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 大孙历四百六十二年,壬辰,壬寅,癸未。 以大荒yīn历为准,计为元年。 元都,皇城。 夜若凉水,虽小寒已过,立chūn翻篇,残余霜气伴着朦朦夜sè,依旧清冷。 偶过的微风更是让打更的老瞎子皱起了眉头。 蜷缩着脖子,拉了拉单薄的外衣,向着街口望了望,那里仍旧灯火通明。 老瞎子深陷的眼眶,似乎望见了什么。 摇了摇头,老瞎子微叹一声,清晰竹节传了开去。 比起临街的喧闹,他更喜欢这僻静的青石直路。至少这里没了消遣他的人,和那些让他迷惑的,分不清前路的声息。 三更...... 观天府。 虔安三十六街口以北,占地三十里,周边垒砌两丈朱漆红墙,折合扇形,独树一帜,巍然森严。 三更了吗? 严朝阳瞥了一眼角落那口巨大的沙漏,眯了眯有些发胀的眼,脖颈传来一阵酸痛。 真是老了,重重捏了捏,严朝阳不由自嘲苦笑。 “黄儿磨墨。黄儿......” 严朝阳唤了两声,没听得回应,转身看去。却见一青衣仆童,斜斜倒在柱侧,两条小辫散了开来,遮掩了大半脸颊,依稀还有晶莹滴落。 严朝阳皱了皱眉,并未喝斥。 案台上笔墨纸砚早已呈好,只是那墨许久未磨,被风吹得只留些许浅浅印记。 临天阁高十八层,直耸入云,在这似水寂夜下森寒孤寂,少了平rì里的雄伟仰止。似乎这方圆三十里,仅此人息。 古sè的长明灯,透过楼阁,在高高的云间,被罡风吹得咧咧直颤。 这刻,风停,下刻,又乱。 “天道杳冥,万象森罗,玄机暗透,吾之易浅微,爻更难穷,偶与天机吻合,能断yīn阳之道,略晓yīn晴寒暑之常,明衰旺之轻重,却以为小。天地尚未知其始终,况国家岂能无兴废......” 本是顺畅的笔端,忽地戛然而止,毫锋生生顿在半空,迟迟未有落实。 严朝阳轻挑眉间,搁了笔,将这径自写了开头却不能结尾的纸,移到长明灯前,燃成灰烬。 他一个术师确是没有资格谈这荒诞之言,即便他是观天府公认最有希望成“子”之人。当然,那也仅仅是最有希望,仅此而已。 “子”术数界大能也,因广义为易,也称易能。纵观大孙百年监历,虽有术师凡几,却仅得一“子”,由此可见“子”之境界非一般人可及也。 白纸燃后的黑灰随风迅速消散,黯淡在泥泞的夜空下,严朝阳顿了身形,望了望似乎近在咫尺的皇城,转身俯在案前,再次在纸上勾勒起来。 很快,本是羊脂般的白,被绘上了星星点点的重墨。 勾、横、点、圈、竖...... 渐渐的,犹如骨架贴肉般,一切都丰满起来。 本是出尘的笔锋,骤然生出变化,如同此时的严朝阳,自有一股难以掩盖的意境。 那意境如山岳,稳稳扎在那,岿然不动,厚实非常。他便是那最尖锐的峰峦,高不可攀,冷然望着天下苍生。 个中玄奥只可悠然心会,难以与君说。 羽翼渐趋圆满,全豹已然纸上,赫然便是一个罗盘。 这罗盘有三十三重罗格,由里向外同心渐大,天、地、人三盘凛然其上,更有天干地支组合变化,九星、二十八宿有序相应。 “起!”一声轻呲,严朝阳袖口微微一抖,本是用镇尺压住的白纸徒然一阵哗哗抖动,好似遇风将被刮起。 纸上刻画的罗盘噗嗤一声,被生生从纸上抽出,整个飞离纸上,安静的浮在半空,似乎那不是由墨画成,而是真实的活物一般。 下一刻,严朝阳口中默念,虚空一抓,似有活物投入罗盘之内。顿时浮在虚空的罗盘像被力道拨中,三十三层罗格先后被带动,滴溜转动起来。 只是那转动微乎其微,若不细看,肉眼哪里看得清晰。 便是这分毫的转动,严朝阳似是用了大半气力,气息开始缭乱,额头更有微汗。 “我之力,仅可改得百里天时气运,这已是极限,妄想延展百里之外,穷极一生,也不知能否。除非引动星辰之力,增添变数,才有一线希望,只是这代价......” 严朝阳深深呼了一口浊气,不禁抬头远望。 夜sè下的星空异常璀璨,斑斑点点的星光倾泻而下,柔和蕴蕴,星罗棋布中透着安逸恬淡。 然而仅仅瞬间,严朝阳周身大震,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异样。 愕然、惊骇、恐慌...... 那是什么! 只见在北斗七星方位,如同划破暗夜的惊雷,一道缺口隐现虚空,无声无息,好像它原本就已经存在。 这寂寞的夜,明朗的星辰,仿若划上了休止符,逐渐开始扭曲。 星空此时此间仿佛一页震撼巨画,被一双无边的大手生生撕扯出一道凌乱的裂痕,更似有坍塌出现在裂痕四周,如同一个项大黑洞,不断吞噬着已然支离破碎的虚空。 眨眼之间,缺口越来越大,以七星之间的距离不下千里。 此时的天仿佛一口掀起一丝缝隙的大锅,倒扣在大地之上。缝隙之下,整个大孙皇城清晰可见。 只片刻,天地好似为之一震,缺口终于止住蔓延。 天......裂了! 严朝阳愣愣望着天空,心神剧震,一股好似来自灵魂深处的颤动,弥漫他的全身。 下一刻,一股悚然而栗的气息伴随着乌黑如墨的yīn气,好似绝强劲风一般,从裂缝之内喷涌而出,漫往四周,眨眼百里。 呜呜呜......整个天际似在咆哮,整个皇城似在颤抖。 严朝阳更是面无血sè,心脏徒然一抽,如同那虚空般,好似哗啦一声就撕开一道口子,鲜血激shè出腔,更似有物要从身体挤出。 “游魂竟然不受控制!!” 严朝阳骇然中伸手急弹,顿时案台上,一个古朴鎏金小香炉骤然燃起,缕缕淡蓝sè轻烟迅速升起,严朝阳的脸sè这才好了些。 “好重的yīn气!竟然连我的游魂都受到影响,到底是何物?”眉间深锁,严朝阳并未游魂出窍,眼光向一旁轻扫,却见那黄儿不知何时侧了个身,睡的令人神往非常,竟是丝毫不受影响一般。 语多实快,便是那几个呼吸间,不待严朝阳沉吟,一颗巨大的头颅从裂缝中飞了出来。 顿时漫天yīn气齐齐卷动,被那头颅一冲,蔓延之势更快了。 更在那巨大头颅冲出裂缝的瞬间,撕开的天际似乎一亮,裂缝瞬时收缩,比出现时更为惊人的速度闭合。 “这是......龙首!古龙的头颅!”本已经逐渐冷静的严朝阳,心中再次因为那只存在于蛮荒中的古老神话而翻腾了起来。 那确实是龙首,只不过那龙头早已接近面目全非,仅剩一副骨架,准确的说,那是一个龙头骸骨。 并且它在崩溃! 以肉眼微见的速度。 这漫天的yīn气,便是龙头骸骨崩溃所化。 它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该往哪去,也许即便去了也是徒劳,因为它不可能坚持到它想去之处,更或许这里就是它最终要来之处。 静静飘浮在半空,层层的yīn气如同落雨时的云层,张狂而纯净,更有一丝淡淡的哀愁与压抑。 一息,三息,九息。 仅仅九息,仿佛过了几个漫长的世纪。 它在等待,等待一个足以让它尊严死去的人,如同它记忆深处早已设定的情景,那记忆很遥远,很遥远......如果它还有记忆。 来了!比想象中更快。 吼吼吼...... 望着虚空疯狂聚集的灵气,它仰天怒吼。 怒吼在虚空回荡不息,何其悲壮,万里之内尽皆能闻,千里都城一夜沸腾,注定不眠。 即便不入黄泉,它也要尊严的战死。 本非活物,何惧一死! 无尽的灵气最终幻化成一只无边大手,盖过了百千里的yīn气,隆隆朝它抓来。 大手未到,破空的风已然先至,狠狠吹散了它周边卷动的浓厚yīn云,势如破竹一般。 那手如同天威,轰轰而动,推进之下转瞬临近,整个元都似yù崩溃,隆隆震颤,如有地龙咆哮翻滚。 那龙首更是不堪威压,崩溃徒然加剧。 只一息,下颚便轰然粉碎,化作千万yīn气。 下一刻,数万道yīn气冲天而起,如丝线一般往大手缠绕,但往往上一刻刚触及大手,下一瞬便立即崩溃。 巨大的古龙头骨更是一声咆哮,万千yīn气齐齐一震,cháo水般飞退倒回,尽皆聚集在那大张的古龙口中。 本就极为浓郁的yīn气,再经过这番压缩,威力顿时大了十倍不止。 嗷...... 一声龙吟,山颤,风雷动,元都惶惶,天下惊。 古龙头骨张嘴一喷,项大yīn球凛然激shè,电般直朝大手轰去。 “孽畜,不知死活!” 虚空之上传出一声冷哼,本是狠狠抓来的大手,骤然一顿,轰然收紧一握,千万飞蛾扑火般的yīn丝齐齐大颤,瞬间崩溃,悄然消失在黯淡的星光下。 yīn丝崩溃,大手骤然加速,破空隆隆中,一指点下。顿时漫天星光似被抽尽一空,尽皆汇集到那项大的一指之内,整个星空骤然黯淡,不辨星月。 更有甚者,随着一指落下,虚空转动,天地一阵晕眩,似在极力之下产生扭曲。 一指之力,乾坤扭转,星月失sè,山河黯然,万物崩灭。 轰...... 一指乱尽三千浮尘。 万千yīn气凝结而成的yīn球一触即溃,烟花般倒回四溅,半空中如若下了一场yīn霾瀑雨。 巨指准确落在古龙头骨眉心所在,虚空一颤,传出轰然空鸣。咔咔响动下,本就崩溃大半的头颅彻底碎裂,化作一股浓浓yīn气向四下飞速倒卷。 与此同时,一口三丈黑sè棺木悄然闪现,就那么静静的悬浮在广袤的虚空之上。 古龙崩灭,棺木闪现,显然这一切都有所预示。 这夜幕瞬时安静了。 但仅仅三息,威压再现,似乎夹带着一丝莫名的欣喜,三丈黑棺破空飞升,眨眼便被收走,更有一声淡淡冷笑传下:“老匹夫,莫以为这般便能糊弄于我?实在可笑至极,哈哈哈,给老夫回来!” 一股通天神识虚空横扫,笼罩之下,本已卷出几十里的yīn气轰然倒卷退回。 这些yīn气乃是古龙崩溃所化,早被神识查看多遍,此刻又行回卷,呼啸之下铺天盖地,直接撕开星空消逝不见。 一切终归宁静,星空仍是那般璀璨而神秘,深邃的让人心生惶恐。 这一夜,古龙现世,崩溃被收,如同巨石入水,且不说元都无眠,大孙震动。便是那各方大能,大神通之士,不论远近,但凡略有感知之辈,纷纷前来窥视。 更有不少感悟天地,能rì游、夜游的术者,分魂出窍,齐齐而聚。 大孙这堪堪千里的都城,一夜间神识如海,游魂若林。元都像是拉开了一张巨网,上到离地万丈,下至地底千尺,便是一只妄动的异虫也逃不过如此彻底的探察。 然而谁也未曾留意到,在那夜空中,有一道极为稀薄的yīn气,随风飘落。 那是一丝早先被击溃的yīn球yīn气...... 第二章 术师大比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 大孙四百六十二年,壬寅月,戊申rì。 元都三十里观天府,大门敞开,往来之人络绎不绝,比肩接踵,处处尽皆人音。 这些人或三五一群,或单身一人,衣着迥异,脸sè红润,神采奕奕,显然预示着今rì是个特殊的rì子。 此时在通往观天府唯一一条青石街心处,一行五人前后簇拥着,朝观天府行去。 当先一人四十上下,身穿水蓝长衫,留着一髯美须,颇有大家风范。在他身侧紧跟着一名少女,莫约十四五岁,长的极为清秀,加上一身淡紫sè渐变风裙,已然有了一丝美人雏形。 少女左右是两名年岁稍长的少年,皆是生得一副好皮相,此时眼露兴奋,左顾右盼。 众人之后,那最后一人,面貌凡凡,看起来却是年岁最小,仅有十一二岁模样,一身稍稍有些长的灰底麻衣套在身上,显的有些怪异。 显然也正因此,他兀自低着头,紧紧提着衣裳,似乎生怕那长衫拖到地上,不但粘了灰土,勾了鞋脚,更是跟不上众人脚步,耽误了众人的行程,哪里还有闲情四下观望。 随着人流,五人在观天府朱漆大门前驻了脚步。 望着门外分外高大的白玉兽雕,那紫衣少女忽而掩嘴惊呼,随后转过身子拉了拉同样望着兽雕的一名少年道:“张师兄,你看这兽雕可有怪异之处?” 那张师兄剑眉虎目,叫做张青峰。 被少女问及,并未显得惊讶,他淡淡一笑,道:“那要恭喜林师妹了,这白玉貔貅早年就开光镇于门外,内中jīng气暗敛,眼力稍差之辈却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如今师妹一眼便能看出不同,定是魂力jīng进,离游魂出窍已然不远。师妹真是好天资啊,只怕再过几年我便不是师妹对手了。” 林雪婵娇羞一笑,煞是好看,轻声道:“师兄谬赞了,我哪有师兄那般修为,便是王师兄我也是大大不如呢。” 王洪移过目光,撇了撇嘴,道:“嘿......我说,别扯上我啊,小师妹尽会寒碜我,就我这等末流手段,哪能与小师妹做比较,小师妹聪颖门 中人尽皆知,再有师尊亲传,再过些时rì,这门内啊,我看除了张师兄,怕是无人能及了。” 众人微笑不语,林雪婵移过目光,微笑道:“小师弟,你入门已有三年,虽门中杂课不少,多少有些占用时rì,但爹年前已然传下魂修口诀, 应也有所感悟吧。这白玉貔貅你可看出有何不同吗?” 一路行来,众人步履虽是不急,但苏小闲却因专注于脚下,未曾有过片刻休息,见众人忽而停住脚步,微喘一口浊气,擦汗都来不及,哪里有 时间去注意众人话语。忽听林雪婵似在问话,抬头一愣,木然道:“师姐可是叫我?” 林雪婵眉头一皱,哼了一声,道:“真是木头一块,我问你,那白玉兽雕和我们门内雕像有何不同?” 苏小闲尴尬一笑,朝白玉貔貅上下认真望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轻咦一声,道:“师姐所言甚是,果然有些不同。” 苏小闲话一出口,顿时吸引了众人注意,带众人前来的大师兄李慕风更是美须一颤,眼前一亮。 小师弟入门不过三年,修炼游魂不过半载,且不说魂力难修,便是最初的自视,出窍,都并非那么简单易与,寻常弟子入自视境需三个月,出 窍境要三年,游魂境更是......小师弟修习仅仅半年,便可看出这玉雕的深浅,难不成小师弟对修炼游魂天赋异禀...... 未等李慕风惊叹,苏小闲一脸认真的接着道:“门内石雕有四只脚,这玉雕有五只......” “......”众人依言看去,果然如此,只是......只是那所谓的第五只脚所处位置......免不了让林雪蝉头生黑线。 “好了,大家进去吧,术师大比快开始了。”李慕风更是哭笑不得,摇头不已。 塔形临天阁落于观天府中部,凛然是观天府最高建筑,玲珑塔身如同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拔地而起破入云霄,令人叹为观止。 临天阁前早已清出大片空地,一座青白石底铺成,圆形隆起,离地高有半丈的高台铺在那里,从高处向下看去,凛然为一副yīn阳鱼台,鱼眼处 各自立着一尊人高香炉,烟气流水四动,袅袅升腾。 台上摆着三十三尊矮案,分布错落有致,散落在yīn阳台上。每张案前端坐一人,气质不一,形sè各异。 术师大比还未开始,台下早已人满为患,喧闹之声不绝于耳,与台上众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是增添了一丝无形的压迫感。 术师大比流传已久,时至今rì已有十一届,但从未有过一届有如今的规模,也从未有一届办的如此仓促,分明是提前了三个月。 嗡…… 随着铜钟敲击作响,古朴之意隐隐传过喧嚣的人cháo,伴着香炉上渺渺四散的熏香,远远荡了开去。 人群骤的安静了下来,台上众人皆是面sè一肃,同时望去。 但听一声轻呼,台前站定一名白须老者,枯瘦的脸上泛起些许红光,洪声道:“肃静……大孙第十二届术师大比,现下开始!请试题!” 嗡!洪钟再响,人群哗然。 试题早已准备妥当,当下便有一名侍者,捧着一个jīng致锦盒行到台上,在其身后跟着一名衣着朴素的汉子。 那汉子三十几许模样,国字脸面,眼神空洞,跟在侍者之后,战战兢兢,偷偷四下望了一眼,只见台上台下,在场众人齐齐望来,心下一跳, 顿时口干舌燥,紧张非常,便是几步路子,脑门上硬是挤出不少汗水。 老者扫了汉子一眼,冷冷一笑,随后接过锦盒,径直打开。 锦盒之内别无它物,仅有一张大纸,纸上赫然只有一个大字――断! 嗡……人群好一阵sāo动,但很快就被一声喝叫吸引了注意。 “燃香!” 很快,香炉上插上了一支细小的红香,随着缭绕的烟幕蜿蜒向上,台上众位术师相继苦笑。 按照往届的惯例,试题应有三道,越是往后,试题越难,给予他们思考的时间越短,此次定也不例外。虽早有预料,但这第一道试题,却让诸 位苦究易道几十年的长者,齐齐心底一沉,勃然变了脸sè。 显而易见,一个“断”字,断的何物?自然是那战兢而立,低首不语的汉子。 只是如何去断?又断些什么?怎样入手才符合这个“断”字的含义呢? 大凡接触过术数者,众所周知,虽现今术法百家齐放,但究其根本,一般说来专用以预测吉凶的不过卜筮、堪舆、命理、相术、占梦、择吉六 大类。人之力有穷,必然难以全然领悟,便是术师也不例外。再加上传承严谨,定是代代口传,自然分出门户派别。 今rì大比,便是门派繁多,其中一名大耳术师,便是气相一派,在那汉子出现之时,他早已细细观望,又见试题仅得一个断字,心中顿时大喜 ,扫了在座众位术师一眼,眼中却是有了一丝轻蔑。 他微微挪了挪屁股,整了整袖口,脸上勾起一丝笑容,双腿微伸,缓缓站起身来,那坐着望不见双腿的肚子上下轻轻颤了颤,便要开口。 却只听一抢白自身后传来,“此人前额低,少年时颇不平坦。鼻起节,眉短加悬针,xìng格固执,容易冲动。左右鼻翼不对称,喜欢孤注一掷。 最重要是耳坠暗黑,印堂发黑,暗黑至脖子,今rì必死!” 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那大耳术师的肚子忽而瘪了下去,他猛然朝后看去,只见一个白衣之人,三十岁数,脸上带着风般微笑,朝他点了 点头。 大耳术师脸上一片cháo红,狠狠咬了咬牙,冷哼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心中兀自谩骂不止。 自那红香燃起,不过晃眼时间,yīn阳台上的众位术师正冥想苦思之际,乍听有人给出答案,皆是吃了一惊,纷纷移眼看去,台下人群也是一片 sāo动,注目而望。 待到白衣之人话罢,如同水中砸下巨石,人cháo浪花大起,轰然作响。yīn阳台上,除了大耳术师一脸沉闷之外,众人皆是相视苦笑。非他们太慢 ,只是人家快得像是事先就背好了答案。 “准!燃半香!请第二道试题!”白须老者接过一旁侍者送来的纸条,飞快扫了一眼,随后朝白衣之人望了一眼,淡淡一笑,道。 yīn阳台下,人群之内,苏小闲传来一阵惊呼:“怎么这般快......其他人还未作答啊!” 李慕风看了几个师弟师妹一眼,见众人同样疑惑,正sè道:“你们有所不知,对于术者而言,但凡两两比试所学,私下可自定规则,但在这术 师大比台上,仅得二字,一为“快”,二为“准”。一人所答已经足够,因为第二人的答案已经没有了意义,当然前提是所答要准确。” 在苏小闲恍然大悟中,第二支香已被点起插在香炉内,同时第二道试题也被送了上来,同样是密封在jīng致的盒中,白须老者展开之下,少有的 一窒,便是这一顿,仿佛瘟疫一般,自yīn阳台起,直至台下众人,都被白须老者这一顿勾起了千万思绪,众人迫切想知道,到底白须老者所见 试题究竟哪般,为何向来严肃沉稳的“隐老”段长德,竟然会露出如此神情? 下一刻,在在场众人的疑惑下,那白须老者诡异一笑,取出锦盒之内的纸条,上面惜字如金般,仍旧只有一个大字。 “断!” 第三章 断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 若说第一道试题并非简单,但至少仍算是有迹可循,但这第二道试题竟似乎是毫无蛛丝马迹,不仅台上三十三位术士眉头深皱,便是那台下今rì也来了不少一宗之主,更有少许江湖隐藏的术师,术士更是不知繁几。但如同约好一般,竟是同样神情。 只有台下那些最多的寻常百姓看的分外起劲,他们根本不知晓其中难度,纷纷议论中猜测着谁来解答,今rì**。 李慕风此时也是剑眉深锁,苦苦搜寻着心中最为准确的答案,但片刻之后便已然放弃,他脑中空空,根本想不明白。 连李慕风都不知晓作何解答,一旁的苏小闲等弟子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果不其然,林雪婵最先放弃,她望了台上一眼,转身问道:“大师兄,怎么会有这般古怪的试题,叫人无从下手,那第一道试题,以气相为主来断那男子,这也就罢了,但第二道试题竟然还是测那男子,这又如何去断?如今仿佛一座大山阻在我的眼前,山的尽头究竟是何物,除了将这山搬走,或是攀爬,哪里能望得清楚。雪蝉愚钝,大师兄教教我吧。” 林雪婵的言语道出此刻众人的心思,纷纷将目光聚集在李慕风身上,希望从中得到解答。 李慕风脸上一红,尴尬一笑,道:“并非师妹愚钝,这术师大比岂是儿戏,虽台上新进术师为多,但毕竟是术师,术师的资格哪里是这般易于。且看看再说,师兄......也是想不大通透......不过师傅若是在此,定是知晓的。” 众人顿时大感失望,连大师兄都不知晓,便是再让他们多想百年,只怕也难以悟到,只有静等台上揭晓。 yīn阳鱼台之上,此刻同样沉默一片,若非术师大比限定不可使用魂力,只怕台上有不少术师都会蠢蠢yù动,只要用魂力轻轻一抓,将这人的生辰八字抓出,也许什么都清晰了。但在这yīn阳台上,谁敢放肆。眼见那半柱香燃的飞快,台上众人心中却是越发沉重了。不少新进阶的术师已然放弃,不再做无谓的臆想。 那白须老者,扫了台上众人一眼,眼中似乎极为失望,他主持过三届术师大比,还从未有过在第二道试题便如此沉默的现象,虽今次的试题出的算是巧妙,可也并非难以破解。最后他将目光停在答出第一道试题的白衣男子身上,目光中隐隐有一丝期望。 台上大耳术师算是极为郁闷,他一身所学,传自气相老祖麻仙老祖坐下七大弟子,在元都之内也有些许名气,更在城外开立归元门,教授一些显贵子弟,说是一派宗师也不为过。但如今第一道试题本是十拿九稳,自己定能在术师大比上大放异彩,哪知半路杀出一道三板斧,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伙“戏弄”,心里自然是忿忿不平,要知道他的诸多弟子还在台下观望,若是今rì一题也答不上来,面子上哪里挂得住。 但这第二道试题,委实不是他所擅长,虽他对各个门派多少有过研究,但也算不上jīng通,少不得要掉链子。苦思冥想中,他再望了那面若死灰,瑟瑟发抖的汉子一眼,忽而有了一丝眼熟之感,顿时心中闪出一道亮光。 沉默片刻,大耳术师眼内jīng光一闪,心内笑翻了天,他瞥了燃香一眼,还有小半,顿时心花怒放中不可一世起来。 大耳术师转身向身后的白衣男子看去,眼中再次露出张狂的轻蔑。今rì真是他董德胜的贵rì,两题都被他看穿,实力啊!这便是实力啊!虽过程中出了一些小瑕疵,但瑕不掩瑜嘛,谁又能没个不小心呢。 白衣男子很快察觉到适才那胖子此时正盯着自己,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 董德胜丝毫不以为意,反是极为大度的同样报以微笑,但心下却是冷笑连连。“**小儿,少来跟我装清高,装是需要本钱的,清高不用!如今老子有装的本钱,你没有!摆着个清高脸,就当自己神鬼不侵?我呸!” 董德胜心内笃定那白衣男子答不出第二道试题,又向四周望了一眼,心下越来越是沉稳,也不急着给出答案,就那般坐着,数着香儿一点点的燃到最后一丝。 随后他惦着肚子又要站起,便是此刻,在他身后,那让他羞愧yù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此人乃一杀人囚犯,捕获之期便在近rì,抓获地点在西北方位,离此三十六里的幽水湖畔......” 董德胜刚要站起的伟岸身形颓然倾倒,他头也不回的呆坐在位子上,悔恨yù绝。 此时香已燃烧殆尽,场中鸦雀无声,只听得白衣男子坐在原处,脸上带着和煦笑意,缓缓开口,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若是连他这最后的答案也出错,今次的术师大比,将成为一次笑柄,所有术界的人都会脸上无光。 白须老者同样神sè严峻,他也并未想到,今rì参加大比的术师比之往届要差上不少,试题答案已经转到他手,听闻白衣男子开口,他轻抚白须道:“如何作解?” “因前言,此人乌云盖顶,今rì必死,故以此点用大六壬之术逆推而上,所得便是一场凶杀,弟子仍不能肯定,再行顺推,得一注时rì,以rì干为此人,rì支为捕获,得三亥子丑,故而凶犯必逃西北方,又有干上一片水旺,人必水止,再有yīn玄子数为九,下亥乃四,此去三十六里也。这些所得与弟子前面推断不差一字,所以弟子才有此一断。” “好!很好!小友如何称呼?”白须老者甚是欣喜,仿佛发现宝玉一般,惜才之意已然表露在外。 白衣男子朝老者行了一礼,道:“弟子不敢,姓独孤,单一负字。” 在此台上也不便多言,白须老者点了点头,对独孤负极为满意,大袖一挥,迎着人群,洪声道:“准!请第三道试题!取沙漏!” 伴随着洪钟远荡,人cháo之内嗡声大作。 “准了!竟然准了!” “我就说定是那白衣之人解答吧!你还不信!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输的三两银子,何时给我?” “......我是你家仙人!老子什么时候扯过慌,你狗屎罢了!” “我观那人,面相极好,当是封侯拜相之貌,你且听我一言,将你家闺女介绍与我,我保证为你牵上这段姻缘。” “......” “此人心机深沉,在那最后一刻才站出答题,定是有所图谋,不过以这人实力与之结交,也不掉了身份,各取所需而已。” “二爷,快......适才家中传话,夫人快要生了!让你赶紧回去!” “哦,不急!你且传话回去,让她迟些再生,若是等不急,你让她先生着,待我看完大比,就回去了。” “这......” 人群中,苏小闲眼冒金星,不能置信一般,对于那白衣男子极为羡慕,心中那第二道试题也隐隐有了浅薄理解,虽然此刻他仍是不能体会其中玄奥。 张青峰看着台上,拳头紧了紧,心中传来一遍遍的喊叫,总有一天,我张青峰也定会站在这yīn阳台上,笑看苍生! “此人好是厉害,看他年岁,比我都小,但对易学之道的理解,远在我之上,已然可独挡一面,便是一门之主,也不过如此吧!”李慕风心下敬佩,同时更是不忘以此激励几位师弟,苏小闲等人被独孤负惊艳,自是点头不已。只有林雪婵不以为意,在她心里,她爹可比这人强多了。 第四章 窃国者死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 第三道试题,在几万目光下,被请到了台上。在那锦盒之内,安静躺着。 白须老者此时也多了一分凝重,他缓缓掀开盒盖,一眼扫去之下,心中如闷雷隆隆轰炸。 这...... 他深呼口气,不知为何,竟是抬头向临天阁望去,似乎在这临天阁上,有一道凝望的目光同样在望着他。 “......好你个严朝阳!真是好手段!难怪要提前三个月......只是你这般做法,莫不是将我大孙术者当做傻子来耍弄!我看你到时候如何脱身!” “你们且听好,第十二届术师大比,最后一道试题是......” 白须老者袖袍挥动,竟是用上魂力,一展之下,一张白纸当空漂浮,在那雪白如玉的纸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壬辰,壬寅,癸未,测天机!” 不需老者多言,不仅台上三十三位术师,便是台下诸多普通百姓,此时也惊的口不能言。 便是这九个字,如同一柄尖刀,直直插入众人心脏一般,任谁也不能不惊慌失sè,这九个字代表的含义,如雪崩一般,隆隆响彻在众人耳畔。 前些rì子,也就是大孙四百六十二年,壬寅月,癸未rì,三更时分。不仅是皇朝贵族,便是那普通百姓,活了大半辈子之人,都会记得这个rì子。那一天,大孙如同被地龙翻过,轰轰作响,房屋也有不少倾塌,天象更是异变,一夜之间,大孙震动,元都惊恐。 除了少数术师之外,又有谁会知晓,在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对未知的事物,何人不惊骇,遑论不rì便有大量谣言传出,一个比一个让人心生恐惧。 如今术师大比以此为题,如何能让众人心静? 沙漏不知何时已被倒起,一颗颗细沙如同一个个惊慌的面孔,争先恐后的想要逃离自身的束缚,逃去那自认为足以安心的地方。 与台下众人不同,yīn阳台上,三十三位术师,相互望去,眼中没有慌乱,只有对自己的不安,他们死死盯着那九个大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将前两道试题比作小山,那这第三道试题便是连绵的山脉,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这道题又该如何作答?便是答了又以什么标准判断?天机可以这般就下论断? 不少术师显然是早在多rì前窥视过天象,或是起卦判断,自然不会出现无人知晓答案之事,只是,这一开口便是不同,所以多是沉默,纠结着内心的话语。 时间点点流逝,场中万人,呼吸粗重,气氛压抑沉重,不安的情绪飞速弥漫开来,有不少人已然忍受不住,想要离开。 却是此刻,yīn阳鱼台之上独孤负大笑而起,白衣卷动如雪,双手附后,大声道:“这有何难?我大孙四百六十二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从未有过大乱,如今天象显现,圣恩浩荡,我虽不才,但也要说那一说。自先皇定鼎山河,史有记载天出异变,六月出霜,此乃先皇蒙天恩之故,使有我大孙几百年监历,此为天赋之权,不可改变。今又有异象现我大孙,此为大喜之事,乃是我大孙之运,大孙之福也。我大孙历代圣上皆是治国齐家之皇,国运昌盛,威临四海,上天感其诚,乃出天象。我在此断言,九rì之内,北方定降下甘霖,旱情必解。南方水涝退去,重见天rì。涵尧一郡,蝗灾不再,郡民欢庆。大盛,大运,大兴之象啊!” 独孤负一言既罢,看也不看在场众人,大笑而坐。 随他坐下,顿时人群若洪水一般,轰然决堤,哗然大作。 白须老者望着独孤负,神sè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洪钟一响,待到人cháo稍稍平复,白须老者手中抓着刚才侍者递上的一张老旧的羊皮卷,扫了一眼后,心头再次大震。 他再一次望向独孤负,眼中已然有了几分疑惑,“肃静!我大孙第十二届术师大比,第三道试题......准!” 轰!!刚刚平复的人群,再次掀起了巨浪! “准了!竟然准了!大师兄,这断言如何判断......”人群中,苏小闲目瞪口呆,嘴巴似乎能塞下好几个鸡蛋。 未等苏小闲问罢,台上的白须老者,手中一扬,那张老旧的羊皮卷飞过yīn阳台,落在众人头顶之上,缓缓移动。 有些眼尖之人,已然看清,这张羊皮卷上,不仅记下了前些时rì大孙的异变,更是给出一个断言,断言大致与独孤负所说相似,但更加详尽。 而那最后的落款,众人看的分明,赫然便是百年之前,大孙首位易之大能,梵子! 梵子何人也,大孙四百六十多年,仅此一“子”,谁也不能想象此人到底到了何种境界,虽梵子已然故去,但其所测所言所断,在大孙之内已然如同神话,凡是梵子下过的断言,从未出过偏差,其预测如同亲眼所见一般,让人惊骇佩服。梵子一生未有收过门徒,但每年都会在观天府开设易坛,为所有术者讲易,普通百姓也可在旁聆听教诲,当真是有教无类。 如今梵子之言,书写在羊皮卷之上,其断言之事便是皇恩浩荡,鸿运大兴,谁人还会怀疑?即便怀疑也是怀疑这羊皮卷的真假。但从观天府送出的梵子之言,便是一种证词,没有人会去怀疑,也没有人敢去怀疑。因为观天府代表的是大孙整个术数界,是一种权威! “来啊!将这人拖去斩了!”此刻术师大比还未完,白须老者点头之下,行出两名铁甲侍卫,架着早在先前就面如死灰瘫软下去的那名汉子,拖到台前。 “在我大孙,窃取他人xìng命者,死不足惜,散布谣言者,五马分尸,若是窃国,诛灭九族!今rì我段长德以其头颅祭天,鉴证大孙永世昌盛!斩!” 在万人注视下,刀光亮起,血光四溅,人头落地,如同杀鸡一般。 第二十届术师大比,便在这刀光中落下帷幕。 第五章 竹林深处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元都城外不远有一座小山,这山并不算高,但却颇为有名,只因山中有一宗门,唤作清尘宗。 清尘宗不大,仅有几十名弟子,但却传了四代,也算得上是有些许底蕴。 想来当初开宗祖师也未曾想到会传这么久吧,因这清尘宗不同于其它宗门一脉单传,如梵子传易,有教无类。诸多术数只要是你能懂,又尊师重道,皆可传下。 清尘宗传下以来,一直未有什么发展,也未出过惊世之才,只是循规蹈矩,兢兢业业的承继着香火不断,这也让每一代宗主望洋兴叹,提不起丝毫力气。 传到如今,第四代宗主林正一,虽有心壮大宗门,同样也是莫可奈何。 此时已过午后,清尘宗山门阶梯上,几个身影行走其上,不多时便到了阶梯尽头,在石阶前方各自告别,互相去了。 其中那最小的身影,拖着灰衣,穿过清心大殿,一路往后堂行去。拐过几道长廊,靠近后山处,便是一排简单的屋舍,那道身影走到其中一间前,推开门行了进去。内里没有什么摆设,最多的便是书了,一本本书垒在地上,简易的木桌上,甚至床上。 苏小闲重新换了一身洁净衣裳,随后端坐在木桌前,翻开了未看完的一本古籍。 易学之道,浩如瀚海,又艰涩难懂,虽自身资质甚为关键,勤加研读更是必不可少。 大凡天资甚佳者,多高傲自满,仅学得皮毛便四处鼓吹,白白荒废时日,最终郁郁者却也不少。 苏小闲入门仅有三年,又要顾及繁多杂课,再加上资质恐怕并不算高,进展就更为缓慢。 这每日的必修课业,哪里敢去荒废。 但偏偏,今日见得术师大比,那从未见过的断法,还有那深烙心底的飘逸白衣身姿,不时在眼前翻滚闪现。 未来由的,一股异常汹涌的热血,直往脑海里冲,哪里还静的下心来。 使劲甩了甩发胀的脑袋,苏小闲长长吸了口气,强行定了神,这才好了些。 “……每卦六爻,为天、地、人三才之道,三才之道又各有阴阳、柔刚、仁义之分,六位的阴阳与六爻的柔刚,也就是道的常变,彼此交错,互相迭用,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分,故六画成卦……” 不知翻看了多久,一股倦意悄然袭来,天地在黑白之间不断转换,渐而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黑暗中,那天,又变了颜色。逐渐泛白,他身穿一袭白衣,站在一个巨大的阴阳台上,手里抓着一根细小而干瘪的树枝,傻傻地笑着…… …… 忽而,苏小闲骤然惊起,眼前美好景象轰然破灭。 他使劲揉了揉眼,转头往窗外望去,猛然间,记起明日与陈师兄的约定,一拍脑门,失声叫道:“哎呀,糟了!” 当下也顾不到许多,起了身便向门外跑去。 夜,这夜兀的漫长。 斑驳的光,星星点点挂满天际,不亮,却很养眼。倒是那柳月被挤在了某个角落,不甘的往上爬着。 清冷的月华撒在后山这一片幽静的小道上,照得那些许雾气淡淡漂浮,如纱如烟,如梦如幻,美丽极了。 苏小闲多看了两眼,便没有心思再看下去,猫着腰偏离了小道,逐渐往上寻去。 后山摘种着大片的幽香树,更是立着一支支碧翠的青竹,连绵成海,间或还有其他植物,并未有明显的分界线。 大半时辰之后,苏小闲抬头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跌坐在地上,身侧堆了一扎散乱的枯香枝。 他揉了揉有点发酸的双臂,心中却是极为庆幸,若非月色满满,哪里能寻得这么多的枯香枝。 “再寻一些,陈师兄那里也够了吧……真是该死,竟然睡了这么久,不过还好,答应陈师兄的枯香枝算是找齐了。”望着散乱的枯香枝,苏小闲苦笑着摇了摇头。 苏小闲入门之后,靠着给同门做些杂课,赚取一些银钱,补贴日常开销。这枯香枝便是为一名师兄做的杂课。 枯香枝,顾名思义,便是幽香树掉落的杂枝。其对游魂的修炼有一定的功效,刚修游魂者,魂一出窍,受得外界清气一冲,极易涣散,但有了枯香枝的暖魂之效,至少能减低一些风险。 一阵夜风吹过,甚是凉爽,苏小闲撑起身子,借着月光四下望去,只见天地间灰黑一片,月光打下,林间泛起了一片银光。 再往上稀稀疏疏的分布着几丛低矮灌木,灌木之后便是一片竹海,那里有通往山下的一条小道。 苏小闲就近寻了几根坚韧的枝条,将枯香枝绑好,提在手中,向上行去。 便在临近竹林处,苏小闲刚要穿过一丛低矮的灌木丛,忽而心中砰然一跳,眼珠便直勾勾的望着竹林某处,竟然不能动弹。 清月挥天外,夜色竞撩人。 是谁为谁添上了几许容颜,又有谁在倾诉着几近哀怨的妄语。 在那一片竹林深处,青翠的色彩间,一个紫色的身影,带着几许哀愁,呆呆望着手中的两朵白色竹花,不知在想些什么。清冷的银芒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了一丝淡淡的芳香。 “噗通……噗通……”苏小闲能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这般呆呆望着,良久才回过神来。 “夜这般深,师姐来这里做什么?” 带着些许疑惑,苏小闲轻轻唤了一声:“师姐……” 山风卷过这片泛着银光的竹林,沙沙作响,林雪婵全身一颤,透着几分期盼,猛然转过身子:“是谁在那里!” 苏小闲似乎被林雪婵的反应吓了一跳,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惶恐,忙道:“师姐,是我。” 借着星光,待到看清来人,林雪婵嘴里似乎动了一下,月光罩在她的身上,带着冷冷的温柔。 林雪婵轻轻叹了一声,望着手中两朵白色的竹花,凄凄笑了笑,道:“小师弟,这般晚了还做杂课,很辛苦吧?” 朦朦月色下,暗青竹旁,有那么一个女子,低垂着细眉,眼中仿佛带着几许憧憬,几许哀怨,轻声低语。 苏小闲看了手中的枯香枝一眼,心底深处,忽然一股说不出的温柔涌起,为何林雪蝉深夜来此也早已咽在肚子里。 “不辛苦......”苏小闲咬了咬牙,轻声道,似乎那话语是说给自己听。 “不辛苦吗?”林雪婵望了苏小闲一眼,清清一笑,向他招了招手。 苏小闲一愣,行了上去。 “师姐......” 第六章 奇异竹花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林雪婵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止住了苏小闲的话语,将手递了过去,在她的手中,那两朵白色的竹花,顿时绽出绚丽的光华,“送你吧,往后不要太辛苦了。” 苏小闲顿时愣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仿佛有千百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夜风习习,竹林之内交错响动,她的裙摆在风中浮动,月夜之下,那一抹容颜,印着雪般的肤色,隐然绝色。这一刻,凛然就是永恒。 “小师弟!不要吗?那算了。”林雪婵作势欲丢,苏小闲顿然醒悟,心中慌乱,口舌打结:“要!要!要......” 林雪婵噗嗤一笑,朝苏小闲做了个鬼脸,取了一朵竹花递在苏小闲手中,不经意间指尖掠过他的手心,冰凉若雪。 苏小闲心中重重一跳,只觉心中滚烫蔓延到了脸上,手中一抖,竹花险些掉在地上,忙五指曲起,将竹花紧紧拳在手心,却又不敢太过用劲。 林雪婵望着苏小闲笨拙模样,笑道:“夜深了,早点回去吧,我走了。” 苏小闲重重的点了点头,望着林雪婵远去的俏影,愣愣出神。 银光清冷,透过竹林,打在苏小闲身上,地上拉起了一道模糊的黑影。 忽而灌木丛中传来一阵轻微响动,接着一声呲呲轻响,在这觅静的暗夜中格外清晰,苏小闲心下一惊,扭头望去,只见灌木丛轻轻摆动,似乎藏着什么野兽。 苏小闲顿时吓了一跳,退后几步,细细看去,却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后山苏小闲几乎天天来此,根本没有遇到过任何肉食野兽,倒是并不十分害怕。 片刻之后,苏小闲拾了一根粗壮树枝,将捆成一团的枯香枝顶在胸前,壮着胆子行到灌木丛旁,定神望去,只见灌木丛里犬牙交错,杂草纷乱,哪里有什么野兽,连野兽的影子也望不见一个。 苏小闲呼出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这后山自己几乎天天来此,要是有野兽,自己早被野兽吃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先前的声音是风吹的吧。哎呀真是,这要是被几个师兄知道自己被风吓了一跳,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真是大惊小怪。 苏小闲摇了摇头,望了手中的竹花一眼,傻傻一笑,正待转身离开,眼光不经意间撇过一处灌木,顿时全身一颤,愣在了那里。 这是…… 那是一处荆棘,长长的枝上长满了锐利的尖刺,尖刺上孤零零的挂着一块青色布条,还在兀自上下颤动着。 苏小闲心中忽然一阵迷惘,冷月之下眼前一片朦胧,仿佛隐约猜到了什么,忽而他又害怕起来,一种心底深处,连他自己也说不出道不明的害怕。 他转眼四看,阴暗的密林间,什么也没有,便连那一丝风也停了。 苏小闲咬了咬牙,心中涌起一阵悸动,一道莫名的悲伤如同闪电一般,掠过了他的心田,他将手中的竹花握的更紧了。 ...... 便是此时,在他手中的那朵白竹花,蓦的绽出一道乳白色幽光,苏小闲周身大颤,只觉凭空一道惊雷落在身侧,炸得耳根剧烈颤动,隆隆作响,脑中如被生生劈开,剧痛难当,便是连那呼吸也如同火燎一般。 “啊......”苏小闲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抓着枯香枝的手骤然放开,狠狠往头上砸去。 疼痛还在持续,苏小闲已然有些支撑不住,在他脑海中更是传来一阵“咔咔”连响,身体之内气血不断翻腾,似乎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便在苏小闲眼前一黑,将要晕眩之时,在他天灵之处,似乎轰然炸开,一小团灰色的烟气喷将出来。 灰气一出,苏小闲只觉浑身骤然如沉冰水之内,冻得周身一阵乱颤,本就快要痛的晕眩的苏小闲,被这突然而来的冰冷一激,倒是清醒了不少,但很快他竟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未等苏小闲生出反应,竹花上射出的乳白色幽光骤然大亮,罩住整片灰气,那竹花更是飘然而动,从苏小闲手中飞出,直接印在了灰气之上。 那一小团灰气,毫无阻挡,瞬间被竹花破入,一股淡淡的暖意忽而在苏小闲周身蔓延,随后灰气更是生出变化。 本是纷乱的一团,随着竹花破入,开始不断扭曲,不过片刻,在灰气顶端,一颗小小的人头悄然出现,而那模样,正是苏小闲。 随着人头在灰气中出现,竹花绽出的乳白色幽光骤然黯淡了,随后移入那团灰气的左侧,慢慢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苏小闲惊叫一声,终是发现那团灰气竟然是...... 我本魂! 魂修总纲有云,“天道残缺,以人为奴,人道不伦,以万物为草芥。魂之一境,万物有之,以人观之,分自视、出窍、游魂,游魂又分夜游,日游二境。我本有魂,冥思观之,为自视;我本有魂,以窍穴出之,为出窍;我本有魂,自由远行,不分日夜,为游魂......我本有魂乃我本魂,即本魂也......” 苏小闲炼魂不过半年,两个月前堪堪到了自视境界,不说游魂境界,便是出窍也不可能达到。但半年的时日,本就勤奋的他,早已将魂修口诀深印脑海,一时慌乱疼痛之下,哪有时间辨认,直到此时方才看出一丝端倪,顿时呆住。 本魂出窍成游魂,受得天地清气冲刷,极为容易消散,而那消散的后果,可想而知。 即便有了那竹花之效,苏小闲仍觉寒冷,不及细想,他飞速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忽而他又是一愣,显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能动弹,但也管不得许多,迅速点燃了一支枯香枝,随着烟气四散开来,包住了本魂,苏小闲周身一暖,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 望着即便受了香熏依旧柔弱欲散的本魂,苏小闲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他四下望了片刻,胸口噗噗跳动,心知此地不宜久留,本魂不回体归位,自己更是危险,当下默念了一遍口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本魂收回体内。 就着月华,收了本魂的苏小闲躺倒在地上,远眺头顶的星空,忽而觉得这妙曼的星空却是如此美丽。 休息了片刻,苏小闲提着枯香枝,缓缓向山下行去,柳月之下,一抹模糊的轻影在山间跳动着...... 第七章 小试将至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怎么会这样?”房内苏小闲猛然睁开眼,眼中满是惊疑与不信,险些从盘坐的床上跳将起来。 他神情肃穆,眼中急转,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搜索着魂修口诀,然而却一次又一次的蒙受痛苦的击打,显然对于这个铁一般的事实,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我本游魂新生,藏于骨肉之间,虽然弱小、稀薄,但自视观之确实存在,便是连那印在本魂上的竹花也是清晰可见,而出魂之窍,由眉心一路往上,直到天灵之处,一路畅通,虽因强行出窍,经脉撕裂受损,可并非想象中那么严重,这一切都是如此让人欣喜。但却为何......却为何偏偏本魂再也难以出窍?!” 时间在流逝,苏小闲的心也随着那流逝的时间一点一滴往下沉着。 “不能出窍?哈哈......竟然不能出窍!!既是不能出窍,却又为何给我希望!”这一夜之间,悲喜交加,打得苏小闲体无完肤,他此时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这就好比,一个刚尝试着捕鱼的渔夫,在经验老道的渔夫指点下,在一处鱼多之地撒好了大网,但一网两网三网,网网落空,就在渔夫绝望之际,随手将网一抛,却莫名其妙的捕到大鱼,可就在他高兴之际,网裂了,鱼又跑了,怎么个其妙莫名啊! 笑是因为莫名其妙,哭是因为其妙莫名。最终只剩下哭笑不得,一把辛酸泪更与何人说。 苏小闲苦笑着摇了摇头,分开胸前的衣物,在他左胸近心处,那朵白色的竹花,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丝毫没有觉悟般,安静的绽放着。 自本魂出窍,竹花印于魂上,这竹花就显现在苏小闲胸前。这竹花咋看之下与其它竹花并无不同,细看之下,却又大不一样,它并非呈瘤状,色泽更是偏白,绽开的内部带了一丝粉粉的兰色。 “幸好生在胸口,要是长在脸上,估计不会那么好看......”苏小闲不忘自嘲,但却笑的有些凄苦。 “这是竹花吗?”苏小闲发现自己想了个很傻的问题。 “既然不是竹花,那它究竟是什么?又是为何会在后山那一片竹林之内?”显然这个问题难以找到答案,苏小闲懊恼的挠了挠头皮。 “这竹花如此神奇,师姐同样触碰过,为何只在我的手中,才有这般结果?莫非这竹花传男不传女?又或者......或者这竹花是个母的......不对,应该叫雌......”苏小闲吐了吐舌头,开始佩服起自己的想象力来。 “哎,算了,总之这竹花定非凡物,说不定与《古荒志》里的那些神奇之物一般,是奇珍异宝。既帮我巩固了自视,更让我通了窍穴,虽不知为何本魂不能出窍,但也省了自己通窍的时日,现在只能希望并非一辈子都如此吧。不过......这竹花是不要还给师姐......” 苏小闲发了一阵呆,终究发现自己并非聪明之辈,连这竹花取不下来也不曾想到。 懊恼了一阵,终是被自己打败,再看天色已然不早,那股热血彻底消退,终于没有抵挡住瞌睡的诱惑,倒头睡了。 ...... 次日。 “陈师兄,打扰你修行了,这是你要的枯香枝,送的晚了些,对不起……”苏小闲敲了门,站在门旁,抬头往屋内望了一眼,轻声道。 屋内干净整洁,摆设并不多,除了一张睡床,一个古旧的八角仙桌,靠窗处摆着一方案桌之外,少有它物。 “不打紧,不打紧,明日送来也不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偶尔活一下,不会让规矩死的,你说对吧苏师弟,呵呵……进来坐呀,老站门前,又不是见师傅,不用这么拘束,你看都生份了。”陈誉书搁了书,笑道。 苏小闲应了一声,将枯香枝放在门后,进了门在八角仙桌旁坐了下来。 陈誉书取了些许银钱,也未曾数过,递了过去,道:“来,这是杂课的钱,苏师弟你收着吧。” “不不不,陈师兄,每次你都……我……”苏小闲急忙摆手,起身欲走,却被陈誉书一把拉住。 “怎么,不想帮师兄做杂课了?哼,莫非翅膀硬了,要不今儿怎么这般不听话!”陈誉书佯怒,未等苏小闲答话,更是煞有其事的将银钱分开,道:“这是下次的,这是下下次的,这是下下下次的……” 苏小闲眼前一黑,险些晕眩,道:“每次你都这般说……” “啊?是吗?胡说!我怎么没有印象……” “……” 陈誉书知道自己这苏师弟在这方面不大开窍,将银钱硬塞入苏小闲手中道:“对了,最近课业做的怎么样了?若有不懂之处可来问我,还有三日便是小试了,师兄可是等着你在小试上大放异彩呢。” 听闻小试将至,苏小闲神色不由黯然许多,道:“陈师兄莫要拿我说笑,每次小试不都是我垫的底……” 陈誉书哈哈一笑,拍了拍苏小闲肩膀,道:“垫个底而已,有什么关系呢?小试所测有限,仅是查看基本术法与魂力强弱而已,哪里能测出所以然来,不要紧的,不要紧的……再有,告诉你个秘密啊,你可不能说出去,别看大师兄现在那骚包模样,以前啊,可是笨的很,就属他给师傅骂的最多,小试垫底也是经常之事呢……” 望着陈誉书一脸认真模样,苏小闲哑然。 “所以啊,要成为术士乃至术师,要我看,顿悟固不可少,基础也重要,但这持之以恒的决心才是关键,告诉你个秘密啊,你可不能乱说,你看那张青峰师弟如此天才,但刚入门的时候,比你还要笨,简直笨的没边了,你看人家现在,啧啧,所以啊……” 苏小闲倒绝。 不等陈誉书说罢,苏小闲忙起身道:“陈师兄,我还有杂课要做,过几天再来看你……我先走了。” “咦,苏师弟,别走啊,我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你呢,还有那小师妹……” 苏小闲刚行到门前,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不由苦笑道:“你每次都这般说……” 第八章 门内小试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日如白驹匆匆而过,三日晃眼即过。 本就门中小试,考的又是入门不算太久的弟子,数来数去,每次也就那么三五个人,还面孔相同,多少有些乏味,更没有铺张的道理。 只是今次却又有些不同,无它,只因一人尔。 静安堂内,李慕风恭敬立在一旁,底下六名弟子一字排开,立在六张矮案前,神情肃然,大气都不敢多喘,大堂之上一片安静,透着一股别样气息。 大堂前挂着一副极大字画,上书一个大字“静”,笔锋墨重,力劲直透纸背,自有一种厚实之感。在那字画之前,一个青衣、盘发、方脸、浓眉的中年人一脸肃穆的端坐在那里,人如字,字如人,他便是这一门之主,第四代术师林正一。 林正一望了底下六名弟子一眼,朝李慕风点了点头。 李慕风会意,上前一步,往众人看去,当目光移到苏小闲身前,不禁暗自摇头。这往届小试都是他在负责,若非小师妹魂修有成,执意要来小试,师尊哪会亲来,现在他想睁只眼闭之眼也不行了。只有希望这个小师弟争气些,不要让自己太过丢脸了。 “小试现在开始,都回去坐好,不准交头接耳,等等我会给出一个生辰,你们要在一柱香的时间里排好命盘,写下断言,越详细越好。听懂了没?” 苏小闲随着众人落座应声,暗道,原来今次文考是命理,当下认真聆听起来。 “大孙五十年八月十三子时。”李慕风从身侧取出一支黄香,那黄香比往届所用大了一圈,点燃之后一字一顿道。 说罢他又望了苏小闲一眼,暗道,小师弟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你可得给我争气些啊,要不我的脸面可丢尽了。 哗哗哗……大堂上传出一阵展纸声,苏小闲飞速记下生辰后偷偷向四周瞥了一眼,今次小试除了他,还有林雪蝉、王洪、张青峰,外加两名入门四年的师兄,萧胡与段子辛。 此时除了张青峰一脸淡然闭目端坐外,其余四人均是时而挥笔急书,时而冥思苦想,时而掐手推算。 苏小闲只觉气氛一时压抑非常,更不敢抬头它望,只扫得一眼便加入了四人行列。 时间飞速溜走,李慕风在六人间来回走了多遍,更是在苏小闲身侧顿了一顿,他实在是不大放心,不过看了苏小闲的作答后,心里松了小半。 要断一人之命,一般而言,要知道这人之生辰八字,也就是所谓的四柱,分年柱、月柱、日柱、时柱,李慕风只给生辰,那这四柱自然要自行推算,这也是一个学徒必须掌握的基础,因为人来算命,不可避免的要推算,总不可能让来人带四柱而来吧。 既然有了四柱,接下来以日元为主,列出所有地支中暗藏的天干,排出六亲、六神、旺象、长生、大运、小运等等,这般便可简单的分析出一些相应的关系了,其中的贵人、驿马、羊刃、桃花、空亡、劫灾等等也可一一推算看出。最终的决断也出于此,只不过是在经过大量的梳理之后罢了。 一般的术士一口便可断出人命,当真是神速,也没见他怎么沉思呀?其实不然,要考取术士并不容易,有的学徒花了一辈子也未必可以得到认证,除了魂修达到游魂境界外,基本功要极为扎实。能迅速断出命运,其实是缩短了一个途径,也就是梳理。来人要求测什么,自然要问,问的同时便缩短了梳理的过程。即求测姻缘,便看姻缘,道理便是这般简单。 李慕风没有给出这个范围,自然需要更多的答案与时间,但这其中若真的梳理下来,信息有千万条,要一一写出,显然不可能,因而内里还有几分猫腻,那也就是重点信息的挑选。 苏小闲的排盘中规中矩,李慕风自然放了小半心,若是排盘还错,李慕风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但更重要的是断言,不说学徒,便是术士乃至术师都有断错的可能,因而李慕风对苏小闲要求不高,不要错的离谱,便足矣,至少苏小闲入门仅有三年,还有个台阶给李慕风下不是。 至于那张青峰师弟,李慕风还是很欣赏的,即便今日他不做答也无伤大雅,今年是他入门第六年了,这小试也就可有可无,再说以张师弟的悟性,小试只怕真是小试。不说其他,你看连师尊也没说什么不是。 黄香终是烧到尽头,将那竹梗烧出了一圈深黑。 李慕风收了众人的断言,交给了坐在上首的林正一。 林正一接过之后并未查看,而是眉心一皱,将目光定在临近苏小闲的张青峰身上,微怒道:“青峰,为何就你未写断言?莫非自以为有那些许天份,便可将这小试不放在眼里?”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向张青峰望去,林雪蝉李慕风同时呼,“爹,师尊......”林正一脸上一寒,道:“住口!你们也想造反吗?” 见林正一训斥,张青峰连忙站了起来,给两人打了眼色,迎上林正一的目光,道:“师尊息怒,非弟子狂妄,弟子已然写过,字字都在脑海,句句都在胸中,师尊可以一看。” 在场弟子皆是愣住,林正一同样略有惊讶,冷哼了一声,脸色略有和缓,道:“你且说来听听……” 张青峰道:“此人之命,以家世出身,作之行当,不一而论。” “哦,那此人是个文人如何?” “若是个文人,定是聪明绝顶,名震四方之辈,可惜好酒爱色,潦倒而终。因时柱子水是伤官,年上卯木为财,卯酉对冲,卯上天干又是辛,上压旁冲,便是有座金山也要吃空。” “嗯,有点道理,那若是武人又如何?” “若是武人,定是兵权在握,南征北战,威震八方的名将。因秋金生八月,即强且旺,庚辛金入丙丁炉火锤炼,更添锋芒。再有月上是七杀,又是独杀,孤杀为贵,佩上伤官,有如一剑在手,定是常胜之将。” 林正一点了点头,脸上怒色已然不见,又道:“若是生在王侯又如何?” “这……”张青峰沉吟了片刻,看了林正一一眼,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而是抬起右手向上一指。 在场众人又是一呆,竟是连李慕风也没有明白,因试题是林正一亲给,他刚刚也没有推算过。 只有林正一,这个苏小闲未曾见过他笑的师尊,忽而笑了,更有一丝赞赏。 “没错,此人便是大孙国二代圣上。“ 众弟子顿时哗然,不仅震惊于自己批注的竟是二代圣上的生辰,更是被张青峰准确无误的批示惊讶的合不拢嘴。众人总算知道为什么张青峰要抬手指向天上了。 “果然是门内天才,惊才艳艳啊!” “张师兄真是了得,怕是比那些术士更厉害啊!” “那还用说,自然是张师兄厉害!”林雪蝉明亮的眼眸,满是神光,似乎极是兴奋。 李慕风同样极为赞赏,眼角的皱纹拉的老长。 只有苏小闲神色黯然的坐着,林雪蝉那满脸的笑容看在他的眼中,心底深处升起了一缕莫名的嫉妒,此刻没人会去注意他。 第九章 倾城游娼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厅堂之上,林正一开始逐一翻看剩余五人的断言,随着他的翻看,众多人的心开始乱跳起来,当然内里也包括苏小闲。 林正一一个皱眉一个凝望似乎都能让苏小闲惶恐不已,别人不知道苏小闲为什么这么紧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因为他的断言……只有一句话,而且那句话…… 静安堂内只有林正一翻阅批注,偶尔传来的哗哗声,没有弟子敢乱加言语,仅有靠眼神互做交流。 每当林正一翻过一张批注,苏小闲耳中似乎都能听到轻声的松气,不知为何他悄悄往林雪蝉望去,只见柳眉轻蹙,小嘴鼓起,露出两个极是好看的酒窝,忽而林雪蝉绷紧的小脸骤的松了下来,浅浅的酒窝深陷,绽出了一朵靓丽的红花,苏小闲猛然间走了神。 “啪!”一声大响,吓了苏小闲一跳。 林正一拍案而起,眉头大皱,似乎气的不轻,“胡闹!简直是胡闹!慕风,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师弟?” 林正一这一骂,气势十足,将李慕风骇的半死,他已然许久没有见过师尊如此发怒了。 李慕风自然知道定是哪位师弟断言出了问题,脑海中不由得浮出了苏小闲模样,他偷偷往案桌上瞥了一眼,果然是苏师弟的字迹,再行看去,顿时愣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见那纸上端正写着五个小字,“倾城之游昌!” 苏小闲心中固然害怕,但却不知哪来的勇气,红着脸站了起来,双腿还在轻颤,“师尊息怒,弟子知错……“ 林正一看了自己这弟子一眼,冷冷道:“你哪里错了,你好的很!倾城之游娼,真是了不起。” 苏小闲心头一跳,不由自主的向林正一望去,只见林正一也正盯着他,目光炯炯,满是威严,不禁低了头,面色难看之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正一暗自摇了摇头,想起适才苏小闲的反应,忽而叹了口气:“罢了,测试魂力吧……” 林正一突然的态度转变,大出众人意料,苏小闲更是一愣,显然是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张青峰皱了皱眉,若有所思。李慕风入门最久,更是知晓自己这师尊的脾气,扫了苏小闲一眼,也不知想些什么。 小试分文试与魂试,文试是基础,魂试同样如此。只不过魂试更加直白。 众所周知,若想由学徒进阶术士,必须经过术者公会的考核,而游魂出窍便是考取术士的最基本要求,因而魂修之重要更甚。 不多时,李慕风取来一个掌心大小,白净透亮的珠子,经过两次小试的苏小闲自然知道那便是魂力珠。因魂不离体,看不出修行深浅,但只要将手放于珠上,魂力珠会自动吸取体内的一丝魂力,以其吸收的魂力浓度的强弱,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依次以灰、黄、绿、兰、紫递增。灰为原始色,自视以下皆为灰,自视境界,魂力由黄转绿,而兰、紫对应为出窍境界。 人皆有魂,虽先天便有强弱,但基本区别不大,人动需力,魂动亦需力,这便有了魂力。魂力原始出处已不可考,流传版本也是极多,但多不可信,苏小闲只知道,术之推演必要消耗魂之力。而人之魂力有限,若光消耗不补充,必有大害甚至莫名身死。 江湖中所传,天机不可泄漏,泄漏会遭天谴便多半是因此而来。因一些江湖术者,未有入得正规门派,接触不到魂修之境,虽晓推演,但却难免要魂消遭殃。 魂试要快上许多,毕竟只要将手往魂力珠上一放,便有了结果。 萧胡与段子辛坐在前排,自然先测,随后是林雪蝉、王洪。张青峰与苏小闲坐在最后,自然悲惨的做了那压轴。 一年一次的小试,虽在萧胡心中并不重要,但师尊在此,又是另当别论。 他深呼了口气,站了起身,缓缓行到魂力珠前,将手放了上去,他入门四年,修魂两年的成果在这一刻绽放。 本是透明的魂力珠,骤然放出极亮的色彩。 兰色! 萧胡眼中一亮,心中大喜,去年他的魂力仅是兰绿交杂,今年已然全兰,如何能不喜?魂力越高,术士便离自己越近,看来自己努力没有白费。 李慕风朝萧胡笑了笑,显然还算满意,“不错,下一个。” 段子辛知道自己虽与萧胡同时修魂,但一直比萧胡魂力略差少许,将手一放,果不奇然,兰绿之光大放,不甘的撇了撇嘴,回到位子上坐下。 “小师妹,轮到你了。”李慕风看着林雪婵长大,对林雪蝉最是疼爱,眼中满是鼓励道。 林雪蝉点了点头,朝着静静观望众人测试的林正一望去,道:“爹,轮到我了呢,你看好了,可不能太惊讶啊。” 林正一平和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朝着他的“头疼”女儿点了点头。 林雪蝉将手轻松放在魂力珠上,顿时一道出乎意料的紫光冲天而起,那紫色极深,衬着林雪蝉淡紫的衣裳,如同一个将林雪蝉包囊的紫色彩带。 厅堂之上传来一阵惊呼,林雪蝉修魂不到两年,虽是林正一亲传,少有在人前显露,门中也多有传闻天才一说,但这听闻哪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师尊,看来小师妹的魂力又精进了。”李慕风笑道。 林正一不置可否,并未言语,但眉间的喜色,李慕风哪里又会不知。 苏小闲望着紫光中的林雪蝉,愣愣出神。 原来师姐魂力这么高了吗? 他的心中替林雪蝉高兴的同时,不知为何有了一分淡淡的失落。 …… 王洪望着眼前的兰光,偷偷做了个鬼脸,这个成绩,应该不会被骂吧…… “下一个” 张青峰在门中素有天才之称,再加上性格极好,又有一副好相貌,处事也稳重得体,算得上是深得人心。 此时缓缓行出,不急不徐,从容不迫中自有一股风范。 他做了个揖,将手放在魂力珠上,只见瞬间,那魂力珠由灰转黄,再由黄转绿,直到深紫还未停止,最终竟是恢复原本透明之色。 顿时堂中一片哗然,苏小闲也瞬时呆住,竟然是透色,已经入了游魂境界了吗?果然是张师兄啊,我便是此生也赶不上了吧……苏小闲这般想着。 堂前,李慕风与林正一相视点头,并未有过多惊讶,毕竟以张青峰的资质入游魂境界皆在意料之内。 终于,轮到了苏小闲。 他咬了咬牙,慢慢走上前,向林正一行了一礼,深吸口气,轻轻的将右手放在了魂力珠上。 一阵冰凉之感,从魂力珠上传来,苏小闲悄悄闭上了眼,心里升起一道期盼。 下一瞬,魂力珠上忽的传出一股吸力,顺着苏小闲的右手电般钻入他的身体,苏小闲一阵轻颤,身体某处似乎被撕取了一丝,注入到魂力珠内。 亮了!魂力珠亮了! 随之而来的是哄堂大笑…… 林正一眉头纠起,沉默中一言不发。 苏小闲颤着眼帘缓缓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灰黄。 他偷偷看了林雪蝉一眼,见到却是肆无忌惮的笑。 他全身冰冷,低下了头,双手握的紧紧的。 不知为何,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朵白色的竹花。 第十章 强行修魂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道友们端午快乐,抱拳! 小试只是他人点缀生活的简单插曲,但对于苏小闲,在他心里深处,是十分重视的。 躺在床上,身下冰凉僵硬的木板,让苏小闲毫无睡意。 他盘腿坐了起来,也不点火烛,就那么坐着。 直到两腿发麻,随后换了个姿势,坐到再次发麻。 也不知坐了多久,忽而苏小闲重重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苏小闲,你便是这般软弱吗?孬种,你是个孬种,即便资质差些,魂力弱些,那又如何,若是你就这般消沉下去,我是绝对,绝对看不起你的!人家有天资,你便用十倍的时间来弥补,别人同样努力,你便把睡觉的时间取来填补,我就不信用时间填不出一个术士。” 苏小闲紧紧握着双手,胸中说不出的悲愤,他不再多想,默念一遍魂修口诀,开始了魂力的修炼。 他很清楚魂力十二个时辰之内只能运行三十六周天,再多运行,以他的身体不可能负荷,只是如今他管不了那许多,哪怕能多运行一周天,也能多增加一丝魂力,比起内心的煎熬,任何痛苦都显得微小。 三十六周天,很快便过去,苏小闲眉心一皱,他能感觉到,体内魂力已经饱和,魂力再行运转,便有撕裂之感。 他咬紧了牙关,推动魂力向第三十七周天猛然冲去,仅瞬息,一股剧烈的疼痛像是要将他撕开千万片。 苏小闲面目瞬间因疼痛变得狰狞无比,整个身子都抽搐起来,体内的魂力似乎都开始动荡,摇摆不定下似要涣散。 拼了! 魂力轰然不停,在苏小闲体内绝尘游走,如同一柄利剑,饮的却是自己主人的血。 “啊……”苏小闲终是忍不住疼痛,惨叫一声,翻身跌倒。 便在此刻,在苏小闲的胸口,那朵融入他本魂的竹花,骤然亮了起来,一圈圈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朝阳初升,四散漫开蔓延了苏小闲的全身,和煦而温暖。 那种感觉像是浸泡在温水之内,因胡乱蓄力修炼的疼痛,在光晕中逐渐和缓,慢慢平复下来。 苏小闲眼中光芒大闪,魂力再次运起,在亮起的光晕中,如同脱缰的野马,蛮不讲理般顺着骨肉,在经脉中横冲直闯。顿时那道经脉撕裂般的剧痛,让苏小闲瞬时泌出大量冷汗,唇齿间更是咬出了丝丝血红。他静闭的眼帘一阵狂颤,内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线,即便有光晕笼罩的暖意,那疼痛仍是枯摧拉朽,足以让他疯狂。 但终究,苏小闲还是强忍下来,第三十七周天圆满。 随着魂力重新形成循环,乳白色光晕微微有些黯淡,缓缓磨灭了一般,无声无息的丝丝遁走。 苏小闲此时如同水里捞起,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体内除了魂力饱满的肿胀感,更有强行运转魂力的轻伤,他眼中透出刚毅,骨子里更有一股哀怨的执念,“这竹花偶然所得,虽不知其功效作用,但今日被我误打误撞,探出一点用处,竟可助人修魂。其他我不管,只此一点便已足够,若说我贪心,那便索性再贪一次!三十七周天不够!不够啊!” 轰然间,苏小闲体内魂力齐齐暴动,如同归海细流,不断汇聚,隆隆之下似开闸之水,颠覆而去。 只瞬息,经脉便被魂力充斥,肿胀似要爆开,连同体外一条条虬起的盘根错节,似乎连那皮肤也要覆灭。更有道道暴躁的魂丝,在经脉中来回冲荡,不断向着脉壁撞去,只一下,苏小闲便面上一红,一口鲜血哇的喷将出来。 那原本快要消失的乳白色光晕,随着苏小闲魂力再动,光亮骤然大盛,以他胸前为中心,迅速漫往周身上下,眨眼之下,竟是将苏小闲整个囊括,如同一道光点。只是这道光点下一刻便融入苏小闲体内,外人却看不到分毫。 苏小闲此时,体内血脉喷张,似起了连锁反应,肌肉骨骼如同移位,那骨骼更是有些凸出表里,尖刺而出,在苏小闲体外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异常凸点。 苏小闲痛的状若疯魔,他大张着嘴,表情极度狰狞,如同浑身透出无数戾气,布满血丝的眼球向外突起,极度恐怖。 光晕融入体内,一阵熟悉的暖意幽然升起,如同溺水般,苏小闲死死抓着那团救命稻草。在此刻,那道暖意仿佛是他对生命的所有希望,如同在他心底深处某个一飘而过的紫色身影。 终究,没等第三十八周天完成循环,他便痛晕过去。 在他晕眩的那刻,在苏小闲体内,越来越凶猛的魂力仍在不断向着前方突进,丝毫未有停止的意思。 一圈......一圈...... 夜渐渐也暗了,无端起了风,将门窗打的“咿咿”作响。 “这风有些大了。”书房之内,林正一合上书,用镇尺压住,起身扫了那沉沉夜色一眼,将窗关起。 正欲回身研读,门外传来一阵轻叩,随后咿呀一声房门开了。 一位头盘云饰,身穿暗绿青袍,上绣青鸟入云纹路的美丽妇人,端着一碗甜羹,行了进来,见到林正一正望着她,不禁微微一笑,道:“见你书房还亮着,做了些甜羹,你怕是也饿了吧,吃了再读吧。” 平日里在门中始终板着脸面的林正一,此刻罕见的柔和了下来,他应了一声,将甜羹接过,轻声道:“蝉儿睡了吗?” “想来是小试累了,已经睡了,你这宝贝女儿,平日里都让你惯坏了,最近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林正一冷哼一声,道:“她敢!看我不罚她面壁去。” 美妇看了林正一一眼,道:“算了,由她去吧,哎......女大不中留啊。” 林正一皱了皱眉头,显然不赞同自己夫人的说法,“还不是你平日里千般宠的,她才多大?那点小心思,莫不是把你我这做爹娘的当成傻子。不成,明日我就禁她足。” 碧岚瞪了林正一一眼,道:“你敢!” 林正一顿时心里一阵无奈,脸面之上却是一声冷哼,也不答话,径自喝羹去了。 一时间书房内静悄悄的,忽听碧岚幽幽一叹,道:“今日小试,你又教训小闲了?” 第十一章 榆木脑袋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正在喝羹的林正一手中顿了顿,心中似乎有了火光,“慕风那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嚼舌根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碧岚白了他一眼,道:“是今日蝉儿和我提起。小闲都说什么了,惹你这么大的火?” 林正一似乎想起苏小闲今日小试的模样,顿时暗火又升腾了些,道:“你是不知晓,那蠢货今日答的是什么,硬是将大孙二代圣上说成了倾城之游娼,更可气的是,就那五个字,还写错了一个娼字。魂力更是低的过分,半年才堪堪自视,简直是愚木脑袋!蠢货一个!” 望着林正一越说越是愤慨,不知为何,碧岚似乎觉得内里暗藏了一丝声色厉茬的味道,淡淡道:“哦?真是这样吗?你我夫妻二十年,你的那点心思,我怎会不知晓。你当我是蝉儿那般好哄骗?” 林正一似乎被那所剩不多的甜羹噎了一下,重重咳了几声,火气更足了,怒道:“我能有什么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那蠢货入门三年了,连个字也写不好,难不成不该骂?” “你这人就是死要面子!小试里并未写明是乾造还是坤造,从女命入手又哪里有错?再说那四柱中桃花遍野,游荡四方八面,不是游娼又是什么?”碧岚摇了摇头,缓缓道。 林正一不置可否,冷哼一声,也未抬头,更不说话,对着甜羹就是一阵猛吃,似乎饿极了。 碧岚接着道:“虽说小闲对修魂悟性不够,但三十年前,你又能好他多少?如今还不是做了这一门之主。依我看,你之所以发火,是因为......正一,你碗里空了......” 林正一一愣,似乎这才发觉碗里空空如也,若有所思般叹息一声,道:“你没看到,那笨蛋,今日反应实在是极差,你瞧瞧青峰,若是他有人家一半资质,哪里还会有人看不起他!我便那般骂他,想给他机会解释,就是一烂泥也有三分血性,他倒好,连反驳都不会,从头到尾只有一句,师傅我错了!我如何不气!简直就是扶不上墙!罢了,我也懒得管他。” 似乎越说越是有气,林正一只觉得胸中烦闷,重新将窗子支了起来,望着窗外黑漆一片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碧岚轻轻叹息了一声,行到林正一旁,挽上了他的手臂,将手指扣在林正一手上,道:“不可能门中尽出青峰这样的弟子,你也莫要多想,当年你不是也是如此?像我这般聪颖,还不是照样被你骗了去,还一骗二十年,连女儿也为你生了。” 林正一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几声,却没有松手,神色中似乎藏着些许得意,“嘿嘿,对了,上次的姿势,要不咱们......再努力努力?争取......?” “啊!你说什么......死相!这里是书房......” “书房才好嘛......不会影响弟子修炼。” “你......就一次啊......那姿势太......” 不过片刻,从书房之内传出一阵悠悠的琴声,飞快融入了泥泞的夜中。 苏小闲是痛醒的,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一声低沉的哀吟与怒吼,仿佛传自那遥远的天际,那种难以言表的悲恸如同潮水的起落,不断冲刷侵蚀着他灵魂的深处。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艰难的坐了起来,顿时全身仿佛散架一般,脸上一阵抽搐。 他细细听去,却什么也听不到了,不由自嘲苦笑起来,竟然能痛的出现幻听,那该是怎样的疼痛。 他有些后怕起来,暗暗责怪自己过于鲁莽,痛也是能死人的吧。 苏小闲现在最关心的自然是自身体内魂力的变化,当下不再多想,心神沉入体内。 自视之下,最先望见的便是骨肉之间那膨胀而起,血丝外溢的经脉,这条修魂特有的经脉如今肿胀的似欲裂开,仿佛轻轻碰触都要爆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不过在苏小闲体内不时会出现一道浅灰色雾气,喷在经脉中,将整条经脉囊括,不片刻阵阵清凉之意传来,竟是起了疗养之效。 苏小闲察看片刻,心中有了一丝惊叹,那竹花究竟是何物,不仅能放出白色光晕,助于自身修炼,更能喷出这治愈强行修炼经脉的灰雾。而且,如今看来,竹花的作用定然不止这些,只是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苏小闲眼中一闪,伸手放在口中咬出鲜血,滴在胸前的竹花上,只见那滴鲜血滴落竹花的瞬间,苏小闲隐约察觉到一道反震之力,从竹花上传出,将鲜血震了开去,溅在苏小闲脸上。 苏小闲一愣,顿时眼中光芒一亮,挤出更多的鲜血,往胸前抹去。不想反震之力更大,涂抹的鲜血被震的一滴不剩。 苏小闲顿时苦笑不已,他曾听说,有些异宝是需要吸收主人精血便可以认主,不想一试之下,大失所望,似乎连竹花也嫌弃自己。 “也许不是这样认主的......或者这竹花早已有了主人,罢了,以后再说吧。”苏小闲定了定神,再次往体内望去。 顺着经脉,他看见,在他体内不知何时停止了运转的魂力,那原本如同干涸般的极为微小的细流,仿若经过一场连绵的春雨,悄悄填平了水底的卵石,化作一片低浅的涓流,比之先前有了不小变化。 即便还是那般微小,却让苏小闲浑身充满了一股莫名的希望。 竹花光晕可辅助突破自身极限,虽然过程万分痛苦,但只要运用纯熟,应无大碍,再加上灰雾对受损经脉的恢复能力,就算魂力反噬,也可慢慢润养,何况反噬对经脉的破坏并非想象中那么严重。 还有...... 苏小闲悄然一笑,运起周身魂力,瞬时一股饱胀感传来。妄动魂力经脉大痛,苏小闲哼了一声,不以为意,汇集的魂力在他指引下,顺着经脉直往天灵冲去。 轰的一声,似乎天灵之处有了一丝松动,苏小闲全身一震,哇的喷出一片血雾,却笑的很是灿烂。他终于明白,先前不能出窍游魂,是因为自身魂力弱小,不足以打开天灵这道门,待到魂力强大,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并且自己会比他人更有优势,省去破窍的时间,有些弟子会卡在出窍期间,自己根本不需担心,因为窍穴已被竹花打通,现在只要积累足够的魂力罢了。 此时天际已然翻起鱼肚白,唧唧咋咋的鸟雀声愈加清晰起来,想及今日还有杂课要做,苏小闲赶忙闭目调息去了。 第十二章 泉边蝶影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苏小闲,今日没吃饭还是怎么的,往常应该满四缸了,如今三缸都没满,再不快些,师兄会被骂的!要不然我的那份就自己做算了......”殷石盘着腿坐在一缸盖好的水缸上,斜着眼望向正往水缸中倒水的苏小闲,丝毫未有想起身的模样。 苏小闲心下呲了呲嘴,一边将打来的水注入缸中,一边道:“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慢了些,还请殷师兄切莫见怪,师兄只管修习便是,乌金落山前,我定会将十缸水注满。” “恩,既然苏师弟这般说,那便是了,只是你身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罢了,你去吧。注水的时候轻些,哗啦哗啦的,叫我如何冥想!”殷石点了点头道。 苏小闲一愣,低声道:“我知道了......” 说罢挑起木桶,正待要走,却望见殷石两腿盘坐,双手兰花掐在腿上,闭目静心,似乎与平日修魂有些不同,不由顿了顿。 不想那殷石不知道如何察觉,忽而双目圆瞪,盯着苏小闲怒骂道:“看什么看!莫非我炼那道家飞天遁地之法也要告诉你!还不滚去挑水!” 偷窥他人修习本就门中大忌,轻则面壁,重则扫地出门。这殷石管理门中杂课,知晓苏小闲常替同门做些杂课换些银两,很是不屑。平日里私下欺负也不在少数,若被他以此为由,按上偷窥修习罪名,实是冤枉。 苏小闲吓了一跳,脸上一红,不敢吭声,转身便走。 那殷石冷哼一声,脸上满是嘲讽,“真他妈欠骂!扰了老子心情,算了,不练了,那神术太难修炼,明日再练,还是另一门神术通俗易懂,雅俗共赏,要多推衍考究才是,嘿嘿......” 殷石迫不及待的从贴身之处摸出一本泛黄古书,嘿嘿笑着,神情极为猥琐。 后山山下,阴凉西面,有两口清泉,离杂物间并不算很远。苏小闲离了杂物间,绕过一片低矮的草坪,穿过一个小树林,便能望见。 此时秋高气爽,落叶满地,脚下枯黄一片,头顶群雁南迁。苏小闲望了望天际,呼了口气,入门三年,适才的遭遇多如牛毛,他早已习惯,毕竟他与别人不同,这一点他时刻不会忘记。经过调息,苏小闲的经脉并没有大碍,但多多少少仍会觉得疼痛,因而拖慢了杂课的进度。 “这趟回去,段师兄的缸应该也满了,再下来是萧师兄......”苏小闲这般想着,脚下的步伐越加的快了,树林本就不深,很快便穿过,叮咚的泉声越发大了。 在苏小闲穿过树林的那刻,映入眼帘的是两弯清澈见底的泉池,不大,丈多见方,周边靠山,树荫环绕,泉池冰凉,从山间冒出,流过几丈便很快不见。泉水由山间流出,在山前汇聚成一个圆形池子,池子装满外溢,日久之下,又形成了另一个新月形水池,充满无限魅力。 两弯泉池中间的岩石长着些许青苔,泉水溢出湿湿漉漉的,将两泉点缀隔开。一道紫色的身影,在那月形泉池旁舒适坐着,凝玉般的脚儿荡在泉水中,来回摆动,溅起朵朵水花,闲逸中仿若一朵紫色羞放的花蕾。 苏小闲小脸羞红,心儿如那林雪蝉脚下溅起的水花般,飘来荡去。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然有着这般难以自制的骚动的心。 直到多年以后,苏小闲才明白,不管任何一个女子,都有她沁人心扉的一面,足以让你荡起温柔千万,足以让你的心融化在那一瞬间,足以让你恍惚中以为那便是喜欢。 踩在林间,落叶清脆的沙沙响动,林雪蝉早已有所察觉,她回首望去,在那林间,苏小闲望着自己,脸颊红润,不禁呵呵笑起。 刹那,在苏小闲心中,花开惊艳。 仿佛便是此刻死去,想必也是甜蜜的。 “小师弟,你这般傻傻站着,不用做杂课了吗?”林雪蝉的心情显然要比上次要好太多。 苏小闲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挑着木桶行的近了,道:“师姐刚到吗?先前都没有看到你。” 林雪蝉点头道:“在房中有些闷,便出来走走,想寻个清静凉爽也没人来打扰之处,便想到了这里。”说罢,似乎她又想到了什么,望了望脚踝,脸上一阵泛起一阵彩云。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苏小闲看见,在林雪蝉白净的脚踝上,围着一个满是花儿点缀的藤条箍儿,苏小闲心下一跳,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似乎在心底深处某种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这是今日张师兄送我的......好看吗?” 苏小闲顿时如遭雷击,心似沉入海底,嘴里极为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好看!” 林雪蝉并未发现此时的苏小闲脸色极为隐晦,笑着道:“昨日张师兄说过,虽然他前些日子已然可游魂出窍,当毕竟修魂时日尚短,一些游魂术法仍不纯熟,不想太早进入术士界,估计要一两年的缓冲时间,之后才去考取术士......” “张师兄天妒之才,天资莫测,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自有决断,我不能望其项背,哪里有资格妄加评论。”苏小闲心中纷乱,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觉一道熟悉的暖意自胸前升起,但却融化不了心头的寒意。 林雪蝉柳眉微蹙,道:“小师弟你说什么呢!你入门尚短,自然修行浅薄,你若这般妄自菲薄,被我爹听见了,又要骂你了。” “是了,我入门尚短,修行浅薄......哈哈哈......入门尚短?三年了,我哪里还入门尚浅?师姐连你也在欺骗我吗?苏小闲你又哪里有资格管她人之事,在他人眼中你只是一个小丑罢了,仅仅如此......”苏小闲心中苦涩,不愿再提,强自对林雪蝉笑了笑,并未说话,匆匆打了泉水,告罪一声,转身去了。 泉边林雪蝉望着苏小闲萧瑟的背影,撇了撇嘴,似乎她感觉到了,自己这小师弟,今日有些不大对劲。 去时落叶纷飞,来时望穿秋水。泉边紫色的身影已然不再,苏小闲望着林雪蝉坐过之处,心绪驳杂。 第十三章 卑微虫蚁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师姐是被我弄糟了心情走的吧......真是该死!” 苏小闲暗自自责起来,不过自责归自责,十缸水仍是要完成,如今已是午时,再不加快脚步,怕是日落西山也不能完成,到时候殷师兄又要借机辱骂了。 苏小闲这般想着,脚下不由越来越快,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肩上越来越沉重,他那细小的脊梁似乎都被压弯了。再加上昨夜伤势未好,到最后每迈一步,经脉便传来一阵疼痛,索性苏小闲性格坚毅,生生承受住了,只是脚下也渐而缓慢起来。望着日头逐渐偏西,苏小闲咬了咬牙,再次提起了速度。 四缸,五缸......八缸,九缸。 第十缸仅仅装了小半,金乌便在苏小闲万分期盼中整个掉进了千万大山里,再过不久,天边云霞也渐而黯然退出了天幕。 苏小闲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杂物间前的空地上,此时殷石已经不在,想必是吃饭去了。苏小闲吃力的将水抬起注入到缸中,随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汗如雨下。 他确实累坏了,到现在连午饭也未曾吃过,刚坐下,腹中便传来一阵饥饿的喧闹。苏小闲摇头苦笑,趴在缸边,便是一番牛饮,直到胃里充满了水,苏小闲抬头打了一个响嗝,竟然饱了。 冷不防,夜色中,一双灰底鞋面盖了下来,准确无误的印在苏小闲右侧脸颊上,顿时苏小闲吃不住力道,头一偏,磕在了身后的水缸上。 “嗡”的一声低沉,脸上火辣一片,苏小闲眼冒金星。 “活腻味了?让你日落前做好杂课,如今不但杂课没有完成,还敢在这里偷懒!莫不是以为我不敢代师尊教训你!”苏小闲身侧传来殷石的谩骂,空气中弥漫着不屑与不满。 苏小闲掌着脸,低着头,只觉胸中火辣比之脸颊更甚。他咬紧了牙,目光冰冷,浑身颤抖,但终究心底重重一叹,无力的望着寒脸瞪目的殷石,一言不发爬起便走。 苏小闲如此做为如同抽在殷石脸上,他冷冷一笑,眼中寒意更深。 苏小闲一无家世背景,二来门中身份卑微,三非天资独厚,四又岁小软弱,惹了便惹了,欺了便欺了,那又何妨?门规?在杂物间,他殷石便是门规! 殷石嘿嘿冷笑,眯起双眼,拂袖盘膝坐下,缓缓掐动手诀,一缕清风如梦散开,在他身前一缕暗灰色幽魂慢慢浮现,随即融入越发阴暗的夜色中。 林间阴暗一片,参差斑驳的枝干分叉撩拨分割着清冷的幽月,沙沙的落叶被踩踏的咔咔纷响,极为脆弱的粉碎开去。苏小闲肩上如同山重,摇摇晃晃中,咬牙前行,此刻的他如同一只卑微的虫蚁,他人大手一张,随时碎骨。 不甘又如何?不甘没有丝毫用处,他只能习惯,可耻的习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阴暗中,苏小闲脚下一绊,顿时身子欲要倾倒,肩上扁担一侧,满满的水荡了开去,幸好他及时右脚前踏,稳住了身子,只是水仍旧洒了小半。 借着不亮的月光,苏小闲苦笑,竟连小小的断枝也要与我过不去,顿时心中更是苦闷。 所幸仍有大半水在,苏小闲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行去,只是步伐要小心很多。 离开小树林,草坪的尽头连接着通向杂物间的小土坡,小土坡上有一条小道,小道长期踩踏下变得光秃秃的全是土层,在乌金曝晒后硬而干。 苏小闲挑着水,小心翼翼的向上爬去,小土坡很短,不消片刻快要走完。可就在苏小闲将要行到坡顶迈出右脚之际,他的左脚一软,只觉脚下湿滑无比,惊呼之下,身子后倾,往后倒去,一阵灰头土脸的翻滚,磕磕碰碰的撞击中,苏小闲倒在了坡下。 水,洒落一地,木桶中最后的几滴顺着边沿,落入地面消失无踪。 苏小闲翻身坐起,他摔得并不严重,皮外伤罢了,看着身侧滚落的木桶,他呆呆望着,神色极为懊恼。月色被几朵忽如其来的乌云遮盖了,天地随之暗淡,苏小闲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拾起木桶转身向泉边折返。 再次将水打满,苏小闲更为小心,步伐迈的极小,连稍有轻微的波动,都化作惊慌。 不久之后,土坡已然眼前,苏小闲一步一顿中向上行去,一路而上,并无不妥,很快便行到适才滚落之处。一眼看去,那里土坚无沙,连一丝踩踏的痕迹都没有。苏小闲眉心皱起,再也不看一眼,面无表情地一脚踏上土坡,向着杂物间行去。 杂物间内,殷石如老僧入定般盘膝坐着,苏小闲挑水行入,瞥了一眼后轻手轻脚的正要将水注入缸内。 忽而,苏小闲一愣,心头压抑许久的怒火似要喷发,他再也忍不住,对着殷石道:“殷师兄,为何这缸水少了大半?” 盘坐的殷石似乎不曾想到苏小闲敢同自己叫板,睁眼之下,双目寒光大盛,顿时苏小闲心下一凉,如同被蛇蝎盯住,“你这是在责问我吗?” 即便心中惶恐,但是苏小闲却是不曾退却,“师弟不敢,只是我去时,缸中水已有小半,如今只剩缸底薄薄一层,为何如此,师弟想不明白,因而向殷师兄请教,并无它意。” 殷石素来便喜欺压同门,对苏小闲更是不屑,时常借口生事,苏小闲次次忍让,反是让殷石变本加厉。且不说如今缸中水少一半之事,便是刚刚土坡小径之处,干硬的地面却让苏小闲脚下湿滑跌落,定然也是殷石从中作怪,更有一开始的树枝勾绊,苏小闲并非愚钝,心中却是雪亮。 若让殷石再行作弄,只怕今日这十缸水,是如何也不可能完成的。 面对苏小闲的质问,殷石顿时大怒,“生豹胆了!你有什么资格来问老子!门中可有要我帮你完成杂课的规定?那水自己蒸干了莫非也是与我有关!瞎了你的狗眼!快给老子滚去打水!若再在这里胡搅蛮缠,要你好看!” 苏小闲哪里不知殷石又想在背后使绊,眼中有了怒色,道:“这缸水是我为陈师兄这个月做的最后一堂杂课,我自会与陈师兄说项,让他宽限几日,明日......” “放屁!杂物间的事何时轮到陈誉书来管!今日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说罢,从殷石体内卷出一道怪风,化作股一无形的气流,将苏小闲逼的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一个苏小闲看不见之物,如同一条坚韧丝线,飞快绕上了他的脚踝。一甩之下,苏小闲竟被生生倒吊提起,往空中一抛,耳中灌满呼啸的风声,啪的一声,地面一颤,苏小闲摔了个七荤八素。 “做不做!” 苏小闲嘴角溢出鲜血,五脏六腑一阵撕痛,他闭口不言,只是沉默。 下一刻,苏小闲只觉身下地表一颤,身侧木桶横移过来,一倾之下,水在他的脸上开出水花,打湿了他全身。 “做不做!” “我不做!!”苏小闲已然按捺不住心下怒火,强自站了起来,他死死盯着殷石的瞬间,似要将今日的耻辱刻在目光中。随后,他疯了一般,飞速朝殷石冲去。 第十四章 你敢!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嘿嘿......还敢反抗!找死!”殷石怒极反笑,对苏小闲扑向自己毫不在意,双目爆出阴寒之意,飞快掐动手诀,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一道暗灰色的气团从他天灵处冲出,漂浮在他头顶之上。 那暗灰色气团如云雾一般,扭曲变幻中,现出一个头颅,赫然便是殷石模样。头颅晦暗难明,冲出之后受到天地清气影响,在虚实之间不断变幻,但那双目却是越来越冰寒,如同嗜血野兽一般,嘲讽的望着眼前的弱小猎物。 “本魂!”苏小闲心下一沉,脱口而出,本是扑向殷石的身子,被那本魂冷冷一扫,似被冻住,周身发寒,更有一阵阵无形的压迫往自己逼来,似要将自己碾成粉末,不仅身体如此,体内魂力也同样被牵动,开始暴动,四下冲撞起来。苏小闲喷出一口鲜血,伤势更重了。 “哦?你也知晓本魂?还算有些眼力!不过这个境界只怕你一生都只能仰望......嘿嘿!”殷石冷笑连连,心内笃定今日要好好教训苏小闲一番,虽不能将其打死,但要苏小闲一生不能游魂出窍,这点他要做到而不让人发觉,不难! 只听殷石本魂张嘴咆哮,似在桀桀怪笑,下一瞬,伴着呼啸而过的风,本魂破空之下,闪电般朝苏小闲扑下。 苏小闲死死挣扎中只觉眼前一花,那本魂已然扑到眼前,下一刻便要撞入自己怀里,顿时大惊失色,但他哪里知道殷石阴毒,本能之中便要伸手去挡,可却迫于压力,周身都难以动弹,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本魂逼近。 殷石似乎望见苏小闲痛苦挣扎模样,更是幻想着苏小闲对自己的苦苦哀求,顿时放肆大笑。 便在殷石本魂要冲入苏小闲体内的瞬间,夜空下传出一声极其愤怒的咆哮,一道灰色身影凭空出现在苏小闲身前,抬手向那本魂骤的一抓,顿时时间如同停滞,本是疾如闪电的本魂,被一只右手死死抓在手中,如何挣扎都不得脱,与那道灰色身影比起来,殷石的本魂就是个玩具。 那只右手轻轻用劲,殷石本魂仿若经受不住,嘶吼之下,全力想要挣脱,更有殷石一声惊恐大喊传入苏小闲耳内,“陈誉书!你敢!” “哦?我又有何不敢?”沉沉夜色中,传出一道低沉声线,陈誉书缓缓从黑暗中行出。 与此同时,苏小闲身前的那道灰色身影,狠狠一抓,殷石本魂化作的头颅轰然崩溃,只听殷石一声惨叫,周身抽搐中仰面后倒。 “苏师弟,你没事吧?”陈誉书看也不看殷石一眼,行到苏小闲身前,神色关切。而那道灰色身影,随着陈誉书走近,飞入陈誉书体内。 殷石本魂崩溃,冰寒不再,压迫感消散,反差之下,苏小闲脚下忽而一软,险些跌在地上。他强自站稳了身子,对着一脸关切的陈誉书咧了咧嘴,道:“我没事!陈师兄......你怎么来了?” 陈誉书一脸的不信,抓起苏小闲的手,装模作样的捏了捏脉搏,道:“我要是不来,现在躺在地上的那人就是你了!你哪里知晓殷石这人的阴毒,刚刚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这一身苦苦修来的魂力都要付之东流......哎呀!怎么伤的这么重?” 苏小闲强行修魂,本就带伤,再加上殷石一番折磨,更是伤上加伤,但苏小闲心中清楚,并非那般严重,反是对陈誉书何时懂得行医之术大是疑问,道:“陈师兄,你懂医术?” 陈誉书仰了仰头,一脸肃然道:“你不晓得,我自小身虚体弱,与郎中打交道久了,自然懂得一点切脉的手法。对了,那殷石为何要这般害你?” 苏小闲皱起眉正要回答,此时挣扎着坐起身来的殷石大骂道:“放屁!陈誉书你莫要在这里冤枉我,苏小闲杂课未做,我代师尊管教哪里有错,你今日破我游魂,要我多修十载,犯了门中大罪,稍后我自当禀明师尊,废你一身魂力!” “笑话,你之所为自己心里清楚,现今仍是这般死不悔改,我便先取你本魂,再与你上师尊面前理论!”陈誉书冷冷望着殷石,随手一挥,立刻有一道灰气从殷石头顶飘出,缓缓飞到陈誉书身前。与此同时,陈誉书弯下身子,从地面一棵杂草上取下一片叶子,接着凭空绘出几个手诀打入叶子之内,最后将那道灰气封入叶子中。 那道灰气飞出体外之时,殷石浑身颤抖中喷出一口精血,惊恐万分中嘶吼道:“陈誉书!你要干什么!” 陈誉书理也不理,径自对苏小闲道:“这叶子你且收好,若他再敢欺负你,你便烧了这叶子。” 说罢,待苏小闲在沉默中接过,他转身又对殷石道:“你要现在与我去师尊那里禀报,还是明日再去?” “你......好吧,我认栽了!你只要将命魂还我,今日的事我可当做没有发生过。”殷石扭曲着脸,心中便有再多不甘,此刻也不得不低头认栽,但陈誉书又岂是能让他这般糊弄?他淡然道:“你那命魂暂且由苏师弟保管,先与我去师尊那里服罪,待你罚过,自会还你。” 殷石一愣,忙道:“不必了,不必了,师尊那里无需去了,苏师弟今日固然有错......不不,今日全是我错,我自会面壁受罚,只求陈师兄还我命魂。”殷石哪里不知,若与陈誉书前往,自己定要受罚。加害同门,企图打散同门一身魂修,这般大罪,怕是要面壁直到老死,哪能不怕,先前唬弄陈誉书,那是气极脑乱,如今细细想来,再不知好歹,那是愚钝不可救药。但自己命魂在他人手中,又岂能甘心。 陈誉书眉头一挑,道:“不必多言!命魂自然不会给你,何况现今,你的命魂也不在我手中。” 殷石再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望向一旁不发一言的苏小闲,低声道:“苏师弟......今日是我不对,你看,是不是......我保证没有下次!往后这杂课你也不必再做,不是不是,是你想做便做,师兄不会再来干涉,你看如何?” 苏小闲讶然中看了看陈誉书,又望了一眼殷石,顿时陷入一阵沉默,显然内心有了一丝挣扎。 苏小闲只是沉默并未言语,看的殷石心下又起怒火,却又不敢表示在脸上,一时间有些郁结。陈誉书对于殷石心中所想自然清楚,苏小闲的沉默同样也再预料之内,微微朝着苏小闲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不如这样,师尊那里我便不与你再去计较,命魂也暂先存放在苏师弟这里,少则五年,多则十年,我便让苏师弟还你,殷师兄你看如何?” 命魂在他人手中,殷石哪里会心安,看那苏小闲手中被抓出的一丝,虽是一丝,但他自然清楚内中的分量,那可是他至少二十年的命,即便苏小闲不去恶意损害,但有时候磕磕碰碰也不好说,可如今又得不到两人信任,一时之间进退两难,恨不得立刻就将命魂抓抢过来。 终究殷石轻叹一声,道:“罢了,命魂留在苏师弟那里便是,苏师弟宅心仁厚,定不会让我命魂受到丝毫伤害。” 苏小闲到底心嫩,看着那殷石可怜模样,心中一软,险些就要将那丝命魂还给殷石,却被陈誉书大袖一挥,轻轻甩到肩上,耳边听得几声笑语传来:“苏师弟,坐好了!我们回去啦!” 不等苏小闲言语,陈誉书便迈着大步,脖颈上载着苏小闲,缓缓朝那夜色中行去。苏小闲手中捏着那片叶子,最终还是没有回过头去。 第十五章 有个师兄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加更以纪念和感谢第一个收藏推荐。抱拳一谢,谢第一个收藏毛线同学,抱拳二谢,谢第一个推荐枫津道友。抱拳三谢,谢另外以为道友的支持。 夜色渐寒,虫鸟皆睡,只剩头顶一片星光。 苏小闲骑在陈誉书肩上,轻轻扶着陈誉书的脑袋,心下不知为何升起了一阵暖意,望着头顶灿烂如画的星辰,他低声道:“陈师兄,今日谢谢你!” 陈誉书缓缓迈着步子,生怕起伏过于剧烈,牵动了苏小闲的伤势,哈哈一笑道:“不必谢我!我早已看那殷石不顺眼,顺手教训罢了。不过今日我确实是来寻你,有些话要与你说说。屋舍中没有看到你,我猜你一定是在杂物间,所以就过来了。” 苏小闲一愣,低下头来,寻找着陈誉书的眼,但却只能看到陈誉书光亮的额头,“啊!陈师兄找我?杂课我明日就做!陈师兄.......” 陈誉书苦笑道:“不要多想,我可不是为了杂课来找你的。我......我三日后便要出山,四处云游增加一些阅历修行,你可知道,在山门中,我最放心不下便是你了。别看你平日里开心欢笑,但我却明白,你的欢笑只是为了掩饰幼小身躯里风吹即碎的脆弱......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何在一个小小年岁中,会有这么多的想法。是否当年我带你回来,就是一个错误?也许......” 苏小闲呆住了,脑海中不断闪过三年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画面,在那画面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撕心裂肺的喊叫着。 “也许......你不该带我走,也许......他就不会变成那样?”苏小闲慢慢闭上了眼,胸中似塞了铅石。 “苏师弟?”陈誉书听不到苏小闲的声息,以为苏小闲被牵动了伤势,顿时紧张起来。 “陈师兄,我没事......你这一去,要什么时候回来?” 听得苏小闲话语,陈誉书放了心,道:“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我会走得更远。我不在门中,你可莫要以为无人督促便野了性子,荒废了修习,到时候我回来可是要考察你的!还有我留有一些银钱,放在你房内,那些足够你用上三年,以后莫要再替同门做杂课了,那样多少会耽误修习。另外,若是我不在,那殷石来向你索要命魂,一定不要给他,若他再敢欺负你,你便把那叶子一把火烧了,不需怕他!当然,你要先将叶子藏好,切忌不能放在身上。若你高兴,平日里用针刺上一刺,也是可以的,嘿嘿。还有还有,我平生最喜看书,最讨厌的也是看到书,所以在我屋里,基本上没有书籍,因为凡是我看过的,都会被我烧掉,当然也被你借去不少。但我写下了一些易学与魂修上的经验,内里有对修魂的一些看法,从自视到夜游,是我三十多年来的总结,还有些许未完成,到时候我会放在书桌上,你可来取走,也许会对你有用。” “陈师兄......你......难道不打算回来了?”苏小闲忽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陈誉书一愣,哭笑不得的道:“怎么会,我自然是要回来的,你莫要多想,也许那时候你长大了,我们师兄弟可以喝一杯,哈哈哈。” 苏小闲也暗自呸呸两声,直怪自己多嘴,听着陈誉书明朗的笑,似乎也望见自己与他对酒当歌的情景,不由也笑起来,冲淡了对陈誉书离去的别离之情。 陈师兄会回来的!不是吗! “谢谢你!陈师兄!”苏小闲抱着陈誉书的脖子,话语缓慢而诚恳。 陈誉书傻笑两声,脚步分外坚定,在那夜色下,如同一堵厚实的城墙。 ...... “对了,前两日,你不是去看了术师大比吗?” “是啊!陈师兄,当时你未去真是太可惜了,你没看到,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好厉害!三道题全他一个人答了!听师兄们说,那人叫什么独孤负,还断言九日之内,南去涝北去旱,涵尧一郡蝗灾灭呢!也不知道准不准......” “哈哈哈,你不知道了吧,就在今日,四方传来急报,南方洪水已经褪去,涵尧的蝗灾也被扑灭,北方连降一天暴雨,灾情已经有所缓解。” “啊!真的!这才两日啊!好厉害好厉害!竟然准了!” “哈哈哈,苏师弟,将来你也可以这么厉害的呢!不过要很努力很努力呀!” “恩!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陈师兄,刚刚那道灰影是你的本魂吗?” “嘿嘿嘿......不是本魂,是我一道分魂,本魂不能随便离体的,将来你自会清楚。你的伤好些了没?还疼吗?” “不疼了!真的!不骗你!” “哈哈哈哈......” 一望无垠的夜空下,不断回响着爽朗的笑意,谧静而温馨,便是连那天边的点滴乌云也不忍打扰般消散了。 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道长长的晦涩影子,渐渐模糊了这夜。 ...... 三日之后,陈誉书悄悄离开了山门,苏小闲望着手里的那本陈誉书所留之物,愣愣出神,他对着山门的方向挥了挥手,在他心里,也许这是一个并不短暂的告别。 便是如此,时若流沙,在这段平静的,无人打扰的时光里,苏小闲全身心的投入到修习中,这一晃便是两年。 第十六章 两年之后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小师弟,看来这两年你确是勤奋啊,这文试答的连师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静安堂内,李慕风笑着从怀里取出魂力珠道。 “大师兄谬赞了!”空空荡荡的静安堂内,除了李慕风,便只有苏小闲一人。他四下张望着,空荡荡的心里似乎觉得有了些许陌生。 李慕风自然清楚苏小闲心中所想,不无感慨的将魂力珠放在案前架子上,叹了口气,道:“这清尘宗上上下下,就属你入门最晚,其它几位师弟都不需小试了。不过今次之后,你也不用再测了,这小试暂时也荒废了,只有等再添弟子了......哈哈,不说这些了,把手放上去吧,两年了,让师兄看看你修魂有没有偷懒!哈哈......” 苏小闲抽动着嘴,仿若想要开口言语,可最终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他缓缓向魂力珠伸出了手。 便是这一刻,静安堂外忽的传来一阵呼喊,“小师弟!小师弟!”。 随后一道紫色身影闪入静安堂内,望见苏小闲后,飞快奔了过来,拉起苏小闲的手,便往门外跑。“小师弟,快走!晚了就迟了!” 苏小闲一呆,伸出的手在魂力珠上蹭了一下,便被大力拉动,往门外拖去。 事出突然,李慕风拦之不及,心下一急,跟上前去,想要截住苏小闲。 就在李慕风闪身门外的瞬间,静安堂内光华闪动。 李慕风似有感应一般,猛的停住脚步,扭头回望,但望见的却是如水平静,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李慕风虽有些许疑惑,但也没有多想,转身朝着已然跑远的两道人影,喊道:“小师妹,你要带师弟去哪里啊?” 回应李慕风的只有一阵刮过的清风,李慕风摇头苦笑不已,无奈中转过了身子,他对他这个小师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似乎林雪婵越长越大,心绪便越让他猜不透。 苏小闲被林雪婵拉着,一路跑到山门之处,终于在林雪婵喘着粗气中停了下来。伴着清晨并不刺眼的光亮,他望见那高挂的匾额亮晶晶的,似乎映着扭曲的两道身影。 两年的光阴,林雪婵变化极大,稍有稚嫩的小脸,如今已是吹弹可破,刀削鬼斧一般,身子也逐渐丰满,一眼看去,亭亭玉立,英秀之气逼人而来。而苏小闲仅是高长了几分,身子仍旧那般瘦弱,与林雪婵一般高度。 “师姐,你这么急着要拉我去哪?”手中传来林雪婵的温度,苏小闲微微有些脸红,低声道。 林雪婵松了牵着苏小闲的手,望了望身后,娇笑起来,“你刚刚看见大师兄那张臭脸了吗?真有意思,嘿嘿......我要下山去一趟元都,你随我去吧小师弟。” 苏小闲一呆,道:“师姐你要去元都?可是......若被师傅知道了......” 林雪婵白了苏小闲一眼,眼中露出几分狡黠,道:“你不说,我不说,我爹哪里知道,放心啦!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多少时日。” 话罢,林雪婵望见苏小闲仍在犹豫,顿时急了:“你连师姐的话也不信了吗?” 苏小闲搔了搔头道:“不是的师姐,我不是那意思,你知道的......” 看到苏小闲窘迫模样,林雪婵心里好笑,转身道:“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便是,真不知道小师弟怎么变的这么扭捏。” 林雪婵行的极快,根本没有等待的意味,苏小闲吃了一惊,想也不想,提脚跟了上去,“师姐,等等我啊!” 清尘宗到元都并不远,一路上两人吵吵闹闹,当然多数是苏小闲吃瘪,半个时辰之后,元都城门已然在望。 元都,方圆千里,宏伟壮阔,人口百万,东近海河,地理位置极为优越,往来商旅更是繁多,街道之上,人衣咧咧,喊叫震耳,一副车水马龙模样。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大大小小,雅致俗落,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店内更是琳琅满目,东南西北,应有尽有,晃得人眼生晕。 像大孙这样的小国,在这片广袤不知边际的土地上,不知几何,而每个国家对这片土地的称呼差距颇大,但不知何时起,也不知从何处开始流传,经过千百年的史册记录,这片土地有了一个统一的称谓:大荒! 苏小闲虽有入过元都,但仅限几次,并不熟悉,在这里,如同在清尘宗,在他心底都缺少一种属于他的存在感。 一路行来,林雪婵指指点点,毫不在意众人回望的眼光,这元都她偷偷跑来逛过多次,也算熟悉。她没有注意到苏小闲微有呆滞的表情,兴致勃勃的拍着苏小闲的肩膀,介绍着哪里哪里的酒家饭菜可口,哪里哪里的首饰做工精细。 苏小闲勉强应和着,似乎情绪并不高涨。 林雪婵目的明确,拐过一个街口,第三家铺子是一家不大的玉器店,镀金的招牌上写着“玉器轩”三个大字,从二楼垂下,吊挂在店门一侧,龙飞凤舞,算是显目。 此刻店里极为冷清,只有柜台前站着一位中年掌柜与一个抓着鸡毛掸子清扫灰尘的小厮。还未到中午,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小厮手脚并不勤快,掌柜也当做未有看到。对于呵斥与谩骂这种毫无作用的做法,并不比睁只眼闭只眼来得实在,至少钱掌柜知道什么时候发火更能肃立自己的威严。 当苏小闲两人跨过门槛,小厮的表现还是让钱掌柜比较满意的。 “哟,两位客官,里面请。来买玉器吗?那您可真是来对了,本店有上好的玉器,大凡南北运来,经过大师开光雕琢,绝对让您满意。您先瞧着,我这就给您沏茶。掌柜的,贵客两位。”小厮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一溜烟跑到后堂泡茶去了,那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钱掌柜翻了个白眼,这毛小子还是没把在酒家的老毛病改过来,那嗓门委实让人痛恨。 “两位需要买些什么玉器?是送人还是自用?”钱掌柜脸上堆出笑容,恨不得将苏小闲两人融化,眼光来回扫视着,很快他得出结论,眼前的紫衣女子才是买主,苏小闲只是一个跟班。 显然他眼光毒辣,事实也就是如此。 “我要那块子龙玉佩。”林雪婵指了指柜台,内里摆放着各种玉饰,其中有一个檀木盒,盒中存放着一块通体凝白,一面雕着龙形图案的精致玉佩。 钱掌柜笑道:“姑娘真有眼力,这子龙玉佩乃上等南玉,作为腰饰确是上等之选,想来姑娘是要送人了。” 苏小闲一震,他在林雪婵的脸上,望见了一片红丝,那小女儿家的羞涩是苏小闲从未见过的,没有由来,他的心忽而开始了隐隐作痛。 她是为了谁而如此心动? 我又是为了什么而如此执着? 是他吗? 为了他偷跑下山? 为了他甘愿冒着被责罚? 为了他买的这枚玉佩? 林雪婵轻轻点头,苏小闲入坠冰池。 恍惚中他听到林雪婵两人的讨价还价声,只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外人,这一点似乎从未改变...... 第十七章 子龙玉佩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一声怒斥,将苏小闲的心绪拉了回来,他目光所及,林雪婵寒着脸儿,眉头大皱,在她身前不知何时,站着两人。 小厮早已经将茶沏好,放在厅中的桌子上,钱掌柜此时一脸尴尬,望着几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管你叫文曦还是曦文,这玉佩是我先看上的,就是我的!少拿归元门来唬我,我清尘宗也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林雪婵火气十足,哪里容得他人在眼皮底下夺去自己看上之物。 与林雪婵对视的那名男子,长衣宽袍,秀气脸面,手里捏着一把风雅扇子,在他身后站着一名青衣男子,同样一身火气,瞪着林雪婵,毫无怜香惜玉模样。 但听“啪嗒”一响,扇子悠悠打开,轻轻扇了几下,那名长相颇为秀气的男子,一脸笑意,道:“姑娘勿要见怪,我师弟也是好心,若非受人之托,这子龙玉佩,我便买下送与姑娘也是无妨。今日实在唐突佳人,姑娘若将玉佩让给我,这店中之物,姑娘只要看上,就算是我文曦赔礼之物。” “谁稀罕你那臭钱!”听得文曦言语,林雪婵怒气稍稍有些平复,但要她出让玉佩,显然不可能。 文曦眉头轻皱间,他身后那青衣男子,早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指着林雪婵,对一脸苦笑的钱掌柜道:“不管她出多少,我都多出十两,这玉佩我要定了!” “你!”林雪婵一听此话,险些跳起来,被苏小闲一把拦住,直到此刻苏小闲才弄明白事情的缘由。 “师弟!退下!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叫人看了笑话!”文曦呵斥一声,转身扫了苏小闲一眼,自动略过,随后看着林雪婵,脸上仍是那般淡淡的笑容,道:“即是如此,文某对此物与姑娘是一般心思,适才听闻姑娘出自清尘宗,那便是同门,这种小事,自然不能坏了两家和气,在这里也叫外人看了笑话,不如移步比试一番,以输赢定这玉佩的归属,你看如何?对了,还不知师妹如何称呼?在下文曦,这是我师弟,印虎。” 文曦一番话说的无可挑剔,再加上不卑不亢的笑容,委实难以让人心生恶感。 林雪婵沉默片刻,似乎也觉得这到不失为一个办法。她并不认为自己会输,虽这两人岁数比自己大,但显然在术数上,岁数决定不了一切。 “清尘宗林雪婵!这是我师弟,苏小闲。”文曦朝林雪蝉拱手之后对苏小闲点了点头,算是见过,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子来说,他能点点头,也算是一种高看了。 苏小闲不以为意,只是在文曦的眼里,似乎他望见一抹笑意,那是一种诡异的味道。这种感觉在殷石身上,他同样能感受到,只是比起文曦,殷石差了太多。 在苏小闲凝重的神色中,文曦转身道:“钱掌柜,你这里可有安静之所?” 钱掌柜忙道:“有有!若文公子不嫌弃,二楼还算清净,我这就让人去打扫。” 文曦摆了摆手,道:“不必麻烦了,引路便是。” 在钱掌柜亲自引路下,一行四人上了二楼。 二楼之上,颇为雅致,摆放到也精心,应是专门用来接待贵客之用,如今却用来作为比试场所。 待众人在方桌前坐定,小厮送了茶品,被挥退之后。文曦望着林雪婵,道:“不知道林师妹,要如何个比法?” 比试的方法,自然不能让文曦来定,这点林雪婵答应之后就打着自己的算盘,若是文曦定下古怪题目,自己定然要输。何况文曦乃归元门弟子,归元门以气相为主,若让自己给人看相,哪里是人家对手。林雪婵并不笨,想了片刻道:“既是比试,自然要分个场次,但这也麻烦,依我看,就以测这下一入门之人为题,你我各写三点与这入门之人相关之事,准多者便胜。你看如何?” 文曦与印虎相视一眼,哈哈一笑,道:“这也公平,占卦而已,无妨!只是若大家同写三点,同是准确,那又如何定这输赢?” 林雪婵一愣,细想片刻,不知如何作答。 文曦平静看着眼前美丽女子,丝毫未有不耐之色,忽而扇子唰的展开,扇了几下,一阵淡淡的香味传入苏小闲的鼻孔,“我看这般如何,若是你我三点同准,便是伯仲,想来继续比试也是无果。不如换成你我师弟比试,若是他们三点又是同准,那便算是我输,玉佩归你。” “师姐......”文曦话罢,苏小闲大惊,比试是林雪婵答应,苏小闲自然相信自己师姐极有把握,但看文曦自信满满,显然造诣同样不低,要是真三点同准...... 苏小闲心下一沉,这文曦实在阴损,竟想将他也诓入其中。 “好!我应承你!”林雪婵想也未想,一口便答应下来。 苏小闲顿时眉头深皱,似乎想不明白,为何师姐会接下这提议,也许......师姐自有打算? 林雪婵没有反对,似乎在文曦预料之内,他淡淡一笑,让小厮取了笔墨纸砚,分在两人面前,然后取了些许银钱,交代小厮守在楼下,一有人入门便来通报,小厮应声欢喜去了。 此刻雅间之内,寂静一片,再无人言语,气氛渐而沉沉压抑下来,苏小闲似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第十八章 补魂之斗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开始了! 苏小闲目光连闪,他看的分明,印虎与他早已退开一旁,在他对面,文曦轻抖衣袖,一个古旧龟甲滑落他手,随后土黄光色连连闪动,三下之后,龟甲之内有金石交击之声传出,铿锵大响,那是三枚古色铜钱,甩动碰撞的响声。 那三枚入甲铜钱,铿铿震动,随着文曦右手上下翻动,在龟甲内毫无规律的碰撞弹开,响成一片,刺耳非常。而龟甲也在急速颤动中,发出一丝黄色微光,微光中,文曦脸色庄严肃穆,双手封住龟甲头尾,抖动之下,右手一开,朝桌上一倾,三枚铜钱哗啦响声中被大力送出,铺陈在桌面上。 铜钱导出,文曦眼中精光一闪,只扫得一眼,右掌在桌上一拍,三枚铜钱震桌而起,他左手一引,龟甲迅速接上,三枚铜钱,一个不差,尽皆落在龟甲之内。这般重复了六次,龟甲一闪,连同铜钱都被收入袖中。 一卦六爻,反吟六次,卦象便成。从下往上装之,卦象即成,印入心底。文曦更不废话,心神沉入其中,一道灰气由他手臂飞速漫往左手,眨眼之间,将整个左手包囊。这道灰气寻常人是看不见的,只有同为术者,才能知晓,那便是魂力。 魂力弥漫在文曦整个左手,文曦眼眸亮起精光,拇指在其余四指不断跳动,顿时有一道无形波纹从其身体向四周散开,以文曦为中心,形成一个半丈的圆,紧接着其内空间整个似要凹陷然后又凸起,紧缩松弛之下如同心脏跳动一般。 房中三人只觉一股沉沉乌云犹如千斤重量,压的尽皆喘不过气来。 苏小闲比之他人感受更为清晰,曾殷石本魂一出,便是这般威压,但比之文曦还要弱上半筹。不过这威压又大不相同,一个本魂出体,威压张狂如同大山瞬时坠下,一个内敛体内,细细绵绵不断增加,让人仍有一丝反抗余地。 这文曦比殷师兄当年更强,早已到了游魂境界。不过这游魂一境,比之自视出窍要难上百倍,大凡天资甚高之辈,停滞此处比比皆是。若是这文曦修到日游境界,那便是术师与术士的分水岭,师姐定是毫无胜算,不过显然文曦差得太远,应是凝出大半本魂,还未修出分魂,但即便如此,比殷师兄还是要强上不少。 有陈誉书的魂修经验的总结归纳,苏小闲眼力涨了不少,游魂是个大境界,在陈誉书的经验之谈中,又将之细分几份,大体便是夜游、日游的区别,日游乃术师入门境界,陈誉书还未达到,记之甚少。而那夜游境界,就足够苏小闲体会半生。 夜游又分补魂境,与分魂境,游魂出窍,出的是本魂,本魂极为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若是受伤,极难恢复。本魂本就一团灰气,凝聚而出化作自身相貌,而每次的修炼,便可看成一次补充凝聚的过程,因而叫之补魂境界。分魂境更为简单,不管本魂如何强大,凝聚到一定程度,便会流失外溢,前辈之人,将之化作分魂,功效更大。陈誉书便是到了分魂境不得寸进,这才想要通过历练,达到突破,一举冲进日游的术师之境界。 比殷师兄更强的本魂,师姐她能应付吗?苏小闲不禁又担心起来。 压迫之力仍在增强,林雪婵似微受影响,脸色微变下,不再多看,同样取出三枚古钱,双手合十,默念一番,心神沉入其中。但见一道紫色微光亮起,林雪婵本就姣好的面貌被映的如同天仙一般,她轻抬双手,随后在桌上一摊,三枚古钱滚落下来。 同样是占卜,因流派繁多,方法各不相同,可谓百家齐放,流传至今,运用最为广泛的便是“三钱之术”。但即便同是“三钱之术”,使用起来也不尽相同,究竟哪一种更能贴近所求之物,没有任何一人能说清道明,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疑问。 紫光暗淡,卦象即成,林雪婵此刻面露出尘之意,同样有灰气注入手中,眉目微蹙之间,细细推算起来。从她的身侧掀起了一道无形气场,将文曦的压迫顶了回去。 文曦似有察觉,古井不波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对他来说,这场游戏刚刚开始,林雪婵越强,游戏也越有味道,而这些他早有预料。 “补魂境界!我不如她......”印虎有些讶然,便是互为对手,印虎也不会吝啬赞美之词,他只不过遇事冲动罢了,人倒是耿直。 苏小闲未有丝毫惊讶,在两年前,林雪婵就已快到游魂境界,如今过得门槛,实在寻常,毕竟林雪婵天资极好。 待过片刻,两人先后停止推算,林雪婵取过毛笔,在三张纸上书写起来,写罢,林雪婵额头微微见汗,文曦却是风轻云淡的望着她,似乎并没有书写的打算。 “林师妹,不曾想到你小小年纪,魂力如此深厚,只怕寻常术士也不如你。听闻清尘宗势弱,门内弟子多是不才,今日看来,人言可畏,多半不能相信啊。”文曦挥出衣袖,迅速抖了回来,手中多了那柄风雅的扇子,淡淡说道。 林雪婵不想与此人废话,对其无端风雅更无好感,道:“少废话!你若不写,那玉佩便是我的,我这便取走。” 文曦手中扇子轻动,笑道:“林师妹稍安勿躁,这般心境可不好。且让我来猜一猜,你那三张纸条之内,可是有一张写着,巳时入店?” 林雪婵周身一颤,瞬时直勾勾盯着轻笑的文曦,压下心中的躁动,毫无表情道:“不错!确有其事。莫非你自以为能道出我写之言?那你尽管一试。” 林雪婵的话让印虎张大了嘴,心中对他这位师兄更是崇拜,反观苏小闲,面色一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师妹既然有此要求,我虽不才,倒也可以一试。另外一张......是否写着,是个女子?”文曦口中之言永远那般平淡,平仄之中低调的凸显出几分自负。 林雪婵汗水顺着额头滑下,直到滚落眼中,一阵刺痛传来,她却不曾去擦拭。她咬了咬牙,不甘心的低声道:“确有这一张......” “呵呵......两张了,林师妹!” 文曦的话如同尖锥,刺得林雪婵胸口阵阵撕痛,但她仍抱有一丝希望,还有那第三张,不论如何,若是这张没有被文曦猜对,对她的打击,至少来说,还能承受。 但文曦丝毫没有想给林雪婵喘息的机会,脱口而出道:“第三张写着一身红衣。林师妹,我可有说对?” 林雪婵脸色瞬时煞白,似被大力向后推去,后退两步中,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撒了满衣。 苏小闲大吃一惊,飞快扑了过来,一把接住摇摇欲坠的林雪婵,急急喊着:“师姐!师姐!” 林雪婵脸色苍白,如同一朵娇弱的紫花,她定住了身子,轻轻推开苏小闲,擦了嘴角的鲜血,强自笑着,只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我没事,小师弟,你相信师姐吗?” 苏小闲一愣,他不知林雪婵所指,下意识的道:“我信!师姐从未对我撒过谎。” 林雪婵一愣,似乎未想到苏小闲这般回答,摸了摸苏小闲的头,低声道:“笨蛋,你还是那般木头!不过这便够了。” 苏小闲心下翻起浪花,似乎此刻他的心绪难以平静。 一旁观望的印虎此时极为兴奋,哈哈大笑中行到文曦身侧,赞叹有声:“文师兄果然技高一筹,师弟实在佩服,想这清尘宗弟子也不过尔耳,哪里有我们归元门来的厉害。” 文曦拍了拍印虎的肩膀,点头之后上前一步,道:“林师妹,你没事吧?适才我多有得罪,还望师妹莫要见怪。这场既然三点同准,便是平分秋色,师妹以为如何?” 林雪婵目光微寒,盯着文曦,冷冷道:“我自有自知之明,不需你来谦让,归元门我早晚会去讨教。小师弟,我们走!” “哦,文曦那便在归元门恭候,到时还望师妹手下留情。”文曦两人退开一旁,让出了一条通往门外的路。 “哼!”林雪婵阴沉着脸,提脚便走,不想走了几步,听得身后没有跟随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却望见苏小闲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只见自己这平日里向来听话的小师弟,忽而抬头望着自己,从他嘴里吐出一句极为低沉的话语,这话语她刚刚才说过。 “师姐,你信我吗?” ...... 第十九章 意料之外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林雪婵的不可思议神色,苏小闲看的分明,而苏小闲的话,印虎两人自然也听得明白,雅间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随后爆出印虎狂傲大笑,“你这小子到也有些意思,若你要比试,老子会怕你不成?文师兄,你别拦我,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自以为学个三五年皮毛就不知山高云深,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笑掉我的大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易!” 文曦看了苏小闲一眼,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一副从容大度模样,并未阻拦。 苏小闲站在那里,目光中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林雪婵眼中有了些许模糊,小师弟这是怎么了? “师姐自然是相信你的!去吧......即便输了也不要紧,改日师姐......” 未等林雪婵话罢,苏小闲唇齿轻咬,眼中光芒大盛,深吸口气,盯着印虎道:“来吧!” 在苏小闲注视下,印虎身子轻动,一步踏出。在他右脚落下的瞬间,全身魂力在体内急速运转,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身上汹涌喷发而出,向苏小闲之处横扫过去。 归元门乃气相一派,对于调动自身魂力形成强力气场有独到见解,而这印虎修为不弱,气场运用更是炉火纯青,一步之下,气息引动,他如同一个巨大风眼,爆出惊天风暴,堂堂正正的向苏小闲压去。 印虎前行不过四步,步步如同铁石般,轰入脚下,苏小闲眼前一片模糊,似乎前方的印虎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尊无比威严的仙神,一经触怒,将会尸骨无存。印虎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适才林雪婵的压力大到何种程度。 苏小闲一直独自修习,少有接触外物,对他人魂力感受最深的便是殷石之魂。虽如今白日,印虎游魂不能出窍,否则会遭到日气焚燃。但即便如此,印虎周身的气场比之殷石只强不弱。 没有经过比试的术士不是真正的术士,这一点苏小闲如今深有体会。 苏小闲刚毅的眼神透出无边的深邃,印虎迈出第一步之时,在他体内,魂力被压迫得似乎难以动弹,额间汗水不断泌出。苏小闲强忍不适,魂力轰然爆发,直接将这无形的威压隔在体外,随后的三步,对他的影响更是逐渐减弱。但也仅仅是隔开一分,不受影响而已。 “哦?能承受我气场压迫,应是到了出窍期快要修出本魂,不过也就一个中等学徒罢了。”苏小闲魂力未曾外放,印虎自然不知苏小闲修为到了什么境界,但以苏小闲在自身气场下仍能苦苦支撑,心下便有了计算。 早年印虎便通过了术者公会测试,一个术士与学徒之间的比试,印虎自然提不起丝毫兴趣,但苏小闲的狂妄挑衅,是对他的侮辱。 “小子,不要太目中无人了,你不过一个低等学徒,竟敢与我叫板,简直笑话。今日我便让你知道术士与学徒的差距!” “等等!”忽而苏小闲开口道。 “哦?哈哈,你是要认输吗?滚吧!”印虎道。 苏小闲偷偷瞥了林雪婵一眼,在他这位师姐的眼中,他似乎看到,即便自己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会报以微笑,苏小闲心下一叹,无视了印虎的叫喧,道:“刚刚的比试已经出了卦象,你我看的分明,卦不需再占,占多毫无意义,每人再写三条断言便是,这位师兄,你看如何?” 林雪婵与印虎皆是一愣,只有文曦手端茶盏,细细喝着,毫不在意。 印虎愣过之后,耸了耸肩,道:“依你便是,我无所谓。” 苏小闲点头之后,再不发一言,径自行到桌前,更不需思考般,飞速写下了三句断言,搁笔之后望向印虎,此时的文曦刚刚喝完第一杯茶,正要倒上第二杯。 苏小闲的目光清澈的如同溪水,印虎只觉浑身诡异的难受,似乎望了苏小闲一眼,便会掉进他的眼中,周身的毛孔都要竖起,便连本魂也有了一丝骚动。这是一种不安的感觉。 印虎轻咬舌尖,在胸中虎吼一声,老子会怕了这三岁小儿!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故弄玄虚而已!我不信他能写出准确的断言! 当下印虎摒除杂念,飞速在手中推算起来,不过片刻,将断言刷刷写在纸上,看向苏小闲满是不屑。 印虎并未遮盖,反是将白纸提起,上面清晰的写着三句断言,林雪婵看的分明,不禁心中一沉。 “一,富贵之人,二,高有五尺,三,鞋上绣着凤纹。” “小娃子,你还嫩,连推算也不用魂力,你以为魂力怎般用法?用来摆设吗?哈哈......” 苏小闲摇了摇头,没有接话,而是抓起自己的第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歪歪扭扭极为难看的四个字,“高为五尺!”。 印虎的笑声直接吞到了肚内,此时他的喉咙里仿佛卡着异物,吞不下吐不出,那种感觉分外难受。林雪婵则是惊呼一声,擦拭着双眼,待到确认看清,更不相信了。 不等林雪婵高兴,苏小闲手中一动,再次抓起了一张纸条,这次林雪婵总算看清楚了,“身宽体胖,富贵之相!” 便是这八个字,印虎越看越是心惊肉跳,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喃喃自语中,道:“不可能,不可能......即便同准两张,还有第三张,这是凑巧,绝对是巧合,他第三道断言定会出错!一定会的!” 印虎的自语似乎起了作用,揭开第三张断言之时,苏小闲明显的顿了片刻,似乎对这第三张断言颇有犹豫,印虎顿时眼中精光大放,迅速上前,一把夺过苏小闲手中的纸条,翻开一看,顿时心底松了一口大气。 只见在那张纸上写着,“此间之主!” 印虎生得高大威猛,少有术者谦和气质,此刻表情松弛下来,丝毫不觉自己刚刚大为失态,忽而自语笑道:“我就说一个学徒不可能将我断言看破嘛,真他奶奶的!” 林雪婵眼中不由透出几分失落,苏小闲看在眼中,他沉着脸,有了几分走神。 众人思虑间,只有文曦面色不变,沉吟片刻,说道:“再过半刻便是巳时,如今断言即出,又有分歧,大家可坐下等待,巳时一到,自有分晓。” 苏小闲与林雪婵相视一眼,点头坐下,气氛变得紧张而沉默。在林雪婵心里,对苏小闲给出的断言,并不抱有很大希望。 时间便在众人等待中,缓缓度过,这似乎是一场煎熬。 巳时悄然而来,楼下仍是毫无声息,沉闷研磨着众人的耐心。 便在印虎按捺不住,想要冲下雅间,亲自到一楼守候之时,只听楼下传来一声惊讶,随后一个声音高喊着:“贵客入店,是名女子,双十年华,面貌清秀,脚上凤纹绣花鞋,身着大红水纹鱼跃裳,胸挂翡翠碧玉石,耳有纯金连玉坠,高五尺,贵妃身材......” 那是小厮的叫声。 “哈哈......准了!我就说我不可能出错!你这蠢货,来这玉器轩之人,是来买玉器的,你以为是来买店铺的吗?此间之主?可笑,实在可笑!何况那身宽体胖,定然也是有误的,我大孙以瘦为美,双十年华,少有身宽体胖,贵妃身材自然是柳腰......”印虎此刻极为得意,指着沉默不语的苏小闲,冷笑不断,反看苏小闲眉头深皱,神色飘忽,显然对这结果也是所料未及。 “闭嘴!”以林雪婵的性子哪里能看着苏小闲被人欺负,当下便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便是此刻,在那楼下,再次传来一声断喝,“你作死啊!喊的那么大声,街坊四邻全都听见了!闲的慌吗!老娘的脸面全给你丢光了!不过......双十年华,面貌清秀......说的倒是一点不差,来小六子,这个月的银钱,老板娘先给你结了,顺便给我讲讲,那贵妃身材是怎么回事。” “啊!老板娘,我错了我错了,别扣我工钱......” ...... 静! 像是被施展了定身之术,雅间之上再也没有人声,只有隐隐传出众人沉重的呼吸。 印虎此刻如同霜打的茄子,嘴里似能塞下几个鸡蛋,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巳时入店的,竟然是玉器轩的老板娘,此间之主?可不就是那此间之主! 那老板娘他同样见过,年近四十,生得油光满面,肥头大耳,满身的珠光宝气,哪里是小厮嘴里的双十年华,面貌清秀,还贵妃身材!印虎恨不得下去撕了小厮的嘴!他这才明白为何一开始,楼下传来的是一声带着惊讶的叫声。 林雪婵惊叫一声,连身上伤势也全然忘记,在苏小闲身上用力一拍,随后捏着苏小闲的臂上软肉用力一掐。直到苏小闲吃痛惨叫,才晃过神来。 原来这是真的! 与所有人不同,文曦此刻笑着,从他的脸上看到的除了微笑,还是微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苏小闲朝文曦两人点了点头,拉着林雪婵出了雅间,取了子龙玉佩,飞速离去。 在回去的路上,苏小闲问道:“师姐,刚刚你说的相信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仍沉浸于不可思议中的林雪婵猛然惊醒,道:“原本我并没有想答应文曦的,可是不知为何,那话就那般脱口而出了。我知道这样说你定然不信,可是......” “我信!”苏小闲斩钉截铁的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内里还有一丝对文曦的忌惮,还有那柄飘香的折扇。 应该是那香味......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玉器轩内,文曦收起扇子,拍了拍印虎的肩,道:“师弟,胜败在于一念,在术数界,术师败于术士手中偶尔也是有之,你太过在意了。” 印虎心中苦笑,一个术士输给学徒,他如何能不在意? “文师兄,对不住了,我输便输了,可是那子龙玉佩是师妹指定所要之物,如今怎生是好?” 文曦淡淡望了窗外一眼,道:“无妨,我自会与师妹细说,你不用放在心上。回吧......” 第二十章 心在变,人在长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今天总算有了自己的封面,非常感谢包包爱吃肉MM,我很喜欢,抱拳一谢!同样也感谢豆兜猪道友,原本我是打算过五万再申请免费封面,但道友劝我说要封面,于是就有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哈~ 回宗之后,自然免不了林正一一顿臭骂,还好林雪婵偷偷换过衣裳,若是被林正一看见血迹,少不得要抓去跪先祠。而比试之事,林雪婵也知趣不提,想来怕林正一责罚。苏小闲在林正一面前更是不敢多言半句,他本就不善沟通,被林正一怒目一瞪,更是连话都说不好。直到碧岚在一旁劝了半日,才放了两人离开,但第二天林雪婵就被禁足了。 这日,苏小闲如往常一般,沉浸在易学的瀚海中,忽而心中一动,门扉轻叩中被推开,一个声音传来,“苏师弟,前几****回家省亲,你村的王叔让我给你带个话,说是让你若有空闲回村看看。” 苏小闲移眼望去,门外之人,他自然清楚,那是隔村的同门,“赵师兄进来说话吧。” “不了,我还有事在身,传了话便要去办,下次吧。”赵公卿与苏小闲打了声招呼,脚下生风,急急去了。 苏小闲端坐椅上,手捧书籍,但那心儿却被赵公卿的一句话带起了点点涟漪。 多久没回去了?一年?两年?不!是三年五个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也许是该回去看看了,他还是不想见我吧...... 苏小闲心中纷乱,他不敢去想,他怕去面对,但该来的总是会来,这一切他难以改变。正如同他怕,但他更希望见二虎子一面,即便二虎子仍不原谅他。 那个虎头虎脑的壮硕少年,那个嘶声裂肺的喊叫,那个他孩童时唯一的一个朋友......他现在怎么样了? “爹娘的坟头,那草疯长了吧,是该回去整理整理了......”苏小闲给自己找了个理所应当的理由,即便他知道这只是说服自己的一个借口,而这个借口,他需要! 这是一个小村落,如同许多村落那般,居住着几十户人家,他们多以打猎为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村落里的人如同袅袅升起的烟尘,少了世俗的喧嚷,少了让人迷惘的假象,更多的是宁静安和。 村头的老槐树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风雨,衰败而枯旧,但那少许的嫩芽,仍能让人感觉到,那就是生命存活的意义。 苏小闲静静站在树下,轻柔的用手抚摸着,三年了,他又增添了年岁,如同眼前不知岁数的槐树每过一年便会多添一道岁月的划痕。是什么变了?其实什么也没变,是心在变,人在长。 三年了,这三年王叔过的好吗?他呢?还在恨我吗?他是否也会变? 这一路上,苏小闲都在害怕,但当回到这里,心却平静了,因为这里还有他的牵挂。这份牵挂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就像是一个习惯,已经镌刻在他心底最深的地方。 午后的村落,在乌金的余晖里恬静安逸,苏小闲望着它,而它也回望着苏小闲,这是苏小闲独有的世界,别人看不到。 迈着步子,缓缓朝村里走去,回望的瞬间,那是一道流年在滑过。 这份心境很快便被打破,在胖婶惊喜的叫声中,苏小闲皱了眉头,似乎在那瞬间,有一道奇怪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而这道目光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当苏小闲想要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只有耳畔胖婶亲切的询问,和一声声久违的乡音。 苏小闲一一回应着,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孩童,在他人眼里,自己的变化如同三年前村里养的那头母猪,早已到了繁衍的季节,这就是他的变化。而苏小闲早年孩童时期给他人的印象,会被现今取代,面目全非。 让苏小闲惊讶的是,回到村里,他第一件做的事不是去祭拜父母,而是耐心听着胖婶介绍着村头村尾的变化,以及......以及偶尔间穿插在话中的女孩。 “阿美!阿美你知道吧小闲,就是小时候经常挂着鼻涕儿,跟在你屁股后边跑的那个啊。你不晓得,女大十八变,那孩子如今长的像朵花似的,你要不要看看?我这就带你去。不去?不去没关系,你脸皮薄,那孩子野惯了,改天我让她来找你。不用?哎呀,没关系没关系,不用道歉,胖婶我呢,知道你打小就害羞,这样吧,还有那小淑,青青,秀玉,靓梅......你这几日抽空也见见吧,这么久没见了,总有些想念不是......要去祭拜父母?应该应该!去吧去吧,这事也不急在一时,胖婶呢就是想啊,你如今也快十五了,应该要有个归宿了吧,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话虽粗鲁,但话粗理不粗嘛......小闲,小闲,你听我说完......哎,这孩子,个子是长了,脸皮还是那般薄,以后要是遇到女孩是要吃大亏的!看来我得帮这孩子一把......” 村后是一座矮山,正对着对面的几座连绵的尖峰,村里的老学究曾经说过,这山风水极好,于是乎无人问津的野草盘扎的矮山,立起了一座座碑墓,在那里埋着诸多未亡人的希望,似乎那一座座墓碑便是带着他们走出村落的寄托。 在那杂草深处,苏小闲跪着,重重的向身前的矮坟磕了三个响头。坟的四周半丈,少有野草,每一年在某个特定的日子都被清理过,并没有如同苏小闲所想。 坟上的香只剩下发黑的梗,在过往雨水浇打中,连同烧的只剩点滴粘蜡的烛火慢慢模糊了苏小闲的视野。 “爹娘......小闲不孝,这么久不曾来看过你们......从三岁到现在,小闲过的一直很好,师傅对我很好,师兄们对我也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苏小闲一直跪着,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像今天这般话多,从三岁直到现在,他的回忆似乎都是美好的,从未有人欺负过他,也从未有人对他不好,全世界的关爱仿佛都在他的身上。 第二十一章 谁的过错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天渐而暗了,山风里夹带着苏小闲的思念,这思念透过墓穴传入墓中。 王天和拍了拍苏小闲的肩,他早已前来,在苏小闲身后安静站着,若非天色渐晚,他并不忍心打扰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回去吧,小闲......” “王叔......谢谢你......”苏小闲将头埋在胸前,他知道,这些年一直是王天和在打理,这座坟才没有荒废。 “傻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你爹娘若不是病得早,应该很高兴能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好了,拜也拜过了,随我回去吃饭吧。”王天和同村里其他猎人一样,长的十分壮实,在他黑黝的皮肤下,隐藏着一颗朴实柔软的心。 苏小闲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忽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王叔......他怎么样了?” 王天和一愣,沉默片刻,叹息道:“你说的是李家那娃子?他......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比起上次你回来,他变得更......在村里少有见到他走动,成天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这娃子本来好好的,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真是怪让人揪心的。哎......” 苏小闲神色骤然黯淡下去,一股说不清的疼痛像根尖刺,狠狠的刺入他的心里。 我要去看看他!这是苏小闲如今内心全部的想法。 谢过王天和的好意,苏小闲独自向李家走去,这短短的路途,他走了好久,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懦弱过。 一点昏黄的油灯,从前方的茅草屋里穿透在外,那是李家的灯光,熟悉而陌生。在那光亮旁,还有一座茅屋,一丝亮光也没有,隐在昏黄的油灯下。苏小闲记得很清楚,上次他便在这里徘徊了许久,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站在门前,苏小闲缓缓闭上了眼,在他用力推开那道门的一刻,所有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我叫李山,你叫什么?” “我爹让我给你送点饭菜,你饿了吧,快来吃吧,一个人怪可怜的。”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李山的朋友,谁要敢欺负你,我就抓花他的脸!” “呸,小闲你起的什么名,这么难听,我不叫二虎子,就不叫,气死你!” “走,二虎子带你去偷胖婶的番薯!” “吼吼!你们敢欺负小闲,我就吃了你们!” “小闲,听说大都里什么都有,等什么时候二虎子有钱了,带你去逛窑子!听村里人说,窑子里的番薯很甜呢!” “小闲,你说什么时候村里能来个术士?老学究上次说术士能看出人的一生,你信不信?我是信的!我长大了一定要当个术士,这样就可以帮你改改你那木头脾气。” “小闲,快快,乌云盖天了,要下雨了,你这屋子漏雨,上我家避雨吧。” “别说了,我知道小文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她!她对你不好,我不要她!再说了,我爹说了,我才八岁,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小闲,每次我都让你,你能不能让我一次?我真的很想当术士。” “苏小闲!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滚!你不仅抢了我的梦想!你还毁了我的一生!你滚!”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滚!你滚啊!!” 咿呀一声,门开了。 屋内没有丝毫光线,黑沉沉的如同一尊张嘴吞食的巨兽,黑暗中淡淡的飘散着一股微微刺鼻的怪味,苏小闲睁开了眼,适应着这里没有光点的黑暗。 屋子里杂乱不堪,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一些苏小闲见过的没有见过的物品,在那阴暗的角落,一个高大的黑影端坐着,苏小闲望着那道黑影,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下一刻,黑影骤然睁开了眼,黑暗中仿佛有道亮光划过,随之而来的是苏小闲心中的隆隆巨响。 五年了,这是他与他第一次对视,苏小闲恍惚中似乎看见初遇的情景,“我叫李山,你叫什么?” 五年了,那犀利的眼神为何这般熟悉与陌生?是什么阻隔了那份情谊? 五年了,难道时间不能冲淡你心中的仇恨?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五年? “苏小闲!”空气中回荡着飘忽不定的言语,那话语中不带丝毫情感,生硬的让人惊骇。 苏小闲心中的悲伤似要将他吞噬,五年的等待,五年的煎熬,换来的只是一句毫无感情的直白,他不能接受,若是这样,还不如回到五年前,即便那声音仇视而刺耳,还能听出情感。 “二虎子,是你吗?”苏小闲甚至有了一丝怀疑,他怀疑眼前的一切,他怀疑耳中听到的所有。 “你我缘分已尽......这是五年前二虎子的原话,你走吧......不要再回来。”黑暗中,那道黑影似在颤抖,仿佛苏小闲此刻的心跳。 “不!我不走!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让我说完......”苏小闲惊恐的叫着,五年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不容他退却。 但未等苏小闲开口,那道黑影忽而站了起来,缓缓行到苏小闲身前。借着零星的微光,苏小闲望见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比苏小闲要高上一个头,项壮的身子却让苏小闲感觉到及不对称的柔弱。 随后,在苏小闲呆呆站立之下,一只脚踹上了他的胸口,力量之大,苏小闲顿时喉头一甜,喷血倒飞门外。“给我滚!” 门“碰”的一声被大力关上,苏小闲岣嵝着身子,跪倒在门外,嘴角淌出的鲜血不及他心痛的万分之一。他双眼空洞的可怕,在那倒飞的瞬间,在他体内某个角落,仿佛易碎的镜子,瞬息炸成千万碎片,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小时候所有的回忆,变成了可笑的桥段,这是谁的过错?是他?是他?还是他?仰或岁月? 上天夺走了他的亲情,如今竟连友情也要夺去,谁来怜悯?是那份毫不知情的爱情?可笑! 天边有道乌云路过,降在这片天地间,涌入苏小闲的嘴里。这雨是咸的! 不知过了多久,苏小闲站了起身,向雨中的房屋深深望了一眼,随后闭上了眼,在睁开的那刻,他转过身,缓缓步入萧瑟的雨里,那雨冰寒刺骨...... 第二十二章 胖婶的鸡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非常感谢圣鬼君王道友的三张评价票,以道友三张评价票,开启我二更的大门,明天的第一更,敬道友,以为纪念,抱拳拜上! 再呆在村里,对于苏小闲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两日之后,他收拾了屋子,正准备向王天和辞行,不想转个身却望见了站在门旁踟蹰不敢进来的胖婶。 苏小闲一愣,忙将胖婶让进了屋里,同时却是大感头疼,他是怕了胖婶再给他介绍姻缘。胖婶是村里有名的好脾气,苏小闲小时候也多有被她照顾,若是胖婶真要替他做主,牵一段姻缘,他不知道自己会否应承下来,但估计大半是屈服在胖婶的软磨硬泡之下。 幸好胖婶并非为此而来,倒是让苏小闲大松了口气。 “小闲,胖婶知道,这外头啊找人算卦要不少银两,你知道村里人都少有积蓄,负担不起。胖婶寻思着,你这一去就是好几年,如今定然是厉害的紧,想来那些的地师都不及你十分之一,这不前些日子村里张老头家丢了羊,找了许久都不见找到,说是让野狼叼了去,然后你王叔家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头狗,你是知道的,这村里大多人家都养狗,若是有什么猛兽出没,自然是要吠的,但偏偏什么痕迹也没有,着实让人担心,都以为是闹了鬼怪,村里说是要请天师回来抓妖呢。我是不信的,但就昨日,我家鸡也少了,而我家狗就在鸡窝旁,却连喊叫也没有,我......我这才寻思着,看看你能不能占上一卦,可胖婶平日里也少有积蓄,这你是知道的,所以......所以......” 苏小闲乍一听,心下顿时一跳,忽而想起了刚入村时,似乎有一双眼在注视着自己,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如同真实一般,莫非村里真有妖物...... 当下苏小闲心中一寒,他早已非当年孩童,妖物一说他是信的,但他并非天师,哪里又有能力捉这精怪? 术数界早有分派,有天师,地师一说,这地师指的是风水堪舆大家,而那天师便是抓妖打鬼的异派。 苏小闲虽不曾接触过妖鬼之物,但他曾听陈誉书有言及,天师乃是一统称,非这些人自封,是经过百姓口传的尊呼,是存在的。他们的法术及其厉害,有神鬼莫测的玄机,专治妖邪污秽之物。 但如今只听胖婶之言,事实不明,妄加言语未免太过武断。当下安慰了胖婶,苏小闲从袖内取出随身携带的铜钱,占了一卦。 卦象一出,苏小闲顿时愣住。 这是...... “胖婶,你先回吧,稍后我会去你那看看,不不!没有大碍,你在门前点三炷香便是。” 送了胖婶离开,苏小闲移身桌前,闭上双目,屏气凝神之下,手里的铜钱再次抛出,但当他睁开双眼细看,再次愣住,竟然还是如此! 苏小闲收了铜钱,面色沉起,随后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卦不成卦,事出有因,有因无果,必有妖孽! 象征性的到胖婶家中逛了一圈,什么痕迹也未找到,苏小闲早有预料,与胖婶闲聊几句,安定她的心绪之后,苏小闲回到屋里。 此事管还是不管?苏小闲不用考虑便有了答案。 他静静闭上了眼,体内魂力缓缓开始运转,既然要管,若真有妖物作祟,又该如何是好? 虽苏小闲偶有听闻,游魂修到一定程度可斗普通精怪之言,但毕竟那是妖物,他心下着实有些恐慌,何况以他如今的魂力,估计连喂饱妖物都闲不够。他又并无天师那般治妖手段,只能谨慎行事,最好隐在一处证明实情,然后回宗求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小闲心内顿时紧张万分,面对未知的恐惧,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心跳。 屋外的世界完全沉寂了,夜色之下,这个远离尘世的小村落人声渐而微弱,昏黄的光晕也一盏一盏的熄灭。再过不久,清冷的月光下,只剩鼾声相伴。四周的山峦逼压下来,沉沉欲倾,仿佛其中隐藏着诸多嗜血凶物。苏小闲点燃了带在身上的唯一一支枯香枝,额头的汗水开始滴落,他伸出手去擦拭,心中不由有些怀疑,这般晚了,也许今日发现不了什么。 便在苏小闲思量之时,村里骤然间起了雾气,这雾气不知从何而来,瞬间便漫过整个村落。 雾气来的诡异,苏小闲只觉两眼昏花,睡意大起,连忙狠狠咬了一下舌尖,顿时清醒了不少,但那睡意仍如潮水一般袭来,苏小闲心底暗哼一声,周身魂力骤然一动,数百道灰气从其体内猛然冲出,贴在苏小闲身前飞速汇聚,将那雾气隔了开去。 下一刻,苏小闲狠狠一吸,将那枯香枝燃起的烟尘吸取大半,随后掐灭收起,闪出了屋子。 这雾气来的快,退的也十分迅速,在苏小闲猫着腰轻手轻脚贴到一家茅屋之时,忽而之间就消散不见。而随着雾气消散,村落里更加安静了,连狗动鸡抖都听不到了,此时唯一醒着的便是如坐针毡的苏小闲。 苏小闲紧紧贴在茅屋一侧,连大气也不敢喘,屏着气息向外偷偷望去。 只见在雾气完全褪去后,陈家的围栏里忽而飘起了一头羊,那羊极为安静,连一丝挣扎的痕迹也没有,显然是睡的沉了。苏小闲心下一突,顿时手脚冰凉。 果然是有妖物在作怪! 飘在半空的睡羊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血盆大口,沉睡之际,还在咀嚼着齿间剩余的残草,在苏小闲的注视下,带出诡异的弧线,飘入了村外的树林里。 苏小闲心内震撼可想而知,他目光飘忽不定,但片刻之后,狠狠咬了自己手臂一口,全身灰气笼罩中,冲了出来,迅速向着树林摸了过去。 苏小闲是踮起脚尖跑的,奔行间的声音极为细小,全身灰气弥漫下,隐在夜色间,若是有人望去,只会惊讶于一团移动的灰雾,而灰雾里的苏小闲很难让人察觉。 一路奔行极快,在羊入树林的下一刻,苏小闲就已经摸到树林边缘,他放慢了脚步,开始一点点向前方移去。若他所记不错,前面有一块足以藏人的大石,从那里可以看清林间的大半。 万幸那块大石未有被人搬走,苏小闲摸到石下,顿时汗如雨下,但哪里敢去妄动,一寸寸挪动着身子,悄悄探出小半脑袋,向林间望去。 在那万籁俱静的树林间,弥漫着大片的血雾,羊儿悬浮在林间,没有丝毫苏醒的痕迹,一道道诡异的血线从羊的体内喷涌而出,形成了蓬蓬四下漫散的血雾。在那血雾里,一个苏小闲极为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任凭血雾喷洒粘附在全身,诡异的被其吸收吞噬。苏小闲张大了嘴,用手紧紧捂着,空气中一丝让他恐慌的无以复加味道的如同闪电般吸入他的鼻间。 血腥味!原来是血腥味!苏小闲轻颤着身子,颓然间心跳快的似要迸出,这味道让他如此熟悉...... 苏小闲不知为何,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不顾一切的站了起来,在他站起的那一刻,本是背对他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第二十三章 林中之斗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在那血雾中,在那暗林间,在那大石之后,仿佛有道闪电噼啪打下,落在苏小闲身上,击得他体无完肤。 是他!是他?是他! 二虎子便是那妖孽! 轰! 苏小闲脑子一片空白。 “二虎子,是你吗?”苏小闲站在大石旁,如同深陷泥塘,迈不开一分脚步,便连那声音也是颤抖的。 那道身影高而壮实,粗布麻衣包裹不住内里虬起的铁般肌肉,但那脸色却是苍白无比,在那血雾中分外明显,正是李山。 此时的李山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在他看向苏小闲的沉默中,眼中没有怜悯,有的是逐渐疯狂的寒意。 下一刻,在苏小闲周身寒意透骨之时,那只被抽取大半血液的羊轰然爆开,化作大片血雾,如若下起一场血雨。在血雨中,李山缓步穿过,将血雨吸的点滴不剩。接着在他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润后,李山大袖一挥,苏小闲只觉身子一轻,竟然轻浮飘起,飞过了大石,缓缓朝李山送去。 他是要杀我吗?就像那只被吸干鲜血的羊? 不会的!不会的!二虎子不会这样做的! 身体的本能传来一阵危机感,但苏小闲仅仅象征性的挣扎了片刻,便不知为何不再动弹。 一道道血线如蛛丝般,从苏小闲周身毛孔溢出,苏小闲竟然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望着近在咫尺的脸,苏小闲只觉陌生的可怕。 他要我的命吗?那便给他吧......这条命原本就是他的......苏小闲安静的闭上了眼。 便在此刻,一道黑色闪电,划破虚空,在李山警觉的凝视中,轰然落下。 嘭! 林间地面齐齐一震,一口丈多黑色棺木嵌入地底三寸,凛然立在那里,在那黑棺之上,坐着一个墨衣少女,那女子年岁不大,清澈的大眼闪着幽幽的亮光,伸手便是临空一切,苏小闲周身涌出的血线徒然崩溃,一股阴柔的力道将他向外拉扯,下一刻便出现在墨衣少女身侧。 苏小闲的眼骤然睁开,第一眼便望见了在他身侧的双眼,竟是如此深邃,深邃的让他恍惚中有了一种异样的熟悉。 “你是傻子吗?他要杀你!”那少女大睁着眼,唇齿轻动间,声线极为悦耳,更透出一股稚嫩。 “他要杀我?他要杀我!”喃喃中,苏小闲猛的回过神来,惊叫一声,下意识道:“你是谁!不要伤害他!” “你真是无药可救!” 那墨衣少女,弯眉轻眺,哼了一声,骤的反手一拍,黑棺之上忽而现出诸多符纸,光芒齐齐大盛间尽皆脱落,飘浮在黑棺之侧,地面一震之下,那立着嵌入地面三寸的黑棺,无声无息中,紧紧合盖的棺盖由下往上升起,在墨衣少女手诀飞掐中,立刻一道黑气伴着强烈腐蚀腥臭卷入苏小闲口鼻之内。一股灰气裹着一道望不清晰的身影瞬间冲出,一晃之下,向那李山扑去! 李山阴森冷笑,二话不说,张嘴吐出一道血光,那血光竟是由鲜血汇聚而成,凝成一片腥臭剑雨,剑雨在李山挥手间分成两道,一道往黑棺之上罩去,一道狠狠向灰气刺去。 墨衣少女面色如常,在那道剑雨飞来之际,骤然金光大盛,飘浮在半空的符纸不下百道,齐齐闪动下护住黑棺方圆半丈,更是从中迅速飞出几道金光,迎上剑雨。碰撞之下,空中鸣出金铁交击之声,墨衣少女一颤,面色苍白了几分。 而那团灰气迎面撞上刺来的剑雨,理也不理,任凭剑雨透刺而过。 下一刻,从那团灰气中骤然伸出一只手臂,提手便向李山抓去,手臂之上那泛着蓝光的指甲暴涨三寸,威势骇人,若被触及,比那剑雨更要可怕。 李山目露杀机,右手一翻,祭出一道黄光,黄光堂堂正正,散出凛然肃杀之气,虚空扭曲之下,一块掌大黄砖出现在灰气顶端,黄光暴涨中,朝那手臂迅速拍下。接着又飞快打出一道幽光,赫然是一柄三寸短剑,右手在其上轻拍,随后并上两指,对着墨衣少女一指,立时幽光一闪,剑尖对准墨衣少女,消失在夜色中。 短剑一现,墨衣少女便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危机隐现,如同锋芒在侧一般,毫不犹豫的一拍腰上的墨色小袋,白光一闪,其内冲出三枚玉简,瞬间化作三道白色光罩,连同苏小闲在内,都被护在光罩中。便在下一瞬,光罩之外幽光闪出,短剑竟然不知如何穿过符纸,撞在光罩上。白光连闪,伴着咔咔连声,短剑眨眼破入第一层光罩内,去势稍减下,又破了第二道光罩。 第三道光罩迅速出现蛛网裂痕,墨衣少女面色更是难看,从鼻孔喷出一道清气,打在光罩之上,在光罩飞速恢复的同时伸手向短剑一拍。但那短剑似乎颇有灵性,嗡嗡轻颤中迅速后退,幽光一闪,再次出现时,已到了灰色气团之侧。 此时黄砖压下,光芒大盛,幻化出半丈之大,如同一面厚实城墙。 灰气之内嘶吼连连,似乎凛然不惧,手臂抬起间,瞬时破入黄光之内,尖锐的指甲哧然一声插入黄砖,竟然顶住了黄砖的下压之势。此时短剑已然出现眼前,透出凌厉剑意,带起的剑风刮的灰气飞速涣散。 “我倒要看看到底何物这般装神弄鬼!”李山笑的森然无比。 飞速涣散的灰气越来越是稀薄,便在将要被撕开的那一瞬间,又是一只手臂从灰气中骤然伸出。 同样泛蓝的指甲便是一抓,虚空仿佛被划出几道裂痕,铿然有声中两相撞上。 灰色气团徒然一颤,手臂上暴涨的指甲被齐齐削下,没等掉落地面便化作一股黑烟散去,短剑反震之下,倒卷半空飞回李山身侧,而在倒卷而回的剑身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白痕。李山上身微晃中面上有道红丝闪过。 因短剑干扰,黄砖压迫更甚,瞬间变作巴掌大小,黄光一闪间,直接洞穿灰气,随后发出一声闷响。 唰! 如同破帛一般,一道灰色的身影,撕开灰气的围绕,倒卷抛飞,在墨衣少女惊呼中,撞断了好几根树木。 但即便被黄砖打中,仅仅过得眨眼,那灰色身影没事般弹地而起,胸腹剧烈起伏间,似乎已然怒火滔天。 苏小闲看的分明!那赫然便是一头灰毛僵尸! 第二十四章 李山之死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灰毛僵尸盛怒之下,嘴角獠牙亮起,更有黑色尸气从其嘴中喷出,散在空气中,被那黑气触及之物,立刻萎靡枯黄,似被焦灼一般。以比倒卷更快的速度扑向李山,更是透出一股让人疯狂的狰狞嗜血。 “是一头百年尸王!”李山微有讶异,他以为必杀的一击,竟然没有收到一丝成效,仅是让灰毛僵尸掉了几片指甲,心中一凛的同时又是大喜,他这一击若是寻常僵尸早就爆体。 僵尸本就难炼,人死而入葬阴地,由阴气滋养而成,寻常僵尸吸收阴气十年便到了极限,再行吸收便会爆体破坏,人为炼制只能一定程度上加速吸收滋养,基本不可能突破十年限制。因而虽僵尸皮坚肉厚,攻击能力很强,却少有修士会去费那心神炼制。再加上僵尸只能由凡人演变,若用修士尸体炼制,炼出的只能是尸傀,而尸傀虽比僵尸在体魄上差上不少,但胜在炼制方便,还可保留身死修士的一些术法,这般下来养那僵尸的修士就更少了。 可人为炼制虽不能突破十年限制,但有些自然生成的僵尸因为各种原因,竟然发生变异,可继续吸收阴气来壮大自身,这些强大的僵尸就变的弥足珍贵。百年为尸王,千年为妖尸,万年为尸皇,其实力逐级可堪比筑基,结丹,到元婴,加上一身铜皮铁骨,遇上同级修士,若是那修士没有厉害法宝防身,那简直就是修士的噩梦。 若是成功收服一个尸王,对李山来说,吸引力更大,且不说收服之后百分百的忠诚,就是能为当下多添一分助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这些都有一个前提,便是杀了苏小闲两人,李山很乐意这么干。 两人斗法不过眨眼之间,苏小闲只觉眼前彩光连闪,一头异常恐怖的灰毛僵尸朝李山扑去,脑中闪电般掠过李山身死獠牙的情景,不禁心下大急,更顾不得许多,翻身从黑棺上跳下,那黑棺本就极高,苏小闲又是凡身肉体,顿时脚下一痛,滚在地上。但苏小闲一声未吭,反是掠身更快一分,死命向灰毛僵尸撞去。 墨衣少女全部心神都在李山身上,不曾想到苏小闲竟然愚钝如斯,大惊之下,手中一甩,一枚玉简电般向苏小闲飞去。 但那李山桀桀怪笑中岂能如她所愿,幽光一闪,短剑飞斩,玉简顿时爆开,短剑更不停留,连闪之下缠住墨衣少女。黄砖同样带起浩浩威仪,打向飞身扑来的灰毛僵尸,只是那黄砖拍下瞬间诡异一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笨蛋!大笨蛋!你认识的人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你前面的是一副空壳,是被夺舍的身躯......”墨衣少女急得大喊,但却阻止不了苏小闲可笑的下场。 轰然之下,苏小闲当先撞上灰毛僵尸,如同撞上铁板,全身骨头都似乎撞碎,而光是反震之力就让苏小闲难以承受,更何况灰毛僵尸同样高速冲撞,瞬时便抛飞出去,抛飞中连续喷出几口鲜血,滚落李山身侧,没有了声息。 苏小闲脸面扑地,一动不动,似乎连那呼吸也快要停止,但在他脑海之内,一个声音疯狂的回响着。 “你认识的人早就死了!你认识的人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墨衣少女在苏小闲撞上的瞬间闭上了眼,心头悲伤掠过,一个分神下,耳畔风声呼啸,剑气纵横,幽光顿时擦身而过,带起连串妖艳的血花。灰毛僵尸似乎感觉到墨衣少女受伤,凶性更甚,但那黄砖不知什么古怪法宝,竟能发出浩浩正气,压住狂暴的死气,一时间竟然难以脱身,不由急的嘶吼连连。 有黄砖压制尸王,那墨衣少女堪堪练气中期修为根本不足为虑,胜局早定,以李山定力,也不由怪笑连连,而苏小闲死活,****何事? 可就在他大笑之际,一股极为强烈的冰冷寒意瞬间将他的笑意凝固,在他的惊讶中,那一动不动,死寂一般的苏小闲,左手突然动了,随后蓬头散发中,双手撑起了身子,即便还在轻微的颤抖,但苏小闲就那般站了起来。 “死了......二虎子死了!”苏小闲的眼里血丝密布,浑身上下透出极度的冰寒,骤的又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衣襟,他披头散发,他状若疯魔,他死死盯着李山,如同一只受伤的噬人妖物。 他朝着李山迈出了第一步...... 那股寒意让人心惊,李山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这念头刚升起便被他掐灭。 他一个筑基后期的散修即便伤重用秘法夺舍凡身,修为跌落练气后期,即便因为他境界不够,以至于逗留此地靠吸食各种鲜血稳定仍旧不断跌落的修为,即便再如何即便,他会怕一介凡人?怕一个连灵根都未生出的凡胎?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几岁孩童? 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他冷冷看着这个蝼蚁般的凡人,在苏小闲的寒意中,他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死气!没错,就是死气!那是一股飞蛾扑火的挑战,一次生死度外的对话。但这在他眼里同样是个笑话。 “你的命我要了!”七步之后,苏小闲从怀里摸出烧了小半,却被他保留下来的枯香枝,尖头的枝杈对准李山胸口,缓缓刺了下去,如同李山已然身死。 李山并未阻止苏小闲行到他的跟前,对于他来说,若有人寻死,以他滚烫心肠难道不应该帮助吗? 望着缓缓刺下的枯香枝,李山并没有选择用灵气护体,甚至连运行都懒得调动。在枯香枝刺下的这段时间,足够他击杀苏小闲百次。若对付一个凡人还要护体灵气,那是对他的侮辱。 他缓缓伸手,就那么随手磕在苏小闲手里,枯香枝抛飞而起。随后,就在他伸手打算按上苏小闲眉心的那刻。 忽而,在李山脑海中传出一阵剧烈的刺痛,他浑身似被无形之物牢牢钳制,便是这一刻,从苏小闲体内爆出惊天煞气,一道灰色影子从苏小闲头顶轰然冲出,一把接住向上抛飞的枯香枝,电般朝着李山胸口刺去。 噗嗤!鲜血喷溅!短剑暗淡,黄砖跌落。 李山抱着脑子,呆立在那里,被脱身扑来的灰毛僵尸一掌拍去了半边头颅。 在他跌落地面的那一刻,仍旧呆望着胸前插着的那根极为细短的树枝。 然后,他嘴里涌出大量的鲜血,不甘的惨笑一声,脖子一歪,没了气息。 第二十五章 我叫筱晴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苏小闲仰面后倒,被赶来的墨衣少女一把接住,飞快在苏小闲嘴里塞了几粒丹药,“你没事吧?” 丹药入口即化,顿时有道暖意自体内升起,苏小闲摇了摇头,拼命的喘息着,随后推开墨衣少女,摇晃着身子,艰难的向李山行去。 跪在李山身前,苏小闲望着李山苍白的脸,混着鲜血的泪水顺着他的脸滴落地面,将那膝下的野草染的微微泛红。 他轻抚着李山的脸,眼前模糊一片,在那模糊中他再次望见初遇李山的情景。 “我叫李山,你叫什么......我爹让我给你送点饭菜,你饿了吧,快吃吧......” 墨衣少女站在苏小闲身后,一言不发,就那般看着...... 忽而,墨衣少女惊叫而起,一指点向苏小闲,“小心!他没死!” 可苏小闲置若罔闻,眼中迷茫更重,直到一滴冰凉的液体打在他的眉心,这才惊起。可为时已晚,那滴冰凉液体早已透过他的皮肤,印在头颅之上,现出水珠模样。 “嘿嘿嘿......咳......水帘妖花......噬尽精血......嘿嘿嘿!” 直到此时,墨衣少女的食指才点在李山身上,不过即便没有这一指,“李山”也再无力动弹,他吐着血沫刺耳笑着,笑声中充满不甘与苦涩,三年了,原来李山那道残魂不愿被强行契合而躲藏,等的便是今日吗?或许他只是为了看他一眼...... 李山慢慢闭上了眼,在他死前那一刻,迷离中,他的眼神是如此深邃而清澈。 这一刻,他是李山还是夺舍了李山肉身的修士,无人知晓。 苏小闲再次安静了,连同他的心,还有飘浮在他头顶的那道本魂。 “烧了吧......”墨衣少女沉默片刻,叹息一声。 苏小闲猛的回过头去,通红着眼盯着墨衣少女,随后整个身子忽而软了下来。 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颤抖着身子,终是点了头。 火光燃起,将这片树林映的如同燎原一般。 墨衣少女瞥了一眼手里打开的储物袋撇了撇嘴,随后收了起来。她望了一眼苏小闲的本魂,忽道:“你是魂修?不对不对,你体内没有魂修应有的灵力......对了,你叫什么?我叫筱晴。” “多谢你救了我,我叫苏小闲。”望着火光,苏小闲似乎不愿答话,但仍是低声应了。 筱晴眨巴着桃花小眼,分明有些许少女的古灵精怪,她望了沉默的苏小闲一眼,并未开口,只是在一旁静静打量着。 “前两****望见的是你吗?你来我村落有何用意?”苏小闲的声线低沉,似乎情绪中夹杂着一丝异样的波动。 筱晴笑了笑并未有回答,她心中不能理解,对于想要自己性命之人,为何苏小闲还会那般拥护与牵挂。她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反是道:“他要杀你!” 苏小闲浑身一颤,双目立时空洞起来,“那你又为何要救我?他要我命取去便是,何必让我再欠他什么。” “我没有救你,是你救了自己。”筱晴摇了摇头。 “是我救了自己?”尸体焚烧中传出噼啪几声,苏小闲瞳孔微不可查的一缩,面色极为古怪,道:“是了,这原本这就不关你事。” 筱晴不置可否,懒得再去与苏小闲理会,她移过目光,望见尸体已然燃尽,随手一挥中,有风顿起,将那燃后的骨灰卷入林间缓缓沉淀。随后她转过身子,向身后望去,那里站着一头浑身毛发灰黑的高大僵尸。 一番厮杀之后,灰毛僵尸并没有被筱晴收入黑棺之内,此时那灰毛僵尸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少了几分狰狞,褪了几分恐怖。 “阿呆,你几天没洗澡了?身子都出味道了。走,我带你去洗洗!” 灰毛僵尸仿佛万古不变的脸上,竟是出现了瞬间的挣扎,虽这瞬间极为短暂,却让苏小闲捕捉到了。 这是僵尸吗?苏小闲似乎有些恍了神。 筱晴咯咯笑着,似乎很是雀跃,见怪不怪中,多了几分本色,“阿呆,你不想洗澡吗?又不听话了!” 灰毛僵尸毫无表情,连眼睛也不曾转动一下,如山立着,似乎透着一股格外的坚定。 筱晴眉头一皱,似乎极为不满,她哼了一声,道:“阿呆,拔毛!” 仅仅四个字,仿佛变天一般,在苏小闲惊讶中,那灰毛僵尸脸上如石般僵硬的肌肉一抽,喉间如若有物滚动,獠牙之下发出一声极为哀怨的不甘。 “呜呜......” 想他堂堂一代灰毛僵王,一身刀枪不入,铁铮铮的僵骨,生前受得百般谄媚与千般羡慕,死后却要受这小女子呼之则来,唤之则去,更有多般折磨等待,不由心中万分酸楚。索性他非“常僵”,反正伸也一刀,缩也一刀,不如从了算,天知道这小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多鬼点子。心里虽是凄凉,却只当做轮回业障的消磨,他忍了! 筱晴嘿嘿大笑,天真的仿佛十几岁的孩童,哦,不,她今年确实才十四岁。 阿呆幽怨的跟在筱晴身后,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股尸腐之气,苏小闲似乎在其中嗅到了,壮士一去不返兮的悲凉。 苏小闲今日遭遇如此变故,身憔心悴。 他静静坐着,望向满天星斗,满脑子都是儿时的回忆。其体内的并非及其严重的伤势,在吞服了丹药后,也在逐渐恢复着。 有些事情,不是他不看透,也不是他太笨,只是他太善良。 有些时候,同样的事情,他可以定下心来去安慰别人,却始终说服不了自己。 三岁,他失去了双亲,那种孤寂无依的感觉本已随着时间缓缓冲淡,如今再次被勾起,今日他连对他最宝贵的友情也亲手断送,这天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样的判决?为何一次次的刺痛他心底最柔软的肋骨?难道他活着还不够坚强! 噗通! 一声响动,隔着一段距离,传入苏小闲耳中已然不大。 似乎有物落入水中,苏小闲这般想着,未有理会。 哪知那落水声,起初仅是轻微一响,随后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是频繁,苏小闲本就烦闷,被这落水声弄的心神更加不宁,同时心中添了一分好奇。听了片刻,好奇心却是越来越重,虽是强忍着,但终究少年心性,没有抵住诱惑,向着声响传来的东面行了过去。 东面原先是条过膝的溪流,后经过村民用石围堵,溪水高涨,如今已有人深。 不多时,苏小闲走得近了,那声响越发大了。噗通、噗通的落水声清晰可闻,期间更隐隐传出筱晴的轻呲。苏小闲心下更是疑惑,不知不觉间脚下愈行愈快。 近了! 在月影倾注的幽幽水光中,苏小闲望见,筱晴此刻半坐在一块光滑的打衣石上,鞋靴歪倒在一旁,光着脚丫子在水中来回轻拍,夜风习习,轻轻拨弄起她的发丝,随风摆动中,分外美丽。她轻笑着,不时又变了严厉,唇齿紧闭中,苏小闲心底深处似被勾动,恍惚出神。 他似乎望见在那溪畔,仰或在那泉边,星空之下,一道紫色的俏影在月中悠悠舞动,重叠在这一份悲伤的心田里。 苏小闲舌尖暗咬,心中冷哼,她使的是什么妖法,竟这般厉害! 思量间,水面哗啦一响,似被空手撕开,阿呆浑身湿透中,缓缓飞上半空。苏小闲耳中传来筱晴娇语,“阿呆,空翻十圈,头下脚上,倒插入水,不准使用阴力!” 在苏小闲目瞪口呆中,阿呆悲恸一声,撤了周身阴力,从半空自由落下,竭尽全力扭动僵硬的身子,连续翻了九个筋斗,噗通一声,一头扎进水里。只听水底传来一道闷响,苏小闲一抓脑门,心里冒汗,他哪里会不知,那水太浅,小白怕是撞上了水底卵石。 待到阿呆毫发无损的从水中爬起,筱晴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怒骂:“阿呆你笨死了!这么久连最简单的十圈也学不会!不洗了,气死我了!” 阿呆一听此话,顿时精神大震,但却未等他高兴,筱晴一指林间,“去!蹲着撒尿去!” 望着阿呆萧索的背影,苏小闲脸上一黑,心下一阵恶寒。 面色古怪中,苏小闲更加认定,此人并非天师,是个妖女!一定是这样! 当下就要敬而远之,悄悄退走,哪里知道身子刚动,眼前一花,便被和他一般高的筱晴拦住了去路。不由退了一步,道:“你为何拦我去路!” 筱晴柳眉一挑,妖艳的小脸露出怒色,“谁拦你去路?这路是你家开的吗!我这般走着,碍到你了吗?” “哼,不可理喻!”苏小闲初始心中本对筱晴救了自己颇有好感,此时也消无声息的褪去。他不想与这妖女争辩,移了身子,避开筱晴,向村里快速行去。 筱晴似被苏小闲的话气到,“你......好心当那驴肝肺!你莫要忘记,他临死反扑之下,在你体内种下水帘妖花,若不救治,一月之内,定会被噬尽精血,变成干尸!” “那又与你何干!”苏小闲脚下不由一顿,随后不再犹豫,径自离开了。 溪畔,筱晴被苏小闲的话噎住,气极之下,猛的一跺脚,不想鞋靴未穿,一脚踩在一颗石子上,顿时吃痛,火气更旺盛了。 她朝着苏小闲离去的方向大喊:“你要死死远点,谁要是救你,谁就是小狗......死阿呆!你看什么看!给我学狗叫!再念一百遍我是苏小闲!听到没有!” 正在努力练习半蹲的阿呆,呜咽一声,向后倒去。 第二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日头渐而升起,村中再次响起了鸡鸣狗吠,然而便在这一夜之间,在村落沉睡不醒的夜里,什么都变了。 苏小闲躲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将头深深埋进了胸前,即便他心智再如何成熟,也掩盖不了一个十四岁心跳的脆弱,毕竟再如何坚强他始终还是半个孩子。 这般过了一日,当翌日的朝阳升起,苏小闲闷声站了起来,干涩的眼布满血丝,四下扫过一眼,迈开了离村的脚步。 印在其头颅上的水珠有了一丝涣散开来的迹象,预示着生命的代价。 若是只有一个月的命,他希望死在这里! 清尘宗离村落并不很远,乌金行将落山之时,苏小闲再次站在了清尘宗巨大的匾额下,身后是那长长的石阶,匾额里映照着他孤独的身影。 他望着匾额愣愣出神,随后转过身子,向前行去。 不多时,穿过偏殿,迂回长廊的尽头,落着一间半开的房门,那里是林正一的书房。在门前不远处站了几位同门师兄,正一脸焦急的轻声争执着,更有几分忿忿不平写在脸上。 苏小闲一路沉默走来,脚步声清晰可闻,那几位同门师兄转身看来,见是苏小闲,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他脚下一顿间,忽而听到书房内传出一阵喝骂,还有李慕风的劝解声,接着王洪灰溜溜的身影出现在门前,顿时有了一丝疑惑。 “糟了!连大师兄师尊也不让比试了,怎生是好啊......” 王洪出了书房便被几位同门围住,一阵急切的讨论中透出无奈,苏小闲听的分明,眉头渐而皱起,身子一转向静安堂匆匆行去。 原来在苏小闲离宗那几日,归元门送来拜山帖,如今人已到了静安堂,一番较量下来,门内第一天才张青峰竟然不敌,王洪几人焦急之下,想请林正一出手教训,哪知反被林正一骂出书房。 归元门苏小闲并不陌生,前几日刚从文曦印虎手中赢下子龙玉佩,这才没几日,归元门就欺上山来,来势之快令人讶异,更是连张青峰都输在他们手中,这是苏小闲没有想到的结果。 当日文曦给苏小闲的印象极为深刻,一柄香扇开阖,如有千军胸前,那股淡漠的出尘之意,难掩其阴狠狡诈之心,此人不同寻常。此次临宗切磋,必是此人从中作怪,若单凭输下玉佩便按捺不住,苏小闲是不信的,可若有它故,那又是何因?以他一个归元门弟子,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苏小闲心内苦涩,即便再如何,又怎样,自己能力微薄,又只剩一月之命,死便死矣,这些事还轮不到他在这里絮叨。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静安堂已在眼前,宗门之内几十名弟子尽皆在内,庞杂喧闹震得厅堂嗡嗡作响,苏小闲进了堂中,没有半人注意。此刻静安堂里,摆着两张矮案,一张空空如也,另外一张矮案前坐着一名美貌女子,在她身后立着六人,文曦印虎赫然便在其中,一行七人被围在中心,自然便是那归元门来人了。 “你们要上便上,磨磨唧唧的要等到何时?这天就要断黑,难不成要留我们在清尘宗用饭吗?你们这待客之道倒也奇异,哈哈。”印虎早已等的不耐烦,自清尘宗的天才张青峰被挫败,清尘宗便无人再敢上场,顿时大为鄙夷,等了许久还是无人下场,言语中就有了讥讽。他倒是不怕林正一前来,此番拜山帖上早就明言只是小辈切磋,若林正一亲自下场不合规矩,更会笑掉外人大牙,在他想来今日清尘宗算是颜面扫地了。 这一讥讽引的归元门众人哄笑不已,清尘宗众位弟子虽是愤愤,但被那印虎眼光一扫,纷纷移目他望,不敢正视,无言以对。 人群之内,靠近矮案之处,林雪婵气的小脸发青,当下便忍不住要下场,却被一旁的张青峰死死拉住,附在耳边说了几句,也不知张青峰说的什么,林雪婵似乎更加恼怒,一把摔开张青峰,脚步一迈就要下到场中。 突然,从她身后人群中伸出一只细小手臂,那手臂虽是细小却异常有力,紧紧拉住林雪婵,不让她再迈一步。 “不要拉我!” 林雪婵怒火攻心中以为张青峰又来阻拦,可转身看去却望见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咦?小师弟......” 苏小闲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坚毅,他的手抓的很紧,从他手中传来一丝温润,仿佛那是他的全世界,他望了一眼张青峰腰间悬挂的玉佩,轻声道:“师姐,你信我吗?” 林雪蝉心中一颤,顿时愣住,这句话她似乎在哪儿听过。 悄悄松开了手,苏小闲大步前迈,那脚步是如此沉重,那背影是如此凄凉,但那颗心却是如此洒脱,即便全世界都来嘲笑,那又如何? 这也许......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或许人的一生总要疯狂一次,无论是为一个人,一段情,一段路途仰或一个......幻想! 今日苏小闲的心境同昨日已然完全不同。 此时日入西山,静安堂内昏暗一片,人群之中,有人掌上了几盏昏黄的油灯,苏小闲如同从黑暗中行出,但林雪婵却仿佛看到,苏小闲的身前也是一片黑暗。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小闲在矮案前坐了下来,瞬时静安堂内落针可闻,随后是一阵预料之内的窃窃私语。那私语愈发大了,片刻便汇成了震耳欲聋的呼啸,震得静安堂隐隐颤动,苏小闲如同身在浪尖,风雨飘摇。 “那不是苏小闲吗?凭他也配坐上矮案?以张师兄半步分魂境界都不是对手,他一个学徒凑什么热闹?” “嘘,小声点,你知道什么,若是今日无人上场,宗门脸面就要丢光了,苏小闲上场不是正好?” “苏小闲他在干嘛!门派比试岂是等闲,简直胡闹!” “听说苏小闲测试的时候,文不搭调,魂刚自视,依我看连卦也占不好,盏茶就要落败。什么?谁说的?笑话!我会骗你?是王洪师弟亲口告诉我的,这还能有假?” “苏小闲......”人群中,殷石阴沉着脸,心内苦涩,他的一丝命魂还在苏小闲手中。 “是他!”印虎瞪大了眼,幽怨的望着苏小闲,恨不得自己下到场中,再与苏小闲比试一场。 “苏小闲?呵呵,今次你还有那般好运吗?我倒是很希望看到......”凡是文曦听过的名字,他从来不会忘记,即便此人再弱小。 ...... 第二十七章 分魂出窍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理了理纷乱的额头,拉了拉满是褶皱的衣角,上面早已干硬的血迹如同苏小闲如今难看的脸色。 但出奇的,在那脸色中还隐藏着什么......似乎那是一道亢奋。 飘忽不定的油灯朦胧的散在肖若寒的四周,一袭白衣下那极美的容颜在火光中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周身散发的冷傲却又让人不敢正视。与林雪婵不同,林雪婵之美,如火灼热,肖若寒之美,妖艳如雪。 肖若寒冷眼望着眼前少年,在苏小闲的身上,她望见了一股淡漠与孤寂,还有与这股气息截然相反的年岁,如同曾经的自己。她不会如别人一般去嘲笑,不管她是归元门最杰出的弟子,或是......因为她看见了别人看不到的世界,那是一帘妖艳的花。 “清尘宗弟子苏小闲,请指教。”忍住想要回望的冲动,苏小闲拱手抱拳。 “归元门弟子肖若寒,请指教。”肖若寒面色如霜,浅浅回了一礼,那股冷傲与生俱来,似乎极为容易让人误会是不屑一顾。 二人见过礼,归元门一名弟子上前一步,打量了一下苏小闲,道:“我归元门拜山而来,第一场比试让你们先出试题,这第二场自然轮到我们。前面比试的是测法,再比已无意义,这第二场便以魂力为题,你们可有异议?”那名弟子朝肖若寒看去,见到肖若寒轻轻点头,又移眼望向苏小闲。直到苏小闲默然点了头,这才退了下去。 前一场比的是测法,以张青峰半步分魂境界都输下阵来,难道苏小闲的境界能比张青峰更高?若比魂力,清尘宗众弟子心里,百个苏小闲都拍马赶不上。可换个试题苏小闲就能取胜吗?同样没有人会相信。 这是一场早已下过定论的比试。 灯火摇曳,玉手轻抬,昏暗中精光一闪,是谁的眼眸如此冰寒。一道道浅灰色的雾气散入她身后人群,翻滚旋转着,似是有一道无形的手在转动拨弄,云雾一般,更仿佛一团通往幽冥的漩涡,在那漩涡之内,她静静坐着,模糊中似在执掌轮回。 接着,一个灰色的小人从她天灵之处露出一点身影,那身影仅露半分,又是一道黑影冲出,生生将那灰色小人按进了肖若寒体内。 “分魂出窍!”即便心知肖若寒境界定不比张青峰低,但人群中仍是传出一片惊呼。清尘宗弟子虽有几十,但到分魂境界,仅有三人,李慕风,陈誉书,张青峰。 分魂不比本魂,本魂能凝出自我面貌,分魂却不行,分魂更像是本魂的一道影子,这影子只有躯干,没有面孔,与本魂一样,可随意变幻,但速度更快,能力更强。往往修到分魂境界,可游魂几十里,若遇不强精怪尚有一搏之力。即便不敌被毁,也能重新凝成,不至于如本魂被毁,几年都怕难以恢复,殷石便是如此。 分魂一出,当空一抓,便有灰色雾气聚在其手中,片刻间凝成一支十尺棍棒。棍身臂粗,灰黑一片,而在棍身末端,一道道细若毛发的魂丝不断缠绕,扩散开来,在雾气中仿佛人之头颅,披头散发的舞动着。集齐过万魂丝后,不再舞动,合而为一。一眼望去,赫然便是一支超过十尺的巨大毛笔,魂丝合拢之处,便是笔尖毛锋所在。 在众人注视下,模糊不清的分魂似乎在张嘴轻呲,轻扣大笔末端,向雾中一甩。大片灰雾就像是一方巨大砚台中早已磨好的重墨,笔锋所及,尽皆吸入。一阵吸收后,雾气空了小半,稀薄如纸,但有更多的灰雾从漩涡之内喷涌而出,瞬间填补了消耗的灰雾。 笔锋在灰雾中一粘既走,一闪之下,出现在苏小闲身前一丈,诡异的描绘起来。 劲风扑面,卷起众多衣摆,咧咧之下,推的众人连连后退,仅有少数几人,仍能站立前方。 此时苏小闲面色古怪,他的目光停留在肖若寒身后的漩涡中,有了一丝迷茫。 随着雾气滚动,漩涡轮转,苏小闲只觉脑海中闪出一幕幕儿时记忆,那记忆有些模糊,也许是太过久远,也许是已然淡忘,但无一例外,都烙印在漩涡内,被无情的吞噬着。仿佛是有人通过漩涡,在翻动他意识中的记忆。 苏小闲大惊,但却周身不能动弹,想要闭上双眼,可漩涡似有万般魔力,眼中迷茫之色更甚。 便是此时,一道熟悉的暖流从他胸口散入全身,他周身大震中,猛然惊醒过来,顿时脸色苍白如洗,冷汗不断泌下,不敢再看。 漩涡中的肖若寒心底惊讶更甚,面上却未有丝毫表露,手诀掐动下,灰雾暴涨,漩涡飞速扩大,眨眼之间,众人连漩涡之后的人也看不见了,除了苏小闲四周四丈,整个静安堂大半都被灰雾笼罩。如同雨前聚云,黑压压一片,阴霾的让人心头愈发凝重。 灰雾越来越浓,如同实质一般,蔓延之下,尽皆被不断挥洒的笔锋吸入,随后在苏小闲身前勾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苏小闲沉默看着,心跳不断加速。 她画的竟然是一道符文! 符文中九笔为基数,描出一个个小型阵型,接着又有九笔重叠而上,最终数以百计的一笔画在同一处,构成一座座骇人听闻的大阵。细数下来,符文之内,有十座阵法,每个阵法中叠入九百九十九道笔画,每一道笔画都是她魂力带动之下完成,这样的控制力,这样的魂力,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在那漫天的灰雾笼罩下,符文渐渐有了几分真实的存在感,在符文里,除了魂力,苏小闲还感觉到了另一种,让他极为不安的东西。 沉默中,心头升起一股难以抵挡的错觉,那种不安更加强烈,似要让他窒息一般。 “啊......” 突然,苏小闲嘴角抽搐着,胸口猛烈起伏,从他嘴里传出嘶哑的吼叫,似乎有什么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在场众人传来一阵哗然,林雪婵面无人色,惊叫一声,就要冲上前去,却被早有察觉的张青峰强行拉住,“她对小师弟做了什么!放开我!我不许别人欺负小闲。” 张青峰皱着眉向场中望了一眼,道:“没事的,应是苏师弟的修为太弱,一时间被对方气息压迫吧......” 第二十八章 第一树繁花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张青峰的话刚刚落下,场中苏小闲吼声更大了,就在众人不忍再看的时候,一道淡灰的身影,悄悄从苏小闲头顶飘了出来。 随着灰影飘出,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轰然之际,在灰雾中隆隆爆发,横扫之下,灰雾倒卷,以苏小闲与肖若寒之间为界,难以寸进,便连肖若寒那分魂也受了影响,笔尖一顿,似被生生打断,虽只瞬间,也足够让人惊讶。 “我看到了什么!本魂!******那是本魂?苏小闲的本魂?见鬼了吗!”便是这瞬间爆出的惊讶,仿佛连同静安堂都要被掀了去,清尘宗所有弟子都被眼前这一幕震住了。 印虎瞪大了眼,心中震撼无以复加,望向苏小闲的目光再也没有了不屑,“原来我真的输了......他竟然快要到了分魂境界!凝出全身相貌,绝不会错!补魂境界已然圆满!” 在印虎身侧,文曦同样一愣,随后眯着眼,打开了折扇,一脸笑意,“苏小闲,你果然又给了我惊喜。” 此时最为难受的要算殷石了,望着那道游魂,他极为苦涩,心中有了一丝惧怕与后悔。 本魂静静飘在苏小闲身前,模样与苏小闲一般无二,身子比苏小闲缩小了一圈,那是他的本魂,他苏小闲的本魂。 两年了,在无人知晓之下,苏小闲不仅凝出了本魂,更是快要突破到分魂境界,在这一刻,终于在众人眼前爆发。其中的苦楚,谁人知道?在竹花光晕下,那一次次突破极限带来的剧痛,反反复复折磨着苏小闲脆弱的神经,终究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也许他等待的也正是这一天吧,但可笑的是,这天来的太过巧妙,也许昙花一现过后,便是九幽之下,层层叠叠的轮回与宿命。 二虎子死了,死在了他的手里,若不是他,二虎子会被夺舍吗?若非二虎子,他连一个月的命也没有吧...... 苏小闲抬起了头,望着本魂,目光是如此复杂。 随后他向着前方看去,如烟如尘的灰雾中,那寒冷高傲的面庞,朦胧了他的眼。 是什么让她如此高傲?是什么让她如此冰寒?莫非也是那因果轮回下的一滴眼泪与不甘的顽强? 苏小闲的本魂带着一丝绝然,呼啸而过,冲入了呜咽哽咽的灰雾中,在那灰雾中,肖若寒眼带默然,望着闪身而来的本魂,一言不发。 在她的注视下,苏小闲本魂同样停在她身前一丈,以手代笔,挥袖间灰雾四退,接着当空一指落下,爆出一声空鸣,更有怪异扭曲一闪而过,一道笔画瞬间在半空刻下。那笔画是由九笔组成,因本魂高速之下,如同一笔汇聚。本魂动作未停,再次伸指连划,刹那,如同飞刃刮过,一道道九笔接连落下,在所有人惊骇之下,与先前的笔画重合为一,其速度之快,眨眼便刻出一道阵法,接着苏小闲面如白纸中,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轻伤。 但苏小闲已然顾不得许多,若要完成肖若寒所画的符文,定要一鼓作气,只要他稍有懈怠,便是前功尽弃,他清楚自己与对方差距极大,只能以此方式搬回劣势。 油灯中,静安堂内,半边灰雾朦朦,半边空空如也,两道游魂各自在对方身前不断刻画着,场中鸦雀无声,多少人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片刻之后,肖若寒的分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道由九千九百九十画构成的符文呈现众人眼前,此符文不知为何缺少九画,也许是肖若寒故意为之,也许有其他原因,肖若寒轻叹一声,移眼身前。在那里是苏小闲本魂所在,此刻苏小闲的本魂暗淡了不少,每每划出一道笔画,便让本魂稀薄一分,他画的已然不是符文,他刻的是自己的生机。 这十座大阵如同黑洞一般,透支着苏小闲的本魂,魂力透支尚可弥补,本魂透支无人可救,只因魂力可再生,本魂只由先天定,后天可壮大,但若消耗一空,生无可生啊。 苏小闲此刻每落下一笔,消耗的便是不可再生的本魂,他走的是一条丢掉所有的道路,哪怕倾尽所有,他也要守住清尘宗的脸面。 这对他人来说是极为可笑的,但在苏小闲心里,这清尘宗即便再无归属感,但这里有他五年的记忆,有他尊敬的师尊,有他不能忘怀的师兄,有他默默为之付出的情感,这里早已是他第二个家,即便是脸面,他也不容许他人侮辱!绝对不能! 即使没有那一个月的期限,他也会这般去做,只因这里值得他去守护。 若是陈师兄在,他也会这样去做吧...... 苏小闲眼中透出无限坚定与决绝,体内魂力飞转,本魂落指如雨,竟然生出无数幻影,第四座阵法瞬间圆满。毫无停歇之意中,本魂轰然再次爆发,“第五座,给我出来!第六道,凝!” 厅堂之上骤然卷起一阵大风,吹得木椅刮起碰撞碎裂,人衣咧咧,纷纷倒退,几盏油灯噗噗全灭了,黑暗中,只听得林雪婵一声惊慌惊叫,“不!”忽而她似乎又在瞬间想到了什么,飞快朝门外冲去,眨眼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苏小闲已然疯狂,此时无人能将他阻拦,黑暗里,他望了惊叫之处一眼,嘿嘿笑着,本魂再次动了,便在那瞬间,他喉头一甜,生生吞了回去。 “你疯了吗?”刻下第七座阵法的瞬间,他的心底深处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依然冰冷,但更有一丝不能言语的悲凉。 “是,我疯了!”从苏小闲嘴角不断溢出血丝,连同那本魂也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你真要这般做吗?你若停手,我可以认输......” “哈哈哈......我不需要你来怜悯!第八座,第九座,通通给我汇聚!” “你体内来时本就带伤,若再消散了本魂......” “那又何妨?你这一生定然有过不少辉煌,而我呢?只剩此刻了!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树繁花,岂能不让人记得惊艳时的美丽?” “你......” “噗......”苏小闲压制不住翻腾的血脉,再次喷出一口血雾,在刻画出第九座大阵之时,他整个人萎靡了下去,但那忽隐忽现的本魂,仍旧在疯狂的刻画着。 “本魂不够吗?那就给我爆!” 轰!本魂自腰而下,爆炸开来,被瞬间吸入右指中,整个静安堂齐齐一震,本魂隆隆响动中一指按在了第十座大阵上。 符文精光暴起,大阵笔画不断增加,九百八十道,九百八十一道......九百八十五道,最终停在了九百九十道。 “我清尘宗岂能让外人肆意侮辱!” 苏小闲大笑而起,血泪满面中,毫不犹豫的向本魂一指,最后的一丝本魂似发出一阵怒吼,一头往第十座大阵撞去。 四下惊呼声顿起!却没有人出来阻止,似乎对这结局早已目瞪口呆。 “你......赢了!” 就在本魂撞上大阵的那个瞬间,一只纤细的手指,穿过符文,一指点在本魂的眉间,随后轻轻一送,将最后一丝本魂送回了苏小闲体内。苏小闲只觉眼前一黑,耳中听到最后的声音便是一声叹息,随后歪倒在地。 就在苏小闲晕眩之后,静安堂外传来一阵急切奔行的脚步,一个声音怒吼着,“苏小闲,你这个不孝弟子,快快罢手!为师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 第二十九章 凡点凡生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我本在现实中就已生活的不如意,又连虚幻的幻想都面于阴暗,我还有什么可以寄托这身心? 我已把魂埋葬,葬入九幽之下深锁。 将最后的一丝牵挂,最后的一缕执着化作汹涌无边的黑焰,在世间永无止境的焦灼与炙烤。 将这世间一切焚毁,将这世间变作无尽炼狱,与我一同埋葬。 天道无情,只因天道残缺,人道不伦,只因人性本恶。 梦魅恐慌,惊人梦醒。 苏小闲骤然睁开了眼,额间冷汗外冒,胸中沉闷的似有铅石灌注,重重的喘息着。 沉默片刻之后,他动了动身子,想要爬起,随之而来的酸痛让他僵起了脸。 “小闲,你醒了。”平和的声线极为柔和,传入苏小闲的耳中,让他的疼痛似乎都有了缓解。 移眼看去,在苏小闲的屋内,老旧的桌旁,坐着温润笑容的碧岚。苏小闲一愣,忍着疼痛想要爬起,却被碧岚拦住。“师娘......” “好了,你躺着吧,经脉紊乱,本魂虚空,还有几分外伤,都快体无完肤了,还爬起来做什么。幸好你师傅去得及时,耗费大半魂力帮你调理经脉,补充本魂,否则你那最后一丝本魂也要废掉了。” “弟子愚钝,给师傅师娘添麻烦了,请师娘责罚......”苏小闲仍是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碧岚身前,磕了一个响头。 碧岚看在眼里,心头添了几许异样,“我知你心意,但这宗门脸面哪里及你身子重要?便是你师傅也绝不同意你这般做法。你这哪里是在比试,简直就是......简直就是胡闹!虽你师傅极为在意脸面,但这轻重又怎会不知?别看你师傅平时对你老是板着脸,但在他心里对你是极为在意的。” 苏小闲脑中轰然一片空白,周身轻颤中,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弟子......弟子知错。” 碧岚望着跪在身前的苏小闲,轻轻叹息道:“哎,罢了。起来吧,你这脾气,依我看比你师傅还倔。好好调理身子,你本魂大损,非一天两天就能痊愈,稍后我让蝉儿给你熬些药送来。”说罢,碧岚起身出了房门。 躺在床上,苏小闲望着头顶的木梁不知在想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全身上下异常疼痛,体内的经脉虽被林正一理顺,但仍是大患,需要调养一段时日。骨肉之间,本魂更是消耗严重,只剩零星的一点,但总算是稳固下来,不过要恢复,苏小闲不知道要多久的时日,也许这一生也难以恢复。最关键的是印在头颅上的液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扩散开来,成圆形,仿佛水滴碰触石子般,妖艳溅开,像是一串伞开水帘。水帘如同万千道伸展的触手,在头骨间衍伸,以眉心为中心,占据了小半头颅,连着看不见的血脉,不断滋养壮大,让人望之生畏,极为骇人。 看着自己生命静静流逝,这种感觉是他人不能体会的。 水帘妖花吗?苏小闲笑的异常苦涩。 门扉再次被叩开,进来的却不是林雪婵,而是殷石。 “苏师弟,你醒了吗?”殷石站在门旁,向屋里望了一眼。 “进来吧,殷师兄。”苏小闲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殷石眼内有了一份惊喜。待到殷石行上前来,苏小闲从怀中取出一张叶子递了过去,“殷师兄,你我本无仇怨,这命魂你取回吧。” 殷石一愣,来时准备的满满一腹之语竟然一句都用不上,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仍是飞快的接过命魂,贴身放好,才道:“苏师弟,你这般做法让我实在惭愧,往后......” 苏小闲摇了摇头,并未说话,似是累了,殷石话语一转,道:“苏师弟伤重,应好生休养,我不打扰,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 殷石转身离去,行到门前,忽而又听到苏小闲喊了一声,“殷师兄,这世上真有仙神吗?” 殷石一呆,不知为何苏小闲有此一问,但也未有犹豫,道:“自然是有的,不过书里不称呼他们为仙神,称修士。苏师弟若对这些有兴趣,我这里有些相关书籍,稍后就为你取来。” “那就多谢师兄了!” ...... 苏小闲养伤已有半个月,如今行动自如,外伤完全痊愈,内伤也算不得什么,只是魂力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不过也在缓缓恢复中。苏小闲伤势如此快速的痊愈,出乎众人预料,连他自己也极为奇怪,不过这一切并不重要了。随着水帘妖花不断变化,苏小闲所剩时日已然不多。 若一月期限未错,还剩十日! 站在后山的竹林里,听着山风吹奏的浪漫,苏小闲脸色愈发的苍白。 这些时日,他行过了宗门里的每一处角落,他要将这些烙印在脑海里,这里有他五年的回忆,他不想忘记,也不会忘记。 “小师弟......”小径上传来林雪婵的呼喊,一抹紫色飘入了苏小闲的视线,他悄悄闭上了眼,偷偷将这道亮色与那黄莺啼鸣一般的声线印入了脑海。 “师姐,我在这里,什么事让你那般高兴?” 林雪婵嘴角勾着明显的笑意,行到苏小闲身前,道:“张师兄通过了公会测试,难道不应该高兴吗?嘿嘿......不过等小师弟伤好了,那术士肯定也是手到擒来呢,如今小师弟可是门中除了张师兄的第一天才,你连师姐也瞒着,真不像话呢!” 林雪婵的话似乎触动了苏小闲某根异常敏感的神经,他脸露微笑,内心一叹,道:“张师兄乃门中天才,早年便有术士修为,我哪里能与他相提并论,我只是运气罢了。”说着,苏小闲似乎觉得自己话中透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忙改了口,“师姐跑来寻我,是否还有其它事?” 本是苏小闲化解尴尬的无心之语,传入林雪婵耳中却是让她小脸一红,露出了小女儿家的羞涩,“你怎么知道的......我确实还有一事要对你说......你是知道的,我与张师兄两情相悦,早有誓言,昨日张师兄回山便与我爹说了,想要迎我入门,爹答应了......” “小师弟,你脸色怎么这般差?是不是伤势又发作了?” 山风刮过,呜呜吟唱,竹林深处,苏小闲惨白着脸,伫立良久,眉心深处的水帘妖花扩散更为迅猛了。 “我......没事,师姐......恭喜!”苏小闲笑的极为开心,仿佛那笑声发自肺腑,“日子定了吗?既是师姐成亲,做师弟的自然要有所表示,我便给师姐作首诗吧。师姐可不要嫌弃呀!” 愿得红尘一知己, 相遇相知不相离, 红烛高挂窗前囍, 直到白首不曾疑。 时将秋分,萧萧瑟瑟,山风里传出了一股夏末微凉,似在迎合着即将逝去的季节。林雪婵如同此刻停滞的飘叶,回味着诗句的意欲,不知觉间回过神来,苏小闲早已走远。 第九日的清晨,苏小闲跪在山门前,向着清尘宗大殿深处磕了三个响头,他站起身,踏上了离宗的石阶。 也许他会回来,也许他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心境便是这般奇妙之物,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连苏小闲也不知道下一刻心会怎般去想。不过不需他去考虑,让他纠结是否要见的人已经站在身前。 “为何不来寻我?”一袭白衣,干净整洁,惊艳卓绝。 “你不一定会救我,况且你若要救我,当初便可救我,不必等到现在,也许你也救不了我。”苏小闲望着身前的美丽女子,如是说道。 “我确实救不了你,但你能救你自己。” 苏小闲一愣,随即苦笑,“我如何又能救自己?” “随我来吧,你的时日已然不多。” 随着两人身影消失在石阶处,一道墨色在石阶闪现,其身后的半丈黑棺背在背上,尤其显眼。 清风过后,佳人不再。 第一章 只因看见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晴天之上,云烟浮荡,鸟雀在下,城池飞掠。 身下的三丈如雪白鹤,毛羽如铁,洁白胜云,展翅扑腾风驰电掣,迎面的风乱人衣发。苏小闲平复了最初的热血激荡,望着眼前稳稳端坐的背影,心头念想电般掠过。 不论是散发的气息,比试时符文中透出的熟悉灵力波动,甚至最后穿透符文的一指,苏小闲都牢牢记在心里,混合着村落的遭遇,不难发现,眼前的女子不同于他人。这也是苏小闲与殷石莫名其妙的一问的目的,同样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殷石所给的书籍中,多是记载着满天飞舞,有排山倒海神通的玄奇场面,而修习功法也同样存在,但仅仅只言片语,不得详尽。苏小闲从中看出,多是以道家玄修为主,那些功法如同野史,他是不全信的。何况连修士如何而来,也从未有过记载,因而修士就如同怪诞的鬼怪妖邪书籍,淹没在茫茫的书海中。 两日后,白鹤在一处大山浮云深处盘旋片刻降了下来,此处早已不属大孙境内,千山连绵而卧,伴着悠悠白云,人迹罕至中透出一股悠然之意。 这两日苏小闲在云端远眺,被万里山河感染,只觉心界安定不少,此刻再见此番景象,似乎将那催人性命的水帘妖花都忘在脑后。 左右皆是山林,白鹤所停是一凸出悬崖的大石,在那里横着一条通往前方的巨大铁索,铁索之下是一白雾蒙蒙笼罩的深渊,深不知几许,涧底不知何物。那白雾仅仅遮到铁索底缘,而在那铁索尽头,掩着大片青翠,青翠中透出几分楼阁烟雨之气,似乎藏着吟唱的人息。 肖若寒指着铁索尽头,道:“此处是离大孙最近的一处山门,入与不入,看你造化。我能做的便是送你前来,你若选择前往,踏上铁索,走到尽头,自然有人牵引,那里有能救你的人。你若选择离开,我也会送你回大孙等死。这是当日与你比试所画的符文,你要是入门成功,也许以后会用得上。另外这粒辟谷丹你且服下,这条路只怕你一日是走不完的。此丹服下,可几日不食烟火。” “你在这里修行?”苏小闲沉声接过符文收入怀中,将那辟谷丹吞下肚里,顿时从腹中感到一种怪异的饱胀感。 肖若寒微摆螓首,道:“不,这非我门派,我的门派此去甚远,又收徒极为严苛,估计你难以进入,何况你至多剩七日之命,没到我宗门怕就先一步死去。” 苏小闲不再言语,望着眼前不知存在多少岁月的铁索沉默良久,他低声说了句“多谢”,随后缓缓行到铁索前,试探着迈出了第一步。 那铁索两掌并拢般粗细,只脚踏上,纹丝不动,倒是像踏在坚实的青石上,抑制不住的怦怦心跳,渐而平缓,忽而苏小闲转过头来,最后望了肖若寒一眼,道:“你为何要救我?” 白鹤之上,白衣赛雪,肖若寒惜字如金,“只因我看见!” 随着肖若寒话落,苏小闲苦涩一笑,再不犹豫,另一只脚瞬间踏上了寂寞多年的铁索。 顿时钟磬声如响在侧,嗡然远去。铁索之下,白雾遮处,那里悬挂着一口古朴大钟,荡气回肠的苍古瞬时在苏小闲心中徜徉,更是远远传开,余音满天飞舞,旋绕在空旷的深渊中。 钟声带起白雾涌动,翻滚扩散之下,升腾而起,瞬间漫过苏小闲腰身,片刻后连人影也见不到了。苏小闲身在白雾之内,眼前所望白朦朦一片,雾气不但遮了视线,遮了脚下,更是遮住了回身的道路。苏小闲心中一紧,脚下微微发软,心儿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一动也不敢动,就那般站着,如同一根呆立的木头。 嗡......钟声透过深渊传入山里,此刻在山中各处地方,数百道人影顿时齐齐一颤,千道目光横移而来,其中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一处百丈平台上,一名身穿青袍的身影望着铁索方向,惊讶道:“师兄,忘尘钟竟然响了!百年了,我倒还是第一次听到钟声,是谁在走那条青云路?是迷路的野兽误入还是傻傻寻求修仙的凡人?钟意如心,叫人不忍相望。若是凡人,他能过这修士也要生畏的断魂路吗?” 在其身后,一名红鼻子修士,手中提着一个酒葫芦,朝嘴里狠狠灌了一口,道:“莫回首,尘没头,雨歇楼台星辰坠,云绕心间日月灰。青云路岂是这般好走!你不知,当年门中收徒皆要走这青云路,十不存一啊!简直就是草芥人命!再好的资质都要死在这青云路上,门中那些老家伙对此意见极大,才废了这条门规,否则你哪有那般容易入门?如今青云路,也只有那些执意修仙的偏执凡人才会拼死一搏,否则谁会为此白白丢了性命?不过,若是过了青云路,似乎也有些蝇头小利哈。走,上青云台去看看。” 另一处洞府之内,一团紫气笼罩的人影紧闭的双眼在忘尘钟敲响的瞬间悄然睁开,片刻之后又再度紧闭。随后不久,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洞府外响起,“紫云师兄......” “好了云道师弟,我已知晓,无妨,既然前来便是因果,不需驱赶,凭其造化,若身死,自是天命,若过,则助其凝气纳灵,另允诺一事。” 紫气之内一道声线飘出,忽远忽近让人难以琢磨,但其话语中透出的怀疑,倒是让来人听的分明。 “是......”脚步声离去飞快,似乎同样不信此人能走到青云路尽头。 此刻在那铁索之上,苏小闲深吸口气,尽管双脚仍是发麻,但已经迅速冷静下来,回望身后,伸手不见,他已经不能回头,也没有退缩的道路。 不走必死,走还有一线生机。路在脚下,他不用去选。 白雾如水,凝如烟,纾缓缭绕拨人心绪,苏小闲无心观望,沉默之中右脚轻轻在锁链上滑动,迈出了脚步。 顿时眼前雾气瞬间消散一空,如同从未升起过。半空之上显出两行金光大字,“凡胎本是池中物,一入青云便从龙。青云一路六百步,一索断魂示后人。” 金灿灿的大字来得突兀,苏小闲抬眼相望,只觉字里行间有极大引力,似乎叫人极难心生反抗,更是萌生退去之心。不由心中暗凛,低头不敢再看,但此时白雾消失,脚下便是那无底深渊,这一低头,顿时头晕目眩,险些栽倒。所幸铁索稳如泰山,又丝毫无风,否则单是这几步,苏小闲怕就难以抵挡。 冷汗外冒间,苏小闲被激起斗志,两年的魂力苦修岂是一条惊险锁链就能比拟?他身形微晃,脚下再迈,看也不看深渊一眼,准确的踏在铁索之上。 瞬时,白雾又起,场景变换。 第二章 青云百步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时间错人双眼…… 那时苏小闲只有三岁,零星的记忆里,老旧的屋舍内,床榻之间,躺着病入膏肓的娘亲,他小小的身子趴在床沿,静静的望着,眼中没有泪花,有的是懵懂的不安。不知何时,王天和将他抱在手里,用手遮住了他的眼,他摇晃着脑门,拼命的伸出头去,似乎在看着什么。最终他看见的是一道歉意的目光,还有浅浅的眼纹。 “娘!”苏小闲忍不住嘶吼,眼角瞬间淌下泪来。 一切是那么真实,如同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似乎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摸到十几年来记忆之内不能忘却的幻想。他等待这天已然许久,久的都仿佛忘记。 这不是幻象!苏小闲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但在他内心深处,一个声音频频反驳着他的身体。 “来,让娘再抱你一次......”妇人伸出了手,眼中充满爱意。 苏小闲的脸抽搐不已,拳头撰的紧紧,指甲扣进肉中,瞬间的疼痛让他闭上了眼,步子迈的飞快,他是在逃离,是在躲避。 这铁索似乎没有尽头,倾斜着一路往上,越来越高,不知走了多久,眼前那苍白愧疚的脸庞不再清晰,缓缓散了开去。但仅仅瞬间,那散开的如水雾般的白,再次在苏小闲身前汇聚,苏小闲全身大震,脚下一偏,身子摇摇晃晃中愈发的不稳了。 白雾凝聚成型,赫然是李山三岁时候模样,那时的李山肌肤黝黑,身子比一般孩童要高大,一步步向苏小闲走来,行进中模样再次变化,从三岁一直到现今,那是李山的一生。 苏小闲呼吸都已停滞,他望着越行越近的李山,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只是此时的李山眼中毫无冷漠,有的只是老友相见的惊喜。 李山张开了双臂,迎上了苏小闲,似乎想要抱住他,但下一瞬他的眼里却出现了一丝无奈,坚实的臂膀停在了苏小闲身前。 “小闲,你这些年过的好吗?”苏小闲的耳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再也迈不开步子。 “我......二虎子,你还怪我吗?”看着李山的眼,苏小闲心下不再平静。 李山悠悠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道:“在你心里我李山便是那样的人吗?” “二虎子......我......” “哈哈,小闲你不记得了吗?我曾说过要带你去城里吃最好吃的番薯,你偷偷一个人去逛过窑子了吗?哈哈......”仍是那般爽朗的笑声,苏小闲心中一暖,咧开了嘴傻傻笑了。“只是......只是我现在不能带你去了......你知道,我只是你心中反射的幻象,连个拥抱也做不到,哈哈哈,多可笑!但即便如此,我也是这青云路摄取而来的一丝影魂,是这天地间我残存的灵知,我有我的意志,这是青云路磨灭不了的!”李山平静的眼眸透出疯狂之色,他凝实的身子开始轻微晃动,一丝丝的白雾逐渐剥离他的身躯,似乎因他意志的改变,将要被强行抹杀。 “我的命运自己改变不了,但我的意志却容不得他人来掌控!小闲来世我们再做兄弟!”李山嘴角挂着笑,张开的双臂剧烈颤抖着,他迈开脚步,想要给苏小闲最后一个拥抱,但涣散不断加速,自腰以下完全归入虚空,他就那般在苏小闲一臂之外,等待着轮回的降临,再也迈不出最后一步。 “不!”苏小闲陷入疯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铁索之上,苏小闲目中通红,右脚已然抬起,前方是偏离铁索深渊上的虚无,一脚踏下就要粉身碎骨。苏小闲的心里没有挣扎,有的是对李山的无限歉意,这一步他终究还是踏了下去...... 紫灵山山腰一处平台上,立着一块通体荧光的石碑,石碑前此时人满为患,本就不大的平台已然是拥挤不堪,人声驳杂。忽而,两道虹光刮过,半空现出两道身影,正是红鼻子修士两人。 灌了一口黄汤,红鼻子修士望着下方拥挤人潮,皱了皱眉,随后径自停在虚空,丝毫没有降入人群的想法。有样如此,人群内顿时纷纷有人飞出,将空中也围了个水泄不通。 “停了,三十二步!才三十二步就停了,此人心智不够坚定啊!”人群中忽的传来呼喊。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在那石碑顶端,刻着“青云榜”三个苍劲大字。青云榜分三层,中部最大,内里浮动着诸多姓名,姓名之上更有两排数字,十分隐晦,如同飘悬在水中,忽隐忽现,闪烁不定。最上端,收录着二十九个姓名,这些姓名闪着荧光,十分耀眼。而此时,在最下层,占了碑石的方寸之地,一道红色字体不断上升变化中,骤的停了下来,赫然便是三十二。更是许久未曾变过。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纷纷调侃着这个不自量力的蝼蚁凡人,有的甚至私设赌局,六百步的赔率高达一赔十倍,可绝大多人都压在了百步之上,更有甚者抱怨没有五十可压,而赌此人能走两百步以上仅有一人,但其压的却是最普通的一块下品灵石。 青云一路六百步,每百步皆是一个门槛,每百步都是一个巨大的鸿沟,只有真正走过才知道有多艰难。青云榜存在千年,所过之人未满三十,便是最好的写照。而紫灵山的凋零,多少也与此有一丝联系。 天蓝云缓,无端风起,吹得那朵朵白云闲散开去,但这风却吹不入深渊升起的白雾。 铁索之上,苏小闲身子一倾,一阵晃动,似乎随时都可能向深渊倒去。 顿时白雾中的李山,眼中透出大喜之色,本是仅剩腰部以上的身子重新凝聚了出来,更是指着即将倾倒的苏小闲哈哈大笑起来,满是戏谑与嘲讽。那模样如同变了一个人般,但下一刻他却再也笑不出来。 “你骗我!” 只见风吹即倒的苏小闲奇迹般的重新收回了右脚,稳稳的站在铁索上。“你何尝又不是在骗我?你不是我认识的李山,而我......也再也不是你认识的苏小闲了......” 迈步在铁索之上,苏小闲重归平和,他的脚步极为坚定,缓缓远去。铁索并非平直,而是带有角度的倾斜,一路往上,当苏小闲迈出第九十九步,他走过了从三岁到如今的所有记忆,仿佛在这铁索之上,他走的是一个荒诞而完整的岁月。这九十九步里,有林雪婵,林正一,碧岚,陈誉书,殷石,张青峰......但毫无例外,他们扭曲的面孔,阻拦不了苏小闲迈出的脚步,随着第一百步的迈出,纷纷消散不见。 第三章 一步如年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轰! 一步之下,苏小闲周身一震,如同撞上一面望不见的镜子,支离破碎后,白雾铺成开去,眼前出现了一片七彩,在他体内生机开始飞速萌发,骨骼发出豆爆连响,转眼间他长高了不少,脸颊间甚至出现了细细的新胡,若有一面镜子在他身前,苏小闲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他步入了青年。 一步如年! 身前是一座庭院,四周布满花卉,开的万紫千红煞是好看,一道记忆凭空挤入了他的脑海。随着苏小闲在庭院中步履缓缓,那记忆中的画面不断苏醒,那是他长大后的样子,这庭院是他成为术士后一个小贵族所赠,这里没有清尘宗的气息,林雪婵也嫁做人妇,只有他一个人与这满园的花草。 这庭院还算平静,偶尔才会有客人拜访,更多的是苏小闲一人望着那盛开争斗的春色。 日子过的飞快,苏小闲的修为如同他的须发,不断生长着。连同那庭院,一切都在变化,年前他被举荐给了世子,那一年他成功突破日游,一举达到术师境界。但是他却并不快乐,世俗的纷争总是让他格格不入,可他却毫无办法,只有对着这日渐变大的庭院叹息出神。 他常在思考,是什么让他如此,但总是没有结果,似乎那是一种除去物欲横流,纸醉金迷,功成名就的更深层次的东西。仿佛总有一双遮天大手,挡住了他远望的目光,让他看不清晰,想不明白。 常言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苏小闲弯了脊梁,天命是什么他不清楚,但这几年,他很清楚什么是五十了。 日渐消瘦的身子,如江河日下,青壮时轻易就能抬起的盆景,如今也要耗费大半气力。以至于让他只能如大多人一般,摇头心叹。 在他五十九岁时,清尘宗传来林正一归仙的消息,而碧岚早在几年前就先一步去了。苏小闲发白的双鬓,随着他抽搐的脸抖动着。 走在熟悉的山道上,感受着耳畔飘过的清风,远远望见曾经的那抹让人心动的紫,也在岁月里被无情的吞噬,苏小闲的耳边响起了记忆里的那首诗,“繁华三千尘归土,暮楚楚,似那月中天涯路。幽看花懵懂,弹指老红颜,情何减,仿若梦中烟花雪,沧海桑田不自怜。驻马归途,情已故,老树枯。” 从清尘宗回来,苏小闲更显憔悴,常常一个人独自望向天际,一看就是好久好久。仿佛在那苍茫的虚空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同样在望着他。 在他心里更似有一个飘渺的声音响起,“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 “你希望看到什么?” “我......还是不知。” “你若想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你要告诉我,你在那盆景里能看到什么?” “......” 一晃又是十年,苏小闲迈过花甲,须发皆白,世子也登基为皇,准了苏小闲告老归田。这十年里,苏小闲望着满满一庭院的花草,却什么也没能看到,反是眼前越来越模糊。那飘渺之声,三年响起一次,随着苏小闲年岁的增长,语气中,越发的失望了。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如同昼夜瞬间交接的变化,苏小闲靠在躺椅上,就那般望着,他已经老得站久了双腿便会发麻。他很清楚,他的大限快要到了。再过三年,也许是两年,或许更短。 在那身前的花卉中,他似乎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留在脑海中...... 此前在青云台上,一声嘿嘿轻笑在人群传开,“快!快!赌此人止步百步的快将物品拿过来,老子一双慧眼岂能看错,此人心智坚定,至少有一百五十步的运道。快快下注了啊!百步开一局!赌此人两百步止步的快压了,晚了不收了啊!” “他奶奶的,真他妈点背,也不晓得这人今日是不是撞了****运,竟然过了一转,老子偏不信邪,刚刚输了一口如意鞭,定要赢回来。我......我压一枚聚灵丹!”一个黄衣修士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狠狠说道。 与黄衣修士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此刻纷纷被怒火烧昏了理智,掏出大把的丹药与法器,尽皆压在了两百步之上。只有一个声音,忽而说了一句,“师兄,上次我赢的十块下品灵石,全压六百步。” 这名修士看了一眼青云榜,心下自顾紧张,应了一声,丝毫没有将这十枚下品灵石放在眼里。 他暗道,此人在刚刚踏入一转就停滞不前,如今已有三个时辰,难道这第二转他连一步也迈不出去?不可能啊!我观此人一转仅在三十二步有所停留,应有余力闯一闯二转,否则我不是砸了自己的脚?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定能走过二转!我不会看错的! 便在这名修士暗自心急的时候,时间飞快度过,转眼又过了三个时辰,天色阴沉中完全暗了,青云榜上的红色字体仍旧停在一百步,丝毫没有动上一分的样子。 而在那铁索之上,他人望不到的雾气里,苏小闲眼中透出迷茫,如同在那庭院之内,看着花草的双眼。 伺候的仆人说,老爷痴呆了,天天望着那花草,怕是快要不行了。事实也却是如此,在苏小闲的体内,如今的生机仅剩下最后的一丝,他专注的望着亲自栽种的花草,目光里越来越是清澈,越来越是明亮,隐隐中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但就是有那么一分轻纱遮在眼前,让他难以彻底明悟。 在那叶落花飞的季节,天色是昏暗的,似乎预示着苏小闲一生的尽头。 苏小闲的眼半开着,呼吸随着落日渐而衰弱下去,就在他将要走完这一生,闭上双眼的那刻,花丛中,一朵花苞骤然间绽放,在临近花苞的另一处,一朵绚烂盛开的花却瞬间枯萎了下来,苏小闲浑浊的目光刹那间亮出奇异的色彩。 在这一刻,在他即将老死的瞬息,他终于看清了...... 那是生命的色彩! 那是他一生执着的追求! 那是生命生生不息的交替轮转! 还有什么不能释怀? 天际中,那飘渺如尘的声音再次响起,“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花开一生不过追求一次等待枯萎的绚烂,在那里我看到,轮回!!。” 铁索之上,苏小闲的脚步一步迈出,逼迫得雾气向两旁倒卷,似乎是在为他撕开前方的道路。 “啊!动了!动了!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八十四,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九......我的天!两百步!他过了二转!他竟然过了二转......等等......什么!他还在走!两百一十三,两百三十七,两百六十五......两百九十九!!逆天了!这小王八蛋逆天了!”青云台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叫,一直观望的众人齐齐变了脸色,露出一副惊骇欲绝的脸! “什么是轮回?” “缘生缘灭,生死便是轮回!” 苏小闲喉间发出一阵低沉嘶吼,熟悉的破碎声传入他的耳中。 第三百步!他稳稳踏上! 第四章 非我天道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仅以此章感谢刘紫昕道友,谢谢道友对我的鼓励与支持,抱拳一拜! 三百步,如同一道分水岭。 顿时一道白光照亮了整个铁索,前方骤然清晰起来,一声钟鸣响彻寰宇,徜徉天际,更在那道白光里出现了一张雾气凝聚的脸,“三百步!你已有资格嵌入青云榜,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苏小闲!” 随着苏小闲话音刚落,青云榜上那道红线骤然上移,出现在青云榜中部忽隐忽现的飘荡着,那闪烁的暗红如同一抹血线,融入望着榜单的众人心头。 “我草!怎么可能!又输了!老子又输了!江不贤,老子赌他不够四转,你敢不敢接!”输了如意鞭与聚灵丹的修士眼中似要冒出火来,他凭空向地面打出一拳,轰出了一个大洞,随后冲到江不贤身前,奇怒道。 江不贤冷笑中扫了众人一眼,道:“笑话,你尽管压来,送上门的肥肉岂有不吃的道理!不过,离烽师兄你连聚灵丹也输了,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莫非是要压你本命灵器?” “我......”似被江不贤话语呛住,离烽浑身一抖,突然没了响声,就在众人以为离烽退却的时候,不想那离烽大吼一声,将腰间一枚令牌一把摘下,向江不贤一甩,道:“我赌灵虚洞五年的使用期限,不过若是我赢,我要如意鞭,聚灵丹,静魂幡!” 江不贤一愣,随后大喜,他自然知道这枚令牌的意义,看着手中刻着九十三的标号,他想也不想,道:“好!我与你赌!” ...... 缘起缘灭三百步,谁人执掌生死,谁人化作轮回? 在那一瞬间苏小闲恍惚中似乎忘记了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更加清晰的印在脑海中。 在他身前,那张白雾所化的朦胧的脸,似有了一丝赞赏。随后扭曲之下,化作两个巨大的字体。“你可认得这是何字?” “天道!”苏小闲看的分明,在那白雾深处,仿若云气卷动点点叠起的巨大天道二字,涵盖了他的整个身心,似乎单单是望着那字,便犹如炎热难耐中喝下一碗冰梅汤,全身透着一股清凉。 那飘渺的天际传来一阵沧桑的呢喃,似在吟唱,骤然那声音诡异的笑了,“小娃,老夫便教你什么是天道!” 笑声中隐隐传出几许血腥,随着话落,浅浅飘散在雾气中。顿时那白雾起了红光,那是血光! 头顶的天,骤然间暗淡了下来,呈现出一种血一般的暗红,如同喷洒了大量的鲜血。雾气已然不见,被从苍古的天际涌出的一片血光所替代,那血光如同巨大幕布,横扫而过,逼迫得白雾不断倒卷后退,如同一张被抽掉的白纸,血光瞬息间盖过苏小闲全身。 不仅如此,更有狂暴轰鸣伴随而来,一阵阵剧烈的山颤地动,一声声两相碰撞的爆炸,一道道堪比飓风的劲气,仿佛海啸一般卷着血光扑在苏小闲脸上。 苏小闲面色凝重中,向前迈去,只见在那血光之下,在苏小闲迈步中,他惊骇的望见,在那半空之上,地表之处,但凡视线所及,成千上万的剑光宝气,满天飞舞轰撞,一道道染血的身影如落雨般在天地间陨落焚烧撕碎。 在那虚空之上,连云气都被震散,连日光都被压制,连心跳都被压抑,剩下的只有生死,只有漫天的血花。 苏小闲大惊失色,他如同进入血腥的范围内,那真实的触感,深深震撼着他的灵魂,他的面色瞬间苍白如洗,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想要后退,眼中的惊恐比取了李山性命要多上百倍。 他想要闭上双眼,但却无论如何也合不上那眼帘,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支配着他的身体,让他不能不看,不能不听,不能不去感受与面对。 忽然间,苏小闲身子动了,但却并非他能控制。他能做的只是看着,脚步向前,穿过这片血色的天地。 苏小闲走的极慢,如同前庭信步般在观赏一场表演。 一道剑光在他眼前闪过,带起大蓬血雾,那血殷红,溅在他的脸上,顺着发丝滴落。一颗头颅滴溜溜的滚落,停在苏小闲脚下,甚至还有半空不断跌落的尸体与残肢。在苏小闲四周惨叫不绝于耳,脚下百里焦黑,浓重的血腥之气熏人欲死,如同人间炼狱。 所有的一切景象强烈刺激着苏小闲的五官,那种刺激渗入骨髓,似要让他发狂,每走一步他便要颤抖一次,如同癫痫发作一般。 在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压抑中嘶吼爆发了,“这是什么狗屁天道!不!这是屠宰场!” 轰!一个紫色雷球骤然劈在苏小闲身旁不远,强烈的电蛇四下疯狂宣泄,苏小闲未来的及惊恐,一道被半空修士打偏的剑光向着他的头颅飞落斜下,苏小闲瞳孔瞬间放大,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瞬息便被贯穿左眼,剧烈的疼痛史无前例,强行撕裂修为屏障的痛在此刻仿佛如蚊虫叮咬一般脆弱。 血如泉涌一般从撕碎的眼眶激射,那巨痛那殷红仿若是在告诉苏小闲,这并非幻象,而是真实! “自古以来,天之力改得山川峡谷,幻化电闪雷鸣,使得岁月沧桑,凡人生畏生惧,膜拜之,祭祀之,守护之,求索之,这诸般神奇之力便是天,兽有兽法,人有人规,天有天道,这便是道。天道苍茫,难以捕捉,但在我看来,不过弱肉强食,朝生夕死!天道之下修士如蝼蚁,修士之下凡人连蝼蚁皆不如。你以为什么是天道?这便是天道!你看那些修士,他们少有相识,甚至有些仅见一面,更多连面也不识,为何要互相厮杀?你以为是因为仇恨?你以为命如草芥?面都不识何来仇恨?而你看似置身事外,却被剑光刺目。你以为什么是天道?天道是你避不开的宿命啊!” 苏小闲沉默着......他已经痛的无力反驳。 很快,殷红的血渐渐流干,苏小闲只觉身体越来越是虚弱,但他的心却不知为何在那股疯狂中沉静下来。 忽而,一片血色中,他停下了脚步,在那望不到尽头的血光里,坐了下去。第一次选择了与体内支配他行走的力量抗衡。 “不,虽我不知何为天道,但我知,这是你的天道......与我无关!” 便在他坐下身子的瞬间,铁索之上,闭目停留三百步的苏小闲,骤然迈开了步伐,极为缓慢的向前走去。 一步一步,随着逐渐平静的心,隔开了那份血色的红。 当他睁眼之时,身前出现了一道无形屏障,一步踏下,轰然粉碎。而他粉碎的不仅是这道屏障,更崩溃了青云台上的诸多修士,离烽顿时愣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此刻再也没有修士嘲讽,也再没有修士去下注,他们已然被那暗红的四百步吸引了全部目光。 第五章 坠入深渊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当第二日的乌金升起,在这条望不见底的深渊上,苏小闲已然停留了一日,清晨的雾气尤其湿润,仿佛沾了水般,打在他的身上,湿了半身。在那雾气中,苏小闲仿若望不见尽头,能看见的只有脚下依稀丝滑的铁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也许仍然很遥远,但也许快了。 场景再次变化,苏小闲早已习惯,但他并不明白,这铁索无论换谁行走,皆是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那心。这是一条心炼之路。 变化只是瞬息,快的让人很难察觉,那血红的天不知何时退去,四周昏暗一片,这黑暗苏小闲极为熟悉,那是他动用游魂的凭仗,很快便已适应。四下扫去,岩石突兀,圆拱的顶端倒吊着畸形的尖石,与那钟乳石倒是有几分相似。这是一个山洞,身后是洞口,身前是通往深处的黑暗。 苏小闲伸手摸了摸洞壁,凸出的岩石尖锐而锋利,触感与真实一般无二。 忽而一道怪风卷入洞口,极为迅速的向山洞深处席卷,苏小闲吓了一跳,猛的扭过头,只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在那人影的手中提着一个似乎没有声息的身躯。尽管那道身影遁去极为迅速,但苏小闲还是模糊望见了,望见了那让他心头狂跳,冲动不可抑制的脸。 毫不犹豫!苏小闲拔足狂奔! 更有一个声音不断在他脑中回荡!苏小闲这是虚幻!若是真实,为何那人看不到我!这是虚幻!! 但尽管如此,苏小闲仍在奔跑!头也不回的!似乎只是为了验证那张让他难以自制的脸。 跌跌撞撞中,一路狂奔,即便习惯了黑暗,但仍是青肿了脑门,遁走的人影早已不见,苏小闲咬着牙仍在追赶,不知跑了多久,苏小闲喘着粗气,已然用光了身体所存的气力,眼前终于有了光亮。 洞外仍是山洞,但这山洞奇大无比,长过千丈,如同覆碗一般,倒扣在一片黑褐的沙粒上,在那黑沙前端离苏小闲不远,生着一棵仅有几十张叶片的怪树,透着一股浓郁的气息,那气息并非灵气,而是苏小闲从未感受过的妖气。怪树之前,背对着苏小闲的是一道灰色模糊身影,那身影苏小闲看不清晰,极为模糊,似乎有一层白纱阻挡了苏小闲的视线,更或许这青云路难以幻化,只能让其这般存在。 而在怪树之上,此刻插着一柄通黑长剑,剑是从人的胸前穿过,死死钉在树干之上,大量的鲜血从钉在树干上那人的胸口不断涌出,顺着黑剑被树身吸收。 尽管披头散发,尽管浑身是血,尽管许久未见,苏小闲还是一眼便认出,那竟然是......离山两年的陈誉书! 顿时苏小闲呆立当场,随后而来的是脑海之内疯狂上溢的血气! 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却阻止不了自己前迈的脚步,在他踏上黑沙的那刻,铁索上的苏小闲同时迈出了第四百零一步。 这是假象!就像二虎子那般!不要信!千万不能相信!苏小闲喃喃自语。 有了鲜血注入,怪树的妖气更是浓郁,山洞里传来灰衣人桀桀怪笑,快要流干血液的陈誉书仍是毫无声息,仿佛早已死去,那脸色苍白的可怕,至始至终都未曾动过一下。 苏小闲沉默着,他走的极为缓慢,一路的自我暗示,似乎起到了作用,直到站在树下,正好在黑沙上走了九十九步。在他身旁是一片模糊的灰影,即便如此之近,苏小闲仍然看不清灰影的模样!但陈誉书的样子却被刻画的一清二楚。两年了,他一点都没变,仅仅是有了些许胡茬,似乎有段时日未曾去刮。 果然是凭空臆造,连我走到身侧都没有丝毫反应,而且陈师兄似乎一直在流血,这......太假!苏小闲长长松了一口大气。 苏小闲沉默不语中伸手按在了陈誉书身体之上,在那里他有了熟悉的感觉,那是无形屏障!不过,既知道此为假象,但这步又要如何去迈? 便在这片沉默中,苏小闲的眼前如同时空交错,天地忽而一花,竟然倒转起来,仅是瞬息,如同亘古新旧的交叠,怪树仍在,黑剑倒拔,灰影化作烟云散去,树中已然没了陈誉书的身影。 又过十几息,在苏小闲身后,那漆黑的洞口,忽而刮起大风,那是破空涌动的劲气。一道灰影,携着陈誉书疾驰而过,下一刻,从那灰影身上飞出一柄黑剑,随着其手中一抛,黑剑呼啸之下瞬间没入陈誉书胸口,一把将之钉在树上。此时笑声方起,诡异而刺耳,这过程极为短暂,却让苏小闲眉头大皱。 时间分秒而过,苏小闲不知过了多久,但又仿佛仅是一瞬,他眼中的景象不断重复着变幻,从灰影疾驰开始,一次又一次,仿若不知疲惫,仿佛没有停止。 唯一没有跟随变化的除了苏小闲,便是那妖气腾腾的怪树。 奇异的幻象,不知如何度过的屏障,这要如何去走?苏小闲毫无头绪。 他闭眼又睁开,望着身前的怪树陷入沉思,似乎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唰!”剑气纵横擦过耳畔,乌黑的剑身兀自还在轻颤,苏小闲就那般呆呆望着,望着陈誉书在不断重复变幻中,似乎越来越是僵硬的身体逐渐变冷。 ...... 骤然间,苏小闲忽而有了一丝极为可笑的妄想,也许...... 嗡! 便在那刻,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阵轻微晃动,所有一切都有了一丝模糊,这让苏小闲一愣,突然之间,一股极度恐慌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弥漫散开。 这一刻他害怕了!无比的恐慌! 难道......难道这一切的一切是真实而非臆造的幻象!!! 苏小闲双目大瞪,浑身冰冷,惊骇若死! 轰隆隆! 在他心中显出怀疑之刻,整个山洞开始剧烈波动,眼前的所有景象“咔咔”声下不断崩溃粉碎,化作一张张镜片一般的残缺存在,而那残缺中倒映着苏小闲此刻无比惊恐的脸,足有千万。 “不!!!” “我不信!这是假的!是幻象!你以为凭空捏造便可以阻我?你妄想!你出来!你回答我这只是虚幻!你出来啊!” 苏小闲指天大喊,如同癫狂,但却没人回应,只有千万碎片凝成一道临天屏障横在苏小闲身前。 “我不信!啊!!” 苏小闲此时双目血红,好似疯魔一般,在他体内所有的血液急速运转,如同沸腾,尽皆向脑海冲去,而在其眉心之处,如同水帘一般的纹路开始疯狂滋生延展,骤然间,其上的一滴如水液体在不断吸收之下鼓出一个花苞,而在下一瞬间,安然开放。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在苏小闲眉心,水帘一般分布的水滴不下数百,此刻引动之下,仿佛被注入了极大生机,枯摧拉朽的竞相绽放。 “啊!我不信啊!”水帘妖花竟然提前爆发,苏小闲完全没有料到,此时全身的血液都被调动,直往眉心之处冲去,如同一道道离弦之箭,苏小闲脑中传来剧痛,仿佛在下一刻就要胀爆。 只听一声惨叫,苏小闲面目狰狞中一头撞在屏障之上。 轰!屏障粉碎!四下倒卷。 铁索之上,苏小闲哇的喷出大口鲜血,迈出了第五百步! 随后面色苍白中,身子一歪,向着深渊一头栽了下去! 冥冥之中,紫灵山外,似乎响起了一声惊呼,之后苏小闲什么也听不到了。 飞速下坠的身体落在白雾中,将白雾撕裂,两旁倒卷,然后继续下落。 在苏小闲头颅之上,数百朵六瓣如同水滴分裂溅开的花齐齐绽放,妖异的花生在血脉之上,血脉像是花的枝干,美丽的让人心碎。只是一瞬,苏小闲便顶不住精血的流失,皮肤干瘪了下去,形同枯槁的老者。 “就这样结束了吗......我的一生......” 苏小闲闭上了眼,冷风贯耳,生生不息。 …… 这深渊不知深几许,白雾遮天蔽日,日月不能透视,未到深底,便有一股腥臭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更有一个巨大而模糊的瞳孔骤然间睁开,似如同平地电蛇暴乱。与此同时,在苏小闲眉心深处,数百花苞似功德圆满,在这一刻开放在天地间,如同冷艳冰寒的剔透,更有疯狂卷动的妖气从花中冒出,瞬间侵袭苏小闲全身。 只需一息,苏小闲全身精血便会化作水帘妖花的养料,连同他的意识全部消散。 吼!! 不仅如此,在妖气席卷其全身之时,渊底突然一颤,一道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腥臭血口带起强劲腥风,沉沉低吼中,似在下一个瞬间便会一口将掉落的苏小闲吞入腹中。那是一头独角玄蛇! 然而,就是这一个连呼吸都容不下的刹那,在苏小闲胸口,像是刻在其上的那朵竹花,骤然间打开了一丝。 顿时,花开一瞬,只剩朝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所有的一切尽皆消失不见,雾气如此,独角玄蛇如此,水帘妖花亦如是。 仿佛灵魂出窍般,苏小闲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不需睁眼,周遭景象尽映心底。 花开一丝的刹那,物是人非。 第六章 我要修仙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天地,大地之上,是随风摆动连绵百千里的黑褐色乱草,不少已经枯萎,呈现一种奇异的焦黑。天空同样显现低沉的黑色,天地间存在着一股让人异常压抑的气息。 在黑褐乱草的尽头,一座拔地万丈的山峰耸立在那里,散出一股千万年的沧桑与孤寂,更有雨凄风切的悲凉。这股气息并非山峰发出,而是山顶之上,那一道负手苍天的雕像独有。 此山光秃无石,从雕像脚下铺跌开来,漫山遍野皆是死气沉沉的花儿,这些花枯萎着遍布整座山峰,毫无生机的沉闷充斥在雕像四周,似乎在那令人郁结的死气中仍残留着一丝脉脉温柔,注视着凝望着...... “我死了吗?这是哪里?”雕像之下,苏小闲立着,眼仍旧闭着,但如同睁开一般,他的感受极为清晰,仿佛一切自动掠过他的脑海。 包括身前那令他心神撼动的气息,那是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天地间盛开的一束奇葩,张狂却并不盛气凌人,苏小闲没有心生膜拜的冲动,只有锋锐内敛的崇敬。 雕像非木刻,而是泥塑,不但没有栩栩如生的朝气,更像是泥泞随意的一甩造出,连脸面也是一团模糊,免不了让人怀疑制作者的手艺。 就在苏小闲望着雕像的那刻,虚空之上忽而冲出一丝妖气,顿时冲散了奇异的黑云,四下蔓开,越来越是浑厚,更是形成一道翻腾气浪,从天而降中遮住了半边天幕,直往山峰卷来。 顿时在这天地间骤然传出一声嘶吼,那嘶吼哀怨而悲恸,不甘而愤怒,苏小闲凛然动容,这声音他曾听过!却没有今日这般清晰明朗! “谁人为我扫屋宇,我为谁人扫天下!谁人视我为刀俎,我视谁人为鱼肉!阻我者死!仙要阻我,仙亦要死!天要阻我,天皆要亡!流岁一握三万年,死!” 话语未落,如同风暴席卷,天地狂颤,隆隆山动,一只万丈右手出现虚空,横在倾巢而下的妖气前,徒然间大手一展,五指猛的张开,狠狠将那妖气抓在手中,巨掌纹路清晰可见,蛛网密布中刻画着千万年的沧古,似乎那握在手中的并非妖气,而是一指流沙,一段岁月流年。 用力一握间,瞬时,远退万里的黑云轰然消散,更在半空出现剧烈扭曲,仿佛承受不住那一握之力,天地欲要崩溃一般。妖气似被磨盘研磨碾过,从五指紧握的缝隙中溢出,化作一股股纯净青气,落雨一般散在天地间,降在山峰上。竟是再也没有了半分的妖气。 “这便是仙家法术吗!竟然如斯厉害!”苏小闲心头狂跳,震撼的无以复加。 随着青气降在山峰上,忽而在苏小闲脚边不远,泥土翻动间,一朵濯濯清冷的花苞顶开了压附其上的土层,悄然露出了地面,不断吸取着天地间的纯净青气,更是逐渐长大,片刻就已人高,其没有茎叶,如同长在土里一般。 “这是!!竹花!!我是在竹花的世界中!”苏小闲再次剧震,那花苞的模样与印在他本魂上的一模一样。 未等他细想,忽而自苏小闲体内仅剩一丝的本魂,竟在这竹花生长间不断恢复,不过片刻就已充盈饱满。更在苏小闲心神激荡中破开魂修屏障,一举冲入分魂境界,而那印在头颅中的水帘妖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说来缓慢,实乃呼吸之间,就在苏小闲迈入分魂境界之时,突然间他胸腹一阵巨痛,如同被拦腰撕碎,所有的景象潮水般飞退。转变为那条独角玄蛇顶着硕大肉瘤的巨牙,而他便在将要合闭的巨牙中间。 苏小闲骤然睁开了眼,他的目中通红,脑海之内仍然回荡着不甘的嘶吼,似乎这一刻,他并非苏小闲,而是嘶吼的男子,“我!苏小闲!定要修仙!给我滚!” 轰!巨口咬下!寸寸碎裂!连那独角玄蛇一起崩溃消散! 空间一阵扭曲之下,周边白雾送出一道柔和之力,卷着苏小闲的身子迅速向上冲去,不过片刻,苏小闲重新站在了铁索之上,因空间产生了扭曲,白雾竟然消散不少,让他隐隐望见前方不远便是尽头。 苏小闲眼中一亮,趁着空间扭曲还未消散,飞速行出几十步,直到扭曲恢复正常,白雾恢复浓郁,眼前再生变化。 ...... 青云台上,自苏小闲掉落深渊那刻,青云榜上骤然一暗,那道若隐若现的红芒忽而产生变化,不仅五百步飘浮其上,更似有一道指力,牵引着红芒凭空在榜单上书写刻画,其刻画极为迅速,只是瞬间便有一个“苏”字被烙印其内,顿时周围传来一阵惊呼,那惊呼连成一片,内里更有惋惜惊叹喜悦不甘与平淡。 无人不知,那是失败者留名青云榜的象征。 然而,仅仅数息之间,不知何故,那青云榜上的奇异力量,竟然停顿下来,更在下一刻,现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即便光芒黯淡同样迅速,但在那光芒亮起的刹那,便连在场诸多筑基之修皆是不能直视,待到他们再望之时,顿时怵然心动,血脉喷张。 只见在光芒过后,早先刻下的苏字竟然消散不见,红芒重新出现其上,并且在短短的数息之间,五百步竟然开始变化,那变化比之先前任何时刻都要剧烈,如同飞奔一般,蹭蹭蹭的直往上涨。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自青云榜开设以来,千百年从未出现这等情况!究竟在青云路上发生了何事??竟让青云榜改写!!” 一时之间青云台上哗然之声如同掀锅而起,但未等哗然平静,又再次掀起了高潮,只因为,五百步之后急剧上升的数字竟然未曾有过一丝停滞,那最后的一转如同虚设一般,不过片刻,红芒云烟消散,在那青云榜最上层的二十九个名字之后,赫然刻上了苏小闲三个荧光闪闪的名字。 嗡!洪钟乍响,渗入人心。 直到一道红芒掠过众人上方,这才让众人回过神来,那是接引通过青云路的修士。 顿时数百道目光齐唰唰向山腰之处扫去,似乎是想要看看这不仅通过青云路更让青云榜改动的凡人是三头还是六臂。江不贤同样移过目光看去,冷不防身侧一声呼喊,一个纤细的手掌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中似有颤抖,“师兄,我赢了!我赌赢了!我竟然赌赢了!哈哈!” 似被打扰了兴致般,江不贤有些恼怒,但却并未回头,不过在他印象里,确实有那唯一的一人压六百步,“知道了知道了,赢便赢了,难道我会赖账吗!不就几块下品灵石吗!急什么!你先算着,一会儿给你!” “哈哈,师兄哪里话,我自然是相信师兄信誉的。不过我已经算好,每局一赔十倍,六百步便是一百万枚下品灵石,以灵石品阶一百比一来算,师兄要是给一万枚中品灵石,或者百枚上品灵石也是可以......” “嗯,百枚上品灵石是吧,不多不多,稍后......等等!你说多少???一百万下品灵石??一万中品灵石?百枚上品灵石??”江不贤猛的转过身子,下巴险些掉在地上。他先前从未想过苏小闲能通过青云路,也就没有去算那赔率,此时乍听之下,心中飞速一算,瞬间脸色蜡黄,竟是连他筑基修为也抵挡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一百万下品灵石,别说他一人,便是整个紫灵山怕也一时难以取出,更不说那中品与上品,他便是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啊。 第七章 初入紫灵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感谢各位道友这段时间的支持,今日转A心下微松,若有看本书却还未注册的道友,请花费几分钟注个册,拜谢! 铁索的尽头是一处不大的平台,平台之后连着一条通向紫灵山大殿的石拱长桥,长桥悬在半空,朵朵云霞飘过,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白雾之内苏小闲一步迈出,瞬时洪钟敲响,远远传开,惊起一片鸟鸣。苏小闲站在那里,感受着脚下的坚实,从他柔弱的身子中透出一股不应有的沧桑,似乎在那幻境中,他真的已然度过了他的一生。 “水帘妖花消失了......” “而这铁索是......” “这铁索之上,我竟然看到了诱惑欺骗,追求舍弃,天道轮回,宿命草芥,真假因果,而这最后的一段,我看到了......” “这最后百步又究竟是真还是假?那双眼有何含义?难道是天道之眼?为何我没有感觉到半分阻力?而陈师兄他......”苏小闲回望身后,沉默之后,苦涩不已,那哪里有什么铁索深渊,分明是一条绕山回环的青石阶梯,山下还立着一口青铜大钟,只不过钟旁的肖若寒已然不见,只留下半空的一道鹤影。 “也许还有相见的一天......”苏小闲摸了摸怀里的那道符文,心内满是感激。 苏小闲前移目光,石桥荡在云间,朴实无华中倒有些许仙意,更多的是岁月的底蕴,少的是浮华漆砌。此时石桥的另一头匆匆飞来一道红光,红光上站着一名黄袍修士,见得苏小闲呆站平台,飞上前来,面无表情道:“苏师弟,恭喜你通过青云路,我是来引你入殿的,你随我来吧。” 苏小闲一愣,忙上前几步,道:“那便麻烦师兄了!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白无常,你叫我白师兄便是。” ...... 白无常似乎生来淡漠,对苏小闲并无好奇,其也未再祭出红光,而是引着苏小闲行过长长的石桥。一路上,这白无常话语极少,仅是说得几句介绍山门之事,苏小闲自然也不敢胡乱发问,不过这倒也让苏小闲知晓了一些此山之事。 此山名紫灵,传承已有三千余年,说也奇怪,虽紫灵山有开派之才,也同样称掌门长老,却不开宗不立派,也非散修聚集之所,弟子同样在修界行走,倒是让人生出几分怪异,不过大荒何其大,如紫灵山这般数百弟子的山门多如过江之鲫,谁会去在意这些讲究?而又有哪个宗门没有一些古怪之事?因而这在白无常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一路往上,亭台楼阁随处可见,奇石雅景步步生莲,再行过几十阶青阶,一方由暗灰岩石铺成的宽阔平台展现眼前,平台中部立着一尊开山祖师雕像,俨然一副道骨仙风模样,更有淡淡灵气漫散四周。平台四通八达,岔路甚多,在其之后,赫然是一座宏伟大殿,朱檐銮角气势非凡,匾额高挂金光灿灿,上书紫灵二字,让人心生凛然。 苏小闲等在殿外,白无常自行进殿通传去了,不多时便已行出,对苏小闲道:“苏师弟,你进去吧,云道师叔已在等你。” “多谢师兄。”苏小闲谢过白无常,步入殿内。 紫灵殿内,空间极大,但却并无太多摆设。除了椅案蒲团这些寻常事物之外,最是显眼的便是殿中塑着的那尊六丈始修睡卧像,其手枕头,眼眸似开未开,神色似变未变,似乎正将睡去,又似乎正欲醒来,极为玄奥。 苏小闲心下再次被震撼,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塑像,只觉越看越是玄奥,仿佛被一股奇异意境深深吸引,但偏偏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明白。 只听一声轻咳,如暮鼓晨钟,苏小闲浑身一震,这才悚然惊醒,再也不敢去看。 在那塑像前如松立着一名老者,正是其将苏小闲惊醒,待苏小闲移眼看去,又是一震。 那是怎样的眼神?苏小闲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怎样的深邃?仿佛自己赤身裸体的站在他人面前,从里到外从未有过的通透,但这种感觉却没能让苏小闲生出一分一毫的反感,好似置身于洁净的云层里,倒是有了一股莫名的亲近。 “弟子苏小闲,拜见云道师叔......”苏小闲俯身正要跪拜,忽而想及林正一,一时间不知是执弟子礼还是拜师礼,竟然曲着腿呆在那里。 云道看在眼中,毫不介意,和蔼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也未见他有何动作,便有一道轻柔气劲托住苏小闲,“既是唤我一声师叔,这礼节从简便是,我紫灵山也没那繁文缛节。青云路你已走过,自然算是我紫灵山弟子,关于紫灵山相关杂事,你可慢慢了解,我不再多加表述。我要告诉你的是,仙并非那般好修,也非是你凡人眼中所能理解。修仙修仙,修的是一个仙字,你以为如我这般有大神通者便是所谓的仙?并非如此啊,世人谬传,其实你我虽有区别,但本质仍是一样,不同之处便是我体内那一道灵根,仅此而已。 而那灵根如何而来呢?只因万万年前,始修借悟道轰破自身屏障,成大神通,代天行使道权,开修真大界,隔开了与凡人的不同后,自动生成的一道本命灵根。后修真界香火鼎盛,经万万年繁衍生息,在大荒自成一界,称修士,不称仙,只因修士同样也在寻仙之路。你想必是要问我这世间是否真有仙?有的!虽我未曾见过,但仙人确实存在。 修真界与凡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从如今仍有修士在凡界行走收徒便可看出一二。最早始修也是通过悟道才感受到天地之灵气,才有了本命灵根的生成,所以区分修士强弱之体系同样如此,分为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大劫。这与道家如出一辙,不同之处便是,道家修其一生,要感悟的便是天地灵气,而修士便是从天地灵气开始,吸收入体内再凝道家之法,修出神通之术,修出天地之法,修出岁月回转,修出永生不灭。这些你可明白?” 云道骤一开口,苏小闲脑中顿时轰然一响,是他!这声音不正是白雾之内那苍渺之音吗?即便洪亮许多,但那一抹独特感觉,便是化作灰灰他也认得。接下来云道之言,苏小闲只觉听的云里雾里,但多少明白一些,恍惚中,脑子里皆是陈誉书的身影。 “青云一路六百步,凭心炼之,乃我紫灵山千年传下,你既过,我便给你一场造化,这是一枚凝气丹,能助你洗髓除杂,生出灵根,感应到天地灵气的存在,但对于其后的修炼无用,你稍后自可服下。另我可应予一事,只要老夫能够做到,自是不屑食言。我观你虽年岁尚幼,但心智坚定,灵根定也不同常人,三仙阁有术法有法器,你若有意,我可带你前往挑选,若你仍要考虑,容后也可来寻我。另外这块灵虚令牌,算是你入门嘉奖,一并送你。虽我紫灵山灵气尚可,但这灵虚福地更适合修炼,不过灵虚福地自有其规则,你也不可大意,这令牌只有五年期限,你好自为之。” 云道取出一个墨绿小瓶,内里放着一枚凝气丹,掌中一翻,一枚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的拳大令牌赫然出现,待苏小闲接过,望着他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苏小闲望着手中不知何物所造的灵虚令牌与墨绿小瓶,愣了片刻,忽而道:“云道师叔,你能否告诉我,那是虚幻还是真实?” 云道一愣,显然不知苏小闲所指,道:“你若是指青云路,我自不能答你,青云路乃紫灵山护山阵法分化,只有掌门师兄才可融入神识,我仅是主持运转,并不知晓内里乾坤,而且即便你第二次再走青云路,所见所感也是不同,其中虚实幻化转变,你之所指,我如何能答?也许掌门师兄知晓,但那时他正闭关,也许并未融入神识。” 云道话罢,苏小闲沉默中紧紧握着灵虚令,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恭敬道:“多谢云道师叔,弟子入门尚浅,还需考虑,若是想好,自会来寻师叔。” 云道早料如此,颔首之后,唤来白无常,交代了几句,便挥了挥宽大长袍,径自去了。 空空的紫灵殿中只留下苏小闲与白无常二人,只听白无常道:“走吧,苏师弟,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紫灵山。” ...... 第八章 脱凡修仙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诚挚感谢小昕刀刀冒雪争锋大少太阳的支持,铭记于心!抱拳一拜! 是夜,侧山一排简单屋舍之内,苏小闲端坐一张蒲团之上,手中拿着一枚青色玉简,愣愣出神。 从今往后我就修仙了吗...... 良久...... 苏小闲定了定神,目光坚定中将玉简贴在额头,随着一道青光亮起,一个个字符从玉简内冲出,钻入其脑海中,立刻便有字体浮现识海。此玉简是白无常所给,内中记载着从练气至结丹的功法与术法,更有一些浅显易懂的注解,只不过对如今的苏小闲来说,仍是极为艰涩。 “灵气吗?”良久之后,苏小闲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贴身存放的墨绿小瓶,打开之后顿时一股浓浓清香在屋内凝聚不散,小瓶之内丹药只有一枚,指甲大小,翠绿之色。苏小闲自不犹豫,抓着瓶子脑袋一仰,凝气丹滚入口中瞬时化开,立刻一股冰凉从脚跟升起,直入脑中,更在下一刻冰凉转为灼热,如同烈日烘烤,瞬间传递全身,苏小闲汗如雨下,随着这股出奇热意在全身游走,不断有黑色恶臭液体从他周身十万毛孔排出。 不仅如此,更有一道浅灰色灵根骤然出现,重叠入脊柱之内,黯然不见,虽其不能望见,但就在灵根生成之时,苏小闲只觉周身上下透出一股飘然之意,仿佛白日飞升一般,身子不由自主的似要飘起,细细感受之下,这才发现,周边三丈的虚无中无数肉眼无法看到的细点如同丝线一般,尽皆向着自己聚集过来,数目繁多之下细点连成一缕缕烟气一般的存在,而他的身子便是一个吞噬烟气的黑洞,来者不拒!但这些烟气不知为何却夹杂着一些躁动之意,往往入体难以完全被吸收,真正净化散入四肢百脉十只三四。 “这便是灵气吗?我明白了!不过,白师兄曾说过,灵根灰白为资质平平,虽能感悟天地灵气,但却缺乏亲和灵气之力,难以完全吸收。灵根为绿色,资质尚可,能化入体灵气六七成,若是紫金便有八九分。我仅是灰白之色,灵气入体只有三四成,资质稀疏平常的很。”苏小闲想及紫灵殿中云道曾言自己灵根必定不同常人,不由面色古怪,似乎有些脸红起来,他知晓自己能过青云路,完全是竹花的缘故,对灵根平平并未意外。 灵根生成,灵气自主入体,这个过程并没有让苏小闲感觉到丝毫疼痛,反是对玉简内的一些艰涩难懂之处有了几分明悟。 修仙在于资质,在于明悟,在于年月的堆叠,练气筑基尤其如此,缺一不可。感受着体内渐生的灵气,苏小闲心下微有激荡。此前他乃是一介凡夫,即便因修魂之故略显不同,但修魂之路比不得登天仙路,他自是清楚,如今他算得上是半个修士,在凡界已是半个仙人存在,由不得他不感叹。 可转瞬间他的神情又再次黯淡下来,在他脑海中,有关陈誉书的一幕幕记忆闪现,一腔热血瞬间凭空退了个干净,双拳紧紧握着,气息越发的冰冷了...... 苏小闲分开胸前的衣襟,那如同长在肉上的竹花已然不见,在他本魂之上胸口部位,竹花显得更加清晰了,像是认同了苏小闲一般,静静闭合着。 苏小闲心里十分清楚,最终救了自己的是这朵奇异的竹花,不论青云路之变或是水帘妖花消失。 这竹花已伴随苏小闲两年时日,除了能帮助突破自身魂修极限与喷出具有修复经脉的奇异灰雾外,苏小闲从未发现有半分其它功效,但青云路中不但因水帘妖花之故生出异变,更将自己拉入一个奇特的空间,并且空间里那雕像,那嘶吼,还有满山枯萎的花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更有最后吸收了水帘妖花之后长出的竹花,又是怎么一回事?苏小闲想不明白,但其自有另一番论断,也许如水帘妖花一般的气息能够滋养或者恢复山上的那些花,或者让竹花开放。 “我观这山中仙意障眼灵气浓郁,定然不可能生长出妖邪之物,只能留待以后再说了。这竹花当初能助我修魂,如今是否能助我吸纳灵气呢?似乎适才灵气入体之时,并未感觉到竹花有任何异样,想来是不可能了。” 思量片刻后,对于竹花诸多秘密如雾遮掩,更只能助于修魂,苏小闲不禁心下一叹。 “似乎云道师叔并不知晓竹花之事,今日他将我里外看个通透,却未曾有过什么举动,想来是不知竹花的存在。只是不知那闭关的掌门是否察觉,应该也是不知道的,若是知晓,定会让云道师叔问及此事。更有若掌门不知竹花之事,可能也未有将神识融入青云路,那陈师兄的事究竟真假,看来只能我自己查探了。” 以云道的修为都不曾发现竹花的存在,这倒是省了苏小闲如何隐藏竹花的苦恼,如今竹花已经成了苏小闲不可缺少的助力与底牌,他自然不想让别人知晓竹花之事。 “另外我之魂力如今已然恢复,更是受竹花之助,突破到分魂境界,已经能够影响改动十丈之内的气运、龙脉、风水等而不受反噬本魂,只不过如今我转修仙法,不知是否会相互影响,想来应该影响不大,肖若寒不是也同样修魂,她能同修,我自然也是可以。不过此中还要留待观察一段时日。咦,对了,肖若寒为何要入凡界修魂呢?她又到了什么境界?”苏小闲抓了抓脑袋想不明白,索性不去多想。 还有这灵虚洞,如今我刚感悟灵气存在,灵根初现,此地灵气暂时够我修炼之用,而且听白师兄说,那里不适合初凝灵根之人修炼,先且不去理会,待到需要之时再行去看看。 现在我要做的便是掌握凝气纳灵之法,尽早修出玉简上所言的气星海,达到练气初期,到时便可学习驱物与简单的小术法。 快十五岁的苏小闲,虽不擅言辞,性格倔强,与异性相处时偶有笨拙,加上一副平平相貌,常让人造成错觉,以为其就是愚钝。其实不然,他并不笨,只是自小内心深处便有些孤僻自卑,不懂如何与人接触,但他认定之事,无人可以更改。 “时间!我的时间已然不多,陈师兄还在等着我......”眼中精光逐渐消散,苏小闲缓缓沉入对灵气的感应掌控之中。 第九章 月凝气海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时日如同须臾走马,一切都比想象中的更加顺利,仅仅一个月苏小闲便已凝出气星海,似乎就苏小闲这泛泛平常的灵根能有如此迅速的修炼速度委实让人惊讶,便是连他自己也是怀疑的。可一问之下,答案却让人气馁,原来气星海越早凝出,所代表的自身可容纳灵气便越少,对于要集结大量灵力来轰开筑基大门就越是不利,这也是多数修士停留练气境界的原因所在,因为资质太差!不过他已能修炼简单的术法,万幸这还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算算时日,苏小闲入山已有月余,除了修炼还是修炼,若非青云路上那不可磨灭的记忆,比起清尘宗而言,这种日子倒是让他感到十分惬意,当然......除了吃食之外。 紫灵山伙食太差,这是唯一让苏小闲无可奈何之事。 从至俗手中接过四枚辟谷丹,苏小闲微弓身子行了一礼。 大多新入门,或者还未能达到辟谷的弟子,在这无人热灶无物可猎的紫灵山中,只能通过十日领取一次的辟谷丹来填充肚子,虽作用甚大,但那辟谷丹的味道委实令人不敢恭维,形同嚼蜡一般,就是苏小闲这般不挑吃穿之人也对此物深恶痛绝。 不过忍忍也就过去了......这是苏小闲原话。 至俗是偏殿中发放丹药的弟子,曾跟随炼药长老做过几年药童,识得大多丹药,而后因打翻几味炼制中的丹药,被剥了药童青衣,罚在偏殿做了发放丹药弟子,其年岁不大,十七八岁,生得也平常,但其修为却是非苏小闲能够看透,前几次来取丹药,无意间听闻他人言语,似乎是筑基期了。 苏小闲本不擅与人交谈,又是一心扑在修炼上,取了丹药便要迈步离去。不想偏殿之外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至俗神色一变,手中轻微一抖,随后无事一般,朝苏小闲点了点头,示意其可以离开。 未等苏小闲行上几步,偏殿门槛大步踏来一人,扫得殿内一眼,其目光在苏小闲身前停留片刻,随后移向至俗,嘿嘿一笑,道:“师弟,前几日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偏殿之内,苏小闲骤一触及来人目光,周身一颤,只觉一股火光扑面而来,瞳孔一缩之下,骇然闭目,蹬蹬后退几步几欲撞上身后的至俗。 “真是废物,想不到走过青云路的便是这般资质,还不如新收的一些弟子!” 至俗面露苦涩,挥袖之下,一道柔和的劲风卷上苏小闲的腰身,将其托住的同时向殿外一送,“离师兄,你是否弄清,静魂幡真不在我手中......” 啪嗒!偏殿之门重重合上,苏小闲站在门外,什么也听不到了。 走在回屋路上,僻静的紫灵山婉约的如同一个婀娜女子,这静如同死水,一点都不像是存在了数百修士的灵山,连个人影也望不见。苏小闲知道,非是山大,而是这些修士多在闭关修炼,少有出来走动。 无心观赏离奇之景,一路走回自己屋舍,苏小闲轻轻掩上了房门,再次沉入枯燥的修炼中。 三个月之后,盘着双腿的苏小闲睁开了眼,挥袖一招,其身前不远处放着三颗蛋大石子如被细线牵引,斜斜飞入他的手中。 “这术法果然神奇!单是最为简单的招物术,就花费我一个月的时间才有小成,更何况其它更难的术法。不过那神识修来倒是容易,与游魂出窍殊途同归,只是一个以魂为基础一个以灵力控制。 此些术法尽皆建立在对体内灵力灵活控制的基础之上,这善不算难。只是灵力由天地灵气中摄入体内,此地灵气颇为驳杂,更有躁动,对感应与控制都造成不小的干扰,倒是拖后了我不少的进度。 还有我已到分魂境界,魂灵同修经这些时日看来并不是不可,只是会占用我太多时日,姑且将之搁置一旁,待到日后再说。 如今最重要的是......” 苏小闲拧紧了眉头,不知从何时开始,冥冥中他便产生了一种极其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一双自己看不见的眼睛,一直在观察注视着自己。如同针芒在侧,自己就像猫枕之鱼,不知何时会被咬上一口。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他坚信其存在,因为其体内魂力感应到一种奇异的平静,根源便在他自己身上某处。 只是苏小闲半点不敢妄动,更不曾将神识散开太远,而是如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一般,照常修炼。 “我入紫灵不久,少有外出走动,更无与人结怨,到底是谁在监视我?我身上之物又是什么?神识竟不能透视?为何他只是监视又不取走?他到底要干什么?”三个月以来,苏小闲心头火燎一般,他想要摆脱这种局面,而那种奇异的感觉越来越是强烈,似乎躲在暗处之人渐渐失去了耐心,将要有所行动,心内不由有了计较。 “三息!这种监视的感觉就有一个瞬间的停顿,若我所料未错,应是飘忽不定的神识换位使然。神识非眼,有其缺陷,我的神识只能通过灵力反射感受周遭事物,虽我不知练气之上的境界神识到底如何,但一试便知。就是现在!”苏小闲非坐以待毙之人,眼中精光一闪,瞬间将全身灵力封入体内深处,手中一翻,一颗蛋大石子出现在其端坐之处,散出浓厚凝炼的灵气,那灵气与他身上灵力一般无二,其上更有苏小闲不知何时留下的一缕分魂。与此同时,他脚步一迈,人已到了屋外,闪身飞快遁走。 仅是片刻,屋内忽而传出一声冷哼,原先苏小闲所坐之处,石子似被大力所捏,咔咔之下化作细粉,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大风扇入角落。 飞速逃遁的苏小闲忽而脸色一变,脚下更快,灵力直灌入脚,半点不敢停留,平地掀起一道烟尘,飞般散开。更在奔行之中,其手中一甩,又是两块石子分别向着不同方向激射而去,并且其脑海之内低吼一声“解!”,顿时离屋舍远远近近,前后左右,立时出现了几十道与苏小闲一模一样的气息,加上先前抛出的两道,神识若不细分哪里分的清楚苏小闲究竟在何处。 苏小闲看也不看结果,只觉身后一道不可抵抗的气息呼啸扑来,转眼又分开几十份,四下搜索开去,顿时惶惶之下,只顾拼命往前奔跑。 “此子滑不沾手!竟然早有察觉,布下扰乱之物,不过以其练气前期修为,还妄想逃离?简直笑话。不过还是尽快取回静魂幡为好,要是引起他人注意还要费一番唇舌,尤其是......咦!这方向是......灵虚福地!不好,难道他有灵虚令......” 第十章 实力差距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唰!一柄青色飞剑破空而出,电般掠起一道清光,飞速朝奔行中的苏小闲追去,其上剑尖轻颤,斜斜一指,带出一阵嗡鸣,直取其后心之处。 “糟了!这么快便追上了!”苏小闲奔行不久只觉几十道气息尽皆被灭,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呼啸扑来,耳中嗡鸣之声越来越大,心下难免生出不可抵抗的慌乱,更有身后寒意刺骨,衣裳贴肉摩擦,头皮发麻之下,想也未想,反手卷出一道急风。急风呼呼而去,半空疾驰之下变作一道风刃,哗啦一声砍在飞剑之上。下一刻风刃轰然崩溃,劲气四溅,竟是如同砍在金石之上,不能撼动分毫,顿时苏小闲脚下一踉跄,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这是什么修为?差距竟然如此之大!筑基?”苏小闲入山以来从未和人交过手,但那柄飞剑传出的气息,比练气后期的李山更为恐怖,打出的风刃竟然连一分一毫皆不能撼动,自己更是一击受伤,顿时大惊。 惶恐中紧咬唇齿,脚下生风,同时手中一引,崩溃的风刃骤然化作万千坚韧丝线,如同无数只触手,往飞剑缠绕而去,随后更是舌尖一咬,转身喷出一口精血打在疾驰射来的飞剑之上。丝线卷上飞剑,不断崩溃再不断缠绕,竟然有那么数道攀上了飞剑,死命的往后牵扯。而喷出的精血此刻也准确的打在剑尖之上,使得飞剑微微一顿,剑尖偏出轨迹,擦着苏小闲两腿之间,刺入地面。 “苏师弟,我无伤你之意,快快停下,我取我之物即走,切莫因你之意,伤了大家和气。”苏小闲飞奔之际,一个极其熟悉稍显稚嫩声音自其脑中响起,一道身影出现在半空,飞速向此地扑来。 “果然是他!”苏小闲理也不理,跑的更快了,转眼便跑出几十丈,再有不远就是灵虚福地所在。虽紫灵山不许弟子相残,但他更相信自己对那一剑的判断。 “哼!自己找死莫要怪我。”来人冷哼之下,飞剑向上一挑,掀起地表诸多沙土,烟尘之下地面如有老树虬枝盘结,四下开裂翻卷两侧,一条地龙伴着轰轰响动向苏小闲飞卷过去,更在飞卷的过程中一道道土层尖刺噗噗凸起,利刃一般刺向苏小闲周身诸多窍穴。 “地突之术!”即便苏小闲未曾转身去看,光从脚下隆隆响动与身侧躁动的灵气便已察觉到极端危险,不由心脏猛的一缩。以他练气初期的修为想要与筑基修士拼斗,十死无生,即便对方似乎应是筑基不久,但其中差距犹如鸿沟。刚刚仅是稍稍改变飞剑轨迹,便让其受了不小的损伤,此次不但下有地龙突刺,而且还有隐在其内的凌厉飞剑,这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 冷汗大冒中,苏小闲唇齿间发出一声低沉嘶吼,一张画满符文独缺九画的符纸骤然从其怀中飞出,被苏小闲一把抓在手上,随后其右手食指放在嘴里咬出鲜血狠狠落在其上,飞速画了九次,而后张嘴向符文打出一道灵气,猛的向后一抛。 刹那间,一道精光大盛之下一闪即逝,由十座阵法组成的符文齐齐飞起,绕着苏小闲半丈之外上下不停游走转动,如同一个圆球一般,将其包囊的滴水不漏。更有一股超越筑基初期的气息弥漫开来,护着苏小闲向前飞速奔行。 来不及细想,阵法刚刚展开,地龙突刺便已狠狠撞上,但听一声“啵”的轻响,阵法形成的圆球如水中投石,剧烈闪烁之下,向内凹陷之后猛的反弹。 哗啦......地龙轰然崩溃,突刺飞般倒卷,苏小闲全身一颤,仿佛被铁锤砸在后背,脸色瞬间苍白几分。 未等苏小闲生出喘息,寒芒一闪之下,一柄飞剑在地龙突刺崩溃四散中疾驰而出,瞬间刺入圆球之上,阵法剧烈波动,光芒不停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轰然瓦解,销毁在飞剑之下。 苏小闲鲜血再喷,即便有肖若寒所赠的阵法符文抵挡,但那筑基一剑岂是他区区练气前期可以随意接下。 便在苏小闲吐出鲜血之际,其体内灵力疯狂运转,气星海如同混沌未开时的一片汽云,凝缩之下尽皆注入阵法之内,填补着阵法消耗所需的灵力。十座大阵如同黑洞一般,不断吞噬着苏小闲注入的灵力,只是呼吸之间,苏小闲已然有些后续不济,剩下的只有苦苦支撑。 呼啸而过的剑气拖起了一条极长的深坑,深坑之内寸草不留,阵法结成的圆球被刺在其上的飞剑推动着飞速向前飞去,更有破碎响声间歇传出,符文之光随之暗淡,本是十座大阵,转瞬之间便只剩下六座,其余四座都已在这一剑之下化作碾粉。 苏小闲脸色苍白的可怕,修为差距太大,即便有符文所助,但他未能发挥阵法全部威力,筑基之下,其如蝼蚁,此话半点不假。忽而他眼前一亮,立刻大喜,在其前方不远,地势拔高不少,隐约之间现出一道折转阶梯,显然灵虚福地就在前方。 想来这一剑不但未曾破入阵法,更是无形中帮了苏小闲一个小忙。 而那追击之人,显然也知晓前方便是灵虚福地,似乎有了几分犹豫,可仅仅须臾,飞剑青光骤然大盛,斜斜飞上半空,清啸之际,猛然向下斩下。立时一道三丈剑气凌空扫下,狠狠劈在了已显颓势的圆球之上。 轰!圆球不堪重负一般,轰然爆开,六座大阵齐齐一暗,全部消散,巨大的气浪四下肆虐,不仅将苏小闲震得掀起抛飞,连同那柄飞剑皆受到撞击反震倒卷,与此同时,那追击之人同样被强大的反噬阻的一顿。 嘭!苏小闲被狠狠摔在阶梯前方,五脏六腑生出剧烈震荡,仿佛集体移位一般,他的嘴角挂着大量血丝,脸如白纸,可即便如此,他却笑了,便在追击之人受阻的片刻,还未等其身子再次弹起,就强行运起最后一丝灵力,手上一撑腰间一扭,闪身越过了阶梯的转角之处。 阶梯落在山腰,在转角之处有山势斜斜遮挡,看不到转角之后的景象,百十阶的阶梯对如今的苏小闲来说只是多个闪身,一路往上苏小闲仍是疾驰,待到到了阶梯尽头,再也按不下伤势,眼前一黑,眼鼻迸出鲜血,双膝一软,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在其眼前的,是一座弧形山壁,山壁中开着一个个不大的洞府,这些洞府大多都已被落石闭合,看不见内里的任何乾坤。而在巨大山壁的中部,龙飞凤舞的篆刻着四个丈大字体,乃“灵虚福地”。 而此时,灵虚福地之外,阶梯前方,站着一名青年修士,其飞剑已然收起,他望着转角之处,眉间深深皱起。片刻之后,一帘山风卷过,又现出一道身影。 “你可隐藏得真深啊,我的至俗师弟,整整三个月,亏你按捺得住。那静魂幡上想来是没有留下你的任何神识,否则我也不会被你瞒过,嘿嘿,丹器就这般让你送了一个废物,可真是大方呢!你说,这笔账我如何同你算呢?”离烽冷笑不断,更多的是嘲讽。 至俗神色不断变化,最终无奈的双手一摊,道:“离师兄真会说笑,这可不能怪我,如今静魂幡落在苏师弟手上,实乃天意,想来苏师弟与静魂幡有缘,我权当送给他好了,再取回的念想我也绝了,若师兄有意,自去取便是,我可不趟这趟浑水了。” “放屁!少来糊弄我,老子的灵虚令上回输给了江不贤,江不贤又连同静魂幡与灵虚令一起输给了你,你少给老子装不知。” “是,你的灵虚令是在我手里,离师兄若是要我自然双手奉上。” “哦?”离烽一愣,不知这至俗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沉吟片刻,忽而惊醒,“这犊子阴险之极,想将老子往火坑里推,我说怎么改了性情,原来这五年轮到白无常看守灵虚福地。” “不必了,老子非出尔反尔之人,灵虚令你只管留着便是。”说罢,又是冷哼连连,望了灵虚福地所在一眼,转身去了。 离烽离去,至俗未有感到意外,冷冷一笑后,望向眼前遮挡了视线所在,随后也拂袖去了。 “五年吗?嘿嘿嘿......” 第十一章 灵虚福地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谢谢子车道友的打赏,同时也要感谢一下默默投票的小团,谢谢。. 在那光滑的山壁上,灵虚福地错落有序的落着一个个人高洞府,十分惹眼,不少野生藤条粗大无比,在这不可攀登的石壁间,四下悬挂,常年累月受着此地灵气的影响,倒是长得颇有几分怪异。 此地灵气比之外界要充沛半分,但却少有植被覆盖,只是浅浅的在石壁之前生着一些踮脚矮草,苏小闲强行撑起受伤极重的身子,重重的喘着粗气,向灵虚福地那四个大字行了一礼。“见过白师兄!” 在硕大“灵”字深深凹进山体的笔锋中,一袭黄袍端坐其内,闭目冷修,正是接引苏小闲上山的白无常。 白无常此人对人十分冷漠,不喜言语,又是苏小闲入山所见第一人,自然让苏小闲印象深刻。 入山之前苏小闲不曾修得灵力,并无多大感觉,此时抬眼望去,只觉寒气迫人,如望着一块千年冰晶,但却丝毫看不出半分灵威,显然已内敛至极。其修为哪里是苏小闲能够随意揣度,只是单凭其能够执掌灵虚福地,已非简单,万万不是至俗之流可以比较。白无常乃是紫灵山为数不多的结丹修士,更是紫灵山掌门紫云老祖的弟子。苏小闲入山多月,对紫灵山诸多事物,即便偶尔道听途说,也算是有所了解。 “你既来此,自当知晓此地规矩,我不管你与他人有何恩怨,此地禁止私斗,若有违背,后果自负。另外,云道师叔赐你灵虚令,我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但你要知道如你一般者,从未有过,灵虚福地有一百三十六洞府,其中入洞最低修为都在筑基期,更是五年开放一次,允许外修弟子夺洞挑战。我观你仅是练气初期,只怕连驱物飞行也是不能,你若自有办法上得灵虚洞那是你事,若是不能,许你在此地暂时修炼。” 白无常声线微有低沉,在其话罢之时,在山壁右侧最上方,一道洞府石门自动开启,因洞府离地太高,苏小闲看不见内里如何,只见到了灰黑的光滑的洞壁。 “多谢白师兄。”苏小闲等了片刻,却见白无常不再言语,心内长舒口气,忙坐下打起坐来,顿时四下灵气卷动,向苏小闲汇聚而来。 此刻在苏小闲体内,灵力已然虚空,五脏六腑更是损伤严重,气星海更有涣散迹象,显然其伤势已是极重。所幸此地灵气充足,对疗养伤势多有帮助,加上至俗委实不敢真取了苏小闲性命,而符文也抵挡了九成剑势,因而其伤势虽重,但并不足以致命。 不过虽是受伤极重,但这是苏小闲修行之后第一次与修士拼斗,虽是落荒而逃,却也有了不少感悟,此次事件对其今后修行帮助却是极大。当然其中肖若寒所给符文才是逃脱的关键,要是没有那张符文,只怕不需几个照面,苏小闲就被擒住。 灵虚福地无半点人声,除了苏小闲与白无常,所有弟子都在灵虚洞中修炼,山壁四下一片谧静。这般过了大半月,苏小闲的伤势已然痊愈,对其来说,接下来便是如何入灵虚洞了。 望着离地六十多丈的洞口,苏小闲抓了抓脑门。这山壁光滑如镜,无处踩踏,无处攀登,现在就想要入洞那是妄想,看来只有先修炼气纵术了。 气纵术,是白无常所给的玉简中的一个控气术法,乃练气初期简单的控气术,这控的是身体内外之气,不仅要将身子化作轻羽,更是要练出承托轻羽之力。此术法不同于简单的借力,借力是借助风力或其他力量,变换身体位置,像是风力吹拂,轻身借力之下,可随风而去。但是这仅仅是随风而动,轻纵术不仅要做到随风而动,更要做到风随我动,练的便是化风之力与对内外灵气的控制之力。 之后的日子,苏小闲开始了新一轮的征程,这便常常能看到流星落地的迅速,与那随之而来的大响,还有惨呼惊叫。这个僻静的灵虚福地,似被打破了往日的情景,开始喧闹起来。连毫无表情的白无常也睁眼望了两次,一次是被惨叫惊动,一次是多日之后,仍有呼呼坠地之声让其大摇其头,眼里满是复杂。 直到两月之后。 苏小闲稳稳飘浮在半空,颇为纯熟的控制着身外灵力运动的方向,嘿嘿傻笑着,擦了一把脸上的灰土,朝开启之后未曾合上的洞府飘去。 六十丈的距离并不远,当苏小闲出现在洞府之侧,已能清楚的看清洞中所有景象。 洞府约比人高半分,内里并不深,一眼便能望到尽头,更是毫无摆设,连一个简单的蒲团也没有,就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只是在洞口有一道浅浅的滚痕,那是一扇石门多次开阖所造成。而在洞外,一个巴掌大小的凹槽倒是极为显眼。 苏小闲一愣,一步踏出,不想在洞口忽而冲出一股极大阻力,将苏小闲向外一推,立时其周身一阵轻晃,脚下微微有些不稳,不过很快便让苏小闲站稳了身子。 “咦,洞口有一道阻人入内的禁制。”苏小闲眼中一亮,从怀中取出灵虚令,放入了凹槽之内。 灵虚令一入凹槽,立刻便有一股奇异吸力将之牢牢吸住,更是盛出几分光芒,在那光芒透出之际,一道禁制运转如漩涡呈现在苏小闲眼前,苏小闲一言不发闪入漩涡之内。在其进入漩涡之后,隆隆声中石门缓缓闭合。 洞府中一阵扭曲之下,现出苏小闲的身子。 入洞瞬间,苏小闲便已感到不同之处,那便是洞中灵气要比外界更加浓郁。 如今的苏小闲已不需再服食辟谷丹药,眼里也少了白日黑夜的区别,洞中虽暗,但其很快便发现,在洞府正中之处,地面豁开了一个巴掌长,一指宽的口子,一股极浓的灵气不断从口子内喷发而出,这是他在洞外不曾看到的。 扫得一眼,他已是心下清楚,洞口禁制不但阻人入内,更为关键的是不让此间灵气外散流失,而洞中灵气如此浓郁多半便是因这一道口子的存在,想必灵虚福地一百三十六个洞府,皆有这样的裂缝存在。 只是......这个洞府的灵气似乎......似乎仅比外界要浓郁与精纯那么几分,能助我五年修炼? 这显然不可能! 第十二章 静魂幡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苏小闲抓了抓脑门,眼中露出几分失望,在他想来,灵虚福地不应只是如此而已。而事实上确实如此,灵虚福地一百三十六个洞府,仅此一个洞府灵气如此稀薄,否则也不会赐给苏小闲修炼五年。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吧。 苏小闲自嘲一笑,缓缓在裂缝之侧坐了下来。 只要此地足以供其修炼,他便会在此地修炼一天,但此前还有一事他要弄清,那便是至俗藏在他身上之物。 自从那次在殿中撞见离烽与至俗交谈,随后不久他就隐隐感到体内有物,更是有种被人监视之感,而那之后,他更少有外出,细想之下,不难猜到至俗身上。 神识扫视多遍,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我修为太弱,察觉不到藏于身上之物,但本魂却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平静,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肯定有人监视,此物应是在......”苏小闲咬牙之下,从左臂内侧撕下一片皮肉,随后喷出一道灵气瞬间将撕下的皮肉炼化,张嘴一吹,立时灰灰之内闪出一点精光,一个普通的布袋现出眼前。 此物苏小闲倒也认得,乃是修士用以存储物品用的储物袋,白无常腰间便有一个,不同的是这个储物袋要简单不少,更重要的是其上没有丝毫神识烙印,轻易便能打开。 苏小闲手中抓着储物袋,神识在内一扫,只见储物袋内空间不大,仅能容下半间茅屋之物,而就在这空间不大之地,一杆人高通体漆黑,其上画着极多怪异符文的幡静静的悬浮着。 “这就是离烽向至俗索取的静魂幡?难怪能让我本魂生出异样之感!”苏小闲脑中忽而闪过当初偏殿之内离烽与至俗所言,顿时恍然。“此幡外观虽平平无奇,但能让离烽二人争要之物岂是平常?而且我神识扫之如沉大海,幡上符文如乌云密布,其上虽无神识烙印,可没有催动之下就有一股让我窒息的气息存在,更能让我本魂感觉极为舒适与平静,只怕是一名结丹期修士的灵器。若是注入灵力催动起来又会如何?” 神识暂退,苏小闲手中一招,储物袋袋口大开,黑漆如墨的静魂幡闪着幽光飘出袋口。渐而变大之下,被苏小闲一把拍入裂缝之上。 立时幽光大涨,道道喷涌而出的灵气打在静魂幡上,瞬时被吸摄入静魂幡中,无端黑气骤然蓬勃卷起,遮了洞中所有事物,连苏小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气挡住了视线。 未等苏小闲生出思绪,一股让其怵然心动的灵威,如潮水般从黑气之内疯狂蔓延开来。 这股惊人灵威远远超过了至俗带给苏小闲之感,恍若天威一般逼人窒息,更在这股浩瀚灵威之下,洞府竟然出现了一丝颤动,只是这威压来的极快,退的更是迅速。 苏小闲想也未想,手诀掐动如飞花,飞速打出一道神识想要将之烙印在静魂幡上,哪知那缕神识如穿针孔,一进一出,竟是半点都未曾停留在静魂幡内。 “咦......怎会如此!竟然不能留下神识烙印!”苏小闲一愣,他从未遇到这般情况。凡无主灵器皆可烙印神识成有主之物,以便祭炼,此乃常识,苏小闲曾也有过尝试,可如今任凭他如何努力,那一缕神识无论如何也不能刻录。 “莫非是方法不对?难道此为血炼之物?”苏小闲喷出一口精血,撒在静魂幡上,可仍是毫无反应,不由有些气馁,一般灵器若是无法烙印神识,定是无法用之炉火纯青,威力也是大减,更无法自动护主,只能灌输灵力稍微催动。苏小闲自然不甘心如此,可却毫无办法,除非将静魂幡强行祭炼,不过苏小闲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可惜了......这么强大的护身丹器竟然不能认主,估计使用起来,威力会差上不少。 苏小闲心下一叹,由不得他不郁闷,取个辟谷丹也能生出是非,好不容易逃到灵虚福地,可这洞府却灵气一般,还有这静魂幡,更是连神识都不能烙印,只能凭灵力强行催动,以他修为催动起来威力只怕也是值得商榷,这委实让苏小闲苦恼不已。 苏小闲苦涩一笑,早知如此,不如索性交出静魂幡,说不定至俗滚烫心肠,也就不再追究了。不过这也仅是苏小闲自嘲之念,凡事非自己而起,他人却扰之,避让岂非成他人之美?这非苏小闲如今做派,即便他实力再弱小。 此事苏小闲心中自有计较,如今最重要莫过提升自身实力,否则遑论陈誉书之事,便是五年之后能否安然走出紫灵山也是个疑问。收起静魂幡,苏小闲移身裂缝上方,缓缓坐了下去,不断喷发的灵气顺着他的身子飞速升腾,渐渐将之完全笼罩,他闭上了双目。 时如黑白变幻,须臾交替飞逝,转眼便是一年半。 这一年半中,苏小闲便是这般静静坐着,在其体内气星海不断随着灵气的转化生出变化,一年多的苦修气星海已然逐渐充实,其修为也在不断增长中逼近练气中期。 这日,苏小闲第一次睁开了眼,在其体内气星海如漩涡般急速旋转着,已然有了半分凝实之感。 “离练气中期,我只差一步,只是这洞府内的灵气随我这一年以来的修炼似乎稀薄了几分,更在我修为提升之下,作用逐渐减弱,这般下去,我即便在此呆上五年,修为也不见得能增长多少,这可怎生是好?”苏小闲眉目微皱,四下扫过一眼,飘身而起,立在了裂缝之侧。 那裂缝一年多来毫无变化,依旧自顾向外吞吐着浓郁的灵气,只是那灵气如今在苏小闲眼中已然有了几分“瑕疵”。裂缝开口极小,不知裂有多深,一脚踩上几乎都能遮盖,但便是这样的裂缝,引得紫灵山大半修士趋之若鹜。 望了良久,苏小闲目光一凝,分出一道神识,顺着裂缝开口钻了进去。 第十三章 紫灵龙脉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神识分开灵气钻入缝中,只觉极窄的裂缝满是喷发的浓郁灵气,那灵气浩浩荡荡不知从何而来,一吞一吐犹如心脏跳动一般,而越往深处潜行灵气就越是浓郁几分,更在那灵气中夹带着一股极为淡薄的气息,这气息仿若苍古,根深蒂固在灵气内,与灵气已然化为一体,不等苏小闲的神识细细感悟,忽而前方出现了一处分支。那处分支宽有半丈,灵气之浓郁之精纯远非苏小闲之处可比,这些灵气皆是通向一处阻挡神识前往的封印之地,苏小闲扫得一眼,便知那是另一处洞府,不由面色有些古怪。 若将这裂缝比作江河,那他人所在便是主流枝干,自己更像是食他人之牙慧的细流分支,哪里还有吃食的胃口? 神识漫散铺陈开来,整个灵虚福地尽在眼下,这般裂缝与洞府之数正好相当,灵气各有稀薄,一百三十五道灵气如若一百三十五根气势磅礴的气柱,由地底井喷,状如条条伸展的触手,又似弯曲错开的盘根,让人心生震撼。 沉吟片刻,苏小闲的神识一头扎进灵气长河内,转头向地底掠去。 早在放出神识之前,苏小闲便有猜想,他观这灵虚福地灵气滚滚,此灵气几乎散经整个紫灵山,必然是有一处出灵之处,也许就是那所谓的镇山灵脉! 果不其然,神识潜行片刻,下至地底百丈,一道带有紫灵山特殊气息的巨大封印如同一面镜面,挡住了苏小闲下潜的势头。在那巨大封印大阵之后,苏小闲望见了让他无以复加的震撼。 那是一头青龙! 一头由磅礴灵气汇成的巨大青龙! 一道紫灵山镇山灵脉幻化而出的存在! 青龙庞大无比,龙尾不知延伸何处,只见龙头与部分龙身,便是苏小闲所见的龙首就已超过百丈,龙首高高昂着,喘息漫过如雷,随意摆动便是一股灵气飓风,嘴动咆哮间更是搅得地底隆隆震响,即便隔着封印,苏小闲仍能感觉到其狰狞的凶焰。 每次青龙轻微的摆动,便有无数灵气从其身上冒出,卷入四下,嘭嘭撞击在封印之上。苏小闲此刻终于明白,灵虚福地是如何得来,竟然是以封印之力融入青龙之内,而这融入指的是从封印之上升起的一百三十五道气柱,那哪里是什么气柱,分明就是青龙透过封印的一百三十五根龙须!而苏小闲所在的洞府仅仅是后天开辟的特殊洞府,哪里能与这青龙的一百三十五根龙须相比! 收了神识,苏小闲眉头大皱,既已确定灵脉所在,是否要强行介入呢?这灵脉委实太过强大,虽有封印其上,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自己抵挡不住又如何是好? 苏小闲沉默不语,以他现今突破分魂修为,已经能够做到轻微影响风水龙脉,可这龙脉非比寻常,若按照他所想,太过危险,一个把控不好,身死魂丧再寻常不过,只是机会近在眼前,若不搏上一搏,他不甘心,更不愿在这废洞傻傻呆上五年,陈师兄的事他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目光一寒,一咬牙,苏小闲伏下身子开始不断在离裂缝一丈之外勾勒刻画起来,起初之时其下手飞快,一道道艰涩难辨的符文字体被迅速刻下。这些符文以裂缝为中心,成圆形向外扩张,轮廓清晰犹如刀刻。不过符文上无一丝灵力波动,所有的符文皆是以魂力画下。 当苏小闲完成符文之时,浑身已然皆是汗水,但其毫不在意,一指落下,顿时其分魂之力轰然涌动,一炷香之后,一个栩栩如生的龙纹,血口大张正对着裂缝展现在苏小闲眼前。苏小闲如同虚脱一般,落下最后一笔,瘫在地上。其全身魂力半点不剩。 索性仍有灵力支撑不倒,若非如此,以苏小闲连爬起打坐都极为艰难。半日之后,苏小闲起身再画,每每画完一个龙纹其魂力定然消耗一空,可见苏小闲所刻的阵法并非一般。就这般画画停停,一共花了四日,苏小闲才将阵法完全刻下。 当苏小闲再次端坐阵前之时,龙纹成八之数,分乾坤坎离八面坐落在符文前端,包围着裂缝所在。 苏小闲满意的观望片刻,轻身而起,飘至裂缝之处,闭眼深吸气息,骤然睁开之后,一指按在裂缝之上,顿时一道青光自裂缝射出。 轰! 以魂力为引,青光指路,应龙大阵为基奠,八道龙纹骤然张嘴宛若咆哮,青光猛然大盛。 苏小闲一声断喝:“青龙回首!” 断喝刚落,灵气井喷而起,裂缝之处咔咔连响,洞府一阵轻晃,但见洞府十丈之内,所有灵气尽皆轰然暴动,齐齐卷动之下,两股让人心神不稳的如若涨潮一般的灵气绝尘而来。十丈之内在此刻除了苏小闲所在,竟是成了灵气真空,点滴不剩。 轰然卷来的灵气不断汇聚,竟是化成两个青色龙首,在裂缝之内咆哮连连,几息之间便冲破裂缝的束缚,由下至上一口朝苏小闲咬下。 裂缝受得龙首一冲,哗啦碎裂,裂痕达到半丈。“来的好!”苏小闲大喝一声,汗如雨下中毫不犹豫一指落下,正中青色龙首眉心所在,顿时龙首崩溃,化作大片灵气被苏小闲猛的张嘴一吸,全数吞入腹中,瞬时苏小闲有了一种饱胀之感。 未等消化,又是一个龙首扑出裂缝,更有一道更加汹涌的灵气紧跟在后,竟然是那条通向附近洞府的灵气龙须移动了方位,朝着苏小闲之处席卷。龙须所过之处落石如雨,被那龙须辄碾化作石饼贴在裂壁,而紧小的裂壁向两旁横移,生生开辟出一条宽阔的道路,仿佛苏小闲的洞府才是真正的灵虚洞所在。 若是仅仅这般,倒也在苏小闲意料之内,但瞬息之后,苏小闲面色大变,拂袖而起,一拳轰向龙首所在,随即黑光一闪,储物袋大开,静魂幡一冲而出,被苏小闲一把抓在幡柄之处。 轰轰轰!下一瞬间,不仅仅苏小闲的洞府发生剧烈颤动,便是连整个灵虚福地,都开始颤抖,更波及紫灵山一些范围。 此时,在苏小闲洞府之侧,另一个洞府之内端坐着一名筑基初期修士,其正一脸奇怪的望着身前半丈见方的裂缝,此刻那裂缝已然半分灵气都稀缺,只见得黑漆漆的裂缝开口。就在其沉思之际,忽而此修士身子一晃,整个洞府开始隆隆震颤,此修士脸色一变,神识瞬时冲出,迅速闪入裂缝之内。 但仅仅数息之后,其身子徒然一抖,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青......龙!那是青龙!不不!那不是青龙!怎会这样!灵脉暴动了!” 地底百丈之下,封印所在,巨大的青龙似乎龙须被移有些发痒,轻晃龙首之下,随意打出一道鼻息。 鼻息透过封印从延伸而出的一百三十五根灵气所化龙须往上席卷,眨眼变作一条通体碧绿的灵龙,呼啸之下扑向苏小闲。 洞府之内,苏小闲顿觉一股极端精纯的灵气从裂缝之内喷薄而出,立时一阵头皮发麻,这股灵气浩瀚如海,稍露一丝便让苏小闲气星海快要爆开,更是传出一阵修为屏障破碎之响,若是全部吸入体内,必然爆体,非他可以吸收。 手抓静魂幡,苏小闲骤然拂袖一抹,地面所刻阵法立时化作飞灰消失无影,在那灵龙将裂缝撕开近一丈向其冲来之际,苏小闲虎吼一声,只来得及静魂幡护在胸前。 砰! 苏小闲倒卷抛飞,撞上坚硬的洞壁,落石簌簌,血溅一地,静魂幡也斜倒一旁,但却被苏小闲死死抓住。 与此同时灵龙立时崩溃,化作丝丝精纯灵气钻入苏小闲眼鼻口耳之内,使得气星海隆隆闷响,飞速运转起来。 在那些灵气之内更有一道奇异吸力,罩住苏小闲全身,本魂瞬间欲被强行抽出。苏小闲勃然色变,连魂力皆不及调动,分魂顺势冲出猛然一按重新将本魂打回到骨肉之间,分魂却被包囊着拉入裂缝之内,更是毫无阻碍的穿入地底。 苏小闲被灵龙撞的险些身死,已顾不得分魂如何,等到灵气入体,体内灵力暴涨混乱,更无暇分心,何况只是分魂,灭了再修便是。 而此时,地底封印之处。 “他奶奶的,是你这小兔崽子在拔祖爷爷的龙须?活的不耐烦了吗?不知道老子在逃命吗?哪有时间陪你玩耍!你既是要玩,送你去一个地方包你感激我。嘿嘿......哦?我是在逃命吗?谁在追我?咦......最近有点健忘呀,都是那该死的老东西,一起呆久了搞的我也神秘兮兮的,对,都是那老东西的错!额......不对啊,难道是那老东西在追我?老东西?谁是老东西......算了,我还是逃命去吧。”青龙张嘴发出一声清啸,巨大的身子向前缓缓挪了半寸,随即眼睛一闭,“跑太远了,真累,姑且小睡片刻,想来那老东西没这么快追上。” 随着青龙闭眼,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大量的灵气通过裂缝传送到灵虚洞中,在苏小闲所在的洞府,灵气之浓郁超过了其它任何一处,那磅礴而精纯的灵气从丈方的裂缝内溢出,使得洞府内青朦朦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第十四章 老道与分魂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感谢小昕和勾栏状元郎道友的打赏,抱拳一拜。 不知过了多久,当分魂再次感应到四周的磅礴灵气,睁开双眼的那刻,眼中满是呆滞。 游魂与神识不同,只有本魂稍带灵知,分魂受本魂控制,为无意识的存在,不像神识般,分魂若被切断了与肉身的联系,只能凭着本能去记录与行事,然后随着时间度过而消散。就像如今的苏小闲分魂一般。 这是一方巨大而广阔的天地,天乃淡青色,朦朦胧胧的翻滚着升腾着,在那一片轻柔之后露出了闪亮的深青色,那是一种苏小闲从未见过的晶石。地平坦无垠,一眼望不到边际,只是四处充塞着被破坏的痕迹,随着散乱灵气的任意肆虐,变得有些扭曲模糊透出一股神秘色彩。不仅如此,更有一阵阵地表轻微晃动伴随着远远传来的谩骂呼喝,在这片僻静的土地上拉得老远。 那声音或许隔得太远,穿梭于灵气中异常模糊,但内里隐隐传出的愤怒恐惧等等诸多情绪在灵气中充塞传送的异常清晰。 分魂不知身处何方,但以其几十里的游行局限,至少他还在洞府万丈之内,而且应该仍在地底,因为在这里他感觉不到一丝乌金的气息。 分魂动了动,再次扫了四周一眼,盯着灵气叠加之下一片模糊的前方,缓缓消散。 待到分魂再次出现,其眼前出现了一个黑点,那是一个人影,在广阔的空间内,显得形单影只,如同一只云端坠落的苍鹰。分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而那感觉就这般存在了。 轰...... 随着视线越来越近,隆隆响动越发大了,凝厚的空气中的灵气愈发的暴躁起来,这让分魂颇有几分难受。而这一切的根由便是一双老筋鼓起的拳头,这双拳头属于一个老者,一个须发发白,蓬头散发,嘴里满是谩骂的老者。 轰!又是一拳! 这拳打在虚空,并不见有多少灵力波动,但却让虚空出现波纹一般的晃动,波纹之后是一道撕裂的扭曲,仿佛在这一拳之下空间骤然塌陷崩溃。更有一声闷响发出,头顶之上,深青色的大片晶石不断脱落粉碎,最终化作一股股精纯的灵气,一部分遁入晶石之间的一些黄褐色土层里,一部分被此地暴躁的灵气同化。 以老者拳中所含灵力稍强于至俗来看,似乎仅仅筑基期。 此人是谁?莫非同是紫灵山弟子?为何他会在此地?这又是哪里? 分魂飘浮着,如同水面上的小小浮萍,这些问题不是其本能范围之内,他只知道不回到肉身,他会逐渐消散,但现在他却被这双拳所吸引,毫无缘由的沉默着。 虚空撕裂从未停止,前一个扭曲还未恢复,便有更多的扭曲出现,仿佛雨坠池水荡起无数涟漪。 “你错了!你他奶奶的错了!” “狗屁的天道!老夫求的是无我,你却偏偏让老夫忘我,如今老子连自己姓什么都已忘记,为何还未曾突破筑基期。” “你便是天我也要讨个说法!为何老夫只见天,不见道?只见本心,不见轮回?天道何在!!莫以为老夫是蠢货?还是天道本就莫须有!” “我不信!我不信你!我只知道,有我便是天!有我便是道!” “你骗我!你竟敢骗我!” “......”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天或许是更久,老者忽而发现了分魂的存在。 “咦,你是什么东西?” “......” “我呸!少给我装聋作哑,你爱说不说,老夫对你没兴趣。” ...... 七日之后。 “你到底是谁?” “......” “他奶奶的!又是一块呆木头,跑了条泥鳅,来了个臭虫,去去,老夫可没空陪你说话!滚!”老头抓了抓不知多久没洗的白发,油呼呼的手在身上一抹,一巴掌抽在分魂脸上,似乎颇为恼怒,可那神色里又闪过几分戏谑,得意与欣喜。 分魂被抽的一阵晃动,险些消散,吓了老头一跳,“他奶奶的,怎么这般不经打!比那条小泥鳅差远了......快说!你哪里来的!” 分魂竟然露出了一阵挣扎,这是从未有过的,若是苏小闲知晓,定会大吃一惊。 “哎呀,我忘了,这种感悟之魂不同凝练的道魂,是不能说话的......你个呆头鹅,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把你修炼出来的人也是个笨东西!” “告诉你,我可是有名字的!老夫便是那名震大荒的......咦,我叫什么来着?哦,我忘了......不对不对!老夫怎么可能傻到这种程度!我记得了!小子,你听好了,千万不要表现的太过震惊!当然小小吃惊一下还是在我接受范围之内!咳咳......老夫就是名震大荒的......前辈?这么说我叫前辈吗?呀!我想起来了,是了,我叫前辈!他们都这么叫!往后你有事可以这么叫我,当然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叫着玩玩。”老者皱了皱眉,说的极为认真。 “对了!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说你也不知道,还想问我?蠢人说蠢话!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知道?你来多久了?我就比你早来那么一两天,一两天......” ...... 又三日。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这天该死!老夫要让它知道它错了!我的道,非它能左右!”老者顿了顿,露出凝重神色,袖袍一展,望了一眼虚空,缓缓伸手一指半空,一副仙风道骨模样,道:“另外......它知道的太多了!老夫只是给它一个小小的惩戒......” ...... 便是这般时日飞过,在老者唧唧咋咋的疯言疯语中,分魂越来越虚弱,最初的如同实质已然不见,稀薄的如同面纸,仿佛风一吹便要消散。 这日老者蹲在分魂旁抓耳挠腮,似乎想不明白,为何小泥鳅越长越大,这呆头鹅却越来越虚弱,不过凭老者奇高天资,这种简单问题只花了他三天的时间便想个通透,可他又纠结了,他对天的惩戒还没有结束,到底是否要离开? 这般想着,老者又陷入了矛盾中,不过他自然是极为聪颖,知道先用灵力将分魂包囊起来,降低分魂消散的速度,然后才眉头拧成个川,开始绞尽脑汁。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在老者心中却是仅仅一息,他一拍大腿,猛的站了起来,自言自语的哈哈大笑道:“这种问题,如同我八岁就懂下床撒尿一般。简单!我先带呆头鹅走,让那人重新填上魂力,再带回来即可,果然,前辈就是前辈,也算是聪明绝顶了!” 笑声仍在原地,老者与分魂早已消失...... 第十五章 灵虚之战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明天就上分类新闻推荐了,所以明天的更新会在下午两点,晚上九点。 山中岁月无甲子,转眼经年。 这日,白云高挂,灵虚福地大开,从紫灵山各处不断有修士集结来此,其中多是练气筑基之辈,结丹期却是一个没有,原因无他,且不说不到千名弟子的紫灵山结丹修士双掌可数,便是灵虚福地对结丹修士的帮助微弱,仅此一点也难以让苦修多年的结丹产生兴趣。 这些修士多是独自前来,缓缓行到石壁之下,恭敬的朝石壁行了一礼,随后或席地而坐,或飘身入定,虽今日灵虚福地大开,但却无人敢在此造次,只因石壁之上闭目静坐的一袭黄衣。 修士越来越多,已然不下三四百人,索性石壁之下极为宽广,倒也不觉得拥挤。 过不多时,紫灵山深处传出一声清啸,顿时空中剑鸣大作,一道黑影由三十六柄七彩飞剑环护,朝着灵虚福地挪移而来。 石壁之上,白无常终于睁开双眼,望着那三十六道熠熠夺目彩光,飞速落在他的身前。 “白师弟,这些时日不见,你修为又精进了,可喜可贺啊!哈哈......”飞剑之上,一名修士抱拳笑道。 “清河师兄说笑了,你这三十六柄飞剑只用十六年便炼的炉火纯青,威力怕是惊天动地,我这微弱精进不及师兄万一,该我恭喜师兄才是。” 白无常起身还了一礼,“既师兄前来接位,那这便开始吧。” 清河微微颔首之后,收了飞剑在白无常之侧坐了下来。 随着清河这一坐,白无常目光微移,在场众人只觉一股寒意瞬间升起,而这股寒意之后是滚烫火热的血液开始沸腾的号角,众人心知,灵虚之战现在开始! “今次夺洞的规则是......没有规则!” 吼吼吼! 没有规则?人群瞬时爆出震天怪叫!便连清河也是一脸震惊,欲言又止。 但凡每个灵虚福地的执掌者,虽可自定夺洞规则,却为了不出现掌控不了的局面,多会设立有利于自己控制的规则,没有一人敢放开手脚。而今次的夺洞之战竟然没有规则!那便是在今日乌金落山之前,可车轮,可群攻,可摆阵,不记死伤。只要能站到最后,所夺之洞便是你的! 无形中,所有修士都被囊括入内,灵虚洞的夺取就更加艰难。这对于想守住洞府的修士与想要夺取洞府的修士都是强大的压力,因为随时都要面对血腥,随时都要小心身后!除非你有压过一切的实力! 轰轰轰! 一百三十六座洞府,齐齐大震,在灵虚令紫光大盛中,一道道紧闭石门拉起,露出一张张嘿嘿冷笑的脸。 若说门外之人千方百计想要入洞,那尝过灵虚洞好处的诸多修士对此地更是势在必得,而且随着修为的提升,他们还会仅仅满足于现状?答案无需言语,都写在了他们的脸上。 今次的规则变故,让人所料未及,但似乎没有人去选择退出。只是他们需要时间去适应,去考虑,去不择手段!因为这超出了紫灵山一向温和不准内斗出现死伤的界定! 而这就是修真界的缩影!因为修真界同样也无规则可言! 所以这是一场整个紫灵山之争,那最先的争斗,往往是由试探开始,今次夺洞似乎试探更显得重要。而这试探指的便是第一百三十六号灵虚洞。 练气之洞! 之所以称之练气之洞,仅是因百多灵虚洞,只有第一百三十六号洞府是筑基修士不屑一顾的洞府,其内灵气虽能支持修炼,但比之其它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正因此,便成了练气期弟子竞相争夺之物。 只是如今这练气之洞,石门紧闭,分毫没有打开的意思,似乎张狂的等待着众人的挑战。 往往练气之洞是最先打开的洞府,而如今霸占这洞府的修士半点没有这方面的觉悟,自然激起了诸多练气弟子的怒火,便是大多在此的筑基修士也是大为不满,那道石门几乎吸引了所有在场的目光。 只是片刻,已有练气弟子按捺不住,但听一声暴喝,一道劲风分开人群,直朝石门扑去,“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如此嚣张!给我滚出来!紫灵山弟子宁凡......” 宁凡一身练气中期巅峰修为在扑向石门之时自其体内隆隆爆发,呼啸之中眨眼越过六十丈距离,大手一张,抓向石门之侧的灵虚令。 “嘭!” 其话未完,但听一声闷响,宁凡如撞坚墙,口鼻都被大力撞的一歪,惨呼一声,连灵虚令也未曾取下,就那般贴在石门一丈虚空之外,进退不得,一张老脸憋的通红。 练气中期巅峰竟然走不入洞府一丈之内!嘘声顿起! 人群之中,一名练气后期修士眉头一皱,冷哼一声,雕虫小技,手中一扬,一道石门飞过人群,往那一丈虚空落去,立时虚空传出破碎之声。 与此同时,那名练气后期修士一步迈出,呼吸间便出现在宁凡身侧,瞬间的对视之后,袖袍一扫,传出一道劲力将宁凡送入了下方人群。 “紫灵山弟子武忧向洞内......” 同样的,话未罢,只听一阵石门滑地的大响传入耳际,武忧手中一顿,冷眼看去。 只见在其身侧不远,一道石门缓缓拉开,一阵虚空扭曲之后,一名修士神色古怪的迈步而出。 此修士出了灵虚洞,伸手招过仍在闪动紫光的第一百二十号灵虚令,低头看了一眼,耸肩之下,向着白无常抱拳道:“白师兄,我可否自愿放弃灵虚令?” 瞬时,一语激起千层浪,不仅在这修士身旁的武忧呆住,便是在场所有修士皆是目瞪口呆。 人群一片哗然,灵虚令是何物?那是代表紫灵山灵气最浓郁之所在,是破开修为屏障极为关键之物,是紫灵山实力排行榜单,凡是拥有灵虚令的修士,哪一个不是超过筑基修为?哪一个不是紫灵佼佼之辈?可就在上一刻,有那么一枚高高在上的灵虚令,就那么被随意丢弃,如同废铁一般飘浮在这数百道目光中,这种反差不是难以让人接受,是很难让人接受! “放弃灵虚令?”白无常同样一愣,眉心皱起,他还从未听过这般话语,也从未有这样的先例,再次看了修士一眼,白无常道:“可以!” “多谢白师兄!”那修士毫无犹豫之色,将灵虚令一抛,仿佛那不是人人趋之若鹜之物,而是一块废铁,看也不看在场众人,闪身便走,似乎一刻也不愿再留在此地,连其他洞府的争夺也不想参与了。 所有人脸露讶然的同时,险些抑制不住心绪,要知道,虽然那灵虚令上的排名不高,但那确确实实是一枚灵虚令,是一枚没有主人的灵虚令,更是一个兴许能精进修为的洞府。 下一刻,几乎在场所有修士都红了眼!因为那不是练气之洞,是足以让筑基突破的所在! “闪开!” 第十六章 何其悲哀【求推荐,求收藏】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唰! 几十道彩光几乎同时疾驰而过,离那灵虚令最近的武忧刚生出反应,就觉数十股劲风相互碰撞生成一阵暴风刮过,直接将他掀的倒飞数十丈。练气后期的修为如同纸糊,脆弱得让武忧生不出半分对抗心思,更不敢有半分不满表露在外。 站在远处,看着几十个筑基修士斗上半空,不断爆出灵器碰撞的隆隆响声,武忧只觉胸中愤愤,似乎被夺了什么光彩,再看众人皆被拼斗吸引,自己又闹了灰头土脸,更是按不下心中火光,他不曾想到今次的灵虚之战,竟然是这样开始,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混战啊! 现在似乎没他什么事了,先前的叫嚣变了味,似乎别人眼里都是对他的讥笑。 一想到这里,武忧怒火更甚,他身子一闪,毫无阻碍的飞至练气之洞前,手中灵气微吐,一掌将洞旁镶嵌的灵虚令震了出来,一把抓在手中。与此同时,他嘿嘿冷笑道:“武忧,请洞内师弟指教!” 灵虚令被震出,顿时失去了光彩,变的如同废铁一般,此后,一阵大响终是传来,石门缓缓拉开! 同时门前的防护阵法生出涟漪波动,一道道淡淡灵气细丝透过阵法散出阵外。 “这是!灵气实质!怎么回事!是防护阵法损耗失去作用还是内里灵气竟能溢出阵法之外?”武忧眉间一挑,怒火悄然化作几分狐疑,心下更有了几分不安的预感。 未等石门完全洞开,武忧眼神飞快向内一扫,只见在那洞中,一道灰色身影隐在淡青色的灵气里,如同隔了一层纱布,单凭眼力难以分辨相貌。但以武忧眼力,哪里看不出这被称为练气之洞的灵气竟然......竟然如雾气一般能遮住他人视线。要知道,防护阵法能阻挡神识察看洞府中的灵气浓郁程度,只凭肉眼是看不到灵气的,但如今肉眼竟然望见了淡淡灵气的存在,那这灵气究竟浓郁到了何种程度?只怕此地没有任何一个灵虚洞能与之比较! “这是练气之洞?” 武忧愣住,其心内的不安开始无限放大,随着洞府内灵气猛然一缩,他望见了......一双迷雾一般的眼。 这双眼属于苏小闲独有! 骨爆之声在洞内回响,近五年了,苏小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外表看去,仅是高了几分,仍是那般消瘦,抛入人群便会消失的脸多了少少胡须,齐腰的长发随意散在脑后,还是那般平凡,平凡的没有半分修仙者的气息。 随着苏小闲站起,爆骨之声终于停止,他望着洞外的武忧,迈出了脚步。 洞府之外,武忧眼前一花,一身灰衣显现眼前。 苏小闲扫了一眼聚集的人群还有移至半空拼斗的诸多修士一眼,在这里他未发现那张熟悉的面孔,而此时众人的视线大多停留在半空的争斗上,这里却少有人关注。 最后他的视线扫过武忧之处,神色有些复杂,抱拳之后,提脚便走,连一句话也未曾言语,似乎那性格比之五年前更不喜说话。 灵虚福地今日大开,对他而言便是这场闭关的终结,苏小闲心中清楚,要守住灵虚洞,凭如今的修为绝不可能,哪怕闭关五年,修为精进,仍然如此。另外还有明目在侧的至俗,仍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他想起便是一阵头疼。 哪知武忧不知哪来的怒火,竟是一把火将心下不安烧了个干净,挺身横在苏小闲面前,张手一拦道:“苏师弟留步!” 苏小闲心下一跳,目光再次掠过武忧的脸,眼里精光大盛,挥手朝武忧便是一招,“你要拦我......那便战!” 武忧早有准备,话音刚落石门再现,如铡刀一般唰的向苏小闲落下,更有一道七寸碧色剑光一闪即逝,恰逢苏小闲挥手招来,顿时剑光便是斜斜一斩,随后直取苏小闲头颅,然后一拍储物袋,一片灰光涌出,数十枚圆形丹药品字形飞出,在丹药飞出之后,竟然仍有光芒闪动,显然武忧对眼前看起来凡人一般的苏小闲极为重视。 只是重视归重视,可一切超出了重视的范畴,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苏小闲随意挥手仿佛虚空出现扭曲,在武忧眼前不断放大,混合着瞳孔的缩小,石门呜咽震翻半空,剑光迸射,飞剑立刻卷曲变做废铁,连同数十枚还未来的及爆开的丹药,直坠入地,瞬间便被收走。 下一瞬,在武忧凸显惊骇的脸上,立时泌出冷汗,便是那双手,在他眉心之处轻轻一点,然后一切便都安静了,场中仅剩下武忧噗噗涌起的心跳。 这是......筑基! “武师兄既然要这灵虚洞,取去便是,我还有要事在身,夺洞之斗交与武师兄便是,告辞。”淡淡的话语飘入武忧耳中。 话罢,苏小闲飘身远去,只留仍在发愣的武忧。 片刻之后,武忧苦涩一笑,暗自喃喃道:“他既知我受人所托前来试探,仍是手下留情,我又怎能做那不耻之事,也罢,筑基丹不要了。此子应是筑基不久,想必会让至俗师兄感觉惊喜......” “又是一个不要灵虚令的!灵虚福地到底发生了何事?” 随着苏小闲与武忧瞬间交手便离去,已然有不少修士注意到了这里,紧随其后的练气之洞的怪异哪里还能隐藏。 只是瞬息,便有百道呼吸加重,超过两百之众齐齐向武忧扑来,更有不少灵虚洞内的修士发现洞外异样,神识一扫,顿时低吼连连,呼啦啦一片从洞府内一冲而出,加入了争抢武忧手中灵虚令的行列,竟是连自己的灵虚洞也不要了。场面变的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而半空之上,争斗也接近尾声,一名青衣修士仗着手中筑基中期灵器凶悍,最终夺下首枚灵虚令,他嘿嘿冷笑着,却无人再敢上前争夺。不屑的扫了众人一眼,这修士颇有自知之明,也不理会众人争斗,径自飞到自己夺下的灵虚洞前,将手中的灵虚令按进了石壁内,随后迅速闪身入内。 当这名修士一步踏入洞府之时,下巴险些掉到地上回弹三次,“怎么这样!!” 只见洞府之内,裂缝倒是也大,可那灵气如同萤火之光,只有零星的东一簇西一点,哪里还像个灵虚洞的模样,更像是被吸干了精华的残壳。 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这就是他拼了老命抢回的灵虚洞?他险些晕眩过去。 灵虚福地石壁上,清河眉间大皱,他望了身侧端坐的白无常一眼,喉间滚动,终于怒了,“都给我住手!” 可惜此刻已然无人会听他的言语,他怒睁着眼,豁的站了起来,一指白无常道:“白师弟是否做的太过分了!” 白无常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清河师兄莫要动怒,师弟只是想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现今的修真界!你我脱凡修仙,脱去了凡人的规则束缚,但这换来的自由假象又何尝不是一种毒药。没有了规则,反而助长了宵小气焰,开始遍地生根,及至今日层层叠叠的城府竟然被称为所谓的智慧,何其悲哀。我紫灵山不随修真大潮而走,始终约束门内弟子品行,但仍旧抵挡不住浪潮的推动,但凡外出历练弟子,回山之后,尽皆性情大变,何其悲哀。而作为修真界第一山,落仙山竟然毫无作为,竟然实行放养,这又是何其悲哀。若始修仍在,会否亲自毁灭这个已经脱离他掌控的修真界?我想他会......因为这个修真界已经不知何谓修仙了!” 听得白无常之言,清河心中大震,张嘴不能言语。 良久之后,清河才对着白无常一拜,肃然道:“师兄受教了!” 白无常忙还了一礼,“清河师兄严重了,我这便让他们罢手,重订规则!” 第十七章 头颅在身,要取尽管来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求推荐收藏,明日更新为早上十点,下午五点。求推荐收藏。拜谢各位。 从三仙阁取了练气中期弟子便可领取的一柄飞剑、几瓶丹药,苏小闲往云道之处掠去,那里还有苏小闲一个最为重要的承诺,而这个承诺,也是他下山最关键之物。 过不多时,苏小闲的身影出现在青云路前,他看了一眼立在一侧的大钟,耳畔仍残留着适才云道爽朗的笑声。 陈誉书之死,苏小闲要查得真相,便要锁定陈誉书气息,重走陈誉书行过之路,但以苏小闲如今修为,他做不到,故而云道的承诺对他极为重要。 而存留陈誉书气息之物,他有! 苏小闲认准现在下山寻找,自有他的忧虑。 他修为还是太弱,灵虚洞更是无力争夺,失去灵虚洞的紫灵山已经不足以让他修为迅速提升,来自至俗的强大压力让他不敢喘息,苏小闲更希望至俗立马来擒拿自己,那样他便能借机将事情闹大,只是至俗既然已经来试探自己深浅,定然不会选择在紫灵山中动手。 若是安于紫灵山从长计议?那又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他不相信失去了灵虚洞的自己能修炼的比至俗更快,只怕差距反而越来越大。 他苏小闲等不了,而且他也不想再隐忍。 还好紫灵山可随意下山,否则还要多费唇舌,摸了摸前胸贴身之处,苏小闲头也不回的踏上了离山之路。 等待着他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但他也未必便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既然不可避免,那便战! 头颅在身,要取尽管来,你不来,我自送上。 驱物之术苏小闲早已学会,御剑飞行对现今的苏小闲而言并不难。 踏在飞剑之上,堪堪行过百里,苏小闲神识忽而一痛,眼中精光顿闪。随后停下身子,望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黑点,神色越发的凝重。 唰! 一袭青衣立在苏小闲三十丈外,筑基中期的气息锁定在苏小闲身上,气息之后是那张熟悉的脸——至俗! “苏师弟,我们又见面了!你可让我好等!” 仅仅五年,从筑基初期提升至中期,这种修炼速度,寻常弟子都不可能拥有,至俗却做到了,这完全出乎苏小闲预料,容不得他不眉间大皱。 讶异的不仅仅苏小闲一人,至俗同样如此,在苏小闲身上,即便隐藏极深,他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苏小闲筑基了! 至俗确实惊讶,不到五年,从当初的练气前期修炼至筑基前期,这种修炼速度如何能让人不惊?简直是快得骇人! 就是至俗自己也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突破至筑基期,而且还是在偷偷服食大量丹药的情况下。若是再让其多修炼一些时日……奇怪的是,这般情况,武忧竟然没有告诉自己。 不过那又如何?今日苏小闲注定要死,天地间多添一道亡魂罢了!五年前逃之如丧家之犬,即便如今修为大增,结局仍旧不会改变! “至俗师兄,事情可仍有转圜的余地?” “你说呢?我的苏师弟?” “我还以为你会说,乖乖交出静魂幡,饶你不死呢。”苏小闲苦笑。 至俗笑道:“苏师弟倒是错看我了,此地离山百里,荒无人烟,如今山中仍在为灵虚福地大肆混战,这种好机会可是不多,叫我如何忍心错过?” “难道师兄就为了一个区区丹器,甘愿冒着大不为,来取我性命?” “苏师弟好大的口气,区区丹器?嘿嘿......” 苏小闲死死盯着至俗的脸,却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想要的情绪波动,不禁大失所望。 再不废话,苏小闲身形一闪,凌空飞出一道弧线,向至俗一扑而下,一身筑基初期修为全力爆发,其速之快仅凭肉眼只见模糊残影。与此同时,寒光亮起,那柄从三仙阁领取的寻常飞剑呼啸而过,呼吸间便闪入至俗身前三丈。 至俗冷眼一扫,咧嘴轻笑,随即袖袍一展卷出一道风墙,飞剑被那风墙阻挡在外,发出哧哧连响,却始终未能刺入半寸。同一时刻,至俗并指成剑,身形一动破空咧咧中,准确无误的刺入苏小闲胸膛,连带着模糊残影也消失了。 “你若仅此而已,那便死吧!爆!” 像是如至俗所预料一般,随其话罢,苏小闲胸膛开裂,发出一声闷响,接着缓缓消散。 而在至俗身后十丈,苏小闲现出身子后毫不迟疑,向着紫灵山绝尘而去。 至俗冷笑,“想逃?苏师弟,莫非紫灵山你还未待够?” 未等至俗转过身来,在至俗十丈之外,虚空一扭曲,重新凝出苏小闲模样,“是吗?那师兄也错看我了!” 苏小闲话音刚起,自其储物袋内迅速冲出一团球般废铁,向着至俗头颅射去,十丈仅仅呼吸间,废铁便临近,那是武忧被苏小闲收去的飞剑。 “他竟然能脱离我神识的锁定!”神色微变,至俗二话不说,飞速祭起飞剑,迎上了近在眼前的废铁。手上更是一拍储物袋,立时有光华暗自涌动。 只是未等他召出灵器,但听金铁交击一响,废铁被飞剑一劈两半,从中爆射出百多丹药,苏小闲断喝一声,“爆!” 这些丹药乃炼出来的废丹,其中灵力异常暴躁,极为容易产生爆炸,大多是被炼化的,也不知武忧如何弄到,虽一粒的威力并不大,仅能威胁练气后期之辈,但百多齐爆,便是至俗一时不察之下也要受伤。 心下一惊,至俗再祭灵器已然不及,虎吼一声中,其眉心骤然裂开一道一寸开口,皮肉向两旁翻卷,一颗头颅徒然从中伸出,张嘴便是一吸,百多丹药刚刚爆炸开来还未形成气浪便被这头颅悉数吞入腹中。一阵隆隆闷响之后,至俗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已然暴怒。 本以为不需太费周折便能轻取苏小闲的念想终于不复存在,“苏小闲你今日必死!离烽尸魂,给我出来!” 至俗面目狰狞之下,其眉心开裂更为恐怖,从眉心至额顶的皮肉全数翻起,双手左右狠狠一撕,那颗头颅生生从中挤出,下一刻,一只右手骤然撑起,支着至俗的前额缓缓立了起来,随后是整个身躯...... 第十八章 杀你足矣!【求推荐,求收藏】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感谢小昕大少的打赏~送上竹花一朵,慢慢摸索~ 这副身躯的主人,正是筑基中期修为的离烽! 离烽他是见过的,适才头颅刚现,一时间未有想起,只觉得熟悉,如今一想,顿时认出。 苏小闲只觉胃中一阵翻腾,头皮瞬时发麻。 “连离烽都死在他手中!真是该死!” 凝重再加几分,苏小闲不敢再迟疑,二话不说,立即飞身后退,同时右手抓向储物袋。 正是此刻,至俗伸手一指苏小闲,被炼成尸魂的离烽周身涌出大量黑气,张嘴一吹,黑气卷动之下飞快向苏小闲罩下,离烽的身影隐在黑气之内,发出惶惶怪声。 苏小闲被黑气合围,如同刀俎之下的鱼肉,而在那黑气之内更是传出让人心悸的灵力暴躁波动,心下顿时大惊,手中更快两分。 下一瞬。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如同低沉的闷雷,翻涌的黑气如同被千百道刀剑割碎撕裂,震的倒卷消散,周边五里之地枯摧拉朽一般,翻起一阵风暴大浪。 一道灰色的身影狼狈的从黑气中迅速冲出,而在其头顶之上一杆黑色的三丈大幡静静飘浮着,在剧烈的自爆下纹丝不动,仿佛在苏小闲周边三丈拉起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天幕。 筑基中期自爆的威力比想象中更为恐怖,比百多丹药爆炸的威力大上十倍不止,即便有丹器在手,抵挡了九成力道,苏小闲仍是受了不小的伤。 苏小闲苍白的脸上挂着血丝,神色凝重如霜,幸好他及时祭出静魂幡,若非如此,现在只怕与那离烽一般化为肉碎。 “嘿嘿,你以为有丹器在手,我便奈何不了你?苏小闲,你太高估你自己,凭着筑基初期修为就敢在我面前放肆,简直笑话!静魂幡在你手中便是一种辱没!你根本没有能力驾驭。” 至俗阴沉着脸,张嘴朝苏小闲吐出一颗乌黑药丸,药丸见风就长,转瞬半丈有余,如同人一般高,不同于其它丹药,这乌黑药丸味如铁锈,外表异常光滑,仿佛一粒丈多铁球。 若说至俗周身上下最宝贵的便是这颗古灵丹了,此丹乃上古巨灵一族所炼制,被药童至俗在丹房无意所获,奉为至宝,修为一日千里。只是这古灵丹颇为古怪,每每被吸收一分药力,便坚硬一分,吸收也同时难上几分,直至如今以至俗修为仍没能将这古灵丹完全吸收,却是被这坚过铁石,飞剑难伤的古灵丹难住了。不过吸收日久下,竟发现古灵丹另有妙用,不仅施展开来横冲直撞呼啸生风,更能凝成巨灵,一身铜皮铁骨极为难缠,离烽便是死于古灵丹之下。只不过操控起来消耗极大,以至俗筑基中期修为,也仅能操控盏茶。 只不过,盏茶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不给苏小闲丝毫喘息,古灵丹疾驰而过,如同一块打磨极为光滑的圆铁,带着一股难闻的铁锈气息,轰然之下砸在了静魂幡顶。只听一声“瓮”然闷响,静魂幡竟是吃不住巨大力道,幡顶一角猛的耷拉下来,三丈之内那牢不可破的天幕轰然迸碎,苏小闲周身大震中喷出一口鲜血,倒卷抛飞半空。 只这一下,苏小闲已是重伤,但苏小闲却心知肚明,先有离烽自爆,静魂幡削去大半灵力,后又被古灵丹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死已然万幸,只是这先机全失,至俗修为又高自己一筹,若要胜,极难!但却并非全无机会! 抛飞中的苏小闲猛咬牙关,体内灵力绝尘而走,生生止住抛飞势头,右手一展,紧紧抓住头顶飘浮的静魂幡,全力灌注之下,那杆通体漆黑的静魂幡幽光骤然大盛,大蓬黑气滚滚喷出,伴随着黑气爆发的是丹器日久生成的结丹气息,这气息轰然展开,迫得至俗顿时一窒,操控略显迟缓。 苏小闲等的便是这一窒,持有静魂幡五年,苏小闲自是将静魂幡里里外外摸了个通透,虽暂时无法发挥静魂幡十成威力,但丹器岂是仅能安魂这般简单! 灵虚洞内引出灵气井喷之后,以苏小闲的修为自是容纳不下,而这些多余的灵气尽数被苏小闲引入静魂幡内,即便先前抵挡中耗去了大半灵力,但苏小闲全力灌注之下,又重新露出了狰狞。 “太耗灵力了,这就是一虚空黑洞!”苏小闲暗自皱眉,手中却丝毫不慢,静魂幡对着至俗一抛,身子电般射出。 “静魂幡开,净魂火出!” 伴随着苏小闲沉沉低吼,静魂幡幽光之下,千百道暗黑墨云从幡底迸射而出,汇聚成一簇巨大火苗,直朝至俗扫去。这墨云并非其它,便是那专烧世间业障之火。净魂火出,但凡所过之处有嗔痴贪等诸多因果造成的业障,尽皆净魂消业。 至俗脸色终是生变,手诀飞掐之下,古灵丹顿时生出变化,只是瞬息便生出手脚头颅,在虚空一站如同铁塔,巨手横扫之下,立有一道奇异劲风卷入火苗之内,瞬时灭了小半净魂火。 “净魂火?不外如是!你之修为也就仅能召出零星火点而已!想杀我,这还未够!” “你错了!杀你,足矣!”凌空扑下的苏小闲冷如冰霜,骤然低吼道:“前辈,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哇,小娃子,你终于叫我了,再不叫我,我快睡着了,看你们打架真没劲!” 一声惊喜怪叫凭空传出,但见一只大手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古灵丹所化的巨灵之处,随手便是一捏,立时巨灵崩溃,化作一粒乌黑药丸,被接着现出身子的白发老道仍进了嘴里,只听嘎嘣轻响,至俗骤然喷出血雾,神情瞬时萎靡了下去。 “这是什么修为?”至俗周身大震,惊骇欲绝,心神立时被夺,被已然临头的净魂火瞬间烧成了飞灰,扑下的苏小闲只来得及抓出其储物袋。 “蠢货,连筑基修为都看不出来?”老道大为不屑,一副蠢货果然被烧死的模样委实欠揍。 至俗一死,苏小闲身心瞬间松了大半,迅速收了静魂幡与储物袋,向老道抱拳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晚辈这便将分魂分出一道与你,晚辈还有要事,不便久留,告辞。” 说罢,苏小闲立刻分出一道分魂留与老道,提脚便走。他已伤势极重,再强行压制,对修为大损。 “咦!你这小娃子,连尊老爱幼都不知晓吗?枉我还将呆头鹅还你。咦,不对不对,这个呆头鹅不是上次那头,喂,小娃子等等,我要上次那头......” 第十九章 这是病!【求推荐求收藏】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时过一个月,大钱西北一处小城镇内,两名身穿长袍,一老一少,前后随意走着,流连的目光一眼便能分辨出与他人不同。 此便是苏小闲二人。 重走陈誉书之路,苏小闲面无表情的四下张望,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他仍是看的不知疲倦,仿佛在朦朦胧中他望见了陈誉书的脸。 一旁的老道倒是极为清闲,一双贼眼忽闪忽闪,似乎早已将惩罚天道之事忘却,这里的任何一处都能吸引他的目光,但很快又会被他厌倦,直到两人一路行到一处高高的匾额下。 匾额是烫金描上,大大写着“红楼”二字,写的是楼,但更像一座香阁,不远便能闻见一股浓厚的胭脂味,两个打扮的蝶一般的女子斜靠在门前,精神头并不很足,似乎她们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子,这个时候,就算多了妩媚动人的微笑也拉不来客人的,所以丰润饱满热情被她们留在了晚上。 老道哪吃这一套,光天化日之下,这种独特的风景他似乎从未见过,那双贼眼犹如夜空的星辰般明亮,险些闪花旁人的眼。 “哇!”老道嘴里炸开了锅,猛的用手一擦差了半寸就流到地面的口水,一溜烟蹿了出去,可忽而,离那红楼还有十几米处,又徒然刹住了脚步,左右一望,将油腻的道袍顺得啪嗒一响,虎躯一挺,脑袋一歪,假装望着门前装饰,事实上盯着肉呼呼的胸脯,缓缓行了上去。 苏小闲微有诧异,但也未去阻拦,当日若非这疯疯癫癫的老道突然带着分魂出现洞府,苏小闲也不可能那般迅速便定下离开紫灵山。果不其然,这老道救了他一命。 老道从灵虚福地开始,跟了他一个月余,苏小闲也没有阻止,虽未曾聊过几句,多少也知晓一些老道的古怪。从修为看起来,似乎是筑基期,但只凭其能无声无息进出自己洞府,随手一捏便能将古灵丹捏暴,即便筑基大圆满也绝不可能做到。想来是紫灵山中哪位隐世长老......只不过修炼的时候出了少少问题...... 此时苏小闲见老道如此,只道是老道疯癫发作,也就由得他去了。 老道刚刚行上几步,未等门前两名艳丽女子生出反应,红楼之内便飞快奔出一道身影,那是腮帮贴着一张膏药的小厮。还没等行近,小厮便扯着嗓子喊开了。 “哟,是道爷爷,快快里面请,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老道还未看饱,对这突然而来的小厮所萌发的热浪暗自送了一个白眼,也不搭理,自顾缓缓走着,脚下比那上岸的乌龟还慢,嘴里更是念叨着:“这门板真不错!这朱漆大柱倒也喜庆!” 正说着,不察觉间小厮贴了上来,那张膏药味顿时钻入了老道的鼻孔,“道爷爷真是风雅之人,可是要小的在前给您引路?” 老道脸上满是肃然,那模样就差没指着自己脑门,“知道上边写啥吗?人间正道!引路?引个屁!” 皱着眉头中老道哼了一声,似乎大为不满,随后飞快将头一点,轻道:“引路!” 小厮大喜,奉承着慌忙将老道引进门里。 红楼之内摆设倒是极多,只是如今这青天白日,难免有些冷清,人也不见几个,厅堂内仅有几个穿着裸露的少女走动着。 刚进门里,老道便已望见那半透的薄纱。小厮似乎隐隐听见几声喉头滚动的声响,不等他转过身来,老道右手一伸,掌心向外,忽而喊道:“这位凡间独存天边少有惊鸿之艳坠花之美的姑娘......请等等......容许贫道为你看个手相!” 悠悠然,有个女子哧哧笑着转过了身,脸镶麻花,努力挣扎着麻雀小眼,如被罡风吹的微微倾斜的厚唇开阖,声若滚石,“道长可是叫的奴家?” 老道瞬间一呆...... 随后猛的白了那女子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向前走了好几步,正巧女子旁有盆栽,他拉着那微垂的枯枝,浑浊的老眼一亮,肃然道:“姑娘莫走!请听老道一言,我观你手脚冰冷,心寒若死,双目透出无尽哀思,想来与老道同一境遇啊!这是病!无药可治!” “疯子!哼!”那“美丽”女子恼羞成怒,兀自骂了两声,转入后堂去了。 小厮却在一旁憋红了脸,硬是没敢笑出声来,“道爷爷,你老人家是明白人,小的自然是专指妙处,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包您满意,只要道爷爷随意赏口饭给些引路银子,小的猫知鼠洞,鼠知猫须,毫无保留。” 老道一愣,顿时明白了大半,可似乎仍有一点让他摸不着头脑,“银子?什么是银子?生的什么样?” 小厮同样一呆,绞尽脑汁估摸着老道话中含义,忽而他似乎明白了,原来这道爷是个金主!连银子都未见过,莫非他用的都是银票?看来今天注定我二狗子要发一笔横财了,嘿嘿嘿...... 小厮脸上更是不敢怠慢,竟然极为认真的从贴身衣物里摸出一锭两指大的银块,送到老道眼前,用手指了指。 老道瞬间恍然大悟一般,“啊!原来这就是银子!嗯嗯......老道我多的很!你等等啊!” 小厮脸上开了花,膏药似乎也失色不少,他曾听说这些假道士住的是大屋,吃食都有香火供着,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老道哪里知道小厮想些什么,一溜烟便跑出了红楼。 不片刻,老道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挑着一坨****折返,往小厮身前一送,道:“看见没!多的是!轻拿轻放啊!” 小厮瞬时僵住,他竟能从老道真诚的脸上看出戏谑,确实是功力深厚,顿时火光蹭蹭往上直涌,抬脚便踹上老道肚子。 他算是明白了,原来听说也仅仅局限于听说...... “哎呀!为什么要打我?下这么重的手,疼死你道爷爷了!”老道被踹的弓身如虾,倒退数步,一屁股跌在地上,凄惨大呼起来。 站在远处的苏小闲一拍脑门,早已哑口无言。 那小厮踹倒老道,正要再上前补上几脚,却被一双手轻巧拉住,几锭银子塞入他手里,“够了吗?” 小厮一愣,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摸到了身前,但这并不重要,来人是谁也不重要,银子沉甸甸,千真万确,这便够了,“够了够了!道爷真是活神仙!”小厮的脸变的极快,又重新堆满了笑容。 “咦,小子!这是什么?”老道没事般拍了拍灰土站了起来,仿佛忘了刚刚才见过的银子,又来了兴致。 “这是银子!”苏小闲道。 “屁!休想骗我!这是****!”老道捏着鼻子,似乎闻到了臭味一般。 苏小闲搔了搔脑门,也不争辩,道:“前辈,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你看......” 老道一瞪眼,怒道:“去去去,谁说要跟着你,你只管去,我也是有要紧事的,估摸着要办上一段时间......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往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尽管报上我的名字,记住没?我叫前辈!嗯,罢了,这几张宝贝也借你用用,下次记得还我!不送!” “多谢前辈救命赠宝之恩!”从老道手里接过三张似乎“珍藏”已久的皱巴巴的灵符,苏小闲再给了小厮几锭金子,身影消失在门外。 第二十章 寻找师兄【求推荐求收藏】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重走陈誉书之路,对苏小闲来说并不难,只是每当取出那本陈誉书留下的关于魂修经验之谈的手抄本,苏小闲便是好一阵出神。 在苏小闲心里,儿时最美好的回忆是李山所给,而那从懵懂步入少年的温暖他又如何能够忘却? 只是这些的一切都已离他远去,哪怕幻想也被一阵阵令人发悚的血腥取代,他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黄沙吹人眼跳心乱,苏小闲回过神,望着身前看不到边际的金黄,他想不通为何陈誉书会来这荒无人烟之地,也许是在这之前早被那幻境中的修士擒住,但也许仍有另外的也许,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里将是苏小闲的最后一站,陈誉书近了。 掐了手诀,手抄本自行飞起,内里有云道亲自刻下的阵法,对于搜寻陈誉书的行踪,以云道元婴期的修为做到这点并不难。 大钱落于大孙之北,东至大赵百里河,北接连绵万丈山,人多走商,贩卖珍贵,因而繁荣。此地是大钱西北最大荒漠,千万里的黄沙滚着落日苍凉萧瑟,倒是令人想象不到富贵繁荣的大钱竟也有这般渺无人烟之地。 三日之后,眼前的黄沙终于被加上了些许的苍绿点缀,只是这抹点滴的绿,极为怪异,漫天的黄沙里东一簇西一丛,看那模样并非沙漠生长之物,倒是像寻常田地间生出的杂草。再往前又是一片流沙,流沙之后黄尘沙粒满天抛洒,呼呼大风盘旋不退,如土黄巨龙咆哮翻滚。 苏小闲飞在远处,眉心暗皱,适才他放出神识查看,毫无半点收获,所见皆为寻常,但云道所留阵法清晰的指明沙尘风暴中陈誉书的踪迹,显然此地并非想象中那般寻常,只是以苏小闲修为难以看破罢了。 思量片刻,苏小闲收敛了气息破入风暴之内,眼前皆是遮眼黄沙,风暴中那黄色沙粒密集的打在身上竟是有些痛感,那痛感很是怪异,像是千万蚁兽一寸寸一点点在啃噬骨肉,逼的苏小闲不得不将贴身灵力扩开一丝。 苏小闲小心翼翼的将神识散出,虽先前有过一次探查,但他仍是极为谨慎。风暴内肉眼完全不能辨物,但苏小闲有物指引,并不怕迷失了方向,而那似能吹卷万物的风暴阻挡不了苏小闲片刻的脚步。 前行不远,苏小闲便感到手里传出一阵异样,手抄本徒然射出一缕极淡的亮光,罩在身前的一片沙土上,随后悄然崩碎。苏小闲神色一凝,在光亮崩碎的那刻,其神识一动,迅速在其中一颗沙粒上做下记号,随后毫不犹豫的灵入双脚,将身子埋入脚下的万千黄沙内。 苏小闲刚刚将身子埋入沙内,被苏小闲做下记号的沙粒徒然颤动了一下,随后这颤动四下开散,带动席卷的沙粒悄然扭曲产生了奇异的塌陷,塌陷之中沙粒成圆转动,如同被打开了一道通往他处的门径。那是一门传送阵。 扭曲兀然生出,消失更是迅速,只是眨眼,沙粒重被打乱,风暴之下不知被吹到何处去了。 苏小闲对此似早有所料,其兀自不管,只顾运灵下潜,待到达到自身极限,这才作罢。随后收敛气息,静心坐定。 传送阵之后若无差错,必是当日在青云路上所见的山洞,山洞之内毫无遮掩,更无处躲避与藏身,若生意外,以他如今筑基初期修为,恐怕难以自保,更遑论弄清事情真相,因而自要提前做些准备。 虽有喷腔热血,陈誉书便在眼前,但苏小闲心知此刻更需要冷静。 虽有修为突破练气,苏小闲却是少有自省。此番查探不知何故,总觉心下有些不安,以他现今修为自是远远不及元婴老怪那般有以身预感半丝福祸变化的能力,而此前多年修习的诸多推衍福祸术法,随着辗转修仙日趋失去效用,也不知是因体内灵根生出凭添变数,还是修士本就不可凡法预测之故。总而言之,突破筑基修为的苏小闲,虽不影响魂力修习壮大,却再也无法推算修界任何一事,即便推算出,多也错误,不如不用。不过一些风水地理改动阵法倒是仍有效用,还算勉强心安。 经至俗之事,苏小闲虽已筑基,但拼斗经验极少,紫灵山又奇怪的不见开设武斗之所,更是少有观摩深究,对灵力与术法的运用尚不算真正意思上的纯熟。 灵虚福地一战是凭着修为上的优势强压对手,及至与修为更胜一筹的至俗死斗,虽有小小计谋,但若无老道相助,终究是无法逆天。因而拼斗之后的反思对苏小闲甚为重要,也只有吸取经验,才能让苏小闲更快的成长。修界不比凡界,苏小闲仍是嫩雏一只,至俗为一件丹器就可轻易取多人性命,偌大修界,这般杀人夺宝若只个别,苏小闲自然不信。你无犯人之心,岂知他人无犯你之意?因而想要自保,只有全力提升修为,除此无路可走。 苏小闲借灵虚洞灵气轰开筑基屏障险些身死,虽看来平淡至极,其内惊险只凭言语不能尽述,若非早有魂修经验,若非静魂幡之助,若非提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单单那头灵气凝成的碧龙便能要了苏小闲的命,更遑论之后入体暴躁冲撞的灵气。 苏小闲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突破练气枷锁,在紫灵山极为罕见,不过放在大荒而言,就显得稀疏平常了。像一些大宗门的入室弟子,经过千挑万选,往往资质极高,又有长辈用心塑造,一两年之内用各种方法堆叠出一个筑基弟子实在寻常。因而资质差些的练气期弟子在宗门只有打杂的份。 苏小闲本来资质不高,气星海早早就凝出,可感应灵气的吸收也低人一等,若非灵虚洞之故,给他一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冲开筑基瓶颈,也算是因祸得福。只是往后的修炼,更加艰难了。 手中一翻,一个普通储物袋落入苏小闲眼中,当日至俗死前曾被苏小闲抓下,内里之物苏小闲曾粗略看过,如今要查探,自然要做好准备。 储物袋上的神识烙印随着至俗身死早已消散,其内空间比苏小闲的要大上不少,里面有着各种丹药,应是这些年刮收的或是至俗自行炼制的,苏小闲神识一一扫过,不需多久便对其分布了然与胸,更是一次次的来回取放,他自己的储物袋已经不打算使用,自然要尽快熟悉新的摆放。 第二十一章 青云赌资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除了诸多杂七杂八的疗伤丹药,其中有一个玉瓶中的青色丹药引起了苏小闲的注意。青色丹药并不多,仅有十几颗,可每一颗所蕴含的灵气倒是让苏小闲眼前一亮。 “若我所料不错,这应是聚灵丹!曾听门中师兄谈及,有一种恢复灵力的丹药,是以一种叫做灵石的晶石提炼,按照灵石的品阶,也分做上中下三品,而各个品阶的聚灵丹所蕴含的灵力差距甚大,炼制聚灵丹过程又及其繁琐,更要掌控提炼的平衡,因而一般很少有修士会去炼制,看这聚灵丹灵气浓郁,不知是用多少灵石提炼?而这所谓的灵石……就是这种晶石吧!” 苏小闲目光一闪,一块一指长宽的绿色晶体,被他抓在手中。 若说储物袋内最多之物,并非丹药,而是这种绿色晶体,粗略估计足有十几万块,占据了储物袋内大半空间。 灵力微吐,一道碧绿丝线从晶体上抽出,顺着苏小闲口鼻进入他的体内,立时苏小闲便心下一震。 “不像聚灵丹般只是快速恢复灵力之用,这晶体灵力稍有驳杂,却能炼化吸收,果然是灵石!品质上虽比不上灵虚洞内的碧绿龙头来的纯净,却也相差不算太多,只是这颗灵石内的灵气并不多,应该是最低等的下品灵石,而纯度更高的中品和上品灵石,竟然一块都没有,不过即便如此也够我修炼了!”储物袋内的十几万块下品灵石顿时让苏小闲心中大喜,前些日子不是疗伤就是沉浸在寻找陈誉书的路途上,苏小闲并没有仔细看过至俗储物袋中之物,如今却是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惊喜。 “灵石被当作修真钱币来使用,听说极为难以获取,可光是至俗一个筑基弟子就有如此之多,这不合常理!至俗怎会有如此之多的下品灵石?” 苏小闲哪里知道,这些灵石包括这整个储物袋还和他有不可分割的关系。这是当年他走青云路的赌资,江不贤私设赌局,全副家当都输在了一颗下品灵石的手里,而那赢的人正是至俗。不得不说这又是个奇怪的循环,最终这个赌资又落到了苏小闲的手里……虽然被至俗用了大半。 想不通就无需再想,而作为赌资自然什么都有,就像储物袋中躺着的诸多飞剑符文,还有一些苏小闲认不出作用的小玩意。满满当当堆成了小山一般,将储物袋又占去了一半。 从中挑出一柄品质最好的蔚蓝飞剑,苏小闲便懒得去理会了,这些东西早被至俗查看多遍,自然不可能有好东西遗漏给他。 最后在所剩不多的空间里,仅有两件单独存放之物。 第一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云纹药鼎,左右更有龙首鼎耳,内里还剩有少许炼丹遗留的残渣。苏小闲对炼丹半点不通,看了两眼,只觉这药鼎挺是好看,就没了下文。 第二件,是一条通体凝紫的三尺鞭子。这鞭子比马鞭长,又比武鞭稍短,模样更是生的怪异,除了近心柄端刻着“如意鞭”之外,更像是普通麻绳过油之后,毫无美感可言。 如意鞭上同样已经没了至俗的神识,苏小闲很容易便将神识烙印其上,便是苏小闲神识烙印如意鞭的下一刻,他的目光再次一凝。 这是…… 在那如意鞭里,苏小闲看到了数以千计的阵法,各种各样,形形色色,构成一个奇异却又稳定的阵法世界,那种感觉如同他现今站在飞剑之上,望着身下的凡人世界。 数之不清的阵法分布极广,广的让人怀疑,这条三尺鞭子没有了尽头,广的让人心生疑惑,这三尺鞭子竟然能容下如此之多的阵法!更是在繁多有序阵法中部苏小闲看到了更讶异的存在。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皆被阵法缠绕的孩童! 如意鞭里所有的阵法皆是从这孩童身上剥离而出,而在孩童的眉端正闪着苏小闲神识烙印,苏小闲瞬间便认出,那孩童是已然身死的离烽! “这是离烽本命灵器!孩童是离烽的一丝命魂!可是……一般而言,本命灵器应该随主人身死碎裂才对啊,为何这如意鞭竟然被保留了下来?估计是被至俗用什么方法存活下来,以方便控制这如意鞭。”苏小闲本就修魂力,自然不会连命魂也不认得。 “可惜了,若是在离烽死前一瞬,先斩去这丝命魂和离烽的联系,威力只怕会大上不少,如今只能发挥八成威力,不过刚适合我之修为,也算极为幸运。只是这如意鞭如何用法,我还要摸索一番。” 除了如意鞭需要花时间摸索之外,还有两件宝贝需要苏小闲花费时间与心思。首当其冲的便是——静魂幡。 苏小闲手中一招,静魂幡便卷着黑烟插入大量灵石堆成的小山中,道道灵气被黑烟包裹着,只是片刻便有灵石化作粉末飞灰去了。 静魂幡对于筑基初期修为的苏小闲来说,用鸡肋来形容更为合适。 其一,苏小闲发挥不出静魂幡的威力,当初与至俗死战也仅仅只能召出一丝火苗,虽然这与静魂幡当时灵力被消耗大半有关,但这又岂与苏小闲修为无关? 其二,静魂幡如同吞噬灵力的黑洞,除了不断注入灵力催动,就只能将天地灵力用引导的方式吸收,要想让它自行吸收……对不起,这个宝贝不擅长自己“寻食”…… 望着一块块下品灵石粉碎开去,苏小闲一阵头疼,这东西宝贝是宝贝,可胃口也不是一般大啊…… 苏小闲摇了摇头,分出一道神识引导灵气注入静魂幡,随后取出他身上最后一件值得玩味的东西——那三张老道暂时授予使用权的符纸。 看着这三张符纸,苏小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符纸是很普通的黄纸,而且还很单薄,甚至还有些皱巴巴。除了正面画的符文大为不同之外,三张背面都写着同样的字迹:使用方法,揉成一团抛向对手。使用口诀,前辈,救我!!! 苏小闲看的仔细,分明在使用口诀之后,还多加了三个显眼的加重语气符号…… “前辈,救我!!!” “……” 第二十二章 仙长饶命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时过半月。 大钱西北一片广袤的沙漠中,一个单薄的身子伫立在一袭呼呼盘旋的沙暴中,他闭着眼,半响不见动弹,随着时间缓缓流逝,风暴越刮越是猛烈,仿佛在空旷的四野能听到咆哮的呜鸣。 骤然,那身影瞬间暴起,一指点向身前空空如也之地,随后整个沙暴仿佛轻轻一颤,在他身前现出一道奇异的风沙塌陷,他手中一扬,一把沙子撒向塌陷之处,随后毫不犹豫的一脚迈去。 呼呼...... 黄沙漫天飘洒,之后什么也看不到了。 一个晦涩不明的山洞中,一道扭曲骤然出现,仿佛在山洞中开了一扇天窗,有风卷入,风中夹带着大量的沙粒,遮住了扭曲的虚空。 扭曲出现极快,消失也同样迅速,本就阴暗的山洞又重新恢复了幽幽的谧静,似乎什么也未曾发生。 良久之后,待一道神识散开,苏小闲从一处阴暗的石后行了出来。 这个山洞他仿佛极为熟悉,想来便是一辈子也不能忘记。 “一模一样吗......” 山洞之内如同当日所见,除了冷冷的坚石棱壁便是晦暗不明前路的道口,苏小闲悄愣愣呆了半晌,随后行到洞口外望,却只见到模糊一片,神识更不得探出。皱眉之后,复转身步入洞中深处,蜿蜒转曲行了良久,待到见及光亮却又犹豫起来。片刻,他终是断了杂念深吸口气提脚迈出了极长的山洞。 洞外一如当日之景,只不过当日的黑沙不知何故下陷几十丈,将这出口变作像是悬挂峭壁之上,苏小闲一眼便穿过百丈,骤然间竟是松了口气。 过千丈的空间,遍布黑沙,洞顶密密麻麻的满是苏小闲不曾见过的幽光之物,幽光之下俏生生是一株独自矗立,仅存少许叶片的异树,除此之外并无他物。在那怪树之上,连个人影也不曾见到,更不提陈誉书的尸骨,仿佛那剑那人。仿佛那一切都是青云路上的一场幻象与欺骗。苏小闲苦笑摇头,竟在此刻他仍存有一丝可笑的幻想。 先有陈誉书气息在此,更有此地与青云路所见如出一辙,苏小闲已然不存半分疑惑,仅是内心仍旧不愿承认罢了。 “当日所见既是不假,陈师兄的尸骨应在此地,为何如今连半分痕迹也不曾见到?” 苏小闲四下打量中跃下了洞口。 此地空旷寻不到可藏身之所,脚下的黑沙异常的坚厚紧密,如踏平地。苏小闲拾起一握摊在手中,细看之下眉间渐而皱起。 “此处如同密室,毫无风扬,这黑沙从何而来?更有一丝极淡的气息令我本是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 神识往下探查,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抵住,苏小闲心下一沉,神识瞬间横扫,片刻之后慎重之色更甚。 洞府之内处处透着诡异,似乎整个洞府都被融入一个巨大阵法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压抑憋闷的让人难以喘息。可脚下的黑沙却不断令人心神松弛,仿佛成了沉闷下的一根定心稻草。 矛盾!极为矛盾! 苏小闲轻咬舌尖,不再多想,向着已然不剩几片叶子的异树行去。 虽神识查看多遍,但苏小闲仍是极为小心,一路缓缓行出九十九步,如同那日在青云路上,苏小闲站在了树下。 离的近了,这株并不高大的怪树,在洞顶幽光下透出一股沧古,仿佛在这无风无雨的洞府中存活了成千上万年,老迈的连叶子也掉的不知去向,只剩下粗糙的树皮下并不算直的身躯。 苏小闲沉默中抬起了手,五年前,陈誉书便是被一柄黑剑钉在他轻抚的位置,只是在那里连一丝被剑刺中的痕迹也没有。 呆呆立在树下,似乎听到了陈誉书爽朗的笑声,一道道回忆如同潮水,轻易的便决了堤。 恍惚中,苏小闲仿佛望见身前的怪树裂开了一道裂缝,从裂缝中缓缓伸出无数藤条一般的干枯触手,那些触手绕上了他的四肢,勒住了他的脖颈,甚至洞穿了他的腹部。 痛! 极痛! “当日陈师兄是否也是这般痛苦?”苏小闲苍白了脸,“再痛一些吧!那样我才会让这仇恨埋的更深更深!我要报仇!” 徒然一道蓝光闪过,无数干枯的触手断成了百千条,跌落黑色沙粒中仍在颤动着。 布满红丝的眼死死盯着怪树,苏小闲笑的有些狰狞,“痛吗?树妖也会有痛感?” 像是回应苏小闲的问话,本是百万年的沧桑之中骤然叠入一股腾腾浓郁的妖气,妖树树干中部的裂缝涌出更多干枯触手,触手顶端如同削尖的箭头,铺天盖地的伸展开来,将苏小闲团团围住,呲呲刺下。 “就你手多?” 苏小闲冷笑,一拍储物袋,顿时剑光连闪,超过百柄飞剑瞬间冲出,无头苍蝇般见触手就斩,随后更像是不受控制般开始满天乱飞,有些甚至撞到岩壁上跌落在地再也不能动弹。 被苏小闲这胡乱一斩,木屑抛飞,触手纷落,像是下了一场碎木雨,妖树吃痛般,触手猛的回收,开始不断纠缠在一起,更有根根尖刺吐出在外,片刻便组成一根三丈狼牙大棒,呼啸之下,狠狠向着苏小闲砸下。 呼呼而下的狼牙棒,破空轰鸣,带起的劲风吹的苏小闲衣裳咧咧后倒。 苏小闲毫无血色的脸上望不到丝毫表情,其右手一伸,一柄黑色长幡合上他的手掌,紧紧一握之下,猛的往地下一杵,过顶黑幡一展之下,如同拉起层层护幕。 轰! 一声沉闷巨响中,三丈狼牙棒撞在静魂幡上,顿时苏小闲周身一颤,如同被巨石击中,口鼻一阵火辣。他理也不理,单手剑指一招,蔚蓝色飞剑一冲而出,嗡鸣之下自地面带起一道浅痕,飞速向树妖刺去! 那树妖见得飞剑飞刺过来,自树干之处又开出一条裂缝,仿佛血沫大口向两边一拉,嘶吼之下在大口边沿飞速长出两排木牙,用力一合,狠狠咬向飞剑。 便是此时,未等飞剑刺到,苏小闲口诀又起,喃喃之下,低吼一声:“净魂火给我出来!” 伴着沉沉低吼,静魂幡幽光大盛,数百道墨云冲出之后骤然绽出汹涌烈火,瞬间赶上反震倒卷的狼牙棒,只眨眼就烧个通体红肿如同猪蹄。更是火势大展不断向树妖蔓延而去。 树妖刚刚止住飞剑之势,便遭无端火起,吃痛之下嘴中微微一松,被飞剑顺势挣脱,噗嗤一声洞穿而过,绿色液体飞洒溅出。 苏小闲正待乘胜斩下树妖,只听一声轻叹传来,不禁手中一顿,瞳孔一凝。 “这位仙长快快罢手,你错杀我了!” 第二十三章 树妖的小九九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新人新书,点击推荐收藏极为重要,希望各位道友能支持一二,万分感激,抱拳一拜! 精怪能口吐人言,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错杀你?给我个不杀的理由!”苏小闲邪邪一笑,往嘴里丢了几颗疗伤丹药,飞剑也被他收走,就那般盘坐在静魂幡下。 “在我体内有一道传送,杀了我,你无法开启传送,更无法寻到千幻风眼所在。在你之前,有名修士已经入内近六年,你只要寻到他,想来离风眼就不远了!”此时净魂火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狼牙棒早烧成了灰烬,半边洞府都被熊熊火光照的通红一片。但却不见树妖惊慌,从其枝杈顶端缓缓飘下一片青嫩落叶,封在它的身前,只见幽光大放,净魂火光被瞬间压了回去,更是被飞快渗透消散。 “哦?这个理由不足以不杀你!你既是知晓我所谓何来,我自然有千百种开启传送的方法,说出风眼所在之地,我可饶你不死。”净魂火专烧业障,树妖虽生在洞府,业障却是不少,竟能长出如此纯正的消业之叶,倒是让苏小闲稍稍有些讶异。 “仙长说笑了,若是仙长有入传送的方法,岂会留我至今?而我若是知晓风眼所在,又岂会活到现在?我小小一树妖,不过筑基初期修为,哪里又是有各种仙术的仙长对手。仙长既是不信我言,我便开那半个阵法,大可让仙长一看。” 隆隆响动之下,树妖忽而拔高半丈往后倒去,只见那虬起的树根盘根错节如同八爪鱼一般,而在树根中心的犬牙差互中苏小闲隐隐望见一个不大阵法,待到树根大开,那阵法看的更加清晰了。 “仙长你看这阵法,以我之力仅能使之半开,若要全开,需精血灌注......” “凡人精血是否同样有效?”苏小闲望着黯淡无光的阵法,忽而打断树妖之言。 似乎被问及重点,树妖话语一顿,在苏小闲冷冷一扫之下,忙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寻到精血饱满之人,若寻常凡人,一个只怕不够。” 终于知道陈誉书为何而死,苏小闲心下寒意越发浓厚了,“若以我之精血,要多少才能开启阵法?” “若用仙长精血,不需十分之一便可开启。” “嘿嘿嘿......”苏小闲冷笑不断。 “仙长尽管放心,我若有异心,大可斩我剑下,以仙长修为,我自然无半点反抗之力。还有,六年前那名修士同样是筑基初期修为,根本不是仙长对手,只要将之斩杀,风眼唾手可得。” 任凭树妖说的天花乱坠,苏小闲自是半点不信,但却苦无其他办法,只能点头假笑道:“你说的倒是动听,精血我可不能白出,你那叶子便权当利息,我收下了!” 苏小闲盘坐中单手一招,飘在半空的青嫩落叶便被他看也不看的收到储物袋中,树妖虽是肉痛却不敢阻拦。 “这小犊子精明的很,明明我身上还有叶子他却不摘,偏偏要我那片耗费百年凝成的真叶......”树妖望着闭目调息的苏小闲,开始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时间飞快流逝,苏小闲调息了两个时辰之后,缓缓睁开了眼,收了静魂幡,道:“开始吧!” 立时便有两条枯树根从黑沙下翻起,卷着苏小闲的双臂,将苏小闲拉向阵法所在,苏小闲仅是皱了皱眉,并未抗拒。 洞府之内幽光骤然大盛,在那幽光之下,腾腾而起的妖气近乎实质,本就后倒掀起根部的树妖,轰的一声完全砸在了黑沙上,一条条像是缺水干褶发枯的根须缠上了苏小闲的全身。 苏小闲冷哼一声,周身一震,立时将诸多缠绕而上的根须震开,“莫非你吸取精血还要捆住手脚不成!” 空中传来树妖渣渣怪笑,“仙长怎么说便怎么是,我遵从便是,虽然这样会耽误些许时间。” 笑声未落,树根卷动,相互重叠交错中化作层层牢笼将苏小闲与阵法围困在内。更有点点荧光泛起,透过苏小闲的肌肤,开始向外不断抽取精血,注入到苏小闲身侧的阵法中。 随着苏小闲精血的注入,本是黯淡无光的阵法,瞬间自周边逐渐亮起,更是缓缓向苏小闲飘去。在苏小闲注视下,在其身前一尺之处骤的停了下来,开始加快吸取精血。 只是片刻,苏小闲体内便有不少精血被吸入阵法之内,而那阵法却开启的极为缓慢,正是此时,一股妖气自四方飞快向阵法聚集,阵法立时开启飞快。望着缓缓开启的阵法,苏小闲一阵沉默。 随着他脸色越发的苍白,十分之一的精血与阵法的吸收都到了尽头,在那阵法完全开启的那一瞬,一张陌生的脸忽而出现在他的脑海! 这是...... “没错!这便是六年前那修士的长相!” 苏小闲周身大震,瞬间死死盯住那张青云路上不曾见到的脸! 此时,精光大放,阵法开启! 轰! 从苏小闲脚下骤然生出根须,死死缠住他的双腿,更是疯狂向其周身上下缠绕。 唰! 与此同时,阵法开启的精光中,一个根须化作的手掌,带着尖锐的指甲破开精光,朝苏小闲胸口狠狠抓下。 噗嗤! 木爪落到实处,苏小闲胸口洞开,木爪透胸而入,一把抓在苏小闲跳动的心脏上! “劳力我可不能白出,你的全身精血便权当利息,我收下了!嘎嘎嘎!”怪笑大起,整个洞府嗡嗡作响,连回声也开始诡异起来。 “是吗?那便收下吧......”在那怪笑中,苏小闲的话语极为平淡,仿佛没有了挣扎的气力,又似乎是累极,没有了再说的欲望。 “装神弄鬼!死吧!”树妖只道是苏小闲拖延时间施展术法,哪里还会再犹豫,顿时握着心脏的木爪狠狠用力一捏! 啊...... 一阵极其痛苦的叫声刺破了洞府的虚空。 第二十四章 师兄,小闲带你回家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怎会这样!” 就在树妖抓上苏小闲心脏,用力一握的瞬间,树妖骤然发出一阵惊诧的低吼,伴随着阵阵低吼之后,是瞬时痛苦不堪的哀嚎。 “啊!我贪心……我后悔……别杀我别杀我,仙长我什么都告诉你!求你别杀我!” 在苏小闲本魂之上树妖望不到存在的竹花,不知何时悄悄打开了一道口子,而开口正对着树妖之爪。因本魂在骨肉之间,因而树妖抓在心脏上的木爪自然要穿过本魂,抓在心上的木爪实际上同样抓在本魂胸口。 早在望见树妖那一刻,印在本魂上的竹花就已生出感应,与这树妖纠缠这般久,只不过是苏小闲想要了解一些虚实与信息罢了。 “机会我已给过你……” 不过眨眼,妖气腾腾的树妖便被吸入竹花,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 与此同时,竹花内的万丈山峰脚下,一朵枯萎的小花悄然绽出生机,转眼盛开。 “这竹花果然需要妖物滋养……” 苏小闲一步踏入传送阵法,精光亮起,人影消散。 阵法之后的天,蔚蓝蔚蓝,与外界没什么不同,在那天空下,有高低起伏的山,有成林成海的苍翠,有蜿蜒远方的流水,一切都那么的赏心悦目。 只是苏小闲站在天地间动也不动,周身上下散出无尽绞痛,他的手紧紧握着,一直在颤抖。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他仍然很难相信眼前的事实,更没有想到一切来的这般迅捷,他才刚踏出传送就有了结果。他心底宁愿永远也找不到...... 在他身前不远,一处岩石下方,一具尸骨安静靠在那里。 尸骨很干净,很完整,没有虫蚁的侵扰,没有野兽的牙咬啃噬,仅仅在胸骨豁开了一道口子,那是剑痕。 苏小闲就那般望着,仿佛没有了时间。 良久......微风抚过。 苏小闲终是迈开脚步,每行一步都如此的艰难,但这步子终有走完的一刻。 “师兄,小闲带你回家!” 沉闷中望不见苏小闲的脸,但从他的话中,很容易猜测到苏小闲此刻的微笑。 便在苏小闲将陈誉书的尸骨收入储物袋之时,天际骤然飘过一朵乌云,那乌云不知从何而来,前行十分迅速,只是几个呼吸便飘过苏小闲头顶,没入一团云层中失去了踪迹。 苏小闲收敛了全部气息,冷冷望着,随后脚下一动,飞快消失在密林间。 并未过得多久,乌云穿过云层,投往远方,速度不减反增。也不知飞了多久,估摸着应有大半日,那乌云总算减了速,开始不疾不徐的往前飘荡。又过了半个时辰,乌云翻过一座岩壁便再也寻不到踪迹。 不久之后,苏小闲站在岩壁上,目光所及,是一个低谷中的村落。村落并不大,仅有十几户人家,此时天色行将断晚,却不见有人走动,更不见打猎归来的猎户,连那蹦跳嬉闹的孩童都仿佛被关在屋内不准出声,整个村落异常的安静,安静的像是一滩连水草也不长的死水。 追赶乌云中,苏小闲曾将神识小心放出,一路行来,不仅毫无人烟,就连那山中野兽也是极少,处处透着奇怪的诡异。如今总算望见了第一个村落,却连人影也见不到一个。莫非树妖所言不假,此地除了那名寻找什么风眼的修士,就剩他苏小闲一人?那岂非刚刚所见的奇怪乌云,有极大的可能性就是那名修士? 但显然,苏小闲并不打算相信树妖的话,只有经过他亲自证实,才能断定一切。 苏小闲眉间微皱,四下环顾中悄悄靠了上去。 神识前探极为顺利,飞快便摸到了村落边沿,苏小闲不敢贸然再进,只是将神识寸寸往前推进,时刻观察着四周变化。 就在神识穿过村落之外的空地,往村落延伸的瞬间,似乎碰到了一道无形屏障。 “糟了!” 苏小闲心下立即一沉,瞬间将那一道神识斩断,脚下更是飞快倒退。 “妖道!连我族长你皆不肯放过!今日我就跟你拼了!” 一声低吼,从村落中暴起,一个满身横肉的中年胖子,腰间插着两道板斧,背背一口巨大磨盘,瞬时跳将出来。随后双手反向猛力一抓,一把扯断系在磨盘上的长绳,单手抡圆了,倾力一甩。 半人高的磨盘竟是如同儿戏一般,呼啸着往苏小闲疾驰。 下一刻那胖子大步流星中,飞快抽出腰间板斧,猛的踏地一跃,两道板斧巨力万钧中当头劈下。 苏小闲听得胖子言语,暗道树妖所说果然不实,但解释已然不及,飞退的同时,储物袋大开,一道绿光飘出,苏小闲张嘴往那绿光喷出一道灵气。只见绿光之中一尊小鼎迎风便长,眨眼超过人高,鼎口对着疾驰而来的磨盘呼呼罩下。 但听一声闷响,磨盘撞击之后嚯嚯碾过药鼎内壁,被药鼎倒着轰然砸入地面。 飞退中,苏小闲脸色一白,手中剑诀催动更快,蔚蓝剑光顿闪,飞剑立时横在身前,堪堪抵住力劈而下的板斧。 金铁铿然中,苏小闲吃不住巨大力道,一退再退。 反震半空的中年胖子,圆滚的脸面怒火冲天,生生止住退势后,飞速掏出一张道符,咬指出血一按,口中更是念念有词,一把将道符拍在身上。 立时便有一道金光大盛,更在这道金光中,胖子身后骤然现出一尊三丈如塔巨灵。那巨灵金甲满身,威风凛凛,横肉如铁,同样手持两道巨大板斧,赫然便是胖子模样。 “妖道受死!” 巨灵威仪怒吼中,大手一翻,板斧拦腰横斩,所过之处便连飘飞的落叶皆被斩成两半。只是眨眼,便势如破竹般斩至苏小闲跟前。 不断后退的苏小闲一声冷哼,趁着胖子念咒贴符之时飞速稳住身子,不退反进,一拍储物袋,顿时紫光一闪,一条紫色小蛇嘶吼而出。 “去!” 小蛇尾部一扭,如箭疾驰,更在空中不断涨大,只是瞬间就化作一条长过五丈的巨蟒,口吐紫信中迅速贴上巨灵。 “呔!”胖子不曾想到巨蟒如此迅猛,猝不及防之下堪堪虎吼一声,一拳轰向巨蟒头部。不想巨蟒虽体大,行动却异常灵敏,大尾一摆一抽,不但避过拳劲,更是余势抽在胖子脸上,虽只是轻轻一触,胖子却是脸上火辣一片,立马现出一道红痕。 话语虽多,实际火石电光,便在巨灵斩向苏小闲之际,紫色巨蟒勾住巨灵脖颈,蛇头一摆飞速缠绕,箍紧之后狠狠向内一绞。巨灵连惨叫皆没有,便轰然崩溃。 胖子脸色骤白,瞬间压不住体内翻腾的气血,喉头一甜,一屁股跌倒地上。 未等胖子爬起,一柄蔚蓝飞剑早已架在他的脖颈,轻轻一划,便有血珠顺着飞剑滴落。 “啊!” 胖子惊叫一声,猛的将头向后一缩,仿佛瞬间变了个人般,刚刚所有鼓起的凶狠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这一刻他才发觉,原来死,这般可怕。 “住手!” 第二十五章 千幻之地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便是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村落急急传出。 下一刻,一盏古旧小塔散出金色光芒,破空而至,瞬间便出现在飞剑上方。飞剑被那金色光芒一罩,顿时一阵颤抖,嗡鸣中竟然不听苏小闲召唤,定在胖子身前不再动弹。 苏小闲微微皱眉,在那古旧小塔中,竟是让他感觉到一股并不愉悦的浩瀚乌金气息。这股气息并非小塔所有,而是那道罩住飞剑的金光。很显然,那古旧小塔内另有它物。 神识扫视间,根本无法破入金光之内,更有一阵威压与刺痛,苏小闲顿时心下一凛,伸手一招,一条通体紫色的鞭子出现在他身侧。 刚才便是这条如意鞭化作巨蟒,绞碎了胖子的巨灵。 右手握上如意鞭,苏小闲向着村落冷冷看去,只见一个估摸十岁的孩童,穿着朴素青衣,急急奔行出村,嘴里喊着,“这位前辈快快罢手,是个误会。” “误会?什么是误会?我看没有误会。”苏小闲从那孩童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与金光相同的气息,那气息很纯正,像是某种修行的功法,但苏小闲却未在孩童身上感觉到丝毫灵力。可若毫无灵力,又如何催动小塔与金光?更遑论压制自己的飞剑。 那孩童奔行极快,越来越近中,苏小闲内心深处仿佛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未等他细想,胖子一躬身爬将起来,几个闪身拦在孩童之前,大手一张,一把将孩童提起,随后飞快往村落退去。 苏小闲冷哼,如意鞭紫光一闪,立时一条紫色巨蟒凌空扑下,后发先至的横在两人身前,更在胖子心底发凉中,盘起身子将两人围困在内,蟒头一扬,蟒身飞速收缩,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两人绞死。 胖子惊叫一声,用尽全力一跃而起,送出一股柔力,将那孩童倾力抛向村落,就在抛出孩童的那刻,胖子淹没在了蟒身中,连一声惨叫都没有。 “胖叔!”孩童滚落村落边沿,只要迈上一步便能躲入村落,有村落守护阵法的保护,苏小闲不一定便能轻易闯入。但孩童并没有迈出这一步,而是颤抖着站起身子,咬牙切齿的望向苏小闲,狠狠道,“你若杀他,我便杀你!” “哦?你要如何杀我?”苏小闲轻轻一笑。 通过两次试探,村落中再无他人出现,想必偌大的村落仅有此地二人,即便还有他人也对苏小闲构不成什么威胁。 “我……即便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兄长很快便会回来,你到时定无法逃脱!”到底是十岁孩童,不需苏小闲多问,他自行便将诸多信息暴露。更是生怕苏小闲不信,指着身后村落继续道,“这守护阵法便是我兄长布下,施展起来极其厉害,你若不信自可去试,不过这也仅是我兄长厉害的冰山一角,更厉害的还有千千万。” “兄长?”苏小闲本就唬唬孩童,自然没杀人打算,手中一招,顿时紫蟒消散,露出内里被如意鞭里三层外三层,捆的像个肉包馍的胖子。 “胖叔你没事吧!前辈,其实这真是个误会,先前胖叔以为是那妖道又来祸害,这才……” “妖道?”苏小闲若有所思,“那你又如何知晓我并非你口中的妖道?这里是何地?” “我自然知道,若前辈真是妖道,玲珑塔会告诉我的。那妖道祸害我村已然许久,前些日子连族长爷爷也……此事说来话长,前辈还请先放了胖叔,随我入村细说吧。”孩童话罢,也不见其如何动作,小塔金光收起,自动飞入他手中去了。 苏小闲沉默片刻,松了如意鞭,望着胖子周身的勒痕嘿嘿一笑,随后收了飞剑与药鼎,道:“引路吧。” 胖子被苏小闲看的一个激灵,却又不敢如何动作,只能干笑一声,似乎他并不同意苏小闲入落。但忽而他眼珠一转,仿佛想到什么,可下一瞬间,他又被孩童的话弄的像泄了气的圆球。 “前辈随我来,注意我落脚步法,若出错,会受阵法攻击的……” 苏小闲点头之后,一行三人向村落行去。 苏小闲行在最后,神识锁定在两人身上,相安无事的穿过护村阵法之后,村落展现眼前。 这村落看上去与普通村落并无不同,只是有些房屋倾倒毁坏的不成样子。又因受阵法影响,遮住了内里除了房屋的所有。可其实,除了人,村落里并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 一路行来,孩童话虽不多,但却言简意赅,但凡苏小闲问及,自是有问有答,看得胖子频频皱眉,忍不住想要插话,却被苏小闲目光一扫,又偷偷憋了回去。 不久之后,一间屋内,苏小闲盘膝坐着。 在门畔,孩童伸手轻轻将之合上,就在屋内光线逐渐全部暗淡的那一刻,孩童张了张嘴,随后只剩下远去的脚步声。 “前辈还是早点离开吧……” 待到再也听不到脚步,苏小闲虬起了眉头。 听那孩童所言,此地被称为千幻之地,仅此一个村落,六年前一夜之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妖道毁去大半,族人大多被杀,不过幸而当初另外一位追杀妖道的修士及时赶来,将之逼退。可不知那妖道又从哪里听闻族中有供奉圣物,三番四次前来强要,虽每次都被修士逼退,但那妖道总有办法脱身,如此长久下来便连族长也在不久前遭到毒手。如今村落就只剩阿初与胖子相依为命,而阿初口中所言的兄长便是追杀妖道的修士,村落的阵法也是修士布下,连胖子的一身筑基初期修为都是修士用秘法强行提升。 “千幻之地?此地与树妖所言的千幻风眼又有何关系?若千幻风眼就在此地,又为何那自称阿初的孩子似乎对此毫不知情?当年杀死陈师兄的修士,是否就是阿初口中的妖道呢?” 苏小闲回想着阿初适才说过的话,好一阵沉默。 “适才在护村阵法上我虽没有感应到结丹气息,但那阵法极其精妙,我若强破都要不少时日,估计那修士至少筑基中期修为,而被追杀的妖道,修为应差上少许,恰好符合树妖所言筑基初期修为……但这一切仅是我的猜测,若想弄清,只有留在此地,想来那妖道定会再来。” 既打定主意,苏小闲便不再多想,从储物袋取出几块灵石放在身侧,径自闭上了双眼。 第二十六章 千幻黑沙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这日,如同往常一般,苏小闲双手半圆重叠,在他手中躺着一块下品灵石,丝丝灵气从灵石中被剥离抽取,更是不断从他口鼻之处涌入。 苏小闲很清楚自身修为并不高,若要应对超过自身修为之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让突发状况再次回到自己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可即便苏小闲也不曾想到,突发状况比他想象中来的更早,更加迅猛。 忽而,本是不断上涌的灵气骤然一顿,苏小闲猛然睁开眼,屋外的惊叫刺耳传来。 “阿初,快将玲珑塔打开,是千幻黑沙!” “千幻黑沙?”未等苏小闲细想,屋外金光大放,一尊古旧小塔足有六层,不断涨大之下轰然耸立在村落中,一个急促奔行的脚步,伴着一声便戛然而止的叩门声,房门被一推而开。 “前辈,快到玲珑塔里来,快,千幻黑沙刮来了!” 未等阿初话罢,苏小闲更不迟疑,一个闪身,抱起阿初,破门而出。 “快啊!”刚出屋外,十几丈外,早已躲进玲珑塔中的胖子急得大喊。 苏小闲眉间一皱,便是刚出屋外,就有一股轻风刮过,这风轻轻柔柔仿佛羸弱的女子,就是前行一步,竟能让人生出诸般幻象。 冷哼一声,苏小闲一指点在阿初脖颈,随后闪身而去,便是这十几丈的距离,本是一个闪身就能冲过的路途,好似被拉起了千百层的如纱密网,不断阻拦着苏小闲迈出的脚步。 更有轻风卷过带起的一圈圈风旋成型,环绕着苏小闲两人不断侵袭渗透。 灵力护住阿初周身,苏小闲冷冷一笑,一头撞进风旋之内。 立时,在玲珑塔入口急得直跳脚的胖子眼前一花,仿佛看见一个个风做的镜面轰然迸碎,空气中爆出阵阵风的不甘低吼。而在那低吼中,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外人,抱着阿初迈着镇定的步子,冲破风的枷锁,破空行来。 胖子突然的侧过了头,喃喃着,“哼,若不是阿初心善,这人早就没命了!哪轮到他在这里得瑟。” 胖子说罢,刚一扭头,便望见他身前抱着阿初的苏小闲,顿时心下一突,故作镇定的指着苏小闲道:“快把阿初放下!你滚出去……” 话刚出口,胖子又后悔了,不过苏小闲并未理会,径自将阿初放下,沉默中真的朝玲珑塔外行去。 “哎,那个,我没让你真的滚出去……”胖子急了,“哼,是你自己要出去的,死了怪不得我啊!我可仁至义尽了。” 玲珑塔外,一道孤影屹立在这漫无边际的风中。若说十丈玲珑塔在这铺天盖地的风下,如同风雨飘摇的落叶,那那道孤影便连蜉蝣皆不如。 可苏小闲就那般静静的盘膝坐了下去,在这风中,仰起了头。 对于苏小闲来说,这是一次绝妙的修炼机会,他不想白白放过。 伴随着打在脸上越来越强烈的风,更有张牙舞爪晃人眼花的幻景,苏小闲喉间徒然发出一声低吼,“给我滚开!” 顿时风声呜咽,幻象寸断,在苏小闲周身半丈竟是成了虚空之地,虽眨眼又被呼啸而来的风围堵,但那风中的幻境却是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从未出现过。 他苏小闲即便修为低微,但这风中幻境比之青云路差上百倍,想要迷惑苏小闲双眼,影响他的本心,却是毫无可能。 呼呼…… 眨眼之际,风越发大了。 苏小闲如同处在一个巨大的风刃中,这巨大的风刃又化作万千大小不等的风刃,一道道,一层层,包围了苏小闲,更从各个角度各位方位向着苏小闲狠狠刺来。 周身灵力大开,苏小闲二话不说,大袖一卷,将这万千风刃卷入体内,顿时冷汗不断从他额间泌出,那是风刃割过经脉,崩溃了灵力,不断在他体内肆虐的痛。 他是在锤炼自身的灵力! 只有经过打磨的灵力才能更加纯正,在紫灵山他没有这样的机会,而这里却被他发现了,因此他不容自己错过。 筑基对于资质好的弟子并非不可逾越,但对于苏小闲而言,每突破一次修为屏障都成为他极为难以办到之事,就是因为其灵根平平,因而灵力平平,这便缺少了轰开修为屏障的积累和突破点。 若想让自己变的更强,定然要从本质上去改变。就像一条溪流,水满自然外溢,但若是拓宽溪流,让溪流变为江河,那外溢的灵力便能再次吸收,达到积累的目的。 苏小闲早已想过这个问题百千遍,改变源头需要大毅力,更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而据他所知更无人敢这般去做,但他如今便做了! 而要锤炼打磨的,不仅仅是灵力! 还有灵根! 只有灵根才是最根本所在!只是苏小闲如今并不敢妄动灵根,只有先以锤炼灵力作为基点。 便在苏小闲苦苦忍耐风刃锤炼之际。 在那天边,一抹黑色斑点悄悄晕开在白净如水的虚空,如同水墨一般铺陈开来,随后在越来越近中,又疯狂汇聚,瞬间化作一个骷髅头骨,向村落横扫而来。 吼吼…… 终于,狂风大作,如同聚雨乱云,天被这漫天的黑色遮盖,在那狂风中更有点点黑色的沙粒打将下来。 “千幻黑沙!”玲珑塔中的胖子脖子一缩,露出惊恐之色。 此刻,整个千幻之地陷入一片沉重的黑色,而那狂风的流动如同千百年就已成型。 那风仿佛能洞穿世间所有屏障,吹枯拉朽毫无顾忌的向万物展现它惊世骇俗的力量。 若这风仅有狂暴的爆发力,它自然无法破开空间的封锁漫出尘世,若这风无无孔不入的特性,它自然无法舒展张狂。 但这风融入了黑色的沙粒,遮天蔽日之下,仿佛寻到了风中的灵魂。 苏小闲只是望得一眼,便被震撼的心头狂跳。 而这无边无际的漫天黑沙,他见过,在遇到树妖的洞府。 第二十七章 锤炼灵力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零星的黑沙穿过护村阵法,如同雨打池水,却没有涟漪的出现,而是直接穿过,阵法在黑沙面前如同虚设。 “疯了!疯了!”望着狂风席卷中的苏小闲,胖子脑海轰的一片空白。 下一刻,黑沙打在苏小闲脸上身上…… 嗒嗒嗒…… 如同雨打芭蕉。 混着狂风,洞穿了苏小闲的肌肤。 “啊!” 狂风之下,本就受体内风刃锤炼的苏小闲再也忍不住剧痛,骤然爆出一声低吼。周身灵力大乱之下,从千百毛孔齐齐喷出,身下一轻,瞬间被狂风卷入天际。 黑沙之痛与风刃之痛差之万里,风刃之痛似刮骨之刀,片片寸寸轻割慢刺,但却千百道割在同一处,正合适苏小闲锤炼灵力,但那黑沙之痛犹如重锤敲击灵魂深处,每被一个黑沙击中,犹如承受巨力临身,若非苏小闲魂力不弱,只怕不需几个呼吸便会被轰碎魂魄,灰飞湮灭。 若是仅有风刃袭体,苏小闲咬牙仍可承受,但加上黑沙早已超过苏小闲自身承受范围。 不及思考之下,苏小闲身下一轻的同时,飞速一拍储物袋,静魂幡瞬间冲出,黑气大冒之中凌空飘在苏小闲头顶,更有千百道黑丝如同垂帘一般自静魂幡四周垂下,护住苏小闲全身,抵住了苏小闲卷飞之势。 苏小闲喉头一滚,张嘴猛然一吸,已然有不少消散风中的灵力重新被其收入体内。 此时,因黑沙之故,本是收入体内锤炼灵力的风刃,因灵力损耗,再也包囊不住,顺势直往灵根绞去。 苏小闲脸色大变,更顾不得许多,迅速从储物袋掏出放聚灵丹的小瓶,往嘴上一倒,下一刻又取了大把灵石飘在手中。 只听咔的一响,灵根骤然一暗,苏小闲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便是这刻,聚灵丹服下灵力将生未生,灵石的吸收更为缓慢,火势已如脱缰野马将要燎原。而这仅仅只是苏小闲体内之变。 在那村落不远的半空,黑沙汇聚而成的巨大骷髅头骨放肆的怒吼着,眨眼之际便扫过千丈距离,隆隆而下撞在护村阵法上。 若将阵法比作小池,起初零星黑沙卷来如同细雨入池,如今这过百丈的骷髅头比那暴雨还要猛烈十倍,瞬间便将小池挤爆。 轰轰震颤之下,就要将静魂幡连同内里的苏小闲一口吞噬。 如今苏小闲企图逃入玲珑塔已毫无可能,在大骇的瞬间,苏小闲反而徒然冷静下来,如意鞭化作一条紫色大蟒冲出静魂幡外,随后厉声嘶吼,朝着吞噬而来的黑沙蛇尾巨力一拍。与此同时更有一片不大叶子,被苏小闲瞬间抓在手中,往体内被风刃斩中的灵根按去。 苏小闲此时能做的就是全力撑住这个短暂的瞬间,在下个瞬间来临之际,寻到最好的保命办法。 但往往在下个瞬间来临的时候,这个瞬间就已然全线崩溃。 轰! 蛇尾黑沙两相撞上,紫蟒哀鸣迸碎,如意鞭倒卷跌入静魂幡内,苏小闲再喷鲜血。同样反震倒卷的黑沙被其身后一涌而上的更多黑沙湮灭掩盖。 咔…… 苏小闲体内,千百风刃比想象中更快斩下,只是一个绞杀,灵根便现出细微裂痕,苏小闲神情立时萎靡,就在风刃一鼓作气绞碎灵根的那刻,一道散着幽光的纯净嫩叶骤然出现,封住了灵根上下所有道路,可在下一刻,就被蜂拥而至的风刃绞得碎如尘埃。 而也就在风刃绞碎幽光的同时,聚灵丹终是发挥药力,在苏小闲气星海之处轰然卷出诸多灵力,其中更有吸收灵石所得,更有连绵不断的后继灵力喷发。 苏小闲以嫩叶阻住风刃等的便是这刻,立时精神大振,灵力绝尘而去,轰然之间一路横扫,浩浩之下将风刃逼出体外。 吼吼吼…… 只是此时已然全无让苏小闲生出喘息的机会,如意鞭倒卷飞回,随之扑下的呼啸而过的黑沙轰然撞入静魂幡。 即便是丹器,在这剧烈撞击之下,也极难承受,静魂幡黑光骤然大黯,如同被流沙埋入吞噬,转瞬就消失在黑沙之内。 千幻黑沙成千上万,密密麻麻,遮了村落上空的天,盖了村落之下的地,不仅仅苏小闲,还有玲珑塔,更连整个村落皆望不见半点。除了仍在放纵肆虐的狂风,什么声息也听不到了。 忽而,从黑沙之内传出一声稚嫩喝喊,随后黑沙之内金光大盛,接着更有一道熊熊火光透过黑沙迸射,瞬间金光红光重叠在一起,如同一柄巨大金红之剑,从万千黑沙化作的百丈骷髅一端轰然破出。 紧随剑气之后,苏小闲飞速冲出,刚一冲出立刻喷出大蓬血雾,脸色煞白之下再也压不住体内伤势,只觉眼前一黑,在那一瞬间竟是失去知觉,风声灌耳中,一头栽入地面。 不过未等苏小闲触及地面,一道金光打下将之整个罩住,那自然便是紧随其后冲出的玲珑塔。 呜呜呜…… 千幻黑沙来时风卷残云,去时天高海阔,不过片刻,村落又重新出现,暗灰色的天,再次露出仿佛雨后虔诚的蓝。 玲珑塔内,胖子仿佛水里捞起,那肥硕的身材似乎瞬间瘦了好几圈,他体内空空如也,半分灵力也没有,如同被玲珑塔适才的爆发弄的早已透支。 他趴着喃喃着,语气里满是责怪:“阿初你这蠢货,竟敢让玲珑塔抽了我全身灵力,他要死便死,与我们又有何关系!明明在玲珑塔里可以保得安全,偏偏要傻不吧唧的跑去送死。死就死呗,谁愿意费那心力去救。哼!阿初你这蠢货!蠢货!” 胖子累的连吞服丹药都费力,却不知哪里来的无限精力,嘴里不断传来哼哼叽叽的怪声。 只是玲珑塔中已然不见了阿初的身影,无人称赞胖子的功德倒是极为可惜,不过想来胖子境界之高,早已到了孤芳自赏的水准,有与无对他来说,像个屁般简单。 第二十八章 被砍中的灵根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晴空之下,万里无云,这千幻之地出奇的从未出现过乌金的身影,但却依旧明亮堂皇。 阿初搀扶着苏小闲行到一处屋前,伸手一推,咿呀一声门开了。 这里阿初极为熟悉,很快便将苏小闲扶至床前,伸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笑道:“这是族长爷爷的屋子,前辈先在这里养伤吧。” 苏小闲终日冷冷的脸上终是现出一点笑容,吞服丹药之后稍有恢复些许气力,他吃力的捏了捏阿初的小脸,道:“阿初,谢谢你救了我。” 阿初摇了摇头,微微笑着,“阿初很羡慕胖叔还有前辈能够有修行的机会,少阳哥哥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用念力就能驾驭族中圣物,但我的身体是不能纳灵的,而且这个地方也少有灵力可供吸收。只有看着偌大的村落一步步走向孤寂,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亲人被鲜血沾染,看着我最喜欢的族长爷爷笑着走向妖道,那一刻我是多么痛恨自己,不仅连修行的机会都没有,连至少的挣扎也显得那般无力。 如今少阳哥哥追妖道去了,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来,这还是阿初第一次,在没有少阳哥哥的村子里,面对千幻黑沙。以前在玲珑塔中看着黑沙刮过,竟然会觉得这千幻黑沙还挺好看,原来我是那般天真。” 似乎心中某些潜藏被触动,苏小闲沉默中始终没有开口。 若是说出来可以不疼,那他宁愿天天说。若是说出来可以不累,那他宁愿天天说。若是说出来可以不伤心流泪,那他宁愿天天说。很多时候,说出来,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更清楚听到自己的心声,因为那是说给自己听,如同现在的阿初。 “不过,阿初不会放弃,即便没有修炼的机会,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前辈,你说呢?嘿嘿嘿,阿初话太多了,耽误前辈疗伤了,这就走了。” 望着阿初走出门外,苏小闲仿佛望见了另一个自己。 苏小闲不知道阿初为何无法纳灵,但在阿初体内确确实实寻找不到半分灵力的存在,可刚刚苏小闲扫过阿初身体之后,却发现阿初资质并不差,比他苏小闲还要好上不少。虽然不知道那个少阳哥哥如何断定阿初不能修炼,但苏小闲仍是决定伤势好了之后,细细再查一遍,看看有什么遗漏。 族长的房内并未有更多精致摆设,但却显得简单整洁,在床的另一边,摆着一方小小的祭案,那烧了大半的香,仍在古旧小香炉中缓缓向下焚燃。 苏小闲望着泛蓝而上的烟尘,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他眼中精光一闪即逝,随后缓缓闭上了眼。 体内的伤势,比他想象中更加严重,即便吞服了丹药,也不见得有多少帮助。 灵力虚空并不是问题,严重的内伤静修几日,诸多疗伤丹药也能解决,最关键的便是被风刃砍中的灵根! 灵根乃修行的基本与支柱,若是伤及灵根就像拔牙之毒蛇,最重要的东西没了,无法猎食就只能等死,因为动了根本。苏小闲很清楚灵根若是崩溃意味着什么,可当他神识潜入体内之后,却突然愣住。 那让他想起就头疼不已的灵根竟然与他想象中差距甚大,本是被风刃砍中出现的裂缝竟然在缓缓愈合,而且那愈合之速极为喜人,更是在愈合之处出现了奇异的绿色,那绿色极为青嫩,渗透入开裂的灵根中不断泛开,像是要将那本是浅灰的色彩全部盖住,更是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生机。 苏小闲看的分明,忽而忆起当初玉简所言,灵根生来有灰白、绿色、紫金三种,莫非这灵根还可开裂之后,可涅槃重生? “绝无可能......”苏小闲瞬间便抛弃了这个可笑的想法,若是灵根开裂便能从灰白转为绿色,那所有修仙者有事无事都敲碎了灵根跟玩似的。 看着青嫩的绿一路泛开,苏小闲忽而想起了树妖的那张青叶,“对了,应是当时为了阻住风刃一瞬,从树妖那处获取的叶片绞成粉碎渗入灵根了!这......” 实际确如苏小闲所料,但让苏小闲料想不到的是,这叶片乃树妖百年苦修所得,乃是其耗费全部精力脱去业障所得的最纯粹之物,当初连净魂火皆被灭,树妖也是因不甘叶片被取,又贪图吸取苏小闲精血,因而再次发难。 如今叶片被风绞碎如尘,散入苏小闲灵根,更是有了融合之象,这是谁也意料不到的。 苏小闲自然不知叶片与灵根融合是好是坏,但能够将碎裂的灵根修复完整,已是意外惊喜。因而苏小闲不仅没有抑制叶片与灵根的融合,更是从储物袋中取出诸多灵石铺在身子四周,开始用灵气加快滋养融合。 只是即便这般做,那融合也并不快,一点一点的,似乎没有个尽头。 而苏小闲体内的伤势,也在不断服用丹药与调息之后,逐渐好转。 千幻之地的天极为诡异,没有乌金也就罢了,连天黑也与众不同,那黑色像是横着一条墨线,在天的一端飞速向着另外一端拉上。 于是,天黑了,又白了...... 玲珑塔早已被阿初收起,胖子悠哉游哉的靠在一间屋子前,一会挠着后脑一会搔着脖颈,阿初把头枕在他的三层肥肉上,望着远方的天,眯眼笑着。 “阿初,少阳兄弟这次去了这么久,我想那妖道一定在劫难逃,到时候咱们就跟他走吧,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这些年,担心受怕可苦了我这肚子,要再这么下去,估计都榨不出油了。” 阿初捂着嘴戳了戳枕着的肥肉,“胖叔倒是对这肥而不腻的肚子情有独钟,少阳哥哥那样多好,干嘛守着这身面团不肯罢手?” 胖子拨开阿初偷袭的手,道:“你这小鬼头知道什么!守着它多有安全感!像少阳兄弟教给我的这身修为,我可一点都安全不起来。” 正调笑着,天边现出一个黑点,胖子眼尖,用肚子拱了拱阿初,指着黑点道:“看,那是什么?” 阿初侧脸一看,顿时高兴的跳将起来,“少阳哥哥,是少阳哥哥回来了!” 可就在下一刻,玲珑塔金光一闪,自动飘在阿初身前,不停嗡鸣。同一瞬间,胖子也发现不对,瞳孔放大到极致,惊叫跳起,“妖道!” 唰! 黑光掠过天际,那是一柄通身黑色的剑,连同疾驰的剑气皆是黑色。 屋内,盘膝调息的苏小闲,周身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但他的眼眸始终没有睁开。在他体内,叶片融合得更加迅速了。 第二十九章 妖道【求点击推荐收藏】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千幻之地的天极为诡异,没有乌金也就罢了,连天黑也与众不同,那黑色像是横着一条墨线,在天的一端飞速向着另外一端拉上。 于是,天黑了,又白了...... 玲珑塔早已被阿初收起,胖子悠哉游哉的靠在一间屋子前,一会挠着后脑一会搔着脖颈,阿初把头枕在他的三层肥肉上,望着远方的天,眯眼笑着。 “阿初,少阳兄弟这次去了这么久,我想那妖道一定在劫难逃,到时候咱们就跟他走吧,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这些年,担惊受怕可苦了我这肚子,要再这么下去,估计都榨不出油了。” 阿初捂着嘴戳了戳枕着的肥肉,“胖叔倒是对这肥而不腻的肚子情有独钟,少阳哥哥那样多好,干嘛守着这身面团不肯罢手?” 胖子拨开阿初偷袭的手,道:“你这小鬼头知道什么!守着它多有安全感!像少阳兄弟给我的这身修为,我可一点都安全不起来。” 正调笑着,天边现出一个黑点,胖子眼尖,用肚子拱了拱阿初,指着黑点道:“看,那是什么?” 阿初侧脸一看,顿时跳将起来,“少阳哥哥,是少阳哥哥回来了!” 可就在下一刻,玲珑塔金光一闪,自动飘在阿初身前,不停嗡鸣。同一瞬间,胖子也发现不对,瞳孔放大到极致,惊叫跳起,“妖道!” 唰! 黑光掠过天际,那是一柄通身黑色的剑,连同疾驰的剑气皆是黑色。 屋内,盘膝调息的苏小闲,周身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但他的眼眸始终没有睁开。在他体内,叶片融合得更加迅速了。 呼啸而来的黑剑,在天际拉起一道残影,在阿初两人的注视下,嗡的一声刺入护村阵法上方。随后一道黑雾笼罩了全身的修士在两人眼前一花之下,立在剑上。 一言不发之下冷冷扫过村落,其身散出极强的灵力波动,那波动比之至俗更强一分,显然是个筑基中期修士。 即便望不见妖道扫下的目光,可胖子仍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寒意透骨而来,几日前轰杀苏小闲的血气瞬间消散个精光。阿初一脸焦急的死命拽着胖子的衣摆,“怎么办!” 胖子头皮发麻之下,一甩阿初拉着的手,“我他妈哪知道怎么办!该死的!少阳到底哪里去了!” 就在两人惶恐之际,黑剑之上的雾气中,传出一阵冷笑,“不用等了,今天他救不了你们,死胖子,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今天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嘿嘿嘿......基础道术,给我破!” 那妖道话声未落,半空落下四杆小旗,分东西南北射入村落四方,立时有风顿起。 “黑风!秋雨!乌雷!” 本是无色无形的风,在妖道施展之下凭空刮起,更是卷出一道道触须般的风柱,透出奇异的黑色,呼啸着卷入阵法之内。 猛然撞上阵法的风柱如同摧山,撞得阵法生出晃动,更多的风柱撞上阵法之后轰然爆开,卷入半空化作凝雨之云,眨眼之间,点点落雨唰刷坠下。那雨不同寻常,坠入阵法之后,立时让阵法生出一阵剧烈波动,一股股青烟冒起,不断腐蚀着阵法。 紧随腐蚀之雨后,数十道黑色落雷自云中轰然落下,天地之间爆出沉闷巨响。 “疾电!” 闷雷刚刚响起,数道臂粗电蛇闪着蓝光狂暴轰下,其速之快,之见得眼前一花,护村阵法咔咔蓝光四溅,竟是卡在阵法之上,险些洞穿。电蛇劈下之处,如同蓝花盛放,更有电蛇火花从劈下之处极力蔓延,呼吸之间,布满整个大阵,像是在村落之上拉起了一道蓝花编织的大网。 基础道术,乃大荒修士最为常见的术法,大凡修士多有修习,但因功法不同,感悟迥异,即便是基础道术也差距甚远。像妖道能同时施展四大基础道术,更是叠加而用,环环相扣,换作苏小闲绝对无法做到。 四大道术疯狂轰在阵法之上,场面极其壮观,狂暴的灵力刚要四下席卷,却被四杆插入地面的小旗幽幽罩住,根本无法冲出其划下的范围。 虽是光芒不断暗淡闪烁,但那护村阵法似乎在无力抵挡千幻黑沙之后,注入了新的使命,仍凭道术疯狂轰下,就是无法破开半点。 “这阵法倒是比前几次有看头!我看你能坚持多久。”妖道所在半丈之内,丝毫不见道术击打,眼看轰击已有片刻,却毫无半点破开迹象,妖道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 “三菱旗起!”雾气涌动,传出妖道口诀之声,那断去众人退路的四面小旗幽光大放,同时射出四道光芒,四道光芒在妖道头顶汇聚凝结,立刻便现出四面幽光组成的平面,将村落如同牢笼一般罩住。 “缩!” 如同三角菱柱一般的平面组合,在妖道一声断喝下开始不断缩小,不断压迫着护村阵法,咔咔的摩擦挤压声让胖子听得极为难受。护村阵法更是在这不断挤压之下剧烈闪烁。显然,经过适才道术的疯狂轰击,护村阵法消耗巨大,如今已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此时,村落中,族长屋内,苏小闲被身下道道飞速涌入其体内的灵丝包围,半分也看不出停止吸收的意思。 眼看护村大阵行将崩溃,阿初仿佛闻到一股弥漫鼻尖的血腥味,惊恐的连连后退。可在这村落中又能容他躲到何处? 在阿初身侧,胖子望着妖道,忽而狠狠将嘴唇一咬,大喝一声,似要将那来自内心深处死亡的阴影化作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 随后他从怀中摸出两张道符,喃喃之下往身上一贴! 吼吼! 一道五丈巨灵显现,带着震天虎啸,脚下猛然一踏,随着地面轰然开裂,冲入半空滑出一道高高弧线,手中紧握的巨斧刮起一股强力劲风,从上压下直往妖道劈去。 两道巨灵符已经是胖子极限,虽然他自身的筑基修为来得要比同阶修士弱,可此时的他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只是这种强大,遇上了更强的妖道,就显得微不足道。 “嘿嘿嘿,蜉蝣撼树!自寻死路,基础道术,五雷轰顶!” 第三十章 催命脚步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打了一天的点滴,刚刚从医院回来,身体出了点小问题,今天就一更,抱歉。 五道张狂黑雷,浮现妖道身侧,但见妖道周身雾气一卷,似袖袍大挥,黑雷一道接着一道轰向半空,准确砸在巨灵双斧。胖子即便全身灵力大开,也抵挡不住五道黑雷的巨大威力,瞬间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当最后一道黑雷落在巨灵双斧之上,不单单双斧立时爆开迸碎,连同巨灵双臂也瞬间炸成粉碎。胖子闷声扑倒。 “胖叔!”阿初大惊,顿时分寸大失,心念一动,玲珑塔映出金光,破入半空,往妖道罩下。 “嘿嘿嘿,玲珑塔,我寻你多时了,你到自动送上门来。哈哈哈......”大笑从雾气中传出,妖道毫不掩饰内心的欢喜,似乎玲珑塔已经搓手可得。 便在妖道将要出手收服玲珑塔之时,受伤倒地的胖子重新站了起来,挂着血丝的嘴角用力一抹,断喝道:“阿初,回来!” 少阳如今仍不见踪影,胖子当然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苏小闲这个伤势未愈,且并不熟络的外来者身上,何况就算苏小闲没有受伤,胖子也不认为以苏小闲的修为会是妖道的对手。 眼看护村大阵就要崩溃,胖子终于决定拼命,横竖都是死,哪怕能让妖道受伤,也算值了。 “妖道!你家胖爷爷跟你拼啦!” 胖子扑身飞起,在他穿过护村阵法的同时,阵法全面崩溃,只是这崩溃并非妖道造成,而是胖子在穿过阵法之时,阵法最后的灵力被胖子吸收入体内。立时胖子筑基气息全面爆发,更在下一刻开始暴涨,从刚刚筑基疯狂提升至筑基初期巅峰,而且提升仍在继续,最后直接冲开筑基初期屏障,迈入筑基中期。 修为暴涨的同时,在胖子身后,崩溃了双臂的巨灵同样爆开,化作道道灵丝覆盖在胖子体外,眨眼之间编织成一副灵力铠甲。 “斩妖斧!” 一柄单手青色大斧,在胖子手中幻化,随后在其面色狰狞中,高举过头,一步踏出,气势如虹,向着妖道疯狂斩下。 眼看斩妖斧风卷残云一般砍下,雾气之内,妖道冷哼顿起,并不见其有何动作,但就在斩妖斧破入雾气的一瞬,竟然生生顿住,而让斩妖斧顿住的赫然便是从雾气中伸出的一只白皙手掌。 更有一声道术发出的巨吼,从不知何时化作黑色头像的雾气中一吼而出。 “道之音!” 吼吼吼! 不仅斩妖斧轰然崩溃,灵力铠甲从右肩开裂,胖子喷血撞入地面,便连同仍是犹豫不回的玲珑塔也在这吼声中倒卷而回,光芒大暗。 “样子倒是做的不错,不过就你这强行提升的修为,还不如筑基初期巅峰,简直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雾气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随着护村阵法的消失,黑剑逐渐降了下来。 阿初抱着脑袋脸色惨白中半蹲着,玲珑塔落在他的脚边,适才那吼声中他也受了伤,如今耳中仍是嗡鸣不断,仿佛失聪一般。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催命的脚步声响起,离他越来越近。 胖子不知道是死是活,在不远处的一个大坑中,无声无息的躺着。 似乎今天就是这个千幻之地唯一一个村落的末日,从今以后,千幻之地再也没有一个叫阿初的少年。 而正是此时,突然的,那脚步徒然顿住,一声轻咦传来,阿初一愣,下一刻,在他眼中,满眼的蓝光,如同千幻之地的天坠落,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在那蓝光中,向着妖道电般射去。 “妖道!还我师兄命来!” 虽是突袭,但妖道神识早已发现飞剑存在,雾气微晃,飞剑洞穿而过。 苏小闲自然知晓,妖道习惯了村落只有阿初两人的存在,这便给了自己突袭的机会。 突袭虽对于修为高自己一筹的妖道来说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却能给自己占得先机。 “地之牢笼,锁!” 以五行属性金木水火土推动的风雨雷电等等基础道术,苏小闲在紫灵山也有过不少时日的修习,如今他已能纯熟运用,只是基础道术作为最基本的道术而言,威力并不大,他只是并不常用罢了。 如今为了抢占先机,苏小闲可谓绞尽脑汁,他很清楚,若是让筑基中期的妖道有了喘息的机会,将会是死的代价。 飞剑刚刚洞穿雾气,地面骤然爆出百多突刺,穿插之下如同鸟巢,将妖道围困在内,更在下一瞬间飞速收拢,直往雾气中的妖道刺去。 本就因为破开护村阵法与胖子拼斗消耗不少灵力的妖道,突然再遇攻击纠缠,顿时火光大冒,连刚刚收起的黑剑也来不及祭出,闪开飞剑的同时灵力灌注右臂,一拳轰向倒刺而来的地之牢笼。 只听一声闷响,地之牢笼化作碎土倒卷抛飞,妖道右臂一麻,惊讶脱口而出,“筑基初期巅峰!” 未等妖道惊讶落下,眼前骤然一暗,一柄三丈黑幡破空飞至,结丹气息轰然横扫,几百道墨色祥云,当头罩下。在那墨色祥云中,妖道竟是察觉到了让其分外厌恶的气息。 熊熊...... 数百道墨色祥云化作净魂火苗,瞬间便将妖道吞噬。 净魂火专烧业障,本就对满手杀戮的妖道有几分克制,再加上苏小闲融入树妖叶片之后修为竟然有所精进,威力也就随之大上几分。更有妖道先前已消耗不少灵力,先机又失。 总总因素叠加之下,净魂火威势大涨,烧的罩着妖道的雾气瞬间消融大半,露出腰部以下黑色的长袍,更是有些净魂火沾上了妖道的鞋靴。 “你以为你这最后的手段就能将我杀灭吗!简直妄想!”妖道受得连番击打已然怒火冲天,就要强行施展术法。 “你以为这就是我最后手段吗?简直可笑!” “如意鞭,给我打!” 苏小闲早有准备,手中握着一块下品灵石,趁着妖道被净魂火缠身,飞快补充着消耗大半的灵力。与此同时如意鞭自储物袋冲出,随着虚空扭曲徒现,如意鞭瞬间出现在妖道身后,向下便是一打。 第三十一章 你当先死!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打完点滴回来了,明天不打了,晚上还有一章,我在努力。 妖道立时大惊,他从未遇到过这般灵器,如意鞭似能瞬移一般,毫无预兆就出现在其身后,这根本就不是寻常灵器能够做到之事,只有那些顿悟了一丝空间之法的大神通者才能赋予灵器瞬移的能力。 不过妖道不知道的是,如意鞭并非像他想象中的大能所造。乃是离烽偶然得到一根能够容纳繁多阵法的草绳,花费了几十年的时间,在其上刻上了成千上万道的加速阵法,更是融入了一丝本魂,才有了这般如同瞬移的效果。当初若非离烽不察,至俗又先一步设计封住如意鞭,只怕至俗也不可能轻易就取了离烽的性命。 如意如意,如随心意,心念一动,鞭子即到。这才是如意鞭最为难缠之处,也是如意鞭名字的由来。刚遇胖子之时,以胖子修为,苏小闲根本不需动用如意鞭真正的威力。 啪! 如意鞭当头抽下,若是真被抽中头颅,妖道便有十条命也是照死不误。 可便在如意鞭打下的那一瞬间,妖道轰然爆开,化作大片血雾瞬间消失在原地。 苏小闲一愣,如意鞭抽在空处的难受之感立时传入脑海。 在半空之上,遁走的血雾重新凝成妖道模样,只是如今的妖道除了滔天的杀意,便只剩下极其狼狈的身影。如果苏小闲能透过遮挡的雾气,就能发现妖道的脸色毫无血色般苍白。 “逼我祭献寿元使用血遁,我要你死!”妖道终于利用血遁逃过苏小闲连番掩杀,有了喘息的机会。 可正当妖道祭出黑剑再次扑下之时,半空之上骤然传来破空之声。一个正气凌然的浑厚声隆隆响起,“妖道尔敢!” 妖道扑下之势立时一顿,极为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冷冷一哼,卷回四面小旗,毫不犹豫的遁走。 苏小闲眉头一皱,正待追赶,却见一道极快身影透出筑基中期巅峰压迫闪现虚空。 “道友,穷寇莫追。” 苏小闲抬眼望去,顿时如遭雷击,周身不断颤抖。 只见在那半空之上,一个一脸正气的青年缓缓降下,那脸面与树妖死前印入苏小闲脑海的面庞一模一样。 “少阳哥哥!”阿初惊喜的叫声从苏小闲身侧响起。 “怎会这样!”苏小闲脑子瞬时乱成一团。 少阳很快落下,从大坑中将胖子捞起,所幸胖子呼吸仍在,只是重伤昏迷而已。喂了胖子丹药,随后又安抚了仍是后怕的阿初。 “道友莫非认识在下?”少阳向着苏小闲友好一笑,他虽是对苏小闲的视线从他出现的那刻,就未有离开过片刻感到怪异,但并未生气。 急于理清脑中思路的苏小闲,并未将祭出的诸多灵器收起,答非所问道:“六年前,道友可曾杀过一位凡人?” 不仅少阳,连阿初也被突然发问的苏小闲弄的一愣。 “不曾!我杀之人皆为该杀之人,凡人自有凡人规则,我从不干涉。” “那道友又如何进入此地?”苏小闲继续发问。 “追杀妖道,随妖道而入。” “是否遇到过洞府之内的树妖?” “树妖?不曾见过。想来道友与我有些误会,六年前,我一路追杀妖道至此,发现此地村落又遭妖道之害,那妖道为了玲珑塔藏于此地至今,我便一直在此守护,未有离开这里半步。这般说法,道友可是满意?”对于突如其来的质疑,高于苏小闲修为的少阳不仅没有动怒,甚至回答苏小闲的时候脸上仍有笑意。 “六年前......”苏小闲好一阵沉默,脑中飞快计算着,忽而他目光一凝,似乎抓到了什么,可仿佛又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 下一刻,他收了灵器,对少阳抱拳道:“多谢!” 随后他径自行到一座屋前,一拳轰出,房屋迸碎。呆立查看片刻之后,又扫了阿初与胖子一眼,闪身往村落外掠去。 “千幻之地,果然诡异!” “若是我猜测无错,那么......此地......缺一人!” “咦,前辈,你去哪?” 阿初望着苏小闲所做根本摸不着头脑,急急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不久之后,在村落几十里外的一座矮山上,苏小闲盘膝坐着,外放的神识被其收起,皱眉之下,兀自喃喃:“千幻之地虽大,但除了村落的三道气息,还有远去的妖道气息之外,似乎......难道事情并非我所想象?可这一切又如何解释?若换做是我,我会匿藏在哪里?” 苏小闲脑海飞速闪过繁多画面,突然,其灵光一闪,猛地睁眼望向天际,“莫非在......” 念想刚刚升起,飞剑立时冲出储物袋,破入天际。 盏茶之后,苏小闲心下一跳,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苏小闲飞剑破入半空那刻,大钱西北沙漠上空两道剑光飞速掠过,不需片刻便临近沙暴边缘,剑光降下,现出两道身影。 “陈师弟,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吧。”一名蓝袍青年修士,看了手中闪烁的玉简一眼,指了指前方的沙暴。 被唤作陈师兄的另一名修士看起来倒是比做师兄的蓝袍修士要老练许多,点头之后,神识放出查看之下,身子一动,直接破入沙暴之内,向着某处虚空剑指一划,现出一个传送阵法之后,毫不犹豫踏入其中。蓝袍修士随后跟上。 洞府之内,昏暗的甬道中,轻飘飘的没有脚步声,“昊师兄,像你这般走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少阳师兄?” “陈师弟此言差矣,还是小心点为好......”蓝袍修士劝道。 “小心?大可不必。” 未等蓝袍修士言语,破空之声传来。 蓝袍修士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黑沙之上,妖树早已不见,只留下空空如也的满地黑沙,还有黑沙中部的另外一道传送。 蓝袍修士四下扫了一眼,正要说话,另一名修士又道:“千幻风眼言过于实,单就这传送洞府,除了黑沙别无他物,存与不存又有什么区别?” 蓝袍修士摇了摇头,再次道:“陈师弟此言差矣,还是小心点为好......” 陈姓修士更是不屑,语气大为不满,“纯阳长老所给玉简写的一清二楚,此地仅仅少阳师兄一人。莫非少阳师兄还会害你我二人?” “可是......” 依旧话不投机,陈姓修士一步踏入传送之内。 待到陈姓修士消失在传送柔光中,蓝袍修士眼中寒芒一闪,冷哼:“蠢货!你当先死!” 第三十二章 妖道?少阳?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千幻之地,空间扭曲之后现出两人身影,下一刻,刚踏出阵法光芒的陈姓修士,四下眺望中,神识大开,一股筑基初期巅峰神识立时向四下横扫而去。 随后而至的蓝袍修士阻拦不及,眉头大皱。 不过片刻,陈锦神识一痛,立时大喜,飞剑一踏,往半空迎去。 陈锦飞剑刚到半空,便见一道黑芒破空而至,在黑芒之上立着雾气全身的妖道。 黑芒遁行极快,眨眼便到陈锦身侧,陈锦望见黑芒,惊喜更甚,驾着飞剑上前便要行礼。 但便在陈锦抱拳躬身之际,脖颈一凉,眼前天旋地转,似乎什么掉了。 地面蓝袍修士凸目圆瞪,神色大变之下,飞速遁走。 可仅是遁走不到半里,黑芒轰然插在他的身前半丈,妖道踏空站在黑剑之上,雾气中目光的寒意,似能洞穿雾气在蓝袍修士身上凝结成霜。 “你还不错,虽同样筑基初期巅峰,但在你身上我感觉到了一股筑基中期的气息,想必你有秘法可瞬间提升修为。很好!很好!把这个吃下!” 蓝袍修士一脸苦涩,虽看不到雾气中的妖道脸面,可在妖道身上,他明显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便是那把黑剑也...... “少阳师兄,我是昊天霖啊!你不认得我了?纯阳长老在坐生死关,派我和陈师弟前来助你!我们只是来的晚了些......” “聒噪!不吃,死!” 昊天霖望着飘在身前的药丸,咬牙之下,终是放进了嘴里。 “随我来!” 待昊天霖服下丹药之后,黑剑拔地而起,往村落疾驰而去。 此前飞入半空的苏小闲越飞越高,直到刚刚飞剑到过之处。苏小闲望了一眼身下,在层层云气的封锁下地面早已不见了颜色,四周皆是飘浮的云层,刚刚就是在这里飞剑感觉突然刺入泥塘,一下便陷入其中,但用神识扫视并未发现什么奇异。 苏小闲脚下一送,飞剑在前方大片云层中轻轻一刺,随后迅速换了一处再刺,多次试验之下,却是发现,但凡头顶之处,全部与先前所感一般无二,覆盖之广似乎是整片高空。 再不犹豫,苏小闲召回飞剑在身侧飞舞,冲入头顶虚空消失不见。 下一刻,在另一处虚空,苏小闲如同从镜面走出。 “这里就是真正的千幻之地?” 苏小闲神识透过云层,往遮住眼眸的下方探去,所见果然与他进入此地前一模一样。 但当苏小闲穿过云层降下山顶的时候却发现,几十里外并无村落,而是一座小山包,在那山顶,一个苍老的身影闭眼端坐在那里,而老者模样与少阳颇有几分相似。 苏小闲脚下飞剑一指,破空飞去。 不等苏小闲临近,端坐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道:“小友,你终于来了,老夫等你许久了,果然没让我失望。” “只怕你真要失望了,我是来取你性命的!”苏小闲飞近之后,落了下来,在他跳下飞剑之后,透过神识探查到了老者只有练气后期巅峰修为。 “小友说笑了,你我初次见面,素无冤仇,何来性命一说?” “我只问你,六年前,你可记得所杀之人?” “哦?”老者一愣,“小友又如何便能确定人是我杀?要知道下方还有妖道与少阳。” “妖道?少阳?一开始我也极其疑惑,妖道有杀我师兄的那柄黑剑,让我一度认为妖道便是杀我师兄之人,但当少阳出现,我却发现少阳竟与我所知杀我师兄之人生的一模一样,可我观察发现少阳一身正气,并不像是嗜杀之辈,立时让我思维陷入混乱,到底是何人杀我师兄呢?在我思索之后,却是发现千幻之地有诸多有趣之事,推翻了我此前所有想法,而最关键的衔接之处却独独缺了一人。那人便是你!我该如何称呼你?妖道?还是……少阳?” “你如何猜到我之存在?” “黑云!我初到千幻之地时,曾有黑云引我入村,那黑云便是你吧!” 老者听罢大笑道,“小友果然聪慧过人。这般说来小友果真是为仇而来,老夫一生杀人无数,又如何记得?这是非恩怨,想来也非小友所知。不过老夫失手杀便杀了,已然不可改变。 老夫先前中了树妖妖法,致使神魂分裂,妖道与少阳可以说皆是老夫,但小友不知有无想过,除了妖道少阳,连那阿初与胖子同样是我! 这些都是从老夫体内分裂的残魂!残魂你懂吗?阿初乃老夫少年,少阳与妖道为青年,胖子是中年,其他已死村民,乃老夫这一生各种意识。他们根本不知晓分裂之事,只知道按照这千幻风眼所幻化的人生去行走,只有老夫一人明白。但老夫被分裂的能力低微,此地又无灵力供我修炼,只能潜匿多年,从长计议。直到小友前来...... 若小友能助我取了他们性命,让我神魂重新凝聚,我自当厚报。此地乃千幻风眼所在,老夫入内六年,对这风眼一清二楚。千幻风眼威力巨大,乃大荒风中异种,老夫原先便是前来取之,若小友助我,我当助小友收取千幻风眼。” 苏小闲微微颔首道:“关于阿初与胖子我确有所猜测,倒是并不惊讶。我初到千幻之地,你幻化黑云引我入村,融入你的计划,以增添变数。此间少阳修为最高,但妖道因手段繁多也在伯仲,一直难以杀灭,而少阳杀妖道,妖道杀村民又为取玲珑塔,少阳因是正气分裂,一直在守护村民,你又在其间阴谋设计,如此便形成一个相互厮杀的局面。本是极为完美的计划,可惜,随着计划的实施,竟然在六年之后走入一个死胡同,于是你便想用假死来再次唤起少阳的愤怒,更能成功让自己脱身,躲在更深的背后。哈哈,你这真身族长倒是难当。” “小友聪明灵智,分析的毫无差错,事实便是这般。若无小友这步棋,老夫若要脱困,难矣。” “哦?事实真是这般吗?我看不见得!”苏小闲摇了摇头。 第三十三章 我为少阳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苏小闲的话让老者一愣,“小友此话何解?” “你言阿初等人乃是自你分裂而出,你才是少阳真身,简直一派胡言。我曾查看过阿初身体,确实无法纳灵,但阿初可用念力控制玲珑塔,试想一个毫无灵力的残魂却能控制玲珑塔,这绝无可能,唯一可能便是玲珑塔上有乌金气息之物与阿初息息相关。” “不错,但这能说明什么?阿初本就我分裂之魂,能控制纯阳玉简岂不正常之极?” 苏小闲眼中精光一闪,“纯阳玉简?呵呵,那你又为何无法控制?你才是真身呀?不是吗?” 似被说中软肋,老者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道寒光。 “另外胖子虽不能自行修炼却可被赋予接纳灵力的能力,这又是阿初无法做到的,而少阳一开始便携带灵力,修为更是众人最高,这又是阿初与胖子不曾拥有的。还有那妖道,诸多道术,诸多遁法又是其他人无法企及。对了,还有你,从一开始,你便知晓他人不能知晓之事,也从那一刻开始算计,想将一切都掌控在手。想来死去的其他村民皆有一种其他人无法做到之事。而这一切是为什么呢?因为......你们全是真身!是另外的真身不可操控的个体,虽然我不知道从谁先开始分离,但若说内里存在分身,绝无可能。” “哈哈哈!好!好!小友心智已然如妖,老夫也不再多加隐瞒了。当初我不知树妖乃千幻之地伴生物,可操控半分千幻之力,导致入内真身分裂,这情景如今仍是历历在目。小友若助我真身重聚,老夫当将助你一臂之力,绝无二话。若小友不信我所言,老夫可先将风眼所在告知你,西南三百里外有个风谷,那便是风眼所在。” “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早已说过,我是来取你性命的。”苏小闲向老者行去。 “呵呵,老夫也可惜!” “可惜什么?”苏小闲并未停下脚步。 “可惜你只看到老夫练气修为,以为胜券在握,可惜你分析了所有实情,却独独漏了老夫这修为如何而来。数日前借着千幻黑沙席卷,老夫已传出飞剑。你以为老夫真会借你之手?大错特错!你仅仅是个意外罢了!今日,老夫便要矫枉过正!” 老者袖袍一卷,在其身前骤然地面开裂,在那裂缝里,苏小闲望见了临近村落的空中,少阳被妖道缠在半空,而村落中,一个苏小闲未曾见过的修士手并剑指一挥,一柄飞剑瞬间洞穿了阿初的胸膛,随后狠狠劈向重伤未愈的胖子。 “糟了他在拖延时间!”望着阿初被飞剑贯穿胸膛,苏小闲心中极为复杂,他根本不曾想到竟有此事突发。 随后二话不说,电般向老者掠去,在其身侧蓝光一闪,全力向下一斩。 “晚了!”本就练气圆满的老者,便在飞剑贯穿阿初胸前的那刻,体内连串骨骼爆响,一股修为提升的气息轰然散开。 “筑基了!”苏小闲眉间大皱,蓝光劈下更快几分。 蓝光斩下,老者怡然不惧,双手抬起左右向上一合,剑嗡大作中,一把将飞剑擒在双手之间。但飞剑虽被强行困住,剑气仍是斩上了老者右肩,老者修为即便突破筑基,被剑气斩上,仍旧无法抵挡,抛飞之际,嘴角溢出血丝。 一击未死,苏小闲眉间一跳,仓促之间手诀飞掐,三道突刺从地面冲出,成品字刺往老者头颅。同时如意鞭也被唤出,飞卷过去。 可是与此同时,从老者身上再次传出修为急剧提升的灵力波动。 那波动极其迅速,像是一道道封印从老者体内瞬间打开,突刺还未刺及老者便在那波动中开始崩溃,连同仓促祭出的如意鞭也被反震而回。 电光火石间苏小闲终于扑至,抬手一拳轰向老者。 老者嘿嘿大笑之际,同样一拳轰来,下一刻两拳嘭的撞在一起。 苏小闲周身一颤,拳头发麻,蹬蹬倒退三步。 “筑基初期巅峰!该死!连胖子也死了!” 苏小闲头皮一阵发麻,但凡死去一个真身,老者修为立刻暴涨,显然在这之前,老者一身练气圆满,皆是偌大村落真身死去的产物。 若是连妖道与少阳其中一个真身死去,抑或这两个真身尽皆死去,那…… 苏小闲想想都大冒冷汗。 苏小闲的担心很快便在老者惊喜的笑声中变为现实,只见在裂缝之内,因阿初之死,少阳疯了般甩开妖道,在救胖子的过程中,反因分心之下,被后来居上的妖道手中黑剑刺穿身体。少阳连挣扎也不曾有过,但听一声自爆巨响,白光四射,裂缝轰然炸开,土落纷飞中什么也看不到了。 “哈哈哈!今日便以小友头颅祭我真身重聚,我为……少阳!” 苏小闲面色大变,顿时老者被一股神秘的气息覆盖,如同迷雾一般,将苏小闲神识阻挡在外。 二话不说,苏小闲身体猛然飞退,召回如意鞭的同时,气纵术包囊周身,如离弦之箭般转眼闪出几十丈,蓝光一闪,飞剑落在脚下,绝尘而去。 “在这千幻之地,你又能逃到哪里去?”老者望着迅速逃离的苏小闲,身子缓缓升空,化作一道虚影急速向苏小闲逃跑的方向追去。 踏在飞剑上一路疾驰,苏小闲心底极为苦涩,辗转数变的状况着实挑战着他的神经,原来树妖所说只有一名修士入内,并无欺骗,只是这入内的少阳修为,不是筑基初期,而是超过筑基中期,达到后期接近圆满的程度。 刚才的情景,若是苏小闲没有当机立断,恐怕此刻已经凶多吉少。 感受着身后庞大的气息压迫不断追来,苏小闲额间不断泌出冷汗。此地他绝对无少阳熟悉,无头苍蝇一般的逃法,估计很快便会被追上。 怎生是好呢? 脑中急转,忽而苏小闲想到一个去处,如今自身难保,他已经顾不得许多,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心念一动,飞剑改变了方向,速度徒增。 正此时,一道几乎凝成实体的巨大黑剑幻化,向着苏小闲疾驰的前方斩下,地面立时传来地裂巨响。幸好苏小闲方向突变,及时躲过。 第三十四章 最强道术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虽说同样是筑基,但筑基后期圆满与筑基初期巅峰,差距极大。比之苏小闲初次与至俗死战更加艰难,苏小闲自然心底清楚实力鸿沟。 现今惶恐已是无用,苏小闲向来心志坚定,收紧心神之下,将神识放出,搜寻附近是否有对自己有帮助的地形,可惜此地都是连绵不断的高山,根本无法形成对少阳的阻挡。 半空之上,又是一道巨大黑剑斩下,但那黑剑显然有些古怪,露出几分不受控制模样,苏小闲将事先就含在口中的聚灵丹吞了下去,在黑剑劈下的瞬间,闪出百丈。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苏小闲很清楚千丈之外的少阳在干嘛,除了不疾不徐的追赶自己之外,从练气暴涨到筑基圆满,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虽然现在的少阳是重聚的真身,拥有曾经的记忆与修为,但毕竟再也不是以前的少阳,没有亲自经历过修为提升至后期境界,便无法让身体对灵力产生使用记忆。这个过程虽然短暂,却必不可少。也为苏小闲争取了一丝逃亡时间。 换作他人,此时必然想的是如何逃过追杀,修为差距太过悬殊,根本不可能做无谓反抗,但苏小闲却抱有另一种想法。 当黑剑第四次斩下,苏小闲目光一闪,骤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之时,主动将两人距离拉近在千丈之内,手诀飞掐,百道剑光激射,剑雨一般往少阳落去。 剑雨落来,少阳阴沉中夹杂着几分不屑,右手剑指并起,立时黑剑幻化出现,冲向罩来的剑雨,画圆一绞,百道剑光齐齐暗淡,跌入地面去了。 但便在此时,随着百道飞剑被黑剑绞成废铁,一道暗藏的紫光一闪而过,几百丈的距离,转瞬即过,再出现已在少阳身侧。 少阳脸色骤变,施展道术已是不及,张嘴射出一道血剑,身子往右一倾。 紫光飞速打下,仓促迎上的血剑无法抵挡立时崩溃,砰的一声紫光抽在少阳右臂,整个右臂轰然爆开。 少阳吃痛惨叫,袖袍一卷,在其身前拉起一道护身光网,更是向着紫光伸手抓去。 但那紫光一击之下,立刻倒卷,丝毫未有留恋,下一刻随着苏小闲暗叹,如意鞭被其抓在手中,再次遁走。 少阳一击失右臂,已然暴怒,灵力涌入断臂之内,待重新生出之后,望着苏小闲遁走之处,杀意滔天。 “小畜生凭的胆大,趁老夫修为不稳,道术未熟,回身杀来。这断臂之仇,老夫要将你炼成尸傀,不入轮回!” 自从偷袭少阳失败之后,苏小闲明显感觉到压迫大增,除了承担少阳暴怒之火,更无法再在少阳警惕之下得到丝毫战果。而且随着少阳迅速适应了修为之后,处境越来越是凶险。 幸而苏小闲不缺补充灵力的丹药,若是在平日,这般全力鼓催灵力飞行,百里开外苏小闲就已坚持不住。要知道如今苏小闲是第一次灵力全开的飞行,又要防止少阳突发的道术,灵力消耗之大,根本不可想象。 “还有百多里,若我估计未错,那个风谷必是极为凶险,若非如此,少阳大可没有告诉我具体所在的必要。不过再凶险,我也要闯上一闯,我已没有其他办法。”苏小闲如今不但嘴里含着聚灵丹,连手中也抓着一块灵石,不过片刻,灵石便被吸取一空,手中一番,又是一块灵石出现。在其身后几百丈处,少阳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由得让苏小闲速度再次提升。 “这小畜生不顾消耗,一路狂逃,我却刚刚真身重聚,没有丹药,没有灵器,净身追赶,定要注意灵力的消耗平衡。若非如此,只要我消耗过大,又没能将他杀死,以小畜生的灵智,定会反身追杀,那时候就有阴沟里翻船的危险。” 少阳额头微见汗水,追过百里苏小闲仍是全力飞行,仿佛有用不完的灵力,让无丹药补充的少阳闷气大生。虽然修为上少阳要高出苏小闲太多,但这般耗下去,对他极为不利。 在追赶中少阳清楚的望见几百丈外的苏小闲灵石一块接着一块掏出,有时候更是好几块一起吸取,对于没有丹药补充的少阳,着实是个巨大的心理打击,甚至这千幻之地连天地灵气也没有。 “他娘的,这小畜生的储物袋是个灵脉吗?怎么这么多灵石!” 一个闪身拉近几十丈,又被苏小闲拉开十几丈,少阳兀自大骂不已。 转眼又是一个百里过去,苏小闲飞行速度丝毫没有半分减弱,两人之间的距离仍有两百丈,少阳再也按捺不住,这个距离,他已能够施展一些消耗不大的遁术。 “搬山!” 少阳徒然大喝,地面一座山峰咔嚓断裂,沙石滚滚中横在苏小闲身前,苏小闲脸色微变,咬牙之下,驾着飞剑洞穿山峰而过。 少阳脚下踏出七星,嘴中喊出一声“七星遁”,两百丈内凭空星光亮起,脚下一踏,少阳消失在一片星光中。 星光亮起之时,苏小闲心下一沉,浑身鸡皮冒起,隐隐有道凛然杀意将其锁住,静魂幡电般祭出。 “死在老夫最强道术之下,小辈你足以自豪!乌金现!少阳开!” 下一刻,在苏小闲身侧,精光一闪,少阳一步踏出,随后有光顿起。 那光初时红彤彤一片,带着一种将要明亮绽放的柔和先芒,仿佛一粒萌芽的种子顶开挤压的土壤,那将要转变的红色,充满着令苏小闲窒息的恐惧。 轻喝之后,那光如同清晨乌金升起,在那光中,苏小闲仿佛生出错觉,仿佛在他眼前的少阳便是一个冉冉上升的乌金,而刚才阻挡苏小闲的山峰,像是日出时挡住光的屏障,下一瞬间便被这光透过,千疮百孔。 本是星光连片的半空,仿佛骤然现出一个巨大乌金,星光顿时消散一空。 苏小闲心头狂跳,静魂幡瞬间便被金光吞噬。 随后在金光中爆出一声苏小闲嘶吼:“前辈,救我!!!” 第三十五章 三张黄符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那是三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普通的如同顽童随意涂鸦而成的鬼画符,其上没有半分灵力波动的征兆,淹没在道术的金光里,由于也是黄色,仿佛隐了身,很难看出它在发出微弱的光。 正是这微弱的,在乌金冉冉升起的金光中肉眼不能看见的光,被金光映射下并没有消失,而是挡在了静魂幡与金光之间,开始飞速燃烧。 当乌金的光漫过第一张符纸之时,抛出的第一张符纸瞬时燃成灰烬,一个苏小闲熟悉的身影从燃后的符纸中一步踏出。老道出现之后,还未等言语,他的眼中已是满世界的金色,在那金色中,老道鼻头一抽,仅仅是发出了一声轻“咦”,便被金光刺成百千个窟窿。 静魂幡内,苏小闲目瞪口呆,他本以为老道所给,即使看起来普通,但定非同凡物,因而一直当作自己的最后保命之宝。哪里想到,如今一用之下,与想象中差距甚大,连金光片刻皆不能阻挡,老道才刚刚幻化就被刺成刺猬一般,立时冷汗大冒,二话不说,全身灵力送入脚下飞剑,在静魂幡守护下,仓惶而逃。 飞剑极快,乌金比飞剑更快,就在苏小闲刚刚转身将要疾驰的瞬间,灿烂的金色漫过第二张符纸,第二张符纸被金光超过火焰的高温烧出个大洞,老道幻化的身影再次出现。 “这金光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道再次出现,同样只说得一句话就被金光漫过消失,不同的是,这次老道好像有了瞬间的沉思。 金光之内,少阳见老道接连两次幻化皆被道术瞬间消融,顿时冷笑连连,“还想逃?你飞剑再快,能快过乌金?死吧!” 便是在少阳阴沉的笑声中,在苏小闲转身望不到的金光大盛处,随着第二张符纸的消逝,金光还未触及最后一张符纸的那刻,第三张符纸自行燃起,老道从燃尽的符纸中跳而出,一拍大腿,终于想起来一般,指着金光惊喜喊道:“是纯阳宗的残破仙术,太初!哎呀,糟了,百里遁!” 老道不好之声刚刚响起,金光迸射而过,三张符纸尽皆消失,像是根本未曾出现过。 苏小闲此时只顾奔逃,在其身后漫天金光的威压,铺天盖地,就算苏小闲飞剑再快,也无法瞬间逃离金光的范围。 轰然之下,金光照上静魂幡,下一刻,将静魂幡护住的无数黑气,在金光中毫无抵抗之力,被势如破竹一般撕碎破入,更是不少瞬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小闲脸色极为难看,不断往静魂幡送入大量灵力,却如同泥牛入海,静魂幡终是承受不住金光之威,咔咔连响下,下一刻便要开裂。 苏小闲脸色大变,静魂幡虽对苏小闲来说形同鸡肋,但至少在以往拼斗中从未有过这般遭遇,仅仅受得金光一照,静魂幡不但片刻不能阻拦,甚至像要破碎一般。此道术之强,乃苏小闲此生仅见。 咵!静魂幡柄手链接大幡骨架之处,传出一声极轻的静魂幡碎裂之声,这声音传入苏小闲脑海却如同翻起骇浪滔天。 生死之间,苏小闲顾不得其他,正要祭出如意鞭抵挡,耳中却忽而传来一声极为清晰的呵斥,“此术你无法抵挡,收敛心神,前辈带你百里遁......” 耳中话音未落,苏小闲只觉眼前一花,四周所有景物同时开始急剧扭曲,那扭曲速度之快,百里晃眼即过,待到苏小闲再出现,眼前金光已然消失,两条交错的巨大山脉近在咫尺,离苏小闲所在不远的山脉中,苏小闲望见了风谷的存在。 老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带着苏小闲遁行百里之后再也没有响起,苏小闲回想之下,头疼不已,明明是一张极为厉害的遁符,偏偏被老道当作生死之间戏耍的玩具,委实让人生出哭不得笑不得的冲动。 风谷已在眼前,苏小闲回望身后,虽暂时脱困,但只要在千幻之地,危机并未解除,少阳随时都可能出现。风谷依旧是他不得不去之处。 此前,百里之外的虚空上,少阳望着风谷的方向,脸色越发的难看。 道术——少阳,乃是其宗门纯阳宗开宗老祖纯阳真人所创,相传纯阳真人本云游大荒一散修,因偶得半卷仙术残卷,潜修多年顿悟之下,开创纯阳一门,又因仙术残卷极难领悟,按其自身对仙术的领悟,传下镇宗功法连同道术三卷,分少阳、纯阳、太初。 只有内门精英弟子才有一定机会得到功法拓本,但凡得到镇宗功法的弟子,尽皆都是纯阳宗中坚传承力量,受宗门大力栽培和保护。 另外因修习功法之故,对修到少阳的弟子,统称少阳,纯阳也是如此。因而,少阳不仅仅是一个称谓,一种道术,更是一种荣耀与实力。 筑基圆满施展最强道术,显然极其损耗灵力,在施展之前,少阳绝不相信苏小闲能侥幸逃脱,可当苏小闲在三张符纸燃烧后,从道术的金光中无声无息遁走,少阳杀苏小闲之心愈发坚定。 修为差距如此之大,仍能被苏小闲再三逃脱,对少阳来说,是从未有过的耻辱。 “此子手段极多,加之异常狡猾,杀之颇费周折,如今我灵力损耗严重,且先召回各大真身之物,省的让此子抓了漏洞。”千幻之地只进无出,少阳坚信若无他的指引,苏小闲不可能逃离此地,自然放心让苏小闲乱闯。 盘膝悬浮半空,少阳手诀虚空打出,一道无形波纹自其体内飞速散往头顶虚空,企图召回其他所有死去真身拥有之物。 波纹飞快融入云层,往另一层千幻之地漫去。 千幻之地,就少阳所知,分为两层。第一层乃是经过千幻黑沙吹袭的,介于真假芥子之间的虚幻存在,千幻风眼并不存在其中,因而少阳将之称为虚幻之地。第二层,虽同样为真假芥子,但因千幻风眼真实所在,称之为真幻之地。 第三十六章 千幻风谷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感谢七月的四叶草打赏~ 此刻,在虚幻之地,昊天霖盘膝坐于村落之内,在其掌中立着一尊古旧小塔。 他不曾想过运气这东西,怎么就突然降临在了他这个纯阳宗的普通弟子身上,直到现在他还对此地发生之事云里雾里。这边他刚亲手杀了一个孩童与胖子,那边就有修士拉上妖道自爆,此地之人最终一个不剩,空留下一地的宝贝给他。 而且这些宝贝中就有其做梦都想得到之物——玲珑塔! 玲珑塔他早在宗门见过,乃是少阳用来收放纯阳玉简之塔。纯阳玉简,只要是纯阳宗弟子,谁不知晓,那是只有少数内门精英弟子或者为宗门做出过不少贡献的内门弟子,才有资格得到的功法道术拓本,像他这般的普通弟子,根本不可能获得。 昊天霖望着手中小塔,面露大喜之色,神识钻入塔中,并未遇到太大阻力,感受着层层不同却气息越来越强烈的镇宗之物,昊天霖心底喜悦溢于言表。 很快,其神识便踏入玲珑塔第六层,在踏入的那一刻,纯净的乌金气息铺面而来,昊天霖如同周身沐浴在纯阳之内。 然而就在其沉醉于乌金洗礼之时,塔阁中部悬浮的那枚纯阳玉简徒然生变,金光骤然大盛,玲珑塔一阵剧烈晃动,仿佛被强行召唤一般,自动亮起刺目金光,瞬间便将昊天霖神识抹杀。更是在眨眼之间脱离昊天霖的掌控,破空飞升而去。速度之快,昊天霖竟未来的及生出反应。 而且,不单单玲珑塔自行飞走,连同昊天霖腰间所系的一个青色储物袋也闪烁不定中,紧随玲珑塔之后就要破空遁走。 昊天霖大急之下又是大怒,肥肉到了嘴里还能生出翅膀自行飞走,他又如何能放过?情急之下哪里还有空闲思考,身子一动,闪出一连串残影,手诀飞掐之下,立时定住飞升的储物袋,一把抓住之后,神识往头顶一扫,一头扎进玲珑塔消失的云层里。 待到昊天霖穿过虚幻与真幻之地的交界,神识散开寻找,心下一跳,立时惴惴不安,脸色更是变得极为难看。 在云层飘荡的半空,玲珑塔安静的飘浮在一个手掌之上,一双熟悉的眼眸望着他,眼里满是诡异的笑意。 “昊师弟,一别多年,别来无恙否?储物袋可先还来给我......” ...... 少阳所言风谷坐落两山之间的低凹处,连接着两侧的峰峦。峰峦连绵成海,望不见尽头,因而风谷更显得狭窄幽长,站在风谷之外,苏小闲倒是觉得风谷名副其实,除了两侧高耸的峰峦夹成的巨大豁口如同兽嘴,倒是在此处望不见半点生气。高处俯瞰,没有环绕的溪流,没有成片的苍翠,也没有生机旺盛的色彩,有的只是高悬的黑褐色岩壁,不时从兽嘴喷薄而出的风,与一路弯曲黑沉沉的狭道。在这风里,要有生机极难,所以更是缺少了生机之后的诗情画意。 风是黑色,源自两侧早已被刮得裸露出黑褐色岩壁的两座山峰,那风亘古吹袭,又是极大,吹光了两侧的植被,拍打在坚硬的黑岩上,然后岩石粉碎如尘,然后融合在风中,相互渗透,有着难以言说深厚与沉重。 所以那风,是黑色。 苏小闲眉间深皱,谷口的风对凡人已是极大,但对苏小闲来说并不算大,以其修为就能稳稳站着,而那黑风极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异常恐怖的千幻黑沙。 随意在风中抓上一把,摊开之后,苏小闲并没有在其中感觉到如千幻黑沙般沉重,有的只是比寻常干净的风多出了几分割面的尖锐。 若仅就这些许黑风,苏小闲并不放在心上,但能让少阳认定就是千幻风眼之处,岂是等闲? 或许在风谷深处,那让少阳恐慌的存在,也是能保我性命之地,抑或...... 苏小闲紧握飞剑,迈步往风谷行去。 苏小闲入了风谷后不久,两道长虹飞速飞过天际,停在风谷上空。 一道长虹上端坐着面无表情的少阳,在其身下是涨大横放的玲珑塔,另一道自然便是被收了储物袋还只能陪笑的昊天霖。 “师兄,你说的那小子气息到了此处就已不见,定是入了下方风谷,师弟这就入内将其捉回,交由师兄处置。”昊天霖未见少阳之时,以为妖道就是少阳,妖道一死,他被妖道逼之服下的血炼丹自然失去催发效用,哪知少阳未死,性命再次转到别人手中。即便少阳不曾提过此事,不知道知还是不知,他也不敢造次,只能心底一叹,自动献殷勤。 “昊师弟且慢,你若认为可随意从风谷上空入内搜寻,尽管一试,以你修为,百死不够。在风谷上空有风之结界,强行进入会引来万风绞杀,若无结丹以上修为,根本不能抵挡。而且你从风谷侧边飞过就可以看到,这条极长的风谷像是一个长条型的碎裂风带,在空中,越往后,风中所带黑沙会越来越恐怖,完全将这条深不见底的风谷遮住。所以,只有从风谷入口进入最是安全。 小畜生以为入了此地,我不敢追赶,他实不知,我故意说与他听,非我无其他手段治他,乃是我原就要等真身重聚之后,再来此地收取千幻风眼。灭他只是顺带罢了。如今他已成瓮中之鳖,抓与不抓只在鼓掌之间。退一万步而言,是否需要你我出手还为时过早,等上三日,若他仍是不出,你我再入内。三日之后,是风谷风力最弱之时,顺手灭之,也好去收取风眼。”少阳袖袍横出,止住昊天霖去势道。 “师兄说的极是,千幻风眼这般厉害,那小子只怕连三日也撑不过,翌日就被绞成碎片,尸骨全无。” 收了所有真身之物,少阳再次不将苏小闲放在眼内,微微颔首便闭上了眼眸,调息去了。 昊天霖见少阳闭目,也不言语,径自飞离少阳三丈,权当作护法的同时,神识更一刻不离风谷入口。 显然这种事,少阳不说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不做。 第三十七章 风谷千丈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若谷外,有山色如黛的层林尽染之美,那隔了一道无形山谷的谷内,便是云深雾锁黑风满天的玄幻。 拨开纷扰心绪的黑色风暴面纱,层层叠叠的背后,仍是一望无尽的黑色,没有尽头,没有目的,就是那般连绵不断的向风谷之外吹卷,宣泄着对世间的不满。 风中,苏小闲伫立着,他所在,不及谷口两百丈。 此地他已滞留许久,谷口在他离开时,悄然布下的隐蔽之物,并未警示有人入内,让他疑惑的同时,有了充分的时间观察周遭的一切。 在这里,除了他,一切都是流动的存在。这些流动的黑风从风谷深处卷出,划过谷中狭道,通过谷口盖往千幻各地。 苏小闲发现,入谷百丈之处,黑风并没有他站立之处来的大,而且越深入谷内,黑风所造成的破坏就越大上一分,虽然只是逐渐增加的一丝丝,仍是让苏小闲生出极大的压迫感。 紧了紧手中飞剑,苏小闲继续往前行去。 在他所过之处,两侧岩壁呈现出愈来愈深的渐变黑,谷口黑褐色的光秃岩壁被大片的黑色取代,如同大火烧过一般,焦黑一片。飞剑滑过一条蓝弧,没入岩石之上,立有火星溅起,苏小闲望着一没入柄的飞剑,眉目微皱。就在刚刚,飞剑刺入岩石的瞬间,一道极强的反震从岩壁传至飞剑上,让苏小闲不得不又加一分力道。 “岩壁比想象中更加坚硬,不过若要在岩壁上开凿一个防风洞府,也并非不可,只是再往前,岩壁估计更加坚硬,耗费时间多些罢了。” 苏小闲一言不发,继续再往深处走,开阔的谷口逐渐变为不及十丈宽的窄道,再行百丈又是一个宽些的平地,仿佛一个葫芦串。这里已经开始有黑色的沙砾铺在脚底,不厚,但若不提气轻身,并不大好走。 苏小闲毫不在意,一步踏下之后,在其身后出现了一连串残影。 黑风只往一个方向吹,苏小闲逆风而走,施展气纵术控制周围逆风只会让自己消耗更多灵力,苏小闲并没有这般做,而是将气纵术覆在体表,将刮来的风,卸了开去。随后一个闪身,在旧风被卸,新风未生的极细微的空隙中穿梭而过。但凡刮来黑风,不及临近其身,就被推开卸去。虽前行并不快,却是有条不紊把消耗降到最低。 换作以前的苏小闲,定然做不到如此精准的控制。不过经过了千幻黑沙对他的锤炼,倒是让苏小闲对风有了全新的了解与认识,加上少阳不断给予的生死压迫,让苏小闲愈加渴望强大自身。 “风是受不同威压形成的流动的气,一般寻常所见的风,有的忽大忽小让人生出阵阵之感,有的飞舞成漩涡不断卷动尘土,有的携带各种湿冷温热之气,扑面之后立在脑海有画面质感,有的狂暴猛烈异常恐怖,让人心生无力。这些风与此地黑风又不同,这黑风桀骜不驯,瞬间刮过没有温度,却让人感觉因携带黑沙而极为粗犷。仿佛是风谷在进行强烈的吐息,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可是我又总觉得这风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不停的穿插在风中,不停的听着风声灌耳呜鸣,不停的对气纵术做出细微调整修改。苏小闲在这不断感悟中,渐渐提升着。 不知不觉行过千丈,加上最初入谷的三百多丈,这一千三百丈苏小闲足足花费了一日的时间来行走。他的足迹遍布千丈之内的所有位置,有的甚至有过极多次的重叠,只因为他要感受不同位置黑风有何不同之处。 风里,苏小闲终于停下身子,一股股黑风透过他的身体,仿佛其与黑风融为一体,不存在了一般。他转过身子回望,千丈之内有他感悟的成果,他将这“粗浅的”成果,当作回馈,送给了仍然不见入谷的少阳。 当苏小闲再次转身前行之时,其速度比之前又快了一分。 再往前行,风中褐色沙砾全然不见,眼前尽皆黑乎乎一片,以苏小闲神识,也只能看清十几丈的范围。就这十几丈的范围,也是充斥着滚滚黑沙。 忽而,苏小闲停下了继续感悟的脚步。在其不远的前方,是一个地形逐渐收缩变小的葫芦口,一侧岩壁横出大半,本就狭窄的地形,变得更加苗条。不过这种地形入谷也曾见过,苏小闲并不奇怪,只是适才他感悟风动的瞬间,仿佛有目光从他身体扫过,虽然快到无法察觉,但苏小闲心下一沉,飞剑自动护住周身飞舞。 苏小闲并不觉得自己小心过头,虽然在查看数遍之后仍然毫无发现,但就算凡人,被盯久了,都会生出被观察的感觉,何况是修士。苏小闲相信自己那瞬间被扫过的感觉。 神识散开,四周稍有异动,苏小闲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缓缓行到葫芦口,转过岩壁遮挡的一侧,什么也不曾发生。前方,除了黑风仍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苏小闲被盯住的感觉愈加的强烈。 “不对!不是前方空地,是......岩壁!” 念头刚刚升起,两侧岩壁之上骤然亮起数十黑点,巴掌大小的岩壁足有十几块,在风中簌簌坠下,被风一卷,粉碎开去,潜藏在黑风之中,朝着苏小闲扑来。 “到底何物,杀下一只立刻便知。” 苏小闲早有准备,飞剑一挑,斜斜往风中一指,呼啸而去。 潜在风中的威胁无声无息,但只要入了苏小闲神识,苏小闲就有把握将其锁定。 “来了!”心下一突,神识细密如网,飞快锁定风中一处,飞剑蓝光一闪,呼啸斩下。 “咦?”苏小闲忽而一声疑问,刚刚用神识锁定之处,忽而如同消失一般,虽飞剑斩下飞快,却扑了个空。 未等苏小闲疑问落下,一道隐在风中的豆大黑光一闪即逝,再出现时,离苏小闲已经只剩一丈。 “好快!”苏小闲只觉眼中一花,一块巴掌大的脱落岩壁,在其眼前骤然出现,速度极为惊人。 第三十八章 伴生精魂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飞扑而来的黑色岩壁极为光滑,但却黝黯不会反光,巴掌大小的身子扁平成流线形,在黑风之内如鱼得水,速度极快。在其豆大的眼中不时闪过一圈一圈的漩涡,如同风眼烙印一般。 苏小闲虽惊讶其速,却并无慌乱,脚下轻点,身子快的如同虚幻生影,黑色岩壁洞穿其身之后,立时再现原地,一指点中黑色岩壁。 黑色岩壁被指力点中,并未爆开,而是一头栽下,在地面哧哧翻滚。 “好硬的身体,不仅能承受我四成的力量,指尖落下如同打滑,四成指力又被卸掉小半......” 蓝光回转,扑哧插下,将黑色岩壁钉在地上,出奇的没有看到血光,反是从伤口不断流出黑色沙粒,卷入黑风消散去了。在黑色岩壁飞速消散中,苏小闲目光一亮,袖袍一卷,两个豆大黑色圆珠被其抓在手中。 “眼珠漆黑如墨,不时有烙印如图腾一般闪过,像是自动形成,应是天生标志。这些黑色岩壁想来是千百年来黑风伴生精魂。身如铁石一般,喜藏岩壁,形体同风,速度更是不慢,藏于风中极难发现,单靠刀锋一般的身体,便能轻易洞穿修士身躯。只要此地黑风不熄,绝无灭绝可能。而且,不知何因,喜欢群居......” 精魂眼珠滑入指尖,苏小闲屈指连弹,眼珠如箭射出,没入黑风之后接连洞穿隐于其中的另外两个精魂。随后飞剑连连闪动,立时又有精魂崩溃。 接连消散的精魂,似乎激起了所剩精魂的凶性,将苏小闲围住的同时不断震动身子,似在相互发出攻击的号角。下一刻,十二道黑影出现在苏小闲神识之内,齐齐往苏小闲扑来。 飞剑闪回手中,紧握之后唰唰向四下大力斩出数道剑气,苏小闲身子再晃,瞬间出现在三只精魂身侧,手中飞剑往其中一只精魂狠狠一劈,铿的一声锐响,精魂被一劈两半。未等另外两只精魂生出反应,苏小闲袖袍一送,立时缠住一只精魂,一扯之下再灭一只。最后一只似被身侧同伴瞬间死亡感到一丝惊慌,不进反退,一头扎进风中就要遁走。 苏小闲哪能让其逃脱,飞剑一掷,后来居上,瞬间刺穿精魂身体。 其他九头精魂为了躲避苏小闲斩出的剑气显出一阵微乱,待到拨乱反正为时已晚。被苏小闲闪身冲入一拳轰的四下惊飞。飞剑紧随其后,飞快追上四下逃窜的精魂,不断传来铿锵响声。不片刻已然全部化作沙土,只剩眼珠滚落。 苏小闲不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神色极为凝重,因为从第一只精魂崩溃开始,他已经察觉到此地精魂绝对不止这些。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此地精魂数量之庞大,远远超过他预料百倍。 在苏小闲心惊肉跳之下,不知多长的窄道两侧岩壁上,随着每一头精魂崩溃,就有几十甚至数百道黑光亮起,直至最后一头斩落,密密麻麻的眼珠已经铺满两侧的所有岩壁。不知多少道目光此刻凝在苏小闲身上,看的苏小闲头皮阵阵发麻,光是这些精魂的眼内烙印就让苏小闲产生晕眩之感。 地表嗡嗡震颤之下,数以万计的精魂在苏小闲瞩目之下从岩壁上脱落下坠,岩壁如同瞬间被剥了一层表皮,狭窄的风道立刻宽了不少。 若这还不够让苏小闲心生震撼,那紧随精魂脱落的岩壁上,骤然睁开的一道深如黑洞的三丈黑芒足以让苏小闲连震撼都忘却。 那哪里是什么黑芒,分明是附在岩壁之上的巨大精魂。原先不少小精魂并非附在岩壁之上,而是附在巨大精魂体表,将之整个覆满又另寻岩壁附着。 巨大精魂大的超乎思考,若是按照岩壁顶端亮起的眼珠大小来计算,整侧峰峦都是它的身体,只要它轻轻一动,就是一座小山崩塌压下,即便苏小闲修为再高,也要立时被拍成肉酱。 幸而其只是目光扫视片刻,便又将眼珠合上。若非如此,苏小闲只怕连迎击第一波小精魂的想法都没有,立时便要夺路而逃。 巴掌大的精魂群黑压压扑下,像是两扇大门拍下,连黑风都被遮得一窒,仿佛突然间没有了风的流动。 强烈的窒息感不断向苏小闲涌来,苏小闲只惊不慌,对他来说,这成群扑下的精魂比之千幻黑沙差的不是零星半点。千幻黑沙他都敢斗上一斗,更别说这些不算很强的精魂。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若是纠缠过久,那只巨大的精魂会否震怒来袭。因而苏小闲随时都留心着巨大精魂的一举一动。 猛地踏地震起诸多黑沙,苏小闲伸手一兜,一个半丈沙球在其全力灌注之下,其内每一颗黑沙都坚如铁石。手中一抖,沙球被高高举起,苏小闲迎着扑下的精魂群电般掠去。 距离飞速拉近的瞬间,高举的沙球被苏小闲狠狠下压一按,迎面轰在精魂群最前端的一只精魂上。 “给我爆!” 沙球迎面轰然爆开,其内千万黑沙狂暴激射,迎头的精魂瞬间便被强大的爆发撕得粉碎。 沙球爆炸形成一股粗暴气浪,黑沙飞蝗如雨,不断洞穿收割着精魂之命,只是瞬间便有百多精魂死亡,苏小闲身前像是骤然空出一个大洞。 百多精魂被灭,立时让精魂群生出一阵骚动,怒不可恕中再次涌上,在精魂眼中烙印纷纷露出嗜血光芒,仿佛不杀苏小闲光芒便不会黯淡。 眉间一皱,苏小闲显然对全力灌注的沙球只陨落百多精魂不甚满意,以精魂的密集程度,至少应该数百才算完美,可见精魂体表之坚硬仍是超过预料。 精魂不但有极强的防御,更有惊人的速度,可如今黑压压挤在一起,即便相互之间留有些许空隙,也难以让其速度得到施展。 在苏小闲看来,这群精魂限制了自身的利器,反似浪潮卷上,无疑给了他浑水摸鱼的绝好机会。 第三十九章 游走空隙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沙球爆开之时,紫光一闪,如意鞭卷着紫芒,临近精魂群狠狠一抽,如同巨蟒大尾横扫而过,几十只知前冲不知躲闪的精魂,一击之下纷纷坠地,不等跌入地面就已化作沙砾,消失于天地间。 飞剑寒芒如星,苏小闲握住剑柄,灵力不断灌入,飞剑震动之下嗡鸣顿起,更有三丈剑芒指天成形,斜斜一倾,破空而去。 剑是手中利器,加上灵力灌注锋利更甚,苏小闲合剑如一,借着如意鞭抽出的空隙,气势如虹,如同一道刺眼蓝光,直往精魂群冲去。 若在高处看去,精魂群重重叠叠,成千上万,像是两面已经阖上合而为一的巨大门板,直往苏小闲拍去。而苏小闲手执飞剑,爆出三丈剑芒,前端更有如意鞭先一步迎上。如同破入黑色浪潮的光柱,只是不知是光柱先灭还是浪潮洞穿。 下一呼吸,如意鞭如鱼入海,不知去向。 三丈剑芒紧接着撞上浪潮前沿,势如破竹般将浪潮前端撕开两半,精魂群瞬时凹进一个缺口。可精魂实在太多,前仆后继之下像是一道道坚固的壁垒,破开一层紧接着又是一层。仅在眨眼过后,如同撞上坚硬南墙,剑芒轰然迸碎,苏小闲胸前一闷,虎口发麻。 便是剑芒崩溃,反震之力让苏小闲一顿的瞬息,最近的几十只精魂抓住机会俯冲而下,尽管苏小闲全力闪避,仍是被锋刃一般的身体割破了灰衣,带出连串血线。但未等这些精魂辗转袭来,紫光闪过,接连坠落。 苏小闲瞬间稳住身子,飞剑蓝光再次暴涨,道道剑气四下飞卷,随后飞扑而上,一拳轰向前方精魂密集之地。与此同时,紫光紧随遁去。 一时间剑光肆虐,拳劲乱飞,密集的精魂群每一息都有化作碾粉的精魂。而如意鞭仿佛黑色浪潮中的一道幽灵紫电,往往只见紫光连连闪动,一击立时远遁,在苏小闲四周游走之下,同样不断收割着精魂的性命。 此时,苏小闲已经完全陷入精魂群合围,无数精魂像是暗夜里的流光,震动着扁平的身子齐齐扑下。苏小闲额间不断泌出冷汗,望着拥挤的精魂浪潮,目光极其坚定。 即便落入铁桶一般的包围,但对于苏小闲来说,这只是他冲出浪潮计划中的开始。 千幻黑沙他无法抵挡,虽与修为有关,但其当初对风的领悟并无现今这般透彻,若现今再去面对千幻黑沙,虽结果仍是死,但坚持的时间绝对大不相同。 这里的黑风与千幻黑沙不同,而精魂群与黑风又不同,黑风可以用气纵术卸去,精魂群却不行,往往一碰上便是割体受伤,但精魂群却有闪避黑风时不具备的条件。那便是精魂保持飞行的空隙。 行过千丈对风的感悟,让苏小闲骤然冷静下来,神识散开之后,飞速搜寻着精魂之间的空隙,虽这空隙不大,但却极多。这些空隙,在其脑海中成型拼接,连成一条流动的曲折的闪避路线。 便在精魂群近身的瞬间,在苏小闲脑海,那跳流动的路线骤然固定。 “冲!”苏小闲二话不说,瞬间消失在原地。 此刻,远远望去,在精魂群围困的中部,成千上万的精魂前后左右震翅而来,遮天蔽日的飞速扑下,瞬间刺穿苏小闲周身上下。因为太过密集,有的甚至穿过苏小闲身体之时,相互撞在了一起,轰然爆开。 从苏小闲闪身到残影被刺成马蜂窝,只是片刻之间,也就是这个眨眼,苏小闲身形轻飘如同无骨之虫,紧紧贴着精魂不断闪身游走,快的勾起无数幻影,快的连速度见长的精魂皆无法第一时间发现。 不断寻找下一个空隙,不断游走在无数精魂之间,苏小闲仿佛一道清风,轻轻抚过。但凡在其所过之处,总有精魂突然迸碎,等到其他精魂发现身侧同伴一只只悄然死去,苏小闲早已不知去向。 如今飞剑也被苏小闲收起,配合着有瞬移效果的如意鞭,苏小闲像是精魂群中突然生出的恶灵,无影无踪却又不断制造离奇的杀戮。 在苏小闲神识范围之内,他游走的空隙路线总是飘忽不定,这一刻往前突了不少,下一刻又退回曾经行过之处,别说精魂没有灵智,就算精魂拥有灵智,也会被苏小闲行进的路线,搅成一团乱麻。 只有苏小闲自己心中清楚,如此做法,并非他可随意决定。黑压压的精魂群,太过密集,内里每一只精魂都有可能随时调整飞行的路线,这精魂路线一旦更改,为苏小闲腾出来的空隙立即就转移消失,逼得苏小闲不得不重新选择新的空隙。 而且,有的时候苏小闲并不想出手招惹精魂,可空隙在苏小闲扑下的瞬间,变成了精魂的身体,临时改路又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有下手击杀。 可这如意鞭一动,就产生连续效应,不但容易被精魂发现立即前来扑杀,更是连下一个原先就算计好的空隙,也会生出不可预知的变化。 游走在空隙的关键,就是不能停下片刻,哪怕一个短暂的呼吸,都有陨落的危机。 “空隙渐渐变大了,这里的精魂也越来越是稀疏,估计快要冲到尽头了。” 因苏小闲的闪身游走,不断有后方的精魂往前冲,前方的想要往后追,精魂群的前端开始乱成一团,中后段反而会稍显平静一些。在他前方,神识覆盖的一处空隙附近,墨黑的精魂不下数百只,这些精魂震动着身子,相互传递着彼此之间的位置与消息。 “数百只精魂相互穿插,露出的空隙极不稳定,不能乱闯......”苏小闲眉间一皱,神识再探,却发现,前后左右皆被精魂堵死,再远虽有空隙,难度却是更大。 留给苏小闲思考的时间仅仅只有从前一个空隙冲出的瞬间,因而苏小闲再次无法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强闯。 第四十章 奇异现象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紫光冲出,一闪而过,苏小闲看准这数百只精魂穿插遗留的一丝空隙,如意鞭当头一打,立时空隙两侧的精魂化沙纷飞,空隙生生变大。 骤然遇袭,精魂惊吓骚动,几百双豆眼四下张望,苏小闲刚一冲出就无所遁形。 不仅身前数百只精魂齐齐卷来,连同四方远处,皆有精魂发现敌踪,纷纷转身投来。而这几百只精魂背后那更多的精魂因被遮挡,仍不知苏小闲就在它们眼前。只要不被这数百精魂阻住,就仍有机会不让精魂群发觉苏小闲所在。不过若是无法悄然遁走,苏小闲也只有迎接精魂群的怒火了。 既是决定硬冲此处空隙,苏小闲绝无半分退缩,一拍储物袋,立时淡淡药香飘出,一尊巴掌大小上刻云纹的药鼎,迎风便涨,药鼎底部朝后,鼎身张到超过人高,眨眼罩住苏小闲身后,苏小闲身子一缩钻入鼎中,手中一翻,飞剑光芒暴起,如山立在鼎口,飞剑朝着百只精魂中部猛然斩下。 立时剑气纵横,精魂坠落如雨,与此同时,紫光自扑下的数百精魂内骤然亮起,一条五丈巨蟒瞬间显现,大尾飞速摆动之下,左右横扫而过,顿时将就近的数十只精魂卷飞。苏小闲目光一闪,药鼎立时加快几分,剑气肆意斩下,飞速冲入数百精魂之内。立刻药鼎一阵狂颤,精铁交鸣不断,苏小闲脸上一白,飞剑斩下更快几分。 这一切发生极快,幸而药鼎比想象中更不容易碎裂,否则苏小闲要正面冲击眼前数百精魂,仍是极为吃力。有着巨蟒开路,苏小闲一路不停,极快就冲破了数百精魂的包围。 就在苏小闲的飞剑卷向拦在他身前的最后数十只精魂的同时,一道让他悚然而惊的目光透过万千精魂落在他的身上。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那一瞬间,苏小闲仿佛坠入谷底,周身一颤之下,像是被千万丝线捆绑,就那般突然的定住瞬间。连卷向身前精魂的飞剑也同时一顿,斩下之时出现偏离,仅仅削瞎了一只精魂的双眼。 巨大精魂在目光罩向苏小闲一瞬之后,又再次闭上,似乎苏小闲对于它来说,也就只是值得看上这么一眼。 虽然仅仅是短暂的一瞬间,但这一瞬间对于苏小闲来说,就是冲出精魂包围的救命稻草,可是这根稻草被附在岩壁上的巨大精魂一个玄奇无比的目光破灭了。 一瞬间极为短暂,却又无比漫长,在那一瞬间,超过百只精魂撞在药鼎与巨蟒身上,撞得本就岌岌可危的药鼎嗡嗡直响出现裂缝,撞得巨蟒撕碎倒卷,如意鞭紫光骤然黯淡,自动飞回储物袋内。更有几只精魂闯入飞剑,撞在苏小闲身上,洞穿出血洞。 就这一瞬间,苏小闲从九霄重新被打入地底十八层,情况的扭转出乎他的预料,即便他留有神识随时洞察巨大精魂,但事发突然,显然不是他一个神识就能改变的。 下一瞬间终于到来,苏小闲连洞穿身体的痛楚都已忘记,静魂幡轰然冲出,无数道黑丝瞬间罩下,将苏小闲护在其中,同时苏小闲掏出大把丹药,混着一颗聚灵丹全部塞进嘴里,飞速在身上穴道连点。 还未等苏小闲有其他动作,药鼎咔咔开裂两半,坠入汹涌而来的精魂之内。药鼎一碎,苏小闲整个人完全暴露在所有精魂的豆眼之下。 “静魂幡开!” 嗤...... 苏小闲拼命灌注之下,在千幻之地屡次遭到挑战的丹器,那本已经黯淡的快要褪去黑芒的静魂幡,再次亮了起来。幡柱顶端,被少阳道术击出的裂痕更加明显,而且开始向下蔓延,似乎随时都要崩溃一般。 从静魂幡内瞬息冲出不下千道墨云,结丹气息比之任何一次都要浓厚十倍,冲出之后在苏小闲身侧汇聚成圈,远远一看,如同一个极大墨玉手镯。 “净魂火,燃!” 轰汹汹...... 墨云轰然爆射,火光熊熊大作,如同感应到苏小闲拼死之心,净魂火爆炎而起,环绕苏小闲升起一堵冲天火墙,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中,往四下熊熊灼烧而去,光是那不可一世的热焰气浪,就吞噬了无数惊慌失措的精魂。 仿佛这个鸡肋丹器,直到如今才真正开始显露它最狰狞的一面。 呼,在净魂火燃起的瞬间,撞碎药鼎的百多精魂已然扑到静魂幡外,下一刻就被净魂火烧的连眼珠都不曾留下。而从苏小闲下方冲上的近千精魂,瞬间有小半卷入热焰气浪中,蒸成干沙,簌簌滚落。 而那拦住苏小闲去路,最早扑来的数百精魂群,被呼啸而过的火海,烧的凝在半空,一个个像是沙俑,气浪一扑,卷出老远。 净魂火第一次烧的这般畅快淋漓,吐气扬眉。这是连苏小闲也想不到的。 肆虐的火光照得岩壁通红一片,因苏小闲一直前逃,因而净魂火被其主要控制在前后两个方向,若从高处看下,就会发现,一堵火墙横在苏小闲后方,另外一股火焰烧向其身前。 这种程度的净魂火,不仅让苏小闲灵力消耗的所剩无几,更是加速静魂幡的崩溃。只是这瞬间的爆发,静魂幡柄上的裂痕就已经从柄端蔓延到底部。这就是爆发的代价。 此刻苏小闲脸色煞白,他极为清楚此地绝对不能久留,不说自身受伤不轻难以久战,便是那杀之不尽的繁多精魂,堆都能堆死自己,更有适才净魂火海中没有动静的巨大精魂,若是再出变故,自己怕是再也难以承受。 因而净魂火刚刚烧起,苏小闲便要借机闪身遁去。 忽而,在火光中,苏小闲望见了一个奇异现象。 那是一只被净魂火烧得凝在半空正在飞快消散的精魂,准确的说是一只没有眼睛的精魂。在其眼珠位置有一道剑痕,苏小闲记得,这是自己被巨大精魂目光震慑住,没有一剑杀死的精魂。 这只精魂与另外一只重叠在一起,两只精魂身上明显都有数道划痕,似乎是在自相残杀时留下。 第四十一章 眼中烙印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两只精魂的位置刚好离苏小闲不远,又在其必经之地,加上姿势怪异,不难被察觉。 苏小闲趁着净魂火燃向四周,两只精魂还未完全消散风中,卷身而上,目光立时一凝,随后闪身遁走。 “确实是在相互厮杀!连闭上眼就分不清正反的身子,竟然能让我产生一种其狰狞嗜血的画面。可偏偏极为奇怪的是,以我观察,这些精魂之间从未折腾厮杀过,即便飞行之时不小心相互生出摩擦,也是同时避开,完全不曾看见有过争斗。难道因为其中一只眼珠被我挑瞎,剧痛之下分不清敌我?可精魂之间似乎并不只是通过目光交流,还可以通过身体的某种震动达到同样的目的。何况就算其中一只因受伤发狂,另一只也应极力避开。”精魂群受伤的精魂并不在少数,若因剧痛发狂,可能性极小。 “那又为何会如此呢?或者这原本就是偶然?”苏小闲观察入微,闪身遁走的前方仍有大量未被净魂火烧及的精魂,其眼中精光一闪,飞剑迅速离身,向着其中一只精魂疾驰而去。 事实如何,不需多想,一试便知。 此时净魂火正烧得凶猛,前方处处都是飞退闪避的精魂,这些精魂退至净魂火烧不到的远处,纷纷抖着身子,忌惮望着,并不敢冲上前来。在它们望不见的火光背后,一柄蓝色飞剑一闪而没,瞬间冲出火海,飞剑的锋芒从其中一只精魂身上斩过,下一刻又出现第二只精魂身侧,再次一挑,接着又冲入附近精魂较为密集之地,这般绕上一圈之后重新遁回了火光背后。 飞剑飞回,立刻便有一只精魂被割伤身体,另有两只精魂周身大震,双眼迸碎,剧痛之下疯狂挣扎,摇摇晃晃中似要一头扎入地面。 可就在下个瞬间,苏小闲眉间一跳,他望见了身处密集之地的那只精魂四周,一道道本是望向火海的豆眼,猛然扭过了身子,纷纷将目光死死盯着被割瞎双眼的精魂,接着一拥而上。 另外一只被割瞎双眼的精魂,同样剧痛之下,忽而露出狰狞之色,呼呼震动着光滑的身子,向着离他最近的精魂扑去,被其扑上的精魂,同样一脸凶光大盛,飞快厮杀在了一起。这两只精魂表现皆是一样,而在他们周遭的精魂,同样都如同将其当作苏小闲一般陌生,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似乎就因双眼毁去,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 还有那只被割伤身子的精魂,虽同样疼痛难当,却并无前两只那般怪异的突变。 显然,精魂的双眼就是关键所在。 “失眼生变......失的不是眼,而是眼中如同漩涡一般的烙印,我还以为那烙印是图腾一般,除了与生俱来,没有其它用处,原来并非如此。烙印是精魂鉴别敌我的手段,震动身子是确认位置之用,若是失去烙印,就是敌人,不死不休。”逐渐熄灭的净魂火中,苏小闲忽而嘴角勾起,“若是我眼中也有漩涡烙印,是否会被认作同类呢......” 苏小闲骤然消失原地,下一刻出现在一只精魂身前,袖袍一卷,再次退回。在其手中用灵力包裹着一只不断挣扎的精魂。 死敌当前,精魂眼中凶光大亮,其眼内的漩涡烙印忽闪忽闪,但任凭它如何挣扎,灵力化成的圆球兀自纹丝不动的升到苏小闲眼前。 苏小闲望着精魂的双眼,望着其眼中漆黑如墨背后一闪即逝的漩涡烙印,立时一股玄奇的感觉出现在苏小闲脑海。那是苏小闲当初第一次触摸到精魂眼珠时所忽略的。 玄奇的感觉并非是一股力量,也不是一种幻象,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 苏小闲仿佛在漩涡中感觉到了百千年的沧桑,那沧桑发自漩涡,虽是极淡,依旧显目。突然苏小闲有一种奇怪的认知,似乎这漩涡除了精魂与生俱来,是一种烙印,是其鉴别敌我的方法,更有另一种存在的意义。 而这种存在的意义并非现在的苏小闲能够理解,所以苏小闲没有继续多想,而是继续望着,同时在脑海飞快勾勒出一模一样的漩涡。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其实只是几个眨眼。 苏小闲的眼中,瞳孔开始变大,飞快占据了眼球的白色,而且更是不断加深,漆黑如墨。随后在如墨的眼珠中部,浮现一个透明的光点,眼珠左右滚动,墨色轻轻晃动,光点立时晕眩泛开,慢慢的形成一个若隐若现的漩涡。 自从漩涡逐渐浮现,灵力球内不断撞击的精魂,慢慢生出变化,眼中凶光缓缓消失,看着苏小闲的目光开始变的有了几分挣扎,似乎是在怀疑与疑惑,到了漩涡完全成型,怀疑尽退,换上了呆滞亲近的神色。 也同样正是此时,净魂火完全消散,苏小闲整个暴露在千万精魂眼皮底下,而在苏小闲前后十丈尽皆成了真空地带,唯一存在的便是苏小闲与他手中的精魂。 立时便有成千豆眼扫来,苏小闲无所遁形之下,顿被发现。随后黑色浪潮再次涌起,铺天盖地的向苏小闲扑来。 几个呼吸间,苏小闲便被黑色浪潮湮没。 就在苏小闲被湮没之时,在苏小闲嘴角,出现了冷冷的微笑。 “第一份彩头我已备好,现在为你准备第二份大礼......杀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 两个时辰之后,临近精魂群末端,现出苏小闲身影。苏小闲脸色苍白中一步踏出,踏出之后,头也不回的闪身离开。 在其离开后不久,精魂群开始逐渐散去,有的附在巨大精魂之上,有的附在另一侧岩壁上,双眼闭起融入岩壁中,无声无息,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超过两千丈的狭长谷道重新恢复了平静。而那巨大精魂,再也没有睁开过双眼,也没有阻止苏小闲离去,仿佛不存在一般。 PS:写书并非易事,您的一个点击一个推荐一个收藏,都有助于新手的成长,请留下您的脚印,伴着本书成长。抱拳一拜! 第四十二章 沙中危机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风谷一处新开的洞府内,苏小闲盘膝坐着,在他身侧放了十块灵石。可即便有灵石助于加快恢复伤势,苏小闲的脸色也并不见得有多少血色。 这个洞府离精魂群居之地不过百丈,并非苏小闲不想再走,而是不能再走。才刚刚行过三四千丈,就有如伴生精魂这般凶物,前方望不见底的谷中,必然还潜藏着其它能取人性命的东西。加上本身仍有伤势,一战之后,灵器又折损严重,就这般去走,十死无生。 此前一战,药鼎崩溃,静魂幡也遭连番重创,到了崩溃的边缘,先前爆发的凶悍如同回光返照,过后就光芒全失,被苏小闲收在储物袋中静养。因为苏小闲不懂修复之法,若随意以灵气修复或者炼制,一个掌控不好,悔之晚矣。这静魂幡虽是鸡肋丹器,但鸡肋丹器也是丹器,等到他修为提升,威力自然大不相同。 其实静魂幡也并非真是鸡肋,只是就丹器而言,防御攻击都比较均衡,没有很大的亮点。 苏小闲至今就这么一件防御灵器,自然舍不得轻易丢弃,但他不懂修复,只有先放一旁,等到以后再说。 灵气升腾中,苏小闲打开储物袋,如意鞭飘浮在他胸前。 如意鞭紫光黯淡不少,此前虽是受损,但有药鼎分担了部分攻击,并没有伤及根本。苏小闲喷出一口精气打在如意鞭上,精气卷着如意鞭缓缓渗入,紫光开始缓缓恢复。 苏小闲微微颔首,闭上双眼,静心调息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小闲睁开了双眼,在其身侧灵石早已化成飞灰,体内灵力不仅重新充盈饱满,更是增长了一丝,虽说只是一丝,却让苏小闲大为惊喜。 自从在虚幻之地战妖道之后,苏小闲便从没有时间去仔细查看自身情况。当初因在千幻黑沙锤炼灵力,不想灵根受到损伤,反而因祸得福,被树妖百年叶片融入,灵根发生细微变化,竟然纯净了不少,吸收灵力也成倍增长,最后修为不降反升,充盈之后气星海凝成实质,灵力精进破入筑基初期巅峰范畴。 如今修为在短短时间再次精进,如何还能让苏小闲不喜? 显而易见,苏小闲灵根融入叶片之后,发生了喜人的本质变化,而经过风刃对灵力的锤炼,也让灵力更加纯净,加上一系列的拼斗,让灵力的韧性又得到很好的敲打,更有少阳不断逼迫的生死压力。这诸多的因素叠加在一起,精进修为就显得极为正常。 在苏小闲体内,不断运行的灵力显得极有韧性有富有爆发力,灵石吸入的灵气经过灵根不断吞吐,飞快融入到灵力大潮,在气星海集结,使得气星海愈加的凝实。 苏小闲毫不怀疑,自己正向着筑基中期无限接近,突破已是必然,只是时间的问题。若是换做以前,即便同样是这般修为,但要突破定是难上许多,而如今,若是苏小闲所料不差,只要闭关一两个月,在他灵石充足的情况下,绝对能突破到筑基中期。 可惜现在别说一两个月,就是一两天都成问题。虽然时近两日,还未见少阳入谷,但少阳随时都会出现,这里绝对不足以让少阳止步。而苏小闲为少阳准备的两件厚礼,以少阳筑基圆满的修为,还不知能否起到震慑的效果。说不定只是让其舒活筋骨的下脚料。 因而,苏小闲现在只有一路前行,别无选择。 不过,这个选择除了无奈,其实仍然有另外一番深意,早在对少阳真身起猜测之时,就有一个念头在苏小闲脑海闪现。 千幻之地,苏小闲来时尽皆单向传送,又要如何离开?千幻风眼到底何物?少阳所说风谷便是风眼所在又是否为真?在未有完成真身重聚,少阳修为还不如苏小闲,根本不可能深入谷内太远,又如何得知风眼便在风谷之中?是否收取风眼就能脱困? 这一系列的繁杂疑问闪现在苏小闲脑海,如今的他仍不能给出解答,但他已经有了些许猜想,这些猜想也是他决定继续探查风谷深处的大半原因,因为其内隐情极大。 盘膝中,苏小闲站了起来,满意的看了一眼重新绽出紫光的如意鞭,迈出了洞口。 在前方仍是一片黑雾与谜团,但苏小闲从来不缺的就是坚定的心智。 风似乎更急了,迎着黑风,苏小闲神识漫了出去,神识一路漫开超过二十丈,修为精进连同神识在黑风中漫开的范围也变大不少。 随后,苏小闲的身影消失在了风中。 风谷之内没有岔道,但弯弯曲曲,时大时小,也不知那黑风如何会刮的那般具有张力。风中夹带的黑沙越发的多了,脚下的沙层也越来越厚,可奇怪的是苏小闲却觉得自己越走越低。 过了一个串口,两侧的岩壁似乎突然在眼前消失,细细看去却是岩壁斜斜向两边打开,相互距离超过几百丈。狭窄的风道立时换了新装一般,变的有些让苏小闲不大适应。 但奇怪的是,空间虽大上不少,但黑风却依旧凶猛,丝毫没有为此收一收脾气的意思。还有脚下的沙层,苏小闲刚一踏上,便有一种怪异的感觉,神识一扫,发现身前身后沙层的厚度竟然差距极大,一步之间,堪堪漫过脚踝的沙层瞬间达到神识皆不可探查的二十丈外。 苏小闲眉间一拧,立时打起十二分谨慎。 事有怪异,必出妖孽,这已是不变的真理。 飞剑在手中嗡鸣震颤,苏小闲深深吐了口憋闷浊气,在黑风中伸手只见五指,神识外放也仅仅二十丈,这种恶劣环境让这片不知深浅的沙地对苏小闲造成的压迫感飞速增加。 “此地似乎极为空旷,若有危机,定出沙层之内。” 飞剑踏在脚下,苏小闲决定从空中飞过。缓缓升上沙层十几丈的上空,密切留意着沙层的任何异常。 飞剑的速度不快不忙,一路逆风前行,行过百丈,仍不见尽头,也不见其他异常,苏小闲屏住呼吸,并未加速。 待到再行百丈,仍是如此,苏小闲不禁心下生出些许疑问。 便在此时,飞剑之下,厚实的黑沙层中鼓起一个黑包,随着飞剑不断前行,黑包吊在剑尾,一路随行之下在沙层中拉起一道半丈宽的沙线。 苏小闲心下一颤,“果然如此!” 随后一言不发之下,仍旧不紧不慢的向前飞去。 而那黑线同样不做任何举动,就那般跟着飞剑,似乎并没有丝毫敌对的意思,更像是护送着苏小闲的离去。 “究竟是何物?”苏小闲有点摸不着头脑。 第四十三章 葫芦沙串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滚滚沙层比想象中要短上许多,飞剑一路稳稳行过不到千丈,便望见了沙层的尽头。 苏小闲踏在飞剑之上,做好了迎接突发事件的准备,在他身后几乎与飞剑尾部齐平的沙层里,鼓起的黑包极为明显,速度也同飞剑相当。眼前就是沙层的尽头,若是要生变故,理应是在这个瞬间。 可当苏小闲做好最坏打算之时,飞剑毫无阻拦的飞过沙层上空,黑包骤然消失,什么也没有发生。 飞剑缓缓降下,在前方又是一个窄道,苏小闲虽然疑惑,但其没有好奇之心,能够顺利通过沙层对他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极为神奇之事。 不明白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顺利通过沙层,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飞剑抓于手中,苏小闲继续向前行去。 可百丈之后,苏小闲再次停下了脚步,眉心大皱。 在他身前,赫然又是一个巨大的铺满黑沙的沙层,仿佛是他身后沙层的延续。 一阵沉默之后,飞剑第二次飞上了沙层上空。 这次行到一百五十丈左右,竟然在这里也同样有黑包从沙中鼓出,追在飞剑之后,再次拉起了一条长长的黑色沙线。 苏小闲看在眼里,心下一动,飞剑立时加快几分,同样的,在飞剑加速飞行的瞬间,仿佛有了玄奥的感应,突起的黑包,速度徒增,仍旧紧追飞剑不放。苏小闲一愣,灵力骤然全力注入脚下,飞剑绝尘而过,只是数个呼吸,便再次望见沙层的尽头。可在其身后,拉起的一道黑色沙线,同样以极快的速度往尽头冲来,仿佛像是在苏小闲飞行之际,灵力全开,破空之下划过地面的痕迹。 再次飞过沙层范围,苏小闲毫不停留,再行百丈后,飞剑徒然定在半空。 飞剑之下,果然仍是沙层。 苏小闲神色极为古怪,接连冲过两个沙层,又见第三个沙层,若是如此,或许还有第四个第五个。繁多的沙层奇怪的并不连在一起,而是中间留有百丈左右的距离,像是一个个串联在一起却又各自独立的沙坑。若硬是要具体来形容,便是水中的鱼儿吐出的一连串气泡,大小虽有稍稍差别,但本质上几乎一样。更仿佛是第一个沙层的不断延续与翻版。 如此玄奇之地,苏小闲倒是第一次遇到。 思索片刻,飞剑再次往前破去。 第三个沙层与其他两个并无明显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突然鼓出的黑包在飞剑行出百丈就已出现。 苏小闲等着黑包出现已然多时,脚下一踏,飞剑斜斜一指,迅速往黑包刺去。 飞剑连剑柄都没入,更是发力一绞,黑包整个卷飞四下抛洒,但除了黑沙空无一物。 苏小闲眉间刚刚皱起,突然,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袭上心头。 呼...... 谷内黑风悚然大作,在那风中,一柄超过三丈的巨大黑沙汇聚而成的巨剑,穿过黑风,从风谷深处呼啸而来。 苏小闲在黑风中看不分明,但那如山压迫,逼人欲逃。只是瞬间,巨剑冲入苏小闲神识范围,往苏小闲胸前刺来。 苏小闲神色凝重,飞剑蓝芒大盛,对准巨剑剑尖,俯冲迎上。 嗡然大做,飞剑如同刺在坚石之上,剑身顶不住巨大冲击之力,弯曲欲折,苏小闲脸上一白,飞剑倒卷而回。 巨剑势如破竹,瞬间临近苏小闲身侧半丈,剑尖一转,绞杀过来。 苏小闲咬牙之下一声冷哼,身子虚晃不退反进,一掌切在巨剑剑身,立时遇上极大反震,右手欲裂,周身气血一阵翻腾,更是抛飞坠地。 巨剑受飞剑阻挡,威力大减,再被苏小闲切到剑身,立刻轨迹受挫,斜斜插入几十丈外的沙层中,传出轰然大响。 抛飞中的苏小闲身子在风中轻轻摆动,卸了大半反震之力,未等落地,飞剑已在身下。 重新站在飞剑上,苏小闲甩了甩手,压下依旧翻腾的气血,若不是他机警,这一剑就要受伤。 突然从风谷深处袭来的巨剑,让人始料未及,而那巨剑的一刺一绞与先前苏小闲刺入黑包一模一样,甚至连巨剑威力,也与苏小闲修为旗鼓相当。苏小闲自然不信这是偶然事件,目光凝在身下,原先的黑包早已不见,沙层显得异常平静。 苏小闲回望来路,虽暗黑一片,但苏小闲的目光仿佛能够洞穿黑风的阻隔。 一,二,三,三个沙层......一模一样的黑包...... “若是我在第一个沙层就用飞剑去刺,自然同样会有巨剑的出现,但恐怕巨剑爆发的威力会大为不同,只是不知是递减还是递增罢了。而这沙层的作用,就像是一面镜子,我在镜外往镜中展开攻势,镜子同样会生出反击,而且反击威力更要大过攻击之力。黑包只是引诱攻击罢了,要是我不去攻击,自然相安无事,难怪它一直跟着我。不过,刚刚接下巨剑之时,我似乎看见在巨剑剑身有像精魂眼珠的烙印一样的漩涡一闪而过,莫非这巨剑也是伴生......也许是我眼花......” 苏小闲沉默片刻,飞剑一转,朝前飞去。 刚刚行过五十丈,黑包立时出现,苏小闲并未理会,反而速度骤增,就要往前冲去。 不曾想到,飞剑刚动,黑包忽然破开,一只手臂从沙层中徒然破出,那只手臂如同人臂,同样是黑沙组成,漫出的气息与先前的巨剑极为相似。 手臂刚刚出现,立时带起大片黑沙,朝飞剑狠狠抓去。 苏小闲吃了一惊,幸而神识并未收起对黑包的注意,飞剑一转,立时迎上。 轰然一响,手臂爆开,黑沙四下飞溅。 但在下一刻,爆开倒卷的黑沙,飞速凝集收拢在一处,在苏小闲惊讶的目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眼前。 PS:我都不知道写下的这句话是否有道友能看到,若是真有在看的道友,我道个歉吧,这个坑不会弃掉,改一日一更了。剩下的时间准备开另外一个坑哎。 第四十四章 战分身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感谢狼群-红狼道友的打赏,抱拳一拜! 自以为知晓了沙层隐秘的苏小闲险些被自己的小聪明荼毒,站在飞剑上,望着身下黑沙组成的黑色瘦小的身子,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瘦小身子,似乎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宽厚的肩膀,没有强健的体魄。与苏小闲一模一样的脸上,呆滞的没有丝毫表情。漆黑空洞的眼中,偶尔闪过漩涡般的烙印,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筑基气息。像是苏小闲分身一般。 苏小闲眼中黑光闪过,瞳孔成墨色晕开,一道与漩涡一样的烙印浮现他的眼球之内,隐约中一闪一闪。 静静站在沙层之上的分身,不见丝毫动作,在其脚下的黑沙托着他的身子缓缓升到与飞剑一般高度,冷漠的望向苏小闲眼中悄然形成的烙印,下一刻,其身子一动,徒然向苏小闲一拳轰来。 在精魂群里极其管用的骗术,却对分身没有半点成效,苏小闲眉间微皱。 “既是无法蒙混过关,那便战自己!” 苏小闲不敢怠慢,同样一拳轰去。 嘭的一响,两拳相撞,半空暴起一圈圈劲气波纹四下倒卷,两人同时倒退三丈。倒飞之中,苏小闲右臂发麻垂下,目光一冷,不等身形稳住,腰部一扭,卸去大半拳劲,提起左拳,再次轰出。与此同时,飞剑空中飞舞,向着分身头颅斩下。 分身脚下一踏,立时大量黑沙在其身前聚成黑色飞剑,朝斩下的飞剑迎去,随后再不理会结果,闪身而上,用胸膛硬撼苏小闲左拳,与此同时剑指并起,刺向苏小闲右眼。 两剑空中相遇,呼啸之下迅速斗在一起,你追我赶,斗了个旗鼓相当。 啵!苏小闲左拳轰在分身胸膛,反震弹开,同时右手上握,一把抓住分身刺来剑指,用力一扭,剑指纹丝不动,反而再进一分,苏小闲一愣,立时翻脚踢中分身下巴,分身仰头后抛,瞬间抬脚点中苏小闲腹部。 嘶...... 两人交手极快,各自弹开,苏小闲大吸冷气,腹部一阵搅动。分身脸上毫无表情,不给苏小闲喘息机会,刚刚稳住抛飞的身子,立时再次扑来。苏小闲气血仍在翻腾,脚下一点,迅速后退。 分身全身黑沙所化,异常坚硬,更不怕物理击打。适才被苏小闲全力轰中胸膛,反而被其震开,更有连剑指都无法撼动,踢中下巴像是踢在铁板之上,若是硬拼身躯强度,苏小闲根本不是对手。 这分身身躯之坚硬,如同苏小闲无法突破的修为屏障,立在那里不动,苏小闲只怕都不一定能轰碎。 不过,即便如此,苏小闲仍是发现了些许分身不足之处。首先,分身虽强悍,但身上仍有一处弱点,那便是烙印漩涡的双眼。虽然苏小闲不能确定,若是分身失去双眼是否如同精魂一般,但至少值得一试。其次,分身虽修为与苏小闲相当,但在黑风中速度反而弱上一丝,这一丝速度虽看起来不起眼,但有时候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而这一丝速度的差距,苏小闲心内清楚,那是对风的领悟,分身并不具备。最后,也就是最容易被苏小闲察觉与利用的,这分身很明显与精魂一样,并不具备思考能力,一切仅仅是本能厮杀。 因而,苏小闲虽暂时看起来极为狼狈,却胸有成竹,并不将分身放在心上。 如今他所关心的,反而与战局毫不相干。 自从再次在分身眼中看到烙印,他一连串的想法似乎有了些许连接点,但偏偏就是抓不住那关键的一点,仿佛所有事情只剩下一层极薄的面纱,但究竟如何,仍是看不分明。 唰! 飞退的同时,在苏小闲身后的沙地上射出诸多沙箭,苏小闲袖袍一挥,卷出百多细小风刃挡住沙箭。随后再次扑上,一拳轰像分身。 见苏小闲扑来,分身举拳硬撼,苏小闲立被轰飞,但苏小闲似乎忘记了分身铁般身躯,不断被轰飞之后,又不断扑上。不过苏小闲前扑的极有技巧,往往是等分身先动,他才慢慢悠悠的迎上,而且拳中所含大半力道全用于卸去分身拳劲,一沾即走,因而看似不断被轰飞,实际仅是周身气血不断翻腾,并未受伤。 这般且战且退,很快便望见了沙层的尽头,不过苏小闲并未立刻设计逃脱,而是将分身当作绝好的磨练对象,展开了前所未有的疯狂攻势,此前很多修为上或是术法上不能融汇贯通之处,都一一在分身上实践揣摩,更有自身许多弊端也在实战中得到摒除。分身就像是一个打不死的沙包,竟是成了苏小闲提升自己的工具。 不知过了多久,第二日很快便已过去,苏小闲体内灵力早已所剩不多,周身也开始显露出疲惫,但他的眼神却越发的明亮。 “差不多该行动了......” 苏小闲一拳轰向分身再被震飞的同时,忽而一个转身,驾着飞剑在离沙面半米的低空,飞速逃向沙层尽头。 分身哪能那般轻易就让苏小闲逃脱,抬脚猛力往沙层踏下,黑沙四溅之时,飞速追去。与此同时,一堵黑色沙墙自沙中轰然耸立,挡在了沙层尽头。 眼看苏小闲就要撞上沙墙,忽而,其脚下飞剑离奇一顿,瞬间插入身下不及半米的沙面中向后一挑,大量黑沙立时卷向分身。 便是此时,苏小闲凌空一个转身,在其手中紫光一闪迅速消失。 下一刻,冲入黑沙内的分身只见到紫光闪过眼前,双目便立时爆开。 唰!根本连疼痛感都未曾蔓延,飞剑便已随后插入眼眶之内一绞。轰!分身头颅立时爆开,直挺挺往后倒入沙层中化作黑沙去了。 分身一死,沙墙自动倒塌,苏小闲穿过之后,飞速前行,待到再次见到第五个沙层,吐了口浊气,立时盘膝吐纳起来。 对于如今的苏小闲来说,快速恢复修为,极为重要。 因为若是在第五个沙层之后仍有沙层,说不得苏小闲要借着沙层再送少阳一份大礼了。 当然,前提是他仍有命闯过第五个沙层。 第四十五章 筑基中期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借着丹药,不久之后苏小闲睁开了眼,他体内拼斗带来的些许轻伤已无大碍。望着身前的沙层,缓缓站了起来,迈步而去。 刚踏过五十丈距离,黑包立现,果然又是一道分身破沙而出。 未等分身完全出现,苏小闲抢身跃起,蓝光暴涨,一剑挥去。苏小闲极为清楚,在第四个沙层所遇分身修为与其一般,那这第五个分身绝对修为要超过自己,因而只有主动出击,抢得先手,才能寻到破敌之法。 自领悟一丝风力,苏小闲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上一分,手中飞剑如同电光闪过,眨眼便临近分身。 分身见到飞剑杀来,立时便要跃起。不想苏小闲早有料到,飞剑劈去的同时,手诀飞掐,打出一道连环锁,骤然一吼,“锁!” 因分身破沙而出,本是外溢的黑沙,立时一凝,瞬间锁住分身的腰部以下。 分身还未冲出便已先被困住,眼见飞剑斩来,右手拇指飞快游走另外四指扣住一弹,瞬时四道黑色小箭,连成一个“一”字,连续撞在飞剑剑身,飞剑被这连续击打,偏出轨迹,擦着脖颈刺入沙中。 如此轻易便打歪自己的飞剑,苏小闲眉心立刻深深皱起,未等苏小闲细想,分身周身一抖,黑沙倒卷跌落,破锁而出,更是举起铁拳向苏小闲轰去。 因相互之间距离极近,不容苏小闲思索,铁拳已然临头,苏小闲二话不说,双拳硬挡。 轰! 分身纹丝不动,苏小闲周身大震,脸色瞬间煞白,随后抛飞而起,嘭的一声跌入沙层。 “好可怕的拳劲,我八成修为加上双拳硬撼,竟然连他随意一拳都不能抵挡,更是一拳之下收了轻伤,难怪飞剑轻易就被打偏,若用修为来做比较,这分身应该已经破入筑基中期,要卸他拳劲,难上加难。”苏小闲翻身站起,蓝光一闪,飞剑重新飞回手中,“既然拳劲无法抵挡,那速度是否有机可乘?” 卷出一道风刃,苏小闲飞身倒退。 分身随手灭掉风刃,并未立刻追赶,反是右脚后踏一步,一拳轰向沙层。沙层轰然一震,一股拳劲蔓延开去,立时周遭沙层开始剧烈颤动,一堵满是尖刺的沙墙像从沙层中掀起的地皮,飞速向前推进挡在苏小闲身前。随后又是一堵从分身脚下耸立,拦在苏小闲身后,形成一个夹击的姿态,将苏小闲围困在中间。 苏小闲心下一沉,大步一迈,飞剑全力劈向身前沙墙。 铿! 如劈金石,竟有火星闪现,飞剑弹起,尖刺连断数根,苏小闲虎口发麻,沙墙坚硬超过想象。 “要毁沙墙并非毫无可能,可所花时间太多,且分身也定不容我毁去。如今这沙墙,前后间隔仅有几十丈,围堵之下限制了我游走空间,若我升空上飞,就有尖刺等着我,这是在防止我逃离,顺带控制我的速度。真是好手段,奇怪,这种方法他如何想出,莫非有了算计能力?”苏小闲脸色极为难看,分身修为本就已超过他,如今又被围困,若是再有了算计的心智,这一战还如何能胜? 就在苏小闲绞尽脑汁之际,分身轻点沙墙,一跃而下,飞速朝苏小闲扑来。在扑下中,分身忽而剑指一并,一道黑芒闪现指尖,一挥之下,黑芒暴涨,横扫而过。若苏小闲被如剑般的黑芒扫中,不敢想象。 幸而苏小闲眼见分身剑指一并,立知不妙,身形微晃,残影瞬间被洞穿。 被苏小闲躲过黑芒,分身万古不变的脸上仍旧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随后五指成爪,加速向苏小闲头颅抓来。 苏小闲岂能甘心受擒,紫光一闪,如意鞭立时飞出,一甩之下,扭曲立现,再出现已在分身眼前。 分身骤见紫光冲出,如同早有预料,立时收爪挡住双眼。如意鞭本就偷袭利器,少阳一个不察都要受伤,可分身极为警觉,收效甚微,一抽之下,仅是崩溃了一只小指。苏小闲面色更是难看,这还是如意鞭第一次无功而返,不过见分身极力保护双眼,那双眼自然仍是软肋。 二话不说之下,如意鞭连连变换方位,紫光飘忽中再次向分身双眼抽去。 小指碎裂,分身一颤,像是真有灵智一般,表情更加冰寒。 骤然,其双臂猛然一展,诸多黑沙从分身体内爆射,瞬间震开抽来的如意鞭。随后紧握拳头,双臂往胸前一合,双拳相碰爆出嗡然巨响。 下一刻,两堵黑沙聚成的沙墙轰然震动,隆隆之下,立时飞速往中间阖上,一时间黑沙乱空飞舞,沙墙之上的尖刺露出森然狰狞。苏小闲大惊失色,立时身子一闪,也顾不得许多,直往上冲。 分身岂能如苏小闲所愿,闪身之下,锁住苏小闲闪身方位,一拳轰来,速度之快连苏小闲都大为惊讶。 拳未至,拳风就刮得苏小闲脸面生疼,连同闪身皆被锁定,苏小闲咬牙之下只有硬拼。 轰!两拳相撞,分身反震而起,苏小闲喷血坠地,再次受伤。 便是在苏小闲坠地的下一刻,两堵沙墙已然不及他半丈,眼看就要阖上。 危急之下,苏小闲生生顿住下坠之势,手中一招,飞剑蓝光一闪,立时横在身前。 瞬息之后,沙墙轰然阖上,飞剑蓝光剧烈闪烁,完全无法抵挡,瞬间便弯成了个弓。 噗嗤!立有尖刺刺入苏小闲大腿、腹部。 剧痛传来,苏小闲连惨叫也顾不上,双手飞速抓向两边突刺,死死顶住阖上的沙墙。 迸! 下一刻,飞剑抵不住沙墙一阖之力,从中间折为两断。 苏小闲惨叫一声,又有突刺刺入胸腹,一时间血流如注。 但如今苏小闲已经顾不上许多,气星海轰然爆发,全身灵力汹涌如潮。 鼓催!拼命的鼓催! 死亡的压力迫得他无法喘息,体内灵力疯狂暴走,全身经脉条条虬起,无数灵力细丝在经脉中汇聚,飞速沿着特定的修炼路线疾驰,随后再次冲入气星海。 轰! 就在那个瞬间,苏小闲似乎感觉到体内似有一层屏障轰然粉碎,一股他期盼已久的气息提前席卷周身。 他突破了! 第四十六章 第一份礼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是的,苏小闲突破了。 一股狂暴灵力从气星海席卷而出,瞬间蔓延至苏小闲周身上下,从千百个毛孔喷涌激射。 筑基中期的气息轰然绝尘,苏小闲只觉得全身灵力鼓荡,从未有过的强悍灵力将他遮盖。 只是那个突破的瞬间,苏小闲仍是不能相信,本以为至少需要闭关一两个月才能突破的修为,就那般骤然间化作现实,仿佛修为屏障随意都可突破一般,其实不然,先有灵根生变,后又经过灵力锤炼,再有对风力感悟,加上诸多拼斗让其对自身各方面得到补充改善,这些繁多因素垒加之下,遇沙墙逼压,这才有了生死间修为的突破。 轰隆隆!沙墙不断压迫中,骤然间顿住。 在沙墙细小的缝隙里,苏小闲左右握住两根尖刺,爆出一声虎吼,灵力全力灌注之下,生生向着两边一撕。 哗!沙墙如同纸糊,瞬间便被震得块块崩溃,更是在沙土飞扬中如黑雨倒卷。 在那黑色的沙粒纷飞障目中,苏小闲飞快冲出,如意鞭立时飞身而上,闪现分身之侧后,瞬间化作一条巨蟒将之手脚紧紧束缚。 “你不是金刚不坏吗?我一拳轰不碎你,就轰百拳,百拳不行,轰你千拳。” 右拳往后猛的一拉,对准分身头颅,一拳轰下。 嘭!右拳打实,分身仰头后倒,苏小闲一颤,右拳反震而起。但右拳刚刚弹起,左拳已然落在分身脸上。 嘭嘭嘭...... 就这般轮换着,拳头如同雨点一般轰在分身头颅之上,分身浑身紧锁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小闲狂轰乱砸,眼中烙印不断闪烁。 只是十几个呼吸,几百拳落下。 分身眼中烙印终于轰然迸碎,头颅瞬间爆开,身子一僵,跌落沙层散了开去。 身在半空,苏小闲飞速点中了胸腹穴道,身子一阵摇晃后,忙服了几颗丹药,卷过如意鞭飞出了第五个沙层。 这一战打的极为艰险,先是实力不如,后又处处受制,接着更连飞剑也折了,幸而在生死之际修为突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小闲惨白着脸,站在第六个沙层之前,并没有踏入的意思。如今他刚刚突破,修为并不稳定,更有伤在身,再闯第六个沙层无疑是自寻死路。 苏小闲并没有第一时间调息和巩固修为,而是扫了一眼第六个沙层后,其眼中精光连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苏小闲轻咦一声,伸出右手五指张开,细细观察着。 他观察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被黑风吹卷在手中的沙粒。 “从谷内深处刮出的黑风开始逐渐减弱,连风中的沙粒也少了些许,莫非千幻风眼真在此地?连滞风期也存在。也许少阳正是因为见过千幻黑沙从此地刮出,后经一番探查,知晓有滞风期,于是便认定此处乃风眼所在。也正因为知晓滞风期,他才没有立刻进入吧。不过,想来他并未深入,以他当初修为,必然无法闯过精魂群,自然也就不会产生我此时心中的疑问。 这个疑问放在我心中许久,也曾一度否认,但这风谷的种种,尤其是漩涡烙印,让我不能不去猜想。若是我猜想是对,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若是我猜想出错,立时会身陷险地,到时候只怕九死一生。 我的把握有七成,七成......足够我赌一把!那就让我把揭开疑问当做送少阳的第三份大礼!我赌了!” 苏小闲眼中精光大盛,退回第五个沙层中,潜入沙层不见了踪影。 不久之后,黑风越来越小,能见度越来越高。 风谷之外,闭目静坐的少阳缓缓睁开了眼,在他身前不远,昊天霖同样盘膝飘在半空,依旧时刻关注着风谷的风吹草动。 “昊师弟,风谷到了滞风期,风力大减,你我可以入内了。”少阳语气平缓,并未从玲珑塔上站起,仍是那般坐着,待到话罢,玲珑塔金光一闪,朝风谷落去。 昊天霖点了点头,跟在少阳身后,往风谷破空而去。 两人刚入风谷,沉入沙层中的苏小闲立时睁开了眼,“来了!咦,不止少阳一人!” 风谷,少阳自然来过,而且不止一次,但每次都在精魂群前驻足不前,因而前面一千多丈对其来说仅仅是几个眨眼,如今风力大减,视线大开,玲珑塔飞行更快一分。眨眼两人就飞过几百丈。 可就在此时,几千丈外的沙层内,苏小闲冷冷一笑,飞速掐了一个手诀,口吐一声,“现!” 下一刻,几千丈外,从少阳两人身下骤然涌出一道臂粗风柱,不需少阳多言,昊天霖一步迈出,一指点向卷来风柱。 风柱未等触及昊天霖之身便轰然迸碎,昊天霖看也不看,闪身而去。 可就在其闪身而去的瞬间,迸碎的风柱四下激射倒卷,仿佛勾起了连锁反应,一道道风柱不知从何而来,一道刚刚冲天耸立,下一道又破开虚空显现,毫无规律,毫无章法,更没有空间的束缚,不仅仅是从地面窜出风柱,便连半空之上也同样有繁多风柱突然出现,千丈之内,立时成了风柱肆虐之所,凡是风中滞留之物,通通似要被这风撕碎洞穿。 虽然这些风柱威力并不强,但被卷中身子,根本无法逃脱,接二连三就有风柱开始在身侧涌现。不断被轰中身子,昊天霖脸色一变,立时察觉到风中刮骨而来的寒意。 就在其催动灵力挡住风柱之时,在其身后,少阳冷哼传出,玲珑塔闪现半空,迎风便涨,瞬间就化作几十丈高大,金光一闪之际,隆隆向着地面镇压而下。 嗡!一声沉闷巨响,几千丈之外尽皆能闻。 千丈之内的风柱,齐齐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塔之威,如斯骇人。 昊天霖心中狂跳,眼中满是崇敬,“师兄之威如同天威,取千幻风眼如同探囊取物。” 少阳点了点头,眼冒寒光道:“此地本无风柱,想来是那小畜生搞的鬼,我倒要看看那小畜生能命大到几时。” 话罢,少阳招过玲珑塔,朝谷内去了。 几千丈外,苏小闲眼露可惜之色,“若非刚好遇上滞风期,风柱之威消减到最弱,岂会这般轻易就被破除。” 第四十七章 第二份大礼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PS:坑爹啊,停电一天了,从早上七点多,一直到现在,刚刚来电,第一时间上传,今天更新晚了实在抱歉。 离精魂群覆盖的岩壁还有几十丈,端坐玲珑塔上的少阳指着一边岩壁,道:“昊师弟,此地前去几十丈,有千幻风眼伴生精魂,虽并非极其强大,但乃群居之物,蚁多咬死象,一拥而上铺天盖地。我当初修为未复闯之险些身死于此,虽你如今修为远胜我当初,但一个不察,也有身死道消的危险。切记紧跟我身后,倒时我不一定能顾得上你。” 昊天霖一愣,道:“即是这般厉害,那小子哪还有命在?怕是早死于此,师兄可有察觉?” 少阳道:“当初我以为他必死于此,但如今其气息仍在,而且深入谷内不少,虽我不知那小畜生如何过这精魂群,但想来也是身受重伤,只待你我前去生擒活剥。” 昊天霖点了点头,取出一张隐身符贴在身上,这隐身符能保得他气息收敛到极致,融入周遭环境之内不被发现,但时间并不算长久。 少阳不再多言,玲珑塔闪着金光朝几十丈外飞去。昊天霖身影一片模糊,像是融入虚空,飞速跟了上去。虽昊天霖极其不想前去冒险,但少阳未开口让他离开,他又哪里敢提。 几十丈的距离一闪而过,如今少阳修为全复,信心爆棚,哪里还会将精魂群放在眼里,那个巨大精魂的威胁?呵呵,那只是个下不了岩壁的家伙,根本不需理会。 随着玲珑塔破入精魂群范围,立时两侧岩壁之上,无数黑点亮起,这些黑点亮起的瞬间,如同在这暗黑的岩壁上点缀上明亮的星光,一块块巴掌大小的岩壁,不知繁几,呼呼下坠,像是在并不宽广的窄道里坠下一场夏季豪雨。 不同于苏小闲的小心翼翼,少阳极为张狂,似乎对于曾经在此地险些身死有着极大成见。未等精魂群汇集,少阳单手一招,那柄墨色黑剑,舞动之下一冲而出,如同深涧蛟龙破空逞凶,在少阳剑指一指之下,呼啸着往前疾驰。更在疾驰之际,黑剑剑气蔓延出三丈之外,形成另一柄剑气之剑,但凡撞上剑气的精魂,纷纷崩溃粉碎,丝毫不能阻挡黑剑片刻。 少阳黑剑逞凶,一路势如破竹,引得更多精魂脱离岩壁,在那狭长的风道里,密密麻麻的堆满精魂。紧随少阳之后的昊天霖头皮一阵发麻,跟的更紧了。 黑剑不断向前推进,不断向前碾压,更是不断有精魂扑下身死,黑剑就像是吞噬精魂的黑洞,在黑剑前方没有精魂能够逃脱。 精魂在黑剑前方不断聚集,震动着身子,接连不断的撞击在三丈剑气之上,黑剑不断闪烁,少阳毫不在意。 但下一刻,少阳脸色微变,因为贴在岩壁上的巨大精魂张开了巨大的双眼,剑气如被大风吹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骤然生变,并未让少阳乱了阵脚,手诀飞掐之际,一道落雷显现,袖袍一挥,轰向身前。随着落雷炸开,精魂流星般坠落,黑剑三丈剑气再次鼓荡而起。 “这巨大精魂不外如是,除了体型之外,毫无出奇之处,想来是此地精魂的母体,攻击性并不强。” 筑基圆满的少阳再闯精魂群,显得游刃有余,借着黑剑之威,势不可挡,不过片刻就已破入几百丈。此时在他四周尽皆黑压压的精魂群,虽精魂群极力冲撞,但就是无法冲破黑剑剑气,让跟在少阳身后的昊天霖生出一股少阳不可对的感觉。 少阳之强,昊天霖曾也有过不少粗浅认识,但直到此刻,昊天霖才真正发觉,曾经对少阳的认识,果真只是“粗浅”。 但便是此时,未等昊天霖感叹完毕,几千丈外的沙层中,苏小闲目光一闭,口吐低沉:“爆!” 在黑剑前端的一只精魂,骤然眼珠迸碎,接着一道裂缝从精魂双眼之间裂开,最后轰然爆成千万沙土。下一刻,不单单这一只精魂如此,此间几万精魂至少大半,在那个瞬间齐齐崩溃,如同自爆一般。 一只精魂自爆虽无威胁,但成千上万精魂自爆,威力已然惊天动地。更是瞬息形成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轰然撞在三丈剑气之上,三丈剑气刹那迸碎,黑剑狂颤,呜咽一声倒卷而回,少阳周身大震,脸上立时闪过一道红光。躲在少阳身后的昊天霖更是不堪,吓得大声惊叫。 “你敢阴我!小畜生,我要将你挫骨扬灰!”少阳已然暴怒。 但未等其寻到苏小闲挫骨扬灰,苏小闲送他的第二份大礼,终于来了! 隆隆隆! 天地在这一刻仿佛生出怒吼,地面如有地龙爆发,黑沙狂颤不已,两侧岩壁也好像要倾倒,有成块岩壁隆隆滚落。 那半空,骤然一暗,仿佛天塌一般,只有一种颜色,那是令人悚然而立的黑。 几万精魂瞬间死伤大半,巨大精魂终于暴怒,如山一般的身子缓缓移动,巨大的眼珠死死盯着罪魁祸首的少阳。 下一刻,黑色轰然压下,那是它终于脱离了岩壁,宣泄对少阳的怒火。 不需其他手段,光是其庞大的身躯碾中,任凭少阳筑基圆满也要被砸成肉饼。 少阳终于勃然变色,他此刻恨不得生吞苏小闲血肉,顾不上其他,在他脑海中如今只剩下一个字“逃”。 玲珑塔金光大盛,趁着巨大精魂压下的短暂片刻,绝尘而去。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昊天霖竟然比他更快。巨大精魂刚刚坠下,少阳只见身后血光一闪,昊天霖便不见了踪影。 少阳眼中精光一闪,星光立刻闪现,飞快融入,瞬间消失在原地。百丈之外,少阳刚一现出身影,立刻星光又起,再次遁走。 当少阳第三次现出身子,在他前方不远,昊天霖正卷着一片血雾飞速遁走。 头顶巨大精魂隆隆压下,少阳心底一沉,心知要糟。 目光一寒,袖袍立时向昊天霖卷去。 第四十八章 再次相见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昊天霖一路血遁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冲过几百丈,眼看巨大精魂即将压下,心下惶惶之下更顾不得其他。正要咬牙再施血遁遁走之时,一道袖袍从后方卷来,昊天霖惊叫一声,便被封住全身修为,一阵天旋地转间,身不由己的朝压下精魂撞去,耳中只听一声“爆!”。 轰然之间,昊天霖碎成千万碎片,筑基初期自爆修为产生的极大爆发力,撞上下压精魂。立时巨大精魂轻轻一震,压下之势被阻瞬息,随后再次坠来。 “七星遁!” 便是那个瞬息,星光骤然大盛,仿佛天地被星光透射而过,星光从未有过的绚烂,向着极远之处蔓去。少阳瞬息喷出一口浊气,身子剧烈晃动,下一刻,仿佛坐化一般,从其体内迸出大量星光。在巨大精魂隆隆贴地砸下的瞬息,遁出了这片天地。 轰!岩壁大片坠落,隆隆滚地弹起,一时间风卷残云,但在巨大精魂身下,早已不见了少阳的身影。 沙层之内,苏小闲心下暗叹。 千丈之外,刚一出现,少阳嘴角立时溢出一口血丝,脚下一阵踉跄。自从习得七星遁,他还从未像刚刚那般瞬间遁过千丈,超过其自身所能承受,立刻便受了小伤,不过并无大碍。 眼中寒芒越来越深,少阳胸中怒火已然滔天,但怒火之后,反而冷静下来。从他追杀苏小闲开始,苏小闲一次次的给他惊喜,虽两人修为差距极大,可每每必杀之际,苏小闲总能出乎意料的逃脱。如今更是连番设计灭杀自己,若非当机立断,舍弃昊天霖,只怕已经化作肉饼。计谋如此之深,更仿佛其身边一切皆可成为杀敌之物,连少阳这个追杀之人都开始生出一丝佩服。但苏小闲越是优秀就越是必杀,若让其逃脱,平添一个潜在威胁,就像鱼刺哽喉,他睡不安稳。同时他也极其后悔,若是不等这三日,苏小闲也许早已死在他的手上。 吞了一粒丹药,玲珑塔重新被祭出,少阳稳稳立在塔上,往风谷深处破去,他能感觉到,苏小闲离他不远了。 穿过细长的窄道,少阳眼前豁然开朗,所见乃是当初苏小闲前行的第一个沙层。此时黑风已小,眼前所见自然开阔不少,加上少阳未曾突入这般深,神识飞出察看之后,并不停留,玲珑塔直接冲入。 待到行过两百丈,忽而沙层中骤而顶起一个不大黑包,因黑包来得突然,加上适才少阳神识查看之下并未发现,更有心底对苏小闲的忌惮,立时便以为那是苏小闲设下的埋伏之物。 手诀飞掐如蝴蝶穿花,半空一道电光轰然劈下,瞬间便将那鼓起的黑包轰的黑沙四溅。 便在下一刻,少阳眉间一拧,勃然变色。只见一道三丈黑色闪电,从谷中深处一闪而过,瞬间便劈中玲珑塔上端坐的少阳。 黑色闪电劈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玲珑塔上金光轰然绽放,下一刻就被黑色闪电劈中,金光立时崩溃,少阳全力一指点出,顿时周身大震,脸色再白一分。 黑色闪电先遇金光,已然化解大半,后又被少阳全力一指点中,顿时只剩半点微弱电光滑过少阳双鬓,将少阳头发弄得根根倒竖。 突如其来的三丈闪电,险些要了少阳老命,少阳恐再生变,哪里顾得上其他,狼狈前逃。待到确定再无闪电劈来,少阳心内大骂不已,极为笃定适才闪电乃是苏小闲所为,杀人之心越来越浓。 刚刚冲过第一个沙层,转眼第二个又出现眼前。 少阳眉间一皱,玲珑塔速度微有放慢,待到在沙层上空行过百多丈,黑包再次出现。 这次少阳学乖了,并没有去招惹黑包,只是密切注意着黑包的一举一动,在确认只要不攻击黑包,就不会遭到攻击之后,玲珑塔速度又开始提升。 第二个沙层很快便被穿过,第三个沙层就在眼前,可当少阳再次穿过第三个沙层后,又开始疑惑了。 在他想来,如今苏小闲气息已然极近,按照苏小闲层出不穷的计谋,绝对不可能让自己这般容易就寻到,肯定苏小闲还有其他手段。于是,当穿过第三个沙层,少阳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直到第四个沙层中的黑包自动破开,少阳才纠结的发现,原来适才并非是苏小闲的阴谋,而是这风谷自行生成。 不过留给少阳思考的时间并不多,破开黑包冲出的少阳分身在其瞳孔不断放大。 少阳剑指切在分身拳尖,立时反震弹开。“好大的蛮力!” 实战经验极为丰富的少阳,不想在此地耽搁太久,借着反震的力道与分身拉开一段距离,随后五指曲起,几十道电蛇接连不断劈在分身胸膛,不但劈的分身连连后退,更是袖袍一卷,借着分身无法追赶之际,飞速冲过几百丈距离。当他飞至第五个沙层之时,忽而顿住了身子。 不再前行,并非其他,而是在此地那让他追赶许久的气息,浓郁到了极致。 “嘿嘿嘿......小友,你躲在沙层里,就以为可以偷袭老夫吗?” 几百丈外,一处黑沙往外翻起,托着苏小闲的身子,像一根黑色圆柱般立了起来,正对着远处的少阳。 “你以为我是要偷袭你?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苏小闲稳坐黑沙,微微一笑。 苏小闲花了三日的时间才逃到此地,少阳只花了小半时辰就已赶上,两人修为高下立判,但在苏小闲脸上看不见分毫的惊恐之色。 两人的再次相遇,中间隔着一个沙层,似乎也正因此,火药味儿并没有见面立马厮杀般浓郁。 因是滞风期,黑风大减,少阳很清楚便能望见几百丈外,自行破出沙层的苏小闲。 看着苏小闲脸上淡定的神色,少阳心下微微一动,立时神识悄悄来回扫视多遍,同时笑道:“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第四十九章 千幻黑沙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远远的,隔着一个沙层,少阳望着苏小闲的脸,似乎想从苏小闲的脸上,找出苏小闲如此自信的原因。 “小友以为借着此地分身就能战败老夫,简直痴心妄想,即便分身修为强于老夫,但分身无法施展道术,又岂能是老夫对手。” “不错,分身虽强,但还不足以杀你。”苏小闲道。 “哦,小友既然知晓,何必负隅顽抗?乖乖束手就擒,老夫可给个痛快。”少阳有些琢磨不透苏小闲心中的想法,试探性的问道。 “束手就擒?嘿嘿,我苏小闲年幼之时凡事忍让退避,但又谁人主动让过我?自我修仙,便不会再容许他人随意踩踏尊严。虽你非六年前的少阳,但同样与我有杀兄之仇,今日你要我命,我同样要你性命。你要我束手就擒?实在可笑,你有何能力杀我于此地?你以为我借分身战你?大错特错。先前我已送你两份大礼,如今我便再送一份厚礼给你。” “哦?厚礼?此地除了分身,你还能变出什么花样?凭你就想杀我?不自量力。”少阳嘿嘿冷笑。 苏小闲自顾不答,兀自言道:“千幻之地非你所知,千幻风眼非你所想,千幻黑沙非你所看,少阳,今日你若对,我苏小闲项上人头尽管取去,今日你若错,以你鲜血祭我师兄之灵。” 苏小闲骤然大喝,全身灵力大开,一股筑基中期气息轰然爆发,更是形成一到无形气劲向四周横扫,少阳脸色一变,“短短三日,小畜生竟然修为提升至筑基中期......” 惊喜刚刚开始,第三份大礼行将开启,苏小闲虽有极大把握,但不免心中仍是惴惴,并非其怕死,而是怕少阳不死。 隆隆...... 几百丈内,沙层嗡嗡颤动,一粒粒黑色的沙粒随着苏小闲修为一路提升,缓缓升空绕着苏小闲开始逐渐旋转。以苏小闲为中心,形成一个超过十丈的沙粒漩涡,不断有黑沙融入,让漩涡加快凝实,不到片刻,连苏小闲的身影也望不见了。 “他到底要干什么?”几百丈外,眼见漩涡卷动,少阳眼中精光一闪,发现那漩涡与精魂群眼内漩涡如出一辙,忽而一个念想在他脑中划过,他立时脸色大变,再不迟疑,玲珑塔爆出大片金光,破入沙层之内,直朝漩涡冲去。 “住手!小畜生,你是想同归于尽吗!” 少阳刚刚冲过五十丈,沙层中黑包立时鼓起,一道分身破沙而出,一爪抓向少阳背心。 “混蛋!小畜生早知分身不能破我道身,只是想利用分身阻拦我瞬间,好让他成功引出千幻黑沙。该死!他真的是要引出千幻黑沙吗!”少阳心中惊疑不定,但他不敢去赌。 分身全力一抓,别说少阳,便是结丹初期,也不敢用身体硬接,因为分身修为已经超过筑基境界,达到了半步结丹修为。 背心一凉,少阳已知分身抓到身后,立时身子一晃,避开分身全力一抓,同时看也不看,反手一掌切在分身手腕。分身身在半空,手腕被砍中,骤然一顿,身形立时受阻。少阳便是趁着分身一顿的瞬间,飞速打出一个手诀,立时有星光蔓延开去。 可正当少阳准备施展七星遁的时刻,沙层一震,几百丈外,黑沙凝成的漩涡完成了凝实。 “糟了!七星遁!”少阳眼中露出骇然之色,二话不说,星光蔓延到极致,少阳想也不想,飞速闪入星光之内。 这一刻,少阳选择的并非遁向苏小闲所在,而是,逃!越快越好。 可惜,晚了。 漩涡之内苏小闲嘿嘿冷笑,少阳的一举一动都在他密切注意中,直接证明了他所想乃是真实存在。但少阳不知道的是,苏小闲所要证实的远比他想象中要庞大。 “去!”手中一甩,十丈漩涡带着亿万黑沙,瞬间冲过第六个沙层,直往风谷深处撞去。 并没有想象中的巨响,而是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 但仅仅瞬息间,一股让人悚然颤栗的气息,从风谷深处轰然爆发。 苏小闲面色极其凝重,他散了周身所有修为,就那般站在沙层之上,望着风谷深处,一动不动。 这一刻,他在进行一场豪赌,赌的是命。 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在苏小闲身后,不知已然遁走多少丈的少阳,惊骇万分,咬牙喷出一口血雾,遁走之速更快了。 天地间,彻底暗了下来,甬道里灌满了风的呼啸,那是久违的狂风,久违的黑色头颅。 苏小闲双手大开,仿佛在迎接狂风的洗礼,下一刻,他被黑沉的色彩吞没。 疼?不疼......死了? 千幻黑沙之内,苏小闲骤然睁开了眼,他没死!说明他赌对了。 并没有第一次被千幻黑沙压迫得不能喘息的感觉,仿佛身心完全融入千幻黑沙一般,苏小闲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 随后,在不远的前方,他看见了一片仍在逃窜的血雾,不过,只是片刻,血雾同样湮没在千幻黑沙里,失去了踪影。 对于风谷,苏小闲其实早有猜想,不论是精魂群还是分身,乃至第三个沙层所遇的黑剑,尽皆都有漩涡烙印,虽然烙印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联系千幻之地第一层所见,不免让苏小闲再次联想。既然千幻之地第一层,并不能算真实,乃是真假芥子,那千幻之地第二层是否就是真实? 若千幻之地第二层为假,那千幻黑沙是否为真呢? 虽苏小闲一度认为这第二层就是真实存在,但烙印却无法自圆其说。精魂群可以解释为伴生,但分身与黑剑如何解释?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千幻第二层仍然是假,连同千幻黑沙也是假,只不过,若是心生抵抗,假便成真。 少阳虽知第二层仍为真假芥子,但却以为千幻风眼存在于风谷之内,因而没有将风谷列入假的范围,而是独立出来,作为千幻之地的第三层。故而其认定风谷为真,千幻黑沙为真,可惜让少阳没有料到的是,第二层为假,风谷同样为假,连千幻黑沙也是假。其入内六年,却是连真假皆不能分清。 可以少阳心智,为何会如此笃定风谷就是千幻风眼所在呢? 很简单,因为少阳曾向风谷试探着打入传音飞剑,竟然真的召来了昊天霖两人,这自然足以让其深信千幻风眼定在风谷,而风谷深处更有离开千幻之地的传送方式。 可惜,少阳的笃定与真相差之甚远,苏小闲更不认同他的观点。 真正的千幻风眼究竟存于何处?是否千幻之地真有所谓的第三层? 苏小闲并不知道,但他显然有了一个极为荒唐的想法…… 第五十章 收取风眼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千幻黑沙很快便穿过风谷,向千幻之地各处席卷,苏小闲随着千幻黑沙卷过天地。 千幻黑沙便是他的双眼,在千幻黑沙之内,他看到了这千幻之地所有一切。 这一切包括,虚幻之地,真幻之地,还有那不知是否属于千幻之地的洞府。在望见洞府的那一瞬间,苏小闲心中是平静的,他早已想到,洞府的存在是个极其玄妙的事。为何需要这么一个洞府的存在?对于千幻之地来说,洞府的存在又意味着什么呢? 在这个千幻之地,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千幻黑沙的蔓延,他苏小闲做不到,修为更高的少阳也被千幻黑沙所吞噬。但这千幻黑沙却又是介乎真假之间的存在,说其假,是因为千幻黑沙有形无实。说其真,是因为千幻风眼真实存在,千幻黑沙是千幻风眼的灵魂所在,只有寻到千幻风眼,才能将千幻黑沙转有形无实为有形有实。 至今为止,苏小闲仍然没有望见千幻风眼的出现。但望见洞府,苏小闲便已明白,千幻风眼,近了。 洞府之内,原先树妖之处,只留下一个单向传送阵法,阵法因为少有人踏足,光芒是黯淡的,像是根本没有开启。在阵法之下,那里埋着堆积如山的黑色沙粒,那些沙粒和千幻黑沙给人的感觉恰恰相反,与风谷中黑风所刮的沙粒同样不同,三种黑沙有三种感受。千幻黑沙沉重,刮在身上如同被巨物狠狠撞击灵魂深处,黑风中的黑沙很是普通,就像真是岩壁中沙化卷入风中,洞府的黑沙,虽然同样沉重,但却令人感觉到一股安定神魂的魅力。也不知这三种黑沙之间有何关联,也许有,也许没有。 千幻黑沙无孔不入,下一刻竟然卷着苏小闲穿过洞府,随后,苏小闲的眼前景色大变。 本在千幻黑沙吹卷之下,千幻之地黑沉一片,但当千幻黑沙穿过洞府,一切都生出巨大变化。沉沉的黑色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飞卷的沙暴,这里的天是金黄,这里的地同样也是金黄。 在苏小闲愣住的瞬间,连千幻黑沙化作的巨大黑色头颅也在这片狂暴的金黄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黄的色彩带走了沉闷的黑色,但却留下了苏小闲这个独特的残留。 在狂暴的沙暴半空,苏小闲独自矗立着,望着眼前熟悉的金黄,他沉默了。 这熟悉的金黄就是那苏小闲心中所猜想的千幻之地第三层,也就是苏小闲进入洞府之前停留十几日的沙暴。 沙暴中那熟悉的黄色沙粒打在身上的怪异痛感,尤其明显,像骨肉被一寸寸的缓缓啃噬。不需多久,苏小闲就已找到当初进入千幻之地的那颗刻有传送阵法的沙粒。 苏小闲再次往见这颗沙粒,不由心中升起感叹。 这就是最终的答案? 原来千幻风眼,就在眼皮之下,是最初进入的这片沙暴? 少阳错的离谱,他苏小闲也被骗的晕头转向。 看着飘浮在身前的那颗沙粒,苏小闲毫不犹豫的用力一捏,沙粒沙沙摩擦之下,表皮尽退,传送阵法轰然破灭,露出内里隐藏的黑色。 便是在黑色沙粒暴露在苏小闲眼下的那刻,千里之内的沙暴骤然一顿,下一刻,在千里的半空凝聚成一个巨大漩涡,随后被苏小闲手中黑色沙粒全部吸收,化作一个漩涡烙印,在黑色沙粒中一闪而过。 传说中的大荒异种——千幻风眼,原来就是他手中的一粒黑沙,苏小闲眼中精光大盛终于彻底恍然。 “嘭!”一声闷响传出老远,沙暴消失,眼前一片开阔,苏小闲扭头望去,却是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半空坠落,一头扎进附近的流沙中。 少阳极其狼狈的坠落流沙中,玲珑塔掉落一旁,他的衣袍破烂不堪,嘴角不断咳出血丝,显然其体内的伤势不轻。 “连千幻黑沙也杀你不死,你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中寒光大冒,少阳虎落平阳,苏小闲自是不介意做那落井下石之事。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小闲并未摸清少阳伤到何种程度,不敢贸然托大,如意鞭紫光一闪,朝着少阳疾驰而去。 此时,少阳正在震惊于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明明上一刻还在千幻黑沙中苦苦支撑,下一刻就被送出了千幻之地。他分明想不通为何如此。 待到察觉到苏小闲的存在,如意鞭已然一闪抽下,少阳脸色一变,强行压下体内伤势,脚下虚幻连踏,躲开如意鞭向苏小闲扑去。 身在低空,少阳眼中凶光大盛,手诀掐动,从其身上立时冲出四面小旗,挥袖一甩,四面小旗呼啸而过,插入苏小闲脚下。更在插入之际,从小旗中升起四道幽光,瞬息之间便将苏小闲围困在内。与此同时,少阳手中一召,玲珑塔再次绽出金光,如陀螺一般旋转着撞向苏小闲。 这些都在瞬间完成,换作追杀苏小闲之前,少阳自是认为必然能够一击必杀,但如今少阳再也不抱有如此想法,他已将苏小闲作为同等级别的对手来对待,既然是击杀同等级别,这些显然是不够的。 因而便在玲珑塔撞向苏小闲之际,少阳喉间一滚,骤然低沉轻念,立时有光从其体内泛出,一路蔓延至指尖,少阳神情肃穆,伸手指向头顶金乌,仿佛金乌轰然罩在其伸出的指端,下一瞬间,食指尖上金光轰然大盛,刺眼流泪。 随着金光大盛,少阳缓缓升空,在那光中,少阳体内灵力如同燃烧一般,飞速消耗。苏小闲仿佛看到一颗冉冉腾空而起的巨大金乌,在他眼前的少阳瞬间便消失在金乌之内。 “道术——少阳。”苏小闲头皮发麻。 第五十一章 杀灭少阳 - 葬魂之无限轮回 - 一死万年 这是少阳第二次施展这个道术,苏小闲自然清楚这个道术的可怕,那可是连丹器静魂幡都不能抵挡的存在。 当金乌腾空升起,初始柔和一片的光色,眨眼之际,变得明亮而刺眼,苏小闲眼中一片刺痛。 金乌刺目的金光中,少阳脸色苍白,强大道术不仅瞬间抽空了他全身的灵力,连同在千幻黑沙受的伤也同时爆发。喷出一口鲜血,少阳立时精神萎靡,但他并不后悔,只要苏小闲死,一切都是值得。 苏小闲被小旗围困,只觉周身有千万丝线缠绕,每动上一根手指都极其耗费灵力,此时玲珑塔又破空而至,加上更为恐怖的道术轰然爆发。仿佛陷入一个极深泥塘,随时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凛然,这已是一个必死的局面。即便苏小闲修为突破了筑基初期的屏障,这个结果也不会生出半分变化。 可是就在玲珑塔压下的瞬间,苏小闲手中极不起眼的细小黑沙动了。 少阳道术之强,苏小闲早有深刻印象,千幻风眼能否抵挡,苏小闲并不知晓,但如今他手中,除了千幻风眼,根本没有任何足以抵抗片刻之物。 这不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冲动,而是苏小闲抱有一丝希望的念想。只要千幻风眼能助他躲过少阳的这次攻击,他有必杀少阳的把握。 不过现实不仅仅可以骨感,更有丰满的一面。 苏小闲不是想不到千幻风眼这般强悍,而是想不到千幻风眼比想象中还要强悍百倍。 就在那个瞬间,黑色沙粒从苏小闲的手中升起,绽出强烈的黑光。 那黑光极其恐怖,只是一瞬间就破开小旗的围困,如同一道黑色光柱,直接轰入九霄之上。 更在下一刻,有风顿起。一股强悍的气息,从风中轰然爆出,插入地面的小旗直接被卷飞。压下的玲珑塔一顿,如同被巨力托住,然后瞬间掀飞百千丈,不仅再也不能破入百丈之内,更是不停的颤抖,仿佛没有玲珑塔上的金光护住,就要崩溃一般。 在风起之后的下一瞬间,以苏小闲为中心,无数的黑色沙粒在风中骤然出现,被风卷着轰然四下散开。 立时,十里之内,仿佛天被遮盖,沉重的让人觉得无法呼吸。 这一切说慢实快,道术的金光刚刚升起,黑色风暴就绝尘出世,瞬间连破小旗玲珑塔,更是在道术大盛之际,直往少阳侵袭而去。 金光黑沙终于两相撞上,但显然,结果出乎苏小闲的预料,便连那金光之内的少阳,同样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只见金光骤然一黯,立时便被扑上的黑沙鲸吞,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是瞬间,大盛的金光就被压制,根本没有翻起风浪的机会。 谁能料到,先前还让苏小闲一脸惊恐的道术,在黑沙侵袭之下,简直就如土鸡瓦狗。 少阳双眼大睁,不能相信变化会来得这般突然。前一瞬间还岌岌可危的苏小闲,下一刻就转守为攻。 黑沙撞在金光上,不断哧哧消融,少阳全身大震,拼命催鼓,但已然无用。 下一刻,金光轰然迸碎,黑沙接连打在少阳全身。 轰轰轰!如同千幻黑沙撞上,少阳周身洞穿,连同魂魄皆被轰碎,眼前一黑,就此身死道消。 “收!”黑暗中,传来苏小闲轻语,蔓延十里的风沙重新卷回。片刻之后,天地间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苏小闲望着飘浮手中的那颗沙粒,心中大喜过望。 这沙粒强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少阳最强道术在这小小的沙粒里瞬间就破灭,那可是快要结丹的存在啊。 苏小闲望着躺在远处死去的少阳,心中卸下大半。他心知此地不可久留,神识四下一扫,闪身之后出现在玲珑塔旁,袖袍一卷,玲珑塔被其收到储物袋中,随后又收了如意鞭,二话不说,闪身遁走。 就在苏小闲收取玲珑塔之时,离此地万里之外的一处洞府之内,一个青袍老者,盘膝其内,在其腰间悬挂着多个玉简,其中有两个已然破碎,碎片散了一地。他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如同枯树一般坐着。 忽而,在他腰间多个玉简中的一个骤然隐隐开始颤动,眨眼之际,轰然爆开,如同先前的两个玉简,散了一地。 第三个玉简爆碎,青袍老者眼帘一颤,终于睁开,表情阴沉中目光闪动,“接连杀我宗内弟子,老夫终有一天会找到你。少阳,为师必会为你报仇!” 说完,老者右手指甲在食指上轻轻一划,一滴鲜血飘浮半空,伸手在血中一点,鲜血立时生出波动,无数个诡异的血符在鲜血中出现,碎开的玉简飞速融入血符之内,血腥味极浓之下,一个复杂的血阵围绕老者飞速旋转。随后被老者张嘴吞入腹中。 做完这些,老者面无表情中,双眼再次闭上。 万里之外,遁走的苏小闲忽而周身鸡皮大冒,一愣之下,面色瞬时阴沉下来。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了自身似乎被天地间一股奇异的气息锁定,那股气息没有攻击力,仅仅是感知自己的方位而已。 不过,即便没有攻击力,苏小闲同样如临大敌。沉吟片刻之后,收敛了气息,再次飞速遁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