进院子,便也就下意识倒退两步。 哑四也就先进去给瞿六爷换药了。 温瑶垂首欲回自己的屋子,却被那山匪拦住,调笑:“小白脸儿,给我们老大送药了?” “嗯。我先回屋了。”温瑶见他眼神邪里邪气,不怀好意的样子,垂下头便准备离开。 “莫急啊,帮我把那桶井水提上来。”那山匪瞟一眼院子里的井,说得理所当然。 这几天,温瑶虽然主要是给瞿六爷治伤,但其他山匪若是想让她做点事情,她也是不能拒绝的。 毕竟这就是个贼窝。在逃走前,与这些贼子还是尽量少发生冲突。 她没说什么,走过去就将井里的木桶打好水,一点点拉上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龙阳之癖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刚抱着木桶放在地上,准备走。 山匪见她还算好唆使,笑了一笑,再次道: “莫急啊,再去一趟我屋子,我那儿有一堆脏衣服,帮我抱过来,全都洗了。” 这就过分了!还真当她是打杂的么?温瑶脸色一动,冷冷:“这位大哥,洗衣服不是我的分内事。” “呵,你是最晚来寨子的,不是你洗,还能有谁洗?别以为你给老大治了一次伤,就还真成我们山寨的贵客了!我可告诉你,你现在跟我们一样,甚至还比不上我们的资历!” 温瑶冷笑:“好啊,那不如你去跟瞿六爷说说,若瞿六爷让我洗,我就去帮你洗!” 山匪恼羞成怒:“你别用老大来压我!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一个刚入入寨的小喽啰么,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仍旧是掌管十八家药铺的老板了?我可告诉你,刚进山寨的都得这么做!” 说着,便一手伸过来,欲抓住温瑶,准备拽去自己屋子。 温瑶一个闪躲,对方扑了个空,更是气得不行,竟直接拔出刀。 温瑶想逃,却因为脚上绑着重重的脚镣,根本跑不动。 山匪很顺利地用刀尖直抵住温瑶腰身,狠狠道:“要是不去,信不信老子宰了你?别叫出声,否则,老子刀子不长眼,刺进去了可别怪老子!” “你敢!我就不怕你家老大责罚你?” “老大怎么会为了你这么个初来乍到的小白脸动我们这些兄弟!快,跟老子回屋——” 温瑶见他不停逼自己去屋子拿衣服,再看他越发轻邪的目光,终于意识到什么,眸色一凉:“你到底想干什么?真的只是让我去洗衣服?” “嘿嘿,小白脸倒是挺聪明,”山匪目光轻薄地落在她脸上,一派肆无忌惮:“你这双小手,我哪里舍得叫你洗衣服……走,先去我房间聊聊……” 温瑶心脏咯噔一下,自己这几天一直都是女扮男装,没有哪里露出破绽啊,这土匪怎么会打自己的主意…… 她是哪里暴露了女儿身么? “我是男人,又不是女人,你疯了吗?想找女人去青楼!” 山匪嘿嘿一笑,更加满脸淫邪:“你若是女人,我还不会看你一眼!” 从没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小二郎。 早就心痒难捱了。 今儿不将这小白脸搞到手,他睡不着! 温瑶顿时明白了! 我擦!这山匪竟然是个有龙阳之癖的! 他并没认出她是女人,就喜欢男人,这会儿也是想——和她搞基! 不过现在这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快走!”山匪已经基情难捱了,抵在她腰上的刀子转动了一下,狠狠威胁。生怕再闹下去会惊动了屋子内的老大。 她眼色继续冷下去,正这时,却听箭矢划过空气的声音,直直朝自己这边射来—— 还没回过神,只听身边那山匪惨叫一声,后退两三步,跌摔在地上,胸前正中了一只箭! 瞿六爷在哑四的陪伴下,已经走出屋子,手里还拿着弓,此刻正冷冷看着地上的山匪。 院子外面的山匪被惊动,跑进来,看着这场景皆是一惊! 只听瞿六爷冷声:“把这个不守寨规的杀千刀的拖下去,关在宅牢中,若还没死,明天便当着所有兄弟的面,棍责三十!以儆效尤!” 中了箭的山匪还未及哀嚎,就被人拖走。 有人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看一眼温瑶,似乎不想寨内兄弟为了一个新来的受罚,不禁劝道:“老大,算了……” 瞿六爷鹰隼般的眸子厉视一眼说话的人:“算了?那你去替他受过,好吗?” 那人再不敢作声了。 瞿六爷厉声吩咐下去:“我再说一次,我烈焰寨的规矩,只要进来,便不分前辈后辈,不可在内部互相倾轧,更不欺辱兄弟!” 几人都虎躯一震,深吸口气:“下属们谨记!” 直到众人散去,温瑶才缓过神,见瞿六爷要进去,才赶紧上前两步: “瞿六爷,刚才多谢了。” 瞿六爷转身,嗤笑一声:“不用谢我,我可不是为了你这个小白脸。他既损了寨规,便活该要受罚。还有,烈焰寨中若再遇到有人欺辱你,你便直接告诉我。” 说罢便摸了摸还没完全好的左臂,估计是刚才用力拉弓,扯到了伤口,皱眉骂了声:“还真疼!擦!” 哑四忙搀着瞿六爷先进去了。 温瑶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个瞿六爷,倒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不可理喻。 只是走错了路,倒是可惜了。 ** 又是两日划过。 中午,待瞿六爷吃过午饭,温瑶进去给他换药。 平日都是她调制好药,由哑四去给他换药、上药。 但今日哑四有别的事,便有她亲自给瞿六爷换药了。 瞿六爷退去上衣,趴在床榻上。 她瞥一眼他精壮结实的上半身,这一看,倒是一怔。 倒不是因为害臊或者尴尬。 作为医生,眼里只有患者,根本不在意男女性别。 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两年多以前,她便也这样照顾过那个男人…… 脑子里浮现出元谨,她立刻压下念头,目光再次停留在瞿六爷的身上。 让她惊讶的,是这男人身上的伤痕。 古铜色健康阳刚的皮肤上,层层叠叠都是新伤旧痕。 蜈蚣一样,爬满了男人的后背。 那伤痕,看起来,要么是刀伤,要么是鞭打过的,要么是烫过的。 看着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就算看过不少病伤,她还是为之心尖一动。 每一道疤痕,都应该代表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床榻上,瞿六爷见她久久没动静,这才回过头,看见她的眼神,似乎猜到了这小白脸在想什么,哼笑一声:“怎么,怕了?” 温瑶回过神,这才走过去,弯下腰,给他拆起纱布,摇头:“没有。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的瞿六爷,身上居然有这么多伤痕。我以为,只有瞿六爷让别人受伤呢。” 瞿六爷倒也不在意她的讥讽,双臂折着,趴在床上,喃喃—— 第一百一十四章 悲惨经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腰上那道最长的伤,是我五岁时在街上为我快饿死的娘讨吃的,好不容易讨了个馒头,被一个老乞丐抢走,那老乞丐还用刀子捅了我一刀,留下来的……上面三寸左右的那个圆形烫伤,则是我十岁时,给一个大户人家当马僮,主子性情暴躁,一次因为马被惊,险些惊着,下来就将尚在冒烟的火折子从我背后烫过来……” 温瑶正在给他换药的手,不禁一止。 世人只看见贼吃肉,却从没看见贼挨打。 从没想到看着这么无法无天的山寨土匪头头,居然还有这样的悲惨经历。 若不是这样,恐怕他也不至于落草为寇吧。 想着,她倒是对他生起了几分同情。 可一想到阿宝很可能死在他们的手上,自己也还被强行留在烈焰寨,又将这份怜悯心压了下来。 瞿六爷却似是拉开了话闸,继续说起来: “小白脸,爷也知道你留在山寨,心不甘情不愿……不过山下的世界也不见得多好,若是朝廷清明,官府腐败,哪里又有咱们的存在?我看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吧!时日长了,指不定让你下山,你都舍不得走了!……怎么样,娶媳妇儿了么?不如我帮你再劫个漂亮姑娘上来给你当老婆吧!这样,你就越发不舍得下山了!哈哈哈哈!” 这几天,山寨里的人都随着瞿六爷的称呼喊她小白脸,习惯了。 温瑶正在上药的纤指一止,冷笑:“不用了瞿六爷。您自己都还没媳妇儿,就别操心别人了。” 这几天下来,她也看到了,这个烈焰寨,倒没有压寨夫人。 甚至除了自己,就只有两个山匪一起带上山的老母亲,再无其他女人。 “我可是烈焰寨的老大,想要几个媳妇都行!慌什么?倒是你,长得细皮嫩肉,像个娘儿们,光是脸蛋俊有鬼用,没一点儿爷们气,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你这种孱弱郎君?你该担心担心自己个儿了!”瞿六爷说着,抖动了一下自己引以为豪的臂膀肌肉,似在故意气温瑶。 温瑶一脸黑线,将新纱布给他包好,站起身:“好,那我去担心自己了。换完药了,我不打扰您,先走了。瞿六爷先歇着。” 瞿六爷好不容易跟人能多聊上几句,正开嗓子呢,见她要走了,倒有点舍不得了,但身为一寨老大,总不能撇下脸面让这小白脸留下来陪自己聊天吧,只能懒懒翻了个身,一面摸着自己左臂上的纱布,一边没话找话: “你这身上什么酸味?来烈焰寨几天,怕是都没洗过澡吧?该去洗洗了,都快馊了!” 其实这小白脸便是身上的淡淡汗味,也不难闻。 倒是有那么一点奶气儿。 温瑶抬起袖子,嗅了一嗅,还真是有点儿。 这几日,她女扮男装在都是男人的山寨里,别说洗澡,连衣服都没怎么脱过,每天睡觉也都是和衣而眠。 幸好因为要给瞿六爷治疗伤势,她被安排的屋子是院子里的单人间,一个人住。 但是纵然如此,她也不敢随便沐浴净身,就怕被人发觉出什么端倪。 她正准备应付两声离开,却又眉眼一个弹跳,想到什么,然后抬起头: “既然熏着了瞿六爷,那我等会儿就去洗。对了,听说山寨后面有个很大的湖,寨里不少兄弟都喜欢去那儿净身。不知道我能不能也去那儿洗?” 正这时,山哥进来,听到了温瑶的话,嗤道:“小白脸还真是事儿多!自己拎两桶水在屋子里洗就行了!或者在井边打水洗!” 瞿六爷却道:“不碍事。他若想去,就由着他去吧。你找两个兄弟看着她就行了。” 山哥想温瑶脚踝上戴着枷锁,倒也不怕,也就点头应下,先出去跟下属打了个招呼。 温瑶也就先退出了屋子。 回屋放下手头物事,温瑶戴着脚镣,抱着装着干净衣服的木盆,在两个山匪的监督下,离开了寨子,朝后面的大湖走去。 走到湖边,她放下木盆,看一眼两人:“你们两个麻烦背过去。我从小到大沐浴时,不习惯被人看着。” 两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还真是矫情得很,果然是个小白脸,洗个澡还唧唧歪歪,咋地,还生怕被咱们看见了?放心,你有的,我们都有~!还怕我们把你怎么样了不成?” 温瑶反唇相讥:“那可说不准,前两日你们的兄弟不就是饥不择食,连我是个男人都不放过?” 两人这才脸色一尴。 温瑶继续:“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跟前日那人一样,也有龙阳之癖,对我一个大男人毛手毛脚?你们转过去!别回头,否则我就去告诉六爷,说你们不守寨规,像那人一样骚扰我!” 两人脸色一紧:“ 你这小白脸可别瞎说!我们几时骚扰你了——我们可是喜欢女人的,你当你皮肤嫩点儿,还真是女人啊?” 瞿六爷为了这小白脸,如何惩治那个兄弟,他们也都亲眼看见了。 那伙计到现在还躺在寨牢里,半条腿儿还在阎王殿呢,就算捡回一条命,也还有几十棍子等着他! 他们可不想也被射一箭还要被棍责! “既然你们想避嫌,就转过身,大家都安心!”温瑶抛出。 两人一皱眉,对视一眼,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总算说:“行,不过你要是没动静了,我们就要转身了!” 反正这小白脸两条腿都栓上了脚镣,就算让他跑,也跑不远! 说罢,两人转了身。 温瑶看着两人的背影,呼吸骤止,抬起手,将发髻的发簪一抽。 头发滑下来。 被留在山寨后,瞿六爷也知道她身上有些防身的小玩意儿,都让她交了出来,包括她袖袋里的银针与各类药物。 却不妨她头发的簪子里还藏着一个后招儿,也是应急的。 那簪子的尖端抹了一层毒粉,刺入人的皮肤内,能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她眯了眯眸,拿起木盆缓步走到两人身后,一下子用木盆对准一个人的后脑勺,狠狠砸下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怎么会来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那人还未来得及哼一声,就被砸晕在地。 另一个大吃一惊,转过身立刻拔出匕首,温瑶已矮身将簪子往前一刺,正入对方大腿处。 那人悬在半空的手立刻就凝固住—— 随即抽走骨头一般,缓缓往下滑,再爬不起来,也叫不出声。 她没有迟疑,将对方手里的匕首拿过来,弯下腰就砍起脚镣。 可砍了多次,完全没有断掉。 连个缺口儿都没砍出来! 看样子,这铁还真是牢固,一般的刀子是没法砍断了。 她二话不说,只能从两个山匪身上搜走了几个防身的工具,戴着脚镣就朝山下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蹒跚走去。 只能尽快在被其他山匪发现她跑掉之前,有多远,都多远! 只可惜脚上的脚镣太过沉重。 山路陡峭,狭窄,坑坑洼洼的,不好走,就算正常人都会走得比在平路慢。 走了许久,不过到山腰。 还没看到山下的景色, 她就听见是身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快!堵住下山的出口!” “那边去看看!” 是烈焰寨山匪的声音。 看来是有人去湖边,看到了两个山匪被制服,她跑掉,所以带人追了过来。 她心里一动,知道自己戴着脚镣,是绝不可能拼得过他们的速度了,只能猫腰先躲在了一处岩石后面,以一片叶子挡住,屏住呼吸。 远远看到,一群山匪三三两两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正好就朝她的方向找了过来,还正摸索到了岩石边。 眼看就要过来,她蹲下身,趁其不注意,将那柄毒簪用力刺进了对方的小腿肌肉里,还没等对方出声,便哗然站起来,用背后将对方嘴巴一捂,狠狠将他的声音逼回了喉咙管里。 山匪滑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她一眼正看见那山匪手里握着一把长刀,看样子比先前的匕首要坚固不少,尝试着抽出来,再次砍了一下脚镣。 没想到这长刀还有点用处,脚镣的锁立刻就一歪,落下来。 一只脚上的脚镣顿时脱落而下。 她一喜,正准备再砍掉另一只脚镣—— 没想到那簪毒可能刚才已经用过一次,毒剂量少了,眼前的山匪虽然躺在地上,却拼着最后一口气,竟从怀里掏出个冲天炮,用力射出去。 温瑶心头狠狠一跳,却已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那小冲天炮发出尖锐的一声,冲上了天。 这一声,自然引来了其他山匪,全都望过来,一惊。然后纷纷嚷起来: “在那儿!快!” 她只能拔腿先跑! 因为脱下了一只脚镣,跑起来轻便了不少,但毕竟还有一只脚戴着脚镣。 不一会儿,她就听见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 山匪们的声音甚至已经飘入了自己的耳内: “别跑了!” 事实上,她也没法再继续跑了,错过了正下山的路,前方是悬崖。 她喘着气,收住脚步,慢慢转过身。 一群山匪也跟着跑近。 她弯着腰,大口喘息,讽刺:“这么多人来抓我一个人,我就这么金贵吗?” 一个山匪冷笑,拿起一卷麻绳就冲她走近,准备绑她回去,却见不远处传来嘈杂脚步声,还伴随着马蹄。 一行人望过去,只见一群身着官兵打扮的人朝山上跑过来,回过神,大惊: “不好了!是官府的人!” 温瑶心头一舒,又来了力气,立刻不顾危险地冲过山匪,朝下山口跑去。 那山匪伸手就准备抓住她,对面却飞来一只利箭,不偏不倚正中左肩,惨叫一声,当场倒了下去! 其他山匪一看这情景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抓温瑶,将那受伤的山匪搀住就朝着山寨里跑去。 温瑶再望山下方向一看,官兵已蜂拥而上。 一辆马车上居然还有阿宝,正焦急地撩着帘子,朝前方张望。 她看见阿宝还活着,便大大松了口气! 看来官兵便是阿宝带来的! 而旁边一匹马上,则竟是—谢佑祖! 谢佑祖手持弓箭,方才放箭射伤那山匪的,正是他。 此刻远远看见温瑶,径直就驱马而至,然后从鞍上跳下来,紧张万分地地冲过来:“二娘,你没事儿吧?” 她缓过神,摇头:“没事——谢哥你怎么会来了平镇?” “二娘姐姐——”还不等谢佑祖说话,阿宝也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后脚跑了过来,一站定就哭起来:“对不起,是阿宝来迟了!他们没伤着你吧?” “没有,好好的,倒是你,他们将你拖去后山说是埋了。我这几天提心吊胆。” 阿宝忙说:“放心,我没事,那天——” 谢佑祖打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先回去再说。” 正这时,一个看起来像是公门中人的男子走过来,望一眼温瑶:“你便是前些日子被烈焰寨掳走的温二娘对吧?” 阿宝代为回答:“是,郑提辖。”又对温瑶解释:“二娘姐姐,这位是郑提辖,我报官后,李知县便是派遣这位郑提辖大人前来解救你,并且督办抓获山匪的事。” “有劳郑提辖了。”温瑶对对方行了个礼。 “无妨,既无事就好,你先与你家随从和大哥先下山吧。我们还有公务要办。” 温瑶见郑提辖似乎准备还要携部下去继续上山清缴烈焰寨,便与阿宝先上了马车。 谢佑祖也上了马,跟着马车,先一起下了山。 * 回到旅舍,三人关上门。 阿宝订了平镇旅舍中最好的房间给温瑶休息。 温瑶休息了会儿,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喝了几口热茶,听阿宝说着,才知道,那日服用了假死药的阿宝被山哥抬去后山埋葬。 山哥自然也不会那般精心,随意挖了个土坑,将阿宝用草席子一卷,便丢下去,然后随便用铲子铲了几铲土。 土很松,阿宝又在草席子中,自然有富余的空间呼吸。 这一睡,便再坑里躺了三天。 山间潮湿多雨,直到三日后后半夜一场雨,让他便马上从土坑里惊醒过来。 他倒也聪明,生怕被山匪事后过来发觉了,将土坑填好,才借着夜路下了山。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没欺负你吧?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下山后,立刻就回县城报了官,又告诉了姚清瀚。 李知县那边商议过后,便派郑提辖组建了官兵队伍,前来平镇附近山上寻人。 正巧谢佑祖来济世堂给程氏拿药,得知了这件事,也是大惊,要与阿宝一起过去平镇,营救温瑶。 郑提辖得知谢佑祖是事主的结拜大哥,便也随他与阿宝一起启程过来了。 温瑶听毕,长吁口气,又想到什么:“三娘和四郎不知道吧?” 谢佑祖知道她担心什么,说:“放心,三娘那性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急死?我们暂时没说,只说你在平镇有事耽搁了,没能马上回来。” 阿宝又道:“二娘姐姐,你放心,韩德生也被李知县抓了,正关押在衙门大牢里。” 温瑶眸一挑:“怎么,韩德生供出了他与烈焰寨勾结的事?” “嗯,”阿宝小脸义愤填膺,“原来韩德生这些年一直都与烈焰寨的那个瞿六爷勾结着做些不法事,烈焰寨打劫的财物有些不方便脱手,都是送下山,让韩德生去洗白、销赃。而韩德生也以与瞿六爷合作的名义,经常进一些廉价低成本的药草,在账本上却报很高的价格,以此中饱私囊。贪污店铺钱财本来就能送官处理,与山匪勾结更是大罪!韩德生这次便是不杀人,也会将牢底坐穿!放心吧,二娘姐姐!” 温瑶却是脸色微微一动。 她虽然来大晋朝不太久,却也知道朝廷对山匪之类的打压甚严。 若是连韩德生这个与山匪勾结的,都能要坐穿牢底,那么瞿六爷这个山匪头头,只怕下场更堪忧。 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同情一个山匪头目。 她也不至于短短几天便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开始同情犯罪的人。 但……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看到瞿六爷被杀头。 总觉得他并不算是十恶不赦、无可救药的大恶人。 谢佑祖见温瑶默不作声,猜出她兴许有些心事,只吩咐:“阿宝,你先回苜蓿镇,给姚掌柜报个平安。我等二娘再休息一晚上,便再送她回去。" 阿宝知道谢佑祖是温瑶的义兄,可靠得很,便也就点头,先离开了。 等室内静下来,谢佑祖才望向温瑶:“二娘,这几日你在山寨里,那些贼人没……没欺负你吧?” 温瑶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轻轻一勾唇:“谢哥,我一直是女扮男装,那些山匪再如何也不至于对一个男人感兴趣。我帮他们老大治过伤,所以这几天也没被虐待。” 谢佑祖这才放心下来。 温瑶又望向他:“谢哥,这次多谢你了。这么危险,你却还跑来平镇,亲自随官兵一起上山来救我,万一有什么事,我怎么跟干娘交代。” “说什么话,你是我妹子,我娘也是你娘,有什么谢不谢的?你若出事,小团子、三娘和四郎也只怕没法过下去了。尤其三娘那个性子,只怕哭都要哭死。” 温瑶趁机一笑:“哦,原来是为了三娘。” 谢佑祖俊脸微微一红:“你这丫头,瞎说什么。” 温瑶也就趁热打铁,试探他的心意:“谢哥这么怕三娘哭死,所以才冒着危险来救我,那不如早点将三娘娶回去,也能每天好好保护着了。” 谢佑祖脸更加涨红了一片,却又隐隐失神了一瞬间,方才道:“别瞎说了。” “我没瞎说。除非谢哥瞧不起我家妹子。” 谢佑祖下意识便摇头:“我怎么可能瞧不起三娘——” “那就是瞧得上我妹子了~”温瑶笑,“既然你们两眼里都有彼此,又何必闪闪躲躲的?” 又故意激他:“我可告诉你,谢哥,我家三娘可不是没人要,近年上门提亲的,可多了。你若再犹豫下去,到时三娘被人订下了,我可就没本事帮你了!” 照理说,谢哥在她印象里,真的不是这种拖泥带水的男人啊。 是个很干脆很利落的汉子。 怎么偏偏在对待三娘这件事儿上,就是慢吞吞呢?真急死人了。 这两年,她看得出谢哥对三娘也不是没情意的。 谢佑祖终于蠕了一下唇,只道:“我一介平民,无官无爵,无产无禄,只有身子不好的娘亲一个,三娘青春正盛,容貌出众,性子也好,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夫家。我不想耽误了她。” 温瑶只摇头:“我最了解三娘的性格,再好的夫家,她不喜欢,也没用。” 顿了顿,又认真地说:“何况,谢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根本不差,骑射皆能,马上技艺恐怕就算是当朝武官,也不定能比得过你,这次你上山救我,我也看得更清楚了。你欠缺的不过是个机会。” 这就是为什么她两年前刚搬去县城,就想让他和干娘也一起过来县城住。 大一点的地方,才有展露拳脚、前途无限的机会啊。 可惜谢哥和干娘就是不愿意来。 谢佑祖听她说着,也没说什么了。 “谢哥,不如你再多考虑一下,搬来县城这边与我们一起生活。” 谢佑祖终究点头,道:“我再想想。”又见她脸色疲倦,才道:“不如我叫小儿给你端点菜上来,你先吃点,再好好睡一觉。明早我们再回县城。” 温瑶这几天确实也累了,尤其刚才逃跑,更耗费了不少气力,也就点点头。 * 次日早上,养足精神的温瑶和谢佑祖便坐上阿宝留下来的马车,踏上了回县城的路。 刚回了县城,温瑶先让车夫将自己送去济世堂,与姚清瀚打了个照面。 毕竟姚清瀚担心了好几天。 看见温瑶顺安全无恙地回来,姚清瀚一颗心才按回了原地,实在没想到那韩德生居然会和山匪勾结,更没想到常年中饱私囊,更没想到他竟敢借山匪的手打算除去温瑶,若早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温瑶去平镇。 温瑶临走前,姚清瀚让她这几日别来济世堂了,先在家好好休息。 离开后,谢佑祖正想送她回桂花巷,她却说,想先去一趟县衙门。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死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谢佑祖有些疑惑:“你去那做什么?” 温瑶直言:“打听打听关于烈焰寨山匪如今的情况。” 谢佑祖脸色一动,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要管那些人,但见她坚持,却也没多问什么,陪她先去了。 到了衙门,谢佑祖对着官府门口的衙役禀明身份与来意。 不一会儿,刚从平镇前脚回来的郑提辖从衙门里走出来,走到两人跟前。 温瑶与谢佑祖对着来人行了个礼。 郑提辖虽然是地方基层武官,但年龄轻,性子还算爽直,倒也没什么官架子,没那么拘束,只有些好奇:“温大夫怎么来了?刚回县城不回去休息吗?” 温瑶也就说:“有劳提辖大人关心,我想问问烈焰寨如今如何了。” 郑提辖只当她是忌惮那些匪徒万一没抓到,以后还会去寻她的麻烦,所以才来担心询问,立刻哼笑一声:“放心。那日我们突击上山,中途便截获了几个山匪,又因为你随从阿宝告诉了我们具体地方,顺利进寨,立刻就缴获了寨中众人,大部分山匪都已抓获!不服者,也都立毙于刀下!剩下几条漏网之鱼,也是秋后蚂蚱,官府已下了通缉令,进行全国通缉,没什么蹦跶的机会了!” 温瑶立刻问:“那烈焰寨的寨主……那个瞿六爷呢?” “说起那个山匪头目,倒也可惜了……”郑提辖摸摸下巴。 “怎么了,他死了?”温瑶脸色一动。 “这倒没有,”郑提辖摇头,“不过他本来有机会跑掉的,只是好像为了救他身边一个叫山哥还是什么的心腹,才被咱们抓到了。结果那个心腹有机会跑了,他却进了大牢。如今跟其他山匪下属一样,已被移来县城大牢里关着,正准备等候发落。” 温瑶呼吸一止,这倒也是瞿六爷做得出来的事儿。 想来,也是条汉子。 想了想,她不禁问:“那瞿六爷会被如何发落?” “朝廷最重视匪患,他又是山匪头目,想必,应该是秋后出斩了。” 温瑶不禁脸色一动,却也不意外,与自己预想的差不多,俄顷,说:“郑提辖,我能够去牢里看一看瞿六爷吗?” “什么?”郑提辖一讶,似乎还从没听过如此要求,“你……要去看那个山匪头目?” “嗯。” “你去看他做什么?” 温瑶眼珠一转,道:“我被他们绑了几日,如今见那种败类身陷大牢,自然心里痛快,想去亲眼看看,泄泄恨。” 谢佑祖看一眼温瑶,自然猜出她想看那个山匪头头的目的,不在于此,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将郑提辖往旁边一拉,将一点碎银子塞入他手心,低声:“有劳大人了。” 郑提辖便也就落得做个顺水人情,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示意两人随自己进去。 左转右绕,进了县衙的大牢,光线顿时昏暗下来,连空气都比外面阴冷潮湿了几许。 顺着走道经过,牢狱里久不见生人的男囚看见个生面孔进来,还是个白嫩柔弱的小郎君,嘘声一片。 郑提辖一路呵斥着,将两人带到了走道最尽头。 温瑶站定,看见牢里一袭熟悉身影坐在里面,正是昨日白天还看见过的瞿六爷。 瞿六爷倒也没什么惧怕,更不紧张,只坦然坐在里面,半合着眸,似在闭目养神,就算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也懒得睁开眼,仿佛外界的事与自己无关。 脸上的大胡子长得更加茂密,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也看不清他的一点心绪。 “我能单独和他说几句话吗。”温瑶低声。 郑提辖不置可否,只提醒:“到底是山匪,性子凶悍暴躁,你泄恨归泄恨,离远点,切莫激怒了他。有什么事儿,喊我一身。”说着,与谢佑祖暂时走到了一旁。 温瑶走近镂空牢门,轻声道:“你倒是心态平和,都已经快秋后出斩了,却还能怡然自得。” 听见熟悉的声音,瞿六爷猛然一睁开眼睛,看见温瑶来了,倒也不奇怪,露出白齿呵呵一笑:“你也倒是心态不错,刚逃离烈焰寨,得知我下了狱,就来看我的笑话。” “我可没想看你的笑话。”温瑶微微扬起脸,“只替你可惜罢了。” 其实说起来,这几天在烈焰寨,这个瞿六爷也没怎么伤害过她。 反倒还救过她。维护过她。甚至,将她当成朋友一般,推心置腹地说过话。 若是作为一个纯粹的古代人,她或许对这种匪类避之而不及,恨不得将其诛杀。 但是作为一个核子里接受过现代思想的人,她脑子里却还有一定的众生平等的思想。 对这种人,有一定的理解。 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来看看他。 瞿六爷看出她并不是骗自己,倒是真心的,便也就站起身,坦然: “不可惜。我既做了这行当,就早料到会有今天这一天~况且,我是救了几个兄弟才被抓到的,我一个人,换了几条兄弟的命,值了!不亏!” 温瑶淡淡:“你还当真很会安慰自己。其实你本性也不差,能当得上山寨之主,各方面技能也不会逊色于人,若是找个合适的差事,想出人头地也不难。又何必把自己弄成这样?” “呵……”瞿六爷轻笑,无尽感慨,又似夹杂着几分讽刺,“有头发,谁想做秃子,出人头地?你当这个四个字,就跟写出来一样容易?小白脸,我看你啊,还是毛都没长齐,太年轻了。” 温瑶也不介意他继续唤自己小白脸:“听你的口气,似乎还有什么苦衷。若你愿意,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瞿六爷隐藏在胡子里的薄唇一动,乱糟糟的头发下的黑眼珠子也是饶有兴味地一亮,大剌剌坐了下来,一条腿弓起来,反正在牢里也没事儿,等着被砍头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呢,也就开口: “也不算什么苦衷,各人有各人的命罢了!我自幼没爹,那老王八羔子就是一负心汉,抛下我怀孕的娘跑了,娘给人洗衣服、缝衣服,将我拉扯着长大,可惜身子多病,到我五岁时便熬不动了,洗衣服和缝衣服的力气都没了——于是我五岁起,便开始养我娘,可一个五岁的孩子,又怎能养家?也只能坑蒙拐骗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就当是前世欠了他!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脸色微微动,虽然早就从他身上的累累伤痕了解了他的身世,但此刻听他亲口提起,还是忍不住有些恻隐之心。 “那几年,我每天就是去外面讨吃讨喝讨药材,回来养着我娘。若讨不到,我就只能偷,抢……你问我为什么不找正经事做?呵,我倒是想,可正经事,需一步步来,我等得起,我娘等得起么?她身子孱弱,一餐都不能饿着,也不能没药吃。坑蒙拐骗,是最快捷的法子了。” “后来,在我十五岁时,我娘病得快不行了,需要很贵重的药,再不是靠普通的坑蒙拐骗能讨回来药钱的了……我没办法,央求街上的一些混混,带我去做些能赚大钱的买卖。其中一个,便与烈焰寨当时的头头有些来往,便带我去见了当时的头。那头头见我年龄小,又没做过,本不打算让我帮忙做事,我就在寨子门口跪了三日,除了回家给我娘喂饭,便都跪在那里……那头头兴许是见我孝顺,被打动了,也就让我去跟着他劫一笔货。” “那是老子第一次劫货,而且还是官员家里的私产。成功后,我就知道,我回不了头了。因为表现不错,头也就继续留下我,教我骑射武艺,为烈焰寨做事……没过两年,我娘还是治不好,过世了。我本想洗手不干了,但最后一次陪头儿劫货时,头目为了拉我,被官兵砍了一刀,回了寨子后,那一刀的伤口逐渐溃烂,再没好,临死前,他将烈焰寨交给了我,说我年轻,又有了几年经验,寨子给我,才放心。” 温瑶提到这里,已猜到了后续。 果然,瞿六爷有些叹息的意思:“那人在我身在困境的时候,帮了我一把,若不是他让我做事,我娘也不可能多活那几年,后来也是为了我挡刀而死,我若是拒绝,那不就是个畜牲么?” 温瑶释然。所以瞿六爷才接管了烈焰寨。 一切不过形势所逼。 这样说起来,瞿六爷当真罪不至死。 可是,大晋的法律在前,她说他罪不至死,又有什么用? 瞿六爷说到这里,收起了心绪,望向牢外的小白脸。 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能和这小白脸掏心窝子讲这么多话。 这些话,这些年,就算和寨子里的心腹兄弟也不曾讲过啊。 可这认识才几日的小白脸,偏偏就有这个魔力,就像是给他下了啥蛊一样,能让他情不自禁将心事都掏了出来…… 罢罢罢。就当是前世欠了他! 想到这里,他懒散散地躺下去: “行了,故事说完了,回吧!这儿可不是你这种娇弱小白脸该待的地方。” 正这时,郑提辖也过来了,低声:“时辰不早了。怕等会儿巡牢的官差要来了。” 温瑶见他怕被人瞧见不好交代,便也没为难他,点点头,先跟着他与谢佑祖离开了。 离开县衙门,温瑶与谢佑祖走了一段路,谢佑祖才问道: “你去看完那个山匪头目,不是为了泄恨,是同情他?” 温瑶也就将自己在烈焰寨这几天的经历说了,末了,道:“只是觉得那瞿六爷也是个可怜人。” “虽可怜,但事已至此,也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你别多想了,先回去吧。” 温瑶也就收起心思,想着小团子和弟妹看自己这么多天没回去,只怕都等急了,也就与谢佑祖一起朝家里走去。 … 桂花巷门口,小团子得知娘亲今天回来,早在巷子口等了好久。 一见谢佑祖赶着马车回来,娘从马车上下来,小团子就撒开两条小肉腿狂奔过来,将小脸蛋儿埋在温瑶怀里使劲蹭,奶声奶气道:“阿娘可算回来了,想死团团了。” “娘也想死团团了。”温瑶用脸蹭蹭儿子的小脸蛋。 三娘和四郎也跟了过来,三娘看见姐在谢佑祖的陪伴下回来的,一惊:“姐,怎么是谢哥陪你回家?你这几天没什么事吧?” 姐去平镇本来三两天就回,这次比预计的多了好几天,她本就忐忑不安,怕姐出事了,再看是谢佑祖与她一起回家,更是心里不安。 温瑶与谢佑祖对视一眼,笑道:“我回来后,去了济世堂一趟,碰见了谢哥正好来为干娘拿药,就干脆叫他来家里坐坐。” 谢佑祖也道:“是啊。许久没来你们这儿吃饭,倒是很想吃你做的桂花鸭了。” 三娘不但女红不错,厨艺也了得。 桂花鸭是她这两年自创的菜肴,收集了宅子里的桂花与鸭肉一起烹调制成,味道鲜美可口中又带点儿别具一格的清甜。 谢佑祖每次来吃,都赞不绝口。 这招美男计果然有用,三娘一听谢佑祖要来家里吃饭,又听他说想吃自己做的桂花鸭,小脸上马上浮现出几分羞赧兴奋,也就没多追问什么了,忙说:“好!谢哥你和姐先回去,我这就去买鸭子!” 说着拔腿就跑了。 温瑶失笑,让四郎先领着小团子进屋,又对谢佑祖说:“谢哥,进去吧。” 谢佑祖却想了想道:“我先回盘山村一趟。” “啊,怎么要回去呢?三娘都给你去买鸭子去了,要是见你走了,肯定失望死了——” 谢佑祖笑:“放心,我今晚就在这里吃饭,我只是回去一趟,将娘接过来一起跟你们吃饭。毕竟娘也好久没见着你了。还有,我这两天去平镇,对娘说了你的情况,她肯定也担心得不行,让她亲眼来看看你,也好安心。” 温瑶这才释然:“好。” …… 谢佑祖直接驾着济世堂的马车回的盘山村去接程氏,倒也麻利。 母子两重回桂花巷子时,三娘刚好做好满桌子菜。 夜色初升,繁星满天。 今儿天气好,所以温瑶与四郎将桌子干脆搬到了院子里,宽敞,空气也好。 小团子也在旁边帮忙,摆好了碗筷碟子。 路上谢佑祖便提醒过娘,说温瑶在平镇被山匪掳走的事儿,没告诉三娘四郎,让她不要在温家提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心点,应该不会有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所以程氏记在心里,来了后,并没当着三娘四郎的面说什么,只将温瑶单独拉到一边,问了问。 温瑶自然安抚了一通,说自己没事。 程氏见她的确无碍,总算一颗心落地,又叹息一声:“这两年,元五也一直没回来,家中也没个成年男人照应,我就担心过你怕是会遇到些事,只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大的祸事……幸好老天有眼,没事。” 温瑶宽慰:“干娘,这次遇到的事,就算我家里有相公,也阻止不了,纯粹就是意外而已。” 说是这么说,可若是那 元五在,温瑶去外地,那男人指不定就会陪在身边,也就可能 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程氏叹了口气。 直到三娘在那边喊起来,两人才收起声音,走过去。 六人分别围在桌子边,开始享用晚餐。 晚饭后,天色不早了。 温瑶怕夜路难走,又怕程氏身子不好,来去辛苦,提出让程氏与谢佑祖留宿一晚。 若是昔日,程氏肯定会婉拒,不想留在县城,但这次可能是看见温瑶刚遭遇了一劫,想多陪陪这个干女儿,同意了。 三娘一看见谢哥会在家里留宿,喜不自禁,拔腿就拉着四郎去给母子两安排房间了。 … 临睡前,谢佑祖见娘这边安排妥当,准备回自己房间,却被程氏唤住。 “娘,还有什么事吗?” 程氏看着儿子,蓦然叹了口气:“佑祖,其实你并不想待在盘山村,是吗?” 谢佑祖一顿:“娘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你说实话便是。母子两,你也别瞒我。” 谢佑祖只静静回答:“娘喜欢住在盘山村,儿子就住在盘山村。” “所以,你是为了娘,才留在盘山村的,是吗。若是娘不在了,你便能自由了吧。”程氏叹息,“娘知道,你有本事,一生能耐绝不只局限于盘山村那个小地方,这些年,都是娘限制了你。” 谢佑祖忙一拧眉:“娘瞎说什么呢,什么不在了……儿子是心甘情愿留在盘山村陪侍娘亲的,全无怨言。 ” 程氏却只凝视着儿子:“那若是娘现在同意,搬来县城生活,你愿意吗?” 谢佑祖一呆:“娘……你愿意随我来县城生活?可您之前……之前不是不愿意吗?” 程氏郑重点头:“娘如今也想通了。你与你爹一样,能耐超群,抱负远大,在盘山村生活一辈子委屈了……就如二娘说的,你需要一个更大的地方发展。再加上二娘这次经历的事,目前的状况,我也后怕了,温家还是需要个男人离得稍微近点。所以,我想同你搬来县城,与二娘一家也能有个照应。” 谢佑祖脸上一松动,又听程氏继续,这次语气里多了点善意的调笑: “还有,三娘对你的心思,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便是为了我能尽早娶到这门儿媳妇,我也不得不搬来了。” 谢佑祖俊朗的脸浮现出一抹与性格不符的潮红,摸了摸后脑勺,却又脸色一凝:“可……娘真的决定好了?咱们母子搬到县城,就不怕被人发现……” 程氏似乎早已经考虑过这码事:“娘想过,不过,都这么多年了,应该不至于吧……再说,这利川县虽然繁华热闹,但终归也不是天子脚下,达官贵人也不算多,知晓我们真正身份的人,怕也一辈子难遇上……我们只要小心点,应该不会有事。” 何必为了逃避,耽误了儿子大好的前途、一生的青春? 谢佑祖也就点头,随即道:“不早了,娘早点睡吧,明早我们再将搬来县城的事告诉二娘她们。” ** 次日一早,温瑶一起来,便听说程氏母子决议搬来县城的事。 三娘和四郎听说了当即就开心得不行。 尤其是三娘,脸蛋儿都兴奋地红了。 连小团子得知干外婆与干舅舅以后会生活在一起,也高兴得转圈圈。 说干就干。几人一商量,温瑶让程氏就直接留在桂花巷的宅子里,不用辛苦地来去颠簸了,谢佑祖则回去清理行李,再用马车搬过来。 这段日子,程氏母子就与温家姐弟住在一起。 谢佑祖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不想与娘打扰温家。 温瑶知道他毕竟是男子,自尊心过不去,只道:“放心,不过是个过渡而已,等谢哥你在县城找到活计,寻到了新住处,你想去哪里我都不管。” 三娘也赶紧说:“是啊,程伯母是我姐的干娘,咱们是一家人,你干嘛这么见外。你与伯母刚搬来县城,哪能一下子找到宅子,等找到合适的宅子再搬走也不迟!” 温瑶余光睨一眼妹妹,我看你是巴不得谢佑祖母子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宅子吧,却也笑着点头:“没错,我们两家人住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便是一起吃饭说话也热闹些。” 程氏听了,也就接受了温家姐妹的盛情相邀,只还是道:“住在这里可以,不过咱们也不能白受这样的好处,这样,每个月佑祖会给你们一笔银子,你当生活费也罢,房租也好。” 温瑶也知道程氏这个干娘的性子,跟一般的山村妇人截然不同,绝对不会占别人的一分钱便宜,若是拒绝了,只怕她住得也不安心,也就答应了下来。 … 不到三五日,谢佑祖就将盘山村的行李陆续搬来了县城的桂花巷这边,与程氏安住下来。 所幸桂花巷宅子大,除了温瑶姐弟与小团子的屋子,还剩好几个厢屋,收拾出来,足够程氏母子居住了。 宅子里因为母子两人的到来,也多了几分热闹与人气。 桂花巷里的街坊们得知搬来的程氏母子是温瑶的干娘与义兄,也十分照料和尊敬,章叔、唐嫂子夫妻送来了不少吃食与生活用品。 谢佑祖刚搬来没几日,便在巷子里一个街坊的介绍下,在一家武行找到了个活计,教县城大户人家子弟练骑射。 每日温瑶去济世堂,四郎去上学堂,三娘在家做绣坊的活儿,然后照顾小团子。 第一百二十章 当真是可惜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程氏搬来县城后,足不出户,极少出门,就算与桂花巷的左邻右舍,也不怎么打交道,每天只在家中与三娘聊聊家常,或者做些轻松的家务活。 小日子,过得倒也算是有滋有味,烟火气十足。 一来二去,两个月的时光匆匆划过。 这天傍晚,谢佑祖从武行回来。 快入夏,这几天天气有些热,虽已进了黄昏,温度还是没降。 谢佑祖又是做武行的,活动大,消耗体力不少,一回来,更是满头大汗。 三娘忙递来清水打湿的毛巾,又给他端了一大杯凉水。 温瑶正抱着小团子在桂花树下玩,不禁冲着在一旁择菜的程氏笑:“这丫头,比干娘对谢哥还要细心周到。” 程氏也会心一笑。 三娘见两人冲着自己笑得意味深长,到底还是有些害臊,先进屋做饭去了。 谢佑祖喝完水,抹了汗,则走到温瑶跟前,压低声音道:“二娘,有件事跟你说。” 温瑶见他表情有点儿严肃,也就让小团子自己先去玩,然后问:“怎么了?” “今天我听说了件事,其实也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想来想去,还是跟你说说。是关于那个瞿六爷的。” 温瑶一挑眉,示意他继续。 “我武行里有名学生的父亲常年在平镇做生意,听他说,平镇山区附近有个村子很是贫困,统共才十三户人家,基本每户都是老人,年轻人要么征战而亡,要么便离乡背井再没回乡了,这些年,这村子全靠一个善者捐资,方能撑下来,不然早就灭了村…只这善者,从未露过面。直到最近烈焰寨被端了,瞿六爷被抓,才有消息流传出来,那个常年捐资的善者,貌似就是……” 顿了顿,似乎还有点不敢置信:“就是瞿六爷。” 温瑶也是脸色一动。 “这几年瞿六爷都是以假名捐资,才能让那村子的老者得以生存下来……这事儿,在平镇传得沸沸扬扬。基本已经坐实了。那学生的父亲也是闲来无聊,同我提了一提。”谢佑祖说到这里,不禁看向温瑶:“二娘,你的眼光果然不错,那瞿六爷还当真是个汉子,不算坏人。只可惜……” 温瑶睫毛一动,可惜这段日子,县衙已给瞿六爷定了罪,再过三四个月,便要处斩了。 这样看来,当真是可惜了。 两人正沉默着,忽然家里门被敲响。 刚下学的四郎忙去开门,然后,疑惑的声音传来:“你们是……” “温大夫可在家?咱们是齐相公家的下人。” 温瑶一听,顿时一挑眉,齐达家的下人? 她立刻与谢佑祖走过去,果然,是个眼熟的脸孔。 那齐家下人一看见温瑶便眉开眼笑,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温大夫!好久没见了!” “不是你们主人又中风了吧?”温瑶打趣。 下人讪讪一笑:“没有没有,我家主人自从经您调治,身子好多了,如今身体虽不比从前那么灵活,但也知足了,如今主人修心养性,再不敢像昔日那样放纵了,身体倒还算康健!” “那来找我干什么?” 下人这才道明来意:“李知县府上最近来了位贵客,那位贵客与夫人一起来的,夫人最近有些不舒服,我家主人知道您医术精湛,就向李知县引荐了您,正好您也是女子,为那位贵客夫人看病,比起男大夫更方便。您这边若是方便,明儿便去一趟知县宅子。看如何?” 温瑶定了定,问:“不知道是什么贵客?” “京城来的,去了您就知道了。” 谢佑祖一听是京城来的,倒有些迟疑,将温瑶拉到一边,小声说: “京城来的,还是知县大人的座上宾,想必身份贵重,万一是个不太好治的病,或是有什么纰漏,恐怕会有麻烦,你需考虑清楚。” 温瑶却只稍一迟疑,便道:“我明白。但我等的不就是这么个机会么。况且,身为大夫,也没有拒绝患者的权利。” 谢佑祖见她决定了,便也就不再多说。 温瑶转头对那下人说:“好。看病人那边什么时候方便,我都能过去。” “那好,小的先回去通传一声,明早小的就用马车来接您!” 温瑶点头。 ** 次日一大早,天光甫亮,县衙就来了辆马车,接走了温瑶。 到了县衙门口,马车停下。 温瑶踏入门内。 这不是第一次来知县衙门了,只不过,这是第一次来上门为人看病的。 宅子是前衙后宅的模式,前面是知县办公之所,后面则是知县一家居住的地方。 来迎接温瑶的是李知县的夫人齐氏,也就是齐达的妹妹。 可能是因为知道温瑶是个女子,李夫人来接待也方便些。 李夫人是个爽利人,在丫鬟的陪伴下,走上来便道:“早就听我那哥哥提过,温大夫年纪虽轻,却医术了得,没料到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还这么美貌可人。果真是后生可畏。” 温瑶盈盈施了个礼:“拜见知县夫人。” 这也算是她穿越后近距离接触的一个官夫人了。 却被李夫人一把拦住,笑着说:“内宅中,温大夫就不需要行虚礼了,我也不是个拘束的人,跟我相处随意一点儿就好。况且你治好我哥的事情,我还不曾答谢过你呢。我哥哥嘱咐过我,一定要待你好些。切勿怠慢了你。” 说着就挽着她,朝内宅走去:“走,我们先进去。” 温瑶走了几步才试探问起来:“不知道我是要为府上哪位贵客治病?” 李夫人这才稍缓脚步,看向她:“是苗御史的妻子。” “苗御史?”温瑶一诧,“苗御史又来了利川县?” “嗯,如今圣上治下严谨,派遣各路御史每隔两年便会来地方巡查。苗御史正是专门负责金陵府这一片地带的。两年期已到,这不,又来巡查了。圣上体恤御史在外时光太长,身边需个内眷照顾,便准许御史们携上女眷照顾。所以,苗御史这次也携带了夫人在旁。这段日子,苗御史恰在我们利川县巡视,住在鄙宅,这几天,苗夫人身子忽的不爽利,说是旧疾发了,李知县得知,在县城里找了个两个大夫给苗夫人诊治,却都没什么效果。这不,我哥哥齐达就推荐了你,说是让你来瞧瞧。”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丫鬟气势也十足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李夫人一边说,一边继续领着温瑶朝前走去。 两人说着,到了后宅的某座小院外头。 小院后面站着几个随从,衣着金贵,身上还携着兵器,打扮与这衙门里的下人似乎不一样,看样子,应该是苗御史从京城带来的武人随扈。 几个随从看见李夫人来了,纷纷行礼:“知县夫人。” 李夫人说道:“这位便是我家大人为苗夫人请的温大夫,我将她带来了。现在就进去给苗夫人看看。” 几人听了,也就让开路,放了行。 温瑶随着李夫人一块进了小院。 小院虽然不算太大, 但十分精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中阳光正好,看得出,也算是县衙门后宅里最好的院子了,所以李知县才将这院子供苗御史夫妻居住。 一个身穿鹅黄裙衫,瘦长脸,有几分姿色的丫鬟站在门口,看见李夫人来了,走过来,轻轻一附身:“李夫人。” “檀鸢姑娘,这位便是温大夫。”李夫人又转向温瑶,介绍:“温大夫,这位是檀鸢姑娘,是苗夫人的近身丫鬟,一起从京城来的。这段日子也是檀鸢姑娘在照顾苗夫人的饮食起居。” 温瑶看向檀鸢,虽是个丫鬟,但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头上佩戴的珠饰,赶得上县城大户人家的小姐了,而且气势也有些说不出的凌人,似乎有些高傲。 果然是京城来的啊。 便是个丫鬟,气势也十足。 一个丫鬟都这般气态超群,衣着华贵,御史夫人只怕更加打扮得像天上神仙吧。 檀鸢看着温瑶,微微一蹙眉,本就瞧不起县城里的大夫,如今看见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年轻,似乎更有些不放在眼里,语气也只散漫:“哦,温大夫啊,里面请,我家夫人在里面。” 李夫人在外厅等,温瑶随檀鸢进了内屋,看到床帏内,倚坐着个身穿素净青色长衫的年轻女子。 女子大约二十来岁,脸庞倒算是美人一名,肤色白皙,纤手细颈,绿鬓如云盘在脑后,只是可能身体不佳,太过纤瘦,眉间也流淌出几分疲态与憔悴,只看到温瑶来了,才勉强支撑起身子,微微一笑:“你就是温大夫吧”。 正是苗御史的结发妻子华姵澜。 出乎温瑶的意料之外,这苗夫人,打扮朴实无华,眉眼也温柔低调,倒还不如身边的丫鬟檀鸢看着有贵族气。 身上连贵胄女子常佩戴的首饰都没有。 而且细看,手指关节有些粗大。倒像是做过重活儿,不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太太。 温瑶走上前行礼:“苗夫人有礼。” “内宅中,你我都是女子,也无需多礼了。”华姵澜只温温一笑,笑意中却又有些接不上气,看来还真是身子不太好,吩咐:“檀鸢,温大夫一早过来,怕是还不曾用过早膳。先给温大夫上杯茶和点心。” 檀鸢见温瑶还没看病就开始吃喝,似有些觉得夫人对她太过抬举了,瞥一眼温瑶,小声嘀咕:“夫人,不如先叫温大夫帮你先看看吧。” 华姵澜见婢子没动弹,眉心微凝,但还是好脾气地重复:“先去上茶。” 温瑶见气氛有点儿不对劲,也就及时说:“不用了,我吃过了。不如先看病。”放下医箱,搬来椅子,坐在一旁,问了问她不舒服的地方,病了多久,又给华锦文的手腕下搁上腕枕,为她把起脉来。 把脉中,又发现华姵澜的指关节处有好几个厚厚的茧。 果然像是常年做过事的手。 她有些疑惑,又按捺下来,继续诊治。 一番诊疗下来,才知道华姵澜两年前不小心小产过一次,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太好,发作时便腹痛又头晕头疼,月信也不太调,时来时不来,有时一个月来两次,有时又几个月都不来。 为此在京城倒也吃过不少药,调理过,但仍是时不时会发作,一直也断不了根儿。 这次随丈夫出行来巡查地方,途径利川县,华姵澜再次发作,忽的头晕目眩,在驿站卧床不起。 苗御史实在担心,才接受了李知县的邀请,先搬来居住条件好点儿的知县宅内住下,便于妻子养病,又让李知县去帮夫人寻找好大夫。 温瑶抽出腕枕。 乍一看,苗夫人似是当年小产后伤了身子,才造成后面的一连串后遗症。 但仔细深究,又好像不止。 苗夫人年龄并不大,身子除了这毛病,也没什么其他大病和恶疾,若只是单纯的产后伤身,经过京城里这么多名医的调养,早就应该有些效果了。 不至于越来越严重。 苗夫人如今很是虚弱。气脉若弦。 这样的虚弱身子,哪里禁得起陪夫婿巡视地方,旅途劳累? 发作也很正常。 若再找不到症结所在和调养法子,继续这么下去,只怕会衰竭而死。 正这时,檀鸢见她迟迟不语,已忍不住了:“温大夫,您看了半天,看出个什么没有?” 华姵澜见婢女出言有些不逊,轻拧眉:“檀鸢——” 温瑶这才拉回思绪,正要说话,只听外面穿来脚步声,而后,有力的步伐渐渐逼近,一名伟岸身影已入了内。 来人是个风华正茂的男子,也不过三十左右,身材高挑修长,气质清雅,五官俊朗,虽着宅邸内的家居便服,却掩不住一派雀跃于众人之上的威严。 是个风度翩翩,能让女子心动的男子。 能这么堂而皇之进入官眷闺阁内的男子,温瑶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正是苗夫人的夫婿——苗御史了。 在她想象中,能被天子信任在地方进行巡查的御史,应该年龄不小,起码也是中年人了。 却没想到这位御史大人竟是个年轻有为的,还这么英俊不凡。 果然,檀鸢一见来人马上迎过去,恭敬行礼:“大人。” 温瑶也行了个见官礼,苗锦堂看一眼床帏内的妻子,手一挥,示意她不用行礼: “温大夫已是给内子看过了吧?内子身体如何?你无须拘礼,直接说就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命苦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见他这么干脆,也就不绕圈子了,直接道:“御史大人,可要草民直言?” 苗锦堂一听这话,脸色微紧:“当然!” 温瑶看一眼床帏内的华姵澜:“苗夫人的身子日趋衰竭,虚弱,气息如渺渺微云,这么下去,只怕最迟半年,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这话一出,苗锦堂脸色顿时就凝住,血色褪尽。 华姵澜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似乎早已预料到自己的病情凶险,只垂下眼睫。 一旁的檀鸢则也是脸色一惊,然后吸口气:“之前大夫都说夫人是因为小产后伤了元气,才会留下病根儿,只要好好调理,便能慢慢好……你却说夫人只有半年的寿命,咱们到底要信谁?” 温瑶只一字一句:“其他大夫说得也没错,苗夫人如今的身体衰虚,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产后伤了元气,但,这只是其一。大部分原因,并不是因为小产后失调。” 苗锦堂眼色多了些怀疑:“你是说还有其他原因?那为什么之前的大夫从没提起过?只说是小产后失调的原因?” 檀鸢一听大人也怀疑,也跟着嚷起来:“是啊,难不成就你眼光毒,其他大夫都眼瞎?我家夫人在京城前后看过两三个大夫,都是按照小产后失调的病症来治的。京城的大夫难不成还比不上你?!” 温瑶听檀鸢说话就脑壳疼,皱眉,只望向苗锦堂这个家属: “我并不是质疑前面大夫的医术,不过,之前的大夫可能是因为得知苗夫人刚好是小产后才出现这些病症,才会先入为主。” 毕竟,先入为主的观念,还是影响力很大的。 比如所有人都说这个人很坏,你对他的印象,就会变得不好。 哪怕你可能并没和对方真的接触过。 在现代,也有很多类似的先入为主造成误诊的医学案例。 曾经有病人在一家医院检查出是癌症,去另一家医院治疗,很可能另一家的医生也会顺着癌症的治疗方法给他治疗,结果,去了第三家,重新检查了一遍,才发现病人根本没有癌症,只是误诊。 苗锦堂轻蹙眉心,似乎在掂量面前女大夫说话到底靠不靠谱。 说实话,若不是李知县的大舅子极力推崇,且知道这个小妇人曾经将中风的李知县妻舅治好了大半,又从齐达口里得知这小妇人貌似还是济世堂的幕后老板,他还真的不太敢将妻子的身体交给这么个年轻女子手里…… 但如今身在利川县,妻子这样也不方便赶回京城治,也只能暂且信她一回了。 想着,苗锦堂开口:“那你看出到底是什么问题了吗?” 温瑶迟疑了一下, 终究道:“我怀疑.,让苗夫人的身子虚弱成这样的主要原因,是中了慢性毒。怕是苗夫人两年前小产后,便开始接触这种毒物。是一种不易察觉,效果很慢,但经年累月能腐蚀人体的毒,当然,这只是草民暂时的猜测,我还需拿些苗夫人的头发回去,检验一番才能确定” 苗锦堂顿时就脸色被镇住。 “什么,中毒?”檀鸢也是一惊,“光天化日下,哪来的毒?是被人投毒么?咱们夫人身在内宅,又不与人打交道,也不可能与人结怨,怎么可能被投毒?” 温瑶慢慢说道:“投毒的渠道多了去,别说你身在内宅,就算身在深山老林,若是有心人存了这份心,也是有可能给你下毒的。” 檀鸢被震慑住。 华姵澜亦是在温瑶说自己被下毒时,猛地一抬头,失了半会儿神。 苗锦堂良久不语,半天脸上才隐隐浮现出一丝隐忍的怒气,攥紧指关节: “温大夫,还请为内子仔细检查。” 温瑶当然也明白他此刻内心肯定心潮起伏,甚至很愤怒。 堂堂当朝官员的内眷爱妻被人下毒,一下还是两年,谁不气得爆炸? 简直就是挑衅自己。 而且她也看得出,苗锦堂对妻子是非常关心和紧张的。 她便也就走到床边,弯下腰:“苗夫人得罪了。” 然后,在华姵澜的允许下,小心翼翼地快速拔了她两根发丝下来。 又拿出小剪,将华姵澜的指甲剪下来一点。 将东西都包裹在手帕中,温瑶告辞离开。 檀鸢在苗锦堂的吩咐下,送温瑶出门口。 李夫人在外面的厅里正等着,见温瑶出来,忙迎上去,与她一起出门。 刚离开小院,李夫人便忍不住打听起华姵澜是什么病,身子如何。 温瑶想着李夫人到底是主家,便也就低声照直将自己发现的可能性说了。 李夫人顿时就是一惊:“什么?中毒?谁敢给御史夫人下毒,而且还是常年投毒……这也太胆了包天了!” “我也暂时只是猜测而已。还需要回去仔细验验。” 李夫人却对温瑶的医术深信不疑:“既然你敢这么说,想必八九不离十了。哎,苗夫人也是命苦,好不容易熬到如今这样的日子,却又发生这种事,若真是中毒,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所为……” 温瑶一挑眉:“命苦?” 李夫人也就暂停住脚步,望一眼小院那边,低声:“苗御史是寒门子弟,与苗夫人自幼青梅竹马,从小就有婚约,成婚后,苗御史寒窗苦读,全靠苗夫人做绣活来养家,若不是如此,苗御史也没法安心读书,进京考试。苗夫人可谓是个贤内助。” 温瑶想起华姵澜手上与年龄不符的厚茧,这才明白了。 原来这位御史夫人,倒也不是生下来就养尊处优,倒是个苦过来的。 李夫人继续道:“其后,苗御史高中,殿试后被皇上看中,成为天子门生,一时风光无两,加上年轻有为,相貌堂堂,更引起了京中不少勋贵的注意,我听我相公说,当时有不少达官贵人都想招揽他为东床快婿呢,其中不乏高官嫡女、侯爷的外孙女,甚至还有郡主。苗御史说自己家乡已有妻子,方才一一婉拒。随后,苗御史将苗夫人从家乡接到了京城,一路升官,在官场顺风顺水,走到了现在。你说,这苗夫人难道不是一路熬过来的么?好日子这才过了几年,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唉。”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没怀几个月就小产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眉心一动:“说起来,苗夫人几年前小产过一次,也是被苗御史接去京城后,发生的事吧?” 李夫人听她提起这个,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嗯。之前夫妻两在家乡,家中清贫,苗御史一心想要博功名,两夫妻也就一直没生养,后来苗夫人被接去京城府上,一年后,倒是终于有了喜讯,怀上了。只是老天不长眼,好像说没怀几个月就小产了……而后损了元气,身子越来越孱弱,也没再怀过。说来也是可惜……” 说到这,脸皮又轻微一扯,吸了口气凉气:“但,如果像你说的,苗夫人是长年累月被人下毒……那她那次小产,指不定也是因为中毒才会……” 温瑶点头,示意李夫人的猜测是对的。 李夫人凉气阵阵,又有些义愤填膺:“到底是什么人竟是这般狠辣?……苗御史专情得很,虽已位列高位,可这几年后院除了苗夫人,倒也没其他女人啊,应该不是妻妾争风,莫不是有人想害苗御史,误伤了苗夫人?毕竟苗御史这个位置,想要加害他的劲敌,肯定也还是有的。” 温瑶沉默了会儿,蓦然发问:“对了,李夫人,既然苗夫人出身并非大户人家,那么,身边的那个檀鸢,应该不是陪嫁丫鬟吧。” “嗯,檀鸢是京城本地人,是苗御史在京城当官安家后,找牙行买来的丫头,见她做事儿聪慧爽利,一直带在身边使唤,后来接了妻子来京城,便将檀鸢拨给苗夫人用。”李夫人见她独独问起檀鸢,疑问:“怎么了,温大夫,怎么忽然问起檀鸢?莫不是她冲撞了你?哎,京城的丫鬟都是眼高于顶,颇傲慢的,你也别跟她计较。” 温瑶摇头:“我只是觉得,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说话举动,这檀鸢倒是比苗夫人看起来更有几分主子气势。如今李夫人您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原来檀鸢比苗夫人先进了苗府,一开始又是照顾苗御史的的大丫头。这苗御史后院又没妾室,檀鸢身为最得宠的丫鬟,自傲几分,也正常。” 李夫人倒也不笨,听明白了几分她的怀疑:“温大夫,你莫不是怀疑,檀鸢那婢子生了取而代之的心,因妒生恨,所以……给苗夫人下毒的,是檀鸢?” 温瑶淡然:“我只是随便一说,并无实证。毕竟,若真有人给苗夫人投毒,身边所有人,都值得怀疑,檀鸢是苗夫人身侧最亲密的丫鬟,自然也要考虑进去。别说檀鸢,便是苗御史本人,都有嫌疑。” 李夫人低低吸了口凉气。 两人说着,已走到了衙门影壁附近。 温瑶与李夫人告辞,便先离开了。 …… 回家后,当天夜里,桂花巷宅子的偏屋里。 这间小屋,温瑶专门改建成了自己炼药和看书的地方。 相当于是自己的小工作室兼书房了。 温瑶将华姵澜的头发与指甲放入了专门验毒的银器内。 不多时拿出来,那几根头发与指甲壳果然,都变了颜色—— 全都变成了黑色。 变色的时间很是迅速,颜色也没有什么过度。 说明华姵澜的毒已经很深了。 果然是沉积多年的毒药所致。 温瑶又仔细查验了一下,这毒物比较小众,并不是民间常用的几个寻常毒物,其中好几个成分,都是来自于西南群山间的几样药草。 可大晋朝疆域大部分都处于中原、江南这一代。 西南地带,便已经超出了大晋国土,是化外蛮荒之地了。 显然这毒物,并非产自大晋。而是来自西南外域。 不管怎样,如今最紧要的事,第一,要先断掉毒源,免于华姵澜继续受毒物加害,第二,就是要研制出解药,让华姵澜体内已经有的毒素,尽量清空。 这两年,温瑶对各类毒物的研究又有了不少心得,精进不少。 寻常毒物,根本是不放在眼里。 只这来自西南的毒物,却又棘手不少,毕竟是第一次所见。 与之相克的药草,在中原也根本看不到。 花了大半晚上的时间,总距离炼制成解药,还差那么一两步之遥。 后半夜,温瑶开始上下眼皮子打架,终于,累得不行,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等睁开眼,视野内,是一片茂密的药田。 她又来了梦里的空间。 每进来一次,这片药田就比上一次更加生长得丰盛。 药草的种类也更加繁多。 还会多不少她未见过的新种类。 这一次也是一样。 第一时间霸占了她视线的,是最近旁的一株九瓣无花药草。 通体润绿,望之叫人心怡,如雨后苔藓。 是她从没见过的种类。 她不自觉走过去,弯下身,拔下一株,细细看起来。 又神农尝百草地轻咬了一下草尖处,轻轻咀嚼。 味道微辛,舌尖又透出点回甘。 与不少解毒药草的味道,倒是相近。 难道这药草,是空间提示自己的可以治疗华姵澜的解药? 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她也不疑有他,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个种类的药草采摘了一把先放入衣袋中。 … 醒来时,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温瑶在案台前坐直身体,摸一把口袋,将从空间里带出来的绿色药草拿出来。 碾碎,揉泥,加水…… 加工后,加入炼制了一半的解药中。 再放入药炉中进行加热,烘烤。 随后便是等待了。 …… 天亮后,温瑶就拿着配置好的解药,赶去了苗御史夫妻居住的小院。 今天仍是李夫人在外面等着,见她来了,一起朝苗氏夫妻居住的小院走去。 李夫人陪温瑶一起跨入小院,还没走到屋子门口,就听见门口那边传来女子的哭声,像是檀鸢的。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霎时缓步,然后慢慢走过去,悄悄看过去。 果然,只见屋门口的天井内,檀鸢跪在苗锦堂面前,正哭得梨花带雨: “奴婢知道,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夫人,可奴婢知道错了……求大人看在奴婢为苗府忠心耿耿的份上,别罚婢子…婢子从今后一定将功折罪,更加用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野心还真不小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与李夫人再次对视一眼,看样子是因为华姵澜的事儿,让苗锦堂迁怒于了檀鸢这个近婢,对她做出了什么处罚,所以,檀鸢才会给自己求情。 倒也是,主子被人投毒,还是积年累月地投慢性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身为最亲近的婢女,也是脱不了责任的。 苗锦堂的脸色却很是沉冷,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你还敢替自己求情?你是姵澜的近身婢子,姵澜若真的中了毒,便是你失责,心思不够细!我不家法处置你,将你杖毙,已是因为姵澜拦着我了!如今只是让你提前回京,在府上家祠每日跪上十个时辰,已经算是好了!” 檀鸢哭得更是稀里哗啦:“奴婢回京领罚不要紧,可如今大人在外地,夫人身子又不好,带着的随从多半是男子,奴婢若是提前回京,谁来照顾大人的生活起居呢?” 温瑶眼色蓦然暗了一下,这个檀鸢只想着自己离开大人没人照顾,怎么就没想过,夫人没人照顾? 你家夫人身子孱弱得快死了,比你家大人更需要照顾好不好? 而且你现在是苗夫人的近身婢女,不是苗御史的,你搞清楚自己的岗位好吗…… 不过看来,这个檀鸢还真的是只将苗御史放在心上。 一颗心只将苗御史当成主人。 若是如此,对正室夫人生了嫉妒心,怕也正常。 只怕从华姵澜刚被接回京城,就不服气吧。 李夫人自然也与温瑶想到了一块儿,神色也难免有些复杂,微微蹙了蹙眉,低声丢了句:“这个婢子,野心还真不小呢。” 两人也没再多说,只故意发出声响。 天井内,檀鸢见有人来了,这才赶紧擦把泪,先起身,退到了一边。 温瑶与李夫人也就缓缓进去。 苗锦堂见温瑶来了,让两人一块儿进了屋子里, 华姵澜倚在床边,脸色看起来比昨儿更加苍白虚弱了,勉强与温瑶、李夫人打了声招呼。 苗锦堂一夜未眠,本就深邃的眸子下悬挂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的结果,一站定,立刻就问了起来。 温瑶也就将结果照实说了,又将证明华姵澜中毒的头发与指甲拿出来。 苗锦堂看着被黑色熏染般的物事,震悚在当下。 李夫人也说不出话。 跟着进来,伺候在一旁的檀鸢脸色惨白:“你说这是来自异域的毒……怎么会,我们苗府,可没什么来自西南蛮荒之地的人,夫人也不可能接触到那里的人啊……” 床榻上的华姵澜还是与昨儿一样,只垂下头,不悲不喜不怒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害怕还是太过于震惊,亦或是身子太虚弱,根本也没力气表达出情绪了。 半会儿,温瑶等众人的心情稍平静下来,才继续: “而且,看苗夫人的脉相,这毒一直没有断过,甚至近几日仍有进入身体的苗头,也就是说,很可能这毒物,便是苗夫人近旁之物,便是人在外地,也是日日在接触,并一定是在京城的宅子里。” 苗锦堂镇住情绪:“温大夫,现在要怎么办?内子体内的毒,如何能解?” 温瑶拿出炼制好的一小袋解药,递过去:“这是能解毒的药丸,稍后我将具体服用方子写下来,大人每日准时让夫人服用一定剂量,一段时日内,应该是肃清体内已有的毒。但光是解毒也没用,还必须今早查清楚毒源,灭掉伤身的源头,不然无非是前门拒敌,后门放火。” 苗锦堂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立刻走到门口,断然吩咐随从:“马上清查夫人身边的每一样东西,重点在平日的饮食,便是夫人一路用过的每个碗碟,杯子,调羹,都不要漏掉。” “是!”随从领命,退下。 苗锦堂又进来吩咐檀鸢:“你将夫人的随身衣物等物事也仔细查看一下。” 李夫人也叫了自己府上两个丫鬟婆子进来,让她们陪檀鸢一块儿去检查。 温瑶见众人一片忙碌,却陷入思绪,随后,蓦然打断:“等一下。” 屋内忙碌的一行人顿时停住。 苗锦堂看向温瑶。 温瑶静静说:“头发上出现的毒素比指甲壳上的毒素更多,更明显,也就是说那毒物,可能是接触头发最多。” 苗锦堂倒也是个聪明的,反应极快,一听立刻就将随从们叫回来,吩咐下去:“先去全部仔细检查夫人佩戴过的饰物、胭脂水粉、头膏等物!” 一群人又哗啦先去妆台前,一一检查起华姵澜所佩戴与使用过的头饰、头油等物事。 华姵澜生性简朴节约,也不像其他官太太有太多饰品,来来去去便也就那几样,何况如今身在外地,随身携带的更少,所以检查起来,倒也不那么麻烦,但来来去去地检查下来,却不曾查到任何有疑的物品。 温瑶见状,慢慢走过去,目光在堆在台案上的一堆物品中,忽的,停住在一样东西身上。 是一把梳子。 在华姵澜的一干看着粗朴的妆奁物事中,这梳子倒是显得格外精致,也格外引人注目,与其他东西不太匹配。 是一把瓷白色的象牙梳。 质地光滑,莹润,通体几无瑕疵,一看就是极其贵重的东西。 中原臣民,多半使用的是木梳,极少有人用象牙制作梳子。 而西南地,便是盛产象牙的。 这梳子,莫不是西南所产? 她眼一动,走近,拿起那把梳子,细细观察起来。 果不其然,梳子的把柄处,有一道轻微不可查的细纹。 这梳子,显然不是原装,肯定是被人弄开过再还原了! 众人看见她的举动,知道是看出些苗头,皆是停住动作。 只见她一声“得罪了”,随即将那梳子用力磕在案台边缘! “砰”一声清脆声响,象牙梳裂为两半。 中间的断截面内,不是实心,而是空心的。 塞在空心处的断续粉末飞溅而出,落在地上,宛如雪地上落下的猫足印,格外清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招,还是不招?!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众人呆住片刻,随即,李夫人第一个惊呼出声: “梳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是什么?莫不是,就是这梳子有毒!?” 温瑶戴上自制的手套,用棉签将地上的粉末挑起来,放入干净的手绢上,望向苗锦堂: “苗大人,麻烦给我半个时辰的时间,确认一下。” …… 说是半个时辰,两刻钟不到的时辰,温瑶却已验出来了。 这粉末中的成分,果然与华姵澜体内毒物的成分,基本一致。 也就是说,这粉末便是由来自西南地有毒性的药草所炼制而成。 等温瑶将确认结果当众说出来,一干人都呆住。 俄顷,李夫人才深吸口气:“下毒之人,真生是歹毒啊!” 梳子是女子长期每日必用之物,甚至,比吃的喝的使用得更加频繁。 毕竟,一个人不一定天天吃同样的东西,但梳子,肯定不可能天天换! 有的人甚至大半辈子都用一把梳子。 华姵澜长期用这把梳子梳发,天长日久,自然会慢性中毒。 而这毒物藏于梳子里,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就算发现其人中毒,只怕也很难查出毒源! 下毒的人,居心当真是细腻,且对华姵澜怕是恨到了骨子里。 苗锦堂沉默片刻,似一瞬间卸下盔甲,望向床榻上的病妻,蓦然红了眼眶,大步过去便弯下腰,竟是顾不得还有温瑶与李夫人两个外人和下人们在场,一把捧起妻子的手,垂首哽咽: “姵澜,是为夫没照顾好你,竟让你这几年遭受了这种荼毒……” 华姵澜倒是一群人最平静的,似乎身子的虚弱让她已经无力震惊梳子里被投毒的事,只轻启唇,安抚丈夫:“锦堂,这不关你的事。倒是我,自从来了京城就一直在拖累你……如今你在外巡查,忙于公事,却还要为我这种内宅小事分心……” 说着,轻咳两声,满脸都是内疚。 苗锦堂咬牙:“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内宅小事?你如今被人投毒,我若不找出那凶手,还忙什么公事,当什么御史?连自家事都弄不清楚,又何以扫天下事?” 说罢,扶着妻子躺下,哗然站起来,望向下人,冷声: “这梳子是从何而来!?” 他是男子,并没太过于注意妻子使用的妆奁物。 却因为那象牙梳看着贵重,记得是妻子刚进京没多久就在用的。 也就是说,已用了两年! 却也不曾多问过,只当是妻子进京后自己买的。 檀鸢在一群随行下人中打了个冷战。 温瑶其实从拿起那梳子的一刻起,就发觉到檀鸢的脸色苍白下来,此刻只望了一眼李夫人。 李夫人收到温瑶递来的眼色,只回了个收到的神色,故意扬声: “檀鸢姑娘,我记得你有个哥哥好像是在西南地儿那边做过生意吧?” 昨天温瑶提起檀鸢,她也对檀鸢起了疑,便让夫婿李知县去派人摸了一下这个檀鸢的底儿。 这一查,竟查出,檀鸢有个兄弟曾经在西南地经过商。 刚刚陪温瑶进来时,她将这事对温瑶也说过了。 这话一出,檀鸢脸上血色越发是褪尽,惊恐又恼恨地望向李夫人: “李夫人……你,你在说什么,怎么扯到我哥哥身上了? ” 李夫人轻哼一声 :“苗夫人身上这毒,便是产自西南,刚巧你有亲人便在西南经商,这巧合,还真是说不过去呢!还有,檀鸢姑娘曾经是伺候苗大人的,苗夫人进京后,却被拨去照顾苗夫人,怕是心有不甘吧?” 苗御史家的事儿,她这个外人,本也不好多管。 只是她与华姵澜同为正室夫人,着实看不惯这种想爬床还有心害正室的下贱婢子,才忍不住出声。 檀鸢发抖,但面前女子到底是知县夫人,尽可能憋着:“李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夫人身边的婢女也就代替主人冷笑: “檀鸢姑娘心高气傲,又是待嫁之年,遇着风姿不凡、年轻有为的男主人,只怕心心念着能从丫鬟升上去,至少,也能当个侧室吧,没料苗大人心中只有苗夫人,将苗夫人接来京城后,夫妻情深,压根没有纳妾的心思,还将你拨去伺候苗夫人,你妒忌成狂,又满腹不甘心,想要害死苗夫人也不奇怪!于是你托你哥在西南地寻了毒物,藏在梳子里给苗夫人使用,神不知鬼不觉,当真恶毒!” 几个苗府的随从与檀鸢很熟,也都吸口凉气,自然也都清楚檀鸢自打一进府对大人的心思,统统望向檀鸢: “檀鸢,这事真是你做的?” “你如此害夫人,天理难容啊!” 檀鸢急眼了,正要反驳,却已见苗锦堂神色风雨欲来,一声厉呵: “拿鞭子过来!我看你到底招还是不招!” 檀鸢一看大人发怒,急得跪下来,双泪长流,过去抱住苗锦堂的双腿: “大人!冤枉啊,我哥哥确实是在西南地经过商,可这只是个巧合而已,我从没找他要过毒药去害夫人啊……我是倾慕大人,是曾经想过当大人的侍妾,可便是再想,也不敢对夫人下此毒手啊…这两年我也深知大人心中只有夫人,便是连达官贵族家的小姐都拒绝了,哪里又看得上我一个丫鬟,就更是不抱希望了啊……” 苗锦堂见她不认,接过随从递来的鞭子便狠狠一鞭,打在檀鸢背上。 檀鸢哀嚎一声,身子一歪,摔在地上,却还是死不承认: “大人……那梳子,真的不是奴婢给夫人的啊……奴婢真的不敢给夫人下毒啊……啊……” 话音未落,又是一鞭子下来。 这一鞭更狠,顿时就让檀鸢皮开肉绽,背上衣衫裂开,鲜血渗出。 “招,还是不招?!” 檀鸢疼得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却仍是苦苦摇头:“大人,我真的没毒害过夫人啊……” 苗锦堂眉心阴云加重,气得身子直颤,又是两鞭子下去! 檀鸢几鞭下来,已浑如血人。 正这时,却听微弱步履声飘来: “夫君…别打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是谁给你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苗锦堂回头,只见妻子不知道几时竟扶着墙壁,慢慢走了出来,不禁心一动。 估计是华姵澜一听见檀鸢被打,就出来了,从内室床上到外厅,寻常人十几步之遥,她却走了好一会儿,足可见气力已透支,实在太虚弱。 他丢下鞭子,去搀住华姵澜:“你怎么出来了!快,快坐下。” 华姵澜被搀着坐在椅子上,看见地上满身是血的檀鸢,气息弱弱: “不是檀鸢。那梳子……不是檀鸢给我的。你别打了。” 苗锦堂脸色一动:“那是谁给你的?”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向华姵澜。 华姵澜睫毛一颤,却只垂下眼眸:“……很久了,我不记得了。总之,不是檀鸢给我的。檀鸢也不知道这梳子有毒。夫君,算了。既然找到源头,将梳子丢了就是,不要再追究了。你还有公务在身,也别再为妾身的事情烦心了。” 温瑶脸色一动,忽的出声:“苗夫人,这象牙梳子既珍稀又贵重,怎么可能不记得从哪里得到的?” 华姵澜肯定是有什么事,不想说。 看来,她非但知道梳子是谁给自己的,还知道这毒是谁下的。 苗锦堂自然也是这么想的,肃然了声音:“姵澜,你有什么事便直接说,不要瞒着为夫!” 华姵澜苍白如纸的脸生起几分病态的红晕,似乎是因为急了:“真的,我真的不记得了……咳咳咳。夫君,我不舒服,想进去休息……” 苗锦堂见她身子不适,也不敢多逼了,只一边扶着她,一边拍着她的后背:“好好,我扶你先进去。” 温瑶见华姵澜分明是想打岔过去,蓦然开声: “看来,苗夫人是早知道自己被下毒的事了吧。或许,之前为苗夫人看病的大夫,也并不是医术不高明,看不出苗夫人中毒,指不定是苗夫人次次都暗中对那两个大夫提示过,不准多说。” 华姵澜身子一动。 室内气氛顿时僵住。 苗锦堂也是一顿。 李夫人忙走过去低声:“温大夫,你在说什么啊?” 温瑶目光却只继续凝视在华姵澜身上: “苗夫人,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明知中毒却不声张,宁愿不要命,也不丢了这把藏有害性命的梳子,如今事儿曝光,却还是不肯说出背后下毒的人,但是我想,你不说的原因,多半是为了苗御史吧?” 华姵澜被说中心事,纤弱身躯一个颤抖。 到底是多年夫妻,携手甘苦与共走到如今,苗锦堂一看爱妻的反应,便知道,温瑶都猜中了,是事实,顿时就脸色一变: “姵澜,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快说吧!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下毒?” 温瑶也清缓了声音:“苗夫人,你以为这样做,或许是在保护你的丈夫,是不想给他添麻烦,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交换,但,你想过没,你若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你的丈夫同样是悲痛欲绝,生不如死,而那个背后害你的人,则毫发无伤。你的一条命与苗大人的痛,成全了一个局外人的快乐。亲者痛,仇者快,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任何事情,都有解决办法。” 华姵澜脸肌抖动了一下,终于抬起头:“你们,都下去。” 随从们搀起满身是血的檀鸢,下去了。 李夫人见她似乎有重要事要说,也很有自知之明地带着自家奴婢回避了。 温瑶也想随李夫人一道退下,却被华姵澜留住:“温大夫,你留下吧。” 温瑶看得出,华姵澜已将她当成了自己人,也就留在了原地。 人群散去,房间内寂静一空,华姵澜方才唇瓣一动,开口: “那梳子,是两年前,安平郡主送给我的。” “安平郡主?” 苗锦堂脸色一震,旋即怒气便涌上来,竟是手一挥,狠狠将手边的一个花瓶砸在了地上,显然已经明白了原因:“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温瑶脑子一闪,也似乎明白了一些。 李夫人说过,苗锦堂在京城初露头角后,便迎来了不少高官贵族的注意,皆想将他招揽为陈龙快婿,其中不乏名门千金,甚至连郡主都有。 难道,这个安平郡主,就是曾经想嫁给苗锦堂,却又没嫁成的那个? 果不其然,华姵澜一字一句说:“两年前,我初来京城,有一次去寒山寺去上香,偶遇安平郡主。当然,后来,我才知晓得,那一次并非偶遇,而是她有心在那儿等我。我知道相公你曾拒绝过她,心中不安,怕她对这事有怒气,对我也有妒怒。可,出于意料,安平郡主倒是对我十分客气,并未说什么重话,临走前,还赠我一把象牙梳子,说这梳子是来自西南地的,被那边人进贡于皇上,然后被皇太后赏赐给她的,据说当地女子若是长期用象牙梳子梳头发,夫妻感情便会和睦,美好,儿女成群,本来说是当作陪嫁物给她,但如今她也就成全他人之美,将这梳子赠予我,真心希望我与夫君你白头偕老。我见她一点不生气,反而如此客气,很感动,便收下了这把寓意上佳的礼物。安平郡主又说,与相公你既无缘成夫妻,也不想日后见着尴尬,让我别提起今日见过之事,我自然也就应允了。” 顿了顿,声音黯然下去:“因为是安平郡主的礼物,我不敢轻怠,再加上这梳子的寓意,便精心收起来,日日使用。数月后,我有了身孕,却不到几月,小产,之后还频频不舒服,请来的大夫偷偷跟我说,怕是有了中毒迹象。” 苗锦堂脸色一震:“原来那时京中的大夫就已经查出来了,你也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大夫为什么也没同我说?!岂有此理——” 华姵澜看向丈夫,眼睛笼上一层雾气:“夫君,你别怪那大夫,是我让他别说的。当时大夫一说那毒物可能来自西南,我便想到那把象牙梳,就猜到了,肯定是那梳子有毒。原来安平郡主还是很生气,而且还想杀了我……” 第一百二十七章 皇帝的侄女,王爷的女儿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说到这里,苗锦堂脸色更加阴郁,一掌拍到了案上,方能泄掉心头怒气。 华姵澜继续:“倒也是,我一个民妇,却霸占住她心爱的男人,占据了她想要的位置,让你拒绝了她,她的面脸哪里搁得下?我若揭穿这事儿,岂不是与她明面撕破脸皮?所以,只能将这事压下来。后来夫君你为我请的大夫,则大部分如温大夫所言,先入为主,得知前面的大夫都说我是小产失调,便也没想到是中毒,但凡有一两个察觉是中毒症状,我也会私下给他们银子,请他们封口。” 苗锦堂痛心疾首:“既然你知道了,便是不说,也应该将梳子马上丢掉啊!为什么还要继续用下去?!” 华姵澜唇一颤,眼圈红了下来,哀婉看向丈夫,却欲言又止。 温瑶看出她的心思,代替华姵澜开口:“苗大人,夫人是为了你的仕途。安平郡主的父亲是皇上的弟弟,堂堂王爷,她送这个梳子,便就是想要夫人死,指不定还想取而代之夫人的地位,嫁给你,若夫人不死,甚至丢了梳子,她肯定便知道,夫人晓得了她的举动,夫人是怕安平郡主届时会作出什么更冲动的事儿,甚至让父亲与你为敌。大人你是寒门士子,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夫人不想你为了她与王爷一家闹出事,让你在官场被打压。甚至……” 说到这里,怜悯地看一眼华姵澜: “甚至,夫人那时便已存了死心,宁愿被这把梳子活生生毒死,然后将位置腾出来,给安平郡主,这样,就能换你一个锦绣前程。你也能成为王爷的快婿,皇家的贵胄。” 华姵澜唇一动,垂眸,显然,温瑶说的,正是她的心思。 苗锦堂听到这里,已是眼圈大红,脸肌颤抖着,便蹲下来,握住妻子的手,本是沉稳的嗓音早已失却镇定,哽咽不已: “华姵澜,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就为了不想连累我,想让我前程似锦,便不说不闹,甘愿被活活毒死?你若是死了,我要这锦绣前程又有什么用?你应该清楚我寒窗苦读是为了谁……我是为了你,是不想你跟着我再过苦日子啊!” 华姵澜鼻一酸涩:“正是因为我陪着你寒窗苦读熬过来,方知相公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当我第一天被你接进了京城,进入了你的新府,我便察觉,我或许再也配不上你,我同你之间,仿佛已经隔了一座高高的城墙,再也跨不过去……你虽对我深情不负,但我也不能安逸度日,绝会成为你的累赘。” “什么城墙,什么配不起?”苗锦堂兜抱住妻子后脑,咬牙,“没有你的一针一线,便没有我的今日。若真有什么配不起,那也是为夫的配不上你。是为夫不好。这两年,我忙于公务,只顾在生活上让你过得好,却偏偏忽视了你的心情……放心,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你安心养好身子。为夫的绝对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为人夫者,若连内眷都保护不了,由着外人去欺辱,还算什么丈夫? 便是那人是金枝玉叶,他也势必得与对方弄个鱼死网破! “夫君,你想做什么?不会是要去找安平郡主算账吧?千万不要——”华姵澜心里发慌。丈夫纵然是高官,可那安平郡主到底也是皇帝的侄女,王爷的女儿! “放心,为夫的好歹也是天子器重的三品朝臣,做事也不是不经大脑的。我自会有解决法子。”苗锦堂眉宇间的坚毅浮现出,语气却温柔似水,不想让华姵澜担心。 华姵澜这才勉强舒了口气。 苗锦堂又回头看向温瑶:“温大夫,这段日子,就请你来帮忙调理内子身体了。” 温瑶看着苗锦堂,唇瓣微微一动,流淌出几分赞许与欣慰。 这世间渣男虽多,但所幸也还是有像苗锦堂这样的肯保护妻子的至情至性男子。 她真心道:“放心,便是为了苗大人与苗夫人之间的深厚感情,我便也会倾力将苗夫人治好。” 华姵澜感激:“有劳温大夫了。” 苗锦堂先搀着妻子进内室躺下,将温瑶今天的药丸喂妻子吃下,才拉上帘子,走出来:“温大夫,可否单独说几句。” 温瑶点头,随他一起出去。 站在安静天井内,苗锦堂才开口:“今天关于安平郡主这件事…” 温瑶反应很快,马上说:“我明白,这事儿关系皇亲贵族,我绝对不会对外乱说。” 苗锦堂欣慰端详着温瑶:“温大夫年龄虽轻,但不管是医术,还是为人处事,都令我佩服。不过恰好相反,这次,我偏偏就是想让别人——乱说。” 温瑶一疑:“苗大人是什么意思?” 苗锦堂也就微微俯身,对着温瑶低语一番。 温瑶明白了苗锦堂的打算。 苗锦堂就是想将妻子身重慢性奇毒,且与安平郡主有关联的事故意说出去。 借由百姓之口,传遍利川县、金陵府,乃至京城,整个大晋。 安平郡主位份高,直接杀上门找她算账,不可能。 但安平的父亲淮王却是最重颜面的人,定会迁怒于女儿。 法不责众,全天下百姓都在传唱,也总不能问责于谁。 安平郡主绝对没好日子过。名声也会败坏不少。 求之不得,就毒害他人正妻。 便是对她今后的嫁娶之事,都会受影响。 温瑶释然,看来苗锦堂也是恨透了那安平郡主。 倒也是,这女人不但害得华姵澜缠绵病榻两年,还害得他与华姵澜的孩儿也失去了。 那安平郡主确实也太可恨。 身为贵族家庭的天之骄女,将无辜人的性命随意揉捏在手心。 既她能毁人性命,那被人毁名声也是活该。 说真的,要是有机会,她也会在旁人面前说那安平郡主一嘴。 在现代,她其实是很讨厌网暴的人。 每个网暴过他人的人,都是压倒对方的人一片雪花,都不是无辜的。 可现在,她愿意当压倒那安平郡主的雪花一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情之请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苗锦堂静静道:“温大夫不但救了我夫人一条命,还帮我这么大的忙,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我听李知县的大舅子齐达说你是济世堂的老板,想必你也不缺银钱,便是给你再多,怕你也不稀罕。除了银子,其他事情,若温大夫有什么想帮忙的,也大可直说。” 温瑶听他说到这里,也就眸色一动:“其实我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温大夫请说。” “我前些日子去平镇,不慎被平镇烈焰寨山匪俘走的事情,不知苗御史可听说过?” 苗锦堂颔首:“我前几日刚来县城,就听李知县提过这事,还亲去大牢看过那山匪头目,只是昨日才知道,被山匪劫走的人,居然就是温大夫你。所幸没大碍。怎么,温大夫为何提起这件事?” 温瑶平静道:“那山匪头目瞿六爷,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与他相处下来,方知他出身艰苦,被逼上梁山也并非自愿,这些年,并未怎么危害百姓,多半是劫富济贫,近日还听说他曾经暗中助养过平镇一个多是老弱的村子,正因为他的长期资助,才免于荒村之忧。具体的,大人可以去派人查证。我不是为他求情,只想着如果瞿六爷真的如此,苗御史是否能根据他做过的好事,酌情量刑,减轻一些他的罪罚?” 苗锦堂沉吟半晌,才道:“朝廷最重匪患,一经抓捕的山匪,哪怕不杀,也是终身流放,这瞿六爷还是个头目,本已经是定好了秋后出斩的,除非遇上大赦之类的,否则被释放的希望,怕是不大。” 温瑶略有些失望,却也没强求,只点头:“其实我也明白。有些错,一旦做错,怕就很难再回头了。” “但,”苗锦堂却又蓦然发声,“如果那个瞿六爷真如你所说的是个汉子,倒也不是完全没希望。我先回头看看再说。” 温瑶一喜,忙施礼:“那就多谢苗大人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温瑶天天会来知县宅子的小院为华姵澜调养身子。 幸好,在解药与针灸双向调养下,加上远离了毒物,华姵澜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 脸色红润多了,气力也回来了不少。 半月后,残毒日趋散尽,华姵澜都能自己一个人去院子里散步会儿了,食欲也好了不少。 檀鸢也被苗锦堂调走了。 虽然檀鸢是冤枉的,有这个贼心却没这个贼胆加害华姵澜,但对于华姵澜的嫉恨和对苗锦堂的爱慕,却不能否认,苗锦堂怕华姵澜心中不适,干脆让檀鸢先行回京,又对管家递了信,让檀鸢一回府,就让管家将其转卖去别府。 又请李夫人去本地牙行挑了个本分伶俐的丫头来照顾华姵澜。 …… 这日午后,苗锦堂刚陪妻子用完午膳,见温瑶来了,便起身让两人先聊,还有公务要去与李知县商量,离开了小院。 苗锦堂走到小院子,李知县早已等了会儿,迎过去:“大人。夫人今天更好些了吧?” “嗯,有劳李大人挂心了,这次内子也多亏了你的亲眷引荐,我们才能寻获温大夫这么好的大夫。” “哪里哪里,大人与夫人既然身在鄙地,下官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李知县又转了话题,低声:“对了,大人让下官查的事,下官已查到了。” “哦,如何?” “那瞿六爷这些年暗中助养着山下一个多是老人的村落。尤其荒年,幸有他的米粮,那村落的老者才不致于饿死。不但如此,下官还查到,平镇上唯一的一家育婴堂,那瞿六爷也是长年资助过。还有前年,烈焰寨曾劫过一辆去往南地的车子,劫完财后,赶车的人都跑了,那些山匪在车子上竟发现了十几个妙龄少女……全被蒙住口脸,绑住了双手。” 苗锦堂一疑,看向李知县。 “原来赶车的是个人贩子,车上的少女全都是从各地迷晕准备贩到南地花船上的。大人您说,这倒也是好笑,人贩子遇到了山匪,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到了自家人?”李知县叹笑,“那瞿六爷之后做的事儿,越是叫人惊奇,竟没让山匪动那些少女半根毫毛,而是派人将那十几个少女,暗中一一送回了家中,家里女儿被人贩拐走到底是丑事,那些人家怕这事传出去失了名节,难嫁出去,所以这件事,也就不再多题,一直无人知道……还是大人您叫我去调查那瞿六爷,下官才挖出这件事。” 苗锦堂听到这里,脸色不禁一动:“想不到那瞿六爷还有这个风骨品德。” 寻常山匪,见着一车子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只怕早就分了去。 可他居然将人都送回了娘家。 免去了十几个女子的名节受损,乃至帮那群女子保住了性命与前程。 这个功德,还真是不浅。 看来,温大夫说得还真是没错。 那瞿六爷,罪不至死。 这等心怀天下之人,留着,也算是社稷之福。 想着,苗锦堂微沉眼神。 李知县看出上司的心思:“大人是不是有从轻处罚的意思?” 苗锦堂沉吟少许,道:“如今圣上虽在大力肃匪,但也有招安之意,若匪类心中存善念,也并不想赶尽杀绝,还是想用来为朝廷效力。这个瞿六爷,倒是合适的招安对象,只是他虽做过不少好事,是条汉子,但是毕竟也曾经为匪,与朝廷对着干过,也不可能全然脱身,还是需得到些惩罚,以儆效尤。” 李知县听了这话,便明白,瞿六爷活罪难免,但死罪却能逃过了,便也就感叹:“这个瞿六爷,也是命大,要不是温大夫在您面前帮他说了两句话,让我们知道了他私下做过的好事,只怕也活不成了。” 苗锦堂也眯眸赞许:“说起来,这温大夫也确实不是一般女子,一般人若是被山匪劫持过,只怕对山匪恨之入骨,一世不想再见,我听郑提辖说,温大夫被救出来时,不惊不怕,这也就罢了,居然还帮山匪说话,心态公平,也不抱一点私仇旧怨,当真是个比男儿还要大度的女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怎么会是温大夫的夫婿?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李知县连连点头:“可不是。其实,我几年前在公堂上第一次见着温大夫,就知道她不是个普通女子了。” “噢?李大人几年前在公堂上就认识了温大夫?温大夫上过公堂?”苗锦堂一疑。 李知县点头,对着上司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年以前,温大夫还没搬来利川县城,尚与她夫婿住在盘山村,有一回,她因为被一个叫柳顺哥的小混混的骚扰,她夫婿伤了柳顺哥,被柳顺哥家人给告了,夫妻两与柳顺哥对簿公堂过。最后,夫妻两胜诉,柳顺哥和两个同党则下了牢,各处刑罚。” 说到这里,又补充: “哦,对了,苗御史两年前不是也来过利川县一趟么?就是那会儿。苗御史刚进县城之前发生的事儿。” 苗锦堂眉心一动,温大夫是个有夫之妇,他这段日子自然也听姵澜提过,家里好像有个小娃娃,还知道貌似她夫婿不在身边,出外做营生去了,好久没回来了 两年前,他的确来过金陵府巡视,当时还没来利川县,某一日,却有人递信来了,让他先转向,来巡视利川县。 他当时有些莫名其妙,再看一眼那信函末端还有个印鉴。 竟然是京城梁王府的宝印。 这书名,这命令是梁王府的人发给他的。 梁王是圣上兄弟,梁王府亦是京城势力最雄厚的贵胄府宅之一。 既然是梁王府下令,他自然不能不从,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梁王府的哪位主人派人递来的信,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但是可以确定,当时,梁王府的主子,肯定身在利川县。 想必是遇到什么了麻烦事,需要他去一趟利川县,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时隔两年多了,一想到这件事,苗锦堂依然会有些疑窦。 此刻,他突然听李知县提起,原来温大夫夫妻曾经就在他两年前去县城之前,遇到了官司,蓦然感觉这两件事,或许有什么关系。 温大夫的夫婿刚好伤人,摊上了官司。 而这时候,刚好有人以梁王府的名义吩咐他赶紧去利川县。 苗锦堂到底在官场游走这么些年,见过什么世面,心里微微一动,问:“李知县,温大夫的夫婿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李知县也就照实回答:“长得倒是丰神俊秀,高大英武,不像一般粗鄙农夫,据说是外地人,估计是流落到盘山村,与温大夫成了亲吧,只是虽然皮囊不错,但性子怪异又冷漠,在公堂上也不下跪,说话阴阳怪气的,若不是温大夫说他脑子不好,下官都差点治他个不敬之罪了。名字…是国姓,姓元的,名字忘了,记得温大夫好像喊他元五,估计在家中排行老五?” 苗锦堂顿时就心脏一颤。 元……五? 梁王府如今的世子便刚好排行第五! 世子是皇亲,自然也与当今天子一样,是姓元的。 莫非…… 他忙望向李知县:“具体名字真的记不清了?” 李知县见苗御史这么想知道温大夫夫婿的名字,一愣,忙打了个手势。 师爷忙从身后不远处跑过来。 “你还记得温大夫那个姓元的夫婿,叫什么名字么?”李知县问道。 身为县太爷,他一年办的案子不少,案子里当事人一堆,还真的一时想不起来。 那师爷倒也灵光,略想了一想,马上肯定地回答:“元谨!对,就叫元谨!” 苗锦堂立刻倒吸口凉气,半天没说话。 李知县见氛围有些不对,手一挥,勒令师爷先退了下去,小心试探:“大人,怎么了?这个元谨可是有什么问题?” 苗锦堂许久才拉回思绪:“……没问题。行了,我还有点儿事要处理,李大人先去忙吧。” 李知县也就先告辞离开。 苗锦堂站在原地,却久久没动弹。 元谨。 这就是梁王府世子的名讳。 地方一般官员百姓许是并不知,但他这个常与贵胄们打交道、天子跟前的京官兼御史,却不可能不知道。 没错,这个元谨,想来,必定就是梁王府的世子。 两年前,命令他转向去利川县巡查的信函,应该也是这位谨世子派人递来的。 估计是因为这位谨世子在利川县的衙门惹上官司,又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暴露身份,才会让他来这边巡视,方便脱身。 ……可怎么会,这位梁王府世子怎么会是温大夫的夫婿??! 但事实却告诉他,正是如此。 难怪李知县说温大夫这夫婿在公堂上很是傲慢,爱理不理。 民见官的跪拜之礼都不行。 想到这里,苗锦堂脸色十分复杂,时明时暗。 没想到,堂堂的梁王府世子爷居然在民间成了亲。 而且在民间的妻子,还是为自己夫人看病的大夫。 若真是如此,他对这温大夫只怕更不可怠慢,更要更尊重几分了。 …… 几日后,温瑶再去给华姵澜问脉,刚踏进小院,苗家随从就迎上来,先对温瑶提起了关于瞿六爷的事。 说是苗锦堂又重新审理过瞿六爷,对其罪名重新发落,念其功劳与善心,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需发配至遥州服苦役半年。 温瑶一听,松了口气,知道这对于瞿六爷来讲已经算是大赦了。 没想到苗锦堂还真的把自己的劝谏给听进去了。 估计是因为她好歹救了华姵澜一条命吧! 她走进去,正好看见苗锦堂在与妻子说话,走过去便行了个礼: “多谢苗大人从轻发落瞿六爷。” 苗锦堂见她来了,便也就看妻子一眼,起身:“温大夫无须多礼。我也是听了你的话,去仔细查了一番,才知道瞿六爷确实不足死罪,才会放过他。” “不管怎样,还是多亏了苗大人将我的话听到心里去。” “小事,无妨。温大夫若还有什么事儿,大可以开口。只要锦堂能办到,绝对不在话下。” 温瑶听他对着自己自称“锦堂”,这么谦逊,不禁一抬头,又一笑:“没别的事了。苗大人堂堂御史,我哪敢随意让你帮我办事。便是这次瞿六爷的事情,已经算苗大人给我天大的面子了。” 第一百三十章 你是女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苗锦堂目色不禁浮现出几分复杂,就凭你是世子妻,再大的面子,只怕我也得给你吧,又下意识试探:“对了,温大夫的夫婿几时回来?若是回来,不妨一起过来,趁我与姵澜离开利川县之前,与你们夫妻二人吃个便饭。毕竟温大夫你救了内子的一条性命。” 华姵澜一听也雀跃起来:“是啊,温大夫,若你夫婿回来了,千万要说一声,我们想请你们夫妻吃一顿饭。届时好好答谢你。” 温瑶一怔,没想到苗锦堂怎么会忽然提起自己的夫婿,只应付:“外子常年在外面做营生,生意放不下,近来也并无回家的打算,可能不得不错失与御史大人夫妻两人见面的机会了。” 苗锦堂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夫婿的身份,便也就眯了眯眸:“元兄弟在外头做什么生意?这么忙的吗?听姵澜说,都已两年不曾回家了。撂下你一个女子在家中,亏他也放心?” 温瑶见苗锦堂知道自己的夫婿姓元,不禁脸色一动,不过自己闲话家常时对华姵澜提过,估计是华姵澜说的吧,只笑了笑:“我也不是什么千金闺秀,非要娇嫩到要人照料才能活,不过乡下药户女出身而已。” 华姵澜也就笑着望向苗锦堂:“温大夫可不是一般女子,非但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当济世堂的老板,试问整个大晋,又有几个民间妇人能做到?她可不是靠男子才能活下去的莬丝花。你当都是像我这样孱弱不中用的闺阁妇人么?” 温瑶摇头:“苗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你的绣活儿也是天下一绝,能干得很,哪里不中用了?我家中妹子也在为绣坊做事,说您绣的帕子在京城贵妇圈中一价难求,还吵着闹着让我带她来找您来讨教呢。” 苗锦堂也看不得爱妻妄自菲薄,低声:“是啊, 若不是娘子的绣活,为夫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华姵澜被两人哄得脸色红润,也知道两人是想让自己心情开怀,身子也恢复得更快些,只笑:“好了好了,温大夫再夸下去,我倒是真的要骄傲了。你家弟妹当真幸运,能有你这么个好姐姐,我就福薄了,娘家人丁稀薄,也没兄弟姐妹。” 温瑶也就一笑:“若苗夫人不嫌弃,拿我当妹子也无妨。” “真的?”华姵澜惊喜,“其实我早就想喊你一声妹妹了,成天就是温大夫、苗夫人地喊来喊去,生疏得很。” 苗锦堂见状,便也就适时说:“既然天时地利人和,不如今天你们就结义金兰。” 华姵澜忙望向温瑶:“我倒是求之不得,就是看妹妹了。” 温瑶当然不会蠢到说不愿意,华姵澜可是堂堂御史夫人,三品朝臣的高官夫人啊。 若华姵澜是自己的干姐姐,那苗锦堂岂不就是自己的干姐夫了? 有了这层关系,一般人以后也别想动她了。 当然,除了这一点,她当然也是很喜欢华姵澜的。 虽是朝臣高官夫人,却低调质朴,没有一点骄奢之气。 她也就盈盈一笑,行了个礼:“妹妹见过姵澜姐姐了。” 华姵澜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半会儿才从发髻内拔下一个精巧的蝶形小钗子,递给她:“今日结拜匆忙,我身上也没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且先将这个当做你我姐妹义结金兰的信物吧。” 温瑶便也就收下了:“谢谢姵澜姐姐。” “那我今后便不再叫你温大夫,直接唤你二娘了?”华姵澜温温笑,爱不释手地一直抓着新得的妹子的手,也不肯放。 温瑶想了一想,道:“二娘是我在家里的排行,其实我还有个名字,单名,瑶。这个才是大名,姵澜姐姐可以叫我瑶儿便是。” “瑶儿……”华姵澜默默咀嚼了一些这名字,“倒是好听好记。好,瑶儿。” 苗锦堂见两人义结金兰,相谈甚欢,也就不打扰了:“你们先说话,我去前衙与李知县说些公务。” … 傍晚时分,温瑶离开小院。 华姵澜的新丫鬟送她去衙门口。 到了门口,温瑶又交待了一下关于最近华姵澜用药的细节。 华姵澜的身子日渐好转,不日便要随苗锦堂回京了。 但剩下的这几天,也不能怠慢了。 还是得精心调养着。 刚说完,只见一个衙役匆匆走过来:“温大夫。” “有事吗?”温瑶停住脚步。 “瞿六爷知道是你踢他求情免了死罪,去遥州服苦役之前,想见你这个恩人一面,李知县那边准允了,让我带你去大牢。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温瑶一顿,点点头。 …… 县衙大牢。 监狱里,瞿六爷正站在栏杆前,等待着。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只见一抹裙角掠过墙角,滑进了视线。 他一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定睛一看,看见一个身穿浅绿的裙衫的年轻女子背着医箱,在衙役的带领下,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女子十八九左右,粉颊玉腮,眸如星月,唇如花苞,眉似远黛。 眉眼那么熟悉,却又分明不是他认识的那个。 直到女子停定在面前,瞿六爷才双手紧握住栏杆,却控制不住手在颤: “……你是小白脸?” 温瑶一笑:“你非要这么叫我也行。” 瞿六爷长吸了口气:“你是女人?” 温瑶点点头。 瞿六爷半天都没说话,许久才不敢置信地伸出手,似乎想要看看她是不是骗自己,却被衙役呵斥了一声:“喂!做什么?” 瞿六爷这才嘿嘿一笑,收回手,挠挠后脑勺:“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女人,真是吓了老子一跳……你还真是瞒得紧啊~”又似乎意识到不敢在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面前说粗话,闭上嘴,半会儿才后退两步,对着温瑶抱拳: “我知道是你对御史大人进言,才能免于死罪。不管怎么样,要不是你,我也留不住这条命,受我一拜。从今后,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叫我杀人,我绝不放火!” 第一百三十一章 活该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噗呲一声:“你都人已经在牢里了, 还想着杀人放火?” 这一笑,让瞿六爷看得呆掉,从没见过笑得这么美的女子,又拉回思绪,挠了挠后脑勺:“总之,你就是我的老大!” 温瑶只淡淡:“我也是看你做了不少义举,又是被逼无奈上梁山,罪不至死,才接着这次为御史夫人看病的机会为你说了两句,又不是为了收买人命。你好好去遥州服役吧,若是以后能够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就当报答我了。” 瞿六爷却不管不顾,似已认定了面前女子就是自己今后一生的主人,也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砰的跪下来:“总之,我的命今后便是你的。今日在此拜别老大!我一定不负老大所望,好好洗心革面!” 温瑶唇微微一动,倒是个至情汉子,便也没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听他声音传来: “……老大,我要怎么称呼你?” 在寨子里时,他只叫她小白脸。也不知道她具体名讳。只知道她好像姓温。 温瑶步子一停,转身:“我叫温瑶。” 瞿六爷呆呆看着女子离去的倩影,默默念叨着: “温瑶……” 仿佛在咀嚼着这世间最美好的一朵花,品尝着这天下最甘甜的美酒。 …… 几天后,苗锦堂带着身子好些了的华姵澜准启程回京了。 华姵澜自然是依依不舍,特意留温瑶在小院这边说了一整天的话,才放她回去。 要不是看她家里还有孩子,恨不得还留她住一晚。 好不容易认了个志趣相投又喜欢的义妹,却又这么快分别,自然是遗憾又不舍得的。 临走前,温瑶送苗御史夫妻上马车,华姵澜说今后等身子好转,再来利川县看她,方才恋恋不舍地在丫鬟的搀扶下,先上了马车。 苗锦堂则望向温瑶,道:“这些日子着实谢谢温大夫的照顾。其实温大夫的医术与心事,屈居于县城,倒是有些可惜了,想过搬去京城没有?” 温瑶一顿,笑:“我本来只是个普通的盘山村的药户女,如今能带着弟妹孩子搬来县城安顿下来,已经算是老天爷庇佑了,哪里还敢奢想去京城生活?京城达官贵人多,又人才济济,怕是也不差我一个。” 苗锦堂看她这个样子,似乎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夫婿的身份。 难道是谨世子在民间隐藏身份,与她成了亲,如今又丢下她,离开了? 若是这样,温瑶只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倒是也可怜。 这事他不知道内情,也不方便提醒,万一告诉温瑶实情,给梁王府惹了麻烦,怕是不太好,但,温瑶是自己妻子的救命恩人又是结拜妹妹,若完全不管,似乎又太没道义了。 想来想去,他迟疑了一下,终于道:“温大夫谦虚了。其实温大夫这般手艺,又这么蕙质兰心,纵使在人才济济的京城,也绝对有立足之地。这样吧,我看京城那边可有什么适合你的机会,若是有,随时便派人给你递信。” 只要去京城,温瑶才能有接近梁王府,碰上谨世子的机会。 他只能提醒到这里了。 实在不忍心让温瑶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继续守在县城。 万一谨世子不回来了,她岂不是要在这里守一辈子? 温瑶见苗锦堂如此盛情,便也就说:“好,那就谢谢大人了。” “私下还在唤我大人?” 温瑶便也就一笑:“干姐夫。” … 因为华姵澜的毒,涉及皇亲丑闻,加上苗锦堂有心想要安平郡主好看,让李知县不要将为妻子看病的人是温瑶这件事叫外人知道。 这样,也能保护温瑶。 苗锦堂夫妻离开县城后,不到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整个县城便传出了关于御史夫人在县城忽然旧病发作,却被查出是中毒的事儿。 一夜间,有有心人的散播下,整个城的百姓便都知道了苗御史刚当官时,曾经被淮王的女儿安平郡主,差点被点为郡马,却又拒绝了这婚事的事。 而御史夫人来京城前身体好好的,正好就是被苗御史接去京城府宅后,收下了安平郡主赠与的一把象牙梳,才会小产、身子也日渐孱弱。 明眼人一看不就知道这是安平郡主因爱生恨,对正室下了毒手么? 毒死了正室,腾出位置,好上位呢! 街头巷尾这一传一唱的,成了整个利川县甚至金陵府的百姓们近来最大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反正这儿只是地方,又不是京城,谈论皇亲国戚的私事,山高皇帝远,并没那么严谨。 一来二去,这事儿甚至还被城里的孩童编成了歌谣。 “郡主送象梳,夫人梳乌发,夫人毒入土,郡主好上位。” 温瑶知道,一开始散播的人,都是苗锦堂安排的。 至于后来,则就纯粹是民众的舆论,挡不住了。 看这个势头,只怕已是传进了京城。 穿到淮王与安平郡主耳里,只怕也是不远了。 到时候,安平郡主只怕得气死。 就如苗锦堂所言,法不责众。 这事已传得几乎半个大晋都沸沸扬扬,安平郡主纵然身份尊贵,背靠淮王府,也是无力回天,难道还能杀掉整个大晋朝的老百姓,堵上整个大晋朝老百姓的嘴? 落到这个地步,虽不死,却也受罪。 活该。 …… 这日傍晚,温瑶从济世堂回了桂花巷。 刚走进去,便看见刚下学的四郎正在和唐家的大福,还有同巷子里的几个孩子一边在玩,一边在唱那首讽刺安平郡主的童谣: “郡主送象梳,夫人梳乌发,夫人毒入土,郡主好上位。” 温瑶走了过去,对着四郎打了声招呼:“好了,要吃饭了,先进去吧。” 四郎对着大福等人招了招手,乖巧地牵着姐姐的手进了屋子。 程氏与三娘早已经将晚饭做好了,见温瑶回来,端了上桌。 谢佑祖也刚从武行回来了。 温瑶抱住飞奔而来的小团子,狠狠亲了亲。 程氏正好过来叫她吃饭,看着她母子的热乎样子,情不自禁微微一笑,笑意却又凝住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去京城为人看病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眼下这日子,其实也算是过得不错。 唯一一点,就是元五还没回来。 这两年其实她也好奇过地私下问过儿子,那元五在外地做什么营生那么忙,竟是两年多都没空回家,连一封信都不曾来过。二娘也不着急,更不去找找么? 每次谢佑祖只支吾吾地敷衍过去,也不明说,只说二娘有主意,再说二娘现在过得也不错,元五兄弟留下了这么大的宅子给二娘,再加上济世堂那边,也够二娘生活无忧了。 此刻,程氏轻轻将温瑶拉过来,低声:“二娘,元五还没来过信儿?也没说过几时回来?小团子这都会打油了。他总不是要等小团子与四郎一样上学堂了才回吧?” 温瑶这段日子也被程氏问过好几次,早已习惯了,只浅浅一笑:“干娘,我们现在这样不好么?尤其是你和谢哥来了以后,更热闹了。” “可元五到底是你的夫婿,就这么不回来了……” 温瑶又轻声打断:“谁说他不回了? 许是有什么重要事耽搁了。” 那男人留下来的信,她一直还留着。 上面的每个字,她也都还记得。 他说过,与她还会有见面的一天。 而他的突然离开,她知道,很可能也是为了保护她与小团子。 至于迟迟没回也没出现,怕也是有原因的。 程氏见她这么说,便也就噤声,不再多说什么了。 …… 第二天早上天光一亮,四郎去了私塾,温瑶目送弟弟出门,刚合上门,转身准备进屋,没走几步,就听见门被敲得震天响。 这个粗心的,莫不是漏了书本吧?温瑶转身去开门,却看见门外的不是四郎,站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像是赶了远路,身后还停着辆简单的马车。 男子一看见温瑶,便眼睛一亮:“温大夫,好久不见了!我是老江,还记得么?” 温瑶仔细打量了男子一番,才记起来,这人是苗锦堂身边的一个随从,上次也跟着苗锦堂来了县城,之前每次去小院为华姵澜调养,见过好几次,顿时一愣: “老江??你怎么来了?” “是我家大人请我跑一趟利川县的,想接您去一趟京城。” “怎么了,莫非苗夫人的身子又不好了?”温瑶心里顿时一紧。 老江忙摆手:“放心,温大夫,我家夫人经你调治,身子好多了,回了京城后,又按照你的药物,每日定时服用,大人又为她请了大夫进行调理,如今身子已基本是康复了。” 温瑶这才松口气:“那苗大人叫我去京城干什么?” 老江左右一看,似乎不太方便被人听见,温瑶察觉,马上请他进来。 谢佑祖还没去武行,一看是苗御史身边的随从来了,立刻端了把椅子过来,又低了杯水。 老江这才坐下来,道:“我家大人想请温大夫去往京城,为人看病。” “什么人?”温瑶一愣,苗锦堂离开前说过,要是有机会会引荐自己来京城,只是没想到这机会来得这么快。 老江却没多说:“是我家大人官场上的熟人,他家府上的一名后宅女眷。生育后病了多时,不见好,想请个大夫在旁边帮忙调养一下。又碍于男女之别,不方便请男大夫,所以我家大人便向主家推举了温大夫。” 既然是苗锦堂官场上的熟人,那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纵然不是皇亲贵胄,也是高官了。 且老江现在又不愿明说,那肯定来头不小。 温瑶寻思了会儿,道:“好,既然是苗大人盛情相邀,我也没有不去京城的道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是人,就像去更广阔的地儿,更大的城市。 就像现代。要不然怎么一堆人往一线城市跑呢。 如今她底下还有一双弟妹和小团子,自然也是去京城更能让他们享受更好的资源。 老江一喜:“好!那我现在驿站等温大夫两天,这两天你且先收拾一下行装,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两天后,我再来您这边接您过去。” 温瑶点头,将老江送出家门。 可谢佑祖却是一脸心事重重,显然也想到了温瑶想到的, 有些紧张,待温瑶将老江送出门,才将温瑶拉到一边:“既是苗御史的熟人,肯定位份不低,肯定是有风险的,你考虑清楚。” 温瑶浅笑:“我当时替苗夫人治病时,谢哥你也是这么担心的。放心吧,我有信心,而且吉人自有天相。” “可这次不一样,是去京城,那儿不管是人还是事,可比利川这么个县城要复杂多了。” “没事的,谢哥,还有苗御史夫妻关照着呢。四郎快参加考试了,小团子再过两年也该上学了, 三娘也从未去过京城,这次我先去探探,若是那边真的能生根,去京城发展与生活也是不错的,到时候我再将三娘四郎小团子和你们接过去。” 谢佑祖听她已经下定好了决心,也知道劝不动了。 去京城生活?程氏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能来县城生活,程氏已经是考虑再三,想了又想了。 他只想了想,才道:“你去也可以,不过,这次,我陪你一起去。” 温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谢哥,不用,你在县城帮我照料一家子就好了……” “县城这边有三娘,四郎也渐大,还有我娘,哪里还需要我照顾,再不然,还有姚掌柜他们那边帮衬着。但你一个人第一次去京城那种地方,我着实不放心,不行,我一定要陪你去。就算娘知道,肯定也会让我跟你去的。” 温瑶见他坚持,便也就只能点头:“好吧。” … 两日很快过去。 第三天的早晨,晨光刚升起,老江就驾着马车从驿站过来了。 温瑶与谢佑祖早已整理好了随身行囊,准备启程。 三娘和四郎得知姐姐要去京城给人治病,自然是百般不舍。 以往姐姐就算去外地巡视药铺分号,最多也就几天时光。 京城路途遥远,这一去一回,加上给认看病的时光,只怕一两个月都不止。 第一百三十三章 畸胎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小团子前儿得知娘要去京城。而且还是去这么久,闹了会儿小性子,不说话,但今天也好了,还主动踮脚去摸摸温瑶的脸:“阿娘是去给人看病,是做好事,团团不生气,会在家乖乖的。” 温瑶鼻子微酸,将儿子狠狠亲了好几口。 若不是她也是第一次去京城,人生地不熟,怕遇到些风险,肯定将小团子也一并带上。 毕竟,还从没离开过小团子这么久。 而那边,程氏则将谢佑祖叫到了一边,提点:“这次去京城,必得照顾好二娘。” 谢佑祖点点头,又迟疑了一下,低声:“娘,我知道这次我擅自做主去京城,违了您的意,您会担心受怕。但您放心,我这次去京城,只是为了保护二娘,并不会多生事端,也尽量不会与太多人打交道。” 程氏叹了口气,点头:“你是个沉稳的,我并不担心你身份暴露。二娘一个人去京城,我也着实不放心。去吧。只是,你将这个收着,”说罢,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用软布层层包裹住的物什,趁人不备,默默塞入儿子掌心。 “万一你与二娘遇到什么险境,迫不得以,去京城的德贤庄,出示这东西,届时会有人帮你。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动用此物。” 谢佑祖明白,点头:“我明白了,娘。” 日头高升,时候不早,温瑶与谢佑祖与一行人告别,登上了去往京城的马车。 … 老江快马加鞭,加上有官符,一路通行无阻。 抵达京城时,恰是三日后的上午。 刚进大晋的心脏之都,温瑶才见识到了,什么是一朝都城。 比起本就算热闹的利川县,这儿更是繁华至极。 都城划分得很是整洁。 百姓居住区、官宦宅院、市集等地,统一而齐整。 沿街秦楼楚馆,高楼大院,贩夫走卒的叫卖亦是不绝于耳。 还不时能瞧见几个黄发高鼻凹眼的西域人。 温瑶到底是第一次来,掀开窗帘就看得不停歇。 倒是一旁的谢佑祖,明明也是第一次来,却无心欣赏窗外景观,反而,脸上有些担忧,心事重重的。 直到马车停在了红瓦白墙的苗府前,温瑶看到了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华姵澜。 身边还陪着两个丫鬟。 看起来神清气爽,比起在利川县时,精神更好了。 温瑶一喜,忙下了马车。 华姵澜欣喜地迎过去:“瑶儿妹妹,你可算到了。路上辛苦吧?” “不辛苦。才一月多不见姐姐,姐姐的身子似乎又好了不少,这就好。”温瑶盈盈笑着。 “要不是你妙手回春,我现在哪里能站在这里?”华姵澜又望向温瑶身后的男人,客气道:“这位就是瑶儿妹妹的义兄谢兄弟吧?” 老江启程前递了信函提前来京,说过温瑶这次进京,会由一个叫谢佑祖的义兄配型。 倒也是,瑶儿妹妹第一次来京城这么远的地方,身边有个男子陪着,总是叫人安心些。 谢佑祖施了个礼:“是,参见苗夫人。” “我与瑶儿是金兰姐妹,你与瑶儿又是结拜义兄妹,也就不必同我客气了。”华姵澜说着,便挽上温瑶手臂,朝着府内走去。 苗锦堂的确是天子重臣,在京城的府邸肉眼可见的气派宽敞。 华姵澜将温瑶与谢佑祖安排在后院的西北院落的两座厢房住下,又与两人先吃了简单的洗尘宴。 天色不早,苗锦堂从官衙回来了,又与两人在府上的花厅上见了一面。 寒暄过后,温瑶也就直接问:“不知道苗大人这次叫我来,是给谁治病。” 苗锦堂与华姵澜对望一眼,方才道:“是梁王侧妃胡氏。” 温瑶与谢佑祖双双一怔,虽然知道这次来京的病人怕是地位不浅,却也不知道,竟然还真是皇亲国戚,而且还是京城王爷的家眷, 温瑶沉度会儿,问:“那位侧妃身子是哪里不好?” 苗锦堂道:“那位胡侧妃是梁王宠妾,嫁入王府已有七八载,这期间为梁王孕育过三次,只是……每次都没能安全生下孩子。” “什么意思?是说每次都小产了?” 华姵澜显然也知道这件事,代替夫婿回答,语气有些心有戚戚,毕竟自己也承受过滑胎的痛:“比起小产,更让梁王痛心。这事因为事关皇家脸面,瑶儿与谢兄弟千万没对外说。胡侧妃每次生下的孩子……都是畸胎。刚落草没多久,便断了气,且因为是不祥之胎,都被草草埋葬。倒是可怜。” 温瑶听了,脸色一动。 古代没产检,生下畸形的概率很大,并不出奇,但这侧妃连着生下三胎都是畸胎,若不是与梁王的基因有问题,那就肯定是后天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最可能的,便是怀孕期间接触过什么致使胎儿畸形的东西。 “那胡侧妃连着生了三胎,本就伤元气,加上又都是畸胎,心情自然也一抑郁成疾,也时常生病。梁王看着自然心急,便想请个女大夫贴身照护一段日子,给侧妃调养一番。这不,锦堂才想到了瑶儿你。那胡侧妃也不是急病,所以你也无需马上赶去望去,你先在府上休息一两日,我们再送你过去。” 温瑶点点头。 几人聊了会儿,华姵澜命丫鬟带着两人回院子去休息。 室内安静下来,她才望向丈夫:“锦堂,将瑶儿引荐给梁王府,真的好么?” 关于温瑶那个不曾谋面的夫婿,可能就是梁王最器重的第五子谨世子,苗锦堂回来后,也告诉过她。 当时她的惊讶也不亚于苗锦堂,后来,想想也并不奇怪。 世子爷看上瑶儿妹妹,倒是正常得很。 瑶儿妹妹这样生得美貌,又技压群人的女子,有几个男子能抗得住? 便是世子爷真的在民间私娶了瑶儿,也能理解。 只是那世子爷就这么丢下瑶儿,不见踪影了,确实也过分了点儿。 而瑶儿分明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不是活脱脱的始乱终弃和欺骗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这义妹,当真不是一般女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可她也明白,这事,苗锦堂不能直接戳破,告诉温瑶实情。 一来,不能完全肯定温瑶的夫婿就真的是谨世子。 二来,万一得罪了梁王府,也不好。 所以苗锦堂想寻机会让温瑶上京来,这样温瑶便有机会看到梁王府世。 只没想到正好梁王府有个内眷在招女医,落得正好! 若瑶儿妹妹去了梁王府,自然便有机会遇着那谨世子,到时候便能见着了。 如此,也能帮瑶儿妹妹一把。 只是,那世子爷瞒着梁王府在民间娶妻,后来还不告而别,如今温瑶贸然找上门,若真遇到他,万一起了什么冲突,梁王府会不会伤害瑶儿? 这也是华姵澜最担心的一点了。 京城皇族府宅,人心复杂,颇为凶险。 然而,若放任不管,任由瑶儿妹妹蒙在鼓里一辈子,又实在替她不值! 苗锦堂自然也和妻子想的一样,只说:“若是一般女子,我自然不敢就这么将她送入梁王府。但姵澜,你这义妹,当真不是一般女子。” 华姵澜听他这么说,便也就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 在苗府休息了两日,温瑶便被一架马车送去了梁王府。 谢佑祖本来也想陪同前去,无奈梁王府那边规矩严谨,只招女医入府,男子不方便进去,便只能暂时留在苗府,等消息。 苗府本就不差,而身在皇亲贵族专门居住的御街后面的梁王府,则更是奢华恢宏,门前两尊石狮坐镇,府门上青色琉璃瓦,飞檐钩吻是象征大晋皇族的飞鹰图腾,还不近身,就能让人心生敬畏,不敢有半点造次。 温瑶下车后,已有一个看着穿戴精贵,干净妥帖的中年妇人由几个丫鬟陪着,在门口等着,还以为是梁王府的主子,上前施礼,待那中年妇人一开口,才知道,原来这妇人并非主子,只是王府的管事妈妈,姓岳。 岳妈妈将她领了进去,带进王府。 王府内的气象景观,比起外面,更是让人见之咂舌。 绕了几道院子与回廊,岳妈妈带着温瑶来到后院的一座院子外。 院子门口题刻着“桐苑”两个字。 一个衣着精贵,举止端方的丫鬟正在外面等着,看见两人来了,上前喊了一声:“岳妈妈。” 岳妈妈也就对温瑶介绍:“温大夫,这位是胡侧妃的贴身大侍女碧水姑娘,稍后她会领你进去。” 温瑶对着碧水鞠了一躬。 碧水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温瑶进了桐苑。 这院子十分宽敞,里面布置得也精巧别致,天井中的名贵植物与太湖匠心十足,让人叹为观止。 一看便知道住在这院子里的人极得宠。 一路走着,碧水一路说:“来之前想必温大夫也知道要给王府的哪位主子看病了吧?” 温瑶点头:“嗯,苗大人说过。” 进了主厢房,碧水领着温瑶直接进入内室,看着坐在上位的一抹纤影,拜见: “侧妃,温大夫来了。” 座位上的胡侧妃二十八九,保养得十分好,细皮嫩肉,五官也是个典型的美人,一身金贵的罗衣锦衫,俨然是出自专为皇族供奉衣饰的织造府,此刻正坐在雕花椅上喝茶。 温瑶暗想,也难怪这胡侧妃是梁王最宠的妃子,长得真生是不错,上前行礼: “草民温瑶参见侧妃娘娘。” 苗锦堂将她引荐给梁王府用的是温瑶这个名字,所以她出外行走江湖,干脆也就自称原本的姓名。 胡侧妃性子倒也不是个拘束的人,见着温瑶生得好看,又是苗锦堂那边推荐来的,也就更加给面子:“坐吧。碧水,上茶。” 温瑶坐在了座位下方,对着将茶水端来的碧水道了声谢。 胡侧妃上下端详了温瑶一番:“温大夫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加年轻。” 昔日来照料自己的医女是年纪大的妇人。 若是她自己,还真不太想用这么年轻的小娘子。 温瑶知道她是怕自己年纪不大,担不起负责她的身体的职责,只轻声:“娘娘安心,既是苗大人请我来京为娘娘调养身体,我便会倾尽全力。不如让我先为娘娘请个平安脉。” 在得到胡侧妃的应允后,温瑶先为她把脉,大略检查了一下。 这位胡侧妃身子确实有些血气双亏,但这个年龄,加上连续三次生产的妇人家,多少都会有些亏损,主要还是因为心情抑郁,有些肝气不顺。 但总体来说,倒是还好。 比起一个月前的华姵澜要强多了。 而且温瑶还特意暗中查看了一下,想看看这位胡侧妃是不是如华姵澜一样,接触过什么毒,不然怎么会三胎都生的是畸形? 但并未查出胡侧妃中了什么毒,或者服用过什么能叫胎儿致畸的药物,至少,凭着目前把脉是查不出任何异样的。 若不是因为接触毒物才造成生产畸胎,莫非纯粹是因为这位胡侧妃和梁王的基因问题? “温大夫,我身子如何。”正这时,胡侧妃问。除了问,也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本事。 温瑶暂时收起思绪,也就照实说:“娘娘肝气略微亏损,多是因为情志忧愁所致,平日怕是习惯叹气。另外则有些血气亏损,倒是没大碍。药物调养其实还是其次,娘娘最重要的还是得修心养性,切勿深陷悲伤,得乐观一些,往好里想,心情开怀一些,身子方会好转。” 胡侧妃见她说得到时与昔日王爷为自己请的御医所言相差无几,脸色一动,又字字句句戳到了心事,叹了一声:“怎么开怀得起来?温大夫应该也知道我的事吧。不管哪个女子,遇到我这样的事儿,只怕都不会乐观到哪里去吧。” 温瑶沉默了会儿,只能规劝:“胡侧妃能得到梁王盛宠,已经是多少女子一生一世求都求不来的了。凡是,还是得往好里想。” 碧水见状,也附和劝道:“是啊,温大夫说得对,娘娘看看咱们王府,如今在后院,王爷对谁的恩宠赶得上你?芳菊苑的邱侧妃,九璜苑的兰氏…她们对娘娘有多么艳羡,娘娘也是知道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王妃过世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胡侧妃又是叹了口气:“正因为王爷对我恩宠,我才更加愧疚,次次都是空欢喜一场……而且还是生出…哎!王爷不因为我生下的孩子冷落我,嫌弃我,都已经算好的了。我却一次又一次让王爷失望。” 温瑶开口:“娘娘不用自责,其实生出不寻常的胎儿,并不代表就一定是女子的责任,除了接触致使胎儿畸形的毒物和药物,男女双方的身体若是不匹配,都有可能。娘娘可以理解为,是天意。” 胡侧妃听得懵懂,却也听出她的几分意思,总之是在劝慰自己,却红了眼眶:“哎,我也知道儿女缘分不能强求,但……还是想不通啊。我与王爷的身体都算康健,我次次怀孕时也都十分小心,甚至谨小慎微,不怕温大夫您笑话,头几个月甚至吃饭时都用银针试毒,就怕这高门大院的后宅内,被有心人给暗算。补品更是经了几个大夫的手,查过没问题,吃了不知多少……然而还是没法为王爷诞下健康儿女,一次倒也罢了,两次三次都是如此,你说,我的心情能好么?别说常年心头不快,第三次生产后,我甚至连抹脖子的心都有了……” “娘娘切勿有这样的想法。无论如何,草民先给侧妃娘娘调养着吧。” 聊了一会儿,外头传来禀报声: “娘娘,邱侧妃、颜侧妃、兰夫人、蝶夫人来向您问安了。” 温瑶一诧,她虽然还不太清楚大晋王府的规矩,但也明白,侧妃也是妾室,并不算主母,怎么还有其他妾室来日常请安呢?尤其这请安的人里,听着还有与胡氏一样地位的侧妃。 正这时,四名女子已在各自侍女的陪伴下翩然而入,对着座位上的胡侧妃请了个安:“娘娘,今日身子可好?” 胡侧妃也就让她们都坐下来,温声:“尚算不错,有劳各位姐姐妹妹挂心了。不过不是前儿才来过么,怎么今天又来了?倒是辛苦了。” 邱侧妃与颜侧妃因为与胡侧妃地位相同,分别坐在前面的左右。 邱侧妃在四女中年龄最大,一笑:“不辛苦。我们是听说王爷给你招揽的医女今日刚入府,才特意来看看如何。也好替胡妹妹你亲自把关检验一下。” 那兰夫人也是个话多眼厉的,一眼就看向温瑶:“哟,这位就是那位医女吧,生得倒不像是个医女。” “是啊,这也太年轻貌美了些吧。”蝶夫人生得瘦小纤弱,看着位份与恩宠最低,说话也小小声儿的。 颜侧妃的目光也落在了温瑶身上,似乎赞同几位姐妹的话。 温瑶也就朝着梁王府的四个女眷行了个礼。 胡侧妃在一旁笑道:“不用你们帮我试探了,我刚才自己个儿已经检验过了,别看这温大夫年纪轻,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一眼就看出我有哪些毛病,倒不比那些御医差。在我旁边当医女,倒还是糟蹋了。” 邱侧妃道:“真的?那就好。得了这等好医术的医女,妹妹的身子也能好好调养了。” 颜侧妃也轻声附和:“这位医女是苗大人推荐来的,想必也不会差。胡姐姐也可放心使着。” 胡侧妃想着还要与四人聊会儿,温瑶站在这里也没用,对碧水吩咐:“带温大夫先去自己的屋子,休息一下。” “是,娘娘。” 温瑶施了个礼,与碧水一起告退。 走出屋子还能隐约听见几个女眷的谈笑风生,不禁有些好奇,走了几步才低声问: “碧水姐,胡侧妃在府上果真地位不低。” 碧水清楚她在想什么,只轻轻一笑,直言: “咱们娘娘虽然是侧妃,但打从十九岁嫁入王府,已有七八载了,因为府上没有正妃,娘娘常年帮王爷打理后宅,掌着后宅内务,除了名分,与正妃地位也差不多了,所以,邱侧妃、颜侧妃、兰夫人和蝶夫人她们才会隔两日来给娘娘问安,形同当主母一样对待。” “原来如此。”温瑶想了想,又状若无心地随口一问:“这四名侧妃夫人都有子嗣吗?” “咱们王爷有三子两女,邱侧妃给王爷生了一子一女,是二公子与大小姐。兰夫人也一样,有一子一女,儿子女儿是王府的小公子和二小姐,两人才几岁大。至于颜侧妃和蝶夫人还没孩子,哦,蝶夫人倒是怀过一个,不过不足两月就小产了,可惜了。”碧水有条不紊地介绍起梁王府的内部成员构成起来,温瑶最近要留在王府照料胡侧妃,了解一些王府内的情况也是理所应当的。 “诶,不是说有三子两女吗?除了邱侧妃和兰夫人各有一双儿女,王爷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么?那是哪位侧妃和夫人生的?”温瑶听得清楚,可没漏掉。 碧水脸色一动,这才低声:“年龄最大的那位是世子爷,不是侧妃与夫人生的,那是王爷正妃生的嫡子。” “梁王的正妃是不是……”温瑶猜测估计是不在了,不然也不可能由胡侧妃管理内务。 碧水也就点头:“嗯,王妃在世子爷几岁大时就过世了。你这段日子可别在王府提及王妃,被王爷听见可麻烦了,王爷最不喜欢下人们议论王妃了,许是还伤痛于妻子的离开吧,哎,王爷也是个重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后来再不娶正妃了。” 温瑶也就点点头。 … 温瑶的屋子就安排在桐苑的西南角,距离胡侧妃的主屋不过隔着一条回廊。 也是为了方便她能随时随地照顾胡侧妃。 屋子精巧别致,打理得井井有条,床褥被枕也都是簇新的。 碧水大概带她熟悉了一圈儿后,就先离开了。 温瑶将随身行李拿出来,收拾好,也就先坐下来,喝了口水。 其实了解了梁王府的内部成员后,分析下来…… 若胡侧妃常年诞下畸胎,都是被人所害,害她的嫌疑人,只怕就是后院的女人。 毕竟胡侧妃常年大门不出,还能和谁结怨? 无非是后宅争风吃醋所致。 而这邱侧妃倒是最可疑的一个。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将这医女暂时借给我们会儿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毕竟她有儿子,又与胡侧妃位份一样大,但偏偏没有胡侧妃得宠,肯定本就心怀不甘,若胡侧妃安然生下孩子,这么得宠于梁王,对她儿子的地位又是狠狠的冲击。 而蝶夫人虽然也有儿子,但年龄太小,她这个母亲地位又太低,连侧妃都不是,儿子以后再如何也不可能当世子或者有什么太大封赏,倒也没必要做出害胡侧妃的事。 现在的关键,主要是胡侧妃若真是接触了什么药物与毒物,到底是什么。 连这个都没揪出来,说什么都白搭。 …… 从这天开始,温瑶便在梁王府住了下来。 一来二去,几天过去,倒也熟悉了王府的生活,但多半都是在桐苑里,基本没出去过院子。 见着最多的人也就是胡侧妃与那四个侧妃与夫人了。 每隔一天,四个侧妃与夫人会来桐苑给胡侧妃问安。 温瑶偶尔观察四人,表面上倒是也恭恭敬敬,客客气气,聊天之间,也亲如姊妹,对胡侧妃满怀关心,敲不出什么端倪。 这天上午,四人又来了桐苑。 请过安,四人坐下来,邱侧妃便笑着道:“今日胡妹妹的气色看起来更好了,苗大人引荐的人果然就是好,几时将这医女给姐姐也用一段日子。” 胡侧妃赞许地看一眼随侍在侧的温瑶:“可不是,说实话,一开始我还不太信任,毕竟温大夫太年轻了,没料到医术却不浅,连妆发都精通,短短几天还特意为我炼制了几样头油面膏,都是用一些药草配置的,让我每晚临睡前擦抹,擦了几日,感觉还真有些效果……若不是怕大材小用,我还真想将她留在梁王府一辈子呢。” 四人都意外地看向温瑶。 胡侧妃并不是个容易夸人的,能得到她的赞许,怕是这小医女还真是有点能耐。 而且胡侧妃的身子骨与精神气儿,的确短短几日也是好了不少。 连皮肤似乎都饱满光润了许多。 颜侧妃轻声:“姐姐得了这等宝贝,实在叫人羡煞。” 兰夫人笑着摇头:“也只有姐姐方能让苗大人亲自推荐贤能,旁人哪里有这个福气。” 温瑶脸一动,微微抬头。 兰夫人这话奉承了胡侧妃,却得罪了另外三个。 这话叫三个听得肯定不舒坦。 这段日子,她也大概了解到,这位兰夫人有些大大咧咧,说话的确有点儿不经大脑。 加上听说是小商户出身,出身微贱,若不是为梁王生养了一子一女,估计连夫人都做不成。 这么个空心头脑,也不像装出来的,应该没计谋与胆量去谋害胡侧妃的胎儿。 果然,邱侧妃表现得最为明显,脸上都掠过一道淡淡妒恨,用不满的余光瞟一眼兰夫人,却又马上转瞬即逝,语气添了几分酸:“那倒是,胡妹妹的好福气,我们这些人哪里赶得上呢。” 颜侧妃见她不悦,只轻柔了声音,打圆场:“胡姐姐自然是万中无一的福分,别人羡慕不来,但邱姐姐也别妄自菲薄,能为王爷诞下子女,今后也有荣华富贵等着您呢。” 邱侧妃这才脸色松快了一些:“那倒是……说起来,王爷昨儿还去我院子看过两个孩子,还夸奖我骏儿读书进步了不少呢。” 嘴里的“骏儿”,正是王爷的第二个儿子,梁王府的第二位公子。 温瑶默默看向颜侧妃,观察了几天,这位颜侧妃平日话不多,却是这四人中最会察言观色,最会说话的。 这一席话,讨了邱侧妃的喜欢,却又无形中,将邱侧妃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肯定知道邱侧妃喜欢拿孩子自夸,胡侧妃听到邱侧妃这番话,肯定不高兴,毕竟连自己连生三胎都有问题。 果然,胡侧妃看向邱侧妃的脸色,笼罩上了一层阴云,又夹杂着几分失落,最终究没说什么。 …… 四人聊完,便告辞离开桐苑。 邱侧妃还惦记着胡侧妃刚说的温瑶会炼制美仪容的头油面膏,毕竟是女子,哪里有爱美的,道:“不知道能否让温医女送我们出去,我有些关于妆发的想问问。” 兰夫人一听,也连连点头:“是啊,侧妃就将这医女暂时借给我们会儿吧。” 胡侧妃倒也大方,看一眼温瑶:“那你便先送送几位娘娘夫人吧。” 温瑶也就与碧水一道,送四人出去。 一出屋,兰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问起温瑶,看能不能帮自己调制一些纤体的药。 生了一子一女后,兰夫人就日渐发福,即便少吃,多动,也瘦不下来。 这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邱侧妃在一旁打趣:“不用了,王爷就是喜欢你的丰腴,抱着舒坦,你若瘦了倒是不讨王爷喜欢了。” “邱娘娘惯会笑妾身。”兰夫人红脸,也不敢回嘴。 邱侧妃则将温瑶拉到一边,道:“温大夫,我倒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想让你给我调制点美容驻颜的药膏,只要能让人看着年轻点就行,别一看就像生过孩子的妇人。” 三侧妃两夫人中,邱侧妃年龄最大,是最早进府的,自然最紧张的就是衰老。 温瑶笑,美容养颜的事果然是上下几千年的女人都聊不完的话题,只轻一躬身: “草民尝试着试试。” 又对兰夫人也道:“兰夫人不妨用荷叶、决明子、山楂、乌梅分别五克,每日煮水,一日三餐的喝,看否能不能有些效果。” 兰夫人一听也是大喜,忙叫身边丫鬟记下来。 颜侧妃见两人都问了,也问了两个驻颜法子。 倒是一向寡言胆小的蝶夫人,什么都没问,只在旁边默默当着观众,听着。 兰夫人在一旁提醒:“蝶妹妹,你怎么不问?这么好的机会不问,错过了,可再没下次了哦。” 蝶夫人脸微微一红,垂下头:“不用了,姐姐们问就好了。妾身这粗质陋颜,再怎么养颜,也好不到哪里。也不占用姐姐们的时辰了。” 温瑶倒是有些意外地看向蝶夫人。 后宅女子,哪个不想尽量保持仪容年轻美丽以讨主家的欢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颜侧妃养了猫?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就像古往今来,达官贵人对长身不老术梦寐以求,从古至今,大半女子也是对外貌最是注重。 这个蝶夫人倒是别具一格,对于女子都关心的美容养颜这事儿倒也不怎么上心。 这时,邱侧妃不无酸妒地一笑:“蝶夫人可别太谦虚了,你若真是粗质陋颜,哪能一升为夫人没多久,为王爷怀上子嗣?虽说老天不长眼,最后空欢喜,但证明你还是得王爷喜欢的啊,你这么年轻,再为王爷开枝散叶也有大把机会。还有,可是我们中间年龄最小的,今年不过才二十出头吧?这么年轻,还要什么驻颜美容的方子啊,年轻就是最大的宝贝。” 兰夫人也道:“是啊,我要是能回到蝶夫人这个年纪,长胖点儿长丑点也情愿!” 颜侧妃则也在旁边轻轻笑着,不说话。 蝶夫人被三人说着,脸更红,只垂下头:“三位姐姐先与温大夫说着,妾身就不打扰诸位,先回去了。”盈盈一行礼,便先领着婢女离去了。 “这个蝶夫人,当真我见犹怜,说两句话就脸红成萝卜,娇滴滴的,若我是男人,也喜欢啊。”邱侧妃目送着蝶夫人离去的背影,字里行间都是对年轻美人的嫉妒羡慕恨,恨不能自己也能再年轻十来岁。 颜侧妃浅笑:“邱姐姐,年轻纵然好,但像您这样,也有不同一般风韵芳华,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邱侧妃眉开眼笑:“这梁王府的后院,当属妹妹你的小嘴最甜,最了人心,也难怪能得王爷喜爱。” 三人说着,时日不早,该问的都问到了,方才放过温瑶,朝桐苑门口走去。 温瑶与碧水也就跟着,送三人出门口。 门口,三人的丫鬟早已等着,见各自主子出来,都迎了上去。 其中一个丫鬟手里抱着只金黄色的大橘猫,懒洋洋地也宛如主子,正半眯着眼睛在丫鬟怀里睡觉。 那抱猫的丫鬟径直走到颜侧妃身边,躬身行礼。 看来,应该是颜侧妃的丫鬟,那猫,应该也是颜侧妃养的。 温瑶看见那猫,陡然心思一动。 邱侧妃瞥一眼那猫儿,打趣:“颜妹妹你还当真是喜欢这晚霞啊,越发肥硕了,再胖下去,便能赶上兰妹妹了。” 兰夫人见邱侧妃讽刺自己,脸微涨红,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愤愤地一施礼:“妾身先告辞了。”说着,带着丫鬟先走了。 颜侧妃只一笑,纤指一抬,不无宠溺地蹭了一下那猫儿的软软脑袋,望一眼那猫:“是啊,晚霞是我家乡的品种,每次看着它,也能睹物思乡,缓解一下乡愁,仿佛能与亲人见面。” 邱侧妃也没说什么了,在丫鬟的陪伴下回院子了。 颜侧妃见她离开,放下蹭猫的手,径直也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丫鬟抱着猫也赶紧尾随而上。 碧水见四人都走了,正要进屋,却见温瑶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样子,疑惑道:“怎么了?” 温瑶这才说:“颜侧妃养了猫?” “是啊。叫晚霞。说来颜侧妃还真的挺喜欢这晚霞,养了也有六年多了,精心照顾着,十分周到。前两年,晚霞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死了,颜侧妃急得几天没睡觉,茶饭不思,还叩请王爷找了好几个大夫才给晚霞治好的,晚霞康复了,颜侧妃才放心下来,”碧水说到这儿,又低声笑:“说实话,几位娘娘还笑话过颜侧妃呢,说她便是伺候自己的父母,也不一定比得上对待晚霞。” 没想到颜侧妃看着这么人淡如菊又圆滑理智的人,对待一只宠物猫却失了常性,居然这么痴迷,甚至有点冲动。温瑶睫毛一动。 碧水到底是王府出身的丫鬟,心思细腻,看出些什么:“怎么,颜侧妃养猫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温瑶抿了抿唇:“没什么,只是问问。” … 回了屋,温瑶随碧水进去,见一个丫鬟匆匆出来,低声嘱咐: “娘娘心情不怎么好,让你们不用进去服侍了。你们下去吧。” 碧水与温瑶对视一眼,猜出几分:“肯定是刚才邱侧妃说什么自己有一儿一女,王爷昨儿还去她院子看二公子,让娘娘又想起自己的三个孩儿,又伤心了。这个邱侧妃嘴巴当真是讨人嫌,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得好听是真性情,说得难听,与那乡下的长舌妇没两样!” 温瑶却暗中想,说话的虽然是邱侧妃,但是在背后撺掇邱侧妃说出这话的,却是颜侧妃。 想到这里,又不免想起刚才那猫的事。 虽然众人都说颜侧妃格外喜欢那猫,甚至为了那猫生病而跪求王爷救命,还茶不思饭不想,但,她还真是没看出来。 刚才,颜侧妃出去后,根本没有抱过那只猫。 只是与邱侧妃说话时,才用手指蹭了一下那猫,这动作,很不正常,并不像是这猫的主人,倒是好像与这猫有些距离。 起码,看得出她与这猫并不亲近。 她在现代,也养过一只小猫咪。 每天下班回来,第一时间就会抓住小猫狠狠撸一把。 这是每个猫奴都会做的事。 一看到自己的猫,都会癫狂发疯,爱不释手。 便是那颜侧妃身为王府女眷要注重形象,在众人面前要端庄点儿,可疏离的举动,看着那猫的眼神,并无半点真心的温柔,还是不寻常。 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完全能透露出内心。 实在看不出她有多爱那只猫。 既如此,又怎么会为那猫如此激动紧张? 温瑶与碧水没打扰胡侧妃,先行退出屋子,正要回各自的厢房,温瑶又蓦然问道: “对了,碧水姑娘,你说晚霞被颜侧妃养了六年?” “是啊。”碧水实在有些奇怪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怎么一直提到晚霞?” 温瑶便也就不隐瞒什么了:“胡侧妃便刚好是从六年前开始怀第一胎的吧?” “没错。”碧水听到这里,猛然一惊,“温大夫,你什么意思,不会说咱们娘娘三次生下畸胎,与颜侧妃的猫有关系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弓形虫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也不能肯定,但颜侧妃感觉并不是真心爱猫,却又如此紧张猫的性命,再加上那晚霞一进府,胡侧妃接连生下的孩儿都是畸形,这几个巧合与细节,让她不得不多想。 她只静静说出怀疑:“有的猫体内会携带一种弓形虫,这种弓形虫若是被孕妇误食进肚,有一定几率造成畸胎。” “弓……什么虫?”碧水吓一跳,大概却是听明白了:“可……我家娘娘也并不接触晚霞啊,尤其是怀孕期间更是小心再小心,吃个饭都要用银针先测一下,唯恐被人下毒害了,怎么会误接触到猫身上的虫子?” 温瑶道:“猫身体内的弓形虫,一般随粪便排出,虽对孕妇不好,对胎儿致畸,但并不是毒药,便是用银器,也试不出来。” 碧水一愣,旋即,脸色变得极其夸张与复杂,又露出点恶心:“……你的意思是,若晚霞体内真的携带那个致使畸胎的虫子,颜侧妃有可能是每次咱们娘娘怀孕时,将晚霞的……粪便,参杂在咱们娘娘的饮食中?娘娘正因为服用了这种脏东西,才会次次生出那种胎儿……?” 温瑶点头:“只是猜测。具体的,当然还需要碧水姑娘仔细去查查。” 碧水立刻明白了,咬牙:“行,我明白了,我去同娘娘说一说!” …… 与此同时,颜侧妃回了自己的荣华斋。 抱猫的丫鬟也跟着尾随而进。 晚霞回到熟悉的环境,在丫鬟怀里伸了个懒腰,一跃而下,正好踩到了前方的颜侧妃的长裙角。 颜侧妃踩了个空,踉跄一下,差点摔跤,幸好被身侧的另外两个侍女扶住: “娘娘,没事吧?” 颜侧妃惊魂未定,回过神,转身便黑着脸狠狠一巴掌甩到了晚霞肥厚的身上! “贱畜!” 晚霞叫嚷一声,飞快跑掉了。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却什么都不敢说,埋下头,退到一边。 颜侧妃心情平定后,才看一眼刚才抱猫的丫鬟,皱眉:“去盯着晚霞啊,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别让它跑远了!” 明明刚才还嫌恶不已,下一刻又生怕猫出事。 丫鬟也不敢说什么,忙应下,朝晚霞跑走的方向追去了。 颜侧妃这才径直进了屋子。 剩下的两个丫鬟见娘娘从桐苑回来后,心情看似不好,也不敢打扰,守在门口。 颜侧妃进了屋,便坐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梅子酒,倒头就饮。 也不知道是被那猫儿一吓,受了惊,破坏了心情。 还是因为看见桐苑的那位在温瑶的调养下,越来越油光水滑,年轻漂亮。 不管是哪件事,都足以让她心烦意乱。 全然再没有刚才在外人面前的气定神闲,闲然自得。 这一喝,整壶梅子酒不知不觉见了底。 颜侧妃也酒意上头,趴在了桌子上,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方才被丫鬟的声音喊醒: “颜娘娘……” 颜侧妃睁开眼睛,这才发觉窗外天已渐昏,竟是睡了半天,酒气也稍消减了些,不耐烦地活络了一下四肢,对着不请自入的丫鬟皱眉叱: “什么事?” “娘娘,王爷叫您去一趟春宜堂那边,在那边正等着您。” “什么?”颜侧妃不耐烦的表情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喜。 王爷好久没来过自己的荣华斋,也没召见过自己了。 一般都是去胡侧妃那儿,要么就是蝶夫人那儿。 邱侧妃与兰夫人虽然少些,但膝下毕竟有子女,王爷去她们那儿也还比较勤。 唯独她这里,不知道有多久都没来了。 今日怎么会召见自己…… 想起自己了么? 她忙起身先让丫鬟给自己梳妆打扮一番,又换了衣服,方才携婢去了春宜堂。 …… 春宜堂。 梁王正坐在座椅上方,虽年逾不惑之龄,不年轻了,但身材高大,浑身透着一股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 因为刚刚回府,换了燕居在家里的便服。 只听一声传报,颜侧妃进了春宜堂,看见许久没见的王爷就坐在上方,脸色一喜,还未来得及上前行礼,却又看到,王爷下方的左手边,竟是还坐着胡侧妃,胡侧妃身后跟着温瑶与碧水,顿时神色一动,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屏气,不声不响地向梁王行礼: “不知道王爷唤妾身来有什么吩咐?” 梁王只望向她:“许久没见你,让你过来,聊聊天,说说话。 怎么,看你这样子,似乎还不情愿?” 颜侧妃挤出个笑容,“哪里的话,只是……”余光又飘向胡侧妃:“只是没想到胡姐姐也在。” 胡侧妃脸上倒是暂时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波澜起伏:“怎么,颜妹妹与王爷说话聊天,妾身便不能在旁边听听?莫非颜妹妹还想说什么不能见光的话?” 颜侧妃脸色一动:“自然不是……姐姐开玩笑了。”又紧张地望向梁王:“王爷不知道想聊些什么。” 梁王眸色蓦然森凉了一些:“那不妨先聊聊你荣华斋里的那只猫吧。” 颜侧妃蓦的一抖:“王爷……怎么无端端想聊晚霞?” “本王记得你对那只猫感情极为深厚,甚至还因为它生病快死了,跑到本王面前求情寻医,当时本王还感叹,人畜间的感情竟然能深到如此地步,感怀你是个菩萨心肠。所以,自然印象深刻。” 颜侧妃垂下眸:“…多谢王爷赞许。妾身也只是尽一个主人的本分而已。” “奴婢看娘娘不是尽本分,是生怕那猫死了,再没法给您当帮凶,祸害别人了吧?!”忽的,碧水的声音划破宁静,一字一句。 颜侧妃顿时一个激灵,抬起头,脸色苍白:“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帮凶,祸害别人?” 碧水看一眼梁王与胡侧妃,经了两人的默认,也就走出来,冷声说: “颜娘娘,您的晚霞是从家乡沛城的乡下找来的。对吗?” “是啊,这是全府都知道的事,我是因为思乡情切,才找家乡那边的亲人找了只猫,送来王府养着,杀杀时光,也能慰寂寥,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这个贱胚子,居然这样害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奴婢上午便托人去您沛城乡下询问了下,这一打听,居然打听出关于晚霞的一点儿来历,倒是厉害着呢!” 沛城就在京城附近,所以来回消息半日功夫就能送到。 颜侧妃打了个冷战,没料到胡侧妃这边居然跑到了自己祖籍地去打听晚霞的事…… 碧水一字一句,接着说道: “这晚霞本出自您家乡沛城下面的一个小村子,那村子有鼠患,所以家家户户几乎都会养猫镇宅,晚霞本由着一家普通人家养着,但也是奇怪,渔家养晚霞的几年,那家中但凡有女眷怀孕,生下的孩子要么是畸胎,要么便是身体不好,早早夭折,后来晚霞被送到另一家,说来也巧,那家刚嫁进来的小媳妇,十个月后也诞下了一个形状怪异,没发育完全的死胎。晚霞这件事儿在那村子传得厉害,您在沛城的亲人,估计也告诉您。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得知一只猫居然能让女子腹内胎儿成为畸胎,便要了晚霞,养在身边,说是抒发乡愁,其实是想通过这只猫,来祸害我家娘娘!” 说到这里,咬紧牙关:“正好就是我家娘娘怀第一胎开始,晚霞就送进了府,然后我家娘娘便三次为王爷诞下畸胎!所以,就是你!就是你故意想祸害我家娘娘!” 颜侧妃的脸听到这里已是惨白如纸,却又死死捏了拳,死活不承认: “……且不说一只猫能不能让怀孕的女子生下畸胎,就算是可以,这猫是我养,又不是胡侧妃养,怎能祸害到胡侧妃身上?须知胡侧妃别说怀孕期间小心翼翼,便是平时都是十分仔细,也没怎么接触过我的晚霞!” 碧水看一眼温瑶。 温瑶也就缓缓开声:“大部分猫其实都很健康,但不排除有些猫体内含有弓形虫,也不能排除有些猫是终身携带,若是不做好驱虫,携带的这种虫会进入粪便,被孕妇或者备孕女子服下,便是胎儿的致命杀手。所以,倒也不需要胡侧妃亲自接触晚霞。若胡侧妃的饮食中真混入了晚霞含有弓形虫的粪便,也测不出毒。所以,胡侧妃撒三次生产都产下畸胎,也查不出什么。” 胡侧妃脸上露出恶心与绝望,憋了许久的怒气终于蓬勃而出,扑过去就要撕打颜侧妃:“你这个贱胚子,居然这样害我……” 颜侧妃挨了胡侧妃三个耳光才醒悟过来,护住头脸,还在哭着强辩:“纵然真是如此,我哪里会知道晚霞居然能让胎儿致畸……” 这下轮到梁王一拍桌案了,冷声:“这一点,碧水已经派人找了你沛城那边曾经与你见面的亲戚们一一盘问过了!正好就是在晚霞进府前一个月,你与你三舅娘见过一面,你三舅娘也承认过,的确与你提起过晚霞在当地的奇闻!怎么,你还想让本王将你那三舅娘特意请过来与你当面对质?” 颜侧妃瞬间软倒在地,如抽走骨头一样,脸色煞白,却依旧做最后的反抗: “便是如此,又能证明我这几年真的用晚霞害人了么……” 梁王见她犹不承认,脸色更加森冷,一拍桌案。 门外管家立刻一声传唱,一袭纤弱身影步入。 是蝶夫人。 蝶夫人朝着座上的王爷与胡侧妃施了礼,才抿唇看一眼地上跪趴着的颜侧妃,道: “胡侧妃的第二次怀孕时,有一日,妾身没携带丫鬟,独自在后院闲逛,正好逛到了王府的厨房边,瞧见颜侧妃身边的丫鬟,正拉着厨房内正在做点心的婆子讲话,然后,颜侧妃的丫鬟似是说掉了什么,让那婆子陪同一起找,随后,妾身亲眼看见颜侧妃的丫鬟趁那婆子顾着寻找没注意,将手里什么东西裹到了做点心用的面粉内……” 说到这里,声音越发轻微: “事后我才知道,那免费便是用来做点心的,而那点心是厨房专门做给孕期的胡侧妃吃的。” 胡侧妃眼泪刷刷流:“那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或者告诉王爷?!” 蝶夫人生怕王爷责怪,惶恐地跪下,眼圈都红了,颤抖着说: “妾身当时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看花了眼,就算确实没看花眼,也不知道颜侧妃将什么揉进了面粉,颜侧妃到底比妾身位份高许多,妾身哪里敢随意告状,到时万一没什么,或者只是妾身看花了眼,反倒会治个不敬上位、胡乱编排的罪名?直到今日,妾身再回想起来,才知道有问题啊……请王爷和胡娘娘恕罪。” 温瑶默默看向蝶夫人,依这位蝶夫人平日胆小怕事的样子,不敢多提,倒也正常。 谁愿意无缘无故掺杂到后宅争风中? 事不关己,大多数人自然是选择高高挂起。 梁王似乎对年龄最轻的蝶夫人还算宠爱,听她这么说,便也就道:“这也不能怪她。” 又狠狠望向颜侧妃:“怎么,现在证据全都放在你面前,还有什么话想说?” 胡侧妃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了颜侧妃身上—— “贱人——看你平时说话讨人欢心,处处逢迎,一副笑脸,八面玲珑,却不想竟然是这种居心险恶之人!你害了我与王爷的三个孩子……王爷,求你为我做主啊——” 说罢,胡侧妃又是上前用力对着颜侧妃抓挠起来,直抓得对方脸上血肉模糊。 一想到正是日日来桐苑给自己请安、成日笑脸相迎的人,害了自己,害了自己三个孩儿,还是用的那么恶心肮脏的手段……胡侧妃都要炸了! 其实前一刻,听了碧水将调查结果与温瑶的分析,她都干呕了许久,差点儿没将胃给吐出来。 原来怀孕期间,她的饮食,很可能参杂了颜侧妃身边那畜牲的……粪便。 梁王正对着颜侧妃恨之入骨,也懒得呵斥胡侧妃停手,由着她去发泄怒气。 连失三个孩儿,还都是畸胎,说出去都无脸,便是将这颜氏碎尸万段的心都有。 胡侧妃发泄过怨气,也失了力气,身子往下滑。 第一百四十章 你不曾害过我?确定?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与碧水赶紧过去将她扶稳了,坐回在椅子上,给她倒茶,抚背,胡侧妃的情绪才稍微舒展了下来,却还是泪流满面恨恨望向地上瘫软成泥巴的颜侧妃: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又不曾害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对我的三个孩儿……” 颜侧妃这才缓缓用力抬起一张血流如注,早就分不清鼻眼的脸。 尊贵的娇容变得不人不鬼,却是噗呲一笑,冷意毕现: “你不曾害过我?你确定吗?” 胡侧妃怒不可遏:“你什么意思?别阴阳怪气的,说清楚!” 颜侧妃冷呵一声,努力支起身子:“我比你不过晚进府几个月而已,不管容貌,才识,都不比你差,我哥哥还是王爷旗下的得力武将,这一点更比你好,可王爷却对你盛宠有加,这么多年都不曾断,我呢?王爷多久没来我的荣华斋,只怕自己都记不住了吧……” 胡侧妃恼怒:“那又如何?那只能证明你自己无用,这样你便将嫉妒迁到了我身上吗?要这样害我么?” “我无用?明明是你害我失了王爷的宠!断了我的前途!是你,我刚进府时,与你一同用饭,那日我在桐苑吃过饭后,回去后便浑身发冷,腹痛难忍,病了足足三日,待病好后,我便日渐消瘦,月信不稳,如何都调理不好了,王爷让王府的大夫来看,方知道我似乎服过什么虎狼药,宫体受损,今后再难成孕!只日子有些长了,也查验不出是吃过什么虎狼药。王爷当时听闻,脸上的失望,我至今还记得,只因为我刚入府,怜惜我的颜面,令大夫不要到处说,所以这事,王府内人并不知道……不过,从此以后,王爷才很少再来宠信我了……我苦无证据,也不能告你的状,还不如暗藏仇恨,再慢慢报复你!是你,是你害我这辈子成了废人,再没法当母亲,我害了你三个孩子又如何?便是害你十个也是应该!”颜侧妃说到这里,精神崩溃,近乎咆哮。 胡侧妃呆住片刻,随即道:“怎么可能?!我绝对没有给你下过药!我便是再恶毒,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梁王亦是皱眉呵斥:“颜氏,你还在找借口么?谁知道你当年自己是误食了什么才会难以生育,如今为了脱罪,却都推托在胡侧妃身上?!” “我没有推托,我说的是实话!我之前身体康健,并未有过任何毛病,偏偏是在桐苑与她一起吃过饭后,才忽的发病,然后再不能生育,不是她,还能是谁?桐苑可是她的地盘啊!”颜侧妃声嘶力竭。 胡侧妃也是百般委屈:“我没有!我若是害过你,便叫我三个孩儿在地下也不得安宁!而且,便是我想害你,也不至于光明正大地请你来我小院吃饭吧?那岂不是昭告天下你是我害的?你明明害了我三个孩儿,却还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简直是可恶至极!” 颜侧妃却仍是不依不饶:“总之就是你……反正我不后悔!” 梁王听到这里,怒从心起:“来人,将这个害了胡侧妃的贱妇拉下去,先禁闭在她的院子里,不得外出一步!” ………… 次日,温瑶听碧水说,颜侧妃被拖到后院后,家法处置,被杖责五十,打得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而后,梁王也没叫王府的大夫来诊治,只将她丢到了荣华斋里,只派了个婆子看着。 接下来几天,王府的下人只要路过荣华斋,便能依稀听到里头传来 据说,梁王对颜侧妃这会正是一肚子气,恨不能将其赶出王府。 只因为颜侧妃的兄长目前是梁王麾下得力武将,算得上心腹门客,不太想凉了爱将的心,弄得主臣不合,方才按捺住。 再过两日,碧水又听说那颜侧妃的哥哥得知妹妹出事,特意跑来了王府一趟,对着王爷三跪九叩,百般求情了一通。 梁王碍于得力爱将的情面,倒也没有将颜侧妃赶出王府的意思了,也没剥去颜侧妃的名号,只让她搬迁到了王府最冷清偏僻的西北角落的小屋,不得上允,永生再不能出自己的院子。只派了个老婆子每日给她端茶送饭,连丫鬟都被撤去了。与其说是这王府的主人,不若说是比下人还不如。 胡侧妃这边肯定是恨不得颜侧妃为自己三个孩儿填命的。 但也知王爷若下了命令,注意已定,就更改不了。 也好,比起死,让那贱人一辈子禁足于王府边角,如畜生一般,倒也痛苦。 想到这里,胡侧妃倒也气顺了。 此外,因为这事儿是温瑶帮忙查出的,若非温瑶,她不知道还要被颜侧妃蒙骗多久。 今后怀孕只怕又得被那晚霞害了腹中胎儿。 这日,午后,温瑶给胡侧妃做过日常推拿后,胡侧妃也就令碧水拿出奖赏物,赠予温瑶。 温瑶看一眼托盘上的稀世珍宝,全是来到大晋后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华丽丽的光泽几乎照亮了整间屋子,不禁垂眸:“此次能够进京来王府为娘娘尽心,已是瑶儿的福气了,不敢再奢望这么丰厚的赏赐,瑶儿做的也是分内之事。” 胡侧妃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喜爱与欣赏:“就凭你这句话,这些东西就活该给你。温大夫帮我揪出身边如此阴险歹毒之人,免我继续受欺骗,孩儿不再受荼毒,别说这些贵重礼物,便是……”说到这里,悲从中起,唏嘘了起来,眼睛都红了:“便是拿我这条命给你,也是应该的。” 碧水知道娘娘是想起自己本应该健康诞生,却毁于颜侧妃之手的三个孩子,忙上前轻拍胡侧妃的后背: “娘娘别伤心了,您正值风华正茂,等身子调养好,何愁不能再为王爷开枝散叶?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胡侧妃却更是叹息地厉害,至今想着,仍是想不通,又怨又恼:“我真的没害过她啊……她不能生育了,关我什么事,为什么偏偏要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真是无辜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二公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碧水只得又在一旁安慰,好一会儿,见胡侧妃发泄了心头不快,有些疲倦了,才搀着她回了床边,服侍她睡下了。 而后,温瑶与碧水侧身离开屋子。 走出门槛,温瑶便忍不住看一眼室内,“娘娘真的不曾害过颜氏?” 碧水叹了口气:“绝对不曾害过。我娘娘这人心性其实还算单纯,爽快,当时便是有些不高兴颜氏进府,心里有些不快,但也绝对不可能下那个毒手。再说,说实话,娘娘当时正得宠,而颜氏初入府,你觉得娘娘会没事找事,做出这种事么,根本没意义啊!” 温瑶想想也是,这些日子与胡侧妃相处,也还是清楚胡侧妃为人的。 这些年一直为王府主理内务,虽然不是正妃,却有几分正妃的气势与胸怀,便是四个侧妃夫人请安时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她最多也就是黑一下脸,绝对不会暗中给对方穿小鞋或者还击,倒算是个气量大的,应该做不出那种将一个新进府的新人毒得不能生育的事儿,何况那新人当时根本不受宠,何必呢? 若颜侧妃被人下毒导致不能生育这事儿,真不是胡侧妃做的,那胡侧妃也是无辜受了无妄之灾了,为人背锅了。 不过,若真的不是胡侧妃做的,又是谁做的呢? 毕竟已经好几年了,如今想查,估计也难了,何况梁王对颜氏如今恨之入骨,压根没想过细查。 想着,温瑶沉默,没再说什么了。 说完话,碧水并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准备出桐苑。 温瑶好奇问了一句:“碧水姑娘上哪去?” 碧水也就道:“颜侧妃那只晚霞还在荣华斋,自打颜侧妃的事情暴露,晚霞也是胡侧妃的心头一根刺,本来胡侧妃想立刻抓住那猫给摔死,偏偏那猫儿倒也精怪,竟不知躲到荣华斋哪个角落去了,派了几个下人都没找到。这会儿我再去找找,若找到了,再让家丁弄死。” 温瑶心一动,忙说:“不如我陪你一块儿去找吧。” “啊?” “嗯,我对猫的天性还算熟悉,指不定能找到猫在哪。” 碧水求之不得,也就一拉温瑶的手,朝荣华斋那边去了。 …… 到了颜侧妃曾住过的荣华斋,两人分头行事。 碧水‘咪咪咪’地唤着,满院子的角落继续去找了。 温瑶则走到荣华斋内,颜侧妃曾经住过的屋子。 人去楼空,里头显得格外空寂冷清。 她掏出怀里的一小节薄荷叶,在空气里散了一散:“晚霞~” 又在掌心搓揉了一番,让薄荷叶的清爽刺激味道扩散在空气里。 终于,一处柜子门竟然动了一动,像是有什么力量往外推。 但是就是没推开,像是力气不够。 温瑶忙走过去拉开柜子,果然看见晚霞躺在里面,似乎有些没什么力气了,奄奄一息。 想来,应该是颜侧妃事发左右,晚霞正好把自己关在了柜子里,却不会打开了,一直被关在了里面。 因为荣华斋的人全都被驱散,也没人发现。 碧水他们来找晚霞的人,也只会在床底下、院子角落去找,并没想到这只猫会藏在这个柜子里。 这会儿,晚霞估计也是嗅到了薄荷叶的刺激气味,才会强撑精神,用爪爪推了推门。 她将晚霞抱出来,用桌子上剩余的白水喂了点,晚霞也就慢慢恢复了精神,舔了舔她的手心。似在表示感谢。 正这时,没找着猫的碧水推门而进,一看见温瑶找到了晚霞,一喜: “你还真的找到了啊,真厉害。” 温瑶见她想带走晚霞,只抱起晚霞:“不用叫人了,我帮你去处理猫吧。” 她前世也是养猫的,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猫奴,让她看着晚霞被王府家丁活活摔死,实在看不进去。 晚霞能有什么错?它只是一只猫而已。是人的错,人在利用它的缺陷害人而已。 一个小动物,不该代人受过。 碧水见她很坚持,也就点点头。 温瑶与她一起离开荣华斋,便单独找东角门走去。 王府东角门出去后,再穿过一条街,就是百姓居住的街道。 她想给晚霞寻个合适的好人家养着。 走到东角门,她便蹲下身,将猫放在地上: “可惜,这梁王府肯定是容不得你了。你只能离开了。倒也好,越是富丽堂皇的地方, 也是危机四伏,你在这里,也不过是被人利用,活得不会痛快,到头来,可能还会被人给迁怒弄死。不如去那些烟火红尘的地方生活……” 晚霞蹲在地上也不怕,看得出对她很是亲近,还喵喵叫了两声,仿佛是在同意她的话。 她正要将晚霞抱起来出去,却听背后传来调侃笑声: “第一次看人跟一只猫说话说得这么认真…你莫不也是猫精托世的吧?” 温瑶回头,看见一个一袭白衣的十六七岁少年站在不远处,乌发未束,眉眼俊秀,只又透出几分与年龄相符的轻浮与顽劣。 这一身贵重质地的衣服,绝对不是王府下人。 再加上这年龄…… 她眼珠子一动,猜到了几分,只抱着猫倾身一俯: “二公子。” 这少年,应该就是邱侧妃与梁王的儿子,梁王府的二公子元骏了。 元骏见她反应快,一下子就认出自己,更是饶有兴趣地端详她一番: “你就是苗大人特意推荐给父王、这段日子住在桐苑给胡侧妃调养身子、随身侍奉的那个医女吧? “是。” 元骏目光又落在了她怀里的晚霞身上,然后眼皮子抖了一下: “这猫……难道是颜氏养的那只害了胡侧妃孩子的?我听我娘说不是说没找到么?找到了?你这是抱着它去哪里?干什么?” 温瑶只平静道:“是的。刚找到了。草民正准备按胡侧妃的意思,将这猫带出去弄死。” 元骏脸色一动,随即笑起来:“你骗我呢!你刚才对这猫说的话当我没听见?你是打算偷偷将这猫偷偷送出去,交付个好人家!好啊,小小医女一个,居然敢背着胡侧妃的意思,阳奉阴违,背道而行!”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小子,是真被震住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见他听见了,也就缓缓抬头,没绕圈子:“二公子现在是什么意思呢?” 元骏见她也不畏惧。倒是被她的气势微微一震,眯了眯眸。故意恐吓:“我要去告诉胡侧妃,你阳奉阴违,放走了害她的畜生。” 温瑶轻笑:“二公子也说了,它只是个不懂事的畜生,唯一的错,便是被有心的人给利用了。既然如此,不知者不罪,它又何罪之有?” 元骏被她弄懵了,一下也无言以对。 “何况这猫与二公子也近日无仇,远日无怨,弄死这猫,对二公子,又有什么好处呢?只是一只猫,碍不着您半点。倒让你损了阴德。” 元骏嗤一声:“本公子才不迷信这些!哪有什么阴德阳德!再说了,本公子是堂堂梁王之子,便是真的害死这猫。它一个畜生,难不成还敢找我报仇?” 温瑶看出他身上的天之骄子的骄纵气,只抚了下猫身,淡淡:“若二公子无事,草民倒是可以说个故事给您听。权当打发午后时光。” 元骏反正也是不想读书,偷偷从夫子那儿溜出来的,这会儿也就袍角一掀,坐在旁边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摆出个愿听其详的神色。 温瑶也就一字一句:“据说古往今来,当屠夫的都有两个规矩,第一,家中不能连着三代都当屠夫,以免血腥杀气太重,多造杀孽,第二便是临产之家禽不可杀,需得等诞下腹内子嗣。曾经便有这么一个人,爷爷与父亲都是当屠夫的,到了他这一代,本不应再当屠夫,却因这行业银子来得快,利润丰厚,仍是执意打破规矩,这日他在杀牛,却发现牛哀嚎哭泣,还双膝下跪,这才察觉母牛腹内有了小牛,本应等等,却因这次多牛肉是镇子上的员外要来办酒宴的,非要母牛肉,还要得很急,也就不管不顾,横下一条心,一刀下去,宰杀了那只怀孕的母牛。一时间,满地鲜血,惨不忍睹。” 说到这里,元骏的脸色已有点儿笑不出来了,可能因为温瑶说得太过绘声绘色,太过形象。 “当日,屠夫将牛肉送到了员外那儿,美滋滋地领了银子,就回家了,喝酒吃肉后,早早睡下了,睡梦中,梦见自己在杀猪,梦里的他也如平时一样,将叫得撕心裂肺的猪捆绑在条凳上,活生生放了血,然后大卸八块……一觉醒来,已是天亮,他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没睡在自己房间,而是在隔壁老父的卧房地上,又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 元骏听到这里,鼻息立时就紧张起来,甚至掌心还沁出细汗:“然后呢?” 温瑶见他听入戏了,也就微微挑起唇,沉了眸色:“……他爬起来,转身一看,只见床榻上的老爷子正被麻绳牢牢裹在床柱四角,已经被自己放了血,四肢也被剁了下来…整个场景惨不忍睹,人间炼狱一般。屠夫惨叫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因为梦游,将老爹当成家禽给宰杀了,当时就吓得精神崩溃,成了半疯子。最后,这屠夫被判了极刑。旁人都说是他三代为屠夫,杀孽罪太深重,再加上为了银子,又对怀孕的母牛痛下杀手,方才得了现世报。老天爷连等他死了再惩罚他都等不及,干脆就让他在阳间便得到报应。” 元骏听到这里,瞳孔已是微微发紧。 温瑶唇浅浅一动。 这小子,是真被震住了。 倒也是,古人对这些鬼神事,较之于现代人,还是多几分迷信与敬畏思想的。 果然,沉默片刻后,元骏深吸口气,方才恢复了脸色,猛的站起身: “行了别说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本公子非但不会告状,还帮你去安顿好这只猫!行了吧!?” 温瑶失笑,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挺狂,胆子这么小,这么一个故事就被吓到了,便也就抱袖谢恩: “那就谢谢二公子对晚霞的恩德了。” 元骏皱眉看向眼前的医女,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她耍了一道? 却还是一声令下。 一个随身侍奉的年轻家丁跑过来:“二公子有何吩咐?” “你将这猫偷偷从东角门送出去,找个人家收养吧。” 家丁犹豫地看一眼温瑶怀里的猫:“啊,那个不是颜侧妃的……” “怎么,你是还想去找父王告我的状?说我私自放了颜氏的猫?” 家丁显然怕极了这位梁王府二公子,频频摇手:“自然不是。” 说罢,接过温瑶怀里的猫就准备出去,却被温瑶喊住:“慢着。” 家丁停步,望向温瑶。 温瑶说:“麻烦送一家没有年轻育龄妇人的家庭。最好是只有老人或男子的家里,又爱猫的。” 这猫能致畸胎,所以,最好不要养在有育龄妇人的门户。 家丁看一眼元骏,见他没说什么,也就点点头,先离开了。 元骏显然明白温瑶的打算,摇头:“你倒是精打细算。” 温瑶也不客气:“谢谢二公子夸赞。” 元骏:“………” 本公子这是夸赞吗? 温瑶也没多逗留,碧水还等自己回去呢,只躬身行了礼:“既如此,草民就不打扰二公子逛园子的雅兴了,先回去伺候胡侧妃了。” 元骏看着她离去的倩影,唇没来由一扯。 她这哪里是不打扰自己的雅兴,分明是利用完了自己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一个地方来的医女, 能得到苗大人的推举给王府女眷治病就罢了。 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个堂堂王府二公子,也不卑不亢,仿佛见惯世面了一般。 排场倒是不小。 有意思。 …… 在梁王府住了半月多,也差不多到了该离开的日子。 这日晚上,温瑶端来这些日子为胡侧妃熬制的妇金汤,服侍她服用下。 胡侧妃还想为梁王生养,温瑶也就为她配置了助孕子嗣、调养身子的汤药。 一来二去,也喝了几日了。 胡侧妃服下汤药,看向温瑶,长叹口气,到底有些舍不得:“再过几日,你便要走了,当真还舍不得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世子爷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也就客气地回答:“若娘娘今后还有需要,召唤瑶儿,瑶儿定当随时过来。只是看娘娘的气色与精神劲儿,再加上已揪出身边的奸佞,以后只怕也不需要瑶儿与其他大夫了。” 胡侧妃被她哄得眉开眼笑:“难怪苗大人会推荐你,苗夫人为人低调淡泊,素来不与我们这些京城名媛们打交道,但在我面前对你也是赞不绝口,夸到天上,原来你果然是个妙人儿,你不管今后成了哪家的人,进了哪户的门,只怕那家都是福气深远的。” 说了会儿话,天色不早。胡侧妃又道:“明天我想去一趟寒光寺,一来超度一下我那可怜的三个孩儿,二来,也能为自己和王爷祈祈福,瑶儿,你与我一起去吧。” 进了梁王府,这么久,温瑶还没出去过,也有些憋闷,也就点头:“好。” 说罢,碧水与温瑶伺候胡侧妃躺下,也就先退出去了。 刚出屋子,一个桐苑守门的小丫鬟就朝着两人跑过来,对着温瑶道:“温大夫,有人找您。” “谁?”温瑶一怔。 “是二公子,派了身边的小厮来喊您去一趟王府后面儿的花园,说是要找您。” 温瑶脸色一动,那个二公子找自己干什么? 碧水也是一愣:“二公子找你?温大夫,你几时和二公子认识的?” “也谈不上认识……只有一日在王府内遇到过,请过安。”温瑶只能应付。 “啊,那二公子为什么派人来找你过去说话?” “……我也不知道。兴许是瞧见我是个生面孔,以前没见过,有点兴趣?” 碧水吸口气:“这个二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招惹了。” “怎的?” 碧水也就压低声音:“性子顽劣,轻浮,说话行事也没规没矩,不爱读书,浑身没一点沉稳气,压根不像王爷家的公子。说实话……便是连王爷,都对这儿子不甚喜欢,哎,可谁让咱们王爷只有三个儿子呢?世子爷年纪大了,经常出外办事,不在府上,兰夫人的小公子又年幼,便只剩这么个活宝在家中,便是不喜欢也只能宠着。再加上邱侧妃事事维护,将这儿子当成碰不得的宝贝,二公子越发是无法无天。所以,你也最好少与他接触,免生枝节。” 温瑶也没想过和那个元骏当朋友,自己都要走了,还剩几天,何必多找麻烦。 再说她已经骗碧水,将晚霞丢到了外头的井里,万一与那元骏接触多了,那小子给自己说漏嘴,说她将猫给放生了,也麻烦。 她也就对那传报的小丫鬟说:“麻烦帮我说一声,就说我今儿还得伺候胡侧妃,忙得分不开身,没法出去院子。” 她来梁王府的职责,本来就只是一心一意照护胡侧妃,其余的人,其余的事,也不用管。 小丫鬟也就去了。 温瑶又脑子一动,念起碧水刚说的话,随口:“对了,我来了十天半月的,王爷和二公子都见过了,倒是还没见过你们家世子爷。是不在府上,又出外办事了?” “是啊,”碧水点点头,一提起世子爷,似乎说话都轻柔了几分,嘴角还沁着几分少女怀春的意味:“世子爷这两年其实一直就很忙,很少着家,尤其今年,年头就出府了,一直还没回来。好像是去了边境丰城。” “丰城?”温瑶来了这个世代这两三年,大概对大晋的边疆地理也有了些熟悉,“那不是靠近北境的最后一道关卡城池吗?” 也是北方边防的重中之重。 与大晋时代为敌、年年起争端的乌兰国便地处在丰城正北,时不时南下骚扰北境大晋百姓。 丰城便是守卫着北部过境安宁的一道厚实城墙。 “是啊,丰城近些年一直由梁王府管理,今年似乎又起了骚乱,世子爷便代王爷去操持打理了。” 温瑶倒是有些意外,睫毛一动:“那你们这位世子爷倒是很有本事。就算是寻常百姓,也爱惜性命,他身份如此金贵,竟然不顾危险,去往那种刀光剑影的边境之所。” 碧水声音越发充满崇敬:“那是自然。我家世子爷在京城可有’武神‘的名号,打从十六岁便第一次随王爷上过沙场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能完好无损,安全归来,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比起刚才贬损元骏,碧水描述这位世子爷时,简直就像在描述天上神人,不敢有半点亵渎。温瑶忍不住:“我看这位世子爷何止是武神,简直就是你心目中的神吧。碧水姑娘,口水,擦擦吧。” 碧水见她开自己的玩笑,脸色一红,甩起绣帕就轻轻砸在她身上:“好你个温大夫,竟敢取笑我!”却也似乎不怕被取笑,厚着脸皮:“……你也别笑我,何止我,整个梁王府的丫鬟,不,应该说整个京城的女子,都将我们五爷奉为神明,若你有缘见着,你指不定比我还要痴迷。” 温瑶好笑,却又听到什么,脸色一动:“五爷?你不是说世子爷是王爷三个儿子中最年长的一个么?那应该是长子啊,怎么又喊他五爷?” “这就说来话长了,世子爷确实是公子们中的老大,但是我家王爷刚成婚时,曾经被皇家御佛寺的僧者算过一卦,说是王爷命中子嗣艰难,若得长子,得死四个儿子,也就是说,前面的四个儿子都活不到三岁,或者胎死腹中,或者生下来就夭折,之后,方能得到健康长命的子嗣……王爷起初不信,结果与王妃成婚后,王妃果然因为各种原因,接连小产了两次……再由不得王爷不信,等王妃再次有身孕,便请旨由国手御医好好照顾,终于安全生下了世子爷。这次虽然生下了,但怕活不过三岁,便想了办法,让全府上下唤世子爷‘五爷’,表示世子爷就是排行第五,以此来欺瞒神灵。” 温瑶释然,却又没来由心尖微颤。 五爷…… 五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京城人眼里的武神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梁王乃天子兄弟,正宗皇亲,与天子同宗同姓,是姓元的。 这位世子……便是元五爷…… 可世间姓元的,以及排行第五的男子,何其多。 兴许只是巧合? 她是想多了吧? 却还是忍不住试探:“那你们世子爷……尊名是什么?” 碧水见她对世子也生了兴趣,倒是不吝啬,就像现代那些很乐意分享自己的偶像的粉丝: “我家世子爷单名一个谨。” 这话一出,温瑶如雷劈耳边,魂被风刮走了一般。 元谨! 而且还被人唤做’五爷‘…… 世间真有这样的巧合? 难道让她生下小团子、与她在盘山村成亲的男人,真的就是这梁王府的世子爷? 而且姚清瀚也说了,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却知道他是从京城而来。 还有,乔震海也是在梁王府当差。 那个让她怀孕生子的客人,被乔震海奉若上宾的贵客……除了梁王府的人,应该再无其他人了。 是啊。除了这权倾天下的梁王府世子爷,天下还有几个人能创建下济世堂这么大的药铺? 那次与柳顺哥闹到了公堂上,还能让苗御史 先来利川县帮两人解围。 碧水见她恍惚:“怎么了?” “没什么……只问问而已。拿我不打扰碧水姑娘,碧水姑娘先回去吧。” 碧水见她没事儿了,便也就点点头,先回自己屋子。 温瑶却心神不定。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动弹。 虽然已经知道他身份不会低微,却不曾想过他竟然是梁王府的世子爷。 但,现在也只是猜测,还没看见他的人,也不能 百分之一百确认。 她心不安定,走出桐苑,慢慢散步起来。 想着元谨就是梁王府世子的事,心不在焉,走到了后花园都不知道。 直到后面袭来一阵风,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喂!” 她才吓了一跳,拉回思绪,转过身,正看见元骏站在跟前。 此刻细细端详元骏,才意识到他与元谨的眉眼,还真有几分相似。 元骏见她呆在原地,就跟失了魂儿一样,一皱眉:“干嘛?我这不是把你吓傻了吧?” 温瑶这才抓回思绪,摇头,又对着面前人一拜:”二公子好。” “我让小厮叫你过去说话,你居然还拒绝了,好样的啊你,有胆子拒绝本公子的,你倒是第一个!”正因如此,元骏才气呼呼地跑来算账。 温瑶只能先应付着这纨绔子弟:“二公子找草民不晓得有什么要事?” “本公子打算跟你说说晚霞的事,谁知你不识好人心!” 温瑶眉毛一挑:“晚霞怎么了?” “小厮帮你送到了京城郊区的一户人家,是对年逾七十的老夫妻,家主早年是办私塾的。家中唯有一女,早就远嫁外乡了。两老过着清净日子。如何,晚霞的去处,还算满意?” 温瑶舒口气。七十多岁的老年夫妻,就是说没有生育要求。既是开私塾的,想必人也是性子平和儒雅。 晚霞既有了好归宿,又能陪伴和安抚一对老人的寂寞,也算是两全其美。 她点点头:“满意极了。多谢二公子的细心。” 元骏见她满意,这才脸色松弛,却又蹙眉,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顺着她的意思办事。 她只是个医女,他才是这王府的主子好不好? 怎么调转过来了? 温瑶也没心情跟他多说,正想告辞,却又脑子一闪,想到什么,步子一驻: “二公子。您平时是没事做么?” 元骏见她居然主动与自己唠嗑家常,倒是有些欣喜,双臂枕在脑后,懒洋洋: “就是念书了。无聊。” “您怎么不跟您的兄弟聚聚呢?不是说王爷还有两个儿子么?”温瑶故意试探。 元骏笑:“你是说兰夫人院子里那个乳臭未干的老三?还是我那个长年忙得不见踪影、神龙见首不见尾,我都快忘记长什么样子的大哥?” 温瑶等的就是他后面那半句,呼吸一凝:“都说世子爷是京城人眼里的武神,自少年起就跟着王爷征战过沙场,骁勇善战,听二公子这么一说,倒是还真的挺好奇,这样的神人,该是长什么样子。” 元骏瞥一眼她,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得,又是个对自己大哥感兴趣的人:“有什么好奇?总不是还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个嘴巴的人!总不可能三个眼睛两个嘴巴吧!” “是么,草民不信。”温瑶故意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傻白甜样儿,“既是武神,肯定就该有武神的样子,就像二公子您,既是王府的公子爷,生得也玉树临风,和旁人不太一般。” 和旁人的确不一般,格外的轻佻! 元骏被她夸得立刻就忘记了自己姓什么,脸上笑开花:“呵呵,难怪胡侧妃拿你当宝,果然是个摸了蜜的嘴巴。行吧,你既然对我大哥如此感兴趣,正好我那儿有大哥的画像,是去年宫廷画师来王府,为我们几个主子绘的,就让你看看,满足你的心愿吧!” 温瑶心头一跳,忙躬身:“有劳二公子!” … 到了元骏居住的院子,温瑶随他进去。 元骏年纪毕竟还小,居住后院,屋院距离其母妃邱侧妃的院子不算远。 布置装潢也算是清雅。 刚入院,陪读的书童就迎归过来,无奈又焦急:“二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曹夫子到处找您,说怎么让您默写个字儿,转个身就不见了……快进去吧……”话说到这里, 一止,看见了二公子身后的温瑶,一愣: “二公子……这不是……不是胡侧妃院子里的那个医女么?怎么来了这儿?” “你管得还真够宽!先过去应付曹夫子!别说我回来了啊!也别让那老家伙去向父王告我的状!要事被他逮到了,本公子为你是问!”元骏手一挥。 书童只能先进去了。 温瑶看着书童的背影,咪眸。 元骏的书童哪里是来陪他读书的,分明就是来帮他打马虎眼的。 进了一间书房,元骏便让她等会儿,径直去里面的柜子里取了几副卷轴,然后择出一卷,摊开一看:“就是这一副。你过来看看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应该想个办法弄死她!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屏住呼吸,走过来,望向桌子上的画卷。 纸上,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 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临风眺望不远处,眉眼如苍穹冷月寒星,薄唇勾勒分明,鼻梁高挺。 宫廷御用画师的功力不浅,五官、身型宛如雕刻出来一般,鲜活异常。特点也分明。 画上人,就是元谨。 就是那个她在盘山村口的小河边救下来、并与其成婚,生活了大半年的男人。 这仪容相貌,天下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她深吸口气。 他,果然是梁王府的世子爷。 “喂喂!” 直到元骏在她眼前挥了两下手,才拉回她的思绪。 她恢复脸色,将目光收回来。 元骏却目光复杂地打量她起来:“就算世子爷长得好,你也不至于看得失魂落魄吧?怎么样,现在看到我哥的相貌了,你得偿所愿了吧?” 温瑶默不作声,半会儿才道:“嗯。” 正这时,那小厮再次敲门进来,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无奈道: “二公子,曹夫子那边小的实在是挡不住了,您还是过去应付一下吧…二公子也知道曹夫子的脾气,要是再看不见您,曹夫子定当是要去找王爷告状的。” 元骏这才眉一皱:“这老家伙,哪里就盯得我这么紧?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温瑶见状,也就躬身:“那草民就不打扰二公子,先回去了。” …… 与此同时,王府西北角落,窄小冷清的一处小院。 屋内,床榻内,受了家法,伤势还没好的颜侧妃趴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对着床帐外、屏风另一边的的男人,哀哀哭泣着: “哥……您可得多在王爷面前为我求情啊……” 屏风另一边,正是颜侧妃的兄长颜彬,也是梁王麾下的武将亲信,今天能来看王府看望妹妹,也是对着梁王千恳万求才得来的。 此刻,颜斌看一眼旁边守着的看着颜侧妃的粗使婆子,掏出几两银子,暗中塞过去:“这位妈妈,我想同侧妃兄妹两人说几句话,劳烦您在在外面耐烦等着。” 婆子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也就先出去了。 颜彬这才看向屏风内床帐内的妹子,叹了口气: “我哪里没为你求情,嘴巴皮子都快磨干了,可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这次犯的事又多严重,若不是你兄长我如今在王爷这边还受些重用,你如今还能在这里?只怕已被王爷禀上,卸掉侧妃名分,直接赶出王府自生自灭了!” “那怎么办啊……哥……你就看着我被终身监禁在这地方么?我如今还不如被乱棍打死呢……”颜侧妃一哭,伤口更疼,声音宛如受伤的母兽,叫人听着心寒。 “那我有什么办法?说来道去,全怪你自己,安守本分的不知道多好,就算没子嗣,至少一辈子也是衣食无忧,现如今你成了这个样子,我在王爷那儿的印象也是一路下滑,被你牵连,你当就只有你难受?我也是烦得很!”颜彬说着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被那胡氏贱人残害了身子,再难生养,难道叫我有仇不报,每日看着她得宠么?”颜侧妃咬牙,“我一点不后悔害了她的三个孩子,最后悔的,只有一件事,她身边那个姓温的医女刚入府,我就应该想个办法弄死她!” 这么多年,都不曾发现是她用晚霞害了胡侧妃。 这次,若不是那温瑶,她又怎么会败露? 全是温瑶害她成了这样! 颜彬先前也依稀听说过妹妹东窗事发的事,好像最先是胡侧妃新近请的一名金陵来的医女发觉的,然后去调查,才发现。 听妹妹这么说,也是气不打一出来: “那小医女还真是你命中的克星,你的前程,王爷对我的信赖,都害在了她的手里。胆子倒是大,才来几日王府,就敢掺乎侧妃之间的事!” “哥~”颜侧妃又恨又委屈,痛哭起来:“我如今在这里,也没法报仇,可你在外面,一定要为妹妹雪恨啊!咱们兄妹两,一个王府侧妃,一个王爷部将心腹,竟是被一个小地方来的无名医女玩弄在股掌之间,弄得这么个下场,你咽得下这口气吗?” 颜彬脸色晦暗,只得又安慰了妹妹一番,方才离开房间,又给了婆子一些银子,嘱咐她好好照料妹子,然后走出小院。 刚出王府,马车边的随从就迎上来:“大人,看望完侧妃了?侧妃伤势还好吧?” 颜彬脸色难看的摇头,又想到什么,吩咐下去:“你去查查胡侧妃身边侍奉的那个温姓医女。” 随从立刻领命,先行离开。 …… 傍晚时分,颜彬正在自家宅子的小厅里喝茶,随从回来了,将查到的事一一禀报起来: “大人,那温医女名唤温瑶,是利川县盘山村的药户女。是苗大人特意推荐给王爷的,背后是苗锦堂苗大人,据闻与苗夫人关系也很亲近,是金兰姐妹,是苗大人携夫人在金陵府利川县巡查时,认识的。估计是如此,那医女这次才会被苗大人引荐给梁王。” 颜彬正在抚着杯盖的手一动:“前些日子,京城里传言苗夫人原先身体不好,是那安平郡主给她下的毒,还有个童谣从外地传到了京城,弄得安平郡主许多日子都足不出户,淮王也是面上无光,好多日子就连上朝都是黑着脸……直到最近,那童言与谣言才勉强被压下大半,但淮王府还是免不了颜面受损。这些事,就恰好是苗大人夫妻从利川县回京后,发生的,难不成苗夫人中毒的事,就是在利川县查出来的?而帮她查出来的大夫,就是那个温医女?” 随从抱拳:“属下也是这么想的。不然,苗大人也不会如此看重那温医女,苗夫人也不会与其义结金兰,这么给对方面脸面。” 顿了顿,又道:“那温瑶给苗夫人查出被人下毒、调治身体,这大功劳,苗锦堂却也没到处说,想必是为了保护那医女,免得那医女被安平郡主迁怒。”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主子是安平郡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颜彬听到这里,脸色复杂,明暗交替,如此说来,如今安平郡主肯定恨死了那个为苗夫人查出中毒的人,正是那人,才害得自己在京城名声丧尽,若知道那仇人现在竟来了京城,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 那安平郡主的性子,他还是知道一二的。 加害三品朝臣夫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又哪里会放过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小医女? 如今温瑶人在京城,无疑是羊入虎口。 也好,他与妹妹的仇,有人报了,不用亲自出手了。 想来,颜彬眯了眯眼睛,吩咐下去:“你去找个人去淮王府,给安平郡主报个信。” ** 是夜。 可能是因为得知元谨就是梁王府的世子,温瑶辗转反侧,一夜几乎不能成眠。 直到下半夜,才沉沉睡去。 再一醒,天已半亮。 想起今天要陪胡侧妃去寺庙上香,她早早起来,洗漱换衣后,就跑到了胡侧妃那边。 天亮后,待胡侧妃清漱完毕,换了礼佛的衣裳,便在碧水与温瑶的陪伴下,离开桐苑,出了门,乘坐王府马车,去往寺庙。 到了寺庙,胡侧妃在碧水的陪伴下,进了庙堂内,焚香拜佛。 温瑶则在外面等着,因为知道胡侧妃起码要半天时间才会出来,也就在寺庙里转悠起来。 这里是专供给京城贵人们礼佛的精舍,香客不算太多。但所来之客,身份多半贵重。 她走到天井中心供奉的佛塔面前,也替家里的小团子、弟妹和干娘、谢佑祖祈了祈福。 其实,作为医生,现代的自己是不太信神灵的,更信生活是靠自己打造出来的,更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但穿越到异世,经历了这么多,她反倒有些信了。 或许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根无形的笔在书写着历程。 有时是悲剧,有时是喜剧。 为家人们祈祷完,她又忍不住轻声呢喃: “菩萨,还希望我能与元谨尽早再见上一面。” 她想问清楚两年前他与自己成亲,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拿回被她拿走的玉牌。 为什么后来会离开自己与小团子,再未现身。 是不是真的就不要他们了? …… 刚祈完福,身后传来一个小僧的声音: “女施主,胡侧妃那边礼佛结束了,在后面的禅房,唤您过去。” 温瑶转身,一疑,碧水说胡侧妃礼佛一般得半天,这次这么这么快?却也没说什么,双手合十,一附身:“我知道了,有劳。” 朝后院走去,找到了那僧人描述的禅房,温瑶走近,在门口轻唤:“胡娘娘。” 里面却无人应。 她又喊了一声,却还是没人,顿时一挑眉,走近,这才发现门是虚掩的,心中有些预感不好,推开门走进去:“娘娘——” 刚进去一步,话音还没落,后脑勺被硬物重重敲打了一下,顿时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 醒来时,温瑶发觉自己双手腕、双脚踝被绳子紧紧绑着,正身处一个房间。 后脑勺还传来之前被击打后残留下来的余痛。 房间点着香薰。 是那种寻常百姓人家很少能闻到的龙涎香,貌似珍稀贵重。 看房间的陈设,不像是常住人的,但装潢得也十分精致。 她嘴里并未塞住布条之类的,也就是说,绑了她的人并不怕她会大吵大叫喊救命,引来旁人,这儿应该是个比较私密的位置。 可能已经与烈焰寨的山匪有过接触,她这会儿倒也不算紧张,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脑子飞快运作。 到底是谁绑了她? 她刚京城这么几日,又没仇家…… 难道是绑错人了? 不可能,不会绑错人。 绑她的人,是让寺庙的小僧故意引她去后院的禅房。 仇人的话……若非要说,其实还是有的。 比如颜侧妃。她刚为胡侧妃揪出了颜侧妃,颜侧妃应该对她恨之入骨吧?颜侧妃虽然桎梏于王府后院,被禁足,但她娘家哥哥却还在外面,而且还是梁王下面的重要下属,想为妹妹报仇,也不奇怪。 她使劲挣了挣手腕和脚踝,却发现绑着自己的绳子打了死结,还是粗厚的麻绳,想活活挣开,肯定是不可能的,一咬牙,扬起声: “宵小之辈,连山匪都不如,绑了人却一声不吭,面都不敢露!有贼心,没贼胆,还学人家做出掳人的事!也好意思?” 嘎吱一声,门开了。脚步渐近。 一个身着精致的五十来岁,脸庞瘦长,五官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气的妇人走进来,看样子倒是与大户人家的管事妈妈差不多。 估计是听她在里头辱骂,才走进来,此刻冲着温瑶哼一声,说不出的鄙夷。 温瑶冷冷打量着眼前的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妇人冷笑一声:“自己个儿做过什么事情莫非都不记得了?还问别人为什么抓你?” 温瑶鼻息凉下来,一字一句:“你是颜侧妃娘家的人?” “颜侧妃?”妇人一蹙眉,哼一声:“看来你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呢,居然还有个侧妃,不过我家主人可不是什么侧妃。侧妃在我家主人面前,算什么?” 她见这妇人显然并不认识什么颜侧妃,脸色一紧:“那你家主人到底是谁?我初来乍到京城,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妇人走近她几步,蹲下身,瘦巴巴却有力的手一开,掐握住她下巴,狠狠:“放心,没弄错。就是你。” 她感觉下巴生疼生疼:“那你说清楚,我到底怎么得罪你家主子了?便是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妇人似乎也根本没想过她还有命出这宅子了,也不怕对她说个清楚,清冷了声音:“我家主人的名声,就是因为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医女,一朝丧尽。便是你死去一千次,也弥补不了。呵,也怪你倒霉,偏偏牵扯进了皇亲贵胄间的事。所以你也别埋怨谁。” 温瑶脑子电光火石一闪,忽然明白了:“你……你是淮王府的人,你主子是安平郡主?”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家主人想把我怎么样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妇人也并未否认,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温瑶心头一凉。 没料到安平郡主竟然知道了她是查出华姵澜中毒的大夫,还知道她来了京城。 她知道,苗锦堂夫妻为了保护自己,并没对外说是她为华姵澜治病的事儿,当时也吩咐了利川一干人等不得外传。 这次京城之行,也并未大张旗鼓。 纵然这样,安平郡主却查到了。 还是说,根本是有心人偷偷告诉安平郡主的? 无论如何,她为华姵澜发现身中奇毒的事情,让安平的恶事曝光于天下,还被苗锦堂反击,编了童谣传遍天下…… 那安平郡主,肯定恨她入骨。 这一次,这位郡主怕是也不会叫她好过。 “那你家主人想把我怎么样?”温瑶定定神。 她只确定,安平郡主暂时应该还不会杀了自己。 不然在寺庙里,便直接让人将她在禅房里弄死了。 又何必把她拖到这里? 这地儿,看来也不会是安平郡主的淮王府,应该是外面的私人别院之类的。” “放心,咱们也不会就这么杀了你。”妇人站起身,拍拍手,就像温瑶这种草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污了自己精贵的手,“你害得我家郡主名声毁了,日日被王爷骂,到如今还不好意思出门,就这么一刀子捅死你或者将你毒死,岂不是便宜你了,我家郡主可不会给你痛快。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几时死,那就是你的造化了。” 温瑶明白了妇人的意思:“你们是想把我关在这里,活活饿死渴死?” 妇人再没说什么,只转身。 温瑶见她要走,大声嚷起来:“站住,什么郡主,不过是个见不得光,只会害人的贱妇!求爱不成,因妒生恨,害人家的正室夫人就罢了,我为人家治病又有何错?有本事让她来亲自见我!不然等别人发现我,找着我,我必定去京兆尹状告她!天子脚下,皇城根内,我就不信她一个郡主能这般张狂,连皇上制定的律法都能踩在脚下,不管不顾!” 妇人见她大嚷,转身咬牙:“闭嘴!竟敢埋汰堂堂郡主!呵,状告郡主?省省力气吧,你没这个机会了,这地方没人能进得来,还指望有人能找到你,救了你?”说罢,扬长而去,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门。 * 是夜,苗府。 谢佑祖得知温瑶今天随胡侧妃出去烧香,在寺庙里失踪,便急如笼中兽,在厅内来回徘徊。 苗锦堂与华姵澜也坐在一边的圈椅内,眉头紧锁。 许久后,老江疾步进入厅内。 华姵澜立刻站起身:“怎么样,有瑶儿妹妹的下落了吗?” 老江皱眉摇头:“还是没有,我带着家丁们围着整个京城都找了一遍,便是连京郊那边都翻了,还是寻不到温大夫的踪迹,梁王府那边胡侧妃也派人在寺庙附近找了个遍,也是找不到。” 华姵澜脸色顿时就垮下来,软软坐下来。 谢佑祖的神情也更是紧崩。 “锦堂,这可怎么办,瑶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她性子沉稳,绝不可能无故离开,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华姵澜望向相公。 苗锦堂沉默片刻,道:“我猜,是有人想报复温大夫,将你她给劫走了。” “什么人?”华姵澜一惊。 苗锦堂望向妻子:“方才我听梁王府那边人说,温大夫这段日子查出了胡侧妃产下畸胎的原因,与颜侧妃有关,那颜氏被梁王迁怒,施于了重罚,被家法处置,还被禁足于小院,剥去其奴仆,永世不得出屋。” 谢佑祖立刻道:“所以苗大人的意思,二娘的失踪,是那颜侧妃做的?” “颜氏如今自身难保,又被禁足,怕是没这个能力,我怕是她娘家哥哥,梁王下属颜彬做的,已派人去跟着那颜彬了。”苗锦堂正说着,外头又进来个年轻的随从,进来后抱拳:“大人,属下查了下颜彬那边的动向,他今日并无异常,如往常一样出入家宅与官衙,但有一件事倒是奇怪…… ” “说!” “我从他一个家丁口里探出,昨儿下午,他好像差人给淮王府那边去传过话。颜家与淮王府素日并没打过交道。所以觉得有点奇怪。” 苗氏夫妻顿时就一个咯噔,猜到了几分。 苗锦堂示意随从下去,方才深吸口气。 华姵澜忍不住了,急道:“莫非是那颜彬故意去告诉安平郡主瑶儿曾经帮我看过病,安平郡主得知瑶儿来京,又得知是因为她,才损了名声,一气之下,掳走了瑶儿,妄图报复?” “如今这个可能性怕是最大,”苗锦堂沉了声音,“寒光寺向来只接待皇亲国戚与高官,等闲人根本进不去,安平郡主能派人进去掳走温大夫,很容易,还有,也只有安平郡主的身权力,才能将温大夫藏得紧紧,才能让我们苗府与梁王府派人到处找都找不到。” 华姵澜脸色一变,全身似乎被抽走气力:“莫不是我们请瑶儿来京城,还害了她么…… ” “你也莫要这么说,这里到底是京城,是天子脚下,安平郡主应该也不敢知法犯法,太过于狂妄。” 安平郡主若是不狂妄,又怎么会对她投毒?华姵澜并不乐观,仍是脸色苍白:“锦堂,不管如何,我们一定要将瑶儿救救回来,不能让她在京城丢了性命啊……不如我们去暗下找安平郡主,求求情?” 苗锦堂当然也不想温瑶出事。 温瑶不仅是救了爱妻性命的人,更是梁王府世子爷的人。 万一出事,到时候还不知如何交代。 但,也不可能去找安平郡主…… “我们找安平郡主,你觉得她会承认么?若我们不去找她,温大夫指不定还有一条命,说不定被她修理一番,就能放了。但我们若去与安平撕破脸面,她被逼急了,瑶儿指不定会被她杀人灭口。”苗锦堂到底还没乱了方阵。 华姵澜也知自己是太心急了,当然也知道那安平郡主的狠毒,再不言语,却又红了眼圈:“那怎么办?” 苗锦堂沉思片刻,望向华姵澜与谢佑祖——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的祖父,是宁海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淮王府在京城还有好几处别院,其中一座最远,在京郊东边,貌似是安平郡主生母的陪嫁宅子,据说安平郡主偶尔也会去小住,为了女儿的安全,淮王还在那宅子拨去了三十名王府精英护卫,前后左右放哨站岗,长期驻扎在那边,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我想,温大夫有可能被藏在那儿。” 谢佑祖一听,立刻就准备冲出去,被苗锦堂呵住: “谢兄弟,你是想去哪里?去安平郡主的别院?” “我不管那人是郡主还是公主,都怕!我这就去那边打探一下!”他答应过程氏,会好好保护温瑶。 苗锦堂冷笑:“胡闹!我刚说的话,你是没听清楚么?那别院守着三十个精英护卫,你一个人去,怕是还没走近,就会被剁成肉泥!到时候别说救出你的义妹,连你自己个儿的尸,都没人收!” 双手难敌众拳。谢佑祖步子一止,也知道自己不能太冲动,自己纵然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一个人打过三十个精英护卫。就算打过了,又怎么能安然带着二娘离开? 苗锦堂见他冷静下来,道:“你先去休息。我再想想,看能不能明儿找淮王说明此事,让他去干涉一下安平郡主,不要伤害温大夫。安平郡主虽是个任性妄为的,但淮王终归还是要面子的,万一安平郡主掳人报私仇的事大白天下,他也不好对外交代。” 谢佑祖明白,淮王是安平郡主的父亲,自然是维护女儿的, 苗锦堂便是去和淮王协商,也不一定能协商成功。 万一那淮王偏袒女儿,不承认,为保住淮王府与女儿颜面,暗中将二娘灭口,倒更无法晚挽回。 这法子,无疑是将二娘的命放在火炭上煎烤,一个不小心,二娘就会落在火堆里。 想保住二娘的性命,必须得马上去别院,找到二娘,将二娘直接救出来。 只是就如苗锦堂所说的,那别院高人太多,他又从未去过,怕是会弄巧成拙。 想到这里,谢佑祖也没说什么,垂下眸:“我知道了。”转身便先出去了。 …… 下半夜,万籁俱静。 苗府大多数人,这个时候也都进入了睡眠。 本就是和衣而眠的谢佑祖从客房的简榻上翻身而起,将一路上用来防身的短刀放入怀里,轻轻走出房间。然后从苗府的侧门离开。 夜色下,他顺着街道朝西边方向走去。 那儿的尽头,靠近城郊的流花巷内,便是娘说的德贤庄。 娘说了,不到万不得已,别来。 现在,二娘性命捏在京城权贵手里,危在旦夕。 不得不来。 … 流花巷内,最里头,一座时日有些久远沧桑的古朴两层庄园坐落着,在热闹繁华的京城,倒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意味。 谢佑祖敲了敲木门。 不多时,庄子里亮起烛火。 一个老者披着睡觉的外袍,拎着灯笼来开了门,看到来人,顿时身子一颤,又举起灯笼好好端详了对方的脸已番,神色更是颤动了一下:“这位相公,何故夜半来这里?您是什么人?” “我姓谢。”谢佑祖将临行前程氏给自己的东西拿出来,递过去。 老者接过来,接着灯笼的光看清楚—— 是一块铁质的令牌。 上面刻着两个气势恢宏的字——“宁海”。 老者顿时就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刷的抬头,凝住眼前的男子,再次仔细打量起来,然后确定了什么,将令牌还给谢佑祖,鼻翼一颤,低声:“这位谢相公,请随我进来。” 谢佑祖跟着老者进入庄子内。 老者领着他绕过影壁,走过几条回廊,进了一个安静的房间,然后,请他坐下来。 随即,老者才走过去,轻声: “谢相公今年多少岁,不知令堂尊姓?可还安在?” 谢佑祖也就回答:“我二十一了,家母姓程,还在。” 二十一……母亲姓程,再加上那块令牌,以及面前年轻男子的五官太像旧主…… 老者基本已确定了面前人的身份,脸色越发激动,却还是上前两步,忽的,将谢佑祖的左边袖子掀起来。 动作之麻利之迅速,让人措手不及。 也根本不像个老人家。显然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谢佑祖也并未反抗,任由老者掀开衣袖。 左臂上方靠近肩头,一块仿佛后天烙上的圆形陈年伤疤,赫然出现在老者眼前。 老者心神一动,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退后两步,抱袖就双膝一弯,跪下来: “属下刘处基,拜见少主!处基在这庄子,已等了少主多年,还当有生之年再无法等到两位了,没料到风烛残年之际,终于等到了!” 谢佑祖显然也大概清楚面前人是什么人,短暂的震动之后,上前就托起老者的手臂,搀他起来: “您就是我祖父生前最得力的部将,刘处基刘将军吧?我听母亲提过。那时您与我曾祖父征战沙场,好不痛快。既是我祖父一世最得力的心腹爱将,也是至交兄弟。” 一提起这个,刘处基也是心潮起伏感慨:“得到宁海王的信赖与提携,处基一生一世都无法偿还。” 宁海王三个字刚出口,谢佑祖脸色微微恍然了一下。 没错。 刘处基口里的‘宁海王’,便是他的爷爷。 从懂事起,就生活在盘山村,一开始,他也以为自己同其他村民一样,是个普通的百姓,从落草,到死,一辈子都会无波无澜地在这里度过。 唯一不太理解的,就是从小到大,娘过得实在低调,低调得甚至有些不合常理。 娘从不跟村民们打交道,除了家门口临近的温家,几乎不跟其他人接触。也不让他跟太多人接触。 本以为娘是性情如此,直到后来他想离开村子去外面闯荡,母亲为了阻拦他,才告诉了他实情。 原来,他的祖父,是宁海王。 曾经与开国天子高祖皇帝一起打下大晋江山的名将谢沣。 谢沣当时与高祖在军力权势上平分秋色,其实也是有当皇帝的机会的。 只后来,仍是被高祖抢先前去京城,占了皇位。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此事需要秘密完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谢沣只能甘居人臣,因军功卓著,被封为宁海王,赐王府于天子脚下的京城,享天下富贵,一时无两,可功高盖主、盛极必衰,向来如此,也遭到了天子的警惕与其他同朝臣子的嫉恨。 谢家好日子没多久,被臣子参奏,说其居功自傲,不敬君主,在私人宴会中更口气狂傲地贬低皇室,认为元家抢了谢家的天下。 因此谢家人在朝廷内占据的重要官职被一一卸任。 宁海王甚至因此获罪,流放西南瘴湿地,途中遇时疫爆亡。 随后,谢家也被抄家,子孙皆流落在外,更有几个年纪大的儿子,无端端横死于外放途中。 宁海王当时最小的一个儿子谢恩铭,尚在襁褓,被老管家抱出去私下养育。 而这个小儿子成年后,被宁海王的心腹刘处基找到,者才得知,父亲尚有一只秘密军队,秘养在西北边疆,这只军队被称谢家军,是谢沣的死士,每个人皆以一当十,武功卓绝,且仅效忠于谢氏,早就密谋想要为谢家报仇,与刚成立没多久、根基尚不稳的大晋来个鱼死网破。 刘处基深受宁海王的恩德,没齿难忘,更在京城设下了一个德贤庄,表面上只是个茶庄子,供京城文人墨客偶尔来此喝喝茶,饮饮酒,吟诗作赋,实际却是在此方便与西北的秘密军队联系。 谢恩铭却无意当叛臣逆党派,并非胆小怯懦,而是他知道,元氏已逐渐坐稳天下,且因征战连年,百姓与臣子们都已对打仗心生排斥延误,一心向着朝廷,便是父亲的秘密军队再厉害,只怕也无法抵众,便安抚下军队,悄然离开,隐居世外,再不出现。 因为他知道自己若出现,父王的军队就总无法安心,总会示他为主人,想要与朝廷对着干。 许多年后,栖身于边疆小城的谢恩铭在外娶了妻,便是谢佑祖的母亲程氏,程氏乃边疆小武将家中的女儿,与流淌着宁海王血脉的丈夫也算是琴瑟和鸣,过得还算幸福。 谢恩铭蜗居边疆小城时,与京城的刘处基也暗中联系过。 所以,刘处基也直到宁海王留下的唯一的子嗣谢恩铭,已在外面娶了程氏为妻。 而婚姻生活中,程氏也知道了丈夫的经历与背景。 谢恩铭甚至将父王宁海王留下来能够调兵遣将的铁令牌交给爱妻保管。 若谢家夫妻能就此在边疆小城度过余生,倒也算不错。 可谢恩铭的下落却不慎流落出去,暴露到了京城那边。 某夜,京城来人将偷袭夫妻两人的宅子。 谢恩铭为护怀孕的妻子,中刀身亡。 身怀六甲的程氏躲过一劫,因为有些身手,朝东南方向一路逃去,路上诞生下谢佑祖,随后,终于来到金陵府利川县下面的盘山村,在此居住下来,因怕儿子也遭受和丈夫、谢家一脉一样的下场,便一直低调生活,几乎不出村子,也不让儿子离开。 谢家男丁下场个个凄凉,便是丈夫,虽远离这些,还是落下了个横死的境地,若谢佑祖是宁海王孙儿的事情被外人知晓,又会如何? 这就是为什么程氏一直不让他离开盘山村的缘故。 许是谢佑祖到底流淌着宁海王的武将血脉,虽自幼生活在盘山村,远离纷争,却天生神力,自学了一身好骑射技能。 直到这次温瑶来京城,程氏方才不得不放离儿子。 又生怕儿子在京城遇到什么危险,才将谢家的铁令牌给了儿子,以备不时之需。 念及此,谢佑祖终于恢复容色。 而刘处基也收拾了一下心情,再次抱拳,跪拜在地: “少主,属下与谢家军已等了多时,少主若有什么吩咐,请随时吩咐!属下与将士们肝脑涂地!” 谢佑祖知道他误会了,忙将他搀起来:“刘伯—” 刘处基惶恐道:“少主切不可这么唤属下!” “你是我祖父的部将挚友,便是我父亲在世,唤您一声叔父都不无不可,我唤你一声伯父也是应该。” 刘处基这才没说什么。 谢佑祖继续说:“我此次来这儿,并不是想颠覆朝廷。而是有其他事。” 刘处基见他与他父亲谢恩铭一样,并无为谢家翻身之意,倒是有些淡淡的失望,但不管怎么样对方是宁海王的子嗣,还是如今唯一在世的后代,不管有什么事情,他与谢家军也都是会一力相帮的:“什么事,少主尽管说!” 谢佑祖也就直言:“我此次是陪一个当大夫的义妹一起进京的,她在梁王府为女眷看病,今日陪对方去寒光寺进香,却失踪了,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因她之前得罪过淮王府的安平郡主,所以很有可能是那安平郡主下的手,我们怀疑她如今被软禁在安平郡主在京郊的一座别院内。可那别院据闻有几十个王府精卫守着,我一个人怕是难得闯进去。” 刘处基明白了,一蹙眉:“我倒也听说过安平郡主的名声,据闻确实是个刁蛮任性的,素来仗着淮王狐假虎威,前不久京中还传闻她因为嫁给一位朝臣不成,毒害其正室妻子,那童谣是怎么唱来着……?总之在京城还传了很长一段日子。,原来还真的是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好。我明白了。放心,我会派遣几个谢家军的兄弟,进去救人。呵,那王府精卫再厉害,在谢家军面前,也不过是笼中鸟遇到猛鹰,不值一提。” “此事需要秘密完成,不能大张旗鼓,否则我怕那安平郡主一急,会伤了我义妹。” “明白,”刘处基沉吟片刻,“庄子上,便长住着几个谢家军的兄弟,不如我现在就叫人过去打探一番,将别院的地形和出口摸清,然后明儿下半夜时,再遣人过去救少主妹妹。那个时候过去,估摸着正是天亮前,正是所有人睡眠正浓,注意力最薄弱,最没有警惕性的时候,潜入救人最好。” “好,”谢佑祖也是个干脆的,“你将人叫出来,我们稍微简单商量一下。明天一起去。” 第一百五十章 不可中了那丫头的计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少主你也去?少主您在此等候佳音就行了。” “没关系,那是我义妹,我自然也要亲自过去才放心。怎么,刘伯莫不是还瞧不起我,怕我拖了后腿?” 刘处基忙摇头,既是谢家孙儿,查不到哪里去。 而且看谢佑祖的身型肌肉,也是有些身手的。 只马上道:“好,那我马上叫他们出来!” …… 一夜过去,又是漫长的一天过去。 温瑶没想到被软禁的时间这么难熬。 虽才一天一夜,除了肚子饿得叫,还口干舌燥。 若那安平郡主真的想将她活活渴死饿死,那么,现在只是个开头,还不知道要熬多久。 大喊救命了几声后,她也知道,这里的确很荒僻,根本不可能有人听见。还不如省点力气和口水,还能多熬几天。 深夜之后,四周越发安静。 饥饿与口渴也越来越明显。 她挣扎了一天,绑着的绳子也纹丝不动。 终于,再次忍不住了: “每次害人只会用这种阴险手段,不是下毒,就是绑人,却不敢明着来,什么狗屁的郡主,我看你比过街老鼠还不如!” 终于,门一动。 有人走进来。 她嗅到了一股与刚才那中年妇人身上不同的熏香,应该是年轻贵族女子身上惯有的香味。 然后,一抹窈窕身影站在面前。 是个与自己年岁差不多,十七八的妙龄女子。 此刻穿着简单,外面披着个挡风的锦缎披风,纤颈上戴着个长寿金项圈,掩不住一身富丽堂皇的贵气。 长得倒是不差,只眉目如雪,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凉薄,让人不敢直视。 身后,跟着之前进来过的妇人,此刻恶狠狠: “居然敢如此侮辱郡主,我怕你是不想活了!” 温瑶顿时明白了,眼前这女子,应该就是安平郡主。 原来这个安平郡主竟就在这宅子里。 倒也是,将自己这个仇人绑了来,自然想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一挑唇:“反正你们本来就弄死我,我想活想死又如何?我不侮辱她,她就能放了我吗?何况,我说她是老鼠,还嫌侮辱了老鼠,老鼠可不会无缘无故去主动咬人害人!” 安平刚在外面听她骂自己,本就已经气不打一出来,此刻见她当面讽刺自己,更是怒冲冲上前,扬起一巴掌就呼过去: “贱民!就凭你一草民,也敢?!” 温瑶生生挨了一耳光,头一偏,又缓缓将脸摆正,一双雪冷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安平,竟是让安平没来由打了个哆嗦。 这个平民女,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这般骂她就算了,挨了一耳光居然还不怕,还这么盯着她。 又听温瑶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你这一耳光,我会让你十倍还回来。” 每个字宛如泡了冰水,然后给人从头浇下来,让人遍体发寒。 若是旁人对自己说这话,安平肯定会好笑,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打了个寒战。 总觉得这医女不是开玩笑。 直到身后的银妈妈尖锐的声音响起: “十倍还回来?亏你也敢说!你觉得你还有命踏出这里!?” 安平郡主也回过神,狠狠看一眼手足被缚的温瑶: “将她现在就弄死!再毁了容颜,丢到郊区外的河里!” 本想着这医女查出苗锦堂妻子中毒,害得自己的名声损毁,不想让她那么痛快死掉,她这段日子被父王骂,被外人笑,尝尽了钝刀子割肉的痛,那这个医女也别想好过,打算将她生生饿死。 可这会儿见她这般猖狂,她也懒得等下去了。 可能潜意识里,还是怕夜长梦多。 银妈妈听郡主吩咐下来,便也就点头,喊了一声。 一个魁梧便衣男子走进来,对着郡主抱拳了一下。 银妈妈睨一眼温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男子会意,抽出匕首就走过去。 却听温瑶赫然出声:“元青婉,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为什么明明你的父亲是堂堂王爷,你是皇帝的侄女,人家富贵花一朵,生得也美貌,苗锦堂却拒绝了你,不喜欢你吗?” 元青婉,正是安平郡主的名字。 也是温瑶在利川县衙门为华姵澜调养身子时,听华佩澜说的。 明明有个还算温柔秀气的名字,做的却不是人事儿。 很明显,苗锦堂拒绝了她的婚事,始终是安平郡主心内的一根刺。 她顿时就脚步一止。 没错,这事一直她都没法跨过去。 她就是想不通自己到底有哪里比不上那个做绣活供养丈夫的绣娘。 一个没见识又没背景的小地方妇人罢了。 在仕途上,帮不了相公分毫。 论长相,也不见得是什么国色天香。 与自己,简直是云泥之别。 正因为如此,她才很恨。 才气得想让那女人死! 她看向温瑶,仿佛真的知道什么内情,心里一动,倒也不在乎让温瑶多活一刻,手一挥,适宜精卫暂时停步,然后冷冷: “为什么?” 温瑶却勾起唇:“你过来,我就跟你说。” 银妈妈怒斥:“死丫头,你可别耍花样!郡主,别跟她废话,直接让人弄死她就行了!” 安平郡主却已被心魔控制,制止了银妈妈的声音,径直走过去,弯下腰,冷声:“现在可以说了么?”” “因为苗大人精通面相,说你眉高唇薄,看出你心思自私毒辣,并非良配,谁娶了你,便会倒霉一世。别说娶你,每次看见你,都会退避三舍,生怕被你影响了运气。”一字一顿,三分讥讽,剩下的满满都是真心。 安平郡主脸色一僵,随即脸变得铁青,近乎咆哮:“胡说!你胡说八道!他绝不会这么说,是你自己编造的!” “不信你自己去问他,若他真的没这么说,你再回来将我碎尸万段,我也心服口服~”温瑶淡淡。 安平郡主气得发疯,哪里还有郡主威仪,宛如母兽一样在屋内来回徘徊几圈,似乎还真的有点儿想去找苗锦堂问个明白,银妈妈却到底老辣,看出温瑶的伎俩,拦住郡主:“郡主,不可中了那丫头的计!”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安平郡主果然是心狠手辣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安平郡主一听这话,总算冷静下来。 银妈妈盯着温瑶,咄咄:“这丫头就是想激怒你让你去与苗大人对峙,到时候苗大人岂不就知道她在您这里了?再来,她也是为了拖延多一点时间,等救兵!” 安平郡主被银妈妈安抚下来,回头看向温瑶,越发恼怒:“好你个贱民,居然还跟我玩这种套路!想拖延时辰?我就让你过不了今晚!” 话音一落,冲到精卫面前,抽出他手里的短刀,便主动朝温瑶捅下去—— 与此同时,门被人踢开! 有人冲进来。 精卫最先反应过来,却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一支利箭射来,正中其胸腔,跌倒在地,再无声息。 银妈妈看清楚闯入的几个蒙面男子,皆不外面守着的王府精卫,顿时护在安平郡主面前,惊恐: “你们是什么人?来人啊——有刺客——” 一个蒙面男子上去,一掌劈下去,银妈妈的声音消失,软绵绵昏厥在地上。 安平郡主手一松,短刀摔在地上,也是脸色苍白,反应过来,正欲逃跑,却被那人再一掌劈到后颈,顿时也是身子瘫软下去。 蒙面男子没有迟疑,过去弯下腰便给温瑶解开绑住手脚的绳索。 温瑶一下子挣脱,扶墙站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蒙面男摘下面罩:“莫怕,二娘。” 温瑶瞳孔一定,是谢佑祖! “谢哥,你怎么来了?这些人都是—— ” “少主,先离开这儿再说吧。”后面有人低道。 外面的部分王府精卫,被他们潜入前,用药物迷晕了好些,但是还剩一些。 虽然依他们的武功,也瞧不起这些蠢货,但若被发现,也麻烦。静悄悄离开还是好些。 少主?温瑶心里咯噔一下,这些黑衣人是在叫谢佑祖‘少主’? 却也没多说什么,先跟着谢佑祖还有一群黑衣人先行朝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却又想起什么:“谢哥,稍等。” 她返回到昏迷的安平郡主跟前,蹲下身,从袖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袋,拿出一颗小药丸,将安平郡主的腮一捏,将药丸喂了进去。 安平郡主喉咙管发出吞咽一声,那药丸就滚了下去。 谢佑祖一疑:“你给她吃的什么?” “吃了这个,她再不敢找我麻烦了。” 温瑶站起身,与谢佑祖以及几个黑衣人一同迅速离开。 屋外静悄悄的,她看见几处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似乎都昏了过去,看样子应该都是王府护卫,不禁又偷偷瞄了一眼谢佑祖身后身前跟着的人…… 这些护卫一个个看起来都是练家子,可谢哥带着的这些人却能将他们一个个撂倒,到底是什么人? 而谢哥又怎么能找到这些高手? 本以为是苗府的人或者梁王府的人,但刚才听这几个人叫谢哥“少主”,基本确定不是的。 几个黑衣人显然早摸清了别院的地形,带着温瑶与谢佑祖从侧门走去,避开了剩余的护卫,然后从侧门安全离开。 走出去一段路,路口处,停着一架马车。 谢佑祖携温瑶迅速上车,一个黑衣人也一跃而上车头,驾车疾驰而去。 ………… 德贤庄。 马车停下。 刘处基在门口等候已久,见谢佑祖与温瑶回来,忙上前迎接,低声:“先进去再说。” 温瑶看一眼眼前虽然古朴低调的庄子,不禁再次复杂地看一眼谢佑祖。 谢佑祖居然认识京城里的人。 刘处基看一眼温瑶,虽然衣衫普通,却遮不住万千风华,绰约美滋,也难怪不问世事的少主居然找到德贤庄求助,倾尽全力去救她,却也没说什么,领着谢佑祖和温瑶进去,在厅内坐下来,方才问道: “这两日你被囚禁在别院,安平郡主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没受伤吧?” 温瑶摇头:“没有,她准备将我软禁到饿死渴死,幸好谢哥及时来了。” 谢佑祖这才松了口气,又铁青了脸:“这个安平郡主果然是心狠手辣。” 温瑶又望向谢佑祖,欲言又止。 刘处基见她有话想问谢佑祖,也就很识趣地说:“少主,您与您义妹先说话,我退下了。” 温瑶听到刘处基也喊谢佑祖少主,脸色更是一动,等刘处基离开,才是望向谢佑祖:“谢哥,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喊你少主?” 谢佑祖既然带了谢家军的人去找她,也就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她了,迟疑片刻,道:“其实我与我娘在盘山村居住,并不是因为那是我爹的祖籍地。只是事关重大,我娘为了自保与保护我,才不得不对外人这么说。这些年,我们也是为了躲避一些外界纷争,才会在盘山村隐居。如今既然你也看到了,我也就不想瞒你,反正我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 温瑶呼吸屏住,早就猜出程氏不像是一般是乡野妇人,很有几分眼界与见识,也就道:“谢哥,你放心,无论你是什么人,什么背景,都是我的兄长,你母亲也是我干娘,你对我说的,我绝对不会对外透露一句。” 谢佑祖也就将自己的背景,家族的历史情况,一一对她说了。 甚至包括这德贤庄的来历。以及刚才救她的黑衣人是什么人。还有刘处基是什么人。 夜色正浓。 厅内烛火轻轻摇曳。 一片宁静中,温瑶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而且越来越明显。 直到谢佑祖最后一个字说完,她才长舒一口气,却还没缓过神。 没想到,谢佑祖居然是宁海王的后代。 来了这个时代几年,她也听过关于那宁海王谢沣的事。 只知道是与创立大晋的高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威猛大将。 只可惜差了那么点儿运气,临到关键时候,被高祖占了皇位。 自此,元氏掌控大晋,而谢氏,则退居为人臣。 若能位极人臣,倒也不错,只可惜这样的开国将领功高震主,向来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因被其他臣子嫉妒、被天子猜忌,最后落了个抄家流放。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容貌会受损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自此大厦倾倒,宁海王这个名号,也被尘封于历史,成了传说。 难怪干娘会携着谢哥隐居在地方上的小山村。 难怪干娘一开始死活不想和谢哥搬来县城,也不愿谢哥出去闯荡博功名,与一般是妇人盼着望子成龙背道而驰。 原来是出自谢家。 若出现在红尘市井,只怕会被人看在眼里,再次被加害。 躲在深山野林,方能安康一生。 更令她惊讶的是,原来宁海王还留下了一只武艺高超的秘密军队,养于西北。 而京城德贤庄的这位老者,则是曾经随宁海王打过天下的将军。 也是坐镇京城, 方便联系西北谢家军的牵头人。 今晚陪着谢哥去救她的,便正是谢家军中的其中几个人。 今晚那几个谢家军将士的本事,她也看到了。 几个人便能撂倒堂堂王府大半精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她。 可想而知,整个谢家军,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对于朝廷来说,应该也算是一个大大的威胁—— 若是被朝廷知道,可不得了。 想必会成为朝廷眼里的心腹大患,除之而后快。 而谢哥只怕也会受牵连。 这事确实兹事体大,而谢佑祖既然这么信赖自己,将这种重要、这么关乎性命的秘密告诉她,她也绝对不会辜负了他。 她知道,烂在肚子里都不能对外说一个字。 想到这里,她郑重对谢佑祖说:“谢哥放心,我发誓,这件事,对谁都不会吐露一个字。” 程氏母子希望远离宁海王后代这个身份,不惜躲到了千里之外的盘山村避世,如今却为了救她,不惜主动碰触这个身份,可见母子两对她的关心。 既如此,她也会保护好他们母子。 谢佑祖只轻叹:“我若是怕你会告诉别人,也不会对你说了。二娘,我既然是你哥哥,便也不在乎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你,也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你手里。” “既如此,我今后私下就直接叫你哥哥了。你也是,直接叫我瑶儿。” 谢佑祖一笑:“你自己给自己取的那个名字?瑶儿?……好吧,这个名字,倒也好听别致,反正总比叫二娘要好。” …… 天亮后,谢佑祖才与温瑶离开德贤庄,先朝苗府而去。 华姵澜因为她的事情,两天都没睡好,这会儿也是早早醒了,一听说瑶儿妹妹随谢佑祖回来了,惊喜地与苗锦堂就跑到了外厅。 看见温瑶好端端站在厅内,她松了口气,扑上前就拉住温瑶,眼泪都快出来了:“瑶儿妹妹,你没事吧?真吓死我了!” 温瑶是她与丈夫邀请来京城的,若真的出事了,她一辈子也难心安。 “没事,姐姐,我好好的。毫发无伤。”温瑶安抚道。 苗锦堂则眼神有些发沉:“温大夫,你两日真的是被安平郡主抓去了?” 温瑶也没隐瞒苗家夫妻,将自己在寒光寺被人骗去禅房砸晕、又被囚禁在别院的事说了。 苗家夫妻听了,脸色越发沉黯。 苗锦堂又想到什么,蓦然开了口:“那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又望向谢佑祖,显然很是怀疑:“是谢兄弟你救回温大夫的?你是如何能闯进了别院?” 苗府的人今早就发现谢佑祖不见了。 苗家夫妻当时就知道谢佑祖估计是坐不住,还是去别院那里想办法救温瑶了。 只是没想到,还真的将温瑶给救出来了。 这一点,温瑶早就与谢佑祖回苗府之前合计好了,交换了眼神,说:“也算我运气好,安平郡主可能嫌别院那边不安全,我会被人发现,今晚打算将我转移到更荒僻的地方,为防太多人知道,只派了两个人转移我。刚出来没走多久,一个护卫拉肚子,只剩一个护卫守着我,谢哥就用准备好的迷香将那护卫给迷晕,将我带走了。” 夫妻两人幸好也没怀疑什么,华姵澜气得不浅:“太可恶了,这个安平郡主,仗着父亲是淮王,一向就跋扈,如今还越来越随意草菅人命!”又忧心忡忡:“你跑了,她事后会不会又找你麻烦?她现在已经知道你是医好我身子的大夫,就算你跑了这次,她日后会不会盯住你,再次害你?” 温瑶只道:“姐姐放心,她虽然是郡主,可也是害怕王法的,不然也不会偷偷将掳走囚禁在别院,她难道还敢去京兆尹或者上面告状,说我从她别院跑掉?肯定是不敢声张的。至于再次害我……我想,她也不敢了。” “为什么?”华姵澜与苗锦堂一疑。 谢佑祖与温瑶对视一眼,代为回答:“瑶儿给安平郡主下了一味药,服下后,容貌会受损,若想容貌暂时恢复,必须服用瑶儿自制的解药,但是这解药只能管一月多。想要长期保持容貌,必须每隔一月就服下解药。相信安平郡主就算再猖狂,为了容貌,也不敢再加害瑶儿了。到时,还得求瑶儿。” 苗氏夫妻这才松了口气。 苗锦堂望向华姵澜:“看见没,我就说你这瑶儿妹妹不是个一般女子。” 又问温瑶:“那梁王府那边你回去后打算如何交代?” 温瑶早就算计好:“这件事,我暂时也不想闹大,安平郡主那边见我跑掉,只怕已将别院清理过,便是我将她告到京兆尹衙门,说她囚禁我,想要置我于死地,只怕也没证据。梁王府那边问起来,我会想好托词应付。” 华姵澜一想到又只能这么放过安平郡主一把,不禁气道:“明明一次又一次犯些罪行,偏偏是王爷的女儿,也动不得,当真是叫人恼恨。恶人没报应,实在让人心寒。” “放心姐姐,不用心寒,她之前被苗大人弄得丢了名声,这次又吃了我的毁容药丸,也算是报应。还有,日子还长得很,以后,我们再同她慢慢玩。”温瑶安慰。 华姵澜听她这么说,也就平复了心绪,点点头。 …… 四人说了一番话后,天色已亮了。 温瑶又脑子一动,望向华姵澜:“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苗大人与姐姐。”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娘失踪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苗锦堂见她表情严肃,似乎猜到几分什么。 华姵澜问道:“瑶儿,怎么了?有什么事?” 温瑶也就直言了:“姐姐,我想知道你与苗大人这次邀请我来京城为梁王府的女眷看病,真的只是因为我的医术?” 苗锦堂与华姵澜双双心中一动,迟疑了一下。 “还是因为,病人是梁王府的人?”温瑶继续,“你们刻意想让我进梁王府?” 得知元谨就是梁王府世子爷后,她觉得不会那么巧。 京城的皇亲那么多,为什么苗锦堂刚好引荐的就是梁王府? 仿佛是想让她自己进去发现些什么。 难道苗锦堂已经是知道她的夫婿就是这梁王府的世子爷,却又不好直言明说,才故意让她自己去发现? 华姵澜吸口气,看来她已经知道梁王府的世子,就是自己的丈夫了,所以才会这么问自己,便也就说:“没错,我们是刻意安排你进梁王府的。” 一旁的谢佑祖一愣:“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刻意安排瑶儿进梁王府?” 温瑶见果然如自己所想,呆了一呆:“所以姐姐你和苗大人已经知道我夫婿是……” 华姵澜看一眼苗锦堂,点头:“锦堂在利川县时,便已经察觉你的丈夫可能就是梁王世子,但是当时看你好像并不知道,也不方便提醒,但又不忍心让你被蒙在鼓里,于是才推举你去梁王府为胡侧妃看病,想让你自己亲自发现。” 温瑶半天说不上话。 一旁的谢佑祖也是脸色一惊:“瑶儿,元五兄弟是梁王府世子?” 他也知道元谨的背景怕不是一般百姓,只怕非富即贵,却没想到贵到这个程度,竟是元氏皇族。 温瑶也并不准备瞒着他,只点头:“是。” 华姵澜试探:“所以,瑶儿,你也是刚刚才发现世子爷是你的丈夫,是吗?” 温瑶点点头:“嗯,就在我被安平郡主掳走的前一天,才无意在王府发现。” “……这位世子爷,为何会在民间与你偷偷成亲,又抛下你置之不理?” 温瑶也没说得太复杂,只简单地道:“他来金陵府出任务,遇到危险,被我救了。我因家中琐事,需要个男人撑门户,与他成了亲。后来,他可能是又有别的事,才会匆匆离去。” “原来如此,那你如今的孩儿小团子……真是你与世子爷的孩子?” 华姵澜当然了解她的家庭状况。 温瑶点头:“是的。” 谢佑祖再次望向她,更惊讶了,什么?元谨带着的小团子,竟真的是与温瑶生的?他还以为那孩子是元谨昔日的妻子生的。 那就是说,在温瑶回娘家前,元谨便认识温瑶了…………? 莫非瑶儿在乔家生下的死胎,根本就是活着的,就是小团子? 他懵了,感觉这剧情变化太快太复杂。 华姵澜沉默了会儿,道:“便是有公务在身,既然与你成了亲,也不该弃你与孩儿而去啊,而且一走还是两年。”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苗锦堂这才开口:“这一点,我倒是知道原因。” 众人刷的望向他。 苗锦堂这才道:“谨世子是京城有名的武神,年龄虽不大,却自少年随父征战沙场,军功不浅,还代父办理处理过不少公务,破获过不少机收案件,这两年,北境乌兰频繁扰乱边境,关卡之城丰城军事告急,经常是世子爷去那边解围。近期,好像丰城又被乌兰国边疆士兵骚扰,据闻世子爷又去了。每次去都是大半年甚至近一年,怕是如此,就算想回去找温大夫,怕是也无暇分身。” 顿了顿,又望向温瑶:“而且,边境不宁,战事吃紧,丰城已死了几个镇守的大疆,那边情况很是凶险,说实话,就算再优秀的将士,也不确定自己能否能安全回来,我猜,世子爷是想彻底平定了那边再说,不然……便是去找你,接你回了京城,也可能……可能让你当寡妇。” 温瑶呼吸顿凝。 丰城的骚乱,刚好持续了两年,也就是他离开那会儿开始。 其实那天知道他去了丰城,就猜到了几分,他当时匆匆离开,有一方面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边疆事务。 而这两年也没有出现,恐怕也是因为丰城的事。 … 日头高升,苗锦堂派府上车子,将温瑶送回了梁王府。 王府下人一看温瑶回来,忙叫出碧水。 碧水跑出来,见她毫发无损地回来,大大松了口气:“温大夫,你可算回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日你在寒光寺忽然失踪,娘娘遍寻不到你,吓死了!” 温瑶只道:“没事,你先带我去见娘娘,免得娘娘担心。” 碧水也就没多说什么。将她领进去。 桐苑,主屋内,胡侧妃见温瑶安然无恙回来,也是松了口气:“温大夫,你到底去哪里了?” 温瑶上前便行了个礼:“让娘娘受惊了,是瑶儿的过错。” “你没事就好,不过那日可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你忽然就不见了。你刚为了绊倒了颜氏,我生怕是你因为糟了颜氏那边人的毒手。” 温瑶便也就用早就想好的借口,回道:“娘娘多虑了。那日娘娘在寺内礼佛,瑶儿在外头,逛到门口,无意瞧见个妇人,竟然长得像我失踪多年的娘亲,瑶儿一时情急,乱了心智,也就夺门而出,跑去追。没料到一路追到了郊区,跟丢了,竟也找不到了人了。瑶儿第一次来京城,虽来了这么多时,却每日都是在府上,也没出去逛过一次,京城太大了,完全不熟,我迷了路…在荒郊野外寻了个店,住了一宿,第二天还是不甘心,又绕着郊区找了一圈,却还是没找到妇人,也就只能回来了。” 便是向胡侧妃告状,又能如何? 梁王府现如今总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医女,去与淮王府为敌,去问责安平郡主。 这事儿反而闹大了,还不好收场。 所以,暂时先不提了。 幸好胡侧妃也没多怀疑,反倒脸色一动,有些心疼:“你娘失踪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脸是被马蹄子踩过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是啊。我娘生完我弟弟四郎没多久,就因我大哥出外打仗身亡,与我爹爹吵架,负气离家出走了。至今都无下落。我爹也是因为想出外找我娘,才会遇到翻船,连尸首都没找到。”温瑶抿抿唇,心里有些难受,说实话倒也不是为了骗胡侧妃,倒是真的觉得温家夫妻挺惨。 胡侧妃一听她家人遭遇,倒是更感喟了,叹了口气:“你倒是个苦命孩子。这样吧,你将你娘的肖像、姓氏、名讳都写画出来,交给我,我帮你去找找。” 总想报答温瑶,又不知道做什么,单纯的送钱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若能为她找到亲娘,倒也算是报答了。 温瑶虽然并不觉得娘亲梅氏能在京城找到,却还是嗯一声:“多谢娘娘。” … 入夜后,胡侧妃见她辛劳两天,也就让她不必伺候在近旁,早些回去休息。 温瑶刚回了自己的厢房,还没合上门,一股风就从背后将自己猛地一推! 她一下子被推进了房间内,定了定神,回头,竟是元骏,好气又好笑: “二公子,你这是擅闯胡侧妃的桐苑么?” 安平郡主这事儿后,她警惕性更高,差点就反手一个防身银针扎了过去。 万一伤着这纨绔衙内可不得了。 元骏打量她一番,倒是没有平时的轻浮调笑,脸上反倒多了几分忧心忡忡: “你可算回了。你和胡侧妃前日上香时不见了,府上都说你被贼人给掳走了,不会真的是吧?” 温瑶一怔,这个纨绔子弟,不会是担心自己吧,不会是担心了两天吧?只一笑:“若是被贼人掳走,我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那怎么回事?” 温瑶也就将自己对胡侧妃的那套说辞,对着元骏又说了一遍。 元骏却显然没有胡侧妃那么好打发,挑起俊秀的眉:“你去找你娘亲?果真?” “果真。” 元骏见她坚持,也就没多问什么了。 “二公子还有事吗?我累了几天,想休息了。”温瑶打了个呵欠。 元骏见她满脸都是疲倦,总算没继续纠缠,退出屋子。悄然从后门溜出桐苑。 “二公子,您可算出来了~”贴身小厮见他终于出了胡侧妃的院子,松了口气,无奈,“若被胡侧妃院子里的人发现,告到王爷那儿,您和小的,都免不了会被王爷责罚的。” 这二公子自打在王府内遇到那温医女,越发的行为无状了。 这两天那医女在寒光寺失踪,二公子硬是像掉了魂似的。 除了胡侧妃求王爷务必找到温瑶,二公子居然也去找王爷说去了,弄得那温瑶也不知道是胡侧妃的医女,还是二公子的医女。 今儿更离谱,一得知那温瑶安全回了王府,二公子就跑了过来,还偷偷潜入了桐苑,说是去问问温瑶。 元骏却心事重重,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兀自朝自己院子走去,小厮赶紧跟上,刚走一会儿,却见他停下脚步,自言自语:“不对!太不对了。” 他还真不信那精得像兔子,做事稳妥的小医女,就因为在寺庙附近瞧见了个妇人长得像自己娘,就跑了出去,还一跑就是两天。 便是真去找娘亲了,也可以在离开前对当时王府的其他下人说一声,对胡侧妃打声招呼啊。 小医女做事儿不可能这么没章法。 小厮懵逼:“二公子,什么不对?” 元骏没讲话,脸色似明似暗,也没说什么,只对着小厮耳语一番:“你去查查……” ** 三日后。 温瑶要为胡侧妃配置一剂女方,需要去王府外的药铺配置药材。 胡侧妃让桐苑里的一个丫鬟陪着她一起出去。 坐上马车,温瑶到了王府附近的一家生药铺,让丫鬟在车上等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配好药材,温瑶离开生药铺,还没跨出门槛,一个侍女模样的年轻女子便迎面而来,低声:“温医女,我家主人就在后巷马车上,想见您一面。” 温瑶看面前侍女穿戴精细,不亚于地方的官宦人家女儿,再大概想了想时间,也差不多了,立刻明白了眼前人的主人是谁,只浅浅一挑唇:“你家主人是安平郡主?” “是。” “让我去见一个刚加害过我的人,是你觉得我傻,还是你们郡主傻?” 侍女脸色有些尴尬,却显然被主子嘱咐过一定要将温瑶请过去,只软了口气:“温大夫你放心,我家郡主绝对不会再动你一根寒毛,你看,这光天化日大白天的,你就在外面跟我家郡主见个面,也不会怎么样。” 温瑶毫不留情:“上次你家郡主派人劫持我,也是光天化日大白天呢。” 侍女脸色更加复杂,语气多了几分哀求:“温医女,求你了……就见我家郡主一面吧。” 温瑶沉吟片刻,总算没再拒绝:“带我过去。” 侍女大喜,忙领着温瑶离开生药铺,绕到了后巷。 果然,无人的安静后巷正停着一辆青色华盖的马车,看着便是大户人家的出行阵仗。 “温医女,请过去上车……” “谁说我要过去上车?你家主人想见我,就让她下车来见我。”温瑶瞥一眼马车。 侍女:“……”却也只能小跑过去,上了车,估计是汇报给安平郡主听。 不一会儿,车帘掀开,安平郡主下了车,头上戴着大晋贵族女常佩戴的面纱,看不清容颜,却掩藏不住来一身的怒气,一个人走到了温瑶跟前: “你到底想如何?” 温瑶失笑:“这话,难道不是我应该问安平郡主你吗?” 安平郡主压得低低的声音从面纱后飘来:“我便是囚禁了你一次又如何?是你害得我丢的名声在先,也是应该的,你现在跑了也跑了,毫发无伤,为什么要将我害成这样?!说,你那晚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说着,怒气冲冲掀开自己的面纱。 一张被鲜红痘痘笼罩的月球表面,浮现在温瑶眼前。 哟,这比她想象中毁容得更加厉害啊。 温瑶啧啧:“诶?安平郡主这脸是被马蹄子踩过了吗?几日不见,怎么成了这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道歉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你就别装蒜了!这不就是你那日离开前对我做的么?”安平郡主气的暴跳。 苏醒后的第三天,她就发现自己脸上起了这些红色小包。 然后,越来越明显。 无论用什么药膏都消不下去。 请王府医师来,方才知道她这是中毒的迹象,怕是服用过能够损坏皮肤的一种药物。 而且这药物还是被人特别调制出来的,外人很难有解药。 那温瑶就是个医女,铁定就是她! 所以,才不得不来找她。 想到这里,又恼羞成怒,逼近一步: “你今天若不将解毒方子叫出来,我叫你没好日子过!” 温瑶只浅浅一掀眼皮:“安平郡主若要用这种态度请求别人,那么不好意思,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安平郡主见她转身欲走,气焰一下全无,惊慌地喊住: “等等——好,你若给我解药,我便承诺与你前仇旧恨一笔购销,从此再不会找你麻烦。” 这一次,语气软了不少。 再无刚才的嚣张。 毕竟,容貌对于女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可不想今后顶着这张脸过日子。 温瑶转过身,浅笑:“安平郡主,我还是听不出您的诚意。” 安平郡主咬紧牙关,攥紧粉拳:“那你想怎么样?” “道歉。” 安平郡主一个哆嗦,道歉?这平民女居然让自己道歉? 这辈子她都不曾道歉过! 便是她做错什么事,父王教训她,也不曾认过错。 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医女给活撕了。 但不行,眼下还找不到第二个人能为自己研制解药。 杀了这个医女,她的脸怎么办? 行!那就等拿到解药,治好脸再算账! 念及此,安平郡主忍气吞声,放低了身段: “是我不对,我不该有害你的心思,不该将你掳走囚禁,还妄图将你饿死,我简直醉无可恕,请温大夫念在我是初犯,原谅我这次的任性冲动与不懂事。” 温瑶淡淡:“郡主可不是只害过我一个人呢。” 安平郡主快吐血了,却只能再次捏紧拳,抿抿唇: “我也对不住苗夫人。是我,我生气苗大人为了一个贫贱妻而拒绝我,让我丢了颜面,又妒忌苗夫人,方才想置她于死地,不想他们夫妻好过……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求您们原谅我。我元青婉发誓,再不会动你和苗夫人一丝半毫!若违背誓言,让我……让我永远背着这张烂脸!行了吗?” 温瑶唇边沁出凉笑,哟,这誓言倒是毒辣。 若不是你会投胎,父亲是王爷,任何一件事都足够你这辈子再难翻身。 看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羞辱,脸色五彩斑斓,温瑶方才勉强道:“既然郡主诚意十足,那我也就帮郡主一把吧,等会儿你让你婢女跟着我回梁王府,我将解药给你婢女。” 什么叫帮自己一把?明明就是她害的!安平郡主心头呕血,咬牙,却也只能柔声:“那就麻烦温大夫了。” 就让这小医女得意个一会儿! 等她拿了解药,弄好脸,不将这贱民女给活撕了才怪! … 与安平郡主说完话,温瑶走出巷子,正准备回梁王府的马车上,免得丫鬟久等了怀疑,却听身后一个调笑声音飘来: “果然啊。” 这声音不要太熟悉。温瑶一个激灵,回头,果然是那纨绔子弟元骏:“你怎么在这里?果然什么?” “这京城每条路哪里本公子走不得?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元骏又打量着她,目色复杂:“果然你欺骗了我。你这两天失踪是被安平给掳走囚禁了两天,哪里是去找亲娘去了?我就说怪得很,让下人去一查,才知你在利川县是苗夫人的大夫,给她看过病,也就是说那童谣里说苗夫人被安平下毒,正是你查出来的……难怪安平恨你,若不是你,又怎么会被京人们取笑。她那个脾气,我也知道,不报复你是不可能的。” 温瑶见他都知道了,也故意听到了自己与安平的对话,便也就默然:“哦。那二公子还有事么?” 元骏眉一挑:“你倒是真厉害,旁人得罪了堂堂王爷女儿,害怕都来不及,你却不怕,还敢反将一军,给安平下药,让她不敢再动你!”说起来,竖起拇指:“本公子这辈子统共也没敬佩过几个人,你算一个。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逃出安平的囚禁的?” 温瑶只道:“运气好而已。” 元骏见她不肯说,也没多问了,反正这小医女本事多,别说能逃出安平郡主的别院,便是如来佛的掌心怕是也能逃出去,只拍拍胸脯: “放心,有我在,也不会再让安平动你。” 温瑶淡淡:“那就有劳二公子了。不过我与安平郡主这事儿,烦请二公子也不要到处对外说,本来我可以处理好,弄得天下皆知,怕是就无法挽回了。” “你怕她个球!”元骏皱皱眉,“我说了,有我替你撑腰!她是淮王女儿,本公子还是梁王儿子呢!谁怕谁?本公子想保的人,她敢动?” 话音未落,看见温瑶黑幽幽的葡萄籽似的瞳仁望过来,一下子也就没说什么了:“……行吧行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说就不说。” 温瑶这才一福身:“那我先走了。” … 半个时辰后。 梁王府侧门,安平郡主焦急地等在马车上。 终于,婢女匆匆回来,上了车。 “怎么样,那贱人给你解药了么?”安平郡主劈头就问。 婢女将一个青色小布袋递给安平郡主,点头:“给了,她说这里面的药丸您一日三小粒,连着吃三日,脸上红疹就能退去……” 安平郡主大喜,接过药丸,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却见婢女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笑容退去:“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婢女万般惊恐地低下头:“可那医女又说了,这解药只能管安平郡主皮肤好转两个月,两个月后恐会再次复发,到时再找她拿解药即可……”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去前线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安平郡主脸一僵,而后变得铁青! 这算什么?那这是什么劳什子解药?岂不是暂时性效果而已? 摆明了是那贱人故意玩自己! 用这种办法来迫使她这辈子都不敢再动她一根毫毛! 除非找到真正根治的解药,否则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受那贱人的要挟? 气得安平郡主拽起解药袋子就想丢出去,却被婢女拦住: “使不得啊郡主,这解药起码能解郡主一时之困扰啊!” 安平郡主这才死死捏住袋子,幽恨却无奈的目光投向梁王府: “妖女,算你狠!”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温瑶清静了不少。 安平郡主暂时再没出现在自己的周围了。 看样子,直到下次要解药,也不敢再出现了。 她离开梁王府的日子也差不多要到了。 其实她这几日留在梁王府,很想等元谨回来。 只可惜,快走了,元谨还没回王府。 看来丰城那边战事的确吃紧。 … 离府前一日,午后,温瑶照例煮好调养身子的药,端去胡侧妃屋子,却见碧水出来道:“娘娘去王爷书房那边,给王爷送午后点心了,还没回来,怕误了用药时辰,不如我们端过去吧。” “嗯。”温瑶点头,与碧水端着药离开了桐苑。 梁王的书房就在主院西侧。 碧水与院子外的梁王随从打过招呼,带着温瑶步入主院,朝书房走去。 梁王的两个门客正好从书房内走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刚与王爷在书房洽谈过公务,一边走着一边忧心忡忡地说着: “丰城那边不会真的守不住了吧?” “别瞎说,有世子爷在,丰城便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可……这次不一样,唉,那乌兰国调动精兵十万忽然攻击边关,你也知道丰城加上旁边的拱卫小城的兵力加起来满打满算不过五六万,以寡敌多,胜算不大啊……而且丰城的前锋部队苏将军前日在附近的陨石谷中了乌兰人的埋伏,差点儿全军覆没,全靠世子爷率亲卫去解救,但……世子爷在解救苏将军一干人时,中了乌兰人的流箭,据说伤势很严重……万一真的有个什么,可怎么得了?” “别说了,”旁边的门客做了个嘘声手势,“你是嫌王爷还不烦心么?再说了,世子爷受伤也不见得是真的,指不定是误传。” “怎么会是误传?王爷都已经请上调兵增援,还请圣上派洛御医一同随军前往,……洛御医精通外伤啊……难道不是王爷想让洛御医去给世子爷治疗伤势么?” 两人边走边说,一抬头正好看见温瑶与碧水就在近旁,忙闭上嘴,不再说话,匆匆离去。 温瑶半天都没做声。 两个门客的每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迟迟没回来,难道就是因为在边城受了重伤? 碧水也是打破寂寞,深吸口气:“不可能,世子爷沙场经验丰富,绝对不可能出事。” 温瑶收起心思,也没多说什么,道: “进去吧。” 书房门口的守卫见两人来为胡侧妃送药,也就进去通传了一声。 不一会儿,胡侧妃走了出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由温瑶与碧水陪着,在天井的凉亭坐下。 碧水递上药汤:“娘娘,趁热喝了吧。过了时辰药效就差了。” 胡侧妃却显然没什么喝药的心情,药本就苦,心情一差,就更吞咽不进。 温瑶适时询问:“娘娘,可是因为边关的事?” 果然,胡侧妃叹了口气,点头:“刚我为王爷送甜品,才得知丰城告急,乌兰人以十万精兵突袭边关……世子爷为救丰城前锋军队,还可能受了重伤。王爷急得这几日头发都白了一半,我看见王爷这个样子,哪里又吃的进东西。” 碧水一听,既是胡侧妃都这么说,那世子爷受伤的事儿,怕是八九不离十了,急了:“既是如此,王爷为什么不将世子爷赶紧的抽调回来!” 胡侧妃不满地看一眼碧水:“你当王爷不想么,可丰城是咱们梁王府的管辖地,那边的军务也一直由世子爷负责,如今那边有燃眉之急,王爷为了保住儿子,让世子爷抽身回来,留下几万兵士与百姓在那边独自抵挡乌兰人,岂不是自私之举?别说王爷做不出来,便是世子爷,自己也不可能同意。” 碧水嗫嚅了一下唇:“可这样的话,世子爷在那里便很危险,指不定会在丰城丢了……” 性命两个字,实在讲不出口。 胡侧妃脸色更是被阴云笼罩。 温瑶在一旁沉默半晌,轻声:“娘娘莫急。世子爷吉人自有天相。而且朝廷不是已派遣救兵与御医过去了么?” 那男人命硬得很。中毒箭倒在盘山村河边,昏迷那么多天,还能康复……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 他也不能有事。 她还等着他回来跟自己解释清楚一切! 而且他两年前留下的信函中,也清楚写了与她还会有见面的一日。 他不能食言。 胡侧妃这才面色稍缓:“是啊,后天上午便要启程赶赴丰城了,只希望赶得及吧。” 后天上午……温瑶脸色一动,没说什么了。 & 次日,温瑶离开了梁王府,回到苗府。 华姵澜早为她准备了接风小宴,准备了一桌子饭菜。 午间,温瑶、谢佑祖与苗氏夫妻吃完饭,华姵澜有些依依不舍: “梁王府那边的事结束后,妹妹就要回利川县了。这一回去,又不知道几时才能过来。” 温瑶想了想,对苗氏夫妻说:“其实,我暂时并不想回去。我想先去个地方, 不知苗大人能否帮忙。” “你想去哪里?”苗锦堂问。 温瑶沉吟会儿:“丰城。” 苗锦堂是朝堂中人,自然也知道近日边关的事,还准备跟温瑶说的,现在看来她已经知道了:“你不会是想随明天的增援部队一同去吧?” “是。” 三人皆是一怔。 谢佑祖头一个反对:“那怎么可以?这不是胡闹么?你一个女人家,跟着军队去前线?太危险了!不行!便是随军同行也不方便。” 第一百五十七章和元谨一起陪葬?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却早就打算好:“我既然随军一起去,自然会女扮男装。” 反正她女扮男装的扮相,也还能唬唬人。 上次在烈焰寨,就将瞿六爷和一群山贼骗得团团转。 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谢佑祖还是反对:“那也不行啊!就算一路上部队里的人认不出你的女儿身,可丰城太危险了!” 余下的话,他实在不好说。 丰城现如今就像大厦将倾,随时都能崩溃,化为灰。 温瑶去那儿,岂不是有可能与丰城和元谨一起陪葬? 温瑶望向谢佑祖:“哥,我明白你的好意与担心。但有些话,我想亲自跟他问清楚。我怕如果等下次,可能就没机会了…… ” 虽然她说那男人的命硬,轻易不会有事,但丰城吃紧,也是事实。 华姵澜若是平时,肯定也会反对,毕竟太危险,但这次却深深看向温瑶:“我倒是赞成。” 若苗锦堂如今身在前线,她也会做出与温瑶一样的选择。 若阻止温瑶去,只怕让她留下遗憾。 再说,她也对温瑶的能力有十足信心了。 而且还是跟着增援部队去的。 苗锦堂见华姵澜赞成,也就看向温瑶: “你真的决定好了?边关可不是繁华热闹的京城,也不是你们安逸闲适的小县城,时刻都有危险。而且说实话。你去了,能不能顺利见到世子爷,也不一定。” 温瑶只有四个字:“决定好了。” 谢佑祖见她很是干脆,明白拦不住她,也就没再说话。 苗锦堂则沉默片刻,说:“我会想办法。那你先准备着吧。” 温瑶站起来道谢:“多谢了。” 作为朝廷重臣,将她混入增援部队里,应该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 却听谢佑祖道:“苗大人,可否让我也一同随瑶儿去?” 苗大人知道他是担心温瑶,有他同行,倒也更放心一些,也就点头:“我尽量。” …… 深夜,苗锦堂这边就传来话,将温瑶、谢佑祖聚集在书房,说是已将两人安排进了增援部队里。 温瑶被苗锦堂引荐,作为洛御医的随行副手出行。 苗锦堂只说温瑶是自己妻子家乡的一个远房表弟, 药户出身,在地方颇有些名气,如今来京城想见见世面,跟着京城的名医多学习学习,正好得了这次机会,才看能不能陪着洛御医一起去丰城。 虽洛御医并不信任宫外的大夫,但念在苗锦堂在朝堂上的地位不低,便也就默认了。 谢佑祖则是被临时弄了个兵编,塞进了一起增援的部队中。 这次派去增援丰城的军队是由兵部侍郎杨简率队。 次日天光刚亮,谢佑祖便与温瑶一起离开苗府。 谢佑祖先去增援军队那边报道。 而温瑶则一袭女扮男装的打扮,又化了个丑陋的妆容,去城门口与洛御医汇合了。 洛然带着个自己的小僮,正坐在马车上,看见一个相貌丑陋,肤色寡黄的少年背着简单的行李来了,知道他就是苗锦堂推荐的那个亲戚,并没下车,也没怎么正眼看他,淡淡:“来了就上车吧。” 温瑶见这位很受皇亲们尊敬、医术也很是有名的御医年龄不过二十七八,倒是有些惊讶。 还以为是个五六十岁的上了年纪的老头儿呢!至少也以为是个中年人了。 不过倒是有些轻傲啊。 御医是专门为大晋天子看病的人,而温瑶知道,目前大晋御医院总共也就十个人。 这么年轻,就能跻身为被皇帝信赖的御医,还能当上御医院正三品的副院使,稍微傲慢点儿,倒也正常。 可能是随增援部队一起去丰城,打扮得也是轻装简服,不像是高高在上的院使大人,倒是更像个风骨翩然的文人。 温瑶也就背着行李,准备上车。 因为马车有点儿高,小僮见她生得有些纤细,不像一般高大魁梧的男人,上前准备去拉她一把,却被洛然呵住:“让他自己上。若是连上个马车都还要扶,那也不用去丰城那种危险的地方了。” 小僮也就收回手。 温瑶一怔,说他傲慢,还真傲,却又没放在心上,手一抓厢板,一跃而上,轻巧地坐下来: “洛院使说得没错。放心,既然草民选择去丰城,就做好了准备,不会拖累你们。” 洛然见他说话倒是爽快,这才勉强掀了掀眼皮:“你叫什么来着,苗大人说你好像姓温 ?” 温瑶也就点头:“草民叫温,单名一个遥,遥远的遥。” 既出女扮男装,名字自然也就改了一改。 弄哥也自我介绍:“我叫弄哥,是洛院使府上的贴身小厮。” 洛然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蓦然道:“你怎么有耳洞?” 所有事都能掩饰,有耳洞确实不好掩饰,温瑶没料到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就发觉了,幸好早有准备,摸了摸耳朵,一笑:“说来也是见笑了,草民家乡有个习俗,每年的敬佛节都会选择童男扮观音,我小时候也扮过两次,当时就凿了耳洞。” 弄哥在一旁噗呲笑出声:“啊?让你扮观音?你们那儿的人这是什么眼光?” 这少年的外貌,实在不敢恭维! 观音的外貌多端庄华美啊!怎么选? 温瑶也只挠挠后脑勺:“没办法,谁让我们那儿正好那两年只有我一个年龄相当的小孩子?后来有了漂亮男童,扮观音的这差事,自然也就落不到我头上了。” 所幸,洛然也没说什么了。 三人等杨简的增援军队部分过来,便也跟在了其中一只部队里,一起出了城门。 一路上,洛然是个寡言的,都没怎么说话,大半时间都是闭目养神。 温瑶也乐得清净,翻看着随身携带的医案。毕竟多说话也容易暴露女人身份。 这个洛然看起来可比烈焰寨的山贼要细腻得多。 不能大意了。 * 增援部队从京城出发,一路北行。 沿途,温瑶慢慢看着车外的风景,逐渐变得荒凉,破败,冷清。 她这才意识到,穿越到盘山村,倒算是自己的幸运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莫不是世子爷也受伤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虽然盘山村也不算什么繁华热闹的地儿,但至少丰衣足食。 距离丰城越近,越是能看到沿路有从北边逃难下来的丰城百姓。 洛然带着温瑶与弄哥一路上也救了不少被百姓。 又是三日,部队进了丰城。 丰城的情况与大家想象的差不多,十室九空。 稍微有点儿能力的家庭都逃难去了。 剩下来的,便是丰城的守将和一些实在逃不动的老弱病残。 丰城守将苏将军派人来迎接兵部侍郎杨简带来的增援部队,军队安营扎寨在城内的郊区,剩下的一干人被安排进城,住在了驿站内。 温瑶随洛然和弄哥一起住进驿站,刚在房间里收拾好,门外响起敲门声。 她打开一看,谢佑祖就站在门外,穿着普通兵士的服饰,却看着英气勃勃,将士风姿十足。 不禁心底有些感叹,难怪身上流着宁海王的血脉。 谢佑祖蜗居在深山小村当猎户,实在太糟蹋了。 他就应该像祖父一样,上沙场当大将的苗子。 谢佑祖被苗锦堂正好安排在护送洛然马车的这一列队伍中,这几天在路上,虽然未与温瑶打过照面说过话,但暗地里却一直紧盯着温瑶这边Y与洛然的马车。 此刻安顿好了,才找了个机会,找过来。 “瑶儿,怎么样,这几天还好吧?洛院使没有对你起疑吧?”毕竟这几天连夜赶路,温瑶与洛然是同坐一辆马车的,吃喝歇息都是在马车上,怕会容易被发现。 温瑶摇头:“放心,我很小心的。你呢,哥,这一路还好吧?是不是很辛苦?” 她还算舒服,至少能以洛然随从的身份,坐马车。 可谢佑祖作为士兵却是步行,一路还是很辛苦的。 “没事,你哥我是铁打的。以往打猎的辛苦程度与这个差不了多少。习惯了。” 打猎怎么能够和这次相提并论? 在前线边疆,人的生命就跟蝼蚁一样,朝不保夕,最不值钱。 这次来丰城,随时都是有性命危险的。 她是自己主动来的,便是出事,也不能怨天尤人,可谢佑祖却是无辜的,是为了保护她,行使做兄长的责任,才跟着来…… 她不禁叹息:“我真的后悔同意你来了。若……若这次我们真的有什么事,我真不知道怎么跟干娘,还有三娘交代了。” 谢佑祖听到三娘的名字,这几日被太阳晒成高原红、略微粗糙的俊毅脸庞浮现出一丝酡红,又恢复容色:“放心,我们两个都不会有事。哥哥承诺过保护你,便说到做到。你怎么来的丰城,就是怎么回京城,回利川县。” 温瑶心头慨叹。 虽然这具身体的亲大哥打仗死了,但老天爷对自己也不赖,又还给自己一个哥哥,而且,这个哥哥,可能日后还是自己的妹夫…… 她赚了。 正这时,走廊那边的房间门咯噔一声开了,似乎有人出来。 谢佑祖看一眼温瑶,示意自己走了,往下压了压军帽帽檐,便匆匆从那一边离开了。 与此同时,洛然从走廊那边的房间内出来,走了过来,在温瑶门口停住脚步,怀疑地看一眼另一边,好像看到了个人影掠过: “刚才是有人找你?好像听见你这边在和谁说话。” “啊?没有啊,我是看您出来了,在喊您。”温瑶随机应变。 洛然也懒得追究,言简意赅地吩咐下去:“我刚才与丰城守将苏大人见了一面,等会要去营帐那边,为一些将士看伤,都是前些日子在乌兰人偷袭中受伤的。你准备一下吧。” “哦,好……”温瑶一想着这么快要去营帐,莫名有些紧张,“对了洛院使,营帐那边除了苏将军,应该还有梁王世子也在那儿吧?” 洛然一抬眉:“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草民这不是好奇么?”温瑶故意装傻地挠挠后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草民听人说过,那梁王世子爷在京城号称战神,因为丰城梁王属地,所以这些年,都是世子爷在代为料理这边军务,这次世子爷也在这儿,所以才顺嘴提了一句。” 洛然也没多问什么了,回答得语焉不详:“这些你就少管了。反正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人看病疗伤,不管是普通士兵,还是世子爷,尽力帮他们治好就行了。” 温瑶鼻息一凝,试探:“洛院使,听您这话的意思,莫不是世子爷也受伤了?” “不知道。去了再说。”又蹙了蹙眉,“还在墨迹什么, 准备去吧。” 温瑶忙转身进去。 …… 洛然与温瑶、弄哥到丰程郊区的营帐时,已是一个多时辰以后。 苏将军的副将早在外面等候着,看见洛然来了,将他与温瑶迎了进去,先带到了伤兵的营帐,说是都是伤得比较重的,军医都束手无策,有几个已是等死的状态。 温瑶虽然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看见一帐子的伤兵,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与死亡的气味,因为疼痛而哀嚎的声音也此起彼伏,仍是被狠狠震撼了一下,在原地久久没动。 她生活的现代,是和平年代,自己的国家很久很久都没有受过战火荼毒了,人们更热衷的是娱乐,彩妆,美容… 对于战争这个词,年轻人们都很陌生。 甚至觉得不可能发生在自己的生命中。 而此刻,看到了这一幕她从未在现实里看过的,自然很是震撼。 又心里微微揪了一下。 看来乌兰前段日子偷袭苏将军部队的那一仗,真的很惨烈。 ……那个男人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 看着眼前这景象,她实在也没法告诉自己他绝对没事了。 “怎么了。”直到身边的洛然发觉她在发呆,低声道。 她这才赶紧拉回思绪:“没事。……不好意思。” “既是选择来丰城,就早该料到眼下的场景。怕也没用。”洛然瞥一眼她小小的身子骨,睫毛微垂。 温瑶见他误会自己是害怕,也没解释,小声:“嗯,草民不会给您丢脸。” 第一百五十九章 放脓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说罢,洛然带着温瑶开始一一为帐中的伤兵查看伤势。 然后洛然与军医一起进行会诊、商议治疗方法。 温瑶则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时帮忙做个记录,或者打一下下手。 直到两人商议一个士兵的伤势,温瑶才从记录的手札上抬起脸。 这个士兵叫王小虎,是苏将军手下的一个骑兵,也是伤得比较重的一个,陨石谷偷袭时,因为帮苏将军挡了一刀,手臂被乌兰人连着肩部砍断,失血太多,伤口又化脓了,一直处于发烧和昏迷的状态,都说是不行了。 军医的意思就是如今只能用汤药尽量吊着性命了,保守治疗。 而洛然却不太想放弃这个年轻士兵的性命,令弄哥将随行带来的三七等止血方子,先给王小虎服用,同时再进行退热的处理。 军医一听有三七,脸色松弛下来几分。 三七可是外伤用药中的金不换,行军打仗的人多半都知道,在军队中也会常备一些,只最近丰城战事频繁,三七早就用竭。 温瑶看一眼最里头的帘子里病床上正痛苦闭着眼的王小虎,深吸口气。 王小虎被连根截断的那条断臂连接肩膀处,包扎着纱布。 缠绕了好几层的厚厚纱布被乌血与脓液浸透,还鼓鼓的,应该是有个大脓包,看来已经感染化脓了。 而让王小虎高热不退、至今昏睡不行的原因,怕也是刀伤造成的严重感染。 三七固然对王小虎的伤势有些帮助,但,这士兵现在是急症,下一刻可能就会全身奇怪衰竭、断气,若想救下王小虎的性命,怕是得尽快消炎。 抗生素…… 她头脑里第一个便想到这个在现代无人不知、使用得也相当频繁的药物。 只可惜,在现代没什么稀奇、人人都能用的这个药,在眼下这个年代,却是个空话。 “温遥——” 洛然的声音拉回温瑶的思绪,这才回神。 “快点记录,发什么呆?”洛然有些不满。 温瑶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洛院使,不如放脓吧!” 这话一出,军医愣住。 洛然脸色也是沉下来。 半晌,军医才道:“小兄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伤者现在命悬一线,喉咙里只有一口气,别说用刀子割开脓液放出来这么大阵仗,便是连一个小小的咳嗽都可能经受不住。这样做,岂不是直接送他死?” “我知道这样很危险,可若不这么做,他又能活么?”温瑶反问。 左右都是个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指不定还能奔出一条活路。 军医正要再说话,却听洛然声音响起: “我也同意。” 温瑶望向洛然,没料到他居然同意自己的风险极大的做法。 要知道他一路上可没睁眼瞧过自己。 洛然没看温瑶,只望向军医:“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念在伤者伤势太重,怕他受不住这激烈法子。但没料到我这位副手,倒比我更加干脆,果决,大胆。也罢, 那就按照他的提议做。劳烦你去准备一些麻药,还有剔骨刀,火炉,纱布,黄酒等物……” 干脆,果决,大胆……这是洛院使在夸赞自己?温瑶有些懵然,却已见洛然交代完,看向自己:“还愣着?” 温瑶忙点头,跟着洛院使走到王小虎床边。 … 放脓的过程,是洛然亲手操刀的。 温瑶在一旁则细细地观摩着。 果然是二十七岁就成为三品院使的当朝御医。 为王小虎伤患处涂上麻药。 然后将剔骨刀尖用酒与火频繁进行消毒。 待麻药药效上来,手起刀落。 手法极其利落,果决,与其人外表的文质翩翩完全不一样。 昏迷中的王小虎呼吸频率都没怎么改变。 手臂边地上的木桶里已经是脓血哗啦了一桶。 刚刚还肿胀得高高的脓包,就跟消了气儿的皮球,一下子瘪了。 温瑶见他操刀完毕,立刻上前为王小虎清理伤口,然后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 随后监察了一下王小虎的身体状况,转身汇报: “洛院使,伤者脉搏略快,但尚算正常范围。呼吸也尚算平稳。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 但还不算过了危险期。 只有体内炎症彻底消除,退烧了,醒来,才算过了一关。 洛然自然也知道王小虎眼下只能算过了一劫,但想真正脱离危险,还得看今明两天,只嗯一声,将剔骨刀放入盆子里,转身去净手了。 …… 从营帐回到驿站时,已经是深夜了。 临走前,洛然又被苏将军单独叫去,便让温瑶与弄哥先回驿站。 回到驿站,进了房间,温瑶虽是累了半天,却毫无困意。 今天,还是没见到元谨。 离去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那么多帐子,也不知道他住在哪一间。 是不是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 不知道苏将军临走前将洛然单独叫去,会不会就是让他去单独为元谨这个世子爷诊治? 倒也有这个可能。 她一下没了睡意,想等洛然回来再问个清楚。 夜色一点点加深,直到过了凌晨,才疲倦至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眼睁开时,她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梦中的空间。 这次,在茂密的药田里,最先进入她视线中的,是一株颜色比较独特的孔雀蓝色药草。 也是她的知识范围内搜索不到的药草。 所以,应该也是与之前一样,是在这个空间里杂交而生长出来的药草。 按照以往这空间的尿性,这孔雀蓝的药草,指不定就是可以救王小虎的东西。 她蹲下身,采下几株,刚放进袖袋里,耳边响起砰一下开门的声音。 温瑶猛地从桌边坐起来。 隔壁传来开门声,洛然回来了。 她先从袖袋里拿出孔雀蓝药草,在灯光研究了会儿,才收好,然后出去,走到了洛然门口,敲敲门:“洛院使,是我。” “进来。” 温瑶进去后,看见洛然刚换下了在营帐中的衣服,是一袭白色长衫,看着越发清隽如仙,又刚净过手,手上还散发着一股清新的胰子味儿。 第一百六十章 大叔级的高富帅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给王小虎放脓时,他的衣袍沾了点乌血。 虽然是医者,但看来他也是个爱干净,甚至有轻微洁癖的。 温瑶不合时宜地想着,这么个大叔级的高富帅,又是专业精英,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应该都很抢手吧? 看温瑶进来,洛然一疑:“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嗯。” “找我有事?”洛然看她这样子,似在等自己回来。 温瑶腆着脸:“倒也没什么,就是看您被苏将军单独留下了,估摸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看需不需要草民帮忙?毕竟草民是您这次的副手,有什么事儿,可别一个人担着,交给草民就行了。” 洛然眸色中浮现出几分玩味:“我看你不是想帮忙,是好奇心作祟,想套听是什么事吧?” 温瑶见他慧眼如炬,也就嘿嘿一笑:“草民第一次能随行当军医,自然什么事都想参与一下,多学习学习。” 洛然只淡淡:“没什么重要事,就是问了问我关于王小虎的伤势。毕竟王小虎是他的下属,又是为了救他才险些丧命,丢了一条胳膊。” 温瑶有些失望:“啊,就只是问这个?” “不然你觉得苏将军找我还要做什么?” “……额,我只是看您在那边这么久,还当有什么别的事情。” 洛然盯住面前少年,一张并不俊秀,甚至黄皮寡瘦,有些难看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着竟是觉得不太难看了,或许是今天这个少年居然有胆识提出放脓,让他倒是对她改变了印象。 或许这个叫温遥的大夫,还真的有几分能耐。 或许如此,他也就对她多了些话: “苏将军还提了一下丰城目前的形势。” 温瑶心里一动:“怎么样?” “陨石谷被乌兰人偷袭后,苏将军的主力军,幸好有世子爷搭救,才能保全,但也损失惨重,周围的拱卫城市自顾不暇,也拨不出太多救兵。幸好如今杨侍郎带着增援部队来了,应该能稍微压制一下乌兰人,让乌兰人暂时不敢再对丰城进行猛烈冲击。但乌兰军队仍大军压境,虎视眈眈地守在北边郊外,随时可能对丰城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 “那世子爷现在有什么打算呢?”温瑶试探。 洛然沉吟了会儿,才说:“陨石谷偷袭后,世子爷便没再露面, 一直在自己的营帐中,身边只有贴身随从沈墨川大人陪着。连苏将军都没怎么见过他,有什么重要军务,也都是沈大人负责的 “不会真的受了重伤吧?”温瑶提起一颗心。 “不知道,”洛然迟疑了一下,又道:“但眼下这个情况,倒还真有可能。” “既然如此,为什么世子爷不唤您去诊治?” “不知道,”洛然呼吸微凝,“世子爷既能年纪轻轻掌管边境安防,他的心思,旁人又如何能懂。” 温瑶心脏有些七上八下。 既然连说话很谨慎,不多言的洛然都怀疑元谨受伤,那么,可能还真是八九不离十了… “不早了,明日还要继续去营帐那边做事,回你的屋子歇着吧。”洛然打破寂静。 温瑶这才收起心思,躬身行礼后,离开。 …… 第二天去了营帐,温瑶将梦里空间里带出来的孔雀蓝药草熬煮了一整夜,带了过去,然后趁人不注意,喂服王小虎喝下。 昨天放过脓后的王小虎,脉象平和了些,没有频繁恶寒颤栗了,但还是有些断续低烧,昏迷不醒。 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 若是这两天再没有退烧,还不清醒,怕就难救回了。 当天在营帐救治伤兵一整天,温瑶还是没见着元谨。 只是在夜晚,跟着洛然离开营帐时,刚出伤兵的帐子,她就看见前方走来一个人。 洛然看见那人,停住了脚步,打了声招呼:“沈大人。” 对方也走了过来,很客气地说:“洛院使,忙了一天了吧?辛苦了。” 沈大人?温瑶眼皮一动,望过去,眼前这个年轻英挺的男子,莫不是就是元谨身边的那个贴身随从沈墨川? 洛然回应:“没有世子爷辛苦。世子爷那边还好吧,下官来了好几天,还没跟世子爷打过照面。看什么时候世子爷那边方便,下官去拜见一下。” 温瑶马上竖起耳朵,小心地听着,只听沈墨川波澜不惊地说: “暂时不用了。洛院使先忙着这边的伤员吧。” 洛然听了,也就垂首:“那好。世子爷那边若有需要,随时传唤下官。” “嗯,有劳洛院使,”沈墨川正要离开,目光却又一动,停驻在洛然身后的少年身上,“这位是——” 洛然介绍:“这个小兄弟名唤温遥,是下官的副手,这次随下官一起从京城来的。” “像是生面孔,好像不是御医院的?”沈墨川目光在温瑶脸上徘徊,分明与这个长得不太好看、瘦巴巴的少年从没见过,但是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嗯,不是。这小兄弟只是民间医者,并没官爵在身,想学些东西,才同下官一起赶赴丰城,”洛然回头看一眼温瑶:“还不快过来与沈大人打声招呼。” 温瑶也就过去,抱手行了个礼:“沈大人。” 洛然说了,沈墨川是元谨的贴身侍从,一直跟在身边,那么,元谨在盘山村与她成亲的事,与她还一夕春风,育有小团子的这些事,沈墨川怕也是知道的。 但不管怎么样,就算沈墨川知道自己的存在,现在肯定是认不出易了容的她的。 沈墨川再次端详了一番眼前的人,果然,真的没看出什么,只点头: “现在的丰城如半个人间炼狱,人人都避之而不及,小兄弟年纪这么轻,却有胆识能来丰城。还真是厉害。” “这小兄弟不仅胆识过人,医术也还高超,”洛然也没掩盖温瑶的功劳,将王小虎放脓那件事说了。 沈墨川看着温瑶的目光更多了几分赞许,与洛然又说了两句,才离开。 温瑶这才与弄哥陪着洛然离开营帐,走出去,上了马车,温瑶才对洛然说道:“多谢洛院使在沈大人面前抬举夸奖草民。” 第一百六十二章 您还是个不婚主义者啊?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或许是辛苦了一天,洛然有些倦了,微闭目,养着神,只淡淡: “是你的功劳,就没人会抢走。” 温瑶倒是对洛然更敬佩了。 之前本就觉得他厉害,才二十七岁就能成为御医兼院使。 如今更是佩服他的心胸宽广。 前世她也见过不少喜欢将下属的功劳抢到自己的身上的上司。 显然,洛然却不是这种人。 他有自己的风骨。 她一笑,礼尚往来地吹起彩虹屁:“洛院使这么大度,年纪轻轻又是堂堂御医,洛夫人定然是前世救过整个国家的人,才能配得起你这样的好相公。” 弄哥在一旁噗呲:“温兄弟,咱们洛大人还没成亲呢。洛夫人恐怕还没被丈母娘生出来。” 洛然御下不严,向来纵弄哥惯了,所以弄哥私下也会打趣几句。 这次也是一样,洛然余光冷冷看一眼弄哥,却也没责骂他嘴巴轻狂。 温瑶却小小一怔,洛然还没成婚? 以他的年龄,在古代算是大龄男了。 而且官位不低,应该不少妙龄女子青睐啊。 像他这样的年龄和地位,到现在还没成亲,在这个时代,也算是有点稀少了。 便是他眼光高,没遇到喜欢的女子,家里人也不催么? 她只能干干一笑:“哦,这样啊……那就是未来的洛夫人。未来的洛夫人一定很幸福,是个美丽贤德、得您和公婆喜欢的~” 弄哥一听这话,脸色一紧,想拦也没拦住。 洛然脸也是一动,却只道:“没什么未来的洛夫人。难道世人一定要成亲吗?” 温瑶一愣,哟,您还是个不婚主义者啊?牛啤了。 只笑了笑:“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只要不违法律法与道德,不影响别人,每个人都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怎么舒服怎么过!只是洛院使这样的锦绣男子,若立志不娶,不知道会有闺中女子心碎。” 洛然唇一扯,总算露出点笑意:“你这张嘴巴,当大夫倒是糟蹋了。这么会哄人,不如去说书。” … 到了驿站,洛然先行下车进去。 弄哥则将温瑶叫住,拉到一边,低声说: “温兄弟,以后就别在洛院使面前提公婆了。洛院使的父母早就在他年少时过世了,他只身一人,也没什么亲戚朋友。” 温瑶脸色一动,难怪洛然性情有些凉薄,不太和人打交道。 “哦,我知道了……不过,洛院使身世这么可怜么?” 弄哥也是个八卦的,这段日子也与温瑶混熟了,叹了口气:“好像是夫妻两人遭逢火灾,双双在火场殒命,可惜啊。据说洛大人本来也在场,幸好他命大,被人救了出来。但他父母却……所以便是咱们洛大人日后娶了媳妇,也没法子和他一起承欢于公婆膝下了。” 温瑶点头:“我明白了,我再不会提了。” …… …… 次日早上,温瑶再次与洛然、弄哥去了营帐。 还没走近伤病帐篷里,就看到军医走出来,脸上挂着惊喜: “洛大人,你们来了,快,快进来,王小虎醒了,还退烧了,看样子好多了……” 两人立刻快步走进去,果然看见昨天还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王小虎已是在旁人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虽然还是很虚弱,但脸色已泛出一丝鲜活的红晕,看得出来,已经跨过了鬼门关。 温瑶松了口气,看来那空间里的孔雀蓝,果然有抗生素的作用。 “洛大人,温大夫,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王小虎听军医说了,若不是温瑶提出放脓建议,洛然亲自操刀,他此刻可能早就断气了。 洛然只道:“谢谢温大夫就行了。是他为你提出最适合你的治疗法子。” 温瑶见王小虎一脸感恩戴地看着自己,道:“也是得你身体底子好,撑得过去。” 王小虎咬紧牙关:“无论如何,温大夫是我的再生父母——”说着就准备下床跪拜。却因为只剩下一条手臂,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温瑶赶紧上前将他搀住,又看向他的断臂:“你是为了守卫家国,才没了一只手臂,放心,等彻底休养好了,朝廷也必不会亏待你。安心养伤吧。” 大晋对阵亡或者残疾的兵士,待遇还是很优越的。 就像她这具身体的大哥温大郎,因为是打仗牺牲,温家才能每年找衙门申领抚恤金,还免了不少租子。 所以,就算王小虎失去了一条手臂,再难上前线,但日后生活也不会太艰难。 …… 晌午。 沈墨川端着简单的菜饭,绕过营帐,朝主将营帐走去。 那是一座黑金色帐篷,穹顶上雕纹着代表大晋皇族的图腾,一只飞翔的雄鹰。 一看便知道住在里面的人在军营中是主心骨的地位。 门口,几个亲卫站立两侧,看见沈墨川像平时一样亲自来送饭了,喊了声:“沈大人。” 沈墨川点点头,掀开门帘,走进去,将托盘放在矮几上,然后,朝着白色屏风那边道: “世子爷,用午膳了。” 绣着万马奔腾的屏风那边,隐隐透现出一袭颀长矫健的身影,斜倚在罗汉塌上,一只长腿弓着,后背抵着身后的枕,手持着一本军书,澹然闲适中,透着一股无形的高高在上的威严,如若天神。 “嗯。” 此刻,轻轻懒懒回了一声,又补问了一句: “怎么,今日外面有什么风声。” 沈墨川站在屏风外回答: “和这几天一样,都在猜测您闭门不出,受的伤到底有多严重。这事儿,只怕已经传开了的,乌兰那边大概也是知道了。” 屏风后的矫健身影没有动,只修长指尖一翻页,嗯一声,虽然只一个字,却透出满意。 显然,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哦对,还有件事。”沈墨川又想到什么。 “说。” “昨儿碰见洛院使了,问候过爷,还想来拜见您。说是来了这么多天,还没见过您。下属也回绝了。” “嗯。” “另外,这次洛院使身边带着个副手,倒是有点儿意思,那小哥不是御医院洛然的下属,也不是洛府的人,却能够有资格陪洛院使一起来丰城,想必是有人特意推荐的。洛院使居然还夸奖这个小哥医术不错,好像连救了苏将军的那个小士兵的命,都是那小兄弟救下的。” 元谨目光一定,凝结在书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也是姓温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他也算熟悉洛然的性子。 这个年轻御医,最是特立独行,清冷少言,平日在御医院只做本职公务,基本不跟其他官场同僚打交道。 能让洛然主动夸奖的人,那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 而现如今的丰城,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人才。 他翻过一页:“真有这么厉害?是那个断了一条手臂的士兵?我记得你不是说,已是奄奄一息,连军医都说无力回天了吗?” “嗯,是啊,可今天居然都清醒了,还能说话吃饭了。可见那小哥确实厉害。” 元谨淡淡:“那人叫什么。” “叫温遥。年龄看着不到二十。长得瘦小,黄皮寡瘦,其貌不扬。” 温……也是姓温的? 男人微抬眉目,眸中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泽,薄唇边又划过几分自嘲。 姓温又如何,天下姓温的多了去。 怎么了。这是一听到与她一个姓的人,就能牵走神魂? 屏风内人的轻微失神,让沈墨川迅速捕捉到,毕竟自己也是跟着爷最久的心腹了,顿了顿,试探: “爷是不是又想起温二娘了。” 男人的语气霎时冷洌下来:“你就这么喜欢做别人肚子里的蛔虫?” 沈墨川见他不承认,还是忍不住:“其实爷若真想见温二娘,不如等丰城一役后,下属便去金陵……” “行了。”元谨打断他,啪一声,不轻不重地放下书。“你是没别的话想说了吗?” 沈墨川噤声。 他知道,世子爷这两年迟迟未回去找温二娘,并非是不想她和小团子…… 刚好相反,是世子爷太过重视温二娘了。 这两年世子爷被委派来丰城镇定。 每次过来,都是风险极大,可能是没命回去的。 丰城一日不定,世子爷若贸然接来温二娘,又如何? 他在王府根本没法长久呆下去,时刻要在外奔波军务。 留一个没背景、没娘家撑腰的女人独自在王府生活,便是连他都不能时刻在她旁边照顾保护,她的日子会好过么? 别说世子爷,连他自己都看多了王府里那些没娘家背景、地位低下的女人被人欺负的事,太多了。 好,就算那温二娘不会被人欺负,世子爷这两年的任务太凶险,万一…… 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那温二娘岂不是彻底失去依靠,成了寡妇? 而且以他的身份,她便是想离府去过自己的生活,都难了。怕是得一生被困在冰冷的宅院了,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正因为这样,世子爷这两年才并没回金陵。 不过此刻见世子爷不欲多说,他也就不再说话了,只低声: “那爷先用餐,下属先不打扰您了。” 却听屏风内的元谨吩咐下去: “传我的话给苏将军和刚来的杨侍郎,这两天开始加倍军防。丰城城郊四面时刻都加强人员把守。” 乌兰人,得知他受伤严重到足不出帐,怕是又要按捺不住了。 * 一来二去,温瑶在丰城已经待了五天。 每日大半时光,就是随洛然一起,给伤员治疗伤势。 而这两天,关于世子爷受伤严重到传闻,越发传得甚嚣尘上。 城内不少本来没准备逃的百姓,听说这事儿,都准备举家搬迁了。 毕竟,连镇守丰城的核心人物梁王世子都倒了,这丰城,真的还守得住么? 她每次上街,都能看到拖着行李,一家子准备出城门离开这儿的丰城百姓。 还一天比一天多。 …… 晚间。 军营。 今夜月明星稀,异常安静,但不知道为什么,静得有点让温瑶心里发慌。 总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有什么大事快发生了。 给一个受了刀伤的伤兵包扎伤口时,都有点儿心不在焉。 包扎完,她端起盆子去了后面清洗,刚洗到了一半,却听不远处传来嘈杂声。 再一看,隐隐还有火光。 正这时,弄哥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看到温瑶松了口气: “洛院使让我到处找你,快,跟我走。” “怎么了?” “乌兰那群王八羔子偷袭军营!军营西边都起火了。我们这边距离西边最近,估计马上就要杀过来了。苏将军安排了马车先送我们离开避避,洛院使这会儿正在军营侧门等我们,快点——” 温瑶倒吸口凉气,乌兰国还真是贼心不死! 她放下盆子跟着弄哥就朝侧门快步走去,边走边问: “那伤兵怎么办?” “放心,会有专门的将士将那些伤兵都一一转移。” 温瑶松了口气,果然看见伤兵的帐篷外,陆陆续续有人将伤兵们转移出去,却又想到什么。 糟糕,刚才有个伤了一条腿的年轻小伤兵说想在后面空旷的地方活动一下,也能快点恢复。 等他回了帐篷,指不定就来不及离开了。 那孩子才刚满十五岁,是顶替卧病在床的父亲来征战的。也是伤兵中年纪最小的。 她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死掉,停住脚步:“弄哥,你先去侧门跟洛院使说一声,我去后面找个伤兵,将他叫回来,就马上过去找你们!” 说罢也不等弄哥反应过来,就朝后面空地跑去! 跑到空地时,果然,正看见那小伤兵正一瘸一拐着扶着拐杖在走路,看见温瑶来了,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温瑶上前便搀住他:“乌兰人来偷袭了,快跟我走!” 那小伤兵一愣,马上便与她一起朝前面的帐篷区一瘸一拐走去。 却因为腿的缘故,走不快。 走到一半,两人眼睁睁看着一支燃烧着的箭从远处射过来,正插进两人面前的地上! 然后,砍杀声、马蹄的咆哮声,渐行渐近。 显然不是丰城军队的声音。 乌兰人闯过来比温瑶想象中更迅猛。 小伤兵脸色一紧:“温大夫,你别管我,先走吧!” “别说废话,快点!”温瑶扶着他,绕过那只燃烧着的箭,继续往最近的门那边走。 小伤兵受伤的脚却无论如何使不上力,走得太慢,急得快哭了:“温大夫,你真的不用管我,先走吧,我不能连累了你,反正我是大晋的士兵,既然上了战场,就已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怎么,怕?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听见乌兰人的脚步越来越逼近,想跑估计是难了,环顾四周,正看见一个堆得高高的草垛,二话不说将小伤兵推进去,用草垛将他牢牢罩住。 与此同时,两个正在搜索丰城营帐的乌兰兵提前到了。 温瑶背对着草垛子,故意发出声响,调头就跑,以此来引开乌兰兵。 两个乌兰看到这儿还有人,也没注意那草垛,马上就持刀追了过去。 温瑶撒开两腿,用力朝前狂奔,却还是听到后面的乌兰兵脚步声慢慢逼近。 乌兰国地处北地,本地人天生就高大魁梧,体型健硕,运动能力很强,何况是常年在战场上的乌兰士兵? “站住!别走!否则我们要放箭了!”乌兰人嘶吼。 温瑶继续向前努力跑着。 果然,身后传来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正要射中前方温瑶的肩膀—— 与此同时,从另一边又射来一支红色长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乌兰兵的那支箭,将其一下射落在地上! 随即,马蹄声渐近! 一抹长影骑坐于骏马上,奔驰过来,嘘一声,拉住缰绳,正停在温瑶前面! 温瑶呆呆抬头,正看见马背上那个阔别了两年的人。 是他。 元谨。 这几天在军营中,想尽办法,都没看到他,连他住的帐子都没法靠近……没料到却在这个时候见到了。 看来他并没像传闻中说的,受了严重的伤。 而元谨却显然短短时间内,还没认出易了容的她,只见马下少年还在发愣,才一蹙眉,马鞭甩过去将温瑶的腰身一卷,手臂一提,卷上了马背后面。 两个乌兰兵也终于反应过来,一看元谨骑着的马是中原名驹,再加上看他的身手绝不是普通将士,意识到指不定是个头目,立刻转头大叫起来,似在喊人过来! 元谨低声:“抱紧了。” 随后,调转马头就朝另一边的大门驰骋而去! 骏马朝营帐门口奔去。 温瑶感觉身后又飞来几只冷箭,却都被他抬手挥开。 她按照他的提醒,在背后紧紧抱住他的窄腰,感受着他身上的熟悉气息,明明在这么危险的时刻,最应该担心的是保命,却有些恍惚,很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真的么? 她和他真的就这么再次见面了? 马蹄飞奔,越过哨卡。 身后的乌兰兵却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追兵还越来越多。 隐约还能听见乌兰兵的声音传来: “抓住他们!那男人应该是个主帅!” “擒贼先擒王!” “抓到那人,丰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 温瑶回头,感觉乌压压的一片乌兰兵追过来,压低声音,对着前方的人:“不行,他们人太多了,大路不能走了,咱们走小路!” 元谨后背一动,却并没怀疑她的提点,稍一顿,扬起马鞭狠狠一鞭,转了方向,朝一旁的羊肠小道驰去! 窄小的羊肠小道最多一次性只能供一人一马前行。 身后大批的乌兰兵没法同时通过那么窄小的路段,只能一个个过去,大大拖慢了速度。 温瑶再次回头,看追兵大大减少了,松了口气,却见前方响起异响,然后发觉他缓了马蹄。 她向前看去,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正前方竟然还聚集着一支乌兰部队。 且看起来阵仗比会面的追兵更大! 领头的是个身材格外魁梧壮实的男子,穿着北方将帅服饰,浓眉大眼,气势骇人,一看就是乌兰国此次偷袭丰城的主帅,一看见元谨,哈哈大笑起来,震破天际: “哈哈,这不是大晋的谨世子爷,丰城的主帅么?怎的一个人落了单,在这里?莫不是天都要亡你?老天爷都想让咱们乌兰收了你们这北疆之地?” 温瑶被他狂妄到皱了皱眉,却见马鞍前方的男人倒是没有半点生气,只勒紧了马首,淡淡:“拓横将军应该说,老天爷可能觉得对付你们乌兰,只用我一个人就够了,还犯不上用千军万马。” 拓横一听,脸色骤变,冷笑:“好啊,我就看你单枪匹马,还带着个蔫鸡儿似的小后生,能不能对付我们乌兰的千军万马!” 说罢,一挥手! 身后士兵策马便朝元谨与温瑶两人驶去—— 温瑶心跳加速,低声:“怎么办!?” “怎么,怕?”身前的男人却似乎并无半点惧怕,反倒淡悠悠反问,“既然来了丰城,就早该料到会遇到这种事。” 温瑶吐槽无能,废话!这么多北兵扛着刀朝您砍过来,有几个人能心静如水?我可还没成佛,能那么平静! 眼看着前方的乌兰兵越来越近,后面羊肠小道里也有乌兰追兵,她也没啥时间跟他贫嘴:“快想法子吧——” 他只将她手腕一捉,一个拉扯,抓到自己的前方坐稳,然后用黑色鹤氅包住怀里少年。 温瑶隔着一条细缝,能看到乌兰兵从前方扬刀杀来,屏住呼吸,几乎要闭上眼睛,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这是老天爷在耍自己么? 刚和元谨相见,却一起死在乌兰兵的乱刀之下?! 忽然之间,却听见利箭破空射来! 是从两侧的山上射下来的。 箭雨转瞬间就射倒了一群乌兰士兵。 士兵们哀嚎倒地,剩下的则惊慌失措地向上方看去。 四面的山坡上,火星三两亮起来。 竟是身穿大晋兵服的士兵。 全都手持弓箭,正对准山坡下方的拓横军队。 拓横大惊:“中了埋伏!” “托横将军,快走!”乌兰兵们大叫起来,迅速将拓横围起来,形成保护的症状。 拓横狠狠看一眼正前方马鞍上稳如泰山的男人,难怪一个人单枪匹马也这么稳,好不慌惧,立刻扬鞭打马,突围而去。 元谨抬起手,赫然发号施令: “射!” 万箭齐发,朝拓横一干人射击而去。 一群乌兰兵纷纷摔下马。 而拓横的肩膀上也中了一两箭,仓皇地从山间逃走了。 温瑶远远看见沈墨川带着一群亲卫过来,勒令一群人去追拓横等人,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亲卫骑着马过来: “世子爷,没事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像极了盘山村的那个小女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刚才元谨本来和亲卫队一起离开军营,谁知道洛然却从侧门跑过来急匆匆地说那个姓温的副手去找伤兵了,还没回,怕是会被乌兰兵被抓住。 元谨得知,立刻就令他先带亲卫部队离开,还是找原计划进行,去埋伏拓横,然后策马去了伤兵军营那边找那个温兄弟,吓得他一身冷汗,生怕元谨会出事。 幸好如今世子爷平安无事。 又情不自禁看一眼被包裹在世子爷鹤氅里的那颗小脑袋。 世子爷居然倾力救出了这么一个小大夫,还真是看重他。 元谨摇摇头:“没事。” 沈墨川继续报告:“除了拓横这一只,余下的偷袭的乌兰兵,也在苏将军与杨简杨侍郎刚刚被包抄围剿了。” 元谨点头。 温瑶却想到什么,从男人的鹤氅里一下子冒出头:“那个伤兵,我把他藏在了军营的草垛里,不会有事吧?会不会被偷袭的乌兰兵发现并抓到了?麻烦您们派个人去看看!将他转移出来。 元谨睫一垂,瞟一眼鹤氅里的人,薄唇微挑。 这小少年,自己才刚刚经历生死,逃出生天,却还在惦记那伤兵。 却还是打了个手势。 沈墨川明白世子的意思,马上派了两个亲卫过去查看。 元谨这才淡淡开声: “刚刚军营人人自危,撤离还来不及,唯有你,居然有胆量当逆行者,回头去救一个不能走路的伤兵。” 嗷嗷?这是在……夸奖自己么?温瑶全当他就是了,定了定神,说:“那些伤兵是我与洛院使,还有军营的军医们一个个呕心沥血努力救回来的,不想让他们就此又没了命。” 她临行前服用了一点药草,那草药能够致咽喉肿大,略有喉结的样子,说话声音也会变声。 此刻对着元谨说话,仍是用的这一路上略微低哑粗犷的声音。 所以,她能确定元谨还是没认出自己。 眼下这状况,她也不方便对他说出身份。 一来,这么多士兵若知道军队里混进个女人,也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波澜,怕会影响军心。 二来,与他的相聚太突然了,她自己也还没十足的心理准备,万一他根本不想看见她呢?万一他质问她为什么要来? 所以,还是想缓缓,事后私下再说。 元谨听她这么说,眸色微动,半会儿,才催马朝前方走去。 沈墨川也立即与亲卫跟随元谨离去。 …… 到了前方的行帐。 温瑶远远就看见已撤离出来的洛然与弄哥安然无恙地站在苏将军身边。 弄哥一看到温瑶就兴奋起来:“洛院使快看,温兄弟回了!没事!” 洛然也放松了一些,与弄哥迎上去,对着马鞍上的元谨抱拳:“多谢世子爷救了下官的副手。” 元谨淡淡:“你这副手,年龄虽轻,又无官无爵,却比不少朝廷要员还要明白大义,懂得回报朝廷。这次他又随你救回了这么多伤兵,功劳不小,这样的人才,本世子自然不会让他死。” 说罢将温瑶的纤腰一握。 温瑶呼吸一凝,已经被他抱着旋身,下马,稳稳落地。 她站稳了,只听他的声音传来:“洛院使,你带着温兄弟先去帐子里休息一会吧。” 洛然想着温瑶经历这一劫怕也是受了惊吓,点头,带着温瑶先退下了。 温瑶跟着洛然和弄哥朝一旁的帐子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无端端看一眼正在与苏将军说话的元谨,见他正好看过来,赶紧收起眼神,离开了。 元谨正好将她偷看自己的眼神收入眼内。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竟觉得有种似故人。 尤其,那对瞳仁,像极了盘山村的那个小女人。 正这时,苏将军打破他的思绪:“世子爷,不如我们先进营帐中再说话。” 他这才收回心思,朝营帐中走去。 …… 帐中,温瑶坐定后, 喝了几口弄哥给自己端来的热茶,才缓和过来。 “温兄弟啊,我说你胆子真是不小啊,刚才就这么跑了,把我吓死了。你也不怕乌兰兵么?”弄哥还在有些后怕刚才的事 ,“若不是洛院使赶紧去告诉世子爷和苏将军,只怕你……” 温瑶看向洛然:“洛院使,这次真的是谢谢了。” 当时情况危急,洛然若不马上离开,也有性命之忧。 他却还去找元谨与苏将军来,只为了救自己,证明他是个脸凉心热的,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洛然没说什么,只道:“幸好世子爷这次是故意引乌兰偷袭,实则早就设好了埋伏。” 温瑶这才想到什么,好奇:“所以世子爷其实是那次陨石谷一役后,将计就计,假装受了重伤,闭门不出, 让这传闻传到乌兰人耳朵里,故意让乌兰人趁胜追击,然后将乌兰人一网打尽?” “是啊,”弄哥笑着说,语气里充满崇拜,“我就说了世子爷身经百战,还有武神之城,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这么容易就受伤?果然是世子爷的良策!哼,今天这么一下,乌兰兵受了重创,短期内怕是再不敢贸然侵犯我大晋了!” 三人正说着,帐帘被人掀开,一个小兵看向温瑶: “温大夫,有人找你,麻烦出去一下。” 温瑶猜到是谁,对洛然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帐子。 果然,帐子旁边不远处,谢佑祖正等着,看见温瑶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刚听说温瑶所在的营帐被乌兰人突袭,转头去救伤兵,把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温瑶摇头:“没事了,放心,哥。” 他又低声:“听说是世子爷救你出来的?你和他……见上了?” 温瑶点头,又说:“不过他没认出我。” “那你什么时候打算跟他表明身份?” “刚刚身边太多人,不方便,本来想着回了安全地方再私下对他说,但刚看苏将军与他进了营帐,似乎还比较忙,眼下乌兰兵估计也还没抓到,也不好打扰他,只能稍后了。” 谢佑祖也就点点头,又道:“这会儿军中都传,世子爷不顾危险,亲自去了救下你这个小郎中,看来很是欣赏你,看重你,都对你羡慕不已,还说你以后回京城,只怕会被世子爷赏识,会升官发财……”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还没洗完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失笑:“原来短短一晚,我成了军营里都大红人。” 两人说了几句,温瑶怕洛然那边起疑,先回了帐子。 果然一进去,洛然便望过来:“谁找你?我刚听说好像是苏将军那边的士兵。” 温瑶知道自己天天和洛然相处,也瞒不过他,只能说: “是我的一个同乡,也是我的干哥哥。其实,他这次也来了丰城,在军队里。他听说我今晚差点出事,过来看我。” 洛然眼神释然:“所以那天刚来丰城,在驿站里我好像看到你和有人在说话,其实就是你这个干哥哥?” 温瑶只能点点头:“嗯,不好意思啊洛院使,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当时与您也不熟,想着这么点儿事情,也没必要告诉您。” 洛然半天没说话,只眸子生了一点点难得的光彩:“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和我熟了?” 温瑶一愣,随即笑起来:“嗯,现在才知道洛院使对人还是挺好的。” 洛然不语,只看了她一眼:“行了,快天亮了。你先休息会吧。明天再回城内的驿站。” 说罢,回了自己的帐中。 虽然已近天亮,却因为一夜经历了凶险,再加上又遇到了元谨,温瑶并无一点睡意,直到天蒙蒙亮了,才有个小兵掀开帘子:“温大夫,世子爷赐浴净身,让您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新衣服,再回城内驿站去。” 温瑶这才看一眼自己身上,折腾一晚上,确实脏兮兮的,还蹭破了几处,也就说:“谢谢世子爷。” 小兵手一挥,两个士兵抬着木桶和热气腾腾的热水进来。 还有个火夫军则抱着一套干净的新衣裳进来。 传报的小兵忍不住艳羡:“温大夫,您可真是有福气啊, 我们在这里这么久,都没被世子爷如此看重过,您才来几天就被世子爷青眼有加。” “是啊, ”另一个小士兵也羡慕不已,“我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洗澡了,身上搓出来的泥都能盖个房子了。” 火夫军笑道:“人家温大夫可救下咱们不少兄弟,世子爷又是个爱惜人才的,当然看重。而且温大夫与我们可不一样,又不是当兵的人,是个斯斯文文的大夫,肯定很爱干净的,哪里能像我们这些糙人?” 几人离开后,温瑶锁上帐子门闩,看一眼木桶里热气腾腾的水。 赐浴,一般情况下,可能不算什么。 但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又是在军营里,赐浴算得上是非常体面、很荣耀的一件事。 毕竟干净的水源有限,得留着吃喝,洗澡太浪费了,这军营里的糙汉子们,逢上打仗,只怕一两月不能好好洗个澡,也是常有的事,哪里能像京城里的公子哥儿那么那么精致呢? 别说这些士兵,就算她来了丰城这些日子,都没好好洗过两次。 而且,脸上易容的妆因为太厚重,长时间不卸下来,也很难受。 她绕到屏风后,一件件脱下衣服,只剩下贴身的一件小衣,毕竟这里是军营,不是在家里,始终还是有些警惕。 然后,跨进了大半个成人高的深木桶里,让干净的热水溢满自己。 紧绷了一夜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 她头靠在木桶边缘,舒服地不由自主发出口申吟声…… 嗷嗷。 只是洗个澡,但真是赛过天堂。 难怪那几个士兵都艳羡不已。 只可惜脸上的妆不能卸。 不过这样她也满足了。 蒸汽打开了她皮肤的每个毛孔,享受地绷直了每一根脚趾头。 可能是因为一夜没睡,这会一泡澡,困意来袭。 泡着泡着,她眼皮子往下耷拉,睡着了。 … 主帐那边。 元谨与苏将军刚商议完军务,就有士兵回来报告喜讯: “世子爷,苏将军!杨侍郎带领的增援军已追击到了拓横的队伍,擒住了大半乌兰兵,只…… 那拓横跑掉了。” 苏将军本听着高兴,再一听拓横跑了,皱眉:“最大的那个居然跑了!” 元谨倒是没什么表情,只道:“乌兰这次本想偷袭我大晋,却中埋伏,主力部队全歼,主将落荒而逃,对于乌兰来说已经算是大丢颜面,伤了元气。” 苏将军这才收起失望,又拱手道:“也是多亏了世子爷的计谋,才能将围在丰城附近的剩余乌兰兵都引出来。一网成擒!” 两人正说着,沈墨川进来了。 苏将军还有别的军务要安排,也就先下去了。 沈墨川走近:“爷。” 元谨翻看着手里的军事邸报,没抬头:“怎么。东西送过去了?” “嗯,热水、干净衣服一个时辰前就早就给那温小兄弟送回去了,只怕早就洗完了。”沈墨川想了想,实在忍不住:“现在军营里都在议论,爷对那小兄弟,实在是太好了。” 虽然说那小兄弟确实值得嘉奖,但……就感觉世子爷对那小子格外好。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那小兄弟姓温了。 怕是因为与温二娘一个姓氏,才会让世子爷如此看重? 哎,虽然世子爷不承认,但行动已经泄露了内心。 便是连与那女人同姓的人,也能让爷重视。 元谨听得出沈墨川话里行间的意思,还是没抬眸,只继续翻开邸报。 沈墨川得了一张臭脸,讪讪,识趣地转移话题:“哦对,哦对了,还有,之前派去的两个士兵回来了,说是在草垛里找着那个被温兄弟救下来的小伤兵了,人没事,已经转移过来了。要下属去知会温兄弟一声么,免得他担心。” 元谨丢下邸报,站起身:“不用了。我去吧。正好走走。” 沈墨川也就站在原地,目送世子爷离开营帐。 …… 元谨走到温瑶住的帐子不远处,两个士兵看见他,立马抱拳行礼: “世子爷。” 元谨看一眼帐子:“温大夫呢?还没回驿站吧。” “还没呢,正在里头沐浴。”一个士兵回答。 元谨眉心一动,不是说一个时辰前就将热水送来了吗,这都一个时辰了,还没洗完? 他望向帐门:“还没洗完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都是男人,还怕被人看了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应该是吧……没见着温大夫出来呢。” 另一个士兵也道:“说起来,好像都一个多时辰了吧,都没见出来。” 元谨一蹙眉,不会是出事了吧。 一个士兵看出他的意思,立马过去对着门内的人喊起来: “温大夫,开开门,还在吗?” 却没人回应。 又推门,却发现门是锁着的,不禁嘀咕: “这个温大夫,怎么像个娘儿们,洗个澡还锁这么紧的门,军营里都是男人,还怕被人看了去么?” 元谨走过去,手一抬。 士兵明白他的意思,马上递过一把小短斧。 元谨接过短柄斧就果断劈下去,然后进去。 一进去,隐隐便看见屏风后面,有个纤细的身影坐在木桶里,头颈往后靠着,一动不动。 难道是晕了? 这小兄弟的小身子板他也见识过了,看着风吹就倒。 他大步绕过屏风,一眼就看见身体大半浸泡在木桶里,闭着眼睛的少年,呼吸均匀。 他这才放心,原来是睡着了。 睡得还挺死。 他在外面劈门锁,这小子居然都没察觉。 也是。累了一晚上。 正想转身离开,目光却又凝固。 这温兄弟,好像穿着一件白色汗衫。在水下面隐隐飘着。 他从没见过洗澡还穿着衣服的人。 蓦然想起刚才士兵在外面的念叨,说洗个澡还要锁门,他心里一动,走过去,正这时,士兵在外面也跟进来几步: “世子爷,那温兄弟怎么样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元谨沉声吩咐:“别进来,在门口等着。” “是……”士兵退下,。 他继续一步步朝木桶边走去,安静室内,呼吸声显得格外明显,然后停定,清楚看在眼皮下的少年。 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但仔细看,却能看到他左边脸颊与下巴的连接处的皮肤上,有点怪—— 本来应该很平展的皮肤,此刻有点坑坑洼洼,就像是泥巴糊了一样。 他瞳仁顿时一紧。 显然,这少年脸上是化了很厚的易容妆。 可能是水蒸气温度太高,他又睡得太久,才让他脸上的这层“面具”融化了些,自动脱落了一点点。 居然易容? 为什么? 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元谨眸色加深,再不犹豫,抬手就准备揭开温瑶脸上的易容妆。 与此同时,温瑶终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条件反射护住身体,从水里站起来,跑出木桶,纤手一捞,拉下屏风上的外衣,飞快套在身上,却已没机会再动弹了—— 因为,一柄剑的前端,已从背后搁在了她的颈项上。 她能感受到剑尖触感的冰冷与冷硬,呼吸顿时停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身后男人嗓音醇厚而冷漠地飘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易容来丰城,有什么目的,是细作吗—— ” 温瑶吸口气:“世子爷,我没有恶意,更不是什么细作,你先放下剑——” 此刻,她的咽喉还是因为服用药草之后的肿胀着,声音低沉,嘶哑,也无法即刻回复原来的声音。 剑却纹丝不动,没有挪开的意思。 见她没说,他已不再给她机会。 她察觉到他想叫人进来,终于横下一条心: “是我!温二娘!” 抵在雪颈上的剑尖顿时就松动了一下。 随后,她肩膀被他一个调转,与他面对面,站定。 他冷眸盯着她,大掌一抬,扯下她肩膀的衣衫。 “呲啦”一声,她的半边衣裳垮下来,悬挂在肩头。惊呼一声。 他看见她肩胛处雪白的皮肤上,印着一抹鲜红指印。 没错。 那是两年前他在凉亭里与她分别前,在她身上留下来的。 错不了。 真的是她。是温二娘。 他极力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再次抬起手,从她下颌已经翘起来的那一处,揭下她妆容面具! 温瑶脸一歪,轻轻喘了一下,再次抬起脸,正与他四目相对。 元谨眸色瞬间震住,如陷梦境。 或许是太过意外,手里的玄铁剑柄往下滑落两寸,不慎碰到了旁边的屏风。 发出‘砰’一声巨响。 方才还黄皮寡瘦,看着其貌不扬的少年不见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活脱脱的一个美人。 身穿青布宽大男装的小女人,仰着一张玉白雪嫩的巴掌脸,一双秋水瞳仁此刻也是情绪万千。 一时间,两人竟是都没说话。 倒是帐外的士兵见世子爷半天都没出来,本就有些紧张,再听里面传出佩剑撞击屏风的声音,再次冲进去,只隐隐约约看见世子爷与温大夫面对面站在屏风后面: “世子爷……怎么了……” 话音还没落,只听元谨一声冷到极致的呵斥: “滚出去。” 士兵一震,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旧呆在当下,只听元谨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听不懂?” 士兵这才赶紧退出去,临出门之前又听世子爷再次低吼: “门锁好了!” 等门关上,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温瑶才反应过来,先转身,整理了一下自己不整的衣裳,系上腰带,同时,只听男人声音飘来: “为什么。” 她一顿,明白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缓缓转过身:“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他瞳色更是复杂纷繁:“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她点点头,又讥讽一笑:“梁王府世子爷,元五爷,您当真是骗得我们团团转。” 元谨目光闪烁了一下 ,又望向她: “所以,关于我和你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她直直看向他,不语,只走过去,忽的,一个耳光落在男人脸颊上。 “流氓。” 这一耳光,是为了他在乔家占了她的便宜,让她怀孕生子! 他是可以避开的,却任由这一耳光落在了脸上,她个子娇小,力气却不算小,脸颊立刻红肿了一片,却没有任何表情起伏,更没恼怒,只浅浅一掀眼皮: “本世子若是流氓,我住在盘山村时,只怕你又多了几个孩子。” 温瑶脸微微一热。 这算什么? 他是在说自己在盘山村还算对她规矩,没仗着是自己的夫婿就强迫她做什么禽兽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说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切,这男人还挺自信!在盘山村也就呆了几个月半年的时间,还觉得能让她生几个孩子?他功能有这么强大的吗??? 元谨见她暂时不那么生气了,目光凝视在她脸上,才接着说: “三年前,我去金陵府办理公务,夜宿乔家。我无意喝下了乔震海的酒,误中了情药,正好你在我院子附近散步……。” 温瑶脸色一动。 乔震海不能行人道,这些年与妾室勉强行房,也是靠情药来维持。 所以他误喝了含有情药的酒,也正常。 “所以,后来乔震海通知你,告诉你,我有了身孕,是你从京城派了个有经验的妈妈来帮我接生,并且抱走了小团子。”温瑶慢慢说道。 他没否认:“你生产时,我也去了苜蓿镇,只是在驿站,并没去乔家。待那妈妈把小团子抱回来。小团子刚出生时还未满月时,因黄疸,生了一场病,不方便马上赶回京城,我便在镇上的驿站待了一个月,让那妈妈将小团子照顾病愈,然后,我便抱着小团子,去了盘山村,找你。却不慎被贼人所害,中了毒,被你救了,接下去的事情,就不必我多说了。” 温瑶勾唇:“你去找我,并不是想让我们母子团圆,而是想拿回被我无意中拿走的那个玉牌,对吗?后来你原因留在盘山村,虚与委蛇地与我成亲,也是因为想找我拿回那玉牌。对不对?” 他见她连玉牌的事情都知道了,也并没不承认:“是的。” 温瑶见他回答得这么爽快,也不绕圈子,倒是也不怎么生气了,眯了眯眸:“那玉牌到底是什么重要东西,竟能让您堂堂梁王世子爷委身盘山村,与我一个身份低微、还给人当过妾的药户女成亲?” 元谨也没打算瞒她,回答得干脆坦然:“丰城的调兵虎符。手持虎符,可以调遣丰城与周边拱卫城池数十万兵马。若落在有心人甚至大晋宿敌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遗失后的大半年,我一直在寻找。却都遍寻不获。直到抱走小团子,我才想到,那玉牌,会不会那晚,落在了你身上。才会去找你。” “后来,你知道了那玉牌被我存放在方圆银号,派人去给银号放火,然后趁机取走了玉牌,对吗?” “嗯。” “取走玉牌,便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来,世子爷还真是办事果断,不拖泥带水,难怪是京城人眼里的武神,军功卓著,前途无量。” 元谨无视她的讽刺,也没解释什么,只沉默了下来。 温瑶就是想听他如何解释,希望他能告诉自己,他当时就这么离开,这两年也不回去,是有原因的,或许是因为那个刺杀她的陌生男人?为了保护自己与温家?或许是因为别的事? 偏偏他什么都不说,她咬了一下下唇瓣:“怎么,世子爷是没什么好说的?” 他这才开口:“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温瑶见他依旧不解释,有些失落,却还是扬起纤颈,将自己偶然结识苗锦堂夫妻,然后苗锦堂请她去梁王府给胡侧妃当医女,她无意发现了梁王世子就是与自己拜过堂的男人的事儿,一一说了。 最后又说:“我听说朝廷派了增援部队来丰城,所以才会求请苗大人,让我也一同过来。谢哥因为怕我有危险,也不顾安全,与我一起来了,此刻在杨侍郎的增援部队的麾下。” 顿了顿,继续:“我想和你见一面,让你亲口告诉我当年的事。” 没有寻常女子的忸怩,矫情,一字一句,大大方方,堂堂正正。 元谨沉默了许久,才蓦然开声:“那么,现在见到了?你可以回去了。我会马上派人送你回利川县。” 她没料到等来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脸色瞬间冷然下来: “我没说要走。” “你是没说。我说的。”最后三个字,利落,干脆,冷冽,如出鞘的利剑,完全不给人回绝的机会。 温瑶脸色一动。 他跟昔日在盘山村的那个元谨,不一样了。 哦不,或许并不是他变了,而是他本来就是如此,只是在盘山村时,隐藏了他的威严与锋芒。 她顿了顿,仍是坚定:“我不想走。现在我呆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你。” 丰城如今战火纷扰,伤兵太多,每日还在倍增,光靠几个军医和刚来的洛然,大夫人手根本不够。 她还要和洛然一起在这里救治伤兵。 这是一个属于医生的职责与信念。 绝不可能就这么临阵脱逃。 元谨看出她的意思,也听出了她的坚决。 这小女人的性子,他已经算是摸熟了。 最纤柔娇美的核子里,却有一颗最是不服输的心。 说出来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不会改变。 可这件事上,他却并没顺着她的心意,仍是冷沉着声音,军令如山: “我再说一遍,我会马上派人送你离开这里!” 温瑶不语,也没明着抵抗他了,只莞尔一笑,透出几分慧黠:“怎么,世子爷莫不是担心我在这里会有危险?既对草民如此关心,当初又为何对我隐瞒你的身份,又何必走得那么决绝,这两年又为什么不出现?就算再忙,也能遣个人过来说说吧?” 元谨俊朗的脸划过一道暗郁,知道她还是对自己很是介怀,有很多想问的,却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意识到了温瑶的决心,慢慢走到她跟前:“你确定想留下来?”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他眸光在她身上继续梭巡着,看不出思绪,只有些复杂,又有些玩味:“温遥……这是你这次来丰城为自己取的名字?” 温瑶便也就说:“除了二娘这个闺中小名,其实我还有个名字,是幼年时,我爹为我取的,不过平日因为叫二娘叫得多,许多人都不知道,便是温瑶这个名字,斜玉瑶,并非遥远的遥,进京后,我也一直用的这个名字。” “琪花瑶草。”男人默念着,又端详眼前的小女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要不,爷打我一拳?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和她其人,倒是般配。 两年未见,她还是印象中的她。 虽着粗布男装,却掩不住冰肌玉骨,秀美天成。 却更添了几分两年前没有的风韵。 许久,他才微微错开视线,免得沉沦进眼前的秀色美景中:“小团子还好吗。” “世子爷还记得这世上有个小团子啊?”温瑶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气氛,一度陷入了僵持。 正这时,帐外传来沈墨川的紧张声音: “世子爷?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原来,那士兵被赶出去后,生怕有什么事,又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去叫了沈墨川。 元谨听见沈墨川的声音,目光聚集在眼前的温瑶身上:“穿好衣服。” 温瑶回过神,立刻将被他扯乱了的衣衫整理好,绑紧了腰带,又理好头发。 以此同时,元谨扬声:“进来。” 沈墨川进来,边走,边迫不及待地问:“爷,到底怎么了,是那温小兄弟出事了吗——” 话没说完,声音定住! 不敢相信地看到元谨正在和一袭纤细身影面对面站着。 那身影,分明是温兄弟,却又不是—— 而是穿着温兄弟衣裳的—— 温二娘?!! 怎么可能?! 他心脏跳得厉害。又揉了两把眼睛,才确定真的就是温二娘! “爷……她……她……是温家小娘子?” 沈墨川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有点儿承受不住。 这温二娘女扮男装混入了增援部队,来了丰城? 这是来找世子爷的? 又这才发现元谨脸上有个娇小的巴掌印—— 像是刚被人摔过耳光。 “爷,您的脸——” 元谨目光还是放在温瑶身上,似乎并没听到下属的惊疑,只吩咐下去: “从此刻开始,温大夫不必回驿站,跟在我身边,旁人若问起,对外只称调到我身边当贴身军医。” 沈墨川:“……” 温瑶:“……” 随即,马上说:“没这个必要吧……” 却被男人打断:“你要是想继续留在这里,就只能这样。否则,马上就走。” 温瑶闭上嘴。 元谨吩咐沈墨川:“稍后,将她安排去我的起居帐,熟悉一下,再给她准备一些基本用品。” 沈墨川屏息,自然明白世子爷这么安排的理由。 若温家小娘子要留在丰城,最安全的,当然莫过于留在世子爷的身边了。 正这时,元谨又望向温瑶:“你现在还有易容的材料吗?” 温瑶明白他的意思,自己若继续留下来,还是得继续扮演男子,只点点头:“嗯,在我随身的药箱里,重新化就行了。” 这段日子,为防脸上妆容有问题,时不时还是得补一下。 所以易容的材料还是很充足的。 “你去帮她将药箱拿过来。”元谨对沈墨川说。 沈墨川二话不说,先过去温瑶的帐子拿了药箱过来。 温瑶先抱着药箱去了屏风后面。 而沈墨川还没从温瑶出现在丰城的惊讶中反应过来。 她是怎么知道元谨是梁王世子的? 一个弱女子,又是怎么能混入杨侍郎的增援部队,还有勇气来兵荒马乱的丰城? 恍惚了半天,沈墨川才看一眼屏风那边纤细的影子,压低声音: “爷,那……真的是温二娘?是您在做梦,还是属下在做梦?要不,爷打我一拳?” 元谨一个暴栗敲在沈墨川的额头上,冷冷。 他做梦,还能把这小子也一起带进梦里? 沈墨川这才揉揉生疼生疼的额头,知道这不是做梦。 “她机缘巧合去了京城,还去过梁王府为胡侧妃治病,所以,才得知了我的身份,然后,过来了。”他声音淡然。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沈墨川吸口气,又情不自禁感叹:“或许是老天爷看世子爷想去利川县却又去不成,才让二娘来了……” 话音还未落,额头上又得来了一个暴栗。 不一会儿,温瑶画好易容妆,走出来了。 又变成了那个黄皮寡瘦、看着营养不良、其貌不扬的小少年。 沈墨川当真是心生钦佩。 这温家小娘子,不但医术了得,原来易容改装也是如此厉害。 又看一眼元谨,带着温瑶先去了隔壁的起居帐。 过了好一会,沈墨川才回来,掀帘而入:“爷,送温大夫过去了,都安排好了。也派人去跟洛院使那边打了声招呼,说温大夫要留在军营,当您的贴身军医,让他们先回驿站了。” 元谨正看着沙图,只嗯了一声。 又问:“洛院使那边没怀疑什么吧。” 温瑶毕竟是洛然的副手,如今将她留下来,洛然只怕会多少有些猜疑。 沈墨川想了想,照直回答:“倒没怀疑什么,只似乎有些……不太高兴。还问属下,军营这边是不是没有世子爷信赖的军医了?但也不好拒绝。” 元谨看沙图的目光一凝,添了几分凌冽。 看样子,洛然对这小女人还是很看重的。 他把她要走了,那洛然居然还不高兴。 要说两人从京城来丰城,也相处了一段日子,现在是相处出什么感情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荒谬。 毕竟,洛然眼里的温瑶是个男人,应该不会是什么男女情,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心头不太痛快,手里的鞭一丢,不轻不重砸在了沙盘上, 转头就朝小几边走去,声音不冷不热:“ “这段日子洛院使若再来军营为伤兵治疗,将他和那女人分派不同的事,不要派在一个帐子里。” 沈墨川愣了一下,却还是颔首应下:“明白了。” * 夜晚降临。 在元谨的起居帐中待了几乎一整天的温瑶,终于坐不住了,想出去,刚走到门口,却迎面正撞上一个伙头兵端着托盘进来,上面还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温大夫,吃饭了。诶……您这是去哪啊?” “我想出去走走,看看伤兵都转移过来没。” 伙头兵一笑:“温大夫,您可真是操心的命啊,自己昨儿刚经历那么大的事,还在惦记着伤兵。放心吧您就!世子爷都安排妥帖了,伤兵都转移过来了,包括您救下的那个伤了腿的小士兵。都在后面安置着呢。” 第一百七十章 怎么会上火?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这才松了口气。 “还有,乌兰兵也都被杨侍郎围剿,大部分都追捕到了,只可惜,拓横那个主将给跑了,不过没事,已经给了乌兰致命一击。这次侵扰丰城的乌兰军队都已崩溃,短时内,应该再不敢侵犯大晋了!” 温瑶听着也就点点头:“那就好。” “所以您就先安心用晚饭吧~这是世子爷让他专用的小厨房给您做的饭菜,这些饭菜可是军队里很少能吃到的,您尝尝味道,看有啥不满意的,我让他们再去重做。”伙头兵口气尊重。 温瑶瞥一眼托盘上的几个菜,全是自己喜欢吃的,想来也是元谨嘱咐过那边的,忙说:“不用了。” “没事的,您要是不满意就直说,”伙头兵一脸艳羡,又有些惶恐,“这会儿您可是世子爷眼皮下的大红人,还被世子爷调到身边当贴身军医,整个军营的兄弟都对您羡慕不已呢。今后,若有什么,还需您提携提携。” 温瑶干笑:“什么提携,这是说哪里的话……行了,您先去忙吧。我有事会叫你们的。”好不容易打发了伙头军,才舒了口气。 一天下来,还真是有些饿了,温瑶白天也就随便吃了点军营厨房送来的馒头,这会拿起筷子也就不客气了。 丰城如今战乱,粮食运输不方便,她来了丰城后,吃的多半是便于保存的面食类,或者简单的稀粥配上咸菜,今天还是第一天吃到这么新鲜可口又丰盛的三菜一汤,有肉,有蔬菜。 果然是世子的专用厨房做出来的,烹饪手艺也极好。 家常小菜也是有滋有味。 温瑶化身干饭王,一下子干掉了两碗米饭,才摸了摸鼓起来的小肚子,酣畅地伸了个懒腰。 填饱肚子,夜色彻底降临。 她见他还没回来,也不知道该不该睡,便在他帐子里随便找了本军书,一边翻看,一边等他。 吃饱了困意就容易来袭。 从昨晚到现在,她也就是洗澡时睡了会儿,然后就被元谨的到来给打断了。 刚看没一会儿, 她就趴在条案上梦周公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加深,鸣虫低啁。 帐外才响起脚步声。 守兵的声音传来:“世子爷。” 元谨掀开门帘迈进来,正看见趴在条案的书上,睡成了一摊泥的小女人,晶莹香甜的口水,还打湿了军书的一角。 他薄唇轻微一勾。 自从来了丰城,成日忙于军务,没有一日心情真正轻松过。 今天才总算有种放下心头大石的感觉。 心,似乎也安定了不少。 是因为她来了么? 他压下思绪,缓步走过去,轻手轻脚抽出她压着的书,放到一边,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来,朝内室走去。 她现在身为他的贴身军医,行榻是安排在外面的。 屏风内的内室,是他的床榻。 他将她抱进去,放在自己的大榻上,给她掩上被子,然后站直了身躯,静静看她。 两年了。 两年都没这样与她近距离相处,没有好好看着她了。 尽管此刻的她,脸上画着易容妆面,但身上的熟悉甜美气味,还是她。 她睡觉的姿势还是那么不老实,又有点娇懒,像个婴儿是一样,蜷着娇小的身子,衣领往下滑了半寸,与脸色的寡黄不太相称的雪白皮肤露出来一小片。 虽然她给自己用纱布将女性特征绑了好几层, 看不出来凹凸起伏,但,此刻从他这个往下的角度,竟还是能顺着纱布的缝隙看出一点点她的峰峦叠嶂。 他眼一热,后背沁出几粒汗星,告诉自己许是天太热了,还没来得及克制住,却见她小小翻了个身,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舒服,樱唇微张,发出了一丝惹人遐思的哼哼声。 一瞬间,元谨就像心脏处中了一箭,贯穿每一条血管。 整个身躯内的血脉都膨胀了起来。 这两年,他一直往返于京城与丰城,大半时候都是过着单调、乏味的军旅生涯。 军营里,也是有军妓的。 只他从未去过。 甚至,大半年前有个新来丰城的官员为奉承他,招揽了两个舞姬,亲自送到了他的主帅营中,当下他也极恼火,将三人统统赶出去,还将那官员贬了职。 可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强悍的意志力,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眼下,她什么都没做,不过是翻了个身,扭了一下身子,就让他……快受不了。 他按捺越来越沉热的呼吸,弯下腰,手指滑入她颈侧一边,点了她的昏睡穴,情不自禁在她温热的唇瓣上,印下去。 * 温瑶的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光亮起来,才醒。 头脑刚清醒,她就刷的一下坐起来。 自己好像是在看书时不小心睡着了吧?怎么睡到了床上? 还有,这床……不是沈墨川给自己安排的那张行军床啊…… 这触感,这质地,这厚实度…… 分明是这帐子主人才能使用的。 她吸口气,忙朝屏风外看去,果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外面的条案边,看着什么。 她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穿上鞋,正想走出去,却又感觉到哪里怪怪的,再一细究,才发现好像是嘴唇传来的不适,摸了摸,感觉有点肿肿的。 额…… 怎么说呢?就像是上火了似的。 可,无缘无故怎么会上火? 她也没多想,先走了出去。 一大早,元谨正坐在条案前看军务邸报,听到动静,并没抬头:“起了。” “昨晚是你抱我去你床上睡的? ” “嗯。” 他回答得这么干脆,她竟无言以对:“……那你睡哪儿?” 他余光瞥一眼屏风外,本来是她的行军榻。 “反正这几天军务多,也睡不了多久。” 说罢,又道:“先吃早饭。” 她看一眼旁边桌子上的清粥小菜,倒是在盘山村常习惯吃的早饭,不禁顿了顿,然后走过去坐下来:“你吃了?” “嗯。” 她刚拿起筷子,唇上的不适感又传来,不禁下意识望向他:“对了……” 他抬眸,看向她:“?”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想我和其他男人接触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我……是睡着后撞到哪里了吗?” 他轻拧眉心:“什么意思?” “哦,我感觉醒来后,突然嘴巴肿肿的,有点疼…。怕是自己睡着后,糊里糊涂的撞到哪里了。” 男人脸肌短暂地抽搐一下,继而,淡淡:“可能你昨天晚上吃得太重口,上火了。” 什么鬼,她昨晚的饭菜很清淡啊。 不过是多干了两碗而已。 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继续:“今早的菜很清淡,是下火的。快吃吧。” 温瑶:“……” 见他埋下头,继续看邸报,看着并不想和自己研究这个问题,也就先吃早饭了。 吃完早饭,元谨还有公务去和苏将军商议,先离开了。 温瑶也去了伤兵的营帐,帮军医一起给伤兵处理各类伤患,忙了好一会儿,才有时间停下来休息,环顾四周一圈,问:“诶?今天怎么没看见洛院使来?是没过来吗?” 军医道:“来了,在另一边的伤兵营那边呢。” 温瑶一愣,怎么没过来这边? 她好歹也是洛然的副手,便也就出去拉了个守兵:“洛院使在哪个帐子?我过去帮帮他的手。” 守兵却回答:“不用了,洛院使那边人手足够。沈大人交代过了,温大夫您就在这边就行了。” … 几天下来,温瑶都没见着洛然和弄哥的人。 这日忙完了,她跟往常一样,离开伤兵营帐,刚走几步,却又想着还是得与洛然打声招呼。 毕竟自从那晚后,都好几天没见了。 她朝军营另一边的伤兵帐子走去,因为没去过,绕了几圈,还没找到,倒是经过一处帐子,里面传来女人的调笑声。 这帐子与其他军帐也有些不同,其他的营帐多半都是黑白两色,肃穆刚毅,阳刚十足,而这帐子则是米黄色,帐顶还系着这个丁香紫的绒球,与其他都是住着糙汉的军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在丰城军营也出入了这么多日子,温瑶还从没见过这儿有女人,脚步一顿,错愕了一下,正这时,正好有个年纪大些的老兵出来,也自然知道温瑶眼下军中红人,看见温瑶站在门口发呆,不禁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走过来:“温大夫啊?怎么,是世子爷赏赐你来的么?” “……什么?赏赐我来这里?” 老兵只当她害羞,上前就拉住她往里面拖:“温大夫,我晓得你年轻,可能还没经事,不过不打紧,男人嘛,总归是有第一次的,来来来……这几天辛苦了,松弛松弛也是好的。” 温瑶这才会意过来这帐子是什么地儿。 不会是军营里的军妓所在的营帐吧? 她忙止步,将那老兵的手拽下来:“没有没有,我不是来这里的,我只是走错了路……” “就算走错了路,也算是缘分,既是来了,进去活络一下筋骨也不错。”老兵笑着说,又要来拉,这次,手还没挨着温瑶的胳膊,就被一只手掌一抓。 一股力道将那士兵拖到一边,踉跄一步,站稳后,看向对方,顿时一个激灵,站直身体,不无恭敬 : “世子爷!” 不远处几个守兵也都恭敬地行了个军礼。 温瑶见元谨竟是找了过来,还正撞上自己被拖到军妓营帐的尴尬名场面,一时讪讪,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元谨冷冷看她一眼:“怎么,还不走?是想进去?” 温瑶见他转身就走,这才赶紧跟了上去。 回到他的起居帐,他才转身,严厉地看向她: “以后不准再在军营里瞎跑。” 要不是他正好在附近营帐处理军务,看见她在妓帐外与士兵拉拉扯扯,恐怕这小女人还真被人家好心地拉进去了。 这就是他不想让她留在军营的原因之一。 除了这儿实在太危险,另一个就是,军营里基本都是糙汉子,剩下的女人,便是军妓。 她女扮男装的身份若是被人发觉,总避免不了男人们的异样眼光。 纵使不被发觉,也免不了像今天这样,和那些糙汉子拉拉扯扯的场面。 他心里就是不舒坦。 温瑶这才尴尬一笑:“……我也不知道那是你们军营的那种地方。就不小心跑到那儿了的。” 元谨却慧眼如炬:“真的是不小心?” 温瑶也只能干巴巴一笑:“……我是过去找洛院使的。” 元谨立马微微变了脸色,声音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找洛然?干什么。” 都将两人分派了不同的事,在不同的帐子做事,还是管不住这女人去找洛然。 温瑶也就是说:“自从那晚我留下来,洛院使回了驿站,我还没跟他打过一次照面,我这次本来就是他的副手,让他一个人承担事情,实在不太好,就想过去找他,看看有没帮忙的。” 元谨不经意冷了眸色, “你之前的确是洛然的副手,但是现在,请记住,是我的贴身军医。” 温瑶嗅到男人此刻身上飘来的不容置喙,屏息,半会儿才道:“就算如此,我难道连见一见洛大人都不行?” 听了这话,元谨俊脸上更是漂上几缕杀死人的清冷:“你非要见他干什么?” 温瑶无语了,忽的,脑子一动,若有所思看着他:“世子爷这算什么,是不想我和其他男人接触吗?” 元谨倒也没否认,森冷的目光锁在她脸上,抬起指尖,蓦的勾起她粉嫩莹润的下巴,一字一句:“就算这样,也是应该的。我是你夫婿,从没休妻,也并没与你和离。” 温瑶顿了顿,又静静看着他,调侃:“哦,现在又是我的夫婿了?这两年,世子爷好像可没这么积极过啊。” 空气顿时僵持了几分。 元谨知道她对自己有不满,收起了脸上的不悦,沉默片刻:“这两年前,我的确没曾尽到夫婿与父亲的责任,但,我临走前,也为你与小团子安排过了。我以为,这两年你们至少是生活无忧的。” 温瑶一动。 他这话,其实也没错。 他虽然走的匆忙,却送了县城的宅子给她,让她与小团子还有弟妹头有瓦片遮风雨,再不用回盘山村看叔婶脸色,甚至还将金陵府的十八家济世堂分好都赠给了她。 第一百七十二章 如果本世子不呢?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物质上,他的确给她留下了丰厚的资产。 桂花香的宅院,十八家济世堂分号,若她不太奢侈,便是全家三辈子的花销,都是够了。 可就因为他给了她一辈子的衣食无忧,她就应该不再介意? 他到现在甚至都不对自己解释为什么会忽然离开自己,为什么这么长时光迟迟不回去,就算自己没空,遣个下属回去说一声,很难吗? 正因为这样,她一时想不通,这个男人,究竟对她是怎么想的…… 他对她到底有情,还是无意? 到底是真的重视,还是只是念她为自己诞下小团子,才勉强给些赏赐?毕竟一个宅子和十八家药铺,对于他这样的皇亲贵胄,也算不得什么,最多是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粒沙子吧。 元谨见她脸色似明似暗,也不知在想什么,走过去,抬起手,似想要掰正她扭到一边不看自己的小脸。 指尖还没碰触到她的皮肤,她却一个条件反射,扭过了头颈,又后退半步: “世子爷,现在是在军营中,我又是男装,万一被人瞧见,我这种草民倒是无所谓,可您身份矜贵,怕是要说闲话的,损坏您名誉的。” 元谨见她频频抵抗,就好像自己是什么脏污东西,脸色降温数度,忽的跨到她跟前,将小女人下巴强行托住,往自己这边按压了几寸,迫使她与自己保持亲密距离: “如果这么损我,让你开心点,就继续。” 她感受到他贴近的身躯散发着压抑的灼烫与强势,心脏跳动加快。 大尾巴狼的尾巴终于掩藏不住了! 她扭动身子:“麻烦松开。” “如果本世子不呢?” “……”温瑶沉下眸,脱口而出:“那我就叫了!让外面士兵们进来看见世子爷对贴身男军医这举动……您真的不怕损了名誉?” “本世子从来不怕什么丢名誉,”男人却薄唇一挑,丝毫没有被威胁到。 温瑶张了张嘴,还真的嚷不出口。 这么一叫,让外面的士兵看见两人这场景,到时候丢脸的,还真说不准是谁呢! 还当他是什么驯良的小奶狗,原来是个霸道无赖的老公狗! 她又挣扎了一下,却还是挣脱不了,一咬贝齿:“世子爷这是把对付乌兰兵的手段用在一个女子身上?若是这样,算什么男人?” 元谨脸色骤黑,语气里已隐藏着欲发未发的暴风雨:“我不是男人,谁是?陪你千里迢迢、不顾危险来丰城的谢佑祖,还是那个你吵着闹着都要去给他帮忙的洛然?” 温瑶牙一紧,这男人,不是在无理取闹么?平白无故怎么将洛然和谢佑祖拖出来说? 却也正是气头上,反唇相讥:“洛院使外冷内热,对下属宽厚,谢哥更不用说,为我们温家倾力付出,谁都没像世子爷这样动手动脚,哪个都比你像男人!” 这话不啻像一记响雷,让元谨瞬间再忍受不住。 别的就罢了。 居然在他面前夸奖其他男人? 他手掌下滑桎在她腰身上,稍往上一托,就将她横抱在怀里朝屏风内走去。 温瑶反应过来,更加用力挣扎起来:“元谨!你放开我——” 却见他走到自己的军榻边,身躯随着她一起俯下,悬空压在她身子上方,双臂撑在她两侧的枕头,声音压得低而嘶哑: “本世子若不是男人,小团子从何而来?如果你还是否认,那本世子也不介意再证明一次。” 她耳根子后沁出热汗,讽刺:“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有兴趣?世子爷当真是口味奇葩!” 她脸上还有易容妆面,声音都是嘶哑的,与男人无疑。 这男人,也不挑的吗? 却见他眸色清漠:“放心,我不挑食。” 她贝齿一紧,再不迟疑,努力弓起膝往上顶去。 男人似早有准备,身躯往边上微微一闪,避开了她的袭击,却更加点燃了心头火气,再次覆压而下。 正这时,帐外传来士兵的声音: “世子爷,苏将军请您去议事帐那边去一趟,说是有重要军务想商。” 元谨这才消了火气,却仍悬空与她身上,紧紧捏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对着外头冷声:“告诉苏将军,我稍后就去。” “是!” 与此同时,温瑶趁机推开他,翻身坐起,跳下军榻。 他这次也没施力继续按住,由着她跑出屏风,才走出去,缓缓走到温瑶跟前,抬起手。 她精神紧绷了一下,生怕他又想干什么,却见他只是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沉声: “你先休息。今晚别等我了。” 说罢,离开了帐子。 温瑶:“……” 听他脚步声在帐外消失,才气笑了。 等他? 谁说要等他了? 自作多情! 讲真,给伤兵看了一整天的伤势,她也累了。 洗漱好,她便倒在屏风外自己的简榻上,连衣服都没脱,和衣而眠。 谁能担保那男人回来不再一次想入非非? 还是保险起见比较好! …… 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起来时,温瑶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元谨好像昨天傍晚出去后,一整夜都没回来。 她简单洗漱后,便走出帐子,正好看见一个守帐的士兵从眼前走过,打了声招呼: “大哥~” “诶,温大夫,有事么?”士兵看温瑶从世子爷的营帐中走出来,忙停下脚步,很是客气。 谁不知道这小大夫如今是世子爷看重的红人,竟还安排入营帐中,贴身伺候,连沈墨川都只是住在世子爷隔壁,不曾这么亲近。 温瑶问:“昨天傍晚苏将军将世子爷喊去议事帐,世子爷到现在都还没回,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 士兵也就回答:“哦,世子爷好像昨儿下半夜就带兵出军营了。” 温瑶眉一挑:“带兵出军营?干什么?” “派去追击乌兰主帅拓横的兵士传回消息,在西北方向的建阳关发现了拓横的踪迹,世子爷便也就带着沈墨川去连夜追击了,想将拓横生擒回来。” 温瑶心里一动,还以为暂时平息了,没料到还没完,不禁问:“世子爷亲自率队?……那不会有事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噩梦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放心吧温大夫,拓横那日仓皇逃走,身边只有几十个游兵散勇,不堪一击,世子爷这边带着五百亲卫去的,绰绰有余,不会有事。” 温瑶也没说什么了,点点头。 用过早饭,她再次去了伤兵帐那边,为军营里的伤兵们看伤。 一忙就不知觉到了中午。 她刚去帐子后面洗了把手,再回来,就看见一个士兵搀着一个受伤的士兵来了帐子:“温大夫,快来看看!” 温瑶见那士兵肩膀上有几处刀伤,虽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但还是忙准备起疗伤的用品。 士兵却忍痛道:“快,快去通知苏将军,就说建阳关那边出了问题……世子爷中了埋伏…赶紧调兵过去……” 温瑶正在为那士兵上药的手蓦的一动,悬在半空:“什么?” “放心,早就已经去通知苏将军了!” 正这时,苏将军已大步跨入营帐,冷声:“怎么回事?” 那受伤的士兵忍着肩上的疼痛,回禀: “回苏将军,今早世子爷带着我等赶赴建阳关,刚搜寻到拓横的下落,准备将其擒住抓回来,却突然出现一支乌兰兵军队,将我们包抄!目测只怕有一万以上。” “什么?一万以上?”苏将军脸色大变,“怎么可能?若一支如此庞大的乌兰军队去了建阳关,那边的哨岗守将肯定会发觉,向我们迅速报告,可本将与世子爷并没收到任何信息!” “可如今情况就是如此……世子爷及其亲卫部队届被包抄,属下才会单枪匹马先一个人从小路杀出重围,回来报信!如今世子爷一行人全部身陷建阳关的河谷地段,因为有天然屏障,应该能挡会儿。但也不会太久了!” 苏将军再不犹豫,手一挥,吩咐马上调兵,自己亲自带兵过去。 温瑶见一群人纷纷散去,尚在原地发呆,良久,才醒悟过来,先赶紧为那回来报信的伤兵清理和包扎好肩膀上的伤口,才匆匆出去,想去找谢佑祖。 刚一出去,正好就碰上谢佑祖,怕是也听说了这件事儿才来找她。 “哥!建阳关的事情你听说了吧?”温瑶走过去便低声。 “嗯,”谢佑祖点头,脸色发沉,“瑶儿,你别慌,世子爷还带着五百亲卫,据闻他的亲卫队实力雄厚,以一挡百,再加上他战场经验丰厚,应该能够撑到苏将军率兵过去。” 说是这么说,可如今从天而降的乌兰兵,可是有超过一万啊! 寡不敌众, 数量就取胜了。 一万对五百,哪一方能赢,压根不用说。 温瑶神色并未放松,然而此刻就算担心也没用,只能先坐在军营里,静待苏将军那边的消息了。 … 夜色深了。 温瑶没胃口吃饭,一直坐在条案边,也没什么睡意。 只竖起耳朵,听着帐外的风吹草动。 一听到任何动静就会出去问士兵,看是不是苏将军那边来信了,或者想看看是不是元谨回来了。 然而,一直到下半夜,还没有一点动静。 她等着等着,疲累不堪,撑着太阳穴,忍不住打起盹儿。 迷迷糊糊间,她昏暗的视线内,依稀看到一袭熟悉的身影。 是元谨。 元谨一身铠甲,长发蓬乱,手持玄铁刀,刀尖抵在地上,单膝落地。 她心跳得厉害,走近细细看:“元谨……” 却看见他浑身是血! 她失声捂住嘴,继而想冲过去,却见他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然后逐渐消失,宛如空气一样。 “啊——” 她低低惊呼一声,醒过来。 外头,天已蒙蒙亮。 做了这种噩梦,她再睡不着,走出帐子,正好谢佑祖找了过来。 她忙与谢佑祖快步走到角落,问:“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谢佑祖脸色有些发青,估计也是一夜没睡好:“我一大早听说苏将军那边传回来的信,说是苏将军前往建阳关救援的途中,正好遇到了山石塌方,通往建阳关的道路全都被阻,虽然正在加派人手挖路,但……只怕一时间过不去了。” 温瑶心头一震。 苏将军的增援过不去,那元谨便带着五百亲卫独立抵挡乌兰的一万士兵,只怕不久就会耗竭。 本来以为前几日乌兰的主帅拓横落荒而逃后,丰城的围困,便解除了,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终于感受到他镇守边关城市的不容易。 太多的变数。 战场上,是不要想着有什么侥幸的。 怎么会想到明明乌兰的主力部队都被赶跑了,却又跑来了一支乌兰兵? 她立刻道:“军营这边不能再另外调一队兵马过去救援吗?” 提起这个,谢佑祖的眉皱得更紧:“军营这边已经被苏将军调了不少军力过去了,剩下的,就只有小部分丰城士兵与杨侍郎带来的增援部队,杨侍郎说,需要坐镇丰城里的军营,再不能调离了,不然万一乌兰又来偷袭,丰城就彻底保不住了。” 温瑶也明白这个道理,若再调兵队去建阳关,丰城就空了,乌兰人若这个时候进攻丰城,就完了。 就算元谨知道,估计就算战死,也不会同意。 谢佑祖见她脸发白,身体再轻微颤抖,知道她的心情:“瑶儿,你别担心……” 安慰到这里,却又知道这话很苍白无力。 若是之前,还能说元谨战场经验丰富,不会有事。 可这次…却是已五百抵一万,若无兵力救援,只怕只能等死。 想了想,他又似是下定了决心,低声: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 建阳关。 山谷内。 元谨站在高处的岩石上,观望外面的地形。 一夜未眠,下巴已冒出青色胡渣。 俊美的五官笼罩上一层冰霜。 脸色亦是沉冷铁青。 现如今,如今他们藏身峡谷,过来只有一条小路,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乌兰兵不方便大举进入,五百亲卫才得以暂时保全。 可,也拖延不了太久了。 峡谷内没有任何水源,食物也渐渐减少。 再过几天,就算乌兰兵不攻进来,他们也会因为没吃没喝,束手就擒。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写遗书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乌兰兵只怕也是明白这一点,才没有主动进攻,妄图将他们的力气拖干净,再行攻击,这样也能事半功倍。 毕竟,乌兰兵也有些忌惮于他麾下的亲卫。 虽然只五百,但每个人都是百里挑一的人中龙凤。 若是此刻硬拼,就算仗着人数多胜了,也会损失惨重。 正这时,沈墨川疾步走过来:“爷,派回去报信的亲卫已经离开这么久,照理说,丰城军营那边早就该收到,带兵过来增援了,可,到现在还没到,只怕是路上出了问题。” 元谨这才收起观察地形的目光,扬起眸,看看天,面无表情: “昨晚后半夜下了一场暴雨,来建阳关的路都是山路,怕是被雨水冲毁了路,军营的救援兵就算来了,估计也被困在了路上。” 沈墨川倒吸口气:“那怎么办,若是道路毁了,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我们也没法靠救援队了。” 元谨没说话,只又抬头,细细端详起天色,静静: “既然不能靠救援,那就靠自己。” “可我们只有五百人,峡谷外面的乌兰兵有一万……硬拼也只是以卵击石。” 元谨坐在岩石上,开始慢慢磨利自己的随身刀尖: “看这天色,这两天晚上一定又会下暴雨。到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沈墨川明白了世子爷的意思,是想借天气来与守在峡谷外的乌兰兵拼一把。 到时,凭着风雨雾气的障碍,乌兰兵的实力也会减弱。 只听世子爷再次开口:“吩咐下去,提前先做好防雨防风准备,等机会来了,伺机而动。” 沈墨川立刻拱拳:“是!” … 夜色。一点点加深。 不自觉,又是一天已过去。 元谨去看了下队伍,虽然自己的亲卫都是优秀的将士,不管是体力还是耐性,都超过一般人,但也架不住三四日没吃没喝,只幸好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将士们喝了点雨水。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看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最迟今晚,必须得冲出去。 否则再过两日,等将士们体力彻底耗竭,想冲出去都难了。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 再一转身,元谨看见几个士兵刺破了手指,扯下浅色衣料当纸,用指头血在写着给家人的遗书。 这样的场景,他出入战场多年,早就看习惯了。 每逢有生死难料、九死一生的恶战前夕,将士们多半都会写下遗书,然后扎在衣裳最里面。 万一死在战场上,尸体送还家乡,家里人还有机会看到遗书。 他却从来没像将士们一样,在战前写遗书。 没什么好写的。 昔日,他一向觉得,这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牵挂的人。 唯一的亲人,就是父亲梁王,但父王有着高高在上的地位,就算他这个儿子死了,也还有老二、老三和两个女儿,最多只是伤心一场。 所以,他觉得,没什么写遗书的必要。 可今天,此刻,他看着正在用指血书写遗书的几个将士,却眼睫一闪,戛然止步。 一旁跟着元谨视察的沈墨川见世子爷凝视着那几人的动作,心里一动,顿时猜到了几分主人的心思。 到底跟了世子爷这么些年。 世子爷脚步一转,是想去东边,还是去西边,他还是能知道一二的。 “世子爷……您是不是挂念着温大夫和小团子?”沈墨川低声试探。 元谨眼眸中光泽深浅闪烁,并没否认。 没错,若是以前的自己,确实并没什么值得牵挂的。 在战场上捐躯就捐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如今…… 却不同了。 他有了需要保护的人。 没料到,盘山村那个小药户女,成了让他拼命活下去的动力。 沉默须臾,他才开口: “墨川,本世子若这次没有顺利回去,你帮我给她传达几句话——” “世子爷!别瞎说,您在战场上遇到的危险又不止这一次!哪次不是全身而退,顺利凯旋?这次也是一样!”沈墨川立刻变了脸,阻止世子爷。 “别废话。”男人骏冷了神色。 沈墨川这次噤声,乖乖将耳朵伸过去,听毕,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只能说:“属下知道了,万一……属下会将您的话,传达给温大夫,可世子爷绝对不会有事的……” 元谨不再说什么,只转身继续朝前方巡视起来。 沈墨川也闭上嘴,继续跟着他。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世子爷……”沈墨川脸色越来越不安,“您看,到现在都没个下雨的动静。真的会下么?” 今晚,月明星稀,格外宁静,似乎比任何一晚都宁静。 到现在,也没一点下雨的征兆。 四周,除了山谷间的虫鸣,再无任何动静。 元谨抬起指尖,感受着风穿过峡谷而来的方向与劲道: “莫急。再等一个时辰。叫兄弟们做好准备,现在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力气就行了。” 他野战经验丰富,对于天气还是有把握的。 沈墨川知道他经验丰富,也就重重点头,先去安排了。 …… 大半个时辰后,已是后半夜。 这个时候,也是一般人一天当中最疲倦,睡眠最深的时候。 峡谷内,仍是静得可怕。 但五百亲卫却精神绷的紧紧,宛如正白日,因为知道今晚势必有一场恶战,早已换着休息好。 忽然,一阵异样的与先前明显温度不同的凉风穿过峡谷。 令峡谷内的将士们,纷纷一个激灵。 而后,有人感觉到手臂上冰冰的,吸口气:“下雨了!” 果然,一颗颗雨珠从峡谷狭窄的上方从天而降。 虽然目前还很小,但看这个势头,应该等会儿就会跟昨天一样。 沈墨川立刻朗声下令:“做好准备!” 将士们一呼百应,暗夜中,全体戴好了防风雨的蓑衣、面罩,拿起武器,俯身潜伏于黑夜中,跟随着元谨与沈墨川一起朝峡谷的出口走去。 队伍早已做好准备,一人接着一人紧密穿过狭窄的山谷缝隙。 与此同时,雨已是越下越大。 谷外,乌兰的一万大兵正安营扎寨。 第一百七十五章 铁打的人 ,也快撑不住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只是,因为今晚风雨突袭的缘故,站岗的乌兰兵措手不及,火把被雨水浇湿熄灭,正准备再点燃灯火。 最先出峡谷的将士刚出去,趁着这天赐良机,火速拉开弓箭,在乌漆麻黑中,不偏不倚地,射向几个站岗的乌兰兵。 几个守夜的乌兰兵在雨中,应声而倒! 后一批从峡谷中钻出来的亲卫则冒着腰,趁其他乌兰兵还没发现,分成几个小组,火速跑到乌兰兵几个营帐前方,将绑住防水防潮布料的火炸子丢过去—— 伴随着“砰”的几声巨响,乌兰兵一片营帐都开了花。 转眼间,死伤无数! 剩下的乌兰兵则在梦中惊醒,掀帐一看,大雨倾盆,哪里还有机会去披雨具,拿起兵器就冲出来,朝前方偷袭的大晋士兵冲过来—— 而五百亲卫则早已在元谨的事先安排下,故意占据在山谷前方很狭小的路上,分布于各个不同角落,布阵严密,架弓射箭,乌兰兵在黑夜中视线不清楚,又因为大部分都没佩戴防风雨的工具,被风雨迷了眼睛,一个个根本来不及过去,就纷纷倒地。 乌兰国家地处北方,少雨,少河流,多黄沙,干旱,对于雨中水中作战,自然是没有中原的士兵们厉害,此刻甚至有些乱了阵脚。 虽然开局不错,但元谨却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头,脸色依旧沉暗,并未有一丝放松。 吃了亏的乌兰兵终于醒悟过来,撤回部分人员,迅速调整好状态,然后再次大举进攻,这次,一下子冲到了亲卫队前面。 两方纠缠起来。 沈墨川见亲卫虽骁勇,乌兰兵不善水战,但人数始终悬殊太大,就这么拼硬的,怕是维持不了太久,转身便低喘: “世子爷!现在这会儿是乌兰兵还没全部攻过来,亲卫们也还有力气阻挡一阵子,是您离开的最佳机会!你骑上惊鸿,从那条小道走,属下与亲卫会托住乌兰兵!” 元谨目光森冷而莫名地睨一眼沈墨:“说什么废话!” 他这一世还没有在沙场上独自逃跑过。 这一次,也不会。 “世子爷——”沈墨川见他要与亲卫共存亡,急了,死死拦在他马首前:“这次不一样!世子爷,太危险了, 您一定得先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元谨坐于马鞍,只冷声:“你只答应我,尽力保住你自己的性命就行了。到时候——” 一顿,才继续: “万一我马革裹尸,勿忘将我的话,说给她听。” 随即,长刀滑下,反向挑开沈墨川的手。 沈墨川一个踉跄,退后,眼睁睁看着世子爷驾着惊鸿冲进了两路人马的厮杀中,也只能一咬牙,一夹马腹,跟着上前! …… 一场厮杀,天已将明。 雨,也渐歇。 乌兰兵帐这边,拓横看着仍在与乌兰做殊死斗争的元谨亲卫,不禁黑了脸,不由自主骂了句: “奶奶的!这个元谨还真特的是块硬骨头!带着五百亲卫,居然能跟咱们耗到现在!好,继续调拨后方一千兵士上前,我就看看他这个大晋武神到底是神,还是普通凡人,究竟能撑到几时!再牛逼,不也就五百个人么?还能翻了天?!” 旁边的副将立刻下去安排了,却还没一会儿,再次回来,脸色有些惊慌: “拓横将军……不、不好了。” “怎么了?” “前面传来消息,说是激战中,忽然出现了一队神秘人马,是来帮元谨的!目测足有五千以上~” “什么?”拓横暴跳,“难道是丰城军营的苏将军得知了他们世子爷被围困在建阳关,派增援来了?” “不像丰城苏将军的手下!这队人 身手绝对超过普通士兵,出手及其利落干脆,而且身穿的也并不是大晋士兵的服饰。” 说话间,又一个乌兰兵过来报告: “将军,不好了!那队神秘人马来了后,动用小型火炮,我军死伤一片,剩下的也不敢再随意上前了!” 什么?!小型火炮?那玩意儿,是西洋引进中原的。拓横出使大晋时,也有幸见过,便是将弹药塞入炮膛内,射向目标,射击范围很大,当时就观看的拓横为之惊叹甚至胆寒。 整个大晋,好像也就三四台,这只来增援的神秘队伍,怎么会有? 本来刚才就被元谨已经消耗了不少兵力,此刻,若是对方出动了火炮,他们,可就不一定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正这时,又一个乌兰兵跑过来,脸色更是惊惶: “拓横将军!不好,刚收到消息,我乌兰西南边境,就在一个时辰前,遭人袭击。” 拓横一愣,旋即大为光火:“什么?他奶奶的,谁敢袭击我乌兰边境,是大晋的士兵么?” “不知道,但对方袭击速度十分迅猛,我边境守城将士招架不住了,紧急求将军回西南助阵!……“” 拓横脸肉一动,莫非袭击乌兰西南边城的人,与此刻正在帮元谨的人,是一路的? 无论如何,他知道,这会儿再没法跟元谨耗下去了,咬牙一挥手: “收兵!回乌兰!” … 与此同时。 黎明下。 元谨眼看着亲卫们体力不支,一个个快坚持不住,在厮杀中继而连三倒下,冷着脸继续 与乌兰兵厮杀,刚一刀劈向一个从背后对亲卫放冷箭的乌兰兵,肩后就有刀尖气息袭来,一个闪避,避过去,却还是被对方的刀尖蹭破了肩头盔甲。 盔甲砰一下,掉在地上。 几个乌兰兵趁他已厮杀一夜,精力快要耗尽,狡猾地交换了个眼神,将他包抄,然后一起劈砍上来。 “世子爷!”远处,沈墨川也是浑身是血,正一边应付着乌兰兵,看见元谨那边的场景,大声叫起来! 世子爷已是在大雨中拼了一整夜! 便是铁打的人 ,也快撑不住了! 正这时,一只利箭划破渐明的天空,射过来。 正射中包抄元谨的其中一个乌兰兵的心脏。 其他乌兰兵看见同伴倒下去,一愣,循声看去,只见大批人马从斜前方奔驰而来,并不是元谨的亲卫。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元谨……你松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随即,几只利箭再次袭来,将几个乌兰兵全都射杀! 然后,那群人马开始围剿剩下来的乌兰兵。 元谨见来了救兵,本已快衰竭的力气再次一气呵成,喘着粗气,用长刀又劈杀了围上来的几个乌兰兵,直到周围的障碍被扫除,再看周围,乌兰兵大部分要么退散,要么已被生擒,力气也终是用竭,浑身血淋淋,扶着刀,单膝垂下脸,疲倦的跪在地上…… 正这时,只听前方传来声音: “元谨—— ” 声音伴着风声飘来。 那样熟悉。 仿佛做梦一样。 他甩了一下大汗淋漓的头,告诉自己,不可能。 怎么可能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 这是太过于累,出现幻觉了? 却见一袭那样熟悉的纤影从不远处的马鞍上跳下来,朝自己跑过来—— 是她。 不是幻觉。 他惊愕地看着面前的人就这么穿过层层重重的乌兰兵尸体,朝自己飞奔而来,忽的,眼前一黑,天地失去了颜色。 ******* 元谨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亮了起来。 他坐起来,感觉到肩膀上和身上的伤势还在隐隐作痛。 但是已都包扎好了,盔甲都已卸下,还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一旁,吊着胳膊,脸上还伤痕累累的沈墨川哗的起身,走过去: “爷!您醒了?!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元谨看沈墨川没什么大碍,脸稍微放松,问:“亲卫队如何。” “爷,放心,乌兰退兵了,现在我们在建阳关附近的营帐里,亲卫队已收兵,并无大碍,受伤的士兵已在原地治疗。” 元谨眸色放松,却又一紧,寒光蓦然升起: “昨晚那只救援的人马,是什么人?” 那些人,肯定不是苏将军的人。亦不是任何大晋的正规士兵。 沈墨川脸色一动,低声:“爷,属下也不知道,昨晚那些人帮我们击退乌兰兵以后,就立刻迅速离开了。然后,温大夫与谢佑祖便与我们一起,带着您回了营帐……” 温大夫……所以那小女人不是他受伤时的幻觉,是真的来了? 还有谢佑祖?也是跟她一起来的建阳关? 元谨脸色一动。 正这时,门嘎吱开了。 轻盈的脚步步入房间。 “你醒了。”温瑶端着药走进来,放在桌子上,看向他,又走到了床边,“我看看你伤口。” 他呼吸屏住。 看见千真万确的温瑶就站在眼前,竟是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 沈墨川见状,也就先默默退下去了。 她刚托起他手臂,掀起他袖管,却见他骤然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一字一句,冷冷迸出他唇瓣: “你怎么敢。” 四个字而已,却似冻结了,让人后背无端端发寒。 温瑶也是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却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自己卷入一个灼热的怀里,被他紧紧压在怀里—— 她一时快不能呼吸,从没试过他这般用力地抱着自己,就好像她随时会消失…… 回过神,才喘息:“元谨……你松手,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他这才松了力气,却还是搂着她,没有放手的意思,也没说话。 她没辙,只能任由他抱着,直到感觉到肩膀有点儿黏黏腻腻,一看,才惊呼出声:“你伤口裂开了!” 忙松开他,拿来纱布,为他退下外衣,重新给他包扎。 肯定是刚才搂抱太用力了! 这才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了! 肯定疼死了! 可元谨却似乎并没半点痛的意思,就仿佛根本没痛觉神经,只凝视着给自己重新包扎的小女人,一刻都没挪开。 直到温瑶给她重新处理好裂开的伤口,站起身,他才望着他,恢复了容色:“来增援的人,不是苏将军的人。” 温瑶呼吸微凝,也就一字一顿:“苏将军带来救援的部队,遇雨水毁路,来不了了。所以没错,昨晚增援的人,确实不是丰城士兵。” 他眸色深沉:“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认识这样的一支队伍?还跟他们一起来?” 温瑶抿抿唇,也明白这件事,没法瞒住他,轻声说 “这些人,是谢哥的……部下。这次,是谢哥调动他们,才能赶来建阳关。否则……” 他眉心间的怀疑与阴郁再次加深:“谢佑祖的部下?” 谢佑祖不是只是个盘山村的猎户吗? 为什么会有部下…… 而且还是这么骁勇善战的一支队伍? 昨晚那只队伍从天而降,是如何在电光火石间将乌兰兵一并剿灭,他也是亲眼看得到的。 比起他亲自训练出来的亲卫部队,有过之无不及。 甚至还多了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死士气概。 温瑶不想将谢佑祖的身世秘密到处说,也不能确定告诉他以后,会不会给谢佑祖带来伤害。 毕竟,宁海王的孙子这个身份,实在是太招人眼了。 还有,元谨到底是元氏皇族,若知道谢佑祖能控制宁海王留下来的这么一只精锐部队,不知道会不会对谢佑祖产生忌惮心,或者告诉朝廷。 温瑶只静静看着他:“世子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却不一定方便对别人说,我只能告诉你,那些人马虽然是谢哥的,但我可以以我的生命起誓,绝对不会对朝廷产生任何威胁。希望世子爷看在我的一点点薄面,看在谢哥的人救了您的亲卫,不再追究这件事,也不再多追问了。” 空气沉寂了许久。 许久,元谨才凝视她,目光渐缓: “难道本世子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信赖?” 温瑶神色一动,正想说话,他却已再次说:“好,如果你暂时觉得我不值得信任,那就不说。我也不会追问了。昨夜那只神秘队伍来建阳关的事,我会交代下去,不准对外透露一句。” 看来谢佑祖的身世背景,比他想象中的不一般。 她是想保护谢佑祖。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逼问。 温瑶松了口气:“谢谢世子爷。” 他倒是并没接受这句谢谢:“这次,是我欠了你一笔人情。该说谢谢的,是我。”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世子爷,请自重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无论如何,不是她,也没法将那队人马及时调遣来,给他解围。 若非她,他与五百亲卫,便不是全军覆没,也会损失惨重。 温瑶只轻声说:“您是丰城的主心骨,您若在这里出事,丰城就不保了,大晋边疆也会元气受损,这是身为大晋子民,应该做的。何况,我现在也在丰城军营。” 元谨俊眉一挑,垂的脸上眸上勾,凝向她,似乎有些不太开心,趁她还没反应过来,骤然将她再次拉入怀里。 她跌入他灼热怀里,呼吸一凝。 “这就是你来救我的原因?只是为了丰城?”男人压低嗓音。 她挣了一下,却挣不出,反倒因为挣扎被他越抱越紧,只能说:“……还因为,你是小团子的爹……”‘ “除此之外呢?”他却仍旧不弃不饶。 她当然知道他想听到什么,一蹙眉心,不轻不重擂了他受伤的腿一下,趁他护疼,推开他,抽离他: “世子爷,请自重。” 她确实救了他。 但并不表示她就对他什么芥蒂都没有了。 什么都算了。 他知道她对自己还是有些抵触与心结,暂时还没释怀他离开这两年的事,瞳中的热度稍减,却还是调侃: “一口一个世子爷……你昨日在战场上直呼本世子的名字,可没这么拘束。” 温瑶一顿。 昨晚她随谢佑祖的谢家军赶到了建阳关。 谢佑祖不肯让她离战场太近,陪她远远在马鞍上看着。 直到乌兰兵大部分都收兵,剩下的也被元谨的亲卫与谢家军给当场剿杀擒获,谢佑祖才陪她骑马过来。 她下了马,看见他在斩杀了最后几个乌兰兵后,精疲力竭跪在地上,才忍不住叫了他名字一声。 她张张檀唇,懒得跟他多说什么,“那我日后私下叫您五爷?” 元谨眉心这才稍放松了一些,其实更想让她叫自己别的称呼,只…… 一步步来吧。 如今能叫五爷,也不错了。 温瑶见他伤口还好,精神也尚可,也就一福身: “五爷先歇着,我先退下了。” 他的伤势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养几天,再启程回丰城军营。 所以这几天得休息好。 …… 刚走出帐子,在外头守着的沈墨川见温瑶出来,呵呵一笑,赶紧迎上来:“温大夫,怎么这么快就出来?” “那要多久才能出来?” 沈墨川被怼得一怔,笑:“我的意思是怎么不跟世子爷多说说话,聊聊天呢。” “沈大人说笑了,世子爷身份矜贵,我等草民哪里方便与他聊天?” 沈墨川见她转身要走,赫然唤住: “温大夫。你是不是还对世子爷有不满?记恨着他就这么抛下你们,两年多不曾找过你和小主人?” 她脚步一顿。却并没转身。 “世子爷没有对您解释,并不代表他不惦记你。” 她这才缓缓转身。 沈墨川看一眼帐子,也顾不得事后世子爷会怪罪自己,也就直言了: “我一直跟着世子爷,爷的心思,旁人不清楚,我却完全清楚。两年前,他突然离开盘山村,离开你们母子,其中一个原因,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便是丰城忽然告急,乌兰频频来袭,梁王早就催促世子爷尽快回京了,世子爷因为你们母子,已往后拖延了许久。后来,再没法继续拖延,才只能回京,还有个原因,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母子的性命,让你们不会受到伤害。” 温瑶一掀眼皮:“什么意思。” “这些年,梁王府与蜀王府一直明争暗斗,我们梁王府得天子信任,掌握朝中大权,引来蜀王的嫉恨,一直与我们梁王府做对,世子爷是梁王府的主心骨人物,更是蜀王的目标,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两年前,世子爷带着小团子去盘山村找您,想要回玉牌,却不慎被人追杀,中毒倒在盘山村河边,就正是蜀王属下做的。” 温瑶脸色一动。 “后来,杀死乔震海的,也是蜀王的属下,一个叫岳清风的心腹门客。那岳清风知道乔震海是梁王府曾经的大管家,所以找到乔震海,打探到了世子爷的下落,随后杀死了乔震海,又去找您,想要对您下毒手。幸好世子爷早有准备,将岳清风重伤,救下了您。却也知道,他再不能再留下来,否则只会带给你和温家无穷无尽的麻烦。只有他离开,才能让你们安全。不然……你只怕会跟乔震海一样的下场。” 温瑶指尖一颤,果然乔震海就是那个狠辣的男人杀的。 “这两年,世子爷没找您,便是这两个原因,一来,蜀王那边将他视作眼中钉,时刻想法子明陷暗害,他不想你与小团子以及温家受他的牵连,二来,这两年丰城军务太过繁忙,乌兰频频来袭,世子爷知道自己随时在刀锋上行走,一个不小心,便活不成,又何必找您,带您回去,让您当寡妇?既如此,不如让您暂时先放在利川县,你还能过平安宁静的小日子,再加上帮您打点好,生活也不会发愁。” 说到这里,沈墨川又深吸口气: “虽然世子爷不说,但我也是晓得的,他是打算彻底平定了丰城之乱,再料理好蜀王那边,再去接你和小团子。只没料到……你却已知道他的身份,还来了丰城……” 温瑶久久不语。 “还有一件事,温大夫,”沈墨川再次开口,“你知道吗,昨晚冲出峡谷,与乌兰恶战之前,世子爷曾经对我说过几句遗言,是给你的。” “遗言?” 他知道这事儿若是跟温瑶说了,世子爷肯定会怪罪自己。 毕竟世子爷说了,自己万一不在了,才能告诉温瑶。 若是能保留一条命,这遗言就就不再多提。 可如今,他看见温瑶对世子爷心存芥蒂,始终不冷不淡,就算是主动来救了世子爷,却也隔着距离,实在是忍不住了。 就算世子爷责怪下来,他也不得不说。 他没考虑太久:“世子爷对我说,若是他与乌兰昨日恶战没有保住性命,就令我将你安全送回利川县,并将亲自创立的济世堂全都交托于你,另外,再对您说一句……”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并非寒门,贵得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秀眉一挑:“说什么?” “在盘山村的时光,是他一生最为难忘,最开心的日子,再无别的日子能够比。便是皇宫天庭的一百年,也抵不上在盘山村与温大夫相处的一个时辰。” 温瑶心头一动,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松懈下来。 他……在将死之前,最后的遗言,竟是给了自己。 而且,在他心里,自己竟是这样重要? 沈墨川话已至此,不再多说,垂下头: “我不打扰温大夫,先进去伺侯世子爷了。” 温瑶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才听见谢佑祖不远处喊自己: “瑶儿。” 温瑶醒神,忙走过去。 “刚见过世子爷了?” “嗯,”温瑶又轻声说: “哥,这次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谢你。这份恩情,瑶儿没齿难忘。” 谢佑祖为了帮她去增援元谨,竟不顾身份暴露的危险,调动了谢家军。 也算是运气好,谢家军刚好就在西北处,距离建阳关快马加鞭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距离。 昨日,她马上提出随谢佑祖和谢家军一起去建阳关,谢佑祖虽然不同意,但最终拗不过,只能带上她。 “你既然喊我一声哥哥,就别说这些。”谢佑祖只说。 “放心,哥,我没有对元谨说出你的身世,也请他不要再继续追究来增援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也答应下来了。你和谢家军的事,不会曝光。”温瑶让他安心。 谢佑祖唇却微微一动。 那元谨并不是那么容易哄的小孩子。 能担得上武神的名号,从小就是元氏皇亲贵族,又能在乌兰一万精兵面前临危不乱,撑到增援到达,以五百亲卫与乌兰一万士兵拼杀,还能让乌兰死伤无数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人欺骗,猜不出什么? 他不追问下去,纯粹是给温瑶面子。 但凭他深沉的心思,就算温瑶不说,他也只怕能够想到些什么。 谢佑祖也没说什么,免得温瑶操心,只点点头:“嗯。你先回帐子去吧,你一夜未眠,又从丰城赶到建阳关,也累了。” 温瑶还要给元谨调配一些治疗外伤的药,也就点点头,先回去了。 谢佑祖也正欲回去,却见沈墨川疾步走过来: “谢兄弟,世子爷请你进去说话。” 谢佑祖心头一动,预料到什么,只淡然:“好。” …… 帐内。 沈墨川见谢佑祖引入,就退下去了。 谢佑祖看着坐在踏上的男子清朗矫健身影,虽与乌兰拼杀一晚,浑身是伤,却不改尊贵气势,睡了几个时辰又是神清气爽,不禁也暗自感叹,难怪有武神之称。 只顿了顿,道:“世子爷有礼。” 元谨淡淡:“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何必拘束,坐吧。” “不敢,你是梁王世子。草民只是一介寒夫。怎敢与世子爷对坐。” 元谨薄唇边沁出一缕浅笑,却又似笑非笑: “谢兄又何必妄自菲薄,一介寒夫不管是谁,也不可能是你。” 谢佑祖心头一动,却仍是不动声色,也没看他:“世子爷太抬举草民了。” 元谨却笑意一凝,虽然懒懒仰靠于榻上,身躯却蓦然停滞了数寸:“没抬举,只是说实话而已。你并非寒门,反倒,贵得很。甚至,不比我们元氏低。” 谢佑祖沉默,后颈只微微沁出了几分汗。 “京人皆称我武神,其实在我心目中,真正的武神,当属昔年的宁海王谢沣。说起来,不是我不敬高祖,只,若当年没有宁海王襄助,只怕我大晋高祖也不会那么顺利地拿下江山,只可惜,这样一个人中龙凤,却没有得到一个好下场,当真是大晋的社稷之不幸。”元谨一字一字,语气平和,并无任何起伏,也让谢佑祖瞧不起他的心绪。 谢佑祖只平静回答:“那宁海王再厉害,也成了过去,世人都不记得了。世子爷又何必再提?” “不,就算世人都不记得了,本世子却不会忘记。虽然因为辈分悬殊,年龄相隔,我与宁海王无缘见一面,但关于宁海王的一些事迹,却听了就从没忘记,”元谨幽幽道,似勾起回忆:“尤其是,我记得曾经有西洋使者携带火炮来大晋,是宁海王亲自接待的,当时西洋火炮威力震慑大晋,令君臣叹为观止,宁海王竟也是个军事奇才,事后短短时间内竟仿造出了西洋火炮。全大晋,也唯有他,才有这本事吧……只可惜,后来宁海王去世,谢家败了,我也没机会再看到有人能制作出火炮了。” 谢佑祖额头上陡然沁出汗。 “……直到昨晚,”元谨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绕有兴趣,“谢兄带来的人,不但个个武艺超群,有当年宁海王军队之风,还居然带着火炮,——只有宁海王谢氏一门才会制作的火炮。” 谢佑祖猛的一抬头,看向元谨。 “谢兄是宁海王的后嗣,”元谨一字一顿。“昨夜的那队人马,亦是宁海王留下的亲卫。对吗。” 谢佑祖见他完全料中自己身份,倒也并不意外。 早就知道以他的见识与敏锐,早晚能猜出自己的身份。 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支身,平静: “是。宁海王是我祖父。我父亲,是宁海王最幼小的儿子。当年祖父去世时,我父亲尚在襁褓。” 以元谨的手腕,若是已知道他是谢氏后人,想要查,也绝对查得出来。那么,不如他直接承认。 元谨沉默了下来。 虽然也猜到谢佑祖是宁海王的后代,却没想到,正是宁海王的孙儿。 小小盘山村,竟藏着宁海王的后人。 而且还是温瑶的义兄。 呵。当真如戏剧一样。 “谢家当年风光太盛,惹了高祖不悦,又引来臣子们的嫉恨,遭到清算,抄了家,满门流放,我父亲侥幸逃脱,后来却还是被朝中与谢家有仇的旧仇人加害,我娘因为怕我重蹈谢家后人覆辙,才带着我隐居山村。这一次,要不是怕瑶儿担心,我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出动谢家军。”顿了顿,谢佑祖倒是并无畏惧: “若是世子你想要将我交给朝廷,我也不后悔。只希望世子爷看在我也算帮了和你的亲卫队一次,放过谢家军。他们偏安一隅,绝无对抗朝廷的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世子爷是为了瑶儿,是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帐子内的空气,顿时就沉寂下来。 温度也降低了不少。 许久后才听元谨反问: “是谁说要把你交给朝廷?又是谁说不放过谢家军?” 谢佑祖一抬眼,看向他。 元谨淡然:“你与谢家军的事,本世子只是想弄个明白,并没想过要告诉任何人。这一刻开始,除了你我和瑶儿,也再不会有下一个人知道。” 谢佑祖脸色一动,抱住拳:“多谢世子爷。” 他知道,元谨身为元氏皇族,需以保护元氏江山为己任,对于谢家后代,应当是除之而后快,况且现在还知道谢氏还留下了这么一支势不可挡的谢家军,更应该为了江山安宁,不会放过自己。 若将他与谢家军交给朝廷,报告朝廷,元谨也能加官晋爵不少,再上一层楼。 如今元谨居然当成不知道这件事,已经算是非常意外了。 他也知道元谨不追究,是为了什么:“世子爷是为了瑶儿,是吗?” 元谨不置可否,只蓦然一抬眸,看向谢佑祖:“你呢,做这么多,不也是为了她?” 谢佑祖哑然了一会儿,意识到什么,失笑:“世子爷莫不是在吃醋?觉得我是对瑶儿有什么想法?我是瑶儿的干哥哥,世子爷难道不知道?” 元谨听他左一个瑶儿,又一个瑶儿,莫名有些心浮气躁。 这小女人的名字,难不成除了他,其他男人也能随便叫? 浑身的伤也牵扯得有些莫名疼,他不耐烦地挑起眉,也没掩饰心思: “干哥哥又如何?” 如果没记错,谢佑祖和那小女人是青梅竹马。 在盘山村时,他也了解到,两人本来是一对儿,差点就能结为夫妻,只因为温瑶被二房送去乔家当妾,这段姻缘才被掐灭。 如今看谢佑祖能为了温瑶赶赴丰城,还不顾暴露身份,带着谢家军来了建阳关……他实在没法不多想,谢佑祖是不是对温瑶这个干妹妹还有情。 所谓的干哥哥干妹妹,也不过是个障眼法,为了掩饰而已。 谢佑祖见元谨不悦,只垂眸:“我去瑶儿一起长大,在瑶儿去乔家之前,说实话,我确实以为我会和她成亲。可在瑶儿回了娘家后,我便收起了这个心思。因为我知道,瑶儿对我,并无男女之情。所以,这一点,请你放心。而且,我如今,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说到这里,一停,也没继续说什么,“若世子爷没事,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先走了。” * 晚上,温瑶捧着治疗外伤的药膏,进了元谨的帐子。 一进去,便看见元谨趴在床上,正在翻看军函。 她放下药,:“听说你白天找过谢哥?” 元谨没翻身,目光仍盯在军函上:“嗯。” 温瑶一颗心提起来:“你跟谢哥说了什么?” 她得知谢哥去见过元谨,去问过谢哥。 可谢佑祖却没说什么。 元谨浓睫一动,这才翻了个身,将军函放在一边,双肘抵在床上,黑黢黢的眸子微微上扬,姿态透着一股难得的邪魅: “怎么,还生怕我把谢佑祖怎么样了?” “不是……” “我说过,关于谢佑祖的事,我不会追究,也不会再问你,就不会食言,”他凝视着小女人,“你就这般不信任本世子?” 温瑶这才干干一笑:“倒也不是。我也只是问问而已……” “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对你谢哥说了什么,也行,”他撑起身躯,朝她倾过来,直到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才低沉了嗓音: “我想知道,他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温瑶:“……” 遂即蹙眉:“什么不轨心思?你在说什么?谢哥是我的义兄,这事你难道第一天才知道吗?” 元谨轻勾唇:“你这解释,倒是和你的干哥哥一模一样。不过,你也说了,只是结义兄妹而已。 而且,谢佑祖对你不顾性命,风里来雨里去,还真不像是结拜兄长做得出来的。 ” 温瑶无语:“总之,谢哥不可能对我有什么想法。” “你倒是很肯定,”元谨眸底升起一缕讽刺,“看来,你对男子的本性,理解还不够深。”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倾力付出,连命都不在乎,真的只是看在结拜兄妹的份上? 他不信。 温瑶斩钉截铁:“我当然肯定!因为谢哥不禁是我的干哥哥,还是我未来的妹夫!” 这话一出,空气顿时静默。 元谨沉吟。 难怪谢佑祖说,他不可能对温瑶有什么。 原来—— “你是说谢佑祖和三娘……” 温瑶点头:“三娘一直喜欢谢哥。谢哥对三娘,我也看得出来,是有感觉的。两人迟早会在一起。谢哥也早晚会是我妹夫,怎么会对我又什么非分之想?他这般保护我,不过是将我当家人。” 元谨脸色总算放轻松。 这么一想,在盘山村时,三娘确实对谢佑祖不错。 他也不再说话。 温瑶见他总算安静了,过去给他清理了伤口,该上药的上药,末了,才去净手。 刚在擦手,却听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的伤没什么了,明天便回丰城军营。” 她还没来得及应承一声,他的话还没说完: “……回了军营,我会让沈墨川亲自送你和谢佑祖直接回利川。” 这次她跑来建阳关,让他再禁不起惊吓了。 再禁不起她又一次身陷风险中。 温瑶一顿,继而转过身:“我已经说过了,不会这么快回去。我是作为洛院使的副手来的,是军医,军医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他这次却没上次那么好说话了:“你不是士兵,就算临阵脱逃,也没人会指责你。” “那你走么?” “我还有军务。” 温瑶想了想,笃定地说:“那我就等你一起回京城。” 元谨气笑:“你非要跟我回去干什么?” “难道你不想?”她眯了眯美眸。 元谨:…… 一下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回答就代表答应了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温瑶一锤定音。 元谨反应过来:“什么说定了?我说了让沈墨川送你回去就回去。” 第一百八十章 想一女二嫁?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你要是非要让我回去,也行,我回去就嫁人。” 男人脸色瞬间冷凉下来:“你说什么?” “你要是送我回利川县也可以,我带着小团子就嫁人去。” 元谨脸都黑了:“嫁人?你可别忘了你是有夫婿的人 ,想一女二嫁?” “是吗?可这两年,我可是守活寡呢,有夫婿等于没夫婿。利川县的街坊邻居们,可从没见过你。到时候,我就说我那个在外做生意的夫婿死了。而且我们本来就只是为了各自的原因才在一起,这段亲事,你也可以当作不存在,只是演戏。”温瑶耸耸肩。 演戏。男人更是铁青了脸,俄顷,眉宇沁出几率讽刺: “好啊。” 什么?好啊?温瑶一挑眉,这男人有这么大方? 他狭眸斜上扬起:“你嫁一个,本世子就杀一个。所以,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他现在还没死呢! 就给他堂而皇之戴绿帽子了? 温瑶脸色一动,见这激将法不管用,又听他道: “出去吧。收拾一下,明天就要启程回军营了。然后,动身回利川。” 温瑶见他不要吃这一套,挑眸:“赶我走可以,但你以后快死了也别给我留什么遗言了!” 元谨一凝,立刻就明白了,眉心浮起凉意。 肯定是沈墨川那个嘴没拴好的小子,多嘴对她说了自己的遗言。 说好了若自己没事,那遗言就当不存在! 那小子却还是口快,这么能传话,不去当长舌妇简直糟蹋了! 他脸色复杂又绷得紧紧:“那混账小子还对你说什么了?” “说了你当时离开盘山村的原因,还说了你这两年不回来找我的原因。” 元谨脸更黑了。这臭小子,还真是没有不说的。 居然什么都告诉她了…… 难怪她这会儿进来看着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别听那小子胡说!” 他一向沉稳,温瑶难得看见他急眼,忍俊不禁。 “总之,我不走。就这样,你先休息吧。明天还要回军营,早点睡。” 撂下话就拿起剩余的药,出去了。 帐子内,元谨看着小女人纤影离开,终于再没说什么了。 隔了良久,才眉眼一压,恼怒朝帐外斥: “沈墨川,滚进来!” * 次日晌午前,一行人就从建阳关驿站出发,回了丰城军营。 前夜暴雨造成的塌方已修好,道路顺畅,不到一天的功夫,一行人便已进了丰城。 苏将军早已收到信,得知世子爷无碍,乌兰已退兵,松了口气,今天早早就在城门口迎着,看见元谨一行人回来,方才松了口气。 为了避免旁人的猜测与质疑,以免有些不必要的麻烦,温瑶与谢佑祖一进城,就先单独回了军营,没有随着元谨的队伍一起进城。 回了军营,谢佑祖回了各自的营帐。 温瑶还是作为贴身军医,回了元谨的起居帐。 刚走近,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候帐子外。 竟是洛然。 她一顿,走上前轻喊了一声:“洛院使!?” 洛然看见她回来,呼吸一动,快步走了过来: “你这几天去哪了?” 温瑶支吾:“啊,我没……没去哪里啊。” “你好几天没去伤兵帐那边了,如果人在营帐里,怎么可能不去?还有,我这几日,来世子爷的起居帐门口,也没进过你进出。” 温瑶见他盯得自己这么紧,也只能低声说:“我是出去了一趟,办点私事,洛院使,你可千万别到处说啊。” 洛然见她承认出了军营,又想到什么,脸色一动: “你不会是私自去建阳关,去找世子爷了吧?” 世子爷在建阳关那边出事,她就不见了。 今天世子爷回来了,她也刚好回来了。 这不摆明了是去建阳关,与世子爷一同回来的吗? 温瑶见瞒不过,也只能点点头:“是,我这几日确实是去建阳关了,我想着世子爷被乌兰围困,怕世子爷受伤,自己也能去帮帮忙。今天也是和世子爷一起回军营的。” 洛然不敢置信端详她半天:“你太大胆了!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建阳关那边可有一万乌兰兵!” 温瑶干干一笑:“这不没事么?放心,洛大人,我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命大着糙着呢,没那么容易出事。” 洛然却还是很生气:“你是苗大人推荐给我的,又是他的妻弟,万一出事,我怎么回去跟苗大人交代?这种擅自作主的事情,下不为例!” 温瑶便也就乖巧点头:“行,下不为例。” 这事,只怕也不可能再发生了。 洛然脸色这才好些,又想到什么,凝视住温瑶: “这些日子,世子爷待你还好吧?” 自打温瑶被调去世子爷身边当贴身军医,他还没怎么见过温瑶。 今天还是第一面。 温瑶看出洛然是在担心自己,有些小感动。 她点点头:“放心,洛院使,世子爷待我好着呢。” 洛然却还是嘱咐:“服侍皇亲贵族,与照料一般的伤兵不太一样,随时需要谨慎,小心,不可莽撞,人心无常,尤其是像世子爷这样身份矜贵的贵胄,上一刻可能对你恩宠有加,下一刻便有可能将你弃之如敝履。所以,不可大意,更别觉得世子爷暂时恩宠于你,就放松了,需事事小心。” 温瑶想他是御医,经常接触王公贵族,再没人比他更清楚如何与这些贵族打交道了,也就虚心地点点头:“我明白”。 说着,又多少有些小小的心虚与内疚。 洛然对她也算是十分操心了,处处都提点着,生怕她得罪了世子,却不知道她与世子的关系,并不一般…… 而这事儿,如今也不好跟他说。 她又道:“洛院使的关怀,我感激不尽。” 正这时,伴随着脚步,男人淡漠声音飘来: “都说洛院使对下属与府上下人态度谦和温厚,不拘小节,也无上下之分,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温瑶吸口气,循声望去,看见元谨竟也回了帐子这边,身后还跟着沈墨川。 正好,看到了她站在帐子外与洛然说话。 第一百八十一章 帮我更衣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这话……不像是在夸奖洛然。 倒是散发着浓浓的火枪味儿。 幸好洛然并没听出什么,见世子爷回来,转身抱袖:“恭喜世子爷凯旋。世子爷辛苦了。” 元谨缓步走过去,目光直直落在对方身上,继续还没讲完的话: “洛大人才是辛苦了,不但要负责丰城军营这边的伤兵,还要操心本世子的贴身小军医。费心了。” 洛然听出元谨语气的不善,这才眸一动。 “不过,温大夫不是你府上下人,现如今也不是你的副手了,所以,洛大人的关心,还是暂时先留给自己人。” 说罢,元谨又斜睨一眼温瑶:“还不进去?” 温瑶福身,先进去了。 洛然便也就告辞了。 … 帐子内,温瑶见元谨进来,忍不住: “五爷刚才对洛院使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哪个?”元谨进了帐,便先卷起袖子,去净手。 一路风尘仆仆,浑身是灰。 温瑶见他漫不经心,嘴唇一扯:“洛院使只是好心提醒我而已。” “好心提醒?”男人瞬间冷了脸,浸入水盆里的手掌也是一滞,“所以就在你面前诋毁我,说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上一刻恩宠有加,下一刻就弃之如敝屣?” 温瑶:…… 只能说:“洛院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我第一次在皇亲贵族身侧当差,会不懂规矩,有什么疏漏,得罪了您这个世子爷。” “我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元谨似乎也懒得多提,用汗巾擦了擦手,“总之,今后少与他往来。这样,我对他的态度,兴许就会好点。” 温瑶:…… 您您您,这不是威胁么? 却见他已再次开口:“过来。” 温瑶:“啊?” “帮我更衣。”一字一顿,听着很是自然而然。 温瑶:…… 他身上还有盔甲,确实一个人不方便脱。 她也就从屏风那边拿了一套在军营里穿的衣裳,走过去,稍踮起脚,帮他摘下盔甲。退下外衣。 其实这两年,她的身高又稍微窜高了一点。 毕竟不足二十,正在发育。 但还是抵不上他的高大,站在他面前,始终还是显得太娇小玲珑。 他个子一向很高,这两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在沙场上磨砺了很久,比两年前更多几分英魁颀长,肌肉也似乎更结实有力。 她为他宽衣时,指尖蹭过来蹭过去,不小心触碰到他身躯紧绷而流畅的肌肉线条,能感受到他轻微的身体反应。 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 终于,她尽量迅速地为他换好衣服。 正这时,沈墨川端了饭菜进来。 时候不早了,也正是吃晚饭的时辰了。 元谨一个眼神递给温瑶:“先吃饭。” 温瑶见他示意和自己一起坐下用餐,道:“你先吃吧。我稍后再吃。” 虽然他对自己的态度,与之前在盘山村并未有什么改变,更没拿出世子爷高高在上的态度,但…… 现在的他,始终不是盘山村那个元谨,而是梁王府的世子爷,当今天子的侄子,今后要继承梁王府家业,也会与其父一样被封为王侯。 完全变成以前那样的相处模式,她还是有点儿过不去那道坎儿。 元谨瞥她一眼,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也没说什么,径直走过去便将她的手腕一捉,拉到吃饭的条案前坐下: “现在就吃。吃完了陪我去办点公务。” 温瑶被他不轻不重按着坐下来,也不能拒绝了,却又好奇: “公务?什么公务?” 一旁的沈墨川显然知道是什么事,似乎有些讶异,看一眼元谨: “世子爷,您要带温大夫去……办那事?” 元谨已举筷,淡淡:“有问题吗。” “这倒不是……”有没问题,不都是世子爷说了算么?世子爷说没问题,沈墨川哪里敢说有问题。 温瑶听主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有些不安,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说起来这男人也真是够忙,刚回军营,一顿饭都还没吃进肚子里呢,又来事儿了? “到底什么公务?如果是军中事务,我应该不方便参合吧?”她忍不住。 “食不言,寝不语。”元谨看她一眼,再没说话了。 温瑶也就默默吃起饭来。 …… 吃完饭,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温瑶换了身干爽的男装,又重新补了补妆,才与沈墨川伴着元谨一起走出帐子,朝议事帐走去。 议事帐内,苏将军与杨简早已等着了。 元谨带着沈墨川与温瑶走进帐,身后传来两人的恭敬声: “世子爷来了。” 两人一抬头,看见温瑶也跟着,不仅双双一顿。 这小军医最近倒是极受世子爷的重用。 被世子爷伯到了自己帐子里贴身使唤就罢了,今晚居然还带来了议事帐。 这小军医并非正规大晋士兵,又没有官爵在身,照理说,于理不合,是没资格进议事帐的。 不过,既是世子爷这么安排的,两人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苏将军最先开口:“世子爷今日刚回军营,这些天也辛苦了,应该早些歇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杨简也恭声:“是啊,其实有什么事,世子爷直接交付下来给我与苏将军就行了。” 元谨坐在议事帐正中罩着虎皮的圈椅上,眉眼波澜未动: “这事只能本世子亲自处理。” 两人面面相觑,继而,苏将军才疑问:“是什么事?” 元谨修长手指叩击椅扶手,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这次在建阳关,乌兰调集一万兵力忽袭本世子亲卫队。一万兵阵仗浩大,必须通过建阳关附近的一座小镇,而那镇上有我大晋守将,若乌兰兵通过,那边守将不可能不知道,也一定会通知。可,我们这边竟未收到半点风声,倒是奇了。” 温瑶站在一边,也不由自主看一眼元谨。 原来他今晚来议事帐,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 没错,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别说元谨,她也弄清楚。 听元谨这语气,倒像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苏将军一听世子爷的话,立刻也皱眉:“这件事,属下也觉蹊跷,先前世子爷被困建阳关,属下无暇去查,如今世子爷平安归来,属下定要查个清楚!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若是那边守将渎职,没有及时通报,属下定要追究不怠!军规处置!” “不用军规处置了。”元谨淡淡。 苏将军一疑:“什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自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那边的守将,半个时辰前,已经自尽了。” “什么?!”苏将军一惊,旁边的杨简也脸色一变。 温瑶也一震,自尽了? 沈墨川代替世子爷回答:“没错,那个守将,已经抹脖子自杀了。” 苏将军醒悟过来:“难道是看自己渎职,没及时通报乌兰兵的动向,才会畏罪自杀?” 杨简也跟着回过神:“是啊,肯定是如此!犯了这么严重的错,累得世子爷与亲卫队差点在建阳关出事,那守将知道自己这次处罚不小,才会自杀。” 元谨却轻巧勾唇,目光停驻在杨简身上:“哦,杨侍郎也是这么认为的?” 杨简被他的阴凉目光看得莫名后背一个激灵:“……是。” “那为什么本世子又查到,杨侍郎身边的随从,在那守将自尽前天,也就是昨日晚上,私下去过那边的守镇,去找过那守将?你的人,一去找那守将,他就自杀了。当真是巧合啊。” 议事帐里,空气顿时冷寂下来。 杨简额头上却是热汗如溪,语气却尽量还是保持着镇定: “……世子爷是不是弄错了?……本官怎么可能派人去见那守将?” 沈墨川见他不认账,也懒得废话,呵斥了一声。 两个亲卫立刻绑着个小厮进来。 那小厮浑身是伤,明显刚被用过刑,一进来便求救地看向杨简,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杨侍郎,您的心腹可已经承认了,押都已经画了,您就别否认了。”沈墨川冷笑。 一个亲卫立刻将那小厮画押的纸摊在了杨简面前。 “杨侍郎的随从已经招认了,说是受您的吩咐,去找那守将,让他自尽,方能保全全家性命,杨侍郎,您这么急着让那守将死,究竟是欲意何为?”沈墨川冷冷。 杨简感觉身子力气被抽走。 “难道是你之前买通了那守将,让他不要通报一万乌兰兵去眼建阳关的事儿,害得世子爷没有提前作准备?如今世子爷没事,你生怕事情败露,才会赶紧让他自杀?到时,旁人只认为他是畏罪自杀,你便能摘了个干净。”沈墨川继续。 杨简浑身如筛糠,额头上汗水流得更猛烈,却还是咬牙不松口: “本官不知沈大人在说什么……” “你差点害死世子爷,害得我们整个亲卫全军覆没,现在居然还敢装傻?”沈墨川厉声,“杨简,你好大的胆子!” 元谨却是淡淡开口:“杨侍郎估计是没这个胆子,不如说说到底是谁指使你。” 杨简见他猜出自己背后有人,脸色越发苍白:“世子爷,本官真的没害你,也没人指使本官……这只是个误会。若是世子爷不信,不如押本官回京,再审理……” 元谨见他不承认,唇边凉意断续浮出,然后凝固,缓缓站起来,慢慢走到杨简面前: “你害的,不仅仅是我。我要是完了,那一万乌兰兵就会再蹈丰城。你和你背后的人,害死的是整个丰城的百姓。这件事,很严重,所以,你还是不肯老实交代?指出那人?” 杨简显然已下定决心,咬定不松:“世子爷,本官再说一次,本官身后没人,也没人指使本官做出这种事,这事只是个误会,世子爷若觉得本官有嫌疑,直接将本官押送回京,再由别人审理……” 话音刚落,脸色却惊恐而疼痛地凝固在脸上! 温瑶倒吸口凉气,只见元谨根本不等杨简说完,便已拔出随身利刃,一刀刺入杨简腹腔内。 杨简应声而倒,喘了几口气之后,气息绝,死不瞑目。 苏将军也是脸色一白,却也能理解世子爷的做法,狠狠看一眼地上的杨简尸身,咬牙: “此等陷害世子爷、危害边疆危险的人,死了也活该!只是——” 又有些担心地看向元谨: “可杨简到底是兵部侍郎,这次又是朝廷委派来增援的官员……世子爷,就算有罪,也该送回京城去发落,若死在这里,只怕朝廷那边会质疑……到时,世子爷也会有麻烦……” 沈墨川静静地说:“朝廷那边质不质疑,就看苏将军会不会到处乱说了。” 此刻营帐内,只有世子爷,自己,和温瑶。 这三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自己说出去的。 剩下的,便只有苏将军了。 苏将军一个冷战,看向元谨。 其实就算沈墨川不说这话,他也不可能将此刻的事情到处乱说。 他驻守丰城二十来年,将丰城的安全视为毕生使命。 世子爷这些年为了丰城,也在这边花了大把精力时间,更是他心中楷模。 这个杨简,陷害世子爷也就罢了,居然还差点害惨了丰城,实在是死不足惜! 非但是世子爷,就算他,刚才也有弄死这杨简的意思,只是没有世子爷的干脆果断罢了。 想到这里,苏将军抱拳,跪在地上: “放心,世子爷!这等祸害,不但差点害死你,还差点祸害了整个丰城,在世上也是法理不容!今日这事,末将绝不会透露半句,也会好生安排下去,绝不会让人猜疑杨简的死因!” 元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尖上的血迹:“那就辛苦苏将军了。” 仿若刚才并不是杀了一个大活人。 而是宰了一只鸡。 苏将军立刻一挥手,叫进来一个心腹,与心腹一起将杨简的尸身放入麻袋,借着夜色一块离开了帐子。 帐内安静下来,温瑶也终于反应过来,要不是地上还残留着一抹没擦干净的血迹,还真以为是在做梦。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杀人。杀的还是朝廷大员。 堂堂一个兵部侍郎就这么被他斩杀于刀下。 对于加害自己的人,没有半点优柔寡断,有仇必报,麻利干脆,异常果断。 让她终于意识到,他真的不再是盘山村那个低调朴实的元五。 而是——对着劲敌杀气十足,绝无转圜余地的主帅将领。 沈墨川见温瑶只怕有话想说,也暂且退下去,先处理杨简的身后事去了。 温瑶见他擦拭完刀子,镇定了心情,才开口: “这等大事,为什么要特意将我带过来,让我看到?你就不怕被我说出去?你就这么信赖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世子爷有什么事尽管说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缓缓走过去,走到她跟前停下来,从高处凝视她,平静自若:“若是你会举报我,你也不会千里迢迢赶赴丰城找我,更不会去建阳关找我了。” 她脸微微一动。 这男人,分明是很有自信她绝对不会透露今晚的事,才会将她带来这里,放心让她看见这一幕。 他这是将他与她绑在一起,想向她表示,他的事情,她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么? “另外,带你过来见识一下,对你也有好处。”末了,元谨又开口。 温瑶一疑:“对我有好处?” “训训胆量。以后进了梁王府,也能用得上。” 温瑶:…… 这是什么意思? 进了梁王府……莫不是说他想给她名分? 这是他第一次提到这件事。 她莫名心跳都快了不少。 他看见她沉默,走近两步,郑重地说:“回京后,你随我一起进梁王府,待稳定了,我再差人去将小团子、你弟妹接来京城。” 温瑶沉吟片刻,才道:“我只是个药户女,无父无母,还给乔家当过妾室。” 纵然梁王府因为她医治胡侧妃,对她还算客气礼待。 但,若知道她竟然是王府世子在民间拜过堂、还育有一子的女子,会接受么? 元谨目光只停驻在她脸上:“那又如何。” 四个字,清冷有力,视陈规如无物。 他的家族,就是制定世间规矩的人。 所以,他自然也不会将这些规矩,放在眼里。 许久,温瑶才转移话题,又提起眼下最紧要的事: “就如苏将军所说,杨简到底是兵部侍郎,此次又是来增援的,身份贵重,你就这么在军营里将他私自处刑……真的不怕回去过后朝廷找你麻烦?”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在这里,朝廷管不了我,也不可能知道杨简的真正死因,”他将短刀滑入腰际囊袋,一抬眸,瞳色森冷,又浮现起几分调侃,“除非,你想去举报我。” 浓浓的霸气与不羁,溢满整个帐子。 温瑶顿了顿,又说: “可是,你把杨简就这么杀了,怎么还能找出幕后的凶手,又怎么能指证那个人?” 元谨敛了眸色:“不用查,指使杨简的人是蜀王。” 这一点,毋庸置疑。 温瑶一蹙眉:“蜀王?便是那个一直想害你的叔叔?” 他见她知道了,应该沈墨川之前对她说的,也就点点头: “杨简是蜀王提拔起来的,原先是蜀王的门客,所以杨简这次害我,肯定也是受蜀王所托。指不定这次他领兵前来支援,也是蜀王暗中撺掇皇上的。蜀王既然能操纵杨简,肯定也捏着杨简的把柄和身家性命,就算留下杨简,杨简也不可能指证蜀王。” 温瑶沉默。 原来他身边真的是刀光剑影,危机重重。 一直被人这么步步紧逼地加害。 也难怪他两年前不得不离开盘山村… 念及此,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 第二天,温瑶就听说了关于兵部侍郎杨简的死讯。 说是头天晚上喝多了酒,中了风,昏过去,今早被心腹瞧见,已是断气。 杨简嗜酒,众所周知,昨天又刚好是元谨从建阳关脱围解困,带兵返回军营,杨简兴高采烈喝上几杯,也很正常。 再加上连苏将军派去的军医验尸结果都是说饮酒中风而暴亡,整个军营,倒也没什么怀疑。 元谨接管了杨简带来的增援部队,调整后,几日内将丰城周围的残余乌兰兵扫清。 丰城之危暂时解除。 半月后,元谨才带着军队,离开丰城,回京城。 温瑶与洛然一干人也跟着军队离开。 * 抵达京城后,是当日的正午。 元谨要直接进宫述职。 温瑶因为想先回苗府与苗家夫妻打声招呼,他让沈墨川先送温瑶与谢佑祖回苗府。 苗家,苗锦堂上朝去了,华姵澜得知温瑶今日回来,早就在家里等着,见老江把温瑶、谢佑祖带进来,一颗心终于落地,迎过去: “瑶儿,你可算回来了。还好吧?” 温瑶去丰城的这一个多月,每天她都提着一颗心,为温瑶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生怕出事。 幸好,如今没事。 温瑶摇头,安抚了华姵澜几句。 华姵澜刚松了口气,正准备拉了温瑶仔细问问有没有遇到梁王世子,目光又落在了温瑶身后的男子身上,看样子是送温瑶回来的陪行人员,虽是个侍从打扮,但气势不浅,衣裳也绝非普通门户,年轻英俊,一双眼睛警惕明锐,立刻低声:“这位是——” 沈墨川也就上前两步: “苗夫人,我是谨世子的贴身侍从沈墨川。进城后,奉世子爷的命,护送温大夫先回苗家,与苗大人、苗夫人一聚,以免苗大人夫妻担心。” 华姵澜一听,脸色顿时一喜,看向温瑶。 不用问了。瑶儿妹妹在丰城与世子爷见着了,太好了。 她赶紧福了一福:“瑶儿妹妹一路上承蒙沈大人照料,有劳沈大人了。” “苗夫人哪里的话,”沈墨川看一眼温瑶,“温大夫与我家主人的关系,苗夫人也应该很清楚,应该是我们感谢苗大人与苗夫人对温大夫这段日子的提携与照顾了。” 华姵澜听这话的意思,谨世子对瑶儿倒是宠爱有加,十分关心细腻,心中更是舒了口气。 当初想着这位世子爷抛下瑶儿妹妹两年多,不闻不问,也不知道是不是始乱终弃了,瑶儿妹妹此番亲去丰城找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甚至被逐走…… 算是她白白担心。 世子爷分明是对瑶儿很是重视的。 她也就先吩咐老江:“带瑶儿与谢兄弟先回后院去洗尘,换件衣裳,再歇息歇息。” 温瑶与谢佑祖对沈墨川打了声招呼,先下去了。 华姵澜又对着沈墨川客气道:“沈大人辛苦了,先坐会儿吧,来人,看茶。” 沈墨川却说:“不用了,苗夫人,我还有别的公务,既将温大夫安全送回来,就不耽搁了。只还有件事,奉我家世子爷的意思,跟苗夫人苗大人说一声。” “世子爷有什么事尽管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垂涎我大哥的美色?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两日后,世子爷会接温大夫去梁王府住下。” 华姵澜一顿,世子爷想将温瑶留在身边,这倒是个好消息,只道:“好,只是……” 虽替温瑶开心,却又有些隐隐担心: “梁王府那边会接受么?” 瑶儿妹妹出身低微,与世子爷的身份悬殊实在不算是小。 尽管在民间拜堂成亲过,还有了孩儿,但这门亲事,并未经过父母之命,更没上报给朝廷,能作数么?王府会承认吗?毕竟元谨可是元氏皇族中的嫡系子孙, 婚姻都需经朝廷允许,甚至需要天子指派。 瑶儿妹妹就这么突然地进王府,不会被刁难、问责,甚至会被加害? 沈墨川显然早就料到华姵澜的担心,只道: “这一点,世子爷也考虑过了。温大夫先前不是胡侧妃的医女么,这次去梁王府住下,暂还是以侧妃医女的身份住下,待世子爷接回与温大夫的孩儿、家人,找到机会,为温大夫多寻些身份名头,再请上,为温大夫正名。” 此时不宜操之过急,这安排正中了华姵澜的心意,跟着点点头: “世子爷对瑶儿妹妹的考虑太周全了。好,妾身明白了。” …… 两日后,一大早,一顶软轿来了苗府,将温瑶载去了梁王府。 温瑶早卸掉了男装,恢复女容,被华姵澜送出宅子外,上了软轿。 沈墨川早在府外等着,将她接进宅子,一路进了后院。 这不是温瑶第一次来梁王府了。 但这次,却不一样。 这次的王府,有他。 不是她一人了。 沈墨川将温瑶送到桐苑,碧水早在门口等着,看见两人来了,迎过去,对着沈墨川先一施礼: “沈大人。” “温大夫已送到了,接下来就由碧水姑娘安排了。” “放心吧,房间早就安排好了,温大夫又不是第一次来我们梁王府了,她在我们桐苑可是座上宾,也是我们娘娘的可心人儿哩,”碧水笑着看一眼温瑶,“她走了以后,我家娘娘还想念得紧呢,总说数什么时候再请温大夫上门陪陪自己就好了,没料到世子爷竟是帮侧妃娘娘将温大夫给重新请回来了,我家娘娘高兴得不行,也让婢子转达对世子的感激。” 沈墨川与碧水说了两句,便看一眼温瑶,先离开了。 碧水见沈墨川一走,便忍不住凑近温瑶,又好奇又“振奋: “温大夫,没想到你又回来了……世子爷是派人找到你,让你继续来王府,给我们娘娘做医女?” 温瑶也就点头应着。 “倒是奇了,世子爷平日性子冷漠,对咱们胡侧妃并不关心,别说主动送人,便是在宅子里遇到了,也不过是远远打声招呼。这一次,竟是如此关心如此周道……” 温瑶便也就说:“世子爷性子倒也不是冷漠,不过是不爱将心底的话说出来罢了,侧妃娘娘是王爷的妻妾,也是世子爷的庶母,都是一家人,又哪会不关心?” 碧水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偶像,这才一笑:“倒也是,世子爷虽然外表清冷,但也不是个狠心的。行了,不多说了,娘娘见你今儿回来,开心得不行,正在里屋等着见你呢,走,进去吧。” * 胡侧妃许久没见温瑶,今天见她回来,拉着她就聊了大半日。 温瑶又循例给胡侧妃把了平安脉,问了问最近的身子情况。 结束后,天色不早,她才退下,回了自己在桐苑的小厢房。 还是之前住的那间。 歇了会儿,她见还没到用晚饭的时间,打算出去转悠一下。 刚一出桐苑,墙壁后面就闪出个人影,吓了她一跳—— “小医女,你又回来了啊?”少年兴奋的声音响起。 她后退两步,才看清,竟然是元骏,好气又好笑: “二公子这神出鬼没的习惯,几时才能改改?” 元骏没介意她的讽刺,依旧满脸笑容:“我还以为再看不到了你呢,没想到你又回来了!听说是我哥去请你回来,继续给胡侧妃看病的?” 温瑶点点头,嗯了一身。 元骏忽的笑意消失,眯住眼眸,上下打量起温瑶,然后一步步凑近:“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温瑶被他看得莫名心里有些发慌。 这二世祖,不会看出她和元谨有些什么了吧? 面上却镇定自若:“二公子在说什么?什么有问题。” “当时胡侧妃想多留你一段日子,你都没留下来,这次大哥派人去请你,你就同意了……说你没问题,谁信?你对我大哥…… ” 温瑶仍是尽量保持镇定:“二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元骏终于一拍腿,哼一声:“肯定是因为我给你看过大哥的画像后,你就开始惦记上了我大哥,垂涎我大哥的美色,所以才答应了我哥的邀请,对不对!!” 温瑶松了口气。 原来他是想说这个…… 还生怕他已经知道她与元谨的关系了。 要是被这个纨绔子弟知道了,等于整个王府都知道了…… 她放松下来,失笑:“二公子想多了。” “你就别撒谎了,除了这个理由,你怎么会忽然再次来梁王府?一个多月前,连胡侧妃和父王留你,你都没打算留下来。” 她想了想,道:“正好我最近没事,闲着,见世子爷派人邀我继续为胡侧妃看病,也就应承下来了。我听说,世子爷战功赫赫,些年为边境贡献不少,最近也是从丰城回来,称得上使我们大晋的保护神,他的邀请,草民实在不好退却,也就同意了。” 元骏却还是怀疑:“你真的不是垂涎我大哥的美色?” 温瑶忍俊不禁:“世子爷固然是风采照人,但,二公子瞧草民就是那么个对美色没有抵抗力的人?” 元骏这才支起身子,缓和了眼神:“那倒也不是,本公子看你也见过世面,不像京城那些见了我大哥就走不动道、成日缠着我大哥不放的花痴女。” 温瑶眉心一动,挑眸:“京城有许多缠着世子爷的女郎?”虽然之前也略听过一二,但从没仔细问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撩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骏轻嗤:“多得很。像礼部尚书许明乾家里的嫡女,蒋太傅家里的孙女,方郡公的女儿,还有…… ”又端详她:“诶?你看起来对大哥还是挺有兴趣的啊,你确定你真的没垂涎我大哥的美色?” 温瑶被他打败了:“只是二公子提起来,草民才随口一问。” 嗯……好像也是。元骏再次收起了怀疑。 温瑶见他没个正形儿,缠着自己也不知道还要讲到几时,万一说漏嘴,也麻烦了,便不等他再次找到新话题就一福身: “草民还要去厨房那边给胡侧妃弄些药材回来,就不陪二公子了,告辞。” 说罢,赶紧朝另一边的厨房走了。 幸好元骏也没跟上来了,走了会儿,她耳根子清净了,总算舒了口气。 正经过通往后院厨房的小花园,许是天色渐晚,一片安静,没人。 她正想再转头回桐苑,经过一处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却觉耳根子后袭来一股劲风,一只手掌将她手臂一抓,拉到了假山后面。 她的视线,瞬间被黑暗占据,只当是那纨绔子弟又跟了上来,下意识便恼怒斥一声: “元骏,你到底有有没有正形儿?再这样我便要告诉胡侧妃了!” 却听黑暗中,沉而略带不悦的嗓音擦着她的耳朵根子飘来: “元骏?你认识老二?” 温瑶顿时一定,是元谨。 不是元骏。 哪里会想到元谨竟是在小花园这边偷袭自己? 他见小女人在臂弯里停住,越发是冷了声音: “怎么,老二是经常骚扰你?” 她这才抬起头,借着假山下的微弱光线,看见了面前男人阴郁不悦的脸:“没有。之前住在梁王府时,与二公子见过几面。二公子性子活泼,许是这府上没有同龄玩伴,看见我与他差不多大,偶尔遇着我,便会拉着我说几句话。” “所以刚才他又来缠着你?”男人倒是很会抓重点。没被她扯开话题。 她只得点点头:“嗯,二公子见我回来了,便来桐苑问候了一声。我还以为又是他。” 只是问候一声?看她刚才的反应,倒像是被老二那小子纠缠烦了。元谨的神情并没恢复,反而昏暗中愈发沉冷,只道:“老二那边要是再骚扰你,马上跟我说。” 温瑶哭笑不得:“也不到骚扰的程度…” 却见昏暗中他直勾勾凝视着自己,噤了声:“好吧。” 元谨端详着昏暗中的小女人,已换了女装,易容妆也卸了下来,再不是那个面黄肌瘦、相貌平平的小少年。 换上一身医女青裙,发髻轻轻挽,斜插一根粉绿色珠钗。 不施脂粉,却娇俏可人,水灵灵地如出水百合。 竟是让他看得挪不开眼睛。 末了,还是温瑶打破寂寞:“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没绕圈子:“过来看看你。” 白天又进宫述职去了,然后去了军队。 处理完事务,才刚刚回来。 知道她今日进梁王府,便找了过来。 “桐苑那边缺什么,便即刻告诉沈墨川。他会即刻帮你准备。”又附下头颈,低声嘱咐。 温瑶道:“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来梁王府,胡侧妃对我不错,衣食住行样样都齐全。” 他却更倾近两寸,与她几乎快要贴住,气息骤沉:“可我偏偏放心不下。” 空气顿时莫名温度升了几度。温瑶一时也顿住,只能听得见两人的心脏跳动声。 正这时,外面传来脚步,似是经过的王府下人。 温瑶有些慌,下意识便一个动弹,想赶紧出去,生怕被人发现,身后男人却将她拦腰抱进了怀里,双臂从她后方牢牢揽住她细腰,将她桎在怀里,又垂下头颈,薄唇搁在她小巧莹润的耳珠边: “怎的,这样就怕了?那日后在王府,还怎么与本世子私下见面?” 她见他这样大胆,竟是还敢说话,生怕被外面下人听到,忙嘘了一声,示意他闭嘴。 元谨却难得见她这么谨小慎微,生起一股撩逗心,狭长眸子一勾,唇瓣轻碰了她的娇嫩耳肉一下。 便是在军营,天高皇帝远,也没有这么亲密无间过。 如今在梁王府……他竟…… 她哪里想到他这么大胆,一个躲避,手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石头上,嘴里呼哧呼痛了一下。 虽只是一个音节,却让假山外的下人听见。 几人停住脚步,一个人的声音飘来: “是什么人?” 温瑶一惊,身后人却依旧将她搂得紧紧,毫无松开的意思,也没离开的意思。 事实上,假山外被下人堵着,也没有其他离开的路。 “究竟是什么人?”外头的下人见假山里面没回应,走过来几步。 温瑶更是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香汗。 这男人不会是想让她第一天回梁王府,就担上个勾引世子爷的名声吧? 却见元谨依旧从背后抱住怀里的小女人,只在下人们脚步渐近,快要踏进假山的一刹,开口: “有事吗。” 最前面那个王府家丁听到熟悉的声音,脚步一刹,顿时语气恭敬,附身: “是世子爷啊,小奴得罪了,刚听见窸窣声,还以为有什么不轨之徒。” “下去吧。” “是。”几个家丁哪里敢继续打扰,赶紧退下去了。 温瑶听见外面脚步声渐渐远去,松了口气,下意识便挣脱出男人的臂弯,想要出去,却被他一拉,拽回去。 他抓起她那只刚才不慎撞到假山的手,查看了一下,没见着淤青红肿,放到唇边轻吹了两下。 温瑶心头一动,竟也没拒绝了,由着他吹了一番,才抽出手:“我先回去了,免得胡侧妃叫我,找不到人。” 说着,匆匆离开。 元谨这次再没拦阻了,只盯着她匆匆走开的背影,眸微微弯起,浮现出纵容的光泽。 …… 元骏回了自己的院子,还没跨进去,便看见一袭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也没进去。 他顿时一喜,展露笑颜,走过去便道: “哥!我还正准备去找你呢,谁想你竟是比我还心急过来了!……怎么站在这里,不进院子去啊?走,咱们兄弟二人好久没见了,进去叙叙!” 元谨仍旧站在原地没动,只向来清冷肃穆的目光驻在弟弟身上,不动声色。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太狠了吧哥?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骏虽然习惯了兄长的不苟言笑,但也极少看见他此刻这样的神情,顿时就一怔:“哥,怎么了?” 大哥才刚从丰城回来,两人都许久没见面了,自己也不可能得罪他了吧? 元谨这才开口:“近日读书如何。” 元骏见他开口了,这才舒了口气,却又一疑。 大哥从没主动过问过自己的学业啊。 怎么这次一回京,倒是主动关心起自己的学业了? 他有些心虚地干巴巴回答:“尚可。” 元谨薄唇微挑:“是吗,可我问了下你的夫子,据说成日逃课,还要你书童为你打掩护。好几次,夫子想告到父王那边,都被你死乞白赖都拦阻下来了。” “哥~”元骏嬉皮笑脸,“您难得回来,咱们兄弟两也难得见面,怎么非要聊这些扫兴的事呢?来来,进去,前些日子工部给事中家的公子送给我他们老家蕲县有名的乌梅酒,味道好得很,我特意给你留了一瓶,咱们进去畅饮一番——” 元谨眸色清凉,这个庶弟,读书不行,吃喝玩乐属第一,只仍站在原地,丝毫没被他打岔打过去: “你年龄渐长,这样下去,也不行。” “哎呀,不行就不行呗,我又不是世子爷,你才是,挑起咱们梁王府重担的,有大哥你就行了~我行不行,无所谓。”元骏厚着脸皮。 元谨继续一字一顿:“明日开始,不许出你的院子,我会加派一个书童,给你伴读,时刻监督你。一个月内,我会让夫子考核你,若过了,方能出来。不然,继续待在院子里。” “什么鬼?”元骏一惊,大哥这是发的什么疯,刚回来就管自己的学业?还居然你把自己禁足在院子里读书,不让自己出来? 这是在军营调兵遣将的瘾还没过足,回家了还在发号施令? “哥,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元谨淡淡:“没开玩笑。” 元骏急眼了:“哥,我……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院子里读书?!” 元谨做了个随意的眼色:“若你不服,可以去跟父王告状。” 纨绔子弟立刻蔫了下来,一肚子没地儿发,跟父王告状? 若父王得知元谨主动关心他这个弟弟的学业,将他禁在屋子里读书,只怕得拍手叫好,支持大哥还来不及呢! 元谨见他没话说了,补充: “若你中途不安分,想方设法地逃出来,逃出来一次,禁足月份就加长一个月。” 元骏:“……” 你太狠了吧哥? 元谨说罢,也懒得多留,拂袖,离开。 元骏看着哥的背影,一个字说不出来。 说实话,就算哥不告诉父王,他也不敢违逆大哥的意思。 这位世子兄长,除了暂时还没自己开牙建府,自立门户,在梁王府的地位与威望,并不下于父王。 父王一直重视他,他说的话,父王大部分都会听信。 他从小也对这个兄长有着浓浓的敬畏。 此时此刻,元骏很想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哥。 却只能叹了口气,先进了自己院子。 ———— 接下来的几天,温瑶再没看见过那个纨绔轻浮的二公子元骏了。 听碧水说,二公子好像是被禁足于自己院子里苦读去了。 这一个月,怕是都难得出来。 她当时听了,便有些好奇,又由不得有些联想,问碧水是不是梁王的意思。 碧水摇头,说是二公子禁足前,世子爷去过他的住的小院。 怕是世子安排的。 长兄如父。二公子从小就敬畏世子爷,也不得不接受。 又感叹:“世子爷真是用心良苦啊。为了二公子的前程,竟然下了这等决心。” 温瑶:“……” 没错,确实是用心良苦…… 不过那男人可不是为了弟弟的前程…… 是为了控制住弟弟,不去骚扰自己吧…… 这个用心,还真是良苦啊。 …… 一来二去,在梁王府的日子飞驰而过,又是几日过去。 除了来的第一天,她在小花园的假山下,与他见了一面,之后,就再没在王府里碰过。 一来这段日子,她基本待在桐苑里,再没怎么出去了。 二来想他刚回京城,估计要处理的公务也很多,经常听碧水说他去宫里或者官衙去述职了,应该很忙。 不过这样也好,她生怕他像第一日那样,在王府某个角落围堵自己。 万一被人看见了,真的还不知道这么解释。 再次进梁王府之前,还真没料到他外表清肃冷静,其实既然这么张狂大胆。 还是先躲着他再说吧。 …… 这日晚间,温瑶刚服侍胡侧妃用完调养身子的药,胡侧妃便道: “瑶儿,你去备些调睡眠的补药,去一趟上善阁。” 温瑶端着药碗的手在半空一滞,上善阁?这不是元谨住的院子么? 胡侧妃见她疑惑,也就说:“世子爷这些日子许是太辛劳了,自从回了王府,睡眠就不太好,偶尔夜间还有气喘咳嗽,喝了府上大夫的安神药,却都不见好转,昨儿碰见我,便提了一提,我想着上次我睡眠不好,喝过你制的补药,就好多了,就应承了世子爷,让你也给他送些助睡眠的补药过去试试。” 温瑶听了,也就躬身:“是,瑶儿稍后就去。” …… 煮好汤药,温瑶端着便走出桐苑,朝上善阁那边走去。 沈墨川早在门口等着,见她来了,上前微微一笑: “温大夫来了,世子爷等了您多时。” 温瑶不禁问道:“世子爷真的不舒服?” “温大夫进去给世子爷瞧瞧就知道了。” 温瑶见他卖关子,也就跟着沈墨川进了院子。 虽然来了梁王府这么些日子,却还是头一次来他住的地方。 和桐苑的精巧不一样,上善阁更加宽敞明亮,院落布置得也更像个小型军营,散发着浓浓的阳刚气息。 一进去,便能看见院子里摆放着兵器架、箭靶等物。 院子里没像其他院子种植任何五颜六色的花卉,唯一的植物,便是挺拔清朗又略带冷雅的竹子。 倒也似他的性格。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本世子又不会吃了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望过去,一片绿竹林乌压压的,有种沁凉冷瑟之感。 她知道,这儿就是元谨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一边走着,一边多看了几眼。 沈墨川见她有些好奇,也就放慢了脚步,任由她多逛了会儿上善阁,才领着她走到主屋面前,在门槛外禀报: “爷,温大夫来送药了。” “让她进来。”门内传出男人熟悉的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 沈墨川推开门,对着温瑶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瑶端着托盘步入,一进去,便嗅到一股贵族方能用的淡雅好闻的龙涎熏香,自室内的鹤嘴香炉里冉冉飘出。 帘子内,隐隐能看见一袭熟悉的颀长身影坐在里面。 “世子爷,给您熬的安眠定喘的补药送来了。” “进来吧。” 温瑶一顿,也就端着托盘拨帘进去,正看见他一身白色家居长衫,坐在内室的榻上,正翻开军务邸报,乌发没簪起来,慵懒而略带邪肆地散落,凸显得五官越发英俊,少了几分军营里的冷冽肃穆,在龙涎香的衬托下,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说过私底下叫五爷,怎么又在叫世子爷。” 男人放下邸报,落在榻上的双腿交叉,更舒服地换了个姿势,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的小女人。 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也就几天没见,却感觉已隔了三秋都不止。 她来之前的每一刻,这心里,就跟猫爪儿在抓挠似的,痒得慌。 直到此刻出现在自己眼皮子下, 一颗心才落定,舒坦了。 温瑶将汤药放在桌子上,也就说:“五爷要不先将汤药给喝了吧。” “难道你不要先给我把把脉,先看看身体状况吗?” 温瑶一顿,便也只能走过去,弯下腰。 他却长臂一伸,将旁边的一张雕花小椅拉过来:“坐下来,慢慢看。” 站着把脉,不累的么? 她也就坐在他旁边,纤指搭上他手腕上,开始为他诊脉。 半会,才一抬眸,狐疑地望向他。 脉象明明很平和,缓急适当,除了略微有些心火,并无什么病状。 “如何,”元谨见她差不多了,倾过头颈,凑近她耳边,“本世子身体状况还好吧?” 温瑶能感觉他气息直逼自己耳颈,毫无避忌。 得!~这男人的精神状态,比自己恨不得还要好。 果然,是装的。 就说了,他身体强健得很,在凶险的沙场上都死不了,怎么可能这么弱不禁风,说病就病? 就是想骗她过来。 还故意在胡侧妃面前演戏,说自己不舒服呢。 幼稚。 她避开他的轻薄动作,站起身,莫名好笑:“五爷至于么?” 他却一脸的“当然至于”:“你既然很紧张我在外面找你,生怕被人瞧见了,那就在上善阁见,应该安全。” 温瑶:…… 原来那日在假山下,她的紧张与畏惧被人发现,他也感受到了。 元谨见她不说话了,又道:“过来。” 温瑶有些紧张,睫毛一动。 元谨见她有些警惕,唇松弛:“本世子又不会吃了你。叫你来,只是想让你陪陪我。” 这话,其实他撒谎了。 每次看见她,他还真的有一股吃掉她的冲动…… 但他也不是个不能克制的人。 他与她虽然有了夫妻之实,连孩子都有了,但正因为第一次已是伤了她,现在,便不能再霸王硬上弓,再伤她一次。 未给她名分之前,他会给予她该有的尊重。 温瑶这才走过去,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坐下来。 “这几日,在桐苑那边住得还好吧,没人再烦着你了吧。” 她摇头:“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梁王府了,”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睨一眼他: “放心,没人烦着我。就算有,也被五爷给禁足了。” 元谨听出她的讥讽,并无不好意思:“那就好。” …… 温瑶离开上善阁时,夜色更深了。 她怕胡侧妃那边怀疑她送个药逗留太久,陪着元谨坐了会儿,便提出告辞。 幸好,元谨这次的“病”,至少能让她过来送药好一阵子,倒也不急于霸着她这一晚,放了行。 温瑶端着托盘走出主屋,沈墨川迎上来,准备送她出去,她婉拒:“不用了,路我熟了,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说罢,一个人朝上善阁外的大门走去。 刚走出院子,却见一个身影在门外鬼鬼祟祟,似在打量着里头。 是个二十上下的女子。 看打扮,不像是王府的丫鬟。却也没有胡侧妃等人那么衣着金贵华丽。 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个小丫鬟。 那女子看见温瑶走出世子爷的院子,眉立时一蹙,夹杂着几分说不出的敌意:“你是……” 温瑶回答:“我是胡侧妃那边的医女,得知世子爷身体有些抱恙,奉胡侧妃之命,来为世子爷问脉送药的,您是——” 女子一听她的话,这才舒展了一下容颜,敌意减少了:“哦,你就是侧妃娘娘身边那个很厉害的温医女啊。” 身后丫鬟也及时走上前,介绍:“这位是住在梅山居的尤娘子。” 梅山居?温瑶轻微一蹙眉,梁王府实在太大了,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太多,不过好像听碧水提过,这个梅山居好像在王府的西北角落,貌似是王府一些下等姬妾混居的地方。 这些下等姬妾,多半是王府主人宠幸过一两次,却失了兴趣的,亦或是被其他人送进王府,空有名分,连主人的面都没这么见过的。 莫非这个尤娘子,也是梁王的姬妾之一? 可梁王的姬妾,深更半夜怎么跑来了世子的上善阁外,东张西望? 尤娘子见温瑶一脸懵然,似乎并不了解自己,也就挺了挺胸脯,拿起了几分架势:“我是世子爷后院的侍妾。” 在王府其他主子面前,甚至在管家和地位比较高的奴婢面前,她当然不敢这么清高。 但这小医女只是个新进府的下人。 她再怎么,也比这小医女面前要强吧。 温瑶眯了眯眼。 ……元谨的侍妾? 来了梁王府两次,住了这么些日子,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元谨居然有侍妾。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当然,她也明白,像元谨这样的身份地位,年龄也到了,就算还没娶正妻,身边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一个女人。 便是自己没主动纳,也会有不少人上赶着塞进来。 对于这些皇亲贵族来讲,家里的姬妾,就像是摆在家里的饰物一般。 试问,哪个大户人家会一个饰物都没有呢?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突然。 尤娘子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温瑶对自己的行礼,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轻咳两声。 温瑶这才回过神,淡淡:“原来是尤娘子。这么晚了,是来找世子爷的?” 尤娘子看一眼她,暂时压下她不尊敬自己的不悦,朝她走近几步: “世子爷身体真的不舒服?哪儿不舒服啊?” 温瑶打量面前女子。 看来这个尤娘子,就算是元谨的侍妾,应该也不怎么受宠,甚至与元谨并无太多接触,不然,也不可能住在梅山居,而且还半夜三更在上善居外绕来绕去,就跟作贼似的盯着。 她淡淡:“无大碍。小病而已。” 尤娘子想了想,又似乎想到什么,将她拉到一边墙壁下的角落,压低声音:“温医女,你这几天应该日日要来为世子爷送药吧?” 温瑶点头:“嗯。” 尤娘子脸色一喜,继而,声音更低,还变了个更亲热的称呼: “温妹妹,不知能否帮我个小忙?” 温瑶挑眉看向她。 “明儿你再来送药,将我一起带进去可好?”尤娘子一脸期盼。 温瑶也不意外她的请求,好笑:“尤娘子又不是医女,也不是婢子,进去干什么呢?我用什么理由带你进去?到时怎么跟世子爷说呢?” 尤娘子干干一笑:“哎哟,温妹妹,你就说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带上我一起搭把手,你是为世子爷侍药的人,理由不都是你说了算?你随便编乐个理由,世子爷也不会说什么,”说到这里又拍拍温瑶的手背:“放心,温妹妹,我也不会让你白帮我的忙,” 掏出袖内的银子,便塞入她手心:“这是一点儿小心意,妹妹先收下,我也知道你是在胡侧妃身边当差的,瞧不上这么点儿东西,但等妹妹帮了我这忙,事后我还有更重的酬谢~” 温瑶抽出手,将银子塞回她掌心:“尤娘子,我来王府是来为各位主子看病问诊的,不是来受贿的。您还是去找别人吧。若无别的事,告辞了。” 尤娘子见她就这么拒绝自己,头也不回走了,一呆,随即面红耳赤,气得不浅。 一个外来的小医女而已,连王府上正经的奴婢都比不上,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不是看在她目前在给世子爷送药,谁稀罕对她这么亲近? 当真是可恨! …… 温瑶回到桐苑,正遇上碧水从胡侧妃主屋内出来。 碧水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嗯。” “世子爷身体没什么吧。” “嗯,还好。” 碧水点头,正要离开,却被温瑶唤住: “碧水,世子爷是有侍妾的?” 碧水停住脚步:“你才知道么?” 温瑶唇一扯:“嗯。先前我也没关注。” “是啊,世子爷有两个侍妾,是十八岁时,皇上那边赏下来的,说是世子爷年纪大了,也该有个伴儿了。一个尤氏,一个秦氏,原先都是宫廷舞姬。不过世子爷瞧不上两人,从两人被送来王府,便将两人丢在梅山居,也没怎么打过照面。” 温瑶释然,果然如此。所谓侍妾,就是个摆设。 碧水好奇:“诶,那你今儿怎么知道了?是听谁说了吗?” 温瑶也就说:“刚才过去送药时,正遇到世子爷的一个侍妾在上善阁门口晃悠,像是想见世子爷,不过进不去。” 碧水听了她说的,倒是一点儿不奇怪,反而习以为常似的,一哼,满脸鄙夷:“你说的肯定是尤氏。那尤氏格外不安分,自打进了王府,成日就想着怎么勾引世子爷,只要世子爷在府上,成日找机会在世子爷面前转悠,就想着能魅惑世子爷……若不是看在她是皇上赐的人,世子爷怕早将她给逐出去了。” 温瑶眯眸,便也不再多问了,点点头。 …… 第二天傍晚,温瑶再次端着提前熬好的补药,去了上善阁。 还没走近,就瞧见一个不陌生的身影快步走过来。 又是尤氏。 尤娘子似乎在这里等了她多时,一见她,满脸堆笑就凑过来: “温妹妹~又碰见了,说来也真是有缘啊。” 你特意等在门口,能没缘吗?温瑶吐槽无力,却也没撕破脸皮,只客气道:“尤娘子有什么事么。” “哎哟,我有什么事,温妹妹昨儿不就知道了吗?”尤娘子一脸恳切,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胀胀的帕子,里面似乎包了什么,“妹妹,昨天太匆忙,第一次见妹妹,也没准备什么厚礼,妹妹拒绝了我,也是应该的,今儿我诚心多了,这些都是京城九霄斋的饰品,九霄斋你可听说过?那可是咱们京城最大的饰行。如今风靡京城,得了不千金名媛的喜欢,每一样都很抢手,你看看,看喜欢不喜欢……” 温瑶看都没看那帕子:“尤娘子,我想可能是昨天我的话还没说清楚。我来王府,不是来受贿的。这些东西,你还是收着吧。” 尤娘子见她再次不理会自己,转身欲走,脸色再次涨红,气不打一处来! 她虽是个没得过雨露的侍妾,但好歹也是宫廷乐所出身,见过些世面,又是被皇帝赏赐的。 素日在梁王府,虽在正主儿面前不敢造次,但下人们对她,也还是得尊敬两分的。 这个小医女,却两次都直接拒绝了她。 而且看她的那个眼神,就像看苍蝇蚊子一般,多一句话都懒得跟她说! 岂有此理! 她若是连个新进府、连家生丫鬟都比不上的医女都镇压不住,那还干什么? 她脾气上来:“站住!你算个什么东西!?” 温瑶步子一滞,只觉后脑勺一股疾风冲来,下意识便一转身,正看见尤娘子冲过来,甩手朝自己一耳光。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死了也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单手一抬,迅速无误地拽住尤娘子的手腕,猛的一推。 尤娘子哪里想到她反应如此迅速,始料未及,一下被推搡到地上,正撞到了腰椎,半真半假地撕心裂肺起来: “哎哟!!我的腰——疼,好疼啊!” 随身丫鬟立刻奔赴过来,搀起尤娘子,又望向温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家娘子……” 温瑶蹙眉:“是你家娘子先动手的。” “我……我什么时候动你的手了啊?天地良心啊……一个连正经奴婢都不是的人,居然敢欺主了啊……这什么世道啊,不要人活了啊……”尤娘子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似乎生怕引不起上善阁的人的注意。 温瑶的眉蹙得更紧,你算什么主? 这一吵一闹的,没多时,果然传来脚步声。 上善阁的几个守门奴仆跑过来,一看这情形,一诧: “温大夫?尤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尤娘子一看上善阁的人出来了,泪眼中透处几分窃喜,哭声更凄厉: “求世子爷为妾身做主啊,妾身经过这边,温医女却将妾身推倒在地…哎哟,妾身的腿和腰好疼,站不起来了……” 说着,软倒在丫鬟怀里,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 几个奴仆见她到底也是府上侍妾,又是在世子爷门口出事,对视一眼,让温瑶先别走,然后进去赶紧通报世子爷。 温瑶看一眼缩在丫鬟怀里的尤娘子,有些无语。 这个尤氏,倒也难怪是戏子出身,还真会演戏。 估计也是故意的吧。 若行贿不成,就在世子院子门口哭闹,也能引起世子的注意。 不多时,沈墨川陪着一袭英魁身影从上善阁内走出来。 尤娘子一看到元谨的身影,泪目里越发是掩藏不住喜悦,却哭得更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爷~您可来了,求爷为妾身做主啊。” 元谨刚在里面已听下人说过外面发生的事,此刻只目光落在了一旁温瑶身上,又一转,幽冷扫了一眼尤氏:“她无缘无故将你推到在地?” 尤娘子哭得哼唧:“妾身经过上善阁,正巧遇着温医女,闻听世子爷身子不舒坦,便找温医女问了几句,谁想温医女看不起妾身,怕觉得妾身不是正经主子,也不回话,妾身也不怪罪,只望她照料好世子爷的贵体,没料温医女却讽刺妾身多管闲事……妾身气不过,方才责怪了她几句,谁想这贱民刁得很,仗着如今在侍奉胡侧妃,竟一把将妾身推倒在地!妾身……好疼啊……” 旁边的丫鬟见尤娘子递来眼神,也跟着说道:“是啊,世子爷,奴婢也亲眼瞧见是这小医女蛮横无理,将尤娘子给推倒在地……我家娘子身子纤弱,哪里禁得起这么一推。这到底是梁王府,尤娘子也是王府中人,岂容一个外人这么欺负?求世子爷为奴婢家娘子做主啊。” 沈墨川余光飘到世子爷的脸色,立刻望向温瑶: “温医女有什么想说的吗。” 温瑶立刻说:“这位尤娘子找我两次行贿,让我带她进去找世子爷,昨天和今天我都拒绝了,她才突然发难,想要打我,我为了保护自己,才将她推开,力气并不算重。” 尤娘子恼羞成怒:“我才没有对你行贿!胡说什么!?” 温瑶也就有条不紊地说:“刚才尤娘子将京城九霄斋里的饰物准备送给我,现在应该还在他身上,一搜便是。” 沈墨川马上唤了个婆子出来。 婆子领命,立刻过去就搜起尤娘子的身。 很快就从她袖袋内搜出一包饰物。果然出自京城有名的饰物店九霄斋,都是时下最时兴的女儿家饰物。 尤娘子咬牙解释,就是打死不承认:“这是我自己给自己买的,刚才被这小医女一推,东西摔了出来,被她给看到了,才故意栽赃我!” 温瑶失笑:“你一摔倒没多久,上善阁的下人们就跑了出来,如果你这些东西真的被摔出来,哪有时间去捡起来,还能收好?还有,我初来乍到京城,一直待在梁王府,极少出去,便是出去,也从未逛过街,若不是你对我说起这九霄斋,我哪里知道九霄斋这个店铺?” 尤娘子被她红口白牙怼得一时哑口无言,又鼻子一算,望向元谨,爬过去欲抱住男人的腿:“爷……她简直是强词夺理,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仗着胡侧妃,刁横跋扈,不将我看在眼里,现在却还倒打一耙……求爷给妾身做主,不然妾身哪里还有颜面活下去啊……” 说着,珠泪吧嗒吧嗒落下来,一派让人怜惜的模样。 却听男人阴郁冷漠的回应飘来,打断她的啼哭: “既然没颜面活下去,那死了也好。” 众人:…… 尤娘子也是哭声一止,脸色僵住,震惊又畏惧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昔日世子爷虽然对她与秦娘子不闻不问,仍在梅山居,就跟扔了个玩意儿在那放着,但每每难得遇到,倒也不至于这般无情冷酷。 “意图行贿就罢了,行贿不成还妄图倒打一耙,乱了王府规矩,坏了王府风气的人,在这儿是留不住的。”元谨再懒得多说,手一挥,“先拖下去,杖责五十,若还没死,对宫里内务那边说一声,送去长乐坊。” 长乐坊是大晋官妓聚集之地,不少罪臣妻女家眷也会发落此处。 这尤氏到底是皇帝赐的,也得跟宫里说一声。 尤娘子脸都白了,料不到竟是这般下场,就算世子爷不信任自己,也不至于这样重罚自己吧,反应过来痛哭着一把抱住男人裤腿: “世子爷!妾身好歹也是皇上赐给您的,求您网开一面啊……” 她本就是宫廷舞姬出身,好容易被天子择出赐给梁王世子,虽说也不算什么正经主子,但至少比昔日任人踩踏的乐妓要有了奔头与希望…… 如今,哪里想又回到以前的日子? “天子更不可能纵容你这种人扰乱宅院。”元谨厌恶的眼神落在尤娘子身上,已注定了面前女人注定不堪的下场, “这种时候还要搬出皇帝,足可见你不服不认之心,既如此,再加杖三十,打完八十杖,再送出去!” 第一百九十章 本世子还是很挑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尤娘子瘫软下来,浑身力气被抽走,再不敢有半个字了。 再说出下去,只怕杖责还得继续加下去。 沈墨川打了个手势。 两个家丁立刻将尤娘子带下去了。 丫鬟见尤娘子转瞬间落得这样的结果,早就傻了眼,也是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沈墨川看一眼世子爷的神色,深晓他的心意,也是吩咐下去:“尤氏丫鬟颠倒黑白,诬陷他人,助纣为虐,乱了王府风气,将这婢子也拉去后院,对尤氏一同杖责,随即轰出王府,卖去牙行!” 丫鬟也软下来,被家丁带走。 终于,四周安静下来,温瑶才吁了口气,正看见元谨黑黢黢的一双眸子望过来:“进来。” 她看着他转身进了上善阁,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跟着元谨进了主屋,她听见他道:“把门关上。” 若是平时,她倒也就遂他的意,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望向他的背影,有些紧张:“关门做什么。” 元谨听出她语气里的警惕,转过身。 看得出来这小女人是被刚才他处置尤氏的事给吓到了。 可能还没缓过神来。 “怎么,还怕关上门我能吃了你?” 她便也就慢慢关上门。 室内安静下来,元谨走到她跟前,俯下头颈,端详她,声音蓦然沉柔下来,与刚才在外面天壤之别: “那人有没有伤着你。” 她一顿, 摇头,只是又一挑眸,意味深长:“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侍妾。以前都没听你提过。” 他眉心一动,忽的挑起她下巴:“不重要的人,自然也就不用提起。” 她心头一动,又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那个尤氏,长得也算貌美,还有几分风情,进府这么些年,五爷莫非对人家一点都没留情过?” 元谨倏的勾起唇:“你这是想问我,到底有没有宠幸过那两个侍妾?” 她也没否认。 “你觉得我就那么不挑?别人送我什么,我就都得接受?”元谨深眸凝视她,“尤氏和秦氏是皇上在我十八岁那年燕峡关一役后赏赐下来的。两人从第一天进王府,就搬进了梅山居,这么些年,我又不常住府上,与她们打照面的次数,加起来怕不超过几次。” 她小脸微微放松。 他将她的放松尽收眼底,薄唇微动,指尖挑起她下巴: “本世子还是很挑的。” 温瑶:…… 什么意思,莫不是在变相地赞美她? 他默默见她小脸儿乌云散去,似乎没有了刚才的介意,心情便也好了些。 说实话, 刚才还生怕这小女人会因为尤氏的事心烦不开心。 眼下,总算心安了。 * 不到两天的功夫,尤娘子的事,传遍了整个王府。 王府上下都知道了,胡侧妃身边的温医女去给世子爷送补品时,遇到了梅山居的尤娘子,两人起了冲突。 世子爷非但没维护尤娘子,反而将尤娘子杖责几十,然后丢去了长乐坊。 足可见世子爷对那温医女还是很看重的。 倒也是,那小医女可是胡侧妃身边的红人儿,还刚帮王爷与胡侧妃查出了加害两人胎儿的颜侧妃,算得上是梁王府的功臣了。 尤氏也是太不知轻重,仗着自己是皇家赐的,以为对方是个连奴婢都不是的平民,谁想踢到了铁板。 这日午后,温瑶端着补品刚从小厨房出来,准备送去胡侧妃房中,正在回廊上走着,只听前面传来两个桐苑的丫鬟的窃窃私语—— “温大夫与那尤娘子的事儿,听说了吧。” “怎么没听说?如今在咱们梁王府可正沸沸扬扬呢。真生是羡慕温大夫啊,世子爷对她也太好了些,这般袒护她。” “可不是?”说话的丫鬟压低声音,“你我都知道世子爷的性子,从来都独来独往,不关注旁人,便是对待王爷侧妃弟妹,也是淡淡的,更别提对一个医女如此袒护。温医女实在好福气。” “说起来,温大夫这次入王府,不就是世子爷引荐邀请的么?世子爷自然对她不薄了。” “那尤氏也是瞎了眼,找谁的麻烦不好,偏找眼下主子们眼里的红人的麻烦。也是活该。我早就瞧不上那尤娘子,一天到晚仗着是宫里出来的,在后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还成日想着勾引世子爷,幸好世子爷不喜欢这种俗货,这次更将她赶了出去。” “但说起来,这尤氏好歹也是宫里御赐下来的,世子爷虽然不喜欢她,为了给天家面子,还是将她放在梅山居,这么多年还是好吃好喝地养着她,这次尤氏不过是与温大夫起了冲突,世子爷便将她杖责后送进长乐坊……这惩罚,着实是有些重了。” “也是。所以不少人才说世子爷对温大夫厚爱有加啊。” “哎,温大夫不但医术好,心思聪慧,人也生得貌美,这么个蕙质兰心的娇人儿,别说世子爷,若我是个男子,也喜欢得紧啊。” “你说,温大夫和世子爷间会不会有点什么啊?” “啊,你是说两人间有私情?” “是啊, 否则世子爷怎会邀请温大夫再次来王府给胡侧妃当医女?又怎么会这般袒护温大夫,不惜将皇家赐的侍妾都给逐出去?” “不会吧……” 听到这里,温瑶才神色一动,感觉四周的空气有些尴尬。 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不好上前打断两人。 幸好碧水朝另一头走过来:“你们两个在这儿闲聊什么?是没事做了么?” 两个丫鬟才与躬身:“碧水姐姐。”然后赶紧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温瑶这才松了口气,只见碧水走了过来,打了声招呼:“碧水姑娘。” 碧水却目光极感兴趣地盯着她,与寻常不太一样,显然,也听到了丫鬟的对话,挑起了好奇,压低声音: “温大夫,你和世子爷真的没什么吧?” 作为元谨的粉丝,碧水对偶像的私生活自然也极有兴趣。 温瑶赶紧摇头:“怎么会,碧水姑娘你怎么也听他们瞎说。” 第一百九十一章 王府近来最红的人儿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他们其实也不算瞎说,说得挺有道理啊,世子爷还真的没对其他人这般着紧过呢!你是头一个。” “世子爷也是看尤娘子的行为太过了,很是生气,才那么重罚,就算当时不是我,是你,或者是旁人,世子爷都不会放过尤娘子。” 幸好碧水心性简单,倒也没多想,想着也是这个理儿,点点头:“也是,世子爷这人是军营出身,最重风气与规矩,见不得这些牛鬼蛇神和污浊手段,生气重罚,也是正常的。”顿了顿,又艳羡地看着她,“不过啊,温大夫这次还是让下人们都羡慕死了,尤其是王府的婢子们。” 王府内哪个婢女不想得到世子爷的垂青? 偏偏,被温瑶一个医女得此殊荣。 温瑶干干一笑。 两人说着,也就转向一同去了胡侧妃的房间。 …… 胡侧妃午睡起来,服了补品后,邱侧妃、兰夫人与蝶夫人便来了。 今儿来,主要是过几日便是王爷的寿辰,胡侧妃是如今打理王府内务的人,想将后院几个女眷召来,商议着如何操办。 邱侧妃一进来,看见温瑶,就忍不住打趣:“哟,这不是咱们王府近来最红的人儿么?” 温瑶也算是习惯了邱侧妃的心直口快说话不经大脑,只施了个礼:“邱侧妃说笑了。” “我哪里是说笑,认真得很!你啊,不但被咱们胡娘娘信赖重用,连世子爷也为了你,将宫里赐的侍妾都给赶出去了。” 兰夫人也附和着邱侧妃,笑言:“可不是,居然连咱们的世子爷都这般护着,胡侧妃,您身边这小医女,可真了不得啊。” 只有蝶夫人如往常一样谨小慎微,很少的话,没有调侃温瑶,却也好奇地悄悄打量着温瑶。 胡侧妃只笑着打断邱侧妃与兰夫人的谈笑:“行了,你们就别逗那丫头了。说正经事吧。” 三人便也就没再关注温瑶,各自落座,开始与胡侧妃商量梁王寿诞事宜。 温瑶与碧水也就先退了下去。 因为四人商议王爷寿诞的事,怕是得一下午,温瑶便也就先回屋休息了会儿,用了午饭后,先去小厨房边,给元谨与胡侧妃熬下一次的补品汤药。 元谨虽然并没什么病,但样子,总是得做做。 她给元谨每次端过去的药,都是普通的强身健体的补品。 另外就是胡侧妃的药。 胡侧妃还想生个健康的孩子,虽然颜氏已除,猫也给弄走了,但还是心有余悸,始终怕那猫损了自己身子,下一胎还是会有问题,所以这段日子温瑶在用药为她调理着。 两人的药弄好后,半天过去,天色已昏暗下来。 温瑶将两人的炉子调成文火,慢慢熬着,便起了身,从小厨房回自己的房间。 刚出去没多久,便看见桐苑几个丫鬟行色匆匆,走来走去的。 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 她一疑,忙拉住个丫鬟:“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么?” “邱侧妃午后来桐苑,与娘娘商议王爷寿诞的事,带上了送给王爷的寿礼,说是给娘娘先看看,结果那寿礼看完后,竟是不翼而飞。邱侧妃急死了,说了些话,也很难听,暗示说是桐苑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因为是在桐苑不见的,胡侧妃面子挂不住,勒令搜索全桐苑。” 什么?一下午的功夫竟是发生这种事儿…温瑶一愣:“那寿礼很贵重么?” “送给王爷的,自然贵重,好像是王爷最喜欢的西山居士的《青山秋水图》真迹,寻了大半年才到手。不但价值连城,意义更是非凡,如今不见了,邱侧妃自然是心焦。” 温瑶也大概知道,梁王人到中年,格外喜欢书画,西山居士,的确也是梁王偶像,搜罗了不少对方的真迹。 《青山秋水图》是西山居士最为难得的作品,不少行家遍寻多年都找不到。 她又不禁蹙眉。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翼而飞? 正想着,看见碧水走过来: “温大夫,你下午上哪去了?” “我去小厨房熬药了,待了一下午……怎么,邱侧妃给王爷准备的《青山秋水图》不见了?” “是啊,”碧水正忙乎的就是这事儿,忧心忡忡点头,“娘娘与邱侧妃她们商议寿辰商议了一下午,方才邱侧妃她们正准备走,才发现画不见了……已是翻找了半天,却都没瞧见!邱侧妃急得半死,胡侧妃脸色也极不好看,毕竟是在我们桐苑不见的,不好交代。如今还在搜查。” “那么大一幅画,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没人看着么?” 碧水皱眉:“邱侧妃将那《青山秋水图》给娘娘看了以后,便随手交给自己带来的丫鬟。丫鬟收好画卷,走到外厅去等候,怕是等候时间长了,困倦了,中途打了个盹儿,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再一醒来,便发现怀里的画没了。” 温瑶默然不语,又听见动静,再一抬头看,只见胡侧妃与邱侧妃正从屋内走出来。 兰夫人和蝶夫人则也脸色惶惶地跟在后面,不敢做声。 胡侧妃正安抚着邱侧妃,邱侧妃却脸色晦暗,又急又怒,显然听不进去半点安抚:“好好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又使劲儿捏了贴身丫鬟的手臂一下,斥责:“该死的蹄子!看个画都看不好!要你何用?那可是我费尽心血给王爷准备的寿礼,便是你一百条命都赔不起!” 丫鬟哭着跪下来:“邱侧妃,奴婢真的只是打了个盹啊,也没想到王府里居然有人敢偷东西啊……” 胡侧妃见这主仆这么说,脸色也极难看。 胡侧妃这是指桑骂槐,说自己这桐苑有贼呢! 她也没好气:“邱侧妃放心,我自问院子里的人都还算谨守规矩,绝对没有光天化日下偷东西的胆子,但若真是出了手脚不干净的,我也绝不包庇!” 邱侧妃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正这时,一个桐苑的管事婆子带着两个丫鬟急匆匆跑过来: “邱娘娘……找到画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在瞎说什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一个丫鬟将一卷画轴捧上去。 邱侧妃立刻一把拿过来,小心翼翼地翻开。 果然是《青山秋水图》。 顿时,长舒了口气,又一蹙眉:“在哪里找到的?” 胡侧妃也皱眉问那婆子:“是啊,在哪里找到的?!” 婆子迟疑了一下,目光投向众人,落在一个人身上。 正是温瑶。 “……是在温大夫的房间床底下里,搜到的。” 温瑶顿时脸色一凝。 在场所有人都哗然起来。 胡侧妃不敢置信地看向温瑶,随即脸色难看:“胡闹!别瞎说!怎么会在温大夫房间找到?” 婆子瘪了脸:“娘娘息怒……可就是在温大夫房间找到的。” 身边两个一起搜寻的丫鬟也连连点头。 邱侧妃倒吸口凉气,旋即气不打一处,狠狠瞪一眼温瑶,然后望向胡侧妃:“胡侧妃,桐苑居然出了这等贼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碧水回过神:“娘娘,温大夫不会做这种事,怕是误会!” 邱侧妃恨恨:“误会?捉贼拿赃,如今都已经在她房间里搜到了赃物,还能是什么误会?难不成我这《青山秋水图》是自个儿长了脚,飞到她房间里去了?” 温瑶镇定道:“邱侧妃,首先,我刚才离开胡侧妃房间后,便再没回去,一下午都在桐苑角落的小厨房熬药,根本不可能再回去偷您的画,其次,我便是真偷了这画,又怎么会傻到放在自己的房间里?生怕被人搜不出来么?” 胡侧妃也是这么想的,点点头,站在温瑶这一边:“是啊,温大夫说得没错。还有,我曾赏赐给温大夫不少珍稀贵重的礼物,温大夫却也不是个贪财的,想必不会为了一幅画而自毁名节。不然前段日子,尤娘子给她行贿,她也不会拒绝。” 邱侧妃却是冷笑一声:“她不贪恋邱侧妃的礼,不代表不贪恋我这幅《青山秋水图》,毕竟这画可是价值千金,一般礼物哪里比得上?不接受尤娘子的行贿这理由,就更说不过去了!尤氏那贱人,能给她什么好处,她瞧不上,也正常!” 又望向温瑶:“你一下午都在小厨房,可有人作证?” 那小厨房是专门用来为胡侧妃熬药的地儿,平日除了她,根本没人进出,今天下午,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哪里,温瑶照实瑶摇头:“没有。我一个人待在小厨房。” “那就是口说无凭了,还有,你偷了东西放在你房间里,可能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别的地方可以存放,又想不到胡侧妃会搜遍桐苑每个房间!” 邱侧妃说到这里,望向胡侧妃,厉声:“胡侧妃,你刚才还说了,若是你桐苑真的有手脚不干净的人,绝对不会姑息,现在人赃并获,总得兑现你刚才的承诺吧?” 胡侧妃脸色微微一变,为难地看一眼温瑶。 就个人来说,她当然是偏袒温瑶,也不信温瑶会做出这种事。 但,就如邱侧妃说的,现在的确是人赃并获。 她蹙眉:“邱侧妃想如何?” “将这手脚不干净的医女带去王府后头的思过堂,让府上下人过去观看,审过之后,再家法处置,以儆效尤!”邱侧妃一想着自己花了不少心血的名画差点儿就这么不见了,还是在自己眼皮下面不见的,就来气。 胡侧妃眉皱得更深:“邱侧妃,这温大夫好歹之前是苗大人引荐来为我看病的,这次又是世子爷邀请进府的,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您这样会不会弄的太严重了?” “严重?这都偷到咱们几个主子的眼皮下了,还不严重吗?还有,就算是苗大人和世子引荐的又如何?莫非他们引荐的人,犯了事儿,还不能惩处了?” 胡侧妃还要再说话,邱侧妃已昂声打断:“怎么,莫非胡侧妃说话不算数,想要包庇温医女?哼,胡侧妃,这本就是在你桐苑出的事儿,你还拦着不让我处理这医女,到时候,下人们若是传出些不好听的话,说是你因为妒忌,怕我得了王爷的欢心,指使这医女偷了我送给王爷的大礼,那可就不好了。” 胡侧妃脸顿时就青了,恼怒:“你在瞎说什么?” “我也不过一说而已,胡侧妃若不想被人瞎说,便要秉公办理!” 温瑶不想胡侧妃为难,更不想胡侧妃因为这事儿被邱侧妃攻击,道:“胡侧妃,没事,邱侧妃想如何就如何。我没做过,就不怕被审。” 看来今天胡侧妃是势必要给邱侧妃一个交代了。 思过堂,她是不得不去一趟了。 邱侧妃见温瑶倒是骨头硬,冷哼一声,手一挥,让自己随行的丫鬟婆子上去,押着温瑶就离开了桐苑。 一行人呼啦啦离开。 兰夫人和蝶夫人也不好在这里多呆下去,朝着胡侧妃一个躬身,先行匆匆离开了桐苑,回自个儿院子去了。 碧水良久才反应过来,忙走上台阶:“娘娘,这可怎么是好?” 胡侧妃半会儿,才吸口气,道:“去,去将这事儿赶快告诉世子爷。” 温瑶是世子爷引荐进来的。 尤娘子那件事,她也看得出来,世子爷对温瑶还是很偏袒的。 今天这事儿,看来只有世子爷能顾阻拦了。 …… 思过堂。 这是梁王府上下犯错时受罚的地方。 天井内,温瑶被绑住手腕,站在正中间。 两边围着不少被叫来杀鸡儆猴的王府家丁婢女,个个都垂下头,窃窃私语,又面色惊诧,这温大夫昨儿还是胡侧妃眼皮下的红人,与尤娘子起了冲突,连世子爷都维护她呢,怎么现在竟是成了小偷了? 正前方的圈椅上,坐着邱侧妃,身边是梁王府的二管事,姓崔,是专门负责王府内管教的,也是管思过堂这边的人,前一刻刚听邱侧妃说了温瑶的事,此刻面朝温瑶,本就瘦长严厉的脸,此刻更是拉长得让人心里发怵: “温大夫,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温瑶只道:“这就叫证据确凿?是有人亲眼看见我偷走了邱侧妃的《青山秋水图》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谁栽赃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崔管事哼一声:“你倒是会狡辩!都已经从你屋子里搜到了赃物,就是铁一般的事实,那还不叫证据么?” 温瑶嗤笑:“我那屋子又没有禁卫守着,除了我,谁想进去都行,有人偷走画,放在我房间里栽赃我,也很容易!” “这是你的一面之词,谁栽赃你?” 温瑶吐槽无力,我也想知道好吗? 要是我知道谁害我,我这会儿还会站在这里? 要说她在这梁王府,除了颜侧妃,似乎也没什么仇人吧? 颜侧妃如今关紧闭,足不出户,身边近婢也都不在了,也不会是颜侧妃找人报复吧? 那到底会是什么人这么无聊? 她平心静气地解释: “我不知道,不过我也说过,我离开胡侧妃屋子后,便去了小厨房熬药,期间根本没有再回胡侧妃的屋子,又=怎么会偷邱侧妃的画?” “这还是你的一面之词,事实上,根本没人能证明你一下午都在厨房没离开过,”崔管事显然办这种案子也不少,说话很是老练,“ 你先去了小厨房,再偷偷潜回来,进了胡侧妃的屋子,一进去,看见邱侧妃的侍女抱着《青山秋水图》睡着啦,偷偷拿走了,也很正常。” 邱侧妃已是不耐烦了:“崔管事,还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人赃并获的,说那么多,她还真觉得自己没错呢!直接上家法就是~” 崔管事见邱侧妃发话,也就不再多说了:“梁王府家规素来严谨清肃,岂容出现当着主子眼皮下偷东西的事儿发生?而且还是如此贵重的东西,证据确凿,你更是不承认,罪加一等。来人啊,将温大夫按照家法,先棍责二十!再看承不承认。” 两个壮实的家丁立刻一个拖着条椅,一个拖着刑棍走上前,手正要覆上温瑶的肩膀,将她摁在条椅上,却听高昂声音从围观下人后传来: “慢着!” 下人们转身望去,一看来人,纷纷垂首后退,让出一条小道。 说话的是沈墨川。 沈墨川身后,则是元谨。 邱侧妃一看元谨竟是来了,哗的一下便站起身: “世子怎么过来了。” 元谨并没回应邱侧妃的话,只目光清冷扫了一圈,落在了温瑶被绑住的手腕上,良久,才目光一转,凝在邱侧妃与崔管事身上: “王府内发生这种事,还是本世子邀请的人出事,过来看看,不奇怪吧?” 邱侧妃牙齿一紧,府上盛传世子爷对温瑶不薄,为了袒护她,连御赐的侍妾都给一顿毒打,发落出府,果然不假,今儿居然还为了温瑶特意赶来了思过堂…… 这位世子爷,心里只有军事与公务,要是以前,怎么可能会管王府后院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内务? 当然,元谨若是想要管,她也总不能阻碍,毕竟,他可是未来这梁王府的继承人,甚至,如今的名声,比起其父王爷更盛。 邱侧妃只能咬咬牙:“当然不奇怪……只是世子爷公务繁忙,尤其最近刚回京,事务繁多,这等后宅小事,也用不着世子爷亲自操心。” “世子爷是王爷最信任疼惜的嫡子,读书长进,武功精卓,不管外务也好,还是内务也罢,这王府角角落落,哪一寸地儿他操心不得?”正这时,胡侧妃带着碧水也赶了过来,扬起声音,将了邱侧妃一军,又故意提起世子爷才是嫡子,暗讽邱侧妃膝下的二公子元骏,再如何也只是个庶子,而且还特意提起元谨读书长进,武功精卓,更是讽刺了元骏的不成器,太贪玩。 邱侧妃听得牙齿发酸,却也只能暗中狠狠等一眼胡侧妃,也不好说什么了。 正此际,崔管事已令人搬来了圈椅,见元谨掀袍坐下,收到了邱侧妃的眼色,才不得不开口: “世子爷,如今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正准备对温大夫家法处置,若您没什么意见,那老奴便令人……” 元谨的脸上却写满了“有意见,非常有意见”,反问: “家法处置?她又不是王府的下人,没与王府签卖身契,与梁王府全无关系,梁王府只是临时请她入府为胡侧妃调养身子,她是以什么身份接受王府的家法?打死了,打残了,人家家人寻去京兆尹说道理,也是合情合理,到时给梁王府抹黑,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王府管事,还是这样莽撞?” 温瑶吸口气,哇,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没错,家法家法,便是家族中人,才能接受这个法! 她一外人,又不是王府的人,凭什么被他们家法处置!? 果然,崔管事与邱侧妃也是小小一呆。 邱侧妃回过神,一咬腮帮子:“就算不是家法,那也该受罚!既是王府不方便还对她如何,好啊,那就送她去衙门!让京兆尹审她!” 这话一出,元谨薄唇边更是平添三分讽刺,吩咐下去:“好啊,墨川,那你就将温大夫送去京兆尹,哦对了,记得跟父王打声招呼。毕竟要跟京兆尹打交道。” 邱侧妃一听,顿时就气焰消下来。 王爷家里的一点破事儿,自家解决不了,还闹到京兆尹衙门,弄得京城都知道,岂不是让梁王府丢脸? 王爷是个最爱面子的,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到时兴许还要责怪她。 而且王爷的寿辰又要到了,大喜日子,有谁想闹上官司? 这不是给王爷添晦气么? 她冷静下来,只能忍吞:“行!不送就不送,不过这事儿,总得要有个解决方式吧?总不能这温大夫闹出这种丑事,毁了王府规矩,什么处罚都没有吧?那以后别的下人还不有模学样?” 沈墨川代替主子开了声:“现如今也没确凿证据说明温大夫一定就是贼,侧妃娘娘现在就就说温大夫闹出丑事,给予处罚,这话,言之过早了。” 元谨睫一动,显然,沈墨川的话,正合心意。 胡侧妃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妾身也说过,温大夫不是那种贪财的人,何况兔子不吃窝边草,便是想偷东西也不至于在自己门口偷,还放在自己屋子里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这小偷,待遇还真高!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邱侧妃气得哼哼,这都直接在温瑶房间里找到赃物了,怎么还不证据确凿?行行行,你们连成一气儿,站在统一战线,我说不过你们! 她气鼓鼓:“好,那妾身就看看世子爷是如何查出真相,还温大夫清白!” 元谨懒得理会她,凝视住站在前面的温瑶: “你说你一下午都呆在小厨房熬药,没离开过半步,里面除了你,再没别人进出吗。” 温瑶静静回答:“禀世子爷,那小厨房是桐苑设来专门用来给胡侧妃熬煮药汤补品的,平日除了我,极少有人过去,今儿下午更是没人。只有两个丫鬟婆子看见我进了小厨房。” 元谨沉默了须臾。 只看见她进了厨房,当然不能证明她在小厨房呆了一下午,没出来。 果然,邱侧妃再次嚷起来:“看见你进去有什么用?进去了之后,你大可以再偷偷跑出来去偷画!压根没人能证明她一直呆在那儿一下午。” 元谨却还是没理睬邱侧妃的叫嚷,只继续凝视着温瑶: “今日下午天气颇热,你在小厨房里应该没关窗户吧?” 温瑶一顿,马上摇头:“没。” 熬药时室内更热,她当然开着窗。 不然怕是得中暑。 元谨沉思片刻: “那就好。我刚才去桐苑小厨房瞧了瞧,除了门,小厨房里,只有南墙开了面大窗,正好对着桐苑外头的小路,那条小路正是府上人进出后院的必经路段,若下午有人经过,只要没眼瞎,绝对能看得到温大夫在那小厨房里熬药的身影。好办,让人去查查今天下午出过后院的所有人,让他们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邱侧妃呆了一呆,没料到世子爷竟然还亲自跑去桐苑看过小厨房的地形构造。 胡侧妃却是一喜,立刻看一眼崔管事。 崔管事明白胡侧妃意思,立马儿吩咐下去:“来人,照世子爷的话去做!” 去查的等待时间里,元谨瞥一眼温瑶手腕上的绳子,眸底深处凉意毕现。 沈墨川看在眼里,看一眼崔管事: “崔管事,既然还在查证,没定罪,现在就绑着温大夫,将她当成囚犯,不太合适吧?” 崔管事一定,只得命令家丁过去给温瑶解了绑。 胡侧妃见世子爷对温瑶果真如此厚待,便也脸色一动,本来就有心维护温瑶,此刻更是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让世子爷满意,也能与世子爷建打好关系,柔声:“瑶儿,来我旁边,陪我坐。” 碧水立刻搬了把小凳放在胡侧妃身边。 温瑶也就走过去,坐在了胡侧妃身侧。 邱侧妃脸都紫了,这哪里还是在审小偷,给小偷解了绑,还给她赐座,要不要再倒杯热茶给她喝啊?这小偷,待遇还真高!正想着,却听元谨开口: “天气还真热。” 沈墨川马上对着个家丁吩咐:“不长眼的东西,今天天气这么热,这么多主子在这儿坐着,还不拿一壶乌梅汤上来。” 家丁下去,不一会儿拿了乌梅汤与几个汤碗上来。 沈墨川亲自斟了几碗,给元谨、胡侧妃、邱侧妃递上去。 末了,又盛满一碗,顺便递给温瑶。 邱侧妃:“……” 还真给温瑶倒茶喝! 这案子,没法审了! …… 喝完乌梅汤,又坐了会儿,黄昏已至,终于,过去查证的家丁带了九个奴婢婆子来,说都是今儿下午经过了小厨房外面那段路的人。 九个奴婢婆子都老实回答,经过那条路时,确实看见了小厨房里温瑶的人,也都说出自己经过的大概时辰,基本便涵盖了整个下午的每个时辰段。 元谨淡淡:“所以基本上可以证明整个下午都有人看见温大夫在小厨房里。只是不同的人罢了。邱侧妃,如今,你还有话说么。” 在场的王府家奴们都暗中屏息。 都说世子爷料事如神,沙场上足智多谋,却没料到在府上处理这些小案也是心思细棉如针,竟是找出这么多人为温大夫作证,洗刷冤屈。 邱侧妃脸色很是复杂,却显然不想就此算了,看向那九个婢子婆子,想了会儿,道:“是,大部分时辰,都有人看到了,唯独未时二刻没人经过,也没人证明她那段时间在小厨房,指不定她就是未时二刻那会儿出去偷东西了呢?正好我那婢子打盹儿也是在未时二刻的时候!” 胡侧妃一蹙眉:“邱侧妃,你这就太刁钻了吧?大半部分时间下人们看见了温大夫,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未时二刻没人看见她,便足以证明她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去偷窃!”邱侧妃喋喋不休。 正这时,一个声音却传来: “未时二刻,本公子看见了!这段时辰,由本公子来作证!” 邱侧妃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一个颤抖,抬头一看,果然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扒开人群,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苦相的书童,显然没拦住二公子。 她刷的站起来:“骏儿,你怎么来了?你说什么胡话?什么你看见?你明明关在你自个儿院子里读书,怎么会在桐苑外看见温大夫在小厨房?” 温瑶也是一动,这二公子不是被元骏拘禁在院子里读书,一个月都不能出来么? 元骏已走上来,站定,看一眼元谨,虽然有些怯,却还是朗声:“我今天下午实在憋不住,偷偷跑出来,不自觉就来了桐苑,正好经过小厨房外的那条路,就看到了小厨房里的温大夫!又不自觉在外头待了两刻钟,才走。所以,那段时辰,我可以作证!” 这话一出,在场的王府家奴们俱垂下头,偷偷对视。 什么叫不自觉来了桐苑? 还正好经过小厨房外? 二公子分明是特意跑去桐苑找温大夫的吧? 而且还“不自觉在外头待了两刻钟”…… 分明就是在外头偷看温大夫了两刻钟吧? 二公子分明就是暗中喜欢温大夫吧? 竟不顾禁足,偷偷去窗下偷觑心上人……这二公子倒也风流。 众人正暗想的时候,元谨脸色亦是沉了一沉。 第一百九十五章 怕被婢子们勾搭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邱侧妃一听,气得脸都涨红了,攥紧粉拳,还未来得及呵斥儿子,只听胡侧妃已悠悠看过来: “邱侧妃,现在未时二刻也有人作证了,还是二公子,您还什么话好说么?” 邱侧妃还能有什么话好说,连亲生宝贝儿子都来给这温瑶作证,难不成她还要与宝贝儿子撕扯? 现如今,整个王府的主子,都是站在那医女那边的! 她将乌梅汤碗扣在桌子上,哗的起身:“好,我不管了!” 说罢,就瞪一眼给自己拆台的儿子,携着丫鬟气呼呼走了。 胡侧妃让众家丁都退下,这才望向温瑶:“ “瑶儿,你今儿受委屈了。” 温瑶只浅浅一笑,躬身:“瑶儿有娘娘和世子爷护着,一点不委屈。” 元骏在旁边一听,急了:“怎么只有娘娘和世子爷?我呢?我刚才作证不算数啊?” 却见大哥飞来一记刀眼,这才闭嘴。 温瑶也就对着元骏也道:“也谢谢二公子了。” 元骏这才舒坦了点儿。 元谨见天色不早,折腾一下午,那小女人面色有些疲倦,只道: “胡侧妃先带温大夫回去吧。” 胡侧妃也就对着元谨福了福身:“今天有劳世子爷费心了。”带着温瑶便先离开了。 元谨目送温瑶背影消失,再一转眼,看见老二的目光还停驻在温瑶离去的方向,脸色再次垮下来: “看够了吗。” 元骏赶紧收回目光,这才看向大哥,吐舌:“哥~那我不打扰你,先回去了~” 元谨见他打马虎眼这就想开溜,呵住:“说过让你一个月不准出来,你下午居然私自跑出来,现在还想就这么走?” 私自跑出来就算了,居然还跑套桐苑偷看温瑶,还看了两刻钟??! 元骏苦哈哈:“哥,其实我下午没出来过,我只是刚才听说了温大夫偷东西的事儿,才不得不跑过来,想看看情况~” 刚一来,就听说她未时二刻没人做证。 于是。他干脆就顺理成章给温瑶做了证,帮她解围。 元谨脸色这才稍松几分,要不是他的证词,给那小女人解了围,还真不会放过这小子,冷清:“滚回你的院子。再不许出来!否则,下一次,必再加一个月的禁足期!” 元骏一听,舒了口气,也不敢躲在这里讨大哥的烦心,赶紧带着书童先溜为敬。 * 与此同时,温瑶跟着胡侧妃回了桐苑。 一进屋,温瑶就对着胡侧妃一拜:“今天的事情,让胡侧妃操心了,还害胡侧妃也差点儿蒙上不白之冤,被邱侧妃当说辞。是瑶儿的错。” 胡侧妃摇头:“这事不能怪你。……话说回来,到底是谁这么栽赃你?” 温瑶摇摇头:“瑶儿也不知道。” 碧水在一旁插嘴:“按理说,温大夫在王府时日不多,素来都是在桐苑忙乎,也不太接触桐苑外的人,性子又豁达,也不会得罪什么人啊。也就是颜氏那边了……不过颜氏已禁足,身边心腹侍女婆子也都一一打发了,应该不会是颜氏那边的人报复吧。” “颜氏的人就算想报复瑶儿,也不可能大胆到摸到我的桐苑,还跑到我的屋子,偷了邱侧妃的画。”胡侧妃摇头,“虽然不知道是谁诬陷瑶儿,但十有八九是今天在桐苑的人了。” 碧水也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温瑶却屏息,桐苑上下人太多了,今天更是还有邱侧妃、兰夫人和蝶夫人三人各自带着丫鬟婆子里请安,人多手杂的,根本没法判定是谁栽赃。 再细想,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平日得罪过什么人。 无论那人到底是为什么害她,看来她今后在梁王府得多了个心思,多提防一些了。 …… 说了会儿话,胡侧妃又看向温瑶,眼神多了几分深长,令碧水先退下。 温瑶见她似乎有话想单独对自己说,也就安静等着。 果然,胡侧妃见碧水离开,才轻声: “瑶儿,你与世子爷,真的没什么?” 温瑶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知道胡侧妃是想问这个。 毕竟,元谨今天特意来思过堂过问这件事,肯定会引起众人浮想联翩。 胡侧妃也有了八卦心,很正常。 她只平静回答:“胡侧妃折杀瑶儿了,瑶儿怎么可能与世子爷有什么?” “尤娘子一事后,后院都说世子爷对你很是看重,我本来也觉得是那些下人乱嚼舌根,饭后太闲了,今天一看,倒是觉得,下人们的猜出,倒是不是没道理的。”胡侧妃意味深长地端详着面前的小医女,虽然是她去派人通知世子爷,但世子爷能迅速赶过来,还能为温瑶发声,也是很超出她的意料之外,“另外,这次你重新回梁王府当我的医女,也是世子爷推举的,着实叫我不得不多想啊。瑶儿,你可别瞒着我哦。” “王府下人们多心了,世子爷只是秉公办理,并不是特意维护我。尤娘子的事,本就是她行贿在前,坏了王府风气,世子爷忌恨不正之风,将她赶出去,也很正常,并不是为了我。而这一次,瑶儿是世子爷引荐进来的,世子爷特意去审理此事,更不奇怪。” 胡侧妃见她说得滴水不漏,也挑不出个错处,一拧眉:“你果真没骗我?” “果真。” 胡侧妃见她信誓旦旦,便也就不再多问了。 许是自己真想多了吧。 这小医女虽是美貌可人,又冰雪聪颖,还与苗大人夫妻渊源颇深,但总归是个小地方来的,怎么会与世子爷有什么?也不会有胆子生了勾引主上的心思。 想着,她舒了口气:“若真是如此,那就好。王爷最重视家中子弟的私德,尤其世子爷与二公子都还没娶妻,更加怕被婢子们生了野心,胡乱勾搭,抢先爬了床,怀上孩子,坏了规矩,影响了两个儿子未来的婚姻,没法娶上门当户对的媳妇……尤其是世子爷,名声在外,是梁王府的招牌,又是要承继家业的,私帏之事,更不由他做主。王爷更是看重。若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传到了王爷耳朵里,你便是清白的,王爷对你的印象也会不好,只怕在王府也难待下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五爷,您这样不累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眉心一跳,条件反射抬起眸:“哦?王爷这么着紧世子爷的私帏之事?可世子爷不也在梅山居有两个侍妾么。” “那是世子爷在庆功宴上,皇上开心,见他成人,才送的,自然是没法推辞的。但若是王府内的丫鬟婢子对世子爷有什么爬床的野心,王爷可不会姑息。”胡侧妃感慨,“我还记得前几年,上善阁有个不知死活的婢子,瞧自己有几分姿色,成日打扮得妖冶,总在世子爷面前晃来晃去,被王爷知晓,硬是在思过堂将那丫鬟家法处置,当着上善阁年轻丫鬟们的面,对她杖责了一百,活活打得血肉模糊,当场就咽了气……吓得上善阁的侍女们,再不敢有半点儿心思。” 温瑶听着也不禁吸口气。 原来梁王的家教这么严厉。 她怎么感觉这次进梁王府,并不比去丰城要安全呢? 胡侧妃见她似乎有些紧张,安慰: “放心,你与世子爷若是真没什么,那些谣言也不实,若王爷问起来,我也会为你辩解。” 温瑶心内苦笑,点点头。 …… 时辰不早了,说了几句,温瑶伺候胡侧妃先睡下,离开了。 刚一出屋子,她走进天井,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感觉轻松了些。 感觉刚刚就像是受了一场刑审似的。 她又不禁目色微微黯下来。 其实她早就明白,像元谨这样的身份,家族定然会为他安排门当户对的婚姻。 他的正妻,绝对是身份高贵的千金名媛。 她与元谨在盘山村的婚姻,在梁王府看来,不过是无媒苟合,根本不会承认她与小团子。 她的身份和经历,就算当元谨的妾,怕是够呛的。 当然,这辈子,她也不可能再次给人当妾。 只是今晚,听胡侧妃亲口说出来,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与这个男人之间,隔着万千的城墙。 或许,她就不该一时脑热,再次进梁王府,来撞这道根本越不过去的城墙。 当时,他说让她先进梁王府,她也是想着,他毕竟是小团子的亲爹,不想小团子就这么一世再无法见他,也见不到光,才答应下来。 而现在,她才知道,前路远比自己想象中更艰难。 便是她功劳卓著,再受梁王喜欢,梁王也绝对不可能认她这个儿媳妇吧。 相反,一旦梁王发现她居然勾引了自己的嫡子,还在外头生了孩子,只怕对她再多的喜欢,也会化为厌恶,甚至—— 她还很有可能与那上善阁的丫鬟,一样的下场。 而小团子只怕也落不到好。 这般想着,她也无心睡眠,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走出桐苑,在附近胡乱转悠起来。 月色下,正走着,却见前方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墨川在昏暗光线中低声: “温大夫,世子爷在后面的灵朗园等您。” …… 半刻后,温瑶被沈墨川引到了灵朗园。 可能是刚刚听了胡侧妃的话,温瑶此刻心里生了些别的事儿,此刻来与他私下见面,有些莫名紧张,生怕被人瞧见,又多嘴了去,不停东张西望。 沈墨川看出她的紧张,低声:“这灵朗园极少有人来,尤其这会儿都上了。”又做了个手势:“爷就在那边的小林子里。 她拉回心思,踏进灵朗园,朝园子角落的小林子走去。 灵朗园一片安静,看来还真的被他提前清理过场子。 唯有冉冉浮在空气里的草木清新。 她喊了一声:“世子爷。” 却没人回应。 她又喊了一声,还是无人回应,正想出去问沈墨川他到底在哪里,却感觉身后一阵风袭来,还没反应过来,一双矫健手臂从背后将她抱住。 她感觉身后人伏下头颈,一股灼热呼吸侵袭自己耳根,痒痒的。 男人略微沉哑的声音飘来: “怎么又在喊世子爷。” 她尝试着挣了一下,却没挣开,只能选择妥协,暂时被他抱在怀里: “……五爷这么晚了叫我过来干什么?” “今日的事,没吓着吧。”他压低了脖颈,几乎埋在她雪颈窝儿里。 “五爷说笑了,我又不是个纸糊的胆子。”顿了顿,温瑶继续:“再说,还有五爷和胡侧妃维护我。” 他却并不放心,今天幸好他回来的早,胡侧妃也及时派人去通知了他,不然,她这会儿已在思过堂被打得遍体鳞伤也说不准。 一想到这种情况,他就按捺不住,心焦如烹。 “是什么人故意害你,有头绪吗。” 声音骤然冷了几分,从她耳后根飘来。 温瑶再次说:“不知道。” 她之前在王府的事,他回梁王府后也约略清楚,无非也就是帮胡侧妃揪出了颜侧妃的事,让颜侧妃被重罚,禁足一世,非要说在王府有什么仇人,也就是颜氏了,但颜氏如今秋后蚂蚱,怕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报复行径。 他沉了嗓音:“不管是谁,今后小心点。这次的事,我也让沈墨川去仔细调查了。” 不用他提醒,她也领教到了豪门后院的刀光剑影。 之前是颜侧妃对胡侧妃的暗害,现在,则轮到了自己。 关键是,她帮胡侧妃查出了背后加害的人,却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害自己。 想到这里,她身子又是一动,见男人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无奈: “五爷,您这样不累么。” 就这样哪里会累?这小女人太小瞧自己的体力了。元谨眸底浮出几分意味深长,却也总算松开双臂,还她自由。 温瑶这才抽离他,转过身,与他保持距离,然后,才下定决心: “五爷,我觉得,我还是回利川县吧。” 元谨瞳孔里盛着的浅浅笑意骤然消失:“什么意思?” 她垂下眸,有点儿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只是觉得,我这次来梁王府,发生太多事,已经是惹得府上不少人猜疑了。再这么下去,恐怕会被王爷不喜。也会让五爷也跟着被厌弃。” 元谨脸色浮上一层风雨欲来的阴沉,慢慢走到她面前,倏然抓住她腕子,朝自己这边一拉: “所以你现在来,是打算跟我辞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梁王将王妃送去了何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没说话,但已经代表默认。 元谨脸色更是阴郁不定,沉默许久,才讽刺: “你这是怕了?本世子还当你多大的胆子。” 温瑶垂着小脸儿,嘴皮子一扯。 这跟胆子大不大,有什么关系? 趋利避害,是每个聪明人的本能好不好? 明明知道这里危险,却还死心塌地在这儿,那是傻子好吗? 便是连动物,都知道危险的地方不会久留呢! 说实话,她真的没想过攀龙附凤当世子妃,甚至日后当王妃。 既然如今清楚梁王府门第森严,根本不可能承认她与小团子,她又何必当个令人讨厌的泥巴,死乞白赖在这贴着?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她才不想关在深宅大院,跟人明争暗斗的,还被人嫌弃。 元谨见她不语,只当她承认了是自己胆子小,又蓦然退了大半冷意,指尖将她下巴托起,语气轻缓了: “放心,没人敢随便瞎说。再忍些时日,父王那边,我会说明。” 温瑶反问:“再忍些时日?多久呢?五爷又确定再忍些时日,梁王就一定能承认我与小团子了么?若不承认,到时您一表明我与小团子的存在,只怕整个王府都不得安宁,甚至……风雨骤来。何必呢。” 作为一个现代女性的核子,她会将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考虑清楚。 不想糊里糊涂,就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一个男人安排人生。 与其最后受伤,不如及时止损,是她一向的人生法则。 元谨被她反问得一时沉默。 多久?这个时间,他真的没法明确回答。 他本是打算等丰城那边彻底平定,凭着这个军功,再行找父王摊牌,再请上,给她与小团子名分。 丰城自打建国以来,就一直被乌兰国骚扰,从未真正平定过。 一旦他平定丰城,便算得上是一等功,届时这要求,也极有希望成功。 这期间,再为她争取些好印象与高点儿的身份。 这样,她便是携着小团子进了王府,也不会太被人低看。 可这个时间,真的说不准。 他不能随口对她说个答案。 温瑶见他不说话,轻声:“其实五爷心里也很清楚,我便是能与小团子进王府,也不可能当你的正妻,至多,就是个偏房,是吗。” 那么小团子,也将是个遭人瞧不起的庶子。 便像是那二公子元骏,就算表面上多么跋扈,下人们多不敢惹他,其实王府下人们心底里对待他的印象,也与元谨总不是一个档次。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带着小团子在外面生活。 那样,小团子无非就是个没有爹爹的孩子,不会被嫡庶之争所烦扰。不会被人不放眼里。 他冷冽了眸色,端住她柔嫩下巴的拇指也无端磨砺起来: “我若只是想让你当偏房,用得着花这么多心思,让你先进王府再慢慢周旋?” 温瑶凝住。 他将她粉嫩小脸又朝上勾了一勾,让她被迫地和自己四目相交,不能挪开,语气执着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不要多想。反正我会安排。” 温瑶蓦然心里一动,不知道为什么,也再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 也知道,便是拒绝,这男人也不会听。 这次既然被他弄进了梁王府,想出去,怕也难。 她只能暂时嗯了一声。 他见她被安抚下来,才松了口气,正这时,估计因为夜色更深,凉风袭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把搂入了臂弯中,用大氅笼罩得紧紧,一时吸口气:“五爷……” “你也想像我娘一样,就这么离开我吗。”略有些无辜的声音从她头顶斜上方飘下来。 双臂也将她搂得更紧。 似乎生怕她因为不喜欢梁王府的生活,再次跑了。 这小女人和其他女子不一样,就像个没足的鸟,若真是动了想跑的心思,肯定能跑掉。 温瑶心中一动,猛的想起,在盘山村时,他便对自己提过,他的娘亲,被父亲送人了。 他的娘亲,就是梁王妃。 其实这件事,她早就挺好奇,想问他了。 只是一直没机会,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这也算是个伤疤,又是隐私。 她见他此刻主动提起,也就试探:“我入梁王府后,听说王妃是因病去世,但你又说她是……被你父亲送给别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铜色陡然冷却,唇边挑起一抹冷意:“他对外对内自然只能是说我母妃病逝。难道说将自己的妻子送人了?” 温瑶知道,他口里的这个“他”,指的便是梁王,心潮不禁起伏。 昔日不知道他是梁王府世子,只当他是普通的富裕平民家庭,如今既已经知道他父亲是梁王,母亲是王妃,这其中的内情,恐怕就很大了…… 一个堂堂王妃,居然能被身为王爷的夫君送人? 那对方会是什么人? 梁王府权倾天下,梁王更是天子手足,到底对方是什么人,才能让梁王心甘情愿戴绿帽子,将妻子赠予对方? 她实在忍不住,毕竟人人都有八卦心: “……那梁王究竟将王妃……送去了何处?” 不出她意料,这事,显然是元谨的禁区,并不准备多涉足,沉默了会,才道:“我不想多提这件事。” 温瑶也就识趣地软声:“嗯。” … 他在灵朗园的小林子里,就这么抱着她许久,直到夜色又深了,才勉强放她离开,与她一起走到园子门口,见她要先走,却又拦住: “太黑了。我送你走一段路。” 沈墨川在门口眼皮子一扯,爷,您真是不放过每一刻与温大夫相处的时辰啊。 温瑶:“……”继而失笑:“我不怕黑。再说又不远。没事。万一被人瞧见您跟我走在一起,又惹来一堆麻烦。” 元谨打消她的担忧:“大半夜的,谁会在外面走来走去,我只送你一小段,快到桐苑就回来。” 温瑶见他执意,便也只能点头。 元谨让沈墨川先回上善阁,陪着温瑶就沿着小路,朝桐苑走去。 刚走了一小半,却听前面传来轻盈脚步声。 还隐约夹杂两人的对话声,似是主仆两人。 分明是有人过来了。 温瑶心里一紧,忙迅速走到旁边的假山后头。 元谨则停住步子,循声望去,只见是蝶夫人带着丫鬟过来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好像和蝶夫人很熟?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蝶夫人与丫鬟看见前方不远处是世子爷,也是一愣,似没料到,接着,蝶夫人也停住脚步,与其保持着距离,遥遥福了一礼: “世子爷有礼了。” “蝶夫人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丫鬟帮主人回答:“回世子爷的话,蝶夫人肩膀上的旧伤发作了,酸痛难忍,睡不着,奴婢便陪她出来散散步。平日蝶夫人肩上旧伤发了,都是这样的……不想差点冲撞了世子爷。” 蝶夫人忙打断丫鬟:“绿儿。” 又对世子爷温声:“这丫头就是话多。世子爷见笑了。妾身不打扰世子爷赏月雅兴,先告退了。” 元谨却问道:“旧伤既发作,便去找府上的大夫看看。撑着也不是办法。” 蝶夫人一顿,继而嗯一声:“有劳世子爷关心了。不过是陈年旧伤,就算让大夫看,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妾身随便散散步,过个两刻钟,就不那么疼了,再回去用我自己做的药膏揉一揉,便会好些。” 元谨听她这么说,也没说什么了。 安静中,蝶夫人也就一躬身:“那妾身不打扰世子爷,先下去了。” 说罢,带着丫鬟先离开了。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元谨才看一眼假山后:“出来吧。走了。” 一袭纤秀身影这才从假山后走出来,看一眼蝶夫人离开的方向,方才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元谨和蝶夫人似乎……有点儿熟,不只是王府夫人与世子爷的那种熟。 可能是因为元谨竟然主动慰问了一句吧。 依元谨的性子,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不会主动慰问人的,何况还是父亲的妾室,更得避嫌。 元谨看出她有话想说,走过去几步:“怎么了。” “你好像和蝶夫人很熟?”她也就直接问了。 元谨倒也没绕圈子:“她之前是上善阁的侍女。” 温瑶这倒是没料到:“啊?” 确实听碧水说过,这蝶夫人曾经是王府的侍女,后来被梁王不小心宠幸了一次,方才飞上枝头变凤凰,册了夫人位……却没想到,蝶夫人原先竟是出自上善阁,是元谨院子里的丫鬟。 元谨继续:“她是王府的家生子,名叫蝶韵,自幼就在我院子里服侍。我十岁那年,有一次在院子里爬树,她怕我摔着,在下面看着我,我从树上掉下来,她非但没条件反射跑开,反倒用双手去主动接我,当了我的垫背。结果我只蹭破了点皮,她却肩膀处骨折,躺了大半年方才好,却从此留下了伤,发作时肩膀总是疼痛难忍。” 原来如此……难怪他刚才听说蝶夫人旧伤发作,这么清冷的人,还难得的慰问了一句。 原来蝶夫人不但是从小服侍他的旧仆,还曾为了救他这个主人,受过重伤,还留下后遗症。 温瑶释然,又想到什么:“蝶夫人说她用自己做的药膏揉揉就好,听这话,她像是还懂些医术的?” 蝶夫人平日不声不响,还真的看不出竟是会自己制药。 元谨颔首:“她还在上善阁时,曾为我打理过济世堂。” 温瑶脸色一动:“??” “我初办济世堂时,事务繁多,当时院子里需要个跑腿的,来回帮我传话,另外帮我打理一下京城济世堂的事务。蝶韵还算聪慧,又救过我,我就让她担了这个责任,日子就了,她在济世堂耳濡目染 ,也学了些医术。许是如此,才会自己做了药膏,给自己治肩膀上的伤势。” 温瑶这次明白,又眼神一动:“你为什么会创立济世堂。” 其实这也是她得知他是梁王府世子后,一直想问,却没机会问的事。 堂堂王府世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人,势必也会封王侧地,缘何要创建药铺,还发展得如此大,背后当个商人? 元谨只眼皮一掀,无波无澜,倒也没隐瞒什么:“历经沙场这么多年,身边每日陆续都有伤残的将士。我创建济世堂,并非为了普济世人,只为了让这些因为伤残而退役的将士们,日后能免费医疗,日子过得好些罢了。” 顿了顿,又沉声: “对得起大晋的人,我大晋也必不会辜负于他们。” 那些跟随他的将士,因为战争而落下伤病残疾,退役后回到家乡,随时都能去免费去济世堂拿药问医,一世无忧,且直系家属就医也能够不用花银子。 所以,他才将济世堂开满了整个大晋,几乎每个州府县甚至大一点的镇子的,都有。 让那些回乡养伤的将士们都能享有这个福利,不必担忧。 温瑶轻轻吁了口气。 原来在军营冷面无情,甚至将当朝兵部侍郎当场斩杀于营帐中的男人,心底也并非完全冷酷。 对待下属竟是这么周道。 说了几句,她怕又有人过来看见,也不敢多说什么了,更不敢继续让他送自己了,坚持先离开了。 & 几日一晃,梁王的寿诞来临。 当日,王府热闹非凡,来了不少京城名流,达官贵人。 胡侧妃作为料理内务的人,自然也忙得不可开交,领着碧水与几个丫鬟在内院招待着宾客们的内眷。 而梁王与元谨、元骏则领着管事们在前厅招待男客。 温瑶虽然不是王府奴婢,只是胡侧妃的医女,却也跟着碧水,忙前忙后在内院操持着。 内院内,因为全是今日宾客家里的女眷, 一片花团锦簇,脂粉香气。 温瑶给正在聊天的胡侧妃与同知枢密院事夫人递上香茶,刚退下,就听声音喊了自己一下: “温医女~” 温瑶看过去,只见是元素儿。 元素儿,正是邱侧妃的女儿,元骏的亲妹子,比元骏小一岁,也是这梁王府的庶出小姐。 她在梁王府待了这么久,只见过一两次元素儿,也没怎么说过话。 这元素儿与同母哥哥元骏倒是性子不一样,平日极少出自己小院子,也不像亲娘邱侧妃那么咋咋唬唬,为人倒是很会审时度势,乖乖巧巧。 今天是父王寿诞,元素儿自然也与母妃一起出来,接待女客。 第一百九十九章 桃花,还真不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今天的元素儿身穿鹅黄色裙衫,粉粉嫩嫩,极可人儿,身边则站着个身穿紫色云烟绸的少女,比元素儿大上好几岁,看着与温瑶差不多大,五官倒是生得不错,就是眉眼里有几分倨傲清高。 温瑶来了京城梁王府这么久,也大概了解,那云烟绸可是江南每年供奉给朝廷的珍惜贡品,产量有限,一年也就那么几匹,通常是紧着宫里的娘娘女眷们用。 这少女身上的衣裳竟是云烟绸所制,想必父家地位肯定不低。 她走了过去,盈盈一拜:“素儿小姐有什么吩咐?” “蒋太傅家的嫡孙小姐想喝我们王府的梅子茶,我找了半天也没瞧见个空闲的人,麻烦你去倒一杯。”元素儿说话倒是客气,知道温瑶不是自己院子的下人,只是胡侧妃请进王府的医女,也没有将她当下人那般使唤。 温瑶悄然看向元素儿身边的女子,果然地位不低,原来是太傅府的孙女。 ……等等, 蒋太傅的孙女? 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讳? 哦…… 她想起来。 元骏说过几个对世子爷仰慕的京城名媛,其中,就有蒋太傅家的孙女。 她也就应了一声,先去一旁倒梅子茶了。 蒋妍刚看见元素儿对温瑶说话有些不一般,却是莫名扫了一眼温瑶的背影:“素儿好像对这婢女挺客气的。” 元素儿也就说:“她也不算是我们梁王府的婢女,是胡侧妃身边新进请来府上调养身子的医女,还是苗锦堂大人推荐的。前些日子,还为胡侧妃立了一功,被父王与胡侧妃欣赏着呢。” 原来如此。蒋妍却还是不以为然:“就算如此,也不过是拿人钱财的小医女,既收了钱,帮主家办事也是应该,你也不必对她如此客气吧。” 元素儿却是一笑:“何止我对她客气?便是连我们府上的世子爷也对她青睐有加呢。还有我那哥哥,也是成日在我耳边提起她。” 蒋妍一听“世子爷”三个字,脸色顿时一动:“世子爷也对她青睐有加?什么意思?” “温医女这次是第二次入王府给胡侧妃当医女了,这次是世子爷引荐的。近日,世子爷回京怕是水土不服,身子有些不舒服,也是由温医女负责侍药滋补。” 蒋妍一听,盯着温瑶不屑一顾的眼神顿时就逐渐消失,多了几分复杂。 “还有,前段日子,梅山居的尤娘子与这温医女起了冲突,世子爷竟是为了袒护温医女,将尤娘子都赶去了长乐坊呢。”元素儿啧啧感叹,“所以说啊,这么个红人儿,我对她客气些,也是自然。” 蒋妍越发是说不出话。 元谨是她心中良人,她一向关注,当然知道梅山居的尤娘子是皇上赐给元谨的侍妾。 她玉容上对着温瑶的轻慢荡然无存,又浮现出几分艳羡。 正这时,温瑶端着梅子茶已过来了:“两位小姐慢用。” “有劳温医女了。” 元素儿接过梅子茶,说话还是圆滑客气。 温瑶只低声说:“素儿小姐说哪里的话。这是瑶儿分内事。” “温医女的职责只是伺候胡侧妃的用药,这哪里是你的分内事?总归今儿是辛苦你了。” 温瑶只轻轻一笑,又将梅子茶递给蒋妍。 蒋妍接过杯子:“瑶儿?这是你的名字?” 温瑶也就说:“是,草民温瑶。” “温瑶…… ”蒋妍一边不经意打量着她,一边说:“看着果然是个标致的冰雪可人儿呢。我瞧着都喜欢,难怪素儿对你如此好。” 温瑶见她刚才连正眼都不瞧自己,这会儿忽然注意到自己,还特意赞许起自己,脸色一动,却还是回答:“蒋小姐谬赞了。” “哪里是谬赞,我这人从不违心夸奖别人,”蒋妍喝了两口梅子茶,暂缓解了口渴,人也神清气爽许多:“离正宴还有一会儿呢,温医女不如陪着我们去逛逛。” 元素儿一看蒋妍想拉上温瑶去逛,立马懂了她的心意。 蒋妍是听说温瑶如今是世子爷眼前的红人,与世子爷亲近的机会多,想要拉拢一下她,看来这会也是想找温瑶套些话。 元素儿也就很识趣地一笑:“温医女,不如你代我陪蒋小姐去逛逛吧。我逛了会儿,累了,想过去歇歇……妍姐姐,你不会怪罪我吧?” 蒋妍求之不得,马上说:“你既是累了,就赶紧先去休息。” 温瑶也就陪着蒋妍先朝王府的花园走去。 走了没一会儿,蒋妍就先沉不住气了,声音传来:“温医女,听说你是世子爷引荐进来为胡侧妃调养身子的,最近还在世子爷跟前侍药。是么。” 温瑶终于明白为什么蒋妍对自己会忽然变了态度,只平静回答:“是。” “世子爷最近身体哪里不好了?” “回蒋小姐的话,只是回京路上有些劳顿,睡眠不太好而已,没什么大碍。” 蒋妍这才稍微放松下来,又一止步,转身看向温瑶:“就算没大碍,而也不能放松,那世子爷的身子,可就劳烦温医女多照顾了~若世子爷这边有什么事儿,无论大小,温医女看能否马上告诉我一声? 说着,又走近温瑶,柔了声音:“当然,我也不会让温医女白白做事儿。”一招手。 贴身婢女立刻上前,递了温瑶几锭白银。 “这些,温医女且先笑纳。” 哎,前有尤娘子,现在,又来了个蒋妍。温瑶心内叹息。 这元谨的桃花,还真不算少。 全都想从他身边的人身上套取到他的动静。 再这么下去,她都能靠这个来发财致富了吧? 不过显然,这个蒋妍当然不能像对待尤娘子那样强硬了。 她并没接过银子,只轻声回绝: “蒋小姐,梁王府风气清肃,最见不得这种私下银钱来往的事儿,梅山居尤娘子也是这样,才会被世子爷家法处置后,丢到了长乐坊。瑶儿不想也步她的后尘。” 蒋妍见她这么说了,脸色一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侍女将银子收起来,又将头上的贵重头簪取下来塞给她:“那要不,你且先收下这个?这个是贵妃娘娘送给我的,珍贵得很。只当是礼物,也不是银子,不会害你被罚。” 第二百章 非得有事才能见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仍是浅笑:“蒋小姐,那尤娘子也曾想将九霄斋的饰物送给我,可后来还是结局不堪。” 您这玩儿的,都是那尤氏玩过的把戏。 蒋妍一个激灵,意识到这小医女还真是硬骨头一个,不是那么好拉拢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终于冷冷将簪子插回发髻上,鼻息轻哼一下,转身便朝前走。 走了几步,却还是不太甘心,又边走边打听: “世子爷从丰城回京后,每日在府上做些什么~可有去过什么地方?” “草民大半时辰都在桐苑侍候胡侧妃,并不太关注世子爷那边的情况。” “那你每次去上善阁送药,总得待上一会儿吧,世子爷就不曾对你说过话?便是一句也好。” 温瑶总算能理解那些疯狂粉丝对于偶像的痴缠了。 对于偶像的一切都想了解。 她依旧回答:“回蒋小姐的话,世子爷素来食不言,寝不语,每次服完药就让草民走人了。” 敢情这小医女的嘴巴就是个撬不开的石头啊! 蒋妍脸都变了,她好歹也是太傅家的嫡系孙女,爷爷可是两朝元老,当朝太子的老师,便是连当今圣上,也得敬两分,自己也时常出入皇宫内院,见惯了宫廷贵女们,眼下这个小医女算什么东西,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直在推拒自己? 她出身高门,从小到大就被人众星捧月,还不曾被这么对待过! 丫鬟看见小姐的脸色,深知她心意,立刻就上前几步,厉声: “你这小医女真是不识好歹,我家小姐好心好意与你说话,你却字句推搪,就是不肯明说,怎么着,是看见自己侍奉世子爷就得意了?以为自己真的就与旁人不一样了?我可告诉你,我家小姐的祖父可是当朝太傅,是太子的老师,还是两朝元老,多少官宦千金想要与我家小姐亲近,都没法子,如今给你脸面,你居然还这个态度!” 温瑶唇微微一挑:“这位侍女姐姐说话还真是好笑。我确实不知道,莫非让我非要捏造些事儿来骗你家小姐?还有,蒋小姐出身高贵,草民恭喜了,不过,又与草民有什么关系?” 她又不是蒋家的婢女,更不是吃这蒋妍的饭才能活。 别说这蒋妍是太傅孙女,就算这蒋妍是王母娘娘的女儿,又跟她有屁的关系?! 丫鬟被怼得一时无语:“你……” 蒋妍也是脸瞬间垮下来,终于狠狠瞪一眼温瑶,拂袖离开。 丫鬟也赶紧了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打发了蒋妍,温瑶也吁了口气,准备回头去内院,刚走几步,便有个王府小厮奔跑过来: “温大夫,墨轩堂那边又来了好些宾客女眷,差点人手,看你能不能过去帮忙。” 温瑶也就点点头,然后去了墨轩堂。 刚推门进去,里头却一点人声都没有。 她一疑,再往前走了几步,看墨轩堂的堂屋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哪里有什么宾客女眷? 她正想出去问问小厮是怎么回事,刚一回头,便见墨轩堂的朱红色门扇砰的一响,有人踏进来,顺手关上门。 她目瞪口呆:“五,五爷?是你叫我来的?” 某人就这么大步走过来:“嗯。” 她原先觉得他和二公子虽然是一个父亲,但性格有着天渊之别,完全不一样。 现在才发现…… 是她天真了! 这两兄弟骨子里的性子都差不多! 都喜欢这么突然神出鬼没,搞突然袭击。 她哭笑不得:“您这个时候把我弄到这儿干什么?有事?” 元谨走到她跟前,俯下脸凝视她:“非得有事才能见你?” 温瑶:“……倒也不是。” 您是世子爷,您说了算。 他这才抬指勾起她下巴:“瞧你在内院那边,忙了一上午。给你找个地方,让你偷偷懒,你倒是还不耐烦。” 温瑶释然,原来他……是怕自己累坏了? “五爷操心了,我虽然不是铁打的,但也不至于娇弱到这个份上,才一上午,不至于太累。” 他却还是猛的牵住他的手,强行牵到了墨轩堂的堂屋里头, 将她按在了圈椅上坐下。 温瑶无奈,只能先坐会儿,却听他再次开口: “刚才和蒋太傅家的孙女蒋妍在一块?” 她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盯着了,点点头:“她让我陪她逛了逛花园。” 他立时眯了眯眸:“她对你说过些什么吗。” 她一顿,立刻勾了勾美眸:“五爷好像很紧张她会跟我说什么?莫非五爷与那位太傅家里的孙小姐有些什么私情?” 元谨气笑, 一个暴栗就轻轻敲在小女人额头上。 温瑶啊一声,捂住额头:“你干什么啊?” “谁让你胡说八道。” 他跟蒋妍是哪门子的私情? 他知道蒋妍对自己痴缠,刚刚听说蒋妍特意带着温瑶逛花园,才生怕她说些什么话,让温瑶听了误会他与蒋妍有什么。 温瑶揉揉额头,嘀咕:“玩笑也开不起,真是……” 他再次手指一抬,滑下去。 她只当他又来一次,赶紧护住额头,却见他的手只轻柔地捏了一把她雪嫩的脸颊肉,然后,俯了长身,气息沉沉,带着几许严厉: “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 温瑶看着他正凝视自己的黑黢黢的目光,心里一动。 屋内,空气顿时静止,针落可闻。 直到—— 响起“咯”一声。 元谨一蹙眉:“怎么回事?” 温瑶这才揉揉肚子:“没什么,就是有点儿饿了…… ” 今儿梁王寿宴,她天没亮就爬起来开始忙,到现在也没吃东西。 元谨眉目这才一压:“我让下人送些吃食过来。” “不用了,等会忙完了,我自己再去吃点。我也差不多歇够了,先过去了,不然胡侧妃万一找我就麻烦了。”温瑶跳起来就朝外面走去。 … 回了内厅,温瑶看见一片忙碌,没人注意自己这么半会儿才回来,这才吁了口气,再一转脸,看到蒋妍也已经带着丫鬟回来了,正在一边与哪家的官宦千金说着话,看见温瑶也回来了,冷哼一声,头一偏。 第二百零一章 成了替死鬼!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也懒得理她,继续去忙乎了。 不一会儿,却来了个家丁,将她叫到了一边,小声说:“温大夫,外头有东西,是给您的,您去拿一下。” 温瑶一怔,也就悄悄走出去,一看门槛上果然有个竹篮,一揭开,香气飘出,竟是可口的糕点。 想必是元谨派人送来,给自己垫垫肚子的。 她左右一看,见没人,赶紧拎了竹篮朝里头走去,寻了个没人的游廊。 正拿起一个糕点,准备吃,碧水的声音却飘过来: "诶,温大夫,你怎么在这?" 她措手不及,一下子也没法藏住糕点,正被碧水撞了正着! 碧水看见她拿着糕点正准备吃,一愣,继而笑起来:“原来你躲在这里吃东西啊!” 温瑶也只能尴尬一笑:“嗯……肚子饿得实在不行了,刚才就顺便从厨房里拿了点主子们吃剩下来的糕点……碧水,千万别告诉胡侧妃啊,免得说我偷懒。” “放心,我可没那么嘴长,再说了,你现在可是娘娘身边红人,填个肚子而已,娘娘还不至于发你的脾气,”碧水摇摇头,“说起来,忙了一上午,我也是从早上到这会儿都没吃呢,饿了也正常。” 温瑶赶紧将手上的糕点递过去,甜甜说:“碧水姑娘先吃。” 碧水一顿,也就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说完,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又感叹:“哇,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饿了,感觉还真是人间美味啊。” 温瑶见她吃得香,且又急,不禁笑:“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仔细着噎到了。”又干脆放下篓子,去给碧水在附近拿了壶茶水过来。 刚拿着茶壶回来,还没走近,却听见碧水惨叫一声! 她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摔了手上的茶壶,忙飞跑过去,只见碧水竟是一口的血,在不停吐着口腔里的食物。 吐出来的残渣里,竟是裹着几个明显的细小的瓦楞片,极尖,又很小,所以基本上看不出来! 温瑶顿时就呆住! 所以说,是糕点里被人放了这些尖利的瓦楞片? 碧水肚子饿,吃得急,怕是一下子吃了不少这玩意进去! 她也顾不得多想,赶紧先将茶壶递过去:“用水涮涮,再吐出来,别太用劲,仔细伤着口腔与舌头!慢慢的就行了。” 碧水也就用茶水开始漱口,总算一点点将那些细碎的瓦楞碎片都吐出来。 与此同时,温瑶又将剩下的两个糕点剥开看,果然,都被裹了尖利细碎的瓦楞片! 温瑶脸色阴沉下来。 刚才若不是碧水过来,吃这糕点的,就是她。 此刻嘴巴刺伤的就是她了。 看来,是有人想害她,只是碧水倒霉,成了替死鬼! 她也没多想什么,待碧水清理了口腔,赶紧将碧水搀回了桐苑,拿出医箱,给她将残存的碎片都清理干净。 但口腔还是受伤了,到处都是细小的伤口。 她让碧水含了点止血止痛的药,碧水才捧着脸呜呜哭起来,望着温瑶,却因为嘴巴受伤,说不出半个字。 温瑶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也是一脸沉重:“碧水姑娘,我真的不知道那糕点里会有这东西!我猜怕是有人想害我,却连累了你。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碧水委屈万分,连连点头,却又再次捂着嘴巴肉,呜呜呜哭起来。 温瑶看她的神色,也知道她的担忧,马上说:“放心,你伤口都在口腔里面,外头看不到,嘴角附近那点儿伤,我也一定会倾尽全力,不会让你留下留疤痕!你日后定还是美美的!” 碧水这才卸下了担忧,抽泣两声,没做声了。 “只是这段日子,你怕是得吃些苦头了,嘴巴受伤,有些疼,可能只能吃些流食。”温瑶嘱咐了两句,才站起身,“你先安心休息,我去回禀娘娘一下。” …… 再次回了内庭,温瑶匆匆走到了胡侧妃跟前,悄悄将碧水的事说了。 胡侧妃半天没看见碧水过来,本就正奇怪,这一听,才吸口气,低声: “碧水没事吧。” “没事,瑶儿已经为碧水姑娘处理过伤口了,应该也不会留下疤痕。” “所以你说那糕点本是你拿的,但被碧水先吃了,本来是有人打算害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是这么狠毒?”胡侧妃恼怒,“王府里,岂容有这种人存在?” 这次还动到了自己贴身婢女身上。 温瑶垂首:“不知道。但,瑶儿猜想,应该就是上次栽赃我偷画的人。” 这人,上次栽赃她偷画,毁她名誉,这次又用瓦楞碎片掺杂在糕点中,损她容颜…… 到底是有多恨她,才做得出这些事? 她自问在梁王府也没怎么得罪过人吧? 便是有些小冲突,自己没察觉,对方也不至于这样害她吧? 胡侧妃听她这么说,也是倒吸口凉气。 …… 碧水一事虽胡侧妃这边并没多宣扬,但短短功夫,还是不胫而走,在王府下人们间暗暗传开了。 一日寿宴过后,几个主子都累了,送客后,纷纷回了各自院子。 夜色已深。 温瑶回了桐苑,先去看了一下碧水,给她喂了点软绵绵的稀粥。 然后,才出来。 却见桐苑一个守门的婆子过来:“温大夫。上善阁的沈大人来了,在外头等您,说是世子爷用药的事,想问您两句。” 温瑶心里一动,立刻点点头,道了声谢,出去了。 桐苑外,果然,沈墨川正站在树下。 温瑶几步过去,低声:“这么晚了,沈大人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糕点的事情,世子爷那边已经知道了。温大夫没事吧?”沈墨川有些担忧。 “没事,我还没来得及吃,只连累了碧水姑娘。”温瑶又一蹙眉,“到底怎么回事,那糕点是五爷为我准备的,里面怎么会有……那些伤人的玩意儿?” “世子爷当然不知道。所以知道这事后,也大为震怒,让我去查了查那糕点,如今查到些端倪。” 温瑶顿时静下来:“查到什么?” 第二百零二章 有那个味儿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世子爷当时是让身边家丁去小厨房拿了糕点去送给您。那家丁说去厨房拿了糕点后,就直接出来了,是宴客的糕点,应该没什么问题,只送去您那边的途中,遇到了绿儿。” “绿儿?”这名字有点熟,温瑶想了半会儿,想起来了,“是蝶夫人的贴身侍女?” “没错,绿儿当时慌慌张张地在找什么,说是蝶夫人的头簪不小心掉在这边了,是王爷赏的,找半天没找到,家丁见状,也就暂时放下糕点,帮绿儿找了会儿,最后在旁边的草丛里找到了,便也就拿着糕点走了。前后也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却也是那糕点被动手脚唯一可能的机会。” 温瑶半晌讲不出话:“……所以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是绿儿趁那家丁帮忙找头簪时,将瓦楞碎片嵌入了糕点里?绿儿是蝶夫人的使唤丫鬟,那么,这事,很有可能是蝶夫人做的?” 真的是那个在后院如空气一般,谨小慎微,话极少,怯怯弱弱的蝶夫人害自己? 沈墨川沉脸点头,又道:“本来,我也不太信,想那蝶夫人与你也无冤无仇,但,除此之外,我这边还查到了别的事,是关于温大夫你上次被冤枉偷画的事,世子爷当时也派我在查证,想找出栽赃你的人,也查到些蹊跷……” “查到什么?” “我查到当日邱侧妃的丫鬟抱着画,在外面打瞌睡前,绿儿出去过,然后端了一个托盘的茶进去,说是给几个主子奉茶,看见邱侧妃的丫鬟在外头很热,还好心递给邱侧妃的丫鬟一杯凉茶,说是让她解解暑。邱侧妃的丫鬟自然便喝了,之后,才会困倦打盹儿。当然,她事后也并未怀疑是茶水有问题,因为那茶壶里的茶是给主子用的,若是茶有问题,岂不是主子喝了也会有问题?可如今再一想……” 温瑶也就代替沈墨川冷冷说下去:“说不定绿儿给的茶水里掺了少量蒙汗药,邱侧妃的丫鬟喝了才会打盹。所以,《青山秋水图》才会不见。” 王府内规矩森严,内宅女眷想要弄到蒙汗药这种东西,怕是很难。 若是之前,她或许也不信唯唯诺诺的蝶夫人能有这个能耐。 但现在不一样了。元谨说了,蝶夫人尚是侍女时,曾帮他打理过济世堂事务,通晓些医术,连制药都会,那么,制作蒙汗药,恐怕也并不难。 两件事,都与蝶夫人身边的丫鬟有关。 这就有那个味儿了…… 说与蝶夫人没关系,温瑶都不信了。 可她到底怎么得罪过蝶夫人,还真想不出来了。 那蝶夫人倒是经常随着邱侧妃等人来桐苑见胡侧妃,与她经常打照面,可她还真的不记得自己惹过这位话语极少的夫人。 若非要说她与蝶夫人有什么关联…… 恐怕就是…… 她眸色一动,望向沈墨川。 沈墨川见她似想到了什么,试探:“温大夫,难道真的是蝶夫人想要害你?你是想到什么了么?” 就算想到了原因,又有什么用?如今并无铁证。 送糕点的家丁并没亲眼看见绿儿将瓦楞片嵌进糕点。 这么多天,邱侧妃的丫鬟喝的茶水也早就没了,也没证据说绿儿给自己茶水里肯定是有让人疲倦的蒙汗药。 所以,在没真正确定之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念及此,温瑶只道:“没什么,我想再先确定一下再说。不早了,沈大人先回去吧。” 世子爷让他过来,便是让他先将查到的线索跟温瑶说一声,再看她这边想如何,既听她这么回答, 沈墨川也就点头:“是,温大夫这边若是有什么吩咐,也可以马上通知我。” “好的。有劳沈大人。” * 第二天上午,温瑶照理去主屋,先伺候胡侧妃用完滋补身子的补药,随后,邱侧妃等人也一如既往,过来给胡侧妃请安。 邱侧妃上次因为画失窃的事儿,还将温瑶拉去思过堂的事,事后冷静下来,也是有些后悔,也怕与胡侧妃损了关系,毕竟胡侧妃是如今王府后院掌权的,今天过来,字里行间尽是赔笑: “胡妹妹啊,上次那青山秋水图的事,姐姐我也是一时气急了,当时说话若是有些不中听的,你可千万别记在心里,你也知道我的这个性子,也没什么恶意。” 都过了这么多时了,胡侧妃本来就是个大度的,哪里又会为这事与邱侧妃计较:“邱娘娘多心了,你那么贵重的画,在我桐苑这儿出事,我这个主人家,自然也脱不了干系,你急切也是应该的。只要你能明白,这事儿绝对不是我这边的下人做的,就好了。只是那偷画的真凶还没找到,总觉得这王府留了个定时的麻烦,叫人烦心。” 邱侧妃也立刻皱起眉:“是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做出这种事,害得我焦心,与胡妹妹差点损了关系,还害胡妹妹的桐苑也蒙了羞!若找出来,胡妹妹定要用后院规矩好好惩治那祸害!” 两人正埋汰着那个真正的小偷,兰夫人和蝶夫人则坐在下首,一声不响地聆听着。 温瑶默默望向蝶夫人,她脸色平静,看不出一丝变化。 若真的是她,恐怕她的心机,倒是比在座每个侧妃夫人都要深。 说着说着,两人又转移了话题,毕竟女人间的话题还是千变万化的。 邱侧妃试探:“听说王爷今儿没应卯,在府上呢,怎的没来胡妹妹这里啊?” 胡侧妃哪里不知道邱侧妃试探王爷在哪里的心意,只淡淡一笑: “王爷在府上也不一定非要来桐苑啊。” “胡妹妹可是王府独宠的头一份,王爷每次在府上休息,不都次次在桐苑由你相陪么?”邱侧妃语气又妒又羡。 胡侧妃早就习惯了她这个醋坛子,也就说:“今儿王爷虽留在府上,却哪里有空过来,离王府、汉王府、归德侯府、宁阳伯府上的几个公子爷来了,王爷与世子爷正陪着他们在墨轩堂那边儿喝茶练箭呢。这一聚,怕是得一天了。” 第二百零三章 到时候还得五爷保护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哦,原来如此……”邱侧妃这才点点头。 离王府、汉王府、归德侯府、宁阳伯府与梁王府走得亲近,府上子弟隔一段日子,也时常来拜会梁王府,私下会一起切磋聚会一下,打发时光。一般晚上才会各自打道回府。 说到这里,邱侧妃又似想到什么,脸色又一动,站起身:“哎哟,瞧我这不争气的记性,院子里还有些琐事没处理好,不行,得回去一下,不然那些没用的奴婢做不好,胡侧妃,得罪了,我改日再来。”说罢,就带着侍女急匆匆走了。 胡侧妃哪里不知道邱侧妃突然离座的真正原因,不禁失笑。 兰夫人与蝶夫人自然也是清楚的,面面相觑,而后,垂首,抿唇也是一笑。 胡侧妃叹息着摇头:“这个邱侧妃啊, 恐怕是一听说那几位爷来了,赶紧回去通知素儿,让素儿也过去打照面了。” 元素儿也快到待嫁之龄了。 邱侧妃自然想为爱女谋求一门好姻亲。 离王府、汉王府、归德侯府、宁阳伯府这几家都是京城煊赫门第。 家中子弟也基本都是优秀卓越,深受京城名媛们追捧的。 每次过来,邱侧妃便会怂恿女儿去看看,在那些王公贵族子弟眼里落个好印象。 这次,应该也是一样。 兰夫人见胡侧妃都这么说了, 也就以帕掩唇,轻笑:“邱姐姐倒也是个爱女心切的。倒也是,哪个做母亲的不想自家女儿日后嫁个好人家呢?” 蝶夫人也是点点头,小声说:“其实素儿小姐身为梁王府小姐,又岂会愁嫁,待大些,王爷总会为素儿安排个好人家,总不会亏待了这个女儿,邱侧妃心急了些。” 兰夫人听到这里,却是脸色稍黯然了一些:“哎,王爷的女儿是不愁嫁,但,嫁个什么样的男子,却不一定,尤其是庶出的,不受重视,越发是前途未知呢……您们也知道那淮王有个庶出女儿吧,妾室所出,母亲又不宠,父亲是王爷又如何?还不是最后下嫁给麾下的一个武官,像是被淮王当礼物一样送给下属似的……也是可怜,据说婚后受尽委屈,那武官粗鄙得很,岂能给王爷女儿精贵的日子?我就怕日后,我的宁儿也会一样……所以,邱侧妃心急,妾身倒也能理解。邱侧妃有侧妃位,尚且如此,何况妾身只是个夫人……” 胡侧妃笑起来:“兰夫人的宁儿尚在襁褓,你就开始担忧她的婚姻了。这份心,操得未免太过早了。” 兰夫人也就只能干干一笑,点点头:“嗯,是妾身操心过早了。叫娘娘笑话了。” …… 请完安,三人前后离开了。 温瑶刚陪胡侧妃进内室,只听正在外头清理杯具的丫鬟在说什么,也就走出去:“怎么了。” “这好像是蝶夫人落下的帕子,奴婢稍后就去还给她。” 温瑶心思一动,将帕子拿过来:“没事,你们去照顾胡侧妃。我去还吧。” ………… 她追出去几步,正瞧见蝶夫人在丫鬟绿儿的陪伴下,走在前方的鹅卵石小路上,正想走过去,却见蝶夫人停下来,对绿儿说了什么,绿儿便提前离开了。 她见蝶夫人打发了绿儿,一个人朝前走,便也就没有喊了,放轻了脚步,暗中跟着。 跟了会儿,只见她身子一转,转入左手边的岔道。 温瑶眼眸一动,那是通往墨轩堂的路。 看来蝶夫人十有八九是要去墨轩堂…… 她继续跟在蝶夫人身后,一来二去,临近了墨轩堂。 还没走近,堂前的空地就传来喧哗声,夹杂着男人们笑声,还伴随着喝彩声、刀剑在空气里摩擦的声音。 应该是一群公子爷们在堂前空地切磋。 她收了脚步,远远看见蝶夫人正隐身于堂前灌木丛里,正望向堂前。 目光不偏不倚,停定在一个人身上。 那一袭身影伟岸威骏,颀长,如聚了所有光芒的太阳,烈焰燃烧。 纵然在这么多年轻优秀的达官贵人子弟中,也丝毫未见半点逊色,反倒如星辰熠熠发光,跃然于众。 此刻,男人正展弓射箭,一箭过去,正中靶心,引得一群友人的劲爆喝彩! “世子爷骑技又是精进了!” “这不废话吗~!世子爷可不是纸上谈兵!人家可是实打实的武神,是征战沙场无数次的!” “五爷下次若再去丰城,将我也带去如何?让我也见见真正的大场面!”说话的是宁阳伯府的独子,宁阳伯之子上官仝,在一行人中年纪最小,也一直最是崇敬元谨,将其视为榜样。 “仝弟,你就算了吧,你可是宁阳伯府的三代单传,掌心肉,独苗苗,”说话的人朗声大气,一看就是性子舒爽豪迈,不拘小节,正是归德侯府的嫡次公子爷,“沙场上刀剑无眼,你以为是咱们在校场练练剑?到时候还得五爷保护你。万一你若有个什么好歹,宁阳伯夫妻岂不是要找五爷玩命?” 众人皆笑起来。 看得出几家子弟私交都不错,私下说话也都随便。 上官仝涨红了俊秀的小脸,倒是有些粉嫩可爱,像个小奶狗,嘀咕着反驳: “莫非我去了沙场就一定得需要五爷保护?我也多少能杀几个乌兰兵的……” “行了,”这次说话的是离王府世子,身形清瘦玉立,气质较在场其他男子倒是清雅些,说话却有几分威慑力,看着年龄最大,望向归德侯府的嫡次公子爷:“你就别打趣仝弟了。他本就面皮薄。” 远远的,温瑶能看见蝶夫人的目光一直钉在元谨身上。 她从未见过蝶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一个人。 是那种,迟迟挪不开,一直驻扎着,生怕对方会不见了的紧张,执着,甚至……痴迷。 温瑶本来还不能确认两次害自己的是蝶夫人。 直到此刻看见她偷看元谨的目光,才终于能确认了。 一群男子练完箭,嫌日头太辣,进了墨轩堂内去喝茶去了。 蝶夫人这才恋恋不舍地盯着那身影消失,又站了会,才从另一边离开。 温瑶方才也转身离去,却没回桐苑,而是去了上善阁。 第二百零四章 世子爷才是您想嫁的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托守门家丁将沈墨川叫出来。 沈墨川一出来就迎上来,低声:“温大夫,有什么吩咐么?” “我想引出那个背后害我的人,不过,须五爷帮忙。等他回来后,劳烦你对五爷说一下——”她压低声音,如此这般的吩咐下去。 …… 傍晚,蝶夫人在自己小院的廊下看着夕阳。 绿儿过来:“夫人,该吃晚饭了。饭菜都上了。” “我这会儿没什么食欲,不吃了。先撤了吧。”蝶夫人懒懒靠在美人靠上,懒懒说。 绿儿也没说什么了,夫人刚才一个人回来后,就在院子里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就这么发呆了一下午,不过这也不是夫人第一次这样了。 这些年,她也习惯了蝶夫人这么个性与习惯。话极少,总是一个人发呆,也不知想什么。 只顿了顿,绿儿还是忍不住提醒:“……夫人,不是婢子多事儿,但……王爷好一阵子没来了,正好今天不是在府上么,闲着呢,奴婢刚听说离王府那些人都走了,王爷也回书房了,您要不要带些小点心之类的,去看看王爷?万一等会儿王爷去了胡侧妃那儿,就又……” 蝶夫人目光却依旧不为所动,懒懒说:“王爷若想去胡侧妃那儿,就去吧,我也拦不住。王爷若来,我再好好招待着就是了。” 绿儿见她这么说,只能暗中叹了口气。 这个主子,总是这个样子,不争不抢的,不爱争取,不像其他侧妃与夫人那样争风吃醋,努力博王爷宠爱。 其实王爷对她还是挺宠爱的,只她每次都是这么个不冷不热的样子,时日久了,男人自然也就激不起什么兴趣了。 颜侧妃一倒,侧妃位置空了一个,这会儿其实是个争宠的大好时机,蝶夫人这个时候要是使一把劲儿,指不定就上去了,能混成侧妃。 可她偏偏也不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身为侍女,皇帝不急太监急,又有什么用呢? 绿儿心里约莫也能猜到主子这么低调消极的缘由,毕竟跟了她这么久,还为她做了不少事……但也不好多问,只能一躬身,退下去了。 许久后,却又匆匆回来:“夫人……” 蝶夫人又一次被打扰,拧了眉:“又怎么了,我说我这会儿不想吃。将饭菜给撤了——” “不是,夫人,上善阁那边来了个家丁,给您这个。”绿儿将手上折叠着的信纸小心翼翼递过去。 蝶夫人一听“上善阁”三个字,身子立刻坐直,接过信纸,打开。 上面的字迹,竟然是元谨的。 世子爷居然给她递来了信…… 她努力按着心跳读完,手心已是黏黏的,全是汗。 绿儿在一旁紧张问:“夫人,这是谁给您的信?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 你下去吧。” 绿儿也不敢说什么,垂首退下,刚走几步却又听蝶夫人站起来,声音飘来: “许是下午在室外坐了太久,吹了风,我头有点疼,想回房睡觉,从这会儿开始,不要进来打扰我,若有人找我,就说我身子不适,先睡下了。” …… 入夜后,天色慢慢浓深起来。 蝶夫人一身黑色披风,身影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疾步朝王府后花园走去,心情如步子一样,急切,激动。 元谨递来的信函上,约她亥时末在后花园的湖心亭见面。 刚刚看见他的字迹时,她还当自己在做梦。 然而她也清楚,那确实是元谨的字迹。 她在上善阁服侍了他那么多年, 早就将他的字迹铭记于心,印入脑海。 世上只怕再无第二个人比她更加熟悉了。 旁人便是模仿,也是仿不出来的。 她不知道元谨忽然叫自己过去见面做什么。 但,只要是他的召唤……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义无反顾。 想到这里,蝶夫人加快叫脚步,走进湖心亭。 约自己来这里见面的人还没到。 十分安静。 只能听见也深夜中鸣虫声。 她坐在厅内,按捺着激烈的心跳,等待着。 夜风习习,撩起亭子四边的帘子。 终于,听见有脚步声渐近。 她心跳加快,站起来,理顺了一下衣裳,屏住呼吸,等候着对方的进来。 却听见脚步声消失,对方似乎停定在了亭子外。 她呼吸一动,走过去,拉开帘子,却双目定住,震惊—— 亭子外的来人,不是元谨。 而是温瑶。 月色下,清丽人影站在亭子外的台阶下,眼神幽冷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蝶夫人失声。 温瑶代替她将没说完的话说完:“你是想说为什么会是我,而不是世子爷,是吗。” 蝶夫人顿时就明白了,那信函的确是元谨亲笔写的…… 不过,是这个温瑶让元谨写好,送给她的…… 就是为了骗她来。 她脸色急遽变冷,发白,然后咬紧牙关:“温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瑶反问:“这话应该是我问蝶夫人吧,为什么蝶夫人要三番五次害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上次是栽赃我偷了青山秋水图,这次又是往糕点里瓦楞片。还需要我再细说么?” 蝶夫人脸色愈发是失却血色,却仍是攥紧粉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无端端的,害你做什么?” “蝶夫人为什么要害我,原因,还真的需要我来替你说么?”温瑶玩味地说,“蝶夫人曾是世子爷院子里的婢女,自小就伴随世子爷长大,甚至还为救世子爷落下陈年旧伤,可谓是感天动地。想必,世子爷才是您想嫁的人,而不是如今的王爷吧?” 蝶夫人打了个哆嗦。 “只可惜天意弄人,就在你默默痴恋着世子爷,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他帐中人时,却被王爷给临幸,成了所爱男人的父亲的妾室。你因为心里仍是挂念着世子爷,很抵触王爷,从不主动承欢,旁人都道你是性子低调,不争不抢,其实是因为你根本不喜欢梁王。” 蝶夫人脸上肤色更是如白纸一般。 第二百零五章 无法给不爱的男人生孩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继续说着:“你成为王爷的姬妾后,怀过一次孕,却小产了,我已查过,在你小产期间曾托身边婢女去外面采买过一些药材,这些药材单看没什么,但配在一起,却成了虎狼之药,十分凶猛,对人体有伤害,更足以堕掉胎儿……你为世子爷打理过济世堂,懂些医术,这些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事。所以,是你自己不想要这孩子,才堕掉了,你无法忍受给不爱的男人生孩子,何况还是自己心爱男人的父亲。你小产后,旁人都替你惋惜,殊不知你心底松了口气,估计还开心得很,觉得这样,便对得住世子爷吧。” 蝶夫人额头冒出冷汗,十根指头越攥越紧。 “随着时间的流逝,你对世子爷的痴恋并没有半点消退,反倒越来越浓烈,甚至,发展到无法忍受其他女子与世子爷有任何亲近,或者是旁人对世子爷有什么不尊敬。我听胡侧妃提过,上善阁曾经有个侍女在世子爷面前打扮的花里胡哨,被王爷知晓后,狠狠处罚,发落了出去,就是蝶夫人你告密的吧?”温瑶一字一顿。 蝶夫人咬牙:“你不要胡乱猜测!” 温瑶却不理会她的失神,眉一挑,继续:“还有,颜侧妃被人暗下毒害得损了身子,不能生育,以为是胡侧妃害自己的,其实,那人也并非胡侧妃,而是你……对不对?胡侧妃请颜侧妃来自己桐苑吃饭那日,我查过,你又刚好在场。” 只是不清楚颜侧妃怎么得罪了蝶夫人。 竟被害得终身不孕,还连累了胡侧妃背了黑锅。 蝶夫人冷汗直冒,畏惧又恼怒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眼前的这个温瑶,一双眸子就像天际最璀璨耀眼的寒星,能活活将人心底深处最幽暗最见不得光的秘密照出来。 她忽的发了狂似的冲过去想要让对方闭嘴: “够了,你给我住嘴,别说了——” 温瑶轻巧一避,让她扑了个空,冷冷看着她: “现在,又轮到我了,这段日子下人们都在传言,说世子爷袒护我,看重我,你更是忍不住嫉妒了,才想蓄意害我。你不声不响,害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你那可怜的痴恋,蝶夫人,你是以为自己很伟大么?不过是自己感动自己而已,其实再恶心不过! 你心爱的男人若是喜欢你,根本就不会让你变成他父亲的妾室,麻烦你清醒一些,好吗?” 最后一句话,显然如重锤一般敲得蝶夫人呆住,半晌,竟失去了往日的矜持腼腆,暴跳起来: “你胡说什么?你算什么,凭什么认为世子爷不喜欢我?我服侍世子爷多年,世子爷信任我,与我的感情,岂是你这个外人能揣度的?” 温瑶知道,自己的话是提到了她不能提及的软肋,冷冷: “你是哪里来的错觉,认为你与世子爷间有感情?便是你这种为了自己的感情,暗中害人又不敢承认,世子爷也对你厌恶至极!世子爷若是喜欢你,你觉得今晚会写信给你,故意让我引你过来么?” 蝶夫人身子狠狠一颤,显然这话正戳中了内心。 随即,如被抽走骨头一样,软倒在地上。 没错,他是讨厌自己的。 不然他怎么会故意写信让温瑶引自己出来,质问自己? 最后一点支撑自己的希望,也破灭。 她似乎也不想再掩饰了,双泪长流,恨恨: “是,没错,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那个觊觎世子爷、喜欢在世子爷面前卖弄风骚的丫鬟,是我告密给王爷的,你,也是我诬陷你偷画,还在糕点里塞了瓦楞片的……连颜侧妃也是我下药的,害她不能生育的!那又如何?你们都活该!” 温瑶蹙眉:“我和那个丫鬟,是因为你妒忌,尚且可以理解,那颜侧妃呢,她与世子爷又没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蝶夫人呵呵一笑,笑意却充满阴凉:“谁让那颜氏贱妇刚进府就开始做春秋大梦?那日,我无意听她与陪嫁妈妈在闲聊,想要为王爷生男的方子,又自视兄长又是王爷最重视的部将之一,今后生下孩儿,定当能代替胡侧妃,独宠王府后院,生下的孩子,指不定还能顶替世子爷的位置。我当时听了就火大……她一个下贱的侧妃,才进王府几天,便已经开始幻想日后生下孩子,对世子爷取而代之,那我也就让她这份幻想彻底消失在萌芽里,一辈子再没法当母亲!” 温瑶吸了口凉气。 “只是没想到颜侧妃居然以为是胡侧妃做的,开始暗中报复胡侧妃,到头来,报错仇,还被禁足一世~哈哈,真是蠢得无可救药!”蝶夫人嗤笑一声。 温瑶冷道:“胡侧妃这些年为你背了黑锅,被颜侧妃报复,失了三个孩儿,你还笑得出来?胡侧妃是无辜的,她那三个孩子,更没得罪你!” “无辜什么?胡侧妃的那三个孩子,死了也活该。”蝶夫人面若冰霜,一张平时温顺怯弱的小脸,此刻看起来狰狞可怕,“颜侧妃用猫报复胡侧妃,害胡侧妃连生畸胎,后来我发觉了却没报上去,但我并不是因为怕以下犯上,才不敢指证颜侧妃,而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不说的……胡侧妃那么得宠,不是正妃,却胜似正妃,若是为王爷生下子嗣,那才是真的有可能会 对世子爷的位置造成威胁,所以我也就干脆装聋作哑,任由颜侧妃去用猫害胡侧妃~两个女人都不能生,这样,世子爷的地位也就稳了……" 温瑶呼吸发凉,看着这么个正常老实的人, 竟是如此——变态。 却见蝶夫人又一仰脸,看向她,缓缓爬起来,然后摇晃着身子,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现在想来,上善阁想要勾引世子爷的那个贱婢,还有颜侧妃,都没有你可恨……你才来王府几天,便让世子爷偏心你!” 她从未看过,世子爷对一个女子,如此重视过。 这段日子,府上流言四起,都说温瑶受尽世子爷的抬爱,甚至可能被世子爷看中了,她每个字听到耳里,简直宛如火在烧心,难受得很! 第二百零六章 颠倒伦常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本来,她想栽赃温瑶窃画,将她赶出王府,直接断了温瑶接近世子爷的机会,谁想她竟被世子爷与胡侧妃双双力保下来…… 又在糕点里裹了尖利的瓦楞片,想毁她面容,她倒是好运,那碧水给她当了替死鬼! 她如今最后悔的,也没别的,只是没有在被识破前,将这霸了世子爷注意的医女弄死! 念及此,蝶夫人已不经意凑近到温瑶跟前,忽的就双手一抬,狠狠掐住温瑶脖颈,行似厉鬼一般朝栏杆那边推去! 温瑶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而且手劲还这么大,一下子被她推到了亭子的栏杆边,上半身被她朝湖里压去,用力挣了一下,竟是纹丝不动,根本挣脱不了。 这个蝶夫人,看着文文弱弱,力气倒是不小! 倒也是,好歹也是婢女出身,从小做了不少粗使活儿。 总而言之,不但是她,整个王府只怕都低估了这个平日空气一样的夫人! “蝶韵!你觉得你在这里杀了我,你自己就没事么?你觉得会没人知道我今晚约见你?”温瑶眯了曈,纤背用力抵住栏杆靠背。 “我不管,就算明日我就要被杀头,我今天杀了你,也值——”眼前的女人已几近疯狂,“你与我一样,不过都是没背景没身份的奴婢草民,凭什么世子爷看重你,偏帮你,却视我为无物?!你甚至比我更不如,至少我是陪着世子爷长大的,还为他受了重伤啊……为什么……” 说着,眼泪也从眼眶内落下。 力气也因为愤怒与不甘心变得更大。 使了把劲—— 温瑶感觉身体又往下被压下去数寸。 正这时,有什么穿破空气,呼啸而来。 她感觉身体停住,上方的蝶夫人闷哼一声就滑下去,马上撑起身子,站起来,看见蝶夫人的胸腔上竟是正中了一只朱红色利箭,伤口很深,汩汩冒出血,马上回头望去,只见元谨带着沈墨川、碧水以及王府的管事岳妈妈一同走过来了。 碧水经温瑶细心用药照顾,这两天伤口已好多了。 除了元谨和沈墨川,碧水和岳妈妈都是一脸震惊,显然,刚才蝶夫人对着温瑶说的话,两人都听见了。 一箭射过来,正是元谨。 他看见蝶夫人倒地,温瑶无大碍,才冷冷将弓箭丢到沈墨川怀里,大步走过来。 蝶夫人受了重伤,动弹不得,看清楚了射伤自己的人是自己心爱的男人,脸上的痛苦神色,更加剧数倍,生不如死,抽泣着口申吟起来: “……世,世子爷…为什么,为什么啊……” 元谨目光落在女人身上,一字一顿,喊出她的旧称: “蝶韵,我感念你伺候多年,还为了救我受过重伤,一直怜你几分,却没想到你竟在后院兴出这么多风浪。今晚竟还想杀人害命。简直不可理喻。” “可怕……”蝶夫人惨然一笑,又呕出一口血,“蝶韵这么可怕,是为了世子爷啊……蝶韵宁可在你身边当一世的丫鬟,也不想做这个劳什子的王府夫人…” 岳妈妈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阻止:“蝶夫人!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错?!切不可再说这种让王爷发怒、让梁王府蒙羞、颠倒伦常的话了!” 蝶夫人擦一把嘴边血迹,愤恨道:“伦常?我什么时候愿意当你们王爷的夫人了?若非他醉酒后将我……我又怎么会成为世子爷的庶母?现如今,我还仍在上善阁,仍陪在世子爷身边……” 说到这里,因为激动,伤口流血越发汹涌。 衣裙下,被鲜红色的血洇湿了一大片,看着让人腿软。 元谨再懒得听她废话,厌嫌吩咐下去:“将这女人带下去,再禀告父王。” 岳妈妈和碧水过去,将蝶夫人拖起来,却遭到了蝶夫人激烈的反抗。 虽失血过多,身受箭伤,但蝶夫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是不肯走。 岳妈妈气急:“你是非要老奴将家丁叫来不成?” 蝶夫人眼泪汪汪看向元谨: “……求世子爷抱抱妾身,妾身便会走……便将妾身马上家法处死,也心甘情愿……” 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亦是她这一辈子不曾实现的心愿。 岳妈妈和碧水实在听不下去,呵斥:“蝶夫人莫太过分了!” 元谨直勾勾望向蝶夫人,却缓步走过去,慢慢蹲下身来。 蝶夫人见他过来,心生希望,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也放松几分,浮出几分笑容,他对自己,终归还是有情的,伸出手,想要触碰男人的脸颊: “爷……”” 手腕却被元谨牢牢抓住,悬置在半空中。 她瞳孔锁紧。 只听男人冷得全无温度的声音低沉着,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字字飘出: “你对她做过的事情,不可饶恕。” 若蝶韵只是害颜侧妃等人,他尚不关心。 两次害温瑶就不提了,刚居然还妄图将她沉湖…… 话音甫落,用力将女人的手腕一甩。 蝶夫人身子一个踉跄,趴到在地上,一口血再次吐出来。 也明白他嘴里的“她”指的是温瑶。 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悲痛欲绝—— 她自幼伺候他,为了他倾尽芳心,命都可以不要。 而他,却为了一个小医女,毫不留情地一箭射向她…… 如今,竟是连个拥抱,都不愿意给她…… 沈墨川见世子爷背转过身子,再不理会蝶夫人,给岳妈妈和碧水递了个颜色。 两人醒悟,再次过去欲拉起蝶夫人,却见蝶夫人竟是喉间嘶吼一声,瞬间竟不知哪来的气力爬起来,拔出头上钗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冲向温瑶,将钗子比在她颈窝上: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亭子就这么大,温瑶离她太近,再加上想着她中了箭伤,哪里还有力气,所以也并未警惕,此刻措手不及被她挟持,顿时气息一凝。 岳妈妈和碧水、沈墨川也是一惊,旋即,碧水嚷起来: “蝶夫人!你快放开温大夫!” 沈墨川也咬牙道:“蝶夫人,你不要泥足深陷!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第二百零七章 上吊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则目色清冽注视着蝶夫人,虽一言不发,但浑身沁出的冷气,能活活将人冻结。 蝶夫人却用钗尖死死抵住温瑶的雪颈,含着泪,恨恨望向正前方的男人: “便是死,我也要带她一起下去——这样,或许你还能记得我。” 温瑶:“……” 老大你够了啊?! 暗恋个男人搞得腥风血雨,至于么? 还要拉我一块去死? 你拉我一起死做什么…… 就算拉人死,你难道不是应该拉着你最爱的世子爷一起去死么? ……简直是无语! 她就说了,早点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正确的! 却也不敢动。更不敢说话。免得刺激了蝶夫人。 蝶夫人正是情绪激动,刀尖再下去一点,割到她的大动脉,就完蛋了。 “世子爷……”沈墨川对着元谨低声。 元谨却不动声色,目光仍钉在前方疯狂的女人身上,缓步走过去。 “你别过来!再别过来了,不然我马上弄死她——”蝶夫人见男人走近,咬牙。 元谨这才停下脚步,却忽的开口: “你一直愤恨父王醉酒后,宠幸了你,让你成了王府姬妾,又可知道这件事,并非意外。” 温瑶心里一动,感觉贴住自己颈项的钗子尖也一滞。 蝶夫人明显也是被镇住了一下:“你……你什么意思?我被王爷宠幸不是意外?那是……是人为么?” “那日晚上,父王因为有烦心事,醉倒在凌霄阁,管事让我过去劝解父王,我过去后,听父王不停念叨着我母妃的名字,便直到他又想起伤心事。我知道根本劝解不了,也就回去了,回去后,我便让你干脆去了凌霄阁,帮我照料父王……” 说到此处,声音稍沉:“因为我知道,每次父王难受时,任何言语都安慰不了父王,许是只有新人的陪伴,方能让父王稍感慰藉。所以,我将你送了过去。” 蝶夫人身体一颤。 没错,正是那晚,元谨派她去凌霄阁,她在凌霄阁被醉酒的王爷宠幸了…… 所以,原来……那晚根本是元谨的刻意安排。 是她最爱的男人,将她亲手送到了别人的床榻上,而且还是自己的父亲…… 他从没喜欢过自己,一丁点都没有。 但凡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的意思,想要未来将她收纳进房,便绝对不会让她去伺候别的男人…… 所以,从头到尾,从小到大,终归是她一厢情愿,错付了。 她还以为,这么多年,虽然他为主,她为仆,但她年少时不顾性命救过他,他便一直抬举着她,甚至还让她处理济世堂的事,应该是赏识她的,甚至对她有些纳入床帏间的心。 如今才知,是自己多情了。 在他心里,她就是个下贱的奴婢。 可以随时拱手于人,送给自己父亲暖床的货物。 蝶夫人精神崩溃,握住钗子的手也失却力气,往下打滑。 胸前的伤也再支撑不下去,整个人摔倒在地。 一瞬,沈墨川大步过去就将她制服于地面上。 温瑶也拔腿抽离,走开几步。 蝶夫人根本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意思,趴在地上,泪水长流,哀哀看着冷面无情的男人。 元谨瞥一眼温瑶,又看向碧水:“你带着温大夫先回桐苑,将蝶夫人的事,禀报于你主子听。” 碧水这才醒悟,躬身行了个礼,拉着温瑶,先行退下。 … 回了桐苑,碧水与温瑶进了屋,跟胡侧妃汇报今晚的事。 碧水汇报的同时,温瑶则站在一旁,还没完全醒过神。 脑海里一直徘徊着今晚湖心亭的每个细节。 胡侧妃听完碧水的汇报,被震住,久久没回过神。 显然,从没料到这个一天到晚过来请安时话语极少、温温温糯糯,三棍子压不出一个屁的蝶夫人,竟是暗恋着世子爷,而且还做了这么多不可想像的恶事。 回过神后,胡侧妃竟是眼圈一红,哭出声。 温瑶拉回思绪,赶紧上前与碧水一同安抚: “娘娘,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 “原来害颜侧妃的,是蝶夫人……而颜侧妃居然报错了仇,恨了我这么些年,还害了我的三个孩儿。”胡侧妃一想到这事儿,仍是止不住的心生委屈与悲凉。 “娘娘,别哭了,幸好如今真凶已是被抓住了,王爷绝对不会让这贱人有好下场。”碧水安慰。 胡侧妃哭了会儿,才勉强止住眼泪,没再多想了。 … 次日,温瑶就听说蝶夫人昨晚因过失,惹怒了王爷,都禁足于自己的院子中。 关于蝶夫人到底犯了什么过失,王府后院众说纷纭。 都知道那蝶夫人素来如履薄冰,是个谨慎人儿,能犯下什么错惹怒王爷? 真实的原因,自然是没有传出去。 毕竟涉及到王爷妾室对世子爷的不伦之情。 梁王终归是要面子的。 当夜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也都守口如瓶,不可能声张。 又过了几日,大上午的,温瑶刚从胡侧妃的主屋里走出来,看见从外头回来的碧水匆匆找自己走来,阴沉着脸将她拉到一边儿,低语: “蝶夫人自尽了。” 温瑶手里端着的汤药差点没摔下去:“什么?” “在自己院子里上吊了。” 她看见碧水认真的脸色,并非开玩笑,才吸了口凉气。 虽然碧水没明说,但她却基本能猜到了…… 蝶夫人的自尽,怕是王爷的安排。 蝶夫人的事,岳妈妈当晚就尽数禀报给了王爷。 从那一刻开始,蝶夫人这条性命,就注定留不住了。 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妾室痴恋自己的儿子,还因为儿子,将腹中骨肉给故意堕掉。 再加上之前给颜侧妃下毒…… 每一桩事,都是活不成的罪。 何况蝶夫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妾。 下场,也唯有一死了。 念及此,温瑶后背不禁有些寒气升腾。 蝶夫人几次三番害她,如今死了,她本应该舒口气,大快人心…… 可与此同时,也感觉这豪门大户的后院,更可怕。 早知道…… 她或许真的应该多考虑一下,再进来。 第二百零八章 她跟糖一样甜?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接下去的几天,整个后院自然都在议论蝶夫人的死。 便是邱侧妃、兰夫人也是心有余悸,没缓过神来,没料到蝶夫人怎么就突然得罪了王爷,还突然自尽了。 每次来桐苑,还对胡侧妃多方试探打听,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都想着胡侧妃掌管后院,肯定知道实情。 胡侧妃当然也提前想过对应法子,只随便敷衍了几句,又令两人休要再提,免得与蝶夫人一样,惹了王爷不快。 邱侧妃与兰夫人倒也不傻,一听这话,也就明哲保身,不再多提了。 这日两人又来请安,近晌午,才告辞。 温瑶见碧水脸上伤势还没全好,这些日子总帮她做些事,今天也不例外,送邱侧妃与兰夫人出门。 邱侧妃与兰夫人一边朝外面走去,一边感叹着: “哎,往日咱们来桐苑,还算人多热闹,现在是越来越冷清了,竟只剩我们两个了。” 兰夫人也是叹了口气,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是啊。” 温瑶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去,正要转身进去,却又想到什么,调转方向,去了小厨房,将给元谨煎好的补药放进篮子里,离开桐苑,朝上善阁走去。 自从蝶夫人那事后,这几日元谨那边投身于军务,好几日都不在府上,去了郊区王府亲卫营帐。 所以她送药的事暂时免了,好几天都没见着他了。 想问问蝶夫人的事,也没机会。 今天白天她听碧水说,元谨好像没出去。 她想见见他。 …… 上善阁门口,守院门的家丁见她来了,打了声招呼:“温大夫来了?是来给世子爷送药?” “嗯,世子爷忙了几天,停了药,我怕影响之前的药效,今儿我听说世子爷在府上,便来了。今天的汤药需早些喝才有益,晚上服了怕会气血太盛,睡不着。怎么,世子爷不在么?”温瑶试探。 “在呢,世子爷今儿没出去。进去吧。”家丁哪里敢耽误世子爷用药,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瑶拎着篮子进去,走到他的主屋跟前。 屋外的家丁进去通传了一声,出来道:“温大夫,世子爷让您进去。” 温瑶跨上台阶,刚进里屋,便听男人调侃的声音传来,似早就在等着自己进来了: “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来找我。” 她看见元谨正坐在紫檀木罗汉榻上,在室内,穿戴宽松,衣领微微垮,线条流畅绝美的脖颈与下方的胸肌隐隐显出,不禁一怔,又赶紧拉回遐思,将篮子放在桌子上: “嗯,见五爷好几日没喝药了,今天送来给五爷补补。” 他当然清楚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真的来送补药的,这小女人,明明就知道他身体好得很,每次送药来上善阁,不过是个幌子,只掀袍起身,朝她走过来,瞥一眼桌子上还在冒热气的药汤,见她准备退下去,骤然将她纤腕一捉,把她顺势扯进怀中。 她吸口气,却也习惯了他私下无人时的轻薄举动,站定,失笑:“五爷喝药时都习惯拽着别人的手?” “我喝药时,不仅喜欢拽着别人的手,还喜欢……”男人微垂脖颈,凑近她白嫩耳珠几寸,肆无忌惮: “还喜欢吃糖。不然,药太苦。” “吃糖?”温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那下次我给你带些梅子糖过来压压苦味。” 他却继续在她耳边吹着气息:“哪用那么麻烦?不是现成的吗?” 温瑶:“……” 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是在说她……跟糖一样甜? 吃她就行了?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懒得避嫌,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了…… 他撩够了,也就暂时放过她: “说吧,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顿了顿,语气低敛,添了几分调侃: “莫不是几日没见为夫,想为夫了?” 温瑶:…… 这是与他重遇后,第一次他自称为夫。 不知道为什么,身子莫名都酥了一下。 感觉空气都暧昧了。 又回过神,赶紧制止:“五爷,别瞎说,被人听见了还真不好解释了!” 元谨见她紧张兮兮,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也罢。 还没为她正名。 如今的她,只是府上小医女。确实也不好操之过急。 再加上她本就因为被蝶夫人几次陷害的事,有些受了惊吓,视梁王府为洪水猛兽,有了离开的心思了。 不能再吓到她,免得还真的跑了! 温瑶见他安静下来,这才推开他,退后半步,道明了来意: “蝶夫人……真的是自尽?” 其实元谨也约莫猜得出她特意来的目的,并没绕圈,深深凝视她: “你应该很清楚。” 温瑶也就深吸口气:“所以,蝶夫人真的是……王爷赐死的?” 元谨眼神收敛几分,语气听不出任何思绪:“你应该清楚,她做出这样的事,被父王知道,下场只能如此了。对外称她自尽,没抖出她做过的那些事,已经算是父王为她保全了颜面。她父家那边,我爷令人去暗中送了些帛金银两,她家里的长辈,下半生,总归是无忧的。她在天之灵,也该宽慰了。” 温瑶心内吐槽,这哪里是保全她的颜面,是保全梁王府的颜面吧。 皇亲贵族门户说话,果然是冠冕堂皇。 顿了顿,才又说:“那么,当年,蝶夫人真的是你主动送给王爷的?” 元谨望向她,灼然目光似乎能看得出她的心思:“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温瑶“…??” “你是害怕了吗。” 她心思一动,没想到他心细如发,慧眼如炬,竟是一下子猜出自己心思,也就不绕圈子:“只是从没想到世子爷对待救过自己、还一直伺候的婢女这样……无情,说送就送出去。世子爷若是对待身边的人都是这样,那么,只怕,我也下场堪忧。怎么能不担心?” 元谨瞳色敛深,指尖一抬,勾起她下巴。 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温度也下降了。 他一字一顿:“你为什么要跟别人比?” 第二百零九章 我不需要通房侍妾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睫毛一动。 “你不是本世子身边随便的一个人。怕什么?” 她心里怦了一下,感觉周围空气回温,上升了些。 不知是不是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还觉得有些热了。 正这时,门口传来家丁传报: “爷,王爷回来了,在主院的书房里,叫您过去,问问日常军务的事儿。” 他这才滑下手,端起她给自己熬的药,一饮而尽,然后用洁净的帕子擦了一下嘴,看她一眼:“好好想想我的话。”先拉开门,离开了。 温瑶站在原地,一直听见他脚步声消失,才回过神。 好好想想?想他的话? 什么意思?!还挺臭屁呢。 是想说他对自己与别人不一样,让她感动?继续心甘情愿留在梁王府? 她嘴皮一扯,却也就拿起篮子与碗,也后脚离开了。 … 主院,书房。 梁王正坐在书桌后翻看着书卷,听外面随从通报后,门开了,看元谨走进来,放下手上的书卷: “来了。坐吧。” “嗯。听说父王这边找我有些军务要商议。”元谨语气淡淡,人也站在原地,并没落座的意思。 梁王似乎也习惯了他的保持距离,却还是道:“今儿碰到礼部的刘大人,刚从家乡安城回来,带了点当地的龙井。我记得你很喜欢安城的龙井,也让下人泡好,先叫人端上来吧……” 话音还未落,却听元谨开口:“父王,不用了。既是有事,就谈正事吧。” 语气虽然客气,却很是疏离。 完全看不出是父子之间的谈话。 梁王一顿,竟是也不生气,也不再多说什么。 …… 父子两谈完军务,时候不早,元谨也就准备离开,却被梁王叫住: “等一下。还有其他事,想跟你说。” 元谨停步,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 果然,梁王看向他: “你与胡侧妃身边的温医女,果真没什么吧。” 元谨不动声色:“下人没事做,将这个拿来当谈资,怎么连父王都听信这些闲言碎语了。” 梁王没说话。 能叫他不听信么? 这个儿子,素来不关心外人外事,就算连他这个父亲,都得不到他的一点热乎气,还指望他对外人好? 这次,却难得主动引荐了温瑶进王府,继续给胡侧妃当医女?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关心胡侧妃吧? 重回王府后,这儿子对这小医女的关注度,也是超过了以往对任何人。 先是尤娘子那事,后来又是温瑶被蝶夫人栽赃偷了画,在思过堂的维护。 后来,蝶夫人那贱人害温瑶,儿子更是帮那温瑶引出那贱人。 若是旁人,他很怀疑儿子会不会管这事。 还有,岳妈妈将蝶夫人在湖心亭的话,都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他听了。 连那贱人都说,是因为看见元谨对温瑶不一般,才会对温瑶多番陷害。 就连那贱妇都看出来了,他活了这把年纪,还是能看出几分名堂的。 这显然不是元谨以往的作风。 念及此,梁王凝视他:“果真只是下人闲言碎语?” 元谨不动泰山:“是。” 梁王见他不愿承认,也知道逼不出什么,只道:“说来,你年龄也大了,其实,便是在娶妻前纳个通房侍妾的,放在后院当解语花,慰籍一下寂寞,只要不诞下子嗣,倒也没什么,虽然那小医女只是个药户籍,但你若真对那小医女……” 话音未落,元谨已打断: “我不需要通房侍妾。” 梁王见他直接就拒绝了,倒是有些纳闷了。 若元谨真对那小医女有意思,现在主动提出让他将那小医女给收了,他怎么却拒绝了? 一下子,也到底不知儿子到底对那小医女是怎么样了。 或许是他真的多心了,儿子对那小医女并没什么吧。 ”也罢。不过人言可畏。你到底是堂堂梁王世子,若是真的对她没什么,也就不要太过抬爱,不然就像现在,引得后院闲言碎语,何必呢。” 元谨眸子忽的一跳,冷下来数度,缓缓抬首,看向面前的父亲,似有些好笑,又有些讥讽: “后院的闲言碎语多了去。又何止我这一桩。” 梁王 眉一皱:“……还有什么闲言碎语?” “这几日说得最多的,还有什么。自然是蝶夫人的死。” 梁王冷哼一声:“那贱人死就死了,一个妾室而已,有什么好议论?若是本王再听见谁碎嘴,定严惩不怠!” 元谨脸是淡漠,看不出什么:”是啊,在父王眼里,不管是妾室还是正室,又算得了什么?无论是死了还是送了,都很正常。” 空气顿时冷寂下来。 梁王定脸色顿时就垮下来,知道儿子在故意讥讽自己。 偏偏,他一个堂堂王爷,又是做父亲的,面对儿子的质问,怒气竟是也发不出来。 半会儿,才喃喃:“你还是在记恨着我对你母亲做过的事……” 元谨眉心浮出一丝嫌恶,似乎根本就懒得听他再提及母亲,不着痕迹地打断: “既公务都谈完了,那儿子也不打扰父王了。” 不等他说话,已告辞,转身离开。 … 回了上善阁,沈墨川见世子脸色黑黑,心情似乎有些不好,也不敢多问什么。 反正世子爷每次与王爷见面后,脸色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已经习惯了。 打从跟了元谨,他就知道,世子与梁王的关系在外人眼里看来父慈子孝,没什么问题,其实作为身边人,却知道,很是冷漠。 这些年,他隐约也知道,父子间的间隙,好像是因为过世的梁王妃,也就是世子爷的生母,梁王的正妻。 也不知道梁王妃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他与其他王府下人一样,只知道王妃当年的 沈墨川过了会儿,只等世子爷心情看着恢复了些,才走近:“爷,今儿洛院使来找过下属。” 元谨勉强收起思绪,眉一挑:“洛然找你?” “嗯,洛院使想找温大夫。他倒也厉害,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听说温大夫从丰城后,进了梁王府,便找来了,想与温大夫见一面。” 元谨眉心蓦然聚集几分阴郁,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他找瑶儿做什么?” 第二百一十章 居然是个女儿身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丰城回京后,两人的联系就该断掉了。 他还打听温瑶的下落,跑来找温瑶想干什么? 沈墨川也就照实转达:“洛院使说,太医院正招揽医士,想着温大夫医术精湛,便想着将她推荐进去。” 元谨眉心稍松。 看来那洛然还真的是很看重那小女人。 回京这么久了,还惦记着她。 只是,还不知道温瑶是女儿身。 沈墨川见他沉默半晌,脸色时明时暗,道:“要是世子爷不想温大夫进太医院,属下明日便去回绝了洛院使。” 却听元谨蓦然开声: “谁说要回绝了。明日你去答应下来。” 沈墨川有些意外。 还以为世子爷不想温瑶再和洛院使接触了。 更别说还让温瑶被洛院使提携,进太医院。 这样,洛院使日后与温瑶相处的机会岂不是更多? 却又能理解世子的心思。 温大夫药户女出身,且还被卖去到乔家为妾过,以这样的身份背景,便是做世子爷的妾室,在外人眼里都不够格,何况是正妻? 世子这是想给温大夫身上多镀些金,今后为温大夫正名,怕也容易些。 进了太医院,打交道的都是皇宫内的贵胄,身价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前朝太医院的一个医女,据说便是因为皇太后伺药,得了皇太后欢心,还被皇太后收为了义女,封为长公主,最后竟还赐婚给了当时的一名郡王。 世子爷,怕也是想让温大夫走这条老路子吧? 念及此,沈墨川也就躬身:“属下明白了。” ………… 第二天,温瑶一大早, 便来了个家丁,说是王府西南角落的丽景堂来了个外客,是来找她的。 丽景堂是王府中女眷会见亲友的地儿。 温瑶想着许是苗府的人,或者是还在京城苗府住着的谢佑祖。 她重回梁王府后,华姵澜时不时也会派人来梁王府慰问几句她这边的情况。 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也就对胡侧妃告了个假,出去了。 到了丽景堂,她在门口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看清楚后, 竟是一惊。 竟是洛然身边的弄哥。 洛院使来王府找她? 弄哥正在外面侯着,看见一个娉婷丽人走过来,只当是这王府的婢女,躬身行了个礼。 温瑶见他完全没认出自己,倒也不奇怪,毕竟自己在丰城是一直化着易容妆,只惊讶道:“洛院使来了?” 弄哥也是一怔:“是啊。我家大人是来找温大夫的。这位姐姐是……” 正这时,脚步声响起,沈墨川陪着洛然已从丽景堂里头走出来了。 沈墨川瞧见温瑶来了,也就微笑着对洛然道:“洛院使想见的人来了。” 洛然与弄哥瞬时一顿,尤其是洛然,目光停留在温瑶身上,凝固: “沈大人在说什么?她是……温遥?” 弄哥也忍不住嚷起来:“沈大人是在开玩笑吧?” 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是那个面黄肌瘦,其貌不扬的温兄弟? 这小姐姐的姿容,就算当这梁王府的娘娘,也是绰绰有余的啊! 温瑶见沈墨川递来的眼神,也明白,是元谨示意的,便也就面朝洛然,双袖一合: “洛院侍,好久不见了。草民确实就是温瑶,不过是瑶池的瑶,不是遥远的遥。丰城一行,男装比较安全方便,请恕瑶儿一路隐瞒。” 洛然呼吸凝住。 易容虽能改头换面,但一个人的眼神,举动习惯却很难改变。 没错,眼前这美人,就是那个温遥。 那个年纪轻轻,却医术超凡,且胆大,果断的小大夫。 居然是个女儿身…… 良久,温瑶才主动打破安静:“不知洛院使来找我,有什么事?” 沈墨川只道:“温大夫与洛大人不如进丽景堂再详谈。” 洛然也就回过神,与温瑶先行在沈墨川、弄哥的陪伴下,入内。 坐下后,洛然才将来意说了。 温瑶听了,余光不禁悄悄瞥一眼站在靠近门口的沈墨川。 看来,元谨那边应该也是想让她进宫行医的。 否则不可能让洛然进王府与自己见面。 沈墨川见她望过来,也就一笑:“温大夫无需多虑,世子爷说了,一切您自己做主。您若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 温瑶一顿,略考虑了会儿,也就望向洛然: “多谢洛大人的提拔之意。只我不是男儿身,太医院的医士职衔,好像需是男子。怕是得辜负了大人的美意。” 洛然先前一直以为温瑶是男人,当然没考虑这一点,如今想了想,道: “若医士不能当,也还有别的职位。” 洛然说话的时候,弄哥在一旁一直悄悄盯着温瑶,半天还没接受温兄弟是个女人的事实,还是个这么好看的女人…… 此刻,听了自家大人的话,才拉回思绪,禁不住说:“大人是说奉药医女么?” 洛然也就点头:“嗯。虽没法当医士,但可以在太医院做个奉药医女,同样算是太医院的人。只,奉药医女不算什么职衔,无非是可以多接触些皇亲贵胄,就看温大夫愿意不愿意。” 温瑶眉眸微动,在古代,女子工作的机会没男人多,就算再有能耐的女人,也没有几个朝代会给女性设置官职,其实她也明白。 正因为如此,遇到难得的机会,身为女性,她也得试一试。 何况……元谨那边也是支持的。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好。我愿意。” 洛然脸色松弛:“那好,那我回去便安排。过段日子再通知你。” 温瑶行了个礼:“有劳洛院使了。” 谈完正事,沈墨川与温瑶也就送洛然主仆出王府。 走到门口,洛然看一眼沈墨川:“沈大人,不知道我能否和温大夫聊聊。” 沈墨川知道洛然的意思是想和温瑶单独聊,顿了一顿,只道:“好的。” 说罢,退到了一边,却并没走远,虽听不到两人对话,还是能看得见洛然与温瑶两人的一举一动。 世子爷吩咐过了,不能让洛然与温瑶有过分亲近的机会。 何况这是在梁王府,世子爷自己的地盘上。 他当然要帮世子爷给盯着。生怕一顶绿帽就这么被世子爷给戴上头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世子爷的绿帽子快要送到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洛然眼神一动,怎么感觉像是在监视着自己,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打发了弄哥去门口等自己,才望向温瑶:“从没料到你是女儿身。” 除了耳朵上的那个耳洞,无论声音还是外形。她装扮男子,实在是太过天衣无缝。 他自认自己并不是个粗心的人,却也被她骗了一次。 “隐瞒了洛院使多时,实属我的错。但当时,也是没办法。” 洛然沉吟会儿,终于又说:“所以,你去丰城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 之前。以为温瑶是男子,想着可能确实去见见世面,增长些见识。 可如今看来,既然她是女儿身,去丰城的目的,就肯定另有别情。 温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洛然见她许久不语,淡淡替她说出口:“是为了谨世子,是吗。” 早在丰城,便觉得元谨对她不一般。 如今看来,倒不是自己多心了。 两人只怕早就是认识的。 行医者,哪个不是心思纤澄?温瑶知道也瞒不过他,也没否认。 洛然见她不说话,知道自己没猜错,轻吸口气。 果然,她和元谨早就是熟人了。 不,不仅仅是熟人。 光是熟人,还不足以让她女扮男装,千里迢迢,冒着风险去往丰城找他。 更不至于让身份金贵的元谨让她进自己的营帐当贴身军医,回京后,还将她暗中招入王府。 难怪她一个地方出来的小药女,无背景无靠山的,居然连苗氏夫妻都不遗余力地帮她,还推荐她当自己的副手,去了丰城。 只怕苗氏夫妻也知道她与世子爷的有些不寻常的关系。 温瑶见他脸色复杂, 低声道:“洛院使,我去过丰城的事,暂时还没外人知道。我与世子爷的关系,除了沈大人、苗大人夫妻,也基本没人什么人知道。所以,还请您暂时不要对外提起。” 洛然自嘲:“你我也相处了这么一段日子,莫不是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之人?” 温瑶释然,赶紧一笑:“那当然不是。” 也是,便是自己不提醒,洛院使这样的高洁之士,也不屑到处乱说别人的隐私。 不远处,沈墨川看见两人说着说着,竟是眉开眼笑着,不禁眉心一蹙,下意识便缓步走过来,轻声提醒: “洛大人,您的马车在外头已备好了。" 不行。世子爷的绿帽子快要送到了。 得赶紧拦一下! 洛然见沈墨川似乎并不想自己与温瑶相处太久,心中大概已明白原由,也就很识趣:“今天多谢世子爷让官与温大夫见上一面了。劳烦沈大人传达一下。” 与温瑶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 洛然的办事效率倒是很快。 才短短几日后,太医院那边就派了个人过来,告诉温瑶,都安排好,次日便会来轿子,接她先去太医院。 当日,沈墨川就带来了个王府里的中年妇人,说这个萍妈妈是王府出自皇宫,年轻时在宫里做宫女,还做到了管事儿的位置,后来年纪大些了,被皇帝许给了梁王府的一名管事,才出宫来了梁王府。 萍妈妈对宫廷礼仪相当熟悉,也清楚如今后宫成员的大体情况。 沈墨川对温瑶说,是世子爷特意让萍妈妈过来,教温瑶一些皇宫里的规矩礼节的。 温瑶也不想在宫里行差踏错,虚心学了一整天。 …… 胡侧妃得知温瑶要进太医院当奉药医女, 虽是不舍,却也不好阻碍她的前途。 临行头晚,还塞了她不少银两。 温瑶想婉拒,胡侧妃却郑重说道:“若是去别处,也就罢了。可如今你是去宫里的太医院,接触的都是后宫贵胄,这银子便成了防身的,你一定要收下。这梁王府的后院,你也是看见了,一个王府都这么多风雨,这么多心怀叵测的人,何况是宫廷?你先收着吧。总有用得着的地儿。” 温瑶也就道了谢,先收下了。 与胡侧妃告别完,走出主屋,夜色已不早。 她正要回自己屋子,却见一个家丁跑进来,小声: “温大夫,外头有人找。” 她出去后,看见沈墨川正在外头等着,走过来: “温大夫,世子爷让您去一趟后花园。” … 夜色已深,府上大半都已休息,梁王府后花园一向僻静,此刻更是悄无声息,万籁俱静。 温瑶去了花园,却没见着人影,不晓得他在哪里等,更不可能喊,只能静悄悄走着,一边逛一边找。 找半天,都没看着他。 最后找着找着,进了一条死路。 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前方已经是一面粉墙了。 她转身正要回头,却正撞上一个怀抱。 来人见她撞得一个趔趄,随手握住她腕子,将她拉到身边。 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让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她一抬头。正对上某人清朗如天上寒月的瞳仁,不禁气笑: “五爷这么晚了叫我来干什么?” 他将她拉到自己臂弯中:“明天就要走了,今晚不想多跟我见见?” 在太医院当奉药医女,每个月只有两日的假。 也就是说大半时间都在宫里的太医院呆着,只有两天可以出宫回家,或者做自己想做的私事。 一想到这个,他倒是有点后悔,是不是不该将她送入太医院。 她嗅到他衣裳上熏染上的淡淡龙涎香,屏息:“又不是不能出太医院了……洛院使派来的人说过,每个月还是有两日休假的。” 才两日而已。他不再说什么,将她柔荑圈握在掌心,牵着她朝前走去。 她被他牵着走了两步才回过神:“去哪里。” “散散步。” “啊?” 他知道她的担心:“后花园这个时辰,不会有人来。另外,花园的几个门,也都被沈墨川派人把守着,除了我们,不会有人闯进来。” 温瑶这才放心,也就由他牵住自己,漫步于花园。 他牵着她一边漫步,一边倒也无别话,只叮嘱了她一些在宫廷里行走必须注意的事宜。 温瑶见他就跟提醒明天要参加高考的孩子似的,一派苦口婆心,提醒:“五爷,您派来的萍妈妈,已经对我都教过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非礼勿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前方已经是一面粉墙了。 她转身正要回头,却正撞上一个怀抱。 来人见她撞得一个趔趄,随手握住她腕子,将她拉到身边。 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让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她一抬头。正对上某人清朗如天上寒月的瞳仁,不禁气笑: “五爷这么晚了叫我来干什么?” 他将她拉到自己臂弯中:“明天就要走了,今晚不想多跟我见见?” 在太医院当奉药医女,每个月只有两日的假。 也就是说大半时间都在宫里的太医院呆着,只有两天可以出宫回家,或者做自己想做的私事。 一想到这个,他倒是有点后悔,是不是不该将她送入太医院。 她嗅到他衣裳上熏染上的淡淡龙涎香,屏息:“又不是不能出太医院了……洛院使派来的人说过,每个月还是有两日休假的。” 才两日而已。他不再说什么,将她柔荑圈握在掌心,牵着她朝前走去。 她被他牵着走了两步才回过神:“去哪里。” “散散步。” “啊?” 他知道她的担心:“后花园这个时辰,不会有人来。另外,花园的几个门,也都被沈墨川派人把守着,除了我们,不会有人闯进来。” 温瑶这才放心,也就由他牵住自己,漫步于花园。 他牵着她一边漫步,一边倒也无别话,只叮嘱了她一些在宫廷里行走必须注意的事宜。 温瑶失笑,提醒:“五爷,您派来的萍妈妈,已经对我都教过了。” 虽然教过了,但元谨还是不太放心。 总怕疏漏了。 自己再亲自说一遍,似乎才能安心。 直到夜色又深了,元谨才将她送出花园。 在门口守着的沈墨川见两人出来,迎过去几步:“需要属下送温大夫回桐苑吗?” 温瑶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做了个躬身的礼,正要转身走,却被元谨唤住: “这样就走了?” 温瑶一愣:“那还要怎么样?” 脱口而出后,马上有些小后悔,因为立刻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头。 问出这话,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么? 果不其然,他将她手腕一捉,拉回来,与自己贴得极近,月色下,一双眸子似笑非笑,藏着万般深意:“你说呢。” 沈墨川吸口凉气,生生垂下头,火速退到了远处的树背后。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温瑶脸一紧:“我……我说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俯下脸庞,欺上她唇瓣,堵住了她的声音。 月光下,旖旎春色蔓延。 他的力度不轻不重。 显然,在克制着极大的欲念,似乎怕弄伤或者吓到了她。 许久后,直到他恋恋不舍抽离,温瑶才醒悟。 卧槽。就这么被他阴了,骗去了个亲亲~ 不过话说回来…… 前世的她,虽然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母胎单身一个,但不管怎么样,也是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现代女性一个,也算是见惯了各种屏幕上的男色。 这一世,这副身体,更是连娃都生了。 但…此刻被他的突袭亲昵弄得有些乱了方寸。 不知道是不是这是自从重遇后,最亲近的一次了…… 她见他俊脸微微泛着潮红的样子,似乎意犹未尽,再来一次,赶紧说:“我……我先走了。” 他看着她男孩的像个受了惊的兔子,就这么跑了,到底也没再没阻拦,只目送她回桐苑。 * 第二天,天光刚亮,太医院派来的小轿来了梁王府,接温瑶离开。 轿子离了梁王府,上了御道,笔直朝正北方行去。 日头升起时,就到了大晋皇宫的南侧门正阳门。 从正阳门入内,去往太医院,要经过一长条宫道。 温瑶掀开帘子半寸,偷偷朝外望去。 虽然只是皇宫最外围的一隅,但也看得出与外面的世界截然是两个天地。 明黄琉璃瓦的宫殿,峰峦起伏一般,在视线中依次坐落着,气势恢弘,壮丽博大。 为了方便皇族成员,太医院的衙署就皇宫内西南边。 朱檐青瓦,院室宽敞,也比温瑶想象中更加大,更加气派。 轿子在衙署门口停下, 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走过来,看着是来迎接温瑶的。 妇人腰上挂着太医院进出令牌,乌发挽起,一身粉青长衫,是太医院医女的衣着打扮,自我介绍是太医院的医女,姓高,当太医院的医女也有些年头了,算是老人儿,这次负责管理医女新人这边的事务。 温瑶过去施了个礼:“高管事好。” 高氏只端详她一番,微笑:“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唤我一声高姐姐就行了。你我都是医女,平级的,我不过是比你早些年进来罢了。” 温瑶也就甜声:“高姐姐,好的。” 高氏温声:“听说温娘子是洛院使亲自举荐进来的,今日初一见,果然气质出众,生得一副好相貌,谈吐也大方,倒不比京城的闺秀差。” 温瑶也知道高氏这么夸奖自己,多半是看在洛然的面子,也就一躬身:“高姐姐过奖了。” 说了几句,高氏将温瑶带进了太医院,左拐右绕,到了一个小院。 院子里,已有另外几个与温瑶差不多大的女子正在等着。 一看见高氏来了,纷纷行礼: “高姐姐。” 温瑶一看几个女子,便知道,应该都是今日与自己同一天进太医院的新医女。 太医院每个段日子便会招揽一批医女进来。 这次也不例外,当然不止她一个人。 另外,她也知道,她虽然被洛然举荐进了太医院,但能否正式成为医女,好像还得经过一个月后的考核。 考核过了,才是正式的太医院医女。 不然就会被刷下去。 所以,她与站在她面前的一群年轻医女一样,此刻虽然人在太医院,但一个月后,还在不在,说不准。 高氏将温瑶带过去,点了点人数,又等了好一会儿, 才问门口的医女助手:“是不是还差个人?” “嗯,高姐姐,桑家娘子还没到。” 高氏瞧瞧天色,轻蹙了下眉,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低声:“这么重要的事还迟到,也不知道到底想不想当皇宫医女。”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好大的架子呢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又是等了会儿,还不见迟到的人,高氏也就不欲多浪费时间了,将已经来了的医女们聚到一块,交代了一下: “这里是菘蓝院,也是即将成为医女的诸位接下来一个月居住生活的地方。这一个月,各位娘子吃穿学习,都在此处。会有专人操持你们的日常饮食。你们若有什么问题, 也可以来找我。月末,太医院会举行考核,能否通过正式成为太医院的医女,为宫里的贵人们问诊,便看你们平日的表现与月末的考核了。” 众女都纷纷点头,表示明白了。 高氏又交代了一些细节方面,时辰差不多了,道: “好了,那今日各位娘子就先回自己屋子里去,因为有几个娘子是从外地刚刚赶到京城,旅途劳顿,这两天,暂没什么事务,请各位娘子先好生休息,养足精神,两日后,太医院这边上级会为各位安排具体事务。到时,我再过来对大家说。” 众女纷纷道谢。 高氏正要离开菘蓝院,却听急促脚步声传来。 一个门子领着个年轻女子走进院子,禀报: “桑家娘子到了。” 温瑶看过去,只见那迟到的桑姑娘比自己大一两岁的样子,样貌很是清雅,身形也高挑苗条,只眉眼有些冷霜,看着不太合群,也不太好接近。 几个医女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现在才来……好大的排场啊。” “莫不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女儿吧?” “看她的衣衫打扮,也不像家境多好啊……” 高氏看见那女子,也就问:“你就是桑家娘子桑落葵吧。” 桑落葵不卑不亢:“是。小女子来迟了。” 竟是没有道歉。 语气也没有半点愧疚,自责,惊慌,只如流水一样平静自然。 几个医女的低声议论更频繁了。 “好大的架子呢。” “得知今天要来太医院,我卯时不到就起来了。” “谁不是呢?我也是,天不亮就睡不着,紧张地起来梳洗、做准备了,生怕误了时辰。” “这个桑洛葵的样子,像是觉得自己根本没错。” “是啊,若是我迟到了,肯定都哭了。” 一片议论中,高氏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众女先进去,留下桑落葵一个人,单独再给她交代一番。 温瑶随着众医女一同进了厢房,在陪行的太医院婢女的指示下,顺着走廊,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太医院的医女,条件倒还是不错的。 一个人一间房,床褥枕被,全是簇新没开封的,一应俱全。 还是上等货色,摸着极柔软舒服。 也难怪听说这么多女子争着抢着想要当。 温瑶进了自己房间,将随身行李收拾了一番,方坐下来,歇口气。 正这时,传来敲门声。 她过去打开,只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正是刚才一群新晋医女中的其中一个。 脸圆圆的,看着倒是很有亲和力,又温柔可人。 女子看见温瑶,眼睛一亮:“温娘子你好,我住在你隔壁,叫宁善儿,过来同你打个招呼,没打扰你吧?” 温瑶也就客气地摇头,并请她进来。 宁善儿进来后,坐下来,放才一笑:“我头一次来京城,而且还是来太医院,也没个朋友熟人,难得看温娘子面善,可亲,又住在我隔壁,所以才厚着脸皮过来找你。免得一个人,太无趣了。” 温瑶也就说:“大家要在一起相处一个月,甚至更久,不用这么客气,我叫温瑶,我瞧你跟我差不多大,若是不嫌弃,直接唤我瑶儿就是。” 宁善儿立刻甜甜说:“怎么会嫌弃,我还怕你嫌弃我呢。那瑶儿也叫我善儿就是。”又露出个羡慕的脸色:“听说你是太医院的院使举荐进来的吧?刚才看到,就你一个人,是由高姐姐亲自迎接进来的,果然是不一般。看来,瑶儿你根本不用考核,板上钉钉肯定能通过了。” 温瑶还以为每个医女都是由高氏去迎接陪同进来,没想到只有自己一个人。 看来是洛然嘱咐高氏这么做的吧。 洛然对她确实是太好了。 念及此,她看向宁善儿艳羡的小脸:“怎么会,洛院使不过是给我个资格,能否考过,还是看我自己。” 两人聊了会儿,温瑶才知宁善儿是京城附近的榕城来的。 宁家几代行医,这一代还开了医馆。 宁善儿自少起就随父兄,学习医术,这次得知京城招揽太医院的医女,便想来闯一闯。 宁家便也就想法子为宁善儿争取了这么个名额。 宁善儿两日前就来了京城,住在客栈,今天天一亮,轿子一去接,就来了。 看得出,还是相当重视进太医院的。 宁善儿说完自己的,又笑着说:“那瑶儿你呢?看你姿容出众,其实就算不做医女,也定是百家求~” 温瑶也就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背景,也没说得太仔细,只说自己是金陵府利川县下的盘山村药户出身,家中祖辈都是行医种药的,这次来了京城,机缘巧合认识了洛院使,对方看重她的医术,有惜才之心,才会举荐她进宫当医女。 虽然宁善儿看着和善可亲,是个温柔的小家碧玉,但她与宁善儿还不算太熟。 自然还没到掏心窝子的事。 聊天适可而止就行了。 宁善儿听着却似乎有些怀疑,又很是羡慕:“什么样的机缘巧合,才能让瑶儿你能认识堂堂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啊?瑶儿,你的运气简直是太好了。” 温瑶仅一笑。 幸好宁善儿见她不想多提,倒有些分寸,也没多问,只又好奇心十足地试探: “对了,听闻洛院使年纪轻轻,却不单是太医院院使,还是当朝为数不多的能为天子看病的御医之一,更听说生得不错,宛如谪仙……瑶儿,是不是啊?” 温瑶笑而不多说:“善儿看起来不像是来考医女的,倒像是慕院使大人的名而来的。” 宁善儿脸色一红,忙说:“我家是行医的,我爹虽不是当官的,但在京城有几个医界的友人,听那几位叔叔伯伯提过这位院使大人,才知道的。瑶儿你可别瞎想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这么阴狠,哪里适合行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两人又聊了会儿, 宁善儿见温瑶有些倦容,方才赶紧起身:“不如你先休息吧。今天大家都起太早了。” 温瑶也就点点头,起身送宁善儿出门。 打开门,温瑶和宁善儿看见一袭纤影刚好也在婢女的陪伴下,走进来,然后朝最后一扇屋子走去。 正是晚进来的桑落葵。 桑落葵经过两人,并没打招呼,神情淡漠,擦肩而过,然后径直进了自己的屋子。 正好就在温瑶的另一边隔壁。 婢女本准备也跟进去,先帮忙介绍一些屋内陈设,桑落葵却将门扇一挡: “不用进来了。” 婢女一愣:“可桑娘子,上面交代了,需要先帮您熟悉一下……” “我再说一次,不用了,我自己会熟悉。我不喜欢外人进我房间。”桑落葵没给婢女机会,直接砰一声关上门。 婢女只能讪讪离开。 宁善儿小吸口气,小声说:“这位桑家姐姐还真是性子独特。” 温瑶知道,“性子独特”四个字,还算是宁善儿说得委婉。 这个桑落葵,性子的确有些桀骜不驯,疏离孤僻。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不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子。 她也没多说什么,只目送宁善儿回了隔壁房间,才回自己房间。 …… 两天的休息调整过去,第三天,温瑶与其他医女开始投入正式的训练和学习。 每天早上,会有太医院的一个老太医过来,为众女教课。 下午则是高氏为众女教授训诫宫廷礼仪规矩。 傍晚吃完饭,众女会在菘蓝院的扬山堂练习针灸、穴位等技巧。 一天安排得满满的。 几天下来,一群医女都熟悉了菘蓝院的生活,也都熟悉了彼此。 都是年龄相仿的女子,话也就多了起来。 茶余饭后,还会说笑几句。 唯有桑落葵,依旧少言寡语,是最不合群的那一个。 温瑶唯一能听到她说话,就只有在老太医授课时了。 只有这个时候,桑落葵才会提问。说几句话。 除此之外,几乎听不到半点儿声音。 每次上完课,她就抱着书本离开,从不私下与其他医女嬉笑聊天。 吃饭时,她也不怎么和其他人坐在一起。 总之,就是个冷清孤僻的怪人。 日子长了,温瑶也听宁善儿和其他医女约莫提过这个桑落葵的家世。 这桑家,貌似曾经是太医家庭。 桑落葵的爷爷本是前朝的太医,据说当时在太医院官职还不小。 其父后来也进了太医院。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桑落葵的爷爷似乎是牵涉到了什么案子中,被革职,打入大牢。 因年龄太大,本就体衰,没关多久,就在牢狱里去世了。 桑落葵的父亲也被革职,离开了太医院,为了替其父翻案,重塑桑家光彩,终其一生都在搜落证据,最后案子还没破,壮志未酬,便因病去世。 桑家最后只落得桑落葵一个孤女,去投奔了亲戚。 从此,桑家也落魄衰败,一蹶不振。 只没想到时隔多年后的今日,桑落葵却出现了,还来投考太医院的医女。 关于桑落葵的背景,一群医女也都私下讨论过。 桑落葵的爷爷身为太医,牵扯的案子,十有八九与皇族有关,这样子的话,桑落葵作为戴罪之身的后代,怎么还能被允许考太医院? 再加上本来桑落葵的性格就不招人喜欢,众医女更是都说讥讽她肯定过不了考核。 温瑶倒是不这么觉得。 桑家爷爷就算真是犯了错,牵连到孙女身上,也未免太不公平。这都隔了两代了! 何况,到底桑落葵爷爷当年出了什么事,谁都不清楚。 是不是桑家爷爷的错,还真不一定。 而且,太医院既然允了桑家后代考医女,想必这桑落葵定然还是有些能耐,被各位上级看重的。 … 这日上午的课结束后,到了饭点。 宁善儿照例挽着温瑶的手臂,去了吃饭的偏厅。 按照用膳的流程,太医院的婢女会提前给众人准备好饭菜,然后医女们拿着自己食盒去打饭菜,然后坐在偏厅的饭桌边,围桌共享。 有点像是现代的食堂。 温瑶与宁善儿拿着餐具,排队打了饭菜,刚转身,却听见前方的餐桌边,伴着一声尖叫,有人哭出声来: “桑落葵,你这算什么意思?故意的么?”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叫纪眉弯的医女盯着自己的餐具,正梨花带雨,又愤愤。 再看清纪眉弯的餐具,都倒吸口凉气! 纪眉弯刚打的菜上,趴着一只死掉的蟑螂。 几个医女直犯恶心,快吐了,剩下的忙问: “怎么回事,眉弯?” 纪眉弯哭着说:“我打好饭菜,回到桌子上,因为手弄脏了,打算先去净手,等我净手回来,便看见菜里多了这只腌臜玩意儿……餐桌上只有桑落葵一个人,其他人都还在排队,不是她,还能有谁?” 众医女一听,纷纷望向桑落葵。 桑落葵仍是有条不紊地坐着吃饭,面对纪眉弯的指控,依旧一副不冷不淡,不动声色的样子,只说:“不关我的事,我可没这么闲心做这种事。” 纪眉弯哭得更厉害了:“不是你还有谁?大家都在排队,离桌子远得很,就你一个人在餐桌上吃饭,最有机会在我饭菜里放东西!你就是故意的,我昨儿课余,与几个医女在院子里谈论过你,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说你性子冷傲,喜欢装,你那会儿正好打旁边经过,许是听见了!所以今天才蓄意报复我!” 这话一出,一群人更是窃窃私语起来,看着桑落葵的眼神都更加复杂,不悦了。 这桑落葵,平日里孤高,爱摆着一张臭脸,不合群就算了。 今儿竟是还做出如此恶心的事情。 今天不高兴,想报复人,就在人饭菜里放这些肮脏东西。 那明日若是不开心,会不会直接给人下毒害命? 纪眉弯就算是不对在前,可桑落葵却更过分了些。 只当她只是清高孤僻,没料到心思还这么阴。 这么阴狠,哪里适合行医? 一个不顺心,岂不是患者的性命都捏在她手心,随时被弄死?! 正这时,有婢女将高氏也叫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纪眉弯一见高氏来了,哭得越发委屈,扑过去便道: “高姐姐,求为眉弯做主啊。” 高氏得知发生了什么,眼神极沉地看向桑落葵: “桑娘子,这事真的是你做的?” 桑落葵见高氏来了,这才落筷,站起身:“落葵不曾做过。” “可方才只有你在餐桌上用膳,其他人都还没过去。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不知道,我没注意,但不是我。我再说一次,我没这个闲心做这种无聊的事。”她每日要么是最早吃饭,要么是最晚吃饭,就是懒得跟人打交道,没想到还是碰到这种事。 高氏见她就是不肯承认,脸色越发沉暗: “纪眉弯说自己先前口快,得罪过你,你为了报复她,做出这种事,也正常。” 桑落葵冷冷瞥一眼纪眉弯:“我桑家这么多年,被人背后议论嘲笑的还少么?我早习惯了这些风言风语。不至于去报复。而且还是这么无聊低级的手段。若我真的想报复,她这会儿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这话一出,纪眉弯大哭起来:“高姐姐,我离桌去净手,前后不过片刻,不是她,还能是谁。求求大家帮我作证啊……" 纪眉弯虽然不算人见人爱的团宠,但在医女当中,至少比桑落葵要有人缘。 她这一哭,几个与她交好的医女都纷纷开了声: “高姐姐,除了桑落葵,我们都不曾看到有人靠近过餐桌。” "除了桑落葵,还真想不到第二人会害纪眉弯了。” “这桑落葵平日里性子就古里古怪,冷傲十足,这会儿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啊……” “高姐姐,太医院医女不是也要讲求平日的操行品德么?若这样的人也能当医女,那太医院还有何规矩可言啊……” 高氏见桑落葵的都快引起群情激愤了,望向她: “桑娘子,我想你也知道,能否晋升为正式医女,除了看约莫的考核,也得看平日的表现。你若是真的做出这种事,怕是没法顺利晋升的。我也保不住你。劝你还是老实承认,这样,兴许我还能为你找上级求个情,说你只是一时冲动。” 桑落葵听到会影响自己晋为正式医女,这才脸色微微一动,却还是冷冷不认: “我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 “可如今你最有嫌疑。你能证明自己确实没在纪娘子碗里放那肮脏东西么?” 桑落葵脸色冷冷,却说不出一个字。 “既然你不能证明,那么,这事你就脱不了干系,”高氏望着她,“我也只能秉公处理,将这事报告给太医院的上级大人们,至于你去还是留,那我就说不准了。” 桑落葵一听高氏要将这事报上去,也知道凭太医院内部的严格,自己怕是连约莫考核都等不到就会被刷下去,脸色更是一变: “我说了我没做过!子虚乌有的罪名,我不承认!” 众医女皆是哗然起来: “怎么就子虚乌有啊!餐桌边除了她再没其他人!她又有害人的动机!铁证条条,还需要什么证据?” “说来说去,只会说自己没做过,又拿不出证明,要是我也会嚷啊!” “她祖辈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她是桑家的女儿,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啊。” 桑落葵见自己成了众矢之的,神色一点点冷下去,却还能忍着,但听到最后那句讽刺桑家与爷爷的话,却忍不住了,脸色一变就冲向那个说话的医女,揪住对方衣领: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次!!” 那医女被拧住脖子,脸红耳赤:“你干什么……放开我……放手啊……” 纪眉弯一看,立刻惊吓地嚷起来:“桑落葵,你这是干什么?快住手!” 几个婢子赶紧过去将桑落葵拉到一边。 纪眉弯看一眼那个惊魂未定的医女,朝着高氏再次哭起来: “高姐姐,您现在看到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尚且都如此凶悍,何况是背着人?” 高氏见状,也不再迟疑,望向桑落葵: “桑娘子先随我一起去一趟院使大人那边,交代这件事……” 纪眉弯脸色这才好转,泪目也干了些。 桑落葵却比众人想象中脾气更硬:“我若是过去,在大家眼里就已经成了犯人,我没做过,为什么要去接受审问?” 高氏见她软硬不吃,断然:“若桑娘子执意不愿意——” 说着,递了个眼色给几个婢女。 几个婢女过去想要押着桑落葵,强行送过去,桑落葵脸色渐凉,却听一个声音响起: “麻烦,等一下。” 说话的正是温瑶。 宁善儿诧异地看向身边的温瑶,小声:“瑶儿,怎么了?” 温瑶没回答,只望向朝自己惊讶看过来的高氏: “高姐姐,其实刚才在餐桌边的人,也不止只是桑落葵一个人。” 这话一出,全体哗然。 高氏一疑:“还有谁?” 其他医女也纷纷道:“温娘子,方才餐桌上只桑落葵一人在用膳,我们都还在排队呢,哪还有别人啊!” 温瑶目光一转,落在纪眉弯身上:“还有纪眉弯。” 纪眉弯一愣,随即咬牙:“……没错,可现在受害者是我啊,难道是我自己把蟑螂放到我自己的饭菜里?” 其他医女也不约而同道:“可不是。” “怎么可能?” 温瑶只淡淡:“为什么不可能?” 高氏眯了眯眼睛:“温娘子是想说,是纪眉弯自己将蟑螂放进自己菜里,冤枉桑落葵?有证据吗?” 温瑶不徐不疾望向桑落葵:“桑娘子,麻烦你抬起两边的袖子。” 桑落葵没想到温瑶竟是会帮自己说话,在一旁半天没说话,此刻才拉回思绪,缓缓抬起手臂。 她穿的是与其他医女一样的统一服饰,也是一群医女进了太医院后统一上面分发下来的。 衣衫是那种宽大的袖口,但在手腕处,却会收紧,方便做事。 温瑶看一眼桑落葵两边的大袖子,十分干净,一点脏污都没有,慢道: “大家可以看一下桑落葵与纪眉弯刚才用餐的那张桌面上,正好中间,有一滩油污,许是之前婢女没清理干净。刚才桑落葵若趁纪眉弯去净手的光景,将蟑螂放进纪眉弯的菜里,起身绕过去,动静太大了,肯定会被人注意到,所以,只可能是站起身,弯腰,探身过去,将蟑螂丢在她菜里。若是这样,袖口肯定会触碰到中间的油污——”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少个竞争对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说着,温瑶亲自走到桌子边,站在桑落葵刚才坐的位置,然后伸手到对面纪眉弯的饭菜上—— 果然,与桑落葵一样的宽袖,正好掉在了桌子的油污上。 袖子下摆,果然染上了油污。 一群人都气息屏住。 温瑶站直身体:“可大家看得很清楚,桑落葵的袖口,并无半点油污。很干净。所以,放蟑螂的人,并不是她。” 纪眉弯回过神,气笑:“就凭她袖口是干净的,就能断定不是她放的?难道她就不能将袖子卷起来,刻意不沾上油污?就光凭这个证据,就能洗刷她的清白?我不服气!” 温瑶早料到她不服,慢慢走到纪眉弯跟前:“如果光凭这一个证据,你觉得不服,那么还有一个……” 忽的抓住她手臂,手迅速滑过去,从她衣裳袖袋里抓出一个小纸袋。 纪眉弯惊呆了,随即嚷起来,想要将东西弄回来: “你干什么?——” 温瑶却一闪,打开纸袋,轻嗅一口,哼笑: “纪娘子身上怎会有雄黄粉?” 刚才她刻意站在纪眉弯身边,想寻求些线索,闻到她身上有股子淡淡的雄黄气味。 这一看,果然没猜错。 在场的都是医女,哪里会不知道雄黄的功效,顿时如开水一般沸腾: “雄黄粉?不是杀虫的么?” “纪眉弯身上怎么会带着这个?” 温瑶看向脸色早已变了的纪眉弯。调侃: “纪娘子可别说是想单独研究一下雄黄,才将雄黄粉放在身上啊。你用雄黄粉引杀了蟑螂,将蟑螂尸体放在自己菜里,以此来陷害桑娘子,对吗?” 纪眉弯脸惨白,讲不出一个字。 众女见她被问住,霎时议论纷纷。 高氏也沉了眸色,看向纪眉弯:“真的是你自己做的,贼喊捉贼,故意陷害桑落葵?” 纪眉弯这才回过神,憋红了脸,泫然欲泣:“我没有……高姐姐,我没有啊……我为什么要陷害她,我做这种事干什么呢?” “那你如何解释自己随身带雄黄?这菘蓝院环境干爽,如今也不是蚊虫多的季节,你随身带着雄黄,总不是没事儿当零食吃吧?”温瑶淡淡,“还有,你陷害桑落葵的动机,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真的还用我说么?” 纪眉弯一怔,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攥紧拳。 温瑶见她死不悔改,也就兀自说下去:“桑娘子出身太医世家,天分卓越,医术精湛,你知道在月末考核时,她将是你强有力的对手之一,既然平时的表现操行若不好,也会影响是否能晋为医女,你自然是能尽快踢走一个算一个。抓只蟑螂,放进自己菜里,就能少个竞争对手,何乐而不为?” 纪眉弯听得脸上血色退干净,拳头更是捏紧,却还在强辩: “你胡说,你胡说——我为何单单害她?难道这么多医女中,只有她才是我的竞争对手?” 温瑶勾唇一笑:“桑娘子她性子独立,不爱与人打交道,说实话,在医女中人缘并不好,遇到这种事,全体医女肯定会站在你这边,而不会帮她,你对付她,把握自然更大。若是这一次得逞了,只怕还有下一个人了,毕竟一个月的时间不算短,你想害人,办法还多着呢,慢慢来,是吗。” 最后一句话杀伤力显然很大,在场一群医女都一惊,毕竟,是关系到每个人切身利益的事儿,若真是这纪眉弯包藏祸心,谁能保证下次她不会祸害自己? 随即,都炸开锅似的窃窃私语起来: “这也太可怕了吧。” “纪眉弯真的是这种人么?” “温娘子说得也很有道理啊。刚才的证据,也很充分。” 高氏似心中已分明,再不犹豫,望向纪眉弯:“劳烦纪娘子随我去衙署那边一趟。” 纪眉弯若真是做出这种为了少个对手,而陷害同仁的事,那么,便也算是品德败坏,是个隐患,在太医院是留不得的。 为医者,医术固然重要,但医德,也是一样重要。 两者皆不可或缺。 甚至,医德更为至关重要。 毕竟,人命关天。 何况,这些医女们将来服侍的都是宫廷贵胄们,可不是普通的人命,更是不可行差踏错,否则,自身难保就罢了,还会牵连整个太医院。 纪眉弯身子一软,哭泣起来。 高氏却哪里由得她哭泣,手一摆。 婢女上前,将纪眉弯押出了偏厅。 高氏令众医女先用午膳,安抚了几句,便也先离开了。 一群医女各自捧着食盒坐到了餐桌边,一边开始用膳,一边则低声议论起刚才的事情。 宁善儿回过神,见温瑶已落座,忙跟上去也坐下来,小声: “瑶儿,没想到你居然会帮桑落葵。……话说回来,你好厉害哦,居然短短功夫看出了这么多……不过,我看你是帮错了对象,你看,桑落葵人都走了,你帮了她这么大一场忙,她跟你连个谢谢都不说。果然是冷心冷性,捂不热的石头。这样的人,真不值得对她好。” 温瑶看一眼桑落葵刚才坐的位置,果然没了人,怕是已经吃完饭,走了,只有条不紊地吃着饭:“我帮她也不是为了要她对我说谢谢。” 宁善儿见她不当一回事儿,也就不提了,只又一边吃一边感慨: “还有,也没想到纪眉弯是那种人,看着平时还挺活泼开朗,人缘儿也挺好的,不似有那么多小心思啊,居然为了成为医女,这般对其他人。真是可怕。” “人不可貌相。”温瑶在前世,也不是没碰过这种人,为了前途利益,笑里藏刀,给别人捅刀子的。 宁善儿一顿,也跟着点点头:“是啊,人不可貌相。” …… 用完午膳,中午有半个多时辰的休息时辰,温瑶与宁善儿准备回屋。 刚出偏厅几步,却看见外面院子的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竟是桑落葵。 她身上还背着早上上课后装书本的斜跨袋,看来用完午饭就出来在这里一直等着,没回屋,此刻看见温瑶出来了,目光直直过来,落在她身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比人,气死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一顿,见她似乎是在等自己,也就让宁善儿先回去,随即走上前: “桑娘子是在等我?” 桑落葵也就开口:“你为什么帮我?” 温瑶忍俊不禁,说这个桑落葵脾气冷漠孤僻,还真没错,刚才在里面不问,偏偏在外面等了半天单独问自己,只照实回答: “我也不是帮你,只是看出你确实没做过,看不下去纪眉弯那么害人。若留着纪眉弯那种人,保不齐下次她就会害我,帮你,也相当于是帮我自己。” 桑落葵没料到她这么率直,也不给自己贴金,沉默了会儿,才说: “不管怎样,这次,谢谢你了。” 温瑶有些意外,无声一笑。 桑落葵一拧眉:“你笑什么。” “我只是有些意外桑娘子居然还会说谢谢二字。” 桑落葵脸色一动,也不介意她调侃自己,只冷冷:“反正我桑家的人,不是知恩不图报的。这件事儿,我记在心里了。”说罢,转身就离开。 温瑶当然也不稀罕她还真的会回报什么,也就先走了。 …… 一天下来,纪眉弯都没回菘蓝院。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高氏才领来了来了两个婆子,来了纪眉弯的房间,将纪眉弯的行李都打包好,然后拿了出去。 一群医女听见动静,正好出来看见了,有人过去问了声: “高姐姐,纪眉弯那边如何了?这行李是拿去哪里啊?” 高氏也就正色通知: “纪眉弯昨晚在衙署那边已是招认了,确实是故意陷害桑落葵,就是为了少个对手,因行为太过恶劣,大人们商议之后,决议不予录用,即刻让其回父家。” 众医女倒吸口气,哗然。 温瑶早就料到纪眉弯是这样的结果,倒也不意外。 虽然她没进过太医院,但通过洛然的言行举止,便知道在太医院当差的人,必得谨慎行事,如履薄冰,哪里容得下纪眉弯这样的心思? 高氏犀利目光又环视众人一圈,训诫: “纪眉弯的事,是个警告,还望诸位娘子潜心医术,争取凭真能耐晋升为正式医女,为皇家效力,你们当中若还有这样包藏祸心之辈,小心如纪氏一样的下场。” 既然出了一个纪眉弯,就肯定还有第二个。 医女们都是垂下头:“谨听教诲,绝不敢造次。” 高氏训诫完了,也就先离开了。 医女们在原地悄声议论了会儿,因为要赶着上早课了,才纷纷回房准备,散去。 宁善儿却显然被震撼住了,见温瑶要回房,赶紧跑过来: “瑶儿,好吓人哦,这才几天,就赶走了一个……感觉心惊肉跳的。” 温瑶失笑:“纪眉弯是因为做错事才会被赶走,你没做错事,问心无愧,在怕什么。” 宁善儿面容一定,随即恢复,马上笑:“也是……我可没纪眉弯那样害人的花花心肠。” “好了,还要上课,回去吧。” 宁善儿也就甜甜地挥挥手:“嗯,那稍后见,瑶儿。” ** 日子如流水,继续过着。 转眼,温瑶已住进菘蓝院大半月了。 还有十天不到的时间,便要进行月末考核了。 纪眉弯的事如一记警钟,暂时震撼住了所有医女。 这大半月,菘蓝院还算安宁,再没发生类似的风波。 就算有与纪眉弯一样,存着不良害人心的医女,只怕也不敢再造次了。 背后议论和讽刺桑落葵的,也少了。 估计是免得又惹麻烦。 桑落葵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特立独行,不与人打交道。 遇着温瑶这个恩人,也不打招呼。 这事儿又引得宁善儿不满,每每都会对着温瑶嘀咕几句,说温瑶救错人,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 只温瑶每次都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 除此之外,经过纪眉弯一事,温瑶也成了医女们当中的团宠,越发被讨好。 医女们早就知道温瑶是院使举荐进来的,本就看她与旁人不一样,经纪眉弯一事,倒越发生了几分尊重与敬佩。 行医者,心细如发,观察入微,是首要准则,而温瑶能看出桑落葵是冤枉的,纪眉弯才是真凶,绝对担得起行医者的准则。 若不是温瑶,只怕纪眉弯那种小人,还隐藏在大家伙儿当中呢。 除了桑落葵,指不定还有下一个被冤枉的受害者! 温瑶的人气也在菘蓝院水涨船高。 …… 太医院,菘蓝院。 这日早课刚结束,授课的老太医刚离开,高氏就过来了,对一群医女说道: “今日太医院的管事婆子会出去采买。你们若需要什么,就对我说,我叫人记下来,再一一帮你们带回来。” 其实菘蓝院这边对医女们都照顾得很周全,吃穿用度,基本都安排好了,也并不需要什么。但医女们都是一群年轻女子,偶尔想吃些小零食,买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便都兴奋地赶紧排队,对着一边的婢女依次说起自己想买的。 末了,高氏才叫婢女收好记录,等会儿交给管事婆子,却还没走,目光一转,停在了温瑶身上,轻柔道: “温娘子,不如今日你同管事婆子一起出去吧。” 温瑶一愣:“我?” “嗯,今儿医女们采买的物事多,我们这边得派个代表一块儿过去操持一下,你为人沉稳,做事也精干,就你吧。” 几个医女都羡慕至极地望向温瑶。 能出去逛逛,多好的机会啊。 说实话,菘蓝院虽吃得好,住得好,但在这足不出户待了大半月,也挺闷的。 医女们大部分都是十几二十的正年轻的女子,哪个性子不活泼贪玩好动? 要说这么多医女中,为人沉稳,做事也精干的,也不止温瑶一个人啊。 偏偏这么好的机会,高氏居然给了她。 哎,无非是看着温瑶是洛院使举荐进来的吧? 不能比。人比人,气死人哦。 不过,落在温瑶身上,倒也没人不服气。 宁善儿也是望向温瑶,真心实意道:“瑶儿,好羡慕你啊,可以出去玩了。” 温瑶冲宁善儿一笑,听高氏这么说,也就答应了下来:“好。” 随即,便在一个婢女的带领下,走出菘蓝院,走到太医院的侧门。 负责出外采买的管事婆子已在门口等着,见温瑶出来,与她一块上了马车。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可爱却不自知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车子驰骋在御道上,不多时,就进了京城最热闹的地段。 说实话,来了京城这么久,温瑶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逛街。 京城的繁华,自然是金陵府都赶不上的。 管事婆子领着温瑶去不同铺字,照着清单一一采买。 估摸着都是太医院定点采买的店铺,老板与管事婆子也都熟了,知道是太医院的,都是亲自出来接待,客气得很,对着管事婆子身边的温瑶也十分礼待。 最后,两人上了马车,左拐右绕,又到了一条街道。 这条街道比较窄小,比起刚才正临着大路的店铺,看起来也没几家很大的店面。 温瑶掀开车帘瞟了几眼:“妈妈,这是去买什么?” “哦,这条街里头有个老茶楼,别看门面不大,却是京城的老字号了,只有咱们京城本地人才知晓。茶楼里卖的桂花乌龙,是咱们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几位院判大人的心头好,这次也带点儿回去。” 正说着,马车在茶楼外停下来。 管事婆子带着温瑶下了马车,走进去。 这茶楼比温瑶想想中更幽静,冷僻。 地方也不算宽敞。 只是修葺得古色古香,颇有些江南意趣。 虽然婆子说是老字号,但客人也并不多,甚至稀稀落落的,没几个。 看来,还真是个私家茶楼,估计是做熟客生意的。 管事婆子说上楼去找老板去储茶室选茶,叫温瑶就在楼下等着。 温瑶应下,目送婆子在跑堂伙计的陪伴下上楼。 在楼下等了近一刻钟,管事婆子还迟迟没下来,倒是跑下楼个伙计,对着温瑶说: “这位小娘子,与你一起来的妈妈叫你上去帮忙搭把手。” 温瑶也不疑有他,上了楼。 根据伙计的提示,顺着走廊,走到最后一见厢房,敲门: “妈妈,您是喊我上来帮手么?我上来了。” 手一推,门开了。 她走进去,嗅到一股浓郁甘醇的茶香,想必就是储茶室了,又顺着往里头走了两步,隔着帘子喊了一声: “妈妈?” 却没听到回应。 别说回应。连丁点人声都没有。 管事婆子和茶楼老板真的在这里么? 她正怀疑,却听帘子里头传来调侃的声音: “还不进来。” 声音那样熟悉。 她一个激灵,走过去掀帘进去,果然,正看见元谨安坐于内的椅子上。 桌子上,正用红炉煮着香茶。 茶水汩汩翻腾着,茶香四溢。 他虽脸色平静淡泊,看到她的一瞬,眉眼却浅浅下垂,流淌出笑意。 温瑶倒吸口冷气:“你怎么在这里?” 他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温瑶反应过来:“所以,今天不会是你安排好,打过招呼,高姐姐才会让我出来陪同采买吧?” 元谨不置可否,表情却已说明她猜的没错。 所以,这男人是特意在茶楼这里等她,好跟她见面。 元谨见她不语,拿起茶壶,给粉瓷碗里斟满了茶,示意:“先坐下来,喝口茶。采买半日,累了吧。这是上好的龙井。” 温瑶便也就坐下来,先抿了口茶,又有点不安定,朝门口望了一下: “不会被人看见吧?管事婆子若下楼看见我不见了,会到处找我的……” “不会的。” 三个字,笃定而清晰。 她也就明白了,管事婆子估计被支应走了。没有他的允许,是不会回来的。 她安心了,坐下来喝了几口茶。忙活半天下来,说实话,还真有点累了。 他默默端详着她喝茶,末了,才出声: “这段日子很辛苦?” 她放下茶杯摇头:“还好啊。每天也就上上课,练练医术,” “那怎么瞧着好像瘦了?” “没有吧…… ”温瑶摸摸自己的脸。 元谨将她可爱却不自知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浓睫一动,强行压下什么,将手边早准备好的点心推过去,“这些也是茶楼的招牌点心。” 又吩咐了一声下去。 沈墨川走进来,看一眼温瑶,打了声招呼,又看向元谨,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爷,现在上菜吗?” “嗯。” 沈墨川退下了。 元谨见温瑶递来疑惑的眼神,淡淡:“准备了一桌酒菜。是茶楼最好的厨子做的。这厨子曾经在宫里做过御厨。手艺不错。尤以川菜见长。尝尝。” 温瑶怎么感觉他有点像是高三学生的家长呢,见孩子快要参加考试了,生怕孩子没吃饱,难得见面一次,胡塞海塞地往自己肚里塞吃的。 虽然这么久没见面,刚一见面就吃吃喝喝的不太好意思,但温瑶还没吃午饭,也就不客气了。 吃了几块点心,沈墨川亲自将菜一一端进来。 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东坡肉,佛跳墙,麻婆豆腐,干炸肉丸,红烧茄子,双椒炒牛肉…… 全都按照她的口味来的。 还有几碟精美可口的甜点,是供她饭后吃的。 菘蓝院的伙食虽也不错,却也比不上眼前这么丰盛。 她馋虫被勾起来了:“我们两个人而已,你叫人弄这么多,太浪费了吧。” “不是两个人,”他将筷子拿起来,递给她:“你一个人的。” 温瑶一愣,这男人,是觉得她是饿死鬼投胎啊。 却也既来之则安之,开始大快朵颐。 …… 回去的路上,马车上,管事婆子什么都没说。 看来是被打过招呼,再不提这件事。 温瑶当然也没有主动提起来。 直到到了太医院门口,马车停下。 温瑶下车,等车夫帮忙卸货,将采买的物事都拿下来。 车夫卸货结束,见温瑶要随婆子进去,才喊了一声: “温娘子,稍等。” 温瑶一疑,止步:“大哥有什么事么?” 车夫这才低声说:“想着温娘子是菘蓝院的人,必定认识桑娘子,麻烦帮小的,对那桑娘子道一声谢。” 温瑶更是一愣:“道谢?” “是啊, 医女第一天来太医院报道,桑娘子是由小的去接的,路上小的不慎蹭到了一个小叫花。桑娘子下车即刻为那小叫花治伤,弄了半天,止住血,又抱着那小叫花子上车,让小的去了最近的医馆,话银子让那医馆照料小叫花的伤势,然后才上车,来了太医院…因怕小的因为怕这事儿受到太医院各位上级的责怪,让小的不要声张……小的事后想想,若是这样,桑娘子因为迟到,肯定会多少被人责怪,实在心里不安。当时桑娘子走得匆忙,小的也没机会道一声谢,现在才想托温娘子说一声。”车夫说得情真意切,看得出真的很过意不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怪瘆人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半晌说不出话。 原来那天桑落葵迟到是为了救人。 她一声不吭,也不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原来是为了怕连累了车夫。 她对车夫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说一声。” …… 回到太医院的菘蓝院,日已西斜。 管事婆子和几个婢女将医女们想要的物事都一一分发下去。 医女们拿到各自想要的东西,兴奋不已,先回自己房间去了。 宁善儿托婆子采买的是京城九霄斋的头饰,说是早在家乡就慕名九霄斋的盛名了,说是想多买几样捎给家乡的堂姐堂妹,此刻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地看了半天,还喊温瑶过来看:“瑶儿,你看呢,这九霄斋果然是名不虚传,明明只是一只普通的蝴蝶钗,就是做得比别家精致,栩栩如生的。你快来看喜欢哪个,送给你一支。” 温瑶笑笑:“没事,你留着自己戴。” 宁善儿见她并不以为然,似是早见识过了,也就一笑:“瞧我,真是傻了,你来京城比我久,这些玩意儿肯定是早就见识过了,哪儿稀罕呢?何况你还是院使大人举荐进来的,见识格局与我们这些只喜欢胭脂水粉饰物的小女子,肯定也不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太喜欢戴这些罢了。” 宁善儿也没说什么,只将饰物都收起来,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一凝。 温瑶顺着她的目色望去,看见桑落葵捧着一沓什么,正清点着,显然也是刚刚托人采买回来,刚拿到手的。 怀里的那一沓,是元宝纸钱。 宁善儿不禁轻轻吸口气:“……她怎么买那些东西。” 温瑶轻声:“怕是有亲友要祭奠吧。” “太医院里可以随意烧纸钱祭奠亡人的么?” “想必也是经了上头的允许,不然管事婆子也不会给她采买回来这些。” “就算是可以,她也应该顾念一些别人的感受啊。这里毕竟也不是她的家。当真是个怪人。”宁善儿嘀咕,摸了摸胳膊,“怪瘆人的。” 桑落葵听得见宁善儿的嘀咕,却似乎根本懒得理睬,抱着纸钱就朝菘蓝院的后面走去。 宁善儿喊温瑶进去。 温瑶只说:“你先进去吧。”她还记着车夫的嘱咐,想去对桑落葵传达一下车夫的感谢。 等宁善儿先进去,温瑶朝后院走去。 快到后院最静僻的小林子,尚没看见桑落葵的人影,便听见有人压得低低的声音响起: “爹,今天是您的生忌,葵儿没法为您操持太盛,只能如此简单祭拜您,还望您在天之灵勿要怪罪女儿。放心爹爹,葵儿已经进了太医院,脚下,便是爷爷和您曾经呆过的地方。虽然还不是正式医女,但葵儿一定会努力留下来,完成您的心愿,让桑家重振……” 说到这里,目光一凛,抬起头,回头斥: “谁?” 温瑶见她察觉到,也就缓步走出来: “不好意思,我是找你说几句话的……” 正看见桑落葵手指间夹着纸钱。 地上,一堆纸钱还在燃烧着。 桑落葵冷冷:“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丝毫没有因为面前人曾经有恩于自己,说话有一丝温柔。 温瑶也就将那车夫对自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桑落葵沉默了须臾,语气依旧凉凉的,如秋雨一般:“我知道了。” 又顿了顿,补充:“这件事,请你也不要对任何人说。” 温瑶不解:“可你迟到明明是因为做好事,隐瞒也是为了帮车夫。不说的话,所有人还以为你是无故迟到,这事,在最后月末考核中,也会算上一笔的。万一因为这件事没选上正式医女,你真的甘心?” 这菘蓝院的医女,哪一个不爱惜自己的操行品德? 这一个月,每个人平日的每个言行举止,都是小心再小心,生怕落人口舌,被记上一笔,成为最后被刷下来的理由。 桑落葵默默烧了手上最后一张黄纸:“我相信太医院还是以医术来挑选人才,而不是以一次迟到来挑选的。” 温瑶呼吸一顿。 刚才听桑落葵的自语,是非常想成为正式医女的。 如今,却又不愿意告诉大家自己迟到的原因,宁愿被影响考核结果,可能当不成正式医女…… 这并不是说桑落葵为人自相矛盾,倒是说明了这女孩虽然面冷,心却是非常善良的。 是真正有一颗医心的。 桑落葵见她还没走,眉心微拧:“温娘子还有什么事么?” 温瑶平静而欣赏地注视着她:“只是现在才知道你,原来并不想外表那么冷漠。其实,你既然不是那种冷酷无情自私的人,又何必这么孤僻,这么独来独往,任何事都不解释,平白惹人误会和不满?” 桑落葵脸色几不可察地一动,似乎是第一次有人想要触碰自己的内心,只站起身,拍拍手上灰尘:“叫你失望了,我偏偏就是不爱与人打交道。从前不想,此刻不想,今后也不想。”说罢,绕过温瑶离开了。 温瑶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现在的性子,大抵是与她的家庭变故有关吧? 桑家本来也算是名家医门,历代蒙受皇宠,家世清贵。 却突遭剧变,成为罪臣,桑家祖父下狱,死于牢中。 桑家一夕名声丧尽,跌落谷底,为旁人所鄙夷、厌弃。 桑落葵父亲还因奔走于为其父的案件,积劳成疾而早逝。 桑落葵自己本来应该是个被长辈捧在掌心,宠在蜜罐里长大的太医家千金,忽的家境落拓成这样,可以照顾自己的长辈都没了……怕也算是受尽了打击,性子变得冷漠,不再相信人,也不奇怪。 想来,温瑶轻吁口气,也后脚离开。 ** 光阴飞逝。 不多时,月末已到。 正式考核的当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 考核的地点在菘蓝院附近的明德堂。 高氏领着一群医女,到了这边。 几位太医院上级陆续也到了场,坐在明德堂堂内上座。 还有几个经验丰富,侍奉皇家超过二十年以上的医女。 第二百二十章 不是什么好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洛然身为院使,则坐在最上座,一身院使官服,尽显英姿勃发。 看得不少待嫁的年轻医女都面红心跳,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洛然目光一扫,在众女中停定在某一个身影身上,眸中充盈了鼓舞。 身边的一个太医院大人自是将院使的目光尽收眼底,不禁笑: “那位便是洛大人亲自举荐去菘蓝院 的那位金陵来的温娘子吧。看着倒是个伶俐的。难怪能得了洛大人的欢心。” 另一个大人则笑语:“何止伶俐而已,听高医女与这段日子授课的太医说,这温娘子不仅天资超群,心思也是超过其他医女,前不久那纪氏不是陷害桑氏,被押去审问么,便就是这温娘子看出来,将其揪出来的。” “噢?原来是温娘子揭发了那纪氏的不轨心。倒是难得。这等心思,身为女子,倒是可惜了,若是男儿,完全可以考取太医院。” 另一人则悄悄看一眼洛然,意味深长,声音压得更低:“身为女子怎么就可惜了?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若是男子,那才可惜了……。” 那人看见同袍挤眉弄眼的,瞬间明白了,差点儿没敲自己脑壳一下。 可不是呢?! 洛大人亲自举荐这温娘子,除了爱才之心,指不定还有别的意思呢? 这温娘子正当妙龄,面容生得也是千里挑一。 洛大人还未娶妻,莫非是对她生了什么情愫? 就在两人自动脑补时,却听洛然的声音飘来: “若是说完了,劳烦两位收心做正事了。” 两人讨了个没趣,脸色一紧,忙干干一笑,不再多说。 …… 温瑶这边远远看几位大人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朝自己这边看来,就算听不见与洛然对视一眼,浅浅一颔首,算是打了声招呼。 身边,同站立于队列中的宁善儿看出什么,看向温瑶,艳羡小声:“瑶儿,院使大人是在看你么……” 温瑶没说话,只丢了个眼色过去,示意她专心。 宁善儿这才吐舌,没再三心两用了。 考核一开始无非是基本的医术药理,以笔试与口头回答为主。 都是那几个经验丰富的医女考核,其他大人则在一旁观摩各位医女的反应与回答内容,择优记录下来。 然后便是实际操作,用针找穴之类的现场考核。 这两关下来,便已淘汰一批下去了。 竞争也日趋白热化,越发激烈。 最后,便是现场的调配药物。 每个医女会抽签,签纸上会有不同的疾病描述。 然后医女再根据签纸上的疾病,自行调配药物,再给在场考官查看。 明德堂内的药柜全是各类药材,医女们自行去选用就行了。 这也是最能考验医女们有没有真本事的一个环节。 余下的医女们纷纷打起精神,依次去抽签。 温瑶抽到的签纸上的疾病是妇人产后血崩,时常感到恶寒,需卧床裹被才能睡。 既如此,需以止血、散寒为主。 她心内已有了决议,轮到自己选取药材,便走到了药柜前面。 跟济世堂一样,药柜被分为一个个小抽屉。 屉门上都被标注了药材名称。 温瑶进去后。分别取了大熟地四两,生潞党三两,陈皮五钱,用专门称量药材的戥子称量好以后,拿到一边去用工具碾磨,制作。 几个考官见她熟练的样子,也都知道她并非只是这一个月在菘蓝院练出来的,不禁纷纷点头,又不忘记下。 温瑶把药物制好,放在瓶中,然后便捧在手上,走出来。 几个院子里等候的医女见她出来,脸上都有些说不出的神情,既有些羡慕,又多好有些嫉妒。 除了桑落葵。 桑落葵叶熬到了最后一关,此刻正默默一个人站在院中一棵树下,等候着高氏传自己进堂配药,仍是如平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几个医女盯着温瑶,各怀心事。 刚才几位大人看着她的眼神都不一样,想必肯定是过了。 虽这一个月,几人对温瑶印象还不错。 但如今是考核的关键日子,多一个过,便代表她们过的机会少一个。 自然都高兴不起来,看着温瑶十有八九怕是会过,都心里有些紧张。 只有宁善儿兴高采烈地迎上去:“瑶儿,你好快啊,比其他人都要快!提前先恭贺你了。” “考核还没完,还不一定,这么早恭贺干什么。”有人酸溜溜地说。 “可不是,最后是考官大人说了算,又不是你宁善儿说了算。” 宁善儿一蹙眉,望过去:“你们什么意思,嫉妒瑶儿么?” 几个医女反唇相讥:“我们也闯到了最后一关,有什么好嫉妒的?到时你自己个儿,温娘子也不知道给你了什么好处,成日白夜的抱她大腿,贴着她,不就是看见温娘子是院使大人举荐进来的,想蹭点热度么?” 宁善儿气急:“你们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温瑶拦住宁善儿,示意别吵:“你快进去配药了吧,别影响了自己。” 宁善儿这才不服气地嘟嚷了一下:“现在先不跟她们计较了。哼,无非是几个眼红你的。承认别人的优秀,就这么难么?” 许是声音有些大, 引得那边的桑落葵不由抬起头,看过来一眼。 正这时,高氏喊了一声宁善儿的名字。 宁善儿这才对着温瑶一笑,进去了。 温瑶捧着药瓶,正准备等着一会儿的检验,却听桑落葵淡漠无感情的声音传来: “这个宁善儿,不是什么好人。” 温瑶一顿,遥遥看向她。 半晌,才说: “我不懂桑娘子的意思。” “因为我不喜欢她。” 桑落葵说完,就低下头,再没说一个字。 温瑶微微一拧眉。 这原因,也太直白了点儿吧…就因为她不喜欢一个人,所以这个人就不是好人? 这么评断一个人,未免也太过于自我,太武断了点吧…… 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 不一会,宁善儿就拿着配好的药材出来了,一出来便兴高采烈地朝温瑶奔过来: “瑶儿。我好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走路不带眼睛的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可能是刚才听到桑落葵的话,她此刻看着宁善儿,眼神未免多了点儿深思,半会儿,才回应:“嗯,还好吧。” 宁善儿拿起自己配置好的小药罐,一笑,毫不保留地对她说:“嗯。我抽的是妇人眩晕症。幸好这个病症我之前也研习过,应该是没问题的。就等着等会儿各位大人审核过目了。” 温瑶看着宁善儿对自己毫无隐瞒,又看着她脸上一贯如常的甜美笑容,不禁暂时地凝神。 这个从她住进菘蓝院开始的第一天,就对她十分亲昵,事事维护她,站在她这边的姑娘,真的不是好人? 应该不会吧? 可是,桑落葵脾气虽然怪异孤僻,却似乎也不是那种随便在背后诋毁别人的人。 因为想的太出神,有人朝自己擦肩而过,朝自己肩膀撞了一下,温瑶也没注意。 幸好宁善儿将她一拉,扯到旁边,她才站稳,旋即条件反射抱住了瓶子,幸好当手松摔了。 但对方好像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茶却撞到了她身上,弄湿了她衣裳下摆与袖口。 宁善儿对着刚才差点儿撞到温瑶的婢女,顿时就变了脸色,十分不满: “你走路不带眼睛的么?怎么乱撞人啊!” 那婢女忙说:“不好意思,奴婢准备给几位大人去蓄茶水,一时脚步快了,不巧差点冲撞到了。” “就算去给大人们蓄茶水,也不至于这么冒冒失失啊,我们正在考试呢,手里都是刚配置好的药材,好容易才弄好,刚才若是不小心摔了,还不知道怎么跟大人们交代,在考官们眼里只怕还是个扣分的项儿!”宁善儿却仍是气恼。 温瑶见其他医女都望过来,不想闹大了,反倒引起大人们那边注意,拉了拉宁善儿的袖子,示意算了,又朝那婢女说:“算了,你去忙吧。” 那婢女这才赶紧垂下头,匆匆离开。 温瑶看一眼自己浑身湿淋淋的,等会儿面见考官肯定会失仪。 宁善儿见状,也赶紧说:“瑶儿,你先去换身衣服吧。这样见考官肯定不行。” 温瑶顿了顿,又瞥一眼自己手上的药瓶。 宁善儿看出她的犹豫,道:“没事,我帮你拿着,你也方便去打理。” 温瑶沉吟了片刻,摇摇头,微笑:“你自己也拿着药瓶,就不用麻烦你了。” 宁善儿见她婉拒,也没说什么了。 温瑶走到高氏跟前,将自己要去打理衣裳的事儿说了一下,并请高氏帮自己保管一下药瓶。 高氏也就接过药瓶,点头。让她快去快回。 还有两个医女配药,马上就要去大人们面前审核结果了。 温瑶快速回去菘蓝院,换了身衣服,然后又匆匆赶回明德堂。 最后两个医女都已经配药结束,一群医女排列成队,正欲去往明德堂正厅的方向,见过考官。 高氏见她来了,招招手,示意快点儿。 温瑶快步过去,接过自己的药瓶,对着高氏说了声谢谢。 队伍中立刻有几个医女的窃窃私语声飘来,尽是不满: “我道我们在这里还在等谁呢,原来是等温娘子。” “自己衣裳脏了,需得去换衫,却让我们在这里干等她一个人。好大的排场。” “人家是院使举荐进来的,自然是不一般的,羡慕也没用。” 温瑶也不语,快步回到了队伍中。 高氏见队伍中不满声阵阵,只肃然打断:“说完了么,各位娘子?” 众女这才停声。 “既是说完了,就劳烦各位娘子最后一次检查自己配置好的药材,有什么疑问还可以马上提出来,再过半刻,便要去正厅那边,直接面见考官了。” 众女也就开始迅速查看起来。 温瑶也旋开瓶盖,做最后的检查。 鼻子刚近瓶口,闻到瓶内药材的气味,顷刻间,却是眸色一动。 她挑了三样药材,大熟地,生潞党和陈皮。 此刻瓶内的气味,也还是这三样,并无多余。 但,那大熟地的气味,却明显比先前浓郁了许多。 三味药材搭配是各自有固定剂量的,哪个多一点,哪个少一点,都会影响功效。 大熟地微温,益精填髓,适量使用,可以补血。 但若是剂量太大, 反倒会加大出血量,对于她抽到的血崩症状,会雪上加霜。 此刻,大熟地的气味这么浓郁,剂量绝对是很大了。 若她不检查,直接拿着这药瓶去给考官们检验,绝对会被刷下来。 这药,非但不能救人,反倒是害命的! 绝对不可能是她失误,不小心将大熟地的剂量弄大了! 她装入瓶子前,绝对有检查过,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也就是在她刚刚回去换衫时,有人动了她的药瓶,往里面又添了不少大熟地,害她的药材失了药性! 刚才这药瓶是给高氏保管…… 她望向不远处的高氏,难道是高氏在里面又添了大熟地? 不可能,高氏完全没理由这么做。 高氏害她落选做什么呢? 高氏正等着医女们检查,目光一扫,正好看见温瑶注视自己,面色有些复杂,不禁脸色一动,走过来低声: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温瑶沉吟。 现在根本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确定是谁做的,若是贸然说出,怕是会引起骚动。 反倒会像是在指控怪责高氏没有看好药瓶,让高氏没面子。 她平静了情绪:“高姐姐,我想再加一味药材进去,可以么?” 现在再将原来的倒掉,重新去配药、调配剂量,时间来不及了。 只能多加一味,中和一下眼下猛烈的药性。 高氏一愣, 似乎觉得以温瑶的能力,当场就应该配好,不至于到了快见考官前夕,才发现缺了一味药,却也没多说什么,毕竟现在的时间就是留给医女们检查的:“好,去吧。” 温瑶飞快走进堂内,迅速扫了一下医柜,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点连翘粉,称量后,放进了药瓶,与先前的药混合在一起,然后走出来。 “好了?”高氏见她出来,问。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害我的人,是在场的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点点头,重新走到了队列中。 高氏领着一群医女走到了明德堂正厅处。 医女们被喊到名字的,以此捧药上前,将自己刚配制的药给考官观摩,然后解说。 轮到温瑶,将药瓶递上去后,报上自己配置的各种药材。 “温娘子这药配得倒是合理,只有一点,为什么会加连翘。” 另一个太医院大人也跟着点头:“是啊,其实对症的药直接用大熟地、生潞党、陈皮就可以了,为什么你偏加了一味连翘调剂?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 洛然的目光也停定在温瑶身上,平静说道: “你这剂治疗妇人血崩症的药材,虽患者服用后,也是有疗效的,挑不出什么错处,但,——若未加连翘,才能称得上是完美。” 其他几个考官也是连连点头称是。 高氏站在一群医女中,也不禁呼吸稍缓,略有些担心。 听几个考官这么说,温瑶这一关的表现不算太好。 怕是会影响最终的考核结果。 医女们也望过去,各怀心思。 大部分是窃喜,毕竟这么强劲有力的对手,能少一个,自然是少一个比较好。 幸好院使大人还算公平! 虽然这温瑶是院使大人举荐进来的,但若没考好,院使大人也没有包庇偏袒,该怎样就怎样! 温瑶没有紧张,平静回答:“大熟地性温,血崩之症,本就会令患者阴虚,服太多恐患者会更加阴亏,影响恢复,所以,民女才佐之小剂量的连翘,加以中和,不至于让患者太过于燥热。” 洛然眉微微一动:那你大可以少添加大熟地的剂量,这样,就不需多此一举使用连翘了。” 身边一个考官亦附和:“总的来说,温娘子这次配药,还是算不够周全紧密,明明可以不配的药,却添加在里面。虽无大碍,不影响药性,但总归来说,也算是温娘子经验还不够丰富,医术不够精湛。” 温瑶沉静了下来,五指缓缓屈起,攥住。 心底,却已经在骂娘了。 不管是谁想害她,现在这个场面,应该是那人最想看到的吧? 她此刻进退两难。 若不辩解,在场所有大人都会认为她是医术不精,给她判低分,她很有可能最后没法晋升为正式医女。 可是,若辩解,告诉诸位大人是有人偷偷在她药瓶里加重了大熟地的剂量,她才不得不加了连翘,——大人们肯定会让她拿出证据,她并无任何证据,那就成了为了开脱自己无能而编造理由,反倒会更加降低分数,到时,指不定还会得罪高氏,毕竟高氏刚刚是帮自己保管药瓶的人。 就在她有些为难,在考虑如何解释的时候,一个女声响起,打破了沉寂: “并非温娘子医术不精湛。恰恰相反,是温娘子医术太精湛了。” 众人循声望过去。 说话的,是桑落葵。 高氏一怔,开口:“桑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瑶也是心头一动,望向一直沉默寡言的桑落葵,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这个场合竟会开口。 桑落葵眼色缓缓飘到温瑶身上,并无任何情绪变化,一字一顿: “温娘子配好的药,恐是被人动了手脚,加重了大熟地的剂量,为了调和大熟地的药性,温娘子才不得不临时加入一点连翘。” 刚才临过来之前,见温瑶突然临时添加连翘, 她就看出了什么。 显然,是药物出了什么问题。 这一个月在菘蓝院的相处,她虽然与温瑶不算熟,但对温瑶的医术还是很了解的。 温瑶绝对不至于临到最后关头才发现药有问题。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哗然。 高氏更是脸色一变:“什么?” 桑落葵目光一转,落在温瑶身上:“温娘子,是不是?” 温瑶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解释,如何解释,见桑落葵竟是就这么代替自己说出来了,好家伙,倒有些像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了,便也只能深吸口气。 罢罢罢。如今,不说也得说了。 她也就面朝几个考官大人: “没错。配好药后,民女因为衣裳不慎被婢女淋湿,回菘蓝院换衣服,临时将药瓶给了高姐姐保管。回来后,检验药物,却发现药材气味有些不对劲,大熟地的剂量似乎多了几钱。” 在场所有人目光皆是一动。 在场这么多人皆是医家出身,自然很清楚,一剂药方中,每一味药材的搭配剂量必定是算计好了的,其中一味药材的剂量不管是增了,还是减了,都会影响药效,轻则让药失去效果,治不了患者的病。重则,甚至还会对患者身体有损伤。 温瑶继续说道:“这个时候再去重新配药, 绝对来不及了。民女唯有赶紧去拿了银翘粉,加以调和多余的大熟地药性。” 洛然等考官半天没说话,半会儿,一个考官才赫然出声: “那是谁给你加重了大熟地的剂量?” “是啊,有证据吗?你的意思是你本来配得很好,是因为被人陷害才会添加了连翘。这是你如今空口白牙说的,我们也不能全信。” 高氏在一旁也有些慌了神,毕竟与自己有关:“大人,属下方才确实是帮温娘子照看了一下配好的药瓶,可绝无动过里头的药材啊。” 温瑶顿了顿,环顾众医女一圈,回答考官: “回几位大人的话,草民暂时也不知道是谁。但,想害我的人,怕就是在场的人。” 一群医女顿时都变了脸色,哗然声更大—— “什么意思啊,自个儿没考好,就说是被人陷害,还将罪责推到我们身上?” “我瞧她就是自己没配好药,想找理由!” “可不是!?谁能动她的药瓶啊。” 洛然眸色微沉,望向高氏: “高医女,你刚刚替温娘子保管药瓶时,可是一直将药瓶拿在手里,没离开过视线?” 高氏努力回想了会儿,回答:“倒也不是一直……中途有一会儿,属下因为要去办理别的公务,怕摔了瓶子,临时将那药瓶放在院子中的小茶桌上,不过,前后也就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第二百二十三章 是真不小心,还是假不小心?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众人皆沉吟。 半盏茶的功夫……足够将大熟地添加到药瓶里了。 所以,怕是有人趁高氏去忙其他事的时候,做了这件事。 温瑶也就说:“既然那人是给在我药里多添加了大熟地,那么,想必这人刚才配置的药物里,也有大熟地的药材,偷偷留了一点,才能添加到美女的药瓶里。” 洛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断然吩咐下去: “高医女,现在即刻查一下每一位待选医女刚才配的药材,药物里大熟地成分的,都出列。” 医女们一片哗然。 高医女即刻就现场查看起来,不一会儿念出了几个名字。 全是刚才配置的药物里,有大熟地的。 四名有嫌疑的医女出列,站在大人们面前,皆是面色慌张,紧张地辩解起来: “大人,我没有啊——” “是啊,我的药材确实也有大熟地,可因为这样,也不能证明是我将多余的大熟地加入温娘子的药瓶中吧?” “民女先前并不知道温娘子抽中的是什么病症,更不知道她要用什么药材,又哪里会提前准备好大熟地,然后将大熟地放进她的药物里?”” “大人明察啊!” 四人当中,还有宁善儿。 宁善儿也是慌乱地看一眼温瑶:“瑶儿,我怎么会害你,你快跟大人们说一声啊……” 台下,四个医女隐隐听见几位考官的话,喊冤枉喊得也更是大声了。 却听桑落葵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都有资格喊冤枉,唯独宁娘子你没有。因为,就是你害的温娘子。” 这话一出,医女们的喊冤声停下来。 宁善儿一怔,旋即愤怒地望住桑落葵,做出要上前撕打的架势: “桑落葵,你是看我与瑶儿关系好,故意破坏我与瑶儿的关系!” 却被两个婢子扯住。 桑落葵冷冷:“我为什么要破坏你与别人的关系?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宁善儿咬牙:“你这人天生就冷漠孤僻,性子怪异,从来独来独往,人缘差,这都一个月了,连个愿意跟你讲话的人都没有,自然看不惯其他人走得亲近!” 又望向温瑶,泫然欲泣,委屈得不行:“瑶儿,你可别听这桑落葵胡说八道啊!我怎么会害你?” 温瑶看一眼宁善儿。 不,这一次,桑落葵恐怕没说错。 因为她抽签后,宁善儿一直在自己旁边,完全有机会能看到她抽中的是血崩症。 治疗血崩症,常用的便是大熟地,宁善儿肯定知道她会用这味药材,所以也用了大熟地,然后提前留了一点儿,特意放入自己的瓶子中害自己,也很合常理。 她没说什么,一转目光,又望向桑落葵: “桑娘子,你是有什么证据吗?” 虽然她有了几分猜测,还是想确定。 看这样子,桑落葵似乎看到了什么,掌握了什么证据。不然不会轻易当众这么指证宁善儿。 桑落葵也就面朝诸位考官,一字一顿: “我方才亲眼看见高医女将药瓶放在院子中的桌子上,离去做别的事时,宁善儿走了过去,靠近桌子半天。那段时辰,足够将自己偷偷剩下的大熟地,加进温娘子的药瓶里了。我与宁善儿并无冤仇,我没必要诬赖她,只是说我看到的事情。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多管闲事,特意出声。” 众人哗然,全都望向宁善儿。 “不会吧,难道真是宁善儿害的温瑶?” “平日里这宁善儿与温瑶最是亲昵,宛如亲姐妹一般呢。不会吧?!” 宁善儿面红耳赤,没料到桑落葵竟一直盯着自己刚才的动静,这算什么,监督自己么? 回过神,不甘心地大嚷起来: “你只是看见我走近桌子,有亲眼目睹我将大熟地放入瑶儿的瓶子里吗?若是没有,就只是你的猜测!你凭什么啊,就凭我靠近过瑶儿的药瓶,便是我做的?方才院子里的医女,可不止我一人,说不定先前或者之后,又有人靠近过呢?” “我现在才知道宁娘子原来是个这么有能耐的人,既会演戏,又如此善辩,”桑落葵冷笑,“好吧,若这个你不承认,那,还有一件事,我猜,你怕是不得不承认。 ”又望向高氏: “劳烦高医女,将刚才那个‘不小心’泼了温娘子一身茶水的婢女叫过来,一审便知。” 宁善儿忽的一个冷战,停住叫嚣。 温瑶眸光也是一动,看着高氏将刚才那个婢女喊了过来。 那婢女似乎没想到会闹到这么大,看见台上几个大人,便已经打了几个哆嗦,行了礼后,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不,不知大人们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 高氏肃声问道:“刚才是你端茶时撞上了温娘子,泼了温娘子一身水,是吗?” 婢女一个寒战:“……是,奴婢是因走路太快,不小心撞上温医女的,当时也道过歉了,不会因为这样……也要受罚吧?” 桑落葵轻扬脸:“是真不小心,还是假不小心?” 婢女一个冷战,却仍是尽量镇定:“奴婢当然是真的不小心……” 温瑶见她不承认,轻声说: “大人,民女怀疑这婢女是收受了他人的好处,才会故意撞我,故意使我的衣裳弄湿,然后趁我不在,趁高医女太忙,不可能时刻帮我盯着,对我的药物下手。不然,不可能这么巧,方才院子中这么多人没撞上,偏偏撞上了我。她若是不承认,也不打紧,只需大人派人在她身上和屋子里搜一下,看有没有与她的身份不相称的物件儿就行了,若背后那人真的指示过这个婢女,想必也就是这两天甚至今天才行贿的。” 来了太医院一个月了,她也清楚,婢女的排班,是提前两天才会分发下来。 这个婢女,旁人没法提前知道她今天会在明德堂端茶。 所以,背后指使的那个人,只可能是现在才刚刚贿赂这婢女的。 贿赂这婢女的财物,只怕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变卖或者隐藏。 这话一出,婢女的脸色彻底煞白。 第二百二十四章 是个黑心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洛然手一挥,吩咐下去。 婢女见状,心理防线崩溃,再经受不住,噗通跪下来: “大人饶过婢子啊……婢子也是受人所蛊惑,并非有心啊……” 与此同时,宁善儿身体一软,往后跌了两步,险些摔倒。 高氏一看,对着那婢女厉声: “还不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示你泼了温娘子一身茶水?” 婢女含泪望一眼宁善儿,咬唇: “是宁娘子……方才,奴婢在明德堂旁边偏厅备茶,宁娘子忽然找到到奴婢,让我等会儿端茶出去时,故意撞温娘子,弄湿温娘子的衣裳。奴婢当时很是紧张,不想惹麻烦,可宁娘子却说,又不是叫我捅温娘子一刀,只是弄湿她的衣裳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惹来几句责怪,会给我十两银子做弥补……十两银子,赶得上奴婢快一年的俸禄了,一时贪心,也就应承下来下了……奴婢该死……求大人们饶恕啊。” 宁善儿脸色越发惨白,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高氏反应过来,严厉地看向宁善儿: “宁娘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指使明德堂这边的婢女故意弄湿温娘子的衣裳,让她不得不去换衣裳,总不能只是一时兴起,好玩儿而已吧?” 众医女震惊,也都低低私语起来—— “还果真是宁善儿做的!” “看她平日里单纯可人,性子也活泼开朗,万万料不到背后居然也跟那纪眉弯一模一样,是个黑心的。” “更重要的是她与温娘子平时关系不是很好么?从来对着温娘子都是一副笑脸……敢情都是装出来的?” “这宁善儿也太可怕了,真是辜负了她这名字。” 不但众医女惊讶,温瑶也是不敢置信,直到婢女言明确实受了宁善儿的指示,还没缓过劲。 虽然知道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但也从没想过,害自己的人,会是宁善儿。 那个从第一天就对自己笑脸相迎,事事袒护自己的女子。 她本已将宁善儿当成了来到这异世后,第一个同龄的闺蜜了。 却没想到,人家对她根本就是笑里藏刀,包藏祸心。 也是…… 进入太医院的第一日起,她与宁善儿,以及在场所有备选医女就注定是竞争对手,是她天真了,竞争对手,又怎么可能当闺蜜? 与此同时,台上几位大人经过短暂的商议后,一人开口: “太医院风气素来公正严明,宁善儿为自身利益,陷害同期其他备选医女,其品行不端,犯了太医院的规矩,不堪宫廷医女之职,现经院使等几位大人商议,特褫去宁善儿终身入太医院的资格。” 宁善儿腿一软,跪在地上。 高氏一个眼色递过去。 两个婢女上前,立刻架起宁善儿,暂且离开。 半会儿,明德堂内的气氛,才稍平静下来。 几个大人也言归正传,看向温瑶: “你被人暗中加害,却临危不乱,还能通过加药挽救整个药方,实属不易。” 温瑶拉回思绪,弯身行礼:“多谢大人们的夸赞。” 然后,在高氏的眼色下, 退下了。 … 考核结束后,晌午已过。 结果是第二天出来。 一群熬到了最后一关的医女们也就各自回了菘蓝院,等待第二天的消息。 刚出明德堂,温瑶就听高氏说宁善儿已被送去了太医院西侧门,准备被送走,心中一动,快步便朝西侧门走去。 刚走过去,果然看见西侧门门口的巷子口,一辆简装马车正等着。 宁善儿换下了菘蓝院的医女服饰,重新换上民女的一身衣裳,此刻面色落寞恍惚,短短半日的时光,又似憔悴了不少,正一步三回首,迟迟没上车。 那负责送宁善儿离开的车夫等得不耐烦:“娘子还在留恋什么?既做了这种丑事,还妄图留在太医院么?” 宁善儿脸色涨红,咬咬贝齿,回头便斥: “我做了什么也由不得你来指摘!你算什么东西?” “别人不算什么东西,你就算东西?”温瑶走出去。 宁善儿没想到她会出来,愣住,半晌,才转过身欲走,却被温瑶唤住: “既是能做出那事,现在难道还不好意思,怕丑?” 宁善儿脚步戛然一止,慢慢转过身: “你现在出来是什么意思,是来看我的笑话?看我是如何丢脸?如何落魄地离开太医院?” 温瑶淡淡:“我只想知道,你是从第一天看到我就想要害我,从未有一日真心待我?” 宁善儿一怔,似乎料不到她出来问自己的竟是这个问题,半会儿,鼻翼一酸,眼圈竟是红了,眼泪落下来: “对不起。……其实,第一天在菘蓝院认识你,我并未起过害你的心思,我是想过与你当一对手帕交,做一辈子的知心朋友的。你是我在京城第一个友人,怕也是最后一个……瑶儿,我发誓,一开始并未对你有任何异心。” “那么后来呢,为什么变了心思?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宁善儿咬紧了下唇瓣,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温瑶见她欲言又止,眯了眯眸:“你都已经要走了,又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宁善儿沉默良久,却还是说不出半个字。 温瑶也就直接挑明:“是不是有人背后教唆你这么做的?” 她总觉得,宁善儿不是单纯为了踢走一个竞争对手才会害自己。 还有,宁善儿贿赂了明德堂婢女十两银子。——虽宁家在地方是开药铺的,家境并不算差,但,十两银子,是一个京城普通下等婢女大半年的月例了。 对于宁善儿一个未出阁的女孩,也并不算小数目,贸然不会带这么多银子来京城,也不会随随便便给那婢女那么多。 这银子,必是是有人帮她掏的。 果然,宁善儿一听她这话,脸色狠狠一扯。 随即,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走近她几步,压低声音: “半个月前,……安平郡主找过我。” 温瑶脑子一闪,安平郡主? 顿时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您这脸,是嫌还不够烂?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果然,宁善儿哽咽着说:“安平郡主叫我出太医院,在马车上问我,想不想晋升为太医院的正式医女,我当然说想,安平郡主说让我除掉你,便能少个最大的竞争敌手,以我的资质与水平,碾压大部分备选医女都不在话下,我当时拒绝了,可安平郡主却说若我照她的意思做,我这辈子便不可能成为正式医女……我不得不答应下来。” 温瑶脸上冷意乍现。 这个安平郡主,以为让她烂了脸,暂时能压制住她。 原来心底还是不服气,暗下还是妄图报复。 居然将手伸到了她身边人,利用她身边的人来打击她。 安平郡主,看来您这脸,是嫌还不够烂?~ 宁善儿哭起来:“瑶儿,对不起,我承认,我答应安平郡主,一来,我是真的太想成为太医院医女了,我父兄和家乡亲戚对我的期待太大了,我实在不想让他们失望……二来,我也真的很怕得罪安平郡主,她到底是皇亲国戚,打个招呼过去,完全可以让我当不成医女。……瑶儿,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这次,好吗?我知道院使大人器重你,还是举荐你的人,你能否帮我在大人面前求求情,让我继续留在太医院,重新考试?至少,也给我再多一次机会……让我明年再考……” 温瑶静静看着她:“你确实错了。不过你还没弄清楚自己错在哪里。” 宁善儿哭声一止,看向她。 “决定你能否当正式医女的,是太医院,不是安平郡主。安平郡主虽然是皇亲国戚,却也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能够操控太医院。另外,这一次,安平郡主只是让你除掉我,你便受了她的威胁,那么下一次,若你成了正式医女,安平郡主威胁叫你去给病人下毒,你是不是也得同意?再一次,若安平郡主叫你去杀人放火,你是不是又得无奈答应?”温瑶一字一顿,盯着她:“被权贵威胁,确实无奈,可,也不是害被人的理由。被你害的人,又有什么错?” 宁善儿深吸口气,眼泪啪嗒落下,身子无力地往下瘫软:“所以,你是不可能帮我求情了,是吗?”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只望你记得这次教训。”温瑶目光直直看着她,随即垂下,转身进了西侧门。 …… 回到菘蓝院,吃完晚膳,夜已深。 明日结果一出,若是中了,便能继续留下来,正式入住菘蓝院。 若是没选上,今晚就是在菘蓝院的最后一夜,明天就得打道回府。 所以,夜深了,一群医女们都还没瞌睡,心情都有些起伏,三三两两聚在院子里聊天。 温瑶也睡不着。 却不是因为担心明天能否雀屏中选。 她已经尽力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问心无愧。 是因为宁善儿的事。还没完全缓过神儿来。 她披着披风,走出房间,目光瞥到隔壁宁善儿已经空了的房间,始终还是没法完全相信,这个像邻家小妹、一直将她当朋友的女子会害自己。 走到院子里,她看见医女们三三两两聚在天井里在闲聊着,目光一转,看到桑落葵也站在一棵树下,似在赏月的样子。 依旧是那么一副孤清的样儿。 她脸色一动,走过去:“桑娘子。” 桑落葵这才收回目光,望向温瑶。 “打扰了桑娘子独自赏月的雅兴,我是想来跟你道谢一声。” 今天明德堂考核后, 她还没机会对桑落葵说一声谢谢。 若不是桑落葵主动在后面推一把,又为她作了有利证供,根本揪不出宁善儿。 她恐怕也不会怀疑到宁善儿身上。 桑落葵懒散道:“你帮过我一次,我说过我会记着。这次也算是我还你了。也不欠你了。” 温瑶沉吟会儿,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宁善儿不是好人,对我包藏祸心?” 桑落葵垂下头,玩弄着系在腰间的璎珞香囊:“她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我自懂事以来,看多了。” 桑家正盛时,对着桑家讨好奉迎。 桑家落败后,又将桑家视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那一副副嘴脸,早凉了她的心,也让她铭记于心,永世不能忘。 祖父冤死牢狱中,父亲想法子好不容易将遗体弄出来,想葬在桑家墓园,却因彼时正是风头,一群桑家亲戚生怕被牵连,竟是死活不让祖父下葬,最后只能葬在与桑家墓园一墙之隔的外面。 父亲终其一生为祖父翻案,积劳成疾,落下一身病,最后连吃药的钱都没了,她去找往日被桑家救济补贴了不少的亲戚去借点,却被陆续赶出来,还被恶毒地咒骂他们连累了桑家的名声,害得他们这群亲戚都抬不起头,何必还吃药苟活?想当年祖父与父亲帮他们这群家族亲戚时,他们那讨好感激的嘴脸,早已不见。 对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她哪里会不熟悉? 念及此,桑落葵继续:“其他医女说道你,她看似袒护你,却不分场合,生怕这事闹不大,其实是在给你添乱。若是真心关切你的人,绝对不会如此。” 温瑶读懂了她成长的苦楚,末了,道:“所以,你看出宁善儿对我用心不纯时,便一帮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样,桑落葵才能注意到宁善儿走近过她的药瓶。 桑落葵不置可否,表情却已表示正是如此。 温瑶没料到她竟是在暗处一直默默关心自己,关注自己,生怕自己被人加害,若是只为了报恩,那么,这样的报恩,未免也太过于细腻。 她本来已经对于太医院医女间的关系,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可如今看来,倒也还是有友情在的。 只是没想到,是最冷漠孤僻的那个。 落葵,药草名,性属寒,味甘酸,花汁有清血解毒作用—— 倒也像极了她的这个人。 “桑娘子进太医院,是为了重振家世,甚至为家里祖父翻案,完成令尊尚未完成的事,是么。 ”温瑶浅挑唇瓣。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又生了报复心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桑落葵纤背本来抵在树身上,此刻蓦然一动,鸦睫一闪,望过来。 沉默许久,竟也没否认,终究嗯了一声。 温瑶轻声:“我相信落葵你定能心愿达成。” 桑落葵脸色一动,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唤自己的闺名,也有些不习惯,还没来得及拒绝,却听温瑶又挑唇一笑:“你若不嫌弃,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成日娘子来娘子去的,叫得人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桑落葵久不言语。 温瑶也没强迫她,丢下话,便道:“那不打扰你了。我先进屋了。” 转身刚走几步,只听女声毫无感情地传来: “……瑶儿?是喊你这个名字么?” 温瑶转身,嫣然一笑:“嗯,随你开心。” 桑落葵看着她的笑靥,微微一怔,半会儿才收起目光。 … 第二天一上午,考核结果出来了。 高氏过来菘蓝院念了今年这一批成为正式医女的名单。 温瑶毫无意外的中选了,晋升为正式医女。 桑落葵也成功中选。 另外还有统共八名,加上两人,一共十名,晋为正式太医院医女后,可以继续留住于菘蓝院,接受接下去的训导,然后便开始接手医案。 十名医女站在天井中,个个掩不住开心。 便是连最为稳健、最不苟言笑的桑落葵,脸上也有隐隐的激动。 高氏交代了一些基本事务后,笑着道: “先恭喜各位娘子了。既成为正式医女,俸禄也自然不一样了,之后会有专门的管事妈妈来对各位交代,另外吃穿用度则也会比先前高出不少。另外,每十天,医女们也会有休息日,平日若有什么紧急要事,需要离开太医院,提前对管事妈妈那边打招呼。” 温瑶悉心听着,不觉算计着,难怪都想当太医院医女,这福利待遇当真不错,还有带薪假期。平日也不算太忙。 一日下来,因为正式晋为医女,无论是服制还是日后的规矩礼仪,都有些变化,又受训了一天。 临到入夜,才清闲下来。 温瑶刚回了自己房间,准备休息,一个婆子敲开门,压低声音:“温娘子,有人在西侧门门口等你。” 温瑶一愣,这么晚了,会是谁找自己? 太医院规矩森严,又处于皇城之内,就算夜半有人要找太医院的人,只怕也会被拒绝。 她隐隐猜到了几分来人是谁,快步走到了西侧门。 出去后,看一辆青帐马车停泊在门外,沈墨川站在车下,看见她走出来,马上迎过去,微微一笑: “温大夫,恭喜了。” 温瑶不免有些好笑:“五爷这么晚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来说声恭喜?” “温大夫正式进了太医院,以后便是正式医女,这么大的喜事,来道一声恭喜也很正常,若是温大夫觉得只是我一个人来恭喜,不够隆重,那么——”沈墨川侧过身,看一眼青帐马车,做了个请的手势,脸色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温瑶一怔,下意识走到了马车边。 马车两侧立着两个便衣亲卫,看见温瑶,双双鞠躬行礼: “温大夫。” 然后,退至一边。 夜风习习,拂起清雅的青色帐帘,男人挺拔矫健的英姿坐在里面,身影正浮现在她视线中。 她虽然已经猜到,但亲眼看见他半夜竟来了太医院,还是微微一凝神:“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正好今天进宫有事,听说恰好太医院考核下来了,过来瞧瞧。”元谨见她一直站在车下,蓦的伸出一只手臂:“上车说话。杵在下面干什么。” 她也就扶住他的手腕,踩住脚凳,上了马车。 “听说今日考核时,还出了风波。” 她见他连这件事都知道了,唇瓣微动。 这男人,不会是在等太医院设了眼线,时刻盯着自己吧? 她也就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不过没事,已经解决了。” 也没刻意提起宁善儿是被安平郡主指使。 其实,关于安平郡主与自己的旧怨,她与他重逢后,也并没主动提过。 元谨却自己察觉到端倪:“那个叫宁善儿的,仅仅只是因为想多铲除一个竞争对手才会对付你?” 温瑶知道他的怀疑与自己先前是一样的,一顿。 他见她迟疑,便知道恐怕还有下文,浓眉一拧:“有人在背后指使她?” 温瑶扶额,想瞒住他,还真的有点儿难度。 这男人心细如发,并不仅仅只是个沙场有勇无谋的莽夫。 她也只能点头:“是淮王府的安平郡主。” 出乎意料之外,元谨竟然没有惊讶,只眉宇间多了几分浓郁的暗沉:“又是她?” 又?温瑶有些惊诧:“你知道我和安平郡主之前的事?” 他淡淡:“你是为苗夫人治病,才与苗锦堂夫妻结识,苗氏夫妻与安平郡主之间的那段渊源,早已被编成童谣,流传到了京城。安平郡主若是知道你是为苗夫人治病的人,肯定会迁怒于你。所以,跟你回京后,我曾找苗锦堂那边问过你的一些事。” 安平之前对温瑶下过毒手,将温瑶私自软禁在京郊别院的事,苗锦堂对他都提过了。 还提过温瑶用了些手段,暂时镇住了安平,让安平不敢再对她动手。 只没料到,如今那安平又生了报复心。 竟是买通了太医院备选的医女来害她。 想来,男人眉眸间的阴郁又深了几分。 温瑶没想到他竟暗中打听过自己在京城的动向,半会儿才说:“哦,这样啊。” 他收敛了眉心中的阴郁,蓦的注视她:“可要我去跟安平打一声招呼。” 温瑶也不想麻烦他,杀鸡焉用牛刀,何况他若代自己出面,去找安平郡主,岂不是让人知道了她与元谨的关系? 她摇头:“不用了。她无非就是看见被我压住,又被我毁了脸,隔一段日子就得找我求药,心里堵得慌,太生气了,才给我也找找不痛快,毕竟她是被人宠大的金枝玉叶,哪禁得起被我这么个平民百姓给压住?由她去吧。我自会解决。”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下次,再好好罚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他见她这么说,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幽幽: “这一次,既是桑太医的孙女帮了你。便得好好答谢人家。” 这语气,就像是自家家长似的。温瑶见他主动提起桑落葵的祖父,倒是生了好奇:“你认识桑娘子的祖父?” 他无声无息地抬抬眉:“桑太医出事时,我尚不经事,怎么会认识。不过桑太医当年牵涉的案子比较大,京城皇亲中无人不知罢了。” 温瑶一听,更是好奇地不行,连屁股都往他那里挪了好几寸:“桑落葵的祖父到底牵涉到什么案子里了?犯了什么错?” 这事她也不好意思问桑落葵,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又是伤心事。 但是,说实话,谁还能没一点八卦心呢? 这事儿本算是皇族秘辛,不便随意对外胡说,但他见她好奇,还是开口: “当年,利惠妃有孕。当今皇上因子息不多,龙颜大悦,也十分小心这一胎,勒令太医院好生看护,不得有误。太医院专门派遣几个精通妇科,经验丰富的太医来照顾惠妃,桑太医——也就是桑落葵的祖父桑乾,就是负责人。惠妃临产前,却出了事。” “什么事?”温瑶悬起一颗心。 “距离生产还有大半个月,惠妃忽然腹痛难忍,是夜,引下一个已然发育完全的死胎,是个男婴。事后,皇帝既悲且怒,明明九个月的孕期都安然无恙,负责保胎的太医们每次也都说龙胎十分健康,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连夜彻查下,才发现惠妃孕期服用的其中一剂安胎药中,竟是含有催产的催生立应散。” 温瑶吸口凉气。 催生立应散,由车前子、当归、牛膝、川芎、白芍等组成,是产妇因难产不下,才会喂服催产的药。 正常孕妇若是服用,肯定会造成早产,亦或胎死腹中。 元谨继续:“那催生立应散每次的剂量都下得微乎其微,无色无味,很难令人察觉,短期内,也不会让孕妇出现什么问题,就算把脉问诊,也查不出胎儿有什么异样。可服用长了,孕妇就会提早发动,并损耗胎儿,令胎儿因先天不足,存活的可能性很小。查出后,皇上龙颜大怒,命令仔细彻查,却查不出下毒的人,而那剂安胎药,基本上只在保胎的几个太医手上经过。故此,皇上将几个太医撤职贬官罚俸,桑乾是为首的负责太医,罪责更大,被罢官后,还下了天牢。最后更是冤死于狱中,其子也被逐出太医院,潦倒沦落。桑落葵这次能进太医院,有成为医女的资格,怕也是事情隔了多年,这风波稍事尘埃落定了,再加上太医院有几个曾经与桑乾关系好,又一直为他鸣不平的大人的保证推荐,她才能进太医院。” 温瑶默然,难怪桑落葵的父亲为其父翻案了一辈子都没有个结果。 原来牵涉到了当朝后宫妃嫔被人下药,龙胎早产夭折的事。 其中的隐秘,牵涉到的人,肯定很大,又岂能那么容易查清楚? 桑落葵想进太医院,成为正式医女,与宫廷贵胄打交道,怕也是因为这样能更好的查清楚当年的事儿,为祖父翻案,重振桑家吧? 想来,她这条路也是很漫长艰难的。 元谨见她眼神闪烁,似沉浸在桑家的悲剧中,忽的,一抬指尖,托起正对面的小女人的下巴,让她的脸蛋固定住。 温瑶感觉温热感从他的指尖顺着自己的皮肤攀爬而上,不觉后背一动,仰脸看向面前的人。 他眸色憧憧:“今晚见面,你就打算一直跟我聊旁人的事吗。” 她装傻:“那……你想聊什么?” “在太医院也呆了一个月了,可已习惯了?”他谆谆善诱。 “差不多吧。”她自问适应能力还是很强大的。若在太医院吃饱穿暖都不习惯,那她刚刚魂穿温二娘身上时,在盘山村就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就没有想谁?”他继续诱导着,嗓音也沉哑了几分,天生的磁性勾得人能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她却嘴唇轻微一扬,继续装傻:“倒是也有想念的人啊。” 男人被勾起希望,瞳仁中燃起几许兴奋:“嗯?” “想小团子啊,做梦都在想那小家伙。还有三娘,四郎……” 唯独就是没提到他的名字。 他脸上的激动消失了,手指缓缓滑下来,冷冷坐正了。 她见他生闷气的样子,忍俊不禁,大着胆子也有模学样,抬起手,将他下巴往上托起:“五爷就在京城,又时不时找上门来,还要我想着你做什么?” 他料不到这小女人这样大胆,刹时沉了眸色,将她腕子一捉,低叱:“进了几天太医院,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却借机紧紧捏住她纤腕,并没放过的意思。 拇指擦蹭过她娇嫩的肌肤,呼吸与此同时也深远绵长了几分。 语气虽在叱,却又夹杂几分满意。 显然并不排斥她此刻对自己的戏弄与挑衅。 还有些享受她的大胆妄为。 温瑶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内失笑。 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 正这时,车外传来沈墨川的声音: “爷,宫廷禁卫军那边过来了。” 太医院就在皇城内,每晚禁卫军自然也会巡守至此。 若被瞧见了,太医院小小医女勾引进宫述职的梁王府世子,传出去,元谨倒是无所谓,却不想损了她的名声,坏了她的前程,甚至累她受罚,尤其她刚刚才晋为正式医女。 他本来就是趁进出皇宫,途径太医院才来看她一眼,也知道不方便待太久。 这才抽离她手腕,眸色流转,沉稳中浮现出几分素来少有的邪肆:“下次再好好罚你。” 这话,怎么感觉带点儿颜色?温瑶也知道不方便被人瞧见,并没多想,赶紧掀帘,准备下马车,却又被他唤住。 他将早备好的一个质地精致的囊袋递过去:“这个,拿好。若不够了,再托人传信梁王府,说一声。” 温瑶一疑,接过来,打开袋子,差点儿没被里头的东西闪瞎狗眼—— 第二百二十八章 让你家郡主亲自过来拿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竟是一袋子金叶子。 瞧这成色,光一片金叶子,只怕就能买下京城一处小宅子吧? 虽然被人追着送钱花是她的梦想之一,但还是很客气地推辞: “不用了吧……我在这里也没什么花费,吃穿用度基本都是太医院安排好的,每个月还有不少俸禄呢,用不着这些钱。” 元谨却很坚持:“既是成了正式医女,今后出入宫闱,也能防身。宫廷里的人眼界高,又有防范心,用银子不方便,又太沉,这个更合适。” 温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不是给自己买东西的,是用来打点的。 也是,今后她面对的不再是普通百姓,而是掌控着生杀大权的皇宫贵族,便是这些贵族身边的奴婢,也都是宫墙外的平民们可望而不可即的…… 有了这些黄白物,办事和行走,的确要方便一些。 她今天才刚刚晋为正式医女,还没想这么远,他却已经为自己打点好了一切。 想了想,她也便点点头,然后将金叶子收好,却又想到什么,步子又一收,回头。 他下意识一个眼色丢给沈墨川,让对方暂时退远点 :“还有什么事?” 温瑶见他满脸的人生再次充满希望的样子, 一顿,说: “…我想让五爷帮忙跟谢哥那边打声招呼,让他先回利川县,我如今既然正式任职于太医院,怕是一会儿功夫也没法回去了,我怕三娘和干娘她们担心,再说,谢哥因为我一直留在京城,也不太好,就先劳烦他回去一趟,先说说我的事,让他们安心。” 元谨:…… 有些掩饰不住的失望,满脸都写着“就这?”、“又不关我的事?” 到底还是淡淡应承下来:“知道了。” 温瑶借着夜色,匆匆从西侧门进去。 元谨目送纤巧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撩起帘子。 沈墨川见主上似有吩咐,站定:“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多安插几个人,在她身边暗中照应着。” 虽然这小女人脑子不笨,遇事多半都能逢凶化吉,但,这里环境不同,毕竟不是盘山村,也不是利川县,更不是梁王府,而是皇宫。 沈墨川深谙主上心意,“是。” * 次日开始,温瑶开始了太医院医女的正式生活。 其实一开始如之前的一个月也没什么两样。 依旧是每天上午安排课程,由老太医教习医术、药理。 只是下午,会有些变化,会由太医院安排些事务,供医女去完成,只是初期都是简单的事务,比如最基本的挑选药材、配药、验方之类的。 经那晚在树下的对话后,桑落葵对她的态度也有了些变化。 虽然仍旧话不多,但至少每次遇着都会对她点头示意了。 偶尔中午,医女们一同在偏厅用午饭时,温瑶主动坐到桑落葵身边,聊上几句,她也没有排斥。 温瑶知道,以桑落葵的性情,这样已经算是将自己当朋友了。 这日午膳之后,温瑶在偏厅与桑落葵一同用过午膳,刚走出来,一个婢女走过来,朝着温瑶道: “温医女,有人来太医院找你,在菘蓝院门口等着你。” 温瑶步子一止,人都进来了,想必地位身份是不低的,试探:“是什么人。” “淮王府来的。” 温瑶眼神一转,顿时明白了。 解安平郡主脸上毒的药最多只能管两月左右。 两月之期差不多了,怕是派人来找自己要解药了。 等那婢女离开,桑落葵则颇为意外望向她:“你认识淮王府的人?” 温瑶只说:“与淮王府的安平郡主有些渊源。我先过去一趟,应付应付。” 桑落葵听她这口气,和淮王府并非关系好,倒像是有什么梁子,毕竟自己也是京城本地人,自然也听过安平郡主的名声,知道不是个善角儿,不禁微微一挑眉:“不会有事吧?需要我同你一起过去吗?” 温瑶见她担心,知道她将自己已是视作真正的闺蜜,心头一暖,笑:“不用了。放心。” …… 走到门口,温瑶看见个眼熟的婢女站在那儿,正是安平郡主身边的婢女鸣翠。 上次来为郡主取治脸的药,也是这鸣翠。 鸣翠见她来了,迎上去,将她打量了一番:“多时不见,温大夫竟是荣升为太医院的医女。果然是厉害,不容小觑啊。奴婢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是要来太医院找您。” “我哪里赶得上郡主的厉害?”温瑶话里藏针,讽刺。 刚刚买通了宁善儿害她,现在还可以装没事,厚着脸皮来找她求解药。 是当她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还是当全世界都是傻子?任她CUO揉? 鸣翠也没浪费时辰,直接说了:“奴婢也不多打搅温医女,郡主近两日脸上又有了毒发的症状,还请温医女尽快将解药给奴婢吧。” 温瑶勾起唇:“这次,你让你家郡主亲自过来拿。” 鸣翠一愣,随即皱眉:“拿个药而已,何须劳烦郡主亲自过来,奴婢帮她拿回去就行了——” 话音未落,温瑶懒得说话,转身就走。 鸣翠一惊,却也知道眼下是这温瑶占上风,什么都是她说了算,万一惹怒了她,不给解药,郡主岂不是又要烂脸?只能冲着她的背影无奈: “行…那奴婢这就回去跟郡主通禀。” …… 午后,温瑶正在医女配药的小院里做事,一个婆子进来将她喊了出去,说是有人在西侧们等自己。 温瑶知道安平郡主为了这张脸,肯定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到了西侧门,她走出去,果然看见安平郡主满脸铁青站在门外。 鸣翠则站在身后,正不满看向温瑶:“我家郡主来了!你满意了?可以将解药拿出来了吧?” 温瑶挑眸:“不好意思,还不满意。” 说着,几步走过去,扬起巴掌就两耳光朝安平郡主的脸上扇去! “啪啪”两声,极清脆。 “这样,才算勉强满意。” 安平郡主没料到她竟是会上前来打自己,捂住红肿的半边脸,呆住,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为什么让你过得快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鸣翠倒是先反应过来,尖叫着冲过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们郡主——” 温瑶早有防备,一把捏住鸣翠的手腕,狠狠推到一边,冷冷看向安平郡主。 打她?打她还算便宜了! 她还嫌这两耳光打晚了! 安平郡主总算回过神来,似乎也明白温瑶为什么掌掴自己,涨红了脸,攥紧拳头。 却又无力松开,为了解药,暂时吞下这口气: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是我想怎么样,还是郡主你想怎样?本来我已经打算将彻底解毒的药给你,谁想我人在太医院,郡主还要派个人来摆我一道,生怕我过得太舒心了,那么,我又为什么让你过得快活?”温瑶故作邪气地挑起唇瓣。 安平郡主咬紧后槽牙,无言可辩。 没错,她得知这温瑶入了太医院后,心里呕得很! 这个小医女怎么还越混越好了? 进梁王府,为梁王侧妃侍疾就罢了,居然还被举荐入了太医院—— 亏自己一个堂堂郡主,每隔一两月,居然还要委屈巴巴,屈膝对她求解药! 她越想越是不甘心,气得辗转反侧,便也不想让温瑶好过。 明着不敢来,暗地还不会么? 她打听到温瑶在太医院似乎与一个叫宁善儿的备选医女走得最近,也就买通加威胁了宁善儿。 谁想那宁善儿不争气,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将温瑶害落选,自己反被刷下去了,还被送回原籍父家。 她本想着那宁善儿应该不会跟温瑶说什么,温瑶应该不会知道宁善儿背后是自己教唆。 现在看来,那不中用的宁善儿,什么都跟温瑶说了。 温瑶才会故意让她亲自来取解药,还借机扇了她两耳光! 她也知道,这两耳光,自己怕是只能受着了! 温瑶不出了这口气,是不会罢休的。 她指尖掐入掌心,让自己压下心头火,含恨:“我也是一时冲动……温大夫别生气,还请温大夫将解药给安平。” 鸣翠见主子都这般委曲求全,放下身段,自然也不敢造次了,爬起来,灰溜溜退到一边。 一时冲动?温瑶不接受安平郡主的这种理由:“既然一时冲动,那郡主也要承受一时冲动的代价。我这个人,赏罚分明。” 安平郡主心内气急,赏罚分明?本郡主又不是你的婢女丫头,你这口气,倒像是我的主子了!却见温瑶撂下话,准备转身进屋,又收起脾气,慌了神:“你干什么?你是进去么?你先给我解药再走啊——” 温瑶回头: “我刚才说的话是还不够清楚么?我说了,郡主要承受一时冲动的代价,既如此,就让脸多烂几天吧。等我日子清净了,确定自己安全了,没人再暗中加害我了,我兴许一开心,再将接下来两个月的解药给你。没事儿,反正郡主您脸皮厚,多烂几日,也撑得住。” 说罢,再不回头,径直进了侧门。 安平郡主暴跳如雷,气得跺脚却也无奈,总不能在太医院门口撒野,许久后,才气得转头离开。 ** 几日后,高氏来菘蓝院,将几个今年的新医女都招集过来,派遣了任务下来。 虽成了正式医女,但这几天新医女们做的都是些简单的活儿,这会儿一听有正式任务,都屏住呼吸,有些激动。 高氏说两日后,宫里要举办琼华宴,是皇太后办的,说是为了庆贺乌兰退兵,丰城暂时平定,暂解危困的内廷小宴,邀请的都是当朝王公子弟千金。 宴上都是金枝玉叶,持续一整天,期间不乏也会设置聊以娱乐的游戏活动,按照以往规矩,会调遣些医女过去,以备不时之需,比如防止宴上的皇亲国戚、高官子女们受伤或者身子不适之类。 是人都可以看出这是个肥差,全程不用费力气费心,又可以接触皇亲贵胄。 医女们听高氏说了琼华宴的规矩,应下后, 高氏离开。 医女们这才激动的叽叽喳喳,开始聊起这次的琼华宴—— “哇,想不到这么快就能见着皇太后了。” “指不定还能面见圣颜!” “据说琼华宴每次请的都是达官贵族家的王孙子弟,到时万一出错可怎么办,好紧张啊。” “我看你哪里是紧张出错,是紧张不知道被哪家王公看上,被太后要去了吧? 这调侃引起医女们的一阵哄笑。 接着,才有人继续说道:“还别说,听说这琼华宴其实每年就是皇亲贵族子女间的相亲宴,每次举办,总能撮合一两对儿良缘,今年的怕也是一样, 打着庆贺丰城危困暂解的名号,其实无非就是皇太后为王公子弟们牵线拉桥。” 说话的医女叫慕云梦,据说家里父亲是京城的名医,常年为礼部尚书一家看病问诊,与礼部尚书私交也不错,既然如此,想必也经常会从尚书大人口里听说些皇城内的轶事。 一群医女听了也不怀疑,都越发激动:“真的?那这次咱们参加这琼华宴,岂不是也有可能会见证皇太后赐婚?倒是也能沾沾喜气!” “也不知道这次是哪家的公子与千金能够促成一对良缘……” 毕竟都是情窦初开的年轻女子,一提起这些姻缘之事,个个都面色潮红,心泛涟漪,聊上了瘾。 只有桑落葵仍是如昔日一样,不动神色,只在旁边默默听着,末了,才转身,准备回屋。 温瑶追了上去:“这么早就回房么?不听听大家多聊聊琼华宴?” “没什么好听的,”桑落葵放缓了脚步,说道:“我们参加琼华宴只是照护皇亲贵族们,谁与谁在一起,成了一对,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做好分内事就行了。” 温瑶习惯了她的理性,便也不再说什么。 & 两天后。 温瑶早早起身,换好衣服,与其他医女们一同离开太医院,坐上轿子,朝皇城正北区域行去。 虽然大晋的太医院就设在皇城内,但与皇亲贵族们居住的殿室还是相隔一定距离。 轿子越行至深处,格局越是壮阔伟丽。 气氛也逐渐森严。 第二百三十章 人间第一奢贵之地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最后,载着医女的软轿依次在荣久殿门口停下。 这里便是今年琼华宴举行的地方。 一个殿内的掌事太监领着属下,在门口等着,见医女们下轿,走过来: “洒家王安,是荣华殿的掌事宫人。” 众医女纷纷按照早谨记的规矩一拜:“参见王公公。” 王安目光扫了一圈医女们,也就带着众女先入内,趁宴会还没开始,主子们都还没到场,先教了会儿规矩礼仪,又将她们稍后在宴上要做的事儿,人待在哪里,不能去哪里,都一一说了一遍。 前两天在太医院,高氏其实已经教过好几遍了,可一群医女还是不敢掉以轻心,都悉心听着。 王安说完,才让下面的两个小太监带着医女们先在荣久殿内逛一圈,熟悉熟悉。 医女们拜谢后,跟着小太监离开,顺着走回廊小道,逛了起来。 这荣久殿外面看起来就气派恢弘,没料到里头更是广阔深大,别有洞天。 除了正殿、几个偏殿,院子亦是格外宽敞,后面还有个偌大的花园,供稍后参宴者游园赏花,花园内还连着宫内的天水湖,蔚蓝天空下,波光盈盈,如堕仙境,水面上还停靠着几个画舫,可供人泛舟湖上。 几个医女看得目不暇接,边走边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好漂亮啊。” “我只当太医院已是够气派了,没料这荣久殿更是人间繁华乡啊!” “这不是废话么,这里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宫内院。自然是人间第一奢贵之地……你这话可千万别叫人听了去,可别叫人笑话我们太医院的人都没见过世面……”有医女打趣。 一群医女说着说着,逛了一圈下来,日头渐高,时辰也差不多了。 一个太监过来,对着领着医女们的小太监说了一番,小太监便停下脚步: “诸位医女娘子,琼华宴差不多要开始了,已是有贵客陆续来了。咱们先过去正殿那边吧。” 温瑶随其他医女躬身应下,随着小太监回到正殿。 果然,过去后,看见偏殿外,已三三两两聚集了一些身边跟着随从或婢女、衣着光鲜金贵的千金与公子。 在殿内宫人的安排下,各自站在一处,似在等待开宴入座。 医女们各自站在了殿外的不同地方,以备主子们不时的传唤。 温瑶站在荣久殿门口西侧的梁柱下,没一会儿,只听一个讽刺的声音飘来: “哟,这不是梁王府的那个小医女么,如今竟是皇宫医女了?” 温瑶头一抬,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婢女的陪伴下正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 正是许久不见的蒋妍。 因是参加宫廷内宴,今儿的蒋妍打扮也很是隆重,甚至比梁王府寿宴那日更是艳光四射,叫人挪不开眼,只一双 蒋妍身为太傅孙女,时常出入宫闱,是实实在在的京城贵女,今儿受皇太后的邀请参加琼华宴,温瑶一点也不奇怪。 此刻,既然蒋妍瞧见自己,她便也就微微一俯身,行了个礼: “蒋小姐有礼。” 蒋妍身边的婢女不阴不阳:“有礼了?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对我家小姐多有礼。我瞧你厉害得很,谁都不放在眼里呢。” 蒋妍鼻息也轻嗤一声,默认了婢女的讽刺。 温瑶知道蒋妍对自己上次拒绝她,不肯帮她转达元谨举动的事耿耿于怀,只温声: “蒋小姐多心了,奴婢不过是个太医院医女,能够有什么厉害。” 高氏说了,既是进了宫,便得遵照宫廷礼制,医女们在主子面前,须自称奴婢。 尽管,她并不认为蒋妍是自己的主。自己也并非蒋妍的奴婢。 蒋妍见她自称奴婢,却是脸色一松,舒坦了不少,似占了上风,勾起唇瓣: “既然也知道只是奴婢,那别说我不提醒你,对着身份高的主子,还是收敛一下你那傲气,谦虚一些,别装傻充愣,将主子的话当空气。在梁王府,你算是个红人,尚有胡侧妃、世子爷护着你,你尚能摆出一副清高臭脸,便是犯了什么错,也能蒙混过去,可这里不一样,” 说到这里,缓缓几步,走到温瑶身侧,压低声音: “这里,可是皇宫,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得罪了哪个贵人,最后,可能也就横着出去了。” 温瑶心内失笑。 大姐,您是在恐吓我?我是吓大的么? 她挺背平视蒋妍的目光,不卑不亢:“有劳蒋小姐的提醒。奴婢对着真正值得尊重的主上,自然会谦逊尊敬。” 蒋妍眸色一黯,什么叫真正的主上?莫不是在嘲讽自己并不算什么真主子,才会对自己不敬?多自己的要求充耳不闻? 她一咬牙,可这会儿身在皇宫,周围还有不少高门子女,也不好与她一个小医女闹出什么事儿,不然显得自己小心眼了些,到底还是影响了自己的名声,而且今天的琼华宴,还有重要的事情呢…… 想着,蒋妍压下心头不快,眸色一压,抬起尖尖下巴,声音扬高了几度: “日头大, 我有些口渴,劳烦这位医女帮我去拿点儿梅子茶。我就在这里等着,可好?” 桑落葵站在距离温瑶不远处的另一处梁柱下,早就瞧见蒋妍携着婢女走到温瑶跟前,与温瑶说着什么,虽听不大清楚,却看得出蒋妍来者不善,并不是在说什么亲热话。 此刻蒋妍扬声吩咐,她倒是听清楚了,不禁眉心一皱。 端茶递水,并不是医女的分内事,蒋妍大可去找荣久殿的宫女或太监操办,却叫温瑶去做,分明是故意的。 不过,就算不是医女的分内事,但对于宾客的吩咐,医女也不好拒绝,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果然,温瑶也没说什么,只回应了一声,便准备去端茶。 蒋妍身边的婢女冷哼一声,提醒:“等一下!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梅子茶温度须适宜,不可太烫,否则进不了嘴,也失了风味,也不能太凉,我家小姐身子弱,喝了凉的便不舒服,到时候万一身子不适,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温热就行了~还有,我家小姐嗜甜,但也不能太甜腻,蜂蜜不多不少,恰恰加两小勺即好。懂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仙女姐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见蒋妍哪里是想喝梅子茶,分明是在折腾自己,却不动声色,转身离开。 婢女瞧着温瑶一派云淡风轻的背影,忍不住嘀咕:“小姐,你看她,一副不惊不乍的样儿,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上次不识好歹,不愿帮你就罢了,现在在宫里,对着你还是这副样子,要不知道,还当她才是太傅家小姐呢!这种贱婢,就该好好磨一下,让她知道到底谁是主,谁才是仆!” 蒋妍亦是冷冷盯着温瑶的背影,并没反驳婢女的话,显然也是认同的。 在梁王府时,她是客人,便是这温瑶得罪了自己,她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去责罚人家府上的人吧,再说了,也怕在谨世子面前为了个医女,折损了形象,显得自己不够大度。 可今天不一样,是在皇宫内院。 可不是在梁王府。 这小医女看起来又是头一次在宫里行走办差事,便是有任何行差踏错,只怕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想着,蒋妍唇角悬挂起一抹冷笑。 …… 梅子茶在荣久殿后面的西南侧的厨房。 温瑶过去后拿了梅子茶,按蒋妍婢女的提示,加了蜂蜜,又等着茶温稍凉,不那么烫了,才端出来,朝正殿走去。 从西南侧厨房回正殿的路上,却被一群宫人打了围,说是这条路是通往花园的,等会儿皇太后等人许要经过,所以得提前清理一下。 温瑶便就改了方向,从另一边的花园绕回正殿。 待会儿皇太后要来的花园刚被清理过,这会儿很是清净,也没什么人,除了虫鸣鸟啁,很是安静。 她刚被小太监带着来逛过花园,也算熟悉这边的路了,捧着茶,刚走到一半,却隐隐听见不远处的天水湖那边传来声音。 好像是扑腾扑腾的水声。 还伴着微弱的求救声。 听声儿,有些稚嫩,不像大人,倒像是小孩子。 她一惊,忙暂时将托盘放在花园的石桌上,撒腿跑到了天水湖边。 果不其然,正看见一个小身影在湖水里扑腾着,几次起来,几次又沉下去,想要抓那边的石头,却怎么也够不着。 一张浮出水面的小脸早已经被水呛得面红耳赤。 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温瑶见状,二话不说便跳下水,一把抓住那下沉的小男孩,朝岸边划去。 幸好前世学过游泳。 将那小男孩推上岸,她踩住岸边石头,也一跃而上。 那小男孩虽然受了惊吓,但幸好没什么,坐在地上,吐出几口水,咳了几声,面色见见好转。 她一边拧着自己的衣裳,一边问:“你没事吧?” 小男孩这才摇头,慢慢爬起来。 温瑶这才看清楚他的打扮,衣着倒是锦贵,白袍边缘绣着金丝线。 虽年纪幼,五官生得却是俊秀好看。 站稳后,小男孩估计是还没完全回神,还有些恍惚,呆呆看向刚救了自己的一条小命的年轻女子,喃喃: “仙女姐姐……?” 温瑶噗呲笑出来:“我不是仙女姐姐。” 又仔细端详起面前的小男孩,——这孩子,难不成也是今天参加琼华宴的男宾? 可……不会吧,这孩子年龄很小诶。 小男孩却坚持己见:“不,你就是仙女姐姐。奶娘跟我说过,仙女都是像你这样生得漂亮,又会救人的。” 温瑶也就说:“奴婢是太医院的医女,今日在荣久殿当差,正好路过,才万幸救下小公子而已。不知道小公子是哪家门户的?” 小男孩听她自称是医女,白皙的小脸上有些失望,原来真的不是仙女姐姐啊,不过还是不想破坏属于小孩子的幻想:“我不管,你就是仙女姐姐。可能你只暂时来人间当医女渡劫的。” 温瑶无奈,却也只能接受她的称呼。 小男生又张望了一番四周,发现只有温瑶一个人,才明显松了口气,然后看向温瑶: “仙女姐姐叫什么?” 温瑶也就说:“奴婢姓温,单名一个瑶,不知小公子是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落了水?身边伺候的随从呢?可要奴婢将他们找来?” 小男孩却没回答温瑶的疑惑,迟疑了一下,回答:“我在湖边玩,不小心失足了。刚才我落水的事儿,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温瑶眉心一蹙:“可小公子刚才十分凶险,而且你现在全身湿透了……确定不要奴婢帮您找随从过来?” 小男孩使劲摇头:“你不知道,我父亲格外严厉,我是一个人甩下梅娘子与身边人,溜来花园玩玩的,若被知道我差点落水,梅娘子肯定要告诉我父亲……那些下人估计也别想活了。好不容易混熟了,我可不想身边又换一批人。麻烦。” 梅娘子?许是这小男孩身边的奶娘或者贴身婢女之类的吧。温瑶还没来得及说话,有脚步声过来,小男孩生怕被发现,忙给温瑶递了个眼色:“就这样啊, 说定了!放心,仙女姐姐叫温瑶,对吗?我记着了!”说罢,转身就跑不见了。 温瑶看着小男生的背影,也不好多追了,毕竟自己还有别的事,万一迟了,恐怕又要被蒋妍捏住把柄,只能匆匆先回到桌子边拿起托盘,也朝正殿那边走去。 因为她提前去偏殿换了身干净衣服,又耽搁了好一会儿,温瑶捧茶走到蒋妍跟前时,看到的是蒋妍主仆的两张臭脸。 蒋妍的婢女冷嗤:“要你去倒个梅子茶,你恨不得去吃个顿饭才回来……这是存心想让我家小姐渴死?” 温瑶想起小男孩的嘱咐,也不好解释自己刚是救人了,便是解释了,这蒋妍明摆着就是挑自己的刺头,也不可能听,便也就说:“抱歉,奴婢不熟悉荣久殿,找厨房找了一会儿,耽误了时间。” 蒋妍也懒得废话,接过茶杯,手刚触到那杯身,娥眉却是一蹙,手一松,盛满梅子茶的杯子落地成花,摔了个粉碎: “这么冰,叫我怎么喝?刚刚明明说了我身子弱,一喝凉的,就不舒服,会上吐下泻,你却还故意给我端来这么冰凉的茶,是故意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找茬小能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本来算计好时间,回来时温度正合适,可路上耽搁了时间,茶温的确是凉了些,但也不至于到冰的程度,温瑶漠然看向蒋妍,还当真是个找茬小能手。 蒋妍这么一闹,引得了殿内几个宫人的注意。 有小太监去告诉王安。 王王安赶了过来,对着蒋妍奉承笑道:“蒋小姐消消气,要不,奴让宫人再给您重倒一杯梅子茶来。” 这蒋家千金是蒋太傅 的嫡亲孙女,而那蒋太傅,又是两朝元老,是几位皇子甚至太子的老师,与皇家关系亲密,这蒋妍自小出入宫闱,深得皇太后的欢心,所以,宫人们自然也就对她十分尊重。 蒋妍见王安打圆场,不悦地望向王安:“王公公,不是我给你找麻烦,只这医女实在也太过分了,才忍不住教训了两句。能进宫在贵人们面前伺候的,想必应该都是训好了的,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做事儿都是有条不紊的,这样心思不细腻又莽撞的人,万一冲撞到了太后与其他娘娘,到时候,也是王公公担责任。” 王安听蒋妍这么说,也就严肃地望向温瑶:“你也是,不过是去倒杯梅子茶,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太医院的。” 温瑶垂首解释:“王公公,奴婢方才回来路上,因为经过的路段宫人要做清理,就绕了点远路,耽搁了点时辰,才让梅子茶稍凉了一些。 并非故意。” 蒋妍身边的婢女立刻就嚷起来:“听听,听听,王公公,说她一句,她还不服气,非要争出个输赢来呢!绕路?听她瞎编,这医女就是不上心,险些损了我家小姐的身子! 这样的人,哪里能来荣久殿伺候太后与娘娘们?万一损了御体可怎么是好?  ” 王安听她搬出太后,自然也就呵斥了温瑶一声:“既是做错了,就该虚心受教,不要强词夺理!若是这样,洒家只能将你逐回太医院,再回禀你的上级,让他们来惩处你了——” 不远处,桑落葵脸色一动,见势不妙,疾步过来,暗中拉了温瑶一把,低声: “罢了。你别说了。” 就算傻子,也看得出来那蒋太傅家的千金,就是在针对温瑶。 以蒋妍在宫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想要折腾温瑶,并不难。 却听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她没瞎编,也没强词夺理。” 温瑶听到那声音,心头一动,转过身,竟看见刚刚才在天水湖边偶遇的小男孩在宫人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只那小男孩已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明黄色绣着暗纹金龙的袍子,随着他的每一步,轻摇慢曳,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金龙纹…… 她心脏猛跳了两下,猜到什么。 果不其然,在场所有人见着那孩子,纷纷都行了大礼: “太子殿下。” 温瑶脸色一变,太子…殿下? 这小正太,居然是太子? 在太医院学习宫廷规矩时,她也听说过。 当朝的乾宁帝虽然自己年寿绵长,却子息凋零,如今存活下来的,除了两个公主,统共才三名皇子。 其中两个皇子生母都地位低下,又不受皇帝所喜。基本上,并无成为储君的希望。 唯有一个皇子是后宫的洪妃八年前所出。 洪妃家世高贵,是大晋朝开国功臣之后,自己又是妃位,在后宫地位不低,无奈红颜薄命,身体柔弱,诞下皇子后,染了产后风去世,这个名唤元若的皇子,不满月便被乾宁帝册封为太子,恰就是她今日从天水湖里救上来的这个小孩子。 元若因尚在襁褓就失去生母,又是乾宁帝六十多岁才得的老来子,何况还贵为储君,自然是乾宁帝的心头肉,交给谁都不放心,干脆便将这小太子,放在皇太后的慈和宫养育。 后来大了些,才自己单独搬入东宫去住。 所以,小太子自幼是跟着皇太后这个祖母长大的。 难怪今儿也来了皇太后举办的宴会。 王安行过礼,忙过去几步,对着东宫太子弯下腰,疑惑:“殿下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元若黑黢黢的眼睛一扫,看一眼温瑶:“刚才本宫在后头的花园玩,不慎丢了佩饰,正瞧见那位温医女路过,就喊住她,让她帮本宫找。这才耽误了她端茶送水的时辰。她并没胡编乱造,找借口推责任。” 王安见太子竟是为温瑶作证,深吸口气,也就不好说什么。 蒋妍则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咬紧贝齿,却听小太子的质问声飘来: “莫不是蒋家小姐在怨恨本宫占了给你端茶的人,害你险些喝了凉茶?” 蒋妍便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太子起争端,马上收起容色,惶恐: “殿下说哪里的话,臣女哪里敢怨恨殿下。” “可你对着温医女喋喋不休,穷追猛打,不就是对本宫心存抱怨么?你责骂温医女,不相当于是在对本宫指桑骂槐,不满本宫阻了你的茶水么?” 蒋妍见殿内天井又来了不少宾客,正陆续望过来,朝自己指点议论,脸色涨红,只能咬唇说: “是臣女刚才一时情急而已……这事罢了,臣女再不追究了。” 元若却显然并不觉得她一句不追究就算了:“身为太医院医女,今天的职责本应该是服务皇家,全心全意顾着皇太后与参宴的各位娘娘主子们,端茶送水是宫女太监的职责,蒋家小姐自己指使错了对象,让照料皇家的人去为你单独做事,事后还当着这么多人大吼大叫,责怪温医女没做好,呵……公器私用,还倒打一耙,蒋家便是这样的家教?蒋太傅也是本宫老师,本宫素来敬重他公正严明不偏私,还以为蒋家后代皆是如此。如今倒是高估了。” 这番训斥,显然不算轻,不但是蒋妍,连带着蒋家都受了牵扯,当下就让空气冷冽了几分。 蒋妍的脸就跟熟透了的果子,却哪里敢说什么,又万万料不到会被太子当众这般训斥,丢了面子,眼圈儿都红了,身子也气得微微发抖。 正这时,殿外传来动静,一个小太监过来禀报——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月季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太后与贤妃娘娘、惠妃娘娘来了。” 元若这才不跟蒋妍多做计较了:“别影响了太后心情。”说罢,带着宫人与王安等人就去外头接迎太后等人了。 其他看了半天戏的王公贵女们也纷纷去往殿门口,迎接太后。 蒋妍含恨吞下眼泪,再不敢露出半点愤愤不满,带着婢女也就默默退到了一边。 身边婢女见小姐受气,也是愤愤不平,低声嘀咕:“也不知道太子爷这么帮那小贱人做什么……莫不是那小贱人给太子服了什么迷魂药? ” “住嘴,这是在宫里,胡乱议论太子,是想杀头?”蒋妍虽也气,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婢女也就不敢再说什么,只还是不服气:“……那小贱人这会儿只怕是更得意了。” 蒋妍何尝又不生气,梁王府那次就罢了,现在那温瑶居然还害自己再宫里也丢了丑。 今儿琼华宴这么多人王公贵女都在场,刚刚都瞧见太子怎么训斥她的了…… 还连累了祖父也被太子说了一通。 传回家中,只怕还要长辈训斥。 那个温瑶,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一个小医女而已,若她堂堂太傅府千金小姐还不能压制,白活一场了! 念及此,她目光落在殿门口,听见皇太后的尊驾快至,眼眸一阴,附耳过去,对着婢女耳语一番,方才跟着众人去了门口。 婢女听了,立刻转身去了。 温瑶也与桑落葵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却见蒋妍的婢女朝自己走过来,一走近就冷笑: “怎么,在梁王府攀附胡侧妃和世子爷,来了皇宫还想巴结太子?” 温瑶无语:“总比你家小姐,想攀附巴结,也攀不上,巴不到要好。” 婢女恼怒,上前便狠狠将温瑶推一把:“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家小姐这个态度?” 温瑶没料到她会动手,被往后退了一步,却见那婢女再次朝自己冲过来,似乎想趁所有人此刻都聚集殿外,再对自己动手,正这时,桑落葵已几步过来将那婢女的手腕捉住,冷冷:“你是想让你主子今天彻底丢尽颜面吗 ?” 那婢女似乎这才冷静下来,狠狠抽出手,退后两步,瞪一眼温瑶,转身而去。 桑落葵望向温瑶:“这个蒋妍仗着自己是太傅府千金,一点委屈都不能受,任何人都得迁就她。刚才这事儿,明摆着就是蒋妍主仆无理, 可要告诉王公公一声?” “罢了,王公公摆明也是向着蒋妍,告状了也没用,那丫鬟无非是瞧见主子没占着上风,过来出口气罢了,由她去。”温瑶倒是不在意,“你快回去,太后要进来了。” 桑落葵也就不再说什么,回到了自己位置。 …… 不消一会儿,皇太后在两位娘娘的陪伴下,进来了,一路走着,还牵着元若的手,看得出与这从小养在身边的孙儿的喜爱。 温瑶悄悄看过去。 皇太后童氏不是乾宁帝的生母,而是先帝爷的继后。所以,比乾宁帝才大八岁,今年七十八。 这个年龄,就算在现代,也是不小了,何况在平均寿命远远不如现代的古代。 可这为童太后一生富贵无忧,无论吃穿用度,都是天下最好的,保养得不错,皮光肉滑,面色红润,说话也颇有中气,尽管已七十八,其实看上去,倒最多也就是逾了花甲之年。 温瑶目光一转,看一眼童太后身边的惠妃,无端端一转,看向桑落葵。 果然,桑落葵正目色复杂地看着惠妃。 那利惠妃,正是多年前早产生下死胎,让桑家祖父牵涉其中的关键人物。 此刻,看见利惠妃,桑落葵心情复杂,也是理所当然。 与此同时,众人拜见童太后与两位娘娘后,童太后与贤妃、惠妃入正殿,落座。 其他人也跟了进去,在宫人的指引下,纷纷各自在男女宾客席位间落座。 元若则寻了个机会,带着个小太监朝温瑶走过来。 温瑶看见他,下意识屈膝行了礼: “刚才不知是太子,失礼了。多谢太子刚才为奴婢出声。” “免礼,”元若做了个手势,又凑近几寸:“仙女姐姐救了本宫,刚才不解释,也是因为要帮本宫隐瞒落水一事,本宫帮仙女姐姐,也是应该。不过你怎么会与的太傅家的那个小姐结了怨?” 虽然元若年龄不大,但到底深宫长大。 看得出来那蒋妍分明是在针对温瑶。 “这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再与殿下说。”温瑶这话不过是客气话,以后恐怕也没机会与这位身份金贵的太子有太过亲近的机会了吧。 元若却将这话当做了仙女姐姐还想与自己再约的意思,激动地点头正这时,后面的贴身小太监走过来低语: “殿下,该进去了,不然太后要找您了。” 元若看一眼温瑶,正欲颔首离开,却又目光一顿,似乎看到了什么。 然后走过去几步,竟是一抬手,朝她胸口处伸去。 温瑶一怔,若不是眼前的人只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又是当朝太子,就凭他这举动,她马上能让他手臂骨折。 回过神,才身子避开:“殿下,你做什么?” 就在瞬间,元若手指一晃,已从她外袍衣领夹层间抽出什么。 温瑶定睛一看,元若手里竟是拿着一朵小小的粉白色花朵。 正是从她衣领夹层扯出来的…… 她一愣。 注意力一直在公务上,全未注意到衣领夹层里竟多了朵花。 “这月季花,是你自己夹带在衣裳里熏香的?”元若微微一蹙眉。 身后的小太监瞧见,也是脸色微微一白,有些惊恐,明明只是朵月季,却像是看见什么让人掉脑袋的东西。 温瑶忙摇头:“没有,奴婢没在衣裳里放花,奴婢也不知道这花是怎么跑进我衣裳领子里的……许是刚才做事时,掉进去的?…” 元若一口否决:“不可能,什么花掉到你身上都可能,但月季,不可能。因为荣久殿里这几日根本没有月季。” 温瑶一下子懵了:“为什么?……为什么荣久殿里没有月季?”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太给那小贱人面子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若吸口气:“不仅仅是荣久殿里没有月季,太后居住的慈和宫也没有栽种月季。” “这……这是为什么?”温瑶更蒙圈。 旁边的小太监也就走过来,代替太子小声回答: “皇太后平生最讨厌月季。所以,慈和宫是从不栽种那花儿的,荣久殿的花园倒是有几盆月季,不过今儿要在这里办宴,荣久殿的宫人们也就提前先都给搬走了,就是怕太后过来时,看着碍眼,不喜欢,坏了心情。提前一天就清理地干干净净了。所以温医女您身上这月季花,应该不是这荣久殿里的。” 温瑶呆了一呆:“太后有这么讨厌月季么?” 小太监收到太子的眼色,声音压得更低,对温瑶小声解释: “太后原先还是先帝的妃嫔,还未当皇后时,与后宫的一位岳妃……关系不太和睦。那位岳妃,闺名一个季字,后来岳妃犯错,被贬入冷宫去世,太后继任后位,却从此极厌恶月季。这事儿虽然未明说,但整个后宫稍微待久点的老人儿,都心照不宣。先前有个刚进宫的才人不知这事,在自己小阁院子里种了不少月季,得了太后的不喜,最后还进了冷宫……” 温瑶吸口凉气。 原来童太后讨厌月季花,是因为花名重合情敌加宫斗竞争者的名字啊。 后背无端端也沁出冷汗—— 幸好自己身上不知怎么携带的月季被元若发现了。 不然万一等会儿进殿伺候,被太后发现,还不知道又生出什么祸端。 若这月季不是她在荣久殿蹭到的,那是…… 她可没去过别的宫殿啊。 她回忆了一下,蓦然脑子一闪,想到了什么。 刚才蒋妍的婢女来找自己撒泼时,故意撞了自己一下,就是那会,将这月季趁机塞进她衣领夹缝里的! 肯定是蒋妍为了报复刚才因她受太子训斥,让婢女去殿外找了月季,然后弄到她身上。 这荣久殿虽然没月季,但殿外其他地儿,却不一定没有。 蒋妍主仆时常进宫,那婢女肯定知道哪里有月季,赶紧去拔一朵回来,也不奇怪。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可能了! 元若见她脸色一会儿明一会儿暗,似乎已经猜出这月季来源于何处,也没多问,只将月季塞到小太监手里:“拿到外面去扔掉。” 小太监应了一声,却听温瑶说:“这位小公公,慢着。” 元若与小太监双双一顿,接着,元若好奇问:“仙女姐姐,你想做什么?” “太子若真感激奴婢,不如帮再帮奴婢一次?”温瑶见他主动发问,也就腆着脸了。 元若小脸浮出阳光般的笑容:“仙女姐姐且说。” 宫里闷死了,好久没什么好玩的事了。 身边也都是一板一眼,循规蹈矩的人,好久没遇着这么有意思的小姐姐了。 温瑶俯下身去,耳语了一番。 …… 不一会儿, 元若先带着小太监进去了正殿。 温瑶则继续站在正殿门口的梁柱下,刚好能将正殿内的情况看得一览无余,也能听得见里面人的对话。 童太后疼爱元若,又是私宴,见孙儿进来,招招手,叫身边的姑姑端了把椅子,让元若就坐在自己身边,又生怕元若刚刚等久了,不住地王安去拿些糕点上来给他填肚子,又随口道:“怎么才进来。做什么去了。” 元若笑笑,抿了口宫女递来的茶水:“只在外面说了几句话。” 童太后眉心一动:“噢?跟谁说话?” 下方坐着的蒋妍一翘唇,漫不经心一样: “太后,若没看错,殿下好像正在太医院的医女说话呢。” 元若带着小太监,在门口与温瑶私下讲话的场景,她刚刚尽收眼底,看着不禁又是一阵妒恨。 太子殿下刚刚帮那小贱人说话就罢了,这会儿又亲自过去与温瑶说悄悄话。 这也太给那小贱人面子了! 童太后一怔,望向孙儿:“太子怎的认识太医院的医女?听着,还似乎很熟。” 元若倒也不生气蒋妍代替自己说了,只依旧朝着祖母一笑:“嗯。那温医女方才帮儿臣找到了佩饰,正因为这样,延误了自己本来的事,被人无端端当众责骂,却也不辩解,儿臣瞧她是个沉稳的,便也就过去赞许了她两句。” 说着,又看一眼蒋妍:“是不是啊,蒋小姐。” 蒋妍笑意一凝,脸色微微透出些尴尬。 童太后到底活的年岁长,哪会看不出什么,刚才当众责怪那温医女的便是蒋妍。 元若这话,显然在讽刺蒋妍连个医女都赶不上,还不如医女沉稳。 不过,蒋妍这丫头,自小出入宫闱,与童太后走得亲近,这会儿也不想为了个医女,损了这丫头的颜面,只打破静默,转移了话题: “对了,妍儿,你祖父近来身子可好啊。” 蒋妍见太后给自己台阶下,立刻也就站起身,躬身:“有劳太后牵挂,托太后与皇上的洪福,祖父身子还算康健。” “那便好,”童太后下方的贤妃看得出太后在转移话题,也就遂了太后的心意,微微一笑:“太后最牵挂的便是效忠先帝,历经两朝的这些老臣子的身子了。” 太后的两侧下方,一左一右,坐着贤妃与惠妃。 因乾宁帝年岁较大,算是难得的长寿帝王了,皇后与后宫早一批的妃嫔早已大部分陆续去世,这贤妃则是难得的还在世的后宫老人儿之一,已过了五十,但与太后一样,保养得极好,加上没曾生养过,看着身段苗条,皮肤细腻,也就看着刚过四十,人看着谦和低调,说话也很有分寸。 温瑶在太医院就听说了,因为皇后早逝,皇上后来再未立后,这么多年,后宫除了皇太后,便是贤妃在打理。 尤其近年,皇太后年事已高,管不动了,基本都交给了贤妃。 所以,这几十年来,贤妃便等同于皇后了,在后宫地位很高。 也难怪看着有股端庄纯雅,波澜不动的气势。 而右边的那位早就闻名的利惠妃,则是乾宁帝中晚年以后才入宫的,比乾宁帝小不少。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疼他,疼哪个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比起贤妃的典雅庄重,这位惠妃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一举一动,倒是散发着一股娇骄气儿,话多,活泼,看得出还是很受皇帝宠爱的,此刻看着台上的太后将一口果子放入元若口里,笑侃: “太后就是疼太子。一瞧见太子,眼里没了旁人。” 童太后早习惯了惠妃这张嘴,只拿起丝帕给元若擦擦嘴,笑:“不疼他,还能疼哪个。” 这话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只利惠妃听了,却是笑意微微一凝,眼眸里闪现出一掠而过的失落与愤恨。 估计是想到了自己那个怀胎九月,却没能顺利生下来的龙嗣吧。 若健康长大,这宫里,又何止元若一个皇子? 元若生母洪妃早逝,母家那边没了依仗,恐怕储君位,也是自己儿子的吧? 正这时,殿外传来传报: “太后,梁王府世子爷元谨来了。” 在场女宾席那边,立刻传出一片轻微的哗然声。 目光统统望向门口,不乏期待。 温瑶拉回思绪,也是眉一动,望过去。 其实今年的这场琼华宴,童太后本就是打着庆贺丰城战事暂停的名义,所以,宴请元谨这个在丰城抗击乌兰的主将来参加宴会,丝毫不奇怪。 元谨今天紫袍褐靴,丰神如玉,在宫人的引领下,信步入内。 经过门口梁柱,目光一转,堪堪落在梁下的纤影上。 温瑶下意识垂下眼睑,不与他目光交织。 直到再一抬眸,才看见他朝前方走去,跨入正殿门槛的一刹,再次引得在座女宾席那边的千金名媛们红了脸。 尤其是蒋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追逐目光。 元谨上前拜过太后与两位娘娘。 “谨世子来了。还当你回京后事务繁忙,来不了了。哀家还想着让人去梁王府亲自接你呢,”童太后朗声笑语,“王安,愣着做什么,快赐座。” 在场男女都对来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宴上迟到,太后却丝毫不计较,还能如此厚待的,恐怕在场的,也仅有元谨一人了。 元谨拜谢后, 坐回到了男宾席上的座位上。 童太后见宾客都差不多到齐,又扫了一眼大殿门口,然后望向身侧的刘姑姑: “怎么,贵妃还没来?” 语气便是尽量平静,在场的人却也听得出,有些许不满。 元谨听到贵妃两字,也是眉一动,却只拿起手边杯盏,抿了口茶,并无半点涟漪。 刘姑姑低声回应:“回太后,贵妃娘娘说了,昨晚起身,禁了夜风,犯了偏头疼的毛病,今儿怕是来不了了,回头再去慈和宫,给太后请罪。” 童太后脸上有些不快,却到底也没说什么。 一旁的利惠妃撇了撇嘴,轻声:“太后莫气,贵妃娘娘就是这么个性子,素来清傲离尘,不爱与人打交道,便是皇上去她那儿,她都是如此,也不是有心针对太后。” 这话乍听是在帮贵妃说话,其实完全是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果然,童太后听了,脸上阴云更甚。 在场所有人也都不敢作声。 贤妃看一眼利惠妃,微微一拧眉。 利惠妃到底忌惮贤妃在后宫权利,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贤妃这才望向童太后,温婉一笑:“太后,贵妃身子素来弱,也确实时常头痛发作,每次一发,别说来赴宴,妾身瞧她路都走不得,那样儿,看着叫妾身都心疼……” 童太后这才脸色好转几分:“你是个最贤德善良的菩萨心肠,总为人开脱,生怕哀家责罚了谁,叫谁受了苦.” 殿门口,温瑶听得清晰。 高氏也提过,如今后宫,除了贤妃与惠妃两个地位高的,还有个贵妃。 其实论大晋后宫制度,贵妃的位份,是在贤妃与惠妃之上的,除了早已过世的皇后,便是贵妃最大了。 照理说,皇后没了,后宫主事的,应该是这贵妃,而非贤妃。 但这贵妃却似乎不是个理事的人,常年蜗居自己宫殿之中,也不怎么与人打交道。 所以,执掌后宫的权力,方才落在了贤妃手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贵妃虽然地位比贤妃高,但比贤妃进宫晚许多年,无论年纪还是资历,都不如贤妃。怕是如此,太后才建议乾宁帝,将管事的权,交给贤妃这个老人儿。 如今一看,这贵妃确实如高氏做说的,不问世事,性子孤傲,居然连太后主办的琼华宴也托病不来。 就算是真的病了,多少妃嫔便是强撑着来,也不敢拂逆了太后的面子啊。 据说这贵妃的家世好像也不如贤妃,是个朝廷六品官推荐进宫的养女,进宫时,也并不太年轻了,好像说是养在闺阁伺候生病的养母多年,给耽搁年龄了。 无论怎样,以贵妃这般不算讨人喜欢的性子与不算高贵的身份,却能成为如今后宫位份最高的…… 足以可见,乾宁帝对这位贵妃娘娘的宠爱,绝对是一般妃嫔赶不上的。 正这时,正殿内,童太后又道: “既是都来齐了,大家也别拘着,琼华宴本就是宫廷内宴,叫大家放松一下筋骨,联系联系感情的,若是太拘谨,反倒失了意思。”童太后主动开声,又端起玉馔,“来,咱们先敬谨世子一杯,乌兰退兵,丰城暂享安平,谨世子功不可没。” 众人皆举杯,随太后一起面朝元谨。 元谨也举盏,一饮而尽:“臣只是在前方守卫疆土。一切还是依靠皇上在京城调度有方。” “世子谦虚了,”童太后笑语:“不过话说起来,这些年,也全靠谨世子在边陲操持,给大晋守卫疆土,耽误了婚事。皇上见你至今仍未订下亲事,心中早就颇替梁王着急了。” 这话一出,在场女郎们个个都停住说话,屏住呼吸。 却听元谨只回应:“有劳皇上与太后操心。不过,早些年,臣便立下誓言,丰城未定,不成家。皇上也是深明臣心意的。” 现场所有女郎脸上不约而同出现失落的神色。 打仗有那么好玩么?居然连婚姻都不顾了。 敢情京城这么多未嫁的名媛,都入不了他梁王府世子爷的眼? 第二百三十六章 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童太后也是一顿,继而笑:“其实,成家立室与丰城平定也没什么冲突。世子为国忧心的这份心,已经很重了。又何必搭上自己的婚姻大事?” “虽说没什么冲突,但丰城不平,乌兰继续觊觎侵犯,臣常年便不得不来往于京城与边陲,时刻面临危险,让妻房常年独守空房,还要为臣提心吊胆,实在是身为人夫之愧。” “你倒是个肯为妻房考虑的,”童太后见他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暂时也就不再多提什么,只是悠悠看一眼台下的蒋妍,脸上有些无奈。 显然,太后也了解蒋妍的心意。 可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也不好多说什么。 若是一般人,强点鸳鸯谱,倒还好,可这谨世子,是京城的武神,打小就在沙场上打转儿的,性子可不一样。 总不好强迫。 蒋妍收到太后的目光,脸上失望更深,还指望太后今儿在琼华宴上能帮自己敲定与元谨的好事,没想元谨连机会都没有给太后一个…… 再加上刚才在正殿门口受的气,一下子冲到喉咙管。 她瞥一眼殿门口的温瑶,找到了发泄对象,冷哼一声,随即,脸色忽变,捂住心胃处,弯下腰。 身边的丫鬟眼珠子一转,马上凑过去:“小姐,怎么了。” 贤妃最先发现,忙问:“妍儿怎么了。” 蒋妍抬起小脸,弱弱道:“没事,娘娘,妍儿今儿念着参加琼华宴,起得太早了,也没吃东西,饿到现在,刚刚吃了些糕点,许是吃猛了点,胃腹有些不适,扫了太后与两位娘娘的雅兴,妍儿罪过。不妨,老-毛病了,歇一歇,再喝点儿热茶就行了。” 童太后这才放心,又道:“既如此,王安,叫个医女进来给蒋小姐瞧瞧。” 宴上设了医女,便就是防止这些事。 蒋妍见王安出去唤人,正合了自己的意图,嘴角一勾。 果不其然,王安将正殿门口,距离最近的温瑶喊了进来。 温瑶拎着随身医箱进殿,走到蒋妍跟前,蹲下身,示意她伸出手腕。 蒋妍看着她,睫毛一动,掩饰住眸底的阴霾,伸出手腕,柔声: “有劳医女了。” 温瑶给她诊完脉,站起身,面朝童太后: “回禀太后,蒋家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有些脾胃虚弱,刚才吃得急了,才有些不适,稍后服一盏丁香茶即可。” 童太后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贤妃道:“那你先下去备丁香茶吧。” 蒋妍立刻柔声吩咐婢女,陪温瑶一道出去端茶。 婢女眼珠一动,目光落在温瑶衣领前面,马上朝退到殿门口,还未出去的温瑶走过去,主动伸出手:“奴婢来替医女拿药箱吧。” 温瑶婉拒,婢女却还是伸手过来,刚好触碰到她衣衫前方有些鼓的覅部位,手指一个“不经心”地一勾,里头有的东西滑出斜襟,落在地毯上,随即退后两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殿内人听得一清二楚: “哎呀,这是什么啊?” 本是件小事儿,这嚷嚷的语气,倒像是瞧见什么惊悚的东西。 众人目光全都聚集在地上那个粉色的花形物事上。 “好像是枝花……?” “好像是的……” 蒋妍眼微微一眯,透出几分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了。 王安回过神,几步过去,捡起地上那东西。 贤妃朗声:“门口吵吵嚷嚷,怎么回事啊?” 蒋妍嘴角暗藏的得意更明显,只见王安转过身,走到了正殿中间: “回禀太后和两位娘娘,没事,只不过是温医女掉下了一柄兰花纱绢头饰。” 蒋妍脸上笑意全无! 什么? 兰花纱绢头饰? 不是月季吗? 怎么变成兰花了?还是个假花头饰? 她撑起上身,朝王安手里仔细看去,果不其然,还真不是月季,只是个与月季有几分相似的兰花纱绢! 她暗中朝婢女瞪去。 婢女却也是一脸呆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着小姐摇摇头,露出个惶恐不知的神情。 台上,贤妃见没什么大事,便也就一蹙眉: “这么一点小事情,嚷嚷个什么?还当是掉出什么不祥之物呢!险些惊扰了太后。” “太傅府素来家规清严,御下有方,没料到蒋家小姐带进宫的丫鬟却如此莽撞轻浮。” 男人声音陡然响起。 温瑶望过去,是元谨开了声。 这话一出,将矛头都牵到了那婢女身上。 全场目光刷的一下聚集在了蒋府婢女身上。 毕竟,所有人都看到是那婢女将温瑶的私物撞出来的。 蒋妍一看这场景,再看童太后表情也是略微不快,心里一慌,立刻瞪向婢女:“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 婢女脸孔煞白,刷的就跪下来: “是奴婢失仪,太后恕罪,娘娘恕罪!” 琼华宴本就是喜乐事儿,童太后不想施罚影响心情,想着是小事一桩,加上本就疼爱蒋妍,正要作罢,却听元谨的声音再次响起: “殿前失仪,就该接受失仪的惩罚。” 婢女筛糠一个颤抖,趴在地上。 童太后一怔,看向元谨,只见他神色平静自若,本来含在嘴里的话,生生又吞了下去,又望向台下那婢女: “既是谨世子都这么说了,那么,王安,就照宫规处置吧。” 元谨如今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因丰城一事,迟早是要封王赐爵的。 今天的琼华宴打的是庆祝丰城暂解围困一事,元谨本也是主角,更不好违了他的心意。 也就是个丫鬟而已。 王安打了个手势,两个小太监上前,将面色灰白的婢女拖了出去。 蒋妍没料到闹得这么大, 身子一瘫,滑坐下去。 温瑶暗吁口气,那兰花纱绢正是请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去给自己找的。 就那么丢掉月季,实在没意思。 倒不如让蒋妍主仆自食恶果。 想玩,就玩到底。 正要默默退出去,王安收到了童太后的眼色,声音飘来: “温医女留步。” 元谨眸色微动。 温瑶也是一怔,即刻上前几步,俯下身。 童太后近处端详她一番,又望向身边的孙儿:“这个,就是太子刚才提及的那个太医院医女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关进慎刑司!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若也就抱袖回禀:“是的,太后。” 童太后目光又落在温瑶脸上:“你是今年刚进太医院的新医女?这次也是头一回进宫?” 温瑶恭声:“回太后的话,是的,奴婢温瑶,今日也是第一次来宫里当差行走。” 童太后又打量了她一番,没说话,目色锐利,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在场所有人自然也不敢出声。 空气一时静默了许久。 半晌,才听童太后开口:“你倒如太子说的,的确是个沉稳的。之前被责难,不辩解,如今刚被那丫头在殿内一撞,也是毫无失态,有几分大家风范,瞧你这样子,若不知道还当你在宫里已行走过多次。太医院今年的新医女,质素倒是上乘啊。” 这话一出,元谨眉宇稍稍松弛。 温瑶也舒了口气,忙双袖一并,往下俯去: “多谢太后夸赞,奴婢惶恐。奴婢头一次进宫当差,其实遇着事也是心慌,不过……生怕惊着太后与娘娘,坏了琼华宴的气氛,也只能生生忍下。” 童太后这次脸上更多了几分欣赏:“倒是个识大体的。便是许多官宦人家的正牌千金,头一次进宫怕也不曾有你这般的气度,太医院教得好哇。” 元若在一旁笑眯眯:“太医院教得好,也还得要医女自己有天资。” 唯独蒋妍心内呕血,攥紧粉拳。 太子夸完了,又是太后夸—— 有完没完? 这温瑶,是哪儿来的运气?! 王安见温瑶被太后当众夸赞,看温瑶的脸色也不一样了,语气温和道: “温医女先退下去备丁香茶吧。” 温瑶抱袖转身退下。 …… 接下去的宴会,幸好再无波澜。 殿内相聚后,说了会话,童太后嫌憋闷,与太子、贤妃惠妃领着众人离了正殿,去后头花园赏风景去了。 只有蒋妍黑着一张脸,身边的丫鬟犯了宫规,也大大丢了蒋家的颜面,哪还有心情赴宴。 加上元谨暗拒太后的赐婚意,越发是心情憋屈。 一路随行,就再没露出个好脸色。 … 一天下来,天色已西斜。 元若陪了太后祖母半天,午后便因要午睡、读书,由小太监陪着回去了东宫。 傍晚,童太后携着一堆从天水湖上的画舫上下来,回了正殿。 又是吃喝一番后,夜色降临。 宾客们在宫人与各自仆人的陪伴下,陆续拜辞太后。 童太后年岁已高,虽身体康健,比一般同龄老者要中气十足,但到底是经不起这般操劳,此刻已有些疲倦,受了众人拜辞,在刘姑姑的陪伴下,先行回慈和宫了。 刚出荣久殿,甫上辇轿,一个宫女面有急色地匆匆过来。 刘姑姑瞧出是太殿中的,一疑,示意辇轿稍等,走过去: “怎么了这是?” 宫女凑近,低语了一番。 刘姑姑越听越是脸色紧张:“可请太医去瞧过了?” “早已去了。” 刘姑姑度量会儿,转身便就走到太后辇轿边。 童太后看见东宫那边来了人,心里也有些不好的预感,沉了嗓音: “怎么了。可是东宫那边有什么事?” 刘姑姑也就低声汇报:“太子回去后便不太舒服,还咳了几声,梅娘子一瞧,赶紧扶太子躺下,派人去替太子告假,免了下午的读书,本想叫太医过去,太子却说没什么,睡一觉便好。结果午睡醒了以后,非但没好,还发起了烧,梅娘子赶紧就叫人去喊太医,又令人来通报了太后一声。” 童太后听得心都快咯噔蹦出胸腔了,从轿座上撑起来: “什么?无端端的,怎么会发烧?” “太医说是感染了风寒。” 童太后越发是不解:“这天气暖得很,他平日穿衣也周全,添减衣物,旁边都有下人看着,怎么会感染风寒?” 刘姑姑声音压得越发低:“梅娘子也是奇怪,便将太子今儿身边照顾的宫人们都审问了一通,这才知道,太子原来今日白天提前前来了荣久殿参加琼华宴,将身边人都打发了,一个人偷偷去花园玩过,不小心跌进了天水湖,幸得那温医女救上来,方才没事……太子回到正殿,由身边跟着的长福伺候着,去偏厅换了衣裳。所以,咱们也都没察觉……怕是因为落水,才会染了风寒。” 童太后吸口凉气,原来那温医女不是在花园里替太子找东西,才耽误了时间,被蒋妍责怪,而是救太子耽搁了时间,这个医女,好大的胆子,太子落水这等大事竟也不通报一声,却也顾不得别的: “走,先去太子那儿看看。” …… 荣久殿。 夜色渐深。 等童太后与贤妃、惠妃都离开,太医院的一干医女也都功成身退,准备回太医院了。 临行前,王安将一群医女召集过来,说了一套客套话,目光便落在了温瑶身上: “温医女今日倒是出众得很。头一次来宫里,就得了皇太后与太子的赞许,前途不可限量啊。” 其他医女羡慕的目光纷纷落在温瑶身上。 正这时,一个宫人却匆匆进了殿:“哪个是温医女?” 温瑶脸色一动,屈了一下膝:“奴婢是。” 王安看见那宫人是太后慈和宫的,一疑:“可是太后那边有什么吩咐?” 宫人二话不说,手一挥,让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上前,道: “将温医女拿下,暂先关进慎刑司!” …… 皇宫门口。 元谨刚出来,沈墨川便驱着马车过来。 “爷,出来了。” 他跳下车,打帘,还不等元谨上去,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疾步走出宫门,朝世子爷这边走过来。 “世子爷。”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还没喘定,便先行了个大礼。 “宝顺?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沈墨川一疑,这个叫宝顺的小太监是世子在宫里盯着温大夫的“眼线”之一。 谨防温大夫刚进宫办差,怕会出事,宝顺便也能赶紧传口信出来。 琼华宴已结束,太医院的医女们差不多也要后脚回去了…… 不会是温医女出什么事了吧? 果然,宝顺低声回道:“世子爷,温医女出事了。”说罢,将温瑶隐瞒太子落水,如今太子发烧,惹了太后震怒,刚被慎刑司的人带入牢狱里的事说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心头肉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眉宇瞬间一紧。 沈墨川也脸色一变,半会儿才看一眼元谨,吩咐下去:“你先回去,盯着温大夫那边的情形,有任何情况及时汇报。” “知道了。”宝顺汇报完,匆匆换身离开。 沈墨川看着宝顺背影消失在宫门内,才忧心忡忡望向主上: “爷,太子殿下素来是皇上与太后的心头肉,这下温大夫怕是有麻烦了。现在如何是好?” 元谨久未言语,只瞳仁中光泽时明时暗,末了,才道:“现在,只有太子亲自求情,她才可能逃过一劫。” 今天在琼华宴上,看得出来元若似乎对那小女人还是印象不错的。 不然,也不会在太后面前赞许那小女人。 应该还是很感激温瑶的救命之恩。 若得知救命恩人被罚下狱,应该不会拒绝去求情。 “可太子如今在祥丙宫养病,怕还爬不起来…更不知道温大夫被押去慎刑司大牢的事……如何去告诉太子?”沈墨川蹙眉。 世子爷虽是当下皇家红人,却也不能时刻想进宫就进宫,更不方便去后宫。 元谨眸一闪:“既现在不方便找太子,那就找太子身边最亲近,最说得上话的那个人。” … 与此同时,宫门另一边。 王公贵女们都是从这道门离开皇宫,上车回家。 太傅府马车上,蒋妍坐在车上,等着跟来的家丁与车夫将婢女拖上车,看着被杖责了三十、气息奄奄,惨不忍睹的婢女,心潮起伏,脸色复杂,久久回不过神。 这一趟琼华宴,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自己被太子训斥,身边近婢还犯了宫规…… 最想要的事儿,也没办成。 想得到的夫婿,也还是天边月。 如今带着婢女回去,只怕还得被爷爷和父亲一顿狠责! 想到这,蒋妍狠狠一脚踢到了本就伤痕累累的婢女一脚: “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成,还害得我丢丑!回去就典卖了你这没用的!” 婢女痛地嗷一声,知道小姐是心里有气,也不敢说什么,哀哀趴在马车地板上哭着。 正这时,车帘外的家丁走近车窗,将刚才过去无意打探到的消息低声汇报给了蒋妍听: “小姐,那温医女好像出事了……” 蒋妍不敢置信听着,末了,脸上的怒容消失,取而代之的喜出望外—— 太好了! 看来是老天爷都看不惯那医女运气这么好,想要杀杀她的威风了! 太子素来是皇上与太后的心头肉,这次落水,她隐瞒不报,太子发烧生病,她肯定会惹来皇上太后的震怒,弥天大祸已是上身了! 刹那,她一整日的憋屈统统消散。 ** 月色下,太子居住的祥丙宫,虽已入夜多时,却灯光如白昼,宫人们里外忙着,都未休息。 正殿内,室内榻上,元若躺在床上,阖着双眸,发烧过后略微酡红的俊秀小脸,此刻总算安宁下来,呼吸也尚算均匀。 一个宫女服侍,风韵犹存的妇人守在旁边,不停给榻上的元若擦汗,或是用手测量体温,此刻,摸到太子额温降下,才舒了口气,给他掖了掖被子,命令左右宫女照应着,走出去。 帘外,慈和宫的刘姑姑还在外头候着。 童太后刚才来看过孙儿,陪了好一会儿。 因为自己也年迈,禁不起熬夜,才在众人的恳请下,先回慈和宫了,却留下了刘姑姑在这里守着,若太子有什么状况便及时回去禀报。 刘姑姑看妇人走出来,忙迎上去:“梅娘子,太子现在如何?” 被称为梅娘子的妇人宽慰:“姑姑放心,太子服药后,烧已是退下了,如今睡得很好。奴婢会精心照顾着。劳烦姑姑也回去跟太后说一声,免得太后整夜记挂太子的病情,夜不能寐。” 刘姑姑知道,梅娘子是太子的奶娘,太子生下就失了生母,是这梅娘子将太子奶大的,照顾太子方面一向精心细致,再加上这梅娘子昔日在民间也是与医门有渊源的,她自己在调养患者方面也颇熟悉,否则,这民妇出身的梅娘子也不会一直被留在了祥丙宫,以太子奶娘的身份,一跃成了这边的一等宫女,统领东宫其他宫人……所以,交给她,还是放心的。 想着刘姑姑也就点头:“好,那就有劳娘子了,奴婢先赶紧回慈和宫,对太后禀报太子状况了。” 梅氏亲自送刘姑姑出了祥丙宫,月色下,看着刘姑姑离开,正欲转身进去,却听不远处一个细嫩声音传来: “梅娘子留步。” 梅氏循声过去,看见是宫里的一个小太监,不禁一疑,见他站在角落也不过来,似乎有话想单独对自己说,也就令左右宫女等会儿,单独走过去几步: “你是哪个?” 宝顺立刻恭声: “奴名唤宝顺,是宫里的三等太监。” “你找我有什么事?” “有人想见梅娘子,在东华门门口那边正等着梅娘子您。劳烦梅娘子移步去一趟。” 梅氏越发是怀疑,东华门是皇亲贵胄专门进出皇宫的必经之路,而且还是身份尊贵,极收皇上恩宠的,才能往那门进出,因为那门进去后,距离皇上的御书房最近。 既是在东华门处等自己,定然不是宫中人,怕是哪位皇亲贵胄。 “是哪位贵人?” 宝顺也就照实回答:“梁王府世子爷。” …… 东华门,月色如水,万籁俱静。 梅氏只身赶到门外,正看见站在马车边的颀长英姿。 男子身穿玄色披风,挺拔修长身姿透出清冷,与天边皎月交相辉映。 梅氏过去几步,遥施一礼: “世子爷安。” 元谨眉一抬,语气温和有礼,“这么晚将梅娘子唤出来,搅扰了。” “不知世子爷找奴婢有什么事?”梅氏未抬眸,眼色却疑惑流转。 这位梁王府世子爷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是常进宫的。 她陪伴太子时,在皇宫中也曾与这世子爷撞见过一两次,却还从没单独私下见过面。也不知他这么晚找自己做什么。 元谨也就不绕圈子了:“太子落水生病一事,致使太医院一名叫温瑶的医女也牵涉其中,此刻已入了慎刑司大狱。还请梅娘子去同太子说一声,太子应当会在太后面前为其求情。这样,那名医女也不会杀身祸。” 第二百三十九章 巧合太多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梅氏睫毛一动,语气仍是恭敬:“世子爷,那名医女明明看见太子落水,却知情不报,致使太子延误病情,一病不起,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她绝对是有责任的,便是送去慎刑司,也是合情合理合规矩的。” 元谨也知道梅氏不会轻易答应:“若非那名医女相救,太子这会怕不是躺在床上了。大晋元氏若是以怨报德,赏罚不明,岂不是凉了人心?” 梅氏显然并不认同元谨的话:“奴婢救主上,天经地义,情理之中的事,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那医女明知道太子落水,浑身湿透了,年龄小,怕是会生病,却没及时上报,害太子延误生病,那便是她的大罪了。” 元谨沉了眸色:“那医女是个沉稳人,肯定本想通知太子身边的人。恐怕是太子一个人偷跑出来玩,怕落水一事被人知晓后闹大,命令那医女不得到处说。主上的命令,不得不听,这也算那医女尽责了吧。另外,太子私自去天水湖游玩,无人陪伴,若非要论起职责,岂不是你们祥丙殿的人职责最重?” 梅氏一时哑然,也没话好说,却还是咬紧牙关:“放心,今日陪伴太子的宫人,处罚一个不会漏掉,便是奴婢本人,稍后等太子病情好转也会自行去太后与贤妃面前请罪。” 元谨见她软硬不吃,语气渐凉:“太子是个温和淳善的,不喜欢宫人因为自己而受罚, 不然,也不会勒令那医女不要将他落水的事到处宣扬。若太子清醒后,发现那个救了自己的医女因为自己去了慎刑司,受了苦头,甚至丢了性命,你觉得太子会如何?荣久殿里,太子还对那医女多番赞许过,可见对那医女的喜爱。” 梅氏听到这里,总算有了一丝犹豫。 那小医女的性命,她倒是无所谓。 太子的心情,才是重点。 太子是她一口奶一口奶地喂养长大的孩子,除了是她的主上,她更将其视为自己的孩子,不想让太子有一点难过。 太子的性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这孩子被太后教养得好,又继承了生母洪妃的性情,最是淳厚温善,确实由不得宫人因为自己而受苦。 这会儿本就病着,若得知救命恩人因为自己下了牢狱,甚至还有杀身祸,只怕太子知道后,病情又要深几分,影响身子。 虽如此,但那医女是太后勒令送去慎刑司的, 她一个太子乳母,又哪里好插手管? 太后如今正是盛怒,恼火那医女,她却跑去在太子面前让太子给那医女求情,岂不是与太后对着干? 到底在深宫也待了这么些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还是清楚的。 故此,梅氏还是敷衍应付:“可太子如今还病着,甚至还没完全清醒,哪里有精力去帮那医女求情?” “太子没精力,梅娘子有就行了。你是太子身边最信赖最宠幸的宫人,您先去跟慎刑司打声招呼,至少让那医女留着命, 不会吃什么苦,再等太子身子好些,再求情,捞出那医女,就行了。” 梅氏还在推辞:“世子爷太高估奴婢了,奴婢哪里有那个本事。慎刑司那边的大人哪里会听奴婢的。” 元谨一掀眼皮:“梅娘子谦虚了。犹记太子出生后,洪妃过世,一直啼哭,极少吃奶,太后挑了无数乳母,太子都很是排斥,身子一日日衰竭。圣上与太后正一筹莫展之际,梅娘子刚好进宫,成了太子乳母,太子唯独吃您的奶水,对您也万般痴缠黏腻,甚至被您抱着,才会笑,从这天开始,在您的哺育下,身子才日渐好转。正因为对太子的抚育恩,甚至是救命恩,太子自小是离不开你,视你为养娘,便是皇太后与皇上对您都是抬爱几分,不然,也不会准允梅娘子管理祥丙宫内务。梅娘子若代表太子说话,还是有用的。” 梅氏见他如数家珍地阐明了自己与太子的渊源,一时也久久说不出话。 半晌,才抬起脸,面色复杂: “世子爷似乎与那小医女关系很不一般啊。” 星夜找她,为那医女求情。 这会是出了名冷傲不羁的京城武神做出来的事吗? 却只双袖一并,施了个礼: “奴婢只能尽量为之,但不能保证。世子爷,抱歉,奴婢得回祥丙宫去照顾太子了。” 说着,转身进了东华门,离开。 元谨遥遥目送着梅氏离去的背影,没有做声。 沈墨川从马车上下来,走近,看一眼梅氏离去的方向: “爷,看这样子,梅娘子似是敷衍应付而已,并不会真的帮忙去慎刑司打招呼。” 元谨自然也知道,宫人有自己的处事法则,怎会无端端去帮其他犯了错的人,何况这梅氏与温瑶又无亲无故, 他眯了眯眸,眼色扫向东华门内的一抹等了许久的身影。 门内,宝顺立刻疾步走过来,弯身:“世子爷。” “梅氏是七年前入宫的吧。” “回世子爷的话,是,恰好就是太子出生那一年进宫的。” “听梅氏的口音,似乎不是京城本地人?”男人话锋一转,淡淡问。 沈墨川明白世子打探梅氏身世的意思。 是人就有软肋,就有死穴。 那梅娘子嘴巴性子再硬,也必定有弱点。 世子爷是想打探到梅氏的弱处,再利用那弱处命她就范,去帮温大夫。 宝顺虽然年纪小,但五岁就被净了身送进宫,比梅娘子进宫时日还要长多了,自然是很清楚的,点点头:“世子爷明鉴,梅娘子好像是金陵府人氏。” 这话一出,元谨脸微微一动,沈墨川看见主上的神色,也是想到什么:“那岂不是与温大夫是同乡?” 元谨眉心却越发拧紧,似乎想得深远,望向宝顺:“金陵哪里人?” 七年前进宫…温瑶那个跑掉的娘亲,论起时间,不也是差不多七年前与丈夫负气离家的么? 温瑶的娘亲,不也是父姓梅么? 这梅娘子还刚好就是金陵人。 巧合太多了。 第二百四十章 留个全尸尚算好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宝顺想了想会儿,却摇头:“具体是金陵府哪里人,小奴就不知道了…。” 元谨眉心稍一动,朗声吩咐下去: “墨川,马上去查那梅氏的身世背景。” * 次日,天光亮起。 慎刑司女狱中却仍是如黑夜般一片昏暗阴沉。 温瑶在这里待了一夜。 幸好来了这大晋后,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算害怕。 不过这一次,却不一样,毕竟是身陷皇家的慎刑司大牢,更加前途未卜。 哪里知道前一刻还在被称赞羡慕,下一刻就下了皇家大狱? 隔壁估计是刑房。也不指望隔音效果多好。 一整夜,她不时能听见隔壁传来用刑时犯错宫人的惨叫声。 天亮前,她抱着膝,好不容易打了会儿盹,又被宫人受罚的哀嚎声吵醒的,再睡不着了。 她知道,自己摊上的事,比那些犯错的宫人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刑罚,指不定马上就轮到自己来尝了。 隐瞒不报太子落水,害太子生病…就算是杀头也可以了。 她还真是冤啊,明明救了太子,还落得这么个罪名。 太子估计应该还不知道?不然肯定会为她求情…… 正这时,脚步响起,一个狱卒正好进来,似乎是给女囚们送饭。 她马上双手抱住,身子倾前: “大人——” 狱卒瞥一眼她,走过几步:“什么事?” “劳烦大人能否对太医院那边带句话,就说奴婢并不是有心隐瞒太子落水的事……” 还没来得及说话,狱卒已不屑一顾地看她一眼:“还想让太医院过来保你?你这次的错,不连累太医院都算好的!已是让皇上和太后都为之震怒了,太子身边昨儿没跟着的几个宫人都被狠狠打了一顿,有一个没挺过去,已是断气了。你还想逃过去?” 温瑶倒吸口凉气。 狱卒继续:“你就等着吧,如今太子看贵人们那边如何发落。留个全尸尚算好的。”说罢从栏杆缝隙里摔进来两碗饭菜,调头走了。 温瑶呼吸一凉,站直身子,半天没说话。 与她同一个牢的女囚赶紧过去拿了一碗饭,以手当筷啪啦起来,吃饱后,才看向仍是不声不响的温瑶,有些好奇:“你是因为太子才进慎刑司大牢的?你对太子如何了?” 温瑶这才拉回思绪,看一眼那女囚,粗略说了一下。 女囚听了,倒吸口气,连连摇头:“那你完了,太子如此金贵之躯,是太后与皇上的独苗儿,落水后,你知情不报,延误了太子贵体,害得太子生病……还想给自己求情?前两年,我听说祥丙宫的一个宫女带着太子去花园玩,因中途去做别的事,太子年幼无知,去攀爬旁边的一口古井,被人瞧见了,虽然没什么事,却引得皇上与太后后怕连连,将那渎职的宫女在整个祥丙宫的宫人面前,活活杖毙了……就是为了以儆效尤,震慑所有人务必好好看惯好太子,不得有半点不经心。” 温瑶听了越发是后背发寒。 那宫女也没造成太子怎么样,就被杖毙,这才太子实打实地发烧了,那她还不得被凌迟啊? 女囚可怜地看着她:“我看你还是先吃饭吧。有的吃,就多吃点儿。” 这摆明了是看死人的眼神了。温瑶呼吸微微一动。 …… 慈和宫。 童太后一整晚记挂着孙儿的病,也没睡好,一大早就起来了。 起来便召来刘姑姑,问起元若的病情。 刘姑姑忙回答:“太后宽心,梅娘子一早就派人来说过了,太子的烧已退下了,精神好多了。” 童太后脸色这才松散,起身。 刘姑姑哪里不知道太后心意,过去搀住太后的手臂,失笑:“太后,您这会儿赶去祥丙宫看太子,太子指不定刚起来,正在早膳呢,不如等太子那边先吃了喝了,再过去看望也不迟。” 童太后这才坐下来,用过早膳,日上三杆,才由刘姑姑与几个宫人陪着,走出慈和宫,打算去祥丙宫那儿瞧瞧元若。 刚一出宫殿门口,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下属陪着,站在那里。 那身影看见太后,几步过来,行了参见大礼: “微臣拜见太后。” “洛院使怎么在这儿?”童太后看见洛然倒也不算太奇怪,他身为御医,经常进出宫闱内。 “臣刚去西筹殿那边给的一位太妃瞧过身子。正好经过慈和宫,听闻太后要出行,也就暂时止步,给太后请个安。” 洛然说得水滴无痕,倒是没什么令人怀疑的,但童太后却到底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心里门儿清:“西筹殿离哀家这里不算近,也不必得经过哀家这里,洛院使这怕是刻意来慈和宫找哀家,有什么话想对哀家说罢。” 洛然见童太后心里清楚,便也就不绕圈子了,双袖一并,俯下头颈:“昨日太医院的一个医女在琼华宴上犯了错,如今被关押在慎刑司大牢中,微臣因这事,夜不能寐,十分不安,微臣负责太医院,今年的新医女,也是臣下亲自招揽的,尤其那名犯错的温医女,更是微臣举荐的。温医女延误太子贵躯,犯了如此大错,等同于微臣失职,还请太后降罪。” 童太后见他这么早站在自己慈和宫门口,居然是为了那小医女,微眯双眸:“那温医女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你堂堂一个院使也来一大早为她求情。” “下属犯错,是上级没有教导好的责任。”洛然垂眸,也看不清思绪,“还请太后降罪于臣下,饶恕温医女一次。” 童太后半晌不予,许久才拧了拧眉:“你怜恤下属,其心可悯,不过这次那医女犯下的错,与你们太医院上级的教导,没有关系,纯粹是她私人犯下的错。若早些通报,太子一剂汤药服下去,早早也能将病根儿除了,也不会落水后还陪宴一整天,损了身子,还染了风寒,弄得发烧一夜。所以,你也不必将责任担在自己身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怕是会后悔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洛然眼色一动,正要再说话,刘姑姑察觉到童太后不悦的脸色,提前说:“洛大人,太后准备去祥丙宫看望太子了,你可还有别的事?” 洛然只得暂时噤了声,看着太后一行人离开。 …… 与此同时。 祥丙殿。 元若早上醒了以后,烧完全退下了,还被宫女喂着吃了几口粥。 梅氏因为他的身子,自然是没有也不准宫人们对他提半句温瑶进了慎刑司的事。 照顾元若吃完早膳,梅氏得知童太后来了,先出去了迎接,一路将童太后迎了进来,一边道:“太后且放心,太子身子已无大碍,太医也来敲过,再调养两日怕也就没事了,刚还喝了小半碗粥,精神爽利得很呢。” 童太后心中也就更宽慰,点点头:“那便好。” 梅氏想起谨世子让自己给那医女求情的事,又旁敲侧击:“那医女,太后想如何处置?若是太子无恙……” 童太后眉心微微一拧:“无恙?都已经发烧了一夜,还叫无恙?便是如今好了,那医女与昨天跟着太子的下人也脱不了责任。” 梅氏一听这话,知道太后心中还是有气,便吞下话,再不说一个字了。 待太后进殿去看望太子,梅氏暂时退到外面。 刚出天井,一个看门的宫人疾步过来: “梅娘子,有个唤宝顺的小公公找您。” 又是宝顺?梅氏眉微微一蹙,却也只能出去应付一下,毕竟宝顺背后是梁王府世子爷。 也罢,现在就说个清楚,就说自己肯定是帮不了。 她走出殿门口,宝顺立刻过来鞠了个礼:“梅娘子,谨世子想问问温医女这边的事如何了。” 梅氏冷冷:“劳烦你转告一下世子爷,就说奴婢无能,实在没办法去为那医女求情,太子尚未痊愈,奴婢也不好告诉太子那医女的事,搅扰了太子心情。” 宝顺脸色一动:“所以梅娘子这是拒绝了么?可昨晚您应承过世子爷……” “奴婢可从没应承过什么。” 宝顺也知道她不可能为了个无亲无故的小医女得罪太后,昨儿也无非是不想明着得罪元谨,也就不再说什么,只心平气和:“梅娘子确定不帮那医女?” 梅氏已是决定好,斩钉截铁:“奴婢是太子的乳娘,是祥丙宫的人,没有帮别人的道理。何况那医女是自己犯错,触了太后的逆鳞,与人无尤,谁都帮不了。若无别的事情,奴婢先进去了。” 宝顺见她要走,喊住:“梅娘子慢着。” 梅氏有些不耐地盯着他。 宝顺走过去,一字一顿,压低声音:“世子爷托小奴转告,梅娘子若不帮这个忙,怕是会后悔。” 梅氏目光一凝,“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 宝顺走近几步,凑近她,附耳低语了一番。 梅氏脸色渐变,盯住宝顺:“怎么会,不可能……” “可不可能,梅娘子亲自去一趟慎刑司,看看便知道了。” …… 慎刑司。 又是半天过去。 温瑶抱膝坐在里头,反正也没事儿,与同牢房的女囚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这女囚原是后宫曹嫔殿里的贴身宫女。 曹嫔得罪了利惠妃,被利惠妃找了个大不敬的借口,让皇上给丢到冷宫去了,身边的贴身宫女也都被一一打发去了慎刑司,等待发落。 女囚啃着早上剩下来的菜饼,摇头叹气:“想当初跟着曹嫔,虽然不至于多风光,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睡泥地,啃菜饼……而且还不知道明儿还有没有菜饼吃,泥地睡呢。万一惠妃还是气不过,我们这些跟过曹嫔的怕也没好下场……不行,我得多吃点。” 温瑶忍不住:“现在后宫不是贤妃做主么?怎的惠妃也这么厉害?你家主子好歹也是个嫔位,皇上就这么听从惠妃的话~?说丢就丢到冷宫?” 女囚吃得满嘴流油,含糊地说:“哎,惠妃是武将出身,家里父兄常年镇守在北边建阳关附近的株城,常年为朝廷抵御北敌侵犯,除了丰城,株城也是抗击乌兰的主力之一,利家自然也是圣上一向器重仰仗的,对惠妃自然也就不一般。不然她进宫年资远不如贤妃,怎么会登上妃位,与贤妃平起平坐?就是圣上给利家的恩典。再加上…” 说到这里,声音压得更低了,生怕被人听见: “再加上惠妃多年前还为皇上怀过龙嗣,虽然孕中被人毒害,那男胎生下来就死了,但,没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为这事,还是有些愧对惠妃,总怜惜她被人加害,怀胎九月,空欢喜一场,也就对她越发迁就了。想当初因她诞下死胎,都将一干太医罚的罚,贬的贬,现在顺她的心意,将咱们曹嫔赶去冷宫,又算得什么?” 温瑶托着腮帮子,听得出神。 哎,看来这皇宫果真是危机重重。稍不留神就得从云端跌下地。 并非外人想的那么锦绣繁华。 哦不,她还没到云端呢。直接就被人踩进地心了。 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进太医院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了。 或许,与三娘四郎和小团子,就那么在盘山村或者桂花巷的宅子里平平静静地相守一世,也不错。 就算不能见识不到什么富贵繁华,倒也淡泊安宁。 可现在后悔也是不中用了。 正这时,脚步声朝她这边的女牢走过来。 昨儿那狱卒走过来开锁,看温瑶一眼: “出来。” 温瑶半喜半忧:“是放我出去么?” 狱卒冷笑:“你倒是想得美。犯下这么大的事,还想出去?有人要见你而已。” 身后的女囚惶恐而怜悯地看向温瑶,一脸的“祝君好运”。 温瑶后背一凉,不会是要刑审自己吧?一晚上萦绕在耳边的犯人被用刑时的惨叫声,再次浮现在耳边,却只能在狱卒的冷冽目光下, 走出牢门。 走到前堂,她看见一个颇有些官位的慎刑司官员正在与一个身影说着什么。 是个四十左右的妇人,身材苗条修长,皮肤白皙,不显年龄,乌发盘起,一身青绿色宫装,似比一般的宫女等级稍高一些。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是我的二娘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从侧面看去,眉眼舒柔,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儿。 便是如今年岁不算太轻,却也颇有几分姿色。 温瑶步子一顿,虽是第一次看见这妇人,却不知怎么的,有种亲切感。是那种从心里自然升腾起来的亲切。 慎刑司官员看见温瑶被带出来了,看一眼身边的梅氏: “梅娘子,人带出来了,你们先说。不过,这医女乃是太后差人送进来的,可别聊得太久,叫我为难。” 梅氏立刻一颔首:“明白,有劳大人。” 梅娘子?温瑶心头一动,莫非是太子说的身边的那个梅娘子?所以,这宫妇是太子身侧的人了。 待慎刑司的人都退下,梅氏一转身,望过来,目光落在温瑶身上,蓦的,睫毛狠狠一个颤动。 似乎不用多问, 便已经能笃定几分了。 像。太像了。 虽然她离家时,这孩子尚年纪小,如今已隔了七年,但是模子却还放在那里,变不了。 温瑶看见面前的梅娘子红了眼眶,半天不语,感觉周遭的空气也有些不一般了,隐隐猜到些什么。 脑海里,有一股子属于原身的记忆,也宛如笼中困兽拼命想要钻出牢笼。 梅氏镇定下情绪,这才走过来几步:“你姓温?” “是。” “我是祥丙宫里的一等宫女,也是太子的乳母,姓梅。” 与亲娘一样的姓氏……温瑶先前倒没什么感觉,毕竟天下同姓的太多了,可如今身子宛如被电了一下。 莫非眼前这女子—— 梅氏继续忍住颤声:“温医女是哪里人?家里有几口人?你排行第几?” “奴婢金陵府利川县苜蓿镇下面的盘山村人氏,家里有一双弟妹。奴婢行二。本还有个大哥,但……早前参军,与倭寇打仗时,死在了水上。” 梅氏顿时就眼泪哗啦啦淌下,捂住嘴鼻,却还是挡不住泪流满面,接着,便冲过两步狠狠将面前的年轻女子搂入怀中: “二娘!你是我的二娘么?” 温瑶脑海里那股子记忆也终于冲破牢笼,清晰流转起来。 全是娘亲在盘山村时,在院子里与原身、三娘和四郎相处的岁月安好场景。 还有娘亲与父亲温天孝夫妻和睦甜蜜的样子。 娘亲,正是眼前的梅娘子。 她嘴一张,有些不敢置信:“你是……娘亲……?” 她那个负气离开盘山村,再无下落,失踪多年的亲娘,竟是太子的乳母,还是皇宫祥丙宫的女官? 梅氏泣不成声:“是啊,我是你娘。二娘…我是你娘。可还记得娘?” 她拉回思绪,点点头。 “二娘长大了,竟是这么大了……”梅氏语气愧疚无比,却一时也没法言说,只能抬起手触碰着女儿的发丝:“二娘,你这些年可还好?三娘四郎也还好吧?” “三娘四郎都还好。至于我……”温瑶迟疑了一下。 梅氏马上捕捉到女儿眼眸里的黯然:“怎么了,你这些年可是过得不好?你爹爹没照顾好你么?” 温瑶这才抿抿唇:“娘离家后,爹为了找娘,出去做营生了,却不慎碰上水难,翻了船,至今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此话一出,梅氏五雷轰滴,身一软,差点没瘫下来。 幸被温瑶搀住,才站稳了,半会儿,眼泪流得更加凶猛: “他竟为了找我而出了这种意外……?我虽恨他愚孝,恨他害我的大郎顶替你堂哥去上了战场,却也不至于想要他出这种事……” 温瑶看得出娘对爹还是有情意的,赶紧为梅氏擦眼泪,安慰:“既是没找着尸首,也不一定就真的出事了。” 梅氏好容易镇定下情绪:“那你爹爹不在了,你们是如何生活的?是靠二房你奶奶和叔婶么?”一说到这里,脸色都紧张了,便也知道三个儿女若落入二房手里,这几年肯定是过不上好日子的。 果然,只听温瑶低声说:“我爹将田产给了二房,又每年寄银子回来给二房,托叔婶照顾我与三娘四郎,谁想一年遇到天灾,家里入不敷出,婶婶便将我卖去了镇上乔家——为妾。” 梅氏听到这里,脸色涨红,眸仁涨得几欲蹦出,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那柳银娥居然卖你去给人做妾?这个恶心娼妇,居然作出这种祸害良家侄女的事?!岂有此理!” 若是柳银娥在面前,温瑶丝毫不怀疑梅氏能将她活活撕了! “娘,放心,我早脱离了乔家,如今也早就是自由之身。以后再慢慢同你说。”她安慰道。 梅氏总算松了捏的嘎吱作响的拳头,二房那笔债,迟些再说,她绝对会给女儿讨回公道,眼下还是女儿的事最重要,也就暂时压下心头怒:“那你如今怎来了京城?还进了太医院,成了医女?” 温瑶顿了顿,说:“这事说来话长……我在家里乔家机缘巧合学了些医术药理,后来碰巧治好了苗夫人的病,被苗家夫妻引荐进京,又偶遇一干贵人。才有了进太医院的机会。本想着是好运……”顿了顿,又自嘲:“却没想到第一日正式进宫当差,就进了慎刑司。也不知是好运还是厄运。” 梅氏眉一动,那谨世子想必也是女儿偶遇的其中一名贵人吧?不然,世子爷不会大费周章,为女儿求情。 女儿虽这些年命苦,被二房踩踏,但如今倒也算是运气好。 她牙一咬,揉了把爱女的发丝:“放心二娘,娘一定会想法子将你救出慎刑司。” 正这时,刚才那个慎刑司官员走了过来: “梅娘子,时辰差不多了,可别叫下官为难啊。” 梅氏也就迅速不经意地擦了把眼睛,迅速恢复容色,转身。 官员打了个手势,示意狱卒将温瑶先带回牢中。 梅氏走到那官员身边,掏出袖子里的一柄金玉饰物,塞到了官员掌心,压低声音: “大人,这段日子还请多照顾照顾那位温医女。” 官员左右一看,迅速将东西收下,却又摇头叹气—— 第二百四十三章 用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梅娘子是东宫的人,您的事儿,我本不该拒绝,但您也知道这医女是太后点名拿下的人,这次犯的事也不小,万一上头要责成下来,我也总不能说什么,难道还能保着她?” 梅氏点头:“当然当然,我也不是要大人违抗主上的命令,只是希望这温医女在牢中的每日,一日三餐,大人都稍微照顾一下,别让她饿着冻着就行。” “那倒是无妨。” 梅氏也就颔首道谢,先行离去,回东宫了。 … 梁王府。 上善阁。 沈墨川敲门后,跨进书房:“世子爷。宫里传来信了。” “说。”正在翻阅军函的元谨头没抬。 “宝顺去祥丙宫找过梅娘子后,梅娘子已经去过慎刑司了。这会儿已从匆匆回了祥丙宫,应该准备跟太子为温大夫求情了。一切尽在爷的预料中。” 元谨目光凝在纸页上,微微一闪。 如此,就甚好。 不过,说是在他的预料中,倒也不全是。 比如,祥丙宫的梅氏,太子最亲近的乳母,身边最说得上话的女官,居然是那小女人的亲生娘亲,这件事,就远远不在他的预计之中。 原先在盘山村,就听说梅氏早年因为与丈夫赌气,撇下家,离家出走了,好些年都没下落。温瑶的父亲温天孝在外面一边做营生一边寻妻多年,也没找着人影。 没料到他这准岳母,竟然身在禁内。 也难怪这么多年找不着人。 这红尘,说大也大,说小,倒也还真是小。 无论如何,如今既然梅氏是温瑶的生母,那就好办了。 梅氏定会在太子面前禀奏这件事,让太子帮忙求情。 太子对梅氏敬如生母,从小由梅氏哺育长大,对梅氏言听计从,绝无拒绝的道理。 太子若是开口求情,这事儿,也就结了。 …… 慎刑司。 一天又过去。 今天见过梅氏之后,温瑶被带回牢狱,心情倒是平静了不少。 一来,知道自己有救了。毕竟亲娘居然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 二来,虽然这副身体的核子并不是真正的温二娘,但看见生母,她还是有种团聚的激动。 可能属于温二娘的记忆仍残留在她身体内,让她对梅氏也有着天然的亲近。 也可能是在现代的她无父无母,从小到大都没怎么享受过来自于母亲的关爱,今日与梅氏重逢,感受到了天伦之乐的温暖。 或许是心情好了,本来她从昨天到今天都没食欲,一口饭都没,回了牢中倒是有了食欲,晚上将狱卒送来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今天的晚饭比昨天和今天白日的丰盛许多。 之前无非是玉米粥、菜饼之类的,饿不死人就行。 可晚饭竟然有鸭腿,白面条,肉丝葱饼。 那狱卒还瞥一眼温瑶,丢了两张毛毡子到地上,说是今儿晚上要变冷,免得冻病了冻死了连稍后提审都没法提了。 同牢房的女囚都有些不敢置信慎刑司竟是对她们这么好,生怕是最后的晚餐,拉着那狱卒问了半天是不是明儿就要被杀头了或者被严惩,直到狱卒说不是,方才松口气。 温瑶瞥一眼那饭菜与毛毡子,却心里明镜似的。 应该是娘对慎刑司这边打过招呼,所以才有了这些饭菜和毛毯。 剩下的,怕也没什么做的了,就等着吧。 她慢慢吃完饭,用毛毡子将自己裹了,靠在角落,与那女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听着皇宫里的轶闻,慢慢的,夜也深了。 她眼皮子往下耷拉,刚要入睡,却听脚步声哗啦响起,牢门锁链哐啷声响起,门开了。 模模糊糊中,她心想,难道娘的效率这么高,这么快就对太子说了,太子又这么快去对太后求情,来释放自己了? “温氏,起来,跟我出去。” 冷沉的声音响起,回绕在窄小的牢房里。 温瑶这才精神一振,揉揉眼睛,爬起来,看到面前的狱卒,呼吸凝住: “大人,奴婢是可以出慎刑司了么?” “呵,你倒是想得美,是去提审!” 提审?温瑶吸口气,这大半夜的提审? 她想到昨晚听见的犯人在隔壁的惨叫声,后背泛凉: “是太后的意思么?” 那狱卒眼中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复杂与阴翳,并没有正面回答,只大声说:“你倒是操心得宽!一个犯了错的阶下囚,哪里来这么多话?” 说着就强行将温瑶拉出了牢房,直接拖到了隔壁的刑房。 温瑶刚一进去,刑房里各色各样的刑具就落入眼帘。 有的刑具上甚至上还染着前一个犯人的没擦干净的血迹。 里头已坐着个慎刑司打扮的中等官员,见温瑶来了,呵斥一声:“绑了!” 狱卒立刻将温瑶绑在了用刑架上。 “太医院医女温氏,你前日在琼华宴上当差,明知太子落水却不及时上报,延误太子贵躯,害太子染了风寒,可知错?”那官员一拍桌子,似想开堂就震慑住对方。 温瑶眯了眯眸,这不对劲。 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感觉不对劲。 她这两天听同牢房的那个女囚说过,便是提审,也会有几个慎刑司官员一起审,旁边还会有文书在一侧记录全过程。 这样才是正规的提审。 如今大半夜的说提审就提审,还只这么两个人。 刚才她问那狱卒是不是太后的意思,狱卒也没明确回答… 总觉得,像是他们私下操作,并没经过太后。 “说啊!”慎刑司官员再次一吼。 温瑶暂时拉回思绪:“奴婢没错,奴婢非但没错,还有功,是奴婢从天水湖里救下了太子,太子的性命,是奴婢挽回的。奴婢想面见太后,亲自说明!太后是万乘之尊,深明大义之人,一定深晓这道理!不会加罪于奴婢!” “你你你,居然还有胆子见太后?就凭你这不服输的劲儿,就该用刑!”官员再次一拍桌,呵斥。 一旁的狱卒立刻拿上刑具,是一根长鞭。 温瑶沉眸,她若承认错误,也逃不了用刑,现在解释,也得被用刑,显然,她今晚被带到这里,就是注定了要被用刑。 第二百四十四章 十倍奉还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断然开声:“是太后派人将我送到这里,你今日提审我,可有太后口谕或者手令?” 狱卒脚步一顿,脸色再次一僵,竟然还闪现过一道一闪即逝的慌张,回头看一眼那官员。 温瑶将狱卒的神情毫无遗漏地尽收眼底。 果然,他们私下提审自己有问题。 那官员却比狱卒要镇定一些,冷笑一声:“别想用太后吓唬我!就你一个小医女,难不成还要让太后老人家亲自过来审你!?既进了慎刑司,就是由我们做主!你既这么张狂,好啊,那就多加十鞭,看你还有没力气嚷嚷!” 来来回回就是不明搬出太后的旨意,一直都在含糊其辞,用恶狠狠的话来恐吓她,拉开话题,温瑶已经基本肯定,今晚的审问,肯定不是太后的意思,见狱卒持鞭走近,赫然冷道: “今晚提审,根本不是太后的旨意,你们是私下提审,不管是受了谁的指使还是别有用意,觉得事后能逃过问责么?纸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太子那边的梅女官已来找过我,证明太子也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来日定会禀上,还我清白。你们现在私审我,是活脱脱的假传旨意,欺君之罪,就算不顾自己前程性命,可想过自己的家人?你们如今打我一鞭,将来,就有十倍奉还在你与你们的家人身上!想清楚了!” 这话一出,确实还有两分震慑力。 毕竟,谁能没有家人? 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身边亲人。 那狱卒止步,面露畏色,甚至还转过头,望向官员。 官员见狱卒生了退却的意思,不敢动手了,气得站起身,斥一声:“无能的东西,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娘子随便说两句话就将你给骇住了?!?”说罢走过去,抽出那狱卒手里的鞭子,就走到温瑶跟前,又对着背后的狱卒吼一声:“滚出去!出去看着!” 狱卒灰溜溜地先出去了。 刑房里,顿时就只剩两个人。 温瑶见他比那狱卒难搞多了,几句话怕是吓不到,又改变了政策,眼珠子咕噜一转:“大人,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刑审我,但,总无非是为了利益两个字。这样,我袖子里有一包金叶子,里头的东西,足够你与你全家逍遥一辈子了。” 幸好元谨给了她一包金叶子,在宫里走动用的。 果然,官员一听,暂时将鞭子放到一边,端详温瑶的目光也复杂了几分,从她袖袋里扯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打开一看,呼吸都沉了几许,没想到她一个初入太医院的小医女居然还是个小富婆,能有一包金叶子,接着,放入自己的衣衫内。 温瑶见状,舒了口气,一口气还没舒完,却又见他再次拿起鞭子,朝自己走近: “这金子我收了,但你今晚这刑,也不得不受。没办法,我虽拿了你的钱,但也得保我全家性命,命都没有,我就算有钱,又如何逍遥?” 温瑶听他这话,指使他今晚提审自己的幕后人,肯定身份匪浅,脑子顿时极速运转。 官员的声音再次阴森森响起: “不过,那人也说过,若你愿意老实交代一件事,今晚的刑,就罢了。非但如此,还会让你在牢狱里过得舒服点。” 温瑶眼一眯:“让我交代什么事?” “将彻底治愈好安平郡主的脸的解药方子,拿出来。” 温瑶顿时就全明白了。 这官员,是安平郡主买通的。 倒也是,能安排慎刑司的官员帮其做事,这天下,能有几个人? 安平郡主听说她进了慎刑司,这么好趁机威胁她拿出解药方子的机会,又哪会错过? 她冷笑。 便是自己如今说出方子,安平郡主怕也不会放过自己,反倒更加占了上风,再没有把柄被捏住,更能对自己想杀就杀,想打就打了! 她现在这个时候若交待出方子,不是疯就是傻! 一抹冷笑在她瑰唇边延绵:“你去告诉安平郡主,我今晚若是伤了一根毫毛,她那脸,就别想再有痊愈的一日,我让她下半辈子日日都待在闺阁中,再没脸出门一步!” 官员脸肌一僵:“你当真不肯说?” 温瑶静静:“安平郡主这是想让我说的态度么?” 官员:“……” 随即咬牙:“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扬起鞭子就朝温瑶身上鞭去。 温瑶一个侧身,迅速偏过脸,却还是没有完全避过这一鞭。 手臂靠肩膀的部位,衣衫有轻微裂帛的声音。 传来断续刺痛。 官员准备下第二鞭,却听外面传来吵嚷声,还伴随着那狱卒的惊恐声音: “……在,在里头,嗯……” 随即,一群人进了刑房。 领头的人正是梅氏,一看温瑶手臂上已有鞭过的痕迹,脸色涨红,怒不可遏,狠瞪一眼那名错愕中的官员,暂且忍住,道: “奉太子旨,令慎刑司即刻释放太医院医女温瑶!” ** 祥丙宫。 夜色将明。 偏殿内,温瑶被梅氏从慎刑司接出来,直接就带到了这儿,然后被梅氏给肩上的伤势敷了药。 刚在床榻上休息了会儿, 梅氏端着热茶与点心进来,坐下来查看起女儿伤势: “可好些了?太子说天明了便派太医来为你看看。” “不用了,娘别忘了,我自个就是大夫,哪用得着请太医,”温瑶又扫一眼肩膀上的纱布,“况且只是皮肉伤,蹭了一下,不打紧。” 虽不打紧,但身为娘亲看着女儿在自己眼皮下挨鞭子,哪有不心疼的,想着鼻头一酸,忍了又忍,才克制住眼泪,又狠狠:“那天杀的,已因私下提审慎刑司犯人被送入牢狱里了。不过,不管怎么审问,那人都不说自己为什么要私下对你用刑……二娘,怎么回事,那人是与你有仇么?” 温瑶摇头:“那官员是安平郡主安排的。” “安平郡主?你是说淮王府的安平郡主?”梅氏一讶,“你是如何与淮王的那个女儿扯上了关系?是得罪过她吗?”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天王老子也别想欺辱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也就在烛下,将自己与安平郡主的旧怨,一五一十同梅氏说了。 梅氏这才释然,又蹙眉:“淮王在慎刑司有不少相熟的朋党门客,安平郡主让慎刑司的人为自己做事,也不难。也难怪那官员嘴紧,就是不肯吐露背后指使自己的是安平郡主。瞧这情况,这次安平郡主怕是会被保得紧紧,不会有什么事了。” 温瑶也不意外,安平那边,她自会收拾,只是怕梅氏担心,安慰:“放心,我下次会注意。” 梅氏暂时收起忧心,只鼻息凉了:“为娘的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别说她是郡主,就算是天王老子,今后也别想再欺辱你!” 温瑶心头一暖,又问:“娘,是您白天对太子提过我的事,所以才能及时赶过去救我?” 梅氏也就点点头:“我白天从慎刑司一回来,见太后离开了,就马上对太子说了你被送去慎刑司里的事儿,因怕有什么牵扯,也没说你是我的女儿,太子一听,立刻便闹着去见太后,帮你求情。去了慈和宫,太子陪太后吃了顿饭,哄了太后的欢心,又趁机对太后为你求情了几句,太后果然就不再多过问了,让太子自己去处理,一回祥丙宫,太子就让我赶去慎刑司,将你弄出来了。” 这次时间多得很,温瑶又问:“娘,你这些年又是如何过的?为何会从金陵府来了京城,还成了太子的乳母?” 这是今天白天与梅氏相认后,就想问,却没机会问的。 梅氏叹了口气,抚了抚女儿的乌发: “当年我刚诞下四郎后,因你大哥一事,与你父亲大吵一顿,心神俱凉,又怒又伤,又见不到那二房,一气之下,离了家。我娘家无人,父母早逝,也没法投靠娘家,只能一路北上,准备去京城附近的一个县城去寻我一个旧日感情好的表姨母,打算先在表姨母那儿住一段日子。去了以后,才知道表姨母前几个月已是搬家了,我一时盘缠用尽,居无定所,正是进退两难,不知去往何处,正好,内务府的人来京城附近的城镇招揽乳母,我刚生下四郎,尚有奶水,年龄也合适,无奈之下,为了生计,就去试试,没料还真被内务府选上,带回京城。” 顿了顿,梅氏眼神里充满恍惚,仿佛至今想起当年的奇遇,还是很感慨: “我只当是给京城哪个贵胄门户当乳母,去了京城,与其他乳母一起被内务府送入皇城后,才知道,我们这一群人是去给太子当乳母的。太子彼时刚呱呱落地,生母去世,很是挑食,身边乳母的奶都不喝,眼看着一日比一日消瘦。皇上没法子,只能在整个大晋遍寻乳母。 ” “也是机缘巧合,我第一次喂养太子,太子竟就主动钻到了我怀里,喝了我的奶水。从此以后,便也不喝别的乳母奶水了。圣上与太后大喜,也就令我长住皇宫,留我下来,伺候太子了。” 说到这里,梅氏叹息一声,看向温瑶: “时日久了,其实我也是想离宫回家的,我虽心里对你父亲还有恨,但还是惦记你们的,可一入宫门深似海,进来难,出去就更难了。太后那边见太子离了我就不吃东西,根本不可能放人。加上太子殿下一日比一日地粘我,我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抛下这孩子……四郎与他年龄差不多,这几年,我将他也当成了四郎,将对你们的感情都寄托在那孩子身上。所以,也就这么一年复一年下来了。瑶儿,娘知道,娘这几年很对不住你们姐弟,尤其是你……你若想责怪娘不负责任,当年太意气用事,抛夫弃女,娘也无话好说。” 说着,擦了把眼角,无语凝噎。 温瑶沉默后,轻声说:“这也怪不得娘。我第一次进宫,就已经体会到了这儿的步步惊心,何况是娘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若是能走,早就走了。还有,当年娘也不是无端端离家,是被混账二房与奶奶还有爹爹那边伤透了心,才会离家,天下女子稍有骨气的,恐怕都会如此,要是摊在女儿身上,怕也会如此,若娘有责任,那爹爹也有责任,二房就更是责任大。娘也不必自责,一切都只是因缘使然罢了。” 梅氏想不到女儿这么通情达理,想法倒是很通透明澈,还这么安慰自己,眼圈越发红了,攥紧女儿的手:“无论如何,娘今后便是不要命,也会好好照料你,不会再让你吃一点苦,待有机会,再将你弟妹从金陵那边接过来。” 温瑶点点头,又道:“放心,所幸我们早就搬出盘山村,在县城置了宅子,三娘和四郎身边还有谢哥母子陪伴,目前脱离了二房那些人,我来京城前,也留了足够的银两给他们,他们日子过的倒也舒坦。娘也不必担心。” 暂时还是没将她还有个儿子的事情,告诉梅氏,更没将自己与元谨的事说给梅氏听,毕竟……稍有些复杂, 怕娘一下子不好接受。 再说,她和元谨的事,目前也没几个人知道,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妙。 梅氏听了,便也就舒口气,看着女儿的眼神越发不一样:“幸好家里还有你。不然……想当年,我离开时,你还是个年少不经事的半大孩子,如今居然变得这么有能耐了。你从小性子就懦,胆小怕事,我为你操心最多,总想着以你这性子,日后大了,肯定得被人欺负,可怎么是好?谁想如今温家,都是靠你支撑起来。倒是娘当初瞎了眼。” 温瑶吁了口气,不是您瞎了眼,是您眼前这幅身体,早就换了核子……却只是挤出笑容,双眸扬起,澄澈明亮如乳鹿一般,望向梅氏,安慰: “谁不是一步步这么慢慢走过来的?娘放心,女儿再不不是任人欺负的面团儿了。再说了,以后还有谁敢欺负我?我娘可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皇宫里的女官呢。” 梅氏这才释然一笑,轻拍拍女儿肩背。 …… 天将明,梅氏想着温瑶在慎刑司待了两天,又受了轻伤,也没多缠着她问家中清醒,先离开,让温瑶在偏殿小憩会儿。 再等温瑶醒过来,殿外天已大亮。 一个宫女过来:“温医女,太子唤您过去正殿。”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假模假样,虚伪恶心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祥丙宫,正殿。 元若一看见温瑶,人还靠在床榻上,手就招了起来,笑眯眯: “仙女姐姐,快过来。” 温瑶看一眼守在床边的梅氏,得了她的眼神,也就走过去,弯身行了礼: “多谢太子的搭救。” “这是哪里的话,倒是本宫,害你被太后责罚,住了两天的慎刑司,若不是乳母及时告诉本宫,只怕还耽误了你的性命。”元若的口气有些小小的自责。 温瑶忙摇头:“殿下别这么说,折煞奴婢了。” “听说你受伤了?可严重?”元若黑黢黢的眼睛里布满了真切的担心,“那些慎刑司的狗东西,居然假借太后的名义来私下对你用刑,简直是目无王法。” “无大碍,上过药,皮外伤而已。劳殿下费心了。” 元若放了心,又看一眼梅氏,又看向温瑶:“本宫确实不该太费心,仙女姐姐可是吉人自有天相,到处都有贵人帮衬着呢。先本宫身边的乳母,都来特意为你求情说话。” 温瑶见太子这口气似乎猜出些什么,垂着头:“太子说笑了。” 元若见她与梅氏都装傻,不肯说清彼此关系,便也就骨碌一下,爬起来,双手撑在床沿上。 梅氏忙过去搀住元若:“殿下身体还没痊愈,切不可下榻,还是得多歇息。” “若要本宫歇息,那就别让我操心,快说,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元若虽然还小,到底深宫长大,一岁胜过民间孩童的三五岁,看出几分端倪。 这个乳母,素来无争,低调,从不干涉别的事,全副心思都放在照料自己,打理祥丙宫上面。 更不可能在太后正生气时的风口浪尖上,不顾牵涉到自己,特意为一个犯错的医女求情。 除非—— 仙女姐姐与乳母有什么关系。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关系。 他知道,乳母籍贯是金陵府。 这仙女姐姐,他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人,但听口音,似乎与乳母有些相似。 这就更由不得他多想了。 梅氏见太子猜到了,一顿,正想再应付,温瑶却看她一眼,然后几步走到元若跟前,俯身: “殿下恕罪,梅娘子是奴婢的娘亲。” 她与梅氏的关系,瞒天瞒地,都只怕瞒不过元若。 毕竟,梅氏可是元若最亲近的人。 元若贵为太子,想查还有查不到的?还不如主动老实交代。免得惹了太子殿下不满。 何况元若知道了,有他帮忙隐瞒着,以后也更方便一些。 梅氏也跟着俯下身:“殿下,奴婢也是昨天才刚刚知道温医女竟是自己的女儿。奴婢是不想被认为是有私心,偏袒女儿,又怕外人说殿下你是因为徇私,袒护才没有告诉殿下奴婢与温医女的关系。若殿下不悦,大可降罪奴婢。” 元若显然很实疼爱这个乳母,一把将她扶起来:“说什么降罪不降罪,又不是什么大事,本宫明白。你有这个顾虑,也是应当的……不过,只没料到仙女姐姐竟然是梅娘子的女儿,也实在是无巧不成书。” 梅氏也就将自己在盘山村尚有丈夫与几个儿女,又因为与丈夫和二房亲戚积怨,跑来京城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元若这才点点头:“说起来,你们母女两,还都与皇宫有些缘分。行,你们两是母女的事,暂时的确不方便对外说,免得生些枝节,这事本宫也不会对外说。” 梅氏与温瑶拜谢。 元若目光又一转,落在温瑶身上,微微一笑,望向梅氏: “乳母难得和爱女重遇,不如温医女暂时在祥丙宫多留几日,以满足乳母的思女之心。” 梅氏一听,大为惊喜,忙匍伏在地千恩万谢:“多谢殿下。” 温瑶一愣,看向元若,那小家伙眼神里分明闪烁着几分慧黠,明白了,这太子殿下,不止是想满足梅氏的思女心,更是想满足他自己的贪玩——他是留自己下来,陪他一同玩吧,却也只跟着娘亲拜谢。 …… 与此同时,是日晌午,太医院,制药房。 桑落葵正心不在焉地做着手上活。 前天在荣久殿,温瑶被侍卫带走,去了慎刑司后,她回了太医院,这几晚都没睡好。 没想到温瑶头一次当差就遇到这样的麻烦 昨日更是听说洛院使好像亲自去慈和宫求过太后,都没用。 她更是担心了。 这两天,温瑶在宫里发生的事,也成了太医院一群医女中的谈资。 正这时,身边医女的议论声如之前一样,断续传来: “你们说温医女这次会怎么样?” “都两天没回来了,还能怎样?怕是凶多吉少了。” “是啊,听老医女们说,进了那慎刑司的人,十进九不出,唯一能出来的,怕也只剩半条命了呢……” “哎,也怪温医女自己,太子落水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上报,惹了太后恼怒,也是自然的。太子身份尊贵,少一根头发都是塌天大事,我瞧着温瑶这次是悬了。她自己犯错不打紧,就怕连我们这些与她同日进宫的医女都给牵连了,那就麻烦了。”说话的,是慕云梦。 这话显然引得医女们群情更加激烈,议论声也更大了—— “说的是,她自己犯错,不会牵连到我们吧?” “是啊,我们毕竟是与她同一天去琼华宴上的人,万一太子身子有个什么或者太后余怒未消,会不会连我们都一并怪罪施罚啊?” “温医女这次还真是害人不浅。” “我这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才会与她一块儿去琼华宴上啊!” 桑落葵这才抬起头,手里杵药的工具一顿,冷冷望向众人: “你们在担心什么?温医女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如今还无人知道,你们怎么就断定她肯定会被罚?温医女未上报太子落水虽然有错,但救驾却也有功,谁知道最后是奖赏还是处罚?你们这些人,先前温医女被太后赞许时,你们处处奉承讨好,如今温医女暂时去了慎刑司,你们就百般踩踏,生怕染上,做人不必如此假模假样,虚伪恶心。”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你让我替你做什么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是桑落葵对众医女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一群医女们顿时就呆住,又被她字字锋芒说得一时脸色涨红,无言可对。 慕云梦最先反应过来,哼一声:“什么叫假模假样?我们只是明哲保身罢了!难不成,非要我们这群人全都被她害得一起进慎刑司,你才满意?你既然与温瑶关系这么亲密,那就跟她一起去慎刑司待着啊——” 话音未落,桑落葵已丢下杵子,两步跨到了慕云梦面前,冷声: “我再说一遍,温医女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今无人知晓,是奖是罚,现在也无人能断定。太后与皇上还没审没断的案子,你慕云梦先就嚷嚷着给温医女判下了罪名,认为她害了太医院,害了其他医女,莫不是觉得你自己比皇上太后还要大?” 压倒性的冷空气让慕云梦噤声。 正这时,高氏走了过来。 慕云梦就像看到救星,飞扑过去便抽泣:“高姐姐,你看看桑医女……什么意思啊,我就是担心温医女这次犯错会连累了太医院,替咱们医女担心几句,她便不依不饶,高姐姐替我做主啊……” 高氏却只幽幽扫了一眼慕云梦:“桑医女说得没错,你让我替你做什么主?” 慕云梦瞬时一呆。 高氏面朝众医女,朗声说: “太子身子好些后,去找太后说过前因后果,太后念在温医女虽未及时上报太子病情虽有过失,但救下太子性命却也功不可没,如此比较下来,功远远大于过,所以温医女那边,今早便离开了慎刑司。太子为了答谢温医女的救命之恩,又因为风寒还未痊愈,想多招几个医女去东宫伺候,也就特留温医女在东宫几日。” 这话一出,众人都呆住。 桑落葵脸色这才松弛,舒了口气。 慕云梦则有些不敢相信,喃喃:“什么…温医女被留在了太子殿下的祥丙宫中?” 刚去了慎刑司,眨个眼,又是这么好的待遇…… 高氏再次看向慕云梦: “所以,慕医女也不必开口闭口就说温医女连累了太医院。就如桑医女说的,案子还未了断,就先自打耳光,说自己人有错,那么外人又如何瞧得起你?咱们问心无愧,又何惧受罚?医女之间需团结,再若让我看见,遇到点事情就排挤旁人,说些搅乱人心的话,我便只能禀告上级,让上级处置了!” 慕云梦无地自容,又心生惶恐,忙垂下头:“云梦知道了。” 高氏说完了,正要离开,桑落葵却又追上去几步,低声:“高姐姐留步。” 高氏驻足:“桑医女,还有事么?” “刚才高姐姐说,太子因为身子还未痊愈,想多招几个医女去东宫那边伺候着,可是真的?”桑落葵屏息。 高氏点点头,又想到什么:“桑医女莫不是也想去东宫给太子侍疾?” 桑落葵垂着的眼眸一动,嗯一声,不动声色道: “是。” “你无端端为何想去给太子侍疾?”高氏知道她是个不喜欢冒头的低调性子,此刻见她主动提起去侍疾,倒有些怀疑。 桑落葵眼色又一动,却仍是平静:“落葵见温医女如今在宫里,心里有几分记挂。” 高氏这才释然,也知道她与温瑶关系匪浅,想必是担心温瑶一个人在宫里,也就说:“除了温医女,太医院已经安排了几个年资丰富的老医女去祥丙宫了,那边应该不差人了。我只能去跟祥丙宫的人打声招呼,加你一个,不过还是得看祥丙宫那边的意思。若他们准许了,你才能过去。” 桑落葵也就埋下脸,并袖行礼:“那就有牢高姐姐了。” ** 这日后,温瑶被梅氏安排在祥丙宫的偏殿厢屋住下,就在梅氏屋子的隔壁。 对外打着的名义,是给太子侍疾,其实每天也没什么做的事。 元若身子初恢复,还未痊愈,太医不允许他离开祥丙宫。 他成天待在正殿里,嫌憋闷,总是让温瑶过去正殿,陪他玩。 到了晚上,梅氏会去她屋子那边,母女两聊聊天,说说这几年各自经历的事情。 怕祥丙宫的宫人们看见两人如此亲近,会猜疑,两人只对外宣称是同乡。 温瑶在外人面前,也跟着其他人一样,称呼梅氏一声‘梅娘子’。 这天,元若又传唤温瑶过去,说是太后那边的刘姑姑送来了一些西洋国进宫的小玩意,让她过去,陪她一起玩。 温瑶刚走出偏殿,到了正殿,正看见梅氏在与两个宫女与太监说着什么,听清楚后,脸色一动,慢慢走过去。 梅氏刚好也与两人说完,见温瑶过来,一个手势,勒令两人退下,然后便微微一笑,对着温瑶道:“怎么,殿下又找你过来玩?” “是, ”温瑶场面化地对着梅氏行了个敬安礼,又走近几步,低声:“方才听梅娘子在说,太医院那边有个桑姓的医女想要自荐来东宫侍疾,可是一个叫桑落葵的医女?” 梅氏点头:“没错,就是叫桑落葵。怎么,你同她很熟悉?” “嗯,桑医女与我交好,这一个来月,在太医院,也算是彼此帮衬过。” 原来是女儿的闺中密友,梅氏也就点点头:“她自请来东宫侍疾,不过太医院先前已派遣了好几个医女过来了,人数已是够了。” 温瑶想了想,道:“再多一个,应该也没事吧?” 梅氏明白女儿的心意:“你是想让桑医女也进来?” 温瑶点点头:“若是可以,自然好。” 侍疾的医女多一个少一个,确实也没事,对于掌管祥丙宫内务的梅氏来说,不算什么大事,见女儿这么说,也就一笑:“那好。我叫人去回太医院一声,那桑医女若想来,就来吧。” 举手之劳而已,又能让女儿开心,何乐而不为。 温瑶一躬身:“多谢梅娘子。” 样子还是得做做。 梅氏失笑,趁四下无人,刮了刮爱女的鼻子:“行了,快去吧,殿下只怕都等急了。” 温瑶这才轻轻一吐舌,施了个礼,转身先进了正殿。 第二百四十八章 脱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正殿内,元若趴在榻上,双手抱着个四方小玩意,正摆弄着。 一看见温瑶来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仙女姐姐,你来了。快,快过来,你比那些宫人们都聪明,瞧瞧这西洋玩意是怎么玩?我拼来拼去,也拼不成。” 温瑶接过他手里的小东西一看,不禁笑。 是个正方形,四面有红绿蓝黄不同的颜色。 将每一面都扭转成同样的颜色,才算成功。 这不就相当于现代的魔方吗? 当医学生的那几年,学业压力大,同学们耍手机、上网、玩网游,她却就喜欢随手把玩这种传统的小玩意。 别小看这小玩意,既能纾解压力,又能锻炼一下脑子,也不会长期盯着屏幕伤眼睛。 时间久了,她成了玩魔方的小能手。 寻常人可能费尽脑汁,三五天都没法拼成功,她只用最多二十分钟,就能拼成。 元若其实已经很聪明,第一次拿到手,就已经能拼好三面,只剩一面没拼好。 她见元若期待地看着自己,也就一笑,三下五除二,将魔方给拼好了。 元若全程看的眼睛都不眨,直到最后一小格归位,每一面的颜色都融为一体,才拍起手,不敢置信地惊喜嚷起来: “你果然就是个仙女!太厉害了!这才半柱香的功夫都不到呢!本宫果然没看错!” 温瑶将魔方还回去:“多谢殿下夸奖。” “不行不行,你要把诀窍交给本宫。”元若马上拉着她,给她赐座。 温瑶也就坐了下来。 …… 陪元若玩了半日,临晌午,宫女端了饭菜进来,伺候元若用午膳,温瑶才退下了。 这太子殿下,年纪虽小,精力却十足。 要不是见她肩膀上的伤还没痊愈,只怕还得继续留下她。 刚回偏殿,正看见廊下站着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 她一顿,继而欣喜地拎裙跑过去:“落葵!”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刚来祥丙宫的桑落葵迎过来,颇有些担心地端详起温瑶:“你这几日没事吧?” 温瑶摇头:“没事。就住了两天的慎刑司,幸亏太后圣明,太子派人将我弄出来了。” “我刚进祥丙宫听别人说你在慎刑司受伤了,他们是对你用刑了?”桑落葵并未放心下来,目光落在了温瑶明显有些鼓囊的肩膀上,“是伤着肩膀了?” 温瑶也就一笑:“没什么大碍,皮肉伤而已。这都快好了。倒是你,这次通过我的事,也看出皇宫不是个安宁地方了,留在太医院不知道多清净,怎么还上赶着进来给太子侍疾?” 桑洛葵听她这么问,脸色微微一动,没做声。 温瑶本就有几分猜疑,此刻更是明白了什么,将她拉近几寸,小声说: “你进宫,是想调查你爷爷的案子?” 桑落葵并没瞒她的意思,稍一沉度,点头:“是的。只有多在宫里走动,我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温瑶其实早也清楚她主动来侍疾的目的了,也没说什么,只道: “不管怎么样,你小心点。” 桑落葵点头。 … 当夜,温瑶与过来的梅氏又说了会儿话,待梅氏离开,夜色深了,她准备去洗漱换衣,却见一个宫女走进来: “温医女,门口有个小太监找您。” 温瑶一疑,还是走了出去,果然看见祥丙宫门口一个年轻小太监正在那儿。 看见温瑶出来,小太监疾步过来:“温医女,小奴叫宝顺,是宫里的三等太监,供职于内务府。” 温瑶听梅氏提过,之前就是由这个叫宝顺的小太监帮忙为元谨传话,心里顿时清楚,宝顺应该是元谨的人, 也就躬身行了个礼:“宝顺公公好,不知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宝顺虽然来来去去为温瑶的事奔走了这么多次,却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她真人。 虽然夜色笼罩,却还是看得到面前玉人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一身素净简单的医女服侍,却掩不住娇容玉色,比起宫里那些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的娘娘们,都不遑多让。 难怪。难怪世子爷对她那么上心,为了她这么一个小医女,奔前忙后的。 弄得小公公莫名小脸一燥热,呆掉。 直到温瑶疑惑地试探:“宝顺公公?” 宝顺才醒过神,忙道明来意:“世子爷在东华门外,想见温医女一面。” …… 夜色下,温瑶在宝顺的引领下,去了东华门。 门口的守卫,显然早已被元谨那边提点过,看见温瑶,只打开门,垂下头,顺利放行。 温瑶与宝顺走出去,看见梁王府的马车停泊在角落,走过去。 沈墨川撩开车帘,低声:“温大夫,请。” 温瑶踩了脚蹬,进了马车内,正看见稳坐于车内,等候自己多时的元谨。 他轻袍宽袖,外面披着玄色披风,看见她的一瞬,深眸微弯,浮出浅浅笑泽,宛如天上皎月。 她也有一段日子没见着他了,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的经历,此刻看着他,多了几分心潮起伏,一时,也久久没说话。 马车内的空气安静了片刻,元谨才率先打破沉寂:“过来坐。” 她这才回神,朝他马车正中的座位过去,正准备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他却一抬手,正扣住她纤腕,将她往下不轻不重一拽。 她一个踉跄,往下滑去,正坐在了他大腿上。 与此同时,马车狠狠震了一下,车外的宝顺看着,呼吸一动,脸色涨红。 沈墨川瞥他一眼,一副少见多怪的神色。 车内,温瑶反应过来,弹跳起来,却被男人摁下去:“莽莽撞撞的做什么。” 温瑶:“……” 她莽莽撞撞? 明明是他突然毛手毛脚好不好? “五爷这样不太好吧……您这马车座位这么多。”她尝试着再次站起来,却第二次被他用一股察觉不到的力道摁下去。 他沉声:“肩膀伤了,还不消停些。” 她这才没动了,却听他声音再次响起:“脱了。” 她:“?????” 什么鬼? 第二百四十九章 孩子都生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见她一脸惊恐又防备地看着自己,这才重复:“让我看看你的伤。” 温瑶吁口气:“不用了,皮外伤而已。再过两日就好了。” 元谨却拿起旁边的一个白瓷瓶:“给你上药。” “早就上过了,真不用了。” “不想留疤,就脱了,”他黑黢黢的目光落在她抗拒的小脸上,“了痕膏是最好的祛疤药,用的是最好的药材,提早用效果最好。” 温瑶一顿,这才没拒绝了。 肩上那伤,确实没什么大碍,但恐会留疤。 她还真的不想平白在肩膀上留下疤。 “要不,我把药膏拿回去,自己上。”她还在推脱。 他一挑眸,似在调侃,又似在激将:“你在羞什么?” 她身子,他也不是没看过。 孩子都生了。 她无语,见他这架势绝对是要亲自动手,也只能慢慢扯下一边衣领。 他抬起指尖,将她肩膀上的纱布一点点拆下来,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是已经结痂的伤,虽不算严重,还是让男人沉冷了眸色,用携带的棉布沾了药膏,一点点在她肩上的伤口附近涂抹,一边漫不经心般道: “慎刑司那个私自提审你,对你用刑的官员,今早,死在了牢里。” 温瑶心头一动:“什么?…”吸口气,又小声:“不会是……是你做的吧?” 他目色没什么变化,他倒是想,不过没来得及,语气多了两份嗤:“他是自杀的,将自己吊死在了牢里。怕是有人刻意灭口,想堵住他的嘴,免得他供出幕后的安平郡主。” 温瑶眸子一沉,所以,应该是淮王为了保住安平郡主这个女儿,才让那慎刑司的官员自尽了。又一抬眸:“你也知道了那官员私下提审我,是安平郡主安排的?” “淮王在慎刑司有不少门客与眼线,安平郡主安排个人对付你,很容易,她又恰好和你有旧怨,不是她,还能有谁。”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在她肩上擦拭着药膏。 末了,上好药,才用早备好的簇新纱布重新为她缠上,将她衣裳拎起来,给她穿好,又注视着她双目,谆谆: “那慎刑司的官员一自杀,死无对证,安平这次也不会有事。她是皇族女,经常出入宫闱,你既然现在人也在宫里,还需多点防范。” 温瑶点点头:“我知道。现在我人住在东宫,是太子的地方,身边还有梅娘子的照应,我想短时间内,安平郡主应该也没机会再对我怎样。” 这样看来,安平郡主还确实是个祸害。 这梁子,结下来后,就注定解不开了。 安平郡主一日在,怕是一辈子都难消对她的怨恨。 现在还有个解药能够将安平给牵制住。 一旦安平找别的大夫研制出了解药,连最后牵绊住她的一道绳索都没了,到时候,她只怕会更加丧心病狂地打击报复。 看来,得想个法子彻底了结一下安平郡主了。 听温瑶这么说,元谨眉眼一动:“想不到太子身边的一等女官,最信赖的乳母,竟然是你娘,”又顿了顿,补充:“本世子的岳母大人。” 她听到前面的话,本来还好,听到他最后补充的,噗呲一下:“……别瞎认亲戚。” “不是吗?”他托起她香腮,审视。 她也懒得跟他闹腾,免得越说越是绕不过去,扒下他的蹄子,整理起自己的衣裳: “别说五爷,我又何尝不是?从没想过这次进京,居然能找到我娘,更没想到我娘居然成了太子乳母。” 元谨又想到什么:“我和你的事,你跟梅娘子提过了吗。” 温瑶手一止,抿抿唇:“还没呢。还没来得及说…… ” 两母女都相认几天了,这几天她住在东宫,朝夕相处的,只怕什么事都能说,怎么可能来不及提他和她的事?唯一的原因, 无非是这小女人自己故意不提。元谨蓦然心情有些暗淡,俊脸也笼罩上一层阴郁。 什么意思?莫非在她心里,他根本不值一提? 温瑶见他表情瞬时跌宕下来,睫毛一弹,猜得出他在想什么,说:“我现在能怎么说呢?难道让我对娘说,我与你未婚便先诞下小团子,至今也没个切实的名分,并没过梁王府的眼,只是在民间私下拜过堂……我娘估计又得气死,还得为我担心死。” 元谨脸色稍霁,眉心却还是阴云重锁,终究没说什么。 … 离开马车,温瑶与宝顺回了祥丙宫,在殿门口,宝顺先走了。 温瑶进去后借着夜色溜回了偏殿,刚准备进自己屋子,却见屋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梅氏,手里还拎着装了宵夜的小提篮。 她一呆,回过神,有些心虚地走过去,还没说话,梅氏已示意先进屋再说。 母女两进了屋子,反锁上门,梅氏将宵夜放在桌子上,看向女儿,眼中充满复杂。 温瑶心虚地转移话题:“娘你不是回自己屋子了么?怎么又过来了?” “不过来我怎么知道你大半夜的出去了,还去了东华门,与谨世子见面?”梅氏刚刚回去,又打算给女儿送些宵夜过来,没料一过来,才发现女儿出去了,再一探听,得知是宝顺来找过女儿,去了东华门,猜到女儿肯定是去与元谨见面了。 温瑶见梅氏知道了,没话好说。 梅氏沉吟会儿, 问:“你与梁王府世子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知道女儿之前在梁王府给胡侧妃, 原先想着元谨如此帮衬女儿,怕是因为主仆点的那点关系。 女儿到底在梁王府当过差事,又在王府立了功。 可如今细细想来,却不仅仅如此。 单凭这样,就能让世子如初关注女儿? 再看今晚两人私下相会,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怀疑。 温瑶知道这事迟早瞒不过梅氏,既然被他发现,也不想隐瞒了,便也就自己与元谨之前在乔家的经历,后来又在盘山村成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烛下,梅氏听得呼吸滞住,直到女儿说完了,还久久回不过神。 第二百五十章 岂是一个药户女能攀附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本来只当是女儿与那谨世子有点男女间的私情与暧昧…… 这下倒好,两人何止是暧昧,竟是早就在盘山村成了婚,还生养了一个娃娃! 如今那孩子还在利川县,与三娘、四郎在一块儿。 一想到这里,梅氏又忍不住心潮起伏,眉眼都红了,愧疚自责不已。 若不是自己离家,丈夫出外找自己,二娘也不会被二房卖去乔家,更不会遭遇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如今二娘虽与元谨在京城重遇,但—— 若想光明正大地过明路,怕是难了。 那梁王府是何等门户,岂是一个药户女所能攀附的? 幸好谨世子还算脑子清明,没有马上将二娘引荐到王府众人面前,只私下护着。 不然,梁王府对二娘非但不会接受,反而会勃然大怒,怕是会认为二娘私下勾引世子爷,两人在民间便是拜过堂,也不过是无媒苟合,绝不会承认,甚至,二娘还得受不少苦。 想必谨世子也是想着要从长计议,等寻个合适的机会再正式迎娶二娘。 温瑶见梅氏忧心忡忡,眼泪都出来了,忙用帕子给她抹起眼睛: “娘这是怎么了?” “二娘,你是真心想与世子爷在一起么?若是这样,你可知道你前头的路,就很艰辛了。” 温瑶嘴皮子一动。 她也不想这么艰辛,也好几次提出想回金陵啊,奈何某人就是不放手。 想了想,她只能道:“娘,女儿如今,怕是没有回头路了。” 梅氏脸色凝重,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么便得做好心理准备,你与世子爷如今的位份,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看世子爷的态度,若只想让你做妾,也犯不着这么尽心费力。可,若是做世子妃……” 话到这里,虽然没说下去,温瑶也看出了“任重而道远”几个字。 她点点头:“女儿知道。” “还有,你如今身在宫里,条框规矩更多,与谨世子私下见面,需更小心点儿,以免招人口舌。” “明白了。” ** 几日过去,温瑶更加熟悉了祥丙宫的生活。 桑落葵与其他医女也安排在偏殿的厢屋住下,与温瑶住的屋子不远。 每天也有不少时间见面。 温瑶知道,桑落葵偶尔有机会出祥丙宫,便会想法子在利惠妃的承恩宫附近转悠,并且找年资长的老宫人,打听当年惠妃产下死胎的事。 与此同时,宝顺又来过几次祥丙宫,传话说让温瑶去东华门那边见元谨。 但温瑶一想着梅氏的提醒,次次都拒绝了,只说人在宫里,还是谨慎些为好,再没过去了。 …… 这日,皇城,天铭殿。 天铭殿是大晋皇宫君臣议事之处,素来是退朝后,皇帝与重臣私下会议的地方。 元谨在乾宁帝面前汇报完了军务,已近正午,在皇上身边的心腹大太监丁跃陪伴下,步出天铭殿。 在殿外等候多时的沈墨川走上前。 丁跃陪同元谨与沈墨川到门口,方才道: “隔壁偏殿备了酒菜,世子辛苦了,可以去偏殿用了午膳再出宫。” 寻常臣子,哪里有这等殊荣?也就梁王府的谨世子,才能得皇上如此青睐了,每次议完事,皇上都会为这位世子爷备好酒菜。 所以纵然是圣上身边的一等内侍,丁跃对元谨也是尊敬有加。 “有劳丁公公。” 到了偏殿,宫人陆续上了酒菜,退下。 沈墨川给世子斟了酒,却见他久久没下筷,好像没什么食欲,猜到几分主上的心思。 说来,温大夫自从住进了祥丙宫,也就见过世子一次,后来都拒绝了。 他走近几步,低声:“刚刚属下在殿外等候时,宝顺过来说过,好像今天太子那边带着宫人们去御花园玩去了,温大夫应该也会随行。” 元谨眼皮一抬。 ………… 御花园。 关在宫里这么多天,元若早就憋死了,难得这两日身子基本痊愈,太医那边准允可以出门了,今天天气也好,元若也就迫不及待地想去御花园玩玩。 除了梅氏等宫人,一群医女也陪同而去,包括温瑶。 御花园内风光明媚,正是百花盛放的节气。 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香甜味道。 元若散了会儿步,筋骨舒活了不少。 梅氏见时辰差不多,又见日头越来越猛烈,怕太子刚好的身体禁不起,蹲下来给元若擦擦汗,道:“殿下该回去了。” 元若恋恋不舍:“再玩会儿。” 梅氏无奈,只见温瑶含着浅笑的声音飘来: “殿下,若贪恋今日一时之痛快,误了身子,回去后又生病了,太医可能之后又是十几天不让您出来了。不如每天玩一会儿,这样,才能天天出来玩。细水方能长流,不是更好?” 这话还算管用。能每天出来玩,比起只能玩一天好多了,这笔账,元若还是会算的,想了想,终于点头:“行吧,那就回吧。不过,那明天还得来玩!” 梅氏见元若这么听温瑶的话,吁了口气,朝温瑶丢了个肯定的眼色,继而便领着太子,勒令宫人们打道回府。 还没出御花园,却见一个看守御花园的小公公跑过来:“梅娘子。” 梅氏止步:“公公有什么事吗?” “御花园那边的海棠开得格外丰盛,是太子最喜欢的。梅娘子若有意,可差个人过来,采摘一些回去,放在殿中,看着也赏心悦目,颐养性子。” 梅氏想着也好,弄些新鲜花草回去,放在殿内四角,看着舒心,对太子身体也有裨益,正点点头,准备差个宫人过去,那公公已一眼看到离得最近的温瑶: “就这位姐姐,一起过去帮忙采摘一下吧。” 温瑶见那公公盯着自己,一疑,却也不好拒绝,便也就看梅氏一眼。 梅氏见那公公唯独指准了温瑶,也是眸色一动,却也没说什么:“那温医女就先跟公公过去采摘海棠吧。” 温瑶一躬膝,跟着公公先过去了。 到了御花园专栽海棠的小园,公公便道:“小奴先去拿竹篓过来,医女先等等。”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撂下话,公公人就离开了小园子。 温瑶也就在小园里逛了起来。 深紫色的海棠花确实开得丰盛,已是乌压压地盛开了满园,走在园中,被花海包围,如位列仙班,身临仙境。 刚逛了会儿,只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声。 她只当是公公拿竹篓回来了,转过身,却没看见人影,只看见海棠树下袍影晃动了一下,一疑,走过去: “什么人……” 音还没落,她整个人被树下伸出来的一只健臂一拽,拉过去。 她撞进了一个温热得甚至有些灼烫的怀抱里,一抬头,正与元谨乌黑深幽的双眸对住,一呆,随即推开,后退几步,左右望起来。 “放心,没人。”元谨知道她担心什么。 “你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她一颗心还砰砰跳着。 这里不是盘山村,也不是梁王府,更不是东华门口,而是实打实的皇宫内啊。 万一被人瞧见了,她一百张口都不好辩解。 刚才见那公公独点自己过来采花,就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果然,又是他安排的。 他走近几步,垂下头颈,黑黢黢的眸子盯着她,透出几分无辜:“要不是你几次拒绝跟我见面,我又怎么会这么大胆。“ 她哭笑不得:“我现在在宫里,不方便经常去东华门……次数多了,总会被人发现。谁知您更厉害,居然直接就杀来了御花园?拜托您可别再这么吓唬我了。” 他捉住她下巴,托起来:“日后我再约你见面你乖乖过来,我就再不吓你了。” 她也只能暂时点点头,先满足了他心愿。 正这时,林丛那边传来窸窣。 然后,脚步声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温瑶下意识就倒退几步。 元谨也轻微眉心一拧,刚才那公公退下后,没自己的指示,就不会再来了,肯定不会是那公公,顿时丢了个眼色给温瑶。 温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就匆匆朝海棠园的出口离开。 出去后,她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宫女左右张望着,左右看一眼,直接进了海棠小园。 刚才的脚步声正是这宫女发出来的。 宫女手腕上挂着个提篮,妆容干净,行举优雅,看衣着打扮,应该进宫多年了,有些位阶。 她顿时心中莫名一动,停住脚步,弯下身,藏身在树荫下,偷偷朝小园里看过去。 … 宫女进了海棠小园,正看见树下站着的元谨,竟是也没因为撞见男子而避忌,反倒鼻息一凝,走过去几步,屈膝行了个礼: “世子爷。” 元谨看到来人,顿时脸色一动,显然是认识的:“孟姑姑怎么在这里?” “娘娘得知世子爷今日进宫议事,留在天铭殿偏殿用午膳,特意叫奴婢备了些世子爷最喜欢的栗子糕,叫奴婢送过去,谁想过去后,方知世子爷已离开了,打听到好像是来御花园的方向了,奴婢便送过来了。”孟姑姑低声回答。 门口树丛里,温瑶脑子咯噔一动。 娘娘?哪个娘娘? 这位娘娘,居然特意差宫女给元谨送点心,还知道元谨最喜欢吃栗子糕? 谁啊? 小园里,元谨看都没看一眼那栗子糕,只淡淡:“不用了。本世子已用过午膳。吃不下去了。” “那留着回府再吃也好……” 元谨却再次打断:“不用了。” 孟姑姑脸色一动,却终究不敢再强迫。 “孟姑姑先回去吧,被人瞧见你我在这里私下说话,难免传出些闲言碎语。对你家娘娘不好。”下了逐客令。 孟姑姑头一垂,似是终忍不住:“世子爷也不必如此对待娘娘……” “那你觉得本世子要如何对她?” 这反问,让孟姑姑无言以对,一时空气僵冷,最终,才抿唇:“那奴婢就不打扰世子爷了。” 温瑶见那孟姑姑要告辞了,也就赶在她出来前先一步朝御花园侧门离开。 … 回了祥丙宫,梅氏见温瑶回来,迎过去,又见她两手空空,神色一动: “怎的没采花回来?” “我瞧着海棠开得不算饱满,想着再过几天再采比较好。”温瑶也就敷衍。 梅氏见女儿这么说,也没多问什么了,柔声:“殿下回来后累了,午睡去了。你跟着殿下忙了半天,也怕是累了,先回屋子歇息歇息。” 温瑶点头,又下意识喊住准备离开的娘:“有件事,想问问梅娘子。” 梅氏停步,望着她:“什么事?” “宫里有个孟姑姑,是哪个宫殿里的?”温瑶只当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孟姑姑?”梅氏一顿,“若是没弄错,应该是贵妃的万禧宫里伺候的人。” 贵妃?温瑶张嘴:“是当今圣上最宠爱,后宫里如今地位最高的那位贵妃娘娘?” “对,就是郭贵妃。郭贵妃身边倒是有个姓孟的侍女,是她的心腹,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怎么了,你怎么忽的提起这个孟姑姑?” 温瑶心中一动,御花园里看到的那个孟姑姑,应该会是娘口里说的这个了…… 原来,是郭贵妃派人给元谨送栗子糕。 她暂时压下猜测,只一笑:“哦,我刚才在御花园瞧见了这位孟姑姑,怕是出来当差的,看着气势倒是端方得体,又听有人唤她孟姑姑,所以也就好奇,回来问问。……梅娘子先去忙吧,我回屋了。” 梅氏便也就没多心,微笑点头,先回正殿忙了。 温瑶走了几步,却停下来,陷入思绪。 当朝后宫最受宠爱,地位最高的郭贵妃为什么会对元谨这么好?还清楚元谨的口味喜好? 居然派身边的心腹婢女来给元谨送糕点…… 看得出郭贵妃对元谨不禁示好,甚至还有点卑微…… 难道…… 难道这郭贵妃,又是一位蝶夫人? 与蝶夫人一样,贪恋元谨这个梁王府世子爷的美色,产生了不伦感情? 毕竟,当今天子乾宁帝已是老朽之龄,说个不好听的话,都行将就木了…… 无论是感情还是肉体,怕都满足不了后宫嫔妃了吧…… 妃嫔喜欢年轻健壮的男人,也不足为奇!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世子在幽会?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况且元谨的魅力,她也见识到了,既然能惹得父亲的妾室为他芳心大乱,做出那么多害人的事,能招惹到深宫里的妃子芳心,也不出奇! 不过,那郭贵妃是不是也太大胆了? 竟指使身边的婢女就这么给暗恋的男人送糕点? 若是被发现,郭贵妃可知道自己给天子戴绿帽,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原先她见郭贵妃不合群,连太后的琼华宴都拒绝参加,性子无非是清傲,谁想现在不仅仅是清傲,简直就是太大胆了,居然就这么在深宫内院派人来挑逗自己看中的小狼狗。 想到这里,温瑶不禁吸口凉气。 也难怪元谨对孟姑姑那么冷漠。 皇帝的女人,哪好招惹?稍不注意,怕就是杀身之祸。 这么一想, 那男人倒是也可怜,不就是皮囊生得好了点儿么,不就是英武名声响亮了点儿么,居然被深宫寂寞的怨妇看中了,对方到底是贵妃,也不好得罪!平日怕也是左右为难吧? 想着,她又为元谨叹了口气。 …… 与此同时。 万禧宫。 孟姑姑提着食篮回去,进了正殿。 一名美妇正靠在贵妃榻上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本诗集,看见孟姑姑回来,手腕上还挂着那食篮,脸上浮出失望,坐起来,手一招,令宫人都退下。 “怎么,他不要?” 孟姑姑无奈点点头。 郭贵妃脸上被黯然填满,却似乎也习惯了,半晌都没说话,最终,才哀哀叹息一声: “他始终对我这样。也不知道几时才能热乎一点。” 孟姑姑劝道:“娘娘也莫要灰心。时日长了,世子爷终究会体谅你。” “时日长了?”郭贵妃叹笑,“这都多少年了……莫非我是到死都等不到他对我笑了一笑了么……”说到这里,牵动心神,猛咳起来。 孟姑姑忙上前为她拍背。 郭贵妃几番咳喘下,手帕上已沾了几小团血渍。 “娘娘——”孟姑姑眉心一紧,却并没意外,显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娘娘咳血了,“不行,奴婢还是去告诉皇上吧……” “不。”郭贵妃喘息几下,平定下来,“无妨。每次过会儿就好些了。” 这都咳血了,哪还会无妨?孟姑姑却也知道主人的脾气,她既然不许告诉外人,便不能说,最终只能搀着贵妃上了床榻,放下帘子:“娘娘勿要再想别的事,先好好歇歇。” 正要走,又想到什么,也不知该不该说。 郭贵妃瞧出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禀报?” 孟姑姑也就垂下头,禀报: “刚刚奴婢跟去御花园的海棠小园里去找世子爷,出来时,无意看见一名宫女也从海棠小园里匆匆出来……奴婢怀疑,世子爷今天去御花园,便是为了与那宫女私下幽会,回来路上,奴婢打听了一下,才知那女子不是宫女,是太医院的医女,因为太子殿下日前感染风寒,那医女正好在祥丙宫里侍疾。” 郭贵妃刚刚因为咳血而苍白的脸微微一动,坐起来半寸:“你是说, 世子与太医院的医女在……幽会?” “嗯,那医女姓温,奴婢打听时,还听说那温医女先前在……在梁王府给胡侧妃当过医女,那就是说,早就与世子爷认识了。还有,前几日那医女因为太子生病的事,似乎下了一次慎刑司大牢,结果祥丙宫的梅娘子帮忙在太子跟前游说,太子去说通了太后,将温医女捞了出来……梅娘子这人,娘娘清楚,为人最是沉稳,低调,不爱惹事,主动帮那医女,想必……想必是有贵人周旋过,奴婢猜,可能是世子爷在背后帮衬过。”孟姑姑一字一句,将自己查到的汇报给郭贵妃。 郭贵妃靠在枕上,眼睫缓拍:“所以,意思就是,世子与那姓温的医女,可能有私情……” 孟姑姑点点头。 郭贵妃眼神微动,长密的卷睫扑下,挡住眼眸,也看不清半点思绪,只喃喃: “他这个年岁还无成亲打算,皇上太后每次有意赐婚,都被他一一挡回来,还当他真的没娶妻之意,原来是心中有所属了啊…本宫倒是从没见过他这般上心一个女子……” 孟姑姑在一旁也是点头。 半晌,郭贵妃才拉回思绪:“那女孩儿怎样。” 孟姑姑老实道:“奴婢也不曾正面瞧过,更没和那女子打过交道,也不清楚,只刚才粗粗一见,外表上看,倒是个美人儿。若娘娘想知道,奴婢再去探听一下。所幸那医女如今就在宫里,想要与她接触,也不难。随便找个机会就是。” 郭贵妃不语,应该是默认了。 ** 次日,温瑶还是如昨日一样,与一群人陪元若去御花园散步了会儿,临到中午,才回了祥丙宫。 刚回了偏殿自己屋子内,没多久,祥丙宫的一个主事太监就将一群医女都聚集在院子里,说:“万禧宫那边想借几个医女过去做点事。” 温瑶心里一动,万禧宫? 昨儿还刚刚发现元谨与那郭贵妃有些款曲,今天郭贵妃那边就调医女过去做事,这是巧合……还是故意? 太监挑了几个,其中包括温瑶。 温瑶便也就跟着其他医女,在万禧宫那边来的宫女带领下,先过去了。 & 万禧宫。 几位医女进去后,便被分派了任务。 倒也没什么,郭贵妃常爱叫宫人收集花瓣沐浴净面漱口,常年来以保持体香,也就是整理晾晒一下花瓣,再看看有没有已经发霉不能用的,或者有什么相克不便在一起用的,都挑拣出来。 桑落葵也来了,与温瑶及其他医女们,一块先将花瓣一一捧到了院子中,放在早备好的锦纱上,摊开,一边用阳光晾晒,一边分拣出残渣。 温瑶一边做着手上活儿,一边与身边的桑落葵低声说着话: “这几日,你爷爷的事情查得如何。” 桑落葵轻轻摇头,声音压得低低:“依当年皇上对惠妃腹中胎儿的金贵程度,除了我爷爷与保胎的那几个太医,怕是没人再能对惠妃腹中胎儿下手了。” 温瑶拧眉,既是如此,那又会是什么人给惠妃的食物里放了催生立应散,让惠妃早产诞下死胎? 第二百五十三章 情敌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正这时,孟姑姑出来,目光扫一圈众人,最后落在温瑶身上,手一指: “这位医女进来一下吧,娘娘近日头疼症犯了,顺便来给娘娘问问脉。” 温瑶心头一动,鞠了一躬,跟孟姑姑先入内。 正殿屋内,香薰冉冉。 一袭倩影倚在贵妃榻上,身上搭着个张毯子,白笋般的纤臂托在香腮边,闭目养神着。 榻上一边,散落着一本诗册。 温瑶看见郭贵妃的第一眼,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圣宠不倦,娘家背景不算好,又没有子嗣,更不是个喜欢讨好人的,却还能成了后宫第一人。 因为这郭氏生得实在是美貌。 不是凡尘俗世的那种美,而是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尽管知道,这位贵妃年龄不算轻了,但岁月在她身上仿佛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冰肌玉骨,秋水为神,说的,便是面前人。 她一女的,都看呆了眼,直到孟姑姑声音响起:“…娘娘,人来了。” 郭贵妃睁开眼睛,一双凤眸流光溢彩,叫人忍不住臣服裙下,慢慢支起身,目光落在了温瑶身上。 温瑶被她看得心里一动。 这眸子,总觉得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有两分熟悉。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郭贵妃已开口:“叫什么名字。” 不但长得美,声音也这么好听,还有天理吗? 虽然这郭贵妃可能与梁王府的蝶夫人一样,也是痴恋着元谨,但该承认的,还是得承认。 温瑶低下头:“奴婢温瑶。” “走近些。” 温瑶呼吸一顿,走近,虽不敢直视,却察觉贵妃正端详自己。 那目光,不像是在打量个给自己问平安脉的医女,认真万分。 本来就有些怀疑郭贵妃独点自己进来问脉,此刻,温瑶更是心头一动。 难道郭贵妃是特意找自己过来的? 难道是……因为知道了她与元谨的关系? 不然不可能注意到她。 那郭贵妃找她做什么?难道是想看看自己的——情敌? 亦或是干脆想挑她的刺,找她的茬? 半晌,郭贵妃才收回了目光:“本宫这几天又犯了头疼的毛病。今日虽好些,但还是不太舒服。那就劳温医女给本宫把把脉了。” 温瑶点头,将腕枕置于郭贵妃手腕下,手指搭上,不一会儿,脸色微微一顿。 郭贵妃的身体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有点儿孱弱。 脉象很是紊乱,时沉时缓,偶如丝弦一般。 显然,是有重疾的,应该不仅仅只是头疼的问题。 她正欲再仔细把,郭贵妃从她脸上似看出什么,已抽出手腕,轻声: “如何。” 温瑶问:“娘娘近来除了头疼,身子可还有什么症状?饮食睡眠可还好?” 郭贵妃脸色平静:“没有什么其他症状,饮食睡眠也都还好。” 孟姑姑听了贵妃的回答,脸一扯,望过去,却终究什么都没说,低下头。 温瑶眯了眯眸,依郭贵妃的脉相,此刻的身体肯定是重病,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症状,可她却否认不舒服,分明就是不想提……还有刚才匆匆抽出手腕,也分明是不太想被她诊断出确切的疾病。 既然郭贵妃本人不愿提起,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垂下头: “娘娘有些心火,许是如此,才会引发头痛。倒不是什么大病。平日多注意休息,少操心,不忧思,便可最大程度预防头痛发作了。” 郭贵妃见她没有穷追猛打,倒是个蕙质兰心的, 也就舒缓了声音:“那就好。本宫知道了。” “娘娘若无别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郭贵妃却是放下袖口:“温医女不用急。先陪本宫聊两句吧。” 温瑶神色一动,只能回应:“是。” “孟姑姑,给温医女端一把椅子。” 温瑶坐在了孟姑姑端来的椅子上,有些惴惴不安。 也不知道郭贵妃到底想做什么。 若真是因为知道她与元谨的关系,将她视为情敌,才故意将她找过来,意图报复她,捉弄她……那她此刻就跟砧板上的鱼肉似的,毕竟,眼前人可是权倾后宫的贵妃娘娘,而自己只是个小医女!这贵妃娘娘想碾死自己,太容易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郭贵妃睫毛一拍,看得出温瑶似有些紧张,又道: “孟姑姑,上茶。” 孟姑姑端上两杯跑得浓郁甘甜的茉莉红茶,放在两人面前。 郭贵妃轻声:“我体虚怕寒,喝不惯绿茶,只能喝红茶了。若不适合温医女的胃口,便让孟姑姑再去烹别的茶。” 温瑶忙摇头:“不用,奴婢什么茶都可以。白水也成。” 只要您别给我下毒就成!贵妃娘娘,为了个男人,不至于啊! 您可别像蝶夫人一样犯傻啊! 郭贵妃淡淡一笑:“你倒是个不挑剔的。” 挑剔?在贵妃面前,她有挑剔的资格么?温瑶见她看着自己,似乎在看自己为什么不喝,也就心一横,抿了一口红茶。 罢了。堂堂贵妃,应该不至于光天化日下给她一个小医女下毒。 便是想下毒,也不会特意叫了这么多医女过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一个人叫进来。 这不是给自己留话柄么? 想弄死自己,法子多的很,不必选最笨的一种。 “温医女是哪里人,听口音,似不是京城本地的。家里有几口人?父亲做什么的?”郭贵妃抚了抚茶杯盖,温声询问。 温瑶心一动,这话,怎么倒是像在调查自己家世?就跟相亲似的。却也不能不回答,一一说了。 郭贵妃静静听着,末了,说道:“一个药户家的小娘子,能够进太医院当上医女,走到这一步,着实不容易。也是你天资过人,才能有这样的造化。” “娘娘过奖了。”温瑶听出她语气倒是还有几分赏识,总算暂时舒了口气。 截止到目前,郭贵妃对她并没什么太大的敌意。应该是不会对她下什么毒手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隐藏得好? 毕竟,蝶夫人当初也是一副文文弱弱,懦弱少言的样子,谁都没想过她才王府后院心思最深,害人最多的。 而这郭贵妃更是在后宫讨生活的,心思肯定不会比蝶夫人浅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为何还没成婚?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一想到这里,温瑶又捏紧了心,不敢有半点轻松,——至少在安全走出万禧宫之前。 郭贵妃又说:“看你的年龄,便是在京城也该谈婚论嫁了,在你们那儿,女孩子许是更早吧,你为何还没成婚?可定下过什么亲事?有没有未婚夫?像你这样的品貌,估计家门都得被媒婆踏破吧。” 温瑶:…… 怎么又关心起自己的个人大事了? 她自然没提起自己曾经被卖入乔家为妾的事,只道: “爹娘不在家,奴婢与一双弟妹都靠二房叔婶养。家中杂事多,叔婶自己也有儿女要操心,也无暇为奴婢寻夫家,再加上奴婢惦记着一双弟妹还小,需要人照料,奴婢这个姐姐若出嫁,两人更是孤苦无依,所以,奴婢也不敢那么早出阁,如此,也就耽搁了。至今也还没定过亲。” 郭贵妃眼色一动:“原来是摊上了苛待你的亲戚。你小小年纪,倒也算是受了不少苦,也会善待弟妹,懂得照顾幼小。” “那是奴婢的亲妹妹和亲弟弟,奴婢自然要照顾。” 郭贵妃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隔了半会儿,才道:“既如此,那你对未来姻缘,可有什么打算,比如,想有个什么样的夫婿?” 温瑶:“……” 贵妃娘娘您这是不是太平洋的警c,管得忒宽了点儿? 莫非是想试探她和元谨究竟有没有一腿? 不行。不能让郭贵妃觉得她对元谨有什么觊觎之心,得撇开与元谨的关系! 让这郭贵妃知道,她一个小医女,根本入不了元谨的眼,不配与郭贵妃争! 她深吸口气,挺起胸脯,一笑:“奴婢哪里有资格对姻缘有什么打算?奴婢这般平庸之辈,也从不奢望能有多好的夫婿,只与奴婢一样的凡夫俗子就行了,不用生得太好看,免得招蜂引蝶,也不用太聪明,普通些,就可以了。” 择偶标准,尽量与元谨天差地别,这样才能让郭贵妃打消对她的不悦。 郭贵妃眼色一动,看向她,却也没说什么。 又是聊了半会儿,孟姑姑才走过来,低声:“娘娘,外头的医女都干完活儿了,要回去了。您也要歇歇了。” 郭贵妃便也没说什么:“送温医女出去吧。” 孟姑姑送了温瑶离开,再回到殿内,看见郭贵妃正凝思不语,猜到她在想什么,走过去几步,轻声: “娘娘如今也与这温医女打过交道了,大概了解她为人了吧。” 郭贵妃轻道:“听她身世经历,品性倒是不错,人也生得美貌,反应倒也快,不是个蠢钝的,便是在高门大院,也活得下去,就是有一点不好,没什么企图心,过于安守本分,以她的资质,嫁去王侯公卿之府,也不在话下,她却只想要个凡夫俗子,野心太小,底气不足,便难当大任。” 孟姑姑在一旁也听到了,只柔声:“她只是个小医女,在娘娘面前自然是不敢大放厥词,高攀大户。其实这样看来,这温医女没什么野心,倒也合适世子,至少不会在后院给世子添乱。” 郭贵妃没再说什么。 …… 与此同时,“没有野心”的温瑶正在离开万禧宫,回去的路上。 桑落葵在她身边,边走边问:“刚才郭贵妃唤你一人进去问脉半天,没什么吧?” “没什么,就只是问了个平安脉,怕是觉得无聊,拉着我随便聊了会儿家常。” 桑落葵点头,没再说什么,只又问:“贵妃郭氏是不是貌若天仙?” 温瑶知道,桑落葵不是八卦,而是想了解一下这后宫所有娘娘们。 毕竟,后宫所有人都有害利惠妃的可能性。 只有找出惠妃龙子的真凶,才能为桑家祖父洗脱冤屈。 她低声说:“郭贵妃确实生得美,说个大不敬的话,别说男子,我都看呆了。估计年轻时,更是艳冠群芳,也难怪成了贵妃。” “性子如何?确实很高傲么?”琼华宴上,郭贵妃没有过去,桑落葵自然也看出这贵妃娘娘是个清高的。 “气质确实有些高冷,冷冷清清的。看得出,不是个爱与人打交道的。”今日拉着她进去聊了半天,恐怕也只是因为元谨的缘故。 桑落葵听到这里,脸色恍惚了一下,半天再没说话,许久才喃喃: “这么说来,贵妃也不像是会害利惠妃的。” 郭贵妃刚进宫不多久,便被封为贵妃,本已是后宫中位份最高,又何必自找麻烦,与人争风,更不必作出暗害龙裔这种大事。 何况性子也冷清,并不想讨好宫中贵人,连太后的面子都懒得给,更没理由与利惠妃争风吃醋。 温瑶看她的样子,郭贵妃便基本上被剔除出了她真凶的黑名单,也道: “我也觉得,郭贵妃跟利惠妃的胎儿没什么关系。” 尽管郭贵妃可能会因为元谨,对她有什么记恨,但直觉告诉她,郭贵妃根本就是懒得争宠那种人。 两人一边低声说着,不自觉已回到了祥丙宫,也就对视一眼,不再说什么,先进去了。 …… 夜色落下后,温瑶看了会书,有些倦意了。 今天去了万禧宫一趟,虽也没做什么事,但可能是与郭贵妃打过照面,精神绷的紧紧的,太紧张,倒是呵欠只打,累了。 正想去洗漱宽衣,却听到一个小太监隔了门敲了两下:“温医女,外头有人找。” 温瑶走出殿门外,不出意外,看见宝顺正等着,看见自己,呵呵一笑迎过来,低声: “东华门那边,有人等着温医女。” 温瑶:“……” 那货不是昨天才跟自己在御花园见过么?这是上瘾了么? 不私下偷偷约个会就心里不舒服司机? 不过她知道自己这次是不能拒绝了。 不然,保不准他明儿又杀进宫来,跟自己私下见面。 他胆子粗,又有梁王府世子身份作保证,还是皇帝的侄子与红人,便是被发现私会宫内医女,又有什么惩处?她却不一定了! 她只能吸口气,跟着宝顺过去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图谋弟媳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东华门外,月色如水。 马车内,元谨见温瑶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车,将她拉到身侧坐下: “怎么一副寡妇样。” 温瑶:…… 第一次听见自己咒自己的人。 她无语:“也不嫌说话不吉利。” 元谨弯唇:“不吉利的事情我都见多了。几句话而已,有什么说不得。” 温瑶一顿,明白他的意思。 他长年征战沙场,比起同龄人,见过的生死太多,又哪里会在意这些小节? 正这时,元谨打破安静:“今天去了万禧宫?” 温瑶见他知道了,也不意外,这男人也不知道在宫里放了多少盯着自己的眼线呢:“贵妃借了祥丙宫的几名医女过去做事。我也过去了。” “你和贵妃单独见过了?” “是,孟姑姑说让我给贵妃把个平安脉。把完脉,贵妃还留我坐了会儿,聊了聊。” 元谨眉心顿时一紧,语气也豁然沉下来:“她跟你聊了什么?” 温瑶挑起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五爷似乎很紧张我与贵妃娘娘聊过什么。” 元谨脸肌一动。 温瑶见他没说话,眯眸,难道还真被自己猜中了,他和郭贵妃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不伦恋? 她捏细了嗓音,试探:“难道五爷和郭贵妃很熟?” 元谨拉回思绪,瞳色又幽冷了几分:“怎么会。” “是吗?可为什么我今天一和贵妃娘娘见面,五爷就赶紧叫我出来?还这么紧张我和贵妃聊了什么?是生怕贵妃娘娘提到什么我不能听的话?” 元谨这才关注到了温瑶脸上的好奇与揶揄,目色渐缓,猜到她估计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地方去了,反问:“那你是觉得我和贵妃有什么关系?” 既然他都主动问了,温瑶也就不客气了:“五爷这烂桃花可真是遍地开啊,王府里有个蝶夫人为你掏心掏肺,如痴如魔。深宫里,还有个郭贵妃为你神魂颠倒。” 绿了你自己的王爷老爸就算了,连你的皇帝伯父也敢绿! 厉害了我的爷! 只是剩下的话,太大逆不道了,自然是不敢说的。 元谨气笑:“你觉得我和郭贵妃有男女私情?” “那天在御花园的海棠园里,孟姑姑给你送栗子糕,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猜,孟姑姑指不定看到我跟你在一起,所以今天贵妃才招我去万禧宫瞧瞧……不然,哪有那么巧?”温瑶顿了顿,认真地说:“你对她有没有私情,我不知道,不过,她对你肯定是有意思的。” 元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神色复杂,气笑交织。 她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好奇:“话说回来,郭贵妃这么个天仙一样的人,你居然能抗拒她的美色,也算厉害了。” 元谨懒得废话,一把兜住她后颈项,往自己这边一压,声音沉沉浓郁:“你这脑子成日到底在乱想什么乌七八糟的?我和贵妃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对我,也没有男女私情。” 她哑然,一时也顾不得挣开他:“……那为什么她对你那么关心,还知道你最喜欢吃栗子糕?而且还转天将我叫去万禧宫?” 元谨眼色时明时暗,情绪起伏,手指半会儿慢慢松开。 温瑶坐正,盯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半晌,他才抬眸看她一眼,知道怕是瞒不过她,估计也不想瞒着她,迸出几个字:“她是我母亲。生母。” 温瑶脑子电光火石,炸了一下。 等等,元谨的生母,昔日的梁王妃,对外说是病逝,其实是被梁王送了人…… 她一直就猜测好奇,对方是什么人,竟能让梁王甘愿头戴绿帽,将正妻送出去,……原来,对方竟然是当朝天子?! 当今皇上后宫的郭贵妃,竟然是昔日梁王府的王妃?! 倒也是…… 除了皇帝,这天下,还能有谁,能让一个王爷将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与他人? 难怪郭贵妃对元谨如此厚爱,原来是出自母亲对儿子的关爱。 既然是母子,自然也知道儿子的喜好。 就说觉得郭贵妃眉眼有些似曾相识,却也没多想。 原来是与元谨有几分相似。 车厢内,空气一时静止,温瑶久久都没醒过神。 还是没法想象,元谨那个被父亲送了人的亲娘,居然是当朝后宫位份最高的贵妃娘娘。 许久许久后,才木然出声:“…怎么会这样。” 又反应过来,忙说:“你若不想提,就不说。” 这毕竟是皇族秘辛,太私密太辛辣。 估计也是元谨不愿提起的伤疤。 元谨却似乎并无不可对她说的,沉淀了会,眸色幽暗下来: “母妃刚与父王成婚没多久后,一次宫宴,就被皇上看在了眼里。当时,就存了让母妃进宫的意思。只兄夺弟妻,君占臣妻,这种话,自然是不能落到天下人口里的,所以,也就决定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母妃与父王初婚那两年,怀过几次,却都小产,后来生下我,珍而重之,为骗鬼神,将我排行编做第五,让下人称我五爷,这事你也应该知道。但,母妃前几次小产,也并非偶然,而是皇上的意思……他既然有了让母妃进宫的意思,便不会让我母妃为别的男子生下孩子。后来我能安然出生,也是母妃万般求情,小心翼翼,方才安全将我生下来。” 温瑶听着不禁呼吸凝住,后背渗出冷汗。 没想到乾宁帝为了图谋弟媳,私下手段竟然如此卑劣可耻。 不过,以郭贵妃的美貌,被乾宁帝看上,也无可厚非。 元谨继续说着:“母妃诞下我后,皇上那边终于寻了机会,为母妃安排了个姓郭的中低等官员的养父,换了身份。母妃离开了梁王府,换了姓氏,以那官员的养女身份,进了宫,没多时,便被册封为贵妃。与此同时,梁王府病逝了梁王妃,而宫里多了个郭贵妃。” 温瑶沉默了半会儿,才回过身:“梁王从头到尾,也不曾有一句怨言?” 她当然知道,这是古代,不能用现代的想法去想 。 身为人臣,皇帝的意思,就是天命。 第二百五十六章 你今天是吃醋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别说将美丽的妻子拱手相让,就算是拱让出全府性命,也不敢不从。 可……身为男子,就难道真的没一点不满么? 元谨勾唇,似是笑,却又充斥凉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父王显然深谙其中道理,哪里会有怨言。何况,当年的梁王府在诸多王府中,不算权势盖人,正是因为将自己的王妃奉了上去,才能得了后来的风光与权势,他又何乐而不为?少了个娇妻算什么,后院还有那么多美妾佳人,足可填补他床帏空虚。这笔账,他会算。” 所以元谨的意思是,如今梁王府的权势滔天,全是因为当年梁王将妻子送给了皇帝兄长,才得来的? 温瑶吸口气。 也难怪在梁王府时察觉元谨与梁王父子关系不算和睦。 只怕他心里一直怄着这口气吧。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估计还是沉默比较好…… 陪着元谨沉默了会儿,夜色加深了几层,她才开口:“这些年,郭贵妃虽然人在深宫,但还是惦记着你这个在宫外的唯一的儿子,所以才会每次趁你进宫,都处处找人关心你吧。其实,她当年应该也很身不由己,如今每次对你这么冷淡对待,估计更难受。” 这么一想,郭贵妃今天找她去,与她说话,怕是因为察觉她和元谨有点儿关系,才会想看看她是个什么人。 郭贵妃问她那么多私事……看来是抱着审儿媳妇的心情。 元谨听她这么说,唇瓣一动:“我也不想对她冷淡。可如今我们两的身份,我又能对她怎么样?我对她若亲近,只会害了她。” 温瑶心思一动,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他对生母郭贵妃还是心存记挂的。也并不怨恨。 只是怕影响了她,才会刻意保持距离,冷漠相待。 她也就道:“你对贵妃的用意,贵妃却不一定知道。你与贵妃娘娘,还是需找个机会好好聊聊。不然,我怕……” 元谨一疑:“怕什么?” 温瑶照实说:“我给贵妃娘娘把脉时,发觉她身子状况并不好。” 元谨皱眉:“她生下我后,落下头风,向来有头疼的毛病,但应该不算什么大病。” “头痛确实不是什么致命的大病,贵妃有别的隐疾,可我正准备细查,她却抽出手去,似乎不想让我继续探查下去,也不想多提,所以,我当时也不好多问了。那病,积攒了不止一天两天,怕是长期积攒下来的,虽没查出什么病,但肯定不轻。我的意思便是,”温瑶凝视他,“子欲养,而亲不待,若你真的心系你母亲,真的关心她,便不要留下什么遗憾。万一……我是说万一,她有个什么,到时悔都来不及了。” 元谨半天没说话,有些不敢置信:“她自打进宫后,被封贵妃,成了后宫第一人,受尽万千宠爱,是皇帝心尖上的人,我以为她肯定会被照顾得很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温瑶直言:“或许,是贵妃自己刻意隐瞒身体不适,不想治。长久下来,才拖成这样。” 元谨心里怦的一下,脸色急剧暗下去。 温瑶动容。 郭贵妃对自己身体不放在心上,想必也是因为对这个尘世,没什么留恋。 自己连失几个孩子,又被结发夫婿当成晋升的砝码,拱手送给皇帝,与爱子相隔数年,相认都难…… 活着,确实也没什么意思了。 在宫里受尽恩宠,或许对郭贵妃那样清高文雅的性子来说,也是个耻辱。 只是为了儿子的前程,才不得不活着吧。 或许,早在郭贵妃离开元谨,进宫的那一日起,心就已经死了,也没有活下来的动力了。 这话,她实在说不出口,觉得每个字像刀子一样,却也知道元谨都明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墨川在车外轻声提醒:“爷,亥时快到了,禁卫军差不多要巡到东华门了。” 两人这才从静默中拉回思绪。 温瑶正要下车,却被元谨一拉,扯回到了怀里。 压得沉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飘进来: “所以。你今天是吃醋了?” 她一愣:“什么吃醋啊…” 他却懒得跟她打马虎眼,浅弯薄唇,勾起她下巴:“放心,就算有再美的人在我面前晃荡,我也看不见。毕竟,本世子眼皮下已经有个天仙了。” 温瑶心头蓦然跳得蹦蹦响,随后才赶紧扒开男人的手,下了车,进了东华门。 ** 次日,温瑶和几个医女在祥丙宫的小厨房里为太子煮调养身体的汤药。 忽的, 一个宫女急吼吼进来:“不好了,你们太医院那个桑医女出事了。” 温瑶一惊,医女这边每隔两天就会去内务府报备一下需要的药材,内务府也能提前送过来,今天是桑落葵主动提出去内务府报备药材,到现在还没回来,正想着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耽搁了呢。 她马上丢下手里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好像说是在海月殿附近的宫道那边遇到了惠妃娘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惠妃娘娘,正跪在那儿呢……说是惠妃生了很大的气,还在当众对桑医女施罚呢。” 温瑶脸色一变,周围的医女们也有些些惊慌,毕竟都是一起来的,唇亡齿寒,窃窃私语起来: “桑医女这是怎么回事,就是去个内务府办个差事而已,怎么就惹怒了惠妃?” “她平时性子沉稳低调,话都没几句,怎么会得罪了惠妃?” “听闻那惠妃还挺得宠的,也是个厉害人儿,桑医女这次不会有事吧。” “哎呀我们不会也被牵连吧?” 温瑶隐隐猜到了几分,二话不说,撒腿就朝祥丙宫外跑去,一直跑到海月殿附近,果然听见前面的宫道处传来动静。 伴着恼怒的训斥声一道儿飘来。 几个海月殿的宫女太监则悄悄踮脚探头看过去,面色有些惊慌。 她先走到一个宫女跟前问了几句,那海月殿的宫女才说,原来利惠妃今早经过海月殿这边祈祝,却觉身后有人跟着,派人将对方出来一问,才知道是太医院的医女,此刻正在东宫给太子侍疾。 第二百五十七章 祸不及第三代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惠妃本就怀疑那医女一路鬼鬼祟祟跟着自己,再一问那医女姓名,惠妃越发是大为光火,直说那医女是不是想加害自己,有什么图谋,那医女否认,惠妃却不信,让那医女跪下,当众施罚,想逼她承认。 温瑶听得吸口凉气,看来惠妃已经知道桑落葵是曾为自己保胎的桑太医的孙女了,几步走过去,正看见桑落葵跪在惠一干人中,却面如冷霜,不发一语,脸上已经有了个几个耳光印,红肿得厉害。 惠妃身边的许姑姑则冷声说:“还不说是不是?好啊,来人,就地杖责五十!让宫人们瞧瞧对娘娘意图不轨、不尊敬的下场是什么!” 温瑶下意识便抬脚走过: “慢着。” 利惠妃脸色一动,看过去,只见一个与桑落葵身穿同样服饰的女子走过来,再走近了,看清楚竟然是那天在琼华宴上见过那个救下太子的温医女,顿时就眉心一紧。 许姑姑也看出对方身份,一皱眉。 这小医女,就算是想袒护与自己一个太医院的医女,也不至于如此逾矩! 莫不是看见自己被太后赞许了两句,又救下了太子,如今被太子留在东宫侍疾,就尾巴翘上了天,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身份? 她呵斥:“你是哪来的货色,居然敢阻拦惠妃娘娘审人?好大的胆子!” 温瑶俯下身行礼:“奴婢不是阻拦惠妃娘娘,而是生怕惠妃娘娘为了个区区医女而名声受损,如此,实在就替惠妃不值了!” 许姑姑眉皱得更紧:“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医女鬼鬼祟祟尾随娘娘,被抓了个正着,是为心存不轨,却不承认,一句话都不说,便是对娘娘不敬,娘娘当众审她,难不成还没这个权利,难道还错了?还会丢名声?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温瑶毕恭毕敬道:“惠妃娘娘地位尊崇,审罚宫人的权利当然是有的,奴婢绝不敢置喙。只皇宫内设有慎刑司,犯错的宫人一般会送去那边处置,何况这桑氏并不算是皇宫内院的宫人,也是太医院的医女,如今在太子的宫殿内当差, 便是罚,也最好得与太子说一声,不然,知道的人不会说什么,不知道的那些宫人怕是会碎嘴,觉得惠妃不遵宫规行事,而且还不给太子面子,若是与太子为了这么个小医女损了关系,也就更不合算。娘娘是个聪明的,自然心里有数。” 利惠妃嘴角浮出清冷笑容,这么一说,若她还要当众责罚那桑落葵,也就是说自己很笨,不聪明了? 这个温医女……呵,也难怪被太子与太后夸奖,嘴皮子倒是利索。 她幽幽开口:“所以说你的意思就是,这医女冲撞了本宫,本宫倒是只能忍气吞声,连责罚一下都得瞻前顾后,不能随意了?” “当然不是,但若只是一场误会,娘娘岂不是白不悦了这一场?怒伤肝,何必损了娘娘的金躯?桑医女为人沉稳,自从进了太医院,从未犯过一桩错,今日也绝对不敢跟踪娘娘,行不轨之举,不如让桑医女先好好解释一下缘由。”温瑶看向地上跪着的桑落葵:“桑医女还不好生对娘娘说一下刚才的事?” 桑落葵一咬唇,重申:“方才奴婢已经说过了,奴婢只是从内务府回来的路上,途径海月殿,正好在惠妃娘娘的仪驾后面,奴婢不敢朝前,只能跟在后面……如此,惠妃娘娘身边的宫人,可能才以为奴婢在尾随。” 温瑶立刻望利惠妃:“娘娘,看来果真只是误会一场。桑医女正是尊敬娘娘,不敢逾矩,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还请娘娘明察。” 许姑姑冷嗤:“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内务府回祥丙宫,那么多条路,怎么偏偏就跟在惠妃娘娘的仪驾后面?分明就是故意尾随娘娘,有不轨意图。至于为什么暗中跟随娘娘,为什么对娘娘不轨,桑医女,你自己心里恐怕也有数。” 桑落葵牙齿一紧:“奴婢并不清楚,还请姑姑明示。” 许姑姑回头看一眼惠妃,收到她的眼神,也就冷冷注视跪着的桑落葵: “你是太医院前任太医桑乾的孙女,桑太医曾为惠妃娘娘保过胎,却因为保胎不利,致娘娘的安胎药里蒙混进了催产药,而令娘娘失去龙嗣,其后,桑太医被贬入狱,死于牢中。你身为桑太医的孙女,对娘娘怕是存了怨念,如今难得有机会进宫,尾随娘娘仪驾之后,怕是想对娘娘有什么报复之举吧!你这样的罪臣后代,也不知道是如何混入了太医院,还能进宫……简直是荒谬,事后娘娘也会禀上,让人好好查查太医院那群人到底怎么选人的!” 桑落葵咬牙:“奴婢确实乃桑太医的孙女,奴婢祖父当年也确实牵涉到了这件案中,但都这么多年了,奴婢绝无怨恨心,当医女也只是因为家学渊源,想要承继祖父与父亲的祖业罢了,这次也确实实属偶然,没有想报复娘娘。” 利惠妃却显然不信她的辩解,哼一声。 温瑶见状,即刻说道:“娘娘, 桑医女既然能进太医院,自然是太医院的大人们一层层筛选过,确定了桑医女有资格,不用被祖辈的案件牵连,才会选她当医女,所以,桑医女肯定是有资格进太医院当医女的。我大晋也有律例,除非是颠覆朝廷等抄家灭族之重罪,其他罪行,最多也就延续到子女身上,祸不及第三代,桑医女是桑太医的孙女,这都第三代了,若是还要承担祖父的罪责,岂不是不公平?” 来了大晋这么些年了,基本的法律,她还是都清楚的。 人不管在哪里生活,都得先摸清楚这个环境内的套路规矩。 利惠妃见她说得也无可辩驳,脸色一点点黯下去,却也不好说什么。 “另外,”温瑶又说,“桑医女身为罪臣之后,能进太医院当差,已经心存感激了,从来都怕做错事,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这一点,娘娘大可派人去太医院调查,如今,又哪里敢作出报复娘娘的举动?” 第二百五十八章 贵妃娘娘驾到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不等许姑姑打断自己,温瑶继续: “还有,说个难听的,桑医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家,便是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便是有这个贼胆,又哪有能力伤到娘娘?娘娘身边宫人众多,只怕她还没近身,早就命丧当场了,否则此刻又怎么会跪在这里?再说,一入宫禁,奴婢们身上的物事便都被搜了去,根本不可能携带任何伤人物器进宫,相信娘娘身边人方才也搜过桑医女的身了,应该是没搜到什么利器吧?既如此,桑医女又如何报复娘娘?桑医女便是再傻,也不会做出这种无意义的事。” 利惠妃听得脸色渐沉。 连身边一向老道的许姑姑也没话可说了,冷笑: “温医女一张利嘴,死的倒是都能说出活的,也难怪太子赏赐入住祥丙宫。” 温瑶温声:“姑姑谬赞了,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而且,奴婢也是为了惠妃考虑。不希望惠妃被人背后说三道四罢了。” 利惠妃脸色一紧,这小医女,话说得半硬半软,就是软硬兼施地逼自己放过桑落葵! 好啊,她今天就算放过桑落葵,也不想让这个温医女顺心如意! 她堂堂一个惠妃,难道还被一个医女牵着鼻子走!? 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温瑶,让她知道,这皇宫内院,谁才是主子! 她正要厉声说话,却听传唱飘来: “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一噤,纷纷循声望去。 果然看见郭贵妃坐着一张金丝辇上,在孟姑姑与一干宫人的陪伴下走过来。 贵妃极少出万禧宫,更少来海月殿这边。利惠妃见状,脸色一动,也就暂时收了不悦,行了个礼: “贵妃娘娘。” “惠妃这边是出什么事了,吵吵嚷嚷的。”郭贵妃并没下辇,只轻声问。 利惠妃只瞥一眼地上跪着的桑落葵:“也没什么大事,一个医女冲撞了本宫,本宫正罚着。” 温瑶说得也没错,桑落葵既然成了医女,想必是有资格的,也是遵循国法的,她若是吵嚷着说桑落葵是桑太医的孙女,怕是要害自己,却又没证据,自己倒是落了下风, 被人笑话。 郭贵妃也没多问:“既没什么大事,惠妃就陪本宫去祝祷吧。这里是海月殿,吵吵嚷嚷的,惊扰了神灵,怕是不好。” 利惠妃见郭贵妃分明是在给这两个医女打圆场,一蹙眉,只不阴不阳地娇声道: “贵妃娘娘甚少出万禧宫,更极少瞧见来海月殿这边来,今儿怎么有兴致来了?还邀妹妹一起祝祷?” 郭贵妃只浅浅一挑唇,也没回答,只反问:“莫不是妹妹不愿意?” 轻软缓和如风的语调,暗藏着说不出的气势。 就算再低调淡泊,再不理外事,她毕竟也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 利惠妃脸色一动,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冷冷扫一眼桑落葵,对着辇上的郭贵妃悄然一施礼,带着人,跟着郭贵妃朝殿内走去。 众人哗哗散去,温瑶赶紧跑到桑落葵跟前,扶她起来,给她查看脸上的伤势:“没事儿吧?……都肿了,很疼吧?” “没事。”桑落葵回过神,摇摇头。 正这时,孟姑姑一人走了过来。 温瑶忙与桑落葵先对着孟姑姑行了个礼:“刚才多谢郭贵妃出言帮忙了。” 孟姑姑看一眼桑落葵脸上的巴掌印,轻声:“没事了。桑医女赶紧回去敷敷伤吧。” 桑落葵见郭贵妃的人似乎有话单独要对温瑶说,也就先屈膝,看一眼温瑶,先离开了。 孟姑姑这才对温瑶道:“温医女若没事,且先去万禧宫等着娘娘吧。娘娘稍后祝祷结束就回去。” 温瑶也想着要当面感谢一下郭贵妃,点头,又下意识喊住准备走的孟姑姑:“孟姑姑,郭贵妃恰好这个时候过来,是真的刚巧今儿这时来祝祷,还是……得知奴婢这边有事,才特意来的?” 孟姑姑眸一动,似笑非笑:“你说呢?” 温瑶吸口气,明白了。 郭贵妃怕是听说她这边出事,特意来帮自己的。 …… 万禧宫。 温瑶在偏殿小厅里等了一个多时辰,宫女来传话,说是郭贵妃从海月殿回来了。 她在宫女的陪伴下,赶紧去了正殿,一进去,便对着刚换了一身紫色宽雅便服的郭贵妃行了大礼: “今天多亏了贵妃娘娘的帮忙,奴婢与太医院姐妹方能逃过一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今后若有什么需要奴婢效力的,娘娘大可随意吩咐。奴婢定当鞠躬尽瘁,死而无憾。” 郭贵妃凝视她,微微一笑:“本宫帮你,可不是为了身边多要个死士。本宫要你死而无憾干什么?” 温瑶抿抿唇,也跟着一笑,又瞧瞧端详着面前的美妇。 说实话,今天再次看见郭贵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毕竟之前,她还一直认为郭贵妃对元谨有男女私情。 这么一想,如今看着郭贵妃,尴尬癌都犯了。 哎,也不能怪她,谁让郭贵妃长得太漂亮,看着也太年轻了呢? 加上之前有个蝶夫人,她误会了也很正常! 生怕被郭贵妃看出端倪,温瑶埋下脸蛋:“不管如何,贵妃娘娘今后若有什么差遣,随时吩咐即可,奴婢只要能做到,绝不推三阻四!” 郭贵妃见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便也就看一眼孟姑姑。 孟姑姑深谙主人心意,让守在帘外的宫女们都退下,继而,拉上帘子,回来。 郭贵妃这才看向温瑶:“本宫差遣的人不少,多你一个不多,也不需要你为本宫鞠躬尽瘁,只望你能好生照料梁王府的世子爷,对他忠心不二,便也就满足了。” 温瑶见她果然猜到了自己与元谨关系匪浅,既然已经挑明了,顿了顿,并袖垂下头:“谨遵娘娘的意思。” 郭贵妃看着她:“所以,你也应该完全清楚本宫与谨世子的关系了,是么?” “是,五爷都告诉奴婢了。” 郭贵妃又失神了片刻。 这么隐私的事,儿子竟是对这女孩和盘托出,果然是对她不一般。 第二百五十九章 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既是私下说话,又知道这小医女与儿子关系不一般,她也就变了称呼: “我从没看过谨儿对人这么好。这些年,他一直没考虑娶妻的事,我也知道,他多少是因为我当年的事,受了些打击,凉了心,对姻缘这回事,怕是有些不太信任。如今看见你出现在他身边,才算是放了心。” 这医女是儿子身边的解语花。 既是儿子身边珍而重之的宝贝,她就算是拼了命,也得帮儿子护着这女孩,不让旁人伤她一分一毫。 温瑶听了,轻声说:“娘娘无须操心五爷,五爷心性坚韧,又是在沙场上历练过来的人,与一般身娇肉贵的皇室子弟不一样,看事看人都很明朗清晰,自有打算与安排。其实,五爷这些年也深知娘娘的难处,一直心痛娘娘。惦记着娘娘。” 郭贵妃美艳容颜一动,似乎不敢置信,又有些自嘲:“他心痛我,惦记我?怎么会……” 自从她离开王府,进了宫,那儿子便再不肯与自己见面。 便是后来成人了,在皇上面前得了恩宠,时常行走于宫廷内,他也时刻避开她这个母亲,从不接受她的关心。 甚至,连她亲手为他做小时候他最爱吃的栗子糕,他都拒绝了。 温瑶笃定点头:“确实如此。五爷对娘娘保持距离,只是因为怕与娘娘走太近被人背后说三道四,娘娘在深宫生活,本就艰难,他不想娘娘又背负上别的压力,与娘娘的关系成为别人打击娘娘的砝码。故此,五爷才会隐忍心中对娘娘的牵挂,只当陌生人。” 郭贵妃心脏猛地跳动。 她一直以为,这个儿子是恨自己的,恨自己在他年幼时抛下他。 所以,这些年,她每次看见儿子进宫,让孟姑姑去代自己关心,儿子才会如此冷淡。 没想到,儿子居然不恨自己,是害怕她受伤? 她眼圈刹时红了:“那孩子,果然是这么跟你说的……?” 温瑶点头:“奴婢自然是不敢与娘娘撒谎,假传世子的心思。” 郭贵妃眼泪一下啪的落下,仿佛这些年的憋屈,总算有了个突破口,再不委屈了。 一旁的孟姑姑忙过来递上丝帕:“娘娘别哭,如今总算知道世子爷对您是孝顺关爱的啊。今后娘娘也不必每次都心里难受了。” 郭贵妃擦了把眼泪,克制了心情:“那孩子根本不必如此。皇上和这后宫的贵人们,其实谁人不知道我是出自梁王府,谁不知道世子是我与梁王的儿子?若是这件事儿能成为把柄,让人以此来打击我,那皇上也不会将我封为贵妃,我也早就被人弄死了。何况他如今这般争气,成了皇上眼皮下的当朝红人, 是朝廷依仗的后起之秀,皇上更不可能因为他与我的关系而不悦。我也不在乎被人背后说三道四。” “说是这么说,虽然圣上不在乎娘娘的过去,更不在意娘娘在梁王府生的儿子,但流言蜚语多了,毕竟听得还是心里烦,也会影响圣上与贵妃之间的关系,中了宫里某些人的心意。世子爷怕也是想着这一层, 才不想影响了娘娘,娘娘也就忍忍。”孟姑姑一旁劝。 郭贵妃也明白,自己与元谨走得太近,不仅仅是让皇上心里不舒服,影响自己,元谨那边怕也会受影响,为了儿子的前程名声,也就点头:“我知道。” 反正她如今也知道了,儿子不恨自己,是记挂自己关心自己的,也就满足了。 温瑶又趁机说:“孟姑姑说的对。娘娘也要保重好身体,如此,世子爷在宫外也不至于操心娘娘。” 郭贵妃脸上浮现出宽慰的笑容,点头,又多看了几眼眼前的温瑶,眼眸里都充满喜欢。 这小医女不仅是儿子的解语花,更是她与儿子的幸运符。 一出现,倒是让她心情舒爽多了,与儿子也冰释了多年的误会。 以后跟了儿子,倒也放心。 …… 与郭贵妃说完话,离开时,已近午后。 回到祥丙宫,温瑶第一时间先去桑落葵厢房里去看了看。 桑落葵脸上的伤一回来就冰敷过,又上了药,这会儿已经消肿,好些了,看见温瑶回来,忙拉了她问:“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孟姑姑叫你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是我瞧着贵妃娘娘救了我们两个,主动去万禧宫等贵妃回来,当面谢了一番,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桑落葵这才点点头,没多问什么了。 却又轮到温瑶问了:“那你呢,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真的在尾随跟踪惠妃?” 虽然在利惠妃面前她极力为桑落葵辩解只是误会,但心里自不认为只是误会。 桑落葵也不想瞒温瑶,垂下睫,说:“这段日子,我想来想去,总觉得当年惠妃服了催生立应散,可能不一定是别人害她。我本来想,害她的人,最有可能是宫里的其他妃嫔,可是当时的情况,宫里的娘娘们,要么没有害她的动机,要么就是没有害她的能力。” 温瑶一诧:“要不是别人害她,还能是谁?总不能是她自己给自己下药吧……” 说到这里,只见桑落葵静静看着自己,她吸口气:“……你什么意思?难道想说还真的是说她自己给自己下药,造成自己早产,生下死胎?” 桑落葵郑重点点头:“我怀疑正是这样。所以今天遇到了利惠妃,才会一时心神恍惚,冲动了些,跟着她身后,想要弄个明白。” 温瑶不敢相信:“可她为什么要害自己?这……这说不通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目前,这种可能性很大。除了惠妃自己,没有人能够在她怀孕大半年的时光里,每个月都连续不断地投药,还能完全不被人察觉。”桑落葵语气肯定,又说: “我父亲说过,那催生立应散虽然每次投放在安胎药里的量很少,但其实也容易让药物变味,与安胎药混合在一起,会有一点淡淡的馊味,就算利惠妃比较迟钝,前几次都没察觉出馊味,大半年喝了这么多次,难道一点点都没察觉么?除非是——” 第二百六十章 图什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顿了顿,桑落葵继续,一字一句: “除非是喝药的人故意不说。因为那安胎药里的催生立应散,根本就是喝药的人自己放的。” 温瑶呼吸凝固。 她也明白,一件事若排除了其他可能性,剩下的最后一个可能,就算再不合常理,也可能就是最终答案。 可…… 若真是利惠妃自己给自己下药,这是图什么? 孕育龙嗣,是每个后宫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事,预示着今后母凭子贵,飞黄腾达。 利惠妃亲手杀了自己的腹中龙胎,断了自己的晋升盛宠道路,这是为什么? 温瑶到底看过不少宫斗剧,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想了想,低声: “利惠妃不是边关武将家庭的女儿么?父兄不是都镇守在北部的株城,一直抵御乌兰么?应该算是有实权在手吧?你说,会不会是皇上觊觎利家,才不想让惠妃诞下孩子?免得利家更加势大?” 那些个宫斗剧宫斗小说里,皇帝因为一些政治考量,为免妃嫔家族坐大,不让妃嫔生子,也算是老梗了。 桑落葵见她想得深远,倒是有些赞许地看向她,却摇摇头: “不会。利家确实在边关有些威望,军权在握,但也不至于到权倾朝野,让皇上忌惮的地步。何况当今皇上子息本就薄,做梦都想多添子嗣,当年惠妃有孕时,皇上也不年轻了,再有子嗣,怕是也难了,绝不可能断了自己的血脉。” 温瑶又一度量,怀疑地一挑眉:“那么,会不会是当年利惠妃有什么与她争宠的竞争对手,才故意流产,害其他妃嫔?” 这老梗,也是宫斗妃嫔们经常用的手段了。 桑落葵显然也查过了,摇头:“我查过,当年惠妃怀孕时,算是皇上对她宠爱最盛时,郭贵妃虽然那会儿也进宫了,但皇上对惠妃还是挺好的。” “你也说了,那时郭贵妃已经进宫了,肯定分了皇上的宠爱,会不会是利惠妃想要夺回皇上的宠爱,陷害郭贵妃,才故意给自己下药?” 桑落葵眯了眯眼: “不可能。因为我父亲提过,当年惠妃怀孕前,太医曾经为她把脉时诊断过,说她妇科不调和,比较难怀孕,一旦怀孕,一定得好好养胎,因为怕是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胎了。正因为如此,皇上在惠妃怀孕后才会特意派以我爷爷为首的几个老太医,专门为惠妃保胎。你想想,惠妃怀孕如此艰难,一生只有一胎,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争风吃醋,杀死自己腹中胎儿,就为了去诬陷别的妃嫔?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温瑶想想也是,“若真是惠妃自己给自己下药,那原因,只怕就更加让人深究了。一个女人,宁可不要这一生可能唯一的一胎,还是让自己飞黄腾达的龙胎,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没再说话了。 若当年,真是利惠妃自己给自己下药,其原因,怕是令人胆寒。 …… 天色不早,温瑶才从桑落葵的厢房里出来。 她正准备转身回自己院子,门口的小太监过来,低声传话: “温医女,淮王府那边安平郡主捎了话,问您这个月该给的东西,几时给?” 温瑶一顿,继而唇边泛出冷笑。 哦对了,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安平郡主来拿解药的时候了。 这安平郡主装傻充愣的本事还真厉害。 刚在慎刑司派人给自己用刑,逼自己说出解药方,眼下又屁颠屁颠派人上门来问。 她只静静说:“劳烦公公回话,心情好自然会给。不过,这几个月,我心情怕是都不好了。” ** 淮王府。 香闺内,安平郡主听了鸣翠从宫里收到的温瑶的回应,脸色一点点暗下来。 虽说已经知道这次慎刑司一事,惹火了温瑶,估计拿药又有麻烦了,却没想到她这么嚣张! 居然还看心情?!? 她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具,狠狠扔到一边地上,砰的一声,瓷器粉身碎骨。 这几个月心情都不好,也就是说几个月都不会给她解药了,岂不是让她顶着一脸的烂疤足不出户几个月? 马上宫内又有盛宴了。 上次琼华宴,因为脸上疤痕没退下,就已经托辞没去了。 这次莫非又得找借口不去? 难不成她这一世,都得因为那解药被那医女拿捏? 鸣翠心惊肉跳,马上劝道:“郡主别生气……” 安平郡主一耳光摔到鸣翠脸上:“不生气?那你给我解药?!” 鸣翠自然是没这个本事,捂住脸退到一边,咬唇不敢说话了。 “从那贱人口里套不出解药方子,这么久了,你也在外面寻不到解药方子,本郡主要你何用?无能之辈!”安平郡主将从温瑶那儿受的气,统统发泄在了婢女身上, 鸣翠哀哀抽泣:“郡主,奴婢这段日子已在京城拼命给您寻求解药方了,可找到的大夫都说那毒是自制,药材下得也很怪异崎峻,门太偏了,硬是没法调配出解药啊…奴婢与银妈妈已是尽力了。” 安平郡主不敢将这事告诉父亲,因为这一说,她私自软禁温瑶在别院的事,也会曝光,怕会引起父亲不悦,所以这段日子也只是让乳母银妈妈与贴身婢女鸣翠在外头私下暗里头搜罗解药。 只要找别的大夫调制出解药,那温瑶也没法再威胁到她了。 到时候,她一定得好好收拾那贱人! 可几月一过,还是没找到解药方。 她实在是等不得了,上次买通太医院的宁善儿去暗害温瑶,本就惹怒了对方,这次慎刑司一事,更是与温瑶撕破脸皮,若是自己再不找着解药方子,怕是真的不好收场了! 想到这里,安平郡主又急又恼,又哗啦啦掀翻了桌子上一排茶具: “那就继续再去找啊!我就不信了,偌大个京城,莫非她研制出来的毒药,就没其他人能配出解药?我给你三日,再找不到,我便将你扔到后面祠堂去杖责!滚出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没功劳也有苦劳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鸣翠脸色苍白,又惊又惧。 若是能找到解药方子早就找到了,别说三日,三十日都不一定找得到啊! 却也只能战战兢兢地退下去。 刚出去,天井内外面伺候着的一个丫鬟走近: “鸣翠姐姐,那个叫宁善儿的又来了王府,在侧门就是不走,还是跟前些日子一样,非要吵着闹着见郡主。” 鸣翠一听,本就发愁的脸色又添了几分恼怒。 那宁善儿被逐出太医院,罢免了以后当正式医女的资格后,怕是不甘心,并没回家乡,而是留在了京城,然后隔三差五就开始找郡主,说自己是因为帮郡主才落得这样的下场,无论如何都要郡主帮自己重回太医院。 安平郡主自然没理会。 没想到宁善儿狗急跳墙,不知死活,居然又找来了淮王府,已经找来好几次了。 每次过来,鸣翠都派家丁将她轰走了。 今天却又来了。 一件事儿还没完,又来了添了一件乱子! 不过再大吵大闹下去,怕会被王爷注意,鸣翠只能朝侧门走去。 侧门外,宁善儿看见鸣翠出来,忙冲过去: “鸣翠姐,郡主是愿意见我了吗?” 鸣翠将她手腕一捉,狠狠抓住:“宁善儿,你好大的胆子,都已经说过郡主不会见你了,我再说一次,别再来了!” “鸣翠姐,我是因为帮郡主,才会落得这样的田地,不然我这会儿早就成了正式医女,已经能与其他医女一样,堂堂正正地出入宫廷了!现在郡主怎么能不管我了?”宁善儿又急又气。 鸣翠冷笑:“为郡主办事,是你的福气,何况你根本没办成功,竟然还好意思来找郡主?” 宁善儿脸上紫一阵红一阵:“不管怎么样我也帮过郡主,就算没成功……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呵,帮郡主?你难道不也是为了你自己吗?你还不是想多铲除一个竞争对手,才答应帮郡主的?你自己没本事,害人不成,反失去当医女的资格,到头来还怪郡主?郡主之前给了一笔银子,也算对得住你了,快滚回你家乡吧!” “不,我不回去,”宁善儿猛烈摇头,“我家里人都认为我十拿九稳能当医女,都等着我光宗耀祖,如今我这样落魄回去算什么?我不回去……郡主一定要帮我重新回太医院!否则,我死都不走——” 鸣翠见她像个牛皮膏药一样,脸色难看。 小地方的女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对着郡主死缠烂打! 她知不知道惹怒了郡主,随时都可能在京城消失? 不过鸣翠也知道眼下郡主还有更重要的事儿,没心情去修理这个宁善儿,万一这宁善儿真的不知好歹,在淮王府门口闹腾着,让王爷与外人都知道了,又会给郡主惹麻烦。 郡主最近本就心情差,到时候只怕会骂死自己。 鸣翠也就压下恼怒,应付:“你就算死在这里也没用,郡主最近心情糟糕,没闲工夫理会你。你先回去,过段日子再说,等郡主哪日心情好些,指不定一高兴,会帮你去太医院游说游说。” 宁善儿却显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回去?回去了郡主哪里还会记得自己? 一定要缠着安平郡主,没有达到目的,决不能罢休! “鸣翠姐姐,郡主为什么心情不好?若有什么善儿办得到的,善儿一定为郡主解忧!” 鸣翠见她这么痴缠,烦了,也就斥道: “我就明说了吧,郡主被那温瑶下了药,中了奇毒,脸都烂了,每隔一两月,非得服用温瑶配置的解药,才能让脸恢复一些。如今那贱人嚣张得很,不肯准时给郡主解药,郡主正头疼这事,怎么可能操心你的事?不怕告诉你,刚刚郡主还将我骂了一顿,我三日内找不到解药,便是自己的命都难保,现在郡主又怎么可能有闲暇管你?我奉劝你,还是暂时别来了,万一惹得郡主火上浇油,可保不齐你下场如何!” 宁善儿这才知道安平郡主为什么要自己陷害温瑶。 原来两人的梁子这么大,温瑶居然害郡主脸都毁了…… 她下意识脑子一动:“鸣翠姐姐,我父亲是开药铺的,尤擅长解各类毒,我也最擅长研制各类解药方子,不如让我去给郡主看看?” 鸣翠一怔,却又好笑:“我找了京城好几个大夫都不中用,你有这个本事?” “反正鸣翠姐姐如今也是走投无路了,让我试试,又何妨?” 鸣翠眯眸,倒也是。 这宁善儿竟能进太医院,险些成了正式医女,想必也是有些医术的,不然连进去的资格都不会有。 她考虑了会儿,终于说:“跟我进来。” …… 宁善儿给安平郡主看完身子,开了两剂药方,让鸣翠按照这个方子去配解药,一副用来外擦,一副熬了服用。 鸣翠看了一眼药方,尚有些疑虑: “真的可以?” 宁善儿笃定道:“我不敢保证郡主用药后皮肤能恢复成与原来一模一样,但,至少能出得门,见得人了。” 她下的药都很重。 都是清热解毒的猛药。 当然,她在药里也添加了不少温热性子的药,希望能调和一下其他解毒药物的寒性。 不过服用久了,还是会伤身。 但,目前若是想解毒,只能如此。 不过这一点,她自然是不敢说的,万一安平郡主害怕伤身体,不服用,她也就没法与安平郡主接近了。 鸣翠见她这么说,也就深吸口气,再不迟疑,将药方拿出去递给丫鬟,赶紧去配药熬煮,又走回来,目光落在宁善儿身上: “那这段日子,你就暂时先住在淮王府,就留在郡主身边,伺候郡主用药。” 宁善儿一喜,忙屈膝:“明白了。” & 元若的风寒已是痊愈,医女们也就回了太医院。 虽然梅氏舍不得温瑶离开祥丙宫,但来日方长,既然已和女儿重遇,也不在意分开这几天了。 况且女儿如今在太医院当医女,经常要进出宫廷当差,也还是有见面机会的。 回了太医院后没两天,温瑶和其他医女们就收到了一个消息。 第二百六十二章 小医女,走着瞧!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宫里要举办一场盛宴。 据说,乌兰与大晋暂时签订了为期三年的停战盟约。 周旋结盟的人物,明面上是这些年力抗乌兰,维持北境和平的丰城主帅苏将军苏沐阳,后头则是元谨负责。 因为是两方在丰城签下结盟书,称为丰城之盟。 乌兰上次袭击丰城,没能得到什么好处,经过这些年与大晋的你争我斗,怕也是疲了,才会接受议和,打算休养生息个几年再说。 无论怎样,丰城之盟对于大晋,尤其是对于北境的百姓来说,是个好消息。 至少,接下去的几年,才不会遭受战火荼毒了。 丰城之盟签订后,乌兰大将拓横会代表乌兰朝廷,以使臣身份来。 所以,宫里才会准备宴会以作款待。 届时宴上,除了乌兰国的来使,群臣汇聚,皇亲国戚亦会参加。 称得上是举朝盛宴。 正因为如此,太医院这边也得做好准备,毕竟宴上贵胄甚多,还有外国使臣,万一有什么事儿,也要随时应付。 所以,刚从宫里回来后,温瑶也没闲着,又与其他医女们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 …… 宴会前两日,淮王府。 闺阁内,安平郡主端详着菱花镜中自己的脸,纤指顺着皮肤慢慢滑下来,心情褪去前些日子的焦虑,好多了。 那宁善儿果真有两把刷子。 自打用了她的解药,脸上的烂疮,一日好过一日。 这两天更少了,基本上只要涂层粉膏,也就看不见了。 看来,过两日宫里的宴会,也能准时参加,再不用借病推了。 这段日子,因为脸上的事儿,不知已窝在闺阁里多久了!都快憋出病了。现在好了。总算能出门放放风了。 更重要的是,有了宁善儿,她再不必受温瑶那小贱人的威胁。 呵,那小医女,走着瞧! 她必不会放过这贱人。 正想着,安平郡主笑意一凝,皱眉,手扶住心胃处。 这解药效果确实是不错,只是有一点,每次服用后,胃都搅着不太舒服。 此刻也是。 她不禁蹙着娥眉,回头看一眼一旁伺候着的宁善儿:“这药,对身子没什么大碍吧?这段日子,怎么每次我都肚子不太舒坦?” 宁善儿忙回答:“启禀郡主,解毒的药里,多少有些寒凉之药,可能如此,才会刺激身体,引起腹痛,这属于服药的正常副作用,不打紧。郡主若受不住这痛,也可以暂时先停掉解药,缓些日子再吃,或者奴婢将解药的剂量放小一些。” 安平郡主一听,忙否决:“那怎么行?我这脸好不容易刚好些,怎么能停下来?过几天我还得去参加皇宫里的宴会呢。” “那奴婢再给郡主做些温胃暖肠的药汤,中和一下那解药的寒凉。如此,郡主的不适反应也就会稍微好些了。” 安平郡主也就点点头:“行了,你下去吧。” 宁善儿匆匆出了郡主闺房,关上门,不禁吁口气。 果然,她给郡主配的解药,药效有多好,副作用就有多大。 如今怕是已经在慢慢伤郡主的身体了。 但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她也不可能照实说。 既然要医好郡主的脸,那便顾不得郡主的身体了。 想到这里,宁善儿深吸口气,恢复容色,朝院子外的厨房走去。 途径回廊,前方传来说话声,是男子的声音。 她远远看见一个男子在随从的陪伴下走过来,忙侧身走到一边,低下头。 待男子走近,她悄悄抬头。 是九皇子元廷焕。 也是安平郡主的皇叔吴王。 九皇子是当朝皇上膝下如今尚在人世、所剩不多的三个皇子中的一个。 据闻, 他生母是后宫中的普通宫女,只因被乾宁帝承宠一夜后,身怀有孕,才被封为美人,但因为生母地位太低,也不受宠,他这个九皇子也不受重视,成年后,被册封为吴王,赐了府宅。 元廷焕与叔叔淮王素来走得近。 宁善儿进了淮王府这么些日子,也偶尔会听说吴王来淮王府做客。 只没想到今天会在王府里遇上。 估计今天又是来与淮王喝茶说话的。 这些日子,她尽力为安平郡主治脸,只希望安平郡主一个高兴,帮自己开金口,对太医院那边说几句话好话,让自己能够重新进太医院,重拾做医女的资格。 可直到今天,安平郡主也没主动提一声。 她那日旁敲侧击了一下,安平郡主十分不高兴,说她刚被太医院逐出去,现在提出来,太医院肯定会拒绝,迟些日子再说。 于是,她也不敢再多提了。 现在想想,安平郡主恐怕是在拖延,在敷衍。 现在正用得到自己,都不帮自己,若是等她脸完全好了,用不着自己了,更不会帮自己了。到时候,自己只怕会被郡主弃之如敝履,像个破鞋一样扔到一边…… 不行。 除了安平郡主,她还要尽力攀附上别的大树。 多攀附几棵大树,总是没错的。 眼下,吴王的出现,倒也算是个契机。 她见元廷焕并没走过来,带着随从朝大门的方向走,似乎准备离开,眼珠一转,“哎呀”一声清脆,便摔在地上。 果然,元廷焕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望过来,看见一袭纤巧身影摔在地上,下意识走了过去,打了个手势。 身边的随从立刻过去搀扶起宁善儿。 宁善儿擦了一把跌出来的眼泪,跪下来,垂下头,娇滴滴: “多谢吴王。一时脚滑,不慎摔着,惊扰了吴王。” 元廷焕见她知道自己身份,又看她是王府婢女的打扮,顺口一问:“你是哪个院子的下人?” “奴婢是安平郡主院子的。” “安平院子的人?好像很眼生啊。”元廷焕常来淮王府,也知道安平这个堂妹身边伺候的人。 “奴婢不是王府的丫鬟,是刚进府给郡主日常调养身子的,是医女出身,家里也是开药铺的。”宁善儿细声回禀,“没来多久,恐是如此,吴王才不眼熟。” “哦,原来是安平身边的医女,”元廷焕点头,漫不经心问:“叫什么名字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给点儿甜头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奴婢宁善儿。” “善儿,这名字倒是不错,抬起头来。”反正也没事,元廷焕随口一说。 宁善儿弱弱抬起头,泪光盈盈的一双眸子正对准了面前的天潢贵胄。 手指略微颤抖地攥紧了裙角,像是夹杂着几分紧张与畏惧。 纤细的身子跪在地上,也整个儿微微发起抖,让人怜爱。 元廷焕身为皇子,从小到大见过不少美人。 王府也有不少姿色上乘的妻妾。 这宁善儿虽然不算绝色,但胜在清新可人,有一股子小地方来的少女的天然野趣。 对于贵族男子来说,吃惯了大油大腻的山珍海味,忽然看见绵软可口的清粥小吃,也不会排斥。 尤其此刻泪眼婆娑、浑身颤抖的娇怯怯模样,更平添几分让男人保护的冲动。 元廷焕心尖倒是动了几分怜惜,不禁俯下身去,伸出手,亲自将宁善儿搀起来,玩笑: “怎么,刚才那一跤摔得这么疼?” 宁善儿扶着男人的手指弱柳扶风地站起来,身子却软软地朝他那边倾去,不经意蹭着他衣衫:“是奴婢没用。走个路也能摔着。” 元廷焕扶稳了她,也由她倚靠着:“那本王让人送你回院子?” 宁善儿这才站直了身子,从男人手指间抽出来,退后几步,柔柔垂脸: “不用了,哪里敢劳烦吴王劳师动众。善儿歇会儿,自会回去了。刚才惊扰了吴王,已经是善儿大不敬了。” 给点儿甜头,便可以了。 若是太过主动热情,就显得轻贱了。 果然,元廷焕看见她退后几步,眸色深沉了几许,似乎激发了更深的兴趣,半会儿只道: “好,那本王便走了。” “恭送吴王。” 宁善儿看着元廷焕携随从离开,在原地缓缓抬起脸,长舒了口气,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看得出吴王对自己印象还不错。 若是被吴王看中,那么…… 她也不必只有安平郡主这么一个靠山了,何况这靠山还并不可靠,一直在敷衍自己。 多一个靠山,总是没错的。 虽说这吴王元廷焕生母出身低微,其人也貌似并不受皇上的宠,但到底还是皇子位数不多的三子之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决定勾搭元廷焕之前,她本来还犹豫了一下。 元廷焕已过而立,比她大十来岁,不会太老了吧?毕竟她今年也才十八未满,爹也四十还没到。 近距离接触,才知道比她想象中好多了。 这位吴王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岁,但保养得非常好,风姿翩然,还有股年轻男子少有的成熟沉稳,倒是很让女子心折。 不过,好像吴王府早就有了吴王妃,还有不少妾。 她若真的能攀上吴王,以她的身份,无非也就是进去当个妾室,从此落入妻妾争风中。 她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却也是清白良家女儿,一直都认为自己日后是要做正头大娘子的人,从没想过自己会当偏门小妾。 但——那又何妨? 这男人不是普通百姓,他可是皇子啊,是皇帝的亲儿子。 当他的妾室,也比当一般百姓的正妻好一千一万倍。 只要能留在京城,只要不让家乡亲人失望,只要不落魄地打道回府,只要能衣锦还乡,……就算当任人取乐的妾,又有什么关系? 念及此,宁善儿攥紧衣角,目视着元廷焕离开的方向,目光一定,下定了决心。 既然今天老天爷让她遇着这吴王元廷焕,那就是给她机会。 让她能出人头地的机会。 她必不会错失。 … 两天后,接待乌兰使臣的国宴开始。 国宴将会持续三天。 宴会开始的头一天上午,温瑶与其他医女便进了宫,率先入住在举行国宴的荣久殿的偏殿中,先行做准备。 这是第二次进宫了,温瑶早就习惯了。 晌午,住行料妥了之后,王安便过来,交代了一下明日正式宴会上的一些规矩礼节,毕竟这次乌兰使节要过来,所以与上次琼华宴又有些不一样,需得多些注意的。 这次乌兰使节来的是拓横,温瑶其实还是多想过几分的。 毕竟在丰城,她与拓横打过照面,万一被拓横认出来了,自己女扮男装去丰城的事儿怕是会曝光,也多些麻烦。 不过那会儿自己易容乔装过,是个小少年,拓横估计也认不出自己了。 这样想着,倒也就安心了。 王安交代完明天宴会上的细节后,便对一群医女说: “明儿就要举办国宴,贤妃、太后那边体恤,让大家在忙活之前松活一下,也算是给太医院的恩赐。荣久殿的花园里正是花开的好时节,忙完了,大家伙儿可以分配好时辰,去园子那儿赏赏花,放松一下。日落前回屋便可。” 众医女俯下身谢恩。 等王安走后,便有不少医女去了花园。 温瑶也拉了桑落葵过去。 桑落葵本没什么兴趣,但见温瑶想去,拗不过,也一道过去了。 在花园里逛了会儿,天色不早,医女们三三两两都回偏殿了。 温瑶虽然玩兴还没消,但也不好一直逗留,正与桑落葵一道准备从天水湖边折返,看见前方出现了眼熟的身影。 竟是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由鸣翠与几个宫女陪着,也正漫步于湖边。 温瑶脚步一止。 安平郡主是皇室贵女,明天参加国宴,今天提前一天先进宫住下,倒也正常。 不过,她的脸是好了? 正这时,安平郡主看见了温瑶,也缓缓走了过来:“这不是温医女吗。” 温瑶看清楚她脸上的疮疤已经大半消失,不禁脸色一动。 难怪能进宫赴宴,原来是好了? 她并没给安平解药。 安平是自己在外头找到了解药方子? 她暂时也没多想,只一拜:“安平郡主安康。” 桑落葵马上便知道了,眼前的贵女,原来就是安平郡主。 她早猜到温瑶与安平郡主之间有些恩怨。 眼下看安平郡主盯着温瑶的眼神,恨不得剥皮拆骨,她更确认了。两人之间,真的是有些仇怨的。 安平郡主不冷不热地注视着温瑶,勾唇:“本郡主自然安康得很。温医女可是有些意外?” 第二百六十四章 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安静回答:“郡主说笑了,奴婢有什么可意外的。若无其他事,奴婢不打扰郡主欣赏美景,先退下了。” 安平郡主却喊住她,阴恻恻一笑:“温医女急着走做什么?莫不是害怕什么?” 温瑶不徐不疾:“奴婢有什么可害怕?奴婢一没抢人夫婿,毒杀正室,二没掳人绑架,公报私仇,三未买通官员,私传皇令,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好怕的?便是走夜路,也不怕鬼缠身,何况是在皇宫大内,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看着,更没什么好怕的。” 安平郡主被她说得脸色陡然暗沉下来,呼吸一凝。 这小贱人,不但讽刺自己,将自己辱骂了一通,还在暗示自己现在在皇宫,自己再恼恨她,也不能动手! 鸣翠在一旁呵斥:“大胆!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瑶浅浅一弯唇:“奴婢没什么特别意思啊,只一说而已。这位婢女姐姐在想什么,是觉得奴婢有什么意思吗?” 鸣翠无言可对:“……” 总不能说她是在嘲讽郡主吧? 人家本来没挑明,她却自己挑明了郡主犯了那些错,岂不是故意挑起茅坑里的屎,不臭也臭了? 安平郡主暗中瞪一眼上赶着被人问得哑然的鸣翠,蠢钝! 又望向温瑶,阴了眸子,暂时沉住气: “你若有事,便先退下吧。” 又阴阴一笑: “没事儿,这次的国宴要举办三天。三天的时光,本郡主与温医女见面的时光,还多着呢。” 最后一句话,不乏威胁与得意。 今天刚进宫,总不能就闹出动静。 身边还有慈和宫那边太后派来伺候自己的几个宫女和妈妈盯着。 万一传到了太后那边,也不好。 罢了。 来日方长,她再与这小医女慢慢玩。 现在她也不用这医女的解药了,堂堂一个郡主,还对付不了一个太医院医女? 温瑶这才一福身,与桑落葵离开。 桑落葵与她走了几步,又见她手一拉,调转了方向,并没走出花园,而是朝一边僻静的花园角落小林子走去。 到了小林子深处,桑落葵才松开她的手,严肃地问道: “你与那安平郡主到底怎么回事?我瞧她那眼神,若是周围没宫人,恨不得当场就将你生吞活剥了。” 温瑶也就将自己与安平的恩怨,从自己为华姵澜治病开始,一五一十,都简略地说了。 小林子本就安静,此刻更是静寂。 空气凝固许久,桑落葵才喃喃:“难怪安平郡主多番害你。原来,宁善儿害你,你在慎刑司被人私下提审……这些都是安平郡主这个贵人在背后搞鬼。如今她与你都在宫里,她到底是皇族贵女,想找你的茬,机会多得很,你可得小心。” “放心,”温瑶轻声,“所幸这里是皇宫,又是国宴当前,安平郡主就算再猖狂,表面上也不敢在这个环境造次的。至于私下,我会多当心。” 桑落葵点头,又有些疑惑: “你之前能牵制住安平郡主,是因为给她下了药,可今天看她脸都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两月的解药我并没给她,我估计是她在外头自己找到了解药方子,但是,有些奇怪,我给她下的药是自己配置的,有些我自己才知道的窍门,虽谈不上天下独一无二,但除了我自己,其他人短时间内很难配出合适的解药。但我刚才看安平郡主如今脸上的疮疤,都好得差不多了,证明她用的药——” 桑落葵也是精通医术的,当然也明白她的意思,深吸口气: “证明给安平郡主用药的人,并没研制出真正的解药,只是靠很多寒凉解毒的药混合在一起,制成只能治标不治本的所谓的解药。真正的解药,应该是安全无害的,解了毒以后不会有对人体有任何副作用,可安平郡主用了那种速成的‘解药’,脸上的毒疮烂痘暂时性会消退,但之后怕是会反弹,甚至比之前更严重,而且……身子也会因为那解药的寒凉,大大受损。” 温瑶点点头:“没错。” 桑落葵眯了眯眸,叹息:“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夫给安平郡主用的药。但肯定是知道这解药后果的严重性,这么做也不知道是在帮安平郡主还是害她。若安平郡主知道了,一定气疯了,肯定要将那大夫千刀万剐吧?” 两人说了会儿,天色已暗,正要离开林子,回偏殿去,却听脚步窸窣声响起,正朝两人说话的小林子走过来。 宫中规矩,宫人不得私下闲话,尤其是两人还特意跑到zhe 虽然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但两人为了免麻烦,对视一眼,下意识先藏在了林子里的草堆后,打算等来人经过以后,再走。 没想到来人却径直进了小林子,似乎也是过来私下说话的。 是个宫女,还有个男子。 两人一看是一对男女,更不方便出去了,只能继续猫腰窝在草堆后。 再细细一看那宫女,有几分眼熟。 竟然是利惠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许姑姑。 而那男子,衣着打扮,不像是宫里的太监,更不像是侍卫。 甚至说,根本不像是中原汉人。 温瑶脑子一动,想到什么,与身边的桑落葵交换了眼色。 显然,桑落葵也与温瑶想到一起去了,脸色亦是一动。 乌兰使节团昨日便已经到了京城,正住在京城的国宾馆中。 因为明天就要举办盛宴,使节中的部分人今日已经提前进了宫,被赐住在荣久殿内的西北所内。 看这男子的长相与打扮,应该就是乌兰人。 尤其温瑶在丰城与乌兰人打过交道,更是能确认。 不过,这许姑姑怎么会跟乌兰使节团中的人打交道? 而且还是私下跑到僻静无人的花园角落说话? 只是两人距离许姑姑和乌兰人有点儿距离,听也听不到一个字。 只看得见两人低下头,默默说了什么,然后那乌兰男子先匆匆离开。 许姑姑在原地待了会儿,等乌兰男子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才后脚离开。 温瑶和桑落葵这才从草堆里走出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怕奴婢是个假冒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两人半天没说话。 许久才对视一眼,完全知道对方心里此刻的疑惑。 那就是,利惠妃身边的许姑姑怎么会认识乌兰人。 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现在再怎么猜疑,也是没答案的。 沉默了半会儿,温瑶和桑落葵才迅速离开了花园。 … 夜色降临后,温瑶宽衣后,打算早点休息,毕竟明天国宴就开始了。 医女们都是各自一间房。倒也清净。 入睡前,梅氏知道温瑶今天进宫住下,派身边小宫女过来,给她送了些可口的糕点。 温瑶吃了两口,用青盐水漱了漱口,正要下榻,却听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过去一开门,荣久殿的一个看门小太监道: “温医女,祥丙宫那边来了人,在门口等着,说是找您。” 温瑶一疑,娘不是刚刚才派人过来送吃的了么? 怎么又来了人? 难道是太子又派人来,想找自己玩? 她道了谢,披上个斗篷就出去了。 荣久殿门口,一个宫女迎上来: “温医女,太子有请。” 果然是太子找她。温瑶也就一俯身,与那宫女一起离开了荣久殿。 走了会儿,到了附近的一处园林,却觉有不对头:“这位姐姐,这好像不是去祥丙宫的路吧。” 宫女没回头,只声音飘来:“太子此刻不在祥丙宫,在前面的玉润阁等您。” 元若年纪小,贪玩,她也并没怀疑什么,只得跟着又走了一会儿,可越走,却越是僻静,之前还能瞧见巡守宫人的灯光,慢慢的,一点人声都没有了,四下林子也越来越茂密,好像到了宫内某处偏僻的园子,不禁停住脚步: “这位姐姐在祥丙宫内哪里当差的?叫什么名字?” 这宫女有些脸生。 她在祥丙宫住了一段日子,从没见过这个宫女。 当然,之前她也没怀疑,毕竟,祥丙宫那么大,就算有没遇到过的宫女,也很正常,也有可能是后来拨过去的。 但此刻,才有些怀疑了。 宫女这才步子一停,转身,挤出笑:“温医女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还怕奴婢是个假冒的?” 温瑶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问题,心中疑窦更深,再没打算继续往前走了,眯了眯眼睛:“我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姐姐难不成连自己在哪里当差,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么?” 宫女笑意一凝,忽的,眸底露出一丝凶光,后退两步。 两个腰粗膀圆的太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朝温瑶大步走过来,一人手里还拿着一卷麻绳。 温瑶脸色一动,果然有诈。 是有人故意诓自己出来。 “快将她绑了,丢去前面玉润阁后头的枯井!” 那宫女一声斥。 温瑶见一个太监走过来,袖口内袋里滑出银针,狠狠就刺下去。 那太监闷哼一声,后退几步,身子感觉发麻:“小心这娘儿们!” 另一个太监一惊,马上抽出匕首便朝温瑶刺过去。 温瑶见对方有器械在身,不好硬拼,转身拔腿就跑。 那太监估摸着是个练家子,有些武艺在身,脚程很快,竟一下子就追上了温瑶,力气也大得很,一手伸过去,想将温瑶扯过来。 千钧一发间,脚步声传来。 太监还没回过神,一把刀 笔直飞驰而来,正落在他眼皮下的草坪上,一时吓了一跳,手悬在空中。 随即,一个侍卫打扮的跑过来, 一把抽出地上的刀,一刀就横在那太监的脖颈上:“谁派你们来的?” 不远处那个被温瑶用银针刺了的太监见识不妙,与宫女拔腿就跑,身影消失在夜色下的宫城内。 被制住的太监呜呜咽咽,半天说不出话。 温瑶走过去,沉了声音:“是不是安平郡主?” 太监脸色一动,显然是被温瑶猜中了,却还是一言不发。 侍卫再不犹豫,一手刀砍在太监后颈上。 太监昏死过去,倒在了地上。 侍卫将那太监用他自己刚才携带的绳子绑起来,起身看一眼温瑶:“温医女没事吧?” 温瑶见她知道自己是谁,一疑:“这位大人是……” 侍卫后退半步,双手拱拳一拜:“卑职是华旭门的侍卫,名唤廖圭,曾就职于梁王府。” 温瑶会意:“是世子让你在宫里看着我,保护我的?” 廖圭言无不尽:“没错。世子爷让卑职在宫里时刻盯着您出入安全。方才卑职见您这么晚了被人叫出去,便也就跟了上来。没料那宫女果然有问题,幸好温医女无碍。” 温瑶释然。 那男人到底在宫里有多少眼线她还不知道的? 回过神,她说:“有劳廖大人了。”又看一眼地上昏死过去的太监:“没想到安平郡主这就等不及了。” 竟然意图将她诱骗到玉润阁的枯井那儿,将她推下枯井。 那边枯井估计长年没人打理,她的尸体便是烂在那里,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发现。 廖圭断然说道:“卑职会将这太监带回去,送去慎刑司审问。另外跑掉的两个人,卑职也会禀上,揪出来好好审查。” 温瑶并不觉得能审问出什么:“安平郡主既然能派这几个人来,想必也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堵死了他们嘴,便是审问,他们也不会透露出背后指使者是安平郡主。再说了,慎刑司不知有多少淮王府的门客朋党,安平郡主一声令下,那边真的会好好审这个太监吗?” 廖圭当然也明白,皇宫里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杀人害命的事。 这些奴婢既然为主子做这些杀人害命的事,嘴巴肯定被封死了,很难撬开,说出幕后主谋。 这种事,一般怕最后就是不了了之了。 他看温瑶自有谋划的样子,问:“温医女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温瑶沉吟片刻,瞥一眼地上的太监,低声:“暂时别将这人送去慎刑司,安排个地方,先禁闭着,藏起来。” 廖圭虽然暂时不明白她的用意,却还是领命,扛起那太监,又道: “卑职护送温医女回荣久殿那边。” “你先去办你的事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温瑶想着万一自己与廖圭同行被人看见,也不好交代。 那两个已经跑掉的宫女太监就算再狂妄,也不可能杀回来了。 廖圭也就点点头,正要离开,却又被温瑶喊住: “廖大人,稍等。” 第二百六十六章 居然是个美娇娘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廖圭停住脚步:“温医女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廖大人若看见世子爷,麻烦转告一声,世子爷若方便,看能否帮我查查,安平郡主最近是不是请了哪位大夫去府上?或者是去找哪位看过病?” 廖圭点头:“明白。” 温瑶目送廖圭带着那太监离去,在原地待了会儿,才朝荣久殿的方向快步回去。 因为怕被人看见她与廖圭一前一后,特意选择了另一条小路。 路过了一座小院,里头有一座四层佛塔样式的小阁楼。 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看就是长久没有打理过。 阁楼上的油漆也有些斑驳,看起来年久失修。 在皇宫里,这样废弃的院落,并不少。 温瑶正要加快加快脚步过去,却隐隐听阁楼里传来声音。 虽然压得很低,却还是听得出,是人说话的声音。 不是老鼠、蚊虫的声音。 而且,一个粗点,一个明显纤细点,应该是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 女人似乎在抽泣,呜咽声断续飘来。 她心脏一蹦。 自己今天这是倒了什么霉? 先是被安平郡主派人意图丢进枯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 现在又撞见深夜的皇宫中,男女在废弃院落私会。 为了少些麻烦,还是能避就避开吧。 正要快步过去,却不慎踩到了地上杂乱的树枝。 “嘎吱”一声虽然不大,但在静寂的深夜废弃院落里,又格外刺耳。 阁楼里的两人立刻一个警觉,分开距离。 一道身披深色披风的纤细身影先出来,埋着脑袋,头也不回,直接朝废院西北角落的门快步离开了。 随后,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后脚出来,目光笔直落在了天井内的温瑶身上。 月光打在男人身上与脸上,温瑶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 不是别人。 竟然是乌兰将军拓横。 之前在丰城见过,绝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 身型比起一般中原汉人,更加高大健壮。 一双与汉人有些迥异的宛如奇岩峻石的褐色眸仁,此刻正震惊地看过来。 拓横与乌兰国二皇子是这次乌兰使节团中的代表,今天已提前进宫住下,以待明日的国宴。 温瑶压下震惊,迅速便朝门口跑去,刚跑到门口,耳边划过金属器械的声音。 随着“砰”一声,一把北刀赫然飞过来,插在了她眼皮下的草地上。 她倒吸口凉气,步子刹时一停,明白自己若是再往前一步,刀便不会只是插入草地上了。 与此同时,拓横已大步跨过来,一把将她扭过来。 粗粝大手掐住温瑶柔嫩脖颈,低嘎凶戾的声音传来: “你看到了什么?” 温瑶立刻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经过而已。” 让她对付几个绑架自己的宫女太监,尚可。 但对付这种征战沙场多年、杀人如麻、将敌军的脑袋当球一样玩的北方大将,她心里有数,肯定不能硬拼强干。 光这拓横满身腱子肉,都能将她捏粉碎了。 拓横却显然不信,握住她脖颈的手指一寸寸加重力气。 眼睛里的凶光也越来越明显。 宁可杀错,也不能担一点风险。 温瑶感觉空气一点点从喉咙管里绝迹,意识到他非要将自己灭口,用尽力气含糊道: “若杀了我,你会后悔的!到时你以为没人会查吗?你今晚与人私会的事情,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这句话还算有用,果然,拓横手指的力气一凝,注视着她的目光也变得奇异,却冷笑一声: “你们大晋朝廷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调查死因?!小小一个宫女,也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拓横,果然没认出她便是之前在丰城的那个小少年。 温瑶眸色一沉,沙哑着喉音: “拓横将军果真不认识我了么?” 拓横见她胆敢叫出自己的名字,又这么一问,脸色顿时一动,手从她颈项往上滑,将她下巴一抬,借着月光好好打量起来,却还是满脸疑虑,只当她是因为怕死而故意拖延时间:“你们大晋的女人倒是滑头的很,死到临头还在想法子妄图逃脱?怎么,是想跟本将套关系?下辈子吧!” 温瑶不介意帮他回忆起来:“丰城一役,我与谨世子在峡谷与将军狭路相逢,拓横将军这么快不记得了?” 拓横脸上肌肉狠狠一个牵扯,随即,不敢置信,又将她的脸往上托抬几寸: “你是和元谨当时在一起的那个小蔫鸡似的后生?” 温瑶点头。 拓横眼色露出不敢置信。 温瑶见他端详自己,说:“不用怀疑,将军,当时的我脸上化了易容妆。” 拓横吸口气,没料到那日元谨带着一起杀出重围的小少年,居然是个美娇娘。 还是这大晋皇宫的宫女? “我与世子爷的关系,拓横将军应该也猜出来了。世子爷去丰城前线都要将我一个女子带在身边,还单枪匹马跑回军营救我,您觉得,我们会是一般的关系么?您觉得我今晚若无缘无故死在了宫里,或者找不到了人了,世子爷会善罢甘休?会不查下去?当今皇上有多抬爱与器重世子爷,拓横将军也是知道的, 这么点儿事情,绝不会不答应世子爷。” 因为脖颈松了,温瑶缓了气回来,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拓横脸色似明似暗。 若真是这么查下去,今晚他与那人在皇宫私会的事,到时候,便真的会一起曝光,想瞒也瞒不住了。 看来,这小宫女,还真暂时动不得。 温瑶见他缓缓放下手去,后退两步,郑重其事: “拓横将军,放心,咱们两怎么说也算是旧相识了,今晚的事,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况且,我也真的没看清楚你与谁见面。” 拓横眯了眯眼:“果真没看清楚与我见面的人?” 温瑶举起两根白嫩手指:“我发誓。确实没有。” 她的确没撒谎。 只知道与拓横阁楼内说话的是个女子。但那女子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一下子就如猫儿似的跑了。根本没看清楚脸。 第二百六十七章 都快成种马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拓横眼神闪烁,迟疑良久,才终于说:“好,我就信你一回。今日就暂时不动你。” “谢将军信赖。”温瑶知道这里不宜久留,万一这乌兰将军又想杀自己就麻烦了,撂下话就赶紧转身离开。 … 匆匆回到了荣久殿的偏殿,温瑶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就长舒了口气。 先前没察觉,现在才感觉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给湿透了。 这一晚,实在过得太过惊心动魄。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没看清楚与拓横私会的女子长什么样,但心里,却有个浓重的猜疑—— 那女人,不会是…… 利惠妃吧? 毕竟白天刚看到乌兰人与利惠妃身边的许姑姑私下见面过。 莫非两人就是在为主人传口信,方便拓横与利惠妃今晚在这废弃院落的阁楼里见面? 这么一想,刚才是那身披深色披风的女人身影,倒也与惠妃利氏有几分相似。 一想到这里,温瑶便倒吸口凉气。 无论如何,也没法将乌兰大将与大晋后宫的妃嫔联系在一起。 这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啊! 两人也根本没有认识的机会啊!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如果那女人真的是利惠妃,那这事,可就严重了。 大晋后妃,居然与敌国将军……有私情? 当然,这皇宫女人太多,身型相似的也太多太多了。 如今并无证据,也不好多加猜测。 想到这里,温瑶屏住呼吸,压下心绪。 * 次日,款待乌兰使节的国宴在荣久殿正式举办。 宴会倒也进行地顺利。 宴上,乾宁帝、童太后皆以东道主身份在上座。 郭贵妃与贤妃也因后宫位份最大与管理后宫的身份,到了场,陪坐于太后身侧。 温瑶与其他医女一样,在殿内的四角侍奉着,随时等候差遣。 大晋的皇亲贵族们坐在大殿内左下方,分为男女席,男席在前,女席则隔着一层纱帘,在后。 元谨坐在男席最前方,前面则是父亲梁王。 她知道,还有辈分比元谨更高的叔王。 元谨作为梁王府世子,本应是坐在第四排之后了。 只元谨是签署丰城之盟的核心人物,所以被安排在了重要位置。 这座位的安排,也可见一斑乾宁帝对元谨的厚爱与重视。 乌兰使节团则坐在大殿右下方,挨着皇上最近的是乌兰本国的二皇子室巴翰,旁边则是拓横将军。 拓横不时对着乾宁帝敬着酒,然后就是与元谨说上几句,除此之外,也没怎么理会其他人,便是连梁王与其他几个王爷,都没怎么搭理。 仿佛眼里这大晋朝,除了皇帝,也就瞧得上元谨了。 一边的乌兰二皇子室巴翰则只顾着一边喝酒,一边一双眼睛乌溜溜地打量着殿内的宫女,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有几次宫女过去给他斟酒,他还趁旁人不备,偷偷揉一把宫女的手,弄的宫女惊慌失措地赶紧离开。 这小举动,自然也被对面的大晋皇亲看到了,都忍不住私下摇头,心道乌兰人果然就是化外蛮荒人种,完全不重礼教,这种场合居然也憋不住,却也不能说什么。 温瑶也听说过这乌兰二皇子室巴翰,据说在乌兰就是出了名的荒淫好色,府上除了本国美女,还搜罗了不少汉人娇妾,后宅塞得满满当当,虽然才不到三十岁,但妻妾已经不比父皇少了,儿女貌似也有五六十个之多,令人咂舌。 如今一看,才知道名不虚传。 酒过三巡,宴上气氛正酣,忽然,拓横又开口: “其实这次我代表敝国君主来访大晋,除了是想借着丰城之盟以示友好,还有一件事,只望大晋皇上恩准。” 乾宁帝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一生富贵,又长年习武,身体倒也强健,也很注重保养,看着也就五六十的样子,尤其这段日子因要宴请乌兰,刻意又让太医调养了一段日子的身体,今天宴上,更是红光满面,声如洪钟: “不知拓横将军有什么事?” 拓横意味深长一笑:“既然这次敝国与大晋签署了和平盟约,敝国皇上也委派了二皇子与臣下来亲自来大晋以示友好,那么,也希望大晋也能够有所回馈。如此,才能彰显两国情谊。大晋不也有个词,叫做礼尚往来么吗?” 乾宁帝与童太后对视一眼,客气道:“不知贵国皇帝是有什么要求。拓横将军不妨明说。” 拓横也就看一眼二皇子室巴翰,不绕圈子了: “敝国皇上最重子嗣,二皇子又是敝国皇上最重视的皇子之一,总巴不得二皇子能够子嗣延绵,多多开枝散叶。我听说,大晋美人最多,这京城就更是美人如云的地方,所以,敝国皇上想为二皇子求娶大晋佳人一名,乌兰与大晋若能够联姻,情谊也更加牢固。” 这话一出,现场轻微哗然。 温瑶吐槽无力,你们的二皇子还不够子嗣延绵,枝叶开得还不够多啊? 都快成种马了好吗? 居然还想找别的国家要女人…… 皇亲那边的女宾席位,反应更厉害。 女宾们的窃窃私语中,还夹杂着几分风雨欲来的紧张与慌乱。 毕竟,乌兰既然找大晋朝廷求娶佳人,朝廷若首肯,肯定不可能随便给个普通女子,乾宁帝膝下的公主,基本上年纪都大了,早就嫁人了,甚至有的都当祖母了,最后……怕是要在她们这群贵女中挑选的。 这乌兰二皇子的为人作风,一群大晋贵女都听过,哪里愿意被指去联姻? 而且二皇子早有正妻,嫁过去也是做侧室。 在场贵女个个家室不凡,谁心甘情愿去做一个北地好色皇子的妾室? 这乌兰人,不但不讲礼节,还不讲武德!怎么说提出联姻就联姻啊? 一个个纷纷都将头底下,生怕被对面的乌兰人看中了。 丹墀上,乾宁帝与童太后也是一诧,没料到乌兰突然提出联姻一事。 半晌,童太后才代皇上回答: “托横将军这事提得太过于突然,既然是配贵国皇子,肯定也不能是一般女子,如今这么仓促,也挑不出什么好人儿。不如这事,迟些等哀家与皇上好好商议一番,再行回复。” 室巴翰听得出童太后在敷衍,站起来,抱拳朝着乾宁帝: “莫不是本皇子配不上贵国女子?” 第二百六十八章 打她们的脸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乾宁帝也只能说:“这是哪里的话。” “既然如此,皇上且快些赐婚吧。本皇子也不是那种挑剔的,只要是皇上赐的,必定会好生珍惜爱护。” 拓横亦是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打边鼓: “是啊,皇上,联姻能巩固两国情谊,何乐而不为?” 乾宁帝一时僵住,正在说话,拓横看出他的推却,开口: “咱们突然突出联姻一事,皇上一时犹豫,不好安排,也是理所当然,人之常情,若皇上觉得为难,不如我们乌兰提个建议人选,也能解了皇上的烦忧?” 这话一出,在座更是哗然一片。 敢情乌兰人早就挑好了联姻对象了,谁啊? 在场的贵女们,以及家中有待嫁女儿的皇亲们,更是脸色微微慌乱。 乾宁帝与童太后亦是一愣,随即,童太后才道:“听将军的意思,似是已经有了心怡人选,不知道是哪家女儿?” 所有人的呼吸都凝固住。 所有大晋贵女的头都垂得低低,生怕点到了自己头上。 只见拓横目光扫了一圈所有人,然后,竟是落在了大殿角落廊柱下的一道纤影上,手指过去: “便是这位。” 所有人看清拓横说的人,怔住。 元谨也是眉心一动,继而捏紧了手中玉馔。 里头盛着的酒液飞溅出来,沾湿了小几。 乌兰挑选的,不是在场任何一个王公贵女,竟然是站在廊下的温瑶。 温瑶呼吸也是一定。 没料到拓横竟会当众挑选自己联姻乌兰。 她大概能猜得到拓横挑自己联姻的原因。 应该是和昨晚她无意撞见拓横与宫中女人私会有关。 拓横虽然放过了她,却还是顾忌她,怕她会将那件事说出去。 又怕引起后患,越闹越大,也不能斩草除根杀了她。 剩下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嫁到乌兰了。 若是她远嫁乌兰,远离大晋,拓横那边就能时刻监督着她,她也就不可能再说出昨晚那个秘密了。 不管昨晚那个女人是谁,看得出来,拓横想要保护那女人的决心…… 还真是很坚决。 室巴翰显然早已被拓横打过招呼,并不意外,目光落在了温瑶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仿佛眼前这女子已经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满意地摸了摸下巴,显然,默认了拓横的提议, 童太后与乾宁帝半天才反应过来。 童太后提醒:“将军,这女子只是个太医院的医女,今日在国宴上伺候着。并非王侯勋贵家的千金名媛。” 拓横笑道:“我们乌兰没有那么多陈腐酸文人的规矩,对于家世背景,虽也看重,却更看重女子的品貌才德。在场这么多千金名媛,以鄙人看来,没有一个及得上这位医女。” 在场的贵女们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虽然她们不愿嫁去乌兰,但眼看着乌兰人宁可选一个位份卑贱不如她们的医女,都不选她们,倒是更可气。 现在居然还说她们这些贵女,竟都赶不上一个太医院伺候人的医女? 这不是打她们的脸吗? 正这时,却听一个男声冷冷飘出: “拓横将军与这医女并不认识,更谈不上接触,又如何知道她的品貌才德如何?”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半天没讲话的元谨。 拓横看向元谨,瞟一眼温瑶,一笑: “貌就不用说了,长了眼睛都看得见,这位医女是个美人,貌比西子更胜几分,至于品、才、德,这个就算不接触,应该也不差,不然又怎么会被太医院挑选了当医女,还能进宫伺候?若无品、才、德,岂不是说你们大晋朝廷挑人的眼光太差?” 这话让人无法反驳,连乾宁帝都微微阴沉了脸。 正这时,却听郭贵妃的声音响起: “拓横将军的眼光着实是好,不过,像这位医女一样品貌才德的大晋佳人,多得很。既是要匹配贵国皇子,那么,便值得选择更好的。若将一个身份低微的医女匹配给二皇子,岂不是显得我们大晋瞧不起乌兰?糟践了乌兰?便是贵国天子,也会不高兴。” 郭贵妃一出声,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包括乾宁帝与童太后,也望过去。 毕竟郭贵妃素来低调,甚少在这种场合发声的。 连掌管后宫的贤妃都没出声。 如今在联姻之事上,平时话最少的那个,竟是说话了,真是稀奇。 拓横听了,却还是不弃不舍,行了个礼: “贵妃娘娘安好。身份地位不要紧,我听说贵国前朝曾经有太后将一个贴身伺候的医女收养为义女,然后将这医女嫁给了王侯,一个小医女,最后也成了万人之上的王妃。身份地位这玩意,可以天生,也可以后天赐予,大晋朝廷大可以仿效前朝,赐这医女一个好身份,然后再嫁给我们二皇子,岂不美哉?” 郭贵妃眼神渐冷,语气却绵长而温和,没有让人反驳的机会: “便是如此,也得需要点时间,我大晋不比其他国家那般野蛮无状,文化源远流长,礼制规矩繁多,升贬都是需要一点流程的。不可能说赐就赐身份。赐什么身份合适,什么时候赐,用什么名号,都是有讲究的。” 拓横一听,一顿,这贵妃分明就是不想将小医女给乌兰,这是在故意拖延。 正这时,元谨也淡淡开口: “贵妃娘娘说得没错。拓横将军提出联姻,太过于仓促,总也需要给大晋一点时间安排操办。无论是皇族,还是民间,强娶强嫁,都不合情理,也失了风范。” 拓横冷冷看一眼元谨,原先还有点儿怀疑这小医女是不是真的与元谨有暧昧,今天总算确认了。 这谨世子就是不愿放这小医女联姻的护犊子劲儿,他便是个瞎子也看出来了。 正这时,乾宁帝膝下的六皇子,齐王元廷默也帮起腔: “是啊,乌兰立国也这么多年了,这点礼节,还是应该通晓的吧。再说,丰城之盟也没提过联姻一事,如今你们骤然提起,也总得给我大晋考虑的时间。” 拓横总算再没说什么了,只想了一想,说: “好,那就等贵国这边先安排一下,两日后,我与二皇子归国之前,再来找皇上要个结果。 ”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朕还有一件事宣布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说罢,拓横与室巴翰一起坐下,暂时不提联姻的事了。 廊下,温瑶舒了口气。 却也知道,一颗心还不到彻底放下来的时候。 联姻之事,乌兰还是不会放弃,两日后,拓横还是会找乾宁帝要结果。到时候,还是会来讨要她。 万一没有个对策,乾宁帝为了与乌兰建立好关系,怕是会遂了乌兰的意思,将她送去联姻。 联姻一事暂时落幕后,乾宁帝又开口: “今日趁大宴,朕还有一件事宣布。” 众人屏息凝听。 除了童太后、梁王、元谨,脸上倒是并无波澜,似乎已经知道皇帝想宣布的是什么。 只听乾宁帝目光一扫,落在身边的大太监丁跃身上。 丁跃立刻上前两步,当众宣传皇帝口谕: “梁王府世子元谨代父守卫丰城,征战沙场多年,立下军功无数,朕早有为其晋爵之意,只因世子先前年少,再加上多年盘桓边疆,少居京城,军务繁忙,一直也就拖延了。这次大晋与乌兰达成能够停战,签订丰城之盟,北境城池得以安宁,百姓得以安居,也是谨世子促成,这等一级大功再不可不提,所以此次国宴,皇上特赐梁王府世子元谨为平邑王,享郡王之待遇,赐京城府邸与京外封地。” 圣意宣布后,在场哗然,全是恭贺声与艳羡声。 除了乾宁帝的皇子,二十出头就能封王爵位的,大晋本朝也就仅元谨一人了。 当下乾宁帝几个兄弟王爷膝下的儿子,也唯有元谨一人如此年纪轻轻就被赐了单独府宅与爵位。 再过几年,只怕前程更是无可限量。 郭贵妃估计也早就听说了消息,并不算意外,此刻目光落在元谨身上,隐隐浮现出欣慰与喜悦。 元谨随梁王一起起身谢恩,然后又出来谢了圣上,才回到桌后坐下。 梁柱下,温瑶看向元谨,也是唇边渗出笑意,笑意却又微微一凝。 现在的他,不再是梁王府世子爷,已是自己开牙建府的平邑王了。 她和他的距离,也更遥远了吧。 却仿佛心电感应,看见他的目光也遥遥射来。 她一个激灵,忙移开眼神,拉回了思绪。 … 第一日的宴席进行到尾声,已是傍晚。 童太后因为年纪大了,在郭贵妃与贤妃的陪同下,先行离去。 乾宁帝坐了会儿,也离了场。 剩下的乌兰使节与大晋皇亲贵胄们,因君主的离开,气氛也散漫了不少,各自喝酒吃餐,调笑侃天,在殿内坐了一天,嫌累了的,还携着奴婢去了殿外花园和天水湖闲逛去了。 宫人们忙了一天,这会儿也都轻松了一些。 温瑶一天没吃饭,趁空与人换班,去偏殿的小厅,吃了晚膳。 刚匆匆吃了几口饭,准备回大殿,只见慕云梦与其他几个医女也过来了,应该也是过来吃晚膳的,看见她,几人脚步一顿,眼色都有些不一样了,压得低低的议论传来: “啧,也不知道背后偷偷做了什么,竟被乌兰看中了,那么多贵女没挑中,竟挑选了她。” “居然还说她比今儿在场的贵女都要好。” “平日在太医院,她不就是很会谄媚上头么,洛院使与高医女姐姐都对她好得不行,谁知道又使了什么手段。” 温瑶本懒得做声,毕竟现在头疼应付联姻的事,已经很费精力了,但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眸子一抬: “你们这酸唧唧的,似乎是很想被乌兰挑中?好啊,那我这就去禀告圣上,就说你们争着抢着想要为国效力,去乌兰联姻?” 慕云梦一行人这才停住声音,没敢再说话了。 她们当然也不想去乌兰那种地方联姻,只是有点儿嫉妒与不太服气,乌兰人居然独独挑中了温瑶,还将她说得天上有,地上无,全场的女子都赶不上。 温瑶见几人被镇住,也懒得理会了,径直走出小厅。 还没走出廊下,宝顺走上前,小声:“温医女,平邑王在后头小园子等你。” …… 温瑶过去时,看见元谨披着玄色烫金斗篷,站在一株合欢树下。 她走过去,俯下身子屈膝一拜:“平邑王安好。” 如今再不能称呼世子爷了。 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他拉住手腕,扯了过去。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唤我五爷。或者……”男人低垂她耳畔,促狭地低声:“夫君。” 温瑶心脏蓦的一个跳动,在他宛如天上星辰般华光璀璨的眸子灼灼凝视之下,只能暂时顺从他意思:“五爷。” 夫君这称呼,就算了。 给点甜头就算了,吃那么甜,想得糖尿病啊? 幸好他也知足了,只又沉声:“吃过了没?” 他一直盯着她,今天在大殿内外伺候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喝过,一刻之前才看见她清闲下来,换班出去了。 温瑶点头:“刚去偏殿小厅用过了。”又左右看了看,想要推开他。 今天可是国宴啊,虽然皇帝太后他们都走了,但殿内还有这么多人呢。 被人瞧见了可不得了。 她发现这厮的胆量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元谨知道她心意,低沉了嗓音:“宝顺和沈墨川都在旁边守着,没人会过来。” 既与她私下见面,他就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不叫人发现。 他当然也知道,若被人发现两人宫内私会,他没什么,可她却会受罚。 所以每次都小心翼翼,安排周全。 她听她这么说,好歹平息下来,再没挣出他怀里,只听他声音幽幽传来: “拓横是不是进宫后跟你打过照面?” 温瑶见他猜到了,便也就点点头,将昨晚被安平郡主派人暗害之后,独自回去路上又碰见了拓横与宫中人私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元谨释然,脸又暗下去。 今天天还没亮,廖圭已对他汇报过昨晚安平派人害她,想要将她丢到玉润阁枯井的事。 只没料到,她后来回去路上,又撞到了拓横与宫中女人私会。 难怪拓横今天宴会上点名她,直接索要她去联姻。 第二百七十章 你嫁不去乌兰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看来,是生怕她是个隐患,迟早会透露出昨晚看到的事,干脆让她嫁给那乌兰二皇子,带去乌兰,这样才高枕无忧。 拓横是乌兰重臣名将,是乌兰朝廷最重视的臣子之一,又是此次使节团的负责人,他说挑选温瑶,二皇子室巴翰自然也会听他的,再看见温瑶生得美貌,更不会拒绝了。 这次联姻,拓横对她看来势在必得了。 念及此,元谨眉心越发阴沉无度。 温瑶能感觉他揽着自己的手,力气都加重了不少。 半晌,才听他缓道: “没事。还有两天时间。皇上那边也没答应。你嫁不去乌兰的。” 温瑶迟疑了一下:“可现在乌兰人选中了我,若没有更好的联姻对象,皇上恐怕也只能答应乌兰,让我去了,不是吗?” “没有什么恐怕,你不可能去乌兰。”联姻对象一事,他自然会和皇上周旋。 丰城之盟是他促成的,盟约中并没提过联姻一事。 乌兰如今在使节团国宴上贸然提出,已经算是毁了盟约条例,根本不合章法。 他事后会在乾宁帝面前回绝乌兰联姻一事。 温瑶不再说什么。 凭他如今在乾宁帝面前的地位,倒是可以一争。 可是,她并不想他因为自己,与乾宁帝有什么争端。 尤其是得知他与郭贵妃的关系后—— 他,毕竟是乾宁帝爱妃与前夫的孩子。 他与乾宁帝的关系,是很微妙的。 他本来是不被乾宁帝准许出生的人。 乾宁帝对他估计本就有些忌讳,只是他成年后为大晋立下汗马功劳,军功无数,名气超凡,才对他印象转好,这么倚重他吧。 但若是起了什么争端,乾宁帝对他的印象怕也会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现在的荣耀与地位,都是靠自己沙场搏命挣回来的,她不希望他与乾宁帝有了龃龉。 况且他现在还刚刚被封为平邑王。 这件事,怕是还得有其他解决办法。 最快捷的办法将就是—— 朝廷能选定另一个人,去联姻,而乌兰那边也不反对。 温瑶眼色一动,也没说什么,只轻声:“我知道了。” 元谨转移话题:“对了,你让廖圭转达给我的事,想查安平身边大夫的事,已经有了结果。” 啊这么快?才一夜而已呢。温瑶忙问:“怎么样?” “淮王府近来的确新进了个医女,在安平身边伺候着,”元谨看她一眼,“是宁善儿。” 温瑶脸色微微一变。 宁善儿没免了医女资格后,竟然还没回家乡,而是去了淮王府? 这样说来,安平脸上的毒疮,也是宁善儿想办法治好的? 不提人品,宁善儿的医术其实还是不错的,当时若是老老实实地考核,也肯定能当正式医女。所以制出暂时治好安平脸的药,也不难。 只是宁善儿做出的解药,治标不治本,为了让安平脸上皮肤快点好,下了太多寒凉猛药,完全不顾惜安平的身体,今后,影响深远,后患无穷,定会落下不少后遗症。 宁善儿为了留在京城,攀附上权贵,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她从没想过,这个表面上温软乖巧如邻家小妹似的女孩,就这么舍不得繁华地,这么想向上爬…… 正这时,宝顺的声音飘来: “平邑王,大殿那边齐王他们问你去哪里了,在找你,说要与您喝酒。” 温瑶这才与他分开。 元谨看她一眼,先离开了。 & 第一日的宴会结束后,宾客纷纷离开荣久殿。 除了一些与皇家关系亲近的皇亲被留在宫里小住,乌兰使节团回了外宾居住的居所。 温瑶则与其他医女忙完了,准备回偏殿各自屋院去。 刚走出正殿,却见有个身影站在树下似在等着谁,身边还有个随从,王安作为荣久殿的管事太监,也在一边陪着。 是乌兰二皇子室巴翰。 室巴翰在一群医女中瞧见温瑶,眼睛都亮了,看一眼身边的王安。 王安也就走过来,对温瑶低声:“乌兰二皇子想同你说几句话。” 桑落葵脸色阴沉,拉了温瑶小声说:“乌兰人从来就不讲礼数,皇上都还没定你去乌兰联姻,他们倒是好,这是已经将你当做乌兰的女人了吗?说把你叫去就叫去?别去,那二皇子色眯眯的,谁知道他要对你说什么,做什么。" 又对王安说:“王公公,这样于理不合吧?” 王安无奈:“那二皇子到底是乌兰贵客,如今作为乌兰使节在大晋皇宫,想要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拒绝?万一有什么不合心的,禀上去也麻烦。也就是说应付两句而已,温医女,拜托了。” 温瑶淡淡看一眼桑落葵:“不妨,你先回去吧。” 又与王安一起走到了树下。 众医女见乌兰二皇子将温瑶宴后单独叫去说话,不禁低声议论: “看样子咱们太医院还真要出个乌兰妃了。” “她若不想嫁去乌兰,大可以与那二皇子保持距离,尽量少接触,怎么还上赶着去跟那二皇子说话?分明口是心非。” “王公公一说二皇子想同她说话,她马上就忙不迭答应了……啧。” “其实也是,在太医院当差,当得再好也是一辈子的奴婢臣子,也得跪着伺候人,去乌兰联姻,虽说一辈子再难见家人,难回故土,当不成正妻,但好歹也是个主儿,能吃香喝辣被人服侍呢!” 几人正叽叽呱呱着,却见桑落葵冷如刀子般的眼光袭来。 众医女这才噤声,不再说话了,朝自个儿屋子走去了。 桑落葵望向温瑶那边,下意识蹙蹙眉。 其实刚才医女们有一点说的也没错。 温瑶若是不愿意,大可以找个借口推脱,不必非要去应付室巴翰。 也不知道这丫头又存了什么打算。 …… 树下,室巴翰近距离看见温瑶,摸了摸下巴,瞳孔越发闪亮。 拓横先前暗下对他说,挑选这个小医娘为联姻对象,他本来还有些不太满意。 以他的身份,便是大晋降个公主给他都是够的。 一个没背景的小医娘哪配得上自己?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二皇子真的会护着奴家?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可拓横却说这小医娘不一样,连大晋的谨世子都为之神魂颠倒…… 他一听,好奇心就上来了。 刚在大殿上一看,果然生得比公主与娘娘还要貌美,也就默认了拓横的意思。 毕竟对于好色如命的人来说,色方才是第一。 现在近距离一看,比刚才远远看去,更是貌美无双。 一袭青色医娘服侍,薄施淡妆,不点钗环,却都掩饰不住肤如凝脂,容胜貂蝉。 想他府上北地佳人、南方美女,都不缺,也算是看惯了各类花草。 可这大晋小医娘的姿容,便是放在他后院,也算是出众的。 室巴翰情不自禁朝她走近两步。 温瑶却立刻后退两步,又左右扫了一眼室巴翰身边的随从和王安。 明显是在示意,有人在,不方便说话。 室巴翰顿时心头一动,嘴角笑意更甚。 还当这小娘儿们就跟那些胆小无趣的女人一样,不愿意去乌兰呢。 这么一看,上赶着当他的女人都来不及! 他也就一个眼神过去。 身边的乌兰随从立刻退下去。 王安见这乌兰二皇子想和温瑶单独说话,便也不想得罪,垂下头,退下去。 室巴翰这才对着温瑶笑眯眯:“放心,去了乌兰,本皇子一定待你不薄,后院你姐妹众多,也不会寂寞。” 温瑶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面上却窈窈一福身,捏细了嗓音,楚楚可怜: “皇子身份贵重,能看中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可奴婢身份低微,家世平凡,去了乌兰,进了皇子的后院,怕会遭人欺负。” 这做派激起了室巴翰的怜惜欲,若不是身边还有宫人守着,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恨不得将面前玉人揽入怀里轻怜蜜爱一顿:“原来你就是担心这个啊?放心,你是大晋与乌兰联姻的人,代表着两国的情谊,谁都不敢欺负你。况且还有本皇子在,定会护着你。” “真的吗?”温瑶软兮兮抬起一双水盈盈眸,无比期盼和憧憬地盯着面前人,“二皇子真的会护着奴家?不让人欺负奴家?” 室巴翰被她撩得心潮荡漾了一下。 妈的。这大晋汉女,就是风情万种! 从乌兰来大晋这一月左右,除了路上为了消火,拓横给他找过一次娼妓,他再没碰过女人。 进了大晋皇宫后,规矩多,礼仪重,更是不方便,这都大半月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 现在被这小娘儿一记勾魂眼一撩,还真有点儿控制不住了。 毕竟平时在乌兰本国,他可是御女无数,一日不可枕畔无人陪伴的。 哪禁得起憋这么多日子? 他心都快痒死了,点头:“那是自然。本皇子对女人好,在乌兰本地是出了名的。” “那奴家今后,就要依仗二皇子了。”软绵绵的声音,每个音节,都瘙到了男人骨头里。 室巴翰骨头酥了,下意识便抬起手,想抓住她手腕拉到自己眼皮下,却见她身子一闪,不经意避开,娇羞:“天还没全黑呢,二皇子。况且,旁边还有人呢。” 这话不是暗示是什么? 难不成是说,等天全黑了,旁边没人,他就能对她为所欲为了? 室巴翰最后一点礼节之心也没了。 虽然大晋朝廷还没正式放话,但今天既然拓横已主动提出来,两日后没什么问题,这小医娘,迟早也是自己的。 早点拆吃入腹,也没什么。 他压低声音:“那今晚,等夜深了,咱们寻个没人的地方再见见?” 面前小娇人儿垂睫:“那就亥时二刻,玉润阁见。那儿是宫里的废弃地,平日是没人过去的。” 室巴翰喉结一动,这小娘儿们,比自己更迫不及待,极品啊,难得的极品啊! 马上就应下来:“好。那本皇子到时在那里等你。” “二皇子一人去就行了,也别告诉别人哦,万一被人知道,奴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到时,皇上若嫌奴家行为不检,不配联姻,那奴家与二皇子缘分就尽了…………”说到这里,一双眸子水盈盈的,泫然欲泣。 室巴翰立刻保证:“放心,到时候自然是我一个人去。” 这种事儿,难道还带人过去一起看他与这小医娘的春宫图么? 温瑶与他约好,也就后退半步,盈盈一拜,转身离开了。 她并没回偏殿,而是直接去了华旭门。 打巧正遇到值守的廖圭。 廖圭远远看见温瑶,立刻就默默快步走过来,与她走到了一边的宫墙角落下,也正好有事想对她说: “昨晚那太监,我按照温医女的意思,已找地方藏了起来。今日我暗中打探了一下,据闻安平郡主今天一天都在派人打听那太监的下落。” 温瑶点头,眯了眯眸。 都一天了,安平郡主还没找到那太监,只怕正是焦急。 毕竟,那太监可是唯一能指证她杀人害命的人证。 现在落在自己手里,安平哪里睡得着? 她回答:“有劳廖大人了。还有件事,今晚可能得麻烦廖大人。”说着,凑近几寸,耳语一番。 …… 离开华旭门,她又经过内务府,去找了宝顺。 宝顺见她过来,知道是有事儿交代,匆匆过来: “温医女可是有什么吩咐?” “劳烦宝顺公公去找安平郡主,传个话。” …… 与此同时,荣久殿西南殿室。 安平郡主作为贵女,这三日都被留住在宫里。 宴席结束后,回了屋子,她便一直坐在窗下,凝视不语,脸色难看。 不多时,鸣翠匆匆进了屋,反锁上门。 “怎么样,还没那个太监的下落?”安平郡主呵斥一声。 昨晚派了一个宫女与两个太监去对付温瑶。 谁想三个人竟然都弄不死一个医女! 最后只有两个人回来,说是被一个侍卫发现了,两人先跑了。 剩下的那个太监到现在还没音讯。 她特意去慎刑司打探过,那太监并没被人送过去。 派鸣翠在宫里暗中打听了一天,都没打听到那太监的下落。 弄得她今儿一天在宴会上都没心思,惦记着这件事。 这会儿,鸣翠又出去打探了,刚刚回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是不是太小瞧本皇子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鸣翠低下头:“回禀郡主,还是没打探到那太监的音讯。” 这倒是奇了!既然温瑶将那太监抓住了,为什么没送去慎刑司,也没声张? 那太监,到底被弄去了哪里?难不成凭空消失了?! 安平郡主脸色复杂。 鸣翠也知道郡主在担心什么。 那太监毕竟是郡主派出去准备杀害温瑶的,现如今被温瑶抓到,下落不明,谁知道温瑶有什么打算? 现在那太监是唯一的证人,万一被温瑶逼供,要指证郡主在皇宫内杀人害命,也是个麻烦! 不找到那太监,郡主肯定是不可能安心的。 正这时,门口有宫人敲门入内: “内务府有个小公公,说是想找安平郡主,在门口等着。” 安平郡主神色一动,看向鸣翠。 鸣翠立刻说:“奴婢去瞧瞧。” 走出郡主住的殿室,鸣翠看见宝顺,走过去,行了个礼,疑惑: “是这位公公找郡主?是有什么事么?” “安平郡主今天可是在找一位叫李良骥的太监?” 鸣翠一惊,脸色也白了,又有点慌了神,低声:“……你……你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你知道那李良骥在哪里?” 宝顺只回答:“郡主若想找回李良骥,今日亥时三刻,准时去玉润阁就行了。不要早,不要晚,准时去,不然便见不到。”” 鸣翠看着宝顺撂下话离开,半天说不出话,许久才转身跑进去,跟郡主汇报去了。 …… 夜深后,天色宛如巨大的一张黑网,将皇城罩得严丝合缝。 今夜月黯星疏,无风,十分安静。 有种叫人透不过气的感觉。 玉润阁,更是空气沉闷。 室巴翰以手当扇,在脖颈处扇着风,一边等着小娇娘的来到。 虽然等待的时间漫长,但一想着那娇娃马上就要过来,在这里共赴巫山,再长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想着,室巴翰眼睛都笑弯了。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 只见一袭倩影提这个小竹篮,翩然而至。 月光下,虽披着一张宽大的斗篷,露出的小脸儿,却分明就是那小娇娘。 室巴翰眼睛冒光,几步跑过去: “美人,你来了。” 温瑶一拜:“叫二皇子等久了。” 室巴翰笑嘻嘻:“没等久没等久——” 说着就伸出手去拉她。 温瑶却手一缩,从篮子里拿出一壶酒和两个杯子:“二皇子真是心急。这么好的良宵,怎么一点情调都不讲?” “你们大晋的人就是喜欢这些文人作派,”室巴翰心急如焚,“我们乌兰人可没有这么磨磨唧唧。” “我们大晋讲求的是个含蓄,确实没有乌兰那般直接。可二皇子瞧见奴家都准备好了美酒,就顺了奴家的心意吧。”温瑶将杯子斟满酒,递一杯过去。 也罢,小酌一下,也能助助兴,稍后也更尽兴。室巴翰见盛情难却,也就接过来,一饮而尽,迫不及待:“现在满意了吧,美人?” “二皇子觉得这酒水如何?” 室巴翰一皱眉,大晋的女人还真是矫情,干那事儿之前还要喝酒,喝完酒还要品酒… 却还是顺了佳人心意,乍巴了一下唇舌:“还不错,若没猜错,应该是你们大晋有名的竹叶青吧?” “二皇子果然就是见多识广,名不虚传呢,连咱们中原的名酒一尝即知。”温瑶一脸崇拜地夸赞。 室巴翰被她吹得飘飘然:“那是当然。” 对其他事,他不敢保证熟悉,但是对于吃喝玩乐之类的,他认第二,还没人敢认榜首! “既二皇子如此通晓天下美酒,那肯定酒量非凡,就多饮一杯。”温瑶将斟满的酒再次递过去。 室巴翰虽然开心被吹捧,却还是皱眉:“还喝?” 他今晚来玉润阁与这小娇娘私会,可不是为了灌猫尿的。 再说,喝一点,可以助兴,喝多了,等会儿怕是有心无力了。 温瑶见他拒绝,声音带了点儿撒娇的意味:“莫不是二皇子生怕喝多了,待会儿,会……力不从心?” 这话就让室巴翰不高兴了,这简直是侮辱自己的能力! 怎么能够在女人面前示弱? 他拿起酒杯便一饮而尽:“两杯酒而已,美人,你是不是太小瞧本皇子了?行了,第二杯也喝了,再没别的借口好扯了吧……” 温瑶见他又开始动手动脚,又见时辰差不多了,盈盈一笑,故意受惊避开: “二皇子,别急嘛……” 室巴翰见她欲擒故纵的样子,心中急火更是烧得旺盛,伸手去抓。 温瑶再次一闪身,却撞翻了旁边的酒壶。 酒壶里还剩半壶酒,撒在了斗篷与裙角上。 她“哎呀”一声,抖了抖斗篷,无奈看向室巴翰:“二皇子,奴家先去旁边擦干。你稍等会儿。” “还擦什么擦啊,反正等会儿都是要脱的……”室巴翰都快急出鸟来了。 “就算脱了,还是要穿上啊。湿淋淋的不成体统,贴着肉也不舒坦啊。……放心二皇子,旁边就有个小偏殿,奴家去去就回,二皇子稍等片刻就行了。”温瑶说着就拿起篮子,先走了。 室巴翰见她像兔子一样跑了,也只能暂时按捺住心头欲望。 好饭不怕晚。 何况是这么丰盛的一顿盛宴!? 多等那么一刻半刻,也是值当的! 他在院子里捡了个干净的石墩坐下,等着佳人回来。 谁想这一等,等了一刻多,还不见温瑶回来。 反倒等出了一身热汗,浑身越来越燥热。 他奶奶的,怎么回事?室巴翰松了松衣领,非但没好转,反而越来越口干舌燥。 身体里就像有一把无形的火团在烧着。 想要拼命找个发泄口。 … 与此同时,安平郡主在鸣翠的陪伴下,到了玉润阁附近,看一样前面的宝塔式小阁楼,暂停脚步,对鸣翠吩咐:“你就在院子外面看着,别让人进来了。” “郡主您一个人过去不要紧吧?”鸣翠有些担心。 “能有什么?我还怕她一个小贱人?”安平郡主一蹙眉,“万一有什么事,我喊你就行了。” 说着就拂袖,朝玉润阁的院子里走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两人玩得这么猛?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刚跨进了院子,安平郡主便闻到一股酒味,却也没多心,没看见温瑶的人,轻喊起来: “姓温的,我来了,出来吧!你到底把那太监弄到哪里去了?” 却没回应。 她脸色垮了,有些不耐烦,又不敢大喊,压低声音咬牙: “怎么回事?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现在怎么又躲着藏着不出来了?你就这么点胆子——” 话音还没落,只觉身后袭来一股热风。 一双手臂紧紧从背后将安平郡主拦腰抱住: “小美人。你可算来了,知道本皇子等你等了多久了吗?” 安平郡主人都惊呆了,等抱着自己的那双手在自己身上已经连摸带揉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再顾不得会被宫里人听见,尖叫一声,挣脱出来。 这才看清面前人竟然是那乌兰二皇子。 此刻的室巴翰面色潮红,衣衫不整,额头布满薄汗,一双平日本就色眯眯的眼睛这会儿更是邪邪沉沉,不怀好意,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安平郡主,似乎已经迷了心窍,一步步逼近: “你跑什么?让本皇子等了这么久,现在还想跑?过来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安平郡主见他扑过来,吓得一边躲避一边大叫起来: “你给我滚开…你看清楚,我可是大晋的安平郡主,淮王是我父亲,当今圣上是我的伯父……” 正在欲念中深陷的室巴翰哪里分得清谁是谁,只知道面前这温香软玉能解了自己眼下火气,继续不满地朝安平扑来: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这会儿又磨磨唧唧,装贞洁烈女,哦……我知道了,你们大晋女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勾引男人的是吗……” 安平郡主见他再次扑上,避无可避,尖叫着跌倒在地上。 室巴翰一下子扑到她身上,手一扯,只听裂帛声响起,安平郡主肩膀上的衣料已被撕开,雪白的一寸肌肤暴露在了空气中,更刺激到了室巴翰,红着眼睛宛如野兽就将她强行压在地上。 安平郡主尖叫着,顺手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狠狠砸下去。 室巴翰后脑勺被砸,惨叫一身,摔坐在地上,一摸脑袋,满手都是血,顿时被骇住,呆在了当下。 安平郡主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惊惧而气愤的眼泪糊了满脸。 正这时,鸣翠已听到了动静,跑了过来,一看这场景,大惊失色: “郡,郡主,这怎么回事——” 安平郡主虽然蒙羞,脑子却迅速反应过来,今晚的这一幕,怕是那小医女安排的! 不行,这会儿绝对不能被人看见。 不然,她的名节就丢干净了。 还有,眼下乌兰不是正在找大晋求联姻吗? 她和室巴翰这场景,水都洗不清,自己被皇上指给室巴翰也说不准! 还没来得及领着鸣翠拔腿走,却听脚步声纷至沓来。 玉润阁的院子门外,廖圭按照温瑶白天的吩咐,这个时辰特意带着皇城禁卫军下属,巡守到玉润阁附近,一听见安平郡主的尖叫,便带着人闯进来,将安平郡主、室巴翰与鸣翠三人牢牢堵在了里面。 安平郡主的衣衫不整,发髻凌乱,肩上衣衫被强行撕破。 乌兰二皇子室巴翰满头是血,脸上还有欲念之后未完全退下的红晕。 让一群禁卫军顿时就呆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安平郡主见一群禁卫军闯入看到了这一幕,又羞又气,想哭又怕引来更多的人。 鸣翠这才赶紧过去抱住郡主,免得郡主露在外头的娇躯被人看了去。 廖圭这才眯了眯眼,低声:“带二皇子与安平郡主分别先回去。” …… 次日一大早,温瑶刚起身,一出屋子,就看见一群医女聚集在院子里,个个一脸惊诧,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你们听说了昨晚玉润阁发生的事了吗?” “嗯,刚听荣久殿的宫女和姑姑们说了……说是乌兰那个二皇子与淮王女儿安平郡主昨晚在玉润阁幽会,正在做好事儿呢,被巡逻的禁卫军发现了。”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那乌兰二皇子怎么会和安平郡主搅和在一起?两人之前认识吗?” “谁知道?不过男欢女爱的事,谁说得准啊?指不定是在国宴上认识的。那乌兰皇子本就花心好色。” “那也不会猴急到在宫里……行苟且之事吧?” “禁卫军看得一清二楚,早就传遍了大半个皇城了,听说禁卫军过去时,安平郡主赤条条的, 衣服都被那乌兰皇子给脱干净了呢!” 这话引得一群年轻医女面红耳赤,啧啧避开眼神: “我的老天爷啊,那岂不是安平郡主被禁卫军也看到了?” “这也太丢脸了吧?若是我,当场就寻一堵墙撞死了!” “那后来呢?这可如何是好?” “那就不晓得了,只听说安平郡主与乌兰皇子被送回去了…” 温瑶听到这里,脸色微微舒展开来。 昨晚她带去的竹叶青里,放了一点临时用几味带进宫的药材配置的男子助兴药。 只没料到,两人玩得这么猛?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 从未觉得皇宫里的空气像今天这么甘甜清爽。 桑落葵看见温瑶出来了,迅速走过去,将她拉到了一边: “昨晚玉润阁到底怎么回事?” 温瑶装马虎:“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 “跟你没关系?”桑落葵是知道昨天傍晚那乌兰皇子室巴翰私下找温瑶说过话的,有几分猜疑。 温瑶注视着她,轻巧勾了勾唇:“他们两个男欢女爱,与别人能有什么关系?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这事儿,谁能逼得来?” 桑落葵见她虽然没承认,但这幅眉眼,猜到了几分。 看来,的确是这丫头安排的。 她呼吸一顿,也明白她这么做的意思。 安平郡主与室巴翰的事情,如今成了丑闻,在宫内穿得沸沸扬扬。 大晋皇室怕是很可能会将安平嫁给室巴翰,以此来压下这丑闻了。 安平郡主若与乌兰联姻,温瑶这丫头的眼前麻烦就解除了。 而且,安平郡主与温瑶素来关系不和,也不用担心她继续加害温瑶了。 可谓一石二鸟。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丢脸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也没多问了,只又有些担心,凑近几寸,小声: “安平郡主或者乌兰皇子那边,会不会将你供出来?说这事他们不情愿,是你安排的?” 温瑶能理解桑落葵的担忧。 不过,不碍事。 她既然这么安排,便是早笃定了,安平与室巴翰,绝对不敢说自己去玉润阁的目的。 她给室巴翰酒水里下的药,短时间内,有催发情YU的效果,至多半个时辰便会消失。 事后便是查,也只差得出他喝过酒,查不出被下过药。 乌兰那边就算想说是她害的,也没证没据。 再说,乌兰皇子私下约见宫女见面,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也是触犯了大晋宫规,便是那室巴翰想申辩,拓横怕也不会让他多提了。 至于安平郡主,就更不敢说自己去玉润阁的原因了,难道说她夜半去那儿,是想找自己谈判要回那太监的事?那么,她在宫内指示宫人杀人害命、妄图将太医院医女丢下枯井的事,就兜藏不住了,何况便是说出来,也对她眼下的状况没什么帮助。 名节与面子,她总是已经没了的。 何必又给自己加上一个在皇宫内杀人害命的罪状? 想到这里,她只宽慰:“放心,不会有事。” … 这天的宴会,乌兰二皇子与安平郡主都没出席。 连安平郡主的父亲淮王都没参加。 便是连拓横,虽然参加了,全程脸色却都铁青难看。 已听说昨晚艳事的宾客们,自然都心里有数。 看来室巴翰与安平郡主的事情,还真的是真的。 也不知道这次怎么收场。 … 颐心殿。 郭贵妃看一眼正坐在圈椅内,脸色很是难看的乾宁帝,端茶过去: “皇上,喝杯茶,消消心火吧。玉润阁那事,便是不发生,也发生了,如今便是生气也没用了,倒不如想想如何应对。” 乾宁帝看都没看一眼茶,只被贵妃这么一提,怒火越发蹭蹭上冒: “如何应对?安平这次给大晋丢脸,丢到了乌兰去了!堂堂一个皇室郡主,竟然在宫内私下与那乌兰皇子幽会,还被禁卫军都亲眼撞到了。这能如何应对?如何应对也是丢尽了皇室的颜面!” 郭贵妃稍一沉吟,说:“为今之计,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挽回大晋的颜面。” 乾宁帝似乎猜到了贵妃的意思:“爱妃的意思是……” 郭贵妃也就缓道:“乌兰正好也在为这二皇子求亲,既二皇子与安平发生了这种事,不如陛下顺水推舟,干脆便将安平郡主许配给乌兰。如此,随了乌兰的联姻之意,也能保全大晋皇室的体面。两全其美。” “让安平去联姻……怕是淮王不会答应。”乾宁帝当然也这么想过,只还是有些犹豫,“淮王今早还跟朕哭诉,说安平并非自愿,是夜半难眠,出外散心,不经意路过玉润阁,才被室巴翰侵犯,并非两厢情愿。” 安平是淮王的掌上明珠,淮王哪里舍得将这女儿嫁去遥远的北地,而且还是大晋多年夙敌的乌兰国? 淮王是他手足,他总得给这兄弟几分情面。 郭贵妃面色无波澜,只一字一顿:“事到如今,安平与室巴翰到底是两厢情愿,还是被迫无奈,皇上,您觉得又有什么区别呢?” 乾宁帝被爱妃一番话怼住,一时无言。 说得没错,现在总归是安平坏了名节,丢了元氏皇族的颜面。 外人哪里会关心安平是自愿还是被迫? 郭贵妃继续说着: “淮王心疼女儿,不愿爱女远嫁,臣妾也能理解。不过,大晋的荣耀,皇上的颜面,难道还比不上淮王的心疼不舍?莫非整个大晋皇族不要脸面,都得去成全淮王一家的心情?” 乾宁帝脸色一动,这才没说什么了。 郭贵妃又补充:“其实,将安平联姻乌兰,也还有另一个好处。听闻二皇子室巴翰深受如今的乌兰皇帝宠爱,最有可能继任下一任国君位置,到时候,若室巴翰登基为乌兰皇帝,安平便成了乌兰后妃,就算当皇后也并不是完全没可能,若再生下子嗣,那皇子,也有我大晋的血脉。安平是大晋的君主,是皇上的侄女,与我大晋关系亲近,到时候,岂不是乌兰也会紧紧亲近我大晋,与我大晋永世修好?” 这话,正中了乾宁帝的心意,显然,也认可了郭贵妃将安平联姻的提议,却又想到什么,一皱眉: “可乌兰那边,挑中了那个太医院的医女。” “莫非我们大晋王爷的女儿,还比不上一个医女?”郭贵妃慢慢说道,“大晋给了一个更尊贵的女子去乌兰联姻,乌兰还有什么话说?况且,这次除了安平有错,他们乌兰皇子也有错,想必也不会继续将这事儿闹大。” 乾宁帝下了决心,望向郭贵妃:“爱妃的心意,正是朕的意思。好,那就按照爱妃的意思去做。” 随即,看一眼帘子边伺候着的丁跃: “听见了吗?” 丁跃在外头禀:“皇上,贵妃娘娘,明白了,老奴这就去拟旨。” 郭贵妃见事情已解决,躬了躬身:“皇上若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妾身便不打扰,先回万禧宫了。” “贵妃慢着。”乾宁帝却喊住她。 郭贵妃眼皮子一动,站住:“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自进宫这么多年,从来不理外事,这次却在这件事上如此尽心,还特意来了颐心殿,是真的想为朕解忧,还是另有所意?” 郭贵妃垂下头:“妾身是见皇上这事烦忧,才会忍不住献些意见,为皇上分忧。” 乾宁帝见她避开自己的眼睛,不与自己对视,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你在后宫这么多年了,算起来,比在梁王府的日子更长,没想到,还是不愿与朕说实话。” 郭贵妃脸色一动:“皇上,妾身惶恐。” “你几时在朕面前不那么惶恐,多一些随意,或许才能真心对朕吧。” 郭贵妃沉默了良久,才道:“妾身这次…如此关注联姻的事,的确抱着私心。” 乾宁帝望向她:“是为了平邑王??”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将军竟然还是个多情种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郭贵妃知道瞒不过面前的人。 乾宁帝已当了数十年的天子,有什么看不清的? 从她昨天在宴会上第一次开口主动干涉联姻的事情,他只怕就猜到了几分。 她跪了下去: “是。那医女出自梁王府,与平邑王有些交情,平妾身见平邑王不舍那医女嫁去乌兰,便忍不住出声了。若皇上觉得妾身逾矩,偏私,不像话,请皇上尽管责罚。” 果然是为了亲儿子。是啊,除了为了元谨,还能有谁能让她这么个佛性子的人,主动开口?乾宁帝看一眼贵在地上的郭贵妃,将她扶起来:“朕几时说要责罚你了?起来吧。” 郭贵妃站起来,垂着头。 “朕知道,母子连心,这份亲缘,永远断不了。你便是对平邑王上心,也很正常。但你还是得记住,你现在也是贵妃。太过于关心,让外人看了去,也免不了说三道四。对平邑王自己也不好。” 郭贵妃一听对元谨可能不好,下意识一抬头:“皇上放心,妾身明白。妾身会注意分寸。也会与平邑王保持距离。” 她明白,这世间没有男人,能够真正容忍自己的妻妾与其他男人生的儿子,更何况是万人之上的天子。 元谨能顺利活下来,并能得到朝廷重视,皇上宠信,纯粹是他自己本身争气,成了大晋不可替代的后起之秀。 若不是这样,元谨只怕也和她之前怀的几个孩子一样,都是活不下去的。 她不能因为太过于关心元谨,引起皇上不高兴,让皇上对元谨再生了芥蒂,有了加害的心思。 乾宁帝听她这么承诺,也就点点头: “行了,下去吧。” ** 乾宁帝指派安平郡主联姻乌兰的事,第三天的宴会上,正式宣布了。 拓横虽然脸色阴沉,却显然考虑过,事到如今只能如此,并没拒绝。 淮王参加了第三天的宴会,听了圣旨,也是脸色惨白,半天没讲话。 宴会还没结束,便推脱身子不舒坦,被宫人搀离,先行回府了。 宴会过半,温瑶走出大殿外,去偏殿那边做事,刚走到廊下却看见拓横就站在面前,应该特意跟出来找她。 她躬身行了个礼:“将军有礼。” 拓横讽刺:“这么会害人,哪里敢让你对我有礼?” 温瑶不紧不慢地回答:“人不害我,我自然不会害人。” 拓横盯着她的目光深远了不少,是自己低估了这个小医娘的能耐。 也是。一介女流敢跑去丰城,还与那平邑王一起上了战场,与他面对面,这样的女子,哪又轻易就范,任由联姻去乌兰? 他眯了眯眸,冷冷:“本觉得你有几分当皇子妃的造化,想让你去乌兰。你却不识时务,辜负了本将的美意。” 温瑶默默:“现在有个比奴婢身份高贵千万倍的郡主去了乌兰,岂不是比奴婢去更合适?奴婢这脾气不好,受不得欺辱,去了乌兰,怕也会打扰乌兰的清净,弄得乌兰不安宁。现在去不成,也是乌兰的福分。” 拓横凝视她须臾,良久后,才道:“你去不成乌兰,乌兰是清净了,可本将军却不安宁了。” 温瑶当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扬起脸,一双清眸注视着面前脸色藏着隐忧的拓横: “将军,奴婢再承诺一次,奴婢不会将那晚你与宫中女子幽会的事告诉旁人。” 顿了顿,又一抬眼皮: “但,将军若再用联姻这种事来吓唬奴婢,那奴婢就难保不会改变主意了。” 拓横脸色一动,看她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那就希望你信守承诺。” 温瑶看着他:“虽然奴婢还不知道那宫人是谁,但这样看来,将军对她还真是很上心,生怕她受一点伤害,没想到,将军竟然还是个多情种子。” 拓横浓眉一挑,鼻息也凉了一凉,没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温瑶站在原地目送他回了大殿,转身去了偏殿。 以此同时,不远处的回廊柱子后,一抹裙角露出一角。 桑落葵的身影显出,脸上浮现恍惚。 她殿内事务料理妥了,看见温瑶回偏殿,正要追上来一起过去,却见拓横拦住温瑶。 听到两人的对话,她才知道,拓横竟然与宫中女人私会过,还没温瑶发现了。 原来正是因为如此,拓横怕温瑶吐露出去,才提出让温瑶联姻…… 那个与拓横私会的大晋宫人,难道是…… 利惠妃? 毕竟她前不久亲眼看见利惠妃身边的许姑姑与一个乌兰使节见过面。 两人肯定是帮各自的主人传话幽会的事情。 所以,意思是拓横与利惠妃有私情? 这件事,会不会与利惠妃毒害自己龙胎的事有什么关联? 桑落葵屏息,脑子迅速打转,想着想,捏紧手心。 不行,一定要顺着两人的私情往下调查下去,指不定能找到新线索! 许久后,才拉回思绪,朝偏殿走去。 …… 最后一天的宴会结束后,夜色已深。 这是太医院的医女在宫里的最后一天。 料理完最后一点事便被直接送回太医院了。 夜空下,软轿在太医院门口停下,医女们陆续出来,鱼贯进去。 温瑶在最后几个,刚下轿没走两步,便见一个公公疾步过来: “这位医女,有点事情,麻烦您过去一下。” 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事?温瑶脸色一动,猜到几分,一颔首,朝公公指点的巷道走去。 太医院附近的巷道一入夜,就漆黑一片。 温瑶刚踏进去,后衣领就被一只手牢牢一抓,然后,落入了一个气息熟悉的怀抱里。 不用回头看,她也知道是谁,无奈:“平邑王下次能不这样搞偷袭吗?胆子小点都能是被吓死。” 男人压得沉沉的不悦声贴着她脖颈滑到前面: “你还会被吓死?我看你胆子比谁都大。”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怎么了?” “你哪来的胆子大半夜私下去见室巴翰,为什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安平与室巴翰的事一爆出来,他就猜到了是她一手操办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陪嫁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一想着她半夜三更一个人独自去玉润阁见室巴翰,还给室巴翰下药,就捏一把汗。 万一安平没及时去,或者那药性太烈,室巴翰根本撑不到安平过去…… 到时候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他就禁不住后怕。 温瑶也料到他会因为这事来质问自己:“我也是临时看见他来找我,才想的对策。时辰太紧,这不没来得及通知你么?你放心,时辰我都算计好了,而且还提前通知了廖圭大人,也做好了防御准备,不会有事的。” “这种擅作主张的事,不得再有下一次。”他不等她话音落下,严厉放话。 借着月光看她眼巴巴看着自己,总算又补充一句: “除非经过我同意。” 她这才弯唇一笑,点点头。 ** 淮王府。 安平郡主得知自己要联姻乌兰,嫁给那室巴翰,已哭了足足三天。 三天后得知改变不了皇帝的心意,大局已定,干脆就上了吊,幸好被丫鬟发现拦了下来,也没什么大碍,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成天哭啼。 这天,鸣翠和几个丫鬟好容易给安平郡主喂了几口粥,劝了又劝,才走出郡主闺阁。 一边走,几个婢女就忍不住私语: “哎,郡主再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每天吃这么一点,身子肯定是撑不住的。” “要远嫁去乌兰,一辈子怕是都回不来了,还是嫁给乌兰二皇子那种妻妾满院的好色之徒,别说郡主了,便是我也没胃口吃喝,想要寻条绳子死去了。” “嘘……瞎说什么啊!” “唉,不单是郡主,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丫鬟声音压低,还带着几分啜泣。 另外几个丫鬟听她这么说,明白她的意思,也都脸色暗沉下来: “是啊,郡主远嫁北地,我们这些院子里的人,到时候也得作为陪嫁,都一起跟过去的。” “乌兰比咱们大晋最北的城池还要往北,气候严寒,一年有十个月都是冬季,据说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子似的……这种天气,咱们哪里受得住?还有,吃的也粗糙,多半都是半生的牛羊肉,我一闻着那膻味就想吐啊……” “这也就罢了,历来联姻的人,能有几个有好下场,更何况是陪嫁的?……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啊,据闻前朝有公主被和亲,嫁到异域,被夫婿憎恶,想要回娘家告状都不行,身边的陪嫁侍女、姐妹也没好下场,一一分给下属,成日被虐待,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日子很是凄惨,待男人死了,按照乌兰规矩,还要送给夫婿的兄弟甚至儿子,这简直就乱了人伦啊……” “还有,现如今我们大晋与乌兰虽然暂时签订了不打仗的盟约,但这盟约谁知道能维持多久?若再次起了争端,我们郡主在那里岂不是更难做人?两国开战前,我们这些一起陪嫁的,指不定还得被当成祭旗的!” 这么一说,几个郡主院落里的丫鬟都慌了神,脸上个个褪尽血色,就跟面对世界末日。 便是鸣翠,也是浑身发抖。 她是郡主身边最亲近的心腹丫鬟,郡主若是嫁去乌兰,她铁定也是得更过去的。 一想到要去乌兰那种地方受苦,恨不能也跟着郡主一起绝食死了算了。 不远处,廊下,宁善儿听着一群丫鬟的私下说话,脸色也发白。 她如今也身在淮王府,且还在郡主院子里伺候,不会也得跟着一起陪嫁去乌兰吧? 她虽不是淮王府的正经婢女,但如今安平郡主看重她医术,又要靠她的药来治疗脸上皮肤,怕是还真的会带上她,让她一块陪嫁去乌兰的! 她哪想到,安平郡主不过是进宫三天去参加个宴会,回来时,竟被皇上挑选成联姻乌兰的人? 她就倒霉了,好不容易攀附上淮王府,与安平郡主亲近上,还没达到目的呢,这就要陪着主人一起去受苦?! 她不甘心啊! 正想着,她看见一群丫鬟散了,忙走上前,偷偷喊住鸣翠:“鸣翠姐姐……” 鸣翠正心烦意乱着,看宁善儿唤自己,不耐烦:“有事吗。” 宁善儿试探:“鸣翠姐姐,奴婢瞧着郡主这脸也差不多好了,近日王府事情也多,也不便多打扰了,不如奴婢就先离开吧?” 鸣翠见她提出离开王府,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冷笑: “当初死乞白赖都要进淮王府,如今一听郡主要和亲乌兰就吓得赶紧告辞,怎么,是怕会一起去乌兰?我可告诉你,这淮王府可不是菜园子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既是在郡主身边侍候,这一次,也得跟我们一起陪嫁去乌兰!” 宁善儿一听,魂都快飞了,吓得抓住鸣翠的袖口:“鸣翠姐,我又不算淮王府正儿八经的奴婢,淮王府又没我的卖身契,郡主带我去乌兰做什么?” 鸣翠姐一把打下她的手:“郡主的脸还得靠你调治着呢,你不去,她怎么安心?至于不是奴婢,没卖身契,呵,咱们偌大一个淮王府,这些事儿,都是小事。你就别担心了。郡主若要带你去,还怕弄不齐这些?” 宁善儿浑身力气抽干,眼睁睁看着鸣翠扬长而去,险些瘫软下来,又懊悔又恨。 不行。她不要去乌兰。 她要自救。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正如鸣翠所说,安平郡主若是想让她陪嫁去乌兰,便是不合情理,也有一千一万个办法,人家可是郡主。 良久,她脑子一闪——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自己了。 ——吴王元廷焕。 她撑起身子,踉跄去了前厅。 吴王这个时候,应该来了淮王府。 这几天因为安平郡主联姻的事,淮王府上下都阴云阵阵,主子们心情都不好,尤其是淮王,犯了旧病,干脆告假歇在了王府。 吴王每日都会来淮王府,看望一下叔父淮王。 今天也不会例外。 她跑去前厅,果然看见吴王身边的随身小厮站在天井内,忙过去: “小哥,吴王殿下是不是还没走,这会儿在哪里?”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她还不至于狂妄到这个地步!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小厮这段日子陪吴王进出淮王府,眼看着吴王与这医女见过几次,对这医女印象还不错,便也还算客气: “刚看望完淮王,淮王留我们家主人吃了饭再走,这会儿正在王府西边的花园一个人闲逛,等着晚膳。” “谢谢小哥了。”宁善儿道了谢,又眸子一动,小声对那小厮提醒:“小哥,我刚刚问你的事,劳烦你别跟吴王说。”说着,掏出自己身上这段日子被安平郡主赏赐的首饰银钱,塞给了对方:“一点心意,麻烦小哥笑纳。” 小厮一愣,却还是左右一看,尽数收下,点头。 宁善儿调头就朝西边花园走去。 刚进花园,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在里面徘徊着,似在赏花。 正是吴王。 许是吴王要逛园子,怕吵闹,里头的人都提前清空了。 她眼珠子一动,一掐大腿,生生挤出两滴泪,便走到一个花墙下面,端起袖子啜泣起来。 果然,那边,正在赏花的元廷焕察觉到动静,走了过来,看见是宁善儿,不禁问: “善儿?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宁善儿抬头看见元廷焕,再次垂下脸,用袖口挡住小脸:“……善儿没料到又惊扰到了吴王,实在对不住。” 元廷焕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脸色又是一动,将她手腕一捉,缓缓放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宁善儿羞赧地抽出手,软兮兮地说:“郡主要远嫁乌兰,因为抬爱善儿,想让善儿一起陪嫁过去。善儿自然也是愿意去侍奉郡主的,可一想着要永远离开大晋,只怕再没回来的机会,再没法孝敬爹娘,还有,再也不能看到……”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脸涨红了几分,含情脉脉地偷偷用余光看一眼面前的男人: “…奴婢又觉得难受,实在忍不住,便找了个安静地儿,想着哭一下,心里就舒服了。没想到却又惊扰到了吴王殿下。” 元廷焕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头一动。 这小丫头,刚才话没说完,莫不是说想着再看不到自己,就难过? 这是对自己生了情意? 他府上后院虽然早有妻妾,身为皇子,也不乏逢迎讨好自己的女人,但说实话,还从没看过女人为自己哭得情真意切过。 像这样为自己流泪,舍不得自己的女人,却还是第一次遇到,作为男子,难免心里有些感动。 “吴王,善儿不打扰您,先走了。”宁善儿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他喊住,只见他微微蹙眉: “你是良籍自由身,又不是淮王府有身契的下人,只是临时进府伺候安平的,怎么会跟她一起去乌兰?这于理不合吧。” 宁善儿哭着擦了把眼泪:“安平郡主想重用善儿,觉得善儿医术还不错,用得上,所以执意带善儿去。哪有什么于理不合,郡主的心意,就是理。就是最大的。” “那也没道理,你又不是淮王府的奴婢,安平岂能说带就带走?若都这样,天下岂不是乱了套?”吴王见她梨花带雨,脸色有些难看,“她的心意最大?她还不至于狂妄到这个地步!” “不妨事的,殿下,切勿因为善儿与郡主伤了和气,这样善儿罪过就更大了,”宁善儿抿抿唇,哽咽着劝道,“郡主也是因为器重善儿,才想带善儿一起去乌兰和亲,郡主待善儿有知遇之恩,让善儿一介平民有机会进淮王府,有机会与吴王相遇,善儿如今也不想丢下郡主,若郡主叫善儿去,善儿也不会拒绝。善儿也没事,只哭一哭便好了,殿下不用管善儿。” 自从那天第一次在淮王府偶遇吴王,套了近乎后,这几天,她好好调查过吴王那边的一些事儿,对吴王元廷焕有了更深的了解。 据闻吴王那个宫女出身,后来被封为美人的生母,性子极懦弱,可能是因为出身太低,自知不受皇帝宠爱,远远赶不上其他妃嫔,再加上当奴婢当惯了,一生都是愿打愿挨的软糯性子,常常被其他人欺负,便是为皇帝诞下吴王,也从未拿着这张王牌当砝码,一直由人踩踏。 吴王从小便看惯了美人母亲被妃嫔娘娘们讽刺,心中自然怜惜比较弱势软糯的女子,不喜欢太过于高调聪慧、手腕多的女子。 而她,若是直接跑来求吴王,让吴王帮自己去当和事佬,吴王说不定反而会对她心生厌恶,觉得她拿他当过河的桥梁,只是利用他帮忙。 只能迂回一点了。 反其道而行之,故意不求吴王帮忙,说不定还能让吴王心生爱怜,主动帮自己。 这话说完,她睫毛垂下,暗中捏紧粉拳。是死是活,就看吴王此刻的反应了。 半晌,果然不出她意料外,只听元廷焕开声: “别哭了。本王会去同淮王说一声,让你不需要去乌兰陪嫁。你好端端一个良家女儿,去山高水远的北国,哪里吃得消?” 宁善儿心内的大石头彻底落地,松了口气,却又抬起小脸,泪眼汪汪地看着元廷焕: “多谢吴王殿下好意。可……郡主会同意么?” 元廷焕一听这话,没来由更挑起怒气:“安平一向刁蛮任性,无法无天,本王身为她堂兄,也不是没听说过她的那些事迹。平时就算了,这次还想强行带走良家女子作为陪嫁,本王实在不能不管了!她不同意也得同意,本王到底是大晋九皇子,再不济事,这点小事总还是管得了的!” 宁善儿眼泪啪的一下落下,心里长舒了口气。 “你先安心回去。”元廷焕看着她哭得这么难受,不知怎的,无端端想起自己曾经在后宫艰难谋生,成日被人欺辱的生母,抬起手指,抹去她面上的泪。 宁善儿小脸一偏,忙掏出一张手帕,抱起男人的手,帮他擦去上面的湿润:“善儿脸上脏污得紧,别弄脏了吴王的手。” 绣帕带着少女独有的香馨,让元廷焕吸口气,不禁脸色都轻软了不少,再顺着望过去,看见绣帕上的图案,眼色一诧,将帕子拿过来,仔细端详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许了人家没?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帕子上绣着紫色的竹林。 宁善儿静静看着男人端详着绣帕,唇边露出一丝光泽。 元廷焕生母的闺名,便叫紫竹。 是她伺候安平郡主时,旁敲侧击打听出来的。 所以她这几天紧赶慢赶地在帕子上绣出来紫竹图案,就是为了博吴王欢心,在吴王心中建立起更好的印象。 元廷焕半会才拉回思绪,“一般女子帕子上都爱绣些花儿草的,你帕子上,怎么会绣紫竹?” 宁善儿忙垂下脸:“善儿觉得竹子清幽,傲人,比起花草,不媚俗,更高雅,更经看,自幼也更喜欢竹子。” 元廷焕见她这么赞美竹,脸上神采越明朗,又问:“世人就算好竹,也多半是绿竹,为什么你绣的是紫竹?” 宁善儿抿了抿柔嫩的唇:“这便是善儿的一点点私下喜好了。善儿喜欢紫色,觉得紫色更华贵。所以,才将善儿最喜欢的眼色与最喜欢的竹子,合二为一,绣在一起。……是不是吴王不喜欢?” 元廷焕听得更是脸色舒展,眸色又夹杂了几分缅怀与感慨。 当年他年幼,尚在宫里与生母同住时,生母闲来无事,也不太愿意与宫里其他人打交道,日常就爱在殿中廊下,绣紫竹。 生母闺名“紫竹”,也最喜欢紫色竹子。 再看眼前的宁善儿,性子似乎也和生母一样,温软柔善。 只是,当年他太小,没法保护生母。 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能力保护别人了。 生母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却可以保护与生母一样的女子。 半晌,他才凝视着眼前的宁善儿:“怎么会不喜欢?本王喜欢极了……也是缘分啊。” 宁善儿装傻:“啊?什么缘分?” 元廷焕也不再说什么,只看着面前少女的眼神更加幽长: “你在家乡许了人家没?” 宁善儿心脏快跳到嗓子眼,忙摇头:“没有。” “你之前说你快十八了,还没许人家?连亲事都没有?” “嗯,善儿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爹娘想将善儿多留一段日子,一直舍不得……如此便也就耽搁了。” 元廷焕唇边露出个会心一笑:“嗯,本王知道了。回去吧。” … 几日后。 太医院。 入夜后,宝顺从内务府过来,将温瑶叫了出去,在后巷提起了淮王府最近的情况,其中也包括安平郡主寻死觅活了几次都不顶用的事,说完,又道:“如今宫里与淮王府已经给安平郡主都安排好嫁妆与联姻的一切事务了,乌兰那边的意思,是趁使节团尚在大晋,将安平郡主一同接迎回国。所以……不出意外,两天后,安平郡主就会与乌兰使节团一起回乌兰了。” 温瑶眯眸,没想到这么快,安平郡主就要消失了。 正这时,宝顺又说:“还有一件事,虽不算什么大事,但平邑王还是让小奴特意转告给温医女。” “嗯?” “那个宁善儿本来也在安平郡主的陪嫁队伍里,要一起去乌兰。但这几日,不知怎的,又被剔除出了陪嫁名单,不用去了。” 温瑶脸色一动:“被剔除出来了?” “是的,”宝顺又压低嗓音, 说:“平邑王打听到,好像是九皇子给淮王提过这事儿。貌似,是九皇子帮那宁善儿剔除出陪嫁名单。还有……”顿了顿,才接着说: “昨日,九皇子好像还找安平郡主要了宁善儿,派人将宁善儿接去了吴王府。虽还没明着给名分,但……看这个架势,怕也快了。” 温瑶呼吸一顿。 没想到,宁善儿居然搭上了九皇子。 这速度还真快。 其实,宁善儿若再不会害她,只是想留在京城奔个前程,她也不会管她要做什么,怎么做。 想着,温瑶点头:“我知道了。” …… 乌兰使节团明天便要带着安平郡主与其陪嫁队,启程回去。 天黑下来后,温瑶听说了使节团要离开的消息,也彻底松了口气。 忙完太医院的活计,准备过去找桑落葵提提这事。 却发现她屋子那边空着,抓了个菘蓝院的杂役妈妈一问,说是刚告假,出了太医院。 就在她过来之前不到几步路的时辰。 她一诧。 这个时间,桑落葵出太医院干什么? 下意识也追出去。 正看见桑落葵上了一个软轿。 …… 京城,凌云寺。 桑落葵从侧门下轿后,绕到正门边,看见月色下的门口守着几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大晋人士。 是乌兰使节团的人。 拓横果然来了这里。 凌云寺夜间并不开门,他这个时候过来,显然是不是为了临走前来拜拜佛。 她弯下腰,猫着身子从无人看管的侧门混入寺庙。 寺庙里一扫白天的热闹,早已没了香客,清净异常。 她慢慢探近正殿,看见门口也守着几个乌兰人。 看来,拓横应该就在这里。 正殿门是进不去了。 她猫腰走到正殿的后门,幸好后门没有上锁,咯吱一声推开,只听压得低低的男人声音传来: “她果真这样说?” 是拓横的声音。 然后是个妇人的声音: “是。还请将军切勿再惦记娘娘。回了乌兰后,好好过活吧。” 娘娘…… 桑落葵听到这里越发心中一动,捏紧手心。 只听拓横又叹息一声:“我明日就要出发回乌兰,此次一分别,又不知道今生何时才能见了。她就这样对我毫无牵挂?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 “将军千万别这么说,将军牵挂的应当是你乌兰的家人。与娘娘的这段往事……算了吧。这样,对彼此都好。况且,前几日在宫里,娘娘不是冒着风险,与你私下见过一次了么?将军也该满足了。” 桑落葵心头微惊,心里的猜疑这一颗成了真。 克制住心跳如雷,身子悄然往前探,终于,看清楚了殿内人。 一个果然是拓横。 而另一个则是许姑姑。 没错,就是利惠妃身边的许姑姑。 正这时,她身边响起微弱的叽叽喳喳声。 是老鼠。 从她身边一窜而过!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殿内两人的警惕。 拓横冷厉目光朝后门射过来,正看见后门粱下一抹身影,落在地上,立刻两步上前,拔出腰身上的佩刀: “什么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曾经是一对恋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桑落葵后背渗出冷汗。 与此同时,一个小僧人从后门走进来,与她对视一眼,示意她尽快离开,旋即双手合十,对着殿内的人回应: “小僧是寺内负责洒扫的,搅扰施主了。” 拓横听见寺中僧人,脸色总算由阴转晴,稍微放松了些:“这边暂且不劳烦师父了,待我们离开了再过来吧。” “是。” 正这时,桑落葵已从后门退出去了,刚一站定,就被人抓住手腕,朝寺庙的后门走去,顿时一惊,再等看清楚,才见是温瑶。 温婉也没说话,只牵着她先加快步伐先走出凌云寺,又朝前面的街道走了好些路,直到确定远离了拓横等人,再没危险,才停住脚步,盯着桑落葵:“你知道不知道你私下一个人偷偷这样很危险?” 今晚若不是她一路跟随,跟进去后怕桑落葵会被发现,赶紧叫了个小僧人帮忙解围,只怕桑落葵现在已经被抓到,甚至更麻烦。 桑落葵望向温瑶:“你今晚一直跟着我?” 温瑶点头:“所以你这段日子是不是一直在查拓横和利惠妃的事?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刚才她看见凌云寺门口守着的乌兰人,就多少猜到了一些。 事到如今,桑落葵也不想瞒她:“回去再说。” 回了太医院,进了菘蓝院,桑落葵进了温瑶的房间,关上房门,方才坐下来,认真地看着她: “没错,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拓横和利惠妃的事,那天你我都亲眼看到拓横下属刚进宫就和许姑姑私下见面,还有,那天我也无意听见你和拓横的对话,得知他曾与宫中女子私下会面,还被你发现了。所以我觉得,利惠妃与拓横的事,很可能与她当年服用催生立应散,诞下死胎有关。正因为如此,我这几日一直盯着拓横这边,果然今晚得知他会去凌云寺,又打听到许姑姑也出了宫,怕是两天会私下见面,许姑姑想必是去为利惠妃传达什么话……这才跟了过去。” 温瑶一愣,没想到桑落葵听到了自己和拓横的对话,兴许是那天在荣久殿门口听到的,良久才回神:“…所以你查到了什么?” 烛火下,桑落葵一张原本清美冷漠的脸,神色难得地有些悸动,随着火光明明灭灭:“你我都没猜错,利惠妃与拓横,曾经是一对恋人。” 虽然温瑶早已经心里有数,但是亲耳听到桑落葵这么说,还是心头一动:“怎么可能?利惠妃和拓横一个大晋官宦女,一个北地乌兰臣子,身份悬殊,说是相隔十万八千里也不为过,怎么会…会是恋人?” “你应该也知道利惠妃是边境株城武将家中的女儿,她父兄一直镇守大晋北边,而她少年时也随父兄一起,在株城待过几年,后来她兄长被调回京城,她才随兄长一起回来。但,她十五六岁的如花年纪那几年,的确是在株洲度过。” “我查到,她在株城的那几年,有一段日子出过意外,突然凭空消失了几天,据说是贪玩带着丫鬟跑去了北草原上骑马,结果几天后才被找回。当时,利家人甚至都不抱希望了,一个柔弱的闺阁女儿家,就这么不见了几天,而且还是在战事凶猛的边城,遇到乌兰兵的可能性很大,曾经便有不少北地的农妇去草原附近,却遇上乌兰兵,被乌兰兵糟蹋的前例……谁知道,几天后,利惠妃与丫鬟却好端端的,完整无缺地回来了,不但毫发无伤,而且精神也不错,没饿着,没渴到…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温瑶一疑:“怎么可能,她可是在草原上不见的…就算没遇到乌兰兵,那么荒无人烟的地方,也没吃的喝的,她一十几岁的小姑娘,带着个丫鬟,几天下来怎么生存的?” 桑落葵眉一挑:“是啊,你也奇怪是不是?然而,利氏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没人知道,她回来后,与丫鬟嘴巴闭的紧紧,绝口不提那几天自己在外面发生的事。但,就算她不提我,我也猜到了,那几天她绝对是遇到了什么人,在这个人的保护下,她才能顺利度过那几天,安然无恙地回家。而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拓横。” 温瑶呼吸一顿。 “总之,就是这次,利惠妃邂逅了拓横,一个边疆武将女儿,一个敌国重臣大将,倾心相爱了。”桑落葵双目盯着前方的烛火,浅浅闪动,“但是你也懂,两个人的身份,注定两人不可能在一起。” 温瑶脸色亦一动。 利氏家族是为大晋镇守边关,长年与乌兰征战,歼灭乌兰是利氏的宗旨。 利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与父兄一直为敌的乌兰大将在一起? 这不仅是叛国,还是叛父,叛家族。 天理难容。 一般人根本承担不起这个罪名,也不敢为了爱情而反抗。 很显然,利惠妃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 她万万不敢为了一段姻缘忤逆家族,朝廷,所以,最后接受了父家的安排,进了宫,成为年长皇帝的后妃。 可是,这与她后来生下死胎又有什么关系? 桑落葵继续: “利惠妃进宫后,并不是再没见过老情人了。她晋升为惠妃后,曾有一年,利家在株城因为抵抗乌兰立下大功,惠妃父亲却因在与乌兰对阵时受了重伤。圣上为了嘉奖利家,特将利父专门送回京城的利惠妃兄长府上,再派御医去会诊。利惠妃因为担心父亲伤势,成日担心哭泣。圣上为了成全利惠妃的孝心,特准许利惠妃出宫回兄长府上省亲,也能去见伤重的父亲,尽尽孝心。在皇上的恩典下,利惠妃在娘家府上住了足足有近半个月之久,这也算是莫大的恩典了。毕竟大晋开国以来,被赐省亲的嫔妃虽然多,但最多不过只能回去一两天,大部分去半天就要回宫。利惠妃这一回去,便住了半月,也算是皇上对利家天大的恩赐了。” 第二百八十章 给天子戴绿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听到这里,心里一动,猜到几分,果然桑落葵继续: “半个月后,利父伤势渐平稳,再无性命之忧,利惠妃回宫,又过了一个多月,传出喜讯,惠妃有喜了。” 温瑶睫毛狠狠一跳。 利惠妃刚好是出宫省亲后,才怀孕的…… 接着,却因服用催生立应散,而早产生下死胎。 难道…… 她心里出现了一个大胆又不无可能的猜测。 桑落葵看着温瑶,似是灵犀相通,也知道她心里想到了什么,轻声: “另外,这段日子我还查到,当年,就在利惠妃出宫回娘家省亲的同时,拓横也只带着几个心腹亲卫,离开了乌兰的京都,当时是说去外地微服巡查军务,可是,我却查到当年他是直接南下,也就是说,很可能是私下微服来了大晋,混入了京城。” 温瑶心脏重重一弹: “所以,很有可能,当年拓横见利父受伤,被接回京城,猜到利惠妃有可能会被赐回娘家探望父亲,所以干脆就紧跟来了大晋京城,一直雌伏于京城的利府周围,直到终于等到旧情人回娘家,与旧情人私下见面了,然后还……情难自禁,珠胎暗结,怀上了孩子?” 若是这样,这利惠妃简直就是太大胆了,一个嫔妃,居然借着省亲,与外男私通,怀有身孕,给天子戴绿帽子! 而且这外男,还不是一般人,是大晋的夙敌,乌兰国的将军! “没错,应该就是如此,”桑落葵点头,继续凝视着温瑶: “利惠妃估计是回宫后发现自己怀了拓横的种。若那情夫是中原一般人,她恐怕也就将错就错,就这么蒙混下去,将孽种当龙胎生下来。皆大欢喜,还能为自己博个锦绣前程,……然而,很可惜,拓横是乌兰人,与中原人长相、身形都极不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我想你也瞧见了,她知道,自己根本混不过去。” 拓横如其他大部分乌兰人一样,五官格外立体,深邃,瞳孔是浅褐色的,身形也极高大健壮,一看就与中原人有很大的区别。 也就是说,利惠妃若生下孩子,待那孩子越来越大, 若与拓横相似,迟早会引来皇上与外人的疑心。 一去调查,肯定会查出这孩子绝非龙种。 温瑶凝思:“所以利惠妃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若强行生下来,让这孩子长大,长得不像拓横就罢了,万一长得与拓横相似,非但是她自己不能活了,只怕整个利家,也完了。正因如此,利惠妃才想堕下这个孩子,就算明知道自己妇科不太好,这一辈子可能只有这么一胎,也不能留下来,因为这孩子很可能会毁了她与整个利家。” 桑落葵点头:“没错,只是皇上子嗣稀少,加上知道利惠妃妇科不合,十分重视这一胎,令人瞻前马后地照顾着,利惠妃想故意流产也不行,后来想尽办法,搜集了不少催生立应散。这药物本是提前准备着,以防止生产时,惠妃胎难下来才用的,估计她是从太医院那边偷偷弄到手的。一次性吃下去,大出血滑胎,会很容易查出来,利惠妃又贪生惜命,不敢这么摧残自己身子,所以,选择了慢慢吃,每次都在安胎药里加一点,这样,不会引起太医的注意。到时候若查出是服用催生理应散,也能推脱是有人想加害自己。” 温瑶屏息:“利惠妃的目的也终于达到了,孕期长时间服用催生立应散,终是胎儿保不住,早产夭折,也不可能再有机会长大,害她与利家被毁了……只是,也害了那些帮她保胎的太医,让你爷爷晚节不保,被冤死于牢狱中,还害得你父亲一生为你爷爷翻案而奔波早逝。” 桑落葵眼神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看得出内心心绪如汪洋一样,翻滚波动,被温瑶恰恰说中了心事,半晌,才平定了心绪,五指捏紧的关节处却还是微微泛着青:“只可惜,就算我查到当年的事情又如何,只是靠这些线索拼凑而成,并无实际证据,事都隔了这么多年,便是有认证物证,也不可能一一去找出来了。” 没证据,就指证不了利惠妃,没法为桑家翻案。 温瑶沉吟片刻:“怎么可能没有证据?利惠妃本人,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桑落葵眼皮一抬:“你的意思是……” 温瑶眯眸:“让她自曝马脚,自投罗网。她当年为了自保,亲手杀了自己孩子,就算再狠心,总不可能内心毫无波澜。尤其之后这些年,她再没有子嗣了,想必对于当年那个孩子,还是有些歉疚的。惠妃不是经常去海月殿祝祷祈福么?指不定就是为了那个因自己而死的孩子。若真是如此,倒是可以利用惠妃对那孩子的记挂与愧疚,做一场戏,引蛇出洞。” 桑落葵脸色一动,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确实只能从利惠妃本人下手了,只又认真地端详起温瑶:“你好像挺了解为人母的心思,若不说,还以为你也是当娘的人了。” 温瑶一怔,也就一笑,打岔过去:“就算不当娘,我也是有娘的,这世上,谁都有娘啊,娘对孩子的心,其实都一样。” 说起来,她好几个月没见着小团子了,都惦记得不行。 天天能梦见小团子。 她就不信利惠妃就算再狠,会对那个死在自己手下的亲生儿子,没有一点愧疚与惦念。 何况,那孩子,总也还是她与爱人的结晶。 或许,那个孩子,也是天天入利惠妃的梦吧。 只是,是甜美的梦还是噩梦,就不得而知了…… 幸好桑落葵也没多问什么了。 …… 几日后,入了夜,桑落葵又偷偷跑来了温瑶的屋子,照理拴上门后,便对温瑶道: “我又查到了利惠妃那边的一些事。” 这种事,依她往日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对外人透露的。 但她知道,温瑶不一样。 何况温瑶现在也很清楚她在做什么。 也没必要瞒着温瑶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连环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静静听她说下去。 “这些年,利惠妃每隔几日就去海月殿,确实是为了那个夭亡的孩子,每次去便会亲自为那孩子超度,默念往生咒之类的,还时不时让身边的许姑姑出宫采买时顺便去京郊的凌云寺,便是那夜拓横临走前与许姑姑见面的那座寺庙。利惠妃在那寺庙内好像为亡子私下供奉了一盏长明灯,许姑姑偶尔过去会擦拭打理一下,再拜祭一下。”桑落葵眼色微浓,“果然如你所说,利氏虽然杀了那孩子,但对这件事这么多年还不能忘怀,耿耿于怀,甚至对那孩子很愧疚的,外表看着风光万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或许,每夜都因为那孩子辗转难眠吧。” 顿了顿,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白瓷瓶,递过去: “所以,我特意为利惠妃,做了这个。” 温瑶眉心一疑,接过白瓷瓶,打开盖子,放在鼻近处,刚一嗅,便脸色一动,抬起头:“这是……猎魂散?” 猎魂散,自然是民间通俗的称呼。 其实是令人心智迷乱的药材炼制而成的药粉。 通常是做成迷香,让人嗅入,已达目的。 桑落葵点头:“我还查到,利惠妃因为这些年有些失眠之症,一直在使用太医院配置的宁息香,夜夜必会用。我打算趁机将这猎魂散的药粉混入专门为利惠妃配置的宁息香中。” 温瑶呼吸一动:“你是想让利惠妃神智迷乱?” “嗯。” “不可以,太冒险了,万一查到你,怎么办?这可是死罪!” 桑落葵勾了勾唇,一笑:“若没法替爷爷昭雪,不能为父亲完成心愿,我活着,还不如死了。我不怕死。桑家除了我,也没什么人了,更不怕被抄满门。便是真的要抄满门,将那几个恶亲戚给一起抄了,我还求之不得!” 温瑶见她主意已定,也知道她进太医院的使命就是为了桑家翻案,此刻既然有了机会,绝对不会错过,也便不再多说,只压低声音: “那你小心。不过,这么重要的事,你告诉我……真的放心?” 桑落葵一双清朗的瞳落在温瑶身上: “放心。” 她这辈子,从没有过闺中密友。 但一旦认定,就不会有改变。 * 次日,傍晚,太医院的活计刚刚做完,温瑶便被叫了出去。 来的人是太子祥丙宫的一个公公, 在祥丙宫留住的那段日子,温瑶与他也熟了,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太医院了。 一看见,温瑶便也猜到了来意,果然,是太子那边想召她去祥丙宫问个平安脉,实则其实就是闷了,想召她去陪玩。 她先回去与太医院的上级说了一声,然后才匆匆出来。 刚一出来,就看见慕云梦与其他医女刚好从外头回来,站在天井说话,一看见她,声音压低许多,窃窃私语声飘来: “又被叫去祥丙宫了呢。” “太医院里这么多大人,每次却都叫她一个医女过去问脉,成何体统啊。” “可不是,这也太重她了。” 温瑶脚步稍缓。 自从她在宴席上被拓横挑中联姻,一夜之间,太医院的不少医女们似乎对她有些异样的眼光,尤其是慕云梦这一堆。 三分嫉妒,五分轻视,还有两分的不服气。 总觉得她好像做了什么太高调的事,故意引得贵人们注意,才会让乌兰人选中她。 加上太子又时常唤她过去问脉,慕云梦等人看她更是不太顺眼。 倒也是,她与慕云梦是同一批进太医院的,如今却早早进了宫中贵人的眼,还能多次近距离接触储君,慕云梦那伙人哪会服气? 不过,她也不在乎,更懒得理睬。 正如桑落葵进太医院是为了振兴桑家,她进太医院,也没想给人处处树立好印象。 她又不是人民币,哪能让每个人都爱自己? 只要别明着招惹自己,就好。 温瑶也没说什么,只转眸,深深看慕云梦等人一眼,只见众女都噤声,走了出去。 …… 去了祥丙宫,刚一跨入殿院中,温瑶便看见梅氏朝自己走过来。 公公刚一退下,梅氏便朝女儿跨近几步,压低声音,柔声:“最近可还好吧?” 前几天国宴上,乌兰人突然提出要女儿联姻,事后得知,她差点儿不曾吓死。 幸好后来没事了,是安平郡主去联姻。 现在,乌兰使节团也都走了。 不过,她也听说了安平郡主与那乌兰二皇子的事,感觉有些蹊跷,心里想过许是女儿做过什么,不过也没多问,只要女儿别嫁去乌兰就好。 温瑶恬然一笑,回应:“一切都好。” 梅氏也就舒展心情,将女儿领进去,边走边说:“太子殿下最近身体还好,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请你过来简单问个平安脉。” 一进殿室,正趴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翻图册的元若就跳起来,眉开眼笑地冲过来: “仙女姐姐。你来了。” 梅氏知道太子想与温瑶独处,便也就微微一笑,先退下了。 温瑶行了个礼,走过去,信手拿起元若刚看的画册,笑了一笑: “《战国五雄争霸记》?太子是在哪里找到了这个?” 这个时代的画册,相当于现代的漫画书或者连环画了。 一帧帧的图,凑成一个故事。 而《战国五雄争霸记》也是如今大晋比较风靡的连环画了,讲述的是这个时代的上古朝代战国时期的五个国家争霸的故事。 当然,此“战国”非现实世界里的战国,而是另一个架空的朝代,只是与现实中的战国时期名字一样罢了。 在民间,这画册在小男孩中倒是很受欢迎。 四郎也有一本,爱不释手,除了正经书,成日便翻看这本画册,都快翻烂了。 不过,这种画册毕竟不算什么正经的书籍,不登大雅之堂,小孩子们都不敢拿到台面上看,总是私下翻阅。 若被家里长辈或者夫子发现,免不了会被一顿责罚。 她来自现代,自然更加开放,从不阻止四郎看这种闲书,就算以后小团子大了,若是喜欢,也不会阻止。 第二百八十二章 闷得慌就拉着别人的女人玩?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毕竟,人生若只读那些正儿八经的书,多无趣啊! 还是得适当调节一下心情,娱乐娱乐。 只是太子的学业比起一般民间孩子更加严谨,怕是更不许读这些杂书了。 估计是想法子找人从宫外偷偷带进来的吧…… 果不其然,元若嘘了一声,神秘兮兮:“别告诉别人哦,是祥丙宫的人托内务府的人出宫采买时,帮本宫捎进宫的,说是时下最炽手可热的画册。父皇要是看见本宫看这种闲书,就麻烦了。” 温瑶做了个缝口的手势:“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元若一笑,又有些可惜地说:“就是只有上册,下册没买到,采买的人说是抢购一空了,等到下个月才有新的。” 温瑶看一眼那画册,果然是上册,也就顺口说:“奴婢倒是知道下册的内容。也学过些画画。若殿下心急,倒是能够给您画出来。” 她在现代学书法时,也学过美术,不但包括中式国画,还有西洋插画之类的,都有涉猎,看漫画其实也是她的兴趣之一。 元若大喜:“真的还是假的?你能画出下册?” “奴婢哪里敢欺骗殿下。”这套画册是四郎的最爱,她在家中没事时也跟着读过,还特意讲给小团子听过,对内容自然不会忘记。 “好!那你就留在祥丙宫,画好了再回去。” “……额,可奴婢在太医院还有活计呢。” “怕什么,本宫会派人去给你太医院的大人打招呼,就说本宫有事,要留你下来。” 温瑶想了一想,便也就没拒绝了。 能多陪陪娘亲,何乐而不为? … 温瑶被太子再次留在祥丙宫,传回太医院后,也传到了元谨那儿。 宴会后,位于京城西北的新王府在紧锣密鼓地修缮中,虽有下人与管事去打理,但他也不免要费些心,再加上军营那边的军务,以及丰城之盟后的一些事宜需要处理,最近还是很忙的。 一天下来,好容易清净下来,沈墨川又来汇报了温瑶的事。 他捏了捏眉心,眸色深了又浅,浓了又淡。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那小女人被太子召进宫的汇报了。 只是,除了第一次,后来几次都是问个平安脉,最多半天两个时辰就会走。 没想到这次又把她留着住了下来。 若非太子年纪尚幼,还真由不得他多想。 沈墨川看见元谨的脸色,也猜得到他不是很高兴,只劝道: “太子年纪小,成日在宫里也没事做,闷得慌,刚巧遇到温大夫知情达趣,不像宫人们那么沉闷,自然时常拉着温大夫玩,玩完了,自然也就的会放温大夫回去。” 这话特地强调了“太子年纪小”五个字。 便是提醒元谨,太子还是个孩子,宁是在怕什么?太子想给爷您戴绿帽子也没这个能力啊! 某人脸色并没好转多少,纤劲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眉心的沉郁也越发重。 闷得慌就拉着别人的女人玩? 偌大个祥丙宫,就没别的东西可以玩了? & 温瑶留在祥丙宫偏殿,给元若画好下册,花了两日多的时间。 等大功告成时,已是第三天。 她特意将一张大宣纸擦肩成现代A4大小的纸张,每一张纸分成四格,做成四格漫画的形式。 每一格除了图画,还配有介绍故事的文字。 为了增加小孩子看画册的兴趣,她还特意将每一格的图画都用颜料染了色,比起这个时代纯黑白的画册,更加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最后,又将所有纸张都标注了页码,订好,拿去正殿,给了元若看。 元若接过制作精美的小册子,迫不及待翻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起来:“梅娘子,你这女儿可真是奇才啊。” 一旁的梅氏也料不到女儿竟是这那么有本事,惊喜地看一眼温瑶。 看得出太子是真的很喜欢。 只客气地笑道:“小女不才。太子喜欢便好。” 元若眼睛一刻都没离开画册,继续翻看:“哪里不才了?这么谦虚做什么?要本宫说,仙女姐姐便是不行医,去做个画画写书的女先生,名气也能流传千古了,比那些什么王侯将相要强多了!” 温瑶默道:“殿下将奴婢夸得太厉害了。奴婢也就画个画,写个故事,哪里比得上王侯将相。” “不不,本宫倒是觉得,王侯将相不过是生前的名气,享受尊荣罢了,没什么大不了,而像仙女姐姐这样有才识的人,才能真正的流芳千古,世世代代都尊重。比起来,王侯将相不过就是享一时的虚名罢了,没什么意思。若是可可以,本宫宁可当个四处逍遥的画师,也不想在这里。” 梅氏听太子这么说,轻咳一声,示意太子不可胡言乱语。 元若也算懂事,没再说话了。 温瑶见元若年纪小小,也就与四郎差不多大,却想得这么通透,又有种不恋朝堂的名士风雅,脸色一动。 半会儿,元若目光才恋恋不舍从画册上抬起来,“仙女姐姐,你画的故事,可比原作者要好多了,不继续写故事,糟蹋了,若闲来无事,可要继续再多写几个故事。” 温瑶一怔,也就笑着点点头:“奴婢尽力。” “以后你来东宫与本宫说话,也不用奴婢前奴婢后的了,在外头怎么称呼,在这里就怎么称呼便可以了。” 梅氏见太子如此厚爱女儿, 下意识:“殿下,这于理不合,该讲的规矩还是得讲的。” “在祥丙宫,本宫就是规矩。” 梅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看一眼女儿。 温瑶立刻上前谢恩,又试探:“既然如今画册下部分已画好,殿下也尚算满意,那我也该回太医院了吧。好几日不回去,怕是太医院那边会有人说闲话,觉得我偷懒。” 元若眉一皱:“谁敢说你的闲话?你来祥丙宫也是做事,而且还是服侍本宫这种重要的事!莫非他们觉得服侍本宫的事,比不上太医院的事?谁敢再置喙,本宫便将那些长舌的人送去慎刑司,拔了她们的舌头。”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宠物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与梅氏对看一眼,便也不说什么了。 既然有太子殿下挡着呢,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元若又考虑一下,笑眯眯道:“仙女姐姐你再多留一两天,也别急着回太医院。等本宫看完下册,有什么不懂的,再与你交流探讨一下。” 温瑶附身:“瑶儿遵命。” 正这时,门口太监进来:“殿下,平邑王派人送了份礼物来,说是给殿下赏玩的。” 温瑶一听,脸色一动,回头望去。 元谨送礼物给太子殿下? 那男人,平时可不会有这么个闲心吧? 元若也有些诧异,显然,这位堂兄平日忙得很,别说给自己送过什么礼物,便是见面说话都少:“快,拿上来。” 宫人捧着个用红布罩着的四方东西走进来,将那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像个盒子的物什放在地上。 “这是什么?”元若好奇。 “平邑王让殿下亲自掀开看,说殿下应该会喜欢。” 元若接过宫人递来的金钩,将红布角勾起来。 只见里面竟是个金色笼子。 笼子里,竟然是个白色的狮毛小狗崽。 小狗勾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盯着笼外的人,模样萌呆了。 元若愣了一愣,随即欣喜地扑过去,打开笼子,将狗狗抱在怀里,一边摸着一边不敢置信:“这是平邑王送给本宫的?” “是,据送来的随从说,是西域那边的品种宠物狗,在当地贵族间很是风靡,模样趣致,性情也温顺,先前被人送了一只,所以特意送进宫来,给殿下解解闷,逗个趣。”宫人转告说。 “好,传本宫的话,就说多谢平邑王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要训狗了。”元若手一挥,让宫人们退下,已迫不及待地开始与小狗勾建立起感情了。 温瑶与梅氏对视一眼,笑了笑,也不打扰元若,先行退出去了。 梅氏走出殿室门,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边走边感慨:“这下,殿下对你怕是不会再缠得那么紧了。” 顿了顿,又不禁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女儿: “平邑王送了这狗进宫,莫非就是不想太子缠着你?” 温瑶也是这么猜的,不然那人怎么可能无端端送只玩宠给元若? 摆明了就是分去元若的注意力,不让元若纠缠自己。 梅氏看见女儿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虽然一直担心温瑶与平邑王之间的事,但眼见平邑王对女儿倒是关注到这个程度,也算舒心。 …… 一天的功夫,元若就和小狗狗搞好关系了。 傍晚,温瑶去正殿时,看见一人一狗正玩得不亦乐乎。 元若一看温瑶来了,兴奋地挥手:“快来~奶球太聪明了,这才一天不到,都已经会听本宫的命令了~” 温瑶:“奶球?” “是啊,就它啊。”元若指了指小白狗。 温瑶噗呲一笑,原来已经给狗狗起好名字了啊。 这名字倒也挺适合。 元若为了证实自己训练得好,将捏成一团的纸团朝前面扔过去,然后呵斥一声:“奶球!上!” 奶球立刻奶凶奶凶地飞扑上去,将纸团叼回来,送到了元若掌心。 温瑶陪元若与奶球玩了会儿,时候不早了。 梅氏进来,见元若玩得满头大汗,给他擦了把汗:“殿下该休息了。” “再玩玩嘛~”元若哪里舍得,刚和奶球打好关系呢。 温瑶轻声:“万一传到陛下那边,不但得说你,怕是连奶球都得收走了。” 元若一听,这才摸了摸奶球的脑壳:“行吧,奶球,那明儿再教你别的。” 等梅氏伺候元若睡下了,温瑶将奶球抱了,陪着梅氏一同走出正殿。 刚出去,只见一个宫里的姑姑过来,对着梅氏耳语汇报了一番什么。 梅氏听了,脸色稍微凝重了些,点点头:“嗯,知道了。” 等那姑姑离开,温瑶才放下奶球自己在院子里玩耍,望向娘: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也不关我们这边的事。是惠妃的长令宫那边出了点事,宫人得知回来跟我说了一声。” “惠妃?怎么了?”温瑶眉毛一动。 “说是最近惠妃频频做噩梦,夜晚入睡时,总要好几个宫女在床榻前守着,方能安心睡着,精神很是糟糕,前日开始请了太医去看过,至今却还是没好转,你这几天在祥丙宫,所以没听说。今天晌午后,惠妃身边的一个宫女手脚慢,端茶迟了点,惹了她的怒火,她本就因为睡不好,精神差,脾气上来,将那宫女直接给杖杀了,弄得整个长令宫人心惶惶,惊恐不安。贤妃似乎也过去干涉处理过。”梅氏说着,不禁蹙蹙眉: “惠妃这几年确实有些难眠之症,还三不五时地请太医调养着,但似乎还没像这几日这么严重过。” 又见女儿半天不讲话,怕她是吓着了,安抚: “不妨,惠妃的长令宫,跟东宫这边也没什么关系,你权听听就好。” 温瑶拉回思绪,嗯一声。 将奶球给了梅氏,回了偏殿房间,关上门,她才长舒口气。 听利惠妃刚才那些症状…… 明显,就是中了猎魂散的毒。 看样子,桑落葵已经将猎魂散混入了利惠妃平日用的宁息香里去了。 这几天,猎魂散的症状也慢慢凸显出来了。 只猎魂散的特点便是很难察觉,又是加在晚上才用的宁息香里,太医们一时怕也是不可能找到源头,这也是桑落葵使用猎魂散的缘故。 利惠妃现在已经开始情绪不稳定,惊恐难眠,噩梦连篇…… 再这样下去,精神怕是得崩溃。 桑落葵估计就是想利用这个时候,让利惠妃在最薄弱的时刻,露出马脚。 * 次日,快到中午,刚上完课的元若一回正殿,便吵着嚷着让人将奶球抱过来玩。 梅氏让温瑶抱着奶球过去了。 元若又训了会儿奶球,快吃饭了,温瑶才抱着奶球先下去了。 还没回偏殿,却被宫殿里的宫女叫了出去,说是太医院的医女找自己。 她抱着奶球,刚出去,便看见身着医女服侍、背着医箱的桑落葵,忙走过去: “你怎么也进宫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本宫自己行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我随韩太医一起进宫为一位老太妃诊脉,结束完,正路过这边,就请韩太医允我一点时间,见见你,想与你说几句话。韩太医人好,晓得我与你平日关系好,也就同意了。这会正在东华门那边等我。”桑落葵低声说,又看一眼她怀里的小白狗,一蹙眉:“这是…” 温瑶无奈:“太子的新玩具。” 恰好也正好有疑问想问她,将她拉到了一边墙根儿下,小声说: “惠妃这几天身体不好,是不是……” 桑落葵不置可否,只凝视她,目光已经说明一切。 正是她做的。 温瑶鼻息一动,再次压低声音:“你确定自己很小心,没被人发现吧?” “放心。” 温瑶这才松了口气,又望着她:“那接下去,你想如何?” “我正时刻打听着和盯着利惠妃与许姑姑那边的动态。”桑落葵轻语,“昨日,已听说,许姑姑借着采买,出了一次宫,又去了凌云寺,据说是去找寺中一个叫道清的僧人。” 人,只有精神一崩溃,什么错,都有可能犯。 只要她紧盯着利惠妃那边的动静,准能发现蛛丝马迹。 温瑶一挑眉:“许姑姑去找凌云寺的僧人做什么?” 桑落葵一字一顿:“那个道清和尚,据说修为甚深,最擅长的就是帮亡者超度,京城不少富户人家,亲眷去世后,都会找他去超度,据闻经他超度的亡者,都能早登极乐。” 温瑶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利惠妃是派许姑姑去超度那个孩子?” “没错。这是她最大的心结,她如今在猎魂散的效力下, 噩梦连绵,怕也是被这个心魔骚扰。只有让那个孩子彻底安息,她估计才能心安。”说到这里,桑落葵脸色又黯了一下,“只可惜,那道清和尚口风紧得很,无论如何也不肯吐露,他与许姑姑具体说了什么,我也没法知道利惠妃会如何超度,接下去要做什么…。” 正说着,远处走来一行宫女。 两人也就不在多说,一颔首,匆匆分开,各自回去。 温瑶还没走几步,奶球却似乎被抱得有些不耐烦了,腾一下冲出她怀抱,朝前面撒欢地跑去。 她忙追赶上去。 顺着宫墙追了好会儿,终于听见了奶球的汪汪叫声。 她松了口气,绕过一堵红墙:“奶球,快过来——” 话音还未落,步子一止! 奶球被一个太监正拎在手里。 那太监后头,正是一群宫女簇拥着的利惠妃。 利惠妃看着气色果然很差,一看就是好些日子没怎么睡好,眼窝凹陷,下方被青色阴影围绕,比起上次,人也瘦了一圈,肤色亦是暗淡没光泽。 此刻貌似是被奶球冲撞到,脸色更是难看,咬牙骂起来: “哪里来的畜牲!” 身边的许姑姑挡在惠妃面前,皱眉斥道:“险些冲撞了娘娘,岂有此理,将这畜牲摔死。” 太监遵命,拎着狗的手越发紧。 奶球的叫声也从汪汪变成尖锐惨烈的呼痛声。 温瑶回过神,忙跑过去将奶球从太监手里夺过来,抱着后退两步: “娘娘恕罪,这是太子的爱宠。不小心惊扰了娘娘, 还请娘娘恕罪,奴婢马上就将它带回去。” 说罢就准备转身。 利惠妃一看是温瑶,脸色一变,斥一声:“站住!” 温瑶步子刹住,只能慢慢转过身。 “你也知道惊扰了本宫,就想这么走?怎么,搬出太子就以为算了?这狗虽然是太子的,却是你看着的,你照顾不周,让它到处跑,便是大错!”上次海月殿附近的事,利惠妃还未与她好好算账,害她就那么放过了桑落葵,还被一小医女当众拿捏住,这口气还没完全消呢。 这次再没有郭贵妃过来打圆场了。 看她还能有什么运气! 温瑶看出利惠妃是在找茬,垂眸:“惠妃娘娘恕罪。这狗刚进宫才没两天,还不熟宫廷规矩,也没训好,奴婢一定回去了好生叫宫人管教,再不会冲撞娘娘。” 许姑姑看一眼娘娘的眼色,深晓娘娘心意,“温医女最会的就是打岔卖乖,这次也不例外。不过,这一次可由不得你你舌灿莲花,为自己开解了。” 说着,瞥一眼奶球:“畜牲不懂事,没罪,可人却应该懂事。既没照顾好,便该受罚。” 不好罚太子的宠物,难不成还不好罚一个医女? 太监得了许姑姑的一记眼色,立刻就走过去,抽出腰带里随身携带的皮鞭,冲着温瑶就阴森森吼道: “温医女跪下受罚吧。” 温瑶后颈渗出细汗,看一眼那粗大的鞭子,这一鞭下去,就算不血流如注,怕也是皮开肉绽,躺着几日起不来身,只冷而镇定地看向利惠妃: “娘娘,奴婢如今住在祥丙宫,正照看殿下的身子,万一受伤,娘娘这边也不好交代。奴婢受伤是小事,却会损了娘娘的清誉,请娘娘三思后行。” 许姑姑虽知道温瑶是威胁,却还是凑到利惠妃耳根子边,小声劝: “这医女说的也没错。娘娘,还是算了吧……前儿咱们宫殿刚杖杀了一个宫女,已经引得贤妃跑来过问了,还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暗示娘娘御下太严,怕会引得后宫动乱,人心不满,便是太后听闻了这事,对您印象都差了几分,今日若是再对太子那边的人用刑,只怕娘娘又会被贤妃说……” 要是平时,利惠妃估计还听得进去,这几日本就精神恍惚,头脑不清晰,这会儿也不会多想什么后果,只越发恼怒,狠狠瞪一眼许姑姑: “贤妃贤妃,成天就是贤妃,你们只怕贤妃,就不怕本宫?轮起阶位,本宫也不比贤妃低!怎么,本宫现在连处罚个下人都还得瞻前顾后?本宫好歹也还是皇上的惠妃!你们不打,好,本宫自己行刑!” 说罢,几步过去,一把抢过太监手上的皮鞭,狠狠就朝温瑶摔去。 温瑶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连人带狗被一只手狠狠一拽,拉到一边。 回过神一看,竟是梅氏。 梅氏不知几时竟来了。 随后,梅氏身后,斥责飘来: “惠妃,你这是干什么,亲自拿着鞭子去罚下人,这成何体统?”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五千两不是那么好赚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循声望过去,只见元若与贤妃也来了,就站在梅氏后头。 呵斥惠妃的,正是贤妃。 又看元若给自己递了个眼色,明白了,估计是元若将贤妃特意叫过来的,忙顺着他的意思,抱着奶球退到了一边。 利惠妃见贤妃与太子都来了,到底底气不足,手一松,皮鞭缓缓落下。 许姑姑匆忙过去将惠妃手里的皮鞭抽出来扔回给太监,忙为自家主子辩解: “贤妃娘娘,太子殿下,请恕罪,娘娘近日身子不好,精神有些疲惫,刚才又因为那医女没照看好太子的爱宠,被那狗惊扰了,一时间,才失了行举礼仪。” 利惠妃虽说自己与贤妃平起平坐,却也知道自己年资比不上贤妃,何况贤妃还是打理后宫的人,此刻不敢争辩,只鼻息冷了一冷,没做声。 元若却很是不服气许姑姑那句话,一把将奶球从温瑶怀里抱过来,爱抚着: “惊扰了惠妃?谁惊扰了谁还说不准!本宫还怕奶球被人惊扰了呢!” 利惠妃脸色涨红,却也更不好与太子起争端,咬紧了下唇瓣。 贤妃皱眉看向利惠妃:“既惠妃精神不济,那许姑姑就尽快带着惠妃回长令宫去歇息吧。” 许姑姑忙应了一声,带着利惠妃先离开了。 利惠妃心不甘情不愿,回头清冷地瞥一眼温瑶,扬长而去。 梅氏看着利惠妃瞧见女儿的阴狠不甘的眼神,吸口凉气,却也暂时没来得及说什么,只拉着温瑶走到太子与贤妃跟前。 温瑶这才对着贤妃行了礼:“多谢贤妃娘娘。奴婢下次定会好生照看好奶球,再不会发生这种事。” 贤妃是个圆滑的,比起惠妃,自然是更愿意与太子建立好关系,维护太子,不然也不会元若一叫就过来解围,看见温瑶是太子此刻眼前的红人,语气当然也很和善: “你也是倒霉,刚好撞着了惠妃心情不佳。罢了。既是完了,那本宫便也就走了。” 元若忙乖巧道:“恭送贤妃娘娘。” 待贤妃离开,温瑶才对着元若也轻声说:“多谢殿下搭救。” 梅氏走近几步,说:“幸好刚才殿下吃到一半,留了几根骨头,想喂给奶球吃,带着奴婢出去找奶球,正好撞见你与奶球被惠妃刁难,巧得贤妃就在附近,殿下赶紧去搬救兵,方才能给你解了围。” 元若说:“没事就好。这个惠妃,几日不见,脾气又见长了不少,动谁不行,偏动到本宫的人与狗身上。罢了,先回去吧,本宫还要给奶球喂骨头呢!”说着就迫不及待抱着狗回去了。 梅氏则与温瑶跟在后面,跟着,边走,边低声提醒: “瑶儿,你今后可得多小心谨慎,切莫再冲撞到了惠妃,让惠妃有机会找你的茬。” 刚才惠妃临走前看着女儿的眼神,让她这个身在深宫多年的人,都忍不住胆寒。 那是不会放过温瑶的眼神。 …… 临到了祥丙宫门口,温瑶说自己还有点儿事,让梅氏陪太子先进去。 然后,就朝内务府快步走去。 娘说得没错,利惠妃不是个善茬,可能还会想法子整她。 一个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能弄死的女子,对别人又岂会轻易谅解? 她两次运气好,都有人过来帮自己打了圆场。 可第三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利惠妃既想害她,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况且,还能帮桑落葵一把。 到了内务府,她托人叫出了宝顺。 宝顺见她过来,疾步上前,低声:“温医女可是有什么吩咐?” 温瑶也就直说:“劳烦公公帮我给平邑王传句话,看能否派人去一趟凌云寺,找到一个叫道清的和尚,然后从他口里套出些事?” 说罢,凑近几寸,耳语了一番。 * 凌云寺。 僧侣刚做完早课,鱼贯从大雄宝殿出来,准备回各自禅房。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僧人走到一半,一个小和尚跑过来:“道清师叔,有人找您。请您过去一趟。” 道清一疑,顺着小和尚的手指望过去,果然看见台阶下的墙壁处站着个年轻男子,只当是来找自己私下做功德或者为亡者超度的香客,毕竟太多了了,只回答:“若是诚心就让他过来。” 那边,沈墨川见道清果然如传闻中的那么傲慢,看来是被香客们捧得太高了,也不生气,主动走上来,在台阶下拱手一笑,行了个礼:“道清大师,有礼。有件事想私下与大师聊聊。不知可否能拨出点时辰。” 道清轻皱眉:“若是想超度之类的,先去排队等着。排到你以后,自会有寺中知客与你联系。” 沈墨川注视着眼前人,但笑不语,只将袖口里的一张银票放到旁边小和尚的手上:“一点心意,是我家主人给凌云寺的诸位佛祖重塑金身,改善殿宇的……不知道大师现在还有没有时间?” 小和尚看清银票上的数字,惊愕:“五千两……” 道清脸色也是一动,虽然找自己的京城富户很多,自己也算见惯了大场面与有钱人,但第一次见面手笔都这么大的,也还是第一次碰到,看向沈墨川,总算手一挥,适宜小和尚先退下去,语气也和善了一些: “不知道你家主人想与贫僧聊什么?” 沈墨川也就静静走上前两步,一字一顿: “前几日,有个衣着金贵,行迹低调的许姓妇人来过凌云寺,找道清大师问过一些事,说自己主人曾经因为无奈,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如今却因为亡子日夜不能眠,噩梦连篇,精神濒临崩溃,想问问大师,如何给刚生下来的死胎超度亡魂,让那孩子早登极乐,不再骚扰生者。可有此事?” 道清脸色一动,随即警惕地抬头,看向沈墨川:“这是香客的私事,贫僧不方便多透露别人的隐私……” 沈墨川冷声:“道清大师,五千两不是那么好赚的。” 道清喉结一动,终于咬牙点头:“……是。是有这么回事。” 沈墨川勾唇:“那道清大师是如何回答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阴狠的法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道清满脸都是拒绝:“这就强人所难了吧……万一传出去,说贫僧到处宣扬香客隐私,贫僧今后还如何在京城立足?别说五千两,便是五万两,贫僧也不会乱说。” 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么? 沈墨川笑:“你不说,就以为自己今后能在京城立足么?” 道清听他威胁自己,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沈墨川抱住双臂,幽幽:“大师明里德高望重,是善男信女人人敬仰的道高僧,私下却揽财蓄产,在附近小镇上有好几处自己名下的私宅与铺子,更甚还买了个艳丽丰盈的丫鬟收做姬妾……大师觉得若是您的这些事展露在世人面前,会是如何的状况?” 京城这些所谓的名僧,接着在佛界打出来的名气,私下揽财,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爷派人去一探听,果然,这个道清,也是其中一个。 打着仙风道骨的皮子,做的却是世俗之人该干的脏事。 果然,道清一听,鼻孔都狠狠收缩了几下,冷汗直冒:“你……你们……” “大师应该会权衡轻重。” 道清在面前男子凌厉的目光下,终于如斗败了的公鸡,将沈墨川引到了后院的禅房,关上门,方才咬牙: “贫僧若说出实情,那你们……” 沈墨川明白他的意思:“放心,只要我们主人拿到想要的信息,大师在外头这些年……欺世盗名做的那些事儿,也不会有人知道。” 道清面红耳赤,恨恨等一眼沈墨川,终于说: “那天,就如公子猜测的那样,那妇人追问贫僧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家主人不再被亡子纠缠,不再噩梦连绵,贫僧也对她说了,那是因为那孩子被生母亲手害死,心中有怨气,所以徘徊人间,迟迟不愿投胎,只有将那孩子的遗骨挖出来,洗净,再进行安魂,念经超度数日后,再重新用红布包裹下葬,如此,才能让亡灵不再纠缠生者,早些离开,去往西天极乐。” 沈墨川眯了眯眸,那孩子是龙嗣,虽然一生下来就死了,但还是被安葬在了大晋的皇陵中。 利惠妃想要从皇陵挖出那孩子做超度,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马上说:“那妇人肯定说办不到,是吗?” 道清一迟疑,点头:“没错,她说那孩子死了多年,已不方便再挖出来了,问我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你怎么说的?” “倒也还是有别的办法,只是太阴损,会损了阴德,身为出家人,实在不好说,但……那妇人苦苦求情,说自己家主人快因为那亡灵崩溃了,又……”道清犹豫了一下,说:“又答应多捐献一千两的香火钱,贫僧为了寺庙,也就答应了,对她说了第二个办法。” 沈墨川嘲讽看着道清,什么为了寺庙,是看见一千两红了眼睛,为了自己的利益吧,只问:“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贫僧对那妇人说,若第一个办法实在不可行,就只能挑个与那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将那孩子在至阴的亥时半,葬于之前那孩子死去之地的东南方向,如此,便能让先前那死去的孩子有了陪伴的人,不再纠缠活人。” 沈墨川听着,纵然是见过不少场面,此刻后背仍是阵阵发凉,冷笑:“你这是建议别人去杀死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这么阴狠的法子,你身为出家人,居然说得出口。” 道清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喃喃:“贫僧也只是见那妇人求情心切,感念她忠心耿耿,才照实说的……。” 沈墨川也懒得跟他说什么了,问清楚该问的,嘱咐他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天有人找他的事,先离开了凌云寺。 … 温瑶是当天晚上,从宝顺口里得知道清说的话。 与宝顺分开,进了祥丙宫,回了偏殿的屋子内,一直到关上门,温瑶心跳还是很快。 没想到那道清和尚竟然丝毫没有出家人的慈悲,不,可以说连正常人的良善都没有。 竟提出那么可怕的办法。 但更可怕的是,利惠妃怕是也会照做。 只怕会去到处寻找与自己亡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合适男孩了。 一个连自己孩子都能狠心杀死的女人,怎么会在意别人家孩子的命? 惠妃那个死去的孩子,若是还活着,今年也只怕有九岁了。 所以,利惠妃应该是去找一个九岁大的男童,然后用来祭奠亡子。 道清说了,那孩子需要在惠妃儿子死去的地方被祭祀。 惠妃是在自己的长令宫生下死胎的,也就是说,她可能会在长令宫的东南角落将那孩子给葬了,用来祭祀亡儿,为亡儿超度。 若她真的这么做,还当真是丧心病狂,胆大滔天。 首先得运个死掉的孩子进宫,然后将那死掉的孩子葬于自己宫殿中…… 念及此,温瑶禁不住吸口凉气。 刚才分别前,宝顺对她说了,沈墨川那边会继续盯着许姑姑出宫的一举一动。 如果利惠妃真的按照道清的方法,去找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那么这件事,只会让身边最信赖的心腹许姑姑去做。 所以,盯着许姑姑,应该能顺藤摸瓜,揭发惠妃的真面目。 ………… 两日后的晚上。 夜黑风高,月明星稀,清风薄云。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扛着个麻袋,策马在京郊小道上奔驰。 临近京城城门,才一转弯,先调转方向,进了城外的小林子。 到了林子深处,一个便装的男子正在等待,面白无须,看着颇有几分女气,一看就是个太监。 看见男子下马,太监走过去压低声音:“如何?带来了没?” 男子将麻袋口子一松,扔在了草地上:“带来了!新鲜热乎着!” 麻袋里滚出个半大的男童,手脚皆被绑住,口里还塞着厚重的布条,在草地上翻滚了一下,停定后,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嘴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声,似在求饶,身子也不断挣扎着朝后退去。 太监走过去,蹲下身,捏住那孩子的咽喉,冷冷: “小家伙,下了阴曹也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谁让你偏偏是这个点儿出生的?” 说罢,朝着男子丢了个眼色。 第二百八十七章 小奴都听您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男人上前两步,拔出腰间锋利的刀,一刀子便朝男童胸腔上刺过去。 刀尖还未碰到男童身体,一支穿心箭从男人背后直透胸腔前。 男人惨叫一声,捂住鲜血淋漓的胸腔,死不瞑目地倒下去。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疾驰进林,马鞍上,一袭长影一跃而下。 那便装太监看见上一刻还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这一刻已经成了死尸,吓得已是浑身筛糠一样颤抖,软了双腿:“你,你是什么人……?” 沈墨斥骂了一句:“没根儿的玩意。”过去便将那太监喉咙管一锁,等他被迫张开嘴,将一颗药丸便强行塞了进去,然后将他双手与旁边的树身绑在一起。 太监猛烈咳起来,在一旁干呕,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被喂进去的药丸,惊惶失色: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三日若没解药,就会肠穿肚烂的药。” “你……你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太监脸色吓得煞白。 沈墨川不说话,只过去将那男童手脚上的绳索解开,嘴巴里的布条抽出,示意他不要害怕,暂时先等着,然后将那已经死透了的男子双手双脚弯曲着绑住,变成婴儿睡觉的蜷曲姿势,看起来短了一截,又用一张黑色布袋套住男人的头脸,最后,将尸体塞入了早备好的麻布袋,将口子系得紧紧,看向太监: “将这袋子送回宫去,交给你主人,三日后,你尚有机会拿到解药,保住一条命。” 太监发抖,却并没同意。 沈墨川继续:“若不同意,三日后你自己肠穿肚烂,痛苦而死就罢了,家乡的亲人,也不会有好下场。想清楚点吧。” 太监脸上一惊,越发惨白如纸,也知道眼前的人并非吓唬一下自己,他既能一箭将刚才那男子毙命,还能清楚自己劫持男童的目的,背后的主人,想必也是京中权贵,地位不浅。 最终,哀嚎起来:“壮士饶命,小奴都听您的!听您的!” 沈墨川眯眸,又走到那男童跟前,将他拉到一边的角落,蹲下身: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记得吗?” 男童知道自己有救了,已经平息了惊恐的心情,擦了把眼泪: “大人,我叫杨小牛,是京城附近的云镇人,随父母兄姊一起住,今儿白天,我如平日一样,在家里院子里玩,父亲做活还没回家,母亲在厨房做事,忽然有人在外面喊我,我就出去看,结果看见刚才那个男人,那男人招手叫我过去,说是我父亲工友,托他带几句话回来,我不疑有他,过去了,结果还没站稳,就被那男人一掌劈昏,醒来时发现自己便已经被绑了手脚,堵住嘴口,被他带来了这里,刚刚他们还要杀了我,还说别怪他们,要怪就怪我为什么要生在那个点……小牛实在不懂他们的意思……大人,救命啊,我爹娘只怕这会儿瞧我不见了,都急死了,求大人送小牛回家……” 沈墨川冷笑看一眼那太监,又看向杨小牛: “你若是就这么回家,不但这次白受罪了,让坏人得不到惩罚,恐怕你与你家人日后还会被骚扰报复。” 杨小牛脸色一紧:“啊?那怎么办?” “小兄弟,你胆子大吗?” 杨小牛睫毛上的泪珠一顿,有些尴尬:“那得看是做什么,叔叔……” 像今天这样,玩得好好被人掳走,还差点还杀死……谁还能大胆啊?吓都吓死了。 沈墨川也就直言:“面圣,在圣上面前将你刚才说的事情,重新说一遍。这世上,唯有皇上才能为你撑腰,唯有告御状,才能换你与你家人平安了。” 杨小牛下巴都快掉了,面圣?他见过最大的官……哦,还不能算正经官员,也就是县城衙门口的衙差大哥了啊。 现在,让他去见全天下最大的皇帝,还在皇帝面前告状?太吓人了吧!? 却听沈墨川继续说: “你若想出这口气,让自己与家人今后过的安稳,只能鼓起勇气。” 杨小牛抿抿唇,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好,小牛全听大人的!~” * 温瑶知道,依利惠妃的能耐,寻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祭祀品”,应该不会太难。 毕竟诺大的一个京城,与惠妃亡子同日出生的孩子,肯定不少。 只要找户部调出档案,便很快能查到同天诞生的孩子了。 利惠妃的兄长在京城任职,托其兄去户部查一查,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没料到这么快。 这天傍晚,宝顺就来了祥丙宫门口,对温瑶汇报,说了沈墨川在宫外的事情。 温瑶听毕,吸口气,表示自己明白了。 若无意外,利惠妃只怕今晚就会遵照道清的法子,选在亥时半,将与自己亡子同日出生的孩子尸体,葬于自己宫殿的东南角…… 她转身回了宫殿内,正巧看见元若在院子里正在与奶球玩得不亦乐乎。 元若看见温瑶经过,兴奋地招呼了一声: “仙女姐姐,快过来一起玩啊。你瞧瞧,奶球是不是比前几天更懂事,更聪明了?我又教会了他好几个指令呢~!” 温瑶心思一动,走过去,含笑着蹲下身,摸了摸奶球的头,做了个握手的动作。 奶球一开始不明所以,温瑶再次发号指令,奶球终于伸出手,与温瑶握了一下。 温瑶夸奖了一声,又适时拿了狗食,喂给奶球吃。 奶球知道原来这么做是有奖励的,马上兴奋起来,摇着尾巴,又与温瑶主动握了几次手。 元若在一旁看得又惊又喜:“仙女姐姐太厉害了!一下子就能教会奶球,本宫教了好几天,它也就会几个简单的动作呢!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也不难,只要明白,狗与人一样,都是喜好奖励,厌恶处罚的,顺着他的这个心理便可以了。”温瑶一笑,“其实我还能教会奶球怎么样主动叼着绳子,主动与殿下一起出去溜圈儿,嗯,还能教会您让它叫,它就叫,让它停下来,它就停下来。” 元若大喜过望:“真的?对了……仙女姐姐你今天不是要回太医院吗?那你再多留两日,等帮本宫多教奶球几个技能再走不迟。好不好?”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本宫一定要救出奶球!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话正中温瑶下怀,福了福身:“谨遵殿下的意思。” 晚膳前,宫女带着元若先进去用膳了。 温瑶抱起奶球,抚了抚狗狗雪白如棉花般的皮毛,低声: “奶球,今天怕是得请你帮帮忙了。” 正这时,梅氏走过来,喊了她一声。 温瑶收起脸色,转身望向梅氏,甜甜一笑:“梅娘子。” “殿下又把你多留了一天?”梅氏问。 温瑶点头:“嗯,想我多教会奶球几个指令再回太医院。” 梅氏摇头失笑:“若不说的话,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太医院的医女,还是东宫的陪玩宫女。” 说起来,她们母女两,也是与太子有缘分。 不知道是不是女儿与太子都是吃她的奶水长大的,太子也将女儿当成亲姐姐一样。 不过,也算是个福气。 “殿下看得起我,也是我的造化。”温瑶笑了笑,又道:“我先进屋了。” … 正殿,元若刚用了晚膳,正要回书房去温会书,便听温瑶着急进来汇报,说是奶球不见了。 他顿时就脸色一变:“什么?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会不见了?” 温瑶脸色发暗,垂下脸:“说来都怪我,我想趁殿下用膳时,再多教奶球两个指令,等会儿也能让殿下看着开心,就将奶球抱回了偏殿厢房,谁想中途去忙别的事,前后也就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再回来,就没看见奶球了。门虚掩着,怕是我出去时太粗心,没关好门,奶球偷偷跑出去了,刚在整个祥丙宫找了一圈,角落缝隙都找了,却都没找到奶球的影子……怕是跑出去了。” 元若虽然着急,却也没有生温瑶的气,只马上吩咐宫女太监: “快再去找!出去找!” 温瑶也忙说:“殿下,我一块儿出去找。” …… 天黑以后,温瑶与东宫的太监宫女陆续回来了。 却还是个个空手而归,还是没有找到奶球。 元若等了一晚上,看见没找着奶球,脸色都跌宕了下来,小手一拍桌子,又急又怒: “就一只狗而已,怎么就找不到呢?旮旯缝隙里都搜了没?” 温瑶默默看向元若,也知道他刚跟奶球建立起感情,这会儿正是蜜月期。 太监宫女们皆是无奈:“殿下,都搜了,可就是没找到啊。” 温瑶却眼皮一动,望一眼元若,却没说话。 元若见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脸色一动,挥手让所有人退下,只留下温瑶一个人,然后才从椅子上蹦起来: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温瑶这才开口:“殿下,其实刚才我出去满宫找时,有些发现……经过一处时,我隐约听见了奶球的哀哀叫声。只是……不敢过去确认。” 元若一听急了:“你既然听见了奶球的叫声,为什么不去确认?” 温瑶吸口气:“因为我经过的,是——惠妃娘娘的长令宫。” 元若脸色一动:“你的意思是,奶球很可能在惠妃那儿?” 温瑶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奶球曾经冲撞过惠妃,我猜,说不定是今天跑出去,又遇着惠妃的人,然后将奶球抓回了长令宫教训。” 元若一听更急了,直接就朝门口走去: “那本宫得赶紧去救奶球!惠妃是个最小心眼的,肯定会把奶球弄死!” 温瑶忙拦住元若:“殿下莫急,您就这样过去,惠妃岂能承认?得知您去了,肯定会提前将奶球藏住,到时候,救不了奶球,反倒会害它丧命。况且,您为了只狗闯入后妃寝宫,万一惠妃告到了皇上那边,怕是您也会被皇上责怪。” 亥时半还远远没到呢,还不是过去的时刻。 元若到底还是有些怕父皇的:“那怎么办?” 温瑶想了一想,“要不稍微晚点,殿下再派人过去?悄悄过去,惠妃到时应该也不会有防范。如此,救出奶球也方便一些。” 元若想了想,点点头,黑幽幽的眼珠子一凉: “好,等会儿晚点你陪本宫过去!本宫一定要救出奶球!” …… 夜深了。 长令宫,一片肃静,宛如被盖子严丝合缝罩住的一口大锅。 利惠妃独自一个人在殿内坐着,手上紧紧握着一盏定心安神的茯苓百合茶,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躁不安。 殿内的宫人们,全都提前打发走了。 终于,脚步声响起,许姑姑掀帘进来,走近,压低声音: “娘娘。小典子回来了。” 利惠妃手里握着的茶盏一个外斜,差点洒出,人也站起来: “……带了人回来没?” “是的,正在外头等着。” “进宫时没被发现吧?”利惠妃声音略有些颤抖,毕竟运输尸体进宫这件事太冒风险了。 可她也知道,就算再有风险,也不得不做。 因为,她受够了。 再不想被那死去的孩子纠缠,夜夜噩梦连篇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逼疯的。 许姑姑低声汇报:“放心,娘娘,从景泰门的侧角门进来的,那边本就松散,今晚那里又是您兄长的门下在守门,小典子说了两句,对方也没查验马车,直接放进来了。” 利惠妃舒了口气,再没犹豫,跟着许姑姑一同走出殿室。 夜色下,径直去了长令宫东南角。 东南角是个小林子,种了些花草,还有两颗桐树。 此刻,小典子正苍白着脸立在树下,脚下的地上是个麻布袋子,看见利惠妃过来,走过去拜了一拜:“娘娘。” 利惠妃目光落在地上的麻袋上,借着月光,看清楚里面显出人形,打了个寒战:“那个孩子……在里头?” 小典子有些心虚,垂下头:“是。” “死了?” “是,娘娘, 进城之前,小奴就让派去掳走孩子的杀手将他给杀了。” 利惠妃胸腔微微起伏,显然还没做过这种事,还是有些震撼。 倒是许姑姑壮着胆子看向麻布袋,有些疑惑:“小典子,这孩子果真才九岁么?为什么看着这么大?看这身形,倒像是个成年人了。” 小典子吞吞唾,解释:“许姑姑,这孩子确实天生长得比同龄人要高大壮实不少,另外,人死了,会有些浮肿,许是如此,才显得肿胀一些。” 第二百八十九章 找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幸好许姑姑也没多问什么,利惠妃也不可能去亲自打开袋子去检查,又实在不想看到一具尸体在自己眼皮下一直放着,厌恶地偏开脸:“亥时半还没到吗?若是到了,快些埋了吧!” 许姑姑看看时辰:“娘娘,还有半柱香的功夫。快了。” 又问起小典子:“铲子什么都备好了么?” 小典子点头:“都备好了。” 利惠妃见还差一会儿,也只能耐心先等着时辰到了,再动手埋葬。 毕竟那道清合上说了,非要等到每日的至阴时刻亥时半下葬。 迟一点,早一点,都不好。 刚等了会儿,正这时,正门口处传来动静。 三人脸色一变,望过去,谁想动静越来越大。 利惠妃十分惊恐。 今晚她明明就借口说自己身子不舒服,禁不起吵嚷,提前将长令宫的所有人都打发回屋,没有命令,不得外出。 难道是陛下来了?也不可能啊。陛下今晚要宴请臣子,下了宴席会直接去寝宫歇息,这么晚了也不可能来。 “许姑姑,快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许姑姑回过神,拔腿就朝正门那边走去,刚过去,便脚步一停,一惊! 竟看见梅氏、温瑶与祥丙宫两个太监,刚跨进了长令宫。 守门的太监再粗的胆子,也不敢阻拦东宫的人,只能无奈有惶恐地看向许姑姑: “姑姑……” 许姑姑忙上前挡住去路:“你们这是做什么?” 梅氏朗声说:“殿下委派奴婢来找狗。” “找狗?我们长令宫哪有太子的狗?”许姑姑一惊。 梅氏道:“太子殿下的爱宠奶球傍晚时分不见了,在宫里寻了多时都不见踪影,但有人听见长令宫这边有犬吠,怕是奶球不慎误入了长令宫,所以殿下差咱们来找找。” “这怎么可能!?”许姑姑失声。 “可不可能,让奴婢们在院子里四处看看,就知道了。” “不行……”许姑姑忙拦住三人,“娘娘身子本就不好,这么晚了,你们不能打扰了娘娘的休息——” “放心,我们只在院子里看看,又不进去正殿,不会打扰惠妃的休息。我们连声音都尽量不会发出来。”梅氏将许姑姑抬起来的手扒开,带着人就直接朝殿院的东南方向走去。 许姑姑见他们哪里都不去,偏偏直接去了东南角,脸色苍白,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会得罪太子了,斥一声:“这是长令宫,不是你们祥丙宫,便是太子要找狗,也得先知会一下我们惠妃,明天早上再过来,来人啊——” 守门的两个宫人立刻过来,得了许姑姑的眼色,冲过去就准备制住四人。 梅氏与温瑶带来的两个太监本就腰粗膀圆,有些身手,而且早有准备,转身竟拿出随身携带的棒子,劈头盖脸就朝两个宫人砸下去。 两个宫人被打得抱头鼠窜,哭天喊地。 许姑姑气得半死,却也无奈。 梅氏与温瑶带着两个太监再不迟疑,直接就径直走去。 东南角的小林子里,利惠妃根本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梅氏带着几人冲过来。 小典子发抖,缩到了惠妃身后:“娘娘……这可怎么办。” 地上还放着那麻袋子呢! 梅氏一眼便看到了利惠妃,顿时就眼色一凌,走过去,行了个礼: “惠妃娘娘怎么深夜在这里?” 利惠妃振作了精神,恼怒摔袖:“这话应该是本宫问梅娘子你才对吧?半夜三更,你为何贸然闯入本宫的长令宫?你想要做什么?” 梅氏毫无畏惧,一字一顿:“方才奴婢已经对许姑姑说过了。是来帮太子殿下找爱宠奶球的。傍晚时分,奶球跑出祥丙宫,找了多处都下落不明,有人听见长令宫这边隐约传来犬吠,所以殿下差奴婢等人特来看看。” “岂有此理!”利惠妃大怒,一甩袖,“你们莫不是想说本宫偷了太子的爱犬?滚,统统给本宫滚出去,夜闯长令宫之事,明日本宫再向皇上禀报!” “既惠妃这边没有狗,又何惧被奴婢们找找?若是没有,太子殿下那边也安心,再不会打扰惠妃了。” “找什么找?本宫说没有就没有!滚,全都给本宫滚出去!” 一个太监却瞥到了地上的麻袋与小典子手里握着的铲子与斧头等挖土的工具,低声对梅氏说:“梅娘子——” 梅氏也看到了那麻袋,指了指:“那是什么,惠妃娘娘?” 利惠妃冷汗直冒,用身子不经意挡住麻袋:“你管呢?本宫再说一次,滚出去!是觉得有太子撑腰就了不得了么?明儿,本宫定要你们好看!” 梅氏似乎没听到到她的咆哮一样,只眯了眯眼:“夜半三更,惠妃娘娘不休息,跑到了殿院的林子里,还带了挖土的工具,这袋子里,莫不就是太子殿下的爱宠,惠妃杀害后,想要埋葬吧?” “胡说八道!本宫没有,你们滚出去!别诬赖本宫——”利惠妃顿时有种黄泥巴掉到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成了屎的感觉。 “奴婢有没有胡说八道,惠妃打开袋子,给奴婢看看便是,这样,惠妃就能证明清白,奴婢也好回去跟殿下交代。” “本宫为何要在你们这些奴婢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利惠妃五官都扭曲了,气急着,暴跳如雷:“来人啊,来人!将这些大胆妄为、擅闯本宫殿室的人全都赶出去!” 却忘记自己出了许姑姑与小典子,大部分宫人都被赶回自己屋子,没命令命令不得出来。 东南角小林距离正殿颇远,这么喊,还真的没人过来。 梅氏再不迟疑,一个手势下去。 两个太监马上上前,强行解开那麻袋。 一阵血腥味冲鼻地袭出。 温瑶眼睁睁看见一只死人手滑了出来。 随后,男人的尸身展露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众人大惊,倒退好几步。 利惠妃更是瘫软在了赶过来的许姑姑臂弯中:“怎,怎么回事……” 袋子里不是与亡子同年同月生的民间孩子么? 怎么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 第二百九十章 灭顶之灾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却也知道,这袋子里不管是孩子还是成年男子,既被发现,她就肯定完蛋了! 小典子见事儿包不住了,脸色如白纸一般,一屁股坐到地上,只会喃喃: “不关小奴的事,不关小奴的事——” 温瑶见梅氏还没缓过劲儿来,脸色一沉,吩咐下去: “赶紧去通报皇上那边!” …… 长夜将明,天际微光浮现。 祥丙宫,偏殿厢房内,温瑶随着梅氏从长令宫回来后,到现在还没入眠。 一直在等待着惠妃那边的消息。 皇上得知长令宫发现了一具男尸,大为震惊,而且惠妃还就在当场,又勃然变色, 昼夜未眠,亲审此事。 梅氏去御前交代自己看到的一切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直到天又亮了几分,温瑶才听到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她刷的坐起来,看见梅氏进来了,忙迎过去:“你回来了,娘,怎么样?” 梅氏坐下来,对温瑶压低了嗓音:“圣上亲审惠妃身边的人,许姑姑、小典子等人,已是承认了,将惠妃的事已是都坦白了。” 温瑶脸色一动。 梅氏又看她一眼,继续:“另外,平邑王派人将那个被利惠妃抓住的孩子,就是与利惠妃亡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送进了宫。那孩子在圣上面前将自己被掳走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人证物证俱在,越发坐实了惠妃的罪名。” 身为后宫妃嫔,私通敌国外男,给天子戴绿帽,怀有孽胎,鱼目混珠,混淆大晋皇室血脉。 掳劫杀害民间男童,在宫里私下做超度法事,妄图埋尸于后宫,毁宫闱清宁。 无论哪一条,对于利惠妃与利家来讲,必定是灭顶之灾。 温瑶又问道:“那当年惠妃产下死胎的事,可有交代?” 梅氏一疑,望向女儿:“没错,这件事许姑姑也承认了,说当年惠妃怀有乌兰孽种后,生怕曝光,所以才私下搜集了催生立应散,每日服用一点,想要以此堕掉胎儿…以至于害得为她保胎的太医蒙冤受屈,尤其是桑太医,更是晚节不保,冤死于大狱,桑家两代后人也因此蒙受不白,被人指摘。……你怎么知道那死胎有问题?” 温瑶也就说:“我在太医院那个交好的医女友人,叫桑落葵的,便是桑太医的嫡亲孙女。” 梅氏释然:“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你让那桑医女可以放宽心了,这事已经水落石出,圣上必定会还桑家一个清白。” 温瑶点点头:“那惠妃那边,皇上准备怎么处置?” “圣上大怒,将惠妃身边两个合谋知情的直接送去了慎刑司,惠妃则关押在长令宫内,等待发落。利惠妃在京城的兄长,也被带到了刑部,因为帮妹妹调查同日生的孩子,又因守门的部下今晚放松,故意放惠妃的人携带尸体进宫,怕也脱不了干系。”顿了顿,梅氏摇头:“利家便是在边疆有功,但经这一事,怕也是元气大伤,很难再起来了。” 两人说了会儿,天彻底亮了。 梅氏还有别的事,先去忙了。 温瑶则等元若差不多起身了,走到偏殿走廊最后面的一间屋,打开锁,将关了一夜的奶球抱出来,轻抚了一下背毛,到了正殿。 “殿下,奶球回来了。” 元若一看见奶球回来了,喜不自禁,冲过去就将小狗拥进怀里,亲了又亲,然后才回过神,看住温瑶,吩咐殿内人都退下求,才说:“奶球是在哪里找到的?” 温瑶插科打诨:“不知道,今早奶球自己跑回来了,想必是昨晚在外面贪玩去了。还累得太子惦记了一晚。” 元若年龄虽然小,却并没有那么好哄:“昨晚惠妃那边的事,本宫大概听说了。所以,奶球并不在惠妃的宫殿里。你是故意说在长令宫听到了狗叫,才让本宫派人去搜,以此,揭发出惠妃的丑事,对吗?”顿了顿,又望一眼怀里的奶球:“只怕奶球也并没不见,而是被你藏起来了。” 温瑶见他都猜到了,干干一笑:“殿下果然是聪慧远虑。” 元若虎了脸:“好啊,原来本宫倒被你利用了,成了你利用惠妃的砝码。” “奴婢哪里敢利用殿下,”温瑶忙说,“只是见着正好有这个机会……” 元若显然并不是真的怪温瑶,转了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惠妃的丑事?” 温瑶俯下脸:“奴婢太医院有个小姐妹,名唤桑落葵,上次也来祥丙宫为太子侍疾过。不知太子还记得不记得。桑医女正是桑太医的孙女,一直想为祖父昭雪。” 元若这才明白了:“原来是桑医女告诉你的。你在宫里便也就里应外合,助她一臂之力啊。” 温瑶点头:“正是。当然,奴婢也不全是为了桑医女的私仇,奴婢感念皇恩,不想皇上被惠妃一直蒙骗,所以才想抖胆要揭发惠妃的事。” 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元若神色也就舒展开来:“本宫明白了。行了。这事你也算是有功劳。本宫有机会自然会对父皇提上几句。” “多谢殿下,只要殿下不怪罪奴婢,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你怎么又开始自称奴婢?不是说了私下自称我就可以了吗?”元若见她诚惶诚恐的样子,将奶球放在地上,将她手腕一抓,搀起来。 温瑶舒了口气,这才一笑。 ** 利惠妃一事尘埃落定,温瑶当天中午,便回了太医院。 桑落葵显然已经听说到了宫里发生了什么,趁没人,进了温瑶的房间,关上门,便别住心头的激动了,说是宫里来了音讯,桑家怕是要平反了。 利惠妃怀有孽种才给自己下药的原因,毕竟涉及皇室奇耻大辱,对外因不会多提,但桑太医与此事无关,圣上那边还是会给桑家一个清白。 温瑶听她说了,也为她高兴。 桑落葵又迟疑一下,凝视她:“瑶儿,我听说,昨晚是太子去找长令宫找走失的狗,才揭发了惠妃的丑事。这次惠妃能这么快被揭发,是你在背后做的,对不对?” 第二百九十一章 百日红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不置可否,只轻声:“这是你们桑家早就该得的。” 桑落葵听她这么说,知道就是她帮的自己,脸色一动,眼眸晃动了两下。 若不是温瑶在宫里帮忙,就算她查到了利惠妃的事,怕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揭发。 许久后,才一字一顿:“谢谢你。我桑落葵欠你的,一世还不清。” “别说的这么严重好不好,”温瑶噗呲笑出声,“弄得我压力都大了。” 两人说了几句,午后还有事要做,方才出了屋。 # 两天后的上午,温瑶正在配药室里做事,临时被高医女叫了出去,说是洛院使请她过去。 前厅里,洛然好一阵子没与她打照面,看到她的一瞬,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温和的光泽。 温瑶过去行了礼:“见过院使大人。” “免礼,”洛然开声,“现在想来,将你引荐到太医院做医女,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当医女才多久,就眼看着她风波不断,连慎刑司都进去过了。 前不久,居然还被乌兰人看中,差点联姻去乌兰。 幸好她吉人自有天相,次次逢凶化吉。 ……或许也不是吉人自有天相,而是有贵人保佑吧…… 洛然脑海里浮现出元谨的身姿,看着面前女子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 温瑶忙说:“能得洛大人提携进太医院,是属下三生荣幸。属下也对大人感激不尽。” 又主动问道:“不知大人这会儿叫属下来是有什么吩咐?” 洛然言归正传:“宫里传我马上进宫,给惠妃问诊。“ ”惠妃?她……怎么了?“温瑶眼皮一动。 利惠妃被拘禁在自己的宫殿内,已有两三天了。 这会儿是……病了? 洛然看一眼前厅门口,见无人,才低声说: ”惠妃前日就服毒了,服的是百日红。 温瑶心头一震。 百日红,顾名思义,服用者不会马上死,而是内脏出血,熬个好几日才会慢慢血尽而亡。 几日后,床畔枕畔皆是鲜红的血,服毒者宛如浸泡在血海中,惨不忍睹。 利惠妃现如今被软禁深宫,就算想死也不可能弄到这种偏门的毒药,所以不会是自杀。 肯定是乾宁帝的意思。 看来,乾宁帝是恨透了利惠妃了。 竟是用这种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毒药将她活活摧残而死。 洛然见她震惊,继续说道:“如今已是服毒的第三天了。皇上让我去看看惠妃的身体状况,然后再汇报一下惠妃目前的情况。” 她心头有些发凉,用这种毒药赐死利惠妃,还要时刻观察着利惠妃的身体状况, 看毒发作到哪一步了,心里方痛快…… 天子之心,果然冷如玄冰硬铁。 又收回心绪:“那大人找我是什么意思?” 洛然顿了顿,方才说:”惠妃想要在死之前,见你一面。这事儿禀奏给了皇上。皇上也允了。所以今天让我进宫时,带上你。“ ”惠妃要见我?“温瑶越发是一诧,她跟利惠妃可没什么交情。交恶倒是有。 利惠妃临死前见她干什么? 洛然试探:”你是不是不想去?若如此,我想法子代你推一推。“ 他也听说过利惠妃与温瑶在宫里似乎起过纷争。 另外,这次惠妃丑事恶事被揭发,也是温瑶过去帮太子找爱犬所致。 他也有点担心惠妃对温瑶会不利。 反正都快死了,将死的人,什么事怕是都做得出来。 温瑶忙摇头:”不用了,大人,既然皇上都应允了,我不去岂不是拂逆圣意?没事,惠妃如今身中剧毒,苟延残喘,怕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 洛然见她同意,也就道:”那你先去准备一下,稍后与我一起进宫。“ …… 长令宫。 昔日的繁华锦绣,变成了今日的冷若坟茔。 温瑶随着洛然踏入正殿的一瞬间,凉气扑面而来,一瞬,就像跨进了一个久无人居住的荒地。 可事实上,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是宠妃的居所,花团锦簇,奴仆成群,热闹非凡。 念及此,她不禁微微失神。 后宫女人的荣辱兴衰,果真是系于天子的喜恶之间啊。 其实又何止是后宫?这个时代,稍微有权势的男子,谁不是后院女子的天?一句话,决定了那些女人的生死。 便是元谨生母郭贵妃,当年的梁王妃,位份这么尊贵,还不是说被夫婿送出去,就送了出去? 再等掀帘进去,温瑶看清楚床上的人,更是吸了口凉气。 床榻上的利惠妃,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满床榻、枕头、被子、床垫,都是血。 她衣领、身上也沾满了血,此刻正虚软无力地仰靠于床背上,唇边还不停渗出点滴血迹。 浑身肤色苍白如纸,纤薄地看得到青筋血管,双目凹陷,青色眼圈浓重,气若悬丝。 每呼吸一口气,都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 一看就知道命不久矣。 如今留在长令宫陪着利惠妃的,只有个平日在外庭做低等洒扫活的姓邱的老妈妈。 与其说是照顾,不若是监视。甚至……虐待。 这几天,邱妈妈估计得了上面的吩咐,并没好好照顾她,连帮她擦一擦血都没管,由着利惠妃就这么脏兮兮地浸泡在血水里,更不提给她吃喝。 邱妈妈看洛然来了,也只鞠了个躬,退到了一边。 洛然先过去,给利惠妃查看了一下脉象,随后,后退了几步。 利惠妃拼足最后一口气,惨然一笑:“如何啊,洛大人,本宫还有几天的命啊?” 旁边的邱妈妈讽刺:“还本宫呢……皇上昨儿便已褫了你的封号。你如今就是个庶民,哪里来的本宫?“ 利惠妃虽然命如薄纸,却当了一辈子的妃嫔,到底还是享惯了尊宠,哪里禁得起被一个奴婢压住,用尽力气恶狠狠瞪一眼邱妈妈:“你这狗奴,见本宫落难就落井下石,若是平日,本宫不将你碎尸万段……咳咳,咳咳咳……” 因为情绪激动,又呕出两口血块。 洛然看一眼邱妈妈,示意她下退下,方才道:“娘娘切勿动气。你的身子,若平心静气,尚还有两日的活头。“ 多活两日少活两日,又有什么区别? 利惠妃暂时止住呕血,气喘吁吁,目光落在洛然身后的人身上: ”洛大人,本宫想与你这下属,单独说两句。“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你对我果然还是很好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洛然看一眼温瑶,道:”还望娘娘长话短说。以免身子不适。“说着,暂时退出去几步。 房间内,温瑶感觉空气静了不少,除了飘着催人欲呕的血腥味,更添了几分冷寂: ”惠妃娘娘找我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利惠妃看着她,久久无言。 温瑶以为她是因为失血,力气用竭,实在没劲儿说了,直到过了很久,才听她颤声: ”那夜玉润阁附近,你便撞见了我与拓横私会,那时,就知道了我与拓横的事,是么。“ 温瑶没料到她叫自己来是想大骂自己揭发她,害了她与利家完蛋,没料到是为了说这个,顿顿:”没错。“ 利惠妃冷笑:”那时,你就在想,如何在皇上面前揭发我,是么?“ 温瑶照实说:”我应承过拓横将军,本来不会主动揭发你。只是惠妃娘娘你对我步步紧逼,我为了自保,只能如此。还有,惠妃娘娘你为了自己与利家,害了桑家祖孙三代,又差点活活杀害了一个民间孩子,走到这一步,也实在怨不得旁人,是娘娘自己选择的路,你无法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确实可怜,怀了心爱男子的孩子,却不能生下来,我也能理解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害别人。“ 利惠妃听着,脸色再次逐渐发白,然后,又似乎听到什么关键词,灰蒙蒙的眸色亮了一些: “你说,你应承过拓横?所以,他是找你请求过这事,求你不要揭发我?” 温瑶点头:“是。拓横提出让我联姻,也是为了保护娘娘。” 利惠妃濒临死寂的脸,生出难得的光彩,梦呓一般,欣慰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拓横,你对我果然还是很好的…也不枉费我最后因为你而落得这样的下场……“ 温瑶终于明白她临死前叫自己来是想听什么了。 无非是想多知道一点关于拓横的事。 人临终前,总想用往事取取暖。 她眼神一动:“惠妃当年婚前在株城失踪了几日,后来却毫发无伤,重返家里,果真是因为拓横相救?那时起,你与拓横就相爱了,是吗?“ 利惠妃似乎勾起心事,陷入了追忆中,目中充满着少女才有的光彩,喃喃: ”当年,我年纪小,贪玩,带着丫鬟跑到了株城北面的草原上骑马。我想着那草原早已被父亲扫清,不会有什么危险,谁想骑马时,马受了惊……向北奔驰而去,丫鬟也赶紧策马更上。接过往北途中,遇到了几个乌兰兵。乌兰兵看见我,将我坐骑的马头套牢,把我与丫鬟双双俘获,还想污辱我们两。正这时,拓横出现了……“ 温瑶听着她的追忆,没有打断她。 这怕也是她临死前唯一的倾诉了。 不,应该是这辈子都埋在心里,从没倾诉过的。 估计连惠妃自己都想不到,这种秘密,竟然会对着一个与自己有结怨、最讨厌的人倾诉吧。 利惠妃轻声说着: “……他喝斥走了几个乌兰兵,将我与丫鬟带回附近营帐。我不敢透露自己是边疆守将女儿的事,怕招来杀身大祸,只说自己父亲是边疆汉人,但母亲是乌兰人,长年居住在边境的株城,希望拓横看在我有一半乌兰人的血统,不要杀我,幸好我常年随父亲居住边疆,会些乌兰语,我故意说了几句,一开始倒也哄住了拓横……” 说话的人,气力衰竭,每个字都在耗费全身的精力,但双目却又透出熠熠光辉。 俨然,那段日子是她最美好的回忆,是后来一直撑着她在后宫生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拓横以为我真的母亲是乌兰人,有一半乌兰血统,倒也没有为难我与丫鬟,怕士兵伤害我,让我住在他营帐旁,如此,便住了三日。一开始,我是很害怕的,毕竟和一个乌兰人生活在一起,而且还是曾经杀过不少大晋百姓与兵将的将军,在我的印象中,乌兰人都是粗暴野蛮,不可理喻的。谁想,那三天下来,我竟然觉得这个乌兰人与大晋人没什么两样。他见我乌兰话讲得不好,还特意教过我几句,说我既然有一半的乌兰血统,便得学好母语。直到第四日,我哭着说再不回去,恐怕父母会伤心欲绝,他也就将我和丫鬟亲自送到了两国边境处……” 利惠妃双睫一眨,又咳出一口血,精神却无端端更振奋: “…那日,他高坐马鞍,放我们下来,让我往南直走,不要回头。我与丫鬟,就这么被他送了回去。回家后,我将遇到乌兰兵的事,告诉了爹爹,唯独没有告诉自己遇到了乌兰的将军拓横,只说自己被乌兰人掳走,半路上逃了…… 爹爹闻言大惊,为了我的名声,命令此事不得再提,对外也找了借口帮我隐瞒了这几日失踪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回家后,很长一段时日子,我感觉郁郁寡欢,吃不进,喝不进,脑海里总是想起那几天在乌兰人营帐中的 一幕幕,想着拓横……我很害怕,也有负罪感,我知道我不该去想这些,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直到——” “两个多月后,我坐马车出外采买,拓横……竟身穿汉服,混入了株城,找了来。他——竟是来找我的。” 利惠妃双目焕发出长夜星辰般的璀璨,声音也因为激动,开始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说,他放我回去后,又找过我,查过之后,才直到我骗了他,我根本没有什么一半乌兰血统,我就是十足的大晋人,而且还是株城守将家中的女儿,我父亲的军队与他打过不下十几场仗。我见他知道了,心里发慌,以为他会报复我,谁想他一点不怪我,只说让我弥补他,让我陪他逛逛株城附近的山水寺庙…… ” 温瑶眼皮子一动。 真是看不出来,这个拓横年轻时还挺会撩妹的。 “后来,我与他就开始私下见面了。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也知道,我与他,这辈子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不管是乌兰,还是大晋,都不可能接受对方。直到父亲说,皇上想在利家选妃,想让我进宫,我明白,我与他分开的时候到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诅咒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本染着光彩的眸逐渐清冷下来,微微涣散。 泪光浮上。 “我进宫了。成了皇帝的妃子。后来,得皇上对利家的恩宠,还晋为惠妃。我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这辈子再不可能看见他了。没料多年后,父亲的一次重伤,回京养伤,我回京城利府省亲伺父,小住了一段日子,竟再次遇到了他……他竟然找来了京城。他说过带我走,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温瑶呼吸微动:“就是那一次,你与拓横珠胎暗结,而后回宫后发现怀孕,才酿成了后面种种事…是么。” 利惠妃不置可否,表情却也说明了一切。 温瑶轻声:”娘娘与拓横将军若是如此倾心相爱,当年就应该想方设法在一起,不然,后来也不致于害了这么多人,还害自己这么多年困于愁苦,夜不成寐。“ 利惠妃呵笑:“在一起…?当年我若不顾脸面,与他走了,利家呢,也能走么?敢情让整个利氏,都为了我的私情而名声恶臭,家毁人亡?退一万步说,就算利家不会被牵连,我跟他回了乌兰,乌兰又能接受我一个大晋边境守将家中的女儿?我与他的身份,今生注定是相对相立的。我是边疆武官女儿,我的家族就是为了抵御乌兰才存在于边疆的,而他是乌兰的将军。我和他在一起……你在说笑?” 温瑶一字一顿:“既然惠妃没勇气与他在一起,就该放下往昔,不要耽于欲望,与他继续有染。又要享受情爱的滋味,又没有胆量承担,私下纠缠,结果只能是自食苦果,下场不堪。” 利惠妃目色渐渐茫然,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瑶沉默了会儿,躬身道:“若没事,我先退下了。” 刚转身,却听背后传来冷冷声音: “我是下场惨烈,可你觉得你的未来又能好到哪里去?我与拓横,就是你与平邑王的前车之鉴。” 温瑶步子一驻,缓缓转身,凝视住利惠妃。 利惠妃惨然一笑,嘴角的血迹宛如罂粟花,有种绝望的凄美: “你和平邑王有些私情,我也看出来了。不然,他怎会阻止你联姻去乌兰?怎么,以为得了平邑王的恩宠,就以为了不起?你放心,你与平邑王的身份悬殊,与我和拓横一样,也是千差万别,你和平邑王,下场也不会比我和拓横好到哪里去。” 每个字宛如诅咒。 是临死之前最恶毒的诅咒。 空气里悬浮的血腥味更加明显。 温度也似乎急遽下降了许多。 话音落下,利惠妃得意地盯着温瑶,因为说多了话,又咳出几口血,却等待着温瑶的失落、难受、不甘心、愤怒。 她就算死,也得诅咒这个揭发自己,害了自己的医女。 她要让这个医女明白,她们两个下场差不多。 半晌,她却见温瑶的脸色并无半点变化,只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站定床榻边,声音轻而有力,沉而执着: “你的话,有两个错处。” 利惠妃藏于嘴角的笑一凝。 “首先,我从没以为得了平邑王的恩宠,就了不起,他是平邑王,固然很优秀,可我也从不认为自己一无是处,是需要依仗于男人的莬丝花。我尊敬和欣赏平邑王对大晋的功勋,个人的卓越,可是,也不会仰视他,巴结他。” 利惠妃苍白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震惊。 她从没听过一个女子能说出这番话。 乍听之下,这话实在太狂妄,太危言耸听。 可是细细琢磨,竟也是有道理。 “其次,我的结局如何,我还不知道,但至少,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像你这样的死局。即便我与他不能在一起,我也相信,我能有更好的生活,人这辈子,不是只有情爱,更不是像惠妃娘娘一样,想爱,又不敢,结果害人害己,被情爱困了一生。” 一字一句,徐徐如清风。 利惠妃心尖狠狠一颤。 被情爱困了一生…… 可不就是说的自己? 本想狠狠打击一下这医女,报复一下被她揭发的心头恨。 没料到,反倒被她一席话说得回转不过神魂。 温瑶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 三天后,温瑶在太医院听说利惠妃在长令宫暴亡的消息。 宫中对外只宣称利惠妃是因急病而溘然长逝。 身边的许姑姑等人也寻了各种由头被绞杀与重罚。 宫外的利家也因这事受了牵连。 乾宁帝虽碍于天子颜面与利氏多年镇守边关,未明发,却暗中对利家施了惩处,利惠妃父兄与家中在朝为官的男丁,皆遭贬降。 有几个甚至忽然被牵扯上陈年旧案,被羁押、流放,甚至砍了头。 一夜间,原本烈火烹油的利氏家族,如天际湮灭的一颗陨星,风光暗淡,再不如前。 与此同时,丁跃也奉旨来了太医院,在桑落葵面前宣旨,为桑家正式平反昭雪,并且让桑落葵的祖父与父亲迁坟回桑家祖坟墓园,且重修坟墓。 桑落葵跪在地上听着旨,神色虽没什么变化,尽量平静如水,眼圈却已浮现出微微潮红。 身边,温瑶与其他医女则也退避在不远处,默默看着。 丁跃宣完旨,将黄绢圣旨捧给桑落葵。 桑落葵谢恩后,站起来,一直绷紧得像一根弦似的身体才软下来几分。 温瑶适时跑了过来,一把搀住她。 几个医女也过来,对着桑落葵道了喜,叽叽喳喳地说着: “桑医女,我早就说过,你们桑家几代为皇家行医,秉性淳善,怎么可能做出谋害皇嗣的事?看吧,果然就是被冤枉的。” “是啊,桑医女虽是平日话少了些,但看得出是个纯善的,是忠臣之后。” “现在好了,总算是雨过天晴了。桑医女,你可别管我们先前对你说过的一些话啊。” “是啊是啊。” 温瑶知道,以往太医院的医女们对桑落葵背后闲言碎语,无非是因为她爷爷曾犯过错,以后好了,再也没人敢对她指手画脚,说她是罪臣之后了。 不过,这几个医女见风转舵,是不是也太快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掌药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圣旨一下来,就个个都变了脸色…… 哎。人啊。 丁跃看着一群医女们说到这里,目光才落在了温瑶身上,含笑: “其实今天不仅仅是桑医女有喜事,温医女也有喜事。” 温瑶一怔,看向丁跃。 众医女停住喧嚣。 丁跃朗声:“医女温氏听圣谕。” 温瑶呼吸一动,拎起袍角,跪在地上。 “太医院医女温氏秉性淳嘉,孝忠仁义,年纪轻轻,却堪称后起之秀,医术精湛,前救太子有功,后侍疾太子多次,深得朕心,特擢为尚食局掌药女官一职,享八品女官俸禄。钦此。” 空气静默片刻,低低喧哗起来。 温瑶抬起脸,皇上让她进宫当掌药女官? 回过神,见丁跃尚等着自己的回复,忙先磕头谢恩:“奴婢谨从皇命,谢主隆恩。” 丁跃宣完旨,在太医院大人的陪伴下,离开菘蓝院,刚跨出门口,却听背后脚步声响起来。 “丁公公留步。” 丁跃转身,见温瑶追上来,也就对着身边的太医院官员说了两句,走了上来: “温医女还有什么事?” 温瑶也就说:“尚食局乃宫廷管理权重部门,掌药一职,职责也实在很大,奴婢并没经验,在太医院当医女时间都不太久,怕自己会担负不起。” 丁跃看她一眼,低声一笑:“温医女太谦逊了。你肯定有能力担负得起掌药这个职位,就算经验稍微少点儿,也没关系,有其母必有其女,梅娘子是个经验丰富的,自然会提点你,教导你。如此,你上手肯定会快。” 温瑶一愣:“……公公,你们……” 皇上那边居然知道了太子乳母梅氏是她的娘亲? 丁跃含笑点头:“太子将你的事情,已禀给皇上。原来你与梅娘子竟是失散了几年的母女,太子也说了,是想着宫里人言可畏,怕给你反倒招来不便,让人背后说你靠着太子乳母的关系,才攀附上太子,才能步步高升,也就没对外说。太子的考虑,也是对的。既然你是梅娘子的亲生女儿,皇上将你升为掌药,也就更放心了。” 温瑶吁口气,又一抬眸:“皇上突然让奴婢进宫当女官,只是因为奴婢救过太子,进东宫照顾过几次太子?” 丁跃笑意微退,也就直言:“自然还因为利氏的事。太子也对皇上提过了,揭发利氏一事,你有最大的功劳。这事,皇上自然不会怠慢了有功的。说实话,皇上起初还觉着八品掌药一职太过低了,委屈了你,正好尚食局的六品司药空闲着,本想让你直接升为司药。只你初进尚食局,一去就给个太高的位置,反而不好,又恐会招来嫉恨,也就想让你先从司药下面的掌药做起,等上手了,再晋为司药女官。” 温瑶听到这里,便也就没说什么了。 回了菘蓝院,一群医女竟然还没回去,已是叽叽喳喳扑过来了—— “温医女恭喜了!” “什么温医女,应该喊掌药了。” “才当了这么些日子的医女,就被选为尚食局女官,还是皇上亲自颁旨,简直是天大的福气啊。” 温瑶应付一笑:“不过是个掌药而已。还不如你们在太医院自由清闲。” “谁不知道宫廷六局难进?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个个门槛都高,尤其是那尚食局,事关天家口腹,更是重中之重,只有深得皇家信赖的人,才能进去。什么叫做‘而已’啊?”一个医女羡慕地咂舌。 “可不是,今天是掌药,明天就是司药,再后天指不定就是尚食女官了。” 正这时,一个女声轻轻飘来,夹杂着几分讽刺与妒忌: “是啊,再过些日子,指不准直接就到皇上身边去伺候了呢。反正咱们的温医女也有这个本事,短短日子就能得了太子殿下的宠信,再得到皇上的重视,也不奇怪。” 温瑶望过去,说话的是慕云梦。 这个慕云梦,向来就如此,她也习惯了,懒得搭理。 桑落葵却脸色微沉,将温瑶手一拉,丢下一群人,离开了,低声: “跟她们这些人说什么。走,陪我出外去买些纸钱。” 她想尽快将桑家平反的喜讯告诉九泉之下的爷爷与父亲。 && 几日后,温瑶正式进宫,入了尚食局。 掌药的工作任务,一来,是给皇宫内新进的药物进行分类登记立案,以备调用。 二来,便是若有各宫主子有用药的需求,可吩咐下来,她来操办,调送。 说白了,就是个干事跑腿的。 而上面空闲着的那个司药职位,则动口就好,是发号施令的。 也难怪乾宁帝怕掌药这个职位会委屈了她。 不过,她倒是不在意,毕竟就如乾宁帝多说的,刚进尚食局,位置就太高,不见得是个好事,从基层做起,反倒能学到不少上面学不到的东西。 她悟性本就高,加上进宫后,梅氏偶尔与她见面,处处提点着,上手很快。 一来二去,不到几天就基本熟悉了日常事务。 …… 这天临近晌午,温瑶刚在尚食局记录完内务府送来的一批新药,天铭殿那边就来个了个年轻公公,看见她,施了个礼: “温掌药,皇上在天铭殿与臣子洽谈朝务,中途需服用增寿丸,丁公公请温掌药过去伺候着。” 温瑶也知道,乾宁帝最近身子有些不适。 毕竟年纪大了,身子再好,也避免不了三病两痛。 最近这段日子,许是朝务繁忙,再加上利惠妃的事动了心怒,身子更是不如之前。 增寿丸是太医院的御医根据皇上的身体状况,调配出来的滋补药物。 一日要吃五次左右。 一般都是御医亲自服侍。 今天也不知的,竟是令她过去伺候。 温瑶有些怀疑,但这也是掌药的职责,便也没多问什么:“好的,奴婢马上就过去。” …… 到了天铭殿,日头正盛。 守在殿门口的丁跃见温瑶来了,迎上来:“掌药来了。随老奴进去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护犊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接过一个小太监递来的白玉托盘,上面是御医为皇上提前准备好的增寿丸与服药的茶汤,还配着漱口水、擦嘴帕之类的物事,然后随丁跃进去了。 刚进天铭殿,她垂着头,却觉得一束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抬起一侧眼睛悄悄望过去,一袭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御前的丹墀下。 是元谨。 与乾宁帝正在谈公务的,竟是他。 封王后的男人一身紫袍,窄腰系着玉带,比起昔日,仪态更多了几分威严骏朗。 此刻,他似乎并不意外温瑶会过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十分专注,就算再乾宁帝面前,也并没什么忌惮。 温瑶一顿。 莫非她今天能够来天铭殿给皇上服侍用药,是他的建议? 不然哪会这么巧? 她被他看得后背渗出细细密密的热汗,生怕被皇上看出什么端倪,收回眼神,跟着丁跃走上前,拜见天子。 丁跃低声:“该服药了。” 乾宁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看向丹墀下的女子。 温瑶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乾宁帝本人,但这一次,算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了,不敢直视龙颜,只垂着头: “奴婢来伺候圣上进药。” 乾宁帝嗯了一声: “温掌药这一身女官服,比当医女时看着更颇有几分绰约风姿了。难怪乌兰人点名让你联姻。也难怪……” 下意识意味深长地瞥一眼元谨。 剩下的话,没明说。 可懂的,都懂的。 温瑶第一次与皇帝对话,没料到皇上第一次跟自己说话便这么直接,更没想到皇上也猜到了她与元谨有些什么,一时,有些尴尬。 也不知道乾宁帝只是调侃,还是另有意思。 捧着药,垂下头,也不敢轻易说话。 乾宁帝兄夺弟妻,占有了美丽的弟媳,又对利惠妃的赐死,让她对龙椅上的这个天子,还是有些胆寒的。 这位天子的脾气,显然是变化莫测,深不可量的。 回答的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有错。 若乾宁帝不赞成她与元谨有任何干系,她此刻也不能随便乱回答。 元谨看出她的紧张,在一旁淡淡:“皇上在同你开玩笑。行了,快去伺药吧。” 气氛这才松弛下来几分。 温瑶见元谨给自己打了圆场,忙默默上前,将托盘放在案台上,伺候起乾宁帝用起增寿丸。 乾宁帝服下药丸,又喝了茶汤,温瑶才端着托盘退下去,在丁跃的示意下,先出去了。 元谨见乾宁帝刚服完药,道:“皇上刚用了药,不如先休息会接着谈朝务。” 乾宁帝却不置可否,只用丝帕擦了一擦嘴角,颇有深意地看向他: “平邑王果然对那医女心思格外不同。” 刚才生怕那小医女下不来台,护犊子护得跟什么似的。 元谨垂眸,并没否认,却也没多说一个字:“皇上笑话了。” 乾宁帝顿了顿,试探:“听闻朕赐给你的两个姬妾,死了一个尤氏,如今只剩一个秦氏了。你虽还未娶正妻,但毕竟身为郡王,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新开衙建府,后院空虚无人,多纳几个妾也是正常的,若平邑王有心,朕倒是可以——” 却听元谨还不等乾宁帝说完,提前不紧不慢:“皇上有心了。臣现如今一心耽于国事,暂无心顾及儿女事。” 一边的丁跃不禁暗中吸口气。 能够直接这么打断皇上的,满朝文武,也没两个。 平邑王算一个了。 还有,看得出来平邑王对温掌药是有些心思的,既然如此,皇上主动将温掌药赐给平邑王为妾,平邑王又为何要拒绝?应该是巴不得才对啊。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平邑王并非不中意温掌药,而是不想让温掌药当妾侍。 想到这里,丁跃不禁越发呼吸一顿。 不想让温掌药当妾侍,那想让她当什么? 难不成当正妻王妃? 丁跃能猜想到的,乾宁帝自然也想得到,神色也明明暗暗了一会儿,最后才扯回话题,没再多提:“既然如此,那就谈正事吧。” …… 天铭殿外。 回廊转角处的柱子下,温瑶端着托盘,在原地等着。 按照规矩,等丁跃出来了,她才能回尚食局。 今日日头猛烈,气温比较高。 随着日头逐渐高升,太阳也越来越大。 虽然站在回廊边的梁柱下,温瑶还是有半边身子站在阳光下,有点热,忍不住以手当扇,扇了扇风。 刚扇着舒服,一瞬,手臂被一只手抓住,一拉,扯进了回廊里头,整个人落入了一片阴霾中,没了太阳的照射,清凉了不少。 她一抬头,正看见元谨不知几时从天铭殿出来了,下意识两边一看,挣开他的臂弯,退后两步,福了福身: “平邑王。” 元谨习惯了她的谨慎,每次都生怕被人瞧见,也没咄咄逼人:“外面热,站里面来点。” 她却没往前挪步,仍旧站在原地:“那不合适吧,不能乱了规矩。” 他见她执意如此,也没强求,只缓步上前,走到她面前,身躯一转,堪堪挡住阳光射在她身上的方向。 她觉得眼前阴下来。 他抬起手,抚了一把她被太阳晒得发烫的乌黑头发顶。 她下意识身子一个弹动,屏息:“……平邑王自重。这是在宫里。” 这可是光天化日啊,皇上就在几步之遥的大殿里啊。丁公公也可能会随时过来。 这男人,到底胆子是什么做的? 他见她像个受惊的小猫似的,薄唇微扬,似笑非笑,也不再吓她,落下手臂,只低声戏谑: “温掌药胆子这么小的吗?” 温瑶禁不住唇一撇。 他可是新晋红人,又是天子之侄,生母还是…… 与皇上谈个朝务,都能被皇上赐座御前,当然有底气不怕。 她区区一个小女官,哪能陪他疯? 若是在密闭无人的室内空间,倒是还能随性一些。 此刻在大庭广众下,……算了吧,还是保持点距离。 她平静回答:“奴婢没吃过熊心豹子胆,胆子自然就那么一点。比不得平邑王。” 他见她语带讽刺,愈发是唇边勾勒出几分笑泽,却显然大度并没任何介意,话题一转,问起了她近来状况: “进尚食局后如何?”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大哥你别闹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乾宁帝将她擢为尚食局的掌药女官,他也觉得有些突然,一打听才知是太子在皇帝面前给她要请了功。 温瑶轻声:“都习惯了,一切安好。有劳平邑王挂心。” 她虽然回答了他的问题,也很礼貌客气,挑不出什么错,可元谨却蹙了蹙眉心,眼神阴郁了几分: “进宫这么些日子,你好像跟本王越来越不熟了。” 温瑶见这男人又摆出一副扑克脸,苦笑,也只能压低嗓音: “平邑王莫不是让奴婢在这个环境下跟你说悄悄话?” 元谨这才脸色稍微好转了点儿。 温瑶又主动问:“平邑王不是与皇上在洽谈朝务么?怎么,是聊完了?” 还是得时不时给他一点甜头,不然总是对她摆出一副没天理了没人爱了需要哄哄的脸,她也吃不消……。 元谨见她主动慰问起自己,脸色才更加缓和:“嗯,皇上晌午需要休息。本王去偏殿用了午膳,再过来与皇上继续。” 她哦了一声。 元谨反问:“不想知道是皇上与本王谈的是什么事?” 温瑶脸上写着‘大哥你别闹’:“奴婢一个掌药,哪里敢干预国事?这也不是奴婢该关心的。” 元谨却道:“虽然是国事,但也跟你有些关系。” 温瑶看着他:“??” “倭寇近来频频进犯我大晋东南海境,潭城地处东南沿海,也连连失守,连连遭倭寇骚扰,北边的丰城目前已平定,暂时没什么麻烦了,皇上想派我亲自去潭城督军。”他眼神微沉,停留在她芙蓉俏脸上,“这一去,恐怕至少得一个月。” 温瑶一顿。 提到潭城这个地名,就免不了想到了爹温天孝。 毕竟,爹就是在潭城做生计时落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虽然她告诉自己与三娘、四郎,甚至梅氏,只要一日不找到爹的尸首就不能代表爹一定是没了,却也清楚,自己不过是安慰他们而已。 爹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尽管穿到身体后,她一天都没和爹接触过,但每次想起,未免还是有些不太舒坦。 另外,大哥温大郎,也是在东南那边抵御倭寇时战死的。 温家两个男丁,都殒命于东南之地,这样的经历,让她对东南之地蒙上一层阴影,总觉得对于自己来说,那里实在是个不祥之地。 半晌,她才收起心绪,又望向面前的元谨。 没想到,现在他也要去那个她父兄殒命的地方了。 他还真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哪里搬。 北边有乌兰的骚扰,就去北边讨伐。 如今东南有倭寇侵犯,又要去沿海了。 她也知道,皇上既然有这个意思,加上丰城有功在前,他这一趟潭城之行,肯定是避不了的,却还是忍不住:“……潭城?是一定要去么?” 元谨沉声:“一定。” 她长舒一口气,久久没做声。 他清楚她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到你爹和你大哥?” 她也就照直点头。 他五官渐次舒展,目中夹杂了明月媚阳。 她显然是担心他步了温家父兄的后尘。 他用坚定的眼神安抚她:“本王的命硬得很。” 她心脏放松了些,也明白他亲口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要去潭城,是为了想听到什么。 想让她说她舍不得他去那么久,甚至哭哭啼啼拉着他不让他走之类的。 害,男人! 就这么点儿心思了! 不过,看在他要去一个月的份上,她就满足一下他的心思吧,抿抿唇: “东南之地气候湿热,瘴气盛,蚊虫多,平邑王此去要多多小心,注意身体。奴婢也会给平邑王配置一些随身携带的基本药物与药膏。”顿了顿,又柔声: “奴婢会在京城日日遥祝平邑王,等平邑王凯旋。” 他唇边笑意渐盛。 正这时,脚步声响起。 温瑶遥遥一看,是丁跃过来了,忙又退后两步,丢了个眼神给某人。 元谨也就没给她找麻烦,稍一踱,转身离开。 & 元谨这次的潭城之行很快,粮草配备周全后,五日后就带着亲卫部队从京城出发了。 临行前一夜,温瑶将自己做好的药物药膏全都放进包裹里,给了宝顺,让宝顺出宫找机会转交给元谨。 其实若不是因为爹和大哥都在东南之地出事,温瑶对元谨这次的潭城督军,还是信心十足的。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去抵御外敌了。 她私下研究过潭城那边的局势。 乌兰当时对大晋北方的骚扰是漫长的,有策略的,而且还是以举国之力侵犯,所以棘手得多。 但倭寇只是一小股力量的骚扰,更像是小打小闹的土匪,没什么章法。 所以比起来,潭城这边的局势,比起当时的丰城,要好多了。 以元谨的能力,绝对可以尽快将潭城搞定。 如她意料之内,半个月不到,她在宫里遇到梅氏。 梅氏私下告诉了她关于潭城那边的情况,说是从太子口里听说的。 平邑王初去潭城,就截获了一只打劫大晋海上商队的倭寇队伍,让倭寇伤了元气,好几日再不敢轻易骚扰大晋海境。 几日后,倭寇贼心不死,见海上关卡被巡守得很严,不敢再在海上进行滋扰,悄悄夜晚潜上岸,混进了潭城城外密林之间,时不时偷袭潭城驻军。 潭城守军经过商议,决定分批派遣士兵进密林,与倭寇林战,如此,也确实灭了不少倭寇。 但也有弊端,那就是密林瘴气重,地形又格外变幻莫测,防不胜防,不少大晋士兵进去后,容易误中瘴毒,损耗了不少兵力。 就算平邑王命令裁剪出口罩,分发给各个士兵,进林前务必佩戴,但最多只是减少几个士兵的中毒,单凭普通口罩,还是抵不住瘴毒的厉害。 前日,一批大晋士兵进去密林,再次误入沼泽,大部分士兵都中了瘴毒,幸好没中毒的及时回去报信,元谨派了亲卫进入,将受伤士兵带回了军营,目前还在医治中。 & 与此同时,大晋东南重镇,潭城。 军营。 沈墨川走到主营帐,掀帘而进:“爷。”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还魂草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盯着沙盘上的密林地形图正在观摩,抬起眸,神色严肃: “伤兵那边怎样了。” 前几日,那队伤兵回来,除了两个中毒颇深的回天乏术,还有十几个伤病也是危在旦夕。 他让潭城守军军营里的军医进行会诊,将全幅精力花在救治这些中了瘴毒的伤兵身上。 “爷放心,伤兵的状况已是稳定了。”沈墨川见元谨有些怀疑,补充:“据说是军营里一个军医冒着危险,去附近山上找了好几日,终于回了一种专治瘴气湿毒的药草,叫还魂草,用这药草熬出药,给所有伤兵服用了两日,轻微中毒的昨天便已经能下榻活动了,重伤的十几个身子也平稳了,几个军医查看后,说是再没生命危险了。” 元谨脸色松弛。 沈墨川又接着说:“而且,那找到解毒药草的军医还说了,今后再进密林,也有了对策,只要用他的法子,必会大大减少我们兵将中毒的危险。” 元谨眼眸一挑:“什么法子?” “那军医说了,将还魂草熬制出浓汁,浸润在棉质口罩上,再让每次潜入密林作战的将士们戴上,如此,可抵瘴毒,每个将士再随身携带一瓶还魂草汁液,万一口罩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药效减弱了,也能随时再马上涂抹上去。” 元谨倒是很慎重,并没马上高兴起来:“试过没?确定这法子可行?” 他不能光凭一个军医的话,拿下一批士兵的命去赌。 沈墨川兴奋起来:“爷放心,军医们已做过实验,这法子确实能抵挡住很重的瘴气,那找到还魂草的军医,还真有两把刷子!” 元谨沉默片刻,决断下去: “既如此,今夜再派兵潜入密林,将倭人一网打尽!” …… 一夜间,潭城本地守兵再次秘密突袭密林间,将余下的倭寇主将生擒,剩下的也全都抓的抓,亦或命丧当场。 这次行动让倭寇那边彻底大伤元气,也对潭城新来的平邑王彻底心生敬畏,无论是海上,亦或是陆地,都不敢再轻易进犯,甚至还在元谨这边的强势要求下,送还了潭城部分 … 倭寇送还赃物的当天晌午,沈墨川在营帐中对元谨汇报完,正要退下,让士兵送午膳进来,却听元谨道: “那军医叫什么?” 沈墨川当然知道他问的是那位找到还魂草的军医,回答: “听别的军医都称呼他荆芥先生。” “荆芥?”元谨眉心浅浅一动,荆芥,明明是个药草名,“这是他的本名?” 沈墨川知道那个叫荆芥先生的军医这次功劳不浅,也早就打听过了,摇摇头: “不是,据说这荆芥先生也就刚进潭城本地军营小半年,之前出过意外,头受了伤,很多事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自己好像是行医的,对药草也很通晓,便干脆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荆芥,本在潭城的药铺里谋生,后来被人引荐进了军营,当起了军医,因为年资短,本来只打些下手,但这次瘴毒一事,军营里的人,才知道这人居然很有些能耐。” 元谨眉心越发是蹙得紧,这么说来,这位荆芥先生,倒还有些传奇色彩了,沉吟片刻: “请这位荆芥先生过来一趟吧。” 沈墨川明白,那军医在这次的抗击倭寇一事上,的确有功,功劳还不小。 其实爷早就想找他了,只前两天忙着处理军务,没时间。 如今尘埃落定,估计是想好好打赏他。 这位荆芥先生,好运来了! 要知道,自家主子求贤若渴,最是惜才,对于可用之人绝对不会小气的。 …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一名男子在沈墨川的引领下,进了主营。 一进来,男子便并袖施了一礼: “草民拜见平邑王。” 元谨在座上遥遥看去。 这位荆芥先生大概年逾不惑了,但身形颀长挺拔,一袭粗布长袍也能穿出几分仙风道骨,五官也很是俊秀朗朗,看得出来年轻时,生得很是英俊。许是常年接触药草的缘故,仪态超尘,气质翩然,也很让人侧目。 “免礼。既在军营,就不要拘那些礼数了。”元谨手一抬,做了个请他坐下说话的手势。 荆芥道谢,掀袍坐下。 元谨与他说了会儿话,才道:“先生可有去京城的打算?” 荆芥脸色一动:“去京城?” “以先生的药理才学,这次又立下了军功,屈居于潭城,实在有些糟蹋了。” 荆芥沉默了会儿:“平邑王高看在下了。京城藏龙卧虎,只怕草民去了,也不登大流。” “先生太谦逊了。京城那些医者有多少本事,本王最清楚不过。”元谨也就直说了,“本王可以引荐你进太医院,以你的功勋,起码也能够从医士当起。” 一旁,沈墨川不禁脸色一动,爷果然很赏识荆芥先生,直接就给他拨官当了。 要知道太医院的医士,虽说不算什么高官,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而且按照规矩,需三年才一考。 现在荆芥先生不用考,直接由爷将他推荐进去,这面子也足够大了。 但荆芥却显然有一颗闲云野鹤的心,对于当官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可草民在潭城也都习惯了,并不想换地方,对于功名利禄,也没什么追求。” 元谨见荆芥婉拒,倒也不生气,抚着手心里的茶盏,淡淡: “荆芥先生就算不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难道就不想找到家人,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荆芥一听,脸色一动,明白平邑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经历。 “听闻你失忆后,对自己的事,一概不记得了。你在潭城也待了这么久,若是你家是潭城的,早就找到亲人了,如今还没什么线索,只能说你不是本地人。你若真的想查出自己的身世经历,找到家人,多去些地方,尤其是京城这样的大城,或许,才有机会。”元谨一字一顿。 这话,显然正说中了荆芥的心事,脸色骤然一动,抬起脸。 第二百九十八章 寡妇再嫁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沈墨川也在一旁道:“以荆芥先生的年龄,若然家人尚在,只怕是妻儿满堂的,爱妻与娇儿,只怕还在家里焦急等待你的归来。平邑王对你的安排,荆芥先生自己琢磨琢磨。若你愿意,这次就可以与我们一道回京,顺便去太医院入职。” 荆芥沉默片刻,终于抱袖起身: “多谢平邑王的照拂和提携,草民愿听从邑王的安排。” … 沈墨川送荆芥回去后,回到营帐中,见元谨在看书,禁不住: “属下只当爷最多是赏这位荆芥先生白银黄金,甚至豪宅美人,没想到会是推荐他进太医院。” 元谨头也不抬,反问:“在潭城军营当军医,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沈墨川挠挠头:“……额,一般的军医一年俸禄最多不超过五两,包三餐与住宿。荆芥先生刚进来没多久,怕是一年三四两都不一定有吧。” “是啊,以这位荆芥先生对药理的通晓熟悉,若真想赚大钱,又何必来当这么个一年连五两银子都赚不到的军医?可见他不是个爱财的,给他再多钱,他只怕也不会稀罕,军营的士兵来自大江南北,各地的都有,他是为了想多打听,快点找到家人,才会选择进军营,”元谨翻过一页书,“所以,还不如赐给他最想要的。” 沈墨川点点头:“爷想得透彻。”又想到了什么,摇头: “不过,说起来这位荆芥先生倒也算贵人运十足了,接连遇贵人扶持。” 元谨目光从书上移动,望向沈墨川: “接连?” 除了他,还有谁想要提携荆芥吗? 沈墨川也就带着几分调侃,说道: “爷就当个风流韵事听听。属下也是才听军营里的本地士兵说的,说是荆芥先生两个月前在街上无意救下个心绞痛的寡妇,那寡妇姓阮,是带着丫鬟与随从来东南这一代探亲的,途径潭城,过来逛逛,谁想犯了心疾,幸亏被荆芥先生相救,才没什么事。事后,那寡妇竟是打听到他当职的地方,三天两头就遣了家丁到军营给荆芥送美酒佳肴,名衫贵饰。据说那妇人本只是旅居潭城,逛逛就走,却因为荆芥先生,在潭城又多留居了两个月。大家说,明摆着就是那有钱寡妇迷上了荆芥先生,才缠着不放,又都私下笑言,说荆芥先生还做什么军医?还不如入赘了那有钱寡妇,给她当上门夫婿,吃香喝辣呢。爷说,这荆芥先生是不是命好,总有贵人扶持?” 元谨不禁眉一挑,却也不奇怪荆芥能有这个魅力,只问:“听你这么说,那个寡居妇人也不是一般的人。” 一个寡妇,能够带着随从游山玩水,想多住一段日子就多住一段日子,还能频频派人给荆芥先生送名贵礼物,更重要的是,有了心仪对象,也没什么避讳,底气十足地示爱,表示家里是有人撑腰的,绝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 大晋民风开化,寡妇再嫁,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就算生了再嫁人的心,看上谁,一开始也多半是遮着掩着,或者托媒人迂回婉转地试探,绝对不好意思如此大胆。 果然,沈墨川听元谨这么一说,立刻就越发兴奋,压低声音: “爷还真是明锐。属下当时听了,也有些好奇,就去打听了一下,谁想这一打听,才知道那位寡居的妇人姓阮,都唤她阮娘子,是长居京城的。” “姓阮?是京城人士?”元谨眉心一个跳动,似乎猜到了什么,身躯也坐直了几寸,“莫非与后宫的贤妃有什么关系?” 如今掌管后宫的贤妃,父姓就是阮。 “爷厉害,”沈墨川点头,“没错,那阮娘子就是贤妃最小的娘家嫡亲妹妹,名唤芸翘,早年成婚后,不足一年就丧了夫,也没生养,后来一直寡居。这阮芸翘只有一个婆婆,夫婿又是独子,寡居后,侍候婆婆过了几年,等婆婆病逝后,贤妃怜惜这个妹妹,又怕她一个无儿无女的寡妇被夫家欺负,单独建了个宅子,给阮芸翘居住,又给她拨了不少丫鬟婆子照顾她,再凭着夫婿留下来的遗产,这阮芸翘也算是个有钱有势有背景的寡妇。” 元谨眯眸,原来是贤妃的亲妹子。 沈墨川继续:“属下听说,其实这么多年,贤妃曾为妹妹也牵过几次红线,毕竟这妹妹年少守寡,可怜得很,不想她孤老终生。其中还不乏给朝中大员当续弦。但阮芸翘估计都没看中,如此,也就耽搁了这么多年。如今阮芸翘却看上了一个边陲小城的军医,也算是个缘分……不过,荆芥先生生得英挺俊俏,才识也过人,年龄与那阮芸翘也相当,若我是女子,怕也中意。” 缘分?元谨不以为然。 孽缘才对吧? 荆芥先生若是个年轻小伙子,也算是一段佳缘。 可如无意外,他这个年龄,肯定早已有了妻房儿女。 只是因为受伤失忆,暂时找不到。 现在却被贤妃的妹妹看中…… 怕是会生出不少事。 * 京城,皇宫。 前几日,温瑶在宫里就听说元谨带队从潭城回来了。 是傍晚时分宝顺跑来尚食局对她说的。 还说皇上体恤平邑王风尘仆仆,旅途劳累,让他回来后先在王府休顿个几日,再进宫述职。 如无意外,今天元谨便会进宫了。 听说东南地倭寇之乱,基本已是平定。 这次的潭城之行,比她想象中更顺利。 … 元谨述职完,从天铭殿出来,正想着寻个机会去找找温瑶,却见在殿外等候的沈墨川跨过来: “爷,刚收到口信。” “什么事。” “今早,贤妃那边派人去了太医院,请太医院的方太医进宫问个脉,说最近身子有些不爽利。方太医还带上了荆芥先生一块去了,”顿了顿,沈墨川低声: “方太医谁都没带,偏偏带上刚进太医院的荆芥先生,怕是贤妃的意思。” 元谨眸色一顿。 回京路上,他就提前派人递了引荐信给了太医院,推荐了荆芥先生。 回京城的当天,荆芥先生便已进太医院就职。 第二百九十九章 拒人于千里之外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只没料到,贤妃这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 显然,找方太医问脉是借口,她是想见荆芥先生。 怕是知道妹妹中意荆芥先生吧,想亲自看看对方吧。 …… 御花园内。 今日气候暖媚,风和日丽。 亭子里,方太医给贤妃问了脉,问了问近来起居饮食状况,令身边的荆芥先生一一记录下,方才开口: “娘娘玉体一切都安好,在同龄人当中算很好的了。先前说最近有些食欲不振,恐只是因为天气渐热,暑气袭人,这个只是小事,臣回去后会给娘娘熬一剂汤药,可开胃清肠,服个几日,便会好些。” “嗯,”贤妃点点头,“劳烦方太医了。” “娘娘哪里的话,这是臣的分内事。若娘娘没别的吩咐,臣就先回去了。”方太医抱袖告辞。 “方太医莫急。”贤妃温道,“你一直照料本宫的身子,也辛苦了,一直想好好答谢方太医,却苦无机会。正好,前不久乌兰使节团来大晋,带了不少本地珍稀古玩,皇上那边也赏赐了不少到崇甯宫这边。不如今儿你去选两件,回去把玩把玩吧。” 方太医受宠若惊:“娘娘的心意臣心领了,臣不敢。” “客气什么?听说方太医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古玩,那么多物件儿,堆着也是暴殄天物。还不如给了喜好之人,才不至于浪费。”贤妃手一抬:“解忧,带方太医回崇甯宫。” 名唤解忧的贴身宫女走上前:“方太医,请随奴婢去一趟崇甯宫吧。” 方太医千恩万谢后,随解忧一道离开亭子,让亭外的的荆芥在此等自己,然后离开了。 亭子里,贤妃见方太医离开,这才悠悠看一眼亭子外的男子。 身边的宫女明白娘娘心思,扬声: “这位医士大人,请进来说话。” 荆芥见方太医突然被叫走,心里已有些猜测,并不意外,顿了顿,走上台阶,进了亭子,抱袖行礼: “下官拜见贤妃娘娘。” 贤妃近距离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身形清雅高挺,长相也英俊,虽然不算年轻了,但看得出年青时,应该是个美男子,而且这个年龄,倒是与妹妹也正好匹配,太年轻了反倒毛躁,不安于室,也不好。 而且,虽是第一次进宫,这男子倒也不卑不亢,没什么畏惧。 难怪芸翘说,他常年在外头走,加上又在潭城军营做过军医,见过世面。 她得知芸翘看上这个军医,本来是拒绝的。 阮家再不济也是国戚。芸翘再如何,也有她这个当贤妃的嫡亲姐姐,便是想再嫁,也完全能嫁给好一点的门户,也不必委屈下嫁给一个边陲城市军营里没家世、没背景,甚至连自己身世都不记得了的无名军医吧? 无奈芸翘这妹子因为自小患有心疾,被家里长辈与她这个长姊宠坏了,偏说自己对这个叫荆芥的军医一见钟情,从在街上被他救下的那一刻,就非君不嫁了。 正这时,又传来信儿,说是这个荆芥在潭城立了军功,被平邑王赏识,还推荐来了京城。 她这才勉强接受。 也罢。 芸翘身子不好,先天心疾本就让她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加上已丧过一次夫了,守了这么多年的寡,难得看上个喜欢的男人,就随她去吧!开心就好。 就算军医没什么家世背景,也没关系。 大不了,让这军医倒插门,入赘阮家做婿。 这样也不错。 想通以后,她想亲自看看这个勾了妹妹魂魄的男人。 所以,打听到荆芥进了太医院,今儿才寻了由头,将他也叫进宫,想试探试探对方人品。 毕竟,要当她的妹夫,也不是那么容易。 念及此,贤妃目光一定,柔声:“你就是救过芸翘的荆芥先生。” 在潭城被阮芸翘纠缠时,荆芥就隐隐听说了她的背景不浅,有个亲姐姐在京城皇宫里为妃,只今天才知道,竟是贤妃,更没想到阮芸翘将自己被他救下的事已经告诉了贤妃娘娘,也猜得出贤妃将自己进宫的原因,只屏息回答: “是。” “难怪芸翘对你这个救命恩人念念不忘,感激涕零。在本宫面前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本宫还在想,区区一个边城军营的军医,又有何了不起?”贤妃轻说,“直到听说你在潭城立下了军功,连平邑王都对你赞不绝口,还亲自推荐你进了太医院,将你带回京城,再看你眼下仪表堂堂,才知芸翘对你的赞赏,并不夸张。” “殷夫人对臣谬赞了。臣本来不过是一介草民,进军营,立军功,也只是机缘巧合。还有,臣前两月在潭城街上无意救下殷夫人,也只是抱着一颗医者心,任何一个人若遇到这种事,只要力所能及,都不会袖手旁观,殷夫人也不用对臣过于感激。” 阮芸翘去世的夫婿便姓殷。 贤妃一听他这么称呼阮芸翘,脸色微微一动,看得出这个男人,刻意在与妹妹保持着距离,再一听他后半截话,更能确认,他并不想与妹妹搭上什么关系,半会儿,才道: “荆芥先生谦虚了。你现在可不是什么草民,已是朝廷的人了,有官阶在身了。大晋谁不知道平邑王对有功之人绝不吝啬?你有了平邑王的提携,再加上本身的才识,今后定会飞黄腾达。” 荆芥默默说:“再如何飞黄腾达,臣也自问赶不上京城的贵人们。何况,臣对高官厚禄并不感兴趣,臣只想守着家人,过些平凡小日子。” 贤妃脸色再次黯了一下。 这个平邑王刚提拔的红人,摆明了就是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本来还想试探一下这男人够不够格当自己的妹夫,孰料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当阮家的女婿,对贤妃妹夫这身份也不放在心上! 空气僵持了会儿。贤妃才克制住心绪,眼皮微微一动:“守着家人,过些平凡小日子?可本宫听芸翘说,你出了意外,连自己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哪里来的家人?” 第三百章 哪位大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荆芥沉默了一下,没做声。 贤妃趁势缓缓道:“芸翘命苦,守寡很多年了,本宫一直想为她找个良人,毕竟她四十不到,还有一段日子要过呢,总不能就这么独守空帏,荒废了。无奈,芸翘眼光高,这么些年,对于本宫给她挑选的都不满意,偏……” 顿了顿,目光凝固在荆芥脸上,也就直言了: “偏看中了你,本宫娘家还在世的嫡亲姐妹,就这么一个人了,一向疼惜她,也不想逆了她的意思。你孤身一人,看你性情也沉稳温厚,年龄也不小了,是个让人放心的,若是愿意照顾她下半生,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夫妻两人,会在京城给你安置一处环境好的宅子……” 男子脸色一动,即刻抱住袖,垂下眼睫,不经意打断了贤妃的话: “多谢贤妃娘娘的垂青。臣不敢受娘娘如此天大的美意。” 贤妃见他明着拒绝,更是喉头一塞,有些气结:“你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芸翘配不上你?” 荆芥低声:“是臣配不上殷夫人,殷夫人是娘娘至亲,身份贵重,值得更好的夫婿。臣本是一介草民,就算现在进了太医院,也不过是个区区的医士,低阶官员而已,哪里配得上皇亲国戚家中的女眷?何况,娘娘也知道,臣因为受伤,不记得许多事,在外漂泊,至今还未找到家人,这桩心事未了,臣一日不得安寝,也不会想别的事。还请娘娘体恤。” 话都说到这份上,贤妃还能说什么,目色明了又灭,捏了捏手指,压下心头不悦: “罢了,既如此,再说下去,倒像是本宫强人所难,逼良为娼了。医士且先下去吧。” 荆芥默默退出了亭子外,站回到台阶下方。 他知道,今天的婉拒,势必会得了贤妃的不悦。 听说这位贤妃娘娘在后宫可是当权派。 若想整治自己,怕是他在太医院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得不拒绝。 虽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家乡是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他却隐隐感觉,家里还有人等着自己回去。 比起对于权贵荣华的恋栈,他更想找回记忆,找到家人。 只可惜,失忆以来,他服用了不少药,都没有什么好转。 …… 不一会儿,解忧从崇甯宫回来,说方太医领了赏后,让两个公公帮忙搬着古玩,陪方太医先送去东华门了,方太医会直接在东华门门口的马车上等着荆芥。 荆芥便也就对着贤妃拜别告辞,走出御花园,心不在焉地朝东华门的方向走去。 刚顺着宫道走到一半,只听前面响起宫女的惊呼—— “梅娘子怎么了?” 荆芥收回心思,大步迈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宫装的纤影靠在宫墙上,坐在地砖上,半眯着眼睛,显然,处于半昏厥状态。 身边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稍年轻一点的宫女则惊慌失措,弯着腰在查看着那坐在地上的人的状况。 他忙过去问:“怎么回事?” 粉衣宫女看他是太医院打扮,松了口气:“大人来得正好,快来帮我们梅娘子看看。我们正准备回祥丙宫,谁想走着走着,梅娘子就突然说头昏,然后晕了。” 荆芥忙上前给梅氏查看. 宫女在一旁忧心问:“大人,如何了?” “她这是中暑了。”荆芥顾不得别的,将梅氏背起来,先移到了旁边没有太阳的阴凉位置,又让宫女解开她的衣领一点,给她散散热。 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将壶口擦干净,让宫女喂了梅氏喝几口,又用背着的医箱里翻出些解暑药丸,递过去: “没什么大碍,先给她服下去,待她醒了,再送回去,好好歇歇便可以。” 宫女连连点头,给梅氏喂了药。 荆芥想着方太医还在东华门门口等着自己,怕这一耽搁会急了,又见梅氏差不多好些,有了知觉,抱袖道: “下官还有要务,就不打扰,先告辞了。” 宫女转过脸,匆匆点了点头,因记挂着怀里的梅氏,也没来得及问一声对方的姓氏与职衔。 没过一会儿,梅氏服下解暑药,又灌了几口凉水,终于幽幽醒转。 “梅娘子你可醒了,”宫女舒了口气,“你中了暑热,突然就这么晕厥了。可吓死我了。” 梅氏缓过劲来,却猛的一挺,坐起来,环顾四周,就像是在找什么人,却半天没找到,神色又一点点黯淡下去。 “怎么了,梅娘子?”宫女纳闷,“你在找什么?” 梅氏这才压下心绪:“……刚才是不是有人?” “是啊,太医院的一位大人正好路过,救下了娘子。” “哪位大人?人呢?” “我忙着照料娘子,也没多问,那大人有急事,赶着先走了。是个生面孔,不认识,以前在宫里没见过。”宫女见梅氏发呆,只当是还没从暑气中缓过来,搀着梅氏起身:“梅娘子,别说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日头猛,仔细等会儿又晒中暑了。” 梅氏这才暂时拉回了思绪,点头。 …… 温瑶听说娘中暑晕厥的事后,当天傍晚从尚食局匆匆去了祥丙宫。 元若知道温瑶恐怕惦记着梅氏,会来探望,提前跟宫殿门口的宫人打了招呼。 所以温瑶一去,就被宫人领了进去,直接带到了梅氏住的配殿厢房内。 梅氏关上门,将温瑶拉到床边的桌子边坐下:“你怎么跑来了?尚食局那边的事情本就多,小心被上头责怪。” “没事,我已经告过假了,倒是娘,把我吓死了。怎么突然就晕了?”温瑶心有余悸。 梅氏笑着摇头:“快立夏了,今天日头猛,气温高了不少,我与宫人一块儿出去办理差事,办了一上午,本就没喝水,再加上走急了,一下耐不住暑气,才闹了笑话。小事而已,你别担心。” 温瑶给娘亲自把了把脉,确定真的没什么大碍,这才放松下来,又趁机教导:“中暑这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也是能丢命的,娘你也可别掉以轻心。再以后这种天气出去,记得带上女儿给你的薄荷药油,若是不适,赶紧往太阳穴和人中上抹一点。” 第301章 下官有可能是温掌药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梅氏见女儿关心自己的模样,心里倒是甜丝丝的,便是再燥热的天气,也宛如凉风飘过,舒坦极了:“好,娘都听你的。”说到这里,神色一凝,欲言又止。 温瑶见她有话想说的样子,主动问:“怎么了,娘是有什么想说的么?” 梅氏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其实今天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同你说。” “娘,跟我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梅氏也就直言了:“我今天晕倒时,好像听着你爹爹的声音了。宫女说,当时有个路过的太医院大人,救下了我,只走得早,我还昏迷着,没看清楚。应该就是那人。” 温瑶愣了一愣,旋即失笑:“娘,你会不会当时迷迷糊糊的,出现幻觉了?” 梅氏屏息:“绝对不是幻觉,我听那人在耳边教宫女怎么救我,给我喂药喂水,那分明就是你爹爹的声音。” “……那可能是那人与爹声音相似?毕竟连相貌相似的都很多,声音相似的也不少。”温瑶还想说,爹怕是早抛尸于东南之地了,又怎么会出现在京城,而且还是在皇宫内? 梅氏却执着地摇头:“不会,我与你爹爹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怎么会连他的声音都分辨不出来?那声音,就是他。而且我事后又问过身边宫女,那人的年龄与外表,与你爹也相当。”说到这里,又扯住温瑶的衣袖,声音夹杂了几分期待: “二娘,你是不信娘么?娘真的不是幻觉,也绝对不会听错。” 温瑶还真的不太信,不过娘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打消娘的希望,只能说: “那娘打算如何?” 梅氏早就度量好了:“我问过今天身边那个宫女,她也认不出那大人是谁,估计不是个经常进宫的。你既然原先供职于太医院,在太医院肯定熟人也很多,不妨打听一下,今天有哪些太医院的人进过宫。” 温瑶见她坚持要找出那人,便也就点点头:“好,那我先打听一下。” 也罢。找出那人,让娘早早死了心也好。 …… 温瑶托了口信回太医院,请桑落葵帮自己打听了一下,然后让宝顺去太医院要回话。 两日后,桑落葵便让宝顺递了回音给温瑶。 当日那个时辰进宫的只有方太医,还带着个医士助手。 温瑶在太医院就与方太医打过两回交道,已经五十多了,比自己爹爹年龄大太多,长相也完全不像,声音就更不像了,应该不是救了娘的那个太医院官员。 这么说,兴许是方太医身边那个医士了。 再一问,才知道那个医士是新进太医院的,好像叫荆芥。 而且,还是刚从潭城来京城,是被元谨带回来,推荐给太医院的。 宝顺见温瑶对那荆芥先生有兴趣,又将荆芥在潭城立了军功的事以及在潭城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 温瑶呼吸凝住。 若是这样,那就真的是巧了。 那荆芥之前居然在潭城生活,而且还因为意外受伤,失去了大部分记忆,找不到家人了。 最重要的是,还通晓药理。 才会进入潭城军营,然后进了太医院。 所有一切,都与爹不谋而合。 难道,娘真的没猜错? 她马上拉了宝顺:“我能不能跟那位医士见一面?” 宝顺一怔,道:“掌药你如今身在宫里,那医士人在太医院,怕是有些麻烦……不过,平邑王应该能帮你们安排。可…平邑王若问起掌药为何要见那位医士,小奴如何回答?” 温瑶顿了顿,说:“你就对平邑王说,我怀疑那位荆芥先生与我关系不浅,平邑王自然会明白。” …… 次日上午,宝顺就来了尚食局,说是平邑王都安排好了,让温瑶晌午之后,去东华门附近紫阳园的临水亭子内,到时候,就能看见荆芥先生。 正午,温瑶连午膳都没用就疾步朝紫阳园走去。 紫阳园因靠近进出宫闱的东华门,又比较小,向来清净,没什么人,此刻晌午时分,更是静谧一片。 温瑶进去后,直奔临水的小亭,还没进去,远远就看见厅内站着个身影。 一身太医院医士的青衫,衬得身形清瘦挺拔,气质干净,不像是混迹官场的人,倒有些像山野名士。 荆芥听见脚步声,转身望过来,看见温瑶,脸色一动。 她正对上男子的脸,脚步一缓。 男子五官俊秀,虽然年龄不算轻了,却还是自有一番风姿。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就如当初看见梅氏一样,温瑶心里涌起一股熟悉的亲切感。 而荆芥盯着温瑶的目光,显然也是动容了一会儿,似乎勾起了什么心绪。 半晌,才主动迎下台阶,脸上满满是怀疑: “你是平邑王让下官见的温掌药?” 温瑶抓回游思:“是。你就是太医院的医士荆芥先生?” “正是在下。不知掌药找下官有什么事?” 温瑶反问:“听说荆芥先生是平邑王带回京城的,之前在潭城军营做军医,但也不是潭城人士,而是因为在东南一带遭逢意外,失去记忆,找不到家人,才在那儿逗留至今?” 荆芥先生喉结一动,有些受惊地身体往后退了半步:“……温掌药为何要如此巨细靡遗地打听下官的经历?” 温瑶见他看着自己就像看着女色魔一样,无奈走近一步,直视他面容:“我爹爹叫温天孝,金陵府利川县盘山村药户,也是在潭城出了意外,几年了,至今找不到。而且我家是药户出身,我爹爹自小接触各类药草,通晓药理,与您的年龄,也相当。” 荆芥脸皮一颤,抬起脸直直看向温瑶: “你的意思是……下官有可能是温掌药的……爹爹?” 温瑶点头,又说: “实不相瞒,我娘亲如今也身在宫里,正是前两日您在宫里无意救下的那位中暑的宫人梅娘子。娘亲因为听见你的声音,觉得你与我爹爹声音一样,我才会请平邑王安排你我一见。弄个明白。” 第302章 羞涩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荆芥半天没说话,又似乎有些怀疑: “你现在看见我了,我是不是你的父亲,你应该是很清楚了。但怎么听温掌药的意思,你似乎还不是很清楚?” 温瑶抿唇,难道说自己与父亲根本没见过面,其实真正的温二娘,早就不知魂归何处了? 温二娘给她残留的关于父亲温天孝的记忆,也有限,她一时也没法百分之一百确定,眼前的荆芥,真的就是父亲温天孝。 她只能随口也胡诌起来:“实不相瞒,我父亲离家后,我便被叔叔婶婶嫁去了镇上乔家为妾,后来被乔家送回娘家,我一时想不开,上吊自尽,虽勉强被救回来,但伤了脑子,与您一样,也是有许多往事记不清楚了。所以,我真的一时没法确定,您就是我爹爹。” 荆芥见她年纪小小,竟然有这样的身世经历,情不自禁攥紧了手指,脸色变得沉重,眼中又浮现出恍惚: “可我……也是完全记不起来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想不起自己的任何事情。” “不知荆芥先生当年是出了什么意外?”温瑶没有急躁,做了手势,与他一起进了亭内,坐下来,开始抽丝剥茧。 “我当年醒来时,躺在潭城郊区一个小渔村的一对老年夫妇家中,之前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那对老夫妻告诉我,是从海滩上将我救回来的,看见我时,我昏死在沙滩上,许是因为海浪,身上的衣服也褴褛不堪,什么都找不到,证明我身份的东西都没了……”荆芥回忆着当年的事。 温瑶眉心一跳,坐直身体: “我爹当年也是在潭城做营生,随船队出海,结果船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空气凝固。 两人对视一眼。 心里都知道,两人是父女的可能性又加大了不少。 基本上,就是了。 温瑶看着情况,低声说:“今晚亥时正,还是这里。我会带梅娘子来与荆芥先生一见。” 荆芥明白她的意思,顿了顿,点头。 … 夜色如墨。 两个身披黑色风衣的纤细身影,一前一后,朝着紫阳园匆匆而去。 两人显然对宫中地形很熟,也完全知道这个时辰哪里有禁卫,避开有人的地方,从小道径直进了紫阳园侧门,然后朝水边亭子走去。 走在温瑶身后的梅氏临近亭子,却脚步放缓了,末了,还停了下来。 温瑶听身后脚步消失,也停住脚步,转头看见娘的举动与神色,知道她的心思,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轻安抚: “没事的。 有我在。” 她知道,娘既怕荆芥先生不是爹爹,空欢喜一场,但又怕真的是的,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梅氏被女儿鼓舞后,才点点头,由女儿牵着,进了亭子。 亭子里,荆芥早来了,听见台阶有人上来的步履,转过身。 梅氏看见对方的第一眼,温瑶就感觉握着的手狠狠颤,随即,梅氏身子便往下滑了数寸,死死捂住嘴,却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滑: “天孝——” 刚才温瑶对她说,已经找到了那个救她的医士,并基本确定,那男子十有八九,便是爹爹温天孝,约了今晚在这里见面,她本还有些恍惚。 虽然她那日确定听到的声音,确实是相公的。 但如今真正告诉她,夫婿真的就在宫里,还活着,她又胆怯了。 此刻,亲眼看见多年没见,以为死在潭城的夫婿,就站在面前,她再也忍不住了。 温瑶心里一跳,果然,荆芥先生就是自己的父亲,温天孝。 那边,温天孝倒是三人中最错愕的。 他真的完全记不起面前的宫人是自己的结发妻子。 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梅氏来之前听女儿也提过,说温天孝失忆了,正是因为,这几年才没有回盘山村,此刻看他望着自己的神态,确定真的是如此,眼泪愈发是扑扑往下掉得汹涌。 丈夫看她的眼神,果真像个陌生人。 丈夫是真的不记得她,不记得他们的儿女了。 温天孝看梅氏这副难过的样子,一下子手忙脚乱,慌了神,走过去几步,准备伸出手,却又怕唐突了,手悬在半空: “梅娘子不要伤心。保重身体。” 梅氏见他称呼自己‘梅娘子’,更是说不出的满心难受,勉强止住心酸,泪汪汪地凝视面前的男子: “你果然不记得窈娘了?一点点都不记得了?” 窈娘,是梅氏的闺名。 温天孝心里一动,勾起几分熟悉,但还是没有太深的印象,最终只道:“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梅氏更是泫然欲泣,温瑶对娘低声安抚:“爹爹落海后遭海浪撞击,保住一条性命都是难得,失忆的事情,慢慢再治吧。” 梅氏这才神色松弛,吞下眼泪,也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命留着就是好的。 “所以,我真的是梅娘子的相公,是温掌药的父亲?”温天孝在一旁忍不住开口,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梅氏凝视着丈夫,眼眸里闪烁着盈盈波光:“你叫温天孝,我叫梅窈娘。你我十二便相识,十七结发成夫妻,育有两儿两女,你一向待我宠溺疼爱,我也将你视若毕生良人,指望能在山水间相携一生,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变故。” 温瑶又大概将温天孝让长子代替侄子去参战,导致梅氏因长子战死,生下四郎后负气出走,温天孝从此出外寻妻,还在外地出了意外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温天孝久久没说话,对于温瑶说的关于自己的事,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感觉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末了,才深吸口气: “若是如此,是我的错。是我太注重孝道,却忽略了身边至亲,没照顾好你们。” 顿了顿,望向梅氏:“……对不住,这几年让你颠沛流离。放心,今后,我一定好好尽到为夫之责,不会再让你伤心,…窈娘。” 最后一声窈娘,唤得有些生涩,甚至还有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羞涩。 第303章 这奖励,平邑王可满意?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毕竟,突然多了个妻子。 而且,这妻子还是个美妇人,虽是徐娘之年,却风韵十足。 这些年浪迹在外,他从没接触过女人。 此刻,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 梅氏见他道歉,眼圈再次红了。 之前的丈夫若是肯说几句软话,她又何至于气得离家出走? 当年的温天孝,就是太过注重孝道,生怕被人说道,才依了婆婆的意思,让长子大朗去代替侄子参军,事后大朗战死,他也毫无后悔,引发夫妻两人的争执。 没料丈夫这一失忆,竟也是想通了不少事,性子也变了些。 …… 时辰不早,三人怕被人发现,才分开。 温瑶与梅氏先离开了紫阳园。 一路上,梅氏想着丈夫还在世,又能一家里人相聚在宫里,禁不住笑,但一想到丈夫完全记不起她与儿女,刚才对着自己也是陌生人的态度,又百感交集,满脸都是忧愁。 温瑶知道梅氏想什么,安慰:“爹爹也不是没有康复的可能。我问过他,他在海难中头撞击了船身,脑子里有了淤血,方才有失忆的情况。我这段日子会尽量调制些活血化瘀的药给爹爹服用,另外还有别的法子……” 梅氏马上问:“还有什么法子?” “娘与爹爹尽可能多见见面,一来,可以说说以前的事儿,可以促进爹爹的记忆,二来,”温瑶冲着娘一笑,“爹娘也能多增进一些感情。” 梅氏脸上飞起一抹绯霞,笑斥女儿一声,却又道:“可如今我身在深宫,你爹爹在太医院当差,也不方便见面,若被人晓得,怕是会犯了宫规。” “不妨,每次爹爹与娘见面前,我都会让人安排好,挑好时辰,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梅氏明白女儿的意思,脚下步子一缓,平邑王是会帮忙安排。 今晚她与丈夫私下在紫阳园见面,应该也是平邑王帮忙。 平邑王对女儿倒算是细致周到。 这本不是他该做的事,却也做了。 …… 次日傍晚,夕阳西下。 温瑶刚在尚食局整理好当月的药材入库记录,就被宝顺叫了出去,说是平邑王今天进宫了,这会儿紫阳园等自己。 温瑶去了紫阳园,正碰上门口看守着的沈墨川,颔首打了个招呼,只听沈墨川低声: “爷在亭子里等温掌药。” 她一垂眸,示意自己晓得了。 进了园子,离亭子还有几步之遥,便看见亭子内影影绰绰浮现出熟悉的颀长身影,正背着手在等着。 她走过去两步,在台阶下请了个安: “平邑王安好。” 厅内男子身影一凝,继而弯唇,语带调侃: “温掌药什么时候这么识礼了。” “平邑王笑话了,奴婢在这宫里行走一向小心谨慎,哪里敢不识礼。” “行了,进来吧。”元谨没耐心跟她磨叽,声音多了两分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急躁。 他从潭城回来后,还没跟他碰过面。 这么久没看见她了。 光是刚才听到她走近的脚步声,竟是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这才慢慢上阶,走进亭里。 元谨走近两步,好生将她从头到脚端详了一番,才微微一蹙眉:“怎么感觉瘦了点?” 她抿唇:“没有啊,还不是那个样。” “怎么会,感觉脸都瘦了小半圈。”他干脆走到她跟前,抬起手至,便肆无忌惮地捏了她下巴,指腹还在她娇嫩肌肤上磨蹭滑去。 她屏住呼吸,真的是自己瘦了还是您想趁机吃豆腐啊? 不经意地抬起手将某人的爪子柔柔扯下来: “真的没有,平邑王有空的话,下次得找个太医去瞧瞧眼睛。” 他见她讽刺自己,没有生气,薄唇反倒轻微一扬,添了几分宠溺,这才进入正题,沉了沉眸: “荆芥先生真的是你父亲?” 听了她让宝顺传了几回话,他也很是惊讶。 温瑶也就点点头:“没错。说起来,这件事我还要谢谢五爷,若不是五爷带回了我爹爹,我们一家人也不会相聚。” 元谨脸上露出些意味深长:“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是你爹,只想着他立下大功,又懂药理,年龄也正是男子盛年,屈居在边城军营当个军医,未免可惜了点。” “总归,五爷不仅是大晋的福星,也是我们温家的福星。”温瑶嫣然一笑。 难得被这小女人夸赞,男人显然很受用,俊容舒展开来,倾身几寸,越发离得她紧密,嗓音低迷,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既如此,对你命中福星可有什么奖励?” 她能嗅到他袍子上被熏过的龙涎香,便是隔着紫袍,也能触到他袍下身躯的灼热,一下子,也差点乱了,又赶紧深呼吸几口气,告诉自己别被男色迷昏了头,这可是在宫里,后退半步,笑: “五爷如今可是朝上的大红人,还用我奖励?” “用。”一个字,清铿有力。 温瑶没打岔打过去,一怔,见他灼灼盯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回答,无奈:“那五爷要什么奖励?奴婢可没高官厚禄给您,一个月的俸禄,也还不够您出去打个牙祭。” 他顺手将她皓腕一捉,将她整个人拎到怀里,低沉了声音: “本王要什么奖励,温掌药应该清楚。” 便是封王后,他私下与她相处也是自称“我”。 现如今忽然间,换了称呼,一番话平添了几分霸道。 却无端端的,更加撩人。 她心脏一动,就像被他用手拨弄了一下。 哪里会不清楚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害,男人。心里不就是那点儿花花肠子? 算了算了。 给他点甜头吧。 反正这次也确实该谢谢他。 她粉唇轻轻一咬,抱着豁出去的心情,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印了一下。 香软的唇印在他脸颊上的一瞬间,浑身就像过了闪电般,后背沁出几滴热汗。 便是在沙场上遇到变数,也不及眼下这么激动。 说实话,他本想着只是让她抱抱自己。 毕竟每次亲近她,她都会闪躲,却没想到她这次给了他的这么大的甜枣。 与此同时,她已松开,睫毛一闪,就像刚才没发生任何事:“这奖励,平邑王可满意?” 岂止是满意。他心火上来,将她抓过来,头一俯,覆上她刚挑得自己半生不死的唇瓣。 第304章 不识抬举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原本娴柔静谧的夜风,仿若沾染了几颗火星,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良久,她才将他推开。后退两步。抬袖擦去他留下的印记。 他也恢复了冷静,瞥一眼小女人被亲自亲得粉红霏霏的脸蛋,总算压下心头炽,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可惜,你爹爹如今失忆,记不得许多事了。” 温瑶恢复能力也很快,马上当做没发生任何事,眼眸澄明:“能活着,已经是老天爷给温家的福气了,至于失忆之症,我会让爹爹慢慢医治。治得好,自然好,治不好,至少我们一家人也团聚了。” 元谨眉眸添了赞许。 他就是欣赏她性子里的这一点,遇着再麻烦的事,都能从容面对,不慌不忙。 宛如徐徐清风,能化任何棘手为绕指柔。 & 在元谨的安排下,温天孝被安排随太医进宫当差时,趁机与梅氏又见过几面,每次也都有元谨派宝顺在附近守着,所以每次也没出过事。 这天,梅氏再次去了紫阳园。 紫阳园内,温天孝早早在那里等了,看见梅氏过来,迎上来: “来了。” 因为已见过几次,他对梅氏少了一点拘束。 梅氏点头,拎着篮子过去,进了亭子,将盖子揭开: “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糕点。” 说着,端出几碟尚余热气的松子糕,还配了一壶金银花茶。 以前在家中,丈夫就喜欢吃松子糕,然后配上金银花茶。 家里那会儿药田里便种了金银花,直接摘来清洗了就是。 女儿说了,除了经常要对丈夫提一提旧事,最好还能做些以往他喜欢吃的喝的,这样或许也能帮助他快些恢复记忆。 温天孝看着眼前的小食,心头暖暖,望向梅氏:“我以前喜欢这个?” “嗯,”梅氏点头,亲自给他斟了茶,递过去。 温天孝忙伸手去接,不慎碰到了梅氏露出半截儿的细嫩手腕,不觉像触电一样,下意识弹回来。 梅氏虽然是村妇出身,但天生丽质,本就显年轻,嫁到温天孝后,也没吃过什么苦,温天孝对她一向宠在掌心,药田里的活计从不让她插手,就算家务活,也是自己能做就能做了。 所以梅氏皮肤一向白皙细嫩,并不像乡下妇人。 加上后来又进了宫,成了太子身边最得宠的红人,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这几年,愈发是保养得好,便是说只有二十七八,也是叫人相信的。 梅氏见丈夫就跟婚前看见自己那样难为情,不禁笑,笑完了,又未免有些叹息。 也不知道丈夫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才不会将她这个妻子,一直当成陌生人。 明明是结发多年、同床共枕的夫妻,如今却相敬如宾,宛如生人,这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温天孝喝了几口茶,又尝了梅氏给自己亲手做的松子糕,时辰不早了,才准备离开,临走前,又看一眼梅氏: “剩下两块,我能不能带走?” 这是她为自己做的点心,他不想浪费了她的心意。 梅氏心头一动,有些暗淡的面容上露出笑容,马上点头,用油纸将剩下的两块松子糕包好。 温天孝接过来,小心翼翼塞进了自己袖袋里,才看一眼梅氏,先离开了。 轿子回太医院的一路上,温天孝在轿子里一路揣着梅氏给自己做的松子糕。 糕点早没了温度,但揣在身上,却感觉热乎乎的。 这么些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妻子,儿女。 虽然还不记得了,但他相信慢慢的,肯定会找到那些记忆。 轿子在太医院门口停下来。 温天孝刚下轿,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人喊住: “医士留步。” 他一转头,看见一个脸熟的婆子走过来,不觉脸上的暖意一止,打起精神: “严妈妈怎么在这里。” 严妈妈正是那阮芸翘身边的贴身婆子。 阮芸翘在潭城旅居时,也带着这严妈妈,对他死缠烂打时,也多半是派严妈妈过来送些吃的喝的。 他早知道阮芸翘也跟着回了京城,也猜到阮芸翘会再来找自己,只没料到这么快。 严妈妈一瞧见温天孝,眉开眼笑着就走过来,施了个礼: “先给荆芥先生道喜了。您得了平邑王的提拔, 进了太医院,奴婢家的主人还不曾亲自恭贺一声,得知您这边已在太医院安定下来了,才遣奴婢来问候问候,看您这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 温天孝垂眸:“殷夫人客气了。我这边吃穿用度,都是由太医院配备的,很齐全,不用操心。” 严妈妈见他还是一贯的字里行间都是保持距离,也习惯了,只一笑:“哦,如此便好,那奴婢家主人也不用担心了,本来想着荆芥先生初来京城,怕是会不习惯呢。” “有劳殷夫人操心了。若无别的事,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进去了。” 严妈妈见他避之不及,更先前在潭城更加抗拒,不禁皱眉。 还真是不识抬举! 自家主人可是贤妃的嫡亲妹子啊,一般男子,谁不想巴结? 也不知道主子怎么就迷上这种心眼儿实、不知好歹的男人。 ……不过,也可能正是这高傲样子,才得了主子的欢心吧。 她惦记着主人的吩咐,按捺住脾气,忙喊住:“荆芥先生稍等。” “严妈妈还有什么事。” 严妈妈笑着说:“主子说了,想亲自恭喜您一声,知道您后日休沐,约你后日在京城西城的迎宾楼见一面,请您吃一顿便饭。” 温天孝见阮芸翘连自己哪天休沐都调查清楚了,不禁眉心一簇: “殷夫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休沐日还有别的事忙,恐怕是没法前去。另外,殷夫人也不必特意请在下吃饭。恭喜之意,在下知道就行了。” “您可救了我家主子的命,主子说了,这份恩德,别说吃饭,便是用更大的事情报答,又有什么关系?”严妈妈话里藏话,分明是说,便是阮芸翘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 又不等他说话,一撇嘴,说: “荆芥先生初来京城,一无亲人,二没友人,更无家室能回,休沐日能有什么事?总不是想找借口躲着主子吧?” 第305章 哪一路的妖精?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天孝不想得罪了阮芸翘,但也实在不想让阮芸翘继续抱有希望:“不敢。只是在下真的有事。在下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严妈妈了,告辞。” 说罢一抱袖,先进去了。 严妈妈皱眉看着温天孝进去,走到门口,让守门的叫了个人出来。 不消一会儿,太医院里的一个负责文书的吏目小跑出来,看见严妈妈,猜到是为什么来的,过去打了个长躬。 严妈妈将这吏目一边儿,小声说: “怎么样,荆芥先生这段日子在太医院如何,有没什么事?我看他刚从外头回来,怎么,是又进宫了?” 这吏目,是自家夫人买通了帮忙盯着那荆芥的。 荆芥的一言一行,吏目每次都会上报给严妈妈。 方便夫人知道荆芥的举动。 便是荆芥哪天休沐,也是这吏目说的。 说来,自家夫人对这荆芥也是够痴迷,够上心了。 吏目也就点点头,低声回禀:“荆芥医士平日在太医院很是低调,除了当差,就是吃饭睡觉,与人也不怎么交流,从不出太医院。今日又随太医去宫里了,其实这段日子太医们经常会带他进宫给贵人们问诊,也算是十分看重他了。估计是瞧着平邑王的面子。” 严妈妈眯眸琢磨,这样说来,荆芥先生除了在太医院也就是进宫,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事?他在京城又没有家室亲眷,甚至连个友人都没有,休沐日能去哪里? 无非是找借口,拒绝自家夫人。 她蹙蹙眉:“好,我知道了。那就劳烦你再多盯着荆芥先生。有任何事,再同老奴说。” …… 两日后一大早,太阳刚升起,一辆马车缓缓到了太医院大门口的对面。 马车内,阮芸翘掀开窗帘一侧,悄然往对面的太医院看去: “你确定他今天真没什么事?” 严妈妈深知主人心意,低声: “荆芥先生在京城一无家室,二无朋友,休沐日能有什么事?肯定待在太医院。等会儿奴婢将荆芥先生叫出来,荆芥先生见主人您都亲自来邀请,也不会拒绝了。” 阮芸翘点点头。 又等了会儿,时辰差不多了,严妈妈正要落车,去也找人请荆芥出来,两人却见太医院大门走出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荆芥,穿着外出的便服,显然是要出去,与守门的打了声招呼,便朝西边径直走了。 阮芸翘眼色一动,有些不满地瞪一眼严妈妈: “你不是说他今天休沐根本没事儿,肯定会待在太医院吗?瞧他这会儿不就出门了?” 严妈妈也是一愣,却马上勒令车夫:“跟上。” 然后对着阮芸翘道:“不如去看看他去哪里。” 阮芸翘也便就哼嗯一声,默认了。 … 马车慢慢尾随在温天孝身后。 一直到了南城最热闹的一条街。 这条街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道之一,聚集了不少吃喝玩乐的店铺,商贩云集。 阮芸翘看见前方的温天孝身子一转,进了一家店铺。 所以说他今儿休沐日出来,就是为了跑来南城买东西? 因为隔得远,她看不清那店铺是卖什么的,转过颈吩咐严妈妈:“你过去瞧瞧。” 严妈妈嗯一声,立马就下了车。 过个两刻钟,才匆匆回来,上了车。 阮芸翘迫不及待:“怎么样?” 严妈妈脸色有些不好看,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说:“那是九霄斋。” “九霄斋?”阮芸翘一惊,“他去那儿买什么?买了什么?” 九霄斋是专门卖女子饰物的店铺啊。 荆芥一单身汉,去那儿买东西? 严妈妈压低声音:“奴婢找店铺里的掌柜打听了,荆芥先生前几日在他们店里订了个九曲玉蝶簪,今天去取。 ” “……什么?他订这种女人物件儿做什么?”阮芸翘差点儿拍案而起。 “应该是送人的。”严妈妈犹豫了一下,补充:“而且那九曲玉蝶簪是九霄斋的老板亲自纯手工制作,价格不低,看得出,荆芥先生送的那个女子……定然十分看重。 “送给谁?”阮芸翘脸色十分难看,又掺杂了妒恨。 不可能啊,他无家无室,在潭城,她也派人调查过他周围,与女子也没什么交往啊。 现在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就更不可能和异性有往来了吧? “奴婢也不知道……但眼下这情况,荆芥先生定是有相好的女子。”严妈妈无奈。 阮芸翘一口气咽在喉咙管。 如何也无法接受,自己一见倾心,从潭城跟回京城的男人,居然有了相好。 那个敢与她抢男人的女子,究竟是哪一路的妖精?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应该是荆芥先生来京城才认识的。 可是短短日子,他是在哪里认识的那女人? 念及此,阮芸翘气急败坏,有种到嘴的肉被人抢了的气愤。 她年轻开始守寡,孀居多年,好不容易瞧上了个入得眼的男人,想要招揽为婿,没料倒是出了个情敌。 严妈妈看出主人心思,琢磨着: “那荆芥先生进京后,出入地儿总不过宫廷与太医院这两点一线,不如奴婢再派人盯着荆芥先生。看看那狐狸精是谁。” * 几日后,夕阳西下,紫阳园内。 梅氏跟往常一样,得了信后,匆匆过来。 温天孝在亭子里早早等着,见她来了,有些腼腆地说: “这会儿将你叫过来,打扰了。” 梅氏也习惯了丈夫这段日子对自己的客气,摇头: “没事。你今日又进宫了?” 温天孝点头:“嗯,随方太医进宫去给一位老太妃诊脉了……趁机来见见你,顺便将这个送给你…” 梅氏一疑:“什么?” 温天孝从袖袋里将一个精致的缎面小荷包掏出来,递给梅氏。 梅氏一看那缎面小荷包上绣着的“九霄”两个字,脸色一动,猜到几分,再拿出里头的九曲玉蝶簪,不禁吸口气:“这是京城有名的九霄斋里的簪子?” 温天孝没看梅氏的眼睛,默默点头。 “……你这是送给我的?”梅氏将簪子拿在手上细细观赏着,看这手工,应该是特意订做的。 第306章 准得告她一状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九霄斋的饰物价格本就不菲,专门订做,更昂贵。 这么一个簪子,只怕去了他大半的积蓄与俸禄。 温天孝再次点点头:“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瞧你头上戴了好几次蝶形簪花,想着你应该是喜欢蝶形头饰,又打听到九霄斋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饰品店铺,便去给你订做了一支。” 梅氏一时说不出话,没想到他会给自己买头饰,心头又暖又欣喜,半晌才说:“这太贵重了。你刚来京城,上下都需打点,一下子为我花了这么多钱,太浪费了。” 温天孝看着她,酝酿了会,才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你相公,就算为你花再多钱也是应该的。而且你上次不是也给我做了松子糕么?没事,银子就是用来花的,花了再赚就是。最重要的是……”顿了顿,声音越发低: “窈娘你高兴。” 梅氏听了,心头甜软一片,目光落在簪子上: “那劳烦你帮我戴上。” 温天孝脸色一动,高挺鼻梁上添上一抹潮红,走到妻子背后,将她一缕乌发撩起,将簪子佩戴了上去。 … 因梅氏还有差事,又是白天,两人这次见面没耽搁太久,便分开了。 与平时一样,两人未免被人发现,会怀疑,一前一后地走。 待梅氏先离开紫阳园,温天孝在原地待了半刻,才离去。 就在他朝东华门走去的同时,身后不远处宫墙下, 一个身形瘦小的年轻太监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露出几分阴森。 …… 天气渐热,这日一大早,梅氏便带着祥丙宫的两个宫人一同去了内务府那边,去给太子亲自挑拣起居物事。 入夏后,太子一干生活起居物事,从床褥到毯子,都要换了,梅氏身为乳母兼祥丙宫掌事的,每年都是亲自操办才放心。 一路上,正经过一处宫道,却见前面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虽打扮奢丽,又前呼后拥着,有不少宫人陪同,但看样子,却不像是宫里的贵人。 梅氏步子一缓,身边的宫女小声道: “好像是贤妃的妹妹殷夫人。” 梅氏自然也知道这个殷夫人阮氏。 身为贤妃唯一的娘家嫡亲妹妹,偶尔会进宫陪陪贤妃。 还在宫里碰见过两次。 不过每次都只远远见着,也没怎么说话,至多是相互行个礼,便擦肩而过。 今儿怕也是被贤妃召进宫的。 不过倒也奇。 贤妃的宫殿不在这附近,按常理,阮氏应该不会经过这里。 不过,既撞了个正,梅氏便就带着身边两名宫人迎上去,轻轻一屈膝,行了个礼: “殷夫人有礼。” 阮芸翘看着面前的梅氏,上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她垂下的头上,正看见那支手工制的九曲玉蝶簪,蓦的,目色浓郁下来,攥紧手心。 那九霄斋的饰物最是独特,其他店铺是仿不出来的。 梅氏头上的这支簪子,就是出自九霄斋。 前天,严妈妈派去盯着荆芥先生的小太监给了回音,说是荆芥先生又随太医进宫了,出宫路上,托词去了紫阳园一趟。 那小太监本想跟进去,谁知紫阳园门口竟是有太监守着,不让人进,说是平邑王的意思。 小太监只得在外头不远处的宫墙下守着。 最后,竟看见太子乳母梅娘子出来了。 再过一会儿,才看见荆芥先生出来,从东华门离开了。 所以说,荆芥先生是与祥丙宫的梅娘子私下见面去了…… 他那个相好,很可能便是梅娘子。 本来阮芸翘还不太相信,今儿正好进宫与姐姐说话,趁机找了过来,一看到梅氏头上的那个簪子,便彻底确认了—— 荆芥先生背后的那个狐狸精,还真的就是这梅氏。 他跑去九霄斋订做的簪子,也是送给梅氏的。 两人居然还在宫里无人的小园子里幽会…… 也不知道是怎么勾搭上的。 梅氏见阮芸翘一直就这么盯着自己,也不吭声,心里一动,抬眸打破静寂: “殷夫人?” 阮芸翘这才狠狠拉回思绪,压下嫉恨,又带着审视的目光端详了一番面前的妇人。 这梅氏虽然比自己还大几岁,但风韵十足,身形窈窕,面若桃花,皮肤白皙,看着倒是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可能长期在宫里生活,气势仪态,更是宫外的人比不上的。 也难怪将荆芥先生勾了魂! 身为宫人,竟不安于室,淫、乱宫闱,在宫里与男子私会。 只可惜没有证据,不然准得告她一状。 其实,就算有证据,她也不好声张,若梅氏有事儿,那荆芥先生岂不也得跟着被拖下水? 这么一想, 也只能暂时放这狐狸精一把了。 想着,阮芸翘收回心思,只福了一福: “这不是太子身边的梅娘子么?许久没见了。……诶,你这头上的簪子倒是好看,不知道是哪里购入的,还是主子赏的?精美得很。” 梅氏见她独点了自己头上的蝶簪,不觉一动,却也只缓道:“殷夫人谬赞了。小手工玩意而已。戴着玩玩。只是自己托人去外头采买回来的。” 阮芸翘见她不承认,手一挥,示意身侧人都退下,又望向梅氏两侧的宫人:“我同梅娘子有几句私房话想说说。” 梅氏眉一跳,本就觉得今天撞见阮芸翘有些奇怪,再听她刚才阴阳怪气的那么一番话,现在更是想单独与自己说话,更是心里有几分猜测,只吩咐两人先去内务府等自己。 等周围宫人都散去,梅氏才主动说:“殷夫人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阮芸翘也就不客气了:“梅娘子是照顾太子的人,在宫里也是自有一番地位的,不过,既是被主子看重,就得做些自重的事,可别辜负了主子的厚爱。” 梅氏眼色一沉:“奴婢实在不懂殷夫人的意思。” “你与太医院的医士在宫中私会,非得我说那么清楚?你这头上的簪子,也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吧。梅娘子是自恃是太子跟前的红人,便无视宫规?” 第307章 帅大叔还是很吃香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梅氏心里重重一个弹动,没想到阮芸翘竟知道了这件事。 其实,她也明白,纸包不住火,自己与丈夫私下想见的事儿,迟早恐怕会被人发觉。 只是没想到竟是被阮芸翘这个宫外人知道了。 这便只有一个可能,阮芸翘… 怕是盯着丈夫或者自己,才能发现这件事。 她与阮芸翘先前并不熟,又无冤无仇的,阮芸翘盯着自己做什么,那就是盯着丈夫了。 这阮芸翘盯着丈夫做什么? 莫非…… 梅氏心念一转,清楚了。 这位殷夫人怕是对丈夫有意思。 丈夫是从潭城回来的。 若没记错,殷夫人也是刚刚在东南之地游山玩水过一阵,旅居过。 指不定是在那儿认识的。 丈夫虽然年纪不轻,不是小伙子了,但正是男子盛年,相貌不俗,引得这贤妃嫡亲妹妹春心大乱,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梅氏脸色不禁降下阴云,扎紧了手指,好不容易按捺住心绪,抬脸镇定道:“奴婢不知殷夫人说什么。奴婢安守本分,从未逾越过规矩。奴婢还得去为殿下办差事,若无旁事,就不奉陪了。” 阮芸翘见她咬死不认,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她纤背就低斥: “别仗着自己是太子跟前的人,就秽乱宫廷,若再勾引荆芥,我准得告你一状。” 最后一句话一出口,梅氏更是确认了,阮芸翘果然对丈夫有意思。 她步子一顿,回头,冷冷注视阮芸翘: “捉贼拿赃,捉奸要拿双,殷夫人可有证据?若是无凭无证就空口白牙毁我清誉,我也得去殿下那儿为自己讨个公道!” 阮芸翘见她搬出太子,恼羞成怒:“别一口一个殿下,你若是犯了这丑事,太子殿下也保不住你!” “奴婢敢对天发誓,绝未作出什么丑事,”梅氏一字一顿,她与自己相公见面,天公地道,算什么丑事?又望向阮芸翘,唇边浮出冷笑:“倒是殷夫人你,身为贤妃亲妹,寡居之身,本该端庄自持,如今却为了一个太医院的医士跑到宫里来撒野,不分青红皂白审问别人,又知不知道丑为何物?” 阮芸翘虽也知道这梅娘子是太子最敬重依赖的人,如今又是掌管祥丙宫内务的一把手,却没料到她竟这般嚣张,竟是敢这么埋汰自己,受了惊地推后两步:“反了,还真是反了,一个皇家奴婢而已,竟敢如此嚣狠……” 梅氏静静:“窈娘确实只是个奴婢,可殷夫人却也不是这宫里的主子,且并无诰命在身,便是奴婢真的犯错,要被审查,也轮不着殷夫人你。还是那句话,若有证据,便去主子跟前告奴婢。若无证据,殷夫人就是红口白牙诬陷人,奴婢好歹也是东宫身边的女官,殷夫人诬陷奴婢,也是在泼太子与皇家的脏水,奴婢绝不会善罢甘休,任人踩踏,除了太子,奴婢也会去贤妃那儿叫屈!贤妃娘娘掌理后宫,办事从来清严公正,奴婢也信她定会还奴婢清白,给奴婢交代!” 搬出太子当挡箭牌就罢了,现在还搬出姐姐压自己。 阮芸翘没她嘴厉,又气又惊,半晌讲不出话。许久才狠狠道: “好,你这狐狸精还真是厉害的紧!好,总归你小心点!要是再让我瞧见你有一丝行差踏错,勾引外男,我定轻饶不了你!” 说着,拂袖离开。 梅氏看着她背影消失,目色一点点沉暗下去,良久才朝内务府的方向走去。 * 几日后,皇宫内的天色快黑下来。 温瑶匆匆来了祥丙宫,走到拐角宫巷内,看见早已在里头等着自己的梅氏,走过去,施了个礼:“梅娘子。” 梅氏将她拉到近旁,柔声:“怎么了,这会儿找我有什么事?” 温瑶这才附耳低声问:“爹说你这两日突然不见她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娘了,托我来问问娘。” 梅氏站直身子,轻巧一笑,也看不出情绪:“他如何得罪我了,自己还不知道么?” 温瑶懵了:“爹到底怎么惹你生气了?他这几日为了这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娘,到底发生什么了?” 娘虽然性子烈,但在宫里熬了这么些年,也不是那种轻易会发脾气的人。 尤其如今刚刚与爹夫妻团聚,爹也对昔日的事情道歉了,两人不是正和美着么? 她听爹说,前几日还特意送了九霄斋的一柄簪子给娘,娘当时还挺开心的,还让爹亲手给她戴上呢。 怎么说吵架就吵架了? 看样子还不是一般的事。 梅氏见温天孝特意找女儿来问,越发有些没好气:“怕是有人缠得紧,他才吃不好睡不安吧。” 温瑶更蒙圈了:“什么有人缠得紧?” 梅氏总算压下情绪,将阮芸翘的事说了。 温瑶听完这才明白梅氏这几日原来是吃醋了。 也没料到贤妃的妹妹竟然和爹认识,还对爹存了信息。 倒也是,爹若在现代,也是个帅大叔类型的,还是很吃香的,就算年轻小姑娘只怕也能哄得上手。 只是没想到那个什么阮芸翘竟痴迷爹爹成狂,竟然派人宫内宫外地盯着爹,发现了爹与娘私下见面,还跑来与娘喊话。 梅氏才是原配正室,被一个觊觎自己丈夫的“小三”指着鼻子骂狐狸精,让自己离温天孝远点,又不好辩解,当然心里窝了一肚子气,这气,自然也撒在了温天孝身上。 她缓过神,失笑,安抚梅氏: “娘,这与爹爹也没关系,人家喜欢他,他也没法子啊。” “他没法子?我看就是他乱放秋波,就是想和阮芸翘在一起,才勾得阮芸翘对他穷追猛打,还跑到我这里乱吠。他若是果断地斩断阮芸翘心思,拒绝了阮芸翘,阮芸翘又不是生得贱,怎么会一路从潭城追到了京城?”梅氏心里还有气。 “我不是为爹讲话,不过,现如今都是娘的猜测,也没仔细问问爹到底与阮芸翘是什么情况,就算杀头,也得有个罪名是不是?不如我先去问问爹,看他与阮芸翘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再说?不然娘与爹生了误会,岂不是正中了阮芸翘的下怀?”温瑶继续劝着。 第308章 冷言冷语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梅氏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听温瑶在这里打圆场,总算点点头。 … 两日后,温瑶就趁温天孝进宫,与他私下见了一面,将梅氏生气的原因说了。 温天孝没想到阮芸翘竟然发觉了自己与梅氏的事,还跑去找过梅氏,脸色很是难看,将自己在潭城无意救下阮芸翘,从此被阮芸翘纠缠至今的事说了。 温瑶吁口气。 难怪那个阮氏对爹穷追猛打,痴心一片。 原来是救命之恩,想以身相许。 倒也是,那阮芸翘寡居多年,人在异乡,忽然间天降个救了自己命的男子,长得还不错,自然容易动了心。 温天孝又很是紧张地问: “阮氏既然知道了我跟你娘私下幽会的事,你娘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温瑶见他并不在意自己会有事,只记挂着娘,笑了一笑:“看来爹虽然不记得娘,但还是很紧张娘的。” 温天孝被女儿勘破心事,终归有些不好意思,鼻梁掠过一抹潮红:“……她到底是我妻子。” 温瑶又注视着他:“那么,爹爹对那阮氏真的没什么吧?” 温天孝脸色涨红,都快指天发誓了:“当然没有。我对她本来就没有半点心思,只想着她是京城贵人的亲戚,也不好得罪了,才次次都尽量客气对待,现在找着你娘了,更是不可能。” 温瑶舒口气,弯了弯唇。 看得出,这个爹就算失忆了,秉性还是很专一的。 她也就说:“放心,阮氏若是想告发娘与您,早就告发了,到如今还没一点动静,要么就是没有铁打的证据,要么就是……顾着爹爹你,不想连累了你,毕竟若是告发娘,爹爹你也肯定会一起下水。所以,娘那边暂时应该是没什么麻烦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爹这段日子就尽量别跟娘见面,免得又被她抓了把柄。” 温天孝想着也确实只能如此,点点头,却又欲言又止,望向温瑶。 温瑶明白爹的心思,说:“我会对娘转告你与阮芸翘的事。娘是个明事理的,不是无理取闹的,不会再生你的气的。只是暂时得苦了你与娘,明明是夫妻却不方便见面,见个面还要偷偷摸摸。” 温天孝与梅氏的关系,毕竟还没过明面。 便是夫妻,在宫里私下见面,也不合规矩。 长期这样也不行,得寻个机会,上报一声。 温天孝脸色一定,凝视住女儿:“我与你娘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倒是你,这些年吃的苦头,爹才是真的对你不住。” 温瑶一顿,也明白,这段日子娘与爹见面,肯定提过自己的经历。 “你娘负气离家后,爹只顾着去找你娘,放下你们姐弟三人,只当留在家里,又每年寄银子给你们,你们也不会受风吹雨打,谁知道……二房居然那么对你,将你卖了当妾,还趁我失踪,那么糟践你们姐弟三人,”温天孝这段日子,每次想起这事,就辗转难眠,“是爹不好,爹的错。” 虽然他还是记不起温瑶,但一想着这些,仍是禁不住的心痛。 温瑶安抚:“都过去了,爹爹也别再多提了。” “那些事是过去了,可你与平邑王的事呢…”温天孝蓦然开口。 梅氏对他也提过女儿与平邑王的事情,连两人在民间诞有一子的事,都说了。 震惊之余,他又有些感叹,尘世之小,缘分之大。 正是平邑王赏识他,将他带回京城,将他引荐进太医院,他才能与妻女团聚,本觉得平邑王已经是命中贵人了,却没料到,女儿居然与平邑王也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温瑶低声:“女儿与平邑王的事情,也只能顺其自然。爹爹不用担心。不早了,爹爹快回太医院吧,免得被人瞧见,又是麻烦。” 温天孝也怕阮芸翘还派人盯着自己,刚给梅氏惹了麻烦,可不想又给女儿惹麻烦,也就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先离开了。 … 刚回太医院,温天孝就看见一辆眼熟的马车在门口对角处的树下停着,不禁脸色一变。 是阮氏的车子。 果不其然,严妈妈从车子上下来,朝他走过来: “医士回来了。贤妃娘娘招奴婢家夫人进宫说话,正巧路过太医院,夫人在车上,想顺便看看医士,与您说几句话。” 温天孝没想到阮芸翘今天主动来了,脸色一沉,迟疑片刻,朝马车大步跨去。 严妈妈倒是有些意外地一愣,还以为这闷葫芦会推脱呢,正想着用什么法子让他过去呢,谁知道他竟过去了。 马车内,阮芸翘透过车窗看见男人走过来,也是惊喜非常,垂下眼帘,隔窗轻柔问候:“荆芥先生,许久没见了。” 却听温天孝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冷冽的声音飘来: “虽是许久没见,但殷夫人却一直关注下官,实在让下官惶恐。” 他本来不想和阮氏撕破脸,毕竟活了这么个年龄,又常年在外漂泊,深知多个敌人多堵墙,能不得罪人就少得罪,何况这阮氏是皇亲国戚了,但得知她去找梅氏的麻烦,就实在忍不了了。 身为男子,若是连自己的妻房都护不住,还活着作甚。 何况梅氏已经为他吃了这么多苦了。 阮芸翘听了他的讽刺,不禁脸色一变:“……荆芥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下官是什么意思,殷夫人最清楚。下官当初救下殷夫人一命,纯粹是举手之劳,力所能及,不管对方是谁,都会如此。殷夫人不必想太多。今后,也请殷夫人切勿再对下官过于关心,以免孀居之身,惹了旁人说闲话,到时候,就是下官的罪过了。告辞。” 温天孝一拱袖,转身,扬长而去。 徒留马车内阮芸翘脸色发青。 这男人这段日子虽对她没什么回应,但也不曾像今天这样,说出这种冷言冷语的讽刺。 严妈妈在一旁也是倒吸口气,随后上了马车,低声: “……奴婢猜,荆芥先生忽然对您这个态度,恐是知道你去找梅娘子的事了……” 第309章强扭不甜的瓜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还能有别的原因么?肯定是这个! 阮芸翘气不打一处。 定是那姓梅的狐狸精在荆芥先生面前挑唆告状过! 她压下心头火,咬牙:“进宫。” … 崇甯宫,花园内。 阮芸翘陪贤妃坐了会儿,宫女端了茶壶上来,给两人蓄茶。 阮芸翘接过杯子,手指却一松,杯子一倾斜,热水洒到了手上,烫得一个激灵。 宫女忙附身:“是奴婢不慎,夫人恕罪……” 贤妃知道不是宫女的错,示意宫女退下去,才望向阮芸翘:“你是怎么回事,今儿一天都是魂不舍守,心不在焉。” 阮芸翘这才红了眼圈,委屈巴巴地看着贤妃。 贤妃见妹妹这幅模样,脸色一顿,也就挥袖示意身边所有伺候的都退下去,才道:“到底怎么了?不会是因为那个医士吧?” 除了那个男人,妹妹也不可能再为别的事哭了。 阮芸翘被贤妃说中心事,更是抽泣得厉害。 贤妃叹口气,有些怒其不争:“你啊,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天下男子那么多,本宫替你挑的,也都是俊才,你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你的?那个医士虽相貌是还不错,又得了平邑王的抬爱,但毕竟没什么出身,只是个低阶官员,哪里配得上你?况且还对你爱理不理。你又何必泥足深陷?” “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芸翘的性子,芸翘喜欢的,就算他是叫花子,芸翘也乐意,不喜欢的,就算他是王侯公爵,也不会多看一眼。天下男人是多,可芸翘就是喜欢荆芥先生那样儿的,”阮芸翘哭哭啼啼,“还有,荆芥先生不是不喜欢芸翘,是被狐狸精迷惑了心智。” 贤妃脸色一动:“什么狐狸精?” “姐姐可知道,祥丙宫的梅娘子也看上了荆芥先生,每次趁荆芥先生进宫,便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还在在他面前说我的坏话。如此一来,荆芥先生才对我冷淡。” “胡说八道!怎么扯到太子跟前的人身上去了?”贤妃眉间一凉又一讶,呵斥了妹妹一声,“那梅娘子是储君身边的乳母,又是祥丙宫的红人儿,宫里人人都得尊重三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姐姐,芸翘既然说出这话,肯定就是调查清楚了的,绝不敢胡说八道啊!”阮芸翘哭着站起身,便在贤妃面前跪下,“那梅氏仗着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得东宫的宠,不顾宫规礼法,秽乱宫闱,在宫廷内私会太医院官员,姐姐如今操持后宫,可要管管啊!” “那你可有证据?” 阮芸翘恨恨抓紧帕子:“……芸翘只是让宫里相熟的一位公公盯着,才不小心发现,也没落下实际证据。”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既没证据,本宫又如何去管?何况梅氏还是太子的人,不好轻易动。你也休要再多提。” “芸翘虽然没证据,但可以对天发誓,那梅氏不要脸勾引外男是事实啊。”阮芸翘哭得梨花带雨,手帕都快不够用了,“姐姐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贤妃皱眉盯着妹妹:“别的事情也就罢了,这种事,你叫本宫如何替你做主?难不成逼那医士就范,强行与你成婚?强扭的瓜不甜,你记不记得当年你嫁给殷豪,也是如此?结果呢?婚后你又过得快活么?难不成,又想犯同样的错?哎!也是将你给自幼宠坏了……” 当年,阮芸翘便是看上了第一任丈夫,殷家的大公子殷豪。 殷豪彼时已有未婚妻,且两人貌似还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 但阮芸翘就是非君不嫁,在家闹得死去活来,宫内的贤妃劝了又劝,仍是劝不住这小妹。 幸好,后来那殷豪的未婚妻命不好,还没过门就病死了。 阮家这才赶紧去殷家为小女儿提亲,阮芸翘这才得偿所愿,美滋滋地嫁给了殷豪。 可殷豪那个妹夫心里估计还牵挂着去世的未婚妻,对上赶着嫁给自己的阮芸翘并无任何感情,与阮芸翘的夫妻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婚后的阮芸翘也没享受多少夫妻间的浓情蜜意,还时常因为丈夫对自己太冷淡,委屈地跑到宫里跟她这个姐姐告状。 不知那妹夫是不是心里惦记着未婚妻,夫妻关系也不和睦,一年后郁郁而终。 这事儿,也成了贤妃此刻训斥妹妹的理由。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强扭不甜的瓜来吃?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是还想再与头一段姻缘一样,再找个心里没有自己的夫婿么? 阮芸翘见贤妃提起自己前一段婚姻,脸皮一动,不禁也有些心虚,下意识咬了咬下唇,半会儿都没吱声,许久才不甘心地嘀咕: “可那梅氏真的就违反了宫规啊…姐姐你执掌后宫,若是让她开了这个先例,坏了风气,到时候,算起来,还成了你管教不严,便是太后那边也会责怪你。” 贤妃哪里不知道这妹妹的心思,不就是想要借自己的手铲除情敌么,只瞥她一眼: “还是那句话,便是梅氏真的有违宫规,你也得拿出实际铁证来,本宫才好做事。没证据,本宫那就是凭空栽赃!到时候,本宫如何在太子和太后面前交代?倒是你,身为皇亲国戚,为着个男人,逼迫本宫徇私,简直是将你宠坏了!你若再这样,也别再进宫了,省得给本宫惹祸!” 阮芸翘心头恨得呕血,捏实了拳头,没料姐姐不但没帮自己,还被责骂了一通,只赶紧趴下去哭着认错儿: “芸翘再不提了。娘娘别怪罪芸翘。” …… 阮芸翘离了崇甯宫,殿外轿子边守着的严妈妈迎过去,低语: “如何,夫人?娘娘愿意去抓那狐狸精去审吗?” “抓你个鬼,”阮芸翘受了一肚子气,没好气地低斥一声:“捉奸拿双,咱们又没证据,姐姐能坐到这个位置,性子自然沉稳,怎么可能随便做什么?何况那狐狸精是太子跟前的大红人,乱抓乱审,岂不是跟太子对着干?姐姐碍着太子殿下,越发是不可能轻举妄动。” 第310章 我自己来收拾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严妈妈也早猜到是这么个结果,撇撇干瘪的嘴: “一个奶娘而已,不就是个奴婢么,还上天了!居然连娘娘都管不了!那怎么办,难不成就由着那狐狸精去勾搭夫人看上的人?” 没错,那梅氏确实只是个奶娘。 不过人家可不是普通人的奶娘,是太子殿下的奶娘啊。 人家将没娘的太子从襁褓中奶大,又一路照顾到现在,太子到这会儿都离不得,相当于储君的半个娘啊! 自然和一般的奴婢不一样。 这宫里,有贵人与奴婢之分,也有红人与不红的人之分。 那梅氏虽然不是贵人,却正当红啊! 阮芸翘虽然不是宫里人,却深谙宫廷规矩,知道那梅氏轻易不好动,含恨想着,拳头越发攥紧,眸色阴了又阴: “谁说由着她了?姐姐管不得,我自己来收拾。” ** 两日后是梅氏出宫采买的日子,一大早,便携着两名身着便服的宫人从东华门出了宫。 采买了一上午,临到晌午,梅氏与宫人的马车在一家酒楼前停下来,进去用午膳。 这是每次出来采买时,梅氏惯常来的地方。 如往日一样,她习惯性地进了早订下的包厢。 与两个下属坐下后,小二依次将饭菜上来。 梅氏正要起筷,却见小二附耳贴近: “这位娘子,有人找你,在隔壁第三间包厢里等着你。” 梅氏一疑,放下筷子,让两个下属先吃,自己先出了包厢,顺着走廊,走到隔壁第三个包厢门口,敲敲门。 门开了。 开门的是温天孝,一看见梅氏,面露微笑:“你来了。” 梅氏吓了一跳,左右一看,慌忙进去,带上门:“你怎么在这儿?” 温天孝挠挠后脑勺:“……我是听二娘说,你今儿出宫采买,经常来这家酒楼用了午膳才会回宫,所以告了假,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你。” 梅氏吁口气:“你在这里等我干什么?” 温天孝有些腼腆,半会儿才吭哧:“我怕你…还在生我的气,心里记挂着阮氏那件事。” 虽温瑶说梅氏没那么小心眼,不会怪他,但他没亲自与梅氏见上一面,总是不放心。 梅氏释然,其实听温瑶说过以后,早就不气丈夫了,今天再看见他为了哄自己,特意在酒楼等自己,心越发是软了一片: “你这个人……真是胆子大。” 温天孝以为她是怕被人发现,忙说:“放心,打从被阮氏的人盯过一次捎后,我小心了许多,每次进出都是小心翼翼,左右前后的看,今天也是一样,还特意……改了下装扮。你别怕。” 梅氏见他今天确实换了身便服,还戴着个宽檐帽子,也就噗呲一笑:“嗯。我不怕。” 温天孝见她终于对着自己笑了,放松了许多: “那你……不会误会我与阮氏真的有什么吧?” 梅氏顿了顿,说:“你这人的秉性,我还不清楚么?若是那种喜欢沾花惹草的,我少时也不会嫁给你。” 虽然如今温天孝失忆了,不记得她了,但性子,应该不会变。 温天孝这才彻底放下一颗心。 包厢里的空气因为两人的暂时安静,蓦然生了几分尴尬。 一时,两人都不知道再该说什么。 许久后,温天孝才局促地说:“你还没吃东西吧?那你先回去用午膳吧。” 梅氏虽然想与丈夫多待会儿,但也怕出来久了,惹随行两个下属怀疑,便也就点点头:“好。那我过去了。你也早些回太医院吧。” 温天孝目送梅氏离开包厢,却并没马上离开。 好几日都没见着梅氏了,今日难得出来见一次,有点舍不得就这么回去。 这才与梅氏相处不到半刻呢。 他在包厢里待了会儿,估摸着隔壁的梅氏等人差不多用完午膳了,才放下银两,压了压帽檐,挡住脸,走出酒楼,在酒楼旁边的巷子口等着,想等梅氏出来,再看一眼,看着她离开,再走。 不一会儿,只见梅氏与两个便服宫人果然走出酒楼。 温天孝远远看着梅氏,不禁唇边露出笑容,又有些难为情,自己年纪不小了,这样子,倒像个春心勃发的少年了,竟是偷偷在暗处观望妻子。 可不能被她晓得,不然,一定会被她笑的。 两个宫人先上了马车。 梅氏用了午膳,顺便在酒楼里又采买了些出名的龙须酥与桂花饼,知道温瑶喜欢吃甜食,想带回去给温瑶尝尝,站在路边,让车夫放在后车厢,清点完了,才准备上马车。 正这时,只听街道前方传来百姓的惊哗声。 伴随着马蹄急剧声,纷至沓来。 梅氏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失控了的马车朝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 车头的车夫显然控制不住马匹,扬鞭打在马背上还是起不了作用。 沿路的百姓纷纷避开,引得一路的惊嚷、叫骂。 她脸色一变,回过神,还没来得及闪躲,那马车已直直朝路边的自己撞过来。 几乎是一瞬间,一道身影飞扑过来,双臂一抬,猛地推开她! 梅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耳边响起肉体被狠狠撞击的一记闷声。 随即,马车上的车夫与两个宫人跑过来,将她扶起来,担心而焦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梅娘子,没事吧?” “岂有此理,天子脚下,哪家马车竟这么不长眼!” 梅氏定了定神,勉强拉回魂,循着喧哗望过去,只见自己刚刚站过的地方,已围了一群百姓,隔着人群缝隙,能清晰地看见一袭熟悉的身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满头都是血,但依旧能看得很清楚,那人—— 正是温天孝。 是温天孝刚刚推开她,救下了她。 自己却被失控的马车撞了。 她心神一颤,面色发白,想要挣扎着过去,身子刚一撑起来,却又眼前一黑,在身边宫人的惊嚷声中,晕厥过去。 …… 梅氏醒来时,已是一天之后了。 她睁开眼,随即刷的坐起来。 床侧,温瑶忙上前搀住她,低声: “娘,你醒了……” 第311章 史上最嚣张小三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梅氏定了定神,看清楚自己在祥丙宫的卧房内,旋即想到什么,挣扎着想要下榻:“……二娘,你爹怎么样了?” 脚还没落地,腰部却一阵撕裂痛,整个人又瘫坐回去。 “你别动,娘,你腰扭伤了,虽没什么大碍,但这段日子也须卧床静养。”温瑶又附耳轻声说:“放心,爹也没事,正在太医院里疗养,平邑王吩咐下去了,有好几个太医在帮他诊着伤。” 梅氏一颗心这才平定下去,却还是不放心:“真的?可,可我亲眼看着你爹被那马车就这么撞了上去,当场满头是血,不省人事……真的没事?” 迄今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若不是丈夫还没走,当即救了自己, 温瑶顿了顿,也不想瞒梅氏,道: “爹没有生命危险,目前伤势还算平稳,只还没醒过来。怕是还得几日。” “什么……还没醒……?”梅氏再次提心吊胆。 “放心,太医院里聚集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不会有事。我让落葵帮我时刻也盯着爹爹的伤势,随时传信进宫对我说,刚刚才说了,目前很平稳。我等会儿再想办法去太医院瞧瞧,有什么事都会跟娘说。”温瑶安慰。 梅氏睫毛狠狠一抖,攥在床柱上的手滑下来: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温瑶听她这么说,明白她也猜到了,撞她的马良马车,怕不是意外,眸色阴郁下来: “那辆马车撞了爹后,被人拦了下来,车夫被人带到了京兆尹衙门,说是京城西城聂家的下人,今天驱车出来帮主人办理差事,谁想路上不知怎么回事,马匹许是猜到了路上的碎石钉子之类的,疼得发狂,才会惊扰了路人。” 梅氏眉心一弹:“西城聂家?那是贤妃娘家的亲戚——” 温瑶心头一动:“所以,娘的意思是……这马车可能是阮芸翘指示去撞你的,只没料到爹救了娘。” 梅氏攥紧拳,语气生冷:“肯定是这样。不然哪会这么巧?” 温瑶也越发阴沉了脸色。 那寡妇还真是心思恶毒,求爱不遂,竟想利用马车意外,光天化日下害死情敌! 还真是史上最嚣张小三! 听宝顺传话,聂家那车夫咬死了说是自己过失,并无人指示,也没法拉出幕后的阮芸翘。 再说,聂家那车夫与爹娘也没什么仇恨,更没去伤害爹娘的动机。 这案子,怕是京兆尹会判作单纯的意外,不了了之。 即便梅氏是太子身边的宫人,身份贵重,因此事受了惊吓还受了轻伤,至多,也就是将车夫重罚一番罢了。 梅氏也跟温瑶想到了一块儿,满是不甘心,正这时,屋门被人敲响,传来宫女的声音: “温掌药,殿下那边担心梅娘子的伤势,想问问梅娘子醒了没?” 梅氏似被人提醒了,咬牙便掀开毯子想要下榻:“我这就去找太子做主 ……那阮氏仗着自己是贤妃亲戚,也太嚣张了……你爹不能这么白受伤。” 温瑶一把压下梅氏的手:“娘,别急。” 然后转过头,对着门外的宫女回应: “劳烦回复殿下,梅娘子已经苏醒,没什么大碍了,奴婢马上就过去跟殿下汇报梅娘子的伤势,叫太子殿下莫要担心。” “是,温掌药。” 等屋外宫女离开,脚步声消失,温瑶才对着梅氏说:“如今并没证据聂家那车夫是受阮氏指示,就这么指控阮氏,便是太子想为我们出头,没理没据,恐怕也没用。不如让女儿去跟太子说。” 梅氏听了,也就暂时按捺下。 温瑶离开梅氏的厢屋,走到正殿。 元若见她过来了,迫不及待问:“怎么,乳娘醒了?没事了吧?” 温瑶一大早过来,请求探视梅氏。 元若也知道她身为女儿,担心亲娘无可厚非,也便允了她守着梅氏一整天。 “殿下放心,没事了,只是腰扭伤了,须卧床几日。每日用药油擦拭按摩一下就好。”温瑶一躬膝,温声回答。 “那就好。”元若白皙俊俏的小脸又浮现出几分恼火,从襁褓内,他就由梅氏哺育抚养,将梅氏当做亲娘一样,如今见梅氏差点儿出事,到底还是心有余悸,想要追究到底,为乳娘出口气:“那聂家也不知道如何管教下人的!连个马车都驱不好。听说除了乳娘受了轻伤,那条街上还有几个百姓都受了惊吓和轻伤,太医院的一名医士也因为推开乳娘,而受了重伤?!聂家厉害的很啊,区区个车夫,弄得一条街的的人鸡飞狗跳,还险些伤了本宫乳娘!岂有此理!” 温瑶眉一挑:“据闻,聂家那车夫在衙门找理由,说是因为马蹄猜到了道边的碎石钉子之类,才惊了马,误扰百姓,可我却有点怀疑,那条道是京城最是繁华热闹的一条街,从来都打理得整洁干净,哪里会有什么碎石与丢钉子,以前也从没出现过这种意外。” 元若不迟钝:“你的意思难道是那车夫故意撞人?” 温瑶双目凝视着元若,没回答,答案却显然是肯定的。 元若见她欲言又止,也就将殿内人都打发了下去,令人合上门,才正色:“仙女姐姐,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吧。” 温瑶这才忽的双膝一弯,跪下来:“请太子明察,替梅娘子做主。” 元若一惊,忙上前搀起温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好好说话!” 温瑶这才起身,说道: “殿下猜得没错,那车夫的确是故意撞人,目标人物不是旁人,是梅娘子。” “什么?你的意思是聂家车夫想害死乳娘?为什么?乳娘长居宫里,与聂家有什么仇?”元若一惊。 “梅娘子与聂家无仇无怨,但与贤妃娘娘的娘家是亲戚。聂家那车夫,是贤妃妹妹殷夫人阮氏指使,想要活活撞死我娘,再借意外脱责。”温瑶一字一顿。 元若更是听糊涂了:“贤妃的妹妹殷夫人,与乳娘有什么仇怨吗?为什么会用这种狠毒法子害乳娘?” 第312章 抽血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也不瞒骗元若了:“昨日救下梅娘子的太医院医士荆芥先生,便是梅娘子的夫婿,也是我父亲,本名唤温天孝。殿下恕罪,此事并非有意瞒着殿下,只因我们父女也是近些日子再相认团聚,还没来得及禀报殿下。” “什么,平邑王从潭城带回来的那个立了军功的医士是你的父亲,乳娘的夫婿?”元若一惊,半会儿回过神:“……所以呢?这与阮氏害乳娘有什么关系?” “阮氏心怡我父亲,又发觉我爹娘私下见面,不甘心,才指示亲戚聂家家中的车夫,暗中加害我娘。” “岂有此理,那阮氏也太猖狂了!” “可阮氏既是车夫的主上,又是贤妃亲妹,那车夫必定是被阮氏封了口,轻易不会说出阮氏。” 元若怒了:“那怎么办,就由得阮氏买凶杀人不遂?” “我想去一趟京兆尹衙门,看看有没有线索,只如今身份,不便出宫。”温瑶抬睫,望向元若。 果然不负自己的期望。 元若冷哼一声,拍案而起:“那有什么难?本宫寻个由头让你过去就行了!难不成京兆尹连本宫的面子都不给?” 温瑶吁口气:“那就有劳殿下了。” …… 京兆尹衙门就在京城御街尽头。 温瑶带着祥丙宫的一名公公与一名姑姑过去时,京兆尹主事的董大人已带着属下在门口等着了。 轿子停下,温瑶与宫人陆续下来。 董大人马上迎上去,双袖并住:“温掌药有礼了。” 温瑶回了礼:“董大人客气。奴婢拜见董大人。” “不敢不敢,”董大人抬眼悄悄看向面前的女官,太子派来的人,自然得客气几分,“太子殿下派掌药来京兆尹衙门,是想过问聂家车夫撞人案那件事吧?” 那车夫撞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太子的乳母,董大人也是知道的,估计因为如此,太子才想打探一下案子的进展. 温瑶回答:“正是。” 董大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温掌药进去,坐下喝杯茶,慢慢说。” 温瑶一笑:“奴婢奉命来京兆尹衙门是为了了解案子进展,不是为了喝茶。这些虚礼,就不用讲了。” 董大人脸色一动,这个小掌药看着年纪轻轻,倒是个说话很有底气,不太好拿捏的,便也就直说了: “聂家车夫说那匹马恰好没在蹄上掌钉,又误踩了路边碎石,才会不慎惊马,误扰人群,酿下大祸,事后我等也检查过马蹄,确实有受伤,嵌入了尖锐碎石的痕迹。” 温瑶睫毛一动: “就算马蹄确实受伤了,碎石也不一定是在那街道上踩到的。况且大户人家的车夫一般训练有素,这样的意外,应该会提前想到,知道怎么防备,这样的事,在京城可从未发生过。” 董大人一疑:“……温掌药是想说那车夫撒谎?” 温瑶没回答,反问:“那匹闯了祸的马可还在衙门?” 董大人一愣,继而点头:“在。还在衙门的马厩里呢。” “不知奴婢可否去亲自瞧瞧?” 董大人又是一愣,按理说,这是证物,温瑶又不是京兆尹查案的人,应该是没理由接触的,只对方是太子派来的,他又哪里敢拒绝,斟酌须臾,终于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瑶带着人随董大人来了马厩,看到了聂家那匹肇事的棕色坐骑。 棕色的马趴在草垛里,懒洋洋的,像在打瞌睡,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她回头望一眼董大人: “这马,是这几天精神都这么差吗?” 董大人点头:“嗯,赶到衙门时,便有些郁郁不振,这几天吃喝也少,一直趴着,估计是因为马蹄被扎伤,不舒服吧。 温瑶推门进去,将那马的臀拍了拍,打了声招呼,随即将那马的四只蹄子小心翼翼地翻过来,检查了一下。 董大人与几个下属见状, 倒吸口凉气。 看着娇娇柔柔的一个小娘子,做事倒是麻利勇猛。 偌大一匹马,站起来比她还要高两个头,她上去就检查就检查,不嫌脏就算了,也不怕被这畜牲给不小心踢到了。 温瑶检查到马蹄上确实有被碎石扎伤了的痕迹,皮肉翻起,可能是过了几天,已经结了疤,看着好些了。 这么点伤,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应该不至于让一匹高头大马这么不舒服。 这马,貌似还有别的问题。 她手往后一伸。 随她一起出宫、背着小医箱的公公立刻上前,打开箱子,听她吩咐几句,拿出一个什么,递给她。 董大人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透明的类似于管子似的东西,那透明管子前面还有一根尖细锐利的银针,看着触目惊心,又见温瑶拿起那个针筒,对准了马臀靠近大腿处的某一处,扎下去,顿时失声: “温掌药,你这是做什么?” 马血抽出来,一时灌满了整个针筒。 本是透明的针筒,霎时被血液溢满。 身边几个下属也惊呆了: “她这是做什么?” “看着怪吓人的。” “啊呀,莫不是殿下将这马匹伤了乳母,想要给乳母出气吧?” 却听与温瑶一起来的姑姑嘘一声: “温掌药在做事。诸位大人安静些。” 正这时,温瑶已将从马腿上的静脉血抽出来少许,放在亮出细细看。 太阳光下,针筒里的血液并非正常的鲜红。 竟是黑褐色的乌红。 董大人等人显然也发觉到了这马血的异常: “这……这是怎么回事?” 温瑶示意下,公公又将医箱里验毒的银器递过去。 温瑶用针筒将马血打进银器大概两毫升的样子。 慢慢的,银器四壁呈现出乌黑色。 就像乌云慢慢飘来,一点点笼罩住原本碧蓝的天空。 本是洁净亮堂的银,被黑色染满。 京兆尹的几个人再次惊嚷:“这是怎么回事?” 温瑶心中已有数,将手上东西都交给身边的公公,转过头,静静说: “各位大人也都看清楚了。这匹马,显然中了毒,寻常大户人家的马匹,便是没有掌马蹄钉,马蹄部位的肉也很厚实,踩上一般的碎石,不至于疼到发狂,那街道又不是荒郊野外,是百姓常去的地方,也是京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道旁日日有人清理,根本不可能有很大很尖利的碎石。奴婢猜想,这匹马应该是提前被人喂过使其振奋失常的药,才会难以控制,药性还残留着,不可能马上就消失,所以这马这几天才会精神不振。根本不是什么不小心踩了路上的碎石,误伤百姓。” 第313章 这人不除,她睡不安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董大人与几个下属半天没回过神。 许久,一人才缓过劲:“……聂家那车夫是故意给马喂了致其兴奋的药,想撞死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温瑶唇一动:“是啊,一个车夫,做出这种事,能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是图砍头坐牢?当然是有人指使的。至于是谁指使,这就是董大人要做的事了。” 董大人吸口气,随即回过神:“我明白了…温掌药放心,本官定然会好好重审那车夫,查到幕后人!” …… 从京兆尹衙门出来,天色已不早。 温瑶上了软轿。 这案子牵扯到了太子身边乳母受伤,董大人必定不敢懈怠。 京兆尹衙门的官员审人的手段,她也是知道的。 一定能从那车夫口里撬出背后的阮芸翘。 正想着,忽的,轿子停下来。 诶?这才走了多久啊,不会这么快就到了吧?她掀开轿帘,往前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前面。 紫帷双驹马车,气势浑然天成,一看便知是皇亲贵胄的门户。 坐在前面轿子里的姑姑立刻下去,走到前面去查看是谁。 车夫道:“我家主人想与温掌药说几句话。” 姑姑一疑:“贵户主人是——” “温掌药应该知道的。” 姑姑一蹙眉,却只能回来,走到温瑶轿子跟前低语了一番。 温瑶脸色一动,猜到几分:“姑姑,你们先去皇城门口等我吧。我马上便回来。” “啊?温掌药一人回来?” “嗯,没事。” 姑姑今天被太子吩咐跟着温瑶一块出来办差,便也就处处遵循着她的意思,此刻也没违背:“是。”说罢,回到自己轿子跟前,勒令先起轿离开。 温瑶这才走到那辆紫帷双驹马车跟前。 车夫已放下了脚凳,恭敬一抬手:“温掌药,平邑王已在里面等着了。” 果然是他。 温瑶抬步上去,拨帘进去,正看见元谨一身白色暗金纹绸袍,宽袖窄身,端坐在内,眸微弯,就等着她进来。 这只拦路虎,还真是他。 她心内失笑,在宽大的车内躬身行了个礼: “今天还真是巧,路上也能碰见平邑王。” 却也明白,不是巧。 怕是他特意跟过来的。 果然,元谨狭眸微扬,倒是没拘着:“听说你来了京兆尹衙门,我才特意过来。怎么,是来过问那车夫撞人的案子?” “平邑王日理万机,还要操心这等小案,辛苦了。” 这案子将她爹娘两人都牵扯进去了,他哪能不操心? 他也懒得理会这小女人的揶揄:“案子现在如何?听京兆尹董大人说,那车夫是聂家的,聂家是阮家的亲戚,难不成是贤妃妹妹阮氏买通害你爹娘?” 温瑶一诧:“你也知道阮芸翘与我娘的恩怨?” 他一颔首:“贤妃妹妹阮氏中意你爹的事,我在潭城就听说了。你爹娘此次被撞伤,我得知车夫是聂家的人,就猜到了几分。” 她也就点点头:“没错,就是阮芸翘。她指示聂家的车夫想要撞死我娘,但那会儿我爹也刚好在一旁,推开我娘,自己却撞伤了。” “可听沈墨川说,聂家车夫只说马是不小心踩到了路边碎石,才受惊了。若是如此,最多是判处个监禁,聂家再罚些银钱,就会不了了之。”他显然已派人去探查过案子。 “做梦,”温瑶唇一撇,“我刚刚去京兆尹,已查出惊马是因为那马被人喂了毒。绝不是不小心踩到碎石。董大人也知道了,自会去重新好好审车夫。” 元谨脸色一动,意味深长地看向温瑶。 这小女人给人诊治毒伤就罢了,没料到连马的毒也看得出来。 半晌,才若有所思道:“这么看,这案子很快就要转到刑部去审理了。” 若京兆尹衙门这边查出幕后指示人是贤妃妹妹阮氏,那么也就是涉及到皇亲国戚,便会转给刑部那边的专人进行审查了。 却又深深望一眼温瑶: “不过,我怕就算查出是阮氏幕后指使聂家车夫做的,最后,阮氏也不会得到什么处罚。” 温瑶明白他的意思。 阮芸翘终归是贤妃亲妹妹。 这件惊马案,虽然在京城中心闹得不小,但也没死人。 到时候阮芸翘愿意赔偿给那些受惊和受伤了的百姓,应该也激不起什么民愤。 毕竟谁愿意与皇亲国戚斗? 若贤妃再出面说两句,只怕那阮芸翘更是毫发无伤,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 念及此,她不太甘心:“这种皇亲国戚,难道就仗着有贵人亲戚保着,没人能管了?” 阮芸翘这次若是逃过一劫,没怎么受罚,只怕日后更加猖狂,还会继续害娘。 这人不除,她睡不安! 元谨淡淡:“不是没人管。只是她这次犯的事不够大罢了。若是犯了更严重的错,别说贤妃,就算再大的,只怕也保不住她。” 温瑶见他话里有话,一疑:“……犯了更严重的错?” 元谨眸子波澜不惊,一字一句:“阮氏为了个男人,就能随意当街杀人,你觉得以她这样的性子,这种事,会是第一次吗?” 温瑶豁然明朗:“你的意思是,阮芸翘兴许以前就做过这样的事?” “我不知道,我对她并不了解。我只知道,一个好人,不可能一辈子只做过一件好事,一个坏人,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做过一件坏事,”元谨直视着她,“细查阮氏过往经历,指不定你会有更惊喜的发现。一件错不算什么,若是许多件错加起来,或许就成了滔天罪行,到时候,贤妃就算想保,住这个嫡亲妹子,怕也难。” 温瑶沉吟片刻,才挑挑眉:“平邑王不但军功卓绝,观人的功夫没料到也这么深厚……那阮氏过往经历的事,不如就由平邑王这边帮忙一查?” 元谨既然说了,便也最好心理准备这小女人又会将这拆差事扔给自己。 这女人不夸他就算了,一夸他,定然是有求于他的。 偏偏他发现自己在她面前也是越来越轻贱了,唇一动,语气满满是纵容:“嗯。” 第314章 这笔账,她会记着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聊了会儿,元谨方才让车夫朝皇城方向走去,送温瑶回宫。 这一段路不算长,但走了半天,温瑶很怀疑是不是他故意让车夫走得这么慢。 终于,赶着天黑前,马车在东华门前停下来。 温瑶见姑姑的轿子还在门口等着,这才匆匆下车。 可能是想着她最近事多,温天孝又还受伤没醒,元谨也难得没有纠缠她,目送她上了轿子,才让车夫转向。 …… 没两日,宫外就传来了消息。 温瑶听说阮芸翘被请到了刑部。 这事,自然惊动了贤妃,暗中派人去暗中打听周旋了一番。 果然不出元谨的意料之外,不过三两天,阮芸翘就出了刑部,毫发无伤。 然后,那个供出阮芸翘是幕后指使的车夫又忽然在京兆尹牢狱中旧疾发作,暴毙而亡。 这件事,也就彻底的不了了之,对外,还是聂家承担下了责任,以赔了苦主们一笔钱银作为结案。 因为早被元谨提醒过,温瑶对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意外,也不怎么生气。 虽光凭这件事没法将阮芸翘绊倒,但爹娘也不会白白吞下这口气。 这笔账,她会记着。 梅氏在深宫浸淫这么些年,也早熟悉了宫廷潜规则,得知阮芸翘被贤妃保下来,也没什么太大的愤慨,比起这个,倒是更牵挂还在太医院养伤的丈夫。 她的腰伤已经好了, 但温天孝却还没醒,虽身子在太医院的太医照料下,并没什么危险,但就是没苏醒的意思。 她心里很急,又难受,不亲自去看一下总是放心不下的。 她找温瑶提了几次,想去太医院亲自看望温天孝。 温瑶考虑了几次,本怕人多眼杂,不方便,但也看得出来梅氏不去亲自看一下,是绝对放心不下来,也就总算答应下来。 … 这日午后,温瑶陪着梅氏,以帮太子办差事的名义坐马车出了皇宫。 当值的守将看了看温瑶从车窗里递出来的令牌,也没多问什么便放了行。 温瑶知道守将是元谨在宫里的眼线。 正是因为这样, 元谨才安排母女两这个时辰出宫。 母女两顺利到了太医院的侧门。 桑落葵早已在侧门口等着两人,看见温瑶携梅氏来了,也没多说什么,只低声:“随我来。” 两人跟着桑落葵到了温天孝养伤的屋舍。 因是平邑王推荐进来的人,太医院特意给温天孝安排了个单独的清净屋院养伤。 外头本有个看守的,被桑落葵提前想法子打发了。 “荆芥先生就在里面。放心,给他送药的人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来,”桑落葵望向温瑶,“你们进去,我在外面看着,有什么事马上喊你们。” “谢了,落葵,”温瑶道了声谢,带着梅氏进去了。 榻上,温天孝紧阖双目,额头上包扎着厚厚的白纱布。 短短几日,人消瘦了不少。 梅氏一看,心头酸楚无比,扑上去便抽泣起来: “天孝……是我连累了你。” 丈夫的命怎么这么苦? 为了找她弄得失忆就算了,如今为了救她,又弄得昏迷不醒。 温瑶搀住梅氏:“娘,这跟你没关系,全是阮氏的责任。” “可你爹爹如今重伤,全因为我……我心里头难受得紧。万一……万一他就这么昏迷下去,不醒了,怎么是好?我们一家人才团聚,他还没来得及见上三娘和四郎……”梅氏越想心里越是悲凄,“早知如此,或许你爹爹找不到我,才最好。” “娘,爹既不要性命救了你,必定是不想你受一点伤,如今的凶手是阮氏,不是你,你这样恨自己,岂不是让爹爹的伤白受了?永远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该自责、该惭愧的是阮芸翘,不是你,”温瑶一字一顿,“咱们现在该做的,就是让好好陪爹爹,让爹爹快些苏醒痊愈。放心,爹爹吉人自有天相,落海那么大的劫难都没死,眼下怎么会有事?有太医院这么多太医院照顾,平邑王对他也这么关心,肯定会好的。” 梅氏最听得进女儿的话,这才慢慢止住哭泣,擦了把眼角,坐在床榻边,陪着丈夫说起话。 时辰差不多了,来给温天孝送药的小差役差不多快到了,梅氏才留恋不舍地看一眼榻上的丈夫,与温瑶离开了。 桑落葵送母女两从侧门出去,走到了巷子口,温瑶见她有话想对自己说,也就让梅氏先回马车上去,然后望向桑落葵: “落葵,这段日子,我与梅娘子估计还会来看望荆芥先生,每次过来,就麻烦你了。” 桑落葵点头:“放心。不过……”顿了顿,才道: “瑶儿,你与梅娘子,还有荆芥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说完又补充:“若你实在不想说,我也不追问。” 温瑶与梅娘子关系亲近,其实也不算秘密了。 别说她,整个祥丙宫的人都看在眼里。 她一直只当温瑶与梅娘子是同乡的原因,直到温瑶成了掌药,又找她打听荆芥医士。 今天,温瑶与梅娘子更是私下出宫来探视荆芥,她才对三人的关系真正有了猜测。 温瑶倒是没瞒着她,注视着她的眸子:“梅娘子是我娘亲,荆芥先生是我爹爹。” 既是要让桑落葵帮忙,便也就不能再瞒着她。 何况她与桑落葵结交了这么久,也算是风雨中携手而来的,桑落葵是个什么脾性,她也知道的,将秘密说给她听,放心。 桑落葵早有猜测,此刻听温瑶说的,也不意外,只是轻吸了口气,半会儿才道:“其实,我也大概猜到了。” “我们一家人也是最近才团聚。只没料到我爹会遇到这种事,我娘心里急,放不下他,恐怕这段日子还会来看望才安心了。”温瑶回头看一眼太医院门内,浅浅叹口气。 桑落葵笃定地看着她:“我明白。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对外吐露。荆芥医士这边,我也会帮你时刻盯着,有任何事都会托口信进宫。” 温瑶唇一动,扬起:“谢谢你。” 第315章 有证据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你同我,还有什么谢不谢的。”桑落葵看一眼马车那边:“快回去吧,被人瞧见就不好了。太医院毕竟人多口杂。” 温瑶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 几日后,京城,落眉轩。 这里是贤妃拨给阮芸翘守寡后单独住的小宅子,环境清幽。 从刑部回来后这几日,阮芸翘每日得了贤妃姐姐的吩咐,也不能出门,此刻也如往常一样,坐在主屋门口的廊下,百无聊赖地喂着池子里的锦鲤。 喂到一半,脾气上来,将饲料狠狠砸到水池里,惊得一池鱼儿纷纷朝旁边逃散。 在一旁伺候的严妈妈深知夫人的心意,不觉叹了口气。 贤妃因为阮芸翘派聂家车夫驾车撞梅娘子,惊扰了百姓,还闹到刑部一事大为恼火,虽然想方设法将这妹子捞了出来,又让那车夫“旧疾发作,暴毙而亡”,让这案子不了了之,但总归是麻烦,还弄得贤妃自己被童太后叫去训斥了一通。 贤妃身为管理后宫的人,自己家嫡亲妹子却犯了这等事,以后管人都差了一口底气,因此迁怒于阮芸翘,令这妹妹回去后思过禁足一月,不到时辰,不得出户。 另外,这大半年也别再进宫找她了,显然是不想与这个刚犯过事的妹妹牵扯上关系,以免影响了自己的声望威仪。 说来,夫人也被关了大半月了。 每日都闲出鸟来了。 可又有什么法子? 贤妃这么吩咐了,夫人不敢不听。 再加上这案子虽然完结,但还没完全消停,风口浪尖的,夫人也的确不好出去。 想到这里,严妈妈宽慰: “夫人,莫气,一个月快期满了。这几天,老奴在外面也没再听到百姓们议论惊马案了,这事也差不多要消停了。” 这安慰却丝毫没安慰到阮芸翘,仍是满脸烦躁: “若是得了个好结果就罢了。如今闹了这么大一圈儿,伤筋动骨,还害我被娘娘训斥一通,被嫌弃得不行……结果,那贱人还好端端的, 你叫我怎么不气?” 闹了这么一圈下来,白忙乎了。 想弄死的人,还好好的。 反倒是自己中意的男人受了伤,到这会儿还没醒。 偏偏还是荆芥自己扑上去,不顾性命的救了那贱人。 简直是气死她了! 那姓梅的狐媚子究竟施了什么狐媚大法,将荆芥迷成这样? 正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远远看一眼严妈妈。 严妈妈忙过去,听那丫鬟耳语了一通,脸色顿变,然后示意知道了,让丫鬟退下,随即走回到阮芸翘跟前: “夫人,太医院那边的那个吏目有消息带给您。” “什么事?莫不是荆芥的伤势有变吧?”这段日子,荆芥昏迷不醒,她也还是惦记着的,偏偏人也不能出去,不能去看望。 “荆芥先生的伤势没什么变化,虽然还没醒,但也没加重,请夫人放心,”严妈妈压低了嗓音,“那吏目说,无意发现了宫里的梅娘子这段日子,会私下去太医院偷偷探视荆芥先生,每次都由太医院菘蓝院的一个姓桑的医女做牵引人,每次都会帮那梅娘子将荆芥院子里的守门差役支开一会儿去吃酒,所以次次都安全顺利,没人发现。他也是前几日无意见那差役最近有钱吃酒,问了几句,才从那个醉酒的差役口里套出这事,知道是那桑医女总是将他支开的,给他酒钱。他这才起了疑,偷偷盯着,才发现。” 阮芸翘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真的?” “是。听那吏目的意思,梅氏已去探视过好几次了。他也不敢声张,所以先过来将这事儿通知给夫人, 看夫人想怎么处理?” 阮芸翘娇容上浮现出嫉恨。 她被禁足,不能出去,那姓梅的狐狸精倒是好,竟然偷偷去太医院又去看望了荆芥好几次了! 等那荆芥醒了,好了,两人的感情只怕又升温了不少! 她白忙乎一通,反倒更成全了他们两个的感情。 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她狠狠攥拳,思虑片刻,道:“让那吏目继续盯着荆芥的院子,你安排个家丁,守在太医院附近,等那梅氏再去,让那吏目即刻就通知咱们的家丁!” 说这里,一顿,冷笑: “另外,帮我带信给贤妃娘娘,就说我现在有梅氏勾引外男,秽乱宫廷的证据了!” ** 去了几次太医院,温天孝还是没有苏醒。 梅氏这几日做事也有些心神恍惚。 这日上午伺候太子时,不慎摔碎了一个玉瓷碗。 元若知道她心里记挂着太医院的丈夫,只道:“梅娘子今天午后不是要出宫采买吗?既如此,就先去准备吧。” 其实这段日子,梅氏经常请上出宫采买,他也心知肚明是偷偷去探视丈夫。 虽然有违宫规,但元若每次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袒护着。 今天也是,乳娘又准备出宫采买,他也没多过问。 只说完,又补充一句: “梅娘子这段日子总是出宫亲自采买,辛苦了,只是再辛苦,也该注意分寸,切勿误了自己。” 梅氏见太子殿下话里藏话地提醒自己,心里有些愧疚,也知道他完全知道她在做什么,每次却都是护着自己,屈膝垂头: “奴婢明白。奴婢谨记殿下的提醒。那奴婢先退下了。 离开正殿,梅氏收拾一通,带上要换的便装,就如之前一样,匆匆乘马车出宫。 除了第一次是温瑶陪同,后来每次她都是自己去。 毕竟也不能每次将女儿拉上。 多一个人,也多一分风险。 到了太医院附近,梅氏照例让车夫先去附近帮自己按着清单采买一些东西,然后便下了马车,匆匆去了太医院侧门,在桑落葵的引领下,去了丈夫的宅院。 如往日一样,桑落葵在空无一人的门口守着。 不到半刻钟,却听见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她心脏顿时收紧,看守院子的差役已经被她打发去吃酒了,照理说这会儿应该还没回来。 她立刻朝脚步声那边迎过去,却看见来人并不是守门的差役,竟是一个气势汹汹的老妈妈,后面还带着几个冷冰冰的生面孔,也不是太医院的人。 第316章 有多饥渴啊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严妈妈一瞧见桑落葵,抬手指向她,扬声: “她就是每次给那梅氏看门望风的,梅氏就在里头,公公们进去便知道了!” 身后几个人立刻就冲上前,其中一人将桑落葵反手扭住,另外几人则冲进了屋子里。 桑落葵大声嚷着,挣扎起来:“你们干什么?翻了天了!这里是太医院,不是菜市场,岂容你们这般放肆!来人!” 严妈妈上前便一耳光丢到了桑落葵脸上: “咱们自然知道这里不是菜市场,但也不是那梅氏偷男人的场所!还有,这几人都是贤妃宫殿内的公公,可不是随便什么人!” …… 温瑶是半日后,听说梅氏被崇甯宫的太监在温天孝的屋子里抓了个正着,带回宫里,此刻正在崇甯宫里接受审问。 连带着桑落葵也被一同带走,暂时被关押在了慎刑司。 她一听说,脸上血色便退干净,丢下手头活,跑出尚食局,直奔祥丙宫。 进了正殿,元若刚下完课,从书房回来,正抱着奶球玩,见她气儿都不喘地冲进来,一诧:“怎么了,仙女姐姐?” 温瑶跪下便道:“求殿下救梅娘子。” “乳娘?乳娘怎么了?”元若还没听到风声,“她不是出宫采买去了么?怎的,是遇着什么事了?” 温瑶也就将梅氏刚被贤妃的人带走的事一五一十讲了。 元若小脸也是一震,他一直不放心乳母总去太医院,就是怕出这种事。 但想着乳母形事一向稳妥,应该不会有什么。 没料到,再稳妥,也抵不过有人处心积虑暗中盯着你,随时找你的错。 如今还是出事了。 他即刻放下奶球,让小家伙自己去玩:“贤妃如今管理后宫内务,完全有权力惩治乳母。走,本宫与你一起过去,谁敢欺负乳母,本宫第一个不准!” … 温瑶陪着元若疾步刚走出祥丙宫,没几步便看见宝顺迎上来。 “见过太子殿下,”宝顺对着元若行过礼,又对着温瑶低声道: “温掌药,平邑王有话捎给您。” 温瑶见他特意找来了东宫找自己,必定是什么重要的话,请元若稍等片刻,将宝顺拉到一边:“什么事?” 宝顺小声且笃定道: “前些日子,您托平邑王,让他查那阮氏的过往经历,平邑王查出了一些事,让小奴即刻告诉你,说是对梅娘子的事有帮助。” …… 与此同时。 崇甯宫。殿院内。 夕阳下,气氛森严。 贤妃坐于阶上,身边站着一脸得意的阮芸翘。 梅氏跪在阶下,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却到底在宫里待了数年,临危不惧,盯着台阶上的贵人,一字一顿: “奴婢私下去探视医士,没有对主上交代,确实是失了规矩,但是并没有如殷夫人所说的,与外男有苟且淫秽之事,只因为医士救了奴婢性命,奴婢心中内疚,才去看望。还望贤妃明察。” “娘娘不要听这狐媚子找借口!”阮芸翘咬紧牙关,打断: “那守院子的差役也说了,梅氏不是第一次私下去探视荆芥医士了,每次去了,都是将房门一关,没有第三人。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些什么好事?” 梅氏冷清一笑,仰起头望向阮芸翘:“殷夫人,荆芥先生昏迷不醒,众所周知,便是奴婢与她共处一室,又能做出什么?” 这话一出,周围宫人们都对视一眼,悄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阮芸翘冷笑:“有些事儿,便是男方做不了,可女方单方面也做得了啊。何况梅娘子你对荆芥先生一直死缠烂打,抱着不轨心思,加上深宫寂寥,一时冲动,做些不雅的淫秽之事,也正常。” 这话过于重口,宫人们脑子里都出现了画面。 有两个年龄小的宫女甚至还涨红了脸。 一男一女,男子若动不了,女子一个人怎么做啊…… 光是想想那场景,便叫人面红耳赤。 若真如此,那女子是有多饥渴多生猛啊。 梅氏脸色涨红:“殷夫人,你休要污蔑奴婢!” “明明就是你自己强词夺理!”阮芸翘望向贤妃,“娘娘,先前是没有证据,如今都抓奸拿双了,崇甯宫的公公们可是亲自将她从男人屋子里拖出来的,还有什么话好说?娘娘是管理后宫的,这等秽乱宫闱,败坏风气的人,娘娘可得好生处置啊!” 贤妃沉吟片刻,望向梅氏: “梅娘子你是东宫的人,若是一般的事,本宫本来不该逾矩管你,但这事不一样,涉及皇宫规矩礼仪,本宫得了皇上与太后恩宠,执掌后宫,若然放任不管,这个位置,怕也难坐下去。所以,今日定要将这事弄个水落石出,若你真的触犯宫例,也只能将你送去慎刑司了。” 梅氏咬紧牙关:“娘娘,奴婢还是那句话,奴婢并未与荆芥先生做任何苟且之事,只是因为荆芥先生救了奴婢,奴婢心怀感激,才会去探视!” “娘娘,她既不承认,只能用刑了!”阮芸翘在一旁厉声。 贤妃虽知道这妹妹多少有些公报私仇,想借机泄恨,但这种情况,若梅氏就是不认,按照规矩,也确实得用刑了。 既然沾染上这种事,想安全不受苦,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清白的,也多少要吃些苦头的。 她沉吟了片刻,示意下去:“来人,上刑具。” 阮芸翘嘴角飞上天。 宫人拿着拶指架上前,摁住梅氏,将梅氏的手夹在了架子上。 然后,两人站在梅氏的两侧。 只有左右开弓地一拉,梅氏的指骨便会尽断,怕是难保了。 梅氏额头上冒出冷汗,浑身发颤,却还是红着眼圈执着地看向台阶上的贤妃: “还望贤妃先让太子过来!奴婢自会说明一切!” 阮芸翘哪里会让她搬救兵,嗤一声:“娘娘, 这梅氏是觉得您还不够格审她啊!”又冲着梅氏呵斥一声: “好你个梅氏!你虽是太子的人,但贤妃娘娘也是料理后宫的人,莫非还管不得你?你不但犯了宫规,还不服管束,藐视娘娘的管理,罪加一等!” 第317章 怎么冒出个妻子来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贤妃知道妹子是在煽风点火,不悦地瞥一眼阮芸翘,方才让她噤声,却还是冷冷看向梅氏: “太子那边,本宫自会派人去说明你的情况。” 说着,吩咐下去:“用刑!” 两边宫人正要拉拶指,只听殿门口传来急报: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还不等贤妃做出回应,元若已带着温瑶与两个东宫宫人疾步进来: “谁敢动本宫的乳母?” 两个用刑的宫人见太子莅临,气势矮了半截,对视一眼,不等贤妃说话便放下了刑具。 阮芸翘脸色也是一变,牙齿都酸了,只见姐姐已站起身,主动下了台阶: “殿下怎的亲自过来了。” 元若行了个礼:“本宫乳母梅氏出事,贤妃娘娘怎的也不通知一声本宫?” 贤妃脸色微讪,平静道:“是该同殿下说一声。只发生得急,这个时辰,太子殿下想必还在御书房内读书,想着免得为了一个奴婢的错,误了殿下读书,方才打算审了以后,才跟殿下说一声。” “可这个奴婢不是普通奴婢,是本宫的乳母。”元若冷冷,虽年纪小小,双手附在腰后,却一副让人仰视的姿态,“贤妃娘娘多少也应该让本宫参与。” 贤妃顿了顿,扬起声音:“给太子殿下赐座。” 元若却打断:“不用了。本宫带乳母回去便是,不用这么麻烦。” 贤妃身边的佘姑姑一听:“带回去?殿下,梅娘子犯的事,可能您还不清楚……” 元若再次打断:“怎么不清楚?本宫清楚得很。梅氏与太医院的荆芥医士并无苟且,今天去探视其人,也是得了本宫的允许,本宫是知情的。” 阮芸翘见太子明摆着偏帮梅氏,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无奈,只能望向姐姐,希望姐姐不要因为太子的面子就这么放过梅氏。 贤妃斟酌片刻,道:“梅氏即便今天去探视外男,是得了太子的允许,可太子殿下也不能完全肯定她和那医士毫无苟且吧?毕竟,太子也不曾跟在梅氏身边。” “本宫当然肯定,”元若一字一顿,“因为那个太医院的医士,是本宫乳母梅氏的夫婿。做丈夫的受伤了,做妻子的担心,去看望,能有什么苟且?犯得着苟且么?” 这话一出,现场微微哗然起来。 贤妃与阮芸翘也俱是变了脸色。 尤其是阮芸翘,脸色发青,又涨红,脱口而出:“什、什么?荆芥与梅氏是夫妻?” 荆芥先生怎么冒出个妻子来了? 居然还是那狐狸精?! 元若点头:“没错。荆芥是本宫乳母在民间三媒六娉、名正言顺的夫婿,只梅氏这几年在宫里,荆芥又在外面出了意外,夫妻两人才一直分离,不曾见面。这次难得夫妻团聚,荆芥又为了救爱妻而身负重伤,本宫才准许乳母去探视一下,这也是顾全人伦。” 梅氏也在一旁,面朝贤妃:“是,娘娘,荆芥医士本名叫温天孝,与奴婢一样是金陵府利川县的盘山村人士,奴婢与他自少年时就结发为夫妻……这些,娘娘都可以亲查。” 贤妃收敛了神色,望向元若:“就算两人真的是夫妻,即便得了太子允许,但梅氏多次私下与丈夫见面,也是于宫规不合的。太子心存仁厚,秉持着怜惜之心,才让梅氏去探视,但梅氏却不敢依仗着自己是东宫乳母,就肆意违反宫规。” 阮芸翘见姐姐这么说,也底气上来了,冒着触怒太子的风险,嘀咕:“可不是,就算是夫妻又如何,梅氏如今是宫里人,只要与宫外男人私下厮混接触,那就是秽乱宫闱,坏了规矩风气,就是该受罚的,不管对方是她的什么人,与她什么关系。” 温瑶见贤妃这边咬死了不放人,也明白。 贤妃不全是为了妹妹,只是今天既然已经闹出这种大的阵仗,若就这么被太子将梅氏带走,那就证明她做错了。 身为如今管理后宫事务的一把手,贤妃又哪里会轻易承认错误? 她看一眼元若,走上前:“贤妃娘娘,有些问题,奴婢不知道能不能问问将梅氏带回来的崇甯宫的公公?” 贤妃冷了眸:“温掌药是尚食局的人,怎么也参乎到了这件事中?” 温瑶看到元若递来的肯定目色,便也就掀起裙角,跪下: “奴婢正是梅娘子与温天孝医士的女儿。” 这话又引得整个崇甯宫的人一阵喧哗议论。 元若补充:“温掌药是梅氏之女,这件事其实本宫也早就同父皇上报过了,父皇也是知道的。正因为有这个原因,父皇才更信赖温氏,将温氏提拔成了掌药。” 既然皇上都知道这事,贤妃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了,瞥一眼佘姑姑。 佘姑姑将几个去太医院“抓奸”的太监叫了过来。 只阮芸翘在一旁气笑,脸色复杂。 好,好,很好,自己看上的男人不但有个妻子,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这温家一家人都凑到皇宫里来了! 温瑶走到几个太监跟前,问: “不知几位公公将梅氏带出荆芥医士的屋子时,衣衫可完整?头发可凌乱,可是穿戴不雅?” 几人面面相觑,看一眼贤妃。 贤妃皱眉:“你们就老实回答!一个字也不许编造!” 几人也就照实回答:“那倒是没有。” “梅娘子衣衫完整,发髻齐整,倒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们闯进去时,梅娘子正在床榻边坐着,似乎在对温医士说话。” 温瑶继续:“那温医士在床上又如何?可是衣衫凌乱不雅?” 几人再次摇头:“也没有。医士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并无声息,衣衫发冠都完整。” 温瑶也就看向贤妃,垂首:“娘娘也听到了。既如此,又怎算苟且,怎算秽乱?捉奸拿双,自古以来,那是要在床上拿到,可如今,男女双方衣冠整齐,一个至今还未醒,一个在床榻边,哪里来的‘奸’?没错,梅氏虽然私下探访受伤的丈夫,于理不合,但也是因为实在担心丈夫,且得了太子的允许,还望贤妃娘娘念其爱夫情切,谅解梅氏这一次,到时候也成全了贤妃娘娘的美名。” 第318章 被糟践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贤妃盯着台阶下的女子,唇边浮现出一丝凉。 这小嘴倒是舌灿莲花。 若她穷追猛打,倒是落了个对恩爱夫妻不依不饶的恶名了。 难怪小小个医女,被皇上亲自提拔成掌药,还能将利惠妃拉下马。 她也明白,今天既然太子亲自过来了,梅氏就怕是没事了。 只身为执掌后宫事务的,若就这样算了,自己的威严也难保。 她顿了顿:“梅氏秽乱宫闱,这个罪名许是重了,还不到,只是私下出宫去见夫婿的行径,也不能就此罢了,不然被宫人仿效,岂不是乱了风气?" 温瑶见贤妃有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的意思,眸子一动: “敢问贤妃想如何处置?” 佘姑姑得了贤妃的眼色,朗声:“梅氏虽不及重罪,但小惩还是要有,也能警诫一下宫人。应该拉去海月殿门口,叫宫人观摩,责十棍,小惩大戒,也算是娘娘仁厚了。” 如此,既不违逆太子,也不会让贤妃丢了颜面。 温瑶垂着头,无声冷笑。 十棍子,这惩罚听着确实不重。 若施刑的人手轻,提前打好招呼,施刑完毕,最多躺个七八天便能好了。 这样的结果,贤妃估计觉得她应该满意了,可以勉强接受了,然而—— 她偏偏不接受。 十棍子虽然不重,但娘被拉到海月殿门口叫人观摩受刑,今后在宫里哪里还抬得起颜面? 她只静静回望贤妃:“娘娘真要如此施罚?” 阮芸翘咬牙喝斥:“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质问娘娘!你以为你是谁?” 贤妃却看出温瑶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反问:“温掌药觉得怎么样的处罚,抵得上梅氏的错?” 温瑶轻声:“奴婢是梅氏的女儿,自然不敢说什么,况且奴婢只是个掌药,在娘娘面前,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有几句话,想单独同娘娘说说。” 阮芸翘扬声:“有什么话就直接当着众人说,怎的是见不得人吗?想私下为梅氏求情?” 温瑶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阮芸翘,语气夹杂着几分冷冽与讽刺: “殷夫人,有些话,还是单独对娘娘说比较好,也是为了殷夫人好。” 阮芸翘一呆,什么鬼,为了自己好?又关自己什么事? 忽的,后背透出几分冰冷,宛如被凉水浇了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贤妃听出温瑶话语里蕴藏的深意,再看一眼妹妹的神色,终于起身:“温掌药随本宫进殿。” 阮芸翘正想也跟进去,却被贤妃剜了一眼:“你就在外面候着。”说罢,只带着佘姑姑进去了。 阮芸翘气结,瞪一眼温瑶,暂时留在殿外。 温瑶看一眼太子,示意不用担心,紧跟进去。 殿内,贤妃坐下来:“温掌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温瑶看向佘姑姑。 贤妃轻声:“佘姑姑是本宫娘家老人儿,跟了本宫几十年,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温瑶也就道:“还望娘娘饶过梅娘子这一次。” 贤妃蓦然轻笑:“还当你单独唤本宫进来说话,是有什么法宝,原来也不过求情而已?倒是本宫高估你了。梅氏虽有太子保着,但也要为自己犯过的错受到惩罚。” 佘姑姑在一旁也道:“如今这么多人看着,温掌药叫娘娘就这么让梅氏安然离开,以后娘娘哪里还有威信可言?给梅氏的惩处,已经算是娘娘格外开恩了,还望温掌药见好就收,不要得寸进尺。”” 温瑶垂眸静静说:“梅娘子的错纵然再大,却也抵不过有人勾结山匪,害死无辜民女,在后者的滔天罪行面前,梅娘子的错,不过是尘埃一粒,不足一提。” 这话一出,贤妃与佘姑姑脸色陡然一变。 随即,佘姑姑才颤抖着开声:“你在说什么?” 温瑶看向贤妃:“奴婢在说什么,贤妃应该很清楚。只要贤妃不追究梅娘子,奴婢也不再多说。” 贤妃唇齿一抖,咬牙:“本宫不清楚!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瑶见她不认,只能帮她想起来了: “当年娘娘的亲妹阮氏恋慕殷家公子殷豪,可惜殷公子已经有了青梅竹马、倾心相爱的未婚妻,最后那未婚妻病逝,才成全了阮氏嫁给殷公子,可,真的有那么巧么?娘娘妹夫的那个未婚妻,真的是恰好病逝,给阮氏腾了位置么? 贤妃素来沉着的人,陡然拍案而起,大怒: “你什么意思?”” 温瑶没有畏惧她的发飙,继续一字一顿: “据奴婢所查,殷家那未婚妻对外虽说是因急病去世,实则是去寺庙里进乡时,不幸遇到了山匪,被几名无良山匪糟践了,回家后,寻了短见……未婚夫家里为了家族名声,才对外宣称女儿是急病身亡。” 贤妃脸色一点点苍白。 温瑶继续:“殷豪本来也是这么认为,后来娶了娘娘的妹妹阮氏,却在相处中,无意发现,未婚妻的死,居然是妻子阮氏所为。阮氏为了嫁给他,买通了山匪,污辱了未婚妻,令其羞辱自尽,才能如愿以偿。正是因为这样,娘娘的妹夫与妹妹关系才会不好吧?也正是因为这样,殷豪才会大受打击,郁郁寡欢,不到一年的时光,郁郁而终吧?倒也是,深爱的未婚妻原来是被妻子害死,偏偏妻姐是后宫妃嫔,诸多压力,想休妻也难。而害死爱人的枕边人竟是条毒蛇,夜夜睡在自己身边,心情又怕又恨,长久下来,谁受得住?” 这件事,便是刚刚宝顺告诉她的秘密。 也是元谨刚刚查到的。 刚从宝顺口里得知后,她也是倒吸口凉气。 没料到阮芸翘竟然如此恶毒。 果然像元谨所说的,她既然有害死娘的胆子,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殿内的空气静默须臾,佘姑姑才脸色发青地开口:“这全是你红口白牙地说瞎话!你这是在诬陷皇亲国戚,可知论罪当诛?!” “奴婢既然能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温瑶抬睫,看向贤妃,一双秋水瞳仁暗藏冷波,微微闪烁,透出一股让人背后发凉的刺骨寒意。 第319章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宝顺说了,元谨是从刚在几个山匪口里套出这件陈年旧事的。 其中一个山匪参与了当年的事,为了脱罪减刑,将当年被一个贵女指示,与几个兄弟去山寺污辱殷家未婚妻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 元谨一听那受害民女是殷豪原先的未婚妻,当下就顺藤摸瓜地查下去,这一查,果然查出指示几个山匪的贵女,果然就是阮芸翘。 如今,物证人证据在,阮芸翘根本逃不了干系。 贤妃脸色已完全褪尽血色,捏紧的手指关节发出嘎吱响。 温瑶看她刚才的反应其实就明白了,贤妃其实对阮芸翘的事,应该也是知道的,起码,不是完全不知情,只轻声: “娘娘贤名响彻后宫,做事从来公正沉稳,便是皇上太后也是对您信赖有加,不然也不会跨过郭贵妃,将后宫掌事大权交给您。娘娘切勿为了一个犯了大错的亲眷让自己晚节不保。” 这话宛如晨鼓暮钟,敲得贤妃清醒了几分。 没错,妹妹的事若曝光,不仅仅是她犯错,自己这个姐姐,也脱不了责任。 她缓缓抬起稍微恢复的脸色,冷冷:“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不敢。” 只是交易而已。 贤妃紧握的拳,终于一寸寸松弛下来。 佘姑姑看一眼贤妃,清楚她的心意,望向温瑶: “温掌药倒是厉害。行,先出去吧。” 温瑶明白贤妃不会再对娘穷追猛打了,也就一躬身: “多谢娘娘。” 佘姑姑与温瑶前后出去,便一个手势,勒令宫人为梅氏解开绳索,又对元若说:“殿下,娘娘说了,今日之事,全当误会一场,全是殷夫人做事过于鲁莽冲动了些,梅娘子也勿放在心上,且先赶紧回去吧。” 这话一出,阮芸翘第一个不干了: “怎么成了我鲁莽冲动?娘娘怎么会忽然这样说……真的就这么算了……” 话音未落,被佘姑姑一个冷冰冰的刀锋眼呵住:“娘娘说了,让殷夫人对太子与梅娘子道个歉,这事儿就当是了了!” 阮芸翘越发是大惊,让自己道歉? 这是搞什么?明明是审梅氏的,怎么自己倒是成了罪人? 那温瑶进去后到底跟姐姐说了什么? “殷夫人,”佘姑姑对阮芸翘丢了个眼色,催促,“怎么,娘娘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阮芸翘见佘姑姑的眼神不对,这才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冲着元若与梅氏那边,俯下身行礼: “今日是妾身冲动了,还望太子殿下与梅娘子不要怪罪。” 佘姑姑这才望向元若:“殿下,还望看在贤妃的份儿上,饶恕了殷夫人这一次。” 元若也算给面子,没再说什么,令人去搀住梅氏。 温瑶赶紧过去扶着梅氏,与元若一行人离开了崇甯宫。 阮芸翘见人去楼空,这才回过神,冲进了正殿,正看见贤妃揉着太阳穴坐在椅子上,顿时就跑过去: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就这么放过那狐狸精么——” 话音甫落,贤妃哗的站起来,抬手一耳光狠狠丢到了她脸上。 阮芸翘捂住脸,惊呆了:“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还敢问本宫为什么?你当年做过的事,别人都找上门来了。”贤妃冷冷看着妹妹。 阮芸翘傻住了,当年做过的事?莫非是…… 怎么可能…… 不会吧…… 后脚赶进殿来的佘姑姑打破她的希望:“殷夫人,温掌药拿着当年殷家未婚妻那件事事跟娘娘谈条件,娘娘为了阮家与你,只得放过梅娘子一把。从今往后,殷夫人你也别再跟梅娘子对着干了,也不要再纠缠太医院的那个医士了。” 阮芸翘醒过神,惊嚷:“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个温掌药怎么可能知道……知道那件事?” “人家不但查到了这件事,还有证据,你若再这么闹下去,她将证据甩出来,到时候不但是你,连本宫和整个阮家都要受你的牵连!”贤妃怒不可遏,狠狠盯住妹妹,“佘姑姑的话,就是本宫的意思,从今后,不要再惦记着那个荆芥,更不要再找梅娘子的茬儿了,听清楚没!” 阮芸翘死活不甘心。 这次一闹,非但没伤梅氏分毫,还将自己那事牵扯出来了? 这样的大事被那温瑶知道了,岂不是以后她还得看梅氏母女的脸色过活了? 她捂住被掌掴后的火辣辣的脸,犹不敢置信:“…当年那事明明瞒得很紧密……怎么可能……被人知道……” “纸包不住火,这世上就没有传不出去的秘密,无非是早晚罢了,”贤妃咬紧牙关,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阮芸翘,“当年你为了嫁给殷豪,闹出那么荒唐狠毒的事情,若不是看在你是本宫的嫡亲小妹,母亲亡故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本宫好好照顾你,本宫就直接送你去刑部大牢了!那时,本宫便对你说过,让你今后修身养性,低调行事,再不要犯同样的错了,不然,之前的事迟早会被人掀出来,你却没有将本宫话放在心上,继续胡天海地,到头来被人揭发出昔日的恶事,也是活该!” 阮芸翘终是哭起来,抱住贤妃的袖子:“姐姐,是芸翘错了…芸翘也是为情所困,一时昏了头啊。你可要护着芸翘,千万别让那温掌药举报妹妹啊。” “你这脑袋,除了情情爱爱的这码子事,也装不了别的东西了,”贤妃厌烦地甩开妹妹的手,“放心,今天温掌药说了,只要放过梅娘子,她也就不会多提,那温掌药年纪虽然比你小的多,但行事为人比你不知道强多少倍,看她的态度,瞧在我这个贤妃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举报你。但你也不要再闹事,否则人家一急,定然不会再顾忌谁了。” 阮芸翘见姐姐将自己与那温瑶比较,又讽刺了一通,脸色也阴沉下去,但听姐姐这么说,总算勉强松了口气,却再次脸色一紧,嘀咕: “那……难不成以后芸翘还得看温掌药与那梅氏的脸色了?让我放弃荆芥先生倒是可以,但她们母女若以后岂不是对我想踩就踩,想踏就踏?那岂不是也在打姐姐你的脸?要我看,还是得想个办法,逼那温掌药销毁证据,或者咱们自己想法子,将那些证据找出来毁了……” 贤妃不等她谋划完,二话不说,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 第320章 见着缝插着针地见女儿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阮芸翘这次是真的疼得哇一声哭了,捂住彻底肿得高高的脸颊:“姐姐这是做什么……妹妹又说错什么了吗?” “这是让你的脑壳冷静一下!”贤妃冷冽一斥,“你觉得你现在是有什么条件跟对方继续闹?她手里握着的证据,不单足以让你下狱,也足以让阮家丢了名声!甚至足以让本宫被皇上与太后褫夺了管事权!你若是再胡闹下去,与其让那温掌药主动举报你,不如本宫直接亲自押你去刑部投案,这样本宫还能留点名声。” 佘姑姑也有些无语地看着阮芸翘:“娘娘说的没错。殷夫人,温掌药既能查出这种隐秘的陈年旧事,还能手持证据,想必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背后定有人帮她,那人势力也绝对不浅,方能查出这种密辛。您继续这么硬拼,结果很可能两败俱伤,何必呢。” 阮芸翘脑子总算开窍,软下了气势,捂着脸呜咽起来:“芸翘知道了,姐姐放心,芸翘再不会胡闹了。” 贤妃毕竟年岁也不算太轻,经这么一闹腾,又气又急,身子骨也是累了,看见这个祸害妹妹在跟前晃荡也心烦,挥挥手:“回去吧,最近不经本宫允许,再别进宫。本宫不想看见你,也别再给本宫惹事了。” 阮芸翘委屈得后槽牙都酸胀几分,却只能在佘姑姑的手势下,垂下头,灰溜溜转身离开。 ** 从崇甯宫将梅氏接回来后,没过几日,这事也就消停了。 与此同时,桑落葵也从慎刑司被释放出来,重新回了太医院。 元若将梅氏与太医院的温天孝医士在民间早已成婚,实为夫妻之事,派人知会了内务府那边,又特意请上,梅氏这些年一直在东宫伺候照料,兢兢业业,功劳不浅,如今与丈夫团聚,丈夫又受伤昏迷,因体恤梅氏的爱夫心切,希望能恩准梅氏定期去太医院探视温天孝。 梅氏每次再去太医院探望温天孝,也就可以光明正大,不用再打着采买的名义了。 事后,元若与梅氏也问过温瑶,那天单独随贤妃进殿,是说了什么,才能让贤妃放过梅氏,还将责任推到阮芸翘身上,承认了是一场误会。 温瑶打了个马虎眼,只说劝谏了贤妃一番,贤妃深明大义,想着梅氏到底是太子乳母,不想与东宫因为这事僵了关系,才放了人。 梅氏知道,贤妃哪是那么好劝得动的人?女儿必定还有别的后招。 但见女儿不肯说,也知道必定这后招怕有些大,不方便说,也就不多问了。 这天午后,梅氏与往常一样,又去太医院探望温天孝了。 温瑶因今日休沐,也被上头允了,与梅氏一起去了。 温天孝的伤势还算平稳,可这一来二去都十来天了,还是没有醒的意思。 梅氏看得心里发急,却还是依女儿的意思,每次去都伏在丈夫耳边,对他说话,希望能让他早些清醒。 温瑶也私下问过负责诊治爹爹的太医,大概清楚,爹这次被马车撞了后脑勺,脑子里怕是有了淤血,经久不散,才会昏迷,虽已经在服用活血化瘀、通窍解郁的药物,但淤血怕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散去的。 时日久了,若保守药物治疗不行,淤血迟迟不散,爹还不醒,怕是身体机能也会受到巨大影响,脑部也会因为缺氧退化衰竭,要么是再也醒不来,变成植物人,要么就算能醒,怕是也会有严重的后遗症,例如智力衰退、瘫痪之类的。 温瑶知道,若是再隔一段日子,还不能醒,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开颅清除淤血。 然而,就算在现代,开颅也不算小手术,何况是在古代异世。 这个办法,太医院的太医也不可能同意。 所以,她暂时也没说。 此刻,看着梅氏守在爹床榻前倾诉着,她又想着开颅这件事。 想着想着,不觉出了神,直到时辰差不多了,听梅氏说该走了,她才站起身,点点头,却又看一眼床榻上的爹,道:“娘,你先出去等我,我想与爹说几句话。” 梅氏点点头。 等娘先出去,温瑶俯下身,看着昏迷不醒的温天孝,伏在他耳边,轻声: “爹,你好不容易才与我和娘团聚,三娘和四郎都还没进京呢,也还没瞧见你的小外孙,快点醒过来吧。” 床上的男子毫无动静。 她微微叹了口气,将温天孝的手臂抬起来,给他活络着关节,一边道: “爹,如果你一直不醒,就这么睡下去,怕是会越来越危险,若是时间耽搁太久,就算醒了,怕也会落下很严重的后遗症,如果女儿想为您开颅清淤,不知道您会不会同意。” 男子依旧紧阖着双眸,但睫毛却不知道是温瑶的错觉还是真的,似乎弹动了一小下。 她看见温天孝好像有反应,心神一动,继续:“开颅固然是有风险,但如果是您继续昏迷不醒,同样也会有风险。若您同意,女儿一定会准备齐全,为您倾力一搏。” 温天孝睫毛再次一弹。 虽然动静很小,但温瑶还是看见了。 看来爹还是有点意识的。能听得到外界的声音。 爹这是答应了。爹愿意信任她。 她深吸口气,将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放回被子里。 虽然有了为爹开颅的心,但,若爹近期能自己苏醒,当然是最好的。 走出屋子,温瑶与梅氏离开太医院,刚欲坐上马车,却见前面大步走来一个不陌生的身影,竟是沈墨川。 沈墨川先对着梅氏拱手行了个拜见礼:“给梅娘子请安了。”又望向温瑶: “平邑王正好也路过太医院,就在旁边,请温掌药去说几句话。” 正好?那还真是巧啊。 明摆着是瞧见女儿今天要来太医院,才过来等着女儿吧。 这是见着缝插着针地见女儿啊。 梅氏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温瑶,也就对着她低声说:“我先回马车上等你。” 温瑶目送梅氏上了不远处的马车,跟着沈墨川绕到隔壁的小道上,上了停在小道上的马车。 第321章 开颅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见她从太医院刚出来,问:“温医士今天怎么样。” 她坐下来:“还是跟前几次差不多,伤势还算平稳,就是一直醒不过来。” 元谨眉心一动,太医院派来给温天孝治疗的太医,已经算是皇城内顶尖的医者了。 甚至,连洛然这个御医都在亲自盯着温天孝的伤势。 如今,温天孝已经算是享受顶级的治疗待遇了。 若是这样都难醒,怕是还真的有些棘手了。 温瑶沉思片刻,又主动说:“保守治疗若是不行,怕就只能开颅了。” “开颅?” 若是别人,听了开颅两个字,恐怕会震惊甚至抗拒。 但元谨私下开着济世堂,在医学方面也有深入,自然会平常心看待。 古医书上,也是有医者提过开颅术这种方案。 只是风险太高,被一般人所排斥。 战国时期的一位枭雄,长期患有头风,偶遇神医,神医提出吃药只能缓解,开颅一治,方能断根,那枭雄竟吓得将神医斩杀了。 可见开颅,并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 只没料到,这小女人居然有这个勇气。 他此刻也算平静,只深深看她一眼:“你懂开颅术?” 温瑶抿唇回答:“懂些。但,没亲自做过。” “这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真的能够亲自做下来?” “正是因为是我的亲生父亲,才不得不做。”温瑶顿了顿,又道:“当然,爹爹若能自己醒,肯定是最好的。但若这个月还醒不了,怕就能用这个办法了。” 元谨沉静片刻,说:“到时如果真的需要,需要准备什么,提前跟我说。” 虽然只是在古医书上看过开颅术这种法子,没亲自经历,但也知道,若有施行这种法子,提前要准备的东西,肯定很多,很周密,半点不能闪失。 温瑶心头一暖,点点头。 她就喜欢他这种不多问、只支持的作风。 元谨话题一转:“对了,最近贤妃和阮氏那边没有再找你和你娘亲的茬吧。” 今天来找她,主要也是想问问这件事。 那事虽过去了,但就怕阮氏心存不甘,又害怕温瑶捏了自己害死前夫未婚妻的证据,会对温瑶母女紧追不放,还想着报复。 温瑶摇头:“没有。贤妃是个沉稳端庄的性子,不会不顾自己的形象威仪,跟着阮芸翘这个妹子胡来,恐怕还会压制着阮芸翘。至于阮芸翘,就算再狂妄,也恐怕不敢不听贤妃这个姐姐的话,再加上她这段日子都没进宫了,哪有机会对我们怎样?她再狠毒,应该也还是怕我手上的证据,估计再不敢怎样了。只是……” 元谨一抬眉:“只是怎样?” “只是一想着阮芸翘做过那种伤天害理的恶事,却因为答应了贤妃,作为交换,也不好找官府举报她的罪行,还真是不开心。做出那种恶事,害了前夫的未婚妻,还害得我爹到现在躺在床上,却一点惩罚都没有。”温瑶将手肘搁在膝盖上,身子朝前倾,托着腮帮子。 元谨坐在正对面,看着她这幅难得的小女儿家置气的模样,薄唇微微一勾:“不能找官府举报,却也有其他的办法让阮氏得到惩罚。” “什么办法?”温瑶双手从腮帮滑下来,坐直身体。 元谨目光灼灼如星辰,看向她: “殷家未婚妻陆秋娘的弟弟陆鼎年早年已博取了功名,如今在朝为官,是礼部正五品员外郎。沈墨川打听过,陆家姐弟同为陆家夫人所出,为一母同胞,陆夫人走得早,陆秋娘又比陆鼎年大许多,长姐如母,生前对弟弟十分关爱,几乎是代母责,将弟弟养育长大。所以,陆鼎年与陆秋娘感情素来深厚,将陆秋娘视为半个娘亲。这么多年来,陆鼎年在姐姐生前常去上香的寺庙里供奉了长明灯,年年生死两祭都会去拜祭陆秋娘,风雨不改,显而易见,对这个姐姐还是很挂念的。” 顿了顿,继续:“陆家当年为保名声,虽对外说陆秋娘是因急病去世,但陆鼎年肯定清楚姐姐到底是为什么骤逝,估计,这件事也是他心里的一块伤疤。以他对姐姐的感情,若他现在知道了害死姐姐的真凶,你说,他会如何?” 温瑶轻吁口气。 陆员外郎若得知姐姐是被阮芸翘如此残忍地害死,指不定会为姐姐喊冤出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告诉陆员外郎这件事的真相,借陆员外郎的口,去揭发阮芸翘的罪行?可,这能行吗?” 首先,阮芸翘到底是皇亲国戚,陆鼎年现如今虽然是礼部官员,但终归只是个五品臣子,敢不敢为了给姐姐翻旧案,与阮家与贤妃正面宣战,是个疑问。 其次,就算陆鼎年很刚,不顾前途和被报复打压,铁了心为姐姐报复,就凭他一人之力,又能够成功么? 元谨明白她的顾虑,沉声: “除了陆鼎年,还会有个人。两人一起将阮氏拉下来,不成问题。” 温瑶一挑眉:“谁?” 元谨薄唇微微一动,浮现出几分玩味。 …… 是夜,京兆尹大牢。 重刑犯牢狱的最后一间房,一个身穿囚服的身影蜷曲坐在地上。 正是前段日子被抓获的一群山匪中,那个多年前被阮芸翘指示,戕害殷家未婚妻中的其中一个,名叫马三。 之前元谨发话下来,让京兆尹这边将其人单独关押在这里。 忽的,牢外响起脚步声。 两个衙役径直走到最后一间房,将一个身穿囚犯服的男子推进去。 马三看见衙役来了,从地上忙不迭爬起来: “大人,我都已经把以前做过的事都说过了,是不是可以从宽处理啊?” 那日与其他山匪同党一起被抓,他自知死刑难免,为了从轻发落,将多年前被人指使、在山寺附近玷污一名良家女子的事说了,事后还被一个大人过来盘问了半天关于这件事,以及指示他的那个贵女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 他也都一五一十交代了。 虽然时隔多年,指使的贵女头戴面纱,坐在亭内的纱帘内,也看不大清容貌。 但他还是记得清楚那女子的声音,说话的声音还有些稚嫩,当是怕也就十几二十的年岁。 第322章 让我死个明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毕竟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看出手那么大方,家世应该相当富贵,却有胆子买通悍匪,还用那种手段去对付其他女子,还是很歹毒的,作为一个山匪,他都有些心惊胆寒,印象也就很深刻。 当时他还忍不住感叹,果然是最毒莫过于妇人心啊。 比他们做匪的还要杀人不见血呢! 被盘审完,他就与其他被抓获的同党分开,被单独带到了这间牢房。 还想着能因为这件事,罪行能够从轻发落,至少免除死罪呢! 谁知这一来二去都好几天了,也没个消息。 此刻看见好不容易有差役来了,他当然要赶紧问个明白! 衙役丢了个刀子眼:“不知道,这些都是大人们说了算。继续呆着吧。”锁上牢门,离开。 马三啐了一口,却也无奈,目光又一转,感觉有人冷森森地看着自己。 正是刚被押送进来的囚犯。 那囚犯是个年轻男子,身强力壮,披头散发,脏兮兮,一双眼睛透过头发缝隙,阴森凶狠地打量着他,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关进这间牢房的,都是重刑犯,不是干的杀人放火的买卖,也背负着几条人命,马三被这男囚犯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也不想跟他起冲突,挪开眼神,抱住膝,回到角落蹲下来。 不知觉,夜色已深,马三抱膝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却觉得脖子越来越紧,最后紧到几乎呼吸不上来。 睁开眼,他才看见同牢房的那个男人正骑坐在自己身上,双手用力卡住自己的脖子。 马三惊吓不已,用力挣扎起来:“……你,你干什么?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要杀人了……” 重刑犯牢房本就在最里面,离看守房间最远,此刻又是大半夜,估计如此,迟迟没人过来。 马三挣扎半天,好不容易才在最后一口气断掉前,推开男人,连滚带跑地摔在地上。 男人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朝他走过去,一记拳接着一记拳朝他身上砸下去。 男人比马三年轻魁梧许多,力气也大,每一拳都毫不吝力,显然是想置马三于死地,完全是将马三按在地上摩擦,让马三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十几拳下来,马三头破血流,一边疼痛难忍地护住头脸,一边惨痛大叫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得罪你,你打我做什么?……住手啊……来人啊!来人啊!” 男人没说话,只继续暴揍马三。 就在马三绝望之际,终于,衙役被惊动,疾步赶来。 男人听见脚步声,这才从马三身上下来,走到一边坐下,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与此同时,衙役过来,隔着牢门吼:“大半夜的在瞎叫什么?” 马三这才狼狈不堪,满脸是血地爬起来,哭丧着脸: “大人啊,这人无缘无故地揍我,将我打成这个样子……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衙役瞥一眼那男人。 那男人却俨然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否认:“小的没有。是他自己做噩梦,犯了失心疯。自己将头往墙壁上撞。” 马三气不打一出来:“这话说得……我做噩梦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傻子也不会信吧!” “行了!别吵了!”衙役烦躁地打断两人,“好好睡觉,再若是听见谁大吵大嚷,别怪我不客气了。” 马三见衙役就这么准备走,吓得立刻扑上去抓住牢门栏杆: “大人你别走,这个人是个疯子啊,无缘无故就打我,你帮我换个牢房,或者让他去别处吧……我不想和他一个牢房,不然我怕是得被他弄死的。” “废话,你以为这里是客栈?想换房间还能随便换房间?便是真的,也得明儿早上上报,得了上头允许,才能给你们置换牢房。”衙役不耐烦丢下话,扬长而去。 牢房安静下来,马三心头一凉,扶住栏杆的双手缓缓滑下来,又感觉后背一股寒意袭来,转身一看,只见刚才那男人虎视眈眈地在背后盯着自己,眸子里的冷辣再次浮现上来,顿时又一个激灵。 男人起身,走过去,将马三衣领一抓,狠狠拉过来,再次一拳头砸下去。 马三脸庞钻心疼痛,头一歪,吐出一口血,连被打碎了的门牙都一起吐了出来,骤然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今天肯定是要取自己性命的,指不定进牢来就是为了杀自己。 幸好进牢狱要搜去身上的尖锐利器,不然这男人只怕直接就带刀进来弄死自己了。 他倾尽全身力气,拦住他的下一拳: “……等等,你便是要杀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还是谁指派你来杀我的?” 男人暂时停下,冷冷一笑:“你说你,被抓就算了,干嘛还将那些陈年旧事吐出来?怎的,还想让我家主人跟你一起陪葬?现如今,我家主人只能让你永远闭嘴,说来道去,也是你活该。” 马三心惊肉跳,顿时明白了。 这男人,是当年那个贵女派来灭他的口的! 看来那贵女果然身份不低,不可小觑。 他刚对着京兆尹衙门的人吐出当年的事,就被那贵女知道了,还能派人进衙门大牢来灭自己的口…… 显然,对方不是一般人家,眼线多,消息迅速得很。 他颤声: “你家主人到底是谁?……便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男人冷笑:“你既然这么想知道,那也就告诉你吧,让你黄泉路上,也能心里头亮堂点……”说罢,附耳过去: “我家主人是当今后宫贤妃娘娘的嫡亲妹妹,阮家的女儿。” 马三心头一惊。 早猜到那个指使自己与同党的女子有些家世,却没想到这般显赫。 居然是个皇亲国戚…… 他命休矣! 他一条贱命,怎么能跟皇亲国戚斗? 就算这次在牢狱里逃过了,出去了,怕也会被碾死…… 不,也不一定非得死。 若他揪出那阮氏,将这事闹大,阮氏自然逃脱不了干系,便不是死罪,活罪也难绕。 比起阮氏这个主谋,他最多也就是从犯。 指不定能逃过一劫! 想到这里,马三心意一横,狠狠埋下头对着男人的手臂咬了一口。 第323章 头骨尽碎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男人痛呼一声,后退两步。 马三马上跑到了牢门口用力摇晃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贤妃妹妹阮氏女蛇蝎心肠,罔顾律法,杀人害命啊——” * 京兆尹衙门昨晚牢房里的风波,温瑶是第二天中午从宝顺口里听说的。 据说,那个叫马三的山匪差点儿被同牢房的男囚给弄死了,幸好临到最后关头,再次惊动了衙役,过来总算将那男囚给带走了。 马三惊魂未定,失心疯似的,继续在牢房里大喊大叫,喊什么贤妃娘家妹妹阮氏早年买通山匪、玷污良家女子,害得丈夫未婚妻陆家女儿投缳自尽……简直是不堪入耳。 京兆尹衙门吓得不轻,将他嘴巴堵住,不让他乱喊。 但纸包不住火,尤其又是人多嘴杂的牢狱,今早上马三的胡言乱语就传出来了,如今传得整个京城都沸沸扬扬。 现下,整个京城甚至皇宫,都在传唱阮芸翘早年做的恶毒事。 她这才明白,元谨那天马车里说的第二个人,便是那个当年玷污了殷家未婚妻陆秋娘的山匪。 当然,昨晚牢房里暴打马三的男人,也不是阮芸翘派去的。 阮芸翘根本还不知道这个人证在哪呢! 是元谨派去的,故意吓唬马三,让马三没了退路,只能以死相搏,指证阮芸翘,以此博一条生路! 被马三这么一闹,京城都闹开了花,陆鼎年就算对贤妃的权势有些迟疑,也只能牙关一咬,心一横,为姐姐报仇雪恨了。 果不其然,傍晚,尚食局又传开了,说是礼部员外郎陆鼎年去敲了登闻鼓,为姐伸冤,因涉及到皇亲国戚,更是闹到了御前。 温瑶做完事,回到住的小阁,刚进去就看见宫女们边做事,边在议论这事。 消息灵通的女官叽叽喳喳道: “听闻那陆大人在御前痛陈阮氏罪状,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便是连天子都为之动容。” “想不到阮氏为了男人,夺爱手段竟这样心狠手辣。” “可怜了那陆大人的姐姐,好好一个良家小姐,居然因为被人嫉恨,遭受这种凄惨下场,幸好老天长眼,其中一个山匪近来被抓到了,袒露了当年的事,才能让那陆家女儿沉冤昭雪,不然,还不知道得含冤莫白多少年呢!” “是啊,陆家也是够倒霉的,惹上了阮氏这么个祸害……” 一名年长宫女及时嘘了一声,打断:“阮氏到底是贤妃娘家妹妹,别说了,仔细被人听见。” 有胆子大的宫女却是嘴角一挑,不以为然:“听说现如今连贤妃都主动与阮氏撇开了关系,还去了太后那儿主动请罪去了,说是自己管教不严。” “是啊,阮氏的恶事已经传遍京城,街头巷尾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了,又不是咱们掀起来的,难不成还怪在咱们头上。” 年长宫女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温瑶这才脚步一抬,走进去。 几个宫女见她进来,暂时停住脚步,纷纷行了个礼: “温掌药。” 现如今温瑶不仅是掌药女官,还是东宫太子身边大红人梅娘子的亲生女儿,父亲也是新晋被平邑王提拔引荐进太医院的医官,大家对她自然更多了几分尊重。 温瑶点点头,打了声招呼,几个宫女已凑近过来: “阮氏的事,温掌药也听说了吧?” “那阮氏先前那么冤枉梅娘子,活该如此下场。” “是啊,她居然还诬赖状告梅娘子,原来自己才是罪恶滔天,不可饶恕。” 温瑶也知道几人这么说,无非是哄自己开心,多少有些讨好自己,只微微一笑,先进去了。 * 几日后,阖宫听说,据闻皇上见陆鼎年不顾丢官与放弃前途,执意状告国戚,又事关朝廷命官家眷,又闹得满城风雨,街头巷尾皆是传唱,格外重视此事,勒令刑部尚书亲自提审那名山匪,追查这件案子,查出当年陆秋娘果然是被阮芸翘勾结山匪所害。 皇上为之震怒,这件事便如泰山压顶,再没人能压下来了。 阮芸翘当下被押入刑部大牢,等待判决。 贤妃脱簪卸服,长跪在皇上寝殿外,自责教妹无方,双泪长流,负荆请罪。 尚食局的院落里,听说了这件案子的结果后,温瑶长舒口气,抬头看了看黄昏时分慢慢陨下去的太阳。 虽在下沉,但光亮依旧。 应该就像这黑白都有的人世间吧。 虽有不少灰暗事,但也总有云破天开的一日。 那个无辜的陆家女儿,九泉下也该安息了。 有些惩罚虽来得迟,但一定会来。 不过,这次元谨的功劳。 若不是他通过那个山匪套出幕后凶手是阮芸翘,又双管齐下,只怕阮芸翘还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在贤妃的庇佑下,不知道还得潇洒多少年,不知道还会不会一个不顺心,又害别人。 正想着,门口有个小宫女几步走来,低声:“温掌药,内务府的一位公公来找您。” 她立刻走出去,果然是宝顺。 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宝顺与她走到尚食局后头的巷道,低声:“阮氏囚禁刑部大牢里,撞头自尽了。一个时辰之前的事。平邑王让小奴跟您说一声。” “什么?”温瑶吸口气,虽然也知道阮芸翘的下场不会很好,但也没料到这么快。 而且还是自尽。 她这样狠毒的人,真的会甘心自尽? 想到这里,她后背微微一凉,压轻了声音,将宝顺拉到自己眼皮下: “阮氏真的是自尽?” 宝顺见她也猜到了,便也就小声说: “好像是贤妃的意思。那阮氏这几天本来好好的,今天贤妃身边的佘姑姑去了一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走了后,阮氏便撞了脑袋。听说现场很是惨烈,头骨尽碎,鲜血白浆,漏了一地,整张脸都变了形……” 温瑶愈发是吸口凉气,但,也不难理解。 贤妃虽是疼这个嫡亲妹妹,但更重视的,到底还是自己的地位,在皇上与太后眼里的影响,以及家族的名声。 第324章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当年阮芸翘勾结山匪,祸害良家女的事,贤妃或许没参与,但肯定是知情的。 然而,在圣上面前,贤妃肯定得表现出是不知情,才能挽回一点点分数。 阮芸翘若继续活着,难保会被审出,贤妃当年也知晓这件事……那么贤妃便大势已去,指不定连执掌后宫的权限都会被摘了去。 所以,便是再心疼,也只能让阮芸翘这个亲妹妹速速去死了。 早知道皇族内人情冷薄,却也没料到冷到这个地步。 人与人之间的悬殊,会这么大。 前面,是陆鼎年为了替姐姐伸冤,不顾官场前途。 后面,却有贤妃为了自保,迫使平日疼在手心的嫡亲妹妹自尽。 … 说完话,温瑶目送宝顺离开,转头准备回尚食局,刚走出巷道,却正看见一行人走过来,正是贤妃的仪驾。 今天的贤妃,出行很是清简,身边只有佘姑姑与一名太监的陪伴,人也是一身素雅,看着也是消瘦了不少。 尚食局附近,是童太后的慈和宫回崇甯宫的必经之路。 估计是刚去太后宫里请安过了。 或许是刚刚听说了阮芸翘在牢中自尽了的消息,贤妃眼角处还有一抹干掉的泪痕。 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毕竟已在太后与皇上面前与妹妹撇清关系了。 费劲气力,才总算保住了执掌后宫的这份权。 这个节骨眼,哪里还敢高调追思。 这会儿迎面撞上温瑶,贤妃脸色一动,站住脚步。 温瑶避无可避,上前跟贤妃行了个礼:“娘娘。” 贤妃盯着温瑶,复杂的脸上一点点浮现出凉意,经久没说话。 “娘娘若无事,奴婢先退下了。”温瑶正想着早点儿开溜,却听贤妃开口: “温掌药就没什么想对本宫说的吗?” 每个字都沁着凉气。让人后背发凉。 温瑶眸色一动,悄然抬眸:“奴婢蠢钝,实在不知娘娘想说什么。” 贤妃便也就手一挥。 佘姑姑明了主人心意,带着太监暂且退到了一边。 贤妃刀尖般的冷然目色上下打量她一番,开口:“芸翘如今搞成这样,是你在背后铺排的,是吗?” 温瑶打死不认:“奴婢答应过娘娘, 一人换一人,贤妃放过梅娘子,奴婢便不会举报殷夫人。殷夫人下狱,是那山匪与陆员外郎合力揭发,与奴婢何干?可不要什么事都推到奴婢身上。” 贤妃笑更凉:“虽然是山匪与陆员外郎合力揭发,但本宫知道,与你也有关。定然是你在背后使唤安排的!” 温瑶巍然不动:“娘娘太高估奴婢了。奴婢哪有这个本事使唤朝廷命官与牢中山匪?殷夫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全是她自己造成的,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贤妃鼻息甚凉。 你可能是没这个本事,但你背后的人,本事可大着呢! 却也不好说出那人的名讳。 半晌,才压下心头怒,尽量平静: “你到底有没背后操作这件事,自己心里清楚。那天,本宫放过了你娘,你也答应了本宫,放过芸翘,可温掌药却违背了诺言,还是穷追猛打,非要置芸翘于死地,非陷本宫与阮家于荆棘中。……温掌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么?何必赶尽杀绝? 空气静默片刻,温瑶一挑眼皮,正视住面前高贵女子的眼神: “娘娘,有些事情,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些事情,注定是不行的。” 她若不知道真相就算了。 让她明知道阮芸翘是个草菅人命的恶毒蛇蝎却帮其隐瞒,实在做不到。 娘运气若是不好,没有爹及时推开,便成了第二个陆秋娘。 贤妃的眼色一寸寸冰凉下来,宛如冻结了冰霜,嘴角却露出几分讽刺的笑: “你倒是勇气可嘉。” 温瑶明白她这话的含义。 她是在宫里行走当差的打工仔,而贤妃是后宫总裁级的人物。 打工仔得罪总裁,是不怕被穿小鞋? 日后贤妃若想整她,机会多得是。 正这时,传来脚步声。 “贤妃娘娘还在这里啊。见你今天请完安,提前从太后那儿走了,还以为身子不舒坦,正想顺道去崇甯宫看看娘娘,没料到在这遇到了。” 缓柔女声飘来。 温瑶循声望去,竟然是郭贵妃来了。 看来郭贵妃今天也是去慈和宫请安,与贤妃还碰在了一起。 贤妃见郭氏过来,暂时收了面上冷意,过去福了一福: “贵妃有礼了。本宫没什么,有心了。正好在这儿遇着温掌药,停下来说两句话而已。” 她虽管着后宫,但位阶上,却比眼前比自己年轻许多的郭贵妃要低。 若不是郭贵妃性子孤懒清高,不喜理外人外事,宫中内务这个权柄,也落不到她头上。 所以,她从来在郭贵妃面前,都有些底气不足,拿不出什么架子。 此刻,也只十分客气。 郭贵妃携着孟姑姑,走过来,目光轻柔落在温瑶身上:“温掌药没什么事就去忙吧,本宫想与贤妃说几句话。” 温瑶见郭贵妃为自己解围,也就俯身行了个礼,转身赶紧走了。 郭贵妃见温瑶离开,方才转向贤妃,淡淡: “贤妃姐姐,殷夫人一事,既是已过去了,太后与皇上也没太过责怪你,你也莫要想多了。身居高位,身边难免总有一两个不长眼色的祸害亲戚,只要及时抽身,切勿被这些人拖下水就行了。如此,贤妃还是皇上太后眼里昔日的那个贤妃。但,若是执着不放,成了心魔,那才是麻烦了。” 贤妃脸色一动,清楚郭氏这话的含义。 这是暗示让她不要再为了妹妹的事去追究温瑶,报复温瑶。 将一切都放下,尚能落个好。 郭贵妃又轻声继续:“说实话,其实贤妃这次,还得感谢温掌药。” 贤妃气笑,那小掌药女官出尔反尔,害了她无奈逼死自己亲妹妹,害得她这段日子在皇上太后面前像个罪人,险些丢了执掌后宫的权柄,到头来,她还要感谢那温瑶? 这个郭贵妃,就算想要为温瑶说好话,也不至于张嘴说瞎话吧! 第325章 你要打开你爹爹的脑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郭贵妃清楚贤妃心里在想什么,柔道: “殷夫人的脾性做派,贤妃最清楚不过,也知道这么下去迟早会捅出大洞,闹出大事。说个贤妃不爱听的,这样的亲戚留在身边,多留一日,对于贤妃来讲就是多一日的危险。很可能到了最后,她自己死就罢了,还会拉贤妃下水,一起沉沦阿鼻地狱。古往今来,后宫多少妃嫔被娘家亲戚所牵连,最后下场凄凉,贤妃心里也有数。如今早些除去那祸害,对于贤妃来说,也并不是件坏事。从此后,贤妃也能安心了。您说,温掌药岂不是还帮了贤妃?” 贤妃半天讲不出话来,直直盯着面前的美妇人。 就是因为有这么巧的嘴巴,才能哄得陛下不顾人伦,从皇弟手里将这个弟媳妇抢来,还数十年如一日地专宠,甚至给予了后宫最高的位置吧? 不过,郭贵妃这话,还真的说到了她心坎上。 芸翘当年勾结匪徒害死妹夫未婚妻的事,一直是她的心结。 这些年,芸翘恃宠而骄,专横霸道,还当街策马险些还是太子身边乳母,也让她心惊胆战,生怕连当年的事儿一起曝光。 眼下芸翘一死,虽然心疼,但—— 不得不说,少了个负累,确实是轻松多了。 气氛凝结,俄顷,贤妃才幽幽看向郭贵妃: “郭贵妃一向不理外人外事,却独独对温掌药如此关怀备至,生怕旁人伤了她半分,若然不说,旁人看了,还以为是母女呢。” 乌兰联姻那次,便看出温瑶与平邑王关系有些不清不楚。 后宫老人儿谁不心知肚明郭贵妃出自于梁王府,原来是梁王王妃,也是平邑王生母? 这是帮衬着亲生儿子的相好呢! 郭贵妃只当听不出贤妃的暗讽: “本宫福气薄,这辈子没能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瞧见个冰雪可人的小姑娘,还真的想当女儿一般疼呢。正因为妾身明白,自己未能为皇上生育龙子,却还能得了皇上的恩宠,着实难得,所以时刻提醒自己,得要好好珍惜,切勿随意毁了皇上的恩宠。 ” 贤妃听她说起“福气薄,这辈子没能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脸色微微一讪。 感觉就像用石头砸别人,反砸在了自己身上。 她自己何尝又不是,这辈子没有生养的命? 又明白她最后一句话的暗示—— 她与郭贵妃一样,都没有为皇上生养过,能坐上如今这样的位置,已经算是老天爷格外开恩了,既如此,牢牢抱住这地位,才是首要任务,若再执着于报仇雪恨,指不定自己也跟着妹妹一起沦落…… 念及此,贤妃眼眸明了又黯,终究道:“贵妃娘娘一席话,令妾身醍醐灌顶。” 顿了顿,又莫名吃味,意味深长地补充:“怪道皇上对娘娘盛宠有加。” 说罢,福了福,转身离开。 …… 阮芸翘一事后,温瑶在大晋皇宫的日子清闲了不少。 贤妃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了,便是温瑶偶尔在宫里遇着,她对自己态度也还算正常。 她大概清楚,贤妃对她就算心里有气,却也不会再穷追猛打地施加报复了。 怕是想通了。 至于为什么会忽然想通,只怕是那天郭贵妃对贤妃说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具体说过什么,但既然有郭贵妃的撑腰与保护,她底气也壮实多了。 唯一记挂的是月底已到,温天孝还是没清醒的意思。 梅氏脸上的愁容也越来越多。 照这个样子下去,开颅,怕是成了不二选择。 温瑶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写好开颅术需要准备的一切东西,让宝顺转交给了宫外的元谨,请他帮忙准备。 然后,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梅氏。 不出她意料之外,梅氏一听就呆了片刻,随即颤巍巍: “……你的意思是要打开你爹爹的脑袋?” 她失笑,解释:“是,但不是像娘想象中那样,切西瓜一样地切开,只是在爹爹的伤患处凿个小洞,通过一些工具,将淤血引流出来。” 相当于现代的微创引流。 她考虑过,这种法子虽然不及整个头颅开刀清除得干净,但风险小多了。 整个头开颅,即便提前做好准备,还是危险性太大了。 梅氏听她这么说着,面色稍微放松了些,但还是不放心: “可……我之前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法子,风险太大了吧?太医院帮你爹治疗的太医也不曾提过这法子啊。要不,还是先服药治着,看你爹能不能自己苏醒过来?” “娘,太医那边,女儿自会商议。但你相信我,爹若是能醒,早就醒了。让淤血自己退下去,太慢了,再这样保守治疗下去,便是爹真的能醒过来,也不知是几时的事了,而且,就算醒了,怕也会给身体造成严重的伤害,例如瘫痪,失智。”温瑶只能将后果说给娘听,“当然,开颅术的确有风险,而且,女儿也不能保证清除了淤血后,爹爹就一定能清醒,所以,还请娘定夺。” 梅氏沉默。 现在的女儿再不是昔日那个年纪小小、懦弱胆小的山村小姑娘了,一路走到这里,在她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棒。 最终,她咬牙,点点头: “二娘,你若觉得把握大,就去做吧,你爹爹的性子,我清楚,若是让他一辈子这么躺在床上,或者醒了后变成瘫子傻子,他只怕生不如死。他若是清醒着,肯定也会同意搏一搏。你放心,便是这开颅术失败,你爹也不会怪你。” 温瑶鼻头微微酸涩,点头。 …… 温天孝的开颅术,定在了月底的最后一天。 太医院照料温天孝伤势的太医得知温瑶想用开颅术促使患者清醒,大吃一惊,一开始是拒绝的,在温瑶的好说歹说下,加上洛然也出面说了几句,让太医答应,方才勉强不反对。 洛然其实也是担心风险的,这种开颅术,只在上古医书上看到过案例,在现实生活中倒是从未使用过。 只是丰城一行,知道温瑶是个不打没把握仗的,这次又事关她的亲生父亲,才同意。 当天,告假一日的温瑶到了太医院。 第326章 血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除了一直照料爹伤势的主治太医,温瑶请桑落葵当自己的副手。 而桑落葵早已在温天孝养伤的院落外与沈墨川一起等着她。 沈墨川将平邑王给温瑶准备好的所有用具、麻药以及遇到危险时的急救物带过来,并且按照温瑶的意思,提前都一一清洁、消毒过,血浆之类的,依她的意思用冰块保存着,防止变质。 那血浆是防止开颅术中,温天孝会失血,用来备用的。 血型适不适合温天孝,是个大问题。 古代小说或者古装电视剧里,因为失血而被外人输血,最后活下来的人,都是天选之子,运气很好,恰好输到了匹配的血。 万一输错了血,温天孝大有可能因凝血而死。 在现代,血型配对只需要仪器就能完成,再简单不过,在这个年代,却成了个艰难的问题。 温瑶提前先收集了不同输血者的血,用来非常小剂量地注入温天孝的血管中,通过脉相来观测对方的耐受性,然后确定与谁血型相配,能够彼此输血。 温瑶与温天孝是亲生父女,近亲基因相近,很容易出现输血反应,导致温天孝肝受损,甚至危及生命,所以她只能先排除自己,找其他能够输血的人。 梅氏得知,马上让女儿抽自己的血,看行不行。 可光梅氏一个人的血也不够。还需要多些备用的输血者。 而且,后来测试中,发现梅氏的血与温天孝并不匹配,不合适。 元谨那边便在亲卫中挑了十来个下属,抽血供给温瑶去测试是否与温天孝相匹配。 幸运的是,温瑶终于在元谨那边提供的血浆中,找到了最适合温天孝的。 于是,元谨那个亲卫日日都会抽出一小管血浆,然后细心保存下来,以便多日后给温天孝在开颅术中做不时之需。 其实,让元谨的亲卫输血,温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那是陪元谨征战沙场的死士,对元谨唯命是从,别说是献血,就算是让他马上捐出性命都可以,但她还是觉得为了自己的私事,让人家献血,终归有些内疚与担心。 元谨那边知道了她的想法,只托宝顺传话进来,说那亲卫才十八岁,年轻力壮,底子好,并无隐疾,也是心甘情愿鲜血救人的,另外,抽血的这段日子,他让那 亲卫住在王府,每日好生派人伺候疗养着,好吃好喝着,对身体肯定不会有什么影响。 温瑶也就让元谨帮自己先好生照顾着那个为爹输血的年轻亲卫,说是等术后再去亲自谢谢他。 此刻,温瑶带着两人进屋,在外厅,先手术器材、工具都一一检查了一遍,又打开冰盒,查看了一下血浆袋,确定没什么问题,才小心合上,又拿出自己带来的医箱,将里面的一个自制吸氧机搬出来。 除了准备血浆,吸氧问题也很关键,怕温天孝会中途缺氧。 所以她特意画了张设计图,然后找宝顺从宫外采买来零部件,自己做了个简单的吸氧机。 其实吸氧机不算什么高端科学仪器,对于现代医护人员来讲,自制出来也并不算难。 先将两个瓶子装满提炼好的纯净水,然后用软羊皮管将两个瓶子连接起来。 再将其中一个瓶内放了提前炼制的药粉,那药粉的作用相当于是类似二氧化锰与过氧碳酸钠,起催化剂的作用。 到时候,产生的气体就会从一瓶水里导出来,便可以让患者吸氧了。 根据瓶子里的水容量,一次性大约能出持续释放氧气半个时辰左右了,足够了。 温瑶将吸氧的原理与方式简单快速地讲解给了桑落葵听。 桑落葵悟性高,一遍就听明白了。 沈墨川在一旁听得也是眼睛都不眨,半会,才忍不住嘴角一撇: “温掌药,你可是什么东西都捣鼓得出来啊。” 温瑶也没说什么,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望向桑落葵:“开始吧。” 桑落葵点头。 …… 开颅术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 因为是小范围在后脑勺伤患处开颅清淤,最后,只用缝合后脑勺的伤口就行了。 温瑶最担心的,怕温天孝会在术中失血或缺氧的风险,也没发生。 但术后,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给昏迷中的温天孝吸了会儿氧气,又输了点血。 最后,看他脉象平稳,温瑶才与桑落葵离开暂时当成手术室的侧屋。 太医在外面已是等了一整天,随时准备着开颅术失败,进去救场。 幸好没发生。 洛然公务处理完,也来了这边,与太医一起等着。 看见温瑶出来,两人迎上去:“可还顺利?” 温瑶将手套摘下来,与桑落葵在婆子递来的水盆里净手,擦干净:“顺利。劳烦洛大人担心了。”又望向负责爹伤势的太医: “接下来,就得麻烦太医的照顾了。” 术后的照顾也是很关键的。 她不能在太医院待太久,没法亲自照顾爹,只能让太医费心了。 太医盯着温瑶,还有些不敢置信。 开颅术之前,一直觉得太过于荒谬,风险太大,若不是洛院使允下来,加上平邑王那边也同意了,他这个主治大夫肯定会断然拒绝。 没想到,无惊无险,就这么结束了…… 一切竟是顺利得很?! 半会儿,太医才醒悟,在洛然的眼色下,缓过劲,赶紧招手将副手唤进来,进屋去了。 洛然刚问了温瑶几句,沈墨川趁这个空闲,吩咐下去。 太医院的婆子将备好的凉茶与干净帕子碰上去,给了两人。 沈墨川道:“温掌药与桑医女都辛苦了,要不赶紧先回去歇着。时候也都不早了,尤其温掌药,也该回宫了。” 温瑶喝了口茶,看得出沈墨川是在故意打岔,目的是不想洛然与自己说太多话。 背后,自然是某人的意思。 她也就放下茶杯,免得让洛然难堪,望向桑落葵:“落葵,你今天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放心,这几日我会替掌药好好照料温医士。”桑落葵一垂首,又对洛然施了个礼,转身离开。 第327章 那是你的血?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洛然道:“温掌药放心,太医院这么多人,又有平邑王的吩咐,定会好好照料好温医士。” “那就有劳洛院使挂心了。”温瑶对着洛然告辞,看一眼温天孝的屋子,在沈墨川的陪同下,离开太医院。 “马车在那边候着,不如属下送掌药回宫。”沈墨川出门朝对面的马车指了指。 温瑶点头,由沈墨川带着走过去,边走边想着今天的开颅术。 整个过程尚算顺利,就看接下来的成效了。 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她心不在焉地上了车,头一抬,才发现里头坐了个人。 元谨不知几时竟来了,看样子早在马车里候着她,见她出来了,开口: “怎么样?” 温瑶缓过神:“顺利。……你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事,本王怎么能不来。” 语气清漠,毫无波澜。 车窗外响起沈墨川的插嘴: “温掌药,我家爷可是从你今天刚进太医院,就在外头等着呢。” 温瑶一怔,这才又看向元谨。 还当他是搞定公务才过来,没料到…… 竟在这里等了一天? 她忽然想起那些妻子生产,在产房外等着的老公了。 虽然这次不是她生孩子,是爹爹做手术,这比喻有些不大恰当,但还是忍不住联想到这个上头。 不管怎样,他心里是很着紧她与她的家人的。 她这才注意到他,唇色似乎有些发白。 不知道是不是在马车上等了一天的缘故? “你不是没吃饭吧?” 元谨顿了顿,老实说:“倒也不觉得饿。” 温瑶气笑:“你等就等,干嘛不吃饭?就算让下属去给你买些吃的,在车子上填肚子也好啊。” 说实话,一想着她给岳父开脑袋这种大事,他还真的没有什么食欲,虽然是支持她的,但还是怕出什么岔子。 今天的开颅术,并未对外多提,在他的授意与洛然的安排下,私下完成。但,若温天孝今天真的出了事,性命堪忧,肯定还是会传出去,到时候,她这个做女儿的,不但背负着害死父亲的罪名,还会被人指摘。 所以,他暗下也做了另一手准备,有备无患。 连精通外伤缝合的御医与济世堂几个名医都找好了。 万一开颅术失败,也能及时进去救场。 幸好没事。 正因为如此,一天就这么紧张地熬过来,哪还有心情吃饭? 元谨反道:“你一天还不是没吃。” 温瑶这么一说,倒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做开颅术前,怕吃太饱影响大脑反应,她只喝了点儿清粥小菜。 做手术时太紧张,根本不觉得饿。 到现在手术顺利完成,神经松弛,才感觉到饿。 她长睫一闪:“平邑王若是有空,不若咱们去附近吃点再回去?” 既然今天告假出宫,也不在乎多这么一点时辰了。 大不了干完饭就赶紧回去。 元谨眼眸微眯,弯了弯,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似乎也早算计好了,眼睛盯着她,声音却飘到了窗外: “沈墨川,去附近的云来酒楼。” 云来酒楼就在皇城外头的御街西碧巷,离太医院比较近,等会她回宫也方便。 到了云来楼,沈墨川将两人直接领到楼上的包厢。 不一会儿, 菜就纷纷上来了。 温瑶看他这样子,估计早就提前安排好了,就算自己不提出,他也会提出来吃饭的。 依旧都是她喜欢的菜。 最后,还端上了云来楼出名的桃花酿。 温瑶吃了几口菜,又抿了一口桃花酿,清甜入口,甘醇而不涩,果然是闻名不如亲尝,又一抬脸,看见他杯子里空空的,端起酒壶:“你怎么不喝?我给你倒点。” 元谨抬筷挡住:“我今天就不喝了。” “啊?怎么了。” 元谨稍一顿,不远处守着的沈墨初忙代为回答: “爷稍晚些还要去军营,喝酒怕误事。” 她听他有正经事在身,便也就没继续劝酒了。 想着他要去军营,记起一件事: “对了,给我爹爹输血的那位亲卫大人,如今还在王府么?还说是回了军营?” 元谨眉一动,方回答:“回了军营。怎么了。” “既如此,要不我干脆随你一起去一趟军营,看看 那大人吧,也好顺便道个谢。”爹的手术结束了,她也安定下来了,本就打算亲自去道谢的,正好今天出来了。 元谨搁下筷子:“不用了。我代你答谢他就好了。”” “我想亲自去道一声谢。毕竟他是为我爹爹输血,这个恩情,太大了。” 元谨却还是道:“你今天出来的时辰已经很长了,等吃完饭,赶到军营,再回皇宫,会迟回宫很久,到时会被你上级责罚。” 温瑶还是第一次见他瞻前顾后,实在不像他的性子,不禁也放下筷子,审视地瞧着他:“平邑王怎么好像就是不愿意我去见那位亲卫大人?” 男人立即否认:“没有。” “可您分明就是拦着我啊。”当谁傻啊? 元谨面无表情:“你想多了。先吃吧,答谢的事,我帮你放在心上了,委屈不了他。不用你操心。” 这男人,铁定是有鬼。温瑶筷子彻底一拍,不吃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就是不让我亲自去道谢?” 元谨见她筷子都丢了,也深知她性子,怕是不弄清楚不会罢休了,坐直身躯。 沈墨川见主子的神色,便也就走过来两步,无奈: “温掌药不用去亲自道谢了。根本没那个人。” 温瑶一懵,没那个人?什么意思? 可爹爹需要的血,却是实实在在送过来了啊。 那这段日子是谁给爹爹输的血? 今天爹爹用到的血是谁的? 难道说—— 她福至心灵,反应过来,看向面前的元谨:“那是你的血?” 沈墨川代为点头:“今日温医士用到的,正是平邑王的。” 温瑶脸色一动:“怎么……怎么会……是你的?” 沈墨川道:“温掌药说需要合适的血浆后,爷就与其他亲卫一起抽出血,给了温掌药去测配。不想,恰是爷的血适配温医士,便决计每天抽出一小管血,以备开颅术之用。想着爷身份金贵,温掌药若得知是爷输血,必定会拒绝,也就让咱们先不跟你说,一直瞒着你,只说是一个年轻亲卫……” 第328章 以后还得叫您一声爹?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顿了顿,沈墨川又道: “爷抽血这段日子,暂戒掉了酒饮与刺激辛辣发物,就怕影响了血,对温医士不好。如今温医士刚做完开颅术,还没完全好,爷是怕还需要血浆,刚刚才没喝酒。” 温瑶倒吸口气,也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段日子心心念着想等开颅术结束后就去答谢的人,没料到竟然就是眼前人。 难怪刚才还觉得他唇发白,似有些虚症。原来是这段日子每日频繁抽血的缘故。 他是万金之躯,别说捐血,便是掉一根头发,都是旁人受不起的,若她提前知道是他暗中在当爹爹的血库,她还真会受惊,并立刻拒绝。 她望向他:“平邑王太胡闹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我怎么跟皇上,跟梁王,跟郭贵妃交代?我爹哪受得起?到时候,爹便是救回来,我们父女两十条命都赔不起您!还有,我爹目前状况平稳,也不需要再输血,您也不必再清素饮食,给我爹备着血了。” 元谨手一挥,打发了沈墨川先去外头候着,方才淡定如水,似不觉得是个什么大事:“这不正好,你父亲身体里以后流着我的血,论起来,我跟你倒是更亲了。” 怎么了,难不成我以后还得叫您一声爹啊?温瑶见他这会儿还有心思调侃,更是脸色不快:“平邑王是觉得我在开玩笑?” 他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了,才正色:“不过抽几管子血而已。吃几顿,养养就回来了。你当我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陈腐儒文人?我在沙场打仗,流那么多血,还不是浪费了?” “这怎么能混为一团?”温瑶还是紧着眉心,“您打仗受伤流血与为别人抽血治伤,怎么能是一样呢?” 元谨狭眸一眯:“你现在到底是气我会害你担责任,还是怕我会发生意外,成了寡妇?” “别扯开话题,这重要吗?”寡妇都出来了。 元谨却郑重其辞:“重要。” 若是后者原因,他这血,流得更舒爽。 当然,就算是前者,倒也不意外,也符合这小女人的性子,什么事都想着先自保再说,还在梁王府时不就是这样吗? 看见蝶夫人的事,便吵着闹着要回利川县,免得在这里麻烦多,生怕被他牵连了,一点儿都没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 温瑶嘴皮子一动,夹了块东坡肉到他碟子里: “平邑王失血过多,还是多吃点肉补补气血吧!” 他见她拉开话题,眸色一凌,到底也没追问,只斜斜一睨她给自己夹来的东坡肉:“这肉太寻常,改天,本王再带你去吃吃别的肉,那才是人间美味。” 温瑶:…………!! 这男人是什么意思? 在开车吗? 一定是! ‘别的肉’都出来了! 你想干什么平邑王? 好歹也是光天化日您要不要把持一下您自己? 元谨见这小女人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盯着自己,一蹙眉:“怎么了?” “……您说……别的肉?什么?” “南城品膳斋的羊冻,那才是京城色香味俱全的肉,经名厨将乳羊身上最嫩的前腿肉经文火熬烂,再密封于坛子内,经秘制佐料调配,最后再经大火爆炒。之前尝过一次,至今难忘。” 只可惜品膳斋太远了。 想着她得早点儿回宫,只能就近来附近的酒楼。 但这家的肉菜,说实话,一般。 这小女人喜欢吃,既然吃,那就定然要吃最好的。 温瑶这才吁了口气。 小丑竟是她自己。 好吧。是自己……想多了。 她尴尬一笑:“哦,这样啊……知道了。那以后有空便去试试吧。五爷先吃吧,别凉了。” * 几日后的傍晚,温瑶与梅氏在宫里收到了太医院传来的消息,说是温天孝醒了,虽神识还有些模糊,身子也很虚弱,起不来身,但终归是清醒了,也认识人。 梅氏听了,大喜过望,即刻便去正殿跟跟太子告了半日假,第二天就和休沐的温瑶一同去了太医院。 进温天孝屋子前,母女两都还有些紧张,生怕这好消息是个误传,或者温天孝苏醒后已经有了后遗症,尤其是梅氏,出了一掌心的汗,在门口踌躇半会儿,才被温瑶拉着进去了。 屋内,床榻上,温天孝还不能坐起来,只能半躺着,仰靠在厚枕上,看见梅氏母女进来,眼眸微微一动,身子往上抬起。 温瑶走过去俯下身:“爹爹,别起来,躺着就行了,你还没痊愈,仔细牵扯到了伤口。” 说罢,先给他把了把脉,查看了一下。 身体状况果真还算平稳。 把脉过程中,温天孝眼睛一直盯着梅氏,眼角微微湿润,睫毛也闪动着。 梅氏并没注意到温天孝的神色,只着急地看着女儿给丈夫检查完,马上凑过去: “二娘,怎么样,你爹如今身子还好吧?” “嗯,目前状况还平稳,慢慢恢复就行了。” “那就好,”梅氏拍拍胸脯,舒了口气:“幸好听你的,给你爹爹开颅清淤,你爹爹才能清醒,不然还不知道要昏睡到几时……” 说到这里,手腕却被什么一捉,还抓得紧紧。 正是温天孝抓住了梅氏的手腕,还眼巴巴看着她。 梅氏一愣,一下子呆住。 温瑶也诧异地看向温天孝。 温天孝没说话,唇瓣抖动,抓住梅氏手腕的手掌越来越大力,完全不像个受伤的人,就像生怕梅氏要跑了,眸子晃动着,似承载着百般情绪。 “完了,二娘,你看你爹,不会是像你说的,昏迷久了,有了什么后遗症,成了傻子吧?”梅氏快哭了。 温瑶一下子就拿不准。爹确实昏迷了不短的日子,身子与头脑可能会受些影响,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傻成这样吧? 她试探着想拨开温天孝的手:“爹爹,你先放手,……你这样会把娘弄疼的。” 听到这句话,温天孝的手指才一节节松开。 温瑶与梅氏交换了个眼神,赶紧转身,想去唤太医进来具体问问温天孝醒来后的情况,还是不是真的脑子出了问题,刚一转身,就听见背后传来温天孝还虚弱的声音: “……二娘……” 第329章 记起来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脚步一定。 自从与爹爹在京城相遇后,虽然父女团聚,彼此知道是骨肉至亲,但可能因为失忆的关系,爹爹从没主动这么亲近地叫唤过自己的名字。 温天孝又看向梅氏: “窈娘,你也别怕。我没疯,也没傻。” 梅氏也是一呆,团聚后,丈夫也很少称呼自己的闺名。 温瑶端详了一番温天孝,陡然明白了什么,激动地冲过去: “爹爹,你是不是记起我和娘了?” 温天孝平躺着,不方便,却还是努力地点头: “……嗯,我都记起来了。” 这段日子,恍如一梦。 其实清醒之前,便有了断续意识。 直到昨天清醒后,脑子里的回忆,才前前后后连接起来。 刚刚窈娘与女儿进来时,看见妻子的一瞬,他便记起自己的所有事了。 一时唏嘘不已,心绪不平。 还有女儿。 女儿都这么大了。 他为了找妻子,丢下家里的三个儿女,给二房那边照料,却让女儿受了那么多苦…… 梅氏缓过劲来,猛地扑上前: “……天孝,你真的都记起来了?记得我和二娘了?” “嗯,”温天孝再次点头。 梅氏还有些不敢相信丈夫说记起来就记起来了,望向女儿:“二娘,你爹爹这是真的记起咱们了么?” 温天孝这几年吃了不少药,也看了不大夫,都没用。 这一次刚被马车撞过,还做了开颅术,反而马上记起来了? 温瑶有些兴奋:“娘,爹原先失忆,许是落海后脑子撞到,有了淤血,压迫住了控管记忆的那块区域,才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如今撞马车后,做了开颅清淤,那块淤血指不定也跟着清除掉,或者移了位置,爹爹才会这么快恢复记忆。” 梅氏这才释然,不停念叨:“老天爷保佑。咱们倒是因祸得福了。” 说起来,那阮芸翘一辈子恶毒,这一次倒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温天孝已红了眼,凝视妻子:“窈娘,是为夫的对不住你,若不是我当年过于愚孝,只顾忌在村人面前的名声,不顾你的感受,也不会让大郎命丧战场,还害你负气离家……一切都是我的错。既老天爷让我留住这一条命,我一定再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梅氏紧紧握住丈夫的手,抽泣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丈夫这番话,还是丈夫终于记起来了:“罢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说来道去,我当年也不该那么大的脾气,说走就走,若不是这样,二娘也不会被二房卖去做小妾,经历那么多事,三娘四郎也不至于孤儿似的长大,你有错,我又何尝没有?” 夫妻两人在床榻前追忆往事,温瑶也就在一旁听着互诉衷肠,半会儿,才提醒了一下梅氏。 梅氏这才想起丈夫伤势都还没好,不能太激动,止住眼泪,免得丈夫情绪波动影响了伤口,让他先好好养着,过些日子再找太子请恩过来看他,这才起身准备回宫。刚走两步,却又被温天孝在榻上唤住: “窈娘,那你……几时再来?” 毕竟女儿在场,问这话时,老脸有些微微酡红。 与妻子分离这么久以后,再不想和妻子分开半日了。 人生苦短。 但娘子现如今是东宫乳母,他则是太医院官员,一里一外的。 娘子便是再受太子殿下的抬爱,也不方便频繁过来与他相聚。 梅氏听出温天孝的意思,风姿绰约的俏脸也是一红:“你这人,伤势还没好怎么就这么慌……我有机会便会来看你。” 母女两离了太医院,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温瑶见梅氏一路上陷入沉思,似乎在想什么,打破静默: “娘,其实太子殿下早就断奶,也大了。按照宫廷规矩,像您这样的乳母,早就该放出宫了,只因太子从小由您抚养长大,离不开您,才将你一直留在宫里。殿下应该也想看您过得好,不如你回宫后,就请殿下,请上允您出宫吧,这样也能跟爹爹团聚了。” 梅氏一路上想着的就是这件事,此刻只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就算殿下体恤我,主动想放我出宫,怕是太后那边也不会答应。太后最疼太子殿下,见我想出宫,怕是也不让,其实几年前太子刚刚断奶后,按宫里规制,我便该出宫了,只是太后觉得太子习惯了我的照顾,又说我不像其他宫人一样,心里肠子多,忠心耿耿,心思细腻,不肯放人,我才一直留在了祥丙宫,这一次,怕也是一样。” 温瑶轻微一蹙眉,难不成太后想找个靠谱的人照料太子,就不顾人家家人团聚了么? 却暂时也没说什么了。 … 温天孝清醒后,身子一日好过一日。 元若看梅氏心里记挂着太医院的夫婿,三不五时找他要恩赐,往太医院去探视温天孝,也清楚她的心思已不在宫里。 虽然舍不得,但元若也知道,是该放乳母去和家人团聚的时候了。 但正如梅氏先前所说的,元若虽有这个心思,也去同童太后说了,但童太后却是清淡淡地驳了回来,只说太子自打出生,尚在襁褓就被梅娘子照料,早习惯了,现在骤然离开,对太子无益。 太子乃社稷基石,半点马虎不得。 梅氏早料到太后那边不会允许放自己出宫,也不意外。 * 傍晚的西郊军营。 元谨练完兵,由沈墨川陪着回主帐,边走边问起温天孝的情况。 打从那天温天孝做完开颅,陪温瑶用了一顿膳后,便来了西郊练兵,一来便是数日没回京城。 “爷放心,”沈墨川也是上午才收到信,只还没空给元谨汇报:“说是温医士几天前就清醒了,而且据说还记起事了,梅娘子和温掌药都记起来了,当真是老天爷庇佑,因祸得福了。” 元谨脚步稍缓,眉一抬,又释然。 也不枉他如此信任那小女人的能力。 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也好。这下,那小女人也总算安心了。 “京城那边还传了什么话过来没?” 第330章 正头疼的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沈墨川一怔,马上明白爷是想知道温掌药有没有捎什么问候给他。 也是,爷来西郊练兵已多日了,温瑶应该也知道,多少应该来句话。 却只能老实地摇头:“没有……” 看见爷略显失望的脸色,沈墨川为了照顾爷的心情,又立刻补充: “也不能怪温掌药,估计最近温掌药也没什么心情。” 没心情?一家团聚了,温天孝都好了,连记忆都恢复了,还有什么不高兴?元谨眉心一紧,转过脸看向沈墨川。 沈墨川也就说:“听传信的宫人说,温掌药想让梅娘子早点儿出宫,能与温医士夫妻团聚,无奈爷也知道梅娘子是太后和皇上看中的照顾太子的人,就是不肯放人。父母分离这么多年,难得才夫妻团员,却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难得见上一次,温掌药这个当女儿的,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吧,近日估摸着正在头疼这事儿呢。” 元谨神色这才释然,放缓了步子,似陷入了什么思虑,临到营帐面前,才戛然止步,回望向沈墨川: “着人进宫一趟,去一趟万禧宫。” 沈墨川一愣,万禧宫?爷派人去找郭贵妃? 这可是难得啊。 郭贵妃与爷的关系他这个贴身随从自然也是知道的。 跟了这么久,每次爷进宫,郭贵妃都会派人来慰问爷,但每次都得了爷的冷脸。 最近爷稍好些,每次进宫看见郭贵妃身边的孟姑姑过来送些吃食穿度,也都接受了,似乎没昔日那么冷了,但也还是没有主动见过郭妃一次。 今天却主动派人去万禧宫……? 脑子一动,却又马上明白了元谨找郭妃的缘故。 眼下,梅娘子身为宫婢,出宫与否,外人管不了,便是爷身为平邑王,也是不好插手的。 若非有一个人能管,便只能是后宫地位最高的郭贵妃了。 ** 万禧宫。 午后,郭贵妃图清净,打发了所有宫人,一个人斜倚在殿内榻上看书,孟姑姑疾步进来,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郭贵妃放下书:“有什么事吗?” 孟姑姑笑语:“平邑王府的管事妈妈屈氏进宫了,说是平邑王听闻贵妃最近身子不太舒服,来给贵妃请个安,还特意带来了贵妃最爱吃的一些小点心。”说着,将食盒放到了贵妃身侧,揭开盖子。 郭贵妃脸色一动,有些不敢置信,再看进去,果然是她昔日最爱吃的点心,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做好便快马加鞭送进了宫。 儿子居然主动派人探视她,还给她带了她昔日最爱吃的小食。 她这是午睡做梦么? 半晌才坐直身子:“让屈氏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淡绿色服饰,年约四十来岁的干净妇人走了进来,举止妥帖,利落,看着便是大户人家的管事,见过场面的,入内后,跪下来行了个礼: “奴婢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郭贵妃忙让她起身:“是……平邑王让你来看望本宫?” “是,平邑王得知贵妃娘娘近日身子不爽利,长居寝宫,便派奴婢进宫来看望娘娘,问个安,将娘娘的身子状况转报给爷,如此,也能安心。”屈氏又瞥一眼茶几上的食盒,低声: “那些,是平邑王吩咐奴婢做的一些糕点,说都是贵妃娘娘爱吃的,命奴婢在王府做好后便用热巾捂着,快马加鞭赶了来,只望着娘娘能吃热乎的。娘娘稍后可尝尝,若喜欢这口味,奴婢日后再送些进来。” 郭贵妃看一眼那食盒。 只要是儿子送进宫的,便是石头瓦楞纸,她也是吃的进去的。 哪里会不喜欢? 其实这段日子,她已经感觉元谨对自己态度缓和了些。 每次他进宫,她派孟姑姑去问候,他至少不再冷脸相对了,还收下了 这样子其实她已经满足了,不再奢求能更好了。 没料到,今天更是让她惊喜。 温瑶那次对她也说过,元谨对她并不是真心冷淡,而是顾及着她在宫里的身份,怕她与他的关系会让她成为靶子,被人风言风语。其实对她这个母亲还是很关心的。 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儿子对她还是有心的。 不过,恐怕也还得有人在背后提点,儿子才能想通吧。 能够打动儿子、说服儿子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个?定然就是温瑶了。 想到这里,郭贵妃对温瑶心中又多了几分满意与感激,正这时,屈氏又低声: “……平邑王还着人收集了一些延年益寿的名贵药材进宫,专门给娘娘补身体。平邑王说了,让娘娘好生保重身体,善待自己,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请太医来看,这宫里虽人清冷漠,但宫外,总还有关心惦记娘娘的。这尘世,终归还是值得的。” 郭贵妃心里仿佛被什么敲击了一下。 听这意思,元谨显然知道了她身患重病。 一定是那次温瑶给她把脉后知道了,对元谨提过。 她心尖暖流划过,颔首:“本宫明白了。” 孟姑姑欣慰地看一眼娘娘, 娘娘对身体消极,不舒服也不请太医仔细看,就是对这日子失去了希望, 如今可好,平邑王对她态度转变了,活着的希望兴许也大了。 郭贵妃心情一好,中气也足了,柔声:“平邑王有心了。对了,平邑王这段日子似在西郊操练吧,屈妈妈出宫后也烦请捎话过去,为国捐力固然重要,但也要好好照料自己,军营那边不比王府条件好,日常起居还要多注意一些。你让他也放心,本宫在宫内,也会好好照顾他在意的人。” 屈氏一听贵妃的这番话,也就按照主上的吩咐,低声:“恰好现如今,平邑王在意的人,便遇到了麻烦,平邑王在西郊也甚是牵挂这件事。” 郭贵妃坐直身体:“你说温掌药遇到麻烦?什么事?” 孟姑姑在一旁也是不解:“温掌药近日才与父母团聚,听说温医士伤势也好转了不少,清醒了,还能有什么事?” 第331章 放出宫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氏夫妻难得团圆,却相隔在宫内外。梅娘子得太后看重,至今仍是不准允出宫。成了温掌药的一块心头病。”屈氏默默说道。 郭贵妃听了,与孟姑姑对视一眼,明白了。 元谨这次派人进宫探望自己,除了是关心,也是为了他那个心头肉。 倒也没错。 她是后宫位份最高的,若非性子疏懒孤寒,不喜理外人外务,如今管理后宫的,本该是自己。 虽然如今是贤妃代她管持,但她的地位还是在这儿放着,若是去太后面前帮梅娘子进言几句,应该还是有用的。 也难怪元谨会找她帮忙。 这个儿子,对温瑶还真是不一般。 郭贵妃沉思片刻,只道:“本宫知道了。屈妈妈回去吧,劳烦转告平邑王那边,本宫放在心上了。” 屈氏也就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孟姑姑送走屈氏后,回了殿内,看着正在沉思的郭贵妃,大概猜得到她在想什么: “娘娘,平邑王对温掌药当真是很上心了。只是……娘娘真的打算为温掌药奔走这一遭么?” 娘娘的脾性她这个老人儿最是清楚。 在宫里这么多年了,从没为了谁屈尊求情。 而且,童太后对郭贵妃其实是有些不满的。 一来,因为贵妃原先的梁王正妃身份,在太后老人家心里总是个芥蒂。 二来,郭贵妃进宫后,孤僻清冷,不理人事,与童太后走得也不近,除了偶尔去请安,基本不打什么交道,近些年,后宫事务都交于贤妃手,郭贵妃更是托身子不爽利,长年避在自己的殿室,若无什么事,十天半月都不出去一趟,也让童太后有些不太高兴。 如今郭贵妃若是去为梅氏向童太后求恩赐,肯定会被童太后挑刺,甚至会直接回绝。 郭贵妃这么清高倨傲的性子,哪里能做这种事? 可郭贵妃却拉回思绪,只缓声道:“既是平邑王喜欢的,本宫便是豁出姓名,又有何干。” 别提只是豁出面子了。 孟姑姑见娘娘爱屋及乌,也就垂下头,不再说话。 ……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郭贵妃便携着孟姑姑,去了慈和宫。 一去,就呆了半天。 还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在佛堂一起拜佛听经。 直到太后要午睡了,才离开。 第二日、第三日,又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周而复始,郭贵妃每天都会去慈和宫。 宫人们私下都好奇,这位郭贵妃性子清懒寡言,近年因为身子总是三病两痛,罢了日日请安,极少去慈和宫的,就算太后操办的宴会,都是有胆子不去的,便是偶尔去给太后请安,也坐不到半个时辰便走了,最近这是怎么了,撞邪了?竟是变了性子。 连贤妃那边都有点儿坐不住了。 这郭氏从来最低调消极,不沾人气,最近这么讨好太后干什么? 难不成是开窍了,有了夺管事权的心思了吧? 她能管理后宫,本就是因为郭氏拱手让与她的。 郭氏的位份本就比她高,也更得皇帝宠爱,若真的生了夺权的心,她想拦怕也是拦不住的。 贤妃还让人去私下打听了一下。 幸好身边宫人暗中打听回来,说是郭贵妃这几日陪在太后身边,并没提后宫管事权的事,只是提过祥丙宫梅氏年龄大了,太子年岁也渐长了,常留乳母在侧,也不是个好事,古时乳母把持着储君,专权擅权的事儿还少了么?梅氏也该放行出宫了。再加上梅氏又与丈夫团圆了,如今放出去,倒也能落个美名,成个佳话。 贤妃听了,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不是跟自己争权就好。 …… 几日后,梅氏得了懿旨,童太后念其与夫婿分离多年,如今难得团圆,恩赐梅氏出宫与夫婿团圆,共享天伦,又特念梅氏这几年伺候太子有功,操持祥丙宫也是井井有条,人人称颂,除了本身俸禄,赏赐金银各千两,良田二十亩,京城宅院一处,另配车马僮仆。 消息传到尚食局,温瑶顿时就一讶,继而,马上明白了是谁帮忙的。 郭贵妃这几日,天天去慈和宫陪侍太后的事情,她也听说,早就有几分猜疑,觉得郭贵妃不会无缘无故变了性子,如今彻底清楚了。 是郭贵妃去童太后那边帮忙为梅氏说项的。 是夜,温瑶去了万禧宫,对郭贵妃谢了恩。 当然,她也明白,真正背后帮自己的,是元谨。 肯定是元谨着人对郭氏打过招呼。 …… 几日后,梅氏安排好祥丙宫内的事,将手上事务移交宫人,拜别太子,出了宫。 黄昏时分,温瑶得了尚食局上级的恩许,送梅氏出宫。 走出东华门,伤势渐好的温天孝在门口早等了多时,但还是杵着拐杖,行动有些不便,一看见卸下宫装,庶民打扮,轻装素服的妻子走出来,就禁不住浮出笑容,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梅氏忙走过去,与温瑶一起搀住了丈夫,嗔怪:“你身子才刚刚好一点,还没康复,干嘛在这里等着我?” “哪能不来。”温天孝挠挠后颈,“这可是你出宫啊。” 夫妻两人说了两句,时辰也差不多了,不远处的马车边,车夫走过来:“温医士,您和夫人该上车了。”又对着温瑶行了个礼。 这车夫是平邑王府的家丁。 温天孝本来单身汉一名,住在太医院的官员宿舍内,如今与妻子团聚,自然不便继续住在太医院。 梅氏在京城虽被赐了房产,夫妻两人可以搬去宅院住,但那宅子还需布置打理一段日子。 这段日子,元谨吩咐了下去,给温氏夫妻安排了一处宅子,先住下来,等梅氏的宅院修缮打理好了,再搬过去。 这事,宝顺也提前对温瑶说了。 此刻,温瑶便也就对温氏夫妻道:“不早了,爹,娘,你们两先上车吧。” 梅氏最放不下的就是女儿,先前自己在宫里,多少母女两有个照应,如今留女儿一人在里头,终归心里不舒服,总有种抛下女儿一个人,自个儿去享福的负疚感,眼圈都红了: “二娘,娘舍不得你。” 第332章 七八九,嫌死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轻拍拍娘的手背死,宽慰:“放心,女儿在宫里都混熟了,娘教的经验也都记着了,不会有事。娘就放宽心,去与爹爹回家享福吧。” 夫妻两这么些年在外漂泊,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如今也该好好享受一番了。 “二娘,”温天孝也低声:“宫里的规矩,爹还不及你与你娘清楚,也知道你聪慧,应变能力强,所以也没什么可告诫你的,你只需要记着,无论如何,还有爹娘、弟妹在家里等着你,在宫里行走,与那些贵人们打交道,万事小心,任何事都抵不上性命重要。” 温瑶噗呲笑出来:“女儿怎么觉得像是在跟爹娘生离死别?好了,女儿知道了,爹娘快走吧,误了时辰,女儿回宫才是真的不好交代了。” 温家夫妻这才不再说什么,。点点头,对着女儿看了又看,才随车夫上车。 温瑶目送爹娘的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中,一颗心彻底安定下来。 娘终于走出了皇宫这个吃人地儿。 手上有了恩赐的资产,又有太子乳母的名头,有太子撑腰,今后一定过得不差。 总算放心了。 又叹了口气。 虽然不想让爹娘担心,嘴巴说得轻巧,但从今后一个人在宫里,还是有些孤单呢。 半会儿才朝宫门内走去,刚进去,只见一个眼熟的太监小跑过来: “温掌药。送走梅娘子了?” 是祥丙宫的太监。 温瑶点点头,施了个礼:“是,刚送走。怎么,是太子殿下派公公过来问候的么?” “嗯,太子吩咐小奴过来瞧瞧,另外再请您过去一趟。” …… 温瑶刚进了祥丙殿正殿,就看见正逗弄奶球的元若。 元若见她来了,站起身,挥挥手,示意宫人退下: “仙女姐姐,来了?乳母出宫了吧?” “嗯,有劳殿下记挂,梅娘子已出宫了,临行前还叮咛着,请太子保重身子。” 元若叹了口气,看得出还是很舍不得梅氏的,毕竟还是抚养自己长大的人,形同生母,又看向温瑶。 不过没关系,乳母走了,乳母的女儿还在呢。 他郑重其事地说:“放心,仙女姐姐,梅娘子走了,还有本宫,若是嫌寂寞,就找本宫来玩。” 温瑶:…… 不好意思,寂寞的是您自己吧,太子殿下。 元若又凑到了温瑶跟前:“对了,其实这次太后允许放乳母出宫,本宫也晓得,是贵妃娘娘的劝说,而贵妃娘娘愿意帮乳母说项,一定是因为平邑王吧。平邑王对你可真是好。” 温瑶:…… 须臾,垂下头,福了一下身,搪塞:“殿下多心了。只是贵妃娘娘心慈罢了。平邑王对奴婢只是礼遇之恩。” 元若却一脸“在本宫面前还想瞒吗”的神色,眨巴眼睛。 从平邑王将奶球送他奶球,他便已经确认了,这堂兄对仙女姐姐存了心思。 当他年纪小就什么不懂么? 他活在深宫,几岁相当于别人的十几二十岁呢! “若只是礼遇之恩,平邑王还给乳母与温医士安排宅子?”元若反问。 乳母虽被赐了宅院,但宅院还需要修缮整理后才能搬进去。 这期间起码得一个月上下。 他准备派人在京城为乳母安排个过渡的宅子,谁想乳母却说,已经有了住的地方,是温医士准备的,就不用太子担心了。 他当时觉得奇怪,那温医士初来乍到京城,也不是个家产丰厚的,京城房产贵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置得起房产,再派人一打听,才知夫妻二人过渡住的宅子,恰是平邑王的私产,还是京城最繁华地段里闹中取静的一处宅子。 平邑王倒是不吝啬啊。 对乳母夫妻这么好的缘故,还能图什么? 自然就是为了仙女姐姐了。 温瑶见元若连这个都知道了,便也只能敷衍嗯哼一声:“那是平邑王看重父亲,才借了一处宅子。” 元若见她就是死活不认,也不逼她了,只歪歪头:“既然平邑王对你们一家人都这么好,这次更是帮了大忙,你也当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温瑶眉心一动,这个小太子,怎么突然对自己的事这么感兴趣,只应付: “奴婢明白。等平邑王回来,有机会,奴婢定会道谢。” 元若眉一挑:“说来平邑王去西郊练兵,已有小半月了吧?还没回京的一点音讯,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回。” 温瑶无奈了:“殿下到底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元若也就直说了:“不如咱们上西郊军营去找平邑王,你也能对平邑王亲自道谢了。” “……太子殿下,您是想自己出去玩吧?”温瑶直接戳破他心思。 七八九,嫌死狗。 这个年龄的小男孩,果然就是坐不住的小猴崽儿。 奶球好不容易让元若消停了一段日子,现在又开始找别的东西玩了。 元若笑眯眯:“你去跟平邑王道谢的同时,本宫顺便玩玩而已。” 温瑶:…… 若是其他事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让她陪他出宫去西郊,这不给她找事么? 她立刻回绝:“道谢的事不急于一时,总不能说马上道谢,平邑王就能多长两块肉吧?我不急。” 元若见她不愿意,眼睛一闪:“除了道谢,你也能见着平邑王了啊。这么多时不见,你不想他,他也怕是望穿秋水了吧?见着你去,肯定很高兴。” 温瑶无言以对,太子殿下您平日是读的什么书,言情小说么?年纪小小,满脑子里竟是这些:“殿下就别为难我了,我一个小掌药,哪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陪您出宫玩?您可是这宫里的金疙瘩。” “你放心。不怕告诉你,本宫也不是第一次出宫玩了。西郊不算什么,本宫去得最远是京城西边的沛县,说实话,本宫也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了。从没被人发现,每次都是当天去了就回,也从没出过岔子。西郊近得很,根本不算什么。便是万一真被人晓得了,有本宫一力担着,也不会害你受罚。”元若显然早就调查过,计划好了,慧黠黑眼珠一眨—— 第333章 平邑王好像出事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你过几日不是要出宫采买吗?就那一天吧!本宫每个月会有一日留在祥丙宫书房温书,旁人不得打扰,那天本宫便吩咐下去,会待在书房。傍晚之前,便能回宫了,神不知过不觉。” 神不知鬼不觉个头啊! 温瑶仍是不为所动:“殿下要出宫,我拦不住,可不要拖我下水。” 元若见她油盐不进,只能暂时没说什么了,与她说了几句,便放她回尚食局。 温瑶告辞离开前,却又喊住她,眼巴巴: “真的再不考虑一下?” 温瑶见他这副被圈禁的鸟儿似的、向往自由的模样,也很同情,但,再同情,也不能陪着这小家伙胡来:“殿下,就别为难奴婢了。” 元若也就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温瑶本以为这事儿算完了,没想到接下来每日元若都会派身边近侍来问自己心意。 她哭笑不得,却还是每次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不过说实话,这一次元谨的西郊练兵,确实是比往常要长得多。 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之前他也常去西郊军营,但至多三两日就回了,然后便会进宫述职。 这次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重要军务,竟是半个多月了,还没回京的意思。 问起宝顺,宝顺也不太清楚西郊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着倒是还真有点紧张。 这天傍晚,元若身边的近侍常喜公公再次来了,这次倒是没像之前那样试探她心意,而是说太子唤她过去。 这是看常喜几次都说服不了自己,又打算亲自上阵? 到了祥丙宫,温瑶行了礼。 果然,还是为了去西郊一事。 只是元若今天表情有些凝重,道:“你果真不想去一趟西郊?” 温瑶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只道:“殿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就行行好,别逼我了。” 她已经等着元若软磨硬泡说服自己了,也准备了一肚子婉拒的话。 却听他道:“平邑王好像出事了。” 温瑶一肚子话顿时卡在喉咙管,冒不出了,一下子也没缓过神来: “……出什么事了?” 元若认真地看着她,黑黢黢的眸子里浮现出难得的忧心: “本宫听说平邑王在西郊受了伤,还挺严重。是无意听父皇与梁王在御书房说话时提的,因为怕乱了人心,此事没抱出去,所以暂时也没人知道。” 温瑶心脏咯噔一下。 半会儿,才道:“怎么可能?受伤?平邑王去西郊只是练兵而已,又不是打仗,能受什么伤?太子莫不是在耍我吧?” 肯定是想要她陪着一起去军营,才会胡言乱语。 “受伤也不一定非要上阵杀敌。据闻是平邑王在巡视勘察军营制造的火炮时,引火线出了问题,在现场爆炸,伤了很多人,平邑王便是其中之一。”元若小脸暗淡,“因为受伤不便移动,再加上想镇定军心,安抚受伤,平邑王才留在军营治疗,没有即刻返京。” 温瑶喉咙管一紧。 元谨这么久没回来,确实是事实。 难道是真的出事了? 却一时还是不肯相信,毕竟来的太突然了:“殿下真的没骗我?若有这么大的事,早就传到宫里来了,多少有点音讯,可我之前从没听说一点风声。” 元若无奈了:“说了是新造的火炮爆炸,若是对外宣告,岂不是证明我大晋军事不行,自制火炮太差?平邑王那边自然对外瞒得紧紧。父皇也不许对外吐露半句。你当然不知道。” 温瑶动容。 “这个时候,你还在犹豫什么,明日我们去看看吧。”元若蹙眉。 温瑶沉默了许久,才拉回思绪:“不行,若真是如此,殿下更不能去西郊军营了,那边如今伤兵不少,兵荒马乱的,怎么照料得了殿下?”便是真的要去,也是她一个人去。 “本宫去只想探视一下平邑王与现场情况,哪用别人照料?你不是想一个人去吧?本宫不去,你也去不成的。”元若提醒。 温瑶鼻息一凝。倒也是。 她明天去采买,至多半天。 西郊来去便是半天,时间不够。 但若有太子照应,应该是没问题。 元若睫毛一动,继续:“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考虑什么?不是本宫诅咒平邑王,万一他这次……最后一面你都见不成。” 温瑶终于吸口气:“好,那明日就听殿下这边安排。” …… 第二天一大早,温瑶按例出宫采买,与尚食局的小太监快走到宫门,一个年长的太监便过来,寻了个由头将小太监叫走了,然后低声对温瑶道:“温掌药,太子在前面东门口马车上等着了。” 温瑶点头,快步过去东门口,上了马车。 马车上,元若换了一身小太监的服饰,看见温瑶来了,打了声招呼。 车上还跟着两个祥丙宫的便装侍卫,沿路保护太子的安全。 两人从宫门出去,直奔西郊而去。 快马加鞭,一路通畅无阻,不到中午,便出城到了西郊。 天高气清,万里无云,西郊的空气比皇城内都清爽许多,可温瑶却没心思呼吸新鲜空气,待元若与两个侍卫先下车后,在马车内套上了男子服装,绑好头发, 便后脚下车,与元若带着两个侍卫便直奔军营。 离军营越近,温瑶越是能嗅到空气都似乎硬朗肃杀了许多。 还带着铁锈的的味儿。 心情与脚步一样的急躁。 也不知道他伤得怎样了。 不会真的很严重吧…… 到了哨岗门口,两个士兵拦住去路: “军营重地,不得擅自闯入,你们是什么人?” 一名侍卫上前,拿出令牌递给士兵看。 士兵看清楚令牌,脸色一动,打量了一番元若,随即让同袍在这里等着,然后匆匆进去。 不一会儿,有个副官模样,有几分级别的年轻男子便快步出来了,将两个士兵打发到了岗位上,迎上来,对着元若惊诧道:“末将柴庆,乃军营都尉,不知道储君殿下竟——” 元若已提前打断:“柴都尉无须多礼,带我们进去便好。” “是……”柴庆噤声,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四人进了军营。 第334章 被这熊孩子给骗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柴庆陪元若走在前面。 操练场上,士兵们正在练兵,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舞着兵器,呵声震天响。 看得元若目不暇接,激动不已,还不时喝彩两声:“好!” 这一趟出宫,果然没白来! 太精彩了! 跟在后面的温瑶哪里有心情欣赏这些,想快点知道元谨的伤势如何,在哪里,却又不好问,又频频给元若使眼色,想让他快点问,元若的注意力却都聚集在练兵的士兵们身上,心早就飞了,哪里还记得今天来的目的? 终于,温瑶忍不住了,开口:“柴都尉,请问平邑王如今在哪里?” 柴庆止步回头,见着个细皮嫩肉,比小娘儿们还要漂亮的小哥儿,估计以为是温瑶是太子殿下随行的小太监: “平邑王在主营帐中。” 温瑶马上道:“劳烦柴都尉带我们去瞧瞧。” 柴庆一愣,不明白温瑶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见平邑王,还没说话,元若已插嘴: “急什么,先逛逛吧。” 温瑶莫名看他一眼,先逛逛?这小家伙是忘记为什么来了吧?居然还有心情逛军营? 她心中一动,有些不好的预感。 等等,她不会是被这小家伙骗了吧? 看着元若的眼神也深了几分。 元若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挪开目光:“走吧……” 温瑶却朗声说:“柴都尉,前几日军营可有发生过火炮爆炸的事?” 柴庆呆了呆:“火,火炮爆炸?……没有啊。” 温瑶深吸口气,冷冷看向元若。 她果然是被这熊孩子给骗了。 又继续:“那么柴都尉,平邑王也是好端端的,没受伤吧?” 柴庆吞唾,挠挠后脑勺:“……平邑王当然好端端的。” 温瑶冷冷盯住元若。 她自己也养过小奶娃,家里三个小的,可一辈子打鹰,这次却被鹰啄了眼。 竟是被个小屁孩给哄了过来。 这小屁孩居然还说得活灵活现呢!什么火炮爆炸,受了伤……啊呸。 其实早就猜到元若是哄自己,无非是为了出宫。 若是别的事,她也没那么容易被骗。 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关心则乱? 一听说他受了严重的伤,便坐不住了,非要来亲自瞧瞧,才安心。 元若被她看得越发心虚,吐吐舌,露出个笑脸,正这时,只听柴庆声音响起: “沈大人来了,殿下进来了。” 沈墨川已是走了过来,看见元若竟是来了军营,脸色有些惊讶,抱拳拜见: “殿下怎么来了西郊军营?……是没对宫里说么?” “来瞧瞧平邑王的日常练兵,有什么好说?我私下出来,你也不用行礼。”元若笑道,换了称呼。 沈墨川目光落在元若身后,看见身着男装的熟悉脸孔,更是一讶,又有点儿欣悦: “……温掌药也来了?” 温瑶没好气瞥一眼元若,自己是被骗来的! 可也不好说。说自己被个几岁的小孩子骗来,这脸,她丢不起。 元若见温瑶不太高兴,打岔:“沈大人,快带我们去见平邑王吧。” 沈墨川让两名东宫侍卫留在原地,做了个手势,请元若与温瑶朝军营后面的练箭场走去。 刚进去,便能看见几条高大健硕的身影正裸着膀子,对着靶子,拉弓射箭。 正午阳光射下来,照在汉子们滚动着汗珠的古铜色皮肤上,健康而阳刚,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子荷尔蒙的味道。 站在最中间的那一袭身影则鹤立鸡群,在几人中身形最为修长挺拔,此刻双目被黑色布条遮住,双臂拉展长弓,对准前方模仿杨树的树形瘦长靶心,大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鼓鼓凸起,勃发跳动,耳尖微动,似在聆听周围动静与风声,确定方位。 伴着“倏”一声,系着红绸的烫金利箭直直朝前方的圆靶飞过去,正中靶心,引得周围众人一阵喝彩: “好!” “平邑王箭法又精进了不少,我等叹服!” 元若看得目瞪口呆,情不自禁拍起手来: “百步穿杨就罢了,还能听音辨位,遮掩中靶,平邑王太厉害了。” 这一拍手,引起了那边的注意。 元谨循声望过来,正看见身穿太监服的元若站在不远处。 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人。 他脸色一动,不动声色放下弓箭,示意周围陪着的几个将士全都退下。 几个将士见似乎来了客人,便都准备退下,却听平邑王的命令再次传来: “穿好衣裳再走。一个个光着膀子晃来晃去,像什么样?” 几人皆一愣,在场的都是男人,怕什么,平邑王在军营里可从没这么注重过礼节。 却自然也不敢多问,都套上外衣,系好腰带,才陆续离开。 元谨也理好衣裳,大步过去,抱住双拳:“太子殿下怎么过来了。” “在深宫就听说,西郊军营被堂兄打理得军心振发,精神焕发,能看一次堂兄练兵,人都得多活几年!所以今日来看看堂兄练兵的情况。”元若笑眯眯。 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子,还多活几年。元谨哪里不知道他就是贪玩,叫堂兄也没用,一脸的铁面无私:“若太子是私自出宫,没知会过陛下和太后,那本王这里也不好留殿下,得派人送殿下回去。” 元若忙说:“哎呀,别急啊,要不这样,”笑着回头扫一眼温瑶: “要不堂兄和温掌药先聊两句,我先在一旁到处逛逛?” 温瑶气笑,这才是元若真正想带自己来西郊的原因吧,这家伙,就是怕被元谨赶走,才带了自己来,有自己在,元谨怕也不会赶走他了,至少不会马上赶走了。 这话却果然正合元谨的心意,总算没有提出送元若回宫了:“沈墨川,带殿下在军营内逛逛。仔细看护着。” 沈墨川应下,对着元若做了个请的手势。 元若吁口气,对着温瑶笑道:“温掌药先和平邑王说着。本宫去去就回。” “怎么会跟太子一起出宫。”元谨见太子离开,望向温瑶。 这小女人做事还算沉稳,也领教到了宫里的规矩重,就算是元若贪玩,让她陪自己一起来西郊,她也应该会拒绝,不会跟着瞎胡闹。 第335章 将她养得娇贵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对上他的视线,操练场的艳阳下男人被太阳照得呈现古铜色的额头皮肤上沁出晶莹汗珠,灼灼双目焕发着熠熠神采。 比起身穿王郡王袍服、宫里行走时的样子,别有一番英姿焕发的味道。 数日不见,他被晒黑了不少。 其实每次来西郊练兵,他应该都会晒黑,但每次回了京城,很快都能白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晒得这么黑的样子,但说真的—— 这男人晒黑了倒是更添了几分性感撩人。 她这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瑶收起遐思,也不想说自己被元若那家伙给骗了,只敷衍: “太子殿下软磨硬缠的,非要出宫来西郊军营,我哪里敢不听?” 幸好元谨也没多寻根究底,看着她来军营,心情就似乎很好了,抬起手,遮在她头顶上,不经意给她挡住正当午的烈日:“进营帐里去坐着。” 她皮肤细腻白滑,哪禁得起这么晒?不到半日下来,肯定会发红脱皮。 温瑶难得出来放放风,在宫里也关够了,不想又呆在室内:“不妨事,在外头看看景色,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他见她不听话,威胁:“西郊的日头烈得很,仔细晒得跟我一样了。” 温瑶见他晒成了古铜色的脸,这才勉强答应,环顾四周,指了指一旁的临时搭建的棚子: “就去那儿坐着吧。” 既能防晒,又能观景。 他遂了她心意,一只手仍以掌当散,挡在她头顶,另一只手滑下去,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牵着朝凉棚走过去。 她吓一跳,下意识想抽出手,却被他捏得紧紧,反倒见他调转过头来取笑:“这是军营,没旁人会过来。这里也只有你我。” 她这才勉强由着他牵着手,走过去,坐到了凉棚下的椅子上。 他拣了个没人用过的干净杯子,又用干净帕子底朝天地擦了个干净,用桌子上的水壶斟了一杯凉水,递给她。 她有些好笑:“不用那么麻烦的。我没那么娇贵。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他却不以为然,到了他这里,自然得将她养得娇贵。 便是一口水,也得弄干净了才能给她饮下。 她抿了口水,解了路上的干渴,润了嗓子,才感叹了一声:“没想到西郊军营被五爷打理得这么好。今天一来,亲眼看见军容军风,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难怪五爷上阵杀敌无一次战败,是京人眼里的武神。” 被旁人夸奖,他从来没什么感觉,被这小女人夸,却心有所动,心情都明亮了不少,却只灌了口凉水,语气清漠淡然: “这世上没有常胜将军,哪里有永远不败的人。曾经不败,现在不败,也不代表未来不败。” 温瑶托着腮。 这男人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真通透,真看的远。 倒是比那些成功了几次,就狂妄得无法无天的要强多了。 打仗打多了,生死看多了,头脑就是要清醒些。 果然,永远都是半桶水才会荡得欢。 越是站在高处的,反倒一刻不会松懈。 她端起水杯,以水当酒:“纵然没有常胜将军,五爷在京城百姓眼里也是犹如神袛,极受敬仰的。” 男人却浓睫一抬,深黑眸仁幽幽凝住她:“我并不关心自己在百姓眼里的印象。” 她被他看得一个激灵,猜得出他想说什么。 果然,只听他声音继续飘来: “你呢。在你心目中,我又如何。” 又来了……。 温瑶感觉怎么感觉是自己挑起话题,给自己挖了个坑呢,偏也不好不回答,只干干一笑:“那自然也和其他百姓一样,视五爷为天上神人,对五爷敬仰万分。” 他眉一紧,显然并不太满意她这次的赞美:“你看待我,与其他百姓一样?” 温瑶打马虎眼想应付过去,端起水杯喝了口,含糊笑笑:“在平邑王面前,我也只是个百姓而已,看待平邑王当然也一样。” 元谨蓦然倾身过去,也不顾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仗着校场四周无人,贴近她耳垂: “在外人那儿,我是平邑王。可在你那儿,我还是你儿子的父,是与你拜过堂,共枕过的床畔人。……如此,也是一样吗?” 自从两人在丰城相遇,回了京城, 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便打心底清楚,她始终对他的身份心存芥蒂,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纵然他在她面前降低身份,尽量与她平视相对,便是晋王以后,也未在她面前称过本王…… 她却还是对他保存着几分客气。 不属于亲密爱人之间的客气。 在这小女人心中,她自己的性命,小团子的性命,温家人的性命,比与他在一起这件事儿更重要。 她并不是那种对男子攀附惯了、离了男子就不能活,只能靠情爱生存的莬丝花。 空气凝固了一下。偌大的练箭校场,一下子似乎缩小地只剩两人容身的地方。 温瑶感觉耳朵痒了一下,呼吸一顿,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幸好他也没准备今天就强迫要出答案,逼她说出有多离不开自己,得到她的一片静默后,也就抬起脸,身躯后退几寸,坐回到椅子上,抄起水杯,又灌了几口。 仿佛刚才的提问,不存在。 温瑶看得出他有点小失望。 也看到出他很希望她告诉他,她有多欢喜他,希望与他厮守到老,一路风雨携程、不离不弃地走下去…… 但说真的,至少现在,她真的没法说出口。 她若是原本的温二娘,或许也只能攀附着他过一辈子,再无别的心思。 只可惜,她是温瑶。 核子里始终留着现代人的痕迹。 在她心里,情爱与姻缘,不是生活的一切。 她与他的身份地位,太过悬殊,也太不对等,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走到底。 既如此,还是得有些保留。 有些承诺,既然不能保证能做到,就不要空给人希望。 不然,最后她会伤得很重。 在现代,她虽然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但年少时,也是喜欢过人的。 那是读高中时的一个学长。 第336章 想害她被满门抄斩!?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学长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但仪表堂堂,家世也好。 她本身理科并不算好,但因为学长是理科班的学霸,以后也肯定是要考理工类高等学府的,她才选了理科班,也通过努力, 后来,在校园联谊中,她与学长相识了。 学长也注意到了她这个学妹。 两人关系也一天天地接近。 时不时学长还会主动为她讲解题目,或者两人约着一起去图书馆温习功课。 甚至,学长还亲自为她计划以后报考哪个学校,哪个专业。 直到那年的情人节,她鼓足勇气,壮起胆子,去跟学长表白了。 学长当时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学长就再也没找过她了。 在学校看见他,都只当没看见一样,绕路走,视她如空气。 直到学长毕业,一直到她成为中医师,在地震中救人牺牲,再没遇到过学长了。 这一段暗恋,便也成了她短暂一生中唯一无疾而终的感情。 事后,她也曾自嘲过。 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就看见学长对自己还算关心,就以为学长也喜欢自己? 其实,人家不过是对学妹的照顾罢了吧…… 学长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家世傲人,成绩卓越,日后也一定过着人中龙凤的生活,能够与其匹配的,一定也是千金出身的娇娇女。 而她,只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一个人草根般的野蛮生长起来。 她与学长,无论是背景,还是经历,都天差地别,就像是大晋的她与元谨一样,很悬殊。 有时,她回想,若是自己不那么冲动,不去主动表白,会不会与那个学长能保持更长久的友情? 可能是因为这段未成形的暗恋影响了她,才让她读大学期间与工作后,再也没谈过恋爱吧,就算有男人主动追求,她也视若无睹,一心铺在专业与工作上。 从那场暗恋中,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身份不对等的感情,注定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既然流传了百年,就自然有它的道理。 还有,感情方面,永远都是用情深的那个受伤重。 若不倾心付出,便不会受伤害。 … 沉默良久,她才转移话题,打破了略微尴尬的气氛: “五爷之前来西郊练兵,最多也就三两日,这次好像来了上十天近半月了,是军务很多吗?” 军务这种事,她知道自己不该探听,但这会儿也没别的话题好说了。 元谨倒是没绕圈子,大方回道:“这次确实事情多了些。还没办完,便一直在西郊留下来了。” 温瑶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听他这么说,倒还真的生出好奇心:“哦?这次五爷来西郊不单只是练兵吗?” 他望向她,眼梢一挑,斜望过去:“宫人探听军务,按律是该重罚的。” 温瑶腮帮微微一鼓,也没做声了。 他补上一句:“但,若是本王内眷探听,又另当别论。” 温瑶:…… 又开始了么? 正这时,脚步声渐近,打破沉寂。 刚与沈墨川一起退下去陪着太子的柴庆竟疾步过来了,上前抱拳:“平邑王,不好了。” “怎么了。”元谨坐直身躯,收敛了神色,“柴都尉不是陪着太子吗?” 温瑶也赶紧刷的站起来,有点紧张:“怎么了?” “太子殿下刚在属下与沈大人的陪伴下逛军营的西边校场,路过马厩,看见有将士们在练马,便也起了兴子,想要骑马。沈大人劝说不了,也不好违逆,只能选了一匹幼马,太子骑上后也不要沈大人与属下照看,说自己在场子上骑会儿。谁想太子骑了一小会儿,便策马朝西边军营大门外的草地奔去了……太子马术竟是不赖,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沈大人已赶紧骑马追上去了,属下则回来禀报一声……” “什么?”温瑶急了。 这个元若,简直太胆大妄为了! 诓她出宫就算了,这会儿还骑着马一个人出军营了! 万一这宝贝疙瘩出点事,是想害她被满门抄斩啊? 都怪她,从天水湖那次他丢下宫人去玩,失足落水,就该知道他是个贪玩的性子,怎么还带他来西郊? 元谨虽也是脸色一暗,却到底还算沉稳:“西边大门出去是一片草坪,再前面有群山相围,是死路,走不远,太子估计也就是在附近骑会儿。我过去看看。柴庆,备马。” 温瑶哪有心思一个人留在这里,忙也说:“我跟五爷一起去。” 元谨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当默认了。 柴庆在一旁听这俊秀的小宦官叫平邑王“五爷”,又见刚才平邑王将这小哥儿单独留下来,便是个傻子也知道两人关系不浅,这小宦官,怕也不是真的只是个小宦官,也没说什么,只马上道:“属下立刻牵两匹马过来。” 温瑶却脸色有些尬: “我……不会骑马。” 上次在丰城骑过,却也是由他带着。 让她慢悠悠骑着倒是可以,现在要找太子,快马却不会驾驭。 元谨唇边微微一扬,吩咐下去:“把苍电牵过来就行。” 不一会,柴庆便牵来了一匹棕色高头大马,皮毛丰厚,润泽,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足蹄修长健硕,一看就知道是匹宝驹。 元谨将温瑶拦腰抱起,放上马鞍,自己也踩镫,一跃而上,坐在她身后,然后朝军营西门方向驾马而去。 出了西门,果然是一片看得到边的草地。 元谨驾着苍电,顺着被马蹄踏过、留下痕迹的草地,沿路找去,不一会,与沈墨川汇合了。 沈墨川看见元谨与温瑶也来了,马上扬声打了个招呼:“爷,那边的草地有踏过的痕迹,殿下应该是朝那边去了。” 三人顺着被踏过的草地继续往西边策马找过去,果然不到一会儿,就听见动静,看见不远处正前方,元若停下了,正在给马喂草。 温瑶一看见元若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忙下了马,跑过去: “殿下,你没事吧?怎么说跑就跑出来了?” 看见三人这么大阵仗地过来找自己,元若也有些无辜:“你们至于么?我就是在附近骑马逛逛,离军营又远,一会功夫就回去了。紧张什么。” 第337章 殿下,没有下次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本并不以为然,太子虽然年纪小,又贪玩,但还是很聪慧的,骑术也自幼是在宫里由最好的师傅教过,出去骑一会,应该不会有事,但见温瑶显然担惊受怕着,还是走过去,暗沉着脸: “殿下可知这样会让身边人有多担心?如今倒还怪别人太紧张?若是这样,臣只能将太子的行径禀告皇上,让皇上以后再多约束一下太子了。” 元若努努嘴,这摆明了就是心疼温瑶,生怕温瑶担责,才责骂自己吧? 切,平邑王敢在父皇面前告他的状么?这一告,温瑶陪着他出宫的事,也兜不住了,也得跟着受罚。 不过是吓吓自己。 不过,这毕竟是平邑王的地盘,他以后还想三不五时过来玩玩呢,可不想得罪了这堂兄,不然将自己拒之门外可怎么办,也就讨好一笑:“好,这次算是本宫的错,应该先对堂兄说一声。” 元谨却冷冷:“殿下不是该对本王道歉,而是该与身边陪侍的人道歉。” 元若:“……” 却还是很给面子地看一眼温瑶:“让温掌药着急了,放心,下不为例。” 温瑶只说:“殿下,没有下次了。” 还是赶紧回宫吧。 她再不想受这种惊吓一次了。 下次也不可能再带元若出宫了。 说罢便过去拉了元若的手臂,上了幼马。 有元谨在场,元若这次倒乖,尽管一脸的不情愿,却好歹没敢反抗,乖乖上了马。 几人正要回军营,正这时,一支利箭破开空气,呼啸一声,直朝这边飞来。 元谨眼疾手快,抽出防身利刃,手一挥,生生打落了这一箭。 却又有箭雨频频飞射过来。 温瑶早已从惊吓中醒转,将元若从马鞍上一把拉下来,摔在草地上,然后飞身仆在他身上, 将他罩了个实,不让他被箭雨所伤。 元谨见她保护好了自己与太子,眸色一厉,与沈墨川手持兵器闪避着,应对箭雨。不过俄顷,箭雨停歇,显然行刺的人并不多,甚至,最多一两个人。 元谨已在短短应付中确定了箭袭的方向,就是西北方向的山岩后,对着沈墨川递了个眼色。 沈墨川明白主上心意,掏出随身携带的火包便顺着元谨示意的方向丢过去。 山岩响起一阵惊雷爆炸声。 与此同时,元谨早已提前将披风扯下来,扔在了趴在地上的温瑶与元若身上,免得被飞石伤了,自己也抬袖转身,暂避。 一时,乱石四溅,土渣乱飞! 等爆炸声过,主仆两人才转过身。 只见山岩处浓烟滚滚,一片凌乱。 碎石中,两名身穿军营低阶士兵服装的男子浑身是血,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其中一个还有一口薄气。 沈墨川立刻过去,一把将那个还有气儿的抓起来,厉声: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埋伏在这里行刺平邑王?!” 那人嘴一张,沈墨川意识到他要自尽,瞬间将他喉管封住,不准他咬舌或服毒,又点了他的昏迷穴。 元谨的声音已凛然飘来:“带回去审问。” “是!”沈墨川将人一捆,丢到了自己的马鞍上。 温瑶知道没事,也早扶着元若站了起来,对元若浑身上下查看了一番,确定没受伤,才松了口气,又道:“殿下受惊了。” 元若小脸上全是黑色的灰尘,白嫩嫩的一张脸就跟个脏猫儿一样,一双眼睛却明亮闪烁着,非但没受惊的意思,反而还有点儿兴奋:“这是行刺么?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行刺!太厉害了吧!!” 温瑶:…… 刚才若一个不幸运,怕是连命都丢进去了,这孩子,还真是熊! 她也不敢继续多留在这里了,望向元谨:“平邑王,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快回去吧。” 元谨也就将太子先抱上自己的马,再将温瑶也抱上马鞍,三人合骑,迅速先回军营。 …… 军营,主帐内。 因为元若浑身脏兮兮的,一副刚下矿挖煤了样子,这样子若是回宫后被人瞧见,肯定会生出事端,温瑶也就请柴庆去帮元若清理干净。 温瑶一边等着,一边看向回来后便不发一言、脸色宛如黑面神似的元谨,半会儿才问道: “那两个刺客是埋伏在那里,行刺你的?” 元谨这才拉回神思,沉骏萧冷的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一点:“应该是。” 她吸了口凉气:“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军营附近行刺你?”还差点牵连了太子。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沈墨川从营中牢狱那边回来。 元谨望向沈墨川:“怎么样。” 沈墨川阴着脸如实禀报:“已查看过,那两人都穿着我们西郊军营的士兵服饰,身上还有低阶士兵的出入令牌,想必是直接混入军营,然后埋伏在西门外,等着随时刺杀平邑王的。但是那个活着的,显然是个死士,仍是咬死不松口,就是不肯说出背后主谋。” 元谨沉默,也不意外。 军营西门背靠群山,是死路,从外面,根本不可能去那儿,若想在那里埋伏,定是直接从军营过来的。 温瑶也是在一旁凝思不语,能混进军营的人,显然不可能是什么山贼土匪小喽啰,指不定是与官场军队有联系来往的人。 刺杀元谨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小人物。 她终于忍不住:“究竟是谁要刺杀你?” 元谨手一挥,让沈墨川先出去: “好生守着,别让那刺客死了。” 等帐中安静下来,才望向温瑶: “先前你不是问我,这次来西郊军营练兵,为什么时日这么长,迟迟没回京城,我说有别的事没办完,自然逗留了长了点。” 温瑶呆了一下:“嗯……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跟这次的行刺有关系么?” 元谨一字一顿:“这次除了来西郊练兵,更是私下在查蜀王的谋反行径。” 又是那个蜀王。 光听这个名字,温瑶便忍不住后背发麻,毕竟在盘山村时,就已经领教到对方的麻烦了。 乔震海便是被蜀王门客岳清风活活弄得全身骨折而亡。 连她都差点儿死于蜀王之手。 第338章 造反?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自打来了京城,她还算幸运,从未见过那蜀王,也没有再听说他与蜀王的明争暗斗了,只是没料到,现在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这才意识到,并不是蜀王那边已经安分了,消停了,不再闹事了—— 而是很多事情,元谨怕她担心或者害怕,并没对自己说。 她睫毛狠狠一抖:“所以,今天行刺的人,又是蜀王派来的?为什么他又要这样害你?前段日子不是已消停了?” “消停?蜀王怎么会消停。”元谨讽刺一笑,“日前,我收到密报,他在京城附近私召兵马,暗铸兵器,还暗中勾结臣子,让门客搜集重要岗位军将平日私隐,以便当做把柄,威胁与其一起在关键时刻叛变。皇上知晓后,才命令我这次盘查这事,所以这次我来西郊军营,明为练兵,实则是在盘查蜀王在附近谋反行径,搜罗他的罪证。蜀王估计已是知道了,才会派此刻混入西郊军营来刺杀我。” “蜀王想要……造反?”温瑶吸口凉气。 元谨清冷道: “蜀王是当今皇上的十九弟,是先帝最为盛宠的姚妃所生。先帝在世时,本就偏爱蜀王这个十九子,曾经一度想将皇位传给蜀王,只当今皇上是童太后名下子嗣,是为嫡子,年龄又比蜀王长,传给蜀王实在不合规矩,抵不过群臣反对,才压下传位蜀王的心意。蜀王却因为这事,一直心存不甘,一直觉得这皇位本该就是他的。皇上在任这么多年,蜀王亦是从未停歇过篡位之意。只是,因为皇上并没找到实际证据,加上蜀王是先帝的宠儿,势力庞大,羽翼丰MAN,所以也不敢轻易动他。” 顿了顿:“僵持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如今蜀王按捺不住了,开始行动了。来西郊这么些日子,我也搜集到了一些重要的蜀王谋反罪证,皇上到时便能顺理成章将其打压下来。正因为如此,蜀王才会想置我于死地吧。” 温瑶呼吸一顿:“那蜀王被定罪之前这段日子,你岂不是很危险?那你……一定要小心为上策。” “担心我了?”元谨听她关心,薄唇微勾,竟是不合时宜地心情大好。 “你这个人,这会儿了还在笑,亏你笑得出来。”温瑶无语。 “难不成要哭?”元谨反问,又郎朗弯唇,“我调查蜀王这么多年,与蜀王明争暗斗也早习惯了,行刺这种小伎俩,早就见怪不怪了。况且,他如今也是秋后蚂蚱,再蹦跶不了多久了。” 温瑶听了,这才暂时放松下来。 正这时,柴庆领着太子过来了,说是已整理好了。 温瑶虽然还想多与元谨说会儿,但太子还在,今天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便继续留在这里了。 元谨也明白温瑶的心意,让柴庆送两人出军营,上了马车,再暗中跟在后面,护送到皇城门口再回来。 温瑶带着元若,在柴庆的陪同下, 离开主营帐,走出门,又回头看一眼元谨,示意他这几天要好好保重。 元谨会心弯眸,示意明白。 温瑶走出营帐,才低声对着元若嘱咐: “殿下,今日的事——” 话还没说完,元若已经开口:“本宫明白。今日军营西门行刺的事,本宫一个字不会多提。” … 回宫后,接下去的日子,元谨仍是迟迟没有回京,仍是待在西郊军营。 温瑶知道,等他回来了,就表示蜀王的罪证搜罗得差不多。 这皇宫,只怕是要有些变数了。 大晋安稳了这么多年,原来还是暗藏波流。 元若回宫后,估计是因为经历了那场刺杀,知道军营不是那么好玩的,总算消停了一段日子。 他也清楚那天两个刺客是去行刺元谨的,回宫路上也问过温瑶。 当然,温瑶没说那么清楚,只含糊其辞地应付了一下。 倒是不到七八天的时光,太后懿旨来了尚食局,派人降旨,将温瑶从掌药升为了司药。 司药掌尚食局所有药物的管理,上面就是尚食局的一把手尚食女官了 。 懿旨只说,当初乾宁帝将温瑶提拔到尚食局做掌药,本就想着直接升为司药,只因温瑶初来乍到,才先从基层做起。 如今,温瑶来尚食局这么些日子,熟悉了,差事处理得不错,特擢升为司药一职。 事后,才知道是元若在太后面前说了这事。 怕是作为这次带他出宫去西郊军营的报答。 不过,这报答,温瑶宁可不要。 太吓人了。 转眼又是半月一晃,又到了温瑶采买的日子。 果然,常喜又来替太子敲边鼓,说太子想要随温瑶一道出宫。 这一次温瑶当然是坚决地拒绝了。 再带那小家伙出宫一次?要她的命么? 光那天从军营回来,她便后怕地一两天都没睡好了。 无法想象当时若刺客的箭雨伤了元若,她得怎么交代。 … 采买当日,温瑶与尚食局的一名太监与一名宫女乘坐马车出了宫门。 采买结束后, 三人从店铺里出来,正要上车打转回宫,却迎面见一名打扮妥帖精致的中年妇人,对着三人鞠了一躬: “温司药有礼。” 温瑶步子一顿:“这位妈妈是?” 妇人便也就示意她走到一边,才低声:“奴婢是平邑王府的内宅管事,姓屈。平邑王从西郊那边捎信回来,特意叫奴婢今儿来带温司药去一处地方。” 说着,拿出平邑王府的令牌。 温瑶一顿,“去哪儿?” “司药去了就知道了,总之,定然是好事。” 温瑶听了,回头看一眼与自己一起出行的尚食局太监宫女。 屈氏明白她心意:“放心,奴婢会安排。”说罢,走过去,对着那太监与宫女低声客气道: “温司药还需要去采买东西,奴婢已在隔壁的酒楼定了包厢雅座,两位可以暂时进去,享用美食佳肴,等温司药回来后,再一同回宫。” 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监与宫女对视一眼,还没说话,屈氏又从衣袖里拿出两份用绸帕包裹的东西,分别递过去。 第339章 团聚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两人接过来,悄悄揭开一角,看清楚里面的物事,深吸口气,显然是大手笔,立刻抬起头:“那奴婢们就在酒楼先等候温司药了。” 屈氏目送两人去了隔壁酒楼,回到温瑶身边,领着她上了边上的一辆马车。 马车顺着京城街道行驶,最后在一处闹中取静的巷子门口停下来。 温瑶下车后,看着这繁华中透着幽静的巷子,猜到几分什么。 屈氏将她领了进去,走了几步,在巷子最里头的一处宅子门口停下来。 门口,一双熟悉的身影早已等着温瑶的到来,看见温瑶的身影,两人欣喜异常,迎上来: “二娘!” 是温天孝与梅氏。 温瑶也喜出望外,走过去:“爹,娘。” 这儿果然是爹娘如今住的地方,也是元谨名下的一处宅子。 屈氏见温家一家人团聚,也就很识趣地退到一边,不去打扰。 “让娘看看你……娘出宫后这段日子,你还好吧?”梅氏摸着女儿的秀发。 “一切都好,女儿还升了司药。”温瑶笑着看一眼梅氏, 爹也是,头上的伤势几乎好得差不多了,如今也不需要拐杖了,人精神百倍。 女儿晋为司药的这件事,温家夫妻也自然听说了,都是平邑王那边派人来说的,此刻见女儿皇恩浩荡,便也很是欣慰。 梅氏与温天孝又对视一眼,才神秘兮兮地说:“二娘,快进来,看谁在。” 还有人在么?温瑶一疑,回头看一眼屈氏。 屈氏只笑而不语:“司药先进去,好生与爹娘团圆,奴婢就在外头等候,等日落之前,再过来接司药。” 温瑶道了声谢,被爹娘拉了进去,刚进宅子,便听到熟悉的少女声音飘来: “姐姐!”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是三娘的声音吗? 再一见三娘与四郎牵着小团子正齐刷刷站在天井里,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三娘四郎与小团子还真的来了京城! 四郎也眼圈发红,喊了一声:“姐。” 温瑶过去与三娘抱了抱,又摸了摸四郎的头。 小团子则长大了不少,此刻有些怔然地盯着温瑶半天,似乎突然看见温瑶,还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温瑶弯下腰,伸出双臂:“团团~” 小团子才醒悟过来,冲着温瑶跑过来:“阿娘。” 之前在家,小团子跑起来还有些踉踉跄跄,步履不稳。 今天每一步却是稳稳的,很有力了。 温瑶一把搂住小团子,用力亲了好几口:“团团在家里乖不乖?有没有听话?” “团团可听话了,”小团子奶声奶气地回答,“这样,娘回来了才会表扬团团。” 温瑶有些愧疚:“对不起团团,娘离开你这么久,也没好好照顾你……” “姐,没事,我们把小团子照顾得很好的,”三娘道,“这段日子,小团子没生过病,也很乖巧的,还被四郎每天教,认识了不少字,会背诵不少诗词呢。” 温瑶这才一笑,放宽了心,牵着儿子的手,站起身,又望向三娘:“你们怎么会来了京城,还与爹娘碰面了?” 其实,既然是屈氏将她接过来,她已经猜到了。 果然,三娘说:“是姐夫派人将我们送利川县接来京城的,到了京城,直接就送来了爹娘这边的宅子,已来了好几天了。” 四郎也在一旁小声说:“姐,我们都知道你已经找着姐夫了。爹娘也告诉了咱们,姐夫是什么人。” 温瑶一顿,回头看一眼爹娘,只见温氏夫妻点点头。 小团子却似乎还有些懵,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的事,唯独自己不知道:“姐夫是谁,是团团的爹爹吗?是爹爹接团团来京城的,那为什么爹爹不见团团?是不想见团团吗。” 几个大人对视一眼,梅氏抱起才团圆的小外孙,柔声说:“这段日子爹爹不方便过来,等闲下来,一定来看望团团和你娘亲。” 虽然小团子才来京城几日,梅氏却已被这小外孙给软化了,喜欢得不行。 有些事情也不好对小孩子说,只能先应付着。 温瑶也顺着梅氏的话,对儿子说:“是啊,只要团团懂事,爹爹忙完了定会来看你。” 幸好小团子也没软磨硬缠,十分的乖巧懂事,眨巴着葡萄似的眼珠子点点头:“团团很懂事的。” 温瑶目光一转,又望向三娘:“谢哥和干娘没来?” 三娘点头,一提起谢佑祖,未免有些失落:“本来我们想让谢哥母子一起来京城,但程伯母不愿意,谢哥也就说陪程伯母继续留在利川县的桂花巷宅子里,以后再说。他们也能帮我们照一下家。” 温瑶能理解谢佑祖的决定。 干娘母子的身份,肯定是不愿意来京城的。 万一被人认出来,恐怕得生出不少枝节。 她点点头。 梅氏得知女儿今天趁采买出宫,会来这边宅子里,早就与三娘准备好了一桌子热菜,此刻也没耽误:“三娘,四郎,快去把菜都上上来,给你姐姐吃。你姐姐难得出宫一次,又不能待太久,总得吃一顿饭再走。” “诶!”三娘应了一声,带着弟弟就去上菜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桌子上便摆满了菜肴。 一家六口其乐融融地吃了顿饭。 三娘和四郎来了京城后,与父母团圆,也得知了温瑶这段日子在京城的经历,更知道了她如今在宫里,都成了尚食局的司药女官,本来就好奇得不行,吃饭途中,两人又仔细问了问温瑶在宫里的事,更是听得眼睛都不眨,饭都忘了吃。 一顿饭快完了,三娘才将姐姐拉到一边。 温瑶晓得妹妹有些私房话要对自己说,随着她走到院子角落。 三娘这才低声说:“姐,娘说姐夫是梁王的儿子,如今的平邑王,这可是真的?不是娘糊弄我吧?” 温瑶点点头::“是真的。” 三娘深吸口气,半晌都没做声,许久才道:“天啊, 没想到跟咱们朝夕相处那么久的姐夫,居然是…皇亲贵族。谢哥之前回利川县时,其实就提过,说你已经重遇了姐夫,姐夫家世不错,对你也好,叫我们不用担心,你肯定不会吃苦,却没仔细说姐夫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姐,你不知道,爹娘告诉我与四郎时,我真的是不敢相信。咱们温家,居然摊上了这么身份贵重的姑爷?” 第349章 他可不能始乱终弃!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顿了顿,提醒:“我与他不过是在民间拜堂,当时也是形势所逼,算不得数,如今也还没让人知道。所以,你暂时也别一口一个姐夫,仔细叫人听见了不好。” 三娘听得有些发懵,又有些气结:“姐,这啥意思?莫不是姐夫瞧不上你,瞧不上我们温家?如今不认账了?可你们连小团子都生了啊!他可不能始乱终弃!” 温瑶失笑:“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只是我与他现在身份地位太悬殊,若就这样对外公布,对我与小团子都不会有好处,所以才暂时没言明。如此,也算是保护着我。” 三娘听了,这才没说什么了。 … 与家人吃过饭,温瑶抱着小团子亲了又亲,才依依不舍地与屋外的屈氏一同离开,回了酒楼。 尚食局的太监与宫女收了好处,见温瑶大半天下来才回来,也没多问一句,陪着她回了宫。 刚回尚食局,温瑶身边的宫婢青橘便进来了,行了个礼: “温司药,崔尚食召您与向司膳去一趟光辉堂。” 升为司药后,除了官职级别、俸禄跟着升涨,重新拨了更高级的屋院居住,还会配备了贴身宫婢。 温瑶也不例外。 青橘比她大三四岁,十四五岁就进宫,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儿了。 温瑶听了,知道崔尚食怕是有任务要交代,也就换了身衣裳,带着青橘离开了院子。 …… 光辉堂是崔尚食召下属们分配任务、全体尚食局女官商议事情的地方,修在尚食局的东侧。 温瑶带着清橘过去的时候,向司膳已经到了。 司膳,顾名思义,是大晋皇宫内的御厨,掌宫内贵人们饮食事。 而向司膳,则是掌管司膳司的一把手,就像温瑶如今是司药司的一把手。 向司膳二十七八,生得珠圆玉润,皮肤白皙,让人看着心生亲近,闺名也与外表很是匹配,名唤如珠,看见温瑶来了,带着婢女客气地站起来,福了福身子: “温司药来了。” 尚食局下面的四司——司膳、司药、司饎、司酝,各执掌内廷一项事务。 做到一司之长的,年龄基本已经有三十好几了。 向如珠才二十七八就做到司膳,已经算是很年轻了,免不了日常被其他两个同级别的司酝、司饎挤兑、打压。 后来温瑶这个更年轻的做了司药,向如珠才松了口气,估计是觉得总算有了个与自己一样年纪轻轻的,有了战友,再加上又看见温瑶的生母是太子原先的乳母梅娘子,温瑶与东宫那边也亲近,所以平日对温瑶很是友好。 此刻,温瑶对着向如珠也行了个平级礼:“向司膳好。” “来来,坐下吧,”向如珠和蔼地挥挥手,让贴身宫婢给温瑶倒了一盏茶,“这是今年的云雾新茶,刚进宫,司膳司这边这两天刚进库,温司药尝尝。” 温瑶笑了笑:“我这人不会品茶。怕是尝不出好坏。” “不妨,尝尝口感就好。” 温瑶知道向如珠无非是想拉帮结派,可惜,自己只想好好做事,不想建立小圈子,但见她这么殷勤,也不好推拒,还是抿了口,点点头: “不错。口感甘冽清爽,又有几分回味。今年这一批新茶,滋味不错,怕是出茶地方的天气也好。” 向如珠见她喜欢,也很是开心:“温司药喜欢就好。我给你准备一点儿,稍后交给青橘,你带回去慢慢喝。” 温瑶一顿,虽然只是一点儿茶叶,但宫人们相互收受礼物,不太合规矩,但是若不收下,又怕向如珠觉得她不给面子,结了梁子,正不知道如何婉拒,青橘似乎明白她的心意,帮她开了口,屈膝行了礼物,温声说: “向司膳的心意,我家温司药心领了,只绿茶性凉,我家司药素来体质寒凉,喝多了怕是容易受凉,泻肚,今日浅尝一口,还是因为喜欢向司膳,不忍违了向司膳的心意。” 温瑶松了口气,到底是进宫多年的老人儿,说话漂亮,既拒绝了向如珠送茶叶,也不至于让向如珠难堪。还不用她亲自拒绝,得罪向如珠。 向如珠听了,也就一笑,没再说什么了:“哦,原来如此啊。那我若是送茶叶给温司药,反倒会让她身子不适。罢了。那这云雾茶,我就先不送了。今后碰到好玩的,好用的,再与温司药分甘同味。” 温瑶也就应付地笑笑,点头。又看一眼身边的青橘,赞许地点点头。 这个青橘,虽才当她的近身婢女不久,但做事很清楚爽利,一点不逊于宫里年长的姑姑嬷嬷,而且很会揣测她的心意,每次都能为她解忧,就跟上天派来的一样。 便是今天她出宫采买,回来后迟了许多,按理说,青橘作为她的婢女,应该问问,却也一句话没多问,似乎清楚她既然迟回宫,就定然有她的理由。 正这时,脚步声响起,崔尚食领着两个妈妈进来了。 崔尚食四十六七岁,任尚食已有十多年,容长脸庞,长眉深眸,气势颇威严。 温瑶之前只是个小掌药,与崔尚食这个上级打交道并不算多。 就好像一个小文员与总经理的区别。 如今升了司药,崔尚食就成了她的直接上司,便也就经常见面了。几次下来,倒也算是熟悉了。 温瑶与向如珠马上离座,对着崔尚食行了下级面见上司的礼节。 崔尚食示意不用多礼,坐到了光辉堂的主位上,便也就开门见山: “这个时辰唤向司膳、温司药过来,是有要务宣布。” 两人齐齐回应:“请尚食大人吩咐。” “过两日皇上要去护国寺礼佛,与往日一样,打算在寺内过一夜,次日天亮再回宫,此行虽不远,也不长,但万事皆得周全,四司六局也都得派人跟随前往,以供圣上差遣,咱们尚食局里司药、司膳的任务最为重大,毕竟,皇上的这一天一夜内的饮食与药物,皆不能轻慢。” 温瑶虽然进宫不算长,却也知道,护国寺是大晋皇朝的皇家御用寺庙。 第350章 快逃命吧!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大晋初立时便创建了,是两代天子与宫内贵人常去礼佛清修的地方。 乾宁帝每年也会去个一两次,这两年,尤其去得频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的年纪大了,身子日日衰落,总想着寄希望于神灵,让自己多活个几年。 今年乾宁帝身体一向不太好,这才是今年第一次去护国寺,想必多少也是因为蜀王这个不安分弟弟的事烦心,想去清净一下吧。 毕竟,如今朝政清宁,乌兰、倭寇等外敌也暂时消停了,能让乾宁帝忧心的事,也就这么一件了。 她与向司膳听崔尚食说完,也就屈膝道:“下官明白,一定谨听尚食大人的安排吩咐,随行中好生照顾皇上。” … 两日后,御驾启程,从皇宫离开,去了护国寺。 温瑶携着青橘,也一路随行。 虽然她是第一次随圣驾出行,却也看得出来,这次乾宁帝出行拜佛的队伍,并不算大。 除了一百来个宫廷禁卫与丁跃等内廷太监,便只有随行的一些官员、太医以及她们这样的宫人。 想着估计护国寺就在皇宫西侧临近郊区处,并不远。 再加上皇上想潜心礼佛,不愿打扰了寺庙清净,佛祖安宁吧。 …… 半天不到的功夫,御驾队伍就停定在寺庙门口。 寺庙住持与一干皇家高僧,早早便在门口等着,陪同乾宁帝进了寺庙。 然后,温瑶才随其他随行宫人一起后脚进了寺庙。 因是女子,不便进寺庙内,暂被安排在寺庙外庭的禅房内住下。 晌午,等乾宁帝用过午膳,温瑶亲自去送了乾宁帝每日必服的增寿丸。 等乾宁帝服下,退出了皇上居住的禅房。 这是升司药以后,温瑶最近第一次见着乾宁帝。 比起上一次,这位年岁不轻了的皇帝,果然看着气色更不好了。 浑身透着一股暮色将近的味。 就算不去仔细把脉查看,也知道,寿年怕是不久了。 倒也是。 现代人,活到七十岁,不算什么。 可对于古人,七十岁,却绝对算是长寿,差不多,也快走到人生的尽头了。 奉药完了,温瑶退了下去。 一日下来,天色渐沉。 夜降临后,温瑶正要换衣净面休息,却听外面传来嘈杂声。 而且还越来越嘈杂。似要闹破天际。 她拉开门,看见院墙外的天空隐隐透着火光,像是哪里走水了,又看见青橘匆匆走过来,似准备来找自己,忙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青橘面色惊慌,话都快说不清楚了:“不好了,温司药,护国寺好像被乱贼围住了,有人还想攻进来——” 温瑶吓了一跳,这什么跟什么? “怎么可能,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莫非不知道这里是皇家寺庙,陛下在这里头礼佛?这是反了天吗?” “刚听人传言,好像说是蜀王的部下!看这架势……”青橘咬牙,“蜀王怕就是想反天了!” 蜀王…… 温瑶心脏狠狠一弹,也就不意外了。 想必是蜀王见乾宁帝准备清算他,罪证都已差不多搜集好了,横竖落不到好下场,干脆直接反了。 今天乾宁帝来京郊礼佛,所带人不多,便是搬救兵,也得耗费些时辰。 便就是个绝佳机会。 依蜀王秉性之狂妄,能做出这样的事,一点不奇怪。 她压下心跳:“现在如何?” 皇上带的禁军也不是吃素的,多少能挡一会。 青橘却越发脸色惊惧慌乱:“奴婢刚进来时,就听说寺庙门口的禁军,已被蜀王部下杀了大半,剩下的如今在门口死死抵抗,但蜀王那边用火箭强攻,已烧到了寺庙里头,怕是这样下去,也抵抗不了太久了。” “给京城那边报信了吗?” “应该已是报了。但这里是郊区,京城那边救兵便是过来,最快只怕也得一两个时辰,怕是等不得了啊……”青橘是宫里老人儿,也算是见过不少事,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忍不住唏嘘起起来,“如今寺庙内人人自危,乱作一团,怕是……” 顿了顿,才壮着胆子: “怕是今日,皇上难逃一劫了!” “不要胡说,仔细叫人听见。”温瑶低呵她一声。 青橘却还是控制不住情绪,拉住温瑶的手,低声: “若是蜀王属下真的闯进来,别说皇上,便是今日我们在寺庙里的人,也都得横尸当场……温司药,不如你逃吧,蜀王在寺庙后门的部署少一些,奴婢刚打探回来,发现还有个狗洞,被一堆杂草遮着,那方向出去后,便是个小林子,您应该能顺着那沟通逃生。” 温瑶见她帮自己考虑得这样周到,不禁脸色一动:“你既然知道我们今夜怕是下场堪忧,又已经打探到了逃生的了,为什么不自己马上逃命,还冒着风险回来通知我?” 她与青橘认识并不算长,更谈不上什么深厚的主仆感情。 青橘对她这样舍命照顾,让她有些不理解。 青橘见她面生怀疑的样子,忙急切说:“温司药,你放心,奴婢没有恶意,真的是想助你逃跑。你若不能逃,奴婢也不可能逃的,奴婢一定得护您安全!” 这话说得,让温瑶更是不解了,端详着青橘:“难道是有人让你照料我?” 事已至此,青橘便也就老实承认了:“没错,温司药升为司药后,是平邑王特意在尚食局挑了奴婢,拨奴婢好生伺候您,照护您。今晚既遇到这等大事,奴婢受了平邑王的嘱咐,就必定不会让司药有事,司药,您换身轻便的衣裳,快逃命吧!看这个架势,护国寺至多两刻钟,便会被蜀王给攻陷了!” 果然,又是元谨的人…… 难怪这青橘当了自己的婢女后,一点都不需要调JIAO,便事事称她的心。 原来是有人早已帮她调好了。不用她耗气力了。 温瑶吁了口气,却又正色看向青橘,反问:“我逃了,若蜀王没攻陷成功,皇上没事,秋后算账,我岂不是成了御前丢下天子的逃兵?到时候,别说我,便是我家人都会被问责。 ” 第351章 你我都不用逃,也都不一定会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青橘只想保住她的性命,刚才哪里会想那么多,此刻也被说得一噤,然后才一咬牙: “放心,温司药,您逃走后,奴婢会换上您的衣裳,然后……然后自毁容貌,举火自戕。到时候清理尸身时,宫人便都会以为您死了,自然不会追究您与您家人了。” 温瑶眯了眯眸:“就算你是平邑王的人,就算他嘱咐过你,让你照顾我,你又至于对我这样不要性命地付出吗?” 青橘咬咬唇:“奴婢乃商州人士,兄长乃是平邑王军营的将士,曾跟着平邑王征战沙场过数次,后来在一次与乌兰的战役中……牺牲了。奴婢父母闻听噩耗,伤心过度,双双一病不起,奴婢嫂子年轻,丢下才半岁的奴婢侄儿,匆匆改嫁了。奴婢那时已进宫,照顾不暇,只能在皇宫内干着急,幸好,当时还是梁王府世子的平邑王派人快马加鞭,送来抚恤金,另外还有平邑王私人赠予的安家费,更派了商州当地济世堂的郎中亲自上门,去给奴婢爹娘定期治病,免费施药,另外,还雇了个奶妈子,特意照顾奴婢幼小的侄子……如此,奴婢爹娘才能保住一条命,幼侄才能顺利存活,而奴婢的商州老家也不至于破败衰亡。……平邑王甚至还联系了奴婢,念奴婢记挂着老家,说可以安排奴婢早些被放出宫。奴婢想着在宫里多少能多些银钱,才婉拒了。平邑王对奴婢与奴婢家里人的恩德,奴婢粉身碎骨也难报答,如今终于有了能够报答的机会,便是让奴婢献出一条命,又有什么关系?” 温瑶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默不作声,末了,才说:“你没关系,可我有关系。我就算想活下去,也还不至于踩着别人的性命。放心,你我都不用逃,也都不一定会死。蜀王如今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时,我偏不信老天爷会帮助这么个乱臣贼子,皇上已坐在龙椅上几十年了,我更不信会被今夜这么个小小的叛乱而弄下皇位。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青橘还想劝:“温司药——” 温瑶却直直注视她:“青橘,其实你与我经历很像,我大哥也是军人,然后牺牲在了战场上。我家与你家一样,也是因为大哥的去世,引发了一系列风波,差点家破人亡,才让我如今身在这里。如此说来,你我也算是有些缘分。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你死。咱们一起共渡难关就好了。” 青橘见她执意如此,红了眼圈,便也就没再说什么了,点点头,攥紧了拳。 她战亡的哥哥从小习武,后来才参军,自己也跟着练过一些武艺,虽谈不上多厉害,对付一两个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正因为如此,平邑王才会挑了她,让她来当温司药的贴身婢女。 刚过来的路上,她又找了把小剪刀,藏了起来。 到了最后关头,万一蜀王兵乱真的强攻入内,想要伤温司药,她大不了拼死相护,也不枉费平邑王的恩情。 两人正说着,住在隔壁禅房的向如珠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兵荒马乱声,惊慌失措地带着婢女跑了出来:“温司药,你们听见外面动静没?听闻是蜀王发了兵乱,来攻击护国寺了!简直就是大胆包天—” 温瑶尽量让她平静下来:“向司膳莫慌,我们这边也有禁军不会轻易让蜀王攻陷进来的。” “可我怎么听说,门口的禁军已经是被俘虏的俘虏,被杀的杀?照这个情势,攻进来也只是迟早了吧——”向如珠脸色苍白,说话都在发颤,“而且咱们的禅房在寺庙最外面,院子外连个守兵都没有,那蜀王的乱兵若杀进来,第一个开刀的,只怕就是我们了吧?” 向如珠身边的婢女也不知想到什么,惊慌起来:“蜀王最是残暴不仁,又是上过沙场打过仗的人,手下的兵将也好不到哪里,肯定杀人如麻,何况今晚又是做这种滔天罪事,哪里会顾及咱们这些妇孺?光是被杀死就罢了,就怕……就怕……” 说到这里,双手捂住脸,又惊又怕地哭起来。 温瑶与青橘对视一眼,自然知道婢女没说出来的话,就怕蜀王的乱兵对寺内的女眷还要先奸后杀。 向如珠听了婢女的话,更是吓得两腿打颤: “不行,温司药,我们不能呆在这里,不然来了乱兵,我们只能坐等被杀,得去后面的禅房避一避,离皇上那边近一点,也更安全一点。走吧!” 温瑶见她想冲去院子门扒开门栓逃到寺庙后院,忙拦住: “向司膳,这个时候还是呆在院子里最好,到处跑,反而危险。覆巢之下无完卵,万一蜀王的部下真的攻进来,就算我们逃到后面的院子里,也是没用的,还不如暂时在这里先好生待着!静观其变!” 都火烧眉头了,向如珠哪里听得进这话,咬唇摇头,喃喃: “……不行,我不想死,我相公还在家里等着我出宫呢!我明年就能出宫了,就等着与相公团聚了,真的不想这个时候命丧在此啊!温司药,你这么年轻,应该更是不想死吧?……总得搏一搏!” 温瑶也大概了解向如珠的情况。 向如珠似是进尚食局之前,便已成婚了,只成婚没多久,夫家就因为经商失败,耗尽了家产,还欠了一屁股债。 向如珠为了给相公还债,凭着出身名厨家庭,又因烹饪手艺了得,考入了尚食局,一步步走到了司膳这个位置,每月的月例越来越高,偶尔还会有些打赏,都托人送出宫去给了相公还债。 向如珠的夫婿也很是牵挂她,每逢日子便在宫门口,与出宫采买的向如珠见上一面,还会托人送些小东西进宫给妻子。 每次向如珠与相公远远见上一面,或者收到相公转进宫的物件儿,都是欣喜若狂,好生收起来,好几日都能瞧见她面若桃花,开心得不得了。 第352章 等会儿就舒坦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看得出来,她很是惦记丈夫。 在尚食局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全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帮丈夫解决债务,回家与丈夫好好生活。 让她死在在这里,确实于心不甘! 正这时,向如珠已牙齿一摇,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拉开院子门就往外冲去。 “司膳!”向如珠的婢女对着她的背影惊叫一声。 温瑶放心不下,下意识就追了出去。 青橘见温瑶出了院子,也二话不说,即刻跟了出去。 温瑶追出去,才发现向如珠没了影子。 向如珠虽然身形丰腴,但这会儿逃跑的速度倒是很轻盈敏捷,竟一下子就跑远了。 再加上天黑,寺庙内的路,温瑶又不熟悉,一时还真是找不到向如珠的人影。 只能看见外面的天际,被一片火红晕染。 火势越来越大。 蜀王乱兵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逼近。 甚至能听到铿铿步履声朝这边袭来。 还夹杂着喊打喊杀的嚣狠声,以及有人被砍杀的惨叫声。 青橘追了上来,苍白着脸拉住温瑶:“温司药,看来乱兵已有部分攻进来了……不行,我们得先回院子去——” 温瑶看向向如珠跑掉的方向,担心得很。 乱兵若已经闯进来,向如珠岂不是可能会正好撞见?岂不是危险? 虽然她与向如珠是没什么交情,但向如珠这段日子对自己还算热情,也处处照顾着自己,再加上看她那么想与宫外的相公团聚,多少有点像不久前的梅氏…… 让她实在不忍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向如珠丧命。 她深吸口气,对青橘说:“我再过去找一找,万一不行,马上就回院子。” 青橘哪里肯让她一个人去找:“我随你一起。” 两人又朝前面的回廊绕过去,顺着墙下走了几步,眼看兵乱声越来越逼近,甚至还听见了乱兵在前面撞门声和厮杀声,青橘再也不敢让温瑶冒险了,一把拉住她:“温司药,不能再找了,回去吧,你做到这里,对向司膳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正这时,前面转角处的墙壁后,传来女子羞愤的尖叫啼哭声。 那声音熟悉的很! 温瑶与青橘对视一眼,心里顿时清楚,是向如珠的声音! 哭声中,还夹杂着伴随着男人邪里邪气的怒骂—— “哭什么哭?” “给爷们闭嘴!等会儿就舒坦了!” “再哭一声,小心爷的刀不留情!割了你的舌头!” 看来,向如珠是遇着了闯进来的蜀王乱兵了。 温瑶立刻便猫着身,疾步循声过去。 青橘也跟了上去。 温瑶在墙壁后面,悄然望去,果然看见两个乱兵正将向如珠抵在天井的地板上,一人压住她乱挣扎的手脚,另一个人则在扒向如珠的衣裳。 向如珠身上的衣裳已被扒下来一小半,雪白的肩颈露出大半,连带着绿色的肚兜都展露在了月色下面,羞愤中迸发的力气却也不可小觑,又挣又打又踢,竟是弄得两个乱兵都没法成事儿,只能大骂威吓。 青橘看得脸色涨红,捏紧拳头,心内暗中大骂了一声禽兽,却见温瑶目光在四周环扫一圈,落在两个乱兵身后的不远处,是一把刀。 看来其中一个乱兵嫌碍事,将兵器放在一边了。 温瑶看一眼青橘,示意她不要出来,便走过去拿起那把刀,二话不说便朝匍匐在向如珠身上的一个乱兵狠狠劈下去。 伴着一声男人的惨叫,向如珠感觉身上一轻,乱兵从自己身上滚了下去,随即,感觉热乎乎的腥味液体喷在了自己脸上,全是乱兵的血,吓得尖叫起来,瘫软在地上。 另一个乱兵回过神,看一眼已被砍死的同伴,震怒地看向脸色冰冷、手握刀具的温瑶,拔出腰上的佩剑就劈砍而来。 温瑶持刀与他应对了几个回合,渐感体力不支。 凭她在现代练过的防身术,对付一般人倒是没问题。 可现在,面前的人,是蜀王下面的精锐部队,是上过沙场杀过敌的,而且手里还握着武器。 那乱兵也没料到这小娘儿们不但杀了自己的同伴,还跟自己周旋了半天,看着倒是个有些功夫的,但又不像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门武术。 若这次两人被一个小娘儿们给镇住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乱兵心意一狠,加大力气,趁温瑶体力快不行,一把打落她手里的刀。 “砰”一声,刀落地,乱兵过去便一把掐住她脖颈,借着月光看清楚她面容的一霎,倒是微微一愣,这娘儿们倒是生得美貌,就这么弄死倒是糟蹋了,若不是知道她刚手刃了自己同伴,是条美女蛇,还真想好好尝尝滋味再杀了! 乱兵拉回思绪,恶狠狠: “臭娘儿们,今儿就叫你死个痛快!” 扬起刀便欲劈下去—— 却觉后腰被什么坚硬器物没入,一股剧痛袭遍全身。 温瑶看见青橘不知道几时冲了过来,从后面用一把剪刀狠狠刺伤了乱兵,趁机便抽身而出,狠狠推开乱兵。 那乱兵一个踉跄,忍着痛,下意识举着刀便朝青橘扑去。 幸好青橘也不是个孱弱的,使出本事与对方纠缠住,一边对着温瑶与向如珠大喊:“温司药,你们快走!” 乱兵杀红了眼,用力朝青橘乱劈。 短短功夫,青橘左右臂膀挨了好几刀,血肉模糊,就在快抵抗不住时,却看见面前的乱兵身形一滞,瞳孔放大,手里的刀“哐啷”落下,刀尖从他身后破开,捅出了腹腔。 乱兵背后,温瑶双手紧紧握着刚捡回来的刀,咬紧了牙关。 随即又狠狠往外一抽! 乱兵哼了一声, 应声倒下去,再无声息。 温瑶没有让自己松口气,立马上前一脚踢开了他身边的刀,又搜罗了那尸体身上一番,也不知道搜出什么,塞进自己袖口,然后才定定神,跑过去扶住了伤痕累累的青橘:“你没事吧?” “没事……”青橘忍住手臂上的伤,摇头。 温瑶对着还趴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向如珠道:“向司膳,快走!!” 第353章 将三个贱人抓住,弄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向如珠这才缓过神,连滚带爬着起来,也顾不得被两个乱兵撕扯凌乱的衣裳,正准备跟着两人离开,却见脚步声渐进,一队人马竟是闯了过来,拦住三人去路,看身上衣着装扮,与刚才两个乱兵是一伙的。 几人瞧见横尸于地面的两个乱兵,再惊讶地看见三个女人,完全不敢相信是这几个女人弄死了他们的兄弟,半会儿,一人才醒悟,呵斥: “来人,将这三个贱人抓住,弄死!” 弄死两个健壮魁梧、沙场经验丰富的乱兵,温瑶与青橘都花了全身力气,这一整队乱兵骑马有数十人,她们肯定是没法抵抗的…… 温瑶后背沁出冷汗,镇定下来: “这位大哥,我们只是普通宫女,这次随圣驾前来的,你们也是受主上所托进来办差的,咱们远日无仇恨,近日无仇,何必非要弄个你死我活?就当看不见,各走各路不好吗?” 打头的一个浑身腱子肉的敦实乱兵估计是这支队伍里的头,听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乾宁老儿宫里有你这种胆子大,嘴皮子还利索的宫女,也是绝了,就凭你这刚杀完人还能不怕的厉害劲儿,居然只是个宫女,那乾宁老儿也是瞎了眼,怎么着也得封个贵妃娘娘啊!不过,你这辈子当贵妃怕是没机会了,给咱们当当婆娘,倒是有可能——” 说着,对周遭的乱兵使了个眼色。 几人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明白了 这三个宫女姿色都不错,尤其说话的这个,最是美貌。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女人见少了,只觉得天仙也不过如此! 一群人都是刀口舔血的粗人,又干了这种杀头的买卖,全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何不先快活一番再杀了? 站在前面的几个男子松了松衣领,朝三人走去,边走还边挑起来: “你要哪个?” “那个嘴巴最厉的,我要了!” “你说你要就你要了?凭什么啊?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那个生得最好,谁不想要?” “哎呀,都轮得到的!我先,你排第二不就行了!” “行了行了别扯,反正都能轮的上!还怕跑了么?要不那个生得最丰腴的我先要了——” 向如珠听着面前乱兵们飘来的虎狼之词,一个激灵,刚才才遇财狼,这会儿又遇着了猛虎,惊惧地哭起来: “温司药,这可怎么办啊?” 温瑶屏住呼吸,暗中低声:“捂住口鼻,护住头脸。” 青橘与向如珠一怔,却还是立刻遵循了她的意思,抬袖护住口鼻,又挡住脸。 与此同时,温瑶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好像是刚从那个杀掉的乱兵身上搜出来的,用力朝一干人掷过去~! 伴随着“砰”一声爆破声,火光四射,浓烟滚滚,笼罩着整个天井。 几个最前面的乱兵被炸得四散弹开。 其他人也都是被烟灰呛了喉咙,咳成一片。 青橘呆住,没料到温瑶刚才在那尸体身上搜了半天搜出来的是火炮。 趁乱,温瑶低斥一声:“跑!” 随即拿起刚才的刀朝门口胡乱砍,夺门而逃。 青橘与向如珠也紧紧跟在她后面。 乱兵头回过神来,呵斥:“去追!追回那几个臭娘儿们,格杀勿论!尤其是那个最厉害的,给我千刀万剐!” 一片浓烟中,温瑶听见身后脚步声纷至沓来,越来越近,幸好有浓烟挡住了视线,又是夜晚,能稍微牵住对方的追赶,一边跑一边咬牙: “青橘,向司膳,分开跑!” 三人一起,目标太大。 不同方向地跑,还有希望有人能活下来。 青橘和向如珠微微一愣,却还是按照温瑶的意思,在前面的回廊岔口出转了弯,朝不同的方向跑去。 温瑶继续朝前面直跑,终于,跑到一面墙壁前面,再无去路。 身后脚步声也渐近,夜色下,乱兵追到了,那个头目看见温瑶再没退路,冷笑一声,举着刀就朝她走过去,抬起,狠狠劈下去。 正这时,不远处飞来一支箭,正中其人后背左侧。 乱兵头倒了下去。 紧接着,马蹄声袭来,人声、步伐声,越来越近。 剩余的乱兵顿时乱作一团,循声看去,只见一群身穿大晋兵服的士兵闯了过来,短短时辰便将一干人围住。 温瑶气息顿时安定下来,救兵来了! 朝远处看去,一袭熟悉的身影骑在棕色的苍电背上,已经踱步进了寺护国寺,此刻正在庙宇中的神佛下与乱兵厮杀。 是元谨。 应该是元谨带着亲卫,直接从西郊军营赶了过来。 难怪这么快! 不远处的墙壁后,也有宫人充满希望的声音依稀响起: “……平邑王!平邑王带亲卫来了!” 温瑶一颗心彻底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沈墨川已领着几个亲卫已疾步找了过来,看见温瑶,松了口气: “温司药,我带你离开。” …… 天亮之前,蜀王发动的兵乱,彻底平息下来。 护国寺也总算安定。 温瑶与其他一群被救下的宫人当晚暂时被安排在护国寺后面没有被烧毁的禅房内避难。 幸好,青橘与向如珠都没事。 青橘被两个乱兵追到后,正与两人搏斗,被西郊亲卫赶到救下了。 而向如珠则躲在一口枯井里,最后被元谨的亲卫找了出来。 三人在禅房会面,看见对方无恙,俱都松了口气。 温瑶先为青橘用清水清理了伤口,又找出治疗刀剑外伤的金疮药,为她摸上,最后用纱布包扎好。 幸好陪驾随行,带了各种药物,她又是司药,药物又都在她这边收着。 所幸青橘伤势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待弄妥,温瑶将青橘扶到床上,让她休息。 向如珠一直在旁边呆呆看着,帮温瑶打着下手给青橘包扎。 温瑶只当她惊魂未定,直到忙完了,才看见向如珠站起身,砰一声跪下来,抽泣: “温司膳——今晚多亏你了,不然我就完了,大恩大德,如珠实在不知道如……” 温瑶忙将她搀起来,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倒了两盏热茶,递给她一杯: “你我都是尚食局的,能帮则帮。” 第354章 五爷,我杀了两个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说是这么说,可向如珠也知道,温瑶实在没责任救自己,却追出来救了自己,还差点儿连命都搭进去了,哭道: “总之,温司药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你,我便再没有与我相公见面的一日了……” 温瑶见她这个时候还在惦记着自己相公,不禁感叹:“向司膳还真是对夫君痴心一片。” “旁人进宫当差,兴许是为了前途,为了俸禄,为了一步登天,但我只是为了夫婿还债。我待在宫里这么多年,无非也就是为了多挣些银两,快些解决了家里的麻烦,与夫婿快些团聚。再过几个月,我便能如愿以偿了。若今夜死在这里,便是做鬼都不服气啊……温司药,你可是你与我相公的恩人。”向如珠擦了把眼泪。 两人说了几句,温瑶才道:“向司膳不如去整理清洗一下。万一被人瞧见了你这幅样子,便是没什么,只怕也会瞎说些浑话。” 向如珠低头看一下自己,先前被乱兵差点糟蹋,头发凌乱,衣裳也都好几处拉扯破了,身上还有好几处抓伤与淤青,被人瞧见,确实会被人说三道四,忙吸了吸泪,点点头,先去隔壁间换衣服了。 车驾被乱兵毁了,乾宁帝还需等宫内来人来接,天亮才会启程。 温瑶想着等会儿天亮了,事情会很多,想小憩会,养养精神,靠在了青橘身边的椅子上。 可闭上眼睛,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她今晚杀死两个乱兵的场景。 两辈子,她只救过人,还从没亲手杀过人。 而且这一杀,还杀了两个。 还是她亲手劈死的。 多少还有点后怕。 正这时,有人敲门。 她起身,去开了门,是沈墨川来了。 她忙嘘了一声,悄然走出屋,随他走到院子里的角落,才问: “怎么样?兵乱都安定了吗?” “放心,定下来了,攻寺的余孽乱兵,已是一网成擒,蜀王那边知晓事败,西逃途中亦被平邑王精锐部队沿途拦截,送往京城天牢了。”沈墨川精神有些振奋,又放低了嗓音:“温司药,爷在门口等你。”说着,回头看一眼院门口。 温瑶没料这么兵荒马乱之际,他居然还赶来看自己,一顿,也就点点头,快步走出院子。 刚出去便看见元谨站在门口的两人合抱之粗的树下,黎明时分的光亮透过树叶间隙,洒在辛劳一夜却依旧挺拔魁梧的身躯上。 玄色大氅在微凉的夜风吹拂下,翻起一角。 他一身袍服未换,还隐约沾染了今晚厮杀过后的血腥气,脸上也有飞溅上去的两滴血渍。 因为赶着来看她,也没来得及清洗。 许是因为这样,不想污了她,明明朝她走近几步,却又停住脚步。 温瑶看见他,却心潮翻滚了一下,有些激动,见他停住脚步,主动走上前,走到他跟前,踮起脚,抬起指尖,帮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有没受伤?” 他面肌一颤,将染了血迹的手用力在身上擦了几下,抬起来,攥住她手,垂下眼眸盯着她:“没事。你呢。” 她被问到心坎上,忽然想起自己亲手杀了两个人,鼻头一酸,也顾不得沈墨川在后头盯着,投入他怀中,抱住他。 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脸色顿时冷下来,单手紧紧抱住她,垂下脸,凑到她耳边:“是不是他们对你做过什么。” 她这才摇头,哽咽着:“没有……不过,五爷,我杀了两个人……我是将他们活活砍死的。” 他心里这才放松了一些,原来是后怕,吓着了,手抬起,抚着她的秀发,轻声安慰:“那不是人,那是两个畜生。” 这小女人再大胆,终归也是第一次杀人。 终归还是心有余悸的。 又附近她耳边,轻松且调侃地赞许: “见你这么凶,为夫的就不担心了。” 在他不在时,她总能保护自己。 她脸色一动,拉回思绪,又意识到自己将他抱得太紧了,而且,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主动将他抱得这么紧。 松开,又后退半步,拉开话题: “我们都没事。青橘倒是为了保护我,受了刀伤,不过幸亏都是皮外伤,我给她都包扎好了。” 他却并没放心的意思,黑沉沉的眸仁依旧凝在她脸上: “据闻今夜蜀王叛党闯入寺庙后,不但一路杀戮,还糟践随行宫女,已经有好几个宫女被糟蹋后杀害了。那群贼子,果真没伤害你?” 她听得心惊,又平息下来,摇头:“没有。你派了个那么忠心的青橘在跟我跟前护着,我能有什么事?” 元谨顿时明白,她已知道了青橘也是他派去照顾她的人。 瞳仁里的紧张总算松弛。 无论如何,那几个围攻她的乱兵已经被他立斩当场了。 刚才赶到后,闯入寺庙,一路看着院子里衣衫不整、被污辱后杀害的宫女,他心惊肉跳。 若早知道蜀王今晚会发难造反,他绝对会想法子让她留在宫里,绝对不会让她今天陪驾来护国寺。 温瑶的声音又打破了静谧:“皇上派人去西郊通知了你?” 元谨点头,眸色又深沉了几分:“亥时半,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到了西郊军营,通知救驾护国寺。” “亥时半?”温瑶一愣,“这不可能吧,亥时半……那些乱兵好像才刚刚开始攻护国寺吧? 那时皇上的人就已经到了西郊军营去通知你了? ” 西郊离护国寺这边是比离京城要近一点,但是也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就算是飞,也不可能这么快飞到了西郊军营吧?! 除非…… 元谨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温瑶明白了,失声:“你的意思是,皇上恐怕早就猜到蜀王今晚会趁他在护国寺,发动造反,所以早就派人提前去了西郊军营,在那边等着,一旦收到动静,便即刻通知你,所以你才能来得这么快?” 元谨点点头,表示她猜的是对的。 “那么,也就是说皇上这次来护国寺,还带这么少的人,也是故意的。皇上是故意想引诱蜀王趁机造反,然后借机将他打下来?”温瑶分析。 第355章 帝王心,海底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嗯一声:“蜀王实力雄厚,又是先帝宠儿,朋党盘根错节,支持他的元老臣子也不少,搜集再多的罪证,怕也会被人保下来。终究抵不过让蜀王直接谋反,这样才能直接给蜀王定下不可辩驳的罪,让蜀王再无法超生。也没人再能为他说情了。皇上估计就是这个打算把。” 帝王心,果然海底针。 温瑶半天没讲话,难怪就说怎么这次来护国寺礼佛,乾宁帝带的人不多。人家就等着勾蜀王上钩呢! 只可惜这么多宫人也受了牵连,死在了皇权斗争下。 甚至,差点包括自己,向如珠与青橘。 不过,他们的命又算什么? 为了除去蜀王这个弟弟,乾宁帝连自己都舍身犯险,将自己都当成了诱饵。 想着,温瑶神色暗了几分,又打起精神:“那皇上没什么事吧?” “乱兵还没深入寺庙后院,我们就来了,皇上那边并没受到任何影响,不过……”元谨沉吟了须臾。 “不过什么?” “我正准备去见皇上,还没看见,不过听丁公公那边传信过来,似是说皇上这会儿身体有些不太舒爽,随行的几个御医现在都齐聚皇上居住的禅房,说是天一亮,待车驾来了,便要赶紧回宫。怕是不太好。” 温瑶瞳一动,乾宁帝年龄这么大了,说个难听的话,本就像是漏风的墙,全靠后期东修西补着,才能维持康健。 今夜安排的局,这么一折腾,虽然没受伤,但整夜听见外头乱兵喧哗,烧伤奸虐的,肯定多少受了惊。 要说完全没影响,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也就说:“既如此,五爷先去皇上那边吧。” 元谨看她一眼,见她夜风穿得单薄,估计是跑出来时,也没怎么穿戴,脱下外面的玄色大氅,披在了她身上:“先睡会儿。天亮了回宫。” 温瑶点点头,转身,又想到什么,转过身。 他见她还有话想说,一抬眉。 “多谢五爷把三娘和四郎他们接来京城, 和我爹娘团聚。”这件事儿,她还没来得及与他说,又顿顿,“还有小团子……我好久没见着小团子,真的快想死了。” 元谨薄唇微弯:“你爹娘既然团聚了,也安定下来了,自然应该将他们都接过来了。” “那这段日子,也请五爷多照拂一下我家人了。” 元谨看着她,对自己有必要这么客气吗?那群人,不仅仅是她的家人,也算他的亲戚。 其中一个更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小女人几时对他不那么客气,或许才能真正对他交心。 “明白。” 温瑶转身进去了。 元谨看一眼不远处的沈墨川,也离开。 温瑶进了院子,止步。 嗅到了他大氅上传递来的气味,是他身上独有的龙涎香,夹杂着几丝血腥,却丝毫不难闻,反倒很是安心。 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进了屋。 她进去后,将大氅脱下来,收好。 穿着他的大氅被人瞧见,还不知道如何解释。 …… 天光亮后,御车从京城来了,接了乾宁帝回宫。 宫人们也前后乘上车马。 元谨的亲卫部队则前后引路跟随,呈护驾之姿,直接跟随回宫。 …… 回宫后没几日,宫廷宣旨下来,蜀王企图颠覆朝廷,趁天子礼佛,强攻护国寺,杀害宫人数十名,且平邑王也收集了其人不少罪证,例如私铸银钱、暗造兵器、圈地自肥、蓄养文武门客甚至杀手,常年暗杀不服自己的朝廷官员,足可证明其人素日就有不臣之心,其举简直是天怒人怨,人神共愤,辜负了先帝对其宠信,圣上对其赏识,刑审后,行斩立决。 其朋党门客、阖府男丁也一并收去所有权势,秋后问斩,亦或流放千里,永不回京。 女眷则没入乐坊、官妓所等地。 便是与蜀王平日来往过,不算亲近的朝廷官员也跟着被贬,甚至被削爵夺位。 这个打击的力度,可以说是很大了,为防蜀王后裔死灰复燃,乾宁帝直接就几乎灭了蜀王一系。 这也是温瑶打从穿越大晋以来,第一次遇到的抄家灭族的事儿。 平邑王因长年搜集蜀王罪证,又因护国寺救驾有功,居功甚伟,更由郡王爵位晋为亲王爵,封号暂不改换。 与此同时,乾宁帝回宫后,处理了蜀王谋反一事后,便几日没上朝,对外只说是 却传出音讯,说皇上其实从护国寺回宫那一天起,身子便出了问题,御医直接便住在了寝殿,近旁照顾皇上起居。 处理蜀王之事,皇上都是强撑着身子,还靠近臣协助。 这事结束后,便再坚持不住,彻底倒了下去。 温瑶回宫后,也再没见着乾宁帝,但听了关于乾宁帝病重的小道消息,倒也不奇怪。 看如今这架势,乾宁帝怕是如风中残烛,没多少日子了。 据说如今,朝上事务,全靠几个乾宁帝重视的元老大臣撑着,再就是元谨。 元谨本就是御前红人,极受天子信赖,这一次因救驾功劳甚大,朝上事务被交了大半与他手上,几乎已成了未明宣的摄政王。 乾宁帝这么一病,膝下两个皇子,吴王与齐王也都活动了起来,进宫次数频繁多了。 心眼稍明的人都清楚两人的盘算。 虽然早就立了储君,但太子元若毕竟太小了。 两个皇子心里多少一直有些不服气。 如今皇上如风中残烛,快不行,齐王与吴王还是心里有些小九九,想在皇上面前挣个表现,想让皇上改变主意。 说不定皇上觉得太子尚年幼,不堪担任一国之主,将皇位改传给其他两人中的一个呢? …… 临近正午,齐王元廷默与前几日一样,看望完了父皇,走出乾宁帝的寝殿。 守在皇帝寝殿门口的丁跃走过去,恭敬道: “齐王殿下慢走。” “嗯,”元廷默看也没看丁跃一眼,只径直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吴王这几日,也来过吧?” 丁跃垂首:“是。” 元廷默一皱眉,探听:“吴王来过几次?比本王多还是少?” 第356章 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丁跃说话很是老道,一贯的谁都不得罪:“吴王与齐王来的次数差不多。” 元廷默继续打探弟弟的行动:“那吴王每次与父皇说话,都说了什么?” 丁跃轻声:“吴王每次来看望父皇,都与齐王殿下一样,老奴在殿外伺候着,并不知情,也不敢多问。” 元廷默见从他嘴巴里套不出什么消息,便也就拧了拧眉,有些不悦地瞥他一眼: “父皇这边若有什么问题,丁公公记得及时告诉本王一声。” 说罢,也没道一声谢,仿佛天经地义一般,带着随从离开了。 丁跃目送着齐王离去的背影,不禁蹙了蹙眉。 身后不远处的小太监是丁跃的心腹下属,亦是一手带着的徒弟,走过来,看向齐王的背影,低声: “丁公公是皇上身边服侍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从来只听命于皇上,宫里哪个不对您敬重几分?便是太后、贤妃她们那儿派人来慰问皇上的情况,对您也是百般客气。齐王却将丁公公您当成了自己使唤的人,还理所当然,半点客气都不讲,实在是有些过分。” 丁跃皱眉打断小太监为自己抱不平:“闭嘴。杂家只是个宫奴,为大晋皇族服务,齐王是皇上的儿子,就算使唤杂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咱们做奴婢的,还有挑剔主子的权力吗?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丁公公恕罪,小奴没别的意思,只是为您不值罢了…齐王不就是看见自己在两个成年皇子中年龄最大么,便是太子没法顺利即位,他是最有可能继任皇位的吗……幸好齐王只是个王爷,若是真的登上想登上的位置,那岂不越发狂妄自大……” “给杂家闭嘴!越说越离谱,居然敢私议皇家是非,还议论起立储之事!被人听见是想被送去慎刑司?!”丁跃喝止住下属的非议。 小太监这才赶紧闭嘴,退到了一边。 丁跃虽制止了小徒弟对元廷默的非议,却还是不由自主望向元廷默离去的方向,有些不满地眯了眯眼睛。 自己这小徒弟虽然说话直白了点儿,但也没错。 他丁跃虽是个阉人,但跟随了皇上几十年。 宫里上上下下,谁不高看他一眼? 这齐王殿下,的确傲慢了点儿,哪将他当成人,当做父亲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每次进宫使唤他做事,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若真的由他顺心如意,顶替了储君位,或者拿了权,他哪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想着,丁跃瘦削的脸上浮现出隐约不悦。 … 元廷默带着随从刚出寝殿,就看见元谨带着人朝这边走来,似准备去皇上的寝殿,脸色一动,挤出笑容,迎上去: “平邑王来了啊。怎么,是来见父皇的?” 这个堂弟,如今是皇上最宠信的红人。 二十来岁,便已经封王拜相,成了大晋江山的顶梁柱。 尤其这次蜀王一事,父皇更是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将他晋了王爵,这也就罢了,还将朝务都交由了一部分给他打理。 哼,真想不通。 父皇是不是岁数太大,老糊涂了啊?! 就算元若那小子太小,父皇也还有他和吴王这两个成年的儿子啊!朝务不交给亲生儿子,却给侄子打理,在想什么??! 是护国寺一事后,被蜀王那逆贼的乱兵吓傻了吧? 不过,既然父皇这么决定了,他也是没法子左右的。 往好里想,交给平邑王,也总比交给吴王那小子要好。 平邑王毕竟再如何受宠,也是不可能当储君,成帝王的,万一吴王被皇上交付了朝务,他才是该着急上火了。 既然父皇这么信赖重视平邑王,自己也只能拉拢他了。 毕竟,他现在是权臣。 平邑王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自己取那小太子而代之,成为下一任帝王也是更有把握的。 元谨见齐王对着自己一脸客气笑容,只淡淡:“皇上召臣过来汇报一下朝务。” 元廷默见他一副淡然若水的样子,也并没对自己行礼,眉心微蹙,心头不是滋味,却压下,笑道: “这段日子父皇身体抱恙,多亏平邑王与几位元老臣子的匡助了。” “我等是大晋臣子,为皇上与朝廷效力,理所当然。”回答的语气依旧寡淡。 让元廷默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种无力感,也再接不下去话了,讪讪:“既是父皇召见,那就不耽误平邑王了。” 元谨一颔首,带着随从绕过元廷默,擦肩而过。 元廷默看着元谨离去的背影,眸子里闪现出一缕恼怒,叱了一声:“不识好歹。” 身边的随从也顺着主子心意,附和:“可不是?仗着自己有点能耐,手握朝务,被皇上器重,便不知道天高地厚,竟连齐王殿下都不放在眼里。他再厉害又如何,终归也就是皇上的侄子,岂能与齐王这个陛下亲子相提并论?” 被随从这么一激,元廷默越发是动了心气,哼一声,不以为然: “有点能耐?他有什么能耐,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生母得了父皇的恩宠罢了。若不是生母的裙带关系,那么过皇叔皇侄,他与他父亲梁王,怎么能脱颖而出,被父皇多看一眼?怎么能走到现下这个地位?不过是靠女人起家的玩意儿!” 说罢,拂袖离开。 与此同时,一旁的树后,温瑶端着托盘,凝视元廷默离去,等他走远,方才缓缓走上前。 皇上回宫后,她第一次来寝殿送药,没料就正撞见齐王在这里暗中讽刺元谨。 在普通百姓眼里,元谨是英雄。 在皇亲贵族眼里,他却只是个靠裙带关系上去的。 这一定不是他人生第一次被人在背后说道。 他也肯定不可能不知道别人在背后这么说自己。 但,依他的性子,估计并不在乎。 她冷冷望住元廷默的背影,裙带关系? 他如今得到的这一切,是靠他自己在战场上流血拼命得来的。 岂是元廷默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挑、活在金丝笼里的金丝雀能妄议的? 第357章 臣想求一个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不过,她也懒得跟元廷默计较。 光天化日下就这么议论平邑王,只顾着发泄心头不满,看来,是个蠢货。 要知道,平邑王就算是靠郭贵妃上去的,可郭贵妃背后,可是您自己的父皇乾宁帝啊! 讽刺平邑王靠裙带关系,岂不是也是讽刺皇上是这个系裙带的人? 这位齐王的性子,不是个能担大任的。 迟早死于话多和脑残。 也难怪元谨懒得理他。 … 寝殿内。 元谨对床榻上的乾宁帝汇报了当下的朝务,见乾宁帝脸色有些疲惫,暂停下来:“皇上先休息会。” 乾宁帝长叹口气:“休息?朕哪里还有时间休息?万一朝务处理不完,朕就去见了先帝,这么多事,落在若儿一人身上,朕哪里能放心?” 元谨淡道:“皇上千秋鼎盛。何况现在蜀王已除,大晋江山最大的隐患已消,北边的乌兰,东境的倭寇,都消停了。皇上又何须操心急切。” 千秋鼎盛?这词,若是三十年前,有人对自己这样说,倒还能算是真心,如今……他都七十了。 乾宁帝自嘲一笑,又捧着心口咳了几声。 自己有几日的命,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他叹息:“平邑王不用安慰朕。朕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尽快击垮蜀王那一支,就是知道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一定要趁身子还算好,为若儿将蜀王打下来,这样,才能让若儿更顺利地接下朕的江山。如今看来,朝上表面看着倒也算清宁,但暗藏涌流。吴王与齐王两个心里有什么打算,朕也清楚。这两个不安分的,看着朕快不行了,便有了与若儿争皇位的心思。若是无人管着,日后,这两人怕也会成为另外的蜀王,成为若儿的心腹大患。” 元谨默然不语。 吴王和齐王两个儿子最近的举止心思,别说外人,乾宁帝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 乾宁帝又看他一眼:“所以,朕想将若儿交托给平邑王。请平邑王好好照顾若儿,保护若儿。有平邑王的扶持,若儿的皇位才坐得稳。待朕百年后,也能放心。” 元谨见他托孤,让自己辅佐太子,眼皮一动:“臣何德何能。皇上身边有不少元老臣子,有的甚至历经两朝,他们比臣更有资格辅佐太子,成为太子的依仗。” “你当然有德也有能。”乾宁帝见他有拒绝的意思,撑着身子靠在了床背上:“你的每一笔功绩,朕看得很清楚。自然深知你的才干与胆识,不然,也不会将你提拔成亲王爵,与你父王、与齐王、吴王同级。那些老臣,固然忠心,但都老迈了。你如日方中,唯有你,才能更好的辅佐若儿。” 说到这里,语气又稍微一敛,看向他: “当然,朕也知道,平邑王这些年,因为郭贵妃的事,对朕心底深处,是有怨念的。朕年轻时,犯了不少错,郭贵妃的事,也是其中一桩……”说着,垂下眼睑,幽幽叹息一声: “朕以为将最好的给她,对梁王府好点,就能弥补自己的悖伦之举。只可惜,她并没领情,即便表面对朕恭敬,朕却明白,这一世,她都没真心对待过朕。有时想想,朕真的是错了。” 元谨见他堂堂帝王至尊,竟是主动在自己面前承认错误,不禁眼色一动。 “朕知道,朕拆散她与梁王,她与你这个亲生儿子,此刻再要求你去辅佐若儿,成为若儿的保护神,实在可笑。可,朕也受到了惩罚,这一世,自打她进宫,都没得到过她一次真心的笑脸。”乾宁帝语气夹杂了几分哀叹,还带着几分上位者绝对没有的恳切。 元谨眼皮稍动。看来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不然,绝不可能放低身段至此。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眼看乾宁帝期待地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回答,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正这时,丁跃进来禀报: “皇上,尚食局那边的温司药送来了增寿丸,现在可要服下?” 元谨也就开口:“服药时辰耽误不得。不如皇上用了药再说。” 乾宁帝也就点点头。 丁跃正要出去拿增寿丸进来,乾宁帝却瞥一眼元谨,道:“让温司药进来侍候吧。” 丁跃一顿,马上明白了皇上的心意。 皇上是看见平邑王在这里,想让平邑王顺便看看温司药呢。 虽知道皇上如今抬爱重视平邑王,却也没料竟到了这个地步,甚至带了几分讨好。 世间只有臣讨好君,几时见过君主讨好臣子? 乱了。简直是乱了。 却也明白。 太子尚年幼,皇上身子已日薄西山,万一忽然走了,太子一人只怕撑不起社稷,若是齐、吴二王这个时候再在底下闹腾,只怕朝政会动乱起来。 而唯一能维系得了朝政安宁,便只有平邑王了。 其他皇上信得过的元老重臣,要么年纪大了,自己都体力不堪,有心无力。 要么便是虽然忠心不二,却思想陈腐,不思进取,终归比不上平邑王那样的年轻后秀。 平邑王年轻,有勇有谋,兵权在握,死忠遍地,京城民间皆通晓熟悉,在朝这么多年,又不怎么与其他官员臣子私下结交来往,无党无派,独来独往,不必想着他会拉帮结派,是最合适的辅佐太子的人选。 丁跃默默想着,也没表露出来,俯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温瑶入内,对着乾宁帝与元谨行了礼,然后走到榻前,就着温水,服侍皇上吃下增寿丸,才退下。 乾宁帝吃完药,见温瑶出去,望向元谨,憔悴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容,仿佛看见他与温瑶的样子,如同想到了自己年青时。 哪个青年时代没有像这样过呢? 看来平邑王对这个温司药,心思是越来越重了。 乾宁帝只当他对这小女官是一时兴趣。 久了,也就淡了。 如今才知自己错了。 元谨见乾宁帝对自己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垂眸: “皇上刚才问臣的事,臣有答案了。” 第358章 臣与温司药,木已成舟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乾宁帝猛地坐直身体,凝视住他。 元谨一字一顿:“臣愿意为太子鞠躬尽瘁,尽辅佐之能,凭臣一己之力,维系大晋江山安宁。” 乾宁帝喜笑颜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他话还没说完,继续: “但臣,也有个不情之请。” 乾宁帝笑意凝固。 这是在——谈条件? 好吧。 谈就谈吧。 就怕他清心寡欲的,没条件。 有条件,反而是个好事。 乾宁帝开口:“平邑王想要什么,直说就好。” 元谨也就说:“臣想求一个人。” 乾宁帝呼吸一顿,明白了:“是温司药,对吗。” 元谨没说话,显然正是如此。 乾宁帝失笑:“上次朕其实也提过,你若喜欢,便让那小女官去你王府,可你却拒绝了。平邑王啊平邑王,你这心思,朕还真是搞不懂。” 元谨直视圣上:“臣当时拒绝,并不是因为臣不想要。而是圣上给她的位份,不是臣想帮她争取的。” 乾宁帝一顿,深吸口气:“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想让那温司药做妾室,而是当……正妻?” 元谨:“臣既是找陛下求娶,自然是迎娶正室,若是纳妾,又何必让陛下操心?” 乾宁帝讲不出话来。 虽然当时就已经猜出元谨是这样的打算,但此刻听他亲口说出来,是想让温瑶做正妻,并非当妾,还是惊诧了半会儿。 当时,这小子不说,估计是认为当时还没那个资格。 现在不一样了,他找她托孤,将太子与江山托付给他,这小子就能顺理成章,直接大方地说出自己想要的了…… 想到这里,乾宁帝心情复杂地端详着眼前的人。 这小子,倒是心思深沉,有点阴啊。 沉思片刻,才开口: “温司药品貌皆是上佳,但当平邑王妃,家世终归还是薄了点,匹配不起,怕是会让外人说道,对于你,也没什么好处。你可知道你自打晋升为亲王爵位后,来找太后与朕私下想自荐家中女儿给你当王妃的,可都是三公六卿的家族?像是于国公、蒋太傅、姜侯。温司药的父亲,却只是个太医院的低阶医官。现如今,朕将温司药赐予你当王妃,却不要他们的女儿,叫他们如何想?” 元谨俊美薄唇一挑,似有些讥讽,又有些好笑: “臣娶妻,没想过从妻家得到什么好处。娶妻是关乎臣一辈子的事,旁人的说道,跟臣没关系,毕竟跟臣过一辈子的,也不是他们。他们如何想,跟臣也没关系。何况——” 说罢,一抬眸,灼灼平视面前天子,摊了牌: “臣与温司药,木已成舟。” 乾宁帝愣住,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 “什、什么木已成舟?……等等,你与温司药莫非已……”说着,鼓起力气,猛地一拍床榻: “平邑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引内廷女官,Yi 乱宫闱?” 不管怎样,该训斥,还是得训斥。 元谨垂眸:“臣,不止勾引了内廷女官。比皇上想的,更深一步。” 这小子的胆子太肥了!乾宁帝彻底呆住:“更深一步?那是如何?” 本想着这小子与温瑶最多也就是春风一度过了,没料到还更深一步? 还能深到哪里? 元谨也就一字一句:“其实,臣在金陵办理差事时,就与温司药结识了。当时臣身负重伤,幸有温司药相救,又因为一些原因,只能留在温家养伤,甚至与温司药在民间拜了堂,还诞下了一子。如今养在民间。如今都三岁了。” 乾宁帝感觉自己一口老血都快呕出来了。 只当两人是私下有了首尾,春风一度了,没料竟是连娃都有了! 殿内气氛僵了许久, 乾宁帝揉了揉胸口,良久才颤道: “平邑王,你藏得真是紧啊!” 元谨一脸平静:“先前,不到时候,不得不藏。” 乾宁帝气笑。现在是时候了,就不用藏了是不是? “你可知道你今天坦白了,不但你自己在民间无媒苟合,是为大错,便是温司药,也会受刑?!” 元谨:“臣相信,皇上定然会体恤臣当时的处境,不会如此对待臣与温司药。” 乾宁帝:…… 没错! 他确实没法因为这件事罚他! 谁让大晋江山还等他这会儿救急呢! 乾宁帝镇定下心情,方才说:“反正,你是肯定要为温司药母子挣个名分了,是吗?” “是。” 乾宁帝哑然,半天才叹息:“你这下给朕出了个难题。还是那句话,温司药家世地位浅薄,若是就这么配给你,怕是会引起朝廷非议,还让于国公他们曾经推荐女儿的不满。” 元谨一脸信任乾宁帝办事能力的脸色:“皇上既然能帮臣推掉那些王侯公卿的女儿,帮臣迎娶温司药,自然也不在话下。” 乾宁帝感觉自己就像被这小子推到了风口浪尖,良久,才摇头: “那你也要给朕一点时辰。朕再慢慢想个法子,再将温司药名正言顺赐你当正妃。” 元谨听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再咄咄逼人了:“臣谢恩。” 乾宁帝又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摇头:“看来,那温司药能来京城,进梁王府,进太医院,又能进宫,也是你一步步安排的吧,无非也就是等的这一天?好在朕面前求她?温司药的父亲是你提拔起来的,也是你提前筹谋好的,想让她家世稍微高些吧?” 这小子,当真阴险啊。 倒是自己小看他了。还真的当时朗朗清风,无谓女色的人。 原来筹谋到这个份儿上。 元谨:“臣引荐她进王府,太医院确实存了私心,不过温天孝医士被臣提拔,却纯属巧合,臣之前并不知道他是温司药的生父,并不是因为想故意讨好岳父。” 岳父都叫出口了。这厚脸皮。乾宁帝斜睨他一眼,却也没再多问什么,说了半会儿,人也疲了。 元谨见皇上面色疲惫,也就起了身,告退。 走出殿后,他带着随从往出宫的宫道走去,刚走几步,只听背后墙壁后头传来“嘶不嘶”的吹气声,像是有人招呼他过去。 第359章 你这是在威胁皇上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他回头,正看见墙壁后面露出的熟悉的小脸。 是温瑶。 他不禁唇一动,对着随从做了个手势。 看来她是给皇上送完药后,没走,一直等着自己。 这小女人,倒是难得主动找自己。 也好,正好他也有重要的事情想跟她说。 随从看到元谨的神色,立刻先离开了。 元谨走到了宫墙后:“有事?” 温瑶压低声音:“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最近皇上身体不好,吴王和齐王频频进宫侍疾,心里有点乱,不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吧?” 他如今摄政,前朝后宫有任何一举一动,应该都清楚。找他套点儿小道消息,准没错。 万一真有什么事,也能早些做打算。 元谨唇一扬,无声笑:“没什么大事。若真有事,也会提前告诉你。” 她听她这么说,便也没说什么了。 他则开口:“问完了?那轮到我说了。” “嗯?你也有事吗?” “我刚刚跟皇上求了你。” 温瑶没做好心理准备,一口气差点没噎过去: “啊?” 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她才缓过劲:“你说真的?” 元谨露出个“不然还有假的?”神色。 温瑶长吸口气:“……这也太突然了吧?” “很突然吗?我觉得已经很慢了。”他早就等不及了。 “所以……皇上现在是知道了我与你的事?那你怎么对皇上说的……?” “关于我们两的所有事,从盘山村,到京城,都说了。包括小团子。” 这人真是big胆!温瑶瞪大瞳仁,声音都略有些颤抖了:“皇、皇上没生气吗?” 不,皇上现在拿他当宝贝,才不会生他的气,不会迁怒于她吧? 元谨瞧出她心思:“皇上没生气,还说了,会找机会将你名正言顺地嫁给我,当正妃。” 温瑶:“……” 又有些不敢相信:“皇上真的没生气?没罚你?也没说要处置我?就这么答应了?” 元谨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也答应了皇上,会辅佐太子。比起这件事,我们两的事情,算不得什么。这笔账,皇上会算。” 温瑶小脸一白:“……等等,你这是在威胁皇上吗?” “算不上威胁。辅佐太子、协办朝务的报酬而已。”某人说得倒是云淡风轻。 温瑶半天说不出话。 他低迷了眼神,垂下头颈,撩起她额前滑下来倒一缕发丝,放在她耳后:“接下来,就等着吧。皇上既答应了,就不会食言。时候不早,先回尚食局吧。” 温瑶也怕被人看见了,转身正要走,又听他喊住: “哦对了。” 她脚步一刹,回头看住他。 “你爹娘听说你也去了陪驾去了护国寺,很担心你,找我打听你,沈墨川已经对他们提过你的近况,说没事。” 温瑶呼吸一动,蜀王谋朝篡位、夜袭护国寺的事,已是天下皆闻,爹娘当然也听说了,得知她那晚也在护国寺内,肯定吓死了,幸好还有个传信的,不然不知道她的情况,怕是在宫外得担心坏了。 她又想到什么:“这几日小团子还好吧?” 小团子在利川县与三娘四郎、干娘母子在一起时,她虽然想念,但也不是很担心。 总觉得在县城天高皇帝远的,风平浪静。 自打小团子来了京城,虽说是能够偶尔看见了,解了她的牵挂之苦,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倒是多了几分不安,可能总觉得京城虽然繁华热闹,但不是个消停安分的地方,总怕发生什么。 尤其……现如今她与他这样亲近,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只没明说罢了。 怕小团子会被人发现,受到什么牵扯。 元谨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有你爹娘亲自照料着,还有什么不放心。另外,我也派了侍卫在你爹娘住的宅子四周暗中守着,若有什么事,会及时跟我通报。” 一家人有他保护,温瑶放心多了, 便也就点点头。 … 与此同时,寝殿内。 元谨离开后,乾宁帝也疲了,却并没躺下午睡,仍倚在床榻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丁跃走进来,见状,低声:“皇上,不如先睡会儿吧。朝上的事,就让平邑王和几位大臣们去操持,您也别太过于操心了,免得伤精神。” 乾宁帝并不是在想朝务,而是在想元谨刚刚请求自己的事,沉吟半会儿,才道:“丁跃,传朕的话,给太后那边。请太后帮个忙。” 元谨在民间与温司药已成亲育子这件事,得跟太后交代一声,另外,这事儿若想成,也得请太后那边安排了。 丁跃一愣,望向皇帝。 … 丁跃听了乾宁帝的交代后,离开寝殿,去了慈和宫。 对童太后交代了皇上的话后,童太后半天醒不来神,许久才道: “……平邑王与那温司药居然私下成亲,还有孩子了?莫不是皇上跟哀家开玩笑吧?” 丁跃苦笑:“太后,什么玩笑都开得,这种玩笑哪里开得了?” 童太后这才静下心来,摇头: “这个平邑王,素来行事就脱离人群,不拘小节,只当他是从小跟着父亲上沙场,大胆跳脱惯了,也就罢了,没料到婚姻这种事居然也当成了儿戏。皇室子弟的姻缘,哪里能自己私下做主?他倒是好,竟这般悖逆。若是其他人,这会儿只怕已经被皇上丢到外面打几十棍了。” 丁跃无奈。 只可惜平邑王不是“其他人”。 犯了这种错,皇上非但没责罚他,反而还得为他殚精竭虑地想办法,帮他一偿心愿,迎娶佳人…… 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啊。 他垂首道:“但如今看着,与温司药的事儿,平邑王也并没当成儿戏,认真得很呢!不然,也不会用辅佐太子的事,来与皇上交换。” 童太后气笑:“这个平邑王,当真是厉害得很。竟敢与皇上谈条件、做交易。行了,哀家清楚了。皇上的意思,哀家也懂了。就是想让哀家寻个由头,给那温司药寻个配得上平邑王的身份,能正儿八经地嫁去当平邑王妃。这事,哀家放在心里了。丁公公回去叫皇上放宽心吧,好生养身体。” 丁跃舒了口气,并袖:“有太后这句话,皇上便安心了。那老奴不打扰太后,先行回去禀报了。” 第360章 哎,红颜薄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在慈和宫宫人的陪伴下,丁跃走出门去。 刚带着小太监走离慈和宫的巷道,拐了个弯儿,便看见一袭熟悉的身影站在巷道尽头,似乎等着他。 看见丁跃出来,来人走过来几步,行了个礼,语气不无恭敬: “丁公公。” 是吴王元廷焕。 丁跃忙让小太监去一旁等着,回了礼:“吴王客气了。吴王殿下怎么在这里,是来看望太后的?” 齐王刚走,吴王又进宫了。 这两个皇子,一个赛一个积极。 也不嫌累。 元廷焕道:“本来看望父皇的,谁想过去后,听说父皇今早已刚与齐王和平邑王见过面,怕是累着了,已经午睡,歇下了,本王也就不敢打扰父皇,准备过来探视一下太后再走,没料竟在这里遇着了丁公公。怎么,丁公公是奉父皇的命,来给太后传什么话?” 丁跃也没详说:“嗯,太后牵挂皇上病情,老奴时不时也就过来对太后转达汇报一下皇上身体的情况。吴王既要去探视太后,老奴就不打扰了,先回去照顾皇上了。” 元廷焕弯了弯眸,看向丁跃:“丁公公照顾父皇多年,功劳不浅,这次父皇身子不好,更是日夜守在父皇身边,几乎一刻不离,实在是辛苦了。也实在是让我们这些做皇子的都汗颜。本王身为人子,却都不能时刻陪在父皇跟前,还比不上丁公公。” “吴王这是哪里的话,这是老奴分内之事。” “多少奴仆纵然拿着分内的银钱,却也办不好差事,像丁公公这样忠心又能干的人,实在也是罕见了,也不需要谦虚,”元廷焕眼眸微眯,泛起不可言说的光泽,微微一笑:“本王为答谢公公,特意给公公备了薄礼,请公公笑纳。” 身边的随从立刻双手捧上一张卷起来的纸,递给丁跃。 丁跃一诧,接过来,打开,顿时脸色一动。 是京城南郊的大宅房契。 南郊空气好,环境清幽,是不少官员与城内富豪颐养天年的地方,那边宅子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一年高过一年,便是想买,都难求。 吴王送给他的这宅子地址位于南郊靠河边,环境更是一等一的好,价格亦是万金难求。 他只当是什么小礼物,没料到竟是这么大手笔,马上推开:“吴王殿下,这礼物太贵重了,老奴实在不能收。” 元廷焕却笑道:“丁公公照顾父皇有功,别说一处豪宅,便是十处百处,也是有资格的。”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 “公公放心,这宅子,不会有旁人知道。您平日出宫,偶尔住住,只当是消遣享受一下。那边也配好了奴婢家丁,宝马香车,另外也由本王亲自挑拣了几个绝色佳人,左右侍奉公公。” 丁跃在宫里沉浮几十载,自然知道,元廷焕这么大手笔,并不是为了答谢自己照顾乾宁帝有功。 怕是想拉拢自己。 元廷焕见丁跃脸色松动,并没有拒绝自己的意思,趁热打铁,诚恳道: “本王其实久仰公公已久。公公能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一直深得皇上信赖与重视,从来无人替代,必定有过人之处。本王此生,最仰慕的便是像公公这样沉稳睿智之人,说个大不敬的话,若然公公不是照顾父皇的内侍,还真想请公公到吴王府任职,届时,也算是本王的福气了。” 说起来,这吴王,倒还真的是比齐王那蠢货要活络聪明多了。 至少,对自己客气多了,看得起自己。 当然,他丁跃也不是傻子,知道吴王这番赞美的话要打多少折扣,有多少只是为了讨好自己。 但,就算是虚情假意地奉承,起码代表他有这个心,是看重他的,总比齐王对他当成走狗一样,要好得多。 若皇上百年后,太子年幼,不堪重任,真的由这两个成年皇子抢了位置,——吴王上位,对于他来讲,再怎么样也总比齐王要好。 皇上天年已尽,身子眼看是不行了。 他也总得为自己找条后路。 念及此,丁跃再没松开那张房契,缓缓接过来,放入了袖袋里:“老奴只是个伺候人的奴婢,吴王这般看得起老奴,才是老奴的福气。” 元廷焕见他收下房契,眸子里的笑意弥漫开来,又感叹了一声:“公公何必妄自菲薄?其实本王的生母,不也是奴婢出身么?不过是一夕之间得了父皇的宠信,才能鲤跃龙门,被封美人。在皇兄眼里,本王虽是皇子,不过也流淌着宫女血脉。哦,对,还有,本王听说过,本王生母尚是宫女时,与丁公公还曾经在一处宫殿当过差,关系也算交好,若是如此说来,本王与公公,也算同气连枝,关系更是亲近。” 丁跃见他为了讨好自己,竟不惜自降身份,将自己过世的身份低微的宫女生母拿出来说,不自禁眯了迷眸。 吴王生母紫竹原先当宫女时,的确与他在一处当过差,日日见面的,勉强算得上关系还不错吧,只没料到,紫竹后来被皇上一夕承宠,还诞下了皇子,成了美人。 他又成了皇上的内侍。 两人自然便也没再怎么接触了。 没想到吴王连这么点儿往事都打听到了。 看来,当真是想要拉拢他啊。 一提及年青时的回忆,丁跃不禁也有些缅怀,道:“美人生前性子温顺和善,与她交好的宫人不少,老奴当年也尤其欣赏美人的温善和蔼。只是,哎,红颜薄命。” 元廷焕眼色也黯淡了几分,随即才道:“公公,不知本王那皇兄齐王殿下今早去看望父皇,待了多久?可说过什么?” 丁跃既刚收下他的重礼,又看在他生母的面子上,此刻自然也就知无不言: “齐王没待太久,与皇上交谈,也不过是问了问皇上病况,倒没谈什么其他的。” 元廷焕又问:“那,依公公看,父皇对本王那皇兄,态度如何。” 丁跃明白他的意思,声音骤低: “若吴王殿下想问的是皇上是否有传位给齐王的意思,那么,老奴只能说,皇上暂时并无易储的意思,太子虽年幼不经事,但好歹也是皇上亲自定下的储君,母家地位也高,还有那么多大臣当靠山,不是轻易能说罢就罢的。但——也不一定,毕竟齐王是如今圣上三个皇子中年龄最大的一个。若皇上真的想易储,齐王确实也会是个更合适的人选。” 第361章 她可是平邑王的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廷焕脸色微黯。 齐王母妃虽然也地位不高,但好歹是个嫔位,不管怎样,总比生母是宫女且只有一夜宠爱的他要强多了。 就算父皇真的想将东宫位置转给成年的两个皇子,齐王的确比他的机会大多了。 齐王,是他道路上除却太子外,最大的绊脚石。 甚至比那小太子更绊脚。 只要除了齐王,太子可以从长计议,毕竟才是个几岁大的毛孩子。 念及此,他眸色升起阴郁,望向丁跃:“丁公公,不知道可否帮本王一个忙?” * 次日一大早,元廷默天还没亮就进了宫,如往常一样来了皇上寝殿门口等着,等待面圣。 不一会儿,丁跃带着小太监出来了,也如往日一样,行了礼:“齐王殿下日日都来侍疾,当真辛苦了。皇上起身了,可以进去了。” 元廷默拔腿就准备朝殿内走去,却听丁跃提醒的声音飘来: “……不过,今日陛下心情不是很好,还请齐王殿下说话稍微注意一点,切勿惹了陛下不悦。最好也不要在殿内呆久了。” 元廷默虽然一贯不将丁跃放在眼里,但到底也不是傻子,步子一刹:“父皇为什么不高兴?昨天过来还没什么啊。” “陛下的心思,老奴也不好揣测。不过,昨日陛下在病榻上提及过楚娘娘,午睡时,甚至也梦里叫过楚娘娘 的名字。不知是不是惦记楚娘娘。”丁跃默然说道。 楚娘娘?元廷默吸口气。 这个被丁跃唤作“楚娘娘”的女子,是父皇乾宁帝的生母。 也就是先帝爷后宫的楚妃。 乾宁帝是楚妃所出,从小被生母亲自抚养,母子关系甚好,只后来,楚妃得罪了先帝,被贬为嫔,最后郁郁而终,过世后,先帝也没原谅楚妃,非但没追封任何名号,还没让楚妃入皇陵,只将其单独葬于皇陵附近的墓园中。 这样的情况下,乾宁帝这个儿子也受了影响,本来是没什么希望继任大统的。 幸好,后来认了继任为后的童太后为生母,童太后无子嗣,当时树敌也多,为了维持自己的后位,才将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乾宁帝认作儿子,乾宁帝这才翻转前程,复宠于先帝,成为储君,后来成了皇帝。 只是,从此便也不好再与生母楚氏有任何关系了。 便是后来登基为帝,因着怕被人说违逆先帝,为犯妃平反,再加上认了童太后为生母,也不便对生母有任何表示。 但,楚娘娘这事,终究是乾宁帝一辈子的心结。 元廷默眉一挑。 父皇估计是快不行了,所以,才又惦记起这件旧事。 毕竟是一辈子想做,却没做到的事。 若这个时候,他帮父皇做到…… 父皇一个高兴,对他争取储君位,也是大有好处的。 想着,他脸上浮出情不自禁的笑意,加快步子,走进了正殿。 … 几日后的正午前,温瑶照例去了皇帝寝殿送增寿丸。 到了寝殿,宫人将她拦住,让她在外头稍微等会儿,说是童太后来了,正在里头与皇上说话,丁公公也在里头伺候着。 温瑶也就在外面端着托盘,候着。 日上三竿,日头烈了起来。 终于,童太后在马姑姑与慈和宫宫人的陪伴下走出来了。 她悄悄抬眸望去,只见童太后脸色阴沉沉的,周身还带着火气,就像刚跟谁吵过架似的。 马姑姑还在身侧一边走,一边低声劝着什么,似乎是让太后不要生气,以免伤了身。 那殿里还能有谁?无非就是皇帝了。 童太后莫不是与皇上闹意见了? 她脸色一动。 太后与皇上虽然不是亲生母子,年龄又相近,但共同在这深宫度过大半辈子,彼此深深牵绊联系,若是一般的小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吵架的。 而且,乾宁帝如今身子这幅样子,童太后为了一点小事,也不至于与他置气。 肯定是触到了太后哪一处不能碰的逆鳞了。 丁跃也追了出来,冲着童太后背影道: “太后且息怒,皇上定会好生处理这件事的,也定会问责齐王那边……” 童太后拂袖转身,冷冷:“好,那哀家就静待,看皇上到底如何处理好这件事!”说罢,领着马姑姑与一干宫人先回去了。 温瑶与其他宫人一起,低着头,也不敢吭声,心里却蹬蹬敲起鼓。 齐王?怎么这事儿又跟那口无遮掩的蠢货有关系?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丁跃恭送太后走了,看见温瑶来了,走过去,接了她手里的托盘:“温司药,老奴给皇上侍药即可,你先回去吧。” 自从元谨找皇上求了她,丁跃对她的态度也越发客气了不少。 温瑶这才拉回思绪,又实在忍不住,旁敲侧击: “丁公公,恕奴婢冒昧……太后是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丁跃瞥她一眼。 若是寻常宫人问出这种问题,他肯定要掌对方的嘴,竟敢逾矩,多嘴贵人的事。 但这温司药却是不同。 她可是平邑王的人。 连皇上都在想着帮平邑王,将她迎娶过门。 也就说,指不定是日后的平邑王妃。 既如此,他又何必得罪? 虽说现下她只是个小女官,但这宫里,鸡犬升天的事儿,还少了吗? 便是那吴王生母紫竹,前一天还是宫女,后一天就成了美人呢! 念及此,丁跃也就示意温瑶随自己走到一边角落,低声说:“齐王殿下私下招揽巧匠,为皇上生母楚娘娘定制奢华的棺椁,又大肆收揽各类珍奇稀有的陪葬品,还给皇上进言,提出将楚娘娘恢复封号,移葬入皇陵。太后得知后,十分恼怒,以为是皇上的意思,这才过来找皇上要个说法。” 关于乾宁帝生母楚妃的事,温瑶也约莫听说过。 这会儿一听,才倒吸口气。 难怪童太后生这么大的气。 童太后才是皇上名义上的嫡母,现在皇上将生母弄回来,置童太后与何地? 且那楚娘娘据说是犯了很严重的错,惹了先帝的盛怒,才被安葬于皇陵之外。 若乾宁帝将生母楚娘娘迁葬回来,不仅是不给太后面子,还相当于是打了先帝的脸面,宣告天下,自己生母并无错,那错的,不就是先帝了? 第362章 前世修来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童太后自然很是生气,过来讨要说法。 这事儿,乾宁帝就算病糊涂了,也不会做得出来。 看来,果真就是齐王那蠢货自作主张了。 早就说齐王迟早死于话多与脑残,还真没说错。 看来,这次就算乾宁帝不迁怒于这个儿子,童太后也会将齐王视为眼中钉了。 她呼吸定了定,点头:“奴婢知道了。谢谢丁公公。” …… 不出几日,温瑶在宫内遇着宝顺,从他口里便听说到了关于齐王的事。 据闻,齐王被皇上调去了分封的属地。 齐王属地为西南城池,是大晋向来用于流放犯人的地方,四面皆山,地下黑土,汉人稀少,多半是异族,十分苍凉荒僻。 明着只说是让齐王去西南代朝廷整理边疆疆土,开拓视野。 暗下,大家却都知道,齐王这是犯了皇上的不悦,才会外放。 毕竟,大晋两代以来,凡是外放的王爷,就失去了权力。 离开了京城核心地带,便自动丧失了争储权,政治生命基本没戏了。 温瑶一点都不意外这个结果。 乾宁帝是绝对不会得罪童太后的。 如今齐王犯了童太后的怒,便只能将齐王外调,卸权,以此来消太后的气了。 齐王想借楚娘娘来讨好乾宁帝,却没想到,该讨好的没讨好,反倒得罪了不该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 …… 几日后又是温瑶出宫采买的日子。 一大早,临出宫前,向如珠来找温瑶,一过来便行了个礼,白净微丰的脸蛋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靥:“温司药,早。” 打从护国寺一事后,向如珠将温瑶这个救命恩人更是当成了菩萨,亲热得不行。 回尚食局后,成日不是送自己亲手做的可口点心,就是送自己酿的果酒。 既是名厨世家出身,又能做到司膳一职,手艺自然不是盖的。 温瑶短短一段日子都被她喂圆润了不少,今儿见她过来,只当又来给自己送吃的,倒有些怕了,失笑:“向司膳早,这么早过来,又准备送什么吃的啊?你再这么给我送吃的,我的衣裳只怕都得重新做一批了,以前的尺寸都穿不下了。” 向如珠一笑,将今早亲手做的玫瑰糕从篮子里拿出来:“温司药生得这么美,便是稍微圆润点,也是好看的。放心,今儿的玫瑰糕我放的不是蔗糖,而是百花蜜,甜少花瓣多,不长胖。” 温瑶看一眼玫瑰糕,深吸口气,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向司膳厨艺过人,能当你夫婿的人,简直是前世修来的。” 向如珠笑了笑,笑意又消散,小声说:“其实今天我过来,也不只是想给温司膳送吃的,还想……请温司膳帮个忙。” “什么事?” 向如珠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才羞涩地掏出个一张叠得齐整的手帕,递过去:“今日温司药出宫若是有空,看能否将这个顺便捎给我相公?这是我亲手缝制的, 用的也是上好的烟云绸。早就做好了,只最近一直没机会见着他。” 温瑶接过来揭开手帕,淡绿色的手帕上面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活灵活现的,不禁笑:“没想到向司膳不仅厨艺高,连女红都这么精湛。不过我” 向如珠见她答应了,欣喜异常:“我相公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西城的得闲茶庄里帮工,温司药忙完了过去,他应该还在,到时过去了,给他就成。” 说罢,将自己相公的姓名外貌说了。 温瑶也就点点头:“好。” … 今日出宫,除了尚食局的一个太监,温瑶还带上的青橘。 采买完毕,三人坐上马车,温瑶记着向如珠的嘱托,让车夫先去一趟西城的得闲茶庄。 到了得闲茶庄,温瑶让青橘陪着,下了马车,走进去,拉了个小二问:“请问一下有位叫夏建仁的郎君是不是在这里帮工,今天在吗?劳烦转告一声,就说咱们找他。” 夏建仁,正是向如珠的相公名字。 “夏相公?”小二一疑,“夏相公这会儿确实在咱们茶庄里,不过他不是在我们茶庄帮工的,而是咱们茶庄的常客啊。” “什么……?是你们的常客?没弄错吧?”温瑶一疑。 向如珠不是说她夫婿是在这家茶庄做工赚钱吗? 小二很肯定地点点头:“怎么会弄错?夏相公不仅是常客,还是贵客呢,都来了好几年了,日日几乎都来喝茶吃饭,而且还很大手笔呢,对咱们打赏也很大方。此刻就在楼上一等厢房里与朋友吃茶呢,娘子稍等片刻,我去说一说。” 温瑶目送着小二上楼的背影,眼色越发疑惑。 向如珠夫婿经商失败,欠下一大笔债,入不敷出,全靠向如珠在宫里当差的月例撑着。 听她的意思,她丈夫夏建仁在外面也事省吃俭用的,想尽早还完债,要不然也不会来茶庄打工挣钱…… 可现在看来,夏建仁并不是在这里打工啊,而是客人,还是个大方的贵客! 到底是谁在说谎? 正捉摸着,一个瘦削的身影疾步下了楼,朝温瑶与青橘走过来。 温瑶定睛,知道眼前三十余岁的男子,便是向如珠的的夫婿夏建仁了。 光看他这一身的贵重衣衫,还真看不出是个负债累累,靠老婆在宫里打工赚钱的人。 她眯了眯眼。 不过,这夏建仁长相倒不算差,五官挺端正,只一双眼睛暗沉沉的,天生带着点儿鬼祟,让人觉得不安心。 夏建仁迎过来,疑惑:“这位小娘子找我?” 温瑶这才压下心头猜测:“我是宫里来的,姓温。今日出宫采买,向司膳托我给夏相公送点东西。” 说着,将向如珠亲绣的手帕递给夏建仁。 夏建仁一听是宫里来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恭敬,又似乎不易察觉吸了口气,似乎没料到妻子突然请人过来找自己,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只接过手帕先收起来,然后试探:“……如此,多谢温娘子了。…对了,温娘子怎的知道我在这里?” 温瑶见他语气里带着点儿紧张,也就说:“向司膳说的,她说夏相公在这家得闲茶庄帮工。只是一来才知道,夏相公似乎并不是在这里帮工,而是这里的常客,而且每次出手还挺阔绰。” 第363章 怪里怪气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夏建仁脸色有些尴尬,解释:“其实我之前确实是在这里帮工,哎,如珠在宫里当差,无非是想多挣点月例,给我还债,我一个堂堂大男人,在家里怎么坐得住呢?当然也得到处找点儿活计做,也能与她一起尽快将债务还清。只没料到,在这儿遇到了旧日生意场上的友人,见我背一身的债,着实可怜,便叫我跟着他一起做些小生意。我便总是陪着他过来见客,或者商议生意上的事……每次大方阔绰的都是我那友人,哪里是我?我如今债务都没清,哪阔绰的起来……温娘子切勿误会了,也莫让我娘子误会了。” 温瑶听他解释了这么一大通,无非是不想让自己回宫后,别对向如珠说什么,也没兴趣细究他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毕竟这是人家夫妻的事,只提醒:“向司膳在宫里不顾辛苦,就是等着与夏相公快点儿团圆,就算人在深宫,也时刻记挂着你。夏相公可千万得珍惜这样一等一的贤妻。” 夏建仁点头如捣蒜:“自然,自然。” 温瑶带着青橘告辞离开。 走出茶庄,温瑶瞥一眼脸色有些复杂的青橘,不禁笑:“想说什么就说吧。” 青橘也就步子缓下来,若有所思:“总觉得向司膳那相公,有点怪里怪气。温司药只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怎么个怪里怪气?” “向司膳说他在这里帮工,他却是这里的客人,这就不提了,或许真如他所说的后来才成了客人,只是为了谈生意,赚钱,才陪同友人每日过来喝茶。可刚才,温司药你将向司膳亲自绣的手帕给他,他却连看都不看,直接塞进了袖子里,就奇怪了。若是喜欢的人送给我东西,我接过来后,只怕会第一时间便迫不及待要打开看看,何况是一年半载都难得见一面的妻子送的东西?那夏相公,却似乎对妻子送的礼物,不是那么在意,”青橘摇头,“许是奴婢多心吧,就是觉得那夏相公,不是那么透亮磊落的人,似有什么瞒着向司膳。” 青橘并没多心,温瑶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一点,便是那夏建仁肯定也与京城大多数百姓一样,知道护国寺叛变一事,也清楚那天妻子指不定会陪驾随行,既然知道她是从宫里来的,却没问她妻子会不会有事,证明并不担心妻子……或者说,并未将妻子的死活放在心里。 便是温天孝与梅娘子,得知她那天跟着去了护国寺,都还拼命找元谨打听,看她有没出事呢! 若向如珠在宫内苦苦奋斗打拼,为夫还债,而夏建仁在宫外真的有什么瞒着她,还真是替向如珠不值了。 正想着,一人从街角对面的斜对面走过来,双手一并: “温司药。” 是身着便服,打扮低调的沈墨川。 温瑶一讶:“沈大人怎么在这里?” “平邑王得知司药今日出宫采买,特备了车马,令属下如之前一样,送您回铜钱巷一趟,与您爹娘家人聚聚。温司药父母最近因为护国寺一事,心里焦急,生怕您受伤了,想跟您见上一面,方可安心。” 温瑶也就点点头,又看一眼青橘。 青橘也认识沈墨川,便也就说:“不妨事,温司药先随沈大人去吧,奴婢回马车上会帮你应付着。” 温瑶点头,跟着沈墨川上了对面的马车。 铜钱巷,梅氏得知女儿今天过来,早早就与三娘在门口等着,一看见温瑶进了巷子,欣喜地便将女儿搀进了门。 家里今儿只有梅氏与三娘,还有小团子在。 温天孝去太医院当职了。 四郎则去了学堂,梅氏说是元谨给四郎在京城找了家私塾,如今每日会去上学,傍晚才回。 温瑶这次来铜钱巷的宅子,见着比上次打理得更加井井有条,知道一家人是住习惯了,不禁也开心。 梅氏让三娘去倒茶途中,拉着温瑶从上到下好生打量了一番,才放下一颗心,却仍是有些后怕:“护国寺一事后,爹娘可没急死,那晚你真的没受伤吧?听说那蜀王部下乱兵凶残得很,杀了很多宫人,还对不少宫女……” 三娘端着茉莉清茶过来了,也是心惊肉跳地接话:“娘和爹听说这事儿后,急得好几宿没睡,我和四郎也是睁眼到天亮,直到爹找平邑王那边打听到你没事,咱们才勉强安心,但娘还是没放心,非要见着你才能安心,这不,这才几天,瘦了不少。” 温瑶宽慰道:“放心,娘,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那晚,咱们尚食局的人都在房间内待着,很安全。后来平邑王也及时赶过去平乱了。” 没将当晚与乱兵亲自对阵过的事跟两人说,不然,只怕会吓死娘和妹妹。 梅氏这才安下心,拍拍胸口:“总之今天见着你安然无恙,我才安心,等会儿你爹回来,我再跟他说,他也能睡个好觉了。” 三人正说着,小团子也晃荡着两条小胖腿出来了,看见温瑶就喜出望外地扑过去:“阿娘你来了~” “是啊,阿娘来看你了。”温瑶蹲下去,抱住儿子,香了一大口,深深吸了口小奶娃身上天然的软绵绵香馨,“团团最近乖不乖呀。” “乖哇,团团很听外婆外公的话,四郎舅舅每日下学后也会教育团团认字读书,还总夸团团学得快,比他更厉害,但是,要是阿娘每天都过来看团团,跟团团住在一起,团团会更乖哦~”小团子天真无辜又略带慧黠地眨巴了一下卷长的漂亮睫毛。 这孩子。竟是会用心计来让“威逼”她经常过来了。温瑶笑,摸了摸小团子的脑壳儿:“团团,阿娘现如今不能经常陪你,但你放心,终有一日,阿娘定会和团团天天见面的。而且阿娘离你也不远,跟你都在京城,会尽量多回来看你的。” 小团子乖巧点头,又好奇:“阿娘离团团不远?那是在哪里?” 温瑶牵着小团子的手,朝门口指了指:“你走出巷子,朝正北方向望去,阿娘就在那个最大最金碧辉煌的大屋子里做事。离你很近的。” 第364章 风度翩翩?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小团子认真地顺着温瑶的手指望过去,郑重点点头。 温瑶与小团子、梅氏、三娘吃了个简单的便饭,便离开了铜钱巷,回到沈墨川驾驶的马车上。 本以为沈墨川会直接将她送回青橘那边,没料再一掀帘,温瑶发现马车在一处酒楼停了下来。 酒楼位于一条静巷内,虽不算大,但环境清幽,透着低调的奢华,连里头来回的跑堂小工衣着都很是精美,举手投足也少了一般小二的泼辣气,多了几分沉稳。巷口停着的几辆马车与软轿,一看也不是出自普通门户的。 一看就知道,这儿是供给京城王孙公子们把玩游乐的私人场所,一般人便是有钱也进不来。 沈墨川将温瑶领上楼,敲开最里头的一间房。 果然,元谨已在里头等着她了。 沈墨川将人送进去,便与五爷打了声招呼,带上门,在外头守着。 “去铜钱巷见过家人了?”元谨示意她坐下来,递了双筷子给她。 温瑶见他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酒菜,坐下来,点头:“嗯,去过了。……对了,自打小团子被接来京城,五爷从没去看过他么?” 元谨平日见谁都是一派镇定自若的人,此刻眼神竟是有些闪避:“没有。” “为什么…?” 元谨顿了顿,方才直说:“我有好几年没见那孩子了。有一点……” 剩下的话,半天说不出来。 许久,才迸出唇齿:“紧张。” 温瑶嘴皮子一扯,差点儿没将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他居然说自己紧张? 他这样的人,连天子都敢威胁,看着自己亲生儿子,竟是会紧张? 他又道:“容我再……适应一段日子。” 温瑶也就没强迫他了,见他给自己夹菜,道: “我不吃了。我刚和娘他们一起吃过饭,哪还吃得下?” “那就吃点水果。今日热气大。消消暑。”他将几碟看着叫人心怡,色彩也鲜艳的新鲜西域水果推过来。 温瑶还没来得及说,某人已经用牙签挑起一小块青色甜瓜,送到了她唇边。 她只能张嘴,吃了进去。 他这才满意,薄唇微动。 “五爷今天怎么有空跑过来?”温瑶擦了擦嘴边的甜腻汁液,知道他最近因为摄政的缘故,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人估计得当两个人用。 “今天还算清闲,刚刚送走齐王,也能消停一阵了。” 温瑶见他提起齐王,也就好奇问道:“齐王这次是真的被送去西南属地,不得皇命,永不能入京了?” 他点点头:“嗯。” 温瑶感叹:“看来太后这口气,还真是大得很。哎,不过,也只能怪齐王自己,为了讨好皇上,私下给楚娘娘移葬这种事居然也敢做。这事若是那么容易做,还轮得到他去做?不少多少人都赶在他前面去讨好皇上了。” 元谨玩味问道:“所以,你觉得只是因为齐王太蠢,才会自食其果?” 温瑶一疑:“难道不是么?……五爷的意思,难道是这件事没那么单纯,不仅仅是齐王自己多事犯蠢?莫非还有人在背后安排?” 元谨目色深邃几许:“齐王被罚外放后,我觉得奇怪,查了一下,才知道齐王是听丁跃提过皇上为楚娘娘的事犯愁,才会这么做。” 温瑶坐直身体:“你的意思是,是丁公公暗中唆使齐王去给楚娘娘移葬,才害了齐王?……丁公公是故意的么?他……为什么要害齐王?” 元谨反问:“齐王若是倒了,对谁最有利?” 温瑶一怔,旋即凉气一升:“吴王元廷焕!所以,是吴王买通了丁公公,让丁公公故意在齐王面前说这事儿,才撺掇着齐王傻兮兮去给楚娘娘迁墓?” “只有这个可能了。” 温瑶呼吸一顿,为了皇位害来害去的戏码,真的是永远都不嫌腻啊。 之前,她在宫里也见过那吴王几次。 她本来对那吴王印象也不算深刻,只是因为知道宁善儿勾搭上了吴王,成了吴王的妾室,才多关注了一下。 据说那吴王生母出身低微,原先只是个最低级的宫女,后来也只封了美人,在乾宁帝那儿并不得宠,死得也早。 吴王也并不得皇帝的宠,而且还是年龄比较大了,才被册封成王爷,而其他皇子,则基本是几岁大,便被册封。 可能如此,温瑶平日看那吴王举止还算低调,平易,少言寡语。 没想到,居然心思这么狠。 不叫的狗,果然咬人最凶。 居然还有能耐买通了乾宁帝身边最红的太监。 “吴王看着倒是不声不响,挺风度翩翩的,跟个正人君子一样,居然这么狠啊……” 等等。元谨头一抬:“风度翩翩?” 温瑶抬脸,正看见他略微不悦的脸色,差点儿没噗呲一声出来:“我只是形容一下对吴王的印象。” “你对吴王的印象这么好的吗?”他眉心仍是拧着,“看来你对他诸多关注啊。” 她可从没用风度翩翩来形容过他。 温瑶便也就道:“我是因为宁善儿如今是吴王府的妾室,才多注意了一下。这事儿,五爷不也知道的吗,还是你让宝顺跟我说的呢。” 元谨这才释然,不悦暂时退散。 其实这种争储的事跟温瑶也没什么关系,但此刻想到什么,还是有些担心:“吴王既然是这种人,今天既能害了齐王这个哥哥,明天不会去害太子吧?” 元谨稍一沉吟:“他暂时应该不至于有这个胆子。而且太子身居宫内,周围守卫森严,他便是想害,也难。” 温瑶这才稍微放心。 …… 温瑶回宫后,已是夕阳西下。 向如珠得了闲跑过来:“温司药,见着我相公了吧?” 温瑶点点头:“嗯,放心吧,手帕已亲自交给你相公了。” 向如珠喜笑颜开,忙道谢:“有劳温司药了。” “小事而已,客气了,”温瑶想了想,也不知该不该说,终究还是忍不住,只当做闲话家常一样:“对了,向司膳,你说你相公是在得闲茶庄帮工是吗?” 第365章 所托非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向如珠点头:“是啊。建仁说想早点儿还清债务,又不想靠我一个人在宫里挣钱,所以也就在茶庄找了活做,咱们夫妻两虽然一个宫内,一个宫外,但共同打拼,一齐奋斗,也能早些料理债务,早点团聚。” “哦……所以说,你相公在茶庄帮工,是你相公跟你说的,不是你自己去看到的,是吗。” “是啊,是他说的,怎么了,温司药?” 温瑶一怔,随即摇头:“没什么。我就随口问问。” 想来想去,还是暂时没多说什么了。 毕竟,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 就算那个夏建仁真的有什么瞒着向如珠,指不定向如珠其实心里也清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而且她也不能完全肯定那夏建仁是个坏人,更没证据,不能瞎说。 若在向如珠面前提出对夏建仁的怀疑,自己倒成了煽风点火的人,落不到什么好。 在现代,她的身边便遇到过类似的事。 她有个同事,亲眼撞见闺蜜的老公在街上与女人亲密挽着手臂,去告诉了闺蜜。 闺蜜当时感激不尽,跑去跟出轨的老公大吵一通。事后,闺蜜被老公哄好了,却因为这件事,开始避开同事,还有些怨恨,总觉得同事是看不顺眼他们夫妻恩爱。 她那同事本是好心,结果反成了恶人,还失去了一个朋友。 当时,那同事感叹又无奈地对温瑶说了这件事后,还特意提醒她,可千万别像她一样犯傻,别人夫妻的事,管不得的,管来管去,最后落得一身骚,吃力不讨好。 毕竟人家可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头和,你算什么,一个外人而已!若是人家夫妻最后和好了,你就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温瑶也记到心里去了。 向如珠是个直白性子,也没深思,更没多提这事了,又打听道: “对了,温司药,你今天既看见我相公了,他近来可好?精神如何?会不会看着很憔悴很累?毕竟在茶庄里帮工,还是很辛苦的。他本就瘦,再一累,只怕只剩骨头了……” 温瑶唇一动:“向司膳对相公还真是情深义重,你相公娶了你,还真是祖上积德,又为他还债,又时刻惦记着他,连手绢儿都要亲自绣了送给他。放心吧,你相公看着精神不错,红光满面,只差打得死老虎了。” 向如珠这才脸色一红,略有些害臊,又总算浮现出放心的色泽,自语道:“那就好……哎,他那人,最不会照顾自己,现如今我不在家中,他只怕过得更是粗糙,不行,下个月我还是得挤挤,多寄些银钱回去给他,叫他请个使唤妈妈回来,照顾他饮食起居。” 温瑶见她这关心夫婿关心到了骨子里的样子,虽想着前世自己同事的惨痛教训,不好明说,但还是不得不暗示: “向司膳,其实,你为了相公如此付出,真的值得么?这么多年,有家不能归,在宫里熬着,没什么自自由,每个月的月例,几乎全都寄出宫给他…万一,我只说说万一啊,你别多心,万一他不值得这么你付出呢?岂不都白费了?女子,也该为自己活,为了男子倾其所有,万一错付,岂不闹心?” 向如珠一愣,旋即笑:“温司药的好意,我明白。可是我相公他值得的,就算我付出再多,也值。他人很好的,自打成亲后,对我温柔体贴,你看我,生得也不算顶好看,还天生圆润,不比其他女子那么窈窕婀娜,但他也从不嫌弃,还说便是其他男子不喜欢,他也中意我这样的,对我绝对永不嫌弃。我们成亲后不久便因为债务,我进了宫,与他分开,还未来得及有孩子,但他说过,等我出了宫,一定会与我生几个呢!” 温瑶一蹙眉,等等,夏建仁对向如珠说,她长得太圆润,别的男人不会喜欢,只有他喜欢?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是宠溺,其实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这不是在PUA向如珠,对向如珠精神控制么? 给向如珠洗脑她其实不漂亮,而他却不嫌弃她,只有他要她,从而让向如珠感激涕零,对他无比依赖。 其实向如珠虽然有些圆润,但挺好看的啊。 绝对不至于除了夏建仁,其他男人都瞧不上啊。 温瑶后背升起寒意,越来越觉得那个夏建仁不是什么好老公,向如珠也恐怕所托非人…… 只是看着向如珠眼下活在对丈夫的迷恋中,头脑正热乎,她也不好说什么。 正这时,向如珠已道:“我在司膳司那边还有事,就先过去了。温司药,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告辞了。” 温瑶看着她的背影,吸了口气。 只希望自己只是多心了,夏建仁并不是什么渣男吧。 这样,向司膳这么多年的付出,才不算是白费。 * 齐王一外放,吴王进宫更勤快了。 温瑶偶尔从宝顺口里听说,如今朝上讨好与亲近吴王的臣子越来越多。 估计是觉得齐王这么一栽,吴王指不定还真的能与年幼的太子一争高下,起码有了一半的机会。 所以,投靠的人也就多了。 一向不被重视,行事低调的吴王,最近因为乾宁帝的病倒、齐王的外放,倒成了炙手可热的红人。 这日,温瑶去内务府办事,遇着宝顺,宝顺又将她拉到一边,还说了件事:“温司药,昨儿吴王府的大管家进宫了,来了内务府,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温瑶一挑眉:“什么事?” 宝顺小声说:“来递吴王府女眷名册的,说是想将后院的侍妾宁氏提为夫人,号‘纯’,让那宁氏正式上皇家玉牒。” 宁氏?温瑶脸色微动:“是宁善儿?” “正是。” 温瑶眸子闪烁。 之前,只知道宁善儿进了吴王府,成了吴王元廷焕的侍妾。 王府内的侍妾是最低下的,是还没上玉牒的,算不上有正式的名分。 主家一个看不顺眼,是直接可以发卖出去的。 而夫人,虽然还比不上侧妃,却上了皇家玉牒,有了位份,成了正式的吴王妻妾,皇族正式承认的女眷。 第366章 配得起‘纯’这个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没想到短短时日,宁善儿已成了王爷后院的纯夫人。 看这样子,宁善儿还是很得吴王的宠的。 不过……纯夫人? 宁善儿真配得起‘纯’这个字? 感觉挺讽刺的。 果不其然,宝顺又压低声音: “小奴找那吴王府大管家打听过,说宁善儿在王府如今风头正猛,是吴王眼皮下的红人。打从进了吴王府,吴王十次进后院,七八次都是宿在她院子里,但也惹了其他不少女眷的嫉恨,觉得她一人霸了主家雨露,时常与她争锋相对,她也不是个善茬,三天两头与其他妻妾闹腾,仗着吴王正宠自己,前儿还将另一个夫人推到了院子里的井里去了……幸亏最后没事,吴王又偏袒她,令人将这事瞒着,才没报出来,如今,宁善儿便是连不得宠的几个侧妃都不太放在眼里……弄得连一向沉稳公允的吴王妃都对她颇有微词了,只是见吴王正宠她,不想因这事儿与吴王有了分歧,暂时也没说什么。” 温瑶安静听着,脸上并无波澜,末了只点点:“我知道了。有劳宝顺公公告知。” 从内务府办了差事,温瑶遵照崔尚食的吩咐,去药库领了些药材,包裹好了,直接领着青橘出了趟宫的,去了一趟护国寺。 护国寺那夜蜀王之乱后,不仅是不少宫人死伤于乱兵刀尖下,也有好些寺僧也在叛乱中受伤。 朝廷已派了太医去为一些僧人诊治过了。 目前还有不少僧人正在养伤。 崔尚食奉了皇命,经常轮流派下属去护国寺送些药材药膳之类的。 今日轮到了司药司这边,温瑶也就领着青橘亲自跑这一趟。 到了护国寺, 青橘代温瑶将治疗外伤的药材包交给过来迎接两人的小僧。 小僧接过来,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有劳温司药来送药,皇恩浩荡,也恭祝陛下龙体安康。” 温瑶也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送完药,时辰还早,温瑶与青橘在寺庙里散了会儿不步,看着短短数日,已基本修好了的寺庙,再回想起那晚的惊心动魄遭遇,不觉物是人非,有些感叹。 正准备朝大门口离开,却见门口进来了一行人。 一个身形纤细的丽人被几个婆子婢女围绕着,背后还跟着家丁,依稀刚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寺庙。 护国寺是皇族寺庙,除了皇上,平日来进香礼佛的,基本都是京中的达官贵人及其家中内眷。 青橘瞥一眼门口的马车华盖颜色形状,低声: “好像是哪家王爷府上的车子。估计是哪家王爷家中的女眷。” 正这时,温瑶依稀听见几个婆子的恭敬声飘来: “纯夫人,慢走。” “后头第三间便是送子观音的殿室,据闻最是灵验。奴婢早打听好了。据闻手持清香对观音讲出心里话,来年必能得子。” 她眉心一动,看那女子被人簇拥着越走越近,终于看清楚。 果然。 是宁善儿。 比起在太医院时的样子,已经成了后院姬妾的宁善儿外表褪去了几分稚嫩,打扮华丽奢贵,发髻佩饰妆容,全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样式,截然一副贵妇人的模样儿。 但举手投足间,还是有股纯净可人又需要人保护的样子,尽管不算绝色,但这样子,着实还是能惹男人怜惜的。 就像当初在太医院的自己,不也是因为宁善儿这种邻家姐妹似的温柔阳光,才被她糊弄了多时,最后还差点儿被她害了? 天井空荡荡的,也没个遮蔽物,温瑶想避开也没地,正与宁善儿打了个照面。 宁善儿看见温瑶的一瞬间,亦是笑意一凝,站在当场,末了,才走过来,主动打了声招呼,软软一笑: “原来是温姐姐啊。” 温瑶一侧身,粗粗福身,平静自若:“纯夫人有礼。奴婢现如今为尚食局的司药。” 宁善儿见她与自己拉开距离,并不接受自己姐妹相称,凝固在唇角的笑意浮现出一缕不易察觉的凉薄,手一抬,示意众人暂且退下。 待只有她与温瑶面对面站在天井,才轻柔着嗓音开口:“也是哦,你现在可是宫里的司药女官了,据闻还是皇上亲自提拔进尚食局的,颇得宫里贵人抬爱,” 顿了顿,又轻婉婉一笑,“不过,便是如此,说到底,终归还是个伺候人的奴婢,倒是委屈你了呢。” 温瑶本想着虽然自己与宁善儿有旧怨,但宁善儿最后被逐出太医院,这笔怨,也了结了,既然她后来也没怎么明着再与自己做过对,也就懒得与她说什么。 此刻,见她字句里夹针带刺,也没客气了。 头浅浅一抬,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华衣女子: “奴婢伺候人,用的是双手本事,安心。总比那些以色侍人,还得靠求神拜佛生孩子来绑住男人好。” 宁善儿见她完全没想过与自己讲客气,脸色一讪,冰雪般冻结。 “若无别事,奴婢就先回宫了。纯夫人慢慢拜佛吧,”温瑶走了两步,又补充一句:“哦对了,神佛虽灵验,却也只会管诚心求子,真心爱惜儿女的人。想要凭肚子一步步上位,心思太杂太脏,佛祖怕是管不了的。” 宁善儿牙齿一咬,冲着擦肩而过的温瑶低声呵斥: “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多月之前,被太医院赶出去,向你苦苦求情的宁善儿?现如今,我是吴王王府最得宠的人!吴王待我不薄,一日都不能看不见我!我的名字是上了皇族女眷玉牒的,是皇家的人!而温瑶,你又算什么?一条狗而已!” 温瑶脚步一停,凝视她: “进吴王府才多久,就慌着求子,想必那吴王府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吧。你进了吴王府,受了多少宠,估计也受了多少气,心里真的没数吗?” 宁善儿见她竟堪堪说中自己的心事,一呆。 温瑶继续: “你自己肯定也清楚,光靠男人的宠爱是不可能维持一世的,所以才想速速有个孩子傍身。便是今后年老色衰,失了男人的宠,也总算有个依仗。这样所谓的宠爱,谁稀罕?有什么了不起?你娘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你若想当个正妻大娘子,吃穿不愁,独享夫君,一夫一妻地过下去,也绝不难。又何必蹚贵族门户后院的这趟浑水,当个一辈子都得提心吊胆,想着如何能讨男人欢心、看家主脸色的妾?” 第367章 这强盗逻辑,她服!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虽与宁善儿注定不可能当朋友了。 但,这一点上,温瑶还是替她可惜的。 宁善儿脸色大变,脸上的肌肉也一寸寸地在颤抖,明显,温瑶说的每个字,都是她内心害怕的。 没错。 便是元廷焕如今再宠她,午夜梦回,她又何尝不会心里发慌? 一觉醒来,又何尝不怕枕畔的男人已不在了,身边又添了个比自己美貌、比自己更会哄人的新宠? 她也曾经是幻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想着夫君心里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用与人争宠,夫君满心就只有自己的怀春少女啊! 这段日子在吴王后院,与那些嫉恨自己的妻妾们斗法,她真的也累了。 她拉回神魂,咬牙切齿: “妾室又如何?那也得看是当谁的妾室!吴王殿下是一般人吗?现如今不是,今后,更可能不是!便是妾室,也比一般人的正室大妇强一百倍!” 温瑶听她这句话似乎暗示了吴王未来怕是不仅仅只是个王爷,不禁脸色一动。 看来吴王最近真的是势头很猛。 连后院的宁善儿,都觉得吴王未来很有可能代太子而上位,成为天子。 那么,到时候,宁善儿确实就不是一般的妾了。 “那纯夫人便好生当你的妾去吧。奴婢也不碍您的求子路了。加把劲。努力当个全天下最高级的妾室让大妇们瞧瞧。" 温瑶也懒得跟她在这里磨嘴皮子。 宁善儿见她字里行间皆是讽刺,气不打一处,她这话仿佛在嘲笑自己,一坨牛屎,便是去了臭味,贴上金子,不也还是一坨牛屎? 她气急了:“我这辈子当不成正室大妇,不也是拜你所赐!?谁都有资格讥笑我,唯独你,没这个资格!” 温瑶倒是奇了怪了:“拜我所赐?莫不是是我求着你去勾搭吴王,给吴王做小?” 宁善儿攥拳:“那日我已经说过,我害你,是因为安平郡主威胁我,不是我心甘情愿,求你放我一码,为我求个情,说个好话,你偏一点儿情面不讲,拒绝了,害我被太医院逐出门外,还永久取消我做医女的资格,我也只能去投奔安平郡主……后来安平郡主联姻乌兰,我不想随她离家背井,去那荒凉北地,也只能无奈去攀附吴王……不是你让我走到这一步,还能有谁?” 温瑶:…… 这强盗逻辑,她服! 拉不出屎怪地球没引力? 怎么不说地球爆炸都是她的责任? “温瑶,”宁善儿压下心绪,冷冷,“是你让我走到眼下这一步,从你不肯救我,让我被赶出太医院的那一刻,我便告诉自己,终有一日,我一定让你刮目相看,混得比你好,让你后悔当日对我的薄情。如今,我也做到了。说实话,我攀附吴王,除了是不想陪嫁去乌兰,也有一部分就是想留在京城,叫你看见我的风光!才能一卸当天你对我冷酷无情之恨!” 温瑶:…… 明明自己做错事,还怪被她险些害了的人冷酷无情不救她,反派逻辑都是这么感人? 这宁善儿看着温婉无害,心理疾病倒是严重得很。 至少,应该是有偏执狂的。 宁善儿见她不说话,只当是有些紧张了,轻嗤一声,继续: “…不过,说实话,某种程度上我倒需要感激你,不然,我现如今最多也就是与那桑落葵一样,是个太医院的医女,哪里能享受得了这般荣华富贵?你再瞧不起我,也得承认,我现如今比你过得锦衣玉食,我告诉你,你就每日吃斋念佛保佑我快点失宠吧,否则若我真登了高位,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说罢,拂袖便离开。 身后的一堆婢女婆子也跟随而上。 刚刚退在一边的青橘见状,马上走过来,看一眼宁善儿的背影,有些担心地望向温瑶:“温司药,你与那吴王府的纯夫人,是有什么积怨么?” 在一旁,青橘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温瑶便也就粗略地将自己与宁善儿之前的过往说了一遍。 青橘释然,摇头:“真是什么人都有,明明是自己选择的,却推在旁人身上,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反倒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可能这样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吧。不过,这位纯夫人如今到底是吴王身边正得宠的姬妾,听说连吴王妃都得对她礼让三分。温司药还是得稍微有些戒备,小心她真的对你不利。” 温瑶一笑:“我在宫里,她在王府,她能怎么对我不利?她如今纵然再得宠,手也伸不到宫里来。” “说是这么说,可吴王如今势渐大,万一,奴婢是说万一……”青橘又凑近几步,压低声音,“万一吴王真的代了太子上位,那这位纯夫人,地位可就不同了。那时,就如她刚才说的,若她真的想对付温司药,温司药还真的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温瑶睫一拍。 哦,是吗? 那就尽量让宁善儿登不上那个高位呗。 沉吟片刻,她缓声:“回宫吧。” ** 回宫后,温瑶去光辉堂对崔尚食汇报了去护国寺送药材的差事。 崔尚食听毕,嗯一声:“温司药也是辛苦了。不过过两日,还有更辛苦,温司药还需继续操持着。” 温瑶知道崔尚食的意思,点点头。 皇上这两日虽然还是卧病在寝殿,难以上朝,但身子状况平稳了一下,也能下榻行动几步,还能亲自批改奏折了。 虽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皇上目前这状况不一定是恢复健康,不过是最后的挣扎,但嘴上自然还是相互宽慰的。 童太后为了给皇上冲冲喜,想提前将皇上今年的寿诞办了。 因皇上身子毕竟不太好,今年的万寿节从简操办。 只设了宴,邀皇族成员与部分高官及府上亲眷来宫里。 皇上也不会亲自出席,由童太后与贤妃应付安排。 尚食局这边需要操办的自然也很多,虽是从简,但也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操办了。 再过两日,便是万寿节了。 … 两日飞快即逝。 万寿节当日,一大早,皇亲贵族便依次进宫。 第368章 青春叛逆期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设宴的荣久殿内,一上午,便人头躜动,热闹满堂。 温瑶领着青橘与下面的掌药、典药两个下属女官,在殿外照应着。 殿内正酒热耳酣,忽见一个青衫婢女跑了出来,一脸急色,还到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 温瑶看到是吴王府的婢女,好像是陪着吴王妃等女眷一起进宫赴宴的,走过去:“奴婢尚食局的司药温氏,请问可是吴王妃那边有什么事?” 那婢女看到温瑶,这才回了个礼:“温司药安,奴婢府上的碧澄小姐刚刚跑出去了,也不晓得跑哪里去了…王妃叫奴婢出来寻寻,将小姐叫回去。” 温瑶一怔,元碧澄是吴王的嫡长女,今年十五,是吴王妃所出,今天是陪着吴王妃一起入宫参加万寿节的。 刚才迎宾时,也远远看到过这元碧澄,倒是还有几分印象。 长相随了吴王妃,五官精致,端方,大气,颇有大家闺秀、金枝玉叶的风范,又多了几分一般女儿家没有的英气。 不过,就是似乎看着有些不开心。 一路进来,与吴王妃低低说着什么,听了吴王妃的话,还将脸儿偏过去。 温瑶一疑:“碧澄小姐怎么会突然跑出来?” 婢女只能有些尴尬地说:“碧澄小姐与吴王妃闹了些意见,心头不舒爽,便撇下宴席跑了……哎,碧澄小姐自幼也是被咱们王妃给宠坏了。王妃生怕太后发现,惹了不快,怪碧澄小姐没教养,才叫奴婢赶紧将碧澄小姐唤回来。” 温瑶一顿,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青春叛逆期,跟父母闹意见也不奇怪。 只是元碧澄到底是皇族贵女,又是吴王妃膝下的嫡女,平日教养肯定不错,还是知道分寸的,今天这样的场合,却不顾会被人责怪地跑了,那肯定是真的遇着什么生气的事,实在憋不住了。 她也就说:“奴婢没看见有人走出荣久殿的门,碧澄小姐应该还在里面,没出去。你回去跟王妃说莫急,奴婢先去找找,然后将她带回来。” 婢女千恩万谢:“多谢温司药了!” 温瑶一个人朝荣久殿后院的天水湖走去。 那边人少,僻静,又有景观可欣赏,元碧澄此刻心情不佳,指不定会在那儿。 她走过去,果然,看见一袭纤细的身影正坐在湖边,双手托着腮帮子,盯着湖面,颇有几分英气的眉紧皱着, 还不时抓起岸边地上的小石子儿,泄恨地狠狠朝水面上扔去,激起水面一阵涟漪。 元碧澄正生闷气,只听背后传来夹杂着几分笑意的声音: “碧澄小姐便是将这天水湖给砸出个洞,也解决不了问题,反倒伤了自己身子。” 元碧澄一惊,站起身,转过来:“你是什么人?” “奴婢尚食局司药温瑶。吴王妃见碧澄小姐跑出正殿内,急得不行,想让碧澄小姐快些回去,免得被太后发现了不喜,加以责罚。” 元碧澄轻哼一声:“责罚就责罚。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责罚了。正好,被父王责罚完,再被太后责罚,齐活了!圆满了!” 温瑶一听她这话,眼皮一动,元碧澄在王府里是刚被吴王责罚过?难怪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估计一口气儿还没咽下去,吴王妃一路训诫着,她越发是不开心,才一气之下,跑了出来吧。 她只静静说:“太后见碧澄小姐失礼离场,不但要责罚碧澄小姐,恐怕连吴王妃都脱离不了干系,会被太后教训一番。这样就罢了,回家后,王妃只怕还会被吴王怪罪,又被其他夫人们暗中幸灾乐祸。碧澄小姐自己无所谓,却连吴王妃这个娘亲都不顾了么?” 看来元碧澄虽然与吴王妃置气,但内心深处,到底还是不想让亲娘受委屈的,一听她这话,气消了大半,咬了咬唇瓣:“也是。我娘如今本就烦心事多,总不能再因为我又被人踩上一脚……让某些人暗中得意,更是上了天!” 温瑶一听她这话,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主动试探: “恕奴婢多嘴,碧澄小姐口里所说的‘某些人’是不是吴王最近纳的新宠纯夫人?” 元碧澄一听她竟猜中了,一讶,又更加生气了:“怎么,我父王迷恋那个狐狸精、让那狐狸精蹬鼻子上脸的事儿,难道都已经传到宫里,连你们都听说了?” 温瑶说:“倒也不是。只是奴婢恰好曾经在太医院当医女,也与贵府的纯夫人是旧相识,大概听说过她的近况。据闻,现如今极得吴王的宠。那日奴婢去护国寺,还瞧见她前拥后簇地一大堆人跟着,来拜佛求子。” 元碧澄勃然大怒,讽刺:“就她一个贱蹄子还想求子!求个锤子!就她那小门小户,恃宠生娇的小贱货,便是怀得上货,也生不下来!我呸!” 温瑶见元碧澄情绪如今激动,大概便知道了。 元碧澄被吴王责罚、与母妃闹情绪的源头,恐怕就是因为宁善儿。 “碧澄小姐莫生气。若是因为不喜欢的人与吴王、吴王妃闹脾气,生了间隙,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元碧澄气得呼呼作响:“说得容易,我也知道啊, 可心里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你不知道,那纯夫人自打来了吴王府,父王就跟迷了心窍似的,几乎不怎么来母妃院子。那纯夫人死死霸占着父王的宠爱,弄得后院雨露不均,侧妃夫人们统统向我母妃告状。我母妃将她叫过来说了几句,那小贱人回去便哭了起来,还在床上躺了两日,说自己病了,弄得我母妃被父王说了一通。” 说到这里,脸色涨红,气不打一处来:“还有,前些日子,那小贱人与后院的一个夫人争风,仗着父王宠她,将那夫人推到了井里,我母妃得知,要家法处置,那小贱人却借着昏倒逃过一劫,事后被父王赶回来,保下来了。我母妃觉得这样不妥,对父王说此事太过分了,若不严加处置纯夫人,今后王府家风何在?岂不是乱了套?父王却帮那小贱人说话,只说这事儿是那夫人挑起来的,不能全怪那小贱人,还反倒说我母妃断案不够严明,偏袒了那夫人,将罪责统统推到那小贱人身上,对我母妃有些失望……” 第369章 还是得阴险点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完全能理解元碧澄恨宁善儿的心情了。 元碧澄说到这里,怒气中都带了点儿愤恨的哭音了: “我母妃自打嫁给父王,这十几年,一向得我父王敬重,父王别说责怪母妃,便是重话都没说过一句,还常说我母妃有大家闺秀之风,将内务交给母妃,实属吴王府之幸,这次居然为了那个小贱人这般说我母妃,将我母妃的功劳都抹杀了,我怎能不气?想去找纯夫人要个说法。偏母妃却忍让了,还告诫我不要参乎这事……” 喘了口气,才继续:“我才不像母妃那般能容忍那种贱人,偏偏不忍!” 温瑶试探:“所以碧澄小姐去找了纯夫人的麻烦,被吴王知道后,训斥了?” 元碧澄脸色微臊,咬咬牙,也没否认:“嗯,前两日我随母妃在后花园闲逛,遇着了那小贱人。那小贱人因为推另一个夫人入井的事,托词也受了惊吓,感染了风寒,在自己院子里窝了好几天,没来跟我母妃请安。我见她被丫鬟陪着在扑蝶,精神劲儿足得很,哪里像有病,便很生气了,谁想她更离谱,看见母妃也不来行礼,反倒领着丫鬟转身就走…我喊她回来,她却置若罔闻,一个劲儿朝前面走,自然是气得不行,马上追了过去,将她狠狠推了一把。” “然后呢?” 元碧澄白净的腮帮子因为不服气而鼓起来: “她摔在地上就起不来了,后来是由婆子给抱回去的。晚上父王回来,将我训了一顿,说我不该这样报复那小贱人,那小贱人什么腰骨伤了,需得卧床好几日……怎么可能?我虽然用了点力气,但绝对不至于让她伤了腰骨!那小贱人摆明了就是装出来的,在父王面前故意夸大,害我与母妃被父王训斥!” 说到这里,又气又恨:“我自幼到大,还从未被父王这般训斥过。全是因为那个小贱人!母妃事后叫我不要再胡来。我偏不听,还想找那贱人对峙,母妃却拦住我,责斥了我,还说我若再去找纯夫人算账,就直接绑住我。直到今天来了宫里,还在说我不该……你说,我怎么能不气?父王偏袒那小贱人也就罢了,连母妃都不支持我!所以,我一气之下,也就从殿里跑了出来。哼。” 温瑶叹息:“碧澄小姐,吴王妃阻止你,是为了保护你,生怕你再因为与那纯夫人对着干,而遭了吴王的责骂。千万不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损了与真心疼爱自己的人的关系。” “我也明白,可我就是想着很生气,很不甘心啊!母妃是我父王的正妻,出身名门,地位崇高,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怕那纯夫人,不就是一个宠妾么?要是我,早就将那贱人乱棍打一顿了!”元碧澄蹙眉。 温瑶摇头:“吴王妃不是怕纯夫人,只是顾念与你父王的情分,不想与你父王为了个宠妾,生了间隙罢了。还有,就如你所说的,那纯夫人不过是个宠妾,宠妾是什么?就是今日宠,明日就能丢的玩意儿。吴王妃估计已经想通了这一点,并没将那纯夫人看得太重要,所以也懒得置气。夫君若是近来喜欢上猫儿狗儿,难不成还去与猫儿狗的置气?” 元碧澄听她这么说下来,心里总算舒坦了不少,一张气鼓鼓的小脸也平和下来,说话也是柔和多了:“温司药说话倒是中听,也难怪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就能当上司药了。不过,照你这么说,在我父王还没厌弃她之前,难不成我就只能受她的气?母妃性子大度,无谓,可以忍,我可没我母妃那么好的性子。” 温瑶莞尔:“就算碧澄小姐不想忍,也不必那么大张旗鼓地与纯夫人明着闹腾。碧澄小姐地位尊贵,在上,纯夫人地位低贱,在下,在吴王眼里,您不管是闹赢了还是闹输了,都是以强欺弱,纯夫人都值得怜惜。” “你说的没错,那也就是说,看来我今后想对付那贱人,还是得阴险点,”元碧澄一点就通,勾唇一笑,亮出可爱的小虎牙,已经开始琢磨起接下来对付宁善儿的办法。 温瑶无声笑起来,有这个叛逆期少女在,宁善儿在吴王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只轻声:“既想通了,碧澄小姐就快点随奴婢回去吧。吴王妃都等急了,万一太后发现了,更是麻烦。” 元碧澄心情已好多了,也就听话地随着她朝正殿走去,进去前,才对她爽快地道:“你叫温瑶,对吗?我记住了。谢谢温司药今后对我的开导与提醒,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今后你若是有什么事,也能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那就先谢过碧澄小姐了。” 温瑶含笑目送元碧澄悄悄从侧门进殿,回到女眷席位中吴王妃的身边坐下,落下一颗心,才转身离开。 & 吴王府。 西阑院内,夜深了,宁善儿却无眠,今晚月色不错,天气也好,干脆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一边赏月,一边吃着婢女给自己剥好的水果。 万寿节当日,元廷焕携王妃与女儿进宫祝寿赴宴后,借这个机会干脆留在了宫里,给皇上侍疾,一留就留了几天。 好几日都没回王府了。 与此同时,第二天,元碧澄便病了,说是动不动就心口疼,不发作时还好,一发作就满床地打滚。 吴王妃慌了,赶紧请了府上大夫来看,又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却都瞧不出个所以然。 这几日,吴王妃为了照顾女儿,免了后院一干女眷的日常请安。 倒也清净。 想着,宁善儿用牙签插了一颗晶莹翠绿的葡萄,丢进嘴里。 那小妮子也是活该。 谁让她那日推自己摔在地上? 报应! 正这时,一个院子里伺候的十五六岁的小婢女进来了,看见宁善儿还没睡,行了个礼:“纯夫人。” 宁善儿身边的近身侍婢环儿看见主子的神色,问:“怎么样,主院那边大姑娘的情况如何了。” 第370章 想生孩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小婢女回答:“碧澄小姐的身子还是没好转,依旧在屋子里躺着。今儿王妃好像又请了个太医过去还是瞧不出什么毛病,就是偶尔会疼绞一会。说来也是奇怪了,大家都说看着不像是生病,倒更像是……” 宁善儿坐直身体:“像什么?” 小婢女犹豫了一下,道:“说是,倒更像是撞邪了。” 环儿打了个冷战,正好迎面夜风吹过来,越感觉遍体生凉,看向主子:“纯夫人,不会这王府真的,……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宁善儿家里行医开药铺的,从来很少信这些,只有些好笑:“哪里有那么多邪祟 可以撞?我看,是那丫头自己在宫里赴宴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或吹了风吧。别在我这里胡说八道的,真是不吉利。” 环儿听宁善儿这么说,也是皱眉斥了一声:“是啊。大半晚上,说这些鬼啊神的,也不嫌慎得慌。便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也不敢跑到我们西阑院来!去去去,下去吧。” 小丫鬟也就埋下头,朝屋内走去。 环儿见她进主屋,问道:“你干什么。” 小丫鬟忙停步,转身垂下头:“起风了,今晚似乎凉了些,奴婢见环儿姐姐在伺候夫人,便想着给纯夫人加床被子,免得着凉。” 平日宁善儿房内的事儿,都是环儿这个近婢亲自料理,此刻见自己要伺候宁善儿,却是不好分身,也就没说什么了:“行了。去吧。给夫人加上吴王上次赏的云丝棉被。” 又剥了一瓣鲜橙,递给宁善儿,顺口讨好道: “王爷待纯夫人就是不一般。那云丝棉只来了五匹,据闻,王爷除了给自己与王妃做了寝具,剩下的,便都送到了咱们西阑院。几位侧妃都没份儿呢。” 宁善儿吃了口橙肉,当然也知道自己如今被元廷焕宠得紧,不以为然道:“一床被子而已,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了?往后日子还长得很呢。谁知道这宠爱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环儿却很是自信:“纯夫人别忧心,奴婢在王府这么久,还没见过王爷对哪个妻妾比您还要宠眷呢。等以后纯夫人再若给王爷诞下一儿半女,地位就更稳固了。” 宁善儿沉默。 吴王虽然年过三十,后院也有好几个姬妾,但膝下子女却不算多,儿子就更少—— 吴王妃育有长女元碧澄。 一个侧妃也有个女儿。 唯一的儿子是个与自己位份差不多的夫人所出,但那夫人不受宠爱,加上生下的男丁是个庶子,长相头脑也愚钝寻常,不招王爷的喜欢。 若她能怀上身孕,最好一举得男,地位确实能够水涨船高,彻底不用愁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跑去护国寺求子。 然而,生孩子可不是买菜吃饭那么容易,说生就生的。 她叹息:“我都进王府几个月了,还没动静,谁知道老天爷给不给我孩儿缘分?” 环儿忙安慰:“这不才几个月么,夫人不用这么心急。西北院子那位侧夫人给王爷生的女儿,不也是进府后一年了才生的么?咱们王妃也是嫁给王爷半年后,才怀上碧澄小姐的。这才几个月,日子短着哩。依王爷对纯夫人的宠爱程度,加上纯夫人这么诚心实意地想要孩子,好信儿肯定不远了。” 说罢,打开旁边的食盒,将里头摊凉了的药汤递给宁善儿:“纯夫人,滋补的药凉了,请用。” 除了求神拜佛,服用帮助怀孕的汤药,也是最快的法子。 这是宁善儿给自己熬制的汤药。 因为她听说过高门大院里的一些黑暗事,知道后院妻妾争风吃醋地厉害,自己作为新宠,正被人嫉恨,生怕遭了毒手,也不敢让王府里的大夫给自己熬药。 每隔一段日子,只让环儿亲自去府外采买药材回来,在西阑院里的小厨房自己熬了服用,如此才能放心。 宁善儿慢慢饮下凉了的汤药,不再说什么,手抚在还平坦的小腹上,唇瓣浅浅一动:“好了,累了,回房歇息。” 既是想生孩子,就得好好调养身子。 作息起居也得正常。 … 次日,天光还没全亮,宁善儿还睡得糊里糊涂,便被环儿进来叫醒了。 她睡眼惺忪,不耐烦起身:“怎么回事?有什么事吗?” “王妃让后院女眷今早过去春晖堂请安。”环儿拿了衣服,伺候宁善儿起身。 宁善儿蹙眉:“王妃不是要照料碧澄小姐么?那丫头是病好了吗?怎么有空了。” “那就不知道了……兴许是王妃想着罢了这么多天的请安,怕是不好,所以今儿才召了后院的人过去。” 宁善儿没说什么了,再懒得去,也只能穿上衣服,洗漱整理。 打从那天将另一个夫人推下井,装病开始,她就没再去给吴王妃请安了。 一来二去这么多天了,便是重病也该治好,也再没有理由不去了。 再说这几日王爷不在家,也没人护着自己。也不能表面上与王妃将关系弄崩了。 …… 宁善儿过去春晖堂时,后院除了那个前几日被她推进井里的夫人还在自己院子里养伤,大部分侧妃夫人都到了。 看见她到场,一个侧妃端起茶杯便不阴不阳自语:“果然是正得宠的呢,比王妃还要来得迟。” 另一个侧妃则低声讽刺:“妹妹可别说了,仔细人家把你再推到井里去,到头来在王爷面前哭哭啼啼,还反诬告是你把她逼成这样子的呢!” 这讽刺惹得春晖堂内一群女眷都轻笑起来,又更鄙夷地看向宁善儿。 宁善儿当然知道自从那天争风中她把那夫人推下井,后院的女眷们对自己都是又怕又恨。 她不在乎。她在王府只用想着如何讨好吴王就行了,其他人的心情,她管不了,想着,只当作没听见,视其他女眷为空气,窈窈走到了吴王妃面前,轻盈一拜:“参见王妃。恕妾身来迟了,因为昨晚不知道今儿早上要来请安,也没人提前通知一声,睡晚了些,今早又没人唤醒妾身。” 这话一出,女眷们的议论越发不满—— 第371章 竟是纯夫人做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什么意思,岂不是还怪王妃没有提前通知她?自己迟到,还怪在了王妃头上。” “猖狂得很啊。” “还说今早没人唤醒她?这又是在得意什么?是想暗示吴王若是在府上,夜夜都会去她那儿?不知羞耻!” “王妃娘娘就是心肠太好了,才让她越来越放肆。” “是啊,早该好好收拾一通了。” 吴王妃见宁善儿犯了众怒,又见众人等着自己给宁善儿一个下马威,脸上倒也没什么波澜起伏,并不生气,也没说什么:“来了就行,坐。” 女眷们见宁善儿没受到半点责难,都有些不服气,却也不好说什么。 哎,谁让她们的这个主母是个佛性子呢? 急死人了! 都这样了,居然也不给点儿厉害劲瞧瞧。 再这么下去,这宁氏只怕要上天了! 吴王妃见请安的女眷都到齐了,抄起旁边的茶盅,抿了口清茶。 其中一个侧妃关心道:“王妃,碧澄小姐近日身子好些了吗?” 吴王妃静道:“有劳关心。还是不太好。隔些时辰就发作。仍是得在床榻上歇着。” 众人脸色紧张起来: “哎呀,怎么这么严重啊。” “太医都瞧不好么?” “大姑娘平日看着身体还挺硬朗结实的,便是头疼脑热都极少患,这次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啊,王妃,大姑娘这病来得蹊跷,全面检查过没有?大姑娘住的屋子啊,身边的下人都最好得查查。” 吴王妃脸上仍是没什么动静,只慢悠悠抚着杯盏:“是啊,连你们都觉得蹊跷,我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会觉察不出奇怪呢?所以,我确实也全面叫人给碧澄住的院子清查了一下,还确实查出点事情。” “查出什么?”众人屏息 宁善儿正端着茉莉茶的手也是一滞,放下茶盅,朝主桌上面望去。 难不成,元碧澄还真不是普通的生病? 莫名心头发紧,有些紧张。 今早吴王妃将她们一干女眷都叫过来请安,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吴王妃眼神镇定,一字一顿: “王府婆子在碧澄发病前吃的点心内,查到了一种药,名唤‘引信’。经王府大夫检查,那引信是心疾严重的人服用的,有暂时麻痹心脏的功效,可让患者稍微减轻心脏痉挛的痛苦。但,正常人服用,却会造成心脏不适,有严重的反作用。引信这药,毕竟也不是毒药,分量若下的少,便是太医,也很难从身体里检查出来的。 ” 这话一出,举座哗然: “什么?王妃的意思是,有人给大姑娘点心里下了这种药,才致使大姑娘生了这种病?”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做?” “竟然敢陷害王爷的女儿,简直是该诛!” “大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小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与谁结仇?到底是谁这样狠心?” “娘娘可查到是什么人做的?” 吴王妃缓缓起身,目光在众女眷脸上环扫了一番: “是啊,澄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个小姑娘家家的,就算是结怨,也不可能是外人,怕是家里人做的了。所以,我特意叫人又去查了下,方查到,纯夫人最近时常派身边的婢女去外头采买药材,回来熬药服用。常去的那家药铺,还恰好就有引信这味药。纯夫人娘家是开药铺的,曾经考过太医院医女,更在安平郡主身边侍过药,有些医术在身,想必,引信能致健康人心脏痛楚、又查不出的事儿,定然也很清楚吧。” 宁善儿手一抖,呆住。 女眷们一惊,随后倒吸口凉气: “竟是纯夫人做的?!” “是她也不奇怪!前几日,大姑娘不慎将她推倒在地,她肯定是想蓄意报复。” “好生阴毒啊。推别人下井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敢残害王爷与王妃的骨肉,吴王府的嫡长姑娘?几个胆子啊?” “连王爷的亲生女儿都敢下毒,再过两日,岂不是连王爷王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墙倒众人推。 宁善儿自打进了王府,树敌无数,此刻哪会有人帮自己说话,凉气骤升,倏地站起来,慌了神: “妾身没有……王妃,妾身怎么敢做这种事?” 身后站着的环儿也慌张地走过来几步:“王妃娘娘,是啊,纯夫人哪里敢这么做,奴婢每次去外头采买药材,只采买了纯夫人所需的滋补妇科、帮助有孕的药,根本没买过什么引信啊……奴婢这边还有药铺开的购药单子呢,不信找来给王妃看……” 一个夫人立刻就讽刺地笑起来:“你们主仆既然要买药害人,怎么可能将那引信让药铺写在药单子上?肯定是私下买下,没走明路啊!购药单子算什么证据?” 宁善儿脸色煞白:“妾身没有,真的没有……王妃明察啊,那日妾身与碧澄小姐是有点小小摩擦,但妾身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为了那么点小事情去害王爷的亲生骨肉啊……” 吴王妃早知她不可能承认,面色无波澜,轻声: “杀人放火的,被抓到时,没几个会马上承认。我知道,不拿出实际证据,你也不会死心,所以今早才突然不打招呼将你们都叫了过来,然后派了人去西阑院里外搜了一遍,也防着你提前将证据毁了。结果,还真搜到了东西。” 说着,打了个手势。 几个主院服侍王妃的婢女立刻鱼贯而入。 领头的一个是吴王妃的近婢,双手捧着帕子,帕子上有什么碎渣: “王妃,诸位侧妃、夫人,这是从西阑院主屋内的兰花盆栽里发现的药材渣子,经府上大夫检查过,确定就是引信。” 宁善儿呆住,什么鬼,在自己房间的盆栽里发现了引信? 怎么可能。她根本没买过什么引信啊! 她第一时间瞪住帮自己采买药材的环儿。 环儿也是一脸惊愣,忙摆手摇头,示意自己并没背叛她,自己也是刚知道的。 春晖堂内,众人喧哗起来: “证据都在面前了,还能有什么好辩解的?!” 第372章 让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咱们吴王府后院一直相安无事,自打这宁氏来了,就风波多多,现如今连王爷嫡亲骨肉都敢残害,岂有此理。” “王妃,别的事也就算了,如今她毒害大姑娘,罪该当诛,请王妃家法处置!” “请王妃家法处置!” 群情激奋中,宁善儿脸色越发惨白,双腿颤抖着: “不,我没有,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伸冤!” 吴王妃见她这个时候还嚷着找吴王求救,脸上生了厌恶,慢慢走到她面前,之前的温柔大度消失一空,浑身仿佛积蓄着层叠冷气,一耳光狠狠摔在她脸上,让她闭了嘴。 宁善儿头一歪,半边脸颊瞬时肿胀起来,捂住脸,心脏乱跳,再不敢吱声。 女眷们见吴王妃动怒,一时也都大气不敢出,又心底暗喜,王妃总算发怒了,这下好,总算出了口恶气。 吴王妃看着被拍傻了的宁善儿,眸如厉刀,一字一顿: “王爷不在王府,便是由我这个王妃做主。你有本事就去叫王爷休了我。你争宠后院,霸占王爷,我都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你若伤了我的女儿,我就会让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说罢,一挥袖:“来人,将她拖到春晖堂外的院子,家法处置,杖责五十。她身边那为虎作伥的贱婢则一同杖责,然后拖到外面发卖了。” 宁善儿还没来得及回神,就与身边的环儿一起被几个婆子连拉带拽地拖出去。 吴王妃身边的几个婆子手脚很厉很重,为了给主子出气,拖出去的一路上,故意暗中抓挠捏揉的, 宁善儿皮肤火辣辣地烧痛,感觉身上好几处都破皮出血了,疼得大哭起来: “我要见王爷!见了王爷,再惩处我也不迟……住手啊你们——” 话音未落,却已被摁在了院子里的条凳上。 然后只觉下身一凉,竟在众人面前被剥掉了下身裙衫与裤子。 白花花的两瓣儿丰隆,露在了众人视线中。 此刻院子里虽然大部分都是女眷,却也有几个来行家法的家丁,宁善儿见自己身子现于大众视线中,被看了个干净,羞红了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打从入了王府,基本都是被宠着,护着,何曾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眼看出来观刑的侧妃、夫人对着她一边讽刺,一边指指点点,她涨红了脸,哭着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我没有……我要见王爷啊……” 吴王妃面无表情:“还等什么。” 婆子死死摁住宁善儿。 家丁举起棍子便狠狠打下去。 宁善儿一声惨叫,感觉下半身最娇嫩的皮肤皮开肉绽。 又是几棍下来,血腥气蔓延。 她满头大汗,疼得叫不出来了,干脆就眼睛一闭,也不知道是不是昏了过去。 家丁见状,暂停住,望向台阶上的吴王妃: “娘娘,可要继续?” 吴王妃身边的婆子哼笑一声:“自然要继续,难不成每次犯人只要一晕就能逃过用刑?那还有谁怕犯错?用凉水泼醒了,继续!” 两个婢女提着一桶早就备好的冰水过去,桶里凉气阵阵,漂浮着好几块冰。 举起来便倒在了宁善儿头上。 宁善儿一个激灵,活活被冻醒了,一个喷嚏,脸色煞白。 冰水的寒冷,窜遍全身,一时间, 浑身透心凉,发起抖来。 还未抖完,家丁又一棍接一棍地砸下来。 血被冰水凝住,与绽裂开的衣衫粘在一起,比起刚才更加疼痛数十倍。 宁善儿哀嚎着,扯破嗓子却都没用。 直到第二十棍,眼白一翻,奄奄一息。 眼看再打下去,条凳上的人性命就不保,春晖堂外响起急剧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 男子焦急的声音传来:“住手!” 家丁停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吴王回来了。 元廷焕是在宫里听闻女儿生病几日未愈,才赶了回来。 没料到人刚跨进王府门槛,就听说宁善儿在春晖堂被家法处置,火急火燎就赶了过来。 一进来,看见娇柔柔的一个人儿,被扒掉裙裤,被打得血肉模糊,浑身还透视,衣服全都紧紧粘在身上,他顿时就眼前一黑,又急又怒。 若是再晚回来一步,再回来,看见的只怕就是爱妾的尸体了。 他大步跨过去,从随从手里接过披风,遮在宁善儿的身上,将昏死过去的人搀起来。 宁善儿从晕死中幽幽醒转,看见元廷焕回来了,梨花带雨地哭起来: “王爷……求王爷给妾身做主啊……” 元廷焕瞪住台阶上的吴王妃:“ 王妃这是做什么?” 吴王妃冷声:“纯夫人为报那日碧澄推她的仇,暗中派身边婢女去采买了一味伤人的药材,放入了碧澄点心中,那药材在西阑院她房间里的盆栽里也搜到了。” 身边的婆子将证据拿给吴王看,与几个婢女齐声作证: “没错,奴婢们一起搜到的。” 吴王妃又望过去,刚被叫来的王府大夫亦走过来,如实禀报: “从纯夫人房间盆栽里搜出来的药材渣滓,的确与从大姑娘点心里查出来的药材一样,同为引信。健康人服用引信后,的确会心口不适,就如大姑娘现如今一样,过一会儿便发作,发作时心绞痛。亏得大姑娘年轻,底子好,方没事儿,若是不走运,重则会死。” 什么,澄儿是宁善儿害病的……?元廷焕不敢相信地看向怀里的女子,搀抱着她的手臂都稍微松弛了几分。 还是用下药这种恶毒的法子? 宁善儿见元廷焕惊异的神色,忙哭着申辩: “王爷,善儿没有啊,善儿发誓绝对没有啊……善儿确实这段日子派环儿去采买药材,不过买的都是些滋补妇科,帮助有孕的药物,从没买过什么引信啊,善儿房间的盆栽里为何有这个东西,善儿也并不知道啊。定然是有人害善儿。” 元廷焕迟疑了一下,望向王妃:“会不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王妃可找人再去药铺那边细查一下?就这样便断了案,会不会造成冤假错案?” 第373章 人生中第一个女儿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吴王妃见他有偏袒宁善儿的心思,慢条斯理: “证据都在宁氏房间搜到了,宁氏也有害澄儿的动静,还需要去药铺细查么?本是家务事,王爷是想闹到外面去,让满京城的人都笑话吴王府后院不宁,一个小小的妾室,被王爷宠得无法无天,连王爷的亲生嫡女都敢毒害?当然,王爷若是坚持要仔细查证,就怕冤枉了新宠,妾身也会照办,别说去药铺细查,便是直接去找京兆尹禀明此事,让专门儿的衙门来查证,也是可以的。” 众侧妃与夫人还生怕吴王妃会就这么算了,此刻见吴王妃与吴王硬着刚起来,松了口气。 孩子就是母亲的心头肉。 关系到孩子的事儿,便是最低调的王妃,也不会退让半分。 元廷焕一听王妃这么说,立刻就深吸口气:“那也不必如此……其实王妃说的也对,家务事哪里犯得着闹到外面去,王妃明理,王妃明理。” 他这会儿正是争储图表现的关键时期,哪里能因为后院事毁了形象? 吴王妃见他不说话了,也就冷道:“既然王爷也同意如今的证据可行,那便请让开,让宁氏继续用刑吧。” 宁善儿吓得哭得更大声了。 元廷焕呼吸一凝:“王妃,五十棍下去太重了……你看她,现在就已经受不住了,再打下去,便是不死,也怕是会残的。” 吴王妃目色无波澜地盯着一家之主:“若妾身没有及时查出来,死的,就可能是澄儿了。莫不是王爷觉得,宁氏一条贱妾的命,比王爷的亲生女儿,皇上的亲孙女还要贵重?” 元廷焕一时无话可说。 吴王妃身后的一名侧妃早就看不顺眼宁善儿,素日与吴王妃关系也交好,此刻贝齿一咬,豁出去,站出来几步,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王爷,宁氏推同府夫人下井,却没得到任何惩罚,本就已让咱们寒了心,人人自危,生怕哪日也遭了她的毒手,现如今她又用药毒害王府嫡亲小姐,更是不可饶恕啊!今日若不严加惩治,妾身长跪不起!” 这侧妃一开头,其他女眷也都对视一眼,纷纷屈膝跪下: “是啊,不严加处置宁氏,妾身也长跪不起!” “妾身也是!” “请王爷严加处置,切勿再纵容宁氏了!” “吴王府后院由吴王妃管理,本来一向安宁,就是这宁氏来了以后,便开始鸡犬不宁,求王爷严惩宁氏啊!” 除了吴王妃,一群女眷乌压压地跪成一团,哭哭啼啼,吵吵嚷嚷,弄得吴王的头都要大了,再次带着点儿期盼又无奈地看向妻子,这群女人最听王妃的,只有王妃开口,她们才能消停,低声:“王妃,算了吧,她也受了起码一半的家法了,差不多得了……”” 面对女儿被人害的事情上,吴王妃却没有任何贤德谦让可讲,说了五十就五十,少一棍都是不行的。 她见丈夫还在偏袒宁善儿,冷声道: “王爷如果非要强行保住宁氏,妾身也没办法,那就请王爷准备车轿吧!” 元廷焕一愣:“准备车轿?你想做什么?” “澄儿如今虽找着病源,服了药,没什么了,但身子还虚弱,还需要疗养些日子,妾身带她回国公府。” 吴王妃出自于国公府,正是国公府的嫡亲长小姐,也是于国公的掌上明珠。 而元碧澄则是于国公的外孙女,一向被于国公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吴王妃还有几个弟弟,分别位居于朝廷不同要职部门,可谓一门名臣,满室高官。 元廷焕一听妻子要携女儿回娘家养病,顿时脸色就僵住。 岳父极宠澄儿这个外孙女,年轻时又是武将出身,脾气不磨叽,若得知宝贝外孙女在家里被一个小妾害了生了病,就算不提刀直接闯来吴王府算账,也会闹得满城风雨,不会消停,到时候,别说他自己惹来一身麻烦,宁善儿也不可能保得住了。 更重要的是,他现如今争储,多少还得依仗着岳父那边的支持呢。 他立马将宁善儿放回了条凳上,刷的站直身体:“做什么要回娘家养病?吴王府又不是没这个条件。再说,岳父年事已高,一看见澄儿生病,岂不是担心?怎么好搅扰了他老人家的清净??罢了,王妃想罚便罚吧!” 宁善儿一听,脸色苍白如纸,哀嚎一声:“王爷——” 吴王妃已是手一挥。 家丁看一眼吴王,又看一眼吴王妃,便也就上前,举起刑棍,继续打下去。 一群女眷这才心满意足,纷纷起身。 足足打完五十棍,一棍都不少,宁善儿方才被拖回了西阑院。 中途,她又晕死过去。 下半身的血与衣裙粘在了一起,撕都撕不下来了, 看得叫人触目惊心。 离开许久,院子里的空气还漂浮着血腥气。 环儿也一并被处以五十棍子,然后被拖出了后院,准备发卖。 吴王妃让女眷们都退下,便去看望女儿了,元廷焕见王妃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朝春晖堂门口走去,忙追过去几步,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澄儿现在如何了?本王随王妃去看看。” 吴王妃也不说话,只一副“想来就跟上吧”的表情,朝前面走着。 元廷焕便也赶紧跟了上去。 …… 闺房内,元碧澄倚在榻上,看见父母一起来了,虚弱地支起身。 元廷焕忙让女儿身边的丫鬟莫让女儿起来:“别起来了,你才好些。怎么样,澄儿,心口还疼不疼?还有没有绞痛的感觉?” 元碧澄弱弱道:“服了太医开的药后,好多了。 说到这里,小脸儿又是一动,咬了咬下唇瓣,眼圈红了: “父王,澄儿听说是自己点心里被人给下了药,才会生这种病……也不知道澄儿是做错了什么,到底惹了谁的怨气,父王告诉澄儿,澄儿今后一定改。” 元廷焕听女儿这么说,心一个酸楚。 澄儿是他的嫡长女,是人生中第一个女儿,意义自然是不同的。 就算是女儿,也是看得很重的。 第374章 命也是够硬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他内心升起一股身为人父的责任感,郑重承诺:“澄儿,你没错。放心,父王一定不会轻易绕过害你的人,今后也必不会让人再害你半分。” 元碧澄眸子一闪,泪光晶莹中点点头,娇滴滴:“谢谢父王”。 … 夫妻两看望完女儿,怕影响女儿休息,也没待太长时辰,先离开了。 元碧澄让门口的丫鬟去送父母,坐在床榻上,目送父母走远了,没了动静,虚弱的身子才陡然坐直,深呼吸一口气,猫咪似的伸了个很长的懒腰: “哎哟,累死我了!装病真的是辛苦得不行啊~!” 不过,温司药说得还真没错~! 果然,想对付人,还真不一定非要明着来。 也要适当的示弱。 看吧,刚才她也就对着父王挤了两滴猫尿,说话可怜楚楚了点儿,父王的心就完全融化了,完全向着她了。 一旁的心腹婢女颂春见大姑娘这么大的阵仗,生怕王爷夫妇还没走太远,忙苦笑着嘘了一声: “大姑娘,别太大声了。仔细被王爷听到了,发现你其实根本没病,还不知如何解释呢!” 元碧澄这才消了声,却还是活络了下脖颈,跳下床,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得了吧,再这么装下去,我没病也得憋出病了。在房间里关了几天,便是想偷偷吃点好的都不行,怕别人瞧出没病。幸好你伶俐,让母妃早点儿发现了我点心里的引信,我也能不用再继续装了……” 那日在宫里过万寿节时,她经温瑶一提醒,便已经拿定好主意如何修理那宁善儿了。 正好宴席结束后,父王要留在皇宫给皇祖父侍疾,估计好几日都不会回去,是个最好的机会。 所以一回家,她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她院子里以前有个老婆子,患有严重心疾,长年靠说吃引信这个药来治病镇痛。 所以她对引信也颇有两分了解,知道这药虽然不是毒药,但就像一把双刃剑,对对症的病人有效果,但对健康没心疾的人,却又能让其心脏不适,宛如毒药。 她先叫颂春去外头偷偷买了一点儿引信回来,放进自己常吃的点心里。 然后便开始装时不时心绞痛了。 既然是装出来的,不管是王府内的大夫还是太医,自然都看不出任何问题。 就在母妃开始盘查她院子,想找出女儿生病缘由时,她又让颂春故意使母妃查到点心里,发现了引信的药渣,从而怀疑到宁善儿头上。 正这时,她再让颂春去买通了宁善儿西阑院里的一个年轻小丫鬟,让她将剩下的一点引信渣滓,埋进宁善儿房间里的盆栽里。 人赃并获,证据俱全,动机也有了,宁善儿还能怎么解释? 果不其然,被母妃狠狠家法处置了。 便是父王回来,都保不下来了。 想到这儿,元碧澄就想笑。 刚才听婢女传达回春晖堂外宁善儿被打得死去活来的场景,更是心情大好。 这下好了,那宁善儿这一通家法下来,便不死不残,也得躺许久,指不定被父王厌弃了,还得逐出王府。 正笑着,却见房间门被人打开,一袭纤雅的身影只身走进来,身边也没带着侍女,甩上房间门,径直便走到了内室,在元碧澄面前停下。 元碧澄脸上的笑意还没收起来,一看来人,笑容僵在脸上,许久才倒吸口凉气,站直身子: “母,母妃,你,你怎么回来了啊——” 颂春在一旁也傻眼了:“王妃……” 王妃怎么杀了个回马枪啊?! 吴王妃看女儿站在地上喝着水,眉开眼笑的样子,哪里像个病人,便是健康人都不及她精力旺盛,心里愈发是清楚了,冷冷: “我就怀疑你生病是假的,没料到还真被我猜中了。澄儿,你给我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太医给女儿看病时,便私下对她说过,女儿的身子看着很是康健,并不像是有病。 她那会儿便生了疑,却也不敢相信女儿是装出来的。 刚才再见女儿对着吴王一副从没有过的可怜巴巴的样子,她更是怀疑了,这根本不是女儿的性子啊!分明是装出来的。 刚与吴王离开后,她本想回来试探一下,没料在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动静,再一推门进来,果然便看见女儿在房间里生龙活虎的! 比平日都还要精神! 元碧澄见母妃发现了,也不敢再装了,只挥挥手,示意颂春去门口守着,以免父王也回来了,这才对着吴王妃交代了一切。 吴王妃半天说不出话,许久才道:“你做这些之前,怎么的也不跟母亲商量一下?你知不知道,若被你父王知道了,是你故意设局害宁氏,你父王会发多大的脾气?会怎么看你?” 元碧澄努努嘴:“就算父王发现了又能如何?还能将女儿逐出王府,不认女儿吗?但若女儿成功了,那宁氏便有了麻烦,指不定还能永远消失在王府,再不会让母妃不开心了。” 吴王妃也知道女儿多少是为了自己,便也只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女儿这事虽有错,但做都做了,还能怎样?难不成她还跑去跟丈夫说其实是女儿冤枉宁氏了? 那宁善儿这次虽然是被冤的,但这些日子在吴王府后院做的事,今天受这个罚,也不委屈! 想着,她也就低声:“母妃会派人去将你做过的痕迹都抹杀了。你父王便是想再调查这事,也查不出来了。这事情,就这么算了,你也千万莫要再提了。你这几日就当病后休养,还是好好待在房间几日,过几日再出来。” 元碧澄见母妃维护自己,这才撒娇地挽了吴王妃的手臂,笑眯眯蹭着:“还是母妃最疼澄儿。”却又想到什么,问: “对了,母妃,那宁善儿如何了?” “暂时被拖回西阑院了,气儿还有,没死。两个婆子守着呢。” 元碧澄扼腕叹息:“什么,五十棍家法下去,那小贱人还没死?命也是够硬的!” 第375章 剜了你父王的心头肉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吴王妃沉吟片刻,道:“你父王回来后,在一旁盯着,家丁也不敢对宁氏用刑时太大力,剩下的几十棍,我在一旁看着,力气都小了一半不止,毕竟家丁也知道宁氏如今是你父王的宠妾,哪里敢得罪你父王呢?不怕秋后算账么。宁氏那丫鬟环儿倒是按照正常力气打的,刚刚听说,刚拖去柴房,还没来得及发卖呢,就断了气儿。” 元碧澄皱皱眉:“那宁氏那小贱人这次若死不了,岂不是白费了女儿力气?父王有没有说过,要将那贱人逐出去?” 吴王妃摇头:“你父王没说过。今日能顺利打完五十棍,已算是剜了你父王的心头肉,还是将你外公搬出来才能执完家法。让他再将宁氏逐出王府,他怕是不肯。再说,宁氏刚上了玉牒,有正经的吴王府夫人名份,若是罢免了位份再逐出府,又得报上去,还得解释一通,万一传出些流言蜚语到宫里,说你父王后院不稳,对你父王的前程也不好,他估计也不会随便逐宁氏出王府。” 元碧澄笑意一凝:“啊?那等她养好伤,岂不是又跟以前一样了?不成,女儿得再去父王面前再哭两鼻子,一定要让父王将宁氏弄走!” 吴王妃脸色一动:“刚刚才说过,让你不要再对着别人提这件事了,怎么又要提了?再提下去,说漏嘴,万一你父王查出这件事的真相,到时,宁氏没逐出王府,反倒是你得要被你父王责骂了!连带着母妃也得被你牵连,说护你的短,指不定是帮你一起害那宁氏。” 元碧澄这么一听,才暂时不吭声了。 “其实,你这次也没白费力气,”吴王妃又安抚女儿,“那宁氏就算没逐出王府,却也是伤筋动骨,大伤元气了,还失了个心腹婢女,更让你父王的印象也坏了。如此,已经算可以了。” 元碧澄听了,这才脸色稍微好转。 也罢。日子还长的很呢。 这次尝到了甜头,她也有了对付那小贱人法子。 以后,那小贱人便是还留在王府,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 一个月后,西阑院。 宁善儿趴在床榻上,正发着呆。 虽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伤势已渐好。 但并未痊愈。 大夫说,还需要再卧床一个月,方能下床。 养伤的期间,她也仔细想过自己被冤枉的事情。 想来想去,只能是元碧澄那丫头陷害自己了。 那丫头恨自己恨得要死,又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也不是第一次害自己了,上次还光天化日下想将自己推倒在地上呢,幸好她将计就计,干脆就装受伤,反倒让那丫头被吴王骂了一顿。 只是这一次,也不知那丫头是被谁教过,心窍通了,居然用这种阴险的手段陷害她。 她房间的盆栽里被搜出引信药渣,也肯定是那丫头派人干的。 那晚她在院子里赏月,院子里另一个小婢女进去帮她添被子,第二天王府下人就在她盆栽里找出了引信,而那小婢女,这段日子,她也再也没见着人了,据说是被调到了王府外面的宅子去了。 肯定是! 肯定是元碧澄致使那小婢女坑她的! 想着宁善儿就火大。 到底是元碧澄自己开窍了,还是有人教她的? 若是有人点拨过,是谁?莫非是吴王妃? 不可能…… 吴王妃最重视这个女儿,拿这女儿当眼珠子,生怕沾染了半分不好的事情,她若想利用别人来害自己,利用谁都可以,绝对不会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 除了这件事,宁善儿还有另一桩心事。 身体上的伤倒是还好,让她更担心的是,这一个来月,吴王都没来过。 她让下人去请,都被吴王身边的随从打发回来了,不是说吴王没空,便是说不在府上。 比起身上的疼痛,她心里的恐惧更无法忍受,生怕就此失宠。 难道才得宠这么短的时间就要走下坡路了? 一想这事,她就如在滚水上煎着。 正这时,照顾她的全婆子端了水进来。 自从环儿被打死了,照顾她的就变成全婆子与西阑院里其他几个婢女。 这全婆子五十七了,是王府的老人儿,是王府二管事的老婆,在府上是有几分地位的,因为手脚粗,做事不麻利,自然也没有环儿那么体贴,乖巧,懂宁善儿的心思。 宁善儿不喜欢老婆子照料自己,但,也不好说什么。 这个时候,自己难道还有挑剔侍婢的权利么? 全婆子是吴王妃吩咐下来照顾她起居的。 吴王妃明摆着知道这老货不会照顾人,分明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宁善儿脸色更是阴郁。 全婆子将水盆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纯夫人,奴婢伺候你抹身了。” 因为身上有伤口,不能洗澡。 但宁善儿又爱干净,受不住半点脏污,所以每天让全婆子给自己用湿润的绵斤擦身。 全婆子说这话时,语气很是不耐烦,将水盆放在小几上的动作也有点大,“哐当”一声,水盆磕在了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宁善儿知道,她很不耐烦每天伺候自己抹身,觉得自己事儿多。 她本来还能忍着,今天一看全婆子这么不耐的举动,终于忍不住了,撑起身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歹也是你的主子!你这是发我的脾气么?” 全婆子嘴巴上嘟囔:“奴婢一时手重了点儿, 哪里敢对您发脾气?”顿了顿,小声嘀咕: “另外,奴婢是王妃派来照顾您的,王爷与王妃才是奴婢的正经主子呢……” 这话一出,宁善儿大怒,也顾不得身上有伤还没痊愈,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这是讽刺我不是正经主子?你算什么东西?不知天高地厚的老货,便是王府的老人儿,也不过是下三滥的奴婢罢了,居然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滚,滚出去!” “奴婢可不敢滚,您这不是还要擦身么?”全婆子讽刺。 “不用你了,滚出去!”还擦什么身子,宁善儿气都快被她气死了。 第376章 见高踩低的老货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全婆子听她这么说,也就道:“这可是纯夫人自己不要奴婢伺候的,到时候可别又告状,说奴婢没照顾周全。”说罢,端了水盆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依稀嘟噜着: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要每天抹身,便是抹得再干净又如何?王爷又不来看她一眼。” 每个字都清晰无误地飘入了宁善儿耳里,气得更是抄起枕头狠狠朝门那边掷过去: “见高踩低的老货!若是一个月前,你敢对我这样吗?” 却不慎牵动了伤口,还没骂完,便疼得叫唤起来。 正这时,门开了,一个婢女匆匆跑了进来,看见宁善儿在床榻上哀嚎,忙过去搀稳她,将她扶着好好躺下去: “夫人伤口还没痊愈, 千万别再乱动,也别生气,万一弄得伤口又裂开了,可麻烦了。” 宁善儿再不敢再乱动了,却哭起来: “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婢女叫妙茹,是西阑院的人,是在屋外打杂的,环儿被打死后,她才被调进来,给全婆子打下手,帮忙伺候着。 此刻见宁善儿哭得凄厉,妙茹自然知道为什么,忙安慰:“纯夫人别难过,伤身啊……” “连那老货都骑在我头上了,我怎么能不难过?如今王爷也厌恶我,不理我了,我在这王府哪里还有立足之地?伤身?我恨不得死了才好……”宁善儿悲从中来。 “其实王爷对纯夫人还是不错的,那天在春晖堂行家法,谁看不出王爷在场,暗示让行刑的家丁打轻点?这样,五十棍下来,夫人才能保住性命啊!若王爷真的厌弃您,哪里会管家法的轻重?还有,夫人养伤的这一个来月,王爷虽没亲自过来,却准运了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给您瞧伤,您内服的、外敷的药,哪一样不是最好的?就怕您留下什么后遗症或者疤痕呢!不然,您怎么会恢复得这么快?旁人五十棍下来,不死也得两三个月,您却一个月就快好了啊。这表示王爷心里头绝对是有纯夫人的。”妙茹在一旁舌灿莲花劝着: “这一个月没来,估计是王爷如今正事繁忙,又要进宫侍疾。再加上多少得顾忌着吴王妃那边,您刚一受罚,王爷就来看您,王妃那边肯定也不高兴吧,指不定还要来找您的茬儿。如此,王爷才暂时没过来呢。” 妙茹这一番劝慰果然有用,宁善儿的哭声渐渐弱了,却还是抽泣:“说是这么说,可……可王爷若是再不来西阑院,迟早我得被他忘了。” 妙茹想了想,低声:“奴婢听说王爷今天午后会在府上的寄梅轩宴请京城几位高官,大约会在傍晚时分散席……只可惜纯夫人如今还没痊愈,不便走,不然,到时能过去,与王爷见上一面。” 宁善儿一听,忙支棱起脖颈:“我没事的,我可以走动的, 妙茹,你快帮我先准备衣裳,胭脂水粉,还有头饰之类的。”’ 虽可能有些疼,但她能忍着。 妙茹便也就小声:“奴婢马上去办。” 刚转身,又听宁善儿的声音飘来: “算了,头饰不用准备了。准备素净一点儿的衣裳,越素净,越不起眼越好。还有,再帮我做一碟兰花饼。” 妙茹一顿,随即点点头,只听她又吩咐: “把烛台拿过来。” 妙茹一愣,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却还是照,将烛台端了过去。 宁善儿抬起手臂,一狠心,将手指伸到了正燃烧着的烛火上,然后低低尖叫一声,抽回来。 妙茹惊呼:“纯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宁善儿没说话,看一眼柔嫩白皙的手指上已落下了烫伤的印记,唇微微展出一抹笑。 …… 傍晚时分,寄梅轩内。 私宴结束,元廷焕让随从送几名官员出府。 目送官员离开,元廷焕双袖并在腰身后, 眸色从含笑到笑意褪去。 趁齐王那废物被外放属地,他最近游走于朝臣中,希望能够多拉拢几个在朝廷上说得上话的人。如此,对他争储,也是有帮助的。 今天设宴在王府内私下款待的,也是这样的官员。 只可惜,大半官员都并没轻易应承帮他。 或者说语焉不详,不敢明着答应。 但也没敢拒绝,明着得罪他。 毕竟这些臣子心里都有一笔账,如今太子年幼,齐王外放,若皇上熬不住,驾崩了,吴王是有很大机会代太子上位的。 但万一皇上就是一心将江山给太子呢? 所以大家伙还留着余地。 父皇身体不好,指不定哪一天就完了,他知道自己等不及了,得加快步伐了,要在父皇驾崩之前,尽快多拉拢一些厚实的支持。 可是,他最近找的这些臣子,个个窝囊……也不给他明话。着实可气。 正想着,送完几名官员的随从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信笺,双手递给元廷焕: “王爷,属下进来前,门口有人交给属下的,说是他家主人请王爷亲启。” 元廷焕一疑,接过信笺。 封口处是个金色的烫印。 那烫印的标志,俨然是大晋皇族的记号。 明显,给他传信的人,身份非富即贵。 他心里一动,解开信笺外的细绳,拿出信,看下来,脸色也是一点点变得放松。 信的末尾写着: “……吴王若有意,本月初十,可私下一聚,到时详谈。” 最后,落着写信人的私人印鉴。 元廷焕眸中浮现出欣悦。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支持自己。 依这个人的权势,只要有这人的鼎力扶持,皇位,他十拿九稳了! 可是……这人为什么会支持自己争储? 若不是收到了这人的亲笔信,他还真的不相信。 不管怎么样,只要这个人支持自己,就是好事。 具体的,等与对方私下聚了,再详谈吧。 元廷焕将信放在轩内台上的烛灯上,点燃,烧毁,才带着随从走出寄梅轩。 可能是因为收到这封信,他心情很好,脚步也轻快不少。 刚走了几步,却听随从在一旁惊讶出声: “……王爷,是……纯夫人。” 第377章 兰花饼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廷焕一抬头,看见宁善儿果真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柳树下,一身素净浅蓝衣裙的宁善儿,泪光盈盈地看着自己,乌发松松挽起,不施脂粉,也未点钗环佩饰,少了平日的娇美,倒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凄美,手里还挎着个篮子。 此刻宁善儿看到他,没出声,只眼泪汪汪地就这么站在那儿,像是不敢过来,一下子就狠狠拨了元廷焕的心一下。 说实话,一个月没见宁善儿,他还是很惦记的。 但如今正是争储的关键时期,他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又怕去看望宁善儿,引起王妃不满,跑去国公府告状,失了岳丈与小舅子们的支持,也就搁置了。 此刻看到她顶着一身伤跑来了,他也再顾不得别的了,上前几步,皱眉:“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伤不是还没好吗?” 宁善儿张嘴,却凝噎,眼泪啪嗒一下落下来。 身后陪着的妙茹代她回答:“奴婢也劝过了,可纯夫人非要过来,说是好久没见王爷了,今儿若是再不见,还不如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说什么话。你先带纯夫人回自己的院子去。”元廷焕吩咐下去,又望向宁善儿:“你见着我了?总也能安心了。先回去吧。” 宁善儿终于哽咽起来:“善儿知道王爷最近忙,也不会多打扰王爷。不过,善儿特意为王爷做了些小点心,还请王爷吃了,善儿便会离开。” 元廷焕心里已经有些不落忍,却还是皱眉道: “你这一身伤还没好,做什么点心?快先回去歇着。” “王爷就先吃两口吧,”妙茹抿唇插嘴,“纯夫人为了给王爷做这么一顿点心,站了两个时辰,伤口疼得冷汗直冒却都不去休息。” 元廷焕脸色一动,这才说:“拿过来吧。” 宁善儿忙走过去,将篮子递给元廷焕。每一步,都有点蹒跚,不稳。 元廷焕看她伤势确实还没好,心中更有些不是滋味,只见她揭开篮盖,端出碟子,目光又是一停,下意识就将她的手腕抓过来: “你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家法打在她身上,手上怎么会有伤? 而且这些伤看着是新的,不像是旧伤。 宁善儿抽出手,藏在身子后,红了眼眶, 不说话。 元廷焕急了,走近两步低声:“善儿,快告诉本王,这伤是怎么弄的… 妙茹这才在一边道:“是纯夫人给王爷做点心时,因为受伤,手脚不灵活,不小心烫伤的……” 元廷焕心痛不已,看着宁善儿,半天才道:“你这小傻瓜。” 宁善儿垂着眸,不去看他眼睛,略带抽泣:“只要王爷吃得高兴,善儿做什么都愿意。” 元廷焕托起她的手,吹了吹:“好些了吗?稍后本王让大夫拿点药膏过去给你敷一敷。” “放心,王爷,好多了。”宁善儿软软回应。 元廷焕接过碟,看清楚上面的点心,不禁失声:“兰花饼?” 兰花饼是他生母生前私下最爱做给自己吃的小点心。 当时,生母住的殿内,种植了兰花。 生母月例有限,在宫里地位又低,不受重视,没法给他做太贵重的吃食,便将殿内的兰花采摘洗净,给他做成甜润酥脆的兰花饼。 小小的兰花饼,却承载着他对生母的缅怀与思念,也几乎代表了他的幼年时光。 后来生母去世,他也有了府衙,封了王,再没吃过这点心。 没想到,这辈子居然有人能再次为他做出兰花饼。 宁善儿默默观察着面前男人神色的每一丝动容,一颗心也悄然落定。 进了吴王府后,她也没停下来打听元廷焕身世与经历的步伐。 关于元廷焕幼时少时的许多事,她从他身边老人儿那边,都了解过。 他生母生前殿内种植兰花,常用兰花做兰花饼给他吃的经历,她自然也知道。 人生最初吃到的食物,会成为一生中最重要的回忆,也是后来再奢侈的食物也取代不了的。 眼下,看到元廷焕的神色,她便知道,自己用兰花饼来复宠的这一步棋,没走错。 元廷焕用牙签挑起一小块,吃了下去,然后感慨:“好吃。” 又深深看向宁善儿,味道是其次,更重要的这份心思。 宁善儿见他吃下兰花饼,蓦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元廷焕忙放下手里的点心,过去给爱妾擦了眼泪:“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宁善儿哽咽了一下,泪光盈盈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王爷是不是还在记恨我,觉得是我害了大姑娘?” 元廷焕一时不语。 “王爷,善儿真的是冤枉的啊。”宁善儿抽泣,“别人不知道善儿,难不成王爷也不清楚善儿的性子么?善儿出身小门小户,能进吴王府,得王爷恩宠,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妾身感恩和珍惜还来不及,哪里会做出这种伤人五百,自损一千的事?何况大姑娘是王爷的宝贝女儿,善儿再如何也不会伤了王爷的眼珠子啊!” 元廷焕叹了口气:“其实本王也明白…可,若不是你,又怎么会在你房间盆栽里搜到药材残渣……” “妾身的房间又不是天牢大狱,戒备森严,可以说是,只要是下人,都能进出来去。谁又知道是哪个下人将药渣放进去,想栽赃妾身?” “有人栽赃你?谁?” 宁善儿擦了把眼泪:“妾身打从进了吴王府,得了王爷的盛宠,嫉恨妾身的人有多少,王爷心里也清楚。妾身每日在后院行走,宛如在刀尖上行走一样,知道不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却也没想到,有人会这样害妾身……至于是谁,妾身真的不知道。也请王爷不要再追究了,善儿真的不想再与人结仇了……” 她不敢明着指证是元碧澄做的。 若是说元碧澄想害自己,总要拿出实际证据吧? 就算有证据,只怕也被吴王妃为了保护女儿,销毁得差不多了。 既如此,随便指证元碧澄,反倒让元廷焕更加不喜,吴王妃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说她污蔑自己的女儿。 如今的她,没有能力与吴王妃母女正面刚,不能与吴王妃撕破脸,这顿冤枉,只能硬吞下。 还是先讨回元廷焕的欢心再说。 第378章 我身上是不是很难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廷焕听得也沉默下来,半晌没讲话。 他一直也觉得宁善儿是被人陷害。 便是真的与澄儿有过冲突,她也不至于去毒害澄儿。 何况善儿这么温柔纯善的性子? 如今再听她这么一说,他神色渐缓和,伸出手去,托起她的柔荑,在掌心轻柔磋磨: “本王也相信不是你做的,只当时王妃那边气得紧,总得给她一个交代。你放心,本王心里有数,既不是你做的,也不会委屈了你。你先回去好好养着。” 宁善儿见他语气软下来,也就见好就收,福了福身: “那善儿也就不打扰王爷了。” 刚转身,却听元廷焕柔声: “你一个人不方便回去。本王陪你。” …… 月底轮到了温瑶休沐,趁着难得光景,出了一趟宫,打算回铜钱巷看望家人。 乘着尚食局的马车,温瑶出了宫,刚出御街,便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她掀开窗帘,看见前面的路被一辆马车挡住了。 一个衣着金贵的婢女下了马车,疾步走过来,对着车夫行了个礼,然后对着车内的温瑶轻声说: “温司药,失礼了,奴婢家主人知道您今日休沐日,会出宫,特意给您送了些谢礼。” 谢礼?温瑶一疑:“你家主人是……” 正这时,只见对面那马车上已下来了个纤细的人影,迫不及待地走过来:“温司药,是我呀。”
温瑶看见竟是元碧澄,一诧,下意识便想下车拜见,元碧澄却已经掀帘上了车,也不讲客气地坐了下来,又冲着车外的丫鬟吩咐:“让人将谢礼都搬过来。” 温瑶失笑:“碧澄小姐怎么无端端给奴婢送礼物?” “上次在宫里,若不是你提点我,我也不会醍醐灌顶,转变了对付纯夫人的法子。”元碧澄笑眯眯,“我能达成心愿,多亏你的提醒,自然要答谢你。” 温瑶一笑:“听碧澄小姐的口气,纯夫人最近应该麻烦不少。” 元碧澄勾唇,却又笑意凝固,叹了口气:“本来的确受到了点儿惩罚,父王也一个多月没搭理她了。谁想最近那小贱人也不知道又对父王使了什么手段,父王又开始频频去她的西阑院了。” 温瑶顿了顿,安慰:“不妨。慢慢来。碧澄小姐有了这一次的成功经验,还怕下次收拾不了她?” 元碧澄听了,这才笑着点点头:“倒也是。温司药每次说话都能让我舒心。真是我的知己。” 温瑶笑起来:“不敢当。碧澄小姐可是吴王殿下的嫡亲长女,又是皇上的亲孙女。” “那又如何?总之,你既然帮了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今后你若有什么难处,大可来找我,只要我办得到,定不会藏私。”元碧澄豪气干云地承诺。 正这时,婢女在车外禀报:“大姑娘,带来的礼物都被车夫搬到车上了。” 元碧澄也就对温瑶说:“都是皇上赏赐给吴王府的玩意儿,母妃平日送去我院子这边的,都送给你,有吃的,有玩的,有用的。你若是还需要什么,尽管再跟我说。” 说着,便下了车,挥挥手,回了自己马车上。 温瑶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目送元碧澄乘车离去,车夫才问道: “温司药,吴王府千金送的这些礼物……您是怎么处理?” 温瑶看一眼撑满了车后厢的礼物,难不成还带回宫里去吗? 也罢, 都送去铜钱巷给家人吧。 就当是今天回去给小团子、三娘四郎他们的礼物。 …… 是夜,吴王府,西阑院。 宁善儿趴在榻上,由妙茹用药膏涂抹着后腰。 伤势虽是好得差不多了,但怕留下疤痕,影响美观,她最近重金入手了不少祛疤的药膏。 妙茹给她擦完了,将她衣服披上去,方才道:“好了,纯夫人。” 宁善儿拢了拢衣领,坐起来:“怎么样,我身上……是不是很难看?” 虽然与吴王已经和好,但目前还没侍寝过。 除了吴王顾忌她伤势还没痊愈,她也有些怕自己身上还没好的伤痕吓到了吴王,让吴王嫌弃。 妙茹忙安慰:“夫人莫担心,您养伤期间被照料得很周全,肉如今都慢慢长齐全了,结了的疤也都渐渐落了。瞧着还好,再加上有上好的治疗伤疤的药膏养着,定然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宁善儿听着这才松了口气。 妙茹又甜嘴道:“……何况王爷喜欢纯夫人,也不光是因为纯夫人这一身无暇的冰肌玉骨。纯夫人无论怎样,王爷都是喜欢的呢。” 宁善儿一个轻柔的暴栗丢到了妙茹额头上:“就你嘴甜。”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千方百计将妙茹顶替了那全婆子,调到自己身边贴身使唤。 自打有了妙茹贴身侍候,日子都舒坦多了。 这妙茹,无论是办事能力,还是嘴巴,都不比先前的环儿差,甚至更加贴心,明了自己的心意。 宁善儿倒是有些后悔,先前自己怎么就没看到院子里还有个这么有用的丫鬟。 妙茹轻轻抚了一把额头,只一笑:“夫人还抬爱了。”正这时,门口进来了个年纪小的丫鬟,朝着床榻上的宁善儿一拜:“纯夫人。”又望向妙茹。 妙茹也就对宁善儿轻声:“夫人,奴婢先出去一下。”然后匆匆出去。 天井内站着个王府小厮,也是西阑院的。 看样子像是刚从外头回来。 瞧见妙茹出来,小厮走上前两步:“妙茹姐姐。” “怎么样了?”妙茹低声。 小厮也就点点头,附耳一番。 妙茹听了以后,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身重新回了屋子,关上门。 宁善儿见她回来后脸色似乎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疑惑:“怎么了?” 妙茹几步过去:“夫人不是让奴婢这段日子暗中盯着大姑娘的动向么?” 宁善儿一顿,没错,虽说没对吴王指证元碧澄那死丫头,但这五十棍的家法与痛失心腹婢女的这笔账,她哪里愿意就此算了?还是想看能不能找到些证据,证明是元碧澄陷害自己,所以,也就让妙茹那边想法子派人盯着元碧澄。 “怎么,是查到什么了?” 第379章 我相公出了什么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妙茹回答:“今儿大姑娘出王府了,奴婢让咱们院子里的一个小厮借口出去采买,暗中跟着,您猜大姑娘去跟谁会面了?” “谁?” “宫里尚食局的温司药。那温司药估计是休沐日,才出了宫。小厮看见大姑娘亲自上了温司药的马车,两人似乎有说有笑的,关系挺不错,哦对,还看见大姑娘送了不少礼物给温司药,全是王府库房里皇上赏赐下来的奇珍异宝,叫人一件件地搬到了温司药的马车上呢!”妙茹说到这里,声音越发低,“大姑娘与温司药私下认识这件事儿,也不知道会不会与您被冤枉有关系,但不管怎么样,奴婢还是得跟您说一声。” 宁善儿一怔。 元碧澄认识温瑶?!而且,元碧澄居然还送了温瑶这么多珍贵的礼物? 听上去,显然,温瑶是帮元碧澄做了什么事,元碧澄想答谢温瑶! 难道是…… 她就说了,元碧澄那性子直戆的丫头怎么会突然开窍,用这么阴险迂回的法子来整她! 背后,定然是有人教的。 难道这人,就是温瑶?! 没跑了,肯定就是温瑶! 元碧澄身在闺阁,年纪小,就算有一两个闺中密友,也都是单纯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帮她想这种阴招儿对付庶母? 温瑶就是元碧澄的幕后军师! 元碧澄用这种阴招冤枉了自己,得了甜头,这才会去送礼答谢温瑶。 一定是那天护国寺之后,温瑶对她很生气,起了报复心,才利用元碧澄来遥距离打压自己。 宁善儿越想越气,一拳头狠狠砸在了边上的茶几上。 妙茹忙道:“纯夫人息怒,生气对伤口恢复没好处的。” 又弱弱试探:“……怎么?难道大姑娘还真是伙同尚食局的那个温司药,摆了纯夫人一道?” 宁善儿气得贝齿紧咬下唇瓣:“她就是不想叫我好过,在太医院时如此,现在又是如此!她就是嫉妒我,嫉妒我现在成了吴王后院的人,过得比她尊贵!” 妙茹听她的意思,似是与温瑶是老仇人了,不敢吱声,任由她发泄完,摔了个杯子,才苦苦劝: “夫人别再生气了,气下去对您自个儿身体无益,反倒让仇人开心,划不来啊。以后寻着机会,再跟她算账,狠狠还她一次,让她知道夫人不是好欺负的!” 宁善儿嗤道:“你说的倒是容易,她如今身在宫中,是尚食局的女官,我如何去跟她算账?我的手再长,也伸不进皇宫内院!” 妙茹眉头一蹙,又轻笑一声:“夫人,报仇又何必您亲自动手呢?就像那温司药对付您,不也是借助大姑娘的手么?” 宁善儿一怔,继而更是摇头:“你的意思,我也懂,可我在宫里不认识什么人,也没门路,怎么借别人去对付她?而她现如今好歹也是个司药,在宫里也是有些级别地位的,就算找一般的宫人,只怕还对付不了。” 妙茹却似乎早就想到什么, 凑近宁善儿几步,声儿压得更低:“夫人,其实奴婢一个京城同乡的哥哥,如今是在宫里内务府当差的,虽说职衔不高,但也经常在宫里走动,人脉还是有一些的,若夫人真的想要对付温司药,奴婢倒是可以托付那同乡的哥哥,先打听一下,看看有什么法子。” 宁善儿没料到妙茹还有这个门路,十分惊喜,马上说:“好,那你让你那同乡的哥哥先去打听一下。若是需要银子,也别拘着,找我这儿拿。” 她就算没与宫里人打过交道,也知道托宫人办事,银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幸好元廷焕对她也算大方,每个月的月例加上时不时的赏赐,她也积攒了不少。 银子方面,是没什么问题的。 妙茹得了她的意思,也就屈膝道:“好,那奴婢即刻就去办!" * 今日是向如珠出宫采买的日子。 盼了许久就等着这一天了,因为有机会能见相公了。 向如珠采买完毕,叫马车特意经过得西城区的保春巷,然后让马车停下来,借口去巷子里买些私人物事,下车进去。 这里是她每次出宫与相公约定好短聚的地儿。 不打眼,不会被人瞧见。 这次在保春巷里,却没见着相公的人。 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怕车夫与随行的宫人找进来,她才只能打转回头,失望地朝巷子口走去。 一边走,一边想着相公这次为什么失约没来,却见巷子口一个年轻女子朝自己走过来: “向司膳。” 向如珠一愣,面前的女子衣着打扮还算金贵,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婢女,不禁疑惑: “姑娘怎的认识我,你是——?” 妙茹走过去盈盈一拜:“奴婢是谁不重要,奴婢只知道向司膳刚刚是准备与夫君见面,却扑了个空,是吗?” 向如珠见她居然这都清楚,脸色不禁一变,打着公事的旗号出宫办私事,见宫外人,虽说是很多宫人们都做过的,但毕竟违反了宫规,若被人告发, 自己终归脱不了惩处,忙压低声音: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妙茹道:“向司膳不要误会,奴婢并没恶意,只是想问您,可知道您夫君今日为什么没来与您见面?” 向如珠一愣,随即倒吸口气:“不会是我相公出了什么事吧?” “向司膳的夫君夏相公因为欠了长乐赌坊的一千两赌债,前几日被赌坊大手笔给抓了,关起来虐打了一夜,幸好我家主人心慈,为你相公还了一半赌债,赌坊才将你相公放了,你相公因为伤势还没好,又因为还欠了一半赌债没还,生怕被赌坊再次抓走,正躲着不敢出来呢,今天又哪里敢随便来与你见面?” 向如珠大惊,却不敢置信:“不会的……” 嘴巴虽然说不会,但心里还是明白有这个可能。 相公昔日的确有赌博的习惯,长乐赌坊也是他常去的地方。 但是,后来生意失败了,她进宫了,相公对她也保证过,绝对不再碰赌博了。 难道是近日赌瘾又犯了?按捺不住去赌博了?然后欠了这么多钱? 第380章 恨毒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一千两啊。 老天爷! 尽管她在宫里当差,月例不算少,但多半都寄回去给相公还了债,身上根本没多少积蓄,别说一千两,便是一百两都没有啊。 “这种事,自然是口说无凭的,”妙茹将一叠纸递过去。 向如珠接过来一看,是长乐赌坊与夏建仁签下的债务书,上面有夏建仁的亲笔签名与手印。 那字迹,正是相公的。 旁人是模仿不出来的。 债务书上分明也写得很清楚,本来是只欠下六百多两,但相公一直没还,利滚利的,硬是活活滚到了一千两。 向如珠身子一软,瘫下去,幸亏扶住旁边的墙壁,才没摔着。 妙茹又拿出另一封信,递给她:“这封信,是你相公让奴婢转交给你的。” 向如珠打起精神,颤巍巍接过信,展开信,果然是相公的笔迹。 上面写着自己确实欠下了不少赌债,幸好遇着贵人,为自己还了一半的债务。 但还剩一半债务,他怕赌坊还会继续找自己麻烦,近期不敢随便出门了,所以今儿没法来保春巷见她了。 最后,又让向如珠万万要想办法,帮自己还欠下的五百两,不然自己命只怕保不住了,迟早还是会被赌坊找上门的。 她眼圈发红。 她连他的债务到现在都还没还完,哪里还有五百两给他还债? 就算拆了她的骨头去卖,也还不起啊。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妙茹默默注视着向如珠的神色变化,适时开了口:“向司膳放心,若是暂时囊中羞涩,我家主子倒是可以先帮你们夫妻解个燃眉之急,帮你相公先付清剩余的债务。另外,我家府邸在京城也是有些地位名望的,还能帮你与长乐赌坊打声招呼,让他们今后别再纠缠你相公了。如此以来,向司膳在宫里也能放宽心。” 向如珠脸色一动。 她刚才就在猜疑对方为什么会帮自己相公。 现在更是疑窦重重。 这个侍女,她肯定是不认识的,相公也不一定认识这么富贵的人家。 既是不认识,为什么会无端端帮他们夫妻? 这世上,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她平息了剧烈跳动的心跳,看向面前的妙茹:“你家主子……认识我们夫妻?” 妙茹摇头。 “既是不认识,你们家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大手笔地帮我们?” 妙茹走进几步,轻声:“我家主子想请向司膳帮忙做件事。当然,绝对是向司膳力所能及的。” 向如珠早就明白,对方肯定是有目的的,这会儿见对方这样直接,不禁屏息:“……什么事?” 妙茹挑唇,附耳过去,耳语一番。 向如珠听得面色渐白,瞪大眼睛。 接着,妙茹又将一袋什么塞入她掌心。 向如珠宛如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差点儿不曾丢掉,又退后两步: “…你想让我陷害温司药?……你家主人到底是谁,与温司药究竟有什么天大的仇怨?” 妙茹淡然:“那就不劳向司膳操心了。总之,只要按照我家主人的意思去做就行了。你与温司药同在尚食局,又是平级关系,据闻关系也算不错,做这么点儿小事,应该不难。” 向如珠坚决摇头:“我不会这样做的,你们死了这份心吧!” 妙茹讽刺一笑:“向司膳说这话之前可考虑清楚了?你想过你相公能躲几天没有?若不及时还债,没有我家主人撑腰,只怕不到三天,他就会被赌坊的打手抓到。京郊崇名湖上,又要漂上一具无名尸。” 向如珠脸色煞白,攥紧拳。 妙茹给两棍儿,又开始给两颗甜枣: “只要向司膳愿意帮这个忙,你家相公准保没事,向司膳还有几个月就要出宫了吧?等了这么些年,夫妻终于能够团聚,却在这个时候阴阳两隔,岂不悲惨?向司膳何必为了个外人,置自己的丈夫于不顾?” 向如珠声音颤抖着:“这个忙,太大了,你们家主子,胆子简直太大了。……万一被人发现,非但我逃不了罪责,连我相公只怕也会受牵连。” 这婢女背后的人,肯定是恨温瑶恨毒了。 不然,不会用这种置温瑶于死地的事情来陷害她。 妙茹循循善诱:“这事儿只要你做得紧密,不对任何人说,谁能知道?到时候,全部责任都是温司药的,与你何干?” 向如珠咬紧唇齿,仍是不语。 “向司膳,你相公在外面能有几天命,就全靠你了。”妙茹意味深长地丢下话,转身离开。 向如珠在原地发呆了片刻,死死捏住手心里的东西,终于,滑入袖袋中,朝巷口走去。 … 这几日天气转凉,起了风,宫里人不少都染了风寒。 崔尚食让司药司这边准备了一些防治风寒的药汤,分发给宫里各殿。 前两年宫里因为换季变天,一堆宫人染了风寒,一个传染两,两个传染四,最后弄成了时疫,闹得宫里沸沸扬扬,还死了好些人,忙得太医院都翻了天。 汲取了那次教训后,宫里便都重视起来,每逢换季温度变幻,尚食局这边便会提前准备取暖防风寒的汤药食物等物,分发给宫里众人,以备不时之需。 温瑶接了崔尚食的指令,便下去准备了。 接下来的几天,带着身边的掌药、典药两个女官,亲自在宫里各殿室分发药汤,提示一些驱寒防病的法子。 这日清晨,温瑶如往日一样,备好药汤,正准备与两个下属往慈和宫送去。 慈和宫的宫中老人儿比较多,很多陪了童太后多年的,年龄都不小了,像是太后身边的马姑姑等人,都是不能病的,也病不起的,一病,还会影响太后的康健。 所以司药司最近对慈和宫那边格外重视,温瑶每隔一天便会亲自过去送些汤药补品。 最近两天,马姑姑说童太后也有两声咳,虽请御医来瞧过了,说没什么,但为了保险起见,温瑶也还是单独做了些药汤过去,打算让太后服用。 三人整理了一下今天要分发的药汤,正要放进食盒里,只见向如珠带着宫女过来了。 第381章 她还是人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也就走过去,福了福身:“向司膳,早。” 向如珠回了个礼:“温妹妹这么早便出去,是又去办差事?” “嗯,”温瑶点点头,“向司膳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就是知道妹妹这么早出去做事,怕是连早饭都没时辰吃,一忙又是一整天,特意先过来司药司这边,给妹妹带点早饭,先垫垫肚子,暖暖身子。”向如珠手一伸。 宫女提着个篮子过来,揭开,是热气腾腾的生煎小包与鱼片粥,还配上了两叠开胃的酸甜小咸菜。 温瑶身后的掌药与典药女官嗅了口香气,笑着说:“哇,真香。” “都道向司膳对咱们温司药亲如姊妹,我如今看着,便是亲姐妹,都不一定这么暖心呢!” 向如珠递过去两笼包子与粥:“你们也先吃点吧,待会儿跟着温司药做事,也有力气。” 掌药女官与典药女官看一眼温瑶。 温瑶也就点点头:“既是向司膳的好意,你们就领了吧。” 两个女官接过早膳,对着向如珠道了谢,便走到了一边,先去用早膳了。 向如珠这才将篮子里剩下的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快,妹妹,你也坐下来吃点。” 温瑶盛情难却,也习惯了她经常送吃的喝的过来,也就坐下来,接过筷子吃了起来,小笼包一咬,便有浓郁鲜美的汤汁流出来,满口生香,赶紧吸了一口,生怕浪费了:“这包子真好吃,许久都没吃到这么好吃的小笼包了。” 向如珠见她吃得满意,脸色松弛,赶紧递了个干净的帕子过去:“妹妹喜欢就好。也不枉我天不亮就起来做这些。” 温瑶见这些早点都是她早起做的,不禁道:“向司膳对我太好了。” “护国寺那晚,妹妹对我的救命之恩,比天高,比海深,我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若是没有妹妹,我这条命现在只怕都已经投胎转世了。”向如珠说到这里,眸子里划过一丝愧疚,垂下眼睛,又一抬头,赶紧帮温瑶盛了一小碗鱼片粥,递过去: “妹妹别只顾着吃包子,也尝尝这粥,是新鲜鲈鱼肉,煮了小半晚煮好的,鲜美着呢。” 手伸得有点急,正好撞到了温瑶的手臂上,温瑶一弹动,小半碗粥泼到了自己衣裳上。 向如珠一惊,忙将粥放下来:“不好意思,是我失手了……” “没事,我去换身衣裳。”温瑶看看身上衣裳,擦是擦不干净的,起身去了里屋。 向如珠看着温瑶进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一眼在不远处正吃着早点的两个女官,呼吸顿凝,心跳如鼓,拿出腰身内的小药包,目光落在了桌子最角落处的一个看着最是奢贵的朱红色食盒上。 她当然知道,那食盒内,应该就是给童太后提供的防风寒药汤。 百般纠结下,她终于一咬牙,迅速打开那食盒,将小药包内的药粉滑进去,然后盖上盒盖,恢复原状。 不一会儿,温瑶换了一套宫装,回来了,重新坐下,随意吃了几口,便带着两个下属先行离开了。 向如珠陪着温瑶走出去,目送着她朝慈和宫那边走去,心中就像有一把刀子在不停搅着,既内疚又自责。 温司药救了她,而她居然做出这种事来陷害她,她还是人么? 可是不这么做,相公可能在宫外会没命……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啊…… 矛盾与纠结在五脏六腑内撕扯着,让向如珠煎熬得很,五根手指狠狠掐入了掌心肉,几乎快让掌心破了皮。 … 慈和宫外,温瑶领着两个女官下属在外面等待通传入内。 忽然间,只听急剧的脚步声从不远处渐近。 温瑶回头,看见向如珠一脸焦急地过来了,看见她与两人还没进去,似乎大大松了口气。 “向司膳你怎么来了?” 向如珠二话不说,走过去便将她拉到一旁,低声:“先暂时不要将药汤送给太后。” “发生什么事了?” 向如珠几乎有些哀求了:“总之听我的,你找个理由先回去吧,太后的药汤,不要送进去了……” 温瑶心中一跳,看一眼那边女官提着的食盒,猜到几分什么,严肃了脸色:“到底怎么回事!” 向如珠无奈,这才凑近她耳边,轻颤着声音: “……太后的那碗汤药里,下了药。” 温瑶一惊,后背渗出冷汗,正好看见通传的宫人出来了,也没来得及多问向如珠什么,几步走上前,正好听见那宫人道:“温司药可以带人进去了。” 温瑶对那宫人恭声道:“不好意思,公公,是奴婢糊涂了,还有一副汤药,本来说今天配着一起喝的,效果更好些,结果一早上竟是忙得忘拿过来了,不如等奴婢先回尚食局,重新准备一下,再过来。” 宫人微微蹙眉,这温司药最近来慈和宫送汤药也不止一两次了,从来都是个小心细腻的,怎么今天会这么大意,却也没说什么:“那温司药就先回去吧。” 所幸这防风寒的汤药只是滋补品,也不是非要定点服用,晚点就晚点。 温瑶道了谢,迅速带着两个女官回了尚食局。 一进室内,温瑶让女官将食盒放在桌子上,重新去为太后熬煮防风寒的汤药,见向如珠跟了进来,勒令两个下属出去关上门,然后反锁。 屋内的空气,顿时急转如下,仿若要冻结了。 温瑶冷冷看向向如珠: “究竟是怎么回事?向司膳如今可以说清楚了么?” 向如珠再忍不住,眼泪怦然落下,扑腾一下双膝一曲,跪倒在地: “对不起,是我……是我刚才趁你不注意,在太后的汤药里放了药。那药倒不是毒药,只是会叫人腹泻无力数日。” 温瑶脸色大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哪里得罪过你吗?” 向如珠跪在地上,眼泪哗哗直流: “不,你没有得罪我,而且还救过我,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自己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说罢,一个耳光丢在自己脸上。 第382章 为了个男人,值得这样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绝对不信向如珠会无缘无故害自己:“你说清楚,到底有什么苦衷?” 向如珠这才哽咽着,将自己相公的事说了。 又哭着道:“我给太后的汤药里下了药后,还是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我今天若是害了你,就算日后我与相公团圆了,也怕是再不可能过上问心无愧的幸福日子了。我会日日活在愧疚与煎熬里…所以,才后悔了,去提醒你。我对不住你,温妹妹,若你想告发我,大可以去找崔尚食,甚至直接去找太后,我不会怪你……” 温瑶深吸口气,果然,向如珠是受人唆摆才差点酿成大错。 幸好她也不是个坏人,最后良心发现了,没有铸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她看着向如珠:“你糊涂了啊,向司膳,你可知道你我同为尚食局的人,若太后真服用了这汤药,身子出现问题,最后查出汤药有问题,非但是我,便是整个尚食局,还有你自己,都会被牵连?!” “我知道……所以,妹妹若是想追究,我也不会喊冤。妹妹,我随你处置。”向如珠声泪俱下,再次内疚万分地磕起头。 温瑶将她搀起来,冷静地说:“用你相公来威胁你的那个婢女,是哪家府上的?” 向如珠不过是个棋子。 真正的幕后人在后头藏着呢。 这事一定要溯源,查清楚。 向如珠抽泣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婢子衣着金贵,又有些见惯大场面的气势,便是连一般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想必是出身大门户的,倒像是哪家皇亲贵族家的。哦对,那婢女还说她家主人能够对那长乐赌坊打招呼,让那赌坊以后不再纠缠我相公,想必在京城非富即贵,是个权势过人的。那人用这种手法陷害你,也想必是恨透了妹妹你……妹妹你在京城可得罪了什么人?” 连太后都能当箭靶子来利用,显然恨透了自己,不惜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又像是出自于皇亲贵族…… 温瑶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对象了—— 宁善儿。 与宁善儿在护国寺的交恶,浮现在脑海里。 还有,她最近与元碧澄走得近。 元碧澄又在吴王府将宁善儿整得差点儿死了。 会不会是宁善儿知道是她在元碧澄身侧出主意,才如此报复自己? 再加上一掷千金给夏建仁还债,还能通天遁地,对赌坊打招呼放人…… 除了王府这种权贵府邸,还能有几个人家能轻易做到? 也再没其他人了。 看来,就是宁善儿。 温瑶眯了眯眼睛。 自己害得宁善儿在吴王府挨了一顿家法,险些丢了命,还差点失了吴王的宠爱,她如今拼了命来陷害自己,倒也正常,只是,却没想到用这种愚蠢又过激的法子,竟是敢拿太后的凤体来做筏,当成报仇泄恨的工具。 她也不怕最后事情曝光,引火烧身么? 到时候她自己便是十条命,都不够的。 不过,宁善儿也不是傻子,估计也知道,向如珠便是被抓到,也不敢说出幕后指使者,毕竟捏着向如珠相公的命呢,也知道向如珠是个爱夫如命的。 想着,温瑶看向向如珠:“我不举报你,想让你亲自去太后跟前,揭发那人威胁你在太后汤药里放药的事。你可愿意?” 果然,向如珠立刻白了脸:“不…不行。我不能说出背后那人……这事儿,就当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他人无关。” 温瑶早料到她会拒绝:“你是不是担心你相公的债?” “嗯……”向如珠点头,眼泪顺势滑下,“那人已帮我相公还了五百两,若是我不牵出她,那人指不定还会继续帮我相公还清剩下的债务,我相公还能有一条活路……万一我将那人曝出来,我相公也就没希望了。我也白白死了。” 温瑶好笑:“你并没帮那人害我,那人怎么可能还会帮你相公还债?你太天真了吧!” “就算不帮我相公还债,起码,那人看见我没曝出她,应该也会感念我吧?若我曝出那人,那人一气之下,指不定非但不帮我相公还债,以对方的权势,我相公未来在京城,肯定也没立足之地了!” 温瑶盯着她:“说来道去,全是为了你的相公。这是何必呢?为了个男人,值得这样吗?” “那不是普通人,是我相公啊……是我的结发丈夫,成亲那日起,我便立志要与他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向如珠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再次一叩首:“总之,温妹妹,我没法去揭发威胁我的……我对不住你。你想怎么样对我都可以,我随时等着。”说着,爬起来,擦了把眼泪,缓缓转身离去。 温瑶看着向如珠的背影,眸微沉。 向如珠是唯一的人证,若想揭发宁善儿,肯定得让向如珠出面。 但现在,向如珠为了相公,宁愿将这事一力担下也不肯揭发宁善儿……她便是空口无凭。 她暂时收起心思,走到桌子边,拿起太后食盒里的那碗药,走到屋内的盆栽边,倒了进去。 看着被药汁灌得湿润的土壤,她心思沉沉浮浮,然后平定。 要让向如珠自愿揭发宁善儿,只能从夏建仁身上下手了。 …… 为了保险起见,温瑶干脆让两个女官将不但是童太后,还有慈和宫所有宫人的汤药都重新准备份,然后才重新去了慈和宫。 两个女官都是心思缜密的,也都很听温瑶的话,虽然看见温瑶重新备药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一句,知道定然是有原因的。 慈和宫那边送完汤药,温瑶方才领着两个女官出来,朝尚食局回去。 走到一半,温瑶寻了个由头说去一趟内务府,让两人先回去。 到了内务府,她叫人将宝顺叫了出来。 宝顺随她走到一边,问:“温司药可有什么吩咐?” “劳烦宝顺公公帮我查一个宫外的人,这人名叫夏建仁,是我们尚食局向司膳的夫君。” “啊?查向司膳的相公?”宝顺有些诧异,“司药是想查那人的什么?” 温瑶一字一顿:“自打向司膳进宫后,夏建仁这些年在外面的一举一动,做过什么,我都要知道。” 第383章 满口谎话的男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数日后的傍晚,向如珠刚做完手上的活计,回了自己屋子,还没转身关门,背后便传来脚步声。 她一回头,看见温瑶来了,不禁一怔:“温司药……” 这几天,她一直等着温瑶去告发自己在太后汤药里投药的事,做好了心理准备会被慎刑司带走。 还将手头上积攒下来的剩余的银子,全都托人送出宫,给了相公。 她就算犯了大错,在宫里死了,临死前,也总能为丈夫做些什么。 没料到,几天下来,却风平浪静。 她并没等来温瑶的告发。 崔尚食与童太后那边,都没派人找自己过去。 此刻见温瑶过来,她不禁心跳得厉害。 温瑶只轻步走过:“你考虑清楚了没有,到底愿不愿意指证你背后指使你的人?” 向如珠脸色一动,垂下头:“温妹妹,对不起,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我说过,绝对不会指证那人。我晓得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处置我都不行,但我真的想给我相公在宫外留一条活路……” “如果你的相公,并没那么值得你付出呢?”温瑶打断。 向如珠头一抬,似乎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温妹妹,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为夫还债, 才被迫夫妻分离进宫的,这些年,你在宫里勤恳辛劳,一步步往上爬,就为了多拿点月例早点为你相公还完债,每次有银子就往宫外寄。可你知道,你丈夫在宫外却过着无比滋润的日子?他并没有在得闲酒庄帮工,和你一起还债,为你分忧,而是每天去得闲酒庄用你寄给他的银子呼朋引伴,吃酒取乐。上次我出工采买,帮你送亲自缝制的手帕便察觉到了,只当时也不太好说,知道这次叫人去仔细查了,才知道,他果然是骗你的。”说到这里,温瑶多了几分讽刺: “他那次生怕我告诉你,对我说,是陪朋友去应酬客人,其实他那个朋友就是他自己。你这个相公,可是得闲酒庄的贵客豪客啊。” 向如珠脸色一定,似有些不敢相信:“不会的,他告诉我,是在得闲酒庄帮工啊……” 温瑶讥讽一笑:“若不这么说,怎么能让你怜惜他辛苦,给他多寄点儿银子?怎么能让你觉得宫外有个甘苦与共、与你一起打拼还债的好相公?” 向如珠身子发冷,久久不说话。 “这样一个满口谎话的男人,你仔细想清楚了,真的值得你这样维护么?”温瑶实在不忍心伤害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敲醒她:“向司膳,恕我直言,你对于你相公来说,怕只是个赚钱的工具。” 恐怕向如珠不相信,认为自己是胡乱编排,温瑶将宝顺从宫外收罗来的一沓账单甩到了她面前: “这是他这几年在得闲酒庄的花销,还有几家京城几家大店铺的花销,有成衣铺,有古玩店……你这个相公,用你的钱花天酒地的,可真是对自己不小气啊,过得简直就跟天上人间一样。你自己看看吧。 向如珠不吭声,脸色却已变得雪白,接过账单,一张张地翻看着,末了,才呼吸一松弛,手上捏着的账单滑落在地上。 良久,攥紧的手指才一根根松开: “纵然他对我不诚,却也没有伤我……他出身商户,自小生活优渥,后来生意失败了,才沦落了,兴许是过习惯了优越的生活,才会瞒着我那样吧……对不起,温司药,我还是没办法去伤害他…” 温瑶看着她,叹了口气,没想到都揭开夏建仁的真面目了,这向如珠还是痴心一片。 宝顺查到的事,可不止这一桩。 剩下的事伤害性太大,本来不说了,但看向如珠还是执迷不悟,她也道:“你跟我出宫一趟,若你看到了之后的事,还能坚持对你相公忠贞不二,那我也就认了,再不会逼你揭发背后人了。” 说罢,抓住向如珠的手腕就走。 向如珠被拽着走了好几步才醒悟: “等等……现在出宫?去哪里?我们现在没有差事,不能随意出宫吧……等等,温妹妹,你想带我去哪里啊?” 既带她出宫,温瑶自然早就安排好了,只低声: “去了便知。” …… 东华门今晚是廖圭值勤。 这会儿刚好是换岗的时辰,只有他与两个心腹下属。 他看见温瑶与向如珠来了,将两个披风递过去。两人将头脸全身裹住。 宫门外早安排好的马车过来,两人上了车,又拉了温瑶低声道:“一个半时辰后,属下会换岗,温司药趁那个时辰回来就行了。” 温瑶点头。 平邑王府的车夫扬鞭,催马驶离东华门。 马车上,向如珠虽然随温瑶出了宫,心却还是忐忑的:“温妹妹……你究竟,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你不是心心念着你相公吗?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向如珠鼻息一凝,终于没再说话了。 马车奔驰中,远离京城中心,朝南城那边而去。 向如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掀帘往外看了好几次,才道: “温妹妹,我家不在南城啊……你……是不是走错了?” 温瑶怜悯地看她一眼,笃定地说:“没有错。” 到了南城一处闹中取静的宅子,马车停下来。 向如珠跟着温瑶下了车,看清楚面前的宅子,不禁呼吸一滞。 这是个五进宅子,一看就是家境殷实的人家。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她曾经与夏建仁商量过,以后出宫想要置产的地方,因为觉得南城这边环境好,空气新鲜,又正对着一面大湖,风景秀美。 相公如今住在这里? 怎么会……为什么相公没对自己提起?莫非是因为偷偷用自己寄出去的月例买下来的,不敢对她说,怕她生气?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温瑶。 温瑶不说话,只拉着她的手走近宅子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 门内的一个小厮猫着腰,偷偷打开门,显然早就被买通了,看见温瑶,朝里头一指,低声:“主人在后面院子呢,你们快进去。” 温瑶拉着向如珠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进去了,然后按照小厮的提示,朝后院走去。 第384章 熊孩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刚到后院,向如珠便听见熟悉的笑声飘来: “……慢点,仔细摔着了。” 是相公! 她心跳的厉害,几乎忘记了偷偷出宫的畏惧与紧张,多了几分兴奋,还没来得及过去,却听夏建仁的声音再次飘来: “……哎哟,我儿子真是厉害!这么小就跑得这么快,想必长大后定是个加官进爵的。” 儿子……? 向如珠呆住。 什么意思? 相公……哪里来的儿子? 她与相公膝下根本还没有儿女啊。 温瑶看她一眼,将她手腕一捉,悄然拉到了这边。让她刚好能看清楚后院的情景。 向如珠看见后院的天井中,她朝思暮想的丈夫身穿一身宽松的家居绸衫,坐在一把上好的红木雕花椅上喝着茶。 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满院子到处跑着玩,虽然年纪小小,却也打扮得富贵,脖子上挂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一看就是被爹娘寄予了厚望,身上的衣服是一等一的精致。 夏建仁正是在对这个小男孩说话。 一边,还站着个年轻妇人,比她要小五六岁的样子,生得虽然不算多么美貌,但一脸的满足与幸福却让人无端端心生羡慕,打扮得也是精美,身边还有个十几岁的小丫鬟伺候着,看着像是养尊处优,被相公娇养的民间小媳妇儿。 妇人看见小男孩玩得兴奋,笑着走过去,蹲下身,朝那孩子招招手:“锦程,快过来。别玩太疯了,最近天凉,仔细染了风寒。” 锦程…… 向如珠再次呆住。 成亲后,正值情浓时,她曾经与相公商量过,日后若生下孩子,男孩便叫锦程,寓意着“锦绣前程”,女孩便叫绣生。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这个小男孩竟叫了她与相公日后孩子该叫的名字…… 那个叫锦程的小男孩倒是很听妇人的话,总算停住脚步,朝妇人跑了过去,还喊了一声:“娘!” 向如珠一颗心彻底坠入了无尽头的谷底。 爹。娘。 所以,相公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生了孩子? 那妇人掏出手帕,给儿子擦了把汗。 向如珠看清楚那手帕,更是一个激灵。 那是她托温瑶出宫送给相公的帕子。 温瑶也看到了那条手帕,脸色亦是一动,然后怜悯地看向向如珠。 还用说么? 看来是夏建仁这渣男将这用上好绸缎做成的、妻子送给自己的手帕,转送给了外头的女人。 果然。 在这渣男眼里,向如珠什么都不是。 只是帮他赚钱的工具。 向如珠眼圈红了,捂住口鼻,才能不哭出来。 院子里的妇人给小男孩擦完汗,抱起来,便走到了夏建仁跟前。 夏建仁让小丫鬟给娘儿两搬来椅子,让母子两坐到自己跟前,又让小丫鬟去给那妇人与儿子倒茶。 妇人接过了丫鬟递来的茶水,先给儿子喂了几口,自己才喝,喝完了,又情意绵绵地看向夏建仁,两人低声聊起了什么,妇人似有些忧心: “郎君,你欠长乐赌坊的债,可有法子处理?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吧?” 夏建仁一脸轻松:“放宽心吧。有我那大娘子,就没有还不完的债,剩下的五百两,她肯定能帮我搞定。” 妇人这才不再担心,露出笑靥,帮夏建仁又斟了一碗茶。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不时逗弄逗弄儿子。 简直就是一副天伦之乐的美好画面。 可对于向如珠来说,却无疑像是一副最可怕的人间炼狱图。 她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出声。 哭声惊动了里头的人。 夏建仁惊讶地看过来,看到了墙角旁边的向如珠,顿时就刷的站起来,就跟看见鬼一样: “如珠,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妇人抱着儿子也站了起来,看一眼夏建仁,似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向如珠见丈夫发现了自己,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发脾气,愣在了当下。 温瑶在一旁低声提醒:“都这个时候了,难不成你就没话想问他?” 向如珠这才拉回思绪,牙一咬,走了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他们是什么人?” 夏建仁脸色十分尴尬,又看一眼妻子身后的温瑶,眼里透出一抹怒意,约莫猜到是温瑶将妻子领到这里的,妻子的性子软糯好哄,绝对不可能无端端发现自己的事,更不可能如此大胆,夜半出宫,找到自己这里。 他将向如珠拉到一边,小声:“你怎么会跑到我这里?这么晚出宫,得了允许吗?不会是擅自出宫的吧?万一被人知道可怎么办?要不你先回去……” 温瑶冷冷打断:“夏相公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插科打诨么?是觉得混得过去吗?还不如说清楚。” 夏建仁脸色一紧,恼怒瞪一眼温瑶,向如珠总算也清醒,甩开相公的手:“今天你一定得要跟我说个明白!” 夏建仁知道再隐瞒不过,只能摊了牌: “那个是班丽娘,是为夫……纳的妾室。那孩子是丽娘给为夫生的,叫锦程。” 又朝那妇人递了个眼色。 班丽娘抱着小男孩弱弱走过来,冲着向如珠行了个礼,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丽娘拜见夫人。” 又将小男孩放在地上,小声提醒:“锦程,快拜见你母亲。” 小男孩却被宠坏了,狠狠瞪一眼向如珠:“这女人才不是我母亲,我母亲是班氏,她是哪里来的野狐狸!” 还跑过去推了向如珠一把。 明明自己才是正妻,如今倒成了野狐狸,向如珠被推得倒退几步,心感凄凉,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 温瑶狠狠一把扭住小男孩的手臂,抬起来,毫不客气:“你娘才是野狐狸,这才是你父亲的正室原配!你就是个野狐狸和垃圾生的狗崽子!快道歉!” 对于这种有娘生没娘教的熊孩子,她特么从不讲客气! 小男孩明明没那么疼,却故意尖锐地喊起来:“啊啊啊!好疼!打人了啊,大人欺负小孩子啊——” 温瑶直接就将那小男孩拎起来,一手掐住他细嫩的脖颈: “打人?你信不信我还杀人?” 第385章 只能找个女人生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前世是在震区为了救小孩子而死。 但不代表,她对每个孩子都能容忍。 有的孩子,是天使。 而有的孩子,就是熊孩子!得治! 小男孩脸色惨白,从温瑶脸上看出了几分凶狠,这才噤声,却还是没道歉,一边咳着,一边拼命挣扎起两条腿。 夏建仁与班丽娘吓得不浅,忙上前准备夺回儿子,温瑶却一个闪身,就是不放手,掐住小男孩的脖颈的手越发大力。 班丽娘才差点儿哭起来:“姑娘,你行行好,他只是个孩子啊!……” 温瑶听到“他只是个孩子”这种话就嫌恶心,依旧没放手,坚持:“道歉!” 夏建仁无奈:“锦程,快,快道歉。” 小男孩这才挣扎着点头,然后被放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着向如珠鞠了一躬:“对不起。我错了——” 向如珠却无心听这孩子认错,哀哀看向夏建仁: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有了新人……这孩子看着起码四五岁了,也就是说,你在我进宫没两年,便纳了新人,还生了孩子…我为了给你还债,才进宫当差,勤做苦干,就是想帮你早点还完债,早点出宫与你团聚,你却在外面已有了别的女人,还生下了孩子,却还死死瞒着我,让我以为你这么多年一人在宫外等着我,多么寂寞,多么深情……” 夏建仁垂着头,这才喃喃:“我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没女人?你进宫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总得有个人暖床 叠被啊,还有,我年纪也不小了,你又没给我生养,难道等你出宫再给我开枝散叶么?那会儿,你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生了。自然只能先找个女人生了……” 温瑶手都发痒了,只听耳边响起“啪”一声清脆声响,不负自己所望,向如珠的一耳光果然摔到了夏建仁的脸颊上,声泪俱下: “我难道不能生吗?我是因为要进宫为你还债,你要我服用避子药,让我暂时不生啊。若我嫁给其他男人,现如今早就儿女满堂了……我为了你,放弃当娘亲,而你却背弃了我,与别人开枝散叶,夏建仁,你真是对得起我啊!” 夏建仁被这一耳光打得烦躁了,也似乎豁出去了,露出一副无赖嘴脸:“那现在怎么办,如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丽娘都进门这么多年了,儿子也生了,难不成让我将锦程塞回丽娘肚子里,将丽娘赶出去?!” 向如珠斥一声的:“没错!我就是让你将两人赶出去!若你不瞒着我,直接光明磊落地告诉我你在宫外孤枕难眠,想要传宗接代,想要纳妾,我兴许还不至于如此,可你现在瞒着我,完全不顾我这个正妻的颜面,私下养妾育子,那我又何必客气?!有他们母子,就没我。你自己看着办!” 温瑶在一旁舒了口气,幸好向如珠还是有点儿硬气的。 班丽娘一听向如珠的话,立刻牵着儿子就凄楚楚地朝夏建仁跪下去: “郎君,千万不要赶走丽娘与锦程啊……丽娘为你诞下子嗣,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夏建仁安抚了妾室两句,牙一咬,朝向如珠望去: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抛弃丽娘母子!” 向如珠心如死灰,凄笑:“那就是说,你完全不顾我们的结发夫妻之情,也完全不顾我这么多年为你的付出了,是吗。” 夏建仁皱眉:“你要是别那么任性,愿意与丽娘共侍一夫,我又怎么会不惦念你?可你若非要我二选一,那么,只会自取其辱!向如珠,你为我还债,是对我们老夏家有功,可你也别居功自傲,觉得自己了不起!丽娘为我老夏家生了长子,也是居功至伟!你并不比丽娘好到哪里去,人家丽娘起码是清白之躯跟了我……你如今这样的情况,我能让你继续当大房,已经不错了!” 向如珠犹如当头一棒似的,又气又懵:“等等,夏建仁,你什么意思?你这意思,莫不是在栽赃我,说我不是清白之躯?我跟你时,也是初婚头嫁,黄花闺女,就算你不想跟我过下去了,也不必用这种脏话来诬陷我!” 夏建仁冷嗤一声:“你嫁过我时,的确是黄花大闺女,可是现在呢?护国寺蜀王叛乱,叛军攻寺,你也陪着皇帝一起去了,听说那晚,叛军除了杀伤了不少宫人,还玷污了很多宫女……难道不包括你吗?呵,恐怕已不知道被多少个乱兵给玩过了吧?我光想想就恶心……一个失了贞洁的女人,能让你继续蓄着我夏家大妇的名头,当我夏建仁的正妻,已经算我惦记往日旧情了!丽娘虽然是妾,起码比你干净呢……” 向如珠脸早就僵住。 相公居然以为她在护国寺那晚失了贞。 她那晚拼命想活下来,无非是想保住一条命,继续为相公还债,能与相公有团圆的一日。 没料到,相公却以那件事为耻辱,这样的嫌弃她,瞧不起她。 温瑶见向如珠气得整个人在颤抖,说不出话,对着夏建仁叱一声: “当晚我和向司膳在一起,向司膳并未被玷污,你别胡说八道,想当然!” 夏建仁嘀咕着:“宫内的女人细皮嫩肉的,那些乱兵看见你们,还能憋得住,不糟蹋?骗鬼呢……就算真的没被糟蹋,在宫外人眼里,也会觉得她既然在护国寺,那夜肯定出了事,以后回来,被左邻右舍说三道四的,我是个男人啊,多没面子……” 温瑶也懒得再忍,上前就一巴掌丢到了夏建仁脸上: “糟蹋你娘个头!就你还男人?亏你说的出口,恶心不恶心?!就你,连当人都不配!当畜牲都嫌侮辱了畜牲!” 夏建仁被妻子打就算了,如今再被温瑶打,气得血直冲。 他本来就对温瑶积了一肚子火,认为今晚的事都是这小娘儿们挑出来的,不然,大娘子在宫里帮自己挣钱,小妾在宫外伺候自己,不知道多快活! 第386章 和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么滋润的日子,都是这小娘儿们给打碎的! 他揉了一把肿痛的脸,朝温瑶冲过来扬起手,恶狠狠:“你他么是什么人?擅闯民宅,老子还没报官抓你们呢!你给老子等着,天亮了,老子就去报官,告发你们!” 温瑶一把扭住这渣男的手腕,狠狠一转,用力往下朝旁边的石桌上叩去。 不好意思,她只是自卫。 夏建仁哪知她手法这般利落,始料未及,手被活活磕在石桌上,痛地惨叫一声,响彻天际。 小男孩吓得大哭起来。 班丽娘忙过去查看,竟是发现夏建仁的手腕骨头肿得高高,怕是断掉了,也吓得脸色发白,望向温瑶:“你,你怎么能这样野蛮……” “既都说我野蛮了,那要不我就多野蛮一次?”温瑶摩拳擦掌。 班丽娘吓得连忙抱住儿子,领着早就吓破胆的小丫鬟躲到了屋子里,再不敢管夏建仁了。 夏建仁看着自己断掉的腕骨,又气又惧,大喊起来: “来人啊!都死了吗?外人都闯到家里来了,人呢?” 却没有一个人进来。 包括刚才偷偷放温瑶、向如珠进来的小厮,也没了踪影。 温瑶知道,肯定是元谨那边提前都安排好了。 将这宅子位数不多的小厮都给提前收买好了。 今晚,任由她们两个出气。 夏建仁喊了半天没个反应,也猜到了家里下人怕是不会来了,一个哆嗦,不敢与温瑶对着干,只能望向妻子: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杀人?我可告诉你,你弄死我,你自己也逃不了!” 向如珠在一旁似乎早已想清了,苍白着脸,慢慢走过去,随手拿起桌子上他刚喝茶的杯具,便狠狠砸在他头上: “夏建仁,你真是让我恶心。” “啊——”伴着夏建仁再次一声惨叫,满头血流如注,遮住了眼睛,终于看出妻子眼底的狠气和决绝,再不敢说什么了,嚎丧起来:“如珠……你别这样,放过我吧,念在夫妻一场,算了……” 向如珠看着眼前如丧家之犬一般的男子,哪里还是自己心心念着的那个夫君,心也顿时从愤怒,慢慢转化成悲凉,讽刺: “放心,我不会杀你,为了你这种薄情负心的人以身试法,毁了我自己的前途,还犯不上。夏建仁,我们和离。你现在就去拿笔墨出来,写和离书。” 没了向如珠,就少了一笔进账。另外,他欠赌坊的银子,也没人抗开了,夏建仁哪想与她和离,这一和离,就少了个摇钱树啊,可如今这架势,又哪敢拒绝,只能喊屋子内的班丽娘: “……快,快拿笔墨纸砚出来。” 班丽娘安顿好儿子,抖抖索索地抱了文房四宝出来,摊开在桌子上,又抖抖索索赶紧跑回屋,生怕被波及。 夏建仁用没伤的那只手,一字一句写下了和离书,又盖上手印。 向如珠拿起和离书,一字一句看着,泪光在眼眶中浮出。 多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 她吞下眼泪,用力咬破手指,沾血在和离书末尾也按下自己的手印,随即,将和离书收进了怀里。 夏建仁吞吞唾:“现在好了吧?你……你可以走了?” “走?想得倒美。”温瑶眼皮一掀,“你把向司膳这几年寄给你的银子,全都还给她。”又望一眼向司膳,“向司膳,你算算,这些年,大概统共给了他多少?” 向如珠也不客气了,稍一凝,回答:“不算一些小物事,光是银钱,前后加起来,最起码是有四百两以上的。” 温瑶朝夏建仁手一伸:“得了,小物事就不跟你计较了,养条狗还得给他吃点骨头呢。就四百两吧!还钱~” “我哪里有四百两啊……我还欠着赌坊一千两呢……”夏建仁见向如珠翻起旧账,忙哭穷。 温瑶道:“没钱就把这个宅子给卖了,把你小妾和儿子身上的金贵衣裳都给拨去典卖了,再不然把你小妾给变卖了,总能换几个钱。七七八八加起来,凑个四百两应该是没问题的。” 夏建仁快哭了,又气又恨:“我到底跟你有什么冤什么仇?你挑唆个什么劲?” 向如珠开口:“这就是我的意思。” 夏建仁这次是真的哭了,却一咬牙,死猪不怕开水烫:“没钱!这宅子也不能卖!” 温瑶冷笑:“世上无能又恶心的男人多了去,像你这样的倒也少见。花着妻子的钱,去养小妾和儿子,如今和离了, 还不肯还钱,要脸吗?我告诉你,这四百两,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夏建仁牙关很紧:“我若就是没银子还,你还能拿我怎样吗?” 给出来的银子就是泼出来的水。 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失去一个帮自己赚钱的妻子,已经够吃亏了! 向如珠气得发抖,看着面前摆明了杀无皮剐无肉的男人,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无赖,竟是与自己曾经同床共枕的结发丈夫,捏住的拳头都在咯吱作响。 温瑶冷冷说:“我们自然不能拿你怎样,但有人拿你怎样。” 夏建仁瞪过去一眼:“臭娘儿们你什么意思?” “长乐赌坊的人不是在找你吗?我现在马上就去告诉他们你这处宅子。到时候,你这宅子,你当你保得住?别说宅子了,你的妾室儿子只怕都能被他们卖掉。” 夏建仁脸色变白:“你,你不要太过分!” 温瑶连追带打:“再若不行,我也不介意到处宣扬宣扬你的事迹,告诉京城百姓,你诓骗妻子为你还债,自己却在宫外瞒着结发妻子纳妾生子, 看到时候除了你那个班丽娘,你还能不能娶到正经门户的正妻,还有,便是连你那个宝贝儿子的前程,都会被你这种父亲影响吧?” 大晋重孝亦重义,无论是兄弟朋友之义,还是夫妻之义。 像夏建仁这样靠着妻房还债、赚取家用,自己还瞒着正妻私下纳妾生庶子的行为,定会遭人唾弃,也会影响下一代。 第387章 算你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夏建仁终于被说得哑口无言,面色铁青,末了,才终于一甩袖子,狠狠望向向如珠:“算你狠!那你也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吧,这么大的宅子,我就算变卖了银子还给你,也需要点时间吧?” 向如珠早已缓过神来,手一伸,面无表情:“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把房契给我就行了。我自己去卖。” 夏建仁:“……” 温瑶看着面如土色的渣男:“怎么?听不懂?麻利点。” 夏建仁脸色从青涨红,又褪成惨白色,末了,终于进了屋子,将压箱底的房契拿出来,心痛万分,却又不得不递过去。 向如珠拿了房契,再不想看他一眼,拉着温瑶便离开了。 出门后,上了车。 马车疾驰在回宫的路上,夜风吹得车帘飘起。 车内,却一片安静。 向如珠从上了马车后,就没说过话。 坐在她旁边的温瑶明白她的心情,也没打扰她。 许久后,向如珠才哇一声,捂住脸,哭出来。 温瑶这才将她肩膀轻轻一拨,揽入怀里,却还是没说话,只任由她发泄。 其实在查到夏建仁外面早已纳妾生子后,她也考虑过,要不要对向如珠说。 毕竟,这件事对于向如珠来说,太残酷了。 可若不说,向如珠只会继续被那个渣男欺骗。 与其钝刀子割肉,不如短痛止损。 向如珠哽咽着:“温妹妹,我就是个蠢货,竟为这种男人荒废青春,辛苦奔波,赚来的银子,全给了他在外头逍遥快活,养小妾,生孩子……” 温瑶轻声说:“向司膳的父母给你取名如珠,想必对你是如珠如宝,不希望你被人欺负了去,所以,向司膳今后千万别再作践自己,得为自己好好活。” 向如珠狠狠擦去眼泪,坐直身体:“温妹妹说的没错,那种男人,不值得我有半点留恋,也不值得我再流一滴眼泪。从今往后,我会为自己活。” … 回宫后,两人趁着夜色匆匆回了尚食局。 元谨安排得很缜密,从出宫到回宫,短短一个时辰左右,并无人发现。 温瑶见向如珠情绪已稳定了,将她送回房间,也会回了自己的屋。 青橘等了一晚上,见她回来,匆匆给她脱下披风,递来热茶:“没事吧?” 温瑶今晚带着向司膳出宫去找夏建仁的事情,虽然也知道有平邑王的安排,出宫短短时辰,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一晚上还是提着一颗心。 温瑶抿了口热茶,平定了心绪,将今晚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 青橘听着不禁也蹙眉,那次在茶庄看到那夏建仁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居然还真是这么个薄情负心汉,若是自己在场,只怕也会忍不住给他一拳。 待温瑶喝完茶,见天色不早,便伺候温瑶早早宽衣沐浴,下了榻。 …… 第二天一大早,温瑶一起来,刚推开门,就看见庭院里站着个人,正是向如珠。 向如珠看上去起得很早,打扮妥帖,发髻也梳得纹丝不乱,安静地站在一棵树下,比起平日多了几分沉静,看见温瑶起身,背着清晨的阳光,缓缓转过身,微微一笑,行了个礼: “温司药。” 温瑶第一次见向如珠有种宁静、淡泊的美,比起昨晚的悲伤慌乱,就像变了个人。 或许,只要一个女子活得坦荡,舒服,想通了一些事情,精神劲儿就能恢复吧。 她走过去:“向司膳昨晚睡得如何?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有劳妹妹关心,我昨晚睡得还好,也想了很多事情,”向如珠凝视她,似乎已拿定好了主意,“所以,起得早,打算等你起身后,同你一起去趟慈和宫,面见太后,揭发背后那个威胁我害你的人。” 先前是怕牵连到相公。 现在,还有什么怕的? 温瑶一顿,温:“你真的愿意? 向如珠自嘲一笑:“温妹妹给了我两条命。一次是护国寺那晚,救了我,第二次,便是昨晚,打醒了我,若不是你,我这一世怕就是这么糊涂地被人骗过去了,辛辛苦苦,还为人做嫁衣。既如此,我帮你也是自然的。走吧。” 温瑶便也就点点头。 * 慈和宫。 正殿,洛水厅。 童太后听完跪在下方的向如珠阐述完有人威胁她在太后汤药里下药,以此来陷害温瑶,脸色渐渐变了。 身边一众侍从也是大惊失色。 半晌,马姑姑才看一眼童太后,愤然:“太后,简直是岂有此理,那人居然敢以太后的凤体来威胁女官为自己办事,简直是无法无天!此事此人需严查到底,从重处置,绝不能有半点姑息!” 童太后虽也震怒,但到底比马姑姑要沉静数分,沉吟了会儿,目光挪到温瑶身上:“温司药,既然那人是想害你,那么也就是说与你有仇。你可猜得出,那人会是谁?” 温瑶见太后这么问,便也就趴附在地毯上, 静静说:“奴婢并无实际证据,也不敢乱说,若是无凭无证就随意胡说,怕是会引得贵人们不快,反倒会说奴婢犯上诬陷,治奴婢的罪。” 童太后听她这个意思,分明是清楚是谁,眼睛一眯:“哀家准你说。没人敢怪你。” 马姑姑也道:“是啊,事关太后凤体,即便只有一点线索,一个怀疑对象,都得拿出来查!温司药就直说吧。” 温瑶也就说了:“奴婢尚在太医院时,结识了一名同准备考医女的女子,名唤宁善儿,因为陷害我,而被太医院除名,永不录用。当时宁氏求我网开一面,为她求情,奴婢拒绝了,因为这件事儿,宁氏对奴婢怕是怀恨在心,至今未消恨。此后,宁氏并未回乡,而是辗转于京城贵户之间,先成了安平郡主的医女,后来还成了……” 童太后与马姑姑对视一眼:“成了什么?” 温瑶一字一顿:“成了吴王殿下如今王府后院的宠妾,也就是刚刚报备给内务府,请上册封的纯夫人。” 童太后一讶:“……所以,你的意思是,威胁向司膳、陷害你的那个人,就是吴王爱妾纯夫人?” 第388章 软饭硬吃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静静回答:“向司膳也说了,找到她的那个丫鬟衣着金贵,谈吐不俗,像是见过大人物的,胜过一般富户人家的女儿,很可能是皇亲贵族家的下人,言辞间,又表示自家主人能够震慑得住长乐赌坊那种地方。这样看来,极有可能 。只奴婢也没实证,只能单凭猜测。 ” 童太后脸色渐灰暗,五指亦慢慢收拢。 若真是吴王后院的那个纯夫人,一个区区的王府妾室,还真是反了天! 想要害人,手居然伸到了宫里。 还敢利用她这个皇太后的健康来报复别人。 马姑姑深晓太后心思,立刻低声:“太后,奴婢马上叫人去细查。” 童太后点头,待马姑姑带着几个宫人暂且退下, 目光又挪到了地毯上仍跪着的两人身上,声音缓和了几分:“你们起来吧。赐座。” 宫女搬来两张雕花椅子。 向如珠道了谢,与温瑶一同坐下,低声: “奴婢何德何能被赐座,惶恐至极。” 童太后沉声:“向司膳忠心不二,秉性纯良,即便被人以宫外亲人性命相威胁,也没有做出陷害同僚的事情,自然是担得起被赐座的。” 向如珠垂下头:“太后是皇上嫡母,是至尊之身,奴婢怎敢被人威胁,伤了太后半分?别说用奴婢的亲人来威胁,便是杀了奴婢,奴婢也不会这么做。何况……奴婢父母已经过世,也没几个亲人,又无儿女,便是唯一的夫君,也……也和离了。并没什么牵挂。” 童太后脸色一动:“和离了?” “回太后,和离书已是备好了, 只还未来得及送去官府那边。奴婢的闹心家事,不足挂齿,也不想污了太后的耳目。”向如珠也不敢隐瞒太后。 童太后却倒是挺有兴趣,问道:“听着像是刚刚才发生的事。年轻夫妇,好端端的,怎么会和离?听闻你不到几个月,就要出宫了吧?应当是盼着与夫君快些团圆才对啊。” 向如珠鼻头微酸。 温瑶见她险些失了仪态,也就代她,将夏建仁这些年在外头的混账事说了。 童太后也是女人,自然也是有同理心的,听完顿时就皱起眉,脸色有些恼火,生了几分同仇敌忾: “难怪要和离。你这夫婿,果真叫人寒心得紧,稍微有点骨气的女子,遇到这事,哪个不和离?哀家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等垃圾,一个男人,无能也就罢了,还无耻到这地步,生在这天地间还有什么用?向司膳,你倒也是个可怜人。” 若是明着纳妾,便是她这个太后,也不好说什么。 天下男子纳妾得多了去。 只是千不该玩不该,不该倚靠着妻子还债过日,还瞒着妻子,在外面偷偷纳小! 软饭硬吃就罢了,还完全没给正妻一丁点该有的尊重。 这就该唾骂了。 说到这里,还不解气,一锤定音: “你那和离书拿出来,哀家派人交由官府,速速帮你去办了,尽快了结你与前夫的婚姻,彻底与那种无能无耻之辈,划清界限,斩断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向司膳你生得又不丑,年纪也不大,还出身名厨家庭,一手烹饪好技艺,日后便是再寻芳草,也不难。” 向如珠没料到太后居然这样帮自己,一呆。 直到温瑶在旁边浮出笑靥,赶紧用手肘撞了一下自己,她才醒悟,忙起身趴在地上谢恩叩谢。 …… 离开慈和宫时,还不到正午。 向如珠得了太后的恩许,赶紧先回尚食局去拿和离书了。 温瑶还有点儿公事去内务府那边办,也就直接从慈和宫过去。 两人分开后,温瑶去了内务府,办完了差事,准备回去,刚出门口,一个小太监就匆匆过来,说是有人找她,正在内务府背后的小园子里等着。 温瑶猜到几分是谁,这个点儿,差不多是元谨忙完朝事、进宫来给卧病在床榻的乾宁帝汇报的时候。 她快步走到小园子里,果然看见元谨在里面的亭子里,一身朝服还未换,正等着自己,忙走进去,有模有样地先行了个礼: “给平邑王请安。” 元谨眉目一抬,将她手腕一捉,一把拉近到自己眼皮下面。 她吸口气,左右一看,虽然知道他既然在这里见面,必定是提前清过场子,外头还有人守着,但还是多少有些紧张。毕竟是在皇宫内院。 “怎么样。” 她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说:“向司膳对那渣男死了心,也就没了后顾之忧,刚刚跟我一起去太后面前,揭发了威胁她的人。太后如今知道可能是宁善儿,叫人去细查了。” 元谨乌睫一闪,表示知道了,又一挑眉:“渣男?你是说向司膳的相公?” 这小女人,总有些新奇词汇。 许是她家乡方言里的形容词吧。 “是啊。” 他薄唇微翘:“为什么会叫他渣男。” “因为他就很渣……这样的男人,就统称渣男啊。”温瑶跟他也解释不清楚,哎,代沟啊。 某人倒是挺虚心好学,沉吟片刻,问: “那与渣男相反的词是什么? 温瑶:“……” 老大你这问题就过分了。 渣男还能有反义词么? 看着某人期待的目光,她却也只能努力想了想:“……忠犬?” “这是夸人的词吗?” “是的。” “可是……犬?不是狗吗?真的不是骂人吗?”元谨蹙蹙眉心,看着她,眼神里透着股“你不是玩我吧”的意味。 “狗又怎么了,狗狗这么可爱,忠诚,哪里是骂人啊。”温瑶忍笑,“你不也送了只狗给太子么。” 元谨见她说得郑重其事,也权相信了,隔了半会儿,才道:“那你看我,能配得上忠犬这个词吗。” 温瑶差点没噗呲一声出来:“……” 您还真是现学现用啊。 他等她的答案等得有些紧张,催促:“怎么样,配得上吗?” 她还能说什么:“……嗯,应该,可以吧。” 某人这才满意地弯了弯唇。 温瑶又想到一件事,岔开话题—— 第389章 太后原先有未婚夫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对了,太后听了向司膳的事,很是生气,还做主帮向司膳尽快解除与夏建仁的婚约。说真的,除了上次齐王擅自给楚娘娘迁葬,惹了太后发火,我这是第二次看见太后这么恼怒了,更没料到太后能够这么主动帮向司膳。太后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呢。” 元谨听了,眸微动,浮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光泽:“不是太后是性情中人,而是太后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夏建仁那种人。你们这次,也算是碰到点子上了。” “诶?这话,太后自己也说过,说自己平生最讨厌这种男子……”温瑶好奇心被勾起,“难不成太后是有什么特别的经历,才格外讨厌这样的人?” 元谨见她好奇,也没瞒着,淡淡: “太后年轻还未嫁给先帝之前,其实本有婚约,是有未婚夫的,夫家家世贵重,也称得上是大晋的世家豪族,听闻还与太后自幼相识,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只那人不争气,还没将太后迎娶进门,便弄大了身边一个婢女的肚子,还足足瞒了家人与未婚妻那边大半年,直到那婢女胎大,瞒不住了,才曝光。未婚夫又被迷了心窍,死活要生下那庶长子,而且为了给那婢女母子名分,不等正妻进门,就非要将那婢女纳为妾室。” 温瑶听得大气不敢喘,原来童太后年轻在先帝之前,已许过人了,还有这样的感情经历啊。 “太后失了面子,又伤心,当下便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与未婚夫断绝关系,从此大路两边,各走一边。太后娘家童氏一族是我大晋大族,太后父兄也是极疼她的,满足了女儿心愿。或许是因为这样,太后对这种不顾正妻颜面、私纳小妾的男人,都心存芥蒂吧。” 温瑶释然。 原来,童太后今日偏帮向如珠,不但是帮她,也是给自己泄恨。 初恋对人的影响力都是很大的。 童太后也概莫能外啊。 … 吴王府。 午睡起来后,宁善儿就找不到妙茹的人了。 喊了半天,都没回应。 最后找了个丫鬟进来问,丫鬟才战战兢兢: “……中午就好像看见妙茹姐姐被王爷身边的一个随从给叫走了。到现在再没看见妙茹姐姐了……” 妙茹被元廷焕身边的随从叫走了? 宁善儿一疑,元廷焕叫走妙茹作甚? 中午叫走的,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正要出院子,准备去问问,只听门嘎吱一声,一袭熟悉的身影大步进来。 是元廷焕。 她见元廷焕也回府了,忙迎接过去:“王爷,妙茹被您的随从给叫去了,到这会儿还没回来,是去哪里了?有什么事么?” 元廷焕朝她瞥去一眼,眼眸里有着平日没有的,说不出的寒烈光泽。 宁善儿被他看得一个激灵,察觉到他心情似乎很差, 顿时噤声。 元廷焕对着屋内的丫鬟呵斥一声“滚出去”,等门关上,才上前一把捏住宁善儿的细嫩脖颈: “你说呢?” 每个字都克制着千钧怒气。 再无往日的怜惜。 宁善儿受了惊吓:“王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您能跟善儿说个明白么?是善儿或是妙茹得罪王爷了吗?” 元廷焕松开手,忍住滔天怒火:“你派妙茹去救下欠了赌资的的尚食局女官夫婿,然后威胁那女官帮你下药害太后,以此陷害同僚……这件事,你既做得出来,还怕本王不知道?” 宁善儿心口被狠狠一捶,眼泪顿时就哗然留下来,双膝一软,趴在地上。 “太后现在已经派人在暗中调查这事了,且在到处取你的证了,若不是本王最近在宫里走得勤,宫里也有两个亲信,通风报信了,本王只怕被你害死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元廷焕暴怒,扬起巴掌,便要掌掴下去。 宁善儿大哭出声:“王爷,你打死善儿吧……善儿若是牵连王爷,也不想活了!” 元廷焕被她并没逃脱罪责,还主动求死,这一巴掌,反而打不下去了,克制住怒气,缓缓放下手掌,恨铁不成钢: ”你性子娇软和善,这种事,本来不该是你能做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一旦东窗事发, 不但你自己完了,还会牵连本王与整个吴王府?你实在辜负了本王对你的期盼!” 幸好他提前收到风声,赶紧将妙茹先关押在密室内,又毁了妙茹在王府的身契。 尽量抹杀掉妙茹曾经在王府为奴的痕迹。 毕竟,妙茹是唯一出面的人,也是唯一能证明是宁善儿做的人证。 万一被太后找出来,就彻底完了。 幸好那妙茹原先是西阑院外伺候的粗使婢子,在府里地位不高,进府时辰也短,也没那么多牵扯,不麻烦。 宁善儿梨花带雨:“……那温司药是善儿在太医院认识的。善儿拜她所赐,永生再不能成为医女,心里一直存着一把火。那日在护国寺偶遇,温司药对善儿又是穷追猛打,一顿讽刺,善儿也是人,也是会生气的啊……这个时候,正好妙茹说她同乡有个兄弟在内务府当差,说是帮我打听一下,我才让她去办……后来她说尚食局的向如珠司膳与温司药走得近,正好宫外有个夫婿有麻烦,可以加以利用,善儿一时冲动,便也就听了妙茹的安排……王爷,时至今日,善儿也不想推责,无论王爷如何处置妾身,妾身都没有半点委屈,唯一难受的就是,可能会牵连了王爷与吴王府,不过你放心,妾身定然会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绝不牵连您半分——” 元廷焕听着,脸色渐渐松弛了几分,再没有刚才的愤怒了。 半晌,才叹了口气:“本王就说了,你性子单纯,怎么会做得出这种事?难怪。原来是那贱婢帮你出谋划策,唆使你犯下这种滔天大错。” 宁善儿见元廷焕这么说,心底松了口气,又哭着过去抱住男人裤腿: “王爷,现在如何是好?是不是真的会牵连到你?善儿能做些什么?若是太后真的恼怒,不如您割下善儿的头去赔罪,这样,看会不会挽回一些?” 第390章 尸体喂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廷焕见她不顾自己的性命,满心只想着维护他,心又软了几分,将她一把搀起来:“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现在太后还没查出铁证,能证明那个与向司膳见面的丫鬟是本王府上的人,本王提前收到风声,已将妙茹关押到了王府内的地下密室,毁了她的身契,又勒令后院的人,绝对不可提起其人。可是,妙茹留着,也终归是个祸害。” 宁善儿心中一动。 “只有她不在了,才能死无对证。” 宁善儿吞了吞唾,看到元廷焕眼底的狠意:“所以王爷的意思是……” 元廷焕点点头。 宁善儿咬了咬唇,捂住唇,哀声哭出来:“……妙茹伺候善儿虽不长,但也总算是个尽心的,善儿实在不忍心啊……” “这个时候你还在关心别人的性命?何况还是那种害了你的贱婢。尽心?她若真尽心,也不会诱主犯错。”元廷焕怜惜地看着她,果然是个舍不得踩死一只蚂蚁的性子,这次的事情,也是被人带歪了路。 宁善儿迟疑片刻,泪眼汪汪:“王爷,那不如由妾身亲自送妙茹上路。” “这种事,本王不想脏了你的手。”元廷焕握住她柔荑,于心不忍。 宁善儿却坚决摇摇头,眼泪滑下来:“有妾身在,妙茹便是去了,也能安心一些。为了妙茹,妾身愿意承担这个罪责。” 元廷焕叹息一声,“好,那妙茹的事,就交由你去处理,本王再不过问。” …… 傍晚,吴王府,地下密室。 宁善儿端着酒菜入内。 被关押了一下午的妙茹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看见宁善儿来了,忙冲过去,快哭出声: “夫人……你可算来了。快救救奴婢啊……王爷好像知道我们的事了,会弄死奴婢的……” 宁善儿静静凝视着妙茹。 刚失去个环儿,如今好容易得了个合心意的婢女,又要没了。 说实话,她也很心疼啊。 挑个愿意为自己卖力又伶俐的丫鬟,真的不容易啊。 然而,再心疼,也不能不舍。 她将酒菜放下,柔声:“放心吧,王爷说了,就是让你先避避风头,等宫里没有继续查这事了,便也就过去了。” “奴婢真的会没事?”妙茹还是提心吊胆,“可……可这事事关太后啊,真的会过去?” “太后又没有真的怎么样,若是查不到,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宁善儿拉了妙茹的手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安慰着,“与那向司膳见面的,只有你一个人,你办事缜密,又没露出什么马脚,根本没证据与吴王府有关,只要你在这多躲些日子,便过去了。” 妙茹听她这么说,总算舒了口气。 “你看你,都吓坏了吧?可怜见的,”宁善儿给她斟了一杯茶,递给她:“先喝口水,再吃点东西,你这都大半天没进水进食了。说来,都是我的错,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还要藏在这里这么久。” 妙茹见她主动给自己倒茶,受宠若惊,接过来:“哪能劳烦夫人?奴婢自己来……夫人,您对奴婢这么好,奴婢为您做再多事也是应该的,等过了这风头,奴婢定然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着,喝光了茶水。 宁善儿浅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又递了筷子给她:“先吃吧。” 妙茹得知自己没事儿,胃口也开了,确实也饿了大半日,马上就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了,方才说:“奴婢饱了。辛苦夫人亲自来送饭了。放心,奴婢这段日子一定乖乖呆在这里,绝对不出去半步,出去了,也不会再多提半个字。” 宁善儿恬静地点点头,站起身。 妙茹也跟着起身,正要去送她出门,没走两步,腹中一阵绞痛,踉跄两步,扶住旁边的墙壁。 绞痛迅速一阵阵加剧。 意识也开始模糊。 她心头一跳,意识到什么,果然,看见前面的宁善儿缓缓转身,安静地盯着自己,没有丝毫的惊讶慌张,她顿时明白,挣扎着: “饭菜里……有毒?……为什么,奴婢为你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做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奴婢……” 宁善儿一字一顿:“既是忠心,那么就不妨更忠心一点吧。只有你死了,我与王爷才能心安。妙茹,下一世,你若再为我做奴,我定会好好待你。” 妙茹绝望,想说话,刚一张嘴,却呕出一大口乌血,意识更加迷糊,伸出手想去的抓住宁善儿,身子却无力地往下滑到。 宁善儿看着地上已逐渐没了气息的婢女,许久才打开密室的门。 元廷焕身边的一个心腹随从走进来,看一眼地上断了气的妙茹,低声:“夫人,接下去的事,属下去处理便好,您先回去吧。” 吴王说过让他协助纯夫人处理妙茹的身后事。 宁善儿反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她的尸体?” 随从一愣,随即回答:“运去郊区,随便寻个荒地给埋了。” 宁善儿眸子透出一股冷狠与决绝:“既然要处理,就处理干净点。埋掉?万一被人找到了,挖出来验尸,追着查下去,岂不还是会查到吴王府?” 随从又是一顿,接着拱手道:“那夫人有何高见?” 宁善儿早就考虑好了,手一挥:“听说西郊有个荒山丘,上面聚集着不少流浪野狗,长年半饱不饥的……将尸体搬过去吧。” 随从后背生起一股冷意,打了个寒战。 纯夫人这是……想让那些野狗将妙茹的尸体给吃掉,这样,就彻底没了证据。 尸体一丢过去,就像肥肉进了狼群,只怕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这位纯夫人……太狠了。 半晌,才回过神,也没敢说什么,按照宁善儿的指示,扛起尸体便迅速离开了。 了结了妙茹,宁善儿回了西阑院。 或许是太累了,她感觉有些疲惫,也懒得换衣裳,便倒在床榻上小憩了会。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有人在耳朵边喊自己。 第391章 你都已经死了~别缠着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睫毛一动,睁开,隐隐看见床榻边雾气朦胧,浑身血淋淋的妙茹竟跪在自己自己塌边,在耳边喊自己的,正是妙茹。 她惊叫一声,滚坐而起。 妙茹一身白衣,满嘴是血,也惨兮兮地站起来,凄凉笑: “纯夫人你怕什么?奴婢是每日伺候你的妙茹啊……” 宁善儿用力将枕头甩过去:“滚,你都已经死了~别缠着我!滚回你的阴曹地府去!” “死了?”妙茹反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笑得可悲又可怖,“对啊,奴婢死了,是被纯夫人亲自下药毒死的…枉奴婢对纯夫人一片忠诚,殚精竭虑,最后,竟落了个如此凄惨的下场……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宁善儿捂住耳朵:“那是王爷的意思,我也没办法……你别找我,别找我!” “毒死奴婢,是王爷的意思,那么,奴婢的尸体被纯夫人丢去野狗堆里,喂了野狗……死无全尸……难道也是王爷的意思?”妙茹惨笑几声,然后笑意一凝,伸出手,狠狠指向面前的人: “你外表纯善温柔,实则狼心狗肺,心如蛇蝎,自私自利!宁氏,你不得好死,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放心,我会缠着你一辈子,不会让你安宁——” 说罢,便扑上来,掐住宁善儿的脖颈。 “啊——” 宁善儿尖叫一声,踢打起来。 却听耳边响起丫鬟的惊慌声: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么?快醒醒。” 宁善儿猛地睁开眼,坐起来,这才知道是个噩梦。 大口喘了几下, 她才定了定神:“我没事,你出去吧。” 丫鬟却没走,脸色似有些紧张:“夫人……王妃让你过去前厅一趟。” “王妃这个时候找我?说了有什么事吗?”宁善儿一疑。这个时辰又不是请安的时候。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丫鬟脸色越发惶恐,压低声音:“ 宫里好像来了人。” … 晚上,元廷焕回了王府,才知道宁善儿下午被宫里的人带走了,直接送去了慎刑司。 不用说,是太后的意思。 童太后虽然还没找着证据,但既怀疑到了宁善儿头上,也不会轻易放过。 干脆就直接将人带走,送去慎刑司审了。 他听管家汇报完,一惊,下意识就转身朝大门走去,却听背后传来吴王妃的声音: “王爷刚回来,这是又要去哪?” 元廷焕步伐一止,转身看向吴王妃,一时,说不出话。 “怎么,王爷不会是想进宫,去慎刑司将宁氏捞出来吧?”吴王妃静静看着丈夫,语气冷凉,“太后派人亲自来王府将人带去审查,王爷去捞人,这是想与太后对着干吗?为了个妾室,王爷是昏了头么?” 元廷焕总算冷静下来,深吸口气,不再有出门的意思,只几步过去,对吴王妃道:“这件事是个误会,总之,不关宁氏的事。” 吴王妃淡淡:“这话王爷不用跟妾身解释。妾身相不相信无关紧要。太后相不相信才是重点。” 元廷焕一时无语。 本来想着已经解决了妙茹,太后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实际证据,这事,应该就会不了了之了…… 谁想到太后这次这么坚决,非要一查到底,还将人直接带去了慎刑司。 善儿那么柔弱的一个小女子,哪里见过慎刑司里的那些凶狠的官员与手段?这一进去,吓都得吓死! 想到这里,男人又如热锅上的蚂蚁,焦灼得很。 吴王妃与他同床共枕多年,岂能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怕是在想着如何救宁善儿了,只轻而笃定地开口: “王爷想做什么,妾身无法阻拦。妾身只能提醒王爷——王爷有自己想做的雄图伟业,尤其最近,很是关键。切不可为了一个妾室,而毁了自己前程,害吴王府落难。” 吴王对宁善儿近乎昏了头的盛宠,她看淡了。并不在乎,谈不上嫉妒。 吴王要宠哪个,要爱哪个,她管不着。 但一旦涉及到吴王府的安危,她就不得不插手。 毕竟,她与女儿都是吴王府的一份子。 作为吴王妃,她只想保护好自己与女儿,不被牵连。 撂下话,便转身离开。 元廷焕看着妻子离开的背影,焦灼的心暂时强行冷静下来。 王妃对他的点醒,还是有用的。 没错。 齐王已基本成不了气候。 太子年幼。 又有了某个权势地位浩大的人的背后支持。 他争储的希望大了不少。 他现在是关键时期,能不能一飞冲天,怕是就靠这段日子了。 怎么能为了一个妾,而与太后明着对着干? 太后的分量有多重,他当然是知道的。 在父皇面前一句话,就能让他与皇位无缘。 齐王不也是因为惹怒了太后,才被外放属地的吗。 念及此,元廷焕纵有再多不舍与心疼,也只能压制下来。 善儿,你只能自己多撑撑了。 有机会,本王一定救你出来。 * 宁善儿被送进慎刑司的事,是温瑶两天后听宝顺说的。 宝顺说,宁善儿进慎刑司后,倒是吃了不少苦,不过嘴巴却也硬,两天下来,就是咬死了不承认,说自己并没派人找向如珠,陷害温瑶,更没想过害太后,又成日大哭大闹,说自己是冤枉的。 童太后那边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不好定罪,也不放她回王府,只将她继续押在慎刑司那儿。 慎刑司那些人的手段,温瑶也是见识过的。 没料到宁善儿倒是有些能耐,撑得下去,嘴巴这么硬。 不过,撑得了一时,怕是也撑不了太久。 在慎刑司的女牢里这么被关下去,迟早怕也是会受不住的。 就看她能挺到哪一天吧。 半会儿,温瑶收回了心思,问:“吴王那边没呢,有没有找太后求情?” 宝顺摇头,小声:“吴王便是再心痛,这节骨眼也不敢公然惹太后的不喜啊,自大宁氏被带进慎刑司,吴王那边从未提过一句,就跟失了声似的。” “倒也是,一个妾室,就算再宠再喜欢,又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前程。”温瑶轻喟。 第392章 渣男的报应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可不是?何况吴王最近的呼声还是很大的,成了争储的红人了,这种关键时期,哪里能让那宁氏拖自己的后腿?” 温瑶听着眉心一动:“哦?吴王殿下最近呼声很大?之前好像没听过有什么波澜啊。” 其实就算宝顺不告诉她,她也猜出几分。 因为,元廷焕最近进宫的频率确实高多了。 而且,很多次还是被乾宁帝主动宣召进宫的。 不仅仅是侍疾,听闻每次去寝殿,吴王还会给皇上汇报朝务。 貌似是因为做了几件政绩出来,乾宁帝挺满意,便又交给他了不少事。 当时,齐王得罪太后,被外放去属地,少了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元廷焕都没有这么受重视过,怎么现在突然势头猛了起来呢? 宝顺对她一向知无不言,也就更加压低了声音,道: “听闻,是因为朝上有两名重臣对皇上举荐过吴王,一个是两朝老臣,如今与平邑王一起摄政,还有个则是臻王,也就是皇上如今唯一还在世的皇叔。这两人的话,皇上向来绝对不会不听的,尤其是那臻王,皇上对其更是敬重,不比对太后弱。所以也就分拨了几件重要朝务给吴王去办。吴王办得妥当,得了皇上欢心,对吴王多了几分欣赏……父子两的关系,倒是比先前亲近多了。所以,如今前朝后宫都暗中传着,说是这储君位,怕是会有变,还不一定落到太子身上。” 温瑶认真听着,听到这里,才抬起下巴:“为什么吴王会突然被两名重臣举荐,居然还有一名是臻王?” 那位臻王,她也听说过。 是先皇的幼弟,乾宁帝的皇叔,历经两朝,年岁已经不轻了,比乾宁帝还要大几岁。 早就卸官去职,在京郊修了个园林大宅,去颐养天年了。 臻王曾经与先皇关系十分亲密,乾宁帝年青时能上位,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这皇叔的支持,所以,乾宁帝这一世对其万分感激和尊重,半点怠慢都不敢有。 如今虽然臻王人退休了,可,但凡有个什么悬而不决的朝事,乾宁帝还是会找臻王私下商议,而且对这皇叔的意见相当看重。 臻王既然难得开了口,举荐了吴王元廷焕,显而易见,乾宁帝也绝对会卖叔叔情面,不会否决。 那摄政的重臣举荐元廷焕也就罢了。 臻王年迈,早就不怎么主动理朝廷事务,听闻性子也寡淡,怎么会无端端也举荐了元廷焕? 宝顺这次可就答不出来了,想了想,摇头:“那就不知道了。照理说,臻王深居简出,平日与吴王也没怎么走动啊,就算是关系不错,依臻王的脾性,也不是个随便为别人说好话的人,小奴进宫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臻王亲自举荐过谁呢!” 温瑶眯了眯眼。 这样说起来,倒像是有谁给臻王与元廷焕中间牵线搭桥过。 那人知道,能帮元廷焕在皇上面前得到重视的,唯有臻王,知道臻王是帮元廷焕争储的关键人物,所以游说臻王去举荐了元廷焕。 那人是谁呢? 为什么在背后这么帮元廷焕? 不管是谁,肯定是很有地位的了。 不然,又怎么能认识臻王,并能说服臻王去帮元廷焕? 这么一看,元廷焕身后肯定有个强有力的支持者。 温瑶睫毛一动,收回心思,见天色不早,也就说:“知道了。不早了,那我先回尚食局了。公公也进去吧。” 其实元廷焕身后有谁帮他,争储是否成功,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与元谨,似乎也没什么明面上的关系。 至少暂时,对她与元谨,都是没什么影响的。 既如此,她又何必操这个心? 只是想着元若,年龄这么小就卷入了争储斗争,身边的哥哥已经在处心积虑谋夺他的储君位,多少有些叹息,以及不太放心。 不过,就如元谨说的,吴王元廷焕目前纵然再想上位,也是不敢对太子怎么样的。 另外,童太后疼爱元若,视元若为眼珠子,也肯定会将他保护得牢牢,不会轻易让旁人伤害他。 宝顺见温瑶要走,也就点点头,又想到什么:“哦,对了。还有件事,虽与司药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得跟司药说一声。” “嗯?什么事?”温瑶停住脚步。 宝顺年轻的脸上微微透出几分震撼,似乎到现在还没缓过神:“向司膳宫外那相公……哦不,应该是前夫,家里出事了。” 温瑶一诧:“出什么事了?” 只知道夏建仁将那所大宅抵银还给了向如珠后,便灰溜溜带着小妾与庶子回了自己原本的家里。 之后这段日子,也没听过他的音讯了。 “听说前几天的后半夜,家里进了强盗,将那家里所剩无几的钱财都搜刮干净了,临走前,几个强盗还将夏建仁捅了好几刀,双腿也打断了,还……”宝顺说到这里,吸了口凉气,似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许久才道: “还当着他的面,将他那小妾班氏给……给轮着污辱了。两人的儿子倒是没受伤,不过据闻藏在衣柜里,亲眼瞧见了爹娘的惨状,被那群强盗的恶行吓晕了,等天明后被人发现,醒了以后便痴痴傻傻,到现在几天了,都还没好转,大夫说,怕是吓傻了!以后也难好了!还有,那夏建仁勉强保住了一天命,不过双腿断得都接不了骨,大夫说,以后怕也是会瘫痪一世!听说那班氏昨儿天不亮,收拾了家里最后一点点钱财地契,丢下傻了的儿子和瘫了的夏建仁,跑了。” 温瑶半晌说不出话。 没料到那渣男的报应,说来就来…… 不过,不对劲儿啊…… 她一蹙眉:“夏家住的地方又不是荒郊野外,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又凶残的强盗,竟敢就这么闯入民宅打劫?还有,抢了银钱,怎么还要伤人?捅了几刀就罢了,还生生打断腿,听着怎么更像是打着抢劫的名义,实则行报复之举?” 第393章 现世报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宝顺显然也与她想到一起去了:“可不是,小奴也是这么想的,听说京兆尹那边也觉得夏家这案子奇,只可惜就是查不到多余的线索,昨天更是直接将案子给结案了。夏建仁不是欠了赌坊一千两么?说不定是赌坊的人干的。总之,夏建仁如今也是有冤无处说,也算是凄惨…” 温瑶倒不觉得是赌坊的人做的。 将夏建仁打死打残,赌坊哪里还收得回债?这买卖不划算,赌坊傻了才会去做。 更没必要去当着他的面,去奸污了班氏…… 这群强盗从头到尾,都像是在报复夏建仁。 难道是…… 她心里一动。 莫非是……吴王做的? 要不是向如珠去太后面前举报了宁善儿,宁善儿怎么会进慎刑司,宁善儿若是被定罪,吴王府多少也会受牵连…… 吴王想必对向如珠肯定是很恼怒的。 所以,大有可能报复向如珠在宫外的家人,出口恶气。 那个夏建仁,就成了替死鬼。 正因为是吴王做的,京兆尹那边怕是查到了一些什么,才不敢继续再查下去,怕这案子涉及到皇亲贵族,越闹越大,也就迅速结案了吧…… 要是真的是吴王做的,那么吴王倒不是为了报复夏建仁,而是为了给向如珠一个好看。 然而,吴王还不知道向如珠与夏建仁已经暗中和离,更不知道向如珠对夏建仁早已恨之入骨吧。 这个夏建仁,倒也是活该…… …… 回了尚食局,温瑶叫青橘将向如珠叫了过来,将夏家的事对她说了。 向如珠听得也是半天讲不出话,被震住了。 青橘倒是在一旁听得击掌称快:“活该,那渣男就是现世报!这下好了,瘫痪在床,小妾跑了,银子都被卷跑了,儿子也被吓傻了,看他以后怎么办!” 跟着温瑶旧了,也从温瑶嘴里学会了一些习惯性用语,这个‘渣男’也是其中一个。 向如珠虽也出了口恶气,但倒是没表现得太过于高兴,终究是夫妻一场,猛然一听前夫如今了落得如此下场, 也还是感慨万千的。 但无论如何,那男人的事,与她再无关系了。 * 次日晌午过后,祥丙宫那边来了人,说是太子有请,让温瑶过去一趟。 温瑶知道,怕是元若又闲不住,想找她陪玩了。 果然,一过去,进了殿,元若已是将伺候的宫人们都打发走了,正在跟奶球互动,看见温瑶来了,笑眯眯打招呼: “仙女姐姐来了,快过来。你看本宫最近又教会奶球了不少技能。” 温瑶请了个安,过去与元若逗起了奶球。 短短时间不见,奶球长大了不少,也更聪明了。 元若又顺便问了问梅氏在宫外最近的情况。 毕竟是一手将自己带大的乳母,形如生母,就这么出宫了,还是很惦记的。 温瑶也就说:“娘亲随父亲目前生活安好,一切顺利,只是时不时也会提起殿下,记挂着殿下,让殿下多吃饭,少吃甜食,多多书,少贪玩,天凉了也要及时加衣。” 元若听到乳母的嘱咐,蓦然红了一下眼眶,双眸微微失神:“乳母既安好,那就好。” 温瑶明白元若的心情,毕竟还是个几岁大的孩子。 他生下来就没了亲娘,是娘将他一手带大。 在这孩子心里,梅氏估计与亲娘的区别也不大。 如今梅氏离宫,对于他来说,虽然嘴巴上没说什么,但只怕心里还是很伤感的,还得花点时间适应。 说起来,这孩子倒也可怜。 虽然贵为太子,可一生下来就没了娘亲,父亲老迈,如今身子骨也山河日下,还不知道哪天就到了头。 两个兄长,都对他的储君位置虎视眈眈,根本不可能与他有什么兄弟情。 好容易有个从小贴心、与亲娘一样照顾自己的乳母,如今也出宫了。 只留他一个人,年纪小小的,在皇宫里承受着尔虞我诈。 念及此,温瑶不仅又想起吴王最近的动作与势头,看着元若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怜惜。 自家弟弟四郎与他差不多大,还在承欢膝下,平日无非是读书写字。 而元若这么小,却已卷入了争储的乱局中,可能随时要应付比自己大两轮多的成年兄长的攻击…… 也不晓得,元若知不知道他自己目前处于刀光剑影中的处境? 这孩子,不仅是太子,也是娘一手带大的,娘对他也犹如半个儿子,所以,她也将他当作弟弟一样。 实在不忍心让他受到伤害。 她也不好明说,只试探:“殿下,最近皇上身体不好,你可有经常过去探视?这个时候,可不能落人口舌。” 元若知道温瑶是关心自己,点点头:“当然。我每日都会去。父皇身子最不舒服的那段日子,我一日去两三次都有。只父皇说我年纪小,去了也没用,不让我侍疾,每次呆不久,就让宫人领着我回来了。” 说到这里,脸色也黯然了几分,显然,对于父皇的身体,也颇是担心。 温瑶睫毛一动:“哦,那你每次过去时,有没有看见吴王殿下?” 元若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点头:“偶尔会碰见。吴王哥哥也经常进宫侍疾。他年长,身子健壮,所以会留在寝殿比较长,伺候父皇。这段日子也是辛苦了。” “吴王都如此尽心尽力,那么,殿下贵为储君,就更不能落后。”温瑶见他这样天真,不仅暗中叹了口气。 你一个一个吴王哥哥,人家哪里会将你当弟弟?恨不得将你早点儿踢下东宫位。 辛苦?吴王这么辛苦,不还是为了日后能篡夺你的储君位,当上天子?再辛苦,他也会屁颠屁颠去。 元若似乎也懂得她在说什么,忽的笑了一笑:“仙女姐姐,我明白你的好意。其实我也知道吴王哥哥的算计。其实,这个位置,真的没什么意思。他若想拿,便拿走吧,我不在乎。” 温瑶脸色一动,下意识打断:“殿下在胡说什么,这种话可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这位置是皇上给你的,你也是有资格的,又不是坑蒙拐骗弄来的,怎能说让就让?” 第394章 你还嘴硬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可我年纪小,支持我的人本就不多,”元若抿了抿唇,“我生母家是京中旧贵,虽地位高,但时至今日,实权却并不大了。我知道,吴王哥哥呼声如今很高,他也有这个心,更是年富力强的年龄。既如此,我也不想与他争,免得让父皇与太后难受。” 说到这里,又一笑,摸了摸奶球的脑袋: “便是只能当个富贵闲散的王爷,吃穿不愁,悠游天地间,也就够了。” 温瑶心底叹了口气。 历朝历代,哪一任废太子会有好下场? 你的储君位要是真的被吴王抢走了,吴王若真的当上皇帝,岂会还能让你苟活于世? 那吴王外表低调沉默,心思有多狠,她刚刚也是瞧见了。 为了给宁善儿泄恨毒,竟然将素不相识的夏健仁一家子整成那样…… 何况是对待一个对自己皇位有影响、并无任何感情的幼弟? 元若还是年纪小,想得天真了些。 却也不好说什么。 她沉默地陪着元若玩了会儿,时候不早了,准备告辞,元若记起什么,说: “仙女姐姐,月底的西郊狩猎,你可会一起去?” 温瑶一顿,月底的西郊狩猎她自然也知道。 每年大晋皇室都会安排在西郊狩猎。 今年乾宁帝这个样子,肯定是去不成了。 但据崔尚食说,西郊一行还是照例。 她猜,一来是旧例不好变更,二来,乾宁帝多时未上朝,在寝殿养病,本就引起了外界的猜测与议论,若再废了今年的西狩,怕是更会引起人心动荡,多添些议论,若是被乌兰等本就居心叵测的邻国得知,也不知道会不会又生些事端,所以才 只这次,太子会代表皇上领着皇族众人前行。 她想了想,回答:“依规矩,尚食局的人应该也会一起侍驾随行的。” 元若立刻拍起手,高兴得不得了:“那就好。本宫一个人在那也不孤单了。” 说了几句,温瑶离开,刚出正殿没几步便看见马姑姑带着几个慈和宫的宫女,也来了,忙停步,行了个礼。 马姑姑看着温瑶也,也是和蔼一笑:“温司药也来了。许是太子又闹腾着找你玩吧。” 温瑶是太子乳母的亲生女儿, 太子与温瑶关系亲厚,童太后那边也是知道的。 温瑶也就点点头,又看一眼马姑姑身后宫人抱着拎着的东西:“马姑姑也是奉太后之命来找太子的?” “嗯,这不,天气渐凉,日前宫内感染风寒的宫人也多,太后总怕祥丙宫这边的人伺候不好太子,怕太子受凉,叫奴婢三天两头不是给太子送厚被褥,就是送些祛风寒的热汤饮。” “太后如此照拂太子,实乃太子之福。” “太后一手带大的宝贝孙儿,又哪能不多点照拂?”马姑姑叹息一声。 温瑶脸色放松,有了童太后这个祖母的照料,元若虽身陷冰冷的宫廷,也总算有那么一点温存:“奴婢不打扰姑姑做事了。” 马姑姑却想到什么,喊住她:“温司药。” 温瑶见她有话想说,停住脚步。 马姑姑一个手势,吩咐宫女先将太后送给太子的东西先送入内,然后走到温瑶跟前,低声:“吴王后院的那个宁氏,进了慎刑司,说来也有一些日子了,到现在还没撬开嘴。哎,弄得太后最近也是烦心得很。” “噢?她还是不肯承认?”温瑶一抬眉。 “嗯,嘴巴硬得很。”马姑姑摇头,“慎刑司的手段,温司药应该也是知道的,宁氏那小门小户的样子,倒是没料到,居然还撑得了这么些日子,倒也算是厉害了。如今也是麻烦,若是再没证据,太后也不好一直关着那宁氏,总要给吴王府一个交代。但就这么放了她吧,心里总还是不服气。” 温瑶眼色一动,马姑姑不会无端端对自己说起宁善儿的目前状况,既是说了,定然是有什么目的,想了想,也就说:“太后可是想让我去试探一下宁氏?” 马姑姑看着她,无声笑:“温司药果然是个一点即通的可人儿,难怪太子、太后还有那么多贵人都对你赏识有加。没错,你与宁氏也算是有点儿老交情,在太医院与她同住过一段日子,对她性子也算是了解,这次,宁氏为了报复你,才做出这种事,温司药过去若是游说几句,指不定能让宁氏开窍。” 温瑶失笑,那可是杀头的重罪,一旦承认了,万劫不复,宁善儿怎么可能承认?别说自己去游说,就算天王老子去,也劝不动吧? 不过童太后既然有这个意思,她也总不能拒绝。 也罢,正好,她也想去亲自见见宁善儿。 她也就一鞠身:“好。” …… 马姑姑领着温瑶到了慎刑司,里头的官员得知太后这边来了人,早就恭敬等着,将两人领到了女牢的最里间。 走到牢狱门口,温瑶看清楚了里面的宁善儿。 她披着头发,王府传来的一身华丽外衣早就斑驳污垢不堪,正抱着双膝,缩在没有窗子的角落,左右脸颊都被扇肿了,十根手指也几乎没有完好的,肿胀得吓人。 官员低声无奈对马姑姑与温瑶道:“该上的刑,能上的刑,都上了,就是要咬死了不认,我们也没法子。毕竟是吴王家眷,又还没确切的铁证,更重的刑罚也不好上了。” 马姑姑看一眼温瑶:“那我在外面等温司药。” 温瑶点头,等马姑姑与官员离开,缓步走近。 宁善儿听到脚步声,抬起红肿得快辩不清五官的脸,看清楚是温瑶,一惊,随即竟是笑起来:“怎么,你来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自作自受,把自己害成这样,好玩吗?” 宁善儿脸皮一抽搐,继而咬牙:“什么自作自受?我是冤枉的!我没做!再说一千遍,我也是被冤枉的。太后明事理,不会冤杀无辜的人,查清楚后定会将我放出去。” 温瑶冷冷看着她:“事到如今,你还嘴硬。” 宁善儿冷嗤,头一歪,不再说话。 第395章 平邑王肩颈酸痛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一字一字:“你心里很清楚,来了慎刑司这么多天,若能出去,早就出去了,更清楚,吴王再宠你,也不可能为了你去得罪太后,太后这次也是势必要让你承认,不然,会一直将你扣留在慎刑司里,不会放你出去。所以,老实交代吧,这样你还能少吃点苦。” 宁善儿脸色又狠狠抽动了一下,红肿的手指猛然一颤,似乎差一点就快绷不住了,到底还是咬紧了下唇瓣:“我没做过,交代什么?我没找人威胁向司膳,没想过害你,更没想过害太后。我是冤枉的。” 温瑶见她还是死活不认,凉了双眸: “那你就在这牢里待到死为止吧。” 转过身,拂袖离开。 宁善儿看着她背影消失在拐弯,身子一个剧烈的颤抖,扑过去,抓住栏杆又缓缓松开,滑下来。 温瑶说的,她当然也知道。 太后既然将她送进了慎刑司的牢狱,若她不坦白,是绝不会轻易放她出去的。 她很有可能在这里一直被关到死。 可是,坦白了,也绝对还是个死…… 既然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咬死了不认,总还有那么一点希望。 太后那老不死的,年龄不小了,还能活几天谁都说不准。 而吴王如今势头正猛,指不定哪天能翻身,坐上最高的那个位置。 只要她咬紧牙,熬下去,说不准能熬到太后那老不死的死了,吴王救自己出去? 想着,宁善儿凄凄一笑,眼眸里绽出一线生机。 刚欲转身,一阵眩晕袭来,一时不支,滑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神。 这段日子,她总是这样,时不时就晕,格外疲累。 想必是用刑的缘故,损了气血,伤了身子,落下了什么病根儿。 天知道她是如何熬过慎刑司的这段日子。 她靠着墙壁,用力朝内关狠狠压下去,让自己的晕厥不适感稍微轻点,只希望能熬到出去的一天吧。 …… 慎刑司外,马姑姑见温瑶出来,迎上去:“如何?” 温瑶摇头:“宁氏就是不肯坦白。” 马姑姑也猜到了,叹了口气:“罢了。那宁氏既然已做好了打算,恐怕大罗神仙也是撬不开她的嘴的。还是有劳温司药跑这一趟了。” 冷冷望一眼慎刑司大门:“那就让她继续关在这儿吧。这边的日子,也是够她受的。” …… 西郊狩猎的日子很快到了。 天光甫亮,温瑶随尚食局一干人,随着西狩队伍一起出了城。 傍晚时分,便到了京城西郊。 西郊的皇家猎场早就为从京中来的皇亲贵族与随行官员、宫人们备好行帐。 尚食局的人为了方便照顾皇室成员起居,就在太子与几个王爷、郡王住的行帐隔壁不远。 尚食局的几个女官一天坐在马车上的困顿劳累,在下了马车,看到皇家猎场时,全都烟消云散。 夕阳下,绿色草地一望无际,一路延绵至天尽头。 不远处,膘肥体壮的猎马在英姿飒爽的猎场守将的驱赶下,撒蹄奔驰着 一个个连行帐都还没来得及进,就都在草坪上雀跃欢呼起来。 青橘陪着温瑶一块儿来的,也被难得一见的旷然美景震慑得很是激动:“温司药,快看,好美啊。” 那边几个女官则窃窃私语着: “景色美,人也好看,你们瞧见那边驱马的将士吗?生得真是威武英美。” “你这蹄子莫不是思春了?到底是赏景还是看人啊?” “啧啧啧,隔得这么远都看见人家威武英美了,羞不羞啊……” “哈哈哈,要不趁这次西狩你就挑个看得上眼的,叫太子指给你当夫婿!” “你们……你们别瞎说!人家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先前说话的那女官红了脸,面颊上的红晕赛过天边晚霞。 一片欢笑声满溢开来。 温瑶也与青橘一起在旁边笑了会儿,才进了行帐。 刚打理好一切,一个小太监过来了,得了允许,掀帘进来: “入夜了,郊区这边晚上蚊虫多,劳烦温司药将防蚊虫的药膏分发给几位贵人行帐中。” 温瑶点头应下,让随自己一起来的掌药、典药两个女官拿了提前准备好的驱虫药膏,朝前面贵人们住的行帐中去了。 先去太子那儿送了药膏,然后是梁王、吴王等王爷。 进吴王行帐时,元廷焕正坐在账内条案后看着书。 虽然在宫里之前偶尔也遇过几次,但这是温瑶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与他打交道。 虽然元廷焕看着不声不响的,但她却知道,因为宁善儿这事,他心底应该是恨不能将自己大卸八块吧? 若不是知道夏家的下场,光看他还算温文儒雅,寡言不争的外表,哪里会知道他居然能派人那样报复夏家? 她若不是人在宫里,还算是个有几分级别、也被上面看重的女官,只怕也逃脱不了被这元廷焕报复吧? 她行了礼,让属下女官将药膏瓶子递给元廷焕身侧的随从: “这是分发给各位贵人们的防蚊虫药膏。郊区湿气重,蚊虫多,吴王殿下可以在入睡前先擦上一些,以防蚊虫。” 元廷焕抬起眼睛,看她一眼,语气倒是没任何波澜,只让随从收下:“有劳温司药。” 射过来的目光,却蕴藏着一股极深寒的凉意。 温瑶后背微动。 离开行帐,她才感觉就像从压抑的室内释放出来,长舒口气。 这个吴王,给人的感觉真是越来越阴沉,心思也越发不好捉摸了。 她带着两个下属,又去了隔壁的行帐。 正是元谨住的地方。 行帐前,沈墨川见温瑶来了,迎上来,领两个亲卫接过药膏,又轻咳一声:“平邑王这两日怕是练兵过度,有些肩颈酸痛,怕会影响明日的狩猎,温司药既来了,就顺道进去瞧瞧吧。” 温瑶一顿,肩颈酸痛?这借口…… 也就让两个下属先在外头候着,只身一人进去了。 账内,元谨来了猎场后已换下了宽袍大袖的王侯服饰,换了一身猎场上便于活动的短打装束,看着倒是更添几分勃发的雄姿。 第396章 前车之鉴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果然。哪里看着像是不舒服? 她气笑,却还是一躬身:“不知平邑王是哪里不适?奴婢毕竟只是个司药,要不直接去找随行太医来看看,免得耽误了。” 元谨弯了弯唇:“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温司药,又突然好些了。” 这算什么……送个药膏还要被他撩一下?温瑶抿抿唇:“既然好了,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元谨眉心一拧,这小女人,故意的是不是? “过来。” 两个字,三分专制,七分生怕她真的跑掉的急切。 她只能慢慢走到他跟前:“平邑王还有何吩咐?” “坐下,陪本王喝口茶再走。”元谨瞥一眼旁边的条桌。 赶了一天的路,还没休息就开始给各个行帐分发药膏,这小女人的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 温瑶也明白他的用意,是怕自己累着了,想让自己忙里偷闲,得空偷偷懒,却还是小声:“我还有好几个行帐要去送……” 他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语气也跟着冷起来,却并不是朝她发脾气: “他们若是嫌你送迟了,就说是本王留你有别的事,让他们来找本王。” 温瑶这才没只吱声了,按他的意思,坐下来。 他也跟着坐下,给她倒了茶:“白菊茉莉茶的,正好解一路上的乏气疲累。” 温瑶喝了口。 清甜回甘,花朵浓郁的香气顺着唇齿溢满口腔。 心都感觉润开了一片。 送到他这里的饮食,果然都是顶尖的。 倒也是,谁让他如今掌着摄政大权呢? “好喝吗?”他看着她,颇有几分等待着夸赞的孩子的模样。 每次她吃东西时,他就喜欢这么看着她,见她喜欢,自己心也似乎安乐了,比自己吃得好还要开心。 温瑶点点头:“好喝。” “西郊猎场这边的官员送来的。说是这边最好的。除了太子那边,就只送来这边了。”本来准备泡好了,让沈墨川送过去给她喝的,见她来了,正好,又补充:“西郊这边饮食比不得皇宫,这两天要是有什么吃不惯,就跟沈墨川说,我让他去京城买些熟食过来。” 她失笑。 这男人,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总特意留着给自己。 好像送怕她吃不饱,喝不饱似的。 还想着给她叫外卖送来吃…… “没事。我嘴巴没那么刁。何况只是在这里待两三天而已。” 他这才没说什么,只将本来打算与白菊茉莉茶一并捎给她的点心碟子推过去,随口问:“已经送过几处了?” 她用他递来的小叉插了一小块蝴蝶雪玉糕,点头:“太子与梁王、吴王那边都送过了……” 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 他见她提到吴王时动容了一下,眉心骤然微拧:“怎么,吴王是对你有什么不妥?” 她摇头,放下小叉:“那倒是没。就是看得出来,吴王心里对我怒气很深。” 元谨眉心这才稍松,淡道:“放心,他便是真的有什么怒,如今这功夫,也没心思去害你。” 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元廷焕最近忙着争储还来不及。 也不会没事挑事儿,去做些会影响他自己的事。 她端起白菊茉莉茶,喝了两口,“我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是怕他会找我爹娘和小团子他们。” 夏建仁的前车之鉴,让她心有余悸。 夏建仁自己被打残,班丽娘与儿子也一个被轮,一个吓成傻子。 梅氏是她的亲娘的事,阖宫皆知。 虽然如今出宫了,但爹娘的居所,元廷焕若想打听,一打听就能知道。 元廷焕暂时不方便报复他,但,会不会去骚扰爹娘,弟妹和小团子? 元谨只道:“我已经便派了便衣亲卫在附近前后守着。不会有事。” 温瑶没料到他早就想过了这层担忧,一颗心也终于稍微放心下来。 有他的亲卫护着守着,确实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何况就如他所说,元廷焕如今正是争储的关键时期,应该不会多找一些事给自己添麻烦。 … 休息了一会儿,喝光了整壶白菊茉莉茶,温瑶才起身。 走出行帐,她领着两个下属朝前走去。 左手边的典药很是年轻,与温瑶还要小两个月,边走边忍不住问:“温司药,平邑王是很不舒服么?怎么叫你进去那么半天?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瞧啊?” 右手边的掌药则年岁大一些,轻咳两声,示意典雅别乱说话。 温司药曾经在梁王府作过医女,进宫前就与平邑王认识,宫里人都清楚。 平邑王后来对温司药的不一般,后宫只要心水儿清楚的人,也都是大概了解的。 宫里这种裙带错综的关系也挺多。心里知道就行了。不可明说。不然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平邑王, 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典药,还是年龄太小啊。 典药被掌药咳了两声,这才反应过来,知道是说错话了,忙噤声,不再说什么了。 温瑶却只当不知道似的:“嗯。平邑王操练过度,伤了肩颈,我进去帮他松活了一下,所以耽误时辰久了点儿。” 两人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忙应下:“……哦哦,原来如此。” …… 在西郊猎场的第一夜,就这么安然度过。 第二天天不亮,皇亲贵族们就起了身,去了猎场。 温瑶与其他随行的宫女一样,留在了行帐内。 大队出发前,沈墨川偷偷跑了过来,对温瑶说,平邑王今天会给她带猎物回来,说完,马上便走了。 温瑶转身正要回帐,正看见向如珠过来,手里提着个篮子,显然又是来给自己送吃的。 向如珠俨然也看见她与沈墨川说话的一幕,脸色略有些尴尬,然后只当没看见,微笑着走过来:“想着温妹妹还没吃早膳,给你送点小吃来。” 温瑶道了谢,接过篮子:“向司膳应该也没吃吧?不如一起。” 向如珠点点头,与她一起进了帐,坐下来。 反正这会儿也没事。 皇亲们去狩猎,对于留在行帐的宫人来讲,也能忙里偷闲一下。 青橘给两人摆上吃食,倒了茶水,就出去了。 第397章 太子出事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一边吃着向如珠亲手用清汤做的素面,不禁夸赞:“向司膳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随便一碗清汤素面,都能这么好吃。再过几月,出了宫,开个自己的私家菜铺,一定客似云来。” 向如珠笑了起来,笑意又一凝,叹息了一下:“其实,我现在也不急着出宫了。” 之前盼着出宫,是因为想和丈夫快点团圆,生儿育女,共聚天伦。 可现在,还急着出宫做什么呢? 横竖,外面也没人等自己了。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说实话,就这么出去,估计还不太习惯。 温瑶也明白她的心思,没多说什么:“无论选择哪条路,向司膳自己决定了就好。” 向如珠点点头:“那妹妹呢?” “啊?我?” “嗯……”向如珠意味深长,“我几时出宫,都无所谓。但温妹妹那边,只怕有人盼着你早出去吧?” 温瑶知道她在说什么。 向如珠见她没说话,也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自从乌兰提出联姻那件事后,宫人私下都说温瑶得平邑王器重、垂爱。 便是连能当选太医院医女、后来又被圣上提拔为司药,与平邑王都不无关系。 她也自然有些猜测。 直到刚刚看见温瑶与平邑王身侧的心腹长随私下交谈,更是确认。 看来,平邑王对温瑶私下果然不比寻常人。 她见温瑶没说话,也没多问了,只真心实意道:“温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就算是再好的男子,也是配得上的。只是,有了我的前车之鉴,你也得吸取我的教训,旁人都是靠不住的,尤其是男子,位高权重的男子……只怕是更靠不住。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万事以自己为主,不要泥足深陷,自己受伤。” 温瑶知道向如珠也不是诅咒自己,只是经历了夏建仁一事,实在是对世间的男人凉了心,是真心提醒自己,也就点点头:“我懂。” …… 半天的时辰过得很快。 中午,温瑶刚用了午膳,青橘又端了可口的茶点进来。 温瑶狗鼻子很灵,一嗅就嗅到了糕点的响起与乌龙茶的浓郁,不禁揉了把肚子:“哪里又找来的吃食?刚吃完午饭又要吃,你要撑死我啊?” 青橘笑眯眯:“是平邑王那边临行前叫人做好,到了中午给司药送过来的,说是给司药饭后的小点心。等会儿傍晚还有一壶君山银针配上秋梨糕、龙须酥和核仁儿云片糕呢。估计想着司药今天一天待在行帐里,没事做,便多做些吃食给司药。” 温瑶嘴皮子扯了一下。 这样下去还得了,两天下来不得把自己喂成个胖子, 她一招手,让青橘坐下来:“你吃。” 青橘一呆,随即忙摇头不敢:“那怎么行,这是平邑王给司药的。” “他既然给了我,那就由我处理了,我想倒掉都行。”温瑶示意她别废话,又提醒:“等会儿他回来了,要是派人过来问起来,你就说是我都吃了。”免得那男人又不满,好像对不起他的一片心意。 青橘无奈,只能坐下来,慢慢地吃起来。 吃到一半,只听帐外传来急遽脚步声。 接着,温瑶下面的掌药女官急匆匆进来,竟是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温司药……不,不好了……” 温瑶站起身:“怎么了?” 青橘也赶紧吞下塞了满口的糕点,跟着站起身。 “狩猎的队伍回来了……” 温瑶一诧,按理说,狩猎的队伍应该是傍晚才回来,现在才中午啊。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掌药女官额头上沁着冷汗,走近几步,压低声音:“回来的人都没说,但奴婢打听到,好像是太子出事了。” 温瑶愈发是一惊:“太子出什么事了?” 掌药女官胸腔起伏着:“说是马忽然受惊,太子摔了马,掉下来了,当下就不省人事。” 温瑶心头咯噔一动:“那现在呢?太子在哪里?” “好像被送去太子自己的主帐了,随行太医们也都赶过去了。” 温瑶二话不说,朝帐外走去。 青橘也立刻跟了上去。 温瑶的行帐离太子住的营帐不远,一下功夫就过去了。 太子的行帐外,乌压压聚集满了人。 根本过不去。 但远远可以看见吴王、梁王等王爷都站在帐外。 元谨也在,与两个叔王在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抚着对方。 还能看见几个太医进进出出着,一脸焦急惶恐,不时对元谨等人汇报着什么。 “温司药,太子不会伤得很严重吧?”青橘一向还算沉稳,这下却也有些紧张了。 温瑶没做声,只许久守在人群外。 终于,元谨与人说完话,抬头,目光一扫,看见了温瑶,对着身侧的沈墨川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沈墨川立刻小跑过来。 温瑶与青橘随着沈墨川走到一边角落,迫不及待: “沈大人,太子真的受伤了?” 沈墨川脸色有些凝重,点点头:“是的。途径东边猎场时,马受惊,发了狂,将太子甩下了马,太突然了,虽旁边有人陪护着,却还是来不及反应。” 温瑶与青橘双双倒吸口气:“那现在怎么样了?” “当场就流了很多血,昏了过去,身上多处伤,刚刚太医检查过,最严重的是左腿,骨折得很是厉害。……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太医说,眼下这情况,也不好随意搬动,怕引起更重的伤,只能先止血,固定了伤患处,才能慢慢送回京城。”沈墨川越说越是气息低黯。 青橘当下就乱了:“怎么会这样……太子还那么小,能挺得过去么?这可怎么是好啊?” 沈墨川压低嗓音,望向温瑶:“皇上本就身子不行了,卧病在床,如今太子也成了这个样子,诸王与此次随行的肱骨大臣商议过,不能被外界知道,否则只怕会让朝廷乱了套,境外一些国家也会虎视眈眈,蠢蠢欲动,所以决定暂时将此事瞒住,不能传到外面。” 第398章 有人故意加害?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久久说不出话。 昨天送防蚊虫时,看见元若还生龙活虎的,现在怎么忽然成了这样。 她心里一动:“太子虽然年纪小,但善骑,这次狩猎,挑的坐骑想必也是性格稳重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受惊发狂?” 莫不是有人故意加害元若吧? 沈墨川低声道:“平邑王与温司药想到一起去了,觉得此事有可疑。只是目前,也不是调查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救回太子。其余事,日后再说。” 温瑶也就不说什么了,只看一眼行帐那边:“我可以进去看看太子的伤势吗?” 沈墨川迟疑了一下,道:“司药,这事,你最好暂时不要参与,万一……” 温瑶明白他的意思,万一元若死了,只怕此刻负责他伤势的随行太医,事后都得被问责降罪。 但,明知道有风险,她还是想去看一眼。 那是娘亲一手带大的孩子,虽是太子,却也算是她半个弟弟。 便是为了娘,为了他叫自己一声“仙女姐姐”,她也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莫名死去。 她郑重点点头:“我明白,可我身为臣下,又是随行的司药女官,也有责任去看看。” 沈墨川也明白,元若的乳娘是她生母,两人可以说是喝着一个人的奶水长大的,关系自然不浅,也就点点头:“我先去同平邑王说一声。” 温瑶趁他去跟元谨汇报,带着青橘先回自己的帐子,拿了带来的医箱。 再次过来时,沈墨川已过来,在原地等她了:“温司药,你和青橘随我来。” 她和青橘在沈墨川的带领下,绕过人群,垂着头,快步朝太子的行帐门口走去。 正准备进门,却被人呵斥了一声: “这是什么人,怎么让她们这会儿随便进太子的行帐?搞什么鬼?!” 三人步子一刹,温瑶缓缓转身,望过去。 呵斥的人,是乾宁帝的皇弟宴王,与元谨的父亲梁王同辈,也是元若的皇叔。 宴王虽已过五旬,但是精力旺盛,体力不减当年,每年的西郊狩猎都不缺他。今年也不例外,又是当朝皇帝的胞弟,先帝所剩不多还在世的皇子,在诸皇亲中一言九鼎,地位不低,加上其人性子也很是火爆,说一不二,基本没人怎么敢得罪他。 这一吼,帐外的皇亲们统统都望过来,看向温瑶一行人,窃窃私语起来。 沈墨川立刻上前拱手回应: “宴王,这位是此次随行的尚食局女官温司药。因担心太子,又想给太医们打个下手,帮帮忙,所以属下才带她进帐。” 宴王冷笑:“笑话!这么多太医在场,还需她一个区区女流之辈去帮忙?一个司药女官,能帮得了什么忙?滚滚滚,把她带走!别添乱!” 沈墨川见宴王的随从上前想拉走温瑶,正欲上前劝阻,却听幽冷男声飘来: “是本王准她进去帮忙的。” 这话一出,集体噤声。 两个上前准备伸手去拉人的随从也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宴王。 宴王看向出声的元谨,也是滞了一滞,虽元谨是自己的侄子,他看着自己也得叫一声叔王,但这小子如今如日中天,毕竟还是不好得罪的,只皱眉:“平邑王,她进去能帮什么忙?” 元谨淡淡:“若是她帮不了什么忙,那现如今站在帐子外的人,就都帮不了忙了。” 这话一打击,就打击了一大片。 宴王脸色都有些发青了,这算什么,说在场这么多皇室贵胄,连个小宫女都比不上? 梁王轻咳两声,提醒儿子注意点上下尊卑。 元谨看向父亲,却一副正好的神色:“父王正好在,也可以对宴王说说温司药的医术如何。” 他这个晚辈不好说什么,那么,梁王与宴王是平辈,总该好说话了。 梁王:…… 有种被儿子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却只能对着宴王道:“这温司药曾经在梁王府当过差,说起医术,的确不赖,不然,也不可能考入太医院当医女,后来又被圣上提拔为司药。” 宴王却还是犯嘀咕,一脸不太情愿:“那又如何?便是这小宫女有点本事,现如今这状况,能与平日比吗?那么多太医在,还用得着她帮忙……” 话音甫落,只见洛然出来了。 洛然环视周遭一圈,目光落在温瑶身上,对着元谨、吴王、梁王等人抱拳: “诸位王爷,下官想请温司药入内,一同查看太子目前伤势。” 温瑶看向洛然,心内舒了口气。 宴王感觉就跟当场被打脸似的,脸有点疼,恼怒:“洛院使,你们身为御医,莫不是连个小司药都比不上,还需要她帮忙?这说出去,你就不嫌丢你们太医院的脸?” 洛然根本不在意被讽刺,只道:“先前鄙院温医士,也就是温司药的父亲被马车撞了头,昏迷不醒,便是靠温司药用开颅术,方能让温医士苏醒,尽快好转。下官亲眼看到了温司药的妙手回春,绝不逊色太医院里的任何一个男子。温司药医术精湛,尤其对外伤格外精通,正对太子眼下的症,既如此,多一个人会诊,也是好的。只要太子能度过危险,别说丢太医院的脸,便是要下官的命,也无妨。” 一向除了治病便少言寡语的洛然抛出这番话,让众人一时都讲不出话。 宴王也哪还有什么好说的,全都为这个小司药说话,还真是翻了天了! 再阻拦下去,倒像是他故意想叫太子死了! 炮仗脾气一上来,一甩袖,不管了。 温瑶与青橘跟着洛然,快步进了行帐内。 与账内几个曾经在太医院便熟悉的太医打过招呼,温瑶便走到了床榻边。 元若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阖。 正如沈墨川刚才所说,全身伤痕累累,大部分都是摔下马的擦伤。 但都不算致命。 最严重的是左腿,小腿处肿胀得高高,俨然是骨折了。 临行前几日,在宫里,元若还带着几分撒娇地问自己会不会也去西郊狩猎。 那时的他,还活蹦乱跳。 第399章 正骨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看到如今气息奄奄的元若,温瑶红了眼圈。 若是梅氏知道,估计更得哭出来吧。 她忍住心头不适,找洛然问了问目前太子的情况,所幸太子虽遍体鳞伤,但并致命伤,眼下脉搏也还算稳定,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身上大部分的伤,太医们都用药敷住了,也止了血。 但骨折的左腿,却暂时还未下定主意,该如何处理。 大部分太医都提议保守治疗,将腿敷上药,然后用木板固定,先运送回京再说。 温瑶过去,轻轻试了试元若断掉的左腿。 这一摸,便知道,这条腿的骨折情况,比她想象中更麻烦。 整条小腿胫骨都歪了。 按照目前摔成这样的状况,想就这么敷上药,慢慢由它自己长好,怕是难。 就算自己能长好,十有八九也会落下残疾,变成个瘸子。 必须得采取干预手段了。 所谓的干预手段,在现代,那便是手术。 但现如今这情况,根本不可能有手术的条件。 所以,也就只能用中医上的正骨了。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在场几个太医都脸色一变。 正骨之术,即是将断掉歪掉的骨头掰回原位,再由木板固定好,这样,预后残疾的可能性会大大减少。 他们身为太医,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法子,只是都不敢提,原因无他—— 正骨,虽预后效果更好,但也有极大风险。 万一伤者在正骨途中受不住剧烈的疼痛,挣扎起来,结果很可能非但没掰回骨头,还让伤重的人承受不住,引起其他撕裂伤痕。 太子这么小。禁不起疼痛大有可能。 太子身份金贵,这个风险,他们可承担不起。 这样比起来,保守治疗更好。 洛然也是将她拉到一边,低声:“正骨风险很大,而且是人难忍之痛。就算提前用药物进行麻痹,麻药的效力,怕也抵不过这种疼痛的一半。成年人尚忍不了,何况太子太小了,怕是更承受不起这种剧烈疼痛。还有,万一正骨中有分毫错位,怕是会损伤整个脊椎,民间便有不少案例,因正骨除了纰漏,损了身体其他脊椎骨骼,造成全身瘫痪……” “可洛院使你也清楚,依太子目前的伤势,若不将骨头掰回原位,留下残疾的几率,几乎是十成十。”温瑶看住洛然,一字一顿:“太子这么小,若是剩下的几十年都得瘸着腿过日子,还不如选择搏一搏。” 顿了顿,又道: “当然,我也知道,太子身份金贵,所以,正骨由我一人完成就好。万一出了什么事,也由我一人承担责任,不必牵连到太医院头上。” 元若那么喜欢玩,喜欢跑,喜欢疯的一个孩子。 若是成为瘸子,对他来说,估计比死还难受。 洛然半晌没说话,良久才道:“搏一搏……你这是在自己的命在搏。你也说了,太子不比其他人,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便是一百条命也难赎?” “我知道,可,”温瑶喉咙一动,望向床榻上的元若,“我更不想等他以后变成了个残废,怪我当初为什么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却为了保命而不救他。” 洛然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你等一下。”说罢,先让太医们先退下,而后,出去了。 不一会儿,竟将元谨领了进来。 温瑶一蹙眉:“洛院使,你……你叫平邑王进来做什么?” 此次西狩,虽然太子最大,但平邑王如今身揽大权,自然有决定权。 洛然自然要对他通报一声。 另外,心里也清楚平邑王与温瑶关系不浅。 温瑶要给太子正骨,风险极大,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有平邑王在前面挡着,也有个缓冲。 元谨在洛然前面开了声,看着她:“你决定好了?” 温瑶一顿,点点头。 出乎意料,元谨竟是也没阻拦:“嗯,我陪你们一起。” 温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也知道正骨风险不小。 若她一人做,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一个人肯定是负担不起的。 但有他坐镇,就不同了,总会分薄一点责任。 她想了想,也就点头:“也好,等会儿正骨中也确实需要五爷帮忙。” 元谨一挑眉。 “我知道五爷其实是精通人体的命门经络穴位的,”温瑶看着他,还在盘山村时,他就能通过穴位制服骚扰自己的柳顺哥,让对方是忘记了一天内的事情,更能控制自己的脉象,让她以为他的伤势还没好,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留下来,“正骨的疼痛常人难忍,就算有麻痹的药物,也很难支撑,何况太子只是个小孩子,恐怕更是难全程忍下来,所以,看五爷能不能想法子制住太子某些经穴,以此帮太子镇痛,熬过正骨。” 元谨眸色微动:“知道了。” 洛然看着温瑶给平邑王利落地分配任务,正看得微怔,能这样毫不客气地使唤当今朝上权势鼎盛的摄政王,怕也只有温司药独一人了。 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温瑶又转过脸,望向自己: “洛院使,就麻烦你与几位太医速速去准备麻药了。” 洛然回过神,立刻转身去安排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温瑶先喂服可麻痹镇痛的药物给元若服下。 等药物差不多开始起效,便坐下来,看一眼元谨。 元谨立在床头,将太子的上半身抱在怀中,牢牢固定住,以防止太子因为疼痛惊醒而挣扎,又托起太子的一只手臂,捋起袖子,指尖滑下去,封住两门大穴,阻止血气运行旺盛。 洛然则站在不远处,准备着药物、银针、纱布等物事,以备不时之需。 温瑶托起依旧昏迷的元若的那条短腿,手指顺小腿骨滑下,落在肿胀最是厉害的凸起处,指腹婉转旋转,宛如游龙绕柱,骤然施力,往前侧推去。 昏迷中的元若虽服过麻药,又被封住穴,还是眉头一紧,喉咙里发出闷哼,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 洛然在一旁捏了把汗,可想而知,若穴位没被提前封住,光靠麻药,绝对是镇不下痛的。只怕太子活活疼死也不奇怪。 幸好温瑶想到了前面,让平邑王帮手。 第400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接下去,又是几处。 每一次动作,洛然都能清晰看见太子的脸色忽变,纵是昏迷,也承受着难忍之痛。 直到半个时辰后,正骨结束,他看见温瑶放下袖子,才总算松了口气。 温瑶给元若把脉后,才对洛然说: “身体状况目前还算平稳,应该无碍,固定了伤患后,可以尽快回京了。” 洛然点头:“剩下的交给我们太医院这边,平邑王与温司药先回去吧。 元谨看一眼温瑶,朝帐子外走去。 温瑶一顿,也赶紧跟了上去,跟在后面。 刚走出帐子,便见宴王、梁王、吴王等皇亲望过来。 得知太子要施行正骨术,一群人已经提心吊胆了半天。 此刻看见平邑王神色无波澜地出来,才纷纷放下一颗心: “平邑王,太子没事吧?” “是啊,可安好?” 元谨道:“暂时无碍。洛院使等人正在照料太子。等太医的通知,若是可以,随时能够启程回京了。” 众人皆舒了口气。 又都忍不住望向温瑶。 得知这小女官会给太子正骨,一群人都悬着一颗心,都是拒绝的。 只是洛然全力保证,说温瑶的开颅术都成功了,何况正骨,加上平邑王爷一力支持,还亲自进帐督促,众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没料到,这司药女官还真有两把刷子。 温瑶在元谨的眼神示意下,垂下头,带着青橘匆匆离开。 … 向如珠早已经听说了太子这边的动静,正在温瑶住的帐子外等着,看见温瑶回来,忙过去托住她的手,低声:“怎么样了?听说太子伤得很严重?” “放心, 伤势暂时稳妥了,就等着启程回京了。”温瑶叮嘱,“此事不要对别人多说。” 向如珠也是宫里头打滚多年的,自然明白,点头:“我懂。” 接下来,向如珠陪温瑶进了帐子,等着主帐那边随时通禀报。 黄昏时分,洛然亲自过来了。 向如珠看洛然有话想单独对温瑶说,施了个礼,先退下了。 温瑶忙问:“太子那边如何了?不会有什么吧?” 洛然摇头:“放心,脉象还算平稳,性命应该是无忧了。几个王爷商议下,已决定一个时辰后启辰回京。你这边也需准备一下了。” 温瑶这才宽心:“看洛院使亲自过来,我还以为太子的伤势又出现什么反复了,吓了一跳。没事就好。” 洛然却迟疑了一下,才道:“虽看着是没事,但……” 温瑶一颗落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但怎么了?” “但,太子到现在还没醒,一直处于昏睡中,还是没法叫我们放心。若是就这么昏睡下去,怕是……”洛然顿了顿,照直说:“便是治了伤,也没什么用。” 温瑶一诧:“什么,太子还没苏醒?” 刚刚做完正骨术,元若还没醒,倒不奇怪,毕竟服了麻醉药物,又被封住过穴位,昏睡一会儿也很正常。 但现在都一下午了,照理说早该醒了。 洛然点头:“我与几个太医检查过太子的身体状况,目前除了伤得最重的左腿,其他地方的伤势都还好,脑袋虽有些碰撞,但并不严重。也就是说,按照正常情况,应该不会昏迷这么久。” 温瑶也沉默了。 但太子到现在还没苏醒,却也是事实。 不管怎样,还是得先尽快回宫再说。 … 天黑后,西郊狩猎的队伍拔营启程,朝京城方向而去。 回宫后,温瑶回了尚食局,接下来的几日,便没怎么再听说到太子那边的音讯。 宫里的人虽大多已听说了太子猎场受伤的事,却得了上头命令,不敢随意议论,一片沉寂,仿佛没发生任何事。 她几次想去祥丙宫那边探视一下,每次到了门口却被宫人挡住,说是童太后那边交代了,暂时不准任何人探望。 问太子情况,也无人说什么,每次只能无果而返。 直到这天傍晚,温瑶在尚食局被人叫出去,看见刚去过祥丙宫的洛然站在外面,赶紧走过去:“洛院使,太子这几日怎样了?” 洛然才示意她走到一边墙角,低声:“不太好。虽全身伤势都稳定,但至今还没醒过来。” 温瑶脸色变了:“回宫都这么多天了,还没醒?是一直没醒过吗?” “是的,就跟上次温医士被马车撞击后一样,一直昏迷,从没醒过,太医院这边用了不少药,也施过针灸,却还是没用。”洛然为人向来淡定自若,此刻却也忍不住面露忧心,看着人也比前几日消瘦了一圈,一看就知道最近为太子的事操心。 温瑶不解:“太子伤势既然都稳定了,也没有什么造成昏迷的重伤,为什么会迟迟不醒?这倒是奇了。” 既是昏迷,总得有个理由。 上次爹爹昏迷,是因为颅内淤血压迫。 太子又是为什么? “你也是学医的,应该清楚,许多病症都是说不清的,也不是都能解释得清楚的,兴许太子这一摔,伤着了轻易检查不出来的地方,才会致使昏迷。总之,现如今也只能将太子好好照料着,希望快些能醒。” 温瑶自然也明白,却又一顿:“可,现在所有人都不确定太子究竟几时能醒,更不确定能不能醒,对吗?” 洛然照实点头:“是。” 温瑶顿了顿,试探:“皇上那边现在知道太子一直昏迷、有可能……有可能醒不来,又不知几时能醒的情况吗?” 洛然迟疑了一下,声音愈发低:“虽然皇上身子也不好,但太子发生这种大事,自然也不敢隐瞒。皇上得知太子目前状况后,大受打击,这几日服的药剂量都加重了不少。” 温瑶吸了口气。 这也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乾宁帝本已经是风烛残年,日暮西山,一日不如一日了。 却又逢承继大统的东宫太子也遭遇了不测。 这个时候,一个不小心,怕会引起朝野动乱,外敌入侵。 她都明白的道理,乾宁帝自然不会不明白。 乾宁帝不可能一直就这么漫无期限地等元若苏醒。 万一乾宁帝没撑住,忽的驾崩西归,这个时候元若还没苏醒,皇位必定引起争端,岂不是乱了套? 大晋的江山社稷,总得交到可以继嗣的人手里,乾宁帝方能放心。 … 次日,元谨去天子寝殿对乾宁帝汇报了政务后,刚走出来,便看见宝顺疾步过来,低声: “平邑王,温司药在那边巷道口等您。” 第401章 易储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快步过去,果然看见巷道口青橘正守着,看见他来了,青橘躬身请了个安: “平邑王。” 温瑶一身当差的青色宫装,则站在里面。 他走过去,辛劳一上午的疲乏气顿时就消减了大半,薄唇宽舒下来:“找我有事?” 温瑶点点头,也就照直说:“想问问关于太子的事。” 虽然难得主动找他是为了旁人,但也满足了。 总比不找他要好吧! 他眉一挑:“太子如今的情况,想必太医院那边也跟你提过了吧。” “我不是想知道太子的身体情况,而是想知道,皇上那边如今对太子是什么态度。” 元谨明白她的意思,眯了眯双眸,直言: “皇上有易储的意思。” 温瑶感觉悬在心尖上的石头彻底落下来,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成了真。 果然,元若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乾宁帝为免人心不稳,肯定要即刻挑选另外的继任者,才放心。 她深吸口气:“皇上想让吴王代替太子,成为储君?” 其实她也知道这问题是废话。 如今齐王外放,权势大减,又被太后不喜。 京中除了太子,也就只有吴王元廷焕这个亲生皇子了。 除了吴王,还能有谁? 果然,元谨点头:“嗯。立吴王为东宫太子的诏书,皇上其实已经让丁跃草拟好了。不日便会对外下发。” 温瑶又是吸口气,没料到这么快,情不自禁:“这事已是定了?就没人反对吗?” “眼下这种情况,谁敢反对?”元谨眸微烁,“除非那人敢担保太子几时能醒过来。太后那边倒是极力反对过,皇上却坚持。太后也明白,如今这种情况,为了元氏的江山社稷,也只能让吴王先顶上去了,闹了两次,即便心疼太子,便也只能以大局为重,作罢了。” 温瑶沉默良久。 吴王本来最近就势头很猛,有代替太子上位的动静。 现在太子受伤昏迷不醒,更是相当于老天爷给他的好运气,给他狠狠助力了一把,直接将他推了上去…… 说起来,吴王这次的运气还真是爆棚了。 却还是忍不住:“……真的再没法改变了?” 元谨浓睫微动:“我知道你娘是太子乳母,你跟太子关系不比一般人,自然心疼他,站在他这边,不希望他被旁人挤下去,但如今这形势,吴王正是巅峰,怕是大局已定。” 温瑶知道他轻易不会下结论,既然这么说了,想必易储之事板上钉钉了,也就不再说什么,聊了两句,转身准备离开,却听他在背后道: “放心。” 温瑶脚步一驻,回头看向他,只见他脸色平静,言之灼灼: “即便吴王上位,本王也会力保温家阖府平安。” 温瑶心尖一动。 他很清楚,她听说易储不太开心,除了是因为同情太子,也是担心她与吴王之间的梁子,会导致温家会被成为太子的吴王日后报复。 然而, 她真的不必担心。 有他在, 定不会让旁人伤她与温家半分。 半晌,她才垂下额:“多谢五爷。” 对他还是这么客气……元谨目送着她与青橘离开的倩影,微微蹙了蹙眉,半会才舒展眉头,转身朝另一边离开。 * 正如元谨所说,几日后,易储的圣旨颁布下来。 前朝后宫个个心里都清楚,也并不意外。 太子由祥丙宫迁出,被童太后暂时接到了慈和宫那边的偏殿亲自照顾疗养。 元廷焕则从吴王变成了东宫太子,带着吴王妃及一干家眷,阖府搬迁进储君居住的祥丙宫。 东宫的异动,宫人私下闲谈一阵后,也就消停了。 对于普通宫人来讲,谁当太子,谁日后为帝王,都没有什么影响。 只是元廷焕晋为东宫后的一个月,童太后对乾宁帝请辞,希望带着元若去往江南行宫疗养。 那边空气好,环境清雅, 对太子的病情指不定有帮助。 温瑶明白。 童太后对于元廷焕取代元若当上太子一事,本就心里有诸多不满,只是为了眼下的大局,不得不这样。 加上又怕元若留在宫里成为元廷焕的心腹大患,眼中钉,干脆带着元若离宫养伤,一来对元若的身体有好处,二来也是为了元若安全起见。 太后对元若这个孙儿,果真是用心良苦,为计深远。 乾宁帝那边也答应了太后的要求,勒令元谨去操办太后与元若南下去行宫的事。 十日不到,南下队伍已安排好。 童太后带着仍是昏迷不醒的元若便离开京城,南下去往江南行宫了。 元谨还特意派遣了十来个身手不凡、随机应变能力很强的亲卫,与南行队伍一同南下,随时保护元若的安全,有什么时候也能及时报回来京城。 童太后携元若离京的当日,温瑶跑到了东华门。 廖圭明白她的意思,开了门,放她上了城墙门。 她目送太后的南下队伍走出京城,心情很是复杂。 元若天性纯真,小孩子心性,说过自己并不想当太子,只想当个无忧无虑的闲散王爷就好。 只是没想到,这个愿望竟是以这样的形式实现。 当不当太子无所谓。但他还这么小,下半辈子若就在床榻上度过,实在让人不忍心。 希望他在江南行宫能早点康复吧。 看看队伍的最末端消失在御道尾,她才叹息了一下,转过身,却不妨身后站着个人,一下正撞进了对方怀里,额头怼上个硬邦邦的胸膛,差点没装懵。 对方一把将她手腕捉住,将她拉住。 她这才站稳,看清楚面前的元谨,搓了搓额头,嘀咕着埋怨: “吓我一跳。下次能出点声音吗?” 元谨有些无辜:“我上来半天了,声音大得很,是你自己看得入了神。” 又抬起手,去摸她额头:“撞得怎么样了……” 话音甫落,温瑶一个闪身,避开他的触碰。 这天还没黑,而且还是在城楼上呢。 被人瞧见两人这么暧昧亲热,她还要不要活了? 元谨也似知道自己举止稍微过激了点,落下手臂:“送走太后了,也该安心了吧?” 第402章 关于纯夫人的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点点头:“嗯。只希望太子……宁王,能在江南将伤势养好,早些醒来。” 元若被撤储君位后,换回他最先的王爵封号宁。 元谨看着温瑶,目色微动。 太后携着元若走了,这小女人安心了,他却不开心了。 皇上本来请太后那边寻个理由,让这小女人堂而皇之、名正言顺嫁给他。 这段日子,宫里发生这种大事,太后本就没别的心情。 让他与她的事搁置了。 如今再这么一走,这事越发估计得往后拖延。 …… 两人说了几句,一前一后下了城楼。 温瑶先走了。 元谨看着她背影消失,方才转身,准备直接从东华门出宫回王府,却听背后传来声音: “平邑王留步。” 他转过身,看见是东宫那边的主事太监,也是元廷焕身边最信赖,从吴王府跟着进来的罗忠,眸色不经意一沉,料到是什么事。 果然,罗忠带着几分奉承,走近了:“太子殿下知道平邑王这个时候料理完了公务,想请平邑王去祥丙宫一坐,正好,下前日刚呈了几坛子好酒来东宫,太子殿下自己都还没舍得开封,平邑王过去了也能尝尝。” 自打元廷焕成了太子,这样亲近拉拢自己的做派,也不是第一次了。元谨淡淡:“太子殿下不用那么客气。本王还有些皇上交托的公务需回王府料理,实在无暇,辜负了太子的美酒。改日再去。” 说完,也不等罗忠回应,便转身出了东华门。 …… 祥丙宫。 元廷焕听完罗忠回来后的汇报,立时就摔了个杯子。 杯子落地砰一声,四分五裂。 罗忠惶恐抱袖:“殿下息怒。为了这种不识好歹的人,气坏了身体实在不划算。……其实,殿下别怪奴婢多嘴,您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平邑王再权势滔天,也不过是臣子,便是再红,再受皇上重视,还能越过您吗?何必对他那般客气?” 元廷焕冷声 :“蠢货。” 元谨如今摄政大权在身,比他这个空有其名的太子要厉害得多。 他虽然暂时登上储君位,但根基还太薄弱,手里的实权还不多。 父皇也还是不太信任他的能力。 这种情况下, 他怎能不拉拢元谨,与对方处好关系? 只可惜元谨的行事作风一如既往的的桀骜不驯,拒人千里。 便是他如今贵为太子,也不给他什么好脸色。 但,正是因为这个性子,父皇才看中了他,将摄政权给了他吧? 罢了。 只能慢慢来了。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罗忠也会垂下头,不敢再打扰,转身走出正殿,刚出去,只见下属急匆匆过来,对着他耳语一番。 罗忠听了,脸色微变,又转身,进了殿内。 元廷焕见他去而复返,拧拧眉:“还有什么事吗?” 罗忠走近几步,禀报: “是关于纯夫人的事……。” 元廷焕眉一动:“她怎么样了?” 自从登上储君位,入住祥丙宫,太后又南下去了江南行宫,他便想过,将宁善儿找机会从慎刑司给捞出来,也在慎刑司那边打了招呼,叫人帮自己照拂着宁善儿,万一有什么事,及时通知自己。 罗忠低道:“纯夫人知道了您如今成了太子,这几日哭着闹着自己是冤枉的,想见您,对您诉说冤情。今日,又闹了一场,还开始绝食,说是不见到太子便不再进食。” 元廷焕心头微动,五指蜷曲,攥紧,随即才缓缓松开。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豁然起身,朝殿门口走去。 正这时,却听殿门口传来宫女的传报声: “太子妃。” 元廷焕步子一驻,看见妻子走进来。 短短数日,于氏从吴王妃升为太子妃,可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对这些地位权势没什么太过留恋,便是成了太子妃,也不喜张扬,平日进出,身边也不过还是由吴王府时的一名旧婢女伺候着,此刻携着婢女走进来,看着准备出去的丈夫,淡淡: “殿下这是打算去哪里?” 元廷焕感觉就像要去做贼被抓到了似的,有些心虚:“……额,本宫……” 于氏见他支支吾吾,也就直接说:“殿下是不是想去慎刑司救宁氏?” 元廷焕一顿,便也就默认了。 于氏一挥手,示意罗忠等人退下,殿内顿时清宁下来。 “宁氏的罪责还未查明,是太后下令关在慎刑司的。殿下如今去救他出来,岂不是与太后对着干?” 元廷焕望向于氏:“可如今太后已去了江南行宫,也不知几时才能回。她老人家现如今也根本没空管这件事了。” 于氏一字一句:“就算人走了,也没空管,却也不代表殿下能够背太后之意。殿下如今初登储君位置,万事还不稳,还是有不少人等着找您的茬,寻您的纰漏。刚当上太子,就违逆太后的意思,岂不是授人话柄?殿下最好考虑清楚,为了宁氏,是不是真的要毁掉您刚得到手的荣耀富贵?” 句句都敲中元廷焕的软肋。 没错,这太子之位,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 初登上,千万不能有一点闪失。 终于,元廷焕气焰消减了大半:“爱妃说得对。那……便听你的。宁氏一事……以后再说。” …… 慎刑司。 入了夜的女牢,格外暗,格外阴森,格外潮冷。 宁善儿被关进来这么多天,已是习惯了。 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吃下狱卒送来的闻着就想吐的饭菜。 她恶心那些饭菜。 并不想吃。 可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多点力气撑着,又不得不吃。 然而今天,她却没心思吃饭。 元若伤重昏迷,吴王荣升储君位,成了太子的事,是她前几日知道的。 而且,太后貌似是还带着元若去了江南行宫。怕是短时期不会回来了。 听说这件事后,她当时喜极而泣! 她有救了! 她终于熬到了这一天! 当天,她就吵着闹着要见元廷焕。 可等了一天又一天,还是没见着人。 今天,又是空等一天。 她再忍不住了,冲到牢门前,双手紧紧握着牢房的栏杆: “来人,快来人啊……” 终于,连番的叫嚷让一个狱卒不耐烦地进来: “嚎什么嚎?想干什么?” 第403章 她有孕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宁善儿颤抖着:“你们到底去通知太子殿下了没有?我说了,我是冤枉的,要见殿下,请殿下重新审理此案,为我做主!” 狱卒嘲讽地上下端详她一番:“你闹这么大动静,便是不通知,太子殿下也肯定知道了。到现在都没派人来找你,你难道还不懂是什么意思?” 宁善儿白了脸色:“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太子殿下不愿意见我?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太子殿下身边最得宠的,太子对我,岂是你们这些人能够揣测的!?” 还有,这几日,她明显能感觉到伙食好了不少。 至少,狱卒不会再拿馊掉的坏掉的吃食给她了。 前日变天,慎刑司还有个婆子给她抱了一床厚被褥过来。 显然,这肯定都是元廷焕打过招呼的。 若是不想要她了,想放弃她,元廷焕又怎么会这么暗中照顾她? 狱卒冷哼一声:“太子殿下的心思,小的是不好揣测。但小的只知道,殿下自打入主祥丙宫,到现在也没来救你出去,这也是事实。你倒是很有自信啊,觉得太子一定会救你出生天?可别忘记,太子这般金贵之躯,要什么国色天香的女人没有?之前再宠你又如何?指不定早就将你忘了。……我看你啊, 就别痴心妄想了。行了,别废话了,快吃饭吧!别再嚷了!” 这个宁氏,现在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药。 动不得,但也不能随意放掉。 也算是个麻烦了。 说罢,扬长而去。 宁善儿耳边回绕着狱卒的每一句话,脸色渐渐苍白,身子往下滑去。 狱卒有一句话倒是说得对。 元廷焕现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要什么女人没有? 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忘了她吧…… 一定要趁他对自己还有留恋之前,让他将自己救出去…… 然而,他自打当了太子,到现在都还没来看自己一眼…… 怎么办?怎么才能打动他呢? 她蹙眉想着,太阳穴突突跳着,胀痛不已,忽的,这段日子已持续很久、并不陌生的一阵眩晕袭来,体力不支,摔坐在地上。 这一次,还伴随着欲呕难呕的恶心。 这种难受的症状,最近这小半月,越来越明显了。 先前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么点儿事情,此刻却才脑子一闪,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她早该来的月信,推迟了许多日子了。 其实之前她也注意到了,只是没当回事,她本身月信期就有点乱,不算太稳定,所以才一直难怀上,加上如今身在慎刑司牢狱,还受了不少刑,成天提心吊胆、情绪起伏,就算影响了月信期,也很正常。 可,若是再加上眩晕呕吐疲惫,那就…… 不一般了。 她心跳顿时加剧,右手食中二指搭上左手的脉搏上。 良久,脸色一颤! 把脉的手指滑下来。 却又不敢相信,重新为自己把了第二次。 确定之后,她呆住,旋即哭了出来,却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她有孕了。 看脉象,已是快两个月了。 她也是有医术的,早该为自己查查了啊。 偏偏竟挨到现在才发现! 这胎儿也算命大,竟陪着她熬过了慎刑司这段日子,便是前段日子用刑,也没小产。 这孩子,简直就是上天此刻派来解救她的! 有了这个孩子,元廷焕便是有顾虑,也肯定舍不得她,会来救她! 她手滑下去,紧紧搂住尚看不出形状的小腹,护得牢牢,仿佛生怕腹中胎儿有一点闪失: “孩子,你真是娘的福星啊,娘就靠你了……。” 现在,得看如何将自己怀孕的消息递给元廷焕了。 肯定是不能大喊大闹传过去的。 万一怀孕这事,被那些恨自己的人知道,只怕还没等到元廷焕救自己,她就会被人加害。 可,到底谁能帮自己偷偷带话给元廷焕呢? 忧心忡忡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已是渐黑。 虽不知道具体时辰,她却知道,已经很晚了。 却因为怀孕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毫无食欲,精神也振奋。 正这时,牢房外响起脚步声。 然后,听见一个声音轻声:“有劳大人了……好,我不会耽搁太久的。多谢。” 接着,那人走了过来。 是个身穿宫廷内侍袍子的年轻公公,看着大约也就二十来岁,走过来,看到宁善儿,试探着喊了一声:“纯夫人?” 宁善儿一疑,继而惊喜涌上来:“……你是谁?……是太子殿下的人吗?” 那公公摇头:“小的名唤郝良,在内务府当差,也是服侍妙茹同乡朋友的哥哥。” 宁善儿听到“妙茹”这个名字,下意识打了个寒战,镇定下来,又望向面前的郝良。 这个公公,就是妙茹在宫里的熟人,当时也是托这个人,打听到温瑶身边的人与事,然后她才能去威胁向如珠,陷害温瑶。 这人来找自己干什么? 她屏住呼吸,克制住紧张:“……哦…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郝良也就照直说了,压低声音:“其实小的早就知道纯夫人进了慎刑司,早就想过来看望您了,只不太方便。如今太后南下去了行宫,对您这边管得不严了,小的得了机会,才能过来。这些日子,纯夫人在慎刑司可吃了不少苦吧?没什么吧?” 宁善儿吞吞唾:“我,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关心?” 郝良白净的脸上显露出几分腼腆:“妙茹与我家里妹妹关系甚好,其实,与我自幼也是认识的。只后来我来京城,进了宫,才与她断了联系。您是妙茹最尊敬的主子,我对您,自然也是敬重的。” 宁善儿心跳得厉害,强压住:“哦……原来如此。” 看来这郝良对妙茹还是很好的。倒也是,要不然怎么会帮妙茹在宫里打听温瑶的事? 郝良抿抿唇,似乎有什么话想问,又不好问,半晌才一咬牙,道: “……纯夫人的事,小的也清楚。妙茹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您被关进慎刑司后,小人担忧她,怕她也会被牵连,几次联系她却都联系不上。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第404章 太监还有花花肠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宁善儿脸色更是不易察觉地掠过一道阴霾,看着面前担忧的郝良,心里顿时清明了几分。 看来郝良今日来找自己的主要目的,是打听妙茹的下落。 看见她都被抓了,生怕妙茹也出事了。 这般看起来,这郝良对妙茹,还不是一般的好啊。 难道……是中意妙茹? 虽然郝良现在净了身,但以前不是啊。 听他的口气,以前在家乡,是与妙茹一起长大的,那会儿,估计就对妙茹有些意思了吧? 现如今当了太监,这份感情肯定也还是有的,否则怎会帮妙茹,现在又为何对妙茹如此关心? 呵。真聊不到,没了根儿的太监,也还有这个花花肠子,对女人有心思…… 不管怎样,千万不能被这郝良知道她亲手杀了妙茹…… 念及此,宁善儿深吸口气,然后道: “放心,妙茹被我提前送去了个安全的地方。是个小村庄,人口稀薄。如此一来,也没人能找得到她。也不会像我这样,进了牢房,被人拷打审问。” “真的?”郝良到底在宫里待过,也不是那么容易轻易相信人的,但还是明显松了口气。 “嗯,”宁善儿点点头,又小声哀婉道:“妙茹为了帮我,才闯下这大祸,万一被太后也找到,肯定逃不了大刑,只怕……所以我以前将她送离了京城。想着等风头松了,再悄悄接她回来。” 郝良见她一脸诚恳温柔,终于不再怀疑,欣慰地点头:“难怪妙茹对纯夫人忠心耿耿,说为您鞠躬尽瘁,倾尽一切都愿意,原来纯夫人这样照顾她……也不枉费妙茹对您一片赤诚了。” 宁善儿面皮一僵,干干地点点头。 郝良郑重其事地保证:“放心,纯夫人既然如此保护妙茹,小的也定然会替妙茹行使照顾您的责任。小的能力有限,帮不了什么大忙,但这段日子,纯夫人若缺少什么,小的也会尽量去帮纯夫人置办,让您这边儿过得舒坦些。” 宁善儿一听,感觉心里仿若燃起了希望: “郝公公,劳烦您帮我去带个口信给太子殿下。” * 祥丙宫。 宫殿门口守着的宫人急匆匆进来,绕过回廊,进了正殿,对着守在外面的罗忠禀了一番。 罗忠一听,脸色微变,继而挥挥手,示意宫人下去,进去道: “殿下,内务府来了个姓郝的公公,给殿下带了个口信,说是关于纯夫人的。” 元廷焕放下正在看的书: “内务府的人?内务府的人怎么会知道关于善儿的事,还帮她传话?” “那就不知道了。” 元廷焕也懒得过问,又拿起书,漫不经心浏览着:“传的什么话?又叫本宫去见她?不是说过吗,没什么大事,就别跟本宫说了,她便是嚷得再厉害,本宫现在也是没法放她出来的。” 罗忠却迟疑了一下:“殿下,这一次,纯夫人倒不是哭闹着求您放了她……” “那是什么?” “内务府那公公说,纯夫人……有喜了。” 元廷焕放下书:“什么?” “据说已有两月了。是纯夫人自己刚发现的,偷偷告诉了您安排在慎刑司的人。方才托那公公转告到了祥丙宫这边。” 元廷焕呼吸凝住,一时竟是讲不出话。 善儿她怀孕了? 两个月…… 也就是说,在王府时便怀上了。 刚怀上,就被太后派人弄去了慎刑司了。 这两个月,她在牢狱里吃了这么多苦,亏得那孩子竟然还命大,保住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一颗心快要冲出来了,刷的站起来,便朝殿外走去:“走,去慎刑司。” …… 慎刑司的牢房内,宁善儿看见一袭身穿明黄袍子的熟悉身影走过来,数日以来堆砌在胸腔内的委屈顿时喷薄而出,冲过去隔栏哭起来: “焕郎。你总算愿意来看善儿了吗……” 这是私下她唤他的称呼。 元廷焕此刻一听,心都酸软了一大片,再看着牢房里瘦了两圈,脸还没巴掌大,风一吹就恨不得快倒的宁善儿,立刻呵斥一声: “快开门!” 后面跟着的罗忠马上对着一同进来的狱卒递了个眼色。 狱卒哪里敢违逆太子的意思,立刻过去拿出锁匙开了牢门。 罗忠又是一个眼色,带着那狱卒先退下了。 元廷焕刚进去,宁善儿哭得更是梨花带雨:“焕郎,你为什么才来啊……善儿和孩子等你好久了,还当你不要我们了。” 元廷焕将她搂进了怀里,安抚:“我早就想救你出去了,只是…… 放心,善儿,你既有了我的骨肉,肯定是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让你出来。” “善儿知道焕郎如今身为储君,多少双眼睛盯着,很多事都不方便做,善儿也不想误了焕郎的前程……善儿本来也不介意多在这里待会儿,只是没料到……”宁善儿低下头,泪眼朦胧地停驻在小腹上,“没料到有了焕郎的子嗣,善儿知道焕郎子嗣单薄,想多要个孩子……实在不忍心焕郎的骨血随善儿一起在这里受苦啊……知道么,昨夜善儿还做了个梦。” “什么梦?” “善儿梦见一个小男孩泪眼汪汪地站在面前,问着,娘,爹爹怎么不要我们了……” 元廷焕心头不忍,轻抚着她的头发:“我又哪愿意看你母子受苦?你放宽心,好好安胎,不要动了胎气,这几日我也会叫人暗中多照顾你。等我的好信就行。” 宁善儿心内舒了口气,哽咽着抱紧了面前的男子腰身。 … 走出慎刑司,元廷焕一直沉默不语。 罗忠在旁边一边跟着,一边贴心道:“殿下放心,奴婢已对慎刑司管理纯夫人牢房的人打过招呼了,这段日子,定会对纯夫人多加照顾,绝不会有半点刁难。一定会好好护着纯夫人的胎。” 元廷焕喉咙嗯一声,示意知道了,脸上的忧心却并没消散,在头疼救宁善儿出来的事。 以他现如今的地位,将宁善儿放出来,倒是没什么难度。 只是,若将她救出来,太子妃定会不高兴,又要在他耳边唠叨说道。 第405章 封良娣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如太子妃所说,他刚登上太子位,做任何事还是需考虑一下后果,不能莽撞了。 就这么不顾千里之外的太后的意思,释放出宁善儿,总还是怕对自己有些影响。 可善儿如今怀了身孕,他又实在不忍心让她们母子两继续呆在这鬼地方。 一时间,还真是矛盾不已,进退两难。 正这时,一个太监打扮的年轻人走过来,对着元廷焕行了礼: “内务府三等太监郝良,见过太子殿下。” 元廷焕这才拉回思绪,皱眉看向面前的人:“郝良…?你是刚才那个替纯夫人去本宫那儿传口信的公公?” “正是。” 元廷焕沉了沉眸,刚才在牢房里,他问过宁善儿为什么会认识内务府的太监,宁善儿对他说过了,这个郝良是妙茹那个关系很好的同乡朋友的哥哥,因家境贫寒,早年来京进宫,净身当了太监。 之前,妙茹也是去找郝良调查温瑶身边的情况的。 说来,这个郝良也是害得善儿落得眼下如此境地的人之一,他本是恨不能将这太监给直接拖下去杖毙了。 何况郝良还清楚善儿害温瑶的秘密,也是留不得的。 不过,善儿说了,既然郝良今天帮她带话传信给自己,暂时就先不要他。 再说,这郝良是内务府的人,自己若杀了他,内务府那边少了人,肯定会盘查下去。 万一查到自己,本没什么事,也会挑出事端来。 想着,元廷焕也就淡淡:“善儿有孕一事,多亏了郝公公及时转告,这笔恩,本宫记在心里了。” 郝良受宠若惊:“妙茹是纯夫人的人,小奴自然也唯殿下与纯夫人马首是瞻。能帮殿下与纯夫人做事,也是小奴的荣幸。” 又看一眼慎刑司那边的门,道: “恕小奴多嘴,纯夫人如今身怀有孕,在这种地方是不能待得太久的。为免误了皇嗣,还请殿下尽早救出纯夫人。” 元廷焕脸色黯然几许:“你当本宫不想吗。” 郝良知道他是在顾虑什么,只道: “其实,太后已去了江南行宫,如今只顾着照料昏迷的宁王,根本无暇再管纯夫人这种小事了。何况,慎刑司也并没查到纯夫人任何犯错的罪证,查了这么久,也是该放人了。便是殿下将她释放,也是天经地义,没人敢说什么。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纯夫人如今肚子里的这胎,若是个男胎,又能顺利生下来,对太子殿下地位的稳固,也是大有裨益的。” 元廷焕一挑眉,望向郝良,明白他的意思。 父皇就是吃了年寿太长、存活于世的子嗣太少的亏。 以至于才落得让他这个不受宠、生母地位低下的吴王捡了漏,当了太子。 若自己多几个儿子,对于他坐稳太子位,确实更有帮助。 父皇见他子嗣繁茂,自然会更加倚重他。 那些反对自己的大臣,也会少些话了。 这样比较起来,让宁善儿顺利为自己诞下孩子,比起释放宁善儿可能会引发的闲言碎语,更划算。 他又想起宁善儿刚才说的那个胎梦。 梦里,是个小男孩…… 莫不是也预兆着上天这次会赐他一个儿子? 想着,元廷焕本来摇摆不定、很是犹豫的心,终于定下来了。 … 宁善儿是三日后被慎刑司释放,然后被祥丙宫的人接走。 又过些日子,宁善儿被册为太子良娣,入住祥丙宫内。 元廷焕对乾宁帝借着汇报公务的事情,说了这件事。 乾宁帝见宁善儿是太后当初亲自送进慎刑司的,虽有些不想违逆太后的意思,但既将这儿子立为太子,决定将大晋江山交给他,也不想因为这么一个姬妾,而损了父子关系。 何况那宁氏又有了皇家骨肉,也就默认同意了。 宁善儿被释放,一开始确实引发了宫里的一些议论。 尤其是元廷焕原先后院的侧妃与姬妾们。 当初看着宁善儿被太后派人送去慎刑司,一个个本都开心不已。 还当这宁善儿这次注定是倒了大霉,绝对再出不来了。 没料到,老天爷给的运气竟是挡不住,竟是凭着肚子又被元廷焕给捞了回来。 还被封了良娣。 一个个都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宁善儿重回太子身边。 …… 御花园。 温瑶办完差事,见元碧澄身边的宫女来报信,说是元碧澄想见自己,便带着青橘转道这边,进来了,径直便走到了花园西边的小林子里,果然看见元碧澄正坐在林子里的秋千上,正气鼓鼓的样子。 她也猜到了元碧澄是为什么找自己来,不动声色上前行了个礼: “益阳郡主。” 元廷焕成了太子以后,身为嫡长女的元碧澄也因为父荫,被册封为郡主,封号益阳。 虽成了身份更加贵重的郡主,元碧澄还是天性不改,仍旧是喜怒言于表、无拘无束的小孩子心性,此刻看见温瑶来了,挥挥手: “来了。哎哟,你就别跟其他宫人那样了,都是自己人,私下随便点儿就好~快过来陪我坐。” 温瑶也就一笑,坐到了元碧澄身边的石头墩子上:“郡主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元碧澄扯扯嘴皮:“你应该也猜得出是为什么事吧。” 温瑶平静:“因为宁良娣的事情?” “是啊,”元碧澄一提起宁善儿,头都是疼的,“那蹄子就像甩不掉的一块牛皮膏药,又回来了,真是烦死我了。母妃这几天也是心情很差。你最是足智多谋,能不能跟我合计合计,看还有没法子让那宁善儿滚出东宫?” 温瑶淡道:“郡主,这次不一样,宁良娣有了身孕,怕是难了。” 元碧澄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可就是不死心。那天见她进了慎刑司,本想着这辈子再用不着看见这狐狸精了,没想到都进了慎刑司,居然也被她翻了身,如今还成了良娣!她这命,也是够好的!” “其实宁氏在慎刑司这么久,都没找到什么实际的罪证,被放出来,也是迟早的事。再加上太后去了江南行宫,无暇再管这事,宁氏又怀了孕,……这次,怕是老天爷也在帮她。” 第406章 墙头草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碧澄听着更是生气:“老天爷干嘛帮这种狐狸精……那怎么办?难道叫我看着她成了太子良娣,在我与母妃眼皮下面继续晃来晃去?” “既然她正是运气好,那么咱们也不必理会,由着她。每个人都有运势高低,不可能一辈子运气好。那么,就等她运弱时,再做打算。”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让我看着她如今翻身,真的是看不下去啊,温司药你不知道,她自打回来了,又被封了良娣,仗着肚子,那可是嚣张得不得了啊,父亲已给了拨了东宫最好的一处殿室,又给她拨了不少宫女、妈妈和内侍过去照料她,成日还给她送安胎药,更派了专门的太医给她养胎……她却还不知足,日日缠着父亲,不让父亲离开自己半步,说是什么自己被人嫉恨,被人害了肚子里的肉,又仗着肚子,从不给我母妃请安。见着我,也扭头就走。那副嘴脸,谁看了谁都得呕死人!”元碧澄气得拔起地上的一株草,狠狠掐断: “你说,慎刑司怎么就是撬不开她的嘴,没找到她威胁向司膳、陷害你的证据呢?若是有一点证据,她现在也不至于被放出来!” 温瑶清眸一闪:“威胁向司膳的人,应该是宁良娣身边的心腹婢女。她身边的婢女现如今还在吗?” 元碧澄认真地想了想:“她自打进了吴王府,也就两个贴身婢女,一个是环儿,早被打死了。然后就是妙茹,不过妙茹在她进慎刑司之前,也不见了。我也再没瞧见妙茹的踪影了。母妃倒是问过管家,管家说是父亲那边将妙茹给发卖了,至于大卖到哪,也不知道,一个丫鬟而已,母妃也不好继续深问了。” 温瑶眯眸。 那个妙茹,便是唯一能指证宁善儿的人证。 看这样子,许是已经被元廷焕与宁善儿给送走,甚至是……灭口了。 这样一来,确实也难再收集到宁善儿的罪证了。 她顿了顿,云淡风轻:“郡主莫气。就如郡主所说,宁良娣现如今依仗的不过就是她肚子里的胎。凭孩子夺宠,是最没有根底的事,一夕间可能盛宠,一夕间却也可能跌下来。所以郡主也别急。” 元碧澄这才舒坦了些,鼓鼓腮帮子,给自己打气似的:“好,那我再多等些日子!” * 说了会儿话,温瑶与元碧澄一起离开了御花园。 刚出去没走几步,便看见宁善儿在宫女婵娟的陪伴下,正好也朝御花园这边走过来,估计是来逛花园的。 元碧澄看到是宁善儿,脚步一顿,小声嘀咕:“真是冤家路窄。”哼一声,看一眼温瑶,示意自己懒得和她打照面,带着婢女调转方向,走了。 宁善儿带着婵娟,已看到了两人,走了过来,看一眼元碧澄的背影,轻嗤一声:“怎么,又在益阳郡主面前尽了什么谗言?是又在商量怎么害我?”。 温瑶淡淡:“你若问心无愧,又何惧被人害?就怕你做过些乌七八糟的龌龊脏事。便是不用人害,都有老天收。” 宁善儿脸色一白,说话都有些颤抖了:“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宁良娣是真的敢让我说出来?心里清楚就行了。”温瑶挑唇一笑,瞥一眼宁善儿身边的婵娟:“当宁良娣身边的人,可要小心哦,指不定为了主子卖命,哪天就突然消失了。” 清冷又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让婵娟一个激灵,忍不住看一眼宁善儿。 宁善儿白了脸,看着温瑶转身携着青橘离开,眸色一变,呵斥住:“站住!温司药既然也说我是良娣,这就是你在宫中看见良娣的态度么?我好歹是太子的妾室,你居然这般傲慢,连个礼都不行?尚食局的人,就是这般不知礼节?不知道我告到崔尚食那边,会如何责罚你?” 青橘步子一驻,不想温瑶因为这事被上面责怪,转过身,正想代替温瑶行礼道个歉,手腕却被温瑶一捉,生生拉住。 温瑶冷冷看着宁善儿。 这宁善儿已经是与自己撕破脸皮,摆明了就是要和自己闹腾下去,至死方休了。 今天就算是行了礼又如何?她总能找别的茬。 正这时,一袭打扮素雅、清瘦身影带着宫女走过来,打破了僵持: “温司药。”又一转身,目光落在宁善儿身上: “这位是宁良娣吧。” 温瑶看见是郭贵妃身边孟姑姑来了,一福身,行了个礼。 宁善儿住进东宫还不久,因为养伤与养胎的关系也基本没怎么出过祥丙宫,所以对宫里的人事都不算太熟,只知道面前的宫人穿戴素净,似也不像有什么厉害的地位,再说,便是再厉害,也总归是个奴婢下人,只高傲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冷冷一声: “是啊,你是谁啊?” 反正,除了皇帝那边宫殿的人不能得罪了,如今不就是祥丙宫最大了吗? 这宫人看着绝对不是伺候皇上那边的。 孟姑姑随主子的性子,平日除了打扮低调,说话也谦逊,并未气恼宁善儿的态度,只平静:“奴婢姓孟,是万禧宫当差的。” 万禧宫…… 宁善儿脸色一动,那不是郭贵妃住的地方吗? 这郭贵妃可是后宫位阶最高的,便是连贤妃见着都得恭敬请安的。 听说,虽然深居简出,不理外务,但是极受皇帝宠的。 她立刻绷直身体,说话客气多了: “哦……原来是贵妃那边的孟姑姑啊。” 青橘看着宁善儿这前后光景,禁不住凑近耳边,轻哼一声:“墙头草。变脸还真快。” 孟姑姑看到宁善儿对自己前后不一致的态度,倒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只依旧淡淡:“宁良娣这是准备去御花园吗?” 宁善儿也就点头:“是啊,见今天天气好,难得身子也舒爽,打算去逛逛御花园……”说到这里,故意伸展了一下腰肢,挺了停还并不显眼的肚子,余光瞥一眼孟姑姑,仿佛在耀武扬威。 郭贵妃是不好得罪。 可她身为太子良娣,却也不是路边随随便便的一根草吧? 第407章 谁比谁差?!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况且这郭贵妃连个蛋都没为皇家下过,她好歹还有了元氏皇族的骨肉,谁对于大晋的功劳大,地位高,还说不准呢? 郭贵妃是当今皇上后宫最得宠的妃嫔。 可她,却是未来皇帝后宫的妃嫔。 谁比谁差?! 孟姑姑不是傻子,在宫里沉浮这么多年,是人是鬼都看的一清二楚,哪里看不清面前宁善儿眼底里的傲慢,心里盘算着什么,只不动声色,由她尽情发挥。 宁善儿瞥一眼温瑶,继续: “……只没料到呢,刚走到御花园门口便遇到了温司药,我初来乍到,却也知道,皇宫里规矩森严,遇着主上贵人总要行个礼,问声安吧……不想温司药见着我却全无规矩,连个礼都不曾行,也不知道是尚食局忘了教下属规矩,还是温司药故意不敬东宫这边的人?孟姑姑既是郭贵妃宫里的人,想必定然更是公正严明,绝不徇私,您来了,也正好评评理。” 青橘脸色一动,正要说话,孟姑姑看一眼她,示意她不用开口,轻声: “宁良娣说得是,宫规森严,做奴婢的,见着贵人的确得即刻行礼问安,若失了规矩,便得严惩不怠,便是当场责打也是活该的……” 宁善儿听孟姑姑这么说,脸上一寸寸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却听孟姑姑话还没说完: “然而,温司药确实也可以不必跟您行礼。” 宁善儿笑意一凝,瞪住孟姑姑:“……你,什么意思?” 温瑶也有些不解,看向孟姑姑。 孟姑姑不说话,只缓步走到温瑶身侧,托起她掌心,将手里的一块佩饰放上去,然后,竟是跪了下去。 温瑶一诧,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只听孟姑姑开口,声音不大不小,不卑不亢,刚好能让宁善儿听得清晰: “这九凰玉佩是太后临行前给贵妃,请贵妃转赐给温司药,答谢温司药给宁王正骨保腿之恩的。九凰玉佩代表太后,见玉如见人,持玉佩者,可行太后之令。所以——” 说到这里,目光宁静地看向宁善儿: “按照宫规,温司药非但不用向宁良娣行礼,周遭的人还要对着手持玉佩的温司药下跪行大礼,如若不然,便是对太后不敬。” 青橘反应极快,立刻也与孟姑姑一起,跪倒在地。 宁善儿呆住。 婵娟倒是反应快,立刻也跪了下去。 只剩宁善儿一人杵在人群中,傻眼,然后听到孟姑姑的声音袭来: “如何,宁良娣是还想亲自瞧瞧那九凰玉佩是真是假吗?” 宁善儿这才倒吸口凉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温瑶咬着唇,在婢女的搀扶下,跪下去,一瞬,下唇瓣都几乎咬出血了。 温瑶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看一眼手掌心的九凰玉佩,将孟姑姑扶起来,又让青橘起身,才带着几人离开了。 宁善儿没有被她唤起身,只能硬生生跪到一行人消失在眼里,才气冲冲从地上爬起来,跺脚都纾解不了胸口的气: “这算什么?岂有此理!” 婵娟生怕她损了腹中胎儿,忙搀稳她:“息怒啊良娣……仔细伤了自己,不划算……” 宁善儿勉强压下怒气,也没心情再去逛花园了,领着婵娟就回了祥丙宫。 刚一进祥丙宫,她就看见元碧澄坐在殿院正中的回廊上,正与身边宫女谈笑风生,笑得合不拢嘴,就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 “哎哟,本郡主真是从没见过那么好笑的人,想让别人下跪行礼,结果自己下跪行礼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宁善儿脸都紫了! 这不是嘲笑自己还能嘲笑谁? 显然,元碧澄刚刚也听说或者根本没走远,看见了御花园门口的一幕。 她一甩袖,狠狠瞪一眼元碧澄,青着脸便朝自己住的殿室走去。 里外都要被人羞辱,见鬼了! 元碧澄看着她的背影,一挑唇。 哼,现在不好对付她,难道还不能气她!? 想在东宫过得安稳?也得她同意! …… 宁善儿一回自己殿内,就狠狠掀翻了桌子上的杯具。 婵娟追进去,心惊肉跳地看着砸碎了一地的碎片,只能劝道:“良娣,别气了,益阳郡主就是那么个被宠坏了的性子,您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她平日对您的态度,您就当个过眼云烟就行了,不要放在心上……” 元碧澄那丫头就算了,总归只是个丫头片子,迟早是要嫁出去了,还能一辈子在自己面前阴魂不散?宁善儿倒是不介意她,只一想着刚在御花园门口对温瑶的下跪,还是满肚子气怨无处发泄: “我就不明白了,那郭贵妃的人对温瑶那么好干什么!早不送,晚不送,紧赶慢赶正好趁这个时候给温瑶送来了九凰玉佩,什么意思啊?故意让我在那女人面前丢丑?” 婵娟犹豫了一下,终究转头,反锁上门,又走过来,低声: “良娣刚进祥丙宫没多久,怕是不知道贵妃是什么人吧。” 宁善儿一怔,火气顿消了几分:“你是什么意思?贵妃……还能是什么人?” 婵娟压低声音:“老点的宫人,都知道现如今万禧宫的郭贵妃,可是当年梁王府的王妃娘娘,也就是…平邑王的生母,只后来被皇上看中,才离了梁王府,对外寻了个病逝的由头,然后给那郭氏重新找了个养父母,才纳进宫。这事,宫里的贵人们都是知道的,老点的宫人,也清楚。只是都不敢多提。” “什么……”宁善儿吃了一惊,虽然也知道皇宫内院腌臜事多,却没料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桩丑闻。 不过也不奇怪。 自古以来,父纳子妻、弟娶兄嫂的帝王还少吗? 就算是姐弟乱轮、与母亲通奸的天子都是有的! 皇上看上弟弟的妻房,想方设法弄到手,又算得了什么? “那温司药曾经在梁王府当过医女,也平邑王自然是走得很亲近的,关系不太一般,这件事,咱们宫里的人心底也清楚的。所以,郭贵妃那边的人帮着温司药,也很正常。” 宁善儿深吸口气。 第408章 越来越进步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背后有平邑王撑腰,她当然早就隐约听说过一些。 只没料到,那平邑王对温瑶还真是挺看重,不然,郭贵妃也不可能为了亲生儿子,出手帮温瑶了。 原来那郭贵妃竟是原先的梁王妃,是平邑王元谨的生母。 若她早晓得有这一层关系,今天看见孟姑姑,也不会那么莽撞了。 是她大意了。 她平定了心绪,紧了紧贝齿:“我知道了。” …… 与此同时。 温瑶带着青橘与孟姑姑离开御花园,步入安静宫道后,方才停下来,看一眼手里紧紧攥着的玉佩,望向孟姑姑: “孟姑姑,这玉佩真的是太后临行前给贵妃娘娘,让贵妃娘娘转送给我的?” 太后若想赐她信物,为什么不亲自赏赐? 就算是让郭贵妃转赠给自己,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郭贵妃才给自己? 孟姑姑沉吟片刻,道:“反正这玉佩是太后的私物,肯定是做不了假的,咱们也没撒谎。温司药你收着就好,以后若宁良娣那种一朝得势的小人再刁难你,你用这玉佩,也能稍微挡一挡。” 温瑶明白了:“所以,这玉佩根本不是太后赏赐给我的……那这样,会不会有事?太后会不会不高兴?” 孟姑姑轻婉一笑:“放心,这玉佩是娘娘刚封为贵妃时,太后赏赐给她的,娘娘如今转送给你,是一样的,谁能说什么?再说了,温司药你这次本就功劳大,在西郊救治太子……哦不,宁王,太后其实心里也是知道的,也是想嘉赏你的,只后来事情多,也没来得及便南下了,我家贵妃代太后对你行赏,事后再去告诉太后,将九凰玉佩转赠给你,太后也绝对不会说什么。” 温瑶听了,这才舒了口气,点点头:“无论如何,这次还是要多谢贵妃了。” “温司药客气了,你与贵妃娘娘的关系,还说这些做什么,娘娘不帮你,还能帮谁?”孟姑姑轻声细语,摇头笑叹。 温瑶脸蛋微微一热,鸦睫一垂,又转移话题: “对了,贵妃娘娘最近身子可好?” 总惦记着郭贵妃身子并不好的那件事。 孟姑姑微笑:“自从温司药你劝导娘娘,说平邑王对她还是心存敬爱,平邑王对娘娘这边态度也好多了,娘娘心情舒畅多了,也愿意调治身子了,日前由太医院那边的御医看过,用药养着,身子还算平稳安康。” 温瑶安心了些:“那就好。” 孟姑姑叹息:“只是,娘娘还是有些担心平邑王……” 青橘在一旁禁不住小声说:“平邑王如今摄政朝务,蒙天子器重,得群臣尊敬,风光一时无两,贵妃娘娘还有什么担心的?” 温瑶看一眼青橘,正是因为,才担心啊。 站得高,摔得才越是惨烈。 越是位极人臣,越是如履薄冰。 果不其然,孟姑姑脸上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忧心: “正因为如此,娘娘才担心。历来不少摄政的权臣,最后都得不到好下场。尤其现如今,东宫易储,太子变成了吴王…”说到这里,声音更低: “现在的太子,不再是之前的小孩子,毕竟是个成年人,想法更多,也更想要揽权于自己手上,看着皇上将朝务 交给平邑王,心底多少肯定会不平衡,不高兴。日子久了,为争权,与平邑王的关系也定会紧绷,甚至势成水火。皇上再器重平邑王,毕竟太子才是选定的储君,才是要继任大晋的人,到时候,一定也会协同太子,打压平邑王……届时,只怕平邑王下场堪忧……” 顿了顿,叹了口气: “娘娘只希望平邑王一生安乐无忧,并不指望平邑王多么风光,更不想看到平邑王最后落得个鸟兽散良弓藏的下场啊。所以,才为这事一直不太放心,好几晚,还做了噩梦,梦见平邑王浑身是血,被太子给……给杀害了……。前段日子,娘娘去侍疾,甚至还对皇上提过,希望能够皇上将平邑王手上的权力移交给太子。无奈皇上认为新太子初登储君位,还不放心,想让平邑王多摄政一段日子,并没应承,还难得地叱责了娘娘,后宫不要插手朝事。” 温瑶见孟姑姑对自己说这么多,恐怕也不只是为了跟自己谈心:“所以,贵妃的意思是想让我也做点什么吗?” 孟姑姑深深看着温瑶:“温司药果真蕙质兰心,是个一拨就通的巧人儿,难怪平邑王对你如此青睐。没错,娘娘希望你若有机会,对平邑王也劝导几句,让平邑王去圣上面前主动请辞,卸掉摄政权。这样,娘娘也能安心,太子也不会与平邑王争夺权力。平邑王看重你,你说的话,他也一定能听得进去,想必比娘娘的话,还管用。” 温瑶顿了顿,心内苦笑。 这块能代表太后的九凰玉佩,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啊。 是有代价的啊。 原来是郭贵妃是想让自己去劝服儿子。 她想了想,说:“贵妃娘娘实在太抬举我了。孟姑姑还请转达贵妃娘娘,我只能尽力而为,将娘娘的意思传达给平邑王,但……他是否愿意,我就没法保证了。” 孟姑姑放下一颗心:“行,只要温司药愿意开这个口就行,成不成,是另一说。那就劳烦温司药了。” …… 两天后的上午,温瑶估摸着元谨这个时候差不多公务结束了,从议政殿出来了,要去皇上寝殿那儿汇报了,提前过去,守在通往皇帝寝殿的宫道边。 等了一会儿,就看见熟悉的昂长身影在几名随从的陪伴下,走过来。 温瑶不紧不慢走过去,鞠了一躬:“平邑王有礼。” 元谨正与随从边走边说话,看见这小女人,眼眸一亮,随即打了个手势。 几个随从立即退了下去。 元谨走上前,一脸的满足:“找我有事?” 越来越进步了啊。 最近主动找自己的次数都多了。 “五爷现在可有空闲说几句话?” 元谨稍一顿,看一眼不远处,颔首,朝那边走去。 温瑶赶紧跟过去。 第409章 灵魂的拷问又来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到了议政殿附近的一处僻静小花园,元谨的随从先进去清场,看见没人,在园子门口守着。 两人这才进去,慢慢沿着小径走着。 温瑶也没绕圈子了:“其实我今天找五爷,是受贵妃娘娘所托。” 虽然他也知道这小女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情不会主动找自己,但还是脚步放缓,一驻足,半晌,凝视她:“贵妃找我有什么事。” 她也跟着停下来,看着他:“贵妃娘娘希望五爷能够主动对皇上请辞,卸掉摄政权。” 本就僻静的小花园空气更是肃静了几分。 温瑶几乎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元谨显然明白郭贵妃希望自己卸掉摄政权的原因,没做声,俄顷,浓长乌睫才一闪,平静道: “转告一下贵妃那边,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她不必替我操心。” 温瑶听他这意思,并不打算听郭贵妃的要求,暂时不会卸掉摄政权了。 顿了顿,将郭贵妃的担忧传达给她:“吴王上位,成了太子,你也知道他看似低调,其实野心并不小,要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可如今你掌管着朝上大权,肯定会惹了新任太子的不悦。郭贵妃是不想你与太子走到剑拔弩张的那一步,更不想太子为了争权,打压迫害你。” 这些元谨显然都明白,语气依旧淡泊:“他还没那个能力迫害我。你叫贵妃放心。总之,我心中有数。” “所以,你暂时还是会继续摄政?”温瑶抿了抿唇,“是因为皇上那边给你压力太大,就是不肯让你卸职吗?” 元谨优美弧线的唇瓣一弯:“我若不想做,天王老子都强迫不了。” 也是哦……这种事,哪能强迫得来呢? 应该是他心甘情愿想要摄政的。 可温瑶也知道他不是那种贪恋权势地位、眷恋荣华富贵的。 不然,他正宗的元氏皇族子弟,也不必做那些上战场、流血卖命的危险事。 像其他皇二代、皇三代一样,成人后,接手一些安全舒坦、高官厚禄的官职不香吗? 但,既不贪恋高位,他又何必非要坐在这个如坐针毡、会被人觊觎、嫉妒的位置呢? 她忍不住试探:“五爷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才会继续摄政?” 元谨望向她,忽的抬起修长指腹,蹭了一下她被风拂到前额的一缕秀发上,替她别到了秀嫩白皙的耳根后: “正因为元廷焕上位,成了太子,我才不想暂时卸掉摄政权。” 温瑶心头一动:“五爷的意思是……” “元若西郊猎场摔马,险些丧命,到现在还没醒,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可能不是单纯的意外。元若成了那样,只对一个人有利,就是元廷焕。”顿了顿,元谨继续:“太后临行前,私下找过我,希望我能查清楚这件事,给元若昭雪。” 温瑶释然,又深吸口气。 童太后对易储的事,本就心怀不满,一直不情愿元廷焕顶替了元若的太子位,只后来也没说什么了,还以为罢休了。 原来并没有。 太后虽走了,却给元谨交代了调查出这件事的任务。 原来,元谨揽住摄政大权不妨,是受童太后所托,想查清楚元若摔马受伤的真相。 而想要调查清楚,就必须坐在与元廷焕对等的位置上,才方便。 毕竟,要调查的那个对象,是太子。 一般人,轻易哪查得了。 元谨目色如寒星,幽邃深远,看不清什么情绪,继续:“除了想查清楚元若受伤的事,其实,我也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弄清楚。” 温瑶一抬眉:“什么事?” “元廷焕最近势头这么猛,不少官员臣子、皇子亲眷都忽然支持他,连深居简出、年迈不理外事的先帝幼弟臻王,都在皇上面前极力推荐他,背后恐怕是有人支持的。”元谨一字一句,有条不紊。 温瑶脸色一动:“我也这么想过的。所以,五爷是想查一查,看是谁在背后这么鼎力支持元廷焕?” “嗯。”元谨眸色清凉无波澜,“那人既然用尽全力,默默在背后辅助元廷焕,肯定有目的,想得到些什么。而且可以预见,是个地位不低、权势不小的,这样的人,万一有什么险恶目的,只怕会给朝廷造成威胁。所以,一定要将这人揪出来。” 温瑶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背后扶持元廷焕的人,可能想利用元廷焕当太子后,然后……谋反之类的?元廷焕,指不定也不过是那人的棋子而已?” “不能排斥这个可能,”元谨眯了眯黑黢黢的眸,“不然,他费这么大周章去帮元廷焕当太子,图什么?” “那元廷焕背后的人,五爷有眉目了么?” “元廷焕自打进了东宫,就没再出过宫,没见过什么特别的人,也从未与人私交过,我猜他与那人联系,都是通过书信秘密往来。便是书信,恐怕也是十分周全严密地进出,也不会留下真实姓名,所以目前为止,还没查到。” 温瑶再没说话,只随着元谨几步往前面慢慢走着:“行,郭贵妃那边,我自然会交代。五爷就去做自己想做的吧。” 元谨走了几步,才又缓了步子,蓦然望住身边的小女人: “你仅仅只是为了贵妃,才来游说我卸掉摄政大权?” 温瑶一怔,明白他的意思。 他见她不答话,手指一抬,托起她下巴,让她下巴扬起,被迫与自己双目相对。 阳光下,他背对着光亮站立,俊朗端逸的脸庞落在阴影中,却还是依稀能瞧见含着几分笑意,手指也在她柔嫩的下巴皮肤上不经意地磋磨着,弄得她无端端有些发痒: “若无贵妃的意思,你可会来主动提醒本王,让本王卸下摄政权,远离权力争斗中心?” 温瑶:…… 灵魂的拷问又来了。 哼,‘本王’都出来了。 怎么着,是觉得带着这么个称呼就让人不敢不说实话? 她抿抿唇:“……我自然也是担心五爷的。要是逮着机会,自然也会提醒的。” 第410章 父子两还没见过面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都这么问了,难道还能说不会? 那不是没事找事? “真的?”他有点不信。 这小女人真的会主动关心他? 她柔柔点头,纤婉了声线:“当然。” 元谨眉心一松。 罢了。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虚情,他都算她是真的吧。 手指从她下巴处往上滑,轻轻揉了揉她脸蛋,才落下来。 “明天是你的出宫采买日,你爹娘从铜钱巷的宅子搬出来,去了新宅。不准备顺道回家看望一下吗?” 温瑶听他这么问,一顿。 哦,也是。铜钱巷的宅子,是元谨暂时安顿温家人住的地方。 梅氏出宫被赏赐的宅子,已是修缮妥了,最近也搬进去了。 自从搬了新家,她还没去过。 说来,也有好一段日子没回去看望爹娘了。 大概就是从得知吴王成了太子以后吧。 总怕元廷焕为了报复她,去对付她家人。 所以她觉得暂时还是少与家人亲近一些。 不过,这么久了,宫外家人倒还算平静无事。 可能的确自己多心了。 元谨也说了,他安排了亲卫暗中保护这温家人。 再说,元廷焕如今初登太子,肯定是不想自找麻烦的,应该也不会像对付夏家那样对付她的家人。 这样想着,温瑶已打算好了,明天出宫趁采买,回去看一下,又看向他:“五爷呢?还没准备好跟小团子见面?明天要不要也去一趟温家?” 小团子进京也有一段日子了。 到现在,父子两还没见过面。 元谨沉默了片刻:“明天还有些朝务要处理。……不如你先过去吧。我看情况。” 温瑶明白他的心理。 好几年没见着亲儿子,上一次见面,小团子还是襁褓里不会说话的婴儿。 突然要他这么见到已经会说话会蹦会跳的小团子…… 心理上,确实可能需要点时间。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还有其他原因—— 他对小团子怕是有些歉疚的。 歉疚没有好好照顾儿子,更没陪儿子长大。 小团子人生初最重要的那些阶段……第一次学叫娘,第一次学走路,第一次会吃米饭,他都没有参与。 甚至如今开蒙识字,也是四郎这个小舅舅在教。 所以,他怕小团子会生气,不认他这个爹爹。 若他去了,小团子拒不认父,或者一副冷脸相待,身为父亲,他如何自处? 心理这一关没过,才迟迟不知怎么与小团子面对面。 念及此,她伸出手去,主动攥住他的手掌。 他的手掌不像其他皇室贵族那样,细嫩滑腻,养尊处优,保养良好,掌心靠近手指根部,有明显的长期握兵器留下的老茧。 五指交扣时,是明显感觉到粗糙,硬朗的。 但不知怎的,这种粗糙,硬朗,却叫人心安,舒服。 “小团子从没怪过你这个爹。他知道爹爹是因为要去办更重要的事,不是故意丢下他。他不禁不怪你,还为你引以为豪,在利川县的桂花巷时,便时常对一起玩的小伙伴说,自己有个很厉害的爹爹,爹爹是他心目中的英雄,总有一条会踩着风火轮来接他和……娘的。” 温瑶对小团子讲了哪吒的神话故事,这小家伙就成天觉得亲爹是哪吒一样的人。 风火轮? 元谨:…… 却又脸颊轻微一动,没再说什么。 … 与元谨讲完话,温瑶先一步离开小花园后,不远处的宫墙背后,一个小太监走出来,看一眼花园门口的随从,转身悄然离开。 回了祥丙宫,小太监直奔偏殿,在殿门口,看见婵娟,凑上去,耳语一同。 婵娟进了殿室内,对着正在镜前给自己描眉的宁善儿,将小太监看着的事情说了。 宁善儿放下元廷焕专门托人给自己购来的上好平山螺黛,眯了眯眼睛: “温瑶果真与平邑王前后进了议政殿附近的小花园,让人在外面守着?” “没错。” 宁善儿吸了口气。 打从得知郭贵妃与平邑王的真实关系后,这几天,她便让人去盯着温瑶。 但凡温瑶有点儿动静,便来告诉自己。 看来,温瑶与平邑王果然是关系不浅啊。 在宫里,说私底下见面就见面。 这般说来,温瑶的后台倒也是挺硬的。 竟是搭上了摄政的王爷。 可那又如何?那平邑王再硬,终归也就是臣子,见了元廷焕,也终归得称呼一声太子殿下。 手里的摄政权,迟早也得还给元廷焕的。 到时候,还算个屁? 想着,她将螺黛往妆台上一搁。 正这时,门口传来宫人的传报声:“殿下来了。” 宁善儿立刻变柔了神情,恢复心情,理了理发髻,在婵娟的搀扶下站起来,迎过去:“殿下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元廷焕看见她,微微一笑,走过来抬起双手扶住她: “事情忙完了,也就来瞧瞧你与孩子。怎么样,今天小家伙还乖吧?” 婵娟见状,也就很有眼色地先退下了。 宁善儿见他手掌在自己渐有些显怀的肚子上抚着,羞赧: “乖得很呢。” “那就好,你呢,再不像前段日子那样,动不动就眩晕想吐吧?” 宁善儿脸色飞起一抹酡红:“放心吧,自从殿下叫太医院那边的御医给妾身开方子,调养了些时日,好多了。” “嗯。”元廷焕如今很是看重宁善儿这一胎,自然不想宁氏母子出半点纰漏,“你第一次怀孕当母亲,万事也得注意点,还是尽量少出去,免得又像前几天那样,在御花园门口发生那种事,到时候心里不舒服,岂不是影响了自己和胎儿?” 御花园门口,宁善儿跪拜手持九凰玉佩的温瑶,行面见太后之礼的事情,元廷焕事后自然也听说了。 这事,他也不好说什么。 那温瑶手里是太后信物,别说宁善儿遇着,就算他遇到,温瑶对着自己拿出那九凰玉佩,他也不得不恭敬对待。 宁善儿一提起这件事,立刻就委屈涌上来,红了眼眶。 “你看看你,怎么说哭就哭,”元廷焕忙用帕子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生怕她动了胎气,“本宫不过是提醒一下你,免得去受那种无谓的气,又不是指责你。” 第411章 哪舍得让你受气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妾身哭,不是怕被殿下指责,而是恨那温司药仗着平邑王这个靠山,横行霸道。有太后的玉佩虽然可以狂妄,但若不是有平邑王撑腰,她也不敢随便拿出玉佩耍威风。她对妾身不敬,就等于瞧不起太子殿下您啊,难不成是觉得,平邑王比殿下您这个太子,还要大?” 元廷焕脸色渐沉,心里自然也不太舒坦。 宁善儿见状,又轻声试探:“刚才妾身身边的宫人出去,还亲眼瞧见了我温司药与平邑王进了议政殿附近的小花园,平邑王的随从还在外面守着。两人进去半天,才出来…” 元廷焕眉目一挑:“是吗。” “妾身哪敢骗您。”宁善儿咬咬唇,“宫规严谨,宫女绝对是禁止私下私会男子的。温司药身为尚食局女官,勾搭在宫里行走的皇亲,说个难听的,便是带去慎刑司直接打死,也是可以的。” 元廷焕冷静下来,看向宁善儿:“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是想让本宫去带走那温瑶,将她打死?处罚她,以儆效尤?” 宁善儿看着元廷焕生了冷的瞳仁,忙垂下头:“妾身不敢教太子殿下做事,只是……只是说出其中的利害关系,让太子殿下自己决定。” 元廷焕放缓了语气,温柔地抚摸着她的乌发: “那温瑶宫中私会男子,确实打死也合理。但你也说了,那男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平邑王。本宫若去处置温瑶,岂不是也在指责平邑王犯了错,要去挑平邑王的不是,与他撕破脸皮?若真是大错也就罢了,本宫也能趁这个机会,将他狠狠拉下来,只可惜私会宫女,这种小事,伤不了他一根毫毛的,父皇怕是也早知道他与那温瑶的关系,不可能为了这么点事责罚他。到时候反而打草惊蛇,让他对本宫怀恨在心。元谨如今蒙父皇的重视,摄政大权在手,本宫不想损了与他的关系。善儿,明白吗?” 说来道去,不就是想说温瑶背后的人来头硬,暂时没法替自己出气吗? 宁善儿心中百味俱全,复杂无比,却也只能软声柔气:“妾身明白了。放心,殿下,妾身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影响殿下。这件事,妾身再不会多提了。” “善儿自从做了母亲以后,越来越懂事了。”元廷焕蹭蹭她鼻子,宽慰又怜惜,“放心,你是本宫的女人,本宫又哪舍得让你受气,吃别人的排头?等本宫日后掌了大权,坐稳了这东宫位,平邑王下去了,便是你说了算。到时候,你想对她如何处理都行。” 宁善儿这才破涕为笑,点点头。 ** 次日一大早,温瑶便带着青橘,换下宫装,一身清素打扮,乘坐马车出了宫。 采买完毕,青橘便示意车夫调转方向,去了南城区的淼水街。 正是梅氏被赐的新宅子,也是温家人现如今住的地方。 到了温家宅子附近,青橘让车夫停下来,又对温瑶低声:“温司药去吧,放心。奴婢在这里等着。” 温瑶拎着宫里带出来的小吃食,与刚才在路上铺子里顺便买的一些送给四郎和小团子的笔墨书籍,下了车,进了淼水街东街的一处三进大宅里。 这宅子,正是梅氏出宫时,朝廷作为嘉赏赐给她的。 还配了好些奴仆家丁。 一个年岁大的老头子似是温家守门的,得知了温瑶的身份,立刻将其迎进来,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梅氏与三娘就惊喜地出来了,风风火火将温瑶迎进了内院。 温天孝与儿子温四郎白天都不在家,一个去太医院了,一个则去学堂了。 梅氏当然也听说了元若在西郊摔马昏迷,然后太子位移交给吴王,随太后一起去了江南行宫养伤的事,一直忧心忡忡的,看女儿回来,先问了下元若的状况。 温瑶让梅氏不用担心,太子虽然暂时还没苏醒,但身体并无大碍,没有性命之忧。 如今去江南行宫,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起码能暂时避开风头,好生养身体。 梅氏听了,才安心下来。 温瑶将礼物都给了家里的一个小丫头,还没坐下来喝口茶,就迫不带来的及待先在娘与妹妹的带领下,逛了一圈温家的新宅子。 虽搬进来不多时,却已经被梅氏与三娘两个巧手的布置地妥帖干净了。 沿路上,还能看见两个正洒扫做活儿的妇人,一看就是宅子中的婢子,也都看着和善老实忠厚,看见梅氏等人,都停下手上活,恭敬打了招呼。 温瑶知道这些都是朝廷一起随宅子赐下来的,必定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做事很麻利的人,边走边道:“这些人,娘用得还算顺手吧?” “嗯,都不错,”梅氏点点头,“其实本来赐下来三十多个下人,但我与你爹爹一合计,我们全家也才四口人,加上你,也才五个,哪里用得了那么多,我们温家素来也清简惯了,不爱前呼后拥的,便也就只留了六名。其他的都打发了。这六名下人,都是娘悉心挑选出来的,性子都安分,淳朴,忠心耿耿。” 温瑶知道,梅氏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还一度是太子乳母,又掌管着祥丙宫的内务,如今出了宫,管理这几个奴仆,自然是不在话下,分分钟的事情,也没多操心了。 不自觉,娘儿仨走到了宅子后的小园子。 小园也被三娘种了不少花草,环境雅致清幽。 三娘拉着温瑶跑到花园里的一间屋子:“姐,你看,这是爹娘专门给四郎、小团子还有我腾出来的书房,说是今后咱们读书写字,就可以在这里面。” 温瑶进去看了下,果然环境不错,开着的窗户也正对着花园,读书读累了也能眺望下外头,换换心情,不禁笑:“你居然还有心思读书?之前在家里,我教你认字读书,你每次学不到半刻一刻钟就嚷累了。宁可去学刺绣女红,都不想捧着书多看会儿。” 三娘有些害臊,红了脸。 第412章 爹爹疼娘,不疼团团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梅氏在一旁笑着说:“我与你们爹爹想过了,京城跟咱们盘山村不一样,风气开化,不稀罕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便是女孩子,也是得多读书的。这里的女子,多些见识,日后嫁人,在婆家才会被瞧得起,被夫君真心爱护尊敬。咱们温家现如今虽然也不算什么达官贵人,但你爹好歹也是在太医院当差的官员,你更是尚食局的女官,咱们家的女儿,也不能比人差。三娘也说了,姐姐既然都能在宫里当司药女官,她这个当妹妹的也不能落后,若以后嫁了人,被人发现大字都不认识多少,几首诗词都背诵不出来,那多给姐姐丢脸?” 三娘有些害羞,瞥一眼娘:“娘……说得好好的,怎么扯到嫁人头上了。” 温瑶浅笑,打趣:“可不是,三娘才不稀罕嫁给京城的男子,也不在乎这里的男子瞧不瞧得起她呢。” 三娘越发脸红,暗中递了个眼色过来,叫温瑶别乱说。 温瑶也没多说什么了,只笑着环顾一周:“总之,见你们如今生活得这么好,新宅也宽敞舒适,我就放心了。” 正说着,一个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飘来: “阿娘——” 一个四十来岁,面目和善的婆子欠着小团子走了过来,对着温瑶、梅氏等人行了个礼。 温瑶蹲下来,一把将小团子搂入怀里,便听梅氏介绍: “这个是包妈妈,也是家里伺候的,现在照料小团子比较多。” 温瑶看小团子似乎还挺喜欢这包妈妈,也知道包妈妈平日将小团子照料得不错,和蔼道:“有劳包妈妈了。” 包妈妈受宠若惊,没料到温瑶这般平易近人,屈膝道:“娘子言重了,奴婢是温家下人,自然要对温家上下尽心。” 梅氏知道女儿难得回来一趟,肯定想与小团子多待会儿,也就拉着三娘,与包妈妈一起先去厨房,打算亲自下厨,给温瑶做几个喜欢吃的菜。 临行前又拉了温瑶到一边,低声道:“放心,家里这几个下人嘴巴都严,也都是签了死契的,我也都提醒过了。你回来的事儿,还有与小团子的关系,他们绝不会胡乱到处说。” 温瑶也就一笑:“娘连整个祥丙宫的宫人都管过,宅子里几个下人,当然不会管不住。我当然是放心的。” 等梅氏一行人离开,园子里,温瑶见没人了,难解相思之苦,狠狠亲了小团子两口,又深深吸了口小奶娃身上独有的奶气,才软声道:“团团最近想不想娘啊?” “想啊,团团每天都在想娘,”小团子小嘴儿说起话,甜死人是不偿命的,莲藕似的一双肉乎乎小手臂揽住温瑶的脖子:“想得都吃不下饭了哩~” 温瑶笑着轻拧一把儿子身上的肉肉:“吃不下饭,这么多肉肉是怎么长出来的啊?” 小团子脸微微一红,虽然还小,却也似乎开始有了审美意识,然后,才认真地辩解:“团团长多点肉肉,才能保护阿娘。现在爹爹不在阿娘身边,只能靠团团来保护阿娘了~” 温瑶笑意一凝,看来小家伙还是一直惦记着爹爹。 果然,小团子既然都提出爹爹这个话题了,也就趁势追击起来:“阿娘,爹爹为什么还不来看团团呀?是团团表现得不乖,做错了什么事吗?” 温瑶忙摇头:“怎么会,团团最乖了,爹爹也是知道的。不过,爹爹最近太忙了,可能还需要等一些日子,再来看团团。” “那阿娘最近和爹爹见过面了吗?”小团子眨巴了一下长睫,反问。 温瑶一顿,诚实地点头:“有。” “哼,”小团子抱住双臂,“爹爹这么忙,却还有功夫跟你见面,却没功夫跟团团见面,就是偏心,爹爹疼娘,不疼团团。” 温瑶失笑:“怎么会,爹也疼你。娘保证,爹爹肯定会尽快来见你的,放心吧。” 安慰了好一阵,小团子才总算没了情绪。 不一会儿,梅氏那边带着女儿与包妈妈,简单做好了几个菜,喊了温瑶去前厅。 一家人便也就先坐下来吃饭,包妈妈则站在一边伺候着。 吃到一半,温瑶看见有个小丫鬟来对包妈妈说了几句什么,包妈妈便先退下去了,等饭都吃完了,还不见回来。 温瑶想着包妈妈刚离开时脸色有些异常,便让三娘先带着小团子在院子里消食玩会儿,自己问了刚才叫包妈妈的小丫鬟,朝宅子的后门走去。 刚过去,就看见包妈妈在后门外的小巷子,跟一个年轻女子说着什么。 那年轻女子显然不是温家宅子的下人,看着也就二十左右,与包妈妈似乎还挺熟的,穿着打扮看着像是京城哪家大门户家里的侍女,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有些忧心。 包妈妈余光瞥见温瑶来了,忙与那年轻女子说了几句,然后关上门,匆匆过来:“娘子。” “那人是谁?” 包妈妈见她看见了,也就老实回答:“那人叫郝淑娴,是奴婢的同乡,如今也在京城做事,在礼部右侍郎家里做丫鬟。咱们几个同乡平日若有什么事,便会经常聚一聚,说说话,人在异乡,彼此也有个帮衬和照应。” “哦,那个郝淑娴今天找包妈妈做什么?看她样子好像出了什么事。” 包妈妈也不敢不回答,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最近,咱们京城的一个同乡出了点儿事情。淑娴有些担心,找过奴婢好几次聊那事。今天也不例外。那同乡原先在吴王府当丫鬟……就是现如今太子之前的王府,算是几个同乡中,混得最好的了,可前不久,却忽然不见了,也打听不到下落,之前去吴王府打听,吴王府的人也闭口不提,只说不清楚。淑娴与她关系最亲近,自然是最担心的,就忍不住找奴婢来说过几次这件事。今天过来又是来说那同乡的事,说是还没联系上,很是担心。” 温瑶脸色一动色:“你说你那同乡原先在吴王府当丫鬟?突然不见了?那人叫什么?” 第413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包妈妈低声说:“叫妙茹。” 妙茹……这不就是宁善儿身边那个贴身丫鬟的名字么? 温瑶心脏跳得厉害,这世界还真是小,没料到温家如今家里的下人包妈妈,竟然与宁善儿身边的婢女、也是唯一能证明宁善儿收买威胁向如珠的证人妙茹是同乡。 她们这群老乡,也知道妙茹消失很久了,正在找人。 却一直没找到。 她眯了眯眼,神色平静,只故意试探:“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无端端不见?何况还是在王府当差的丫鬟,身份更不一样,她消失之前,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么?” 包妈妈只当温瑶是好心帮自己分析,再加上温瑶是家主女儿,自然不敢不回答,想了想,回答: “淑娴家里贫寒,有个哥哥很早就净了身,来了京城,在宫里内务府当差,名唤郝良。淑娴说,妙茹消失之前,去找她哥哥郝良帮过忙,至于具体帮的什么忙,淑娴也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算不算特别。” 温瑶心一动。 原来妙茹还找内务府的人帮过忙…… 肯定是宁善儿想要害自己,然后妙茹便托关系找郝良打听自己在宫里的情况、身边有什么人可以利用,而后,打听到向如珠的家庭状况,妙茹才会去威胁向如珠来陷害自己…… 然后,妙茹成了唯一的证人。 若是被太后找到,肯定会将宁善儿曝出来。 宁善儿肯定不可能让妙茹留在这世界上…… 所以,妙茹才会消失。 十有八九,是难逃一死了。 她只当若是找不到妙茹这个重要证人,宁善儿那笔账,也没法清算了。 现在看来,就算妙茹不在了,还有个知道真相的证人—— 那就是郝良。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压下心内想法,屏声静气:“是吗?既如此,你们可以去问问那个郝良,看他到底帮妙茹做过什么,顺着一查,指不定能查出来妙茹为什么会不见了。” 包妈叹了口气:“可郝良身在皇宫,轻易根本见不着,便是淑娴是他妹妹,至今都见不着人,想问问哥哥到底帮过妙茹什么,妙茹做过什么事,也问不到。哎,妙茹在吴王府当差,服侍的主子自然都是顶尊贵的,王府内院也是勾心斗角的,不是那么好待的,这么久了不见人影,怕是……怕是凶多吉少了。咱们就怕她……怕她到最后,自己落了个不堪的下场啊……” 温瑶便也就说:“包妈妈也别急。那个妙茹不关是生是死,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包妈妈点点头,也没多闲话,退下去做事了。 温瑶在原地出了会神,刚一转身,正看见三娘牵着小团子走来了: “小家伙一时半刻都不能看不到你,一看见你不在,就吵着闹着问阿娘去哪了。这不,只能带他过来了。” 小团子扑过来牵住温瑶的手,捏得死死不放:“阿娘你又跑哪里去了,不会又要回去了吧?” 娘每次都是吃完饭就要走了。 刚刚吃完饭娘又没影了,他还以为娘又走了。 这一走,下次来看自己,不知道又是哪一天了。 温瑶看着儿子像只恋恋不舍的小猫咪似的,蹭着自己,生怕自己就这么走了,心里不忍,攥紧了小团子的手:“放心,娘今天不会那么早走,对陪陪小团子。” 横竖今天采买结束得早,时辰也够。稍微晚点回宫也没事。 小团子这才欣喜地点点头。 三娘又道:“姐,隔壁开了家麦芽糖的铺子,小团子最爱吃,你今天既然有空,不如带着他去买点吃吧,顺便逛逛。” 小团子一听麦芽糖,眼珠子发亮,拍手:“嗯嗯嗯,团团想吃麦芽糖!” 温瑶见儿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也就笑着牵了他的手,正要朝宅子正门出去,三娘忽的说:“姐,你这不离后门近么,就从后门出去吧。” 温瑶一疑,总觉得三娘这丫头怪里怪气的,却也多想什么,牵着儿子从后门走出去。 刚走出家门,还没出僻静无人的巷子口,便看见一袭人影站在前方。 颀长英挺的身影身穿白色便装,站在巷口的一颗槐树下, 正看过来。 她一呆。是元谨。 他居然过来了。 昨天让他今天过来看看小团子,他还说有事,下次再说呢。 看来是三娘知道他来了,才故意让她带小团子出来买糖吃。难怪刚才神秘兮兮的,非要她走后门。 原来他在后门等着。 元谨看见娘儿两出了门,迈了过来,看着她,然后目光又慢慢滑下来,落在已经长到温瑶小腿高的小不点身上: “小团子。” 小团子迟疑了片刻,似乎一时还不能确定面前人的身份。 元谨离开时,他还是襁褓里的婴儿。 是没有任何记忆的。 但,可能是父子天性使然。 看着面前英伟昂长的男子,又多少有点熟悉感。 温瑶感觉小团子攥着自己的手缩了一缩,似有些紧张,蹲下来,轻声:“团团,你不是想见爹爹吗?爹爹来了。还有印象吗?” 小团子终于松开了温瑶的手,认真地端详起元谨,鼻子、眼睛、嘴巴,甚至脸上的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元谨被亲生儿子打量得有些紧张。 这还是自己人生头一次这么紧张。 其实自从接小团子他们来了京城,他也并不是完全没见过小团子。 曾经有一次,去偷偷看过小团子一次。 看到这小家伙从襁褓里的婴儿,一下子变成了活蹦乱跳的半大孩子,他越发望而却步。 生怕小家伙不认识自己。 今天来之前,都挣扎了半天。 要不是温瑶说了,小团子并不生他的气,还对他引以为豪,他只怕还不会来。 就算对阵敌军,也不至于这样。 要是被军营里的下属们知道,估计得笑死自己。 半晌,才看见小团子撒开两条腿,朝他跑近了几步: “ 爹爹! ” 元谨和温瑶双双松了口气。 总算还认他这个爹。 元谨弯下腰,一把将儿子抱起来:“你还记得爹?” 第414章 小家伙太懂事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小团子点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摸他的脸,很笃定的说: “长这么好看的人,还能是别人的爹爹吗?肯定是团团的爹爹!” 温瑶:…… 您还真的不客气啊团团童鞋。 又见他老虎脸上拔胡子,不停在元谨脸上摸着弄着,忙过去拉下儿子的手,怕元谨不太喜欢:“团团,你到处玩,又没洗手,手脏。” 元谨无声勾勾唇,却道:“由他去。” 任由儿子在脸上摸了半天,才一把扛起小团子,朝外面走去。 温瑶一愣,忙跟上前:“去哪里啊?” “不是说要给儿子买麦芽糖么?顺便逛逛。” “啊,你也一起逛?这样好吗?” 她知道他今天没带随从,且一身便装,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但总归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现在可是平邑王。 堂堂摄政的亲王,就这么扛着儿子逛街……合适么? “有什么不好,走吧。”某人头也不回。 温瑶看见他肩膀上的小团子一脸雀跃地朝自己招着手: “阿娘,还等什么,快点啊。” 也只能跟了上去。 到了隔壁店铺众多的小街,温瑶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这条小街应该是被元谨的人提前清过了场子,基本没几个人,十分清净。 小团子显然是这条街的老主顾了,十分熟悉,一到就闹着从元谨身上下来,然后拉着两人的手,先跑到了卖麦芽糖的铺子。 麦芽糖的大叔老板是认识小团子的,笑着打了声招呼:“小团子,又来买糖吃啊。” “是啊,大叔,我要最大的那根麦芽糖,”小团子今天很是豪气。 老板笑起来,又莫名看向了带着小团子来的那对男女身上,虽身穿寻常百姓的便服,但看得出,两人都颇有几分气质仪态,见过世面的。 尤其是那男子,幽深瞳仁透着股与一般人不同的贵气。 作为皇城根儿下生活的老百姓,还是有几分眼力劲,意识到对方身份地位不浅。 毕竟天子脚下的京城,走在路上,一个招牌砸下来,砸中五个人,只怕都能有三个是有钱有势的。 老板晓得,小团子是隔壁淼水街上太医院温医士家的孩子,那温医士的妻房,据说来头更大,是宫里出来的,原先是在宫里当差的,好像伺候的还是很厉害的主子,但他好像没见过温家有这么一对男女。 老板不禁边做糖,边好奇问:“小团子,这两位是家里的大人吗,没见过啊。” 温瑶一听,正要说话,却听小团子已奶声奶气地回答: “不是我家的,是我家认识的叔叔和姨姨,今日来我家做客,带我出来玩的。大叔,你快专心做我的糖糖,不要分心啰嗦,做的不好吃我可不给银子。” 温瑶舒了口气,又感慨地看向小团子。 小家伙太懂事了。 肯定是听爹娘提过,暂时不方便对外让人知道他的出身,更不要对外人提起亲生爹娘的,才这么说的。 说起来,也挺对不住小团子的。 连自己的父母现在都不好光明正大地告诉别人。 又瞥一眼旁边的元谨,他脸色也似有些动容,浓眉间浮现出一抹阴郁,半会儿才散开。 小团子倒是没两人想得那么多,拿了糖,回头对着愣着的两人: “付银子啊。” 两人这才回过神。 温瑶正想掏钱,只见元谨已经掏出银子,放在了案上。 知道今天要带儿子出来逛街,他提早准备好了银子在身上。 总不能第一次请儿子吃东西,都还掏不出银子吧。 小团子一边美滋滋地吮着麦芽糖,一边带着两人去了隔壁卖画册的书铺和泥人张的店铺。 一直夕阳渐沉,两人才带着小团子回了温家。 到了后门,温瑶弯下身:“团团,爹爹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小团子今天刚跟爹爹重逢,才相处短短一下午的光景哪里够,很是留恋,却还是很乖巧。 阿娘如今很忙,尚且都是很久才来看自己一次,爹爹这么久才看自己,想必更忙。 既然忙,那就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小奶娃乖乖点头:“好。那下次,团团要吃两个麦芽糖。” 元谨薄唇微扬起,附身而下,捏了一把儿子的脸颊肉: “也不怕吃得牙齿都掉光了。” 随即,目送娘儿两进去了,才转身离开。 温瑶将小团子送回家里,与梅氏、三娘又说了几句,也离开了,回了马车那边,与青橘一起回了宫。 还没进尚食局,温瑶便站定: “青橘,帮我去打听个人,看看内务府有没有一个叫郝良的公公。” 青橘一顿,随即立刻:“是。” * 几日后,内务府。 郝良走出来,正要去办差事,却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迎面朝自己走过来: “郝公公。” 郝良一愣,待看清楚面前女子,眼神略有些闪躲,站住:“……是尚食局的温司药?” 温瑶也就点点头:“是。” “温司药……怎么会在这里,找我有事?”郝良的脸色仍有几分掩不住的心虚,也没有敢正面直视温瑶。 温瑶缓步走上前:“找郝公公自然有事想问。” 郝良垂下头:“小奴与温司药素不相识,才第一次见面, 不知道有什么想问的?” 温瑶淡淡:“你跟我素不相识,但你跟妙茹,却很熟吧。” 郝良身子一个弹动:“小奴不明白温司药的意思……” “妙茹是宁良娣在吴王府时的贴身丫鬟,也是你的同乡,是你妹妹朋友,前段日子,妙茹找你帮过忙。” 郝良眼色更是闪躲,头埋得低低:“小奴实在不懂温司药的意思,若无旁事,小奴就先走了……” 温瑶错身一拦,堵了他去路:“妙茹是让你帮忙调查我在宫里的事情,然后查到了向司膳与我走得亲近,又查到了向司膳宫外相公的事,这样,她才能帮宁良娣去威胁向司膳,陷害我,对吗?” 郝良额头上冷汗冒出来:“小奴……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 温瑶不徐不疾,继续:“这件事之后,妙茹一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了,到现在还下落不明,你难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十有八九是被宁良娣灭口了。宁良娣若知道你是宫里与妙茹接触过、帮她调查过的人,你便是下一个妙茹。……郝公公现如今只有去揭发宁良娣,方能自保。” 第415章 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郝良苍白着脸色抬起头,终于发了话:“不!妙茹不会有事!” 温瑶唇一动:“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反正她肯定没事!”郝良坚持,捏了捏拳:“总之,妙茹就算暂时不见了,也不一定是死了的!她不会有事!她为宁良娣掏心掏肺,做了那么多事,宁良娣性子温善,绝对不可能做出灭口这种事!” 温瑶轻笑起来:“这些话莫不是宁良娣对你说的吧?是她对你说妙茹还活着吗?郝公公啊,你好歹也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不会这么幼稚天真吧?一个可能会牵连主子的奴婢,你觉得还会有活下来的希望吗?这样吧,不如你去找找宁良娣,问问妙茹现在在何处,见妙茹一面,看她有什么反应。” 郝良紧了紧牙齿,攥紧拳头垂着头就走了。 …… 祥丙宫。 婵娟疾步进入偏殿,低声汇报:“良娣,内务府来了个姓郝的公公,想见您。” 郝良? 宁善儿从贵妃榻上坐起来,放下安胎汤药,皱眉。 自从出了慎刑司,她再没与这个郝良打过照面了。 现在找她做什么? 莫不是来邀功请赏?毕竟是他替自己传话给元廷焕怀孕的事,自己才能顺利出了慎刑司。 这个郝良,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除了已经死去的妙茹,也就只有他,能够指证自己威胁向如珠陷害温瑶、太后的事情了。 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接触多了,总怕暴露出妙茹已经死去的事,让郝良狗急跳墙,反咬自己一口。 想着,宁善儿手一挥,不耐烦:“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见人。让他回去。” “可那郝公公说了,有要紧事同良娣说,还说若今天见不到良娣就不走。” 宁善儿脸色一变,只能拧眉:“行,让他进来吧。” 说罢,去了外面的厅。 不消一会儿,郝良垂首入厅,在外行了礼。 宁善儿坐在上座,瞥一眼郝良,语气轻柔婉和:“郝公公来了啊。我早就想派人请您过来,好好答谢你。若不是你帮忙递话,我哪里能这么快出来。只这段日子孕体不适,成天卧床养着,一时给耽搁了。倒料不到公公亲自过来了。来人啊, 赐座,看茶。” 郝良却说:“不用了,良娣。小奴今天来不是为了找您要什么打赏,只想问问关于妙茹的事。” 宁善儿脸色一动,丢了个眼色过去。 厅门口的婵娟立刻退下,还关上门。 她这才缓声:“郝公公想问关于妙茹的什么事?” “不知道妙茹是被送到了哪里?小奴能否和她见上一面?” 宁善儿脸色微沉:“不是跟郝公公说了么,送去了一个偏远的小村庄,现如今事情还没完全过去,还不方便让她回来,回来了对她也是有危险的……怎么,郝公公是不信我?” “不,小奴没这个意思,只是小奴与妹妹许久没看见妙茹,心里都很是记挂。若妙茹不方便回来也没关系,只要宁良娣告诉小奴妙茹具体在哪里,小奴让宫外的妹妹去看一眼,只要瞧见妙茹没事,就行了。” 宁善儿眼底急剧变幻,脸上却不动声色,忽的一拍案,抬脸: “郝公公,你这到底是惦记妙茹,还是想害死她?我已经说过了,这件案子还没完全过去,我虽然安全离开了慎刑司,却全因有幸怀有身孕,被太子殿下照拂,才勉强能脱难。可妙茹就不一样了,她身份卑微,万一行踪下落被太后或者慎刑司的人知道了,抓回来,你觉得还有命吗?到时候,不单是她要死,还得连累我……我知道你惦记她,可就不能再多忍一段日子吗?” 郝良良久不语,半会儿,才拱手:“是小奴草率鲁莽了。” 宁善儿再次缓柔了语气:“你放心,我会派人在那边照顾好妙茹,虽是个小村子,但妙茹在那儿一切都安好,吃穿无不妥帖。” “那就有劳良娣操心了。小奴不打搅良娣,先行退下了。” 等郝良离开,宁善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总算舒了口气。 没想到。郝良今天来,是想要见妙茹一面。 今天倒是勉强应付了,可以后呢? 时间长了,她没法让妙茹回来,郝良再来找自己,她再怎么搪塞?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谁能想到那妙茹,竟然还有个这么惦记她、一直想再见她一面的同乡? 这个郝良,留着终归是个隐患。 看来是非除不可了。 不行,得和太子殿下商量一下,看怎么下手最隐蔽,不会闹大。 她眯眸,将婵娟喊进来: “请太子殿下等会儿过来一下。” ** 两日后,内务府。 晌午,郝良当完差,到了厨房,端走自己的午膳。 回了自己下榻的房间,他坐下来,将托盘上的稀粥与几碟小菜放在桌子上,拿了调羹,刚舀了一勺粥,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门被人“砰”一声撞开,一个身影闯进来: “别吃!” 郝良大吃一惊,这才看清楚面前人竟是同在内务府当差的宝顺。 “宝顺公公?怎么回事?” 宝顺过去便将一根银针插入郝良的粥里。 银针刹那间,变得通体乌黑。 郝良呆住,只听宝顺转过脸:“你的粥里被人下了毒。” 是温瑶让他这段日子随时盯着郝良的。 说是可能会有人暗中害郝良。 他也就按照温瑶的意思,一直对郝良这边的衣食住行盯得紧紧。 没料到今天还真看见有人混入厨房,将什么东西投入了郝良的那份餐食里。 郝良从懵然中醒过来:“怎,怎么会……谁会这么做……?” 话音刚落,大脑一闪,明白了是谁。 是宁良娣。 肯定是。 除了宁良娣,再无其他人了。 他刚去祥丙宫提出想要见妙茹,就发生这种事。 摆明了是宁良娣怕瞒不住了,想置他于死地! 所以…… 妙茹怕是真的……出事了。 前几天去找宁良娣,想见妙茹,却被拒绝了,他还在安慰自己,或许真的是不方便…… 现在看来,他真是蠢啊! 那时就应该明白,宁良娣是在欺骗自己,其实自己再也见不到妙茹了啊! 第416章 身怀六甲,不方便伺候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郝良压下复杂又震惊的心情,望向宝顺:“你怎么知道我午膳里有毒,是谁让你来救我的,难道是……” 宝顺也就点头:“没错,是温司药叫我盯着你这边动静。” 看着郝良惊恐又绝望的脸,又叹了口气: “怎么样,如今你该相信宁良娣并不是什么纯良之辈了吧?妙茹只怕早就被她灭口了,你居然还帮她,信赖她,下一个,只怕就是你了!” 郝良捂住脸,双泪长流,双膝跪地,似乎还不愿意相信妙茹真的不在了: “宁良娣明明跟我说过,将妙茹送去了偏远小村里保护着……为什么,为什么妙茹这般帮她,她却这样对待妙茹?妙茹,你好冤枉啊……” “所以你还在等什么?你若想给妙茹报仇,便赶紧去揭发宁善儿的事。如此,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郝良哭了会儿,却也似乎想清楚了什么,擦干眼泪,抬起脸,脸上多了几分深思熟虑之后的决绝: “太后如今不在宫里,没法管这事,我若去揭发宁良娣,便只能去找慎刑司或者贤妃,宁良娣现在是太子的人,还身怀龙嗣,你觉得慎刑司或贤妃,会因为我的证词,而去与新上位的太子作对吗?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不顾太子的颜面,将那宁良娣抓了,她现如今怀有身孕,又能怎么惩治?难道还能给妙茹一个丫鬟抵命?无非是小惩大诫。我实在心有不甘啊!” 宝顺望向他:“那你想怎么办?” 郝良捏紧拳头,站起身,咬牙:“若是宫规没法让她偿命,我便用自己的法子让她偿还!” 宝顺见他似有鱼死网破的意思,说道:“你别冲动。小心没报成仇,还搭上自己的命。” 郝良眼眸泛出冷意:“放心,没给妙茹报仇,我一定会好好保住自己的这条命。” 宝顺沉默了会儿,才端详着他;“妙茹虽说是你同乡,又是你妹妹的朋友,但你也不必对她如此倾心尽力吧?你对她似乎太好了些。难道……” 郝良见宝顺猜到几分,也没有避讳什么,双眸有些彷徨,伤悲,又带着几分自嘲: “虽说我现在是阉人,可谁一生下来就是阉人呢?在家乡时,我看见妙茹的第一眼,已决定好了,她便是我今生的妻子,我的心中再容不下其他女子……只可惜我家境贫寒,净身进了宫,与她也就不可能了。后来她也来了京城,我再次看见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对她并没忘怀……我甚至还在想,多攒点钱,以后年长出宫了,指不定还能与她组建个家庭,没准她并不嫌弃我是个太监呢?” 说到这里,再次泪流满面,愤恨且绝望: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妙茹没了,我的希望也没了……” 宝顺是自幼进宫,那时还并没动过什么男女春心,没有喜欢过人,但看着面前郝良的激动,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叹了口气。 * 入了夜,祥丙宫偏殿内。 元廷焕进去后,等了多时的宁善儿立刻迎上去,福了身:“殿下。” “你身子不便。就不用行礼了。”元廷焕将她搀到了贵妃榻上坐下,手掌抚上她腹,如平日一样隔着衣衫逗弄起里头的孩子。 宁善儿递了个眼色过去,示意婵娟等宫女退下,闭上门,才小心翼翼地问: “焕郎~郝良那边,如何了?” 那天郝良来了祥丙宫后, 她便将这事告诉了元廷焕,与其商量了一下怎么办。 元廷焕也觉得郝良不方便再留下去了,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地除掉郝良,毕竟这不是在宫外,是在皇宫大内,郝良又是内务府名册上的太监,所以打算找个人去内务府投鼠药。 最近宫里鼠患多,用鼠药也多。 郝良服鼠药暴毙,内务府那边也恐怕只会认为是不小心服用了。 再速速拖出去葬了就是。 一个太监,误食鼠药而亡,应该也不会被人放在心上。 宁善儿今天一天都提着一颗心,等着结果。 元廷焕也没瞒她,脸色压沉了几分,说:“没成。派过去的人倒是顺利在郝良午饭里下了毒,不过郝良拿走后,还没吃,便被上级叫去做事,派去的人过去看他饭菜没动,一直放在那里。等郝良回来后,见着饭菜凉了,便也就倒了,重新去拿了饭菜。也算是这小子命大。” 宁善儿心里失望无比。 “放心,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以后再找机会吧。本宫就不信,那郝良次次都命大运气好。” 宁善儿想想也是,也就不再焦灼,只叹了口气:“焕郎,送妙茹上路,我已是愧疚到现在,现在又要搭上一个人的命,善儿真的是很难受…老天爷会不会觉得善儿很坏?真要降罪,只求老天罚善儿就好,千万不要降罪在还与焕郎的孩子身上……” 元廷焕听她这么说,刮了她鼻子一下,柔声:“说什么胡话?你就是这样,总是想着别人。便是那人将你害成这样,还惦记着。放心,现如今本宫贵为太子之尊,就算老天爷也降罪不了你与孩子。” 宁善儿抿了抿唇,唇角翘起,浮现出害臊色泽,投入了元廷焕的怀里,搂住男人脖颈,娇滴滴:“有焕郎的保护,善儿自然不怕。” 元廷焕与她缠绵了会儿,便起了身,弯下腰抚了她乌发一下: “你先休息,本宫还有些事情得去书房与人商议。等料理完了,再来你这里。” “这么晚了,焕郎还有事?”宁善儿坐起来,娇软着嗓音:“莫不是焕郎今晚不想陪善儿,是想去王妃或者侧妃、良媛那儿,才借口说有事吧?” 当了宠妾这么久,她也熟谙了抓住男人心的诀窍。 适当的撒娇吃醋,耍耍性子,可以增加情趣。 又楚楚可怜地抓一把元廷焕的袖口,言语里多少带点引诱: “莫不是焕郎嫌善儿如今身怀六甲,不方便伺候你吧?” 元廷焕脸上显出宠溺的笑意,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肉,语气也意味深长地沉了沉: “善儿虽然身怀六甲,但伺候本宫的能耐却还是不减,不要谦虚了……” 第417章 省亲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宁善儿羞红了脸,只听他继续说: “今天是真的事多。安平郡主要从乌兰回京省亲了。到时候乌兰使节团会随她一起过来,人多事杂,不少需要准备的,父皇难得将这事交给本宫安排,本宫自然要办得漂亮点,给父皇看看本宫的办事能力,绝不比那平邑王差。” 宁善儿笑意微微一凝,身子绷直:“……啊,安平郡主要省亲了啊?” “嗯。安平嫁去乌兰也有一段日子了,按照老规矩,也该回京一次了,顺便也能让大晋与乌兰的关系走动更紧密一些。”元廷焕又看向她:“说起来,你与安平也算是旧识,到时候,你们两个也能叙叙旧。” 宁善儿也就挤出笑容,点点头,等送走元廷焕,盛着笑意的眸才笑意散尽,微微一蹙眉。 她与安平郡主算什么旧识? 她昔日不过是服侍她的医女而已。 见面了,也是徒增尴尬。 现如今,她可是太子的良娣了,日后,可能还是皇帝的妃嫔,那安平郡主又算什么,只是个嫁去乌兰蛮夷之族的外嫁女而已。 叙旧?那她和安平就更没什么话可说了。 想着,她疲懒地一转身,有些累了,令婵娟搀扶自己上了榻。 * 因为安平郡主携乌兰使节团回京省亲,尚食局这几天也忙碌了起来。 温瑶一连忙了好几天,将使节团来京的衣食住行都料理妥当了,才总算歇了口气。 关于郝良那边的事情,宝顺也过来跟她说过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宁善儿的真面目,但郝良却不动声色,更没打草惊蛇,似想用其他法子来报仇。 其实郝良也说得没错,他若就这样指证,只怕以宁善儿如今是太子良娣的地位,加上身怀皇家子嗣,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处罚。 幸好那次被投毒以后,郝良也没再出事。 估计是元廷焕那边最近忙着安平郡主回门省亲的事,也没功夫管那事吧。 再说了,那郝良到底是宫里人,又是内务府的,不是祥丙宫的,也不能光天化日下贸然弄死,还是得找机会的。 *** 乌兰人到的当天,天气还不错。 一大早,乌兰回京省亲的队伍便抵达了京城。 一部分入住了接待外国使节的驿馆。 剩下的一些,则被安平郡主带着,进宫赴宴。 安平郡主这次带了六百名随行侍卫与奴仆回来。 还千里迢迢运了不少乌兰的奇珍异宝、珍稀兽类。 据说进京城大门时引得无数百姓纷纷观摩,无不惊叹。 也是乌兰为了彰显国力,表示大晋嫁过去的贵女生活得很好。 乾宁帝因为身子抱恙,由元廷焕这个太子代为接待。 安平郡主自然也听说了大晋东宫易储的事。 原先的堂兄,吴王元廷焕,已经成了新一任的太子。 拜见之礼结束后,元廷焕看浑身华丽、已经是乌兰贵妇打扮的安平笑语:“当初见你远嫁乌兰,本宫还心有不舍,生怕你不习惯,如今看见安平你气色精神这样好,此次回京排场也是盛大奢华,想必乌兰二皇子对你肯定很好,如此,本宫与父皇也就放心了。” 安平郡主脸色不易察觉地一动,像是强压下了什么,抬起头:“多谢皇上、太子牵挂安平。” 元廷焕身边的罗忠适时说:“洗尘宴已安排好了,安平郡主刚刚进宫,旅途辛劳,不如先去安排好的殿室休息会儿,换身衣裳,然后再去赴宴用膳。” 安平郡主点点头,正欲告辞,却又睫毛一动,想到什么:“太子殿下,听闻善儿现如今已经成了良娣,我与她好久没见了,总算也是相处过一段日子,她如今可好?” 元廷焕见她提起宁善儿,便也就回答:“宁良娣一切安好,还怀了身孕。” 安平郡主蓦然脸皮一扯,五指也不自觉地弯曲扎进了掌心:“哦?宁良娣有身子了?那可真是喜事啊。毕竟是我娘家王府出去的人,既是我这次回来了,也得亲自恭贺她一声。” “安平你如今身为乌兰皇子妃,却还对宁良娣如此牵挂上心,着实难得。那等会儿的洗尘宴,本宫便让宁良娣一起参加。” 安平郡主浅浅一笑:“那就先谢过太子殿下了。” …… 在鸣翠与几个乌兰婢女的陪伴下,安平郡主去了自己入住休息的宫殿。 鸣翠见安平郡主出来后,一路上都没说话,晓得她心情不佳,只打发了几个乌兰侍女下去,然后关上门,将郡主要换的干净衣裳捧过来: “郡主,奴婢先服侍您更衣吧。” 虽安平已经嫁给乌兰二皇子室巴翰多时,但私底下还是要鸣翠叫自己郡主。 潜意识里,极厌恶‘皇子妃’这个称呼。 安平郡主却似乎仍旧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蓦然冷笑一声: “听见了吗,鸣翠,那个贱人不但当上了良娣,居然还怀孕了。” 鸣翠怕引得郡主更加恼怒,不敢多说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早就知道那宁善儿不是个单纯的货,千方百计进了咱们淮王府,不过是将郡主您当梯子往上爬,如今倒也称了她的心,还真爬上去了……。” “是啊,她爬上去了,现在成了太子的女人,还有了身孕,日后指不定还是皇帝的妃嫔,高高在上,风光无限,可我呢?我呢!!?!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待一个小门小户的贱人,却要这样对待我?”安平郡主再控制不住心内的激动,低低咆哮。 “郡主莫要生气……”鸣翠忙安抚。 好容易,安平才压下心头不服,眼中却浮现出一丝恨。 没错。光生气也是没用的。 这次回京省亲,便是给她机会做点什么。 走到屏风后,她对着更衣的长铜镜,抬起双臂。 鸣翠帮她解开腰带,卸下身上的环佩饰物,褪下外衫,接着,又给她褪下里面的衣衫。 铜镜里,女子的手臂、后背裸于镜内,本来应该金尊玉贵、白嫩无暇的肌肤上,错综复杂地盘旋着各种新旧疤痕。 第418章 这小贱人,害自己当不了母亲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有的是鞭伤,有的是大力掐揉捏造成的。 甚至有的还像是被蜡烛烫过的痕迹…… 看着触目惊心。 便是鸣翠不是第一次所见,此刻看着也是再一次暗中吸口凉气,尽量偏过眼,不去看。 安平郡主看着鸣翠眼神闪躲、不去看那些疤痕的样子,却是凄凉一笑: “有什么好躲闪的?躲着不看,这些伤便不存在了吗?” 这些,全都是室巴翰在她身上留下来的。 嫁去乌兰后,她方知道,室巴翰不仅仅是如传闻中的那样,贪恋女色,妻妾成群,床帏间还有特殊的癖好,喜欢虐打女子。 她这一身伤,便都是室巴翰留下来的。 起初其实还好,最多只是掐揉,毕竟她是大晋联姻过去的郡主,那室巴翰也不敢太造次…… 后来,她身子越来越不舒服,婚后几个月肚子也没音讯,室巴翰找乌兰太医给她做了一番检查,才发现,她竟是不能怀孕。 究其原因,是因为她服用过大寒之药。 寻根溯源,才知道,原来是宁善儿之前给她的治疗脸的解药,是有严重副作用的。 难怪自从她服用那解药后,经常肠胃不舒服,月信也也不太正常…… 大寒之药服用久了,自然会损伤宫体,造成永久不能怀孕。 她当下就又气又惊。恨不能将千里之外的宁善儿碎尸万段。 这解药的副作用,宁善儿自己肯定是知道的。 明明知道,却不跟自己说清楚,还看着自己就这么吃下去,岂不是害了自己一生?! 不管怎么样,她的身子因为宁善儿配给自己的解药,已是终身再无法有孕了! 室巴翰得知大怒,对她少了几分尊敬,多了几分嫌弃,床帏间更是对她不再有半点怜惜,动作更加粗猛,不仅使上了鞭子,还偶尔用上蜡烛烫她…… 估计是觉得她一具不能生孩子的身体,已再没什么用处了吧… 什么盛宠?!这次回京给自己如此盛大的排场,也不过是为了彰显他乌兰自己的国力,不想被人嘲笑,再加上想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回大晋告状而已! 其实,她怎可能告状?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何况是联姻的人! 她便是告诉大晋朝廷,告诉父王、告诉皇上,自己被室巴翰虐待,大晋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接她回来? 想到这里,安平郡主眼泪不禁婆娑染目。死死捂住脸。 半晌,才咽下去。 …… 换好了干净衣裳,休息了会儿,安平郡主便在鸣翠与乌兰婢女的陪伴下去了荣久殿那边赴洗尘宴。 洗尘宴上,宁善儿提前到了,看见安平郡主,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盈盈走过来,轻巧一福:“安平郡主有礼。” 安平郡主看着面前的宁善儿,昔日哭着求着进淮王府给自己当奴做婢的人,此刻遍体绫罗,众星捧月,好不风光,这气势,这架子,简直比太子妃于氏还要大几分。 倒也是,谁叫她身怀皇嗣了? 目光再往下滑,落在了宁善儿还没怎么显怀的肚子上。 她眼眸更是透出几分犀利与冷冽,还有不甘心与怨怒。 这小贱人,害得自己一辈子再当不了母亲,还被室巴翰不当个东西,鄙夷、瞧不起、虐待,她却在这里养尊处优,风光无限?! 岂有此理! 她使劲将指尖掐入掌心,几乎快要掐破掌心皮肉,才能将上前将宁善儿狠狠抓挠一通的冲动给压下去,语气尽量缓和: “宁良娣,好久不见,气色与容颜真是越发出众了啊,比起原先在淮王府,可是天壤之别,让我这个旧主,也看着为你高兴啊。” 宁善儿岂能听不出她的讥讽,不易察觉地勾勾唇: “郡主也是,人精神了,还丰盈不少呢,听闻那乌兰国的一日三餐中,牛羊肉居多,乌兰国女子个个因为自幼食肉,长得都健壮无比,赛过男儿,郡主嫁给乌兰二皇子后,也是越发的入乡随俗,行肖乌兰本地女子了。” 安平郡主脸色一变。 这是什么意思?反讽自己嫁去了一个只会吃牛羊肉的蛮夷之邦,还讽刺自己长胖了? 自己说一句,她居然怼自己十句?! 昔日在淮王府当自己医女时,这贱人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哪里能有这个胆子? 现在是攀上了元廷焕,又仗着怀孕,尾巴居然翘上了天! 鸣翠能感觉到身边的安平郡主快要气爆炸了,只能暗中扯她袖子,示意息怒。 正是剑拔弩张之际,幸好,太子妃于氏在元碧澄与两名侧妃的陪伴下,走了过来,唤起安平郡主的闺名: “青婉。” 这次暂时打破了僵局,让紧绷的空气稍微松弛下来。 安平郡主看见于氏来了,这才暗中瞪一眼宁善儿,忍下了心头怒,走过去:“见过太子妃。” 于氏刚才远远就看见安平郡主与宁善儿之间的火YAO味。 所以才特意过来,喊了安平,让气氛稍微缓和下来。 此刻还能看见安平郡主脸上的余怒,想必与宁善儿定是闹得不痛快。 她只轻声:“宴会都准备好了,郡主先进去吧。” 安平郡主这才转身,进了殿。 宁善儿对着于氏行了礼,也步入。 元碧澄瞅了一眼宁善儿与安平郡主的背影,悄声说: “母妃,这两个人昔日不是主仆吗?宁良娣不是在淮王府伺候过安平郡主吗,怎么刚才好像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准确说来,是安平郡主像是要将宁善儿生吞活剥了。 于氏轻声:“越是走得近,越是容易产生矛盾与怨恨。谁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元碧澄扯扯嘴皮子:“要女儿说,母妃刚才就不敢给她们两个打圆场,就让安平姑姑将宁良娣给修理一顿,让宁良娣丢丢面子,挫挫她的傲气!看她还能不能仗着肚子在祥丙宫威风八面,占着父亲?” 于氏轻轻刮了爱女的鼻子一下:“若是如此,丢的不仅仅是宁良娣的面子,也是你的父亲和我们整个东宫的面子。安平郡主现在是乌兰的皇妃,与我们东宫的人万一动起手,东宫岂不是成了造成两国不合的元凶?皇上定会迁怒东宫。还有,这次接待安平郡主一行人的负责人,是你父亲,若这个岔子出了错,岂不还是你父亲的麻烦?” 第419章 我不甘心啊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碧澄努努嘴:“说来道去,母妃就是顾全大局,太大度,总替父亲和东宫着想。要不然,岂会容忍得了宁良娣那种小人?” 于氏轻笑,蹭了蹭女儿的脸,拉着女儿的手,带着人一起进了殿。 …… 洗尘宴刚一结束,安平郡主就带着鸣翠先行离开了。 其实这顿饭,她也没吃几口。 被宁善儿气都气饱了。 若不是为了两国颜面,只怕这顿洗尘宴她都懒得赴。 再继续待在荣久殿内看着对面的宁善儿,她只怕会呕出血来! 元碧澄见安平郡主带人走了,眼珠子转了一转,也寻了个借口,对母妃说自己先回祥丙宫了。 … 那边,安平郡主带着鸣翠等人走了几步,步子越走越快,每一步都积攒着怒气,恨不能要将地蹬穿,并没回自己住的殿室,而是去了荣久殿附近的小花园。 鸣翠也就示意随行的几个乌兰婢女先回去,然后一人陪在郡主后面。 一进了僻静无人的小花园,安平郡主便再忍不住了,抬起双手便发泄似的胡乱打起旁边的树枝: “岂有此理!太可恶了!宁善儿这贱人太可恨了!” 鸣翠一边跟着一边劝:“郡主,小心点儿,仔细伤了自己的手……算了,您金尊玉贵的,何必跟那种出身低贱的人计较?” “我金尊玉贵?我看我如今比草还要轻贱,金尊玉贵的是她吧!”安平郡主更是气结,使劲拍打起树枝,手背上被尖锐的树枝划出红痕,也不在意,最后,体力尽失,一下子摔倒在地。 “郡主……没事儿吧?”鸣翠赶紧上去搀扶起安平郡主。 却见安平郡主已是满脸眼泪,抽泣着: “为什么,为什么她害得我这辈子都不能当母亲,她自己却怀上了孩子?老天爷,是宁善儿那贱人害我落得一身病,不能生养,被夫婿嫌弃,凭什么啊……我不甘心啊!” 说着说着,便大哭起来。 … 小花园侧门墙壁后,元碧澄看着里头的场景,大气不敢出。 许久后,才悄悄离开,带着婢女走了。 一边走,一边却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震撼场景中。 原来…… 安平郡主不能生养?而且还是被宁善儿害的? 难怪今天安平郡主看着宁善儿就跟看杀全家的仇人一样! 可是宁善儿之前不是伺候安平郡主的医女么? 怎么会害得安平郡主不能生育了? 越想越是纳闷,又越来越好奇,她连祥丙宫都懒得回了,一调头,朝尚食局的方向走去。 …… 因为乌兰使节团来京城,今天温瑶有点忙,正在给掌药与典药交代任务,青橘跑进来,附耳道:“司药,益阳郡主来了,在尚食局门口,说是找您。” 元碧澄来了?这个时间她应该在洗尘宴上吧。温瑶一怔,也就出去了。 刚一出尚食局,元碧澄就跑过来:“温司药!”' “益阳郡主这个时候不是在洗尘宴上吗?”温瑶行过礼,“怎么来了这边?” 元碧澄将她一扶,一扬眉:“说过你我之间就不必多礼了。洗尘宴完了,还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温瑶一疑:“?” 元碧澄勒令婢女原地等着自己,将她拉到了一边的墙跟下,将安平郡主与宁善儿在荣久殿门口剑拔弩张,宴会结束后又看见安平郡主跑到隔壁小花园发泄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你的意思是,安平郡主不能生育了,还是被宁良娣害的?”温瑶心神一动,已猜到了几分。 “是啊,”元碧澄鸡啄米似的点头,有些小兴奋,迫不及待的分享着:“难怪安平姑姑那么恼恨那宁良娣,我刚看见她顶着宁良娣的眼神,若是没人,只怕能跟宁良娣打一架!……不过,话说回来,倒是奇了,宁良娣以前不是伺候安平姑姑的么,怎么会害安平姑姑?又是怎么害的呢?” 温瑶心中已有数,说:“安平郡主婚前,脸出了问题,经常性溃烂生脓疮,隔几个月,便得服用药物,才能压下去,宁善儿就是借这个机会,研制出了能治疗安平郡主的药物,接近安平郡主,进了淮王府,成了她的医女,但那药物,虽能缓解安平郡主脸上的脓疮,却也有巨大的副作用……” “噢?还有这回事?”元碧澄更加兴奋了,“什么副作用?” “那药物太过寒凉,服用久了,能致使人身体变得寒凉,尤其对于本就属阴的女子,更会造成宫寒,影响月信,以致于不孕不育。看来,安平郡主应该是服用久了,深受这药物副作用的害,再不能有孕了。” 元碧澄倒吸口气。 宁善儿为了接近安平郡主,不顾药物的禁忌作用,竟给安平郡主下了这种猛药,断了安平郡主做母亲的希望,也难怪安平郡主这么狠那贱人! 正这时,崔尚食有任务要吩咐,叫青橘出来唤温瑶。 元碧澄见温瑶还有不少事情要忙,也就说: “我知道了。好,那我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 一路上,元碧澄都沉思不语。 直到回了祥丙宫,她才一刹步。 身边的婢女也跟着停下来:“郡主,怎么了……” 元碧澄眼珠子一转,慧黠地停定在婢女身上:“若是你被人害得终身无法生养,害你的那人却怀了身孕,前途无量,你会气得做出什么事?” 婢女:…… 半会儿,才老实回答:“那自然是气得恨不能让她也与我一样,也生不出孩子。” 元碧澄眯了眯眼,可不是? 便是个小婢女,都这么想。 何况是安平姑姑,自小被宠坏了,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现在,只怕是已经忍得快不行了。 就差被人推一把了。 想着,她翘起唇角,心内已经开始做打算了,一边想着一边朝自己的殿室走去。 …… 洗尘宴后,安平郡主就基本住在自己的殿室里,除了去看望过一次乾宁帝,与父亲淮王见过一次,便没怎么出去了。 似乎就等着回乌兰了。 鸣翠却知道,安平郡主是不想再看见宁善儿。 第420章 让你肚子里这个生不下来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宁善儿如今是大晋太子的良娣,安平郡主再生气,又能将她如何?为了两国交情,为了太子的颜面,也只能憋着。 干脆足不出户,眼不见,心不烦。 再过两天,省亲便要结束回乌兰了。 殿内,鸣翠看着安平郡主短短几日瘦了一圈,才终是忍不住了: “郡主,今天天气好,不如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放心,皇宫内院这么大,不可能那么巧,刚好就碰到了不想见的人。” 安平郡主足不出户好几天,说实话,也是闷得慌,想想自己也是混得惨,好歹也是淮王府的郡主,乌兰的皇子妃,明明是那宁善儿对不起自己,自己却偏偏还得憋屈着。忍着。 凭什么? 念及此,她也就站起身,哼一声:“更衣,出去逛逛!” 到了御花园,安平郡主逛了会儿,也没什么意思,正要打转回头,却听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压得低低,还有些熟悉。 鸣翠也听到了,低声:“好像是益阳郡主。” 安平郡主正想过去与这个侄女打声招呼,却隐约听见元碧澄的声音飘来,其中夹杂着自己的名字,还有……宁善儿的名字。 她脸色一动,多了个心眼,拉了鸣翠绕到一堵粉墙后,屏声静气地偷听。 只见元碧澄与婢女慢慢朝着这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叹气: “……宁良娣也是过分了些,安平姑姑这才嫁去乌兰多久?便是还没怀上孩子,不也正常吗?她竟是说出那种话来笑话安平姑姑……我看是被父亲给宠得过头了。” “可不是,自己怀了孩子,便笑话别人还没怀上的,哪有这种道理?何况安平郡主还是那宁良娣的旧仆呢,哪里这样埋汰自己旧主的?”婢女也是低头附和。 “呵,宁良娣对安平姑姑背后说的那些话,何止是埋汰,简直就是我一个旁人都听得寒心,说什么当时乌兰二皇子一开始看上的本是尚食局的温司药,不是安平郡主,安平郡主是没法子硬塞过去的,乌兰二皇子是不情不愿地要了,对安平郡主毫无爱怜,一点都不重视……现如今,安平姑姑嫁过去这么久了,身子还一点音讯都没有,估计那二皇子更加不把她当人。”元碧澄摇头,“幸好安平姑姑这些日子都没出门,更没来我们东宫,没听到这些话,不然以她的脾气,也不知道多难受,万一跟宁良娣闹腾起来,还给我们东宫惹了麻烦……” “宁良娣确实过分了些,唉。太子殿下也是将她惯得没边了,才能让她口出妄言,说出这种不敬的话。”婢女亦是道。 “对了,宁良娣今天是不是在前面的蝶园赏蝴蝶?若她在,我就不去了,看见她就心烦。”元碧澄说着,停住脚步。 “好像是的。” “走吧,回去吧。” … 粉墙后,安平郡主看着元碧澄带着婢女离开,脸色已是苍白如纸,皮肉却因为怒气爆棚而剧烈颤抖着。 鸣翠自然知道安平郡主此刻有多么生气:“郡主,息怒啊……” 却也知道这番劝说,对于此刻的安平郡主是多么无力。 就好像一个火星子,引燃点爆了安平郡主的线头。 安平郡主这几天本就是在咬牙强忍。 现如今,只怕是忍不住了! 果然,只见安平郡主转身便朝蝶园那边走去。 鸣翠心内预感不妙,却也只能跟上去。 到了蝶园,安平郡主看见宁善儿果然正坐在园子内的亭子里,与身边的婢女谈笑风生,欣赏着风景。 桌子上还摆放着丰盛的水果点心。 还有个小公公站在宁善儿身后,给她用孔雀扇扇着风。 一看到她这般众星捧月的样子,安平郡主哪里还忍得住,一股火涌上来,便快步走上台阶。 众人看见安平郡主来了,皆是一愣,继而忙行礼:“安平郡主……” 宁善儿也是脸色一动,笑意微凝,没料到她过来了,却并没起身,只依旧慵懒地坐在垫了厚褥的椅子上,柔柔拿起小碟里的紫葡萄,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这不是安平郡主么?怎么今天有兴致出来了,还跑到了御花园?不好意思啊,郡主,我身子这几天有些沉,不方便起身拜见。” 安平郡主见她对自己毫无尊敬的意思,一步步走过去,脸上表情还算轻缓柔和: “没事。咱们之间,还讲那些虚礼干什么?我过两天就要回乌兰了,这一去,再难回大晋了,今天自然要过来跟你说说话,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宁善儿脸色一动,看向她,并不认为安平郡主能有什么话对自己说,有些好笑:“安平郡主有什么话想对妾身说?” 安平郡主左右一看:“你们且先退下。” 婵娟等人看向宁善儿。 宁善儿脸色一动,却听安平郡主道:“私房话。良娣不会想让人听到的。” 难不成自己还怕她?宁善儿终归站起身,吩咐:“你们就先退到亭子外吧。” 等婵娟等人暂时退下,宁善儿还没开声,安平郡主已一把拎住她脖子,狠狠朝外推去。 一时间,宁善儿傻眼,被推着接连后退几步:“你……你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是你害我不能生养,你居然还在背后取笑我?宁善儿,我元青婉这辈子还不曾受过一个贱婢的气!你是第一个!你既让我没法当娘亲,我便让你肚子里这个也生不下来!” 说着,安平郡主走到了台阶边,狠狠往外一推,将宁善儿推到了台阶下面。 婵娟等人在亭子外刚站定,就看见宁善儿被安平郡主狠狠一把推下了台阶,顿时就呆住,随即尖叫着一个个冲过来: “良娣——” 那台阶虽不算很高,却也有十几级。 又是硬邦邦的石头铺的。 便是正常人滚落下来都可能会伤筋动骨。 何况是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的妇人。 宁善儿脸色煞白,躺在婵娟怀里,捂着肚子,惊恐又惧怕: “疼……我肚子好疼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第421章 悔之晚矣…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却见台阶上的安平郡主已走了下来,反正都做了,多做和少做又有什么区别,趁婵娟与几个公公宫人只顾着宁善儿,又是两脚狠狠踢到了宁善儿身上: “贱人!活该!” 宫人大惊,赶紧将宁善儿护住。 “安平郡主您这是做什么啊?” “安平郡主,宁良娣可是太子的妾室,还怀着太子的子嗣啊——” 安平郡主冷笑起来:“若不是拿淮王府与我当梯子,她哪里能认识太子殿下,又哪能混成太子妾室?” 宁善儿又痛又怕又怒,死死盯着安平郡主,却也明白了她嘴里“是你害我不能生养”的意思…… 安平郡主应该是已经知道她曾经配置的解药,是有严重副作用的,可以害得妇人不能生养的。 难怪这次回来,她对自己一副恨之入骨的样子…… 可她说自己在背后取笑她,又是什么意思? 她几时在背后嘲笑安平郡主了? 宁善儿下意识感觉是被人算计了,心头冤枉极了,正要说话,却觉下身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贯穿全身,然后婵娟的尖叫响起: “良娣流血了——” * 当天入夜后,温瑶听说了御花园那边的事。 说是宁善儿在蝶园被安平郡主推下台阶,摔得当场流了很多血,然后被送回了祥丙宫。 安平郡主也被带去了祥丙宫。 再然后,便听说宁善儿的胎儿没保住。 据闻元廷焕大怒,将安平郡主一连扇了几个耳光,当下还恨不得要拔出剑砍杀安平,却被身边的人拦阻了下来。 然后,乌兰使节团的人得知了皇子妃在宫里出事儿了, 派人进宫,接走了安平郡主,暂时先住在了宫外的驿站。 …… 祥丙宫。 经过一天一夜的剧痛煎熬,宁善儿从昏迷中终于清醒过来。 刚一清醒,手掌就下意识滑下去,捂住自己的小腹: “……孩子,我的孩子……” 婵娟忙上前,欲言又止:“良娣,你别动,御医说你现在的身体得好好歇着,不然会血崩的。” “婵娟,我的孩子怎么样了?是不是没事?”宁善儿尚存一线希望,死死抱住婢女的手臂。 婵娟犹豫了一下,不得不说:“良娣,您还年轻,一定还会再有子嗣的……” 宁善儿顿时崩溃:“孩子没有了?” 婵娟咬唇,点点头。 宁善儿哇一声哭出来,就像个好不容易在海上找到了浮木舟,一夕间却被大风吹走的人,哭得绝望而悲恸,半晌才又一股怒气冲上来,攥紧拳头狠狠砸在床榻上: “安平郡主呢?!太子殿下有没将她送去慎刑司?我要这个女人给我与太子的孩子偿命!” 婵娟再次犹豫了一下,似被问住了。 宁善儿看出端倪,心里一紧:“怎么了?安平郡主人在哪里?太子殿下有没有惩处她?你告诉我!” 婵娟只能说:“事发后,太子殿下确实狠狠责骂了安平郡主一通,还将她打了几个耳光……但并未送去慎刑司。刚刚,乌兰使节派人来接走了安平郡主,现如今,已出宫了。” “什么?”宁善儿不敢相信,又气又怒又恨,眼泪哗啦落下。“殿下就这么放过了那个贱人吗?她害死了我与殿下的骨肉啊…不行,我要去找殿下问个清楚,一定要将安平郡主抓回宫里,好好惩治……” 婵娟扑通一下跪下来,死死扯住宁善儿的袖子,阻止了她出去,苦口婆心: “安平郡主是乌兰的皇子妃,乌兰与大晋现在是盟约友国,太子殿下若惩处安平郡主,便是打-乌兰的脸,绝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坏了两国的关系啊…良娣,这件事您只能忍下来了啊……” 忍? 宁善儿心头一惊,又痛又哀。 她赋予全部希望、寄托着自己前程的孩子,就这么死在了安平郡主那疯婆子手里,居然白死了? 到头来,安平郡主竟是一点惩罚都没有? 她喉咙里发出凄厉愤恨的叫声,狠狠将婵娟推开,却又无力滑倒在床榻上,明白这件事儿,怕是如婵娟所说,只能忍下来。 也罢。 倒也是她大意了! 她当初为了上位,配出那种寒凉无比的解药,坏了安平郡主的身子,让安平郡主再不能生育,早就应该知道安平郡主迟早会晓得,一定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自己…… 她这次见到安平郡主,应该小心再小心,尽量不去与对方打交道啊。 如今,悔之晚矣…… 与此同时,她脑子一闪,想到了什么。 安平郡主若想报复自己,进宫后看见自己的第一天就会下手了。 何必等到快回乌兰才动手? 还有,那疯妇推自己下台阶后,对自己说了,是因为自己在背后笑话她…… 看来,她是因为被谁给激怒了,实在受不了,才会跑来报复! 宁善儿恼恨至极,五指攥紧,掐住床褥: “婵娟,你去给我查一下,安平郡主那疯婆子去御花园之前,做过什么,与谁见过面,沿路遇过什么人——全都一一告诉我!” …… 夜深了,元廷焕正在书房里翻看着书。 却一行字都看不下去。 刚刚发生这种事,心情还没完全恢复。 善儿腹中的胎儿说没有就没有了,想来就心烦。 自己子嗣单薄,本还想趁这次多添丁,让父皇也能高兴一些,谁想…… 另外,安平与宁善儿这么一闹,还差点上升到了两国外交上。 父皇那边得知后,也是对他极不高兴,觉得他没有管理好东宫女眷,今天在寝殿的床榻上,将他责骂了一番。 幸好也没多追究。 本想趁这次接待乌兰的省亲队伍,博得父皇欢心,让父皇信任自己的能力。没料还差点惹了父皇的怒。 当真是倒霉得很! 他将书不轻不重砸到了一边,揉了揉山根,仰躺下去。 这时,只听外面传来罗忠的劝阻声: “良娣……殿下这会儿正在休息,不准任何人打扰,您先回去吧,再说您这身子也没好……” 脚步与推搡声音却越来越近,门被人重重推开,哭声传来: “殿下……” 第422章 她比大人还要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罗忠没拦住,也跟了上来,一脸无奈:“殿下……” 元廷焕看着一身素衣、憔悴不堪的宁善儿,也只能叹了口气,吩咐罗忠先下去,然后才走过去:“你来干什么呢?身子都还没好。快回去歇着吧,落下什么病症就麻烦了。” 宁善儿泪眼婆娑地凝视着面前的人,颤声: “善儿与焕郎的孩儿就这么没了,行凶者却一点惩罚都没有,焕郎真的可以这样无所谓吗?” 元廷焕脸色一动,继而添了些不悦: “本宫无所谓?那是本宫的亲生骨肉,本宫自然也心痛得很,可你觉得本宫应该怎么办?难不成不顾两国情谊,去将安平正法?……何况,你也心知肚明安平为什么要那么对你。” 他打了安平几个耳光后,也质问过安平为什么要对宁善儿动粗。 安平并未后悔,对他说了宁善儿给她服用过大寒之药,造成她不能生育的事情。 宁善儿脸一个颤动,攥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弛下来。 半会儿,才哽咽: “善儿知道,这孩子算是白死了,可是,就算惩罚不了安平郡主,也还有别的人得为这件事负责。” 元廷焕一蹙眉:“谁?这事还和谁有关系?” 宁善儿咬紧银牙:“安平郡主是被人挑唆,才会盛怒下找妾身,将妾身退下去,挑唆她的,便是益阳郡主!” 元廷焕眉顿时皱得更紧:“你别瞎说!这又关澄儿一个小姑娘什么事?” 宁善儿哭起来:“小姑娘?她才不是什么小姑娘,她比大人心眼儿还要多,还要狠!善儿找婵娟去查过了,安平郡主来找妾身麻烦之前,在御花园里与益阳碰到过,许是听益阳说过什么,下一刻,马上就气势汹汹地跑来找妾身算账。哪里会有这么巧?还有,安平郡主推妾身下台阶后,也对妾身放过话,说是因为妾身在背后到处取笑她,她才会一怒之下,来找妾身的麻烦~可妾身根本没有在背后取笑她啊……分明是有人故意这么告诉她,才让她受了挑唆,来找麻烦……焕郎,你要替善儿做主啊……” 元廷焕脸色渐渐复杂,怎样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会做出这种事:“可能只是巧合吧…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宁善儿继续哭着: “这还需要什么其他证据?这样还不够吗?益阳在吴王府时,便对善儿百般看不惯,太子殿下是清楚的啊!她害妾身就算了,这次还害了太子殿下的骨肉,妾身实在不能忍了……殿下,您不能再姑息益阳郡主啊,便是不为善儿做主,也要为您的亲生骨肉伸冤啊……这孩子,御医说了,看脉象,应当是个男孩呢……一个活生生的男胎,就这样被益阳郡主害死了,也断了殿下的一支后,殿下真的就无动于衷,还要继续包庇她吗……” 元廷焕眼色渐浓,显然,也是听进去了,半晌才对外面的罗忠呵斥一声: “罗忠,请益阳郡主过来!” …… 书房外,罗忠应了一声,拔腿就离开。 不远处,陪宁善儿一起过来的婵娟正在外面候着,见罗忠离开,知道是去喊益阳郡主对峙了, 不禁有些惶恐,又有些心乱如麻。 越闹越大了…… 等会儿肯定还得将她弄进去作证,说出查到的事情。 益阳郡主的事情,太子妃肯定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帮宁良娣说话,岂不是得罪了太子妃? 真是左右都是为难啊…… 正这时,有个小太监走过来:“婵娟姐姐,内务府有人找您。让您出去一下。” 内务府?会是谁找自己?婵娟一愣,却还是匆匆出了祥丙宫。 刚出去,便看见一个不陌生的身影站在门前。 她一诧,这人……不是内务府的郝良公公吗?前几日还来找过宁良娣。 “郝公公找奴婢吗?” 郝良面无表情,只走近几步: “婵娟姑娘是不是刚帮宁良娣调查到是益阳郡主从中教唆,害她被安平郡主推倒流产?” 婵娟屏息:“郝公公你想干什么?……什么意思?” 郝良看一眼祥丙宫正门,没回答, 继续问:“那么,婵娟姑娘是打算帮宁良娣在太子面前作证,指证益阳郡主是吗?” 婵娟被问得一时失声,半会儿才嗫嚅:“若是宁良娣让奴婢指证,奴婢自然也只能这么做……况且,奴婢的确查到这事,恐怕是与益阳郡主有关的……” “可这样的话,婵娟姑娘可曾想过,会得罪太子妃?” 这话正敲中了婵娟的畏惧之处,顿时就心脏一揪。 “宁良娣再得宠,也不过只是个妾室,何况现如今还失了能依仗的胎儿,但太子妃才是正位,”郝良一字一句,“太子妃想对付你,再容易不过,若看见你帮宁良娣指证亲生女儿,会放过你吗?今后,你觉得你在东宫还过得安稳吗?关键是,到时候,你觉得是宁良娣会保护你吗?” 婵娟心头一个颤抖,心里也清楚在自己之前,宁善儿的两个贴身奴婢都没有善终。 还有,温司药前不久在自己耳边的提醒也响起来,当时,温司药说过,小心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 她也知道,依宁善儿的自私作风,一旦自己真的被太子妃与益阳郡主记恨,绝对不可能护着自己。 到时候,她真的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了。 她纠结万分: “可是难道我能不帮宁良娣吗?我是宁良娣的贴身奴婢啊……若我等会儿不去帮忙指证益阳郡主,她肯定也得弄死我的!” 郝良见她还在犹豫不决,忽的开口:“你可知道妙茹。” 婵娟一怔,继而点头:“……是之前伺候宁良娣的婢子。” “她至今下落不明,你可知道怎么了?” 婵娟身子一抖,没说话。 郝良凑近她,俯下头颈,神色凄苍,牙齿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恨恨迸出: “宁良娣为了自保,杀了她。若是一杯毒酒,一条白绫,倒也罢了,你可知道宁良娣是如何弄死她的?” 第423章 一身的人命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自从得知宁善儿准备连自己都弄死,他便知道,妙茹肯定是不在人世了。 这段日子,他托京里的人脉千方百计去找吴王府的旧家人打听过。 在他的不懈查证下,终于得知,就在妙茹失踪的那日,元廷焕身边的心腹随从,曾经去过一趟郊区的荒山上。 他借出出宫的机会,跑去了荒山。 想着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便是妙茹被灭口了,也想为她寻回尸身,好生安葬。 却发现偌大的荒山,尸横遍野,全是被遗弃的不知名尸体。 荒山上四处都是流浪的野狗,正在啃食着无名尸体。 大部分弃尸已经被啃得残缺不堪,要么不见了头颅,要么四肢都没了…… 他当时就又惊恐又愤怒,双膝跪在地上,痛哭不止。 他明白,妙茹的尸体只怕早已经被野狗吞食殆尽,自己不可能找得到了。 也明白宁善儿肯定是故意将妙茹的尸体遗弃在这里的。 目的就是为了彻底的毁尸灭迹。 便是查到妙茹死了,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婵娟一个激灵,心跳的厉害:“怎么……怎么弄死的?” 郝良声音克制着抖动:“她为了毁尸灭迹,将妙茹弄死后,送到了郊区遍地是饥饿的流浪狗的荒山上……让那些流浪狗将妙茹啃食了个干净。” 婵娟捂住嘴,险些惊恐地叫出声。 后背,亦是冷汗直冒。 没想到宁良娣果真这么心狠手辣。 帮她做事的人,还真的一个个都落不到一个好。 灭了妙茹的口就罢了,竟然还让她死无全尸…… 当她身边的人,简直太惨了。 难怪那温司药那样意味深长地提醒她。 她今天若是帮宁良娣指证益阳郡主,改日被太子妃针对,还能指望宁良娣能维护自己? 对于宁良娣来说,自己的命,还比不上一条狗吧,到时候,也就是换个新奴婢而已。 想到这里,婵娟全身发凉:“可我怎么办……横竖左右都是个死啊…我今天我若不帮宁良娣指证益阳郡主,她也不会放过我的!我是她的侍婢,她想弄死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既如此,婵娟姑娘干脆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郝良眼色透出几分冷狠。 “郝公公什么意思?” “若你不再是她的侍婢,自然就能逃过被她加害。”郝良看着她,“婵娟姑娘应该明白我说什么。”说罢,言尽于此,转身离开。 婵娟吸了口气凉气,须臾,才定了定神,转身进去。 …… 与此同时,书房内。 罗忠在外头隔着门禀报: “殿下,太子妃带着益阳郡主过来了。” 宁善儿一听‘益阳郡主’这四个字,身子一抖,火气都往上冒。 元廷焕正好想找元碧澄,也就回应:“请两人进来。” 须臾,太子妃于氏领着元碧澄平静进了书房,对着元廷焕行了个礼: “殿下。” “父亲。” 宁善儿盯着元碧澄,双眼都恨不得呕出血,若不是死死攥住手心,只怕就要扑上去与其拼个你死我活! 元碧澄倒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元廷焕见太子妃也来了,不禁道:“太子妃怎么也来了。” 于氏不冷不淡地看一眼小产虚弱的宁善儿:“听说女儿被人冤枉,妾身自然要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善儿一下子再绷不住了,哭嚷起来:“我没有冤枉她!就是益阳郡主故意在安平郡主面前陷害我,说我背后讽刺安平郡主,安平郡主才会过来找我麻烦,害我小产失去孩儿……罪魁祸首,就是益阳郡主!太子妃,你也是为人母亲,还是太子正妻,应该公正严明,不会是想包庇你的亲生女儿吧?” 话音甫落,元碧澄忽的就红了眼圈,对着元廷焕努着嘴,可怜巴巴,打死不认: “父亲,女儿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女儿身居皇宫内院,哪里会知道安平姑姑与宁良娣有仇怨?若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借安平姑姑的手,却对付宁良娣?” 这一点元廷焕自然也是明白的,就算是自己,也是刚刚才知道安平与宁善儿之间居然有这么大的仇恨,何况是女儿? 元碧澄继续软着口气,哽咽着哼唧道:“还有,宁良娣腹中胎儿也是澄儿的弟弟妹妹,澄儿便是与宁良娣曾经有过什么梁子,也绝对不会对着自己的亲弟弟妹妹下手啊。” 于氏亦是在一旁淡淡:“殿下也知道澄儿的性子,便是再调皮顽劣,却也不曾伤过别人的性命,何况是自己一脉同胞的弟妹?不比有些人,表面上温柔淳善,和蔼可亲,自打到了吴王府,身边的婢女却一个个地死去,一身的人命债,血腥味挡都挡不住。” 宁善儿见太子妃暗讽自己,气不打一处,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却还要被倒打一耙,转头哭着对着元廷焕道: “殿下,妾身一人自然是讲不赢两张嘴的。但妾身说了,妾身已找身边婢子去查过了,真的不曾冤枉益阳郡主啊。不如殿下叫婵娟进来,让她说清楚?” 元碧澄哼一声:“婵娟是你的人,当然是帮你说话啊,她查出来的事,难道还能算证据?” 宁善儿轻笑:“婵娟帮我查得一清二楚,也找到了一些证据,绝对能证明当天益阳郡主你的确也去过御花园,就是为了去碰安平郡主!而且,还查到你放了奴婢在安平郡主住的殿室那边盯着,安平郡主只要一出来,就马上通知你,这样你就能马上去碰见她,故意在她面前说些诬陷我的话…” 又懒得多说了,望向元廷焕: “殿下,无用多言了,请婵娟进来,自会知道一切!” 元廷焕望一眼于氏:“太子妃,既如此,就先让婵娟进来说说怎么回事吧。” 于氏也不好明着偏帮女儿,便淡淡:“好吧。” 不一会儿,罗忠将婵娟领了进来。 婵娟跪拜了室内几人后,战战兢兢站起来。 “婵娟,你快对着太子殿下将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宁善儿迫不及待,望向婵娟。 室内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第424章 求良娣不要再逼奴婢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婵娟颤颤巍巍地看一眼宁善儿: “奴婢……奴婢不知道良娣要让奴婢说什么……” 宁善儿一愣,只当婵娟是惧怕元廷焕与太子妃的威严,胆子小,被吓到了,提醒: “你是傻了吗?就是你查到的事啊!你不是查到了吗,益阳郡主安插了眼线,盯着安平郡主那边,只要安平郡主出来就马上通知她,还有,安平郡主推我的当天,益阳郡主也去了御花园,分明是故意在安平郡主面前诬陷我……这些,你统统告诉太子殿下啊!” 元廷焕冷冷看向婵娟:“你若真查到什么,就直说,有什么证据,也都拿出来!” 婵娟扑通一声跪下地上,对着宁善儿泪如雨下: “良娣,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啊……那些违心之话,奴婢真的说不出来啊!” 宁善儿呆住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违心之话?” “那些所谓查出来的事情,全都是子虚乌有,奴婢根本什么都没查出来,更没查出是益阳郡主害你,可你非要奴婢在太子面前诬陷益阳郡主……奴婢想来想去,真的说不出口啊!”婵娟声泪俱下,“求良娣不要再逼奴婢了!” 郝良说的没错。 她要是不想步环儿、妙茹的后尘,成为宁善儿身边第三个冤死的婢女,她就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将宁善儿踩下去,才能保住自己! 宁善儿彻底石化。 什么意思?! 婵娟明明查出来了,现在却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说的像是自己逼她说的。…… 这算什么? 于氏脸色一变,已是几步走到婵娟跟前:“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是宁良娣让你诬陷益阳郡主?” 婵娟惊恐地看一眼宁善儿,不做声。 于氏余光瞥一眼宁善儿,眯了眯眸,对婵娟一字一句: “你放心说,有我与太子殿下为你做主,任何人都伤不了你。” 婵娟这才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宁良娣失了胎儿,又知道安平郡主得不到该有的惩罚,心头郁闷憋屈,极不甘心,对奴婢说过,自己落得这样的境地,其他人又岂能好过?正好与益阳郡主曾经结过梁子,一直没吞下这口气,心里对益阳郡主尚存怨念,便想借这机会狠狠打击益阳郡主,才让奴婢编出一些说辞,来诬陷益阳郡主……” 说到这里,哭的更加厉害: “可奴婢真的做不出来啊……” 宁善儿早已宛如坠入冰库,浑身发冷。 实在不懂为什么婵娟无缘无故在最后关头竟是背叛了自己。 此刻再听婵娟颠倒黑白,这样诬赖自己,她顿时就气得全身筛糠一般颤抖起来,顾不得身子刚刚小产,扑过去便要撕打婵娟: “你这个贱人,我是哪里得罪过你吗?你为何要编出这种话来诬赖我?我什么时候让你编造说辞来冤枉益阳郡主了?明明是你自己在外面查到了,说确实是益阳郡主害我,回来禀报给我听的…这会儿为什么突然反了口?说,是不是有人收买你,让你这样诬陷我!?” 婵娟大哭起来,也不躲避她的撕打,只悲泣着: “良娣,没人收买奴婢啊,只是奴婢觉得做人要讲良心啊…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对奴婢并无不好,奴婢实在不忍心去诬陷益阳郡主啊……益阳郡主虽然不是您的女儿,却是太子殿下的宝贝嫡长女,您纵然心头有气,却也不该撒在她身上啊…” 于氏见宁善儿动手动脚的,呵斥一声:“来人!宁良娣癫狂了!将她扯住!” 门口的罗忠立刻领着个小太监进来,将宁善儿左右压跪在地上。 宁善儿气得一张脸已是涨红如猪血,气喘连连,又压下气怒,望向元廷焕,哭道: “太子殿下,这奴婢冤枉妾身,你可要替妾身做主啊……” 话音还没落,只见元廷焕已是走过来,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 宁善儿顿时就噤声。 别说宁善儿,这一耳光让元碧澄也是一惊。 因为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父亲对宁善儿这样。 元廷焕略带痛心又不解的声音飘来: “本宫待你已是够好,甚至不顾背上个宠妾过深的名头。你却为什么要辜负本宫的期望,非要搅浑东宫?失去孩子,本宫知道你痛心,无法惩治安平,本宫也知道你气愤不甘,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却不敢将这气撒在澄儿身上,澄儿是本宫的女儿,你对付她,就是对付本宫!” 宁善儿心痛:“殿下,所以你是相信那贱婢的话,不相信妾身?” 婵娟立刻指天发誓,泣不成声:“奴婢人在宫里,若是受了别人的贿赂,一查就知。便是在宫外的为数不多的家人,太子想调查,也能一下子便查清楚,绝对没有没人收买,收受半点好处。奴婢如今这么做,全是真心!” 于氏在一旁,则看向宁善儿,也不紧不慢开口: “你说婵娟诬陷你,她为什么要诬陷你?她是你的身边人,无端端诬陷你,自己能落得个什么好?只怕一回去,你就得打死她。便是真的收了别人的好处,她也没命享用吧!” 元廷焕的脸色更加阴暗。 婵娟也适时地抱住于氏的裙角,大哭: “太子妃……奴婢不敢再照顾良娣了,求太子妃给条活路吧……” “你——”宁善儿气不打一处,在两个太监的手里挣扎了一下:“你这个贱人!” 于氏怜悯地看一眼婵娟,望向元廷焕,得了他的默认,也就道: “你不顾叛主之嫌,也不愿意助纣为孽,没有按照宁良娣的意思诬陷益阳郡主,也算是立了一功,既如此,太子与我也不会委屈了你,看着你如环儿、妙茹一样,下场堪忧,即日起,你不需要再服侍宁良娣了,调去萃瑕殿,给陈良娣那边做事吧。” 婵娟心内大大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有救了, 陈良娣对下人宽厚,比起伺候宁善儿强多了。 而且陈良娣是极厌恶宁善儿的,在东宫的阶位也与宁善儿是平起平坐的。 第425章 任何人都不要随便得罪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若是到了陈良娣身边伺候,宁善儿就算依旧是良娣,也不好动她半分了。 陈良娣也不会由她动自己殿里的婢女。 婵娟俯下身,感恩不尽地叩首:“多谢太子,多谢太子妃!” “带着婵娟去萃瑕殿吧。”于氏手一挥。 等罗忠身边的小太监领着婵娟离开,书房内暂时静下来。 宁善儿保持着被按在地上跪着的姿势,本就因为刚刚小产,加上气都气饱了,再经过一番挣扎撕扯,这会儿哪里还有力气,瘫在地毯上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哀怨地盯着元廷焕。 于氏望向元廷焕: “太子殿下,宁良娣这件事也该做个了结了。就这样明目张胆让侍女诬陷益阳,若不惩治,只怕以后东宫女眷都有样学样,那妾身也不好再管束了。” 元廷焕脸肌一抽,终究看向地毯上的宁善儿,断然说: “良娣宁氏为报私仇,诬陷益阳郡主,心思阴晦险恶,本该宫规处置,绝不姑息,念在替本宫孕育子嗣有功劳,又是因为刚刚失去子嗣,一时痛心,才冲动妄为,降为昭训,搬离原本的殿室,卸除身边奴仆宫人,即日起禁足。不得上赦,不得出来一步。” 宁善儿脸色刷的苍白如纸。 从仅次于太子妃的正三品良娣,一下子贬成了七品的昭训…怎么也不服气。 昭训是太子东宫地位最低的女眷。 也就比普通宫女高一些。 身边连个像样儿的奴婢都是没有的 。 她倾尽全身仅存的力气扑上去哭: “焕郎,善儿是冤枉的啊,你不能这样对待善儿啊……” 于氏听她这会儿还在一口一个焕郎,脸上生出些恶心,对着罗忠打了个眼色。 罗忠没有犹豫,立刻将宁善儿半托半拽着拉离了书房。 …… 宁善儿的事情,温瑶是从元碧澄的口里听说到。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元碧澄就迫不及待跑来尚食局,拉着温瑶到了附近的小园子里,兴奋地分享了这件天大的喜事。 温瑶听她说完,一挑眉:“你是说那个婵娟临到紧要关头,说是宁氏让她诬陷你的?其实并没查出是你?” 元碧澄点头:“是啊, 估计是那婵娟知道利害关系,不敢吧。倒也是,婵娟再蠢,也不会得罪我母妃!说起来,那宁善儿也是活该!竟敢让婢女诬陷我!” 温瑶却陷入沉思。 婵娟临到紧要关头调转枪头,攻击宁善儿…… 怕并不只是不敢吧。 难道是…… 她心里有几分猜测,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既然宁氏已得到了惩罚,你也该安心了。” “说是如此,但我怕她又像上次那样,过段日子,又被释放出来了,毕竟,她连慎刑司都能出来呢……一日不彻底除去,总觉得还是不太舒服。”元碧澄倒也直白,毫不避忌自己的心思。 温瑶淡淡:“她能出慎刑司,无非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孩子也没了,还能依仗什么?” 她早就说过,母以子贵这回事,看似风光,其实是最不靠谱的。 一个女人,若只能依靠自己诞下的孩子获得荣华富贵,实在太可悲了。 元碧澄便也就点点头。 … 与元碧澄小聊了会儿,温瑶出了小花园,却并没马上回尚食局,转头去了内务府,然后叫人将郝良喊了出来。 郝良似乎也猜到了温瑶找自己的来意,沉默着与她走到一边墙根下:“温司药过来,应该是来问宁氏的事情吧?” “宁善儿被身边婢女婵娟反咬一口,果然是你做的?”温瑶望向他,这个看起来不起眼又平凡的公公,没料到还真的点本事。可能也是因为实在太恨宁善儿了吧。 郝良点头。 温瑶吸口气:“郝公公是怎么说服婵娟的?” 郝良冷冷一笑:“还用说服吗?我只需要将妙茹的下场,告诉婵娟,婵娟就吓得不行了。一个人,为了自保,别说出卖主子,再大的事都是做得出来的。” 温瑶释然,又脸色一动:“听你的语气,似已经查到妙茹的下场了。怎么,妙茹是真的已经被……宁氏给灭口了?” 宝顺告诉过她,这郝良对妙茹感情有点不一般。 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同乡的感情,还有男女之情。 虽然郝良现如今是个公公,但没净身之前,是喜欢妙茹的。 那就难怪郝良对妙茹的死,这么火大,势必要拉下宁善儿,给妙茹报仇了。 郝良脸肌一颤,一听人提起妙茹的名字又是忍不住心伤,却还是控制住情绪,将妙茹的事情说了。 温瑶听得也是半天醒不过神。 没想到宁善儿为了自保,竟是这般残忍。 弄死身边帮自己的婢女也就罢了,还要拿婢女的身体去喂狗…… 良久,她才道: “如今宁氏已被禁足降位,且也失去了傍身的皇嗣,你也算是报仇了。” “这就算报仇了吗?”郝良自嘲一下笑,“妙茹死得那样惨,尸骨都无存了,宁氏却不过降成昭训,暂时禁足而已,指不定哪天还有翻身的机会。这就叫报仇了吗?” 顿了顿,声音阴霾几分,压得沉沉: “宁氏一日不死,一日并不算报仇成功。” 温瑶眯眸:“你还想做什么?” 郝良却不再多说了: “放心,小奴不管做什么,都是小奴一个人的事情,绝对不会牵连任何人以及温司药你。” 说罢,行了个礼,转身回了内务府。 温瑶看着郝良清瘦且默默无言的身影。 耳边尚回绕着他刚才的话,总觉得语气里带着几分悲壮与决绝,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又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但对方若不说,她自然也是不好逼问的。 皇宫里,真是任何人都不要随便得罪啊。 哪怕是内务府里一个小小的三等太监,都有可能哪一天在背后默默捅你一刀子,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便是对付不了你,还不能从你身边人下手么? 半会儿,才也转身离开。 * 温瑶的预感是对的。 果然,三天后,出事了。 安平郡主的省亲日子到期,随乌兰使节团一起启程离京,回去了。 第426章 她死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之后的好些日子,元碧澄也会时不时跑来尚食局找温瑶,当笑话似的给她说说宁善儿最近禁足的日子。 说是宁善儿被迁到了东宫西南角落最破旧的一个小院。 撤去了所有照顾的宫人,只留下了一个年迈的姑姑与一个老太监在外头守着,一日送两餐饭,然后监督着。 那小院阴湿潮冷,墙皮都往下掉,住着自然也是难受。 宁善儿刚小产完,本就身子比不得常人,再加上这段日子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么苦,每天哭哭啼啼,大声吵着嚷着要见太子殿下。 监督她的姑姑得了元碧澄的暗中吩咐,但凡宁善儿一哭就进去给她几个耳光,将她打得没了气力,再不叫唤,才出去。 几天下来,宁善儿哪还敢哭嚷,只敢窝在屋子床角嘤嘤哭着,却还在呢喃着要见太子,每每又被老姑姑进去一阵讽刺“个骚狐狸,都到这份上还在朝着要见” 但这一天,元碧澄却难得的,没过来说宁善儿的事了。 这倒是让温瑶有点奇怪,却也没放在心上。 只当是元碧澄又有别的事玩去了。 毕竟这就是个还没定性的小姑娘。 直到黄昏时分,元碧澄身边一个叫寄秋的宫婢才跑来尚食局,让青橘喊出了温瑶。 温瑶见寄秋一个人过来,有些诧异:“益阳郡主呢?” 寄秋这才压低声音说:“祥丙宫那边出事了。益阳郡主今天来不了,让奴婢来跟温司药说一声。” “出什么事了?” “应该说是,宁昭训出事了。” “她不是正在禁足吗,怎么了?” 寄秋小脸白白,似还有些没从惊吓中醒转: “宁昭训……她死了!” 温瑶心头一跳,继而道:“以她的性子,总不可能自尽吧?” 她还算了解宁善儿的。 便是沦落到这一步,只怕还想着能再换回元廷焕的欢心,复宠呢! 怎么可能会自尽。 “不是自尽,”寄秋喘了口气,才平静下来:“今天上午,内务府的一个公公不知怎的混进了咱们祥丙宫,偷偷去昭训住的院子,估计是买通了外头看守的姑姑与公公,进去送东西,不想私下藏了凶器,然后,竟……将宁昭训砍了十七八刀,活活砍死了——” 说到这里,脸色更苍白,倒不是心疼宁善儿,而是想着当时的场面,被吓到了: “看见现场的人说,宁昭训给砍得……七零八落,很是吓人,手足都与躯干分了家……当下就有个小宫女给吓昏了,灌了两剂药的都还没清醒。太子殿下得知此事大惊,忙令人封锁了东宫,不让人进出,生怕这事传出去,说是不想让皇上知道了操心,所以益阳郡主今天也不能来了,只这会儿事情稍微淡了些,才让奴婢偷偷过来,跟您说一声。” 温瑶呼吸凝住,半晌才拉回神魂: “那个砍死宁昭训的公公,叫什么名字?” “郝良。” 果然……是郝良。 最后一次看见郝良时不好的预感终于成了真。 她知道郝良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情,却不知道竟会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既然敢做出这种事,郝良只怕也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 她问:“那个郝良,现在如何了?” “还不等被人抓到太子殿下面前,便自己抹了脖子,也死了,”寄秋心惊肉跳地说,“据说他在内务府的住所留了一封遗书,遗书里,控诉了宁昭训的罪行,说是替妙茹伸冤报仇,这件事与自己宫外的家人无关,全是自己一人所为……真是没料到,妙茹身后竟有这么个人为她出头……” 听说郝良也自杀了,温瑶心里也怦然一跳,却也知道这样的结果对郝良来说,倒比较好了。 在东宫持刀行凶,造成血案,便是情非得已,被逼无奈,最后也逃不过一死。 自尽了,倒也省了他被酷刑对待。 总比被抓去慎刑司严刑拷打一通以后再处死要好。 温瑶表示自己知道了:“你回去跟益阳郡主也说一下,切勿担心,自会过去。” * 宁善儿的死,就像一个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虽然表面不敢多提,水下却一片凌乱,炸开了锅。 毕竟,太监闯入东宫杀害太子妾室…… 这事儿就算不是旷古奇闻,也算是大晋开国以来的第一桩了。 虽然都不知道郝良缘何不顾性命杀害太子的良娣,却都清楚,多半是那宁良娣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逼得郝良狗急跳了墙,不顾自家性命也要拼死一搏。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坏事。 毕竟,这宫里的奴婢们,谁没受过主子贵人们的欺负呢? 哪个不是忍气吞声,最后都吞咽下去呢? 郝良没忍住,竟是趁宁良娣最薄弱时,杀了她,而且还剁成了几块,肯定是宁良娣对他做过的事情,很是罪恶滔天。 在元廷焕的拼命压制下,这些风言风语才被勉强压下去。 但乾宁帝那边却不可能不知道,得知这事后,还是将元廷焕叫过去,顶着病体狠狠责骂了一通。 温瑶后来听元碧澄过来对自己说,宁善儿的尸体被元廷焕连夜送去宫外给葬了,人去世后停三日的规制都没理。 照理说,宁善儿死之前虽被贬为了昭训,却还是太子妾室,应该是进皇家陵园的。 却好像连皇陵都没进,直接便送去了京郊南山那边给葬了。 想必是元廷焕生怕被宁善儿的死继续引得宫里闲言碎语,惹得父皇那边不高兴,连累了自己。 无论如何,不到几日,宁善儿的事情便渐渐消停下来了。 皇宫里仿佛从没出现过宁善儿这个人。 …… 夜深了的皇宫,空旷而漆黑。 温瑶办完差事,带着青橘朝尚食局回去。 青橘提着灯,陪她路过一处狭长的宫道上,忽的,前方出现脚步声。 有人走过来。 温瑶与青橘脚步一顿。 借着光亮,能看到走过来的人,是元廷焕,身后还带着罗忠与两个孔武有力的内侍。 青橘心头一动,预感有些不好,看一眼温瑶。 温瑶虽然眸色也轻微一动,却不动声色,走过去几步福了福身子: “给太子殿下请安。” 余光打量过去。 第427章 一样爹生妈养的,谁比谁高贵?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一段日子没见的元廷焕,比上次见面消瘦憔悴了不少。 本就宽松的储君爪龙袍,穿在他身上,此刻更是晃晃悠悠,袖口与袍角被夜风拂起,平添几分鬼魅。 也不知道是因为宁善儿之死对他的打击,还是 也或许,两者都有。 元廷焕没让她免礼,声音从微弱灯光中如潮湿岩石上滑动的蛇,带着阴凉的意味: “温司药是真心希望本宫安好,还是巴不得本宫早点下去?” 青橘脸色一变,忙代温瑶开口: “殿下这是说哪里的话……” 话音甫落,只见罗忠已几步走上来,一耳光摔在了青橘脸上: “殿下在问温司药,岂容你这个奴婢插嘴?” 青橘的脸颊立刻肿起来,耳边嗡嗡作响,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温瑶立刻走到青橘面前,隔开了罗忠,冷冷: “罗公公这是做什么?青橘是尚食局的人,便是要罚,也轮不到你动手!” “那轮得上本宫动手吗。”元廷焕阴阴几个字冒出,抬起袖,打了个手势。 身后几个内侍立刻上前,分别架住温瑶与青橘。 青橘一惊,挣扎起来。 温瑶瞥一眼身边架住自己的内侍,并不放在眼里。 若她愿意,随时能挣脱,只命令他们的人是太子,自己便是挣脱了,又能如何?到时候元廷焕更能给自己安个不敬上的罪。 也罢。 这里是皇宫内院。 她再不济,也是尚食局的女官。 她并不信元廷焕真的敢无缘无故地伤害自己。 她真定做若地看向元廷焕: “奴婢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殿下,请殿下明示。” 元廷焕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 月光打在男人脸上,显得阴霾无度,半边本来还算俊逸的脸落在暗影里。 他袖口里滑出一柄泛出银光的尖锐物事,一抬,抵在了温瑶细嫩的脖颈上: “哪里得罪了本宫,温司药这么聪明的人,真的需要本宫明示吗?” 青橘见太子用一把匕首抵在温瑶脖颈上,瞳仁缩紧,挣扎得更厉害: “殿下,不要伤了温司药……” 温瑶只扬起声音,平静道: “放心吧,青橘。太子是个沉稳的,现如今刚登储君位,更是做事稳妥,得皇上信赖,绝对不可能做出无端端伤害宫人的事情。” 元廷焕手里的刀在她脖颈上翻覆摩挲,笑:“温司药倒是个很会踹度人心的,郝良就是这样才会被温司药蛊惑了,然后害了善儿,是吗?” 温瑶静静:“奴婢不知太子在说什么。宁良娣落到这一步,与她自己的品性有关,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元廷焕眼眸陡然冒出冷冽,另一只手抬起,蓦的掐住她脖颈,声音逼近,就像灌了凉风一样在她耳畔拂过去: “你真的拿本宫当傻子吗?郝良那边,就是因为你的教唆,才会突然对善儿恨之入骨,然后才狗急跳墙,闯入东宫伤害了善儿吧……善儿是本宫的人,你借刀杀人,让她死得这么惨,现在装不知道?” 虽然将宁善儿降为昭训,暂时禁足,但元廷焕还是想着过段日子等这事儿消停了,太子妃于氏不再生气了,便再将宁善儿接回来。 没料到,却再没有这一天了…… 想着,他便心如刀绞。 善儿一死,对他来说,便像挖了快肉一样。 事后,悲痛之余,他也想过。 郝良一开始从没怀疑过妙茹死了,要不然,也不会帮宁善儿递话,还帮她出了慎刑司。 后来突然怀疑起妙茹已经死了,最后还处心积虑混进祥丙宫与善儿同归于尽……肯定是有人告诉了他什么。 这个人不是别人。 怕只能是温瑶了。 还有第一次毒杀郝良不成,怕也是温瑶从中作梗,给破坏了。 温瑶依旧面色无波澜,只斜斜挑起眼皮,看向面前的男人,毫无惧色: “宁良娣死得惨,那服侍她的奴婢呢?死得就不惨?都是一样爹生妈养的,谁比谁高贵?只能说,她运气不好,谁让她这次害死的奴婢,有个为她不要命的人?郝良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宁良娣那样的自私作风,迟早有一天也是得完蛋的。” 元廷焕脸上的冰霜一寸寸加剧,气得持刀的手都在打颤,匕首尖也抵住温瑶脖颈上的皮肤更深半寸—— 青橘再忍不住,正要挣脱出去,却听脚步声传来。 是镇守东华门的侍卫廖圭及下属。 中间,一袭并不陌生的清冷颀长身影,在廖圭等人的簇拥下,一步步过来,紫金袍角因为步履的急促翻飞而起,周身在素净银白月光下,透着一股清凉逼人的气味。 伴着冷冽无匹的声音袭来: “这么晚了,太子殿下怎么没在东宫,却在这里?” 罗忠吸了口凉气,是平邑王。 几个架住温瑶与青橘双臂的内侍也无端端少了凶神恶煞的气焰,松脱下手臂。 青橘立刻飞奔几步过去,一把将温瑶拉过来,护得紧紧。 元廷焕手里的匕首往下一滑,回了袖内,冷冷看向元谨: “这话应该是本宫问平邑王吧,这么晚了,还在宫里?” 元谨撩袍缓步走过来,不经意间,隔开了温瑶主仆与元廷焕,站在了温瑶前面: “皇上留本王商议朝事,一来二去说得忘了时辰,现在才回去。如何,太子是想去皇上那边查证一下?” 元廷焕见他用父皇来压制自己,脸色一凝,很是不痛快。 元谨目光在他身上徘徊,嗓音幽冷清淡:“本王已回答了太子的问题。太子却还不曾回答本王的问题。” 元廷焕呼吸一滞。 罗忠在一旁脸色微变,出声:“大胆!平邑王这是在质问太子吗?太子想在哪里便在哪里,难道什么时辰在哪里还得通报一声平邑王?平邑王如今虽贵有摄政之职,却也要弄清楚,谁是主,谁才是仆——” 话音未落,元谨已经一转身,一记力道不小的耳光摔在他脸上。 罗忠被掴得齿落血迸,踉跄几步没站稳,趴在地上,一时惊惧地望住眼前明明面如冠玉、却又行似杀神的男人,喘着气。 第428章 继续掌嘴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本王与太子说话,你一个狗奴插什么嘴。” 说罢,元谨手一挥,佛面僧面都不看,“继续在一旁掌嘴。” 两个陪同进宫的随从立刻上前,拽住罗忠,便左右开弓起来。 元廷焕这才反应过来,大怒: “平邑王!你这是干什么?罗忠是本宫的贴身内侍,你怎么有资格说打就打!?!...住手!你们给本宫住手!” 随从只听元谨的话,哪里理会元廷焕的话,继续掌掴着。 元廷焕带来的几个内侍又哪里比得上元谨带进宫的随从身手和力气,个个都缩在一边,不敢吭声。 元谨薄唇微扬:“太子现如今还有闲心情去管自己的内侍?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元廷焕一个冷战。 元谨又两步慢慢走到元廷焕眼前: “太子想在哪里,本王是管不着,但,本王受命于皇上,行摄政之职,除了朝上的琐碎事,宫禁安全也是得关注的,” 说到这里,豁然将他手肘一捏,往上一抬。 元廷焕袖子里的匕首滑下来,砰一声掉在地上。 “大晋皇宫律例,非特殊许可与职务,不得随意身携武器在宫内行走。太子夜半在宫内带着匕首随意走动,本王也绝对是有资格管束询问一下的。” 一字一顿,夹杂扑面而来的寒气。 元廷焕脸色微微一变,松脱了手,后退两步。 他知道元谨是来真格的了。 若对着干,只怕元谨还真的不顾自己身为太子,将自己带到父皇那边去。 虽带着刀子威胁个女官不算什么,可也不必要在父皇面前又降低印象分。 他冷凉注视着面前的元谨: “武器?一把削瓜剔皮的刀而已。本宫只是误拿了殿室内的刀具而已。” 说罢,一脚将脚边的匕首踢开数寸。 元谨见他被迫服软,眼色微眯,也就打了个手势。 被掌掴得嘴唇都翻起来、不似人脸的罗忠被随从放开,跌跌撞撞跑过来。 元廷焕克制住怒火与不甘,望向元谨:“本宫现在能走了?” 元谨蓦然声起: “自然可以。不过下一次,本王若再听说太子在宫内做些乖张离谱事,便也只能按律例处理了。” 这算什么? 威胁他,以后再不要动温司药? 元廷焕心生恼怒,咬紧牙齿方能止住火。 他今晚本就没想过要将温瑶怎么样。 他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在宫里明目张胆地杀人害命。 即便要除去那温瑶,也得寻个理由。 只是一时想起宁善儿的事情,心痛至极,又愤又恼,才忍不住过来吓唬一下温瑶,让她尝尝不好受的滋味。 只没料到,非但没吓唬到温瑶,反而还被元谨这小子过来将自己打压了一通! 念及此,他一拂袖,离开。 罗忠也捂着脸,哭丧着脸,赶紧跟随而去。 廖圭看见太子离开,才松了口气。 他刚才巡逻时,正好路过祥丙宫,便看见太子领着罗忠等人,恼火地朝尚食局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言语里似乎提到了温司药的名字,这才有些不好的预感,赶紧去通知了尚在皇上寝殿那边汇报政务的平邑王。 此刻见温瑶没了麻烦,再看一眼平邑王,方才一拱手,带着几人先下去了。 青橘见状,也适时地暂且退到了宫道口去等温瑶。 狭长宫道内,总算清净下来。 若不是空气里还残留着几分罗忠的血腥味,刚来的人还真不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 元谨走到温瑶跟前,提起一盏随从留下的夜明灯,将她下巴轻柔一托,照了照她的脖颈,细细查看了一番,确定没被那匕首伤到分毫,心里才安下来,只又冷肃了语气: “我会在宫里多寻几个宫廷侍卫暗中盯着。太子那边若还想找你的麻烦,自有人帮你解围。你也尽量离太子远点。” 温瑶看他额头上沁出了薄汗,知道他刚才来得多么冲忙,有多么担心,踮起脚,掏出手帕,给他擦去汗。 若是平时,在皇宫,她是做不出这么肉麻的动作。 可今天…不知怎的,看见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就是忍不住。 他见她为自己擦汗,身子一僵。 “放心,太子再猖狂也不可能在宫里对我动手。刚刚估计也是吓唬我吓唬我。不会动真格的。”温瑶给他擦了汗,嫣然一笑。 她笑得像蜜糖一样甜腻,让他心里也莫名发痒,握住她的手,攥在掌心,放进自己的披风捂住。 虽知道这地方不好久留,若被巡守的宫人看见,不是好事,但她今天还是难得的没急着走,只又抬起脸,试探看向他:“只是今天这么一来,可能害你与太子之间关系更差了。他只怕对你更生气了。” “我和他的关系又什么时候好过?”元谨有些讽刺,又满满是无所谓,“他气不气,也不关我的事。” 他一次又一次的拒人千里,本就让元廷焕恼怒了。 也不差这一次彻底撕破脸。 “既然没法将你拉入阵营,他会不会想方设法害你?他到底是太子,背后不是还有个厉害大人物的鼎力扶持吗?要是真的生了害你的心,你怕是麻烦也多。”这也是郭贵妃担心的事。 他薄唇弯了一弯,煞是好看得惊心动魄:“担心本王?” 温瑶:…… 他只淡淡:“其实,太子已经开始对我放冷箭了。” 温瑶神色一动,望向他。 “最近不少折子都绕过我与几个辅政大臣,直接递给了皇上,进言新太子既然已立,便干脆废除我的摄政之职,将摄政事务转交给太子之手,”元谨语气一贯的淡定若水,“那些递折子的臣子,应该都是太子的人,或者说是太子背后那个扶持之人的意思。” 顿了顿,接着说: “另外,皇上身边的心腹护卫亲兵队目前由我执掌。前几日夜间起风,护卫队住处走水,伤了不少亲兵。虽表面看来是因为刮风才引起了走水,但我查到失火现场有烧过的烟灰痕迹,也就是说是有人刻意放火。这事,怕也是太子那边派人做的,无非是希望我被皇上怀疑能力,然后被卸掉摄政权。” 第429章 送妾侍?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早就知道元廷焕为了夺回摄政权,肯定会对元谨下手,却没料到太子早已经在进行了。 半晌,她才吸口气:“那现在怎么办,就由着太子这样暗中针对你?” 元谨垂下脸庞,一双寒星般深邃的眸凝视着她,似乎对她的担心很是满高兴,在披风里蜷紧了她的手,蓦的压沉了嗓音:“为夫在你心里,是个那样容易被人针对的?” 她脸蛋莫名一热,缩了缩手,却被他紧紧抓牢了,只又俯下头颈,凑到她耳垂边: “放心,他既非要玩,我便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他一向都是不动声色,情绪不外露的,她很少听他的语气这么阴冷,却也知道,他一旦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必定是动了心怒。 她明白他的意思。 若元廷焕安分守己,不与他争权,兴许他也懒得跟元廷焕周旋。 但元廷焕如今非要如此,他也只能将元廷焕拉下马了。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人不犯他,他也懒得去招人。 然而,若对方惹了他,他必定不会就此罢休。 元廷焕实在不知道他这根铁板有多么硬。 他这个太子的位置,怕是岌岌可危了。 她蹙了蹙眉:“可是元廷焕为人那样谨慎…想绊倒他不容易吧?何况皇上既然选定他是太子,也不会轻易将他废黜了吧。” 元谨似乎早就有了打算,眸微眯,闪现出意味深长的光泽:“那就从与他亲近的人身上下手。” “……比如?” “丁跃。” “皇上身边的丁公公?”温瑶吸口气,“怎么,元廷焕与丁跃现在还有来往?” 她还记得,齐王元廷默给楚娘娘迁葬,引得太后震怒,被外放去属地,就是因为元廷焕买通丁跃,让丁跃在齐王面前进行教唆导致的。 元谨嘲讽:“丁跃是皇上身边独一无二的心腹老人儿,元廷焕怎么可能是不巴结着?怎么可能断了与丁跃的来往?”顿了顿,继续:“其实这段日子,我已在着手查丁跃那边了。” 说不定能从丁跃身上有突破口。 “那有什么进展吗?”温瑶顺嘴问道,又想到什么,补充:“我就随口一问,五爷要是觉得不方便,不用告诉我。” 他抬起手,颠了颠她柔嫩的下颌,并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倒是还真查到了一些事。 原来,元廷焕送了丁跃一处大宅子,在郊区,还配了不少奴婢,以及几个妾侍。丁跃每逢有机会出宫,都会去那宅子里待会儿。” 送房子送奴婢贿赂皇帝身边的红人,温瑶倒是不稀奇,只是—— 送妾侍? 她睫毛闪了下,莫名好笑:“送妾侍?岂不是暴殄天物。丁公公享受得着吗?” 他淡淡:“太监在宫外娶妻纳妾,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据说丁跃的眼光还高得很,一般的女子还瞧不起,宫外宅子里的几个妾侍,也都是元廷焕在在京城怡彩楼里花费万金买下来的清官花魁级的姑娘,个个才貌兼备,吹拉弹唱,吟诗作赋,无一不能,极会伺候人。丁跃想必也是很满意的,这段日子,借着采买的机会,出宫的次数都多了。” 温瑶听得出神。 啧啧。想不到这丁跃还挺会享受啊。 她忍不住摇头感叹:“真是糟蹋那群侍妾小姐姐,明明这么优秀,却伺候一个糟老头子,还是个太监……” 这些太监也真是心理变态得很。 明明也不能干什么,却还要弄这么多女孩子给自己当妻做妾。 侍妾小姐姐?优秀?元谨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青楼里的花魁,却也习惯了她的用词。 温瑶又道:“那五爷是不是可以以元廷焕收买丁公公这件事,去在皇上面前举报他?” 元谨摇头:“贿赂御前红人这件事,可能让皇上不高兴,但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最多训斥一顿元廷焕,若想用这件事来绊倒元廷焕,难。” 温瑶也明白,而且万一举报不成,反倒打草惊蛇,让元廷焕多了警惕心,以后就更难查他的事了:“那五爷准备如何?继续调查丁跃?” 元谨颔首:“丁跃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顺着查下去,应该能查到不少与元廷焕有关的事情。到时再看。” 两人说了几句,不觉夜色更深,直到青橘过来,说是依稀看见有宫人似乎准备往这边过来了,温瑶才匆匆跟着青橘先回尚食局了。 … 月底的休沐日,温瑶离开尚食局,出了一趟宫。 到了铜钱巷,她先去隔壁街上买了些小吃、胭脂水粉与书籍,带回温家给家人当礼物。 小团子比起上次见着,似又长高了一些。 看着难得来一次的娘,拉着又亲又搂,就是舍不得放。 又问了半天爹爹怎么今天不来。 温瑶好不容易安抚下儿子,又答应再带小团子去外面买最爱的麦芽糖,小团子才作罢。 梅氏不放心温瑶一人带着小团子出门,让包妈妈陪着母子两出去了。 去了隔壁的麦芽糖铺子,温瑶给小团子买糖,包妈妈则说自己去旁边买点东西。 等小团子接过老板递来的糖,吮着开吃,温瑶牵着他的手走出糖铺,看见包妈妈也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叠东西,虽被包得严实,却看得出来,是祭奠亡者的纸钱。 她不禁脸色一动:“包妈妈是想祭拜家人?” 包妈妈见她注意到了,便也就点头:“上次不是跟娘子说了奴婢同乡郝淑娴有个哥哥叫郝良的,在宫里的内务府当差吗?郝良……最近没了,娘子你也在宫里当差,想必也是听说了吧?” 温瑶一顿,便也就点点头:“嗯,好像……是听说过有这么回事。” “哎,年纪轻轻的,说没就没了,想必是在宫里犯了什么错,才招致杀身之祸,给贵人们做事,真是不容易啊!先是妙茹失踪,接着,又是郝良死了,祸事真是一件连一件……淑娴哭得不行,想祭拜哥哥,但她做事的侍郎府最近事情多,不方便告假,侍郎府规矩多,也不能在府内祭拜烧香,便只能委托奴婢,有空时帮忙给她哥哥烧点纸钱了……” 第430章 玉茎重生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说到这里,包妈妈又生怕温瑶忌讳自己在温家给拜祭死人,补充: “放心,娘子,奴婢同梅娘子提过这事了,梅娘子准许了,奴婢也不会在温家宅子里烧香,会找个偏僻的地方去办这事。” 温瑶唇一动:“既是给亡人烧香,肯定得找个好地方,你既然答应了郝淑娴,也得兑现承诺。附近有没有寺庙之类的?走,我陪你一块儿去那儿将这些纸钱烧了吧。” 包妈妈一听,大为感动,不知该说什么了:“娘子真是心善。” 温瑶心内叹息了一下,倒也不是她多么心善。 只是想着郝良有些可惜罢了。 说起来,那郝良虽是个太监,但不知道比多少男人更像男人。 至少,为了心爱的女子报仇雪恨,有一股豁出去的勇气,连命都不要。 再说了,郝良也算是为自己除去了宁善儿这个麻烦。 为他去烧点纸钱,让他黄泉路上走得好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 温瑶牵着小团子,与包妈妈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座寺庙。 幸好铜钱巷附近便有寺庙,名叫迁云寺。 听包妈妈说,迁云寺香火挺鼎盛,很受京中香客追捧。 每天香客都是络绎不绝。 按照现代的说法,算是个网红寺庙吧。 果然,三人到了迁云寺,看见客流如织。 不少求姻缘、求功名、求康健、求子嗣的香客皆是满脸希望而来,又是一脸憧憬而去。 包妈妈寻了个地方, 将买来的黄纸都给烧了,又默默念叨了几句,让郝良一路走好,莫要牵挂家人,然后又去找了个僧人,给了一点银钱,当时香火钱,询问看能不能请寺里的慈照师父给郝良做个简单的诵经超度。 温瑶在一边听着,大概知道了,这个慈照师父给亡者超度貌似是出了名的,这附近但凡家里有人去世的,都会找慈照师父超度。 僧人却说慈照师父今天有客人要接待,在禅房不见客。 包妈妈急了,又求了几次情,务必请慈照师父今天帮个忙。 僧人还是坚持说慈照师父今天要接待客人,不见香客。 包妈妈无奈:“便是见客,总也不可能一天都耗在里面,做个简单超度,也花不了太多时辰,就请小师父去跟慈照师父说一声,挤出点时辰,通融一下吧。” 僧人叹了口气:“这位妈妈,慈照师父今天见的客人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师父见的客人可是贵客啊,真的没法分身再处理别的事。您就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哪位贵客?莫非是哪家的皇亲贵族?” 僧人见包妈妈穷追不舍的,无奈,也只能低声说道: “比一般的皇亲贵族,还要得罪不起呢。” 温瑶在一边听着,勾起好奇心:“什么人比皇亲贵族还厉害?” 僧人只能将手挡在嘴边,小声说:“是郊区大宅来的一位吕管家。他家主人好像是宫里的一位公公,还是御前服侍的一个大红人儿,极受天子恩宠的,便是皇亲贵族见了,也得给他家主子三分颜面。” 温瑶心头蓦然一跳:“这个吕管家的主子,是不是姓丁?” 僧人回想了会儿:“好像是的。” 温瑶顿时眯眸。 看来,是丁跃在外面的大宅里的管家,来找慈照师父。 那丁跃的管家来找慈照师父做什么?是为私事,还是为丁跃的事? 她眼珠子一转。 指不定,今天能帮元谨探出些什么。 僧人说完,便也就离开了。 包妈妈得知慈照师父正在接待的贵客,竟然是宫里伺候皇帝的太监宫外宅子的管家,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叹了口气,正想打道回府,却听温瑶说: “不如我去见见那慈照师父,看能不能挤出一点时辰给包妈妈吧。” 包妈妈一愣,想着温瑶也是在宫里当差的,指不定认识这个吕管家的主子,说两句话,说不准还真的有戏,也就大喜:“那就谢谢娘子帮忙了。” 温瑶让小团子跟着包妈妈,径直朝寺庙后院走去,打听到了慈照师父会客的禅房。 幸好,外面守院子的僧人都不在。 她很顺利地跨进了小院,来到了慈照的禅房门口。 这个慈照,果然是受香客追捧、见一面都难的网红僧人,连住的禅房都比其他僧人的都要宽敞雅致得多。 她刚走近虚掩的门口,便听里面传来隐约对话声。 两人声音压得极低,但还是能够依稀听到两人对话的内容。 先是一个中年男子似有些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 “慈照师父,这……果真可行?” “放心吧,使用法子贫僧已写在了纸上。你去告诉丁公公,只要按照上面的配方操作,定能得到想要的。贫僧师傅在前朝,便用这失传的方子,帮一个年纪大了出宫的公公玉茎重生,还与后来在宫外娶的妻子一举得男。” 玉茎重生…… 这四个字,让温瑶脑子一片愕然,心脏也噗通跳得激动。 丁跃这是在派自己管家找慈照师傅寻求重新当一个真正的男人的方子? 还真的给他找到了? 玉茎重生,这种事,温瑶只在小说里看到过。 作为一个学医者,从科学角度,却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玉茎重生这回事。 历朝历代,倒是也有太监后来又生育了子女的奇闻,但并不是因为得了什么神奇的方子,重新变成了男人,而是一开始就没断干净。 然而,虽是很多太监明知道不太可能,却还是没有断过玉茎重生的念头。 每朝每代,仍是有不少太监着了魔似的遍寻此术。 没想到,丁跃也是其中一人。 然后,吕管家的声音响起: “既如此,那就有劳慈照大师了。我家主子说过了,若然此方有效,我家主子定会好生赏赐大师。” 温瑶眯了眯眼。 难怪这个慈照师父禅房装潢得这么好,看着这么有钱,原来除了给人念经超度,还会帮有权有钱的人做这种事…… 也难怪后院这么好进,连个守门的僧人都没有,怕是慈照生怕被人听乐了去,知道自己为太监想法子玉茎重生吧。 第431章 去平邑王府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正这时,发觉吕管家要出来了,她赶紧身子一闪,悄然离开。 到了寺庙前院,温瑶对包妈妈说自己没找着慈照师父的禅房,包妈妈见她已尽力,自然也没说什么,只能下次再来,今儿为郝良烧个纸钱,心意已尽到了,随后与温瑶一起带着小团子,先回去了。 … 离开温家,回宫的途中,温瑶让车夫先调头,去了一趟平邑王府。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元谨的王府。 果然是权倾一时的摄政王爷的府邸,气派得很。 两座看门狮兽像蹲立左右两侧,威严尽显。 便是从外面看去,不进里面,都能嗅到奢华富贵的气相。 比起温瑶之前待过的梁王府,都要壮观。 看得出乾宁帝对元谨的器重与抬爱。 她亲自下车,上了台阶,敲开门。 开门的平邑王府门子看见是个一身素雅服饰、头戴宽檐纱帽的年轻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却也看得出气质有些超群,不是一般人,不禁道:“你是什么人?” “劳烦请沈墨川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他。”温瑶知道这个时间,元谨肯定不在家里,所以这件事,只能先跟沈墨川说一声。 门子一愣,继而皱起眉:“找沈大人?有拜帖吗?你是什么人,找沈大人有什么事?” 温瑶也不好明说:“没有拜帖,我姓温,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沈大人。劳烦叫他出来就行了。” 虽然她今天休沐,出宫也是遵循宫规,被人看见也无所谓,但,作为宫女,为了避嫌,还是尽量不能与皇亲贵族与大臣官员私下接触的。 所以这会儿来平邑王府,也不便随便透露自己是宫里的人。 “我问你是什么人,你说姓温,谁知道你是谁?”门子添了不耐烦的口气。 “总之你报上我的姓氏,沈大人一定会出来的。” “呵,真是好笑,你可知道沈大人是什么人?你说见就见?万一你是个疯妇怎么办?”门子挥手:“走走走,不见不见,想见我们沈大人、以此靠近咱们平邑王的人,一天到晚多得很,赶都赶不走。怎么,你也是吧?别做梦了,回去吧!” 温瑶蹙紧了眉。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话今天才见识到了。 不过也是,依元谨现在在朝上的地位与权势,每天过来套近乎的人,肯定多了去。 估计平邑王府上下也是很烦了。 她也总不能在门口大喊大叫着,让沈墨川出来吧! 算了。 等回宫后,再看有没有机会与元谨碰一面,亲口再对他说这事吧。 温瑶正眼睁睁看着那扇朱红色大门欲怦然的关上,却听一个声音在里面懒洋洋响起: “……外面是谁啊?” 那门子也就暂时停住关门动作,回头去恭敬回答: “二公子,是个想见沈墨川大人的女人。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兴许又是来套近乎的吧。小奴刚打发了她走呢!” 那声音有些熟悉,本就让温瑶一诧,再加上听见这声“二公子”,顿是明白是谁了,双手一抬,抵住朱红门扇,朝里面看去: “二公子!是我啊。” 没想到元骏居然在哥哥的府上。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元骏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几步迈过来,打开门,虽然面前女子戴着头上头纱,却看出了对方是谁,惊喜:“小医女?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温瑶也就侧身行了礼,却没回话,只瞥一眼门子。 元骏反应很快,先对门子吩咐下去:“这姑娘来平邑王府找人的事儿,不要对任何人说。下去吧!” 又让门子退到一边,他才激动道:“你现在不是在宫里的尚食局当司药吗?怎么今天跑来我哥的王府?……来来,好久不见了,先进来再说。” 温瑶这才跨进了门槛,在影壁前面,将帽子上的薄纱掀起来,低声说:“嗯,今天我休沐,得了上级允许,出了趟宫,因为有些重要事情,来沈墨川,却被门子拦住了。正好二公子在,那就太好了,劳烦二公子去让沈大人出来一下。” 元骏眨巴了一下黑黢黢的眼睛:“你找沈墨川做什么?” “有些话,想请他捎给平邑王。” 元骏脸上露出些意味深长:“哼,早就知道你与我哥关系不一般。” 温瑶:…… 半会儿才一挑眉:“二公子到底是帮不帮?不叫我就走了。” 废这么多话干什么。 这么久不见,还是一样多嘴。 元骏这才道:“好好……不过你有什么事情要让沈墨川转达给哥?要不你直接跟本公子说。本公子一样可以转达,何必这么麻烦。” 温瑶脸色平静:“不好意思,只能传达给沈墨川。” 脸上满满都是对元骏的不信任。 让元骏转达?算了吧! 依这祖宗的性子,那估计明天丁跃到处寻找玉茎重生方子的劲爆消息,就得闹得全京城皆知! 元骏见她分明不信自己,有些失望,却只耸了耸肩,转身对着自己从梁王府带来的贴身随从吩咐了一番,让对方去喊沈墨川了,然后才走回来,笑眯眯端详着温瑶: “小医女……哦不,现在该称呼你一声温司药了,你比先前好像更漂亮了呢。” 温瑶也习惯了元骏的不拘小节:“谢谢二公子的夸奖。二公子也比先前更加……活跃了呢。” 元骏哪里听不出她口里的‘活跃’是对自己的讽刺,也不介意,又笑道:“今天既然休沐,都来了平邑王府,不如多待会儿吧?反正我一个人也无聊。本来今天来这里,打算看看哥,没料到赶巧他又不在王府,扑了个空,害得我一人在王府待了半天。你也知道,我哥这个人性子枯燥,王府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 温瑶笑:“我可没二公子这么好的雅兴与闲工夫。等会儿还得在宫禁时辰之前回宫呢,不然会被尚食局上级责罚的。” 元骏睫毛一眨:“干嘛那么辛苦。不如让我哥早将你纳入王府,这样也不必给人当差做奴婢,累得半死了。” 温瑶瞥他一眼,真是一贯的口无遮掩:“二公子说笑了。平邑王如今可是当红摄政王爷,我哪里配的起。” “若哥不要你,那便来我府上吧。反正都是姓元的。”蓦然,元骏凑近几寸。 第432章 你有孩子了?是我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虽然温瑶知道元骏是这种性子,这话也是在开玩笑,却还是一口气屏住。 幸好这时沈墨川来了,扬声:“温司药怎么来了?” 才总算解除了尴尬。 温瑶后退两步,转身朝沈墨川行了礼,又对元骏说:“二公子。” 元骏见她想赶走自己的脸色,还算识好歹,耸耸肩,转身先走了。 沈墨川走到温瑶跟前:“温司药今天怎么出宫了? 是来找五爷的?” “嗯,今天我休沐, 正好遇到点事情,路过平邑王府,想着就来跟你说一声,等他回府,你也好跟他说。”温瑶说罢,压低了声音,将迁云寺遇到了事情,都说了。 沈墨川听毕,脸色倒是没有太过震惊,反倒吁了口气:“看来,还真是如此……” 温瑶一动:“怎么,你们是早就知道丁跃这件事?” 沈墨川这才说:“其实五爷这段日子一直盯着丁跃及他宫外大宅里的下人,也查到了他大宅里的吕管家在外面到处打听寻找一些通晓秘方的僧人道士,本来我们只当他是想寻求一些助兴的床帏秘药去应付那些侍妾,毕竟是个太监,怕无法满足身边的女人吧。没料到,是我们低估了,他并非只是想求药,而是想重新当个真男人。” 温瑶释然。 沈墨川又道:“温司药查到的事情,等五爷回来,我会转告给他。接下来,我们也会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有劳温司药了。” 温瑶见天色不早,也就告辞了。 沈墨川将温瑶送出门口,目送她上了马车离去,才转身进去。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温瑶在宫里也遇到过一两次丁跃。 再看见丁跃,温瑶就会想起那天吕管家与慈照师父的对话,脑子里就会浮现起“玉茎重生”这四个字。 男人,果然是有了点儿钱,有了点权势,就又不安分了。 都太监了一辈子,还在想着男女那点儿事情,还在想着传宗接代。 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何必呢? 也不知道那慈照是用什么秘方能让丁跃玉茎重生。 她也总算明白慈照为什么禅房那么奢华宽敞了。 兴许都是靠给有钱有势的人兜售这些所谓的“秘方”赚来的吧。 不过不管是什么秘方,她都能基本肯定,是骗人的。 覆水难收。 既去了根,又哪里还有长回来的道理? 只可惜,疯魔了的丁跃怕是听不进去的。 … 几日后,月色下,丁宅。 湖边,奢华大宅迎水而建,阔绰宽大。 宛如仙境中的亭台楼阁。 夜色葱茏中,一袭身披深色披风的身影避开宅内下人,悄然从大宅的后门出去,匆匆走去。 身后不远处,沈墨川在丁宅外守了很久,看见那身影从丁宅后门出来,也悄悄跟了上去。 前方身穿披风的身影借着月色,夜路急行,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家客栈,熟稔地上了二楼,走到最后一间房,三长两短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面庞白净的年轻男子打开门,看见敲门的人,脸上露出笑靥,将来人一拉,扯到了屋子里,顺便一脚踢关上门,便抱着怀内人迫不及待地要亲下去。 来人披风在亲热之间滑落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姿色也很是不错,只眉眼透出几分妖娆风尘,不像是什么正经的良家妇人。 她将年轻男子推开,娇声娇气:“哎哟,你急什么啊,人家才刚到,就不能让人家先歇口气吗?” 男子却搂着她不放,有些不满:“这都好几日没见你了,还不让我多抱抱亲亲?怎么,你是闻惯了那老太监身上的阉人味道,不习惯我这老情人了?你这才从怡彩楼里出来几天,就将我这老情人忘得一干二净?” 怀里的女子正是怡彩楼的花魁,名唤方乐娘。 也就是元廷焕高价买出来送给丁跃当侍妾的。 男子姓伍,则是方乐娘原先在怡彩楼时的相好,家里做生意的,有点小钱,在家中排行第八,也是方乐娘曾经的恩客,因生得白皙俊美,很是得方乐娘的中意。 虽打着淸倌儿的名号,只卖艺不卖身,但只是为了抬高身价,方乐娘早就与伍八郎暗通款曲,有了私下首尾事。 “你说什么呢,”方乐娘一个绣帕摔到情人的脸上,娇嗔:“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八郎你啊。怎么,现在吃起醋来?那当初怎么不早点将我赎出来啊,等我被人买下来送给了那丁跃,你才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伍八郎提起这件事就懊恼:“你当我不后悔吗?可我家情况你也知道的,家中钱银都掌在娘老子手里,他们又顾着那些繁文缛节、陈腐规矩,瞧不起你的出身,我便是想给你赎身,他们也不许啊……不过乐娘,你放心,等我想法子弄点钱,到时候,咱们俩择个好地方,远走他乡,那时,你就一心一意伺候我一个人……” 方乐娘眼圈一红,嘤声做抽泣状,倒在了情郎怀里:“那乐娘就等着你了。八郎,乐娘真的不想给那老太监做侍妾啊…你不知道,那太监心里都是变态的…表面上是疼我,宠我,私底下……却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还……” 伍八郎心痛不已,忙问:“怎么,那老不死的太监虐待你?” “比起虐待,还要恶心呢……”方乐娘实在说不出口,估计也不敢乱说,怕万一这情郎口无遮拦,喝醉酒乱说话传到了外面,也麻烦,只搂住他脖子:“总之,那太监就不是个好人,八郎,你可一定要快点救我于苦海啊,就算不为了我,也得为了……” 伍八郎被她转移了注意力,一下怔住:“为了什么?” “为了……咱们肚子里的孩子啊。”方乐娘垂下眸,目光落在腹上,添了几分娇羞。 “什么,你有孩子了?是我的?”伍八郎有点错愕。 方乐娘又是一个帕子轻砸过去:“冤家!不是你的,还能是那老太监的吗?” 自从离开怡彩楼,送去丁跃宅子当了侍妾,她还是难割旧情,常常与伍八郎私下幽会。 反正丁跃在宫里当差,难得出宫回来一次。 幽会起来,也方便。 没想到一来二往的,竟是怀上了孩子。 第433章 私下结了对食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两人亲热了会儿,一夜将尽。 方乐娘怕宅子里下人发现了自己不见了,才理好衣服头发,披上披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客栈。 借着夜色,她顺着回路,匆匆赶回了丁宅。 还是跟之前一样,绕到了后门,正想进去,却觉耳后袭来一阵风袭来,还未转过身,便觉得脖颈一紧,被人掐住,整个身子被人一个反转,扯过来。 她震惊地睁大双瞳,看见面前的是个黑衣男子,面罩遮脸,唯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露出来,不禁含糊吭哧: “你,你是什么人……” 沈墨川冷冷:“方乐娘,是吗。不如找个僻静地方再说。” 方乐娘吸口气,正要大叫,却听沈墨川淡淡: “你确定要大叫,引得整个丁宅的下人都跑过来,看见你夜半三更一个人出过门,刚刚才回来?” 方乐娘的喊叫声顿时在喉咙管里湮灭:“你……你想跟我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沈墨川没说话,只一松手,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小林子,走过去。 方乐娘一咬牙,也只能跟了过去。 到了小林子,方乐娘等不及了:“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 “几个月了?”沈墨川只瞥一眼她肚子。 方乐娘脸上的血色褪尽,颤抖:“你……你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和伍家儿子暗中幽会,还珠胎暗结,你猜若是被丁跃知道,会如何?” “你…”方乐娘牙关打架,遍体生凉,“你是想威胁我?你想做什么,要钱吗?” 沈墨川一字一顿:“放心,我不要钱,也不会告诉丁跃,关于你和伍家儿子私会通奸的事情。” “那你要什么?!”方乐娘不敢相信。 沈墨川只目光落在她身上,徘徊着:“等需要你的时候,按照我家主人的意思做和说,就行了。”” 方乐娘颤抖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对方主人是谁,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说什么,却知道自己怕是成了对方的棋子,不想被利用,咬牙:“我为什么要帮你家主人……笑话……” “你当然可以不帮,”沈墨川背着双手,平静:“那你今晚与情郎私会的事情,天亮后,就会传到宫里的丁跃耳里。你觉得丁跃会如何对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你那个好情郎?” 方乐娘跟了丁跃这么久,自然也知道丁跃的脾气。 便是一般男人,都不能忍受这顶绿帽。 何况是丁跃那种没根儿的男人,更是心理阴暗、要强。 依他的权势,她与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伍八郎,不会有好下场的。 念及此,方乐娘终于软下来。 ** 回平邑王府时,天色已将明。 沈墨川直接去了书房,将今晚的事情,向已经起身的元谨汇报了。 元谨正翻看着朝上的部分折子,一边听着,末了,嗯一声,示意知道了,又放下折子: “嗯,接下来,可以让人在宫里放消息了。” 沈墨川当然明白元谨的意思,垂首回应:“是。” ………… 几日后,临近正午。 温瑶与掌药、典药两个下属去了一趟司药司的生药库。 生药库最近又进了一批药材,需要清点一下。 刚到门口,便听见院子里传来宫女压得低低的对话声。 是看守生药库的宫女的聊天声。 “你们听说了关于丁公公的事了吗?” 温瑶听到这话,一止步。 她们是在议论丁跃? 最近尚食局的事情多得很,她很忙,还真的没留心到宫里有什么新闻。 难道是丁跃在宫外派人寻找玉茎重生的事儿……被人知道了,还传到了宫里? 她屏住呼吸,对着身后的两个下属做了个手势,静静聆听下去。 只听另一个宫女接话: “你是说丁公公与太子生母——已故逝的左美人之间的韵事?” “是啊,都说左美人还是宫女时,曾经就和丁公公在一处当差,那时关系就很亲密了,后来左美人承宠于皇上,生下现如今的太子爷后,虽然被封了美人,但并不受皇上喜欢,身居最偏冷的宫殿,丁公公心疼她,还时不时去给她带些吃的穿的。” “对了,听说左美人能够被皇上看中,春风一度,也是经过丁公公的帮忙与牵引呢,丁公公那时虽然还不是皇上身边最红的心腹,却心思缜密,看见左美人一个宫女,没有什么前途,常年被上头人欺负,才处心积虑想法子让皇上偶然一次机会宠幸了她……从而才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这样看来,丁公公对左美人还真是照顾得很呢。在深宫里,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之间能有这份情谊,相互扶持照顾着,倒是难得了。” 一个宫女似乎捂住嘴,小声说: “怕就怕两人不单单只是普通情谊呢。” 其他宫女都一愣,然后个个激动起来: “什么意思?” “不是普通情谊还能是什么?难不成还是什么男女之情?” “可不是,丁公公是个……太监啊!难不成与那左美人还能有什么暧昧?” 之前那捂嘴的宫女低语: “我可不知道,只是听宫里有人是这么说的……总之,都说丁公公与左美人还在当宫女时,关系就只怕有些不寻常了。要不然,丁公公又怎么会如此帮衬左美人?皇宫里,暗下结了对食的太监与宫女,又不是没有……” “啊,你是说左美人还没当皇上嫔妃,还是宫女时,与丁公公就私下结了对食……?天啊……” “我可没说,只是宫里不少人都这么传的。” 温瑶听到这里,吁了口气。 原来宫里最近流传的是丁跃与元廷焕生母的绯闻。 她回头,看一眼两个下属,走到一边: “这事,你们最近也听说过吧?” 两人也不敢不回答,对视一眼,掌药回答: “嗯,是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胆的传出来的,说是丁公公与已去世的太子生母左美人之间……关系不寻常。” 典药犹豫了一下,低声说:“这也就罢了,甚至……甚至还有风言风语说太子的身世,只怕都有可疑。” 第434章 太子不是皇上生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一愣,继而道:“有什么可疑?难道还能说太子不是皇上生的,是丁跃的?” 典雅脸一红,点点头:“嗯,确是有这样的风言风语。说是丁公公其实私下与尚是宫女的左美人结了对食夫妻,还……还弄大了左美人的肚子,然后仿效吕不韦赠赵姬给嬴异人,将怀了孕的左美人引荐给皇帝……以后左美人若生下孩子,他的孩子变成了龙种。” 掌药在一旁生怕这胡言乱语被听见,左右一看,忙叱了一声:“别瞎说,丁跃是个公公,便是真的与那左美人……关系不浅,又怎么可能让左美人怀孕!” 典药努努嘴:“不是我瞎说……我也只是听宫里闲言碎语这么说的……” 掌药制止:“好了别瞎说了,仔细被人听见了去,追究起来,引来祸事。” 温瑶见两人再不说话了,心思却活络起来,转开了。 这种损害皇家颜面的风言风语,一般人敢随便乱传吗? 她骤然明白是谁在宫里放出这样的飞短流长了。 是元谨。 因为,这流言,对元廷焕不但侮辱性强,杀伤力更是极大的。 毕竟,现在元廷焕不管犯什么过错,都是没法轻易被拉下马的。 除了一个错能击垮他—— 那就是,血统的不纯正。 并非皇帝亲生。 没有哪个皇帝会将自己的皇位交给一个疑似孽种的儿子身上。 即便自己膝下已经无人。也不可能愿意。 她抬头看看尚有阳光的天际—— 看来,这京城的天,又要变了。 ** 祥丙宫那边,元廷焕因为宫里最近关于自己生母与丁跃的传闻,心情也是十分晦暗。 夜色刚刚降临,乌云弥漫,隐隐有落雨征兆。 他在书房里看了会儿书,便看不下去了,心浮气躁地将书丢到了一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情更是乱糟糟的。 就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虽然他也知道,这传闻简直是无稽之谈!太可笑! 父皇绝对不会轻易相信。 但还是心里有些敲鼓似的,闹腾得很。 一旁的罗忠瞧见太子此刻的样子,明白他的心情,劝道: “殿下,别生气。那些没头没脑的传言,又没证没据的,传一段日子就不会再有了。老奴也会派人去宫内多巡查,一定要找出那个乱传谣言的罪魁祸首,将那人找出来好好处罚,以儆效尤!” 元廷焕就怕,这谣言并不是一般的宫人敢随便传出来的。 怕是有心人,想故意拆自己的台,想要将自己拉下马! 正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太监的禀报: “太子殿下,皇上寝殿来了人,传您过去。” …… 寝殿。 元廷焕刚进去,一个小太监便走出来:“殿下来了,请。” 平日都是丁跃引自己进去,今天没见着丁跃,元廷焕已有些不好的预感,走进去,果然看见丁跃竟是被五花大绑,跪在殿室内。 乾宁帝则强撑着身体社坐在殿室的椅子上,脸色沉郁难看。 室内,除了长年伺候父皇的两个内侍,再无其他人。 元廷焕心里咯噔一下,走进去:“参见父皇……父皇叫儿臣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乾宁帝咳了两声,目光落在元廷焕身上,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复杂光泽,声音也有些暗哑,显然是强撑着身体: “近日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你那边是没有听过吗?" 元廷焕心头一惊,后背发凉,忙掀起袍子两角,跪下来: “父皇不会相信那种没头没尾、无证无据的流言蜚语吧?儿臣母亲一生清白,秉性淳朴,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背叛父皇的事情,父皇应该心里很清楚啊!何况——” 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丁跃: “何况丁公公…怎么可能?父皇切勿被那些可笑的谣言可蒙骗了啊!” 那边的丁跃也哭嚷起来:“皇上啊, 太子说的没错,老奴一介阉人,自年少起就净身进了宫,怎么可能与宫内女子有染啊,更不可能与皇上的人有什么!这流言蜚语,真是荒天下之大不谬,荒唐可笑啊!” 旁边一个太监在乾宁帝的示意下,上前就狠狠两耳光摔到丁跃脸上:“皇上叫你开口自辩了吗?闭嘴!” 丁跃被打得吐出一口血,牙齿都掉了半颗,再不敢说话。 元廷焕心惊肉跳,一时也不敢说什么了。 只见乾宁帝又是重重咳了两声,抿了一口手边的热茶,才开口: “本来朕的确是不太相信,可细细想来,丁跃当年确实与你母亲左美人在一处当差,关系亲密……且朕听闻,你最近与丁跃的往来也是很紧密的,尤其是齐王被贬属地一事,也多亏了丁跃帮你,故意教唆齐王。丁跃这个人,朕还是清楚他性子的,一辈子不曾怎么帮过别人,偏偏帮了你这么大的忙,给你这么大的人情……若是与你,与你母亲无半点关系,说不过去吧?” 元廷焕没料到自己请丁跃帮忙的事情,竟成了父皇质疑自己的证据,后背更是冒出寒意:“父皇!没错,儿臣承认,的确是与丁公公最近走得近!但只是因为知道丁公公是父皇的心腹近侍,想通过丁公公多打听父皇这边的事儿罢了!丁公公帮儿臣,也是因为儿臣诚心诚意地求情,他被儿臣的执着所感动,才——” 话还没说完,乾宁帝已将手上的茶杯掷过去,正砸在了元廷焕的额头上! “哐”一声,茶杯正中元廷焕的面门,一阵剧痛,捂住,一手的血。 “被你的执着感动?!是因为父子之情,才会帮你吧!”乾宁帝狠狠掷地有声,因为情绪激动,重重咳了几声。 元廷焕脸色煞白,又愤又急:“父皇不要听那些胡言乱语!丁公公是什么情况,父皇难不成还不清楚?他怎么可能生儿育女?儿臣怎么可能与他是……父子?这流言蜚语简直就把人当傻子!” “你确定丁跃不能生儿育女?”乾宁帝冷笑一声,笑意能生生冻结人心,“来人啊!” 第435章 这狗东西,果真能让女人怀孕!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一个太监立刻将丁跃衣领一抓,拎着站立起来。 另一个太监则蹲下去,将丁跃的裤子往下一扯。 元廷焕看到丁跃光着的下半身,顿时就一个激灵,震惊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怎么可能…… 太监原本光秃秃的部位,竟然有男人的醒目标志…… 但细细看,又不像是…… 不像是人该有的玩意儿。 再仔细看…… 显然不是没有阉干净。 倒像是……后天用什么动物的鞭给接上去的。 他极厌恶地是蹙了蹙眉,险些干呕出来。 俄顷,乾宁帝才冷声:“看清楚了?” 太监将丁跃的裤子提上去。 元廷焕瘫软在地上,半天才勉强缓过神,淌着冷汗,念叨:“这是怎么回事……丁跃做了什么……” 乾宁帝嫌恶又冰冷地看一眼元廷焕:“丁跃怎么回事,你难不成是没看出来?这阉人怕是早就找过什么秘方,一直就是个真男人!男人该有的,他并不缺!他就是个男人!” 元廷焕大惊失色:“父皇!他就算真的私下寻了秘方,变回了男人,却也不一定能够真的行床帏之事,更不一定能生儿育女啊!说不定……只是……只是能看不能用? 总之,儿臣绝对与他并无半点关系!也不可能有半点关系!” 乾宁帝太阳穴跳得厉害,揉了揉,方才摔袖:“你既然就是咬死了不认,好啊,叫平邑王进来。” 元谨?怎么还关元谨的事?元廷焕鼻息凝住,下意识捏了捏拳,转过身,只见元谨面无表情地大步迈入。 进来后,元谨并没看元廷焕一眼,只抱手对乾宁帝行过礼,禀道: “臣已根据皇上的意思,查过丁跃在宫外的情况,发现在郊区拥有一处豪宅,宅内奴仆数十人,宝马香车,无一不全,正是太子殿下赠予。另外,宅内还会几名侍妾,也是太子殿下从怡彩楼里买来的姑娘,用来侍奉丁跃。经臣查证,丁跃每次出宫,便会回那一处大宅,与那几个侍妾共度。” 乾宁帝深不可测地看一眼丁跃,又对着元廷焕冷嗤一声: “他若不是真男人,若那玩意儿只是中看不中用,你又怎么会给她送侍妾,他又如何享用?” 元廷焕心头只觉冤枉至极:“父皇……儿臣承认的确送过大宅与侍妾、奴婢给丁跃。但儿臣并不知道丁跃竟然……竟然恢复了男子身啊。前朝旧代,不少太监虽然去了势,却依旧纳了妾,娶了妻,儿臣也没想过他真的能享用那些女人,只是给他慰藉寂寥而已啊!再说,就算丁跃真的有那些侍妾,也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事啊……” 乾宁帝冷幽幽看向元谨:“平邑王,你不是说有人证么?” 人证……?元廷焕心头一惊,看向元谨。 元谨依旧俊脸毫无波澜起伏,只朝殿外呵斥一声。 沈墨川带着个被一身黑色披风包裹着的纤细身影进来了。 那身影一边走,一边抖索着,好像是第一次进宫,看到这么大的场面,再等入内,看见椅子上的天子,更是双腿发软,不敢直视,只在沈墨川的示意下, 砰的一下,跪下来: “草民方,方乐娘,拜,拜见皇、皇上。” 丁跃看见自己最宠爱的侍妾竟是被带进了宫内,有些不好的预感,哇哇嚷起来,无奈口里塞着东西也叫不出声。 元廷焕也显然知道这个方乐娘是丁跃侍妾,脸色更是刷的加白,意识到元谨将她叫来作什么。 元谨见方乐娘进来,也就介绍:“方氏原为京城怡彩楼的花魁,被元廷焕买来送给了丁跃,如今也是丁跃宫外大宅内最得宠的侍妾。每次丁跃出宫回宅子,十有八九,都是由她陪伴。皇上若有什么想问,直接问她便都能知道。” 乾宁帝一听,明白了,这方乐娘应该是最清楚丁跃床帏上那点儿事的人了,立刻肃然了脸色: “方氏,丁跃到底能不能行人道?” 天子亲自发问,让方乐娘打了个哆嗦,自己这辈子别说皇帝老儿,便是连京兆尹大人都没见过,看一眼元谨。 元谨淡淡:“皇上问你,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 方乐娘吞吞唾液,这才身子趴下去:“回皇上,丁跃与男人没有什么不同,自打草民进了丁宅,与他同床共枕,别的男人能做的……他都能做……” 丁跃瞪大瞳仁,再次哇哇叫起来,却被身边太监踢了一脚,才消了声音。 乾宁帝脸色更是被霜雪覆盖,看一眼元廷焕。 元廷焕惊愣片刻,旋即大声叫道: “父皇,你就光听这贱妾的一面之词吗?” 方乐娘咬牙道:“草民不仅仅只是一面之词,还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丁跃的确与一般正常男人没区别!” 乾宁帝令左右制住元廷焕,皱眉: “你还有什么证据?” 方乐娘手滑下,覆在自己腹上,战战兢兢: “ 草民……有身孕了。草民可是淸倌儿跟了丁跃,这孩子不是丁跃的,还能是谁的?若他不是正常男人,草民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能得来?” 元谨亦对乾宁帝道:“方氏进宫前,臣已让太医为她把过脉,确实已经有了身孕,而且月份大小,正是她进丁宅后怀上的,这孩子,只能是丁跃的。皇上若不信,可以再次请太医把验。” 乾宁帝脸色僵住,继而,恨恨看向丁跃。 这狗东西,不但私下寻了秘方,重新当回男人,竟然果真能让女人怀孕! 又目光一转,望向元廷焕,声音添了寒气: “你还有什么话说?!人证在前,丁跃根本就和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看来,宫里的那些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你生母左美人与这个狗东西,恐怕还真的是有些款曲的!” 元廷焕只觉变体冰凉,就像寒天腊月被人强灌了一勺雪般,冷得说不出话来,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醒悟过来才趴在地上,对着乾宁帝道: “父皇!儿臣母亲真的与他没有私情啊!还有, 儿臣也真的不可能与他有任何牵扯关系啊……不然父皇滴血认亲……或者有别的安排,儿臣都愿意配合!” 第436章 突发心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只要能消除父皇对他身世血统的怀疑,他什么都能做! 乾宁帝却似乎疲惫至极,只晦暗着脸色挥挥手: “罢了,退下吧。” “父皇……” “朕说了,退下!” 元廷焕见父皇发怒,噤声,却跪在地上,还是不肯走。 他要解释清楚,不能让父皇对自己产生怀疑! 元谨先一个手势,让人将丁跃暂时押下去,又令沈墨川将方乐娘先带离,才幽幽开口: “殿下要是再不走,臣就只能得罪了。” 说罢,走过去,身躯略转,亮出腰际的佩剑。 武将进宫不能佩剑。 独独元谨是例外。 这也是身为摄政王爷莫大的恩宠与权限之一。 元廷焕醍醐灌顶一般,猛地看向元谨! 是元谨。 一定是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操控的。 他肯定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丁跃寻了玉茎重生的秘方! 然后将计就计,买通了丁跃的侍妾方乐娘,让她在御前作证,证明丁跃确实如正常男人一样,能行房,也能让女子怀孕! 最后,再在宫里散播流言,说丁跃与自己的生母左美人生前有染。 这样,自己这个太子,血统在皇上面前便可疑了。 没有哪个皇帝会让一个身世可疑、有可能是孽种的儿子当下一任继承者。 便是滴血验亲也打消不了这些板上钉钉的证据! 所以父皇连滴血验亲都懒得验了! 在乾宁帝面前,元廷焕即便再愤怒也不好做什么,只能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父皇附身,然后跌跌撞撞离去。 元谨看着元廷焕离去,望向经过亲审一夜后、已是精疲力尽的乾宁帝:“皇上劳累了,先休息吧。” 乾宁帝却凄然一笑,本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至尊,就算年岁老迈,却也一直自有气势,从未示弱过,此刻却苍凉憔悴得与民间普通老人没什么两样: “平邑王,这是上天对朕的报复吗……活到这把岁数,只剩下三个子嗣,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被外放属地,唯一留在京城的,却可能不是朕的亲生骨肉……莫非朕执政几十年,到头来是为他人做嫁衣,百年之后,这大晋皇朝,只能交给外人了?” 元谨平静:“皇上言重了。宁王虽然还昏迷不醒,但也并无性命之优,且在江南行宫好生疗养着,有太后的照拂,迟早应该会好转。” 乾宁帝又望向他:“真的不是上天对朕的惩罚吗……惩罚朕为了一己私欲,拆散了弟弟与弟媳,让你从小就不能与生母在一起……” 元谨脸肌微微一动,还没说话,却见乾宁帝已嘴一张,大口呕出血来。 他脸色一变,两步过去搀住皇帝,朝殿外正要低叱,却听乾宁帝捂住胸口,虚弱却坚决地说: “不要传太医。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看也没用。休息片刻就好了。” 元谨知道乾宁帝不想让太医过来的主要原因。 丁跃这件事,是个丑闻。 身边的太监与后宫的女人私通,皇帝戴绿帽还给两人养孩子,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传到外面去的。 这也是为什么乾宁帝今晚亲自夜审丁跃与元廷焕,只留了两个寝殿内侍奉的心腹太监,再无其他人。 便是丁跃这会儿,也没送去慎刑司,而是秘密关押在了寝殿旁边的配殿里,私下再发落。 所以,才不想让太医过来。 他没说什么,只仍旧朝外面吩咐了一声。 乾宁帝这个样子,不让大夫看一下,总是不放心的。 一袭纤秀身影疾步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医箱。 乾宁帝看到进来的人是温瑶,脸色一动。 看来,温司药是元谨提前安排在殿外的。 估计就是怕自己今晚会动了心怒,让病情更汹涌,却也知道他不想让太医过来,才让温瑶候在外头,随时待命吧。 想着,不禁又自嘲又感慨。 平邑王果真是心细如发。一点不似沙场上的猛夫。 可惜了。 他的几个儿子,但凡有一个像平邑王,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也早就安心了。 正这时,他脸色一变,捂住胸口,身子往下滑。 刚才本觉得还好,突然间心口疼痛加剧了。 温瑶疾步过来,看见乾宁帝的样子,也没顾得上行礼,先让元谨将皇上扶到里室的床榻上,在皇上腰后放了个腰枕,呈半躺的姿态,以避免发病时恶心呕吐、胃液食物上涌,造成窒息。 等乾宁帝躺好,温瑶给他把脉。 须臾,打开药箱,将提心神的药丸让乾宁帝和水服下。 乾宁帝服药后,胸口疼痛稍减,但脸上的冷汗却并未就此歇停。 温瑶又从医箱里拿出针袋,先拿出长针: “恕奴婢失礼了。” 而后,望向元谨: “劳烦平邑王替皇上解开衣扣,除去冠帽。” 元谨按照她的意思,给乾宁帝解松开医冠。 几柄银针旋转状地插入乾宁帝头颅上方与胸前的几个大穴。 随着银针不断刺入,深入,乾宁帝脸上的血色稍有回升。 慢慢的,冷汗也渐停。 刚才因为胸痛而喘气的声音也明显平缓。 温瑶继续施针,近半个时辰后,方才为乾宁帝再次把了一次脉,确定无碍了,才让银针停在穴位上,起身望向元谨。 元谨明白她的意思,皇上已经没什么事了,随她一起出去,吩咐乾宁帝的一个心腹太监进去好生照顾着,待天明后,再请御医过来仔细查看,随后,与她一起离开了寝殿。 月明星稀下,两人并肩而行,身边的朱红色宫墙慢慢后退。 “皇上是怎么回事。”元谨先开声。 “或许是今晚情绪太过于激动,又太辛劳,损耗了体力,血不归经,一时触发了心疾。”温瑶答着,按照现代西医来说,就是突发心梗,只是不算太严重,又幸好元谨提前叫她在外头候着,及时抢救,所以没什么大碍。 其实,她刚刚救治乾宁帝时,发现他已经是气血两衰了。 不单单是心脏,全身器官,都已经是日暮西山。 就算过了今晚这一关,也怕是熬不了下一次病发。 第437章 秘方到底是什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也似乎明白她心里想什么,没说话。 两人继续朝前慢慢走了会儿,享受着难得的夜间清宁光景,直到温瑶忽的止步,元谨见她有话想问自己,便也纵容地跟着停下脚步。 温瑶这才问:“所以……这段日子,宫里关于丁跃和太子生母左美人有私情的事,是你放出来的吧?” 他不置可否,只淡淡勾唇:“说起来,这件事还要感谢你。” 要不是她那天发现了丁跃找迁云寺的慈照寻求了玉茎重生的方子,又及时跑去平邑王府告诉沈墨川,转告给他,他也不会这么快能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然后铺排出这一场拉元廷焕下马的局。 温瑶释然,果然如此,又想到什么:“元廷焕今晚之后,肯定不会罢休,一定会想法设法要在皇上面前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他会不会找出慈照师父?慈照要是说,丁跃是最近才用的玉茎重生的方子,以前是个真太监,那么就和左美人洗脱了私情的嫌疑,元廷焕也就不可能是他的儿子了。还有,元廷焕会不会还去找那个方乐娘,然后顺着查出她有个情郎,肚子里怀的也是情郎的孩子……?逼她说出真话?” 她今天来寝殿之前,沈墨川提前已对她说过方乐娘的事了。 元谨只凝视她,沉声:“元廷焕一辈子不可能找到慈照了。” 温瑶心头一动:“慈照怎么了?” “死了。” 温瑶心头再次咯噔一下:“……你……你派人做的?” 有些事,元谨本不想对她说得太清楚,但她既然问了,他却也不想瞒她。 “那个所谓的僧人,其实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恶棍。这些年,表面上慈悲为怀,实则私底下为不少达官贵人做过不少脏恶事,”淡淡的字句迸出唇齿,波澜不显,“早该死了。” 温瑶嘴一扯,把人灭口还能说得这么清丽脱俗,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至于方乐娘和她那个情郎,元廷焕怕也是难得找到了。”元谨接着说。 温瑶脸色一定:“啊?你不会把他们两个也给灭口了吧?” 元谨气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成了杀人狂?” 她干干一笑:“那倒也不是。” “方乐娘领了足以花销一生的银子,沈墨川也给他们安排好了马车,这会儿工夫,应该已经与情郎汇合,去往外地双宿双栖,永生再不会回京城了。” 温瑶吁了口气。也是。 沈墨川提过,方乐娘的那个情郎是京城一户生意人家的儿子。 虽是商户,但也是瞧不起方乐娘的出身,绝对不可能允许两人在一起。 两人只有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才能是长相厮守。 这一离开京城,两人估计会尽量找些偏僻的地方。 元廷焕估计想找都难。 她心里的大石落地,又想到一件早就盘旋在心里没来得及问的疑问: “慈照师父给丁跃的玉茎重生的秘方,到底是什么?” 元谨薄唇微微一扯,似乎没想到这小女人对这个会很好奇:“你确定想知道?” 温瑶马上点头。 “就是用马、驴、骡、虎等纯阳禽兽的鞭具,剁碎混合在一起再用他特制丹药进行提炼,做出来的肉糜再做成……”元谨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这些污垢的言语会不会吓着面前的小女人,斟酌了会儿,才继续:“再做成男鞭形状,最后再通过缝合术,接上去。” 温瑶:…… 早上吃的东西都快吐出来了。 丁跃这不是自己骗自己吗? 就算这么接上去了,功能都没了,只是摆个样子而已,有意思吗? 不过,对于丁跃这样的太监来讲,或许也是有意义的吧。 至少,接了其他动物的……那啥,就觉得自己便不再是残缺之身了,心理上也有了安慰。 只是他没想到,这样一来,会招来杀身之祸吧! 乾宁帝看见身边的心腹太监居然长出了男人的器具,今天再得知方乐娘已了身孕,势必不会放过他。 * 这夜之后,不到几日,丁跃便暴死于自己住的殿室内。 对外,只说是做错事,犯了皇上的怒,自尽而亡。 乾宁帝寝殿内的宫人却都知道,是七窍流血暴毙。 元廷焕手里原先被交托的政务,也在一件件交了出去。 成了彻底的闲人。 朝上的不少重臣元老,也都听闻了后宫盛传的风言风语。 心里都知道丁跃早就私下玉茎重生,重新当回了真正的男人。 而元廷焕也是因为生母生前与丁跃关系亲密,也遭了殃,身世血统被皇上怀疑。 别的事,倒是还有得救。 若是因为这种事,那只怕就是大罗神仙都难挽救了。 毕竟皇室的血统是不可以有半点混淆的。 虽元廷焕暂时还背负着太子之名,朝上却都盛传他的储君位,怕是岌岌可危了。 皇上之所以目前还未马上剥去元廷焕的太子位,并不是对他还心存怜惜,只是因为暂时还没更好的储君人选罢了。 毕竟齐王那不成器的,外放已是废了。 而之前的小太子,如今的宁王,又还在江南行宫养伤。 怕引起朝政纷乱与外敌觊觎,元廷焕这个储君位,不能说废就废。 … 祥丙宫内。 元廷焕如往日一样,在正殿买醉。 这段日子,他日日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生怕哪一日父皇派人递圣旨过来,废黜自己的储君位,只有靠酒才能暂时麻痹一下。 正这时,罗忠疾步进来,刚一进来便呵斥殿内的所有宫人先退下,然后走到元廷焕跟前,低声:“殿下。宫外有回音了。” 元廷焕酒意醒了几分,坐直身体:“怎么样?那人给了回话没?” 眼下,能够救他于水火的,怕只有一直支持他的那个幕后人了。 前日他便让罗忠亲自出宫递了话出去给那人,请那人想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太子位。 今天,终于有了回应。 自从入主东宫,为免麻烦,他都是派罗忠出宫到秘密地点去与那人派出的信使会面传话,一向很隐蔽。 罗忠脸色暗沉,犹豫了一下:“是……真的要一一汇报吗?” 第438章 靠男人,不如靠银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废什么话!快说!”元廷焕急了,按捺住踹罗忠一脚的冲动。 罗忠斟酌着该如何开口,俄顷,才叹了口气: “那人让老奴转达,殿下您现在的形势,药石无灵,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了……让您……让您今后再不要……不要再找他了。” 元廷焕不敢相信,脸色变得铁青:“他什么意思?是说不再管本宫的事了?” 罗忠无奈,点头。 元廷焕气得抄起案上的茶杯,狠狠朝地上砸去。 罗忠吞吞唾,等着元廷焕发完脾气,却并没离开。 元廷焕见他好像还有话想说,恨恨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情想说?” 罗忠垂下头,说:“老奴回来时,还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对殿下说。” 元廷焕气急败坏:“废话,说啊!” 罗忠屏息道:“老奴刚收到江南行宫那边传来的音讯,说是宁王苏醒了,而且……太后还决定择日带宁王回京城。” “什么?!”元廷焕一惊,脸色更加煞白。 虽元若被废黜太子名,随太后去了江南行宫,但元廷焕还是不太放心,生怕元若又随时清醒,所以,派了人在行宫那边盯着,一旦那小家伙有什么动静,随时禀报。 这段日子,那边不时传回消息,说太后在江南本地给元若又寻了不少名医,但仍是没有半点效果,元若依旧昏迷不醒,这让他也松了口气,已基本肯定元若这辈子估计都苏醒不了了。 都这么久了,京城的御医、江南本地的名医都试过,这样都还苏醒不过来,还能有什么希望? 他一颗心也就彻底安定下来了。 没想到现在突然清醒了? 而且还是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 父皇暂时没有罢免他的太子位,无非就是因为怕再次废太子引起动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现如今元若苏醒了,岂不是给了他最后重重一击!? 简直就是天要亡他…… 酒劲上头,元廷焕身子瘫软一般,浑身泄了气,坐在椅子上。 ** 元若随童太后回京的消息,温瑶知道后,心情也都好了不少。 元若去江南行宫后,她也偶尔找元谨打听过那边的消息。 只可惜每次听到的都是元若还没苏醒的回音。 没想到现在忽然就苏醒了,而且已随太后在回京的路上了。 不管怎样,总是件好事。 只那夜之后的第三日,尚食局来了一群内侍,全是乾宁帝宫殿那边的人,说是来代皇上下旨的。 崔尚食忙领着下面的四司女官,到了院子里,齐齐迎接。 领头的太监却只笑意盈盈地看向温瑶,让温瑶接旨。 崔尚食、向如珠以及司酝、司饎颇有些紧张地看向温瑶。 温瑶一愣,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食局司药司司药女官温氏恭肃端庄,忠诚难得,医术出众,自入宫进尚食局后,尽忠职守,行事稳妥,更多次为上解除危急,西郊猎场替宁王正骨一事,尚未来得及封赏,但天子心中却并未忘怀,如今特赐国库中西域粉珊瑚一扇,西南进贡的象牙饰物两盏,金银各一万,宫外南月寺附近的五进大宅一处,另配奴仆三十名,宝马香车数辆。” 向如珠听着,不禁欣慰又替温瑶高兴地望过去。 温司药这下可成小富婆了!便是出宫后,不靠任何人,也不愁吃穿了! 自从和离后,她才知道,靠男人,不如靠银子。 女人,还是自己有钱最爽快。 公公的圣旨却还没颁完,顿了顿,才继续意味深长: “另外,特赐御锦牌一面。” 这话一出,更是引起了一阵兴奋的议论。 “御锦牌?”司酝克制不住激动,低声:“那不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内侍或者亲卫才能有的令牌么?凭着这令牌,不需上报,便能随时随地进出宫闱吧……” “哇,温司药好大的面子!” “这不就代表温司药成了皇上的心腹?” “是啊,还是御前红人!” 温瑶却心里有数,乾宁帝这么大手笔的赏赐,不单单只是因为自己给元若正骨的事…… 多半,是答谢自己前几日对他的施救,但也不好明说。 她领旨谢恩后,公公方才离开。 向如珠立刻跑过来道喜:“恭喜你啊,温妹妹。” “是啊,”司酝女官与司饎女官也走过来,忍不住羡慕:“温司药好福气,竟然能得皇上如此赏识!” “皇上对温司药可真够大方啊。据说那西域来的粉珊瑚,便是贤妃娘娘曾经找皇上要,皇上都舍不得给呢!” “可不是!还有南月寺附近的五进大宅……天啊,那地段便是京城贵人们都是梦寐以求,万金难求的。皇上对温司药太过青睐了!温司药这般年轻就能得上头这般厚爱,再过两年怎么得了?”司饎女官在四司女官中年龄最大,也最是羡慕,“看来,咱们得多找你讨教讨教,看看如何才能得到贵人的如此厚爱!” 温瑶心内失笑,她怎么也算是救了皇帝的一条命,这些赏赐,又算的了什么。 幸好崔尚食过来解了围:“行了,想要得到上头贵人的厚爱,便先好好干好自己手上的差事,做事去吧!” 几个女官这才散了。 …… 时光匆匆,半月转瞬即过。 这日上午,温瑶便听说太后的仪驾已进了京城大门。 再过了会儿,她与向如珠等人正在尚食局听从崔尚食的吩咐时,一个尚食局宫女领着个公公进来了。 那公公正是元若身边的太监徐不骄,也是跟着元若当初一起去了江南行宫的人。 温瑶一看见徐不骄,便知道元若回来了。 果然,徐不骄先进来,对着崔尚食行了个礼,方才笑道:“奴婢是来找温司药的。宁王刚刚回宫,多时不见温司药,颇为想念,想让温司药过去见一面。” 崔尚食也知道昔日的太子现在的宁王与温瑶关系亲近,便也就看一眼温瑶。 温瑶见上级准了,也就随着徐不骄一起过去了。 …… 元若已经不是太子,照理说,应该是住在宫外新修的宁王府。 但童太后说他伤势刚好,加上年龄太小,不适宜一人住,执意让他先留在宫里,暂时先住在慈和宫,也能陪自己。 第439章 哀家保你平安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到了慈和宫,温瑶先被徐不骄带着去拜见了一下童太后。 许是江南行宫环境好,雨水丰,气候滋养人,又少了宫里的那些烦心事,童太后看着倒是没有一点点舟车劳顿的疲乏,十分精神,倒是比先前更加年轻了些。 温瑶上前拜过童太后,道:“看见太后凤体康健,想必在江南行宫那边住得也好,奴婢便安心了。” 童太后身边的马氏笑着说:“那边环境气候确实不错,民风也质朴纯良,更不缺京城这边的繁华商市,太后在那边,吃得好,住得好,睡得也好,连黑头发都长出来几根呢。若不是宁王苏醒了,太后倒是还想在那儿多住一段日子呢。” 童太后笑着嗔看一眼婢子,又道:“马姑姑,给温司药赐座。” 温瑶忙说:“不必了太后。” “站着说话不累么?坐着。” 温瑶见太后一言九鼎,也就盛情难却,只能坐在了马氏递来的软垫圈椅上。 童太后的目光放在温瑶身上: “温司药在宫里这段日子,看着也过得不错。有九凰玉佩傍身,没人敢欺负你,再加上最近皇上给你的封赏,你这个女官,便是没背景的小妃嫔只怕都没你的日子过得滋润吧。” 温瑶一听,怕童太后会怪罪郭贵妃随便将九凰玉佩给了自己,忙屈膝道: “太后息怒,当时是因为祥丙宫的宁氏故意找奴婢的茬,贵妃看着不忿,替奴婢打抱不平,才让孟姑姑过来,将太后的九凰玉佩赏给奴婢,用来震慑那宁氏,贵妃只是一片好意,求太后莫要怪罪她,还有,奴婢也从来不敢随便拿着太后的九凰玉佩作威作福,若太后不喜,奴婢现在就交还上去——” 说着,掏出随身小心携带着的九凰玉佩,双手捧上。 童太后与马氏交换了个眼神,眼眸里隐隐含着笑意越发浓郁: “你这孩子……哀家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么就将你吓到了?谁说要你把九凰玉佩还回来?那九凰玉佩是哀家送给贵妃的,既然送给了她,她想给谁,就给谁。而且,贵妃将九凰玉佩转赠给你后,马上就托人来信,跟哀家说了。哀家知道那宁氏对你不敬,百般羞辱,也很是气愤,贵妃之意,也是哀家的意思。这九凰玉佩,跟了你,也不错,你就收着吧。” 温瑶这才谢恩,将九凰玉佩好好收了回去。 “宫里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哀家也听说了,”童太后话题又一转,声音添了几分阴郁,“也知道那夜皇上秘密召见过太子,秘审过丁跃一事,你那晚,也在皇上寝殿门口守着,是吗。” 温瑶见太后远在江南还对宫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便也不敢隐瞒:“是。” “那晚,皇上对太子发了很大的脾气,很恼火吧?”童太后眯了眯眸。 可不是,都心梗了呢。温瑶只垂首回答:“是。” 童太后继续追问:“所以,皇上果真是对太子动了心怒,生了怀疑,且……有了废黜的意思?” 这个时候还是装小白兔比较好。温瑶一脸纯净水的懵然: “朝政之事,尤其是又事关储君一事,奴婢区区一个女官,不敢妄自议论。” 难怪太后今天刚回宫,就对自己这么好,还这么大方将九凰玉佩赠送给自己。 原来是想从自己这儿套点信息啊。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童太后笑起来:“你这猴灵精儿……放心吧,哀家保你平安,今后,你在哀家面前想说什么便说,一概无罪!再说,这里是慈和宫,是哀家的地盘,就咱们三人,关上门来,谁听得见?便是听见了,谁敢对外乱说一个字?是寿星公嫌命长?” 温瑶见太后都放出这种大姐大的狠话了,便也就照直说了: “这事以后,皇上的确对太子殿下冷落了不少,不但将太子手上不多的朝务都一一拿走,架空了太子权限,听说太子偶尔想见皇上,皇上也拒不见面。” 马氏这么一听,望一眼太后,低声琢磨着:“看来,现如今这位太子的储君位,还真是危险了,皇上哪敢冒这个风险,将皇位传给一个可能是孽种的皇子身上?加上宁王现如今也苏醒了,身子慢慢恢复起来。依奴婢看来,皇上指不定会将太子位还给宁王,太后,您就放心吧。” 温瑶也知道,童太后一直对于元廷焕取代元若成为太子的事情,耿耿于怀,一直想让元若恢复太子之位,今天留自己在这说半天话,无非也就是为了打探这个情况。 可,尽管如今形势对元廷焕非常不妙,她觉得元廷焕的太子位,可能也不会说废就废。 她也就适时开口:“……太后,恕奴婢多嘴。” 童太后立刻不高兴了:“不是刚说了吗?你在哀家这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也没人怪你。有什么多嘴的?说。” 温瑶也就缓道: “奴婢倒是觉得,现任太子的位置,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废黜。毕竟刚刚更换过储君,若是再一次废黜重立,也会引得外界人心不稳,甚至被乌兰等国怀疑大晋内政是不是出了问题。皇上为人沉稳,绝不会因为这事,让大晋处于风雨飘摇的境地。所以,皇上就算再不喜欢现在的太子,怕也不会马上废黜,估计得等观望一段日子,或是有什么特别的契机,才能废掉太子。” 童太后看一眼马氏: “看看,人家十几二十不到的小姑娘,都比你看得通透。……哎,其实哀家也是这么想的。” 那元廷焕刚刚被册立为太子,哪里又能轻易废黜?岂不是显得大晋对于立储太儿戏了? 而且元廷焕血统可能不纯、并非皇帝亲生的事,也不能明着昭告天下。 既没有大错,又哪里来的理由随便废? 总得有个契机。 正说着,徐不骄进来,说是宁王嚷着温司药怎么还不来。 童太后才无奈放了人:“行吧,温司药,哀家就不霸着你了,你先过去吧。” 温瑶起身,打了个躬,随徐不骄先去了元若住的配殿。 第440章 小孩子果然是最单纯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待温瑶离开,童太后才若有所思,回头望向马氏: “平邑王那边还没查到若儿在西郊猎场摔马的原因吗?” 马氏摇摇头,回答: “据平邑王说,查了这么久,并无半点痕迹表示宁王是被人加害的,……更不能确定是太子做的。太后,兴许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吧…。” 童太后冷笑一声:“意外?怎么可能?若儿当时骑的马是万里挑一的,脾性纯良温善,之前也检查过无数遍,若儿也不是第一次骑马,骑术向来不错,怎么会无端端的摔下马?一定是有人动手脚,想害死若儿。唯一可能的人, 就只有元廷焕了!若儿一死,对他是最有利的。” 又叹了口气:“哎,只可惜暂时差不到线索与证据,不然,如今指证元廷焕企图谋害若儿,对他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一定能将他马上拉下来~!” 温瑶刚才说,现在想让元廷焕被废黜,只差一个契机。 这个,就是所谓的契机了。 只可惜,查不到元廷焕谋害若儿的证据。 也罢。 只能再看有没有其他的机会,找着元廷焕的错处,再将他拉下不属于他的储君位了。 …… 童太后疼孙儿,给元若安排在慈和宫环境最清幽、冬暖夏凉的东配殿内住下。 温瑶过去时,元若正在院子里与奶球疯玩。 奶球当时也被童太后一起带去了江南行宫,想着是孙儿最宠的宠物,带着一起,指不定对孙儿的伤势有帮助呢。 这一来二去,奶球长大了不少。 温瑶一进来,奶球还认识她,马上跑过去,冲着她使劲摇尾巴,伸出舌头激动地汪汪叫了几声。 温瑶一看元若还能与奶球玩,欣喜得很。 看来元若不禁苏醒了,当初西郊伤得很重的腿,也基本没什么大碍了。 元若看见温瑶来了,也激动得很,跑过去:“仙女姐姐,你怎么才来啊?等得我急死了!” 温瑶躬身行了个礼,笑起来:“一听宁王殿下传召,奴婢就马上过来了。只是先去拜见了太后。太后留奴婢说了会儿话。” 元若小大人儿似地说:“怎么你又开始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了。我昔日是太子,咱们之间都不必这么拘束,何况现在我只是个亲王。” 温瑶听着有些感慨。 虽然元若自己说过,并不想当太子,可从一人之下的太子位一下子变成了王爷,旁人看着还是很怜惜的。 她又关心问:“太子的身体真的已经全好了?再没什么大碍了吧?”又蹲下身去想查看他骨折的那条腿:“腿也没事了吧,活动时会不会受限?” 怕他还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元若摇头,清澈单纯的眸子闪烁着浅浅笑意:“好了。这条腿多亏了仙女姐姐,要不是你,我现在就算苏醒了,只怕也只能当跛子当一世了,再没法陪奶球一起玩了。” 温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所幸现在都好了,没事了。娘为了宁王也担心了许久,现在若知道你安然无恙,活蹦乱跳,也肯定放心了。” “让乳母担心了,改日等我出宫,我再去亲自看看她。”元若看样子也很想念梅氏,又说:“反正我现在不是太子,本就不应该住在宫里,出宫也容易多了,以后能见乳母的机会也更多了。太好了。” 温瑶听他这么说,更是心里莫名有点替他不值,蹲下来:“本来是宁王的位置,就这么被人夺去了,宁王真的一点点都不生气?就连太后,都为您气恼呢。” 元若笑了笑:“有什么好生气的?当太子无聊憋屈得要死,什么事都不能做,什么地方也都不能去,你看看我,不当太子了,才有机会出宫,甚至去江南,而廷焕哥哥当了太子,却从宫外搬进了宫里,成了笼中鸟,估计当太子到现在,都没怎么出去过几次呢!谁比谁快活,还真的说不准呢!” 温瑶见他这么说,心内感慨,你廷焕哥哥可不是这么想的,失去自由,却能享受人间最富贵的东西,地位,权势,财富,美人,还有万人的艳羡与崇拜……他求之不得呢! 成年人的快乐,永远都是与物质有关。 小孩子果然是最单纯的。 只希望元若永远都这么单纯,不被凡尘俗事侵扰就好了。 一下午,元若对温瑶说着江南行宫那边的奇闻逸事,还有回京一路上的见闻,全是京城没见过的。不,应该是身在皇宫,从小到大就没见过的,说到激动处,恨不得马上再去一趟江南行宫。 温瑶看得出,若不是童太后的意思,元若就算苏醒了,估计也想赖在江南那边不回来了。 夜色将近,徐不骄才进来,提醒了一下时辰,并叮嘱元若用晚膳兼用药了。 虽然元若伤势没什么大碍,人也清醒了,但回宫后,太医还是商议过,为养好身体,巩固元气,这段日子还是需要定时服用一些养气血、壮筋骨的汤药。 温瑶正想告辞,徐不骄却笑道:“温司药这几日不用回尚食局了,就在慈和宫这边,照料宁王吧。” 温瑶一愕。 徐不骄明白她想说什么:“放心,太后已经跟崔尚食那边打过招呼,说宁王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刚回宫,需要个医女侍疾,你之前照顾过宁王,有经验,医术也不比一般太医差,连皇上都盛赞过你,太后也信任你,最合适不过,崔尚食也同意放人了。你且安心吧。” 元若也过来拉住温瑶的手摇晃,撒娇起来:“是啊,你就住在这陪我嘛。” 温瑶见太后都已经打过招呼了,还能说啥,也就点点头。 她的房间都安排好了,就在元若殿室隔壁的流芳阁。 也方便能随时照应元若的起居。 当夜,她就在慈和宫住了下来。 * 接下来的几天,温瑶倒也清闲。 无非是每天负责陪着元若。 然后将太医院送来的药汤,检查过以后,伺候元若服用。 元若回宫后几日,除了去看望过一次皇上,便再没出过慈和宫。 这天上午,天气晴朗,和风送爽,元若见着难得的好天气,再憋不住了,拉着温瑶,说是想去御花园溜达溜达。 第441章 珍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西域最近进贡了一头奇珍异兽,名唤四不像,喂养在御花园里的珍兽园里。 元若回来后便听说了,然后一直心里惦记着。 直到今天,怕是终于忍不住了,闹着想去看看。 温瑶想着他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出去转悠一些也对他有益处,便让徐不骄去转告了太后,看准不准。 不一会儿,徐不骄回来,说是太后答应了,温瑶才领着元若,在徐不骄与两个宫女的陪伴下,去了御花园。 元若今天心情特好,牵着温瑶的手,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快到御花园,却正见前方出现一群人,似是谁的仪驾正好迎面而来。 徐不骄看清楚了对面走来的人,不禁低了嗓音:“是太子。” 温瑶也看到了是元廷焕。 元廷焕在罗忠等人的陪伴下, 朝这边走过来,脸臭得跟什么似的。 这个方向,正好是去皇上寝殿的路。 看他这个表情,估计是又去找乾宁帝喊冤求情,却碰了壁,没见着皇帝。 此刻在回来的路上再撞见了元若,元廷焕的脸色就更差了,一脸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来。 元若倒是好像没事人一样,是全场最不尴尬的人,主动行了个礼: “元若给太子哥哥请安。” 温瑶盯着元廷焕,只见他脸色阴郁,看着元若的目光就像是一个举着墙瞄准着懵然天真的小猎物的猎人,能明白他的心情。 眼下对于他来讲,太子位本就摇摇欲坠。 元若的康复与回宫,对于他来说更是迎头一记重击。 如今在他心里,元若要是能消失,应该是最好的礼物吧。 半晌,才听元廷焕压下百般情绪,回应: “宁王有心了。宁王回宫多日,本宫还没来得及去探望一下,倒是本宫失责了。” 元若不以为意,只笑了笑:“太子哥哥如今坐镇东宫,事情定然多,没空来探望臣弟也是正常的。” 这话本来很有礼貌很客气,但落在元廷焕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非常不是滋味。 他现在哪里有什么事?父皇难得交付给他的几件朝事,也都一一收了回去。 他现在,与架空的空壳,没什么两样。 元若这话,对他来说无疑就跟讽刺一样。 他平息了心情,方才再次沉眸看向元若:“那,宁王的身体应该都好些了吧?再没什么大碍了吧?” 温瑶代替元若回答:“有劳太子殿下关心,宁王自苏醒后,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太医们瞧过,说是没什么大碍了,如今在慈和宫,由太后亲自照顾调养着,更是不会有大碍。” 元廷焕阴恻恻看向温瑶,也知道这几天她在慈和宫给元若伺疾。 刻意提起慈和宫,无非是在对他强调与暗示—— 元若现在虽然不是太子了,却也是有太后照顾的,警告自己,莫要对他有半点加害之意。 这个小女人,真是被平邑王骄纵得上了天。 居然连他都敢威胁。 好。很好! 他还在储君位,就已经没人放在眼里了。 等到下了位,那还不都骑在自己头上来? 罗忠隐隐感觉得到元廷焕的怒气勃发,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克制住,冷冷:“既如此,就恭喜宁王了。那本宫就不打扰宁王的雅兴了。” 元若做了个告辞的动作,拉着温瑶继续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元廷焕目送着元若的背影,眸色一寸寸加深,再也不加掩饰,宽袍大袖下的五指也蜷勾而起,与此同时,也发觉自己的后背被凉飕飕的冷汗浸透了。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他居然怕了。 因为这孩子的回来,对他的储君位,是严重的威胁。 他本以为这个幼弟,再也不可能康复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耍自己? …… 那一边,温瑶陪着元若走了会儿,正浸入思绪,听见元若含着笑声音响起: “仙女姐姐捏着我的手好紧啊。” 温瑶这才拉回思绪,赶紧松开了手: “不好意思。” 元若却似乎能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你是担心太子哥哥会欺负我,对我不好,是吗?” 温瑶也就点点头。 元廷焕刚才看着元若的那个眼神,说实话,也就只有元若这么天真单纯的孩子,才觉得无所谓了。 她一旁人,看着都觉得瘆得慌。 元廷焕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太子这个位置,现如今元若的康复,成了他最大的绊脚石,只怕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元若却只翘起绵软的唇,语气恬然:“放心,太子哥哥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我又根本没有心思与他争这个位置,他应该不会对我怎样。再说,我们好歹也是兄弟。虽然年岁相差太多,又不在一起长大,但我相信,血浓于水始终是天性,无法改变的。” 温瑶心内叹了口气。 可惜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单纯善良。 若自己只是个生长在深宫的单纯小宫女,或许也能如元若一样,尽可能想得美好点儿吧。 可惜她是个读过各朝各代历史的现代人,看多了为了争夺储位,兄弟间杀得血流成河的历史,别说争储了,就连普通百姓争个家产,亲戚间都有可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呢。 只希望你的太子哥哥对得起也不辜负你的信任吧。 说话间,两人进了御花园。 元若装模作样赏了会花就迫不及待拖着温瑶朝珍兽园那边走去。 温瑶看一眼徐不骄,也就被元若拽着,去了珍兽园。 看管珍兽园的内侍见宁王来了,又得知宁王想看西域刚进贡的奇兽,忙将一行人领到了东边。 园子东侧有个笼子,饲养着前几年来大晋的北方白虎,可能刚吃饱饭,精力无处发泄,正在笼子里左右徘徊着,喉咙里发出低低闷闷的嚎叫,一看有人来了,则有些兴奋地凑到笼子跟前,咆哮声更大。 元若对着那北方白虎打了声招呼,想要凑进去的一瞬,被徐不骄赶紧抱着拉回来,苦笑:“殿下,那可是猛兽,别太靠近了。万一伤着了,奴婢可不知道怎么跟太后与皇上交代了。” 第442章 撒娇求撸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若取笑:“徐不骄,你以后改名叫徐不敢算了。你这个胆子,可别说是本王身边的人……”说是这么说,却还算乖,也没多逗弄那白虎了,毕竟自己今天心心念着是那只西域四不像。 再往前走了几步,又看到一个笼子。 笼子里,那只西域进贡的四不像正懒洋洋吃着饲料,也不搭理任何人,红棕色皮毛,头脸像马、角像鹿、蹄子像牛、尾像驴。 元若看得目不转睛,好奇:“难怪叫四不像,本王还是头一次见着一个珍兽像这么多动物,集合了好几种动物的特点,倒是奇了~不过,依本王看,最像的还是鹿。” 温瑶在一旁轻声介绍:“殿下说得没错,其实四不像只是通俗的称呼,这珍兽的学名,应该叫‘麋鹿’,确实算是鹿科动物。” 在现代,这四不像,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她去山上搜集寻找药草时,还偶然得见过一两次。 秉性温纯,不像隔壁的白虎邻居是猛兽,不会伤害人。 所以,元若过去轻轻伸进手,去触碰了一下,她也没拦阻,又对着全程紧张的徐不骄使了个眼色,示意没关系。 元若逗了会儿四不像,四不像许是吃饱了,也困倦了,蹄子一矮,趴在地上,便睡了。 元若逗了半天没反应,便也没了兴趣,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却听旁边传来异响。 好像是铁门上的锁哐当作响的声音。 跟在元若身后的温瑶心内咯噔一下,预感会有些不妙,循声望去,果然,正看见那个关北方白虎的笼子门上的大锁竟不知几时,脱落下来了。 那只彪悍威猛的大白虎似乎也嗅到了自由的气息,用鼻子撞开了笼门,一只矫健的蹄子已经踏出来了。 陪着元若过来的珍兽园内侍似乎万万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人都傻了,带在当下。 徐不骄与两个慈和宫一起来宫女也都呆住了。 元若也是在原地怔然,没有乱动,这个时候若乱动,反倒更容易成为老虎的目标。 温瑶亦是屏住呼吸,只能希望那只老虎觉得外面没意思,转身回笼子离去。 然而这希望显然不可能发生。 老虎继续往前走,彻底走出了笼子,而且居然还朝一行人走了过来。 一个胆子小的宫女立刻就吓得尿了裤子,瘫软在地。 温瑶趁她哭出声之前,下意识捂住她嘴口,免得她的哭声惹得老虎更加情绪激动。 老虎晃动了一下身体,继续朝众人走过来,没有凑近任何人,却只朝一个人走去—— 元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猛兽一般都会示弱小的动物为猎物。 而元若,正好是一群人中年纪最小、身形最幼小纤细一个。 所以,成了这北方白老虎眼里的猎物。 徐不骄的心都要蹦出来了,脸色苍白,想要扑过去保护元若,却又不知道引得那野兽更加兽性大发。 老虎走到元若跟前,用鼻子在他身上吸了起来。 浓重的属于野兽的呼吸声伴着唾沫扑到了元若身上。 温瑶知道,再不能等下去了。 接下去,这只老虎可能随时会咬断元若的脖子。 一秒钟都不能等了。 就在那老虎的黑色鼻子凑到元若纤嫩的脖颈处,加重了呼吸声,温瑶再不迟疑,两三步跨上前,将随身携带的银针狠狠刺入了老虎后背脖颈连接处的血管内! 银针上淬了麻药。 是她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 没料到今天竟用在了对付老虎身上! 不过这麻药的剂量是针对人类的,人若被刺入,可以马上晕厥,但老虎的体型要大得多,一时之间,怕是没法被麻痹倒地。 所以,老虎只短暂地僵持了一下,并没马上昏倒,而是一个调头,一双冷绿的属于野兽的瞳仁,狠狠盯着伤害自己的小女人,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咆哮,慢慢朝温瑶走过来。 唯一庆幸的是,终于不再对元若感兴趣,远离了元若。 徐不骄趁机赶紧过去,一把将元若拉过来,牢牢护在胸前。 温瑶看着这只老虎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握紧了手上剩下来的银针,却也知道,这些防身的银针在这只猛兽面前,无疑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现在只能等着刺进老虎身体里的麻药快点发挥效力了。 人类在凶猛的野兽面前,就像面对着巨大的天灾,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老虎在距离温瑶不到两公分的地方,终于停定。 温瑶能感觉到这只老虎带着腥味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自己身上。 老虎晃动着巨大的头颅,咆哮两声。 虎啸声震得整个珍兽园的地面,都恨不得颤动了两下。 随后,头颅往前一伸,鼻口凑到温瑶的纤颈…… 徐不骄与另外两个宫女脸色惨白,闭住呼吸,就在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看到血腥的一幕之际,却看见那只老虎在温瑶的脖颈处嗅了一嗅,竟忽的,退后半步,然后竟是褪去了凶猛,像只温顺的猫儿,在温瑶面前半跪下来,懒洋洋瞅着温瑶,还露出个求撸的姿态。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住。 连温瑶都呆了一呆。 那老虎趴在地上没得到反应,竟扬起脖颈,做了个撒娇求撸的动作,更是让温瑶倒吸口冷气。 老虎眼下的样子,绝对不是被麻药麻痹了的反应…… 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只大猫咪? 与此同时,一支利箭飞射过来,正射中在老虎的身上。 紧接着,又是几只跟随而来的箭。 统统一支不漏的正中老虎重要部位。 老虎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倒在了地上。 温瑶急忙远离,然后跑到元若跟前护住他。 与此同时,脚步声响起。 一群人疾步走了进来。 最前面的是元谨。 后面还有宫廷禁卫军与珍兽园的几个内侍。 元谨手持弓箭,脸色冷厉,刚一进来便打了个手势。 几个内侍忙拿着麻绳过去,将那老虎四肢绑了瓷实,然后合力抬回了笼子里,锁住笼子。 元谨走到了温瑶与元若跟前:“有没事?” 第443章 卫茅香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回过神,摇头:“没事。”刚刚被元谨也粗粗检查了一下,也没受伤。 元谨一颗心落地,转过身,面朝一群珍兽园的内侍,立时脸色变得铁青无匹。 一群内侍显然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们是看守珍兽园的人。 如今猛兽跑出来,差点伤了宁王,他们全都脱不了罪责! 内侍们纷纷哭丧着脸跪下来: “平邑王息怒!宁王息怒!恕罪啊!” 平邑王目光在众内侍俯下的后背上徘徊一圈,嗓音若寒风刃人: “喂养看守那只老虎的,是哪一个??” 珍兽园的奇珍异兽,每一只都会有一个专门负责的内侍。 那只北方白虎也不例外。 一个身形瘦小的内侍颤巍巍抬起头,大气都不敢出: “平邑王,是奴婢……奴婢是专门负责看守那老虎的,不过,奴婢每日都会检查笼子,绝对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啊!” 元谨冷然一笑:“那是因为平日里宁王都没来过,今天宁王却来了吧。” 那内侍一个冷战,意识到元谨是怀疑自己故意将笼子打开想谋害宁王, 忙焦急嚷起来: “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啊……” 元谨二话不说:“将他带到慎刑司!好生审问!” …… 慈和宫。 元若刚一回去,早就收到信的童太后便在马氏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迎过来,担心得要命: “若儿,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刚听说珍兽园发生的事,她吓得只差魂飞魄散了。 元若忙说:“孙儿没事,幸有温司药不顾性命护着孙儿,后来平邑王又及时赶来,毫发无伤。” 童太后一颗心脏这才放下来,拍拍胸脯:“那就好……真是吓死哀家了。那珍兽园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这般大意,岂有此理!” 徐不骄道:“太后放心,平邑王已在处理这件事了。说是必会给宁王与太后一个交代。” 童太后这才没说什么,拉着元若先回了他住的东配殿,又让人去传太医过来检查一下,生怕元若受了惊吓,或者伤着了看不见的地方。 温瑶陪着一同进去,直到太医探视完元若,元若想睡觉了,才送童太后出去。 童太后一直没说话,走了几步,才转过身,除了马氏,将随行宫人都打发下去,脸色严肃,若有所思地看着温瑶: “温司药,今日宁王珍兽园险些被猛兽所伤一事,真的是意外吗?在哀家面前,你可以知无不言,说你心中想说的就行了。” 温瑶迟疑片刻,摇头:“奴婢认为并不是单纯的意外。” 哪天都没出事,偏偏今天元若过去,老虎笼子就开了。 有这么巧的事?谁信? “所以你也觉得是有人想要故意害若儿,对吗?” 温瑶照直说:“有这个可能。只是现在还没证据。只能等平邑王的审查结果了。” 童太后心里却显然早就认定了凶手是谁,冷笑一声:“其实就算没证据,你我心里也都清楚会是谁做的。除了太子,还能有谁?只有若儿死了,他才能安心,才能坐稳位置。也罢,你先好好照顾着若儿。哀家就不信这次还查不到他谋害胞弟的铁证!哀家就等着瞧他的好下场!” 说罢,一摔袖,扬长离去。 马氏也跟着离开了。 温瑶屏息,站在原地半会儿,才转身进了殿。 元若今天出去累了一天,加上可能受了惊吓,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温瑶没打扰他,也没进去,只看见宫女将元若换下来的外袍衣衫抱着拿出去浆洗,才心中一动,拦住:“等一下。” 宫女忙驻足:“温司药有什么吩咐?” “把宁王殿下的衣裳都给我吧。” 宫女也没多问什么,将怀里的衣裳都递过去。 温瑶将衣裳抱着,回了隔壁的流芳阁,进了房间。 刚才猛虎出笼后,谁都没攻击,却第一时间就径直朝元若走过去。 事后想想,多少有点让她怀疑。 她元若换下来的每件衣服都放在鼻下闻起来。 闻最外面那层纱质袍子时,终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奇异的味道。 微辛,略辣,虽不明显,但贴近了嗅,还是能嗅得到的。 显然,这味道绝不是熏上去的香料。 她继续闻了会儿,努力想着,终于脑子一闪,定了神—— 这是卫茅的气味。 卫茅是一种灌木植物,多半生长于山上,可以入药用,因为苦寒,一般是用来行血通经,散瘀止痛的,但除了这个大众都知道的用途以外,它的气味因为比较刺鼻明显,也会刺激附近经过的野兽,令其兴奋。 因为这样,不少长山区猎人,通常会采摘卫茅,磨成粉状,洒在野兽经过之地,引诱野兽进陷阱,以此来顺利地猎取猎物。 元若身上竟是有卫茅的气味,难怪那北方白虎谁都不找,偏偏直奔元若而去! 明显,是有人故意在元若的衣裳上染了卫茅香,就是想让他身上的气味刺激到老虎,置他于死地! 设计开老虎笼子的人,与在元若身上染卫茅的人,就是同一个人。 她能肯定,就在今天刚出慈和宫时,元若身上绝对没有这个气味。 她一直陪在元若身边。 若早就有了气味,她应该早就嗅到了。 而且卫茅香味持续时间很短,若是提早很长时间就染上衣服,到了珍兽园,那香味指不定早就散了,发挥不了作用了。 那么,就是说,很可能会是元若离开慈和宫,进珍兽园之前,衣裳染上了卫茅香。 进珍兽园之前,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过。 只除了一件事—— 元若遇到过元廷焕。 她上眼皮子狠狠一跳。 难道……是那个时候,元廷焕将卫茅香染到元若身上? 她眉心缩紧,五指蜷起,半会儿,思绪又落到另一个疑惑上。 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 为什么把白虎愤怒地准备攻击她时,却又突然变成了撒娇求撸的大猫咪? 仔细回忆,白虎好像是仔细嗅她时,才突然有了变化。 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第444章 神秘甜香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那就是她身上,或许也如元若身上一样,有什么能刺激猛兽的东西。 她立刻捏起衣领,使劲闻起来。 天然的清幽体香中,果然,夹杂着一丝别样的甜香味。 比起元若衣裳上的卫茅香,还要清淡。 若没有心去闻,或许就和体香融为一体,根本闻不出来。 这甜香味,花非花,果也不像果,似也是某些药草提炼出来的味道。 嗅之,令人心情放松,甚至有一点点慵懒感。 白虎是猫科动物,猫科动物的嗅觉是人类的几十倍不止。 她闻着十分清淡的气味,那白虎闻起来,却可能会感觉相当浓郁。 那白虎想必就是嗅到她身上这个甜香味,才会变得慵懒,放松,短暂地失去了攻击性,变成了一只大猫。 可以说,正是这个甜香味,救了她的命,让她免遭被白虎攻击的一劫! 可,她身上的这个甜香,是从哪里来的? 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她自己熏染上去的。 难道…是无意蹭上去的? 亦或是有人给她抹上去的? 若是有人抹上去的,这人显然知道她会被老虎袭击,所以这是想救她? 到底是谁? 感觉越想,脑袋就越是被迷雾掩盖。 隔了许久,温瑶才收回心思。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利用珍兽园蒙受谋害元若的凶手。 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 次日,天刚亮,慎刑司的几个公公就来了东配殿这边,来找温瑶。 几个公公找东配殿的人,想将元若昨天去珍兽园穿的衣物拿走,估计是想查什么。 温瑶一顿,赶紧将元若的衣服抱出来,递了过去。 待几个公公刚走,马氏也来了。 温瑶一看见马氏来了,忙过去:“怎么样了,马姑姑,是不是已经查出什么来了?慎刑司的人刚过来拿走了宁王的衣服。” 马氏点点头:“昨晚平邑王亲自夜审珍兽园那个看管北方白虎的内侍,那内侍终于承认了是自己故意将门打开,放老虎出来谋害宁王!” 温瑶心头一紧:“他一个小内侍,无缘无故干嘛谋害宁王?背后肯定有人指示,可有审出来?” “平邑王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刑审之下,那内侍受不住,也吐了实情,”马氏声音黯下来,脸色更加复杂,却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是太子指示他做的。” 果然是元廷焕指示人谋害元若的么?温瑶吸口气,又问:“就凭那人的单方面指证,有用吗?” “现在不仅仅是人证,还有物证,”马氏眯了眯眼,“平邑王已派人去搜了祥丙宫,在那边库房发现新进采买进东宫的一味药草……” 温瑶心头一动,下意识问:“是不是卫茅?” “你怎么知道?”马氏一诧,点头:“没错,就是卫茅。平邑王经验丰富,又找太医那边去核实过,卫茅磨成粉,稍微加以调配,能够刺激出兽类的野性,令其发狂难驯,东宫那边用不到这个药草,怀疑是不是用在宁王身上,好让那白虎攻击宁王……所以,刚才慎刑司的人才拿了宁王昨儿穿得衣裳过去查验。” 温瑶也就将自己昨晚发现元若身上已有卫茅气味的事说了,又道: “这样看来,或许是昨天我们在御花园门口遇到太子时,太子与宁王说话时,将卫茅粉末沾染在了宁王身上。” 马氏吸了口凉气,“如此看来,果然就是这样了……太子真是好生狠毒啊!指示人开笼放虎还不成,还要在宁王身上沾上这种刺激畜牲的药物,这是生怕宁王死不了啊!幸好昨天温司药你跟着去了,及时护住了宁王,加上平邑王也正好在附近,赶过去相救,不然……那白虎不仅伤了宁王,跑出来,只怕还得伤皇宫不少人命……” 马氏与她聊了几句,方才赶去正殿那边了,说是要跟童太后再说说这事。 温瑶目送马氏走远,才返回配殿内,只见徐不骄从里面正好走出来,说是宁王已经醒了。 温瑶走进室内,看见元若已经换上衣服,洗漱完了。 睡了一夜,元若的精神也好多了,俊秀脸蛋红扑扑的,看见温瑶进来,打了声招呼。 温瑶走过去:“怎么样,好些了吧?” “嗯,对了,刚听外头很嘈杂,好像说是慎刑司的人来过了?是平邑王查到什么了吗?”元若眨巴了一下睫毛。 温瑶也就对他直说了。 元若得知是元廷焕做的,半晌没讲话,许久才喃喃: “真的是太子哥哥害本王的?不会弄错吧?” 温瑶知道他心情肯定很低落,也就轻声:“人证物证俱在,怎么会弄错?” 元若眼神一动,抬头望向温瑶:“那太子哥哥,是不是会被问罪?” 温瑶照直说:“太子这次太过分,肯定是逃不了罪责的。” 元若又是长久不语,然后小小叹了口气:“本王真的不想跟亲兄弟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是本王身边唯一的兄长了。其实,本王根本没想过与他争夺过储君位,他又何必非要这样呢?” 温瑶蹲下身,轻声:“你没想过与他争夺储君位,可他不这么想。在他眼里,你的存在,便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阻碍了,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对于他来说,也是眼中钉,肉中刺。” 元若小脸有些黯然,看得出受了打击,情绪很是不佳。 良久,才努力振作起来,端详起温瑶,满脸真心的担忧:“仙女姐姐,你昨天没受伤吧?” 昨天回来后,就被太后拉着进了殿,被太医查看,后来早早便歇下来了。 也没时间去好生询问温瑶。 温瑶浅浅一笑,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昨天你为了保护本王,引开那白虎,看得本王都吓坏了……幸好你没事,不然,本王还不知道如何跟平邑王交代了。” 温瑶一讪:“怎么宁王殿下也打趣我起来了。” 本想告诉元若,自己能虎口逃生,其实也是个奇迹。 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毕竟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那股能安抚野兽的甜香味。 既然还没弄清楚,跟元若说也没用,反而还让他又多些猜疑。 第445章 三个愿望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若又认真地说:“算上上次在天水湖,再加上西郊猎场和这一次,仙女姐姐你已经救了本王三次了。仙女姐姐,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好生报答你,这样吧,本王许你三个愿望,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本王能做到的,都可以。” 温瑶笑了一笑,你当你是阿拉丁神灯啊,还许给人三个愿望。 说实话,乾宁帝刚给她的赏赐,已经让她就算出宫,这辈子也用之不竭了。 她也不是个贪婪的人。但,也不想辜负元若的好意,只认真地想了一想: “倒是还真的有一个。” “你快说!”元若忙道。 温瑶:“我弟弟温四郎也搬来了京城,现如今与我爹娘住在一起,殿下应该也知道。四郎现如今正是求学的年龄,在京城私塾就读,学业还算优异,连夫子都夸赞不已,总说念一般私塾,倒是委屈了。殿下这边若是方便,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四郎引荐到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是大晋国内的最高学府,云集全大晋最好的教师资源。 同窗也都是权贵家庭亦或是各地选拔出来的英才,总归都是万里挑一的。 四郎若进去,不仅对他学业有帮助,大开眼界,结交的圈子也会不一样。 对他的前途肯定是很好的。 元若听了,半天没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瑶怕自己提的要求一下子太大了,让元若为难:“若殿下觉得这事儿不太方便,那就算了。” 国子监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除了看家世,还要看人才。 四郎虽在同龄人中算优秀,但毕竟京城厉害的学子太多了,家世也不过是个太医院医士的门户子弟。 元若却开口:“什么算了?你家四郎不但是你弟弟,也是本王乳母的儿子,这关系,本王岂有不帮?本王只是在想,让谁引荐你弟弟比较好……不如让蒋太傅引荐吧。太傅年龄大, 德高望重,几个门生又都是国子监的,在国子监极说得上话!行,本王稍后就派徐不骄去打声招呼,让蒋太傅给你弟弟写封引荐信。” 温瑶屈膝:“我代四郎谢谢殿下。” 元若又道:“还有两个。” 温瑶一愣,随即笑:“一下子我还真想不出来了。要不先存着?” 元若也就点头:“好,那你想好了,再随时跟本王说。” 两人说了会儿话,温瑶伺候元若将今天的药汤给喝了。 可能元若听说了元廷焕是谋害自己的凶手,情绪一直有点儿不太高涨,陪奶球去院子里玩的兴趣也缺缺,听温瑶念了会儿故事书,就累了。 温瑶也就让宫女服侍他先去休息,出了殿室。 刚走出来,便听见慈和宫门口的守门公公快步过来,说是外头有人找。 她走了出去,正看见宝顺站在门口,指了指不远处的宫墙后。 她明白是谁了,快步走到了前方,还没绕过去,便看见一抹紫金袍角随风轻摆,拂出墙角外。 刚走过去,便正看见元谨俊朗沉着的脸上带着几分倦容。 她知道昨晚他一直在慎刑司亲自刑审那个内侍,估计整夜连轴转,没休息:“怎么没回去?” 他浓睫微烁,走到她跟前抬起手掌,满满是溺惯之姿地抚了她乌发一把,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问道:“休息了一日,好些了吧?” 她见他估计是怕自己被吓着了,笑笑:“我胆子还不至于那么小。” 他心思这才松缓下来。虽然知道她没受伤,但还是后怕得很,毕竟若不是他及时赶过去,只怕她已是命悬一线了,想着,神色略暗沉下去。 她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暗沉,试问:“果真确定是太子做的?” “认证物证俱全。从宁王那边拿过来的衣裳,刚刚也验出有卫矛的成分。刚刚我也跟皇上禀报过了。现在就是从皇上寝殿那里过来的。”他声音淡淡,听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皇上身子不好,接下去的事,会由我代为处理。” 她吁了口气:“……太子会如何?” “做什么事,便得承受相应的后果。”他是行军打仗过的人,是军营里出来的,行事自然处处照着规矩,不会有一点轻饶。 温瑶便也不再说什么。 元谨朝她走近两步,直到与她身躯几乎贴到,才蓦的压低了声音:“以后切不可那样冲动莽撞了。宁王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你可知道万一你真出事了,你爹娘、还有小团子怎么办?” 她顿了顿,说:“我知道。只是当时那种情况,宁王就在我身边,我实在是没法什么都不做。”又嫣然一笑,想让气氛尽量轻松一些:“再说,我这个人吉人自有天相,逢凶也能化吉,这一次也一样,不是有你救了我吗?” 若是这么容易就死,老天爷何必给她第二条命,让她从一个现代医生又变成大晋朝的药户女? 他见她还不知悔改,一脸的‘我错了、下次还敢’的姿态,气笑地不轻不重,捏一把她粉嫩的脸颊肉:“这次只是你运气好。昨天上午我与几个宫廷禁卫准备巡守西宫那边的,只是听说御花园附近有一处殿室走水了,带着人过来,经过御花园,看到有人失魂落魄地跑出来,才知道珍兽园出了事,这才能赶紧进去。以后哪还有次次这么好运?” 温瑶眉心微微一动。 其实昨日之后,她也想过这件事,幸好元谨刚好在珍兽园附近出现,自己与宁王一行人才能逃过猛兽攻击。 也真的算是运气好了。 只是没料到,是因为珍兽园附近有殿室失火了,元谨才会带人过来。 可是……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刚好就那天那个时刻,珍兽园附近的殿室失火了? 怎么感觉这场火,就是为了引元谨过来,救自己? “在想什么。” 男人的询问声打破沉寂。 温瑶这才拉回思绪:“没什么。就在回想那天的事情。” 元谨眸色一动,深深凝住她:“还说没被吓到?” 第446章 殿下真的想亲自试试?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还在念叨着昨天的事,还想得出神了。 这不是典型的吓到的症状吗? 不行。 等会儿还是得让人送两剂安神汤定心丸之类的过来给她补补。 温瑶忍俊不禁:“没有。”说到这里,也就照直说: “……我只是在想,五爷你来之前,那只北方白虎本来准备攻击我,却又突然间软了性子,变得温顺的事。” 元谨听她这么一说,自然也记起来,昨天赶进珍兽园时,展弓瞄准那野兽之前,确实看见那只白虎正趴在温瑶面前,一副懒洋洋求爱怜的样子,但事后也并没多想,想着温瑶之前将麻痹银针刺进了白虎身体内,想着估计是药性发作了,此刻也只一挑眉:“怎么,难道不是你的麻痹银针发挥效力了?” “不是,”温瑶摇头,“那昨日带的银针是对付人的,对于老虎那样的大型野兽,麻痹效力起效会很慢,那么一会儿功夫,绝对不可能就被麻倒。回慈和宫后,我检查过自己身上,发现衣裳有一股极淡的甜香。” “甜香?” “是,那甜香味,我一时也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非花非果,也绝对不是我自己熏染上去的香料,应该许多种药草的混合,嗅之令人心神松散,放松,镇定,甚至有种微醺过后的慵懒、酥软感。我猜,这味道对于野兽的效果,怕是会更加放大,那只白虎,应该就是闻到我身上的这股甜香,才会突然变了性子,暂时没有攻击我。” 元谨认真地一字一句听着,中途没打岔,只听到最后,才微微拧眉,捉摸:“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早就知道你和宁王一行人当天会去珍兽园,也早就知道那白虎可能会袭击你们,但是,那人并没通知你们,却又不想你受伤害,所以才暗中用那甜香味的东西,涂抹在你衣裳上,以此保护你?” 温瑶点头。 元谨目光又多了几分深究:“你昨天穿的衣裳,有谁接触过?” 温瑶知道他是想顺藤摸瓜,查出背后人,却只摇摇头: “女官宫装,定期会交由宫女,拿去宫廷盥洗坊那边浆洗晾干了,再送回来,全程只怕得过十几二十个人的手都不止,其他人若想接触,也不难,根本不可能查到是谁在我宫装上涂抹上了那甜香。” 元谨沉默俄顷:“既暂时查不出,就暂时不要多想了。反正这个人既然暗中护着你,应该也没想过伤害你。” 温瑶想想也是,点点头。 ** 当日,黄昏时分,祥丙宫。 皇上身边顶替丁跃、现今的总管太监展钰领着一群禁卫,大步进入。 罗忠在殿内见状,忙迎上去:“各位大人,您们这是做什么……” 话音未落,却被展钰横起手臂挡开:“别废话。传太子出来听旨。” 殿内,元廷焕一身燕居素袍,听到动静,踉跄而出。 元若那边在珍兽园出事后,他便心神不宁,非但没有一点高兴,反而很是不安,总觉得这件事会牵扯到自己头上。 没想到还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今天一上午,便传来风声,说是看管那只北方白虎的内侍招认了,说是受他这个太子的唆使。 而后,慎刑司的人又过来,说是奉了平邑王的意思,在东宫大肆搜索,然后在药材库里搜到了一个什么药材,带走了。 他当下就想去父皇那边解释清楚,没料到祥丙宫门口却被禁卫围得像铁桶,滴水不漏,说是平邑王的意思。 在宫殿里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终于,又等来了展钰等人。 他快步下阶便道:“展公公,你去禀告父皇,就说本宫想见他……关于宁王这件事,本宫一定要亲自在父皇面前解释个清楚!” 展钰却冷声:“皇上并未说过想见殿下,劳烦,先接旨吧。” 元廷焕猜到了圣旨是什么,这道圣旨一颁,自己再无翻身机会了,咬牙继续想往前冲:“你不去帮忙转答,那本宫自己去——” “殿下如今在皇上心中的印象本已是跌入谷底,莫不是还想多一个抗旨不听的罪名,惹皇上更加厌弃吧?”展钰冷冷。 元廷焕脚步一驻,迟疑了片刻,却还是不甘心,得了父皇厌弃,也总比直接丢了储君位要强! 继续大步朝宫殿门口走去,刚一拉开门,却看见门外台阶下,元谨正持刀而立,背后左右两侧,则跟着两列宫廷禁卫,顿时一个激灵,站住。 元谨拇指轻覆在刀柄上,语气淡泊中透着些许冷冽: “殿下这是想去哪里。” “本宫要去找父皇,解释清楚这件事!”元廷焕缓过神,“这么大的事情,不能就这样冤枉了本宫!那个内侍根本就是在撒谎,肯定是真正的凶手让他陷害本宫的!本宫要去父皇面前,为自己喊冤!” 元谨淡淡然:“认证物证俱在,有什么冤枉?那内侍若是冤枉你,那从殿下东宫药材库路搜出来的卫茅呢?也是巧合?” 元廷焕咬牙:“卫茅也是栽赃!祥丙宫这么大,看管药材库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人,想要放进去一点卫茅,太容易了!” “每样证据都能倒打一耙说是栽赃,那么这天底下的犯人,倒也还真的挺好当了。”元谨薄唇上扬,轻漠地瞥他一眼,眸色中似有惊雷寒电掠过,抬起矫臂,做出个请的手势: “殿下也不用多废话了。进去好好听旨吧。” “元谨,你——”元廷焕压低嗓音,恼羞成怒:“本宫若非要想先去见父皇呢?” “皇上龙体欠佳,禁不起殿下滋扰,其后的事情,都交给了臣。”声音徐徐淡然。 “你……本宫今天还偏要先去见父皇,看你能拿本宫如何——”元廷焕一边说着,身子一边往前冲去,话音还未落,却觉得腰际处隔着衣裳传来金属的冰冷坚硬触感。 元谨手里的刀尖竟是正抵住了他腰身。 元廷焕脸上血色退下,只听幽冷声音低低飘入自己耳内: “殿下真的想亲自试试臣能拿你如何?” 第447章 冷寂皇陵,也是繁华人世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殿内追出来的罗忠见势不妙,忙跑过来一把拉回了元廷焕。 元廷焕见状,只能恨恨看一眼元谨,回了祥丙宫内,满怀恨意地先撩起袍角,跪下来。 展钰见他回来,双手持着明黄卷轴,毫无情感色彩地字句飘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元廷焕身份卑下,得圣上抬宠,自即储君位以来,不孝不敬,狼子野心,为谋权位,多番王府宫廷规矩,更私下结交臣宦,破坏祖制,如今更是谋害同胞兄弟,枉顾人伦友爱,特褫去储君封号,恢复亲王位,择日携家眷前往皇陵,终身侍祖,不得皇令,不得返京,钦此。” 虽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张圣旨的内容,但亲耳听见,元廷焕仍旧是双膝一软,站不起身,然后悲愤疾呼起来: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啊——是冤枉的啊……儿臣并没害过宁王啊……” 正这时,伴随着脚步迫近,抽泣的女声亦是响起来: “展公公,殿下绝对没有谋害宁王啊!求陛下那边明察啊——” 展钰漠然看一眼赶出来的原太子妃于氏,恢复了对她的旧称: “吴王妃,奴婢只是传达宣读皇上的意思。您对奴婢解释也没用。其实,现如今已经算好了,至少还能留住性命,还能保住吴王的名号与俸禄。” 于氏自然也知道如今木已成舟,终究长叹息一声,上前去搀起丈夫,低声:“算了,算了,先进去吧……” 元廷焕却放似抽走魂魄,依旧呆呆地跪在地上,毫无生气。 于氏见丈夫这样,也不催促,只默默在一旁陪着,只抬起手将元廷焕因为忙乱慌张时落下的一束发丝不经意塞回冠中,以此维持着丈夫最后的一点尊严。 展钰又道:“隆恩浩荡,准吴王一脉迁去皇陵之前,可以留居祥丙宫,准备好了,再启程。” 说完,也没没逗留,与宫殿门口的元谨颔首行了个礼,带着人离开了。 于氏见展钰走了,轻声:“王爷,进去吧。” 元廷焕却兀自出神。 短短东宫生涯,宛如南柯一梦,如今才醒来。 半会儿,才自嘲: “原来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我母亲是个卑贱底下的宫女,能与父皇一朝春风诞下我,本就已经是上天的失误了,我这样的人,又怎可能担负起天子之责。我这一生,注定就是被人嘲笑,无法善始善终的。” 话音甫落,却听于氏已断然开口: “便是这世上所有人都嘲笑王爷,妾身也会与王爷风雨同舟,一路随行,即便是冷寂皇陵,也是繁华人世。” 元廷焕眸色一动,看向妻子,心底涌现无限愧疚与懊悔。 亏得自己前端日子还蒙了心窍,那样宠信宁氏。 到头来,陪伴自己的始终还是自己明媒正娶来的妻子。 他手滑下去,紧紧攥住妻子的手。 元谨看一眼殿内天井内仍旧跪在地上的元廷焕,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在门口先等着,然后一人进去。 罗忠看见元谨持刀进来,步伐冷清,一下子有些慌,挡在前面: “太……吴王殿下已经这样了,平邑王你还想如何?” 于氏也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向元谨,却并未离开丈夫。 元谨浅浅眯眸:“吴王纵然落魄如此,却也还有这样待你如初的贤妻与对你忠心的奴婢,即便失了太子位,又夫复何求。” 这话让元廷焕脸色一动,总算在于氏与罗忠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示意于氏与罗忠先进去,随即,才在庭院的一片寂静中颤然开了声: “你进来做什么,还想继续看我的笑话?” 元谨淡淡:“为什么吴王总怕被人看你的笑话?不是每个人都有精力和兴趣去看旁人笑话的。莫非你争太子位,想出人头地,也是为了不想让人看笑话?” 这话的每个字正中元廷焕的心坎,无端端捏住了拳。 心头被一股伤感的阴霾笼罩。 没错。 他生母身份卑微,自幼随生母一起在宫廷里被上头贵人欺负长大,无论后来册王封爵,心底深处却还是残存着自卑、总怕被人瞧不起。 他奋力争夺储君位,的确并不是他对权势有多么迷恋,多么想当皇帝,而是不想在被人背后嘲笑、欺辱。 便是他当初对宁善儿宠眷有加一样,其实又哪里不知道宁善儿很多时候犯了错呢?只是宁善儿在他面前的楚楚可怜、柔弱可欺、细心温良,像极了当初的生母左美人,没机会保护母亲,便只能将宁善儿当成代替品好生护着。 只是如今,终归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 元谨的话,说中了他的心思,反倒疏通了他的心窍一般,让元廷焕蓦然一笑,自嘲:“我要是现在还是说自己是冤枉的,宁王并不是我害的,你也不会信,是吗?” 元谨一双幽瞳深深注视他:“其实吴王你很清楚,就算没有宁王这件事,你下台,也是迟早的事。丁跃那件事后,你在皇上心里,已没了当继承者的资格,所以,本王信不信你,以及你到底是不是冤枉的,又有什么关系?” 元廷焕沉默良久,最后才一抬头,语气夹杂着几分嘲讽:“那你现在进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平邑王总不是就为了来安慰我吧?” 元谨也不绕圈子了: “告诉本王,幕后支持你,扶持你登上太子位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元廷焕一顿,估计也猜到了他是为了这事才进来,骤然一笑:“平邑王果然不做没有目的的事啊。倒也是,不如如此,又怎么会得了父皇如此的信任,年纪轻轻就能登上如此高位?” 元谨没有听废话的兴趣:“说吧。如今你藏着那人的名字,也没什么意思。” 元廷焕笑了笑:“可我告诉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吧?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非要告诉你?让你如意?” 元谨只清淡道:“你如今落魄了,那人也没说拉你一把,你想必也是恨极那人吧。” “哈哈,平邑王这算什么,挑拨离间么?希望我一气之下告诉你那人是谁?”元廷焕朗声笑起来,“这种伎俩,就莫用在我身上了。” 第448章 你跟我一样可怜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淡淡:“那你如何才会说。” 元廷焕笑意渐缓,然后逐渐消失,每个字说得铿锵: “我不会说。平邑王这么有本事,就自己去慢慢查吧。” 元谨慢慢走过去,一把揪住元廷焕的衣领,拎过来数寸。 森森寒气扑来,元廷焕后背无端端一股冷意攀爬而起,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 “你跟你全家在皇陵那边过得安不安生,本王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空气一下凝固。 半晌,元廷焕却依旧道:“我背后没人支持,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没有这个人。” 元谨见他咬死了牙关就是不说,眯眸。 连用吴王府阖府在皇陵的安全威胁,都不肯说,那他肯定就是决定好不说了。 他一寸寸松开手,冷眸停驻元廷焕身上:“为什么就是不说,那个人用什么威胁过你吗?本王可保你周全。” 元廷焕轻笑,理了理皱了的衣领,站直了身躯: “我再说一遍,没有这个人,没人在背后支持我。” 元谨箭矢一般的冷冷目光在元廷焕身上打量了一圈,终于转身离开。 元廷焕看着元谨的背影,笑意收起,积蓄在喉间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扶住身边的梁柱,才站稳,抬起眸,忽的对住元谨的背影,开口: “平邑王,我得了父皇的厌弃,是很可怜,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知道吗,你跟我一样可怜,甚至更可怜。” 元谨步子一驻,转过头:“你是什么意思。” 元廷焕却诡异一笑,再不讲话了。 直到看着元谨跨出祥丙宫,身影消失,他才深吸口气。 平邑王,你便是无所不能,纵然凭借皇亲身份摄政大晋又如何? 终归还是有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事吧……呵。 那个支持我的人究竟是谁,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因为这样,才能看着你继续蒙在鼓里,被人伤得遍体鳞伤。 到时候,你才知道,天下最可怜的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 得知元廷焕就是不肯说出那个权势大的幕后支持者,温瑶也有些疑惑。 不过,也不奇怪。 或许是幕后那支持者有什么威胁,让元廷焕不敢随便说。 也或许是就如元廷焕所说的,不想轻易告诉元谨,让他那么容易找到答案。 不过元谨倒是不这么认为,总觉得元廷焕不告诉自己,并不是被那人威胁了,也不单纯只是想故意看好戏,不想就这么告诉自己,便宜了自己。 总隐隐感觉,元廷焕还有别的心思。 吴王一家人离宫去皇陵前一天,元碧澄跑来尚食局,与温瑶道别。 其实,现在温瑶看见元碧澄,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了。 于公,她和元碧澄的父亲元廷焕算是宫里的敌人了。 尤其这次珍兽园一事,更是和元若一起丧命在对方手里。 于私,她也知道这跟元碧澄没有关系,元碧澄就是个爽快坦然天真率性的小姑娘。 元碧澄显然看见她,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打发走婢女,与温瑶坐在一起,静默了半天,才主动说:“澄儿先得为父王的事,给温司药赔个礼。” 温瑶望着她:“益阳郡主这是哪里的话,折煞我了。” “不,父王差点害了宁王殿下与你,如今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我知道,这口气你肯定是难消的。既是错了,便得承认,没什么折煞不折煞。我不好意思去跟宁王小叔叔道歉,若你见着了,也代我说一声,赔个罪。”元碧澄很是诚恳。 温瑶感慨地看着她。 元廷焕那样偏激自卑、腹内心思多的人,怎的会生出元碧澄这样大方清明、行事磊落的女儿? 不过也不奇怪,许是吴王妃于氏教得好。 只希望元廷焕以后好生珍惜这对母女吧。 她真心地说:“还望澄儿你在皇陵那边好生照顾自己。” 又安慰:“皇上现如今也是一时之气,指不定过段日子让你回京了也算不准。” 元碧澄知道她同情自己身为郡主,却随家人贬去皇陵,却只一笑:“可能你不信,也可能觉得我疯了傻了,但是我真的想说,咱们阖府去往皇陵,倒也不一定是件坏事,甚至我还巴不得。” 温瑶挑眉看着元碧澄。 元碧澄托着腮帮:“权势越大,越是身在繁华之地,越是容易被外界皮相所迷,昏了头,蒙了眼,亲情也会因此而生了间隙。我父王便是如此,其实昔日吴王府很是清冷,因为都知道我父王出身不好,是等不了太子的,但是事儿也少啊,父王与母妃关系也融洽。自打我父王有了当太子的机会,就不一样了,来攀附我父王的也越来越多,包括那个宁善儿……后来当了太子,我们家的事也更多了……如今,咱们吴王府失了权,倒也清净。以后,事情只怕也少了,父王与母妃的感情也应该能复苏。” 温瑶见她十来岁的小姑娘能有这般见识。 是啊,或许有时候,感情与权势,是不可兼得的。 说起来,元碧澄也算是她来到大晋后,除了桑落葵以外,为数不多的好友了。 明日一别,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相见。 还是有些遗憾的。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叶边香囊,递过去: “这是我送给益阳郡主的礼物。小小礼物,以后偶尔见着,也能当个纪念。” 元碧澄接过香囊,脸色十分欢喜:“真精致,是你亲自绣的?” 温瑶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不是,我可没有这个水平。是舍妹绣的。舍妹女工好,绣技出众,经常会绣些小玩意儿送给我,我便挑了个好看的,里面放了些自己配置的长香药草,给益阳郡主你一路上闻着,心情也舒爽。留香可持续一两年之久。” 说来也难为情,来了古代这么久,她的针线活,还是不太灵光,估计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进步了…她也放弃了。 元碧澄一听,将香囊凑到鼻子下,使劲闻了闻:“哇,果然香得很,好闻,闻着心情都开阔了……” 刚说着,却一个喷嚏。 第449章 她猜的果然没错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然后又接着打了好几个,都不带停歇的。 温瑶吓了一跳,意识到什么,忙将那香囊拿开:“澄儿,你怎么了?” 元碧澄这不会是过敏吧? 果然,元碧澄又打了几个喷嚏,才勉强止住,小脸儿却已憋得通红,鼻涕眼泪都快出来了。 温瑶递了帕子过去,让她擦干净,她才总算消停下来:“不好意思,丢丑了。嗯……我啊,自幼就有这毛病,闻着一些味道刺激的东西,尤其是花花草草的,便会咳嗽打喷嚏个没完,倒也不是什么大病,父王母妃也给我请太医瞧过,说没什么大碍,以后只要避着那些味道猛的就行了。” 看来元碧澄是有些天生的花粉过敏症。 香囊里的药草也属于花草植物类别,既然是用来闻香的,温瑶自然也挑了些味道比较烈的,所以才让元碧澄犯了过敏症。 她再不敢将香囊拿出来:“你既然有这个病症,怎么不跟我说啊?还接过去闻……” 难怪别的贵女身上都是熏香染料,香喷喷的。 可她认识元碧澄这么久,元碧澄的衣裳头发却似乎从没熏过什么香。 她昔日只当是元碧澄性子像个男孩子,不喜欢这些熏香。 原来是有过敏的毛病。 元碧澄知道吓到温瑶,忙说:“我也不是每样花草植物都会这样,只是有一小部分味道特别刺激才禁受不住。再加上这是你亲自送的,我也不想违逆你的好意,就接过来了……我也不知道会犯病。吓着你了吧?” “你没事就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温瑶还是不放心。 “放心,我这毛病只要远离了那些花草就会好,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温瑶一想到她刚才咳嗽打喷嚏交替的样子,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毕竟花粉过敏这个病,可大可小的。 往小了说,一离开过敏源就没事。 可往大了说,可能也是会让人丢命的。 她摇头:“你啊,真是吓死我了。得了,这礼物是送不成了。以后我再寻个合适的送给你。” 元碧澄点点头,有些可惜:“哎,都怪我这个天生的病,这么漂亮的香囊包都无福享受了。” 温瑶正要安慰,却又脑子一闪,想到什么:“对了,你是一点点气味刺激的花草都嗅不得吗?一嗅到就容易这样?” 元碧澄点头:“是啊,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院子新来的一个婆子不知道我这个毛病,将园子里的栀子花盆栽抱进我院子里放着,我睡觉时闻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脸肿得就跟猪头似的,喷嚏咳嗽不断……幸好吃了药,没什么大碍。自那以后,父王与母妃就再不许任何植物靠近我住的房子了,尤其是那些有浓郁刺激香气的植物。” 温瑶心脏莫名跳得厉害。 元碧澄见她没说话,好奇:“怎么了?” “没什么。”温瑶拉回心神。 聊了会儿, 元碧澄回去了。 温瑶在原地想了会儿,然后疾步便朝乾宁帝寝殿的方向走去。 刚一去,远远就瞧见与元谨一起进宫的随从,站在殿外。 随从看见温瑶,走过来,恭敬道:“温司药来了。” “平邑王还在里面吗?” “是,平邑王还在寝殿内跟皇上汇报朝上事。温司药是找平邑王?” “是。” 随从也就进去禀报了。 温瑶以为还要等一会儿,没想到元谨很快就出来了。 他见她这个时候过来找自己,有些意外,显然也猜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随她走到一边:“有什么事吗?” 她定了定神,到处来意:“谋害宁王的,有可能真的不是元廷焕。” 元谨眉心一动:“为什么这么说。” 她暂时没多说什么:“我能先去祥丙宫看看吗?我想先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他沉吟片刻,打了个手势。 随从听了他的吩咐,将展钰唤了出来。 展钰见平邑王有请,忙走过来,语气不无恭顺: “平邑王召奴婢不知有何吩咐?” 他虽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但也知道如今掌控大权的是面前男人,何况太子殿下刚被罢黜,平邑王更是一手遮天,哪里敢得罪。 自从顶替丁跃成了太监总管,对待平邑王,比对待皇上差不了多少。 “展公公若不是忙,劳烦去一趟祥丙宫,给即将启程的吴王送些路上所需的物事,权当皇上对吴王一家的体恤,”元谨眉眼清肃,全无波澜,吩咐地理所当然,“另外,顺便带上温司药。” 展钰不禁余光看一眼温瑶,去给吴王送东西就算了,怎么还要带上温司药?不过既是平邑王吩咐的,自然是不敢不听的。 他垂首应下,又对温瑶说:“烦请温司药稍等,奴婢先去准备一下。” 不一会儿,展钰备好要送过去的物事,带着温瑶与另一个小太监,便去了祥丙宫。 温瑶跟着展钰进去后,三人站在庭院里等着元廷焕出来接东西,温瑶环视四周,轻声: “展公公,奴婢想四下看看。” 展钰也知道平邑王既让她跟自己一起过来,肯定有事,也就趁元廷焕这边还没出来,低声:“温司药快些。” 温瑶点头,匆匆跑到了宫殿后面,顺着回廊,绕到了一处院子,不进去便能嗅到里面淡淡的药材味。 之前元若还是太子时,她在这里住过很多日子。 这里便是祥丙宫存放药材等物的药材库了。 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她顺着药材库的东南方向往前走,环境越来越清幽,经过的殿室也越来越奢华,一看便是里面的贵人住的地方,终于走到了一处叫做‘琴曼阁’的殿室面前。 琴曼阁,正是元碧澄在祥丙宫住的殿室。 她深吸口气,站在琴曼阁门口,微微闭上眼,似在感受着什么。 蓦然,脸色一动。 没错。 就是这样了。 她猜的果然没错。 随后,听见有宫女的脚步声,似乎要出来了,才快步离去。 …… 温瑶跟展钰回了寝殿那边后,元谨已跟乾宁帝汇报完公务,出来了,站在殿外廊下没走,一看就是在等着她。 第450章 花藓症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展钰打了声招呼,便很识趣地进去了。 元谨示意她跟自己进了皇帝寝殿旁边的偏殿润心殿,进去后,让她先坐下,再慢慢说。 温瑶见他关上门,再看润心殿内,一下子有些紧张:“啊……我们就在这里说话?” 这可是皇上办公休闲的地儿。 合适吗? “我平日述职完,就是在这里休息,或者用膳。”他语气淡淡,让她觉得自己这问题有点多余了,看来是乾宁帝赏赐他用的地方,也就坐下来。 元谨开口:“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说不是元廷焕谋害宁王的吗?” 温瑶也就调整了心情,说: “益阳郡主有花藓症。” 藓,便是现代的过敏。 只是过敏这个词,在古代是没有的。 中医上,将过敏症状统称为藓之类的。 顿了一顿,继续: “而且有些严重,但凡接触或者嗅到气味浓烈刺激的花草、药材,就会犯病。而她在祥丙宫里居住的琴曼阁,正好在是药材库的东南方向,慎刑司的人从药材库里搜出卫茅的那几日,甚至一直到今天,都是起的西北风,我刚刚去祥丙宫,就是想确定一下风向。也就是说,如果那卫茅真的一直放在药材库,肯定会经由风向刮到琴曼阁,被益阳郡主闻到,益阳郡主也肯定会发病,你我都知道卫茅算是药草中气味比较刺激的,要不然,那凶手也不会用卫茅药粉来刺激白虎。可益阳郡主这段日子,并没有发过花粉藓。 也就是说——” 元谨听到这里,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眯眸: “也就是说,药材库里之前根本没有卫茅,元廷焕之前也并没采买过卫茅,这药材,是有人临时发进去,用来栽赃他的。” 温瑶重重点头:“没错。” “这么说来,元廷焕或许还真的不是谋害宁王的背后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有人处心积虑在害他…。”元谨神情凝了一凝,原来元廷焕喊冤,是真心的,“这个人,倒是比元廷焕更加心思叵测,厉害得很。” “五爷觉得这个人会是谁?”温瑶好奇地托起雪腮。 元廷焕若有所思:“定然是元廷焕下位了,对他有益处的人。” “元廷焕下位,对谁有益处……难道是齐王?可不对啊,齐王都外放属地了,能为他办事的心腹门客大部分也都一一跟着他走了,哪里能伸这么长的手来铺排宫里这么多事来冤枉元廷焕?可不是齐王,又能是谁……”温瑶琢磨着。 元廷焕见这小女人陷入思绪,樱口里来回叨念着,不禁浅浅勾唇,忽的趁她不备,将她从小几的那边一把拉坐在了自己身上。 温瑶正想得出神,不妨一下子坐在了个坚实有力的腿上,吓了一个激灵,刚条件反射想跳起来,却被他摁下去,一抬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黑黢黢双眸: “你若是个男儿,这把摄政的椅子该给你坐了。倒是可惜了。” 简直比他还要操心。 还能一下子觉察到慎刑司都不曾查到的线索。 温瑶倒也不急着站起来了,挑眉跟他杠:“我就不懂了,为什么非要是男子,才能行摄政权?是女子,就可惜了?其实摄政的女子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汉初的吕后,周朝的武皇,大宋的刘后…世人也见识过这些女子的本事,心里很清楚女子并不比男人差,可到头来,还是要打压女子。” 她说的这几个,在大晋的史书上也有过记载。 与现实世界的那几个优秀卓越的女性,倒是姓氏一样。 所处朝代名号也是一样的。 只稍微有些区别,估计也是属于架空时代。 元谨也不介意她的开杠,淡笑,手掌越发搂紧了她绵软小腰:“我不打压你便是了,你若想仿吕后、武皇,等嫁到了平邑王府,便让你代替我行摄政职。” 她心一动。 她知道他不是那种情到深处便管不住嘴阀,喜欢随便乱承诺的人。 他既然说了,就必定一言九鼎,就必定是认真的。 与他浓郁深沉的瞳仁相对视,她下意识想要站起身,他却将她双手手腕并着一捉,挤入怀中:“来都来了,不多坐坐?” 温瑶:“……” 那也不是坐在您大腿上吧? 而且,在皇帝寝殿旁的配殿里……这么腻歪,就算不至于冒犯天颜,也不自在吧? 但显然,某人却并不觉得不自在,还开心得很。 她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早知道就寻个开阔的场地跟他说了。 正这时,却听殿外传来叩门声。 应该是他的随从。 他眼眸一抬,知道这个时候若无要事,下面人是不会来打扰自己的,总算暂且松开腿上玉人皓腕。 她一溜烟下去,坐回自己位置上。 随从进来,似乎还能嗅到空气里残留下来的暧昧温热,迟疑了一下,才道:“打扰平邑王了。刚刚下属收到慎刑司那边传来的信。” “出什么事了吗。” 随从脸色有些暗:“说是珍兽园那个看管白虎笼的内侍,在牢狱中畏罪自尽了。” 温瑶一惊,什么? 本来还说顺着那内侍查下去,看到底指示他冤枉元廷焕的人是谁,现在自尽了,这条重要线索便断掉了。 而且,真的是畏罪自尽么? 还是别的原因? 元谨显然与她想到了一块去了,长睫垂下来,遮住眼睑,落下一片阴翳。 “你先回去。这事,我会查。”随后,他才用安抚的眼神看一眼温瑶。 温瑶点头,又想到什么,试探:“现在既然查到元廷焕可能真的没有谋害宁王,那么,这件事需要告诉皇上吗?这案子……需要重新让慎刑司那边重新审查料理么?” 元谨目光没有动,只依旧落在她脸上:“就算证实宁王珍兽园遇袭的事真的不管元廷焕的事,他的结果也改变不了,依旧得去皇陵。你应该明白。” 温瑶心中一动,当然明白。 元若这件事只是乾宁帝打压元廷焕的一个借口而已。 这个借口就算没有了,还会有另一个借口。 最终,乾宁帝是不肯让这个儿子再有机会参政,登上皇位的。 她点头:“我懂。” 第451章 木匣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回慈和宫的路上,温瑶一路都心神不宁。 如果这个内侍的死,真的不是单纯的畏罪自杀,而是被那个指示他的人教唆自尽,甚或是被杀死的,那么,那个背后的人,简直可怕。 到底是谁呢…… 不管这人是谁,极有可能是宫里的人。 她就不信,顺藤摸瓜,会查不到这个人。 想到这里,一个调头,先回了尚食局。 青橘见她回来,一讶,跑出来:“温司药不是在慈和宫给宁王侍疾吗,怎么回来了?” “你帮我让典药与章药两人去司药司的药库,好生盘查一下最近采买进宫的卫茅被哪些宫哪些殿的人领过,一个都不要漏。查好了,马上来慈和宫告诉我。”她一字一顿吩咐下去。 青橘如往常一样也不多问,立刻应承下来。 温瑶交代完毕,才回了慈和宫。 踏进了慈和宫,看在惦记着这件事,心不在焉的,撞上了人。 “哎哟……不长眼睛啊……”瘦巴巴的老太监被撞得一个趔趄,手里抱着的一堆东西也砸在了地上,啪的散乱一地,正欲骂人,再一瞧见是温瑶,立时又变了张脸,笑呵呵:“哟,是温司药啊。回来了啊……” 温瑶点点头:“刚不好意思,没撞着你吧……”说着,作势弯下腰,去帮拿太监捡。 ”没事没事,哪里就那么不禁撞啊,老奴自己来,自己来,”老太监连连摆手,一脸阿谀。 这温思药可是目前宫里的大红人,皇上抬爱,太后欣赏,宁王也离不得她,便是与目前势头最猛的平邑王,关系也不浅,他哪里敢得罪。 温瑶见掉在地上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类似于梳子啊,妆奁盒,小镜子之类的,像是用过的,但看上去都挺贵重,一一递过去,随口问道: “这些是什么?拿去哪?” 老太监知无不言:“都是太后和宁王一行人从江南行宫回来一路上使过的物件儿,既回宫了,旧的那一批自然就得换了,重新换新的。这是宫女们刚清理出来的,老奴准备拿去给内务府的人去弃了。” 温瑶也就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只递去最后一个木匣子时时,才手一滞,悬在空中。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悠悠的气味,似曾相识。 ……是那股甜香味。 她身上蹭到的那股让白虎忽然变得慵懒,不再攻击她的甜香味! 没错。 她不会闻错。就是这个味道…… 这气味,是从这木匣子上散发出来的。 她将木匣子放到鼻子下面,使劲儿嗅了几次。 果然,甜香味就是从这木匣子里传出来的。 她打开木匣,里面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可是可以断定,那甜香味的东西,一定曾经放在这木匣子里过。 因为这木匣子的质地很吸收味道,所以那甜香味渗入了木头里。 “温司药……你,你这是做什么?”老太监呆呆看着她的举动,不明所以。 温瑶这才问道:“这个匣子是谁用过的?” 老太监一愣,看一眼那匣子,回答:“是太后的。” “你确定?”温瑶心猛地一跳。 “没错,这是太后在行宫时,江南知府让当地匠人用云岚木雕制的匣子,太后一路从江南行宫回来时当妆奁盒用过,临时放过些珠饰,回来后没用了。”老太监笃定地说,又看向陷入沉思的温瑶:“……温司药,怎么了?这个木匣是……有什么问题吗?” 温瑶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么好的木匣子就这么不用了,要丢掉,倒是可惜。” 老太监笑起来:“贵人们用的物件儿,除了真正喜欢的,一般的小物件,哪件不是只用一段日子便丢了?” 温瑶眼睫一眨:“这匣子我倒是喜欢,不知道能不能送我?” 老太监犹豫了一下。 按宫规来讲,自然是不可以的,贵人们用过的东西需都得送去内务府,交由专人处理,或掩埋或销毁。 可实际上,内务府负责处理的内侍时不时也会私留一些,变卖出去,中饱私囊,这个心照不宣的行为只要别被贵人们发现,也不会有人深究。这也是为什么皇宫内的珍宝偶尔也会流落到民间。 所以,就算给了温瑶,也没什么。 况且这女子又是个不好得罪的。 想着,老太监左右一看,趁没人,点头:“那温司药可别对旁人说啊。” 温瑶道了谢,将木匣塞入宽袖内,匆匆回了东配殿的流芳阁。 关上门,她将木匣拿出来,又深深嗅了一下。 渗进木头里的甜香,经久不散。 再次肯定,确实与她那日衣裳上沾染的甜香,如出一辙。 身为中医师,常年与这些药草打交道,绝不可能弄错。 这木匣,绝对曾经装过那个甜香味的药物。 她掌心沁出冷汗,这么说来,难道是太后做的? 从头到尾,铺排这场局,故意害元廷焕的是童太后? 对,童太后是有动机的。而且动机还很大! 童太后一直想让元若重新登上太子位,让元廷焕下台,也知道元廷焕被废需要一个契机,所以放手一搏,设计了珍兽园白虎攻击事件,以此来陷害元廷焕? 可童太后这么疼爱元若,真的会用这种可能会伤害元若的方法去害元廷焕吗? 而且,童太后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蹭抹那个甜香,保护自己? 童太后知道她肯定会陪同元若一起去珍兽园,不想让她这个无辜者牵扯进去吗? 不会吧,童太后若真的存了这份陷害元廷焕的心,连元若的命都不在乎了,又会在乎自己的性命吗? 而且,元若身上有刺激白虎的卫茅,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童太后做的?童太后若真想伤害元廷焕,打开笼子就行了,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在元若身上弄上卫茅,难道是想让事情闹得更大一点,弄得不可挽回,再将卫茅偷偷派人放在祥丙宫的药材库里,便能够彻底的栽赃元廷焕,让他再无翻身之地? 还有一点,珍兽园那内侍肯定是听从了身份无比尊贵的人,甚至比元廷焕这个太子身份更尊贵的人的吩咐,才敢去诬陷元廷焕吧? 这宫里,身份比太子还要尊贵的人,能有几个? 若真是童太后布局,这位老人家的心思还真是深沉得很。 第452章 若害殿下的不是吴王呢?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尽管此刻所有证据都似乎指向了童太后,但温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事会是童太后铺排的。 让她不敢相信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 这么久以来,她完全知道童太后是多么看重元若,对元若多么保护。 一手带大的孙儿,纵然不是亲孙,也自然是疼到了骨子里。 元若西郊猎场摔马昏迷,童太后二话不说,放弃皇宫尊崇富贵,千里迢迢,不顾老迈身躯,携孙去行宫养伤,避开京城风头,这份感情,就算亲祖孙,也不一定做得到吧? 在童太后心里,元若的一根头发丝子都是不能掉的。 真的会为了让元若夺回储君位,用这种打有可能伤害到元若的办法吗? 万一元若真的被那白虎给伤了,童太后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 夜色深了。 太阳一落山,深蓝色就像一张毯子罩住了皇宫的天空。 温瑶给元若那边送了药汤,服侍他吃下,陪他玩了会儿,才出去。 刚一走出元若的殿室,一个宫女便过来屈膝行了礼: “温司药,尚食局的青橘姑娘来了,在外头等着您,事事有事找您。” … 温瑶走出慈和宫,青橘迎上来,低声:“掌药与典药已查到了最近找药材库取过卫茅或者用过的各宫各殿,已誊写下来,让奴婢交给司药你。” 温瑶接过来,一路看下来。 近期使用过卫茅的宫内人不多,一眼就能看到了“慈和宫”三个字。 所以,慈和宫去取用过卫茅…… 而且慈和宫内侍去取卫茅的日期,正好就在珍兽园一事发生之前两天。 难道真的是童太后做的? 温瑶对青橘示意自己知道了,让她先回去。 青橘离开后,她站在原地好半会儿,才转身进了慈和宫。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今天查到的事情还是得跟元谨说一声。 不过今天太晚了,他肯定已经出宫了。 只能等明天,看他进宫了,再去找他。 正想着,踏入东配殿,她一抬头,看见马氏牵着元若像是比自己前一步回来的,忙走过去: “马姑姑怎的来了这边。” 马氏见她进来了,笑道:“太后刚让宁王殿下过去主殿那儿,陪她老人家一起用了晚膳。现在才叫奴婢送回来。……温司药你是刚出去了?” “嗯,刚出去办了点差事,”温瑶打岔过去,望向元若:“宁王这个时辰也差不多要喝补药了。” 马氏一听,便也就不打扰元若用药了:“那温司药先服侍宁王用药,奴婢先告辞了。” 温瑶却趁马氏还没走,状若无心地说问了声:“对了,姑姑,太后这段日子可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泰?” 这话一出,元若望向温瑶。 马氏一疑,回答:“没有,太后近日身体好得很。温司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温瑶垂睫轻声:“哦,这两日司药司的药材库在整理出入库药材,掌药与典药过来跟奴婢将结果汇报了一下,奴婢发现慈和宫这边去司药司前些日子拿过药材,奴婢想着太后刚刚从江南行宫回来,舟车劳顿,怕是有哪里不舒服,正好马姑姑您这会儿在,便随口问了一问,想着奴婢正好在慈和宫,万一太后哪里有不妥,奴婢也能过去瞧瞧。” “哦,原来如此,”马氏略考虑了会儿,说:“奴婢这边倒是不记得太后吩咐过谁去你们司药司取过药材……兴许只是一些防备的药物吧。太后老人家最近身体还不错,两餐与睡眠都好,有劳温司药的关心了。” 温瑶俯身行了个礼,目送马氏离开东配殿,听见元若好奇而审究的声音响起: “今天这么早吃药?不是晚膳起码一个时辰以后才能吃么?” 温瑶脸色一讪,回头笑:“嗯是啊……是我记错了。待会儿再服。” 元若微微皱俊秀的眉,温瑶平日对自己的服药时辰细心得很。 怎么会弄错?而且还弄错得这么离谱。 “仙女姐姐,你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吗?” 温瑶一怔,搪塞:“没什么。” 元若却背着双手,慢慢朝她走近,然后扬起脑袋,一双晶莹透彻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温瑶吓一跳,这小子,不会是有读心术吧:“啊?什么……” 元若眨巴了一下睫毛,故意压沉了嗓音:“吴王明日就要启程去皇陵了,我知道你与益阳郡主关系很好,肯定是舍不得她,对吗?” 温瑶这才舒了口气,原来是说这个……她也就顺着点点头:“是啊,说起来,还是有点舍不得益阳郡主的。” “益阳郡主性子烂漫率真,我也喜欢。”元若柔软的唇瓣朝上弯了弯,目光像夏季草原上的星星,温柔而真诚,“其实她也并没做错事,不该承担她父亲的罪罚,我曾跟太后求过情,看能不能将她留在京城,不去皇陵……。” 温瑶没想到元若竟私下还为元碧澄求过情,不禁一怔:“……那太后是拒绝了吗?” 元若摇头:“太后并没拒绝。太后素来也喜欢益阳郡主的率性天真,更有些怜惜,不忍她一个女孩去戚戚冷冷的皇陵陪父母守墓,也有寻个理由将她留在京城的意思,可是益阳郡主自己拒绝了。” “益阳郡主拒绝了?”温瑶一诧。 元若点头:“益阳郡主说,不愿离开父母,若是不能与爹娘在一起,便是人间再繁华的地方,也无甚意思,所以心甘情愿去往皇陵。” 这件事,元碧澄之前来告别时并未对自己提过。温瑶听着,不禁小吸口气,看来她是铁了心要随父母一起去皇陵了,许久后,才又看向元若,元碧澄孝心可嘉,元若不计前嫌,为元廷焕的亲女儿求情,也着实难得,禁不住说: “吴王可能伤害过殿下你,殿下却还为他的家人考虑,当真仁厚。” 元若轻声:“虽然宫里都传吴王哥哥身世可疑,血统不纯,就连父皇都不信任他了,但我仍是坚信他就是我同父兄长。虽然我与他年龄相隔甚远,自小也不在一起长大,在外人看来,没什么感情,但在血脉上,我与他始终一脉相承。除了外放的齐王哥哥,我就这么一个哥哥了,实在不想看到哥哥的后人也遭此劫难,——哪怕他真的有害我之心。” 温瑶呼吸一顿,忍不住试探:“若是害殿下的人不是吴王呢?” 第453章 皇祖母是为了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若抬起黝黑眸仁盯住他:“什么?” “我只是说说而已。” 元若却直勾勾看着她:“你不止是说说而已。仙女姐姐,你是觉得,害我的人可能是别人,对吗?” “……殿下别多想……” 元若却镇定地看着她,似乎心里已有数: “珍兽园放虎出笼的人,不是吴王哥哥,而是太后,太后想要让吴王哥哥失去太子位,才陷害他,让大家以为是他害我的,是吗?” 温瑶一颗心差点蹦出来:“你……你怎么知道?” 元若叹了口气:“其实珍兽园一事后,我曾想过,吴王哥哥真的会在这个时候害我吗?这个时候我若有事,大家第一个怀疑的对象肯定是他,肯定会盯着他查,他不至于那么笨。后来,我特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慈和宫的内侍曾经去你们司药司的药材库取用过卫茅……刚刚听见你问马姑姑,太后是不是最近身体违和,去取用过药材,我便猜到,你也知道了慈和宫这边动用过卫茅的事。” 说到这里,一双本是无忧的大眼覆上一层黯然: “皇祖母若是真的陷害吴王哥哥,那也是为了我。” 温瑶见他原来也察觉到了,凝思半晌,才道: “现在也不能说一定就是太后做的。我们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就算是皇祖母做的,我自然也不会怪皇祖母,更不可能去揭发她,仙女姐姐,你也是, 不会去举报皇祖母的,是吗?”元若承担着小小年纪不该承受的沉重,忧心忡忡地看一眼温瑶。 温瑶忙说:“当然。” 她疯了才会去举报童太后… 元若这才放心,又叹息了一下:“皇祖母真不该为了我做这样的事,我做不做太子真的无所谓,却不忍心她年龄这么大,还在为我操这种心,担负着晚节不保的风险。” 温瑶弯下腰,一只手搭在元若幼嫩的肩膀上: “可这个位置,殿下你现在不坐也得坐了。为了太后的期盼与付出,你也得好生坐稳了,这样,才不至于辜负她老人家的心血。” 元廷焕去了皇陵后,元若便肯定会顺理成章恢复太子位,而且,还会比以前更加巩固。 就算元若对储君位,对皇位不感兴趣,但这把椅子,恐怕注定得坐下去了。 元若澄澈的眼睛盯着温瑶,软唇瓣微微挤出个浅笑: “仙女姐姐,你也放心,无论我是宁王,还是太子,亦或……是别的什么,在你面前,我都只是元若而已。” 说实话,温瑶还真被他暖到了,也微微一笑。 说了会儿话,夜色降临,温瑶领着元若进了殿内,服侍他喝下今天的汤药,方才离开。 一出去,只见天际泛着红云,云层里还隐隐传来雷声,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这个季节一下雨,便是暴雨。 果然,还没来得及多想,一道银光划破天际,雷声轰隆响起,雨点在大地砸下来。 温瑶正要回流芳阁,却见慈和宫门口的一个宫女举着伞匆匆走进来,说是宝顺找自己。 她一疑,这么晚还冒着大雨来找自己?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疾步出去,门口的宝顺直接就撑着伞走近了,低声: “平邑王在慈和宫后头的静密楼等温司药。” 她一诧:“平邑王这个时候还在宫里吗?” 还以为他早就出宫了,所以想着明天再说自己查到的事。 宝顺低语:“嗯,还没回王府,今儿跟皇上谈公务谈了许久,被皇上留下来用了晚膳才准备出宫,出宫前,又绕到了慈和宫这边,让小奴将您叫出来。” 那正好。温瑶点头表示知道了:“雨大,宝顺公公先回去吧。” 宝顺见她似乎打算一人过去静密楼,忙道: “温司药不用小奴陪着过去吗?” “不用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宝顺也就先转身离开了。 温瑶回流芳阁去拿了把伞,径直朝慈和宫后头走去。 静密楼是个放置佛像的四层佛塔楼,楼下修了一片园子,是乾宁帝看见童太后晚年信佛,为敬孝道为其在居所附近修葺的,拜佛吃斋也能有个近点的去处。 平日里童太后在这里礼佛完,便会登楼看看风景,或在园子里逛逛,环境十分的宁静幽雅,但到了晚上,却显得有些阴恻恻的,加上楼里供奉的佛像,怒目金刚的模样,格外庄肃,胆子小的在这里半夜走一圈,只怕能吓破胆子。 这也是为什么宝顺刚才准备陪温瑶一起过来,就是怕温瑶一个人晚上进来会害怕。 温瑶进去后,一路走着,只听得见耳边哗哗雨声,伴随着偶尔的电闪雷鸣。 这男人,哪里不选,非要选这么个地儿…… 怎么,是想试她的胆子啊? 幸好她前世今生都是医生,有什么没见过的? 加上又是恐怖电影十级爱好者…… 就凭这场景,就想唬得她花容失色地扑进他怀里嘤嘤嘤? 做梦。 她加快脚步朝有微弱光亮的楼里走去。 进去后,正看见元谨背着双手,站在一樽金身佛像前,一身玄色长袍,窄腰上系着金色犀带,衬得腰背如笔直挺拔,听到动静,才转过身,俊朗如谪仙的脸庞与身后完美的佛像一样,在室内的烛火微光中, 皆跳脱凡尘,不似俗人。 看见她不惊不乍地进了静密楼,完全没有一点害怕,又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遗憾。 约她在静密楼见,一来是想着她如今住在慈和宫,这静密楼就在背后,不但清净,也方便。二来,也是知道晚上的静密楼幽静可怖,连夜间巡守的宫人们都会绕着走,这小女人若是害怕,一个不小心钻到他怀里……倒也有点儿趣味…… 却到底还是低估了她的胆量。 也是。 这小女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又哪里会怕这些了无生气的石头? 他走过去,抬起手掌给她擦去溅在肩上和发丝上的雨,又接过她的伞,收起来,靠在一边。 他过来的时候,天气很好,还没下雨。 这场雨来得突然,若早知道今晚天气这么不好,他今晚就不约她见面了。 第454章 不可能吧?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雨太大了,虽然打了伞,她身上还是免不了被淋湿,容易感染风寒。 元谨又将袍子外搭着的薄绸披风脱下来,二话不说便裹在她身上。 “不用了……”温瑶正擦着身上淋湿了的地方,忽的感觉被整个包裹住,忙小小挣了一下。 “用。”他一个字,让她噤了声,停住了动作。 待她被裹牢了,透不进去半丝风,他才漫不经心问: “你一个人进来的?没让宝顺送?” 温瑶一抬头,借着室内微弱烛光,看着面前精雕玉琢的人,心脏猛的一跳,及时压下被美色诱惑的兴奋: “是啊,我一个人进来就行了。” “不怕?” 温瑶耸耸肩:“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更不惧佛祖。五爷不也是一样吗?” 两个都不信鬼神的,便也就对视一眼,没说话了。 半会儿,温瑶才先开了口:“其实正好我也想找五爷。” 元谨一抬眉,看向她。 “我白天跟你见过面后,回了慈和宫,又发现了一件事,” 温瑶一字一句,将刚才进去拿伞时顺便带的木匣从怀里拿出来,递过去:“这是太后从江南行宫回来路上用过的妆奁盒,里面有一股甜香味,正好就是我那天在珍兽园身上的甜香味。” 元谨俯下脸,轻嗅了一下木匣,凝思。 ”还有,我让下面的掌药与典药翻查了一下最近各宫各殿用卫茅的记录,发现慈和宫刚好取用过卫茅。所以,现在证据,都指向了太后,”温瑶看着他,“还有动机,太后一直想让宁王重登太子位,也是很充足的。” 元谨望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太后背后铺排的这一切?” 温瑶点头:“证据和动机都有了。还有,那个珍兽园的内侍不是也自杀了吗?还有,能派人混入祥丙宫的药库放卫茅栽赃元廷焕……这两件事,怕只有太后这样的权势地位,才能做得出吧?” 元谨薄唇微微一动,将匣子放入她手掌,却淡淡道:“没错,证据动机都齐了。但这件事,恐怕还真的不是太后所为。” 温瑶一顿,看清楚他笃定的神色,想必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这么肯定?不是太后,那是谁?你是不是已查到了什么?” 他今天留在宫里这么长的时辰,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也就点点头,嗯了一声。 温瑶心脏一下悬起来: “……究竟是谁?” 元谨半步走到她跟前,俯下头颈,唇凑于她耳珠边,轻声道出一个名字。 温瑶深吸口气,一下子凝在了当下。 怀疑所有人,都不可能怀疑到那人头上。 怎么会…… 不可能吧? * 温瑶回慈和宫时,夜色更深了。 雨也没有停,非但没停,还越来越大了。 她进了廊下,收起伞,看一眼台阶外越来越大的雨,下得天地间雾气腾腾,连景色都看不清,心也似乎跌入了一片雾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半晌,才遥遥看一眼隔壁元若住的东配殿,眼眸里多了几许说不出的意味。 随后,进了屋。 …… 一夜之后,雨依旧在下。 一大清晨,温瑶起来,洗漱换衣后,如平日一样,去了东配殿,伺候元若服用上午的汤药。 元若也已经起来了,正趴在窗边看雨。 最近虽然雨水多,但京城难得有这么大的雨。 从昨晚下到今晚,就像天被捅破了个洞一样。 殿室外的院子的低洼处,都积了水渍,宫人们正在清理。 看见温瑶来了,元若仍趴在窗上,没挪身,只招呼了一声:“仙女姐姐,快看这雨,下得还真大。我从出生到现在,好像还没见过京城下这么大的雨呢~” 温瑶走过去,将窗子放下来,免得外面的风雨吹进来:“身子才刚刚好,不要又染了风寒。” 元若一贯的听她的话,也就爬起来,坐好了,待温瑶递来汤药,如平日一样,乖巧地一饮而尽。 温瑶在一旁看着他乖乖喝药的样子,睫毛微动。 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喝药都像上刑一样。 便是像自家弟弟四郎那么懂事,之前在盘山村,每次喝药都免不了要做很久的思想工作,还得她给一颗压苦的蜂蜜糖。 可元若每次喝药却一点都不费心,连小孩子必备的压苦糖果都不需要,是个耐得住吃苦的。 其实,早就应该看出来,他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了。 她眼神忽闪,没来由叹息了一声。 元若喝完汤药,将空碗放在一边,接过丝帕擦了擦嘴,又看一眼窗外的大雨,大眼睛露出几分担忧: “今天这么大的雨,吴王启程去往皇陵的路,也不知好不好走。” 温瑶也就轻声说:“殿下当真体恤吴王。不过,还请殿下放心,我刚收到了消息,昨日后半夜的暴雨毁了城郊的淡水桥,目前还在抢修。淡水桥是去往皇陵唯一的路,加上钦天监观天象,说京城及附近暴雨至少持续三五天,所以吴王今天怕是走不了了,恐得挪到几日后。” 元若盯着窗外雨势的眼神动,却看不出任何情绪不动,须臾,转过头来,温然一笑:“如此就好了。” 温瑶看着元若这般关心兄长一家的样子,欲言又止,却又终究没说话,只淡淡问:“今日殿下打算如何安排,可是在殿内读书?” 元若刚从行宫回来,因童太后念着他身体刚恢复,没让他去御书房上课,每日只在慈和宫将养着,所以每日元若都是自己安排功课与玩乐。 元若托着腮,考虑了一下:“我倒是想出去活络一下筋骨,只这个天气,不好游园,也不好泛舟,怕是只能待在殿里了。” 温瑶若有所思地扬起唇:“如果殿下真的想出去玩玩,倒也不是不可以。西域日前进贡了好几匹汗血宝马,平邑王正好今天有空闲,在御马监那边挑马,若殿下愿意,倒是可以去玩玩,也能找平邑王学学挑选良驹宝马的技巧。反正马厩在室内,也不用被风吹雨打。” 元若和平时一样,听到哪里好玩就坐不住了: “好啊,那肯定好玩。还等什么?走吧。” 第455章 眼泪是真心,还是假意?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服侍元若换了身宽松轻袍,又披上披风,给他将帽子带上,方才让徐不骄去备了轿舆,等元若坐上去,才撑着伞,一起朝御马监那边走去。 到了御马监,徐不骄先过去,跟门口的内侍说了一声。 内侍听得宁王来了,忙撑着伞过来,将元若、温瑶一行人迎了进去。 到了饲养马匹的马厩,元谨与沈墨川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温瑶撑伞陪着元若过来,步行过去,与温瑶对视一眼,又对着元若颔首后,对沈墨川与其他御马监的内侍道:“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本王与温司药陪同宁王进去就行了。” 一行人便都听从元谨的指示,停步在外面侯着。 元谨将温瑶与元若带了进去。 宽敞明亮的马厩内,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被饲养在最前面的马栏里,膘肥体壮,毛发丰盛,油光水滑。 元若看着挪不开眼,立刻就上前欣赏起骏马,还不时伸手过去触摸马背,赞叹一声: “西域那边的宝马就是不一样,肌肉好健壮。” 元谨跟随其后,只淡淡:“相马,不能光看肌肉。” “还要看什么?”元若好奇。 元谨缓步走到门栏前,伸手过去,触摸着近旁一只马的下巴: “马首需雄俊高昂,马面则要瘦削肉少,耳朵要求精而小,鼻黑毛厚,加上精神状态昂扬,方才能跨入上等宝马的门槛。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元若好奇心越发勾起来:“还有什么?” “从异域千里迢迢来到异乡,不少马会不服水土,暂时吃喝恹恹,甚至还会出现健康问题。而真正的好马,是会立刻克服更换环境的问题,不会有任何不适应。” 元若看一眼栏里吃得很香的宝马:“看来,这几匹西域进贡的宝马,都符合平邑王说的,统统是好马了,吃得这么香,看上去,换了环境后的不适都没有。” 又深深看向元谨,双眸里尽是迷弟的崇拜: “平邑王果然是沙场上历练过的,经验丰富,连相马之术都如此通晓,难怪父皇对你委以重任,朝上也对你不无不服。” 元谨不动声色,倒也没被哄得多开心,只抬起手臂,朝前做了个引导的手势:“前面还饲养着一些马,殿下可以移步。” 元若也就朝前面走去,刚走几步,目光却停驻在一个马栏里: “……这几匹是怎么回事?” 比起其他马栏里精神活跃的雄骏马匹不一样,这马栏里趴着的几匹马皆是毛发稀疏,长得也瘦,食盆里的粮草也干枯无光泽,似乎没有前面几匹西域汗血宝马伙食那么好,就算是身下垫的垫子,也没有前面几匹马的那般厚实,一看就是没怎么精心照顾。 元谨眼皮没动:“这些,都是曾经犯过错,再不堪重用的御马。” “犯过错的马……?”元若瞳仁睁大,还下意识于心不忍地捏了捏手心,俊秀小脸上眉头蹙紧,“一匹马,能犯什么错?便是真的犯过错,也不至于这样对待它们吧?” 温瑶看一眼元若,若是平时,看见他这么为几匹马叫屈伸冤,只会觉得他心善仁厚,可现在…… 元谨看一眼元若,没说话,只走过去,拉开马栏门,走到其中一匹盘坐在地上的马旁边。 那是个棕红色的小马,看着竟是还没成年,许是因为长期没有好的环境,毛发凌乱不堪,脏兮兮的,马背上面还聚集着几只苍蝇,骨瘦如柴,精神也比较萎靡,半睁着眼睛,打着盹。 元谨瞥一眼棕色的马,再看向元若: “宁王可还记得它?” 元若目光一动,打量起那匹马,旋即一个激灵: “它是……红哥儿……??” 正是西郊猎场上,他骑去狩猎的坐骑。 “没错。”元谨淡然,“西郊猎场上,红哥儿摔伤了宁王殿下,害得宁王殿下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犯了滔天大错,再不可能被皇宫贵人们使唤,所以只能关押在这里,吃着最下等的饲料,喝着最污浊的水,住着最差的环境,终老一生。” 元若鼻头一酸,五指攥紧,看着红哥儿,吸口气才能不让眼泪落下来: “红哥儿又不是有心摔伤我的,御马监的人不能这样对它!平邑王,你让御马监的人将他放出这里,好好照顾!” 元谨却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元若: “红哥儿犯下如此大错,不被当场宰杀,已是看在它是大晋皇宫御马的后代,又为宁王侍行过几次,功不可没。如今还能活着,已经算不错了。殿下需明白,畜牲与人一样,有功必赏,有罚必纠,如此才算公道。如若奖罚不明,以后岂不是所有人都有样学样?天下也乱了套。” 元若颤抖着声音:“……所以平邑王的意思,红哥儿以后就只能在这里受苦?” 元谨不语,算是默认了。 元若转过头,又看向红哥儿,慢慢走过去,蹲下身, 轻轻抚着骨头凸出来的马后背: “红哥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说到这里,一滴眼泪竟是落了下来。 正这时,却听背后传来元谨的声音: “宁王殿下这眼泪,是真心,还是假意?” 元若的后背一个凝滞,半晌没动弹,许久才缓缓站起来,转过来,幼嫩俊美的小脸似乎有些迷惑不解: “我不懂平邑王的意思。” 元谨继续说着:“或者说,宁王的眼泪,是为了红哥儿今后要受苦才哭,还是因为自己的目的害了红哥儿,才会愧疚而哭?亦或根本就是为了想在我们面前显得仁和淳善,才会哭?” 元若面肌浅浅一扯,随即重重拂袖,恢复了身为宁王的称呼,似乎动了心怒: “平邑王,本王实在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瑶在一旁,则缓声开口: “殿下在西郊猎场的摔伤,其实是自己安排的,对吗?” 元若见温瑶都出声了,一震:“仙女姐姐,你在说什么?难道我自己害自己?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456章 玩弄于股掌之间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轻缓着声音: “平邑王一直怀疑是吴王加害你,却一直没查到吴王害你的任何证据,倒是发现了一件特别的事情,就在去西郊狩猎之前的几天,殿下你曾对太后那边提过,要求将太医院几个精通外伤、骨伤的太医都一同带上,另外派身边人携带了不少治疗外伤的草药过去。而且,去西郊前,殿下你还曾经问过我要不要去,是因为曾经我与殿下闲聊时,提过我通晓正骨术的事吧?殿下人还没去西郊,却做足了万全准备,带齐了可以治疗你的人,岂不就是预料到自己可能会受外伤?以前每年去西郊,殿下的准备可从未这样充足过。” 元若一张白皙脸庞此刻越发雪白,声音却还算镇定自若: “就凭这一点,你与平邑王就能断定是本王故意摔伤?本王摔伤后,太子位没了,人也差点丧命,本王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这次轮到了元谨开口: “这样做对宁王的好处多得很。当时陛下身体每况愈下,朝廷内外人心惶惶,吴王的呼声很高,又是成年皇子,若然陛下有个什么好歹,吴王上位的可能性,比宁王你这个未成年的孩子高得多,与其如此,你还不如主动退让,暂时离开争斗中心,将太子位暂时先让给吴王。你知道,本王行摄政之职,吴王若登上太子位,定会与本王争权。于是,宁王殿下你故意在西郊猎场跌马摔上,借受伤昏迷之由,避居行宫,一来可以暂避风头,保全自身安全,二来静观情势,等吴王与本王斗个你死我活,再回来捡个大便宜,三来,也可以顺势诬赖吴王,让人觉得你摔马一事可能是吴王所为。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之后,果然如你所愿,吴王身世遭到皇上的怀疑,不可能再当太子了,你便也适时地在江南行宫苏醒,回了京。” 元若一直静静听着,此刻也只稍稍紧了紧拳,浅笑: “本王只是个八岁大的孩童,哪里有平邑王所说的这么心机深沉?平邑王太高看本王了。” 温瑶静静开口: “宁王殿下过谦了。殿下虽是八岁孩童,但心思比三十多岁的吴王还要厉害。不然,又怎么会将我这个近旁的人都给骗了?我一直以为殿下你天真善良,心思仁和柔软,天性不受拘束,爱好自由,不在乎江山储位,没料到全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就连珍兽园被白虎袭击一事,也是宁王殿下你自己安排的,对吗?” 原来,这个八岁的小少年,从未想过将江山让给别人,从没有离场之心,从未甘心只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 还将宫里的一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元若笑意稍凝,望向温瑶。 温瑶一字一句: “回宫后,你知道,吴王虽已遭到皇上怀疑,太子位不稳,但要是想让他马上退下太子之位,怕还需要一点契机。于是你决定诬陷吴王,给他最后一击。” “平邑王查到,是你买通了珍兽园看守白虎的内侍去故意打开虎笼门,然后事发后指证是吴王所为。那内侍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在宫外欠下大笔赌债,被人追杀,走投无路,你答应那内侍,会保护好他哥哥,并且帮他哥哥还债,安家立业,那内侍不想宫外的老母亲伤心,又想着自己是个残躯之身,还不如让哥哥好好活着,便也就拼了一条命去帮你诬陷吴王,最后还自杀死在了慎刑司大牢。因为那内侍的哥哥是异父兄弟,不是一个姓氏,又没在一起生活过,所以先前慎刑司刑审他时,没查到这件事。” “你还派慈和宫的内侍去取了能刺激白虎的卫茅,一部分擦在自己身上,另一部分派人放入祥丙宫的药库,以此栽赃吴王。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俱全,吴王再不能辩驳,即刻便被废黜。” “祥丙宫药库里的卫茅,是你唆使宫殿内的宫人放进去的,祥丙宫本就是你原先住了八年的地方,里面自然还有曾经伺候过你,对你忠心不二的宫人,你让对方帮你放卫茅,对方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宫人,平邑王也盘查出来了。” 元若攥紧了拳心,脸色未动,身子却明显打了一下颤。 温瑶缓缓看着元若,又道: “只是宁王殿下终究还是怜惜我,怕我无辜牵扯其中,被白虎所伤,在我身上涂抹了能镇静野兽的药物,因为那股药物的甜香,我才幸免于难。而那甜香,就是存于太后的木匣内。” 元若这才一抬头:“你也说了,那是太后的木匣。与本王何干?” 温瑶黯了眸色:“我原先想着是太后的木匣,也以为是太后所为。可后来听平邑王说了,再去仔细一查,才知道那木匣虽然是太后的,但在返程途中,被宁王拿去了,说是想要装些江南带回来的小玩意。也就是说,那木匣其实是你在用,那充满甜香的药物,应该是你在江南便购置好了,被你装在那木匣里,带回来的。所以说,珍兽园遇袭的事情,是你在江南便安排好了。” 元若脸色越发雪白,却依旧不言语,只直勾勾凝视着地面。 温瑶继续说着:“还有,宁王当然也清楚珍兽园之事对自己的风险有多大,为了避免真正受到白虎伤害,所以特意挑选了平邑王在宫里巡守的日子,然后,你提前派人在珍兽园附近的宫殿放火,引来了平邑王,平邑王这才能及时赶到救下我们。” 难怪,她就说了,怎么会那般巧合?刚好珍兽园白虎出笼时,元谨就在附近,能及时赶过来? 元谨昨日告诉过她,这件事他也细查过了。 原来当日珍兽园附近宫殿起火之前,元若身边的一个小内侍鬼祟往那儿出没过,十有八九便是那内侍放的火。也就是说,是元若指示的。 就是为了引元谨过去。 一样样证据甩在眼前,元若这才抬起脸,双手交叉背在身后,微扬起下颌,一瞬间,气态与神色与平日竟是截然不同,像是换了个人。 第457章 这场大雨,说不定能帮我一把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若语气充斥着冷冽嘲讽,再不似素日那个温善纯真的孩子: “温司药大雨天特意带本王来御马监,就是为了与平邑王一起来审问本王?你们既然有了证据,现在想如何?去父皇那边告本王的状?说一切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本王安排的局,让吴王再回来继续当太子?” 难怪一来元谨亲自领着他进来,不要任何人陪同。 温瑶见他默认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就算知道这些事竟是元若在背后安排的,她也不可能去揭发什么。 而且元若也没伤害到自己。 无非是为了踢走元廷焕,保住储君位。 只是,看到在自己面前一向纯真无邪如天上皎皎明月,心思澄澈,一心向往自由,不爱世俗争斗的小少年,原来是个编造出来的人设,真实的元若其实心机深沉,不惜在自己面前演戏这么久,对自己说的很多话都是假的…… 终归还是有些被人不舒坦的感觉。 她平静地说:“平邑王与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而已。今天来找殿下问个清楚,也是平邑王不想我继续被殿下你蒙在鼓里。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意思。这储君位,本就是宁王的,宁王夺回也是合该。那些人证、物证,平邑王并未想过交给皇上。” 元若见她并没想过揭发自己,脸色一动,半晌,才抿了抿唇,轻声: “本王自幼生在深宫,又没有生母庇佑,坐着储君位,旁人都觉得风光,殊不知其实本王每天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尤其面对两个比本王大那么多又野心勃勃的成年兄长,压力更大。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本王虽然很多事情都瞒骗了你,但将仙女姐姐视为身边最重要的人,却是真心。” 一旁的元谨嘴皮微微一抽。 这小子这关口说这话……是在讨怜爱吗? 这一点,温瑶自然也知道。 不然,他也不会在计划中多一个可有可无的步骤—— 在自己身上涂抹那股甜香,让她免于被白虎伤害。 顿了顿,她静静说:“奴婢照顾宁王这么久了,也该回尚食局了。” 元若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 当初的昏迷,也不过是故意装出来的。 既如此,她又何必继续呆在慈和宫呢? 元若见她又自称奴婢,一瞬间觉得与她距离拉得远远,再不像以前。 却也知道她对自己生了疏离与忌惮之心,便也只垂下睫,然后望向元谨: “平邑王不揭发本王的这份情面,本王铭记于心。来日有机会定会偿还。” 又默然:“本王想回去了。” 元谨与温瑶陪着元若走出马厩。 徐不骄撑伞过来,遮在了元若头顶上。 元若只淡然道:“尚食局近日事忙,本王身体也渐好,温司药就不用回慈和宫了。不骄,你回去跟太后说一声。我们先回去。” 徐不骄一愣,怎么才逛一圈马厩的功夫,宁王就打发温司药回尚食局了? 但也不好多过问,只撑伞陪着元若离开了御马监。 温瑶与元谨站在廊下,目送着元若伞下清纤雅致的背影,许久,才听元谨幽幽开口: “深宫长大的孩子,哪里会有真的单纯天真?想通了这一层道理,心里就舒服了。” 温瑶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我知道。可一想到宁王原来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单纯,总还是觉得不太适应。我本以为,他和四郎一样。我也全心全意将他当做弟弟一般对待,还真的以为他是个天真烂漫,善良纯洁,很讨厌宫廷斗争,向往宫外天地的孩子……” 说到这里,她语气又沉了几许: “西郊猎场摔马,一个八岁的孩子,得下多大的决心,才敢故意往马下跳,将自己活活弄受伤?更可怕的是,他还故意装作昏迷不醒,连我为他正骨时,他都可以忍耐着不哼一声……连大人,都不一定做得到这一点。” “他甚至昨天还在引导我,这件事是太后做的……” 说着,她的后背无端端窜起一层寒气。 这样的元若,以后还会不会做出其他的事? 他能装出单纯无害的样子,骗过所有人,甚至连抚养他长大的童太后都不清楚这个可爱孙儿的真面目,还能陷害了元廷焕这个哥哥,那么以后,若再次遇到争权夺势的事,会不会又使出别的法子对付劲敌? 而他下一个劲敌,很有可能便是元谨这个摄政王了。 正这时,她觉得身侧人的手不经意滑下来,借着宽袖的这档,在廊下握住她的葇荑。 她手心一热,被整个温热的手掌包裹住。 他显然明白在他在想什么,低敛了嗓音,如包裹着雨的雾气: “没人会伤到你与我。” 有他这番话,她顿觉安心不少,所幸四下无人,任由他攥住手,感受着他掌心传递而来的热度,在廊下静静观雨,站了会儿, 才又想到什么: “听说昨晚大雨封路毁桥,钦天监那边也说雨水要持续好几天,吴王一家暂时真的走不了吗?” 元谨直视着前方下得雾蒙蒙的天地间:“嗯。今晨吴王一行人出宫后,才知道前面走不了,转道去了东城门的皇家驿馆里暂住。等雨停了,桥修好了,再离京出发。” “吴王还是没有告诉五爷,背后支持他的那个人是谁吗?”温瑶屏息,等元廷焕一走,怕是更难查出来了。 元谨薄唇浅浅弯起个涟漪:“没有。不过,这场大雨,倒说不定能帮我一把。” 温瑶挑眉,转过头,看向他。 正这时,沈墨川从不远处走过来。 听见脚步声,温瑶立时从他掌心里抽出手。 沈墨川也只当没看见两人十指紧扣的样子,垂下头,错开眼神,禀报: “爷,沈太傅、刘尚书等大人都在文睿阁那边等您商议边陲军务。” 温瑶知道,他今天来御马监本就是为了与她一起质询元若的事情,其他正事怕是都耽搁了,也就一躬身: “那我先回去了。” 第458章 中毒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看着她撑着一把纸伞离开御马监,方才与沈墨川一起撑伞也朝门口走去。 沈墨川撑着伞,陪着元谨走了几步,才听他幽淡声音飘来: “本王明日会微服去皇家驿馆与吴王私下相聚的消息,可放出去了?” “是,已放出去了。” “吴王那边,也都安排好了?” 沈墨川依旧低声: “是的,爷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元谨眉心舒展,再不多言,在伞下继续朝前走去。 * 京城,皇家驿馆。 截止到此刻,大雨已下了一天一夜。 夜色已降临,雨还没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元廷焕背着手,站在驿馆房间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势,心中百感交集,滋味复杂。 这场雨暂时阻了他去皇陵的路。 可,等雨一停,终究还是要上路的。 就好像是一场缓期执行的刑罚。 正这时,门敲了两下,有人进来了。 “父王。” 清脆的声音飘来。 于氏牵着元碧澄的手进来了。 元廷焕转过身,看见母女两进来,女儿手里还亲自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餐一汤还有米饭。 罢了。 只要妻子与爱女还在身边,一家人还能团聚,他就该满足了。 也罢。 这皇位若不属于自己,他又何必惦念? 身边最大的珍宝,是妻子与女儿,难道现在还不清楚吗? 想到这里,元廷焕心中乌云都驱散了,迎过去: “天黑了,你们怎么还没歇着?” “今天一大早到现在,王爷都还没吃饭,澄儿说生怕你饿着,非要拿了饭菜让妾身陪着一块过来,劝王爷吃。”于氏温柔笑着,摇摇头。 “是啊,父王,多少-吃一点嘛~”元碧澄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这是澄儿去驿馆厨房里,特意让这儿手艺最好的厨子做的,都是父王最爱吃的菜。” 元廷焕见爱女撒娇,也就与妻子相视一笑,坐下来,拿起筷子,却还是叹了口气,一时食不下咽,望向女儿: “澄儿,你本是金贵之躯,应该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父王却连累了你与你母亲,让你随着父王颠沛流离,去皇陵守墓,你真的不怨?” 元碧澄明亮清澈的眸子盯着父亲:“父王,澄儿不怨,只要能在爹娘跟前,每日与爹娘面对面,泼天的荣华富贵都不算什么。” “可皇陵那边环境孤冷,生活单调,想吃点好吃的,穿点好看的,都难,也不能随便出去,便是伺候的下人,都少了。父王想着你如花年龄却要过着这样形如枯槁的日子,就心痛难安。”元廷焕越想越是心疼,“都是父王没用,没给你与你母妃带来好日子,反而误了你。” 今后,澄儿的终身大事,只怕也会跟着受影响。 澄儿本来已经定下了亲事,对方是定北侯。 这定北侯年纪虽轻,家世却不可小觑,祖上是跟随先帝爷定江山的元老肱骨之臣,大晋立国后被册封为郡王。 其父后来袭爵成了郡王,母亲则是先帝爷的中宫皇后的亲妹妹,娘家人才高官亦是满门。 可女儿若成了放逐去皇陵守墓的罪王之女,那定北小侯爷还敢迎娶进门吗? 元碧澄却还是笑盈盈:“父王,便是原先在王府和皇宫里,澄儿也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这日子早就习惯了。如今去皇陵,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还有,澄儿与母妃生活本来就一向简单,不喜奢侈华贵,便是吃穿用得清淡简素点儿,也不怕。母妃教过澄儿,咱们虽然出自大晋皇室,但其实与普通百姓也没什么两样,一辈子吃的饭,穿的衣服,用的东西,都是固定的。所以,澄儿也从不追求那些所谓的富贵。” 元廷焕料不到女儿这般懂事,眼圈都红了:“可你随父王母妃一起过去,以后长居皇陵,连婚事只怕都会有影响……” 说起女儿婚事,于氏也未免有些担心了,望一眼女儿。 也是。 如今吴王府沦落至此,那定北侯会不会为了明哲保身,与女儿断了婚事? 元碧澄一挑眉:“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那猴子若是因为这件事瞧不起我,那就表示他也不是个足够能托付终身的人!那就算他不说,我也得迟早踹了他!” 于氏噗呲一笑:“什么猴子?人家是侯爷,不是猴子。又在瞎说!” 澄儿总是唤那定北侯是猴子。 好歹也是订了婚的小夫妻。 哪有这样埋汰自己未来相公的? 元碧澄看见元廷焕也微微勾起唇,似乎被自己逗笑了,心情似乎也好多了,便也吁了口气,主动夹了一块红烧肉:“父王,要不澄儿先给你尝尝,真的很好吃诶~” 说着便将肉放进嘴里,夸张地嚼了两下,赞叹:“哇,真的好好吃,比起咱们吴王府原先的厨子做得还要好……父王你真的不打算试试?” 元廷焕见女儿这般逗自己吃饭,便也终于收拾了一下心情,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口米饭。 元碧澄见父亲还是没什么食欲,更是香喷喷地吃起筷子上的红烧肉,就跟大人引诱小孩子吃饭一样:“父王,别光吃饭,多吃点菜啊……” 元廷焕宠溺地摇头,与妻子对视一眼,夹起面前的青菜,刚欲送入嘴里,却看见元碧澄手里筷子伴随着剩下的红烧肉一同掉在了地上,然后元碧澄便捂着肚子,弯了身子。 他与于氏双双一惊:“澄儿,怎么了?” “父王,母妃,澄儿肚子疼……好难受。”元碧澄脸色苍白,似是疼痛难忍,说着,竟是还呕出一小口血,是乌黑的。 元廷焕一震,看向那块掉落在地上的红烧肉,再看一眼托盘上的饭菜,猜到几分什么,而后,立刻对着门口暴怒地喊起来: “来人!快传大夫来!” …… 元碧澄在驿馆中毒的事情是第二天的午后,传到尚食局的。 温瑶在整理药库时,青橘跑来跟她说的。 青橘是在外头当差时听说的。 知道温瑶与益阳郡主关系不浅,当下就马上刚回来,跟她说了。 温瑶听着,手里的录药册都差点没拿稳:“那益阳郡主现在怎么样了?” 第459章 替死鬼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青橘回应:“放心,温司药,听说幸好驿馆里配备了大夫,当下就进行催吐,益阳郡主吃得也不多,马上将毒物吐了出来,没有性命之忧了。” 温瑶这才松了口气,又皱眉:“好端端的,怎么会在驿馆里中毒?” 青橘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奴婢听到的消息,好像说是益阳郡主吃了从厨房里端出的饭菜,才会中毒。但那饭菜,是给吴王备的。也就是说,应该是有人想要毒害吴王,却被益阳郡主误食了。” 温瑶一疑,有人想要下毒害元廷焕? 会是谁? 皇家驿馆戒备森严,入住的多半都是皇亲贵胄,一般人绝对不可能混进去投毒的…… 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刻去毒杀元廷焕? 照理说,元廷焕现如今已失了势,举家迁去皇陵,对任何人也没什么威胁了吧? 害死他有什么意义呢? 凝思了会,她才收起心思, * 夜深了,皇家驿馆。 走廊尽头的厢房,于氏在婢女的陪伴下,端着女儿刚服下的汤药走出来。 元廷焕忙迎上去:“澄儿怎么样了。” “好多了,喝了药已是睡下了。”于氏看一眼脸色疲倦的相公,面色稍一犹豫,才道: “王爷,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昨晚到现在顾着女儿,还没来得及问。 但她也知道,这毒是奔着丈夫来的。 只女儿运气不好,差点成了替死鬼。 元廷焕脸色微微一紧,不经意攥紧了五指,却尽力克制下来,用安抚的语气说: “驿馆这边已通报了京兆尹衙门与刑部,正在调查这件事。没什么的。” “真的没什么?"于氏仍是忧心忡忡,“可对方都在饭菜里下毒了,明显就是想害王爷的性命……” “芷秋,放心,”元廷焕轻柔地叫出妻子的闺名,又握住她的手,蜷在掌心,揉了揉,“本王如今这样的境地,谁还会害本王?兴许是弄错了或者是有什么其他隐情。等查出来再说。” 于氏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多问:“王爷也陪着妾身守着澄儿一整天了,现在澄儿既没事,你也该去休息了。” 元廷焕点头,陪着于氏朝主屋走去,快进门前,却停住脚步: “王妃先歇息。” “王爷还有别的事情?” “嗯,本王想去问问这案子调查得如何了,晚些回来。”元廷焕看一眼婢女:“服侍王妃先进去休息。” 于氏便也就点点头,与婢女先进去了。 元廷焕看着妻子进去,脸色变幻为凝重。 罗忠走过来,为他披上黑色披风,低声:“王爷,已按照您的吩咐,约好了。还是老地方。” 他再不犹豫,戴上帽子便大步下楼。 走到驿馆门口,他登上备好的马车。 车夫驾着马,背离驿馆,打马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后方不远处,停泊着的一辆马车亦如夜影鬼魅一般,悄然跟上。 …… 元廷焕的马车飞奔在京城的御道上,不多时在南郊处的一所宅院门口停下来。 那宅院看着像是有钱人家在郊区的别苑。 附近也没有别的宅所。 环境十分清幽。 元廷焕下了马车,令车夫在外车上等着,大步进了宅子。 进去后,便驾轻就熟地朝正厅走去。 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正厅内,一个中年男子身穿深蓝色袍子,戴着遮面宽檐帽,站在厅内,似等了许久,看见元廷焕来了,冷冷开声: “吴王快走了,还有什么话想转交给我家主人吗?还特意用揭发我家主人来威胁见面,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元廷焕不吭一声,一脚就狠狠踢开了厅内一张椅子。 巨大的“乓”一声,让中年男子身形一动: “吴王这是什么意思?叫我来,便是为了发脾气吗?” “本王是什么意思,你家主人心知肚明!”元廷焕上前便一把揪起中年男子的衣领,又是一记勾拳欲砸过去。 幸亏中年男子也不是善茬,一个眼疾手快避开了这一拳,喘着气: “吴王息怒,劳烦吴王说清楚!” 元廷焕越发是狠狠: “本王已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不肯放过本王,非要赶尽杀绝是什么意思?本王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中年男子能领略到他此刻的盛怒,被他揪着连着倒退几步,终于停下来,才沉声: “吴王冷静!难不成你是说,我家主人害你?” “到这会儿还装模作样有意思吗?”元廷焕怒呵,“本王昨日在驿馆的饭菜内被人下毒,难道不是你家主子做的?幸亏本王命大,却连累了本王的澄儿,人还没去皇陵便差点成了陵墓中的魂!” “等等,吴王怕是误会了……”中年男子用力甩开元廷焕的拉扯,站稳了,调匀气息:“你在驿馆中毒的事我家主人也都听说了,但绝对不是我家主人做的,我家主人没必要这么做啊……” “不是他还有谁?本王现如今都这样了,还会有谁害本王?”元廷焕冷笑,“也只有你家主人才做得出这事了,他不就生怕本王对平邑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吗?昨日本王便听说了消息,平邑王今日会亲自微服来驿馆与本王私聚,你家主人定然也是听说了,生怕本王去跟平邑王吐露出他的身份,才先下手为强!” “吴王冷静,切勿中了他人的计啊……我家主人若想害吴王你,何必挨到现在,等你快走了才动手?早就应该动手了啊——” “先前本王身在皇宫内院,他便是想动手也难,现在本王出了宫,住在外头的驿馆,他自然也就容易动手了!”元廷焕冷幽幽看着面前人,“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他可别把本王逼急了,若再敢动手,伤害本王及本王身边任何人,本王定当与他鱼死网破,至死方休。” 说罢,拂袖离开。 中年男子看着元廷焕离去的背影,帽下的眉眼沉下来,站在原地半晌,才吹灭了蜡烛,在一片黑暗中,踏出宅子。 估计是为了保险起见,怕被人发现,他并与元廷焕一样从正门离开,而是从宅子的后门出去,左右一看,确定无人,然后上了马车,拿起马鞭,正要取车离开,却感觉身后的车帐帘子一飘,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抓住他的手臂。 第460章 那男人,还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中年男子一惊,没料到会有人藏在自己的车子里偷袭自己,双手顿时被制服住,动弹不得。 须臾,一柄冰冷尖锐的金属物体也横亘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倒吸口气:“……你是什么人……” 身后的沈墨川二话不说,扯下他的帽围。 中年男子的脸一览无余地展露在月光下,惊恐地看向面前的人:“你……” 沈墨川认出了对方,亦是一震: “辛管事——?” 辛管事是梁王府的内院管事之一,也是极受梁王宠信的心腹。 他跟着元谨这么多年,进出梁王府,自然也是认识的。 难道在幕后支持元廷焕的人,是梁王? 怎么会…… 辛管事显然也认出了对方:“沈……沈大人……” 沈墨川脸色一凌,制住对方脖颈: “是梁王派你与元廷焕见面的?一直以来,在背后支持元廷焕的人是梁王?为什么……梁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辛管事屏住呼吸,脸色僵住,却死死咬住牙关,没有说半个字。 沈墨川见他不肯说话,再不犹豫,一个手刀朝他后颈项砍下去。 辛管事闷哼一声,昏厥过去。 沈墨川将他绑起来,放在车厢内,扬鞭,策马离去。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元碧澄中毒的事情,这几天,温瑶都有些心神不定,心情总是惴惴的。 直到几天后,她听说元碧澄身体已稳定,通往皇陵的桥梁也修好了,吴王一家人顺利启程离京,方才舒了口气。 当天,夜色降临,宝顺却来了尚食局,说是沈墨川在东华门外等自己,想接自己出宫一趟。 温瑶本已平静下来的心又是一悬。 虽然元谨夜半找自己并不是头一回了,但接自己出宫却是第一回。 不会是家里出什么大事了? 或者是小团子生病了? 她换了身衣裳便与青橘交代了一声,迅速朝东华门走去。 廖圭今晚在东华门当差,早就安排了,将两个守卫暂时打发走了,开门将温瑶送了出去。 温瑶径直走到东华门外的马车边,与马车上的沈墨川交换了个眼色:“五爷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我家出什么事了?” 沈墨川摇头:“放心,温司药家人没什么事。爷在西城的游云居,属下带您过去。” “这么晚他找我出宫做什么?”温瑶听说家里人没事,松了口气,又一疑。 沈墨川犹豫了片刻,才说:“五爷心情有些不好,其实,已两日没进宫处理政务了,从昨儿起便泡在游云居里,连王府都没回。属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想请温司药过去看看……劝慰劝慰。” 温瑶心里更是猛地跳动起来。 她这几天确实没在宫里看见他。 不过并没觉得奇怪。 毕竟皇宫这么大,除非他特意来找自己,或者她去见他,碰不上也正常。 却没想到他这几天是心情不好…… 那男人,还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她也没多想什么,踩了脚蹬,上了马车。 …… 游云居位于西郊,温瑶虽然从没来过,但早就耳闻过。 这是朝廷专门供皇亲贵胄私下聚会的一家乐坊,达官贵人们很多小宴都是在那里操办。 平日不对外开放,便是皇室成员前去,也得提前先预约一下,看可否接待。 相当于现代最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了。 这么久了,她还从没听说元谨去过游云居。 这次一去却去了一天一夜。 这么看,倒还真的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不过,依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有谁能让他不顺心? 到了游云居,沈墨川似已对这边的人打过招呼,估计是想着温瑶毕竟是宫内女官,夜半贸然出宫被人看见会引出是非,并没让人在门口迎接,下车后,亲自将她引入内。 比起外面的奢华,游云居内更是宛如人间仙境。 进去后便是个偌大的庭院,中间一条溪水东西贯穿,潺潺流动。 细溪水上每隔几尺漂浮着莲花灯,波光盈盈下,在水上漂浮着,闪烁着晶光莹影,煞是动人。 再往前便是一栋奢丽华贵、飞檐翘起的亭台楼阁,足有八层楼之高,台阶上标着“飞仙台”三个描金字。 看样子,就是游云居里享乐的地方了。 还不进去,便隐约能听见飞仙台内飘出曼妙丝竹之乐。 沈墨川带着温瑶上了二楼,径直沿着走廊走去,到了一处突出去的平台。 月光下,平台上,修葺着一座空中凉亭。 凉亭外, 几个乐师正在奏乐。 凉亭内,一袭身穿白袍、熟悉的昂长身影仰靠于虎皮榻上,手里还攥着一只翡翠盏,半阖双眸,像是喝醉了在小憩。 沈墨川一个眼色,几个乐师立刻抱琴退下去,然后看一眼温瑶。 温瑶从未看到过元谨这样的作态,一时竟有些不知该不该进去了:“五爷到底怎么了。” 沈墨川低声:“爷找到了吴王身后的那个支持者了。” “……是谁?” 沈墨川看一眼温瑶,蹲了一顿,才说:“是梁王。” “梁王?”温瑶说不惊讶是假的,“怎么可能是梁王!?” 若扶持元廷焕的真的是个王爷,也应该是安平郡主的父亲淮王吧。 毕竟淮王与元廷焕的叔侄关系挺好,元廷焕与淮王走动也频繁。 怎么会是梁王? 梁王是元谨的父亲,深知儿子的职责是稳定朝廷。 他却默默扶持吴王元廷焕,欲意改换储君,顶替元若,岂不是给自己儿子添乱? 而且梁王很清楚,元廷焕作为一个成年人,如此野心,上位后肯定会与元谨争权,对于元谨的威胁与攻击性,肯定要比元若大百倍不止。 他这是根本不在乎元谨这个儿子吗?故意与儿子为敌吗? 或者根本就是将元廷焕当做傀儡,暗中在与儿子争权? 她知道元谨与梁王父子关系一向不好,却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是真的,”沈墨川沉了声音,“元廷焕在益阳郡主被下毒后,曾夜半私见过一个人,去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毒害自己。那人,正是梁王府的辛管事。辛管事被我带回平邑王府地牢,被爷亲自审问过,已吐露了,幕后人,真的就是梁王。” 第461章 不是,最后一句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目光一转,看向亭子内依旧阖目小憩的男人,心里一动。 难怪他心情这么差。 自己的父亲竟是瞒着自己,扶持别人,甚至还可以说是与自己为敌的人,他心里怎么会舒坦? 元廷焕一旦真的顺利登基,成了皇帝,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元谨。 梁王肯定想得到这一点,却丝毫不顾儿子的性命也要支持帮助元廷焕。 这是丝毫没将儿子放在心里吧。 她深吸口气,缓步走进了凉亭内,弯下身子,先将地上的毯子捡起来,搭在他身上。 一瞬间,几根手指毫无怜惜之意地紧扣住住她的手腕。 她没想到他这样警惕,一股痛感顺着手腕朝上袭来。 躺在榻上的身影也跟着一跃而起。 看清楚面前的人是温瑶,元谨才脸色舒缓,松开手,又一蹙眉心:“怎么是你,没事吧?” 温瑶摇摇头,搓了搓手腕:“沈墨川带我来的。” 元谨眯了眯眸,冷冷地看一 眼亭外的沈墨川,丢了个回头算账的神色,方才将她拦腰一卷,拉到了榻上坐好,又将她袖子扯起来,检查起她的手腕有没伤着。 他自己有多警惕,出手的轻重,他自己最清楚。 再加上喝了酒,力气肯定更没控制。 果然,她娇嫩纤白的手腕皮肤上已红了一圈,留下了他的指印,所幸没什么大碍。 他俯下头颈,隽美薄唇轻凑近她那片红了的手腕,轻吹慢吁,掏出随身携带的疗愈外伤的药膏涂在上面。 紫草的清凉味,让温瑶舒服了不少,见他亲自涂抹完,收回手,放下袖子:“没事了。” “以后这种情况,让沈墨川先进来叫醒我。”他压低了嗓音。 现在想来,也确实是她冒失了。她早该料到,以他的警觉性,便是喝醉了或者睡着了,也会十分警惕,随时会弄伤靠近他的人,看他刚才的反应,他最近的压力应该也很大,也是,突然发现连自己的父亲都在暗处与自己作对,这世上又还有什么能信任的人? 她凝视着他:“幕后一直扶持元廷焕的人,真的是……梁王?” 元谨知道她这么晚来了这里,必然是知道了,也就微沉眸色:“嗯。” “我真的想不通,梁王为什么要去帮元廷焕?他平日与元廷焕的关系也不是很亲密,走得也不是很近。”温瑶仍旧不解,“而且,梁王似乎也不是那种对权力荣华看得很重的人,他已位极人臣,梁王府的权势在一众王府中已经算是最高的了,他又何必去费心思去扶持元廷焕?元廷焕就算当了皇帝,对他的犒赏也不会比现在更高了……他这样做,根本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元谨嘲讽一勾唇:“除非他扶持元廷焕,并不是为了日后得到那么点犒赏。” 她呼吸一凝:“难道梁王……真的是想……扶持元廷焕上位后,取而代之、自立为皇?” 元谨显然也考虑过,此刻只脸色发沉,摇头:“我不觉得他有谋朝篡位的心。造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是单单扶持一个傀儡上位就能办到,还需暗下铺排军队、囤积粮田、私铸兵器,就像当初的蜀王那样。可这些年,我能保证,父王并没在外面有过任何造反的安排,若然有一丝动静,我多少也会知道。” 温瑶也明白,确实。 元谨这些年除了在边疆抵御敌寇,也身负为朝廷暗中调查有反复之心、不臣之人的职责。 就比如当初调查蜀王,与蜀王的暗中角力。 若梁王真的有什么造反的动静,他肯定是知道的。 她蹙紧眉:“梁王既不是为了权势,也不是想造反夺位,那他扶持元廷焕打击元若上位、弄出这么一摊子事,又是为了什么?总不是闲着无聊想看看大晋皇室争储、兄弟相争、弄得一团糟的样子吧?” 元谨眸色陡然一动:“你说什么?” 温瑶一愣,随即:“我说,梁王不是为了权势,又不是为了造反夺位……” “不是,最后一句。” “我说梁王总不是闲着无聊,想看看大晋皇室争储、兄弟相争、弄得一团糟的样子吧……怎么了?” 元谨深瞳内波光闪烁,继而涣散,失神,似是牵起了哪一寸情绪,身躯也无端端僵直了几分。 俄顷,才垂下头颈,揉了揉太阳穴: “没事。头有点疼。” 她见他这个反应,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能性,但既是不肯说,必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也就不再追问,只抬起手,纤指落在他脑侧的太阳穴上,代他揉磨起来。 她手法精准,轻重有度,不消片刻,他便神清气爽不少,七窍也似打开了一般,只浅浅扬唇:“有劳爱妃。” 她指心一弹,收回来。 看他能调侃了,应该是也舒服了。 他却顺手将她小臂一捉,顺势又拉到了前方腿上坐下: “知道你是不放心,才会夜半出宫。不过你放心,” 说到这里,垂下头颅,搁在她肩上,对着她娇嫩耳珠,吐气暧昧,兰麝之馨混着淡淡酒气,霸道侵袭而来: “本王没事。本王若有事,谁还来护着你与小团子?” 她心里似被什么敲击了几下,跳动得激烈。 也知道他开始在自己面前自称本王,怕是酒气上头了。 再一看,果然,他俊美的脸颊比起刚才泛起的酡红更深。 她忙跳起来,将他搀着靠下去。 “你先歇着。” 他在游云居闹腾一天一夜,确实也疲了。 也就随着她去了。 温瑶左右看了看桌子上散乱的酒杯茶壶,一个个拿起来闻,然后倒了杯茶,又用开水给兑淡了些,递到他嘴边,喂他一点点喝下。 淡茶能解酒。 会稍微舒服点。 她又扶着他稍微直躺起来一点,给他松开衣领,让他呼吸能顺畅点。 醉酒的人最怕呼吸受阻不畅,胃中物倒流进食道喉管,让其呕吐甚至呛住噎到。 线条优美的肋骨浅浅展露于月光下,性感迷人,阳刚郎朗。 看得温瑶失神片刻,然后才挪开眼神。 守着他半会儿,见他睡了过去,她才抽出一直被他攥得紧紧的手,在他的安眠穴上按了一按。 看样子这一觉应该能睡到天明了。 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她将毯子搭在他身上,这才朝外走去, 却看见沈墨川在亭外正在与一袭纤细窈窕的身影讲话。 第462章 文艺小白花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看见她出来,沈墨川停住言语,看向她:“温司药,出来了,爷没事吧?” 她摇头:“睡着了。稍后你将他挪到屋子里吧,虽然 天气暖和,但深夜室外毕竟还是怕染了风寒。” 说罢,目光一转,落在了与沈墨川说话的人身上。 这是个身着淡紫纱裙的女子,看年龄,应该比她大两三岁,身形婀娜曼妙,面容也是美的,一双天生略笼阴云的眼睛风情满载,颇有几分幽怨,很是吸引人,此刻看见沈墨川与温瑶说话,便也识趣地退了半步,垂下头,不敢吱声,却不时抬起头偷偷打量着温瑶。 看这打扮,应该是游云居的人。 温瑶睫微微一动:“这位姑娘是?” 沈墨川也就介绍:“这位是步依慈姑娘,是游云居的乐姬。这两天爷在游云居,都是她私下伺候着爷的日常。这会儿过来也是查看一下爷的饮食起居。” 步依慈被温瑶突然点名,也是身子一动,然后再沈墨川的眼色走上前,似有些惶恐地垂下头:“奴家步氏面,见过温司药。” 显然,从沈墨川口里也知道了温瑶的身份。 再加上温瑶夜探游云居,又看见她一个人进了平邑王歇息的亭子,也知道她与平邑王关系不浅。 自然语气不无恭顺。 温瑶点头,面色也没什么变换,只淡淡:“那这两日,辛苦步姑娘了。” 这里是达官贵人聚会的场所,自然少不了乐姬舞女。 有贵人来了,来个乐姬伺候着,也很正常。 倒是沈墨川见温瑶脸色没什么变化,有些不太自在了,挥挥手,示意步依慈退下,然后补充: “温司药放心,步氏嘴严,便是今晚看见您,也不会对外吐露半句。” “嗯,好。”温瑶慢慢朝游云居外走去,点头。 沈墨川见她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也没什么想问的样子,心里越发莫名有些皇帝不急及太监了,一边跟着,一边继续: “步氏是纯伺候爷在游云居的饮食起居,并无其他。” 温瑶脚步没缓,只莞尔回首朝沈墨川:“你指的‘其他’是什么?” 沈墨川一下被问住,有些尴尬:“自然是旁人想的那些污糟事。其实游云居这地方,爷也极少来。只这次心烦意乱,才来避世两日。明日估摸着就会走了。” 温瑶笑得越发璀璨:“你家五爷不给你加俸禄,倒是委屈了你这么替他说话。” 沈墨川见她笑得倒是没任何掩饰,终于吁了口气,看着温司药好像真的没生气,也就陪着她一块出去,等她上了马车,送她回宫。 上了马车,沈墨川见温瑶在车厢内坐好,正要扬鞭出发,却听她蓦然开口: “如今既确定那幕后人是梁王,五爷打算怎么处理?” 沈墨川一怔,继而平静道:“这就是五爷在游云居买醉两日的原因了。怕就是为难于这个问题。不过,依五爷的性子——” 顿了顿,继续:“怕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 温瑶回了尚食局,刚一进屋,青橘便迎上来,替她除去披风:“平邑王那边没事吧。” 只知道是平邑王那边好像有事,沈大人叫温瑶出了宫。 温瑶只摇摇头:“无妨。五爷心情有些不好,在游云居买醉了一两日。过去看了看,没事就回来了。” 青橘这才哦了一声,又一紧眉:“游云居?是那个皇亲贵族常去饮酒小聚的乐坊?” “嗯,”温瑶漫不经心地站在铜镜前换着衣裳。 青橘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凑过去,嘀咕:“那地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平邑王这次怎么去了那里?” 铜镜里的温瑶浅浅一笑:“怎么不是好地方了。” “那儿的舞姬乐伎,个个能歌善舞,风情万种,极会蛊惑男子,而且不少都是犯了罪的罪臣女眷或者宫内送去的犯错的宫女,个个性子也都阴险奸滑。总之,能被送去游云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那里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青橘似有些忧心忡忡,仿佛元谨掉进了这么蛇虫鼠蚁的洞穴里似的。 温瑶对着镜子眨巴了一下睫毛:“你倒是很熟悉那儿。” “奴婢早年在贤妃宫殿外面当差,有个宫女趁皇上来贤妃宫殿,打扮得花枝招展,想勾搭皇上,贤妃察觉到,将那宫女打了二十板,然后便是送去了宫外的游云居,还有,几年前,京城的顾伯爷迷上了那里头的一个乐伎,闹死闹活非要将其迎娶进门,而且还是正妻,顾伯父母老伯爷夫妇死活不肯,最后以死相逼,弄得满城风雨,最后还是太后将顾伯唤进宫里,好说歹劝,连哄带骂的, 才总算暂时打消了他的心意……”青橘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想必正是因为这些事,对游云居印象才不佳,觉得里面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温瑶点点头,若有所思,随口问:“那游云居有个叫步依慈的乐伎,你听过这名字吗。” “步优慈?”青橘一愣,随即嘀咕着:“姓步的?难道是多年前户部右侍郎步文韬的女儿?” 毕竟这个姓氏还是比较少见的。 温瑶一眯眸:“户部右侍郎的女儿?” 青橘问道:“那个步依慈可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嗯,没错。” “看年龄,那肯定就是步文韬的女儿了。听老宫人说,十多年前,步文韬曾担任户部右侍郎,因贪污受贿被秋后处斩,步家被抄家,家中女眷也皆被没入官办乐坊,游云居便是其中一处。当时他的女儿大约八九岁吧,算下来,如今也是二十多了。” 温瑶知道游云居里的不少乐伎舞姬都出罪臣家眷,只没料到今晚遇到的那个乐伎竟原来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女儿,而且父亲原先的官位还不算小,户部右侍郎,也算是个掌着实权,油水颇厚的位置了。 难怪看那步依慈的气态,少了几分风尘味,倒是多了几分书卷气,很有一股子文艺小白花的味儿。 “哦对了,”青橘又打破安静,犹豫了一下,才说:“奴婢刚说的顾伯曾经为了个乐伎要死要活的,非要迎娶过门……那乐伎,好像便是姓步的,这般想来,游云居怕是也没有第二个姓步的,应该就是那个步依慈了。” 第463章 谁让你退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哦?”温瑶听到这里,更是饶有兴趣了。 看来,这个步依慈还是很有几分魅力,竟曾经引得一个伯爷如此痴迷过,还闹到了太后眼前。 也是。 落难的官宦小姐,弱质纤纤,生得美貌,多才多艺,肯定会引人垂怜。 “温司药,你怎么问起那个步侍郎的女儿?莫非今天你遇到了那步氏?”青橘好奇,又似乎联想到什么:“等等…这两日平邑王都在游云居,不会就是那步氏伺候吧?” 温瑶缓过神,继续对着铜镜换着衣裳,嗯了一声。 青橘一听,如临大敌:“什么?……那温司药,你可得小心点啊。” 温瑶忍俊不禁:“小心什么?” “自然是防备着那步氏对平邑王生了心思。”青橘捏紧粉拳,忧心得很,仿佛那步依慈已是爬了元谨的床,“游云居的女人个个心机深得很,尤其是应付男人那一套上,你是不知道她们的手段有多少!何况那步氏又是官宦女出身,只怕心眼儿比一般风尘女更多了几分,要不然顾伯爷又怎么会被她迷得失了心智?” 温瑶拆下珠拆,反问:“如何防备?难不成让我将平邑王的身上挂个牌子,让步氏生人勿近?还是干脆将平邑王敲断双腿,绑在府上不让他出门?” 若是男方真的生了他心,便是敲断了腿,他都能爬出去找那女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如那顾伯爷一样,被游云居的女人随便就能迷住,那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她留恋,更不必费尽心思去挽留或防备。 所以,看淡就好。 前世她不是个恋爱脑,今生也一样。 青橘语塞,一时也说不出什么了,也就走上前,帮温瑶除下衣衫与发髻。 * 次日清晨。 游云居。 晨曦甫升,头等厢房内,元谨宿醉已消,早已起了身,洗漱完毕,站在铜镜面前整着衣冠。 镜内倒映出来的男人,神色平静而清爽,褪去了前两日的焦灼。 门口守着的沈墨川望进去,看着元谨今天的模样,松了口气。 爷颓废了两日,终于好了。 温司药的影响力果然不容小觑啊。 正这时,脚步声迫近。 步依慈端着一个盛着干净水的铜盆步近,对着沈墨川轻轻屈膝行了个礼: “沈大人,奴家来伺候平邑王起身。” 进了厢房,看一眼站立在镜子前的男人,站在原地,不禁暗中吸了口气。 京人向来对这位武神的赞颂是,英气杰济,猛锐冠世,性阔达,善用人,长征战,更是体貌伟丽,美姿仪。 这两日看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甚至比传言更加宛如星空朗月,璀璨逼人。 直到镜中男人停止动作,微微蹙眉,对着镜子中身后的步依慈望过来,她才拉回思绪,忙一躬身:“奴家来伺候平邑王。” 然后疾步过去,抬起双臂,放到元谨腰上,帮他整理腰带。 “不用了。”男人启唇。每个字若铿锵落玉。 步依慈手指一滞,却没收回去,仍停在男子两侧腰带上 ,声音柔了几分,仿佛低到尘埃里的花: “岂能让平邑王亲自动手?奴家伺候便可以了……” 却听男子冷声打断: “是听不懂本王的话吗。” 步依慈心头一惊,抬头看见铜镜内男人迅速凉薄下来的面庞,这才双手滑下,退到一边,垂下头,不无委屈:“那奴家先退下了。 ”刚转身没走两步,却听元谨声音飘来: “谁让你退下?” 步依慈失望的心情又闪过一丝欣喜,站定。 元谨理好了衣裳,转过身,兀自坐在了屋内的圈椅内,然后,目光在步依慈身上流转徘徊。 这两日虽在照顾着元谨的饮食起居,但步依慈还从未与他这样近距离接触过,他更没正眼打量过自己,此刻有些紧张,纤指捏住裙角,克制着身体的微微颤抖。 终于,她看见男子一边理着袖口,一边,审究的声音飘出: “说起来,步文韬已获罪被斩首十多年了吧。” 步依慈料不到他留下自己竟是问这件事,心头的期盼与欣喜一定,统统消失,小脸被阴云弥漫: “是。” “你因为你父亲的案子,没入游云居十几年,可有什么想法。”声音淡而缥缈,并无任何情绪。 步依慈神色一惊,忙惶恐地跪下来:“父亲罪有应得,依慈不敢有任何想法。” 元谨整理衣袖的动作停下来:“若你父亲并非罪有应得呢?” 步依慈不明所以,越发惊慌:“奴家不知平邑王的意思……” 她这才意识到,或许平邑王这次来游云居,并非仅仅只是心情不佳,为了买醉,而是……想私下询问父亲的旧案。 不然,又怎么会独独召她伺候起居? 元谨将话挑明了:“如果你父亲当年并没有贪污那么大一笔银子,而是有人指示他这么做的呢?” 步依慈不敢置信,喃喃自语,“怎么会……那会是谁要这样害奴家父亲……” “步文韬获罪当年,你已有八九岁了,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幼童。你父亲与谁交往密切,尤其是比你父亲官位高许多的人,以及你父亲回家后说过什么,甚至做过什么,你身为他最亲近的人,想必是还记得的,只要好好想想,梳理一下,应该能知道什么人。”元谨修长手指叩着椅子红木扶手。 步依慈倒吸口凉气,陷入思绪,蓦然,脸色一动,显然,是想到了谁,面色苍白,望向元谨: “奴家父亲那段日子曾经确实与一个人交往十分密切,在家也曾与奴家的母亲提过,奴家在一旁也听到过好几次,那人也的确位份高……可那人……那人是……” 可不敢吐出对方的名字。 元谨显然明白她想说的是谁,俊朗的面容落在一片阴影里,斩钉截铁: “让你说便说。” 步依慈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下来,略是惊恐: “是……是平邑王您的父亲……梁王。” 元谨脸色并无任何变化,只似乎确定了,反倒还舒缓下来,然后,站起身,缓步朝厢房门口走去,离开厢房时,吩咐下去: “沈墨川,将步氏接出游云居,寻个安全的宅子安置着。” 第464章 金屋藏娇?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两日后,皇宫。尚食局。 上午,温瑶正在生药库那边带着典药与掌药清收刚入库的生药,却见青橘脚步匆匆地过来了。 她看青橘频频给自己丢眼色,便让两个下属代自己先清收,走过去,随着青橘走到一边角落: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青橘压低声音,还带着几分压制的喘气儿,显然是一听说就赶紧跑过来告诉温瑶的: “奴婢刚出去遇着宝顺,本想着找他打听一下平邑王这两日可安好,也能跟温司药你说一声,让您安心,没料到却听说平邑王早两天就离开了游云居…却还带走了步依慈。” 温瑶睫毛一动:“带走了步依慈?” “是,是私下派沈大人带走的,据闻寻了处私宅,将那步氏安置下来了,还派了几个亲卫守在宅子四周……。”青橘说到这里,都有些焦急了,望向温瑶:“奴婢就说了,那游云居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不,那步氏肯定是勾引了平邑王……” “所以平邑王将步依慈接出来,金屋藏娇了?”温瑶失笑,打断青橘的愤愤不平。 青橘立刻点头,还涨红了脸,有些气恼,又有些替温瑶担心。 温瑶抬起手, 轻拍了一下青橘的脑袋: “平邑王若是那样容易被人勾搭,依他这个年龄,恐怕早就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了,还有,若是金屋藏娇,为何不接到自己王府,非要送去外宅,依他如今的权势与名位,莫非还会顾忌旁人的眼光?送去外宅也罢了,还派几个亲卫守着…会不会太夸张了?就算这传言是真的,只怕接步氏出去,也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青橘虽然听着有道理,却还是有些担心:“可,一个男人将那种风尘之所的女子接出来,还安置在自己私宅……还能有什么原因?” “平邑王想做什么,不是我们能揣度的。行了,去做自己的事吧。” 青橘见她这么说,便也就点头,转身离去。 温瑶目送着青橘的背影离去,眼色微微沉下来几许。 元谨真的将步依慈接了出去,安置在了自己的私宅内? 尽管那么安抚青橘,可是,也总归只是自己的猜测。 就她认识的元谨,确实不是那种轻易被女色迷住的人。 可是,男人的心,终究不像手里的银针那样好把握。 谁又知道会不会一朝起了变化? 半晌,她才收敛了脸色,转身去忙正经事了。 ** 几天后的清晨,梁王府。 昨晚,梁王没回主屋,也没去任何侧妃妾氏的院子,在书房坐了一宿。 上午的第一束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打在了中年男子的身上和脸上,显得比往常憔悴许多。 神情也有些呆呆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 门被敲响。 一个随从走进来,低声:“王爷。” 梁王这才拉回思绪:“怎样,找到辛管事了吗。” “还没有……随从脸色发紧:“王爷莫急,属下再多找些人,去京城各个角落搜找。” 梁王脸一动,旋即摆摆手:“罢了。不用了。” 从那晚去见元廷焕之后,辛管事便消失了。再没回来。 都找了几天,还没找到。 怕是真的出事了。 他也打听过,这几天元谨都没去宫里料理过朝事。 心里也多少已经有数了。 正这时,又有人敲开门,府上另一个管事进来: “王爷,平邑王回梁王府了,想见您。已在书房外头了。” 梁王眼皮狠狠一掀,心里的猜测更是如明镜一般了,只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元谨进来了,步入书房后,顺手关上门。 房间内,顿时只剩下父子两人,异常安静。 昔日,父子两这么面对面时,大半时辰也很安静,不说话,也没什么话说,然而今天的安静中,则更添了几分诡异的严肃。 让人呼吸都不畅。 最后,是元谨先行过礼,开口: “听下人说父王一夜都在书房,没有回屋休息。父王是有什么心事吗。” 今日的元谨一身白袍,窄腰束金犀带,泠然天成,透着股如冰似玉半的清凉。 早已没了前几天在游云居喝醉酒的醉态。 神清气爽,风姿郎朗。 梁王眼皮子一抬,看一眼元谨。 曾几何时,膝下的这个幼子,早已长大成人。 如今还是摄政大权在握的摄政王了。 他没有回答元谨的问题,反问:“平邑王呢?怎么会突然来了梁王府?” 元谨见他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淡淡勾唇: “父王这话说得生疏了。本王是梁王府长大的,亦是父王之子,回梁王府不是很正常吗。” 梁王盯着面前的俊伟年轻男子,一时说不出话。 “儿子已经回答了父王的问题,父王为何还不回答儿子的问题?” 梁王见他咄咄,张嘴,又闭上。 元谨也就代他回答:“父王是在担心辛管事去了哪里,操心辛管事为什么还不回来,所以几天都说不好觉,是吗。” 梁王眸色狠狠一动,袖下的五指攥紧。 “若是如此,父王也不必操心,辛管事好端端的,没事,在儿子那边好吃好住着。只再等儿子再审清楚了,便会将他放回来。” 一听这话,梁王心更是一抖,直直望向元谨,随即,也懒得辩解,蹙紧眉心: “看来你都知道了。怎么,你今天来梁王府,是来对你父亲兴师问罪的?” 元谨听他说出“父亲”这个词,俊脸上掠过一缕讽刺,良久,道:“父王果真将本王当成儿子?” 梁王面肌筛糠一抖,冷沉下来,却没吱声。 元谨自嘲:“我本以为,我与父王之间感情至多是关系疏离,不太亲近,却不知道,原来父王对我的性命与前程都不放在眼里。父王很清楚,你既然选择扶持元廷焕,便等于与我为敌。日后元廷焕若登基掌权,也注定会与我势成水火,你死我活。而纵然清楚,父王还是选择了元廷焕,放弃了我这个儿子。” 梁王鼻翼一个抽动,下意识攥紧拳,表情却依旧冷肃,不发一言,似乎事已至此,既是被元谨查出来,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元谨见他沉默不语,心底寒透,也不再多说什么: “说吧,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465章 他究竟养出来个什么样的儿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梁王这才恢复了绷紧的容色,慢慢转头,目光落在儿子身上,讽刺一笑: “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权势地位,还能为了什么?平邑王这话是不是问得多余了点?” 元谨沉眸:“你已贵为大晋亲王爵,是当朝天子的弟弟,得天子抬爱器重,已是位极人臣,万人之上了,就算将元廷焕扶持着当了皇帝,你也很清楚,绝不可能得到比现在更高的地位和更大的权力了。所以,你根本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才扶持元廷焕。本王要听的是你的真实理由。” 称呼一换,忽的自称本王,让书房内的空气骤然清冷,颇有了几分公堂上的气息。 梁王却依旧脸上含笑,反倒还悠然端起手边的一盏茶,抿了一口: “不是为权势,还是为了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扶持的人不争气,算我眼拙。我这个当父亲的,这次既然输给了你这个当儿子的,那也只能认栽。” 元谨见他闭口不提,也不再多问什么, 只冷冷: “既如此,京城也不适合梁王留驻了,本王已安排好,梁王这边去往属地梁州吧。那儿环境清幽,民风淳朴,是个能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对于贪恋权势的人,也是个能静心的好去处。” 梁王这个父亲既生了这个心,就算元廷焕这个棋没了,怕是也还有下一次。 身为摄政王,他的职责,是保住前朝后宫的宁静。 生了野心,想扰乱朝政的人,在京城是留不住的。 便是自己的父亲,也一样。 梁王神色一凝,手里的茶盏落下来:“你想做什么?就算我扶持过废太子,却也不曾违反过任何大晋律法!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将我逐去属地?皇上可知道?朝廷可知道?大晋的百姓又可知道你这个摄政王爷如此对待自己的父亲?” “梁王确定要让皇上、朝廷以及百姓知道是你背后扶持元廷焕,闹出弄得后宫一时不安的争储事?”元谨反问。 梁王语塞,却还是狠狠一摔袖,站起来:“本王不会去属地!你别以为你现如今摄政,就可以说什么算什么!本王若是不去,你又能如何,难道还想强行押本王去梁州?!” 元谨似早料到他会激烈反对,淡道:“梁王若执意留在京城,怕会名声尽丧,还免不了牢狱之灾。” 梁王一惊:“你在说什么?” 元谨目光落在父亲脸上:“梁王可还记得十多年前的户部右侍郎步文韬?” 梁王浑身一颤。 “当年步文韬因为贪污了户部的一笔巨额税银,下狱被斩首,步家也被抄家,男丁流放,女眷没入乐坊,京城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却不知道步文涛并非贪污公帑的蛀虫,其实是大晋的第一冤人。” 梁王眸里已沾露出几分恼羞成怒:“你究竟什么意思?” “那一年,你统管户部,抽出当年的一笔巨额税收款项,挪出私用,本想事后再填补上,谁知最后填不上。你知道朝廷盘查下来,你一定逃不过身败名裂,加上当今皇上对于贪腐打击力度很大,就算是手足也不能容忍,为了自保,你令当时的户部右侍郎步文韬替你顶了罪,将那笔税收揽上身。你身为王爷,权势滔天,当时又管辖户部,是步文韬的直接上级,他不敢不听,若拒绝,不仅自己,连带步家后人都会被你报复,便也只能忍痛应下,酿了一起盛世奇冤。” 说到这里,元谨毫无情绪的双眸直视梁王: “所以,当年贪污税款的其实是梁王你。你不但贪污税银,更让步家一门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代你担负了责任。” 梁王攥紧拳,声音却已在颤抖:“……你在诬陷本王!你有什么证据?” “这几日,本王已细查过十多年前的这件案子。当年梁王做得滴水不漏,步文韬本人业已去世,大部分证据确实已没了,然而,他的女儿却还在,他女儿也记得那段日子步文韬每天回家后,都会愁眉不展,还与妻子提起你威逼他顶罪的事。”元谨淡漠地盯着梁王,“步文韬的女儿,就是最强有力的人证。” 梁王脸庞一个抽搐,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元谨提前道: “对了,步文韬的女儿,本王已找了个安全妥当的地方,安置了。” 梁王一个激灵,咬紧后槽牙。 儿子这显然是在提醒自己,他休想去毁掉证据,对那步文韬的女儿做什么。 他随时能将步文韬的女儿搬出来指证自己,揭发自己当年亏空贪腐、还让下属官员顶罪的事。 元谨的声音继续飘荡在寂静的书房内,叫人背后生寒: “若梁王安心去梁州,步文韬一案将不会再次被提起,步氏也一世绝不会出现在梁王眼前。对外,本王只会说,梁王去颐养身心,享受晚年,还能落个好名声。” 室内逼仄紧绷的空气一瞬触发,梁王手掌狠狠拍向桌面:“你这是利用步氏来威胁本王吗?!实在逼人太甚!” 看来,元谨前几天得知了扶持元廷焕的幕后人是他以后,便马上开始着手调查了当年的步文韬一案,然后找出了人证,——为的就是想捏住他的把柄,将他彻底逐出京城! “逼人太甚的难道不是梁王你自己吗?”元谨薄唇扬起,冷中带讥,“梁王暗中勾结元廷焕,帮其夺权争储,做的这些事,又何曾考虑过大晋朝廷安宁,何曾考虑过本王这个儿子?” 梁王呼吸一凉,也知道面前的元谨是铁了心让自己离开京城了。 此刻的元谨不是自己的儿子,只是大晋的摄政王爷,谁侵害了朝廷利益,侵害了他的权益,他便会追究到底,丝毫不会顾念所谓的父子关系。 他究竟养出来个什么样的儿子? 竟是这般铁冷悍毒,说一不二? 自己空比他多活了几十年,竟是败得一塌涂地…… 他压下脾气,尽量软了声音,被迫放下身为长辈的尊严,忍气吞声—— 第466章 吊死在门口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谨儿……父王错了。放心,父王今后再不会这样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父王今后在京城定然收心,不再参与京城任何朝斗。咱们终归是父子两啊,何必走到这一步?你又真忍心将父王赶去梁州,再难见面?” 说罢,梁王两步走上前,拉住儿子的袖。 元谨见他此刻才拉近与自己的关系,蓦然一笑,笑意中却透出几分悲哀,一抬手臂,舒宽袖口从梁王指缝里飘走: “父王,安心去吧。” 梁王的手悬在半空,呆了片刻。 脸色一寸寸涨红。 却也知道,元谨这是已决定好了。 元谨如今手里有着能够指证他的重要人证——步文韬的女儿,他也不能不应承。 去梁州,已经算是元谨为自己寻求的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若这事真的宣出去,怕更是麻烦。 他狠狠瞪一眼元谨,收起了求情的容色,反手抄起茶杯砸在地上: “滚!既然你如此不近人情,你我父子关系从即刻起,到此为止!” 元谨面色微动半分,只睫毛浅浅一弹,却还是没走,似乎还有什么事。 梁王怒气冲冲:“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还要亲眼看着本王收拾行李踏出京城才罢休?” 元谨眸色飘过一缕说不出的情绪,淡定看着他: “当年贪腐那么大一笔税银,你做什么去了?” 这件事他还没查出来。 这么大一笔钱,还是很显眼的。 若是用来招兵买马、置宅购田,也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但,目前为止,并没查到梁王用这些银子去买了什么。 那么,那笔银子,是去了哪里? 他贪来做什么? 梁王沉暗的脸色又黯然了几分,袖下的手掌捏紧,不发一语。 元谨见他并不打算说什么,便也就转过身,大步走出书房,铿锵步履声中撂下: “三日后,本王亲自送梁王出城。” * 尚食局。 今日天气好,一大早温瑶起来就去了药材库那边,打算将一些容易潮湿的药材搬出来晾晒一下。 青橘走过来,低声:“贵妃娘娘传温司药去一趟万禧宫。” … 万禧宫。 温瑶进去后被孟姑姑带到了主殿旁安静的花厅。 郭贵妃手里捧着茶杯,也不知在想什么,脸色茫茫的,孟姑姑喊了一声,差点让她手上的杯子都滑下去了,回过神,才坐直了身子,目光落在温瑶身上,柔声:“来了。坐吧。” 孟姑姑去门口,打发了门口守着的宫人,将门关严了,然后站到了贵妃身边。 温瑶行过礼,落座后问道:“不知娘娘找奴婢过来有什么事?” 郭贵妃神情肃然,也不绕圈子了:“昨日傍晚梁王府的胡侧妃进宫来找过本宫,说梁王再过两日便要离开京城,搬去属地梁州了。” 顿了顿,继续:“胡侧妃说,元谨曾去过梁王府。正是他离开后,梁王勒令收拾行李,前往梁州。所以…胡侧妃说,应该是元谨的意思。胡侧妃私下派人去过平邑王府,想为梁王求情,可元谨那边避而不见,胡侧妃无奈之下,才只能想法子进宫面见本宫,希望本宫能劝说元谨,放梁王一码。” 温瑶一抬眉,却也不意外。 虽然已猜到元谨会对梁王采取一些手段,却没想到这么快。 而且,还是用赶去梁州这么决绝的手段。 这是想彻底浇熄梁王的野心。 不管梁王扶持元廷焕到底意欲何为,这么一离开京城,再掀不起任何风浪了。 郭贵妃见温瑶面色并无太大波澜,马上知道了,她应该早就清楚这件事了,轻蹙眉心:“真的是谨儿赶梁王出京城?” 温瑶点点头。 郭贵妃不经意吸了口凉气:“为什么?” 温瑶也就知无不言,将梁王勾结元廷焕,帮其争储、祸乱朝政的事说了。 郭贵妃听得半天讲不出一个字,纤细的指却在不断地一寸寸攥紧,脸上的血色也是一点点退下,直到温瑶说完了,许久才喃喃: “他……他居然做过这些事……” 一旁的孟姑姑亦是表情震惊,说不出话。 半晌,温瑶打破静默,试探: “娘娘,其实奴婢与五爷现在心中都有个疑问,便是梁王这么做的目的。若说为了权势地位,梁王的权位已在万人至少,纵然扶持元廷焕上位,元廷焕也无法给他更多,他又何必冒着险,费这个力?但若不是为了权势地位,梁王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冥冥中她觉得,这个问题,或许郭贵妃能够回答。 郭贵妃苍白的脸一个弹动,仿佛这个问题触及到了心内什么不可言说的部位,身子也颤抖了一下,一下子竟是有些无所适从。 孟姑姑似乎察觉到了主子的失常,代替她开口: “娘娘,时辰差不多了,要去太后那边请安了。” 温瑶看一眼孟姑姑,这个岔,打得也太刻意了…… 却也不再多说什么,站起来,一个躬身: “那奴婢也就不打扰娘娘,先回尚食局了。” 郭贵妃拉回思绪,点点头:“孟姑姑,送温司药出去。” 孟姑姑送了温瑶出了花厅,不消一会儿,回来了,一进来便看见郭贵妃盯着窗外出神发呆,眼泪流了一脸,心头顿时一跳,忙走过去: “娘娘……” 郭贵妃缓过神,拿起帕子擦去脸上的泪: “看来,他还是没放下…我还以为他早就放下了。” 孟姑姑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也叹了口气,垂下头。 …… 温瑶走出万禧宫,便一个人朝尚食局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脑海里由不得反刍着刚才郭贵妃的反应。 看郭贵妃的样子,似乎很清楚梁王这么做的目的。 只是不大愿意说罢了。 正这时,脚步声传来,一个小太监走过来,行了个礼,低声说: “温司药,梁王府二公子在东华门外等着您,想与您见一面。” 元骏?温瑶一愣,继而明白了元骏找自己的目的—— 恐怕也是与胡侧妃昨天进宫一样。 都是为了梁王的事而来的。 她顿了顿,正想说话,那小太监却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再次压低声音: “元二公子说了,若温司药您不去见他,他就吊死在东华门口。” 第467章 救风尘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毫无波动:“那你就跟他说一声,吊死之前,先让下人被他备好棺材。不然这个季节,尸首没马上下葬,腐烂得快,容易臭。” 小太监:“……” 又无奈道:“温司药,看那元二公子好像心急如焚,想要见您。不如您还是过去见见吧。梁王府二公子那性子您也是知道的……万一闹腾起来,惊动宫闱,也麻烦。” 温瑶一转头,看一眼东华门的方向。 罢了。还是得应付应付那混世魔王。 终究没再说什么,朝东华门走去。 东华门门口,巡守的廖圭看见温瑶过来了,一诧,走过来问: “温司药要出去?” “梁王府二公子元骏想要找我,我想出去与他说几句。”温瑶瞥一眼门外。 廖圭也没多问什么,调转回头,一个手势,示意两个下属暂时退下,然后看一眼温瑶。 温瑶也就一颔首,匆匆走出去。 御街尽头,元骏站在一辆青帐马车边,看见温瑶出来,忙招手。 温瑶快步走了过去:“二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咱们寻个地方慢慢聊?”元骏脸色难得的认真,一扫平日的纨绔不羁。 温瑶推托:“我还在当差,也没向上级告假,现在出来就已经失了规矩,不方便走得太远了。” 元骏眼光复杂地打量了温瑶一番:“得了吧,就凭你如今与我哥的关系,谁敢用这么点事情来治你的罪?”说罢,迫不及待便将她手臂一捉,朝马车上拎去:“就在附近找个地儿说说就行。” 温瑶怕他光天化日下拉拉扯扯的叫人看见了不好,既是都出来了,便也就抽出手臂,上了车。 车子在御街上疾驰起来,绕了两条巷子,在一座看着雅致的酒楼面前停下来。 酒楼显然提前被元骏清过场,除了一个看着像是店老板的中年男子,再无其他人。 老板将两人引到靠窗边的座位坐下,亲自给两人端上香茶小点心,才退下。 元骏端了茶壶酒给温瑶亲自斟茶,笑语:“小医女,来,这是这家酒楼最好的茶……” 温瑶瞥一眼桌子上丰盛的茶点:“别忙了。二公子有话就直接说吧。” 元骏手一停,这才放下茶壶,摊牌了:“其实我找你有什么事,你应该很清楚。父王被哥逐出京城的事,你肯定知道了吧。我我想让你去哥面前,求个情,说几句好话,让哥别对父王赶尽杀绝。” 果然是因为梁王的事而来。温瑶睫毛一拍:“你找你哥直接求情应该比找我来得快吧。” “你当我没去找过哥吗?”元骏重重叹了口气,“我还得见得着我哥的人啊!平邑王府大门紧闭,我进都进不去,跑到皇宫门口想堵截我哥哥的马车,也被他叫人赶走……连他的影子都见不着,怎么求情?” “所以二公子就曲线救国,绕到了我这里?” 元骏也就厚着脸皮:“依你同我哥的关系,去求求情,哥一定不会不听。” 温瑶平静说:“二公子,这件事不是普通小事,既然五爷做了这个决定,什么人都改变不了的。你找错人了。” 说罢,站起来,准备离开。 元骏回过神,也刷的站起来,望着她背影: “你去跟哥说,他与父王好歹也是父子一场,无论父王犯下了什么错,总归养育了他,何必赶尽杀绝?虽然对外只是说父王去梁州颐养天年,但臣子大员们心里都清楚是哥的意思。儿子对父亲这样,他自己也免不了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背上个不孝骂名,对他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何必呢?” 温瑶步子一停,缓缓转身。 元骏只当有戏,生了希望,却听她一字一顿: “五爷若是怕被人说三道四,现如今也不会坐上这个位置。二公子应该比我跟清楚五爷的性情。梁王是你的父亲,你护着梁王理所当然,可别忘记,五爷也是你兄长,厚此,也不能薄彼。如果我是你,这种情况,站在一边静观就好。” 元骏沉默半晌,冷冷一笑:“你这么袒护哥,他可对得住你的袒护?” 温瑶蹙眉:“大老爷儿们的,想说什么就亮堂点。” “你这么帮他说话,不想他有丁点为难,却也没见他将你八抬大轿迎娶过门当平邑王妃啊。你可知他最近还在游云居带出来了个年轻貌美的乐伎,安顿在外面的私宅?”元骏灼灼看着温瑶,一脸的打抱不平,见她没吱声,只当她是被震住了,又走近两步,压低了嗓音:“小医女,京城不比你们乡下小地方,薄情冷性的贵胄男子太多了,你可别我哥的当。”说到这里,语气故意多了几分调笑: “我看,你还不如跟了我,至少我若喜欢一个人,定是想给她一个名分的,也绝不会还没娶妻,就先跟风尘女子纠缠不清,还带回家……啧啧,简直就是不把你当回事啊……” 话音还未落,已哎哎叫起来: “诶……你拍我的头干什么——” 温瑶一只手抬起,毫不留情地将他凑过来的额头朝旁边打开:“不管你怎么挑拨离间,我也不会帮你去求情。省省吧。” 元骏搓了搓额头,讪讪努嘴,总算再没说什么了。 温瑶转过身,走出酒楼。 她怕元骏跟来又穷追猛打让自己去找元谨求情,没上元骏的马车,直接走到了路口。 反正离皇宫也不远。 打算直接步行回去东华门。 沿着街道走了几步,她脑海里却无端端想起元骏刚才的话。 虽然知道那混世魔王只是看见她拒绝帮他,故意说些激怒她的话,却不知怎么,那一番话,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着。 看来,元谨将步依慈接出游云居,安置在别宅的事,已有不少人知道了。 也是。 在外人看来,他这番举动,无疑就是一出英雄美人的救风尘戏码。 正这时,只听背后传来马蹄声渐近。 温瑶收回思绪,还以为是元骏不死心又追上来了。 一回头,却看见是一辆眼熟的马车。 第468章 谁对你爱答不理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驱马的是沈墨川。 沈墨川经过她身边,放缓了速度,撂下声音: “温司药。爷在前面不远处的十里亭等你。” 温瑶一怔,等马车停下,一踩而上,等马车奔驰起来,问:“五爷怎么知道我出宫了?” 沈墨川一边驾马一边回答:“廖圭听说你出宫是去见二公子,正好爷也在宫里,便过去报告了一声。爷知道后,便带属下过来了。” … 马车在十里亭停下,因为近了郊区,环境清幽无人。 温瑶下车后, 便看见元谨一人背着手站立在厅内,因为是出宫后没回王府,直接过来的,身上的深紫色公服还没除去,走进去,喊了一声:“五爷。” 元谨目光落在她身上,这段日子忙着处理父王的事,也有数日没在宫里见着她了,此刻脸上多了几分难得的温存与舒展,迎过来几步,将她手腕轻巧一捉,想将她拉到厅内的椅子上坐下:“元骏找过你?” 温瑶下意识抽出手,坐在了他对面:“嗯。刚见过。” 他见她松脱自己的手,稍一滞,却也没多想什么,毕竟这小女人不大喜欢自己在外面举止太过亲密,只掀袍坐来,眼色微微一沉:“那小子是为了父王的事情找你吧。” “是的。二公子说见不着你,所以只能找我,希望我能在你面前为梁王求情,”温瑶说到这里,又补充:“其实不止是二公子,胡侧妃昨天也为梁王的事,进宫找过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今早还找过我,问了关于你放逐梁王去属地梁州的事。” 元谨眼眸似明似暗,却并不意外。 温瑶一挑眉:“你真的决定了?” 元谨没做声,神色已经说明一切。 “那梁王也心甘情愿,愿意去梁州?” 元谨沉吟片刻:“当然不愿意,不过,不愿意,也只得愿意。” 温瑶疑惑地看着他:“?” “十多年前,户部右侍郎步文韬因涉嫌贪污税银,被斩首抄家,家眷也被没入京城各个教坊,其中,还有他的女儿。”说到这里,元谨看一眼温瑶:“他女儿,你那晚来游云居,应该也见过了。” “步依慈……”温瑶呼吸一顿, “所以步家的贪污案,与梁王有什么关系?” 元谨黑黢黢双眸落在她身上:“步文韬并未贪污,挪用税银的是父王。父王事后无法填补,只能让步文韬这个管理税收的户部要员帮自己顶罪。步依慈是如今能指证父王唯一的人证。父王若不想留在京城身败名裂,去梁州,便是他最好的选择。” 温瑶吸口气,难怪梁王那边一点声响动静都没有,也没反对去梁州。 原来元谨拿捏着梁王这么大的罪证。 所以,他那几天跑去游云居,不是为了买醉,也不是心情不好,而是为了去找出步文韬的女儿步依慈,翻出当年这件旧案,找出牵制父亲的砝码。 她就说了,他这样的人,心智怎么可能这样脆弱? 原来,在他知道幕后人是梁王那一刻,就已经决定要想办法将梁王送离京城了。 她又想到什么,抬眸看向他:“原来你将步文韬的女儿接出来,安置在别宅,是怕梁王会去杀人灭口……。” 难怪还特意派了好几个亲卫保护着。 因为步依慈现在是能够牵制梁王、让梁王安心去梁州、再不闹出幺蛾子的唯一砝码。 他正要点头,却又目光一闪,添了几许意味深长,眸内星光闪烁,含笑打量她。 她被他看得有点紧张:“你看着我做什么?” “难怪今天见面对我爱答不理,原来是惦记着我从游云居接出步氏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大好。 她一顿:“谁对你爱答不理了?” “刚才不是还甩开我的手?” 是吗?可那只是条件反射吧。 难道不是光天化日下,她不想被人看见吗? 她看着他一脸很爽的样子,看把他高兴的…… 罢了,也懒得泼他的冷水。 他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唇角向上扬起。 这小女人终于对他有那么一点吃醋的反应了吗? 正这时,沈墨川在亭子外的声音响起: “二公子?你怎么来了……等等……您不能进去……” 温瑶一惊,站起身,看见元骏竟不知道几时跟来了十里亭,不顾沈墨川的拦阻往里面闯进来。 肯定是刚才元骏不死心,还是追了上来,结果看见她上了马车,一路尾随而来。 元谨看见弟弟来了,脸上神色也凝固下来,随即起身,看一眼温瑶,示意他来处理,走上前,冷冷看向冲进亭内的元骏:“你这是想干什么?” 元骏被哥的脸色有那么吓到一小下,却还是豁出去了:“哥,你真的要将父王逐去梁州吗?” 元谨转身安然坐下,拿起桌子上的杯盏轻抿一口:“你既然都找过来了,自然是真的。” “哥!你与父王到底是父子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不能绕过父王一次吗?”元骏急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元谨抚着杯缘,平静语气已显薄怒。 元骏却还不知兄长脾气上来,上前两步,咬咬牙:“我不是小孩了,再过一两年,我都是该娶妻的人,还小什么?倒是哥你,就算年龄比我大又如何?将父亲逐出京城王府,赶去偏僻的属地,也不是什么年长懂事的行为!” 温瑶听他说出这种激怒人的话,心脏一悬,望向元谨。 元谨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太大起伏,只眉心添了几多阴云,字句里也透出不易察觉的几分威胁: “既然你这么孝顺懂事,不如和梁王一起去梁州?” 沈墨川忙走到元骏身边低声劝:“二公子,不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现如今,元谨只将梁王安排去梁州属地。 元骏这个弟弟还是可以留在京城的。 元骏这么一闹,若是一起去梁州,前程也怕是得断了。 元骏却怒从心起,哪里管得上前程,卷起袖子,冲过去: “别想吓唬我。你以为你现在摄政,就能独断专行吗?你若坚持赶走父王,我便去告御状,让皇上、还有朝廷的大臣们评评理,看天下有没有这样对待亲生父亲的!” 第469章 还疼着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他从小就敬畏这个兄长。 但是,涉及到父王,再敬畏,也生生压了下来。 可能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撞到了桌子上的茶具,一个瓷杯被撞落下来,砰一声摔碎了。 元谨眸中泛起冷泽,毫无转圜的余地: “去吧。本王就看你这个御状,能不能告成功。” 元骏心虚。 自然也知道这个状,便是去告了,也是自取其辱。 还会让父王的事情更加无法挽回。 其实自己也不过是吓唬一下,哪会真的去闹大?关上门毕竟还是一家人呢。 他干脆就顺手捡起一块碎片,抵住自己脖颈: “好,哥若不收回成命,那我今天就血溅三尺给你看看!” 元谨看着弟弟的眼神就像成年人看着天真幼稚的小孩,不为所动: “你就算血溅五丈也没用。” 这个元老二就没这个胆子! 元谨一咬牙,捏着碎片的手往脖颈皮肤里压了一压。 细嫩白皙的皮肤上立刻出现一抹暗红。 温瑶下意识刷的一声站起来,走过去:“二公子,你今天够了!快放下来,回去,别闹了!” 元骏只当温瑶要来夺自己手上的茶杯碎片,手持着碎片指向温瑶:“你别过来——” 元谨见他拿着碎片朝温瑶甩过去,眉眼骤然一变,生怕这小子闹腾中不慎伤着温瑶,这才两步跨过去,一把拧住弟弟的手腕。 元骏条件反射一个挣扎,碎片尖头正划过元谨的手腕。 一抹鲜红展现在几人视线中。 元骏吓了一跳,手一松,元谨趁势将他手里握着的碎片一把打落在地。 沈墨川忙过来:“爷,没事吧?” 若是平日,这种小剂量根本伤不了爷。 只二公子到底是爷的弟弟,爷不想伤了他,出手没那么重,恐是如此,才不慎受了伤。 元谨瞥一眼手腕上绽开的皮肉,视若无睹,只冷冷朝弟弟望去:“还不滚?” 元骏没料到让他受了伤,脸色也白了几分,知道自己闹得过分了点儿,再不敢纠缠,调头跑了。 温瑶已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瞥一眼桌子上正好有一壶酒,用帕子晕染湿了一点,然后望向元谨:“忍着点。” 用帕子给元谨受伤的地方消毒起来,随即,用另一个干净帕子摁住出血的创口。 沈墨川在一旁皱眉:“这个二公子,简直太不像话了!” 温瑶给他按了会儿伤口,却发现手帕上的血渍越来越多,血流还不止,一蹙眉:“伤口有点深,得上药。附近有药铺或者医馆吗?” 沈墨川忙回答:“附近有个济世堂的分店。” “先过去吧。”温瑶二话没说,搀起某人就走出亭子。 元谨沙场上征战的人,哪瞧得起这么点划伤,觉得没什么大事,只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却莫名心情不错,也就被她搀着,上了马车。 到了附近的济世堂,沈墨川先一步下去对着这家分店的掌柜打了声招呼。 掌柜开店迄今为止,还从未见过大东家,这会儿一听大东家来了,吸口气,不无恭敬地立刻说:“那小的先清场,挂上休店牌……” 沈墨川摆摆手:“不用了。东家说了,不必影响百姓看病抓药。将后面的堂屋腾出来就行了,东家要用。还有,那些治疗外伤的药物与纱布进去。” 掌柜忙不迭应承下来。 随后,元谨与温瑶走进了济世堂,直接进了后面的堂屋。 掌柜将纱布药物、清水和干净帕子都送了进来。 温瑶的一进去,等元谨坐下来,便开始给他清理伤口,敷上药,再用纱布好生包住。 血总算止住了。 她才松了口气,给他放下袖子: “二公子是个顽劣冲动的性子,你也别跟他计较。” 她也不是为元骏那混世魔王说话,是不想看见他刚刚与父亲势成水火,又要和弟弟生了间隙。 元谨确实也没准备与那小子计较。 他一向将元骏当个没长大的孩子。 就那小子的脾气,他还不知道吗。 若是跟那小子计较,估计他也没时辰做别的事了。 他只隔着纱布,轻抚一下伤患,挑唇:“这次被他刺伤也好,估计他也得吓得再不敢骚扰你或者找我求情了。” 这么一想,倒也是的。温瑶却没说出口,毕竟受伤也不是什么好事,只忽的站起身,想到什么: “不行了,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尚食局了。” 本想着只是在东华门门口应付元骏两句,没料到一出来就出来这么久。 万一尚食局找她,发现她私自出宫,也麻烦。 话音甫落,却被元谨摁下来:“别慌,我出宫前,让宝顺跟青橘打了声招呼。青橘那边会帮你应付着。” 温瑶这才吁了口气,却还是道:“那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出来很久了。” 元谨见她迫不及待要走,失笑:“这么急做什么?还怕崔尚食见你私下出了宫,宫规处置 你?” 沈墨川也在一旁笑:“放心吧,温司药,崔尚食便是再不识趣,也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得罪爷。” 温瑶脚步一定。她当然知道,现如今自己与他的关系,虽未明宣,但宫里人人心里都有一笔明账,尤其崔尚食那种精明老练的老人儿,便是知道她不告假就私下出宫,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仗着他,似乎已拿了一张护身符,能在宫里横着走了。 可这种特权,她还是有点儿用着不太自在。 命运的每份礼物,都在冥冥中标好价格,总有一天得还的。 她进宫这么久,尝试过被人嫉妒、恼怒甚至加害。 可不想又因为享受特权,被旁人心生怨念,被人怀恨在心。 所以她还是说:“反正你也没事了,二公子那边也没闹腾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谁说本王没事?”元谨轻蹙眉心,瞥一眼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手腕,“还疼着。” 她怎么感觉从他“还疼着”仨字里嗅出了一股撒娇的味儿? 还有,这男人一自称本王,就准没什么好事。 她无奈:“那五爷还有什么吩咐?” 元谨见她太情愿留下来的样子,不经意踱到她身侧,嗓音沉了几许: “不如咱们回一趟铜钱巷,去看看小团子吧。” 第470章 迟早被人抢了去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些日子,因为父王的事焦头烂额。 好容易得了闲和她相处,哪能就这么轻易放她走。 沈墨川在一旁也助攻起来:“可不是。温司药也是好久没回铜钱巷了吧。既是都出宫来了,不如回去瞧瞧。” 这简直就是敲中了温瑶的心思,她没多考虑多久,便马上欣喜地点点头,一想着小团子脸上都禁不住绽出笑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 铜钱巷,温家。 车子上,元谨已换了身沈墨川临时购置的便服。 梅氏见温瑶今天回来了,再看见还带着平邑王,一时惊喜不已,这还是元谨第一次亲临温宅,一时竟是呆住片刻,半晌才俯下身,欲行礼,却被温瑶上前扶住。 梅氏见元谨一身便装,也就没再多礼,先将两人与沈墨川一道迎进了。 今儿恰好温天孝休沐,没去太医院,也在家里,看见元谨,也是愣住半晌,随即上前以家主身份行礼:“平邑王来寒舍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却被元谨一手搀起:“温医士与梅娘子随瑶儿一样称呼我一声五爷就行。私下就不要用朝上那些称呼了。” 温天孝也就点点头,又看到什么,一诧:“五爷你这手……” 元谨抬起被包扎的手腕,活络了一下:“无妨。不小心弄伤了,”又瞥一眼身边的小女人,意味深长:“幸得温司药在一旁,已及时帮我处理了。” 温天孝这才释然,先将元谨与女儿迎进内厅。 内厅里,小团子已被三娘牵了过来,一看见温瑶就欣喜地撒开两条小腿跑过来: “阿娘……” 又是一段日子不见,小团子似又长高了一些,说话也似比昔日更清晰了。温瑶一把搂住小团子,亲了又亲:“想娘没?” “想死了呢。”小团子软声软气,搂住娘的脖颈,像头小乳猪似的蹭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又落在了娘背后的人身上,软软的唇瓣弯起来,露出笑靥,爹爹也来了,却也不敢喊出声。 外婆私下对他提醒过,娘和爹爹的事情,还没公之于众。 所以,上次爹爹来温家看他,也是悄悄来的。 若是如今就乱叫,被人听见怕是会给爹娘惹来麻烦。 温瑶见儿子望着元谨不说话,心头不禁生起几分疼惜。 小团子太懂事了。 她也就牵着小团子走过去:“团团,现在是在家里,旁边都是家人,没事,快来跟爹爹打招呼。” 小团子得了温瑶的准许,这才乖乖抬头看向元谨,清脆喊了一声:“爹爹。你来了。团团好想你哦。” 元谨将儿子一把从地面上抄起,让他坐在自己没受伤的手臂上,感觉这几日的辛劳疲乏都一扫而空,素来孤清的唇角也不那么僵冷,弯了起来:“嗯,爹爹也想团团,一有空闲就带了团团娘亲来看团团。” 小团子坐在元谨手臂上,抬起小肉手蹭起他的面颊,奶声谄媚道:“多日不见,爹爹又长英俊了不少呢。跟团团越来越像了。” 温瑶与温氏夫妻、三娘都噗呲一声笑出来。 这孩子……到底是在夸自己爹爹还是夸自己? 还有,到底是谁跟谁像啊? 小团子又注意到了元谨被纱布包扎的那只手,小脸跟外公刚才一样一惊,小肉手忙隔着纱布轻轻触着:“爹爹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弄伤了。”元谨安抚儿子。 ”怎么弄伤的?”小团子不傻,看见那纱布包得那么厚,一层接一层的,肯定伤得不轻,又义愤填膺地捏捏小拳拳,“是别人弄伤爹爹的吗?爹爹告诉我,团团去给你报仇!” 温瑶与元谨交换了个眼神,笑语:“谁敢弄伤你爹爹?是你爹爹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倒也是哦。其实这段日子,小团团从外公外婆和三娘姨姨口里,也大概知道爹爹在京城里的身份。 虽然不是太清楚,却依稀知道是很厉害的。 “来,别站着说话,快先坐下来,喝点茶。”梅氏打圆场,招呼几人。 温瑶看爹的神色,似乎有很多话想对元谨说,正好也想单独与娘、三娘说说私房话,便让爹与元谨先说着话,牵着小团子,与梅氏、三娘走到院子里闲逛。 母女三人一边走着,梅氏一边问了问女儿最近在尚食局如何,又问了问太子的近况。 得知元廷焕被废黜,被赶去皇陵,她在家里也为元若松了口气。 温瑶迟疑了一下,只说一切都好,也没多说元廷焕被废黜又被赶离京城,其实都是元若的铺排。 毕竟在娘心里,元若与弟弟四郎一样,都是天真烂漫无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 娘现在也出宫了,不是皇宫中人,没必要再知道那些事了。 梅氏离宫后,也没什么别的期盼了,只念着还留在宫里当差的女儿能平安康健,再就是希望一手带大的元若能好好的,听着女儿的话,脸色也就松弛下来,接着,又望一眼厅内,让三娘带着小团子先去一边玩。 三娘知道娘有话想单独对姐姐说,也就拉着小团子去一旁了。 梅氏这才低声:“二娘,五爷今天与你一起过来……看这样子,是不是你两好事儿近了?” 女儿与元谨的这件事,一直便是他们夫妻的一笔心结。 虽然她也知道,元谨身为平邑王,如今又是御前最大的权臣,能匹配他的妻房不可能是一般人,所以女儿若想正式被迎娶过去,得花些时日,但这一日迟迟不来,始终还是操心不已,总不能让女儿就这么一直耗下去吧。 女人的青春,到底是有限的。 今天看见平邑王随女儿一起微服来温家,这才勉强放心了一些。 温瑶忍俊不禁:“什么好事近了,只是他正好今天没事,我又出宫了,就陪我一起回家看看小团子。” “啊?所以说五爷还没有将你娶进门的意思么……”梅氏忧心忡忡。 温瑶知道娘想说什么:“娘,不用操心,女儿都这么大了,自有分寸。五爷那边也自有安排。” 梅氏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怎么能不操心?你爹在太医院听说,如今朝廷上下对五爷的婚事都还是很关注的,尤其是五爷摄政之后,不少豪门大宅都想着将自家女儿塞到平邑王府,估计连圣上也在五爷面前游说过亲事吧…听闻最近又闹得汹涌,尤其是那蒋太傅又在为自家孙女奔波,想促成这门亲事。你若再不着急上心,迟早会被别人给抢了去。” 第471章 你觉得本王是没人要的存货?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一挑眉。 原来那蒋妍还没死心,还惦记着元谨不放么? 倒也是。原先的元谨只是梁王府世子爷,蒋妍都纠缠不休,迷得失了魂。 如今元谨一跃已经成万人之上的权臣,蒋妍更是不可能死心,对平邑王妃这把椅子势在必得吧! 梅氏说到这里,心里忽的有些酸涩难受: “二娘,是爹娘没用,托累了你,没能力帮你,反倒拖了你的后腿。你本身资质如此优越,没有半点不如那蒋家小姐和京城任何一个千金,只是咱们温家是小门小户,比不上别人,才让你与五爷之间身份太过悬殊,关系也迟迟不方便光明正大地宣诸于外,五爷便是想迎你进门,也得等待个好时机。若是咱们温家也是京城的贵族门户,你与小团子,恐怕早就进了平邑王府。也不必私底下与五爷偷偷摸摸的……小团子也不至于连喊一声爹爹,都还要瞻前顾后,生怕被人听见了。” 她收起心思,宽慰起梅氏,一笑:“娘,女儿若是贵族门户出身,只怕与五爷根本就没相遇的机会,更不可能生下小团子。还有,娘也别妄自菲薄,咱们温家从乡下药户能走到京城,走到这一步,还能在京城安家,已经算是多少人都企望不及的了,咱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人知足,方能常乐。再说了,京城的贵族门户也不一定有咱们过得这般舒坦干净呢!” 梅氏见她这样乐观,心里也安慰了几分:“娘倒是不担心你。你再不是小时候那个懦弱胆小的性子,男儿都不一定有你能干,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有饭吃,再坏的日子也能被你过好,便是没有男人,也不会活不下去。娘只是有些心疼小团子,年纪小小,却见不得光,不能与父母名正言顺在一起,更没法对外人讲出自己的爹爹是谁。自打咱们搬进了铜钱巷,左邻右舍问起小团子,我们也只能搪塞,说小团子是我们一个外嫁女儿暂时寄养在娘家的小外孙。短日子里,倒是还好糊弄着。时日久了,只怕就难糊弄了。” 提起小团子,温瑶睫毛才一眨。 也是。 其实她倒是一点不介意当个单亲母亲。 便是当不成平邑王妃,嫁不进平邑王府,对于她来说,其实也没什么。 可这个年代终归不是现代,就算风气还算开放,对于单身母亲与父不详的孩子来说,也是很不友好的。 她没法想象小团子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个私生子、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地委屈长大。 或许——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她也得为了团团,不能让元谨被别人的抢走。 元谨正妻的位置,也只能是他的。 正这时,小团子跑了过来,非要拉温瑶一起玩,温瑶才与梅氏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继续说什么,笑着走过去。 中午,元谨与温瑶留在了铜钱巷的温家吃了顿饭。 吃过饭,天色不早了,两人才离开了温家。 上了马车,沈墨川驱车先朝皇城的方向驶去,按元谨的吩咐,先送温瑶回尚食局。 一路上,温瑶都没怎么说话。 元谨看着身边的小女人凝思不语的模样,心里莫名悬起来,蓦的滑下手掌,一把抓住她的柔荑,蜷在掌心磋磨起来。 她吓一跳,失笑想抽出手:“五爷这是做什么?” “不是还惦记着步氏的事吧?”他目视前方,却仍是紧紧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置于胸腹前。 她一愣,摇头:“没有啊。” “那为什么发呆。”他悬起来的心脏这才落下,虽然喜欢她吃自己的醋,但醋吃多了还是伤身。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温瑶绕开话题,“对了,刚才在家里,吃饭前,我爹和五爷单独在厅内聊了些什么?” 元谨眼神一动,这才放开她的手,转过头,眸带深意地注视她:“真的想知道?” 哟嚯,还玩儿起深沉了。温瑶点头:“嗯。” 他俯下头颈,凑到她粉嫩娇小的耳珠边:“你爹爹问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和团团正式接进平邑王府。” 果然,和娘一样。 看来夫妻两这是商量好了,一个攻元谨,一个攻她吧。 温瑶哑然,只笑了一笑:“不慌,不慌。” 他见她不徐不疾,眉心轻微蹙起,语气透出几分不满:“不慌?莫非你觉得本王是没人要的存货?” 他就是看不得这小女人一副气定神闲,不急着正式过门的样子。 感觉怎么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皇帝不急急太监。 完了,又开始自称本王。温瑶瞥一眼身边的男人:“当然不是。想要五爷的,能从平邑王府排队排到盘山村去。光是蒋家,如今就要死要活巴心巴肝想让与平邑王府结亲吧?” 他薄唇边沁出两份薄冷,还知道蒋家如今缠得我厉害?知道还一点不紧张。本想吓吓这小女人,话到嘴边,却又莫名变得柔软:“放心,本王都推了。蒋家再要死要活总也不能霸王硬上弓。” 马车前正在驱车的沈墨川听得清晰,差一点就噗呲出声。 这个爷,在沙场上的硬气哪去了? 每次在温司药面前简直不要太卑微,不要太舔…… …… 车子奔驰中,在皇城的东华门门口停下。 廖圭因着温瑶出了宫,被平邑王叮嘱过,一直守在门口,见平邑王的马车过来了,知道温瑶回来了,早早打开城门。 温瑶下车,先进了皇宫。 车上,元谨目送纤巧的身影消失于东华门内,方才收回眼神。 沈墨川回过头:“爷,是回平邑王府吗?” 元谨稍一沉度,“进宫。” “这个时辰还进宫?”沈墨川一诧。 “嗯,”元谨沉声,“去皇上寝殿。” 沈墨川记得爷今天的公务都已经汇报完毕了,一边调转马头去往正宫门,一边随口问道: “这个时候还去皇上寝殿?爷可是有什么急事要禀报?” “没什么,催一下而已。”车帐中,传来男人懒洋洋的回应。 啊?催……一下? 沈墨川一怔。 第472章 你这小子,朕也是服气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寝殿。 展钰走出来,抱袖:“皇上请平邑王进去。……不过,天色不早了,皇上刚服了药,准备休息了,还请平邑王别说得太久。” 元谨步入殿内,看见床帐内影影绰绰倚着乾宁帝瘦削的侧影。 前段日子,皇帝尚能每天让摄政与辅政的臣子在御前汇报公务,还能下床走动几步。 最近,却延长为三日一次汇报,显然,身子更不支了。 还没开口,乾宁帝先咳了好一会儿,才停歇:“平邑王这么晚了还过来,是有什么重要政务需要禀奏吗。” 元谨面无表情,只上前静道:“朝上暂时一切清宁,并无要事禀奏。纯粹是臣有事呈请。” “什么事?” “如今吴王已迁往皇陵,宁王也痊愈,不日应该也会恢复储君位,既形势已稳妥,臣想辞去摄政一职。” 声如流水击石,琅琅干脆。 乾宁帝身躯猛然坐直,没料到他这会儿进宫竟是为了这事: “平邑王怎么突然要请辞?” “也不算突然,”元谨语气淡然,“臣本就是帮忙顶着,迟早要退下,总不能一辈子代天子摄朝政之事。” 乾宁帝当然也明白,只是现阶段,也不是元谨可以退下来的时候! 吴王刚被废黜太子位,元若虽已康复,确实也准备恢复其储君位,但这不是还没恢复么? 便是恢复了,元若年纪也还小,也还需要元谨稍微扶持一下,他才能放心。 再说,有元谨在京城坐镇,皇陵的吴王与属地的齐王也就不敢有那么多心思了。 忽的一下子,乾宁帝气从中来,使出浑身力气,猛拍一下锦枕:“这个时候你撂挑子不干,是故意跟朕对着干?” “臣不敢,”虽口里说“不敢”,男人清俊脸上却毫无一点真的不敢的意思,语气坦然自得,完全不似在天子面前回话,“臣觉得这个时候还权于皇上,恰是好时候。臣若一直继续霸着摄政的位置,只怕非议更多。” 好时候个屁!乾宁帝苍白的脸涨红: “你还怕被人非议?你这小子想做的事,便是万千百姓官员戳你的脊梁骨,你也无所谓!你若是这么薄的皮,那也当不成这个平邑王了!” 元谨却仍是声音清淡:“除此之外,臣父王做出勾结吴王祸乱朝政的事情,臣也愧对圣上,愧对朝廷,也实在没颜面坐这个位置了。” 梁王被元谨逐去梁州,这件事的原因,瞒谁都瞒不住乾宁帝。 所以,元谨已提前对乾宁帝汇报过梁王幕后与元廷焕勾结的事情。 还有,之前郭贵妃托温瑶让他不要恋栈摄政的权力,他却迟迟没有卸下摄政权,多半是为了凭借摄政王的身份,方便与元廷焕对峙,查出元廷焕背后的人。 现在既然都查出来了,也就无谓继续占着这个位置了。 如此,贵妃那边,应该也会安心多了。 乾宁帝越发恼怒,撑着一口气:“这是你父王的错,与你何干?朕也从未怪罪迁怒过你。你说的这些理由,统统都不是理由!宁王年龄太小,身子也是刚刚好些,现如今正是需要你辅佐的时候,你若辞去摄政,朝上恐怕又得乱了套!” 元谨却显然去意已决:“皇上放心,宁王虽年纪小,但心性胜似成年人,便是一般的成人,只怕都不如他,完全可以操持政务了。” 乾宁帝见他坚持辞去摄政,气得一口老血在喉咙管旋转,又是咳了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却又心神一动,想到什么,陡然明白了他如此坚决请辞的原因,一皱眉,语调冷下来: “平邑王想辞掉摄政之职,并不是怕被人背后指点,更不是因为梁王的事情,而是因为——温司药吧?” 元谨脸上神色并无任何变幻,眸色却轻微波动了一下,没吱声。 乾宁帝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冷笑:“原来,是为了女人才故意闹腾着要请辞!你是见朕还没将温司药赐婚于你,才跑来朕寝殿阴阳怪气,撒泼打滚!你这小子,朕也是服气了!” 元谨不动声色,并没否认,只淡道:“臣当初接手摄政之职时,皇上已经答应过臣这件事,可时至今日,却一点进展都没有。臣没法不觉得皇上是在哄骗臣,只是稍微提醒一下皇上而已。” 他这叫“稍微提醒一下”? 一来就直接以辞掉摄政的事来威胁他这个堂堂天子! 有话不会好好说吗?非要撂狠话? 乾宁帝按捺住脾气:“朕怎么会哄你?那事,朕一直放在心里,也同太后提过了,一直也让太后寻个好契机,将温司药给了你。只刚跟你一说好,宁王便在西郊猎场出了事儿,随后太后又去了江南行宫,才回来,这不是耽搁了吗?而且你也心知肚明,你那平邑王府的女主人位,不知多少人家巴望着,都千方百计想将自家女儿妹妹塞进去,其中不乏与皇家牵连甚深的名门望族,每一个,都不好拒绝,若这个时候太后与朕将温司药赐婚与你,而且还是坐正位,只怕会引得他们心中不服……” “本王管他们服不服?”元谨挑起骏眉,生了不耐烦。 乾宁帝咳了两声,好气又好笑:“你可以不用管,可朕得管!朕拒绝那些元老重臣的求亲,却将远不如他们家女儿的温氏嫁给你做正妃,只会得罪了那些元老重臣,伤了君臣和气!……总之,这件事,你不用慌,紧赶慢催的像话吗?更别再动不动就用拿出请辞的事情来威胁朕!朕说过,已放在心上,自然会帮你打算,会一个个先安抚好那些臣子,再为你与温氏操办!” 元谨等的就是这句话, 万一把乾宁帝逼出个好歹,对自己与温瑶的婚事也无益。 寝殿内的自鸣钟响了几下。 时候不早,已是戌时。 他也就慵懒地薄唇微扬:“既皇上都这么说了,那臣也就耐着性子,再继续多等段日子。不过臣不是个耐烦的人,皇上也别太高估臣的耐性了。” 说罢,双袖一并,做出个告辞的举动: “臣不打扰皇上了,告退了。” 乾宁帝没好气地从帐内瞪他一眼。 都已经打扰够了! 第473章 殿下还欠奴婢两个愿望,还记得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几日后,圣旨下来,重立宁王元若为太子。 一夕之间,元若恢复储君身份。 同时,重新搬回到祥丙宫。 元若搬回祥丙宫两日后,崔尚食派了司药司的几个女官去东宫那边整理存放药物的库房。 温瑶带着下面的典药、掌药一块儿过去。 整理好祥丙宫的药物库房,她带着两个下属便走出来,准备回尚食局。 祥丙宫内再一次易主,又换了一批宫女内侍。 因为刚刚搬进来,宫人们都在收拾打理,个个忙得不亦乐乎,行色匆匆。 掌药看着不禁有些感慨,叹了口气:“前不久,吴王刚晋升为太子,搬进祥丙宫时,也是这样热闹……。” 另一边的典药也是感叹:“是啊。转眼便物是人非。要我说,这太子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吴王若没当太子,这会儿至少还在京城呢,哪里会被弄去皇陵那种偏冷的地方?宁王……哦不,现在应该说太子了,太子若不是因为这把储君椅子,也不会被吴王差点害死了。” 温瑶心念微烁。 可不是,储君位的诱惑力,别说兄弟,便是父子也能自相残杀。 庆幸的是,她与储君位没什么关联,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身边的人,便是元谨身份贵为摄政王,这辈子也不可能与储君、天子有什么关联。 他再位高权重,皇位只怕也是与他无关的。 所以那些皇子们斗得再凶,也不关他的事。 正这时,只听身边的典药与掌药脚步双双一驻足,恭声: “太子殿下。” 温瑶往前看过去,只见元若在徐不骄的陪伴下, 正好面朝自己,走过来,许是在院子里散步,顿了会儿,便也过去两步,行了个礼: “殿下。” 元若看见温瑶,大大的双眸蓦的发光,撇下徐不骄,几步走上来:“仙女姐姐。好久不见了。” 其实,也不算是好久不见。 这段日子,元若好几次带着随从曾特意经过尚食局,想要找温瑶。 也曾撞过几次她正好出来。 但每一次,温瑶都只挪开眼神,只当是远远的没看见,匆匆离开。 他知道,温瑶对自己还是有些抵触。 温瑶便也就回头看一眼两个下属,让两人先去祥丙宫门口等着自己,然后颔首:“看着殿下似乎长高了些,精神也好了,身子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虽然是在关心,但淡如流水,元若总觉得少了以前的那种亲昵。 这番慰问,更像是走流程。 他缓声开口:“仙女姐姐还是在生本宫的气,是吗?” 温瑶倒也谈不上生气,毕竟元若并没伤害自己,从头都尾也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 只是知道原来从认识他的第一天,他便是戴着面具在欺骗所有人,在自己面前的天真善良都是装出来的,多少还是有点觉得…… 这个小太子,不太好惹,今后还是稍微保持点儿距离比较好。 可能是因为宁善儿的前车之鉴吧。 宁善儿曾经也是以邻家小妹、天真无邪的面目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一度将其视为在大晋为数不多的朋友。 谁知道最后得到的,却是这个朋友射来的明刀暗枪。 还有,元若今日能将兄长元廷焕拉下马,弄得下场不堪,明日又会不会对元谨下手?毕竟,元谨如今摄政,哪天万一犯了他的忌讳,他觉得元谨挡了自己的路,会不会也如对待元廷焕一样对待元谨?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零零散散的原因,才让她对这个原本当做半个弟弟一样的小太子,多了几分警惕与忌讳。 少了往日的亲昵。 元若见她不语,又叹了口气:“本宫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仙女姐姐对本宫像以前一样呢?” 温瑶顿了顿,才说:“殿下还欠奴婢两个愿望,还记得吗?” 元若点头:“当然记得。” 温瑶看着他:“奴婢的第二个愿望便是,希望殿下重登储君位后,不要再用对付吴王的手段去对付平邑王。” 元若一怔,小脸上浮现出几分失落:“原来在你心目中,本宫已经成了这样的人。” 温瑶只缓声继续:“平邑王如今摄政大权在手,而殿下你又恢复了储君之身,今后相处中,必定会有些摩擦与间隙,但殿下只需记得,平邑王与吴王不同,便是权势在握也不可能取代殿下您的地位,所以,殿下也无须对平邑王有什么芥蒂与介怀。” 元若一笑,笑容倒有几分自嘲,又有些感叹:“温司药对平邑王也算尽心了。也难怪平邑王为你夜闯宫禁,找父皇请辞。” 温瑶眉心一动:“平邑王找皇上请辞?他是想辞掉摄政大权?” “不然呢,”元若幽幽看着她,“就是前两日晚上的事情,本宫也是听父皇身边的展钰提起的。” 前两日晚上?那不就是她出宫那日?所以他是送她回宫后,转头也进了宫去找皇帝请辞了?温瑶心里一动。 “听展钰说,平邑王说是不想被官员百姓们在背后说三道四,加上梁王被逐去属地梁州的缘故,才会辞去摄政之职,但是你也知道,这些不过是平邑王找的借口,”元若眸光闪烁,“平邑王这么做,无非就是威逼父皇,想要父皇早点赐婚你们两人罢了。” 温瑶一时说不出话,元谨威逼乾宁帝给他们两赐婚? 虽然知道他一向不将天子贵胄放在眼里,却也没想到他大胆到这个程度。 而且,还是两天前他送她回宫时,跑去催促皇上…… 莫非是因为看见她回来路上没讲话,怕她心里不太舒坦? 或者是因为爹在温家对他的催促? 元若凝视温瑶,语气添了几分钦羡:“本宫真的很羡慕这世间有能够相互信赖、相互扶持、彼此关心的人,只可惜,本宫这辈子怕是难得有了。你放心吧,你既然提出这个心愿,本宫便应承你,只要平邑王不犯本宫,本宫必不主动犯他。” 温瑶得了他这句话,心内蓦然也算舒了口气。 她了解元谨的性子,是个无意权位的,对于元若,也并没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便是暂代摄政,这权力,总有一日也会还给元若。既然如此,元若确实与他也没什么好争的。 她俯身行了个礼:“祥丙宫这边的药库已清理妥当。奴婢先回尚食局了。” … 回了尚食局,还不到正午。 下午温瑶还得出宫去采买一些药材。 第474章 吃饱了?等你半天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用过午膳,温瑶让掌药与典药料理着尚食局的事情,带着青橘一起离开尚食局,出了宫。 按照以往的惯例,遇着出宫采买日,温瑶都会顺便去回一趟铜钱巷的家里,看看家人,尤其是小团子。 不过今天采买的物事多,时间比较紧,采买完了以后天色不早了,也只能作罢。 温瑶让车夫先驱车到了一家酒楼,半天下来,也累了,与以前一样,在外面休息会儿,打打牙祭再回宫。 她让车夫去弄几个菜吃,自己则带着青橘也在窗边的桌边坐下来,因为两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吃不完又浪费,只叫了三个小菜一个素汤。 不一会儿,小二却端上来了至少十来个硬菜,还陪着一壶当季的西湖龙井。 青橘一愣:“小哥,咱们没有叫这么多菜,你是不是上错了?” “没错,”小二回头瞥一眼店铺对角处一个桌:“是那边那位客官给您两叫的,说是全都记在她帐上,她请客。” 温瑶循着望去,正看见许久没见的蒋妍正坐在那边,正朝自己幽幽望过来,身边站着几个蒋府的丫鬟与家丁。 附近四周的桌子都是空着的,没有客人,想必是对酒楼打了招呼,清了身边的场子。 还是像以前一样,高高在上。 蒋妍身边的丫鬟则徐徐走过来,一挥手,示意小二退下, 与主子一样声音倨傲,冲着温瑶道: “婢子家小姐见温司药吃得太简朴,特意给温司药点了这么几个特色菜,请温司药吃。若嫌不够,继续再点,全都记在小姐帐上便可。” 每个字不无傲慢,活生生就在讽刺温瑶吃不起似的。 温瑶没料到今天竟是会碰到蒋妍。 不过,也正常,毕竟京城中心就这么大的地儿,千金小姐们经常逛的地方也就更是集中在这一片。 遇上了也不奇怪。 看蒋妍的样子,应该是带着家丁丫鬟们逛街,逛累了,过来休息,才正巧碰到了她。 难怪就说怎么刚才感觉店里的客人突然少了很多,估计是蒋妍一进来,一楼店面就被清了场,都被赶到二楼或远离蒋妍的地方。 青橘也知道了对面坐着的女子的身份,看一眼温瑶的脸色,冷冷看向丫鬟: “多谢蒋家小姐的好意,不过温司药与奴婢胃口小,吃不得这些太油腻的山珍海味,还请拿下去吧。” 丫鬟一笑,笑意中却不无讽刺,意味深长地看向温瑶: “哦,也对,温司药尽管如今在皇宫内院身居高位,却也是出身寒门,估计是吃糠咽菜长大的,能吃点猪肉牛肉,估计就算得上日子过得不错了吧?吃不惯贵族们爱吃的山珍海味,也是正常的……不过都进宫这么久了,奴婢家小姐想着,温司药也早该习惯这些贵重佳肴的口味了,才会给你点了这些……”顿了顿,又是轻笑一声,压低声音: “只没料到,穷乡僻壤出来的,再怎么镶金镀银,也还是小门小户的穷酸性子……” 青橘遽然变色,刷的站起身便一个耳光狠狠摔到丫鬟脸上,打得那丫鬟连着倒退两步,捂住瞬间肿起来的脸,惊恐不已。 温瑶也没劝阻青橘,在一边悠然坐着,一派纵容的神色。 她自然知道,区区一个丫鬟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端起茶盏,抿了口茉莉茶,遥遥看向不远处的蒋妍,眼色透出雪冷。 口嗨有意思吗? 自己嫁不进平邑王府,便逮着她发脾气、耍性子? 不好意思,找错人了。 蒋妍看见丫鬟过去传完话就被甩了一耳光,也是微微一惊,脸色都变了。 虽然知道这温瑶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却也没料到在宫外光天化日下,竟也这般直接,完全不给蒋家留半点颜面! 对蒋府的婢女说打就打! 她见那婢女哭着捂着脸跑回来,气不打一处来,却只能暂且忍下来! 这是在京城大街上的酒楼里,一楼虽然基本被清了场,可楼上还有客人呢,来来回回也还有小二呢。让人瞧见了,岂不是丢丑? 再说,她这会儿明着跟温瑶干架,回去后,准得被顾惜名声爱护脸面的祖父训斥。 她一金尊玉贵、矜持优雅的太傅府千金,也犯不着在外头撒泼闹腾,损了自己的形象。 等会有机会再收拾这蹄子! 温瑶见蒋妍在那边吞下气,又打了个手势,令小二过来,淡淡吩咐:“将这些菜拿出去,送给附近的乞丐花子吃。” 小二看一眼那些菜,这些加起来可得五六十两银子啊。 那边,蒋妍听得也是真切,脸色愈发是难看。 青橘已开口:“怎么,是还需要我家主人重复一次?将我刚才点的菜上上来就行了。 “菜直接端去二楼雅座包厢吧,”温瑶补充,站起身,“一楼太吵了,也不知道哪里的野狗叫唤不停,胃口都没了。” 说罢,领着青橘便朝楼上走去。 蒋妍看得火气直冒,一个粉拳砸在桌案上。 …… 本想着在楼下随便吃一顿,休息会儿就回宫,温瑶就没定包房。 这会儿被蒋妍一闹,还是去了包房用膳,门一关,清净多了。 用完饭,时候不早,温瑶付了银子,与青橘离开包房。 刚一出去,便隐隐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整条走廊十分安静。 刚才上楼时,隔壁包房里本也有客人。 可如今里面的客人似乎都走了。难道她与青橘刚巧是二楼最后吃完的? 正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近。 刚才在楼下看见的几个蒋家家丁朝温瑶与青橘大步走过来,来势汹汹,一看就没好事儿。 果然有问题。 温瑶冷冷看过去,只见蒋家家丁停定,分开,蒋妍的身影出现,站在中间,嘲讽地看过来: “吃饱了?等你半天呢。” 温瑶眸色无波澜:“有事?” 蒋妍缓步走过来,停住,嗤笑一声:“你以为你使尽手段勾搭平邑王,缠着他不放,就真的能当平邑王妃了?我明白告诉你,便是平邑王对你青睐有加,凭你的家世身份地位,也绝对不可能当他的正室嫡妻!省省吧你。” 第475章 你不用操这份心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段日子,家中想为她谋求与元谨的婚事,元谨却直接拒绝了。 后来,祖父为此事面圣,每次却都被皇上敷衍。 她知道,那是因为元谨没这个意思。 而元谨没这个意思的原因——她心底也清楚。 恐怕就是因为这个狐媚温氏。 这是蒋妍万万都不肯服输的。 若是输给比她门户高的名媛,她倒还算服气。 偏偏是这个家世连蒋家一根毛发都比不上的温瑶,她便是死了也不甘心。 元谨他那种自小见惯了名车美人宝马贵宅的人,怎么偏偏会看上温瑶这样的药户出身的? 就算这温瑶生得确实美,长了一副勾魂夺魄的脸,那又如何? 京城的美人还少吗? 她蒋妍的美,又输温瑶很多吗? 再说,元谨也不是那种贪恋美色的啊。 所以,一定就是这药户女施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能绑住了元谨的心。 草根女为了上位,勾引男人的手段素来就多。 她父亲便有个姨娘,出身低贱,却很会捕捉父亲的心,勾得父亲常年宿在那贱人院子里,后来母亲病逝,父亲更是与那姨娘泡在一起,丝毫不见丧妻之痛,若非祖父强行压制着,家规严厉,只怕父亲都要将那姨娘扶正,取代母亲的地位了。 因为如此,蒋妍对平民女都没什么好印象,觉着都是些爱慕虚荣、勾引贵胄的下贱胚子,此刻也迁怒于温瑶,瞪住温瑶的目光染了火似的。 温瑶轻巧一笑:“我不能当平邑王妃,你就能当了?说这番话,还用特意将二楼的客人都赶走,清场后跟我说?也不嫌累得慌。” “怎么,这话还不够?好,那本小姐还有话对你说,”蒋妍居高临下看着她:“只要你不再纠缠平邑王,我蒋家保你温家一家数口在京城过得好!你父亲不是在太医院当差吗?蒋家在朝为官的长辈多得是,我可以请他们提携一下你爹爹,让你爹爹步步高升!还有,你弟弟温四郎现如今不是也在国子监读书吗?我家中堂弟也在国子监,定会好生照料你弟弟。还有我亲哥哥也在翰林院为官,与国子监官员与师长关系都亲近,一句话便能让你弟弟被推荐,未来前程也不在话下。” 四郎在国子监上学也就最近的事,蒋妍连这个都查到了,显然是有备而来。温瑶一抬眼皮,看向她: “我父亲在太医院做医士,凭的是他自己的本事,无须蒋家人的提携。而我弟弟就更不用说,他日后若能成材,自然会为朝廷效力,用不着被谁举荐,是自己没本事,便是有人举荐,也受之有愧,所以,你也更不用操这份心了。” 蒋妍脸色一变。 温瑶已一侧身,带着青橘擦肩而过。 蒋妍咬牙对着她的背影:“你给站住!” 温瑶的背影却纹丝不动,继续朝前走去,青橘自然也跟着温瑶没回头。 蒋妍气得不行,呵斥一声:“拦住她!” 几个家丁纷纷涌上,挡住温瑶与青橘的去路。 青橘一抬手,顺手扣住一个最前面的家丁的肩膀,用力一掰,对方挣扎不开,肩膀处也传来剧痛,随即,被一股力道往后 余下几个家丁见温瑶身边的婢女是有些身手的,一惊,再不敢怠慢,撩起袖口,恶狠狠地一拥而上! 温瑶几招现代防身术,与青橘一块儿一手撂倒一个。 凭着两人的身手,对付几个家丁还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在护国寺里,对付蜀王麾下的乱兵都应付过了。 这几个家丁看着五大三粗,在那些亡命的乱兵相比,无疑只是几只小蚱蜢。 不一会儿,窄小的走廊上便横七竖八倒着几个捧着腰哀嚎的家丁。 蒋妍又羞又怒,哪里能料到自家府邸中的家丁连两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的都打不过,带着丫鬟过去猛踹: “你们这些没用的,太傅府养你们何用?还不快起来,给我继续打……” 温瑶看着蒋妍杀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太傅府千金的姿态,摇头:“好好一个淑女,为了个男人,却变成了个泼妇。蒋妍,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失心疯得治。” 蒋妍一向自恃优雅高贵,哪被人说过是泼妇,脸色顿时涨红,又变得铁青。 横竖二楼都清了场,也没人看见。泼妇就泼妇!今天不好生收拾一下这个狐媚子,她心里不安泰! 她见家丁个个都爬不起来,调头便怒气冲冲朝温瑶冲过去: “我跟你拼了——” 就不信这药户女再厉害,还敢对她这个堂堂太傅府千金小姐动手?! 动了手更好! 她凭着伤势去跟太后还有皇上告状! 这温瑶便是再得宠,打太傅家的孙女,也讨不到什么好! 正这时,背后却传来熟悉的一声呵斥:“阿妍,给我住手!” 蒋妍听到这声音,刹时一个停滞,显然,这声音的主人对她来讲,是有几分威慑力的。 温瑶也循声望过去。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被一个长随陪着,不知几时上了二楼。 男子五官清俊,气质不凡,倒不像出自一般百姓家,只此刻脸色阴沉,狠狠瞪一眼蒋妍,又看一眼地上的家丁,脸色更难看。 蒋妍被那男子看得心慌,手缓缓放下。 身边的丫鬟则战战兢兢:“大、大公子。” 这称呼一出口,温瑶猜出几分。 这年轻男子应该是蒋太傅的长孙,蒋妍的哥哥。 也就是刚才蒋妍口中在翰林院为官的兄长蒋仲怀。 她虽然从没见过这个蒋仲怀,但关于他的生平事迹,在宫里这么久还是听说过一二的。 蒋仲怀秉承家训,自幼便是京中才子,人人称道,年少时频频被招入宫,连乾宁帝都对其诗词经纶赞不绝口,还曾经遗憾膝下几个公主太年长,年龄不匹配,不然一定要将太傅这个长孙招为驸马。 其人十岁便中童生,十二成秀才,接下去,步步高升,二十岁出头便进了翰林院成为侍讲学士,仅位于翰林院最大长官学士之下。 目前还在为乾宁帝编撰大晋立国之后的第一本史书。 加上听闻其人生得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又还没娶正妻,成为宫中女官与宫女们提起来最多的京城钻石王老五。 家世好,相貌佳,自己也有本事,不少宫女都视这蒋仲怀为梦中良人。 今天一见,光看外表,还真的不符所望。 连平日率直坦然,看惯了贵胄男儿的青橘,也在一旁微微一愣,脸微微酡红,眼神有些躲闪。 第476章 这就叫欺负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蒋仲怀没理会丫鬟,冷声呵斥那几个家丁:“还不下楼,去外头等着!” 几个家丁见大公子来了,都忍着疼痛爬起来,连滚带爬地下去了。 他又冷冷看向蒋妍:“若不是我经过酒楼,瞧见我们蒋府马车在这酒楼门口停着,得知是你在里面,进来看看,哪会知道你竟带着家丁丫鬟出来寻衅滋事,堵人打人?也不嫌丢了自己的名声,抹黑了蒋家的颜面!” 蒋妍一个慌张,暗中捏了一把身边的丫鬟。 丫鬟连忙代替小姐辩解:“大公子,是这个温氏欺负小姐在先,小姐气不过才会反击……” 话音未落,蒋仲怀已打断,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妹妹:“人家欺负你?就因为平邑王迟迟不接受你,却对温司药青睐有加,这就叫欺负你?你自己没用,何必赖在别人头上?婚姻又岂能勉强?” 温瑶见蒋仲怀知道自己是谁,不禁眸色一动。 蒋妍见哥哥竟是帮理不帮亲,偏袒温瑶,更是气恼,却显然不敢与兄长对着来,更不想让兄长回去后告诉祖父等长辈,又悄悄递给婢女一个眼神。 丫鬟也就深吸口气,将责任抗在自己身上:“……大公子,不关小姐的事。是奴婢瞧见了那温司药,想替小姐出口恶气,才让家丁堵住温司药,又撺掇小姐上楼来对付温司药……而且大公子您也看到了,温司药毫发无伤,倒是咱们蒋家的人伤了个遍……也不知道是谁打谁呢……” “你闭嘴,那是你们自己没用,想害人反倒伤了自己,”蒋仲怀不吃这一套,“你也别为你家小姐辩解,没有你家小姐的出声,你能使唤得了家丁?是谁的错谁来承担,蒋家不时兴让下人顶罪这一套!先带你家主子回府,回家后,我自会将今天的事禀报祖父,让他老人家好生教训。” 蒋妍知道哥哥说到做到,眼泪差点蹦出来,一咬牙,带着丫鬟便准备走。 却被蒋仲怀呵斥住:“等一下!先给温司药道歉再走!” 蒋妍气得不浅,在温瑶面前被哥哥骂一顿就算了,现在还要她道歉? 丫鬟却暗中拽一把蒋妍。 蒋妍也明白,不好得罪了哥哥。 蒋家家规清严,长兄如父,这个哥哥又年少有为,得长辈宠爱,更不能惹怒。 她眼泪在眶里打了两转,终于不甘心地面朝温瑶:“今日是我冲动了。我跟温司药道个歉。” 一说完,便朝楼下分奔而去。 丫鬟也赶紧追下楼了。 温瑶知道,依蒋妍的傲慢,如今向自己屈膝道歉,估计得难受好一阵子了,又看着面前的蒋仲怀,倒是有些意外。 虽然看着是个翩翩君子,但教训起自家妹妹,却铿锵果断,半点不拖泥带水,也不徇私护短。 就算只是做给她看的样子,也很难得了。 这让她对这蒋仲怀顿时生了几分好感。 蒋仲怀见妹妹离开,这才望向温瑶,双袖一并:“舍妹胡闹,惊了温司药的清净,我这个当兄长的,代她给温司药道歉了。放心,我回去后定会好生教导舍妹,今天这样的事,必再不会发生。” 温瑶见他说话客气,便也礼尚往来:“蒋大人客气了。蒋小姐性子是傲慢了些,但我相信她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怕是被宠坏了,一时冲动了。有蒋大人这样君子端方的兄长教导,我也相信她会有改变。” 说实话,蒋妍虽然喜欢跟她对着干,但在她眼里,也就是个不懂事的大小孩,并不像宁善儿之流那样心思阴险。 一个“坏”到面上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 所以,每次蒋妍来挑衅,她并没太放在眼里,只当逗趣一下。 蒋仲怀清朗一笑,拱手:“温司药心胸开阔,阿妍确实自愧不如。不过阿妍也不是小孩子了,今天如此嚣张,犯下违背家规的错,肯定得受责罚,否则今后只怕会越发泥足深陷。” 这话让温瑶对蒋仲怀印象更好,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多少家长都喜欢护短,每次家里小辈出事,都喜欢哭着嚷着找借口“他只是个孩子”、“孩子能有什么大错”之类的……偏偏这个蒋仲怀反其道而行之,并不将妹妹年纪还小当成借口。 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入翰林院,还身居要职,得皇上赞许,这些都是有理由的。 连带一向从不多话的青橘也忍不住:“蒋大人公正不偏私,难怪年轻有为,得皇上信任与抬爱。” 这样的夸赞蒋仲怀已听过无数遍,心里早已没什么波澜,只眸里含着隐隐笑光,看一眼温瑶:“仲怀一介书生,不足道,比不上温司药,身为女子,年纪轻轻,便能成为尚食局司药,得贵人们恩宠,已成了京中传奇人物。今天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看着如花似玉的娇怯之身,竟与婢女一起撂倒了自家府上几个强壮魁梧的成年男家丁。 难怪一个出身平凡的小小药户女,短短时日就能在皇宫站稳脚跟。 温瑶见蒋仲怀看着自己的目光盛满着真心的赞许,还夹杂着几分热忱,不禁脸色一动,再听他最后一句话,分明早就敬仰自己,避开眼神:“蒋大人谬赞。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宫,就先行告辞了。" “我送你们出去吧。” 还不等温瑶婉拒,蒋仲怀已经做了个请的手势,领路在前。 温瑶也不好再拒绝,也就与青橘一道跟着蒋仲怀下了楼,回到马车上,在蒋仲怀与随从的目送下离去。 ** 平邑王府。 黄昏之后,夜色渐临。 最近梧州水灾,元谨这两天都在操持这件事,勒令户部拨去赈款、赈粮等物事,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从朝上刚回来,便又开始一一回复赈灾官员及梧州知府那边送来的汇报信函。 正这时,沈墨川敲门而入,看着书桌后朗硕清悠的身影仍在伏案:“爷。” 元谨只当催自己用晚膳,并没抬头:“不急,稍后再用膳。” 沈墨川却只道:“爷,是有别的事想跟您禀报一声。关于温司药的。” 元谨清雅指腹间正在批示的朱笔一滞,抬起头,一双略是疲惫的眸子顺势清冷下来几分: “什么事情?” 第477章 绝食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今天温司药出宫采买,偶遇蒋太傅府上的蒋妍小姐。两人在酒楼起了些争端。蒋妍清了酒楼的场,让家丁对温司药动了手……” 元谨眉心骤然就蹙起来:“然后?” 沈墨川自然知道他想知道的是什么:“放心,有青橘在,温司药毫发无伤,蒋妍并未得逞。另外,蒋府大公子后脚也来了,训斥了蒋妍一顿,将蒋妍赶走了。” “翰林院的蒋仲怀?”元谨眉心仍未松弛。 “正是翰林苑的那位侍讲学士。”沈墨川微微一顿,又特意强调:“……被宫女们视为梦中良人的那位蒋大人。” 元谨显然还是对蒋仲怀颇有印象的,双眸微沉,干脆就放下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墨川又继续:“听说,蒋大人赶走蒋妍后,与温司药在二楼聊了一小会儿,还亲自送温司药下楼上车,方才离开。” 又不无担忧地看一眼自家主子。 那位蒋大人虽然抵不上爷名声在外的武神之称,但才德兼备,家世清贵,也是京城未嫁女杀手啊。 元谨眸中越发是凌凉光泽一烁,随即唇瓣微启:“蒋妍正在寻衅滋事,蒋仲怀这个当哥哥的,就刚巧到了。真的有这么巧?” 沈墨川也就垂首:“属下也是觉得巧得很。后来特意查了下,蒋仲怀那个时辰按理说还没从翰林院回来,而且回太傅府的路,一般也不会经过那酒楼,他是突然提前告假离开翰林院,然后特意绕路经过那酒楼的。……怕是他听说妹妹要去找温司药的茬儿,才会突然过去救场的。” 所以,蒋仲怀果然就是奔着那小女人去的。 怎么?是想特意去英雄救美,博得佳人好感? 元谨眼神明暗交织错落。 那小女人从太医院到尚食局,一路蒙受恩宠,又是太子乳母的女儿,为父亲开颅、为太子正骨的举动也响彻皇城, 名声在京中达官贵族间最近还是颇为响亮的,有几个倾慕者也在所难免。 只那些倾慕者也都知道他与她关系不浅,加上那小女人又是宫廷女官,所以,便是有什么贼心,也是不敢有什么动作的。 只没料到蒋妍的哥哥,蒋太傅的长孙,居然也是那小女人石榴裙下的恋慕者之一。 一听说妹妹刁难那小女人,连忙就告假跑来撑腰解困。 还为了那小女人,训斥自家妹妹,更亲自送那小女人下楼上车…… 沈墨川见元谨眸子深了又黯,黯了又深,以自己跟了他多年的经验,爷显然是动了气,试探:“需不需要属下去对蒋大人提醒一声?” 元谨毫不掩饰地紧了紧眉:“犯不着。” 让那小女人知道了,还以为他怕了一个文弱书生,连这么点自信都没有。 沈墨川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却见他将眼前的纸笔信函往后一推,站起身:“去一趟东华门那边。” 这么晚了去东华门?沈墨川一怔,却马上明白过来,哑然失笑。 爷嘴硬,心里却还是不放心,想去亲自试探试探温司药今天的事。 与此同时,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亲卫的声音:“属下有事汇报。” 好像是守着翩然苑那边的其中一个亲卫。 沈墨川神色一动,莫非是步依慈有什么事,看一眼元谨,得了示意后,让亲卫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亲卫脸色有些为难,抱拳禀道:“禀平邑王,步氏想见王爷一面,说是有话想与王爷说。” 沈墨川皱眉:“你们让她安心住在翩然苑就好。就说王爷公务繁忙,挪不开身。这么点小事,还用王爷亲自教你们吗?” “属下确实这么说了,可步氏仍执意要见王爷,已闹了好几日,见属下不同意,竟开始闹绝食。今日已是第三日没吃没喝了,属下怕出事,方才不得已跑来跟王爷说…” 沈墨川一拧眉心,这个步依慈倒是脾气硬得很,为了见爷一面,居然用绝食相要挟。 她是让梁王安心离开京城的唯一砝码,确实是不能死的。 万一死了,梁王知道了,怕也不会再受爷的牵制,会从梁州回京城。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一眼尚站在书桌后的元谨。 元谨目色无波澜,只隔了半会才漠然:“更衣,去一趟翩然苑。” …… 翩然苑。 闺卧内,步依慈倚在床上,巴掌大的小脸雪白一片,唇瓣干枯,长发也未梳,披散在胸前肩后。 身边的丫鬟冬梅是翩然苑的下人,负责照顾步依慈起居的,此刻蹲在床侧正端着一碗粥,苦苦哀求着:“姑娘,你少说也喝两口粥吧,这都三日没进食了……” “只要王爷肯见我,我自然会进食。”步依慈虚弱开口,说着,偏过脸,看都不看一眼那碗粥。 游云居的人只怕都以为她攀上了高枝,被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爷给相中了,才脱离苦海。 实际上呢? 自打被平邑王接出游云居后,她就一直被安排住在这里。 说安排还算好听,说得难听,就是软禁。 派几个亲卫维在翩然苑四周,不让她出去。 平邑王也从没来看过她一眼。 她当然也清楚,平邑王把自己接出游云居,并不是真的看上自己。 应该是因为自己爹爹当年的那笔贪污案。 不管怎样,她总不能一直被丢在这里虚耗青春。 所以,她一定要见着平邑王,有些事得问个明白。 冬梅无奈叹了口气,正这时,门口走进来个年龄稍小的丫鬟,也是翩然苑里的下人: “姑娘,平邑王来了!” 步依慈脸色一动,继而浮上惊喜,看来绝食还是有用的,撑着虚弱的身子想要下床: “你们让平邑王稍等片刻再进来,我这会儿样子不好见人,怕是会污了平邑王的视听,先换身衣服梳梳妆……” 那小丫鬟却迟疑了一下:“姑娘,平邑王说男女有别,他不进您卧房了,就在兰雅厅等您,您有什么话,过去跟他说就行了。还有,平邑王让您也不用那么麻烦,随便换套衣服就行,毕竟也不是……来看您唱歌跳舞的。” 步依慈脸色一僵,苍白的脸上浮出几分略有些尴尬的红晕,随即才咬咬唇,下了床:“冬梅,把稀粥先拿过来。” 不吃不喝三日,手脚力气虚得很,怕是会在平邑王面前失态,总得吃一点垫垫肚子,提一提精神。 …… 兰雅厅内,元谨刚喝了半盏茶,就看见步依慈一身雪白素服在冬梅的搀扶下弱柳扶风地走了进来。 一进来,步依慈就给他行了礼:“参见平邑王……”话音还未落,身子便一个颤抖,险些往前面摔去。 第478章 居然有胆子跟本王谈条件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幸亏冬梅一把牢牢搀住,步依慈才免于摔倒,站稳后忙俯下纤颈,惶恐道: “依慈身子无力,一时没站稳,差点惊扰了平邑王……” 语态纤纤,每个子都楚楚可怜,再加上饿了三天后的柔弱样子,任何一个男人都怕是招架不住,立刻会叫人端来椅子,看座问茶。 却听正前方的男人泠然抚了一把杯缘,似乎根本没兴趣听她说这些,只道:“步姑娘用这种法子让本王过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话,既然如此,就说罢。” 步依慈见他并没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思,更没让人端把椅子给自己坐下的意思,脸上生起几分失望,却又迅速恢复容色,看一眼冬梅。 冬梅垂首走出兰雅厅,关上门。 步依慈站在厅内中间空地上,咬了咬唇: “平邑王将依慈从游云居接出来,安置在翩然苑后,便对依慈不闻不问,再没见过依慈一面,依慈想与平邑王见一面,也不为过吧?” 元谨一抬首:“你在翩然苑住下后的这段日子,吃穿用住方面,这边下人可是有人亏待过你?或者给过你脸色?” 步依慈一愣,摇头:“……没有。” “可是比在游云居过得要好一些?” 步依慈轻拧眉,有些不懂他的意思,却还是照直说:“这里是平邑王的别院,自然是比游云居的生活要好一百倍不止。” “那你在这里每天要像在游云居一样伺候人吗?” “……当然没有。托平邑王的照顾,奴家在这里非但不用伺候人,还有下人伺候着。” 元谨缓缓停滞身躯:“既如此,那不就行了?你既在这里吃穿用住不愁,比在游云居成日伺候人的日子好一百倍不止,又何必管其他的?总之,本王保你今后在翩然苑生活无忧,再不会被人欺负,身上再不会背负罪臣女眷的压力就行了。你也不用提心吊胆着,再来找本王问什么了。”说罢,放下茶杯站起身。 步依慈呆住片刻,直到看见元谨差几步就要走到门口,才撑起一口气喊住: “平邑王留步。” 元谨步子稍驻,却没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步依慈见他根本与自己懒得打照面,也不多绕圈子了,一咬唇: “所以,当年奴家爹爹真的是被冤枉的,对吗?真正挪用税银的,是平邑王的父亲……梁王殿下。是梁王让奴家的爹爹顶罪,害得步家家破人亡,对吗?” 元谨也不意外,步依慈不是个傻子,自从他那日让她回忆小时候的事,又将她从游云居接出来,安置在别院这么久,她也该明白了,只隔了半会,缓缓转身,并没否认:“是。” 步依慈吸了口气,唇边浮出一丝苦涩的强颜笑容:“平邑王将奴家从游云居接出来,安置在别院多时,却并未再翻查此案,恐怕也不是为了给步家翻案,而是为了……用奴家做砝码,迫使梁王离京对吗?” 梁王离京去往梁州的事,她是前几日听说的。 两件事一联系,她当时就大概猜到了元谨将自己安排在这里的目的了。 看来梁王虽是平邑王的父亲,但父子两的关系并不好,或者说,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平邑王不得不赶走梁王。 但梁王怎可能就范? 于是,平邑王才挖出了步家这笔陈年老案,用她来威胁梁王。 若梁王不走,他便会将这案子公之于众。 元谨见她都猜到了,便也没说什么,继续:“是。” 步依慈脸上浮出几分哀婉:“所以,平邑王将奴家留在翩然苑,是用来牵制梁王。有奴家在,梁王就只能安心待在属地梁州了。对吗?” 元谨注视她,语气毫无起伏,一字一句: “你父亲与步家背负冤屈的事,虽暂时无法昭雪,但本王可以保证,至少你日后一世,生活无忧。就当是本王代梁王偿还给你的。本王已着人在官府替你打点过,帮你消了犯籍,你已恢复平民身,今后就住在翩然苑,吃穿不愁,有下人照顾,若你有意思成家嫁人,也可以招门夫婿上门与你一起住下。总之,本王会保你步家今后世代平安。” 步依慈唇边渗出一丝苦笑:“这真的是偿还吗?还是平邑王只是想一辈子将奴家当成威胁梁王的砝码?” 元谨平静道:“随你怎么想都可以。不过你若是像本王那么想,日子会过得快活一些。又何必太过执拗?” 空气静默许久,步依慈咬着的下唇瓣方才放松下来,认命了一样:“也罢,奴家这一生命苦,若能成为平邑王的砝码,倒也算是奴家的福分。” 元谨见她忽然不再抗拒,同意留在这里,眸色却微微沉了几许,审究地看着她,果然,只见她抿了抿唇,继续道: “奴家愿意终身待在平邑王身边,由平邑王所差遣,平邑王想让奴家做什么都可以,奴家也不求荣华富贵,只求……” 说到这里,一抬泪汪汪的瞳,哀婉婉地看一眼面前的男人,双膝陡然一屈,跪了下来: “只求平邑王给奴家一个名分。奴家自知配不上王爷,可如今既然步家是冤枉的,奴家爹爹并未贪污,奴家也并非罪臣女眷,便大胆为自己求个前程。奴家也不求能有多高的位份,不进王府都行,只求在王爷身边能有个名分……如此以来,便是日后奴家为王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元谨眸色平定下来,倒是不意外。 早预料她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突然就不追究步家案子,也甘愿留在翩然苑,不闹了,原来是想用这些换取一个进平邑王府的机会,让他收了她。 字里行间,虽然都是哀求,却又字字是暗含的威胁。 用步家为梁王背下罪责用来让他愧疚,自责。 又暗示,她只有成了他的女人,有了名分,她才会安心地当他的棋子,帮他牵制住远在梁州的梁王。 “果然是游云居出来的人。被调教得真好。居然有胆子跟本王谈条件。” 一字一字,冷清地自男人唇齿里迸出来。 第479章 本王这里不是菜园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步依慈小脸惊慌,趴伏在地:“奴家绝对不敢与王爷谈条件……只是奴家沦落至此,半生苦命,只想有个依靠。奴家爹爹若是九泉之下有灵,估计也宁可不翻案不昭雪,也想让奴家有个良人依仗着。奴家不想嫁给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只想求得王爷的疼惜。王爷哪怕将奴家当一只小猫儿小狗养着都好,也费不了什么神……” 话说到这里,她已有自信元谨应该能答应。 元谨将她养在翩然苑,派人守着,不让她有事,无非就是想将她当成对付梁王的砝码。 收了她,给她一个名分,今后便是能更好的控制她,让她帮自己做事…… 几乎没有任何成本的一笔买卖。 何乐而不为? 聪明人都不会拒绝。 她屏息等待着,听他的声音终于打破室内的静谧,字字如冰,降下了兰雅厅的温度: “本王这里不是菜园子,什么人都可以收。不该想的,今后就不要再多想了。” 步依慈身子一颤,失望袭遍全身。 他居然拒绝了自己。 为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对他有益无害的事吗? 将她收进房,让她当他的女人,只有好处啊! 何况她自认相貌不是庸俗之辈,对男子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啊。 为什么…… 她脑子忽的一闪,意识到了什么。 元谨放了话,便朝门口走去。 步依慈陡然醒过神,也爬起来,冲着他背影鼓足勇气: “王爷拒绝奴家,可是因为那晚来过游云居的那位女官姐姐?” 她早就知道,那晚被沈墨川从宫里带来的女子,与平邑王关系定然不浅。 平邑王醉酒之时,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偏偏只有那女子竟能入内…… 元谨脚步再次一驻,稍嫌冷漠的声音飘到后面: “人家比你小几岁,不要随便乱唤。 ” 步依慈一个哆嗦,脸上又透出几分尴尬。 马上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跪在地上的身子软下来。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猜。 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中了。 平邑王真的和那女官关系不浅。 这般说来,难道真的是因为那女官才拒绝了自己? 不可能啊。 当晚虽只是惊鸿一瞥,却记得那女官的确生得貌美,可就算再美貌又如何,美人多得是。区区一个女官,能这般牵住平邑王? 眼前这个权倾朝野的男人,真的会为了一棵树弃整片森林? 即便是当年自己的爹爹,只是个户部侍郎,都有一妻三妾,何况是堂堂平邑王? 若真是如此,那女官,倒还真是有几分手腕。 她无端端攥紧了手心,再一抬头,只见男子已跨出了兰雅厅。 不一会儿,冬梅匆匆进来了,见步依慈还跪在地上,忙将她搀起来:“姑娘,起来吧,地上冰。” “王爷走了?”步依慈被冬梅扶着,颤巍巍站起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嗯,已经走了……”冬梅点点头,又抿唇道:“临走前跟奴婢说,若姑娘再闹绝食之类的自残身体,也不用再叫他来了。” 步依慈心里一个咯噔,继而自嘲笑。 这样的手段,当然也只能用一遍,不可能再用了。 今天逼他过来,无非就是想找他要个名分,既然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她也不可能再以死相逼了。 看来,要用其他的办法了。 好不容易离开了游云居,脱离了戴罪之身,她再不要过之前的那种生活了。 她本就是官宦家女儿,一定要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活。 先前在游云居本来搭上了顾伯爷,谁想棋差一招,伯爷的父母反对得太厉害,最后还是没进去伯府。 这一次,更大的机会来到面前,她再也不会就这么让它从面前流走了。 平邑王把她当成牵制梁王的人证,还有对步家的亏欠……现在都是她拥有的有力砝码。 她一定要好好牢牢地利用这两点,迈入平邑王府。 想到这里,步依慈眼神放亮,振作了起来,又叹了口气:“放心,我不会再自残身体了。冬梅,你稍后让下人做点清淡的饭菜,端去我房间吧。” 冬梅见她想通了,也总算舒了口气:“好,奴婢马上去让人做饭。” 刚欲转身去办,却被步依词唤住:“等一下,你先帮我去做别的事。” “姑娘又什么吩咐?” 步依慈眼波流动:“帮我去打听一下宫里的一个女官,好像是个司药,姓温,打听一下她与平邑王的关系。” ** 次日早上,温瑶刚起身,洗漱后,青橘疾步进来,手里还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什么:“温司药,起来了。” “这是什么?”温瑶疑惑地看一眼托盘,被红布罩着,叠成小山,四四方方的。 青橘也就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将一沓东西拿下来,低声说:“是蒋大人请人送来尚食局,说是送给温司药的。当是为妹妹赔罪的礼物,希望温司药笑纳。” “蒋大人?蒋仲怀?”温瑶一诧,“青橘你不是忘记了吧?尚食局的规矩,不能随便收受外人贵重物事,退回去吧。” “不是什么贵重物事,温司药不如先瞧瞧。” 温瑶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沓书,拿起来看,全是医书。 很多都是很难买到的,甚或是已绝版的。 甚至还有几本她之前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近乎失传的上古杏林圣手的医书。 青橘见温瑶一边翻看着书,脸上挂着欣喜,也就安心了:“蒋大人说温司药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不像其他女子,不爱锦衣华服,也不嗜胭脂水粉,又打听到温司药每逢出宫都会去书局购置医书,是京城几家书局的常客,便是所以才搜寻了这些,赠给温司药。书不是银子,也算不上什么贵重物事,不会让温司药违了尚食局规矩,害温司药受罚。” 温瑶心神一动,想不到蒋仲怀心思这般细腻入微。 又是脑子一闪。 这么多珍稀失传的医书,显然不可能是一天两天就能搜罗得到的,而她和蒋仲怀昨天才遇到的……所以,蒋仲怀早就暗中调查过她的喜好,并且早就在搜集她想要的书籍,就等着有朝一日送给她了…… 青橘也小声说:“温司药,看来蒋大人一直就很仰慕你,将你视为心中神女呢。” 第480章 打架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昨天在酒楼青橘就看出来了。 今早看见蒋仲怀送来这些医术孤本,更加确定了。 什么神女…敢情自己还成了蒋仲怀这个男神的女神?温瑶嘴角一扯,一时心情倒是有些复杂,主要是万万没料到,情敌的哥哥居然对自己有好感。 她放下书,绕开话题:“罢了,先收起来吧。帮我转告一声蒋大人,这些书就多谢了,但下不为例。” “是。温司药。” * 几日后,尚食局。 温瑶刚打理完司药司的事,青橘匆匆走过来,脸色似有些发沉,将温瑶拉到一边,小声说:“温司药,您家中传了口信进宫。” “我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温瑶脸色一紧,若没什么大事,家里一般不会特意捎信进宫给自己的。 不会是小团子生病了吧? 青橘低声说:“说是你司药的弟弟在国子监与人打架,被国子监的师长送回了家里。” 温瑶眉立刻皱起来。 四郎性子柔顺,绝对不是个轻易挑事儿的,尤其现在进了国子监,他也知道里面的学生非富则贵,更是不可能随便找人别人。 “他和谁打架?” “好像是蒋家的一房孙子。”青橘迟疑了一下, 补充:“……也就是蒋妍的堂弟。” 温瑶释然。 蒋妍确实提过自己有个堂弟在国子监读书,是四郎的同窗,还说若自己放弃元谨便让那堂弟多照顾一下四郎。 看样子这次的打架也不是突如其来。 指不定是蒋妍心怀不甘,但在兄长的压制下,再不敢明着对付自己,便唆使堂弟去挑衅四郎。 她看向青橘:“四郎受伤了么?” 既然家里特意传信给她,估计这场架的阵仗还不小。 果不其然,青橘点头:“好像受了点伤,但应该也不会太重,小孩子打架么,出手再重又能重到哪里去?司药莫太担心。” 说是这么说,但既然知道了,不亲自回去看看,温瑶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对青橘道:“陪我去找崔尚食告假。” …… 请了半天假,温瑶便带着青橘出了宫,直奔铜钱巷。 温家,梅氏见女儿回来,忙将温瑶主仆迎进来。 “娘,四郎怎么样了?真的和蒋家孙子打架了?”温瑶一边往里头走,一边问。 “嗯,还是四郎先动的手,”梅氏有点忧心,又道:“不过他没什么大碍,你别急,先进去再说。”说着,将女儿引到了正厅。 四郎得知姐姐回来了,已在宅子里的正厅等着。 小团子也与三娘一起跟了出来,正陪在小舅舅身边,看温瑶进来,跑了过来:“阿娘!” 四郎也喊了一声:“姐姐。” 温瑶蹲下身捏了捏儿子的脸蛋,牵起小团子的手,朝四郎走过去,只见左眼下一个明显的乌青,还肿了半边脸,但看着确实没大碍,才松了口气,继而又脸色沉下来:“四郎,你是和蒋家的孙子打架?” 四郎只当姐姐生气了,抿抿唇:“姐姐,对不起,四郎不该这么冲动。” 他知道,自己进国子监很不容易,全靠娘与姐姐在太子眼皮子的恩宠,才能被推举进去。 纵然遇到点事情,也应该忍耐。 小团子却急了,马上为四郎辩解:“小舅舅没有错,是那个同他打架的坏蛋先辱骂小舅舅,小舅舅被逼急了,才与那坏蛋打起来。阿娘,你不要怪小舅舅!” 小脸上写满了“你要骂四郎舅舅本团子就跟你急”。 温瑶笑起来,摸了摸儿子的头,真是个护舅的:“娘没怪你小舅舅,只是想问清楚。”说着,柔和地看向四郎:“小团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四郎沉默了会儿,也就点头:“嗯,蒋柏杨下课后,突然跑到我跟前,说我没资格进国子监,全靠姐姐的裙带关系,这些我都忍了,不准备与他多说,可他又步步紧逼,追着我不停在我耳根子边说姐姐你……也是个靠关系的,攀扶着贵人,方能让我进国子监,不是什么……什么好货色,我才实在忍不住,对他动了手。” 蒋柏杨便是蒋妍的堂弟。 三娘一旁皱眉啐一声:“那蒋柏杨自己才不是好货色,他全家都不是好货色!” 温瑶脸色却并未有半分动弹,看来还真的是蒋妍唆使的,只柔声对四郎说:“姐姐知道了。这不怪你。你没错,错的是你的那个同窗。” 四郎见姐姐不怪责自己,反倒更愧疚:“可是姐姐好不容易才将我弄进国子监,我若是因为打架的事,被除名,或者因此得罪了蒋家人,实在对不住姐姐……姐姐,没关系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去向国子监的师长去道歉,甚至去向蒋柏杨道歉。” “道什么歉?”温瑶斩钉截铁,“人家欺负你,你还击,能有什么错?便是蒋府再势大位高,也躲不过一个理字,放心,这件事你不用操心,姐姐向你保证,你不会被除名,还有,蒋柏杨今后也不会再在国子监欺凌你。” 小团子在一旁捏住四郎的手,也信誓旦旦地奶声奶气:小舅舅,阿娘最厉害了,有她在,谁都不敢再欺负你!” 四郎便也就点点头。 温瑶看了会儿四郎,又与小团子亲昵了会儿,方才与青橘一起由梅氏陪着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梅氏停步,才试探:“二娘,你是不是打算做什么?那蒋柏杨的祖父到底是当朝太傅,我看也不要闹太大了。” “娘,这事儿若是不闹一场,让欺负他的人好看,四郎今后在国子监岂能立足?他到底是个男孩子,总是有自尊心的。人家有意挑衅,他就算忍让,人家还是会步步紧逼。”温瑶平生最见不得校园霸凌这种事,这次既然发生在弟弟身上,更是不可能就此罢休。 梅氏想想也是,她毕竟在宫里也待过,还贵为太子乳娘,心气儿也是很高的,看见儿子在国子监遭人欺负,自然也不舒坦,见女儿这么说,便也就由着她去,不再说什么了。 温瑶离了铜钱巷,带着青橘便趁着马车,让车夫直接去了太傅府。 不消两刻钟,马车在朱门碧瓦、气势恢弘的太傅府门口停下来。 第481章 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看一眼门前一双石狮,淡淡吩咐青橘了几句。 青橘立刻下车,上阶敲了两下朱门上的铜环。 蒋家一个家丁出来,看见一张陌生的年轻女子面孔,一诧:“你找哪位?” 青橘不卑不亢:“我家主人找你家小姐蒋妍,劳烦请她出来一下。” 家丁顺着青橘的目光望下去,看到马车,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下人,看出那马车虽清简,但很有几分气势,像是宫里头出来办事儿的,态度也客气了几分,但还是问:“你家主人是谁?” “就说姓温,你家小姐定然知道。” “是有什么事吗?我家小姐贵为太傅府千金,也不是说见就见的。再说,小姐也不一定会见你家主人。” 青橘只平静道:“就跟你家小姐说,是关于平邑王的事。她一定会出来。” 家丁脸色微微一变,怎么又扯到平邑王头上了,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匆匆进去禀报了。 青橘下阶,回到了马车上。 不消一会儿,温瑶透过车帘便看到蒋家大门再次打开,蒋妍带着丫鬟一脸冰冷地走出来,直接下阶,走到马车边,冲着车窗内冷声: “你找我做什么?莫不是想通了,不再纠缠平邑王?” 温瑶缓步下了车,慢慢朝太傅府左侧的窄巷里走去。 蒋妍见她不声不响不理自己,一蹙眉,冲着她背影:“你哑巴了?特意来蒋家叫我出来,又不吱声?有病啊?!” “急什么?找个安静的地儿,再慢慢说。”温瑶头也没回,径直朝巷子里走去。 蒋妍一咬牙,却也无奈,只能拔腿跟了过去。 丫鬟正要也跟上自家小姐,却被青橘一把拉住:“主子们谈私事,做下人的跟上去干什么?” 丫鬟被她扯得紧紧,想挣扎都挣扎不出,再见自家小姐已进了巷子,也只得留在了原地。 安静无人的巷子内,蒋妍一进去便冲着温瑶站定的背影叱: “你说是关于平邑王的事情要对我说,快说吧!别磨叽了!” 却见面前纤细的身影缓缓转过身,双瞳沁凉,透出几分讽刺,还是没说话。 巷子里的空气顿时都下降了数度。 蒋妍莫名打了个寒战,忽然意识到来者不善,一咬牙:“你既然没话说,那我就进去了。以后别来找我!有病……” 一个“病”的音节还没落地,只见温瑶已两步凑近,抬手拧住她脖颈。 空气一下稀少,蒋妍瞪大眼仁,定在当场,想喊出声,声音却被卡在喉咙管,压根儿没法太大,只滚出几个破碎的音符:“啊……你……想……做什……什么……” “让你堂弟在国子监师生面前,给我弟弟当众道歉,以后再不许招惹他。”一字一顿,毫不客气。 蒋妍涨红的脸小小一变,随即挣扎地更厉害,呜咽着死不承认:“我不懂……你说什么……” 温瑶下手也就不讲客气了,手指寸寸攥紧,攀在蒋妍的脖颈上更紧:“哦,那你就好好先回忆一下你做过什么。” 蒋妍开始只当她是吓唬一下自己,这会儿感觉脖颈上的气力越来越大,几乎快呼吸不过来,头也阵阵发晕,才意识到她实玩真的,又怕又怒,双脚双足拼力乱踢打起来:“……你好大的胆……胆子……” 这个女人,难不成还敢在太傅府门口杀人么? 杀的还是太傅府千金! 她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温瑶眸色从容,手上的劲继续加大,仿佛欣赏着一场戏似的,欣赏着蒋妍的脸色一点点从猪肝色到紫色: “还没想起来?” 蒋妍终于服软,白色瞳孔上逐渐布满血丝,也没了力气挣扎:“我……我错了……” “哪里错了?”温瑶由不得她敷衍。 蒋妍哼唧着:“……是我……咳咳……是我让我堂弟在国子监故意挑衅你弟弟温四郎,害得两人打架…就是想让你弟弟被赶出国子监……行了吧……咳咳!放开我……我都认错了,还不行吗……” 温瑶并没松手:“那我刚才说的,你可是应承了?” 蒋妍哪里还有说不的权利,失魂落魄地点着头:“好,好好,我照你……照你说的做……” 温瑶这才手指一松,却又一耳光摔到了蒋妍脸上:“这一耳光是还给你堂弟的。既然是你在背后唆使的,还到你身上 ,也一样。” 蒋妍被一耳光掌掴地跪倒在地,握着脖颈,大口大口喘着气,许久后,脸色才逐渐恢复正常,又惊恐地抬起头,颤颤巍巍看向温瑶,捂着红肿的脸。 “明天便让你堂弟道歉。若反悔,莫怪我天天来太傅府堵你,见一次,打一次。”温瑶声音毫无温度,在巷子里响起。 蒋妍鼻头一酸,眼圈红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委屈,又哪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她居然还敢见自己一次打一次!? 自己好歹也是太傅家小姐啊! 她缓过劲儿了,气从中来,撑起力气便后退几步: “温瑶!你居然这么对我?你以为你在宫里当差,得贵人恩宠,还真上了天?好,你给我等着!我就看你毒打太傅府小姐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说罢,朝巷外跑去,哭着大喊起来: “来人啊,这贱人发了失心疯…” 最后一个“疯”字还没完整吐出来,巷外大步跨进一个身影,一把扭住蒋妍的手臂,呵斥: “在自家门口大哭大闹,披头散发地与人争执,是嫌不够丢脸吗?” 蒋妍泪眼婆娑地一惊,停住脚步,看清楚面前人,竟是哥哥。 看样子,这个时辰应该是刚从翰林院回来,估计是瞧见家里门口停着马车,看见自己的丫鬟在巷子口等着,又瞧见了青橘,知道估计是温瑶上门了,才找了过来。 蒋妍一看见兄长,委屈得不行,捂着脸哭起来:“哥…你没看到她怎么欺负我!你看看我的脸……被她掴成了这样,还有我的脖子……刚刚差点没被她掐断……你要为我做主啊……” 蒋仲怀用力甩开妹妹的手腕,冷声:“我不仅看见了,还听得很清楚。” 蒋妍一个冷战。 第482章 第一次感到了自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你为了一己私欲,唆使柏杨去欺压同窗,阴险毒辣,哪里还有半点像太傅府的千金?自幼从祖父长辈那儿学得的家规教养都去哪里了?”蒋仲怀眉心薄怒升起,“便是温司药对你动手,也只是代我们蒋家清理门户,怪不得她!你现在是想怎么样?还想大吵大闹,弄得祖父他们都知道,甚至街头巷尾都知道吗?” 蒋妍被兄长这么一提醒,总算一个激灵,冷静下来。 没错,若她跑回去告状,自己唆使堂弟柏杨去与温四郎对着干,又闹得众人皆知,爱面子的祖父肯定要狠狠责罚自己一场。 她咬咬牙,被蒋仲怀再一次镇下来,哇一声捂着嘴,尽量不发出声,朝巷子外跑去,却又被蒋仲怀吼了一声:“从侧门进去!别走大门!被人瞧见你这样子, 你想解释都难!” 蒋妍从未受过这种气,被打了,非但不能举报打自己的人,还要躲着藏着,不能声张,这次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却也只能含恨调头,朝太傅府侧门奔跑去。 蒋仲怀见妹妹离开,脸上的暗沉暂时退散,恢复了几分清俊儒雅的脸色,望向温瑶: “放心,温司药,我会同国子监那边的师长说明这次你弟弟打架的原委,你弟弟绝对不会被除名。另外,我会让柏杨去跟你弟弟好生道歉,下不为例。” 温瑶行了个礼:“有劳蒋大人。” “温司药言重了,是舍妹自己太不成器,也是我这个当兄长的太失职,本以为上次酒楼之后,她再不敢冒犯司药,没想到却将手伸到了司药家人身上……”说到这里,蒋仲怀脸色又变得不太好看。 温瑶也就直言:“冒犯我,我倒是可以不计较,但若冒犯我家人,我必要追究到底。不过既然蒋大人已经承诺我弟弟不会开除名,也会督促蒋小姐下不为例,那我也就看在蒋大人的面子上,暂时罢了。” “放心。” 温瑶与蒋仲怀说完,一附身,告辞,刚转身没走两步,却听蒋仲怀在身后轻喊住自己: “温司药。” 温瑶回头:“蒋大人还有别的事?” 蒋仲怀迟疑了一下,俊脸上露出几分与之前不大一样的腼腆,甚至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仲怀送给温司药的那些医书,温司药可还满意?” 温瑶没想到他是问这个,看他的神态居然有几分少男怀春的样子,倒是禁不住唇瓣一弯:“蒋大人送给我的都是些绝版失传的古籍,杏林中人都求之不得的,我岂会不满意?” 蒋仲怀看着她的微笑,心中莫名一慌,俄顷才醒过神,点头:“那就好。” 温瑶离开巷子,与青橘一起回到了马车上。 青橘显然也看到蒋仲怀进了巷子,一上车便忍不住说:“温司药莫怪奴婢多嘴,你今天就这么直接跑来直接找蒋妍算账,虽然解恨,但也未免冲动了些,万一那蒋妍真的跑去告状,她好歹也是蒋太傅的孙女,温司药恐怕也脱不了责罚……幸好温司药今天运气好,蒋大人刚好回来得巧,阻止了蒋妍。话说回来,温司药与蒋大人也算是极有缘分了,每次都能刚好碰上给你救急。” 温瑶闹腾了一场,也累了,眯着眼,唇瓣挑起一抹光泽:“哪有那么巧的事?这世上大多是巧合,不过是人为。” “啊?温司药你的意思是上次他去酒楼给你解围,是特意过去的,根本不是刚巧经过?” 温瑶依旧懒懒闭着双眸:“那会儿根本不是翰林院散值的时辰,另外,我事后看了下,从翰林院回太傅府也不必经过那酒楼。” 所以,应该是蒋仲怀特意过去的。 青橘吸了口气,又道:“那这次也是蒋大人特意赶回来为司药你解围?” “不,这次倒不是蒋大人特意赶回来的。”温瑶一挑唇。 青橘一诧:“那是……” “是我看这个时辰蒋大人也该散值回家了,才挑了这个时候来太傅府。” 这次的巧合,是她制造的。 青橘释然,会心一笑。 两人正说着,不一会儿,马车却一个刹车。 两人条件反射往前惯性冲去,青橘将温瑶下意识搀稳,然后撩开帘子对车夫道:“怎么回事?差点摔着了温司药。” 车夫也是很无辜:“有个小娘子突然就从路边冲出来,小的一下子躲闪不及。” 温瑶朝马车前方望去,此刻途径的是一条僻静小道,左右道旁都没什么人,只看见一袭纤影站在正前面的马车下,遥遥看去,有两分眼熟,但一时也想不出是谁。 直到那小娘子撞着胆子走近了几步,怯怯:“奴家拜见温司药。惊扰了温司药,切莫怪罪。 温瑶近距离看清楚了,方才记起来。 是那晚在游云居见过一面的步依慈。 她不是正住在元谨的别院吗?怎么会来找自己? 车夫见是温瑶认识的,也就没责骂步依慈,转过头看一眼温瑶。 温瑶也就眯了眯眸:“步姑娘这是找我?” 青橘一听“步姑娘”三个字,立刻也知道了面前这个看起来娇弱无骨的小娘子是谁了,莫名生了几分警惕。 步依慈点头,抿了抿唇,声音娇娇怯怯,形似其人:“是。奴家有话想同温司药说几句,不知温司药可方便?” 您老人家都已经亲自冲到我车子面前了,还问我方不方便?温瑶眨了一下睫,罢了,倒也好奇这个步依慈找自己的目的,也就一转头,正看见道旁有一片小林子,下了马车。 青橘想跟上,温瑶只道:“不妨, 你就在林子里等着吧。” 步依慈看见温瑶一个人下了车,默默端详她一眼,呼吸顿滞。 比起那晚在游云居在匆匆一面,今天可能是白天见着,越发能感受到这小女官的美貌。 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负,觉得就算是京城那些名媛千金,都不一定胜过自己多少,她们无非是比自己命好罢了。 加上年少起就没入游云居,被调教得吹拉弹唱、歌舞棋艺样样精通,她更是自傲于除了罪臣家眷这个身份,天下没有几个女子能赶得上自己。 可在这女官面前,她人生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卑。 第483章 自荐枕席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直到看见温瑶朝道旁的小林子走去,步依慈才收回思绪,跟了上去。 走进林子,温瑶便主动开了口:“步姑娘特意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步依慈看着眼前冰雪一般的玉人儿,酝酿了半天的情绪一下子竟是有些不敢倾吐了,许久才忽的跪下来。 温瑶看着她跪下来,虽然脸色一动,但却也不意外,只轻声:“有什么事直说吧。” 步依慈眼圈一红,声音凄凄弱弱:“还请温司药对平邑王美言几句,让奴家能在平邑王身边得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温瑶眼中云雾起伏,却并没什么太大变化,唇瓣浅浅挑起弧度:“步姑娘是不是找错人了。你想自荐枕席,应该去直接找平邑王,找我干什么?” 步依慈脸蛋浮现起一抹尬红:“奴家提过,可……平邑王拒绝了。” 温瑶失笑:“他拒绝,难不成我还能替他答应?我又不是平邑王的娘亲,能掌管他的婚姻大事。” 步依慈轻咬下唇:“奴家知道,温司药与平邑王关系不浅,初入京时温司药先进的便是梁王府,后来入太医院当医女恐怕也是得了平邑王的推举,一路以来,您一直蒙受平邑王的照顾,平邑王素来不重外务人际,也没什么至交好友,更不爱与人打交道,但独对温司药青睐有加。平邑王打从被册封王爵后,提亲之人络绎不绝,全是京城名流千金,可平邑王统统拒了,甚至有人暗下说,平邑王是想将正室位…留给您,就等圣上一句赐婚了。只要温司药在平邑王耳边规劝两句,平邑王指不定会改变心意。” 冬梅都帮她打听过了。 温瑶与平邑王的关系,竟是比她预想中还要亲近。 两人的事,在皇宫大内里都可以算是上下皆知,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温瑶鸦睫微抬,不动声色:“看来步姑娘是有备而来了。” “奴家无意冒犯温司药,只是依温司药与平邑王的关系,应该也知道奴家的身世,以及目前的处境了。平邑王为了掣肘梁王,将奴家养在别院,奴家别无所求,也并无反抗的能力,只求有个名分,哪怕是最低微最末流的妾侍都好。这样,奴家起码能堂堂正正地跟在平邑王身边,奴家九泉之下冤死的父亲,也能稍微有个安慰了……”说到这里,步依慈声音陡然发颤,更加悲切,俯身趴于地上拜了一拜,。继续颤声: “温司药是平邑王的心头肉,您虽然暂时还未嫁入平邑王府,但明眼人都知道,您今后一定是平邑王府的主子,只要您说一句,平邑王肯定不忍忤了您的意思。所以,奴家今日只能厚着脸皮,来求温司药发发善心,给奴家一条活路。温司药放心,奴家求的只是个名分,不是求宠,便是奴家成了平邑王的妾侍,日后也绝对不可能与您分宠。便是平邑王一世与奴家有名无实,只是将奴家放在别院,奴家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僻静的小林子间,随着步依慈说完,空气瞬间冷寂下来,就像冷锋过境给冻结住一般。 温瑶双眸淡然凝视着跪在面前的娇弱女子。 不,其实这哥步依慈一点都不娇弱,反倒是个极会为自己打算的。 果然,青橘的警惕并不多余。 拥有这般惨痛身世经历,又在游云居这样的烟花之地被调教过的女子,单纯得到哪里去? 之前没能进入伯府,现如今遇上了比顾伯爷地位更尊崇的男人,她誓要牢牢抓住,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也很正常。 她徐徐开了口:“你本来也算是个衣食无忧的官家小姐,如果不是父家突遭劫难,你也能在京城挑一门门当户对的良婿,当个嫡妻正室的官夫人,生养几个儿女,夫唱妇随,一生幸福。即便如今沦落至此,也不必自甘下贱到这个份上,我也并不认为你父亲九泉之下看见你当了个侍妾,会多么高兴。我可以帮你规劝平邑王几句,不过,不是劝他纳了你,而是请他为你挑一户好人家,当个正室大妇。如此,你父亲在天有灵,才会真正的安慰。” 步依慈的眼泪刷一下落下,重新趴俯下去: “纵然温司药与平邑王都知道步家是冤枉的,可在外人眼里,奴家父亲的案子一日没有翻,奴家还是个罪臣家女眷,这样的身份,能有什么好人家会要奴家去做正室大妇?奴家心里还是有数的,这辈子,怕是没法担正了。与其如此,奴家还不如给平邑王当侍妾,如此,对平邑王也是有好处的。日后,若平邑王在梁王的事上,有用得着奴家的,奴家既是平邑王府的人,也自然会刀山火海,倾其所有。” 先是楚楚可怜地示弱,然后又用梁王这件事拿来做威胁。果然是准备好了的。 若是一般男人,怕是早就答应了。 既能多个掣肘别人的砝码放在身边,又能多个美妾暖被窝,何乐不为? 元谨竟是拒绝了。 温瑶不禁浅勾起唇:“这话,想必你对平邑王也说过吧?” 步依慈一怔,微微红了脸,点头。 “既然平邑王最后都拒绝了,你也应该清楚了,虽然平邑王需要步姑娘你来牵制梁王,但你的重要性,恐怕还没到足可以当他妾室的份上。”温瑶婉婉道,“所以,我个人真心建议,这样的威胁也不必再拿出来说了,否则,只会自取其辱。” 步依慈脸蛋涨红,忙摇头:“奴家不是威胁……” 温瑶却径直打断,继续轻声:“另外,你也不必总在平邑王面前提起步家的案子与你父亲受的冤屈,寻常男人听了,怕是会愧疚,一个心软,纳了你,”说着,一顿,挑唇一笑:“但是,很遗憾,平邑王还真不是个会愧疚的人。” 步依慈见她猜中了自己的心思,脸色狠狠一动,深吸口气,眼神瞬间落寞黯然,攥紧粉拳。 “跪了这么久,步姑娘这膝盖还不疼么?”温瑶瞥一眼发着呆的步依慈,“今天出来,步姑娘是瞒着别院的亲卫吧。也该回去了,万一被发现了,平邑王那脾气,到时别说纳你做妾室,很可能,连别院都不会让你呆下去了。” 第484章 五爷记得自己是个有妇之夫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步依慈一个冷战,显然也晓得几分元谨的冷冽性情,也知道面前的温瑶是个软钉子,找她怕是没戏了,只能撑着身子站起来,咬咬唇:“奴家打搅了。” 温瑶转身离开,走出小林子,刚上马车,青橘便迫不及待:“怎么样,那个步氏对温司药说了什么?” 温瑶见青橘那紧张兮兮的眼神,生怕自己掉了一块肉似的,浅笑,只先吩咐车夫驾车回宫,然后才对青橘将步依慈找自己的目的说了。 青橘听了,立时就吸口气,脸色骤变,愤愤:“奴婢就说了那步氏不安好心吧,看吧,果不其然!她这才离开游云居几天啊,这么快就在做梦想着上位,当平邑王的女人了,自荐枕席不成,居然还好意思找温司药你去游说平邑王,一般哪说得出口啊!” 温瑶漠然:“她好不容易脱离游云居这个苦海,这次来了个好机会,想要改变下半生的命运,自然得牢牢把握住。” “总之,步氏看着娇娇弱弱,却没料到这脸皮不是一般厚,虽说被回绝了,但她今后若是还留在平邑王的别院,总怕不死心,又生些什么枝节。温司药还是得防备着。” 温瑶也就扬唇,冲着青橘一笑,没再说话。 说话间,马车到了宫城门口。 还未驶近进宫的城门口,一个守城门的小侍卫便先疾步跑了过来,拦下马车,而后跑到车窗下低声:“温司药,平邑王在那边的车上等您。” 温瑶撩开窗帘一看,果然看见一辆熟悉的朱红华盖马车停在城门口的另一边。 下了车,她快步走过去,与马车前的沈墨川颔首打了声招呼,踩了脚蹬上车,正看见还未换下摄政王官服,一身玄色描金纹袍的元谨正在里面坐着。 他看见她上来,眸梢微微勾起个弧度,瞳仁里盛了春水光泽,随即,一抬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坐下来:“告假回铜钱巷了?” 温瑶知道他在铜钱巷附近设了亲卫,所以自己回温家的事,怕是亲卫已对他说过了,也就点点头:“四郎出了点事,在国子监和蒋妍堂弟蒋柏杨打架,被夫子送回了家,还说是要除名。我不放心,回去看了下,所幸伤得不重。” 元谨脸色毫无意外,似乎已听说这件事了,只道:“稍后我让沈墨川过去跟国子监的人打声招呼。放心,四郎不会被除名。” 他是刚刚料理完朝务,出宫时听沈墨川来说了四郎在国子监与人打架的事,又得知她请假出宫了,看时辰也差不多要回宫了,便干脆在宫城门口等着她。 “不用了,这事已经解决了。” 元谨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解决了?” “嗯。其实,我刚刚去过太傅府……”温瑶也没瞒他,将自己去找蒋妍算账的事儿说了一遍,又把蒋仲怀承诺的事说了,“蒋大人会去跟国子监解释这事与四郎无关。他既是蒋柏杨的堂兄,他们翰林院与国子监关系也近,说一声应该没事。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五爷了。”杀鸡焉用牛刀?他一个摄政王,专门去处理小孩子打架的事,不成体统。 又是蒋仲怀。元谨眉心的阴霾越发沉了一沉,怎么最近什么事都少不了他,语气生了几分不可察的沉,听着却漫不经心:“今天又跟蒋仲怀见面了?” 又?温瑶一挑眉:“我和蒋大人上次见面,五爷也知道了?” 元谨也没否认,嗯了一声:“这样看来,你跟蒋仲怀最近倒是有缘得很。” 这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是很高兴。温瑶见他浓眉紧锁的样子,无端端有些好笑:“我天天要跟很多人见面的,这么说,跟我有缘的人太多了~” “但不是每个人都会遍地搜罗失传古医籍,送进宫给你。” 温瑶一怔,他连蒋仲怀送医书给自己的事都知道了。 他见她没话说了,俯下头颈,凑近了她耳畔,嗓音压抑几分:“心虚了?” 她气笑,转身看着他:“我心虚什么?我与蒋大人是正常来往而已。” 他见她还不知错的样子,说不出的一股子酸劲涌上。 正常来往?她觉得正常,蒋仲怀却只怕视为甘霖之喜。 他蓦然一抬手,支起她下巴:“你是真的不知道蒋仲怀对你有仰慕之情?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 明明挺生气,想凭着丈夫的义务对她训斥一番,教教她为妻之道。 对上她一双乌溜溜的无辜眸子与娇艳欲滴的红唇,积压在心底的脾气却又没法对着她发出来,甚至连一句责骂都说不出来。 她轻轻扒下他的手,反问:“那五爷又还记得自己是个有妇之夫吗?” 元谨神色凝固在脸上:“什么意思?” 扯开话题吗? “步氏与五爷的事又如何说呢?”温瑶斜睨一眼他。 自己不清不楚的,还倒打一耙自己头上呢。 “我和步依慈?我和她能有什么事?”元谨眉立刻皱起来。 “步氏心心念着想要当五爷的妾室,不惜求到了我这边。想必也是五爷对她释放过什么信号,让她误以为有这个机会吧。”她又瞥他一眼,想说自己不守妇道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守男德吧! 她再如何,至少也没让自己的裙下臣跑到他面前去撒泼打诨吧…… 元谨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步依慈跑去找你了?什么时候?今天?” “嗯。就在我回来的路上。” 该死。翩然院那些亲卫居然就这么让步依慈跑了出来?元谨压下怒气,罢了,这事迟些再说,还是先搞定眼前的,语气顿时缓和下来,又有些冤枉:“她的确对我提过这事,不过我拒绝了。我能释放什么信号?自打她进了翩然院,我才跟她见过一次。” “一个沦落风尘、身世可怜的女子被摄政王带回王府别院安置下来,好吃好喝地供奉着,又有下人伺候着,这已经算是对她释放信号了,便是五爷你不说一个字,她肯定也会生了攀附的心,觉得自己有机会啊。” 元谨眉心拧紧,气笑:“如此说来,倒还真是本王错了。好。”说到这里。一撩帘子,对着车前头的沈墨川果断吩咐下去: “稍后你先去翩然苑, 让几个亲卫将步氏转到郊区景秀庵住下,只让她随身带一个丫鬟,方便盯着她,其余伺候的下人都撤了。” 第485章 五爷别太放肆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一怔,只见元谨已手一落,放下帘子,转过头:“如此,娘子可是高兴了?” 温瑶也没料到他雷厉风行,自己随口一说,居然说干就干,效率奇高,哑然半会儿,才嘴皮子一扯: “……也不必如此吧。我,我就随口说说。步氏现在是你手里的重要砝码,放去庵堂,合适吗?不如放在别院安全吧。” 万一步依慈在景秀庵出了什么事,让他损失了步依慈这个砝码,给他带来麻烦,她也过意不去啊。 “免得你又说我对那步氏乱放信号,让她误以为有机会。庵堂生活简朴,步氏应该也不会再生出什么妄想。景秀庵是皇家铸造,香客少,清净,我再寻两个女尼盯着,不会有事。”他一字一顿说着,又眼皮一弹,抬起她下巴:“如何,本王已料理得干净,你呢?”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根本不是吃步依慈的醋,无非是因为他提起蒋仲怀的事情,企图打岔蒙混过去。 这男人,跟个孩子似的。 温瑶也就只能无奈哄着:“我与蒋大人本来就没什么,不过今后,我再不会收他的礼物,不会让蒋大人有什么想法,行了吧。” 元谨勉强满意了些, 抬手捏住她柔软下巴在指腹间磋磨了下:“这样便够了?” “五爷还想哪样?”她一挑秀眉,从他不安分的手指就直觉到他的不安好心。 他指尖一个施力,将她雪嫩白腻的脸颊托起两寸,俯下脸便欺上她红润唇瓣。 她虽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措手不及,被他偷袭得逞后,下意识才挣了一下: “皇宫门口,五爷别太放肆了。” “比这个更放肆的事为夫都做得了。”回应的却是男人懒懒散散又慵雅餍足的声音。 他们是拜过堂的夫妻,有什么做不得? 在盘山村时,好歹还睡在一间房里,如今到了京城,竟是连说个话,亲近一下,还要找机会偷偷摸摸。 温瑶:…… “时辰不早,我该进去了。” 面前男人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感觉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啊。 还是尽早离开吧,免得引火烧身。 话音刚落却被元谨一口打断:“急什么。晚回个半刻一刻的,崔尚食也不敢怪罪到你头上。” 正这时,却听马车外传来脚步声,有人疾步跑过来。 温瑶呼吸一并,看一眼元谨。 元谨示意她无碍。 只听帘子外,来者似是个宫人,对着沈墨川低声禀报了几句。 等来人退下,沈墨川略微沉重的声音便在帐帘外响了起来: “爷可能得回皇宫一趟,皇上忽然又发病了,病势有些危急,太医说是怕……熬不过这一次了,所以赶紧派人赶出来,请您回去。” 车厢内,温瑶脸色微微一变,看向元谨。 元谨神色也凝固,显然明白乾宁帝此刻发病估计还是很凶险的,不然太医不可能请已经离开的自己返回皇宫,终于回望她一眼:“你先回尚食局。” 温瑶却有些担心:“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过去一趟?” 她身为皇庭司药,这个时候过去也合理。 元谨顿了顿,也就朝着帘外吩咐下去:“进宫。” …… 身为摄政王爷,元谨的车驾是可以直接进宫,在圣上寝殿门外停驻,中途不必下车的。 这次又是紧急情况。 马车在大内御巷中奔驰,不消一会便在乾宁帝养病的寝殿门口停下。 温瑶后脚跟着元谨下了车,寝殿宫人见平邑王还带着尚食局的温司药一起过来,虽是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引领二人 进去了。 寝殿的庭院内,元若与几个内阁辅政的元老重臣、马姑姑得知皇上病发危急,都来了,正焦急地等待着太医的回应。 童太后因为年岁大,身子也不是太好,展钰并未请她过来,只让马姑姑过来,有什么事儿,马姑姑随时传信回去。 看见元谨与温瑶也赶来了,马姑姑与元若倒是没什么神色变化,只几个臣子神色一动,对视一眼。 包括蒋太傅。 蒋太傅的神色尤为复杂,目光落在元谨身边的温瑶身上,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不悦。 温瑶当然也明白蒋太傅这么看自己的缘由。 蒋太傅千方百计推举孙女蒋妍与元谨联姻,却都得不到回复,也肯定早就风闻了自己与元谨私底下的关系,此刻见皇上病危这么大的事,元谨竟是与她一起过来,定然心里更是不太高兴。 她只当没看见,对着元若与几个元老重臣遥遥行了个礼。 元谨带着温瑶先走过去,给元若请了个安:“太子殿下。” “平邑王也来了,父皇是刚刚发作,太医说很棘手,目前还在施救,不过,怕是……”元若脸色很是难看,也很紧张,两只小拳头紧紧捏在一起,才能控制得住身体的颤抖。 温瑶近来虽然与元若关系疏离了不少,但这会儿看见他,也知道他是真的很紧张。 这个时候的元若,只是个怕父亲会死去的孩子。 她温声:“太子殿下别担心,皇上有上天庇佑。” 元若听到温瑶的安慰,再忍不住了,眼圈红了,泪水湿润了眼眶,看向她:“仙女姐姐……有你这句话,本宫就安心多了。” 正这时,展钰面色沉重地从里面出来。 元谨眉心微凌:“皇上如何了。” 展钰见元谨过来,上前忙行过了拜见之礼,然后叹气:“洛院使与几个负责皇上病情的御医正在给皇上施针喂药,可皇上还是不曾苏醒。” 元若听了,更是身子一抖,脸色苍白。 元谨蹙眉:“一个时辰前,本王还在寝殿给皇上汇报过公务,皇上那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展钰回禀:“方才皇上在床榻上歇着,说是躺累了,叫宫人扶自己起身,想在殿室内走动两圈,前两天皇上也这么走动过,倒也无碍,宫人也就跟往常一样,扶了皇上起来,谁想皇上这次还没走两步,便忽然变了脸色,捂住胸口,叠声唤疼!再等奴婢赶进去,将皇上搀扶回床榻上躺下, 皇上气息已是极微弱,昏死了过去……奴婢赶紧叫了太医们过来收,可是……发现在却还没苏醒……” 说到这里,抬起袖擦了把眼泪,又惊又惧。 第486章 本王为温司药担保可行?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众人听了,各自揣着心事,都没做声。 温瑶则默默揣测,听这意思,乾宁帝估计是再一次心脏病发作了,兴许又是心梗之类的。 毕竟上次已经心梗过一次了,只那一次走运,不算太严重,她又正好在现场,及时救治,方才逃过一劫。 而这次再次心梗发作,就不可能那么幸运了。 庭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寞。 半晌,蒋太傅才与几个辅政臣子交换了个眼神,开了声: “太子,平邑王,若皇上这一遭真的熬不过去,怕是得赶紧拟定公告天下的告示,另外再让礼部马上去安排丧仪啊。” 元若立刻就反驳:“慌什么?父皇现在是已经宾天了吗?” 另一个内阁辅臣帮蒋太傅说道:“太子,话不能这么说啊,咱们都惟愿皇上龙体康健,快些好转……可如今这情势,大家也都看得很清楚了,皇上也病了这么久了,人不能胜天,生死有命啊……若然皇上真的……这些事得要快些安排,否则朝中生乱就不好了。蒋太傅与臣等也是为了大晋着想啊……” 正是吵嚷间,温瑶听见脚步声从寝殿内走出来,一袭熟悉的身影走出来,忙几步走过去: “洛院使,皇上怎么样了?” 众人也停止喧嚣,赶紧围了上去! 洛然见温瑶也来了,一颔首,又望向平邑王、太子等人,声音发沉: “皇上还是没苏醒,气息脉搏也越来越微弱,能做的,臣等都做了……” 元若第一个红了眼眶,低喃一声:“父皇……”眼泪掉了下来。 马姑姑则也捂住脸,泪流满面。 蒋太傅等臣子纵然也面色哀痛,却还是强打精神,走到元谨身边低声: “平邑王……看这样子,皇上已是弥留了,您如今摄政,也该快些下决断,安排丧仪与宣发的事了……” 却听元若恼羞成怒地冲几个臣子哭道:“父皇如今还没咽气,哪里有这么迫不及待?迟些再议不行吗?” 温瑶趁庭院内混乱,将洛然拉到一边:“洛院使,皇上可是胸痹之症?” 胸痹便是古代心脏病一类的叫法。 洛然点头:“没错。皇上年迈体弱,病症太多,其中胸痹症为最棘手的。今日又发作得凶猛突然,怕是很难支撑下去了,我们给皇上的几个生死大穴施过针,也灌了促人苏醒的千年人参汤药,却还是醒不来,估计是……” 果然,又是心脏急病忽然发作。温瑶眸仁一闪,也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沉声:“洛院使你先尽量用参汤吊着皇上的气,我去拿药,指不定有救。” 说罢就急匆匆转头跑了,因为太过急促,经过门口撞翻了一盆花,也顾不得。 元谨循声望去,蹙眉看着温瑶与洛然说完悄悄话就这么跑掉,又望向洛然。 洛然也还没醒悟过来,拿药?拿什么药?刚刚给皇上服用的,已经是整个皇宫,不,整个大晋最名贵的药材了,这样皇上都没法苏醒,她还能有什么灵丹妙药给皇上服用? 倒是蒋太傅被温瑶撞翻的花盆弄得一惊,摇头叹气,恼怒道: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皇上如今这样子,这个司药居然还莽莽撞撞,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要老臣说,就该拖出去砍了,以儆效尤!” 正说着,却见两束厉冷目光不约而同射过来。 一束是平邑王的。 另一束,则是太子的。 蒋太傅哪遭得住,这才吸口凉气,噤声。 …… 跑回尚食局,早已经回去的青橘看见温瑶回来,忙迎上去,惊慌问: “温司药,奴婢听说皇上那边好像不行了,是真的吗?” 温瑶只点点头,也没空与她多说,径直进了自己的屋子,冲到最里面的房间。 这房间是她专门用来炼制药物或日常阅读医书、研习医技的。 她走到一个红木柜子面前,目光扫了一下, 拉开了第三层抽屉,取出里面用蜡纸包裹的药材。 这个红木柜子,全都是她在梦里空间搜集的各类药材,经过试验、研究,发现了其药效后,分门别类,经过研磨保存下来。 而这一味药,则是专门针对心疾的,类似于现代的速效救心丸或安宫牛黄丸,对于突发的心脑血管疾病有奇效,故此她将这味药命名为心通丸。 她将通天丸从梦境空间带出来后,制成了一颗颗小丸,方便必要之时服用。 她将通天丸拿出来两颗,用蜡纸包裹好,攥在掌心便转身离了屋子,朝寝殿跑去。 重新回了寝殿,温瑶直奔到洛然面前,低语几句。 洛然脸色一动,却也没说什么:“跟我进来。” 蒋太傅与几个臣子反应过来,拦阻:“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危在旦夕,你让她一个司药进去干什么? “可不是,她又不是太医。” “这个时候,一个宫女就莫要凑热闹了!” “是啊,一个司药进去于理不合吧!” 洛然正要为温瑶申辩,却听男人清冷无匹的声音响起: “那若是本王准她进寝殿,还合不合理?” 蒋太傅等人望去,说话的正是平邑王。 几个臣子识趣地再不吱声,唯独蒋太傅却冷哼一声,直接走到寝殿门口,以身相挡: “平邑王,你也莫要太抬举这宫女了!别的事就罢了,此刻是个什么形势,你却也看得清楚!圣上如今龙体欠安,命悬一线,太医们都束手无策,难不成要让她去给皇上诊治?这不仅是将圣上的命不当回事,还会叫人笑掉大牙!若平邑王坚持陪这司药女官胡闹,不如就从老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气氛一下子僵持。 元谨冷声:“本王用自己的勋爵与性命来为温司药担保,如此可行?” 众人见他竟赌上自己前程与一条命,凝住呼吸。 连温瑶都望一眼元谨,老大,也不必如此相信自己吧。 元若似乎已按捺下情绪,轻轻开了声:“既平邑王都如此说了,太傅又何必执着?就让温司药进去瞧瞧吧。再说,本宫也是相信温司药的医术的,若非她,本宫的腿在西郊也保不住,现如今已经成了个残废。” 第487章 只能一试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是的,蒋太傅,”洛然亦开口,“温司药父亲温天孝医士当初被马车撞伤,也是靠温司药施行开颅术方能挽回一条命。温司药虽年轻,但医术在太医院内已算得上后起之秀的翘楚之辈了。” 蒋太傅见你一言我一语的,左右被加攻,再加上其他几个臣子不再说话,气势稍减。 与此同时,元谨一个手势,已令几个太监将蒋太傅强制性半架半搀地拉到了一边。 温瑶立刻与洛然进了寝殿。 一进去,温瑶便嗅到了一股极浓郁的药味儿。 再走进去几步,便看见乾宁帝躺在帐内隐隐约约的身影。 洛然让几个围绕在床榻前的御医都退下去,然后望向温瑶: “你要给皇上吃什么药?那药,真的有效?” 天下最名贵的药材都试过了,仍是起不了任何作用。 若不是眼前人是温瑶,他真的没法相信她手里的药能救回皇上。 温瑶拿出通心丸,拿出一颗,看一眼床榻内的人:“事已至此,不管行不行,都只能一试了。” 洛然既然带她进来,便也明白,再不说话。 温瑶快步过去,掀起床帘,将那颗棕红色的通心丸放入皇帝嘴巴里。 洛然走到她身后,忽的低声嘱咐:“皇上服用后,若能好转,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仍是无力回天,你出去后,只说那药是我给你的。你只是服侍皇上服用而已。” 温瑶一怔,立刻洛然的意思。 万一皇上服药后宾天,就算不是因为药的关系,她只怕也会被人追究,尤其是蒋太傅等臣子,本就看她不顺眼,定会穷追猛打。 到时,就麻烦了。 但她还不至于将自己的责任全都推卸到洛然身上。 洛然每次都无条件相信自己,她已经很感激了。 她只平静摇头:“既是我的药,那就是我的药。与洛院使毫无关联。” 洛然轻蹙眉头,低声:“我是御医,就算皇上吃了我的药……驾崩了,我要承担的责任也会比你小。” “不关多大的责任,这事儿也不关你的事,我不能赖在你头上。”温瑶又不合时宜地挑唇,“放心,洛院使,我对自己的药还是有信心的。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洛然还想说话,却听床帐内传来微弱的呻-吟声,脸色一变,继而大喜,赶紧回头与温瑶一块快步走到床榻边。 乾宁帝虽然还闭着双目,却竟是幽幽醒转,有了知觉,唇齿间发出声音,手指也轻微弹动了一下。 洛然没料到温瑶带来的药丸果真有这等奇效,却也没空多问什么,先搭上皇上的脉查看起来。 虽还是微弱,如风中蜡烛,但比起之前有生机多了! 他立刻就将几个御医叫进来,为皇上的几个大穴开始施针。 温瑶知道,乾宁帝已是暂时从休克中回了魂,现在有御医们照顾就好了,也就适时退后,旁观着。 …… 寝殿外。 蒋太傅虽无奈放了温瑶与洛然进去,但一直焦虑不安,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庭院里来回徘徊。 许久后,才听得众太医从里面出来。 他也顾不得老迈之躯,跑上去:“如何?皇上如何了?” 元若也撒腿跟上去:“父皇怎么样了?” 洛然与温瑶对视一眼,道:“全靠温司药,皇上已经苏醒,暂时是无大碍了,意识也还算清醒,只身体还虚弱,需要卧床静养。” 众人一愣,继而大喜:“太好了。” “真是皇天后土庇佑啊。” 元若也大大松了口气。 蒋太傅虽也脸色松弛下来,却目光复杂地看一眼温瑶,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马姑姑擦了把汗,对元谨与元若躬了躬膝:“太后怕是急坏了,奴婢先回慈和宫禀报一声,让她老人家放心。”说罢就先离开了。 “皇上这边刚刚苏醒,需要安静休息,不便打搅,臣等几个御医与温司药接下来会交替照顾,还请各位暂且先回去。”洛然又道。 几个臣子得知皇上暂且无碍,便也就对着太子与平邑王行过礼,前后脚离开。 元若本想进去看看父皇,听御医说父皇如今刚醒,禁不起打扰,便也只能暂且先回祥丙宫,等父皇病情稍稳定再来。 对外说完乾宁帝的病况,洛然带着温瑶对着元谨一颔首,便又进去了。 元谨交代了展钰几句:“皇上若有任何不妥,马上通报本王。” 展钰应承下来,元谨也转身离开。 刚从寝殿走出去,却被一个略微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唤住: “平邑王。” 元谨回首一看,是蒋太傅,不禁眉心微臣:“太傅还没走,是有事找本王?” 蒋太傅便也就走过来,道:“确实有几句话想与平邑王聊聊。” 元谨乌睫一动,猜出几分他找自己想说什么,只慢慢朝前走去:“有什么事情,太傅直说。” 蒋太傅也就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道: “皇上今日虽然熬过一劫,但看目前这个情形,下一次如何,怕是就很难料了……” 元谨面无表情,袍角随穿堂风拂起数寸:“皇上刚好一些,太傅就说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些大逆不道了点。” 蒋太傅鼻翼扩张了点:“老臣乃两朝元老,心系大晋,所思所想,只为大晋江山基业能够稳固延续,如今不过是实话实说,考虑得现实罢了,平邑王又何必说这种话?平邑王心里其实也很清楚,皇上年迈体弱,病了这么多时, 再经过今日这么一闹,还能支持多久?” 元谨步履戛然一止,布满冷霜的幽深黑瞳定定顶住蒋太傅:“所以呢,太傅想说什么?有话就直说。” 蒋太傅年纪大,反应慢了,一下子没跟上他节奏,跟着他一个紧急刹住,差点儿不曾摔着,站稳了才平息下来,道: “皇上一旦驾崩,太子便马上会登基即位。一朝天子一朝臣,纵然平邑王你再受皇上的重用,到时候,平邑王你的摄政大权恐怕也会交出来,甚至……新帝可能还会打压你,卸你的权,平邑王可曾考虑过自己日后怎么立足?” 第488章 哪里轮得上你家孙女?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默然,旋即无声笑起来:“蒋太傅如此操心本王,可是已经为本王想好什么解决办法了?” 蒋太傅捋一把白胡子,也就直言了:“我蒋家到底是两朝元老,我也好歹是帝王师长,到时若有需要,我蒋家可与平邑王连成一线,帮平邑王抵抗外来风雨。依我蒋家的背景地位,还有与皇家的亲密关系,与平邑王联合,定是强强联手,相互成城墙。” 元谨轻讽:“蒋家不是开善堂的,太傅对本王如此贴心,总不会是为了做好事。那么,本王需要回报些什么给蒋家?” “既是联手,自然是一家人最好,若平邑王娶了我家阿妍,我与平邑王便是自家人了,互相帮衬也更顺理成章。”蒋太傅眯了眯老谋深算的眸,“我这孙女乃太傅府千金,自幼知书达理,玉质天成,生得也美,绝对配得上平邑王。” 元谨唇弯勾而起:“太傅费了这么多唇舌,弯来绕去,原来不过是为自家孙女求婿。” 蒋太傅既然都主动给孙女求婚事了,也就豁出去了:“这门亲事若成了,对平邑王是极有好处的,蒋家能带给平邑王的资源与好处,不管如何,总比那太医院医士家的女儿带给你的要丰厚多吧?平邑王是聪明人,自会懂得考虑。” 元谨笑意凝在唇涡,却看不出丁点好笑的意思,反倒透出森森寒意: “太傅虽然年纪大了,但看着还算老当益壮,记忆力怎么就差劲到如此地步?” 蒋太傅一愣:“……什么意思?” “本王已对你蒋家提亲的事推拒过数次了,连皇上都代本王回绝过,怎么太傅还是不信邪,非要再试一次?” 蒋太傅一张老脸顿时涨红,尴尬不已,旋即有些恼怒: “平邑王还是执意不肯娶我家阿妍?” 男人嗓音骄懒,眼皮未动一下:“本王若是热衷靠裙带关系博前程,如今王府后院三妻四妾还会少了?哪里又轮得上你家孙女。” 蒋太傅见他心意已决,脸色更是涨得通红。 本想着今天靠着皇上病危快不行的事,再激一激他,看他会不会转变心意,愿意与蒋家联姻,没料到还是被他给拒绝了。 身为两朝元老帝师,他还是自有尊严的,一时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恨得直接吐出面前人名讳,压沉了嗓音: “元谨!你可真的考虑清楚了?万一皇上宾天,太子即位,你便会成为新帝王一党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仔细瞧瞧古往今来,新帝登基后,先帝留下的几个功臣能落到好处?个个都会被秋后算账!你也逃不脱!你看刚才,你为了那温司药进去给皇上治病赌上自己的性命与前程,太子立刻就帮你说话,你以为是帮你或者帮温司药吗?那是因为太子他巴不得你因此而丢命丢爵啊!” 元谨面色不改,只薄唇边闪出一丝嘲讽,显然蒋太傅说的,他也是明白的。 蒋太傅继续喋喋不休,苦口婆心: “与蒋家联姻合作,方才护你周全,助你青云直上!你真是不知好歹!莫不是还真的是为了那个司药女官?想将正房位留给那出身贫贱的药户女?真是可笑至极!你真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你会后悔的!” 话音甫洛,却见眼前男人蓦然抬眸,精冷目光箭矢一般投来。 活了大半辈子,历经两朝,蒋太傅有什么不曾见过,此刻竟是被他一双厉眸看得一个冷战,责骂声卡在喉咙里,再吐不出来。 元谨缓步朝蒋太傅走过去,站定面前,周身气场强悍而冰冷,让年迈的蒋太傅越发是心虚不已,咬牙:“你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一只健臂抬起,骤然拧住他脖颈,沉冷好笑的字句从喉咙里一字字迸处出, “本王若靠你蒋家才能周全,才能青云直上,还混个什么?还有,再若让本王听到你蒋家任何一个人对她与温家有任何污辱诋毁,莫怪你蒋家人哪天会突然出事。” 蒋太傅只觉脖颈处的酸痛一阵阵袭来,知道他不是开玩笑,脸色发白:“元、元谨……你莫要猖狂……” “唤本王平邑王。”声音凉薄冷冽到了骨髓里。 蒋太傅倒吸口凉气,这才颤巍巍:“……平邑王……” 罢罢罢!不跟年轻人斗,赢了输了都没意思! 经过的三两宫人看见平邑王与蒋太傅似乎闹起来了,蒋太傅还被平邑王掐住了脖子,一时惊呼出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却被身后跟着的沈墨川轻咳一声,递了个眼色过来,宫人们才纷纷赶紧垂下眼睑,赶紧离开,非礼勿视,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元谨见蒋太傅一张老脸红了又白,快撑不住,这才松开手。 蒋太傅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 元谨眼皮懒懒,将他一拽,搀稳了,才似笑非笑,替他理了理衣冠: “太傅,年岁大了,就别操心太多事了,折损了自己身体划不来。赶紧回府去歇着吧。” 蒋太傅这才狠狠瞪一眼元谨,拂袖离开。 * 温瑶在寝殿与洛然等御医侍奉了乾宁帝几天,乾宁帝身子稍微好转,算是暂时捡回一条命了。 事后,洛然也私下问过温瑶给皇上吃的是什么药。 温瑶只说是自己用活血散淤的名贵药材私下研配的,加上老家盘山村山上的一些野生药材做药引,只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没想到还真的救下了皇上的命。 洛然身为当朝御医,有什么药材没看过,乾宁帝素有心疾,他身为院使,也搜罗过无数对心疾有益的的药材,温瑶能找到的,他不信自己找不到,但见温瑶这么说,他也没再多问什么了。 这日清晨,展钰伺候乾宁帝起了身。 这两日,乾宁帝能坐起来了,虽然还不能下床,只能在榻上将养着,但比起前几日好多了。 温瑶端了御医配好的汤药,进了室内,服侍乾宁帝服用。 乾宁帝清醒后,得知是温瑶救了自己,不仅对她大加赏赐,还对太医院的温天孝赐了表彰与晋升,又特地让她在寝殿侍疾,与太医院的御医一起,全程参与对自己的治疗与照顾。 第489章 怎么还瘦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虽是司药女官,却能行使太医一样的职责,足以可见圣上对其多么信任。 这也算是大晋开朝立国以来的头一遭的荣耀了。 温瑶暂时被安置在寝殿旁边的配殿住下,方便照拂乾宁帝。 今天也不例外。 乾宁帝服完药,温瑶将空碗放在托盘上,刚准备退下,只听乾宁帝对展钰吩咐: “朕现在精神还算好,让平邑王进来吧。” 温瑶眼色一动,这是皇上这次急病发作后第一次召见元谨,估计是看身体好了些,想听元谨汇报一下朝事,只提醒: “皇上这两日龙体虽好了些,但还是需要静养,切勿操劳过度。” 这次抢救回来,不代表乾宁帝这心脏顽疾就好了。 相反,这次的发作,重击了乾宁帝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让他更加再禁不起一点点折腾了。 说白了,现在的乾宁帝,就是靠大晋最好的药材给吊着性命。 能多活一天算一天。 乾宁帝点头:“朕明白。温司药先下去吧。” 温瑶端着托盘退下去,出去后,便直接去了寝殿庭院内设置的膳房,将托盘递给了宫人,又看了会儿乾宁帝中午要喝的汤药的火候才出来,刚走出膳房,到了庭院,便正看见从寝殿被展钰一同陪着走出来的元谨。 估计是刚刚与乾宁帝说完话。 元谨看见小女人,步子停下来。 展钰也就识趣一笑:“那奴婢就不送平邑王,先进去了。” 展钰离开后,元谨肃然的面庞陡然浮出浅浅笑意,撩袍大步踱过来。 温瑶忙屈膝行了个宫礼:“平邑王有礼。” 毕竟是在皇上的寝殿内。周围还有宫人。 元谨笑意一驻,便也就道:“免礼。”同时,一抬手,做了个手势。 近旁的宫人立时垂首,退远了几步。 他走近了她面前几步,低声:“不用这么拘束了。” 她环顾四周,才抬起脸蛋,冲他笑了一笑。 “这几天是不是很辛苦?”他忍住想去揉她娇脸的冲动。 这段日子,她因为救下皇上,在宫里与朝廷更是声名大噪。 除了金银珠宝的赏赐,连带温天孝也在太医院升了职,从医士晋为了正式太医。 只这风光的背后,他也清楚,侍疾不是什么轻松活。 她摇摇头:“还好。吃的住的比在尚食局还好呢。” 青橘也被允许,从尚食局拨了过来,给她打下手兼伺候她。 “那怎么还瘦了?”看她下巴似乎都尖了一些。 温瑶嫣然一笑,摸了摸自己下巴:“稍微瘦点儿不好看么?难不成非要我变成个肥猪你才喜欢?” 他拧拧眉心,眸子里却浸满了笑意:“肥猪也总比成了个瘦猴子强。我让御膳房那边给你做了些,你稍后让青橘去端过来。”又俯下长身,凑到她耳珠一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暧昧距离:“全是你爱吃的。” 温瑶生怕被宫人瞧见,下意识避开,又赶紧绕开话题:“对了,皇上今天叫你来是做什么?商谈朝务?” 元谨眸中笑意稍顿,却并没隐瞒,摇头:“不是。” “那皇上找你做什么?” “皇上将京城的兵权给了我。”顿了顿,元谨凝视他。 温瑶一诧。 她虽然不怎么过问他摄政的事,却也很清楚,京城兵权除了京城兵将,还有皇帝的禁卫军心腹,一直掌握在乾宁帝自己手上,这是帝王的最后一道防身符,就算让他摄政,这个兵权却是不可能给他的,如今居然给了他……? 京城兵权如今被他捏在手里,他就相当于成了没名有实的帝王了。 再没人可以控管得了他了。 元谨淡淡:“皇上说,知道自己天年不久了,估计也就这段日子的事了。生怕一旦宾天,朝野动乱,太子年纪太小,会无力镇压或者被有心之人利用,所以才释京城兵权给我,万一到时有什么动乱,也能及时解决。” 温瑶问:“皇上也不担心么……” 这是一步险棋。 多少朝代生了内乱,都是因为京城中心的兵权被人窃取引发而来。 乾宁帝就不怕这侄子生了异心?谋朝篡位? “他自然担心,”元谨浅浅勾起唇,眸色闪烁,“不过比起对我的担心,他更担心自己离世后,大晋的元氏江山不保,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比较起来,他宁可赌一把,先靠着我来保住自己这一脉的盛世皇朝。” 温瑶沉默了会,还要说话,他却仿佛明白她想说什么,薄唇泛起笑意涟漪:“不用担心我。” 她明白他的意思,既然这是他身为元氏子孙的职责,那就是不能推却的。 只是祸福从来都是相倚的。 他现如今权势更加逼人,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享了一时风光,就怕之后会遭来祸事。 但明天的事谁又知道? 她也相信依他的能耐,自会躲过险阻。 * 接下来的日子,温瑶继续留在寝殿这边照料乾宁帝。 而通过青橘那边偶尔听回来的关于朝上议论的描述,她也知道,元谨自打被乾宁帝释了中央兵权,已是独揽大权,后来更是吸收了齐王、吴王甚至其父亲梁王留下来的权力,阖京已无人能赶超。 现在的平邑王,不仅仅只是摄政王,更已经是主政王,风头一时无两。 与此同时,边境的寒族叛乱,前后缠绵几个月还没消停。 元谨干脆带了兵亲自去镇压。 这算是元谨的老本行工作,温瑶倒也不担心。 只是元谨离京去镇压寒族的第五日,却发生了一件事。 这日午后,温瑶听展钰那边来传,说皇上午睡醒了,拿了午后要喝的汤药进了主殿。 还没踏进去,便在隔断外听见一把浑厚的声音隐约传出来,听上去像是蒋太傅的声音。 “……皇上,不是老臣挑拨离间。只京城兵权太重要,怎可轻易交托于旁人,平邑王本已就大权在握,近来得了兵权更是权倾朝野,满朝文武无人不敢不听从他的,继续下去,只怕他们只知平邑王而不知皇上了,只怕会引起诸多忧患啊!” 温瑶步一驻,屏住呼吸。 第490章 打小报告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果然,来劝谏皇上卸除元谨兵权的人来了。 她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 这个背后打元谨小报告的人是蒋太傅,也不奇怪。 她知道,元谨已拒绝了数次蒋太傅给孙女蒋妍的提亲。 蒋太傅多少也是因为这件事,心里有气吧。 只听乾宁帝叹了口气:“这一点,你以为朕不曾考虑?可如今的形势,唯有如此,才能让朕安心。朕也相信平邑王不是个有野心的,不会生出什么乱子。爱卿,你也莫要多疑,辅助平邑王一块好生打理朝事便好。” 蒋太傅见皇上不听,摇头叹息:“人心隔肚皮,有没有野心,谁能清楚?就算平邑王之前没野心,现如今呼声越来越高,只怕也会忘形,渐渐生了野心!毕竟谁不希望攀上最高位?皇上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乾宁帝咳了几声,似是被蒋太傅说得有些烦了,但看在蒋太傅到底是元老重臣的份上,也不好打断,只皱眉:“便是要收回京城兵权,也得等平邑王先镇压了寒族,从边境回来再说吧……平邑王如今在外头为朕镇乱平叛,难不成要朕在京城卸他的权??” 这话一出,蒋太傅才不好说什么,终于没了声音。 帘外,温瑶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这才赶紧后退两步,只当是刚刚到。 展钰过来看见温瑶来了,走上前:“温司药过来了。蒋太傅刚进去了,同皇上说话呢,怕是还要一会儿,你把汤药先给奴婢,奴婢稍后再端给皇上。” 温瑶也就点点头,将汤药给了展钰,转身退下。 走出正殿,她才回头看一眼门内。 虽然这一次乾宁帝没听蒋太傅的进谏,还没对元谨有什么猜疑,但天长日久,耳根子被磨久了,指不定却会听进去。 她一直以来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想着,她默默走出寝殿。 午后药汤由展钰去伺候,她也没别的什么事,打算去附近园子走走,透透气。 谁想刚走出皇上寝殿,便见一个眼熟的身影走过来,正是郭贵妃身边的孟姑姑。 孟姑姑瞧见温瑶出来,面上露出笑意,走过来: “温司药,忙完了吗。” 温瑶点头:“是郭贵妃有什么事找奴婢吗?” 孟姑姑点头:“郭贵妃许久也没同温司药你说说话了,想请你过去万禧宫那边坐坐,问问皇上近几日龙体的情形。” 郭贵妃那冷冰性情,哪里会关心皇上的病情,真正想关心的,是元谨这个儿子近日在边境的情况吧。温瑶门清,看破不说破:“好。” & 万禧宫。 正厅内,郭贵妃早就叫宫女烹好茶,见温瑶随着孟姑姑进来,露出温和的笑: “来了,快坐。” 温瑶也习惯了,便也就行了个礼,落了座。 孟姑姑将宫人们都打发下去,合上门帘。 郭贵妃也就说话更是随意了:“瑶儿,这段日子照顾皇上,你估计也辛苦了,先喝口茶。这是前些日子国库那边刚送过来的银月春山。” 孟姑姑见贵妃对着温司药就跟对着儿媳妇说话似的,不禁无声一笑。 哦不,便是民间一般的婆婆对儿媳妇,也不一定有这般疼爱呢。 温瑶便也就不拘束了,甜甜应了一句:“多谢贵妃。”说罢,抬起茶盏,先抿了几口。 “孟姑姑,将冰块往瑶儿那边挪一点。”今天天气有点热,郭贵妃也知道年轻人怕热,特意在室内备了解暑气的冰盆。 孟姑姑将冰盆往温瑶那边挪近了,笑道:“娘娘真是对温司药关心得紧。” 郭贵妃柔柔看一眼温瑶,满脸都是疼惜,也没说什么,只等温瑶吃好茶,才道:“平邑王最近如何,他那边可有托信回来给你?” 果然是为了探听宝贝儿子的事才找她,哪是为了乾宁帝。温瑶颔首:“贵妃娘娘放心,五爷在边城一切安好,听闻寒族叛贼已是压下来大半,不出三五天,应该就能返程了。五爷平乱经验丰富,不是一次上战场了,这次也会如昔日一样,凯旋而归。” 宝顺前几日特意来找过他,说过前线那边传来的信,说是元谨刚过去没两天,便镇压住了寒族大半乱贼,只等将剩下在逃的一网打尽,便能回京了。 郭贵妃是后宫妇人,不好打听朝前消息,自打元谨去了边境镇压寒族叛贼,一直就惦记着,如今听温瑶说了,方才松了口气,清美的容颜上露出宽慰之色:“那就好。” 温瑶想着既然都与郭贵妃见面了,也就迟疑了一下:“五爷在前线镇压反贼倒是一切顺利,只回了京城后,却不见风调雨顺。” 郭贵妃与孟姑姑俱是一诧,对视一眼,孟姑姑才开口:“温司药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这几日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听到或看到什么了?” 温瑶与郭贵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就直说了:“今日我给皇上侍药,无意听见蒋太傅游说皇上卸掉五爷的军权,还提醒皇上五爷权势太大不是好事,恐有犯上作乱的可能。虽然皇上并未听信,但我还是怕时日久了,皇上终究会对五爷生了怀疑与嫌隙心。” 孟姑姑皱眉不悦:“蒋太傅怕不是老糊涂了吧?竟是乱打平邑王的小报告!若非平邑王,如今大晋能有这般稳定吗? 利用完了人,又猜忌别人,幸好皇上不是个偏听则暗的!” 郭贵妃倒是脸色平静许多,但也是沉思不语,良久才道:“平邑王被人参奏,也是本宫预料中的事。不奇怪。权势太大,不是个好事,总会被人嫉恨。这不,终于来了。” 温瑶赶紧先承认责任:“其实说来,可能也怪我。近来,蒋太傅一直希望与五爷联姻,将自家孙女嫁于平邑王府做正妃,却被五爷拒绝了。若非如此,蒋太傅兴许也不会迁怒于五爷。” 反正郭贵妃迟早也会知道这个原因,不如先揽在自己身上,免得郭贵妃不高兴,觉得她是个红颜祸水,连累了儿子。 第491章 花花太岁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谁想郭贵妃倒没半点怪罪,反倒见温瑶主动认错,眼神里添了万般怜爱,似没料到她这般懂事,语气柔和温婉:“傻孩子,怎么能怪你?谨儿他偏偏就中意你,不愿意娶那蒋太傅家的孙女,是那蒋太傅逼人太甚,得不到的便想毁掉而已。婚姻这事,怎么能强迫?一旦强迫了,便如本宫这样吧……”说到这里,眼神落寞下来。 孟姑姑见娘娘难过,赶紧扯开话题:“可不是。明明是那蒋太傅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年岁这么大,心眼儿却比针尖还小!人家不要他家孙女,他就打击报复,简直不要脸。” 孟姑姑私下讲话向来爽快直白, 郭贵妃听得与温瑶相视一笑,总算心情好些,半会儿却又神色凝重起来,道: “好,本宫知道有这件事了。放心,本宫一定尽自己所能,好好劝皇上,不让别人在皇上面前诋毁谨儿。” 温瑶想着郭贵妃到底是宠妃,地位也高,有她在乾宁帝耳边敲边鼓,乾宁帝的耳根子也就不会那么软,不会轻易被臣子说动,也就舒了口气。 * 几日后,边境传来元谨凯旋回城的消息。 寒族叛乱已被尽数镇压,元谨带去的队伍几无伤亡。 消息传回宫,青橘喜滋滋告诉了温瑶。 温瑶听完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也高兴,但心底又有些惴惴的感觉。 总觉得元谨这次回来,只怕会面临什么更大的风波。 和青橘说了几句,她端着乾宁帝要服的药,去了正殿。 刚走到殿门口,正看见蒋太傅从里面走出来,展钰在旁边陪着。 蒋太傅看见温瑶,鼻息冷哼一声,就跟看到什么瘟神似的,偏过头,看一眼展钰,先离开了。 展钰目送蒋太傅走出寝宫大门,才望向温瑶,做了个请的手势:“温司药,可以入内了。” 温瑶看一眼蒋太傅离开的方向,却没进去,只看着展钰,试探:“展公公,蒋太傅今天来找皇上,是又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展钰迟疑了一下, 这段日子与温瑶在寝殿一块服侍皇上,关系也是颇熟了,末了,示意温瑶跟自己走到一边,低声:“太傅是来对皇上汇报……关于平邑王的事的。” 这老家伙难不成又来打什么小报告?温瑶一紧眉,却不动声色,和缓:“展公公能告诉奴婢是什么事吗?” 展钰再次犹豫,似在斟酌该不该对温瑶说这些前朝的事,何况也清楚温瑶与平邑王的私交。 温瑶婉声:“展公公放心,奴婢绝对不告诉任何人,包括平邑王在内。”又抬起两根手指,做出个指天为誓的动作。 横竖她一现代唯物主义者,也不信发誓这回事。 展钰给她丢了个怀疑的眼神,却总算说:“平邑王离开边境的当天,边境百姓齐齐送行,在城门口纷纷朝着平邑王跪倒,直呼神袛下凡,安定江山,迟迟不走,却视一起同去的御史兵部左侍郎如无物,直到晌午,送行百姓队伍都不散去,兵部左侍郎让百姓们回去,百姓们依旧跪拜平邑王,不听指示,后来还是平邑王一声令下,百姓们才含泪进城……蒋太傅刚才找皇上禀报的,正是这件事。” 温瑶倒吸口气,完全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元谨这次去镇压叛乱,还有兵部左侍郎作为御史一起陪着过去。 御史代表的是朝廷与天子。 而边城百姓却对元谨盛情相送,敬仰尊崇,对代表天子的御史不闻不问,甚至,只听元谨的话,不听御史的话……这不等于百姓们只知有平邑王,而不将皇帝放在眼里? 也足以可见,元谨这个平邑王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比天子还要高! 乾宁帝知道了,肯定心里不舒服。 她屏息:“那皇上听了这事,可有什么反应?有没有……生气?” 展钰实话实说:“若是你,能半点反应都没有吗?皇上虽没动怒,但良久没说话,看得出心情还是不太好的。”又道:“好了,该进去侍药了。” 温瑶暂时压下心头思绪,这才点点头,跟着一道进去了。 …… 祥丙宫。 元若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徐不骄: “平邑王离城当日,果真发生了这种事?” 徐不骄点头:“确实如此。听闻蒋太傅今天还去了皇上寝宫,怕就是去汇报这件事。” 元若眯了眯眼。 边城百姓只知有平邑王,不知有御史,这事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 父皇便是对平邑王再容忍大度,肯定也会生了心结。 而这,也是个好机会。 正这时,一个小太监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徐不骄呵斥一声:“冒冒失失的,怎么了?” 小太监站定,定了定喘息:“淮王府的九公子又进宫了,想求见太子殿下。” 徐不骄一皱眉,淮王府的九公子说的是淮王妾室所生的庶子元逢乙,因在王府行九,被称九公子。 这个元逢乙,自少年起就骄奢淫逸,纨绔跋扈,好色得很,如今才二十几岁,便已纳了九房妻妾,却还不满足,经常撩丫鬟,逗家丁的,还经常在外面招蜂引蝶,进出青楼,不是今日跟这个花魁传绯闻,便是明天与那个戏班子头牌有款曲,在京城的皇孙公子中是出了名的花花太岁。 因为好色,最近还闹出一桩祸事。 这元逢乙吃惯了各种口味,近日又喜欢上良家妇女的滋味儿,看上了个丈夫常年在外地做生意、颇有姿色的少妇,三两次下来,便与那少妇勾搭成奸,一晚去那少妇家偷情,却正巧那少妇的丈夫提前结束生意,回了家,撞上了两人好事。少妇的夫婿见自己戴了绿帽子,当时就大怒,抄起家里的菜刀要砍杀那元逢乙。 元逢乙与其殴打纠缠中,将少妇的夫婿给几刀砍死了,见闹出人命,吓得跑回了淮王府。 第二天少妇夫家的公婆便状告到了京兆尹衙门,衙门得知是淮王的庶子,也不敢轻易得罪,只托词证据不齐全,将这案子给压下来了。 第492章 都听仙女姐姐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那少妇夫婿的父母气愤不已,当即就在衙门门口敲鼓鸣冤,若衙门不受理,坚决不离开,一时闹得半个京城百姓都知道了。 衙门迫于无奈,怕事儿越闹越大,这才去淮王府拿人,将元逢乙带走,关到了衙门牢狱里。 淮王虽恼怒这庶子给自己抹黑添乱,但既是自己亲生儿子,也不能不救,亲自去京兆尹衙门找京兆尹周旋,将元逢乙捞了出来,又派人去找那死者的父母,想私下给些银子,私了这件事。 但那死者家中是做生意的, 不差钱,下了决心要为儿子讨回公道,便是对方贵为王爷庶子也在所不惜,哪怕鱼死网破也要拼命,非但推了赔偿,坚决不和解,见凶手被捞走,便准备了状纸,准备直接告御状。 淮王气急,回府后便狠狠揍了儿子一顿,让他尽快解决自己惹下的糟心事。 元逢乙无奈之下,只能想让太子帮忙,请太子帮忙在皇上那边兜着,压下这件事。 这几天,他每天都会进宫来祥丙宫这边求见太子,弄得太子不胜其烦,每次都拒绝了。 没料到今天又来了。 念及此,徐不骄望向元若:“殿下,奴婢去将那九公子给弄走。让他不要再进宫找您了,就说这事您也管不了。” 元若却是睫毛一动,喊住:“不用。这么闹下去也不是法子,让他这几日住在宫里吧。就住在祥丙宫旁边的翡翠阁。就说等本宫有空,再去找他。” “啊?”徐不骄不解,这元逢乙,太子前几天躲都来不及,今天怎么还留他住下了? 他不禁提醒:“殿下不会是想帮那淮王庶子吧?这案子据闻闹得很大,死者父母还准备告御状的,殿下可别轻易揽上身,给自己找麻烦。” 元若站起身,背着手,淡淡:“毕竟是淮王叔父的儿子,也算是本宫堂兄,既他都求到了本宫眼皮子下面,本宫还是得给淮王一个面子,总得见他一面。再说了,父皇身子刚好一些,万一这案子真的告到了父皇这边,也影响父皇身子。别说了,去照做吧。”’ 徐不骄听太子这么说,便也不好说什么,点头应下,退下去了。 * 明天上午,元谨一行队伍就要抵达京城了。 温瑶如平日一样,在寝殿侍疾,忙了一天下来,天色已黑。 刚准备回配殿用膳,有个小太监过来,说是祥丙宫那边的徐公公来了,要找温瑶。 温瑶一顿,因为元若那边很久都没找自己了,却还是出去了一趟。 徐不骄见她出来,对她说太子昨儿染了点风寒,宫人们本想叫太医来看,但元若却执意不肯,不愿意看大夫,说是父皇最近本就身子不好,自己一点小病若是惊动太医,只怕又引得朝中臣子们担忧,只说也不是什么大病,休息休息就好,今天一整天都趴在床上郁郁不振的。 他刚又想请太医过来给元若瞧瞧,却再次被元若给拒绝了,很是忧心,想着元若最听温瑶的话,才斗着胆子过来,想让温瑶过去瞧瞧,劝太子召太医看看。 自从乾宁帝病了,温瑶肉眼可见地看着元若的确也跟着消瘦了不少。 只没料到今天还病倒了。 徐不骄既然都亲自过来这么说了,她也总不能再拒绝了,便点点头。 到了祥丙宫,温瑶进去后,看到了正趴在床上翻看着连环画册的元若。 那本连环画册,还是她曾经出宫给他带回来的。 元若一直爱不释手,好生收藏着,时不时就拿出来翻看。 此刻看见这一幕,温瑶心头不禁一动,随即走过去,轻轻将元若手里攥着的画册抽出来,放在一边: “看书伤神。既是病了,殿下就好生休息。等好了再看不迟。” 元若见温瑶来了,小脸上布满惊喜,一个鲤鱼打挺翻坐起来:“仙女姐姐,你来了——” 可能是用力过猛,急遽咳起来,不一会儿,小脸呛得通红。 “哎呀殿下,别激动,快,躺下,身子还没好呢……”徐不骄忙过去搀着元若重新躺下来。 温瑶见状,说:“不如让奴婢给殿下把把脉。” 元若很是听温瑶的话,并没拒绝,乖乖地看着她,还主动地将手腕递过来。 温瑶过去坐下,给元若把了会儿脉,元若体内有些寒湿聚集,确实是受了凉的样子。 幸好不算太严重,也没发热,多休息,多喝热水,再服一两剂药,就会没事。 倒也不用非要看太医。 她将药方交代给徐不骄,让徐不骄叫人去熬,徐不骄马上便去操办了。 元若看着徐不骄去熬药,嘟了嘟嘴,带着撒娇的意味:“本宫不想喝药……” “不想看大夫就罢了,药是一定要喝的,不然小风寒万一转变成了肺疾就麻烦了。”温瑶循循善诱,“殿下也不想这个时候再让皇上操心,再让朝上群臣多些议论吧。” 元若听了,这才默然:“那本宫都听仙女姐姐的。” 看着床榻上乖巧的元若,温瑶感觉自己与他的关系似乎回到了之前。 其实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元若也带给她了不少快乐的时光。 元若也照拂过她与梅氏不少。 所以,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再去想别的事,轻声:“既是听奴婢的话,便要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为皇上分忧。” 元若点点头,却又唇瓣一动,似乎有些自嘲:“其实哪里轮得到本宫给父皇分忧,有平邑王在,便够了。如今父皇连京城的兵权都给了他。” 温瑶静静道:“皇上再器重平邑王,平邑王也不过只是匡助皇上与太子,是个外人,终究是要退下去的,而太子才是真正要继承江山的人。” 元若微微一笑,笑意却短暂地凝固在唇角,没再说什么。 … 夜深了,温瑶才告辞离开祥丙宫。 元若虽然舍不得,但估计也知道温瑶还得照料父皇,不好耽误了她,让徐不骄送她出去。 走出宫殿门口,温瑶让徐不骄先进去,转身离开。 祥丙宫距离皇上的寝殿不远。她顺着宫道刚走了十来步,却听身后传来异响。 好像是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还伴随着酒气袭来。 第493章 小美人,别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脚步一停,回头看去,只见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看着装,并不是这宫里的太监或侍卫,不禁脸色一动。 皇宫内除了太监侍卫,怎么还会有外男? 最近乾宁帝病重,倒是有不少皇亲国戚陆续进宫慰问天子,但至多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就会离开,好像也没听说皇上召谁进宫留住啊。 而且这男人看着像是喝了不少酒,步履踉跄,意识也不太清楚,一边走,一边扶着旁边的宫墙,好像是准备朝祥丙宫隔壁的翡翠阁走去,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居然在宫廷里吃酒,还吃成这个样子,简直乱了套。 温瑶皱眉,正想擦身而过,男子已一眼看到了她。 并不宽敞的宫道,又是夜间,四下无人,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男子的眸子忽的一个闪亮,就像看到了什么新鲜物事,惊艳无比,本就被酒水熏过的脸因为激动越发潮红: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 温瑶被他正撞了个正,看他打扮以及能出入宫廷,想必也是个贵人,也就匆匆福了一下:“奴婢尚食局的。”说罢,便加快脚步欲走。 那男子却并没放过她,抬起手便朝她伸过来,想要抓住她手腕。 温瑶身躯下意识往后一避,躲开了他的轻薄,而后迅速人退后两步. 男子扑了个空,神色十分可惜,又调笑:“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温瑶捏住脾气,耐着性子:“这位贵人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你不知道本公子是谁么?”男子哼笑。 温瑶懒得搭理他。 男子也就自报起家门,打了个酒嗝:“本公子乃淮王第九子。不要叫什么贵人了,生疏得很,唤一声九公子就好了。” 温瑶眼色一动,原来是淮王府的子弟。难怪能出入宫闱。可是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至于留住在宫廷内,还喝得烂醉,行举这般糜烂无状。 元逢乙见温瑶不声不响,笑起来,走近几步:“现在轮到本公子来问你了…你刚才你是尚食局的?尚食局的宫女,是不是都像你这般美貌如天仙?” 越说越离谱了。温瑶只退后半步,避开他的熏天酒气:“若无别的事,奴婢还要别的差事,先回去了。” 元逢乙见她分明避开自己想要跑,笑意退散:“站住!你这是不将本公子放在眼里吗?本公子跟你说话,你跑什么跑?” 温瑶懒得跟一个醉汉纠缠,没停步,反倒继续往前走去。 却不想身后男子竟是三两步追上来,手搭在她肩膀上,醉话连篇: “小美人,别跑……来来,进翡翠阁,陪本公子再喝两盅……将本公子伺候得好了,本公子带你回淮王府,到时候总比在宫里当奴做婢要强…” 温瑶条件反射便一抬手,攥住他咸猪蹄,反手一扭。 伴着惨叫一声,元逢乙身子瘫软下来。 温瑶后退几步:“九公子自重,这是在皇宫大内!奴婢是尚食局司药女官,规矩点。” 元逢乙却似是鬼迷心窍一般,振作之后,继续朝她恶狠狠扑来:“什么女官!?不就是服侍人的下人么!本公子瞧上的女人,还没有拿不到手的……” 这色胚子!温瑶再无避忌,抬起粉拳就狠狠朝冲上来的元逢乙当额一拳。 元逢乙眼冒金星,一个踉跄,朝砖石地面摔坐下去。 温瑶又将宫道边用来救火的水坛里的水舀了一勺上来,泼在元逢乙头上,让他好生清醒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回了乾宁帝的寝宫,进了配殿,青橘见她喘着气回来,身上还有些湿淋淋的,像是沾了水,不禁一惊,朝窗外看一眼:“……今晚没下雨啊,司药,这是怎么了?” 温瑶看一眼裙角,应该是刚才用水淋那登徒子时,无意弄湿的,也就将自己回来时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青橘一听大惊:“什么,淮王府的那个九公子居然敢调戏温司药,简直太过分了!温司药,不如上报吧。” 调戏宫女,不是小罪。 温瑶脱下外衣,用干帕子擦着身子:“罢了。现如今皇上和太子都病了,我这点小事上报了,也是添乱,况且那九公子看样子也是喝醉了,酒醒后,估计也会后怕自己做过的事,不敢再犯。先看看再说吧。” 青橘见她这么说,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愤愤道:“那淮王府的九公子元逢乙素来在京城就声名狼藉,喜好眠花宿柳的脂粉客一名,家中妻妾不少,外头还有不少相好,好色至极,听闻最近还闹出了一桩官司…这也就罢了,如今竟还闹到了宫里!他算是运气好,平邑王如今不在,若是回来了,定叫他好看!” 温瑶一挑眉:“闹出了官司?他犯了什么事?” “奴婢也是听说到,好像说是那元逢乙与京城一个有夫之妇勾搭成奸,还误杀了那妇人的夫婿,那妇人夫婿的父母为儿子告到了京兆尹衙门,但衙门顾忌淮王府,不敢受理,死者父母还打算直接告御状呢!听闻淮王府那边最近也因为这件事烦得很。” 温瑶眯眸,难怪那元逢乙在宫里。 怕是想进宫求情,在皇上面前压下这件事,不被追究吧。 她也没多想什么,继续擦干净身上,便去洗漱更衣了。 * 次日上午,元谨的队伍便进了京城城门。 带去的士兵先回去兵营安扎,元谨则带着沈墨川及几个亲卫进宫述职。 进宫后,展钰已在正午门内等着,见他进来,抱袖上前:“恭贺平邑王凯旋!一路辛苦了。” “皇上这段日子身子可还好。”元谨问。 “皇上龙体安好。已在寝宫正殿内等着见平邑王了。奴婢先带平邑王去金栏殿沐浴更衣,换身衣裳,再去面圣。” 元谨一路风尘仆仆回来,身上还是武人将服,煞气十足。怕是会冲撞圣上。 他也就颔首,让随从侯着,跟着展钰先去了金栏殿。 …… 与此同时,祥丙宫。 元若正在书房看书,只听敲门声响起。 徐不骄进来,低声:“殿下,九公子带来了。” 第494章 沐浴更衣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随后,元逢乙走进书房,对着坐在书桌后的太子行了大礼: “逢乙拜见太子殿下——” 住进宫里已有几天了,今天可算见着太子了。 元若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未完全退去的酒气,声色未动,只翻一页书:“九公子好兴致。人在皇宫居然还能这么潇洒不受拘束。” 元逢乙听出他的讽刺,略微尴尬:“殿下……臣昨晚只是想着自己的案子,心烦意乱,焦虑不堪,才小酌两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元若也没深究他在皇宫里饮酒的事:“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元逢乙苦笑:“太子殿下还能不知道是什么事吗?不就是近日那件案子……那死者父母好生刁蛮啊,非要告到底……还说要告御状,闹到皇上那儿去,您说这不是刁民是什么?明明是他家儿子先拿刀砍我,我为了自保,才迫不得已还击的。如今竟要我为他儿子偿命,好没道理啊……” 徐不骄在一旁不阴不阳冷嗤一声:“若不是九公子你与死者妻子有染,给死者戴绿帽,死者又怎么会拿刀砍你?你本就理亏,还砍死了人家苦主,说到哪里,都是九公子没道理吧。” 元逢乙脸色尴尬:“可现在我不砍死那男人也砍死了……还请太子殿下一定要帮我啊!就当是帮咱们皇室保住颜面啊!还有,皇上最近身体不太好,总不能为了这么点事闹得皇上御体不宁吧!” 徐不骄见他一副无赖样子,忍住想揍他的冲动。 到底是个身份低贱的小妾生的庶生子! 哪里有一点点皇家子弟的风范与做派?!倒像个市井登徒子! 元若倒是没动怒,面色仍旧没什么变化,指尖一动,又是翻过一页书:“本宫也想帮你,无奈本宫心有余而力不足。” “……您是太子,打声招呼下去,派个人去对着那死者家属好好谈谈,哪里会压不下去这事?”元逢乙变了脸,这个小太子,不是玩自己吧,明明把自己留在了宫里,还以为有戏,怎么又推脱起来? 元若视线离开了书,这才缓缓抬起,看向他: “本宫虽是储君,但如今朝上掌权的是谁,你应该很清楚。本宫空有其名,却有名无权。或许,你应该去试试,找找他。” 元逢乙一愣:“找平邑王?可……平邑王会帮我压下这案子吗?” “那你就想办法让他帮吧,”元若放下书,“他若帮你,你便有了生机。” 元逢乙深吸口气:“可…我与平邑王从未打过交道,也并无半点儿交情。他一个大忙人,手上事务繁多,又去边城镇压寒族叛乱了……绝对不可能帮我吧……” “平邑王今日上午已经回了京,这会儿功夫,估计已是进了皇宫,”元若有条不紊,徐徐道来,“别怪本宫没提醒你,他刚打了胜仗,凯旋而归,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你这个时候去求他,机会应该大。” 元逢乙听到这里,终于吸了口气:“行!那我就去找平邑王试试……” …… 金栏殿。 元谨刚踏入内室,两名宫女迎上来: “平邑王,沐浴热水已备好,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两人翩翩上前,一左一右,朝他肩膀伸出纤柔软臂,还没覆上,却听男人森冷声音袭来: “退下。” 两个宫女一愣,手放下去:“可是…奴婢们退下, 谁来服侍平邑王沐浴更衣呢…” “让温司药过来伺候着。”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只能出去了。 展钰见两人出来,一疑:“你们怎么出来了?” 两个宫女无奈:“平邑王让奴婢们退下,说是让温司药来伺候。” 展钰脸色一变,旋即气笑,这个平邑王当真是越老越放肆了,竟是敢让伺候皇上的司药女官来伺候自己,半晌,才打了个手势:“去请温司药过来一趟。” …… 温瑶赶到金栏殿后, 进了殿室内,走到轻纱帘外:“奴婢来伺候平邑王沐浴更衣。” “有劳温司药。”帘内传来夹杂着雾气的男人沉着不明的回音。 她拨帘进去,看见元谨已经宽了衣,进了浴桶内,正背朝着自己。 换下来的衣裳都搭在旁边的万马奔腾屏风上。 白雾蒙蒙中,男人双臂张开,搭放在浴桶两侧边缘,线条匀称骏美,肌肉紧绷有力,一张一弛,让人炫目。 不知是不是室内温度有点高,温瑶顿时喉咙有点干,后背也沁出汗,错开眼神,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 来了京城这么久,她只会帮人问诊施药,还真没试过伺候人沐浴…… 直到某人等了许久,迟迟等不到动静,略带调侃的声音飘来,正中她心思: “怎么,温司药是不会伺候人沐浴?” 温瑶嘴皮子一扯,心内吐槽了几句。 那两个宫女倒是会伺候你沐浴,可您把人家赶跑了啊。 她拉回思绪,走到他背后,双手搭在他坚实健硕的肩膀上,开始为他按摩。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她就不信,区区一个伺候沐浴还能难倒自己。 他肩膀上的肌肉很是硬实,一点不松软,显然是平日压力很大, 再加上最近一直在边城镇压叛乱,风里来雨里去的很是操劳,越发是紧绷,也很疲乏。 她用巧劲舒活着他肩肌,帮他通舒络,又不时按揉可以帮助解乏提神的穴位,帮他恢复精气。 他享受地眯着眼眸,任由她的棉花小手在身上鼓捣着,感觉周身的疲惫都随着她一双巧手而渐渐消散。 许久,手才蓦然一抬,攥住了她手腕。 温瑶一诧:“五爷这是做什么……” 男人浸在雾气里沉沉的又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飘来:“累了没有?累了不妨进来,一起休息会儿。” 她嘴一扯,听前半句本来还挺暖心,后半句又不像人说的话了。 居然邀她共浴…… “不用了,不累。”她敬谢不敏,抽出手,继续为他按摩。 他被她拒绝,虽然有些许遗憾,却也没有强迫了,只薄唇上扬,挑起一抹纵容的笑。 按摩得差不多,温瑶又给他身上涂上了皂胰子。 第495章 好看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西洋舶来的皂胰子散发着浓郁的花香蜂蜜味,在室内扩散,让人嗅之心神放松。 然后用浴勺往他身上浇着水,一寸寸清洗掉。 她一边给他手臂、耳颈上浇着清水,一边不禁有些感叹。 这男人当真是天生的好皮肤,常年征战沙场、沐风栉雨,再恶劣的环境都待过,稍微一清洗,除了几道战场上留下的疤痕,仍是肤光皮滑,纹理清晰,透着璞玉一般的光泽。 这么想着,也难怪以蒋妍为代表的京城名媛们对他趋之若鹜,个个着了魔似的想嫁给他。 除了权力地位是女人永恒的“春药”,这一副好皮囊也极是勾人的。 大家的眼睛都不瞎。 念及此,她捧着他正在清洗的左臂,指尖忍不住划过他上臂的肌肉,轻轻摩挲。 “温司药,那条左臂已经洗了很久了。要不换一只?” 直到男人戏谑却明知她心思的声音飘来,她才尴尬地赶紧放下他手臂。 洗得差不多,时辰也不早了。 元谨从浴桶中哗然起身,示意她可以擦身了。 伴着“哗啦”一声水响,高大挺拔的身影毫不客气,就这么站在了温瑶的眼前。 她顿时就一呆,想不到他竟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虽与他有了小团子,也有过一些亲密的时刻,但还从未这么实实在在、巨细无遗地看过他的裸躯。 倒金字塔式的健朗完美身材,泛着盈盈水光,让她呼吸骤然停住,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了—— 他倒是一点不觉得难为情,将她难得的手足无措看在眼里。 作为一个直男,他从来鄙夷那些空有外貌的绣花枕头男人。 说实话,也不太注重过于修饰外表。 可每次看见这小女人看着自己时那种眼睛不知放哪里的慌乱,他又觉得,或许有时候,动用一下男色诱惑,也不错。 他就这么裸着长身,朝浴桶外的她倾近几寸,毫不吝啬地将热气倾吐于她唇鼻之上,享受一般地欣赏着她的惊慌失措: “好看吗?” 温瑶料不到他竟突然光着身躯就这么贴近,一个激灵便往后退,没料绊到了身后的小方凳,一个踉跄。 他眼疾手快,伸手将她纤纤玉臂一抓, 握得牢牢,拉到了自己怀里。 她抬起手抵住他湿漉漉的胸膛,屏住呼吸,能听得到他沉重的心跳与炽热的呼吸,一抬脸,又撞见他恨不能将自己当场拆穿吃入腹中的眼神,拉回神,忙推开他,后退半步,抄起长帕:“五爷转过去吧。我给五爷擦身。” 罢了,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元谨按捺下火气,这才遂了她的心意,转过身。 …… 洗去一身尘埃风霜,元谨退下武人将服,在温瑶的服侍下,换上紫袍金带,英挺如神袛,浑身贵气毕现。 铜镜前,温瑶给他整理好发冠,又理了理衣袍,才离开了殿室。 元谨看着她出去,没多久正要也出门去皇帝寝宫,沈墨川敲门进来。 他一疑:“你不是在前门那边等着吗,怎么过来了。” 沈墨川面色稍有些黯色:“属下刚无意听闻宫里昨日发生的一件事,是关于温司药的,才特意过来跟爷说说。” “什么事?”他眸色一动。 “听说淮王府的九公子元逢乙正在皇宫内,就住在翡翠阁。昨晚温司药途径翡翠阁,遇到了喝醉了的九公子,遭到九公子调戏。”说到这里,沈墨川眼见着面前男人脸色沉冷下来,忙补充:“不过放心,温司药没有被九公子占到便宜便回去了。” 室内空气顿时就下降十几度。 元谨神色并未因为后半截话而好多少,反而,本来沐浴过后舒爽的眉峰又紧攥而起,急遽积蓄了阴云。 沈墨川最清楚,爷若是这样的反应,便是已很生气了。 那淮王的庶子身在宫外,又与爷走得不亲近,不太清楚温司药与爷私下的关系,也很正常。 不过也还真是倒霉,这皇宫里头的宫女女官这么多,哪个不调戏,偏偏将猪蹄子伸到爷的心头肉上去…… 这不是故意挠老虎胡子,寿星公嫌命长,上赶着找死么? 半晌,才听元谨强压盛怒的冷声响起: “淮王那个庶子为什么会在宫里。” 外男不得圣上传召,是不能随意进宫的,更不可能住在宫里。 沈墨川也就回答:“听说是那纨绔子最近惹了官非,对方苦主家属要告御状…” 说着将那元逢乙的官司一五一十禀报给了元谨。 说罢,又道:“那元逢乙应该是进宫来找太子求情的,毕竟现在能帮他在皇上那边压下这案子的,也就只有太子了。听说前段日子天天进宫来求情,太子估计也是烦了,又看在淮王的面上不好推脱,只能先将他安置在翡翠阁先住着。只没想到,竟是冒犯了温司药。” 元谨目色似明似暗,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却更见阴郁。 …… 与此同时,温瑶刚出去金栏殿,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里面温度太高,出了汗。 总之,给这男人伺候沐浴一场,简直比做苦工还累。 她正想着,却听前面传来脚步声,然后,一个略惊讶的声音飘来: “是你。” 她收回心神,看过去,看到迎面走过来的竟是昨晚那个元逢乙。 今天的元逢乙倒是没喝醉,看样子似朝金栏殿的方向走去。 她眉一拧,便也就回应了一声:“九公子。” “哟,我就说眼熟,没料到还真是你,咱们也算是有缘了……”元逢乙得知平邑王回来后先来了金栏殿更衣,便打算先过来找他,没料竟是碰见了昨晚的美人儿,一时喜笑颜开,死性不改,走过来几步:“尚食局的小美人是吧?怎么,出来办差事啊?” 温瑶嫌弃地退后几步:“若无别的事,奴婢先告退了。” 元逢乙虽然舍不得,却也知道这会儿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倒也没有纠缠,只冲着温瑶的背影恋恋不舍地喊了一声:“稍后等本公子忙完了,再来找你啊美人儿……” 等他这案子尘埃落定后,解决了麻烦后,他怎么着也得想办法让父王将这白嫩美貌的小宫女给他弄回王府,当自己的小妾。 正美滋滋想着,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第496章 下辈子注意点吧!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逢乙循声看去,只见元谨在随从陪伴下超这边走过来。 元谨目光落在远处温瑶疾步离开的背影上,又落在元逢乙身上,显然刚才元逢乙又撞见温瑶,语带调戏的一幕,又看见了,眸色中掠过一道逼人的阴冷,让人见之心寒。 元逢乙却并没察觉元谨脸上细微变化,收回思绪,几步走过去,谄媚着并袖行过面见礼: “平邑王有礼,臣乃元逢乙,淮王第九子,得知平邑王从边城平叛结束,刚刚凯旋回宫,特来恭贺一声。” 说起来,他与元谨也算是堂兄弟了。 只元氏皇族直系旁系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皇子凤孙太多,不一定每个人都认识。 尤其是这个出自梁王府的平邑王,自少便征战边关沙场,极少参与京城贵族子弟的活动与宴会,加上性子冷清寡淡,与他就更没什么交往,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面。 元谨目光清幽薄凉地落在面前的元逢乙身上:“你是淮王的庶子。” 元逢乙也就点头:“是。淮王正是臣的父王。” 元谨倒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优美唇瓣勾起一缕不怒自威的光泽: “你找本王,只是为了恭贺一声凯旋?” 元逢乙也就不绕圈子了,忽的便附身下去,哀道:“臣近来被刁民缠上,惹上了官非,那刁民一家好生厉害啊,还非要闹到圣上面前!说是要告御状!圣上如今龙体违和,这岂不是给圣上找麻烦吗?还请平邑王明察,帮臣解决……” 元谨也不恼不焦,语气淡似流水:“你说的解决,是想怎么个解决法?” 元逢乙一听他似乎有帮自己的意思,暗下舒了口气,还以为这平邑王军人出身,应该十分讲求军纪,性子估计铁面无私,法不容情,再加上与自己也没什么交情,想着不会管自己这事,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估计太子还真说对了,今天平邑王刚凯旋而归,心情好! 他连忙趁热打铁:“自然是压下这件事,叫那死者家属再莫要纠缠臣与淮王府了……平邑王你不知道,明明是那短命鬼先用刀子追着臣砍啊,臣至多就是自保而已,他家属居然还要臣以命相偿……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臣堂堂一个王爷的儿子,也是元氏皇族的子弟,居然为一个平民百姓去填命,这岂不是给元氏皇族丢脸?” 元谨静静听着,不发一言,也没打断他的诉苦,面色也毫无变化,只缓缓走到他跟前,见他说完,才启唇:“本王可以帮你,不过,不是以你的办法。” 元逢乙嗅到面前人身上的冰霜气息,一个激灵:“那……那是用什么方法……” 元谨豁然拔出腰际佩剑,瞬间,剑出鞘,尖锐冰冷的刃尖直接捅进元逢乙的腹中。 武将进宫,不得佩器械。 除了他。 元逢乙瞪大瞳仁,身体软软倒下来,至死那一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即,瞳孔扩大,消散。再无气息。 “留下你这种杀人害命,祸害百姓的元氏逆子,才是给皇族丢脸。一命抵一命,你死了,这案子,便能彻底解决。” 一字一句,迸出元谨唇齿,瞥一眼地上的尸首,收剑擦干剑尖血渍,回囊。 与此同时,近旁的宫人看到,有几个胆小的,当场就尖叫一声,跪趴在地上。 宫里死人的事儿多了去,倒是不奇怪。 只也很少看着这么光天化日下直接将人斩杀的场面。 而且,这被杀的人,好歹也是淮王的庶子。 虽这淮王庶子杀了人,确实也是死有余辜…… 但平邑王这当场诛杀的手段,是不是也太暴戾太直接了点…… 元谨仿若未见不远处宫人的惊惧,只吩咐下去: “将尸体送出宫去,转告死者家属,只说凶徒已伏法,让死者家属安心,再转告京兆尹衙门那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后若再有类似案件,不得因压力徇私枉法,罔顾人命,否则,下一个,本王要摘的,就是他京兆尹的脑袋。” “是!”沈墨川回应一声,一招手。 两个目瞪口袋的宫人已回过神,立刻过来,将元逢乙的尸体给抬了下去。 元谨也没多耽搁,转身朝皇帝寝宫走去。 沈墨川瞥一眼被抬走的元逢乙,摇头。 本来这元逢乙也不会死得这么快。 元谨就算拒绝了他,最多只会将他丢去京兆尹衙门,让京兆尹那边去处理。 可谁让这元逢乙对温司药起了色心,竟猥亵到了温司药头上? 刚刚更还让爷亲眼目睹了一次。 这岂不是给爷本就恼火的心窝子里又放了一把火? 借故当场让他伏法,也算是出了口气。 元逢乙啊元逢乙,你也算是倒霉到了家,下辈子注意点吧! * 元逢乙的死,半个时辰不到,便传到了温瑶耳里。 温瑶听青橘进来禀报完,当下就丢下手头活计,刷的站起来,不敢置信。 自己前脚刚走,元谨竟后脚捅死了元逢乙? 青橘说,元逢乙好像是去找元谨求情,让元谨帮自己压下这案子。 可元谨就算不愿意帮元逢乙,也不至于当场就斩了他吧? 她眼皮子一动,忽的想到什么,望向青橘:“我昨晚见着元逢乙的事情,你是不是告诉平邑王了?” 青橘吸口气,也没瞒着:“刚刚奴婢出去差事,恰好遇着在城门内等候着的沈墨川大人,沈大人顺口问了奴婢这段日子温司药在宫里的事,方便回报给平邑王,奴婢也就将昨晚您的事情对他说了。估计沈大人马上就去告诉了平邑王。”说着,陡然一停,想到什么: “……难不成平邑王因为这事对那九公子动了怒,才借机斩杀了他?” 恐怕也只有这个原因了。温瑶吁了口气,没说话了。 那男人的脾气,看着不惊不乍,波澜不动,其实最是雷霆。 一点的气都是不愿意受的。 估计是看着元逢乙对自己有了不轨举动,才这么做。 依他的权势,其实就算这么做了,也没人可以指摘他,何况那元逢乙本就犯了法,该杀。 只是,由他亲自斩杀,恐怕会引起淮王那边的不满,又引发一些风波。 第497章 打小报告的队伍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的预感没有错,一天后,便亲眼见着怒气冲冲的淮王进了宫,直奔皇帝的寝宫。 展钰好说歹劝都没拦下他,眼睁睁瞧着淮王硬是进了殿室内,找皇上告状去了。 彼时,她正端着药,准备去给乾宁帝侍药,看着淮王进了殿室,便也只能迟些再进去,却还是情不自禁避开人,凑近了殿室的帘子外,只听里面传来淮王的喊冤声: ……皇兄啊,一定要为臣弟做主啊——” 乾宁帝估计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事也不能全怪平邑王。你那儿子闹出这么惊天动地的案子,民愤如此之大,死罪难逃,合该这个下场!养不教父之过,你身为那畜生的父亲,教出这样的儿子,也该好好闭门思过!” “皇上啊……”淮王声泪俱下,“臣弟也知道那畜生死罪难逃,应该以命抵命,但即便被问罪,也应该有一定的流程,先审理,过堂,再定罪啊!万万不该由平邑王在皇宫里光天化日下直接动手杀死啊……若案子都这么审,天下岂不是乱了套?平邑王这是将大晋律例不放在眼里,也不将皇上瞧在眼里啊!” “够了!淮王你简直越说越离谱!平邑王是行伍出身,军队里磨练出来的,心性一向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这次至多是冲动了些,如何又与不将律例与朕放在眼里扯上关系?!”乾宁帝动了气,一拍枕头,还咳了几声。 淮王咬牙:“平邑王如今手握重权,连京城兵权皇上都交给了他,满朝文武对他不无无忌惮敬畏,连边城百姓都将他视若神袛,只听他的话,不听皇上亲派的御史的话,这也就罢了,如今竟然不经过审理就直接行私刑,斩杀皇族子弟,这岂不就是已将自己当成了主宰一切,唯我独尊的一把手?再这么任他骄横下去,怕是不可收拾啊!平邑王今日杀皇族子弟,明天可能就会杀……” 说到这里,话音暂落。 乾宁帝也是半天没说话,不知是被淮王的话给说动了,震撼住,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半会儿,才又猛咳起来。 温瑶再不迟疑,斗胆几步进去:“皇上,该用药了。”又望一眼淮王,提醒: “淮王殿下,皇上身体还未痊愈,禁不起太过激动。” 淮王本还想继续游说皇帝,见突然闯进来个小宫女,脸色骤变,再看清楚是温瑶,冷笑一声,却也不好再对着皇上步步相逼,暂时抱拳:“那臣弟先不打搅皇上用药,先退下了……还请皇上好好考虑臣弟方才的话,切勿让人乱了皇上的江山!” 温瑶默默看着淮王退下去,淮王心里也清楚她与平邑王私下亲近,当着她的面都直接这么打元谨的小报告,也就是说丝毫不在乎她会去告诉元谨了,这是赤裸裸地与元谨撕破了脸皮,决定闹个你死我活了。 倒也是,那元逢乙再不成器,再不受淮王的喜欢,毕竟也是淮王的亲生儿子。 自己亲生儿子命丧于元谨刀下,便是狠狠打了淮王的脸。 这下好了—— 打元谨小报告的队伍里,除了蒋太傅,又多了一个淮王。 她压下心思,先服侍乾宁帝吃了药。 等乾宁帝看着气儿顺了,脸色稍微缓和,她站起来,退后两步,却没马上退下去。 乾宁帝看出她有话想说:“温司药可是还有什么事。” 温瑶也就双膝一屈,跪在地毯上:“皇上,奴婢想为平邑王说几句话。” 乾宁帝也猜到她是因为平邑王,只道:“站起来说话吧。” 温瑶也就站起来,轻声说:“平邑王这次斩杀淮王府九公子元逢乙,并不是因为他枉顾律例,更不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他多半是为了奴婢,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他。” 乾宁帝一疑:“为了你?……你与元逢乙发生过什么吗?” 温瑶也就将自己被元逢乙醉酒戏弄的事说了,又悄悄观察乾宁帝的神色:“……再加上那元逢乙本来就犯了滔天大错,在民间被千夫所指,抹黑了皇家名声,平邑王为了平息民怨,帮皇家挽回颜面,才会这么做。” 乾宁帝这才释然,默然:“原来那小子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呵,倒有几分朕年轻时的风范。”又叹息:“朕知道了。现如今平邑王大权在握,嫉恨他的人不少,朕虽然老了,却还不至于老糊涂 ,也不是人家说什么都会相信。只要平邑王他安分守己,替朕打理好政务江山,不生异心,朕也绝对不会对他如何。” 温瑶俯身:“奴婢代平邑王谢过陛下。” 转身出去,她深深吁了口气。 乾宁帝虽然说不会随便怀疑元谨,但…… 经过这么几次的事,只怕对元谨多少已生了警惕与戒备。 毕竟,皇权是不容侵犯的。 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她又脑子一闪,双目沉暗下来。 正好青橘走过来,她将托盘给了青橘,说自己有点事出去一趟,便离开了寝宫。 半刻不到,温瑶快步走到了祥丙宫旁边的翡翠阁,也就是元逢乙之前住过的地方。 她踏进阁内,一个看守翡翠阁的宫人看出她,连忙过来福身行礼: “温司药怎么来这边了,是有什么事么?” 温瑶也就漫不经心地说:“倒也没什么事,前几日太子感染了风寒,我今天过来瞧瞧,看太子好些没,正好途径翡翠阁,想着淮王府那九公子的事,便特意进来看看……对了,那九公子去世前一夜,可是喝过酒?” 温瑶是宫里的红人,与太子、平邑王关系都不浅,最近还救治皇上有功,被调配到皇上身侧侍疾,宫人哪里敢不回答,只垂下头照实回答:“是,那晚九公子确实喝过酒。” 温瑶试探:“留在宫里,一般人都不敢随便饮酒,生怕失态误了规矩,你们怎么的也不劝说一下九公子?” 宫人也有些无奈:“九公子生性好酒色,在翡翠阁住了两日都没沾酒,那晚实在熬不住了,吵着闹着非要喝酒,奴婢们只好去跟太子说了,太子估计是怕九公子吵闹下去很烦,也就让祥丙宫的宫人送了些酒水过来,专门给九公子享用的。奴婢们想着连太子都准予了九公子喝酒,自然也不敢劝说。” 温瑶眼眸一闪:“你的意思是,九公子那晚喝酒,是太子准许的,也是太子送过来的酒?” 第498章 仙女姐姐还是觉得本宫是坏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宫人:“正是。” 温瑶眼睛闪烁无常,半会儿,才问:“九公子喝完了的酒可有剩下?酒具在哪里?” 宫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却也不敢不答,指了指阁内东北角落的一个小房间: “应该都收到了翡翠阁的小厨房里,灶台靠左侧的那一套棕红色漆器酒具便是,酒水怕是没剩下了,九公子估计都喝完了。” 温瑶心里一动,脸上却毫无波动:“知道了。好了,你下去忙吧。” 等那宫人离开,温瑶提腿就朝小厨房走去。 幸好翡翠阁平日无人居住,今天里面也没人。 空荡荡的十分安静。 她一眼就瞧见了放在灶台左侧上的棕红色漆器酒具,立刻过去,拿起酒壶。 里面空空如也,果然早已经被喝光了。 她抱着一线希望揭开壶盖,凑近鼻下,却嗅到了浓郁的酒气。 太好了,虽然里面的酒没了,但这酒壶却还没来记得清洗。 宫里有规矩,死了的人用过的遗物都要及时清理焚烧。 这一套酒具是元逢乙用过的,估计翡翠阁的宫人也没想着会继续使用,便也就没怎么好生清洗,等着过几日拿去焚烧处理吧。 她在厨房里找了一只筷子,伸入壶肚内,使劲儿刮下了一层壶胎渣滓,放在小碟子里,然后找来热水,倒进一点到碟子里,浸泡那些渣滓,不一会儿,端起来放在唇边,果然,一股淡淡的酒气袭入鼻腔内。 她又掏出随身携带的专门试药的药粉沫子投入小碟子里。 小碟子里晕开的酒水,立刻从透明变成了淡淡的紫蓝色。 她顿时吸口气。 元逢乙那晚喝的酒水里,果然下了药。 如今回想起来,那药,很可能是催情一类的药物。 她早就起疑,单纯的喝醉,应该不至于让元逢乙那晚对她生了猥亵心,在皇宫内院里便想对她下手。 便是再好色,再猖狂,再大胆包天,那元逢乙却也不是个傻子,主动去招揽女官。 除非,他喝的酒,有什么问题。 如今基本确定了。 元逢乙喝的酒里很可能下了催情之类的药,也就是说,当时的他,是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 那这药,显然也不可能是他自己下的…… 温瑶眉心被阴云遮住,良久才转身,走出翡翠阁,然后朝隔壁的祥丙宫走过去。 叫人通报以后,徐不骄很快就走了出来,看见温瑶来了,很是惊喜: “温司药怎么来了?是来看太子的吗?” 毕竟温瑶很久都没主动过来了,前几日过来还是自己去请的。 温瑶面无表情,只点点头:“嗯,奴婢来看看太子身子好些没。” “嗯嗯,好多了。好多了,温司药快请进来,殿下看见您,定是高兴坏了。” 徐不骄将温瑶引进去,带入了正殿。 元若正在与奶球在殿室内玩着,看见温瑶来了也很是开心,扑了上来:“仙女姐姐你来了——” “温司药是来看望殿下,看殿下身子好些没的。”徐不骄笑着说。 温瑶也就点点头,声音缓和,听不出一丁点情绪:“看殿下的精神,看样子是痊愈了,奴婢也不必担心了。” “嗯,本宫好多了,”元若看见她又恢复了对自己的关心,喜悦弥漫整张俊秀的小脸,仿佛只要她能恢复与自己往日的关系就是金不换的事儿,又过去主动拉了温瑶的手: “仙女姐姐,本宫将红哥儿送出了宫,给他找了一户郊区的好农户人家。那家是个富农,家里场地宽敞,也一向爱马,定然会好生对待红哥儿。” 温瑶心头一动,当然看得出,元若是在努力讨好自己,希望在她心中的印象能有改观。 想让她知道,他并不坏,并不是一个心机深的人,还是那个昔日她心目中的元若。 她手指陡然一动,下意识滑下去。 元若见她松开自己手,面上笑意一凝:“……仙女姐姐莫不是还是不肯原谅本宫?还是觉得本宫是个坏人?” 温瑶回头看一眼徐不骄。 为元若留一点面子,是她最后能为元若做的事。 徐不骄得了温瑶的眼神,一愣,便也就很快明白,看一眼元若:“那……奴婢先退下。殿下先与温司药说话。” 等室内只剩两人,温瑶才开口:“奴婢也想和殿下如昔日一般,也告诉自己,殿下之前做的事情,不能怪殿下,只是身在宫闱,情势所逼,只可惜太子殿下却还是拿奴婢当傻子,更忘记了承诺过奴婢的不会害平邑王的事情。” 每个字都灌了碎冰,在空气里飘荡。 元若英美而稚嫩的小脸忽的凝固:“本宫不懂你的意思……” 温瑶冷冷看着他:“殿下又何必再装?淮王庶子元逢乙是你安排在宫里住下的,他死之前一晚喝的酒,也是你送过去的,酒水了被放了些虎狼药,也是你示意投放的吧。殿下是想让元逢乙调戏奴婢,然后激怒平邑王,让平邑王借机杀了他,这样,淮王定然会找皇上告状诉苦,皇上也会对平邑王生了芥蒂,觉得他太过妄自尊大,私斩皇亲,已不将朝廷与皇室放在眼里。” 元若脸上的表情巍然不动,仿若被冰冻结住。 温瑶见他久久不语,知道他已是承认了,眼神落寞:“太子殿下给了奴婢三个愿望,奴婢的第二个愿望便是希望太子不要对平邑王有加害之心,殿下当时也答应了,可殿下说话不算数,还是违背了。” 元若这才开了口,声音一出,少了几分孩童的稚气,多了几分成年人都赶不上的沉稳: “本宫并没违背诺言。本宫当时说的是,只要平邑王不阻碍本宫,未对本宫有什么伤害,本宫也绝不会与他为敌。” 温瑶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殿下的意思是平邑王现在是因为对你有什么阻碍与伤害,你才会害他?他怎么着你了? 哪里碍着你了?” 元若冷眸看向温瑶:“平邑王如今大权在握,连京城中心兵权都拿到了手里,满朝文武与边关百姓都对他敬仰无比,甚至超过皇上的待遇,若是继续下去,这大晋江山只怕会改到了他名下!本宫岂能就这么继续任他坐大,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第499章 敢动他的女人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失笑:“平邑王若是那种会谋朝篡位的人,太子觉得你现在还能回到储君的位置?” 元若眼眸暗沉:“你与平邑王私交那么深,自然觉得他是好人,为他说话。可若你站在本宫的位置,只怕也会一样!” “真是好心没好报!”温瑶懒得打官腔了,脱口而出:“皇上托付他打理江山,他为你们皇家拼死拼活,浑身是伤,到头来却还要被你们猜忌怀疑!太子殿下不觉得太过薄情冷漠了?长此以往,只怕再没人敢真心效忠你们皇家!冷了人心,真的到了危急关头,小心无人保你们皇家!” 这话一出,室内空气更是冻结了几分。 元若深深看着面前的人:“仙女姐姐,这种诛九族的话,你对本宫说说就罢了。千万不要再对外说了。” 温瑶刚才确实也是气急了,当然也知道这话大逆不道,不能乱说,深吸口气,调节了一下情绪,平静下来,躬身一福: “奴婢今天该说的也都说了,该回去照顾皇上了。” …… 快到寝宫,温瑶看见宝顺从正前方迎上来,说是平邑王在前面的青川阁等自己。 她正好也有话想对他说,马上过去了。 青川阁就在皇帝寝宫附近,是宫里贵人用来休闲娱乐,听曲看戏的地方。 平日无人的时候还是很幽静的。 这会儿又被元谨提前清过场子,更是四下无人,清宁得很。 元谨正在庭院用来搭临时戏台下的观众席位里坐着,回来后休息一两日,精神早已完全恢复,此刻神采奕奕,一身绣金玄袍,宽袖窄腰,利落而潇洒,透着云鹤仙竹之姿。 他支起身子,坐起来,唇边边缘浮出由衷的笑容。 温瑶上前行了个礼:“五爷。” 他朝她伸手,眸子里有挡不住的盈盈光彩:“过来。” 她便也就朝他走过去,见四周无人,抬手朝他伸过去,不妨被他反手一拽,便摔坐在他腿上,虽一惊,却也算是习惯了,有些哭笑不得:“五爷就这么喜欢当人肉椅子吗?” 那得看是当谁的人肉椅子。他但笑不语,只双臂牢牢将她箍在怀里。 前日她伺候自己沐浴,那么好的机会,因赶着要去面圣,也不好多纠缠。 今天见面,再不能放过了。 她就这么任他搂了会儿,方才试探着问:“五爷这次去边城平乱一行可还顺利?” 昨天沐浴时不问,现在却问。他知道,她肯定是有别的话想说,这么久了,也算是摸清楚了这小女人的性子,一挑眼皮,将她纤嫩的柔荑攥握在掌心,仿若对待珍贵古玩一般磋磨着:“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温瑶也就直言了:“你离开边城那天,边城百姓是不是齐齐送别,对你恋恋不舍,只听你的话,而将御史的话置若罔闻?” 他也不意外她知道这件事,她现在毕竟在皇上身边伺候着,有什么军机要事,听进个一句半句的,也不奇怪,只继续摩挲着她白皙柔嫩的玉手,嗯一声。 “那你回来后有对皇上解释过这件事吗?” 元谨无声一笑:“解释?如何解释。皇上若信任我,不用解释也行。但若已经对我生了心结,解释再多也没用。” “说是这么说,可现在的情势对你很不利知道吗,除了蒋太傅对你咄咄逼人,连淮王都对你生了敌意,想要拉你下马,”说到这里,温瑶眉心蹙得紧紧:“你明知道元逢乙就是那种性子,又何必亲自动手?平白惹了个仇家,何必呢?” 元谨面上一片风轻云淡:“看他不顺眼,就动手了。他本就该死,死在我刀下,也不冤枉。” 敢动他的女人。死一万次也不冤。 温瑶无奈:“可这样一来,淮王便与你为敌了。你现在这个位置本就不是好坐的,又何必呢?何况……元逢乙这事,本就是有人策划的,想要坐山观虎斗,想要让你多个仇敌,你其实也很清楚对吗?” 元谨眉峰蓦然一动,攥着她的手也跟着停下来片刻:“你也知道了?” “嗯,我是刚知道,元逢乙这事是太子安排策划的。是太子故意留元逢乙在宫里居住,那晚故意在酒里下了催情之类的药,给元逢乙饮用,元逢乙喝了,才会神志不清,对我动手动脚,不然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调戏女官。太子无非就是想让你被淮王也踩上一脚,赶你下摄政王的位置。” 元谨眯眸,他也早猜到元逢乙在宫里,又来找自己求情,必定不是那草包自己能办得到的,估计是太子背后唆使,却还没调查得这么全,没料到太子还在元逢乙酒水里下了药,让元逢乙去调戏温瑶,以此来让他对元逢乙出手。 这个太子,果然是越来越长进了啊。 他沉默了半晌,才摸了摸她的秀发,声音和缓:“宽心。太子这些小伎俩,伤不到我。” 温瑶听他一派轻松,却有些发急了,这男人,怎么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危机啊, 刷的站起身: “你不是时刻待在皇上身边,不知道,皇上一开始还帮你说几句话,现在却已经对你已有些不高兴了。就算有郭贵妃和我帮你说话,也抵不过蒋太傅和淮王那些人的唇舌。元谨,你记住,你的命可不是你自己的,你还有你母亲,还有小团子!给我严肃点儿!” 明明近似训斥一般,却让元谨眉眼唇角灌满了笑意,将她再次拉下来坐好:“你也帮我说过话?” 这小女人是第一次对他担心得这么厉害。 她气鼓鼓瞪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在跟他说正经事,他偏偏扯些乱七八糟的。 他却紧紧盯着她,等着她的答复。 她只能没好气地一扭头,嗯哼了一声:“就帮你求过一次。再不求了,反正你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话音甫落,却觉嘴巴被堵住。 是灼热的唇。 她始料未及,啊一声,声音却因为他猛烈的攻击吞回到了嗓子眼。 第500章 小心我们同归于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直到他餍足退下,她憋在喉咙的一口气才喘了出来,继而恼羞成怒,扬起馒头大的粉圈就敲在他胸前。 他任由她打了几下,才笑吟吟将她的手一把握住,狠狠亲了一口,才作罢,然后方恢复正色:“便是为了你跟小团子,我也不会被人踩下去。……难道在你心里,为夫就这么容易被人加害?” 这一点她倒是不怀疑他的能力,。 …… 走出青川阁,元谨先目送温瑶回了寝宫,才转身。 在外头守着的沈墨川迎上去:“爷,礼部那边送来了明日去护国寺的行程,给您过目。” 元谨嗯一声,又道:“通知太子那边了吗。” 皇帝久病在床,太子一直就想去护国寺祈福。 他身为摄政臣子,照理也该一起同去,只前端日子去了边城平乱,现在回京了,也该安排下去了,所以才定好明天陪同太子一起去护国寺。 沈墨川回应:“太子那边已通知了。” 他不再说话,大步朝宫门方向走去。 *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元谨就在皇宫门口等着。 元若出了宫门后,上了仪驾, 与他一起朝护国寺的方向而去。 护国寺经蜀王之乱后,重新修缮过,如今早已经恢复成与以前一样庄重肃穆了。 一行人抵达时,住持等人已经在寺庙内等着了。 元谨等人下了车驾,进了寺庙内。 元谨陪着元若在高僧的引领下去,先去了正殿。 为乾宁帝祈福的僧众已在殿内盘坐,祈福用品也一应俱全,早就备好。 元若作为储君,又是皇子,是今天祈福的主心骨,撂袍跪在蒲团上,随着僧众一起默默诵经。 元谨则领着随从站在一旁。 时辰一点点过去,不觉快到正午。 沈墨川走到宝殿门口,低声询问护国寺一名僧人关于午膳的安排。 得知安排好,元谨与元若一行人暂停祈福,暂时先移步去了隔壁的膳厅。 等元谨与元若坐下来,几个小僧端着菜,鱼贯而入。 因为是祈福,今日午膳都是素菜,不可见荤腥。 遵照以往祈福的旧例,有足足十八道素菜,代表着佛教十八罗汉。 白菜炖豆腐,清蒸山芋,菌菇葱花汤,蒜蓉芹菜,什锦三蔬…… 虽然清淡,却又刀功精细,红绿黄搭配,每道菜皆是一幅画,赏心悦目。 最后一道菜,是素拌芦笋野木,由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年轻和尚端着。 那和尚端着菜走近长桌边,与前面人一样,缓缓放下,抬起手的瞬间,手臂却是一滑,一把闪烁着银光的尖锐物什握在了指腹间,朝最近的元若扑过去。 元谨最先反应过来,即刻便哗然起身,顺手抄起桌上的一个盘子,厉色狠掷过去。 那和尚被盘子狠狠撞击了一下,虽然刀子还紧握在手,速度却被阻挡下来了一点。 “有人行刺!”沈墨川与殿室内一起陪同太子而去的禁卫军也都纷纷反应过来,扑过去。 和尚见状,知道自己一把刀子无法抵挡这么多人,似早有准备,马上扯开僧袍。 众人顿时脚步一驻,震惊。 那和尚身上绑了火药,层层叠叠好几圈! 他手里攥着火引,吼:“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整个殿里的人都莫想活!” 整个殿室的僧人大惊不已。 几名禁卫军怕伤了元谨与太子,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皆都停住,只不约而同绕到最近的元谨左右前后,将其围住,生怕那刺客伤了摄政王。 元谨脸色却巍然不动,手一挥,示意护住自己前面的两个禁卫散开,缓步朝那和尚走过去。 和尚没想到他竟对自己身上的火药毫不惧怕,嘶吼:“不要过来!小心我们同归于尽!” 元谨放缓脚步,平静地看着和尚: “别激动。本王不过来。说吧,谁派你来的。” 语气镇定又有种力量,让人后背发寒,想要匍匐下去的力量。 和尚一个冷战,咬紧了牙关:“没人派我来!” 元谨唇际泛出一缕讽笑:“那你一个化外之人,为什么要行刺太子。” 和尚面色涨红:“别废话!总之,你们今天都跑不掉! 元谨身躯不经意朝前倾去,“你就不怕死吗。” 和尚冷笑:“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条命吗?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元谨淡然:“你若伤了太子,不仅仅是你没了一条命,这是诛九族、杀无赦的重罪。护国寺所有的无辜僧人,都会跟着你受罚,还有你的家人……哦,你出家了,可能没有家人,但你俗家总有几个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吧……或许是你父母,或许是你兄姊,也或许是你嗷嗷待哺的侄儿外甥,都会因为你的举动而沉沦地狱,不得超生。” 这话显然对那和尚有一线杀伤力,一时间迟疑了。 元谨见他还是有那么一点顾虑的,已飞快递了个眼色给护国寺住持。 护国寺的老住持醒悟过来,在禁卫军后面苦苦规劝: “度恒,快放下屠刀,及时回头吧!老衲也不知道你为何会犯了这么糊涂的事情,但看在这么多年你在护国寺清修的份上,切勿害人害己,在佛祖面前,切勿犯下这种杀身重罪啊——” 度恒身子一个颤抖,看向老住持,还未来得及回应,只觉得前方一道昂长身影已飞扑而来—— 元谨将他手指间握着的火引一拳打落在地,度恒大惊失色,见来不及捡回来,退后几步。 与此同时,元谨已厉声呵斥:“将这刺客拿下!” 度恒见禁卫军朝自己包抄而来,再无生路,环顾四周,好像看到了什么,朝殿内佛祖金身后的案台跑过去! 元谨循着看去,立刻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那案台上有供奉佛祖的正在燃烧的蜡烛。 度恒是想用蜡烛引爆自己身上的火药。 他再次厉叱:“保护太子!所有人马上退出大殿!” 禁卫军立刻收住准备过去逮住度恒的脚步,回头护着元谨与元若,与一群僧人离开大殿。 刚跨出大殿门没两步,众人便听到了里面传来嘶嘶的轻微引燃声。 第501章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有事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一群禁卫军下意识便以肉躯护在了元谨身后! 另外几个离太子近的则也护在了元若身边。 与此同时,身后大殿轰的发出巨大的爆炸声,估计响彻了半个京城的天际! 一行人纷纷趴俯在地上,护住了头颈等关键部位! 浓烟滚滚中,刚才还庄严肃穆的寺庙大殿,瞬间便成了断壁残垣! 良久,断续有僧人的哀嚎声响起。 烟灰弥漫中,元谨听见沈墨川在一旁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起了身,见他无碍,马上开始在一片残骸中寻找起太子,终于瞧见个影影绰绰的小身影,从废墟中爬起来,浑身脏兮兮的。 徐不骄貌似帮元若顶住了一块坍塌下来的石板,所以元若毫发无伤。 但徐不骄一只手却似乎断了,还因为撞击,呕出了几口血,却顾不得自己受伤,正在一旁后怕地哭着,查看太子的情况:“殿下可有哪里伤着了…” 元谨立刻大步过去询问:“殿下有没事?” 元若惊魂未定,许久才缓过神,望向元谨摇头:“没事。” 又环顾四周,看看周围的一片狼藉,倒吸几口气。 万万没料到祈个福,竟变成如此局面。 元谨看一眼四周伤了不少人,声音阴冷下来,再不迟疑: “沈墨川,送太子殿下先回宫!” * 护国寺的遇刺风波,是下午传回宫里的。 寝宫里,温瑶给乾宁帝刚侍药完,走出正殿,见展钰一脸急色走过来,拉住一问,才知道的,顿时就一口心悬起来,差点没打翻了手上的托盘。 展钰继续道:“听说爆炸中,两个禁卫军和护国寺的三名僧人受了重伤,还有个僧人不小心被砸死了。” 温瑶打断:“那太子与平邑王怎么样了?” “据闻没事,太子已经回宫,太医们也去祥丙宫给太子查看过,除了受了些惊吓,并没受什么伤,只那徐不骄为了保护太子,手膀子断了一条,已经接了骨,应该没大碍。”展钰说着还有些心有余悸,声音都在打颤,“寺庙里”” 温瑶一颗心并没放下来:“那平邑王呢?怎么他不回宫?” “听说平邑王去即刻调查这件行刺案去了。估计是想查清楚再进宫汇报吧。” 温瑶这才舒了口气,既然还能马上去调查,那么应该是没事。 也是,这行刺案简直太离谱,竟是护国寺的僧人做的。 想必背后牵连甚深。 自然是快点调查清楚,才放心。 顿了顿,她瞥一眼殿内:“皇上可知道这事?” “平邑王生怕皇上如今这身体禁不起折腾,让奴婢等人暂时别跟皇上说,等他外面忙外,查清楚了,回了宫,再亲自禀明。”展钰说着,摇头感叹:“说来这次也全靠平邑王经验丰富,反应敏锐,雷厉风行,太子才能安然无恙。多亏了有平邑王相随。” 说了几句,温瑶才回了自己住的配殿。 青橘显然也听到了护国寺的音信,一看见温瑶便急步上前:“温司药,护国寺那边……” 温瑶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平邑王他们都没事。不过,那行刺的僧人好像当场炸死,还伤了几个禁卫军,还死了个僧人。” 青橘面有沉色:“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行刺太子与平邑王,简直是胆大包天!” 温瑶也很想知道,接下来,也只能等着调查结果了。 但冥冥中,她预感今天的行刺,怕不会那么容易水落石出。 对方既然能唆使护国寺的僧人行刺,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恐怕不会轻易被人查出来的。 …… 温瑶预感的没错。 次日的上午,她刚端着药准备去正殿给皇帝侍药,便看见元谨从正殿里走了出来。 看样子是刚刚进宫,给皇上禀报了昨日护国寺的行刺案。 看上去他脸色有点憔悴,像是一整夜没怎么睡,下巴与鬓发见有淡淡的胡渣青影。 她一怔,忙迎过去匆匆行了个礼。 元谨看她的神色,像是有一肚子话想对自己说,也就递了个眼色,背着手,大步朝配殿的廊下走去。 她跟上去,走到无人的廊下,这才低声:“你没事吧?” 他一勾唇,笑中透着几分疲惫,更多的却是满意,抬手便肆无忌惮地抓住她的柔荑,握在掌心:“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有事吗?” “那护国寺的行刺,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吗?” 他稍沉吟片刻,才道:“行刺的僧人叫度恒,在爆炸中当场死了,死无对证,查不出任何线索。昨天到今日,我也查过度恒最近的生活轨迹,却没发现他与什么特殊人物有过牵扯,寺庙住持说,度恒自幼家中贫困,几岁就皈依佛门,剃度进寺,从小一直生活在寺庙内,极少出寺,而且性子一向老实寡言,不怎么有其他僧人打交道,便是有什么反常,与人有过接触,怕也没同门知道。度恒俗家的家人也只有一个哥哥了,查过他哥哥,是个农人,与度恒常年没见过面,更是不清楚这个弟弟的事,得知出了家的弟弟闹出这种行刺案,当场差点吓得就晕厥过去了,应该与家人无关。” “这么说来,查不到度恒行刺的原因了?” 元谨淡淡:“不管怎么样,能确定一点,那就是度恒肯定是受人唆使,幕后有主使。” 不然,度恒一个无牵无挂的僧人,与红尘早就断绝,怎么会犯下这种案子? 温瑶眯眸:“会是谁指示度恒做的?……会不会是蜀王留下来的叛党余孽?” 刺杀太子,便是想灭了元氏皇族的根儿。 如今国泰民安,放眼望去,想要掀翻元氏皇族、改朝换代的人,除了之前的蜀王,好像也找不到别的人。 蜀王虽然已经正法,余党基本已清,但残留下一个两个漏网之鱼,也很正常。 而且蜀王上次叛乱,选择的也是在护国寺。 所以,她条件反射第一个想到的,便也是蜀王的余孽。 元谨看她一眼:“你跟其他大臣想的一样,都觉得可能是蜀王的余孽教唆度恒做的。但,我倒不觉得如此。” “那五爷有何高见?” 第502章 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他见小女人语带调侃,只睫毛一动,泛出淡淡笑意,攥紧了一下她玉手以示警告,然后才道: “蜀王伏法后,我命人翻查过数次他遗留下来的属下门客,他的余孽便是个苍蝇蚊子,也早就翻出来正法了。就当我疏忽了,还有漏网之鱼,蜀王这一支已经彻底垮了,纵然还留有余孽行刺皇族也翻不了身,这么做无疑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何必呢?便是为了报仇,想断了皇族的血脉,就算太子死了,也还有在属地的齐王与吴王,便是齐王吴王不济,也还有他们的子嗣继任皇位。蜀王那一支做出这种事,毫无意义。” 温瑶听他这么说,一张巴掌玉脸越发有些慎思:“若不是蜀王,那就表示大晋还隐藏着一个想造反的人,那更麻烦了…” “不管是谁,我势必将这人给掀出来。”他语气清绝冷冽。 两人正说着,展钰恰巧经过,瞧见了两人站在廊下讲话,还撞见了平邑王将温瑶的手捏在怀里,边说边揉磨着的举动,不禁脚步一刹,避开眼神。 温瑶下意识赶紧抽出手,完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不,终于被人撞见了一回吧,又赶紧退出走廊,先回配殿了。 元谨倒是无所谓,只悠悠看一眼展钰。 展钰正对上平邑王意味深长的眼神,自然明白他心意,只呵呵一笑,道:“平邑王放心,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那就好。”元谨转身离开。 * 护国寺一事后,几天一晃而过。 温瑶知道这场行刺案仍是没有下文。 并未找出幕后指使真凶。 毕竟度恒已死,死无对证。 但就如自己当初猜测的,大部分臣子都还是觉得是蜀王留下来的余孽做的。 晌午过后,温瑶去给乾宁帝侍药。 刚端着托盘走到正殿外,展钰就走过来挡住去路: “温司药,淮王刚来了,正在里面与皇上讲话。你迟些再说进去吧。” 温瑶一听淮王又来了,心里便打起了鼓,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来打小报告了。 自己在乾宁帝身边做事的唯一好处便是可以时刻盯着,提前打探到了一些音讯了。 她试探着看一眼殿内,又看向展钰:“展公公,淮王是不是又在跟皇上说关于平邑王的事?” 展钰似乎也知道她肯定会问,只叹了口气,点点头。 温瑶忙将他拉到一边角落:“淮王又在说平邑王什么事?不会是又拿九公子的案子,让皇上给平邑王治罪吧?” 展钰脸色稍显晦暗:“今天淮王倒没提过九公子的案子。说的是护国寺的行刺一事。” “护国寺的行刺?” 展钰点点头,压低声音:“都说护国寺僧人行刺太子,一同去的禁卫军第一个先护住的是平邑王,而不是太子,太子若不是有徐不骄紧紧跟着,这次只怕会受伤。淮王便是将这件事说给皇上听。” 温瑶气笑:“怎么可能?禁卫军要保护,肯定是太子与平邑王都会护着,怎么可能只保护平邑王, 而不保护太子?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亦或根本就是淮王自己编造出来的!” “倒也不是,淮王好像仔细盘问了当时在场的几个僧人,都是这么说的,说是那行刺的度恒亮出火药后,禁卫军条件反射便先围在了平邑王身侧,后来度恒冲向蜡烛,想要引爆火药同归于尽,不少禁卫军也是先护着平邑王出去,还以肉身相挡…倒像是将平邑王更当成正经主子……”说着,展钰吸了口气,“禁卫军是保护皇室的将士,如今将平邑王视为主心骨,护着他的人比太子更多,皇上听了,自然会觉得平邑王喧宾夺主,心中更是不舒服。” “这分明是颠倒黑白,乱说一气!”温瑶变色,“淮王太会借题发挥了吧!当时一片混乱,禁卫军肯定是保护自己附近最近的人了,就算真如淮王所说,护住平邑王的禁卫军更多,可能只是当下的情况,平邑王身边的禁卫军多一点而已!怎么就上升到了喧宾夺主的地步?” “温司药与平邑王交好,自然是维护他说话。可淮王那么一说,却俨然成了平邑王将自己当成主子,将保护皇家的禁卫军当成了自己的下属啊。” 温瑶沉默半天,然后才问:“所以,皇上现在也听信了淮王的话,对平邑王很生气?” “生气倒是不至于,”展钰迟疑片刻,道:“只是看得出,皇上对平邑王怕是有了心结。” 温瑶长吸了口气。却也不意外。 或许,这一天迟早会来到的。 就算没有蒋太傅、淮王打小报告,这一天也避免不了。 毕竟,没有人能真的容忍元谨独揽大权太久。 …… 淮王离开乾宁帝寝殿后的第三天傍晚,乾宁帝便宣召元谨过来。 温瑶得知元谨过来了,正在小厨房熬药的人赶紧叫宫女看着炉火,快步出来,正看见他走进去的背影,不觉心里跟打鼓似的,跳得慌。 也不知道乾宁帝会是有什么事找他。 但她预感,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她想了想,悄然便走了进去,避开宫人,朝殿室内走去。 到了隔断外,站在帘子外,依稀能听得到乾宁帝传来咳嗽声,方才驻足。 … 殿室内,乾宁帝倚靠在厚软的枕头上,注视着床榻边的元谨: “平邑王刚平乱回来没多久,日日投身朝务,真是辛苦了。展钰啊,赐座。” 展钰立刻端来一张圈椅。 元谨也没讲什么虚礼,这样的赏赐似乎也习惯了,撩袍坐下,淡淡: “为大晋做事,谈不上辛苦。” “虽是这么说,可朕也看在眼里,自打平邑王你摄政以来,比往日清减不少。更重要的是,朕还知道,你因为帮皇家打理事务,得罪了不少人,这一点,让朕更是过意不去。” “做事总是免不了得罪人的。臣不在意。” 乾宁帝叹了口气:“你不在意,贵妃却在意。” 第503章 好你个平邑王,胆敢抗旨?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话一出,室内空气静默。 展钰也在边上角落屏住呼吸。 元谨没做声,只端起手旁的茶盅,轻抚一下。 乾宁帝继续:“自打朕让你摄政以来,贵妃时不时就来找朕,倾吐对你的担忧,总说历来权臣没几个有下场,生怕你也会因为极致风光遭人妒恨,下场堪忧,总想让朕卸掉你的权位,让你安安生生过日子,就跟其他的富贵王爷一样。” 元谨显然已经意识到皇帝想说什么,脸色并无变化,只抿了口茶。 “既如此,朕也不想让贵妃担忧操心,”乾宁帝又是叹气,“朝野目前还算清净,不如平邑王就暂时交出摄政权,过过清闲日子吧。” 帘外,温瑶心里一动,却也不意外。 果然。 乾宁帝今天召元谨过来,是为了让他卸掉摄政权。 乾宁帝果然已经不信任元谨了。 也罢! 这劳什子的摄政权也没香到哪里去。 成天帮人做事,鞠躬尽瘁的,最后还要被人猜忌! 不做就不做,落了个轻松! 帘内,空气中的沉寂继续蔓延着。 展钰见元谨没有马上回答皇上的话,悄悄抬眼,看过去。 只见男人抬起茶盅,轻抿慢呷,任由茶香余韵在唇齿间蔓延游荡,也不急着回答,许久后,方才放下茶盅,一抬眸,黑黢黢的幽眸中深远光泽射出,似让灯光昏暗的室内亮堂了一片: “臣,暂时不能顺皇上的意思。” 这话一出,温瑶一讶。 什么意思?元谨这是拒绝了?他并不想卸权,还想继续摄政? 帘子内,乾宁帝与展钰也双双一惊! 乾宁帝根本没想到元谨会抗旨,半天讲不出话,许久,脸上的愠怒才一点点升腾而起: “你……平邑王……你这是在抗旨不遵?” 看来淮王与蒋太傅说的都是真的,这小子莫非还真的有了野心,对皇权生了留恋之心,所以才不肯卸任?! 展钰亦是倒吸口凉气:“平邑王,你考虑清楚了再说话啊……” 元谨轻抚着杯盖:“臣考虑地很清楚了。” 一顿,继而眼神灼灼看着皇上,明确: “摄政之权,臣暂时不想卸。” 乾宁帝一时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继而,才勃然大怒,一拍床榻: “好你个平邑王!胆敢抗旨?!” 元谨语气清淡:“臣手上事务繁重,不是说卸就能卸。总要给臣一点时日。” 这话在乾宁帝听来无疑是赤裸裸的推脱,冷声:“难不成没了平邑王的操持,这大晋就翻了天?还需要什么时日?又要多少时日?平邑王是恋战摄政权,才找借口吧!” 元谨仍是云淡风轻:“这摄政权当初是陛下给臣的,又不是臣拼死赖活求来的,有什么好恋战的?臣说了,还需要解决手头的事,一旦料理清楚,不用陛下说,臣必当主动请辞。到时候——” 说到这,鼻息微凉,生了讽刺: “陛下就算千留万阻,这个位置,臣也不会多瞧一眼。” 展钰脸色发白,这个平邑王,不听皇上的话就算了,还指着鼻子嘲讽皇上。 乾宁帝脸色涨红,说不出话。 元谨已站起身,淡然:“皇上龙体还未痊愈,别动了气。既没旁事,臣就先退下了。” 说罢,扬长朝外面离开。 展钰看着元谨背影消失,方才看向床榻,只见乾宁帝已气得不轻,忙上前轻揉他后背,替他顺气儿: “皇上莫气,平邑王怕也是一时糊涂,才这么应答……想通了自然会交出摄政大权……” 乾宁帝气喘吁吁,胸中堵闷,感觉自己又要被元谨气得死去一回了,半晌才稍微舒坦点:“他糊涂个屁!他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就是不愿意交权!什么有事情,不能说卸就卸,摆明了就是拖字诀!朕还真是养虎为患啊……” 展钰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道:“皇上莫气,仔细伤了龙体……既然平邑王都这么说了,那皇上不妨就安心再等个数日上十天的,等过些日子再问他,他也就没理由不交出摄政权了……如今若是强行逼迫他交出摄政权,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乾宁帝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如今若是自己强逼元谨交权,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就怕逼得元谨狗急跳墙,不反也反了! 行,那他就努力撑着,再多等个十天半月吧,到时候,看元谨那小子还有没有理由扯! … 元谨刚跨出殿室,便看见温瑶在庭院里等自己。 她一个眼色示意,他也就一驻足,尾随她走到了旁边廊下。 温瑶一站定,就迫不及待开口:“你为什么不愿意卸掉摄政权?” 元谨见她听到了,勾唇,凑到她白皙耳珠边:“偷听皇上与权臣说话,也不怕掉脑袋。” 她没好气地扒开他,这个时候哪有心情开玩笑:“五爷认真点。” 他却仍是一派无所谓的模样,反倒抬起修长指尖托起她盈盈下颌撩弄:“本王几时待你不认真了。” “行了,咱们好生说话行吗?”她无奈了。 元谨见她有些嗔了,这才恢复正形,唇微挑,添了几分懒散:“我不是说了吗,没听清楚?手上事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卸掉的,总得有个来回。” “这绝对不是理由,”温瑶盯着他,他打什么算盘,她还是清楚的,“你平邑王若是不想摄政了,下一刻便能卸权。是不是你还想做别的什么事?” 上次也是这样,郭贵妃担心他高处不胜寒,想让他过些平稳安生的闲散日子,让她帮忙托话,想让他辞去摄政大权,可他拒绝了,那时,是因为他想查出吴王元廷焕幕后的支持者是谁,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方便调查一些。 这次,指不定也是差不多。 元谨见她心思如明镜一般,微微一动,眸稍浮出一丝欣慰与欣赏交织的光泽,随即才道:“知道就行了。” 温瑶吸口气:“你是想处理什么事?” 元谨目光一闪,牵着她的手,朝旁边配殿的小厢房内走进去。 第504章 春宫图册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也就屏住呼吸,随他进去。 跨入厢房,他顺手关上门,才沉声: “护国寺行刺一事的真相。” 温瑶定了定神。 原来他仍是不相信是蜀王余孽做的,还是想查出幕后到底是谁策划的…… 确实,这么大的案子,身为摄政王,才方便更好的查询。 一旦退下去,这案子怕就成了永远的无头悬案。 她蹙眉:“那你也应该跟皇上说清楚,说你是想查出护国寺真凶。免得皇上误会你是生了野心,不想交权。” 元谨却是轻懒懒一笑,抬手攥住她滑下来的一缕秀发,置于制服揉磨: “皇上与其他臣子都坚信护国寺一案是蜀王余孽所为,我又没有其他证据证明是其他人做的,暂时没法说服皇上。还有,皇上如今对我已经生了戒心与防备,我就算说是想查护国寺的案子,他恐怕也觉得我是在找借口。说,与不说,其实没区别。说多了,反而更叫人觉得我是在强词夺理。” 温瑶自然也明白: “可你明明是为了皇上太子好,偏偏还被猜疑。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其实就算查不出护国寺真凶,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大可以不必因为这件事,而被皇上误会贪恋摄政权。 他揉着她秀发,淡淡笑意中透着一束冷泽: “我也不是全为了皇上太子。那真凶既然能够操控皇家护国寺的僧侣行刺,背后定然力量不小。若不揪出来,便是大晋的隐患,发展下去,势力指不定如燎原之火。到时候,说不定整个大晋都有麻烦。” 温瑶沉默。 或许自己的格局没他大吧…她还真的没想过,护国寺行刺案的幕后主使,有能够扰乱整个大晋的力量……那不是比当时准备谋反的蜀王还厉害? 不过,他在朝野混迹多年,对抗政敌无数,也有无数政敌被他打趴下了,既是这么说,那他肯定也看出些什么,自有他的道理吧。 正沉思着,滚烫热气忽的扑来,顺着自己的玉颈攀爬而上,温软炽热的唇瓣滑到了自己面颊上,温瑶方才醒悟,身子一个闪避退后,气笑。 怎么说话说得好好的,又开始动手动脚。 他见小猎物逃出怀内,附耳过去提示:“所以,与其担心我抗旨,被皇上记恨,不如盼着我早点努力查到真凶,这样也能早点退下来,跟你去享寻常人之乐。” 她一怔,旋即失笑:“好,那奴婢便先祈愿平邑王早些查出真凶。” “光是祈愿哪够,”男人语音生了调笑,进一步暗示:“总要做好后勤,本王才能提高办事动力。” “什么后勤啊……”她装懵扮傻。 话音未落,腰肢被他怀中一压,与他身躯瞬间贴在一起。 他后背贴在厢房的门扇上,长臂紧搂怀里小人儿,俯下头颈,声音如夏季午后绵雨细细沉沉落下:“身为人妻该尽的职责。” 他觉得自己快等不了皇帝正式将她赐婚于他了。 自从这小女人被召到寝宫侍疾,时刻在他眼皮下面晃动着,就像是时刻对他锥心的引诱一般。 她呼吸一滞,正对上他一双集聚了, 今天很难敷衍过去了…… 不给他点甜头,恐怕是逃不过的。 她吸口气,踮起脚,双臂藤蔓般搂住他脖颈,柔软香滑的唇瓣便贴在了他脸颊上。 只觉得他身躯体温马上上升不少。 肌肉也似是硬朗许多。 而后,她才放下脚尖,甜眸水盈盈抬着看他,有些好笑,又有些哄孩子: “如此,五爷可是有办事的动力了?” 虽然这举动,也不算太合他心意,但对于这小女人来说,也算是难得主动一次了。他手指挑起她秀嫩下巴:“比起以前,稍有长进。但还有进步空间。” 温瑶气笑。 过了会儿,时辰不早,元谨才放过温瑶,让她先离开了。 等温瑶前脚离开,他才走出厢房,出了寝宫。 走到门口,却又驻足回头,遥遥看一眼温瑶住的配殿方向,意味深长。 这小女人,虽已为人母,但毕竟年纪轻,也没什么经验。 有些方面,恐怕还是害羞的。需得他这个做丈夫的多提示一下。或是给些引导。 沈墨川在外头正等着,见元谨出来,迎了过去,正想询问乾宁帝今天找他做什么,却听元谨已转过头,开口: “去找些春宫图册。” 沈墨川正准备问出来的话,一下子在喉咙管里呛住,差点没噎死: “什,什么?春宫图册?爷……爷突然要这个干什么?” 爷虽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到现在还没娶妻,但好像也从没需要过这玩意儿啊…… 元谨懒得多说什么,只继续朝外面走去,边走边撂下话: “要你找就找,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找到了,送去给温司药。” …… 回了配殿自己住的屋子,温瑶才觉得自己后背又出了一身汗。 正这时,青橘朝她走过来:“司药,您父亲温太医着人捎信进宫,说是请您改日出宫采买或者有机会时,回铜钱巷一趟,家里来了客人。” 温瑶一诧:“来了什么客人?” “那温太医就没多说了。” 温瑶起了疑,却也没多问什么了,横竖明天要出宫采买,正好能回去。 …… 第二天上午,温瑶便带着青橘出了宫,乘坐马车一如既往先去采买,然后便回了铜钱巷。 梅氏已在门口早早等着了,一看见温瑶下车,便迎过来。 温瑶让青橘在车子上等着,与娘一块先进去了。 跨入宅子内,温瑶便忍不住了:“娘,爹说家里来了客人,还特意让女儿回来一趟,到底是谁?” 梅氏笑而不语,神秘兮兮的:“进去就知道了。” 温瑶随着娘一起进了宅子里的正厅,腿还没跨进去,就听见三娘带着几分羞涩又隐隐透着激动的声音: “……谢哥。这是你最喜欢喝的茉莉清茶。” 温瑶心头跟着一动,喜上眉梢,踏进门槛,果然看见好久没见面的谢佑祖坐在正厅的右下角椅子上,一时激动不已: “谢哥,你怎么来了京城?” 第505章 病逝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原来爹说的客人是谢佑祖。 谢佑祖竟是来了京城。 难怪让她特意回家一趟。 谢佑祖看见温瑶,露出笑靥,长身站起来:“二娘,许久没见了。嗯,我是前几日到的,前天便来了温家,与温叔叔夫妻见了面。” 温天孝今天也在家,亦站起身,对女儿说:“我与你娘见他来了京城,便也就留他住在家里。又想着你多时没见着你谢哥,才递信进宫跟你讲了一声。” 温瑶开心不已:“谢哥你怎么突然来了京城?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是来看望咱们的吗?对了,干娘还好吧?" 谢佑祖笑意顿时消失,迟疑了一下。 三娘与温家夫妻也跟着脸色暗沉下来。 温瑶察觉到不对劲儿,心里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谢佑祖喉结狠狠一动,才忍住颤抖:“我娘,病逝了。在我来京城前两个月,便走了。” 温瑶心头狠狠一跳,脑子也跟着嗡嗡作响,鼻头酸涩,红了眼圈,却也不意外。 程氏患的乳腺方面的疾病其实很严重了。 只全靠她当时施针开药给保着,加上程氏本身是将门出身的女儿,体质好,才能多熬些日子。 但便是再能熬,生命也是到了最后。 只没料到,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 三娘得知程氏去世,本已经陪着谢佑祖哭了两天,好容易今天才平息下来,此刻见姐姐难过,又忍不住哇一声捂着嘴哭出来。 梅氏虽离家多年,却也记得程氏的好,更知道自己与丈夫不在盘山村的那些年,程氏对自己的三个孩子很好,想着也是心酸不已,搂住三娘,抽泣起来。 温瑶强压下悲恸:“谢哥,你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找人捎个信也是好的啊。” 若得知干娘快油尽灯枯,她一定想办法要回利川县去看她一次。 谢佑祖忍住悲痛:“我娘最后一次病倒后,我本来也想捎信给你们,但娘却说了,你如今在宫里当差,不像在其他地方,不方便随时告假,两地相隔遥远,你更不可能马上回利川县,跟你说了,平白给你添麻烦,到时候你若是走不开,反倒干着急。所以让我不要跟你说。” 温瑶眼泪哗的留流下来,干娘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便是到了临终之际,还是为她着想。 她还想着,等程氏想开了,不那么排斥京城了,让谢佑祖带程氏一块儿来京城居住生活呢,到时候,两家人就能在一起,重新当邻居了。 可是,如今……再看不到干娘了。 谢佑祖安慰起她:“二娘你放心,我娘走的时候很安详,她说了,这辈子有你当干女儿,是她修来的福分,最后的日子,她能从盘山村搬到县城桂花巷的宅子里,过的日子那么好,也全靠你。她也不枉这一生了。” 温家一家几口都默然不语,暗自擦泪,缅怀着程氏的好。 许久,才都一个个恢复过来。 梅氏看一眼三娘,三娘擦把眼泪,打起精神:“姐回来了,那就留在家里吃顿饭再走。饭菜都做好了,我去让婆子们去厨房拿出来!” 虽如今家里有了下人,爹晋升了太医院的太医,娘是太子乳母,姐姐更是皇宫里的红人女官,但三娘还是跟以前一样,从没将自己当什么千金小姐,做事也不假手于人,经常自己干。 说着,就风风火火跑了。 梅氏则进去喊四郎与小团子出来吃饭了。 趁开饭之前的时光,温瑶则将谢佑祖拉到了一边:“谢哥,干娘虽不在了,却肯定也想你好好生活,越活越好。你既然来了京城,也别走了,一个人回县城,形单影只,触景伤情。你就留在京城,跟咱们家一起,彼此有个照应,也不寂寞。对你以后的前程也好。” 以前谢佑祖不好留在京城,是因为程氏不喜欢京城,又生怕被旧人发现了他们母子的身份,引起麻烦。 现在,程氏不在了,谢佑祖唯一的牵挂与顾虑没了,应该可以安心留在这里了。 谢佑祖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沉吟了会儿,点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娘去世了,我也不想回去了。这次来京城,我便想着看能不能办个武馆,在这里生活下去。” “嗯嗯!”温瑶立刻支持地点点头,“你在县城便在武馆做事,有经验,加上你骑射皆能,肯定有一番成就!京城达官贵人多,富户更是多如牛毛,家中想学武的子弟也比利川县更多,到时候你一定客似云来,生意爆好。你放心去选址,若有难处或者少银子,就跟我说,千万别拿我当外人。” 京城的地皮租金都贵,她怕谢佑祖在这里做生意刚起步,会有点困难。 谢佑祖温和笑:“你放心,我有点积蓄,再加上娘也给我留了一点遗物,能换一些银子,加上还有……刘处基伯伯那边也会襄助我,应该用不着让你帮忙。” 温瑶听到刘处基这个名字,一顿,继而又将他拉到了角落,避开人,声音压得更低: “谢哥,你与刘处基还有来往吗?” 谢佑祖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也就低声回答:“我来京城后,去德贤庄看过刘伯伯一次。但你放心,刘伯伯知道我没有为祖父报仇的心,更没想争天下的野心,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所以也很尊重我的想法,从没提过别的事,也不会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温瑶也就没再说什么,只道:“京城人多口杂,眼线众多。你今后留在京城,务必要比在利川县更小心,谨慎。你的家世与出身,千万不能曝光。所以今后……”‘ 这正是程氏生前担忧的。 既然程氏不在了,她就要为程氏提醒一下谢佑祖。 谢佑祖明白他在想什么,会心说:“我明白。我今后会尽量少与德贤庄那边接触。总之,我谢佑祖,只是金陵府利川县盘山村的一个山野农夫而已。曾经是,今后也是。” 温瑶宽慰地点点头,又忽的一笑:“其实谢哥你这次打算长居京城,是不是还因为三娘?” 第506章 大限将至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谢佑祖憨实俊朗的脸上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酡红,没说话。 温瑶看他样子,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欣慰不已,又调笑:“看来,很快我便要叫你一声妹夫了。” 之前谢佑祖一直含含糊糊,没和三娘正式表白心意,更没提亲的意思,是因为得陪娘留在县城,又觉得自己只是个猎户,怕耽误了三娘。 如今他既然来了京城,愿意在京城长住,还决定开武馆,未来可期,前途无限,应该少了很多顾虑,给三娘一个好归宿了。 正这时,奶声奶气的童声飘来: “阿娘,干舅舅,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团团也想听!” 温瑶望过去,只见梅氏已抱着小团子,带着四郎出来了,便与谢佑祖交换了个眼神,盈盈笑着走过去,接过小团子,抱在怀里,蹭蹭儿子鼻子: “既然是悄悄话,怎么能被团团听到?就是不告诉你。” 小团子皱皱鼻子,立刻不依起来:“阿娘和干舅舅的关系比阿娘和团团还要好,团团吃醋了!” 正好三娘与家里小丫鬟一起端着菜进来了,温瑶笑着望三娘一眼:“阿娘与干舅舅的关系再好,也比不上你干舅舅和三娘姨姨好啊!” 三娘听了,脸蛋儿涨红,将菜放下来就嗔道:“姐,你在团团面前乱说什么呢!”说着便又拉着小丫鬟赶紧去厨房继续端菜了。 温家人已是笑起来。 …… 一顿饭吃完,温瑶也没多逗留,抱着小团子亲了又亲,离开了温家。 吃饭的时候,她得知爹娘本想留谢佑祖就住在铜钱巷温宅住下,但谢佑祖却不想叨扰温家,说自己已经在京城找房子了,等定下了居所,便会搬出去,反正温、谢两家都住在京城,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平日还是可以方便来往的。 温瑶与温家夫妻听了,也就没勉强了。 谢佑祖毕竟是个年轻男子,还是要自尊心的。再说,他有能力,也不需要人担心。 …… 回宫的路上。 这段日子温瑶一直因为元谨的事,心里有些牵挂。 今天看见谢佑祖来了京城,而且还打算长居,心情才稍微亮堂了一点,只是还是对干娘的去世有些伤感。 但想着干娘最后的日子很安详,也就释然了。 进宫后,温瑶带着青橘回了皇上寝宫,回了配殿。 还没进屋,一个小宫女就捧着一袋什么走过来,俯首:“温司药,这是平邑王派人送进宫,转交给您的。” 青橘接过来,道了声谢。 进了屋内,青橘便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先出去了。 温瑶换了身宫装,看一眼桌子上的东西,不禁眉头一动,也不知道他送的是什么。 走过去扯开外面的布,竟是几本厚薄不一的册子。 她一蹙眉,有些失笑,这男人不会是看见蒋仲怀之前送她不少绝版失传的医书,也有样学样,不甘落后,跟着送来一堆医书吧。 她随时拿起一本册子,随时一翻,差点被一下子呛出来。 画面上,一对男女正光着身体抱在一起,做着不可描述的事。 回过神,她又往后翻了几页,每一页都是这样的香艳画面。 再拿起其他几本,本本都是这样的。 还有几本甚至在画面旁边,对于不同的姿势,还有详细的文字解释。 什么鸟入琼湾、冰火双降之类的…… 名字与画面,一个比一个更劲猛,更刺激…… 温瑶险些就丢出卧槽的现代口头语。 这男人,是送错了吗? 若没送错,他脑子哪根筋不对,送这些玩意儿给自己? 等等……她脑子一闪,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这是嫌自己对他不够热情,才送给她这些春宫图册,想帮她开开窍吧! 怎么着,是想让她多研究一下,下次用在他身上不成? 这男人,看着闷骚。还挺会享受! 正这时,青橘端着水进来了:“温司药,来洗把脸吧……” 她赶紧用布将那些春宫图册给统统罩上。 幸好没给青橘瞧见,不然多丢脸。 而且青橘还没出嫁,怎么说也是个黄花大闺女。 青橘见她脸微微泛红,又将平邑王送的东西盖上,将水放下来,好奇:“温司药,怎么了,平邑王送了什么东西给你?” 温瑶搪塞:“没什么。你也累了,把水放下,回屋休息去吧。” 幸好青橘也没多问什么,点点头,先告退了。 * 几日后的傍晚,温瑶端着乾宁帝刚服用完的空碗,从寝殿内出来。 背后,帘子内,还依稀传来乾宁帝的轻咳声。 她驻足,回头看一眼,眼色微黯。 青橘在外面正等着,见她出来,也就过来,接过她手上的空碗,也显然听见了里间的咳喘,与温瑶对视一眼,转身慢慢离开,一边走,一边问: “温司药,皇上的身体是不是越来越……” 温瑶也就照实说:“虽然上次被抢救回来,但身体亏空得更厉害,气血已濒临耗尽。” 青橘面色一紧:“那……皇上大概还能支持多久。” 温瑶看一眼青橘,沉吟须臾:“怕是不到一个月了。” 青橘深吸口气,再没多说什么了,只轻声嘀咕:“只希望皇上顾着身子,再不要为难和猜忌平邑王了。” 温瑶却不像青橘这么乐观,反倒眸色深重了几分。 她与青橘想得恰恰相反。 青橘觉得乾宁帝现在身体快不行了,就没精神再猜忌元谨了。 可她却觉得,乾宁帝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反而会尽快做出牵制元谨的行动,以此来为太子扫清障碍。 …… 与此同时。寝殿内。 乾宁帝服药后,又喘了会儿,许久才停歇下来,喊了一声展钰的名字。 殿内侍候的展钰走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你看朕的样子,是不是快不行了……。” 展钰惊惶:“陛下切勿这么说。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 说到这里,喉咙却被卡住,说不出口了。 其实旁边伺候的人,都看的很清楚。 皇上虽然逃过了上次的那次突然发作,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乾宁帝从侍从眼里看到了自己大限将至的惊恐,叹了口气,却又打起精神,吩咐: “召淮王进宫,朕有话要与他秘商。” 有些事,怕是得尽快做了。 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第507章 禁锢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入了夜,平邑王府便来了宫里的传话,说是圣上召平邑王入府。 元谨还没睡下,刚从书房出来。 沈墨川将宫里的宣召传达给他,又有些疑惑:“这么晚了,不知皇上宣召爷进宫做什么?以前从没这样过,难不成是皇上的病情又有了变化?” 元谨眸色深深浅浅,看不出在想什么。 不管有什么事,既是皇上宣召了,还是得去一趟。 乘坐宫里派来的马车进宫后,展钰带着几个内侍已在正门内等着,看着元谨与沈墨川下来,迎上去抱袖鞠了一躬:“平邑王。” “这么晚了皇上召本王进宫,不知是有什么急事。”元谨眼皮微动。 展钰看一眼沈墨川及身边的人:“事情紧要,不便在外说。平邑王进去后再说吧。” 元谨听他的意思,皇上的身体应该是没问题的,朝宫内的轿子上走去。 展钰回头看一眼准备跟上来的沈墨川:“沈大人还是先候在这里吧。” 元谨回头,眼色微动,却也没多说什么,面无表情:“既如此,你就在这里等着。” 展钰与几个内侍拎着灯具,跟在元谨轿子后面,离开城门口。 绕过几条宫道,轿子停下来。 元谨下轿,看见面前并非皇帝寝宫,而是西北角的潜心斋。 潜心斋地段僻静,原先是前朝供皇子读书的地方,后来因为大修过一次,便半废弃了,少有人过来,平日只有宫人负责扫撒。 他冷眸如天际凉薄月牙,望向展钰。 展钰垂首,没有与他眼神聚集,只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皇上说想在这里见平邑王。平邑王请进去吧。” 元谨没说话。 依皇帝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从寝宫移到潜心斋吗? 就算是有重要的机密要对自己说,寝宫附近也有不少清净的宫殿,用不着跑来这儿。 他沉默俄顷,却没说什么,只看一眼寝宫的方向,步入了潜心斋。 …… 是夜,温瑶睡得极不安稳。 一直都在做梦。 而且还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噩梦。 直到被一场噩梦给弄醒了,她坐起来,才看见窗外天已发白。 青橘敲门疾步进来:“温司药……” 温瑶见青橘面色发急,整夜被噩梦搅乱的心情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掀毯下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昨晚平邑王出事了,”青橘一大早起身听说了这件事,便忙不迭来告诉温瑶,“说是皇上召他进宫,却让展钰将他带到了西北角的潜心斋,然后锁上了潜心斋的所有门,禁锢住了平邑王,不准平邑王出宫了!” 温瑶心中狠狠一跳! 她知道乾宁帝怕是会对元谨下手,逼迫元谨卸下摄政权,却没料到这么快,说做就做。 青橘声音添了几分颤抖:“沈墨川跟着平邑王一道进宫的,平邑王被软禁后,沈墨川也被带去了慎刑司的大牢暂时扣押住。” “宫外平邑王的亲卫呢,作何反应?”温瑶压下眉心。 元谨的私人亲卫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也是跟着他一拳一脚征战过沙场的,个个都是心腹,若得知元谨与沈墨川绝不会坐视不理。 “宫外郊区军营那边,据闻也闻听了风声,群情激愤,但并不敢随意做出任何举止,生怕反倒逼急了朝廷,伤了平邑王。而且皇上也派淮王率领了属下与禁卫军严守在平邑王京郊的亲卫营地附近,如若平邑王亲卫有一点动作,立马格杀勿论!” 温瑶半晌没讲话,末了,才去换衣洗漱,随即朝门口走去。 青橘见她的样子,猜到她想干嘛,冲过去便顾不得尊卑抱住她手臂: “温司药,切不可去找皇上求情啊。皇上既然下了这个决定,必定不可能随便更改心意,放过平邑王。你与平邑王平日本就关系密切,若此刻再去求情,只怕会惹了圣怒,到时可能连你都要被牵连!这个时候,你得避嫌啊!” 平邑王交代过她,一定要好生病保护温瑶。 所以,如今看着温瑶要去求情,她无论如何也想拦下来。 温瑶却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臂。 避嫌? 若是别人,她定不会这个风口浪尖去招惹这种事。 但现在被禁锢的人,不是别人。 而是曾经与她拜过堂的人,也是她儿子的生父。 如今他的亲卫被淮王率队压制在京郊,不能帮忙,宫里能帮他求情的,也只剩她了。 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想着,她仍是走出配殿,朝正殿走去。 展钰正在外面与其他内侍说话,看见温瑶来了,脸色一动,却也并不意外,知道她想做什么,一个手势,勒令几个内侍迎过去,将殿门拦住。 温瑶声音果断:“展公公,奴婢求见圣上。” 展钰叹了口气:“温司药,这个时候你去求情,明知道会牵连自己,何必呢?皇上也不可能听得进你的求情。” “就算这样,奴婢也得见见皇上。” 展钰摇摇头:“皇上不会见你的。还有,从今日起,温司药可以回尚食局了,这边的侍疾,也不需要温司药了。” 温瑶贝齿一紧,正想冲上去,展钰已会意到她想干什么,两步过来,一把拽住她手臂,低声: “温司药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在宫外的家人考虑,难不成为了帮平邑王求情,连梅娘子与温太医的性命也不顾?你该知道,以你与平邑王平时的关系,你如今不被牵连,只被调回尚食局,已经算是圣上对你仁爱有加,不忍伤你了。” 温瑶终于冷静下来,缓缓抽出手。 没错。 她总得顾忌家人。 她平静道:“是奴婢鲁莽了。” 却又望向展钰:“奴婢想知道,皇上想如何处置平邑王。” 展钰看着温瑶,再次长长叹息一声,手一摆,示意内侍们退下,然后走近,低声说: “皇上这么走,无非是想让平邑王主动卸了摄政权。并不想与他彻底撕破脸皮,闹得不可收拾。可昨晚到今天,平邑王进了潜心斋后,却还是装作不懂皇上的意思,就是不愿意主动交权。你说,皇上会怎么样?” 第508章 晕倒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眼皮一动。 “温司药只能祈祷,平邑王尽快想通,尽快交出摄政权,如此,尚能相安无事。若他执迷不悟,就是抱着权不愿放,那……行了,青橘,带温司药回尚食局吧。”展钰看一眼赶出来的青橘。 青橘上前,看向温瑶,低声:“温司药,先回去收拾东西吧。” 温瑶平静下来,正要转身,却听脚步声断续传来,循声望去,竟是郭贵妃在孟姑姑的陪伴下来了寝宫。 展钰见贵妃来了,一怔,显然明白她的来意,立刻迎过去行了个礼,不经意挡住她去路: “给娘娘请安。皇上这个时候在休息,不见任何人,还请先回去,下次再来。” 郭贵妃冷冷:“本宫要见皇上。” “娘娘,奴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皇上正在休息,还没起身……” “本宫也再说一遍,本宫要见皇上!” 展钰从未见过贵妃这般气势,一时被镇住,随即才道:“奴婢是奉皇上旨意,娘娘若是执意妄为,莫怪奴婢照宫规行事了。”说着,一个手势。 寝宫的内侍从左右涌上来,围住郭贵妃,有想要将郭贵妃拉走的意思。 孟姑姑厉声呵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对待贵妃娘娘!也不怕皇上事后摘了你们的脑袋!” 内侍们被震慑住,面面相觑,又看一眼展钰,终究不敢随便动手。 贵妃到底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又宠冠六宫,是皇上都疼了一辈子的人。 郭贵妃见众人稍冷静,平心静气:“本宫来这里,并非为了闹事。只求展公公进去跟皇上说一声,臣妾只与他说几句话就好。”’ 展钰终究无奈:“罢罢罢,那娘娘先等着吧。奴婢只能尽力而为。”说罢,一挥手,示意内侍们退下,转身进去。 温瑶这才扑过去:“娘娘——” 郭贵妃看见温瑶,眼圈陡红,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孟姑姑在一旁低道:“平邑王的事,一大早娘娘就听说了。这不,娘娘马上就火急火燎赶了过来,想为平邑王求情……” 温瑶蹙眉:“我刚才也想见皇上,却被挡住了,皇上还将我调回了尚食局。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求情就能够解决的。” 郭贵妃脸色沉了又黯,最终只紧紧攥住温瑶的手:“放心,无论如何,本宫也不会让他出事,一定得保下他。” 这一刻,温瑶只觉与郭贵妃是一家人,无端端生了几分暖意。 或许,也早就是一家人了吧。 不多时,展钰从殿内走出来,脸色依旧暗沉复杂。 郭贵妃立刻走过去。 展钰叹了口气:“皇上说了,他身子不好,暂时不想见任何人,包括贵妃娘娘在内。娘娘若强闯,便让奴婢将娘娘…… 强行押回万禧宫,禁足殿内,不许外出。” 郭贵妃身子一软,瘫在孟姑姑怀里。 温瑶倒不意外,只看一眼郭贵妃,走过去想要搀住她,小声:“娘娘,奴婢送您先回去,此事从长计议……” 郭贵妃却忽的冲出孟姑姑的怀抱,冲着殿门口跪下来。 “娘娘!”孟姑姑一惊,叫了一声。 展钰也是苦笑:“娘娘,你这是做什么?” 郭贵妃一字一句,提起音量,似乎想尽量让里头的皇上听见: “臣妾不会强闯,但也不离开,就在这里跪着,等皇上的召见。若皇上不愿意见臣妾,臣妾便跪到皇上愿意见为止。” 展钰无奈:“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郭贵妃却再不说话,只静静地跪在那里,如一樽精美的石雕。 展钰没办法,叹息一声,也不再管她,转身进去了。 孟姑姑扑过去蹲下身:“娘娘,你这是何苦呢?你身体本就弱,万一皇上迟迟不见你,你哪里支撑得住啊……” “没事,”郭贵妃摇摇头,“只要能见着皇上,能救下平邑王,本宫便是跪死,也值。” 孟姑姑见她心意已决,便也就不再说话,陪着她。 温瑶一咬牙,也走到了郭贵妃身边,想同她一起跪下求得与皇上见一面,郭贵妃却将她手腕一拽,制止了她的下跪,笃定地看着她: “你不能跟我一起。平邑王那边指不定还需要你帮忙。瑶儿,你还有更重要的事。你嫌回去。” 现在宫里能帮元谨的,除了她这个亲娘,只有温瑶了。 两人若是都跪在这里,万一元谨那边需要人帮忙,也没人。 温瑶一顿,终究站起身,也就吸口气,转过身,带着青橘先离开了。 * 被调回尚食局的两天,温瑶一直在暗中打探潜心斋那边的情况。 幸好,乾宁帝暂时并未对元谨有过什么动作。 估计还是想尽量让他主动卸掉摄政权,不想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而郭贵妃凭着身为人母的执着,竟凭着纤弱的身子在乾宁帝的寝殿门口,足足跪了两日两夜。 直到第三天的晌午,温瑶才听到音讯,说郭贵妃因为体力不支,终是晕倒了,被孟姑姑与内侍送回了万禧宫,太医去看过了,虽没什么大碍,但体力透支太厉害,这两天需静静卧床休养。 听青橘传达了郭贵妃那边的消息后,温瑶陷入了深思。 郭贵妃跪了三日,乾宁帝都无动于衷,对这个宠妃没有半点怜惜,最终还是没见她,看来,这次是铁了心想打压元谨,不会看任何人的面子了。 青橘又低声道: “奴婢回来时,还遇到了宝顺,听他提过,朝上得知平邑王被皇上软禁,这几日也是反应各不一样。大部分不敢参合,都没做声,小部分则以淮王为代表,支持皇上对平邑王的软禁,希望平邑王交出所有权,当然也还是有一些朝臣是维护平邑王,为平邑王说话的,除了平日簇拥平邑王的几个官员,再就是苗锦堂苗大人。据苗大人最是情绪激动,多次进谏,说平邑王居功至伟,为大晋朝廷与百姓付出甚多,如今千不该万不该如此对待他,若被外邦敌国知道,怕会嘲笑我大晋苛待功臣。只皇上这边非但不听,还命淮王与辅政大臣将几个帮平邑王说话的朝臣打了板子……” 第509章 莫怪本王叛君卖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吸了口气。 苗锦堂夫妻与交好,是她的干姐姐、干姐夫,也知道她与元谨私下的关系。 自打她进了宫,虽然与苗氏夫妻接触来往少了,但彼此心里还是记挂着对方,一直将彼此是视为亲人。 这次苗锦堂为平邑王说话,多半也是为了她。 只是没料到,会连累了苗锦堂。 她忙说:“苗大人也被打了板子?” 青橘叹息点头:“苗大人劝谏最频繁,所以被打得最多,听说在秋宁门那边打了足足五十大板呢,回去后到现在还没上朝,怕是伤得比较重了。但太医去看过了,应该没大碍,不会危及性命。只是得吃苦多躺两个月。” 温瑶脸色一变,睫毛下的眸色时明时暗。 这件事牵连到了苗锦堂实在过意不去。 幸好苗锦堂没大碍,不然还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华姵澜了。 看来,乾宁帝也是因为有这么一群臣子谏官拼命维护元谨,才迟迟不方便对元谨下手。 但,现在这些谏臣都被乾宁帝给打了,朝上再没人敢说话了,只怕就是乾宁帝动手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她后背泛起凉意。 * 是夜。 月明星稀,展钰带着几个内侍,朝西北角的潜心斋走去。 潜心斋的宫人见展钰来了,将人迎进来。 展钰带着一个捧着托盘的内侍进了元谨住的厢房。 一进去,便看见男人清冷的侧影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正在翻看兵书。 听到动静,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展钰走近几步:“平邑王真是心态好,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看书。” 元谨目光仍锁在书页上:“是皇上要放本王出去吗。” 展钰叹了口气:“平邑王很清楚皇上将你关在潜心斋的意思。平邑王迟迟不交权,皇上怎么可能放你出去?” 元谨翻了一页书,淡淡:“本王若是交了权,只怕现在不仅仅是被关,已经可以过头七了吧。” 展钰语塞,倒吸口气:“平邑王怎么会如此想皇上呢……” 说着,却噤了声。 显然,元谨预料的是对的。 其实,他就算交了权,这次只怕也逃不过了。 皇帝对臣子一旦生了猜疑,臣子想要全身而退,便很难了。 他又叹息一声,道:“平邑王夜读辛苦了。这是皇上赐给您的御酒。不如先喝了吧。” 说罢,打了个手势。 旁边的内侍举起酒壶,将酒盏斟慢,递过去。 元谨终于放下书,修长双腿交叉叠放在一起,瞳仁泛起冰霜雪色,目光落在酒盏上,忽的一笑: “皇上可知本王一旦饮下这杯酒,少了眼前的麻烦,却得多不少更大的麻烦。” 展钰轻声回答:“平邑王,皇上既然赐了你这杯酒,所有的后果,就都考虑清楚了。皇命不可违,请用吧。” 元谨眸色轻漠,拿起内侍手里的酒盏的,凑近唇边。 展钰屏息,等待着他下一步动作,却见倏忽间,他将酒盏一把重重摔在地上。 青铜酒盏“哐啷”一声,酒液横溅,浸湿了地毯。 展钰与内侍目瞪口呆,随即回过神,不敢置信:“平邑王,你好生狂傲!竟然敢拒饮皇上的赏赐!” 男人淡冷声音飘来: “若本王喝了这酒,只怕皇上他后悔都来不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说这大晋朝离了你就不能转了?”展钰更是深吸口气,“平邑王, 你可以抗拒喝下这杯酒,不过你也要想想你在宫外的亲卫,还有平邑王府的人,甚至还有宫内的温司药,以及他的家人,哦对了,” 顿了顿,语气暗沉下来: “还有你与温司药在宫外、养在铜钱巷温家的幼子。” 元谨面色一动,却也不意外乾宁帝会用这些人的安慰来威胁自己,只勾唇: “本王若喝下这酒,难不成皇上就会放过他们?那可不是皇上的性子啊。” 他若是死了,与他最亲近的这些人,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甚至,没了他的依仗和庇护,更悲惨。 他只淡然看向展钰:“回去告诉皇上,那些人,若是有一个人掉了一根毫毛,本王手中的所有兵权便会即刻释给外邦,到时候莫怪本王做个叛君卖国的人。” 展钰面色瞬间苍白。 皇上正因为怕他狗急跳墙,反咬一口,才将他关押在潜心斋,这几日都不敢轻举妄动。 没想到他还真的做得出来。 他也懒得再说什么,毕竟皇上交托下来的任务不得不做,只能道: “平邑王, 皇上今晚派奴婢来,这杯酒,肯定就不可能空着让奴婢带回去了。你也莫要怪奴婢,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只要你喝下这杯酒,相信您身边那些人,皇上也不会为难,放心吧!” 说到这里,回头吩咐内侍: “还愣着作甚?既然刚才那杯酒不小心被洒了,就再重新给平邑王斟一杯!” 内侍回过神,颤颤巍巍捡起地上的杯子,又重新倒满。 正这时,却听门外传来喧嚣声。 有人拦阻着来人,却似乎没拦住,一袭纤细虚弱的身影在孟姑姑的陪伴下,踱步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个跟来的内侍,无奈对着展钰道: “展公公……奴婢们实在拦不住啊……” 元谨看见是郭贵妃来了,脸色一动。 展钰也是一惊,没料到郭贵妃竟是强撑着病躯来了潜心斋,忙过去:“贵妃娘娘,您怎么过来了,来人啊……” 却听郭贵妃撑着一口气,打断:“皇上要送平邑王上路,难不成本宫还不能来送平邑王最后一程么?” 展钰一时噤声。 孟姑姑也是冷冷道:“展公公不是这点儿人情世故都不通吧?” 见展钰不再做声,郭贵妃松开孟姑姑的搀扶,示意自己可以,一步步缓慢地走向元谨,站定,忽的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眼泪滚滚落下来: “谨儿,对不起。是为娘的不是,从小就没在你身边好生照顾你。” 元谨将她的手拽住,慢慢落下:“娘娘这个时候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回去吧。” 第510章 毒酒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郭贵妃见他还在称呼自己娘娘, 眼泪流得更是汹涌:“你心里是不是还是对娘有怨气。” 元谨凝视着生母:“没有。这件事,怪谁,都怪不到娘娘的头上。臣没资格对你有任何怨气。” 郭贵妃看得出他不是哄自己,是真心话,唇弯起,挑起欣慰的笑容:“好。有你这句话,娘就安心了。不过,你虽然不怪娘,娘却不能不怪自己。总得对你有些弥补。” 话音甫落,元谨便生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郭贵妃已飞快抽出那内侍手里端着的酒盏,一仰脖颈,一饮而尽! “娘娘——”孟姑姑第一个发出惊叫,显然这一幕也并没算计在内。 她陪着郭贵妃来,本只是得知展钰端了酒去赐死平邑王,郭贵妃想要送儿子最后一程,却哪里想到竟是代替平邑王饮下毒酒! 展钰也是大惊失色,那端酒的内侍更是双膝一屈,吓得面无人色,跪倒在地上。 元谨瞳仁锁紧,一掌挥去,打落了郭贵妃尚握在指间的酒盏,然后便大声:“水,快拿清水来,马上请太医过来!” 郭贵妃毒性尚未发作,却只笑着看一眼儿子,又朝展钰说: “这酒,今晚必定要一个人喝下,那么,就由本宫代替平邑王喝下吧。” 展钰回过神,鼻翼抽搐,立刻就颤抖着跑了出去叫太医了。 随即,元谨过去便搀住郭贵妃,按住可以催吐的穴门,沉声:“快吐出来!” 郭贵妃却哀婉笑:“皇上赐的毒酒,见血封喉,吐出来也怕是没用了……” 说到这里,毒性似已有了发作之兆,身子一软,滑下去。 孟姑姑失声痛哭:“娘娘!” 元谨一把搂住郭贵妃纤腰,跪倒在地上,将她搀抱得紧紧:“娘,你这是何苦……” 郭贵妃见他终于喊自己娘,眼泪扑簌留下,抬手抚着他的脸: “看看,娘的小五,都长这么大了呢……放心,有娘在,这世上谁都不会伤你半分——” 说着,呕出一口乌血,不省人事。 * 郭贵妃的事,次日一大早,就传到了尚食局。 温瑶从青橘口里听说后,脸色煞白,正在穿戴女官服的手都不听使唤了。 许久才问:“那贵妃娘娘现在如何了?” “据说当下就昏厥过去,被送回了万禧宫,太医赶过去看过了,一整晚给娘娘催吐、服用解毒药,但娘娘还是没苏醒,怕是不行了。”青橘说着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温瑶二话不说,先跑到保存药物、炼制药物的房间,走到保存药材的柜子面前,扫了一眼,打开最高一层最左边的抽屉,拿出里面的药丸,随即便跑了出去。 青橘也没多问什么,跟在温瑶后面追上去。 温瑶一路狂奔,跑到了万禧宫。 只见万禧宫内外已经是一片愁云惨雾,宫女太监们要么面色哀凄,要么就是在擦眼泪。 一宫之主就快没了,底下人自然也前路不明,自然都会忐忑不安,况且郭贵妃平日对下人温厚,为人纯善,从不打骂宫人,自然引得宫人更加为她伤感。 宫人都知道郭贵妃喜欢温瑶,便也没说什么,直接放了温瑶与青橘进去。 温瑶直奔主殿,却被殿外的太监拦住,只能喊道:“你们叫孟姑姑出来,就说奴婢可尝试救治贵妃娘娘!” 正这时,有人出来了,却不是孟姑姑,竟是身穿医女服饰的桑落葵。 许是因为要诊治的是后宫女子,太医才带了医女一起进来,方便一些。 桑落葵见几个太监拦住温瑶,立刻呵斥一声:“让温司药进来!” 太监见太医院那边的人放了话,这才松开手臂。 温瑶立刻上阶,走过去:“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桑落葵神情黯然,摇头:“方太医与梁太医昨晚就带着我进了宫,一直守在娘娘身侧,什么解毒的法子都用过了,还是不见好转……圣上赐去潜心斋的毒酒是‘封门刀’,你应该晓得这个毒,与鹤顶红是不相上下,根本没有解毒法子。娘娘脉象也越来越轻微,怕是不行了,估计,就是这一两个时辰的事了……” 温瑶知道,方太医与梁太医是太医院专攻毒物的专科大夫,已经是太医院最精通解毒的医者了,若是连他们都束手无策,怕是真的就华佗难医了。 其实别说古代,很多剧毒,便是现代医学都难医的。 她死死咬住唇:“让我进去。我想看看贵妃。” 桑落葵二话不说,将她带入殿内。 方、梁两位太医看见温瑶进来,行过礼。 孟姑姑守在郭贵妃床榻前,早就哭得眼睛都肿了,看见温瑶,则爬起来哭着过来: “温司药,娘娘快不行了……” 温瑶走过去,掀开帐,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郭贵妃。 只见她面如金纸,气息奄奄,薄唇紧抿成了条直线。 她迅速搭上贵妃的脉。果然,已如风中悬丝。下一刻便会随时断掉。 她再不犹豫,将袖袋里的药丸拿出来,塞入郭贵妃紧闭的嘴里。 孟姑姑在一旁看见,虽是一诧,却也知道温瑶不会害娘娘,流着泪,没说话,只紧紧握着娘娘的手,喃喃:“娘娘,快醒醒啊……” 温瑶示意孟姑姑将郭贵妃搀起来,倚在怀里,掐揉她身上的生门大穴。 不一会儿,孟姑姑只觉得怀里的贵妃竟是嘤咛一声,一惊,随后大喜: “贵妃娘娘醒了!” 床帘外的梁太医与方太医不敢置信,连忙与桑落葵一起几步跑过来。 方太医见前一刻还如枯木一般的贵妃果真有了动静,忙上前把脉,继而支起身子不敢相信: “贵妃的脉象稍微有了气色……” 又回头对着桑落葵大叫:“快,快给贵妃灌药汤!” 桑落葵收回看向温瑶的震惊眼色,忙拿起解毒的回魂药汤喂入郭贵妃口里。 不一会儿,郭贵妃被放躺下来,眼睛竟是睁开了一条极细的缝隙,虽还不能说话,但比起之前强多了。 只虚弱地看着温瑶,似有话想说,又说不出来。 温瑶知道她想说什么,附耳下去,小声:“放心,五爷没事。” 第511章 堕胎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来的路上,她听青橘说了,昨晚因为郭贵妃代替元谨喝下毒酒,乾宁帝闻之震惊又悲痛,暂时再没继续加害元谨了。 估计是怕郭贵妃熬不过去,所以,乾宁帝想至少让宠妃在世时,不会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死去。 便是想要再赐毒酒给元谨,也会等郭贵妃去世后再赐。 乾宁帝对郭贵妃,到底还是有几分情意的。 郭贵妃最是听温瑶的话,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闭上眼睛。 温瑶让孟姑姑好生照看郭贵妃,与两个太医和桑落葵出去会诊。 方太医与梁太医对视一眼,望向温瑶:“温司药你做了什么,能让贵妃娘娘突然心脉有了好转?” 温瑶没正面回答,只心内吸口气。 郭贵妃服下的药丸,也如上次救下乾宁帝的通心丸一样,是从梦境里的空间里带出来的药材,提炼后制成药丸,具有解毒清血的功效,她给这药取了名字叫毒息丹。 今天拿来一试,果然有效。 不过,就算暂时有效,她却知道,只是一时的压制。 乾宁帝赐的封门刀这味毒,见血封喉,从郭贵妃喝进嘴里的那一刹,便已流遍其四肢百骸,骨骼精髓。 便是天人都救不回了。 若非这毒息丹,肯定是熬不过今天上午的。 就算服了毒息丹,至多也只能多挺三日。 这样想来,她也不知道让郭贵妃多活三天是不是对的。 但至少,让贵妃能有机会与元谨这个亲生儿子告别。 想到这里,温瑶只平静回答:“奴婢没做什么,只封了贵妃娘娘几个大穴,防止含着毒液的气血乱窜。贵妃娘娘许是自己求生意志强悍,方才苏醒过来了。但,” 说到这里,语气黯然下来:“两位太医刚才查看过娘娘的脉象,应该也很清楚,虽暂时醒了过来,但封门刀的毒已几乎遍布全身,娘娘气血脉搏已渐弱,最多维持两三天了。” 方太医与梁太医对视一眼,便也就点点头,没吱声。 温瑶轻声:“既如此,还请两位太医去禀告皇上吧,另外,请太医转告皇上,既然贵妃娘娘大限将至,还请准许让平邑王过来见见,满足贵妃娘娘最后的心愿。” 温瑶知道乾宁帝肯定盯着郭贵妃这边的情况,有什么事两个太医都会去及时禀报。 只希望乾宁帝看在贵妃只剩三天的命,让贵妃与元谨好生团聚一场。 方梁两位太医相视一眼,便也就让桑落葵先在郭贵妃这边照看着,正要转身离开万禧宫,去跟乾宁帝那边汇报贵妃状况,却见孟姑姑掀开帘子含泪出来:“两位太医,贵妃娘娘想要见皇上一面,还请两位太医传达过去给皇上,就说有重要的话想对皇上说。" 温瑶一顿,没料到郭贵妃最后关头想见的竟是乾宁帝。 贵妃应该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最后这么一点宝贵的时光,难道不是该留给最惦记的儿子么。 两个太医则一顿,然后并袖俯下身,先退下了。 * 傍晚,乾宁帝的御辇来了万禧宫门口。 在展钰与几个内侍的搀扶与陪同下,乾宁帝身披防风大氅,神色哀恸地步入正殿,看望临终的郭贵妃。 乾宁帝虽然也身子虚弱至极,但总比已悬着一口气的郭贵妃稍微要强点。 得知郭贵妃想要见自己最后一面,乾宁帝马上就答应下来。 毕竟是宠了半生的女人。 这一离别,再不会见面。 哪忍心拒绝? 温瑶从白天就没离开过万禧宫,与桑落葵一直在这边料理照顾着郭贵妃,站在廊下看着乾宁帝被人前呼后拥着搀扶着进入殿内,许久了才转身去厨房,继续与桑落葵一起熬药。 …… 殿室内。 乾宁帝在展钰的搀扶下,走进去。 孟姑姑看见皇帝来了,行了个礼,搬来一张软椅放在床榻前,掀开床帘。 乾宁帝落座,看见榻上奄奄一息的郭贵妃,潸然泪下: “爱妃,你这又是何必呢……” 郭贵妃睫毛一动,缓缓睁开眼,看到乾宁帝,撑起力气扬唇: “平邑王是臣妾的儿子,皇上是臣妾的君主。皇上要杀平邑王, 妾身不能违逆您,也只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平邑王的命了。还请……” 说到这里,体力不支咳了几声。 孟姑姑含泪忙给郭贵妃拍了几下,她才继续: “……还请皇上看在臣妾这一条命的份上,放过平邑王。” 乾宁帝一直静静聆听,努力控制着情绪,此刻才扬起脸,脸色复杂,悲愤且无奈: “你进宫这么多年,比在梁王府的时光还要长,可到现在还只是视朕为君主…这一生,从头到尾,终归只有梁王才是你的夫婿,平邑王是你的儿子,只有他们两才是你心目中真正的家人,对吗……为什么,为什么朕如此尊重你,宠你,爱你,你却还是对朕没一点真心呢……” 郭贵妃凄婉一笑:“皇上要听真话吗。” 都到这个境地,乾宁帝还有什么不敢听的:“你说。” “当年皇上若不是强行逼臣妾喝药堕掉几胎梁王的孩子,想让臣妾无牵无挂地进宫,臣妾或许天长日久,还会对皇上生情。”郭贵妃咳了几声,凄凉中并无恨意,似乎早已看淡了:“皇上看中臣妾,拆散臣妾母子、夫妻,强行将臣妾接入宫里,臣妾尚能忍,可万万忍不了皇上为了让臣妾干干净净地进宫,杀掉臣妾与前夫的几个孩儿。” 空气静默下来。 乾宁帝脸色一动。 没错。 当年他看上这个弟媳时,她已怀有梁王骨肉。 他已决意将弟媳占为己有,迎入宫里,自然是不可能让她与丈夫生育子嗣的,这样肯定会让她在宫外多些牵绊。 所以,一碗堕胎药赐到了梁王府,让还是梁王妃的郭贵妃饮下。 后来,郭贵妃又怀孕了,乾宁帝如法炮制,又是暗中赐药,让她堕了与梁王的子嗣。 如此,直到郭贵妃堕了四次,第五次怀上身孕,也就是元谨,便再不肯喝下堕胎药。 她托内侍向他求情,加上饮食上小心翼翼,只吃自己与近婢孟氏烹煮的东西,终于幸运熬到了元谨安全地呱呱落地。 第512章 龙种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他见她既是已生下了梁王的儿子,便也不再多逼迫了。 正好那时已帮她选定了去郭家做养女,偷龙转凤进宫,他彻底拥有了她,便也更不在意这件事了。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从他让她堕下梁王的几个孩子开始,她就开始恨他。 他以为自己不顾一切,用尽手段的深情痴心,在她看来,却是阴毒狠辣,霸道自私。 纵然她后来进宫为贵妃,他给了她普通女子十辈子都难得享受的荣华富贵,在后宫给她最高的地位,这辈子,她却也无法对他再萌发一点爱慕。 他与她的这一场因缘,从他决意巧取豪夺开始,便已经错了。 已是不可能得到她的真心了。 念及此,乾宁帝泪盈于眶,攥住拳的骨节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却又咬牙: “你现在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朕愧疚,放过平邑王吗?贵妃啊,你来了宫里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天真呢?如今平邑王的存在,会让大晋不宁,朕谁的情面都顾忌不了了。便是你死了,也没法挽救他的性命啊……你何必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孟姑姑见皇上还是不肯放过平邑王,脸色一紧,泪流满面,看向贵妃。 却见郭贵妃倒还算平静,只幽幽叹息了一下:“这么说,皇上还是不愿意放过平邑王,是想等臣妾走了,再送平邑王上路,是吗。” 乾宁帝不言语,算是默认了。 郭贵妃不动声,只慢慢说:“皇上如果杀了平邑王,会后悔的。” 这话一出,乾宁帝表情凝固住。 在场的展钰也是一怔,这话什么意思?平邑王是皇上的心腹大患,皇上能后悔什么? 孟姑姑却似乎明白了郭贵妃想说什么,看向她,泪眼婆娑,欲言又止。 郭贵妃见皇帝疑惑地看着自己,一字一顿:“平邑王是皇上的亲生骨肉。” 展钰顿时就傻眼,什么鬼?贵妃这不会是为了保护平邑王才胡言乱语吧? 平邑王是贵妃在梁王府时生下的啊,怎么会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乾宁帝亦是沧桑憔悴的脸狠狠一个抽动:“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皇上自己想一想,就清楚了,”郭贵妃喘息了会儿,歇了片刻,才幽怨道: “臣妾被堕下与梁王的四个孩儿后,生怕下次再有身孕,会又遭了皇上的毒手,想找皇上求情,让臣妾与梁王至少能留下一个孩子……那日臣妾得知皇上要去京郊的灵雀湖泛舟,便带了孟姑姑过去,皇上您当时准许了臣妾上舟说话,却……” 乾宁帝面上浮现起一缕尴尬。 那天的事,他自然记得。 那天,这个被他心心念了许久的美丽弟媳主动来找他求情。 他当时泛舟游湖时喝了点酒,实在没忍住,竟是在船舱里将她给…… “您是圣上,臣妾不敢不从,可当时的臣妾,还是梁王妃,又怎敢将这件事声张出去,匆匆回去后,令孟姑姑不要对外多说,便将这丑事给咽了下去。”郭贵妃哽咽着,“谁知道两个月后,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孟姑姑见郭贵妃说不下去了,代替她哭着道:“……泛舟那日后,贵妃再未与梁王同房过,所以,贵妃肚子里的正是皇上的龙种,也就是平邑王。” 乾宁帝脸色血色褪下,颤抖着:“那为什么你不告诉朕?” 郭贵妃惨然一笑:“臣妾觉得这是莫大的侮辱与羞耻。臣妾身为弟媳,被丈夫的哥哥看上,便已经惭愧不已……若是还没离开梁王府,还是梁王妃时,便与丈夫的哥哥有了孩子……臣妾还不如当下就死了。另外,臣妾也清楚敲到了皇家的丑恶黑暗,实在不想这个孩子成为皇子,从小在宫里长大,与……与皇上一样,自私,冷酷。比较起来,臣妾宁愿他当梁王的儿子,少些拘束。” 乾宁帝被贵妃叱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无言以对。 郭贵妃吸了吸泪,继续:“这个孩子不是当时丈夫的孩子,虽然让臣妾感觉到屈辱,却又十分珍重,因为臣妾知道,自己已堕掉了好几胎,这个孩子恐怕是自己最后的一胎了…所以臣妾决议无论如何也要安全生下来。如此,谨儿才安然诞生。只没料到,多年后,皇上却要手刃亲子……皇上,您若是伤了平邑王,会后悔一辈子的啊……” 乾宁帝缓过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元谨是自己的皇子:“你是因为想要保住平邑王,才故意哄朕的吗?” 郭贵妃也料到他不会轻信,凄笑一下:“皇室女子生育前的身体状况,月信最后一次几时来,几时结束,都会有详细记录,皇上大可以去翻查臣妾怀上谨儿时具体的月份,再联系那日泛舟的日期,便能算出月份,知道臣妾是不是哄皇上了。皇上若还不信,也可以滴血验亲。” 乾宁帝其实心内也迅速算计过元谨出生的日子,知道郭贵妃没有骗自己,此刻再回想起来,元谨幼年时的模样,的确与元若生得很像,不仅仅只是堂兄弟,更像是亲手足。 哪里还需滴血认亲。 元谨,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终于深吸口气,又问:“那梁王知道这件事吗?” 郭贵妃轻叹:“臣妾原先以为他不知道,可后来,才意识到他或许是知道的。” 乾宁帝沉默良久,坐在椅子上的身躯往后仰倒,深叹了口气,面色显出酱色。 展钰赶紧掏出太医配置的提气固本的药,给乾宁帝服用下一颗,今晚过来随身带着药,就是防止皇上与贵妃死别会情绪激动,引发旧患。 乾宁帝服下药后,脸色才回转了些,又摇头笑叹。 没想到,平邑王竟是他的亲生骨肉。 他一直遗憾虽得到了中意的女人,却未能与她诞下孩子。 没料到,他与她早就有了孩子。 正是那个为他打理江山,还差点将他一杯毒酒赐死的人。 差一点……他就差点儿亲手弄死了这个儿子。 如今膝下最是优秀的子嗣。 老天爷莫不是在玩他? 第513章 瑶儿与本王一体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次日中午,温瑶便听说,元谨被放离了潜心斋。 她心中大石迅速放下,松了口气,正这时,只听桑落葵过来跟自己说,元谨刚出潜心斋,便快步跑来了万禧宫,看望贵妃。 放松了的同时,她又眉心蹙紧。 昨晚,郭贵妃到底与乾宁帝说了什么,才能让乾宁帝愿意放了元谨? 难道是乾宁帝看见宠妃搭上一条性命,临终苦求,才软了心肠? 不可能吧。 身为天子,心肠不可能这么软。 便是再宠爱郭贵妃,也得以社稷江山为重。 她暂时没多想说什么,与桑落葵先去宫殿内的厨房给郭贵妃煎药。 很久后,她才端着药与桑落葵一起出去,正好看见元谨从贵妃殿室内走出来。 应该已探视结束了。 被禁足了几日的元谨看着清瘦了不少,胡渣子也冒出影了,但看着倒是没受什么苦,只此刻眼睛红肿,眼神恍惚,显然是看着母亲快不行了,悲伤至极。 桑落葵见状,从温瑶手里接过托盘,贴心地小声说:“你先去与平邑王说说话。” 温瑶走过去,喊了一声:“五爷。” 元谨仿若回了魂一般,目光这才聚焦在面前女子身上,然后长臂一抬,将她压到了怀里,竟是也不顾光天化日还在外面。 仿佛此刻抱着她,才能汲取一点安慰的力量。 桑落葵下意识垂下脸,只当没看见,招呼两个宫女便一起退下去了。 庭院内,只剩两人。 “看过贵妃了吧?”温瑶喉咙粘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点头。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失魂落魄,抿唇,这才慢慢道: “对不起……” 元谨知道她想说什么,轻声打断:“你能帮我多留住娘亲几天的命,让我能与她好生道别,已经很好了。” 若不是她,娘昨天早上就已经去了。 封门刀的毒,他是皇亲,又是军人,比谁都清楚,一般服下不出三两个时辰便会死,娘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她听出他声音里紧紧克制的颤抖,用力攥住他手指:“没事,我会跟你在一起。” 她知道,刀锋箭雨他都不会怕,可此刻,亲娘的即将离去,却会是他最难熬的阶段。 他薄唇微动,泛起欣慰,抬起另一只手,温柔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巴:“娘说得果然没错,今生得你,是我元谨之幸。” 温瑶不知道他与郭贵妃在室内说了什么,只知道母子两已完全冰释前嫌,也定然是母子两这辈子最推心置腹的一番话,也将是铭刻在元谨心中最难忘的回忆。 “皇上准我这几天留在宫里,守着娘。”元谨又说,“这两天,你与我一起陪着娘吧。” 温瑶点点头,又听他提起皇上,看向他:“你那边……皇上真的不会再对你如何了吧?” 虽然他现在是出了潜心斋,但她还是有些忧心。 不确定乾宁帝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了。 元谨点头,嗓音透出些清冷:“他放我出了潜心斋,也没逼着我卸权了。” 温瑶一惊。 乾宁帝愿意放过元谨就算了,居然还不逼着他交出摄政大权了? 到底郭贵妃做了什么,才能让乾宁帝的心意转变得如此彻底? “皇上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你知道吗?”她看得出,他也有同样的疑问。 元谨摇摇头,却目光一转,落在了不远处,忽的开口:“孟姑姑出来了。” 孟姑姑正好出来看平邑王走了没,瞧见他还站在庭院里与温瑶说话,一顿,忙走过来,附身:“平邑王。” 元谨瞥一眼温瑶,似乎在说,你刚才问的问题,或许孟姑姑可以回答,而后,望向孟姑姑:“孟姑姑,皇上为什么会放了本王。贵妃与皇上说过什么。” 孟姑姑似乎也料到元谨会找他问这个,刚才在室内,元谨与贵妃说话时便想问了,只贵妃身子太虚弱,元谨才不方便问,她也知道,迟早元谨会问到自己头上。 她支吾了一下,终是叹了口气。 也罢。平邑王终究是要知道真相的。 她走过去:“外头不方便说话,平邑王跟奴婢先进屋说。” 温瑶见这事似乎很是重大,孟姑姑似乎只想对元谨一个人说,正要主动识趣地告退,手却被元谨一牵,只听他声音飘出:“瑶儿与本王一体,无不可听之事。” 孟姑姑也就看一眼温瑶,示意两人跟着自己走到一旁的配殿内。 关上门,待元谨坐下来,孟姑姑这才将他的身世,真正的生父是谁,以及昨晚贵妃与皇上密谈说出多年秘密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 说完后,室内悄然无声,针落可闻,经久都没声音响起。 温瑶想了一百个一千个理由,却万万没料到到头来竟是—— 元谨竟是乾宁帝与郭贵妃的亲儿子。 原来乾宁帝在接郭贵妃进宫之前,便占有了郭贵妃,还让郭贵妃怀上了元谨…… 她不意外郭贵妃一直隐瞒着这件事。 这对于郭贵妃来说应该是个奇耻大辱吧,加上心内暗中憎恨皇宫内的丑恶,也不想儿子的身份是皇子,从小在宫里长大。 所以,宁愿儿子认梁王当父亲。 也难怪乾宁帝就这么放过了元谨,还没有继续逼他交权了。 毕竟元谨是自己的亲儿子。 还是乾宁帝如今膝下所剩无几的能力卓越的成年皇子。 这个转弯太急速太大了。 她措手不及。 而作为当事人,元谨也是萧然不语,半天才望向孟姑姑: “本王不是梁王的儿子,是皇上的……母亲是为了救本王才这么说的吗。” 温瑶也是这么想的,马上望向孟姑姑。 孟姑姑摇头叹息:“平邑王,您真的是当今圣上的亲生骨肉。” 元谨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很久很久后,才默然起身,朝配殿外走去。 孟姑姑想唤住他,温瑶却喊住她,做了个摇头嘘声的动作,走过去低声: “孟姑姑,让五爷自己消化会儿吧。” 忽然知道自己居然是皇子身份,即便是她这个外人都没反应过来,何况是他本人? 他需要时间独处冷静。 孟姑姑便也就停住了脚步。 第514章 仙逝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天起,元谨被乾宁帝允许,暂时住在了宫里的竹悠殿。 竹悠殿距离郭贵妃的万禧宫不远,方便他随时过去探视。 说是方便探视,其实元谨每天都在郭贵妃床头守着,除了偶尔回竹悠殿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基本不会离开。 毕竟,与母亲相处的时辰越来越稀少了。 郭贵妃肉眼可见地一日比一日更憔悴,但这三日,身边有亲生儿子的陪着,似乎也是她这十几二十年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候。 温瑶也尽量给她调配了止痛药之类的,让她这几日能尽量舒服点。 第三天的晚上,郭贵妃的脉搏已几乎如悬丝一般。 元谨与温瑶知道她已快走到了人生尽头,整夜陪在床榻前。 三人的手紧紧握住。 郭贵妃唇边含着笑,看着两人,虽讲不出花了,但笑意却是那么的澄澈、恬静。 直到门口传来宫人汇报:“孟姑姑,沈墨川大人来了。” 自打元谨被放出了潜心斋,沈墨川当天也被释放,一直跟着元谨住在宫里的竹悠殿。 孟姑姑与元谨对上一眼,点点头,迅速出去了。 温瑶一疑,正这时,只见孟姑姑已进来了,怀里像是还抱着个小身影,估计是夜半抱过来,身上还披着斗篷。罩得严严实实。 她忽的意识到什么,站起身,果然,只见孟姑姑放下手里的小人儿。 斗篷内,竟是小团子! 她看一眼元谨,似乎明白了他的安排。 他是想让郭贵妃临终前看看孙儿,才夜半偷偷将小团子带进宫内。 她鼻子微微一酸,再不多说什么,手一伸:“团团,快过来,看看你祖母。” 小团子第一次进宫,却半点畏惧羞怯都没有,只看清楚眼前的爹娘,心里就已经镇定不少,估计进宫前的路上,也知道要看望的是谁,并没问半句,只静静地抓住温瑶的手,走到了郭贵妃的床榻前。 元谨附在娘亲耳边,轻声道:“娘,看,你的孙儿来了。这是儿子和瑶儿在金陵府诞下的孩子。已经快四岁了,叫小团子。你睁开眼瞧瞧。” 说着,又望一眼小团子。 小团子反应很快,立刻就倾身过去,贴着郭贵妃的耳朵,轻声:“祖母。我是团团。你快醒醒啊。” 许是回光返照,郭贵妃还真的睫毛一动,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到眼前的小肉团子,干枯苍白的唇边展出一缕欣慰的笑容,细弱微小的声音从喉咙管里迸出来: “团团……” 看见儿子已是有个孩子,一家团聚,齐齐整整,她心里就更是放心了。 小团子忙攥住了祖母的手,奶声奶气地说:“祖母你生得好美哦,比天上的仙女还美,跟阿娘一样美……你一定要好起来啊,团团还没跟你一起去玩过呢……” 郭贵妃唇边含着的笑意更是弥漫开来,由小团子紧紧握住手,绵长地嗯了一声,感叹:“团团和你爹小时候,长得好像啊……我的谨儿幼时也是一样,俊俏,好看,聪明……” 说着,忽的,瞳孔一紧,恍惚盯着前方,眼神发直,还抬起纤瘦的手,就好像看到什么世上最美的画面: “谨儿,别跑那么快……娘追不上你……” 温瑶心里一抖,明白郭贵妃怕已是弥留了,果然,只见郭贵妃最后一个字吐出来,便瞳孔定住,悬在半空中的手滑了下去。 再无声息。 孟姑姑第一个哭出声:“贵妃——” 温瑶亦是捂住脸,拼命控制住情绪,却还是感觉到手指被泪水浸湿。 作为一个医者,不管是现代还是穿到大晋后,生老病死,都看了太多太多。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有免疫能力了,对于病人在眼前死去,不会太伤感了。 直到此刻看着郭贵妃为了元谨服毒而亡,才知道,或许她的修炼还远远不够。 便是连她,都有种锥心之痛,更别提元谨本人。 她忍住伤痛,担忧地看向元谨。 元谨见母亲已去了,倒是出了奇的镇定,吩咐沈墨川将小团子抱离皇宫,免得吓到了,然后俯下身去,将脸埋在郭贵妃手心中,轻蹭几回,仿若对母亲最后的告别。 温瑶、孟姑姑也没做声,只默默流着泪,等待着母子两的告别。 很久很久以后,才看见元谨身躯挺直,替郭贵妃好好盖上被子,站起身,朝向隔断帘那边,一开口,喉咙已是沙哑: “传话给皇上那边,贵妃仙逝。” * 郭贵妃的丧仪,办理得很是盛大周全。 还被乾宁帝追封为德贤孝义纯明皇后。 郭贵妃养父家与之前亲生父母的家族中人都跟着升了官爵。 温瑶知道,乾宁帝对郭贵妃的身后事办得如此周全,并不单单只是对郭贵妃的宠爱,现如今,还是因为元谨。 郭贵妃丧仪期间,元谨凭借摄政王的身份,留在宫里,仍是住在竹悠殿内。 淮王、蒋太傅等人看到乾宁帝没有继续软禁元谨,也没有再让他交出摄政权,更是让他居住宫内,一个个都坐不住了,陆续跑进宫问过乾宁帝,却都被乾宁帝一一打发走了。 淮王与蒋太傅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皇上前段日子还将元谨禁锢在了潜心斋,甚至还逼迫其交出摄政权,怎么忽然一下子对元谨这么好? 他们对郭贵妃的突然去世,也有些耳闻,知道是皇上赐毒酒给元谨,却被郭贵妃饮下了。 难道皇上是对宠妃的死有些愧疚,亦或是郭贵妃在临死前对皇上求情,打动了晃动,让皇上终究对元谨心软,放过了元谨? 这也就罢了,就算是放过了元谨,也不至于让他留在宫里住下吧? 现在皇上居然还让元谨住在竹悠殿,只说是帮忙料理郭贵妃的丧仪,可那么多人,还需要他来料理? 没错,郭贵妃与元谨是母子,他们两个身为重臣近臣都知道,由亲生儿子来送母亲最后一程也是正常的,可元谨如今可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将他留在宫里岂不是给他找机会? 两人百般猜测都想不通,实在不懂皇上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又打算如何处理与应付元谨,却也只得暂时作罢,毕竟天子既是这么安排了,也不敢不从。 第515章 贪污的原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竹悠殿。 午后,阳光明媚,安宁静谧。 郭贵妃二七已过。 一切,都慢慢的尘埃落定。 宫里的氛围,似乎逐渐恢复了与往日一样的日子。 元谨倚在厢房门口的廊下,如昔日一样,行使着摄政权,看着朝上递上来的奏折,面色并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内心情绪。 任何事到了他这里,似乎都能化为乌有。 脚步声,蓦然打破了午后的清净。 沈墨川疾步进来,低声:“爷。关于梁王当年挪用税银的原因,终于查到了。” 字句带着点颤抖,仿佛查到的真相,让他很震惊,到现在还没缓和过来。 元谨放下奏折,抬起头。 这件事,虽梁王不肯说,但他一直没放弃调查。 如今,终于查到了。 他望向沈墨川:“说。” 沈墨川俊朗的脸微微带着点不宁静的潮红,深吸口气,才镇定下来,一五一十将调查来的原因,禀报给了元谨。 * 傍晚,展钰来了竹悠殿,说是皇上请元谨过去一趟,有话想说。 其实,从郭贵妃去世后,乾宁帝便已想见元谨多次,也让展钰来请元谨了好几次,但元谨每次都推脱说事务繁多,不便过去。 能推脱天子的,天下怕只有元谨一个人了。 展钰每次都无奈苦笑,现在元谨是皇上的亲骨肉,恐怕更是有底气不买皇上的面了。 今天过来请元谨时,他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元谨还是会拒绝,没料到元谨并没迟疑多久,竟是答应了,说是换身衣裳就过去。 到寝宫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展钰看见元谨来了,吁了口气,忙迎上前:“平邑王来了,进去吧,皇上在里头等着您呢。” 元谨一身青色暗纹袍,脸色淡然,没说什么,径直朝里面走去。 展钰得了皇帝吩咐,让两人安静相谈,没进去,只在外面守着。 殿内,乾宁帝倚靠在枕头上,看见男人进来,脸色微微一动,很是复杂,一半是欣慰,自己居然又多了个儿子,还是个能力如此卓越的,大晋龙脉终究有人传承了。又有一半是叹息与遗憾,竟是到如今才知道自己与他是亲生父子。 自从让元谨摄政以来,他一直就感叹,自己膝下尚遗留的几个儿子,要么如齐王,无能,没有办事能力,要么如吴王,阴险自私,只顾着自己的前途,没有仁德君主之心,要么就是像元若那样,还没成年。老天爷实在对自己不公平……以后的江山可如何是好。 但凡老天爷赐给他一个像元谨这样的完美子嗣,他也不必这么心烦了。 现在,老天爷终于满足了他这个心愿。 原来贵妃早就为他诞下了孩儿……还是个这么出众的…… 或许,他应该开心。 可此刻,他的心情却不知怎么说。 因为他知道,元谨对他恐怕并没什么父子之情,加上郭贵妃的死,也是因为他赐的毒酒,这个儿子对他,恐怕心内生了怨恨。只是口上不提罢了。 倒是元谨很平静,面色依旧没什么变化,进去后,站定: “皇上召臣来有什么事吗。” “你的身世,贵妃临终前,应该对你都说过了吧。”乾宁帝感叹,“你现在对朕,又何必这么客气疏离,拒人于千里呢?” “无论臣与皇上是什么关系,总归是臣需要辅佐的君上。”不卑不亢,不徐不疾。 乾宁帝见他仍是保持距离,脸上浮现出遗憾,长叹了口气: “平邑王是不是还怨恨朕将你软禁了数日,还赐了你毒酒,甚至还害死了贵妃……?那会儿,朕还不知道你是朕的骨肉,为了维系朕的江山,朕只能这么做,希望你能谅解。” 听到“谅解”两个字,元谨薄唇不易察觉地上扬半寸,说不清楚是讽刺还是好笑,却也没说什么,只淡淡一掀眼皮:“我生母一生无辜,却被玩弄于皇权掌心,先是被皇上从夫婿手里夺走,再又是与亲生儿子分开一世,现如今又被皇上的一杯毒酒生生毒死……到头来,用‘谅解’两个字,皇上就想轻描淡写地滑过去?” “朕知道你因为贵妃这件事,埋怨朕,甚至憎恨朕,但朕也会弥补你。”乾宁帝看着元谨清冷至极的目色,神色黯然,“放心,你的摄政权,朕不会再令你交出来,你仍旧是摄政王。除此之外,朕还会为你安排好一切,便是朕百年以后,也没人会动你分毫。” 元谨唇际笑意更是丰盛,却又冷得叫人心底发慌:“皇上所谓的弥补,便是用权势与富贵来收买人心。也是,或许在皇上眼里,这样的弥补便是天下最可贵的。” 乾宁帝见他语带嘲讽,脸色微微涨红,顿了顿,一口气却又无处可发泄。 毕竟,眼前的人是自己儿子,亲的。 而且眼下也是他,是大晋朝廷最需要的皇子。 难不成还能将他给拖出去打一顿?或者是再赐一杯毒酒? 他只一咬牙,用尽力气拍了一下枕头:“那你要朕如何弥补?贵妃的事,朕也很难过,也很懊恼啊……谁知道她会走在朕的前面呢……” 元谨见他仍是对郭贵妃之死没半点愧疚,眉心冰冷愈盛。 看着乾宁帝猛喘起来,他面无表情,也没上前去查看与安抚。 只等乾宁帝咳喘完,稍稍平静下来,他才不紧不慢开口: “皇上可舒服些了?” 乾宁帝见他竟是主动关心自己,脸色终是缓和了些,鼓起一线希望: “好些了…” 话还没说完,元谨已道:“那正好,臣也能对皇上汇报一些事了。” 乾宁帝见他询问自己好些没,并不是真的关心,只是为了汇报事情,脸色又黯然下来,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如今你摄政,不管是什么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不必样样都跟朕汇报了。行了,若无别的事,就退下吧。” 元谨却仍旧站在原地:“这件事兹事体大,涉及皇子,和皇上已过世的几名皇子也有关联,与皇上更是有莫大关系。皇上不可不听。” 第516章 报仇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乾宁帝顿时就一呆,随即撑着身体坐起来:“什么?跟朕过世的几名皇子有关系?……到底是什么事?” 他晚年时常忧虑自己子嗣稀薄,只有齐王、吴王与太子这三个子嗣,但这一生,他活了七十有余,当然并非只有吴王、齐王与太子这三个皇子。 只是年纪大的好几个皇子,早年都一一过世了。 若前面那些皇子还没去世,都还活着,他选择的机会也就多了,也不必像现在这么忧虑吧。 可如今,怎么将那些早就过世的皇子又扯了出来? 元谨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十多年前,户部侍郎步文韬贪污税银的案子,皇上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这件贪污案闹得这么大,当时还是乾宁帝亲自下的圣旨对步文涛斩首示众,以震慑群臣。 “步文韬根本没有贪污,当年户部由梁王执掌,税银是梁王贪污的,步文韬是代梁王受过而已。” 乾宁帝一讶:“那年的税银是梁王贪污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元谨唇角绽出一抹玩味的淡笑:“臣和皇上一样好奇,那么一大笔巨款,梁王拿去做什么了,这段日子,也一直在调查梁王贪污这笔钱的意图。直到近日,终于查到了。原来,梁王这么多年,一直用这笔钱在买那几个皇子的命。” 乾宁帝倒吸口凉气:“你……你说清楚点,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朕那几个已去世的皇子,死因都有蹊跷?都与梁王有关?” 元谨娓娓道来:“皇上膝下这十几年前后去世的,有韩王、唐王,锦王、定安王、川西王等七名皇子。韩王与唐王都是皇上少年时代生的,去世时年岁都有四十来岁,不小了,身体也各自有点疾病,最后也都是因病去世,大家都以为很正常,没什么问题,却不知道,是梁王用那贪污的税银分别买通了韩王与唐王府邸中的大夫,让他们在两位皇子的药中长期投放能够致使人慢性中毒的药物,才致使两位皇子陆续去世。” 乾宁帝瞪圆了眸,不敢置信。 “还有锦王,是十年前去郊区打猎,不慎摔马而亡,也是梁王用大笔银两贿赂了锦王身边的驯马师,在锦王的坐骑上动了手脚。” “安定王素来好色,最后死在了京城一名花魁的肚皮上,人人都说他是马上风暴毙,一点怀疑都没有,却不知道那花魁也被梁王花重金收买了,故意在安定王行房之前的茶水里下了振奋人心脏的药,才让安定王云雨时暴毙而死。” “至于川西王,就更好下手了。川西王是武人出身,与臣一样,时常征战沙场。梁王用钱买通川西王军营中的军医,在给川西王受伤敷药时少了加多了一味药材,致使川西王伤口溃烂,最后去世。这更是不会激起任何人的怀疑。” 说到这里,元谨眼神如墨染一般,沉黯下来: “后来,梁王幕后暗中支持吴王元廷焕与太子争夺储君位,其目的,也是想弄得皇上最后几个皇子自相残杀。” 他一直在猜疑,梁王支持吴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直到今天,才终于明白了。 原来,梁王是想报仇。为自己与郭贵妃曾经几个没来得及生下来的几个孩子报仇。 所以,梁王才贪污了那笔税银,就是用来害死乾宁帝那些成年的皇子们,以此来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梁王应该也早就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所以从小到大,他与梁王的父子关系才这么单薄。人人都说他是因为母亲的事对父亲冷淡,其实谁又知道梁王对他也是冷淡之际,对他根本没有对儿子的那种亲近? 正因为如此,梁王暗中帮助吴王争储,丝毫没有顾忌他的感受。 听到这里,乾宁帝也是目中波澜起伏,攥紧了拳头,泪盈于眶。 这十几年,膝下成年皇子陆续死去,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活得太久,老天爷便要了自己儿子的命……怪老天爷不庇佑大晋。 却没料到,这些皇子们的死,都不是意外…… 竟都是被梁王加害。 每一桩,梁王都安排地滴水不漏,看起来好像是顺理成章的死亡。 而这一切,他自己,则是始作俑者。 若不是他当年执意想要将贵妃迎入宫里,活活打掉了梁王与贵妃的几个孩子,梁王又怎可能挪用税银去收买人心,加害他的七个皇子? 他以为夺了弟弟的妻子,杀了弟弟几个尚在腹中的几个孩子,再给这个弟弟无上的荣华富贵,这让梁王府权势滔天,就能弥补一切,就能让弟弟就不会再憎恨自己,原谅自己。 没想到,梁王从头到尾根本不曾原谅他。 梁王知道他是皇帝,不能动他,于是动他的子嗣,将他的几个皇子都害死了…… 无非是想让他尝一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念及此,乾宁帝陡然心口一紧,一股潮热液体从喉咙往上涌,“哇”一声,吐出什么。 元谨默默看向他,床头已是一片乌红。 他不再说什么,只道:“皇上休息,臣先退下了。” 然后,静静走出殿室内。 展钰看着元谨走出来,一愣,随即快步走了进去。 元谨一边走,一边听身后传来展钰的惊叫声: “皇上……皇上你怎么样了!快来人,传太医啊!” …… 第二天中午,温瑶便听说乾宁帝不行了。 好像说是昨天晚上就吐血了,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太医过去会诊治疗了一番,却毫无起色,说已油尽灯枯了。 温瑶听说后,马上带着青橘跑去了竹悠殿。 到了门口,宫人去将沈墨川喊出来。 沈墨川见温瑶来了,也就让青橘在外面等着,带着温瑶进去了。 温瑶一进去,看见元谨一个人站在庭院内,双手背在身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走过去喊了一声”五爷“。 他这才转身,看住她:“来了。” 温瑶试探:“皇上那边的事,五爷听说了吧?” 第517章 遗诏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没说话,只示意知道了。 温瑶迟疑了一下,才又靠近他,小声说:“我听说昨晚皇上发病之前,召见过你。好像是跟你说过话以后,才突然发作,然后就……不行了。” 元谨唇瓣一动,看着她:“怎么,难道你是怀疑我弑君?” 温瑶当然不觉得他会傻到明目张胆地做这种事:“……不是。不过你是不是和皇上说过什么,才让皇上再次发病?” 元谨深深注视着她。 庭院内的空气一瞬间,沉静下来。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他开口,终于,只听他终于打破寂静: “你觉得我这个仇,报得如何。” 温瑶心头一动,深吸口气:“所以,真的是你跟皇上说过些什么,才……才让皇上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垂下头,俊美的眼眸萧瑟伤感,又冷漠无情,并无半点后悔:“我娘一生苦命,最后还死得这么惨,这个仇,我不能不报。现在,送他早一点去与娘在黄泉路上团聚,也不错。” 在沈墨川告诉他调查结果,得知乾宁帝早年的几名皇子,都是梁王暗中布局加害时,他就拿定了这个主意。 他要给乾宁帝临终前一个狠狠的打击。 温瑶屏息,半会儿,才道:“你对皇上说了什么?” 元谨也没瞒她,将梁王做的事情,都说了。 温瑶脸色发白,梁王当年贪污的银子,原来都是去用来买通各路人去戕害乾宁帝的皇子。 也难怪乾宁帝气得再次发病,还不行了…… 几个好端端的成年皇子,竟全是自己弟弟所害死的…… 便是健康人怕也一时难以接受,何况已命不久矣的乾宁帝? 元谨完全可以不将这件事这个时候告诉乾宁帝的。 这是为了给郭贵妃出气,想故意活生生气死乾宁帝。 半晌,她才镇定心神。 堂堂帝王,临死前才得知几个成年皇子的死,全是被弟弟加害,自己最后也被亲生儿子气死,似乎也不好怨别人。 全是他当年自己种下来的果。 此刻,她倒是更关心的是元谨的心情。 为了报仇,他故意气死的那个人,毕竟是他的生父。 她知道他心里估计也曾犹豫过,矛盾过,纠结过。 在旁人看来,也是大逆不道的。 她走到他面前,微微踮起脚,抬起指尖,兜住他温度发凉的脸颊: “无论五爷做什么,瑶儿都会站在你这边。” 他脸肌一动,冰封了的心瞬间仿若被她融化,抬起手,用指腹磋着她柔嫩的脸蛋。 只要有她在,他便什么都不在意了。 正这时,沈墨川跑了过来,脸色阴沉,声音略带颤抖: “皇上驾崩了!” 温瑶抬起头,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亲耳听见,仍是脸色一变,望向元谨。 只见他神情也是一动,却并无太大变化,末了,只平静道: “本王先进去换身衣裳,再去寝宫。” …… 乾宁帝的驾崩紧跟郭贵妃之后,人人都说是因为多少受了贵妃离世的打击。 停灵日满,乾宁帝的灵柩在太子、摄政王等皇亲国戚及朝上重臣的陪伴下,运往皇陵。 童太后因为年事已高,又因为皇上驾崩而悲伤,暂时歇在慈和宫由贤妃等人陪伴。 …… 傍晚时分,扶灵队伍返回宫内。 展钰等内侍将众人先引到了荣久殿那边洗尘用晚膳,同时又说有遗诏要宣布。 众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遗诏,怕是要正式宣布下一任天子的继位了,不约而同望向元若。 一身丧服的元若站在人群中,面上还有父皇去世的哀恸,神色略微恍惚,没说什么。 待众人进了晚膳,休息片刻,恢复了奔波了一整天的精力,展钰才手持黄色明绸,站立正中间。 众人立刻起身,纷纷跪下,静静聆听圣旨。 展钰一字一句念出乾宁帝的遗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受皇天之命,膺大位于世,登大宝数十载,素勤恳恭简,自问不愧对先祖,虽欲持守江山,天却不假年,待朕归天后,大晋基业切不可断——” 听到这里,除了元若与元谨,其他人都不经意抬起眼皮,目光聚集在元若身上。 只听展钰平静的字句继续缓缓道出: “无奈朕膝下多名皇子英年早逝,实属天命难违,幸晚年临终尚挑得心怡继承人选,年富力强,勇智睿眸,打量社稷较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担负大晋江山,实乃皇天怜悯。” 这话一出,众人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 这继承人的描述,怎么不像是形容太子啊! 毕竟——年富力强,这明显是说成年男子吧,太子还小呢! 元若本来一直很平静,此刻也是脸色一动,望向展钰。 只听展钰继续: “平邑王元谨实乃朕与已仙逝的万禧宫贵妃郭氏之子,因与皇宫命格相克,怕难养大,贵妃当年有孕一事,一直对外隐瞒,诞下皇子后,便将其送去宫外梁王府上抚养。平邑王乃正宗皇子,又是贵妃所出,地位在诸多皇子中亦是最高,加之军功卓著,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帝位——” 这话一出,除了元谨本人,在场所有臣子都差点儿惊掉了眼睛! 什么……?? 平邑王是皇上与贵妃的亲儿子? 郭贵妃打从进宫后,几时怀过孕?若是真的怀孕生子过,多少也会传出点音讯啊。 说什么与皇宫相克,所以从小送给梁王抚养……摆明是乾宁帝用来遮丑的理由,实际上大伙儿都清楚,估计是郭贵妃还没进宫前就与皇上有了首尾,怀上了平邑王吧……但肯定不能在遗诏上这么说啊,岂不是抹黑了乾宁帝的名誉形象。 不管怎么样,元谨是皇子的身份已是乾宁帝公之于众,板上钉钉了! 这也就罢了,乾宁帝竟然还将皇位给了这个养在宫外的儿子! 元若脸上神色已一寸寸发了冷,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宜登帝位”,袖下的拳头更是攥紧。 元谨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眉心内却也聚集了几分动然。 这遗诏他先前是不知道的。 根本没想到乾宁帝竟将皇位传给了他。 第518章 国不可一日无君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望内外臣僚待朕宾天后,同心同德,好生辅佐平邑王为帝……特此,布告天下。”展钰也没有顾得上在场每个人的心情,继续念着。 直到最后一个字吐出来,淮王总算回过神,刷的一下子站起身: “确定这是先帝的遗旨吗?本王不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啊,”蒋太傅也颤巍巍地被两个小太监扶起来,复杂地看一眼元谨,“怎么可能是平邑王继位……这不还有太子吗,这是置太子于何地?” 其他几个淮王与蒋太傅的幕僚臣子也跟着嚷起来: “是啊,怎么可能。太突然了吧。” “平邑王若真是皇上亲子,怎么现在才说……” “这遗诏莫不是有人伪造的,假传圣旨吧……” 这话显然是针对元谨,说元谨就是这个伪造遗诏,妄图谋朝篡位的人。 跟在元谨身边的沈墨川忍不住大声回应: “诸位说话需讲证据,不要信口雌黄!我家平邑王也是今天才知道先帝的意思!” 展钰亦是道:“诸位王爷,大人,奴婢可证明这遗诏确实是皇上亲笔所写,这也的确是皇上的意思——” 话还没说完,却被淮王冷冷打断:“谁又能证明展公公你没有被平邑王收买?” 展钰气笑:“怀王殿下你不可乱说,奴婢一直忠心于先帝,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先帝之前的近身太监丁跃丁公公表面上还不是恭敬实诚,实际上呢?还不是与吴王生母传出闲言碎语,背叛先帝?”淮王冷哼一声,“平邑王若真的是先帝与贵妃之子,为何不早点说?偏偏等驾崩了,在遗诏上才说出口?本王是先帝的亲弟弟,是皇亲,先帝就算不对别人,也总可以对本王提一提吧?但却并未提过!总之,咱们不信这个遗诏!本王认为,是有心人特意伪造的,就是想篡位,想争夺太子殿下的江山!” 淮王这么一说,其他皇亲与臣子也都嚷了起来: “是啊,臣等也不信!” “这岂不是死无对证!” “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继承江山的人,平邑王继任,臣一百个不服气!” 一片喧哗中,一阵洪亮的声音传来: “哀家作证,你们还信不信?” 众人停住喧闹,循声望去,只见童太后竟在马姑姑与几个宫人的陪伴下,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进殿内。 众人立刻噤声,跪倒在地,拜见太后。 展钰亦是马上走到了童太后身边。 童太后环视一圈众人,目光落在元谨身上,然后又望向元若,虽然是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于私,自然是偏袒他,希望他能坐上皇位,但此刻还是不得不说实话,叹了口气: “太子,先帝立下遗诏前让哀家也去过寝宫,在一旁当见证人,这遗诏,的确是先帝亲笔立下来的。” 太后的话犹如泰山压顶,力重千钧,太有分量了。 这话一出,再无人敢质疑。 蒋太傅也没说话了。 只有淮王还不敢相信,气急败坏:“太后说真的吗?皇兄真的让平邑王继位?” “难不成你是说哀家在撒谎?!怎么,莫非连哀家都被平邑王收买了?!”童太后凤杖狠狠一砸地面,发出轰隆一声,厉声回叱! 淮王灰溜溜的,再不敢说什么:“……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就是觉得这事太突然了…好,就算平邑王是先帝的亲生儿子,先帝也的确想立他为新帝,但这不现在还有太子吗…让平邑王继承皇位,会不会不合情理了点,只怕乱了规矩吧……” “先帝的意思,就是情理!”童太后冷眸一扫,“淮王这般激动,不是怕乱了规矩,是因为淮王的儿子因犯法死在平邑王手里,心存不甘,才不愿平邑王登上皇位吧!” 淮王一下子倒吸口气儿:“哪里哪里……这等大事上,臣绝对是为了朝廷考虑,绝对没有从私心出发。” “行了,到底是为了什么,淮王自己心里清楚,就不用跟哀家说了。总之,既是先帝的意思,便不能违背,”童太后再次一压凤杖,声音加重:“否则,便是抗旨,抗旨之人,其罪当诛!” 这话一出,淮王再不敢说什么。 其他人见淮王不敢说话了,自然也就匍匐跪下:“一切皆听太后的意思。” 向如珠作为尚食局的司膳,今天正好在荣久殿当差,此刻看到这里,缓过神,马上吩咐身边属下宫女:“快,回尚食局跟温司药说一声。” * 尚食局。 温瑶从向如珠身边的宫女口里得知荣久殿的事后,久久没说话。 青橘在一旁则是倒吸口气,半天才对那宫女道谢,待那宫女离去,才望向温瑶: “……温司药,平邑王真的是皇子,要当皇上了吗?” 温瑶料不到乾宁帝竟在遗诏中立元谨为新帝。 可仔细想想,也不意外。 元谨的确是目前遗留的四个皇子当中,无论是年龄,经验,能力,最适合抗下江山的人了。 而且,还是乾宁帝最宠爱的郭贵妃所出。 现如今连太后都出面一力推荐,站在了元谨这一边,他的登基为帝,怕是势不可挡了。 之前她还庆幸过,皇子见的争储再激烈,也落不到元谨身上。 元谨便是再能力出众,也不可能与储君位有关系。 可现在,才知道这种flag真的是不能早早立下…… 现在就打脸了。 他最终还是牵扯到了争储的斗争中。 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本就天差地别。 现如今他若成了新帝,只怕她更是没法成为他的正妻了。 一国之母的出身,比一个平邑王妃更得高贵百倍。 否则,群臣的口水与进谏,只怕得将他给淹死。 想着,温瑶轻轻吁了口气。 * 接下来的几天,宫内气氛一片肃杀寂静。 遗诏宣布后,元谨仍回到竹悠殿住下,似乎对于登基的事并不急,只与日常一样,翻阅奏折,处理朝事,还是做着摄政王该做的事情。 倒是一群老臣坐不住了,几次三番进言,国不可一日无君,求元谨早日即位。 第519章 本王送给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当然,朝廷上自然也还是有一些臣子对这份遗诏不满,仍旧觉得应该由太子继位。 祥丙宫那边,处于了一个很是尴尬的地位。 明明是东宫储君,如今先帝过世,应该马上继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原先的堂兄即将成为新帝。 这晚,夜色刚刚降临,祥丙宫的轿辇便朝竹悠殿行去。 竹悠殿门口,轿辇停下来。 守门太监看见元若一身服丧的素服从辇内下来,忙屈膝行礼:“太子殿下。” 元若此刻听到被人唤自己‘太子殿下’,莫名有些自嘲。 现如今住在竹悠殿的这一位,才是每个人心目中真正的太子吧。 他平息下来:“本宫要见平邑王。” 太监立刻进去汇报。 不一会儿,沈墨川出来了,看到元若过来了,似乎也不意外,只做了个手势: “太子里面请。平邑王等您很久了。” 元若眸色一眯。平邑王等自己很久了? 自己找他,倒是正常的。 他找自己,又想做什么?莫不是炫耀自己快要当皇帝了? 半晌,他才镇定下来,一抬步,跟着沈墨川进去了。 走进厅内,元若看见元谨正坐在圈椅上品茶。 沈墨川关上门,让两人说话,退下了。 元若看着面前的男子,一时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从没想到,他居然是自己同父的哥哥,亲哥哥。 一直以来,他防齐王,防吴王,更不惜想办法让两个哥哥败退京城,不能再与自己争权…… 没想到,千防万防,到头来,真正要防的人,其实是平邑王。 更没想到,皇位这玩意儿,到头来被平邑王捡了漏。 “太子夜半来这,不会就是为了跟本王大眼瞪小眼吧。” 元谨见元若迟迟不说话,打破沉默。 元若这才注视他:“本宫应该先恭喜一声平邑王。” 元谨轻抚茶盖,一身丧期的纯白燕居袍服,轻渺宽舒如谪仙,褪去沙场的悍勇,倒是平添几分潇洒俊逸,悠闲自得: “喜从何来?先帝刚驾崩,太子说这种话,有些不合适吧?” 元若再忍不住了:“够了!总之你现如今高兴了!你快成新帝了!怎么,平邑王登基后,打算如何对待本宫这个旧太子?” 元谨抿一口茶,不去看他,淡淡:“太子一向谨慎沉着,就算当初与吴王斗争,也是不徐不疾,不紧不慢,怎么现在却焦急成这样?” 元若捏住拳头,讲不出话。 吴王与眼前的男人,段位完全不一样。 而且现在的元谨已经几乎是名正言顺的新帝,他当然不可能不焦急。 “太子求的不就是这把龙椅吗,”元谨放下茶盅,悠然抬眸,“那本王就送给你。” 元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元谨拿起手边的一个卷轴,手往下轻轻一甩,卷轴落下,滑开。 虽隔着距离,元若仍清楚地看到那卷轴正是乾宁帝的遗诏。 遗诏已公布于众,元谨又是帝位继承者,从展钰手里拿来了遗诏,也不奇怪。 他诧异地看着元谨:“平邑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把龙椅,本王从不稀罕,太子要是想坐,就让给你,”元谨话锋一转,眼眸幽幽,“本王只需要一个恩典。” 元若猜到他想要的恩典是什么,屏住呼吸。 “太子登基后第一件事,便将温司药赐予本王做平邑王妃。” 顿了顿,男人继续:“如此,本王永生再不会与太子争夺皇位。” 元若深吸口气,半晌才道:“你果真愿意为了仙女姐姐,放弃皇位?” 元谨只勾唇一笑,语气清淡:“她那性子,进宫当女官倒是无所谓,若是让她进宫当妃嫔,只怕得憋屈死。既如此,本王自然要给她想个后路。” 这件事,乾宁帝在世时不曾帮他做到,既如此,后面的皇帝,便得领下这个差事。 厅里一时沉寂,元若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道:“本宫可以成全平邑王与温司药。但,平邑王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不会后悔吧?” 话音甫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元谨手一松,竟将那遗诏置于旁边的长烛之上。 烛火瞬间吞噬了遗诏的绸缎边角,一点点蔓延,渐渐吞没整张遗诏。 元若心头狠狠一动,却也无端端放松下来。 “除了本王与瑶儿的婚事,另外还有一件事,也需要太子成全与安排。”元谨烧完遗诏,一挑眸,望向元若。 元若一怔,旋即警惕起来:“还有什么事?平邑王,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元谨弯唇,“本王与瑶儿在宫外有个幼子,已经快四岁了。还请太子在安排婚事的同时,为其正名。” 元若愣住,随后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笑:“平邑王好生厉害啊, 居然与温司药已经有了个幼子……而且还快四岁了……好,好,很好。” 虽然知道温瑶与元谨在宫外便应该相识了,却没想到竟然“熟”到了这个程度! 孩子都能去打酱油了! 半晌,元若才道: “好。本宫知道了。” * 几日后,尚食局这边收到了新帝登基的准备事宜。 崔尚食召四司女官去吩咐任务。 温瑶带着青橘朝正厅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有点心不在焉,连向如珠在背后喊自己都没听见,直到青橘扯自己衣裳,才醒悟,停住脚步回头:“向司膳。” 向如珠走过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青橘看一眼温瑶,很想说打从平邑王是先帝的皇子,并且在遗诏上被任命为下一任天子,温瑶就有点心不在焉了,其实她也明白温瑶的心情,亲近的男子本就贵为平邑王高不可攀,正因为这样,两人如今还每个名分,如今这男子更是一跃成了天下之主,两人只怕更是…… 若是自己,只怕也是患得患失,心情有些不安定。 依温司药的出身与家世,想要做皇后,怕是难了点。 但依温司药的才貌与性子,做个屈居人下的妃嫔,只怕又是不服气的。 这么一想,青橘都替温瑶纠结起来。 正这时,司酝也带着属下两个女官走了过来,准备去正厅,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飘来—— 第520章 哪个不长眼的又把你给招惹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新帝登基准备事务繁多,大家伙儿最近可得上心点。内务部那边就是因为将新帝登基的其中一件衮服裁得小了点,按照新帝去年的尺寸做的,便被上头狠狠责骂了一通,相关人等不但扣除了一年的俸禄,还挨了好几板子呢!” 几个女官便也就连连点头:“奴婢知道。” 温瑶却听得一怔,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按照新帝去年的尺寸裁剪的,却发现小了? 元谨是成年人,身高体型应该早就定型了,去年和今年的应该差不多,不会有什么变化啊—— 莫非…… 她吸口气,连忙拉住向如珠的袖子,走到一边问:“要登基的新帝……不是平邑王?” “谁说是平邑王了?”向如珠一诧,又道:“你还不知道么?即将登基的是太子。” 她心中咯噔一响:“可遗诏上不是说了是平邑王继任皇位么?怎么……又成了太子?” 向如珠见她果然还没听说,便也就低声说:“都说是平邑王将皇位主动让给了太子。我当你与平邑王关系亲近,早就知道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知道得晚。” 她吁了口气。 元谨将皇位让给了元若…… “走吧,万一迟了,崔尚食得不高兴。”向如珠提醒了一声。 温瑶也就暂时压下心绪,先与向如珠一起朝正厅走去。 …… 从正厅出来,温瑶便对青橘交代了几句,飞快朝竹悠殿跑去。 门口宫人见温瑶过来,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早已得了吩咐:“司药请进去吧。平邑王在贤雅厅里。” 温瑶进去后,直奔贤雅厅。 元谨一身清简袍子,松款腰带,正坐在里面自己跟自己下棋,看见她来了,眉眼里立时堆砌了笑光: “来了。快过来。正好缺个人陪我对垒。” 温瑶过去便掀翻了他的棋局。 元谨见她难得一副小母老虎的样子, 非但没生气,倒是弯得眯了深眸,骤然将她手腕一捉,狠狠拉到了自己腿上:“哪个不长眼的又把你给招惹了?” 温瑶一屁股坐下来,没好气:“五爷还有心思下棋?为什么主动将皇位拱手于人?” 他捏捏她粉嫩鼻子:“这皇位我从来没稀罕过,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可你应该知道,若你不坐这个位置,以后太子登基了只怕会针对你。” 他轻弯唇瓣,笃定地说:“我既是这么做了,就不怕他会针对我。” 她却还是不能安下心:“可……” 他已用轻柔的话语堵住了她的话:“你如今不要操心这个,若真的想操心,就去关心一下接下来你我婚礼的事。” 温瑶一愣,他和她的婚礼? 他见她愣住,轻抚她秀发, 缓道:“太子登基后,便会赐婚你我,本来先帝刚驾崩,按照大晋律例,年内不便办婚事,但太后最近因为先帝去世,身体衰弱,太子会以冲喜与大赦天下的名义,将守孝期缩短至前朝的一月,准允我们尽快完婚。只因为丧期未足,你我的婚礼只怕会简单低调一点,不会那么铺张。” 她一时呆住,马上又想到什么,“等等,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将皇位让给太子的?就是为了让太子成全我们的婚事?” 元谨双眸凝视她:“我说了,我对这帝位本就不稀罕。有没有你,都一样。” 她却知道,他恐怕还是因为自己。 若不是想让她早点进门,这个位置,他也不一定会拱手让人。 一时间,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半天才喃喃:“你……真的考虑好了?” 他让出的东西,不是别的,是皇位。 是举天之下,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甚至不惜杀得血流成河都想得到的位置。 他眸色无任何变化,一片悠然,又捏了捏她鼻头:“你到底要我说几次。” 温瑶目波一颤,已被他俯下唇,欺上。 * 乾宁帝丧期足月后,元若少冲登基,改元换年号为景历,外邦皆称景历帝。 之后,童太后的懿旨便送到了尚食局,因温瑶对先帝有过治疗之功,临终前最后一段时光有侍疾之功,又曾多次救过新帝,更因其母梅氏为新帝乳母,照顾新帝有功,一家对皇家功勋卓著,与皇家关系也亲密,晋其为承嘉乡主。 再过几日,新帝的圣旨再次下发, 赐婚承嘉乡主与平邑王。 温瑶也不用出宫回温家,婚前住在童太后的慈和宫,从慈和宫这边出嫁。 得知温瑶即将成为平邑王妃,尚食局这边闹腾开了花。 毕竟是从尚食局第一个出来的王妃贵人。 童太后知道温瑶与司膳司的向如珠关系良好,也就体贴入微,反正青橘一个人人手不够, 叫向如珠干脆也暂时搬过来,当温瑶的陪嫁。 宫外的温家闻听喜讯,喜气洋洋的同时,也终于吁了一口气。 童太后还恩准了在温瑶大婚之前,让温家母女进宫看望一下温瑶,由得母女团聚半日。 梅氏先前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回宫就跟回亲戚家一样,倒是没什么,三娘却是头一回进宫,尽管爹娘和姐姐都是宫里当差的,讲过无数宫里的事儿,但自己亲自进宫却还是好奇得不行,一路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感叹,又谨记着不能给姐姐和娘丢脸了。 母女三人在太后的恩准下,在慈和宫的善云轩里好好小聚了半日。 直到傍晚,梅氏才带着三娘离开皇宫。 温瑶得了童太后的允许,亲自送母妹去宫门口。 在皇亲国戚女眷进出的宣武门口,温瑶目送着梅氏与三娘坐上马车离开后,正要转身,却见一个守门的小侍卫疾步跑过来,行了个礼: “乡主,蒋大人想见您。” 温瑶一愣,循着那侍卫的眼色看过去,果然看见蒋仲怀的熟悉身影站在宣武门门外不远处的过道边,正望过来,朝着自己遥遥行了个礼。 她眸色一动,看这样子蒋仲怀应该在这里等了自己很久,也就望向侍卫:“蒋大人一直在这里等我?” “回乡主的话,”侍卫也就照实说,“蒋大人这几日每天散职后都会在宣武门这边等着。” 第521章 婚前不宜见面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一顿,宣武门是宫内外命妇女眷进出的必经之地。 蒋仲怀是想着她若出宫,肯定会从这里进出,才会每天过来等着,就是为了碰一碰她…… 她也就朝侍卫一颔首,示意自己马上便过来,走过去几步。 蒋仲怀一如之前,仍是风姿翩翩,书卷气浓郁,看见她,微微一笑:“仲怀过来,是想特意恭贺一声承嘉乡主与平邑王的大喜。” 虽说恭贺,虽在微笑,语气里却又透出一丝半缕的失落。 温瑶回了个礼:“蒋大人有心了。每日等着宣武门这边,就是为了一句恭贺。这份心,我实在无以为报。” “除了恭贺,仲怀本来也想准备些厚礼给乡主,不过想着承嘉乡主即将是平邑王妃,十里红妆,又能得了这么好的十全夫婿,今后这世上再好的东西都能拥有,恐怕仲怀送再好的礼物也不会入乡主的眼,”蒋仲怀轻声,“只能带来个好消息,权当礼物。” “哦,什么好消息?” “祖父之前针对平邑王,无非是因为平邑王多次拒绝舍妹,老人家要脸皮,心里积着一口气。仲怀也知道实在不应该,这段日子多次劝说祖父,又为舍妹阿妍主张牵了一门婚事,祖父也就渐渐想开了,也是有些后悔,从今后再不会针对平邑王,一定会好好同平邑王尽心辅佐新帝。还望平邑王也不要记恨祖父的过失。”蒋仲怀语气温和诚恳。 温瑶会心一笑:“平邑王自然不会记恨蒋太傅。两人能冰释前嫌,也多亏了蒋大人从中斡旋,有劳将大人了。” 蒋仲怀感慨地凝视她:“平邑王能得承嘉乡主这等美贤妻,实在是毕生之幸,令人钦羡。” 这话对于像蒋仲怀这样的文雅君子来说,已经算是说得够直白了。 温瑶不动声色,只道:“蒋大人也是一样,今后哪个女子能嫁给蒋大人为妻,定然也是幸福一世。” “若……”蒋仲怀迎上她一双晶璀眸子,不知怎么升腾起一股这辈子从没有过的冲动与勇气:“若仲怀与乡主能早点遇到……比乡主与平邑王认识更早,或许如今,又是另一番局面。” 温瑶平静笑:“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蒋仲怀听她这么说,便知道自己与她的缘分仅仅知道这里了,叹息了一声。 眼前女子进宫后的传奇,让他暗生钦慕。 从那以后,他便一直在暗中打听她的事。 直到后来终于趁她出宫采买,在酒楼与卿一见,从此更加魂牵梦绕。 太傅府门口再见倾心,夜不能寐。 遇到她,他方才知道,自己这个在长辈眼里年轻有为的翰林院侍讲,在宫女眼里的梦中良人,在京人眼里前途无限的太傅府嫡长孙,原来是多么不值一提,竟还无端端生了自卑,竟是觉得万般配不上她。 虽然知道平邑王对她青睐有加,他却还是存着一线希望。 直到近段日子,平邑王是先帝皇子的事情曝光,又差点登基为帝,最后还被新帝赐婚予她,他才幡然醒悟,知道该放手了。 念及此,蒋仲怀抱袖俯下身:“仲怀不多打扰承嘉乡主了。不过,仲怀今后仍是会尽自己所能,时刻关注乡主,解乡主之忧。” 温瑶心头一暖,点点头,转身离开。 回了宫里,她还没回到慈和宫,便看见宝顺从面前迎面而来。 “承嘉乡主,”宝顺笑着行过礼,压低声音:“平邑王刚办理完公务,去了玔淼阁,想见您。” 元谨如今还在摄政,所以每日还是有一般时光泡在皇宫里。 但因为大晋俗例婚前夫妻不宜见面,婚旨下来后,他们两个一直都还没见面。 今天那男人怎么想通了,倒是主动要跟她见面了? 她倒是不迷信婚前不宜见面这一套,便也就点点头。 …… 玔淼阁在宫内的西南角,集园林、亭榭、温泉等一体,算是宫内贵人们的休闲场所了。 元谨每逢公务之余,便会去那儿休息一下再回王府。 温瑶过去后,沈墨川早在里面候着,将她领着进去。 温瑶走着走着,发现有点不对劲,好像不是去阁内的正厅或者厢房,而是去的温泉。 玔淼阁的温泉位于阁内的东北角,直接引自宫外玉泉山上的温泉水,一年四个季节都是热气蒸腾,白雾弥漫。 “……五爷在温泉那儿?”她忍不住问。 “是,爷泡了会温泉,这会儿估计快起身了。让属下直接带您过去那边。” 温瑶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跟着沈墨川去了温泉角。 温泉角,沈墨川站在屏风外,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一声:“承嘉乡主来了。”说着便退下了。 温瑶走到屏风跟前:“五爷叫我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只听屏风那头传来男人因为雾气而熏染得沉沉嗓音:“过来说话。” 过去?温瑶眉一挑,却还是顺了他的意思,绕过屏风,刚过去便看见男人赤着上半身,双臂展开,搭在池子两侧岩石上,白雾中,一派慵懒。 她眼神下意识收回来。 虽与他马上就要成婚,但这么劲爆的画面,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她微微垂首:“五爷有事?” 元谨抬眸,见她错开眼神,淡淡:“今天岳母进宫,一切都还好吧。” 温瑶被他的称呼叫得头皮都有点麻了,这声岳母,叫得倒是没一点儿客气:“一切都好,我刚将娘和三娘送走了。” “噢?直接将她们送去了宣武门?”男人漫不经心地一抬眉,像是随口一说。并无什么特别意义。 温瑶嗯一声,忽的脑子一闪,望向元谨,明白了他将自己叫来的目的:“五爷究竟想问什么?” 元谨也就不客气了,从温泉水里支棱起精干昂长的是上身:“在宣武门口,见着谁了?” 温瑶好笑:“既然五爷都这么问了,肯定也有人跟五爷说了吧。还用问我么?怎么,五爷是习惯了审犯人,如今又审到了我头上?” “本王不审你,只问问而已,…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说话。” 第522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却一蹙秀眉,再不顺他的心意了。 她不过来,他过去。身躯一个浮沉,游到了她那边的岸边。 温瑶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足踝被一只手一握,身子往下滑,落入了他滚烫怀抱里,身上的衣裳也被泉水浸得透湿,隐隐露出里头的小衣轮廓与颜色,染红了男人的双眸。 她反应过来,攥紧了粉拳就毫不客气地砸在某人肩膀上,这男人,可以再幼稚一点。 “五爷就不怕婚前见面不吉利?” 元谨攥住她纤腕,强行将她困在怀里,与自己一起享用温泉,又贴住她耳边,低沉了声音:“本王再不吉利的事都见过。” 对于一个常年上阵杀敌,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军人来讲,这种迂腐成规,着实吓唬不住他。 温瑶被他锢在怀里,稍一动弹,倒成了促使他脸庞更加涨红的催化剂,挣扎了两次便也就是不挣扎了,只听他沉冷嗓音继续飘来: “明明说过再不见蒋仲怀,大婚前,倒是在城门口和他聊得花枝乱颤,眉开眼笑。”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温瑶无语子:“首先,蒋大人见我,只是为了恭喜我一声,其次,我与蒋大人也没有聊得花枝乱颤,眉开眼笑。” 这男人还能再夸张一点吗。怕不是因为吃醋吃得患了臆想症吧。 他倏的用手指托起她下巴:“反正你是承认了和蒋仲怀在宫门外聊天说笑了?”’ 她承认什么了?她简直快哭了。这男人还讲不讲道理。 将他一推,她便从水里湿淋淋地起身:“太后见我送了娘亲还没回,只怕会着人去找我,我得先回慈和宫了…… 却不妨自己一身透湿,正落入男人眼帘中。 湿漉漉的衣裳紧紧巴在她身体上,美好纤细的弧线尽数被勾勒出来。 窈窕曼妙、玲珑凸透的玉体就这么在雾气中舒展于他眼前。 他本就有些不悦他尴她逃避话题,此刻更是蓦的眼眸一赤,将她按回水内,抱在她腰肢上的手掌便滑了下去,翻起她水下裙摆。 她察觉到他这次不像之前每一次,是认真的,心头跳得厉害。 她核子里是现代人,况且早就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并不忌讳在正式大婚前便与他行周公之好,但此刻还是有几分莫名的害羞与回避…… 或许,这终究是她与他真正意思上的第一次。 之前与他诞下小团子的,是昔日的温二娘,而不是此刻她这个温瑶。 她熟悉他的身体,却又那样陌生。 她的退缩与矛盾在他看来是难为情。他更是肆意,怜惜地用唇鼻破开她鬓间湿淋淋的秀发,凑到她被温泉蒸汽熏红了的可爱耳珠边,低喃: “不许……不许再和其他男子亲近。除了为夫。” 忍了多时,他已没了忍下去的耐心。 身体内似乎咆哮着无数个声音,每个声音都在叫嚣着想要她。 或许是温泉内的雾气太浓,她感觉晕晕沉沉。 温泉水浅浅的起伏颠簸中,她随着他的动作沉沉浮浮。 他察觉到她的紧张与生涩,仿若新妇一样,愈发的轻柔。 一双身影在白雾中交融,缠绕不分,旖旎成双。 …… 大婚之日很快来临。 晨光未露,上妆,换服,簪钗,凤冠霞帔披上,温瑶便在青橘与向如珠的陪伴下上了轿,从东华门出了宫。 按照大晋婚仪,元谨已在城门外等候迎亲。 朱红大轿内,温瑶透过纱窗帘,看见了外面影影绰绰的颀长骏挑的身影坐于骏马上。 婚礼队伍一路迤逦朝前,到了平邑王府。 王府大管事、二管事等内宅下人齐齐站立在王府门口两侧,恭敬地等待着王府女主人的入住,个个举止神态虽然稳重,却又暗含抑制不住的激动。 毕竟,平邑王府开牙建府这么久,终于迎来了女主人。 在管事妈妈屈氏的引领下,一群婢女将温瑶搀扶下轿,进了王府。 …… 拜堂后, 温瑶被青橘与几个王府侍女送回了主院。 进了主人房间,她坐于洒满了红枣桂圆花生瓜子儿的拔步床上。 几个婢女掀开红色床帘,便先屈膝退下了。 这是她与元谨的第二次拜堂。 第一次是在盘山村,为了应付二房叔婶,草草举行,只走了个过场。 这一次,却仿佛才是她和他真正的婚礼。 她到这会儿,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光明正大地嫁入了王府,成了元谨的平邑王妃。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婚礼比起上次在盘山村要麻烦冗长地太多。 上次是民间婚礼, 流程到底还是简单多了,拜堂宴客后,便回了房灭灯各自休息。 而这一次到底是皇室婚仪,前来王府道喜的客人太多,元谨得在外面应付着。 他虽拒辞了帝位,但是先帝皇子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况且还在摄政,想要奉承他的人,比之以前更加多。 温瑶一个人在新房内足足等到了天黑,感觉都快过了半个世纪。 幸好元谨知道今天的婚宴耗时长,早提前在桌子上放了好几样她喜欢吃的水果点心,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偶尔拿起来吃几口,填填肚子,倒也没饿着。 不知道过了过久,只知道许是入夜了,她忙乎一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来,实在累得不行,趴在床上,等得睡过去了,才隐约听见外面穿来步履声。 朦胧中,只听门口传来婢女的恭敬声音,然后门开了。 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便听耳边袭来熟悉的轻柔声音,还伴随着他的呼吸: “睡着了?” 她这才睡眼朦胧地睁开眼,掀开头盖,正看见一身新郎服饰的元谨坐在面前。 元谨见她自己掀了头盖,失笑,干脆将她面上的珠帘都掀上去,却又笑意凝固,失神。 今天的小女人,让人看得挪不开眼神。 她却刚醒,还昏昏蒙蒙的,没察觉到他特殊的眼神,拽着他的胳膊爬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怎么,外头宾客都走了?” 他稍微扯回了点心神,摇头:“还没有。先进来看看。” 想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一整天,怕她不耐烦,也就忙里偷闲,进来陪陪她。 第523章 他们两的第一次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哦了一声。 “吃了没?饿不饿?”元谨揉一把她小腹。 温瑶噗呲笑:“你给我准备那么多吃的放在桌子上,别说饿,我不撑死都算好的。”’ 他见她刚睡醒的娇憨模样,忍不住欺上去,碰了碰她轻软的唇瓣。 她察觉到他又有点儿不老实,莫名想起前几日玔淼阁温泉的事,将他的手掌从身上拉下来:“外面不是还有人吗……五爷得出去招呼了。” “急什么,他们是为了讨好本王才来参加本王的婚礼,又不是本王上赶着请他们来。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去。”他丝毫不在意,翻身而上,便悬空与她身上,双臂撑于她身子两侧,想着温泉那日的场景,心头那团火气又开始燃烧起来。 那日是生下小团子后,他们两的第一次。 许是她许久不曾承欢,加上又是在温泉池里,她有些拘束害臊,反应太生疏。 他怕伤着她,处处小心,所以并不曾尽兴。 今天却不一样了。 是他与她正式的新婚夜。 这小女人亏欠自己的,他势必要她好好地还给自己…… 外面一堆宾客等着,他也顾不得了。 横竖有管事们去应付着。 正这时,却听一个小小的声音好奇响起: “爹爹,阿娘,你们在做什么?” 温瑶一听到这把声音,一个激灵,下意识赶紧使把劲儿将身上的男人推开,弹跳坐起来,正看见小团子睁着一双懵懂似小麋鹿的大眼睛,站在床头,看着两人。 “团团!你在王府么?”温瑶知道他已将小团子的身份禀奏报上,入了玉牒,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将小团子接回了王府,欣喜地将儿子拉到跟前,抱上了膝盖,香了几口。 “是啊,爹爹前几天就将团团接到了王府,还叫包妈妈也跟了来,与其他几个侍女姐姐一同照顾团团,还说再过几天阿娘也要进府了,到时候,团团就能每天和爹爹、阿娘生活在一起了!”小团子也露出笑靥,在温瑶怀里蹭了又蹭。 “团团,你是怎么进来的?进府好几天了,屈妈妈没教过你,来了王府后进门前要敲门吗?”别的地方不敲门,元谨倒是一点都不会怪罪,这种时候这小子不敲门就跑进来坏了自己的好事,就很气了。 小团子眨巴眼睛,搂住温瑶的纤颈:“团团想早点见阿娘,就过来了……正好爹爹你粗心,又没关上门,团团才进来了。怪不得团团。” 这小子还在强词夺理,元谨气急反笑,却见温瑶护住儿子,将小团子抱得紧紧: “是啊,我们团团才没错。” “阿娘最好了,团团最爱阿娘。” 慈母多败儿。元谨看着母子两的亲热劲儿,哪里还将自己这个一家之主放眼里,摇头,只又提醒:“团团,今后得叫你娘母妃了。” 小团子当然也听王府里的屈妈妈提醒过,其实便是不被提醒,他也是知道的。 爹爹是平邑王,阿娘现如今正式嫁给了爹爹,自然就是平邑王妃。 所以,他当然也得称呼阿娘母妃,称爹爹是父王了。 温瑶却纵容地摸了摸儿子的脑瓜子:“没事,随团团的意思。团团若喜欢叫阿娘, 就叫阿娘。” 比起平邑王妃这个称号,她更喜欢的是小团子的娘这个身份。 小团子考虑了一下,很有大局观地说:“那以后团团在外人面前便叫娘母妃,私下便叫娘阿娘。” 温瑶与元谨对视一眼,这才露出笑靥,点点头。 被小团子这么一搅扰,好事儿是办不成了,只能去办正事,元谨便也就让小团子陪着温瑶,先出去了。 温瑶与小团子就着洞房里没吃完的糕点饮料,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着,不觉夜色已深,竟是就这么抱着睡着了。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温瑶发现自己竟已睡了一整夜。 小团子已经不见了。 青橘与一个面生的丫鬟见她醒了,过来服侍她洗漱宽衣,说是昨晚睡着后,包妈妈怕影响了她与元谨休息,将睡着了的小团子抱走了。 元谨今天早上有公务,天还没亮便去宫里了,叫下人不要叫醒她,让她自然醒。 她这才释然,又看向那面生的丫鬟,知道是平邑王府的家生丫鬟,也是专门伺候自己的:“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脸圆圆的,比青橘小一两岁,看着还算实诚敦厚,看见温瑶,忙垂下头,恭恭敬敬:“奴婢叫香菡,是屈妈妈派来的,负责照顾王妃的起居。”又从外面唤进来个年龄稍长的四十来岁的妇人:“这个是简七娘子,是府上的管事婆子,也是拨来照顾王妃起居的。” 简七娘子看着干净利落,应该也是个能干人儿,躬身清了安:“今后王妃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来,奴婢定当赴汤蹈火,尽心尽力。” 温瑶点点头,随手拔下一柄珠钗和一个手钏,赏给香菡和简七娘子,当是见面礼。 青橘知道温瑶的心意,在一旁微笑:“王妃为人随和,用不着你们赴汤蹈火,只要你们忠心不二,对王妃心思澄明干净就好。” 两人纷纷俯身回应:“那是自然。” …… 几日下来,温瑶已大概熟悉了平邑王府的内部情形。 穿越后,从盘山村到利川县,再从利川县到京城,又从京城到皇宫…… 这一步步走来,她对任何环境都熟悉地很快了。 何况平邑王府里面在她到来之前,也就元谨一个主子,人员状况实在是比较单纯,不像其他高门大院,妻妾成群或是有长辈需要伺候。 王府内的几个大小管事和下人们,对温瑶也是言听计从,恭顺不已。 倒是没有温瑶想象中的那么难管理。 本来以为王府内的下人很难打理,总有些刁奴之类的,想要理顺还需要一些时日呢。 加上她也深知自己家世不算京城显贵,虽说被封为乡主,但全是皇家为了给自己多点身份,能匹配得上平邑王, 不被人说道。说到底,还是不算什么正经的千金名媛,一开始恐怕会被一些下人不放在眼里。 第524章 嫡子都有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结果,下人们的态度,让她松了口气。 后来她才听简七娘子说过,元谨在她进门前,便让府上的大管事召集了所有下人,亲自打过招呼,王妃进王府后,后院所有家事,便都由王妃管辖,今后若有谁对王妃不敬,便是对自己不尊,直接以忤逆自己的罪名进行惩处。 再加上屈妈妈也提前对下人们提过醒儿,说咱们马上要进府的这位王妃可是皇上亲自赐婚,之前在宫里当司药的时候,救过先帝与现如今皇上的命,与皇家关系亲近得很,亲娘还是当今皇上的乳母,是一把屎一把尿将皇上从襁褓中抚养长大的那种, 说得更直白点儿,王妃与当今皇上可是吃同一个人的奶水长大的,跟姐弟没分别。 便是平邑王主子也是想方设法,花了不少心思,才能将这仙女儿似的娇人迎娶进门,宝贝地跟眼珠子似的。 一旦王妃受了委屈,先不说平邑王要扒你的皮,便是皇上那边,只怕也会为了“姐姐”跟你算账。 再则,就是小团子的存在。 小团子是作为平邑王的亲子被接入王府的,只说是平邑王在外征战时诞下的孩子,因身子娇弱,怕与皇族相克,暂时寄养在外面,如今才得了新帝恩赦,接回来,正式入皇家玉牒,成为名正言顺的元氏子孙。 虽没说是温瑶这个王妃所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小公子与王妃温氏生得有六七八分相像,尤其那一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再加上亲热劲儿,说不是亲生母子,也难相信。 另外小公子进王府之前便养在王妃的母家——铜钱巷的温家。 所以小公子不是王妃生的,还能是谁? 没有对外言明小公子是王妃生的,不过是平邑王为了保护王妃的颜面罢了。 毕竟,王妃才刚嫁入王府,若之前便与平邑王生了孩子,便是未婚先孕,虽然最后还是成了夫妻,但终究还是不好听的。 其实就算不言明小公子是王妃所出,也不打紧。 王妃既是王府的女主人,便是平邑王膝下所有孩子的嫡母。 小公子自然也是她名下的孩子,也是顺理成章的王府嫡长子。 王妃刚进门,连宝贵的嫡子都有了,底气更足,腰板更挺,谁还敢与她对着干? 这么一来,王府下人哪里还敢对温瑶有半点不尊敬? 根本不用温瑶亲自敲打,个个都先被训好了。 倒是省了温瑶不少力气。 … 成亲前后,正碰上西北战事,当地边境北桐族生乱,朝廷调兵先去镇压。 战事一时如火如荼。 正因为如此,成亲次日一大早元谨就进宫去处理了。 接下来的几天,元谨要么在宫里处理战事,要么前去郊区军营练兵,都是三两日才能回一趟王府,偶尔回来已经是深夜。 这日清晨,温瑶起来后,元谨又已经不见了人影。 只余唇瓣的肿胀感。 她手指放在唇瓣上,脸不禁微微发了红。 不用说也知道怎么回事。 某人昨天回得晚,只怕趁她睡着了又对她轻薄了一番,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青橘与香菡见她醒了,如往常一样进来给她穿衣梳洗。 青橘给她挽发时,看着镜子里的温瑶还在搓揉嘴巴,不禁脸也一红,随即感叹着:“新婚燕尔本该如胶似漆……皇上也是,也不多放平邑王几天的假,多陪陪王妃。” “西北战事吃紧,皇上初登基,许多事都忙不过来,五爷自然得以朝事为重。”温瑶对着镜子,扶了扶后脑勺的发髻,一笑。 “可这么下去,小公子何时才能再添个弟弟妹妹?”青橘打趣。 香菡年纪小些,又没经事儿,正在给温瑶梳妆,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啊?王爷忙碌,与小公子添弟弟妹妹有何关系……” 说完了,又倒吸口气,反应过来了,脸红了一片,赶紧没话找话,免得尴尬: “没事儿,王爷与王妃如此恩爱,少这几日又又何妨,迟早儿孙满堂,生个十几二十个。” …… 用完早膳,她先去小团子住的朗院去看了看。 皇室子弟开蒙都走,小团子自打进了府,已被元谨安排开始读书,择请了京城名师,在西厢为小团子教学。 她将小团子送去西厢的夫子那儿后,出来了,也懒得回主院,让青橘与香菡陪自己在王府里逛逛,松活松活筋骨。 在宫里当差,每日早上卯时,也就是现代的五点左右便得起身。 现在进了平邑王府,成了王妃,每天睡到自然醒倒有些不习惯了。 时日久了反倒还有那么一点闷。 再这么下去,不满一个月只怕都得长肥好几斤。 后花园是乾宁帝在世时,派工匠给元谨修的江南园林景院落。 她自从进了平邑王府,其实也来过两次了,今天过来,也不陌生,轻车熟路地漫步在小道上,正一边走一边与青橘说着话,却听前面传来脚步声。 那人似乎也听到了温瑶的脚步声,步子一止,看见正撞上的是温瑶,不经意吸口气,忙带着身边的丫鬟一同俯下身,抖抖索索地行了个大礼: “贱妾拜见王妃。” 温瑶目光落在面前女子身上。 面前人是秦氏。 也就是元谨之前被乾宁帝赐的两个姬妾中的其中一个。 尤氏早前在梁王府时便被发卖了。 只剩下秦氏一人。 元谨自从成了平邑王,开牙建府之后,秦氏也早就搬了进来,住在王府东北角的清秋堂。 温瑶刚进王府的前两天,秦氏也曾来主院请过安。 只温瑶嫌麻烦,免了秦氏每日的请安,后面也就没怎么与她打过照面了。 此刻碰见,温瑶见她脸色紧张,还行了个大礼,看着倒是紧张得不行,也就抬起手:“不用,免礼吧。” 这个秦氏,比起当时张狂的尤氏,性子真的是天差地别,谨慎胆小,甚至有点懦弱。 她刚入王府,秦氏第一次来给自己请安时,便紧张地不小心摔了个杯盏,还因为生怕自己打骂,吓得红了眼圈。 第525章 千万不能得罪正室主母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她事后倒是有些好笑,自己有那么母老虎吗?秦氏就这么怕自己吗? 不过也看得出来,秦氏是真的很怕自己,不是装的。 简七娘子也说了,那秦氏不得宠,自从搬入了平邑王府,便几乎没与平邑王打过照面。 平邑王也从没去过清秋堂。 如今面对温瑶这个有宠有子的嫡妻正妃,秦氏自然畏惧万分。 毕竟温瑶一句话,她怕是比尤氏当时还要下场惨淡,所以对着温瑶自然百般奉承,万般紧张! 此刻,秦氏见王妃主动抬起手示意自己免礼,也是一个抖索,哪里敢让王妃亲自搀扶,忙自个儿踉跄着站直了,惶恐道: “贱妾自己来…” 又忙手忙脚乱地与丫鬟退到一边:“贱妾出来走走,不想正撞见了王妃,扰了王妃的清净,实在是贱妾的罪过……贱妾不妨碍王妃了,先回清秋堂了…” 温瑶无声叹息。 这样子,弄得倒像自己虐待了她似的。 她可不想刚刚进王府没几天就担上个恶待府内侍妾的名声。 她也就和气道:“这花园大得很,又不是只容得下我一个人。秦娘子想逛便继续逛吧。” 这话明明很客气,也很温和,秦氏却更加惶恐不安了,抬起头瞧瞧看一眼温瑶,似乎生怕她是在说反话,身子颤抖不已,都快哭了:“……王妃是生气了吗?王妃是不是怪贱妾不该挡了您的路?” 温瑶哭笑不得,快无语了,一下子声音也大了几分:“我没生气。我让你继续逛就逛!” 声儿一大,却让秦氏吓破了胆子,竟是噗通一下跪下来,眼泪彻底蹦了出来: “王妃若真的不高兴了便直说,贱妾愚笨……要不然,贱妾今后再不逛这园子了。” 温瑶:“……” 青橘也是气笑:“秦娘子,你再若是这个样子,王妃才会真的不高兴了!王妃又没怎么样你,你又跪又哭的,旁人看来,还以为王妃善妒狠辣呢!” 秦氏一听,这才赶紧擦把眼泪站起来,不敢让温瑶有半点不高兴。 “行了,秦娘子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我先走了。”温瑶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秦氏估计看着自己都得紧张死,秦氏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跟刚做错事儿的小学生看见严厉的班主任似的…… 她摆摆手,带着青橘与香菡先走了。 秦氏见她离开,这才松了口气,一时却还是不敢动弹,站在原地目送温瑶的背影,直到温瑶走远了,才身子放松下来。 她性子一向胆小懦弱。 尤其是与自己一起被赏赐给平邑王的尤氏得了那种下场后,她就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活得谨小慎微,生怕自己哪一日也如尤氏一样。 尤氏当时为什么被平邑王家法处置后发卖去风尘场所,她也很清楚,全因为温瑶……现如今的王妃。 尤氏是因为挑衅温瑶,才被平邑王一气之下施了重罚。 所以,温瑶成了秦氏心里的阴影,现在温瑶成了王妃,成了自己的主子,她就更是心惊肉跳,紧张得不行,生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温瑶,步了尤氏的后尘。 天可怜见,她真的没什么争宠的心。 凭她的资质,连王妃的一根毛都抵不上,想争也争不起来啊! 她只想好好抱住棵大树,混吃混喝一直到死啊。 所以,千万不能得罪正室主母。千万不能。 她可不像那尤氏一样被踢出去,下场凄凉,下辈子砸在自己手上。 秦氏心中喃喃默念着,又呐了声菩萨保佑,转身带着丫鬟离开。 ** 皇宫。 一天的公务忙完,元谨看看自鸣钟,也就起了身。 沈墨川已经将披风拿过来,给他披上。 爷昔日离开皇宫时从没这么急切过。 自从娶妻后,每日都迫不及待,就跟屁股上烧火一样,又像是家里放了什么稀世珍宝,赶着回去。 “爷今日回去的时辰比前几日早多了,总算能与王妃多聚聚了。”沈墨川调侃。 元谨斜睨一眼属下,却也没空跟他计较,毕竟这会儿心急如焚,归心似箭。 两人刚走出殿室,却见展钰疾步走过来。 自打乾宁帝宾天,展钰身为近旁伺候的太监,本该调去别宫殿做事,或者直接去皇陵为先主守墓,但元若许是觉得展钰资历深,有照顾先帝的经验,干脆留下他,让他与徐不骄一起伺候自己。 所以现如今,元若身边除了一直伺候的徐不骄,展钰也成了另一个深受天子信赖的宠臣。 沈墨川脚步一顿,与元谨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望向展钰:“展公公有事吗?” 展钰走过来,毕恭毕敬鞠了个躬:“皇上说平邑王近日因为西北战事辛苦了,这会儿请平邑王去青川阁一趟,听听曲,休憩片刻。” …… 青川阁。 元谨过去时,看见元若已坐在那边了。 戏台子早已搭好了。 几个琴师正抱着琴在上面奏乐。 他走过去,刚欲行礼,元若已抬手:“平邑王免礼,又没外人,坐吧。” 元谨便也没讲客气,坐在了元若身边的椅子里:“皇上找臣有什么事吗。” 元若抓了手边的瓜子,放在嘴里,不紧不慢磕了,才道:“平邑王成婚后,看着气色都好了不少。看来,婚后日子应该很不错,与仙女姐姐也很是恩爱吧。” 元谨也就淡淡:“既然皇上也知道臣与王妃恩爱,大可以早点让臣回王府。” 而不是忙完公务还将他叫来青川阁听小曲。 这不是占用他与她相处的时辰吗? 元若似也习惯他这么怼自己,只微微一笑:“放心,朕说完事平邑王就可以回去了。不耽搁你与王妃的相处。” 元谨也懒得废话:“有什么事,皇上便直说吧。” 他仍行摄政之职,元若倒也没有强迫他交权,可能是知道他既然肯让出皇位,想必对皇位真的没什么兴趣,所以也就不在意了。 所以,这段日子,他与元若这个新皇帝之间的关系,倒还算相安无事。 他摄他的政,一般的事务,元若也不干涉他。 今天既然特意召他过来说话,想必是比较重要的事了。 第526章 让步氏跟了你吧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若见他一副很赶的样子,也不绕圈子了:“朕近日偶觅得一名精通音律的佳人,前朝的‘春江花夜月’、‘莫相问’、‘十三琵琶’等失传名家古乐都通晓,还弹得十分好,据闻这佳人还是官宦人家出身,有几分家学。所以,朕刚刚叫人将其接进了宫里。” 元谨无声勾起唇,睨一眼个头刚过戏台高的元若: “皇上不会是有了纳妃的心吧。” 元若在当太子时,便在乾宁帝的旨意下,定下了亲事,是京城显贵谢家的女儿,与自己母家也有几分渊源,但因为年纪太小,尚未迎娶进宫。 至于妃嫔,就更是还没影。 怎么,难不成现在已是情窦初开,开始想女人了? 元若俊俏的脸蛋涨红了些,蹙眉,继而才道:“朕将那佳人接进来,是想让平邑王享受一下那位佳人的天籁之音。” 说着,拍一拍手。 元谨也没有调侃他了,看着一袭不陌生的身影抱着一张柳琴婀娜走上台,脸色陡然一变。 元若口里的这个精通音律的佳人,不是被人,竟是步依慈。 步依慈向着台下的小皇帝与摄政王鞠了一躬,坐下来,纤指一拨,开始弹起来。 元谨则回过神,冷冷看向元若。 因为步依慈跑去找温瑶,他已将她送去了郊区的景秀庵多时。 这么多时,再没见过步依慈。 没料到,皇上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步依慈,还将她接进了宫里。 这显然不可能是巧合。 元若怕是已查到了他暗中将步依慈安置在了庵堂,特意去叫人将步依慈接了进宫,安排了今天的一场戏。 曼妙琴音中,元谨声音的温度令人发寒: “皇上这是想做什么。” 元若抬眸,认真地看着台上正在抚琴的步依慈:“平邑王将罪臣的女儿安置在景秀庵,这事,仙女姐姐可知道?” 元谨莫名好笑:“皇上不是想挑拨离间吧?放心,本王王妃早就知道。” “这步氏倒也可怜。明明是个官宦家小姐,却因为父亲的案子,沦落至此。”元若叹了口气,“而且,步文韬还是被冤枉,替梁王顶的罪。她更是无辜。” 元谨见他已将这案子查了个清楚,神色微沉,望过去。 只听元若继续:“其实,既然仙女姐姐也理解,而且平邑王也将她都收留了,不如由朕做个主,干脆让步氏入了平邑王府,跟在你身边吧。也算是朝廷对步文韬一家的弥补。” 空气顿时肃静。 半晌,元谨才声音平淡中透出股子寒意: “皇上是没别的事做了吗,管起臣的后院来了。臣与王妃刚刚成婚还没一个月,皇上就给臣塞女人,会不会有些于清于理都不合?旁人看到了,只怕也会笑话臣。至于弥补……” 顿了顿,更是讽刺:“皇上要是想弥补步家,不如自己纳了步氏女。当皇妃总比当王府妾室更对得住步文韬的枉死。”” 元若被他呛回来,沉默了会儿,却又目光一转,注视着台上的人: “平邑王乃巩固重臣,又是皇家子孙,别说塞一个妾室而已,便是塞十个八个,也没人敢说什么。况且平邑王年逾二十五了,到现在才娶一个正妃,膝下才一个儿子,后院除了王妃,就好像只有先帝之前赐给你的一个姓秦的姬妾了吧……?已经是够简单冷清了。” 元谨眉间换换升了薄雾,字句清冷仿若寒风刮过人面:“若是臣拒绝皇上的好意呢。” 元若似乎早也料到他不可能那么爽快答应,唇微微一挑:“一个女人而已,平邑王。其实,你也很清楚,你这个地位,便是今天拒了这个,明天也总还有其他女人被送上门。而且,朕也清楚你将步氏秘密安置在外宅的用意,不就是为了牵制梁王吗。既如此,不如将步氏放于自己府上,是最牢靠的。” 元谨嘲讽:“皇上为臣考虑得还真是周全。不过,臣不需要,还是多谢皇上的好意了。” 元若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元谨: “平邑王若真的不想要步氏,那也不要耗着步氏一个弱女子的青春了。朕会将步氏从去步家祖籍兰县,托一门牢靠的步家亲戚照顾她,为她找一户好人家,也当是个补偿吧。” 元谨眸色暗沉下来。 步依慈一离开京城,可能随时会被梁王找到。 “皇上这是在威胁臣,逼着臣非得纳了步氏?” 元若听得出他语气已经动了怒,缓声道: “说起威胁,平邑王对朕的威胁的倒是更多吧。” 还不准自己下点绊子给他了? 元谨深远地看他,最终站起身,没说什么,扬长而去。 元若看着他的背影,也就对着展钰一个手势。 展钰明白了,对着台上的步依慈道: “停下来吧,收拾一下,稍后送你去平邑王府。” 步依慈悬在琴弦上的指尖一个颤抖,惊喜地站起身,抱着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俯下身,匆匆退下去了。 展钰又走到了元若身边,低声:“奴婢稍后便送步氏去王府。” 元若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复杂,没之前那么坚定了:“真的要将步氏送去平邑王府?” 倒不是别的,他怕仙女姐姐会不开心。 仙女姐姐刚与平邑王成亲,他便给她的夫婿塞了个女人,这不是会引得仙女姐姐不快吗? 他和仙女姐姐之间的关系本来最近都有了裂痕。 将步氏送去王府,仙女姐姐肯定会更生自己的气。 展钰却低声:“皇上,您现在是一国之君,可不要心软啊。这么点小事,您若都顾忌别人的心情,别的事怎么办。” 元若睫毛一眨,终究叹了口气: “朕明白。平邑王权势盖人,现在又有着先帝皇子的珍贵身份,朕不得不防。送个人去平邑王府帮忙盯着平邑王的一举一动,是很有必要的。而步依慈,如今是最合适的。若成了平邑王府后院的女子,她比一般人更方便监督平邑王的行为举止。” “没错,陛下需以大局为重。”展钰抱袖垂下头,不动声色。 元若再没说什么了。 第527章 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收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与此同时。 沈墨川陪着元谨朝宫门方向走去。 一路上,沈墨川已知道了皇上叫元谨过去所谓何事了,不禁吸口气: “……那爷您也答应了,将步氏给收下了?” “本王若不收下,皇帝就要把步氏直接送出京城。”元谨目无波澜。 沈墨川呼吸一顿,自然知道皇上这么做的威胁意图。 步氏若离了京城,离开了爷的视线范围,定会被梁王杀人灭口。 梁王少了步氏这个人证,可能再没什么顾忌地返京了。 到时候,也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风波。 只可惜梁王这十多年陆续加害乾宁帝皇子的事情,虽调查出来了,却没实际证据,也没法去治梁王的罪。 乾宁帝临终前不知是不是对梁王有愧疚,也没有追究这个皇弟杀害自己几个儿子的事。 如今还是得靠步依慈牵制着梁王那边。 元谨的声音继续飘来:“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生怕皇位坐不稳,无非是想找个人监视本王。既然如此,就算这次拒了步氏,下一次只怕还有李氏、刘氏、王氏被塞进来。既然如此,本王就满足了他的心意,这样,也能让他心安,不再忌惮本王。在梁王加害皇子的铁证搜罗出来之前,就先步氏留在王府吧。” 沈墨川也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犹豫: “可……王妃那边会不会不高兴?” 元谨脸上神色微凝固,却没再说什么,大步朝宫门走去。 ** 平邑王府。 简七娘子疾步进屋:“王妃,宫里的徐不骄公公来了,还带来了个人,说是圣上赐给平邑王府的……” 温瑶正和青橘、香菡说着话,见简七娘子脸色有些复杂,不禁微眯眸。 青橘立刻问:“什么人?” 简七娘子也不好说什么,只道:“王妃出去接见一下吧。” 温瑶也就起身,换了身见客的衣裳,带着三人一同出去,来到王府内会客的魏紫堂。 魏紫堂内,徐不骄看见温瑶出来,走过来行了个礼: “给平邑王妃请安了。” “徐公公多时不见了,”温瑶施施然回礼,“听王府下人说,还带了个人过来,是皇上赐的?” 徐不骄也就不绕圈子了:“正是。来人,将人带上来。” 两个内侍立刻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魏紫堂。 青橘看到后,发出惊讶的呼声:“步……步依慈?” 温瑶也是眼皮一动,却不动声色,看向徐不骄:“这是皇上要赐给平邑王府的人?” 徐不骄没有马上回答, 先给步依慈打了个手势。 步依慈对着温瑶盈盈一拜,怯怯:“草民步氏,拜见王妃。草民得平邑王垂怜,离开风尘地,好生安置,无以回报,幸得皇上提点,准草民入王府,为平邑王与平邑王妃暖床叠被,侍候饮食。今后,还请王妃提点照顾一二,若草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请王妃切勿怪责。” 温瑶眸色微凉。 说得文绉绉,翻译成大白话就是—— 步依慈借助皇帝这个背景,要进王府给元谨当小老婆了。 果然,徐不骄也开了口: “皇上特许步氏进王府后院为夫人。平邑王后院人少,如此,王妃也能多个帮手,不那么辛苦。” 这话一出,青橘第一个先沉不住气了,顾不得尊卑就脱口而出:“这叫什么话?平邑王与平邑王妃成婚才多久啊, 如今就塞了小妾进王府,这哪里是和王妃分担事务,让王妃多个帮手?是想气死王妃,让王妃没面子才是吧!” 简七娘子连忙暗中拉扯了一下青橘的袖子,示意她莫要放肆。 青橘却还是不服气,冲着步依慈一个眼刀子,叱道:“咱们平邑王府可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收的!还请徐公公领回去吧!” 步依慈被青橘叱地面红耳赤,眼泪珠子一下子包裹不住,滑下来,委屈地垂下头。 看得青橘更是咬牙好笑,还哭呢! 若不是她自己有这个意思,皇上也不会有这个将她送来王府的举动。 装什么装,之前便厚着脸皮在温瑶面前给平邑王自荐枕席,这会儿只怕都乐开花了吧! 就说游云居出来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幸亏徐不骄也知道青橘向来维护温瑶,此刻也明白她的心情,只当没听见,望向温瑶,也是有些无奈:“王妃,这是皇上的意思,奴婢也不过是谨遵圣旨而行。还请王妃莫要为难奴婢。” 温瑶只淡淡问:“平邑王可知道这件事。” 徐不骄照实回答:“皇上刚刚已跟平邑王说过了。” 这般说来,元谨是没有拒绝了。不然,皇上也不可能送步依慈过来。 温瑶沉思片刻,目光落在正哀哀哭泣的步依慈身上,手一挥: “简妈妈,派人将步氏送去桂香院,安排着住下。” 桂香院是王府内本该安排夫人级别的妾室所住的地方。 但因为元谨未纳夫人之类的妾室,自然一直空置着。 既是皇上御赐下来的人,这王府的家主也同意了,那么她身为这王妃的女主人,暂时也得做女主人该做的。 步依慈汲满眼泪的眼眶顿时浮现出一丝欣喜,正欲道谢行礼,还没来得及,只听脚步声已经飘进来,男人的声音伴随着袭来: “去清秋堂那边吧。安排住在秦娘子旁边的厢房即可。” 清秋堂是王府内安排侍妾住的地方,就是比夫人地位低下的妾室,也是王府内地位最低下的。 徐不骄一听,顿时就脸色微微一变,继而看向回来了的元谨,先行了个礼: “平邑王回来了。” 元谨不悦地看向徐不骄。 皇上倒是个急性子,竟赶在他之前将步氏送来了王府。 因为怕步依慈进王府这件事,惹了温瑶的不快,他出宫后特意先去京城几个大书斋与点心铺买了她喜欢的书与吃食,打算回来哄哄她,没料到正因为如此,让步依慈先回来了。 徐不骄见元谨不声不响,又忍不住:“皇上本是想让步氏当夫人的……可如今平邑王将她安放在清秋堂,与先帝之前赐的秦娘子住在一起……那岂不是让步氏……” 第528章 不开心的竟是他自己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也就顺着他的话,说:“没错,你回去转告皇上,步氏当侍妾便可。” 步依慈小脸一瘪,攥紧裙角,险些哭出来。 夫人与侍妾,虽都是王爷的妾室,却天差地别。 夫人总算是有名分的,是上皇家玉牒的人,而侍妾……却是随手可转送于人的货物,是王府最低级的妾室,地位甚至连王妃身边的一等心腹婢女都赶不上。 她并未想过当侧妃,更是对正妃的地位不敢奢望,可既然是皇上亲自御赐,怎么着也得混个夫人吧,再看有没有造化往上爬…… 可如今,竟让她直接从最低等的侍妾做起? 徐不骄嘴巴一张,正欲再劝说,元谨已主动开口:“怎么,公公还有问题?” 徐不骄想说的话一时卡在了喉咙管。 罢了。这位主儿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 如今皇上用尽办法强行塞了步氏到平邑王府,他能收下,就已经不错了。 哪还敢和他讨价还价?万一将他惹怒了,分分钟将人给退回去,更麻烦。 徐不骄也就俯下身:“步氏既已经送进了平邑王府,那就一切找平邑王的吩咐安排吧。不早了,奴婢先回宫禀报了。” 还未走两步,却被元谨清淡喊住:“公公回宫禀报时不妨再多禀报几句,为免今后发生不愉快,本王丑话先说在前头,步氏虽是皇上赏赐,但平邑王府规矩森严,任何人都不可侵犯,万一今后她犯下什么错,比如冒犯主人、挑衅主人威严、、对主人轻慢、不敬不孝之罪之类的,皇上也不要怪本王不给他颜面。本王一定不会姑息,该罚便罚,该杀就杀。” 步依慈脸色一个苍白,身子也跟着狠狠一抖。 这话分明是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提个醒,便是能侥幸进了王府,也得对温瑶这个王妃心存敬意,不得有半点疏忽怠慢,不然,他绝不会看在自己是皇帝御赐的人,便从轻处理。 徐不骄也是半天讲不出话,许久才一颔首:“奴婢明白了。” “送公公出府。” 等徐不骄离开,步依慈被送去清秋堂,厅内安静一空。 简七娘子给青橘、香菡递了个眼色,先退下了。 温瑶也弯膝行了个礼:“五爷刚回府,先过去用晚膳吧。妾身先回屋了——” 刚一转身,只觉后面传来脚步声,然后被他从背后抱住不放。 她被锢在身后人的臂弯中,无奈:“五爷累了一天,不饿吗?快去先用膳。” 她越是不问,他越是心情不安,俯下头颈,贴住她耳根顺着滑下去: “饿了。但比起晚膳,本王更想吃的是王妃你。” 温瑶:“……” 顿了顿,平心静气:“五爷的口味还挺重。人肉不好吃的。” 他见她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终失去了耐心,压沉了嗓音:“你就没任何话想问我?” 温瑶想了想,道:“如果五爷是说步氏这件事,倒也没什么想问的。妾身想问的,刚才都也听徐公公说了。” 他眉心一拧,有些急了,不甘心地咬了她耳朵:“你就只听徐不骄的话, 不想听听我说的?” 温瑶头一次听他说话像是发了急,倒有些好笑:“那五爷想说什么就说吧。” “步氏是皇上找到的,送来王府,无非是皇上想挑个人放在我身边监督我的一言一行。若然就这么拒绝,皇上肯定会再寻下一个人,所以还不如先收下,过些日子,我再寻个机会,将步氏给打发出去,这样,皇上便也不会再给你我找麻烦了。”他一字一字对着她白皙耳朵说着,每个字都咬得深重,似生怕她哪里不满意。 怀里的小女人没什么动静,只认真地回道::“我知道啊。” “你知道?” “皇上的用意,我也猜到了。指不定还用梁王那件事威胁你,若你接收步依慈,便将步依慈送出京城之类的吧?”温瑶反问。 元谨:…… 又深吸口气,狠狠亲了怀内娇人儿的雪嫩脖颈一下:“爱妃当真冰雪聪明,料事如神。” “所以,我没有什么不高兴啊,我若是五爷,也会暂时收了步氏,总比让梁王灭了步氏的口,回京又生事端要好。权宜之计而已。”她还不至于因为吃醋而冲昏头脑。 元谨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这么聪慧理智,一点儿脾气都没发,他本该是开心的……可为什么偏偏开心不起来? 甚至还觉得胸口被什么给堵住了,闷闷的。 不开心的,竟是他自己。 他更想看见这小女人撒泼吃醋、胡搅蛮缠、因为另一个女人进了王府而与自己吵翻天的样子…… 他不甘心不服气地搂紧了她的纤腰,声音里添了几分气鼓鼓:“可是王府里多个侍妾,你真的也没一点介意?” 她抓住他手腕,在他怀里转过身,莞尔一笑:“五爷若是心已经飞了,便是府里只有我我一个人,也没用。但五爷若是根本没将步氏当回事,多一个侍妾,和多一个丫鬟与家丁也没什么区别。……除非五爷今晚就想去清秋堂那边与步氏把房给圆了?” 他眸子微眯。 这个小女人,他忽然感觉自己根本拿捏不住。 她不是妒妇,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却又死死拿住他的命脉,让他离不得她。 或许这就是她的手腕? 只这样的手腕,他竟也心甘情愿臣服。 他手掌兜住她后脖,垂下脸:“今晚本王是想圆房。不过……是跟本王妃。” 嗓音低沉,暧昧,还故意倾吐出热气到她耳脖上,满满都是撩逗。 也是造孽。 大婚后到现在,太忙了,夜夜回来后,她都已经睡着了,他实在不忍心打扰,到现在都不曾正式与她行过周公之礼。 今天还好不容易回得早些吧,又被步依慈的事搅了。 一回想那天的温泉场景,就让他心痒难耐。 又忍不住蹭她的耳肉:“爱妃将本王送给你的那些图册,都研究透彻了吗?不如今天我们研习一下吧……” 温瑶脸皮子一扯。 正这时,门被推开,还伴随着沈墨川无奈的劝阻: “小公子,爷与王妃在里面说话,要不你等会再进去……” 第529章 爹爹莫挨团团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奶声奶气的声音飘来: “我就进去一下子……” 随即,小团子矮墩墩的人影儿跑了进来。 两人下意识松开手,远离几寸。 沈墨川立刻赶进来,察觉到了魏紫堂厅内残留的火热空气:“……爷,小公子非要进来,属下拦不住……” “行了,出去吧。”元谨走过去,单臂抱起儿子:“这个时辰不是正用晚饭吗,怎么跑过来了?是看见爹爹回来了,过来看爹爹?” 小团子平日还算粘他,此刻却看他一眼,颇嫌弃地不经意推了一把,嘟囔:“爹爹莫挨团团。” 元谨一怔,忽然有种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措手不及。 温瑶也是一愣,小团子一向对爹爹很亲热的,连忙将小团子抱过来:“团团怎么了,爹爹惹你不高兴了吗?” “爹爹没惹团团不高兴,是惹阿娘不高兴了,”小团子依偎在温瑶怀里,粘得像个小奶狗儿。 温瑶与元谨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什么,试探:“团团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小团子的脑袋瓜子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团团刚听到包妈妈与人说,爹爹带回了个狐狸,有了狐狸,爹爹就会不理睬娘,阿娘会难过的。爹爹让阿娘不高兴,团团就不想让爹爹高兴!” 元谨:…… 儿子还真孝顺! 温瑶噗呲笑出来,原来宝贝儿子是来给自己撑腰来了。 她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尽量用他可以理解的言语解释: “这人是皇上送来的,不是爹爹自己想要的。因为一些原因,暂时会留在我们家里。放心,团团就当她是秦娘子那样便可以了。” 小团子当然也知道秦娘子,想了想,或许是想着秦娘子平日对阿娘很是恭顺,从没什么不敬,这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却还是嘀咕:“反正爹爹要是惹了阿娘不高兴,团团就带阿娘走。反正阿娘的房子也很大漂亮,到时团团和阿娘,还有外公外婆、三娘姨妈、四郎舅舅住在一起,不带爹玩!” 小团子口里说的温瑶的房子,指的是乾宁帝之前赐给温瑶的宫外的宅子。 温瑶没事儿时带小团子去过一次。 如今空着,只让下人看管着。 温瑶见儿子完全站在自己这边,乐开了花,使劲儿亲了小团子几口:“还是团团最疼阿娘。走,阿娘陪你一块去吃饭!” 元谨见娘儿两就这么走了,也屁颠着追上去: “我跟你们一起过去用晚膳。” 这小女人想就这么趁机跑了? 没门。 * 清秋堂。 进平邑王府快小半个月,步依慈到现在都没与元谨打过一次照面。 偶尔,她溜出院子想碰一碰元谨,诺大的王府,却也无缘碰上。 再想凑到主院那边,每次却都被守在主院那边的下人给挡回来了,毫不客气地说主院这边若无王爷王妃的允许,其他人不得随意闯入,气得她不行。 之前在翩然苑和景秀庵服侍自己的冬梅,也被拨来了王府这边继续服饰自己。 这日一大早,冬梅端了水盆进来,伺候步依慈洗漱,看见步依慈一个人坐在镜台前发呆,头发披在肩膀上, 也没挽,忙放下水盆走过去: “奴婢给娘子梳妆打扮。” 却听步依慈对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叹了口气: “梳妆打扮做什么?打扮得再美,给谁看?” 冬梅能理解她的心情,只能劝:“娘子也莫心急,既然进了王府,总还是有机会的。” 机会?哪里有什么机会? 元谨对那温氏的专宠,她早就晓得了。 如今进了王府,更是领教到了。 本想着那温瑶多少会因为她进王府的事,与元谨生些间隙。 这个时候,或许就是她可以趁虚而入,抓住元谨心的机会…… 谁想,两人没一点儿横眉冷目的,元谨依旧夜夜宿在温瑶那儿。 同食同眠。不分彼此。 若是可以,只怕元谨得将那温氏拴在裤腰带上,一起带进宫去摄政了! 她算是彻底认清了,只要温瑶还是元谨的白月光,她便是进了平邑王府,也只能一辈子坐冷板凳。 念及此,她泄气一般,也没什么精神了。 等冬梅给她挽发结辫,换上衣裳,她脑子一闪,走出屋。 站在廊下,她朝清秋堂另一角落的厢房看去。 那里头住着秦娘子,是平邑王府的另一个侍妾。 搬进来后,她一直还没与那秦娘子打过什么交道。 一来那秦娘子性子低调内向,似乎不太说话,二来,说实话,她也瞧不太起秦娘子。 听说这秦氏当了平邑王府侍妾很多年了,还是先帝在世时赐下来的。 这么好的先天资本都不会利用,到如今,还是个最低等的侍妾,独守空房,只怕是平邑王的味儿都没沾过…… 她当真是鄙夷到了极点。 然而,今天,她目光却深重起来。 或许这个没用的,倒能成为自己同一战壕的友军。 想着,步依慈让冬梅跟着自己,走过去。 秦氏的丫鬟并蒂看见步依慈,忙迎上来: “步娘子是有什么事吗?” 步依慈柔声说:“我来了清秋堂也有几天了,还没跟你家娘子打过照面,今儿得了闲,过来看看她,和她说几句话。” 并蒂也就说让步依慈先等会儿,自己进去传报了。 步依慈在廊下与冬梅等着,不一会儿,只见并蒂匆匆出来了,步依慈正想走上前进门,却见并蒂拦住自己的去路,为难道:“步娘子,对不住了,秦娘子今儿不太舒服,不方便见客。” 步依慈一下子就愣住。 昨儿还透过窗子看到秦氏吃饱了出去消食,带着并蒂傍晚出去闲逛呢。 那会看着还精神百倍,红光满面,哪里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怎么,这是故意不想见自己? 她还没说话,并蒂已经转身进去了。 步依慈半天才醒悟过来,面色涨红,却也不好多说什么,一甩袖,带着冬梅回了屋子。 屋子里,并蒂进去后,看向没事儿做,正拿着绷子绣桃花的秦娘子:“娘子,已将步娘子给打发走了。” 第530章 我一个人如何怀上孩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秦娘子暂停手里针线,舒了口气。 并蒂忍不住,试探:“……秦娘子为何要拒绝那步娘子的示好呢?其实你与她同住在清秋堂, 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闹僵了不好,就算秦娘子不喜欢她,见一见也无妨的。” 秦娘子却放下绣花绷子,摇摇头:“那步氏一看就是个野心大,不想甘心只做个侍妾的人,只怕还有与王妃争宠的心,王妃肯定不喜欢她这种人,我要是跟步氏关系亲近,岂不是惹了王妃的不快?” 她才没这么傻! 王妃不喜欢的人,她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与对方当朋友? 王妃才是这王府的正主儿,是可以决定她性命与前途的人。 王妃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 她怎么能因为这个步娘子得罪了王妃? …… 吃过午饭,秦娘子尚无午睡的意思,嫌吃多了有点撑,让并蒂陪着自己去清秋堂后面的小园子转悠一下。 刚出屋,还没绕到后面,却听一个娇柔的声音飘来:“秦姐姐午安,身子可好些了?” 秦娘子心内道一声‘不好,失策,被逮到了’,却也只能慢慢转过身,望向步依慈,强挤出一丝笑:“原来是步娘子啊。我身子好些了。” 步依慈轻舒了口气:“那便好。上午我来拜会姐姐,听姐姐的婢女说姐姐身子不适,担心了一上午呢,还给姐姐去熬了些鸡汤,稍后让冬梅端去你那边。” 秦娘子见她这般热情,也只能嗯嗯应付两声,正想告辞,却听步依慈轻声说: “既姐姐身子舒服了些,这会儿天气也不错,不如与妹妹一起坐坐吧,” 说着已走过来,牵住秦娘子的手,将她拉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椅边。 秦娘子也不好推脱,只能随着她一起坐下,却一句话没说。 步依慈见她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并不想与自己说话,心内一沉,唇角沁出几分鄙夷。 若不是自己为了博取家主的宠爱,需要拉拢她,与自己同一展现,还真的不想看她这副脸色,不就是一个没有恩宠的侍妾么? 步依慈控制住情绪,柔声一笑:“姐姐跟了平邑王这么多年,性子也温柔可人,不争不抢,也不比王妃差多少啊,即便是我都看着怜爱,何况是男人?也不知道为何清秋堂这般冷清。要我说,依姐姐你的资质,早就该成了宠妾,至少也该封个夫人甚至侧妃了。……姐姐就不想,多想些法子,让平邑王关注关注你?” 秦娘子看她一眼,一脸的警惕:“过奖了。我性子庸钝,俗人一个,没有王妃聪慧,生得更是没有王妃十之一二的美貌,若不是先帝赏赐,平邑王根本不可能看我一眼,如今能托身于平邑王府,吃饱喝足穿暖,已经很感恩了,再不奢求什么宠爱。” 您别害我就行了! 步依慈:“……” 这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她有些尴尬,只能强挤笑容:“……是是,我也不是说王妃不好。只是可惜姐姐罢了。姐姐这般的贤惠温和,年龄也尚青春,而且还比王妃早跟平邑王多年呢,可惜,宝贵的岁月就这么浪费在后院空宅里,实在叫人叹息……若我是姐姐,怎么的,也得为自己挣一挣前程。” 秦娘子见她还在唆使自己争宠,眉心蹙起:“我觉得如今一日三餐吃得饱就已经满足了,比起那些流离失所、三顿无依、穿都穿不暖的人,已经不错了。有什么值得叹息的?若再苛求,就显得有点不知好歹了。” 步依慈再次说不出话来。 这个傻子! 她只能再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姐姐还真是容易知足。不过姐姐有没想过,现如今姐姐能过得安稳,是因为平邑王还健在。万一……说个难听点的话,权当我与姐姐私下闲话啊,姐姐可千万别对外说,万一平邑王哪日不在了,你觉得王妃与王妃的子嗣还会善待你这个无亲无故的侍妾么?到时候指不定连一碗稀粥都轮不着你,连这清秋堂,你也住不了了。姐姐应该也听说过,不少豪门大院里,家主一旦没了,嫡妻正室如何虐待那些无宠无子的侍妾的事吧……发卖到青楼、打死,还算干脆的,就怕当下人一般虐待,那才叫生不如死!姐姐瞧瞧那些前车之鉴,难道还只顾着眼前的好处,不为自己将来打算一下吗?” 这个榆木脑袋,既说好的听不进去,那就用重话吓吓她! 秦娘子胆小,听着果然脸色微微发了白,却还是嗫嚅:“王妃不是那种刻薄人,再说了,我对王妃敬重有礼,绝无半点冒犯之心,王妃应该也不会那样对待我。” “我的傻姐姐啊,”步依慈感叹地摇头,“姐姐你心善,可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样啊。等王爷不在了,这王府就是王妃说了算,到时候她哪里容得了王爷曾经的女人?” 秦娘子搅着指间的帕子,就像是被步依慈给说乱了心一样,半晌才盯着她:“……那我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去与王妃争宠?我哪有那个本事?王爷心里眼里只有王妃,整个王府,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见。” 步依慈见她像是终于想通了那么一点,脸色一动,唇边浮出笑意,倾过去两寸,压低声音:“就算不能争到长久的宠爱,争到那么一点傍身的也好啊。” “什么傍身的?你的意思是……” “便是能得王爷一两次恩露,怀上孩子,今后也能有个依仗啊。便是遇到什么事,姐姐到底是王爷子嗣的生母,王妃也不能随便对你如何了。”步依慈提点着。 秦娘子深吸口气,直直看着眼前的步依慈,久久没说话,半会儿才攥紧手帕:“你说得倒是容易,你来这么多天也看到了,王爷从未来过清秋堂,我一个人如何怀上孩子?” “王爷不来,姐姐可以自己主动去寻啊——”步依慈摇摇头,这榆木脑袋简直就是敲一下才动,难怪跟了元谨这么多年,元谨看都不看她一眼。要是她是元谨,也不会喜欢这种木头啊! 第531章 男人都是受不得诱惑的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步依慈抑制住心内对秦娘子的鄙视,语气却温柔和善: “男人嘛,都是受不得诱惑的。便是王爷如今再疼惜王妃,遇着姐姐这样的佳人,也还是有抵挡不住的时候。姐姐不去试试,又哪里知道呢?……我听闻王爷这几日每天傍晚回王府后,在吃饭之前,都会先去书房处理一些公务,看看书,歇息一下。今天王爷回来后怕也会如此,哦,还有,听说王妃今天下午还会出王府,估计晚上才回,这不正是个大好机会?” 说着,冲着秦娘子意味深长地眨巴了一下睫毛。 秦娘子一个激灵,然后才捏得帕子紧紧:“我还真的做不出这种事。” “姐姐若脸皮薄,妹妹可以陪你一道过去,权当是给姐姐鼓鼓劲,”步依慈又抓住秦娘子的手,轻拍了一拍:“妹妹让冬梅提前准备些酒水点心,等会儿就给姐姐,姐姐傍晚去书房时,也能带上,先给王爷喝一些,助助兴。” 秦娘子看着面前的女子:“步娘子与我相识才几日,不算熟悉,怎的对我如此关心?” 步依慈婉约一笑:“姐姐放心, 妹妹不会害你。妹妹与姐姐同住清秋堂,日后长期见面,已将姐姐视为亲人了。姐姐若能蒙得王爷的宠爱,妹妹也开心。” 秦娘子没说什么了,抽出手,站起身:“知道了。行了,傍晚的事儿,再说吧。我刚吃完饭,去后面转悠一下。” “好,那妹妹不打扰姐姐了。”步依慈也跟着起身,鞠了个礼,目送着秦娘子离开。 冬梅见秦娘子走远,才走近,小声说:“奴婢不太懂,娘子如此帮那秦氏争宠做什么?费尽力气岂不是为人做嫁衣?她若得了王爷的宠,也不一定能与娘子你分享啊。” 步依慈看一眼冬梅,眼眸里泛出志在必得的笑意: “总比王妃一个人占着王爷不放要好吧。秦氏若得了雨露,分了王妃的宠,我到时也就有了机会。再说了,王爷今后若经常来清秋堂找秦氏,我也总能多些机会看到王爷。万一秦氏失败了,被王妃追责记恨,也不关我的事……所以,就先让那秦氏尝尝甜头吧。” 冬梅这才明白,点点头,看向步依慈,到底是游云居出来的,心思果然是细腻,会盘算。 …… 与此同时,那边,秦娘子带着并蒂走到了后院后,却并没逛的意思,步子一调,朝清秋堂的后门走去。 并蒂跟上,不解地温:“娘子这是去哪里?不逛后院了么?” “还逛什么逛,”秦娘子边走边说,“去主院,找王妃。” 主院那边。 温瑶刚去朗院那边看着小团子午睡了,才回来。 准备换身衣裳,便备车私服去一趟铜钱巷,看看爹娘和三娘、四郎。 自打嫁入平邑王府,她回去过一次。 每次都是轻装简服,带着青橘一个人,坐上个简单的马车回去的。 元谨倒没什么异议,只是说她若是想温家人,直接让梅氏他们来王府就可以了,也免得她跑来跑去,辛苦。 她却才不嫌辛苦,执意想自己回温家,主要是——她就想趁这机会出去透透风。 成日关在王府,憋死了。 元谨也察觉到她的心思,哪里是想回铜钱巷看岳丈他们,根本就是自个儿贪玩,想出去放风,也就随她去,不过问了。 谁想温瑶刚一进屋,正准备换身出去的衣裳,就听外面穿来风风火火的动静,像是有人来了。 接着,简七娘子进来了:“王妃,秦娘子来了,说是有事儿跟您禀报。” 温瑶一怔,秦娘子每次看着自己就像见着老虎,自从免了她的请安,从未主动来过主院了,今天是有什么事,竟主动过来找自己,也就让简七娘子召她进来。 秦娘子进来后,还是跟往常一样,不敢直视温瑶,抖索着请了个安:“王妃。” 温瑶让香菡端把椅子过来让秦娘子坐下,又让青橘去倒杯茶过来:“秦娘子这个时辰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秦娘子受宠若惊地道了谢,坐下后,才抿抿唇,这才道:“贱妾过来是想说说关于那步娘子的事……” 步依慈?青橘看一眼温瑶。 温瑶却不动声色:“步娘子怎么了。” 秦娘子也就将步依慈刚才找自己说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温瑶。 说完了,屋内陷入一片静默。 青橘第一个好笑开口:“步氏当真是好笑,这才来几天又不安分,竟然想联和后院其他侍妾来分王妃的宠,勾引王爷了!” 香菡也是皱眉嘀咕:“真不要脸,还想趁王妃今天下午出门,让秦娘子主动送上门去勾引王爷呢。瞧她每天也没别的事做,就在寻思着打探王妃的举止了。” 简七娘子因为年纪大,素来还算沉稳,这会儿也忍不住讽刺:“不然她自己怎么能上位呢?先让秦娘子打头炮去试探,等秦娘子勾引成功了,她自己再去勾搭王爷,她不就是打的这个算盘么?” 青橘啐一口:“奴婢就说了,游云居出来的,都花花肠子多,没一个好货色。” 你一言我一语中,秦娘子站起身趴覆在地上,战战兢兢:“王妃,贱妾可从没步娘子那种心思啊。贱妾只想着好生在王府生活,有口饭吃,冬天不冻着就万幸了。” 温瑶瞥一眼香菡与青橘。 两人过去搀起秦娘子,让她坐下,温瑶才温和开口: “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个心思,否则你现在也不会来告诉我这些了。秦娘子是个知足常乐的,心底也实诚,不是那种投机取巧、贼眉鼠眼的人,这一点,我完全懂。” 秦娘子见王妃信任自己,激动地热泪盈眶,就像被偶像夸奖了一样,也终于舒了口气,又马上道: “放心,王妃,贱妾不会理步娘子的话,今后也不会再与她亲近。她不管对贱妾说什么,贱妾都只当成个屁!” “不,”温瑶话锋一转,忽的盈盈一笑,“这一次,秦娘子倒是可以听她的,她不是说,傍晚会陪你一起去书房找平邑王吗?那你就按她的心意,去吧。” 第532章 这下尴尬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秦娘子大惊失色,快哭了:“王妃,贱妾绝没有勾引王爷的心思啊——” 王妃难道还是生自己的气?不然怎么说这种话? 温瑶安抚:“我知道你没有勾引王爷的心思。只是让你这次顺着步氏的意思罢了。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青橘看出温瑶想做什么,便也就对着秦娘子道:“是啊,秦娘子,你就假装被步氏说服了,按照她的意思做就行了。” 秦娘子也不知道王妃究竟想怎样,但既然王妃这么说,也就哭丧着脸,频频点头: “好,贱妾一切依王妃的吩咐做。” …… 傍晚时分,步依慈打听到元谨回来了,去了书房,拎着食盒,陪着秦娘子到了书房院子外。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得没人,将食盒递给秦娘子,低声嘱咐:“这里头是妹妹提前准备的酒水点心,姐姐稍后见着王爷,先拿给王爷吃,保准事半功倍。行了,姐姐进去吧。先预祝姐姐顺利得宠了。以后妹妹可得仰仗姐姐了。” 秦娘子一听便知道这酒点里只怕是下了什么虎狼药,呼吸一顿,却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刚一转身,没走两步,却忽的捂住腹部,弯下腰。 步依慈一愣,忙走过去询问:“怎么了?” “忽然肚子有些疼痛……哎哟。”秦娘子捂肚低低叫唤起来。 “刚才不好好的么,怎么突然疼起来了?是吃坏了肚子么?”步依慈一蹙眉,怎么这个时候闹起肚子来。 “不是,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遇着什么大事儿便容易紧张,一紧张就容易拉肚子……刚才在清秋堂其实就拉过几次了,只没料到现在又……”秦娘子捂着肚子,苦逼脸,“不妨,我先去旁边找个地儿解个手,一下子就好了,马上回来,妹妹你先代我进去……” 说罢,将食盒塞回到步依慈手里。 步依慈一下子愣住:“我代你进去?那怎么好?” “没事的,妹妹先进去,万一王爷想离开,妹妹也能先帮我多留住王爷一时半会儿……不然,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不都糟蹋了?”秦娘子说完就疾步走了。 步依慈喊不住她,只能啐一口,这个没用的。 好不容易安排了,临了关键时刻居然闹肚子。 也是没见过这般不争气的人。 却只能先挎着食盒,进了书房的院子。 都到了这一步,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万一元谨离开了,下次再逮着他,也不知道是几时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她走进院子,看一眼院子中间最大的那个碧瓦房间,外面还守着两个家丁与两个年纪大的婆子。 她知道,那儿正是元谨的书房,不禁停住脚步,呼吸凝住,心跳加速。 半晌才走到书房对面的树后,等秦娘子进来。 等了半天,却还没见着那秦氏进来,她皱了皱眉,心底有些犯嘀咕了,这榆木疙瘩,不会是掉恭桶里去了吧。 想走,又怕元谨万一离开书房院子了。 正犹豫着,却见书房的门嘎吱开了,有人走出来,门口的家丁与婆子也都躬身行礼,迎着出来的人。 完了,元谨要走了。 步依慈一慌,生怕他走了,忙迎上去:“王……” 一个‘爷’字还未出声,声音定在了口里! 出来的人,不是元谨,竟是温瑶,左右还陪着青橘与香菡。 她呆住,温瑶不是下午就出府了么,她让冬梅去打听地清清楚楚,说是连出王府的马车都备好了呢…… 就算没出府,怎么会在平邑王的书房里? 这下尴尬了…… 温瑶倒是一点不尴尬,轻朗了声音:“步娘子来找王爷啊?” 步依慈一下子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忙推到秦娘子身上:“王妃,妾身……妾身只是陪秦娘子来的。是秦娘子来见王爷的。” 青橘取笑:“你陪秦娘子来的?那秦娘子人呢?怎么只看见你一个人?” 步依慈嗫嚅:“秦娘子去如厕了。” 香菡捂嘴笑起来:“哟,那还真巧啊。” 几个家丁与婆子也投来略微鄙夷的目光,脸上写满了‘想来勾搭王爷、套王爷的近乎还推到别人身上’。 步依慈脸皮涨红,咬唇申辩:“妾身真的只是陪秦娘子来的,秦娘子方才腹痛,先去方便了……” 温瑶只一招手:“来个脚力快的,将秦娘子找来吧。” 一个家丁立刻跑出院子。 不多时,秦娘子便被带了过来,抖抖索索看一眼步依慈,对着温瑶便屈膝跪下来: “王妃,贱妾可没有来找过王爷啊,贱妾也不懂步娘子为何要赖在贱妾头上……” 家丁也禀报:“小奴是在清秋堂里找到秦娘子的,秦娘子正在屋里绣花呢,根本没有在附近如厕。” “是啊是啊,”秦娘子点头如捣蒜,又瞥一眼步依慈,“王妃明察啊,有人自己不要脸,想来亲近王爷,却将贱妾当成挡箭牌,贱妾冤得很啊……”” 步依慈听了,脸色一变,敢情秦氏根本没如厕,丢下自己跑回去了! 现在还不承认是自己陪她过来的。 竟反将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再加上温瑶这会儿没出王府,竟然就在元谨的书房,她更是脑子清楚了。 怕是这秦氏早就把这事报给了温瑶,和温瑶将计就计,合计着来奚落自己! 在这么多家丁婆子面前让自己丢脸呢! 只怕冬梅打听到元谨回来了、进了书房的消息,也是温瑶故意放给她的! 步依慈顿时就脸色涨红,继而发青,狠狠盯着秦娘子,攥住拳,却也不知说什么。 温瑶对着她,已开声: “步娘子既是想来找王爷,便堂堂正正的找,又何必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混进来,还推到旁人身上?” 香菡低声嘀咕讽刺:“莫非是知道王爷看不上她,根本不会理她,才偷偷摸摸过来?万一被王爷打发走了,倒也没人发现。” 几个家丁婆子捂嘴偷笑起来。 步依慈脸涨得更红,既然秦娘子都推到自己身上,自己又还能说什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却不妨手腕上挂着的食盒冷不丁一下子被青橘抽走了! “来偷偷找王爷就罢了,步娘子这是带的什么?” 第533章 眠春月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步依慈这才记起手腕上还挂着给元谨准备的酒水点心,心头一惊,下意识便想夺回来,干干笑: “没,没什么……” “哟,还不能看么?瞧瞧怕什么?”青橘使了个眼色,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过去架住步依慈,不让她乱动,然后揭开食盒,拿出里面的酒壶与点心,回头呈给温瑶看。 温瑶拿过酒壶,揭开盖,嗅了一下。 酒味中夹杂着一股奇冽特殊的气味,冲入她鼻腔。 或许一般人闻不出个什么,但作为专业人士,是瞒不过她的鼻子的。 酒里加了催情的药物。 她又用筷子将一个糕点剖开,夹在鼻下闻了闻。 与酒水一样,也有催情的东西。 她朝着已经面如土色的步依慈幽幽: “步娘子来找王爷,带酒水点心也就罢了,怎么还在这些酒点里下药?” 众人看温瑶刚才的举止本就有些怀疑了,再听她这么说,喧哗起来。 居然在王爷的吃食里下药? 这是想干什么?行刺平邑王么?太猖狂了吧! 步依慈脸色涨成猪肝色,慌忙摇头:“妾身没有,怎么敢啊……王妃是不是弄错了……” 温瑶也就手一抬。 青橘立刻将试毒的银针递上。 温瑶把银针送进酒壶,隔了一小会儿,拿出来,银针通体变色,已成了乌黑。 在众人的惊讶声中,她又将另一只银针刺入点心中,跟先前的一样,这一根银针也便变成了黑色。 香菡厉声:“还敢说没下毒?王妃便是杏林出身,还不至于连吃食里有没有毒都看不出来,再若说冤枉了你,咱们马上将王府的大夫找来再查看!” 步依慈脸色复杂多变,一时又急又羞,想解释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吭哧着:“那药……妾身……那点心……” 众家丁婆子已是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的,还想说不是自己投的药?吃食可是被她自个儿端过来的!” “竟敢在王爷吃食里落毒!” “也不知存了什么心!” 温瑶也就手一挥:“先拖下去,关到南院,叫人好生审问吧。” 步依慈这才无可奈何,便是丢脸也只能承认: “这吃食里确实放了药,但……但不是害人性命的药!是——是——” 众人再次喧哗起来: “不是害人性命的药是什么?” “还想狡辩呢。” 步依慈深吸口气,咬得下唇瓣泛了白,脸却红得快滴血: “……妾身只是放了点……‘眠春月’。 “眠春月”三个字一出,家丁婆子们都吸口气,随即偷偷对视一眼,露出复杂又暧昧的神色。 这个眠春月是秦楼楚馆惯常用的催情散,是专门找人调制出来的,久而久之便成了风月场所风靡的东西。 里头的姑娘们放酒水里给客人饮下,可以助兴调情。 据闻,就算是正人君子柳下惠对着个母猪,吃下含有眠春月的东西,也蠢蠢欲动,坐不住了。 只没料到步依慈将竟将这种风云场所惯用的污糟药拿来王府,还为了邀宠竟打算用在平邑王身上! 哦对,这个步娘子就是从游云居出来的,拿到这种催情的脏污东西,也不难。 想着,众人脸上又多了几分鄙薄,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到底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来的。” “说来秦娘子也是舞姬出身,也是先帝赏赐的,却都比她端庄。” 温瑶唇角微勾,也不阻止众人议论。 步依慈紧咬唇瓣,在众人的嘲讽中匍匐着后背,瑟瑟发抖,感觉恨不能挖个洞钻下去。 随即,才听温瑶声音响起: “虽不是害命的药,但步娘子将这种秦楼楚馆的虎狼药带进王府,玷污了王府的清净庄严地。你是皇上赐给王府的, 这种行为更是污了皇上的颜面。死罪虽可免,但活罪难饶。我刚进王府没多久,也不想闹得腥风血雨,被人说我手段凌厉狠毒,那便找着府规,打十棍,然后送回清秋堂禁足吧。” 这话一出,青橘与香菡立刻回音: “王妃明察大度。” 其他家丁与婆子也跟着道:“王妃明察大度。” 步依慈却是脸色一白,又含恨悄然看向阶上女子。 设局引自己入瓮,害自己丢丑,最后打自己板子,还要禁足,末了还成就了她的大度? 却只能眼泪婆娑,又气又怕地被两个婆子拖了下去。 …… 温瑶回主院时,元谨正在窗下喝茶,看见她回来了,勾起唇: “那边处理好了?” “嗯。”温瑶坐到他对面,拿起一盏茶,抿了一小口清香宜人的茉莉香片,将书房那边的事说了。 元谨听得眯了眯眸:“十棍加禁足?” “怎么,五爷心疼了,觉得罚重了?这会儿赶紧去派人拦,还来得及。”温瑶调侃。 男人蓦然冷了脸:“我是说会不会太轻了。打死也活该。” 温瑶用竹签插进茶壶旁边小碟子里的栗子糕,送入自己口里,美滋滋吃了起来: “步氏到底是皇上刚赐下来的,现在若就打死,皇上只怕又得找你的茬儿,继续给你塞别的妾室。另外,她犯的错至多是私德有亏,罪不至死,若是轻罪重罚,旁人还觉得我心狠手辣,妒妇一枚。” 所以,急什么? 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玩。 元谨便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抬起手,指尖拂去小女人嘴边的栗子糕残渣,却听她似乎想到什么,又猛地一抬头: “哦对了,还有件事想和五爷商量下。” “嗯?” “关于秦娘子的。” “秦氏?”元谨一疑,“怎么了。” 温瑶拿起干净绣帕,擦了一下嘴,这才一字一顿: “若我想将秦娘子放出王府,寻个好人家,五爷可有异议?” * 几日后的一大早,天还没亮,清秋堂内,秦娘子如前几天一样,就被隔壁的哀嚎声吵醒了。 前几日的傍晚,步依慈被打了十棍后,便被架回了清秋堂。 虽被冬梅敷了药,清理了伤口,但步依慈还是疼得几晚上没睡着,整夜嚎。 弄得就在隔壁的秦娘子也没睡好。 第534章 放心,是喜事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今天她被喊醒,也没了睡意,只能无奈起身,一边让并蒂给自己梳洗着,一边叹气:“真是活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争宠,争就争,又争不过王妃,最后闹成这样。我就说了,人啊,不能太贪心,冬天不受冻,四季不挨饿,不就行了吗?人心不足蛇吞象是没好下场的。要我说,人就该知足,知足方能常乐。” “秦娘子说的是,”并蒂一边忙秦娘子梳头,一边也是点头。 刚梳妆完,只见一把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喊道: “秦娘子。” 是简七娘子的声儿。 秦娘子一听是王妃院子里的人,连忙站起来,亲自迎出去鞠了个躬:“是简妈妈啊,不知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王妃叫你过去一趟。有事找你。” 秦娘子脸色微微一滞,有些紧张:“……啊,王妃找妾身有什么事?” “放心,是喜事。”简七娘子一笑。 秦娘子听了,这才安心一些。 她站在王妃这边,处处维护王妃,王妃也是个明理的,肯定记在心里,说不定是想赏赐她点吃的喝的呢! 去了主院,秦娘子带着并蒂,在香菡的引领下,进了厢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温瑶,过去施过礼:“拜见王妃。” 温瑶轻轻一笑:“秦娘子不用见外,坐。” 秦娘子也就坐在了她下手的位置,见她这样客气,心中最后一丝紧张也烟消云散了:“多谢王妃。” “秦娘子自打被先帝赐给平邑王,已有好几年了,这么些年,一直跟在平邑王身边,也是辛苦了。”温瑶拘起一盏茶,不紧不慢说着。 秦娘子忙回答:“不辛苦。一点儿不辛苦。” 这话也不是客气,是真心的。 平邑王根本不要她伺候。 无论是还在梁王府时,还是现在平邑王府,她只用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就好了。 旁边有并蒂伺候着,一日三餐也不会饿着,虽说下人们见她没得了王爷的恩宠,没几个人瞧得起她,但她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比在宫里当舞姬要强多了啊。 温瑶看得出她是真心话,又一笑:“那秦娘子可考虑过自己今后的日子?” “啊……今后的日子?”秦娘子一时不明白王妃的意思,“贱妾只要有吃的,不冻着就心满意足了……哪里敢奢想什么以后。” 温瑶也就把话给挑明了:“秦娘子尚年轻,生得也娟秀,性子更是温厚纯善,低调娴淑,不争不抢,是个难得的,应该值得过更好的日子,有人疼,有人敬,而不是只局限于吃饱穿暖,更不是独守空闺。” 秦娘子鼻翼一动,忽的又有些心慌了:“王妃您是什么意思,能明说么,贱妾愚钝,实在不懂……” 温瑶道:“我想给你寻个好人家。” 青橘立刻笑着冲秦娘子说:“恭喜秦娘子。” 秦娘子却脸色刷的一白,站起来,砰一下跪下来,惊慌失措: “王妃,贱妾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您要打要骂都可以,可千万别发卖贱妾啊……” 温瑶让青橘将她扶起来,早知道她反应大,却不知道竟情绪激动成这样: “我不是发卖你,是帮你引荐一桩婚事,对方是京城城门的守门将领齐通齐大人。你过去当齐大人的正头娘子,嫡亲妻房。齐大人是六品武员,也是王爷下属的近臣,虽不算高官,但也自立了门户,家境殷实可靠,绝对饿不到你,冻不到你。而且齐大人二十八岁,生得也魁梧英俊,比秦娘子大两三岁,刚好匹配。” 秦娘子呆住。 什么……王妃竟帮她与六品官员结亲? 还让他当六品官员的正室嫡妻? 她……她还以为王妃想将自己发卖出去,到那种风月地或者年迈残疾的下人家中。 毕竟, 这才是被打发出去的侍妾一般有的结局…… 良久,她才不敢置信地自语:“怎,怎么可能……齐大人会看上贱妾这种人么……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到如今还没娶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轮得到贱妾……” “齐通不是京城本地人,老家本是附近郊县乡下的,因为早年家贫,性子老实,再加上有个瞎了眼的老母亲,所以才耽误了,年近三十还未娶亲,后来老母去世,投奔了平邑王,日子才一天天好起来。到如今,他只想娶个性子低调朴实不作妖,安心踏实过日子的媳妇,并不在意其他。平邑王与我将你的画像给齐大人看过,又将你的性子生平及背景说了,他立时便红了脸,看得出是极中意你的。如今,就看秦娘子你的意见了。” 秦娘子一下也红了脸。 她的意见? 她能有什么意见…… 还有这等好事能落到她头上? 简直就跟做梦似的。 她只当自己一辈子只能窝在平邑王府,能吃饱穿暖就可以了。 便是不被家主看一眼,不能生育子嗣,就这么走完一生,也罢了。 没料到这一生还有机会做人家的正头娘子,而且还是个六品官。 青橘故意调侃起来:“秦娘子考虑得怎么样了?快点答应吧,齐大人那般好的条件,你不应承,还有多少人排着队呢!你不答应,那奴婢可替香菡答应了啊……” 香菡啐一口青橘:“青橘姐姐瞎说什么啊……” 秦娘子这才趴伏在地上,声音激动: “贱妾谢过王妃娘娘再造之恩!” * 秦娘子与齐通的婚事,很快就安排下去了。 因着秦娘子到底是先帝御赐下来的,又在平邑王府当过侍妾,免得一些风言风语让齐通不快,元谨与温瑶帮她换了个户籍,改了姓氏,找了个挂名的娘家,才送嫁到了齐家。 一段日子下来,听说秦娘子与那齐通夫妻恩爱,蜜里调油,好得不行。 齐通大龄才成婚,本就珍惜新娶的妻子,又知道妻子与平邑王并无任何夫妻之实,仍是完璧,更是捧在掌心,视若珍宝。 王府里的人都说这秦娘子傻人有傻福,人啊,还是稍微钝一点儿比较好。 像那同住清秋堂的步娘子吧,算盘打得多精,一进府就想着如何勾引王爷,结果呢?人还没碰着王爷,就被家规处置,到现在还在清秋堂禁足。 第535章 难怪是天生的侍妾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这日午后,冬梅从厨房取了饭菜回清秋堂。 步依慈伤势早已好了,却因为被禁足,温瑶又还没发话,尚不能出去,这几日在宅子里憋得快闷出鸟了,再看冬梅眼眶红红地回来,像是跟谁吵过架,猜出几分,愤愤: “是不是府里那些下贱胚子又嚼我的舌根了?" 冬梅摸一把眼泪,默认了。 “他们又在说我什么?” “他们说……步娘子你狐媚惑主,活该如此,难怪是天生的侍妾,反倒是秦娘子心善,傻人有傻福,所以才能得了老天爷垂怜,有正妻命,所以做人不能像您一样……说归说吧,还当着奴婢的面说。奴婢气不过,上前让他们别说,他们还讥讽奴婢。奴婢实在忍不住,才与他们的吵了两句。” 步依慈抓起托盘上的米饭,狠狠就砸到了对面的墙上。 天生的侍妾? 论起出身,她比那温瑶其实还要好一百倍不止呢! 若非家道中落,父亲替梁王顶罪,步家败落,她如今怎么也是个京官家中的千金。 而那温瑶呢,只是个乡野药户女出身! 谁是天生的侍妾,还说不准呢! 温瑶将秦娘子放出去配给守门武官,除了是对秦娘子的嘉赏,还有别的用意,她也清楚,无非是想提醒整个平邑王府的下人,只有站在王妃那边,才有福气,才能得嘉赏! 与王妃作对的,统统都如她一样! 可她偏偏就不信自己比不过温瑶。 也不服自己一生真的只能当个连有名无分的最低等的侍妾。 怎么说她也是皇帝亲赐下来的! 这一点,总要当作武器利用起来。 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走到书桌边,写了封信,装在信笺里,又用帕子包好了,然后才交给冬梅: “你出去采买办事时,去京兆尹衙门,将这信交给里面的一个姓万的衙役。” 那个万衙役,是展钰放在宫外配合她做事的人。 送她出宫之前,展钰对她交代过,她进了平邑王府后,若是有需要,可以派人去吩咐那个万衙役。万衙役定会帮她去安排。 她就不信温瑶之前的经历一片白纸,挑不出半点瑕疵! 说她天生的侍妾命?好,那她就看看温瑶是不是也足够配得上平邑王妃这个名号。 可千万别被她翻出些好玩的。 * 次日,冬梅便趁着给出外采买,将信送去给了京兆尹衙门的万衙役手里。 因为步依慈提醒过,让她不要被人看见,所以冬梅与那万衙役约见的是在后门。 送完信,冬梅刚准备绕到前门,却被一只手从背后摁住肩膀: “你是不是慈儿身边的丫鬟?” 冬梅回头,看见面前是个二十来岁,衣着金贵的年轻男子,顿时羞地退后几步,再一琢磨着他口里的“慈儿”,难道是在喊步娘子的闺名?更是涨红了脸:“公子……你是什么人?奴婢家主子是平邑王府的妾室,你怎可光天化日下如此喊奴婢家主子的闺名……” 顾修文顿时就确定了,这丫鬟应该就是步依慈身边的婢女:“我是顾修文,与你家主子熟悉得很。” 冬梅脑子一动,顿时就明白了。 关于步依慈之前在游云居的风流逸事,她也不是完全没听过。 据闻,步依慈先前极得京城顾伯爷的欢心。 那位顾姓伯爷为了她,吵死闹活想要将她迎娶进门,却被其父母给断然拒绝了。 结果太后得知,将他请进宫里劝说了一番,他才勉强打消念头。 眼前的男子,肯定就是那位为了步依慈弄得满城风雨的顾伯爷了。 他怎么找上门了? 冬梅紧张不已:“……顾伯爷有什么事么?” “慈儿最近可好?”顾修文虽在各方压力下,没能娶步依慈进门,但仍是割舍不掉这段感情,后来一直暗中关注着步依慈,他知道步依慈先是被平邑王游云居接出来,养在外宅一段日子,最近又进了平邑王府。 当时他就又妒又恨又悔。 自己心心念着的佳人,竟是被平邑王抢了先。 这也就罢了,凭自己的身份地位,与平邑王想抢都难。 他还想着等父母那边管得没那么严,再想办法看能不能说服长辈与家人,让步依慈进门……现在好,什么都完了。 慈儿都成了平邑王府的人,他还能与平邑王争吗? 如今满朝皆知,平邑王非但摄政于朝,权倾朝野,更是先帝的亲生儿子啊。 消沉了一段日子,顾修文却还是没死心,或许得不到的永远在蠢蠢欲动吧,这几天竟偷偷在平邑王府附近转悠,想再见步依慈一面。 今儿正看见冬梅出来,又听冬梅与门口下人对话间,得知她很可能是服侍步依慈的,便也就大着胆子跟了过来。 冬梅听顾修文这么关心步依慈,再次一个哆嗦:“顾伯爷,步娘子现在已经是平邑王的人了,您这样打听关怀,会让步娘子被人说道的…” 顾修文却哪里管得了这些:“你不说,我不说,她自己不说,还有谁知道?我你去跟她说,我想跟她见一面,很多话想对她说,就在她曾经与我见面的老地方。” “使不得啊,顾伯爷,”冬梅受惊地打断,“步娘子不会去的,她都已经有了家主了,您就算了吧……” “我不管,反正你跟她说,我会日日傍晚开始,守在老地方,直到她过来。”顾修文十分执着。 冬梅与他讲不通,没法子,又生怕被人看见,只能赶紧先离开了。 刚回王府,冬梅头也不抬,急匆匆先朝清秋堂走去,惦记着赶紧将遇到顾修文的事儿汇报给步依慈听,并没注意到不远处,温瑶与青橘悠悠望过去,面上路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光泽。 末了,一个看着干练麻利的中年婆子走了过来,对着温瑶一拜,道: “王妃,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跟着那冬梅出门了。冬梅先去了京兆尹衙门,在后门与一个衙役说了几句话,给了那衙役一封信似的物件儿。接着,冬梅又与伯府的顾伯爷说了会儿话,才离开。只可惜奴婢怕被冬梅发现,站得远,也没听清楚说什么。” 第536章 绑过王妃的山匪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青橘一蹙眉:“顾伯爷?是不是曾经吵着闹着要迎娶步娘子的那个伯爷?” “正是。两人拉扯半天,冬梅面有畏惧,最后落荒而逃。” 温瑶与青橘对视一眼,轻声:“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婆子离开后,青橘方才道::“还是王妃心思细密,让人跟着冬梅出去,防着步氏又暗中使些幺蛾子。果然,冬梅今儿出去还真的不仅仅只是采买。只是也不知道去衙门找衙役做什么?还捎带了信过去……难不成步氏认识那衙役,想托他帮自己办什么事?还有,顾伯爷找冬梅做什么?” 步依慈找那衙役做什么,温瑶暂时不能确定,但顾伯爷找冬梅说了什么,她却能猜得出一二:“估计顾伯爷对步依慈旧情难忘,所以想通过冬梅,与步依慈再见面之类的吧。” “这顾伯爷也真是大胆,”青橘吸口气,又望向温瑶:“ 要不要盯着步氏,一旦她与那顾伯爷见面,咱们就叫人当场逮住,这样也就能顺理成章将步氏送出王府了,便是皇上知道步氏与人幽会,也不好说什么了。” 温瑶轻笑看住青橘:“步依慈既然进了王府,你觉得她还会瞧得上伯府吗?” 青橘也就噤声,也是,步依慈怕是根本不会理那个顾伯爷吧,怎会赌上自己的前途去跟顾伯爷见面? 又道:“那步氏与旧情人尚有来往,被顾伯爷仍纠缠的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平邑王一声?” 温瑶只轻声说:“现在说了有什么用?步依慈又没红杏出墙,现在是顾伯爷一厢情愿罢了,五爷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将她如何。不用管。当没发生就好了。” 青橘一愣,随即懂了温瑶的意思。 也是。 先别管。 让那顾伯爷先继续缠着步依慈,总会发生事,到时候,再说不迟。 …… 清秋堂。 步依慈听了冬梅的禀报,脸色发紧。 没料到那顾修文到现在对自己还没死心。 还想着与自己私下幽会。 这岂不是想害死自己? 当时没能让自己进伯府,现在又来找她做什么? “别管他!”步依慈斥了一声,“今后若再在外面遇着,掉头就走,别理。” 冬梅为难道:“可那顾伯爷看着对步娘子很执着,还说在老地方等你,你若不去,便每日过去……一副等不到你不罢休的态势。” “那就让他等吧,他再猖狂,难不成还能跑来平邑王府找我?”步依慈没好气。 冬梅垂下脸,也就不再多说了。 …… 几天后,冬梅出外,又去了一趟京兆尹衙门。 从外头回来,将万衙役转告自己的事告诉了步依慈。 步依慈禁足了这些日子,精神本来有些萎靡不振了,听毕,脸色一动,坐直身子,生了几份激动:“真的?” “万衙役确实是这么说的。”冬梅点头,压低声音,“说也是通过利川县那边的官差同仁查到的,王妃确实有过那样的经历……这事,指不定连平邑王都不晓得呢~! 步依慈屏住呼吸:“那,那个山匪……就是那个绑过王妃的山匪,叫什么来着?瞿六爷是吗,现在也在京城。” “嗯,据说那瞿六爷先前流放了,本来这会儿还在边城呢,但这不正好赶上新天子登基么,特赦下便赦免了,他也没回老家,来了京城这边,与昔日的友人办了个赌坊。万衙役也是这几天才查到的。” 步依慈深吸口气,简直是天助我也,一时间,攥紧了手绢。 温瑶在家乡一个叫平镇的地方,居然被山匪绑架过…… 而且还被掳上山好几天。 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被山匪被掳劫了,与山匪相处了好几天,就算将自己保护得很好,在外人眼里也是失去了清白吧! 便是一个普通民女,都无法承受这种名誉的损坏,何况是堂堂的平邑王妃…… 不管元谨知不知道这件事,怕都是容不得这种事情的吧。 就算他能容忍,不介意,王府里的下人和外人得知了,温瑶从此怕是在王府于整个京城都没立足之地了! * 几日后的傍晚,元谨回府后,照例先去了书房。 西北战事已差不多平息,最近的事情也少了。 处理完当天的事务,他就听见小团子在门口的声音飘进来。 走出去,看见温瑶牵着小团子已走了过来。 “爹爹!”小团子打了声招呼。 温瑶笑道:“他非要过来喊你一起去吃饭,我都说了,爹爹还要办理公务。等会儿才能过去。” 元谨过去一把抱起儿子,另一只闲着的手则滑下去,揽住温瑶的纤腰:“既然都来了,那就先去吃饭。”免得饿着了他的两个宝贝。 一旁的沈墨川与青橘对视一眼,笑了笑,也就跟着一家三口离开书房,朝着用晚饭的正厅走去。 到了正厅,青橘打了个手势。 几个婆子捧着菜,端了进来,依次放在桌子上。 元谨知道温瑶吃饭时不习惯被人伺候,如往常一样,正要让传菜的婆子与厅内伺候的丫鬟推下去,却听外面传来吵嚷声与脚步声。 继而,两个眼熟的人影走到了正厅外台阶下。 竟是步依慈,身边还陪着冬梅。 元谨脸色顿时凉下来,与温瑶对视一眼。 小团子放下筷子,微微拧了拧眉,看向外面的女子。 步依慈看见元谨,哀哀戚戚地附身:“见过平邑王,”又弱弱看一眼温瑶,眼神畏惧,仿佛看倒了什么要加害自己的人:“见过王妃。” 元谨语气寂冷清冽:“要是本王没记错,你现在应该还在被禁足中吧。怎么,王妃是准你出来了吗。” 步依慈咬紧唇瓣:“是妾身有要紧事想对平邑王说。所以才不得不贸然过来,打扰两位用膳。” “再要紧的事,也不至于擅自解除禁足,既如此,便是罪加一等。” 步依慈咬牙:“若是关于王妃的声誉,可算要紧?” 温瑶脸皮一动。 元谨眉心也是轻微一凝,声音越发冷冽:“你在说什么。” 第537章 污蔑王妃,该当何罪!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步依慈也就深吸口气,看一眼温瑶:“妾身有个远房亲戚在京兆尹衙门当差,前几日冬梅出去采买,对方与冬梅偶遇,因问起妾身的近况,聊了几句,竟还说了几句关于王妃曾在老家的事。” 温瑶眸色渐幽。 元谨沉了眼色:“什么事。” 步依慈咬咬唇:“说是王妃曾经在一个叫平镇的地方,不慎被当地山匪掳走过几天,在山寨里待了好几天,被当地官差给解救出来。可能是因为王妃是女流之辈,当时又未出阁,官府怜惜她名声会毁损,并没大张旗鼓地宣扬此案,所以,外人很少人得知…妾身那个亲戚也是通过那边的同仁,才知道的。妾身深知这事可大可小,一旦传出去,不但王妃,连平邑王与王府都会颜面受损,思前想后,才特意跑来先跟平邑王和王妃说一声……便是听到什么风声,也能提前有个准备。” 这番话一出,在场的婆子、丫鬟个个都倒吸口凉气。 王妃居然有这等遭遇? 天啊, 竟是被山匪绑过,还与山匪相处过好几天? 温瑶睫毛一动,却是无声冷笑。 果然,步依慈这几日让冬梅去京兆尹衙门找人,私下唧唧咕咕的,是为了调查自己的过往,挑自己的污点。 还真被她挖出点事了。用来打击自己。 她这哪里是来提醒元谨与自己,明明就是生怕这件事不被人知道,还故意在吃晚饭时,她与元谨都在且身边聚集着一群下人的场景下说起这件事,好让全府的下人都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便是传出去,也没人怀疑是她传的了。毕竟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人都口杂的。 另外,便是让她被元谨嫌弃,在王府所有下人面前抬不起头。 青橘缓过神,立刻就呵斥:“你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污蔑王妃,该当何罪!” 沈墨川也皱眉道:“步娘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以为自己是皇上钦赐的,就可以肆意妄为?你可知道你随意诬陷平邑王妃,便是皇上也保不住你!?” 步依慈眼圈一红,眼泪掉下来:“妾身便是十个胆子也不敢随口污蔑王妃啊!妾身那个京兆尹衙门当差的亲戚说了,当时绑架王妃的山匪叫瞿六爷,后来被抓到了,本是判了流放,但最近因为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被赦了罪,释放了。瞿六爷来了京城,与人合伙开了个赌坊,就在城南,好像叫如意赌坊。平邑王若不信,大可将那瞿六爷叫过来,一问便知!” 众人低声喧哗起来。 看步娘子这么说,倒不像是撒谎。 再说了,没有真凭实据,步娘子也不可能随便敢诬赖王妃啊。 元谨一直安静地听着,并没任何反应,俊朗脸庞虽然铺着一层淡淡的霜意,却也无甚太多表情,只听到这里,才赫然开声: “所以,你过来到底是想将这件事闹大,惟恐别人不知,还是为了提醒王妃与本王?” 每个字嵌着碎冰粒子。 步依慈脸色涨成猪肝色, 抿抿唇: “妾身过来说这件事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提醒平邑王与王妃……只是平邑王不太信,妾身无奈,才只能让平邑王先找人去对个证,问清楚,并非有心针对王妃。” 元谨嫌恶地看着台阶下的女人,难得一家三口吃个晚饭,被这女人搅成一滩浑水,别说顺她的心意去找那瞿六爷对峙,多看一眼她都嫌碍眼得慌,猛的将筷子拍于桌子上: “你这叫不针对王妃?你简直恨不能踩踏到了主子的脸上了!竟让一个做过山匪、施过流徙刑的人来王府与王妃对峙?!” 每个字都蕴含着满满的盛怒。 空气里聚集了火星子,一点就燃! 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个音节,唯独点得平邑王怒气更大。 连小团子都很识趣地呼吸凝固,哇呀,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爹爹发这么大的脾气呢,哼,再发大点儿吧,最好把这个姓步的坏人给吓死,谁让她说的话难听? 步依慈也被元谨一番话震得浑身发抖,却捏紧拳头,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正这时,却听温瑶的声音悠悠传来: “王爷,既然步娘子坚持想让妾身与那瞿六爷对峙,便让人将那瞿六爷请来吧。妾身清白得很,并没被山匪绑过,更没有和山匪共处过,问心无愧,不怕被人质问。” 元谨一双深目看向她,语气虽然缓和了点儿,却仍是残存着未消的薄怒: “王妃不必顺着一个贱婢的意思。” 那今后,只要有人跳出来泼她的脏水,岂不是她都得去应付? 倒还给步氏面子了! 那么多蛇虫鼠蚁咬人,应付得完吗?何必理会! 他代她一掌拍死就好。 温瑶却盈盈一笑,看一眼家丁婆子们:“不妨。若妾身拒绝了对峙,府上人怕是都会说妾身做贼心虚。既如此,今天不如打开天窗吧,如此,才能彻底扑灭流言蜚语。” 元谨见她很是笃定,坚持要对峙,却是迟疑了一下。 温瑶知道他在迟疑什么,他是怕这件事儿是真的,那瞿六爷稍后证实了自己的确绑过她,这样,她就越发是损了名声,中了步依慈的下怀,只微微一笑,手滑下去,在桌子底下将他的手轻轻一握。 元谨也就不再说什么,脸色沉暗抬起,对着沈墨川吩咐下去: “去将城南如意赌坊的瞿六爷召来王府。” 步依慈眼泪挂在眼角,暗中吁了口气,嘴边浮现出庆幸的笑意。 温瑶却又开声:“稍等。” 步依慈笑意凝住,捏一把汗,她不会又后悔了,变卦了吧? 却听温瑶道:“沈大人过去找那个瞿六爷时,先不要说出我的身份,王爷询问瞿六爷时,也不要说出我是平邑王妃。我暂时也会回避一下,换身衣裳,再出来和瞿六爷对峙。这样,瞿六爷便不会顾及我的身份,畏惧平邑王的地位而说出违心的话。既说要说,便得让人家说实话,对不对?” 第538章 这么个绝色佳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既是要对峙,就做得干干净净。 让步依慈彻底没话说。 让众人彻底对她没怀疑。 这话一出,步依慈脸色微微一沉,却暗中咬紧腮帮,倒是还挺自信呢! 倒也是,有了平邑王妃这一层身份,她倒是还怕瞿六爷不敢随便揭发。 没了平邑王妃的身份,就相当于没了最后一层保护,瞿六爷便也会有一说一了! …… 瞿六爷是一个时辰后进的平邑王府。 初次进王府,左右观望,看什么都稀奇,感慨。 妈的,摄政王的府邸就是阔绰,奢华! 自打来了京城,办了赌坊,京城贵胄多,他也算是见识过三两个大佬,去过几个富贵场所,但还没有机会见过当今京城最厉害的权臣,更没机会来过这种天上人间一样的宅院! 他跟着沈墨川进了正厅后,便一眼看见了座上一身庄肃贵气、宛如天上明月的男人,马上知道是谁了,粗嘎着嗓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草民瞿六,拜见平邑王!” 步依慈立在台阶下一侧,蹙眉用手遮住半边脸朝粗犷的瞿六爷望过去,果然是个曾经当山匪的,看着就粗鲁,真是想不到温瑶竟然与这种人相处过几天…简直可怕。 元谨目光落在瞿六爷身上,冷冽而复杂,也没绕圈子: “你先前在金陵府利川县的平镇山区曾落草为寇,创建了烈焰寨,担任寨主时期,曾掳劫过一名女子,还将她软禁于山寨中好些日子,是吗。” 瞿六爷呵呵一笑,倒也没否认:“那是草民先前犯下的罪过,也领过罚了!平邑王不会这会儿又要再秋后算账吧?草民现在可是一等一的良民啊,早就金盆洗手,做正经行业了!” “严肃点。”沈墨川在一旁低声呵斥,“在平邑王面前,还敢嘻嘻哈哈?认真回答!” 瞿六爷便也就噤了声,老实说:“是的。” 步依慈见他承认了,眉眼浮现出欣喜。 一旁的众人也都屏息,看来还真的有这回事。 元谨不动声色,继续审问:“那女子叫什么。” 瞿六爷挠挠后脑勺,像是回忆了一下:“好像姓温吧!” 众人顿时更不敢发出声音,正好就是王妃的姓氏……难不成还真的是王妃? 步依慈也是快掩饰不住胜利的神采了。 元谨继续:“若现在那女子站在你面前,你可能认得出来?” 瞿六爷亮出大白牙,一笑:“草民别的本事不敢说,记性却是一等一的好!莫说草民绑过的女子,便是自己掳劫过的每个小娘儿们穿的什么衣裳,草民都记得。不信,平邑王可以去赌坊找人家打听打听!草民的记性绝对不是盖的!” 这话毕竟有些轻佻,众人都垂下眼神,啧啧起来。 步依慈却暗中睫毛一动,唇角勾起。 越是这样,元谨越是恼火。说吧,多说点儿! 元谨脸色也暗冷几分,却还是尽量平静道:“出来吧。” 温瑶进去换了身青橘的衣裳,一身普通奴婢打扮的装束走出来,对着元谨行了个礼,然后缓缓转身,对向瞿六爷。 瞿六爷目光落在温瑶身上。 元谨握住椅扶手的手已经有些不由自主的动弹,声音却尽量沉稳: “你看看她,是不是你之前掳劫过的那个温姓女子?” 瞿六爷走到温瑶跟前,目光一亮。 步依慈看他这样子,心中已万般舒爽,正等着这土匪揭露堂堂王妃就是被自己劫持过的女子,却听瞿六爷收回目光,看向平邑王,语气有些无奈: “平邑王是在跟草民开玩笑么?这么个绝色佳丽,草民哪有福气劫持过啊!” 这话一出,步依慈顿时就一颗心坠地,什么意思? 这山匪居然不承认掳劫过温瑶!? 原来瞿六爷刚才的惊喜眼神,并不是看见熟人,而是看见貌美女人的震惊。 他是没认出来吗? 元谨一颗心也彻底放松下来:“你的意思是,她并不是你掳劫过的那个姓温的女子?” “草民若真的掳劫过这么漂亮的娘儿们,她现在也不可能站在京城,只怕早就被草民高价卖去平镇最大的窑子里去了!”瞿六爷坚持不认识温瑶。 元谨眯了眯眼,虽然这瞿六说话有点糙,但这会儿倒是也不难听: “你确定不认识她?” “草民刚说了,草民的记性一等一的好!这可不是草民自个儿吹嘘的!这一点,大伙儿都是能去赌坊打听的!若真的掳劫过这么个天仙,草民便是打死也不可能忘记啊!而且草民当时掳劫的那个姓温的女子,才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生得瘦猴儿似的,难不成一年便长成了大人?变成了个天仙!?” 斩钉截铁的一番话出来,步依慈失望不已,身子软下来。 众人也都低声嘀咕起来: “就说了,肯定不是王妃啊……” “这步娘子也不知哪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竟将这山匪绑过的女子当成王妃……” “估计是王妃与那个被绑架的女子都姓温,又都是金陵府人士,才弄错了吧。” “什么弄错?步娘子分明就是故意装傻,给王妃泼脏水!” 步依慈脸色煞白,一下慌了手脚,生怕元谨盛怒,忙跪下来:“妾身没有啊……” 却听瞿六爷“咿”了一声。 步依慈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一个激灵,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看着自己。 元谨也察觉出异样,皱眉:“你咿什么咿?有话就说。” 瞿六爷这才挠挠头,说: “刚听这小娘子被王府下人叫‘步娘子’,倒是让草民想起一件事,前儿草民在赌坊遇到了个男子,也问过草民关于先前在平镇掳劫民女的事情,因为草民的背景不少人都晓得,草民也并没多想,以为只是客人随口问问而已,便也就与他聊了两句。随后那男人便带着随从走了,也是巧,正好落下钱袋,草民拿着钱袋去追他,却正好听见他对着随从低声说,明天等步娘子的丫鬟来了衙门,便告诉她瞿六的事情,这样也能帮她在打压打压王妃的气焰,助她站稳脚跟。” 听到这里,元谨脸色已经渐冷。 第539章 口诛刑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步依慈则是脸色惨白,什么意思?这瞿六爷非但没揭发温瑶,甚至还想暗示今天这场对峙是自己与别人合作暗温瑶! 在场的下人们也都听明白了,惊讶地看向步依慈,窃窃私语起来。 步依慈大惊失色,正要辩解,却听元谨已冷冷: “本王知道了。行了。你暂时退下去。” 沈墨川便也就先将瞿六爷带离了正厅。 院子里,忽的一片寂静,步依慈后背发寒,预感不太妙,果然,见元谨冷视而来: “你还想说什么?” 步依慈身子发软,哭起来: “求王爷、王妃恕罪啊……妾身绝对没有与外人合谋诬陷王妃啊!妾身真的是听那熟人说这么说,才特意过来提醒王爷王妃的啊,妾身哪知道居然搞错了呢?!或许是……是妾身那熟人搞错了,将瞿六爷绑架的女人,误认成了王妃!妾身知错了!但是绝无陷害王妃的心啊!” “那步娘子的意思是瞿六撒谎栽赃你,害你?”青橘扬起声,呵呵一笑:“瞿六与你素昧平生,应该是头次见面,与你无仇无怨,为什么要冤枉你?” 步依慈哪里知道瞿六为什么会这样害自己,乱了手脚:“妾身也不知道……但妾身真的没有与外人合谋陷害王妃啊…就算瞿六遇到的那个人真的提到了‘步娘子’三个字,也不一定指的是妾身啊……” 元谨见她还在强词夺理,懒得说什么:“意图陷害王妃,毁损王妃名声,还妄图狡辩,来人,将这贱妇拉下去,先杖责三十,再行口诛刑!” 步依慈大惊失色,趴着过去想抱住男人裤腿求情: “妾身将王妃的事传报回来,是出自一片好心,只是为了警醒两位,只是没料到弄错了,妾身最多就是没调查清楚,太轻率了,并没有陷害王妃啊…” 上次那十棍子才刚刚好,又要挨三十帐?这下得躺多久啊! 还有那‘口诛刑’,是大晋皇族后宫与豪门内院惯常用的对长舌下人的惩处。 犯错的下人,舌头上被特殊的针刺字用刑,以示惩戒。 呼天号地中,人被拉了下去。 下人们屏息,后背发凉,个个不敢作声。 元谨目光一转,落在众人身上: “步氏的前车之鉴都看清楚了,若这个宅子里,再有谁敢对王妃不敬,有污蔑陷害之心,步氏的今天,就是他的明日。” 众人皆俯下身,大气儿不敢喘:“奴婢们明白” 沈墨川与青橘看一眼元谨与的眼色,与香菡带着众下人先退下了。 庭院内,安静下来。 温瑶见元谨看过来,眼神深远,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下意识道:“我先进屋去换衣服……” 却被元谨呵住:“没话想对我说?” “啊……什么啊……”温瑶有些心虚。 元谨走过来,垂眸凝视她:“关于你被山匪绑架的事。” 尽管瞿六爷当众说不认识她,可当他真的看不出来,其实两人分明是认识的,那瞿六爷是在保护她的名声吗? 温瑶见瞒不过他,便也就将自己与瞿六爷间发生过的经历,一五一十都说了。 元谨听着,脸色一点点沉冷下来。 在自己离开她的那两年,她居然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情。 “为什么后来没告诉我?” 温瑶无奈:“后来遇到你,这件事都过去很久了,何况我也没怎样,干嘛旧事重提?” 元谨眉心的暗淡却并没消失。 通过她的描述,他知道她在山寨是女扮男装,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也知道她与那瞿六爷后来冰释前嫌了。 但一个山匪,居然如此保护被自己绑架过的女子…… 让他由不得有些脸色发沉,语气也有些吃味: “那个瞿六对你还真是上心得很。” “再怎么说,我也救过他的命,后来还为他求情减刑,他帮我也是应该的。” “所以你早就有自信,就算找来了瞿六跟你对峙,他也不可能出卖你,一定会维护你,才顺了步氏的意思,让人将瞿六照过来?” 温瑶点点头:“嗯。” 瞿六爷是个有情有义的,她相信瞿六爷看见自己,绝对会维护自己。 所以干脆将计就计,让步依慈自尝恶果。 “你倒是信心足,万一那瞿六过来后,一时没认出你,或者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认识你,那岂不是正中了步氏的下怀?”元谨还是有些担心。 温瑶笑起来:“瞿六爷的记性是千里挑一的好,绝对不可能不记得我了,他又曾经是烈焰寨的寨主,刀尖上过活儿的人,什么阵仗局面没见过?反应快得很。过来一看这场景,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中了步依慈的计。” “沈墨川,”元谨听到这里,朝外面喊一声,“将瞿六带进来吧。” 温瑶一怔,还以为他已经将瞿六爷送出王府了,没料到还在? 又马上明白了,他察觉到她与瞿六爷关系不浅,特意将瞿六爷留着,与自己见一面。 她感激地看一眼元谨,正这时,只听脚步声走近。 瞿六爷走进来,估计在外面已听沈墨川解释过一切了,脸色有些激动,看见温瑶,更是兴奋不已:“老大!” 元谨眉心一蹙,轻咳了一声。 瞿六爷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作了个揖:“拜见王妃。” 多时不见,这个曾被自己劫持过、又救下自己命的女子,居然已经成了平邑王妃。 此刻虽然一身丫鬟服,却掩饰不住华光流彩。 想着那日最后一别,温瑶改换女装,站在牢狱外送行。 惊鸿一瞥,宛如仙子,他到现在,还不能忘怀。 温瑶客气说:“六爷不必多礼。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到了京城。还在这里做起了生意。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瞿六爷顿了顿,看一眼元谨,像是想说,又当着平邑王的面,不敢说。 元谨皱皱眉:“有话就说。” 温瑶也道:“平邑王是个随和的,也知道了你我曾经的经历了,很是理解。现在又是私下,六爷不必拘束,想说什么就说。” 第540章 有孩子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沈墨川禁不住瞥一眼元谨,随和?怕也只有王妃才会用随和来形容爷了吧。 瞿六爷这才难为情道:“其实大赦后,我被免于流放,从边境回来后,便打听到老大你去了京城……所以,也过来了,然后与几个友人合伙开了如意赌坊。后来,我多方打听过老大,最近方知老大你竟然成了平邑王妃,但我一介草民,曾经经历也不堪,哪里敢打扰老大……直到今日,这位沈兄弟去请我来平邑王府,我才知道老大你被那臭娘儿们陷害,想要利用我来坏老大你的名声……这不是上赶着找打么?我自然说不认识老大你,还顺便帮老大狠狠踩了那臭娘儿们一道!” 温瑶倒是没想到原来瞿六爷早就知道自己成了平邑王妃,一直在京城默默关注着自己。 沈墨川吸了口气,想不到这瞿六爷对王妃竟是这般惦念着,还跟到了京城。 元谨脸色则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温瑶开口:“不管怎样,这次多谢六爷了。” “哪里哪里,老大你这是说什么话,”瞿六爷忙道,“那日在利川县的牢房里,我便说了,今后你就是我的老大,无论老大有任何麻烦,我必定会护在你前头!今后别说那臭娘儿们再害你,便是任何人对你有任何不敬,你只管告诉我,我瞿六必定不会放过他!” 沈墨川看一眼脸色逐渐阴暗的爷,默默插嘴:“瞿六爷于心了。不过,咱们家王妃是王爷的心头肉,自然有王爷护着,也不用瞿六爷操心了。” “行了。天色不早了,送瞿六爷回去吧。”元谨蓦然打断,“赌坊的生意,还是很忙的。” 温瑶也就温声道:“六爷先回去吧。不早了。” 瞿六爷重重点头,又恋恋不舍地看一眼温瑶,方才离开。 * 步依慈这一场杖责下来,刚养好的新肉裂开,新伤并着旧伤一起养,又在清秋堂躺了十天半月。 这几日才稍微好些,总算能下床走路了。 只舌头上被针刺过,疼得钻心,到现在也还不能说太多话。 一大早,她便翻身下床,想出去透口气。 冬梅从外面回来,端着药进来,看她下床,忙过去搀她。 步依慈推开她,烦躁叱一声,忍着口腔的里痛,含糊道:“不用。我还没残。如今是两步路都走不动了么?” 冬梅也就不敢碰她了,却道:“那娘子先将药给敷了,再出去逛吧。” 步依慈看一眼冬梅端进来的专门用来治外伤的外敷药:“又是顾修文送进来的 ?” 自打她挨打了,顾修文不知从哪里听说到了,心急如焚,又怜又紧张,竟是找来不少这个内服外敷、对外伤极好的药,托冬梅送进来,偷偷给她用。 杖责后,元谨也不让王府内的医官给她瞧,只让下人给她准备了点不痛不痒的药,这还是看在皇上的面子,并非真的想给她看伤。 要不是顾修文的这些名贵药材,恐怕她还真的不可能好的这么快。 这会儿指不定已去了半条命。 冬梅点点头:“是。今儿奴婢去后院,顾伯身边的小厮又偷偷过来给奴婢塞了点药材,说是顾伯花重金购得的,对外伤极有裨益,等会儿奴婢再熬着给娘子用。” 步依慈眼色似明似暗,终是没拒绝,末了,才让冬梅给自己上药,然后由她陪着,出了屋子,因为还在禁足,也不能出清秋堂,便在院子里走了会儿。 刚走到院子边靠近月门的地方,院墙那边正好走过两个婆子,一边走,一边闲聊着。 “听说没,秦娘子有身孕了。” “哎哟,真的啊?秦娘子嫁给那守城的齐大人才多久啊,这么快就有喜了啊?当真福气不小啊。” “可不是,听说是刚查出来的。那齐大人开心得跟什么似的,特意请了两个有生养经验的妈妈,专门伺候秦娘子,每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前儿我出去采买,正遇着那秦娘子在婢子的陪伴下出来,远远看着,滋润得不行,人也漂亮了许多!” “倒也是,那齐大人家里没什么长辈亲人,孤身一人,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得了这么一胎,自然很是看重,对秦娘子更是疼爱照顾!要我说,秦娘子当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啊,更大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步依慈停在院墙这边,脸色煞白,攥紧拳头,又妒又怨,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为什么,她无论是为人处世,要是才识样貌,都比那秦氏高不知多少。 可现在,那榆木脑袋竟是比她过得滋润一千倍不止! 现在居然还怀上了孩子… 老天爷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冬梅见步依慈恨恨哭泣,慌了神,忙劝: “步娘子,别多想了。那秦娘子也没什么好,便是如今再幸福,夫婿不也就是一个六品官么?连平邑王的一根头发都及不上,您再怎样,好歹也是平邑王府的人啊。而且她也不过是靠着孩子……” 孩子…… 步依慈脑子里都是这个词,猛地眼泪一滞。 是啊。 秦氏是靠孩子博得了夫婿的宠爱关注。 那么,或许她也可以? 这件事以后,她本已失去了再获元谨心的希望了。 不被打死赶出去,都已经是看在自己是天子御赐的份上了。 但,或许,有了元谨的孩子,可以让她翻身? 可,如今元谨对她嫌弃厌恶都来不及,别说与她生孩子,便是看她一眼都不可能。 又如何能生? 但总是一个在平邑王府站稳脚跟、获取地位的办法了。 只要有了平邑王的子嗣,就算元谨再不喜欢她,也应该不可能赶她出去,或随便动她了。 步依慈狠狠擦把眼泪。 她就不信了,自己在游云居都能好好活下来,在这王府还闯不出点儿前程! 想到这里,她眼珠子一转,阴沉了声音,忍着舌头上的剧痛: “冬梅,眠春月是不是还剩下一些?” …… 次日晌午之后,温瑶过去陪小团子吃完午饭,又查看了一下他最近读的书,学会的字。 第541章 你身子有信了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在温家时,四郎偶尔会教小团子读书写字。 所以夫子说,小团子比起同龄孩子,有一定基础,进步很快,自己也许久没教过同龄中天资这么高的孩子了。 今天查看了下,果不其然。倒并不是夫子一味奉承。 温瑶很是欣慰,待小团子被包妈妈领去午睡了,才回主院。 还没踏入屋子,就见简七娘子匆匆过来:“王妃,家丁在王府后门的巷子逮着个鬼鬼祟祟的年轻男子,看那男子衣着金贵,又不像是小偷蟊贼,特意来请王妃这边的话,看是送去官府还是怎么处理?” 衣着金贵?温瑶眼眸一眨:“是不是二十来岁。” “是。那男子气焰还嚣张得很,说自己是贵户出身,让咱们王府的家丁放了他…” 温瑶心中有数了,带着简七娘子与青橘过去了后门,让家丁把那个男人带过来。 因是外男,温瑶坐在后门处的一个小亭里,隔着一层纱帘,看见一个年轻男人被押过来,淡淡: “你是顾伯爷吧。” 顾修文也知道亭帘中的人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倒吸口气,却还在狡辩: “是……王妃,本伯爷只是路过王府,不知怎么的被你们王府家丁当做小偷给抓了,还请王妃快放了本伯!” 今天他是与小厮一起来给步依慈送药的。 一时想多从冬梅口里打听下步依慈的情况,便亲自过来了后门,没料到却被王府的家丁发现了,还以为是小偷,给逮住了! 温瑶浅浅一笑:“京人皆知,顾伯爷曾经为了游云居的步依慈姑娘要死要活,而步姑娘如今是平邑王府的侍妾。顾伯爷刚好就在王府后门口游荡。你这理由,谁会相信?” 顾修文脸色尴尬,强辩:“就算本伯爷与……与步娘子之前有些款曲,现如今,既然步娘子都进了平邑王府,也没了。王妃快放了本伯爷!” 温瑶却是悠然反问:“那你想不想和步娘子再续前缘呢?” 顾修文一愣,不明白温瑶为什么这么问,有点慌了:“王妃在说什么……” 温瑶手一挥,示意全部人都退下。 然后,缓缓开声: “顾伯爷不必害臊,更不必避讳,直接说就行。这里也没第三个人了。” 顾修文也就照实说:“当然!慈儿一直是本伯爷的一块心病。虽没能将她迎娶过门,但至今仍惦记不忘。可又有什么法子?她现如今已被皇上赐给了平邑王!” 温瑶徐徐:“倒也不是完全没法子。” 顾修文呆呆看住帘子内曼妙绰约的身影: “……王妃你是什么意思?” ** 几日后的深夜。 夜阑人静处,王府众人基本都已入睡。 步依慈换上一身黑色披风,离开清秋堂。 冬梅送到门口,还是有些害怕:“步娘子,真的……要这样吗?万一事后,王爷发起脾气可怎么是好?” 步依慈却毫无惧色。 比起可能得到的孩子,以及更好的前程,这点儿风险还是能赌一把的! 她瞥一眼冬梅:“我让你安排的,你都安排好了?” 冬梅见她主意已定,只能咬咬唇:“放心,娘子,奴婢已提前去过集贤院,趁管理集贤院的下人不在,将磨成粉的眠春月已放到了内室的烛芯中。另外,奴婢也刚确认了,平邑王没有回主院,应该是跟以前一样,肃在了集贤院。” 步依慈再不多说,戴上遮脸帽,匆匆朝长春阁走去,身上的伤又经过几天调养,更好了些,步履也算轻盈。 今晚,元谨在王府西南角的长春阁招待几名刚从应付完西北战事的武将。 夜饮到半夜,应该是不会回主院了。 长春阁旁边有个集贤院,听说元谨若在长春阁设宴晚了,便会留宿在那儿。第二天再直接去宫里。 靠近长春阁时,里面已很是安静。客人们应该都走了。 她屏息调转方向,朝旁边的集贤院走去。 院子门口有个家丁正守着。 她默默等着,直到那家丁估计去小解,她才马上快步进去,然后到了主屋。 幸好,今夜元谨没让沈墨川在外面守着。 估计是喝了酒,想清静点儿,也没叫人守着。 她很轻而易举地推门进去。 室内没有掌灯,烛火已熄了,但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还有淡淡的酒味。 元谨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她掀帘走到最里面,看到床上帘子后,男子的身影若隐若现。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子奇异的香味。 她知道,是刚刚燃烧过的蜡烛里的眠春月起了作用,再看帘子内,男子似乎嗅了不少眠春月,药性起来了,在轻微动着,像是有点燥热。 她按捺住心头激动,掀开帘子,试探着伸出手,摸上男人的手臂。 虽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看不到男人英伟俊美的仪表,但能如此亲近,也是她做梦也不曾想过的。 “王爷……”她心头低喃一声,为床榻上的人解开衣衫。 男子因为药性与酒意的双重熏染,身体早已如岩石一般坚硬,蠢蠢欲动,又似下一刻便要炸开,此刻哪里禁得起一双玉手在自己身上徘徊,下意识便狠狠抓住她的手腕,重重拉了上来。 ** 不知不觉,温瑶进王府已近了两月。 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御下的娴熟,一步步走来,倒也觉得充实。 这天,梅氏带着三娘来了王府,看看望温瑶。 温家人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每次梅氏母女过来,通常温瑶会让两人在王府的阑萃阁里小聚。 一起吃饭,喝茶,聊聊天,到了傍晚,再派人送母女两回去。 今天也不例外。 阑萃阁里,屈妈妈家王爷的岳母来了,领着王府一干下人恭恭敬敬端了精美的茶水点心过来。 温瑶让包妈妈把小团子带来了,陪着梅氏一块二有说有笑。 梅氏抚养了小外孙一段日子,如今不在身边了,想念的很,每次来王府都将小团子抱在怀里亲热一番。 温瑶也就让小团子将新近学的诗词背给外婆听。 梅氏听得欣慰满足,笑得眼弯弯,不住地夸奖自己的宝贝儿大外孙,末了,又似想起什么,让小团子去找一边儿的三娘玩,拉了女儿,低声:“你身子有信了吗?” 第542章 有了别的相好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就算再傻也听得出梅氏的意思,脸微微一热:“还没有。” “这都嫁进来快两个月了,怎么还没音讯?”梅氏眉一蹙,“五爷也没什么侍妾,也就是那秦氏与步氏,秦氏还被放了出去,就只剩步氏了,听说那步氏也不是个得宠的,进府后,到现在五爷都没进过她住的院子,整个心和人都在你那儿,照理说,你应该早就有好信了啊。是不是没注意啊?要不要去找王府的大夫把把脉,查看一下?” 温瑶笑起来:“娘,你女儿我就是大夫,哪里还需要找别的大夫。你也说,才不到两个月呢。哪有那么心急。” “夫妻若是恩爱,别说两个月,就算在一起十天半月也能有喜事了啊。你们王府放出去配给守城官员的秦氏,不就是嫁过去一个月便有了肚子么?” 温瑶无奈笑:“儿女这回事也是个缘分,过段日子再说吧,况且我与五爷已经有了小团子,哪用那么急?” 说实话,进了平邑王府后,她与他虽成了夫妻,却也不是日夜都能在一起。 她成了他的枕畔人,才知道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忙。 尤其前些日子的西北战事,简直占去了他大半时辰。 每天他回来时,她都已经睡着了,等她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又去宫里了。 这段日子西北战事结束,是清闲了些。 不过她的大姨妈刚好一来,帮她挡了驾。 他再火急火燎,总也不能浴血奋战。 这么算起来,与他同房也没几天。 “光一个团团哪够啊,这么大的王府,需得多几个孩子才热闹兴旺。”梅氏感叹,“不行,娘回去后让你爹去太医院请人给你专门配几幅帮助生养的药,下次拿来,你好好服。能医别人不能医自己的大夫多得是。我可不能光指望你!” 温瑶也不说话,随她去了,古人与今天差不多,没结婚催着结婚,结了婚催着生娃,她都生娃了,还催着生二胎、三胎……历史的模样从未改变过,哎。 正想着,目光一转,落在一边的三娘与小团子身上。 小团子正跟三娘说着王府里的新鲜事儿,三娘却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不光这会儿,今天她注意到三娘一直有些恍惚。 她不禁低声问梅氏:“三娘是不是有什么事?” 梅氏看一眼三娘, 也就小声说:“最近这丫头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她吧,也不说。女儿大了,心事多了,咱们当父母的也不好多问。” 温瑶也就走过去,让小团子去对外婆讲故事去,然后对三娘说:“三娘,你最近是不是和谢哥发生什么事了? 能让一个妙龄女子心神不定的,多半是与情爱有关了。 三娘现如今不愁吃不愁穿,还能为了别的什么事吗? 果然,三娘见姐姐猜中自己心事,猛地一抬头,随即垂下来,脸上多了几分苦涩。 温瑶一看,就知道自己没猜错,果真与谢佑祖有关:“怎么了,和谢哥吵架了?” 应该不会啊,谢佑祖很男人的,不至于与三娘拌嘴,便是真的有什么口角,也肯定会主动道歉的。 三娘这才摇头:“若是吵架还算好的,只怕更麻烦……” “到底怎么了?”温瑶听得愈发迷糊。 三娘抿抿唇,终于压低声音:“我怀疑谢哥在外头喜欢上别人了,有了别的相好。” 温瑶一愣,随即噗呲一声:“怎么可能!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三娘却一脸正色:“他最近对我一直很冷淡,早出晚归的,也不理我,说是在忙武馆的事,其实哪有那么忙呢?再忙,总得吃饭喝水睡觉吧,我去他住的地方给他送吃的,他也对我不如以前那么好了,还凶我,说最近他很忙,不要老去找他。” 温瑶也是一诧,这不像是谢哥的性子啊, 却还是安慰:“或许谢哥忙武馆的事确实有点辛苦?别多想了。” “ 不止是这样,后来有天傍晚,我又去给他送自己做的糕点,谁想刚走到他住的宅子,便看见他偷偷出来,神秘兮兮的,我就偷偷跟了上去,结果一路跟到了东城柳荫街的一处房子跟前,眼睁睁看着他进去了。那房子有人守着,像是个很奢侈的茶楼之类的,一般人进不去,我也只能回去了。接下来,我又有几次偷偷跟着他,他有好几晚都去了柳荫街那茶楼……很晚都不出来。所以我才怀疑他是有了别的女人。”三娘越说越是黯然。 温瑶还是不相信谢佑祖会有了别的相好。 不但是性子不可能,他来京城才多久啊,这么快就认识了别的女人? 何况他对三娘如何,她也是看得出来的。 但三娘这么说,也还是有些可疑的。她半天才道:要不我改日寻个机会去问问谢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娘见姐姐打算出马,也会吁口气,点点头。 …… 傍晚,温瑶、小团子陪梅氏与三娘吃了晚饭,时候不早,便让屈妈妈准备马车,让人送娘与妹妹回铜钱巷。 等车时,青橘过来说王爷回来了,听说梅娘子与三娘都来了,过来打声招呼。 不一会儿,梅氏母女便看见个英魁颀长的身影在沈墨川的跟随下,走到了阑萃阁。 母女两立刻迎上去行了个礼:“平邑王安。” 元谨忙道:“岳母不用客气。晚膳用过了吗?” 梅氏看着在朝上在外人眼里冷肃威武的平邑王,在自己面前宛如半子,亲切礼貌,也知道是因为女儿的关系,心内无比宽慰,笑着说:“已经用过了,五爷有心了。已经和王妃聚了一日,正准备回去呢,恰好遇着五爷回来了。” 元谨目色宽舒:“若没事,也不用急着回去,多陪陪王妃也行。王妃在王府里成日也没事,就差有人与她聊天。每次有人来王府陪她玩,她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头天晚上都能睡不着。” 温瑶瞥他一眼:“有那么夸张么?五爷别说得妾身这么幼稚好不好。” 好歹在她娘和妹妹面前,给她留点面子好吗? 第543章 有孕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却唇角一弯,继续揭她的老底儿:“前几天请了苗夫人上门,恨不得留了人家一整天,要不是人家夫婿上门来讨要娘子,你还准备留苗夫人在王府过夜,弄得苗大人现在都不敢让媳妇来咱们王府了。这事,你是没跟丈母娘说?” 温瑶老脸一红:“……” 梅氏见两人打情骂俏,又见元谨对温瑶一派纵容宠溺,心中更欣慰。 几人正说着话,却见屈妈妈疾步走了过来,看见几人说着话,似有些不好打破此刻温馨和谐的气氛,一时欲言又止。 温瑶看出屈妈妈的神色,也就说:“屈妈妈,有什么事吗。” 屈妈妈这才看一眼王爷与王妃,又看一眼梅氏与三娘。 元谨眉心一动,道:“梅娘子与三娘姑娘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能听的,说罢。” 屈妈妈便也就直说了:“清秋堂的步娘子方才有些眩晕,身边丫鬟冬梅赶紧去喊了府内大夫查看……” “眩晕而已,死了吗?没死的话,不必过来报告。”元谨本就没精神空闲管步氏,何况这会儿丈母娘在旁边,更是不能让丈母娘不高兴,总得做出个态度,让丈母娘知道自己与那步氏没什么。 屈妈妈却一咬唇,继续:“……大夫说,步娘子是……有孕了。” 空气顿时凝固住。 脸色最难看的是元谨,声音冷得似铁:“你再说一遍。” 温瑶见屈妈妈有些胆颤,便代为说:“五爷,屈妈妈说,步娘子有孕了。” 语气倒是不徐不疾,并无半点恼怒与吃醋。 倒是梅氏与三娘还没回过神,脸上多了几分不满与复杂。 尤其是梅氏,刚刚还说平邑王对女儿疼爱有加,今天才在问女儿有没有喜讯,怎么那姓步的侍妾竟是怀孕了?还抢在了女儿的前面? 虽说男人三妻四妾,诸多儿女,没什么大不了,这个女婿乃堂堂平邑王,家里现如今只有一个妾室,已经算是够专一了,就算府内妾室怀上身孕也正常…… 但梅氏还是禁不住暗中剜了一眼元谨。 温瑶见元谨脸色铁青,讲不出话,只道:“既如此,屈妈妈,劳烦你去一趟清秋堂,将步娘子唤过来吧,我与王爷想询问两句。” 屈妈妈赶紧退下了。 温瑶又看一眼梅氏与三娘:“娘,你们不如先回去吧。” 梅氏这会儿哪会回去,就想看看那狐媚子是个什么样,居然赶在刚嫁入王府的正妻之前怀上孕,生怕温瑶被人欺负了去:“不急,还早着。娘再坐会。” 三娘也低声:“姐姐,咱们陪着你。” 温瑶便也就随她们去了。 不多时,步依慈被屈妈妈带来了阑萃阁,身边还有冬梅搀着。 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可看着还是弱柳扶风, 脸色苍白,叫人怜惜的样子。 看见温瑶的娘家人也在,她不禁脸色一动,却又垂下脸,行了礼:“拜见王爷,王妃,还有温夫人,温小姐。” 三娘对着步依慈就白了一眼,头一扭,懒得回应。 梅氏活了三四十年,又在皇宫里待过几年,火眼金睛,一看就看出眼前这个步氏不是个好货色,再加上是皇帝赐的,只怕在王府给温瑶添了不少乱子,不禁也冷冷:“难怪是游云居出来的,听会讨好人,礼数还真是周全。” 步依慈被梅氏讽刺,咬牙:“温夫人,妾身虽是游云居出来的,但曾经也是官宦小姐……” 三娘嘴快,奚落:“是啊,贪污了老百姓税银、蛀虫一般的官宦家的小姐,是吗?” 步依慈气得不行,捂住肚子,看向元谨。 她虽只是妾室,却也是皇上赐下来的,最多让王爷王妃辱骂,几时轮的上外人来羞辱自己了? 这一大一小虽然是王妃母家人,但只是王府的姻亲,又不是王府的主子,凭什么骂她? 若非得算账,是得被处置的! 元谨显然却站在丈母娘这一边:“温夫人温小姐有说错吗?” 步依慈见元谨偏帮温瑶母家人,气得更是脸色涨红,却也没说什么了,只一咬唇,护着一点幅度都没有平坦小腹,弯了弯腰。 冬梅忙说:“步娘子你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没事。”步依慈弱弱回道。 梅氏看一眼女儿,冷冷一笑,还挺会装。 温瑶只开始正题:“听屈妈妈说,步娘子有身孕了。” 步依慈咬唇,点头:“是的。” “多大了。” “说是刚足一个月。” 温瑶看一眼元谨,示意接下来该你了。 元谨也就冷冷望向步依慈:“是谁的?本王上报皇上,做个好人,将你转送给他。” 步依慈大惊失色,与冬梅一起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 “王爷,您在说什么啊,这孩子还能是谁的,当然是您的啊……” “放什么狗屁!”元谨冷怒交织,凝视步依慈:“本王进都没进过你的院子!想找冤大头,换个人!” 三娘一听这话立刻讥讽:“原来是个红杏出墙的!” 步依慈哭得快喘不上来气儿:“王爷,切莫折煞了妾身啊!妾身除了您,哪里还敢有别的男人啊!您是没来过清秋堂,可一个月前您在长春阁设宴,散了宴后因为夜深了,直接就宿在了隔壁的集贤院。妾身与您……就是那一晚,妾身腹中孩儿,也是那一晚有的啊。王爷你当时喝醉了酒,可能记不太清楚了,不过,这是事实啊……” 又从袖口掏出一条绸缎方巾,展开在众人面前: “妾身就是怕事后说不清楚,临走前,特意将枕巾拿走了……王府里每个院子卧室里的床榻上物事都不一样,集贤院卧房里的枕巾,也是王爷专门用的,别的地儿也不可能有,大家看看就知道了。” 淡青色的绸缎方巾是宫里特赐的云俏纱做成的,上头还绣着苍劲松柏,也是宫里绣娘的特有手艺。 绝不是外面能仿制的。 屈妈妈等人顿时就吸口气,这枕巾,还真的是集贤院卧房里的。 冬梅也在一旁频磕头:“奴婢也可以做证,那晚步娘子实在忍不住,让奴婢陪她出去逛一会儿,正好途径集贤院,得知王爷在里面留宿,步娘子想要为自己求个情,希望王爷不再生自己的气,便进去了……却是下半夜才出来……所以,步娘子肚子里的骨血,的确是王爷的啊。还有,步娘子自打进了王府,一直就没出过王府,后来又被禁足,大半时辰一直在清秋堂,便是想红杏出墙也没有这个机会啊!” 第544章 自然是堕胎药,难不成是安胎药?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梅氏听到这里,气得发筛,敢情是这蹄子主动找上门,勾得女婿与她春风一度了一夜?! 三娘也是快吐了,这一主一仆,是变着法儿勾引男主人,恶心死女主人呢! 温瑶倒是没什么怒火,只淡淡:“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晚你自己跑去集贤院,爬了王爷的床?” 步依慈脸色涨红,垂下头,算是默认了。 温瑶再次看一眼元谨。 元谨二话不说:“本王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你不消赖在本王头上。不用说了,屈妈妈,把步氏带回清秋堂,让府内大夫配好药,最迟明早送过去给她服下。” 这话一出,众人吸口气。 药? 步依慈也是脸色煞白,战战兢兢:“王爷,您是什么意思……您要让妾身喝什么药?” “自然是堕胎药,难不成是安胎药?”元谨不耐烦地一挑眉,“你腹中孽种来历不明,难道还要本王帮你养?你既不愿说出奸夫是谁,本王就替你打了。等堕胎后,再另行处置你。” 步依慈吓得瘫软在地,随即哭成了一片海:“王爷,这孩子真的是您的的啊。这是元氏皇族的后代,是您的亲骨肉,您不能这样打掉啊……如今证据齐全,妾身确实在一个月前与您有过夫妻之实,您这样对待妾身与自己的骨肉,便是说出去也不在理啊……” 元谨仍是一副不认账的样子:“你那也叫证据?不想毒药堕胎是吗?好,那就直接用刑吧。屈妈妈,王府家规,侍妾与外男有苟且之事如何处置?” 屈妈妈一愣,也就回答:“杖责……至死,尸骨弃于乱葬岗,不得掩埋,任野狗啃食。” 步依慈一个冷战。 “那还等什么,按家规处置吧。”男人手一挥。 步依慈见两个婆子朝自己走来,尖叫着想要往后躲:“妾身不服,死也不服……妾身要面圣,要让皇上做主——你们别过来,别碰我!我肚子里是平邑王的孩子,你们大胆不起——” 却已经被一个婆子用力抓起来。 手臂传来一股钻心的痛,接着,被推着摁到了一张条椅上。 正这时,却见王府的大管事匆匆进来,禀报: “王爷,皇上召您,王妃以及步娘子一起进宫。” 被按在条椅上的步依慈绝望的脸色松弛下来。 幸好! 幸好她怕元谨不认这孩子,提前让冬梅去穿了风声出去,让那万衙役报去皇宫禀报皇上,关于自己怀孕了的事。 皇上这是来帮她了! 有了皇上的撑腰,她凭着这个孩子,地位便稳了! …… 皇宫,漪澜殿。 这是大晋天子下朝后休闲看书,品茶聊天的殿室。 此刻却被阴云笼罩,一片静穆。 元若坐在正上位,看着下面仍在哭哭啼啼的步依慈,望一眼坐在下手右侧神色平静的温瑶,又看一眼坐在左侧、一副事不关己的元谨: “平邑王,朕并非想管你的家事,只不过,步氏现在怀的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元氏的后代,皇族的骨血,人家也有证据……你还想一尸两命,将她母子杖杀,实在不合情理。” 元谨冷冷瞥一眼上面:“本王说了,她腹中不是本王的孩子,不知是哪里来的孽种。” 元若叹了口气:“步氏有物证人证,证明孩子是你的。何况她足不出户,哪里能和别人通奸,足可证明腹中孩子的确是你的亲生骨肉。倒是平邑王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你的孩子,但也没能拿出什么证据。” 元谨蓦然一笑,笑意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一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和一个女人云雨过,难道自己心里还没点儿数?还用什么劳什子证据?皇上年纪还小,可能还不懂,再年长两岁,应该就明白了。” 元若俊秀小脸微微一红,却又一皱眉:“反正,平邑王若是拿不出任何证据,便不能否认步氏腹中是你的骨肉!朕也只能让步氏重回平邑王府,不但如此,母凭子贵,你非但不可惩处她,还得晋升她为夫人。” 步依慈有了皇帝的撑腰,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回来。 元谨与对面的温瑶交换了眼神,这才嗤笑一声,慢悠悠:“那若本王拿得出证据,可以证明她腹中的确不是本王的骨肉,皇上又会如何处理?会不会因为她是皇上赐下来的,继续护着?” 元若一怔,随即皱眉:“步氏若真的红杏出墙,怀有外男野种,朕也不可能维护她,届时,怎么处置都可以!” 元谨也就无声勾起唇,遥遥看一眼对面的温瑶: “那就让王妃来替本王说明吧。” 温瑶嘴皮子一扯,自己没嘴巴? 却也就缓缓开口: “一个月之前集贤院的那一晚,与步娘子春风一夜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平邑王。因为平邑王那晚宴请宾客以后,便因为军务,去了西郊兵营,整夜都在兵营练兵,第二天白天,直接从兵营去了宫里办理公务,傍晚才回来。” 这话一出,步依慈一个筛糠,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温瑶不紧不慢:“皇上可以派人去西郊兵营查问,当晚整个兵营的人都得知平邑王来了,也都看到了平邑王,一个士兵可以撒谎,难道整个兵营几千几万甚至十几万的人都帮平邑王撒谎?另外,平邑王离开王府时,是和当夜宴请的几个将军一起出去的,那几位将军也可以证明平邑王的确当夜就离开了家。这几位将军都是朝上重臣,难不成也不要清白与名声,帮平邑王作伪证?” 元若深吸口气,这么多人都能作证,看来平邑王那一晚,是真的不在家,去了兵营了…… 步依慈脸蛋褪尽血色:“怎么会……那……那晚的男人是谁?” 温瑶看一眼元谨:“那就得要平邑王说了。” 元谨轻轻一笑:“那晚宴席散了,其中有一位宾客因为醉酒,不便回去,本王便让他宿在了隔壁的集贤院。如此说来,步氏肚子里的孽种,应该就是那人经手的了。” 第545章 步娘子怀有臣的孩子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步依慈险些昏厥…… 什么,那晚房间里的男人居然不是元谨,而是当天的一个客人? 她这是给自己挖坑,跳了下去,居然怀上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可她与那男人亲热的时候,那男子分明是有回应的…… 难道是故意占便宜? 念及此,她又羞又愤,眼泪哗哗流下来,跪在地上。 元若也是倒吸口气:“那客人是谁?” 元谨意味深长:“说来也是个缘分。那客人,也算是步氏的老熟人了。” 说着,拍了两下手掌。 沈墨川立刻在殿门口出现:“皇上,平邑王, 顾修文顾伯爷带到了。” 步依慈瞳孔睁大,顾修文?所以说那晚与自己春风一度的,是顾修文? 元若也是半天讲不出话,许久才道:“宣。” 顾修文已几步进来了,参见了皇帝与平邑王、平邑王妃,目光温柔地落在了步依慈身上,而后才说: “皇上,那一夜,臣也受邀去了长春哥赴宴。后来因为醉酒,被平邑王赐住在隔壁的集贤院,所以……那晚,不小心与步娘子有了夫妻事的,也正是罪臣……罪臣知道,自己因醉酒糊涂,玷污了王爷侍妾,罪该万死,但平邑王却不计较,看见步娘子怀有臣的孩子,还愿意大度将母子两赐于臣。还请皇上也成全!臣日后必定誓死效忠!” 步依慈脑子一闪,忽的就意识到什么。 安排好了的。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元谨与顾修文平日关系很一般,走得并不近,那晚更是宴请西北战事的武将,无端端的邀请顾修文来做什么? 就是故意的。 元谨与温瑶早看出她存了爬床的心,也知道那晚对于她来说是个好机会,肯定会利用起来,便故意让顾修文那晚过来,关上灯,宿在集贤院。 让她过去主动爬床,黑灯瞎火间将顾修文当成元谨,然后怀上孩子后,再在皇帝面前甩出证据,拆穿她,让她再不可能待在平邑王府了! 这一对夫妻,原来早就看出她的伎俩! 甚至设计好了每一步棋,将她玩弄在股掌之间了! 她浑身发冷,瘫坐在光滑如洗的地板上,再无气息。 元若许久后才缓过神,斟酌了一下,最终也只能望向元谨: “既如此,朕刚才说过,那就任由平邑王处理步氏了。是打是杀,随平邑王。” 元谨斜睨一眼顾修文:“既顾伯爷如此嘉爱这贱妾,且步氏也怀了顾家骨肉,本王也就成人之美,将这贱妾赠予顾伯爷吧。不过,听闻顾伯爷父母,老伯爷夫妇一直很排斥步氏进门为大妇,还曾经因为步氏的事大闹过一场,而且顾伯爷好像也定了一门亲吧?马上要迎娶正妻了,总不可能为了步氏毁了亲事,所以,本王建议顾伯爷,为了家庭安宁,将步氏纳为妾室便可以。” 步依慈身子继续往下瘫滑数寸。 顾修文只要能让步依慈进门就可以,也顾不得是当正妻还是小妾,不像之前那么坚持了,忙回应:“臣明白,就按平邑王的意思去做!” 元谨看一眼元若。 元若便也只能道:“既如此,来人,将步氏直接送去伯府。” 顾修文大喜过望,看着宫女进来将步依慈带走,拜谢之后,也告辞了。 殿室内安静下来,元谨看一眼元若。 元若略微尴尬一笑:“朕也不知道步文韬的女儿会是这样的人,这次也是走了眼,给平邑王带来了麻烦。” “既然如此,皇上就不要再给臣牵线搭桥了。”元谨默然道:“不然再像今天这样,闹得进宫解决,才是麻烦。” 元若一顿。 他这意思,是说若自己再给他塞女人,他还有其他法子给自己塞回来。 “皇上若无别事,本王先和王妃告辞了。皇上早些安歇。” 说罢,元谨带着温瑶朝殿门口走去。 … 回王府的路上,月明星稀,天气不错。 元谨余光瞥一边右侧小女人:“满意了?” 温瑶装傻:“啊?” 元谨气笑,托起她下巴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那日她与顾修文商议过之后,一拍即合。 顾修文看见能得到步依慈,自然是答应都来不及,一切听温瑶与元谨的意思。 等元谨回了王府,温瑶就对他提起了这个能打发掉步依慈的方法。 元谨正好要设宴款待西北战事的将领,也就在那晚让顾修文来了,宿在了集贤院,与步依慈成其好事。 步依慈暂时还是牵制梁王的人,所以也不能随便发卖或者赶走,放在伯府后院当妾,倒是个相对不错的去处。 伯府虽抵不上王府,却也是森严威武的,寻常人进不去。将步依慈放在伯府,也算安全。 只是今后步依慈在伯府的日子怕是难过了些。 一来公婆尚在,要应付顾修文的父母。老伯爷夫妇一直都极讨厌步依慈,因为这个女人,曾经与儿子闹得鸡犬不宁,还闹到了太后那边,让伯府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如今步依慈先在平邑王府当过侍妾,再入伯府,估计更让老伯爷夫妇瞧不起,日后步依慈与老伯爷夫妇一个屋檐下生活,只怕是步步艰难。 步依慈人在游云居十多年,只学会了如何讨好伺候男人,也不知这次能不能讨好得了老伯爷夫妻。 二来,顾修文即将过门的正妻,是京部吏部尚书家中的嫡幼女,从小被父母娇惯坏了,尚未出阁便出了名的刁蛮泼辣,狠辣自私,在家里经常虐待下人,据说身边的婢女都她给虐杀过好几个,正因为如此,待字闺中二十四五岁还无人问津,也是因为顾修文与步依慈的事闹坏了名声,没有什么正经门户的嫡女肯嫁到顾家,老伯爷夫妇无奈,才向那吏部尚书的女儿提亲。 这样的正室进了门,怎么可能会让步依慈这个侍妾好过? 步依慈今后怕是如身在炼狱,叫天不应了。 马车行驶到一半,温瑶才记起来什么: “对了,五爷,先别回王府,去一下谢哥住的地方。可以吗。” 元谨一挑眉:“是有什么事吗。” 第546章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子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也就点头:“关于三娘的事。” 元谨便也没多问了,让驾车的沈墨川去往谢佑祖如今居住的宅子。 …… 谢佑祖如今住在京城东北侧的一处宅子。 因为初到京城,还没来得及购买宅子,是温天孝与梅氏帮他租赁的一间,虽不大,但环境清幽,干净,倒也适合一个单身汉。 元谨夫妻的夜半到来,让谢佑祖一时有些惊讶,随即才赶紧将两人迎进屋里,给两人倒了茶: “我这里捡漏,也没东西招呼王妃跟平邑王……你们吃过了吧?” “谢哥,别忙乎了,我与五爷坐会儿就走。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谢哥你别叫得那么客气,与以前一样就行了。”温瑶忙说,又悄悄朝屋内打量,想瞧瞧有没有女人的痕迹。 若谢佑祖真的背着三娘有了相好,多少会留下点儿痕迹。 谢佑祖看出温瑶眼神有些怪,也知道她夜半过来找自己,不可能真的只是坐坐: “瑶儿,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事就直说吧。” 温瑶与元谨对视一眼,也就不绕圈子了:“谢哥,你老实跟我们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子了?” 谢佑祖一愣,随即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啊?怎么可能。” 温瑶却蹙眉:“你若真的看上别的女子,有了新相好,就直说,早点让三娘断了心思,没人会怪你,毕竟你与三娘也还没亲事。” 谢佑祖无奈:“真的没有啊……我,”顿了顿,涨红脸:“除了三娘,我这辈子谁都不会要。” 温瑶这才吁口气,又道:“那你最近为什么对三娘那么冷淡,让三娘这段日子别找你,三娘还不小心看见你去了柳荫街一个奢华漂亮的茶楼,一去便几乎是一整夜?” 谢佑祖脸色一动,似乎没想到自己的事被三娘发觉了,半天没说话,许久才道: “我最近的确很少跟三娘见面,也让她别老找我,但绝不是因为讨厌她,想疏离她……而是……” 元谨代温瑶开口:“是什么?” 谢佑祖看一眼元谨,深吸口气终于说:“我最近,一直在被人跟踪。有人好像在偷偷在背后打探我似的……我觉得,可能是京城的某些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在暗中调查我……我怕……” 温瑶明白了:“你是怕自己的身份已经曝光,像你父亲一样,被人加害,最近才尽量躲着三娘,怕连累了她?” “是,”谢佑祖眼神时明时暗,“我父亲当年被人追杀时,娘怀着我,要不是父亲的保护,也差点儿跟着一起死了。我怕三娘也是一样……” 元谨沉吟片刻:“那你知道暗中跟踪你的人,是什么人吗?” 谢佑祖迟疑了一下,从袖口里掏出个东西,放在蜡烛下的桌子上: “这是上次在一个跟踪我的人身上无意掉下来,被我捡到的。” 元谨与温瑶都清楚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是个铁铸造成的令牌。 上面刻着锦绣腾龙纹。 纹路一旁还有个印章,上面刻着两个字。 元谨拿起来,在灯下细细看,鼻息微微一凝。 温瑶见他神色有异,问:“怎么?看出是什么东西了吗?” 元谨轻声:“令牌上刻着‘景历’两个字。是当今皇上的年号。” 温瑶倒吸口两期,刻着龙纹,本就肯定与皇家有关了,再加上上面竟刻着当今的年号,所以说…… 这令牌是元若身边的人,可能是宫廷禁卫落下的。 跟踪谢佑祖的人,是元若的人。 她望向元谨:“所以,皇上已经知道谢哥是宁海王的后人了?而且还知道谢哥来了京城?才会派人监视他?” 元谨摩挲着手上的令牌,默认了温瑶的话。 谢佑祖开了声:“正因为如此,我最近才不敢与三娘多接触,其实不仅仅是三娘,还有你们,也最好不要再亲近我。免得让皇上对你们也生了警惕与忌惮。至于去柳荫街的茶楼,我更不是去与什么女子相会,而是因为被人跟踪监督的事,去跟刘处基私下见面,商量该如何应对。” 温瑶这才释然,果然是三娘误会了。 元谨放下令牌,声音并无情绪:“若皇上真的已经打探到了你的身世,知道你是宁海王谢沣的后人,恐怕也早就知道了我们与你的私下交情,尤其是你和温家的关系。依皇上多疑的性子,我们就算从现在开始装不认识,也没用。还不如该做什么做什么,正常过日子,时日长了,皇帝就自然明白,你我并没什么反心。” “说是这样说,可万一皇上不信你呢?我会不会连累五爷与瑶儿你们两?”谢佑祖脸上浮现出焦急,“……五爷你位高权重,行摄政之职,我听温叔、梅娘子说了,你还……还是先帝的皇子,本来就让现在的皇上忌讳,若皇上再知道你竟与我这个宁海王的后人有来往,只怕更是会误会你有不臣之心,恐怕对你会不利。” 元谨沉吟片刻:“我心里有数。总之,你正常过日子就行了,只是最近再不要跟刘处基见面了。” 谢佑祖自然也明白,点头。 温瑶也说:“谢哥,放心,皇上那边如今最多是派人跟踪你,也没对你怎样,足可见,应该也没加害你的意思,至多是看见你是宁海王后人,有些不安罢了。更不至于因为你与五爷的交情,而迁怒五爷。你也不必因为这件事弄得惶惶不可终日。” 夜深了。 谢佑祖送两人出门,因为深夜安静无人,一直送两人到了巷子口。 分别前,谢佑祖对温瑶小声嘱咐:“那瑶儿,你有机会去跟三娘说一声,我真的没别的相好…。” 温瑶忍俊不禁,点点头。 正要告辞上车,却见元谨陡然身形一动,睫下的乌瞳泛出冷意是,忽的抬手拦住温瑶上车的动作,另一只手则倏的拔出防身剑。 谢佑祖骑射精湛,也是个练家子,并不比元谨反应慢,也察觉到什么,呼吸一滞,与元谨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不约而同挡在温瑶面前。 与此同时,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正朝元谨射来。 第547章 你过来。吃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元谨用剑利落地一把打掉那支箭,脸色沉下来,迅速顺着那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刺客应该藏身于前面的屋檐上。 正这时,沈墨川已从马车上跑了过来:“爷是有刺客吗?” “先送王妃回去,保护好王妃。”丢下话,元谨便立刻朝那屋檐的方向冲过去。 谢佑祖也跟了过去。 屋檐上的黑影见没射中目标,反被目标发现,转身便跑。 却被两人不一会儿追到了巷子尾。 堵了个死。 身穿夜行衣的黑影见得无路可退,吸口凉气。 元谨三两步过去,还不等黑影反抗,便制服住对方,以免他自杀: “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暗杀本王。” 谢佑祖也紧跟上来。 谁知黑影却身体一僵,而后咽喉咕噜一声,脖子歪了,竟是断了气。 元谨立刻撕下黑影的面罩,是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又掰开他的嘴,才知道自尽的毒药竟是碾碎了藏在口腔内。 看来,是早就安排好了,若是行刺没成功,就会立刻自尽。 他沉了眸,搜起尸体的衣服。却没搜到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物件。 直到他拿起这刺客背上背着的小型弓箭,抽出箭袋里还没用完的箭矢,方才黯冷了眸子。 这箭矢,是天红木所制。 而天红木,是西南特有的良木,此木用来制作箭具最是上乘,但因为产出极稀少,每年为数不多的一些,都进贡给了京城的皇宫。 所以,这箭矢,只能是皇宫里的物事。 这刺客,也十有八九是宫里人派出来的…… 谢佑祖见元谨凝视箭矢,久久不语,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五爷,怎么了?” 元谨也就将这箭矢的来历说了。 谢佑祖一惊,看一眼已成一具尸体的刺客:“所以这人……很可能就是跟踪我的那些人,也是皇上派来的?……皇上想要杀你?” 元谨没说什么,只将手里的箭矢塞回到了尸体身上的囊袋中:“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情暂时不要声张。” * 平邑王府。 温瑶等到后半夜,元谨才回来。 看见元谨安然无事,她才总算舒了口气,忙问:“那个刺客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现在怎样了?” 元谨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热涌入她皮肤内,以此让她安心,示意进屋再说。 两人进了房间,温瑶让青橘等人都退出去,关上门,元谨才沉声对她说了刚才的事情,又道: “尸体我让亲卫过去处理了。” 温瑶深吸口气:“所以那刺客,真的是皇上派来刺杀你的?” “那刺客身上携带的箭具是天红木所制,普天之下,只有大晋皇宫才有,也只有皇帝才能用。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拿得到。” “皇上会不会有赐过给其他臣子?”温瑶分析。 元谨略一考虑,很肯定地摇头:“不可能。天红木产量极稀少,供皇上自己练箭都不够,反正我是没听过有赐过给谁。” 温瑶一时说不出话。 那也就是说,拥有天红木所制的箭具的刺客,就是皇帝的人了。 刚刚在谢佑祖家中还说皇上应该不至于对元谨动手。 马上就狠狠打脸了…… 皇上难道就这么想要元谨死? 元谨都已经将皇位让给他了,他还想要怎么样? 她脱口而出:“为什么他就是容不下你?” 元谨抬手轻抚她脸颊,薄唇边嗪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现在只是猜测,还没完全肯定。别急。” 温瑶知道他只是安慰自己。 皇上已经知道他们夫妻与谢佑祖的关系,又知道了谢佑祖的身份。 肯定生怕权高势大的元谨与身为宁海王后代的谢佑祖连成一气,不好对付,才想尽快除掉隐患。 谢佑祖毕竟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就算坐拥宁海王留下来的谢家军,也不难对付。 所以,对于皇上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除掉元谨了。 … 天快亮,元谨见温瑶困得一张小脸都发白了,喊了青橘和香菡进来,让两人送温瑶回房去睡觉。 自己却并无睡意。 长烛之下,他闭目养神了会儿,天色将明,才换了身衣裳,如往常一样进了宫。 …… 几天下来,日子照常。 元谨每日依旧进宫,在议政殿料理朝事。 傍晚便回王府。 期间,也曾与元若打过一两次照面。 但元若看上去并没半点异样,一点都看不出有派人刺杀过他的样子。 元谨也没表现出什么。 这天晌午,议政殿内,如平日一样,元谨处理外朝事,殿外,专门负责摄政王在宫内用膳的小太监朝喜入内,提醒: “平邑王,该用午膳了。” 用午膳的地方,在议政殿内,主殿隔壁的配殿。 元谨在沈墨川的陪同下,移步去了配殿。 坐下后,朝喜一个手势。 负责午膳的宫女端着菜鱼贯而入,将菜放在长餐桌上,然后退到一边。 按照宫中用餐的规矩,贵人们的餐食在食用之前,需要先试毒。 朝喜拿着试毒银针先上前:“奴婢先给平邑王试菜。”说罢,围着桌子,将银针照例插入每一盘菜中。 走到一盘清蒸鲈鱼边,朝喜将银针插进去的同时,刚才上菜的宫女中,有一个瘦巴巴的宫女陡然身子一个颤抖,紧紧盯着朝喜手里的银针,一只手还暗中攥紧了裙角。 虽然只是细微的反应,元谨还是眼皮一动,注意到了。 银针试过那盘清蒸鲈鱼之后,仍是通体银色,倒并没任何毒性反应。 那宫女见状,焦虑的眉眼这才稍微平静下来,垂下头。 朝喜正要再试下一盘菜,却听元谨的声音幽冷响起: “慢着。” 朝喜一怔,直身:“平邑王有什么吩咐吗?” 元谨站起身,缓步走到那盘鲈鱼旁边,端起来,放在鼻边,轻闻了一闻,然后不易察觉地注视着刚才那个神色有异的宫女。 果然,那宫女见平邑王竟是单独拿起那盘清蒸鲈鱼,本已平静了的脸色再次一变,紧张地攥紧了手心,直到感觉一道冰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你过来。吃了。” 第548章 清蒸鲈鱼有毒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那宫女一呆,抬起头,正是平邑王对自己说话,一个激灵,面无人色,浑身颤抖起来。 沈墨川看出什么,立刻冷声: “平邑王在说话呢,没听见吗?” 宫女抖索着走到餐桌边,。 “吃了吧。”元谨淡淡。 宫女拿起筷子,颤颤巍巍伸向那盘鲈鱼,却又噗通一下,双膝跪下来: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做啊……求平邑王莫怪罪奴婢……一切与奴婢无关啊!” 沈墨川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肯定是这盘清蒸鲈鱼有问题! 他对着殿外吩咐下去,外头的亲卫立刻去厨房找来了一只活鸭,让人将那鲈鱼剔下一点肉,喂给鸭子吃下去。 本是欢腾精神的鸭子吃下鱼肉没多久,马上口吐鲜血,竟是翻了肚子,横死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这清蒸鲈鱼,是有毒的! 但刚才的银针竟是没试出来—— 朝喜吞了口唾液,立马就狠狠瞪一眼那宫女:“这盘清蒸鲈鱼好像就是她端上来的,先将这蹄子押去慎刑司!好生拷问!” 那宫女大哭起来,还未来得及申辩,朝喜皱眉:“将这贱人的嘴巴给塞了!免得搅扰了平邑王的宫里贵人们的清净!” 太监们将那宫女的嘴巴用布条塞住,正欲将人给拖下去,却听元谨遽然开口:“ “等一下。” 众人哪里敢不停,停住动作。 朝喜脸上则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却瞬间即逝,有些紧张地看向元谨,只见元谨清冷的目光正好与自己相对,不经意颤了一下。 “朝喜公公,比起上菜的宫女,本王倒是觉得你的嫌疑更大吧。刚才试菜时,为什么明明这道菜有毒,你的试毒针却没试出来。”男人声音沉着有力,一字一顿。 朝喜一个哆嗦,跪下来:“奴婢也不知道啊,平邑王……或许是这针失效了?” 元谨见他编造出这种骗小孩的可笑理由,唇一勾,打了个手势。 沈墨川在元谨的眼色下,过去便将那宫女嘴里的布条拿出来: “为什么刚才你会惊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在这盘鱼里投毒了?放心,平邑王在此,你不必有任何顾虑,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宫女这才哭着说:“奴婢上菜之前,被朝喜公公私下找过,让奴婢将手里的清蒸鲈鱼给他,说是平邑王口味清淡,今儿这道鱼的盐加重了,打算去重新再做一条。奴婢虽知道有问题,但朝喜公公是负责平邑王宫内用餐的人,也不敢说什么,便重新拿了朝喜公公交给奴婢的新菜……但生怕这菜有问题,所以刚才很是惊慌。没料,被朝喜公公换掉的鲈鱼还真被下了毒……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啊,求平邑王明鉴……” 朝喜顿时脸色惨白,却也知道东窗事发,不用费唇舌辩解了,一句话都没吭。 元谨冷冷看向朝喜:“说吧,谁让你这么做的。” 朝喜刷的站起身,狠狠看向元谨: “没人让我这么做!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有个感情很好的义兄在蜀王府做事儿,他承蒙蜀王照顾,后来蜀王被你打压下去,阖府被流放诛杀,我义兄也被牵连,判了斩首……我就是想为我义兄报仇!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懒得解释了——” 说到这里,左右一看,朝最近的柱子狠狠撞去。 沈墨川隔得远,没拦住,只家朝喜的脑袋狠撞在坚硬的柱子上,发出一声举动响! 伴着宫女们的尖叫声,朝喜的脑浆伴着血液迸射而出,瘫软在地上,再无声息。 元谨看一眼朝喜脑袋撞变形了,知道是没救了,眯了眯眸:“拖下去吧。” …… 午膳后,展钰匆匆过来了议政殿,进来便深吸口气: “朝喜的事,皇上那边已经听说了……特意来慰问一下平邑王。” “皇上有心了。”元谨合卷抬眸。 展钰抱住双袖:“真想不到那朝喜有义兄是蜀王的人,还这么胆大包天,竟是为了义兄如此加害平邑王……幸亏平邑王心细如发,当机立断识破朝喜奸计。放心,皇上已令人将朝喜的尸体拿去五马分尸,以儆效尤,今后再无人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了!” 元谨淡淡看一眼展钰,目光清冽,看似毫无波动却又似乎藏着无尽深意,却只道: “嗯。那就有劳皇上那边去安排了。” …… 入夜后,元谨刚回王府,已经听说宫内发生的事情的温瑶便过来了: “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这是近日以来,他第二次被人加害了! 第一次是刺客偷袭,今天是下毒! 元谨见她小脸扭成一团,只抬手捏了捏她柔嫩脸蛋,不知怎的,竟是觉得能看见她这般紧张自己的样子,便是自己被人多行刺几次,也是值得的。 只是这话不能说,否则这小女人肯定觉得他失心疯了。 他只柔声回:“放心,为夫无碍。” “所以那个侍膳的朝喜公公,真的是为了给义兄报仇才毒害你?”温瑶蹙眉。 元谨反问:“你相信吗?” 温瑶定了定神:“不太相信。朝喜又不是第一天才在宫里伺候你用膳,蜀王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若是想报仇,早就该动手了,怎么这么久了以后才动手?” 他无声一笑,笑中更多的却是凉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一事发,他就立刻自杀了,仿佛生怕被我用刑追问出什么。他的自尽,应该是想保护身后那个指示他的人。” 温瑶眉心一凝:“那到底是谁指示他做的?” “朝喜进宫后一直跟着展钰。刚进宫时,有几次做事不娴熟,差点被贵人责罚,都是展钰帮忙游说,才逃过惩处,想必对展钰肯定是有感激之心的,私下关系也亲近。”这是今天事发后,他让宝顺去打听到的。 温瑶一定:“所以,是展钰指示朝喜去毒害你?展钰的背后是皇上……所以,今天与那晚在谢哥家门口一样,又是皇上想要害你!” 元谨不语。 如今这情况,怕也也只能如此。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元若。 要是再说服自己不是元若做的,也说不过去了。 良久,温瑶才冷了眼眸,转身想出去。 元谨将她手臂一拉:“你干什么。” 第549章 娶你是为了让你享受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温瑶回答:“进宫,让皇上不要再搞这种小伎俩!” 元谨叹笑:“你觉得皇上会因为你改变主意?” “那也总得跟他说一说!免得他害你害上瘾了,以为你任他拿捏!我跟他说清楚,你绝对不可能和他争什么,让他被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何况咱们还不是兔子!再若这么下去,休怪把不反的人也给逼反了!到时候的局面,他就真的不能控制了!” 元谨见她一勒袖子坚持要走,干脆双臂一弯,强行从背后将她揽入怀里,搂得紧紧。 温瑶挣扎了一下没挣出来,蹙眉:“五爷这个时候就别闹腾了!” 他却俯下头,搁在她耳颈边,笑:“为夫的原先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勇猛,为了为夫,居然敢直接杀去宫里跟皇上讲条件。” 顿了顿,继续倾近她耳朵,沉了声音: “不过,我自然会应对。” 温瑶刚想说话,他却已亲昵地含了她细嫩柔软的耳垂肉: “我娶你进门,是为了让你享受,不是为了叫你操心的。” 温瑶话含在喉咙,终究没说什么了,只半会儿才问:“那皇上若继续加害你怎么办?他的暗,你在明,你不可能每次都能避开。” “放心,皇上不会再害我了。”声音清冷笃定,又轻缓而沉着: “我们一家,都不会有事。” 她却还是心里有些慌乱。 毕竟这种事已经发生两次了。 若元若真的存了这个心,难保会有第三次…… 但她又是信任他的。 他既然保证得言之灼灼,说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她也愿意相信他绝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与她,还要小团子。 她抿抿唇:“五爷,京城我呆腻了。其实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利川县、甚至盘山村呢。” 盘山村虽然也有二房叔婶奶奶那种讨人嫌的极品亲戚,但至少不会像京城这样,一片看不见的腥风血雨,动不动就可能活不过明天…… 元谨乌睫微动,其实不用她说,他也明白她的想法。 这小女人是一棵迎风到处可以生根,无论什么地方都能好好活下来的种子。 所以,不管是在盘山村,利川县,还是在京城,皇宫,她都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但不管在哪里,她心底深处还是爱自由的,欢喜变幻多彩的生活,不喜欢一成不变。 她不像普通的大晋女子, 不是那种进了一个深宅大院就能压制住天性,沉沉闷闷安心过完一辈子的女人。 既然她是这样的女子,那么,他这个丈夫,便也就随她吧。 反正,父母都去世了,他在京城也没什么牵挂了。 从此,她想去的地方,都是他的家。 他慵懒而强健有力地环紧怀里的她:“那等京城的事了结之后,我们离开京城,找个幽雅安静又富足的城池一起生活好不好。” 温瑶只是随口一说,哪知道他真的会顺着自己的意思,一诧,随即用力转过身,看着他: “你说真的?” 他深邃的眸子泛出星辰般的盈盈光泽:“我几时说话不算数了。” “……那去哪里?” 他还真的考虑过了,并没多想什么,就说:“莞城如何。” “莞城?”温瑶一动,又马上明白了他独独提出莞城的原因,莞城是他的属地之一,也是气候环境最是幽静美好的地方。 虽不算太大, 但民风淳朴,商市繁华,更重要的是周边还有几座以天然药草盛名的名川,也方便她日常消磨时光。 他点点头,爱抚地摸了摸她的秀发:“到时,除了小团子,你爹娘,还有三娘和你谢哥要是愿意,也可以一起随我们过去。便是你的那几个闺中密友,太医院的桑医女,你的干姐姐干姐夫苗大人夫妻,他们若是闲来无事,一年中我也可以派人将他们接来,与你小聚。” 有家人陪伴,她也不会寂寞。 温瑶看他这么安排,倒不像是刚刚才考虑好的。 应该是早就考虑过很久了。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谨见她不语,道:“要是你不喜欢,就再换个地方。” “不,很喜欢,”她真心实意地说,“只是……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去。” 她知道,他之所以还在摄政的权位上,无非是还想调查出前端日子护国寺僧人行刺背后的主使。 但这么久了还没音讯……事情一日不了结,莞城之行,怕是得无至今往下拖了。 他无声抚着她光滑如丝缎的发:“给我一点时间。” 她便也就点点头。 … 接下来的几日,元谨每天依旧照常进宫。 所幸,暂时再没出什么事了。 但温瑶心里还是总感觉揣着个定时炸弹,生怕再次发生前两次的事。 可元谨倒是不徐不疾,不慌不乱,该做什么做什么。 只这天傍晚,元谨刚回王府,刚进书房, 准备处理外当日余下的公务,就听沈墨川敲门入内: “爷,谢佑祖来了王府侧门,说是想见您与王妃一面,想寻个安静地儿,时辰地点由您定。” 元谨知道谢佑祖是他上门找自己,会引起皇帝那边更是不满,只淡淡:“不用那么麻烦。让他现在就进来吧。带去阑萃阁,就说本王和王妃稍后就到。” …… 一刻钟后,元谨与温瑶到了阑萃阁。 早已在里面等着的谢佑祖立刻站起身,对着两人行了个礼,然后才试探: “我就这么进了王府,万一被皇上的眼线看见,会不会又害了五爷?” 温瑶与元谨对视一眼,笑:“皇上对五爷都已猜忌到这个份儿上,甚至不惜下毒手了,就算看到了你进来,又有什么关系。” 谢佑祖沉默,与两人坐下来后,才望向元谨:“听说五爷前几天在宫里又遇到了凶险事。我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过来的。到底怎么回事?” 元谨也没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午饭被人投毒的事情说了。 谢佑祖与温瑶当时刚听说一样,也是半天讲不出话,良久才道: “看来皇上真的是一心要置你于死地了……这样的事,恐怕还有下一次。五爷,你要考虑退路了。” 摄政王,不能明杀,只能暗刺。 否则,会引起朝野动乱。 元谨再是反应灵敏,能力卓绝,躲得过一次两次,确也不一定躲得过第三次第四次。 元谨眼皮子微微一掀:“退路?谢兄想说什么。” 第550章 谋反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谢佑祖看一眼温瑶,最终咬牙:“有些话,我知道我不该说,可如今这情况,皇上逼人太甚,有些事情,便是大逆不道也得做了。就算不为了自己,五爷也得为瑶儿、小团子还有温家所有人考虑。您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元谨眼神更是深沉几分,温瑶则代替他开口:“谢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佑祖也就直言了:“现在若想自保,怕是只能取而代之了。” 一个‘取而代之’,让温瑶心头一动。 元谨倒是无惊无澜,只听着他继续: “凭五爷你在大晋的威望与权势,又是先帝的亲生皇子,一定是一呼百应,京郊亲卫也个个能力卓越,必能帮五爷夺得江山。还有,我谢佑祖的西北谢家军到时候,也会听从五爷差遣。” 温瑶定了一定。 元谨直勾勾看向谢佑祖:“谢兄知道在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在让本王谋反。” “我知道,”谢佑祖深吸口气,“可皇上一旦对你动了杀机,你觉得还有别的法子可以逃过吗?除了这个法子,再没别的法子能自保与保护身边的人了。” 空气顿时静默下来。 谢佑祖站起身:“我也不过是担心瑶儿母子还有温家人的安全。当然,一切都得看五爷自己的决定了。总之,依我与温家的关系,我这边,随时等五爷的召唤。” 说罢,垂下头:“天色不早,我就不多留,先走了。” 温瑶与元谨起身,送谢佑祖走出阑萃阁,让沈墨川送他从侧门离开,目送谢佑祖的背影远走,才抬起脸看一眼面色从容的男人。试探: “五爷有考虑谢哥说的吗?” 她从没想过元谨会做谋朝篡位的乱臣。 但事到如今,谢佑祖说的也不无道理。 皇帝动了杀人之心,除了改换江山,又还有什么法子才能逃过? 莫非……真的要走上这一条路了? 元谨转过脸颊,垂下眼睑:“是不是我不管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 温瑶心头一动,难道他真的已经决定好,决定……取而代之? 却并没多想什么,踮起脚,夜色下的廊边,双臂抬起,揽住他脖颈: “五爷做什么,都别想丢下我跟小团子。” 元谨唇边浅浅弯出个弧度,单臂滑下,扣住玉人儿的柔曼腰肢,蓦的往上抱起来,转身朝阁内走去。 月下,风光旖旎正浓。 * 几日后,谢佑祖从家中宅子刚出来,便看见了微服打扮的沈墨川正站在巷子口。 沈墨川上前几步,抱拳低语:“谢公子,我家爷在马车上等你。” 谢佑祖脸色一动,马上猜到了元谨来找自己的目的,立刻快步走到另一边的巷子内,上了马车,对着里面便服的元谨颔首行礼。 元谨道:“谢兄不用客气。坐下说话。” 谢佑祖坐在他下手的位置,也就开口了:“五爷可是已决定好了?” 其实不问也知道答案。——元谨已是决定反了。 不然,他不会来找自己。 元谨不置可否,只凝视着窗外的京城景色,淡然:“其实皇上要本王的命,倒也没什么,反正亲生母亲已不在了,自己浴血沙场这么多年,这条命,也从来看得不重。只本王如今身边多了瑶儿与小团子,这条命就变得珍贵了起来。现在,死不得。” 谢佑祖屏息:“所以五爷打算怎么做?” 说着,又道:“当然,五爷也不必跟我交代。” 元谨轻描淡写一笑:“你与瑶儿、温家的关系,跟本王也算得上是连襟了,加上之前在丰城也有过过命的交情,还有什么对你说不得?难道谢兄还会背叛本王与瑶儿吗?”说到这里,沉了声音: 顿了顿,嗓音更是阴霾:“三日后是初九,是皇上生母洪妃的生祭。皇上会带着几个亲卫与徐不骄,私服出宫,去妃陵祭拜生母,这件事,除了徐不骄与身边禁卫,加上本王,再无人知道。那一天,皇宫之内,无人坐镇。——除了本王。是个好时机。” 谢佑祖鼻息微凝:“所以五爷是打算初九那日,在宫内——” 顿了顿,才将那两个字说出口:“兵变?” 元谨没再说什么,只幽幽看向他:“到时候,若有需要,可能还得谢兄相助。” 谢佑祖缓过神,眼神坚定:“我谢家军尽听五爷吩咐。” * 三天后的清晨,元若带着徐不骄以及几个亲卫,天不亮就微服乘坐马车,从皇宫的侧门出去。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单独去妃陵祭拜母妃。 今年也不例外。 马车快马加鞭,到达妃陵时,日头不过初升,天刚蒙蒙亮。 洪妃陵墓之前,徐不骄让随行的禁卫退下,将贡品摆放在陵墓前。 元若给母亲上了香,跪在蒲团上, 默默念叨着。 许久后,才撩袍起身。 这是登基以后,第一次来母妃的坟前拜祭。 不知道母妃看见他如今登上了这个位置,泉下有知,会不会欣慰,开心。 刚一出生就失去母亲,所以比起旁人,他更懂自保。 甚至在他看重的仙女姐姐眼里,落得个年纪小却心思奸险深沉的印象。 想着,他叹了口气,喃喃: “母妃,孩儿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忽的,陵墓一侧,风起,刮得一颗槐树呼呼作响。 元若脸色一动,循声望去。 徐不骄也察觉到了什么,望过去,两到遮住面容的黑影从天而降,持刀偷袭而来,顿时大惊:“来人啊!有刺客!” 说着条件反射护在了元若面前,顺手抄起旁边的一盘贡品狠狠砸过去。 一个黑影轻而易举地扬刀将盛着贡品的盘子打到一边,继续持刀劈向元若。 元若一个闪避,躲开了一刀,却看见一人又朝自己砍过来。 “皇上——”徐不骄大喊一声,冲过去死死抱住那刺客的腿,不让他伤害元若。 刺客扬刀便朝徐不骄身上砍去。 徐不骄连挨几刀,浑身是血,终于体力不支倒下去。 另一个刺客则趁机向元若砍去。 幸亏这时,几个禁卫已经冲了进来,喊着:“护驾——” 与此同时,与两个黑影纠缠起来。 两个黑影虽然是练家子,但面对的人到底是大内高手,人也多,一下子便受了伤,体力不支了。 一个黑影眼看快抵不住,用力掏出什么,用力朝几个禁卫跟前掷去。 第551章 拜你所赐,我没有家人了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随着巨大的爆破声,浓烟滚滚,几个禁卫纷纷倒在地上,浑身被扎伤,再无声息。 那两个黑影也是重伤,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皇上……快,快跑……” 徐不骄奄奄一息趴在地上, 对着爆炸时避在贡桌后的元若喊一声。 元若二话不说,正要趁两个刺客受了伤,拔腿跑出妃陵,还没跑出几步便又是一袭身穿黑衣的朗硕身影袭来,一刀正抵在了他脖上。 元若步子停住,感觉脖颈上冰冷袭来,脸色却尚镇定,一字一顿: “你是什么人。” 男人沉闷的生意从遮住脸的面罩后飘出:“这个时候,皇上知道我是何人又有什么用呢。”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就算不顾你自己的性命,也想想你的家人。” 听到“家人”两个字,似乎更惹怒了黑衣人,低哑了嗓子: “拜你元氏所赐,我没有家人了。” 手一动,刀柄反转。 刀尖没入元若脖颈皮肉的一瞬间,一支利箭飞来,正中黑影人持刀的右手上臂。 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黑衣人吃痛,却仍死死抓住元若,正想直接掐死,却听马蹄声重重踏入陵园,打破了园内的幽静。 一柄长刀自前方的空中被人掷过来—— 黑衣人为了闪躲,只得放过元若,闪避到一边。 与此同时,几匹骏马已飞奔过来停住。 为首的马鞍上,一袭长影冷声:“保护皇上。” 元若看到棕红色马匹上的人是元谨,吸了口气,一颗心却也终于安定下来。 旁边的沈墨川及几个亲卫已跳下马,将元若护住,围得密不透风。 而元谨则掉转马头,正与那闪躲过一刀的黑衣人对上一双眸子。 黑衣人看见元谨出现在这里,眼神一动,浮现出震惊,不敢置信,却又转瞬掠过一丝自嘲,随即再不犹豫,转身便朝陵园后门跑去。 元谨对上黑衣人的一双眼睛,便更确定了自己没猜错,深黑瞳仁中浮起一线淡淡的伤感,却仍是脸色一冷,呵斥一声,策马追上去。 并没追太远,黑衣人就在前方停止住。 因为陵园后门也围满了元谨的西郊亲卫。 全都手持弓箭,正瞄准了门内出来的黑衣人。 他顿时明白,此刻的陵园各个出入口,怕都已被堵死了。 这是元谨早设好的局。 他面罩的唇一勾,挑起一抹自嘲又无惧无畏的笑,提步继续朝前走。 亲卫手上万箭齐发。 他身手敏捷,一会功夫就打落了几个箭矢,继续往前冲去。 箭矢如雨,更加密密麻麻—— 终于,黑衣人腿上、手臂上都中了箭。 直到腹上也中了一箭,才终于忍不住,膝一弯,半跪在地上。 “停!” 一声叱传来。 亲卫才收箭。 元谨从马上下来,朝黑衣人大步过去,一把搀起他,撕下他的面罩。 一张眼熟的脸浮现在他的视线中。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元谨仍是轻叹一声: “为什么。” 沈墨川让人照料好皇上,也跟了上来,此刻看见那黑衣人是谁,也是一惊: “谢……” 谢佑祖忍住痛,唇边沁出一抹笑: “原来你根本就没想过谋反……你故意来找我,说今天趁皇帝不在宫里动手,也不过是想骗我自投罗网。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设的一场局,…所以,你早就猜到是我了,是吗……” 元谨一双眸冷幽幽注视着他:“你说过,你根本没想过为谢家报仇。为什么。你知道这样,关心你的人会有多伤心。” 谢佑祖脸上惨然一笑,想说什么,却又呕出一口血,不省人事。 元谨沉吟片刻,朝几个过来的禁卫斥一声: “将三名行刺者押回京城刑部大牢!” ** 回宫后。 元谨站在寝殿外,安静等着。 不一会,展钰带着洛然与两个太医从里面出来。 他走过去:“皇上怎么样了。” “平邑王放心,”洛然回道,“皇上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没受伤,臣等开了定惊方子,按时服食就可。” “只是徐公公这次吃了大苦头,”另一个太医则叹了口气,“因为护驾被刺客足足砍了好几刀,幸好都不在致命位置,性命应该无忧,但恐怕休养一年半载才能彻底好,就算好了,也怕是会留下一些行走不便利之类的疾患。” 众人都沉默,直到展钰开声:“徐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又是个忠心不二的,别说受伤、留下残疾, 便是为了皇上不要性命,也是心甘情愿的。” 元谨目光落在展钰身上,略微有些复杂,却什么都没说,只对着洛然等人道:“既如此,诸位大人先回去吧。” 等洛然等人退下, 他才道:“展公公带本王进去吧。本王瞧瞧皇上。” 展钰脸色微微一动:“皇上刚回来,还有些惊魂未定,想休息会儿,平邑王也是辛苦了,不如先去沐浴换身衣裳,歇会儿,再……” “展公公怎么似乎有些不太想本王与皇上见面?”元谨挑眉打断。 “……不是,奴婢没这个意思,那……平邑王里面请。”展钰恢复容色,做了个请的手势。 元谨一边朝里面走,一边淡淡:“今天展公公也算是相当走运了。” 展钰步子稍一慢:“奴婢不懂平邑王什么意思。” “皇上身边如今除了徐不骄,最信赖的就是你了。今天出宫,照理说应该也带上你,却只带了徐不骄,不过,也幸好展公公你没一同去,才能逃过一劫。不然,现在只怕如徐公公一样,也受了重伤。”元谨漫不经心地说着。 展钰脸色不经意一动,只垂下头说:“每年祭拜洪妃,都是皇上带着徐公公一个人去,今年估计也是不想太多人打扰,所以才没带奴婢吧。” “哦是吗,若是不知道,本王还以为展公公你有先见之明,早就预料到今天的妃陵会发生凶险之事,才特意不去的。”男人淡淡。 展钰鼻息一凉,站定,有些慌了:“平邑王这是说的什么……” “呵,本王不过是开个玩笑,展公公放轻松。” 展钰这才松弛下来,抿抿唇,跟着元谨入内。 殿室内,元若看见元谨进来,马上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平邑王来了。” 第552章 幕后人,是你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语气里再无以前的警觉,距离,多了满满的依赖与信任。 还有几分,独属于兄弟间的关切。 “嗯,皇上没事吧?” “没事,平邑王你也没受伤吧?” 元若的关心没有半点虚情假意,绝对真诚。 要不是元谨,怎么引出想要颠覆大晋的这么一股宁海王势力…… 又怎么能这么快将其一网打尽? 或许,他真的错了。 他与大晋江山都是离不得这个兄长的。 元谨静道:“臣没事。” 元若也就放下心,沉静片刻,才开声: “这一次多亏平邑王。若不是你提前对朕商议,一同设下这个局,这一股谢氏隐患,不知道还要在京城留多久……” 前几日,元谨忽然夜半来皇宫与他秘商机密要事。 他这才知道,原来宁海王的后人已在京城,名叫谢佑祖,之前一直身居盘山村,竟与温家是旧相识。 且谢氏后人手上有宁海王留下来的西北夏家军亲卫,力量不小,随时准备颠覆朝廷。 他当时便大惊,正想传令下去抓谢氏后人。 元谨却说,光抓住谢氏后人也没用。 因为宁海王除了留下后人,还有万千谢家军与忠诚于他的人。 甚至,还有雌伏于宫里的人。 比起谢氏后人,这些人或许更可怕。 不如将计就计,引出所有幕后人。 今天去妃陵祭拜生母,便是为了与元谨一起引蛇出洞。 他不知道该不该信元谨。 甚至得知谢氏后人与元谨夫妻早就认识,心生了些紧迫。 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信赖。 元谨轻声:“那么皇上如今对臣可是稍微信任了些?” 元若微微涨红了脸:“朕昔日对平邑王的确持有疑心,可今后,朕绝不会再将……兄长你视为外人。” 一声兄长,让元谨释然,又道:“那么,臣希望这次的行刺案,由臣一人来审理。” 元若并没迟疑:“既是你负责抓捕,那么由你来审理,也是正常。不过……那宁海王的 后人,是你与仙女姐姐的知交……你也应该知道,他身为宁海王后人,又意图行刺,后果如何,肯定逃不过一个死罪。你真的愿意亲手……送那人上路?” 元谨面无表情:“情理再大,大不过法理。” 元若再没说什么:“好。那宁海王后人行刺一案,朕便也就全权交由平邑王负责,再不过问。……哎,朕自问大晋朝政清宁,老百姓大多数都是生活无忧的,那宁海王后人又何必要走到这个田地?” “其实宁海王已过世这么多年,他的后人若想报仇,早就反了,谢氏后人只想安心过日子,要不然也不会隔了两代,才发生行刺这种事。恐怕是无奈,被人逼迫,才走上这条路。”元谨淡道。 不远处的展钰,面色微微一颤,袖下的手下意识搅在一起。 元谨继续:“所以,比起谢氏后人,这个幕后教唆、威逼的人才更是罪大恶极——” 说到这里,头一转,望向展钰: “你说是不是啊,展公公。” 展钰个哆嗦,跪下来: “奴婢不懂平邑王的意思……难不成平邑王是说奴婢去教唆宁海王的孙子造反行刺,搅扰大晋安宁?奴婢才三十岁不到,根本没见过宁海王,更不可能认识宁海王的后人孙辈啊……” 元谨见他仍是不承认,轻勾起唇,冷冰冰的字滑出: “你虽然没见过宁海王,但你祖辈却是宁海王的心腹之一,跟了宁海王一辈子。本王已查出,你爷爷忠心耿耿,跟随宁海王流放途中,为保护宁海王而死。从此你家道中落,一蹶不振。你父亲深受你祖父熏陶,自你年幼开始便时刻提醒你,要为宁海王报仇,几乎成了家训。你对大晋皇族的仇恨,也自小铭刻在了骨子里,流淌在血液中,成了你的毕生信念。后来你父亲去世,你一贫如洗,又惦记着你的家训,干脆净身进宫,以伺报复。” 听到这里,展钰白了脸,却慢慢支起身子。 元谨继续:“你伺候先帝时,先帝已病入膏肓,便是你杀死先帝,也有很多机会,但你不满足于此,杀死一个本来就快死了的人,算什么报仇?你想要让大晋皇族元氏与宁海王家族一样,乱成一团,枝叶凋零,相互猜忌,后代子孙死于非命,一起来为宁海王陪葬。所以,你买通了护国僧人度恒,刺杀太子。” 元若小脸更是褪尽了血色。 “度恒幼年剃度之前,与你来自同一个村镇,你们是童年发小,感情甚好。你当时便曾对他倾吐过宁海王的事,度恒从那时起,竟也被你说得成了宁海王的信众,对已故世的宁海王产生了膜拜。许是如此,多年后,你去找他游说,度恒竟是同意了为你出头,刺杀现在的皇上,当时的太子。” “度恒当时身上绑着的火药,大晋普通人根本没技术自制。但宁海王却有这个本事,宁海王一支的亲属、军队素以火药战术闻名。所以,本王当时就怀疑这个度恒,与宁海王的人有关系。而且,这个想为宁海王报仇的人,很可能还是宫内人,与皇家关系很亲近,不然不会那么清楚太子那日去护国寺为先帝祈福的具体时辰、地点以及路线。现在想来,果然如此,护国寺僧人行刺的幕后人,是你,展钰。” “你在先帝去世后,又想尽办法,得了皇上的欢心,继续伺候在皇上身边。在皇上耳边教唆奉劝,让步依慈进本王的王府监督本王,也无非是想本王怨恨皇上,让本王与皇上之间的间隙更大。” 元若脸色阴暗几许,他还以为展钰是纯粹为自己考虑…… 展钰身子颤抖起来。 “只是几次下来,你都没得想要的。正是失望时,你却惊喜地发现,宁海王的孙子谢佑祖来了京城,还打算定居下来。于是,你又去找到谢佑祖,妄图说服他,让他与你一起,在宫内宫外联合,一起打击大晋皇族。”元谨继续说着,只是到这里,微微一凝:“谢佑祖一开始,应该拒绝了你,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但后来你不知道用了什么威胁,竟让他不得不同意了。” 第553章 偏执狂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今日妃陵行刺,你早知道,于是才会特意托了病,留在宫里,如此一来,皇上就没让你也一起去妃陵了。” 说到这,沉默须臾,才冷冷一抬眸,沁凉目光直射在展钰身上: “所以,如今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展钰也没辩解什么,只缓缓站起身,忽的抬头,阴恻恻一笑: “若不是你们这些姓元的,宁海王谢氏一族早就登基为帝……我祖父、父亲也早就加官进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我家又何至于人丁凋零,家境潦倒,甚至我……还入宫净身当了太监?你们元氏皇族现在享受的,全都是从宁海王身上搜刮来的!既如此,我一定要为宁海王报仇——为宁海王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元谨鄙夷:“你这不是为宁海王谢氏报仇,是为了你自己家报仇。为了自己根本没得到过的荣华富贵而心生嫉妒,泄恨出气。” 展钰面色发白。 元若再不迟疑,呵斥一声: “来人,将展钰——” 话音未落,展钰眼色掠过一丝阴狠,袖口里滑出一把匕首便朝元若的方向刺去。 还没靠近元若,一袭身影逼近,已一手狠狠击落他手里的匕首。 孱弱瘦削的无根之身,哪里斗得过强悍精壮的武将? 展钰踉跄几步,差点摔坐在地上。 瞬间,元谨已制服住展钰,对着冲进来的宫廷禁卫低叱一声: “将展钰拿下去!” 等展钰被押下去,元若神魂安定下来,方才望向元谨。 元谨不等他说话,已道:“皇上若觉得臣救驾有功,只用给臣一个打赏就行。” “你说,皇兄。”元若改了称呼,亲昵得很。 “等此案了结,臣想携家眷去往属地莞城。从此之后,不过问朝廷事。” 元若一愣,先前千方百计想让这个兄长离开,现在眼见着他请辞,竟是不想放人了。 毕竟如今才知道,朝廷缺不了他。 “皇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朕如今再不怀疑你了,你放心……” “不用考虑。” 元若见他执意要走,正想再说什么,元谨瞧出他有想尽计策挽留的意图,只道: “皇上觉得先帝留下的遗诏,臣真的烧掉了?” 元若一惊,随即气笑。 那日元谨当着自己的面烧掉的遗诏,根本不是真的。 他没那么傻! 留着真的遗诏,可以留一手,防着呢! 万一自己对他或者他的后人有什么伤害,他便能随时拿出遗诏,昭告天下,先帝真正想立的天子,是元谨。 “放心,只要皇上不为难臣,不阻止臣做想做的事,那封真正的遗诏永无见天日的一天。”元谨淡淡。 元若终究一拂袖,没再说什么:“既然平邑王想去莞城随王妃逍遥,朕又怎么好拦阻你?去吧!” * 七日后的傍晚,元谨带着一身青色披风,罩住全身的温瑶,来到了刑部大牢。 温瑶看着被几日内消瘦不少的谢佑祖,鼻子微酸,恍如隔世,忍住心潮起伏,冲过去几步: “谢哥,你还好吗?” 谢佑祖见两人来了,撑着身子,站起来,点头:“我没事。叫你们担心了。” 身上的箭伤,元谨暗中在牢里派人已替他用过药。 已没什么大碍。 元谨更没让人对他用过刑。 所以,这几日在大牢里,他倒也没吃什么苦。 比起那两个与他一起行刺,却已经丧命了的西北军兄弟,他能活着,已经算是万幸了。 “为什么……我知道,你根本没想过谋反行刺,只想和三娘好好过日子,到底为什么你会听展钰的话?”温瑶实在不解。 这三日,元谨将所有的事都对她说了,包括原来早就察觉到了谢佑祖会行刺的事。 到现在,还像是在做梦一样。 谢佑祖抿了一下干枯的唇瓣,没正面回答,只是望向元谨: “展钰怎么样了。” “已经斩立决了,头颅悬在城门口,示众一月,以儆效尤,”元谨淡道,“唯一庆幸的是,他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五亲六眷,也没人受到牵连。” 谢佑祖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却还是轻微地叹了口气。 半会儿,才又望向元谨: “五爷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有问题?与展钰其实是有来往的?” 元谨沉吟片刻,才道: “你说有人跟踪你,怀疑皇上知道了你的身份,还故意拿出跟踪你的人掉下的令牌,故意让我看出是皇上的令牌,无非就是想让我以为皇上知道了我与你亲近,对你更加怀疑,然后迫使我与皇上翻脸,生了谋反之心。当时,其实我还没太怀疑你。只是后来出门时,被刺客射箭行刺,又查到那刺客使用的是皇宫才有的天红木箭矢,我才起了疑。” 停顿了一下,才继续: “一切都太刻意了。皇上派人跟踪你的人和刺杀我的人,居然都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在身上,会不会太巧合了?就像是故意想让人发现是皇上干的一样。” “那刺客事败自尽后,我让你先回去了,但却叫人偷偷将那刺客的尸体挪到义庄,好生调查过,没发现皇上身边的禁卫有这么一个人。也就是说,这个刺客,绝对不是皇上身边的人。我亲自验了一次尸,发现那刺客皮肤粗糙干燥,颧骨上甚至还要独有的‘高原红’,似是长年生活在西北沙漠之高原地,当时,便怀疑,这个在你宅子门口行刺我的刺客,或许并不是皇上派来的,而是——西北来的谢家军。是你为了让我与皇上彻底翻脸,让我与你一起谋反,扰乱大晋,才故意派出谢家军,装作皇宫里的刺客。” “当时我就在想,若真的是你做的,你是如何能拿到皇上才能持有的令牌,还有那个天红木所制的箭矢?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皇宫里也有你的人,那人身在皇宫,肯定很好偷窃这些东西,他与你窜通合作,将这些东西给了你。” “顺着往下查,便查到了展钰。我这才知道,原来,展钰也是宁海王心腹的后人。他找到你,想与你里通外合,一起合作,弄得元氏皇族大乱。后来展钰指示朝喜给我下毒,也是一样,无非是想让我更加认为皇上想害死我。” 牢里的空气静默下来,良久,谢佑祖才轻轻一笑: “五爷果真是心细如发。不负武神之称。”” 元谨看向谢佑祖,面色无波澜: “瑶儿说的没错,谢兄若想反,早就反了,不会等到今天。你盼望的,是好好过安静日子。你娘亲在世时一直躲在山村,不见外人,也是希望从你这一代开始,能过上平凡人的静好日子,不会再被祖辈的事情牵连。所以,你为什么要答应展钰,一起做这种事?” 谢佑祖笑意微顿,半会才眼神微微黯然下来: “展钰来找我那日,我确实拒绝了。他当时怒斥我,大骂我不为宁海王报仇,不配做宁海王的后人,我甚至也忍了。可是后来,他却以西北谢家军与刘处基的性命来要挟我。” 温瑶一蹙眉:“什么?” 谢佑祖继续:“他的祖辈是我爷爷的心腹,自然也知道谢家军还残存于西北的事情,更知道刘伯伯也还在世,蜗居于京城德贤庄。他说,我若不愿意为宁海王复仇,那他便直接秘密举报这些人的存在,朝廷得知,一定会对他们进行诛杀。到时候,他们就算不想报仇,为了自保,也只能奋起反抗,与朝廷一搏了。” 温瑶脸色垮下来:“他自己想报仇,别人不想,就用这种法子来逼迫人家?真是偏执狂吧!” 第554章 大结局 - 药户娇妃她又美又飒 - 穆小沐 “我不想祖父留下的人,因为我而丧命,所以答应了展钰。”谢佑祖眼神恍惚了一下,“我知道,我这么做,结果是死,但我一个人死,也总好过西北谢家军与刘伯伯这么多人都死。这么算下来,倒也赚了。如今展钰既死了,我也放心了,西北谢家军与刘伯伯,应该也不会有人再知道,朝廷也不会去找他们了。” 温瑶忍不住:“可你知不知道,你若是有个什么,三娘会如何?你只记挂着谢家军,记挂着刘伯伯,却不曾想过你若死了,三娘这辈子又如何自处?” 提到三娘,谢佑祖才睫毛狠狠一动,眼眸泛红。 他不怕死。 然而,三娘却是他留恋尘世的最大的牵挂了。 半会儿,他才垂下眼睑:“三娘是个好姑娘。你让她将我忘了,找个好人家。天下的好男人,比我好的,有太多太多了。” 温瑶恨恨看着他,想说什么,却终究鼻头一酸,落下泪。 …… 走出刑部大牢,天色已彻底暗下来。 元谨看着一路出来都没吱声的温瑶,在门口的马车边停下脚步,正想劝慰几句,却见一袭纤细的身影冲出来,跪下来,潸然泪下: “姐姐,姐夫——” 温瑶看见竟是三娘来了,一惊,忙过去搀起她。 “姐姐,谢哥是不是……真的没救了?”这几日,三娘完全知道了谢佑祖的身份,背景,以及发生了什么。 她从不敢置信的震惊,到得谢佑祖身陷刑部大狱的畏惧,一直到此刻的崩溃绝望。 从头到尾……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就算再傻,却也知道,身为罪臣之后加上行刺,哪一条都是重罪! 温氏夫妻得知这事,生怕三娘情绪激动,将她禁在家里好几天,直到今天,她才偷偷想法子跑出来,到了平邑王府,想找姐姐姐夫问个明白,被扑了个空,小团子说爹娘去了刑部,她便赶紧赶了过来。 温瑶听妹妹这么问,心头翻滚了一下,与元谨对视一眼,沉默下来。 三娘见姐姐沉默,知道谢佑祖恐怕真的是死罪难逃了,泪水哗啦啦往下直淌: “我一直以为他是外面有了相好,可现在想来,他还不如有了相好,不要我了,这样,他至少还活着……” 温瑶一把搂住三娘,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 若是一般女子,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在为情郎求情了。 三娘明知道元谨负责审理这件案子,又是元谨的姨妹,这个时候,却只是哭泣,也不求情,分明是很清楚利害关系,知道谢佑祖肯定是逃不脱惩罚,也不想连累她这个姐姐与姐夫…… 想着三娘这样懂事乖巧,温瑶更是于心不忍,憋了半天才憋回眼泪。 这个时候,三娘才是最伤心的人。 她总不能比三娘表现得更难过。 那三娘恐怕会更加崩溃。 劝了半天,她才拍拍三娘的背,让沈墨川先单独送她回去,免得爹娘担心。 夜色中,温瑶目送着三娘坐上马车先走了,才望向元谨: “五爷,谢哥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元谨呼吸微动,“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很清楚答案。这不是小错。” 温瑶眼神定然:“就算是以你摄政王与天子兄长的身份,也没法挽救?” 元谨看着她:“我主动提出审理这案子,就是为了能让谢佑祖在审理期间少受刑审之苦。这样,已经算是我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温瑶犹不放弃:“除了死,不能用别的刑罚代替吗?哪怕是让他被杖责致残、流放千里之遥、再永不回京,也不行?” 元谨见她略有些激动,抬手轻柔按在她肩上:“古往今来,没有哪个行刺皇帝的人,能够免于死刑。他能一人抵命,周围的人不受影响,他想保护的那些人不受牵连,已经算是万幸了。瑶儿,你素来理智,这个时候,脑子也应该清醒。” “谢哥不是一般人,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人,在危难时一直陪着我与弟妹的人,还是我未来妹夫,我怎么可能理智?”温瑶灼灼看着元谨:“这世上怎可能人人都像五爷那么冷静甚至毫无人情?连自己生母都能多年不见?” 元谨脸色一黑,手滑下来:“你现在不够冷静。等你脑子清醒下来再说。” “我觉得我脑子清醒得很,倒是有的人,自恃将什么看得一清二楚,就没点儿人味了!既然你早就怀疑谢哥可能被人威胁,为什么不早点制止,挑破??你就是为了自己与皇上的关系,为了自己能被皇上信任,为了引出展钰,故意让这件事发展下去,造成现在这样无可挽回的局面!” 元谨蹙眉:“你这是没事找架吵?好,我不跟你吵,回去再说——” “不用了!五爷自己先回去吧——”温瑶甩开他伸过来的手,毫不给面子地转身便走,晚风乍起,拂起披风一角。 元谨眉心生了愠,对着她背影低吼:“这么晚了,你不回去,要去哪里?” “你不救谢哥,我却得想法子救。五爷若睡得着,自己先回去好生休息吧,但愿您一夜好眠,没有噩梦!” 头也不回,温瑶直接上了马车,勒令车夫先离开。 元谨看着疾驰而走的马车,阴沉了脸,似乎被她的讽刺给激怒到了,并没有追,只是一拂袖,转身离开。 …… 半个时辰后,温瑶进了宫,要求面圣。 元若猜得到她面圣的意思,只让宫人将她请进来。 寝宫的配殿内,温瑶进去后,行过礼便直言了来意: “皇上给过臣妇三个愿望,现在还剩一个,皇上天子之尊,金口玉言,应该不会忘记吧?” 元若怔然之后,无端端笑起来: “仙女姐姐想要什么,直说吧。” 虽这么问,却也猜得出她最后一个心愿。 果然,温瑶斩钉截铁: “谢佑祖虽是宁海王之后,也犯下了滔天大错,但他秉性纯良,并无谋反之心,都是展钰在背后唆使胁迫。皇上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大晋江山如此稳固,谢氏一介草民,与元氏皇族根本没什么对抗之力,更不可能颠覆大晋江山。所以。臣妇最后一个心愿便是,希望皇上免除谢佑祖死罪!” “就算他是受人教唆才糊涂了,但他潜入妃陵行刺朕,却也是事实,”元若轻声,“行刺天子,却能免除死刑的,仙女姐姐,你告诉朕,古往今来,有几人?” 温瑶掀起披风摆子,俯下身,依旧坚定: “那么皇上就做第一人,又何妨?这世上,总有事情是第一次做出来的。皇上赦免谢氏后,以此也能彰显皇上心胸宽大,对于初登基的煌上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元若轻笑:“仙女姐姐说的话,总是那么好听。只是,朕实在不敢冒着江山被夺的风险,放走宁海王的后人。” 温瑶鼻息一凝,声音微微发颤: “所以,皇上是执意不肯满足臣妇的第三个愿望?” 元若轻叹一下:“对不住,仙女姐姐。” 又一抬头:“夜深了。送平邑王府出宫,回王府。” 温瑶知道无力回天,站起身,在宫人陪伴下,转身离开。 元若站在殿室廊下,看着温瑶月下离开的背影,忽的喊住: “仙女姐姐……” 温瑶停住脚步,回头。 元若却只轻淡淡一笑:“朕,永不会忘记与仙女姐姐相处的日子。” …… 第二日开始,京城沸沸扬扬传起来,说平邑王夫妻吵架了。 好像是有一晚在刑部门口吵起来的。 据闻是探完监,为了个死囚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还吵得很凶,就这么站在路边,连点儿面子都不顾。 最后平邑王妃还就这么摔袖走了。 月底,谢佑祖被执行极刑,被绞于狱中。 行刑之后,平邑王对上禀,如今朝政清宁,自动卸除摄政职务,想携家眷去属地莞城,从此居于莞城。 上批允。 一个月后,平邑王府阖府启程去往莞城,包括王妃娘家温氏一家。 除了三娘一路上一直沉寂不语,并没从谢佑祖被绞杀的悲伤中缓和。 幸好有小团子一路的甜言蜜,哄着姨姨,才让三娘稍微有点藉慰。 抵达莞城城门内,三娘乘坐的马车才停下来,窗帘被青橘在外头拨起: “姑娘,王妃请您下去,见见莞城这边的守将大人。” 三娘没精神,却也不想忤逆姐姐的意思,与同车的梅氏一起下了车。 刚下去,便听身边的梅氏在耳边欣喜的声音: “三娘,你看那是谁。” 就算是玉皇大帝,也激不起三娘心内的涟漪了。 她耷拉着小脸,只看见地上的一袭长影朝自己走过来,只当是莞城的守将,正准备随着娘一起行个礼,却听熟悉的声音响起: “三娘。你来了。”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在最近的梦里,也响起过无数次。 三娘不敢置信抬头,正看见面前的人。 是谢佑祖。 活生生的谢佑祖。 惊诧之后,她飞奔过去,眼泪刷的掉下来,想要碰碰他,却又生怕是梦境: “你是谢哥……你没死?” 谢佑祖笑着点点头,望一眼不远处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元谨夫妻: “死刑那日,五爷用一个当日行刑的死囚尸体代替了我……然后便先送我来了莞城,等你们过来。” 三娘马上懂了,是姐姐姐夫想法子救了谢哥。 谢哥真的没死! 多日来的伤心幻化成无边际的快乐。她再顾不得有人看着,用力抱住了面前的谢佑祖。 温天孝也下了车,与四郎一起站在梅氏旁边,也唏嘘不已。 前面,温瑶与元谨牵着小团子,看着这一幕,心头微微荡漾起缓和的波浪。 那晚在刑部门口的大吵,是两人故意吵给对谢家还心存忌惮、不想放过宁海王后人的文武百官看的。 这样,大家便都知道,平邑王宁可与当成心上肉的王妃吵架,都不会徇私,谢佑祖是肯定会被处死的。 只有谢佑祖在世人面前真的死了,方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其实那晚去皇宫求情,她临走前,听元若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就知道,他已经答应了自己的第三个愿望。 他默认她与元谨救下谢佑祖。不会杀谢佑祖了。 只不好明说。 元若,谢谢。 再会。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