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生临,伊人蹙眉愁不展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娘娘,用力啊!小皇子头快出来了!” “是啊,贵妃娘娘,您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产婆一边吩咐着旁人换洗汗水浸湿的毛巾,另一边不停的鼓励着床上已疲惫不堪的人。 “耀然,你说这个孩子……会平安降临吗?”贵妃寝宫外,一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撩了撩身上的衣袍,背过手看向远处。在他身旁,一名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恭敬的向他回复到。 “陛下,小皇子洪福齐天、伴月而生,是大富大贵之命。” “生在皇家,自然大富大贵。这伴月而生……”正当皇帝想要继续说下去时,宫门已从里面被打开。只见产婆面露喜色,眉眼都快要掩藏不住。 “恭喜皇上,贵妃娘娘喜添龙子!” 龙子…… 皇帝先是沉默不语,随即嘴角微微上扬。不顾宫人劝阻,跨过殿门,径直走到那人的床边。 “这是幺儿……”皇帝小心翼翼的抱起婴儿,贴着孩子娇嫩的脸颊怜惜。 “陛下……”贵妃听到床边有异响,便睁开眼睛看到一副慈父疼子的画面。 “爱妃不必惊慌,刚刚生产完注意身体。”说着,吩咐身旁的侍者小心伺候贵妃。 “陛下,孩子还小,由我来吧。” “爱妃……辛苦了。” “陛下,不苦……”贵妃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皇帝便搂住她的肩膀,贴其耳边轻言到。当贵妃听到皇帝的耳语后,瞳孔渐渐放大,缓缓低下头。 “语儿……你看着我,看着我。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喜欢……” “不!孩子……不许你打孩子的主意!我不许!”贵妃听到他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凌厉,猛地推开了皇帝。而他怀里的婴儿也感受到了大人之间紧张的氛围,渐渐哭了起来。 贵妃闻声连忙抱过婴儿,不停的安慰着。 “语儿……” “陛下,您已经有五位皇子了!就算……就算不在意旁人,您也不考虑一下姐姐仙逝前曾对你说过的话吗?” “既然如此,爱妃好好休息休息。来人,从今天起,贵妃的饮食起居你们务必要细心,切不可大意。如有差池杖毙或者流放宫外。”宫中侍者听见后,无不惊惧万分。看来,这位皇子甚得龙心呐。 待皇帝走出寝宫后,贵妃一下子瘫了下来。神情迷离间,不住的叹息。此时,只听到宫中婢子于门外传话到。 “娘娘……韩丞相求见。”是兄长,哥哥一定有办法帮我的。 贤贵妃听到是兄长来了,整理了下仪容,掖了掖婴儿的被角轻轻哄他入睡。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哥哥……你再这样,妹妹可就生气了。”贵妃微微扬起眉头,抿起嘴唇。 “虽是些虚礼,但这是在宫中不比家里。语儿,你这性子切不可外露于他人啊。” “知道了,哥哥,数你最唠叨。” “囡囡好可爱啊!语儿,你看!像团子一样……” 团子……大成王朝文采斐然的韩大丞相居然会用吃的来形容……真是看人不能被表象所蒙蔽。 “对了,语儿,刚才皇上可来看过?” “陛下啊……来看过了。”说到这里,贤贵妃显得有些精神恍惚。 “哥哥,我想把囡囡送出宫中……” “语儿,你想……寄养于外?” “是的。” “皇上知道吗?”是刚刚皇上来过之后,对语儿说了什么,竟会让她产生这种念头? “不知道,我没有给他提起。陛下只知道现在的囡囡是大成最小的皇子……” “皇子啊……”看来,这样的身份怕是以后想要过安稳日子……可就不会很太平了。 “语儿啊,囡囡可有名字?”韩丞相轻轻抚摸着婴儿的小脸,不时的逗着她。 “名字还没想好,只要囡囡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说到这里,贤贵妃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看向婴儿的目光越发怜爱。 “名字么……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以云作名,访云,如何?” “访云……那囡囡小字取何?” “小字,取卿。” “卿……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卿云。不错,名与字取的甚好。” “语儿,囡囡的名字有了,以后叫起来也方便许多。” “嗯,哥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你是我亲妹妹,取个名字而已不用这么跟兄长客气吧。” “是是是,我的好哥哥。”兄妹两人谈笑间,韩丞相神色渐渐暗了下来。 “语儿,兄长知道你不想让囡囡在这种环境中成长,可是生在皇家的她别无选择,只能妥协。不,应该说试着让自己适应,适应这里的生存,适应这里的一切。” 韩丞相话音刚落,贤贵妃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泪眼婆娑。 “哥哥的意思妹妹何尝不知?但是……但是卿儿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在宫里生养……而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哥哥!帮帮我!要是卿儿在这里生活,一定会活不长久的。难道哥哥忍心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夭折吗?”贵妃说到伤心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如喷发的火山滚烫的岩浆灼热着她躁动不安的心。 许是韩丞相也猜测到他的妹妹话中是何意,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耳边轻轻安抚到。 “既是妹妹担心,做哥哥的自然会为你排忧解难。” 宫门外,先前同皇帝交谈的钦天监沈耀然背靠在一根柱子的后面,看不出他的表情。随即,他便从柱子后面悄悄离开了。 “皇上,关于六皇子的名字……”沈耀然说到名字时,脑海里闪过贤贵妃刚刚起好的那两个字-------访云。 “幺儿的名字啊……嗯……司深,就取司深吧。” 司深……唔,连名字也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想必贵妃娘娘听到后心里对皇上的不满会更深吧。 “耀然,今晚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沉默寡言,可不像平时的你啊。”皇帝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沈耀然,便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朝他走来。 沈耀然见皇帝向他这边走来,稳了稳心神,连忙平复好思绪。 “半夜三更起来,难免精神不似白天那般。” “是吗?耀然啊,贤贵妃可是已给幺儿想好了名字?” “……” “想好就是想好了,有什么可顾忌的……” “访云,小字唤卿,贵妃娘娘称六皇子为卿儿。” “呵呵呵……哈哈哈……”皇帝听到他的话,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上……”沈耀然也被皇帝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沈钦天,这样的名字身为皇子的他……可不相称呢。明天早朝,李司深……便是幺儿的姓名。” 皇上……伴君如伴虎,心思还真是一般人无法猜得到呢。也罢,我等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说完,沈耀然向皇帝微微叩首便离开书房。 语儿,但愿你不要怪我……往后,即使你想让幺儿过上与世无争的生活也是不可能的,生在皇家,她要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有亲情和温暖,还有现实的残酷与无奈。 “相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夫人,你说妹妹喜得添子做哥哥的应该很高兴,可为什么我这心里却没有一丝兴奋呢?” “是因为六皇子吗?” “是啊。” “夫君……你可知道贵妃娘娘因何而担心?” “知道,我能猜的出来。” “夫君是能猜的出,我想问的是当今何人统治天下?” “皇帝。” “也不全是。”韩夫人摇了摇头,否定到。 “那为夫还真猜不出来。” “李氏。”说到这里,韩丞相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夫君称相也有数载,纵观整个天朝真正说得上统治的是李氏。”李氏……皇帝虽也出自李氏,可这皇位……不,应该说皇帝本身就是过继而来的。先帝时期,三皇子趁皇城式微,陛下病弱缠身,隧起兵夺位,其他皇子也没能避开卷入纷争。后来在彦大将军和恭亲王的帮助下终于结束混乱。先帝通过那次皇位之争也想通了一些事,于是在他大限将至时,把原本遗留诏书关于皇位继承人的名字抹去,改为现在的陛下-------恭亲王的儿子裕和世子。大成在血统继承上虽没有律法明文约束,但……为了避免后世之争,先帝和静安太后商议将目光放在了当今皇上。 “夫人,此话……让为夫清醒了不少。”语儿的担心不无道理,与其让卿儿生活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倒不如……给囡囡一个快乐的童年。 韩夫人看到自家夫君想明白了这点,会心笑了笑。六皇子啊……生在皇家,注定不会平凡。往后的暗流只会更多,但愿这孩子能一直坚守自己的本心…… “鹰眼,平源高人可是已回芝阳山?”一位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出现在韩丞相面前。 “是。” “马上修书一封,送至芝阳山。”鹰眼听到韩丞相的话,悄无声息的快速离开房间。 “娘娘,你看小皇子睡得可真香啊,打着呼噜好可爱啊。”身旁的侍女手摇一把金丝羽扇,小声说到。 “是呢,这孩子不哭也不闹,确实让我省了不少心。” 贤贵妃轻轻趴在婴儿的床边,温柔的眼神里露出慈爱的目光。 “娘娘,小皇子可有名字?” “有,名字……我想把它留到早朝后再给陛下说。” 可是……皇上也会给小皇子起名字,入皇谱。到时候,娘娘该怎么选呢?像贤妃娘娘这么珍视小皇子……想来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吧?侍女看着窗外渐渐放明的天色,微微向她示意便离开了寝宫。 卿儿,你有名字了。再忍耐些,这个名字……为娘一定会说服你父皇的。 小皇子……这是哪里?在我耳边如春风沉醉的声音,我想要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是谁在呢喃,到底是刚出生的婴儿终究抵不住睡意。 第二章 事难料,圣情恐负贵妃意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翌日,宫门启,百官皆着一席官服入列早朝。 “今日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只听见龙椅旁一位双鬓斑白年长的公公微微挺直胸脯,朗声道。 “陛下,听闻昨夜六皇子生,此乃我朝大喜之事啊。” “林太保,既是喜事一件,自然普天同庆与民共欢。依旧制,册封入典。”说完,坐在龙椅上的大成皇帝看向身旁年长的公公。公公在收到皇帝的示意后,便奉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韩氏,夙承华阀。聿茂令仪,暨正宫闱,作朕良配。履和恩顺,端恪本于天怀。特以册宝,曰孝嘉皇后。” 公公宣读完诏书后,又拿出另一份皇诏。 “还有一份诏书……” “是啊,这另一份诏书难道是……”众位大臣听完公公宣读的诏书,又见他宣读另一份……不禁猜测到这份诏书恐怕是和六皇子有关。待到臣子们听完这份诏书时,果不其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皇子李司深,桐圭宠锡,宏带励于王家。嘉玉叶之敷荣,恩荣涣号。授以册宝,封号静翕。” 六皇子夜半降生,不日皇上便宣布名字和封号。纵观历朝,即便天家宠爱幼子,也不至于这么急吧?况且……妹妹语儿也想好了名字。哎,佳人又有怨言了。韩丞相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禁叹了一口气。妹妹的心绪,怕是要不安宁了。 贵妃宫内,贤妃在听完两份诏书后,掀开锦被不顾刚刚生产完虚弱的身体,勉强站起来紧紧抓住诏书。 “他怎么会这样?都不跟我商量就下决定……以前是这般,阿姐的事也如此到了现在遇上卿儿还是……”不等她说完,气急攻心的贤妃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宫人看到贤妃昏倒在地,也慌了神。众人纷纷把她抬到榻上,赶紧派人请来御医。皇帝刚下早朝就听到贤妃昏倒之事,放下手上的折子召集御医,连忙赶了过去。 “她怎么样了?” “陛下,贤妃娘娘她并无大碍,只是气火攻心加上产后身体虚弱,所以才会昏倒。开几副药,调理一段时日稍加注意娘娘的饮食和情绪,过不了多日便可恢复。”御医把过脉象,从药箱里拿出笔和纸写起药方交给身旁的宫人。 “有劳了,张御医。” “陛下,这是臣子应该做的。不过这段时间尽量不要使娘娘有一些过激的情绪……”御医再三嘱咐,皇帝心里也记下他的话。 宫人见他们的主子贤妃逐渐稳定下来,向皇帝示意后轻轻关上房门离开了寝宫。 “语儿,我知道你对我有气。怪我不和你商量便决定了皇儿的名字,可你明白吗?如果今日早朝我若不宣布的话,依着你的……那样阴柔的名字大臣们是不会同意的。况且,皇儿的名字母后也知晓,觉得甚是不错,这样别人也不会揣测幺儿是女儿身,而且……” “而且,卿儿也会一直留在宫中不是吗?”耳边当贤妃听到皇帝的一番言语,缓缓睁开了眼睛,语气冷淡到。 “语儿,他既然出身皇家就应该明白……养于外人之手……呵,朕还没有到了连自己的孩子的都养不了的地步!”说到这里,皇帝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一点也不肯退让。 “咳咳咳,我……我说不过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皇帝见他深爱的贤妃抖动着肩膀,一阵咳嗽,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转身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朝她喂去。 “养于外人之手,陛下……陛下语儿何尝不想自己亲自抚养?可是,依我现在的身体情况莫要说自己了,照顾卿儿都有些力不从心。” 贤妃看着小摇篮床里熟睡的婴儿,难掩内心的酸楚。这么小的孩子……卿儿,并非母妃不想亲养,而是……皇宫阿,这个富丽堂皇的牢笼……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见贤妃神情有些落寞,皇帝轻轻搂着她的肩膀。 “语儿,朕是皇帝也是你的夫君更是幺儿的父亲。从你刚生下卿儿为她瞒住女儿身开始,我就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司深,这就是她的名字。而‘访云’……”听到这儿,贤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陛下……” “访云,语儿私底下可以叫她。” “陛下,语儿……”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叫,这样的让步罢了。 此时的我已渐渐睡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扫视着周围。咿咿呀呀伸着短小的手臂,不停的挥舞着。 “哎呀,卿儿醒了。”贤妃听到婴儿糯糯的声音,起身走到摇篮床边抱起了我。 “陛下,你看卿儿这眼睛咕噜噜的转,真可爱啊。” “还别说,这小丫头指不定在想什么呢。”父皇伸出一只手轻轻逗弄着我的鼻子。 “陛下,这么小的孩子能想什么呀。” 面前和我亲昵的这两个人就是我的父皇和母后……唔,看上去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正当我盯着父皇母后看时,寝宫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是何人在门外喧哗?” “陛下、娘娘,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他们。” “老四和老五,让他们进来吧。”说完,宫门从里向外打开。 “父皇、母后,儿臣给你们请安了。” 只见来者一位身材高挑,衣服是上好的丝绸,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他穿着淡青色的缎子衣袍,衣袍内露出白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另一位一拢红衣,修长的手指抱在一起,骨节分明。 “免礼,闵行和隆哥今个怎么有空来这里和你们母后请安了?” “想见见六弟,听宫人说六弟甚是好看……” “隆哥……”四皇子闵行见五弟出言有些轻浮,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示意到。 “父皇,儿臣失言了。” “隆哥儿,你身为皇子又是司深的皇兄应当注意言行举止。” 听到皇帝一番教诲后,隆哥儿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当即低头认错。 “这就是你们的六弟,司深,小字卿。”说着,母后便将我轻轻抱到皇兄的怀里,四皇兄闵行见势抱了过来。 我吐着泡泡,想伸手去玩。奈何小手刚刚触碰,泡泡便消失了。我的举动引得两位皇兄一阵失笑。 “六弟太可爱了,我说……你想抓到泡泡,可是你的泡泡还没成型就没了……哈哈哈。”五哥,我当然知道泡泡为什么会消失这么快。身为婴儿的我,就不能自娱自乐会儿吗?我无奈的向他看去,原本伸出抓泡泡的小手也慢慢的放了下来。 “五弟,你说这些卿儿能听懂吗?何况他才出生没多久阿。”四哥见五哥又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不禁提醒他。 “四皇兄,这你就不知道了。别看老六是个婴儿,可他呀……在听我们说着呢,精着呢,刚刚眼睛还咕噜噜的转着呢……” “五弟,你又胡说了。卿儿哪是在听我们说话,你看都睡着了呢。”说完,轮到五哥蒙住了。没多久,感受到五哥抚摸着我的头顶,轻声说着“刚出生的婴儿就是好眠阿。” 好眠么……的确,但是更多的不想再和我这个五哥继续无聊下去,就把眼睛闭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人也见了,老四老五,夫子布置的课业学的如何了?”说起这个,五皇兄下意识看了看四皇兄,尔后抿了抿嘴唇。 “怎么,这会儿倒不说话了?” “父皇,夫子布置的课业儿臣有把握完成好,这一点还请父皇放心。” “你呢?老五。” “父皇,儿臣在学习上也一直勤学苦练,有不懂的就向夫子请教了。”看到五皇子的表态,父皇的脸色渐渐有所平缓。 “要记住,你们是大成的皇子。身为皇族要知道身上的担子,莫负了对你们的期望。”父皇语重心长的对着哥哥们说到。 “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说完,两人纷纷低下了头。 “时候不早了,朕还有一些折子要处理。闵行和隆哥儿,没什么事的话再陪会儿你们母后。”皇帝起身理了理龙袍,宫人们听到主子要回去,打开寝宫门。 “闵行、隆哥儿,你们若有其他事要忙的话,这里我一个人就好了。”贤皇后看着陛下离去的背影,对着身旁两人说到。 “五弟,先前听你说要和我切磋两招,择日不如撞日,你看今天如何?”四皇兄挑了挑眉头,向他询问着。 “只要四哥没问题,我这边随时都可以。” “你们两个是要比武切磋吗?” “是的,母后。” “我看今天日头比昨个强烈,要是训练武艺,你们要寻个阴凉的地方、早早的安排时间。” “母后,放心。我们会掌握好分寸,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听到隆哥儿的话,皇后点了点头。待到两位皇兄走后,母后轻轻摇起我熟睡的小床。 卿儿,母亲知道你父皇打的是什么主意。即使他搪塞我,我也没办法捅破那层纸。现在啊,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健康成长。母后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保护你……也不知那边……芝阳山可有回音? 贤皇后透过窗外看向远处,神情却有些恍惚。 第三章 心知焦灼,不曾想峰回路转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娘娘,这是御膳房新做的莲子羹,您多少尝一尝吧。”宫女小心翼翼的把汤羹端到贤皇后面前。 “欣儿,你放在那里就好了,莲子羹我一会儿会喝的。” 那位叫欣儿的宫女听到皇后有气无力的说着,微微抬起头,只见皇后一直盯着某处,像是被勾了魂魄似的提不起精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欣儿发现皇后一直盯着的是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六皇子。 按说六皇子降生,作为正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应该是很高兴的,初为人母脸上难免会掩不住喜色。可看现在娘娘的神情……像是有些愁容……正当欣儿打算探究时,耳边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啊……卿儿怎么哭了呢?是不是饿了?”朦胧中,我感到后背有人轻轻的安抚着我,轻声细语宛如江南女子哼起的婉转曲儿。 “娘娘,六皇子睡了这么久想必是饿了,奴婢现在去御膳房寻些吃食来。”说完,欣儿轻轻关上寝宫朱红色的门和其他宫人朝着御膳房走去。 那封信……也不知平源高人收到了没?等这么长时间……皇后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心里有些焦灼。 “娘娘,宫外有一人前来拜访,说是要见您。” 见我……宫女欣儿前脚才离开,这么快就从御膳房取来食物?等到寝宫门打开的那一刻,来者居然是兄长身边的暗影--------鹰眼。 “鹰眼,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这里?” “回禀娘娘,属下刚收到一条信息是关于平源高人的……” “平源高人……”来的好啊……可是,鹰眼毕竟是暗影,如刚才一般从正门进,难免会遇到其他人……要是被人发现了…… 许是见到皇后面露难色,看了看朱红色的宫门,心下了然。 “娘娘,因为事关小皇子,所以属下不敢有所怠慢。何况,宫里也有暗卫,把守森严……” 听到鹰眼这番话,又看了看他身上的服饰,的确和平时穿的不一样。母后把我放回摇篮床上,微微整理了仪容。 “你说吧,我听着。” “娘娘,平源高人本已经回到芝阳山,不知因为何故又离开。听小童说平源高人像是去远游了……”远游?他这一远游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日了。而卿儿的事……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得知消息后,皇后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我知道了,鹰眼,辛苦了。” 鹰眼听到皇后的话,眼神微微示意着,随后他便离开了寝殿。临走时,回头看了看坐在榻边的女子。现在的她比刚认识那会儿……更加操心了…… 从平源高人那里是等不到希望了,看来得另寻他法了。 这时,从御膳房取回食物的宫女欣儿已站在寝宫门外。 “娘娘,这些是御膳房刚刚做的点心和汤羹……”未等欣儿放下手上的托盘,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薄唇轻启到。 “欣儿,这会儿手头上还有别的事吗?” “娘娘,奴婢暂时并无其他事。” “我这里有一件物品需要你出宫跑一趟。” 说着,皇后从枕边一侧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了欣儿。 “欣儿,知道桂城夫人吗?” 桂城夫人……是那个名满京城的奇女子。听说当年圣上为了安抚战死沙场的楚大将军,下旨怜其家眷,封楚大将军的幼子楚伯懿为侯。桂城夫人知道后在第二天早朝时便跪请圣上收回旨意。众臣以为夫人沉浸在丧夫之痛一时无法自拔所以才会殿前失言,纷纷劝说。可她并未因旁人的劝说而放弃,直到额前渐渐流有血迹,皇帝无奈下旨收回先前的诏书。而经过此事后,虽然楚大将军的幼子楚伯懿没封爵位,但在上京城内无人不佩服桂城夫人的行为。 皇后见宫女欣儿迟迟没有回应,便咳了几声。欣儿听到耳边有人轻咳赶忙回过神,看来欣儿是知道桂城夫人,既然知道那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把这个锦盒交给桂城夫人,就说这是谢礼,其他的……不用多言。” 欣儿接过锦盒后,也拿上出宫的令牌便离开了。 此时,皇后起身又抱起沉睡的我,轻轻抚着我的脸颊。既然平源高人无法寄予希望,那桂城夫人这里总可以的吧……毕竟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能让我放心的人。 当宫女欣儿将锦盒完好无损的交给桂城夫人时,起初桂城夫人还有些不知所以,在听到欣儿说这是谢礼渐渐明白了。她笑着对欣儿说了一番话,待到时辰有些久欣儿便离开了将军府。 桂城夫人在欣儿离开后,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一只雕刻精美的玉佩。玉佩下面是以流苏做装饰,在锦盒内桂城夫人还发现了一封被折叠的短信。她打开信,里面的内容令她猛地瞳孔收缩了一下-------这封信为何语嫣要将六皇子托付于我照顾?宫里不缺好的嬷嬷啊……即便她现在身体不好,而且寄养在外……圣上肯定会不同意的。桂城夫人把信看到结尾才发现,事情并非她所想得那般简单。既然语儿决定的事……身为好友怎能不帮这个忙呢?不过想要赡养这位六皇子……桂城夫人想了许久,站在桌旁提笔写一纸条。没多久,把写好的纸条捆绑在信鸽脚上放飞了出去。 而桂城夫人手里平躺着那只玉佩……语儿真是当娘的这种事情要是做了决定,伯懿那孩子……看似为人冷淡,实则替他定下了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呢。不过嘛,到了那种年龄他也是避之不及的……不是吗? 桂城夫人的嘴角满是笑意,待收好那只玉佩,把锦盒小心翼翼的保存了起来。 “咕咕咕咕……”窗外信鸽拍了拍翅膀摩擦到窗沿发出轻微响动引起了寝宫里皇后的注意。 “是信鸽……”是桂城夫人的回信。 皇后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有些沉郁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不少。 “欣儿,明日本宫要携带皇子去桂城夫人府上拜访。” “可是娘娘,你的身体……” “不要紧,欣儿,去把这告诉陛下。” 宫女欣儿看了看皇后娘娘,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传话了。 “皇后……她说明日要携带幺儿去桂城夫人府上?”书房里,皇帝正不时批阅奏折,头也没抬一下。 “是的。” 语儿这是……高人不得音信,打算寄希望于桂城夫人吗?奏折批阅到一半,他手中的笔停了下来。 “皇后刚刚生产,身体还有些虚弱。况且正值月子里,若染上风寒恐落下病根。既然出宫不得,就然桂城夫人进宫陪陪皇后吧。” 欣儿听到皇帝的话,恭敬的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娘娘……”回到寝宫里的欣儿将刚才皇帝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罢了,就按陛下的意思吧。” 第二天,本已出门的桂城夫人在那车上无意掀开帘子时发现鹰眼从房顶匆忙闪过的身影。 “马夫,停车。” “母亲,为何停车?”坐在她身边的楚伯懿听到自家母亲的话,心里不禁起了疑惑。 “马夫,掉头,回府。” 回去……不是要进宫吗?怎么这会儿……要是晚了时间宫里会怪罪的。许是感受到儿子的不安,桂城夫人先是轻轻搂着他的肩膀,随即不紧不慢的说着。 “伯懿啊,娘这会儿才发现出门匆忙,竟忘记带了准备的礼物,我们现在回府里去取。” 忘记带东西?母亲,这个也能忘?楚伯懿见母亲不愿多说什么,也沉默不语。 “娘娘,这是飞鸽传书。” 飞鸽传书……都这会儿了,桂城夫人应该出门了吧?而飞鸽传书……皇后接过欣儿手上的信鸽,看到那鸽子的一脚绑着丝带……鹰眼…… 她解下丝带,打开纸条。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不禁愣住了。 “欣儿……这个时间桂城夫人还没到宫门口的吧?” “还没呢,娘娘。” “现在速去告诉桂城夫人,今日本宫有些乏了,让她改日再来。” “是。” 回到府上的楚伯懿并未见自己的母亲去取礼物,却坐在桃花木桌旁喝起了茶。 “母亲,你这是……”他的话未说完,仆人匆忙进了门。 “夫人,宫里来人。” “启禀夫人,皇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早已歇下,不能与您相约。” 母亲中途回府……难道已料到会有于此…… “既然皇后娘娘身体抱恙,那就改日再约,有劳公公跑一趟了。”说完,桂城夫人吩咐旁人把礼物交与公公,公公见到后打着笑意离开了将军府。 “想必母亲中途是看到了什么吧?所以才让车夫停车掉头返回。” “我儿聪明啊,为娘只字未提你便猜出了个九分……”桂城夫人错了错茶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 “是鹰眼……为娘在马车上掀开帘子时发现旁边屋顶上有身影闪过。” 鹰眼……是暗影吗?楚伯懿听到母亲的话,心思沉了沉。 鹰眼送来的飞鸽传书上……平源高人已远游回来,人就在京城。既然有了消息,那得赶紧派人前去。 京城一碗香楼上,平源高人得知有贵客来寻,向往常一般想要打发走。在听到是皇宫里皇后娘娘有意来寻,收了收衣袖,揣好怀里的蒲扇打消了心中的不满。 “既是来寻我,见面的时间由我来定。” 派出去的人回宫后,将平源高人的原话一字不差的转述了一遍。 “可以,高人说的日期本宫无异议。”正当皇后再打算托人带话时,门外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娘娘,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求见。” 陛下…… 说着,宫门被人从外面向里推开,来者确是陛下身旁宠信的人。 “皇后娘娘,咱家给您请安了。这是皇上刚刚托奴才带来的圣旨。”听到公公宣读完圣旨上的内容,皇后本已缓和的心顿时又揪在了一起。 圣旨上…… “娘娘,您该接旨了。”在公公的提醒下,皇后接过旨意紧握在手心里。 待到公公离开后,她才慢慢的将刚才的圣旨重新展开看到。 不知不觉快要到了卿儿的满月宴,这时间可是与平源高人约定见面的时间正好冲撞呢。她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过了良久,在新纸上写下几行话绑在信鸽的腿上。 鹰眼收到了宫里的传书,打开看了看先是告诉了韩丞相,韩丞相知道此事,也颇感无奈。不过他还是让鹰眼把纸条交给了平源高人。 平源高人得知宫里的贵客不能如期和他见面,便把时间往后推迟了些。 “鹰眼,谢谢你……高人他……把见面的时间往后推迟了。”皇后收到鹰眼带来的口信,眼角竟有些湿润。 “娘娘您……”不必这么激动,情绪起伏多了对身体不好…… 鹰眼站在阴暗里,想要伸手安抚她的眉梢但又忍了下来。 只要能让卿儿远离宫里生活……让我做什么都愿意。皇后紧握着拳头,眼角的泪水划过脸颊。 早已醒来的我,看着坐在桌旁落泪的母后,虽然很是心疼,可襁褓里的我只能干瞪眼,好无力啊…… “欸,小蝶,给你说了多少次,做事不能马马虎虎,这是在宫里……而且还是在为六皇子准备满月宴。” “知道了,姐姐,我会注意的。” “那边……让你采办的东西务必要仔细了,切不可出披露。要是有了差错……到时候宴会上可就麻烦了。” “公公,小的明白了,小的一定会谨记在心。” 宫人们有的抱着布匹穿梭期间,有的开始在宫廊两侧装扮,还有的讨论宴会的菜品……此时,距离六皇子的满月宴越来越近,宫里众人开始纷纷忙碌起来。 第四章 帝后宴请八方宾客喜颜色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欸,小哥儿,打扰了。我看这一路上进城的人来来往往挺热闹,莫非今天上京城内有什么事情吗?”一个牵着马车,头戴斗笠遮面的年轻男子向路人询问到。 “看你这身行头八成是外地来的吧?” “是啊,初到上京城,所以……”那路人见年轻男子没有继续多言,只当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难免有些不好开口。 “看到没,在你身后这么多进城的人……他们呀……有的是一方朝廷大员,有的是世家门阀贵族,还有的就是来自柔然、西域以及西南异族的番邦使节。这几日之所以这么热闹是因为要举办六皇子的满月宴,帝后宴请八方宾客,就像你眼前见到的这般景象。”路人指了指年轻男子身后穿着不同的服饰的人,向他耐心的解释到。 年轻男子得知这一情况,简单向路人道谢后,便回头转身撩开马车上做工精致的布帘与坐在马车里面的男子交代几句后又将布帘放了下来。 大成帝后宴请八方宾客……还是给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庆祝……光看这来来往往进出上京城热闹的人群以及听到路人小哥儿的交谈……虽然不闻其人,但见他们这番足以不尽言语了。六皇子啊……我倒是很想见见你呢。 那个坐在马车里面的中年男子闭目养神着,在他身旁一个只有六、七岁大的男孩子眼神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而男孩儿手里平躺着一把扇子,却见扇子手柄处印的图案是西南异族首领勐腊的祸斗异兽族徽。 “伯懿啊,今天可是帝子的满月宴,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明白吧?”桂城夫人一边用手轻轻压了压鬓角,一边整理着衣襟。 “我知道了,谨遵母亲教诲。”楚伯懿说完这句话后,桂城夫人已站在门前看着手里那烫金字体的请帖。既是隆重的宴席,那些门阀世家……不、董家……也会前去好好庆祝一番的。只可惜我那早逝的夫君……没有如果……想必此刻你也会陪着我们娘俩一同前去的吧? 桂城夫人看着那封请帖良久,长叹一声。在她身后,楚伯懿见自家母亲迟迟未上马车……母亲……触景生情,是想起父亲吧?说起来,有一段时间没去他的坟前祭拜……忙过这段时日,也该抽空去一趟了。 “娘,我们上马车吧,可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桂城夫人用手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珠,平复情绪后收好请帖又再三确认了一下进宫所携带的贺礼,提裙坐上马车便和她的儿子伯懿一同进宫了。 “话说……昕卓啊,这次我们董家在六皇子的满月宴上可不能失了面子。”马车上,头戴纶巾,通身穿着宽博白衫的中年男子看着他对面坐着的少年说到。 面子……在父亲眼里,事事董家都要风光占尽,以显世家尊容。可悲可叹……还是遭人嫉妒……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六皇子的满月宴……当董家少年思绪正浓时,那名中年男子也就是他的父亲又开口聊起了韩家。 “说起来,六皇子的娘家也就是皇后娘娘那边……韩氏也会来人的吧……” “韩家,父亲是说那个世家……” “世家么……他韩氏现在可称不上是世家了……我儿难道没听说过吗?只道没落家族了……” “韩家啊……皇子满月宴也会参与其中,不过自打韩氏在前朝因卷入皇权纷争而被将为平民,韩丞相年轻时也争气,虽父辈卷入纷争,但也凭借自身努力坐上了丞相之位……”董昕卓不紧不慢的与他的父亲聊起了韩家之前的过往。另一辆进宫的马车上,此时也聊着相同的话题。 “虽然皇后的兄长坐上了丞相之位,但他一直没有忘掉那次前朝韩氏卷入纷争一事。他怀疑是有人使计陷害韩家,所以派人暗中秘密调查。在那时候,众所周知素有百年门阀第一家的韩氏陷入前朝三皇子篡权之争的泥潭里。也因此韩氏在朝臣的一片反对声中,被刚登基没多久的裕和世子也就是现在的陛下降为平民……”桂城夫人抚摸着手中的请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那也就是说即便韩丞相身兼要职,依然会被那些门阀世家看不起……平民的身份……在这个朝代就像奴隶被主人打上了烙印一样,再怎么努力改变也抹不掉。”楚伯懿听到他母亲的话,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伯懿……这话我们娘俩说说即可……”桂城夫人脸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手中的请帖也被她握的起了褶子。 楚伯懿看到他的母亲紧张的神情,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袖口。 “娘,这些我知道。就算我们不说,别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心知肚明。现在的大成王朝……虽不比开国上下同心,但盛世之下……早已是暗潮涌动。” “伯懿……”这孩子自打夫君命丧沙场,他也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人儿了……哎,也不知这般是好是坏? 在众人进宫贺喜的路上,董家马车与楚家马车不小心擦到了边缘。自从韩氏没落,董家迅速成为新起的门阀势力。董家车夫在擦到楚家马车时,并未及时下车赔礼,反而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要求楚家下车先赔礼道歉。 “你们是怎么驾车的?!走路没长眼睛吗?” “叔,真是对不住啊!刚才来往人密集,加上马儿受了惊这才不小心撞上了……” 董家车夫放下手中的缰绳,跳下马车向他们赔不是。 “你说来往人多,我看不见得吧?通往京城的路宽敞的很呢……要是这么说来,那你怎么不往边上走一些呢?偏要往中间来。”董家马夫不依不饶,没有和他们一样跳下马车有理说理,而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旁边不嫌事大看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多,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你!你们这是无理取闹!我们也给你道歉了,可你们呢?却要揪住此事不放手……” “道歉?本就是你们过错在先,难道不理应赔礼道歉吗?” “你们……” 楚家车夫被董家车夫说的是满脸通红,怒气难忍,准备撸起袖子好好和他们理论一番。而董家车夫见楚家车夫撸起衣袖,赶忙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好了!不好了!楚家他们理屈在先,说不过要动手打人哩!” 这下路人见状,原本就看热闹的他们顿时头脑发热。 “唉唉唉!干什么呢!说不过就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是啊是啊!仗着自己是王侯将相,目中无人了吗……” 马车外,说什么的都有,就差手里有菜叶子鸡蛋什么的砸向马车。对于董家车夫无理的要求桂城夫人为了不想耽误进宫贺喜的时间,暂时先下马车赔礼道歉。而坐在车上的楚伯懿看到这一幕时不禁眯起了眼睛。董家车夫收到了楚家的赔礼,头也不回的驾车离开。自始至终,本就有过错的一方董家人并未露面说明。 众人在一片道喜声中纷纷走进大殿内,帝后看见到访贺喜的众人眉头喜上颜色。而漠北的柔然、西域政商代表、西南异族首领、东岛南无小国使者均有参加。 “陛下,今日到访皆是贵客呢。” “是啊,幺儿满月宴你看这场面好不热闹!待会儿把她抱过来,一定又要折腾一番了。” 帝后互相看着对方,眼里满是浓浓的笑意。 “伯懿兄,你可算是来了!真让我们好等啊!怎么来的比平时晚些呢?” “二皇子,今个路上人多难免有些拥挤,所以才会耽误了些。” 楚伯懿看到向他走来的人,微微低头示意。 “我听身边的侍卫说,进宫的路上你们的马车不小心和董家的马车撞到了?人有事没?要不要紧?” “不过是擦到了马车的边缘,一点小事儿不打紧,二皇子不必放在心上。” “可我听说那董家车夫厉害的很!还不依不饶呢……” 正当二皇子想要继续说下去,被身边的楚伯懿制止。此时,帝后站在大殿上举杯向众人致辞。宴会在一派歌舞升平中进行,众人看的津津有味。在大家的贺喜声中,帝后也笑着回应诸位。就在宴会氛围正浓时,漠北柔然使者献物满月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第五章 满月宴不料有客来访发难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漠北柔然使者阿伏干氏.阿肯向天朝皇帝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使者身着充满草原特色的服饰,耳边垂戴骨质装饰。右手轻轻抚上左胸前,微微低头向天子示意礼节。就在皇帝和众臣等他献物时,却不见那使者身边的侍从有所动静。 “草原的勇士啊!说了这么多既然您要献物,可别一直让我们大伙儿干等着吧?”林太保见使者光动嘴皮子,而没有半分行动的意思,忍不住开玩笑的说着。 “欸!林太保,您老就是太心急了。俗话说好饭不怕晚,着什么急啊!看人家气定神闲的样子,怎会让我们大伙儿一直干等着呢?” “哟!董尚书此言差矣,既是皇子满月宴,这开胃菜自然得下饭,您说呢?草原的勇士。”林太保不着痕迹的又把问题抛给了使者。 林太保和董尚书这两位大人一唱一和,真是配合默契啊!以为我只是耍耍嘴皮子呢?等会儿便让你们笑不出来……使者嘴角微微上扬,拍手朗声道。 “林太保说的是,一直等着有失礼仪。当然这开胃菜嘛……” 柔然在满月宴上名为献物实为献舞,众人以为献的是舞蹈起初并未在意,当听到使者说此舞非彼舞时,一些人的心里顿时明白了。只见柔然领头表演的是武士,看到身强力壮的草原勇士出场,众人心里泛起了心思。 “我当阿伏干使者说的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表演武艺啊!”林太保看到这一幕,心里难免对这位来自草原的使臣多了几分警惕,此番献物怕来者不善。 在六皇子满月宴上表演……是来真心贺喜呢?还是炫耀武力别有用心……而皇帝脸上的表情也叫人难以捉摸。 宴会举行期间,宫人抱来六皇子。就这样,躺在皇后怀里的六皇子看着面前这些草原勇士的表演。 接下来武士的表演愈上兴头,戈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勇士们高声喊出如雷鸣般洪亮,本以为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皇子会被眼前一幕所吓得哇哇哭叫。没成想,小皇子闻声丝毫未有所触动,反而咿咿呀呀的发出婴儿的笑声。皇帝看到这儿,接过皇后怀里的幺儿,哈哈大笑起来。 “幺儿竟然不怕认生呢!稀奇的很啊!这小子一点也不害怕。” “许是好奇看着热闹吧?自然也就不觉得害怕了。” 看着眼前草原武士的表演,皇后在一旁温和的说到。 坐在位置上的阿伏干使者见小皇子并未被眼前这一幕所吓到心有不甘,脸色渐渐阴郁。可恶……本想用武士比武借机恐吓刚出生不久的六皇子,已此出丑使得天朝皇帝面上难看下不来台。但这六皇子并未像寻常那般吓得失声哭闹…… “没想到语儿刚出生的小皇子竟然这般可爱,一点儿也不怯场呢!”桂城夫人低声细语,一手拿起丝帕放在嘴边故作遮掩。 “说的是啊,母亲。若寻常这般,只怕婴儿早就哭闹起来了。”此时,楚伯懿坐在偏位,看不清楚六皇子的面容。听着那如银铃一样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是能感受得出来这位六皇子对于面前发生这些事浑然不觉。而柔然使者此番作态……虽不安好心、打起鬼算盘,但被六皇子天性使然从中作梗……还真是失算啊。想到这里,楚伯懿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起来。 “不过,说起来既然是皇子满月宴,这舞刀弄枪的总归不是办法。我看那柔然使者名为献物,可实际这心思……” 桂城夫人把刚才放在嘴边遮掩的丝帕铺平又叠好,看着眼前柔然勇士表演说到。 “很耐人寻味,不过……来者都是客,既然客人先于主人表演,那我们这些前来应邀的也得耐着性子把戏看完不是吗?” “我儿这说话的本事倒精进的不少呢!要是你的学业也能如此,该有多好啊!” “母亲,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孩儿的学业自是……” 楚伯懿听到自家母亲说起学业一事,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窘意。 正当他们母子你一言我一语聊的起劲,在他们对面只见董家坐席中发出一阵笑意。众人听到这突兀的笑声,眼神里透露出不明的意味向这边看来。 “董卿啊!是什么事情把你家公子逗得如此高兴?” “陛下,犬子愚昧,坏了众人的雅兴,微臣这就劝诫小儿……”没等董尚书说完,董家公子从座位上站起身,向皇帝微微躬身行礼。 “陛下,我刚才之所以发笑是因为这柔然而来的草原勇士如此表演武艺甚是索然无趣。倒不如我们京城坊间的角抵戏、走绳索来的好看。” “什么?!你拿我们和杂耍之人相比较?小公子,这可是皇子满月宴啊!话不能乱讲啊!” 柔然使者阿伏干身旁的侍从听到董家小公子如此说来,心里的怒火顿时燃烧起来。他怒目而视,紧紧盯着对面的桌位。此时,大殿上原本表演助兴武艺的草原勇士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了下来,周围的气氛也渐渐凝固。 “咳咳,闾山,少说两句,快给董家小公子赔不是。人家说的也在理,我们这些蛮子只会在马背上逞逞威风,说起表演武艺……不过是班门弄斧,让诸位见笑了。” “柔然使者说的是哪里话,既是宴会自然开心为主。” 见殿内气氛有些紧张,皇帝抱起婴儿轻声哄着。 “大人,接下来这表演武艺还要继续吗?” 闾山压着心里的一团火,小声凑到阿伏干使者耳边。阿伏干对着为首表演武艺的人使了使眼色,那人明白后又继续到。漠北柔然使者见这样的发难并未达到预期的目的,脑海里快速盘算着。 第六章 皇子巧解客难题,岂料世事无常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闾山,知道我们此次前来祝贺的目的是什么吗?不要因为一时的计较而坏了我们主上的大事。” “明白了,大人。刚才是小的行事过于鲁莽、有失考虑,还请大人见谅。” “这人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在和他们逞口舌之利只会让我们得不偿失。日后,可来日方长呢。” 阿伏干使者一边端起手边的酒杯轻轻摇晃,一边低头小声的说到。坐在他身旁的侍从闾山听到后,微微收敛情绪。 “这位漠北柔然的阿伏干使者倒是个厉害的人,三言两语便将刚才紧张的氛围化解大半,既给了天子台阶下,又让人找不出理由鸡蛋里挑骨头啊!” “仅仅派来的使者便有如此能力,可见他背后的主子……想必也是个不可忽视的人啊!” “吾儿看人的本事越来越让为父刮目相看了,看来此次进京贺宴倒有不少收获呢!” 西南异族首领勐腊和他的儿子傅恒看着眼前草原勇士的武艺表演心思沉了几分,大成六皇子的满月宴反而要比预想之中的精彩很多啊!看那位蠢蠢欲动的阿伏干使者面子上装作冷静淡定可内心早已急不可耐,怕是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漠北柔然使者又心生一计,打算再次向大成发难。使者阿伏干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拍了拍手只见有三位草原勇士手上各有一托盘,托盘上面摆放着一把精美的短刀。 “阿伏干使者,这是要干什么?你所说的献物莫非托盘上面的三把短刀?” “韩丞相,想来刚才勇士武艺表演众人也看的乏味。不如,接下来我们来个猜谜怎么样?” “猜谜啊……倒是有趣,说说你的游戏规则。” 阿伏干使者见皇帝提起了兴致,嘴角微微上扬。 “很简单,既是天家为小皇子设下的宴席,如果小皇子在这三把短刀中识别出哪一把是属于可汗的,即为获胜。获胜的一方将会得到特殊的奖励……” “阿伏干使者,话不能说半截,老是吊人胃口可不好呢!你说的奖励是指什么?” “董家小公子别急,至于奖励……便是漠北五年之内不犯大成边境。” “这……” “阿伏干使者这般说分明有意为难我们大成,小皇子刚刚满月,还只是个婴儿他怎么可能猜得到啊?” “可不是嘛!我看阿伏干使者明摆是在刁难!还说出这种无理的话,真让人恼火!” 大殿上一些大臣再也坐不住立即予以反驳,莫要说满月的婴儿了,即便是一个常年与漠北打交道的外节大臣也未必能识得柔然可汗的贴身之物,这分明就是欺负人。而帝后和世家大族深知此事关乎重大,却未出一言。 这时,皇帝怀里抱着的小皇子伸手咿咿呀呀,打破了沉寂的局面。小皇子挥舞着手臂向坐席上其他皇子看去。皇帝顺着幺儿的目光,微微眯起了眼,好像明白了什么。接着皇帝便让四皇子上前,四皇子闵行被父皇叫住,一时间不知所谓。待到皇帝把怀中的六皇子小心翼翼放到闵行手上,就让他抱着幺儿识别出可汗的短刀。 众人得知后,窃窃私语着。认为此举不妥,太过冒险了。四皇子不理会众人议论抱着六皇子来到那三个托盘面前,六皇子看了一会儿,眼睛眨了眨,又看到四皇兄腰间的玉坠,伸出小手扯下玉坠放到左边的托盘上。漠北柔然使者阿伏干看到这一幕微微愣住了,他没想到只是满月大的婴儿便猜中了。殊不知看似婴儿的六皇子实际魂魄早已转换,是来自异世之人。 “怎么样?阿伏干使者,皇儿猜的是否正确?” 在众人的目光下,柔然使者公布了答案。左边托盘上的短刀就是可汗的,小皇子是正确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松了一口气,也为六皇子的机智而感到赞叹。 就在众人以为漠北柔然阿伏干使者会兑现承诺时,使者见计谋失策提出之前说过的话还需要经可汗的同意方可兑现。 “阿伏干使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六皇子已经猜出了答案,为何还要不守信用?” “是啊……” 众人听到这里,见使者说话不算数,纷纷提出异议。皇帝见使者前后说话出尔反尔,尽管心里有些气氛但还是制止众人,随即以还在举行满月宴为由不商议政事。 “看来这道开胃菜,柔然阿伏干使者没占到什么便宜。”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漠北柔然不是好对付的主,今日他们棋差一招走失一步,他日……定不会善罢甘休。” “儿啊,这阿伏干使者不是和我们达成约定了吗?” “母亲,口头的话能作数吗?你看今天他们此番作态,出尔反尔。指不定还有其他意图,不见可汗亲笔文书,那这样的约定也会可有可无。” 桂城夫人和楚伯懿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糕点,原本已是拿在手心里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使者见皇帝表态,没有多说什么。宴会后,众人离席。柔然使者在离开之前提出他会转述刚才发生在满月宴上的事,至于五年不犯边境的承诺回去后会同可汗一道说起。可汗是否同意就看他本人的意思。听到柔然使者的话,皇帝也欣然接受了下来。 “陛下,就这样放了柔然阿伏干使者回去?” “不放他走难道还要抓起来定他罪名?” “可是陛下,这么做无异于放虎归山啊!宴会上阿伏干使者说的话是否真能兑现谁又知道?” “韩相,他漠北柔然有虎狼之心依我大成北方防线可是抵挡的住?” “这……陛下,即便修筑加固防线会需要时间,可是我朝还有众多优秀的将士可以奋勇御敌。” 皇帝和韩丞相看着渐渐远去的离宴人群,为他们之间谈论的话险些争辩了起来。 “韩相,今日的话就先聊到这里。关于漠北柔然朕会慎重考虑,还有已经住进驿馆的其他使者……务必安抚好他们的情绪。” 韩丞相见此皇帝发了话,微微躬身礼毕。看着已经走远的身影,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韩相所言,他又岂会不知其中的深意?只是现在这般光景,看似平静祥和,殊不知几方势力早已是云潮涌动。想到这里,皇帝心中的忧虑增添了几分。 第七章 帝后难舍幼子分离,平源高人接走皇儿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这般好天气不邀上两三好友一聚真是可惜了呢!” “韩鹭洋,平时也不见你像今日这样如此闲暇,怎得你父亲对你管教疏松了?” “呸呸呸,你什么时候见我们老头儿给我放假了?他今天和几位同僚出去办事,这不家里只剩下母亲和我,所以……” “哦!对了,你母亲也约了各家夫人赏花会了吧?所以你趁府中没人,家仆又随主人去了大半这才得空溜出来了吧。” “喂!我说靳言,你就不能说话不揭人短嘛!心里知道就好,干嘛要说出来啊,而且还是当着伯懿兄的面儿……你这是想让我出丑呢!” “欸,韩鹭洋,我可没那意思。是你自己要往这方面想,再说了就算我没补刀,这里可没别人就咱三个……你那些事儿谁还不知道啊。” “你!伯懿兄,你看……靳言那厮又欺负人了!” “这怎么叫欺负人呢?明明就是你说不过我嘛。” 方寸亭子里,他们三人坐在石桌旁边品着香茗,不时谈笑风生。 “对了,说起来这次满月宴席还真让人意外啊!” “哦?” “我很奇怪为什么表弟也就是六皇子能猜的出来呢?” “也对,六皇子不过是个婴儿,兴许碰巧吧?” 满月宴结束后,表哥韩鹭洋与楚伯懿、靳言等人在方寸亭小聚。韩鹭洋纳闷的是为何表弟六皇子知道左边托盘上是可汗的短刀,靳言低头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时,一旁沉默不语的楚伯懿出了声。 “满月宴那三个托盘上并无漠北柔然可汗的短刀。” “怎么会这样?既然没有可汗的短刀,为何阿伏干使者却当场肯定?” “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韩鹭洋和靳言听到后,大吃一惊,楚伯懿则喝了一口茶平静的提示他们两人。 “你们可知在漠北柔然除了可汗为尊,其他各部谁还能和他掰一掰手腕?” “可汗是漠北柔然众多部落的首领,除了继承他王位的人,剩余的便是有名的几个氏族……” “当今,在漠北柔然可汗之下是以左贤王为大。” “这跟表弟六皇子猜的有什么关系?” 见韩鹭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靳言眉头微微皱了皱,一手拍过他的后脑勺。 “傻瓜,你忘了吗?在漠北柔然他们讲究的是以左为尊。” 提示到这儿,靳言首先反应过来,真的短刀可不会出现在这儿,贴身之物又怎能假手他人?更何况前几日听自家父亲说起现在漠北虽然表面上是可汗主政,但随着王子成长草原各部也开始变得不安分了…… 说到这儿,他们也渐渐明白了。韩鹭洋听到靳言的分析,心里更加佩服自己这个表弟。坐在他身旁的楚伯懿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对六皇子另眼相看。但他面儿上看不出什么,显得很是冷静。 三人品完香茗天色已近午时,在亭中食过饭又待了小片刻,三人这才各忙各的离开。 宫里皇后收到平源高人的回信,接走六皇子的日期选在了满月宴结束后的三日。三日后,便是六皇子离开皇后身边的日子了。看到这儿,此时皇后心中既无奈又痛苦。她不舍卿儿早早的离开自己的身边,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她又感到宫里尔虞我诈的生活不适合卿儿。 思来想去很久,皇后还是下定决心。赶巧皇帝处理完政务顺道庭院散步来到皇后寝宫门口,在门外听到里面有人轻声啜泣,推门一看是皇后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刚刚睡醒的六皇子。 六皇子听到门口有动静,宫奴看到来人纷纷跪拜,大气不敢出一声。 皇后见是皇帝来了,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把平源高人准备接走卿儿的事告诉了他。 “这么说……你下定决心了?” “是的。” “你……”罢了,在语儿给六皇子起名字的时候,自己没听她的想法一概否决,想来那时起她就没打算让幺儿留在宫里,但母后和大臣们那边可是要费一费口舌和脑筋了。 皇帝知道后,虽然心里憋着一股气,很是烦闷。但自己也有愧疚,愧疚身为皇帝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对别人说出自家六皇子其实是女儿这一事实。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到了晚上,帝后两人无言以对。三日后,平源高人如约而至接走了六皇子。 从那时起,世人皆知大成的六皇子因身体羸弱养于外人之手。至于何人抚养,众说不一。 第八章 漠北使者欲知错,星陨石落埋荒原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大人,行囊和马匹准备好。您看,现在是否需要启程?” 驿馆内,闾山和手下的侍卫从外面回来隔着屏风对他们的主子说到。 “此刻外面日头正烈,等太阳稍微偏移些我们在上路。” “是,大人。” 闾山听到屏风一侧阿伏干使者的话,颔首礼毕向后退了出去。 “就这样回去,指不定又给那些个贵族们增添笑柄了……”阿伏干.阿肯看着燃烧的烛芯又黑去大半,喃喃自语到。 使馆里准备踏上返程的漠北柔然使者阿伏干意外收到来自可汗的信,信上的意思是要他向大成的皇帝认识到满月宴上的错误并转达两国修好之意。 “大人,容小人多嘴一句……您还没有回去向可汗陈述这里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就知道了?” “闾山,我问你可汗是谁啊?” “大人,可汗是我们草原各部的首领啊!” “既是首领,那我们在他身边谋取差事又算得了什么?” “大人,该不会是……”此时,闾山被阿伏干使者叫至身旁,看着面前手中的信,他们两人顿时沉默片刻。 “我们的可汗首领啊!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他想知道什么做什么岂不易如反掌?” “大人,你的意思是此次我们参加大成六皇子满月宴,随行侍卫中有可汗的眼线?换言之,我们的一言一行也被监视了?” “不管监视也好贺宴也罢总之让我们道歉是真的……闾山,告诉手下的侍卫让他们暂且原地等待,一会儿你跟着我一同前去皇宫。” “是,大人。” 可汗猜疑阿伏干使者,又唯恐使者大人不如实禀报这里发生的事,所以临行前就早已布好眼线安插在队伍里吧?如此防人之心,就连忠心耿耿、为他筹谋的阿伏干大人都如此对待,是要寒了人心啊。闾山看着一直坐在圆桌旁低头思考的阿伏干氏,不禁一声叹息。 漠北柔然使者欲进宫向大成皇帝认错,待进入宫门后,走到中途时被告知当时破解使者难题的六皇子不在宫里,说是因为身体的缘故疗养病情。使者知道没办法当着六皇子的面认错已成事实,却还是进入大殿之上在朝臣的见证下认了错。 “使者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既然是猜谜游戏,权当图个喜乐氛围。” “陛下所言极是,方才鲁莽之举还望见谅。” 皇帝坐在龙椅上摆了摆手,笑着说到。 使者认错后,当即转达可汗欲与大成两国修好,皇帝同意使者的提议,也希望使者转达大成愿意与柔然和平共处,当然再次提出了满月宴上使者说出来的承诺。阿伏干心知承诺,满口答应回去一定会向可汗明示。 “想不到阿伏干使者竟然也会低头,还是当着众多大臣的面儿……” “陛下,阿伏干使者承认在满月宴上刁难固然是好,但这也不代表就是他本人的意愿……” “很明显有人授意他这样做……” “那位可汗首领。” “不错,恶人有人出头自然好人就自己来做,这算盘打的真是好。外人会将宴会柔然刁难看成是阿伏干使者一个人所为,两国修好之意……当属他可汗的功劳。” “这么说来阿伏干使者算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当垫脚石了。” “韩丞相,柔然这趟浑水我们不摸鱼。现在还不到时候,眼下我们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韩丞相听到皇帝意味深长的话,心里记下微微颔首。 回到柔然的使者阿伏干氏向可汗提起满月宴上发生的事,可汗虽然早已知道那个五年不犯大成边境的承诺,是他自己授意阿伏干在宴会故意抛出承诺。但心里渐渐又起了别的心思,表面上他笑着赏赐安抚使者,背地里却让手下的人在当天夜里杀掉使者阿伏干.阿肯。 而大成那边一直没有等到柔然使者阿伏干的回信,皇帝开始觉得事情有变,于是私下派遣暗卫去漠北打探一番。皇帝派出去的暗卫很快有了回复,出使参加满月宴的柔然使者阿伏干早已遭遇不测,具体因为何故还在暗查。皇帝知道阿伏干使者的承诺无法兑现,马上着手调集将士操练兵马、加筑北方防线。 “陛下,距离柔然使者阿伏干.阿肯返回草原已有月足。即便通信有所耽误,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没有回音吧?” “是啊,当初满月宴上阿伏干也向我们认了错,两国修好文书和承诺也迟迟不见柔然有人来兑现。陛下这件事可不能再拖了。” 早朝上,众臣齐齐向皇帝提出这件事。 “众卿家所言极是,柔然已经答应我们的承诺自是要向他们问问清楚。这样,不日朕便修书一封送去柔然。” 没过多久,已写好的文书被皇帝手下的侍从快马加鞭的送往漠北柔然。 第九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斗转星移,时隔六皇子满月宴数年后,大成又一次正式向漠北柔然提出兑现当年宴席上的承诺。 柔然以不知此事为由避而不谈,大成在这数年中并不是没有向柔然交涉过承诺一事,而每次提起柔然不是回避就是装聋作哑不知。 期间,两国交界小镇不时会有柔然人过境抢夺平民食物等生活日用品,更有甚者强抢良家女掳掠草原充当奴婢。大成与柔然三番五次进行交涉,武力、谈判等手段均未有所成效。 “可恶……漠北柔然蛮子欺人太甚!仅是一个月内边境小镇发生这些事情不下几十件。陛下,我们不能再由着那群人胡作非为了!” “是啊,陛下。韩丞相说的没错,柔然这般肆意妄为我们不能无动于衷!” “靳大将军、韩丞相,你们两位说的朕何尝不知?众卿家每日上报的奏折有一大半都是关于柔然侵犯我边界肆意烧杀抢掠……” “陛下,臣愿领兵前往。驻扎边境小镇,叫那柔然不敢南下侵犯掠夺。” 说着,靳大将军抱拳向皇帝奏请,皇帝见状一只手微微握紧龙椅。 “靳大将军忠君爱国勇气可嘉,现在虽然柔然犯境侵扰边疆,但也没有达到将军所说的地步,非要派请大军前往。” 皇帝听到朝堂上董尚书一席话,不禁挑起眉头。 “哦?爱卿所言为何?” “陛下,容臣细细道来。靳大将军派请军队驻扎边界小镇是能赶走柔然蛮子,也使当地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纷争。但不要忘了我朝与柔然边界可不止一处,整个北方防线算起来的话也都是与他们柔然接壤的地方啊!而靳大将军压的了一处,可他柔然还会在想着法子侵犯我大成更多地界。” “那董尚书的意思是让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了?” “欸,靳大将军。话不能这么说,若现在放任自流岂不长了他人嚣张气焰?” “呵,董尚书倒是个明白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来这柔然我们还真束手无策了呢?”说到这里,靳大将军抬起头紧紧盯着站在他身旁的董尚书。 “靳大将军,我想你是误会了。你我同朝为官,就算董某说的有些地方欠妥也不用这么咄咄逼人吧?” “董大人,这怎么能叫咄咄逼人呢?靳大将军快言快语,出身行伍,应该是您多多担待才是。” 见两人说话争锋相对,充满浓浓的硝烟味,韩丞相一步上前赶在了靳大将军发言前。 “好了,三位爱卿所言朕会采纳。至于是否派遣军队驻扎边界小镇,容后再议。二皇子,散朝后留下来朕有事与你相商。” 二皇子源黠听到父皇的话,低头允诺。 散朝后,二皇子早早的来到书房内等待皇帝。此时皇帝从正门进来,身边的公公恭候在门外。 “上朝时,韩丞相、靳大将军和董尚书所言都很有道理。但有一点可能他们忽略了……” “什么?” “漠北柔然向来不把我们大成放在眼里,就是这样狂妄的心理他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屡屡犯我边境。” “继续说下去。” “父皇可还记得几年间我们不断向漠北柔然提出当时满月宴上让他们兑现承诺?” “当然记得,柔然一拖再拖每次都找借口,想起来那些场景可还历历在目呢。” “当着众人的面儿都不把夸下的海口兑现,更不要说他们侵犯边境了。” “源哥儿,此次柔然侵犯边界小镇我允许你即刻起派遣精兵强将前去赶走他们,有必要可以先斩后奏。”说完,只见皇帝取下腰间携带的伏龙玉佩交到他的手上。二皇子看着平躺在手心里玉佩,渐渐握了起来。 朝堂上暗潮涌动,但远在京城千里之外的交界之地也不安宁。 在芝阳山调养身体的六皇子趁师傅不在,偷偷下了山。山下她见到被柔然侵袭后的边境小镇,那里活下来的人一脸悲戚。遇到躺在路边上的老婆婆时,走到其身旁,蹲下身体发现老婆婆受了很重的刀伤,危在旦夕。就在李司深准备喊人帮忙救治时,老婆婆却拉住她的手。 “老婆婆!你这是怎么了?这里发生什么事?” “孩子,快走……柔然他们……刚刚侵略小镇。恐怕还会再回来……孩子,快走……此地不能久留……”老婆婆强撑身体断断续续说完后便合上了眼睛倒在她的怀里。 李司深看到这一幕,深感自责与气愤。因为战争多少人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带给他们的伤痛是无法挽回,而那些挑起战争的人……最是可恶。想到这儿,她低下头握紧拳头忍住骨子里的冲动便将老婆婆的遗体薄葬。她沾着老婆婆身上的血迹返回山上,平源高人见到她身上的血迹吓得赶紧上前询问。当得知不是她自己,平源高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又察觉到司深沉默寡言、情绪低落,拉着她的手先去换了身衣服。换完衣服后司深说了刚才在山下的遭遇。平源高人知道盛世已不再太平,也告诫她暂时先不要去管这些,养好身体为主。司深虽然答应了下来,可每当回想起老婆婆躺在她怀里那一幕总觉得难以平复内心的躁动。 又过了一段时日,大成向柔然提出的国书也得到了回应。柔然提出要大成派遣一位皇子出使谈判,谈判的地点不是在两国交界,而是在柔然。听到柔然的要求,大成朝内朝外掀起一片议论声。不少人认为此去柔然谈判太过危险,犹如进了豺狼虎豹之地。最后,大成皇帝还是同意了柔然无理的要求,派遣四皇子前去谈判。 第十章 山虎也有失策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什么?父皇派遣四皇兄前往柔然谈判?” “是啊,你还不知道吧?四皇子能言善辩可是在我们大成都数一数二呢!” “师傅,四皇兄他看起来文文弱弱、顶多伶牙俐齿罢了……父皇派他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卿儿,此话差矣。你印象中的四皇兄那时候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呢,现在的他……温文尔雅、气质非凡。” “呃,那个……师傅说的也是。我都许久没回去了,自然不太清楚现在皇兄们过得如何。”听到平源高人的话,我摸着后脑勺干笑了两声。 “不过算起来……这个时候想必你的四皇兄正在为去柔然而准备吧?” 夜里山上凉风习习,谷中不时传来几声虫鸣,我和师傅坐在竹篱笆围建的庭院里喝茶闲聊。抬头仰望星空,回想起刚才师傅说的话,对四皇兄此次出访柔然心里多了几分担忧。 “闵行,父皇还是那句话……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 临行前,大成皇帝把他们一行人送至京城外。看着四皇子渐渐远去的身影,衣袖下早已握紧的拳头久久没有松开。皇儿此行深入虎穴、自是处处充满凶险。稍有不慎,柔然随便一个理由便可以将他扣押做人质以此要挟大成,当作谈判的筹码。倘若柔然真要用卑鄙的手段,那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的计谋得逞。想到这里,皇帝转过身看着京城来往的人群和驻守城墙的士兵,神色变得更加坚定。 “殿下,我们此次前往柔然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应对他们。” “是啊,柔然好不容易松开口同意了这次会面,说不定还有别的心思。” “放心,就算柔然使了坏心思硬要把我留下来……别忘了,这次出访的事情知道的可不光我们大成,西域诸国、西南部族和东岛南无小国也之情。你说,柔然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吗?” “话虽如此,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殿下。” 一路上,四皇子闵行身边的侍卫隔着车帘对坐在马车里面的人说到。四皇子听到后,只是微微一笑,看上去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出使的四皇子到达柔然后,柔然刚开始以座上宾的待遇以礼相迎。宴席间他们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好似自家兄弟般无话不谈。 过了几天,闵行在帐内迟迟不见柔然谈判的使者,而门前把手的柔然侍卫也多了几副生面孔。问起他们话来,只道是保护四皇子一行人的安全,其他的再无更多话语,就连帐外日常巡查换防也多了几波队伍。 “殿下!我们就这样一直干等着吗?” “说好的前来谈判,可这都过去几天了,仍不见他们来人。” “殿下,他们不会是想把我们扣押在这里吧?” “那如此一来,岂不成了人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行不行,这样太被动了。” 此时,闵行身边的两位侍卫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看的他很是想笑出来。 “你们两个急什么?再等等,会有人和我们谈判的。” 看到这些边环的四皇子知道要想尽早谈判是不可能了,而柔然真实的目的是想将他软禁于此,接下来可能会拿他做人质与大成要挟。想到这里,四皇子吩咐身边侍卫私下想办法通知暗影,暗影得知侍卫传来的消息避开巡查换防的柔然士兵连夜离开了柔然。 在那之后,四皇子想方设法与柔然几番交涉。最终,柔然同意选在荡平一地和他们谈判。 而出了草原地界的那名暗影感到距离他最近的边防守城,守城官员看到暗影的信件和皇子的玉符后吩咐手下人马跟随暗影协助他们。 “殿下,明日就要和他们谈判了。今个早早歇下,也好有精神应对。” “他们选在荡平一地,真是个好地方啊……但愿明日的谈判也能向这个地名一样,破了此局。” “一定的,我们殿下舌灿莲花自是不在话下。” “好了,睡前话还这么多,不怕明早起不来啊?”说着,其中一个侍卫走到烛火旁轻轻吹灭,屋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外慢慢长夜和悬挂的明日照射的柔光。 翌日,风和日丽草原上旌旗舒卷。此时谈判桌前柔然一口咬定不知道当年满月宴上许下的承诺,还提出依可汗之意只在谈判书上签效三年。见柔然把五年改成三年,而四皇子也发现可汗身边没有当初参加满月宴阿伏干使者的身影。 “三年对你们大成来说也够退让了,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可汗大人,当初是你们的使者当众答应了此事。五年之期改为三年,这要是让其他诸侯听到会说你们柔然言而无信啊。这名声传出去了,可不好听啊。” “四皇子有所不知,当年出使贺宴的使者在回来的路上旧疾复发,到了王帐已然昏迷不醒,没过多久就归去。至于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承诺,我们也未曾知晓。而他身边跟随的旧部在那之后,大部分也不在原来的岗位。” “那可汗大人就没有找人探查当年满月宴上到底有没有此事?” “人都不在了,即便我再去探查那都时隔多久了。四皇子,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协议谈好了从此以后我们还是好兄弟,要是谈不好……”说到这儿,可汗故作停顿。四皇子身边的侍卫一只手缓缓抚上剑柄,周围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谈不好……恐怕兄弟都没得做了。” 可汗说这话,眼神紧紧的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四皇子。 “呵,可汗大人。我们既然以兄弟相称,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剑拔弩张吧?” 就在柔然胁迫四皇子之机,可汗身后的山头突然燃起了众多火把,待他看清时,四皇子已经站在他身后。 “可汗大人,你看那是什么?”四皇子指着火把对他说到。 “有伏兵?!你暗算我?!” 可汗见状,怒目而视一掌拍向桌面,抽起身旁草原勇士的佩刀不顾他人劝阻直指四皇子门面。闵行应声不怯,挺起胸脯紧紧的盯着他。 “可汗大人,您说这话可冤枉人了。是你同意要我前来与你们谈判,是你答应选在荡平一地,也是你要我签下三年之期。” “不错,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你说我埋伏你,可是荡平一地现在还是你们的地盘吧?这里都是你的人,怎么能说是我暗算你呢?” 可汗听到这一番话后,知道自己中了面前这位看似文弱的四皇子的计谋,沉默了半响还是修改了日期签下原来五年的承诺。 “殿下,那可汗吃了哑巴亏以后再也不敢对我们大成打什么歪主意了。” “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都是血和泪,再疼也得忍。想不到他们柔然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是啊,他们不仁在先,那我们也不能装作软柿子由着捏来捏去吧?” “欸,还是殿下技高一筹。” “行了,这次回去算是不辱使命了。” 看着踏上返程的四皇子一行人,此时柔然可汗站在帐外神色发冷。 过了几年,快到了下山回宫的日子。宫里送往芝阳山的书信也逐渐多了起来,平源高人也收到一封来自皇帝的信。师傅看完后悄悄烧掉没有告诉我,而高人借故推迟了她下山的日期。 第十一章 应召下山,上京趣事多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师傅,今日修炼的内容都已完成,可否放徒儿半天假休息一下?” “休息?我看你的心思早都不知飞向哪里去了。一天到晚,满脑子想着法子下山。” “嘿嘿,看来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啊……” “哼,你啊……就不能安安心心、老老实实的再多修炼会儿吗?” 师傅盘坐在菩提石台上,虽然闭着眼睛但仍能感受到我站在他面前。 李司深一天天在山上过得很愉快,她的师傅平源高人收到皇帝的信也渐渐变少了,最后乃至很长时间里未见一封。就在平源高人打算准备带我潜心远游修炼,收到一封来自皇宫的诏书。这封诏书的到来,让高人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他冷静下来。 这封皇帝的诏书……看来真是留不住徒儿了。高人拿着那封诏书,想了想还是交给了我。待到她从山下回来后,简单吃过晚饭高人便将皇帝的诏书递给了她。 “卿儿,这是你父皇送来的诏书,拿去看一看吧。” 我接过自家父皇的诏书,刚开始还有不可思议。好端端的来往书信即可,何必这么正经。正当她在心里想时,看完诏书的内容后嘴角笑意僵住了。这封诏书……哪是什么思女心切啊!简直……就是在发布命令!而且还约定期限!看来父皇发号政令很习以为常啊……看到这儿,我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看来远游修炼是去不成了,卿儿你父皇的诏书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是。” 一个月后,便是诏书约定的日期了。这天,我告别师傅和小童,便踏上了进京的路。进入京城后,并未向父皇、母后和她的皇兄们告知我已达到京城。而是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装束走在上京城里时不时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欸!听说了吗?六皇子不日便下山回京。” “你是说那个寄养在外的六皇子?” “是啊!传言那六皇子刚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当今皇后娘娘求了好久,皇上才松口答应。” “说起来这位六皇子也是大成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在药罐子里长大的皇子呢!” “想来这位六皇子该不会是个弱不经风、一吹就倒的扶风美人儿吧?” “哈哈,你说六皇子是娇弱的病美人?别搞错了……人家正儿八经可是个男儿身呢!” 走在京城的路上,李司深便听到城中流传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而此刻在京城城门附近已开始逐渐聚集很多人,还有负责上京的官员也身着一袭官服在城门等候。李司深看到这一幕面露疑惑,就问身旁的中年大叔。 “大叔,打扰了。这些人围观在这里看起来好像在等什么人吧?” “哦?看你这身行头,公子应该不是本地人?” “是啊,我游历到此处,今日也是刚刚进城。” “难怪……是这样啊。” 中年大叔解释现在看到的这些聚集的人群和那些官员是在等一位身份尊贵的人。我问起这位身份尊贵是何许人也,大叔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起那是寄养于外、久不在皇宫的六皇子。 “原来是出城迎接皇子啊……怪不得官员们神情严肃,大家纷纷聚集在这里。迎接皇子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儿,可是大叔为什么刚刚叹了一口气呢?” 许是大叔看到我蹙眉的样子,以为和他一样也是在感叹六皇子出身皇族,得不到父母兄长的关心也就罢了,还要经受病痛的折磨和街上风言风语流传。大叔先是平复情绪,随即又说道。 “其他皇子无不是在自己父母身边长大,但六皇子从小离开父母,身体还要承受病痛的折磨,回京之后要是听到街上的传言……” 大叔这是……心疼未曾谋面的皇子…… 当我听到大叔说的一番话后,心里升起了微妙的感觉。李司深正想要离开人群时,中年大叔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此刻六皇子回京……也不是时候啊……’我听到他的话心里纳闷想要进一步询问,聚集的人群突然喧嚣一片。待人群渐渐散去时,李司深发现那位中年大叔已离开了人群。 而在城门等待多时却迟迟不见六皇子出现的一群官员,心中多了几分烦闷。官员清退围观的人群后,把迎接六皇子回京一事上报给皇帝。皇帝收到官员递交的奏折后,深深看了一眼,只是吩咐他们天色渐晚,回去稍作休息。没过多久,上京城仍然到处流传着‘六皇子弱不经风’、‘娇美人’、‘药罐子’等流言蜚语。 “人还没回京,就能引起众人的注意。” “看这风向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消停不下来吧?” “我说老五啊!好歹你也是六儿的五皇兄,与其在这里和我闲聊的功夫……你也迎接迎接那位皇弟呗!” “三皇兄,要说迎接六弟啊已经有人了……”说着,只见五皇子隆哥用手指了指窗外,目光停在一个人的身上。 你是说他?楚伯懿…… 第十二章 流言蜚语关我何,倒不如救人一命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来来来,走一走看一看咯!上好的美酒佳酿!喝了曲秀才,升官好发财!美人一杯醉,好汉一杯倾!” “西亳一串紫,色白如玉,清脆爽口,佳肴上品!” …… 京城商户贩卖声此起彼伏,往来挑选的人络绎不绝,商品琳琅满目,看的直叫人应接不暇。 楚伯懿、韩鹭洋和靳言三人此刻坐在上京城内有名的茶楼一碗香喝茶,听到身边其他客人正在讨论当下风头正盛的六皇子。 “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六皇子听说是个病美人儿呢!” “除此之外。传闻这位六皇子不敢见风,出门都是坐着精美的软轿众人抬呢!” “哎呦,我们这位六皇子可了不得。当时京城官员闻讯迎接,愣是让他们足足等了几个时辰……” “欸,我还听说……” 当听到那人说起六皇子是‘病美人……不敢见风……出门坐轿众人抬’之类的话,六皇子的表哥韩鹭洋早已握紧手里的茶杯,脸色十分阴郁。坐在他身旁的楚伯懿却把脸扭到了窗外,靳言也只是静静的又沏了一杯茶。 “ 这些风言风语鹭洋兄不必放在心上,道听途说的话,自然不得当真。” “可是他们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乱泼脏水……” “鹭洋,谣言终归是谣言。你现在心绪如此紊乱,可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楚伯懿看着窗外的京城喧闹的景象,清风吹拂起他耳边的长发平静的说到。韩鹭洋握在手中的茶杯因为他缓缓松开只是出现几条细小的裂纹。 这时,一碗香楼下人头攒动,原是昏倒在地上的老者。在老者身边有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只见年轻男子蹲下身体,向旁边的路人不时说着什么。年轻男子见路人纷纷摇头摆手无法救治,年轻男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沮丧。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李司深出现在了老者的身边。 “大哥哥,这位老者不妨碍,就让小生看一看吧?” 大家见是一位陌生的面孔,纷纷劝阻她不要勉强。李司深没有理会众人,而是叫人把老者轻轻移动到茶楼台阶的阴凉处,微微抬起他的下颚,清理口腔中的异物。向身旁的人要来一碗水,将随身携带的药掰成小粒,让老者含着水慢慢送服。待到老者情况渐渐好转睁开眼时,身旁年轻男子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小兄弟竟然是杏林之家,妙手回春的本事真厉害!” “大伙儿都以为老者的病很严重,不敢上前。就算上前医治怕好心救人又被讹诈……” 而此时众人也纷纷赞扬李司深,年纪尚小竟有如此胆识着实让人佩服。这一幕也被楼上品茶的楚伯懿等人看到,韩鹭洋还在感叹京城内好久都不曾出现这种情形了。楚伯懿、靳言两人听到韩鹭洋的话也微微皱起眉头。随即,他们喝完手上的茶,便下了楼。 刚才被救老者身旁的年轻男子看到老者醒来后,激动了好一会儿。平复情绪后,年轻男子起身向我道谢。道谢过程中,李司深得知这位年轻的男子名叫宛君,从西南而来。进京是为了拜访名医医治好老者的病。不成想,因天气骤热,加之车马劳顿老者的病一下子严重了起来。所以,才会倒在茶楼门前。李司深得知情况后,又询问老者还有哪里不适。只见他脸上的气色比刚才好了许多,笑着和她说到已无大碍。李司深听到老者的话,嘱咐了老者,也让那位叫宛君的年轻男子平时多留意老者的身体情况。看着面前热心肠的李司深,宛君满口答应。同时,在宛君心里也对李司深对了几分好印象。 此时,老者喝了一口水,无意间说起了‘大成和西南异族接壤的地方,现在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这句话引起了李司深的注意,她又问老者,老者说现在那个生乱的地方正闹疫病,鬼神见了都要绕道走呢。 “既然如此严重,那里就没有官员去控制疫病蔓延和救治患者吗?” 只见老者和宛君都不吱声,李司深又问了一遍,老者才说那些吃着公家饭的官老爷们哪敢去控制疫病啊,更不要说救治患者了。疫病在官老爷们的耳朵里简直比洪水猛兽还要来的厉害呢,避之不及怎还敢领命救治呢……听到这些,李司深觉得这些毕竟都是人命,即便疫病有感染传播的危险,也不能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这压根只会更加难以控制,到时候因病而得不到及时医治死亡的人会更多。 李司深听到这些,也不管什么上京城内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收拾好身边的药瓶准备告别老者和宛君两人。 “欸,兄台,你这是要去往哪里?” 宛君见李司深要离开,心想不会是因为听了老者的话想要去那个疫病蔓延的地方吧?于是他伸手拉住李司深的胳膊,李司深回头看了看,便问她是不是想去疫区。李司深点头肯定,宛君听到后也温言相劝别去,看着她此时虽穿着男装,却身体娇小的样子。不禁为李司深心生担忧,怕她也会向那些人一样稍不留神便会传染疫病而白白送了命去。 “大哥哥放心,小生虽然知道那里凶险,但我习得一些医术,自然也会有所防范。” 李司深知道他的顾虑,也是为她好。轻轻握着他的手,说了一番话。宛君听到这些,心里虽然还是很担心,但也钦佩她的胆量,没有再去阻拦。于是乎,李司深在宛君和那位老者的指引下开始踏上了前往西南的方向。 此刻,楚伯懿他们才露了脸,走到刚才宛君和老者离开的茶楼门前。楚伯懿看着李司深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六皇子……京城官员等不到、身陷流言蜚语、奉诏却不回宫的人……还有那寄养在外形同陌生人……不,陌生……也不陌生呢,也许早就见过了,当年那个令人回想起来仍觉得记忆犹新的满月宴…… 第十三章 不见皇子归,朝堂纷纷众人扰扰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就在李司深踏上了前往疫区的路上,朝堂上看不见的硝烟仍在弥漫。 六皇子李司深收到回宫的诏书迟迟不见踪影,有一段时日了,这给一些好事的言官提供了口舌之争。朝堂上,以董尚书为首他第一个站出来以此为由向皇帝进言。 “陛下,自从六皇子收到了回宫诏书已有多日,这么长时间仍不见皇子的身影啊。” “是啊,陛下。六皇子既然收到诏书,理应按照规定的日期返回。” 接着和他一派的其他官员也随声附和,认为这样有失欠妥,一位寄养在外的皇子得到诏书就应该如约返回皇宫,而不是让帝后或者大家干等着牵挂或是担心。董派官员说完这些话,立即便有人反驳到。 董尚书定睛一看,原来是韩丞相,只见他面无表情平静的手持笏板站在一旁。韩丞相闻言对着众臣说到六皇子虽寄养在外,但到底也是舞象之少年,他有自己的思考,并不是真的有意要拖延回宫的时间,也许被什么事情缠住了手脚一时半刻走不开。 董派官员听到,不以为然嗤嗤一笑。开口说到即便就按韩丞相所言,六皇子大可托人书信一封送往宫中如实相告,如此一来也省的让众人担心,可是六皇子却并没有这样做。 “韩丞相,您又该作何解释呢?” 听到这儿,韩丞相心里咯噔一下,他算是听明白了,今日朝堂纷争由董尚书起头,董派官员不断追问,无非是想让六皇子现身赶紧回宫。可自始至终皇帝都还没有出一言,董派官员便步步紧逼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想到这里,韩丞相眯起了双眼,官袍下袖口内的手微微握紧笏板。而董尚书看着一时说不上来的韩丞相,在心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当着皇帝的面儿继续追问。 一下早朝,韩丞相便被皇帝身旁的公公叫住。问起公公还有什么事?公公只道皇帝有请,跟着他前往御书房走一趟。下朝后,董尚书正和其他官员准备离开殿外,不经意间看到韩丞相跟随皇帝身边的公公往偏殿方向走去。看到这一幕,董尚书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和其他官员也离开了皇宫。 “尚书大人,刚才韩大人面露一丝窘迫还真是头一回遇见,想不到我们韩丞相也会有如此。” “是啊,丞相大人被我们在朝堂上步步紧逼答不上来,恐怕回去后官服都要再换洗一遍吧?” “你们也太小看那位大人了,他可没你们想象中那般脆弱,不会因为这点绊子而束手无策。” 那些身旁跟随着他的官员听到董尚书的话,只是应声附和。 来到御书房,皇帝见是韩丞相便请他坐了下来,不用再像上朝一样站着。皇帝和韩丞相针对早朝发生的一幕,便聊了几句。 当皇帝说起为什么董派官员会步步紧逼六皇子回宫韩丞相知道其中是因为什么时,听到这话,韩丞相心中警铃大作,顿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韩丞相说六皇子已到了舞象之年,而宫里还有五位皇子。他们不会是想借六皇子回宫,引起储位争夺,到时候从中挑选有实力的皇子推举上位由此以保住门阀世族地位不衰。听到韩丞相所言,皇帝说他还真是看的通透,没想到这么急不可耐。自己虽正值中年,但身体还没到早早退位的地步。而那群人却已起了这般心思,真叫人心生失望。韩丞相听到皇帝的话,一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只听皇帝又言。 “韩爱卿,愿不愿意陪朕看一出戏、再下一盘棋啊?” “陛下,你是想……” “大成现在内忧外患,门阀世族为了自身地位不惜践踏皇权;漠北柔然野心勃勃、西域诸国也不安分还有……” “还有西南异族渐渐有脱离之心、崛起之势,以及东岛南无小国蠢蠢欲动。” “是啊,这些我们不得不提前筹划一番了。” “他们想让我们四面楚歌,陛下……这出戏、这盘棋不如就和他们对上一对。” 韩丞相起身微微躬身行礼,看到韩丞相如此,皇帝也笑着扶起他。 朝堂上的硝烟弥漫没能使楚家和靳家他们遗漏,那些事情很快被他们知道。 “看来董家也是一匹恶狼,六皇子迟迟不回宫落了口实,倒让他们这些人在朝堂上借题发挥。” “儿啊,你说他们董家到底是在打什么心思?” “与狼共舞,除了抢嘴边肉还会干什么?” 抢嘴边肉……莫非是储君之位争夺?想到这儿,坐在府中的桂城夫人猛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楚伯懿。 “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母亲,外边芭蕉叶都挂了水珠快要下雨了。这天儿说变就变,还真像个小孩子呢!” “欸,是要变天呢,但雨过天晴总归是要出太阳啊。” 听到自家母亲这般说,楚伯懿站起身背过手挺起胸脯看着远处天际乌云密布。 第十四章 惊闻皇子赴疫区,朝堂炸开了锅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你说什么?六皇子已经下山回京了?既然回京为什么迟迟不见踪影?” “大人,根据手下探寻得知六皇子……” 之前李司深出现在京城茶楼的台阶上救人之事被董派官员知晓,他们顺着消息探查还得知救人后的六皇子李司深并没有马上回到宫里,也没有在京城停留而是穿着寻常百姓的服饰向城外西南方向远去。 “嗯……这可不是件小事,皇子应召本应该回宫,但他却置若罔闻……你先下去吧!此事,我自有打算。”说着,手下的人隐去身形,那名官员换了身衣服叮嘱家中的夫人和管家便坐着马车离开,董派官员将这条消息告诉了董尚书。 “哦?你说六皇子下山回到京城过?” “是的,不仅如此六皇子也没有回宫里。” 起初董尚书听到下山后的六皇子李司深是有回到京城过的,至于为什么不回宫也不被官员迎接在他心里不禁起了疑惑。 “尚书大人,据手下的人探寻本官还知晓六皇子回京后曾出现过京城的一茶楼处……” 当后来听到和他一派的官员说起在茶楼外救人又出城向西南方向离开时,董尚书心里猛的一惊。 “往西南方向去了?那里不是……” 此时,大成和西南异族两国交界之地疫病正闹得厉害。看六皇子离开的方向,该不会是去疫区吧?想到这里,董尚书赶忙提笔写下一奏折。 “尚书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这件事非同小可,六皇子应召下山不回宫,众人蒙在鼓里却还不知殿下已经前往疫区。本官要奏请陛下,马上召回六皇子。” 房间里,董尚书和那位官员的谈话被门外经过的董昕卓听到。他也感到很惊奇六皇子好端端的不回宫里,偏偏去往疫区,那不是送死吗?见自家父亲已经写好奏折,准备和他身旁的另一位官员出来时,董昕卓快速隐没身体藏在门外柱子后面,待到父亲和那名官员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董昕卓不禁笑出了声。 “陛下,这是尚书大人的折子请您过目。” “公公拿上来吧,朕看一看。” 朝堂上,董尚书将手里的奏折转交给皇帝。正当皇帝浏览奏折上的内容时,一名董派官员上前一步解释其中的内容。众人听到其实六皇子早已下山回京,但他并没有返回宫里,也没有去见迎接他的官员,而是救人后又出城前往大成与西南两地交界的疫区。 “六皇子这是要干什么?现在疫区正闹得厉害,听说进入那里的人都会被传染疫病……” “六皇子身体娇弱,本就理应好生休养却要去到那凶险的地方。” “根据董尚书所言,茶楼救人真的是六皇子吗?他还会医术?” …… 众臣听到这些,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质疑和反驳声此起彼伏。 “陛下啊!六皇子此时去不得疫区,恳请您召回六皇子。” 争论激烈时,更有甚者,一位年长头发银白的官员竟猛的双膝跪地,当着皇帝的面儿‘恳请’皇子回宫。 “爱卿快快平身!地上寒凉,莫要伤着身体。” 皇帝见那老臣说什么都不愿起来,陛下不答应老臣的恳求就长跪不起。见到这番情景,皇帝心里顿时升起了几分不悦,他们是想威胁朕?这招可不起用呢。暗暗咬着牙齿,衣袍下放在龙椅上的手渐渐握了起来。皇帝稍稍平复心绪,站起身来。 “爱卿也是一朝元老,忠君之举是好。但人啊也得知道分寸可不能愚忠,爱卿该到了颐养天年享受膝下孙儿承欢的时候吧?” 那位打算以长跪的方式试图让皇帝妥协的老臣听到后,先是感到几分惊惧,随即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蠕动着嘴唇久久沉默不语。 看着那位老臣前车之鉴,董派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再出一声。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韩丞相、靳大将军等人也是看在眼里,退朝后韩丞相的儿子韩鹭洋将此事告诉了楚伯懿。楚伯懿听到后,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不是那个……伯懿兄,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吗?” “哦?你想让我说什么呢?应该表示一下吃惊?没想到董派官员会这么难缠揪着六皇子不放手的态度?” “啧,也不是非要表现出来这些……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看法吗?” 见楚伯懿只是听他讲,却没有多说话,韩鹭洋一个心急问他为什么,楚伯懿只是用手里细长的竹签逗趣笼中的鸟儿。 “这事儿还没完呢!你且看着吧,朝堂上还会热闹起来的。” “你说那群挑事儿的官员们还会……”到底还完没完啊他们…… 听到他的话,韩鹭洋也渐渐明白了过来。没过多久,果真就像楚伯懿所言,朝堂上又像西市菜市场般活跃起来。 第十五章 臣子上书请帝子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哟,这不是赵大人吗?怎么今日上朝看起来神色有几分凝重啊?是有什么心事?” “呃……是靳大将军啊。” “赵大人,看你这么心不在焉的,一会儿上朝要是被陛下瞧见了又该训诫一番了。” “是是是,大将军说的在理,将军您先请……”说着,在他身旁董派阵营的赵大人此时微微弯下腰伸出右手请靳大将军先于他前面走。 看着赵大人如此,靳大将军并没有放在放心上,迈开步子挺起胸脯向前走到。 董派官员又一次在朝堂上书奏请六皇子回宫,他们这一行为被楚伯懿猜的正着。 “陛下,臣等上书奏请恭迎六皇子回宫……” “陛下,六皇子此行西南异族交界疫情凶险的地方着实令众人担忧。且六皇子身份尊贵,即便到那种地方也不用亲临可派一些习得医术之人前去救治病患。” ……朝堂上,皇帝看到群臣递来如雪花般的奏折一本接着一本,上面列举关于六皇子此行前往疫区的种种不是,耳边不时还能听到官员们劝阻以及让他召回六皇子回宫的请求。皇帝轻轻揉着太阳穴,坐在龙椅上看起来很头疼的样子。 而京城里,除了之前流传六皇子‘病美人’‘药罐子’‘扶风美人’的谣言外,不知从何时起坊间三岁幼童皆知六皇子其实早已下山,至于是否返回京城大伙儿也是讨论的热火朝天。 “欸!小二儿,最近听说了吗?我们那位寄养在外的六皇子其实早已下山了。” “不会吧?既然六皇子已经出山,为何那日京城里迎接的官员们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是啊!你说六皇子下山,那为什么奉了诏书却让官员们干等着?那他到底有没有回京啊?” “就是……我还知道最近因为这事儿朝堂上可闹得不可开交呢!” “啊?!” “那些朝堂上的大人们,就像京城中的贵妇一样想必又在陛下面前念叨此事了……” “可不是嘛,关于六皇子那些流言蜚语我们这些小人物啊……平时就多当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吧。” “也对,来来来,小二儿!添茶添茶!” 坊间的流言蜚语也传到了宫里,朝堂上董派官员赵大人提出现在京城大街小巷到处流传猜测六皇子是否已回到京城,如此惊动世人相信过不了多久六皇子前往疫区的事情还会被他人知晓。到时候,就连寻常百姓都知道身体娇弱的六皇子独自一人前往凶险万分的疫区,其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 赵大人说到这里,一些老臣也加入劝说皇帝召回六皇子的行列开始不顾年迈的身体也双膝跪倒在大殿之上。 这位赵大人……上朝前就看起来心思重重的,没想到却打起了这般算盘。 听到皇帝说的这些话,董派官员心知陛下不是不召回六皇子,而是不想插手这件事。知道皇帝的心思后,董派官员看了一眼刚才朝堂上的情景,还不够啊!这些还不能促使陛下下定决心将六皇子召回宫里,还应该再加把火候。 第十六章 咬定青山不放松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赵大人,您得想想办法。上书大人可等不了……我们必须在六皇子这件事上再添把火才行啊。” “难道火烧的还不够吗?” “赵大人,昨日朝堂那般都让陛下松口……您觉得这点火候能烧起来?” “既然尚书也是这样想……本官就让这把火……不,就让这股风把火再吹起来些。” 赵大人决定利用京城里早已成为茶余饭后的流言蜚语,派人装作平民百姓混迹寻常出入的瓦舍勾栏和酒肆茶坊有意无意到处散播,与常人提及说的是言之凿凿让人深信不疑,一口咬定坐实六皇子李司深下山后已经回到京城的消息。 “欸!之前吧……只知道咱们六皇子应召下山是肯定的,这两日坊间又兴起了其实六皇子下山后已经回到京城了。” “回京?那等于说现在六皇子在宫里?” “既然都回京了,为什么那日京城迎接的官员们……还要在城门口候着?难道提前没有告知他们吗?” “也是,这官方……一会儿表明六皇子回来,一会儿又表明没回来。这到底……唱的是哪出啊?比潘家园里演的杂剧还要精彩呢!” “要我说咱们只是坐在这里瞎猜测,六皇子真的回京了只要能见着他本人就可以了……” “欸!小二儿,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不管六皇子有没有回京他本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就可以了吗?那坊间的流言蜚语不就是不攻自破了……” 京城的普通民众从最开始茶余饭后闲谈转变为人人希望六皇子现身的情况,韩鹭洋忙完手头上的公务从书房里出来听到两三个家仆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时,一股怒气顿时爬上心头,握紧拳头,青筋凸起,心里暗骂董派官员真不是个东西,非要处处针对六皇子。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来人!备车!” 韩鹭洋甩了甩宽大的袖子,背过手。他命家仆速速准备马车,家仆见自家公子阴沉着脸虽然极力压制着愤怒的情绪,但还是看到他衣袖下紧握的拳头。 韩鹭洋出门后,让车夫注意避让路人,就直奔楚伯懿府上。不等楚府仆人禀报自家主人,韩鹭洋推开拦在他面前的下人径直向府中走去,并大声喊着楚伯懿的名字。 “伯懿兄!你在哪里?本公子有事找你!” “咱们韩小弟就是个急性子,只要一点儿风吹草动……关于他表弟六皇子就红了眼睛,护犊子的很呢!” “到底年龄还小,又缺乏定力,让他还是不要满院子里寻来寻去了。” 比起韩家公子早来一步的靳言正站在楚伯懿的身旁,听到韩鹭洋的叫声,靳言微微一笑用手中的剑柄轻轻向前指了指。 “在这里呢!韩老弟!” 楚伯懿顺着靳言剑指的方向,抬头正好看见满世界找他的韩鹭洋。楚伯懿也回应着韩鹭洋,韩鹭洋见到原来他们两人早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了。于是便走过去,把刚才从家仆那里听到的话告诉了他们。 “事情就是这样,很明显那些官员根本就没有罢手的意思,这般针对六皇子……真是用心险恶!” 韩鹭洋以为他们两人听到后,也会像他一样很生气,就算面子上看不出来……起码会为六皇子打抱不平吧?然而,他们两人的表现令韩鹭洋有些失望。 “鹭洋,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你听的还少吗?” “从一开始六皇子下山说他药罐子、病美人什么的到现在试图让六皇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你不觉得耳朵都听出茧子来吗?” “是啊,既然你也觉得是有人用心险恶,背后捣鬼。那么,何不找出来撕下那人伪善的面容呢?” 就在楚伯懿和靳言他们对韩鹭洋说话间,朝堂上原本保持中立的官员们受到坊间谣言的影响心里防线也逐渐松动,成了墙头草,一改之前的态度。 韩丞相见董派官员煽风点火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大部分官员也希望六皇子既然已经回到京城,就应该出面见见,至少也让大家心里确定他人在宫里。 皇帝看到众臣已然不肯在六皇子是否回宫这件事上做出退让,强压心里的火面露愠色。 第十七章 皇子身在疫区,京城坊间上头条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朝堂上皇帝看着群臣心里明知六皇子此刻身在疫区,却又想逼她现身。终于难忍心里压抑已久的怒火,只见他站起身拂了拂金线丝织的衣袖。 “够了!你们打什么心思朕岂能不知?她现在人已经赶赴西南疫区,说不定正在救治当地的百姓。可你们呢?食君俸禄,口口声声说忠君爱国……却想方设法让六皇子回宫。说到底,别告诉朕这一切可是为了皇子着想。” 天子一怒,在大殿上虽不至于伏尸百万,但足以使众臣卑躬屈膝大气不敢再出一下。 “怎么了?都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儿都不作声了?” 皇帝看众臣低着头不敢回应,如惊弓之鸟般。众臣的心思被皇帝说到了明面上,像捅破了窗户纸一样。 此时,大皇子襄林见天子居然会因为六皇子一事在朝堂上当着众臣的面发怒,心里除了惊愕之余,从群臣列队里站出来试图让天子内心冷静下来。 “父皇,息怒。之前众臣在朝堂上失言引得父皇震怒,请您恕罪。” 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在他面前为大臣求情的大皇子,虽然没有吭声,但他又转身坐回龙椅上。 襄林见父皇没有表明态度,他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朕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众卿家,按理说六皇子奉诏下山,就得必须回宫复命。但他也是为了百姓能得到及时的救治而前往疫区,此事众卿家就不要过多追究了。” 说到这里,群臣见皇帝态度有所缓和不似刚才的强硬,也纷纷作了回应。 韩丞相见大皇子出列稳定住了天子的情绪,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冷眼旁观。 下朝后,大皇子看着自家父皇离开的身影,想起刚才朝堂上发生的那一幕,若有所思。平时一向性情温和的父皇从不当着众臣的面儿发火,即便真是不顺皇帝心意但凡没有触及底线他是不会向今天这般大发雷霆。而关于老六下山回京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群臣不在这件事上过分言语,其实也会化繁为简。但是……总感觉这几日朝堂上无不是关于议论老六回宫……就算边关传来的捷报也不足以令他们引起如此重视,这其中…… 正当大皇子襄林怀疑是不是父皇想通过六皇子一事另有什么其他打算时,京城大街小巷只听报童举起当日新出炉的小报高喊‘大家快来看!奉诏下山不回京,皇子现身西南疫区。’满大街的宣传。过往的路人听到后纷纷掏出囊中的钱币争抢购买小报。 “快看!这封面……京城独一份儿啊!皇子上头条了!”路人一手拿着小报,另一只手轻轻弹了弹小报上印刷的字体。 “是啊!前阵子大伙儿还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议论六皇子下山后到底有没有回京,现在看来这是去了疫区啊!” “听说那地方现在疫病闹得可不轻呢!人心惶惶的,也不知这种疫病能否影响到咱们这里?” “应该不至于吧!京城距离那边可远着呢,足有千里之外。而且往西南方向去,不时还能见到崇山峻岭,有它们阻隔不会影响到这里。” “那可难说,你看现在小报上登的六皇子都前往疫区了,说不定那里的情况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啊。” “你啊就放宽心吧!这官家都还没发话呢,小报登的内容真假参半,你我平时多个逗趣的段子即可,莫要自己吓唬自己。” 关于六皇子下山一事不用朝廷出面京城百姓人尽皆知六皇子哪里回到京城了,下山后已经去往疫区。京城百姓得知这一消息,之前传的那些流言蜚语没有比这个消息来的惊天动地。 “纸终究包不住火,还是让寻常百姓他们知道了。” “伯懿兄,这小报上的内容……朝廷并没有告诉百姓,这些信息又是从何而来的?” “你问他?呵呵,鹭洋,你手上的小报是从哪里来的?” “靳言兄,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从报童那里买来的呀!” “既然如此,报童贩卖这些小报又是从何而来?” “京城印行,绕街叫卖。这些小报往往比不上官方的邸报,或是有人私下印售,自是无法查得详细来源。” “但这些小报却泄露六皇子的行踪,当日邸报虽没有提及……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能印制这些小报的除了他们可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该不会又是那些人吧?……之前在朝堂上没完没了,现在还要搞这些幺蛾子。” 楚伯懿看着和他对坐的韩鹭洋,靳言两人,心里已经猜出个八九分这些小报是出自何人之手。 这下,关于六皇子京城上下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民众对这位六皇子的兴趣愈加浓烈,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第十八章 京城小报断了货,流言蜚语一阵风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就在楚伯懿等人心里猜出个八九分这些小报可能来源于董派官员之手,市场大量的需求使得小报跟不上频频断货脱销。 “小童,给我来几份今日刚出的小报。” “这位爷,真对不住啊。小报已经卖完了。刚才那人买走了最后一份。” “我之前不是已经给你提前打声招呼预定了吗?你这小童怎么先给他呀?” “这位爷,我个人卖报从不接受预定,见来人付款只要手里有小报就卖了……”那位路人没有买到小报顺着报童提供的方向,果然看到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人手里正拿着一份小报。 只见他穿过人群,径直朝那人走去,拍了拍那人的后背,不待人家反应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小报。被夺走小报的年轻男子先是头脑发懵,很快平静下来回头看到已经抢走他小报的人,于是便上前快步追去。两位路人因为仅剩的一份小报而争抢起来,为此他们不惜撕破彼此身上的衣服,胳膊上、脸上等处都被对方打的是青一块紫一块。 “欸!两位快快停手!有事好好说!大家都是年轻人不要激动……” 来往的行人见两位年轻男子因为抢夺小报而扭打在一起,有人上前将他们二人试图拉开架,有人通知官府派人制止他们。 京城里的百姓为了能抢到小报甚至大打出手,一时间弄得鸡犬不宁。街上混乱的场面惊动了官府不得不派遣衙役上前阻止闹事的人群。 “都干什么呢?天子脚下聚众闹事,想进牢狱里蹲几天吗?” 官府派遣的衙役拉开那两人,两位路人见是衙役这才罢了手。 “你们两个都走一趟吧!带回去……做个笔录,大伙儿都散了吧,散了吧!”两位年轻男子身旁各有一名衙役看着他们,衙役驱散走旁边看热闹的人群后,将他们二人带回官府。 京城百姓因为小报不惜大打出手这件事被朝廷知晓,这下更加剧了一些大臣对六皇子回京一事上不满的情绪。 大臣们上书的奏折中除了加强京城治安状况外,还提到如果六皇子当初下山应召及时回宫复命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事,现在京城内百姓为了区区能抢到小报而大打出手着实影响恶劣。看到一部分大臣们在朝堂上又提起六皇子一事,皇帝深深扫了一眼群臣列队里站着的韩丞相。 许是韩丞相感受到了上头皇帝的视线,只见他上前一步手持笏板说到。 “陛下,关于最近京城百姓疯抢小报而大打出手一事微臣认为这件事也不能全部归咎于六皇子下山回京这上面,毕竟一码归一码……”而奏折上说起坊间流传的小报问题,韩丞相又平静道。 “对于民间私下贩卖小报根据大成律例本就不合法,小报上的某些内容在没有取得官方审阅校检的情况下,就传播本身是对民众不知事实的误导。除了官方印制邸报可以发售投入市场外,其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贩卖小报这件事上在没有取得官方的认可下就是以身试法、知法犯法。” 那些上书奏请的大臣们听到韩丞相所言,也当即反驳道。 “丞相大人,即便小报本身印制贩卖不合法,但不知从何时起就流行开来,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问题,这以身试法、知法犯法又谈何说起呢?” 说到这里,韩丞相突然在朝堂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大人,枉你还是跟着董尚书做事……你说这么时间都没什么问题,可如今看来问题已经出现。小报上印制的六皇子出现在疫区的消息,官方还没有及时向民众告知就已经被坊间百姓知晓,这难道不是什么问题吗?” 那些大臣听到这儿,顿时哑口无言,朝堂上安静的只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吸声。见众臣没有人发言,沉默片刻,韩丞相暗暗叹了一口气又向皇帝陈述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我们首要做的是稳定民众的情绪,把失控的舆论扭转回来。” “除此之外,可对民众加以规劝引导小报上的内容毕竟真假参半,娱乐性质强等,在没有官方出面确切肯定的情况下一切当不得真,应该理智看待。” 皇帝听完韩丞相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没过多久,官府衙役们张榜于坊间,路过的百姓看到榜上官府告知的内容,也渐渐不再争抢购买小报。 此时,京城内关于六皇子出现在疫区就像一阵风卷起随手丢弃在地上的小报,人们对这件事的关注度也不似之前那般强烈。 “鹭洋兄,这下该放宽心了吧?你爹韩大人那嘴上功夫可不是那些老臣们递交奏折,三言两语一番恐吓就会妥协的人。” “这还用说嘛……自家表弟当然得护着了,不能让那些心肠歹毒之人算计了去。” 韩府内,楚伯懿站在韩鹭洋身旁看着他鼻子都快要翘上天了,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这小子……只要遇上六皇子的事就像护食的老母鸡一样。难能可贵的是身在京城中还有这种心思,该说让人羡慕呢?还是性格单纯?想到这里,楚伯懿背过手藏在藏青色宽大的袖袍下,心里一阵感慨。 第十九章 当事人也许就没往这方面想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已经成为京城茶余饭后谈资的六皇子李司深已在西南疫区待了两天。看到疫区内百姓有的受不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而倒在路边呕吐、精神萎靡不振,显然这场疫病把他们折腾的够呛。 李司深做好必要的防护后,挎好药箱便迅速投入到紧张的救治中。她先是扶起刚才那名趴在路边呕吐的妇人,妇人见来的是一位年轻男子先是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用手抚平胸口的难受感,随即又微微往后挪移身体回避。李司深看到妇人做出的动作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上前一步查看她的情况。 “公子还是莫要靠近了,不然会传染给您的。” “大娘别怕,小生习得医术。” 妇人见李司深一手搭在她的手腕处,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妇人看到李司深比划的动作心领神会微微便张开口。李司深看了看妇人的舌苔和感受到她的脉搏,皱了皱眉头。 “公子,大娘这病……可有的医治?”妇人看到李司深眉梢渐渐挤在一起形成小川字若有忐忑不安。 “大娘,容小生问一句……您这病多久了?” “从疫情开始到现在要有半个月了……” “那平时除了感到腹部不适,恶心呕吐之外可还有什么其他症状?” 李司深见大娘回想时,追问到。 “没有胃口……总觉得吃不下东西,但又觉得肚子里很胀……” 这边大娘正向李司深回忆其他症状时,还不知道此刻京城里她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焦点,而李司深询问诊治那位大娘后,一门心思的调查疫区爆发疫病的原因。 在京城最大的茶楼一碗香里董昕卓他们一行人与楚伯懿等人碰见,他们擦肩而过时,董昕卓身旁的一位侍从响起了话音。 “公子,说起来最近风头正盛的六皇子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哦?不过只是一位皇子而已,怎得如此高看?” 那位侍从故意当着楚伯懿他们的面儿说起,而他们的少主子董昕卓显然被勾起了几分兴致。 “公子有所不知,这才几天功夫……六皇子就成为上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连三岁小儿都熟识的人物呢。” “还不是因为先有之前京城传的什么药罐子、病秧子……应召下山不回京让一众迎接他的官员们干等着再到后来出现在西南疫区……”说起这些,董昕卓右手顺势甩出扇子,墨色为底金线镶边的鹰击长空图正好遮挡住他半张俊容。 韩鹭洋听出董家侍从言语里暗含的讽刺,本想着上前理论,却被楚伯懿拉住了肩膀。韩鹭洋微微眯起眼看着站在他们对面的董昕卓等人还是强忍内心的怒火,回头又看了看楚伯懿接下来会怎么做。 “鹭洋兄,这里人多密集乌烟瘴气,看来出门也应该随手带把扇子扇扇风。” 楚伯懿虽没有正面应答董家侍从的话,但是那位侍从清楚的听到这些时,立马变了脸色很是难看。楚家公子说这话明摆着不是打自家主子的脸吗?这里除了少主子手持扇子,不会再有第二人。 眼见在场的气氛很尴尬,还是董昕卓出面缓和,临走时又在楚伯懿耳边说了一句“六皇子啊……的确很出名……”,楚伯懿听到后也回应董昕卓“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许人家就没往这方面想呢!”说完话,他们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来喝茶。 喝茶过程中,见茶楼有人摆桌表演斗茶。董家一行人看到台上精彩的表演,身边的家仆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元宝直接拍到桌子上。 并对台上的人难掩傲气说到“隔那么远表演,看的不够尽兴,来台下表演。”说完这句话,只听旁边其他桌位的茶客有的窃窃私语说董家真是财大气粗啊,虽不是富商巨贾,到底也是门阀之家看个斗茶也能这么出手阔绰之类的话。董家一行人听到这儿,随行的侍卫拔刀威胁那名茶客。那名茶客见董家人竟然因为一时言语而动起了刀子,吓得当即不敢再说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韩鹭洋终于忍不住,站起身直指董家随从仗势欺人。董昕卓见韩公子厉声喝斥,折扇合于手中,也起身和他相视。 “韩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呀?打狗还得看主人……” 见两方人马剑拔弩张,楚伯懿在靳言胳膊肘推搡中帮了腔。 “咳咳,董公子出手大方不在意这点儿小钱。与其用在斗茶享受中挥霍,倒不如把这些捐给需要的人。我记得现在大成与西南异族交界疫病盛行……董公子乐善好施,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岂不美哉?” 说到这里,其他茶客纷纷点头称赞,还有不少人认为楚伯懿果然乃将门之后,忧国忧民之心感天动地实乃学习之楷模。见到众人被楚伯懿三言两语就成了墙头草,董昕卓看向他的眼神愈发阴沉。 第二十章 西南疫区传喜报,众人心思各沉浮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司深待在西南疫区已有数日,京城内也迟迟没有收到关于她在前线救治病患的半点讯息。刚刚平息下来的流言蜚语又突然露出苗头,坊间百姓的流言一时兴起也传到了官员们的耳朵里。 “父亲,现在京城百姓中又流言四起。看样子……我们这位大成的六皇子真是深入人心啊。连我都忍不住勾起了几分兴致……真想见见咱们这位大成的六皇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昕卓啊,好歹你也是我们董家的大公子。说起话来理应有几分做主人的威严,可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这么吊儿郎当的。” 董尚书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花梨木椅上慵懒的董昕卓,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错了错盖子。 “父亲,说起来朝堂上又该热闹了。” “哦?吾儿何以见得?” 说到这儿,董昕卓见他父亲停下手上的动作,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父亲,现在京城多少人都盯着六皇子一事,加之这几日坊间传言又开始活跃起来……” 董昕卓故意停顿下来,深深看了一眼他的父亲。董尚书没有错过自家儿子别有深意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想表达什么。六皇子迟迟不归,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无法进行储位之争,他们好从中站队,选出最有实力的皇子推举上位以此绵延庇荫,保世族门阀不衰。当然,董家也考虑到事有成败,如果被鹰啄瞎了眼,到时候新皇上位反水他们,会惹火上身。所以自从收到六皇子下山回京一事,董尚书变得格外敏感。 这次,朝堂上董尚书并没有第一个站出来禀报奏折。隔他不远的赵大人先是从列队里跨出一步,随后恭敬的递交手里的奏折给公公。 “朕看看……你们又写出什么有意思的内容来。” 皇帝翻看着手中的奏折,沉思片刻。 “赵大人,朕记得你当年可是殿前文举考试的状元红啊!口若悬河、笔下生花,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怀念那时候意气风发的你啊!” 皇帝看着手中的奏折,语气淡淡的将奏折随手一合。 “陛下,臣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六皇子下山已久又前往西南疫区多日,不曾收到六皇子的任何消息。臣是担心……所以才会殿前冒犯龙颜。” 皇帝看到转了性子的赵大人,想起前几日在朝堂上他可不是这般,便微微收敛心绪。就在皇帝轻轻敲击着旁边龙椅上的扶手时,李司深在疫区探查疫情爆发的原因,由于没有仔细后面不小心撞到了头戴兜帽的西南勐腊首领之子傅恒。 “你没事吧?这位公子?”傅恒感觉后背有人撞了一下,回头看去下意识扶住李司深快要跌倒的身体。 “我没事……对、对不起……”感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眼见快要跌倒幸好身后有人好心扶起了我。当我看到那人时,只见他外穿一席青色衣袍,头戴兜帽,额前悬挂着色彩斑斓的圆形装饰。胸前佩戴的异兽银环镶嵌精美的纹路,与额前的装饰相得益彰,整个人看上去别有一番少数民族的气息。 李司深并没有第一眼认出他就是傅恒,还以为是当地人特有的服饰才会如此穿着。但傅恒通过她腰间佩戴的玉饰认出了她是大成的六皇子,却没有当即戳破李司深的身份,而是跟在身旁一起调查原因。 “兄台一个人来这里调查,不怕会染上疫病吗?” “公子不也身在这里吗?你都不怕,胆儿大的很……小生又怎会在意这些?” “哈哈哈,没想到兄台倒是一个风趣之人。” 他们来到纵横整个疫区的水域附近,通过河流,李司深感觉到有些异样。但她并没有找出来这种异样出自何处,当李司深把手探进河水中,水流从她指缝流过,忽然间手上传来淡淡的白光。起初,她以为看花了眼再细细看时白光确实存在。 李司深手上出现的白光在她身旁的傅恒并没有错过,心里深深吃了一惊。那道白光……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大成六皇子身上。看到这一幕,傅恒渐渐想起之前族里长辈曾经说过的话……李司深手上出现的白光按西南异族敬畏自然来讲那是身怀天命之人,能带来异数。 “欸,我们沿着河流一直走吧,我想再多了解一些。”李司深拍了拍傅恒的肩头,用手指了指远处。 顺着河流上游走去,李司深再次捧了一把,这次之前淡淡的白光闪过后留下乳白色浑浊的水。看到这一幕,李司深认为疫区发生的这些可能与河水受到污染有关。 正当朝堂上一众官员对此去西南疫区已久的六皇子不见回信而又向皇帝进言时,从宫门外只听一急促的高呼声“陛下,西南疫区急报,六皇子有消息了!”众人条件性反射回头,侍卫气喘吁吁的在大殿上稍稍稳定了下来,随即便将手中的信递给皇帝。皇帝看到信后,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喜色。信上说六皇子已在西南疫区取得进展,探查到疫情发生的原因。众臣听到这里,一些大臣随声附和六皇子乃大成福星,天佑大成。另一些大臣虽表面应声附和,但心里却各有想法的。 第二十一章 皇子前线平疫,京城百姓刮目相看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傅大哥,能麻烦你帮忙把这位老爷爷扶到那边的床位吗?”李司深一手掀开面前的门帘,感觉一个人搀扶患病的老爷爷有些勉强,便向帐篷内说到。 傅恒看到门口有两人正朝着屋内走去,他放下手边的卷轴连忙上前帮忙。 “君儿(李司深对外使用化名李君卿),这是第几位病患了?” “四百五十八位。” 四百多人了……傅恒听到李司深的话,又看了看帐外。从一开始的几十位到现在的数百人,虽然大家都在努力救治被感染的患者,但是……照这种势头发展下去疫区使用的药材也会被耗尽。 傅恒所想到的问题正是接下来李司深目前想办法要去克服的。 前线因救治病患已经耗费大量的药材和医用品,急需补充。李司深得知这一情况后,不顾几日忙碌带来的疲惫感通宵在帐内点起烛火写好信交给大成在附近设立的官方驿站。 皇帝收到来自六皇子的信,赶忙组织调派人手向西南疫区运送急需的医药物资。此前,京城百姓因为西南疫情担心会蔓延波及皇城,一时间人心惶惶。而京城里一些医馆趁大家恐慌焦躁的心理,纷纷借机哄抬药材价格,搞得城里出现千金难求药材的情形。在运送西南疫区的队伍里,董派官员本想从中作梗,但董尚书还是打消了念头。 “赵大人,现在我们就开始动手吧。事不宜迟,要是楚伯懿、靳言他们等人发现可就延误时机了。” 董派官员赵大人抬头微微看了一眼身穿一席紫色蟒袍腰间玉带银丝缎的董尚书,虽生的一副好相貌,面如冠玉,但总觉得让人心生一丝敬畏。他一表人才,平时看起来翩翩君子,实则是个两面性格。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里一盐火,暗是一把刀。 此时,夜幕已深。董尚书原本授意和他一派的官员赵大人趁着入夜后人困马乏时,决定暗中阻挠朝廷补给药品送往疫区。正当他一手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剑划过麻袋,里面露出来的草药使他眼前又浮现出大成和西南异族两地交界疫区的百姓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病死在亲人怀抱里的画面。竟一时心软,狠了狠心,皱着眉头吩咐赵大人他们取消阻挠。 “伯懿兄真是料事如神,本少将原还再三叮嘱手下的士兵乔装打扮,见机行事护送朝廷运往疫区的药品安全抵达……看样子,这份担心倒是多余了呢!” “靳言说的是哪里话,若非董尚书临时起意停下手在那批草药上使绊子,我还真就拿他没办法了。” “想不到董老狐狸也有心软的时候,坏事做多了偶尔良心发现也是好的。” “毕竟那可是救人命的药材啊……” 楚伯懿和靳言他们潜伏在山路两侧的灌木丛里,远远的看着朝廷运送休息的队伍。靳言对身后的侍卫比了个手势,那名侍卫收到自家主人命令后悄悄离开了。 距离诏书上约定的日期,李司深在疫区简单搭设的帐篷里提前一日收到朝廷补给的药品物资。 “诸位官爷,你们辛苦了。”李司深对着单子一一对应检查后,吩咐身边的侍从安排他们稍作休息。 “唔……这些药品一件也不少,这下他们有救了。多亏伯懿兄、靳言他们的帮忙,让手下的士兵改头换面打扮一番混进运送队伍保护药品。” 李司深轻轻抚着车上装着药品的麻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看着面前这批药品,李司深此刻坐在帐篷内盘算着如何分发给患者。 这时,只见门帘被人从外面掀起,李司深抬头看到来者是一位她之前救治已好的少年。 “明宇,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那位面色泛黄的少年搓着手,有些犹豫到。李司深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欲言又止,起身来到少年跟前。 “明宇,你别紧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小生会帮助你。” “君哥哥,明宇的姐姐快要支撑不住了,朝廷运来的药品什么时候能送到?”只见明宇猛的紧紧抓住她的手,连带说话的声音都隐隐发颤。 李司深蹲下身体和他平视,双手包裹着少年发颤的手。 “朝廷补给的药品提前一日已经送来,今日刚到。你且放心,赢玉(明宇的姐姐)的病会好转起来的。” 听到面前大哥哥那令人感到安心的话,明宇也不再害怕起来。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李司深便吩咐侍从连夜加工制成药丸,将这批药品分批次送到急需患者的手中。 已经提前知晓西南疫区会出现大量药材缺口时,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傅恒也暗中调集,私下派亲信从各地药农手中收购药材。李司深见傅恒也送来一批药材,心里十分感激他能在最需要的时候鼎力相助。 在李司深、傅恒等人的努力下,西南疫区频频传来喜讯。京城百姓得知后,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六皇子心生敬意,期待她返回京城时争相一睹尊容。 第二十二章 强扭的瓜不甜,恩深情重难以付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司深在西南疫区天数日渐增长,疫区防控正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的进行中。 “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 “婶婶,这是您的药包,请拿好。” “小哥哥,我想问一下这里还有止腹泻的药吗?家里娘和哥哥手中的药不够用了,而且看起来他们还是不见好转……” 帐外领取药品处,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孩儿踮起脚尖趴着桌子探出脑袋来。 “咦?这不是郑家的小娃娃吗?今个怎么你一个人来领药?”男孩儿回头看着身后的人说到。 “他们这几天一直拉肚子,精神看起来很不好……”男孩儿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颜色灰暗虽然穿的很旧,但还是很整洁。 李司深来到男孩儿跟前,蹲下身体抚摸着他的头。 “小娃娃,你说你娘亲和哥哥还是腹泻吗?他们胃口怎么样?就是吃饭如何?” “是的,他们比平时吃的少,即便很难受但还是忍住不能空着肚子,要不然更加没有力气和宿儿说话了。”男孩儿眼巴巴的瞅着李司深。 “你叫郑宿?那我叫你宿儿吧?听你这么说,你娘亲和哥哥应该是脾胃不振,这些药材里面我再给你配几味温和健脾的,回去之后熬成汤汁让他们服下。” “哦,对了,还有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家里看看他们的情况。之后,对着这些药我再给你调配一番。”说着,李司深起身对后面领药的村民打了声招呼,把手头上的事交代给傅恒,打包好刚刚配制的药便和郑宿到他们家里去。 李司深跟着郑宿来到村里一处民宅,推开门往里走只见屋内很是暗淡,采光是一只燃烧过半的烛火照明,空气不是很流通。她先打开了窗户,见外墙已被爬山虎占满。李司深轻轻坐到床边,看了看郑家母子的情况。他们除了拉肚子、精神不济和食欲骤减外,郑母的状况要比之前的复杂些……仔细诊治一番后,李司深从药箱里拿出笔墨纸来,写出对症治疗的方子并嘱咐郑宿按照上面的来做。郑宿接过药方,有些字认识有些字不认识。看到这里,李司深耐心的向他解释。 随着时疫逐渐得到有效的控制且患病率相较开始的时候有所减少,李司深离开疫区的日子也渐渐逼近。 “欸!你们听说了吗?咱们这个医术高超的李小哥好像要离开村子呢!” “不会吧?她不是来这儿还没多久吗?” “秦大嫂,李小哥都来这里一个多月了。” “啊?!都一个多月了……总感觉她才来没多久啊……现在要是离开这儿,心里真是舍不得她呢。” 正在疫区帮助患者的傅恒听到旁人说起李司深快要离开这里,一时间愣住了,手里换洗的衣物也掉在了地上。 “你说李小公子要离开这儿?”傅恒来到秦大嫂等人面前,神色看起来有些紧张。 “是啊,对了,傅公子,那位李小哥是你的朋友吧?既然你们两个关系那么好,你多劝劝让她留下来吧,大伙儿都舍不得她走呢!” 傅恒听到秦大娘的话,感觉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君儿要离开这里……每天和她朝夕相处帮助村民医治,一想到这些心生几分触动。 当傅恒和疫区的百姓听说李司深要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里时,一些人难掩不舍之情,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救人的本事而且还在短时间内控制疫病的蔓延,传授大家平时需要注意预防的知识等。大伙儿心里极其不想让李司深离开,有的磨破嘴皮子好说歹说挽留她,但李司深一一婉拒。 李司深即将离开那里,准备向村口走去,大家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深深的对着她鞠躬到。并将提前准备好的吃食、自家种的水果蔬菜、鸡蛋等送给李司深。李司深看到朴实热情的村民无以表达内心的恩情,便以寻常之物赠与她。 先前因腹泻被治愈好的郑母拉住李司深的手,强掩内心的不舍。 “李公子……你待着这里的一阵子村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们无以回报你对大家的恩情。公子……说实话,民妇也舍不得你离开这儿。” 见郑母久久不松手,怕是一松手就不见李司深。 此时,傅恒也站在人群中看着面前大家围着的李司深。一时间,走到李司深旁边对她说“既然君儿去意已决,为兄便不再多加挽留。”说完,傅恒又对着身后的村民说到“父老乡亲们,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李公子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那我们就把这份心意当作是对恩公的报答吧。” 说完,大伙儿争相往李司深怀里、手中塞东西。李司深看见蜂拥而至的村民,有些招架不住,身上差点挂满了村民送的东西。大伙儿看着李司深渐渐远去的身影,有些人还是忍不住眼泪划过脸颊。 大成皇帝得知六皇子踏上了返回的路,下旨向疫区调派官员处理善后事宜和稳定民心。 第二十三章 众人盼归六皇子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远远的山脚下,弯弯的小河边,太阳一出彩霞飞,月上山头星星挂满天……春夏秋冬岁岁年年,种的是收获理想的田,为的是河中水更清,盼的是头顶的天更蓝……”李司深坐在马车上,耳边听到路过的农家女略显单薄的肩膀扛着锄头,嘴里哼着调子。卷起竹帘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景色,悠扬婉转的曲儿飘散空中。 李司深托举着下巴回忆刚才的曲调,思绪万千。若不是被正在进行中的马车压倒坑坑洼洼的路面,她还会一直沉浸。 车夫一路向北行驶,此时距离大成和西南异族交界的疫区已翻过两个山头。车夫驾车赶到一处歇脚的旅店,在那里李司深付过银两和车夫告别后,心想此地距离京城还有很远,马车上虽然可以休息,但还是太慢了,打算一个人骑马回京快些。 京城的百姓翘首以盼能尽早见到这位名扬大成的六皇子,一些门阀世家的贵夫人们四处打听这位轰动京城的六皇子各种喜好厌恶等。 “欸!碧喜,京城最有名的墨斋阁现在画好六皇子的画像了吗?” “启禀世子夫人,您要的画像墨斋阁已经送来了。” “是吗?那太好了,快拿过来让本夫人看看。你去把萱姐儿叫过来,我有事要对她说。”那位叫碧喜的女婢欠了欠身子,转身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世子夫人口中的萱姐儿身穿一袭鹅黄色上乘云湖锦绣来到她的面前。 “娘,你找我?” “快过来,萱姐儿,到娘的身边来。呶,你看看,这是为娘托墨斋阁赶制好的画像……”世子夫人说着,展开手里的画卷,用旁边镇尺轻轻压着四角。 陆宣棠看着画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头戴玉质发箍的男子手持一把扇子放在胸前。这个人……看着是挺俊朗,只不过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陆宣棠用充满疑惑的神色问着自家母亲。 “娘,你确定这画上的男子是当今的六皇子吗?” “不会有错的,现在不管京城哪一家画舫都是出以此图,为娘啊不过是将六皇子让人画的更有几分韵味了,你瞧瞧。” “娘,自从六皇子奉诏下山以来您见过他本人吗?” “这倒没见过……”说起这个,世子夫人反而沉默了下来。萱姐儿说的是,京城流言满天飞,真真假假迷人眼呢。 正当陆世子夫人给自家女儿挑选良人时,京城里的其他贵夫人们也打起了算盘,六皇子既宅心仁厚,又有妙手回春的本事。郎未娶女未嫁,不如顺手推舟,成人之美,从中牵线搭桥做媒给自家女儿谋个好出路、选个不错的夫君。就在京城贵夫人们想尽办法打探,帝后以及李司深的皇兄们知道京城达官显赫、门阀望族的贵夫人在老六身上打起了心思。想把自家待字闺中的女儿嫁给六皇子时,不禁感到既可笑又荒唐------老六本就是女儿身,女子嫁女子前所未有,而且现在虽说六皇子是以男儿身份显露外人,但时间久了自然会被发觉。加之当初让老六女扮男装本就是权宜之计,为了是让六皇子能制衡门阀世家权力日渐膨胀的势头。 “常言道,君子好逑,窈窕淑女。细细想来,老六确实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五皇子隆哥儿此时正和他的皇兄们坐在宫里一处凉亭闲敲棋子。 “老五,你又没个正经了。六皇弟那能叫谈婚论嫁吗?现在的她呀恐怕还不知道京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呢!” “欸!说起来……六皇弟现在还在回来的路上吧?” “是啊,老六去的地方可是两国交界之地,又离咱们这儿远,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到京城。” 大皇子襄林看着石桌上的棋盘,微微皱了皱眉头,犹豫了片刻还是下出了手中的棋子。 “双响炮,将军。嘿嘿,皇兄这次你无路可逃了。” 襄林看着彷佛胜券在握、眉飞色舞的隆哥儿,平静的把棋子挪了一步。 “你失算了,五弟,双响炮打不到我的老将。” 隆哥看着又没拿下他的将军,挠了挠后脑勺,说实在的论下棋还真下不过面前这位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的皇兄啊。 “好了,就下到这里吧。等会儿有事找父皇商量,我就先走一步了。” 见襄林收拾好石桌上的棋子,便往亭子外走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其他两位皇子互相看了一眼。这一去又是和六弟有关吧? 襄林在去见父皇之前,又打道折了弯向着出宫的方向走去。此时,皇帝批阅着奏折心里感到烦闷又想起一些事情,不禁停下手中朱红色的笔,揉按了一会儿太阳穴。 没过多久,便听到门外传来宫人的禀报,说是大皇子有事求见。皇帝吩咐宫人传他进来,襄林来到自家父皇面前。针对当下京城内门阀世家贵夫人们的动向提出了看法。 “父皇,最近您也为此事烦忧。我倒认为何不借此机会成为削弱如日中天的门阀势力,把权力一步步收归呢?”说到这儿,皇帝心里顿了一下。 是啊,现在幺儿成为京城人人关注的焦点,众人翘首以盼他归来,更是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六皇子感到有几分神秘……想到这里,皇帝嘴角上扬起来,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襄林的肩膀。 襄林看到父亲认同这个想法,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此前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打道折了弯出宫后去找过楚伯懿商量。楚伯懿听完他的想法,认为现在不向皇帝提出来往后再去想办法制衡门阀世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机会不是经常有。把握好了,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二十四章 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彩云表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咦?昕卓表哥,这会儿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 “是吗?看样子你好像有心事?” 那位叫彩云的女子眼睛咕噜噜的向四处转着,似乎在回避她表哥的话。 “我猜……少女怀春,是想念六皇子了吧?” “表哥……怎、我怎么可能会想他啊!你说什么呢,表妹听不懂。” 林彩云像是被猜中心事,猛的脸色发红双手在衣袖下紧紧的攥着手帕。 “还说没有呢,心事都挂在脸上了……” “表哥,你怎么越说越上劲儿啊?人家哪有在想六皇子……” 看着表妹林彩云现在寄居董府,董尚书先前叮嘱过府里的人,不要怠慢了这位林小姐。身边除了从林家带过来的一位丫鬟外,只有她一个人生活。所以董昕卓对这位林表妹在日常生活上多了几分照顾。 “彩云表妹,你喜欢那位六皇子?” “也……说不上来很喜欢,但也不讨厌……总之,就是很想见见传说中的六皇子。” 董昕卓听到林表妹的话,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京城上下除了皇宫外,大家都对这位未曾出现在众人眼里的六皇子很感兴趣。甚至,连达官贵人、世家王侯对六皇子的婚事都抱有期望,想与之结好。看林表妹露出这般神态……想必已是心有所属这位神秘的六皇子吧?想到这里,董昕卓沉默不语,只是背过手看着庭院渐渐露出新芽的花苞。 距离董府两条街的楚府,门前悬挂着一门忠烈醒目的牌匾。往府里深出探去,只见楚伯懿身上披了一件单薄的黑色纱织长衫,凭栏对着朗朗星空,吹起曲调柔和的箫声。 楚母桂城夫人正在屋内修补衣裳,听到屋外箫声渐起,便取下食指上的顶子,放下手上的活计打开房门。 桂城夫人见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去睡,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静静的吹箫,心里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滋味。这孩子,又想起那个记忆里模糊的身影吧?桂城夫人以为楚伯懿吹箫是在思念自己的父亲,却没想到他吹箫只是为了排解内心的烦躁-----自从前日大皇子襄林来过后,在他脑海里一直回想起在茶楼门前救人一命的六皇子李司深。 “说起来,这回六弟算是彻底出名了。现在京城里的贵夫人们都争抢着六弟做他们的贤婿,把她夸得天花乱坠。” “怎么?襄林兄莫不是眼羡自己的亲弟弟了?” “我当老大哥的,羡慕她干什么?再说了,就京城那些趋炎附势的……瞧见哪家风头正盛还不是眼巴巴的凑上前去?个个见风使舵……我呀,才不会羡慕六弟呢。” “要我说,现在就咱俩人说话。你也别端着架子了,唔……还是诚实点好。” 听到楚伯懿这么说,襄林不由得拍向他的后背笑骂到。 “好你个伯懿,拿我在这儿逗乐子呢!我看你是不和那些个官员拌两句嘴,心里不痛快是吧?” “论口才,咱们做晚辈的资历浅薄,哪能说的过人家啊?毕竟他们身居要职,都是元老级别了。” “伯懿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是揣着糊涂装明白呢?还是扮猪吃老虎啊?这一点放眼整个朝堂,没人可比得过你。不过,你真对六弟不感兴趣吗?” 楚伯懿想起白天和大皇子襄林聊天时的情景,不禁有些心思浮动。 夜已见深,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经睡下了?还是正在赶路?脑海中越是想起这些画面,楚伯懿的箫声从柔和变成了急促,最后停了下来紧握在手里。该死,心情还是没办法平静下来,今晚怕是要彻夜难眠了。正当楚伯懿回屋打算今晚靠着挑灯打发慢慢长夜时,李司深牵着马匹来到了距离京城还有五百里的壶口山。 “都这个点儿了,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投宿的地方?” 李司深骑在马背上手里牵着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两旁高山拔地而起,中间只留狭窄的通道,经过通道后眼前便会豁然开朗。前面是广阔的平原,这里的地形还真迎合了山名呢。不过此地距离京城还有五百里地,加之白天赶路人困马乏还是赶紧找个歇脚的地方吧。 正当她牵起缰绳准备向前走时,山路两旁突然灯火通明。 “哟!这么晚了,小兄弟这是要去哪里啊?今晚不如去哥哥那里落落脚歇一歇。” 李司深看着面前几十号人手里燃起火把映在她的瞳孔里,嘴角微微上扬。这些人……他们说话匪里匪气,有些人脸上还刻着深深的疤痕,腰间别着一把钢刀犯起寒光。看着架势,来者不善啊------莫非是这一带占山为王的山匪…… 此时,火把的光照亮她的脸庞,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看起来很好接近的样子。 第二十五章 占山称霸王,结交拜兄弟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司深进入壶口山遇到山两边围劫的山匪,他们人人手持大刀扛肩,看起来凶神恶煞。 “众位哥哥,小生赶路途径此地,深夜叨扰多有不便。”李司深抱拳对着那些山匪说到。 “呵呵呵,看看人家……说话文绉绉的就是和咱们这些不一样啊!” 山匪首领把大刀别在腰间,跳下平台,朝着李司深的方向走去。 “小兄弟,想要路过此地可不是当着没事人一样就这么过去啊!” 李司深看着山匪首领眼神往她腰间装有盘缠的锦囊扫视一眼,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感情这些山匪们是惦记她随身携带的银两。 他们让李司深交过路费,而李司深看了看身上带着的盘缠并没有立即拿出来。山匪以为是个穷酸书生,但看她身上的穿戴并不是看起来拿不出钱来的,便上前试图让她以马匹和值钱的东西来抵过路费。李司深听到山匪连她行路的马匹都不放过,便掏出一些碎银给了山匪。山匪见她拿出钱,还是没打算放她离开。 “大哥,我可是把银两给你们了,这下总该放我离开了吧?” “离开?小兄弟……就这点儿碎银可不够兄弟们吃酒啊!” 听到这话,李司深眉头向上一挑。山匪首领抛起手中的碎银又稳稳接住,而他身旁其他山匪握起刀柄的小动作被李司深敏锐的捕捉到了。看到这一幕,李司深心想,怎么打劫不成,还要杀人灭口?看样子今天不好好来上一架是不行的了。于是,山匪趁李司深没有下马,上前抄起大刀向她砍去。 就在山匪们以为李司深只是个不懂施展拳脚的白面书生,没想到三下五除二,那群山匪不是她的对手,便被轻轻松松的解决掉了。李司深拍了拍手,看着山匪哼哼唧唧的躺在地上起不了身,鼻青脸肿的。她才下马走到其中一位山匪跟前,把手里山匪的大刀一把插在了地上。山匪看着面前比他们年纪轻轻却身手不错的李司深,身体感到一阵发颤。 “少侠……别、别杀我……”那名山匪吓得直哆嗦,说起话也结结巴巴。 李司深双手扶着刀柄,微微弯下腰看着山匪。 “你们为何在这里打劫?甚至还动起了杀人的坏心思?” 那名山匪说出他们为王的苦衷,李司深听到这些不禁眉头一皱。 “就算你们占山为王,通过刚才一番举动恐怕还有什么没说吧?” 那名山匪见李司深紧紧的盯着他,直叫他后背冒冷汗。又脱出除此之外,也向附近的村里做了一些肮脏事-------山匪多靠着抢劫过路的人和收租、村子人头保护费等横行霸道。因此壶口山也被山匪们当作养家糊口、积攒财富的聚宝盆。而李司深不知这一情况,便经过此地。见她一个人骑马路过此地,身边又没有其他人,所以这才动起了心思。却没想到李司深看起来身材单薄,但身手不凡,这才落了下乘。 李司深听到山匪头领的话,看他一脸很诚实的样子便准备踩着马凳子离开。 然而,山匪头领见她转身正要抽出大刀时,被李司深抢先了一步,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山匪首领的脖子上。 “你手里的大刀不是已经插在地上了吗?怎会……怎会……”山匪首领不知道的是李司深早就发现了他没那么好相信,于是暗中运起体内的玄力,地上插着的钢刀就被吸附到她的手里。 “怎么?还不死心?还想着杀人灭口?”说到这里,山匪首领算是彻底缴械投降了,他没想到李司深竟然看透他的心思。 “小子……倒有几分真本事啊!” 之后,山匪们把李司深领进村,从村民口中得知其实一开始这些山匪也是早年间路过此地的新兵营,因当时朝廷掌握实权的是董尚书。因此他们打了败仗走投无路逼不得已才会占山为王,做了山匪。虽然他们有向村民收租保护费、横行霸道,那也只是表面做做样子,让外人看起来这附近不能招惹,有山匪聚居此地。暗地里,山匪也会向村民遇到困难时出手帮助。 李司深了解到这些情况后,虽然山匪首领人前人后处事风格相距甚远,但还算是很照顾村民。想到这里,李司深决定在这里住一晚第二天补充好口粮和一些用品打算离开这里。在离开前,山匪首领突然上前挽起李司深的脖颈,并拍着胸脯说到。 “真舍不得小兄弟走,既然我们萍水相逢,就当交个兄弟!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大可找我们帮忙!”说完,他们一行人目送李司深骑马离开村子。 第二十六章 皇子身陷山匪窝,京城女郎坐不住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欸!听说了吗?正在回京路上的六皇子被困在壶口山附近,好像是落入山匪手里了。” “六皇子该不会遭遇抢劫了吧?传闻那群山匪们凶狠残暴,能从他们手里逃出来……啧啧啧,看来咱们这位六皇子怕是凶多吉少啊!” “可不是嘛!六皇子一向身体孱弱,且手无缚鸡之力。虽然会些医术,但面对那群山匪……可招架不住。” 不知从哪里传来风声说正往回京的路上,六皇子李司深在壶口山一带遭遇山匪。京城门阀世家的夫人、小姐们听到这个消息便开始寝食难安。 “碧喜,去把萱姐儿叫到堂前,本夫人有话要对她说。” 碧喜应了自家主人一声,微微欠了欠身子便转身退去。没过多久,只见陆萱棠打着哈欠,似乎还有没睡醒。 “娘,这么早叫我起来,是有什么事吗?”陆萱棠睡眼惺忪的看着面前神情有些严肃的陆世子夫人。 “哎呦外,我的好姐儿啊!都快火烧眉毛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娘,什么火烧眉毛了?天塌下来了吗?”说着,陆萱棠扭头伸出脖子朝着门外看了看。 “看什么呢?比天塌下来还要厉害!六皇子在往回京的路上行至壶口山落入山匪手里了。” “她落入山匪手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陆世子夫人向她瞥了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 “当然关系大了!六皇子现在回不来,意味着这门亲事就要黄了。” 见母亲又扯到自己的婚事上,陆萱棠不禁感到很头疼。自从母亲张罗着相亲事,可真是没少费心思。现在又因为六皇子身陷山匪手里而苦恼不已,可是这不正好可以拖延一下吗?陆萱棠无意自己的亲事,但见陆世子夫人如此上心只得面子上应和到。 “确实挺发愁的……” 陆世子夫人看着一脸愁眉不展的萱姐儿,语气也软了下来上前安抚她。 “现在发愁的不止我们,其他门阀世家的小姐、郡主们想必也为此事坐立不安呢。六皇子身份显贵,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那群山匪也会放了她离开。” 陆萱棠心里知道母亲是在安慰她,本就无意亲事的她听到刚才一番话后,陆世子夫人这么一说让萱姐儿心里萌生出一种说不来的滋味。 按照那些门阀世家的夫人、小姐们的想法,六皇子既然是病秧子,应该不会武功。比女子还要柔弱的她怎么可能会是身强力壮山匪们的对手呢?想到这里,有些想要喜结连理六皇子的望族女郎们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考虑再三。 此时,六皇子身陷山匪窝也传到了帝后他们的耳朵里。皇帝听到手下侍卫带回来的消息,看着眼前池塘里鱼儿争抢投下的吃食,手里微微停顿了一下。 “你说什么?皇儿她……在那些山匪手里?” 皇后那边得知消息,拧紧眉头,一时失了神打翻宫女欣儿刚送来的新茶。欣儿见状赶忙跪在地上擦拭茶渍。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没了,娘娘。” “也不知道那群山匪有没有为难皇儿……” 就在京城有人为六皇子一事忧心忡忡,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司深已经离开了壶口山,正往京城方向赶。 “哦?六皇子遇到壶口山一带埋伏的山匪?” “是的。” 董尚书从手下那里得知李司深身陷山匪窝,并没有感到一丝惊讶。却打起了别的心思------他想通过山匪使六皇子回京的速度减缓,这样他也有借口可以上书奏请皇帝挑六皇子的刺,从而将她在储君之位争夺战之前便先排挤掉她。然而董尚书失算了,手下的人带回消息说李司深已经离开了壶口山。 “哎呀!还是晚了一步……”董尚书重重的一拳头砸向桌面,震起墨台和笔架。 “小姐,董大人刚才在书房里大发雷霆,说六皇子现在……”林彩云身旁的丫鬟见四下无人附耳小声告诉她。 林彩云得知李司深身陷山匪手里,可能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想到这里,她很担心六皇子的处境。就在众人心思因为六皇子身陷山匪窝而采取不同态度时,楚伯懿料到董尚书会派人前去拦截六皇子返京。以为会派遣手下亲信去做,实际派的是董昕卓去山匪窝打探情况。幸好提前留了一手先于董尚书一步,飞鸽传书回来说是六皇子李司深已经离开了壶口山。得知这一消息,楚伯懿才把手中的小纸条烧掉,而暗卫悬崖出现在他身后。 “这下,主子可以放心了。即便董尚书派人前去做手脚,六皇子已经离开了壶口山,也拿他没办法。” 楚伯懿微微勾起嘴角,轻启薄唇。 “老滑头没想到会扑空了呢……” 第二十七章 皇后盼卿归,惊魂宫门外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欣儿,现在外面还有关于卿儿的消息吗?” “启禀娘娘,这段时日坊间倒是平静了许多。”宫女欣儿将寝宫内圆桌上摆放的餐具收拾干净正准备退下,被皇后叫住了。 “呵……那些个随声附和,实非本心。不行……不能一直坐以待毙……” 过了多日,仍没有收到李司深身陷山匪窝的任何消息。 “欣儿,本宫要更衣。”欣儿听到主子的话,转过屏风端起已经叠好的凤袍恭敬的给自己主人换上。 皇后熬不住内心的焦灼,先是坐在圆桌旁沉浸在思绪里,片刻功夫便让欣儿跟着她离开寝宫,打算去找皇帝询问关于李司深的情况。 “娘娘,这个时候陛下和大臣们正在朝堂议事,现在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欣儿,事关重大……卿儿在山匪手里多一日便危险增加一分。他们可以等,但本宫这个做母亲的可等不了。”六皇子是娘娘的心上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不是当年将六皇子送出宫去,娘娘也不会像现在这般。 宫女欣儿微微低着头跟在皇后的身边,静默不语。 当她走到朝事议政殿门外,忽闻大殿内朝臣说起六皇子身陷山匪手里一事。皇后没有当即迈开脚步跨过那道门槛,而是手语提示欣儿莫要出声。 “陛下,六皇子前不久已经离开西南疫区,现在正往回京的路上赶。臣听闻六皇子到达壶口山一带,但据说那里长期有山匪活动,加之六皇子又途径此地……臣怕六皇子会遭遇危险。” “是啊,陛下。六皇子也很长时间没有向京城传来任何消息,微臣认为应该派一些人前去打探或者若有皇子遇到危险,我们也好提前准备。” 有大臣提议六皇子现在情况不明,久不闻消息,应当派人前去和山匪们交涉一番。让山匪放六皇子离开,如果山匪还不放人,必要的话可以靠武力手段解决。这位大人正向皇帝奏请时,董尚书从群臣列队里站出来。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还有待考量。林大人心系六皇子安危乃人之常情,可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是把山匪们逼到依靠武力手段去平息必然会扩大事态,更加不利于营救六皇子。”董尚书说到这里,群臣们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依董大人所言……有何高见?” “丞相大人,你我都心里明白那山匪是有多么的凶狠。他们盘踞于此,横行霸道、鱼肉乡里、作威作福,这些让人提起来哪个不是恨的牙痒痒?” 那也就是拿山匪没办法了?韩丞相听到董尚书的话,脸色显得很阴沉。老匹夫,又在耍花花肠子。 贤皇后见皇帝坐在龙椅上皱起眉头,而大臣们左右拿不定主意,一时急火攻心昏倒在宫门外。 “语儿……” 皇帝和大臣听到宫门外传来声响,回头发现竟是皇后倒在地上。身边的宫女欣儿也吓得惊慌失措起来,这下众臣赶忙停止议事,皇帝也叫来宫人扶起皇后。 “快来人!把皇后娘娘安全送回寝宫。” 大臣们见已经昏迷不醒的皇后,心知刚才朝堂上议论六皇子在山匪手里一事被她知道了,一些大臣见此不禁摇头叹息。 “董大人,你看现在这种情况……”赵大人站在他的身边小声嘀咕。 “怕什么,皇后娘娘只是身体虚弱罢了,修养几日便会恢复过来。” 赵大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随声附和了几句。 皇后被宫人们扶回后宫休息,皇帝叫来张御医前来诊治。张御医匆匆忙忙带着药箱,先观察皇后的面色、舌苔、把了把脉仔细诊治一番。 “张御医,你看……娘娘的病……” “陛下,皇后娘娘自从生产后虽然身子骨一直在恢复中,但是情绪上也应注意不能有明显的起伏变化,不然可能会旧疾复发。娘娘现在的昏迷也是因为急火攻心所致,得好生照顾,这次调理病情需要的时间会比较慢长。” 张御医拿起桌子上的毛笔和宣纸写下几行字,皇帝看着他写出来的方子一抹忧色充斥在瞳孔间。 第二十八章 皇子回京面圣,几家欢喜几家愁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驾……驾……”李司深脚下踩着马镫子,右手握紧缰绳左手手持佩剑,一路尘土飞扬疾驰在官路上。 李司深马不停蹄终于又回到京城,下马牵起缰绳进入京城后,她飘逸的长发束起扎了个马尾,戴着斗笠遮面看起来不那么引人注目。 悬崖受楚伯懿所托外出办事回来,在京城一处摊子前买完东西转身突然发现一个头戴斗笠轻纱遮面,手里牵着马匹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很是眼熟。 这个人……莫非是六皇子? 悬崖把东西放在怀里,悄悄的跟在李司深后面。李司深不知道她回京时还是被楚伯懿的暗影悬崖认出,薄纱随着过路的微风轻轻扬起,悬崖迅速瞄了一眼确认那就是六皇子本人。 悬崖发现六皇子回来赶忙隐去身形回去禀报自家的主人楚伯懿和桂城夫人。 “六皇子现在已经返回京城了?你没看错吧?悬崖。” “夫人、公子,消息千真万确,属下一路跟随没有看错人。” “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平安回来。” 桂城夫人得知李司深已返回京城,双手情不自禁的合在一起放置胸前祈祷。她高兴的眉开眼笑,眼神微微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儿子楚伯懿,六皇子回京她这个当娘的总算是可以稍稍松一口气,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儿子。但楚伯懿并不知道自家母亲桂城夫人心里打起的算盘,桂城夫人本想着六皇子李司深是女儿身,肥水不流外人田,觉着楚伯懿和李司深是天造地设很相配的,于是桂城夫人有意相中李司深做她的儿媳。可这件事现在还不能摆在台面上说,一是关于六皇子的身份和皇帝的态度,二是还要看当事人楚伯懿和李司深他们两人是否合得来。而楚伯懿却不知道正在他听悬崖向他汇报六皇子回京一事时,自家母亲桂城夫人的心思早已百转千回。 “六皇子安全回京,确实值得高兴。悬崖,你带回的这条消息很有价值……” 楚伯懿听到悬崖带回的消息说六皇子已经平安回京,眉头也舒展开来。 “站住!来者何人?前方皇宫重地,没有传召或是令牌不得入内。”把守皇宫外的侍卫拦下李司深。 此时,李司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入宫令牌递给那名侍卫。 “你是……!”侍卫见面前带着斗笠轻纱遮面之人惊愕的差点说不出来话。他看着手里这块金质镶玉令牌突然对面的李司深毕恭毕敬,吩咐其他侍卫当即放行进宫。而那名侍卫虽然没有看清李司深的面容,只是站在她面前便感受到这位就是当今皇帝的六皇子-------和传闻中的‘病秧子’‘药罐子’等有很大出入。 李司深顺利回宫面圣,皇帝听说是幺儿回来,一时竟忘了吩咐手下的宫奴前去迎接,站在书房里愣了许久。 “陛下?陛下!陛下……六皇子可还在门外候着呢!” 他身旁回报消息的侍卫见皇帝迟迟没有行动,不禁提醒道。皇帝如梦初醒赶忙打开房门。 “幺儿……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见李司深取下斗笠,露出俊秀且有几分英气逼人的面容,皇帝大步向前紧紧的握住李司深的双手,生怕她会再跑了似的。李司深看着皇帝十分紧张的样子,一时没忍住不由得笑出了声。不过她还是克制自己的情绪,好言好语安抚自己的父皇先平复一下心绪冷静下来。 “幺儿……这次回来可不要再跑出去了。你看你,真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父母和兄长们都管不住你了……下山后不顾危险竟然独自一人跑去西南疫区。” 说话间,皇帝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让他既恼火又生不起来气的六皇子,不禁耳提面命到。 李司深瞧着自己的父皇这气也撒出来了,话也说出来,走上前去诚恳的向他道歉,是自己让他们担心了。 皇帝虽然嘴上有些不饶人,但心里早已经对李司深没有什么责怪。 六皇子回宫一事董尚书也收到了消息,他的儿子董昕卓知道父亲在位六皇子回宫心里徒增几分忧虑-------自己的父亲想把六皇子提前排除参与储君之位争夺战里,少一个毫无实力的竞争对手,这对父亲而言就多了选择可靠的余地。但是现在六皇子已经回宫,情况发生变化,储君之位争夺的局势又多了不确定因素,因而也让董昕卓感到这位六皇子回宫更加使得当初父亲想要确保家族地位稳固多了一些变数。董昕卓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说出自己的想法。 “父亲,既然六皇子已经回到宫里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不如顺水推舟拖六皇子下水,加入到储君之位争夺,把对自身不利的因素变为有利。”听到董昕卓的话,董尚书犹如醍醐灌顶。 “不错……六皇子身为皇族,理应承袭自己父亲的位子。虽然不是嫡长子继承,但也是和当今陛下有着至亲血缘关系的人。倒不如把水搅浑了,说不定从中还能坐收渔利。” 他们父子两人一拍即合,想到了一块儿,认为此办法倒可以尝试一番。 第二十九章 皇子知母缠绵病榻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书房内李司深和皇帝寒暄一会儿见他眼里充满一丝忧虑,心想刚才虽然父皇表面上看起来很高兴自己回京,但心里还有别的事情没和她提起吧? “父皇,说起来……儿臣回到宫里,想去见一见母后。” “唔……想见你母后啊……你们母子分离这么长时间,的确是该好好见一见……” “父皇,那儿臣现在就去找母后。” 说着,李司深作势转过身准备踏出书房,却被皇帝拦了下来。 “等会儿!幺儿……那个,父皇的意思是……你刚刚回来还没怎么休息,不如这样,我让宫人先送你回宫梳洗,休息片刻再去看望你的母后如何?” “父皇,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皇帝听说李司深要去见皇后,这才唉声叹气说了出来。 “其实……你母后她……正在养病,这段时间让她好生调养一下吧。” 养病?母后居然生病了……李司深得知母后生病,心里恍然大悟为什么父皇说话支支吾吾,眼里藏着的一丝忧虑是从何而来。 “父皇,母后的病是否严重?可是请了太医诊治?” “请了,听闻你母后昏倒朕赶忙叫来了张御医……” 昏倒?等等,母后不是生病了吗?带着心里的困惑,李司深看着她的父皇说到。 “父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本来正和群臣们朝堂议事,这时候你母后走到门口听到了……一时急火攻心,支撑不住身体昏倒在地。” 父皇的意思想必朝堂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正巧被母后听到。而能让母后急火攻心昏倒的……是和我有关吧? 听完皇帝的陈述,李司深决定还是去见见母后,毕竟自从被送上山许久都没见过她了。于是,李司深和皇帝一同来到皇后的寝宫。 见母后缠绵病榻,李司深轻轻走到床边。 “父皇,母后这病有几日了?御医可是给母后配了药方?” 皇帝吩咐宫人叫来张御医,张御医来到皇后寝宫见是六皇子,心里吃了一惊。随即,毕恭毕敬的向她施了一礼。 李司深起身上前扶起张御医,张御医将那日给皇后诊治的方子拿给李司深。 “这是张大人给母后开的方子?” “是啊,娘娘的病因为急火攻心所致,这上面都是根据病情用的药。” 李司深看了看方子上的内容,沉默不语。张御医以为她是怪自己医术不精,这才半响不见开口。就在张御医忐忑不安,李司深把药方平铺在桌子上,又添了两味药材。 张御医和皇帝凑过去看了看,张御医突然明白了什么。但他又见李司深坐在床边给皇后把了把脉,微微抬起她的下颚张开嘴看了看舌苔,打定主意后这才把修改好的药方交给张御医。 “后来添的这两味药,去火平气,温和固元。母后这次因为急火攻心,加之受此前病根影响未能完全恢复。所以,这两味药与张御医开的药配在一起,每隔三个时辰送服。连续五日以及注意平常饮食清淡,这病自然会好的很快。”听到幺儿这么说,皇帝赶忙吩咐宫人按照六皇子的去做。宫人收到皇帝的命令,一一称是。 五天时间,皇后的病日渐好转。送服完最后一副药后,皇后叫来张御医又为自己诊治了一番。张御医瞧过后,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喜色。 “恭喜皇后娘娘,简直是药到病除,六皇子果然名不虚传。”听到这里,皇后这才知晓原来张御医开的药方被自己的卿儿看过后又添了两味,这才使她好的很快。 “你说……六皇子回来了?” “是啊,娘娘。六皇子现在就在宫里,陛下已经让宫奴们收拾一间屋子让六皇子住下。” 皇后知道她的卿儿已经回来了,谢过张御医后,高兴的眼角都流出泪花。 第三十章 皇后现朝堂,一时激起千层浪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娘娘,殿下回来是好事,您终于可以不再提心吊胆、晚上睡个安稳觉了。”宫女欣儿见张御医离开,把香炉里焚过香的渣子倒掉,又添了新香。 皇后从袖袍里拿出一方锦帕轻轻沾了沾眼角的泪珠。 “哎……当娘的心里自是盼着卿儿能早日回来,可是又不想让她在这深宫大院里生活。这样自相矛盾的心情……多少次本宫竟有些后悔当初送她出宫的决定……” “娘娘,您该不会是在担心殿下此时回来会被卷入朝堂之争吧?” “不是本宫担心,自从京城坊间流言兴起卿儿的事,那些个世家官员们捕风捉影,已稳定民心为由,多次在朝堂上针对卿儿。” 想想也是……从六皇子应召下山不回京被那些官员们抓住把柄,到殿下又去了疫区,现在从西南回来……但凡是和六皇子有关系的,没有哪一件不是被递了折子。听说现在朝堂上以董尚书为首的董派官员们势大,他们在殿前议事的发言有时候连陛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韩丞相和靳大将军他们也会因为一些不同的政见和董派官员们时有**味弥漫。欣儿看到皇后心事重重的样子,静静的站在她的身旁。 “对了,娘娘,您不是想念殿下吗?不如奴婢将她请来可好?”欣儿想起刚才皇后说过的话,便转移了话题。 “快!快去!本宫想要见见她……”她催促着欣儿赶紧去把六皇子叫到跟前来。 皇后得知六皇子回宫,便急忙召见她,十分想念这位从小被寄养在外的女儿。 正在屋里靠着软垫休憩的李司深闭上眼睛,轻轻响起鼻鼾声,看起来好像要睡着的样子。 “外面的何人?这般喧哗?” “殿下,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欣儿前来求见。” “欣儿……”好像是母后身边的宫人…… “唔,你让她进来吧。”说完,李司深坐起身,打起哈欠睡眼朦胧似的。 欣儿打开房门看见里面一位头发有些凌乱且披散下来的俊俏男子正坐在软榻上。她微微朝着面前的人施礼,缓缓抬起头近看时发现似乎自己来的很不凑巧-------看样子,六皇子似乎是刚刚小憩了一会儿。 “殿下,皇后娘娘听说您回来了,现在十分想见见您。” “母后……要见我?” “是的,殿下您稍作梳洗打扮。奴婢会叫人伺候您,待会儿一同 前去皇后娘娘那里。” 欣儿说完,便吩咐其他宫奴叫来嬷嬷服侍六皇子洗漱。李司深见她嘱咐宫奴时,立马从软榻上站起身拉住欣儿的胳膊。 “别别别,本殿下刚刚回宫还不习惯让人服侍。这样,你也别叫其他人了。唔……都在屋外等着本宫,我自己来好了。”说着,李司深一把揽着欣儿的肩膀,打起了哈哈左顾言他,等欣儿回过神来发现六皇子已关上了房门,而她和另一位宫奴则站在门外。 看到六皇子这般回避,欣儿和另一位宫奴互相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背靠在门后的李司深暗暗舒了一口气,可算是把她们请出去了。让嬷嬷们侍候梳洗打扮?这可不行……本就是女扮男装,要是被她们这些火眼金睛的宫里老人发现了,那就穿帮了。 李司深上好门栓,快速梳洗打扮一番后走出房门。 “殿、殿下……”欣儿看着面前梳洗打扮换上崭新宫服举手投足间透露出贵气逼人的六皇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李司深提醒下,欣儿才回过神来。 李司深来到皇后寝宫,皇后看到她已经换上了皇子的服饰,站在她面前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偏偏一个俊俏郎君。皇后难掩内心的激动,走上前抱在怀里。看着面前皇后匐在李司深肩头轻声啜泣,流下泪珠沾衣,她轻轻拍着皇后的后背耐心安慰到。 “原来那位就是六皇子殿下啊!果然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是啊!之前传闻殿下是个病秧子……如今看来倒也不全信呢!” “可不是嘛……” 宫里长廊上,过路的宫奴瞧见六皇子被皇后娘娘召见,窃窃私语着。 “什么?!六皇子已经不在壶口山而是回到了宫里?” “是的,大人。就在刚才卑职家族里一位在皇宫做事的人听到宫奴们提起六皇子被皇后娘娘召见。” “这位六皇子倒是个机灵鬼,竟然早就从山匪手里脱身还提前回到宫里……” “大人,六皇子进宫想必已经见过陛下了吧?” 董尚书听到手下的侍从带回来的消息,放下手里的书籍坎在桌子上,一言未发紧紧的盯着面前摇曳的烛火。 另一边韩丞相也收到了鹰眼递来的纸条,纸条上说六皇子现已回宫,正被皇后娘娘传见。收到纸条后的韩丞相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这回我可瞧见咯!爹,刚才那是鹰眼吧?欸,他是不是又向您传递什么好消息了?” 此时,韩鹭洋歪着身子,双手扒着门边露出一颗脑袋,往房间里探了探。 “你倒是看的仔细!什么鹰眼的……房间里就咱爷俩,你莫不是看花眼了?” 见自家爹爹否认,韩鹭洋也不着急这一时。 “爹,我猜猜看啊……平时你都不苟言笑……刚才你嘴角上扬,应该是和六皇子有关吧?” “臭小子,你个没正形的……六皇子已经回到宫里,现在正被皇后娘娘传见。” “什么?表弟竟然平安回来了!”看着韩鹭洋一脸诧异的神态,韩丞相走到他面前指尖弹向他的脑门。 “为父什么时候骗过你?傻小子。” 表弟安全回宫了,说明她人没事。想到这里,韩鹭洋似脚底抹了油告别自家父亲后飞快的跑了出去。不行!这么天大的好消息……我要告诉楚伯懿和靳言那厮。 李司深回到宫里还是被传了出去,大臣们知道李司深回宫后,反应不一。隔日朝堂上,董派官员赵大人奏请皇帝提出既然六皇子已经回宫,大家都还没见过六皇子本人。不如趁此机会,也让众位大臣认识一下哪位是殿下。说到这里,皇帝开了口说六皇子刚回宫没多久,不急于这一时。待皇子稍作休息后,众卿家自然会见到。然而,赵大人依旧不肯放过话茬,还说起了之前六皇子下山应召不回京让迎接他的一众官员们等候多时说事。 皇帝听到这些,很明显要是回绝了赵大人不让幺儿出现显得无法向那些官员们交代,如果让幺儿此时出现在朝堂,指不定又会打起什么别的心思。正当皇帝和赵大人在朝堂上彼此不肯做出半分退让,而赵大人又想逼迫六皇子李司深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时,大殿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众臣回头看去,发现竟是昏倒多日醒来的皇后。 “诸位大臣们这是怎么了?愣在那里……难道是第一次看见本宫?” 见皇后一席凤袍出现在朝堂上,群臣们再也淡定不下来,一时激起千层浪。 第三十一章 如此迫不及待就这么想见本殿下?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赵大人见皇后面色红润,想来身体已经有所好转。一席大红色为底、金线绣织的凤凰展翅,长袍拖地缓缓走进朝堂。 “皇后娘娘怎么会来这里?” “朝堂重地,一介女流之辈不应该待在后宫里吗?” …… 群臣见她站在皇帝面前,小声交头接耳。 “咳咳,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大臣都正在议事,娘娘出现在这里……不适合吧?” “哦?赵大人是觉得本宫应该只管后宫内务?” “皇后娘娘,自古以来后宫不便插手政务。且说当今太后虽鬓角添白,但太后娘娘在皇宫修建的佛堂里潜心礼佛,保佑我大成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赵大人搬出了朝堂议事,后宫不得干政。并以当今静安太后潜心礼佛为例,暗讽皇后娘娘应当知本分、懂进退。朝堂本就是男人的天下,她一介妇人议论朝事有失身份。 皇后听出了他的话音,没有被吓到而是径直走到皇帝面前。她微微施礼,针对赵大人刚才的讽刺予以反驳。 “赵大人,本宫既然是皇后,便有执掌凤印、坐管六宫、母仪天下之权。”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后宫内务又怎能与朝堂之事相提并论呢?” “的确,二者是不能平心而论。但本宫承袭后宫之权就要以身作则,协助辅佐陛下。” “荒唐!女子插手朝政,本就坏了祖宗的规矩。会祸乱朝纲,动摇国本啊!” 皇后听到赵大人这般说自己,心里升起几分恼怒。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怒目而视。 “呵!赵大人,从本宫一进这个门儿……您看起来好像对本宫有很大的不满……本宫可还未曾透露半分来意,你就对本宫妄加指责。本宫不知道……赵大人这是何意啊?” “皇后娘娘此行前来必然是因为六皇子一事,归根到底娘娘就算在朝堂上说了什么,臣子们也只会听陛下的。” “赵大人……看来你对‘后宫不得干政’有很深的执念呢!” “皇后娘娘,您误会臣的意思了。” “误会?从大人口中说出这二字……倒觉得有趣的很呢!” 赵大人与皇后辩驳过程中,赵大人拿着‘女子插手朝政,祸乱朝纲,动摇国本。’的借口一再责难贤皇后。皇后本来就气不过这些个门阀世家的官员们仗势欺人,再三找卿儿的麻烦。也壮起了胆子,拿出皇后威严的架势和赵大人针尖对麦芒。 见他们两人僵持不下,而皇帝又听不下去赵大人越说越过分的言语,重重拍向龙椅,大声呵责。 “赵大人,言重了。虽有祖制,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后也是一宫之主,赵大人身为臣子刚才言论的确过激了,有失风度。” 听到皇帝低沉的声音,赵大人一时赶紧俯首做低。董尚书见赵大人在皇帝面前露出这般样子,微微皱起眉头。赵大人莫不是扛不住陛下的威亚了?哼,还真是撑不住场面。不过……既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能前功尽弃吧?想到这儿,董尚书上前一步。 “陛下,虽然赵大人和皇后娘娘争论言辞激烈,但身为臣子理应做到时刻提醒。”皇帝听到董尚书的话,沉默良久。正当众卿以为此事没有定论,忽然听到大殿外传来一道温润洪厚的声音。众臣看见一位英气十足的少年迈过门槛正向大殿里走来,一开口便自报家门是六皇子。众人听到这里,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原来面前这位面容带着英气,宛如芝兰玉树的少年就是当今的六皇子李司深。和传闻中的什么病秧子、药罐子、扶风美人等相差甚远。不,简直就不是在说同一个人! 李司深见大臣们许久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又朗声到。 “想不到本殿下竟然如此受欢迎啊!据我所知,此前京城大街小巷都在流传关于我的传言呢!” “六、六皇子!” “殿下!” “真的假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六皇子吗?” 群臣们顿时大吃一惊,看到李司深出现在众人面前,说起话来都不利索。 第三十二章 朝堂现,众臣诘责皇子事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咳咳,赵大人……这里可是朝堂,莫要这般失态,六皇子还盯着呢!”董尚书见赵大人也像其他大臣们一样,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提醒他。 “啊!大人提醒的是……怪本官乱了方寸。” 大臣们见六皇子李司深出现在众人面前,先是稳定心神,随即董派官员开始向李司深发难。 “殿下,您刚刚回宫请恕微臣直言。” 李司深看着其中一位董派官员站出来,虽然面子上对她很恭敬,但心里憋着一股气。 “六殿下为何应召下山不回京,让一众迎接的官员们干等着?为何下山后又直奔两国交界之地的西南疫区,不事先向陛下请示征得朝廷同意呢?” “除此之外,为何身陷山匪手里却不向朝廷汇报,派兵前去镇压?六殿下返回皇宫没有第一时间通报他人,而是一个人独自回宫呢?” …… 针对第一个问题,李司深面不改色镇定自如和董派官员们在朝堂上进行辩驳。 “对于第一个问题,本殿下应召下山是不假,但没有不回京一说。让一众迎接的官员们干等着也并非有意为之……”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打我下山后,本以为不会有官员出城迎接等候。回到京城才发现他们已经出现在城门口了。而那时候道路两边聚集了很多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本殿下身体单薄挤不进去,索性也就没有凑那热闹。” “若按殿下所言,即便您当时没有去见那些迎接的官员们,也应该立即回宫告知陛下啊。” “本殿下也想啊,这部下山后口渴想着讨杯茶,走到一碗香茶楼见有人倒在门口,上前给老者简单看了看有无大碍。至于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前往西南疫区……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实乃本质之责。本殿下懂些医术,去疫区救人也没什么不对吧?还要征得朝廷同意……耽误功夫不说还拖延时间,岂不更加不利于救人?” “接下来的问题……六殿下该作何解释呢?” “本殿下在山匪手里怎么通风报信?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还能站在这里?还有你说的派兵镇压……这位大人,你剿匪一时,能保证他们不会再兴风作浪?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李司深停顿了下来,接着又缓缓说到。 “自始至终,本殿下来也一人,去也一人。更何况回宫前被守城侍卫拦截,出示令牌后才被允许入宫。你说我第一时间没有通报他人……那名侍卫得知本殿下的身份后,怎会不清楚这些?不然我又怎么能见到父皇和母后呢?” “这……”那些官员们一时找不出来其他理由,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李司深言辞凿凿、有理有据,看到六皇子侃侃而谈,丝毫不因为刚才的诘责受到半点儿影响,董派官员渐渐觉得面前这位六皇子非等闲之辈、池中之物。 董尚书见官员们发难的差不多了,六皇子依然沉稳应对。便走上前对李司深微微弯腰施礼,见董尚书一改之前的做派,她也没有表露太多心思,只是象征性的扶了一把董尚书。 “殿下,大臣们的话还请您别往心里去。” “董大人客气了,那些话自是不会在意,只当是关心本殿下安危罢了。” 听到李司深这般说,董尚书神色里暗光隐现,大家都是心思通透之人,六皇子把话说到这份上,要是还听不出什么意思那可真就活不明白了。 董尚书也随即微微露出笑意,比之前更加恭敬几分。 “殿下说的是,也怪大臣们太心急了。本来是想早早希望能一睹尊容,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惹得朝堂上掀起一阵不太愉快的氛围。” 李司深心想老狐狸果然还是那么精明算计,说起话来也是让人无法挑出毛病,想必这人做事也会深思熟虑、滴水不漏吧?李司深也和董尚书打起了马虎眼,见官说官话。 下朝后,回到府中的楚伯懿回想起刚才朝堂上六皇子不慌不忙、说起话来底气十足的样子,心想董派官员可是出了名的难缠,被他们抓住把柄就会把人抨击的体无完肤。可看李司深这般丝毫没有上了人家的套儿,险些让那些发难的官员们站稳不住脚,真是个不肯吃半点儿亏啊!此时,楚伯懿倒有些期待接下来面对储君之位争夺和那些门阀世家的官员三番五次挑事,李司深还会像今天这般镇定自如吗? 第三十三章 皇子回宫,京城女郎欲识君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陛下,既然六皇子平安回来,大臣们又辩论多时,后宫还有事处理,本宫便先请告退。” “准。”皇后见李司深在朝堂上没有被群臣为难,不禁暗暗松一口气。先前见她步入大殿还在担心能不能应付得了那群官员们,看见李司深不慌不忙、坦然自若的样子,皇后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深感自己的卿儿渐渐可以独当一面了。 “恭送皇后娘娘。”大臣们看着六皇子和皇后渐行渐远的身影,朝堂上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卿儿啊,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吾儿长大了,许久不见倒是把那群大臣们说的哑口无言,真是能言善辩。” “母后,谬赞了。儿臣顶多就是正常反驳而已,能言善辩谈不上。” “少跟母后客气了,你拿这话说给大臣们听,兴许还奏效。到了母后面前……你当我会吃这一套?” “是是是,以后儿臣在您面前不会说这些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母后见我不再像刚才朝堂那般面无表情,这会儿和她说话立马转了一百八十度。 “卿儿,你刚回来没多久,对于京城里的一些事情了解多少?” “唔……京城啊,刚下山那会儿倒是知道城里流传着关于我的流言蜚语。” “哦?” “说什么的都有……药罐子、病美人、身体孱弱,走起路来弱不经风……总之,就是一些无聊且抱着看戏不嫌事大的心态。” “那……卿儿可还听说别的没有?” 别的?这些能让坊间的百姓们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嗑个瓜子儿喝上一壶茶也够聊上一阵。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吧? 皇后见六皇子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并未告知她京城一些世家门阀的夫人、贵女们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唉唉唉!萱姐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陆世子夫人看见自家女儿趁她不注意准备溜出府,走出房门拦下她。 “哎呀!娘,最近老是在家中待着,不是女工就是琴棋书画甚是无趣。这不,刚得了空出去赏赏樱花,一会儿就回来。” “赏樱花?为娘没听错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平日可不在意这些俗物的。”要是不盯着你,早就跑没影了。这丫头的性子,还说什么赏樱花……分明就是不想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就收不住心性呢? 看来娘是不打算放我出去了……陆萱棠眼珠四周打转,微微撇了撇嘴。 “萱姐儿,不是娘啰嗦。现在六皇子已经回宫了,眼下春暖花开,万物生长正是个好时节呢!” “冬去春来,四季轮回,很正常。”见陆萱棠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陆夫人又朝她走近到。 “傻丫头,为娘是说这六皇子也回宫了,你呢也老大不小了,该是说媒的时候了。” 一听到陆夫人又提起她的婚事,萱姐儿心里不免升起几分烦躁。她甩了甩袖子,别过脸不去正面看着陆夫人。陆夫人以为她又使起了性子,扶过她的肩膀紧紧的盯着。 “萱姐儿,你听好了……娘不是在吓唬你,现在京城里不少门阀世家盯着六皇子回宫呢!他们不是想攀高枝,就是想求姻缘。咱们陆府,虽说有你兄长顶着,可他到底势单力薄,总不能把身上的担子全让你哥硬抗着吧?” 说到这里,萱姐儿像是猫儿被踩了尾巴,一下子情绪激动激动起来。 “母亲,我还是那句话,家族的兴盛荣辱也不是我们一介女子能担此重任。兄长他做来也好,做不来也罢,您也不能拿女儿的婚姻做赌注。” “那你的意思是不想见见那位六皇子了?”陆夫人没有因为萱姐儿激动的言语生气,倒是静静的看着她。 “我……”听到母亲的话,萱姐儿一时纠结了。 “你瞧瞧,又想见又不想见。萱姐儿,想和六皇子结好可不止我们一家。自从他回来后,朝中的局势便让人看的有些不明朗。甚至,私底下就连董派官员们也开始考虑要不要与六皇子交好?” “娘,该不会是哥哥告诉你的吧?” “是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外打拼的多是男儿。娘想着,咱们陆府也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吧?” “那……六皇子就这么成了香饽饽?” “萱姐儿,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现在赵大人的千金,寄居在董尚书家的林彩云、还有其他各家小姐们都是你要面对的。娘知道,你不喜参和这些,若有幸入了六皇子的眼,那不更好?” “娘,我若入不了他眼里呢?” “入不了……娘就放手,不再插手你的婚事。”也就是自己可以做主了。 萱姐儿听到她母亲的话,思考了很久。 回到宫里的李司深虽然知道京城里到处流传着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但不知道的是一些世家贵女、达官子弟听说六皇子回宫后,欲想交好、探探情况或者希望自家女儿能被六皇子看上。虽说跟着六皇子成不了帝王妃,但做个皇子妃也是不错的选择。 眼下大成的六位皇子均已到了该成家的时候,前五位皇子不是因为男儿尚未建功立业不宜成家的借口拖延,就是眼高于顶瞧不上京城里这些高门贵女。目前六皇子刚刚回宫,又得皇帝喜爱,入不了前几位皇子的眼,那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着。京城各家名门望族在李司深没回来几日,便不停的打探消息。 甚至宫里其他的妃嫔们旁敲侧击,贤皇后这几日见宫里的妃嫔或者是宫奴们只要看见六皇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会不自觉的瞧上两眼。他们这些小心思被皇后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待到李司深在宫里渐渐稳定下来。皇后把她叫到身边,聊起最近京城一些门阀世家的贵女们心有所属,有意想成为她的良人。 李司深听到贵女们想嫁给她,一时间笑了出来。她本是女儿身,只不过为了行事方便才会扮作男子。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发现,但长期相处下来自会察觉出来异样。门阀世家的贵女、夫人们了解到自从她回来后传闻有所出入便打起了主意,不禁感到世事变化无常。 第三十四章 陆家女郎转态度,楚家公子凑热闹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京城明心河道上,一条大船的周围悬挂着半边帘席、流苏做的装饰直直的垂了下来,在风中左右摇摆。 船上都是一些京城门阀世家的夫人和贵女们,他们聚在一起讨论着当下风头正盛的六皇子。 赵大人的夫人携千金入座席间,赵美妍看到寄居董府的林彩云也到场,神色里露出一抹不屑。虽然顶着董府的名声参加聚会,但到底是寄人篱下又非正儿八经的贵女,论出身林彩云就不及她赵美妍有先天的优势。还来此地露脸,也不怕他人笑话。 林彩云看到赵夫人身旁坐着娇艳如花的赵美妍露出轻视的眼光看向她,并没有在意只是嘴角含着笑意静静的品起茶。 “哟!这不是赵大人家的千金嘛,怎么今个有空来和姐妹们聚一聚啊?” “尤妹妹,瞧你说的……好似本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哪有啊!赵姐姐,妹妹可是不曾有过这种想法。今日船上小聚大家看起来心情都很不错啊!尤其是面如桃花的赵姐姐呢!” 尤大人家的女郎尤香巧手持一柄罗扇放在胸前,双瞳剪水,又作女儿家娇柔之举。 “这要是六皇子在,恐怕赵姐姐还要高兴上几分呢!” “说到咱们这位六皇子可真是个神秘的人啊……从她应召下山不回京让一众官员们等着到后来坊间流言蜚语传的热火朝天、朝堂上也多次因为此事闹的不是很愉快,还有后来传出六皇子远赴西南疫区救治百姓等。光听听这些事就感觉这位殿下可不像传闻中的那么不堪。” “什么时候赵夫人也对咱们这位六皇子刮目相看了?” “尤夫人,虽说六皇子不比前五位皇子那么优秀,但到底也出自皇族,自是人中龙凤。再说了,六皇子做的这些事情不想让人知道……呵呵,还真是很难呢!” 尤夫人看着赵夫人嫣然一笑的样子,心里很是不服气。都是嫁女求荣,见风使舵,装什么清高?以为自己是世族门阀,便高人一等看见好的就眼巴巴凑上前去。谁还不知道兜里揣着几粒米? 这边尤夫人和赵夫人暗中较劲,另一边陆夫人向陆萱棠靠近低声细语。 “看见没?两家夫人都在为自己的女儿争取,还有你对面的贵女们也是……萱姐儿,跟着为娘来一趟不会吃亏的。” “娘,你还是不死心啊!老想着让我嫁给六皇子。可我也说过了,都还不清楚六皇子的相貌、品行、为人呢……” “正因为不了解,所以更要多接触啊!” 陆萱棠觉得自己和她的母亲说多了都没办法好好聊下去,便起身离开座席。 “欸!你要去哪儿啊?” “坐久了起来活动活动,我出去走走。”说完,陆萱棠不等陆夫人开口趁他人不注意离开了。 陆萱棠下船离开甲板,走到岸边。一路上,看着过往行人来来走走,她也穿梭于人群之中。 正当陆萱棠感到无聊时,遇见前方离她不远处一个很熟悉的身影。那人戴着斗笠面纱遮挡住容貌,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走着。陆萱棠跟在那人后面,途径路口拐角处发现那人停了下来,好像在说什么。陆萱棠贴着墙面,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动静,以免惊扰了那人。就在她仔细聆听时,而面纱下那熟悉的面容好像是传闻中的六皇子。陆萱棠微微瞄了一眼,看到六皇子李司深与传闻不相符合。见他虽然身体单薄,但英气十足。楚伯懿似乎发现有人在偷听,轻轻把李司深拉到身旁,从衣袖里拿出三枚飞镖甩向陆萱棠的方向。 “别别别!手下留情,本姑娘出来还不成嘛?” 陆萱棠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发现,跟踪不成只好站出来。楚伯懿和李司深见是陆家女郎陆萱棠跟了过来,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打算。还是楚伯懿眼疾手快,强行壁咚李司深。深邃的剑眉星目里似乎藏着几分情意,他取下李司深的斗笠面纱抬起她的下巴。 “刚才的事……六殿下可还没答应呢!” 听到楚伯懿意犹未尽的话和看见他们两人距离那么近,就差互相亲吻对方了,一副很亲昵的样子。顿时,陆萱棠以为楚伯懿是喜欢面前这个文弱的六皇子。看到陆萱棠惊讶的都快合不上嘴的样子,李司深心知楚伯懿和她此时这般暧昧不明的气氛让陆萱棠误会大了。 陆萱棠脑袋里一片混沌,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心里还在想着刚才他们两人暧昧的情景,楚伯懿居然好这口……喜欢男子……虽说六皇子和楚伯懿比起来是没他那么魁梧,但刚才两个人的动作确实是……很暧昧不明。不行,好端端的一个皇子,可不能羊入虎口。 回到船上的陆萱棠坐回席间,陆夫人看着她又开始说起了六皇子李司深的百般好。让她没想到的是,萱姐儿并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陆萱棠看着自家娘亲,斩钉截铁到。 “母亲,你说的六皇子……我嫁!”陆夫人看到前后转了性子的萱姐儿以为自己之前的话起了作用,笑得合不拢嘴。殊不知,就在陆萱棠出去的功夫,发现了楚伯懿和六皇子之间诡异的氛围。 许是陆萱棠的声音过于响亮,她的话也被在场其他夫人、贵女们听了个清楚。当赵美妍问起陆萱棠为何转了态度,她下一句话让众人愣住了。 “六皇子住的是宫殿,出行宝马香车,跟着他不愁吃穿用度,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各家夫人、贵女们听后,反而耻笑陆萱棠。 “大家都瞧瞧!这哪是在嫁人啊!分明是在钓金龟婿嘛!” 而赵美妍、尤香巧等京城贵女听说陆萱棠也要和她们争抢夫婿,有的当场讥讽、有的面不改色,心里却把陆萱棠划为了需要防备的对象。 话说李司深见陆萱棠走后,想要从楚伯懿怀里离开。李司深推了推楚伯懿的胳膊,看他纹丝未动,便有些生气。见李司深脸色阴沉了下来,楚伯懿这才缓缓把手臂放下。 李司深没好气说到“楚公子,拜你所赐……以后,本殿下又落了个不好的名声呢!” 楚伯懿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反正殿下也不差这一个,不是吗?” 李司深见楚伯懿还跟她来劲了,冷冷的哼道“是呢,本殿下早就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了。倒是楚公子心宽啊……不怕世人笑言‘原来楚家公子还有特殊的癖好……喜欢男子啊!’” “你都不介意,本公子还在乎什么?”看着楚伯懿那副耍无赖的样子,李司深很想一拳打在他俊美的脸庞。 第三十五章 六皇子居然名花有主了?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欸!大伙听说了吗?前日京城的贵夫人、世家小姐们在聚会上很是热闹呢!” “热闹?小二,你没听错吧?那群人聚在一起还能说些什么啊?无非就是各家女郎们互相攀比罢了……” “公子,这次你说错了。聚会上原本众人在讨论当今的六皇子,各家夫人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其中陆夫人的女郎刚开始不太同意母亲安排的这门亲事,不过也硬着头皮去参加了聚会。可是,中途离席又返回的陆家女郎突然改变了想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她要嫁给六皇子……” “这倒有点儿意思,之前不是说陆家女郎不同意嘛?怎么性子转变的这么快?” “问题就在这里……”一碗香茶楼的小二正和这里的茶客们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小二,你也别卖关子、吊人胃口了。来,上好的信阳毛尖再添一壶。”说着,茶客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小二看见,脸上立马露出几分笑意,搓了搓手把银子拾起又去添完茶后继续道。 “陆家女郎离席的那段时间里,在外面碰到了六皇子和楚伯懿在一起。当时她们两个举止亲密,很像一对恋人。尤其是当陆家女郎发现他们之间暧昧不明的态度时,他们两人还没有立即解释。” “什么?六皇子和楚伯懿之间……断袖?”茶客们听到这里,大声惊呼,就连手里的茶杯都拿不稳了。 “他们两个到底谁喜欢谁啊?该不会……楚家公子追的六皇子吧?” “不用想肯定是,六皇子自幼身体不好,而楚家公子又是将门之后,习武健身不在话下。他们两个站到一起,当然是楚伯懿那小子看上六皇子的。” “天哪!没想到楚公子还喜欢这口啊!这下,京城那些眼巴巴想嫁给六皇子的贵女们可要伤心咯!” 众人得知楚伯懿喜欢当今六皇子李司深,纷纷感到惊世骇俗,尤其是那些京城门阀世家的贵女们。 董府芳花园里,家仆们正忙碌手上的活计奔走在园子里,林彩云身旁的侍女小雯也帮自己的主子编织发绳。 “小姐,最近京城里又流传起六皇子的传言……说她和楚家公子有断袖之嫌。” “嗯,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大伙儿议论纷纷,只要谈起他们之间的事,莫不闻之色变。” “哎!好端端的……六皇子和楚家公子这是闹得哪一出啊?现在京城里的门阀世家女郎们除了陆家女郎,其余的都不敢嫁给六皇子了。” 林彩云在听说这件事后,坐在梳妆台前回想起前日陆萱棠在聚会上前后不同的态度,渐渐明白了想必那个时候,陆萱棠就已经发现了楚伯懿和六皇子李司深之间的事情。所以,她才会突然改了口风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的话。林彩云很感兴趣中途离席的陆萱棠是怎么发现楚伯懿和六皇子之间的事,当然她也很想见见这位传闻中六皇子李司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惹得楚家公子不介意自己的名声如此青睐,会使得陆家千金当众说出那般前后不一的言论。 “可恶!楚伯懿你混蛋!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六皇子!” “小姐……你别生气……” “本小姐怎能不生气!他楚伯懿祸害谁不好,偏要招惹本小姐看上的人!出去!你们都出去!” 赵家贵女赵美妍听说楚伯懿是个断袖,居然看上了当今的六皇子,气的在闺房中摔东西、把身边的侍女都赶出了房间。 “管家,小姐她……” “现在别去招惹小姐,她正为六皇子的事生气呢。” 被赶出来的侍女听到管家这么说,也不再理会生气中的赵美妍,而是各自去找事情做。 尤家女郎尤香巧也不比赵美妍好到哪里去,虽然她不会像赵美妍一样乱发脾气赶走下人,但她一个人静静独处,身边的奴婢们只能远远侍候着,不敢靠的太近。 京城贵女们得知此事有的怫然不悦,有的情绪低落,也有的不以为然。各家夫人们也知道六皇子李司深如今又陷入流言蜚语,一时间纷纷歇了嫁女的心思。 “韩大人,这几日可曾知晓坊间关于六皇子和楚家那小子的事吗?” “靳大军将军说的可是他们两人有断袖之嫌?” “不错,说起来倒委屈六皇子了。这才刚回宫没多久,又遇上这档子事儿……那个浑小子,之前看着他还挺一本正经的,没想到却是这种成事儿。” 这边靳大将军还在跟韩丞相叹息楚伯懿这么做无异于会毁了六皇子,另一边董尚书和赵大人坐于庭中也聊起此事。 “董大人,那楚家公子竟不惜自己的名声败坏六皇子的形象,简直是恶劣至极。” “楚家公子不爱女色却喜欢像六皇子这样的……口味真是独特啊!” 就在大家众说云云时,皇帝知晓此事后将手中的奏折用力扔到了地上。跪在地上的宫奴们见陛下大发雷霆,瑟瑟发抖起来。 第三十六章 圣闻京城事,公子跪堂前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胡闹!堂堂楚家公子竟然招惹当朝六皇子……胆子不小啊!断袖之癖……” “陛下……息怒。” 跪在地上的宫奴颤颤惊惊,低头看了一眼旁边奏折散落在地上,只敢壮着胆子轻声回应。 “荒唐!朕看那楚家公子倒不清醒了,做起这般怪诞事情来。” 京城里的消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认为甚是荒唐更是一派胡言,就差没把楚家公子寻来,当面好好训斥一番。 当桂城夫人得知这一消息,就差没撸起袖子抄起家伙痛揍一顿楚伯懿。 “混账东西!楚家的名声都被你败干净了!想当年,你父亲是何等人物。血洒沙场,几度出生入死拼命挣来的军功才换来今天的地位。你倒好……竟是个不珍惜的东西!” 桂城夫人本以为在她眼里楚伯懿是个行事稳重的人,没想到居然在大街上还和六皇子做出那么暧昧的举动。最让她生气的此事还被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因为这些桂城夫人连外出被人瞧见了都要指指点点一番。桂城夫人再见到她口中的逆子楚伯懿时,二话没说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拖走。 “母亲?这是要干什么?” “少废话!一会儿到你父亲的灵前好好反思反思。” 来到楚将军的灵堂前,桂城夫人先是很伤心的说出她没脸见人,愧对将军的嘱托。现在自己的儿子又做出这档子事情,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将军啊!逆子大庭广众下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本夫人寄颜无所,愧对将军的一番苦心啊……”桂城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哭的是撕心裂肺。 楚伯懿跪在自己父亲的灵堂前看着母亲伤心痛哭,虽然桂城夫人掩面而泣,但眼角并没有真实的泪珠。 “母亲,您别难过了,我知道错了……” 楚伯懿也配合桂城夫人,低着头小声说到。 “你还有脸说知道错了?哪一次改过后还不是不知悔改?” 桂城夫人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皱紧眉头厉声喝斥。 见母亲越说越上劲儿,楚伯懿微微扭头向门外张望了张望,确定四下无人他扯了扯桂城夫人的衣服。 “娘,别演了,府内的侍从们都被你吓跑了。” “他们真的不在这里?” “没有,娘你刚才那么凶,都把当家主母的架势摆了出来。咱们府里上上下下谁还敢靠近这里半步?” “你个浑小子!又贫嘴了。” 平静下来的桂城夫人把头探出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家仆在,便收起刚才的气势。扶起跪在地上的楚伯懿,轻轻拍了拍他衣服上粘的灰尘,找到两把椅子坐下来,说起他与六皇子李司深之间的事情。 “儿啊,不是娘说你……这件事你做的太过头了。” “娘,当街被人发现在一起还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与其让那些人说三道四不如实锤了也好,就让他们以为其实楚家公子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正人君子。” “娘心里清楚吾儿的用意,可眼下就算咱们知道六皇子是女儿身,那也不能当众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这样只会更加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六皇子因此又要陷进麻烦事中。” “娘,你的话恕伯懿不能认同。” 他觉得京城里的贵女们打起了李司深的主意,想嫁给她,难保有一天会发现李司深是个女儿身。那时候只会比现在闹得更加厉害,再说六皇子已经被人传的那么不靠谱,在众人的心里对她的评价也是负面多过正面不差这一件。既然这样,还不如索性叫他们误会了去。 “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是个惹事精!” 桂城夫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儿子分明火上浇油,却又替六皇子遮掩身份,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想到这儿,桂城夫人也对他说到。 “今日算是触霉头了,娘这心火难平……你就在这里跪上四个时辰吧!”说完桂城夫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灵堂,留下独自一人的楚伯懿仰天长叹。虽然不想那群贵女们得了便宜嫁给六皇子,但也可怜他这副膝盖了。 第三十七章 楚家公子病不轻,得治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楚伯懿向往常一样上早朝,发现凡是他经过的地方总会有异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很长时间,并不时窃窃私语好像议论着什么。 “欸!那就是楚家公子楚伯懿,最近和六皇子在一起传出他们两个之间有断袖之嫌……” “啊?!他不是堂堂将门之子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将门之子又如何?还不是和京城里那些花花公子一样不学好,偏好这口。依我看,这六皇子也是够倒霉的。本来就满身流言蜚语,这下可好……又多了断袖的传闻……啧啧啧……” 都是和楚伯懿同朝为官的同僚们莫不是摇头叹息或者神色里露出几分可惜的目光。 “大人,那是刚才路过的楚家公子……” “嗯,听说了……和六皇子在一起被人传出他们两人有断袖的传闻。呵呵呵,这些话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大人。之前楚家公子看起来也为人正直,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京城大街小巷都知道了楚家公子不爱女色倾蓝颜。” 赵大人跟在董尚书身旁,听到其他同僚们说起此事看到楚伯懿的目光也和先前变得不一样了。董派官员在内的一众大臣们得知令人吃惊的消息,楚伯懿在朝堂的位置也变得微妙起来,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刻意的疏远。即便处理公务不得不交接时,其他官员们也是匆匆忙忙和他交代几句后迅速离开,就好像楚伯懿是个瘟神一样,对他避而远之。 董昕卓听说楚伯懿喜欢六皇子李司深后,哈哈大笑起来。认为楚将军的后裔怎么会是个不正经的苗子呢?喜欢男人……真是可笑,看来楚家公子病的不轻,是该请郎中好好看看。 “什么?!楚家那厮竟然喜欢表弟?!” “本少将耳不聋,听的清楚呢!现在京城到处都疯传楚家公子和六皇子有断袖之嫌,就差上小报了。” “不是……楚伯懿怎么能喜欢表弟啊?不对……正常的爷们不都是喜欢才貌双全的女郎吗?或者贤妻良母那种的……” “鹭洋啊,你也说了那是正常的爷们儿。可你看楚家公子他不还是喜欢六皇子吗?” 靳言拍了拍韩鹭洋的肩膀,看着韩鹭洋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微微叹息了一声。楚伯懿这小子算是一举成名了,轰动整个京城。 “来人呐!宣楚家公子进宫一趟,朕有事要询问他。” 皇帝本想打算怎么惩罚楚伯懿,宣他进宫了解到那日桂城夫人听说楚伯懿闹下如此震惊之举罚他长跪灵堂。 见楚伯懿抬脚跨过门槛走路看起来不似平常那般轻盈,反而慢腾腾的。皇帝心里明白桂城夫人没有从轻罚了这小子,皇帝一时心软看在已故的楚将军份上不再惩罚他,吩咐身边的公公宣来张御医。楚伯懿看见皇帝不另行惩罚他却叫来御医,不禁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等张御医来到皇帝跟前,皇帝对张御医说起楚家公子楚伯懿最近行事荒唐、且罔顾人伦,造成了很不好的风气。张御医听到皇帝的话,心里渐渐明白陛下这是知道了楚伯懿喜欢男风的事。正当张御医低头思量,忽而听到皇帝又发了话。 “张爱卿问诊无数,宫里的人莫不是钦佩您的医术,乃华佗在世。眼下楚家公子头脑昏聩,张爱卿又医术高明,公子病的不轻,还请您好好看看。” 张御医听到皇帝先是捧他医术,进而又让他诊治楚伯懿好男风的‘病’不禁直冒冷汗。这病怎么医治啊?!断袖之癖……更何况还是楚将军之子……万一三言两语不合动起手来,老臣哪会是一个习武之人的对手啊? 皇帝见张御医沉默不语,微微眯起了眼。他转了态度,脸色阴沉的又说到。 “张爱卿,如今宫里没有比您更好的御医了,而楚家公子又不能放任不管,你能不能医治啊?” 张御医无法在皇帝面前说半个不字,只得无奈妥协。 回到府里的楚伯懿把刚才皇帝召见一事说给自己母亲桂城夫人,桂城夫人听完后不由得笑出了声。跪完灵堂又撞皇帝这枪口上,直言楚伯懿活该。楚伯懿见自家母亲都这般说道,在她面前扮作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桂城夫人看到这儿,笑的更加停不下来。 第三十八章 六皇子是个正常人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现在京城的人都知道楚伯懿喜欢六皇子,关于楚伯懿好男风的传闻也渐渐兴起。皇帝阴沉着脸,为此事心情郁闷了好几天,食不下咽。这个楚伯懿,做什么不好,搞出个断袖……都什么跟什么呀!好好的一棵白菜让猪给拱了。不行,得想想办法平息这场不利于幺儿的负面流言。 皇帝看着桌子上令人胃口大开的美食,放下手中的碗筷对着旁边侍候的宫人说到。 “朕现在没有食欲,把这些饭菜都撤了吧。” 公公看到刚刚端上来的美食皇帝还没吃上几口就撤掉,心里有些惴惴不安,难道是御膳房做的菜品不合陛下的口味吗?公公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皇帝,发现他神色显得很凝重,似乎藏着心事。 “是的,陛下。”公公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吩咐其他宫人将已经布置好的菜品又一一端回了御膳房。 宫人把桌子擦拭干净后,退了出来,房间里只剩下皇帝一人皱眉思考。之前坊间小报上曾印刷过关于幺儿的不实言论,这回楚家公子又闹出个断袖的消息……何不利用手边已有的资源抹掉这些泼在幺儿身上的污点呢? 想到这里,皇帝通过邸报客观说明六皇子正值建功立业的时候,当然少不了延续皇室香火,开枝散叶。见官方这么说,众人也思考楚家公子当时的做法未必就真是他喜欢六皇子。作为当事人的六皇子从此事发生开始并没有急急忙忙第一时间出面澄清,而是保持沉默的姿态。看这架势清者自清,就算楚伯懿真喜欢六皇子,当事人也丝毫没有去理会。一时间,京城里的风向又转了圈。认为六皇子并非传闻那般,兴许是楚家公子故意让人误会了去,官家也表明了态度,六皇子和楚伯懿之间到底是不是断袖还不一定呢。 就在京城里的贵夫人们暗暗松一口气庆幸,终于可以把六皇子再次作为择婿对象时,楚伯懿这边正在发愁张御医的到来。 前日他被皇帝叫了去问话,回到府上第二天张御医便拎着个药箱到他府上说是应了皇帝的命令为他诊病。楚伯懿心里很不欢迎张御医的到来,但他还是忍住心里的不情愿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张御医给他诊治。 张御医见楚公子像是很不欢迎他的到来,冷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托举脸庞紧紧的盯着他。看到这般景象,张御医只得硬着头皮给楚家公子诊治。 没过多久,楚伯懿见张御医小心翼翼的合上药箱,沉声问道。 “张御医,本公子的病可有的医治?” 张御医听到楚伯懿的话,手心里直冒虚汗。若回答了他,张御医敢保证下一秒他会走不出楚府;若是回避,楚伯懿这边虽然可以放他回去,但到皇帝那边总是要给个说法。 正当张御医犹豫不决、进退两难时,楚伯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张御医顿时如临大敌,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就在张御医以为楚伯懿会威逼利诱,没成想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御医,陛下说的没错。本公子最近头脑昏聩,做了错事。回去后,还请您如实告知陛下。” 见楚伯懿并没有为难他,张御医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挎着药箱告别桂城夫人后,他在回宫的路上心里琢磨该如何回复皇帝。 桂城夫人见张御医离开府中,转过身来到楚伯懿身边。 “伯懿啊,张御医回宫后他会怎么向皇帝说起你的病情呢?”楚伯懿听到母亲的话,平静的说道。 “娘,别担心。张御医是个知道分寸的人,皇帝面前他不会胡言乱语。” 果然,没让楚伯懿猜错。回宫后的张御医面见皇帝说出模棱两可的话。皇帝心知楚家公子没病,只不过一时气恼才会让张御医走这一趟。 第三十九章 入朝事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司深对楚伯懿灵堂罚跪、皇帝面前问话以及张御医到府中诊治这些事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自从京城传出关于她和楚伯懿有断袖的传闻,宫里的人看她的神色也变得不似刚进宫那会儿。 “这个就是和楚家公子传出有断袖的六皇子啊!” “嘘!小声点……莫要被殿下听到了。” “六殿下不是刚从西南疫区回来吗?怎么又和楚家公子搅和在一起了?” “哎,要说咱们这位六殿下够倒霉的……先前朝中一些大臣本就对殿下多有意见,这下可好……闹出个断袖……只怕往后六殿下会身陷口舌之争。” 宫人们微微低着头小声议论着,李司深听到这些虽没有出声制止,但她经过那些宫人身旁脚步放的很慢,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宫人见李司深盯着他们无不赶紧离开。 “现在京城里百姓们还在谈论六皇子的事吗? “回陛下,这几日坊间鲜有再听到他们议论,想来官方登载邸报上的内容起了作用。” “嗯,如此甚好。”站在身边的公公见皇帝禁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一些,将他桌子上的茶水又添了热乎的。 待到京城里关于楚伯懿和六皇子李司深之间断袖传闻渐渐平息下来,皇帝心里寻思着想让李司深加入朝堂,学习政事。 隔日,皇帝照往常一样处理完公务,吩咐身边的侍从宣韩丞相进宫一趟。韩丞相被请进皇宫后,跟随着侍从走过曲折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便见到站在竹园门口的皇帝。 “陛下,您找微臣有何要事?” “倒也不是很重要……朕最近打算想让老六在朝堂上试炼。” “陛下是想现在就开始那盘棋?” “未雨绸缪,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以免夜长梦多。本来是想等老六应召下山回京就开始,谁知一拖便等到了现在……”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微臣会尽全力配合。” 而另一边董尚书依董昕卓的建议也改变了先前的想法,促使六皇子加入到储君之位争夺中。于是朝堂上,在韩丞相和皇帝一唱一和的配合下,董尚书明面上指出六皇子涉足朝事为时过早,实则推波助澜。皇帝以六皇子前往西南疫区救人有功为由赏了个一官半职。一些大臣们虽然不敢在皇帝面前多说什么,但心里却对六皇子涉足朝事心中多有想法。 且不说六皇子的身份地位,凭借之前传出的那些流言蜚语一些大臣对她的看法就左右摇摆不定。甚至有些表明态度不愿意和六皇子共事,认为她刚刚下山没多久到回宫后就一直处于舆论的漩涡中。会招致很多麻烦,所以那些大臣们面和心不和。 早朝散后,董尚书想起朝堂上一些大臣们露出不满的情绪,嘴角微微上扬。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六皇子初入朝堂,根基不稳,又与大臣们不和势必会一些人的排挤、打压。呵呵,到时候看看咱们这位六殿下该如何自处呢? “尤夫人,不知您听说了没?现在六皇子深得陛下喜爱,封了个一官半职。” “本夫人自然知道……说起来,赵夫人家的明珠也很想见见传闻中的六皇子吧?” “哦?女儿家心思细腻,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哪里会清楚啊?倒是听说尤千金也思慕六殿下呢!” 赵夫人和尤夫人两位见面依旧彼此暗讽,而京城里其他世家夫人们听说六皇子开始步入朝堂,在朝为官,心中又燃起嫁女的憧憬。认为一颗冉冉升起且前途无量的明星开始走向人生巅峰,殊不知李司深本人却为此感到很无奈,接下来她不仅要面对朝堂上一些大臣们的勾心斗角,还要头疼京城贵夫人、千金们的纠缠不休。 “欣儿,去把六皇子叫来,本宫有话要和她聊聊。” “是。” 皇后知道皇帝让李司深进入朝堂,她本意是想让六皇子远离朝政,没想到自从她回宫后,关于她和楚伯懿之间的断袖传闻刚刚平息又被皇帝赏了一官半职,心里多有怨言。 这日,皇后把李司深叫到跟前,欣儿等一众宫奴离开殿内,皇后对她说起话来。 “卿儿,本宫听到最近你父皇有意想让你学习处理政务?” “不错,官职已经下来了是个文林郎……” “卿儿,母后不希望你跟朝事有所接触,一旦踏入朝堂将会卷进无休止的争斗。你也不小了,应该听明白我想要表达什么。” 李司深心知母后希望自己能远离纷争,可就算她不参与朝事,依然会被牵涉进去。比如之前因为她下山回京和后来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董派官员可没少在皇帝面前奏请以及私下做手脚。 她也对皇后表明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人的地方纷争都会避免不了,皇后是听明白了李司深想要步入朝堂的意愿。不过,还是好生叮嘱了一番,万事切不可强出头,尽力而为。李司深听到皇后语重心长的话,心知母后是在担心自己,顿时一股暖流充斥在她的心房。李司深答应皇后,她会小心行事,尽量不去主动招惹麻烦。 “伯懿兄,近日听闻六皇子打算要学习处理政事?” “嗯,还是征得了陛下的同意。” “陛下点头同意是好事,但百官会不会对此有不少意见啊?” “皇帝都发了话还能收回去不成?靳言,六皇子入朝堂且看着吧……以后定会少不了诸多争斗。” 离开皇后的宫殿,李司深在回去的路上遇到进宫的楚伯懿、靳言两人。他们三人目光相遇,停下了脚步。 靳言看到楚伯懿似乎有话想对六皇子说,识趣的先行离开。 “现在就我们两人,本公子有些话可是很想告诉六殿下啊……” “殿下可是想好了进入朝堂做官?” 李司深目光坚定的告诉他,她会努力适应。楚伯懿听到这些,微微眯起了眼,身体朝她靠的更近了,鼻尖贴着李司深的鼻尖,就像上次在街上被陆萱棠误会那般情景。 “殿下可别到时候撑不住哭鼻子啊!本公子可不会在朝堂上帮你说话。”只见李司深双手推开楚伯懿直言道。 “本殿下不喜欢别人挨得太近,这种距离才是我们应该有的。” 楚伯懿见李司深绷着一张脸,又忍不住调侃。 “殿下错了,刚才的距离才是正常的……因为我们之间不是也被他人当作断袖了吗?” 谁跟他断袖啊!本殿下可是姑娘一个!听到楚伯懿这话,李司深想都没想一拳朝他挥去,被反应迅速的楚伯懿挡了下来握在掌心一把拉到他的怀里。被禁锢在他怀里的李司深见他如此耍无赖,一时恼羞成怒狠狠的踩了他一脚挣脱束缚。楚伯懿感到吃痛松开了李司深,李司深没再理会楚伯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这一脚踩的还真是疼啊!倒是个脾气不小的人啊…… 回到房间里的李司深平静下来,没过多久,她便收到宫人送来的官袍。李司深盯着官袍,谢过宫人后二话不说便换上新的服饰。看着镜子里肩头上垂下来的流苏轻轻摇摆,李司深解开头发披散下来重新束了起来。 第四十章 董尚书私置土地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董尚书作为朝廷大员,除了本家和皇帝赏赐的一些土地外,私底下又大量侵占别人的田产。 距离京城不远的云阳郡适逢旱灾,土地寸草不生、赤地千里。董尚书通过官方弄虚作假瞒报土地,将一部分土地变成私有化。这在大成是被法律明令禁止,除此之外,还从一些农民手中低价买来土地雇佣农民为其耕种。京城郊外不止有好几处,就连其他各郡县也有董尚书的田产,或是以他人名义,但总归都属于他一个人。 “这些地契可要好生保管着,昕卓,你去将陆允之请来,为父有事与他相谈。”董昕卓听到自家父亲的话,也没多问什么,身边带着两名小厮出了府。 “哎呀!真是稀客啊!今早喜鹊临门欢叫个响亮,这才没过一会儿,董公子前来造访,有失远迎。” 世子府门前,陆允之跨过门槛见到董昕卓前来,吩咐身旁的侍从准备好茶水瓜果,他连忙迎上前去。 “陆公子客气,本公子在这里简单和你说几句话……贵府就先不进去了。” “哦?”董昕卓低声说完了几句,便看到陆允之回头对着侍从说了一声‘本公子随董公子出门一趟,告诉母亲和妹妹。’侍从听到少主子的话,微微记下。 坐在马车里,陆允之看到沉默下来的董昕卓,想起他刚才的话忍不住问道。 “董公子,尚书大人找我……颗由告知是何事情吗?” “家父只让本公子寻你,并无多言。” “是吗?我以为董公子会知晓,没想到竟也不知。” 董昕卓只是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吩咐车夫赶车再快一点之外,车内又安静下来。陆允之看着好似闭目养神的董昕卓,从他这里套不出有用的东西,也静静的坐在他对面,微微撩起窗布向外看了一眼。 到了董府,陆允之他们跳下马车被董府的侍从领进里面。董尚书见陆允之被请来,先是起身迎接随即屏退下人,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客气的交谈。 “允之啊,叔叔找你前来有事与你商量,看看有没有兴趣?” “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董尚书见陆允之还是像以前那般有意疏离他,干笑了两声。 “是这样……最近京城以及周围各郡县时有发生天灾。一些民众食不果腹,忍饥挨饿,大片土地无人耕种。叔叔想把那些闲置土地收归国有,好给灾民们一口饭吃。” “大人此番善举必然会得到朝廷赞赏,但晚辈只想问大人一句……您真是这样想吗?还是说……借此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在朝廷上站稳脚跟?” “允之,你我本就叔侄关系。叔叔也不瞒你……确有此意欲与坐在高位的人争上一争。” “看来大人心比天高,晚辈自叹不如。”说完,陆允之起身离开座位告别董尚书和董昕卓便往府外走去。 看着陆允之离去的身影,董昕卓想上前叫住他,被董尚书制止。 “昕卓,由他去吧!” “父亲,你这是何苦?他不肯与你合作大可弃之不用,再寻他人便是。” “昕卓!这个节骨眼儿上去哪里再寻亲近之人?不管他疏离我也好还是对我有所怨言……都不会改变。”董昕卓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坚持,微微握紧拳头。陆允之……说起来我们还是堂兄弟呢,这么不给父亲面子……有失君子风度,说起来本公子该怎么好好惩罚你呢?想到这儿,董昕卓松开拳头,双手背了过去。 董尚书虽没有说服陆家少世子,但他没少忘掉正事------通过那些土地,暗中扩大势力,招兵买马,私练府兵。和他一派的其他官员们也不同程度的都有自己的土地、兵器、马匹等,大成除了京城以外,其他郡县无不成了各宗族的领地范围。朝堂上,董尚书野心勃勃,越来越不满足自己作为尚书的权势,大有通过自己的势力取代韩丞相的位置,欲把持朝政大权。皇帝见董尚书的势力影响越来越大,而朝中一些大臣们也以董尚书马首是瞻。董派官员的势力渐渐膨胀,这让皇帝感觉到当今朝堂不再像以前一样,他行使权力也大大受阻,就好像自己是个傀儡帝王。 “简直无法无天了!凭他一个臣子妄想得到滔天的权势!是不是还想改朝换代呢?” 宫人见皇帝越说越气,想上前劝说消消火。 “你们都出去吧!朕要独自一个人静静。” 正当皇帝感到怒火中烧,劝退身边侍候的宫人,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看着桌子上堆成小山的奏折一把拂袖扫过,众多奏折撒落在地上。 门外宫人听到书房里的嘈杂声,不由得询问起皇帝。只听到房间里皇帝压着火气说了一声“朕无碍,先不要进来。”宫人听到皇帝还生着气,没敢推门进去。就在宫人犹豫犯难时,李司深有事来找皇帝。守在房门外的宫人见来人是六皇子,不禁暗暗松一口气。陛下在书房里正生气,最喜欢的皇子前来,说不定会劝劝陛下。李司深见皇帝身边的公公和其他宫人门外等候,问起他们为何不在书房里?公公凑到她耳边小声回答“陛下在书房里发火,所以我们便在门外候着了。”听到公公的话,李司深思忖片刻朝房门里说到“父皇,儿臣有事与父皇相商。”皇帝听到门外是六皇子熟悉的声音,便让她进来。 李司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大臣们的奏折散落一地,想来父皇心情不好就如公公所言大发雷霆。皇帝稍稍平静下来说“幺儿有什么事想和父皇说呢?”李司深先是恭敬施礼,然后说起董尚书私下拉党结派、明面上借着官府的名义收归农户手里的土地,实际却想方设法占为私有等问题。皇帝听到这些话,没有马上说孰是孰非。 “幺儿说的这些,每一条便是能摘官帽脱官服,甚至株连家族的罪名。” 李司深盯着皇帝的眼睛,沉住气说。 “儿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口说无凭,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底有没有,不去查一下怎么能知道呢?”皇帝听她要去查他们,不禁笑了起来。不知笑她无知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居然敢查董尚书,胆子真不小啊。见皇帝笑出了声,李司深微微蹙起眉头。 “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那些门阀世家岂是幺儿一介皇子能撼动的了?更别说还是以你现在文林郎一小小的官职。” 李司深没有将皇帝的嘲笑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父皇,董尚书或者门阀世族也并非看起来那么坚不可摧。眼下欲把持朝政,大权在握。如此一来,大成的江山岂不落入外族之手?还有……” “还有什么?” “董尚书以及其他门阀世家侵占他人土地按照大成律法本就犯罪,再加上暗地里拉党结派……理应受到严惩,绝不姑息。” “只可惜……幺儿不是大理寺卿,不是刑部官员……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闲散官员。” 皇帝听到这些,不禁感叹当着他的面儿还敢说出这些。放在别人身上,早就被拖出去。看着面前的李司深,皇帝突然想到或许凭着幺儿不起眼的散官说不定还能帮助他不少忙呢。 第四十一章 丞相罢官,小人得志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老伯,这块地就被官家征用了。在这上面签了字,土地的主人就不是你了。” “官爷!地不能收走啊!我们一家老小还全靠它养活肚皮呢!” “官家说收走就要收走,岂是你一介老头儿能拦得住?还啰嗦什么?!赶紧签了。” 衙役面露几分不耐烦,招呼身边同行的人不由分说上前按住老伯,强行拉过他的手在地契上签了名。老伯拗不过他们几个年轻小伙,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土地被收走。 “你们!还有没有天理啦?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温饱啊!” 衙役见老伯使出大力气纠缠他们不放手,上去一脚狠狠的踹向他。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哼!” 衙役喘着粗气,恶狠狠的对老伯说到。 “我要……我要去官府告你们!你们……别太得意!” “哈哈哈哈!大伙儿听见没?这老头要告我们啊!啧啧,老伯……听晚辈一声劝……都这把年纪了,别再折腾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中婆娘可要哭坟头了。” 老伯见这群衙役气焰嚣张,怒目而视,从地上站起身。 “如果老儿非要告你们官府治罪呢?” “哎!怎么有些人好赖话不分啊?!知道我们的上司谁吗?老伯……那可是你得罪不起的人……尚书大人以及门阀世家。” 听到衙役的话,老伯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原地愣了许久。直到衙役们拿着他家地契离开,围观的群众才敢上前劝说老伯。 “真是欺人太甚!那些官员们还有没有一点良知?京城周围农户耕种的土地都要被收走,这样下去……岂不乱套了?” “更可恶的还是借着官家的名头对外收走农户的土地,不知道的会激起民愤,知道的……不是被威胁就是被秘密解决掉。” “韩丞相,老子可看不下去!董派那些人简直就不是个东西!”说着,靳大将军一时兴起,拿起桌子上的宝剑要去找他们。 “将军啊!切不可鲁莽冲动!此举董派官员有意激将我们,反而会上了他们的当。” “靳大将军,丞相的话不无道理。现在他们风头正盛,绝非一时能治得了。” “殿下,那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 “将军,董派官员和背后的门阀世家兴风作浪,你认为他们会一直占得上风?” “难道殿下是想……” “最近老六也回到宫里,刚被父皇封了个散官。正愁没有事做,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如就交给她来吧。” 面对权势日渐增长的董派官员和门阀世家,大皇兄、韩丞相和靳大将军都感到这是一颗毒瘤,不能再留着它。 朝堂上,董派官员赵大人先发制人。上书奏请皇帝称韩丞相工作当众多有疏漏,本是统领百官之臣如今手下的人玩忽职守、徇私舞弊以致他们犯下大错。被翻了旧账又逮到把柄的韩丞相当即做出表态,愿意接受皇帝的任何惩罚。 赵大人见韩丞相恭敬的跪在地上,眼瞅着陛下犹豫不决。眼神示意其他官员们又指出韩丞相手下的官员办事不利、不秉公执法的事情。看着朝中一多半大臣都站出来抨击他,韩丞相也丝毫不为自己做过多的辩护,一直保持沉默。 皇帝握紧拳头,低沉的开了口。 “赵大人,当着众人的面儿弹劾百官之首,你可有证据?” 赵大人知道皇帝不会很容易轻信他的话,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折递交给公公。皇帝接过奏折越看越生气,并大声呵斥韩丞相,手里的折子一把甩在他的面前。 “你看看!这些人做的好事!” 韩丞相拾起奏折,越往下读心里越发愤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都是子虚乌有编造出来的证词证言真是一剂猛药!看到赵大人步步紧逼的架势,韩丞相双手轻轻取下官帽叩拜皇帝。 “人证物证俱在,本官无话可说。” 皇帝见韩丞相这般,吩咐侍卫先把韩丞相投入大牢,随后罢免了他丞相一职。见韩丞相被侍卫带走,皇帝又在众臣面前罢免他的官位,董派官员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第四十二章 皇子收集证据,韩公子大闹董府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韩丞相罢官后,被投入牢狱。皇帝当然不会相信赵大人奏折上的内容,朝堂上那一幕明摆着就是**裸的诬陷。韩丞相为官数载,他的秉性为人皇帝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心如明镜。 “陛下,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公公,这里也没外人,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开口便是。” “陛下,都说董派官员以及背后的门阀世家现在是一手遮天。朝堂之上无人能动得了他们……老奴担心,若陛下不阻止这一切,到时候再去管他们可就难上加难了。” “裴公公,现在他们得势妄想弄权掌控朝政。就算是门阀世家又如何?朕绝不允许有人动了这份基业。” 裴公公听到皇帝不容置疑的口吻以及看到他露出坚定的目光,也用低沉的声音允诺。 就先让董派官员得意会儿,好饭才刚刚开始,唱戏自然要精彩也要唱的好才行,皇帝握紧拳头吩咐侍从叫来六皇子李司深。 “这个侍候……你说父皇找本殿下?” “是的,六皇子,陛下有令让卑职前来通报一声。” “既然这样,本殿下去一趟也无妨。” 李司深得知父皇召见自己,跟着侍从来到皇帝面前。侍从退出房间后,只留下他们两人。对于最近董派官员的专横跋扈、嚣张气焰和李司深聊了许久。 “幺儿,父皇寻你来想和你聊聊最近朝堂上的纷争。” “父皇是指韩丞相被罢官投入牢狱之事吗?” “针对董派官员……你有什么想法?” 李司深知道父皇早已想对这些人开刀,但苦于无法抗衡又受到门阀世家的制约,所以才把她叫到跟前听一听她的想法。李司深条理清晰、不慌不忙的说出自己的看法。皇帝听完后,不禁连连点头。 “当然,这些观点要想实施起来……还是有些困难需要克服的。” “哦?困难……幺儿该不会……” 说到最后,李司深也提出毕竟自己刚刚被授予官职,在朝堂上说不上话,无足轻重,没办法和董派官员们相提并论。 皇帝明白李司深想要说什么,她的文林郎一职说是官员,不过是个闲散官员,并没有实权。想要扳倒董派官员手上必先要有实权。 “这有什么可难的?” 想到这里,皇帝又起拟一份诏书。诏书写完后,李司深看到这是一份新的任命------意思是六皇子李司深即刻起除已经授予的文林郎一职外,另身兼监司一职,直隶皇帝。有了这份诏书,李司深心里安稳不少。 另一边,韩丞相之子韩鹭洋听说自己的父亲被赵大人他们诬陷关进了监狱,还被皇帝罢免官位,气的火冒金星。 “你们别拦着本公子!他董派如今得了势,就拿我父亲杀鸡儆猴,他们演给谁看!” “公子啊!你千万别去……现在韩大人还在狱中,事情闹大了对我们也不利啊!” “儿啊,石头说的没错!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吧!别闹了。” 韩鹭洋越想越生气,冲破韩夫人和家中仆人阻拦独自去找董昕卓算账。他无心欣赏沿途的景致,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叫嚣。 “董昕卓!你给本公子出来!” “何人在外面如此吵闹?” “公子,是韩丞相之子……韩鹭洋。” “他今天抽什么风啊?来本公子这里撒野……” 董昕卓见八百年都不曾登临拜访的人居然来他们府上,便让仆人打开家门迎客。而韩鹭洋见董昕卓站在大门口,心里带着气上去一拳打在董昕卓的鼻梁骨上。董昕卓没挡住,鼻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还愣着干什么!公子都被韩家公子打了,快去帮忙!” 仆人看到韩鹭洋出手打人,叫来众人按住韩鹭洋莫要靠近董昕卓。鼻血渐渐止住的董昕卓看了看面前的韩鹭洋,一把拉着他往府里走去狠狠的将他推倒在地上。 “韩鹭洋,就算找人报复也要看清楚对象吧?朝堂上,是赵大人向皇帝提交的奏折,你应该去找赵大人,而不是我。本公子今日好心迎客却挨了你一顿打,你说我应该是打回去呢?还是报官府呢?” 韩鹭洋听到董昕卓这么说,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死死的盯着他,恨不得给他身上腕出一个洞来。 “董昕卓,这些话你以为能威胁得了我吗?告诉你,你们不会得意太久。” 说完,董昕卓也蹙起眉头一把打开韩鹭洋抓住他衣领的手眼神轻蔑。 “就凭你,也想扳倒我?落败的凤凰不如鸡,痴人说梦。看来韩家公子头脑被气糊涂了,今日就不和你一般见识,来人送客!” 说着,韩鹭洋被董府请了出去。面对董府紧闭的大门,韩鹭洋照着朱红色的门狠狠的踢了两脚。该死,董昕卓,本公子要和你势不两立。 第四十三章 续皇子搜集证据,民众诉冤情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司深受皇帝所托人监司一职,开始搜集关于董派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 这天,李司深向往常一样下了早朝,走到宫门口听到守门的侍卫小声聊起最近一些老农家的地皮又被官府强征一事。 “哎,兄弟,知道吗?最近可得把自家的地看紧咯!” “怎么了?你又听到什么风声?” “这不前两天有个老伯家的地被官府征收了……那些衙役们真厉害,老伯不肯签字,强行逼迫他在地契上签下。” “不仅如此,那群衙役说话口气十分强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听你这么一说,该不会有人背后撑腰吧?” “保不准是董派官员以及门阀世家……” 正当守门侍卫聊着,李司深走了过来。其中一位侍卫见六皇子向他们这里走来,赶紧眼神示意旁边的侍卫停止话题。 “这位兄台,你们在聊些什么?” “殿、殿下……我们正在值守,没聊什么……” “是吗?本殿下好像听到你们刚才聊起官府征地之事?” 李司深对他们刚才聊的很感兴趣,侍卫听到这里,只得对她和盘托出并拜托六皇子千万不要往外提及。现在董派官员他们权势滔天……李司深听到守门侍卫很忌惮他们,便答应不会说出去。 “这位爷,行个好吧……” 出宫后的李司深见京城道路两边多了些乞讨者,他们沿途询问过往的行人讨要。她走到其中一位乞讨者面前,给了他一些银两。乞讨者见有好心人肯施舍他们,感激不尽。李司深顺口和乞讨者聊了两句,发现这位乞讨者原本不是干这个,只因最近官府征地家中又无米粮,这才拖家带口来到京城乞讨。李司深想起守门侍卫也和她说起类似的情况,便又追问了几句。 乞讨者又说起一些和他有相同经历的其他农户,其中就有之前守门侍卫口中的老伯。李司深觉得要想让董派官员认罪伏法必须要有证据,想到这里,她顺着乞讨者指引的方向去找那位老伯。 走到京城郊外,原本正是忙着春耕的田间,现在无人育苗耕种,只有零星几个身穿官服的小衙役把手田地。 到了老伯家里,李司深表明身份来意后,老伯突然热泪盈眶,紧紧抓住她的手。 “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老伯双膝跪在地上,看到他很激动,李司深先扶起他的身体,并安抚情绪,待到老伯平静下来和她说起前不久官府征地一事。 “大人,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老儿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绝无半句假话。”听完老伯的陈述,李司深感到气愤至极。 这些人以为背靠强大的靠山,无人敢查了吗?!明为官家征地,实际上以权谋私,暗地里侵占良田,虚构数字,谎报朝廷。 有了人证还不够,李司深还需要其他的证据。想到这里,李司深把身上带着的全部银两给了老伯,让他们先暂时填饱肚子。打定主意后的李司深告别老伯,准备去官府走一趟。 正当李司深走出村口时,有村民看着她面生,身上的官服又和衙役们不一样。而从她身旁经过的农户扛着锄头停下脚步,试着搭起了腔。 “大人可是官府的?” 李司深听到后,向他们表明身份称自己是被皇帝新委任的监司,负责监察百官。众人听到这里,看到她的目光也热切起来。 他们本想上前和李司深说起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可一看到田间那些看守的衙役露出凶狠的目光,众人一时不敢靠近。 李司深看到前后矛盾的村民,既想告诉她又面露胆怯。她回头看了一眼田间的衙役,似是警告他们。许是李司深气势逼人,衙役不敢抬头看着这位新任的监司大人。村民看到这一幕,才敢上前告诉她。 第四十四章 皇帝朝堂宣旨,六皇子要地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皇帝在朝堂起用李司深除了原有的文林郎另兼任监司一职。 群臣听到她一人身兼两职,对于监司一职还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大臣们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陛下先前不是已经授予六皇子的职位了?怎么又要他兼任监司一职?” “哎,谁知道陛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董尚书看了看身边颇有微词的大臣们,手持笏板对皇帝发表自己的看法。 “陛下突然宣布六皇子任监司一职,微臣不太明白……设立这一职位有何初衷?” “监司是我朝前所未有,负责日常监察百官、直属帝令。” 也就是不用听命于任何人,拥有独立的权力…… 众臣听到监司权力之大,心里更有意见。有了这般权力在手,想要调查什么事情岂不轻而易举?无人敢说什么了嘛! 董尚书自然晓得其中皇帝设立监司的用意,紧随其后又说出如今六皇子除了本职工作文林郎以外又要担此重任,怕是一心二用难以做好。而六皇子刚回宫没多久,经验不足,还需要有待学习。 果然老油条就是老油条……李司深听到董尚书这般说,明摆了是阻挠皇帝的提议,不想让她顺利任职。 父皇于前天就已经委任她监司一职,虽然诏书已下,没有来得及对外公布。但……父皇已经下定决心的事岂容改变?摸透了自家父皇的心思,李司深也不急于在朝堂上和董尚书辩驳。 奇怪?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六皇子还不做出回应吗?就在董尚书心里有些疑惑,皇帝也没有把他的提议放在心上,说诏书已经拟好,而监司又可以对百官起到督促、自省的作用。 见陛下不容改变的态度,董尚书只得退居其位。 六皇子在朝堂上被皇帝正式授予监司一职实锤,有了实权,也可以放开手去调查董派官员以及门阀世家的罪证。 在去官府的路上,李司深心里想这次名为老伯要地,但实际要搜集到证据。打定主意后,李司深带着几名侍卫向京兆府走去。 “慢着!你们是什么人?” “这是新任的监司大人,有事要拜访京兆尹大人。” 门口守卫听到李司深自报家门,赶忙去禀报。 “监司大人,我们大人有请。”说着,守卫又回到门口把李司深迎进府中。 “哎呀!本官还以为谁来了,没想到是六殿下……早知道您今天拜访,下官就提早在门外候着。” “王大人,现在这里可没有六皇子,本官是作为新任的监司前来拜访。” 京兆尹听到李司深的话,刚刚嘴角还扬起的笑意顿时停住了。 “监司大人说的对,您找王某人为公事而来,这里没有什么六殿下。”王大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陪笑着。 李司深明面上是为老伯要回来本该属于人家赖以生存的土地,当然她不可能明着要地,而是煞有介事的问起京兆尹最近可有派手下的衙役打着官家的名义征地? 王大人还不太了解新上任的李司深,以为她软弱可欺,还想糊弄来着。可李司深是谁?面对山匪她都不曾被骗,更不要说在她面前耍小聪明的王大人。 李司深和王大人表面上寒暄客气,但却不动声色的一步步套出他的话。当王大人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为时已晚,已经掉入李司深早已算计好的圈套中。 京兆尹还想试图给李司深说好话,做最后的挣扎。然而李司深却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只见她拍手击掌,不一会儿便让随行侍卫搜来一堆东西。 “监司大人……你怎么能不经本官同意就擅自搜查呢?” “王大人,本官没有不经过你的同意啊!就在刚才你不是还答应配合本官,允许搜查的吗?怎么?这才转眼功夫……你可就不承认了?” “下官没说不配合……可您……”居然搜出那些东西来…… “呶,王大人……听说你最近喜欢练字,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临帖大家之作。本官看这些内容……可要比大家之作精彩多啊!” 京兆尹看到李司深手上拿着一叠厚厚的地契和记录,许久都没吱声。到最后,还是闭着眼,长长叹息一声。 “监司大人,果然还是技高一筹,吾等……” 就在王大人想要说出“认罪伏法”时,突然他眼珠充血,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还没等李司深上前询问情况发生了什么事,王大人当着她的面咽气倒在地上。 第四十五章 要地不成,险被停职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王、王大人!” “监司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李司深身边的侍卫看到京兆尹王大人突然倒地不起,瞳孔里已无光聚。 王大人倒在地上很快咽了气,李司深看到他没有醒来的可能,迅速平复心绪。 她不能被眼前突发的情况打乱阵脚,眼看京兆尹就要认罪伏法,却突发意外。人证已灭,剩下的就只剩物证了。想到这里,李司深吩咐侍卫先妥善处置王大人,调查一事也被迫暂停。 “欸!你们知道吗?新上任的监司大人六皇子昨日去京兆府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呢!” “知道!现在整个朝野……不对、整个京城都知道监司大人摊上了人命……” “啊?!她不是去找京兆尹的王大人吗?怎么会扯上人命?” “话说咱们这位六皇子摊上的人命……正是王大人!据府内下人说,王大人本来正和监司大人聊天,不知怎的……王大人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随后赶来的仵作证实王大人已经离世,让官府准备发讣告……” 朝堂上,大臣们都知道了六皇子李司深在调查期间有官员不幸离世,议论纷纷。 有人说京兆尹王大人的死是因为六皇子李司深见他不肯说实话所以动用私刑,也有人说李司深以权压人,或许这名官员没有做,而李司深逼迫他就范……大臣说什么的都有。 “这才上任多久啊?!可闹出了这档子事儿……” “可不是嘛!从六皇子回京以来关于她的事可没少停歇,现在又遇到……真是不吉利啊!” 李司深站在朝堂上承受着众人的指责,楚伯懿看到她被众臣议论,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上前为其进行辩驳。她扫了一眼众臣,楚伯懿那厮果然就像之前说的一样不会在朝堂上帮她说话,打算独善其身。 见到这般孤立无援的情况,李司深也不能坐以待毙,她试着平复内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实情况并非朝臣们指责的那般,然而京兆尹王大人的死因……确实很突然也令人感到猝不及防。 皇帝见朝堂上又是议论开来,皱起眉头对众人说到。 “众位卿家,对于京兆尹王大人离世,事发突然,吾等皆以深感痛心。监司大人刚上任半天就发生这种事情,也应该有所警醒,以后杜绝此类事件发生。” 皇帝说到这里,一些官员仍难以平复内心的不满情绪,董尚书则对皇帝开了口。 “原本是让监司大人督促百官,以正朝堂风气。却没料到竟然出了这种事……现在不仅大臣们有此想法,就连坊间的百姓们也会有不小的意见。而新任的监司大人还没查办案件,就让京城上下感到如此震惊……是否能继续留任……还有待商定。” 董尚书这话分明就是说京兆尹王大人的死和李司深难脱关系,出了这种事,监司一职自然不能再担任。 朝堂上,不少大臣也向皇帝提出和董尚书相似的观点,意在直指李司深。 面对这种众人推到的局面,李司深一直保持沉默,她明白这个时候就算陈述事实也没办法使京兆尹王大人活过来,相反众臣更多相信的是她作为新上任的官员却没有处理好然而扩大事态……想到这些,李司深低着头闭口不谈。 皇帝见众臣执意想停了李司深监司一职,握紧拳头,面色阴郁。 “尚书大人,这回六皇子可难逃一劫了……” “赵大人,先不要轻下妄言,陛下还没有点头呢!” 董尚书和赵大人站在队列里,小声嘀咕着。 如今,韩丞相也不在朝中主事,董派官员们沆瀣一气、气焰嚣张,栽赃嫁祸到六皇子李司深头上……靳大将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皇帝明白自己的幺儿犯不着因为搜查杀人,她还不至于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一定是有人精心安排又算计好了,她才会毫无防备的落入对方设好的圈套。 皇帝在朝堂上严厉批评李司深,虽没有立即停了她的职位,但也让她回去静心思过,最近不要再去搜查。李司深听到皇帝的话,当即允诺。 朝堂退去,楚伯懿全程看完这一幕,不禁哼了一声。新官上任三把火,六皇子火没点着,却把自己先烧了个衣角,真是出师不利啊!就凭这些……他们可不会就这么收手。六殿下……事情没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第四十六章 夜访京兆府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先有韩丞相罢官入狱,后有李司深新任官职便遭到陷害,她开始想办法破局。 独自一人在偌大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如今朝堂上多半大臣畏惧董尚书他们的权势,便也跟着狼狈为奸。不能任由他们再胡作非为下去,皇帝动不了他们、楚伯懿又不肯出手帮忙……在这进退两难的境地,李司深决定靠自己的力量暗中调查京兆尹王大人的死因,不仅为她自己洗去冤屈,也为老伯要回属于他们养活家人的土地。 可是现在……她被囚禁在宫里,每天都有侍卫严防把手,无法自由行动。于是,她趁夜晚侍卫换班之机乔装打扮,蒙混过侍卫的监视。 出了皇宫的李司深又次来到京兆尹府上,由于王大人头七还没过完,朝廷任命新的官员也未能接任,整个京兆尹府除了能听到夜晚零星的几声虫鸣,再无见到多余灯火。 李司深蒙着面纱快速移动,脚步飞快的掠过屋顶上的瓦砾,就连声音都很难被捕捉。她避开京兆府守夜的仆人,凭着记忆来到当时她与王大人交谈的厅堂。 来到那里,整个厅堂除了摆放的桌椅外,还是原来的样子。李司深走到王大人当时倒地的位置,蹲下身体指尖划过地面,映着月光还能依稀看到地上留下的血印。 那个时候,物证已被搜集到,眼看王大人快要绷不住心里的防线承认罪责。可突然发生这种事情……的确令人感到既可惜又心有不甘。难道这也是董派官员们的阻扰吗?为了不想让她搜集证据,提前下手,没了人证,单单凭借物证毫无拿办他们吗?! 李司深越想越心烦,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说没就没,这里一定还有什么她所遗漏的线索。 “欸!你知道吗?听说最近咱们那位新上任的监司大人被皇帝囚禁思过呢!” “晓得,还不是因为京兆尹王大人嘛……监司大人问询,朝堂上也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嘘,小声点。虽说这里暂时没了主人……但你我还是得执勤啊!” 就在她四处查找时,门外府中巡逻侍卫点灯经过。李司深见有人朝这边走来,赶忙隐去身形。 “刚才听到这边好像有动静……” “你没听错吧?这里三班巡倒,不间断有侍卫来回巡逻。” “我还是不太放心,一起去看看吧。” “我敢打赌……你的疑心病又犯了……” 巡逻侍卫推开房门点灯进去转了一圈发现并无异样,然后关门离开。李司深见巡逻侍卫远去,微微舒了一口气,幸好她反应敏捷,侍卫才没发现她。 “咦?这是什么……” 李司深从房梁上跳下来,回头不经意发现其中一根柱子上有被毁坏的痕迹。这种痕迹像是被什么物体击中,留下一个小坑。而那天又事发突然,她无心留意这些。 正当她进一步探究时,突然在她身后出现一道低沉的声音。 “监司大人不在房间里面壁思过,跑来这里……莫非是要给京兆尹王大人烧纸钱吗?” 这个人是……!李司深以为躲过府中巡逻侍卫不会再有人出现,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想到这儿,她眉头皱了起来,微微眯起眼睛,不管是谁,只要挡着她的路,绝不能手下留情。 李司深也反应迅速打算制服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她和蒙面男子交手几招,那人功夫也是了得,李司深招招都没能打中他的要害却都巧妙的避开。 这人功力不浅,是个高手…… 就在李司深一个回旋踢踢向蒙面男子,那人一只手挡了下来。李司深见势不妙,又准备一拳正中那人的心口,也被格挡住了。 “世人皆知六皇子是个病秧子,没想到还是个身手不凡的。” 听着几分熟悉的声音,李司深上前一把扯下那人的面纱,原来是楚家公子楚伯懿。李司深见他来这里,心里犯起狐疑。 “你不是不帮本殿下吗?怎么?良心发现……大发慈悲?” 楚伯懿听到李司深的嘲讽,也学起她说话。 “好端端的皇子不做,偏要飞檐走壁,学什么梁上君子?咋地?想改行……做江洋大盗?” 李司深不气反笑,一直盯着楚伯懿。 “江洋大盗……京兆府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瓶瓶罐罐也就剩下花花草草。倒是楚公子……还有跟踪人的习惯呐!”楚伯懿见李司深对他冷嘲热讽,没有放在心上。 “柱子上的痕迹……你发现了……”他见李司深察觉到不对劲,顺势打开话匣。 “你也觉得京兆尹王大人的死必有蹊跷吧?” 李司深沉吟片刻说,“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认为吧?而这个坑印……没有几分力道断不会形成。” 楚伯懿见她说对了一半,还想让她继续猜下去。这时,李司深一手拿出一枚短小的银针摆在楚伯懿面前。他看到那枚银针心如明镜,看来李司深知道是什么物体使得王大人突然离去。 “没错,正如你所想的那般……这是一个直接能取人性命的凶器,扳动烟管开关,空气推动弹珠射出细小的银针。” 听到这些李司深明白背后设计这一切的人心肠歹毒,不仅京兆尹给人做了嫁衣,就连她也被算计进去。 “现在你心里应该明白大概是何人对你下手了吧?”李司深知道京兆尹王大人的死、还有之前朝堂上韩丞相被罢官,都与董派官员和背后那些门阀世家难逃关系。 李司深不会入了那些人的意,她决定保存好这枚银针,以王大人的死入手暗中搜集董派官员和门阀世家的证据。 “既然六殿下有所收获,本公子也不打扰您了,回笼睡觉。”这个楚家公子……还真是讨厌。 之后,他们两人离开京兆府中,李司深又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房中,守夜巡逻侍卫也没有发现她离开。 第四十七章 朝堂议事,韩鹭洋气愤难平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司深还在被软禁,皇帝要她面壁思过。朝堂上,董尚书见皇帝心情稍好些又旧事重提,上书奏请说起此前京兆尹王大人一事。 “陛下,针对前几日京兆尹王大人之事,微臣有话要说。” “哦?那日朕已经就此事定下结论,今日爱卿又为何重提呢?” 皇帝听到这里,右眼皮上下快速跳动了一下,他感觉董尚书此番举动又要针对他的幺儿。不过,皇帝想起如今他们在朝中一手遮天,也没有当即驳了他的面子,还是让公公递来奏折细细翻看。 “奏折上的内容……”依然还是讲京兆尹王大人的死和六皇子难逃关系,文末还特别提到因为六皇子是皇室中人,身份特殊,不能以平常心而论。 言外之意是想让皇帝重新审视六皇子的事情,见董尚书紧咬不放,想要死磕到底,皇帝眼珠打着转快速在心里想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就在皇帝和董尚书之间彼此暗暗较劲,正当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侍卫用长枪双双挡在一人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看到这一幕,皇帝发起话,朝堂重地,非闲杂人等,是何人再次喧哗?被拦那人听到高声说着,陛下,我乃韩丞相之子韩鹭洋。 是他……韩家公子怎么突然来这里?董尚书回头看去,眼底快速闪过一道暗芒。 皇帝一听是他,吩咐侍卫放下长枪。 韩鹭洋跨过门槛,走进大殿。先是对皇帝恭敬作揖,称临时来到这里,并未向陛下提前告知,多有冒犯。 皇帝轻训他两句,并没有放在心上。韩鹭洋又说,如今他不能再坐视不管,心里不吐不快有话要对陛下讲。皇帝见韩鹭洋眉宇间透露着几分火气,微微瞥向董尚书。韩家公子这是忍不住了,终于要爆发了吗? 果然,不出所料。韩鹭洋气氛难平,当着众人的面揭露董尚书的嘴脸。 从开始京城小报上大肆传播六皇子李司深身陷西南疫区,令她流言蜚语缠身;到自己的父亲韩丞相因朝廷纷争罢官入狱;再到后来的六皇子屁股还没坐稳京兆尹家的椅子可就险被停职。 “尚书大人,你敢说这一件件看似不相关实则和你没关系吗?” “韩公子,就你父亲韩大人而言……本官对于他罢官入狱也深感同情,但他对下属确实属于管教。” “董尚书,我父亲为官数载,一直勤勤勉勉、不会做出毫无根据之事。我相信自己的父亲行的端,坐的直,身正不怕影子斜。” 董尚书见韩鹭洋当庭指责他,表情变得有些阴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时候说这话,也不过过脑子。不怕他反咬一口吗? 董尚书也不因韩鹭洋的指责而发怒,相反他对韩鹭洋说,韩家公子担忧自己的父亲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毕竟公事公办,韩大人管理手下的人疏松,才会招致罢官。韩鹭洋听到董尚书这么说,心里更是气氛难消。 “韩公子身为前丞相之子,理应明是非。如今在朝堂上如此失态,倒缺少几分理智。” 董尚书以看在韩公子年幼且担心父母为由,没有向皇帝说明他在朝堂上的过失。但韩鹭洋明白他果然老奸巨猾,就连刚才的争辩都没有让他露出一丝马脚。 见董尚书丝毫不为所动,楚伯懿心知韩鹭洋此举太过冒险,董尚书是谁?岂会因三言两语就能击垮的人? 第四十八章 六皇子迎转机,大理寺卿对朝堂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朝堂上,韩鹭洋没能辩过董尚书,就在大家以为又会向之前一样不了了之,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董大人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韩公子说的也在理,为自己的父亲争辩两句难道不应该吗?” 众臣回头看去,发现竟是大理寺卿贺明成。贺明成一手撩起官袍跨过门槛,昂首挺胸向殿内走去。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好话都让你说了,恶人倒是有人做了。董大人,做人不能这么不地道啊!” 董尚书见来者是贺明成,心里顿时感到有几分不妙。大理寺卿这时候来……可真会挑时机。董尚书决定按兵不动,看看贺明成会在陛下面前说些什么。 “陛下,微臣大理寺卿贺明成前来面圣。” “贺爱卿平身,许久不见倒是让人想念,最近公务可还繁忙?” “微臣多谢陛下体恤,能为朝廷效力乃臣之幸事。刚才途径此处,听到董大人的口才依然还是那么好。” “贺大人,董某人的口才哪里比得上您呢?” “说起京兆尹王大人之死,本官认为六皇子不应作为被怀疑的对象。”众臣听到这里,顿时议论纷纷。 “贺大人,这怎么能说和六皇子没关系呢?” “众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王大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倒在六皇子的面前?” “还有,贺大人说六皇子没有嫌疑,身为大理寺卿应该拿出证据吧?” 群臣说什么的都有,贺明成也不急于和群臣辩驳,相反他上前一步站在韩鹭洋面前,直直盯着董尚书。 董尚书见他有意护着韩鹭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韩鹭洋那小子都不曾说过我,凭你大理寺卿也能巧舌如簧? “尚书大人不愧是我大成肱骨之臣,鞠躬尽瘁,为大成劳心劳力,实乃众臣学习的榜样。不过,尚书大人既身为臣子就应该做到臣子的本分。” “哦?贺大人说本官为大成鞠躬尽瘁,为何提到不尽本分之责?”董尚书听到这里,眼皮突然跳动了一下。 “既然众臣聚集在这里,大家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朝堂可不是某些人的一言堂。” 董尚书听到贺明成话里意有所指,很显然是见不得他一手遮天。但那又能怎样?现在放眼整个朝堂除了个别官员之外,谁还不敢听他的?董尚书也面带笑意绵里藏针回应贺明成。 “贺大人此言差矣,朝堂上又不只有本官一人。大家想说什么,本官岂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您是堵不住,但如今大人权势熏天,只要您开了口……谁还敢不听?” “看来贺大人对董某人的成见竟会这般深……”他要救六皇子,本官偏不让。 就在他们针锋相对时,贺明成拿出一份证词让董尚书顿时哑口无言。 原来那份证词是早已被董尚书提前毁掉的证据,他没想到还是落了把柄在贺明成手里。这份证词是当时李司深前去京兆府找王大人询问让人记录下来,自从李司深被皇帝囚禁,这份证词也消失不见。 “哦!不仅这份证词被本官重新复原,当然少不了人证。” 贺明成抬头请示皇帝,征得同意后,他吩咐侍卫请来当时在京兆府王大人身边做事的人。 “陛下,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京兆尹王大人之死是意外,并非六皇子造成。” “你们……”董尚书看到这里,更加说不出话来。 除了这份证词,加上人证,皇帝解除六皇子的禁锢。董尚书见贺大人做到这种地步,心有不甘只得闭上眼无奈妥协。 放还自由的李司深走出囚禁她的房间,深深看了一眼,幸好提早留了一手不然要待在这种地方何时是个头? 第四十九章 李司深夜访大理寺卿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司深获得自由后,她走出房间活动活动手腕,这么快能离开这里她第一个要感谢的人是大理寺卿贺明成。 那晚在她从京兆府离开时,又去往贺明成府上。既然楚家公子已表明态度不肯出手帮忙,那她就要为自己做一番打算。 本想碰碰运气看贺大人是否愿意帮忙,没想到贺明成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相反他感觉今晚会有人潜入到府邸,果然不出所料。 “公子,这么晚了您还不去休息吗?” “朝阳,麻烦你去把茶罏拿来,还有那套汝窑茶具……” “公子,这么晚了你要喝茶吗?是不是口渴了?” “朝阳,不是本公子口渴,今晚有贵客前来拜访本府。” 那位叫朝阳的侍卫看着周围夜深人静,虫鸣声此起彼伏。都这么晚了,现在集市也打烊,白天不来拜访,这个时候还有会人来?贺明成见朝阳心存疑惑,又催促了他几句。 深夜已至,李司深见贺明成没有早早歇下,独自一人在庭院里煮茶像是等待客人。她扒着房檐翻身跳下,贺明成听到动静知道他要等的人已经到了。 “贺大人,别来无恙。大晚上喝茶不怕睡不着觉吗?”贺明成看着取下面纱的李司深平静的说到。 “殿下大晚上不请自来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李司深听到他的话,心里明白原来他早就知道今晚会有人来他府上,所以才会备好茶水等着她吧? 贺明成见李司深坐在他的对面,也没绕弯子直接说到。 “殿下今夜找贺某人是因为京兆尹王大人的事吧?”见贺明成打开天窗说亮话,李司深也开诚布公。 她找到这里,是想请贺大人帮忙。如今她被人囚禁不得自由,还是等到巡逻侍卫换班之机乔装打扮混出来。自从她任监司一职,董派官员没少给她使绊子,就拿京兆尹王大人之死来说,她首当其冲,很明显董尚书是蓄谋已久。 贺明成听到这些,也指出李司深初涉朝堂还是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董尚书连为官多年的韩丞相都能罢官,更不要说她一介皇子。 “难道就没有办法反击吗?这样也太受制于人,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李司深追问他。 贺明成见茶水已煎好,不慌不忙的添了两杯茶。 “殿下是皇子,董尚书是官员。即便官员的权势再大,能强得过皇室吗?殿下何不看一些,眼前虽然有云雾,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克服。今夜你来找我不就说明在殿下心里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吗?” 贺明成说到这里,李司深顿时豁然开朗。也怪她走进死胡同里,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理顺一番。于是,李司深端起杯子以茶戴酒敬他。 “贺大人果然是心思通透之人,倒是本殿下自己做困顿之兽了。”贺明成也端起茶杯回敬。 “殿下想要在朝堂上寻找突破口,还需要一个人。” 贺明成用茶按上洗茶的温水指尖沾了沾写下一个人的名字。 “韩鹭洋……”这不是表哥吗?贺大人为何会提起他呢?正当李司深感到不解时,贺明成开了口。 “韩公子的父亲韩丞相罢官入狱,他心里正恼恨董尚书他们,无从发泄内心的怒火。而韩公子也是殿下的表哥,都是再亲近不过的人他自然愿意帮这个忙。” “贺大人该不会是想利用表哥那急性子来做文章吧?” “到了殿下这里,韩公子绕是再急性子也会成了护犊子啊!” 唔……表哥这般连贺大人都知晓了……李司深听到这里,嘴角不禁抽了两下。 不过贺大人的一番分析着实令她犹如拨开云雾见星辰,随即,李司深起身对贺明成恭敬作揖,贺明成见她这般也赶忙起身回礼。 “殿下真是太客气了,贺某人何德何能让殿下如此相待。”李司深看着贺明成平静到。 “贺大人三言两语便给本殿下指条明路,如此值得。” 李司深没有在贺府停留很长时间,毕竟她还要赶紧回去,不然被侍卫发现不在房间里可就不妙。于是,告别贺明成后,李司深离开了贺府。 贺明成见李司深蒙着面纱,一席黑衣踩着月光消失在房檐上,心绪随着茶杯升起的热气久久不散。 “原来公子说的贵客的六皇子啊……” “朝阳,今夜一见可觉得咱们这位六殿下其实是个不肯服输的人呢!” “公子是认为六皇子不去找楚将军之子反而折道来找您是因为……” “不要小看六殿下,她心中所想岂是我们这些人能猜得到?” 贺明成身边的侍卫朝阳见李司深离去,从黑暗中走出来轻声言语。 第五十章 六皇子查案,赵大人藏匿证据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裴公公,外面站着的是何人啊?” 皇帝批完手上的奏折,抬头看见映在门窗上的身影。裴公公一边收拾堆积如山的折子,一边轻声说到。 “回陛下,外面是六皇子,老奴正准备向你禀报。” “哦?幺儿,她来这里……” “是啊,陛下,可否让六皇子进来?” “嗯,你让她进来吧!正好朕也有事要和她说。” 裴公公征得皇帝的同意,打开房门请李司深进来。李司深进入房间后,裴公公向她微微行礼轻轻关上门退出房间。 “这里也没别人,就咱们父女两个。幺儿,知道董尚书为何这么难对付了吧?” “儿臣明白父皇的意思,是我太过鲁莽。” “人啊,要吃一堑长一智,学会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如今摔了跟头,知道疼。现在幺儿应该明白站在你面前的对手可是何等难缠。” 李司深听到父皇的话,也反思自己疏忽大意。朝堂如战场,虽然看不见硝烟弥漫,但实则波涛暗涌,稍不留神就像她之前那样吃了亏。 她回复皇帝,会时刻谨记在心,尽量避免此类事情发生,皇帝听后也语重心长的说到。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就算幺儿再有所防范,可也防不住那些人的暗算。”说到这里,皇帝吩咐门外的裴公公叫来楚伯懿。 裴公公到达楚府,碰见刚好出门的桂城夫人。桂城夫人见皇帝身边的裴公公前来,连忙迎上去。 “哎呀!原来是裴公公啊!真是有失远迎,本夫人不知裴公公会来府上。”桂城夫人边和裴公公打招呼,边吩咐身边的侍女准备茶水招待。 “楚夫人客气了,杂家也是应了陛下所托,临时前来登门,并没有事先告知夫人。楚夫人别往心里去,陛下不会怪罪的。” “裴公公说的对,陛下才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跟民妇计较。说起来,裴公公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啊?” 桂城夫人临时取消出门计划,待在府里和裴公公聊着。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陛下有请楚公子进宫一趟。” “哦,你说这个啊……伯懿他在府上呢!裴公公先在这里稍坐片刻,本夫人这就叫他来。”说着,桂城夫人从椅子上起身向后院走去。没过多久,只见楚伯懿跟在他母亲身后。 “楚公子,今日咱家找您,不为别的只因皇帝请你进宫一趟。” 楚伯懿听到裴公公的话,当即表示同意,跟着他向自己母亲告别后离开将军府。 “夫人,陛下赵公子所为何事?” “是你啊!鹰眼……好一段时间都没见着你了。” 暗卫鹰眼见楚伯懿跟着裴公公离开后,从绣有山水画的屏风后面走出来。 “属下让夫人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我以为自从韩大人入狱后,也会和你失了联系。” “夫人放心,属下定会在暗中保护韩大人。当然夫人有用得着,属下自会帮忙。” “鹰眼,多劳你费心照顾韩大人。你刚才问的……陛下找伯懿并没有说明什么事情,只是让他跟随裴公公进宫。” “进宫……” “是啊,想必你也知道前不久六皇子被囚禁刚刚放出来,这会儿陛下可要伯懿进宫……本夫人觉得莫不是因为六皇子的缘故?” “有可能,六皇子初涉朝堂,根基不稳又被董派官员先发制人算计去。陛下担心六皇子的安危,这才会找到楚公子吧。” “鹰眼,也许你分析的很对……”这趟进宫,关乎接下来六皇子在朝堂上的动作。 楚伯懿来到皇帝面前,皇帝对他说从今往后六皇子的安全就交给楚公子你了。楚伯懿听后连忙低头允诺,表示他一定不负陛下所托,时刻严加防范。皇帝看着楚伯懿一脸严肃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楚公子也不必这么紧张,那些人总不可能时刻盯着六皇子出差错,你要做的是在她遇到危险及时出手帮忙……”楚伯懿听到后,应了下来。 “幺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父皇,儿臣想从那名老伯征地一事入手,搜查董派官员的罪证。” 皇帝听到这些,思忖片刻过了许久才开口。 “幺儿不怕再被囚禁吗?” 李司深目光如炬,坚定的看着他。 “儿臣不怕,就算再一次被囚禁,依然要查,不能让这些蛀虫们继续为非作歹。” “好,那么即日起,楚公子就要保护六皇子周全。幺儿,你就放开手大胆去做吧!” “是!”李司深和楚伯懿异口同声,当李司深走出皇宫,楚伯懿跟在她身后,看着李司深挺拔的背影,心里掀起一阵涟漪。刚才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些话……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敢这么不长眼去惹李司深,别怪他楚伯懿心狠。 赵大人收到暗卫传来的纸条说六皇子准备调查农户老伯土地强征一事,得知消息的他正当把纸条烧掉。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说董尚书前来拜访。赵大人闻讯赶忙丢掉手中的纸条,烛火将最后纸片燃烧殆尽。 “赵大人,本官今日来是想告诉你,陛下派六皇子全权负责那名老伯土地强征一事。你手上一些账本之类的能烧掉的全部处理掉,不要让六皇子抓到把柄。” “呵呵,大人,六皇子刚刚被放出来又要查案……难道是没被陛下关够吗?” “放肆,赵大人,这种话也是你能随便说的吗?记住本官说的。” 董尚书提醒赵大人做事不要留有把柄,即便有赶紧消灭掉。但这一次赵大人没有听从董尚书的意见,只是把手中账本之类的藏了起来。事后回想起这一幕,赵大人对于他当时做的决定后悔不已。 第五十一章 赵大人毁证,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监司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出发。” 李司深清点完随行侍卫人数,吩咐侍卫长向赵府方向走去。 赵大人没想到李司深会紧咬不放,说是拜访实则带着侍卫乌泱泱的一群人搜查他的府邸。 “监司大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带这么多人来,兴师动众的总归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赵大人还不知道吧?本官可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查案。”李司深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赵大人看见令牌上金龙腾云的字样心里微微一震。看来陛下已经知晓官府强征老伯土地一事,这才会让六皇子查到他的头上吧? “诸位瞧仔细了,但凡能发现的都不能放过!” “是,大人!” 李司深一声令下,随行侍卫四散开去在赵府翻了个底朝天。赵大人将账册藏在府门的牌匾处、水井里、灶房里、甚至女儿赵美妍的闺房里等不同地方,还是被心细如发的李司深给找到了。 “哟!竟搜出不少好东西呢!赵大人,想不到你府上地方虽然不大,倒是挺能藏得嘛!” 拿着那些账册,刚开始赵大人拒不承认,认为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然而李司深当面说出谁会没事找事在自己家里藏这些东西?账册上所记录的数目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而你赵大人也和董尚书有利益往来……说到这里,赵大人心里犯虚。 “监司大人,这些账册上面又没有赵某人的落款。就算你都出来,也不一定就是我做的呀!” 赵大人喉结抖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液,还想试着争辩几句。李司深翻着账册一一回应,赵大人见李司深镇定自如,胸有成竹的样子终于泄了气承认这些账册是他的。 为了不让李司深查到这些东西,他就把账册藏在家中。自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司深听他的话音,好像对她还有隐瞒。对着身边的侍卫小声说了几句,没过多久,侍卫将赵府管家夫妇带到他们面前,侍卫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 “监司大人,你请他们来干什么?他们不过是在我们赵府做工的下人。”看到这里,赵大人又开始装聋作哑。 李司深见他来这一招,拿着侍卫手上的那串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 “赵大人,这串钥匙是否眼熟呢?” “这串钥匙谁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大人!” 赵大人摇头否认作不知,李司深不急于拆穿他,转而又问管家夫妇。 起初,管家夫妇也和赵大人一样态度坚决,死活不承认。李司深突然面露疑惑,一个管家身上怎么会带有这么多要是呢?就算是保管也应该妥善放好才是,为什么这串钥匙堂而皇之的会出现在这里呢?李司深静静的看着管家夫妇。许是管家媳妇被李司深平静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本来就胆小的她左思右想既然都被监司大人发现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管家媳妇终于绷不住,如实告知李司深手上的这串钥匙是库房和其他地方的钥匙。李司深点了点头,让她继续往下说。 管家媳妇承认其实李司深在府中找出来的这些账册确实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账册藏在库房里和其他地方。李司深见赵大人支支吾吾,显然他并没有说实话。 “你这妇人!我赵府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反咬主人一口呢?!” 见管家媳妇都说了出来,赵大人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向她,管家媳妇没防备,被打的两眼直冒金星,头脑发懵差点站不住。 “赵大人!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拿我爱人撒气,太可恶了!” 赵管家见自己的媳妇被主子打了,一时气急也动起手来。还管什么主仆不主仆的,护在自家媳妇面前。后来,还是李司深让护卫赶紧拉住赵大人和管家,两人才纷纷停手。 就在李司深安抚管家夫妇时,赵大人突然趁她不注意,挣脱侍卫抢过李司深手上的钥匙向府里的池塘方向跑去,将钥匙扔进池塘里。 “快拦住赵大人!”侍卫见赵大人挣脱束缚,赶忙追上前去。 “哈哈哈!已经晚了!” 李司深再也忍不住赵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就在赵大人以为李司深再也得不到钥匙时,没想到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刺痛,身体向前倾斜双腿跪倒在地。而后便看到李司深飞快的从他身边掠过,步伐轻快,宛如一阵抓不住的风。下一秒,赵大人脖子两边出现两把利剑,被侍卫双双制服,赵大人也不敢动弹。 李司深脚踩水面上,纵深一跃跳到岸边,手里握着的正是刚才那串被赵大人企图毁灭证据扔进池塘里的钥匙,神色里充满不甘,但在侍卫的压制下,终于肯低头承认。 第五十二章 赵大人拉替死鬼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赵大人,看来你这么不老实啊!还想在本官面前耍花样……把他带走!回去好好审问。” 侍卫收到李司深的命令,将赵大人押解带回去。赵大人两只手捆绑在一起,离开赵府时回头看了一眼。赵夫人和女儿赵美妍闻讯连忙追到府门口,赵夫人悲痛欲绝,纵然自己的夫君犯下错误,她依然万般不舍赵大人被侍卫带走。赵美妍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忍着心里的伤心反而安慰自己的母亲。 “娘,别难过。父亲他……不会有事的。” “女儿啊!你父亲怎么会没事呢?!那些账册和钥匙都被侍卫找出来,他和董尚书之间的利益往来……肯定也会被查出来的!” 赵美妍听到赵夫人唉声叹气的说着,心里渐渐感觉这次六皇子到他们府上查案也会使自己的父亲官位不保。 “那……那该怎么办啊?娘……”赵夫人见女儿同她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颤,轻轻抱着自己的女儿。 “傻丫头,你还安慰娘呢!自己一听到父亲出事不也是担心吗?” “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向娘说的那般严重……” “你还小,不懂官场险恶。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赵夫人将赵美妍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瞳孔失神,喃喃自语。 李司深将赵大人带回去进一步审问,刚开始她说什么赵大人便回答什么。就在李司深认为他有心悔改,认罪态度渐有转变,问起这串钥匙的来历以及库房和其他地方除了藏有账册外可还藏着其他东西时,赵大人又不好好交代,左顾言他。 “监司大人,赵大人不如实交代,要不要属下施以刑罚?” “不可,严刑逼供对他而言更会激起内心的反抗。这样做,反倒得不偿失。”李司深阻止身旁侍卫的提议,看着和她打太极的赵大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见赵大人又玩起老把戏,猛的拍向桌面。许是看到李司深目光森然,赵大人也收起了心思。 不过他还是眼珠滴溜溜的快速打转,心想,监司大人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皇子,手无权势又没有可以仰仗的人。而陛下和其他皇子虽说关心她,那也是血缘上的缘故。但在工作当中……也会有他们顾及不到的地方。可他赵大人就不一样了,任他一个皇子还想扳倒他的靠山吗?显然不可能,简直是螳臂当车。 想到这里,赵大人改了口。说他藏这些账册以及李司深发现的库房钥匙都是受人指使,他也不过就是听人行事罢了。 李司深听到他的话,眉头向上挑起。问他是受何人指使?赵大人已是不得了,难道在你上头还有管住你的人? 赵大人赶紧一口咬定,没错,他也不过是个替人数钱的小人物。那人逼迫他,若是不听从他的安排,就会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李司深起身走到赵大人的身边,平静的说到。 “如你所言,能压的过你那位除了董尚书应该没有别人了。” 然而赵大人叹息一声,监司大人有所不知,董尚书权势再大,终归不可能相信我赵某一人。李司深打算看看赵大人还会玩什么花样,于是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 “听闻,你和董尚书走的很近,在朝堂上莫不是以他马首是瞻,听之任之。怎么?这般忠心还得不到人家的信任?” “监司大人,董大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拿你刚刚拜访京兆尹王大人的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更不用说我这点儿忠心在他面前有什么可值得一提呢?” 赵大人心想监司大人到底还是年轻,便轻视李司深。李司深见赵大人上钩,暗暗感叹官场上的老油条也不过如此。 赵大人又供出一个人的名字,但这个多余的人是他编造的。李司深听完他的话,冷冷的笑着。 “你不去坊间说评书可惜了这么好的口才,赵大人口中所谓的人不过是你凭空捏造的吧?!其实根本就没有此人,从本官到你府上搜查以来,赵大人在我面前演戏还少吗?你不介意浪费时间,本官也陪你好好玩。”说到这里,李司深冷冷的哼了一声。 赵大人见拉替死鬼不成,李司深又不着道。赵大人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只见他突然发疯似的笑了起来,双手不停捶向牢狱的门槛,束缚他的铁链也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神变得阴郁,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厉鬼。 看到这一幕,李司深赶紧让侍卫随时做好应对,赵大人仰起脖子,看向天花板,不一会儿便见他嘴巴慢慢紧闭起来,笑容变得更加渗人。 李司深心里警钟大作,不好!难道他想自杀?!她让侍卫赶忙打开牢房的门,赵大人嘴角开始有血丝溢出。李司深见势不妙,立即封住赵大人的穴位,让他不得动弹。侍卫用力掰开赵大人的嘴,发现他紧咬牙关,费了好大功夫,从赵大人嘴里取出已被咬破口的毒药。她看到这颗毒药,一时间愣在那里。这颗毒药!是…… 第五十三章 赵千金不依不饶,楚公子不悦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赵美妍得知自己的父亲被李司深带走,在闺房里揣揣不安,来回徘徊。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现在怎么样了?真是急死人啊……身旁的婢女见主子眉头紧蹙,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去惹她生气。 就在这时,赵夫人身边的侍从敲响她的房门,赵美妍打开房门,只见那名侍卫脸色不是很好,他向赵美妍说夫人请她赶紧前去,说有事找她。 赵美妍听到侍卫的催促声,连忙叫了叫婢女。可是婢女好像没听到似的,赵美妍一时气急,上前一步狠狠的打了婢女一巴掌。婢女被打的头蒙,待她稳定下来,发现面前站着的小姐正紧紧的盯着她,那目光很是凶狠。赵美妍怒气冲冲,向她发起说来。 “废物,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本小姐面前偷懒?” 婢女见赵美妍大发雷霆忍住眼泪,捂着已经发红的脸庞,赶紧低头道歉。 赵美妍跟着侍卫来到赵夫人面前,只见赵夫人愁容满面,精神不佳。 “女儿啊,你父亲被六皇子带走后,现在又中毒昏迷,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说到这里,赵夫人哭的很是伤心,而赵美妍得知自己的父亲中毒顿时愣住了,她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怎么会……父亲他中毒了?!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待她回过神,不听身后母亲赵夫人的劝阻,一个人跑出府去找六皇子李司深。 “我是赵大人的千金,赵美妍。来找监司大人,麻烦你们前去禀报。” “赵大人家的千金……不好意思,我们大人没有吩咐属下。赵小姐,你现在还不能进去。” 来到李司深办公的地方,侍卫拦住不让她进去。赵美妍就大声呼喊六皇子,李司深听到门外有人喧哗,准备起身出去看一看。这时,跟随她一起负责搜查办案的楚伯懿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先不要出去,说着,吩咐手下的一名侍卫打探。 侍卫带回消息说门外是赵大人的千金赵美妍,说是要见六皇子。楚伯懿听到后,静静端起茶细品。这个时候赵家小姐前来不用想肯定是为了她的父亲赵大人一事,应该是听到了自己的父亲中毒的消息,所以才会急急忙忙赶来。李司深听到楚伯懿的话,微微沉思片刻,告诉门口的侍卫让那位赵家千金进来。 赵美妍被侍卫放行,允许进入府中。她顺着侍从的提示,来到李司深和楚伯懿面前。之前李司深下山还没回到京城时,赵美妍就对她心心念念,很想见一见传闻中的六皇子。在她心里,希望和六皇子见面的情景会是那种美好的氛围。然而当她见到伏案疾书的李司深时,竟会是在自己父亲被她带走,现在又出现中毒,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赵美妍想到这里,心里感慨不已。 六皇子李司深并没有向传闻中那般羸弱不堪,反而是一个偏偏少年郎,眉宇间还透出几分英气。这样的相貌在赵美妍心里自是很满意,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想这个,而是前来询问自己的父亲赵大人情况。 楚伯懿见赵美妍一进来就盯着李司深看,眼神除了在她身上停留,几乎就没向别处移动过。看到这里,楚伯懿右手研磨着茶杯,心里很不爽。一个赵府千金也想打自己人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楚伯懿冷冷的咳了两声,赵美妍知道自己刚才看六皇子李司深太过入迷,赶紧回过神。 赵美妍对李司深说,今日找监司大人不为别的,就是想了解自己父亲的情况。 李司深听她来意,也放下手中的公文。 “赵小姐,现在赵大人中毒昏迷,还在抢救当中。本官已经向皇帝请示,陛下同意派宫里医术最好的张御医前来为赵大人诊治。相信过不了多久,赵大人就会醒过来。”赵美妍听到这里,还是不放心。 “监司大人,我父亲离开之前还没有中毒,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赵美妍言语里似乎暗指李司深该不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她又不依不饶指出张御医虽然医术高明,但毕竟是宫里的御医。自己的父亲中毒昏迷,就算张御医前来难保不会查出自己的父亲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听到这儿,楚伯懿嘴角微微上扬。 “赵小姐把监司大人当什么了?监司大人犯得着因为查案对赵大人不利吗?是个正常人都会明白吧。” 赵美妍见这里还有楚家公子在,微微一愣。原来这就是传闻和六皇子李司深有断袖的楚公子……李司深看赵美妍一时不发话,她对刚才赵美妍说的开了口。 “赵小姐,原本我们将赵大人带回来是想进一步询问关于从府中搜出来的这些账册以及那串钥匙。没想到赵大人是个口风紧的,在本官面前出尔反尔。是他做的事承认就好,然而却想拉替死鬼。凭空捏造谎言。被我等揭穿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赵美妍听完李司深的话,久久的站在那里没有回应。看来父亲中毒是真的…… 第五十四章 赵大人苏醒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赵美妍从李司深口中确定自己的父亲真的中毒后,突然紧紧拉住李司深的官服不肯撒手。 “赵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赵美妍终归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即便她再耍小性子,可遇到自己的亲人受到伤害便有些扛不住。她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希望李司深能救救自己的父亲。 李司深和楚伯懿见之前还不依不饶的赵美妍一时服了软,不再对她趾高气昂,端着小姐架子,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赵小姐,你先起来,跪在地上会凉了膝盖。” 李司深扶起赵美妍,让她先冷静下来,平复情绪。待到赵美妍情绪稳定些,李司深心平气和的对她说到。 “赵小姐,不要担心。就在你来之前,本官已经派人奏请陛下。过不了多久,陛下会派张御医前来诊治。”赵美妍听到李司深的话,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情绪也没有刚才那般波动。 等待张御医的这段时间里,坐在椅子上的赵美妍发现如果自己和六皇子李司深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不是这般,而是她期待的方向,兴许会更好些……这样自己能在六皇子的心里还能留下美好的形象。可惜出了这些事情……不知道在六皇子眼里,该用什么眼光看我呢?然而李司深却不知道赵美妍心里这些小心思,现在她脑海里只想一件事情,等待张御医来这里,询问出赵大人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紧赶慢赶,张御医还是在皇帝身边裴公公护送下来到这里。 张御医先是给李司深和楚伯懿两人作揖,他们两人见张御医前来也回敬他。张御医看到赵家千金也在这里,心里已经明白出宫之前陛下对自己说的话------不管如何,还请张爱卿务必竭尽全力,医治好赵大人。 他放下药箱,来到赵大人床前。发现他面色发青,口齿紧闭。触碰到赵大人的双手时,感觉他虽然留有体温,但不似常人那般温暖,反而给人的感觉是有些凉意。 想到这里,张御医打开药箱拿出银针扎在赵大人的穴位上。先把赵大人体内的毒逼出来,然后清毒,最后化毒。他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费了好一番功夫,午饭以至,总算是把赵大人体内的毒逼出来。 张御医用手绢擦拭额头上、脸上的汗水,对李司深他们开了口。 “只要把体内的毒逼出来,用不了多久,赵大人就会醒过来。等过了未正,接下来再做清毒和化毒的事。”听到张御医的话,李司深连忙请张御医先去就餐休息,午饭已让人准备好。张御医饿的早就前胸贴后背,费了一上午的力气肚子都空荡荡。说着,张御医合上药箱跟随侍从去吃午饭。 楚伯懿走到床前看到赵大人脸色稍微好些,就问李司深不去吃饭吗?等了这么久,想必也是饥肠辘辘。李司深平静的回复,她还不饿,如果楚公子等不及可以先去吃饭。 说到这里,楚伯懿没有吭声,他离开床边走到李司深面前一把拉过她的手腕。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监司大人不是铁人,这么柔弱的身体可支撑不住你这般摧残。” 李司深见他拉着自己就往外走,本想出言制止,但楚伯懿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食指放在她的嘴边,语气温和道。 “监司大人不吃饭可不行,你要是饿着了……被美人儿看见可要伤心不已呢!”李司深听他的话,知道楚伯懿的意思。这里不仅有他们两人在,还有赵家千金也在。赵家千金似乎喜欢你呢,不吃饭人家该多伤心啊!到时候被美人儿催着吃饭……想到这里,李司深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腕,跟着楚伯懿离开房间。 赵美妍见他们两人之间如此暧昧不明,果然就像传闻中说的一样,他们之间真有断袖之嫌。想到这里,赵美妍眉头微微一皱,这样可不行……她喜欢的是六皇子,即使是楚家公子也不能挡着她的幸福。 于是,赵美妍见他们两人离开,也走出房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吃午饭的时候,还发生一段小插曲------饭桌上,赵美妍和楚伯懿两人表面上端着饭碗,实则暗中较劲,不停的给李司深碗里夹菜。李司深看着堆积如山的碗里,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很是无语。 这两人……以为她是大胃王吗?!她的饭量可没有这么好……能吃下这么多。是可忍熟不可忍,当赵美妍和楚伯懿再一次给李司深夹菜时,李司深放下碗筷,两只手分别挡住他们。 “赵小姐、楚公子,本官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听到这里,赵美妍看到李司深堆积如山的碗里,讪讪笑着。而楚伯懿也收回筷子,放到自己碗里。 这一回合,虽然两人没有成功给李司深夹菜,但赵美妍和楚伯懿互相看了一眼,眼里迸发出激烈的视线。他们两个都对李司深势在必得,不肯退让半分。一直在旁边安静吃饭的张御医,看到两人为了李司深夹菜搞得饭桌上硝烟弥漫。不禁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吃个饭也这么不安分,六皇子的魅力果然还真是大啊! 吃过午饭,李司深他们四人休息片刻,来到赵大人房间里。推开门,发现赵大人已经醒来,正坐在床边。 赵美妍见自己的父亲苏醒过来,赶紧走上前。赵大人看到女儿赵美妍后,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在自己府中。当看到女儿身后的李司深、楚伯懿和张御医时,发现周围的摆件和房间布局不一样,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赵大人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他如实相告自己的身体好多了,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听到赵大人的话,李司深点了点头。她见赵大人情况稍微好些,心想让他再修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完全恢复再询问账册和钥匙。 “监司大人,请等一下……罪臣……” 正当李司深起身准备朝着张御医走去,了解赵大人身上的毒是什么?赵大人突然拉住她的衣袖,不想让她离开。看赵大人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第五十五章 李司深怀疑毒药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司深看赵大人欲言又止,本以为他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然而赵大人纠结了片刻,还是没能说出口,手里渐渐松开她的官袍。 “赵大人还有事?” “没、没有……罪臣一时激动,还请监司大人不要怪罪。” 她深深看了一眼赵大人,不急,他现在不想说她也不会逼着赵大人。等他想好了,自然会主动对自己说。 “既然赵大人没有别的事情,本官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大人就现在这里好好休息。” 李司深又叮嘱身边的侍卫照看好赵大人,交代完这些她抬脚出门离开了赵大人的房间。 自从皇帝让楚伯懿负责监司大人的安全,他但凡有空就待在李司深的身边。起初,李司深感觉身边跟着一个人很不习惯尤其是楚家公子,时间长了渐渐有些麻木,对于楚伯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现在要去找张御医吗?”这家伙他怎么知道?莫非是肚子里的蛔虫? 李司深轻轻咳了两声,平静的说到。 “是啊,赵大人所中之毒本官还不了解。” “你不是会些医术吗?怎么?连赵大人的毒药也分辨不出来吗?” 楚伯懿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虽然李司深会些医术,但术业有专攻,对于毒药她知道的并不多。 “楚公子,就算本官习得医术毕竟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张大人是宫里的御医,自是见多识广比我更加了解。” 李司深来到张御医面前,将心里的疑惑告诉他。张御医听完后,为她答疑解惑。 “现在赵大人中毒昏迷苏醒过来,虽然性命已无大碍,但那毒药怎么会在一个官员手里?而且这种毒药以及赵大人藏毒……事情非同小可,我们必须重视起来。” “监司大人说的有理,像赵大人这样的官员能身藏这种毒药……是得好好调查一番。” “张大人,你可知道赵大人身中何毒啊?” “回监司大人,是一种来自北地‘红信石’。” 北地?这个地方听起来很熟悉……就在李司深细想张御医口中的北地是哪里时,身边的楚伯懿开了口。 “张大人所说的北地指的是漠北柔然吧?” “不错,正是出自那里。楚公子才思敏捷,想必对漠北很了解啊。” “张大人谬赞了,晚辈只是听别人说起,对于漠北只知一二。” 得知此事后,李司深蹙紧眉头,告诉张御医不要对外声张赵大人中的是‘红信石’之毒,张御医听到李司深的话,也向她保证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夜深人静,忙碌一天的他们早早进入梦乡。正当大家都熟睡时,一名身着劲装的黑衣男子潜入李司深府上,准备杀害赵大人。 “还真被你猜到了……月黑风高,董尚书果然按捺不住要动手了……” “嘘!别吱声,那名刺客已经靠近赵大人。” 李司深和楚伯懿两人藏在暗处,刺客一心想着杀掉赵大人,没有注意身后。 就在黑衣男子接近赵大人的床边,手中匕首刺向浑然不觉的赵大人。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泛起寒光的匕首上,那名黑衣刺客发出令人心生俱意的目光。刺客以为快要得手时,李司深迅速甩出几颗石子打在刺客的手腕处。刺客感到一阵吃痛下意识松开,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李司深从黑暗中走出来,取出佩剑架在刺客的脖子上。 “小心点儿,刀剑无眼……告诉本官你是谁?受何人指使前来刺杀?” 刺客见自己杀人不成被发现,于袖口处迅速取出迷雾弹捂住口鼻。弹丸落地散发出迷雾遮挡住李司深他们的视线,刺客趁机于迷雾中跳窗逃离,李司深见刺客逃走立即吩咐侍卫封城搜人务必抓到那名刺客。 经此一番折腾,赵大人也无心睡眠。当刺客匕首掉在地上,他就已经醒来,知道有人要杀他。那个时候赵大人心里虽然十分恐惧,但他别无选择,而李司深及时出现他才免于被杀。 保住性命的赵大人发现刚才刺客停留的地方留下一个令牌。他拾起令牌仔细看着感觉十分眼熟,苦思冥想后,他发现这个令牌出自董尚书手下的暗部。暗部负责刺杀不服从他的官员们,刺客也以血腥的手段令不少合作的官员们心生害怕。 既然他没有可利用的价值,董尚书得知自己被李司深带走又搜出账册和钥匙……一定不会留他这个危险**。所以不惜派来暗部的刺客杀他,想到这些赵大人也不再对李司深有所隐瞒。 第二天赵大人起了早独自一人去找李司深。见赵大人身体刚刚好转便来找她,心想他终于肯来对她说实话了。 赵大人对李司深说起,昨晚企图杀他的刺客是董尚书暗部的人。李司深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赵大人从怀里拿出那个令牌,告诉李司深这个令牌就是董尚书暗部的令牌,在那里做刺客的都会人手一块。 李司深见赵大人对她肯吐露心声,当着他的面告诉只要有她在,一定会护赵大人周全。赵大人见即便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但李司深不计前嫌仍能许下暗中保护的承诺,心里很是感动。他也答应李司深自己会配合她的查案,不再起什么歪心思。 “赵大人,相信经过这些你心中必然对董尚书的做派另有改观吧?” “监司大人,赵某……已经深有体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司深也对赵大人说起他所中何毒时,赵大人摇头叹息。本以为那种药只是假死药,只要骗过监司大人就可以保他。然而没想到,董尚书给他的竟是毒药。李司深告诉赵大人他所中毒药名为‘红信石’也就是砒霜,虽然张御医极尽全力逼出他体内的毒素,然而并没有完全好,还需要解毒和化毒。在这段时间里,她告诉赵大人不要随意走动,如有需要可以告知身边的侍卫。赵大人听完她的话,点头答应。 第五十六章 刺客自戕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大家都仔细点儿,边边角角不能有丝毫放过……就连一只苍蝇也别让它飞出城去!” “是!” 就在李司深下令封城搜捕那名黑衣刺客时,张御医来到她的面前告诉李司深,赵大人的解毒和化毒还需要她来帮忙。 李司深从一堆账册里抬起头,问他为什么?既然张御医已经成功逼出毒素,解毒和化毒的事自是不在话下,可张御医皱着眉头犯了难。 “殿下有所不知,解毒和化毒要比逼出毒素还要费力。逼出‘红信石’本就已经超过微臣医术范围之内,现在还要解毒和化毒,着实心有余力不足。听闻殿下之前在西南疫区救死扶伤,帮助那里的村民,相信您的医术自然了得。” 见张御医如此抬高自己的医术,李司深也和他谦虚道。 “晚辈才疏学浅,医术在张大人面前班门弄斧,小巫见大巫。” “殿下过谦了,能独自一人前往前往之外的西南边境已是不得了,更别说去救治那里的村民。”说到这里,她再客气下去只会引张御医厌烦,所以李司深答应他为赵大人解毒和化毒。 这时,身边的侍卫告诉李司深时候不早了,大人吩咐的侍卫们已经准备好。张御医见李司深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也对她说自己正好看看赵大人身体恢复的情况。李司深听到后,点头同意。 张御医抬脚出门,李司深也跟随那名侍卫离开府内。根据身边侍卫汇报,昨晚那名刺客得手不成逃离,他们追寻刺客的脚步,发现刺客并没有返回董大人管控下的暗部,而是出城去往城外。 “你说那名黑衣刺客往郊外的方向离开?” “是的,大人。郊外不比京城,出了城要想抓住刺客就很不易。” 李司深听到侍卫的话,自己明明已经封城,看来还是晚了一步,被那名刺客设法逃了出去。 “传令下去,集结所有侍卫跟本官一起出城搜人。” 李司深吩咐侍卫现在立即跟随她出城搜人,侍卫们得令后,一队人马整齐划一的跟随她出城。 “监司大人且慢!本公子也随你一同前往。” “是你……楚公子……” 出城时,楚伯懿主动请缨跟随在她身边。说是为了安全起见,监司大人出城只带这些侍卫难以护她安全。本公子受陛下所托,保护皇子的安危理所应当。李司深听到他的话,微微蹙着眉,碍于众人的面子和他搬出皇帝,她还是默认楚伯懿随行前往。 到了郊外,侍卫追寻刺客的足迹扩大搜索范围。就在李司深他们四处寻找时,其中一名刺客向她汇报说找到了刺客。 李司深和楚伯懿听到侍卫的汇报,顺着指示的方向来到刺客身旁。 “还以为是个活的,原来已经没气了……监司大人,你回去该怎么上报呢?” 楚伯懿看着已经断了气的刺客,挑着眉头对李司深说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被发现了,带回去总是会有办法的。” “哎呀呀,监司大人好能耐,还能从死人身上搜集线索,真是厉害!难怪陛下会指定让您来担此重任……” 李司深没有继续和他打嘴仗,发现那名刺客已经服毒自杀,侍卫在刺客身上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在侍卫让人准备将刺客抬走时,李司深叫住了那名侍卫。 “等一下,先不要抬走……” 她掀开覆盖在刺客的白布,发现刺客脖颈处有一枚猛虎印迹。那枚印迹和之前赵大人手上令牌背面的印迹如出一辙。看到这里,李司深微微眯起眼睛,即便刺客自戕她没办法在他身上寻找突破口,但凭借赵大人手上的令牌和刺客身上的印迹也让李司深肯定这件事和董尚书脱不了关系。 接着,李司深吩咐侍卫带走那名刺客回到府内。已近傍晚,忙了一天的她终于可以安静下来。趁着空闲时间,她又翻看那些从赵大人府里搜出来的账册。 楚伯懿从外面进来发现李司深仍在工作,便好心提醒。 “大人忙碌一天,也要劳逸结合。不然身子骨累坏,陛下可要拿本公子事问啊!” 李司深见他来到房间里,微微笑着。 “父皇可不会罚您,楚公子时刻提醒本殿下注意身体,莫要累着。父皇要是知道楚公子在保护之余还能如此关心人,怎会舍得做出惩罚?” “哈哈哈,殿下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都快赶上能言善辩的四皇子呢!” “咦……差得远,四皇兄可比我厉害,曾经可是能让漠北柔然低头的人呢!” “殿下知道当年漠北柔然毁约一事?” “知道,出尔反尔之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本性难移。” “看来监司大人比我等看的通透啊!” 此时,张御医在外面敲了敲房门,轻咳两声。李司深和楚伯懿他们两人回头发现张御医前来,连忙止住刚才的话。 张御医来是想告诉李司深那名刺客服毒自杀所中之毒也是‘红信石’,和当初赵大人所中之毒一样。听到这个消息,李司深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赵大人服毒、刺客杀人不成服毒自戕、在赵大人府上搜出来的账册和钥匙……’这一幕幕犹如电影在她脑海中浮现。 李司深转身拿起账册,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账页一角的印章引起了她的注意------和令牌背面的印迹、刺客脖颈的猛虎印迹一模一样!虽然那枚印章有些模糊,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来。她双手合起账册,决定去董府走一趟。 第五十七章 冰山一角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哎!等等……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里啊?” 楚伯懿见李司深双手合起账册,整理好官服准备出门,他看天色渐晚,拦住李司深。 “本官要去找董尚书,楚公子麻烦你让一下。” “我说……你还真是拼命三郎啊!且不论天色渐晚,你都忙碌一天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么下去,身体早晚会吃不消的。” “但本官已经发现这枚猛虎印迹……你看,不管是在这本账册还是刺客身上的令牌以及脖颈一侧,足以证明和董尚书脱不了干系。” “监司大人啊!就算你发现了,现在拿这些去找董大人他会认吗?呵呵,说句不好听的,在他面前黑的也能给你说成是白的。” “那……那本官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成……你说怎么办?” “监司大人,遇事咱们先冷静下来。既然你都找到这些东西,手上还有那串钥匙。本公子认为大人不妨再调查些有价值的东西,过了今晚,明日一早再去拜访董尚书也不迟啊!” 李司深听到楚伯懿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她沉思片刻,还是听从了楚伯懿的建议。 翌日五更,李司深从账册中找出蛛丝马迹,根据赵大人的指引,那串钥匙打开了他府里最隐秘的库房大门。 众人进入地下室,李司深发现大量金银财宝、珠宝首饰、珍贵字画等令她满目眩晕。随行的楚伯懿见这里聚集如此多的财富,不禁咂舌。 “哎呀!简直就是个聚宝盆啊!赵大人想不到你府里还有这么多财宝啊!” 这些足以和京城富商大贾相较,虽称不上富可敌国,但楚伯懿认为这些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李司深问及赵大人隐藏这么多金银财宝是做什么?就不怕官府发现? 赵大人叹了一口气,想必监司大人已有所耳闻。最近这段时间,董尚书扩充府兵,虽然都是私底下不想让人发现,但是这般动作哪能不被他人晓得呢?而扩充府兵势必需要大量金银支持,没了钱财董尚书拿什么去提升自己的实力呢? 赵大人说到这些,李司深和楚伯懿互相看了一眼,往大了说,董尚书如此大动作招兵买马这是造反;往小了说,他图谋不轨,动机不纯有意是想和朝廷分庭抗礼。总之,说来说去,董尚书难逃这些指证。 当然要想扳倒董尚书仅凭手上这点儿证据还远远不够,但也不能任由他继续嚣张下去。想到这里,李司深决定去董府走一趟。 “监司大人,请等一下,你就带这些侍卫?” “是啊,怎么了?” 出府前,楚伯懿另单独指派一队人马跟随李司深。李司深见他又挑选侍卫跟随,有些不解。 “楚公子不必大费周折4,本官这些侍卫可都是父皇派来的……” “就算是陛下派给您的,也难保万无一失。何况,你还是去董尚书府上。” 她身边已经有不少侍卫,楚伯懿这般无疑多此一举。楚伯懿告诉她,监司大人这是要去董尚书府里,他不放心那些侍卫,又担心董尚书诡计多端,便从自己的部下精心挑选跟随以防万一。 听到楚伯懿的话,李司深微微一笑。说她是光明正大去拜访董尚书,若真有万一,他董尚书也难辞其咎。楚伯懿回应她,不错,如果监司大人真有不测,他董尚书第一个跑不了,但赵大人先前的事也不能掉以轻心。 话及至此,李司深渐渐明白楚伯懿的一番用意。这个人,再外人面前挺冷冰冰的,没想到遇事却是个考虑周全…… “尚书大人,监司大人带着随行侍卫前来拜访府上。” “哦?是六皇子……” 董尚书得知李司深前来,赶忙出府迎接。 “失敬失敬,监司大人别来无恙。” “董大人客气,今日本官来拜访前辈,如有哪里失言的地方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啊!” “哎呀!监司大人说的是哪里话,你我都同朝为官,大家又是不能再熟悉的了。监司大人来拜访董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大人您呢?” 说着,董尚书将监司大人迎入府内。 他看到李司深身边不仅有她本府的侍卫,还有楚家公子楚伯懿派给她的侍卫,心里顿时沉了几分。没想到一个六皇子就够他费尽心思应对,还有楚家公子也掺和进来。想到这些,董尚书面上好生招待李司深等人,可心里却打起了别的主意。 楚伯懿身边的暗卫悬崖改头换面,稍作一番打扮混入侍卫队伍中。他见董尚书已经对多派来的侍卫起了疑心,心中暗作计较,看来董尚书发现公子派来的人马。不过,悬崖并没有慌乱,他镇定自若按照楚伯懿之前吩咐行事。 “董大人府里看起来挺朴素啊!本官还以为像大人如此高雅之人必会好好装扮内府。” “监司大人,自从陛下勤政以来,令百官莫要在玩物上花费心思。这不,陛下都以身作则,众臣哪有不去效仿之理啊?” “大人说的是,吾等为陛下做事自当恪守本分。” 李司深已进入董府,看到周围的陈设、亭台楼阁并没有过于华丽,反而十分朴素,暗叹董尚书果然精明。 第五十八章 董府也是个藏宝阁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司深拜访董府,实际上是来调查京兆尹王大人之死以及老伯被强征土地这些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 她不动声色,还是和平常一样与董尚书打起了官腔。董尚书知道李司深此行目的无非是想在他府上搜出一些和案子有关的证据,但老谋深算的董尚书岂能如了她的意? “监司大人第一次来董府,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 “董大人见笑了,能得你这般款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李司深端起身边仆人递来的茶,微微细品。这茶不似一般茶叶喝到嘴里有苦涩的味道,而是回口甘甜、沁人心脾。汤色明亮,香味持久。 她随口问起董尚书这碗里泡的是什么茶?董尚书一听李司深竟对茶叶感兴趣,他也大方的说出这是福安府新采摘的茶叶-------茉莉花茶。 “哦?茉莉花茶……本官对此略有耳闻,这种花茶只流行于世族门阀的香料茶,一般人很少买来这个。” “看来监司大人对花茶也是颇有一番研究啊……” “哪里,本官只知道一些皮毛,充其量不过现学现卖罢了。” 李司深见董尚书以上品的花茶招待自己,心里暗自思忖想来董尚书这是先以示好让自己不要对他有所怀疑。可李司深不会答应,毕竟事关重大。她已经在董尚书手里吃过一次亏了,可不想再吃第二次。 考虑到这儿,李司深也不再和他绕圈子。放下茶碗,和董尚书直奔主题赵大人中毒以及刺客谋杀赵大人不成反而自戕。 董尚书听到这里,微微皱起眉头,反问李司深,这些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李司深吩咐随行侍卫带来账册、刺客身上遗失的令牌以及描摹刺客身上的猛虎印迹。董尚书看到这些,先是装聋作哑,极力否认这些和他没关系。他不知道赵大人背着自己竟然干出违心之事,而那名刺客刺杀赵大人更是不清楚。 李司深见董尚书将自己的罪责推的是一干二净,还与赵大人试图撇清关系。这样还真冷血,赵大人在他眼里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利用完没有任何价值随手丢弃。李司深既然人都来他府上,自然不可能空着手回去。 她以调查京兆尹王大人之死为由,从怀里拿出父皇给她的令牌,搜查董府。 董尚书见李司深搬出皇帝,暗暗咬了咬牙。在帝令面前即便他手握权势也不能违背,何况府里还有这么多闲杂人等盯着呢……他可不想再惹一身麻烦,毁了自己的声望。只得点头同意,勉强配合李司深的搜查。 李司深挥手让随行侍卫搜查董府,侍卫得令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楚伯懿派去的暗卫悬崖在董府搜查时,也不时暗中留意李司深,谨防他人对其不利。 “监司大人,翻来翻去……本官府上并没有搜查到什么……” “别急啊!董大人,您府邸也不小呢。这里没搜到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 “监司大人,您这是非要在董某府上翻个底朝天才肯罢休?” 就在李司深来到董府一处假山时,周围绿荫遮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府里赏心怡人的景观。可李司深却不这么觉得,相反她认为假山之下必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隐秘。当李司深随手派悬崖让他前去一探究竟,身后被一道声音打断。 李司深回头看去,原来是董公子。见董昕卓这个时候出现,李司深知道他这是要阻拦。 董昕卓上前几步站在李司深面前,阻拦她前进的步伐。李司深看着董昕卓,装作不解。 “董公子这是何意?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调查,公子欲意阻挡本官叫人有些不明白。”董昕卓听到李司深的话,先是微微作揖,随即开了口。 “监司大人有所不知,假山虽是府里观赏景致之所,到底来人很少。本公子怕大人对这里不熟,所以才会好心提醒。” 李司深见他说的言之有理,让人挑不出毛病。只是微微一笑,和他客套了两句。李司深错过挡在她面前的董昕卓,吩咐身边的侍卫悬崖拨开绿荫,一探究竟。这不看不要紧,还真就被她发现了端倪。原来假山之下,竟然也藏有不少账册和金银财宝。虽然数量没有赵大人的多,可是像他们这种门阀世家且在朝廷担任要职的藏金着实不同寻常。 第五十九章 土地被收回,老伯喜极而泣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董大人,这些账册和金银财宝……你该作何解释呢?” 董尚书见李司深已经发现他藏的这些东西,不慌不忙的说道。 “监司大人,本官府中有这些账册和金银不足为奇吧?” “哦?董大人的意思是莫非藏这些还算正常啊?” “对于富足人家来说,家中藏金也没什么不可吧?况且本官不偷不抢,这些都来路光明……” “董大人一番见解还真是让本官大开眼见,不过……对于可疑物品来说,本官还是有必要好好调查才行。” 李司深在董府看到假山之下的账册和金银财宝,便让悬崖和其他侍卫将这些仔细清点。 “监司大人,属下已清点完毕。这些账册请您过目……” 悬崖将账册拿到李司深面前,她翻看发现虽然账册中记录不少开支,可那些只是用于董府的日常花销上。李司深在这些账册中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决定再翻看其他的。 “父亲,监司大人翻阅那些账册,她不会发现什么……” “嘘!小声点,莫要被她听见……”董尚书听到自己的儿子董昕卓附耳低语,眼神示意伸手把他拉到旁边。 “不要当着六皇子的面儿提及,为父已经早做安排,监司大人不会发现什么。” “可是……监司大人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到时候真要看出改动的……” “昕卓,就算她发现了又能怎样?她还真敢当着陛下的面摘了本官的乌纱帽?” “父亲,如今监司大人手握陛下的令牌。既然她连赵大人府上都敢查,顺藤摸瓜自然也差我们……” “莫慌,先看看情况再说。” 她随手打开另一本账册,发现虽然也和之前的一样,记录平常的开支但有些金额和项目却与之不相符。 “董大人,这些数目可否解释一下?本官看的不是很明白啊!” “这些数目……” 李司深当面指出不对劲的地方,希望董尚书能好好解释一下。董尚书发现她心细眼尖,连这些细微之处都不放过。于是,他编造理由企图在李司深面前瞒天过海。 然而李司深经过赵大人一事后,多留了个心眼。见董尚书和赵大人一样如法炮制在她面前演戏,李司深也不和他说那么多废话,直接了当揭穿董尚书。 “董大人,听你说来感觉前后言语甚是矛盾。即便支出项目不同,可金额也不应该是这样……按照市场价,你这折算也错太多了吧?” “还有啊……府内侍卫月例也不对……修缮家宅数目和后续开支也不相符合啊……董大人,你该不会是账内账外,做了两手准备吧?” “那个……” 这一回合,董尚书在气势上弱了李司深半分。他被李司深问的是哑口无言,直摸额头上的汗珠。 董昕卓见李司深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上前以李司深借搜查实际上为难父亲为由向她威胁。 “监司大人如此咄咄逼人是干什么呢?为何要为难父亲?” “董公子,你说本官有意为难董大人?” “有没有为难,大家都看的仔细呢!监司大人不承认,本公子会将事情的经过向陛下转述,让陛下来判断孰是孰非。” 李司深听到董昕卓言语间威胁之意,并不感到害怕。相反她直视董昕卓,告诉他。 “董公子愿意说就去对陛下说,本官身负监司一职因公务搜查董府没什么不妥。而董尚书答不上来本官的话,我也会认为董尚书心里有鬼没有吐露真言。” 董昕卓听到这里,暗暗握紧拳头。董尚书没有拉住董昕卓,这件事还是让皇帝知晓。 朝堂上,李司深和董昕卓各执一词。众臣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另一番不同的想法。武将为首的靳大将军见他们二人毫不示弱,董公子虽然言之有理,但说到底六皇子李司深查案在先,董尚书又无法说出一二。这一局,董尚书占了下风。 董派官员们见朝堂上针锋相对,也不敢胡乱发言,表达自己的看法。 皇帝见李司深证据较为充分,而董尚书也极力争辩,最后都没有说过对手。李司深在朝堂上针对京兆尹王大人之死现场留下的坑印、赵大人府里的账册、刺客身上的猛虎印迹和从董府搜出来的账册认为董尚书和这些事情有关联。 李司深再次提及老伯被强征土地一事是否也与董尚书有关?董尚书见她都把证据摆在了明面上,承认老伯土地一事确实和他有关系,但那是因为别的官员借着自己的名头背地里搞鬼。其实说到底,他本人也是受害者,随即董尚书还指认出一名官员为其垫背。 “董大人,这些事不能全怪下官一人啊,您也……”那名垫背的董派官员本想说出‘参与其中’这四个字,可看到董尚书阴狠的目光时,他止住了话音。 “下官……认罪……”那名官员皱着眉头,一下子跪倒在皇帝面前痛苦的说出。 皇帝针对老伯土地被征一事,处罚了那名垫背的官员。强征的土地被收回,老伯喜极而泣。 终于要回自己的土地,一家人这下可以不愁吃穿了。老伯对李司深是万般感激,愿意当牛做马。李司深见老伯如此感谢,连忙制止他,并直言这是她分内之事。 第六十章 董尚书被罚停职三月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父皇,您对董大人的惩罚太令人难以服众了吧?!” “幺儿,你先冷静下来,朕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实属无奈……” “可是……”李司深紧紧攥着官袍,暗暗咬牙。做了这么多努力,竟然换不回该有的惩罚吗? 介于董尚书的权势,皇帝只罚董尚书停职三个月,在这期间不能处理公务并罚薪半年。李司深感觉父皇做出这样的惩罚太轻,心里有些郁闷。 “欸!那不是殿下吗?怎么一回来就在属下练剑?” “嘘!你有所不知,六殿下刚刚从宫里回来,看样子心情不太好。想必是和陛下有关,你看身后府内的侍从们离殿下远远的,生怕再惹怒她……” “原以为这次殿下受了皇帝的封赏会很高兴,没想到却是这般……” 在她府内,两名女婢躲在一旁看着李司深挥舞长剑低声说道。 她闲来无事一个人在府中树下练剑,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情绪。李司深在树下舞剑很是入迷,楚伯懿来到她府上都不曾知晓。 “你们两个小丫头在聊什么呢?” 两名婢女见身后突然出现一道男声,心里一惊赶紧回过头,什么时候府里来了客人?! “这位公子……奴婢们没聊什么……唔,方才见六殿下舞剑干脆利落,一时看的入迷,所以……” “是啊是啊!公子,您是来找六殿下的吧?她人就在那里,对了!姐姐不是说殿下还吩咐我们记得浇花吗?”其中一位婢女见楚家公子前来,赶紧拉着她身旁的婢女一同离开。 楚伯懿见这两位婢女快步消失在他眼前,不禁暗叹一声,本公子有这么可怕吗?又不是吃人的猛兽…… 两名婢女甩开身后的楚伯懿,站在府里长廊上喘息。幸好跑得快,要不然被他知道她们两个暗中偷窥六殿下……那可就糟了…… 楚伯懿站在一旁观看李司深练剑有一段时间,看李司深行云流水、十分连贯的动作不禁为她拍手鼓掌。 哦?不一样的气息……谁在那里?莫非府里来了客人?李司深听到身边有人,挽了一个剑花,当她接住树上随风飘落下来的一枚叶片时,剑指楚伯懿。 “又是你……看来最近楚公子不管有事没事总爱往本官府上跑啊!” 李司深看到原来是楚家公子,调息收回佩剑。这时楚伯懿才走到她的面前,夸赞舞剑真是好极了,比公孙大娘有过之而无不及。见他开始油嘴滑舌,李司深的眉头微微向上挑起。 “楚公子来这里所为何事?我可不相信您无事不登三宝殿。” 楚伯懿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回复。 “本公子没事就不能来监司大人府里坐坐?大人该不会连一杯茶都不请在下吧?” 见楚伯懿死乞白赖的厚脸皮,李司深突然冷着脸。 “哼,好吃好喝招待没有,请你离本官远一些……”说着,只见李司深右手使出几枚细长的银针慢慢逼近楚伯懿,他看到后连忙摆了摆手。 “喂!快把银针收回去!很危险啊!一不小心划破本公子俊美的脸……殿下可是要以身相许呐!” “楚公子,麻烦你再说清楚一点,本殿下要怎样啊?” “那个……殿下英明神武,本、本公子很是崇拜……” 李司深见楚伯懿在她‘威胁’下身体向后退了几步,暗暗说了句‘少来’,便收起银针吩咐侍从准备好花茶。 “殿下这次换口味了……” 楚伯懿一听李司深难得用花茶来招待自己,一时兴起随口说道。 “想不到六皇子也学起了门阀世家的风雅之气……”李司深抬眼看了看他,平静的回道。 “楚公子不要误会,花茶还是父皇赏赐给我的,平日我不怎么爱喝这个。” 听闻陛下赏赐,楚伯懿脑袋转的很快,心知肚明。想来李司深办案有功,在朝堂上既让董尚书的嚣张气焰失了大半,又挫伤其锐气。六皇子也不缺金银这等俗物,听说今年福安府新进贡花茶这才赏赐给她吧?楚伯懿见她府内侍从沏好茶水,细细品味。 他在品茶的过程中,总觉得李司深一直蹙紧眉头,似乎有心事。本想找她闲聊放松一下,可两人大眼瞪小眼,全程沉默了许久,受不了周围如此沉寂的楚伯懿开了口。 “殿下看起来不高兴吗?” 李司深缓了片刻微微吐露,自己对父皇做出的决定不太认可,觉得父皇惩罚董尚书太轻,简直隔靴止痒。 楚伯懿听她是因为不满意陛下对董尚书的处决,而自生闷气。便有心开导她,莫要为这种事情而烦扰。官场险恶向来便是如此,更何况董尚书权势滔天,虽说陛下容不得他这般放肆,但到底也不能放任不管。在众臣面前,他是皇帝。皇帝与臣子对峙,两相争斗,必自损羽翼。为了降低给彼此带来的伤害,皇帝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听完楚伯懿的话,李司深渐渐冷静下来,心情也没有之前那般郁闷。是啊,朝堂之争,向来都是看不见的硝烟弥漫。你拉我扯之间,都想分一杯羹。但父皇作为调停者,又不能有失偏颇,他也有不偏不倚才能为臣子认可。 细想这些,李司深内心的郁闷也缓解不少。 董昕卓得知自己的父亲被停职三个月,暗暗认为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六皇子李司深当真不能小看她,他也从中吸取教训,往后行事再不可这么冲动。 第六十一章 韩鹭洋探监,六皇子收侍卫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赵大人和董尚书被关进牢狱的这段时间里,韩鹭洋从公务中难得抽空清闲下来。他靠在藤椅上,伸了个懒腰,一手捶着发酸的肩背。 “公子,这段时间您也好好休息一下。一心扎在公事里,时间长了整个人都很疲惫不堪。” “石头,想不到跟着本公子大半月倒是学会察言观色了呢……” “公子,你又埋汰小的了……石头这点儿颜色再看不出来,可真就不配跟在公子身边了。” “嗯……石头,本公子觉得肩膀还是不舒服,你来帮我揉一下。” “是,公子。” 在石头帮他揉按肩膀缓解疼痛时,韩鹭洋微微闭目养神,脑海里回想着当时他情急之下冲进朝堂的情景。 此前他在朝堂上与董尚书对峙,虽然辨不过。好在有大理寺卿贺明成赶来,帮他应对。 虽说心里很想感谢贺明成,可是……一想起贺明成那个狡猾如狐的玉面公子竟然背后算计他-------以他对表弟六皇子李司深的关心拿来做文章,借他之手扭转表弟当时不利的局面……总感觉骨鲠在喉。想到这里,韩鹭洋面色渐渐阴沉下来。 看来以后要是再遇到大理寺卿贺明成一定得绕道走,这种人心属蜂窝煤,脑筋转的也是贼快。 不过经此一折腾,他倒十分想念自己的父亲韩大人。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上被董尚书摆了一道,以为董尚书就算野心勃勃,断不会动作这么快就提前对父亲下手。然而,董尚书管不了那么多。他一意孤行,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朝堂纷争真是瞬息万变,比沙场作战还要提心吊胆。想到这里,韩鹭洋不禁感觉有些头疼。 身旁的石头看着韩鹭洋微微皱眉,便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公子,你这是怎么?该不会是想起什么令人头疼的事?” “是啊……本公子最近越发活的不如从前那般自在潇洒,还有……近来天一热,本公子也感觉周围的飞虫也变多了!” “看来公子头疼的事还真是伤神呢……” 韩鹭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以此试图缓解不适感。待头疼有所好转,韩鹭洋起身换了件衣袍准备去大牢里看望自己的父亲。 “石头,本公子出门一趟,可能会晚些时候回来。到时候,告诉母亲不要让她一直等着我了。” 石头听到韩鹭洋的话,点了点头低声允诺。 进入大牢里,见自己的父亲还是那么波澜不惊,虽然比先前消瘦一些,但他丝毫不为外界影响。韩父见自己的儿子前来探监,从草垫上起身。 大牢里看守的狱卒已被韩鹭洋支了出去吃酒,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在这里,这时韩父才开了口。 “为父听说前不久你在朝堂上与董大人对峙?” 韩鹭洋见父亲提及此事,没有逃避他的目光,坦诚道。 “是的,父亲。孩儿在朝堂上确实与董尚书起了争辩。”韩父听到这里,微微叹息。 “鹭洋啊,幸得大理寺卿贺大人赶来,不然凭你三言两语怎会争辩过董尚书呢?!” “父亲说的有理,事后孩儿也反思自己的鲁莽之举,认识到这么做的确会招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见韩鹭洋反思自己身上的问题,韩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又交代了他两句。 “鹭洋,往后行事莫要这般冲动。现在你也渐渐步入朝堂,可以独当一面。而为父身陷囹圄,能给你的帮助着实有限。所以,遇事一定要细细思量,谨言慎行。实在拿不定主意,可以请教楚公子或者是靳大将军之子。” 话至此,从外面吃酒的狱卒回到牢里。 “探视时间已到,公子还有什么要和韩大人交代的吗?”狱卒拿着竹签挑了挑牙,身边其他狱卒则手拿锁链准备关上牢门。 “没有。” 韩鹭洋见他们回来知道自己也要离开大牢,不能再和父亲细谈。于是,韩鹭洋叮嘱他的父亲在牢里照顾好自己,随即告别父亲离开大牢。韩丞相看着韩鹭洋离开的身影,双手紧紧扶着木制的牢门。 这边,李司深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决定放松一下。她独自一人离开府邸在人头攒动的街市上转悠。 正当她漫不经心的闲逛,发现前面不远处聚集一堆人。为了满足好奇心,李司深走了过去,于人群缝隙中找到了一个能看得清的位置。 她发现有人当街贩卖奴隶,这位奴隶看起来蓬头垢面。奴隶主一边吸引路人来此聚集希望能遇到买家,一边不时大声吆喝这位奴隶身上的优点。 奴隶主手中拿着鞭子打在地面上,他想让自己的奴隶能好好表现一番,随即又甩出去一鞭子,以此提醒他。可是这名奴隶像是没有听到,无动于衷。奴隶主对此十分生气,狠狠的将鞭子抽在他身上。奴隶感到身上火辣辣的疼,皱起眉头想要反抗。但是当他移动身体时,发现自己的手上和叫上还锁着铁链,无法行动,只能低声嘶吼。 “不省心的贱货,大伙都瞧着呢!快给大老爷们好好表现!” 而奴隶主似乎仍不满意,还想拳打脚踢时,李司深看不过直接一只手握住奴隶主挥起鞭子的手臂。 “住手!你这样打他迟早卖不上好价钱……” 奴隶主见李司深虽衣着平平,但难掩一身贵气。他收回鞭子,脸上渐渐挂起笑意。 “公子要买这名奴隶?” 李司深和奴隶主两人交谈过程中,奴隶主不时向她推销转手卖掉奴隶。李司深看着奴隶主谄媚的嘴脸,同意买下。正当奴隶主开口提起这名奴隶的身价时,李司深没多想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元宝交给奴隶主。奴隶主见她出手大方,以为遇到财神爷,当即连这名奴隶的卖身契都交给了李司深。 这位奴隶跟着她来到府邸门前,看到朱红色的大门,以及门前把守的侍卫他犹豫了片刻。 “就是这里,往后把它当成你的家。” 李司深正在与奴隶说话时,他缓缓开了口,呜咽一声。虽然她听不清楚是什么,通过奴隶微微点头的姿势,李司深明白奴隶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进入府中,李司深让家仆给奴隶梳洗换身新衣服。她喝了盏茶的功夫才看清楚那名奴隶的面容------高鼻深目,皮肤很白皙。换洗后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人靠衣装,果然相较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对了,你有名字吗?”奴隶摇了摇头否认。 “唔,李景轩……这是你的名字。” 李景轩……恩人将他买回来,还赐予李姓……这个姓氏可是大成的皇姓啊!李景轩得知自己有了新的名字,感激之余猜测李司深的身份。 李司深见他打量自己,面露疑惑。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向他介绍呢……瞧她光顾着起名字,关心之余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脑后。 “咳咳,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大成的六皇子李司深,现任文林郎并兼监司之职。” “原来是六殿下,幸得殿下出手相救。他日景轩永不敢忘,必将效犬马之劳,回报恩人。” “景轩,本殿下看你不似大成之人,是来自其他地方吗?” “回殿下,在下来自西域龟兹,是一名铁匠之子……” 李司深见景轩说到自己来自西域,微微一愣。也是,看景轩的相貌也能大概猜的出他来自哪里。 第六十二章 楚公子给六皇子指派侍卫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主子,景轩……其实……” “嗯?景轩,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没有了……” 原本李景轩以为自己的主子李司深听到他是来自西域龟兹,会大吃一惊,免不了继续追问下去。可他没想到李司深只是问了三言两语,便不再问下去。 “景轩啊,你来到我府里,就是这儿的一员了。今后把这里当作你的家,有什么事情只要是我能办到的都可以满足你。” “主子能收下景轩留在身边已是天大的福分,小的莫不敢忘。” 李司深见他还是很拘束,可能初到新的环境还不太适应,所以李景轩在她面前表现的不敢逾越规矩。 “景轩,本公子身边正好缺人手,看你这般挺适合做侍卫,你觉得如何呢?” “回主子的话,小的认为自身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担此重任唯恐辜负主子对在下的期望。” “欸!瞧你说的……人哪有生来就会的?还不是都从后天慢慢学习的吗?景轩,你也不要背负那么大的压力,不会可以学。况且做本公子身边的侍卫起码不用为生计而发愁,你觉得呢?” 李景轩认为他要是再推脱下去,势必会引起新主人的反感。而且,李司深不嫌弃他笨手笨脚,还愿意他留在身边学习。想到这里,李景轩心里更加认同这位新主人。 李司深交给他一项新的工作,那就是做她身边的贴身侍卫。她会给予李景轩优厚的待遇,不让他沦落街头,风餐露宿。除此之外,李司深也给他单独安排一间房屋作为休息的地方,衣食无忧,不用为此发愁。看到这些,李景轩在心里发誓一定会保护恩人的安全,定不让她受到别人的伤害。 “公子,属下打探回消息六殿下前不久在闹市上高价赎回一名奴隶。” “哦?果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不仅如此,贩卖奴隶的卖家还把那名奴隶的卖身契也一并给了六殿下。” 楚伯懿得知暗卫峭壁带回来的消息,嘴角微微上扬。放着陛下派给她的侍卫不用,跑到闹市上去买奴隶……六殿下的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呢? 这天,李司深向往常一样下了早朝,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发现远处自己府邸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瞧着那辆马车甚是熟悉,李司深走进一看,发现那辆马车的车夫是楚家的。 李司深知道她府里来了客人,于是跨过门槛进入府里。楚伯懿听闻六皇子最近收了一名贴身侍卫,出于好奇他也带着暗卫峭壁来此一探究竟。不巧的是,楚伯懿刚下马车,李府的仆人向他禀报说他家主子还没有回来,兴许这会儿刚刚下朝正往回赶。 楚伯懿一听自己扑了个空,人没见着也就罢了,就这么回去岂不白来一趟?想到这里,楚伯懿对着李府仆人说道。 “虽然没有见着你们家大人,不过本公子既然来了,进去喝杯茶总是可以的吧?” 仆人见楚公子执意要留下,赶忙吩咐其他侍者准备茶水点心。楚伯懿趁李府仆人准备茶水的这段时间里,他独自一人在她府上转悠。 六皇子去上朝,那她肯定不会带着贴身侍卫前去。想必这位新买回来的侍卫还在府上待着吧?楚伯懿正打算去寻找李景轩,忽然发现李司深出现在他面前。 “六、六殿下……你回来了!” 楚伯懿猛然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时候李司深会出现。李司深看到楚伯懿愣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楚公子看她的表情彷佛见鬼了似的,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至于露出这样的表情吗?李司深正想开口,楚伯懿抢先一步。 “听闻殿下不久前在闹市上买回来一名奴隶,收做贴身侍卫。怎么主子回来了,不见这位贴身侍卫迎接呢?” 李司深听到这里,原来这家伙到她府上是想见见她刚买回来的人。看他如此感兴趣,李司深打了个响指。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李景轩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主子,属下来迟还请您责罚。” 楚伯懿见突然出现的李景轩高眉深目,浅色的头发配上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很有异域风情。此时,李景轩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衣襟上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楚伯懿看着十分内敛的李景轩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人……如此相貌必不是大成本地人。随即,楚伯懿开口问起李景轩。两人在交谈中,楚伯懿得知李景轩来自西域龟兹,是铁匠之子。只因家道中落,又遇上连年战争,他被奴隶主盯上抓去充当奴隶。可是奴隶主嫌他在西域卖不上好价钱,碰碰运气看能入了哪位财主的眼。这不,就在他和奴隶主刚来的第一天,就被李司深买了下来回去做贴身侍卫。 听到李景轩的话,楚伯懿若有所思。且不论他说的是否真实,单凭来自西域龟兹的身份就很让人在意。况且还是被皇帝宠爱的六皇子李司深收做身边当了贴身侍卫,这要是被董派官员们得知又会在陛下面前打小报告。 “楚公子,这位就是本殿下刚刚收做麾下的贴身侍卫。人也见了,眼瘾也过了,这回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吧?” 楚伯懿觉得李司深虽然出于好心将李景轩买了回来,但也告诉她由于李景轩特殊的身份,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李司深一听楚伯懿因为这点小事建议她再考虑考虑,她面露一丝不悦。 “楚公子,本殿下还考虑什么?我只是收了个侍卫,不必这么大惊小怪。那些人那么爱管闲事,随便他们折腾。如果真要被父皇知晓,我也不会改变想法。” “殿下这般一意孤行,当真合适吗?” 楚伯懿见李司深和他杠上了,本一片好心提醒,然而使错了方向让她误解了。说到这里,楚伯懿轻咳了两声。 “殿下既然让李景轩作为贴身侍卫,本公子无异议。当然,自己身边也有一名侍卫,叫峭壁。李景轩是新人,他要保护殿下,不可能事事考虑周全,峭壁作为本公子精心带出来的人可以帮助新人。” 李司深听到楚伯懿要将峭壁送给她,心里有些抗拒。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侍卫,如今再送来一个……身边并不缺保镖啊!不行,即便楚公子说的头头是道,也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答应他。被他拿捏住了,这府里怕是要多了一个眼线。想到这儿,李司深婉拒他的提议。 “楚公子,本殿下身边有一个贴身侍卫就够了。峭壁既是楚公子精心栽培,有了这份心意本殿下自是感激不尽。” 楚伯懿见来软的不行,只好来强硬的手段。他命令暗卫峭壁,从即刻起就是六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负责她日常生活、指导新人李景轩以及保护殿下的安全。李司深见楚伯懿还真敢不把她当回事,下达命令后扭头离开李府。 “楚伯懿!你给我回来……” 李司深看着李景轩和峭壁两名侍卫,大眼瞪小眼。楚伯懿……你还真不把本殿下放在眼里啊!李司深无可奈何只好在心里暗暗叹气,也罢,让峭壁指导李景轩不失个好法子。眼下,她除了要忙公务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指导李景轩。就让楚伯懿带来的峭壁帮她度过这段时间。想到这里,李司深也收下峭壁让他做贴身侍卫,并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让李景轩跟着熟悉府内事务。 第六十三章 李景轩认师傅,六皇子路遇媒婆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景轩,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六殿下府上的一员了。身为殿下贴身侍卫,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六殿下?他的恩人竟是大成的六皇子……李景轩听到峭壁的话,耳边一阵嗡鸣。在他心里以为李司深只是个富家贵公子,没想到身份却这般尊贵……一时间他愣了很久,连峭壁接下来说的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殿下除了每日要上朝之外,日常还负责监察百官。要知道,本朝监司一职听上去很威风,实则却是个容易得罪人的活儿……”峭壁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他发现李景轩看上去并没有听他说,彷佛心不在焉,神游云里。 “李景轩、李景轩、李景轩!” “是……” “李景轩,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李景轩想的入迷时,忽然听到有人叫着他的名字,这才想起来自己走神儿了。 “没……没听进去……” 峭壁见他支支吾吾,缓缓低着头,在他面前就像受训的学生一样。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不在焉的?” “是听您说起六殿下,我没想到主子竟然还有这般尊贵的身份……” “怎么?心里没底?打退堂鼓了?是怕无法胜任保护六殿下的职责吗?” “我不怕!一开始打定主意留在主子身边我就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既然你不怕,那为何我说的话你没听进去?说白了,你还是介意六殿下的身份。景轩啊,抛开殿下尊贵的地位,在你眼中她是个怎样的人?” 说到这里,李景轩沉默不语。从黄沙漫漫、冷月如霜的西域龟兹长途跋涉来到大成,一路走来他自是见过不少人也吃过不少苦头。能有幸被好心的李司深买回去,让他不再为生计而发愁,还把卖身契当面撕碎告诉他以后自己就是自由身……而他的主子也没有过多询问自己是身世,用人不疑的态度更加使得李景轩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自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主子……给我饭吃、有衣穿、不用遭受白眼,还给我学习的机会……” “那你更应该努力使自己变得强大,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珍视的人。” “峭壁,你……” 贴身侍卫李景轩刚来李府的这段时间内,峭壁告诉他作为一个侍卫应该要牢记的事。除此之外,李景轩见峭壁晨起练武出神入化、虎虎生风,钦佩之余他人峭壁为师傅,峭壁同意收下他这个弟子指点一二。 “气沉丹田、行云流水……武学虽修炼繁多,但愈往高层次修炼,彼此之间的差距越小,到最后演变为殊途同归……” 在教习李景轩的过程中,峭壁发现李景轩确实有习武的天赋,除去每天必要的日常工作外,峭壁也对他的武功定下训练内容。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李景轩渐渐熟悉府内事务,他的武功在峭壁的指点下有了飞速的提升。峭壁见李景轩进步不小,想起之前楚公子告诉他的一番话。转念一想,算起来李景轩在六皇子身边已有一段时日,不如我这个当他师傅的人提前敲打敲打一番。 当李景轩训练完毕,走到凉亭里休息时,峭壁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肩膀。 “景轩,知道为什么楚公子会把我派到殿下身边吗?” “是因为我来自西域的缘故吗?” “你说对了一半,这是其一;其二既然跟了六皇子,不管你现在心里想什么,首先要做的是时刻以殿下为主,莫有二心。如有二心,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不惜一切代价杀掉你。” 李景轩听到峭壁的话,微微犹豫片刻便答应了下来。他虽然谎称自己是铁匠之子,但龟兹大王子的身份……想到这里,李景轩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峭壁。现在还不是说出口的时机,等这段时间安定下来,他自会对恩人六殿下说起此事,但愿自己不要弄巧成拙,事与愿违……于是,他打算在众人面前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这条命是主子给的,主子对属下的恩情会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很好,我也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峭壁听到李景轩如此知恩图报,欣慰之余也提醒他莫要做出背弃主子的事。 李景轩入住李府后,李司深一有功夫就会从繁忙的公务中抽空出去散心。这天,她让李景轩跟着自己,峭壁则留守府内。出府前,峭壁不放心又再三叮嘱李景轩务必要保护好六殿下。李景轩听到后当即允诺,李司深在一旁感叹峭壁管他太严了,他这个师傅可真够上心,出门还不忘叮嘱自己的徒弟。峭壁和李景轩听后,两人不知该说什么,默不作声,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李司深觉得场面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 “咳咳,难得放松一下心情……峭壁,今天就给你的徒儿景轩放个假,陪主子我出去逛逛。” 李司深和李景轩出府后,看到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起了贪玩之心的李司深不经意间与侍卫李景轩分开,打算去对面看杂耍艺人喷火表演时,被两支舞狮队不小心撞到。舞狮的人看见自己不小心撞了人,连忙向李司深道歉。 为首舞狮子的人取下重重的狮子头,连忙将李司深扶起,李司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摆了摆手。 “没事,兄台不要介意,要怪我自己也太过心急,没发现你们的身影。” 舞狮队见李司深没什么大碍套上狮子头,招呼其他队员又舞了起来。 “公子,原来你在这里……真是让属下好找……” “咦?景轩,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 “公子……刚才您随着人流去了路对面看表演,属下发现不及……没有跟在你的身边……” “幸好峭壁没跟出来,不然要是发现你第一天跟着我出来没跟着人,免不了又会对你耳提面命一番。” “公子教训的是,属下再不会犯这样的失误。” “对了,刚才那两支舞狮队你知道来自哪里吗?” 李景轩这时在人群中找到李司深,李司深除了提醒他之外,也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离开的舞狮队。 “公子有所不知,那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得天楼嫁女。以抛绣球择婿招亲,请来远近闻名的舞狮队前来祝贺。” 李司深听到这儿,心里感觉有意思。去观看抛绣球招亲的人一定不会少,当即顺着李景轩提示的方向来到得天楼门前。 在去得天楼的途中,李司深路遇媒婆将她拦下欲意说媒。那媒婆一身富态相,嘴角一颗痣。媒婆见李司深生的一副好相貌,便壮着胆子迎上前去。 “这位公子啊!老妇见你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不知公子可有夫人啊?” 李司深和李景轩看着拦在他们面前的媒婆,顿时停下脚步。感情这媒人是看到六殿下年纪轻轻便上前说媒的吧?被当街拦下说媒还真是头一次见呢!李司深暗使眼色,李景轩看到后心里立刻明了,他会见机行事。 第六十四章 媒婆欲说媒,得天楼外抛绣球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不知这位夫人尊姓大名啊?”李司深一边抬手作揖,一边暗中观察对她十分热络的媒人。 “嗨,都一把年纪了……老妇人一个。公子若不嫌弃,唤民妇秦婆子,专门给人说媒。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一对新人是我这个老婆子拿不下来的……尤其像公子您这样的。” “我这样的?”李司深指了指自己。 “是啊!刚才在街上走着,民妇老远就能感受到公子宛如人中龙凤,气宇不凡,一看定是有为青年。近看公子面相,唇红齿白且耳面光润……命中注定红鸾星动,身边定少不了美人相伴。 媒人秦婆子将李司深他们二人拦下后,见李司深生的一副好相貌且衣料不似寻常人家,媒婆快速动起了脑筋------早上到现在她还没开门迎客,如今好不容易碰见个贵公子,觉得李司深面善好说话,不如碰碰运气打探一下情况。要是能说成一门亲事自是再好不过,自己还能从中赚的不少银子。想到这里,秦婆子热情的拉着李司深聊了起来。 李司深见秦婆子生怕自己离开她的视线,不断缠着她。然而,身边的贴身侍卫李景轩却微微皱起眉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李景轩试图婉拒秦婆子,可是性情内敛、不善言辞的李景轩没能说的过秦婆子,竟被她反问。 “我说这位公子,瞧你这身打扮,是你们家主子身边的侍从吧?老妇我好心说媒,这么拒之门外不太好吧?” “你呢也不用如此紧张,你们家公子还没夫人,为什么不肯答应老妇的说媒呢?而且,看样子这个年龄……公子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谁、谁说我们家公子还没娶夫人啊?他、他都已经有妇之夫了……” 李景轩被逼的实在找不出理由,竟搜肠刮肚,情急之下编出李司深已成婚的谎言……听到这里,李司深回头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看向他。可怜的李景轩,秦婆子这不是为难老实人嘛?好不容易磕磕绊绊说出来,可是本公子单身一个,眨眼功夫就被娶妻了?! 秦婆子听到李景轩的话,也微微愣住。搞了半天,原来人家主子已经娶了美娇娘。媒婆叹息一声,到手的银子难不成要长翅膀飞走了?自己这不是瞎操心吗?但是……想起一早还没开单的她,还是厚着脸皮不死心的向李司深继续做思想工作。 “哎呀!你看老妇这张嘴哟!闹了半天原来公子您已经有夫人了啊?真是失敬,老妇在这里先祝贺你们夫妻和睦,幸福美满……” 李司深听到秦婆子的话,也只得硬着头皮顺着说下去。 “那个……谢谢秦婆子的祝福,我们夫妻二人定会和和美美……” “不过这家里虽有了主母,男人嘛……谁还没个三妻四妾,公子有没有考虑身边再留个美人儿开枝散叶?” 李司深听到媒婆越说越离谱,直接开口拒绝。 “咳咳,秦婆子有所不知……我们家里夫人当家,也就是所谓的‘妻管严’,自己有这心思也不敢往家里带美人啊!” “公子,老妇也没让您明着带人啊!可以在外置办庄子藏起来呀!” “不行!不行!你说那法子使不得……在外置办庄子不得要银子嘛?这进进出出的,夫人管家可是一把好手,自是瞒不过她那双眼睛。” 媒婆见李司深做出一脸惧怕妻子的模样,不像是说谎,便死了心不再李司深身上浪费时间,甩了甩手帕转身寻找下家。 “公子好生厉害!稳如泰山,换做是属下定学不来。” 李景轩见李司深顺水推舟,在秦婆子面前表演的声情并茂,活灵活现。暗叹真不愧是主子,要是自己绝对不像李司深那样应对自如。 他们摆脱媒婆纠缠后,来到京城最大的酒楼得天楼。酒楼门前此时已经聚集不少人,里三圈外三圈,把门前的路围的是水泄不通。 “哎哎哎,别挤,都别挤啊……” “不挤怎么占好位置抢绣球啊!” “这京城最大的得天楼选夫婿还真是有排场,不仅请来著名的高中舞狮队打头阵,而且据说抢到绣球者还可以继承得天楼在京城偌大的产业……” “哎呀!那可是不得了……听说得天楼的产业可不止这酒楼一处生意呢!” “啧啧啧,瞧瞧人家嫁女远近八方听说如此阵势纷至沓来。虽说是富商巨贾家,可也比世家大族嫁女玩的热闹啊……” “谁说不是呢!” 来者有不少是凑热闹的,也有试试看能否入了美人的眼,成为得天楼的女婿。见起哄的人不少,李司深感叹一个酒楼千金便有如此魅力,实属难得。 然而李景轩却低声附耳对李司深说,虽然这里有些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但能成为得天楼的女婿说明至少可以手握财富,这年头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再想走走其他门路,弄个一官半职也不在话下。李司深听到李景轩的话,微微一愣,想不到竟还有这种捷径。 正当两人说话时,酒楼余家千金余淼淼见人群之中的李司深好似对抛绣球并不是很在意,反而对着身旁的侍从说话,来者莫不希望能成为他们得天楼的女婿,既然这位公子心不在焉……嘻嘻,想到这里,余淼淼将手中的绣球抛向李司深的方向。 “绣球来啦来啦!快去抢啊!” 楼下聚集的众人见绣球换了方位,纷纷离开原地去抢。但那只绣球似乎长了腿,落到了李司深的怀里。李司深接住突如其来的绣球,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家伙,原来是这位白面小生接住了。众人看到李司深接住绣球,心里暗叹自己运气不好。不过,也有人看到李司深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伸手去抢绣球。 “绣球是我的啦……” 不好!有人抢公子手上的绣球……李景轩见众人扑向李司深,快速挡在她的面前,护着身后李司深的绣球。奈何李景轩一人之力挡不住众人合力,李司深还是没能护住手里的绣球,被别人抢了去。 “公子,不好了!你的绣球被抢走了!快去抢啊!” 李景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加入抢球的大军。 看到这一幕,李司深瞬间感觉有意思。人多抢绣球,抢到手算事儿。玩心大起的李司深也加入到抢绣球的行列,绣球在众人手里还没拿住一会儿,又被他人摸了去。众人为了一个绣球抢的不可开交,为了美人和前程争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辞。 看着楼下激烈的抢绣球,余淼淼也在楼上的竹帘后面看到那叫津津有味。时而摇头蹙眉叹息,时而面露喜悦。余淼淼心里十分希望李司深能抢到,这个她一眼相中的人,在她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众人抢绣球抢的火热,距离结束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就在抛绣球尾声,李司深抓住最后有限的时间,只见绣球从她头顶掠过,李司深于人群中纵身跳起,衣袍随风飘荡,楼上锣声敲响,她一只手接住绣球,稳稳的落回地面。 第六十五章 公子就是本姑娘的夫君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大伙快看!这位李公子抢到了绣球欸!” “是啊!李公子接球看起来既稳当又轻松,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啧啧啧,这就是实力!现在的年轻人深不可测,咱们这些人呐……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呢……” 得天楼余老板见衣着不凡的李司深接住绣球,他对着众人拱手道谢。 “今日多谢各位于百忙之中抽空捧场来参加小女淼淼的抢绣球招亲,为了表达诚挚的谢意,余某人今日开放得天楼免费请大家敞开肚皮,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分文不取。” “看人家余老板果然财大气粗啊!” 众人听到余老板如此大方,虽然抢绣球抢不到,起码没白跑一趟,还被主人家热情招待。听说得天酒楼菜品一绝,厨师都是特地花重金请来的,掌握独家秘方,也不枉走此一遭。 正当大家准备进入得天楼品尝菜品,这时人群中有人提出只是抢抢绣球多没意思,既然李公子抢到了绣球证明武功也不弱,不如来个比武招亲环节,大家这顿饭算是吃的值得,心服口服。 众人听到人群中有人提出这样的建议,纷纷停下脚步。 “我觉得这个想法好……光抢抢绣球是挺没意思的,看刚才李公子抢绣球的身手也不弱,饭前再来个比武环节确实有意思!” “嗯,不错……既然比武那得两个人在台子上同时比试吧?” 大伙说到这儿,李司深轻轻抛起手上的绣球道。 “没问题,本公子也觉得只是抢绣球甚是无趣,既然比武该怎么个比法?” 话及至此,李景轩以为抢到绣球方可作罢,没想到还要比武招亲。李景轩见自己的主子跃跃欲试,拉住她的衣袖小声提醒着。 “公子,见好就收得了。再玩下去,可就真的娶余家女郎了,我们此行出来的目的只是散心啊!” 李司深见李景轩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能提出比武者自是一把好手,得天楼抢绣球只有这点娱乐确实太无聊了。李司深正与李景轩说着,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人--------那人一身雪白色长衫,墨染般的发丝在风中阵阵摇摆。 那人一手握着折扇于胸前站在得天楼门前的台子上。他作揖朗声,自报家门吾乃徐世林,是余老板千金余小姐的表哥。刚才提出比武之人正是在下,希望能与李公子同台比试,一较高下。 “公子,这位徐公子就是要和你比武的人……” 看到徐世林在台上向他们这边发出比武邀请,李景轩喃喃自语。 台下有人看见徐世林登台,眼前一亮,这不是和余淼淼之前定有婚约的未婚夫嘛!只因余小姐不乐意这门婚事,余老板爱女心切,这才出此下策,以抢绣球择婿。而徐世林本来就对余淼淼念念不忘,一心想要追求她。这才混迹人群中,看到李司深抢着绣球直言提出有意比试。 李司深听到耳边众人说起,摸着下巴思忖,看样子不上去比试一番,徐公子还不会心服口服呢!想到这里,李司深不顾贴身侍卫李景轩的阻拦独自一人施展轻功来到台上。 “公子,您别上台子啊……”李景轩伸出手来不及阻拦,只得眼巴巴的望着干着急。 李司深看着徐世林的眼睛道,“徐公子好,小生李君卿,可唤在下李君。既是徐公子要和本公子比,那就公平一点……我们两人谁抢到这只绣球谁赢,时间就以沙漏为准,当裁判一声令下,我们就开始比武切磋。” 李君……尽管面前这个李公子看上去是个普通的公子哥,但衣袍边绣工是京城蜀林川之法……此绣法严谨细腻,清新淡雅,线条流畅,普通之中显现不一般的端倪。这个李公子绝不似表面看起来那样,而且以沙漏计时…… 李司深说到这里,徐世林听后也点头同意。台下,众人见两人开始新一轮的争夺,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开始了,开始了……比武要比抢绣球精彩,绝不能错过这场面……” “来来来,比武要有助兴嘛!大伙儿猜猜谁能赢到最后?” 他们两人比武过程中,台下众人还押起了宝,赌台上谁输谁嬴。因为众人只知道徐世林身手不凡,相较于李司深并不太了解。大部分押宝赌徐世林能赢,看着李司深瘦弱的身子板便摇头否定这位李公子虽有勇气挑战,但她不会轻而易举战胜徐公子。 结果是,就在徐世林以为胜券在握时,李司深还是凭借自己的功夫抢到绣球。 看着绣球在李司深指尖旋转,徐世林当众承认自己武艺不精,没能胜过李公子。李司深走到徐世林面前对他说,自己略施小计勉强险胜,徐公子的功夫也是真厉害。 “李公子,徐某想和你交个朋友,您看意下如何?” “可以,哦,还有……” 徐世林见李司深对他由衷敬佩,把李司深当作值得交往的朋友。李司深本意趁这次出门散心全当图个乐子,没有把抢绣球招亲当回事。李司深通过刚才与徐世林交手得知徐公子爱慕得天楼千金的余淼淼,她就把手上的绣球随即抛给徐公子。 徐公子接住绣球时愣在原地------明明是李公子抢到的,为何要拱手相让?看着迷惑不解的徐世林,李司深跳下台子,走到侍卫李景轩身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本公子只因抢绣球好玩,所以才和徐公子交手一番。事到如今,本公子不横刀夺爱,欲成人之美,还望徐公子也能像手中的绣球一样珍视自己的心上人。”说完,还不等徐公子开口感谢,酒楼一直观看的余淼淼坐不住了。 她猛然掀开竹帘,双手扶在栏杆上,大声对李司深说道。 “公子请留步!既然李公子比武抢赢,那么就是本姑娘的夫君。” 听到这里,侍卫李景轩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之前还说什么来着……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余小姐果然不打算放手主子啊! 第六十六章 烫手山芋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余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本公子暂时还没有寻觅另一半的想法……” 李司深心里咯噔了一下,听到余淼淼将她拦下,欲想让她成为得天楼的女婿,她余淼淼的夫君。觉得自己把玩笑开大了,她本人并没有放在心里当回事,可人家不这么想。 “李公子说笑了,来参加抢绣球的无不是冲着得天楼的名声或者本姑娘招亲。” 李司深看着徐公子手上的绣球犹如烫手的山芋,现在自己走不了也脱不开身,照这样下去可真就像之前贴身侍卫李景轩说的那样。想到这儿,李司深婉言拒绝。 “本公子不过是觉得姑娘在这里搭台抛绣球好玩,特来凑热闹,自始至终没想过要成为余小姐的良人……” 李司深的话说的很明白,可是余淼淼却不打算放手李司深离开。 “本姑娘才不要!李公子就是本姑娘选中的良人。” 她使起小性子,从楼上快步走下楼梯来到李司深面前。不管李公子真心也好,还是游玩也罢,既是参加的抢绣球赢了徐表哥,那就理应遵守规则成为我余家的人。 李司深见余淼淼神色变得认真且态度强硬,站在她的面前,也收起了之前事不关己的心思开始细细盘算如何说服余淼淼放她离开。 果然……那个万一还是被主子遇到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帮着主子回绝余姑娘吧!就在李司深思考对策时,身旁李景轩开口对着余淼淼说道。 “余小姐,真对不住。我们本来出门散心见这边甚是热闹这才加入到抢绣球中,主子确实不能答应与您婚配之言,在下也没有及时拉住主子,还望余小姐见谅我们主仆二人给您带来的麻烦。” 余淼淼听到李景轩这名侍卫言辞恳切,虽然是无心之举,但好不容易相中……就这么放李公子走真的很不舍得啊! 李司深看着余淼淼还是不肯放他们二人,准备直言对余淼淼表明态度自己不会和她成婚时,远处传来一道令李司深十分熟悉的声音。 “李公子身边不缺美人了,我劝姑娘还是打消心中念头吧!” 众人闻声回头看去,这个声音该不会是……李司深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时,那人已经朝着这边走来。 楚家公子楚伯懿刚好休沐,听说得天楼这边人群围了不少,似乎有好看的抢绣球游戏。这不,他正往这边走来,听路人说起得天楼门前的余家千金余淼淼看中抢绣球抢赢的李公子,李公子无心成为她的夫君可余小姐不肯放她离开,现在两人还在那里僵持不下。楚伯懿停下脚步问起路人,可知那位李公子是何人?竟然连余小姐这样的富商巨贾千金都恋恋不忘。 路人告诉楚伯懿那位李公子叫李君卿,唤李君是也。楚伯懿听到这里,嘴角微微勾起。李君卿……这不是六皇子李司深在外面的化名嘛!想来路人口中要成为余淼淼夫君的人就是李司深……啧啧啧,没想到六殿下出门游玩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她做梦都没想到还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吧? 楚伯懿告别路人,寻着声音来到得天楼门前。李司深见是楚家公子,蹙了蹙眉头。这家伙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吧? 李司深心里暗自思忖,余淼淼听到刚才楚伯懿那番话,很是不服。余淼淼看着衣着贵气的楚伯懿微微眯起眼,这位突然出现的公子为什么这么说本姑娘?听他刚才的语气……像是了解李公子一般…… 余淼淼微微作揖,“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楚伯懿,余姑娘可称我楚公子。” 余淼淼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心里一惊。楚伯懿……楚家公子!传闻和六皇子传有断袖之癖的楚公子……余淼淼渐渐回过神来,而这位李公子……从开始李公子身边的侍卫李景轩阻拦成为她余淼淼的夫君到现在这般……在余淼淼脑海里渐渐抓住一个念头。 李公子该不会是楚公子的断袖吧?!李公子身材单薄娇弱,和楚公子站在一起竟莫名感觉十分登对……余淼淼一边脑补画面一边扯了扯嘴角。 此时,楚伯懿不嫌事大,一只手揽着李司深的肩膀,两人凑的更近看起来很是亲密。 不行不行!传闻中的楚公子果真是断袖,不仅传出和六皇子的流言蜚语,而且……在她面前当众还和她看中的李公子……纠缠不休!余淼淼心有不甘,立马上前挽住李司深的胳膊带着充满敌意的眼神看向楚伯懿。 “楚公子,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李公子抢赢即将成为我的夫君,您这番举动让人看不懂啊!” 楚伯懿见余淼淼和他叫上劲儿,随即说道。 “本来是想让余小姐知难而退,没想到余小姐也喜欢本公子的人……李公子可不能成为你的夫君呢!还请您另觅良人,我看那位徐公子就很不错,听说你们不仅认识还是你的表哥……亲上加亲岂不更好?余小姐不必执着于本公子的人。”说到这里,楚伯懿向余淼淼靠近,余淼淼感受到来自他身上叫人胆颤的气势,向后退了一步。 余淼淼的父亲余老板和徐世林见他们二人为李司深争得不肯退让,场面一度充满浓浓的**味。余老板和徐公子纷纷劝阻楚伯懿和余淼淼让他们二人冷静下来,徐世林看着默不作声的李司深神色有些着急。再这样下去,两人会吵起来。 李司深看到徐世林眼中希望自己能出面制止他们二人,上前拉开楚伯懿和余淼淼。李司深又一次对余淼淼道歉,自己不会和余小姐成婚,也不会成为余小姐的夫君。自己无意娶余小姐为妻,她也真心希望余小姐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共度一生。 这一次,余淼淼不再坚持之前的想法。留不住的人,就算留住身也留不住心。自己又何必痴痴念念李公子呢?李司深看着沉默下来的余淼淼,还以为她不会点头同意,然而余淼淼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她叹息一声。 “既然李公子不愿与淼淼结为夫妻,心意已决,本姑娘也不做强人所难之事,李公子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 听到余淼淼同意,李司深还未对她言谢就被楚伯懿拉着离开得天楼门前。李景轩见主子和楚公子离开,赶紧向余小姐道谢,之后便追着他们的身影离开得天楼。 余淼淼看着地上那只绣球拾了起来,太过期许的事物反而不会如愿来到自己的身边,可视而不见且一度逃避的也许……会与自己相处得来呢?想到这里,余淼淼把绣球抱在怀里,转身进入楼里。 跨过门槛,余淼淼停了下来,回头对着门外徐公子说道。 “徐表哥,你的提议我接受……我们试着相处一段时间吧?”徐世林听到余淼淼的话,心里十分激动。 众人见到了最后余小姐没有和李公子走在一起,随即说出刚才余老板提到的请客吃饭还作数吗?余老板当即表示作数,当然作数。说着,赶紧吩咐身边的小二,便请众人到他得天楼品味佳肴。 第六十七章 宫里来旨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殿下,您可回来了……属下还想着您出去这么久,带上几名侍卫出府寻找呢!” “峭壁,别担心。本殿下身边有景轩护卫,他的功夫自是信得过。” 侍卫峭壁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就在他等的有些不耐烦准备派人出去寻找六皇子时,李司深已经回到府邸。 “殿下,里面请……” 李司深刚刚返回府邸,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峭壁,是何人来本殿下这里?” 峭壁告诉李司深宫里来人,是皇帝身边的裴公公前来。李司深一听裴公公要来她府上,连忙迎接。 “哎呀!许久不见,殿下身边又多了两名侍卫呢!” “裴公公,今日来莫不是要打趣李某?” “咱家可不敢打趣您呢。六殿下可是陛下和皇后捧在手里的珍珠,心疼都来不及呢……” 裴公公来此是想告诉李司深一件天大的喜事,说着便让身边随行宫奴拿来数十卷美人图。李司深看着画上美丽的女子更加不解,她疑惑的看向裴公公。 “不知裴公公让人拿来这么多美人图是何意?”裴公公微微笑着说道。 “殿下,这些美人图是陛下特地吩咐咱家送过来的。上面的妙龄女子皆是世家门阀之女,这几日朝堂上不少大臣说起殿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陛下精心挑选出这些姑娘让殿下过目一番,合适就用毛笔圈下。” 李司深听到这里,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刚刚拒绝得天楼余姑娘的要求转眼就被自家父皇给卖了,而且还这么猝不及防…… 身旁侍卫李景轩也在心里暗叹最近主子身边的桃花运真是旺盛-------先有秦婆子拦街说媒,后有余姑娘抛绣球选夫君,再有眼前……裴公公送给主子的美人图。主子,你可要挺住啊!这回自求多福吧,属下也是无能为力啊……就在李景轩感叹时,李司深展开那些美人图一幅一幅的看着。 门下侍郎龚家千金龚玥菲、开国郡公严阁老孙女严青青、保和殿大学士席大人之女席允儿……还有,陆世子之女陆萱棠、赵大人之女赵美妍、董尚书侄女林彩云以及尤大人之女尤香巧……这些千金……身份个个都不低,选中哪一个都是冰火两重天,父皇可真会给本殿下出难题啊。 不过赵大人先前不是已经进了牢狱吗?按理他的女儿赵美妍不应作为挑选的对象……可父皇为什么却不按常理出牌呢?还有董尚书侄女林彩云……这位寄居在董府的林姓女子…… 裴公公看着李司深陷入沉思,久久没有开口。 “不如这些图就留在六皇子这里,等选好了殿下可派侍卫告知咱家。咱家就不叨扰殿下了,陛下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呢。” 听到这儿,李司深的目光移开这些美人图,起身将裴公公送至府门口。在裴公公坐上轿子时,又掀开窗帘不忘叮嘱李司深。 “还望殿下早做决断,即使没有眼前的事殿下早晚都要面对。” 说完,裴公公放下窗帘宫奴起轿离开李府门前。 “路遇媒人秦婆子不是个好兆头,这下完了……景轩、峭壁,看来本殿下真的要娶妻生子啊!” 李景轩和峭壁听到李司深这一番话,两人露出不同的神色-------峭壁跟着楚公子之前,多少清楚一些六殿下的事,本就是女儿身的六殿下再娶妻的话……真实身份被发现可就很不妙了;而李景轩听到她娶妻生子反而开导李司深娶妻并没有很可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实属正常。然而李景轩说出这一番话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不曾发觉峭壁看他的眼神中暗藏无药可救的意味。 看着远去的影子,李司深握紧拳头。裴公公说的不无道理,自己以男子身份示人不谈婚论嫁、结婚生子总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而且与自己同岁的……大多世家公子或多或少皆有家室,甚至不止一房主母……想到这里,李司深转身回府。 吃过午饭,李司深又拿起那些美人图看了起来。李景轩见李司深看了好一会儿,仍然举棋不定,犹豫不决,试着想让她休息一下便宽慰道。 “主子实在选不出就挑些个相对熟悉的,陛下送来这些世家千金的画像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景轩原本无心之言,没想到一下子提醒到了李司深。对了!这不失个好办法……既不用瞻前顾后,也不用苦思冥想难以决断。于是,李司深拿起手边的毛笔在美人图上勾起一个人的名字……陆世子之女陆萱棠。 选出来后,李司深让李景轩再跑去一趟,把陆家千金的画像交给裴公公。裴公公收到了李景轩送来的画像,展开一看微微笑了起来。这个六殿下选了陆世子的女儿……也罢,还是交给陛下,让陛下看过之后再下论断吧! 裴公公把李司深选好的画像递给皇帝,皇帝一看这不是自己送给幺儿众多美人图里的其中一副嘛!还以为要等上两三天,想不到半天时间可就选好了,朕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千金入了幺儿的眼。 皇帝解开红绳,从上往下缓缓展开,这家女郎是……陆世子之女陆萱棠……唔,选陆家女郎倒也很不错,只是光选一位恐怕难以堵住众人之口吧?想到这儿,皇帝又在纸上写下这三个人的名字------董尚书侄女林彩云、赵大人之女赵美妍以及尤大人之女尤香巧。就这样,在皇帝的补充下,四位世家女郎初定。 李司深看过裴公公送来的信,信中父皇另添三位女郎的名字,沉默不语。四个女子一台戏……不,还有她这个女扮男装的…… 第六十八章 六皇子选妃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这不是尤夫人嘛?和令千金一道出门游玩呢?” 尤夫人的马车在路上行走,正好与赵家马车迎面而过。赵夫人眼尖,发现对面马车里坐着尤家母女,叫车夫放缓速度停了下来。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赵夫人啊!游玩谈不上,出门散心倒是真的……” “是吗?说起来,令千金最近变得更好看了……瞧瞧这光滑的脸蛋儿,好一个水灵灵的姑娘。” “哎呀!承蒙赵夫人夸赞。咦,怎么不见赵女郎啊?夫人您独自一人吗?” 说到这里,赵夫人嘴角微微僵持了一下,该死……尤夫人这是在笑话我没有和自己女儿一起出来吗? “夫人有所不知,我那女郎今日身体欠佳,本夫人给她求平安符,以保她快点好起来。” “可是请了郎中?” 赵夫人摇了摇头,“不打紧,我家女郎可能是这几日贪凉,本夫人已命府中的婆子熬了些热汤羹暖暖身子,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 “是这样啊,哎呀!赵夫人……你可别嫌本夫人多嘴,眼看宫里陛下马上要选出六皇子妃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疏忽大意啊!还望令千金保重身体,切莫再贪凉了。” “尤夫人的好意本夫人深表感谢……” 正当她们两人说着,后面有人提醒赶紧把路让开,占道了。再不离开,街上可没法过其他马上了。赵夫人探出头,看向窗外。两辆马车后面是一队长长的运输大宗货物的商队,他们人数众多,马背上驮着的茶叶、瓷器、香料等各式商品。赵夫人和尤夫人见此,匆匆告别后吩咐各自驾车离开。 京城各家女郎听说皇帝为六皇子选妃,暗地里没少花费心思。 尤大人之女尤香巧听闻后,拿出自己压箱底最华丽的衣服。 “小姐,您在翻找什么?需要奴婢帮忙吗?” “你看这套衣服怎么样?” 尤香巧身边的婢女见她从箱子里拿出平日不舍得穿的的那件,微微蹙起眉梢。 “小姐,这身衣裳……您打算拿出来穿吗?” “当然,陛下为六皇子选妃,本小姐有幸选中。如此华美的衣服再不拿出来可真就发霉了……” “可女婢觉得这身衣裳……啊!不……那个,如果小姐真的喜欢这身穿上它去见六皇子应该也是极好的……” 婢女见自己的主子十分喜欢手上光彩夺目的衣裳,虽然有心提醒,但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自己出身低微,本是做苦力的婢女,主子向来颇有主见,说一不二。自己的意见她岂会听的进去? 就在尤香巧把手上的衣裳放在胸前比试,门外传来尤夫人的声音。 “巧姐儿,你穿这件为娘不太认同,除了这件,箱子里没有其他合适的吗?” “娘!您来了……” “我要是不来,到时候去见六皇子,你穿这件可是不会被人家喜欢的。” 尤夫人见此却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女儿穿这样的衣服去博得六皇子的眼球,相反尤夫人为她挑选了另一件较为朴素的衣服。 “娘,您选这身衣裳……会不会太过朴素了?” 尤香巧看到这般素气的衣服,以兰花为装点,宽大的袖口边除了简单花纹外,这套衣服并无更多亮点。尤夫人觉着自己的女儿看不上眼有些嫌弃,便耐着性子劝导她。 “别小看了这件素气的衣服,它可是出自制衣世家兰馨阁。兰花象征高洁、典雅,搭配上好的丝绸做衣,衣服内侧也有暗纹装饰,穿上这件衣服可要比你那套富丽华贵的上身多了。” 尤香巧仔细对比了两身衣服,自己一眼相中的华丽衣裳初看确实有一种夺人眼球的吸引力,可时间长了,难免审美疲劳反而露出一股俗气。而母亲为自己挑选的另一件兰馨阁衣裳……初看没有什么可惊奇的地方,但是给人的感觉要比自己选的舒服多了。尤香巧听到母亲的话,瞬间改了主意。将那套华丽的衣服丢弃在一旁,吩咐侍女为她更衣。 尤香巧换衣服同时,赵家千金赵美妍从母亲口中得知自己也被选上,心思百转千回。 原本以为父亲犯事进入牢狱,自己没有机会成为六皇子妃的可能,然而意外的是却被皇帝选中。此乃不幸中的万幸,赵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入围六皇子妃行列,恨不得吃斋念佛,就连天天到庙里佛祖面前虔诚供奉的心都有了。 “欸!听说……咱们小姐好像要成为六皇子妃呢!” “知道,没瞧见吗?自打喜事传入府中,夫人往庙里跑的日子越来越多了呢!对了,我还见咱们夫人手里握着一串佛珠,似乎是庙里求来的。” “求来又如何?最后真正成为六皇子妃才作数哩!” 府内,两名侍者躲在一旁小声交谈着。趁这会儿没有管家在,他们便偷起了懒,停下手中的活计。此时,赵夫人在房间里竟双手合了起来。 “阿弥陀佛,老天有眼,妍儿终于心愿以尝了。” 赵美妍看见赵夫人这番,心中感慨不已。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即便与六皇子第一次见面并不如意,但这一次……她赵美妍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争取在六皇子心里留个美好的印象。 赵美妍转身回房平复心情时,寄居在董府的林彩云也收到了自己成为六皇子妃的人选。她连六皇子长什么样子都还没见过,可就被皇帝选中。这样对于别人来说兴许会激动的寝食难安,但是……她林彩云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林彩云对于六皇子虽然也有所期待,但并不似赵美妍和尤香巧那般热烈,只当知道有这一回事,并没有自乱阵脚。 “娘!我回来了……” “萱姐儿,您可算回来了,真是让老奴好等啊!夫人现在就让您赶紧过去……有事要告诉姐儿你。” 娘找我?这般急切……究竟所为何事?不等陆萱棠喘息片刻,陆夫人闻声连忙从厅堂里走出来。 “萱姐儿,快来娘这里……有好事情啊!” 萱姐儿三步并作两步,陆夫人告诉她皇帝为六皇子选妃的名单出来了,你呀被选上了。 听到这里,陆萱棠顿时愣住。自从那日在街上撞见六皇子李司深与楚公子举止亲密,回来后又一反常态表示自己喜欢六皇子……虽然对六皇子和楚伯懿之间是否真有断袖持怀疑态度,但她当时也只觉得与其终日被母亲催婚,倒不如拿六皇子做挡箭牌。可萱姐儿没想到原本无心之举,倒真给自己带来了一桩婚事。 “母亲,您说的是真的吗?六皇子当真选妹妹为妻?” “唔,是允哥儿啊!你不是在朝廷做官吗?怎么没听到风声?” “也不是……孩儿只觉得六皇子她……”不太靠谱啊……陆允之刚刚回到府里,听到自家母亲陆夫人和妹妹萱姐儿聊起六皇子选妃一事,寻着声音来到厅堂前。 “我儿多虑了……那六皇子是天皇贵胄,萱姐儿加入皇室自是吃不了亏的。” 萱姐儿的兄长陆允之听到自己的妹妹成为六皇子妃的人选,心里既替她感到高兴,又多了几分担忧。高兴的是如果这事儿真成了,萱姐儿起码不用再为选夫婿而发愁;可六皇子之前的传闻却让陆允之替自己的妹妹可惜。一个男子虽然有医术傍身,在西南疫区救死扶伤而后又查案帮助老伯收回土地。但却流言蜚语缠身,尤其是跟楚公子传出有断袖……她堂堂一介皇子,怎么能任由他人泼脏水呢?!陆允之对于六皇子李司深断袖一事心里很在意,如鲠在喉。 第六十九章 帝子心属一人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虽然皇帝为李司深另选三人为妃,朝堂上众臣并无多说什么。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帝本来是想通过为幺儿选妃平衡董派势力,但决定权被李司深抢先握在手里。 “父皇,儿臣此行前来有一事要告诉您……” 她进宫拜见皇帝称自己心有所属,欲求娶陆家女郎。皇帝见李司深面色严肃,一脸认真的对她说道,心下不解。 “幺儿,为什么执着于陆家女郎,是其他世家的女郎配不上吗?”李司深摇头否定。 “不是自己看不上,儿臣心里只念一人。自从那日无意间撞见陆家女郎,佳人倩影卓姿一直萦绕在儿臣的心间久久不能散去。今日来此希望父皇成全,想求娶萱姐儿为妻。” “你……考虑清楚了吗?” 李司深没有回复皇帝,而是一直沉默不语。她在等……看着自己父皇会作何感想。父女两人互相等着对方先开口,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皇帝一听自己的女儿在他面前看似一本正经,实则心里早就把他埋怨了千百遍。她一个姑娘不过女扮男装娶什么媳妇啊?!但是碍于现在以男装示人,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又提出选妃一事……她不同意自己也没办法吧?但是……幺儿却没有回绝选妃的提议,相反配合自己演戏……倒真难为她了。想到这里,皇帝微微叹息一声。幺儿娶陆家女郎为妻,陆萱棠是否也能向她一样上道呢?皇帝对李司深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 “咳咳,那个……你能娶陆家女郎父皇替你感到很高兴。说实在的……两人在一起绝非一朝一夕,毕竟成了婚可是以夫妻的身份过日子,时间长了朕怕陆家女郎知道你女儿身的身份以此再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她还没“结婚”父皇就开始担心自己……李司深马上宽慰他。 “父皇,儿臣在与陆家女郎成婚之前,会把女儿身提前告诉她,看看陆家女郎作何想法?若她真的不愿意,儿臣也不强迫,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那你抽个时间安排一下……早做准备。” “是。”皇帝听到后,默许同意。 隔日,皇帝下达诏书在朝堂上向众臣称,陆家女郎陆萱棠才貌双全、秀外慧中;知书达理、仪态大方……特聘陆家女郎为六皇子妃,以示昭告。 众臣一听诏书里六皇子只娶一人,并没有另选其他世家的女郎为侧妃,心里不免犯起嘀咕。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讲。” “六皇子能为皇家开枝散叶自是喜事一桩,但府里只有一位主母……只怕一人难以照顾周全。” “董大人,你的意思是让六皇子另立侧妃协助陆家之女?” “是的。” “朕做不了六皇子的主,这件事还得问她本人愿不愿意。” 皇帝把皮球踢给了李司深,她毫不畏怯镇静的说道。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儿臣痴心一片还望父皇成全。” “没想到六皇子还是个痴情的种子……非卿不娶啊!” “是啊,陆家女郎真是好运,竟然被六皇子相中……”朝堂上官员见李司深在众人面前坚持已见,窃窃私语感叹陆家女郎有福气。 先前停职三个月的董尚书已经解除限定,恢复原来的工作。当他得知侄女林彩云没有入选,与皇子妃失之交臂感到有些可惜。 本来还想通过林彩云安插在六皇子身边做眼线,越是亲近之人越容易掌握更多有用的信息,对他而言在储君争夺里胜算会向自己这边倾斜。可他低估了六皇子,被一波动之以情的操作让他无法开口,只得眼睁睁的瞧着鸭子飞走。 而陆允之听到诏书上的内容时,默不作声,他沉默寡言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府才稍有改变。 散朝后,各家女郎、夫人们得知六皇子选了陆家女郎为妻,还表示不再选立侧妃时,直叹陆家女郎好福气。陆夫人听说自家女儿入了六皇子的眼,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人逢喜事精神爽,萱姐儿看着自家母亲眉眼处藏不住喜色,心里简直比吃了蜜糖还甜。不禁暗暗感叹,这还没嫁给六皇子呢……母亲就如此高兴,要是自己也随了夫家姓莫非还要再敲锣打鼓、放上两挂鞭炮庆祝不成? 当然,有人见不得陆家运气这么好,难免会酸上一番。 众女聚会参加牡丹宴,聊着聊着说起六皇子选妃。门下侍郎之女龚玥菲和尤大人之女尤香巧在宴席间你一言我一语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频频拿赵美妍和陆萱棠作比。 “姐妹们,也不知道是谁如此好命,竟踩了狗屎运一般……赵大人受牢狱之苦,赵小姐因祸得福呢!可惜啊……有人的运气要比某些人更好……陆家小姐能被选上皇子妃到底前世修来的福气啊!单凭这份运道,我们可是比不了人家呢!” “可不是嘛!以后陆府攀上六皇子可就与皇室沾亲带故,成为皇亲国戚了……真倒应验了先前在船上聚会时陆小姐说过的话呢!” 落选的另外三位女郎得知六皇子最后没有选她们,而是选了陆家女郎,心怀各异。 赵美妍被皇帝选中也成为六皇子选妃人选,但最后没成被人耻笑。赵美妍毫不示弱,当众反击。 “尤小姐自称还是书香门第,语言竟会如市井一般粗俗。五十步笑百步,自己不是一样没成为六皇子妃吗?既然这么有能耐,当不了六皇子妃,其他皇子也是不错的选择啊!” 尤香巧听到赵美妍的讥讽,暗暗咬牙切齿。那五位皇子高不可攀,就凭她们未必能入了人家的眼。女郎选夫君挑人家各种,瞻前顾后;男儿选女郎也是这般。众人听到赵美妍的话,一时间场面变得安静了下来。 第七十章 陆姑娘可是想好了?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哎呀!大家都是来参加牡丹宴呢!怎么聊着聊着就变了味啊?既然牡丹花开,名动京城,引来才子佳人无数。这样吧,宴会少了乐趣可是很无聊的……不如以歌舞助兴,再来上丝竹管弦,定是不错。” 开国郡公严阁老孙媳马夫人主持牡丹宴会,见在场的气氛不对劲,立马转换话题。 “马夫人说的有道理,春光明媚,杂事讨论多了自是感觉虚度光阴。” 宴会上,舞娘甩袖摇曳在牡丹花间。耳边八音迭奏、鼓乐齐鸣、比刚才的气氛更加活跃。众人看得是如痴如醉、沉浸其中。 “公子,属下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楚家公子楚伯懿听闻皇帝为六皇子定下婚事娶陆家女郎,他专程带着身边侍卫悬崖来拜访李府。 “楚公子,您在此稍等一番。奴婢这就前去通知殿下……” “好。” 楚伯懿在门口等待时,李府侍从来到自家主子面前。 “回殿下,楚公子前来拜访,还备了礼物……” “哦?”他来李府的次数可不少,每次不是两手空空就是蹭吃蹭喝。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好心……还是说感觉登门多次,不送些礼物说不过去吗?若真是这样,他倒难得薄脸皮一回啊…… 李司深见楚伯懿来,脸上并没有感到很惊奇,就像平常一样吩咐侍者准备茶点。 “第一次见你带礼物,终于良心发现了,感觉不好意思吗?” “殿下,本公子人到礼到,带这些东西也人之常情吧?” “唔,好像是这么回事儿……说吧!你来本殿下府上又想聊点儿什么?” 被引入府内的楚伯懿说起她选妃如何盘算时,正在喝茶的李司深停下动作,抬头看了看他。 “楚公子这话是何意?本殿下娶妻莫非另有图谋?” 楚伯懿摆了摆手,称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殿下以女子身份娶妻本就荒唐,更别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 李司深放下茶杯,微微勾起嘴角。 “公子哪只眼睛看见本殿下扮女装了?在你面前的可是大老爷们儿一个。” “殿下说自己是男子,为何会有耳洞?” “有耳洞只是女子的专属吗?本殿下没记错的话,西南异族的男子也是有耳洞的。” “那喉结呢?虽然殿下的喉结部位让人做了特殊处理,如果细看之下还是会发现不太贴合……脱离皮肤表层。” “楚公子,说起喉结人在吃饭或者说话等其他时候免不了抖动,莫不是你看花了眼?” “还有……殿下平胸……” “楚公子!说完门在那边,你可以走了。” 楚伯懿瞅着她虽然一身男装没有问题,但问起她喉结、平胸、耳洞时李司深很想把他请出府。果然还是那么讨厌……不说出来能憋死吗?! “楚公子不用兜兜绕绕,知道你想说什么。本殿下会提前和陆姑娘表明自己女儿身份,她不愿意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殿下,我们做个最坏的打算……如果你的女儿身份被人发现,而陆小姐已经成为你的妻子,到时候你们不得不和离……考虑过这种处境吗?”楚伯懿就不能盼些好的吗?但这种情况……说到这儿,李司深沉默了许久。这个问题她还真就没考虑过,自从下山回京以来,即使遇到再困难的事,她都不曾踟蹰不前。可这次,楚伯懿的一番话倒让她想了很久。 “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本殿下不会让陆姑娘受众人指责,会想办法让她全身而退……” “希望殿下不要后悔现在的决定,毕竟走错一步将万劫不复。或受众人指责背负恶名,或一辈子难嫁人,到最后孤苦无依……殿下,这不是开玩笑。你们二人的姻缘能发展到哪一步就看自己了……” 楚公子在李府坐了一会儿便离开,李司深在他走后,前往拜访陆府。 陆夫人一听六皇子要来,热情的招待,陆允之见自己的母亲慌慌张张出门迎接便也跟在她身后。 “殿下初次登临寒舍,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李司深见陆允之对自己的到来虽然不失礼节,但言语之间能听出一丝冷淡,她没有过多在意。 “陆夫人、陆公子,今日到贵府除了拜访,本殿下另一个目的是来找陆姑娘,有些事需要当面和她交谈。”陆允之一听呵呵笑道。 “殿下还真心急啊!这么迫不及待想见见妹妹?” “陆公子调侃李某人了,本殿下之前就已经见过陆姑娘。这次来找她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陆允之听到李司深没有和自己开玩笑,他吩咐身边侍从叫来萱姐儿。陆萱棠得知六皇子有事要与自己说,从闺房里出来连忙来到厅堂前。 李司深看到陆姑娘前来,先向陆姑娘表明自己的态度,随即说这件事只能讲与她一人听。陆夫人和陆允之听到六皇子连他们也要回避,互相看了一眼。 这孤男寡女相处总归不好,虽说是在他们陆府,但到底怕萱姐儿的名声……李司深觉得陆夫人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犹豫不决,扭头看了一眼陆萱棠回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该不会是陆夫人有什么误会吧?随即,李司深转了话头。 “夫人若担心陆姑娘,可寻来一扇屏风。本殿下与陆姑娘隔着屏风相谈。” 见李司深说到这里,陆夫人干笑了两声,说到底人家堂堂一介皇子光明正大的来找萱姐儿,又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自己真是草木皆兵,竟然第一次见面就不相信六皇子的为人……听她刚才一番言论,为萱姐儿考虑确实有心了。 随即,陆夫人找来一间干净屋子,侍从搬来花鸟屏风放在两人中间。陆夫人摒退旁人,留在门外候着,房间里只有李司深和陆萱棠二人。 “陆姑娘今日之事不要对外人说起,你若不同意可当即提出来,本殿下不会勉强。”接下来李司深说出自己其实女扮男装,隐瞒身份以男装示人。对于她们两人之间的婚事,也让陆萱棠务必慎重考虑。陆萱棠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半晌。 六皇子竟是女儿身……真不可思议!之前自己在街上看到的楚公子和六皇子……不,应该是六公主之间‘断袖’……想到这些,陆萱棠 嘴角微微上扬。原来楚公子早就知道六皇子的身份,他们两人……嘿嘿,这瓜吃的真甜啊! 李司深以为陆萱棠不会答应成为她的妻子,没想到她却答应了下来。这让李司深有些猜不透陆萱棠的想法,明知前面是幽谷也不怕稍有不慎粉身碎骨吗?就在李司深还想着劝说陆萱棠时,陆萱棠站起身绕过屏风,来到李司深面前。 “既然殿下都在皇帝面前求娶本小姐了,可要对人家好些啊!” 李司深看着陆萱棠露出俏皮的模样,这丫头……真搞不懂她……其实,陆萱棠想过自己跟了六皇子面对的处境,但她天性不甘平凡度过世家小姐一生。她想要体验不一样的生活,于是瞒着母亲和哥哥做出了这个决定。 第七十一章 两朵红云飞,似是天上仙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萱姐儿,你真打算要与六皇子成亲?” “娘,女儿心意不改、坚若磐石。认定好的夫君,绝不反悔。” “萱姐儿,你也知道两家结亲并非小孩子过家家。在自个家里你可以懒散些、耍耍小性子。但是到了六皇子府邸,成了女主人……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娘,您说的这些我都晓得。成了人家的妻子,女儿从来都没想过卸下身上的责任。” “所以……妹妹是打定主意要选六皇子为夫君?” “是的。” “妹妹,别嫌哥哥啰嗦一句……你觉得六皇子是个怎样的人?”其实,陆允之说出这句话后,他很在意萱姐儿对六皇子的看法。他不希望妹妹所托非人,也不愿意看到以后执手相处的岁月静好会再起波澜。 原来兄长他……是担心我啊!莫非之前那些传闻……还是让哥哥有所顾虑、无法轻易相信当朝六殿下。 “殿下是我的天,暇玉难掩。是我想要伴其左右的人。” 连妹妹都毫不吝啬发出赞美之词,伴其左右……六皇子真有那么吸引人吗?还是在她身上有萱姐儿着迷的地方? “允哥儿,既然你妹妹这么喜欢六皇子,也不枉喜事一见,了却母亲悬着的心啊!” 经过陆家女郎同意后,陆夫人和陆允之见她愿意与六皇子的这桩婚事,也不再过多干涉。他们也并没有对六皇子的身份心存怀疑,倒是真心祝福萱姐儿。 “从现在开始,我们陆府就要忙碌一阵子了。允哥儿,府里需要置办的红绸、布匹等里里外外都要仔细的罗列清楚记下来。迎宾的酒水、食物等务必要合乎众人口味,请来最好的厨子掌勺。送嫁队伍也要花费些心思……还有……”陆夫人说起这些,倒是滔滔不绝,扳起指头一项一项的交代仔细。 “娘,你说的孩儿都明白。定不会委屈了萱姐儿,让她风光大嫁。” 陆允之说到这里,陆夫人微微蹙起眉仍有不满。 “错了,莫要误会我的意思,娘可不是讲排场的人。当今陛下无不提倡简办婚丧嫁娶,反对大操大办。这样吧,先安排着。如有超支或是出格的地方你告诉我,为娘想办法来解决。” “知道了,娘。” 朝堂上,皇帝挑选良辰吉日,二人择日成婚。经过繁琐的结婚程序-------三书六礼、换庚谱、过文定等,终于到了陆家女郎出嫁那天。 出嫁前陆夫人再次来到萱姐儿的房间,语重心长的把话聊,俗话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她不舍萱姐儿离开自己的身边,好生叮嘱她到了六皇子府邸一定好好待人家,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同心协力。陆宣棠见母亲拉着手久久不忍心松开,那一刻她知道母亲在对自己祝福同时,也让她明白做了人家的夫人就要一条心。 韩鹭洋和靳言得知李司深娶陆家女郎后,纷纷心生感叹。 “哎!靳言兄,往后我们再要约见六皇子可只有在朝堂上碰面了。” “怎么?怕你表弟有了夫人会忘了我们手足兄弟?” “不是,我怎么可能担心这个啊?你不觉得现在人家比翼双飞……咱们孤单一人是不是也该找个内人了?” “哦,想找姑娘啊!你认为现在京城里的女郎们会看上咱们一眼吗?六皇子大婚在即,你的父亲至今还被关押在牢里,而我呢……虽然顶着少将军的名头,但我朝重文轻武。姑娘们觉得大老粗一个自是瞧不上呢。” “靳言兄,听小弟一声劝,你也别如此悲观。说不定哪天边防不稳正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到时候冲锋陷阵回来还缺美人儿不成?” “那一天啊……我要等多久才会来呢?” 往后六皇子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夫妻二人在一起撒狗粮让他们这些单身的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羡慕。 韩鹭洋与靳言一道去楚将军府上询问楚伯懿待六皇子结婚当天他们准备工作。楚伯懿得知二人的来意,微微思考了片刻。六皇子的婚礼他当然要去参加,虽然心知这桩婚事荒唐,但为了平衡朝廷势力,瓦解董尚书的权势,这步棋必须执子前行。韩鹭洋、靳言和楚伯懿他们三人让人备好礼物,迎娶新娘子那天礼到人到祝福到。 “主子,六皇子婚期将至,您看是否让仆人准备些贺礼?” “贺礼自会准备,何须你来提醒本小姐?” 赵美妍身边的婢女多问一句,招致她的白眼。 “这里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了,你先离开吧!本小姐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婢女见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惹得她将自己赶出房间。主子没被选上,心生怨言撒气这些人……也难怪六皇子不肯留你的名字呢!婢女暗暗想着,撇了撇嘴轻蔑两眼离开房间。 先前的三家尤香巧、赵美妍和林彩云听闻六皇子大婚,心中各是百般滋味。前段时间还是皇帝钦选的皇子妃,转眼夫婿成了他人的良人。尤香巧和赵美妍自然幽怨不已,而林彩云则平淡如水,对于六皇子大婚除了以旁观者的眼光看待之余,擦肩而过、萍水相逢,她在心里默默为李司深和陆宣棠送出新婚祝福。 李司深大婚这天,两方家仆忙的是不亦乐乎。府门口外红绸高挂,赤灯夺目,鞭炮声响彻云霄,锣鼓喧天,吹打吟唱。陆宣棠与李司深假戏真做结婚时,迎娶新娘的一方抬着轿子两边整齐排开的队伍响起贺新娘与贺新郎的唱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尚之以琼华乎而。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拿起扇子遮面的陆宣棠听到唱祝诗心里很是激动。内心的雀跃使得她脸上飞过两朵红云,甚是甜蜜。 过火盆时,李司深看见陆宣棠的衣袍拖地有些长,生怕绊脚,于是弯下腰帮她提起衣裙。一手扶着陆宣棠,顺利迈过火盆。宫里来的司礼官瞧着六皇子如此小心翼翼保护新娘,嘴角微微上扬。陆家女郎真幸运,这样细致入微体贴的六皇子当真是可以终身托付的良人。 “双杯行酒六亲喜,我家新妇宜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她们拜堂,这婚礼算是走完了。接下来,便是宴请四面八方的宾客。陆宣棠在房间里待到晚上,期间李司深疲于应付宾客们向她递来的酒水。 “表弟,本公子祝你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对了,还有靳言兄和楚公子呢!两位也来一句……” “楚公子先请,靳某再好好想想……” 靳言举杯之时,话到嘴边一下子卡壳,便先让楚伯懿。 “连理千年合,芝兰百世馨。佳期逢良时,琴瑟奏雅乐。鸳鸯相对饮,夫妻敬如宾。” “好祝福!真有你的,伯懿兄……”韩鹭洋听到楚伯懿送上美好的话语,提醒身旁的靳言。 “我来一个……天成佳偶是知音,同甘共苦不变心。” “算一个,殿下,我们的祝福可是送到了,来!碰了这杯酒,娇娘入胸怀!” “哈哈哈哈!鹭洋,你再接着说下去,殿下可要好好灌你一番了!” 好在李司深酒量还算可以,她转了几桌后称有些不胜酒力便让旁人代之。 “董大人不去敬一杯吗?” “尤大人……是你。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哪有,见你目送六皇子又追不上人家……不如你我走一杯?” “好啊!大喜之日,不醉不休……” 董尚书本想上前与六皇子李司深碰一杯,可他没能叫住,眼睁睁的看着李司深离开。 李司深离开宴会堂,吩咐仆人做来醒酒汤。喝过后,李司深抬头看向窗外-------太阳渐渐落下,夜色已渲染周围。到了晚上少不了众人闹洞房…… 第七十二章 花好月圆,洞房花烛夜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大家酒过三巡,可别贪杯啊!还有今晚上要闹洞房呢!” “欸!贺大人说的很对。既然六皇子娶新妇,大伙儿可不得好好热闹热闹啊!” “这样吧,毕竟是皇子大婚我们这些宾客也不能做的太过火……不如吟诗作对,新娘子答得出来我们就罢手,要是答不出来……呵呵呵,看看我们新郎官儿怎么英雄救美?大家以为何?” 之前帮助过李司深的大理寺卿贺明成也应邀在内,既然大喜之日,那就放开平时的约束,趁着良辰美景也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呶,连贺大人都跟着凑热闹……我说伯懿兄,你也别板着一张脸了。新婚之夜,开心一下嘛!来,给小爷笑一个!” “鹭洋,本公子可不是当街卖笑之人。六皇子大婚……的确可喜可贺……”楚伯懿一手拿起酒杯喝了两口,仍觉得心里不痛快,还想继续喝。若今日站在六皇子身边的不是陆宣棠,换作他……也许没那么嫉妒吧!韩鹭洋和靳言看出他沉闷寡言,纷纷拉住他。 “伯懿兄,还是少喝一些!人醒酒易醉,鹭洋也是为你好。你看,他们现在都已经去新娘子那边了,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 说完,靳言和韩鹭洋两人拉起楚伯懿跟在那群宾客身后。楚伯懿回头看了一眼酒杯倒在桌子上,微微叹息一声……要是今晚他做姑爷迎娶六皇子那该多好啊! “六殿下,贺某人请你把门打开。关上门多不好啊!莫非殿下想和新娘子还说一些悄悄话吗?” 贺明成吩咐小厮敲了敲李司深的屋门,众人围在门前堵得严严实实。 “殿、殿下……听声音刚才那是贺大人吗?” “没错,是他。” “殿下能将大理寺卿请来真是不容易,听说贺大人不常参加朝臣们的婚丧嫁娶,即便有也只与亲近之人。” “哦?还有这回事……” “要本殿下打开房门可以,不过……大家可要凭本事才能进哦!” “凭本事……殿下,您这有些不够意思啊!婚都成了,美娇娘也有了,你还给我们出难题……欸!果然身边有了新娘子说话都向着人家呢!” 说着,贺明成使了使眼色。身旁宾客见房门开了一条缝隙,合力将门推开。李司深抵不过众人,宾客还是进入到房间里。 “殿下别紧张,我们呀断不会为难新娘子。这样吟诗作对,你看如何?” 吟诗作对……还不错,这种闹洞房的小游戏既不会让人发现她的身份,也相对容易接受。 “可以。” “六王妃,吾乃大理寺卿贺明成。下官吟诗一句,王妃对得出下句即为诗赢。” “好,贺大人先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陆宣棠:“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贺明成:“洞房昨夜停红烛……” 陆宣棠:“……待晓堂前拜舅姑。” 贺明成:“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 陆宣棠:“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赵夫人:“争奈心性,未会先怜佳婿。” 陆宣棠:“长是深夜,不肯便入鸳被。” …… 贺明成与陆宣棠对诗期间,不时也有他人加入到对诗行列。宾客们或引前代之诗,或有意别出心裁想难倒一下六王妃。可是陆宣棠并没有上钩,反倒把宾客们的诗句都对了出来。 “哎呀呀!没想到王妃博学多识,倒是我们这些人面露难色啊!” 众人起哄闹洞房,一直玩到很晚。见陆宣棠面显疲惫之色,李司深一手揽过陆家女郎的腰身对着众位宾客说道。 “今晚承蒙大家厚爱,内子有些疲惫。接下来容我们夫妻好好享受新婚之夜……” 说完,众人长长唏嘘一声。看看人家六皇子,新婚第一夜就这么护着,往后殿下会被王妃拿捏,怕是个‘妻管严’啊!李司深听到后,微微笑道。 “萱姐儿做了本殿下的妻子,自当是府里唯一的女主人。” 众人听出六皇子口吻里心甘情愿的被‘妻管严’,纷纷感叹六皇子将来会是个惧内之人。 待众人散去,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看见扇子掩面下,陆宣棠一颦一笑,眉目流转好似琉璃一般绚丽,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加显得娇羞。李司深在她面前取下假的喉结,陆宣棠看着她脖子处已显有红斑。幸亏房间里灯火飘忽,刚才众人闹洞房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咦?萱姐儿她……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呢? 李司深发现陆宣棠盯着自己的喉结处,她拿来镜子一照原来出现红斑。想必陆宣棠看见红斑难免心生疑惑吧?李司深将自己戴假喉结时间长了容易出现过敏的事告诉了她,陆宣棠听到后感叹李司深女扮男装还真是辛苦。 她们两人促膝长谈,漫漫长夜,都说春宵一夜值千金。但李司深和陆宣棠两人脸上并没有过多的喜悦,相反陆宣棠开口提出了一个问题-------明天一早宫里来人该怎么应对呢?她的担心李司深已经想好对策,提前知会过父皇。 听到李司深的话,渐渐明白她打算要掩人耳目瞒过众臣。陆宣棠觉得此法还是太过冒险,若宫里来人并非全都是皇帝信任的,期间会参杂其他势力的人……到时候自己的守宫砂还留着……岂不更加让李司深百口莫辩? “你说这个……” 李司深觉得陆宣棠的担心不无道理,虽然大成建国不到数百年,但对于女子贞洁还是相当看重的。自己作为重生之人,即使知道古人对于守宫砂的理解并不科学,可是……宫里来人验身的确是件头疼的事。想到这里,李司深沉默不语。刚才听陆宣棠的话,言语间似乎担心的重点怕宫里来人恐会夹杂别的势力,如果自己提前保证万无一失……那不就不用再为此事而皱眉吗? 随即,响指一出,贴身侍卫李景轩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门外。隔着房门,李景轩低声说道。 “主子,这么晚了您找属下有何事吩咐?” 李司深打开房门,探了探头警惕四周。李景轩看到如做贼一般的主子扒着门边探出脑袋,心里很是不解。新婚之夜,主子不在房里和王妃洞房花烛夜,这个时候叫自己来此……不太合适吧?正当李景轩暗暗猜想,突然被自家主子推进房间里。 “主子!就这么进去不合适啊!王妃还与您一同在呢!” “景轩,本殿下发现你怎么畏手畏脚的?” 李景轩见新婚之夜自己出现在这里很是不妥,而且新娘子还在!李景轩就差夺门离开,就在李司深拉住他不想让他出去自己还有话要交代,坐在床边的陆宣棠看到李景轩尴尬之像不禁笑出声。 陆宣棠对李司深说,“夫君莫要吓着李侍卫,瞧瞧人家……都不敢在这里多待半分呢!”李景轩听闻六王妃的话,停下脚步。 而李司深一手按住李景轩的肩膀“李侍卫,等一等!这封信需要你走一趟。”说着,李景轩接过她手上的信。他看到信封上无字,不明白要交给谁。李司深让他伸出手来,在掌心写下一个地方。 “皇宫……” 知晓位置的李景轩立马低头允诺,随即消失在她们二人面前。陆宣棠看着离开的侍卫李景轩猜到这封信会和刚才她们聊的话有关。 李景轩的身影隐藏在夜色中避开宫里巡防御林军,他将信绑着飞镖上。踩着屋顶,挪开一块儿瓦砾,房间里面的余光向外扩散映着他的脸庞。 已是子夜,皇帝在六皇子新婚当晚失眠,来到御书房里点灯看书试图引来睡意。正当他翻动下一页时,只听耳边发出细微的响动,声音掠过,皇帝左手两指夹住一枚飞镖,飞镖上捆绑的信是李景轩要交给他的。 皇帝取下信奉展阅,发现六皇子已经将她女儿身告诉了陆宣棠,并拜托他明日宫里来人验身还请好生做一番功夫。这个幺儿……还是把隐秘之事告诉了陆家女郎呢。即便两人新婚之夜不同房……也可以有很多借口搪塞,但那样会苦了陆家女郎。幺儿一定是不愿陆家女郎蒙在鼓里,所以才会这么做吧?即使帝王心里明白李司深的用意,可是……陆家……陆宣棠的兄长陆允之与董家沾亲带故,董尚书欲意拉拢陆允之加入他的阵营……幺儿把自己女扮男装之事告诉陆宣棠……六王妃会是个口风严了人吗?但愿她是个值得信任的丫头。 想到这里,皇帝合上书籍。指尖敲击桌面三声,暗卫单膝跪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皇帝对暗卫吩咐,这几日务必留意六皇子府邸的动向,尤其是六皇子妃陆家女郎,她平日一言一行朕都要了解。说到这里,暗卫低声允诺,消失在夜色中。 第七十三章 新妇见公婆,隐瞒真相苦心思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回陛下,昨晚六皇子和六王妃闹洞房并没有发生异样,府邸四周没有可疑之人出现。另外,众人闹洞房以吟诗作对,也没有做太出格的事……” “闹洞房吟诗作对的游戏是何人提出的?” “大理寺卿贺大人。” “哦?是他……朕还以为一向不喜欢凑热闹的贺大人竟也会去参加,呵呵呵,还真是难得见他如此上心呢!” “陛下,若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先行离开,继续在六皇子周围暗中观察。”皇帝派出去的暗卫双手抱拳,请示过主子后消失在帝王的视线中。 贺明成……在朝堂上曾帮助韩家公子舌战董派官员,眼下又以参加婚礼的名义露脸……难道他中意幺儿,不再袖手旁观 ,也不打算寻觅强主吗? 洞房花烛夜第二天,李司深早早醒来发现陆宣棠还没睡醒。她轻轻摇晃陆宣棠裹在身上的锦被,并在她耳边说道。 ”萱姐儿,快醒醒!今日早起要与本殿下一同去往宗庙,拜谒宗庙中悬挂的太祖御容呢……“ ”阿桃,本小姐还想再睡会儿……“李司深看着喃喃自语的陆宣棠,心想这丫头估计还以为这是在陆府吧?怎么迷迷糊糊呢? ”你要再不醒来,误了时辰我们可会被父皇母后责罚的。“ "父皇、母后……等等!本小姐起来还不行吗?!“ 陆宣棠听到这些,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自己刚才胡言乱语什么呢?懵懂之间好像把六皇子当作了自己的侍女阿桃……不过若是误了时辰,恐会遭到皇室其他长辈的不满和训诫。于是,陆宣棠从床上坐起,掀开锦被,赶忙把衣袍穿好。 李司深看着手忙脚乱的陆宣棠安慰她不要慌张,自己整理完衣服后去帮陆宣棠。 “殿下,您看姐儿这样去见父皇、母后可以吗?” 李司深看着陆宣棠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襦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此番去见帝后,相宜得适。 “不错,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喧宾夺主之意,父皇母后见了自是欢喜。” “对了,殿下……人前您称我萱姐儿,我唤您一声殿下。人后可不可以不唤汝尊号,我们既是女郎,不如亲近一些……唤小字何?” 哦?萱姐儿她私底下不想称呼我为殿下,是因为太过生硬了吗?也罢,我叫她一声姐儿,她唤我小字。 “卿儿,萱姐儿私底下可以这样称呼我。” “嗯,如此听来倒是柔和多了呢。” 新妇见公婆,虽说李司深和陆宣棠两人假戏真做,但毕竟还是要当面拜见皇帝和贤皇后。想到这里,陆宣棠不免心里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帝后面前穿帮,现在她只能做的是唯有心平气和的使自己冷静下来保持清醒的大脑。 两人离开府邸,乘坐马车。李司深拉着陆宣棠的手,许是觉得她掌心里冒出一些汗珠。感觉到她可能会紧张,所以她们在宫门前停下脚步,李司深微微向她凑近道。 “萱姐儿莫要紧张,父皇和母后知晓我们都是女儿身,不会过多为难。只要按照寻常礼节去做,相信他人也不会有所怀疑。” 听到李司深的安慰,陆宣棠渐渐平复心绪,深呼吸一口气,内心的紧张感消失大半。 “殿下说的法子还真管用,姐儿心里不再那么紧张了。” 陆宣棠跟在李司深的身旁,入宫后,陆宣棠依次拜见帝后、敬茶。新妇用枣、栗为“贽”(见面礼)拜见皇帝;用腶修(捣碎加以姜、桂调料的肉干)为“贽”拜见贤皇后。认识完皇室宗亲,去过宗庙、拜谒太祖御容,然后在殿上宴请皇后的族人、大臣们。皇族等一众人马欢聚一堂,饮酒作乐。 饮酒过程中,有百戏、角觝、赛马等娱乐项目的表演,以酒助兴。 “都说丑妇见公婆,想不到六王妃竟这般好容貌———峨眉青黛、明眸善睐。” “是啊!新婚胜小别,二人如胶似漆羡煞旁人!六殿下的专宠只属于王妃一人,可惜了……怕是有人要悔不当初呢!” “龚玥菲你说够了没?!” “哟!赵大小姐啊!原是不请自来、厚着脸皮旁观呢!本小姐可没有点名道姓,赵大小姐可别对号入座。还有……本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能叫出来的?看样子……赵小姐的父亲身陷囹圄,无法脱身。对了,扳着指头算起来令尊也住进去好一段时日,用不用本小姐发发善心,给六殿下说说情……饶了令尊一命?” 此刻,赵美妍极力忍住心中的怒火。门下侍郎之女龚玥菲嘲讽她也就罢了,还连带自己的父亲也一并侮辱!这份羞辱委实叫她难以咽下。赵美妍本想挥手去打龚玥菲一巴掌,结果被龚玥菲抓住手臂,眼神紧紧盯着。 “赵小姐,本小姐好心好意你却不领这份恩情……还要出手打我。若非本小姐拦下,你这一巴掌下去本小姐不光红了脸,花容失色可还了得?莫要忘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盯着……村野乡妇之举,有辱斯文。” “龚玥菲,你不要欺人太甚!门下侍郎之女又如何?!我父亲进入牢狱又怎样?!这些都轮不到你这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来提醒。六殿下新婚之日,本小姐先忍你一二。若往后再敢激怒本小姐,别怪我不客气!” 赵美妍甩开龚玥菲的桎梏,自从她的父亲背上牢狱之灾,表面和气的其他世家小姐们避之不及,犹恐蛇蝎,渐渐疏于往来,这般塑料花姐妹情谊可真是不堪一击! “殿下!那边好像是龚家女郎与赵家女郎起争执?” “不用去理会她们,重头戏马上要开始了,听闻这次请来的可是赛马高手京城名声大噪的胡映月。” “殿下,名字听上去好似是位女郎吧?” “不错!胡姑娘来自西域,入我大成时路遇贼子抢了盘缠不得已献技骑术,以此来挣足回去的盘缠。没想到停留期间,自己赛马高超的名声也被人传开。" ”胡姑娘当真厉害!换做旁人恐怕仅勉强糊口都是个难题呀!“ ”是啊。“ 宴席期间皇帝和贤皇后对于陆家女郎”嫁“与自己的女儿李司深既感到心里愧疚,同时彼此又互相深深看了一眼。陆家女郎牺牲自己的婚姻来帮助他们制衡董派势力,如此付出怎能不让他们心里过意不去呢?帝后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十分喜爱这个”儿媳“,对她是极好的夸赞。又是厚重的见面礼又是赏金赏银赏物。众人看到帝后对六王妃如此看重,对陆宣棠也不禁另眼相看。 白天费劲心力的两人伴着夜幕星辰回到府邸,在返回途中陆宣棠实在熬不住眼皮上下打架,昏昏沉沉睡着了。她靠在李司深的肩膀,一个人进入梦乡。到达府邸门口,李司深见叫醒陆宣棠无果,让仆人帮忙掀起门帘自己一个人扶着她回府休息。看着陆宣棠白皙水灵的面容已显疲倦之色,将她轻轻放到床上后盖上被子,李司深静坐旁边沉默不语。 这样的傻姑娘,明知嫁入她府犹如龙潭虎穴。往后只会更加惊涛拍岸,前途未卜。她轻轻把陆宣棠贴在脸上的头发向耳后拨了拨,接下来她们二人必须要同心协力时刻主意周围的人和事,不能让董派官员们钻了空子。还有关于储位之争……既然那些人这么在意,身为皇子她也不能置身事外吧?!房间里灯芯渐渐燃尽,李司深也躺在床上一点点响起轻微的呼吸声。 第七十四章 三日回门设宴,陆公子心事重重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新婚三日李司深与陆宣棠携手一道归宁,出府前她们二人换好回门装、备好礼物打算坐上马车时,李司深被侍卫峭壁突然叫住。 “主子!请等一下!属下有话要对您说。” 李司深嘱咐萱姐儿现在马车等她一会儿,去去就来。陆宣棠点头同意,李司深转身回到府里。 侍卫峭壁告诉她今日殿下携王妃拜门,他本不便打扰,但查的一些情况需要告诉殿下。说道这里,李司深觉得接下来峭壁要告诉她的与陆府有关。 “峭壁,我们回厅堂讲话。” “是。” 李司深的直觉没错,峭壁对她说道,最近董尚书欲拉拢王妃的兄长陆允之加入他的阵营。陆允之并没有当即答应,态度模棱两可。他担心若董尚书拉拢成功,恐会对自家主子不利。 “本殿下新婚没几天,董尚书就开始不安分了……” 听到峭壁的话,李司深若有所思。自从她与陆宣棠假戏真做成了“夫妻”,董派官员们的动作也愈发频频。陆允之和董家有辈分在那里摆着,董尚书想要扩大势力必先考虑自己身边人。陆允之虽然也在朝廷做官,但他兢兢业业、从不主动参与朝堂之争,如此做派也算是众臣之中少见。 “主子,属下认为陆大人保持中立、不偏不倚。董尚书把他挖了去,如虎添翼。不如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抓住这次回门的机会……” “莫非你是想让本殿下……” 峭壁表明自己的想法,主子可趁归宁之机探探陆允之的底,若能成为殿下的助力,自然是最好。 李司深明白他的意思,身为“夫婿”能受到娘家人的帮助对她来说益处良多。但陆允之并不是好相处之人,从他中立朝堂两派的立场可以看出……要想说服他自己不付出些代价很难博得陆允之信任。想到这儿,李司深对峭壁说她会深思熟虑此事。 随即,李司深坐上马车离开府邸前往陆府拜门。 “萱姐儿可是等急了?”坐在马车里的二人,李司深先开了口。 “没有,刚才把卿儿叫回去的是侍卫峭壁吗?”陆宣棠轻轻摇了摇头。 “是的,他告诉我最近董派官员们又不安分起来,董尚书有意拉拢路兄长加入他的阵营。”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可我之前并未见到董伯叔和哥哥有来往啊!怎么突然就联系上了?还想拉拢哥哥……” “哦?”陆宣棠见李司深面露积分疑惑,便简而言之对她说道董伯叔与他们家的关系。听完萱姐儿的描述,李司深心里明白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既然都在朝堂做官,按照你所说的为何令兄不与董大人共事呢?” “卿儿……其实哥哥他不屑与董伯叔为伍,知道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不受其害。所以,对于朝堂纷争哥哥他一向不过多参与。” 在和陆宣棠聊天时,马车到达陆府门前停了下来。 “殿下,陆府到了。”车夫隔着门帘提醒,李司深和陆宣棠也止住了话题。 “辛苦了,夫人我们现在下马车吧!” 李司深掀开门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陆宣棠也伸出素手握住李司深。 陆夫人得知今日是女儿归宁之日,早早的安排家仆打扫庭院,自己和陆允之出门迎接她们。下马车后,陆夫人见萱姐儿面色红润,精气神儿很好,笑脸相迎她们“夫妻”二人进入府邸。 李司深将礼物献给陆夫人,陆夫人接过厚重的回门礼,又看到她从进入府中到现在都表现的举止得体,对这位姑爷甚是满意。 陆家设宴,款待新婿。酒足饭饱,二人没有当即离开,与陆家长辈聊了一阵。 聊天过程中,稍作休息。李司深借口向陆夫人提出她想去园子走走,陆夫人听到姑爷这么说,当下点头同意。 “哎呀!真是越看越满意……这下萱姐儿可算是跟对人咯!” “夫人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以后萱姐儿有个疼爱她的夫君,小两口的日子定会和和美美!” 陆夫人身边的嬷嬷在一旁随声附和,陆夫人看着李司深向园子深出渐渐隐没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几分。 陆允之察言观色瞧见李司深离开坐席,趁他人不注意也离开席间。李司深走在僻静的园子里,呼吸着林间新鲜的空气,整个人瞬间轻松了不少。 窸窸窣窣…… 咦?有人跟踪她? 知道身后有人跟踪,微微回头瞥见那人的衣角心里猜出是何人。就在李司深打算原路返回时,陆允之决定不再跟随,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拦住李司深的去路。 “是大舅哥啊……” 陆允之听到李司深这声大舅哥,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六皇子叫得如此熟稔,自己都还没开口,她……是想和自己套近乎吗? 看着陆允之表情露出一丝窘意,摸着后脑勺。啧啧,莫非本殿下亲近之意让他生出不好意思来?不过,这样子还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儿一个啊! “咳咳……” 李司深停下脚步,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装作一脸惊讶的表情向他问道,“没想到大舅哥也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巧合吗?” “殿下,你……” 唔?我都唤他一声大舅哥了,私底下没人就我们两个,还这般在意身份称呼我……不应该是妹夫吗? 陆允之心事重重,他总觉得面前这位六皇子似乎隐瞒了什么,表面上她与妹妹萱姐儿相敬如宾,可是……她真的看起来就像表面那般风平浪静吗?陆允之决定以最近董尚书有意拉拢他为由,探探六皇子的口风。李司深听出陆允之试探之意,也表示自己希望陆允之能考虑一下是否成为她的助力。 “殿下,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您若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是不是也该有所诚意?” 眼前的大舅哥还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啊! ”大舅哥希望本殿下如何示好?“ ”这个嘛……“ 陆允之称若能成为殿下的助力,不付出一些东西可不行。天下没有白白合作的机会,只有彼此坦诚相待他才会考虑。这一点李司深心领神会,六皇子也对他说出论合作,自然会表示诚意。但她本人也要确保陆允之不做背地里暗箭伤人、不向他人泄露重要信息。听到李司深的话,陆允之感觉接下来她要说的或许是什么重要的秘密。然而,李司深没有向他说出自己女儿身的身份用来交换条件,却以陆允之心存芥蒂的事充当筹码。 李司深对他说道外界传闻她这个六皇子与楚家公子有断袖之嫌,其实是误会。陆允之听完,将信将疑。 ”之前妹妹在街上遇到殿下和楚公子,回来后当即在聚会上转变态度非你不嫁……又是怎么回事?“ 李司深听他说起这茬,微微一愣。她没料到那日萱姐儿回去后还有这事儿,李司深向陆允之表态她并不清楚萱姐儿为何前后反差如此之大。见李司深面色诚恳,不像说谎,陆允之对于她和楚公子断袖之嫌不再追究。男人嘛,娶了妻子总会收收心赚钱养家。听到六皇子亲口解释,他对李司深心中也放下了芥蒂。他相信李司深,随即陆允之走进朝她作揖。 “既然误会解开,大舅哥……咱们都是亲戚、一家人了,是不是也该改口称本殿下一声妹夫啊?” “殿下,古言道礼数不可废、尊卑有别……” 这个陆允之……油盐不进,是个认死理的?看他不肯改口,李司深也没有继续勉强。也罢,本是调侃之意,自己不用过多留心。 之后,二人又聊天片刻。李司深也摸清楚陆允之的脾气,知道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对名声看的很重要的人,对不实的流言蜚语也颇为敏感。 离开陆府后,坐在马车上的萱姐儿与李司深说起她与自己的兄长聊的如何时?李司深将她与楚公子断袖之嫌是假当面告诉陆允之,萱姐儿听完又再三确认道。 “卿儿和兄长交谈只有这些吗?没说……你是女儿身?” 李司深见她说起那三个字,轻轻竖起食指贴在萱姐儿的唇边。她告诉萱姐儿毕竟第一次和陆允之交谈,如此重要之事也不敢妄下赌注,冒险尝试。所以,决定投石问路,以她和楚公子断袖传闻看看陆允之是什么反应。陆宣棠听到她的话,微微笑了笑。 “这么说来兄长心里挺在意你和楚公子之间的传闻呢!”李司深一听这话,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第七十五章 新人事多扰,宫廷碎语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我说陆夫人啊……六王妃与殿下新婚都过去大半年了,怎么没见一点儿动静啊?” “动静?葛夫人,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哎呀!陆夫人,就是六王妃怀孩子这件事……身为岳母,您也该上上心呢!到了这个岁数,谁不希望自己能早点儿抱上小外孙啊?!” “葛夫人有所不知,就算我们做长辈的有这份心,可是人家两口子过日子……生与不生还真没办法步步紧逼呢。” “陆夫人,您呀就是脸皮太薄、心肠太软了,人呐还是有点儿盼头的好。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岂不美哉?况且我们隔壁程家娘子先前生了两胎,如今肚子里还有个快要出生的小公子呢!“ ”呵呵,的确可喜可贺啊。” ”所以啊!陆夫人……晚辈们不太放在心上的事情,做长辈的可得留心才是!毕竟关乎皇嗣……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生个娃娃似的。“ 陆夫人与叔伯嫂嫂葛夫人坐在家中聊起萱姐儿成为六王妃后,应该为皇室开枝散叶。陆夫人虽然点头附和,但自己明白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像葛夫人说的那般?但是她干着急也没用啊。就差给未来的外孙或者外孙女准备新衣服新鞋子。细想葛夫人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己还是去她们府上走一趟吧。 随即,陆夫人吩咐仆人准备好马车她要前往六皇子府邸。快到李府门前,陆夫人远远的就看见从府里进进出出的几个人。这些夫人要不身边带着一两个嬷嬷。要不就是穿的很正式。陆夫人叫停车夫,让跟随的侍女前去打探。侍女传回消息说这些夫人来自皇室宗族里的亲眷,她们来六殿下府里已经有数日。陆夫人闻侍女因为何故?侍女答,因为迟迟不见六王妃有孕在身,又听了外面传的风言风语,这才不惜踩踏姑爷府上的门槛来此提醒。陆夫人听完,微微沉思片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她们小夫妻吧?本就心烦意乱,自己再去唠叨此事……若一不小心惹恼了六皇子,皇子生气发火难免波及萱姐儿。她这个做母亲的,因为催生导致夫妻二人生了嫌隙……可就划不来啊!思量过后,陆夫人让车夫调转马车不再去六皇子府上。 李司深与陆宣棠新婚大半年,经不住七大姑八大姨隔三岔五催生大胖小子。为此,李司深与萱姐儿打算尽量很少参加聚会,能避则避,能推则推。 “呼……幸好岳母大人这几天没有跟过来随了那些夫人们催生。要不然本殿下的头又要疼了。” “呵呵呵,这能怪谁啊?谁让卿儿当时光想着求娶、平衡朝堂势力压制董派?殊不知你做了决定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卿儿想后悔都怕买不到药呢!” “萱姐儿,你就别调侃我了……被七大姑八大姨连轴转似的催生……想起来都后怕。” 看样子,刚才皇室亲眷们的连番轰炸让六皇子心里埋上厚厚的阴影了。 原本假结婚不过是障眼法,没想到安稳日子没过多久,李司深照常上朝时,被宫里的人闲言碎语一波。 “欸!说起来六王妃新婚大半年仍不见肚皮有动静,按理王妃与六殿下举案齐眉、夫妻和睦不应该很快怀上皇嗣吗?” “可人家就是不着急……听闻皇室宗亲这几日时常光顾六皇子府上呢!” “看来宗族里的长辈们都惊动了,这回六殿下怕是耳根难以清净。” 起初李司深听到这些话充耳不闻,不以为然。可这些流言就像当初她应召下山不回京一样,渐渐在宫里流传开来。宫奴们从她身边经过,虽然面色恭敬,但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变化。 这……难道就是催生的节奏吗?自己和萱姐儿假结婚后一直过着别人眼中羡慕的‘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悠闲生活,但外来的压力也让她生出几分难以喘息之感。 皇帝早朝散后,在返回途中见有宫奴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裴公公,这些宫奴们聚在一起聊什么呢?” “回陛下,容咱家去瞧瞧。” 皇帝示意裴公公前去打探宫奴们说些什么,裴公公得令在不惊动宫奴的情况下,悄悄靠近。裴公公拨开面前遮挡的树叶,原来宫奴们聚在一起讨论六王妃新婚已久仍不见有孕的消息。裴公公将听到的事完完整整告诉帝王。皇帝听完裴公公的叙述,负手陷入沉思。 这些奴才们入了宫廷就应该恪守本分,察言色,知言语。可他们依旧当作耳旁风。裴公公在皇帝身旁谨言慎行,他知道此时主人虽闭而不语,然帝王心思却如渊在壑。 不知不觉,皇帝走到贤皇后寝殿门前。脑海里回想着刚才裴公公说的话———陛下,宫奴之言我们也不能不放在心上。毕竟六皇子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秘密迟早回被人发现,还请陛下早做准备,以防后患。 帝王推开宫门,贤皇后听到门口有动静,便吩咐宫女欣儿前去查看。 “启禀娘娘,陛下来此。” 闻及欣儿回话,贤皇后赶紧起身收敛衣袍向门口走去。 “陛下,请恕臣妾有失远迎……” “无妨,朕途径此处进来坐坐,语儿不嫌惊扰吧?” 见皇帝前来,贤皇后嘱咐宫奴们去准备茶点。宫奴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皇帝将来此途中所见所闻讲与她听,贤皇后得知宫奴们暗地里传这些流言蜚语,心中不免生起一股愠怒。 “陛下,这些乱嚼舌根子的下人们无事生非,最近宫里疏于管教,倒让使杂役之人心生闲意。” 贤皇后言罢,知道帝王不会平白无故对她讲这些。本就权宜之计,要想圆谎就不断用谎言编织,而谎言最见不得人心疑惑。 “语儿,可想到什么办法吗?” “为今之计,不如过继如何?” “过继?!”皇帝听到皇后提出的建议,神色凝迟。 “陛下,若传言失控,不是你我力所能及。从宗族里挑选一位相貌相似的子嗣过继卿儿。对外宣称……六王妃身体亏欠,为了延续皇室香火不得已出此下策。但过继之前,必须做好保密,严防身边人泄露消息。假如董派官员盯着六皇子纠缠不罢手……那就来个釜底抽薪———天家少了皇嗣……他们定会坐不住。到时候,即便权势倾天的董尚书也无能为力吧?!“ 皇后是想就算到了万不得已、鱼死网破之机以偷梁换柱之法让那董派官员们百口莫辩…… “你说的办法可以一试,不过挑选子嗣……我们也要慎之又慎。” 皇帝听完贤皇后一番言论,认为可行。对于挑选适合过继的子嗣……对于他们而言又要煞费苦心一番。 第七十六章 过继子嗣难定,六王妃犯七出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朕这几日选来选去,还是觉得在宗族或者旁支挑选适龄的女郎为佳。” “陛下心中可是已有人选?” 帝后打算在宗族里寻找一位合适的人选孕育子嗣,过继六皇子名下。皇帝在御书房里同贤皇后商议,准备挑选性情温善、相貌与陆家女郎七分相像的女子李孟颜。 “陛下,臣妾记得这位李氏女郎来自福田院吧?选她当真没有问题吗?” 贤皇后口中的李孟颜虽然记名宗族,但是自小被原生父母遗弃,孤苦无依。后来被裴公公发现,领回收养在福田院里。随着年龄增长,李孟颜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自己心中已有心仪之人。 “郎未娶,女未嫁。他们真心相爱在一起孕育子嗣,届时从中过继一个,养在幺儿名下。” “陛下,说不好听的这叫夺人之子,说好听些便是过继。如果李孟颜只生养一子或是一女呢?我们也要过继吗?” “她的子女能成为皇室一员,应该感到荣耀,而不是后悔。语儿,这个孩子……舍与不舍在你心中不是早有论断?” “……” 贤皇后顿时哑然,神色中一抹挣扎显于眼底。昨日自己说出“过继”这两个字,回到寝宫后一直陷入思考。她知道这样做不妥,可眼下除了此等法子,要么就是另立侧妃或者和离。另立侧妃唯恐董尚书再掺和一脚,安插眼线;而和离……则会影响两个人的名声…… 正值帝后谈起过继一事,身旁侍候的裴公公认为收养的李孟颜可以派上用场。帝后见裴公公这么肯定,面露惑色。孤女李孟颜身世本就让人可怜,如今被他们利用去帮助六皇子……怎么想都无法做出决定。裴公公知道帝后会难以决断,于是他向帝后保证他会领养此女胜过亲生女儿。帝后听闻裴公公这般,心里宽慰不少。裴公公怜惜李孟颜,对她的身世感同身受,因为他自己也是孤儿出身,无父无母,从小吃尽苦头、遭过不少罪。所以,帝后说起李孟颜时,裴公公不惜自己领养她。 皇帝看在裴公公两耳鬓白凸显,又深思熟虑,决定李孟颜暂且还待在福田院里,关于收做养女一事他还得考虑考虑。但他也表示自己会事先与李孟颜交谈一番,看看她的意愿,若同意将自己膝下的儿子或是女郎过继给六皇子再好不过,他们皇室不会亏待她。若李孟颜不同意,帝后也不再勉强,会另选别家。裴公公明白圣意,微微作揖。 隔日,皇帝准备早朝后打算去福田院里找孤女李孟颜。然而,朝堂上董尚书提出六皇子新婚已久,仍不见六王妃有胎动的迹象。他还煞有介事的举例其他官员娶了夫人早已怀孕做对比。陛下, “陛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六皇子与六王妃结婚半年,迟迟未闻王妃半点喜讯。比殿下结婚早一个月的周大人之妻都喜得佳音……六皇子与王妃况且还如此恩爱,是不是也该孕育子嗣啊?”听到这里,群臣开始议论纷纷,认为他说的不无道理。 “尚书大人说的没错,陛下,若六王妃无后……皇家的名声也会受此影响啊!” “是啊!” 众臣受到董尚书言语诱导,纷纷加入劝说的队伍。皇帝看着诸位臣子这种态度,眼神停留在董尚书身上多了些时候。这个董尚书还真是替朕想的周到啊!就连为皇室开枝散叶都不曾放过…… 董尚书还提出六王妃陆氏无子犯七出之一,实乃对皇室的大不敬。不仅没办法为皇室延续香火,反而还会拖累六皇子。皇帝看到董尚书咄咄逼人,居然拿犯七出说给众臣听,不禁蹙紧眉头。刚才还是诱导群臣,这会儿可成了犯七出……这顶帽子扣的真是好呢!但是董尚书的确让人恼恨不已,一次一次挑战他这个做皇帝的底线,当真忘了君臣之礼吗?闭目沉思,帝王衣袍下拳头握起青筋暴起,脸色阴沉。 经过朝堂上这么一闹,皇帝无心去福田院找李孟颜。退朝后走在御花园的小径,皇帝气愤难平狠狠的折断路边冒出来的树枝。 “哼!这只董老虎,真想把他关进大牢里治他的罪!” “陛下,息怒。” 裴公公小心翼翼跟在帝王身边,听到他冷冷的鼻音,心里猜出八成又是在朝堂上受了气心里不平吧?裴公公耐着性子问道。 “陛下,因何事生气?可否讲与咱家听一听?” 皇帝平定下来情绪,告诉他自己本打算上朝结束后去找福田院与孤女李孟颜商议。但董尚书却以六王妃陆氏迟迟没有怀孕为由借机发难。听他之意,六王妃香火难继,生不出皇嗣要么六皇子另立侧妃,要么以犯七出之名与六皇子和离。 “陛下,容咱家说句不好听的,董尚书既是权臣,手伸太长了……可不好呢!” 裴公公觉得董尚书未免管的太宽了,朝事都还处理不完,整天盯着六皇子家事……真是上心啊!听到这些,裴公公的心思又活动了起来。 过继一事毕竟是帝后提出来的预想,而六皇子那里还未曾知晓这一切。考虑再三,裴公公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皇帝。 “陛下,关于过继最好还是与六殿下告知一声。让她自己拿拿主意可行?” “嗯,裴公公此言有理。” 皇帝听后,觉得选择权还是交于幺儿自己———是过继?另立侧妃?还是……和离?皇帝看着裴公公离开的背影心里怅然。难以琢磨幺儿会选择哪一个?他希望幺儿选择过继,毕竟选了另立侧妃与和离只怕都会对他们而言自损八百。然裴公公应皇帝之命来到李府,抬头看了看那门前悬挂的牌匾。 第七十七章 董尚书知帝意,福田院见孤女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竟然有这种事情?” “是的,大人。帝后在此之前有过商议六皇子过继一事……” “怪不得!那日,本官在朝堂上提出六王妃迟迟不见怀孕,陛下的脸色很不自然……原来,盘算的是这个啊!” 根据暗卫来报,董尚书知道那日在朝堂上提出六王妃无子犯七出后,帝后曾退避宫人对六王妃迟迟未孕的事有过只言片语。 而皇帝原本打算等早朝结束后去寻孤女李孟颜,却被自己打乱心绪。所以众臣离开时,陛下坐在龙椅上很久,等他抬头发现脸色阴沉的很……自己误打误撞惹恼帝君,看样子接下来皇帝还会找个时机去福田院吧? 董尚书轻轻拂袖,暗卫收到自家主人的示意,立刻隐去身形。 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六王妃没有怀孕的迹象,皇帝既不召见御医诊治,也不当着众臣的面说出六王妃无法孕育子嗣这一事实,而是选择过继这条路走……难道帝后他们早已知晓六王妃陆氏无法生育的事实吗?!想到这里,董尚书虽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仍有一个大胆的判断。 帝后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得知的?六王妃新婚一个月还是更早些?不管他们怎么想,总之自己已经弄明白了一件事———期待六王妃生育是不可能了,陛下也过继的想法,而且打算去找孤女李孟颜。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断了皇帝的后路,让六皇子李司深只能从另立侧妃与和离这两条路来选。到时候……他要看看六皇子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来人!给本官准备一套常服……” 打定主意后,董尚书脱掉官服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独自一人前往福田院。 “大家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凡登记名册者需可进入,外来者上报院事征得同意才可放行……” 到了那里,福田院照常对每一位进出人员登记在册。董尚书排在人群中看向前面低头伏写之人,心思浮动几分。 轮到他时,福田院看守的仆人觉得董尚书面生,不像本院的人,心生警惕。 “公子请等一等!” “咦?” “公子,您看起来第一次进入本院,陌生的很,是否已禀报院事?” 董尚书见看守仆人对外来的他十分注意,便顺口诌言自己是福田院新来打杂的,所以看上去会面生。看守仆人追问董尚书要来身份证明,董尚书面不改色、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碟子递给他。看守仆人看过后,便打消疑虑,董尚书在登记薄上签过名字后顺利走了进去。 董尚书进入福田院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下脚步。方才看守仆人真是把守森严,要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没了手上这碟子证明自己怕要好好盘问呢!董尚书微微整理思绪,他还不能乱了阵脚。于是,他借着打杂的身份做掩护,打听李孟颜的住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问到院里一个患有眼疾的老婆婆。老婆婆告诉他李孟颜在哪里。顺着指示的方向,董尚书谢过老婆婆来到李孟颜门前,敲响房门。 坐在屋内轻轻抚摸着刚做好嫁衣的李孟颜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她以为是本院的人,然而打开门陌生的面孔映入她眼帘时,微微愣在原地。 “公子……来找哪位啊?” “李姑娘,再下是奉管事之命来找你。” 董尚书见开门的就是皇帝要找的李氏女郎,对她声称自己是新来的打杂,被院里管事分拨到这里。把提前伪造好的身份碟子让她过目,李孟颜不疑有他,没有细想,便叫董尚书进入房间里。 李孟颜关上房门后,董尚书才说出自己来寻找李孟颜的动机。李孟颜听到他对自己说谎,还知道自己的身世。情急之下,想要打开房门呼唤院里其他人寻求帮助。可是董尚书怎么能轻易给她机会呢?董尚书眼疾手快,伸出一只手快速抵着房门。李孟颜到底是女子,力气不及董尚书。她见自己逃脱不了房间,只好放软语气和董尚书交谈。 “想必您不是打杂之人吧?!混入福田院里来找我,有何贵干?” 董尚书听到李孟颜的话,说出不久将有身份尊贵之人前来找她,董尚书希望李孟颜不要答应客人提出过继的要求。 过继?过继什么?他究竟是谁?怎么知道?是来通风报信还是另有所图? 想到这里,李孟颜狐疑顿出。 “公子,您到底是何人?” 董尚书告诉她,宫里的人。 宫里……李孟颜知道自己记名宗族,按照面前这位陌生人来讲……不是帝王身边的宦官就是后宫之人。而且……瞧这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董尚书……想必心里很清楚是谁来找她吧?不然也不会混入福田院寻她。想到这一点,李孟颜说出自己的想法。 “公子,本姑娘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何况……公子冒昧前来也不自报家门,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 “是再下唐突,让姑娘误会了。不过,本公子此番前来并无恶意,只想让你不要答应过继而已。” 董尚书听到李孟颜质疑自己的身份,微微皱起眉头。若现在就告诉李孟颜,难免不被她泄露出去。董尚书并没有向她表明真实身份,让她好好考虑考虑。说完,董尚书未做过多停留便离开福田院。 真是怪人……这个陌生的公子究竟是谁?而他口中的过继一事……李孟颜在董尚书从房间里走出来后,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看向门口久久不能平静内心的波澜。 过了两日,福田院迎来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这位客人屈尊降贵,身穿寻常衣袍来到李孟颜门前,那人果然没骗她———李孟颜等来如同两日董尚书说的一样,然而她没想竟是皇帝本人! “陛下,万福金安,民女李孟颜……” “平身吧,朕今日来此不打算惊扰他人,孟姐儿不必顾及这些虚礼。” 李孟颜惊讶之余赶紧回过神恭敬作揖,皇帝一人进入屋内告诉她自己来此目的。李孟颜听完皇帝的叙述,心里明白为什么先前那名不肯告诉自己姓名的董尚书要让她拒绝———原来是因为想断了皇帝过继这条路,以至于六皇子与六王妃夫妻失和……那位大人果真是不怀好意,利用自己的同时还想坐收渔利! 皇帝见李孟颜一直沉默,没有开口,他也耐着性子等待。时间随着沙漏一点点流逝,李孟颜终于抬头看向帝王。 “民女不能答应您的条件,还望陛下见谅。” “能说出理由吗?”李孟颜轻咬嘴唇,眼神游离不定,没有直视。 “民女……很喜欢小孩子,忍不了骨肉分离之苦……” “这样啊……人之常情,倒是朕思虑不周。孟姐儿,你且放心。过了今天,此事不会再重提。就当朕来此与尔叙旧,路过口渴换杯茶喝。” “陛下,民女自当谨记于心。” 收到她的回复,帝王起身走出屋子。 第七十八章 孤女明态度,东飞伯劳西飞燕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陛下,李姑娘那边进展如何?”侍卫等候在福田院外的马车旁,见皇帝走到门口赶紧迎上前去。 皇帝从福田院出来,沉默不语。侍卫察言观色,没有继续问下去。看来裴公公交代自己的事情要完不成了……他一手扶着帝君,上了马车。车帘落下,坐在马车里的皇帝知道当孤女李孟颜回绝时,过继这条路就已经行不通。虽然,李孟颜在他临走之前说出不忍母子分离之苦的说辞,但做出决定对于她而言还是无法接受。剩下的……就只有朝堂上董尚书提议为六皇子另立侧妃与和离。思虑至此,帝君微微叹气不禁感觉一阵头疼。 最近和董尚书斗来斗去也使得他睡眠不足、耗费神力。朝堂不稳,动摇人心。再者眼下四周所处的局势……漠北柔然虎视眈眈、西域通商口岸似有开放之势、西南异族番邦自立更有海上南无小国蠢蠢欲动……他不能在六王妃陆氏无子一事上犹豫半分。 回到宫里,皇帝将去往福田院带回来的消息告诉贤皇后,皇后听闻神色随着思绪几番沉浮。思来想去,只得不了了之。也不清楚裴公公那边……是否已经知道卿儿的想法?此时,皇后心里也委实急切。 裴公公来到王府,发现六王妃陆氏也在府里,人都齐了正好说起话来也不费力。裴公公表明来意,告诉李司深帝后的想法。 “白天董大人在朝堂上的发言,殿下可要好好琢磨了。为此,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提出过继的法子,殿下认为是否可行呢?” 当李司深和萱姐儿听完裴公公的话,互相深深看了一眼。她们才享受多少安宁日子啊?可就要催生宝宝?大家何必要和她们过不去呢?想到这里,李司深和陆萱棠心里默默的流下两行清泪。心里有苦说不出,裴公公看着两人不禁有些同情。 六殿下女扮男装以为躲过逼婚,却逃不掉催生,搁谁头上一时半会儿也难解心结吧?不过,心结难解,也要当断则断。还不得硬着头皮上?正当裴公公开口问及,李司深先于一步,表示自己愿与萱姐儿和离。 殿下说什么呢?!和离啊?!六王妃陆氏一时大脑卡机,没反应过来。 莫非她是在顾及选了另立侧妃唯恐董尚书对自己不利?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哦,不对,除去裴公公……严谨些应是两个女人一红一黑唱双簧。还是火上浇油型的。 下一秒,萱姐儿戏精上身。拽着李司深宽大的袖口不依。言及深处,甚至挥舞拳头直直锤向李司深的胸口,犹如泼妇骂街,直道六皇子是个负心汉。就因为自己迟迟未孕,又听得董尚书之言而要与她和离……她真瞎了眼看错人。六王妃陆氏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叫人怜惜。 她这一番表演可谓下足功夫,难辨真假,遂惊动府中众人。 “王妃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为何哭的如此伤心?” “除了殿下还能有谁惹得王妃啊?” “瞧王妃声泪俱下,定是六皇子提及王妃痛处,所以才会生气吧。” “咦,那不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裴公公嘛?殿下说与咱们王妃和离……该不会是宫里的意思?” 众人纷纷侧目,有的微微摇头感叹六王妃陆氏不易。裴公公见萱姐儿情绪突然激动,干巴巴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安慰才好?东风已至,李司深先让裴公公回宫复命,自己好生安慰陆王妃。 送走裴公公,侍者见客人离开也不再驻足停留。 李司深拉着萱姐儿回房,萱姐儿坐在软椅上面向她非要走这一步吗?李司深面不改色。 “萱姐儿,如今董尚书在朝堂上使计,无非是想从中获利。先前寄居的林彩云没被本殿下选中做妃子,心里已然不痛快。当下,平静日子没过多久又因皇室子嗣为由借机生事……我若不在另立侧妃与和离当中选择,恐怕他还会找麻烦的。” “殿下担心选了前者会让董尚书安插眼线、钻了空子;不得已选其后者。可是,选了后者就没有想过你我二人失了名声,不正好随了董尚书之意吗?也许,还有别的办法避免和离呢?” 萱姐儿眼神里含着几分希翼,李司深不禁恻然竟然萌生出动摇。她很想把和离后的损失降至最低,但也明白不能因为进退两难的境地而迟疑不决。 李司深微微垂下眼睫,掌心温暖好似炉火包裹萱姐儿的柔荑。 “萱姐儿,你别担心。董尚书见不得本殿下好,那便如了他心意。我倒要看看和离之后,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萱姐儿一转刚才的态度,面露俏皮。 “卿儿也不用如此费心,咱们两人和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演戏嘛……少了大腕儿谁会买票上船啊?!” 萱姐儿的话,让李司深听出几分味道。莫非这丫头,该不会让陆允之露脸?拉自家兄长下水,届时董尚书的老脸肯定乌云密布。陆允之这是要被亲妹妹当工具人使唤啊!大舅哥,你可别怪本殿下。谁让你摊上个这么坑哥的主呢? 第七十九章 陆家女郎哭诉,六皇子和离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六王妃陆宣棠打算演戏演到底,本来她和李司深就是假结婚,董派官员三番五次找她们麻烦。与其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倒不如将计就计,陪这些人好好玩玩。 于是,陆宣棠演戏成瘾,在府中家仆面前,陆宣棠依旧没有好脸色,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让人误以为王妃气火难消,仆人见此做事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当了炮灰。 李司深心里明白她会拿着自家兄长陆允之当枪使,并告诉她莫要入戏太深。陆宣棠满口答应,不会太出格。谁叫董尚书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坏呢?不出这口恶气,真当她们好欺负不成? “阿桃,今日你给本王妃画一个与寻常不同的妆容。” “王妃娘娘,您喜欢奴婢画什么样的?远山黛搭配妆粉傅面,飞霞妆可提升好气色,再加上咬唇妆……您看意下如何?”阿桃看着镜子中的佳人,提出建议。陆宣棠摆了摆手,摇头否定。 “这些都太循规蹈矩,阿桃……本王妃要看上去气色不太好的。” 气色差的?奇了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为什么王妃娘娘要挑选这种非比寻常的妆容?陆宣棠在镜中看出神色犹豫的阿桃,嘴角轻轻扬起,一边耐着性子打消她心中的困惑。 “别担心,本王妃可不会带着如此妆容去参加什么贵族聚会,更不会让那些世家的娘子们嘲笑。你只管放开手,按照我说的做。” 阿桃听后,渐渐拿起妆台上的画眉墨开始上妆。 阿桃化妆过半,镜子里的陆宣棠一脸憔悴像,眼袋突兀,皮肤暗淡,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好。 “王妃娘娘,您瞧这般可好?” 陆宣棠左右对镜,镜中佳人风姿已褪,说是黄脸婆更为贴切。 “不错!甚得我意啊!阿桃,化妆技术可以嘛!” “王妃娘娘,您抬举奴婢了,正是按照您的要求,才有了现在的妆容。” 侍女见此,陆宣棠气定神闲任由自己上妆,也放下心中的顾虑为她做最后的定妆。 李司深吃完朝食,正往陆宣棠的房间走去。 “萱姐儿,可梳妆完啊?”说着,她推开房门发现陆宣棠手持小扇半遮面。待李司深凑近,陆宣棠才慢慢移开。 “咦?你为何脸色如此之差?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李司深不免露出一抹担心,她紧张的注视陆宣棠。陆宣棠告诉她,这是特地让侍女阿桃化的妆容,等会儿需要殿下陪她回趟娘家。李司深心里明了,原来,为了演戏也要把功夫做足了。 两人来到陆府,陆夫人提前在门外等候,看见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和六殿下从马车上下来赶紧迎上前去。 哟!萱姐儿这是怎么了?看样子不太对劲啊…… 只道陆宣棠眼圈通红,像是哭过,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说什么都不肯进门。还是李司深和陆夫人从旁劝了好久,这才用了手帕擦了擦泪珠。 陆夫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何事惹得萱姐儿哭哭啼啼回了娘家。就连六殿下也好言相劝……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陆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立于门前,她还不能直言冒问李司深。随即吩咐家仆备好茶点,一行人转过玄关往府中里面走去。 来到堂前,家仆一一上好茶点。这时,陆家长子陆允之也看出自家妹妹神色异样,忍不住开了口。 妹妹这是怎么了?莫非萱姐儿受到了欺负?可六皇子这般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其中另藏隐情吗?正当陆允之暗暗思索,陆宣棠接过他的话。 ”哥哥有所不知,自打我与殿下成婚以来,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平静日子。谁曾料到朝堂上有人说我生不出皇嗣,逼迫我们夫妻;坊间也流言蜚语不断。哥哥,妹妹知道自己嫁给六皇子已是莫大的福分,不想奢望什么,只想和殿下安安稳稳的生活啊……哥哥,你帮帮妹妹,好不好?“ 陆宣棠情到深处,话音微颤,又夹着几分哭腔,似是哀求,模样甚是可怜,不禁让人心生同情。 陆允之和陆夫人听完,回过神来原是自家萱姐儿不堪其扰,人言可畏,这才回了娘家哭诉心中的苦楚。 陆允之微微看向李司深,只见她神色暗淡无光,脸上也显露一抹忧愁。董尚书权势滔天,朝堂上除了功勋卓著的武将还可以抗衡,绝大多数臣子无不惧之强势———他们手上既无军衔、兵权,自身的官职也无法和董尚书平起平坐。陆允之细细思量,感叹就连六皇子也要受制于权臣,还因为自家妹妹迟迟未怀皇嗣被拿出来说事。既然如此,他做兄长的岂能坐视不理?不过……六皇子这招以退为进倒是好盘算啊!把陆府牵涉进来,她倒多了个帮手、省一份心呐! “妹妹别怕,有兄长在谁敢说三道四?!” 陆宣棠听到哥哥信誓旦旦的承诺,像是一座靠山瞬间给她依凭。虽然利用哥哥良心上说不过去,但是为了演戏挟制董派只得牺牲一下老哥了。 陆夫人也觉得这些流言蜚语对萱姐儿不利,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陆夫人沉思片刻,认为此事纷争初显朝堂,不如让陆允之在朝为官之机与董尚书争辩一番。或许经此一事,会让他们两家关系变得紧张疏离,但自家女儿可不会白白受这委屈,即便伤了和气,她做母亲的也不会袖手旁观。 斗转星移,暮落晨起。第二天,董尚书在朝堂上再一次提出六王妃不孕子嗣,犯七出之罪。这下,忍无可忍的陆允之心里不痛快,好家伙,你都把七出之罪搬出来,休要怪我不客气。于是,当着众臣的面儿陆允之也变得强势起来。 群臣见陆允之因为自己的妹妹而和董尚书撕破脸皮,连存续的家族关系都不顾,暗暗感叹叔侄两人此番朝堂争辩看似一方输赢的局面,实则彼此互不相让。 董尚书揪着六王妃犯七出之一实乃不孝,如此狠话也让李司深当众做出和离的决定。 “殿下,您当真要与六王妃和离吗?还请殿下三思而行啊!” “殿下,切不可一时冲动。众人皆知您与王妃琴瑟和鸣,夫妻和睦,若和离您的名声也会受到不小影响……” 刚开始,群臣以为六皇子意气用事,受到董尚书之言而心生恼怒,做出不理智的决断。他们纷纷劝解李司深,苦口婆心道。 “还请父皇允许儿臣与王妃陆氏和离……” 当李司深再次作揖恳请帝王,群臣见她无比冷静,不像是作假,恍然觉得这下六皇子当真要与新婚不久的六王妃和离了。 第八十章 平地起丘陵,众臣心思天平斜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前脚李司深做出和离的决定,后脚董尚书在朝堂上又提出既然陆氏无子,六殿下应再续姻缘,为皇室冲喜。 “董大人,本官以为此话不妥。六皇子这才向陛下提出和离多久?您可要她再续姻缘?别忘了,强扭的瓜不甜,陛下还未曾答应呢!” “是啊!董大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该不会是想把寄居的林小姐送给六皇子吧?”难道尚书大人还没停歇皇子妃的念头? 众臣听闻董尚书之言,有的忍不住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认为董尚书不应该在这时候提出另立新的皇子妃,而且“冲喜”一词怎么会如此刺耳? “陛下,微臣觉得六王妃陆氏无子,六殿下已经表明态度,责不在王妃。可董大人言语之间颇有疏漏,冲喜应为添喜才是!” “王大人,这添喜之说从何而来呢?” 皇帝刚从李司深的话缓过劲儿来,无事生非之人又心生诡计。董尚书顺着王大人的话,承认自己言辞激进之失。 若论添喜,先前落选的三位门阀世家之女就是不错的选择。尤大人一听这话,心如燃烛,机会来了!自己的女儿又可以重新被选上皇子妃了。 就在董尚书献言,尤大人盘算之机,陆允之打破二人的美梦。 “慢着!董大人,本官明白您的意思。六殿下提出和离不假,但您不给他人喘息的机会也就罢了,反而步步紧逼。试问大人这是要置于微臣妹妹何地?” “陆大人护妹之心臣自当看在眼里,我这个做堂叔伯的也很心疼。可皇室血脉需要延续,侄儿尽臣子本分应当忠君分忧。” 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徒!陆允之算是深有体会———冠冕堂皇的话没有比他说的更漂亮了,当然陆允之是不会同意董尚书的观点。 “董大人,为陛下分忧解难固然没错,但也时刻谨记身为人臣恪守言行。”如此僭越插手皇族之事,想来陛下心中对他的容忍也到了极限吧? 面对突然站出来唱反调的陆允之,董尚书以为他心里有气。自己的妹妹与六皇子和离已经很不痛快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陆允之也看在眼里,心里肯定认为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想到这些,董尚书一边还是为自己辩护;一边甩锅,决定是六皇子做的,和他本人没关系。然而,他越描越黑,与侄儿陆允之的误会渐渐加深。 见董尚书不承认也就罢了,还着急向皇帝提出为六皇子重新选立新妃,这让他怎能不恼火?陆允之护妹心切,不满董尚书更甚。于是,朝堂上他们两人互撕的厉害,针尖对麦芒,激烈的氛围也让身边的文官们耳鼻观心。 一个要另立新妃,一个百般阻扰。众臣看着两人都是关系亲近还闹得这般不愉快,一时间大家也不在抱着看戏的心思,回想这两人的一番言语。按照陆允之的话,董尚书的确太心急,换做旁人也无法适应吧?可细想董尚书之言……重新选定三位落选之人……这当中不就包含寄居在他们家的林彩云吗?如此算盘打的精妙,难怪陆允之会激烈反对。 这一刻,众臣心中的天平向陆允之倾斜,他们大部分怀着理解和同情之心。这一次,也唯有追随董派官员们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 皇帝没有当即做出表态,将此事容后再议。 下了朝,董尚书从大殿走出来。虽然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但另立新妃的种子会播散在每一个人的心田,只要有了苗发了芽还怕它没有蔓延之势? 过了宫门,半路途经福田院意外碰见外出采买的李孟颜。他们擦肩而过一个脚步停了下来,董尚书声音低沉道。 “聪明人就是好说话,不用浪费过多口舌……六皇子的事你也帮了不少忙,多谢姑娘了。” 李孟颜闻之却嘴角上扬,“大人到现在还藏着身份不愿只言片语,也罢。但是,大人不要自作多情,六殿下与六王妃和离本姑娘并没有出什么力而已。” 董尚书不信,她这是在谦虚还是提醒本官? “姑娘都拒绝陛下的提议,何来未尽绵薄之力?” “大人,我拒绝陛下不是因为你无理的要求,而是你不请自来表现出的轻视眼神和傲慢的态度!既然有求于人,何必惺惺作态?” 这个贱民,真当自己是宗室之人吗?董尚书神色变得阴郁起来,蝼蚁之命,何足为狂?他转换心情,随即换了一副面孔直视李孟颜。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李姑娘,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董尚书打算伸出一只手拍向李孟颜的肩膀,却被她毫不留情的避开。 “哼!与尔共事,今朝一次,下不为例。“说完,李孟颜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她实在不想浪费口舌。 董尚书看着落空的右手,缓缓放下。这个孤女……背后毫无依仗,可脾气却不小嘛!她不屑与本官为伍,棋子之命,用完何来价值?他喃喃自语,官袍随风翻卷下,已然掀起波涛骇浪。 第八十一章 尚书大人宴欢愉,夜路归途遇故人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司深和离成功后,董尚书愈发膨胀起来。他的奸计得逞,朝中越来越多的官员开始巴结他,还与之走的很近。 ”董大人,这是下官一点心意,请您收下。“朝中一位官员从怀里拿出红包递给他,看样子红包里的银票很有分量,董尚书先是客套推脱,让来让去,还是接下了。 ”大人,这是您最爱的汝瓷天青色樽,不知您可满意?下官让人寻来供您平时把玩。“ ”不错不错,汝窑为魁、瓷中珍品。吾最爱这种翠青色,你眼光极好,甚得吾心啊!“另一位急着献宝的官员叫来仆人小心翼翼打开锦盒,董尚书看到里面这件天青色樽眼神停在瓷器上许久,不忍移开视线。 一时间董府门庭若市,前来拜访的官员络绎不绝。甚至,有些官员来拜访拿了拜帖都排不上号儿,还要等上好几天。过往路人见此,不禁感叹。 ”瞧!这段时间来董府门前的轿子一台接着一台,好不热闹啊!“ ”可不是嘛!自打六皇子与六王妃和离,董官人比原来更加神气,都不曾把别人放在眼里。除了陛下,还能有谁比他更厉害?“ ”现在某些人一时风光无限,可别最后落了个树倒猢狲散,那才叫凄凉呢。“ ”嘘!话可不能说的这么露骨,让前来拜访的官员们听到了可就不妙了,小心你的脑袋!“ 路人赶紧提醒身旁的同伴,话不能乱讲,街上人多嘴杂,难保别有用心之人拿来做文章。同伴闻言立刻闭紧嘴巴,确定周围没人盯着他们才敢一点点放下紧绷的心弦。 这下,坊间关于董尚书的议论不亚于李司深下山回京的热烈,京城小报的内容也悄然发生变化。 “董尚书可成了名人,现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皇帝接过裴公公递来的小报,冷冷哼道,重重的把手中小报拍在桌子上。声音之大响彻整个书房,门外侍候的宫奴听到房间里帝王愤怒,大气不敢出一声,更加恭敬的站在门外值守。 这个董尚书……多行不义必自毙,真想现在下道旨意折断他的翅膀!看他还能嚣张得了?!裴公公看着难以压抑心中怒火的皇帝一把抽出悬挂在墙上的利剑,赶紧上前抱住帝王的手臂阻止。 “陛下,三思啊!您是九五至尊,董尚书一介臣子,多的是办法严惩。您这个时候提剑出去,让宫奴看见,当如何议论您呢?” “狂妄之徒,朕恨不得摘了他的脑袋,如此目中无人、胆大妄为,岂能平愤?” “陛下,董尚书自从掌权,也不是一日两日这般。背后早已有人见不惯,如今朝中大臣表面对他毕恭毕敬,那是慑于他手中的权力,倘若老虎没了牙齿、又瞎了双眼、断了手足,还能像现在这样厉害吗?” 裴公公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终于使皇帝重新收回剑鞘。冲动是魔鬼,若此时陛下真的提剑出去找董尚书发泄心中怒火,后果会不堪设想。一国可以没有弄臣,但绝不能失去主心骨。 “你提醒的没错,是朕冲动了。亲自手刃臣子,必然有失欠妥。无缘无故、名不正言不顺的杀了董尚书也不能使万民信服。” 裴公公闻言,内心悬着的石头也微微落下。见皇帝独自一人陷入沉思,他也从书房退了出去。 “董大人,这是我们京城最好的酒楼———得天楼。今晚在此设宴,还望大人赏光,务必前来啊。” “孙大人啊,你这般破费又为哪般呢?” “董大人,今晚此楼有别样的风情,错过可就得不偿失呀。大人,难道就没有一点兴趣吗?” 别样风情?一家酒楼而已,还能有怎样的眼界?不过,既然尤大人再三邀请,不去瞧一瞧也说不过去。 尤大人见说动了董尚书,侧身请他先行,自己则跟在他身后。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前来巴结的官员们请董尚书喝酒吃饭,宴席上,大家欢声笑语、歌舞升平,好不快活。董尚书酒过三巡,人有醉意。眼前浮现中原女子曼妙的舞姿仍然觉得不够过瘾,便放下手中的酒杯。 “尤大人,这就是你说的别有风情?哼,不过尔尔,言过其实罢了。” “大人别急啊!她们只是暖场的,活跃一下氛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话音落地,尤大人招手示意酒楼小二。小二知道主座上的贵客是当朝权势倾天的董尚书,知晓来意后立即撤掉中原舞女,换了一批西域舞姬。 舞姬以鼓伴奏,舞帽上的金玲一摇一晃,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们分成两人为舞,脚下踩着鼓面,鼓两侧莲花盛开,那是手艺精湛的刀工雕刻上去的。栩栩如生,好似真的莲花摇曳水面。伴着欢快的节奏,舞姬们扭动纤细的腰身,眉目生动传情。舞姿及尽变化之能,刚健明快、婀娜俏丽。 乐工们或席地而坐,或站立弹起手中的弦音———箜篌铮铮、火不思相鸣;笛声清脆、管竹悠悠;拨弄月琴,急如万马奔腾;筚篥闻乐,起伏如山峦……舞姬不时转动脚下的双面鼓,舞至激昂时刻,节奏加快,鼓声催紧,大幅度的动作和激烈的旋转另在场的人眼花缭乱。绸缎击鼓,竟与伴奏相得益彰。 舞姬跳的是西域石国的柘枝舞,名为“凤影娇”,众人看着眼前不一样的舞蹈风格纷纷拍手赞叹。奏乐欢快激昂时,董尚书不禁举起手中的酒杯吟咏前人的诗句“红筵高设画堂开,小妓妆成为舞催。珠帽著听歌便匝,锦靴行踏鼓声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兴奋之情。 曲终人散,随行的官员们意犹未尽,还想挽留董尚书,却被他婉拒。 “董大人,一人行走夜路为恐不安全,您稍等片刻,下官叫人唤来马车送您回去。” “别!这点儿酒量本官还醉不了!这条路本官常走,怕什么?一个酒鬼,没人打本官的主意……嗝,不、不说了!本官还要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呢。” 伴着夜色,董尚书没有像往常一样坐着马车回去,身边也未曾见仆人跟随,而是独自一人浑身充满酒气摇摇晃晃的走在回家途中。 他自认为上京城内安全无虞,殊不知当董尚书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路段时,四周只有民房林立,旁边墙角一侧堆积大量的竹笼。董尚书刚要抬脚向前行走,不曾想从黑暗中蹿出一道黑影。那人蒙面持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月下冷光照耀在钢刀上,董尚书猛然抖了个机灵,在醉意中瞬间清醒。 “别杀我,别杀我!” 突然出现的蒙面男子压低嗓音,钢刀未曾移开视线半分。 “想活命,那就拿命来。” 董尚书以为自己要玩儿完,头皮发麻死神来临之前,蒙面男子出乎意料的停下动作。 “董大人,北地的红信石可是不错的杀人手段呢!”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已死之人,难怪大人见了会害怕呀!我还以为您天不怕地不怕呢。没错,是我……闾山。” 劫持他的人操着浓重的漠北口音,从他们之间谈话中,董尚书渐渐听出这个蒙面男子正是当年皇子满月宴前来祝贺的阿伏干使者身边的随行侍卫闾山! 董尚书一脸惊惧,他不是随着阿伏干使者一起被可汗解决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董尚书不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手无寸铁,董尚书一边试着安抚闾山不要对他起杀意,另一边抓紧想办法找准时机跑路。 ”闾山啊,我们有话好好说。现在我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您的对手,能不能把刀先放下来?“ ”放下来?哈哈哈,位高权重的董大官人……你当我还是愚昧无知的莽汉吗?你在背地里阴我们,这笔帐今晚好好算算!“ 闾山这匹夫,是来报仇的么……董尚书来不及多想,只见闾山发出阴沉的笑意另他毛骨悚然。 ”哦!对了,我手上这把钢刀沉寂许久不曾饮人鲜血……这么好的机会,你说我能放下吗?“ “你!闾山!当年之事我没有背地里阴你和阿伏干使者,这都是可汗做的!说到底,我也背了黑锅啊!你可不能都算到本官的头上。” 呸,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闾山在心里恨恨唾骂。 ”有没有,我心里门儿清。董大人,黄泉路上好相伴,你不会孤单一人的……因为杀人要偿命啊!“ 早已埋下恨意种子的闾山怎能轻易放了他?最终,闾山还是一刀解决抹了董尚书的脖子,鲜血喷涌,董尚书也因此躺在血泊之中。 京城守夜人走街串巷,一边敲着手中的锣,一边提醒”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当守夜人走到一段路时,打算停下来稍作休息。就在他把手中的锣放在地上,留意到锣上沾有血迹心里很是纳闷。这里怎会有血印呢? 顺着血迹的方向,守夜人发现在他前面不远处有一人倒在地上,呼唤了几声没有反应。守夜人凑近一瞧顿时吓坏了,手中的锣”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的声音打破沉寂的夜晚。 这个倒在血泊中的人……不就是权势滔天的董尚书吗?!守夜人揉了揉眼睛,没看错,他怎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已无生机。守夜人壮着胆子,探了探董尚书的鼻息,颤颤巍巍的手轻轻接触董尚书的身体时,身体渐渐发凉僵硬。守夜人见此,回过神赶忙从地上爬起,拿着锣具匆忙跑向官府汇报。 第八十二章 守夜人报官,长夜漫漫鸡犬不宁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守夜人惊慌失措,一路上踉踉跄跄跑到官府报案。 “不好了!大人!城内有人遇害,小人要事禀报,快点开开门啊!” …… 守夜人一阵阵催促,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地上躺的可是一具尸体———此人在朝中颇具威严,出了人命怎能不慌张? 官府大门紧闭,守夜人用力拍门不应,手掌因为拍击过猛而发了红。不行!这么下去还是无人应答。正当守夜人想办法怎样引起注意时,他回头发现有一面大鼓放置于衙门外。对了,击鼓的声音可以传播的更远,于是守夜人拿起一侧的木槌敲击。 “咚咚咚……” 官府内,新任的京兆尹蔡培生被鼓声惊醒,被人打扰了清梦的他面露一丝不悦。 “何人在府外喧哗?来人,前去打探情况,速速来报。” 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起身换了长袍吩咐值班侍卫前去查看情况。 侍卫挑着灯笼打开府门,看到深更半夜一位街上巡逻的守夜人在此击鼓。 “走,上前问问,这位击鼓之人究竟有何事?” 两名值班侍卫相视一眼,立即来到守夜人的身边。 “这位兄台,缘何深夜击鼓?” 守夜人放下木槌神色惊惧,向他们汇报离这儿不远的巷子里,发现有人倒在血泊中。 “遇害身亡啊……可知死者的体态特征、事发地、几时发现……这些问题我们都要登记。” 值班侍卫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起初并没有在意,以为是寻常抢劫杀人登记备案后,草草打发了守夜人。但守夜人看出值班侍卫漫不经心,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被采信。 守夜人又爆出一猛料,遇害者是当朝权臣董尚书时,值班侍卫再也淡定不下来。双手一软,记录的册子也掉在地上。 “什么?!” 董尚书被人杀害?真的假的?!他可是位极人臣的董大人啊!侍卫捡起册子,事关重大,赶紧把守夜人迎入府内。 往日这个时候官府值班的侍卫会轮班休息,可是今夜不同,灯火通明,府内侍卫全员站岗不敢有一丝懈怠。 “大人,小民有要事向您汇报……就在之前,小民照常巡夜,路过城中一处巷子时发现地上有一滩血迹,顺着血迹的方向凑近竟然是当朝的董大人……” 新任京兆尹蔡培生听完守夜人的描述,叮嘱他在事情未查明之前,莫要对外张扬,并有条不紊的组织侍卫前去事发地。 到了案发地,蔡培生环顾四周见墙角堆积如山的竹笼……这种摆放的确适合凶手藏身袭击。 蔡培生一边命令仵作仔细查验,一边封锁现场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通过仵作验尸,董尚书已经咽气了一段时间,从脖子的伤痕来看,是锋利的刀器所致。且董尚书死亡之前饮了不少酒,从口中提取的残留唾液知晓。 蔡培生听到仵作的初判,杀他的人定是借着董尚书一人回家,还是在酒后人意识昏沉之机将其杀害。如此精心预谋想必杀人者与董尚书之间有什么仇怨呢?不然也不会提前埋伏至此,用刀器残忍杀害。思虑至此,蔡培生又命令侍卫小心翼翼将董尚书的尸体先抬回去,自己则禀告帝王。 “陛下,京兆尹新任官员蔡培生蔡大人要事求见。” 裴公公隔着珠帘恭敬的向帝王请示,皇帝听后缓缓起身披了件外袍掀起珠帘。 “蔡大人上任不久就接了新案子,莫非自己难以处决?” “这个……蔡大人并无详细告诉老奴,见他神情严肃,恐怕事情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 皇帝看到深夜来报,先是微微一愣,他没料到昨日还在朝堂上不可一世的权臣说没就没。下意识把汇报内容的折子合了起来,眼皮跳动不止,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待翌日鸡鸣报晓,这件事必然会轰动朝堂,朝野上下莫不议论纷纷。群臣猜疑、安抚董家亲眷、选任接替董尚书一职的官员等等。这些问题一件挨着一件,倘若处理得当还好,可事有偏颇会造成不小的影响。想到这些情况,帝王一夜无眠,宫灯一直亮到了天明。 第二天,皇帝身着帝袍,戴展角幞向大殿走去。 第八十三章 贪狼星稍纵即逝,董家发丧悲哭绝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众位卿家,昨夜城内发生官员遇害一事。经查董尚书在回家途中被人杀害,在此朕深感不幸。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朕相信凶手必然会早日缉拿归案,以慰逝者。” 皇帝在朝堂上对众臣发言,群臣听后无不震惊。 “尚书大人真的遭遇不幸了吗?” “此前他还在朝堂与陆大人争锋相对呢,怎么转眼人可就……” “谁知道啊?或许有人看不惯董尚书嚣张强势,趁他独自一人深夜回家途中将其杀害也说不准……” “照你这么说,似乎有几分道理。我们这些品级在他之下也诸多忍让,遇事能避则避。可有些人不吃一这套,心中早已滋生怨恨。” “可是,就算杀了董尚书平息内心怒火,凶手不怕因此遭来杀身之祸、酷刑之罚吗?” “也许凶手不计后果,也许凶手置生死于度外,杀之而后快也说不定呢。” 众臣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又让他们不得不去相信。人死为大,皇帝表面上对董尚书为官之功过做了一番书面陈述,又安抚人心。 董尚书突然离世给朝野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而董家昨晚见自家大人迟迟没有回来,灯火通宵,手举火把挑着夜灯抓紧派人手出去寻找。 “昕卓,我担心你的父亲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董昕卓看着自家母亲一脸担忧,神情焦虑,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不放。若非他及时拦下母亲,恐怕这会儿,母亲也会跟着侍卫出去寻找父亲。但愿父亲不会有事,但愿这一夜折腾换来的是平安佳讯……只可惜上天没有回应董昕卓的心声。 “等一下,请问你们是董府的侍卫吗?” “大人,我们正是……您是哪位?”董府为首的一名侍卫见京兆尹蔡培生与他们交谈,停下脚步。 “你们随本官来这里……”说着,那名侍卫召集同伴跟在蔡培生身后,到了地方,只见地上血迹还未干透,躺着一个人。 “你在仔细确认一下,这个是不是你们家大人?” 那名侍卫走进看去,身上的服饰、容貌等皆不差,此人就是董尚书。 “蔡大人,我们家尚书大人是遭何人所为下此狠手?”侍卫作揖,恭敬的他探寻缘由。 “案发突然,尚且没有眉目。把你们找来一是确认董尚书的身份;二来……回去转告尚书大人亲眷这里发生的事情。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各位节哀顺变。” “夫人,大人他……” “夫君怎么了?快说话啊!到底是死是活?” “大人……遇害身亡。” “他、他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侍卫带回来的消息另董家主母一时难以接受、头脑发懵,犹如天旋地转,整个人昏厥倒地。 “母亲,母亲!快来人啊!请来最好的郎中为母亲诊脉!” 董昕卓看到自己母亲昏厥,连忙扶起她换了间僻静的屋子休养。 寄居在董府的林彩云得知府内出了大事,素来心性平淡如水的她此时也绣眉紧蹙,快步来到董昕卓面前帮他搀扶董母。 “表哥,姨母这是怎么了?” “家夫被害身亡,一时难以接受,昏厥不醒……” “可请来郎中?” “已经派人去请,过不了多久自会赶来。” 董昕卓和林彩云他们二人将董母扶回房间里,小心翼翼的把董母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两人平静下来,林彩云看着董昕卓一脸凝重的样子,也不敢多问董尚书是遭何人所害。 林彩云从房间里出来,站在宽敞的院子里透过窗户看到床上躺着的董母———现在郎中已经背着药箱赶来为董母诊治,瞧那样子,多半气急攻心加上思虑过甚所致。郎中手中的毛笔停了又停,他在犹豫到底用哪些药另病人更快痊愈。宣纸上的方子改了几味药,最终将自己满意的拿出了手。 “哎!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先是董大人遭遇不测,如今主母也不能管事……我们留在这里能干什么?” “现在大伙都想着离开董府,有些仆人开始收拾东西裹好行囊了……” 家仆们见董大人已经不在,想离开董府的心思也渐渐增强。 董家公子知晓自己的父亲遇害、母亲又昏迷,而府内乱作一团,失去了主心骨……这些另董昕卓心烦意乱、五味杂陈。 自府里出事,他也想逃避眼前的事实,可现在府内无一人主事,身为门阀世家的公子他不能像缩头乌龟一样退却。他的心思几经变换沉浮,上下翻涌,握紧拳头咯吱咯吱作响。 冤有头债有主,父亲的死不会平白无故,他发誓定要找出杀人真凶以祭奠家父在天之灵。仇恨的种子埋在少年心上,一夜之间,他也不再是以前傲慢的贵公子。他忍住心里的怒火和眼眶的泪水,闭上眼睛缓缓睁开后,董家公子似乎变了一个人,从容镇静的吩咐仆人准备后续事宜。 现在,董府门前与之前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相比多了几分凄凉———灵柩停在主屋里,前屋外的院子里搭起宽阔的灵棚。正面摆着祭桌,桌子后面悬挂着关竹帘,帘上糊着大大的“祭”字。两旁的门上各有一个小竖匾,匾上写道:陟岵兴悲。挽联悬于两侧。挂孝球、送无常、董公子主丧披麻戴孝,送讣贴……以至后来摆路祭、下葬、绕缟子等。做完这些繁琐的白事,董府上下已是疲惫不堪。 对于董尚书之死,坊间大部分民众拍手叫好、大快人心。而朝中一些臣子认为自从董尚书遇害,朝堂氛围也变得渐渐缓和,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之感。就在他们暗暗松一口气时,关于何人接替董尚书之位又在朝中掀起了波浪。 自从董尚书去世,先前提出的六皇子李司深再续姻缘、另选皇子妃之事也不了了之,仿佛遗尘,不曾发生过。 第八十四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尤大人,您也是来吊唁尚书大人的吗?” 京兆尹蔡培生刚下马车便看到董府门前停着一台尤府图腾花纹的轿子。 “是的,蔡大人忙完公务?” “路过此地,听闻殡乐凄凄,府内哭声起伏,特来告慰尚书大人在天之灵。” “哎……董府突生变故,真叫人猝不及防啊!可怜那孤儿寡母要相依为命,没了依仗、亲族落石,让人唏嘘不已啊!” 蔡培生看着胸前佩戴的白花微微出神,作为新上任的官员,他无法过多评论董尚书的是非。自打接受帝王任命诏书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在其位谋其事。 董府遭此不幸,失去了靠山。虽然又皇帝抚慰、朝廷派人前来吊唁,但董尚书之死使得董府一下子从炙手可热的权贵世家地位急转直下———董昕卓料理家父后事过程中,平时碍于董尚书的权势,朝中不少大臣会前来巴结;而这次后事前来参加吊唁的大臣来者不多,明面上敬献鲜花,实际上敬献结束离开时看向董府众人的眼神里充满了疏离。 “车夫,我们回去吧!” “大人,您不多待一会儿吗?这才进去吊唁没多久啊,听说,董府后续的葬礼还有其他活动呢……” “晦气之地,焉能久留?吊唁某人已经是给足他面子了……若非陛下的旨意,老夫还避之不及呢!” “大人,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你只管听从本官的话,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切勿多言,快点驾车吧!老夫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车夫见自家官人坚持,甩了甩缰绳,马儿闻声移动蹄子向前走。大臣们也不做过多停留,吊唁后各自坐上轿子离开。 “这些人呐……父亲在世乖若静兔,人不在便原形毕露,真是讽刺啊。” 董昕卓目送官员离去,察觉到他们骨子里对自己的冷漠和刻意的回避态度时不禁笑出了声。世态炎凉、人情淡漠……生前显贵,身后茶凉。父亲的离世、朝中官员的态度、以及那些流言蜚语就像镜子般照映现实的冷酷。 董昕卓握紧拳头,他不甘心,就算董府的人都因此逃避,他不能。他还有事没做。父亲死不瞑目、凶手下落不明,朝中时局晦暗,还有接下来父亲遗留下来的诸多事宜等……想到这里,他的眉头愈发不展。 单靠现在自己的地位无法为父亲报仇,势单力薄。要想积攒力量,就必须有父亲那般的权势。董昕卓脑海中=里浮现出“权力”二字时,他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对权势的期盼,从这一刻起,在他心里有了明确的目标。 朝廷里没了董老虎,帝王暂时松了一口气———拔了毒瘤,虽然一身轻,但也不能放松警惕。接下来还要收拾烂摊子……董尚书的离世,挑选何人接替其位成了萦绕他挥散不去的阴云。凶手狡猾如狐,迟迟不曾落网,也一直成了帝王的心病。还有……六皇子与六王妃陆氏和离,皇室这边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两人的名声,可也得提防朝中有人在这个时候重新复燃另立皇子妃的苗头……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也叫他颇为头疼。 帝王轻轻揉按太阳穴以此缓解,批阅着臣子们一篇篇的奏折。 坊间,董尚书遇害之事民众们也都略有耳闻。他们看到手上小报的内容,有的不禁摇头叹息、有的长舒一口气认为董尚书之死叫人痛快,也有的只喝茶水,冷眼旁观众人百态,不发表自己的想法。 一碗香茶楼,韩鹭洋、靳言与楚伯懿一同吃茶。韩鹭洋对于董府最近的遭遇虽感同情,但内心更多流露出几分舒畅。楚伯懿见韩鹭洋眉梢染有喜色,开口聊起。 “鹭洋老弟心情看上去不错啊!此地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莫非鹭洋对今日的茶水甚是满意?” “两味兄长知道吗?尚书大人遇害之事……” “啊!你说这个啊,鹭洋因为此事而高兴?” “哼,早看他不顺眼了……少一个祸害多一份安宁,造福万民不是吗?” “你当真这么觉得?还有早朝时,可曾留意陛下愁眉不展吗?” “伯懿兄观察的真仔细,心细如发,佩服佩服。 韩鹭洋认为少了董老虎乌烟瘴气,朝廷必然会迎来新气象。然而,坐在对面的靳言和楚伯懿不大认同。董尚书之死即便缓和朝中目前压抑紧张的氛围,可是如今大成王朝内部依旧危机四伏———困扰帝王的心病,皇位纷争以及……说到这里,楚伯懿故意停了下来,卖起了葫芦。 “伯懿兄,快说啊!别吊我胃口了,快说快说。” 韩鹭洋放下茶杯催促,不要打哑谜。楚伯懿开了口,董公子的复仇之心。靳言也从旁补充,这些倒还可以防范,但军权问题也是目前必须要考虑的。说到这里,韩鹭洋面露疑惑。这关军权有半毛钱? “此前,董尚书之势力曾向地方军渗透。他手上握有地方军队调度之权的虎符。虽说家父领大将军之名,但只掌中央军。地方军不听其调派,所以这也是弊病。如果遇上战争,军权不相统一,内部失去团结无法抵挡外族入侵,必然会引来祸患。” “竟然还有这般糟糕的处境……”韩鹭洋闻言,吃了一惊。 “是啊,不要小看一个尚书大人之死,烂摊子收拾不当,一堆麻烦等着我们呢!” 这不是危言耸听,韩鹭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没想到一个尚书大人之死,竟会牵扯甚广。韩鹭洋看着又添新茶的楚伯懿,顿时沉默不语。 第八十五章 贤能者居之,董公子取父位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对了,鹭洋啊,说起来你的父亲这段时间快要从牢里放出来吧?” 韩鹭洋听见楚伯懿提起,微微晃神。这个敏感的时期又不是帝王大赦天下,父亲怎么可能被释放呢? “呵呵,伯懿兄说笑了。我爹身负罪名,恐怕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出来。”韩鹭洋干笑两声,底气不足道。 “哦?鹭洋……你该不会认为只有帝王大赦天下才有机会?何况时间不等人,依你性子,当真等得了?” “我……” 韩鹭洋修长的手指研磨茶杯,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面色犹豫。他的心思被楚伯懿看穿,如同剥了香蕉皮般。 “伯懿兄就如此肯定?” “不是本公子肯定,这么做也是顺应时局。尚且,何人继承董尚书之位……没有人比他更想一劳永逸。” 楚伯懿指的是陛下吗?陛下是想确保万无一失吗?所谓一劳永逸的办法真的对董公子管用?韩鹭洋不知道帝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清楚为什么楚伯懿心如明镜。都说帝王心思难猜,可他却看的通透……韩鹭洋一饮而尽杯中剩余的茶水,衣袍边角柔软的料子随风摇摆,一眼望到楼梯尽头是茶家雇佣的账房先生手指飞快拨弄算珠,提笔书写于纸上。 针对董尚书遇害,何人继承。朝中分为两种声音,一种推举贤能之士接任,有抹去董尚书带来的不好影响之嫌;另一种则希望世袭,子承父业,由其子董昕卓代之。 “陛下,微臣以为尚书之位理应挑选德才兼备者出任。” “靳大将军,本官觉得此法过于中规中矩……虽然朝传习孔孟之道,但因循守旧也是可以变通的。” “官职选调,如何变通?” “董家现在只留的一支香火,此前陛下对董家体恤,心怀怜悯之情。微臣觉得与其一时雪中送炭暖人心,倒不如好事做到底,彰显帝王气度,让董公子接替其父。” “什么?!尤大人可还记得董尚书在任时几品官阶啊?” “二品,朝中大员,本官当然记得。” “既然知道,就不应该选立董公子。” 因为两种声音带来的矛盾,朝中又是一番激烈的言辞,各持己见,总之公说公理婆说婆有理。 皇帝坐在龙椅上犯了难,一时不好妄下论断。他深知其中利害得失,如推举贤能之士虽给朝廷带来好的风气,但这样做无疑对董派残余势力来讲不是件好事———毕竟对立的情况依然会存在。可继承父业也不妥,董大人生前担任尚书一职,官职品级高,对于本朝三品以上大员世袭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提出希望董昕卓世袭的官员就是那些董派残余……想到这里,皇帝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众位卿家,此事有待商榷,朝廷官员任职朕还要仔细考量一番。” 朝事无果,大臣们再有心献言也歇了口舌。 夜晚,帝王闲庭信步。他派裴公公将李司深唤来陪他解闷。裴公公映着灯火踏着树影婆娑来到李府门前,守门侍卫见宫里来了人不敢懈怠马上禀告自家主人。 “裴公公……” “六皇子啊,陛下邀请您庭中一叙,随老奴走一趟吧?” 李司深来到皇宫,见已经脱下龙袍的父皇此时换了件常服,一个人站在葡萄架下。皇帝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转过身,一个双眸宛若群星璀璨的俊朗少年对他恭敬作揖,皇帝拂袖抬了一把少年的手臂,那举动似乎叫他不要客气。 李司深和皇帝漫步庭院,皇帝说起白天发生在朝堂上的两种声音。李司深听完后,觉得不管选哪一种都利弊相连。李司深反问自家父皇,他更倾向哪一种?皇帝说出自己心中更倾向于第一种,可朝中不会有人愿意看到他平稳执政。当即,李司深指出眼下局势如同雾霭,与其推举贤能之士倒不如暂且缓一缓……不是还有第二种声音吗? 皇帝听到李司深的话,停下脚步。若董尚书之子世袭爵位,当真可行?此举会不会太过冒险?李司深看着犹豫不决的帝王,不作声。这个时候她没办法替别人做决定,只有手执一盏明灯照亮前进中黑暗的路。 经过一夜深思,翌日,群臣依旧在争论不休。他们争来争去毫无进展,最后齐齐看向帝王,希望他来做出决定。 皇帝轻咳,先是赞赏群臣献言的积极性,随即说道我朝素来以孝治天下,尚书大人在其位也尽心尽力,故已其子董昕卓代之。帝王敲定,朝中虽有异色,但无人反驳。 “公子,门口来了宫里的人说是……” 董昕卓坐于家中,得知帝令后将手中的诏书微微卷起放在旁边。 “裴公公,诏书本公子已经知晓,还请您回去后转告陛下……” 裴公公朝他点头,领着一群侍者离开董府。 董昕卓看着府内还是旧景,可心中却怎么也提不起兴奋之意。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门庭冷落,府中并无其他旁系公子……只有他一人孤军奋战。董昕卓思绪至极,心中多了几分烦躁。他握紧拳头,重重的打在刷有红漆的圆柱上,瞳孔里闪烁着愤怒。 风过无痕,卷叶荡起。侍从领一宫中做衣者前来量身对数,确定董家公子官府尺寸。董昕卓闻之,收起愤怒,转身又是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做派。做衣者表明来意,董昕卓允了那人靠近自己量衣。做衣者量过尺寸记下后,作揖告退,董昕卓吩咐侍从将做衣者送出府。 新的官府做好,皇帝差人送去。董昕卓看着崭新的官服,拿在手上抖落展开———官服上精致的图案和家父生前衣服上的别无二致……随即将官服搭在左手臂,转身推门向屋里换衣。 第八十六章 心如焚火烈,行棋步慎盘中局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董昕卓承袭其父尚书之位后不久,皇帝将之前关押在牢狱中的韩丞相放了出来,恢复他原来的职位继续在朝中效力。 “我朝痛失一位爱卿,实乃不幸。此前,深受牢狱之苦的韩大人身上背负的罪名已被查清,故而特还韩大人官复原职。” 群臣心知肚明,帝王此举有意平衡朝堂势力——新任尚书之子董昕卓承袭父位,身后必然会有一帮旧党死灰复燃。眼下,趁着董昕卓上任没几天,先把韩丞相从牢房里放出来,寻个由头,然后徐徐图之。 韩鹭洋听闻自己的父亲不用做班房,高兴之余暗叹楚家公子楚伯懿猜的真准。 不过,对于韩丞相官复原职而言,董派残余势力显得很不乐意———皇帝一番小心思他们自然都懂,这个时候也不能没脑子的贸然站出来反驳帝意。陛下前脚刚点头同意董家公子承袭后脚便把韩丞相从牢房里捞出来……生怕董公子效仿其父,也来个权倾朝野、危及皇权的第二人吗?!呵呵,既然这样,又何必惺惺作态、大费周章呢。况且,董公子已有前车之鉴,一个韩丞相何足为惧? 自认为揣摩了帝王心思,董派残余势力接下来动作频频,暗中与董昕卓三番五次结缔联盟信号。 “公子,又是那个黑影送来的纸条。” 侍卫将飞镖上插着的纸条小心翼翼取下,递给董昕卓。董昕卓接过,不厌其烦的打开。 “还是老样子……这些人只会磨磨嘴皮子。” 侍卫站在一旁默默忖度,他们还不肯死心呢……希望公子加入他们的阵营吧? 董昕卓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纸条接连不断流入府内,每次浏览后都会烛火焚烧、青烟萦绕不做回复,只当这些从未发生过。 纸条传了一段时间便杳无音信,董派残余势力也不再传送,似乎感觉到联盟无果便暂时歇了游说之举。 “大人,为什么下令不再往董府寄送信号呢?” “董公子不回我们,送也是不送。” “可是我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连其尚书大人都搬出来还是不管用?” 城中一座与董府不相上下的府邸,深宅大院内的一个房间里点着蜡烛,试图照亮四周的阴暗。主座上相貌模糊的中年男子伸出手,突然打住面前说话的人。 “他不回我们,不代表不动心。像这种背负仇恨的我们点着他死穴,还怕鱼不咬钩子吗?” “大人英明啊!是吾等太过心急了。”只见那人低头抱拳,方才脸上的紧张之色顿时散去。 “你先下去吧,这种事情慢慢来。” 主座上,被人尊称的“大人”站起身收敛宽袖,不曾想带过一阵的风熄灭了摇曳的烛火。 董昕卓接受尚书之位后,工作日益繁忙。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在朝堂上汇报内容,抬头见身旁的尤大人站出来向皇帝呈上奏折。 “陛下,这两日南方大旱,荆湖南路、江南西路、江南东路均遭受不同程度的旱情———土地开裂、河中水位下降且旱情有向东发展的势头。如若不及时防旱减灾,恐将损失更大。” 尤大人说到这里,朝堂上的氛围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大臣们知道再继续下去任由事态蔓延,还会引起蝗灾,出现大量饥民的情况。皇帝知道旱情严重,决定派出一位皇子前去赈灾。 皇帝派选六皇子李司深,然而尤大人却提出六皇子身负文林郎和监司两职,如今又被派去南方赈灾,实在分身乏术。他向皇帝进言大皇子身为嫡长子,派他前去不仅可以安抚民众,而且大皇子宽以待人、处事周详。尤大人列举着各种好,韩丞相不高兴了。 “陛下,微臣认为不妥。若派大皇子去南方,朝中何人主事?” 尤大人回应他,当然是陛下。 韩丞相心知肚明,尤大人此举分明是想调离大皇子在朝中,远离京城越远越好。暂时还不清楚他打什么坏主意,不过总感觉不对劲。而且,尤大人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游离于董昕卓身上…… 韩丞相提出了折中的办法,“东宫不能无主,尤大人担心六皇子分身乏术,不如在其他皇子中选派一人。”尤大人听到他的话,“好心”提醒道。 “丞相大人莫不是在牢房里关久了吧?二皇子和三皇子各自领兵前线,四皇子不在京城……” “尤大人莫非你忘了?不是还有五皇子吗?五皇子乃皇室中人,派他前去无可厚非。”虽说少了董老虎,却多了尤苍蝇,一样惹人不快。 自己的小心思难道被韩丞相猜中了?不可能啊,他只是像平常一样发表看法而已。尤大人的心思百转千回,轻轻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明亮的双眸。 他恭敬道“五皇子性格不比大皇子沉稳,虽说皇室之人但南方赈灾必须要可靠之辈尚可。” 韩丞相和尤大人各执一词,彼此不肯退让半步。皇帝左思右想最终选派五皇子前去赈灾,不过又让六皇子李司深从旁协助。 五皇子隆哥儿与李司深两人听到皇帝的命令,恭敬的接下诏书。尤大人见自己的言语没有被帝王采纳,官袍之下握紧的拳头青筋凸起,眼神里充满了算计。 第八十七章 蛛丝马迹暗中影,董府门前车马喧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料理完董尚书后事,董昕卓一心扑在繁重的工作中试图平复父亲亡故带给他的伤痛。 “咱们这位新任的董尚书工作真有效率啊!呶,那些快有一人高的公文都被他处理完了。” “是啊!这么拼命努力的确很少见……” “不过看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是很难接触呢。” “说起这个,我可提醒你一句……这断时间别惹他生气,我觉得董尚书一门心思的拼命工作定是向摆脱他父亲去世的影响。” “也难怪……” 同僚在不远处小声嘀咕,聊的正兴便见董昕卓向他们看过来,目光触及赶忙躲闪回避。 董昕卓于六部任职,经常接触公务。自从父亲死后,尽管朝廷对于缉拿凶手之事紧锣密鼓的进行,但他还是决定利用自己闲暇时间一有功夫就会重新梳理父亲那晚的种种经过以便尽快抓到凶手。 “董尚书,忙完公务可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叙一叙?” 董昕卓准备出宫,半路上碰到尤大人,他停下脚步。 “今日董某还有府内之事需要处理,无暇与大人喝酒。” “真不凑巧,等尚书大人忙完我们改天再寻个时间聚一聚吧!” 尤大人摇头叹息,董昕卓朝他微微作揖径直向宫门方向走去。尤大人目送着他的背影,轻轻摸着胡须似乎在想着什么。 董昕卓一身官服衬得他身材修长,清新俊逸,踏着脚步来到那晚父亲遇害的地方。四周早已被清理干净,先前东倒西歪的竹笼也被人摆好放回原位。地上的血迹虽被冲洗掉看上去并不明显,但仔细辨认还是能见得痕迹。 他蹲下身体,轻轻抚摸着地面模糊的血印。脑海中回忆守夜人的描述。那晚当他发现这里有人倒地时,地上已经流有一滩血,守夜人在慌乱中未曾注意四周情况就报了官。当新任京兆尹蔡大人赶来时,扫了一眼旁边,发现堆积在墙体的竹笼十分凌乱…… 通常,这些竹笼都是堆积摆放好的。想必那凶手借着竹笼可以隐藏,等待父亲经过趁其不备杀害。想到这里,董昕卓心中还有疑惑……那晚他赶到现场,月光从云雾中拨开。冷光照在父亲的身上,他发现自己父亲脸上的表情像是惊讶,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按常理,当自己受到胁迫,要么大声呼救,要么寻求帮助借机脱困。可是据守夜人称那晚他并未听见附近有什么呼救,也没有什么异常。这就说明父亲应该对凶手很熟悉,凶手也认识父亲。至于是谁……董昕卓目前尚不得而知。 董昕卓又在附近停留片刻,白天阳光照耀在地面上,地面反射出点点亮光。他顺着刺眼的亮光走过去,蹲下身体发现那是距离父亲倒地不远的地面散落一些刀具残片。 他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将残片包好。 回到府里,董昕卓立刻命令侍卫找来锻造工匠,锻造工匠一眼辨认出残片是钢制刀具上的。 董昕卓又问匠人“通过这几枚残片可否辨认出是一把怎样的钢刀吗?”工匠闻言眉头紧蹙,犯了难。 “公子有所不知,区区几枚残片认出什么样的钢刀很难。而且钢刀种类繁多,样式也不同。这种刀具不仅中原散见,就连其他部族也可锻造。公子想要以刀寻人,还得多搜集残片信息,这样才会有所收获。”听了匠人的话,董昕卓有所顿悟。 工匠临走前,又告戒他“残片上有模糊的花纹,公子不妨凭借这些纹路尝试拼凑起来,也许能帮您找到钢刀的主人。”董昕卓记下工匠好心提醒,差人将其送回。 匠人离开后,董昕卓将这些残片小心翼翼的铺在桌子上拼凑。当残片上的花纹渐渐拼合在一起,好似鬼面。 董昕卓正准备把鬼面花纹用纸临摹下来时,仆人来报说是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似有客人来访。 他挑眉看那仆人详细询问“来者何人?”仆人答“来者,尤大人是也。” 尤大人……偏偏这时候来做什么?刚才在宫廷内不是回绝他了吗?董昕卓一边吩咐仆人先将尤大人迎入府内,一边把刚拼凑好的残片收拾起来。 尤大人迈着步子进入府内,他抬头环顾四周,长廊悬挂凭吊逝者的白布已经撤去,焚香的烟味也散去大半。仆人引他到董昕卓面前,随即便从屋内退了出来。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尤大人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尤某还是觉得隔日不如撞日,有些事想要和公子谈一谈。” “哦?本官记得大人此前虽与家父同朝为官,可登门拜访并不多见啊!” “董公子,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今日想请您与在下合作。” 董昕卓听到他的话,心里明了原来流入府内的纸条是出自尤大人之手。与他联盟,凶险未可知呀。 董昕卓不慌不忙道“本公子不解尤大人之意?” 尤大人简言意骇“如今董府失了势,眼下最需要人帮忙。而储位之争已经开始在朝堂上蔓延……下官认为大皇子虽德才兼备,但作为帝君人选……温厚性子实乃不适。” 董昕卓接着他的话“大人可心有所属?” 尤大人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着两个字———季闵。 季者,家族行四。闵字,当朝四皇子也。 董昕卓嘬了一口茶“尤大人,大皇子可是陛下的嫡长子啊!你觉得这种事情会发生吗?”尤大人却不赞同。 “下官只是从诸位皇子中挑选合适的帝君,昨日朝堂上陛下推举六皇子去往南方赈灾时,下官早就和陛下站在同一阵营中。” 可董昕卓不信,反问道“既然你否认,为何汝在朝堂上又向陛下提议选派大皇子呢?”说到这里,尤大人不禁笑了起来。 “就像下官在朝堂上所言……大皇子宽以待人、处事周详、遇事沉着。” 信你有鬼,董昕卓听后,反而嗤之以鼻。他还真不相信尤大人是为官家考虑,这般谎话只会把心思暴露的更加明显。见董昕卓没有打消怀疑,尤大人也没有透露太多,他起身俯视董昕卓道。 “董公子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找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眼前这么好的条件……不如你我合作,各取所需。当然下官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您往火坑里跳。” 尤大人之语仿佛一把尖刀抵在董昕卓的脖子。他这是变相威胁自己吗?!董昕卓隐隐约约感觉面前的尤大人似乎身出浓雾,在他脚下、后背甚至看不到的黑暗里如同深渊一般。 第八十八章 公子笑面藏针,远行前夕幺蛾飞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董昕卓从尤大人交谈数语便知与这种人合作无异与虎谋皮,对方只是在利用他。董昕卓心里很愤怒,能这么厚着脸皮来他府上威胁的人,尤大人当属第一个。 他极力忍住心中的怒火,看着面前尤大人眼中寒光闪烁,一如凛冬风雪。 尤大人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可耻,但为了私心他别无选择。成与不成五五之数,就看董昕卓是否愿意。 然而,就在尤大人暗中观察时,耳边听到董昕卓玉石之音。 只见少年嘴角扬起美丽的弧度,狭长的细眉犹如弯月牙,盈满笑意。他镇定自若道“尤大人提议不错,单靠本公子一人之力找那凶手的确吃力。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助力。” 尤大人接着他的话“董公子能明白这个理儿最好不过,既然我们都是一个战壕的队友,希望彼此合作愉快。”说完,尤大人举起茶杯向他示意。 董昕卓见杯中茶水热气全消,拿到手上也没有了温度,便唤来侍者重新去添新茶。 二人举起温茶,互相对碰。 杯中茶水见底,尤大人离开府后,董昕卓见侍者将茶杯端走清洗,也让他把刚才尤大人坐的软垫一并拿走处理。侍者见此,有些错愕。垫子是今早换的新物,客人只用了一次便要重换新的吗?董昕卓瞧侍者迟疑,开口催促道。 “本公子向来喜干净之物,买个软垫董府还是出的起。” 侍者闻言,心想看来公子有洁癖啊!随即便把尤大人坐过的垫子收了起来。 侍者离开后,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人,此时,董昕卓才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窗外的竹林,眼底深邃的光芒难以掩藏———与尤大人合作啊……可不能掉以轻心呢!他从怀里拿出包裹在帕子里的一枚钢刀碎片,上面的鬼面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 “大伙手脚都麻利点儿!看仔细了,搬运的箱子可不能磕了碰了,因为里面的货物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 临行前宫内为两位皇子做着最后的准备,而另一边前去南方赈灾的五皇子隆哥儿和六皇子李司深将要去库房里清点粮食———这是朝廷下拨的一些口粮要送往灾民手中。 李司深和李隆哥一行人来到库房门前,库房总管拿出钥匙打开门锁正要向皇子汇报一切准备就绪时,却发现每个粮袋外面都划开了口子,袋子里面的谷物散落遍地。 “哎呀!这是谁干的好事?!” 库管看着眼前一幕,顿时愣住了。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些粮食明明已经让人再三查验,不能出了岔子,没想到还是在皇子眼皮底下出了事! “我已是千交代万嘱咐下人们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库管因怕皇子责罚不禁冒出汗珠,面露几分愧色。 “周库管,你执掌库管保管安全之责,为什么出现这样的事?” “五皇子,属下失察……还请殿下责罚!” 周库管听到五皇子言语冷了下来,心中一紧,慌忙跪在地上承认自己看管不力。 “本殿下当然要罚,做了错事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还有,自己不先检讨,让下人们背锅。周库管,你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是是是,五皇子,属下知道错了,甘愿领罚。” 李司深看着凌乱的库房,微微皱起眉头———从她和五哥进入库房时,她就暗中留意库管的一言一行不像是说谎。临行前竟然做出这档子事情定是有人故意破坏。这些盛装粮食的袋子被人用锋利的刀子划开一道长长的口,谷物顺着口子撒了出来。 她走到粮食前蹲下身体,右手捧起谷物,谷物顺着指尖缝隙流到另一只手中。 “周库管,还愣着干什么?本殿下罚你找些个干净袋子盛装起来!” “啊!是!殿下。” 五皇子李隆哥吩咐惊魂未定的周库管,库管回神转身去寻米袋。 库房里,只剩下李司深和李隆哥二人。李隆哥一改往日的性子,表情严肃说道。 “也不知是谁都敢伸手到这里,幸好我们今日来此地查看,要不然……等到目的地才知晓那可真就为时已晚啊!“ 李司深站起身,冷静思索道“没错,粮袋被人划了口子,很明显蓄谋已久。五哥,明天就是我们出发的日子,看来今夜我们两个要在这里通宵熬黑眼圈了呢!” “卿儿,这件事绝不能放纵,定要查出幕后主使。贼子有胆来破坏,不怕露不出马脚。”说到这儿,李司深听出话音来。 “哦?莫非五哥发现了地上的脚印?” “是的,方才你蹲下身体去捧起地上的粮食,我就看到谷物下面的脚印了。” “这么说,敢闯皇宫库房里面的小贼很快要被就出来了。” “卿儿,你我此行南方不会一帆风顺,这件事就交给兄长处理。”李司深见五哥坚持,点头同意。 “殿下,您要的米袋都已经拿来了。” 李司深和李隆哥交谈时,周库管双手抱着一摞粮袋满头大汗走到门口,在他身边又多了几名仆人。 “本殿下只是让你寻些粮袋,这么慢吞吞的……还有,你身上流的汗赶紧擦一擦吧!” 五皇子随手掏出手绢丢给周库管,他看着眼前轻飘飘的手绢顺势接下,心道,五皇子还是改不了这随心所欲的性子啊。 第八十九章 库房粮袋梅花开,长夜黑手泯人息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众人点映火烛照亮整个库房,李司深和李隆哥二人不得不留下来帮忙。 跟着周库管的两名仆人也拿起铲子把地上的粮食盛装起来。就在他们有条不紊的进行时,其中一个灰衣仆人把粮袋填满后,重新换了新的袋子。他眼神浮现几分凶意,故意靠近周库管,受伤的铁铲突然向他袭击,重重敲打在周库管的后脑勺。 “是谁……”明目张胆的敢对本库管动手?! 周库管神色变得十分痛苦,想要回头看看究竟是何人背后袭击他,没成想来不及看清凶手的面孔便倒地不起,他瞳孔里只留下灰衣仆人模糊的身影。 李司深听到身后有响声,回头发现一名灰衣仆人手中的铲子已染有血迹,而周库管身下也鲜血横流。是那个灰衣仆人……他的目标竟然是周库管! “你是谁?!速速报上名来!为何混入此地杀人?” “六皇子,您忘了吗?进门的时候周库管已经介绍过了,怎么又不知道了呢?” “汝形鬼蜮,少在这里糊弄人!” “哎呀,我说的都是真的。六皇子不信,可以叫醒周库管一问啊。” “叫醒?本殿下可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他被你重伤倒地,如今生死未卜,如何唤醒!” 李司深不再浪费口舌,放下手中的粮袋准备擒拿仆人。灰衣仆人早已洞悉,只见他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屡屡躲过李司深的抓捕。 “都说六皇子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传言不虚……殿下,凭你的身手怎么可能抓到我呢?!还是省省力气把,左不过一个小小的库管而已,何须殿下劳神劳力呢!” 就在仆人洋洋得意,嘲讽李司深身为皇子就这点三脚猫功夫时,五皇子李隆哥心中怒气翻涌,一把卡住灰衣仆人的脖子,直直逼退。 地上的粮食被五皇子使出招式携带的风扬起,瞬间又落回,两人身上各自沾有谷穗。灰衣仆人被他的力道震的发出猛烈的咳嗽。虽然被人钳制,但灰衣仆人并不露怯,反而冷笑。 “怎么?下不去手啊?我可是杀了周库管呢!” 五皇子神色凌厉,手指慢慢收紧。 “不说啊,那就死路一条。生门阳关你不走,地狱奈何你偏闯。” 灰衣仆人表情异常狰狞,脸色渐渐发青。李司深看到五皇子杀意已决,连忙阻止他。 “五哥,住手!留那仆人一条性命,我们还要从他口中了解他杀害周库管的内情。” 灰衣仆人得知李司深想要从他这里翘出原因,眼珠打转,现在可不能被他们活捉。不然,一定会让他们找出幕后。仆人不给他们机会,趁着面前五皇子李隆哥分身之机,使出全身力气一拳痛击他的腹部。 五皇子毫无防备,眉头紧锁,下意识松开手。灰衣仆人钻了空子,逃离钳制,李隆哥弯下腰,一手捂着腹部,俊美的脸庞汗珠涔涔。 可恶!大意啊……这厮力气倒是不小啊! “五皇子,你阻止不了我!” 仆人嘲笑他实力不济,李司深见仆人脱离掌控,飞身去追。灰衣仆人甩不掉紧跟在身后的六皇子,想要翻窗遁逃。正当他脚踩窗台,李司深看准时机从衣袖里甩出几枚银针快速飞向灰衣仆人。仆人的膝盖、肘关节和脖颈被银针刺中,一瞬间麻意从心头直窜全身。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身体向后倾斜。亏得仆人努力保持理智,双手抓住窗台这才没有倒下。 “不打算束手就擒吗?!” “六皇子真是穷追不舍啊!在这儿等着我上钩呢?!” 灰衣仆人喘着气,他没料到逃跑中六皇子露这一手。李司深和李隆哥向仆人靠近,准备将其制服。 “哈哈哈,我说过……你们抓不到我,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他们以为折腾一番,就能捉拿仆人。然而,灰衣仆人厉声喝道。 “不要过来!否则我手中的人将性命不保。” 他是什么挟持的人质?! 李司深和李隆哥看着灰衣仆人手中凸显的匕首抵在人质脖子一侧,靠在墙边。 “你究竟想要什么?” “六皇子,只要你们肯放我走……在下保证不会伤害人质。” “你毫无预兆的杀害周库管,后又劫持要挟我们……” “六皇子不相信我?” 这名灰衣仆人倒是会戳人死穴,不肯轻易中了别人的圈套。 李隆哥也不相信仆人的鬼话,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先是杀害周库管,然后劫持人质要挟……很明显他绝非善茬,一定还有别的心思。 仆人身上的银针药力陡增,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心狠起来,痛下杀意,将人质抹了脖子,自己咬舌服毒自尽。 这一切来得太快,眨眼功夫,一顿娴熟操作不给李司深和李隆哥二人反应的机会。 月光照在库房冰凉的地面,夜风呼啸,李司深感觉耳边像是有人在呐喊。她握紧拳头,暗暗咬牙,只怪自己太弱。 “明明就差一步……“ 五皇子伸手探了探三人的鼻息,已无生机。原本打算临行前通宵完成的事情,也被耽误了。 偌大的库房里,还有一部分粮食尚未盛装。李司深见此,试着平复杂乱的心绪。冷静下来后,她告诉五哥再找些人手帮忙。 “卿儿,顺便把大理寺卿贺大人也请来,说不定此事还有转机。” 李司深见五哥点名要贺明成,如今又根牙磐错,暗自思索眼下宫中可信之人并不多。清楚这些,她微微作揖告别五皇子离开了库房。 第九十章 深夜有客点灯来,神羊探案惑丛生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司深离开库房后,一个人前往贺府。出宫时,驻守宫门的侍卫例行检查。 “站住,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明。” 李司深解下腰间的腰牌递给侍卫,以为会像往常一样放行。但侍卫看到腰牌上烫金的字体,却盘问巨细。 “六殿下,深夜出宫所为何事?” “自然有要事。” “可有陛下的手谕或者令牌?” “本殿下的腰牌不够证明身份吗?” “六殿下见谅,上面特意嘱咐在下夜间出宫之人必须严加检查。” “腰牌不会有假,兄台认为本殿下骗你不成?” “殿下,此乃公事。您在此稍等片刻,容属下上报允许方可通过。” 这名侍卫吩咐另一名巡防侍卫看守,自己则去上报。李司深挑了挑眉头,有些疑惑———这块儿腰牌象征着她的身份,经常出入宫门,就算侍卫更换,断然不会不认识此物。为什么今夜偏偏这么麻烦?而且……值守夜班的人数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侍卫们看起来个个也相当警惕…… 就在李司深暗暗思忖,先前禀告上司的侍卫回来告诉她“六殿下,您可以通过了。” 李司深右手拿着腰牌轻轻敲击左手掌心。 “你确定?” 侍卫不疑有他,肯定道。 “六殿下,是真的。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恕罪。”侍卫态度诚恳,不再像之前一样强硬。 李司深收回腰牌,重新系在腰间,她微微收敛宽大的袖袍。 “你职责所在,严守宫门。本殿下赞许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侍卫见李司深并不计较他的失礼,态度更加恭敬。 伴着夜色,耳边虫鸣高低起伏,万物打着鼾声入梦。李司深来到贺府,一手扣上门环敲击。 ‘吱呀’一声,门缝里探出一颗脑袋。贺府的仆人听到有人敲门,揉了揉睡眼,强打精神。看到门外李司深衣着贵气,且是深夜造访,便上前询问她所为何事。 李司深简单告知仆人,她乃六皇子,深夜叨扰有要事寻贺大人。仆人听到她的身份,刚才的睡意一扫而光,整个人变得清醒起来。 “六殿下!您请进。外面寒气入骨,小的为您引见贺大人。” 仆人连忙把她请进府内,来到贺大人休息的地方。李司深站在门外等候,屋内黑天摸地中渐渐燃起灯火。 贺明成披上外袍打开房门,见站在门外的李司深感到吃惊。深更半夜,六皇子不去睡觉,明日白天她和五皇子就要踏上去往南方赈灾的旅途了,这时候找他……莫非出了什么事吗? “六皇子,不知深夜有客……贺某招待不周。” “贺大人,本殿下找你来有要事相商。”看着李司深面色严肃,他们二人移步另一处的屋舍。 屋舍四周假山怪石嶙峋,草木繁茂,水晶帘动微风起,李司深见他府上还有如此景致下意识开口赞叹。 “柳闇长廊合,花深小院开。形容贺大人府上的美景也不为过啊!” 贺明成见李司深对自家庭院颇有兴致,不禁笑道。 “景色虽让人流连忘返,但不可沉浸其中。殿下前来该不会只与贺某在这里欣赏夜景吧?” 李司深知道贺明成好心提醒,她也开口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么说来,六皇子与五皇子是遭人算计了。”贺明成听完了司深的叙述,说出自己的想法。 “本殿下想请贺大人走一趟,调查库房三人遇害之事。” “调查可以,不过……殿下明日去往南方会不会受此影响?而且,陛下要是知道库房里死了三个人……您和五皇子的行程又会往后推迟了呀!” 贺明成指出眼下李司深面临的棘手问题,但她坚持己见,不为所动。 “贺大人,明日远行不会改变。” “你说什么?” “本殿下的意思是……京城有贺大人在,还怕成为悬案吗?” 贺明成见李司深对他的信任,微微叹了一口气。 “殿下真是放心贺某人啊!既然如此,就跟您走一趟吧!不过,贺某穿这身衣裳去不合适。还有你我需要带些人手过去。” 贺明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外袍与亵衣,回屋重新换上常服。他跟着李司深来到库房,五皇子李隆哥左等右等不见李司深回来,心里着急,打算看看什么情况。 就在李隆哥打开房门时,正好与李司深撞了个满怀。 “嘶……疼啊……” 李司深轻轻揉按发红的前额,抬头发现是五哥。 “卿儿,有没有事?怎么去的这么晚?贺大人请来了吗?” 李司深听到五哥焦急的语气,摆了摆手。 “没事,出宫时被巡守侍卫盘查耽误了功夫。对了,贺大人也来了。” 李隆哥看到站在她身旁的贺明成,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夜深人静,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李司深吩咐她带来的侍卫先把剩余撒在地上的粮食盛装起来。 侍卫见地上躺着的三人,神色变得诧异。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人躺在血泊中? “你们都看见了……” “回殿下,那三人……出了什么事啊?”侍卫们感觉心里似乎压了一块儿巨石,喘不过气。 侍卫震惊的表情被李司深看在眼里,叮嘱他们不要对外声张,只负责盛粮。侍卫听后,不再侧目,纷纷拿起铁铲装粮。不一会儿,地上的粮食盛装完毕,侍卫们这才从库房里离开。 “这里大晚上的阴气重,难怪侍卫会害怕呢,倒是两位殿下面不改色啊!” “贺大人,接下来就麻烦您了。” 贺明成走到周库管和另外两名仆人的身旁,仔细查看。就像李司深和他说的一样,但那名自戕的灰衣仆人所服之毒……不像是大成本地的毒药。而且,灰衣仆人为什么杀害周库管?他的动机是什么?难道灰衣仆人杀害周库管是为了杀人灭口还是另有隐情?皇宫重地,灰衣仆人如何做到瞒天过海隐藏身份混进来呢?……灰衣仆人身上有太多的疑点值得叫人深思。 “这三个人身上疑点重重,我先让人抬回去。” “好。” “还有……五皇子、六皇子,你们还是早向皇帝汇报,免得他人再搞出什么小动作。” 贺明成吩咐身旁的仵作先把这三人好生安放,仵作和其他侍从拿来白布盖在三人身上小心翼翼的抬了出去。 第九十一章 临行野风过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为了保护现场,贺明成让人严守库房,没有他的允许外人不得进入。侍卫们一宿不曾合眼,站在库房四周时刻警惕。 李司深回到府中,满脸疲惫。此刻,她只想躺在床上呼呼睡个痛快。 侍卫李景轩见主子回来,打算询问库房的事情,看她整个人昏昏欲睡连忙走过去搀扶着回房休息。站在床边为李司深轻轻盖上被子的李景轩瞧她一脸憔悴,既心疼又不忍打扰她。李景轩步履轻盈,关上房门后准备值守夜班。这时,一名暗卫突然出现在身侧。 “大人,不好了。刚才殿下去的库房出事了!” “什么时候?” “就在殿下回府之前,属下暗中跟踪主子发现库房发生三条命案……一个灰衣仆人先是杀害周库管,接着逃跑不成反而劫持另一个仆人,但最后劫持的人质被杀,灰衣仆人也服毒自尽。” “竟然有这种事情,殿下有没有事?” “主子和五皇子都没事,只不过现在大理寺的贺大人已经开始着手介入调查,也不知道明日主子的行程会不会耽误……” 李景轩听到暗卫的话,震惊之余,无力的挥了挥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没想到今夜自己留守府内没有跟随殿下身边竟然出了这种岔子……幸好殿下无碍,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李景轩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不太平,他握紧拳头,暗暗咬牙,究竟是谁躲藏在幕后…… 李景轩脑海中想到了他的师傅峭壁,自己心中一团糟缕不出头绪便飞哥传书。 “哒哒哒……” 李府飞出去的鸽子落到楚府侍卫峭壁休息的房间窗外,它尖锐的嘴峰叨着窗台。峭壁听到动静,看到窗边一只白色的鸽子煽动翅膀,爪子一侧用细线绑着纸条。 “咦?这是六皇子府中的……” 峭壁起身把鸽子拿回屋内,抓住它的翅膀解下细线,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渐渐愣住……今夜皇宫一处库房发生三条命案,恐与主子和五皇子有所牵连……峭壁看完心知不妙,他将纸条收起放飞鸽子离开屋内。 “公子,这是六皇子身边的侍卫景轩传递的消息。” 楚伯懿见门外人影晃动,瞧那身形是自家侍卫峭壁无疑,便起身映烛穿好衣袍打开房门。他接过纸条,一览无余。 “出行前还不让人省心,看来咱们这位殿下遇到麻烦了。” “公子有何打算?” “峭壁,你去宫里走一趟,把这封信交给陛下。”峭壁接过楚伯懿早已备好的信,心领神会。 楚伯懿背着手站在庭院里,明天出发他要给六皇子准备不一样的惊喜。 皇宫里,帝王辗转难眠,索性起来阅览几卷书籍。裴公公在殿外值守,看到房间燃起灯火知道陛下又是睡不着了。就在这时,裴公公见一名身穿大理寺侍卫服饰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裴公公,属下是大理寺卿贺大人身边的侍卫,有要事求见陛下,事关今夜在库房的两位皇子……” 这名年轻的侍卫把手中的折子递给裴公公,裴公公看过后心下诧异。 “陛下,大理寺卿贺大人身边的侍卫求见。” 深夜递来的折子……是贺大人的,皇帝的目光移开书卷,细细浏览内容。裴公公在一旁察言观色,发现帝王脸色越来越晦暗。 “朕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贺大人无论如何都要加强库房安全,切莫有心之人再混入。” “是!” “裴公公,没了董老虎在……一些人还是那么不安分守己啊!” “陛下,他们只是蹦不了几天的蚂蚱,相信两位皇子有能力处理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多事之秋啊!” 尽管李司深和五皇子李隆哥昨夜就将库房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皇帝,但临行前夕李司深准备上马出发是,被宫人拦下。 “五皇子、六皇子,请等一等……陛下有令,两位皇子移步宫内。” “主子……” “怎么了?” “属下认为此时我们一行人被拦下恐怕与昨晚的事情有关。” 有被魑魅魍魉纠缠不休吗?真头疼啊…… 身旁的侍卫李景轩见此,对她附耳低语。李司深听完,猜出昨晚发生的已经被人泄露了出去,所以传到大臣们的耳朵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司深只得下马把缰绳交给李景轩,告诉他现在这里等候,她与五皇子返回宫中。 他们跟着宫人来到大殿,一到门口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们———有冷眼旁观的、幸灾乐祸的还有担心的……李司深硬着头皮站在皇帝面前。 尤大人见此,既然两位当事人都在,对于昨天晚上库房发生的事情表达自己的看法,他对皇帝说道。 “陛下,惊闻皇宫一处库房里发生命案,周库管被人杀害,凶手隐藏身份混入借机生事。因事情败露,逃离不成又劫持杀害另一人,最后自己也自戕。微臣认为这件事与两位皇子有关,人命关天,还望陛下彻查此案。” 尤大人开了头,一些大臣也随之附和。毕竟出了三条人命,闹得人心惶惶。 李司深听闻尤大人清晰陈述经过,不禁想起刚才进宫前李景轩的话———怀疑泄露之事与尤大人有关,他怎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可李司深手中并无证据指向尤大人,心中的疑云也被压了下来。 大臣们各自发表意见,无不指出事已至此,两位皇子此行要往后推迟了。然而,灾民们可等不了。李司深想到这儿,对皇帝作揖。 “父皇,原定今日前往南方赈灾,已经制定好的不能因此改变。人无信而不立,国无信则衰。倘若临时改变行程会让灾民们寒心。” 她的一番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去,但帝王又不得不去思考如何处理库房三条人命的案子。 此时,大理寺卿贺明成站了出来。 “六皇子的话不无道理,陛下,现在南方旱情严重,灾民们多等一日,备受煎熬。微臣斗胆提议五皇子与六皇子行程不变,库房之事交由大理寺全权侦办。” 尤大人听到贺明成的建议,想要出口反驳,但被身边的董昕卓拉住了衣袖,不要出声。贺明成此举,无疑惹来尤大人的不满,当然这样折中的办法被皇帝采纳。 他认为贺明成的办法不错,大理寺办案向来不偏不倚、公正不阿,有法可依。两难之境得以解决,皇帝也下令两位皇子即日启程。 李司深和五皇子走出了万重宫门,见侍卫李景轩还在原地等待,只不过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她十分熟悉的人———楚家公子楚伯懿。 “殿下,那些大臣们对你们发难了?” “为难不假,到有惊无险。” “是吗?既然两位殿下可以出发,真是再好不过了。” “景轩,害你在这里担心了。” “殿下无需自责……”让我等多久都愿意,只要是你……李景轩没有说出后半句,只能把心思藏得更深。 李司深走过去,问李景轩为什么楚家公子也在此?楚伯懿许久不见她,想要逗弄,便开起了玩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楚某甚是想念殿下,贵府寻不得……所以就在此处等您了。” 李司深嘴角勾起,忍住想要轰走他的念头。 “楚公子有心了,今日本殿下与五哥去往南方赈灾,不能与公子多聊,我们还是在这里饯别吧!” 李司深以为楚伯懿会识相离开,哪知他脚踩马镫,一个漂亮翻身牵住缰绳跟随他们大队人马。看到此景,李司深不解,快步走过去拦在楚伯懿的马前。 “等等!楚公子没听清楚本殿下的话吗?” 楚伯懿见她不欢迎自己加入,抱着双臂,把问题抛给了侍卫李景轩。 “景轩阿,你还没回答六皇子的问题呢!” 李司深见他一副淡定的样子,也不下马,坐在马背上等着李景轩回答。 好家伙!竟然踢皮球!她的侍卫也是楚伯懿这小子轻易使唤的吗?!她越看马背上的俊公子,越发不满,恨不得惊吓马儿让楚伯懿出洋相娱乐大众。 李景轩感觉自家主子与楚公子之间好似迸发激烈的火花,一个不肯放下面子、冷傲不驯;一个瞅着对方哪哪不顺眼,他这个夹心派只得解释。就在李景轩上前一步,抱拳开口时,楚伯懿出了声。 “好了,我来解释吧!再不说六皇子可要把我拆解入腹呢!” 李司深努了努嘴,目光不屑。切,就你身上没几两肉……衣服架子,还不够本殿下塞牙缝呢!楚伯懿眼底里微微浮现几分宠溺,并不理会李司深傲娇小性子,自顾自的讲道。 “在您与五皇子返回宫里,陛下已经同意让本公子跟随你们一同前往南方。” 什么?!这厮和我们同路……一想到两人拌嘴的场面,李司深感觉此行一定很“愉快”,不对……是很窝心…… 既然自家父皇同意,而且楚伯懿手上还拿出皇帝诏令,勉强微笑着骑马出发。 第九十二章 借宿农家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司深一行人渐渐远离京城,看到沿途良田长满绿油油的庄稼,村户人家或扛着锄头下地干活,或在田埂上休息取食壶浆。想起他乡正饱受旱灾、食不果腹的灾民们,李司深心里十分难过。 “驾……” 她握紧手中的缰绳,双腿加紧马肚大声喝道。马儿听到主人的指示,步伐变得轻快起来。 咦?卿儿骑的马速度怎么突然快了呢? 五皇子李隆哥见李司深的马儿跑到他们前面,不明所以,正要提醒她不要脱离队伍。就在这时,身旁的楚伯懿开了口。 “殿下,六皇子不会跑太远,由她去吧!” “哦?楚公子怎知?” 楚伯懿见他疑惑,指了指良田。 “五皇子看到了吗?这里百姓祥和,农户自食其力,倒也过的富足。虽然比不了商民,若无凶年,颗粒粮仓满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是,我们此行南方比不了这边。六皇子定是触景生情,才会策马跑到我们前面去。” 李隆哥听完楚伯懿一番解释,暗暗觉得这人观察真是细致入微。 李司深行至队伍前面,也知道刚才心血来潮,便放慢了速度,紧紧跟着队伍。 一行人山一程水一程,来到宽阔的河对岸。众人见河面并无小桥舟楫,无法通行。且此时,河流水平如镜、悠游烟水。 李司深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到岸边———发现有一座石碑矗立岸边。见石碑上的刻字,指尖划过低声吟念道:”白仓河。” 这边李司深知道河流的名字,思考如何渡过。是绕道而行?还是架设浮桥通过?队伍后面的五皇子李隆哥与楚伯懿也跟了上来,下马走到她的身旁。 “这河面真宽广啊!无桥无船,我们是遇到拦路虎了。” 楚伯懿见前方无路可走,又见李司深蹙眉思索,心里已然清楚她也在想办法渡河。 正当大家纷纷放下手中行李,停下来休息,在他们头顶上方原本晴空万里此时已乌云密布,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这种天气阴晴不定,怎么说变就变了呢?众人停止休息,连忙把马车上的粮食等行李用布盖好扎进边角。 就在大伙手忙脚乱,李司深看到平静的河水已水流湍急,浪花朵朵惊拍河中的石头。 楚伯懿建议大家趁河水还未涨起,抢先渡河,再晚些就来不及了。李司深眉头不展,见不远处树林里堆积废弃的实木圆料,决定在河上架桥渡河。 “诸位勇士,有谁愿意跟随本殿下一同前去树林里收集木料做桥?” “我!” “殿下,我也来帮您!” “还有我……” 李司深振臂高呼,一部分侍从跟着她拼接桥面,剩下的人准备其他材料。 然而,李司深一行人忙的不可开交时,却忽略了尾随他们一路的伏兵。 这些伏兵个个身手不凡,都是练家子。隐藏在树林里,就像猎人,举起手中的长枪瞄准猎物伺机而动。 李隆哥见李司深向林子里走去,提醒她注意安全。早已埋伏好的追兵打算只要六皇子一进入林子里,立即伏杀。 可是,为首的伏兵长却伸手制止他们———现在就地伏杀会引起五皇子和楚家公子的注意。到时候,别说完成任务,就连他们都会被解决掉。这些隐匿者该换设计,按兵不动,找个合适的机会下手。 李司深带领的侍从忙活了一阵子,终于把桥面拼接好,剩下的就是渡河。他们抬着废弃的木料做成的桥面出了树林,河岸五皇子李隆哥和楚伯懿见李司深朝这里走来,也上前帮忙。 “老大,他们桥面已经做好,再不动手可就没机会了!” “他们要过这座浮桥,我就让它成为奈何桥。葬身鱼腹,通通去见阎王吧!听我指令,下手!” 埋伏许久的伏兵等的不耐烦了,箭在弦上,开始狩猎。 众人齐心协力,眼看浮桥架好,大家欢喜之余上桥前行时,树林里突然飞出一只利箭直逼李司深。 楚伯懿侧耳闻动,弩箭离线、触机则发。不好!六皇子危险!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上前扑向李司深。 利箭擦着楚伯懿的衣袍险险划过,留下一道布料撕裂的口子。李司深被楚伯懿从身后抱在怀里,强压下头颅回避。被这么一折腾,他们二人躲开了利箭,但挣脱束缚的李司深却不高兴了。 “楚公子,你想要干什么?” “殿下,本公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你是不是该说声谢谢呢?” 见脾气上来的李司深生气,楚伯懿向她解释若不是他舍命相救,恐怕现在六殿下就不会站在这里说话了。 李司深闻言,冷静下来。救命?刚才上桥的时候……李司深瞥见扎在桥面上一只利箭的位置……那里正是她先前所在的地方! “我……唔,咳咳,那个……楚公子,对不起啊!方才是本殿下错怪你了。” “无碍,只要殿下性命无虞,本公子就放心了。” 楚伯懿如变脸一般收起委屈像,仿佛那受气包的样子不曾有过。 李司深后知后觉,内心跳动的比平日快了不少。真是命悬一线!若非楚伯懿相救,她早就……可恶!是谁暗下杀手取她性命?而这支利箭插在桥面的方位……应该是从不远处飞来的。 会是在哪里?李司深捡起利箭,走下浮桥环顾周围。附近树林环绕,唯一可隐藏的不二首选就是林子。 打定主意的李司深决定利用手中的长箭诱出暗中人,她问队伍里有谁随身携带弓弩? 楚伯懿见峭壁在人群中点了点头,开口道。 “本公子这里有一把弩具,六皇子需要尽管拿去用吧!” 借到弓弩的李司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拉开弓弦,箭头银光泛冷飞速向树林深处。 “嗖”的一声,利箭稳稳扎在树干上,距离伏兵长脸庞只有两指间距!伏兵长喉结抖动,耳边汗珠划过。 “什么人在树林里鬼鬼祟祟?有本事射箭伤人,没本事站出来,真是孬种啊!” 被发现了?不可能啊……六皇子怎么知道他的藏身?既然这么不客气,那他也不用隐藏了。 伏兵长一声令下,暗处的其他伏兵纷纷出现在李司深的眼前。果然……出了京城,还是有人动了杀心,欲除之而后快。 李司深见这些伏兵一身藏青色暗服,面带纱巾蒙蔽,只露出凶恶的眼神。显然有备而来,看他们脚上粘的泥土,是跟了一路吧!得亏憋得住,这个时候动手…… 楚伯懿见树林里的伏兵引了出来,一手抽出腰间的佩剑默默走到李司深旁边,他靠近李司深耳畔低语。 “殿下,这些人可有把握解决掉吗?” 李司深看他一眼,“都是一群小罗罗,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说着,两个人很有默契。一个左右开弓,手上无箭,运气化箭;一个横扫剑辉,穿云其中。等他们一个放下手中弓弩,一个利剑入鞘,那些伏兵已伤亡过半。 “就这……还是练家子,这么不经打啊!” “楚家小儿,休得猖狂!” 楚伯懿见这些伏兵对他们都不成威胁,拍了拍李司深的肩膀示意她此地不宜久留。 伏兵长见两人远去的身影,眯起双眼。伤我弟兄,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们呢!伏兵长握紧拳头,提起速度去追他们二人。李司深和楚伯懿见身后伏兵长和他的手下紧追不舍,顿感难缠。 “啧啧,一群讨厌的家伙。” 两人来到岸边,发现五皇子和大队人马已渡过河流,只留下他们。河对岸的李隆哥催促二人赶紧渡河,因为此时天上开始飘雨,再晚些河水上涨,想要渡过就变得困难了。两人一边躲避伏兵长和他部下的追杀,另一边试图强渡。 木头做的浮桥再湍急的河面上发出“咯吱吱”的声音,人走在上面摇摇晃晃,还要时刻注意脚下。伏兵长见二人渡河,心生一计,随即拿出匕首准备割断桥绳。 楚伯懿见他包藏祸心,手持利器一下子甩出击中伏兵长的右手。 “啊!我的手!姓楚的那小子竟然使暗器!” 伏兵长眼瞅着匕首掉落河水中,自己的右手也被利器伤的不轻,险些断了筋脉。他也不顾桥上二人死活,要来部下的匕首直接割断桥绳。 “小子,敢废我右手……这么着急渡河,黄泉路上好相伴,你就和六皇子一起葬身鱼腹吧!” 伏兵长被逼急了,红了眼。只差河岸数步的楚伯懿健步如飞,紧要关头还是跨过轰然坍塌的浮桥。 已经上岸的楚伯懿听到绳子断裂的声音,赶紧伸手一把拉李司深过来。可惜,还是慢了半拍。整座浮桥瞬间被河水冲走,浮桥沉降急流荡起层层浪花。 伏兵长站在对岸大声笑道,这下六皇子和楚家小子在劫难逃了!但伏兵长失算了,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原来,李司深在浮桥掉进河水之前,利用手中的弓弦套牢架桥的木桩,尽管衣袍被激起的水花打湿,自己也使出全身力气紧紧抓住木桩,这才没被河水冲走,楚伯懿和李隆哥见势连忙拉她上来。 “可算是获救了……” “卿儿,有没有事?” “五哥,我无碍。景轩,你去把本殿下的马儿牵过来。” 李司深喘息之余翻身上马跟随队伍继续前行,这下伏兵长彻底捶胸顿足,咬牙切齿直跺脚生气。 “又失了手。放跑了他们……” 此番经过,耗费李司深不少力气———她强打精神,又走了一段路程整个人愈发昏沉,神仙打架都使她提不起眼皮瞧一瞧。当大伙行至沿途村庄时,李司深终于熬不住,面红发热,从马背上倒了下来。 九十三章 医者难寻,汉子为难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六殿下!” 李司深趴在马背上,面红发热。楚伯懿见李司深不对劲,眼神示意五皇子。 “殿下,六皇子她倒在马背上,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 李隆哥点了点头,策马来到李司深的身边,呼唤几声,不见有任何反应。 “大家先停了来,前方车队不得前进!” 五皇子叫停行进中的车队,自己翻身下马查看李司深究竟出了什么事?楚伯懿在一侧帮忙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下来。 李隆哥小心翼翼挪移李司深的身体,发现她面色发红的不自然,左手贴近她的额头体温比平日滚烫许多。卿儿这是……发烧了?!回想起刚才李司深渡河时在水里浸泡,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自己还强打精神坚持继续走……傻丫头啊!扛不住不会说出来吗?这么勉强自己,把他这个做兄长的置于何地呢? 楚伯懿在旁边默不出声,他发现李隆哥脸上时而露出担心之色,时而露出愧疚。 “伯懿,距离我们最近的村庄还有多远?” “殿下,过了前面的路口,下去长坡就到村子了。” “六儿发了高烧,叫她不醒,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先落脚然后寻个郎中。” 楚伯懿一听李司深生病,想来京城传闻六皇子是个药罐子,身体娇弱不堪。加上渡河身上的衣服被河水浸湿……看样子,是得给她寻个郎中才行。 “殿下,既然六皇子的情况比较严重,我们现在就赶往下个村庄吧!” “好!” 李隆哥翻身上马,把李司深抱在怀里,牵起缰绳下令车队继续行进。楚伯懿跟在他的身旁,余光不时留意李司深的情况。 走过长坡,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映入眼中的是村户人家坐落有致、稻田里水色与天光相映成辉。楚伯懿他们无心欣赏村田人家风光,一心只想快点落脚。 李隆哥一行人到了村口,打算在这里暂住。村子里有一祖孙二人在外面做事回来,正好见村口有长长的车队。 “这位公子,你们是外乡人吗?从此地经过去往何处?” 李隆哥听见身后有人攀谈的声音,回头发现一位年长的老者手持尖嘴犁,身旁跟了一个扎着麻花辫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胆小,瞧见生面孔微微向她爷爷身后藏了藏,怯懦懦的低声细语拉着老人的衣角。 “爷爷,他们是谁呀?怎么会来这里呢?” 老者轻轻摸着小姑娘的头,耐着性子安慰道。 “琼儿别怕,这些大哥哥不是坏人,他们呀只是路过此地。” 楚伯懿见小姑娘将信将疑,从马背上下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体。 “小姑娘,我们第一次路过这里。人生地不熟,若有惊吓大哥哥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那位叫琼儿的小姑娘见楚伯懿一脸诚恳,渐渐打消心中的顾虑,胆子也放开了不少。 交谈期间,老者得知车队还有一位公子生病了,现在发烧不退,想要就地寻个郎中医治。老者一听,好心邀请他们来村子里落脚。 李隆哥与楚伯懿相视一眼,楚伯懿从怀中取出一个锦袋递给老者。 “老伯伯,这点心意请您收下,我等一行人在此打扰了。” 老者掂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有几分重量,里面好似钱币发出清脆的声音。 “公子使不得,这些钱币找个郎中绰绰有余,还是留给你们用吧!” 楚伯懿见老者婉拒不肯收下,只得作罢。 老者带领一行人在村子里暂时安顿了下来,见李司深穿着湿透的衣服,推开自家院子的木门,放下手中犁具,转身回屋找来干净的衣裳并让李隆哥把李司深抱到榻上。 “李公子,这是老朽找来的干净的衣服,赶紧为这位昏迷不醒的公子换上吧!” “老伯伯,谢谢你……” 李隆哥接过衣服,先是感谢老者,等他靠近准备帮忙时,动作突然停住了。卿儿可是女儿身,自己给她换衣服……有些别扭吧? 老者见李隆哥神色变得犹豫不决,像是很为难的样子,心下困惑。李公子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有些奇怪啊? “大哥哥,爷爷把衣服拿给你了,为什么不帮生病的哥哥换啊?” “这个嘛……”虽然我是卿儿的兄长,但给她换衣服不合适吧?! 李隆哥看着手中的衣服,犹如烫手山芋。换也不是,不换也不行。都怪自己口直体快,顺手就接过人家递来的衣服…… 奇怪?大哥哥这般犹豫,该不会榻上躺着的哥哥是位姐姐吧?o(> 第九十四章 公子不是好惹的! - 莫羡五侯尊 - 顾名思奕 “李公子,怎么还少了一个人?”老婆婆备好碗筷,发现众人皆已入座,只有一个位置空了出来。 “楚公子他……”李隆哥本想说他一会儿过来,却听到身后说曹操曹操到。 “美食与佳人都不可缺,本公子怎么会饿着肚子看你们吃呢?” “就你会说,还不赶紧来吃饭。” 李隆哥笑着催促他,楚伯懿洗净手拿了块儿毛巾擦干就坐。 众人吃过晚饭,已经人定二更天色。楚伯懿回到房中,烛火微微,明了一室的黑暗。 夜色深晚,暗卫峭壁见他仍没有去休息,忍不住提醒。 此时,掌灯思索的楚伯懿忽然向他发出一道指令———希望他现在去调查白天渡河时六皇子遭遇伏兵之事。他怀疑有人一路跟随,借这次南方赈灾之机试图除掉皇嗣。具体冬季尚且未可知,敌人在暗,我方显明。何况六皇子是领了皇帝的诏书,敢在半路上动手……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胆子这么肥? 那些伏兵踩到狮子的尾巴了,公子案剑瞋目的样子真可怕…… 峭壁见楚伯懿发怒,暗叹心上人又是遇到伏兵又是昏迷,难怪公子会生气。 “遵命。”暗卫得令,抱拳离开,隐藏在夜色中。 五更天渐亮,楚伯懿休息一晚晨起穿衣洗漱。今早他要去厨房准备一些早点送到李司深房中,顺便看看她醒了没。 农家五更鸡鸣千里晓,日出金轮现云雾。楚伯懿走在院子里铺的石子路上,虽然高低不平,但周围闲适宁静,多了惬意自然,少了京家忙碌压抑之感。 院子里围着一方篱笆地,插着几个笔直的木条———绿枝环绕木条而上,叶间红果挂满,若非有绳子固定木条,恐怕早就倒了一片。 老婆婆步态蹒跚,一手拿着一个陶盆采摘熟透的水果。楚伯懿见她够不到高一点的红果,便上前帮忙。 老婆婆见身旁突然出现的楚伯懿,有些惊讶。 “楚公子,昨天你们舟车劳顿又休息很晚,今个起这么早,不多休息会儿?” 楚伯懿微微笑道,“常言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我想早早起来,做别的事情。” 别的事?看楚公子来的方向应该是去往厨房,该不会心疼病榻上那位姑娘吧?毕竟老婆婆是过来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楚公子随老身来,灶房里熬了清粥、备有热菜、蒸包,你还没吃早饭吧?空着肚子可不行呢!” 自己这点儿小心思果然瞒不住老婆婆那双慧眼啊! “老婆婆,谢谢你。” “主人请客人理所当然,楚公子不用和老身见外啊。” “好。”说完,楚伯懿跟随老婆婆去了灶房。 吃过早饭,老婆婆又备好一份让楚伯懿给房中还在沉睡的李司深送去。 接过端盘,楚伯懿来到李司深的房间里,尽管小心翼翼,但还是惊动了病榻上的人。 李司深一觉醒来感觉整个身体轻松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疲惫。 刚才好像听到房间里有动静? “殿下,您醒了?看样子恢复的还不错。就是气色不太好,早饭放在桌子上了,记得趁热吃啊!”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李司深回头见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还是最不想见的。她倒也不是没心没肺,知道楚伯懿端来热饭热菜,出于礼貌客气的回应了他。 楚伯懿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不受某人待见,打算离开房间。 就在李司深披上外袍时,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已经换上新的。下意识感觉不妙!心中警铃大作。 是谁给我换的衣服?车队里大部分都是爷们儿,可没几个小姑娘啊!!万一隐藏的身份暴露出去……本殿下又会在小报上多了文墨———堂堂六皇子竟然女扮男装,欺上瞒下,骗人啊!李司深暗暗咬着指尖,看着一脚准备踏出房门的楚伯懿叫住了他。 “等等,楚公子,本殿下昏迷期间你可知道是谁换的衣服?” 楚伯懿听到背后的声音,停下脚步。呵,这时候才发现啊……晚了,已经有人帮她换新的了。他邪魅一笑,像是做了坏事的小朋友。 “除了咱们的人,还能有谁敢跟殿下换衣服啊?” 楚伯懿的话让李司深误会了。 “咱们的人……楚大公子,车队里年轻儿郎占多半,您可别那我开玩笑……” “殿下不信楚某,可以向别人请教。” 别人……本殿下如此一问不就不打自招了吗?!况且,难得有时间和她磨嘴皮子……想来不会真让车队里的侍从给她换衣。李司深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皮笑肉不笑。 “楚公子的为人本殿下自然信得过……” “既然如此,殿下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等计较这些小事吧?”李司深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侧脸哼道。 楚伯懿离开房间,走出农家舍院,门外古树参天,坐于树下石凳上,他脸上浮现的笑意渐渐归于平静。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那副面孔。 李司深也没闲着,快速穿好衣袍,束紧腰带,把飘逸的长发扎成马尾。随手拿起盘子中的糕点边吃边喝,不到片刻功夫原本饿扁的肚皮已经圆了一圈。 “景轩,你在吗?” “主子,您有何吩咐?” 侍卫李景轩一直暗中保护,听闻主子的声音立马出现。 “本殿下出去一趟,就在附近,你就别跟来了。” 主子的身体刚刚恢复,不再房里多休息会儿吗? “可是,殿下……您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李司深摇头否定。 “景轩,别担心,本殿下又不会走太远。” 李景轩见她坚持,默默答应。 李司深走出院子,呼吸着山林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顿感精神倍爽。 忽然,她发现古树下有人在交谈,悄悄凑过去蹲下身体藏在半人高的草丛中———一夜未归的峭壁从古树上翻身跃下稳稳的落在地面。 “查的如何了?” “公子,属下已调查清楚。” “讲。” “先前我们一众人马渡河,埋伏在树林里的伏兵是丁家人。” “丁家……峭壁,本公子记得京城里没有听说过这等家族啊!” “公子,丁家不似寻常世家,自然不会有人关注。但是,丁家现任族长丁晖……公子应该知道吧?” “哦,你说他呀……丁晖于我同岁,且少时领族长之名,对于手下管教严苛不会做出荒唐之举。可为什么那些伏兵要铤而走险、违抗族规呢?就不怕被赶出来,夺了族籍,自生自灭吗?” 楚伯懿说到这里,峭壁微微留意四周动静,看看是否有人偷听。再三确认,他才压低声音道。 “公子,丁家出了内贼……丁族长正暗中设法将内贼揪出。” 楚伯懿听了他的话,心思明了———原来,有麻烦的不止是他们,丁家也不安宁。 “峭壁,吃过早饭你再辛苦一趟,查一下丁家内贼是何人?还有,此人与伏兵必有关联,找到他,让丁晖知道并除去内贼,你知道怎么做吧?” 让丁族长欠他们一个人情,既找出内贼也给自己留了后路……公子好算计。 没想到楚家公子还有如此算盘,要不怎么说男人心海底针。不……或许这些对于楚伯懿而言甚至算不了什么吧? “属下明白。” 峭壁隐去身形,无影无踪,只觉得刚才一番交谈恍若远处山林袅袅升起的雾霭。李司深见楚伯懿离开原地,也小心翼翼的回到房间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