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章天礼坐在电脑前,一手托腮,一手滑动着鼠标滚轮,他在浏览网页,但是却越看越烦: 都找了一个星期了,还是没看到一篇爽爽快快的虐渣攻文。这个世界也是没法愉快地玩耍了。 身为一名纯爱小说爱好者,他本来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篇渣攻文,愤愤不平,于是想要找些虐渣攻的文来治愈一下而已。没想到这些天来,他一连看了好几篇在文案号称要狠虐渣攻的文,治愈没有,反倒更气了。 因为这些文啊,说是要虐渣攻,实际上全文基本有百分之九十多都在虐受,虐渣攻的戏份只有结局之前那么可怜的一点点,而且还只是随便虐虐心,让渣攻后悔一下挽回一下就HE了,和虐受的剧情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就这也敢说是虐渣攻文?分明是虐受文才对吧! 虽然屡受挫折,章天礼依然没有放弃寻找治愈文。他就不信了,在这么多的纯爱小说里,难道就连一篇他想要的虐渣攻文都没有? 换了个搜索引擎网站,继续以“虐渣攻”为关键词进行搜索,这一回,排在搜索结果第一位的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 虐渣攻的一百种方法中文版 这是什么?难道是新出的纯爱游戏? 章天礼好奇地点了进去。 网页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宣传图,图上是几个风格各异的美男,古装、现代装的都有,个个眼神凌厉,攻气十足,画得很不错。图下写了一行字:虐遍渣攻,决不手软。 最下面还有个开始游戏的按钮。 莫非是网页游戏?这种题材的网页游戏,倒是头一次见。 章天礼摸了摸下巴,点击了“开始游戏”。然而,就在他点开的那一瞬间,突然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一下子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他的意识开始无法控制地模糊起来,仿佛睡着了,又仿佛没有,过了一小会儿,他似乎感觉到了光亮,便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开眼睛,他几乎要惊得呆住。 眼前的场景全变了,早已不是他的卧室了。 现在他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床很柔软,舒服得简直让人不想起来,他再往四周看了一圈,看见这竟是一个比他卧室大得多的房间,家具装潢都显得造价不菲,却又处处透着一种典雅精致的风情,仿佛昭示着这屋子的主人不仅有钱,还有品味。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在做梦吗!? 章天礼心中惶恐,想要坐起身来,然而才动了一下,就感到身上好几处都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唔……”他猝不及防,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一下子没坐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温柔却毫无感情声音突然响起: “欢迎玩家01号来到《虐渣攻的一百种方法》的游戏世界ヽ(。ゝω・。)ノ” 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章天礼看见自己眼前不远处也出现了这样的一行文字,文字是白色的,闪着一层柔和的光辉。 章天礼顿时讶然。 这都是什么啊?还有那个*的颜文字是几个意思…… “为了使玩家获得最真实的游戏体验,享受成为主角的乐趣,游戏采用了全宇宙最先进的平行世界模式。游戏没有存档读档机制,只有一次性将游戏全部通关才能离开游戏。加油吧玩家01号。” “等等,我能不能不玩?我要回去。” 章天礼忍着疼痛,将被子拉下了一点。他已经反应了过来,他大概是穿越了,刚才的疼痛已经说明了他不是在做梦,而现实世界的游戏连全息都未能实现,是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的。他看穿越小说看得不少,因此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想办法返回现实世界。 “不好意思,玩家必须将游戏通关才能离开游戏世界。” “这是强买强卖!”章天礼不服道。 “玩家01号不该对我不满,我只是被设定好的系统而已,要怪也该怪研发者才对。” ……说得也对。 章天礼只得接受了现实:“喂……系统,全部通关需要多久时间?游戏规则是什么?” “通关时间要看玩家的游戏速度。但请玩家放心,游戏采用了全宇宙最先进的平行世界模式,游戏内的十年约等于现实世界的一分钟,玩家不必过分担心通关后与现实世界的时间差问题。由于玩家01号是初次体验游戏,系统将会对玩家01号进行一些新手引导,请玩家01号随时注意系统信息。” 章天礼稍微放了点心,说:“那就快点进入正题吧。”反正都是要进行游戏的,不如早点开始。 【新手引导开始。如玩家01号所见,你目前已经处在游戏的第一个世界当中。世界名为《巨星之强取豪夺》,剧情信息和任务将会在稍后发布,玩家需要做的就是根据剧情信息完成相关任务。】 ……这世界名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 【玩家信息是玩家唯一可以自主查看的面板。玩家在心里默想“玩家信息”即可查看玩家信息,正在读取玩家信息…… 姓名:章天礼 性别:男 年龄:21 身高:181CM 攻击:5 防御:5 敏捷:5 积分:1000 注:初始积分为1000,顺利通关可获得积分,积分可以用于增强玩家属性、兑换物品。】 “……”章天礼看得差点噎住,这信息旁边有一张他的半身图像,除了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长了一些之外,倒是和他的相貌没有什么差别,姓名性别年龄身高这些也没错,但是……“数值怎么都是5?别告诉我这是战五渣的意思……!” 【玩家01号真是聪明机智,的确是战五渣的意思。】 “……你这数值是从哪里来的?” 【数值是根据玩家01号的信息读取出来的,具体数值大小是以游戏世界的主要角色数值为参照对象决定的,误差在0.01之内。】 “卧槽……”章天礼忍不住爆了个粗口,“这游戏世界的角色是有多厉害啊,你这是让我扑街的节奏吗?” 【不必担心,属性值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玩家顺利通过一关,就可以获得相应的积分奖励,积分可以用来加点,提高属性值。】 也就是说类似于升级游戏了?那一开始数值低点也正常。 “我可以现在进行加点吗?” 【可以。】 “还是算了……以后再加吧,”毕竟还不知道加哪个属性收益更大,“积分还可以用来兑换什么物品?” 【游戏世界中的日常道具。】 【基础引导已完毕。现在正式进入《巨星之强取豪夺》剧情。玩家01号的任务是:想尽一切办法虐渣攻,使虐心值达到100,虐心值达到100,剧情完成度至少达到60%。任务失败游戏进度将无法向前,玩家将会永远被留在游戏世界。温馨提示:1、虐心值:渣攻因为主角受所受的心理伤害。 虐身值:渣攻因为主角受所受的身体伤害。2、由于是初次体验,本次世界的难度为全游戏最低,玩家01号还将会有三次获得行动提示的机会,请好好把握。3、如果你熟悉*小说,运用其中的经验将帮助你更顺利地完成任务。正在读取剧情……】 这段话结束后,章天礼脑海中突然毫无征兆地蹦出了几个画面,紧接着,无数的剧情信息跟着猛地涌了上来,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了…… 一时间被灌入了太多本不属于他的记忆,章天礼头疼欲裂,他不禁皱起了眉,闭上眼睛,伸出一只手按住了额头,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重新睁开了眼睛。 “系统,你这么给我剧情,不会对我大脑造成损伤吧?”虽然头已经不那么痛了,但眩晕的感觉仍然存在,章天礼忍不住道。 【请玩家01号放心,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我怎么还头晕啊?” 【只是信息量过大,玩家01号还未完全消化的缘故,梳理一下就好了。】 也是,的确该梳理一下,刚才只是被一股脑地灌入记忆,根本还没来得及细想。 不过,即使还没细想,他也已经有了强烈的心塞感,完全坚定了要虐这个渣攻的决心。 第2章 娱乐圈(一) 三年前,章天礼还是一个出道没多长时间的小演员,他年纪轻、外形好,又肯下功夫琢磨,演技竟提高得十分迅速,加之他运气好,公司肯捧他,他很快就凭借着一部古装剧的男主角崭露头角,收获了很高的人气。 然而,在此同时,他吸引到了霍怀锋的注意。 霍怀锋是个什么人? 他是一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因为他性格霸道强势,为人睚眦必报,而且还有着来头极大的家庭背景。他早年留过洋,回来后从了商。虽说他后台确实很硬,但他自己也很有能力,几年来他的投资集团公司成绩出色,着实不容小觑。至于现在,他又开了一家娱乐公司,目前已经在娱乐圈中拥有很庞大的资源了。 这样的人,假如对一个小演员有了兴趣,自然只会采取最直接的方法。毕竟平时主动来贴霍怀锋的人就已不少,如今难得他看上了谁,那个人又怎么能有理由拒绝自己? 但是,在他接近了章天礼,向他提出包养要求之后,对方竟然真的拒绝了他。当时章天礼虽然用词委婉,意思却是明摆着的:不干。 这样一个他眼中的小角色,居然胆敢不买他的账,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霍怀锋又是诧异又是愤怒,只是他没有立刻表现出来,这点表面上的风度,他还是有的。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走出了渣攻之路的第一步,他派人把章天礼给绑了,直接送到了他床上。 那次章天礼不愿意配合,受了很严重的伤,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在住院的时候,章天礼遭到了霍怀锋的威胁,霍怀锋不仅以他的床照、他和他男朋友在娱乐圈的前程、他未来的生活为要挟,还放下了狠话: “这你要是还不答应,明天老子直接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以后你就别想出去了,看你还能倔到什么时候!” 这样的事情,活土匪一样的霍怀锋真能做得出来,章天礼无权无势,在这样的威逼之下,他别无选择,不得不答应了霍怀锋的要求:当他的情人,时限为三年。 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小演员小明星傍上金主的原本不在少数。但章天礼一直就没打算要出卖自己的身体,而且当时他正在和他的经纪人谈恋爱,霍怀锋的行为无异于故意从中作梗——实际上,在不久之后,经纪人男友就迫于霍怀锋的压力和章天礼分手了。在以这样的胁迫成就的包养关系中,想要章天礼像其他人那样对霍怀锋笑脸相迎、百般讨好,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大多数时候,他对霍怀锋能不搭理就不搭理,如果一定要说话,态度也不怎么热情,甚至霍怀锋给他的钱,他也分毫不动。男友离开他后,他的意志愈发消沉,也就愈发冷淡了,支撑他的只有一个飘渺的希望:三年之后,霍怀锋会对他厌倦,信守诺言放他离开。 他的这些表现,时时会激怒霍怀锋,霍怀锋的脾气本就不太好,生气的时候一个忍不住还会动手。霍怀锋长得魁梧,小时候是一路打群架过来的,后来又学过格斗,打起人来又狠又准,为此章天礼没少受罪,甚至还有一次被打得骨折,不得不将当时的戏延期拍摄。至于被折腾得下不了床,也是常有的事。但即使如此,他仍然不愿意去讨霍怀锋的欢心。 他们的关系就这样一成不变,在这种没有任何改善的情况下,居然也这么过了三年。 在这三年中,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章天礼也是肯努力演戏的,他本就是有天赋的人,加上有时候霍怀锋心血来潮,出于宠爱的心思和个人的独特趣味,便弄个好角色给他,他的事业还是处于节节攀升的状态的。但对于此,章天礼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因为他并不愿意接受霍怀锋带给他的任何好处,可是,他没法拒绝霍怀锋对他的安排——霍怀锋根本不允许他拒绝。 在被强制包养第三年的时候,他出演了电影《灰》的主角——一名同性恋的精神病患者。他将这个角色塑造的十分成功,在电影中,他只要站在那里,甚至不需要有任何的动作、表情,你都能感觉到他的沉郁、病态和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的疯狂。 媒体与观众叹服于他精湛的演技。但有一件事,他们并不知道:其实章天礼在出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多少有点真正代入了角色而难以自拔的意思。尽管在公众面前,他仍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根本看不出一丁点的异常,但因为被频繁折磨的缘故,他的内心早已灰败得如阴霾下的坟茔一般。而这场戏正好让他将埋藏已久的阴暗情绪全部展露了出来,他得到了发泄,可这并不够,在影片结局之时,他甚至渴望像剧中的主角那样,走向毁灭。 他是这样的入戏,这场戏便没有理由不好。 最终,这个角色使他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不仅电影叫好又叫座,他本人还获得了几项大奖的提名。但是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他风头正盛的时候,他却在公众眼前消失了,再也没有了消息。 原来当时三年期限快要到了,霍怀锋却发现了他早已真的爱上了章天礼,不愿意放手。章天礼已经面临精神崩溃的边缘,便索性决定放弃一切逃走。他的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霍怀锋,霍怀锋动用了所有可用的人手找他,不久之后就将他抓了回来。他害怕失去原主角,干脆囚禁了他。一开始霍怀锋断绝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且恶行不改,最近这一个月才开始给了他些许自由,只是如果要出门,还是得被人盯着,至于重新演戏,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在几天前,原主角爆发了一次,在霍怀锋要上他的时候与其打了起来,但由于力量悬殊,除了一开始出其不意打中了两拳之外,基本就只有被打的份儿了,所以……” 章天礼将刚才灌入脑中剧情消化到这里,觉得已经要吐血了,他愤怒了起来:“所以我现在身上才全是伤,稍微动一下都痛得不行!” 他呼了口气,又在心中吐槽道:“这也太狗血了吧,简直就是神逻辑渣贱强取豪夺再加斯德哥尔摩的样板戏!这天凉王破的画风我也是醉了!” 【不狗血不渣贱不天凉王破,游戏就没有乐趣了呢。】 “到底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乐趣啊!”章天礼十分不平,但一想到后面的剧情走势,又很心塞。虽说这剧情过于天凉王破,可实际上这种调调的文却也太多了,章天礼每次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投入情绪的。 原来,再过一段时间,原主角就会闹一次自杀,在这次自杀之后,霍怀锋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搭对了,决定重新做人,放走了原主角。原主角偷偷来到了新的城市,想开始新的生活,霍怀锋却放不下他,费了一番周折找到了他,孜孜不倦地蹲在他门口求原谅。在如此这般了好一阵都无果的情况下,在一次意外中,他为保护原主角受了伤,原主角终于受到了感动,斯德哥尔摩了,接受了霍怀锋。至于后来,原主角就理所当然地在霍怀锋的帮助下重出江湖、一路升级、成为巨星了。 啊,真是样板到不能再样板的样板戏了!受都被折腾了三年,精神都要出问题了,结果渣攻只是悔悟哀嚎一下就被接受了,总觉得没有怎么虐到渣渣,虽然HE了也很不爽啊!而且这种渣攻已经直奔人渣而去了,根本不配HE才是正道!不过也是了,这种文中的受,总是太不忍心,太善良,真是人善被人骑,让人怒其不争! 还有,到最后成为巨星还是因为渣渣的支持,一点都不励志好吗! 不过…… “话说,所以我相当于是重生了?那么也就是要想办法虐渣攻并且避免原来的HE对吧?” 【可以这样理解。如果玩家01号感到迷茫,可以使用行动提示的机会。但是提示机会有限,所以建议玩家01号最好尝试运用小说经验,并自己多多寻找和尝试虐渣攻的办法,虐出花样,虐出水平。但如果玩家01号真正爱上了渣攻,愿意接受渣攻并与其HE,也会被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了哦。】 “……呵呵,这种人品有问题的强|奸犯家暴攻,谁想爱上谁爱上去。” 章天礼刚开完嘲讽,突然却听到一声开门声响起。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接着他听见很轻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朝自己渐渐靠近了。在寂静的房间中,这声音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人心里一样,让他有些莫名的心慌。 脚步声最后在他跟前停下了,章天礼觉出自己眼前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大概是被来人的身影挡住了。他可以想象出阴影投射在自己脸上的样子,又可以感觉到仿佛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不禁感到一阵不舒服的焦灼感。 过了一会儿,脸上忽的传来轻柔的触感,章天礼的身体不禁僵了一下。 ——他在摸我的脸。 一反应过来,章天礼的汗毛顿时也倒立了起来。 “小礼……” 看出章天礼已经醒了,霍怀锋轻轻说道。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此时语调很温柔,还带着一丝仿佛叹息的惆怅,听来本该有些动人的。 但章天礼从来没有被人真正地叫过这种昵称,只觉得更加不舒服了。 “小礼,你醒了?”霍怀锋收回了手。 章天礼知道装不下去了,干脆睁开了眼。 他看见了一个俊朗而高大的男人,正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的目光有些炽烈,却又仿佛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悲伤。 章天礼一时没有移开目光。 霍怀锋看见章天礼看着自己,竟呆了一下。 章天礼有多久没有正眼看过他了?有多久没有用这种不带仇恨、鄙夷的目光打量过他了?仿佛已经久到记不清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在章天礼床边坐下了,他道:“小礼,我们需要谈谈。”他这么说着的时候,用的却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命令般的口气,他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大概这本就是他一贯的说话方式。 第3章 娱乐圈(二) 章天礼只是看着霍怀锋,却没说话,他在回忆关于这个场景的剧情,却没回忆起来。因为虽然之前他得到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无比真实的记忆,但未来的那些事却大多只是些片段,并且在片段之间还存在着一些空白之处,这个场景的记忆也许系统也并未给他。 好吧,那就让他看看,这个世界给他准备的第一段剧情,究竟是怎样的。 霍怀锋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如何措辞,最后他开口道: “你已经回来三个月了,可你一直是这个样子,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关系就一直这样下去吗?你肯定是不想的,因为你也像寻常人一样,希望拥有自由、事业、爱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这些我都是可以给你的。而且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弄到,我全部都会给你。” 章天礼听得脸差点扭曲了,心中不禁道:明明原来这些都是因为你才没有的,倒真好意思说啊? 不过,你就接着忽悠吧,看你能忽悠到什么程度。 “小礼,在你逃跑之前,我跟你说过,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想和你在一起,想好好宠着你护着你,和你过一辈子。那时候你可能没当真,所以我现在再说一遍,我喜欢你,没你不行,我想和你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我把你带回来,不是想走回老路的,我是真离不开你了。” 这台词肉麻兮兮的,还简直听着耳熟,好像在无数狗血文里都见过类似的。章天礼完全免疫了,他面无表情。 “小礼,从前我是做了很多混账事儿,但以后我决不会再犯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而且,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让自己也过得开心一点呢?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好的。” 霍怀锋说到此处,却突然俯身来搂他。 章天礼一下子被他隔着被子给紧紧搂住了,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下意识地就是一挣,却能没挣开。而且这一动又牵扯到了身上的伤,章天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现在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战五渣。 想他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反应灵活,力气也不算小的,如今却居然毫无反抗之力。果然渣攻的力气都是大得惊人的吗? “弄疼你了吗?”霍怀锋道,他慢慢松开了手,双手却又撑在章天礼的身体两侧,凝视着他。 章天礼整个人都被他的阴影给笼着了,实在无法忽略他带来的压迫感,他别开了目光,不去与他对视。 霍怀锋目光灼热,紧紧地盯着他,突然伸了一只手,掀开了他的被子。 章天礼更是惊恐,下意识想把被子抓住,但是手中打滑,没能抓住。 被子一被掀开,霍怀锋又将手往他身下探去。 这下章天礼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奋力抓住霍怀锋的手,死死抓紧了:“干什么!” 霍怀锋被他的动作阻了一阻,道:“别怕,我不动你,也不弄疼你,我只是想让你舒服。” “不行!”章天礼猛然脱口道。 到了这个地步,他确信他已经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且不说这个“不动”究竟是不是当真不做到最后的意思,就算霍怀锋真的只是用手帮他做,也根本令人难以接受。一来就遇到这种事,他惊得几乎都要失去思考能力了,一时之间只是又气又怕,完全顾不上身上的痛楚,直接手脚并用的挣扎了起来。 “不要拒绝我,你一定会喜欢的。”霍怀锋见他如此,跨到床上,身子挤到了他膝盖之间,又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两只手腕强扭着并在一起。霍怀锋的力气太大了,章天礼身上痛得要命,使不出多少力气,一下子就被他给制住了,他的双手被霍怀锋以一只手按在了自己头顶,双腿也分在两边,再也动不了了。 系统!行动提示!快给我! 慌乱之中,章天礼在心中狂叫道。 【玩家01号是否要使用一次行动提示的机会?】 是! “我……不是拒绝你,你刚刚让我接受你,其实也不是不行的,” 得到了行动提示,章天礼已冷静了一些,他尽量放软了语气说道,“只是这回别这样行不行,我身上还疼着。等我伤好了再……可以吗?” 霍怀锋听他出声,倒是一怔,按着他的手稍微松了一点:“你说你愿意接受我?真的?”语中却已带着些不敢相信和难以抑制的欣喜。 “是啊,其实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我能感觉到,你是真心……喜欢我的,所以,我也想试着喜欢你,但是……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吧?”章天礼说着,还努力做出一点哀求的神色来。 霍怀锋被章天礼这忽如其来的妥协给弄得有些惊喜。过了一会儿,他看着章天礼笑说:“好,你既然想通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会给你时间的。” 他虽然在笑,章天礼却觉得他的眼神并不真诚——他依然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仿佛想将自己隐藏在表情之下的情绪也通通看穿似的——这让他背脊发凉。 而且,霍怀锋依然没有放开他,他双腿也还是分开在对方身体两侧,危险并没有解除。他只好又开口,小心翼翼地道:“你……能不能放开我了?” 霍怀锋又笑了一下,放开了手,身体却没有动。 “小礼,我给你时间,你也该给我机会的,”他重新将手伸过去,慢慢触到章天礼的脸,“我可以暂时不和你做,但今天的这一样你可不能拒绝,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你会很舒服的。” 他的手顺着章天礼的脸颊往下滑,章天礼没有再动,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就好像从前无数次被他暴力对待之后的那样。 霍怀锋心中微微一痛,安抚道:“别怕。” 在以往的□□中,由于霍怀锋过于暴虐,章天礼又不主动配合,所以章天礼几乎从未得到过多少享受。从前霍怀锋不在意这个,只要自己舒服就够了,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也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因为他而兴奋得发抖、呻|吟,因为他而得到快乐。他相信他完全可以做到,而且还能让章天礼喜欢上这件事情,毕竟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 章天礼穿着一件亚麻色的睡袍,领口本就有些松垮,加上刚才经过了一番挣扎,更散了开来,露出一大片胸口的皮肤,白得耀眼,前几次□□的痕迹现在还没有消褪,上面缀着好些深深浅浅的印子。隔着薄薄的衣服,隐隐可以看见衣服下面漂亮流畅的身体线条。 霍怀锋看到这,仿佛瞬间有一股热血涌上了脑门儿。 因为又把人给打了,这几天他心存愧疚,没来见章天礼,可就这么短短几天而已,他已经觉得忍得发慌,现在一旦见到了,更加抑制不住想占有他的*了。 但是他必须忍住,何况本来他今天也没打算要来和他做,他只是想让他单方面享受而已。 他的手已经来到了章天礼腰腹处,正要往下,章天礼忽的再次抓住了他的手:“你真要做下去,即使我不愿意?”语气突然强硬了一点。 “待会儿你就会愿意了,”霍怀锋闻言动作一顿,却马上又笑了,还慢慢掰开了他的手指,“别怕,真的不会弄疼你。” 他继续往章天礼身下探去,突然手再次被抓住了,这一回被抓的力道却是大了许多,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只觉得章天礼轻轻一扭—— 霎时间只听见轻微的骨骼断裂声,霍怀锋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太过震惊,第一反应就是揍回去再说!他猛地一拳砸出,却生生在一半停了下来,竟是被章天礼给接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一股大力落在了他的胸前,他被这么猛然一推,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跌去,这一跌便跌到了床沿,他一时只觉半边身子一斜,重心一个不稳,居然从床沿摔了下去,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掉地的那一瞬间他听到脑袋一声闷响,像是正好磕到了床边的椅子,紧接着便有一阵剧烈的疼痛和晕眩感从后脑处传来,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昏迷之前,他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妈的,他的力气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的? 章天礼坐在床上,房间里异常安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猛烈跳动的声音。刚才他把霍怀锋揍下了床,现在他却有些不敢去看对方的情况。 他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一些,才慢慢往床边爬去。 视线越过床沿,他看见霍怀锋侧卧在地上,双眼闭着,身体微微起伏,还在呼吸,从呼吸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章天礼试着伸过手去推了推他的肩膀,他却没醒。 “系统,他被我打晕了?”章天礼有些紧张。 系统没有回答他。 章天礼又叫了系统几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章天礼心里乱得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悄悄用600积分进行了属性强化,武力值居然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章天礼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简直难以置信。 就在刚才,他选择了行动提示之后,系统是这样告诉他的: 【玩家01号现在共有三条分支可以选择:1、打败霍怀锋避免性行为(可以进行属性强化达到);2、说动霍怀锋让他放弃这次的性行为;3、服从,避免受伤。】 除此以外,没有更详细的提示了。 第三条章天礼是不予考虑的,他本来尝试的是第二条,但失败了,不得已只好用了第一条。 而现在的情况,不禁让他觉得,在这个狗血世界里,对于这种独断专行、霸道无理的渣攻,要想不按他的意思来,如果不是舌灿莲花的忽悠狂魔,就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武力碾压方法了。 第4章 娱乐圈(三) 霍怀锋醒来的时候,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一时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他茫然地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周围光线极暗,倒是窗外隐隐有夜灯的光亮透进来,照得屋内如被一层薄纱笼着,光与影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上去竟有些诡谲。 霍怀锋想要坐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右手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浑身一颤,心中猛地一惊,立刻清醒了几分,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双手竟被反绑在了身后,双腿也被并住了绑在一起。 昏迷前发生的事情陡然跃上了心头,怒火也随之不可抑制地窜了上来,霍怀锋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他手脚虽然都被绑了,但脚上的绑得并不是非常紧,他强忍右手的疼痛,借力于身边的床,费了一阵工夫,终于从地上站起来了。由于两只脚踝被绑在了一起,他只能艰难地往前跳,好不容易才跳到了厨房,摸了半天,终于拿到了把水果刀,将绑住他的电线给割断了。 束缚一除,他立刻去找他的手机。 但是,他的手机本来是随手放在大厅的桌子的,现在却不翼而飞了! 找了一圈都没找着,他只好去用那个万年不用的座机,然而拿起了听筒,还没拨下电话号码,就觉得有点奇怪,因为电话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似乎过于安静了些。 本不该这样安静的。 …… ——他既然能丢掉我的手机,又为什么不能剪断电话线呢? 霍怀锋忽的反应了过来,只觉得鲜血都在往上涌,沸腾了一样。他猛地朝桌子踹了一脚,只听见哐的一声巨响,那玻璃桌子立时被他踹碎了,玻璃渣子和桌上的摆设哗啦啦地洒了一地。 脚被玻璃划破了,鲜血直流。 霍怀锋的脸都白了,然而身心俱是一阵麻木,感觉不到痛似的。他慢慢攥紧了完好的左手拳头。 章天礼,你真是够狠…… 但是,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掉吗!? 我决不允许! 【让渣攻内心微微刺痛两次,虐心值+1,让渣攻较大程度地愤怒并痛苦了一次,虐心值+15。 扭断了渣攻的手腕,虐身值+20,将渣攻推到地面,致使其头部受伤,虐身值+20,渣攻因为痛苦愤怒踢翻玻璃桌子,脚部受伤,虐身值+20。 目前虐心值16,虐身值60,剧情完成度20%,请玩家01号继续努力。】 “这报加分项的时间也太延迟了吧!这都快一天了好不好!” 章天礼头发凌乱,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有些长头发遮住了大半眉眼,下巴上还有些胡茬——这是他自己画的,但看起来却很逼真。他身上穿着毫不起眼的长袖休闲服,由于在里面穿了好几件衣服,体态略显臃肿,此时他手中抱了个运动包,坐在一辆大巴车上,不论是谁,都很难把现在的他和那个光鲜的明星联系起来。而现在在车上,其他旅客也没有谁特别注意到他的样子。 【这是为了让玩家更好地体会剧情,如果系统在主要剧情进行时老是出来打岔的话,容易分散玩家的注意力。所以除非玩家需要行动提示或者解说游戏规则,否则系统是不会出来的。一般情况下,一段主要剧情完成之后,就会进行一次结算和对话。】 “这根本就是反应过于迟钝吧!”章天礼一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幕,一边在脑内和系统对话。 【并不迟钝,比如脚部受伤的加分信息就是同步的,但这是因为一段主要剧情告一段落了。】 “太不人性化了!”章天礼抗议了一句,又开始注意起系统的话来,“话说……他踢翻玻璃桌子所以脚部受伤?是因为发现我跑了太气了吗?” 【是的。】 章天礼不禁寻思起来,在打晕了霍怀锋之后,章天礼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思路,但为了保险起见,他选择了第二次行动提示,当时系统只给了他一个选择: 【逃走,避免让霍怀锋找到。】 提示又是这样的简短而笼统,但这个提示实际上已经和他的思路不谋而合了,既然已经有了逃走这个大方向,章天礼便也不再犹豫,直接出逃了。现在看来,这果然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根据他的记忆,在上一世,原主角在被霍怀锋放走之后,霍怀锋也有一段时间是找不到他的。 鉴于系统告诉他熟悉*小说有利于完成任务,这又是一个充斥着狗血故事的世界,那么按照狗血渣贱小说的套路来进行推测,可以想象得出,在这段时间里,霍怀锋肯定内心煎熬无比,下定决心要重新做人,所以后来才会出尔反尔地又跑去找原主角,而且还能在再次找到原主角的时候表示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希望能与原主角重新开始。 而他却一来就把霍怀锋给打晕了,这就已经偏离了上一世的剧情发展。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霍怀锋醒来以后肯定不会立刻打算重新做人,一定会把他虐得很惨。他如果不走,人身安全恐怕难以保证。而且这个世界如此狗血,根据他多年狗血文的经验来看,霍怀锋被打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他这么一走,还反倒能虐到霍怀锋。 因为这种渣攻,通常都会以受不见or受重伤or要死作为一个重新做人的转折点。 刚才的加分情况,证实了他以狗血渣贱逻辑推断出的剧情发展,这让他有了一些信心。如果不出意外,事情继续往狗血的方向发展的话,那么他后续的虐渣思路想来也是行得通的了。 看来以前看的狗血文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对了,虐心值怎么一次加的那么少?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满100啊?” 【虐心值是根据渣攻的受伤害程度来衡量的,一般性的心痛只能加1到5分,毁灭性的痛苦才能让分数迅速增长。】 “毁灭性……有点难办啊,”章天礼突然感觉有点无力,“还有啊,原来虐身值是这样加的?我打的也算啊……这种重要信息怎么不早说!早知道刚才我就该多踹他几脚,把虐身值加满了。” 【世上没有早知道→_→】 “这得怪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告诉我加分情况!” 【游戏就是这样设定的。】 “……分明就是坑人。” 第三天早上,章天礼辗转来到了A市,在这里停下了。 章天礼拥有从前原主角关于这个世界的很多记忆,许多细节令他感觉那些事情如同真正在他身上发生过似的,所以他当然也知道这个世界一些城市的大致情况。在几经考虑之下,他选择了A市。 A市是一座南方的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什么特色,在这个国家众多的城市中很不起眼,还离霍怀锋家的势力范围中心很远,章天礼觉得算是比较适合藏匿形迹的,而且,这里气候宜人,物价房价都很适中,在这里也可以过得比较舒服。 跟系统用200积分换了张号称保证在什么地方都能用的假证,章天礼找了家小旅馆先住下了。第一次用假证,章天礼有点紧张。虽说这只是个游戏的世界,但这个世界毕竟太逼真了,他还是有点做了坏事的心虚感,而且他也很怕被人认出他是用的假证,然后被扭送到派出所,这样一来,被霍怀锋抓回去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了。 好在系统没有忽悠他,给他的假证比较靠谱,他顺利住进了旅馆。 连续奔波了好些时候,章天礼也是累极了,好不容易有了个相对安稳的睡觉的地方,他在旅店中洗了个澡就躺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章天礼只觉得自己在朦胧间慢慢睁开了眼,然而,却一眼就看见床边站着一个人! 霍怀锋站在床边凝视着他,嘴边噙笑,那笑意阴鸷无比,只让人不寒而栗:“小礼,找到你了。” 章天礼大为骇然,这一刻他只感觉到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好像一团疯长的荆棘,将他紧紧包裹住了。他想要逃跑,可是身体却僵硬无比,被定住了一样,全然无法动弹,他惊恐地看见霍怀锋还在朝他笑,一边笑一边慢慢俯身,一双有力的手向他伸来,来脱他的衣服…… 章天礼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霍然睁开眼睛,惊醒了。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虚脱了一般,剧烈地喘着气,惶然打量四周。 此时屋内光线暗淡,有微光透过紧拉着的窗帘照进来,可以看清这狭小的室内的情况。 没有其他人。 他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他正仰面躺在床上,浑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了,衣服*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卧……槽…… 太吓人了。 他擦了把额上的汗,回想起刚才梦中的情形,有些心有余悸。 明明他只是代入主角的玩家而已,然而在接受了那些记忆,经历了霍怀锋猥亵未遂事件之后,竟然也会做这种噩梦。真不敢想象,假如是真正的主角,在遭遇了那些事情的时候以及之后,该是怎样的绝望和恐惧啊。 难怪快要精神崩溃了。 第5章 娱乐圈(四) 两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 对于霍怀锋来说,这两年绝对是他人生中最难捱的两年。 他已经动用了一切可用的方法来寻找章天礼,但已经过了两年了,章天礼却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音讯。 他只能知道章天礼在逃出那所公寓之后,又到附近的柜员机取了钱,至于此后章天礼去了哪里,便再查不出来了。他明明派了人在附近盯梢,但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说出章天礼的去向。 霍怀锋本以为,一个人,只要活在世间,就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踪迹,凭他在全国的关系网络,要找出章天礼,是迟早的事。 但现在他却对这个过于自信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在一开始发现章天礼失踪的时候,他心里多是愤怒与痛恨,只想着等把他抓回来,该怎么好好教训他、困住他,让他再也不敢、不能离开自己半步。 然而到了现在,愤恨早已一点一点地消逝殆尽,害怕逐渐占据了他的心:如果真的一辈子都找不到章天礼该怎么办?如果找到的时候他已经…… 霍怀锋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仅仅是稍稍一想,他都觉得仿佛天塌地陷一般,令人难以承受。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自作自受,如果原来能对章天礼好一点,不要逼得那么狠,说不定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若是能再有一次机会,若是还能找到他,他一定不会再做一点强迫他的事,事事顺着他的心意,哪怕他不愿意接受自己,但只要自己能远远地看着他,也是好的。 可是,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吗? 早上的阳光照了进来,霍怀锋躺在床上,他刚从一个梦中惊醒,梦里的内容模模糊糊,已记不太真切,却只记得章天礼温柔有礼的笑容,仿佛是在一切都还未发生之时。他突然感到一阵止不住的心痛,忍不住将脸埋进双掌里,竟发出一声哽咽来。 【让渣攻内心痛苦悔恨两周,虐心值+1, 目前虐心值69,虐身值60,剧情完成度30%,请玩家01号继续努力。】 “啊,这样的话,”章天礼伸了懒腰,慢腾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再过32周虐心值就满了。”自从他逃跑之后,每过两周系统就会出来报一次加分项和剧情进度,每次都是虐心值+1,而剧情完成度也在缓慢地增长着,不过…… “这次的剧情完成度和上周的一样?” 【是的。】 “为什么不增加了?” 【因为一段剧情完成了,新的剧情又未发展,就不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增加完成度了。温馨提示:剧情完成度至少达到60%是任务之一。】 “这个温馨提示不用一直重复啦……”章天礼漫不经心地把脚登进拖鞋,又慢慢地去卫生间洗漱,“听你刚才的意思,如果一直保持这种状况,不发展新的剧情,剧情完成度就不会再增加了?” 【是的。】 “也就是说,一旦剧情完成度不增加了,就意味着我该发展新的剧情了?” 【玩家01号机智地发现了这个小技巧。】 “……”章天礼想了想,“算起来,时间也已经过了两年了,按照一般狗血文的进展,霍怀锋也该差不多找到我了吧?” 【或许吧。】 “答了和没答似的……”章天礼无奈地耸耸肩。 洗漱完了,章天礼照了照镜子,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一个非常难看的鸡窝发型(这是他自己剪的),两眼无神,黑眼圈严重,再加上下巴上乱糟糟的胡子,简直叫一个不忍直视。从前在现实世界中还没这么挫过。 但到目前为止,他保持类似的这副形象已经差不多有两年了,如果要出门的话,他还会戴上一副黑框眼镜,穿上皱巴巴的衣服和人字拖,改变走路姿势,使自己变得像一个普通的抠脚大汉一样。 因为这样的他,离原主角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明星模样相去甚远,离原来的模样也相去甚远,他就是要达到这种效果。 不过,实际上,他甚至不怎么出门。 来到A市之后,他在旅馆住了几天,就找到了个一居室租下了,那房子装修有些陈旧,但配置很齐全,而且由于远离市中心,价格也便宜,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安定下来之后,章天礼开始着手赚钱了。他的钱并不算多。他逃出来的时候只在屋子里搜到了一点现金,后来下了楼跑出一段距离,又用在附近的自动柜员机上取了钱。他一共从屋里拿了两张卡,一张是原主角自己存钱的卡,另一张是霍怀锋给原主角打钱的卡,两张卡里面的存款数额都很可观,尤其是后者的,因为从前原主角被强制包养的时候,对于里面的钱分毫未取。但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的自动柜员机取钱的数额每天也是有上限,一张卡只能取两万,他不能将卡里的钱全取出来。取到了上限金额之后,章天礼只好离开了。出了那个城市,为了防止被霍怀锋查到,就再也不能用那两张卡了。所以里面的钱,也就再也不能用了。 这么些钱,按照A市的物价,省着用倒是能用上挺长一段时间,但只出不进的日子会让他有些惶恐,而且他也不确定到底要躲霍怀锋多久,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钱用光了怎么办?虽说还可以用积分跟系统换钱,但他之前用了不少积分,现在只剩一百多积分了,暂时可不敢随便换了。 原主角是学表演的,凭着系统给他的记忆,他可以找到一些演戏的感觉,但是现在显然不能干这一行。至于他自己,在穿越前学的专业是电子通信工程,学校也是很拿得出手的,在这种城市要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不算难事,可问题是他还没毕业,在这个世界也连个学位证明都没有,凭什么让别人给他工作呢?而且假身份的事也实在让他心虚得很。他需要藏匿行踪,当然是越少与人接触越好,接触一多,就有可能出意外。 最终,他选择了一项可以不必出门的工作:利用网游进行代打、卖金币装备等。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惊人的相似,在现实世界中有的网游在这个世界竟然也有,而且也有那些与网游相关的交易。在还未租到房的那几天,章天礼就已经摸清了这一点,因此才会那么爽快地租下了位置比较偏的房子。 利用网游赚钱,这事儿他曾经在比较空闲的时候做过,当时小赚了一笔,不过因为学业也就没做多长时间。现在他不太敢出去露脸,要是真全盘照抄小说去当服务员什么的,总觉得不太靠谱,干脆重拾旧业,毕竟越少出门就越不容易被发现。 做着这份看似有点不务正业的工作,章天礼在保障每个月的房租和伙食之外,竟然还能存下些钱,就是由于上班时间全由自己掌控,容易作息不规律,加上章天礼除非必要,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时间一长,不仅黑眼圈越来越重、气色也愈发不行了。 就这么荒废了两年啊,除了玩游戏就是做噩梦,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还好不是在现实世界。 章天礼看着镜子,这样想道。 是时候改变一下形象了。 当天章天礼就把胡子刮了,换了一身整齐精神的衣服,出门去剪头发。 剪好了头发,理发师盯着镜子里的章天礼,面露惊讶之色:“帅哥,你和一个明星长得好像啊?” 章天礼神色微微一顿:“是吗?” “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前几年还挺红的,演《灰》的那个主角的,还演过一个古装剧,在里头叫孟白涯的,啊对了,章天礼……” “哦,你说他啊,”章天礼笑道,“是有点吧。” “不是有点,是真的好像啊,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蛮像了,现在换个发型,哎,简直就是一个人嘛……你不会就是他吧?” “怎么可能。”章天礼继续笑。 从这一天开始,章天礼开始每天出门溜达、运动,把作息时间给调整了过来,渐渐的气色也变好了。 他这么一恢复了形貌,作正常打扮地成天出门瞎逛,偶尔就有路人上来问他是不是那个明星。 章天礼通通微笑以对:“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除此之外,还有人偷拍他,章天礼也全部装作不知道。 这天章天礼晚饭后出去散步回来,正站在他们单元楼门洞前准备开防盗门,还没□□钥匙,就有一人从另一方向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停了下来,也是要进门的样子。 章天礼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发现是个没见过的男人,身材挺拔,长得还颇为英俊帅气,如果走在街上,简直和明星似的耀眼。他这一看,对方竟朝他微微一笑,笑得居然十分赏心悦目:“也住这楼的?”章天礼不由愣了一下,下意识也朝他礼貌性地笑了笑:“嗯。”然后赶紧打开门,走了进去。 对方紧随其后,将门轻轻关上。 章天礼的精神却有点莫名绷紧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警觉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而现在,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他觉得这个人仿佛不只是个路人那么简单。 章天礼开始上楼,刚走了两步,突然听见对方开口道:“我是前几天才搬来的,住在五楼,以后多多关照啊。对了你住几楼?” 章天礼说:“和你一样。” 对方好像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好巧啊。” 章天礼说了声“嗯”,心里却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儿就要发生了似的。 第6章 娱乐圈(五) 第二天,章天礼散步回来,快要走进他们那片住宅区的时候,有个人追了上来,和他并肩一块儿走:“嗨,又遇上了,好巧。” 章天礼一看,原来是昨天才见过的新邻居:“是啊。” “昨天也是这时候遇到,难道你一般是这个时候到家?”邻居又问。 章天礼和他不熟,不想和他解释太多,就随口说道:“差不多吧,你呢?” “我也是,”邻居笑起来,“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这说法怎么好像有点不对…… 章天礼心里吐槽,倒也没答话,只礼貌地朝他笑了笑。 两人就这么一起往回走,邻居是个有点开朗健谈的人,章天礼虽然不习惯对生人过于热情,但也不是个不好说话的,这么边走边聊,一路上还算有说有笑的。 很快就已要走到楼下,章天礼正要掏出钥匙,突然有个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疾冲出来,一下子把他抱住,抱得死紧,叫道:“小礼!” 章天礼几乎吓了一大跳,挣扎起来,又在对方肩膀上猛推一把,对方不敌,立刻被他挣脱开了,还被他推得倒退了几步,足下踉跄,摔在了地上。 此时天色已有些晚,路灯亮了起来,借着昏暗的光线,还可以看清来人。只见对方身材魁梧,面貌俊朗,却因为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而显得有些狼狈。这正是那两年未见、却时时在章天礼噩梦中出现的霍怀锋。 章天礼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霍怀锋会是何种情形,也曾经计划过无数次,到时该做出何种行动来完成任务,但现在霍怀锋真的出现在他面前,还一来就拥抱他,那些他梦里的、回忆里的阴影一下子就浮现上来,他的脸色有些白了,快步往大门走去,边走边掏出钥匙,手却有点发抖,说不清楚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 霍怀锋赶紧又跑过来,一个箭步拦在大门前:“小礼,你别急着躲我,好歹先听我说几句吧!”他的语声颤抖,显得十分激动。 章天礼双眉紧皱,倒是镇静了一些,只是冷冷看着霍怀锋。 霍怀锋也盯着章天礼:“小礼,我找了你两年,找得都要疯了,吃不好睡不好的,想你想得受不了,就看在这个份上,你也该听我说几句吧。这两年来我想了很多,我是真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我没一天不想你的……” “够了没?”章天礼突然打断他的话,“你这是强迫那一套玩腻了,改玩深情挽回了?” 霍怀锋被他堵得气息一滞,顿了顿,说:“我不是……以前那些事都过去了,我早就洗心革面了,我只是想来……跟你说句对不起。” “哦,那我听到了,”章天礼面无表情,“麻烦你让开,别挡着门。” “小礼,”霍怀锋一动都没动,“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霍怀锋,你没毛病吧?你以前干过些什么,我和你开始过吗?” 霍怀锋神色痛苦起来:“以前我的确是个混蛋,但我说了我已经改了,全改了,真的,以后我再也不会强迫你了,我再也不犯浑了,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给你,你想怎么样都行……” 正说到此处,一直站在一旁不动的邻居冷不防猛出一拳,直接朝霍怀锋脸上打去,这一拳来得突然,虎虎生风,霍怀锋猝不及防,被打得趔趄了一下,待到反应过来火马上窜上来了,如果是章天礼打他,那他是该给人家打几下消气,但这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抬腿就是一踹,却被邻居一避避了开去,还与他拉开了距离。他这一击落了个空,心里更气,嘴角却微微扯了扯,露出个笑容,颇为阴鸷:“不错啊,你敢打我。” 邻居也笑,笑得居然有点轻蔑的意思:“你就是小礼说过的那个神经病人渣吧?打你一拳算是轻的了。” 他这话一出,霍怀锋的笑容陡然消失,他的脸扭曲起来,咬牙道:“你他妈说什么?——你是小礼什么人?”实则他刚才倒是也注意到这人跟章天礼走得有点近,貌似还在聊着天,但他满心都是要见章天礼的念头,一时也懒得理他,何况他对章天礼势在必得,就算这人真的和章天礼有什么,他也不在乎。 “我?我是他对象!”邻居理直气壮地说。 章天礼被邻居刚才的一通表现给弄得惊呆了,这下也忍不住了:“谁是你对象?!” “你别不好意思嘛,”邻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此事千真万确,说着还把章天礼的手给一把握住了,故意抬起来给霍怀锋看,“我们的关系难道你还怕被这傻逼知道吗?” 章天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握住了,等他把握在一起的手展示给霍怀锋看的时候,章天礼已经有点理解了他的用意,虽然这一切开始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一时倒也没挣开。 霍怀锋看得目眦欲裂,脸色阴云密布,他似乎已经在极力压抑着怒火,但即使如此,仍然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打人:“小礼,这是真的?” 章天礼看到他的神情突然很来气,道:“真的假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告诉你?” 霍怀锋本来怒气冲冲,听到章天礼这话,突然泄了气似的,颓然道:“小礼,你真的和这个人在一起了?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给我了吗?” “是的。”章天礼冷然道。 霍怀锋立在原地,握紧了拳,看表情似乎又在咬牙。 章天礼和邻居都紧盯着他,以防止他暴起揍人,章天礼还把手从邻居手里抽了出去,以便防卫。 “好吧,我明白了,”隔了一小会儿,霍怀锋终于出声道,声音里满是疲惫伤悲,“以前我做了那么多混账事,你找了别人也是应该的。但接下来有些话,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好歹我也找了你两年了,是不是?” 章天礼没说话。 “这两年,我很想你,只想着要找到你要挽回你。但现在既然你已经……”霍怀锋看了看邻居,露出明显的的愤恨之色,顿了一顿,才似乎很艰难地继续说下去,“……有了新生活了,我也不能再没脸没皮地黏着你了。可我还是想补偿你,就算你不和我在一块儿,我也想补偿你。所以,你至少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们做不成情人了,以后做个朋友总可以吧?” 他这番话说得看来诚恳,似乎的确是真心在悔过了。 但章天礼是个什么人,他可是阅尽天下狗血文的人,根据他的经验,所谓“做个朋友”云云,是绝对不可信的,这只是以退为进之计,谁信谁傻逼。他是不怕惹霍怀锋的,于是他突然冷笑了起来:“你刚才的意思,就是说想补偿我,还想跟我做普通朋友,好以后能见面是吧?” 霍怀锋点点头,眼中仿佛有些小心翼翼的期待。 “你是该补偿的,本来你对我做的那些个破事,抓你进局子都够了——当然你是不可能进的,”章天礼的声音像冰一样,“但是我该要你怎么补偿呢,你不妨设想一下,如果有个人像对待我一样对你,你觉得你需要什么样的补偿,才能弥补你所受到的伤害?你又要有多宽的心,才会愿意和这人做普通朋友、时时见面?” 霍怀锋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一时有点发懵,愣了一下子思维才转动起来: 如果是他,如果发生在他身上? 他打了个寒战。 那绝对是不把对方大卸八块誓不罢休的,不,恐怕这样还不够,就连对方全家老小,都得一并解决了。 但,即使如此,要他就此放弃,又如何甘心!? “不过呢,这么跟你说大概也没用。像你这样的人,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尊重的,也不会为别人考虑,不会换位思考,因为你觉得你可以一直为所欲为,永远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永远不会受到这种迫害嘛,”章天礼又说,“但是你得搞清楚一件事,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觉得有哪个正常人,会在被你那样折腾得要发疯了之后还对你毫无憎恨,愿意和你当什么朋友?” 霍怀锋听得脸色惨白,哑声道:“以前是我不对,但我都会改好的……” “住口,”章天礼不耐烦地打断他,“别说了,我不想听,而且我现在一看到你就想起你干过的那些破事,恶心得很,不打你已经是极限了。你赶紧滚。” “听到没,赶紧滚,别老来烦我对象!”邻居也说。 霍怀锋僵立在原地,定定望着章天礼,眼中满是悲痛:“你要真想打就打吧,怎么打都是我该受的,我绝不还手。只是你别赶我了,我的心的也是肉做的,我实在再受不了见不到你的日子了。” 章天礼有点忍不了他这个样子,明明是个加害者兼违法犯罪分子,却还仿佛这天底下就他最可怜、最值得同情一样,得不到爱情固然悲惨,但这是谁造成的呢?被他伤害的人难道却不比他更惨吗?他还好意思在受害者面前摆出这样的一副姿态来? 简直有些可笑了。 但章天礼还没说话,邻居却已经怒了:“喂,你当着我的面也敢说这话?当老子不存在啊,想公然插足撬我墙脚?找揍呢是吧!”说着还真作势要打。 章天礼的脸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心想这人倒还真能进入角色,嘴上则朝霍怀锋说:“你的痛苦不都是你自作自受来的,还有脸说?而且我根本不屑打你,碰你一下我都嫌弃,你还是赶紧滚,还有,以后也别再出现了。” 霍怀锋盯着他,又看了看他旁边的邻居,终于黯然道:“……好,我走,但我不会放弃的。” 他说完居然真的转身走了。 第7章 娱乐圈(六) 霍怀锋这一走,章天礼松了一口气。 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他也是精神绷紧,生怕霍怀锋发起神经来,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还好这一节终于算是顺利渡过了。 不过说到意外情况,这里倒的确有个意外—— “傻逼总算走了,”邻居自语道,他看着霍怀锋离去的方向,模样简直像是解决了自己的一件麻烦事,然后他又转过脸来,看向章天礼,“怎么样,刚才我演得不错吧,一下子就帮你打发走了一个神经病。” 章天礼听到邻居称霍怀锋为傻逼和神经病,有点想笑,问:“你怎么知道他是神经病?搞得好像很了解我的事似的。” 邻居本来似乎有些紧张,但大概是看到章天礼眼中带笑,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神色又放松下来,笑说:“这有什么,这类的事基本都是大同小异,不就是被不喜欢的人死缠滥打嘛,我见多了。” 章天礼愕然:“见多了?” “嗯,我以前认识的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老是遇上这种事,而且每次一被纠缠他们就找我帮忙——大概因为我长得帅有说服力吧——我都演熟了,刚才听你们说话,我一听就听出他是个混球,这事儿准是他的错,于是忍不住发挥强项,拔刀相助。” 章天礼笑道:“你这刀拔得对头,我得多谢你。对了,怎么称呼你?” “我姓顾,不然你叫我顾哥?”邻居大言不惭。 这一次的行动使章天礼获得了15点虐心值、1点虐身值和5%的剧情完成度,距离任务完成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现在霍怀锋既然找来了,他干脆决定恢复从前宅男的生活,反正霍怀锋肯定还会来找他的。 结果他果然只在家里安稳地待了不到一天,霍怀锋就又上门了。 霍怀锋是跟着送外卖的上来的,所以章天礼打开门后,除了看见外卖小哥,还看见霍怀锋站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章天礼本来当场就想关门,但外卖还等着他收,他只得先无视霍怀锋,给了钱接了外卖,刚要关门,却被霍怀锋一个眼疾手快,挡住了门板,就想往里挤:“小礼,一个人在家吧?我就来看看你,给你送点东西,没别的意思,你别把我当什么洪水猛兽……” 章天礼只觉得不能让他进门,但他一手拿外卖一手抓着门把手不太好动作,急起来只好抬腿往上一踹,他踹得很低,刚好踢到对方小腿,霍怀锋却登时闷哼一声,猛地趔趄了一下,章天礼又推了他一把,推得他倒退了两步,一个不稳,身体往一边倒去,却及时扶住了一边的墙,没倒在地上。章天礼也懒得理他,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关门后,他听见霍怀锋在门外叫嚷起来,他又听见他痛吸了一口气,继续叫道:“刚才你这一脚下去大概骨折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操了,你究竟是怎么变得这么能打的?” 章天礼听到这倒是有些吃惊:一踹就踹出了骨折?他刚才根本没使多大劲儿,难道外挂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 “不过你能打是好事,现在这纯属我活该。我也知道你以前是怎么个痛法了,妈的,还真痛,”门外又传来了霍怀锋的声音,那声音有些颤抖,大概真是很痛,“你不是恨我打你吗,你看,你这不都还回来了吗?”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章天礼顿时想到记忆里那些被殴打的恐怖情形,不禁浑身一颤。在被强制包养的那三年中,被拳打脚踢是常有的事,最严重的一回右手被扭脱臼了,肋骨还被打断了三根,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才恢复过来,只得把当时的戏份延后拍摄,还得对外谎称是不小心摔下楼梯造成的伤。 章天礼忍不住心想:就算真的骨折了,霍怀锋打得也比这次数多多了,也狠多了,更何况还有□□的痛苦没算在里头,要说还回来,根本还差得远,他要是哪天被个变态狂虐待一年半载的,再这么说还能令人信服一点。 此时霍怀锋又在门外制造噪音:“我好不容易才看见你,你把我腿都踹断了,让我进去休息一下都不行吗?就当做好事让个伤患进去坐坐都不行吗?我还带了东西给你呢,我知道别的你也不喜欢,就给你拿了点你以前喜欢吃的东西,鱼子酱什么的……小礼,你不开门我是不会走的,我就待在门外等着你,你总会出来的吧。” 章天礼简直要气笑,以前他在现实中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他暂时也懒得理霍怀锋了,干脆拎着外卖走进卧室去了。 霍怀锋嚎了一阵,大概看到没有效果,终于停止了这种行为,外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这房子是比较老的了,门基本不隔音,外面的一切响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过了一会儿,门口又响起了声音,只听见一个声音高声道:“又是你,你还敢来?还嫌被揍得不够?”赫然就是昨天那姓顾名昭扬邻居。 章天礼一听有点坐不住了,连忙走出卧室,又听见霍怀锋说:“怎么,我来看看朋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儿没你朋友,”顾昭扬又开始发挥演技,装得恶声恶气的,“快滚,别拦着我进屋。” 章天礼一听索性把门一开来配合他:“回来了啊,快进来。” 霍怀锋本来背靠着门边的墙坐着,听到这动静立刻转头去看章天礼,脸上露出些乞求的神色:“小礼……” 章天礼完全无视霍怀锋,顾昭扬则直接踏进屋来,章天礼又把门一关,将霍怀锋挡在了屋外。 顾昭扬进了屋,章天礼便凑近了他,将声音放得极低:“别大声说话,这地方不隔音。” 顾昭扬露出个懂的表情,表示他完全明白,然后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他坐到沙发上去。章天礼点了点头,去给他倒了杯水,在他旁边坐下了。 外面没动静,霍怀锋应该没走。顾昭扬突然靠过来,压低声音道:“外面也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吧?这太安静了,容易穿帮?而且他要是一直守在外面,晚上我怎么回去?” 章天礼道:“说得也是,你有办法吗?” 顾昭扬想了想,认真道:“……人家搞对象的一般在家里干点啥?” 章天礼嘴角一抽,心说不是这个也要模仿吧? 顾昭扬却仿佛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又说:“算了,好像不大合适,不好演。”也不知道是说给章天礼听的还是只是在自言自语。 章天礼看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微妙的表情来,总觉得他想到了些不好的东西,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来:“……不如我去放点神曲算了。”说着便往卧室走去。 这个世界的音乐和现实世界的没有什么不同,不一会儿,屋中就传出了《最炫民族风》。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顾昭扬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他朝顾昭扬尴尬地笑了笑,顾昭扬慢慢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没过多久,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神曲威力太大,霍怀锋终于决定撤了,他朝屋内喊了一声:“东西我放你门口了啊。”然后就开始在门外打起了电话,他大概是故意提高了声音,说的话完全传到了屋内两人的耳中: “喂,小赵,我在XX路XX小区12栋五楼,腿可能骨折了,动不了……嗯,快点儿的……没事儿,不用找其他人。快点来啊。”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一阵响动声,可以听出霍怀锋被人给接走了,似乎还是用轮椅给抬走的。 霍怀锋这一走,顾昭扬在他这儿坐了一会儿,也要回去了。 章天礼猛地想起一事,叫住了顾昭扬,说:“其实那个傻逼来头挺大的,你装成我对象,他要是发疯,可能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顾昭扬却显得浑不在意:“所以呢?” “所以他要是来找你麻烦,你尽管和我撇清关系,说是我让你装的。免得你躺枪。” 顾昭扬笑起来:“他想让我躺枪也没那么容易。” 章天礼看他好像完全没把他说的放在心上,有点急:“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啊,那傻逼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他爸是个当将军的。” 顾昭扬的神色却变都没变,一点儿也不震惊似的,只说:“放心吧,我也不是为了当好人就随便拿自己开玩笑的人。” 把顾昭扬送出了门,章天礼回到了卧室,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头,因为顾昭扬作为他的邻居,□□他和霍怀锋的事情里,实在是有点突兀了。根据他看狗血小说的经验,在这个世界中,顾昭扬大概不只扮演着一个路人的角色,他更像是炮灰攻二。 众所周知,在纯爱小说里,时常会出现炮灰攻二这种角色,假如攻一是一个蛮横霸道的渣攻,那炮灰攻二就会温柔深情,至少在一开始表面上温柔深情,和攻一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但是到了最后攻二通常会被炮灰,炮灰的理由或者是他因为攻一的迫害不得不做出对不起受的事主动炮灰,或者是什么都没做却被斯德哥尔摩受发了好人卡被动炮灰,又或者是因为作者的恶意意外挂掉不得不炮灰,总之都是得炮灰。 只要炮灰攻没干出什么大坏事来,章天礼就经常对这种角色抱以同情,因为这简直是和渣贱搅合在一起的悲剧。 而这个顾昭扬虽然在记忆里未曾出现,但他目前的行为还是有点符合攻二的特质的。 可章天礼只是来虐渣攻,没打算顺便把别人给拖下水。如果顾昭扬真是攻二,章天礼觉得有必要减少和他接触,因为这样不管是对谁都更好一些——毕竟他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第8章 娱乐圈(七) 【让渣攻一般程度地内心痛苦,虐心值+1,使渣攻腿部受伤,虐身值+2; 目前虐心值86,虐身值63,剧情完成度37%,请玩家01号继续努力。】 听到系统报加分项的时候,章天礼正准备睡觉,听了这个加分项,他心里倒是有了个底:虐身值只加了2,怎么想霍怀锋也不可能是骨折,顶多就是被踹青了。 剧情进度已经离要求还差一半不到了,到现在为止,剧情的发展和他的预期基本都是吻合的,只除了一个有点突兀的角色—— “对了,系统,我那个邻居顾昭扬,是个什么来头?” 【非常抱歉,系统不免费提供情报。】 “用积分换呢?” 【积分不足,此情报需要9999999积分。】 “……再见。” 第二天,章天礼出门丢垃圾,发现昨天堆在门口的袋子旁边多了一个袋子,他打开那个袋子看了看,发现里面还是各种吃的,不用说,又是霍怀锋送来的。说真的,面对着这些东西,要说一点都不想要那绝对是假的,但章天礼一想到他的任务以及霍怀锋的目的,还是立刻决定让这些东西随风而去。他将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位,假装从未见过。 到了第三天,他看见那些东西竟然还在,不止如此,旁边还多了一个袋子,明显是霍怀锋又拿了新的东西来,简直是要把他门口堵住的节奏。章天礼怀疑,如果再任由其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出不了门了,而且也影响别人走路。他只得把东西提去丢了,虽然有点可惜,但这种时候若是收了东西,或许会给霍怀锋造成一种错觉,觉得挽回的希望变大了。他可不想造成这样的效果。 然而,即使他表现出了全然的拒绝,霍怀锋也没放弃这种无用功。接下来一连几天,门外依旧天天都放着东西,吃的用的混着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过来的,章天礼只好每天多扔一袋垃圾,简直烦躁不已。他想要是哪天逮住在放东西的霍怀锋,一定要拿东西甩他一脸。 就在距离章天礼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霍怀锋正在听电话,当听完电话那头汇报的内容,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心却跳得厉害,似要破膛而出:“那孙子和他没什么关系?” “根据资料来看,的确是没什么关系,至少不可能是情侣,”电话那头传来个男人的声音,“资料明天给您送去?” 霍怀锋和对方约定了一个时间,便结束了这次通话。 他整个人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把手机随手扔在了一边,调整了一下姿势,由盘坐改为了单膝跪着,躬着身体,眼睛透过搭在床上的望远镜往外望去。 打了一个电话的工夫,夜色已经降临了,虽然还没完全暗下来,居民楼中却已亮起了灯火,而章天礼卧室的窗帘就在刚才被拉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看见透出的光亮,除此之外竟然连个影子也瞧不见了。霍怀锋看了一会儿,终于离开了望远镜,颓然垮下了肩膀,暗暗痛恨那窗帘布料太厚,又拉得太好,让他一到晚上就一无所获。 明明人就在离他这样近的地方,却偏偏碰不到摸不到,甚至连面都见不上,想远远地看一眼都阻碍重重。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虽说他过去是过于混账了一点,但现在章天礼竟然宁愿窝在那么个破地方不见天日,也不肯和他在一起,接受他的补偿……唉…… 他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察觉到周围早已暗得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便下床去开灯。灯是普通的日光灯,照着屋内简陋的陈设,显得有点儿惨,霍怀锋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却不是因为这个地方太破,而是因为他都待在这么个破地方了,还是见不到章天礼。 上回他在章天礼那里吃了闭门羹,一天之后发现这里可以看到章天礼的卧室,立刻就把这里给租了下来。 他猜测章天礼目前对自己只有憎恨,一丁点的情意都没有,再去见他除了被揍之外,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他到底不是受虐狂,如果付出天天被揍的代价,却不能达到目的,甚至根本对挽回没有一点用,那他还是暂时不出现为好。毕竟他是来使章天礼重新回到他身边的,而不是单纯来挨打的,而且万一真的一个不小心被打残了,章天礼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说到这个,先前他也对章天礼突然增大的力量有些怀疑,在排除了被人顶包的可能性后,他问了一些医学界甚至别的领域的朋友,最后得到了一个回答,说可能是章天礼在最后一次被霍怀锋打的时候脑袋受了创伤,大脑正好受到了刺激,结果反倒激发了身体的潜能,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当时霍怀锋的确将章天礼推到了地上,有没有摔伤大脑却是不知道,但没有别的更好的解释了,霍怀锋只能接受这种说法。 这种事情,他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怎么办?但即使这成为了他挽回章天礼的一个新障碍,他也不会放弃。 在章天礼失踪的那两年里,他已经受尽了折磨,他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如果以后要让他继续过下去,他可能会发疯的。他已经明白了,他是不能没有章天礼的。他平生还从来没有这么地爱一个人,所以他决不允许这个人不跟自己过一辈子。 这天章天礼下楼收快递,刚拿了东西,就看到霍怀锋远远地走过来了,章天礼赶紧转身进了大门,把门一关,就开始上楼。他本以为霍怀锋进不了大门,便也没走太快,谁知刚走上一楼就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阵噔噔的爬楼声,他直觉不好,转头一看,果然看见霍怀锋竟然跟着他进来了! 章天礼没理他,只加快了上楼的步伐,就听见霍怀锋也在后面加快脚步,还说:“小礼,我搬到你楼下了,以后我和你就是邻居了。” 他这话一出,章天礼的动作不由慢了一慢,因为他突然感到有些好笑:这样的桥段,未免也太熟悉了,十篇狗血文里有八篇都是这个套路,霍怀锋也是这么个没创意的渣。 霍怀锋很快就追了上来,跟在他后面,却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着一小段距离,也不怕被人听见地说起话来:“现在我们是邻居,你总不至于对邻居也这么不理不睬的吧?” “我知道你还在气我以前干的那些事儿吧,但做人还是得往前看,你老记着那些不好的事儿,不快乐,你要是肯往前踏出一步,你就能知道其实你能过得很幸福,完全不用窝在这么个破地方,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会对你好到你都想不到的。你为什么就不肯试试呢?” “但我也想明白了,反正我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既然你爱住这儿,我就跟你一块儿住这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谁让我以前干了混账事儿呢。总有一天你能知道我有多好,绝对比你那冒牌对象好多了。” 章天礼本来被他这死皮赖脸的絮絮叨叨给弄得有点烦,听到最后一句心头却猛地一跳,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章天礼一直不搭理他,突然这么一问,霍怀锋也是一呆,见章天礼停下了,他也站在了原地。 “你说冒牌对象?”霍怀锋说着心里又是一阵痛,章天礼好不容易才跟他说话,结果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情,“你就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之前那孙子根本和你没关系,你倒是真能狠得下心骗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章天礼忽的说,“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跑来闹这一出?” “我……” “我请你别再在我眼前出现了,你就当积点阴德放过我,让我好好过日子多活几年,算我求你了行不行?”章天礼说得有点激动,结果说完这话自己的寒毛差点要全竖起来,这么狗血的台词,刚才在心里酝酿的时候似乎没什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受不了,羞耻Play似的。 霍怀锋被他堵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又看到章天礼这副样子,以为他是忍无可忍了,心里顿时痛得和被刀剜了一样:“你不能这样……你根本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就要拒绝我,是,我是犯了错误,但我已经改过自新,保证不犯了,杀人犯都不能直接给判死刑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霍怀锋居然反过来说他狠心,这也是让人醉了。但章天礼刚才搞了个羞耻Play,暂时不想和他辩,他只说了句:“我没有给你机会的义务。”就转身快步往上走去。 霍怀锋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追上去,他突然有一种浑身脱力的麻木感,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腿重新往上走,足下沉重万分。 第9章 娱乐圈(八) 霍怀锋搬到了章天礼楼下,章天礼本以为这下要更加不得安宁,结果一连好几天霍怀锋都没上来骚扰他,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虐心值还在增加,这就说明霍怀锋不可能放弃挽回,但他不来进行骚扰,实在有点反常,章天礼不禁猜想:难道他是在处理什么正事吗?可这个猜想着实不太靠谱,因为需知在狗血的世界里,渣攻就算真的有一项号称很忙的事业,也不可能在需要追妻的时候没有时间。 章天礼却不知道,其实霍怀锋只是把他楼下的房子租下了,实际上大多数时候,他根本还蹲在他对面的那栋楼里像个跟踪狂一样的偷窥,自然不会来。 算一算时间,他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两年多了,此时虐心值距离要求的100没差多少了,虐身值差得多一些,但章天礼也不怎么担心,因为实在不行把霍怀锋抓住打一顿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真正令他感到有些难办的是剧情完成度,而且从昨天开始,完成度又开始不增加了。 根据之前的记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会出现这样的一些俗套情节:当原主角去上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得到了他家钥匙的霍怀锋就会溜去他的屋子里给他免费做家务,打扫做饭无一不做,由于在国外待了几年,霍怀锋其实还算是个会做饭的,面对做好的饭菜,原主角是没有办法硬下心肠倒掉的,最终还是得吃人嘴软;过了一阵子,不争气的原主角又生起了病,发起了高烧,还伴随着胃炎,这时候霍怀锋当然是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照顾原主角的责任来,原主角病得浑身无力,赶人根本赶不走,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呢?一来二去,和霍怀锋纠缠得愈发紧了,离大团圆结局也就愈发近了。 章天礼本来没打算进行这些情节,所以他根本就没给霍怀锋这些机会:他不上班,就算出门最远也不出小区,霍怀锋不可能窜入他家给他做饭打扫;他不怎么出门,家中常备各种药,又有系统的属性加成,就算真的发烧或者得胃病,也不至于沦落到要霍怀锋来照顾。 但是,现在剧情完成度还只有39%,行动提示的机会只剩一次了,他舍不得用在这种时候,难道真要进行这些剧情再通过打霍怀锋的脸来增加完成度吗? 这天章天礼收拾妥当,打算出门逛一逛,看看能否触发什么新的剧情来解开目前的僵局。 他乘车去了A市的商业中心,漫无目的地从早上游荡到晚上,吃了两顿饭,买了点穿的用的,花掉了不少钱,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反正现在他存款还够,而且以后离开这个世界也带不走这里的钱。 等到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章天礼下了出租车,出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一种警觉心理,他没有马上拿出钥匙走到大门前开门,而是先朝四周打量了一番。他看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天色早就彻底黑了,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映照出不远处开过来的一辆黑色本田车。 那辆车开得不快,借着路灯的光,章天礼透过半透明的挡风玻璃,看见车中坐着个男的,相貌看不十分真切,只能感觉出他大概是个年轻人,此时他那双小眼睛正往这边瞥着,在这样的灯光下透着一股阴冷之气。 章天礼在看到这情形的一瞬间有点怔住,然后立刻转身快步走去开门,他动作很快,关上门就赶紧上楼,心怦怦地跳得厉害。 虽然刚才他没看清那个男人的具体形貌,但就是他的那个眼神,已经足以让人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上一世使得原主角重新接受霍怀锋的关键炮灰,也就是促使霍怀锋为了救原主角受伤的人。现在他出现在了这里,是否意味着上一世的剧情又要重演? 第二天下午,章天礼下楼丢垃圾,在门外不远处又看见了那辆黑色本田车,此时那车的车窗被全摇上了,从这个角度看不见里面的情形。章天礼明白事情是真的将要开始,也只假装全无察觉,丢完垃圾就上楼了。 过了几天,章天礼下楼收快递,准备开门上楼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转头一看,果然见到身后不远处站着个年轻男人,在白天明亮的光线下,可以看见他相貌普通,身材却牛高马大,非常健壮,隔着那件灰色衬衣,都能看见他那分明的肌肉线条。 章天礼一下子就认出他正是几天的那个晚上见过的那个男人,也正是记忆中的那个关键炮灰,一时没有动。 那男人见章天礼看向自己,突然竟咧嘴笑了,还朝章天礼走过来:“请问你是章天礼吗?想请你签个名。” 这一幕和记忆里的重合了,章天礼不动声色,看着他走到面前,才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那人认真地说。 “可我真不是那个演员。” “哦,”那人露出些失望的神色,“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章天礼朝他笑了笑,准备转身上楼。 这些情形正好落全在了楼上霍怀锋的眼中,霍怀锋看得烦躁不已,不由皱起了眉:这人是谁?怎么看着像来搭讪的?长这副德行居然也敢和他的小礼搭讪? 搭讪没多久就结束了,霍怀锋看见章天礼转过身去,应该是要拿钥匙开门了,但那个人居然没有走,他就站在章天礼身后,等章天礼开了门,他还跟着进去了! 就算是要进这栋楼的,也不必和章天礼离得那么近吧? 霍怀锋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怎么章天礼对什么人都这么温和友善,唯独对他就那么绝情呢? 过了一小会儿,霍怀锋看见楼下的门又开了,从门中出来两个人,一个被另一个抱在怀中,身体软绵绵的,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 霍怀锋一看就呆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仿佛浑身的血一下子全在往上涌。因为被抱着的那个,赫然就是章天礼,而抱着他的,则是刚才跟他搭讪的那家伙! 只见那穿灰衬衫的男人抱着章天礼走向一辆黑色本田,他先把章天礼塞进了后座,然后自己进了驾驶位,接着车子就发动了。 这下霍怀锋再也坐不住了,他赶紧打了一个电话,让人盯着这辆车,然后飞快地从下床穿上鞋,奔出了门去。 章天礼侧躺在后座上,双手双脚都被胶带绑住了,嘴上也封着胶带,眼睛更是被块黑布蒙着,简直浑身受制,他只能感觉到身下在微微的颠簸,由此得知车在急速行驶着。 此时距离他被弄上车已有十来分钟了,他的一条手臂被身体压着,现在已有些麻木。他心想算算时间,现在醒来也没什么,便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使自己稍微舒服一点,被封住的嘴里发出一点呜呜的声音,表现出害怕的意思来。 大概是因为章天礼现在这副样子根本不可能反抗,开车的男人对此似乎浑不在意,什么话都没说,只仍是默默地开车。 章天礼见对方没反应,过了一会儿就安静了。 大约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车速似乎慢了下来,没过多久,便停了下来。男人先下了车,接着打开后车门,将章天礼一把抱起,章天礼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男人没当回事,抱着他下了车。 他感觉到男人抱着他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接着听见开锁的声音,门被打开的声音,又是开锁的声音,门被打开的声音,似乎是一道铁门一道木门。 门很快又被关上,他被抱着继续走,这回只走了几步,他便突然感到自己被扔了出去。 整个身体猛地摔在了地上,却不是很痛,想必是提高了防御力的缘故。虽然如此,他还是装作倒抽了一口气的模样,脸也微微扭曲,仿佛痛得厉害。 蒙在眼睛上的布条被一下子扯开了,突如其来的光明让章天礼的眼睛有些不适,他不由微微眯起了眼,朝上看去。 他看见那男人蹲在他面前,一双小眼睛紧盯着他,蛇一样的毫无温度。 章天礼只觉刹那间有一股凉意爬上了背脊,即使他知道自己随时都可以摆脱桎梏并制服对方,此刻也禁不住有些心惊胆战了。 在记忆里,这个男人之所以要绑架他,原因还有些复杂:大约三年前,这个男人唯一的亲人,他十六岁的妹妹追星追得十分疯狂,有一回便离家出走去B市找他的偶像章天礼,结果一去不复返,失踪了。这男人几经寻找而不得,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或许是因为这个,他的精神逐渐出现了问题,除了生活上出现了异常行为之外,他还开始认为妹妹是被章天礼抓去害死了,并且章天礼还很有可能会还来害他,从此恨上了章天礼。 为此他看了章天礼出演的一些作品,其中也包括电影《灰》,然而在看完这些作品之后,他又产生了新的妄想,从原本单纯的恨中还生出了其他感情,令他无法自拔。所以,这样的他,在看到网络上有人说章天礼在A市之后,根本不能克制报仇、先下手为强自我防卫和其他的冲动,故而竟赶到了A市,做出了这件事。 在这件事中,虽然这男人和他妹妹很倒霉,但章天礼也纯属躺枪,而且他还没法表示自己的不服,因为人家是真的病人,没法正常思考,你能怎么办呢? 在正常情况下无法HE的渣贱CP,时常需要一个几乎危及性命的意外来推动剧情,促使他们HE,在这个世界里,这个意外就是这个了。 第10章 娱乐圈(九) 男人伸出手,撕开了章天礼嘴上的胶带,他的动作十分粗暴,章天礼只觉嘴上如被猛地撕裂了一样,火辣辣的。 他没说话,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如果问他为什么要抓自己,男人就会愤怒地对他拳打脚踢,并且大吼“你害死了我妹妹”,“你会害死我的”一类的话;如果跟他说自己不是章天礼,他就会痛苦地抽人巴掌,跟他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别再骗我了,你化成灰我都认识”;如果跟他示弱,央求他放自己走,他就会说“我知道你还是骗我的,等我一放你你就要害我”;如果跟他讲道理,他则是全然不理,简直拿他没办法——因为他有病。 在记忆中,他被囚禁了将近三个小时,受到了一些虐待,在男人说“杀了你你就不会害我了,但是在此之前需要先做一次”,并且马上就要实施的关头,霍怀锋闯了进来,与其展开了搏斗,并且在这男人挥刀刺向他的时候替他挡住了那一刀,受了重伤。 这正是原主角原谅霍怀锋的最大契机。 而现在,章天礼要做的就是等霍怀锋来。他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长,不然他很有可能会提前暴起。 男人又伸出手,这回是朝章天礼的脸而去的。章天礼没有躲避,对方粗糙的手指触碰到皮肤,带起一阵微微的痒意,又让人更加不寒而栗。 “很快你就不能再害我了,”男人摸了一阵,突然开口道,他的声音喑哑滞涩,并不好听,“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和你做,做最后一次。” 章天礼顿时惊骇,这剧情怎么提前开始了? 男人已一把抓住他的上衣,往上掀开,又开始解他的皮带。他解得很快,似乎已迫不及待,就在他刚解开对方裤扣的时候,章天礼霍然出手,往他脸上一拳打来,他猝不及防,脸上顿时剧痛无比,身体往旁边一摔,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脖子上已经被架了一把雪亮的小刀。 章天礼一手握着这把刚才跟系统换来的刀,一手扯开了捆住自己双腿的胶带,小心地由坐改为方便活动的单膝跪地的姿势,又把裤子穿好,继续控制着那男人。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竟是这屋子的门被猛地推开了,章天礼一惊,不由朝门那边看了一眼,就见是霍怀锋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 原来他提前找到了这里,难怪剧情提前开始了—— 就在他的注意力被转移的这个当口,那男人骤然伸手,双手并用地往章天礼握刀的手腕抓去,要去夺他的刀。如果是换做了旁人,他用这样的手法或许已经夺刀成功了,但章天礼有了系统的敏捷值加成,还未等他碰到自己便有所察觉,将手一抬,肘部猛然往下一击,正好打在对方腹上,对方闷哼一声,接着面孔扭曲地大口大口喘起气来,看上去痛苦非常,他双手捂着肚子,似乎一点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章天礼对霍怀锋道:“看来你来迟了。” 霍怀锋目瞪口呆。 章天礼站了起来:“带手机了吗?能顺便帮报个警吧?” 霍怀锋没动,只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章天礼摇摇头,心里却在琢磨,剧情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算多少完成度。他往前走了几步,想着应该拿个什么把这绑架犯给捆住,霍怀锋跟上来,站在他旁边,似乎想借这个机会和他挨得近一些。章天礼正想警告他不要靠太近,突然感到身后一道身影扑来。 来得正好—— 他回身,手却在半空停下了,因为他看到霍怀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了他的身前,他听见刀刃扎入*的声音,他从背面看见一点溅出的血花。 ……没想到,即使过程有所不同,事情的结果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了。 他很快制住了那男人,刚一制住就又有人闯进了这屋中,他们至少都是霍怀锋的人,看见这番情形,立刻有人把霍怀锋小心地抬走,还有人把那被章天礼制服的男人给铐上了。 转眼间霍怀锋和绑匪都被带走,只剩下章天礼,这时候有个人刚跟着被抬着的霍怀锋出门,现在又返了回来,章天礼对他有印象,在记忆中,他是霍怀锋的助理,叫赵咏志,在被强制包养的那段时间里,他们甚至时常见面。赵咏志神色十分焦急,对他说:“章先生,您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动?还不赶紧跟上?” 章天礼跟着他出了门,这才发现这里十分偏僻,荒草丛生,周围都是些疑似废弃的平房,明显已经是郊外了,不远处停了几辆车,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能搭乘的交通工具。 霍怀锋和绑匪还没被弄上车,霍怀锋被几个人抬着,可以看见他左肩处扎着一把刀,刀刃没入了大半,鲜血把他的衣服给染红了一片,他面色惨白,嘴巴半张着,还听见他充满痛楚的声音:“小礼……小礼……” 章天礼心情到底有点复杂,跟着赵咏志的脚步迅速跑了上去,来到霍怀锋的身边,霍怀锋额上全是冷汗,微微眯起的眼睛看见了章天礼,不由伸出手想去握住他的手,但章天礼离他有点远,他一时握不到。 章天礼看见他这副惨状,有点不太忍心,终于走近了他,主动握住了他。 霍怀锋痛苦的脸上一下子多了一点欣喜的神色,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车边,大家把霍怀锋抬上车,霍怀锋一直抓着章天礼的手,章天礼不得不坐在了他旁边。 车开得飞快,窗外的景物迅速从两边掠过。 车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霍怀锋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霍怀锋开口道:“我快死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极度虚弱,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他喘了两口,紧紧盯着章天礼,又说:“我快要死了……你……原谅我吧……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此时此刻,假如是真对霍怀锋早就怀有情意的人,怎么能够不为之动容?恐怕早就会紧紧抓住霍怀锋的手,边哭边说“我原谅你,我什么都原谅你,只要你不死,我一定和你在一起”云云了。 但是章天礼虽有些不忍,却只平静地说:“你不会死的。”他倒不是刻意安慰霍怀锋,他只是指出了这个事实。没有一个正牌渣攻会死在这种事情上,何况霍怀锋现在连刀伤都离重要器官不是特别近。 “到了……这个地步……你都不肯……原谅我吗?”霍怀锋艰难地说,眼中隐隐有些泪光,也不知道是因为*的创伤还是心理的疼痛,“难道这么多年……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哪怕是……骗我一下呢?……” 章天礼没说话,因为在现在这个情况下,真实答案着实是有些伤人,故意刺激一个因为他而受重伤的人,他有点做不出。但同样,为了使霍怀锋得到想要的答案而欺骗他,他也做不出。 霍怀锋低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气息也低了下去。 章天礼心底一惊,但接着就看见他的胸膛还在起伏着,才知道他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霍怀锋被送进了医院,经过了一番抢救,果然没事了。在抢救的期间,章天礼一直在医院没走,他明显感觉到霍怀锋的人对自己怀有某种敌意,但他也不怎么在意。毕竟这很容易让人理解:在他们眼中,霍怀锋可是为了救自己差点丢了性命的,自己一路的表现却显得有点无动于衷,大概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不知好歹了。 霍怀锋醒来的时候是后半夜了,他一睁眼就看见雪白的墙,眼珠四下打量了一番,只发现赵咏志趴在一边睡着了,却没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他心里不由泛起一片苦涩:原来这一刀都换不来他的一丁点心软,他的心肠居然硬到了这种地步…… 正想着,便看见赵咏志慢慢醒了过来,霍怀锋不由出声道:“小赵啊。” 赵咏志本还有些没完全醒过来,听见这话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您醒了?要喝水吗?” 霍怀锋点头,又问:“小礼呢?” “回去了。” 霍怀锋一听,神色明显阴沉了下来,却又有些说不出的悲伤。 “我找人盯着了,他跑不掉的。” 霍怀锋的脸色只变得更加难看了。 赵咏志看见他这副样子,有些猜出了他的心思,说:“其实我看他对您,或许也不是真那么绝情。” 霍怀锋也没多大反应,大概不太信:“是吗?” “您在这儿抢救的时候,他可一直在外面守着呢。” 霍怀锋顿时来了些精神,却又将信将疑:“真的?” “我骗您做什么呢,他是等您的情况稳定下来才走的。再说现在都凌晨三点了,他回去也没什么。” 霍怀锋点点头,看上去心情已经好了一点。 第11章 娱乐圈(十) 赵咏志敲开章天礼的家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此时章天礼刚睡了一觉,刚起来没多久,脑子里还有点昏昏沉沉的,看见来人难免有点不太在状态。 “霍少想见您,您看方便吗?” “霍少”这个词一出,章天礼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居然完全清醒了。他答应了下来,换了身衣服,便跟着赵咏志下楼了。 霍怀锋所受的伤虽然没有危及性命,但也不算轻的,因为这次的伤使章天礼一下子获得了40点的虐身值,完成了100点的任务需求。同时,他还得到了3点虐心值和15%的剧情完成度,再加上这件事发生之前加的虐心值和剧情完成度,目前他只差10点的虐心值和5%剧情完成度就可以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了。 病房里安静异常,章天礼慢慢走到霍怀锋的病床前,霍怀锋看见章天礼,眼中立刻有了一点喜色:“小礼……” 章天礼站着,一动没动。 一旁的赵咏志皱起了眉。 “小赵,你先出去一下。”霍怀锋说。 赵咏志不得不离开了病房。 “离我近点儿好吗?”霍怀锋盯住章天礼不放,这回竟有点哀求的意思。 章天礼终于开口了:“何必呢。我们根本就不可能。” 霍怀锋霎时如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缓了两口气,才说:“你、你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不然你以为呢?”章天礼面无表情。 霍怀锋呆住了。 章天礼又说:“哦,不止这个,我还想跟你说,你为了我挨了一刀,我该谢谢你,所以以前的事就当扯平。但我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霍怀锋愣了好几秒,才慢慢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似的,涩然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这么……这么爱你……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不,你不是爱我,”章天礼突然道,“一直以来,你不过都是在满足你的一己私欲,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霍怀锋顿时浑身僵住,哑声说:“你怎么能这样说?根本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吗?那为什么你总是要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呢?” 霍怀锋低声道:“……我已经不会了……” “怎么不会呢?你明知道我是真的很恨你,还总是故意跑到我身边对我进行频繁的骚扰,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和你在一起吗?这难道不是让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吗?你当初强|暴我、强行包养我、打我,全部都是违反我的意愿的,而现在,你又一厢情愿地认为因为你对我是真爱,你可以为了我连命都不要,所以我就必须和你在一起——你就来拼命挽回,这同样还是违反我的意志的。你根本还是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没有考虑过别人是否愿意,你还是只考虑如何去满足自己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而已。即使你的手段变了,但你的本质一直都没有变。” 霍怀锋被他这些话说得愣在病床上,他仿佛已经跌进了一个刀丛之中,无数利刃刺得他体无完肤、动弹不得。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极慢,连空气都要凝滞一般,周围静得出奇。霍怀锋只能看着章天礼,但他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了起来,他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堵得发慌,一时说不出话来。 章天礼有点看不下去了,说:“好了,再见吧。”转身就走。 “别走!”霍怀锋叫出声来,忍不住就要起身去挽留,这一动牵动了身上伤口,疼痛无比,弄得他闷哼了一声,又躺回了床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章天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在病房之中。 章天礼刚一出门就看见走廊边上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赵咏志,赵咏志第一个看见他,便叫他道:“章先生。” 章天礼回了他一声,打量了一下赵咏志身边那两人,只见一个是老年男人,头发已经花白,腰板却挺得笔直,眉目间有一股威严之气;另一个则是个女人,看上去岁数比那男人小上一点,装扮得十分精致,颇有些贵气。 章天礼就一下子想起了这两人是谁:他们是霍怀锋的父亲和母亲。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章天礼章先生,”赵咏志朝霍司令和司令夫人说,又对章天礼说,“这是霍司令和司令夫人。” 章天礼知道后面会如何发展,一时没控制住,语气不由有点生硬:“霍司令好,霍夫人好。” 霍司令朝章天礼点了一下头,眼神凌利,看来不太和善。司令夫人朝他笑了一下,看上去倒是有些和善慈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在记忆里,这二位对霍怀锋和他的事不怎么支持,但也没有直接对他本人表示过强烈的反对,甚至为了霍怀锋,还跑来劝起了自己,虽然这似乎是霍怀锋斗争已久,他们不得不妥协的结果。 记忆中霍怀锋为他受伤,这两位也来了医院,并且还和他有了一场谈话,严格来说,这场谈话也可以说是促成他原谅霍怀锋的一个小小的推动因素,因为霍怀锋的父母告诉了他霍怀锋为了他顶住了怎样的家庭压力,还希望他能给霍怀锋机会,这些让他本就有些被软化的心更加沦陷了。而现在的情形,几乎和记忆中是如出一辙的。 “小章,”霍司令果然率先开口,“不介意和我们谈谈吧?” 三人来到医院外的一家餐厅。 入座后,坐在章天礼对面的霍司令说道:“我儿子和你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有很多地方对不起你,也怪我们没有教好,我们先替他向你道歉。” 章天礼想说“我接受”,但到底没说出口,只“嗯”了一声。 霍司令一见他这种表现,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他旁边的霍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了。沉默了一会儿,霍司令才又说:“但不管怎么说,那混小子是我儿子,我是最了解他的,他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喜欢一个人,为了你,他跟我们闹到了什么程度,你知道吗?” 章天礼其实大概是知道的,可是现在,他并不想说任何话。 “他甚至不惜和我们断绝关系,”霍司令叹了一口气,“后来你不见了,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更是从未见过。说实话,你应该明白,为人父母的,有谁会愿意看到自己儿子喜欢一个男的?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就是这么个倔脾气,非你不要,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 章天礼还是没答话。 “我们来,就是想跟你说,怀锋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他从前没喜欢过别人,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难免会犯错误,过去的错误,希望你能谅解,以后,看在他这次差点为了你没命的份上,也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他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们要是真在一起了,他再敢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我收拾他。” “不好意思,我没打算给他什么机会。”章天礼终于开口道。 霍司令微微皱起眉。 章天礼看他盯着自己,又说:“您也承认,他以前犯了错误,不管什么理由,错了就是错了。您也是懂法律的,应该不会不知道他的错误触犯了法律,最起码也会被拘留的吧?而且,难道您觉得他造成了伤害之后,自己主动挨上一刀,受害者就可以把伤害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恕我冒犯,但将心比心,假如有个人这么对待您,您觉得您会愿意和他在一起?” 霍司令一时语塞,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一直不说话的司令夫人忍不住说道:“你这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和长辈说话?” 章天礼笑了一下,笑得有点讽刺:“对不起,我是有点冒犯了,但要我跟你们儿子在一起,不好意思,做不到。” 他说着已站起身来:“我想,你们要说的话,应该已经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他就这么径自往外走,霍司令和司令夫人没有挽留他。 他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司令夫人很不高兴的声音:“他只不过是个演戏的,他怎么敢……” 他突然觉得莫名好笑,加快步子走了出去。 第12章 娱乐圈(完) 【让渣攻较大程度地悲愤痛苦了一次,虐心值+10。 目前虐心值100,虐身值100,剧情完成度58.5%。 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了,请玩家01号继续加油。】 当晚,章天礼听到了系统报出的加分项信息,他有些无奈:“虐心值和虐身值都满了,怎么剧情完成度还差百分之一点五?” 【因为剧情还有必须进行却没有进行的部分。】 章天礼想了想,问:“系统,剩下的那次行动提示不能攒到下一个世界,对吧?” 【是的。】 “给我第三次行动提示吧。” 霍怀锋在医院里住了十多天。 在这段时间里,他再也没有见过章天礼。 于是他变得愈发烦躁易怒,却又寡言少语。 在大多数时候,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某个地方,整个人都如被一层乌云笼罩着,阴沉得可怕,这让每次不得不来为他治疗和服务的医生护士都十分不愿意靠近他,也就只有在他父母来的时候,他才能稍微正常一点。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夜深人静之时,他竟会忍不住哽咽出声,声音悲凉而又绝望,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 没想到,还没等到正式出院,霍司令便提出,要把他带回去。 霍怀锋一听到这话,顿时如遭雷殛,下意识就颤声道:“我不走!” 霍司令当场勃然大怒,厉声道:“你究竟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就为了那么个人,你这些年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够?票已经订好了,等到后天一出院,你必须走!” 从前为了章天礼的事,霍怀锋曾一度与家中关系僵到了极点,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其实霍司令和司令夫人本来已经是妥协了的,如果不是上回与章天礼的见面实在不愉快,他们为了自己儿子,多半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霍怀锋急道:“爸,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我不管?!我先头就是没管,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霍司令额上青筋直跳,“你要喜欢男的,要和人家处对象,我也认了,可现在你喜欢人家,人家喜欢你吗?人家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你!你一头热有什么用,你现在做的这些,他会有一点感动?!” 这话却是戳得霍怀锋心内剧痛,他再说不出话,只是低着头,双眉紧皱,脸色灰败得毫无生气。 霍司令又训斥了他几句,见到他一副颓丧的模样,越发生起气来,最后差点要动手打人,还是被司令夫人给拦下给劝了出去。 病房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霍怀锋仍是颓然坐着,他心里空荡荡的一片,又一阵一阵地钝痛,茫然间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做,眼睛里涩涩的,却已经流不出眼泪。 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打开,只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往这边过来。 霍怀锋感觉到他的母亲走到床前,却连眼睛都不想转动一下。 就听到司令夫人说:“你先别惹你爸了,回去再说吧。” 她看见霍怀锋没反应,又说:“其实那个演戏的不要你,也是好事。你要真和他在一起,既害了你又害了他,他这是在帮你呢。”她对霍怀锋喜欢男人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先前是不得不妥协,而现在,她看到章天礼态度那样坚决,便觉得这件事指望不大,而且章天礼又不是一个温和柔顺的人,她非常不满意,便想重新来做霍怀锋的思想工作,盼望他能走回她心中的正途。 岂知这时的霍怀锋精神恍惚,便有些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只想:我真的既害了自己,又害了他吗?我对他,难道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控制欲和占有欲吗?…… 司令夫人又说了一大通,说到最后,还说起了等回到B市,要给他介绍几个新对象云云,却不知道此刻的霍怀锋早已经完全沉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一点都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最后霍怀锋还是被霍司令带回了B市,但他并没有再反抗,因为他已经产生了一个念头:也许分开真的才是对彼此更好的选择。那个人本就从不属于他,已经五年了,他大概也的确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然而,做下一时的选择不难,要面对选择带来的结果,却又谈何容易? 即使早已停止了对章天礼的调查,也早已将和章天礼相关的一切东西收起,但这么长时间的执着怎么能够说放就放? 不管怎么转移注意,用别的事物麻痹自己,甚至是去寻找新的情人,他都抑制不住那不知从何时起早已深深种入骨血的思念。 他好像回到了章天礼不见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仿佛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值得他高兴,也再没有什么值得他提起兴趣。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他是忍不下这样的日子的,在章天礼不见的那两年中,他一天一天地捱,却最终也没能淡忘章天礼;而现在,距离他离开A市也好一段时间了,他同样没有忘记章天礼。他为什么曾经竟会真的认为他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倘若不去寻找章天礼,不论时间过去多久,他都会备受折磨,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于是他甚至什么都没收拾,就火速飞到了A市。 这一回,他下定决心。不管章天礼怎么赶他,他都绝不离开。 ——哪怕仅仅是能每天看到也是好的。 到达A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霍怀锋没有通知他认识的人,而是直接打的去了章天礼住的地方。 下了车,他一眼就看到五楼那个窗口亮着的灯,他的血液一下腾了起来,他急急地奔上了五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敲了敲那扇门。 没想到,很快门上的透气小窗就被打开了,里面却露出一张年轻姑娘的脸孔。那姑娘有些戒备地问:“……请问你是?” 霍怀锋愣在当场,等到开口时,他感觉到他的声音都在颤抖:“请问章天礼住在这里吗?”然而问完才突然想起,章天礼住在这里的时候用的是□□,根本不叫这个名字,忙又补充道:“我是说,我想找这家的男主人。” 姑娘说:“什么,你找我爸啊?” “你爸?……这里没有住着一个二十多岁、长得很帅、大概和我一样高的男人?” “没有,你敲错门了吧!”姑娘这样说着,关上了透气小窗。 霍怀锋彻底呆在了门口,过了良久,才开始慢慢下楼,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等到走出这栋楼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居然下起了雨,雨不算大,但此时已是秋季,冰凉的雨飘到身上,那股冷意便几乎要浸到心里去了一样。 霍怀锋身心都快冷透,在外面走了好几步,才意识到应该避雨,又走回了刚才那栋楼,站在门口,隔了一会儿,终是掏出了手机。 他一开口,底下的人自然忙不迭地去查。 没过多久,就有了章天礼的消息。 然而这个消息,却只带给了他更大的打击:章天礼居然已经出国了。 竟然带走了所有的钱——加上他原来当演员和被包养时得到的钱,那是很可观的一笔数目——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彻底逃离了他的权力范围。 原来,他真的打算跟他再也不见。 霍怀锋握紧了拳,骨节都要捏得发疼,却终于只能松开了,这一刻,巨大的悲伤浪潮终于彻底吞没了他。 与此同时,章天礼正走在异国某校园中。 “说真的,如果不是有你,我可能出来得没这么顺利。” 顾昭扬在他旁边走,听到这话不由笑道:“别这么说,我没帮什么,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章天礼听到这话,不禁心想,这也是简直了,在现实中都没出国,在这游戏里反倒为出国准备了一番,虽然因为有了积分可以兑换一些东西,这个过程变得简单了许多…… “不过……我有个问题,疑惑好久了,问一下你不介意吧?” “嗯?” “你当初……为什么会住在我旁边?” “这个……我告诉你真相,你千万别生气啊。” 章天礼点头:“说吧。” “其实我……当你的粉丝好多年,当时本来在A市玩来着,结果看到你就挪不动步了,所以忍不住就……” “就当跟踪狂?” “不是跟踪狂!……我从来没有偷窥过你,真的!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和你有接触的机会,虽然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你……” 这就算是粉也只是颜粉吧!? “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我还想等时机成熟,问你要签名什么的……”顾昭扬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章天礼觉得有点无奈,却又有点好笑,但是他摇摇头:“如果你想要签名,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那太好了,待我找找笔……”顾昭扬翻起他的包来,“糟糕,有一样东西放图书馆忘拿了……你先走吧。” 章天礼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目前虐心值100,虐身值100,剧情完成度60%。 任务完成。玩家01号是否立刻进入下一个世界?】 章天礼没有马上回答,只问:“我走了之后,这个世界里的这副身体会消失吗?” 【不会。】 “那是……?” 【这个世界的章天礼原本就是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人,等你走后,他仍会以自己的方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下去。他会记得你做的事,但他会以为那些事是自己在预知了未来的情况下做的,系统的金手指也将以合理的方式出现在他的记忆中。】 “那他从此就彻底摆脱渣攻了吗?” 系统却答非所问: 【他会有自己的未来。但如果你留下,你就可以自己寻找答案。】 章天礼听到这句话,忽的想起过往种种,心内竟有些感慨万千。他看了看四周景色,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说: “让我去下一个世界吧。” 第13章 番外:霍怀锋 最近,霍怀锋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开始衰退,入狱前的很多事情,他都已有些记不清了,甚至他曾经自以为深爱的那个人,似乎都变得面目模糊了起来。 对此,霍怀锋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如果是在没入狱的时候,这样的遗忘或许本该是一种快要解脱的前兆,但现在,他却不知道,这种遗忘是否是对他从前一切行为的讽刺和嘲笑。 在刚入狱那会儿,他睡眠质量极差,频频做梦,在大多数时候,他会梦到他刚到A国那一阵子的事情。 那时他再次厚着脸皮接近了章天礼,并且假装自己已经被家里赶了出来,能有多惨就装得有多惨,但就这样,仍然换不到对方的半点同情与关心,他所得到的,只有视而不见。 不止如此,没过多久,他还发现,章天礼居然已经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在A市之时,章天礼与顾昭扬的关系是假的,而到了A国,这关系却成了千真万确的了。 他不得不看着他们出双入对,举止亲昵。 这让他根本无法忍受。 在发现他们的关系之后,霍怀锋以为自己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章天礼会一直对他不理不睬,那是因为他根本就爱上了其他人!所以,即使再怎么一味的纠缠下去,章天礼也只会对他不屑一顾,把他的好全部踩在脚下,随意践踏。 这怎么行? 亏他还曾怀疑过自己对章天礼究竟是否是真爱,可现在一想,就算如他所言,他对章天礼,不过只是独占欲和控制欲,又怎么样呢? 不论怎样,总归这一辈子,他是不能忍受章天礼不在他身边的。 而他不能忍受的事情,他就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它发生。 他查出顾昭扬在国内有近亲的背景和他父亲十分类似,但他全家却已经移居到了A国,要想找他的麻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这没有关系,也不是不能做到。 他这样想着,企图尽全力拆散他们。 他开始筹划着,动作着。 却没想到,他还没有真正找成麻烦,竟已因经济犯罪而被逮捕。 盛极则衰,本就没有一个家族能够长长久久地繁盛下去。大厦的真正倾颓,也不过就在朝夕之间。但假如不是因为要对付顾昭扬,他也不会犯下最后那次错误,一下子被抓到把柄。 在做梦时,梦里的有些细节格外真实:他为了装穷只能住在便宜的旅馆里,带有污渍的床垫让他不愿意躺上去,却又不得不躺上去;A国的东西他几乎吃不下,可是没有办法,只能勉强咽下去;在街道上看见章天礼握着顾昭扬的手,握得那样紧密,他想冲上去分开他们,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一步也迈不出去…… 每次他醒来总是恍恍惚惚的,只有满腔麻木的痛。可没有过多长时间,狱中的劳动就让他得以沉睡一夜,不再去做那些梦了。而且,就连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能忍受的监狱环境,居然仿佛也能渐渐适应了下来了。 现在距离他进来已经有三年了,当他再想到章天礼时,心里仍是被针扎了似的,隐隐作痛,但那个人的面容,却已经不再那么清晰了,甚至他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也不想知道和他有关的消息。 这样的一种心理,他自己也不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到了这个地步,他连如今他对章天礼究竟是爱是恨,还是别的什么感情,也已经弄不清楚了。 第14章 古代朝堂(一) 章天礼又坠入了黑暗当中,接着他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玩家01号完成第一个世界的任务。本次任务综合评分65,玩家01号获得积分奖励1300。】 “……综合评分满分一百?” 【是的。】 “所以……我才刚及格?” 【是的。请玩家01号继续努力,评分越高,获得的积分奖励越多。】 “评分的标准是什么?怎么才能获得更高的评分?” 【剧情完成度越高,把渣攻虐得越惨,评分就越高。玩家01号还有很多可以提升的空间,请加油。】 “……” 【现在将正式进入第二个世界,世界名为《醉花阴》,玩家的任务与上个世界的相同。正在读取剧情……】 章天礼猛地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是一片雪白的床帐,透过这床帐,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桌椅几柜,无一不是古雅质朴,屋中更摆有熏炉、灯台、笔架等器物,再垂下眼睛看看,还可以看见自己身上盖着的吉祥云纹锦被,和那垂到被子上的、属于他自己的长发—— 他来到了一个架空的古代世界。 这一回,这个世界中的章天礼是当朝的礼部侍郎。 在一次同僚宴饮上,他不胜酒力,喝了几杯就已经有些醉了,回去之时神志昏沉,迷迷糊糊间居然被朝上权势正盛的魏王周重煜给带回了府中。 然而那天晚上他并非一直全无知觉,剧痛传来的时候他早已清醒了几分,立刻便惊恐地发现周重煜正把他压在床上,粗暴地侵|犯他。当时他拼了命地想要反抗,但强烈的痛楚和未完全散去的酒意却让他根本使不出多大力气,更何况周重煜武艺高强,他不过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便是未曾喝醉,也是敌不过周重煜的。他抵抗不成,屈辱和疼痛逼得他直掉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彻底昏死过去了。 第二天他醒来,发现竟还是在魏王府中,身体清清爽爽的,想是已经被人清理过,如果不是浑身酸痛难当,那尴尬之处又痛若火灼,他几乎要把晚上发生的那一切当做是一个噩梦了。 周重煜却竟然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朝他笑道:“昨夜小王一时孟浪,恐怕不慎弄疼了章大人,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章天礼简直要气得说不出话来,当时便只是对周重煜怒目而视。 “唉,章大人与小王也算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了,章大人何必像看仇人一般看着小王?” 章天礼咬牙道:“我与王爷素无冤仇,王爷……为何如此辱我?” “昨夜难道却不是章大人自己往小王怀里撞过来的吗?似章大人这般的美人投怀送抱,小王焉有不要之理?”周重煜调笑了几句,又收起了笑脸,正色道,“罢了,此事既已发生,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只是这事若教旁人知晓了,于你于我名声都是无益,小王固然恶名在外,早已不在意什么浮云虚名,但章大人素来高洁无尘,若是让那流言中伤,可就不好了。” 这话正好戳中了章天礼心头痛处:本朝并无奸|污同性的罪名,且魏王位高权重,便是真要为此告发了他,恐怕也绝难将他绳之以法。而且,此事倘若当真传了出去,魏王固然可能声名受损,他却是更会难以见人。 于是,他最终只能坐着周重煜给他准备好的轿子回去,假装此事从未发生过。 但是,这件事远远没有就此结束。那夜之后,周重煜竟然对他产生了兴趣,时常不分昼夜地摸到他府上一逞兽|欲,且手段多样,花样百出,每回都要把他弄得生不如死,直到把他逼得受不了了,哭出来求饶的时候,才肯放过他。为此他对周重煜恨得出了血,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有时候周重煜在白天凌|辱他,一边发狠般的折磨他,一边用言语羞|辱他,想故意迫得他叫出声来的时候,他怕被旁人发现,也只能强自忍耐,把自己的手背咬得血迹斑斑。 一转眼时间便要过去一年,他仍然没有摆脱周重煜的蹂|躏。更为可悲的是,他的身体似乎渐渐适应了被那样对待,他自己在周重煜身下达到欢愉巅峰的次数,早就已经多到数不清了,为此他深感耻辱,开始有些自暴自弃起来。 这辈子除了被这样玩|弄之外,还能怎么办呢? 他这样绝望地想道。 就在他极度痛苦,觉得已经快要再也忍不下去,恨不得自缢而死的时候,周重煜却突然对他有了一些转变,不仅在情|事上温柔了不少,而且在平时也对他嘘寒问暖般的关照了起来,假若不是那样糟糕的开始,他恐怕都要以为周重煜本就是他的爱侣了。 这样的转变令他感到害怕,因为他父母早逝,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还因为这样的魏王太过陌生,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地……竟有些不能全然地去恨他了。 他们的这种关系快要维持到第三年的时候,出了一个意外:突然出现了一伙贼人,将章天礼给掳走了。原来这伙贼人的头领,是周重煜的旧敌,他们掳走他,是要周重煜交出一个人的骨灰和重要遗物。 结果,周重煜当场就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因为这个,章天礼被贼人带走,折磨得奄奄一息,在几乎快要咽气的时候,周重煜才终于将他救了出来,为此受了不轻的伤。 但此时的章天礼,已经通过周重煜的旧敌知道了一个秘密:原来周重煜曾经有过一个恋慕之人,周重煜本来爱他爱到了极点,但那个人却在六年前离世了。从此,那个人彻底成了周重煜心中的白月光,周重煜曾为此消沉过很长一段时间,渐渐地才看似恢复了过来。而现在,周重煜不肯交出的骨灰和遗物,都是属于那个人的…… 据说,那个人长得和他有七分相似,气质却与他不大相同,那个人的眉宇间时常凝着一段他所没有的轻愁,让人见之生怜…… 章天礼这下才终于明白,怪不得魏王总喜欢把他逼得哭出来,因为他哭起来的时候和那个人最像;而魏王之所以对他越来越温柔,是因为他被折磨得越来越痛苦,脸上所表现出的悲伤便也越来越多,也就愈发地像那个人了…… 他悲痛欲绝,拒绝接受魏王因为歉疚而表现出来的殷勤,可魏王依旧缠住了他,表示自己心中虽然有白月光,也不可能忘记白月光,但逝者已矣,他现在真心爱着的,便只有章天礼一人了。而且,在经历了章天礼被掳一事后,他已经明白了要珍惜眼前人的道理,所以,他更加不会放弃挽回。 周重煜是何等霸道的一个人,他想要做到的事情,不达到目的又怎么会罢手? 章天礼被他弄得没有办法,就连辞官都是不成,百般无奈之下,只能渐渐重新接受了周重煜。但此时的他已经心如死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对周重煜的感情是再也不可能回到周重煜对他展现温柔的时候的。他接受周重煜,只是因为他已经太累,实在无力去拒绝了,更何况,不管他再怎么拒绝,周重煜也会穷其一生地和他纠缠下去。 人生虽苦,他却还不想为此事而死,所以,除了妥协,他别无选择。 老实说,这样一个故事,叫做《醉花阴》实在是十分牵强,让人有点莫名其妙,但鉴于整个故事都透着一种复古的狗血渣贱调调,叫这样一个名字似乎也不算什么问题,甚至反而能让人理解了。 此时章天礼已经梳理完了被灌入脑内的记忆,但他却依然保持着刚穿越过来时的姿势,他觉得身体又累又痛,一动都不想动。因为他穿越过来的时间点,正是原主角被魏王折磨的第二年的时候,也就是原主角斯德哥尔摩的苗头已经冒出,却还没有成形的时候,而就在他穿越过来的不久之前,魏王才来过他这里一回,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他现在根本是刚从短暂的昏迷中醒过来的,虽然身体已经被清理过了,但难受的感觉却仍然存在。 想到当时的情形,章天礼不由一阵恶心,差点要吐。他简直不能理解,在这个世界里原本的那个主角,究竟是怎么能在被这么欺辱之后还能对周重煜产生感情的。亏得还和他同名同姓长得一样呢。 第15章 古代朝堂(二) 章天礼依然躺着,他打开了玩家信息面板,想看一下积分,没想到这一看就吓了一跳:“系统,我怎么又成了个战五渣,我不是已经强化过属性了吗?” 【每到一个新的世界,玩家的属性都会回复初始值,需要重新用积分进行加点。只有积分是顺延到新世界的。】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万一我因此被渣攻害死,怎么想都是你的错……” 章天礼刚想用积分进行属性强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在上一个世界里,霍怀锋虽然是个身体强健且学过格斗的男人,但到底不会所谓的武功,尚在普通人的范畴;而在这个世界中,周重煜却在武学上造诣颇深,是一位高手。在记忆中,他是见过周重煜出手的,那样的身手和力量与霍怀锋的相比,根本就是霄壤之别,而且看来还更在之前进行过属性强化的他之上。因此,要想在武力上碾压他,像之前一样只用600积分,恐怕是不行的。一点积分等于一点属性值,上一回他是情急之下误打误撞地用了600积分,平均每项属性加了200,这一回又得用多少才够? 看到他在这个世界的积分只有可怜的1322,章天礼顿时感到一阵无力。 看来,他还得想一些别的办法。 根据他得到的记忆,在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上朝都会看见周重煜,但在外面,周重煜最多只会拿语言调戏他,倒不会对他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而在五天之后的晚上,周重煜才会来他府上找他,再次强|暴他。所以,他还有五天的时间来思考对策。 周重煜渣得惊天动地,系统又认为他之前的表现不过刚好及格,冲着这两点,他必须得把周重煜虐得更惨才行…… 章天礼开始了他在这个古代世界的生活。 然而,这实在不是什么十分愉快的体验。 这里生活条件的落后和娱乐活动的匮乏都让他很不习惯,而且,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上朝,更是令他苦不堪言。 头两天的时候,即使有后院的鸡叫和外面的更声,他也起不来床,还好有他那府中的小厮盛儿将他叫醒,又动作利索地侍候他洗漱穿衣,他才不至于上朝迟到。 在朝上章天礼也昏昏欲睡,幸好他不过一个礼部侍郎,一般没他什么事,便只是站着走神而已。 这朝的皇帝是一位少年天子,今年不过十五岁年纪,长得勉强还能称得上俊秀,就是一副温厚老实的模样,看着就容易被人搓扁揉圆,难怪在记忆中他便一直受制于魏王。 而其他大臣,记忆里印象深刻的几乎没有,看来多半都是些背景板一样的人物。 至于魏王周重煜,生得确实俊美,只是每每下朝之时总是盯着他看,目光里尽是不加掩饰的调笑促狭之意,实在让人很不舒服。 这天已是章天礼穿越过来后的第六天了,早朝结束后,周重煜突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章大人,今日瞧来气色不佳,可是昨夜未曾睡好?” 先前章天礼虽然早在记忆中清楚了他的样貌,也已远远地见过了他,这次却是头一回与他离得如此之近,他看见这周重煜此刻眉眼含笑,唇角微勾,脸上却反倒显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邪意,登时心中紧张了起来。他回忆起记忆中这时候的情形,口中便道:“不劳王爷挂心。” “章大人这话说的……”周重煜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道,“若是大人因为空闺寂寞而辗转难眠,小王又怎么放得下心呢?” 这不三不四的话给章天礼实际听在了耳中,差点想直接揍人,却也只能忍住。他故意做出些挣扎受伤的神色来,口中说道:“请恕下官还有要事,先行一步。”说着便立刻快步往前走去,把周重煜抛在了身后。 漆黑的夜色笼罩了下来,稀疏的星光之下,京城里已亮起点点灯火。 周重煜走出王府,想起白天章天礼那眉毛微蹙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痛,下腹却已如燃起了一团火。 唉,章天礼,可是越来越像他的秋声了…… 他加快了脚步,只恨不得立刻将他压在身下狠狠侵犯,以宣泄他那一腔难以言说的感情和*。 他走得极快,转眼间便拐进了一条小巷。这条小巷里夜间没有灯火,今夜无月,星光甚是黯淡,这里便是黑沉沉的一片,几乎不可见物,但这条小巷却是要最快到达章天礼府上的必经之路。 周重煜快步向前,哪知道才走出了一小段距离,足下突然被个什么事物绊了一下,小腿立时一阵剧痛,同时整个身体猛地往前跌去。 周重煜的武功何等卓绝,立刻凭空将身往回一扭,居然硬生生地站了回去,然而这一站,他便感觉到刚才被绊到的右脚小腿麻了起来,这股麻意蔓延得迅速非常,只得这片刻工夫就已经由小腿到了大腿,他根本站不住了,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但是这麻还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扩散了开去,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在快速地失去知觉,周重煜狼狈地坐在地上,沉声道:“究竟是谁?” 正在这时,他听见轻微的机括声响,同时又有风声轻啸而来,他心知定是暗器,下意识便要躲开,但此时所中的麻药已经作用到了全身,他的身体反应跟不上意识,只觉得颈侧处微微一痛,接着便觉一阵头晕目眩,这下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都倒在了地面,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章天礼伏在暗中,听到周重煜那边彻底没有了动静,又用弓弩射出几根银针,才敢从一个大瓦缸后面走了过去。 他的眼睛早已适应了这里的黑暗,这时候虽然看不清周重煜的面目,但完全能辨得清楚人形,这就已经够了。 他先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盒,从盒中取出一枚小小的药丸,捏开周重煜的嘴,给他吞了下去。这枚药丸是他跟系统换的,需要100积分,功效是能让人一个月不举。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把盒子收起,回忆了一下周重煜所干的渣事,便在周重煜头上套了个麻袋,从一旁抄了一根木棍,照着他的身体打了下去。 章天礼揍完人,点了盏灯检查了一下现场,没发现什么问题,就熄了灯,拿着弓弩和刚才绊人用的长刀回府去了。 周重煜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躺在自己王府的卧房之中,身上却是巨痛无比,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裂开了似的。 一旁他的贴身侍婢珑儿见他醒转,神色一喜,道:“王爷,您可算醒了!”声音居然有点发颤。她又忙对身边的另一个侍婢道:“快去请张太医过来。” 周重煜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没法听:“……本王……这是怎么了?” 珑儿给他端了杯水,一边小心地喂他喝一边说道:“今天早上有人发现您倒在朱巷里,就报了官,李大人发现是您,忙差人送了回来,还请了张太医前来诊治。” 周重煜听她提到“朱巷”二字,便已经想起了当时的情形,立时气上心头,只想把那偷袭的卑鄙小人给一掌劈死,然而一转念,却又产生了许多疑惑:这究竟是什么人干的?目的又是什么?…… 昨天他是要去章天礼府上,按理来说此事无人知晓,就连章天礼本人都不可能知道他昨夜会去,除非有人一直跟踪他,但倘若如此,他竟一路毫无察觉,那跟踪之人的武功岂非更胜过他数倍?……而且,那人既已迷晕了自己,却又不取自己性命,不夺钱财,只是打了一顿,看来像是出气寻仇,莫非竟是当年那杨南天找上了门来?或是朝中那班早看他不惯的大臣?又或是……章天礼雇了什么江湖好手?不,他做不出来…… “本王伤得如何?” “张太医说王爷大多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就是……就是王爷的两条腿都骨折了,怕是要休养好一段时日才行。” 第16章 古代朝堂(三) “本王双腿全都断了?”周重煜听到珑儿的话,眉毛一拧。 “嗯,还有……”珑儿有些犹豫地道,“还有其实王爷的双手也……” 周重煜一听,不禁便想动一动双手,然而一动又是剧痛无比,他顿时心头火往上冲,沉声道:“还有哪儿断了?” “没、没有了,”珑儿颤声道,又补充说,“不过张太医说只要好好休养,很快便都能痊愈的,王爷切莫担心。” 周重煜仍然眉头紧皱,倘若他此刻尚有一只手是完好的,恐怕都要将被子握裂了。 周重煜这一受伤,便只能在府中躺着。他这么一躺,朝中来府上探望他的人登时络绎不绝,然而大多数人都被他回绝了去,就连王府大门也没能踏进半步。 转眼距离受伤已有十天的光景,周重煜已经可以勉强坐起身,只是离双手双腿痊愈的日子还远得很。这么多天他都只能坐着或是躺着,浑身上下还无一处不痛,尤其以四肢为甚,痛起来时犹如针刺,动辄就能让他痛出一身冷汗,实在是煎熬无比。 关于他受袭被打一事,衙门已经在查。但由于他对于那偷袭之人的形貌声音一概不知,根本半点线索也无,于是自然到了现在也没能抓到。 申时将过,但因为时值夏季,天光还亮得很,周重煜靠坐在床上,珑儿侍立一旁,替他轻轻打着扇子。 周重煜发了一会儿呆,不知怎的,忽的想起了韩秋声来,然而想了一阵,那张面容却又变成了章天礼的。 这两人乍一看有些相似,实则却是不大相同,韩秋声的面容更为秀丽,且颇有些楚楚动人之意;章天礼却是温润沉静,一望便觉是位清正君子。 一开始,周重煜注意到章天礼,的确是因为韩秋声的缘故,那时候,他甚至还想:这人居然胆敢长着一张和韩秋声相似的脸,却又看着如此端方,简直可恶。 至于后来他趁着章天礼喝醉强上了他,又屡屡强迫于他,多半也是为此。 但时至今日,若说他还完全将章天礼当做韩秋声的替身,而对章天礼本人毫无感情,却也不尽然了。 在受伤的这段时日里,一直没见过章天礼,现在居然不大习惯,倒是有些想念他了,从前却不知道自己竟会有那么些喜欢他…… 倘若他看见此时的自己,不知又会有怎样的表情呢? 周重煜不禁叹了口气,心道:我一贯那样欺负他,虽然到了现在他早已不如何反抗,但若说他对我生出了什么感情,便是我自己也不会信。唉,他见我倒了这么个大霉,怕是只会心生庆幸,因为我暂时不能再去碰他了。若想要他同情关心我,主动来看我,岂非比登天还难?…… 思及此处,周重煜竟觉胸中微微一痛,不由又想:等这回伤好了之后,得对他好一些了,也别让他再这么怕我恨我,不然终究不是办法…… “王爷,”正在此时,有一名小厮进门,行礼后禀告道, “门外有位章天礼章大人想要见您。” 周重煜一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章天礼?” “是呀。他还说王爷听了他的名字定是会见他的。” “快让他进来!”周重煜忙道,他的心怦怦直跳,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不多时,章天礼便当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未穿官服,只着一身月白色衣裳,衬着乌黑的眉眼和头发,瞧来甚是清俊秀雅。周重煜看见他,虽然很是诧异,但也着实有些欢喜,笑道:“章大人竟会来看小王,小王实在受宠若惊。” 章天礼手中捧了个木盒,站在离他半丈远的地方,垂了眼睛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王爷早日康复。” 在章天礼进来之时,周重煜便让珑儿出去了,此刻便开始胡乱说话了:“章大人光临小王寒舍,本身便是一份大礼,哪里还需带什么礼物?咦,差点却忘了,大人的名字里本就有一个‘礼’字,这可是正好了。” 章天礼将那木盒放在了屋中桌上,眉毛微微蹙起:“王爷……为何总要这样说话?” 周重煜心中一动,只仍是笑:“只因见了章大人,小王委实把持不住。” 章天礼脑中早已刷过无数卧槽的弹幕,他心想这渣攻可比之前那个嘴贱多了,简直一说话就让人想揍,但他这次来却不是来再揍周重煜的,他是来为以后放大招做准备的。 之前他在小巷中偷袭周重煜,让他一次性地获得了60点的虐身值,其实这回周重煜四肢都骨折了,身上还受了不少皮外伤,所受的伤远比霍怀锋第一次受的重,但由于这已经是第二个世界了,难度提升了,所以数值并不像在第一个世界里的时候那样容易获得了。 看见章天礼沉默不语,周重煜又道:“章大人可是遇着什么麻烦事了?”他以为,章天礼本来对自己避之不及,是绝对不会因为对自己产生了关切之心而来看望自己,至于讨好,章天礼从不参与什么党派之争,那就更不可能。现在他竟然来了,多半是便有事相求。 “没有,多谢王爷关心,既然看见王爷精神奕奕,想必并无大碍,下官先行告辞。”章天礼说着已朝周重煜施了一礼,抬腿便往外走去。 “哎——”周重煜叫了一声,但他已经走了出去,看不见人了。 章天礼来了这么一出,着实让周重煜摸不着头脑,略略一想,便将视线移到了那桌中的木盒上。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珑儿看见章天礼已经出去了,便走进了屋来:“王爷。” 周重煜道:“珑儿,将那桌上的木盒拿来看看。” 珑儿拿了木盒,捧到他面前,正要打开,周重煜忽道:“等等。” 珑儿住了手,周重煜又说:“你将你头上的钗取下来,把盒子放到桌子上,从旁边敲开盒盖,别站在盒子前头。” 他本不愿意怀疑章天礼,也不信章天礼能干出这种事,只是他的这番行为实在太过反常,叫周重煜心里总觉得古怪:既不是有求于他,却为何要来看望他?难道是先前被他逼得太狠,索性抛却了平日里的方正,将心一横趁这个机会报仇么? 珑儿照做了,盒子一打开,什么暗器都没有喷出,珑儿凑近了盒子去看,说道:“王爷,是一些瓶子。”说着已取出了一个瓶子,打了开来,闻了一闻,道:“像是药。” 周重煜更觉怪异:“药?” “这些都是有利于骨折恢复的药,”张太医放下最后一个药瓶,“是不错的东西,送的人也算有心。” 周重煜心生诧异,道:“此话当真?里头没加别的东西?” “下官行医三十载,绝不会看错,这瓶中的确全是助人康复之药。譬如这瓶叫做生骨散,原是前朝孟连的方子……” 周重煜听着张太医的话,心中疑惑越来越多:他为何要来给我送药?他本不该向我示好,难道他…… 突然间他想到一种可能,当下心猛然一跳,竟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没过几天,章天礼再次登门。 周重煜没想到他会再来,这回倒是真的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了:“却没想到章大人如此关心小王。” “下官自然是关心王爷的。” 周重煜道:“你……可是说真的?” “下官不敢同王爷说谎。” 周重煜盯着他,但见他眉心微蹙,双眸低垂,看不见眼中情绪,隔了一会儿,道:“我还以为,你恨我。” 他突然收起了轻佻语气,这在章天礼穿越过来以后还是头一遭,然而他说这话的效果甚至还不如他那些轻浮之词,因为章天礼只觉得一下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已经起来了,但是现在,他却只能忍着住搓自己手臂的冲动,说起了更令自己寒毛直立的话:“是的,我原是该恨你。” “现在难道却不恨了?” 章天礼默然不语。 周重煜忽的叹了一口气,怅然道:“其实那些事情,原本便是我对不住你。一开始我只是见你好看,不禁便心生亲近之意,那日见你醉酒好看得厉害,没忍住便做下了荒唐事,当时想着便就那么一回,哪里知道,这种事情开始了,便停不下来……都是我不好。” 他突然抛出这么一番话,章天礼听得直想翻白眼。在记忆中,在他穿越过来之前,周重煜对他的态度便已经有了一些转变,虽然在床上依然霸道,但事后却会帮他清理身体,有时还会搂着他温存了,模样也是深情款款,假如周重煜没有被自己打伤的话,现在便该渐渐在床|事方面也愈发温柔了,而这一番话,原本是某一回周重煜抱着原主角安抚时所说的话,正是这样的话,让原主角慢慢地感觉到了其实自己是被深深爱着的,于是斯德哥尔摩程度也就越来越由低到高了。 “每回我想亲近你的时候,你总是满心抗拒,我见了心中气恼,忍不住便想做出一些欺负你的事情……前几日我没见着你的时候,其实想你想得紧。” “听见王爷这么说……我很喜欢,有些事情,我先前一直没想清楚,等到王爷遇袭,我这么些天见不着王爷,才终于明白了,王爷先前那样对我,我一开始不愿意,后来……其实也是喜欢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白皙的双颊也泛起了微红,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实在是因为过于羞耻play。 第17章 古代朝堂(四) 章天礼这一番表白虽然来得突然,但他原本就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也没有欺骗周重煜的理由,加之他说得情真意切,根本不似作伪,周重煜听了自然满心惊喜,当时便信了□□分。 那次之后,章天礼又频频来王府探望周重煜,期间种种关心照顾自不必提。周重煜见他如此,更觉他柔顺可爱,不知不觉愈发喜欢起他来。 转眼已过了近三个月,周重煜身体底子很不错,且又有各种灵丹妙药滋养,这时候手脚已恢复得差不多,不需要拐杖也可以走路了,只是若要施展武功,恐怕还有些勉强。 他既然能走动自如了,自然是要去看章天礼的。 就在不久之前,章天礼病倒了,患的是时下热病,很是严重,这些天来都没有上朝。 周重煜被盛儿领着走到章天礼的床前,就见章天礼躺在被中,额上盖了一块湿布,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看上去极为虚弱。 周重煜挥手让盛儿出去。 章天礼道:“王爷。”声音哑哑的。 周重煜不由心中一痛,道:“怎么还是不见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只摸到一片滚烫的皮肤。 章天礼浑身微微一僵:“哪儿有那么快。” 根据记忆,到了这个时候,原主角的确是会患这样的一场病的,而就在他患病之时,周重煜便来对他嘘寒问暖,种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正是周重煜这样的表现,才终于让原主角彻底地不能去恨了。 现在章天礼穿越到了这里,自然也得上了病,不过,他当然不会因为周重煜此时的殷勤就对他产生什么感情。 “那班太医,也是些没用的。”周重煜说着,坐在床沿,握住了章天礼手。 章天礼被他握着,只想赶紧抽开。 “好不容易我好了,你却又病了,唉……”周重煜叹了口气,忽又笑道,“等你好了,可要将这些日子欠下的次数都补上。” 章天礼听到他这话,顿时恶心得不行,却只是撇开了眼,脸上露出些羞涩之意。 他这个样子,周重煜哪里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握着他的手不由紧了一紧。 在章天礼还没生病,他的四肢又还没好的时候,虽然章天礼常来看他,但由于一来太医叮嘱过养伤期间切不可进行房事,二来他四肢全都伤了,实在不方便,便一直是只能看不能吃。不过或许是因为受伤,周重煜有时候心中虽想,身体上却没什么反应,因而即使心痒,也不是非常难熬。 他却不知道,他之所以身体上没有反应,其实是被章天礼连续下了药。章天礼会这么做,是因为在狗血的世界里面,渣攻往往都有十分可怕的性能力,时时精虫上脑,即使是受了伤,这方面也不能落下,万一周重煜拼着伤势未愈,也对此有所要求,那可就着实不妙了。一旦周重煜硬了起来,不帮他撸一发总是说不过去的——他可不想干这样的事情。 不觉又过去好几日,章天礼的病其实已经差不多要好了,只是他为了不让周重煜和他上|床,仍是故意装病。他给周重煜下的那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了,不过在记忆中,周重煜在他生病期间,是难得地当真忍住了的。周重煜不知道他是装病,依然天天来看他,还送了他一枚碧绿的玉坠,亲手给他系在了颈项上。 实际上,周重煜曾经送过这样一个玉坠给韩秋声,而现在送给他的,则是仿照着那枚打造出来的另一枚。章天礼简直是不知道周重煜究竟是怀着怎么样的心理将这枚玉坠送给他的,他只知道在记忆中,原主角收到这枚玉坠之后,就差不多完全斯德哥尔摩了。 这日夜里,章天礼怎么也睡不着,因为他知道今夜将有大事发生。 他闭着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股异香窜入了鼻中,他心知事情已经开始,也不闭气,不多时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章天礼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躺在个硬邦邦的地方,身下颠簸不断,耳畔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再一看,便看见自己果真正在躺在马车车厢内,双手都被紧紧地缚在了后面,旁边的人见他醒了,立刻便将一把利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低声威吓:“别乱动,不然一刀宰了你!” 章天礼看见车厢内还有两个人,但这里只有从车厢外透进来的隐隐灯火的光线,昏暗至极,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车轮辘辘向前,听在章天礼耳内,只觉得此刻的时间过得无比的慢。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过了一小会儿,前面的车门打开了,有一个人接过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刀刀柄,说道:“下车。” 章天礼只能随着刀的移动慢慢起身,小心地走出车厢,他的双手虽然被缚,双腿却还是自由的。 这里是距离魏王府后门很近的一个拐角处,那贼人首领杨南天命一人留在原地照看马车,便一手架刀,一手握着章天礼的手臂,挟持着他,和另外一人一道往王府后门走去。 到了后门,只见本该站在门旁的侍卫全部倒在地上,想必是马车停下那会儿就被他过来放倒了。 此时已是深夜,王府内众人大多已经入睡,入得门内便看不见一个人。杨南天一路走到周重煜卧房前面,有一人手中拿了根细细的竹管,戳破了门上窗户纸,嘴巴凑近了那竹管往里面吹气。 按照章天礼的记忆,如果此时是原主角站在这里,就会满心焦急,只想出声提醒屋子里的周重煜,但他刚企图发出声音,就被杨南天的刀在颈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只得住了口。章天礼可不打算进行这个剧情,他只是看着这一切,闭紧了嘴。 那迷香被吹入了房中,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放迷香的人撬开了房门,走了进去。杨南天还站在外面,距离屋门有一定的距离,章天礼便也只能站在这里,看不见屋子里发生的事。 蓦地,只听见屋内响起了打斗之声,旋即就听见“呃”的一声惨叫,一人倒在了地上,杨南天见状抓着章天礼退后了几步,喝道:“周重煜,看看我手中的这人是谁?” 周重煜踏出房门,在看见章天礼的瞬间神色一变,他又看了看杨南天,眉头皱了起来:“你抓他做什么?” “他不是你的新宠么?”杨南天冷笑道,语气甚是轻蔑,“还以为你对秋声有多痴情,没想到……已经找了个假的来代替,不过么,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此事与他无关,你放了他,”周重煜沉声道,“你若要报仇,就来找我。” “秋声的确因你而死,但我已答应了他,不会找你报仇,”杨南天冷冷地道,“这回我来,只是想要秋声的骨灰和他留下的手稿字画。只要你交出来,我就放了他。” 周重煜闻言面色微变,心头却是大震,仿佛霎时之间被一只手掘住了心脏。 “怎么,不愿意?反正你已有了他,何必还将秋声留在你身边?”杨南天见他没有说话,手上尖刀微微一动,转瞬之间,章天礼洁白的颈项上已多了一道血痕,细细的血珠一下子从中滚了下来。 章天礼被他这么白白划了一刀,浑身一颤,等反应了过来,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只想把这两个神经病一起打死。 周重煜盯着章天礼,神色已变得冷峻了起来,他甚至冷笑了一下,道:“你也说了,他不过是个假的,我却又为什么要拿秋声来换?” 这似乎让杨南天都未曾想到,杨南天静默一瞬,才哈哈笑了两声:“好,周重煜,你真的很好!那他便归我了,你上过的人,玩起来想必也是别有风情,不只是我,其他兄弟们肯定也得尝尝!等玩腻了么,再一点一点折磨死,才叫有趣,我说得可对?” 他说完这番话,见周重煜居然还是毫无反应:“看来你当真对他毫无情意,那我便真的拿去玩了。哈,反正你也不会在意的。”便开始挟着章天礼往后退了。 “不要动,也不要跟过来,否则他立刻就变成一具尸体。” 周重煜果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盯过来,眼中却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袍子底下的手却早已捏得死紧,骨节发白,只恨不得要捏穿了手掌一般。 章天礼被重新带回了马车上,马车飞快地向前驶去。 一路上光线居然渐渐明亮了起来,想来是已经天亮了,照得车厢内也变得清晰了。 章天礼这才看见,车厢内的那人竟然拿了块黑布蒙住了下半张脸,虽然如此,但他露在外面的那两只眼睛,却还是让人一望便觉得熟悉。 ……好像在上一个世界见过。 天亮了城门便也开了,一路上畅通无阻,道路却渐渐颠簸了起来,车厢内颠来颠去,章天礼双手被缚,不大好保持平衡,一个没注意居然身子一斜,跌到了一旁。 那人起身过来将他扶起来,让他重新坐好,靠着车厢的一个角落,稍微稳当一些。 章天礼盯着对方的眼睛直看,对方也看着他,但分明有点不明所以的模样,扶完了他就坐了回去,过了一小会儿似乎忍不住了,粗声道:“你老盯着老子看干什么?” 章天礼一怔,移开了目光。 第18章 古代朝堂(五) “还没醒么?”周重煜眉毛微拧,脸色如黑云压城,声音虽是平稳,却似已压抑着随时都要爆发的怒意,极为可怕。 张太医只觉自己额上冒出了冷汗,却又不敢伸手去擦,只战战兢兢道:“他受伤沉重,能保住性命已是十分不易……” “本王就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能说话!” 张太医骇得浑身一抖:“这、这个,最快也需三五日光景,慢则……” 只听见“咔”的一声,张太医后面的话便生生噎在了喉中,因为周重煜已经将手旁桌子的桌角给捏断了。 周重煜走出躺着那贼匪的房间,右手手臂似乎因为方才的施力而隐隐作痛,但对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现在他满腔都是燎原怒火,这火烧得他心头剧痛,却又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只能任由它不断煎熬着身心,无法得到解脱。 此时距离章天礼被杨南天带走,已过去差不多一日了,他早就派出了大量好手,但依旧寻不到任何杨南天和章天礼的踪迹。 唯一的线索只有昨天夜里被他打伤的贼匪,可那人又伤得太重,至今还是昏迷不醒,根本无法从他口中得到半点信息。 现在章天礼怎么样了呢? 周重煜几乎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只恐自己会先被那可怖的猜想击溃。 七年前,他到冀州赈灾,意外与江湖草莽杨南天结下了梁子。后来杨南天来京城找韩秋声,他才知道,原来杨南天竟与韩秋声早已相识多年。 当时杨南天看在韩秋声的份上,便暂且将同他的恩怨搁下了。待到后来,杨南天又得知韩秋声对他也已心生爱意,不由大受震动,愤然离开了京城。 原来杨南天对韩秋声亦存有爱慕之心,只是韩秋声一直只拿他当做弟弟一般,他只得压抑心中感情,没想到却被周重煜捷足先登。 数月之后,杨南天再进京城,来到王府与周重煜大打一架,落得惨败。当杨南天身中三掌半跪在地面,却看见韩秋声反去关心周重煜那点微末伤势之时,终于决定放弃,只抛下了一句“周重煜,你要胆敢伤害秋声,我决不放过你”就离开了。 然而杨南天其实性情乖张偏执,平日里想事情与旁人颇有些不同,他平生的豁达,几乎全用在了这桩事上。后来韩秋声因周重煜而死,他本定是要找周重煜的麻烦的。只是韩秋声恰好死在他面前,并且嘱咐他不许找周重煜的麻烦,还要求他将自己的骨灰和遗物都交给周重煜,他才只得遵守。 周重煜心知杨南天从不将旁人放在眼内,且为人颇为阴损,只是格外在意韩秋声的事。所以他已经猜到这回掳走章天礼,定是知道了他同章天礼的关系,认为他寻了新欢,要为韩秋声不平。如此一来,虽然他已经表现出只在意韩秋声的意思,但不论杨南天是否相信,还是会对章天礼充满敌意。不管是为了打击自己,还是为了替韩秋声出气,他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将人放回来。 昨夜他所说的那些手段,他虽不一定当真会用,但却也决不会让章天礼过得多么舒服。 只是……即使明知如此,当时他也不可能拿韩秋山去换章天礼。 便是真已有些喜欢了,也不可能。 但…… 周重煜双手紧握,骨节作响,指甲陷入了掌心中。 过了良久,周重煜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拳,已有鲜血从他的掌心流下,划过指尖滴落地面。 他心中默道:章天礼,我一定要救你回来。 千万等我。 马车仍在前行,章天礼被这车颠了一路,刚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也没睡好,现在醒来,发现天又蒙蒙亮了,看来居然睡了一个晚上,而车厢中的人已经变了一个,不再是先前那个蒙着脸的,而是一个没蒙面的黑衣青年。这黑衣青年眉眼长得还算端正,右边脸颊上有一颗小痣,章天礼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人。 此人正是杨南天。 想来是换做那蒙面人出去赶车,杨南天便进来坐着了。 杨南天见他醒来,看了他一眼,眼里分明尽是轻视。 章天礼不想理他,但一想到这人原本将要对他做的可怕事情,不禁打了个寒战。 在原来的剧情中,当杨南天将他带回他的山寨中去之后,便会像众多纯爱小说的反派角色一样,将他奸了又奸,顺带S|M,玩了几天之后,又把他丢给寨中其他人继续玩。 假如章天礼此时仍是一个读者,看到这样的剧情,肯定会吐槽为什么这些反派都恰好对男人有兴趣,也太扯淡。但现在他当真面对着这样一个反派,即使他不打算进行这种剧情,心情也是无论如何都轻松不起来的。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车前传来一个声音道:“大哥,到了。” 章天礼听出这声音果然就是昨天那蒙面人的。 杨南天应了一声,一把抓住章天礼的胳膊,将他往外面拽:“走!” 他用劲不小,章天礼只觉得胳膊都要被他拽断,赶紧下了车。下车之后,只见这里到处都是高过人膝的杂草,附近荒无人烟,乃是一座高山的山脚处。 他们弃了马车,开始沿着山脚往上爬去。 这里山路甚是难走,章天礼双手被缚,不大方便,才走了一小段路就差点摔一跤,幸而被那蒙面人及时扶住了。 杨南天见状不由冷笑:“瞧你这没用的样子,周重煜居然也拿你来代替秋声。” 章天礼心想,怪我咯?转念一想,又觉得杨南天反正是快要倒大霉的人,也就懒得和他计较。 三人继续往上走去,然而越是往前走路越是崎岖,章天礼走得也就越是艰难。在记忆中,他在走这条山路的时候摔了好多回,每次都被杨南天狠狠嘲笑,到了后面才肯解开他手上的束缚,而现在,他却一次也没摔,因为每回要摔之时都会被那蒙面的给扶住。 饶是那蒙面人也是劫持他的贼匪,在这件事情上他也不禁对他有些感谢。不过,同时他已经感到了奇怪,因为这一段根本是在他的记忆中所没有的。 实际上,从他被劫持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和他记忆中的都有一点点偏差。 而这个偏差就在于,在原本他得到的剧情中,杨南天来劫持他根本只带了一个手下,那个手下和他们一同进了魏王府,然后就没能出来,所以原本这一路是杨南天在驾车,他坐在车厢中。 而现在,却多出了蒙面人这个角色。 走了好一段路,缚住章天礼双手的绳子终于被解开了。 此时已近午时,正是烈日当头,章天礼自从被劫持,就没吃过一点东西,现在又要在这骄阳之下走着这坎坷山路,当真是一种折磨。 在记忆里,原主角到了这个时候就差不多要熬不住了,过不了多久就要晕过去了,在他晕过去之后,杨南天不知道怎么把他继续弄上了山,总之他的记忆告诉他,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山寨之中了。而章天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强化了一些属性值的缘故,现在他虽然觉得痛苦,但却没有体力不支的感觉。他想,要是不晕,自己走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觉得,他为了这个世界的任务也是蛮拼的了,如果最后不把周重煜搞死搞残,别的不说,首先就对不起自己。 等到金乌西坠之时,他们才终于爬到了山寨的所在之处。 这一回章天礼虽然没晕,但还是没能自己走上来,因为他走到中途,那个蒙面人就说:“大哥,我看这小美人脸色坏得很,可能快要中暑了。”杨南天冷冷瞥他:“那你背他?”蒙面人道:“小意思。”然后却把他一路扛上了山。 山寨内简陋得很,和他在京城内的府邸完全没法比。他被重新缚住了手脚,丢进了一间侧室之中。根据他的记忆,此时距离杨南天来强|暴他尚且有挺长的一段时间。原主角在这段时间内惶然不已,最后却是等来了一场更为可怕的凌|辱。 现在,他就要利用这段时间。他不仅要让杨南天干不成这事,还要为不久之后的虐渣做准备。 第19章 古代朝堂(六) 杨南天在山寨大堂与寨中众人吃过了饭,想起了还被关在房中的章天礼,决定去看看他。他拿了盏灯,往那间房走去。 一想到周重煜拿那人来代替韩秋声,他便心中忿忿:明明只不过是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凭什么就能让周重煜那王八羔子背叛秋声?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说不定是那床上的功夫特别好?…… 很快他来到了门前,此时夜色已深,这门内先前未点灯火,现在里面便是漆黑一片。杨南天一手拿灯,一手从袖中摸出了钥匙,打开了门上的精铁锁匙,推门入内。 他跨进门槛,左足刚往下一踩,足底霎时一痛,如被什么尖利之物猛然刺入,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气,立刻抽回了左脚,扶住了门框,单凭右腿站在门外。然而,方才被刺的地方却已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麻木之意,这股麻意沿着左脚脚底,竟开始很快向上蔓延了。 杨南天心头大骇,他单腿站立地面,勉力抬起左腿,另一只手拿着灯盏去照自己的脚底,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只见他足底之上,竟不知怎的被刺入了数根银针,那银针也不知究竟有多长,只露着约莫一寸在外,看来甚是可怖。此时他的左腿已经彻底麻木无感,这感觉开始向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侵袭了,他的左腿不由自主地放下了,他心中惊恐无比,只得大叫起来:“来人!快来人!” 等听到有人往这边过来的时候,他的下半身已经彻底麻软了,他跌坐在地面上,这下他才看见,原来门内门槛后的地面上,竟被生生□□了一片尖细的银针。他方才进门之时并未注意地面,且这些银针都十分细,又被安置在门槛后面,灯盏所发出的的光亮还较为暗淡,因而他根本便是什么也不知道就直接踩进了这银针丛中。这是他自己的屋子,但寨中屋子都修筑得简陋,这地面并非砖石所铺就,而乃是泥地,地面虽然已弄得平整牢固,但却自然远远不及砖石坚硬,想要在这上面□□银针,并非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 但做这桩事的人…… 杨南天向屋内望去,这屋子极小,一眼便可一览无余,他原本并没将章天礼放在床上,而是随手扔在了屋中一处角落,然而现下一看,屋中却根本空无一人,连影子也没见着半个! 杨南天一时只觉前所未有的惊骇。 来的人是杨南天的两个得力手下,他们见到自己老大瘫倒在地面上,也是大惊,忙赶上去俯身看他:“大哥,你怎么了?” 这时候杨南天所中麻药的药效已经快作用到了全身,只剩肩部以上还有知觉,他说:“身体动突然不了了,还不快来扶一把!” 两人闻言立刻就来扶他,然而杨南天的身体早经变得瘫软如泥,就如喝得烂醉的人,格外沉重,他们手忙脚乱,一下子居然没扶起来。 正在混乱间,杨南天忽的听到似有轻风呼啸而来,他只来得及叫了一声:“暗器!”便觉颈侧一凉,接着看见他那两个手下和他一起倒在了地面上。 章天礼从床下钻了出来,将插在地上的银针一一收起了,小心放进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盒里,然后出门,从门前那倒着的三人身上跳了过去。 根据记忆,这寨中应该一共有八人,且各个都身怀武艺,其中最厉害的就是杨南天了。 现在就不知道余下五人会在什么地方。 章天礼走出杨南天的屋子,就看见这屋子四周一片空旷,只有远处有一些树木,漆黑的夜空底下一切都是暗沉沉的。 他心中一瞬间有些茫然,左右看了看,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弓弩,往一旁走去。由于原主角在这个山寨中一直被囚禁着,还被奸了又奸,所以对于这个山寨的总体情况其实不大清楚,这给章天礼现在的行动带来了不利——他根本不认识路! 章天礼走出一段路,突然竟看见一侧亮起了灯光,转头一看,赫然就是剩下那五个贼匪——原主角后来先后被这几人强|暴过,故而章天礼是认识他们的。 他们也瞧见了章天礼,立刻有人喝道:“什么人!?” 此话刚出,已有一人颈部中了一针,软倒地面。 然而这几人的武功有高有低,章天礼刚才骤然出手,又恰好是碰着了个功夫稍差的,才能射中那人颈部。现在对方有了防备,又有武功较高的能听声辨器,再想一击即中就困难了。章天礼又发两针,一针被对方武器给荡开了,另一针则射中一人手臂,未能使得对方立即倒地。章天礼退到一棵树前,这四人便将他包围住了,却似乎有些忌惮,并未立刻扑上前来。 章天礼先前本着不管怎样,绝对不能当战五渣的心理,已经又用600积分强化了属性,却不知道这600积分强化的属性面对这些习武之人究竟有多少胜算可言,而现在,他的积分用来换了那么多东西,只剩下一百多了,就算把这些全部拿来强化属性,似乎效果也不会十分显著。他背靠着大树树干,只觉此时正是身陷平生从未有过的险境,手心已有些微微出汗了。 双方正在僵持着,忽听见一个声音道:“都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儿围成一圈做啥?” 围住章天礼的人即使听到声音也没回头,有一人道:“小子,你来得可是时候,这□□把大哥给害了,快来帮忙把他抓住!”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章天礼听到这骂人的词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心想这群人果然就是没把自己当个男的吧…… “啊,”蒙面人几步走上来,站到那说话的贼匪身边,摆了个架势,“没问题。”说着手掌往旁边猛然一推,居然将他身边的贼匪给撞倒了,接着疾步抢了上来,直接伸手去抓章天礼的手腕。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等章天礼要防备之时,已经被蒙面人抓住了手腕,接着他就被一股大力拖得直往前去,不得不跟着跑动了起来。 蒙面人速度很快,章天礼被他拖着手臂,也只得竭尽全力。他感觉到周围的景物在飞速后退,猛然一回头,却看见那几名贼匪跟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有人边追边骂道:“赵二蛋你个龟孙子反了啊你,快停下!” “……” “你这是要往哪里跑?”过了一会儿,章天礼出声问道,他的气息因为疾速奔跑而有些不稳。 蒙面人只说:“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要帮你。” 章天礼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话,但此时若是不跟着他跑,他自己对上那几名贼匪也没什么胜算可言,便就只好先跑着再说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章天礼的口中已经全是铁锈的味道,肺也有些刺痛了,蒙面人才终于刹住了脚步。他这样猛然停下,章天礼差点直接撞到他身上。 “哈,前面没路了,看你们还往哪儿跑!”贼匪们停在了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 章天礼这才看见,他们的前方竟然是……一处俗套至极的断崖。 他还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这个,就听见蒙面人大声道:“我们宁愿死,也绝不要被你们带回去!” …… 一时之间,周遭静谧无声,只有山风飒然。似乎连贼匪们都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给镇住了。 蒙面人却已经伸出双手抓住了章天礼的双肩,带着他往那断崖边上纵身跃了出去。 跃出去的同时,章天礼听见蒙面人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别担心。” 周重煜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上的粘腻之意,才发觉身体已经全被冷汗给浸透了。 在刚才的噩梦中,章天礼赤身裸|体地倒在地上,身上全是伤,鲜血流到地面上,是触目惊心的红,他勉强向前伸一只出手,手指苍白,颤颤发抖,似乎是在向他求救。 周重煜按住自己跳动不停的心脏,仿佛这样就能稍稍缓解一些他心内的痛楚一样。 已经过去五天了,那名贼匪还未苏醒,其他方面也依然查不到任何线索。 希望似乎愈发渺茫了。 韩秋声已经因他而死,如今又要再加上一个章天礼吗? 难道他便当真要再失去一个所爱之人?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的力气仿佛都已被抽空了似的。 正在此时,忽听见有脚步声传来,然后便是下跪声,接着有人道: “启禀王爷,那名贼匪已经醒了!” 第20章 古代朝堂(七) 周重煜上山之时,天才刚亮没多久,太阳一点一点地升起来,天际的霞光却已是灿烂得耀眼。 周重煜刚赶了近百里路程,彻夜未眠,但他甚至未曾做过半点停歇,便开始爬山。 他实在无法继续等待下去,因为只要多等一刻,章天礼的希望便更少了一分。 他已经受了太多天的煎熬,不能再任由时间白白流逝了。 先前那贼匪醒后,他命人用最好的药吊住了那贼匪的性命,使尽酷刑,整整拷问了他三天,才问出了杨南天将会将章天礼带回这一山寨的信息以及这山寨的具体位置。这座山寨靠近山顶,地势易守难攻,若要带领大批人马将其包围,不仅不能立刻攻进去,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更会对章天礼的性命造成威胁。 因而周重煜这回上山,便只带了几名高手,打算先小心地潜入寨中,暗中寻到章天礼,待到将人救出之后再做其他打算。他早已暗中发誓,倘若章天礼受到了什么伤害,他定要杨南天一干人等受尽痛苦,百倍偿还。 上山之路甚为崎岖,但周重煜武功高强,走起来并不觉得太过困难,反倒足下如风,将他那几名手下都抛在了后面。他的手下不敢叫他慢些,于是过不多时,彼此便拉开了好长的一段距离。 饶是如此,周重煜担心着章天礼的安危,五内如焚,却仍是觉得走得太慢,又觉得这路途漫长无比,只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那寨中去。 周重煜一路展开身法,寻常人要走两个多时辰的山路,他竟只花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山寨大门附近。 这时候他所带的那几名手下都还没跟上来,他却已经等不及了,他绕过了那寨子大门,走到靠近寨子后方的寨墙下面。这寨墙有一人多高,墙头上有一排尖利的木刺,想是为了防人攀援而设。周重煜朝上望了望,退后几步,提气往上一跃,便跃了这寨墙,落入了寨中。 周重煜入得寨中,刚四下望了一圈,正好看见一人从远处走来,他立刻躲在身旁一棵大树后面。 看那人的穿着打扮,应该也是一名贼匪。周重煜心道来得正好,当下屏息静气,等那人走过大树,背朝自己之时,猛地闪身而出,从后面两步抢上,双手一伸,一手扼住他的喉咙,另一手捂住他的嘴,同时右脚往前一勾,在对方足下一绊。 对方猝不及防,一下被他从后面制住脖子要害,身子又往前一跌,喉咙被他的手紧紧箍住,差点要断了气,却又叫不住声,只口中发出唔唔的声音。 周重煜把他拖到大树后面,在那贼匪耳畔低声道:“不要叫,不然立刻让你断气。我只有事要问你,乖乖回答便饶了你。答应了就点头。” 那贼匪勉强点了点头。 周重煜将两只手都略微松开一点:“章天礼在哪里?说!” 贼匪微微偏过头,喉中声音嘶哑:“什……么……?” 周重煜想起或许这贼匪不知道章天礼的名字,又道:“杨南天前先天抓回来个人,被关在了哪里?敢撒谎就杀了你!” 贼匪道:“那人、那人……已经死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听在周重煜耳内却霎时只如响起了一道霹雳,骇得他几乎失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双手不觉间也松了下来。 那贼匪察觉到这变化,于是便猛地提起右手,手肘往后面猛地一撞,左手则是同时去抓周重煜扼着自己喉咙的手。他本拟这动作一定能令自己摆脱桎梏,岂知对方方才松开的手竟又骤然收紧,接着他便觉得自己身体一轻,足下忽的离地,整个人都被摔了出去,跌向一旁。 等到反应过来,他已经再次被人一手掐住了脖子,这回却是他侧身倒着,对方单膝跪在他身前压制着他。他朝上看去,只见那制住他的人正直直盯着他,眼中的火似要迸溅出来一般,让他想起发狂的野兽。 “你刚刚说,他死了?”周重煜听见自己的声音正在发颤。 他不知道自己用的力气已经太大了。贼匪的眼中流出了眼泪,喉咙里发出些含糊不清的声音,艰难地点头。 周重煜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浑身仿佛都已经没了知觉,他从喉中挤出了几个字来:“……怎么死的?” 他虽然问着,手上却并没有松开那贼匪,反倒是越握越紧。那贼匪双手抓住了他的手,企图将他的手掰开,但他早已使不出多少力气,只能将两只手徒劳地握住周重煜的手背而已。 “怎么死的!?说啊!”周重煜低声吼道。 然而贼匪没有回答他。 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章天礼的消息? …… 似乎过了很久,当看到地上的人脖子上溢出的鲜血之时,周重煜才茫然地抽回了手,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一片血红,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经把他给弄死了。 周重煜站起身来,刹那间只觉天旋地转,差点要站不稳。 他意识浑噩间,心底不知怎的忽有一个声音叫道:刚才那人说的,可是真的? 这声音激得他浑身一抖,猛然恢复了一些神志,他胡乱地将手在袍子上擦了几下,擦脏了袍子也不管。他继续往前走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他。 这山寨地方不大不小,屋子却不算很多,若是一间一间地找,也不算什么难事,就是须得小心谨慎,不然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又要拿章天礼来做人质。 周重煜方才停滞的思维开始重新转动,他朝周围打量了一番,没看见人,便先往最近的那间屋子走去。他伏在窗前,捅破窗户纸往里看,就见屋中空无一人。他又打开窗户,跃入屋中,仍是一无所获,便只得再去下一间屋子。 一连找了三间屋子,都是屋内空空,就在他准备从第三间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周重煜耳力甚佳,立刻便听了出来:他这是被包围了。 “周重煜,你要来做客怎的也不说一声?早知如此,我就准备一份大礼迎接你了。”杨南天的声音响了起来。 周重煜并不打算躲在屋中,他推门出去,果然看见这屋子被六七个人围了起来,这些人手中各持兵器。杨南天则站在中间,倒提着一把刀,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笑意。 却没有看见章天礼。 周重煜的心又沉了下去,面上却是没有表情:“我是来要回我的人的。” 杨南天轻笑了一声,道:“本还以为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没想到,其实倒也在意他,竟然亲自跑来要人!”说到最后,眉头已皱了起来,居然连自己的愤怒也毫不掩饰了。 “他在哪里?” “他?兄弟们操够他了,留着他也没用,我就把他杀了,”杨南天盯着周重煜,慢慢说道,似乎有意要观察周重煜对此的反应,“尸体丢到后面悬崖下去了,现在,估计早被野狼吃光了吧?” 周重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到这些话,神色似乎也没多大变化,隔了一会儿,他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便去那悬崖下面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尸体。当初我带走他的时候,你又不说,我可不知道你还会来要人。” 周重煜一言不发,身体似也钉在了原地,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眼睛没有在看任何一个人,只是定定望着某处虚空,看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杨南天见他这副样子,心里突然有点发毛,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却又不敢先发制人。 七年前,他在武学方面曾惨败于周重煜,后来虽然一直勤加修炼,但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胜过周重煜。而他身边这些人,武功也只在自己之下,假如自己仍与周重煜相差甚远,那他们便是一拥而上,以多打少,也不敢保证胜算究竟有几成。 思及此处,他竟有些紧张,更加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重煜。蓦地,他看见周重煜伸出了手,猛然握住了腰间剑柄,往上一抽。 霎时雪光闪烁。 杨南天心头一跳,大声喊道:“上!”旋即几步上前,手中的刀已朝周重煜砍了过去。 第21章 古代朝堂(八) 转瞬之间,便有三把刀同时朝周重煜身上不同地方招呼过来。周重煜却只略一侧身,躲开左面两刀,手中长剑向左上微微一斜,往那第三刀刀面上一撞。刀比剑重,刀剑相撞刀本占优势,周重煜这一撞,却生生将那单刀震开一尺有余,其内力之深厚,足可见一斑。那执刀贼匪未曾料到他有此一招,但觉虎口都被震得一痛,身前顿现空门。他还未及反应变招,周重煜那长剑已转势一削,他颈上立时多出一道血痕,下一瞬,便有鲜血喷涌而出。 不过眨眼工夫,周重煜就已杀一人。众人见状,都暗自心惊,那还在后围的几名贼匪一时都仍是持着兵刃掠阵,不敢再上前。 杨南天方才一刀落空,便在那一空当,自己手下就已身亡,他不由心头大怒,持刀又往周重煜劈去。周重煜却不去招架,他身形斜斜纵出,已往后面那几名贼匪而去。那几名贼匪见他忽至身前,剑身寒芒耀动,一时都是惊惧无比,即使举起兵器迎战,招式也是散乱得不成章法。 周重煜手中长剑疾挥,剑势如流水一般,瞬间又一连刺倒三人,正待刺往第四人时。杨南天已经从后面攻到,一柄单刀直直往周重煜头顶劈下,这一刀去势凶猛,若是劈到了实处,非要教周重煜脑袋裂为两半不可。 周重煜剑尖本要从那第四人的两柄板斧间隙处穿过,刺往他的咽喉,此时却不得不撤剑回来,往旁一闪,避开杨南天这一击,同时长剑递出,往杨南天肋下刺去。 这一剑角度刁钻,攻敌之所必救,杨南天只得刀身横架,以刀面挡住那一剑。只听得琤瑽一声,正是剑尖撞上刀面。这一撞,两人立时都觉手心微震,各自都是一惊。 周重煜心道:多年不见,他的武功大有精进。但下一瞬,心中只剩了那一个声音:杀了他,为章天礼报仇。 他被这声音驱使,挺剑再度攻上。他的剑法本就凌厉霸道,此时使尽全力,只攻不守,招招都是狠辣凶猛,直往人要害而去。杨南天刀法不及他快,一下就被他逼得只能防护,即使周重煜不去防守,他也分不出攻击的空隙了。 但杨南天苦练多年,武艺其实也大有提高,此时虽然仍无法战胜周重煜,却也守得滴水不漏,教周重煜一时寻不到破绽。 其余两名贼匪武功比他二人低上许多,这时候见他二人打斗,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插不上手,只得仍站在一旁。 两人战了一阵,周重煜却忽觉右腿小腿处有一股疼痛之意爆裂开来,想来竟是先前骨折之处尚未完全将养好,此刻竟似又要断裂开了,当下动作就是一慢。他们这场打斗何其危险,岂能容得他有一瞬滞涩?便就是这么一慢,他的一侧空门已然大开,杨南天立刻转守为攻,单刀往下一掠,竟生生削过了他右腿膝盖! 周重煜立时站立不稳,身子一晃,往一边倒去。杨南天单刀再挥,这一回却是往周重煜胯间而去,这一刀径直捅在周重煜胯|下那物上,周重煜方才膝盖被削,只闷哼了一声,现在却低低地惨叫了出来。他倒在了地上,霎时间下身鲜血涌出,浸湿了他的衣袍。 杨南天拿刀指着他的脸,却没再下刀,他看见周重煜脸色惨白,额上疼出了一层汗珠,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异样的快意,他忍不住笑道:“周重煜,我答应过秋声不会杀你,但我却没答应他,不能伤你。” 他的刀在周重煜脸上半寸处,沿着他的轮廓游走。周重煜只觉那刀的寒气扑到脸上,令人背脊发冷。 “我早该想到,把你废了,你就不会背叛秋声了,”杨南天将刀往下,移动到周重煜的右手手肘处,“右腿残了,右手也该跟上。” “等等!”周重煜猛地出声,声音嘶哑无比,虚弱得仿佛就要断气。 杨南天还未刺下:“哦?” “你……你还想要秋声的骨灰吗?”周重煜道,他越是说到后面,声音越是低,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快听不清楚了。 杨南天勉强听见,神色一变,眼睛立时亮了起来:“你肯给我了?”在他以为,若是他直接抢下了韩秋声的骨灰,韩秋声泉下有知,定是不愿,但倘若是周重煜自动给的,那便不一样了。他却完全没想到,他现在做的事,韩秋声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你留下我的手,我告诉你……位置……”周重煜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了,他气若游丝,这话说得几不可闻,到最后根本听不见了,“就在……” 杨南天忍不住将刀收回,微微倾下身子,然而还是听不大清,不由急道:“在哪儿?再说一遍?”他一时没想太多,竟由微倾变为了半跪在地,将耳朵凑近了周重煜,想听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 突然之间,他只觉得身畔微风拂动,心内猛然一惊,就欲往一旁跃开,但来不及了,已有一股大力击在了他左后肩上,他疼得惨叫出声,立刻便觉胸腔翻涌,喉头涌起一股腥甜之意,“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吐了周重煜一脸。 这一吐完,他却再也支持不住,居然就这么猛地倒在了周重煜身上,再也不动了。 周重煜伸手将他身体从自己身上推开,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已是呼吸全无。方才他是竭尽全力打出的那一掌,看来威力仍是不差。 这变故来得突然,刚刚站在近处观战的两名贼匪见状,一时都有些吓呆,等看见周重煜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时,才想起应该有所动作。 只是他二人方才见周重煜身受重伤,仍杀了杨南天,早已彻底丧失了勇气,根本没想到周重煜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其实正是杀他的好时机。 他们一回过神来,便转身就跑。 周重煜半跪着,见状将手中长剑往其中一人背心用力掷去,又抓过杨南天那把单刀,往另一人投去。他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可那两人正好武功也低,就被这飞掷过去的一刀一剑给戳穿了身体,纷纷倒落地面了。 周重煜见他们倒地,只觉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用尽,受伤的地方一抽一抽地疼,疼得脑中想不了任何事,他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土地的气息灌入他的鼻中,灼热的太阳炙烤着他的身体,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在迅速流失,下身和右腿痛得近乎麻木,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听到了人声,但他的意识却已不受控制地离他而去了。 第22章 古代朝堂(九) 朦朦胧胧间,周重煜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山上,他认出这里是山寨外面,他的掌心握着他的剑,锋利的剑刃上血迹斑驳,血从剑尖一滴一滴地淌落地面,在土上晕开。他想起这血是刚才杀人留下的,然而杀了什么人,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朝前走去,心里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他要找到章天礼。 他不知道章天礼在哪里,他只能茫然地往前走,似乎只要不断走下去,便总能找到。他想要走得快一些,但双腿足踝只若分别拖了个沉甸甸的无形铁球,每走一步都是吃力无比,只能用尽全力才能迈出脚步,怎么也快不起来。周重煜就在这漫漫无边的山野之中走着,他用剑劈开虬结的树枝,伸手推开巨大的岩石,纵然走得辛苦,也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前行,他似乎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但他却仍然找不到他要找的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蓦地出现了一处断崖,周重煜来到崖边,看见崖下赫然躺着一个人。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心中却已知道那人就是章天礼,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纵身往崖下跳去,他离章天礼越来越近了—— 周重煜猛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入目是一片雪青色纱帐——他正躺在床上,他认出了这里,这里只是他刚来此地时睡过的当地府衙屋内,却哪里有什么山林,什么悬崖,自然更没有章天礼了。 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都没有。 他的心骤然收紧,下一刻下身和右腿却都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痛得拧起了眉,全部的意识都被这铺天盖地的痛苦所淹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过来一些,这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先前受到的创伤,忍不住忍痛掀开被子,往身下看去,就见下半身一片光裸,右腿被绷带缠了个严严实实,看不见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胯|下那处地方却是清晰可见…… 周重煜浑身一震,霎时只以为自己犹在噩梦之中,然而身上的痛楚却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正是现实。周重煜僵了好一阵,才伸出手去,他的手指颤个不停,想去触碰一下自己那处地方,临到了近处,却终于是不敢,停了一会儿,颓然放下了手,慢慢将被子拉了回去。 他本以为自己受到的折磨已到极致,然而到了此刻,他竟发觉这才是真正地将他抛到了阿鼻地狱,让他永远身受那没有止境的滔天苦楚。 他呆呆地望着床顶,心内却空茫一片。 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他又失去了一个他喜欢的人。 那个人也曾那样的喜欢他,可却被他亲手推向了死亡。 他不只又害死了自己所爱之人,他的身体也已残缺至此,成了废人一个。 他已经浑然不知自己为何还存活在这世间。 原本趴在屋中桌上睡觉的一人身板霍然挺直了。他朝这边一看,忙在周重煜床前跪下,低声道:“王爷。” 周重煜满脸恍惚,眼睛望着虚空处出神,没有半分光彩,似乎当这属下根本不存在一般。 这属下瞥到他这副模样,不禁暗自心惊,心道:先前替王爷请了几位大夫,其中更有一位名医,他们都说,王爷的膝盖伤得十分严重,很可能留下终身的残疾,但此事王爷应还是不知。只是他□□已经断了,都不必大夫说些什么,一看便知再没办法。现在王爷应当是已经看见了自己那里伤处,便知晓了此事,所以才这般失魂落魄。唉,世间又有几个男人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呢?王爷为了救那礼部侍郎,受了这样的伤,结果人还没救回来,真是不值…… 他们这些周重煜的属下,对周重煜与章天礼的种种纠葛原本知道的并不太多,直到这次章天礼被人掳走,周重煜居然不仅去到衙门施压,还派人去查,甚至亲自跑到了此地来搜寻,他们才明白周重煜对章天礼当真有些深重的情意。这回周重煜撇下他们独自先上了山,等他们赶到寨中之时,周重煜已重伤倒地,昏迷不醒,他们便先为周重煜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分出三人将他送下了山,余下的人才继续在山中寻找章天礼。周重煜伤得极重,他们害怕路途颠簸,不敢将他立刻送回京城,只得先留在这山下不远处城中的府衙内,将大夫请来医治。 周重煜住进府衙便发起了高烧,足足昏迷了三日,直至今日才醒。而就在昨天中午,在山上搜寻章天礼的一人回来了,他手中拿了一片衣角,说是在山寨后面的一处断崖边上发现的,正挂在那崖边的树枝上,看起来像是人掉下去之时留下的。这片衣角是淡青色的,布料乃是京中绸缎庄雪云坊所出,和他们上山寨时看到的那些山贼穿的大有不同,而这里距离京城已经有将近千里,这里的人也没见有什么穿着京中衣料的,因此这衣角大有可能就是章天礼留下的。现在他们已有人去崖下搜寻了,暂时还未再传回消息。 在周重煜房中的这属下,想到周重煜既已经残了身躯,又极有可能已经失去极为重视的人,便觉得躺在床上的周重煜有些可怜了。他一时却没想到,他自己知道了周重煜身体残疾的情况,若是以后周重煜回过神来,会不会好心留下他的性命。 接下来周重煜不言不语,任由属下照看服侍,直到大夫来了,他才猛地抓住那大夫的袖子:“本王的伤是什么情况?” 周重煜这次来到此地其实来得隐秘,便只有当地官员知晓此事,而且那官员还以为他单纯是来营救被掳的朝廷命官的,还道他怎么亲自干起了这种事来。这大夫是一位医术颇高的名医,哪怕在京城太医当中都有一定名气。他这回被从百里之外请来时,只知道他将要诊治的是一位大人物,此时听他自称“本王”,突然想到了他有可能是谁,立时心里叫苦,也只得硬起头皮道:“您这伤势,最少也需养上三个月,但若要恢复得如受伤前一般,却是不大可能……” “这么说本王是残了?”周重煜冷冷打断他的话。 那大夫给他骇得一僵,却又哪里敢直接称是,一时只呆在了原地。 在这之后,周重煜又不再说话,就连属下小心翼翼地问他何时回京,他亦一脸阴郁,同时又恍然出神,似没听见一般,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属下们不敢自作主张,只得继续和他在这府衙中待着。而那当地知府早被周重煜属下警告了没事不许过来打扰,便一直不敢前来。 如此过了几日,周重煜的伤处好了一点。 然而他却突然闹了起来。 只因他终于开了口,问起了章天礼的情况,属下们虽然迟疑,却还是告诉了他那片衣角之事。 他看见那片衣角,又听见属下说“目前还没找到人,兴许还没有死”,便低声喃喃道:“不错,既然没有找到,那便是没有尸体,那他兴许就是没有死……他或许并未被杀死……他应该还活着的……他那般清正,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倘若真有神明,也该保佑他,不会让他死得那般凄惨……他一定还活着,他不会就这样死了……” 如此翻覆了几句,他忽的似疯了一般,道:“他一定在等着我,我要去找他。”然后将被子一掀,就要翻身下床。 在他屋内的那三名属下见状吓得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扶住他,声音颤抖地劝他:“王爷,您的伤还不能下床!属下等已在全力寻找章大人了,一定会找到的,您千万保重身体啊!” 周重煜当他们不存在一样,也不顾身上痛得厉害,往前面猛地一挣,居然还使上了内劲,一下子将扶他的人都甩了开去,但是他的右腿不能站立,胯|下又钻心一般的痛,左脚足尖刚落到了地面上,就身子一倾,往前一边摔去,幸而一名属下眼疾身快,及时伸臂接住了他,他这才没又狠狠地跌一跤。 那属下欲将他扶回床上去,他却不死心,厉声道:“你竟敢阻止本王吗?” 他这话弄得这属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动作一僵,被他猛力一甩,又甩开了。 然而他的伤势根本容不得他站稳,他再次朝前摔去,乓的一声撞倒了一张凳子。他倒地的时候额头磕在了凳子边上,立时青了,他这才躺在地面上不再闹腾了。 等到周重煜被重新扶上床之时,脸色已经是煞白如雪,只有额角青了一块,颜色煞是醒目。他脸上全是刚才痛出来的汗珠,衣服也被冷汗浸得湿透了。 这么一来,他似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再提要亲自去找章天礼的事情了。 第23章 古代朝堂(十)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周重煜身上的伤口好了不少,也可以用拐杖走路了。 他决定动身回京,因为他已实在在外面耽搁了太长的时间了,这段时间里虽然仍有京中的消息传来,道是一切如旧,但他的心中却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他想他或许应该回去了。只是他仍命从京中带来的大部分人手继续寻找章天礼的下落,而且不只要在那山中找,这附近的城镇村庄也要一一去找。 哪怕希望已十分渺茫,他也不会放弃。只要一天没有见到尸体,他就不愿意相信章天礼真的已经死了。 周重煜躺在宽敞的马车里,呆呆地看着一侧的车窗。车窗是关着的,窗上的帘子却未放下,初秋的阳光仍是暖洋洋的,透过窗格照进来,照到他的一只手臂,可他却只觉得从心底透出彻骨的寒,而且仿佛怎么样都不可能再暖起来了。 他所乘的马车已是当世最好的,如此急速前行,却不免还是有些微的颠簸,只是现在这颠簸却远没先前那么厉害了,想是道路愈渐平坦了。 刚才似乎有人跟他说,已经进了京城的城门了?…… 恍惚间,他这样想着,下一瞬,意识却又游向了虚空之处,胸腔却似被个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喘不过气,又一下一下地抽痛起来。 在他闹起来那次之后,他看上去竟渐渐地从伤痛中走出来了,他的眼神不再空茫,他似乎恢复了从前的镇定冷静,更在不久之后就决定回京,好像已经打算重整旗鼓了一般。 这远比当年他走出韩秋声之死的阴影快上了许多。 但是,这只是因为他已经能够更快地将悲痛掩藏起来。 实际上,他根本就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每每四下无人之时,哪怕没有刻意去想他受的伤,没有刻意去想章天礼,痛苦也会如带刺的藤蔓一般将他紧紧缠住,让他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刺得他体无完肤。 他想他或许永远也无法从这无尽的折磨中逃离出去了。 但他并没打算有意逃离。 因为他竟隐隐觉得,这些是否便是他让章天礼受到那些伤害、甚至悲惨身亡的惩罚? 倘若如此,那么他理应承受。 而且,假若受到这样的苦楚,能让章天礼活着回来,那么他便是受得再重一些,又有何妨呢? 远处忽的传来一阵马蹄声,似乎是几十骑一齐奔驰过来,听来颇有些震耳。 周重煜恍然一惊,心里忽的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来,他忍不住勉强支撑着坐起身来,一只手推开了车窗,向外望去。 在那片亮得耀眼的阳光下,他看见有两列骑兵从街道的另一头踏烟而来,他认出了那些人的衣着——他们是京中禁卫。 为首的那人看服饰正是那禁军统领,他体形精壮,神色强悍,看他跨在马上的姿态,便可知他是一位身手矫健的高手。 然而周重煜却对这人没有半点印象。 这当然已经不是他的人了。 而他的人去了哪里,已不言而喻。 禁卫军们很快靠近了他们,将他们迅速围拢起来,行动间十分训练有素。 为首的那人带来一道圣旨,他们只得接旨。 原来竟是皇帝知他已经回京,便宣他入宫,他们特奉谕旨前来护送。 周重煜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那一切事物似乎都摇晃了起来,在这刺眼的天光下渐渐融作了一片,白花花的直晃人眼,让他看也看不清。 他觉得前方已有一个准备妥当的陷阱在等待着他,但是此时他除了跳进去之外,别无选择——难道他还能公然抗旨,命手下之人在这里同禁卫军打起来不成? 何况他身边并无多少人手,他自己右腿又已经残疾,就算当真打了起来,也是毫无胜算。 没想到,每回当他以为他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再也不会受到比当前更厉害的折磨的时候,现实总是要给他更为沉重的一击,将他打落到更深的泥沼里去。 周重煜终于放下了窗子,他突然感到很累,浑身的力气都似被彻底抽空了,他先前的不安已经落到了实地,他反而便不再担心了,他无知无觉地躺回了榻上,任由马车继续向前驶去,驶向那等待他的结局。 他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正如他的未来一样。 周重煜到底是在外面荒废得太久的日子,也受了太过沉重的打击与伤害,以致破绽百出,生生将打倒自己的机会双手奉到了别人面前。 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受制于人,更何况是本该将整个天下都握在掌内的帝王?那皇帝就算再如何温吞胆小,也终于没有愚蠢到放弃这绝妙的时机。他大刀阔斧地干了一场。 被人拿下的时候,周重煜甚至已经没有一点意外了,所以他也根本没有反抗。虽然倘若他当真反抗起来,即使右腿已残,凭着他往日的武功底子,就算逃不出皇宫,也尚可负隅顽抗一会儿,教他们不能轻易将自己擒下,费一阵子工夫——但这却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被按在大殿的地面上,右腿因为下跪的姿势刀绞一般的疼,地面冰凉刺骨,他的衣衫却已湿透——全是痛出来的冷汗。 那往日他颇为瞧不起的皇帝此刻正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着他,而从前那一班与他作对、却完全没被他放在眼内的大臣们,正在审讯着他,宣布他所犯下的罪行。 他的意识已经痛得不大清楚了,只依稀听到一些什么“欺君擅权”、“结党营私”、“紊乱国政”之类的词。 条条罪行都是那般的严重,全无半点回旋余地。 岂非……该当……斩立决?……待我死后……却能不能见到韩秋声?……章天礼呢?…… 神志模糊间,周重煜这样想道,然后终于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中去。 第24章 古代朝堂(十一) “……上头那位念在魏王及其父辈昔日功绩,并未杀他,只将他终身囚于南牢……” “可一辈子呆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 隔壁桌冷不防飘来这么几句话,旋即那声音似又被周围的一片嘈杂所淹没了。 章天礼不禁微微一怔。 此时他正坐在一家酒楼之上,他身上穿着一件极不起眼的粗布衣服,脸上有些络腮胡子,乍一看去只似个寻常粗汉,就算是从前与他相熟之人,也很难一下子把他同那个风姿翩翩的礼部侍郎联系起来。而与他同桌而坐着的是一名青年,生得眉目俊朗,虽然并未穿着什么华贵衣衫,却自有一股潇洒之气,让人一望便心生好感。 这人名叫赵二蛋。 ……虽然这是否是他的真名,让人十分存疑。 要说章天礼现在为什么会和这个赵二蛋在一起,还得从他跳下悬崖那时说起。 那天夜里,那蒙面人带着章天礼跳崖,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间,章天礼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然而他们纵身跃出之后,可能只过了一秒,章天礼就发现自己停了下来,双脚站在平地上,他再往四周一看,发现正身处于一块山石上,这块山石大概有两米宽,一米长,悬在这崖壁上,生生突出这么一段,成为了一个平台,而由于这崖壁越是往下越是倾斜之势,故而若是从方才的断崖上往下看,恐怕只能看到这处平台的一个小角,根本不知道这里另有一方天地。这山石后面的崖壁上还有一个山洞,洞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而另一边则是高远的夜空,一轮圆圆的明月孤悬于天,洒下一片清辉。 这里寂静无比,只有夜风呼呼地吹过。 那个带他跳下悬崖的蒙面人人慢慢松开了他的肩膀,突然在他耳畔用极低的声音道:“别出声,来。”说着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走去。 两人进入洞中,蒙面人点起了火折子,洞内霎时明亮了起来,章天礼这才看到这洞其实是一条狭长的甬道,远处仍是一片漆黑,不知通往何处。 赵二蛋又说:“跟我来。”又拉着他继续前行。 他们就在这漫长的甬道中一前一后的前行,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脚步声在这洞里响起,却只让人感到愈发的死静。 走了好一阵,章天礼终于忍不住道:“刚才谢谢你……但你到底是谁?” 这声音在甬道中荡出了回音。 “我啊,我叫赵二蛋。” 这却让章天礼微微一怔,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你真叫这个”,但还是忍住了。 “哎,我的名字是不太高雅,不过名字这种事,没办法嘛。啊对了,你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可好听。” 对方走在自己前面,章天礼看不见他的脸,但他听出对方的语气带着轻松的笑意,他已经能想象出对方那微微弯起的眉眼和扬起的唇角了。章天礼虽然十分怀疑对方其实不叫赵二蛋,但也不好问出口,就换了个问题:“赵……大侠,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他们要害你,我看不过去。” “但你不是同他们一伙儿的吗?” “谁跟他们一伙儿啊,我混进这山寨,是为了别的。” “啊?” “咳,”赵二蛋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这是我自己的秘密,恕我不便相告。总之,我不是和他们一伙儿的,所以我才救了你。” “那就多谢赵大侠了。这条路是通往山下的吗?” “倒不是直接通往山下的,这山洞里的路没多长的,出去了之后还要走很久才能下山,而且如果你想回到之前你上来的那个地方,就得走上更久。” “很久是多久?” “大概要一天吧。” “……那我们是不是走近路下山?……话说我们是下山吧?” “自然是走近路下山……除非你还想回山寨去。” “当然不想!”章天礼说。虽然他原本构思的虐渣攻的计划已经由于现在的情况发生了一点偏差,但他已经想好了修改的方法,所以下山也没什么。 根据他记忆中的剧情,周重煜会一个人来救他,并且在他被几名贼匪强|暴的时候找到他,然后立刻杀了那几名贼匪,带着他杀出山寨,在杀出去的时候,周重煜一边护着他,一边又要和杨南天等人打,因为分心在了他身上,不能全然展开手脚战斗,所以受了不轻的伤,一条腿差点残。 当然,即使如此,周重煜最后还是凭借着正牌攻的光环,杀死了杨南天等人,带着他走出了山寨。走出山寨不久后,周重煜就会因为受伤而快要支持不住,在原来的剧情中,原主角将会拖着被□□了好几天的残菊和伤痕累累的身躯,和周重煜互相搀扶着往山下走去,连周重煜昏迷过去之后也没抛弃他,最后在连他自己都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被正在往山上赶的周重煜的属下们发现,一起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所以,按照章天礼原本的计划,他是打算先将山寨里人的全部药倒,等到周重煜来救他的时候再把他们给弄醒,自己躲到原剧情中关押他的那间屋子,等着周重煜来救他。当周重煜找到他,问他怎么样的时候,他就可以假装已经被虐待和强|奸过,这样一部分虐心值就可以到手了。而等到周重煜救他出去,又在山寨中被杨南天等人打伤,他的剧情完成度、虐身值就又到手了。 然后周重煜带着他杀出重围,与他搀扶着走出山寨之时,他就要开始闹起来,怒斥周重煜自己本来那样喜欢他,他却为何将自己当做替身,还害得自己这么惨云云,周重煜一定会为此大感心痛,就像在原来的剧情里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那样。 甚至周重煜的心痛还会超过在原剧情里的程度,因为在原剧情中,他还没有完全知道对章天礼对他所抱有的感情,他仅仅是觉得他扼杀了章天礼有可能对他萌芽的感情,而现在,他却会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是他亲手扼杀了章天礼对他的爱。 至于他闹起来之后,由于周重煜身受重伤,所以过不了多久就会支持不住而昏迷过去,他就会在这个空当里把周重煜给废了,同时赶紧离开,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让周重煜再也找不到他,以此来再打击周重煜的内心。 现在,他却没能成功地将那些贼匪们全部药倒,而且他还已经离开了山寨,正准备下山。事已至此,他索性打算干脆在山下等上几天,等算到周重煜差不多来救他的日子,再上山悄悄潜入山寨中去,躲到剧情中关押他的地方,继续展开原剧情。他相信这样他同样可以完成任务。 又走了一会儿,前方已经可以看到一点微光了,原来是到了这甬道的出口。他们二人走了出去,章天礼往四周一看,看见这里果然还是在山林之中,只是仿佛比先前那悬崖上的山石平台处低了一些。 “走吧,下山去,这路不好走,你小心着点。”赵二蛋说,此时他仍是握着章天礼的手,便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下山的路果然比他们上山之时所走的还要困难得多,加上周围黑漆漆的,火折子的光不够亮,更让人走得颇有些心惊胆战。 章天礼虽然强化了属性,但他这两天一直没休息好,晚上为了对付杨南天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先前又跑了那么一长段距离,现在走这山路,已经觉得有点吃力了。 他们走了一阵,赵二蛋突然说:“哎,走了这么久,累得慌,休息一下行吧?”然后便在山路一旁找到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地方,带着章天礼坐了下来。 章天礼隐隐觉得其实赵二蛋根本不累,只是看出自己累了,才说要休息,心里不禁又对他有点感谢。 但如此一来,他就更觉得这个赵二蛋疑点重重了。不过,他却不是对他产生了什么不好的怀疑。他只是怀疑,这人……是否也和他自己一样,是不断地穿越到各个世界完成任务的。 因为这个赵二蛋……实在长得很像第一个世界的顾昭扬。 虽然他一直蒙着半边脸,但从他那露出的眉眼来看,分明就是一个人。 那些什么电视剧里蒙住下半张脸就认不出人的情况根本就是骗人的嘛。 他偷偷问过了系统,甚至把赵二蛋其实是另一个玩家的猜测也说了出来,结果系统避开他的猜测不答,只说如果要知道赵二蛋的具体情报,需要9999999积分。这情况和他在第一个世界里想要知道顾昭扬底细的时候如出一辙。 所以,章天礼觉得自己已经很有理由怀疑,赵二蛋就是顾昭扬,而且他就是来做任务的。 只不过,他的任务应该和自己的不一样。章天礼初步怀疑,这人的任务可能是充当男配刷自己好感度,或者帮助自己完成任务什么的。 第25章 古代朝堂(完) 两人下了山之后,天还没亮,天色依旧黑沉沉的,月亮也尚且明亮,看起来怎么都不像快天亮的样子。 赵二蛋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去吧。怎么说我也算是把你绑来的一份子。” 章天礼倒是也没想好要去哪儿,按照他修改后的计划,他现在应该找个地方躲上几天,好等到周重煜快来救他的时候,他再重新回到山上去,继续原剧情。 赵二蛋见他不答话,又说:“对了,我怎么给忘了,你原本是京城人士嘛,要不我送你回去?” 章天礼心想回京城那不是要完蛋?赶紧说:“不用了,不如就……送我去附近镇上吧。” 两人走了一阵,突然听见赵二蛋又说:“说起来,刚才我带着你跳崖,那群山贼肯定以为我们都死了。要是有人这时候去救你呢,大概也会以为你死了,所以你最好还是赶紧传个信回去,报个平安什么的。” 章天礼听得心中一跳,觉得他的话分明意有所指,接下来却听见他又说:“不过……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想说,如果是你那个相好的王爷,照我说就该让他以为你死了,让他好好地伤心一下——据我那时趴在墙头上观察到的结果,他虽然当时没把你换回来,但他对你还是有点感情的。” 章天礼更加惊诧了:他这话的意思,是在指导自己该怎么虐渣攻吗? 果然非常可疑! 章天礼于是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让他以为我死了,很伤心以后呢。你觉得还能怎么让他更伤心?” “更伤心啊……要是一直让他这样以为下去,他就能一直伤心下去了。因为他就会觉得是他害死了你,就会深受对你的内疚和思念之情的折磨,当然,这个时间的长短倒是不一定,不过短时间内他还是回伤心的——可惜你是不能这样啦,因为我记得你是个当官嘛,你很快就得回京城去的。” 章天礼没答话,心里却开始琢磨起他的话来了:按照他的说法,就是给自己提供另一条虐渣攻的思路,即让周重煜以为自己已死,以此来获取虐心值。这似乎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主意,毕竟虐心值并不是很好获得,但是这样一来,就不知道虐身值和剧情完成度怎么样了…… 不过,给他提出这个思路的赵二蛋…… 章天礼往赵二蛋瞥去,觉得或许可以对他进行一下试探。 假如能够摊开身份,他们岂不是就可以把剧情也摊开来商量,而不必像现在这样拐弯抹角的吗?而且那样应该也能更有利于他们彼此完成任务。 他想了想,决定又来一个羞耻play。 他开始低声哼起了歌。 哼完后,他看见赵二蛋在看着自己,他说:“刚才两首,都是我家乡的歌。” 火折子的光芒映照着赵二蛋的脸,可以看见此时赵二蛋的眼神仿佛有点复杂。 “很……特别。” “赵大侠可曾听过?” “……不曾。” “原本我一见到赵大侠便觉得亲切,还以为赵大侠与我是同乡。” “我祖籍江阴,却从未听过你唱的歌……你也是江阴人吗?” “哦,不是,我却是认错了,抱歉。”章天礼只好这样说道,然后不再说话了。 刚才他并未唱歌词,只是哼唱了两段旋律,一首是国歌,一首是最炫民族风,前者是因为这首歌但凡是中国人都该懂,后者则是因为他在第一个世界中的时候,用电脑放过最炫民族风,顾昭扬还对此大为震惊,所以可以确定顾昭扬是懂这首歌的。 他唱歌从不跑调,然而现在赵二蛋却对他的试探毫无反应,这只能说明可能有两种情况,第一是他的确只是个NPC,第二就是他故意无视自己的试探。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自己再怎么试探他也不会有所反应。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则是说明他并不想暴露他的真实情况,以后再去用类似的方法试探他,他也同样不会有所反应。 既然如此,章天礼决定暂时放弃。 章天礼和系统交换了一些变装和银两,在附近的镇上逗留了几天,等到周重煜来的日子,再次上了山。 他最后还是决定按照他原来的计划来,所以他偷偷地潜入了山寨里,找到了原本囚禁他的那间屋子,躲了进去。 这个过程异常的顺利,他于是在屋中耐心等待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他没等到破门而入的周重煜,却听到了一阵打斗的声音。这打斗声似乎是从前面不远处的位置传来的。 他差点要惊呆: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应该已经是周重煜来的时间点了,为什么外面却打起了架来?难道说周重煜还没有救到他就已经和杨南天等人打起来了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还说由于他之前不在寨子里,所以产生了蝴蝶效应:那些人没有人强|暴,就勤于巡逻,故而提前发现了周重煜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了屋子,往打斗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才走了几步,就从旁边冒出个人来,挡在了他面前。 他一看,居然又是赵二蛋。 “你怎么会在这儿?”赵二蛋一副愕然的模样。 章天礼跟他解释不清,干脆就说:“我也有事,你别挡着我。” 赵二蛋却不让:“前面打起来了,危险得很,你不会武功,别过去。” 章天礼道:“没事儿,你让我过去。” 赵二蛋说:“好,我和你一起过去。” 打斗声是从不远处的一座屋子前面传来的,很快他们就要到那座屋子后面了,赵二蛋却突然拉住了章天礼:“到屋顶上去?” 他似乎知道他不想立刻被他们发现。 “怎么上去?” 赵二蛋又抓住了章天礼的双肩,就像之前在断崖那里时一样,纵身一跃,两人一齐往那屋顶上飞去。 他们飞上了屋顶,从屋顶上便将下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这时候却正好是周重煜刚被杨南天刺中膝盖和胯|下之时。 章天礼一上来就看到这一幕,看得都觉得疼,浑身不由颤了一颤,然后才想起,这下虐身值又到手了。 等周重煜解决了全部贼匪,倒在地面上的时候,章天礼开始犹豫要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然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周重煜的属下已经赶到,将他给救走了。章天礼彻底失去了出现的机会。 他既然没有了这个机会,一时也没了主意,干脆又和赵二蛋下了山,住回了原来住着的客店。 结果当天晚上,系统就告诉他,由于周重煜为他的死而感到巨大的悲愤和心痛,得到虐心值50,又因为周重煜为了他和杨南天打架,膝盖断了,那玩意也断了,获得100点的虐身值,加上之前的数值,虐身值已经满了,虐心值还差26,剧情完成度还差5%。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章天礼于是决定不回京城,继续在外面攒虐心值。不过他倒是不想待在这个小镇,而是想顺便去别处走走。 他相信周重煜以为他死了,便不会派人再去找他,而且古代信息交流十分不便,所以他并不担心会被人找到。 只是他一决定出行,在路上居然又遇到了赵二蛋。 不过,章天礼心里已经认定了赵二蛋也是来做任务的,出于一种“被选中,都是不容易”的心理,便也随他去了。而且不得不说,其实赵二蛋帮了他那么多次,他对赵二蛋还是挺有好感的。如果赵二蛋的任务真的是来刷他的好感度的话,那么他个人认为赵二蛋完成得还算不错。 到了今天,虐心值早就已经满了,章天礼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因为剧情完成度还差百分之一。根据后来系统又不断增加的虐身值和虐心值信息来看,他是实在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让那剧情完成度继续增加了,因为周重煜已经被下了大狱了,他难道还能跑到狱中去发展剧情不成? 他开始有点焦心了,这个世界又没有行动提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或许,应该回到京城去了?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赵二蛋突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章天礼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就是我想我应该回京了。” “也是,你也在外面耽了这么长时日,是该回去了。这样,那我就正好上京去拜会我姑妈。” 他就算不说,章天礼也知道他肯定是要跟来,但他心里想着“他也不容易啊”,就笑着说:“那很好啊。” 到了晚上,章天礼正要睡觉,突然听到系统的声音: 【目前虐心值100,虐身值100,剧情完成度60%。 任务完成。玩家01号是否立刻进入下一个世界?】 原来任务就这么完成了?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 “是。” 接下来那漫长的回京之路,还是交给原来的主角完成吧。 第26章 番外:后续 周重煜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死。 但是他却不知道,他现在的这个处境,究竟是否比死要好上一些。 那时周重煜在大殿上痛得昏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坐在冷硬的地板上,背脊靠着墙壁,周遭光线极暗,几乎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他意识混沌,无法集中精神思考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只感觉到他浑身上下俱是痛楚,尤其是两处肩头和右腿,更是痛得似已麻木。他稍微动了一动,就听见铁链冰凉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响起,而双肩却只痛得更厉害了,他霎时心中一震,强忍住疼痛又动了一动,只仍是听到铁链撞击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有些惊骇,一时不敢再动,便呆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居然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昏暗,他看见这里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姑且还算干净,只是四壁徒然,什么也没有,只有正前方有一排密密的铁栏,一根一根极是粗壮,从顶上插‖入地面,教人绝难从这里过去。一侧还有一扇门,也是用铁条做的。而在这之后,又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周重煜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地方,这里自然就是监牢。 难道他已经被收押了,只待最后的斩首吗? 可身体却又为什么这样的疼痛?连那原本没有受伤的肩膀,都似痛得被利刃穿透了一般? 他蓦地想起一种可能,赶紧低头看了一看,接着侧着头去看他的身后,浑身已经彻底僵硬。 虽然方才已隐约料到,但如今当真看来,却根本令他只觉身在噩梦之中。 ——他居然看见两条铁链自身后的墙上垂出,穿透了他的皮肉,生生地从他那两边的肩胛的琵琶骨处穿了出来! 他盯着那血肉模糊之处,怔了好久,才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原来那皇帝如此狠毒,竟然命人用铁链把他的琵琶骨给穿了,这样就算他不死,也是半点武功都再使不出来,连寻常人都比不上,彻底成为了一个废人。 他原还以为只会被判斩立决,结果,上天却似乎还嫌那样的处罚太过干脆利落,还要给他这许多的折磨。 他呆呆地坐在地面上,任由痛苦继续吞噬整个身体。 …… 周重煜不知道他已经在这处牢房之中待了多久了,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就连送饭送水的人也没有。 他想要昏睡过去,因为那样就感觉不到痛苦了,然而*的痛楚却又让他连睡都睡不着。 他胡思乱想,只恨不得就此死去,但此时或许是因为穿了那琵琶骨,他的双手都使不出力气了,即使想要自尽,都不知该如何去做。而且,不知为何,他终觉有些不甘。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周重煜终于感到自己快要晕过去了。也许是因为饿的,也许是因为痛的,他的脑袋开始眩晕,他的神志开始模糊,他以为他终于快到得到短暂的解脱了,这时他却听见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这里原本极静,连他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而现在那脚步声便就在这无垠的寂静中回荡,离他越来越近。 他的心不由也跳得快了起来。 这或许是要带他去向最后的死亡? 他看到一簇光亮渐渐靠近了他,原来是一个人提着一盏灯朝他走来。看那人的衣着,却是一个狱卒。那狱卒另一只手上还提了一个食盒,待走到了牢房近前,他便在地上放下了食盒,从里面先后拿出了两个碗来,一一放在铁栏前面,然后转身往回走去。 周重煜见状,立刻出声叫道:“等等!”他这一发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得不成样子。 那狱卒闻声停下,不耐烦地道:“干什么?” “本王……我可是要被问斩?” “问斩?圣上仁慈,留下了你的性命,你以后就在这儿老实呆着吧。” 周重煜大为骇然:“他没有处死我,而是要将我终身囚禁在这里?” “是啊,”那狱卒哼笑一声,“行了吧,捡回一条命,你算是走运的了。因为你从前身份尊贵,又是要关上一辈子的,上头还命我们专门给你收拾出了这间牢房,比其他的可都干净不少呢,你也别不知足了。” 周重煜只若天也塌了下来一般,脑中乱糟糟地转着些念头:此地不见天日,若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岂非比死了还要难受?他这却是要有意折磨我…… 思及此处,他愈发恨得肝胆俱裂,想要握紧拳,却又使不出多少力气。他满腔恨意无处发泄,一时萌生死意,当下拿头往一旁墙上猛地一撞,发出砰地一声,接着便往地面上倒去,人事不知了。 …… 周重煜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下躺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又觉得头疼欲裂,四下一看,却还是睡在那间牢内。过了一会儿,他想起先前拿头撞墙的事来,才意识到原来是没有死成。 他在地面上躺着,一动也不想动,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忽的听见一阵怪异的声音,绵绵不绝。他心中奇怪,又过得一阵,才发觉这声音是从他腹中发出来的。 竟是饿了。 他想起先前那狱卒送来的两个碗,往那处一看,看见那碗还摆在那里。 他便挣扎着朝那碗爬过去。他的右腿已是彻底地废了,因为刚被穿了琵琶骨,双手也是使不出什么力气,因而就算是爬,也爬得吃力无比。 好不容易爬到了铁栏前,他伸手去将那两个碗拿进来,他的手不断地颤抖,差点要打碎了碗。拿到眼前一看,却见那两个碗中一个装的是饭,一个装的是水。 他喉中干渴,先喝了几口水,然后便去看那饭。 那饭自然不可能是从前惯吃的白米饭,只是一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微微发出一股馊味。 这样的食物,若是放在往日,周重煜根本连看也不可能看上一眼。但此时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饿得快要发慌,也只能把这种东西就着水吃了下去。 他吃完了这平生最差的一顿饭,突然觉得竟有些想笑:难道他的下半生,都要在这样的屈辱中度过吗? 他几乎要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来,然而唇角刚微微一扬,眼睛里就已湿润了。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是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他不知外面时月,只知道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起来了。 有一天他正在睡觉,突然听到一阵铁链撞击的声音响起。他猛然一惊,醒了过来。然后他看见牢房门口站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衣衫邋遢,手脚都被镣铐束缚着,和他一样,看来也是一个囚犯。其余的两个,则是狱卒。 一个狱卒打开了牢房的门,将那囚犯粗暴地推了进来,然后关上了牢门。 周重煜悚然看着那囚犯,不知他们为什么要将这人同自己关在一起。 那囚犯进来了,便似没看见周重煜一样,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了。周重煜也懒得理他,自从他被囚在此之后,他早就丧失了对一切事物的希望,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活着,也许仅仅是因为生存的*还未完全被抹灭而已。 他们两个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好几天,似乎没有一个人有进行交谈的意思。 这天周重煜又靠着一个墙角睡觉。 他在这里最常干的事情就是睡觉。在他睡觉的时候,他时常会梦到一些从前的人和事,比如韩秋声,比如章天礼,梦到那些虽然在他醒来后只会让他徒增悲伤,但却总比对着这昏暗的牢房要好上许多。 然而今天周重煜没有做梦。他很快就醒了,因为他感觉到有人在扒他的裤子。 刚睁开眼来的时候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不能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那囚犯压在自己身上,等到觉出有一样硬硬的东西正在往自己身体里捅时,他才猛地明白过来。 他既惊且怒,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然而那人到底没被穿琵琶骨,力气比他大上不少,他终于没有挣扎开去。 …… 仿佛过了很久,事情才结束了。 那囚犯又坐回了原来的那处墙角,模样有些满足。 周重煜瘫倒在地上,身体痛得几乎动不了,后面粘腻一片,让他感到恶心欲呕。他勉强把双腿合拢,颤着手将裤子拉了上来,心内已做下了一个决定。 他慢慢地爬到铁栏前面,那里有两个空碗。他拿过了其中一个,往地上一摔。 碗碎了。 那囚犯看见这边的举动,戒备地看着他,终于说话了:“你想干什么?” 周重煜没理他,他只拿起了其中一块碎片,碎片的一角尖尖的,很锋利。周重煜的手有点发抖,但他终于往自己左手手腕处划了下去。 在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最后一个念头却是:此时的牢外,究竟是什么时候了呢? 此时将近亥时,夜色已深。 章天礼正在案前写字,忽有一阵熏风飘来,带着股微微花香。 章天礼想起大概是那院中种着的树开了花,便搁下手中的笔,从案边走到窗前,向外望去,果然看见一树堆雪一般的花。而这时天幕正如一泼浓墨,今夜几乎看不见星星,只有一轮明月高悬。 章天礼抬头看着那月,忽的竟有些恍惚,一时间想起了一个月前与赵二蛋分别的那天,天上也是这样的圆月。 他说办完一桩要事便会上京来,但却也不知要到何时…… “章兄——” 章天礼听见这声音,先是惊诧,旋即便是惊喜。 因为他看见,那院中的花树下,他方才想着的人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连更三章魂都要散了(躺 渣攻死没死,其实还不一定……不过反正都是惨惨惨…… 下一个世界又是现代篇啦! 第27章 豪门(一) 【恭喜玩家01号完成第二个世界的任务。本次任务综合评分65,玩家01号获得积分奖励1950。】 “……评分和第一个世界的一样?” 【是的。】 “可是周重煜已经比霍怀锋惨多了吧!” 【虽然事实上是这样,但是这种惨有些并非是你直接作用的,而只是因为你的行为导致的蝴蝶效应。还有,这次虐心值的获取途径也比较单一。第二个世界已经不再是按照新手的标准来进行评分了,所以玩家01号的评分还是不变。】 “也就是说,我必须得直接让渣攻产生惨的结果,并且搞更多的花样,才能让评分更高?” 【不错。】 章天礼想了想,说:“那么,假如在第二个世界中,周重煜的入狱根本就是我策划的……或者哪怕是参与推动的话,然后我再让他知道这件事,让他不仅因为之前的痛失所爱而心痛,还因为后来的发现被报复而心痛,是否就会提高评分?” 【不错。】 章天礼听到这个,不知道该不该感到遗憾。 其实一开始,他不是没考虑过进行一些政治上的斗争,但由于原主角本就不是一位有多高政治手腕的人,他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也没什么信心,加上第二个世界的剧情不太涉及到这个,又发展得比较快,他干脆就还是只利用记忆中的原剧情来虐渣了。 “那么剧情完成度是否也会随之增加?” 【不错。】 “所以这些也可以看做是有利于达成任务的支线对吧?” 【不错。玩家01号很有潜力,也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请继续加油ヽ(ゝω)】 章天礼觉得自己又get到了一点这个游戏世界的规则。 他在第一个世界结束后也思考过为何自己的剧情完成度只有百分之六十,而系统对此的解释是剧情完成度由主线和支线构成,章天礼只完成了基本主线,所以就只有百分之六十。在第二个世界中章天礼当然也想完成支线,可是他却没找到有什么支线,他也问过系统,系统只让他自己寻找。而现在看来,这支线似乎是要由他自己去发展出来。 【现在将正式进入第三个世界,世界名为《重生之圈养宠爱》,玩家的任务依然不变。正在读取剧情……】 尽管章天礼从一开始就认清了这个游戏世界里的剧情基本和俗套狗血里的文如出一辙,但听到这名字不禁还是有点嘴角抽搐:这题目简直和第一个世界一样透着赤|裸裸的俗套狗血气息呢…… 章天礼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还是躺在床上。 三次穿越到新世界都是在床上,也实在是够了。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见他又来到了一个现代世界,所在的这个房间极其豪华,比起第一个世界一开始的那个更显富贵奢华。 这次的剧情有点与时俱进,有重生元素在里面: 这个世界中的章天礼是豪门之子,家中除却父母之外,他还有一个哥哥章宇荣。他们原本一家四口生活和睦,也算其乐融融,然而就在他十四岁那年,这一切被打破了: 一次意外车祸夺去了他父母的生命,他与哥哥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 在他父母的葬礼结束后,他的叔叔章瑞成连同他的婶婶一起找到了他,希望能得到他的监护权。他们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的秘密:原来章宇荣根本不是他的亲哥哥,而只是一个收养来的孤儿。当年章天礼的父亲原本因为身体问题导致不育,以为终身都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故而才收养的章宇荣。结果过了九年,他竟被治好了,这才有的章天礼。 章天礼不愿意相信,但章瑞成言之凿凿,还出示了一系列相关材料,又说他家一定有一本领养证,甚至提出,可以带章天礼去到有关部门和当年的孤儿院进行询问查询。章天礼这才总算有些相信了,但他还是不同意让叔叔成为自己的监护人,因为章宇荣一直对他很好,就算章宇荣不是他的亲哥哥,那又怎么样呢? 于是章瑞成终于还是没有成功,章天礼的监护人理所当然地是章宇荣。 章宇荣当年才二十三岁,却独立接管了他父母的企业大权,将企业打理得有声有色,让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章瑞成无从下手。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没忘记好好照顾章天礼。 在生活和学业上,他都时时着关照章天礼;在章天礼被人欺负和孤立的时候,他替他出头;甚至在章天礼十七岁时,被他章瑞成害得被人强|暴之后,他也一直陪在他身边,耐心地劝慰他,花了半年多的时间,用温柔的治愈带着他慢慢走出了阴霾,后来更是整垮了他的叔叔,抓住他的其他把柄将其送进了监狱,还派人打残了强|暴他的小混混,替他报了仇。他对章天礼说:“小礼,有哥哥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哥哥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在章宇荣这样的关怀之下,章天礼渐渐竟对他产生了超越兄弟之情的情愫。 有一次,在章宇荣睡着的时候,章天礼竟忍不住偷偷地吻了他,等吻完才惊觉自己干出了什么事,难堪得面红耳赤地赶紧离开。 这一次之后,章天礼终于完全明白了自己对章宇荣的感情。 然而,即使如此,这充满禁忌的爱情却让他根本不敢往前跨出半步。 他心知这段感情本就不该开始,却又无法将它放下,便只能将它深埋于心底,只希望章宇荣不要看出端倪。 但一旦产生了这样的感情,想要不被它困扰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在章天礼为自己注定无结果的单恋而深受折磨的时候,章宇荣却突然向他表白了。 这意外的表白让章天礼既诧异又惊喜。他看着深情凝视着自己的章宇荣,虽然心内仍有些挣扎,但还是立刻接受了他。 就这样,他们之间原本纯粹的兄弟之情变成了爱情。那一年,章天礼还没到十八岁。 章天礼本来真的以为他可以和章宇荣过上一辈子,但渐渐的,他却觉得有什么不对。 比如章宇荣在与他做的时候,虽然不能说不温柔,但一些细节处总让他回忆起被强|暴时的情形。 由于一开始被药物迷晕,醒来后又发觉双手被缚,眼睛被黑布蒙住,所以他根本没有看见强|奸他的人长什么样子,但那人是怎样摸他、亲他、逗弄他,怎样侵犯他,在满足之后又发出什么样的喟叹,这种种的细节,他却是记得一清二楚,毕生难忘。 至于后来,是章宇荣派了私家侦探进行调查,才查出这件事是章瑞成派人干的,至于究竟是如何查出的,以及查到的相关证据,都是章宇荣告诉他的,给他看的也是二手的资料。 一个可怕的猜想渐渐浮了上来,但章天礼立刻就把它压了下去,只仅仅把这当做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毕竟章宇荣一直对他这样的好,他又怎么能仅仅凭着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想就怀疑他的为人呢? 然而,令章天礼感到不对的,却不只这一点:章宇荣在许多方面,都开始对他多加限制,而这在从前却是没有的。 比如章宇荣现在根本不允许章天礼独自一人出门。 又比如在被强|暴之后,章天礼原本因为受的打击太大,办了一年休学,转眼一年快要过去,章天礼已经走出了阴影,想要重返校园,章宇荣却以章天礼从前在学校被同学欺负过,而且上下学即使有保镖和司机还是不安全,所以不放心章天礼为由,希望章天礼不要再去上学,而改为请家教上门。 其实自从章天礼上了高中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被周围的同学欺负,为此还闹得一度不想去学校,后来经过了章宇荣出面,这种局面才总算得到了改善。不过,虽然章天礼曾经在学校过得不太愉快,他自己仍然是想要去学校完成学业的。为了这件事,他终于与章宇荣发生了争执。 他们二人谁也不愿让步,就这么僵持了几天后,章宇荣因公事外出,要半个月才能回来,章天礼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结果他发现章宇荣竟然命保镖将他软禁了起来,不让他走出家门半步,他很生气,却又毫无办法,只能继续留在家里。就在章宇荣快要回来的三天之前,他居然意外在章宇荣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些令他做梦也想不到的照片:在照片里,他□着大半身体,被蒙着双眼,从后面缚住了双手,神色痛苦——这岂非正是他被强|暴时的照片? 而且,修改日期还正是他被强|暴后的第三天。 章天礼霎时只如寒雪压顶。 章天礼当时心绪混乱,一时只想从章宇荣身边逃离。他随便收拾了一点东西,就想办法逃了出去,结果才刚从家里出去没多远,就正好遇到了章宇荣。 原来是章宇荣提前回来了,还恰好和他碰上了。 章宇荣强行把他带了回去,询问他离家出走的原因。 章天礼第一次看见章宇荣露出这样可怕而又陌生的神色:他的脸色冷如寒霜,眼睛中的利芒仿佛能将人的一切心事戳穿。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认识过章宇荣一样,他心里乱得很,不愿意理在章宇荣面前开口。 章宇荣久久地凝视他,然后突然怒得不可遏制,一气之下强上了他。 这一次简直完全与记忆中的情形重叠了起来。 事后章天礼满脸空茫呆滞,眼角仍有眼泪在往下|流,章宇荣见状似有些歉意,伸过手去,替他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章天礼突然哑声说:“一年前,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强|奸我的?” 章宇荣看着他,忽的轻笑了一声:“是,当年强|奸你的人不是那个小混混,而是我。我早猜到,你终有一天会发现的。” 他承认得这么爽快,反倒让章天礼直接怔在原地。 “但你没有*于别人,从始至终,你都是我的人,你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以为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你。” “……所以,你一直对我那么好,只是为了……” “一开始倒不是,后来就是了。但小礼,不管我做什么,都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而已。” 章天礼脑袋里乱成一团的,一时间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刚上高中的时候……被人欺负得很惨……” “也是我授意的。” 他竟一点也不再掩饰了,将真面目彻底暴露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一章竟然介绍不完剧情………… 小火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04 14:49:08 蠢蠢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07 00:51:19 =3333= 第28章 豪门(二) “小礼要将这些事情说出去吗?” 章宇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平静,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章天礼还被这残酷的真相弄得无法冷静,面对他的问题,一下子也答不出来。 章宇荣看着他,缓缓说:“不过在我国,男人□男人是不会被判刑的,甚至连罪名都没有,除非我在□你的时候把你伤得很重——但小礼,我当时虽然强迫了你,可我却没忍心怎么弄伤你,所以,就算你想要报警,也没有用呢。” “而且,我早已经给你弄了一样东西,是医院给你开的精神病诊断书,证明你有间歇性的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经常产生被害妄想,你觉得会有谁相信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话呢?” 章天礼彻底被这话惊呆,他浑身冰凉,手脚一片麻木,世界仿佛都在他眼前摇晃。 原来章宇荣早就为这一天做下了准备,他居然可以伪装得那么好,让自己几乎看不出一点破绽。 章天礼就在这么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个精神病患者,一个精神病患者,自然只能被继续囚禁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而且,章宇荣还派了个保镖将他监视起来,似乎是怕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章天礼又气又恨,现在身边的保镖和佣人都完全是章宇荣的人,他连逃都逃不出去。 于是他不愿意吃饭,也不愿意再和章宇荣说一句话。章宇荣对此却似乎并不生气,他反倒像从前一样,对章天礼态度温和,和颜悦色。章天礼不肯吃饭,他也温言相劝,劝不成功,也只是摇头叹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说:“小礼,哥哥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像小礼你这样的人,天生就应该是被人好好疼爱的,外界的风风雨雨会伤害到你的,哥哥只是想保护你……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怕伤哥哥的心吗?” 仿佛他从未做过任何错事,现在只是章天礼在无理取闹一样。 就这样过了四天,章天礼仍是没有吃任何东西,也依旧对章宇荣不理不睬。但他到底饿了四天,终于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之时,发现章宇荣正守在他身边。旁边还有一些人,有他家的保镖,还有他家的私人医生。 章宇荣见他醒了,似乎松了一口气,轻轻伸手抚摸他的脸:“总算醒了,你可把我吓坏了。张医生刚给你输了液,现在感觉怎么样?” 章天礼顿时浑身僵硬,他侧过头,避开了章宇荣的触摸。 这时,一名佣人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碗粥,章宇荣见状说:“我来吧。”说着接过了碗,要亲自来喂章天礼。 章天礼还是不肯理会章宇荣,对他用勺子舀过来的粥看也不看。 章宇荣柔声劝起他来:“小礼,你已经四天没吃饭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你就算生我的气,也别这样虐待自己啊,你这样可叫死去的爸妈怎么放心呢?……” 他这样耐心地劝了一番,还是没有任何效果,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突然说道:“动手吧。” 章天礼不知道他说什么动手,但他立刻被保镖们死死地给按住了,接着他就被强行插了鼻胃管。 胃管被插进去的时候,鼻腔、咽喉、肠胃都受到了剧烈的刺激,章天礼难受得直想要干呕,他忍不住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然而却被按得死紧,一动也动不了,什么都无法阻止。 在一片朦胧的泪水当中,他看到章宇荣正在看着他,他的神色依然无比的温柔,仿佛正在看着自己最宝贝的情人,但章天礼却只觉得浑身冷得像冰,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任由章宇荣宰割的羔羊。 在被这样灌食后,章天礼脸色愈发惨白,他闭着眼睛急促地喘着气,他听见章宇荣在他耳边轻声说:“小礼,没事吧?对不起,因为不想看着你再伤害自己,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了。”好像他只是在为他好一样。 接下来章天礼也依旧被关在家里,似乎为了使他更像一个精神病患者,章宇荣甚至让私人医生直接住进了他们家,和为了方便护理他似的。 由于不吃饭就会被强行灌食,章天礼也只得乖乖吃饭了。 然而,章宇荣重新对章天礼提出了性要求。 他当然不愿意,但他又怎么可能成功反抗章宇荣? 每次章宇荣都会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手铐将他铐起来,然后像第一次强|奸他的时候那样抚摸亲吻他,再慢慢地进入他。 他的动作依然没有十分粗暴,也能让章天礼获得快感甚至到达□,但章天礼心里只觉得痛苦万分。 曾经他是那么喜欢和章宇荣做这样的事情,而现在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只有无尽的折磨而已。 有一回,章天礼偷偷找到机会报了警,但警察上了门之后,居然不知道被章宇荣给忽悠还是打发走了。 大概在这个世界中,像章宇荣这种狂霸拽,根本就具有这样能够让一切都围着他转以及只手遮天的光环。 事后章天礼又被章宇荣铐在了房间里,章宇荣还是状似温柔地看着他,轻轻抚摸他:“小礼,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章天礼觉得今天的章宇荣格外可怕,被他摸到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得厉害。 果然,章宇荣在一段轻柔地摸弄之后,动作便粗暴了起来。比第一次强|奸他的时候更不留情,到了最后章天礼被他弄得昏了过去,眼泪早已流了满脸。 后来的某天,章天礼在看电视,电视上居然正好在采访章宇荣,原来是章宇荣作为爱心企业家在参加什么慈善活动,章天礼不想看到他,正要换台,电视中的话却已经飘进了他的耳中:“……其实我弟弟也患有精神疾病,所以……” 章天礼看得差点要想笑出声来,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有一天会被章宇荣逼成一个真正的精神病患者。 又过了一段时间,佣人说漏了嘴,告诉他后天他的伯伯章瑞丰将要登门拜访。 章瑞丰从前与他父亲的关系十分的好,对他也是疼爱有加,在他的记忆中,章瑞丰反倒对章宇荣是淡淡的。章瑞丰在他父亲的葬礼不久后就出国了,他出国前也问过章天礼是否愿意跟他走,章天礼当时没答应。 到了那天,章天礼被关在房间里,但是他心潮翻涌,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他想办法弄出了大动静,引得所有人都上了楼,然后他向章瑞丰求救。他第一次在许多人面前说出了章宇荣的一些恶行。 章瑞丰一脸震惊,而章宇荣却只是满脸无奈和悲伤,他说:“伯伯,您也看见了,小礼现在就是这样。让他变成这样……也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原来竟然抢先一步将他胡乱编造的情况告诉了章瑞丰。 章天礼气得手都在发抖,只恨不得冲上去打章宇荣,但他拼命忍住了,颤声说:“我没有精神病,是章宇荣为了爸爸的财产,故意造谣,还开了假证明。伯伯求你救救我!” 章天礼还记得他拥有着父亲留下的一半遗产,而现在所有的遗产当然都被章宇荣握在手中了。 章瑞丰神色犹疑不定,似乎不知道该相信谁好。 章宇荣依旧保持着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小礼他又犯病了,您别见怪。” 他向周围人使了使眼色,章天礼就又被保镖们给抓住了,然后他就被强行注射了一剂不知道什么东西,顿时感到脑袋有些眩晕,由着保镖将他扶到了床上。 但接下来章瑞丰却提出要和章天礼单独谈谈,章宇荣只得答应了他。 在这场详谈中,章天礼将大致的事情都告诉了章宇荣,只是将自己被章宇荣强|暴一事略去了不提,而将章宇荣的目的说成是为了抢夺家产。但实际上,章宇荣现在也的确把本属于章天礼的那份家产一并占有了,所以章天礼这么说,倒也不算怎么污蔑。 章瑞丰知道章宇荣在这个城市的势力,便决定先将章天礼营救出去,他向章天礼保证几天后一定会再来救他,但为了不让章宇荣起疑,他却要先离开了。 章瑞丰走后,章宇荣居然真的像对待精神病人一样对待他,让张医生给他进行电击治疗。 这就好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进大脑,痛苦绵绵不绝而来,章天礼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哭着求饶:“……我有病……求求你……放过我吧……哥……” “小礼以后会乖乖听话吗?” “……会……” “真的吗?” “……真的……我会……听话的……” 章宇荣这才肯让张医生停下来,然后将他搂入怀中,让他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小礼乖乖的就对了,哥哥也不想让小礼痛苦,看到小礼刚才的样子,哥哥也很难受的。” 过了几天,章瑞丰果然趁着章宇荣不在家,带着一伙人重新上门,想要把章天礼给救出去。 他们还没能上车,就被赶来的警察给拦了下来,原来是有人报了警,说这是一起绑架案。双方争执了起来,章宇荣姗姗来迟,最后所有人一起进了警察局。 然而,这件事的结果却是,章宇荣带着“有病的”章天礼回家了,而章瑞丰等人因涉嫌绑架未遂、非法侵入住宅等罪被拘留。 章天礼认为是自己害了章瑞丰,回来后便开始恳求章宇荣,甚至主动取悦章宇荣,章宇荣这才答应他出面作证。 可后来,章天礼却意外得知,章宇荣大概根本还是在骗他,因为章瑞丰还是坐了牢。 章天礼知道了这个消息,除了愤怒之余,还有深深的绝望。但他甚至已经无力再去质问章宇荣了,因为那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而且章宇荣难道不一贯就是这样的人吗? 这时正好快到章天礼的十九岁生日了,其实章天礼已经快要忘记这个日子了,还是章宇荣在先前一次事后摸着他的头发问他:“小礼的生日快要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当时章天礼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他:“自由。” “只有这个不行,”章宇荣想也没想就说,他又轻轻地吻了章天礼一下,“但小礼也很久没出过门了,我可以带你出去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前情居然还没写完……我………… 第29章 豪门(三) 章天礼生日的前一天,章宇荣一直陪着章天礼。他表现得似乎比平时还要温柔,虽然现在这种温柔只会让章天礼感到不寒而栗。 章天礼毕竟是被章宇荣给折磨得怕了,到了今天他早已经不敢再直接给章宇荣脸色看,便也尽量装成一副听话的样子。 于是他们一同吃饭、聊天,居然显出几分融洽、温馨的意思出来。若是被外人看到他们这相处的情形,恐怕还以为他们仍和从前一样的亲厚无比。 到了夜晚章宇荣让章天礼和他一起洗了澡,然后便将他赤体地抱到了床上。那个夜晚章天礼没有反抗,章宇荣也没有将章天礼铐起来,他们像刚恋爱的时候一样做了两次。第二次到了最后关头,时钟刚好过了十二点,章宇荣将他紧紧地搂住,在他耳畔轻声说:“小礼,生日快乐。我爱你。” 章天礼的意识本已快要模糊,听到这话,却不知怎的突然感到一阵悲从中来。他的鼻尖泛起一股酸楚之意,眼泪竟一下子滚了下来。 章宇荣见他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动作似乎顿了一顿,却也没停下来,只是去吻章天礼脸上的泪水。 等到释放了之后,章宇荣才出声劝道:“别哭了。” 章天礼侧着头,不去看章宇荣,只是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 “小礼,你别这样。”章宇荣伸手捏住章天礼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章天礼没有挣扎,他随着章宇荣的动作转过了脸,他看见章宇荣正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睛里又看不出情绪。 以往章宇荣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多半是不会让他太好过的,章天礼当然清楚这一点,但此时过多的痛苦已经快要让他难以承受,他仿佛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着解脱。 他忍不住说:“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章天礼从前却从未说过这话,章宇荣听到不由神色一僵,他放开了章天礼的下颔,又将他用力搂进怀里:“哥哥这么喜欢小礼,怎么可能杀你呢?……我永远也不会杀你,我只会疼你爱你。” 章天礼被他搂得身体都要麻木,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身上的人又动了动,随即自己的双腿再次被分开,他已不想再有任何反应,只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章宇荣将章天礼带出了门。 章天礼许久未曾出门,但在出门后他却没有感觉到半点欣喜,他看着窗外迅速掠过的景物,只觉得从心底升起一股浓重的悲伤。 他原本想过趁着这次外出逃走的,但在被带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章宇荣这回带他出门,还带了几个保镖。 他不知道章宇荣要带他去往哪里,他问过章宇荣,章宇荣却只说等他去了就会知道,然后章天礼也没有再问,因为他清楚章宇荣既然不愿意说,那不管他再怎么问也不会得到答案。而现在看来,去哪里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区别了——不论去哪里,他始终都只能被章宇荣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 然而,直到那天结束,章天礼也没能知道他们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因为他们在途中遇到了意外。 那时候,车似乎刚开到郊外,章天礼正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对于汽车前后和另一侧的情况全不知晓,他突然只感到车身猛地震荡了一下,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辆加长轿车早已翻倒在了路边,而他却被紧紧地搂在个温暖的怀抱中,全身都被这个怀抱给保护了起来一样。 他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惊恐得思维都乱作了一团,那一刻他只能感觉到章宇荣抱着他的力度和怀抱里的温度,他抬眼看章宇荣,忽的发现章宇荣的头发里竟淌下了一缕血痕。 章宇荣却还是那样温柔地看着他,轻轻地问他说:“小礼,没事吧?” 前排的人似乎已经都不行了,后排有两个保镖却还活着,不仅活着,似乎还没受什么伤,他们其中一个费力地推开有些变形的车门,便很快地一一爬了出去,然后为章宇荣他们打开了车门。 章宇荣放开了章天礼:“小礼先出去吧。” 章天礼脑内一片空白,只是木然地爬出去,然后看着保镖又去扶章宇荣。 章宇荣是受了点伤的,他出来的时候分明有些困难。等到他完全爬出轿车,可以看见他的右腿有些不自然,根本站不稳,只能被保镖扶着,他的头上也有点血迹,但看来伤得不算重。 一个保镖已经开始打电话叫人过来,章宇荣将章天礼从上到下细看了一番,露出个笑容,却笑得有些勉强,大概是因为受伤的地方很痛:“小礼没伤着吧?有没有哪里痛?” 章天礼摇了摇头,却突然回过了一点神来:现在这里一共有他、章宇荣和两个保镖,章宇荣腿受了伤,一个保镖伤到了手,另一个保镖也有点擦伤,只有他毫发未伤,而且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束缚……这难道不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吗? 即使这里仍有一个保镖保留着几乎全部的实力,但这仍然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遇到过的最好的机会了。 章天礼偷偷瞄了瞄四周,他看见站着的地方满是杂草,前方是一条大路,顺着来时的方向可以跑回城里,如果顺着另一头,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远处还有一片湖水,微风将湖面吹起了重重的涟漪。 是否要逃回城里,逃回城里以后又怎么办,他能不能逃回城里,这些问题章天礼当时都没有想清楚,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他必须要逃,逃到哪里都好,只要是没有章宇荣的地方就行。如果逃不掉,他宁愿跳到湖里被淹死,也不愿意再回去过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于是章天礼便谎称说人有三急,需要去附近的小树丛,章宇荣本来不答应,但章天礼满脸求恳,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章宇荣才终于同意让那名受伤较轻的保镖和他一起去,但不能脱离他的视线范围。 这保镖知道自己家的小少爷是不能随便看的,很自觉地和他拉开了距离,还别过了头,章天礼就趁着这个空当拔腿就跑,结果才刚一跑章宇荣就发现了,章宇荣立刻大声叫保镖去抓人。 章天礼当时已经是拼了命地在往前跑,但保镖的身体素质本就比他好上许多,加上他被囚禁了以后根本没有进行过什么锻炼,不出一会儿,他就瞥见身后的保镖离他越来越近了。此时他的腹部已经因为骤然进行疾速奔跑而微微刺痛,他明白自己迟早是要被保镖抓住的。 他的心跳得极快,一半是因为这奔跑,一半是因为恐惧。当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要被抓住,哪怕死,所以他开始往那条湖边跑去,当保镖快要抓住他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半点犹豫,就猛地往旁边一跃,一头扑进了湖水里。 那片湖其实很深,章天礼是不会游泳的,一跳下去就灌了满口水,他听见章宇荣在叫他,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听起来撕心裂肺。 章天礼刚才跳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现在被这有些冰冷的湖水一灌到底还是十分难受,但他勉强扑腾了几下,没有人来救他,身体只得控制不住地往下沉去了…… …… 章天礼再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死了,因为他正飘在半空中。 没想到他死了之后,灵魂居然还能在这个世间游荡?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然后,他又发现他是在自己的葬礼上,他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那静静躺在玻璃棺材里的遗体,第二眼就看见了遗体旁边站着的一个人:他今天穿一身肃穆庄重的黑,胸前佩戴着一朵白花,他神色肃然,却隐隐带着一股悲痛。 这当然就是章宇荣。 这情形却是何等的荒诞? 接着,他看见自己的遗体被送走火化。 …… 葬礼结束后,章天礼跟着章宇荣飘回了家,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遗体,现在是骨灰,似乎对自己有一股奇妙的牵引力。 章宇荣没有埋葬他的骨灰,而是将他的骨灰带回了家,所以章天礼也只能重新回到了那个家。 接下来的日子,章天礼就这样飘在他曾经的家里,他的身体无知无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他甚至都不会感到无聊,即使他每天所能看到的就只有章宇荣的生活而已。 他看见了章宇荣在四下无人之时是如何看着他的照片哭泣和自|慰的,也看见了章宇荣在喝醉了之后是如何疯疯癫癫地叫着他的名字的,他还看见了章宇荣是如何对着他的骨灰盒说话的。 “小礼,这个戒指我本来打算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的,没想到转眼就连送的机会都没有了……我还是无法相信你已经离开我了,我多么希望这些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你还在我身边。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那样过分,你要恨我,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却为什么要让我再也见不到你?” …… “小礼,你宁愿死也要逃开我,我却要让你死也不能离开我,你是不是怪我连你死了都不让你如愿?如果是这样你就入我梦来吧,我已经两天没有梦见你了。” …… “今天是二月三十日了,你离开我已经有一百一十三天了,我很想念你,就像你离开我的第一天时那样想念你。 现在的我拥有许多东西,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喜悦,我的生活如一潭死水,我每天都像行尸走肉,因为我失去了我最珍贵的爱人。如果可以,我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来换回你的生命。” “小礼,我爱你。永远。” …… 变成鬼魂的章天礼目睹着章宇荣的这种种行为,心里经常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也许章宇荣真的很爱他,可是当初他又为何要那样对待他? 直到有一天,他听见章宇荣摸着他的骨灰盒,在诉说了一番他的思念以后,这样说道: “有一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其实从你十六岁那年,我就开始喜欢你了,我想要一辈子保护你、宠爱你。可你是我弟弟,即使我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始终都是我弟弟。我看得出你对我只有对兄长的喜欢,而没有半点爱恋之情。那么我要怎么才能让你也喜欢我,我要怎么才能和你在一起呢?我被这样的情绪所困扰。 “我时常感到很害怕,因为你一直是那样的聪明,又是那样的漂亮,你越是长大,就越是容易离开我。但这个社会太复杂了,像你这样单纯可爱的人,天生就是应该被人保护被人疼爱的,你要是离开了我,谁来保护你疼爱你呢?所以,我对你做了一些事情,我知道这些事情或许会暂时伤害到你,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只想让你完全属于我,我只想让你完全地依靠我。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我不想让你以后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伤害。 “后来想起来,我是做得有点过分了。可当时,我真的没想到那些事情会把你伤得那么深,我也没想到你会不理解我的用心。所以,当你知道了真相,就对我产生那样强烈的抗拒的时候,我真的很痛心,也很生气,才会在后来一错再错,让你最终离开了我。 “我记得你说我抢夺了你的财产,其实不是的,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但同时所有的财产也都是你的,只是打理企业太过辛苦,我不能让你为这种事费神的,所以我只能承担下所有的重任。但如果你想要钱,只要我有,我全部都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一定会为你弄到。 “你十九岁生日那天,我本想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珍珠谷,我们小时候去过的,那里的泉水就像珍珠一样美,你记得吗?我本来想在那天向你重新表白,再向你道歉,请求你的原谅,就算你不原谅我,那也可以算是一个开端,因为我早就决定,在那天之后,一定好好对待你,再也不让你哭了。 “但就在那天,你却永远离开了我。你或许永远也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你也不知道在你死后我是多么想你。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一切可以重来,我绝不会再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从前不知道如何去爱,现在我已经懂了,我将会竭尽我的一切去爱你,让你永远幸福。可是你为什么却再也不给我这个机会?” 章宇荣说得情深似海,说到最后,又早已哽咽得不成声调。 原剧情中的章天礼心肠很软,他听到这样一番神逻辑的话被章宇荣这样充满情意地讲出来,居然有些快要被打动了,他看见章宇荣痛苦的模样,心里也有点不忍了。如果那时他不是一个鬼魂的话,恐怕他已经当场就差不多能接受章宇荣了。 有一天夜里,章宇荣已经睡了,章天礼由于不用睡,就独自在房间里飘荡,突然,他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过了一会儿,焦味又浓了些,他往焦味的来源处飘,才发现是楼下着火了,他见此情景,竟有些焦急了起来,他飘回章宇荣的房间,看见章宇荣刚从床上下来,天花板上的烟感探测器正在喷水,并发出了警报声,章宇荣大概就是被这个弄醒的吧。 章宇荣到房间内的洗手间去拿了湿毛巾捂住口鼻,半蹲着身体要往门口走,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折了回去。 章天礼看着他的动作,心怦怦直跳,然后他就看见章宇荣小心地捧起了自己的骨灰盒,才继续再往外走。 …… 但章宇荣并没有逃出去。 他与章天礼的骨灰一起,葬身在了这场烈火之中。 而不知是否是因为骨灰又被烤了一回,章天礼那飘荡的魂魄,也因此离开了那个世间。 渣到这里,人都死光了,魂也没了,这个故事本该结束了。但由于这个故事还具有重生元素,所以,对于这个故事来说,一切不过刚刚开始:这一场火灾,虽然带走了章宇荣的性命和章天礼的魂魄,但却又让他们重生回了章天礼十七岁那年。 发现自己重生了的章宇荣简直觉得上天待自己太好了,虽然重生回去的时候,授意别人欺负章天礼和亲自上阵强|奸的事已经干下了,但这时章天礼还没有发现真相。 其实上辈子他在向章天礼的骨灰盒倾诉的时候,还是有所欺瞒的:上辈子章天礼发现真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章宇荣后来没有刻意隐瞒,而他之所以没有刻意隐瞒,是因为他为了达到完全控制章天礼的目的,想先将他弄得精神崩溃。 他没有告诉章天礼的还有一点:上辈子他想完全控制章天礼,固然是为了想要彻底占有他,但若说一点财产的因素也没有,那却绝对是假的,甚至在一开始,这个才是真正的主要原因。不然,他又为什么曾企图将章天礼弄得精神崩溃呢? 不过,在经历了章天礼之死后,章宇荣已经发现了章天礼对他的重要,所以,这一辈子,他决定吸取经验教训,一定要只宠不虐,就算要虐也不能让他发现事情是自己干的。他一定要将那个上辈子被他伤害过的弟弟不着痕迹地宠得独立不起来,这样他亲爱的弟弟自然就离不开他了。 在原来的剧情中,章天礼和章宇荣重生到了同一时间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灵魂飘荡得太久,章天礼的记忆是出了一点问题的。对于上一辈子的很多事情,章天礼是回忆不起来的,所以他只是模糊地记得,章宇荣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但是具体是什么,却记得不不太清楚了。因此在这一辈子,他一开始也想过要远离章宇荣,但当然没有成功,而且还反倒又被章宇荣的种种欺骗手段给攻陷了下来,又把家产给拱手相让。 直到最后,章天礼才彻底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但那时候他已经被章宇荣弄得出了依赖性,和社会脱了节,而且又没有了自己去争取一切的勇气,于是他别扭了半天,终于想通了:现在的章宇荣虽然强势了一点,但也没有再做出像上辈子那么过分的事情,而且,一个像上辈子的章宇荣那样的人,居然能够为了爱改变,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吗? 所以,他最终决定让往事随风而去,就这样与章宇荣过一辈子了。 在原来的剧情中,这辈子的章天礼本该在最后才会恢复上辈子的记忆,但现在,穿越过来的章天礼却已经将上辈子的记忆给接收了下来。 弄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剧情,章天礼心中立刻浮现出了这样一小段文案: 渣攻变忠犬。 这是一个攻上辈子圈养受不成功,这辈子再接再厉接着圈养终于成功了的故事。 简直太合适了好不好! 章天礼不禁佩服起自己来,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剧情,他只想说:这种人渣也配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没更,更一章肥的…… 彩云物语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11 16:34:04 =333= 第30章 豪门(四) 现在章天礼穿越过来的时间点,正是原主角被章宇荣第一次强|奸后的第三个月,在原本的剧情中,这也正是章宇荣与原主角穿越过来的时间点,所以,现在就是穿越er章天礼vs重生er章宇荣。 在原本的剧情中,在原主角刚重生之后,记忆是十分混乱的,所以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内,他虽然还没有做出什么立刻开始远离章宇荣的举动,但已经引起了章宇荣的怀疑,因为他的表现和上辈子的有所不同。章宇荣固然不能像穿越er章天礼一样,将发生过的种种事物的细节熟稔于胸,但大体反应上的不对他也能感觉得出来。 当时章宇荣怀疑他,便对他进行了一些试探,虽然章宇荣没有把他通过试探得出的结果挑明白,但根据章天礼的记忆来看,章宇荣很可能在这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一辈子的章天礼的魂魄已经不是这辈子原装的了。 穿越er章天礼觉得,既然这辈子的原主角这么快就让章宇荣怀疑他不是原装的那个傻白甜软绵绵的小礼了,然后章宇荣也没拿他怎么样,那么现在他做出一些超越第一世原主角的行为,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反正章宇荣也不会因为这样就不把他当小礼。 根据他的记忆,第一世的这个时候,章宇荣对他悉心照顾,对他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温柔攻势,而他呢,主要是负责被照顾被治愈,大多时候他都对章宇荣展露笑颜,只是偶尔会出一点神情恍惚和难以自抑的悲伤,或者是做噩梦惊醒被吓得不行等——这就是还没完全走出强|奸留下的阴影。 此时正是早上九点半,原主角刚从睡梦中醒来,而章宇荣则因为有事,一大清早就出去了,要到晚上七点半才能回来。在原本第一世的剧情中,原主角是做了一个噩梦的,他在惊醒之后仍然感到很害怕,却发现章宇荣不在身边,这才想起他今天外出了,于是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等到了晚上,章宇荣问原主角怎么了,原主角原本不说,等到章宇荣又反复仔细询问,他才说是昨晚又做了噩梦,章宇荣为此将他好一番温柔的劝慰,后来甚至将他搂进了怀里,二人的感情就是在不断的这种类似桥段里愈发升温的。 而第二世的这个时候,原主角刚穿越过来,原来的记忆和现在的记忆混杂在一起,还十分混乱,于是就只显示出一副不太搭理人的文静而阴郁的样子。他那个样子看上去虽然也像是没走出阴影的,但是今天晚上当章宇荣问他怎么了时,他一直都没有回答,所以最后章宇荣只是将他搂在了怀中。 现在章天礼心中已经有一点虐渣的思路了,于是他先给自己强化了属性,然后伸了个懒腰,下床洗漱穿衣。 一个大白天的时间,可不要白白浪费了。 章天礼洗漱妥当了,便走出了房门,走下楼去。 一路上他遇到了三个佣人,她们看见了他,都低着头向他问好,模样小心翼翼的。 在强|奸的事情发生了之后,除了章宇荣之外,原主角几乎拒绝让任何人近身。而且现在他还在精神创伤的恢复期,尽管对外只是宣称他遭遇了抢劫,一条腿不慎骨折了,但家中其他佣人、保镖等,因为被章宇荣吩咐过了,也看见了一副原主角连房间门都不想出的样子,虽然都不知道他们家小少爷为什么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但也全部不敢轻易找他和与他说话了,生怕多做多错。 所以现在章天礼面对佣人,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一声,其他什么也不表示。他走到了门口,打开门,门外的保镖见到他都一副惊愕无比的表情:“小少爷?” “今天我想出去。”章天礼说。 保镖又是讶然,同时似乎有些为难:“您要出去?” 章天礼记得章宇荣是在他们两个恋爱了之后才开始不允许他一个人出门的,但他又想起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一开始的几个月里,他压根就没主动出过门,所以究竟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禁锢人身自由的,还真不好说。 但事到如今,章天礼只得又说:“怎么,你们不让么?” 一个保镖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这就去叫司机准备。” 章天礼这才想起,一开始章宇荣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完全囚禁他,而是每次在他要出去的时候,都会叫两个保镖跟着他,看现在这个架势,眼前这两个保镖大概是跟定他的了。 不过,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已经强化了属性,敏捷值妥妥的,待会儿甩掉两个保镖,也不算什么难事。 章天礼让司机往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区XX街开,说好久没去,想要买东西。 等开到了地方,章天礼下了车就往人最多的那个商场走去。 两个保镖不敢拦他,只能忙跟了上去,生怕把人弄丢。 但他们很快还是把人弄丢了,进了商场后,似乎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章天礼就已经融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找不到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的一章…… 第31章 豪门(五) 从商场的另一个大门走出来的时候,章天礼就知道自己成功摆脱那两个保镖了——强化属性让他的感官也变得比从前敏锐了许多,所以对于这种不太高明的尾随,他完全可以察觉得出来。 此时章天礼正在另一座商场之中,距离他一开始进去的那座有百米之远,他刚买了一套新衣服,风格和他出门时穿的大相径庭,晃眼一看过去还真不会把他认作原来的章天礼。为了保险起见,他已经将这套给换上了。 这个时候的章宇荣和他一样,才刚穿越过来,估计一过来就发现自己在去办事的途中了,什么都来不及做,也还没开始完全限制他的自由,所以他的房间里不仅有原来的银行卡,还有手机。 这一回他出来,在穿衣服的时候便顺手将它们也收到了兜里,一并带出来了。不过,在他进入这座商场之前,他就已经在街边又随便买了一张手机卡了。 现在,他躲在卫生间里,将新买的手机卡放进了手机里。重新开机后,他在联系人里找到了他叔叔章瑞成,拨下了他的号码。 根据他的记忆,这个号码是章瑞成的私人号码。章瑞成是他们总公司的一位副总,但今天是周六,他应该是不在公司的。 原主角的父母去世以后,章瑞成一家还与他们家保持着一定的往来,虽然原主角当时拒绝了他的抚养,但他与婶婶有时仍然会来看望章天礼,给他带一些礼物,与他的关系倒也算得上和睦。 只是他对章宇荣有所不满,对他们家的企业也的确虎视眈眈,因为他认为,章宇荣和他们章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凭什么能接掌整个企业大权呢? 章天礼接收的记忆大多数是来自原主角视角,但也有极少部分是来自上帝视角,就好像看电影一样所以他才能知道章瑞成的这些真实情况,也才能在后来知道章宇荣在一开始之所以会对他做出那些事情,主要是为了抢夺家产。 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您好?”电话那边传来章瑞成的声音。 章天礼说:“叔叔,我是小礼,救救我。” “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晰,章瑞成此时应该是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很可能是室内,“你是小礼?” “是,我是您侄子小礼,我遇到麻烦了,您一定要救我。” “怎么了?”章瑞成应该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声音立刻变得严肃急切了起来,“……你被人绑架了?” “不是的,是我哥他……我根本没想到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他要害我,我已经被他囚|禁了好久了。” “什么?” “他为了独吞爸爸的所有遗产,打伤了我——上次我出事就是他干的——还把我关在家里,哪儿也不让我去,因为我就快成年了,成年后势必要分走属于我的那一份财产,所以他就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你现在在哪里?还被宇荣关在家里?” “不,我逃出来了,我现在在XX街的XX商城。” “小礼你等着,叔叔就在附近,现在马上去接你。具体事情等见了面你再详细告诉我。” 章天礼听见那边挂了电话,也按掉了手机,在原地等待章瑞成的到来。 如果是自己和章宇荣,他相信章瑞成会选择自己。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章天礼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章瑞成打来的,原来他已经到了,问章天礼在哪儿。 又过了将近五分钟,章天礼在一楼门外看见了章瑞成,他像记忆中的一样瘦高、英俊,就这么站在这门外,还有几分显眼,章天礼赶紧跑过去,叫了一声:“叔叔。”叫得声音发抖,仿佛受尽苦楚好不容易看见希望一样。 章瑞成看见他,微微动容,道:“先到叔叔那里去?” 章天礼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去。 很快他就坐上了章瑞成的车,车上没司机,只还有他的婶婶李树梅,章瑞成坐进驾驶位,章天礼叫了声“婶婶”,也坐到了李树梅旁边。 李树梅看着章天礼,神色慈爱,关切道:“小礼,才几个月没见,你都瘦成这样了,可怜的孩子,宇荣他真的把你关起来了?” 章天礼低垂着眼睛,微微蹙起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经历,小声说:“是的,我哥他……我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小礼,这件事你原原本本地告诉叔叔,叔叔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毕竟是我哥唯一的亲儿子,我不可能让你受委屈。”章瑞成在前排开口道。 “是啊,宇荣他要真这么不讲情分,我们也不必跟他讲客气。”李树梅也说。 章天礼点点头,说:“是这样的,三个多月前,我和我哥说起我快要成年的事,还说到想学习一些企业知识的事,当时他虽然笑着跟我说‘好啊,到时候哥哥肯定要送给你一份大礼’‘小礼想快点参与到企业管理中来是好事呢’这些话,但我总觉得他笑得有点刻意,看不出是真的为我高兴的,不过那时候,我只觉得是我多心,也就没多想。几天之后,我、我就出事了,叔叔婶婶,你们应该也听说我被人打了吧?” 李树梅说:“是的,宇荣说你被人抢劫了,还被人打得受了伤,所以有了心理阴影,不愿意再见人。为了这个,还办了一年休学。我们都很担心你,但之前去看你的时候呢,你也是自己躲在房间里,不愿意见我们的。” 章天礼咬了咬唇,似乎听到这话有些压抑的愤怒,他说:“是的,我的确是被人给打了,还被人给……给折磨羞辱了一番,但对我做这件事情的,就是我哥!” 李树梅听到这个,神色已经大变,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章瑞成也惊讶道:“不会吧?”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他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那天的事情其实是这样的:那天放学,因为班上有事,我多在学校留了半小时,这件事我之前也和李叔和我哥说了,但我从学校门口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没看到李叔来接我,打他电话也打不通。我在学校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决定自己打的回家。 “我们学校那里比较偏,得往前走一段才能打到车,那时候同学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路上没什么人,我走了一段路,旁边突然开来了一辆车,我没注意,结果那辆车就在我旁边停下了,车门突然打开,里面一个蒙面人猛地冲出来,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捂住我的口鼻,我没有防备,很快就被他给迷晕了。 “等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眼睛被蒙住了,嘴巴被堵住了,双手也被绑住了,然后我就感觉到有个人开始打我,他大概是用皮带抽我……很痛,我还以为会被他给活活打死,但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打我了,改用其他方式折磨我,他好像用刀割我的腿,还掐我,我想是遇到变态了,很怕会被他折磨死,那种恐惧……真的很难形容。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受不了地又晕过去了。” 李树梅似乎没想到另有这样一番内情,表情已经变得既惊恐又愤怒。 章瑞成说:“真的是变态啊。我以前看新闻说有些案例就是凶手精神不正常,喜欢以折磨人为乐的,所以把人给弄死了。小礼你那次真是太危险了。” 章天礼说:“是的,我也以为我遇到那种变态了。后来我终于又醒了,却发现自己还是被蒙着眼睛堵着嘴巴绑着手的,我试着挣扎了一下,身体上到处都很痛,却没有遭到阻止,那个抓我的人似乎已经不见了,我就继续挣扎,想站起来,但是怎么都站不起来,人也越来越累,好像又要晕过去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开门的声音,接着有人焦急地在叫我的名字,我听出是哥哥的声音,顿时感到很放心,然后哥哥就给我松了绑,把我嘴巴里堵着的东西给拿掉,又把蒙着我眼睛的布也给拿掉,还用手挡住我的眼睛,怕我被强光刺激到一样。那时候,我真的没想到,其实虐待我的人就是他。” 其实这一番情形,除了将强|暴说成了单纯的虐待之外,其他倒是与记忆中的完全一样,所以此刻章天礼讲来,也是情真意切,加之他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眼睛里也已隐隐有了些泪光,一副马上就要大哭起来的样子,让人很难产生怀疑。 李树梅拿了纸巾给他,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其实那个变态凶手就是宇荣的? “我被我哥带回去后,真的还是很害怕,就算伤好了之后,后遗症也没能消除,所以我不愿意出去见人,也没想到报警的事,也没想找个心理医生什么的,而我哥也没提这些,他只是吩咐人好好照顾我,又给我办了休学。后来过了两个多月,我自己慢慢能从阴影中走出去了,就想去上学了,但我哥说已经给我办了一年休学,不让我去,我虽然还是想去,但想想既然办了手续,干脆先在家里休息,也没什么。 “我在家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有些闷得发慌,想出去走走,但……我才发现,我哥竟然让保镖把我软禁在家里,不让我踏出家门半步。他回来之后我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他说是为了我好,怕我出门不安全,可是那也不至于将我困在家里根本不让我出去吧? “我为这事跟他吵了起来,他竟然……想动手打我,还说他是不可能让我出去的,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也没办法,只得在家里待着,可是,后来有一天,我在他电脑里……发现了一些照片……照片里,就是我被绑着被他虐待时的样子,修改时间还就是我出事后几天不到。 “那天他回来以后,我指着电脑里的照片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居然……居然很爽快地承认那些事就是他干的,他一直就想亲手对我做这些事情,因为他一直讨厌我,所以想欣赏我痛苦的样子,他还是看在爸爸多年收养的份上才留下我的性命,而且只是虐待了我一次而已,原来他早就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但我哥他,就是个变态!” “我知道了真相,当时就想冲上去和他拼命,但我打不过他,反而被他打了一顿,又扭送回房间里关起来。从那以后,我就被我哥限制自由了,他还对外宣称我是还没走出阴影……前天我质问他,我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囚禁我,然后告诉外界我出事了之后就一蹶不振,走不出阴影了,好顺理成章地侵吞爸爸的所有遗产?’他居然冷笑着说:‘小礼,你究竟是天真还是愚蠢,居然现在才发现?你以为我真把你当弟弟吗?’我才知道……原来他根本对我就一点兄弟情份都没有。 “今天我趁着他不在家,保镖又一时疏忽,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我本来想去报警,但又想起他的面子大得很,他在跟我摊牌的时候还说就算报警也没用,所以我也不敢直接去,只好先来找叔叔你了……” 他说到最后,不知道是被原主角的悲惨记忆给虐到了,还是被自己的讲述给感染,居然真的哭了起来。 李树梅忙安慰了他几句,又狠狠骂了章宇荣几句。然后听见章瑞成开口道:“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了,所以当初才想把你接到我们家的。可是你,唉,如果你当初来了我们家,现在也不至于……” 章天礼微微垂着眼睛,拿纸巾擦着脸上的泪痕,一边止不住哭一边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第32章 豪门(六) 章天礼跟着章瑞成回了家。 章瑞成家也是一座豪宅,显然多一个人住是完全不成问题的。章瑞成让佣人给他收拾一个房间,又跟他说:“你就先住在叔叔这里,叔叔会帮你想办法的。” 章天礼故作迟疑道:“……万一被我哥发现我在这里……” 章瑞成说:“有叔叔在,不要紧的。难道他还敢来强抢你回去不成?” 章天礼做出一点挣扎的神色,说:“叔叔……这种事,他是做得出来的……他根本什么都做得出来,我简直怀疑他是黑社会的。而且,就算闹起来,我的监护人还是他,他完全可以说我还是精神状况不稳定,在和他闹矛盾,所以要把我带回去……对了,还有一件事,前天我和他吵架,他最后还威胁我说,我要是再敢不听话,就要找人给我开精神病诊断书,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关起来……他、他要是要来把我强行带走,也未必不会用这个理由!” 实际上,现在章宇荣是否已经给他开好了精神病诊断书,他并不知道,不过,鉴于章宇荣曾经干过的渣事,他这么说,也不算故意给章宇荣泼脏水。 “小礼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呀,”李树梅听了章天礼的话,已经显得有些焦急了,“宇荣这个孩子,我一直就觉得他很有心机,是个狠角色。” 章瑞成的眉毛也皱了起来,说:“宇荣他确实……唉……不行,我也得调一些人手过来,万一他真带人找上门来,我也不能由着他把小礼抢走。” 章天礼心里想,刚才自己还说章宇荣像黑社会的,现在看来他这位叔叔也没差多少嘛……不愧是豪门狗血的世界…… 章瑞成见章天礼一脸凝重,以为他是又想到了章宇荣的种种恶行,对他说:“小礼,宇荣这回对你干出这种事情来,不光对不起你,还对不起你爸,叔叔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誓必要给你出一口气。” “叔叔,我哥他那样子对我,我也早不把他当哥哥了,现在,我一想到他还霸占着爸爸的全部遗产……我就……就……”章天礼说到这里,似乎已有些悲愤得说不下去,他咬了咬唇,将眼睛垂下去。 这话将章瑞成心中对章宇荣的不满全部都勾了上来,他有些激动地说:“你爸爸的遗产,本就不该给他的。小礼,你放心,叔叔会帮你把属于你的东西都拿回来的。” “谢谢叔叔,”章天礼又抬起眼睛,看着章瑞成,“叔叔,我刚刚……倒是想到了个办法,说不定能直接把我哥霸占的财产都拿过来。” 章瑞成说:“哦?” 章天礼还是看着章瑞成,低声说出了他的主意。 …… 天色已暗了下来,点点霓虹之下,可以看见街边摩肩接踵的行人们。 章宇荣坐在自家的轿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想起今天是周六,他本该放下一切工作,在家里陪着他心爱的弟弟,与之好好温存一番才对。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在重生过来的时候,行程就已经定了下来了,居然没能一来就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小礼。 现在的小礼,还只有十七岁,正处在最单纯美好的年华,而且此时的小礼,对自己正是全身心地依赖与信任…… 一想到可以重温那曾经只能在梦中才能触及到的时光,章宇荣的心跳已经明显加速了,在放着安静的古典音乐的车内,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快要破膛而出的声音。 他简直恨不得大笑出声:上辈子他既不信天,也不信命,这辈子他却只想要大大地感谢老天!只因这上天,居然这样地厚待于他,给他这样一个弥补终身遗憾的机会!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周管家打来的。 “大少爷,小少爷他不见了。” 周管家的声音不大,但章宇荣听到这个,顿时只如晴天霹雳,失声道:“什么?不见了!?” “小少爷他今天出门了,阿贵和阿成本来跟着他的,结果小少爷去了XX商城,大少爷您知道的,那里人多,这两个蠢货一个没留神,就让小少爷给走丢了,到现在人还没回来,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章宇荣听着,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一股不知是怒还是急的火焰直往上冲,一直冲到了脑门:“连个人也能弄丢,他们是怎么办事的?!” 电话那头的周管家说:“大少爷,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您先别气他们了,现在小少爷不见了,是否需要报警?先前打您电话,您大概是还在工作,一直没接,我们也不敢擅做主张。” 章宇荣说:“当然要报警,现在就报,你把所有人都带上,去XX分局,我也去。” 他说完,听到那边答应了,就挂了电话,他将手机死死地攥在手心里,似乎要以此来发泄心中焦急与愤怒。 本来还以为一回去就能见到当初那个天真可爱的小礼,可现在却给他来了这么一出,一下子击碎了他的所有的喜悦,就好像本来已唾手可及的东西突然被毫无防备地夺走了一样。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在记忆中,这段时间小礼明明还没有完全走出被强|暴的阴影,根本就只愿意粘着自己,不愿意见别人,又怎么会自己出去的? 章宇荣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他想起自己虽然是重生了,但实际上,他却只拥有着上辈子的记忆,没有这一辈子的记忆。在一开始发现自己重生过来的时候,由于他正在去往见一个重要客户的途中,这件事与他上辈子这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情的重合,所以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一切的事情发展都如他上一辈子一样。 但,如果不是这样呢? 如果,这一辈子的事情,已经与上辈子的有一些不同了呢? 章宇荣的眉拧得更深,默默想了一阵,心里只做下了一个决定:无论这一辈子的事情是怎样的,他都决不能再像上一辈子那样将章天礼伤得那样深,他一定要用尽一切力量去补偿他上一辈子犯过的错误。 他固然仍然不可能放开章天礼,不可能让章天礼离开他,但他也要让章天礼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开始虐渣攻啦 第33章 豪门(七) 章宇荣从警察局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心中有气,反倒面沉如水,但跟着他回来的管家和保镖,或许是感受到了他身上压抑着的可怕怒意与狂躁,都不敢靠近他和主动与他说话。他也不理任何人,径直走上楼去。 他没有走进自己的屋内,而是进了章天礼的房间。 他走到章天礼睡觉的床前,慢慢地坐在了床上。他呆了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枕头,然后又鬼使神差般的抓过了枕头,将它竖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把脸贴在了上面。 枕头当然是冷的,早已没有了章天礼的温度,但不知是不是章宇荣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枕头带着一丝章天礼的气息,淡淡的,却足以让他沉溺,他忍不住渐渐将整个脸都埋入了枕中,又搂住了枕头,仿佛他搂着的正是他的小礼一样。 “我好想你,”章宇荣情不自禁地低语道,“我还以为终于又能再见到你了,可是为什么你又不见了?你是故意要躲着我吗?” 说完这话,他一下子想起了些什么,心猛然一跳,身体也连带僵硬了一下。 他赶紧放下了枕头,往自己房间跑去。 章宇荣急匆匆地打开了电脑,查看了一番,却没发现电脑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 章宇荣舒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章天礼是否懂得如何抹去使用痕迹,但是他相信,章天礼绝对不会在看到那些照片之后还有心情去抹除痕迹。 而且,在上一辈子,章天礼会看到这些照片,固然有一点偶然的因素在里面,但也是因为后来他根本就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甚至反而希望章天礼自己发现真相--他为了能更好地控制章天礼,希望能把章天礼弄得精神崩溃。所以,后来他不仅没再给电脑设置密码,也没把那些照片隐藏起来,反而放在了很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 但是现在,他的电脑还是设有密码的,就算章天礼能破解他的密码,他也不认为章天礼会在还未走出打击的现在跑来破解自己的密码。 之前在车上,他通过与周管家的对话得到的消息,已经确定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都指向一个结果,那就是这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仍是如上辈子的完全一样。 就算会存在一些不一样的细节,但至少,他在三个月前的确像上辈子一样,强|暴了章天礼,并且让章天礼为此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几个月都不愿意出门见人,直到前几天,都是只愿意黏着细心照顾和安慰他的自己而已。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又会在今天突然想要出门,还走丢了呢? 章宇荣用一只手撑着额头,突然间,一个想法浮上了心头,这想法有些诡异,只是个不切实际的猜想,让他微感愕然。但他再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似乎又不是不可能的:自己都能重生,为什么小礼就不能重生呢? 接下来,章宇荣在无法排解的焦躁中等待着,但过了整整一天,都完全没有任何章天礼的消息。 章宇荣连续两晚彻夜未眠,只因这件事时时刻刻在他的脑海之中徘徊着,搅得他根本睡不着觉。 一开始,他因为怀疑章天礼和他一样重生了,便由此出发,不断地推测章天礼逃走之后的行动,但过了这么些时候,那些猜测却渐渐都变成了担心与牵挂:小礼去哪里了?会不会遇到了什么意外?像他这样的有钱人家的孩子,被人绑架的几率不小;他出门带着手机和银行卡,被人抢劫了也很有可能,那些抢劫犯多半没有人性,抢劫完还要杀人灭口;而且小礼又长得那么白净漂亮,就算不是同性恋的人说不定看着他也能起了色心,万一正好引起了一些变态分子的垂涎…… 章宇荣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失去小礼那种钻心刺骨的痛楚,他早就尝够了,那是一种几乎要将他毁灭殆尽的痛,直到他上辈子死了,都没能从中解脱出来。他实在不能想象,如果这样的痛苦再来一次,他是否还能撑得住。 周一清晨,天色开始一点一点的亮起来了,章宇荣却仍坐在章天礼的房间里,呆呆望着某个地方,他的双眼底下一片青灰,满脸都是疲惫憔悴——这两天以来,他没有一刻是能好好休息的。 此时他感觉到身体有些累了,却仍然不想睡觉,他突然想起上辈子他知道章天礼真的已经死了的时候,也是这样精神恍惚、永夜无眠地过了一个多星期,但那时却远比这时更糟,那时的他似乎已经彻底不知身外之事,只是成日看着章天礼的照片怔然出神,任由自己整个人被悲恸淹没。 现在的情况总比那时候要好得多。只要人还未找到,就是有希望的。 就算小礼真的也和他一样的重生了,那难道不正是上天给他的最好的补偿机会吗? 他这样对自己说道,觉得好像焦急不安的心理已经被稍微缓解一点了。 太阳好像已经完全出来了,灿烂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直射进了屋内。章宇荣忽的想起,今天本还有事需要去到公司,他的神思还有些恍惚,却也慢慢地站了起来。 章宇荣坐上车之后,脑袋里还有点浑浑噩噩的,以至于车开始猛地颤动起来,司机告诉他可能是胎爆了的时候,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里距离他住的那片豪宅区很近,却因为还没到马路,周围是一片静谧,没有行人。司机慢慢停下了车,下车去检查。 章宇荣坐在车内,眼睛看着外面,突然,他看见一边灌木丛后远远地出现了一个人。这人来得这样毫无征兆,但他这一看之下,只觉心跳骤然间已经停止了,他瞪大了眼睛,就看见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也看向自己,那张他梦到了千百回的面孔上,似乎带着一点悲伤的神情。 章宇荣再也坐不住了,他一下子打开了车门,叫了一声“小礼”,就猛地窜下车去,往那人跑过去。 那人见状却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章宇荣来不及多想,赶紧朝那人追去,一边追一边继续叫他的名字。 章宇荣的身体素质非常棒,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位运动能手,但此时他已经拼尽了全力,追出了好一段距离,也始终只能和那人保持着一小段距离,怎么也追不上去。 章宇荣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已经感觉到十分疲累了,他察觉到他的速度已经变得慢多了,或许再过不久,他就会耗尽力气,再也不能追下去了,但此时前方的身影与他的距离却仍然没有缩短。 章宇荣一边粗粗地喘着气,一边叫道:“小礼……你……别跑了……停、停下来,跟哥哥说……几句话吧……求你……别……这样……躲着我……” 当人处在疾速奔跑之中时,说话本就会更加耗费体力,所以当章宇荣说完这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已经再也跑不动了,就在这时,前面奔跑的身影却忽然停了下来。 章宇荣见此情形,心中一喜,此时他呼吸沉重,满嘴都是铁锈的味道,双腿也快要迈不动步子了,但他还是拼命支撑着往前跑去。 马上,马上就要到了。 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人停下来了就没有再动,他似乎是觉出章宇荣离他越来越近了,就慢慢转过头来,眼睛朝这边扫来,眼神冷淡,唇角却忽的绽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直如刀锋上陡然亮起的利芒,章宇荣看得微微一怔,只觉得这个小礼和他记忆中的仿佛有什么不同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有几个戴墨镜的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疾风迅雷一般地将他猛然按倒在地上。 章宇荣本能地挣扎起来,但对方毕竟人多,他不仅没挣脱掉,还被不知道谁一拳打在脸上,打得他头晕目眩。不过转眼的工夫,他已经被人绑住了手脚,蒙住了眼睛,嘴巴里也被塞进了个布团,接着整个人都被抬离了地面。 章宇荣浑身都被束缚,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就连呼救都完全做不到。惶恐间,他只感觉到他被抬上了一辆车,车门砰地一声关了,接着车就发动起来,往未知的前方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葡萄救奶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19 18:59:23 =33333= 第34章 豪门(八) 章宇荣感觉到自己的左右两边都有人,正好把他夹在中间,让他根本动不了,一点做小动作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平生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说一点也不害怕恐惧,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毕竟心理素质不错,只过了一小会儿,便已经冷静了不少。 可这一冷静下来,他却只更觉得彻骨的寒冷。 假如这只是单纯的绑架,大概还不至于让他有这样的感觉,但他却是因为追着章天礼过来所以才被绑架的,而且在被按到地上的时候,他分明看到章天礼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这件事情,章天礼很可能也参与到了其中,甚至还以自身为饵来引诱自己上钩,这才是最让他感到浑身冰凉的。 车外的环境渐渐变得嘈杂了不少,不复之前的安静,像是到了什么人多的地方。 章宇荣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并且试图感觉出这伙人究竟在往什么方向开,一路上又经过了一些什么地方,这对于被剥夺了视觉的他来说,难度有些大,但他仍然用心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可是,现在的他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后,当他弄清楚这些人的真正目的的时候,他就会发现,他此时在做的事情,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车又开到了比较寂静的地方,没过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章宇荣听到车门开了,然后他感觉到有人将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粗暴地扯开,他被骤然而来的强光刺得他一下子睁不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车内情况,他就又被人给放倒,强行抬出了车。 章宇荣眯着眼睛,只能隐约看见聚在他周围的人的面孔,一个都不认识,全是一些陌生的脸。 他又看见自己被抬进了一栋大楼里,然而这大楼一点也不像居民楼,反倒……像个装修有些陈旧的医院。 而且……他还看到了真的有三个穿着医护人员服装的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的口中忍不住发出唔唔的声音,还拼命地挣扎了起来,希望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那三个医护人员果然走了过来,但却都只是随便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个还对他身边的人说:“请跟我来吧。” 章宇荣彻底呆住了,他根本搞不懂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很快他就被抬进了一间屋内,屋子里空无一人,四壁雪白,小小的,却并排放了四张铁床,每张床上都铺着看上去就硬邦邦又十分粗糙的床单被褥,显得十分简陋。 那些人把他抬到其中一张床上放着,他苦于嘴巴还被堵着,问不出满腔的疑问,也发不出求救的声音,又挣扎了起来,那些绑架他的人赶紧把他给按住了,但他仍试图挣动,把铁床震得不住的微微作响。 一个医护人员说:“需要做入院检查,要把他的衣服都脱掉,麻烦你们帮忙配合。” 章宇荣听到这话惊得都要忘记挣扎了,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否只是陷入一场匪夷所思的噩梦当中,不然,又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但马上就有人来扒他的衣裤,不管他怎么挣扎都反抗不了,没过几下,他的衣裤就要被扒光,由于他的手脚还被绳子绑着,不能完全将他的衣服脱下来,于是又有人给他松了绑,再将他的身体死死地按在床上。 衣服被全部脱光的时候,他那修长健美的裸|体彻底被暴露在了众人眼前,若在往常,他并不介意人家看到他这具颇具男性魅力的躯体,但是现在,被这样□地围观,他只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耻辱,这令他脸颊都变得有些红了,胸膛也止不住地上下起伏。 然而他被扒得这样的光,却没有人将他口中的布团给拿开,他的嘴巴依旧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里不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他的裸|体并未在大家眼底暴露太长时间,不一会儿就有人拿了另一套衣服开始往他身上套,他看见那是一套蓝白竖条纹的衣服,颜色暗沉,模样已不大新了,也不知被多少人穿过,看样子分明就是一套病服。 这时候他已经放弃了挣扎,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他再怎么挣扎也挣不脱这么多人,还不如先放弃反抗保存体力,以等待以后的机会。于是他被按着手脚,套上了病服。 病服穿好后,有个医护人员从床板下拉出了一根黑色皮带,往他右腿脚腕处一扣,然后又到床的另一边干同样的事。 章宇荣本已决定暂时不再闹腾,然而看到了他的举动,霎时就忍不住了,可结果当然仍是徒劳。 转眼间,他的手脚全被束缚在了床上,那些绑架他的人这才终于肯松开了他,不再按着他的手脚,他只觉得刚才被他们按住的地方传来一阵疼痛,恐怕已经是被他们给弄得青紫一片了。 这么一把他固定好了,那些人居然纷纷往房间外走去,不过眨眼的工夫,就走得干干净净,一个也不剩,房间门的被轻轻关上,却发出不轻的金属声音,章宇荣这才注意到,原来这房间的门是一种老式的铁门,而且那纵横的铁条根根笔直,将门外的世界分割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长方块。 这里真的好像监牢一般。 章宇荣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呼吸仍然没能平稳下来,只因刚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根本让他没法平静。 这并不是一起绑架,但这究竟又是什么呢? 仿佛没过多久,门外来了两个人,房门再次被打开了,这两个人进到屋子里来。他们像是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与上回那三个医护人员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推了一辆推车。 章宇荣再次发出声音,他试图让这两个人明白自己的意思,好把自己口中的布团给拿掉,但这两人一个都不理他,只是兀自在推车上鼓捣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只一会儿,章宇荣看见那个医生拿起了一支注射器,往他手臂上打来。 章宇荣惊恐万分,喉中的声音愈发的大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能阻止。 那一只注射器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打下去他就觉得仿佛有一股凉意顺着那手臂爬了上来,接着身体中的力气也随之流逝了,他的大脑开始晕眩,有些止不住的想要闭上眼睛,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了起来…… 章宇荣缓缓地睁开眼睛,只感到头疼得厉害,身上也是一片酸软疼痛,仿佛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他有些茫然,眼睛慢慢地转动了一圈,他看了看眼前雪白的墙壁,又看了看一侧的铁门,最后他发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正挂在他头顶铁杆上的输液瓶,以及顺着输液瓶连到自己手背上的输液管…… 他这才猛地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顿时浑身抖了一抖,清醒了几分。 这一切并不是噩梦,而是真实。 事到如今,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有等到医护人员再来,他才有机会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时间仿佛变得前所未有的漫长,每一秒都是那样的难捱。章宇荣从未陷入过这样的困境,现在只如五内俱焚,心内焦灼的火焰已经烧到了他身体的每一寸,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受的。 他此时甚至连稍微将手脚的位置移动一下都做不到,因此连输液也摆脱不了。他想要掐自己的手心,但手掌却竟似握不紧了一样,使不出多少力气。 他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心中终于生出一股绝望来。 这是一种对于自己明明正在受到残酷的迫害,却又无能为力、无法抗争的绝望。这绝望排山倒海一样的压过来,几乎要将他的精神和意志都彻底压垮。 当那瓶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快要全部流进章宇荣的身体时,门外又有人来了,这一回来的还是之前那两个人,他们来给章宇荣拔针。 这时章宇荣口中的布团已经被拿掉了,因此当拔完了针,章宇荣便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章先生,您被确诊为患有偏执性精神障碍,我们都是专业的医护人员,来给您治疗的,希望您能够配合。” 医生说。 尽管之前就已经模模糊糊地猜到了一点,但现在真正听到了这话,章宇荣还是恨不得想要放声大笑:这么荒唐、宛如荒诞剧一样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了他自己身上! 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无稽的事情吗? 章宇荣压下心中怒火,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不好意思,我没有精神病,你们这样强行拘禁我,是违法行为,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一点,然后赶紧放了我。” 医生却笑了笑,安抚一般的说:“每个精神病患者都会说自己没病,章先生,您需要好好治疗。放心吧,一般经过治疗,病情都会得到明显改善的。” 章宇荣差点就要控制不住地大骂起来,但他还是忍住了,只说:“我没病,我是XX集团的董事长兼CEO,你们放了我,要多少钱我都能给。” 医生的表情却是不变:“关于您的身份呢,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您确实需要接受治疗。” “我是被人设计陷害,而且是被绑架了才进来的,你们不能把正常人也关在这里,这是非法拘禁,这是要被判刑的,”章宇荣说着有些激动了起来,他挣动了几下,又将铁床弄得一阵响动,“你们快放了我,不然我出去一定要把你们都送进监狱,还要你们赔偿精神损失费,赔到你们倾家荡产为止!” “先生,看来您需要镇定剂。” 章宇荣眼见着注射器再次朝自己扎来,直接刺入了皮肤,他却一点也阻止不了,他再次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绝望。 这绝望使得他的内心和*都彻底的无力了,他躺在床上,却在这一瞬间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是否还活在世上。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日光灯下,只显得这房间内的墙壁愈发惨白,让人看得有些瘆的慌。 章宇荣觉出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了,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颤抖。 在这一天中,他一直被束缚在床上,中途他提出过想要上厕所,但结果却是被医护人员直接把裤子给扒了,拿了个便器让他直接在床上解决了,搞得他羞愤欲死。 而且,仅仅就是在这么一天之内,他已经被强行注射了好些乱七八糟的药物,他不敢想象,要是再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在这些药物的影响下,他会变成个什么模样。 他想起了上辈子他曾经让人给章天礼开过精神病诊断书,还将他给囚禁了起来,难道现在的这一切,就是章天礼送给他的回报吗? 他的小礼,难道真的恨他恨到了这个地步,不惜将他当真送到精神病院来? 当初他虽然给小礼开了精神病诊断书,但他毕竟仍是将人好好地养在家里,吃的穿的用的,没有一样是亏待的。他的小礼,却难道真的比他狠心了这么多? 他的心如被尖刀戳了一样,好像每一次呼吸胸腔都在一跳一跳地抽痛着。现在再想到章天礼那张漂亮的脸,他总是忍不住会想到他最后见到的那个笑容,那是一个锐利得像一把刀一样的笑,陌生得令他感到害怕。 他还忍不住想到当他被按倒在地的时候,章天礼居高临下地瞥着他,眼神冷冷的,仿佛在看一样无关紧要的东西。 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现在他所遭受的这一切,根本就是他的小礼给他的报复。 他也许比自己更早的重生了,所以才能在自己刚重生过来,尚未察觉到任何事情的时候,给自己这样沉重的迎头一击,并且大获成功。 但是,就算是这样,这些痛苦,他章宇荣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承受下来? 那数目庞大的家产,他又怎么可能就这样放手? 小礼既然不听话了,他就没必要再完全温柔地对待他。 他一定会想办法逃离这里,然后,他就要让他的小礼为这件事付出代价,并且最后在他身下哭着向他认错。 章宇荣开始思考逃跑的方案,并且时刻留心着逃跑的机会。但是想出来的方案可行性都不高,而逃跑的机会,也根本看不到。 他所在的这间屋子,真的就好像一个牢房,房间的门类似监狱的铁门不说,房间内唯一的那扇窗户上面,也被插上了一根一根的铁栏杆,栏杆与栏杆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十厘米,根本杜绝了让人从窗户爬走的可能。窗外是这家医院的大院,即使往外求助,也很难有路人会发现,而且,这里本就是精神病院,又有谁会去理一个精神病患者呢?恐怕便是看见了,也只会想远远地躲开吧。 在一开始,他们一直把他锁在床上,他连翻身都做不到,更遑论逃跑了。过了好几天,他们看他不怎么闹腾了,于是才放开了他,给了他在屋内转悠的自由。但每一次医护人员来给他做治疗,都是一次性来四五个,把他看得密不透风,完全不可能趁这种机会逃走,至于和他们讲道理又或者是以利诱之,也是完全行不通。 章宇荣在这里,每一天过得都是煎熬无比。他从小被富贵人家收养,一直过的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像这里这样恶劣的生活条件,他是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而更要命的,则是他被束缚住了自由和被逼迫着治疗。 在最开始他根本不愿意接受治疗,于是每次都奋力地反抗,但当然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在被强行灌药、注射、输液了多次之后,他们开始对他进行电击治疗。 电流窜入的那一刻,章宇荣才终于知道了被电击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那仿佛是万蚁蚀心,又仿佛是千万支利剑穿过身体,让人生不如死。在那个过程中,他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到最后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在这样的折磨之下,他发现似乎只有配合治疗才能让他们少折腾自己,于是他开始不再反抗,也就是在他停止反抗,显示出一派承认自己有病,愿意积极配合治疗的模样之后,这里的医生才决定放他在屋子里转悠的。 他默默计算着时日,每一天的增加都让他感到一阵恐慌,当他进来的时间达到了二十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有快要崩溃的趋势了,他甚至想,这样的日子,假若再过上一阵,他会不会真的被这群狗娘养的逼成一个精神病? 或许,在这里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只有他这间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的病友了吧。 这一天是第三十天,正好是章宇荣入院一个月,章宇荣正坐在床上发呆,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心内顿时一惊。这些日子,只要是听到脚步声,他都会忍不住心跳加速,即使这不一定是医护人员要来他这间病房——他这间病房位于这条走廊的最里面,但只要是有人在走廊上走,他这边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但这一回,医生的确是来了他的病房,并且,来的居然还不只是医生。 当看到跟在医生后面的人的时候,章宇荣浑身顿时都僵硬了,他的眼睛再也无法从那个人脸上移开,他直直地盯着他,仿佛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脸上灼穿一个洞一样。 章天礼却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眼神,他快步走到床前,反而朝章宇荣露出个笑容:“哥,我来接你出院了。” 他笑过之后,脸上却又浮现出一点心痛和担忧的模样,说道:“哥哥,一个月不见,你瘦了好多,回去可要好好补补才行啊。” 章宇荣见他如此,震惊无比,但他到底也不是一般人,立刻就也微笑起来:“哥哥没事的,小礼别担心。” “哥哥没有想到今天可以出院吧?”章天礼似乎又很高兴地说道,“其实前几天医生就告诉我们说,你恢复状况良好,大概在今天就能出院了,不过,我让他对你保密,好在今天来给你一个惊喜呢。” “真是好大的惊喜,”章宇荣也是一副开心的样子,“那我们快些回家吧,你不知道,这一个月来,我有多么想念你。” “我也想念哥哥呀,”章天礼说,“对了,我把你的衣服都带来了,你赶紧换上吧。出院手续叔叔已经给你办好了,你换好衣服我们就可以走了。” 于是,二十多分钟后,章宇荣已经坐在了回家的车里。 章天礼就坐在他旁边,眼睛微微看向窗外,他的侧脸沐在阳光里,整个人带着一种少年的青春气息,显得格外的好看。 章宇荣凝视着他,心里却涌起一股烦躁,只恨不得就在这里把他压倒在身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掐得半死,再把他扒光了狠狠地干,干到他浑身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哭着求饶为止。 或许是察觉到了章宇荣的注视,章天礼忽的转过了头来,看向章宇荣。 章宇荣微微一怔,习惯性地冲他一笑。 章天礼却竟然也笑了起来:“哥,你能出院,我很高兴。可是医生说,像你这种毛病,很容易复发的。” 第35章 豪门(九) 章宇荣被他这话刺得心中一痛,笑容不由自主地僵了一僵,没有接话。 “如果哥你又病发了,我就只能再把你送回去了……”章天礼看着章宇荣道,“不过哥你放心,医生说目前你的病情还算稳定,只要按时吃药,不出去乱跑受刺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以前都是哥哥你照顾我,现在也该换我来照顾你啦。” 章宇荣心神震荡:这难道竟是要将他真的当成精神病人一样来对待吗?听他的意思,恐怕是只要一回去,就再也出不了门了。 他心内剧震,神色却已不再僵硬,反倒也重新笑了开来,说:“小礼,你长大了,懂得照顾人了。” “哥,你以前对我那么好,现在你有事,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你了,”章天礼恳挚地说,“医院的条件哪里比得上家里,我是不忍心再让你进去受苦的,哥,你可千万要好好的。” 章宇荣凝视着章天礼,就见章天礼也看着他,丝毫不见有何心虚怯意,只见到满脸的情真意切。假如章宇荣先前不是因为追着章天礼才被人给抓住了送进精神病院,此刻恐怕都要相信自己真的有病,而章天礼对他根本就是一片真心的了。 章宇荣突然只觉得周身都泛起了一阵寒意,只因他这一世的弟弟居然变得如此可怕,可怕到好像再也不是他的小礼一样。 此时车正在往前行驶着,由于仍在车流涌动的马路上,还有些堵车,故而车速有些缓慢。 这车是三排座的,车内除去他与章天礼之外,车内还一个司机和三个保镖。 章宇荣看见章天礼又转过身子看向窗外了,便也转过脸装作看外边风景,实则却偷偷瞥着他,同时暗中伸出了手,想试试能不能打开身边的车门,哪知手碰到那把手,才刚一扳,就见章天礼猛地转头看向自己:“哥,你在干什么?” 与此同时,车门纹丝不动。 章宇荣心中一紧,放开了把手。 章天礼顿时满脸忧色,急道:“哥,你在做什么呀?你要打开车门吗?” “不是的,我只是想开窗透透气,结果一时不知怎么的犯了傻,居然去开车门了。”章宇荣说。 “幸好我早就跟小赵说等你上了车一定要把车门锁上,”章天礼松了口气似的,但立刻又蹙起了眉毛,“但还是太危险了,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 这话他没有说完,章宇荣却猜到他肯定是想说自己又犯病了,于是说:“小礼放心,今天我吃过药了。” 两个保镖坐在后面,一个保镖坐在前面,他们身上多半带了武器,章宇荣明白自己手无寸铁,如果妄动,即使一时能把坐在身边的章天礼给制住,最可能的结果也会是他立刻就被保镖们给拿下,不仅逃不掉,反而还会让自己的情况变得更糟。 他还记得章天礼说如果自己再病发,就要将自己送回精神病院去,他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为此在找到真正可行的逃跑或是反击的办法之前,他并不介意和章天礼虚与委蛇,即使他已经猜测到,章天礼恐怕是打算将他软禁在家,就好像他上辈子对章天礼那样。 车慢慢停了下来,已经可见看见窗外漂亮的庭院和楼房,章宇荣一时有些恍惚。算起来,他离开他的家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可现在这里看起来却竟似处处透着陌生的气息。 有人为他们打开了车门,坐在他旁边的章天礼率先走了出去,站在车门近处往回看,章宇荣只得也下了车。 车外还站了一些人,章宇荣看见他们应该是自家的保镖,因为他们都穿着自己保镖该穿的高级套装,且恭恭敬敬地肃然站在一旁。但章宇荣却从未见过他们的面孔,他们分明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一批保镖。 这里属于他的人,大概都已经被换掉,尽管从前的那些对他的忠诚度尚未得到过验证,但至少在上一世他们都曾算得上是自己的帮凶,对章天礼的求助视而不见,对他的痛苦也丝毫不予理会,如果章天礼真的重生了,将他们换掉难道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吗? 章宇荣这样想着,就听见章天礼笑着对他说:“哥,你看你,是不是太久没看过自己家,现在都看呆了?” 章宇荣只得也朝他一笑,点了点头:“是啊,原来我们家这么漂亮,我以前都没发现。”说着往前走去。 章天礼解了屋子指纹锁,章宇荣跟在他后面,走进屋内,然后保镖们也跟了进来。 章宇荣看着这个架势,明白自己的戏是不得不继续演下去了,否则一旦闹了起来,那么多的保镖他一个人是绝对对付不来的。 “对了,哥,你在医院住了那么久,应该都没有怎么能好好洗澡吧?”章天礼说,“还是先洗个澡吧?” 宽敞的浴室里,毛巾,换洗的衣服等都已经准备好了,章宇荣要开始洗澡,却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因为章天礼和几个保镖刚才跟着他进了浴室,到现在还站在浴室里看着他,一点要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他看向了章天礼,章天礼却将眼睛移向一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尴尬:“对不起,哥,医生说最好不要让你独处,而且我也怕你出事,所以只能时刻看着你……” “所以你打算和他们一起看我洗澡?”章宇荣说。 “……不,我们不会故意看你的……哥,我知道你可能不太能接受,但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是为了你好,你……就忍耐一下吧。” 章宇荣看见他这副貌似温顺乖巧的模样,又想起了他干出的事情,心里愈发狂躁起来,翻涌的情绪叫嚣着,渴望着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的手掌握紧了,脸上却只露出了个微笑:“是啊,小礼也是为了我好。”接着再不多言,一派从容镇定地脱起了衣服。 章宇荣在众人的监视下洗过了澡,又在章天礼的带领和保镖们的跟随下走进了他的卧室。 章天礼让他先坐,章宇荣依言坐在了沙发上,章天礼却快步走到了窗边,从地上捡起一样什么东西,拿在手中往这边走来。 铁链的声音哗啦啦的在房间中响着,冰冷刺耳。 章宇荣愕然,他看见章天礼手里赫然就是一副手铐,手铐当中连着一条长长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连到了窗台前,末端是一个铁环,铁环扣在了窗栏上,看上去已被锁住。 章天礼已经站在了章宇荣跟前,他打开了手铐,抱歉地看着章宇荣:“哥,医生建议限制病人的行动,而且最好要这样做。我也不想的,可是不这样做我又很怕哥哥会出事……” 章宇荣的身体都有些僵硬了:这手铐假若一旦戴在了自己手上,自己还能有出去的机会吗? “小礼,能不能不要这样?我会按时吃药,不出去乱走的。”章宇荣的拳头又攥紧了,却努力放软了语气说。 “可是哥哥发起病来,连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我好怕哥哥会跑出去弄伤自己,就像以前一样。”章天礼为难地说。 章宇荣从来不知道章天礼还有这等演戏的天赋,他已经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想扼死他还是想干死他,他的指甲陷入了手心里,他说:“小礼,我按时吃药,会控制住病情的,不要把我锁起来,好吗?” 章天礼面带挣扎,最终却还是说:“不行,我要对你负责,不能让你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说着就伸手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腕。 章宇荣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开,手腕却竟然被章天礼给紧紧地箍住了,就如被个铁钳钳住一样,居然一点都挣脱不掉,甚至都动都动不了,他正为章天礼这莫名其妙的神力而大感震惊,就听见清脆的金属声一响,一只手腕已被手铐圈给铐住了。 章天礼又要来抓他的另一只手腕,他心知无力反抗,索性任由他抓住了铐上。 如此一来,这手铐铐在了他的手上,不仅将他双手给束缚了起来,还将他的整个身体都束缚在了这间屋子里。 章天礼放开他的手,歉疚道:“哥,谢谢你的理解。” 的确,若在旁人看来,刚才章宇荣被铐,其实是压根没反抗的。 事到如今,章宇荣已是无力至极,自从被关入精神病院以来,他就常常产生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虽然他仍然坚信着他一定能够找到机会走出困境,再次站回顶峰位置,但这么多的痛苦折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人忽略和适应的。 “哥,你住院那么久,也没个能说话的人,现在肯定有很多话想要对我说吧?”章天礼突然说,他的眼睛盯着章宇荣,目光中含着一点期待的意思。 章宇荣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看,心中的火又腾了起来:不错,导致这一切的根源究竟是什么,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嗯。”他点了点头,眼睛却看向了不远处的保镖们。 他这么做,其实并不知道章天礼是否能明白他的意思,并顺从他的心意,结果章天礼却终于在这一次如了他的意。章天礼对保镖们说:“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有事再叫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一定要存稿十万_(:з」∠)_ 第36章 豪门(十) 转眼之间,保镖们就走得干干净净了,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章天礼在他侧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脸上仍是那副担忧又期待的样子。 他们互相望着对方,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屋内一时只是寂静无比。 过了一会儿,章宇荣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不由开口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章天礼神色不变,仿佛确实听不懂他的问题一样。 直到这时,章天礼还在装傻充愣,章宇荣直想要扑过去给他一拳再说,他极力克制着这股冲动,说:“小礼,现在这屋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你还要这样演戏吗?” “哥哥你说话好奇怪,”章天礼眉毛微蹙,神色突然戒备了起来,“不会是又要病发了吧?” 章宇荣禁不住冷笑一声,说:“小礼,你真的认为我有病?” “我怎么认为不重要,这改变不了什么,”章天礼认真道,“重要的是精神病诊断书已经下了,还是精神病方面的权威医院下的。” 章宇荣一时说不出话来,上辈子他用来对付章天礼的招数,现在竟被章天礼原原本本地用来对付他了。 “哥哥,我希望你不要病发,因为我是真的不想把你送回精神病院去,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想你的,” 章天礼又说,“本来按你的情况,不能那么快就出院的,但是我怕你在里面受苦,就和叔叔去医院和医生进行了沟通,这才能在今天就把你给接了出来。” 这时候他的语气已变得强硬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温软。 章宇荣目光冰冷地看着章天礼:“所以,是你和叔叔合谋把我送进去的?” “什么叫合谋?”章天礼双眉一扬,“你病得那么厉害,我又没成年,他是我们家在这地方唯一的亲戚,不找他找谁?” “那公司呢?” “股东大会已经决出了由叔叔暂时为代董事长兼CEO,不过我想,等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成为正式的了吧。总之公司很好,你不用担心。” 章宇荣虽然早有准备,此时听到这消息,还是几乎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咬牙道:“你竟然让他……竟然让他……” “那你病了嘛,怎么能再继续管理企业呢?我又不懂这方面的事情,交给叔叔本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再过几个月我就要成年了,到时候我就会向法院申请当你的监护人,代管你的财产。” 章天礼说完这话,看见章宇荣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隐含怒意,他却突然又笑了,说:“哥,你似乎对这个消息很不满意……你不愿意由我来当你的监护人吗?那你想让谁来当呢?如果你有可靠的人指定,我也不会非要当你的监护人的,我会尊重你的意志。” “我不需要别人来当我的监护人。”章宇荣冷冷地说,他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早不像之前那样平静了。 章天礼果然是要将自己从前做过的事情,再在自己身上如法炮制一遍,章瑞成也是个关系广的,到时候要再将自己鉴定成名副其实的精神病人,也并非什么难事,就好像上一世他对章天礼所做的那样,等到了那时候,便更难翻身了。 一想到这里,他竟已经背脊发凉了。 章天礼皱眉道:“可是哥哥你的状态必须要有一位监护人才行啊……哥,你不会又开始认为你没病了吧?精神病人发病的一个特征就是认为自己没病,你可千万别又产生这种认知障碍了。” 他看章宇荣没有答话,只是狠狠盯着自己,不再将恨意都掩藏起来,于是又说:“不过呢,即使你真的又发病了,我也不会把你送回精神病院去的,因为你是我哥哥,我怕你受苦。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位在精神病方面很权威的医生,估计明天就来了,到时候就可以在家里为你进行科学的治疗和护理了。” 章宇荣脸色一变:“什么?”他想到了上一世他让张医生给章天礼做过的“治疗”,又想起了他在精神病院里接受过的种种恐怖的治疗,顿时心都绷紧了。他当然也想让自己对任何事物都无所畏惧,但事实却是有些事情一旦当真遭受过了,就不可能再对它无所畏惧,甚至只要是一联想到,都会心头一颤。 “别这么紧张嘛,那个医生在治疗精神病方面很在行的,有他在,一定能控制住你的病情,让你不会再发病的,说不定还能让你恢复健康,”章天礼的语气又温柔了起来,“我知道你在精神病院里受了不少苦,所以才想让你回家来接受治疗。哥哥,你以前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现在我也会好好对你的,你不用害怕,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他这样说,章宇荣只更感到他分明就是来报上一世的仇,他再不想拐弯抹角,心里的烦躁已经逼得他想将一切摊开来说了。 “小礼,这里没有别人,我到底有没有病,你我心知肚明,我只想问你,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因为恨我,所以才要报复?” 章天礼听到章宇荣的话,反倒笑了起来:“哥哥你又说奇怪的话了,我恨你什么呢?你以为我恨你装作别人强|暴我,或者恨你囚禁我?那你就错了——你是我哥哥呀,即使你不是爸妈的亲生儿子,你也始终都是我哥哥,你对我的伤害比不上你对我的爱,而且你对我做这些事情,只是因为你是精神病人,脑子有病,没有逻辑,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其实你这样子真的已经很可怜了,我虽然受到了伤害,但又怎么能因为这些事情恨你呢?你放心吧,自从我知道你有病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因为这些事情怨恨过你了,我只会想着怎么去对你好,治好你的病。” 章天礼这一通胡说八道,直把章宇荣说得快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章宇荣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放在双膝上的手也握紧了,指节捏得隐隐发白,看起来随时都要暴起打人一样。 但他终于还是松开了手,呼了口气,说:“小礼你不恨我,我病成这样你还要对我好,我很开心。” 章天礼也笑:“你开心就好,我还怕你会不理解我呢。只要你能明白我做的一切是为了你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章节会比较多…… 第37章 豪门(十一) 章天礼从章宇荣的房间内走出后,看见门口有几个保镖守着,便让他们进去继续监视章宇荣,不能让章宇荣有伤害到自己和企图逃跑的举动,同时还说:“我哥哥他有病的,虽然他有时候说话好像挺正常,但是他犯起病来真的很可怕,所以不管他跟你们说什么都不要理他,以免诱他发病。” 保镖们纷纷表示他们明白,一定不会搭理精神病人的,章天礼看着他们进了屋子,将门关上了,这才舒了一口气。 以前的那一批保镖已经被辞退,他们都是些唯利是图的,给了他们一笔钱,他们走了也就走了,不会有人还觉得哪里不对想要再来一探究竟。现在这些人都是新雇来的,且还是通过章瑞成的关系来的,又被许以了高利,多半不会主动去帮助章宇荣,而且他们那么多人,总不会一起叛变。另外,章天礼还在章宇荣的房间内装上了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又另雇了一个人在其他房间监控着,应该也不怕章宇荣耍出什么把戏来。 他的叔叔章瑞成这个人,章天礼根据他得到的记忆来看,这不是一个完全正派的人,而且还是个不知道为什么封建家族观念很重的人,他把血统看得很重要,故而他才会对他认为是外人的章宇荣那么看不顺眼。但对于自家亲戚和看似没什么能耐的自己,他倒是没有什么加害之心,反而一直是真的将他当做侄子那样来对待的。 在记忆中,这个世界的章天礼的父母死后,章瑞成其实是因为不服章宇荣,所以才想要企业管理大权的。而现在,他既然已经能将这个拿到手了,剩下的章宇荣的那些财产,他倒乐意主动交给自己,把章宇荣放在自己这里,他也能减少许多麻烦。他对自己不错,又不稀罕章宇荣那些财产,自己对他也没有什么威胁性,因此不必担心过河拆桥的问题。 章天礼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开始思考起章宇荣的情况来。 刚才一直到最后,章宇荣都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做出一些失控的举动来,这虽然让那场谈话少了一点乐趣,但其实倒也在他的意料当中。 毕竟像章宇荣这样的神经病正牌渣攻,一般都拥有着强悍的体质和精神力,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击溃的。 目前,系统的虐心值和虐身值分别是45和40,剧情完成度则是30%,他觉得在这个世界里,他还有不算短的一段路要走。所以,现在的这一切,不过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章宇荣将要遭受到的,当然不能仅仅就是现在这些。 第二天上午,章天礼起得比平时要早一些,他刚收拾完毕,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管家打来的,说是他们已快将顾医生接到家了,预计还有十五分钟的车程。 章天礼于是到大厅去等待他的到来。 这位顾医生也是章瑞成介绍来的,其实他并非是什么精神病方面的权威专家,只是一名普通的家庭医生,但关键在于,根章瑞成说,他这个人不会多问多说,比较可靠。 的确,在“治疗”章宇荣这件事情上,根本不需要什么专家,可靠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章宇荣并不知道章天礼找他是打算给章宇荣做“治疗”的,章天礼只是跟他提出了希望找到一位新的家庭医生,并且说由于这名医生将要同时负责到章宇荣的健康,为了避免意外,希望能得到一位可靠一点的医生,所以他才给章天礼介绍了这位顾医生。 在得知这位医生的姓名的时候,章天礼立刻就感受到了他的可靠,然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半点犹疑,直接打电话给了这位医生。 因为这名医生的名字叫顾昭扬。 当时他打了电话过去,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的时候,顿时心里一个颤抖:果然是他啊。 他跟顾昭扬说了一下自己这边的大致情况,顾昭扬马上就表示他可以治疗精神疾病,并且明天就能上门。章天礼当即和他约定了上门时间。 十五分钟后,大门打开,一个人在管家的指引下走了进来,他挺拔的身形在大厅中一站,霎时他周围的管家和保镖全成了他的陪衬,他冲章天礼露出个温柔的微笑,这笑容久违却又熟悉,章天礼霎时只觉得眼前一亮,又有种莫名的老乡见老乡一样的激动,差点想跟他叙叙旧。 “章先生,您好。”顾昭扬开口道,看上去礼貌友善,又风度翩翩。他似乎比上两个世界的年纪都大,可能有二十五六岁了,显出了一派沉稳谨慎来。但这个年纪,作为一个医生来说,其实是非常年轻的,而且,根据章瑞成的说法,他竟然还是某著名外国医学院的海龟博士,并且有一年的临床经验,是很厉害的。 章天礼刚开始听到这个人设的时候,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点不科学。但鉴于这是一个狗血的世界,顾昭扬的这种设定马上就变得不仅科学,而且还很接地气了。因为毕竟在其他狗血的世界里,一名主角或许还会拥有更多苏破天际的设定,相对而言,顾昭扬的这种设定简直是过于亲民了。 “您好,顾医生,”章天礼走过去,跟他握了握手,又说,“我们上楼去谈谈我哥哥的病情吧。” 顾昭扬点了点头:“嗯。” 章天礼让保镖们不必跟来,自己领着顾昭扬上了楼,来到了一间布置得分外雅致舒适的书房。 他们刚在茶几旁的椅子上相对而坐了下来,就有佣人送上了茶水餐点等,摆在了几上,这当然是章天礼事先安排好的。 佣人完成了任务,退出了书房,将房门关紧了。 这时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章天礼先招呼顾昭扬喝茶,然后说:“关于我哥哥的病情,我之前已经大致告诉过顾医生了,不知道顾医生有什么想法?” “根据章先生之前描述的情况,我怀疑他不仅患有偏执性精神障碍,还同时患有精神狂躁症,”顾昭扬说,“不过,不管他是否只是单纯的偏执性精神障碍,他的病要彻底治愈都是很困难的,或者说是很看天意的一件事,你要先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章天礼看他一派正经严肃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大习惯,但他突然也有点不确定对方在这个世界里究竟是否也像之前那样愿意极力帮助自己了,尽管他没有一来就要求看一看病人,而是直接就认定了章宇荣有病,似乎是在跟着自己的步调走的。 “这个我知道的,只要能让他的病情稳定一些就够了。他现在老以为我故意囚禁他,想要害他,所以老想着要逃跑,唉,真是让人烦恼。” “产生这种被害妄想是偏执性精神障碍的典型症状,我会通过药物治疗和物理治疗来帮助他缓解症状的,请章先生放心。” 章天礼心中一跳:“物理治疗是……?” “ECT治疗,”顾昭扬说,“就是电疗。” 章天礼简直想给他点个大大的赞,自己还没说要电击呢,他就主动提了出来,真是不能再可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毛团一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2 12:17:02 =333= 超迟钝现在才看到…… 第38章 豪门(十二) 宽敞豪华的房间里,一侧的窗帘被紧紧的拉着,窗帘后面没有光透进来,只是一片暗沉沉的,仿佛已经是黑夜了一般,但其实,现在不过才下午两点多,外面是个大晴天,阳光正盛,却只因为这窗户被大块大块的厚木板给封住了,才照不进一缕光来。 屋子里开了灯,照得一室敞亮。 章宇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的眼睛望着前方某处怔怔出神,思绪似乎已经飘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他倒不是故意要坐在这里发呆,只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没有书,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甚至连纸笔都没有,他的一切娱乐都被剥夺了。 这个房间固然很大,也很漂亮,但却没有一样可以供人消遣的东西,就如同在精神病院时一样。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还被手铐铐住了双手,这使得他的一切行动都变得不方便了起来,即使他在这房间里并不需要做什么动作过大的事情。 不只如此,现在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那几个保镖,更是轮着班来时时刻刻地盯着他,就连他去洗手间都要亲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的一切都完全暴露在别人眼底,比看管犯人还要严,不给他丝毫的个人*。 昨天章宇荣试着跟这几个保镖说话,然而他们却完全不理会他,反而用一种略显复杂的眼神看向他,章宇荣说不出他们的眼神中究竟包含的是什么情绪,但他可以看得出来,那种眼神,分明就不是看待正常人会有的。当那样的眼神落到他的身上时,一种强烈的屈辱感席卷而来,让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和他们拼命。 但是,章宇荣心里到底是明白不能这样做的,所以他只是尽量使自己忽略那些眼神,并再尝试和他们说话,试图让他们相信自己没有病。 他本以为,凭自己的口才,是可以说动这些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家伙的,结果没想到,不论自己说些什么,他们都无动于衷,就好像当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 如果别人压根没把你的话听进去,你又怎么可能说得动别人呢? 章宇荣猜到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是经过了章天礼的授意,可他恨得几乎要将牙咬碎了,却也只能是毫无办法。 直到当天晚上很晚了,当他提出想要洗个澡,希望他们能替他把手铐解开,好让他脱衣服的时候,那几个保镖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才终于说:“要不,去问一下小少爷?” 于是一个保镖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却只说:“小少爷已经睡了,我可不敢打扰他,今天你就忍忍吧,再说你一个男的,我记得你白天才洗过,之后一直在这儿待着,又没出汗,还要洗?” 他看见章宇荣恨恨地盯着他,还嫌不够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非要洗呢,我们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在你戴着手铐的情况下帮你把衣服脱下来,你要不要试试?”说着竟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章宇荣气得身体都有点颤抖,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就转头往床上走去,把铁链拖得哗哗直响。 章宇荣一直在留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企图找到逃跑或是向外求助的机会。但是很快,他就绝望地发现,章天礼将他防备到了每一处地方,提前切断了他的每一条生路:他房间的窗户已经被木板彻底封死了,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更别说从这里爬出去或是求救;他的双手被手铐铐着,手铐被铁链连在窗前的铁栏上,他最远只能走到这房间接近门口的地方,连门都摸不到,至于那手铐的钥匙,或许只有章天礼才有;房间里找不到任何通讯设备,彻底断绝了他跟外界联系的机会。 除去这些,还有那几个一直像幽灵一样跟在他身边,阴魂不散的保镖。 章宇荣简直一点看不到重获自由的希望。 可是章宇荣仍然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永远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所以他依然没有放弃,所以现在他才会坐在沙发上,而不是躺在床上。 他认为他不能先让自己变得萎靡不振,恰恰相反,他还应该尽量保持头脑的清醒,因为,这样他才不容易被这囚禁的痛苦弄到意志颓丧得再站不起来,也才能抓住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生机。 章宇荣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突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章宇荣被开门声弄得差点吓了一跳,他抬头朝门的方向看去,只见章天礼率先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好些个人,那些人手中提着、抬着、搬着一些东西,同他一起进入了房中。 章宇荣已经认出了他们带进来的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医药箱、输液架、医疗床…… ……还有……电休克治疗仪。 章宇荣看到那些东西,一下子就清楚了章天礼打算对他做些什么,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再也难以保持平静的神色,但他只是微微皱起了眉,没有怎么流露出他深藏在心中的恐惧。 章天礼让那些人把那些医疗设备都安置在了房中空处,那些人小心翼翼地将设备摆好,大多数离开了房间。与章天礼一同进来的,此时只剩下了两个佣人和一名模样俊朗的青年。 章天礼和那青年来到了章宇荣的身前,章宇荣抬头看着他们,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巡睃着。 “哥,这位就是我昨天跟你说过的医学专家,姓顾,以后他会负责为你治疗的,”章天礼介绍道,“顾医生,这位就是我哥哥,章宇荣。” 顾昭扬向章宇荣礼貌地一笑:“您好,章先生。” 章宇荣回道:“您好。”他决心使自己表现得温和顺从,在精神病院的经历早已让他明白,在这样的阵仗面前,他若越是辩解自己没病,越是反抗不愿意配合,就会越被这些医护人员认为是病入膏肓,受到的折磨也就会越多。 他既然目前是逃不出去了,那就只能尽量让自己少吃点苦。 顾昭扬说:“章先生今天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是呢,”章宇荣还没答话,章天礼已经接口道,他看着章宇荣,显出一派欣慰的模样来,“家里总归是比精神病院好多了,哥哥回到了家,心情应该也会变好,哥哥昨晚睡得不错吧?” 他这话其实倒是没有说错,这里再怎么不好,也比精神病院好多了。章宇荣于是也笑着说:“是啊,还好小礼将我接了出来。” “章先生提前出院,更要多加注意才行,”顾昭扬说,“首先药是绝对不能停的,对了,之前听说章先生出院后并没拿药回家,我这边已经给您新开了一些抗精神病的药物,有利于缓解你的症状。” 章宇荣说不出话来了:他根本就没有病,却又要给他开什么药,缓解什么症状?这是存心想要整死他吗? 先前他在精神病院被治疗的时候,已经被被强行喂入和强制注射了好多药,尽管在被喂药之后,他总会尽量想办法把药给吐出来,但那些注射进去的药却是无法再抽出来的,他仍时常能感觉到那些药物在他身上产生的副作用,他头晕、想吐、易困,有时还思维迟钝,他觉得这些药倘若长久的用下去,他的身体一定会受不了的。 他本还以为,回到了家,至少可以不必再被用药,没想到却仍是无法逃脱这种噩运。 “对,哥哥今天还没吃过药呢,”章天礼这时说,“现在就先把药赶紧给吃了吧,免得待会儿又忘记了。” 章宇荣看见一名佣人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杯清水和两板药。他当然是不愿意吃的,可是他若是拒绝,必然难逃被抓住强喂的命运。 不论怎样,现在这药都势必是要吃下去的。 章宇荣强迫自己伸手去拿药,他听见顾昭扬说:“每样一次三片,一天两次。” 章宇荣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他,在把药放入口里的过程中,他根本没有耍花样的机会。于是他给自己弄出了三片药,将那白色的药片全部倒进了口中,喝了口水,又拿了另一板药片,依旧吞进口中,喝水咽下。 顾昭扬见他做了最后的吞咽的动作,道:“可以请您张一下嘴给我看看吗?” 章宇荣闭着嘴,并没立刻张开。 “哥,你要配合医生才行。”章天礼说。 章宇荣这才张开了嘴。 顾昭扬又说:“请将舌头抬起来一下。” 章宇荣照做了,顾昭扬看了看,冲他一点头,说:“很好。” “您不必怀疑我没有吃药,”章宇荣这时候开口道,“我会好好配合治疗的,我也想治好我的病。” 实则他一开始并没把药吃下去,而是将其藏在了舌头底下,在听到顾昭扬叫他张开嘴的时候,他猜到对方会检查自己的口腔,才狠下了心吞下了药片,将那药片一吞下去,他只觉得仿佛是吞下去了几片毒药,喉管里都因为心理作用而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异样感。 “这很好啊,”顾昭扬笑道,“认识到自己有病,并且愿意配合治疗,说明您的病情目前还比较稳定。” 章宇荣觉得他的笑容万分刺眼,看上去虽然温和,却怎么都觉得似乎是在嘲讽他,他一时间只想揍他几拳,但还是极力控制住了,只表现出一副认同的样子:“我的病,就有劳您了。” “请放心,像您这样的病例,我以前也治疗过的,一定会让您得到明显的改善的,”顾昭扬看见他态度配合,似乎也很满意,说,“章先生的病,心理治疗的效果不大,最好是将药物治疗和物理治疗相结合,因此,建议每天进行一次电疗。” 他这话说得一派轻巧,章宇荣一听却差点要从沙发里站起来扑过去打人。 每天一次电疗,这根本就是故意要折磨他。 他在精神病院里的时候,因为不愿意配合治疗,也被强制进行过电击,那种感觉,用痛不欲生来形容也不为过,直到后来他决定假意顺服了,并且完全表现出一副温驯的模样,才终于不用受到电击的痛苦。 现在,他完全没犯什么事,这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医生,却要对他每天都进行一次电击,这不是有意为了让他受苦,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章宇荣克制住情绪,问道:“请问,为什么每天都要进行电疗?” “这是缓解你的症状的一项有效方法,”顾昭扬平静地解释道,“看您的反应,您似乎对电疗存在着一定的误解。实际上,电疗一直是在治疗重症精神病方面比较有效果的方法之一,而且它很安全、科学,您不必担心。” “是的,”章天礼也说,“虽然做电疗的时候可能有点难受,但这是对你的病情有好处的,你就忍耐坚持一下吧。而且,我的哥哥那么出色,一定能拿下这区区电疗的。等你的病情再稳定一点,我还想和你出去玩呢。” 章宇荣只得暗中咬牙,闭紧了嘴不说话。 在上一世,因为要对章天礼做电击,所以就电击这个问题,他大概咨询过张医生,因此他知道电疗对于治疗精神疾病确实有着一定的帮助,但问题是,他们给他做的,绝对不会是那种需要接受麻醉并且让人感觉不到痛苦的电疗。 他们只会降低电流量,让电击给他带来无尽的折磨,就好像他那时在精神病院里时一样,也好像他上一世对待章天礼时一样。 可是,原来他对付章天礼之时,他自认为他没有让章天礼太过频繁的遭受电击之苦,而且,在章天礼向他求饶了,表示了愿意听话了之后,他就罢了手。 但现在,不论他自己再怎么表示配合,章天礼恐怕都不会对他停手。 章天礼,竟然真的要对他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来…… 更为可悲的是,他却甚至连显露出一点不愿意的意思都不行,连辩驳说自己没病的权力都没有。 “事情宜早不宜迟,不如现在就进行今天的治疗?”章天礼又说。 顾昭扬点点头:“好。” 章宇荣的心跳得极快,说一点也不畏惧当然是假的,但当顾昭扬对他说“请”的时候,他还是在心底说服了自己,没有一丝犹豫就站了起来,往那医疗床和电休克治疗仪的方向走去。 他顺从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感觉到手脚又皮带紧紧地被束缚在了床上,身体再动不了了,随即,太阳穴两侧被固定住了电极。 他好像听见按钮被按下的声音,登时只觉头痛欲裂,有如被无数钢针穿刺而过,浑身的冷汗一下子都冒了出来,他想要喊叫出声,却只是咬紧了牙关,从喉中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 章天礼在一旁看着他,只见不过一小会儿,他的额上就已有汗珠流了下来,他的身躯微微颤抖,面色早已惨白,原本英俊的五官也因为痛楚而微微扭曲了。章天礼见状,心中一时有些不忍,然而他回忆起记忆中原主角被电击时的痛苦,还是只默然站在了原地,什么也没有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这两天我还是蛮勤快的(X 第39章 豪门(十三) 章宇荣从医疗床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像从被水里捞起来的似的,浑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了,他的脚踩在地上,却觉得仿佛是踩在一团棉花上,有些站不稳。他立刻重新坐回了床上,双腿向前放在地面上,一时不敢直接站起来。 章天礼见状,赶紧来扶住他,满脸关切道:“没事吧,哥?” 章宇荣只觉自己快要虚脱,脑袋里也仍感到隐隐的刺痛和眩晕,似乎是刚才电击带来的痛苦还没有完全过去。 顾昭扬开始为他检查身体的一些指标,他于是任由顾昭扬摆弄,过了一会儿,顾昭扬检查完毕,说:“情况良好。” 章宇荣怎么听都觉得这话讽刺无比,心里直接骂起了人来,表面却只是一言不发。 “辛苦您了。”章天礼扶着章宇荣的手臂,朝顾昭扬说。 “不辛苦,这样的治疗,以后每天都要做呢。”顾昭扬笑道,又打量了章宇荣一眼,似乎对他的痛苦感到了满意。 章宇荣不想看他,便移开了视线,而且他也怕自己一旦看向了他,会忍不住流露出糟糕的情绪,到时候说不定会引得顾昭扬又想出新花样来折磨自己——这人对自己根本就是怀有极大的恶意。 章天礼道:“嗯,那真是麻烦您了,不过反正您也已经住在我们家了,做起治疗来倒也方便。” 章宇荣一听,顿时想起上一世自己让张医生住在家里,好随时为章天礼做治疗的事。 这章天礼,果然是要把他遭受过的一切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地还给他。 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不然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的身体恐怕就会完蛋的。 顾昭扬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准备走出房间了,章天礼原本扶着章宇荣,此时立刻将章宇荣放开了,说:“那我也不打扰哥哥你休息,先走了。” 章宇荣赶紧将他叫住:“小礼等等。” 章天礼本来打算抬腿就走,闻言站住了脚步:“什么事?” “小礼,你先别走,留下陪我一会儿好吗?” 章天礼似乎有些诧异:“啊?” “我整天在这房间里待着,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都快要憋出病来了,好不容易你来了,能别那么快就走吗?”章宇荣说着,脸上现出求恳之色,让人看了着实有些不忍。 章天礼看了他几秒,终于说:“好。” 这时候他看见顾昭扬正好快要走到门口了,便对身边还没出去的佣人说:“你带顾医生去他的房间吧。” 顾昭扬听到这话看了他一眼,又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章天礼的错觉,他似乎觉得这笑有些意味深长,却又读不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反正这人在上两个世界就一直奇奇怪怪的,结果最后都在一定程度上帮了自己的忙,现在笑得让人看不懂,也就先别管了吧。 章天礼决定留下,其实是想看看章宇荣又想耍什么花样,此时章宇荣还坐在医疗床上,章天礼就对他说:“要不要扶你坐到沙发上去?” 章宇荣点了点头,章天礼再次扶住他的手臂。这时章宇荣已经不那么难受了,便站起身来,由他扶着往沙发走去。 章宇荣坐在了沙发上,章天礼也坐到了他旁边,章宇荣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说着又将目光往一旁站着的保镖移了移。 章天礼看出了他的意思,让保镖们先出去待命。 房门被关上了,这回章天礼主动开口道:“哥哥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章宇荣凝视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 他这话大出章天礼所料,章天礼不禁面露讶然之色。 章宇荣又说:“小礼,对不起,我以前不该对你做那些事情。我把你伤害得那样深,真的很对不起。” 章天礼还是惊诧,但他怔了一会儿,突然又笑了,他说:“没事儿,你有病嘛,我都说了我不恨你了,你也别老为那些事情内疚了,我相信,如果你没病,是个正常人的话,你是绝对不会对我做出那些事情的。” “小礼,”章宇荣双眉拧起,显得已有些痛苦,“你不要再跟我演戏了,我知道,你也记得上辈子的事情的。” 他这么快就跟自己摊牌,这倒让章天礼完全没想到,章天礼一时没说话。 章宇荣看他的神色,已经明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又说:“我的确是对不起你,最后还害死了你,但我真的很后悔,你……离开以后,我没有一天是能过好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我那么爱你……真恨不得就下去陪你了。” 又一个渣攻在自己面前上演起深情大戏,章天礼完全无法感动,心里不禁吐槽了起来:那你倒是下去陪呀,怎么没见你自杀呢? “我对你做出那些事情,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但是苍天有眼,让我们都回到了从前,现在那些无法挽回的事情还根本没有发生,你……如果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我会把我所能做到的一切都献给你的,”章宇荣继续发表他的深情演说,“你将企业的管理大权交给了叔叔,这就等于亲手把爸妈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了啊。你就算再怎么恨我,也不能就这样把自家的东西给白白送出去了。而且,叔叔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与他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你又知道是与虎谋皮啦?开天眼啦? 章天礼心里继续吐槽。 我可是拥有上帝视角的剧情的,真·开了天眼的我难道看得不比你清楚? “我知道,你还恨着我,不肯原谅我,但你看在我也受了这么多苦的份上,好歹也该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吧。你要是不放心,以后我的财产和股份都转到你名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本来以后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你的财产和股份就得由我来代管。 章天礼已经懒得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好像在看一个傻逼。 “小礼,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好,如果现在我这样被关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天天被人电击得死去活来,让你觉得很高兴的话,那么我一定每天都自觉地躺到床上去接受治疗。” 章天礼简直想说,看到你不开心我的确很开心啊,你要是能每天非常痛苦却又很自觉地去接受电击,那我的虐心值虐身值就更容易到手了,我是求之不得的好不好。 章宇荣见章天礼不说话,只是面色凝重地盯着自己,以为他内心正是无比挣扎,还想再继续说些深情台词,却听见章天礼突然开口道:“哥哥,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章宇荣一怔,说:“小礼,我……” “哥,”章天礼打断他的话,脸上也已换了一副惊诧的神色,“你刚才说的那些什么上辈子的记忆……害死了我,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我看你的妄想是越来越严重了,不行,刚一出院你的病情怎么就恶化成了这样,是不是药效还没发挥出来?我得赶紧叫顾医生来看看。”说着已经站起了身来,就要往外走去。 章宇荣连忙一把去抓他的手腕,谁知道竟然抓了个空,他急道:“别走!”赶紧站起了身来,想要再去抓章天礼的胳膊,但章天礼又一次避开了他,匆忙地退开了好几步,喝道:“别过来!” 章宇荣被他喝得站在了原地,章天礼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过身往门口跑去,很快地打开了门,出去了。 章宇荣没有去追,更何况他就算要追也追不出去,他仍然站着不动,刚才他还觉得体内的血在往上翻涌,现在却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看章天礼的反应,分明就是知道上辈子的事情的,但他却并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道歉和悔改。看这情形,他恐怕还得再折磨自己一阵。 可是,只要他还对自己有一丁点感情,那么自己就有从中找到突破口,慢慢软化他的希望。等让他的态度再松动一些,想要重新获得自由,也就容易了,甚至重新夺回企业大权,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只有大权在握,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包括他的小礼。 …… 门一下子又被打开了,原先出去的保镖们重新进来了,他们看见章宇荣默默地站在沙发前面,眼睛望着某处出神,看起来阴测测的,一副犯病的样子,都很有默契般的放轻了脚步,分散开绕到了他的四周,继续监视他。 章宇荣被这些保膘一盯,顿时心生烦躁,一屁股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章宇荣不确定章天礼是否会如他所说的那样,去找顾昭扬来再对他进行治疗,但一直到了晚上,章天礼都没有再出现,章宇荣这才差不多可以肯定,今天是不会再有治疗了,同时他也更加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章天礼绝对和他一样,是经历过上一辈子的事的。 他不禁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只要章天礼仍然还保存着上一辈子的一些纯真善良,就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所打动的。因为他那样的性格,本就是以德报怨,又见不得别人受苦的,今天自己向他道歉的时候,他的神色难道不也是未见欣喜,只见难受吗? 章宇荣自以为他已经摸清了章天礼此时的心理,便觉得自己重获自由的希望又大了一些。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八点多了,他想起昨天他本来想洗个澡,结果因为章天礼已经睡下了,拿不到钥匙所以没洗成,便决定今天吸取教训,又向身边的保镖提出了洗澡的要求。当然,其实他并不是想单纯地洗澡,还想看看在被松开手铐的时候,他能不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一个保镖出去了,等到再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章天礼。章宇荣放柔了叫了声“小礼”,然后就看见章天礼朝他笑了笑,也叫他道:“哥。”好像白天的事情并未发生一样。 章天礼来到他的跟前,章宇荣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把钥匙,章宇荣伸出手,把双手的手铐亮给他看。 章天礼替他打开了手铐,将手铐拿在自己手上。 周围的保镖都盯紧了他,但章宇荣并没有什么异动,他乖乖地往这房间内自带的浴室走去了。 章天礼用眼神示意保镖们跟上,于是大家又一起围了上去。 章宇荣再次被监视着洗了个澡,尽管这一天多来,他连上厕所都要被人围观,但他依然没有适应这种生活,他在不自在中洗完了澡,在下半身围了块毛巾,正想要走出浴室去找套衣服穿,章天礼却拦住了他。 “先把这个戴上吧。”章天礼将刚才一直拿在手上的手铐举到章宇荣身前。 章宇荣愕然道:“我还没有穿衣服。” “不用穿了,反正也不冷,也没人能因为这个占了你的便宜,”章天礼理所当然地说,“而且以后你洗澡也方便,不用老是要开手铐脱衣服。” 他说着,拉起了章宇荣的一只手。 章宇荣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才刚一挣,章天礼就已经迅速将手铐给他铐上了,章宇荣简直都没能反应过来。 “小礼,不要这样。”章宇荣终于忍不住说,还将另一只手给放在了身后,他也知道这举动看上去有些可笑,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这样做了。 “为什么呢?这没有什么关系的……哥哥今天和我说话的时候,差点又要犯病,你还记得吗?”章天礼伸手去抓他的手,“我真的很怕……本来提前接你出院,就已经是我任性的结果了,我不能再因为心疼你而放任你了,医生说是要二十四小时铐着的,我随便放开你已经不对了……” 章宇荣听他满嘴胡言,却又说得既认真又忧心忡忡,心里的火顿时又直往上冒,但他终于还是明白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只好将那只手伸出来,让他把自己赤|身裸|体地重新铐住了。 到了这个地步,他突然有些怀疑他先前的推断是错误的了:现在的章天礼,真的还有一点纯真善良吗?又真的还存有对他的半点情意吗? 第40章 豪门(十四) 章宇荣赤|裸着上半身,呆坐在沙发上。 白而亮的灯光下,可以看见他那原本英俊的脸已经憔悴了许多,此时他的眼睛有些呆滞地望着前方,居然真的有几分精神病人的意思了。 这一天是他被章天礼囚禁起来的第三十天,在过去的那三十天里,他始终没能找到逃跑的机会,也始终没能让章天礼对他的态度有一丁点转变。 因此,他过得生不如死。 他每天不仅仍要被监视着吃药,还要被电击。 那些药倒是暂时没有对他的身体产生什么副作用,只是让他在每次不得不吃药的时候感到身不由己的痛苦,以及产生对可能发生的后遗症的担忧。但那电击,却是在实实在在地摧残着他的*和精神。 在被电击之前,他根本想不到他还会被一样东西折磨成这副狼狈的模样。 他愈发地看不见生路。 他没有至交好友,没有人会因为他的突然消失而来专门寻找他,也没有人会在知道了他患病之后来深究他这精神病究竟是真还是假。 没有人会来救他,他自己又逃不出去。 他本该继续与章天礼虚与委蛇,以等待反击的时机,但他却觉得他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因为他的身体愈发的差了起来,有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再这样等下去,就算以后当真有了机会,他恐怕也逃不掉了。 【让渣攻内心深受煎熬并且一般性痛苦,虐心值+1,让渣攻受到电击的痛苦,虐身值+10 目前虐心值76,虐身值100,剧情完成度45%,请玩家01号继续努力。】 睡到早上十点多醒来以后,章天礼听到了系统报出的加分信息,叹了口气。 每天对章宇荣进行的电击,早已经将虐身值给加满了,而章宇荣因为被囚禁,被折磨,被监视而产生的愤怒、痛苦、耻辱,也加了不少的虐心值,就是剧情完成度,总是很成问题。或许他该打破现在的局面以发展剧情,可是该往哪个方向发展,他目前还没有思路。 不过,相对于前两个世界而言,他还是很喜欢这个世界的,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他过得非常舒服,这所谓豪门里的一切都是他从前从未享受过的,而且,他现在在休学期,还根本不必干什么事情,每天只需要去监督章宇荣有没有好好“治疗”就行了。所以,多待一些时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下午三点半是给章宇荣进行“治疗”的时间,章天礼走到章宇荣门外的时候恰好遇到顾昭扬,顾昭扬冲他笑道:“小章。”这时候他们已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彼此之间熟络了不少。 他们一起吃过饭,聊过天,甚至一起打过游戏,却谁都没有提到过“穿越”、“系统”一类的东西,也从未对对方的真实身份再进行过试探。尽管如此,章天礼还是有这样一种微妙的感觉:他们对对方是怎么回事早都心知肚明了,现在只是在相互配合着演戏。 在这个世界当中,只有他们两个这样不认真地活着,并且知晓彼此的秘密。 今天做电击的时间似乎又变长了,做完后章宇荣的脑袋一抽一抽地疼,整个人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瘫了似的,连眼睛都不想再睁开。 这真是一种无论如何都不能适应不了的痛苦。 事到如今他才终于有些后悔,当初他到底为什么会用这种法子来整治章天礼? 如果不是上辈子用了这种法子,现在也不至于被折磨成这样。 给章宇荣做完了“治疗”,章天礼他们就准备离开章宇荣的房间了。因为将章宇荣房间的窗户用木板给封死了,所以这个房间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必须开灯,不然就是一片黑暗,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与外界隔绝了,并且不可能有阳光照进来,章天礼每次进到这个房间总会觉得有些压抑,不过,让章宇荣住在这里,倒是再合适不过了的。 章天礼只想赶紧离开,却又被章宇荣给叫住了。 章天礼猜想章宇荣又想给他来一场深情演说。上一场深情演说出现在十天之前,那天章宇荣的深情演说还附带了求放过等内容,章天礼不予理会,很冷酷绝情地指出章宇荣不过是又犯病了,并且还威胁他说要给他增加电疗次数,章宇荣被他说得闭紧了嘴,等到他离开的时候,才小声说了一句“原来你这么恨我”,也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 说实话,如果章宇荣此时是真心实意地感到悔恨并且来求原谅,章天礼或许会对他产生一些不忍,在说话间说不定口气就没那么硬,毕竟这回他是亲自上阵,不仅囚禁了章宇荣,还让章宇荣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电击所带来的无限痛苦,心里总不是完全没有障碍的。 但是,根据系统每天给他报的加分信息来看,章宇荣的虐心值里根本就没包括“悔恨”这一项。 关于这个问题,由于在前两个世界之时,都因为渣攻产生了悔恨而增加了虐心值,所以章天礼向系统进行了询问,系统当时回答他说: 【渣攻因为什么样的情绪而被虐到,就会显示出什么样的系统信息。】 “所以说,章宇荣是根本就没因为悔恨而被虐到过,对吧?” 【可以这么说。】 “……也可以理解为他根本就没产生悔恨这种情绪?” 【是的。】 正是因为这样,章天礼知道了章宇荣的深情大戏其实也不过还是在演戏,所以当他看见章宇荣又是深情款款又是悔恨不已的样子,只觉得他这装模作样的做派非常恶心,忍不住直接就打击起了他来。 章天礼是不介意再给章宇荣来一次打击的,因此章宇荣叫他,他还是留了下来,并且像前几回那样,让保镖们都去到门外守着了。 章宇荣说:“小礼,你先坐。” 章天礼坐到了他身边,等待他即将开始的演说。 这一回,章宇荣似乎过了很久,才终于开了口:“小礼,你真的打算将我一辈子都这样囚禁起来虐待吗?” 他的脸上已经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章天礼心想:不知道是哪一次,你还说只要我开心,你就愿意自己躺到床上去接受电疗呢。 “哥,你又发病了。” “你知道我没有病,”章宇荣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你也要这样对我?” “你是真的发病了,你再这样下去又得接受治疗了。”章天礼说。 “对不起,”章宇荣眉心皱成了一团,他伸手揉了揉,“我大概是真的又发病了,我也不知道我刚才说了些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小礼,能给我一杯水吗?” 章天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水,他看了看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面放了章宇荣刚才吃药用的玻璃杯,里面的水还没喝完,于是说:“桌上就有啊。” 章宇荣极低地“嗯”了一声,伸手去拿,他的手有点打颤,不知道是不是被电击的反应还没能过去。 他拿住了玻璃杯,往茶几边缘拖动,快要拖出边缘的时候,他似乎本想将那杯子拿起来,结果手却又是一抖,那被子顿时从他手掌中一倾斜,掉落在了地面上。 这一声听在耳中刺耳无比,章宇荣似乎有些惊恐,他满脸惶然地看向地面。 章天礼也往地面看去,就见玻璃杯碎裂成了好多块,洒得地面上到处都是玻璃渣子。 “对、对不起……”章宇荣小声地道歉,俯下|身子,手朝地面的碎片伸去。 章天礼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感到有些奇怪,还没等他想清楚是怎么回事,章宇荣已经捡起了一块碎片,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章宇荣的双手虽然被手铐束缚着,并不能做太大的动作,但若要把这尖利的玻璃碎片扎进一个人的眼睛,也算不上什么太难的事情。 章宇荣长得高大,身上肌肉匀称,身体素质原本很好,而且他还在散打和自由搏击方面都有一定的造诣,就算是和一般的保镖单挑起来也胜算颇大。章天礼的身形则比章宇荣纤瘦许多,在体育上只是平平,打架就更是不行。虽然章宇荣已经被连续折磨了一个月,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在流逝,但章天礼到底没在吃饭方面怎么亏待他,顿顿都让他吃饱了,所以他还没完全到使不出多少力气的地步。 因此,按照他们二人原来的战斗力,如果打起架来,即使是现在,章宇荣赢的机会也还是挺大的。 此时章宇荣这一猛扑过去来得过于突然,令人猝不及防,他被电击之后一直在休息,已经蓄足了力气,现在便用尽了全力,扎向他眼睛的手又快又狠,章天礼本没有任何能躲开的的道理。 然而章天礼却躲开了,他不仅侧身避开了,让章宇荣这一刺刺了个空,还已经站了起来,并且一下子就站到了与章宇荣隔了两步之遥的位置,因为他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战斗力弱爆了的小礼。 “你是真的发病了啊!”章天礼戒备地看着还在沙发上的章宇荣,忍不住道。如果说刚才他只是习惯性地打击章宇荣,现在他说这话可就是有几分真心在里面的了。 章宇荣捏着那玻璃碎片,抬眼看他,眼睛里已迸射出了愤怒的火光,他从未彻底将自己的愤怒展露出来过,章天礼从前也就根本没见过他的这副眼神,此时被他这么一看,只觉得那眼神分外慑人,宛如猛兽的一般,心头不由就是一凛。 作者有话要说:我为自己的勤奋而感动…… 第41章 豪门(十五) 屋内一时极静,两人只是看着彼此,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动作。 蓦地,章宇荣猛然站起,再次扑向章天礼。 他扑过去的时候章天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毫无防备,然而他抬起的手还没碰到章天礼,就觉手腕一痛,原来是被章天礼给握住了,他的脑内接收到这个事实,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那手腕上的力量将他往后面一推,那力量实在太大,弄得他根本站立不住,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要往后倾斜,脚下一连倒退了两步,突然小腿撞到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更加失去了平衡,整个身躯都不受控制地朝后跌倒了下去。 下一瞬,他只听见一声巨响,接着后腰和臀|部重重地撞上了硬物,传来了剧痛。这痛来得太过猛烈,痛得那一刻仿佛身体都失去了知觉。章宇荣的五官微微扭曲了,额上冷汗直冒,他稍稍垂下眼睛瞟了瞟,看见自己正跌坐在茶几与沙发之间的地面上,双腿架在茶几上,模样十分狼狈。 原来刚才他无法控制地向后退,撞到的硬物正是茶几,他被这低矮的茶几一绊,就直接摔到了茶几的另一边,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臀部被茶几的边缘磕了一下,尾脊骨处又直接撞击在了地面上,故而才会如此之疼。 他本想破釜沉舟,拼上一把挟持了章天礼,将他当做人质,让那些保镖等不敢再拦住自己,好逃出这里,没想到却算错了章天礼的实力,反而让自己受到了这等痛苦。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茶几是木制的,假若是玻璃的,他此刻下半身恐怕已经废了。 章宇荣想要起来,然而只轻轻一动就是痛楚难当,一时居然动不了。 这一切来得突然,章天礼看着地上神情痛苦的章宇荣,一时也有些无措,他当时握住了章宇荣的手腕,本来只是下意识地再将他往后一推,没想到却让他摔成了这样。 他这么一摔,也不知道受了伤没有。 章天礼定了定神,决定去找顾昭扬来看看。 章宇荣仍然维持着摔倒的姿势坐在地上,他自己起不来,却眼见着章天礼直望着自己,眼睛里也不知是什么情绪,过了一小会儿,却竟然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章宇荣心底一沉:章天礼已经对他漠视到了这种地步了吗?连他摔得这样凄惨,也对他不闻不问,就直接出去了? 他突然只感到浑身冰凉,却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呆呆地坐着,任由近乎麻木的痛将知觉全部夺去……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房间的门又被打开了。 他睁开眼睛看去,只见是章天礼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顾昭扬和保镖等,顿时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但这一回他再也忍不住,直接挣扎着说:“我的骨头……可能断了。”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嘶声。 他的这一说法,很快得到了顾昭扬的肯定。顾昭扬在给他稍稍做了一下检查之后,就说:“最好去照个片子。” “照片子?”章天礼满脸忧色,看上去是在担心章宇荣,其实他只是在想若是去照片子,这里的设备肯定不行,那么就意味着要出门去,也就意味着有出意外的可能。 他虽然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但他依然没有习惯意外。 “嗯,要去医院才行,”顾昭扬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章天礼,颇有些别有深意的意思,“我叫个救护车来吧,他这伤得用救护车送,不然很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经过先前的种种,章天礼已隐隐觉得,在剧情的走向方面,顾昭扬知道的比他要多。但此时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压低了声音问:“我哥哥这种情况,去医院合适吗?” “没问题,去之前我给他打一针,免得他去的时候犯病。我们可以把他送到XX医院,那里都是我熟人,我会跟他们说清楚你哥哥的情况的,你不必担心。” 事到如今,不送医院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而且,顾昭扬的模样如此笃定,说不定这其实正是剧情的必经之路呢? 章天礼于是答应了下来。 很快医护人员就来了,将已经昏迷过去的章宇荣给抬上了救护车。 章天礼他们开着车跟在后面。 章天礼看着前方的救护车,心内依旧有些忐忑,脸上不由也显得十分严肃,他没有看向窗外,而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 “你哥哥没什么大碍,你别太担心了。” 他正发着呆,突然听到身边的顾昭扬说话了。 他朝对方看去,正好与对方目光相接,他看见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中隐约现出自己的身影,一时却没有移开视线。 “他最多就是骨折,可能需要住一阵子院,不过等确定了是怎么回事,接回家来静养应该也可以。” “嗯,但是我哥哥他有病,我怕他去了医院受到刺激……” “不会的,你放心。再说我原来在XX医院里待过,医院里都是我熟人呢,一定会照顾好你哥哥的。” 顾昭扬很肯定地说。 这话若换做是别人来说,章天礼大概只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了,但顾昭扬却不一样,他简直觉得对方每一句话都是意有所指。 这一刻章天礼有种冲动,想要明着问他一句“你是不是也是穿越了的玩家”,这种冲动他在过去的那一个月中已经产生过许多次了,却一次都没有付诸行动,而现在,他却再一次没有问出口,只说了一句:“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 章宇荣重新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他的脑袋还有些隐隐作痛,并伴着一阵眩晕,无法集中精神。正在浑噩之间,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响起:“哥哥,你醒了?” 他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章天礼正坐在他的床前,关切地看着他。 章宇荣突然间就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被顾昭扬注射了一针,注射器扎进了他的手臂,有些微的刺痛,他想躲开,却不能躲开,他的神志本就因为那过于强烈的剧痛而有些模糊,现在被注射了这一针,更觉得头有些晕了起来,意识也随之流逝得更快,眼前的事物都开始变得朦胧了…… 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他就再不知道了。 章宇荣往四周看了看,只见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像是一间病房,里面只有他一个病人,而他身边除了章天礼,再没有其他人了,不禁有些不解。 “哥哥你的尾椎骨受了点伤,”章天礼似是看出了章宇荣的疑惑,解释道,“不过现在基本已没有什么大碍了,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章宇荣感觉到喉咙里涩涩的,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依旧沉默着。 “你真是吓死我啦,”章天礼说,“你突然发起狂来,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我呢,幸好那时候把你给铐住了。” 章宇荣听到他的话,想起了他想挟持章天礼之时的情形,同时也想起了章天礼那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可怕力气,脸色立刻有些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一定要存稿十万( 这个世界目测还有几章 第42章 豪门(十六) 章天礼一直盯着章宇荣,这时反而朝章宇荣一笑,说:“对了,你的尾椎骨伤了,可暂时不能走路了,不过这样也正好,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你乖乖地待在床上,没法乱跑,也让人放心一些。” 他这话简直像是要故意激起章宇荣的怒气一样。章宇荣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眼神冷冷的,显然是心中有气。 “其实哥哥你是不是恨我把你关在家里?”章天礼又说,“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病得那么厉害,如果不这样关着你,你跑了出去,伤害到你自己该怎么办?哥哥,我也是为你好,你怎么都不体谅一下我呢?还是说,你觉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害你?” 章天礼看章宇荣还是一言不发,叹了口气: “我之前说过,我不会把你再送回精神病院,但是,我现在开始怀疑我这个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了,因为哥哥你待在家里,病情并没有得到改善,而且……似乎还比刚出院的时候严重了,我在想,如果再这样下去,是不是把你送回去,对你才比较好?” 他这话一出,章宇荣不禁有些怔住了。 “哥哥你想想,如果你发起病来,把我给杀了,以后谁来照顾你呢?没有我,你一个人要怎么生活下去?”章天礼还嫌不够似的,继续道,“唉,我也舍不得让你再回精神病院的,但我却更怕你的病会越来越糟糕……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害了你的。 到了此时,章宇荣似乎才终于忍不住了,他抿了抿唇,脸上的怨怼之色已经消失了,张口道:“别……把我送回去,求求你。” 他的声音低哑干涩,仅仅是这么短短的几个字,说起来也十分吃力了。 章天礼突然想起,章宇荣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现在刚刚醒来,一定感到十分干渴,然而他却装作不知道,毫无行动,只问: “可是哥哥能保证不再犯病吗?” “能……”章宇荣已是满脸的求恳之色,仿佛真的很怕被送回去。 章天礼又叹了口气:“我只希望哥哥能够做到。” 章宇荣有些费力地点了点头,看上去的确是打算妥协认命了,但他心里却明白,他刚才所说的话和做出的样子,并没有一点是出自真心的。 实际上,被折磨到了这般田地,章宇荣已经不认为回到精神病院是什么不可忍受的事情了,刚才章天礼威胁他说要将他送回去,他甚至还从全新的角度考虑起这件事来:如果他继续被章天礼囚禁在家,他就仍然会被保镖们监视得死死的,不仅毫无尊严可言,而且还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找不到。但假如他住在精神病医院里,只要他不闹事,那些医护人员便不会刻意地折磨他,也不会二十四小时地监视他,只会单纯地将他关在病房里,情况似乎反倒比被章天礼囚禁要好,更有逃出去或者找到求助机会的可能。 因此,与其被章天礼关在家里,或许还不如被重新送回精神病院。 但是,要回去也不是现在,因为现在他的伤还没好,留在章天礼身边,能获得比较好的治疗,而且生活条件也不会差。若是立马进了精神病院,在那样糟糕的环境之中,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伤到底能不能痊愈。 章天礼应该是希望看到他的悲惨的,那么他并不介意演给他看。 只要他还能看到一丝东山再起的希望,他就能够忍受住眼前受到的屈辱,并且无限地示弱。 章天礼似乎对他的表现感到了满意,微微笑了起来:“哥哥能乖一点就最好了。” 章宇荣再次点头,因为身体难受,他的脸上已显得有些痛苦:“嗯……小礼,我……想喝水。”他说得小心翼翼,语声中又满是求恳,生怕章天礼不答应似的。 章天礼没有拒绝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将椅子拉近了章宇荣。 “哥你小心躺着别动,我喂你。” 章宇荣双手都在被子里,他本想伸出手去,然而一动才发现自己动不了,双手似乎被什么东西绑住了,固定在了床上,而且,由于伤到的地方是尾椎骨,他只这稍稍一动,就感觉到一阵疼痛传了过来,不禁微微皱起了眉,也再不敢动了。 “都说了你别动了嘛,再说你想动也动不了,为了防止你犯病,一下子控制不住发起狂来,造成二次伤害,我们已经让医生把你给绑在床上了。” 章宇荣刚才虽已料到了这个情况,但听章天礼这么一说,还是心内猛地一跳,愤怒之意随之升了上来。 章天礼将杯子往章宇荣的唇边挨过去,动作缓慢而轻柔。章宇荣气得很,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略略侧过头去,嘴唇凑上倾斜的杯子。他刚饮下一口,突然就感觉那杯子的倾斜幅度陡然一变,顿时大量的水往嘴巴和鼻腔里灌来,他没有防备,一下子被那水给呛到了,喉咙和鼻子里都酸楚难当,忍不住猛咳了起来。 他这一咳身体也随之颤抖了起来,牵动到了骨折的伤处,剧痛立刻又席卷到了全身,每咳一声都如被刀剜了一次。 章天礼忙向他道歉,说自己是不小心。但他嘴上说着,却只坐在一旁看着,什么动作也没有,对他的痛苦好像并不在意。 章宇荣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却仍觉得伤处疼痛无比,不由说:“小礼……我的骨头,好像又裂开了……” 章天礼却说:“没事的,哥哥你别太大惊小怪啦。” 章宇荣的心骤然冷了下去,却还是忍不住嘶声道:“不,我没骗你……是真的很痛,最好能叫医生来检查一下,万一真的又弄伤了……不是又给小礼添麻烦吗?” 他说这话,一方面是真的隐隐觉得骨头裂开了,想做个检查保险一点,另一方面,却是想着能不能趁检查的时候接触到外人,好找到向外界求助的机会。 “不用了,”章天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接着又露出个笑来,“而且哥哥想多了,哥哥若是真的又伤了,反倒能在床上躺更长的时间,犯起病来危害性也没那么大,只会让我放心呢。再说了,哥哥就算因为这个伤得走不了路了,我也不会抛弃哥哥的,到时候,我连送你去精神病医院的可能都没有了,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章宇荣听到他这话,呼吸都差点要停滞住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才缓过了气来:章天礼竟然已经对他狠到了这个地步,就是要把他给整残了,也不会有一点迟疑。 章天礼怎么成了这这个模样?他那个单纯可爱的小礼到哪里去了? 章宇荣突然感到一阵痛心,仿佛心脏被人攫住了一样,又开始透不过气来了。 刚才他本还决心忍耐蛰伏,到了现在竟然却有点忍不下去了,他几乎想要开口,问问章天礼怎么就能恨他恨到了这个地步,还变得如此心肠狠毒。 他以为,他上一世纵然对章天礼有所亏欠,但也一直是对章天礼心怀爱意,并没让章天礼受到过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的,而且,他那样做,不过是想将章天礼整个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他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再好好地宠着他的,根本的出发点是好的。因此,章天礼即使对他有什么怨恨,也不至于把他折磨成这样。更何况,章天礼原本心地善良,就算真的对他满心憎恶,也不应该对他用这些恶毒的法子,这简直就是不把他当做人来看待了。 这些念头他早在脑中转过几次了,此时又爆发了出来,他声音颤抖地说:“你究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章天礼神色一顿,说:“哦?我怎么了?” “你从前……你原本,不该是这样的,”章宇荣终于再难忍受,把压抑多时的情绪都展露了出来,他已变得有些激动,“你怎么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扭曲,在你心里,可还存在着一点感情?” 章天礼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竟笑了出来,他唇角微微勾起,声音却冷了下来:“你倒是有脸问我?你以为是谁害的呢?” 自打他囚禁章宇荣以来,即使有时候拐着弯地嘲讽章宇荣,却也总是要打着为章宇荣好的旗号,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来,还从未直接这么冷言冷语地跟他说过话。 但他这么说,也就等于承认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章宇荣的报复。 章宇荣被他说得呆了一下,还没接话,就听见他又说:“你问我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不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吗?你之前说到上辈子的事情,不错,我的确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不过,你既然也记得我们之前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愚蠢到以为,我在记得那些事情之后,还能像上辈子那样傻,等着被你玩弄?” 章天礼突然坦白了一切,章宇荣心中反倒不知是何滋味了,他只觉得胸腔酸涩疼痛,过多的情绪似乎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承载,他想开口说话,却又被章天礼给打断了—— “不过呢,你刚才问我,是否还有感情,我不得不说,你未免过于自恋了一点,我当然还有感情,只不过不是对你有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赶在12点之前…… 第43章 豪门(十七) 章宇荣如遭当头重击,脑袋里都被这个消息震得轰然作响,差点不能思考了。他在床上呆了几秒,才缓缓地开了口,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似的,一点儿也不真实,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你说什么?”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章天礼又笑一声,微弯的嘴角却似带着讥嘲之意,“对你,我是一点正面的感情都没有的,但对我喜欢的人,我却仍愿意给他毫无保留的爱。” 章宇荣原本一直盯着章天礼,此时却已不再看他了,他眼眸低垂,仿佛正在消化着这个事实,既痛苦又震惊。 章天礼欣赏着他的反应,继续说道:“而且,我并没有扭曲,对待敌人,难道不是本就该不留情面、彻底打击吗?看到仇人悲惨,我难道不该感到高兴吗?这些,我想你应该十分了解,不是吗?” “好、好,你很好。”章宇荣沉声说,仍是低着眼睛,但大概由于情绪激动,他的气息已有些急促了。 章天礼却还接口说:“我当然很好,我既没有强|奸你,也没有把你骗得团团转,已经很好了。” 章宇荣忽的抬起了眼睛,眼中不知怎的却已看不出多少恨意:“那么你打算将我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现在在外界,你患有精神疾病的事情已经为大家所知了,不顺应着这个情节演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你打算一辈子都这么对待我?” “你倒是想得美,以后等我上学了,可没时间天天来看你,欣赏你被治疗时的模样,而且,老是把你囚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久了也影响我的心情,不过,到底要把你送到哪儿去,我还没决定,到时候再说吧。” 章天礼说得一派轻松,完全不把章宇荣未来的人生当回事儿。 “小礼,”章宇荣的眉心已经皱起,眼神惨然,整个人看上去凄怆无比,像是遭遇了世界上最大、最不幸的摧残,“你真的这么恨我?一定要把我践踏到尘埃里去才高兴?我从前,虽然有些对不起你,但我也是深深爱着你的。你难道就没爱过我,你难道就不记得我们也曾有过快乐的时光吗?你真的忍心这样糟践我吗?” 这话过于醉人,章天礼忍不住冷笑出声,说:“不错,我的确曾经全心全意地爱过你,也愿意依恋你、被你保护。但是现在,我对你只有厌恶憎恨,我只想在发泄了恨意之后把你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再也不见。而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造成的。我们本来或许可以在一起过得很幸福,是你亲手毁灭了一切。” 章宇荣听着他的话,只觉得眼前阵阵发暗,身体却像是麻木得没有了知觉,连上一刻痛彻心扉的痛都感觉不到了。若说刚才他心头还如被千百根尖针刺穿,现在那整个心脏大概就都被全部剜走,彻底不存在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章天礼突然站起了身,对于章宇荣这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瞥,就说:“我先出去了,你不必想着逃跑,因为这间病房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他说完真的径直往门外走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章宇荣呆呆地躺在床上,等章天礼走了一阵,才想起试着动一动身体。 但他的双手已被紧紧的缚住,难以移动分毫,而且,由于盖着被子,他连手究竟是怎么被绑住的也看不到。 章宇荣忍着尾椎处的剧痛,挣扎了一小会儿,还是全无效果,他不得不相信了章天礼的话:他逃不掉。 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如在水中摇曳,章宇荣突然只怀疑这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世界。因为假如这不是一场噩梦,又怎么会残酷到了这种程度? 此时章天礼刚才说过的话却陡然浮现在了他的脑中: “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造成的。” 或许,他说得对。 是我亲手让自己失去了一切。 得出了这个结论,章宇荣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将这个残忍的世界阻绝在外。 他感觉到鼻尖酸涩,有水珠从眼角迅速滑下,留下一道道的湿润之意,他心里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他是流泪了,然而这究竟是不是因为悔恨,他仍不知道。 这之后没有人再来看过他,章宇荣阖着双眼,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悲痛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入了漆黑的睡梦里去。 章宇荣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许多梦,梦见了从前同章天礼在一起时的事情,又梦见了章天礼逼他吃药、做电疗的情形,他惊醒了两次,醒来后心里总是如被刀绞,痛得不能自抑,但过不多时,却又浑浑噩噩地重新睡了过去。 然而,最后一次他是被一阵响动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身边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人,这人有着挺拔的身姿,英俊的面孔,看上去有些眼熟。章宇荣一开始大脑还是眩晕的,思维也十分迟钝,过了一会儿,他才突然想起这个人的是谁:这正是一直以来给他做“治疗”的医生,顾昭扬。 章宇荣不由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 “别怕,”顾昭扬对他说,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声音里也听不出情绪,“我就给你打一针。”他说着,已举起了注射器。 “打什么针?”章宇荣心知肯定不是什么好针,却忍不住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就是防止你犯病的——准备出院了。”顾昭扬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掀开了一点,略微俯下了身去。 “不!先等会儿!”章宇荣想要阻止,却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针刺入了,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 顾昭扬给章宇荣扎完针,正准备拔腿走人,突然听见他又叫道:“顾医生!”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章宇荣。 此时药效还没发挥出来,章宇荣的神智仍是清醒的。他毕竟从未和顾昭扬独处过,现在有了这么个机会,也算是一线生机,他认为自己总该尝试一下。 “顾……” “不用说了,”顾昭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想要劝我站到你那一边去,就不必说了。” 章宇荣还开始说就完全被他戳中了目的,心中诧异,面色却是不变,甚至还笑了一下。他打算采用迂回一点的方法,又说:“我……” “你还是别说话了。” 章宇荣才说了一个字,又被顾昭扬给打断,简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了,但他还没再次开口,就听到顾昭扬说:“就冲你以前对小章做过的事儿,这回又差点弄伤了他,我是一点也不想听你来劝我的。” 章宇荣有些吃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呢,”顾昭扬很快又说,不给章宇荣一点说话的机会,“有一件事,我觉得我得和你说说:你要是再敢对小章动什么坏心思,我一定会把你整得更惨——我和小章已经在一起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伤害他的人。” 顾昭扬的话宛如一道霹雳,惊得章宇荣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情绪,难以置信地道:“在一起了?” 顾昭扬冷笑着看着他:“本来这事儿是没必要告诉你的,不过上回你差点把他眼睛给弄瞎了,我觉得我作为别人男朋友,有必要警告你一下。” 章宇荣眉头紧拧,初闻消息时的震惊已平复了许多,他稍稍冷静了一些,不由回忆起了顾昭扬与章天礼相处时的种种情形:他们二人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都是为了给自己做治疗,彼此看来只是比较良好的合作关系,不怎么看得出他们之间居然还有那方面的感情…… 但……却也并不是不可能…… 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从前同章天礼在一起的时候,只要在外人面前,他也只愿意和自己像兄弟一样相处…… 而且,章天礼已与上一世不一样了,他很擅长演戏…… 更何况,顾昭扬又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 一想顾昭扬刚才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章天礼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中,章宇荣心里就已经焦灼难耐了。 章天礼还跟他说什么,对待他喜欢的人,仍然会奉上毫无保留的爱,莫非就是…… 一团嫉妒的火焰腾的一下子窜了上来,要将章宇荣焚烧殆尽。 章宇荣再难忍受,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刚刚注射进去的药却已经发挥了作用,他的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迷蒙了起来,刚刚想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 他不得不带着不甘与嫉恨闭上了眼睛,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让渣攻受到巨大打击,较大程度地痛苦了一次,虐心值+10。 渣攻以为受另结新欢,产生了较大程度的嫉妒与痛苦,虐心值+5。 让渣攻骨折处因为呛水又受到伤害,虐身值+5。 目前虐心值91,虐身值100,剧情完成度55%,请玩家01号继续努力。】 章天礼听到这个加分信息的时候,刚躺进被窝。 今天他将章宇荣接回了家,并继续安置在了他原本的卧室里,为了保险起见还又给他上了手铐。 这趟将章宇荣送医院的效果显而易见:医院里的戏份所占的剧情完成度比例不低,经过了这个剧情,他离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又更进了一大步了。 然而,对于系统这次报出的加分条目,他却有些不解。 “渣攻以为受另结新欢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渣攻自己误会的也算。】 “他有什么机会误会啊,再说误会我和谁啊?这脑补能力也太过强悍了吧。” 系统没有再答他的话,显然对于这个问题,系统不会提供更详细的情报了。 得不到答案,章天礼只得无奈地闭上了眼,自我安慰起来:不管怎么说,总是加了虐心值,至于来源,不知道也就算了。 他准备酝酿起睡意来,突然之间,却又想到了什么,顿时身体一颤。 关于这个加分的来源,他想他已经猜到一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也差不多结束啦…… 第44章 豪门(完) 第二天早上,章天礼去找顾昭扬。 顾昭扬屋子的门没关,章天礼走到他门口之时,一下子就看见了顾昭扬的身影。 顾昭扬坐在窗边的一张藤椅上,微微低着头,捧着一本书在看,神色认真而专注。 他本就长得好看,此时窗外灿烂的阳光又洒落进来,衬得这一幕愈发的赏心悦目,只如一幅画一样美好。 章天礼站在原地没有动,一时只想多看他一会儿——他毕竟也是个外貌协会的成员。 他还没看够,顾昭扬却突然抬起了头。他这一抬头,两人的目光恰好相遇,章天礼顿时心生尴尬,脸上却勉强露出个笑容:“哎,在看书啊。” 他说完就觉得自己蠢极了,见顾昭扬点了点头,马上又说:“哦我有点事找你,那个你现在有时间吧?” “有,”顾昭扬将书合上,放在了身前的小圆桌上,站起了身来,“什么事?” 章天礼走进房来,把门轻轻关上了,又扭上了门把手下面的锁,才转过身朝顾昭扬走去,边走边说道:“就是想跟你讨论一下关于我哥的事。” “嗯,来吧。” 章天礼已经来到了顾昭扬的身边,自己拉开了他对面的藤椅坐下了,开门见山地说:“我想找个地方安置他。” 这时他获得的系统数值距离完成任务已经很近了,根据上两个世界的经验来看,一般这时候就离结局不远了,他觉得他或许应该做一些什么事情来促成结局,这样剧情完成度就也能达到要求的百分之六十。 顾昭扬对剧情比他要了解,而且也会有意无意地给他一些提示,因此他便想来参考一下他的意见。 “为什么你会想到要安置他?”顾昭扬问道,但并没表现出反对的样子。 “因为我现在是把他锁在他原来的卧室里,你知道,那里是主宅,但他这个人吧,死性不改,又疯疯癫癫,很容易出幺蛾子,我想再把他的危险性降低一点,而且也想让他离我远一些……唉……”章天礼说到最后,叹了口气,却是因为突然想到他做的这一切事情,都是在为原主角的做嫁衣,心下一时有些感慨而已。 实际上,章宇荣对他做那些的事情,他并未详细地告诉过顾昭扬。但顾昭扬却仿佛已经很懂,因为有一回,他对他说:“你哥这么有病,你一定受了他的很多苦。不过,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我会好好地治疗他,不会再让他犯病伤害你了。” 章天礼当时只是“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更加肯定了顾昭扬的玩家身份。 顾昭扬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章天礼说:“把我家最靠南的那一个杂货间改成个监护室,再请专人来看护。”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经想起了他现在拥有的这座豪宅占地面积足有两亩,如果不是因为现实世界里有他最重要的亲人,他还真是太不愿意离开了。 “这个方法很棒,精神病人就该被这样‘照顾’起来,而且,以后他与你离得远,你也可以当他不存在了,”顾昭扬赞同道,他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在把他送进去之前,还可以将他的危险性降得更低。” …… 屋内只开了一侧的壁灯,这壁灯坏了两个,此时光线昏黄黯淡,满室奢华的家具都被笼在这灯光下,如被一层暗纱罩着,显得有些阴郁。 章宇荣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一侧昏暗的景象,整个胸腔依然被近乎麻木的钝痛所占据。 他的脑袋里是一片空茫的,暂时想不了任何的事情,只能接收到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的痛苦的信号。 蓦地,他听到了一阵异样的声音,浑身顿时一颤。那声音低沉却又绵绵不绝地传来,章宇荣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是从他的腹部里发出来的。 他饿了。 这时他才想起,从他进医院,到被带回家,他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这个过程究竟有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的肚子在叫,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似乎不吃也没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心灵和*上过于大的创伤,让这点小小的饥饿已足可以被忽略掉了。 然而,这却让他停滞了许久的思维再次转动了起来:他回到这里,已有多长的时间了? 这个房间内的时钟早就被章天礼给拆走了,原来章宇荣都是靠佣人给他送饭来确定时间的,但是这一回,过了这么久,他压根就没看见一个人,更别提给他送饭的了。 在进医院之前,他每时每刻都得被几个保镖盯着,甚至没有一秒是能脱离监视的,但这回回到了家中,他醒来后,只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双手被重新铐了起来,却再没看到一个保镖。 章宇荣先前一直被痛苦彻底淹没,完全无法思考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现在他才终于意识到情况或许有些糟糕了:他被接回家应该也有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了,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理会过他。 章天礼是打算放弃他,由他自生自灭了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章宇荣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要直接昏死过去。 他原本为着自己把自己害到了这步田地和章天礼背弃他而悲痛万分,这时却已生出了一些恨意来。 这恨远比痛更想令他发泄出来,他不由握紧了手掌,一只拳头往身边的床上重重地砸了一下。 这一砸,他立时感到尾椎处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直倒抽一口气。 正在这时,他听见门被打开了,他忙往门的方向望去,就见他方才还恨不得要按在身下狠狠折磨的那个人,正朝他走了过来。 而跟在他旁边的,则是他更欲处之而后快的他的情敌,手上拿着个托盘,托盘里有些碗碟,似乎是食物。 章宇荣看到这两人,浑身的血立刻如被煮沸,冲动之下只想上去拼命,但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只能仍是躺在床上,看着他们走到了自己的床前。 顾昭扬将手上的托盘放在了床头柜上。 章天礼则朝章宇荣一笑: “哥,你还好吧?” “还好,还没死。”章宇荣毫不客气地说道——事到如今,再在章天礼面前演戏也没用了。 “看来你精神的确不错,那就别老是躺着了吧。”章天礼说着,突然伸手去抓他手臂。 章宇荣猝不及防,被他抓了个正着,这番一动他尾椎骨上的伤又疼了起来,他还没能缓过气来,又觉章天礼将他猛力一拉,拉得他不得不坐了起来—— 他似乎听见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霎时间,那骨折的地方便像炸裂了一般的痛,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又立刻咬紧了牙。他下意识地就挣扎起来,想要摆脱章天礼的桎梏,但这挣扎却只让他疼得更加厉害。 铁链撞击的声音和低沉嘶哑的喘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分外刺耳。 章天礼抓了章宇荣几秒,放开了他。 章宇荣无法坐起,身体一下子倒回了床上。他仰着身子在床上剧烈的喘息着,胸膛一下一下地起伏。他的额上全是汗珠,脸色也惨白一片。 他半睁着眼睛,感觉眼中有些湿润,大概是连眼泪都要痛出来了。 “我们走吧。” 正在浑浑噩噩中,他听见章天礼说。 此时他的眼前如被一团水雾给遮住了,视线是朦朦胧胧的,但他仍忍不住朝那两人看去,只见他们果然往外走去,而且…… 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居然正好看见章天礼主动拉住了顾昭扬的手,像是要催促他快一些。 他睁大了眼睛,瞪得目眦尽裂,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章天礼拉着顾昭扬走出了房门。 房门早已被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章宇荣一个人了。 章宇荣维持着刚才倒在床上的姿势,目光呆滞。 他先前还心怀恨意,这时却连恨都恨不起来了。 因为他只感觉到了无尽的绝望。 他伤在尾椎,原本最是不能坐起,刚才章天礼将他强行拉了起来,恐怕已将他的骨头再一次弄断了。 章天礼这么做,无非就是要故意折磨他,不想让他的骨头长好罢了。 这里的骨头若是长不好,他以后根本连路都走不了。 一想到说不定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床上度过,章宇荣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倘若他的未来便是这副凄惨的模样,他又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章宇荣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正当他在筹划着要如何自杀,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这回进来的是两个保镖,以及一个看样子像是个护工的人。 章宇荣忽的发现,自己或许已经连自杀的机会都失去了。 章天礼正在自己房间里上网,突然有人敲门进来,原来是那个今天才来的护工。 护工一进来,就告诉他说,章宇荣不愿意吃饭,怎么劝都不理。 章天礼只得去看看。 床头柜上仍然是摆着那一个托盘,托盘里的菜,果然是分毫微动。 章天礼心里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却还是故作关切地道: “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么?” 章宇荣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说:“小礼,你这样折磨我,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 章宇荣说出这种话来,章天礼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才是个渣攻,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对,他差点就想用章宇荣上辈子对他说过的话来回答了。 “我才不会杀你,杀了你我可就背上一条人命了。” 章宇荣气息一窒,眼神里又是惊愕又是痛恨。 “我劝你最好还是自己吃饭,”章天礼又说,“如果你不吃,为了不让你饥饿致死,我只好考虑给你插鼻胃管。” 他说完转身就走,连头都没有再回一下。 在他走后,章宇荣真的吃饭了。 但他却并不是害怕被插鼻胃管,只是因为章天礼的态度过于恶劣,反倒又激起了他的求生意志。 然而他骨折的地方终于还是一天一天的坏下去了。 章天礼让顾昭扬来给他进行过检查和治疗,但这只是为了让他不至于丢了性命而已,根本就不是为了真正的治好他。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章宇荣还是连坐都坐不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彻底没有了指望,痛苦与绝望再次占据了他的心灵,他渴望解脱,却连解脱的机会都找不到。 而正在这时,章天礼带着一派轻松的笑意,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我特意给你弄了一个精神病监护室,今天你就可以搬过去了。” 章宇荣是被抬进他的新住所的,在进去之前,他就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但在进去之后,他又要差点不认得这个地方。 这间屋子原本是他家的一个杂货间,不到十平米,基本上没什么用,当初只是随便装修了一下,后来里面好像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现在,这房间里已经变了一番模样:墙壁和地砖都是耀眼的雪白,一侧的墙角放了一张病床,床边有一张椅子,另外还有一些医疗器械,乍一看上去,整个房间像个病房似的。 章宇荣被抬到了病床上,这床远不如他卧室里的那张来得舒服。 然后他再次被铐住了,这一回,手铐的另一头连着的是他身下的这张床。 章宇荣在刚听到章天礼的话时,并没多大反应,然而到了此刻,却有些忍不住了,出声道:“你把我换到这里来,究竟又是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让你好好养病。” 章天礼说完就直接转身往外走去,好像再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章宇荣开始了他在新地方的生活。 这种生活其实和他之前在自己卧室里时的没有多大不同,只是这里的条件变得更差了,由于四面都是白茫茫的,也更让人感到窒息和压抑了。 章宇荣已经完全不能走路,也不能坐起,日常的很多事情都离不开护工。 最初的时候他时常感到非常难堪,但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也已经慢慢适应了一些。 会不会有一天,他就能够习以为常?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受不了。 但他依然没有任何办法。 他不知道这些被请来照顾他、监视他的护工和保镖究竟是怎么被章天礼给洗脑了,居然全都坚定不移地站在章天礼的那一边。 平时他和他们说话时还好,可只要他一试图向他们求助,他们就会当做他是又犯病了,然后不再理他。 这样的生活让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他时常怀疑他是否真的还活着。 一开始他经常想起章天礼,每次一想便是一次痛彻心扉的折磨。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发觉自己想的次数似乎少了。 是了,自从他被莫名其妙地移动到了这里,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章天礼了。 章天礼终于实现了他自己的话,发泄过了恨意,就像扔垃圾一样的把他章宇荣给扔掉了。 【让渣攻一般程度的痛苦绝望一次,虐心值+1。 目前虐心值100,虐身值100,剧情完成度59.9%,请玩家01号继续努力。】 章天礼躺在被子里,听到这个加分信息,不由道:“虐心值又不涨,还基本上每次都是加1,有没有必要报得如此频繁啊?” 【系统就是这样设定的,而且数值满额后,额外增加的数值将会在过关综合评分中占重要作用。】 “也就是说我这次的综合评分不会那么低了吧?” 【看起来是的。】 “不要看起来啊喂!” 【系统不能做出任何剧透的行为。】 “这根本不算剧透吧……” 和系统瞎扯了一阵,章天礼决定起床了。 此时距离他将章宇荣安置到新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他原本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个世界里待这么长的时间。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剧情完成度始终没法达到要求的百分之六十。 章天礼慢吞吞地起了床,晃到楼下去吃早餐。 他来到了餐厅,还没坐下,就听见手机响了。 他一接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喂,小章啊。” “顾哥。” “你看到这一期的《XX周刊》了吧?” 《XX周刊》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份畅销杂志。 “看了,怎么,你是想说……那篇和我哥以及我有关的新闻吗?” “嗯,没错,” “呃……”章天礼尴尬起来,前些日子,他因为已经成了年,便成为了章宇荣的监护人,代管了他的财产,结果这事就被登上了《XX周刊》,新闻中称章宇荣已被确诊为患有精神疾病,在那则新闻的旁边,还把章宇荣的一张照片也给放了出来。 “这篇新闻,你不打算给你哥看一下吗?” “……”章天礼隔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你说得对啊!” 他与顾昭扬又瞎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吩咐旁边的一个佣人给他找一本最新一期的《XX周刊》来。 反正他的任务就是不遗余力地打击章宇荣,只要是能让他感觉到痛苦的方法,都可以一试。 一般来说,看到自己的这种事情被登上了新闻,都会不好受的吧。 章宇荣躺在床上,维持着一种神情呆滞的模样,今天是几号,他已经不记得了。 实际上,自从到了这里,他就变得消沉了许多,这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体废了,也许是因为他明白他再也不可能得救了。 “哎,你也别老发呆了。” 章宇荣突然听到有人跟他说话,稍稍转眼一看,原来是一个保镖。 “杂志,要看吗?”保镖说。 章宇荣被关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是半点娱乐消遣活动都没有,现在听他说居然有一本杂志,还真是有些讶异。 “看看。” 他接过了保镖递过来的杂志,就这么躺在床上翻起来。他虽然坐不起来,但至少双手还是完好的。 【让渣攻较大程度地愤怒并痛苦了一次,虐心值+8。 目前虐心值100,虐身值100,剧情完成度65%, 任务完成。玩家01号是否立刻进入下一个世界?】 就送了这么一本杂志,居然让剧情完成度增加了百分之五点一,章天礼也是有点震惊。 章宇荣的表情,想必在看到这本杂志的时候,已变得很精彩。 可惜,没机会看到了。 同时,另一个猜测浮现在了他的心头:那个顾昭扬,是不是有攻略的啊!? 【玩家01号还想在这个世界逗留吗?】 这时系统大概看章天礼在发呆,又问了一遍。 “……不逗留了,走吧。” 章天礼回答的时候,感到非常不舍,而且还有些前所未有的忐忑: 这个世界已经让他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惯,假如下一个世界他的生活环境与现在的相差太大,恐怕得花不少的时间去适应了。 眼前被黑暗充斥的时候,章天礼在心底希望,下个世界不要太差。 第45章 番外:章 宇荣 医疗护理床的床板微微倾斜着,章宇荣背靠在上面,呈现出半坐半躺的姿势。他将双手搭在身前的被子上,一只手中虚虚地握着遥控器。他的手腕已变得苍白细瘦,依旧被手铐束缚着,手铐之间的铁链一路垂下,连到床底。 他的床尾不远处就是墙壁了,墙壁上悬挂了一台液晶电视,这是这间房内唯一的一样娱乐设备。 现在电视是开着的,里面正在播放着毫无意义的广告,吵闹的电视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章宇荣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模样既萎靡又呆滞,他一动不动,仿佛已成了一尊死寂的雕像。 “喂,能不能换个台?” 这声音忽的一响,盖过了电视的声音,章宇荣似乎微微一惊,却没有动弹。 “广告也能看得这么带劲?”坐在不远处的那保镖又说,他摇摇头,伸过手去拿章宇荣手中的遥控器,“真是没见过。” 章宇荣不由自主地将手握紧了些,但那遥控器还是被保镖轻而易举地夺了过去。 章宇荣微微皱眉,眼睛往保镖瞥去。 保镖察觉到章宇荣的视线,也不理会他,只自己换着频道。 章宇荣收回了视线,又看向电视屏幕。屏幕里不同的画面一个接一个的闪过,控制权已不在他的手中,他或许本该愠怒,但此时他的心底只觉一片空茫,什么感觉都没有。大概这样的小事,已不能引动他的怒气了。 他被囚禁在这里五年多了,在这段时间里,他生活中唯一的变化,就是这个房间里多了一台电视机,也不知道是不是章天礼看他实在无聊得可怜,所以才大发慈悲。 但章天礼却没再来看过他一次。 期间他通过保镖护工等听说章天礼念了很厉害的大学,又建立了新的公司,还真的和顾昭扬在一起了,生活得很幸福。 这些消息让章宇荣根本压抑不住心中翻滚的恨火,只想将他自身受到的痛苦加倍奉还,他甚至已经设想过无数遍,等章天礼再落到他手上,他要如何让他痛不欲生。 可是他并没找到任何脱离困境的机会。 不只如此,他的身体也变得愈发的差了。 他经常没有胃口,还越来越嗜睡。而他的思维也像冬眠了起来一样,变得愈渐的迟钝。 他的外表也受到了很大的摧残:他的皮肤是不正常的惨白,他的双颊凹陷了下去,他原本紧实健壮的肌肉也松弛萎缩了,瘦得没了形状。 他分明能感觉到他正在一点一点地走向衰弱,却无能为力。 于是他开始变得麻木,仿佛只要不去想那些往事,就能好受一点。 “咦?” 保镖突然轻轻叫了一声。 刚才还在不断转换的电视频道终于停了下来。 只见屏幕中,一个气质出众的漂亮青年坐在椅子上,在向与他相对而坐的主持人说着些什么。 章宇荣霎时呼吸都要停止了:这人正是章天礼。 此时的章天礼已变得英朗了一些,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稚嫩,多了一份沉着的气息,瞧来却依旧动人。 章宇荣这么多年没见章天礼,此时一见登时万千情绪都涌上了心头,竟连双手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过于激动,以至于刚才章天礼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他深吸了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一些。 “……当时我哥又要管理企业,又要管我,压力很大,可能因为这样,他才患的病,唉……” 章天礼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是因为往事太过悲痛,他需要缓上一缓。 主持人满脸悲悯地点点头,美丽的眼睛里已盈满了泪水:“我听说这种病会产生被害妄想,甚至会怀疑自己最亲近的人要伤害自己。” 章天礼颔首,眉毛轻蹙:“对,我哥发起病来,就总是以为我要害他……” “呃……”保镖刚才停在这个频道,只是因为看见了章天礼,却没想到他在说这种内容,他不禁瞟了瞟章宇荣,只见章宇荣的眼睛已不再空茫,他眼神如刀,似想将那电视机里的人给砍得粉碎。 章宇荣到底有没有病,这保镖其实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不过拿人手软,他是不打算给章宇荣什么帮助的。但是同时他也不想故意气章宇荣,因为章宇荣一旦不爽大闹起来,反倒增加他的工作量——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的。 他于是赶紧按下遥控器,换到了别的频道。 “为什么换台?”章宇荣却忽然出声道。 保镖诧异:“你还想看?” 章宇荣的脸色可怕至极,沉声吼道:“为什么不看?” 这保镖被他用这种语气一吼,心情一下子坏了起来,反倒不想顺他的意了。他也不理他,直接换到了一个正在放着肥皂剧的频道。 这正是章宇荣最讨厌的电视内容,此时那电视剧喧喧嚷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章宇荣顿时觉得头都痛了起来,他忍了一会儿,还是向那保镖说:“对不起,我想看之前的节目,可以吗?” 他说得低声下气,但那保镖已经被连续剧给吸引住了,根本就不想管他,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屏幕说:“别吵,好好看电视嘛。” 章宇荣看他这副德性,没有办法,只得闭了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还在轻轻发颤,而胸口像是被个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又痛又喘不过气。 原来到了现在,依然是无法彻底麻木。 章宇荣忍不住伸手捂在了自己的心脏处,但这当然一点痛楚也缓解不了。 绝望再次如岩浆一样喷薄而出。 章宇荣浑身无力地靠在医疗床上,只觉得除却走向死亡之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从痛苦中走出去了。 第46章 古代宫廷(一) 【恭喜玩家01号完成第三个世界的任务。本次任务综合评分78,玩家01号获得积分奖励3080,并获得一次行动提示的机会。】 “行动提示,就是像第一个世界里的那种一样吗?” 【是的。当玩家01号的评分到达70分,即可获得行动提示。每上升十分可多获得一次行动提示的机会。】 “……所以你给个七十八是几个意思,给个八十就那么难吗?”章天礼不服起来,“为什么就是不肯不让我多得一次行动提示……” 【评分是经由严密科学的计算得出的,分数保证准确有效,且不可更改。发生78分这种事情,大家也是不想的。玩家01号如果想要达到80分,请在下一个世界继续努力吧。其实玩家01号已经做得不错了,但如果能尝试发展出更精彩的支线情节,增加虐渣攻花样,就能得到更高的评分哟(๑·̀ㅁ·́๑)✧】 评分什么的,还不是掌握在系统你手里的。 章天礼心想,口中却问:“对了,现在都已经过了第三个世界了,你还不能告诉我这游戏的长度吗?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玩家01号请放心,游戏并不算长,现在可以透露一句,玩家01号的进度已快要达到游戏的一半了,请继续努力吧。】 章天礼本来没想到能得到这个情报,现在听到不禁有些意外之喜,也略略放下了心来,这时又听见系统说道: 【现在将正式进入第四个世界,世界名为《禁宫深处》,玩家的任务内容不变。正在读取剧情……】 章天礼醒来,睁开眼只觉光线有些昏暗,视线又莫名的模糊,以至于眼前的一切都看不太真切。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朝四周一望,才终于看清了他现下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一处极大的房间,家具陈设皆十分古朴雅致,再加上远处的斗栱横梁、木柱帷幔,让人一看便知这绝非现代房屋。 刚刚被灌入脑海的剧情霎时涌上心头,章天礼顿时心底一沉。 早在听到系统告诉他世界名的时候,他就大感不妙,现在看来果然是糟糕透顶:他竟然又到了个古代的世界了!在第二个世界时生活上的种种不便,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他的头有些眩晕,似乎不只是因为刚才被灌入的剧情信息还没能得到很好的消化,还因为现在的身体像是前所未有的虚弱无力。他不由伸出手,想揉一揉太阳穴,但只这一伸手,他就感到浑身上下都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他又试着动了动,疼痛的感觉依旧强烈到根本无法忽略,尤其是身下某个有点尴尬的部位…… 他强忍着痛,慢慢地坐了起来,但身体一动,就听见铁链的声音哗啦啦地响起,在这寂静的屋中格外清晰刺耳。 被子从他身上滑下去了一点,章天礼只觉得有些异样,低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着身子,什么也没有穿。而这暴露在外面的身躯削瘦无比,比之前几个世界的更显体弱,皮肤是病态的苍白,上面缀满了淤青红痕,还有些破了皮的伤口狰狞可怖,显然是被狠狠凌虐所致,乍一看过去,简直触目惊心。 章天礼颤抖着手掌,将身上的被子掀了开来,朝身下看去,果然看见他光裸的下半身上也全是类似被蹂躏后的痕迹,紧实细瘦的大腿内侧更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胯间那玩意似乎没受到伤害,看来完好无损。 章天礼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如此凄惨的模样,颇受到了些惊吓,他呆了一会儿,漂亮的眉毛才深深地拧了起来。 小说中描述的虐身什么的,看着文字感觉不大,还能比较淡定,可一旦真的在自己身上造成了伤害,这滋味还真是糟糕极了。 虽然之前穿越到新世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身体刚被凌虐过的时间点,但像严重成这次这样的,倒真是没有…… 简直让人恨不得想直接冲过去把罪魁祸首给剁了…… 章天礼实在是不想再看这副身体的惨状了,他定了定神,便又将被子扯回来,拉到胸口处抱着,盖住大半身躯。 他撑着身子勉强靠坐在床一侧的墙壁上,回顾起这个世界的剧情来。 这一回的世界依旧是个架空的古代,却并非如第二个世界那样,有一个大一统的王朝,而是一个诸国并立的乱世。 五年前,梁国挥兵南下,以风雷之势攻下阑国将近半数城池,却在将要逼近都城之时为阑国大将王修古所阻,久战不下。 阑国国君却已惊恐,忙派使者递上了降表。 于是,这一役终于以阑国北面称臣为结局。 从此,阑国不得不按照盟约,每年向梁国进贡大批金银丝帛,并将嫡出的皇子遣为质子,送入梁国都城。 这位质子入梁国之时年方十七,他形貌出众,气质脱俗,一下子就被性喜男色的梁国国君秦子衍给弄上了床,从此开始了被一路虐虐虐的悲惨人生。 这个倒霉的质子,当然就是这一世的章天礼。 章天礼初入梁国,秦子衍赐了他一处偏僻宅院。 章天礼在阑国时身份尊贵,生活优渥,在这里却是颇受冷遇,不过他早已料到如此,倒也并不丧气,只更加谨慎做人,暗中观察梁国朝中形势。 好在暂时也没人来找他麻烦,一开始过得倒算平静。 直到半个多月后的某天,秦子衍将他单独召进宫去,他的不幸才拉开了帷幕。 当日他刚一入宫,就被内侍带去沐浴更衣,沐浴之时,更被内侍们给按着仔细清洗了一番,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没能被放过。他感到羞耻,又奇怪得很,可自忖身处敌国身不由己,不可行差一步,也不敢轻易拂逆他们的意思,便没怎么挣扎,由着他们摆弄完毕。 然后他就被人带去了秦子衍的寝殿里。 秦子衍赐酒赐座给他,他只得坐下喝了一杯。 秦子衍见他表现得顺从听话,似乎很是高兴,当下挥退了屋内所有侍从,笑着同他说起话来。 然而此时秦子衍的目光中却已露出不加掩饰的灼热之意,章天礼看在眼中,这才想起梁国男风尚算盛行,虽然未曾听说秦子衍有这个癖好,但眼下这个情形,却也难保他不是有这个意思…… 他隐隐察觉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一想到自己和国家的处境,又不能露出半点厌恶和抵触的神色,只能先陪着秦子衍说话。 哪知道才刚说了几句话,章天礼就感到身体变得莫名的燥热难当,只一会儿,更开始两颊红热,汗出如浆,单薄的衣衫一下子就被浸湿了,连说话间的气息也变得有些急促。 秦子衍看着这样的他,只笑意更浓,突然站起身来,逼近他身边,在他耳畔低声道:“是不是有些难受了?方才你喝下的那杯酒中,加了‘合欢露’,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章天礼虽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也不是未通人事的,听到这样直白的字眼,再结合他此刻的身体反应,猜也能猜出这东西的用途了。正在惊骇之间,秦子衍已冷不防的一把将他横抱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推拒,身体却变得绵软无力,意识也有些模糊了,只觉得对方的桎梏坚硬如铁,让他一点也挣脱不出。 秦子衍当然是喜欢男人的,可他却不大喜欢那些能够轻易得到的佞幸娈宠,加上他为了国君的名声,有意隐藏这一喜好,故而这事鲜有人知。 他这个人,在朝堂上显得勤于政事,体恤百姓,不失为一位合格的君主,但他私底下的脾性却最是残忍促狭。他这回之所以想要章天礼,并不是出于什么温柔的爱意,而是看章天礼模样漂亮,又像个心气高的,莫名地起了玩弄践踏的心思而已。 彻底拿下阑国是迟早的事情,他根本无需有任何忌惮。更何况,他已经料定,像章天礼这样的人,落到现在这样的处境,即使再怎么被侮辱,也决不会自己将事情声张出去,相反还会为了自己的国家而忍受下一切的不堪。 因此,他将章天礼抱到床前,便把他重重地扔在了床上,随即狠狠压了上去,扯开他的衣服,动作间半点柔情也没有,甚至还有意要折磨于他。 他行事如此粗暴,章天礼即使被下了春|药,也被他弄得痛楚难当。 秦子衍完全占有他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撕裂开了,真恨不得立时死了,也好过受这等凌|辱。 作者有话要说:又来个古代世界,传统风味…… 为什么这篇文的渣攻基本都强取豪夺呢,因为大多数文里的渣攻都喜欢强取豪夺,而且还老有人给他们辩护,但好好虐这种渣攻的文却几乎没到过,所以我非常不服_(:з」∠)_ 不过以后的世界也会有欺骗利用的那种渣…… 第47章 古代宫廷(二) 这场折磨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其间章天礼禁受不住地昏过去,又被疼痛刺激得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正因为痛苦而不自觉地发出呻|吟,便强咬住了牙,再也不肯出一声。他本能般的挣扎起来,却立刻被秦子衍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双手,按在头顶一动也不能动。 “怎么又不叫了?”秦子衍挨近他的脸,温热的吐息都喷在他的耳畔,“我喜欢听你的声音,出声。” 章天礼自然不配合,依旧咬牙死撑,秦子衍不愿就此放过他,动作只变得更加凶狠,像要把他弄死一样。 到了最后他终于没有挺住,受不了地低叫出来,没过多久,又昏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自己府中了,他只觉得脑袋沉甸甸的,身体也沉重得仿佛完全动不了,到处都痛得厉害,当真是难受至极。那跟着他从故国一起来的贴身仆从吴全正在床边照看着他,见他醒了便忙不迭地给他喂水端药,却满脸都是难以掩盖的痛心之色。 吴全的神情一下子让他想起了先前所遭受的羞辱,他霎时浑身血液都要凝滞,身体却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恨火焚烧着他的身心,他的脑中一时转过千百个念头,都是如何杀了秦子衍为自己报仇,然而待得稍稍冷静下来,他却绝望地意识到,现在的他根本就对什么都无能为力。 他只能暂时强忍下这份耻辱。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任是谁都不可能立刻便将这伤害随便抛在脑后。章天礼虽然也明白过度悲愤于自己身体无益,到底仍是消沉了抑郁不少。 吴全将这一切看在眼内,很是为他担忧心痛,但他不知该如何劝慰,也不敢主动提及这事,只能默默陪在章天礼身边,比从前更用心细致地照顾他,只盼他能早日好起来。他比章天礼大四岁,是自幼便跟在章天礼身边的,章天礼一直待他很好,他早从心底对他的这位主人既喜欢又敬重,故而此时他虽因章天礼而远离故土,受尽冷遇,也仍对章天礼矢忠不二。 在吴全的悉心照料之下,章天礼的烧很快退了,受伤的地方也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过了半个月,他的身体已基本没有大碍了。 就在这时,宫中使者突然率着几名侍卫登门,原来是奉秦子衍之命,请章天礼入宫。 听到使者表明来意之后,章天礼咬牙不语,却已不自觉地攥紧了拳,袖子下的两只手臂都在颤栗。经过了先前那些事情,哪怕秦子衍这回并不打算再折辱他,他也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他。 他还未说话,已听见吴全开口道:“殿下身体不适,暂时不能进宫。” 使者打量着章天礼,似笑非笑地说:“是么?可瞧公子的模样,却不大像抱病在身呢。” 这次使者他们前来,没让人通报就直接闯入了章天礼的屋子里,显见已经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此时这使者说出这话,语声中更带了几分讥嘲,竟已经将轻视明明白白地表现了出来。 章天礼听得心中恨极,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人的无礼。然而他终于还是渐渐松开了握得有些发疼的手掌,低声道:“我跟你们去。” 吴全大惊,几乎想拦在他身前:“殿下……” “别说了,”章天礼打断了他话,摇头道,“就算今天不去,以后也是要去的。”他说话间,喉中一阵涩滞,心却似因为恨得痛过了极致,没有了多少知觉。 他随着使者进了宫,迎接他的还是上回入宫的那一套把戏。有了第一次的遭遇,他再见到这个架势,便立刻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堪的记忆浮上心头,他却只能将随之涌来的滔天痛苦强行压下。他早在决定进宫之时,就已经抱定了决心,不论秦子衍要对他做什么,他都必须承受。秦子衍私德极差,又睚眦必报,现下梁国国力强盛,兵强马壮,两国若是交恶,对阑国有害无益。假使惹怒了秦子衍,遭殃的不只是他。 他被洗了个干净,送到了秦子衍的寝宫。秦子衍坐在榻上,见他来了行礼只是拿眼睛盯着他瞧,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已连表面的亲善都不想再伪装。 等周围侍从退下了,秦子衍道: “你知道我召你入宫,是要你来做什么的?”他的语声中似带着冰冷的戏谑。 章天礼抬眼看他,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已隐含着*,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屈辱。他的胸口堵得发疼,逼得他做不出任何回应。 秦子衍轻笑一声,突然说:“若是不知道,我现在便告诉你——把衣服脱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用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章天礼本就是该来侍奉他的娼|妓。章天礼几乎难以置信,他如遭雷击,一时怔在当场,下一瞬,脸色陡然变红,是因为羞愤。 “怎么,不愿意?”秦子衍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质子若是冒犯君王,你说,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呢?” 章天礼闻言浑身一震,终于慢慢抬起了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他手掌颤抖,动作很慢,衣衫缓缓地从他身上褪下。 秦子衍一直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仿佛欣赏他脱衣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见他动作偶有迟疑,还催促道:“继续。” 到了最后那副漂亮的身体完全赤|裸地呈现在了秦子衍的面前,他才露出些满意的神色:“过来。” 从这以后,秦子衍安排章天礼住进了宫里,还命人对他加以调|教,训练他房中技巧,已真的将他当做了个玩物一样戏辱。 章天礼在被调|教时,动辄就会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一开始他还颇有些倔强之气,怎么也不肯出口求饶,但被折磨得久了,被各式各样的玩意在身上招呼了一轮,终于还是学会了服软。 他就这么彻底沦为了秦子衍的禁脔,无法反抗,无法逃脱,甚至连死也不行,他能做的只有听话和顺从。他过着这样的生活,当真是每天都如身处炼狱之中。 第48章 古代宫廷(三) 同年年末,梁国出兵攻打卫国。 卫国位于梁国东南,兵力原本不能算弱,这次却仅过数月便被梁国攻破了都城,就此灭国。 一时举世震惊。 章天礼虽然被囚禁在深宫之中,日日夜夜身陷水火,却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他惊异于梁*队的悍勇,但对于秦子衍兴兵攻卫,他没有感到多大意外,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对秦子衍的野心有所察觉了。 此时他已在宁华宫里被一群内侍调|教了半年多,在秦子衍面前,他早能表现得十分乖顺,不论秦子衍怎么刻意折磨他,他通通都逆来顺受,看上去像是傲气全被磨掉,被彻底驯服了。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从未真正臣服,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他更是暗中做下了一个决定。 这日,秦子衍踏入了宁华宫。 章天礼跪着迎接,他低垂着头,模样恭敬而温驯。他身上只披着了一件雪色纱衣,这衣服很薄,几乎遮不住什么,他那的身体便就这么暴露无遗,可以看见他身上那累累的伤痕和佩戴着的种种饰物。 秦子衍并不叫他起来,只是慢慢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又抓住了他后脑勺处的一把乌发,将他的头往前按来。 这时屋中其他人都已经退下,章天礼顺从地被秦子衍按到他那里,自觉地将脸贴上去,又张开了嘴,隔着衣料侍候他。 这件事情他之前被逼迫着做了无数回,现在早已做得很熟练了。他做了一会儿,又主动抬起手去解秦子衍的衣袍。 秦子衍没有制止他,由着他这样姿态卑微地服侍自己。渐渐地,他发出了满意的喟叹,握着他头发的手不由松了松,手掌轻轻摸他头发,气息有些急促地说:“你如今这功夫,怕是比青楼里的姑娘还要好上几分了。” 章天礼似没听见一般,只继续动作。又过了一小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睛,看见秦子衍垂眼看着自己,神色间却已有了几分沉醉的意思。 他再做得一阵,终于将心一横,口中一动,上下牙齿就要猛地咬紧那物。然而他才刚一咬,就觉一股大力捏住了他的两颊,让他再也咬不下去,随即胸前就是一痛,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原来是被狠狠地踹了一脚。他一下子摔在了地板上,胸口痛得仿佛骨头都裂开了,几乎动不了。 正在此时,一人从角落中陡然扑出,手中一把利器挥向秦子衍。他这一下来得突然,假如换做了别人,肯定会被他刺中。但秦子衍会些功夫,反应力比寻常人高上许多,此时便侧身一避,从一旁桌上抄起个壶,往那人身上掷去。 吴全被壶砸中,身形一慢,秦子衍已经抢上,夺过了他手中尖刀,对着他腹部顺手就是一刀。吴全顿时中刀倒地。 外面许是听到这里响动过大,已在门外呼唤了起来。 秦子衍命他们进来,将吴全拖走,又一步走上,擒住章天礼的下颔:“贱人,就知道你迟早要耍花样。” 章天礼挣扎了几下,又停止了动作,他脸上已没了血色,看向秦子衍的眼睛里全是恨火。 他已看出秦子衍野心极大,如若不死,势必要继续吞并诸国,卫国已灭,阑国便又成了首当其冲的——秦子衍绝不会仅满足于目前与阑国签订的盟约。他不怕死,而且被调|教侮辱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早就觉得自己比那最下贱的娼妓还不如,活着早就成了一种痛苦,所以只要能阻止秦子衍,他完全不怕因此丢了性命。他在宫中被人看得死死的,孤立无援,琢磨再三也只有赌上一把刺杀秦子衍这一种方法。今天这事失败,他自知永远失去了机会,他以后再也不可能报仇雪恨,也不能阻遏秦子衍了。 他恨得心跳欲裂,又自知再也没有了未来,一心只求速死,当下就想咬舌自尽。但秦子衍的手忽的往下一使力,将他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以为这就能死了吗?想得未免太过轻易。” 宁华宫里有一处内室,是为了专门调|教章天礼而重新布置过一番的。这内室不大,里面却放有诸多刑具淫器,每一样都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最开始,章天礼在里面吃尽了苦头,后来由于他听话了许多,进去的次数也变得少了。 而这一回,章天礼又被直接带了进去死死锁在床上,那帮心狠手辣的内侍们纷纷上阵,再次将那些玩意轮流往他身上用。 章天礼先前本已学会了服软,但这次,他却又倔了起来,无论被怎么折磨也一直忍着,始终不肯口吐一句求饶。内侍们身体残缺,在宫中待久了更养成了阴险扭曲的心性,见他如此只愈加发狠般的对他用刑,章天礼被弄得死去活来,连想死也没有机会,却仍不肯显露出半点示弱之意——他已经心存死志,因而再也不愿屈服了。 三天之后,秦子衍再来看章天礼。 不过是过了短短三天,章天礼就瘦了一大圈,本来红润了一些的脸颊再次血色褪尽,惨白如雪,整个人已显得虚弱至极。然而他看向秦子衍的眼神中,却再也没有了半点先前的顺从乖巧,只满是憎恶仇恨。 秦子衍瞥着他,眼睛里没有温度:“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你就不怕本王出兵阑国吗?” 章天礼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了,他勉强开口,声音颤抖地道:“你早有这野心,难道我不刺杀你,你便不会这样做吗?” 秦子衍听到他的话,突然笑了:“不错,本王既然已拿下了卫国,下一个便是阑国。你倒是了解我。”他说这话时,已解了自己衣袍。 章天礼浑身瘫软,又被禁锢在床上,根本动不了,只能由他摆弄。 “不过是个玩物,竟然不自量力想要杀我,”秦子衍不能像往日那样听到他的呻|吟,大概有些不满,见他没反应,又说,“想不想知道你那个仆人怎么样了?” 他这话一出,章天礼的身体顿时一僵。 “本王已命人将他车裂……听说他跟了你许多年,他那尸体倒应该拿来让你看看才是。” 章天礼听得气息明显急促了起来,他心底的仇恨积压多时,原先一直压抑忍耐,然而此刻却竟似再也忍不了了,他只觉气血翻腾,胸中有什么仿佛在涌动,就如岩浆要喷涌出来一样。他喉中蓦地一阵腥甜,头往一侧一偏,竟喷出了一大口血来。 秦子衍见状动作一顿,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探他的鼻息,才发现他是昏死了过去。 章天礼这一昏过去,竟昏迷了整整三天,就在秦子衍差点要把御医们给砍了的时候,他才终于醒了过来。 然而他醒来后,却变得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他之前一句话也不肯说,现在却十分话多,他仿佛对自己的处境十分困惑茫然,不断询问着所有人他们是谁,为什么这样对待他。 他像是失去了自己的记忆。 秦子衍命御医诊治,御医只说恐怕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以至于心神受损,忘却了不愿回忆的往事,但是否能治愈,却是不敢保证。 秦子衍听到这消息,先是有些恼怒,可转念一想,又突然觉得章天礼能醒过来已是不错,而且他若真是丧失了记忆,对他们两人而言,似乎都没什么不好,再说,此事是真是假,或许还需再行观察。他最终也就没拿御医撒气。 失去记忆的章天礼对秦子衍依然很有些气,但他看向秦子衍的眼中却没有那么深的憎恨。秦子衍起了个坏心,干脆命人骗他说: “你原先不过是娼馆里的一个小倌,若非陛下在你初夜便为你赎了身,你现在早已不知被多少人上过了。” “陛下将你带回,本来十分宠你,先前因为你同人争风吃醋,闯了祸,差点把宫殿烧了,所以才要这么惩罚你。” “你闯了那么大的祸,本该被处死,但陛下却没杀你,足见陛下对你有多宠爱。你倒好,现在竟连陛下都不记得了。” …… 章天礼对这些说法将信将疑,但所有人都这么跟他说,将种种事情述说得十分详尽,似乎由不得他不信。 而且秦子衍过来同他交欢,他虽然心里并不怎么愿意,身体却的确像是喜欢的。 秦子衍对他说:“如果你原来没当过小倌,没伺候过我,你的身体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如此这般,章天礼渐渐地也只得信了。 这样一来,秦子衍救他出了火坑,还宠爱他,在他闯下大祸之后也顾念旧情地没有处死他,他若是再不对秦子衍尽心侍奉,似乎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知道这个道理,于是便真的像个男宠一样服侍秦子衍。渐渐地,秦子衍给了他一些自由,也给了他很多赏赐。他或许本该感到欢喜,但他却总觉得在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压抑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让他总是无法真正感到快乐。 然而,秦子衍却像是发现了他的忧愁,来陪伴他的时候竟越来越多,真的如同所有人原先口中所说的那样,对他宠爱有加。 毕竟人非草木,这样的时间一长,他发觉自己像是也对秦子衍有些动心了。 他并未刻意隐藏心绪,秦子衍很容易就看出了他的感情变化,他虽仍未对章天礼完全放心,但也不禁有些隐隐的欣喜。 他一开始占有章天礼,一半是出于对美色的垂涎,一半则是出于折辱之心,本没心存什么爱意,但在章天礼吐血昏迷之时,他突然发觉他其实是害怕章天礼死去的。他这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他对章天礼早已产生了一些感情,而先前他对章天礼的种种折磨,好像都可以成为这种感情的佐证:正是因为章天礼不肯真的心甘情愿地躺在他身下,所以他才愈发地想要将其驯服。 但假若章天礼保有记忆,就永远不可能真心实意地与他这样相处。 而如果现在的这一切是真的,章天礼失去了记忆,还爱上了他,这对他来说,怎么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呢? 第49章 古代宫廷(四) 春去秋来,章天礼已给秦子衍当了将近半年的男宠。 在这半年的时间内,他一直没能恢复记忆。 一开始,他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到了后来,有时在不经意间,他的脑海中会闪现出某些记忆片段,在睡梦中,他也会梦到一些朦胧却又熟悉异常的场景,但一切都是很模糊的,且不连贯,让他根本不能知晓其中的具体含义。 而且他甚至无法将那些片段的内容说出来,因为他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依旧想不起他从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只能继续接受大家所告诉他的过去。 一日,秦子衍又给了他一些赏赐。 其中一样,却是一枚蟠螭纹的白玉玉璧。 章天礼本对这些东西不甚在意,但在看到那玉璧时,却有些呆住。 他只觉得这玉璧是这样的熟悉,仿佛从前见过许多次一样。 他拿着那玉璧,看了许久,脑海中那些原本模糊的片段慢慢都变得清晰了起来,尽管有一些关键的地方他仍想不起来,但他至少想起了几件重要的事情: 他本是阑国的二皇子,后来因阑国与梁国的盟约,被迫到梁国为质。刚到梁国一个月,他就被秦子衍给弄进宫去粗暴地侵犯了…… 他拿着玉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得死紧,连骨节都捏得发疼。 原来这玉璧玉质名贵,又是阑国内一位名师雕刻出来的,原本就是他在阑国时摆在府上的一件宝物,此时他一看见,竟意外地记起了往事。 他本已对秦子衍产生了一点感情,但现在才突然发觉,秦子衍居然这样的欺骗侮辱他,根本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于是那点感情,霎时都化为了彻骨的恨意、 这半年以来,他一直只被允许在这宁华宫附近的范围内走动,别的地方通通都不许去,与外界的联系是彻底断绝的,就连天下的形势变化,也从未有人来告诉过他。 想来秦子衍的目的本就是希望他能与世隔绝,好让他只得乖乖地当个玩物。 他恨得双手发颤,旋即却又是一阵手足冰凉:这世间绝不会再有第二枚这样的玉璧了。但现在,这玉璧却为何能被当做赏赐赏给了他? 不论这是秦子衍刻意为之还是只是恰好,答案都呼之欲出。但那答案太过残酷,让他一时有些不敢面对。 他只能先不动声色,面对秦子衍,也依旧用心服侍,没有表现出一点异常,只希望能得到一些关于阑国的消息,又或是找到脱困的机会。 他隐忍了一阵,每天都是度日如年。 有一天傍晚,他独自回到房内,过了一会儿,身后突然闪出一人,低声道:“二殿下!” 他吓了一跳,却没叫出声。 他看见眼前这人穿着内侍服装,面孔分明不是他身边的那些,却又格外的熟悉,心头不由一跳。脑海中有些回忆涌了上来,他努力回想着这个人的名字。 “你是……”他皱紧了眉,名字仿佛就在他口边,却又叫不出来,“伍……” “伍展非!”那人说,“二殿下,梁国的人说您私自出逃了,原来您却还在梁国宫内。” 章天礼说:“我……被梁王囚禁在这,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这伍展非原是阑国王宫中的一位武士,从前与他也是相熟的。 伍展非神色一下激愤起来:“属下是来了结梁王性命的。” 章天礼一惊:“什么?” “梁王狼子野心,若不杀掉他,他迟早要吞并天下,而且,而且……”伍展非痛苦地道,“阑国已被攻破了都城,城内死伤无数,只有大殿下率残部逃往了广陵苦苦支撑。唯有杀掉梁王,才能报此仇恨!” 章天礼听到这话,只觉眼前蓦地一暗,双腿也随之一软,几乎要站不稳,他倒退了一步,却被伍展非及时扶住了,扶到榻上坐下。 章天礼闭了闭眼睛,颤声问道:“那我父王母后呢?” “先王在城破之时,已突发心疾而死,先王后也自缢身亡。” 章天礼听得胸腔麻木,抓着榻边的手都要抓出血来。伍展非道:“二殿下,您节哀。”章天礼这才勉强开口说说:“伍展非,你要刺杀梁王,为何却到了宁华宫?” 伍展非有些迟疑地道:“属下打探到宁华宫里住着一位美人,梁王十分宠爱,常常到这里过夜,故而想先潜伏在美人房内,待到梁王做到兴处时动手。可……” 章天礼见他神色,已猜到了他的疑问,他暗自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道:“今夜他若前来,与我……上床之时,到了最后关头,他必定防备最弱,那时你便可以动手了。” 吴全没有武功,但伍展非却不一样,乃是一把武功好手,如果由他行刺,极有可能成功。只要能杀秦子衍,就算让人看到他的丑态又有什么关系? 伍展非听到这话,却似乎一时没弄懂他的意思,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没听明白么?”章天礼说,他的神色已十分平静。 伍展非这才反应了过来似的,脸色显得有些沉重:“属下……明白了。” 当夜,秦子衍果然来到了宁华宫。 他那夜很有兴致,来了也不进入正题,只用好些淫具来折腾章天礼。 章天礼心中恨极,却没有办法,只能默默承受。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要帮助秦子衍,他们的计划终究没有成功。 当时或许是伍展非实在看不下去了,又自恃武艺高强,不会失手,竟提前冲了出来。 伍展非固然是一位高手,但秦子衍毕竟也不是不会武功,伍展非举着匕首刺过去,虽然刺到了秦子衍,却只是把他手臂给割破了,并未伤及他的要害。 而这第一刺是最为关键的,一旦失败就丧失了先机。秦子衍反应过来,立刻向外逃去。他身上衣衫整齐,逃起来很是迅速,宁华宫里不只有内侍,更有侍卫,他一逃离章天礼的屋子,安全就有了保障。 等伍展非再追出去,已经被侍卫们团团围住,再难成事了。 等当场服毒自尽的伍展非被人拖走,秦子衍才想起章天礼还在方才的屋子里,今天这遇刺一事来得蹊跷,却和从前章天礼玩过的一出行刺颇为类似,秦子衍不由自主地怀疑起了章天礼。 他满心怒气,只想着这回该怎么惩罚他的不听话才好。 然而他走回屋中,才发现章天礼倒在柱子旁边,一动也不动。 秦子衍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他翻过来,就看见他额头上破了个大口,血流不止,极为可怖。 秦子衍脑中轰然一响,口中连喊传御医。他颤抖着去摸他鼻息,见气息虽然微弱,却还未断,才稍稍放下了一点的心。 章天礼这一回是企图撞柱自尽,他伤得很严重,虽然最终没死,也一直昏迷着不醒。 秦子衍十分焦灼,心里竟想着如果他能醒来,以后一定对他好一些。 上天还是站在了秦子衍这一边,七天之后,章天礼终于醒了。但他这次却比上次更让秦子衍感到意外,他不仅失去了记忆,还变得有些呆呆傻傻了,言语行动只如孩童一般。 他看见秦子衍,眼中再也没有恨了,有的只是好奇与纯真,他说:“你是谁?我父王在哪里?” 御医们说这是因为他头脑受到巨创,因而心智也受到了蒙蔽,但他能醒过来已是奇迹,至于这心智是否能恢复,只能看上天的造化了。 秦子衍一听这话,当场就踹死了一个御医。 但这并没有办法让章天礼恢复心智。 最后秦子衍没有办法,因为害怕章天礼乱走出事,他只能将章天礼锁在了宁华宫中,命人好好照看服侍。 他依然时常会去看章天礼,将他好一番疼爱。 他看见如今痴傻懵懂的章天礼,偶尔会想起初次见到章天礼时的情形,那时的章天礼是何等的丰姿出众,竟让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想把他占有过来。每当他一想起往事,心头便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好将那一切情绪都付诸更激烈的欢爱中去。 后来,梁国以风雷之势灭了阑国残余势力,又先后吞并了几个小国家,最后与楚国开战,经过了七年时间,统一了天下。 而章天礼一直都没有恢复。秦子衍却从未对他丧失兴趣,去他宫里的次数从来没有减少过。 章天礼受的伤太多,早被弄坏了身体,后来只活了五年就离开了人世,秦子衍命人将他厚葬。许多年后,秦子衍病死,也与他葬在了同一处地方。 穿越过来的章天礼回顾完这些剧情,竟感到浑身冰冷,因为记忆里的那些凌虐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也太真实了,就好像是真的在他身上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渣渣竟然还成了一位人生赢家,如果不改变一下就真是没天理啦。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气得想起来走几圈。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了一下心绪。 他这时想起,从前他也不是没有看过这个类型的文的。而他一贯把这种文归为一个种类:报社文。 对于这种报社文,他只想说:作者,这受到底欠你多少钱? 第50章 古代宫廷(五) 现在的章天礼所在的时间点,正是原主角痴傻后的第二个月。 原受都已经惨成这样了,秦子衍居然还将他脱光了衣服锁在床上,就连身体上的虐待也是没少,真是太没有人性了…… 章天礼正在心中感叹着,还没开始思考他在这个世界该有怎样的行动,就突然听见远处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接着又听见开门的声音。 他心头一凛,下意识地重新躺下。 他这一动,脚腕上的铁链便又发出了响动,哗哗的声音整个屋子都听得见。 他有些忙乱地将被子盖到了下巴尖上,将脸冲着墙壁那一面,闭上眼睛。 脚步声很快就到了近处,他听出有个人把什么东西放下了,来到了他身后。 “楚公子,您还在睡着吗?” 那人轻轻地说道。 这个声音听上去属于一位年龄有些大的女人。 章天礼觉得这声音耳熟,猛地想起这说话的人是个年纪颇长的宫女,是原主角变得痴傻之后才被派来照顾他的,至于之前的那些内侍,基本都因为秦子衍的迁怒而被处死了——把从前遵从自己的命令而整过受的人处死,却偏偏放过了自己,这也是一项典型的渣攻作风。 而现在这宫女之所以这么叫他,是因为秦子衍在他第一次失忆后,便给他取了个新名字,叫做“小楚”,从那之后,那个阑国二皇子章天礼便在梁国彻底地消失了。 在目前的这个场景中大概没有发生什么重要剧情,章天礼没有这一段剧情的相关回忆。 他不知道这个宫女要来做些什么,干脆继续装睡。 “楚公子,”那宫女却没有离开,伸手推了推他的背,“奴婢知道您已经醒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她不依不饶,章天礼没有办法,只得转过头,睁开了眼睛。 他心中记着他现在正处在原主角变傻之后,因此决不能表现得太过正常,不然如果让人知道他恢复了心智,还不知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他于是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宫女,并没开口说话。 在记忆中,此时的原主角闹的时候并不算多,在大多数时间里,只是不说话而已。所以他一言不发,反而更不易让人发现他已不傻。 那宫女俯身将他扶坐而起。 章天礼被她一动,眉心立刻皱成一团,口中叫道“痛、痛”,身体挣扎了几下,像是不愿意被那宫女碰到似的。 这当然是他有意为之,虽然他确实很痛,但若放在平时,他本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那宫女见状,连忙好言好语地哄了他几句,小心翼翼地扶他坐好,见他并没闹腾,又从一边拿过了食物来喂他。 章天礼此时的确感到饿了,面对送到嘴边的肉粥,通通毫不客气地吃下了。 宫女给他喂完了吃的,舒了口气,她看了看章天礼,嘱咐他好好休息。 章天礼像没听见似的,眼神已飘向了别处。 宫女似乎有些无奈,摇了摇头,收拾了一下碗碟,又来哄他躺下,哄了好一会儿,见他乖乖躺在床上了才提着食盒离开。 章天礼刚才已经闭上了眼,现在听到那宫女走了,又把眼睛张开了。 经过刚才那一段时间的思考,他已经有了一些接下来行动的思路。 这一次,在他所接收到的记忆中,有许多是开了上帝视角的,比如秦子衍后来吞并诸国所进行的种种战役的过程。这些记忆显然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给他的。 在上一个世界时,他曾利用记忆中出现的上帝视角,了解到了章瑞成这个人物的性格特点与个人好恶,从而与他进行了合作,获得了虐渣胜利。这一回,他如果要好好虐渣,必定也将用得上这些属于未来的记忆。 根据他的经验,这游戏世界的自由度是非常高的,因此如果要虐到这次的渣攻,他应该既可以选择留在宫内,也可以选择逃到宫外。但如果他留在宫内,不与秦子衍发生一些不能描写的事情,恐怕是不行的,这他绝对接受不了。记忆里那些被秦子衍强迫的情形已经够让他恶心了,倘若真被秦子衍做了什么,他大概也要变疯。 他于是掀开了被子,忍着疼痛再次坐了起来,往自己脚踝上的铁镣看去。 这铁镣十分粗壮,围在足踝的铁圈看上去约有一厘米厚,那连结在一起的锁环也足有拇指粗。显而易见,就算是有兵刃在手,也很难轻易便将它弄断。 “系统,能否兑换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或者别的什么兵器?” 【“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需要积分2000,玩家01号是否确定兑换?】 章天礼差点要噎住:“怎么要那么多分?”他在前几个世界时的总积分都没这么多呢。 【因为根据当前世界的物价,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是千金难求的珍宝。】 章天礼顿时无话可说。因为这个系统在之前就同他说过,玩家跟它兑换的物品得是所在世界中存在的,而且兑换所需要的积分还是根据物品的市场价来决定的。 他实在不忍心拿这么多的积分去换一把匕首,如果换了,再强化一下属性,他的积分就所剩无几了。他只好说:“那给我一把普通的匕首算了。” 他拿着用100积分兑换的普通匕首,用600积分给自己强化了一下属性,便挥刀试着照着那铁链砍了一下。 匕首与那铁链相击,发出清脆的金属相撞声。 但铁链当然没有被砍断,不仅没有被砍断,还几乎分毫无损。 这时章天礼又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顿时大惊,赶紧躺下盖上被子,将那匕首往床榻内侧的床褥下面藏。 他才刚一藏好匕首,那轻轻的脚步声就到了他身边,还停了下来,他忍不住转脸去看,看见还是方才那个宫女。 那宫女看他没有睡着,叹了口气,却什么也不说,走到一旁,拿了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针线活在做。 章天礼见她这样,这才猛然想起,在记忆中,这宫女绝大多数时候都会在这间房子里看着自己,刚才的出去才是偶然。 要在她的监视之下用那样一把普通匕首把铁链弄断,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章天礼有些心灰意冷,转过身去不再看那宫女,默默琢磨起脱身的办法来。 夜幕已经降临了,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小灯,整个室内都是暗沉沉的。 章天礼刚一觉睡醒,他翻了个身,看见先前那宫女还坐在原处做针线。 宫女看到他醒了,只是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便又低头继续手头动作。 光线这么暗,她还做得那么入神,章天礼看得都觉得有些心酸,干脆又翻回身去。 正当章天礼思考着是否要开始酝酿新一波的睡意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不是很远的地方有人声传来:“陛下。”声音恭敬,显然是守在外边的侍卫在朝他们的王行礼。 很快秦子衍就走了进来,那宫女起身刚要行礼,就被秦子衍挥手制止了。 秦子衍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他睡着了?” 宫女也低声道:“陛下,是的,今天楚公子差不多睡了一整天呢。” 秦子衍点了点头,示意她退下。宫女赶紧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章天礼感觉到秦子衍已经来到了他身后,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看,不禁有些背脊发冷。 他定了定神,慢慢转过头去,尽量使自己显得呆傻一点。 他看见秦子衍脸上露出些意外的神色,大概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醒了,接下来,秦子衍却微微一笑:“小楚。” 他本长得英俊,又显得极其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此时这么微笑着,轻唤中带着几分亲昵,要是章天礼不知道他干过什么渣事儿,此时恐怕还真要被他给迷住了。 但既然是个渣攻,那就算长得帅也不是正义。 章天礼让自己也露出个纯洁的笑容:“陛下。”他大概记得,秦子衍在这时候已经教会了他叫“陛下”。并且,原主角先前被调教了许久,体质早发生了变化,在被强迫的*中也能得到巨大的快|感,因此变傻后的原主角懵懵懂懂,不知道秦子衍对他做的究竟是什么事,只知道这事能让他舒服,便根本没因为这事而讨厌害怕秦子衍。相反的,由于秦子衍时常来陪他,给他一些好玩的东西,他还对秦子衍产生了一些依赖。在整个梁国的王宫中,他唯肯一见就露出笑容的,就是秦子衍了。如果在病情比较好的时候,他在秦子衍面前就像个听话的小孩子一样。 而现在,章天礼的表现就像是处在病情比较好的时候。 秦子衍伸过手来,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下,说:“今天是不是又睡了一天?” 章天礼点点头,将被子拉了下来,朝他微微张开手臂:“陛下……” 他的意思已很明显,就是要抱,秦子衍不禁失笑道:“你啊……”俯下|身去搂住了他。 他二人抱得紧密,秦子衍抚摸着他光裸的背脊,就觉得他依旧瘦得厉害,背上的骨头仍是突出得紧,正想说几句话,要他平时多吃点,突然却感觉到自己背部猛地一痛,似是被个利刃给忽的扎了进去! 第51章 古代宫廷(六) 秦子衍闷哼一声,却并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在这一瞬间,他竟不知道该不该把怀中的章天礼给推开。 然而下一瞬,他却觉章天礼大力一挣,强行挣开了他的怀抱。他想要再抓住他,肩膀却已被章天礼猛然推了一把。 这一推之力来得太大,秦子衍脚下立刻站立不稳,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倒了下去。 他摔在地上,臀部和大腿立时都传来一阵痛,而刚才那背部受伤的地方更是痛得厉害,还泛起了一股诡异的酸麻感来,一时几乎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章天礼又朝他扑了过来。他心知不妙,想要避开,却根本无法避开,他只看见章天礼手中似有细细的银芒闪动,紧接着便觉颈侧一凉,像是被个什么东西刺入了肉中。 他大为惊惶,想出声呼救,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而来。 仿佛天地都在摇晃旋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迅速流失,他疑惑而又不甘地朝章天礼望去,但只能看见章天礼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身姿,那身影越来越模糊,终于彻底消失了,变作了一片死寂的沉黑…… 章天礼刚才成功袭击了秦子衍,就赶紧向旁跃开了一步,此时他见秦子衍完全不动了,还不敢贸然上前,只是依旧站在原地。他等了一小会儿,看见地上的人真的毫无反应了,才重新靠近了他,将他打量了一圈。 秦子衍先前背后中了一刀,他穿的是黑色的衣袍,现在那袍上已洇湿了一大片,银色的绣纹也被染成了血红色,看来流了不少血。不过章天礼并不担心他因此而丧命,因为他知道他得到的刀不太大,他在刺下去的时候也并未刺得很深,实际上是没有对秦子衍造成什么致命伤的。而且,根据狗血定律,一个渣攻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掉的。想想在原剧情中,这个渣攻可是被行刺了两次都没事呢。 章天礼绕到秦子衍身前,蹲了下来,一手捏着一只尖利的飞镖,一手小心地推了推秦子衍。 秦子衍原本是侧身躺着的,被他这么一推,身躯不由往后一倾,变成了仰面朝上。他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呼吸平稳,看上去只像是睡着了。 又成功放倒了一个渣攻。 必须感谢系统提供的淬了麻药的银针和飞镖。也必须感谢在这个世界仍可以换到这些好用的玩意。 章天礼伸过手去,在秦子衍腰间摸索,很轻易地便搜出了一把精致而小巧的钥匙。 在记忆中,秦子衍有时嫌他的锁链碍事,又或是偶尔兴致起了,要将他带到这屋子后面的温泉去,就会用一把钥匙替他解开桎梏。那把钥匙是被他随时收在身上的,似乎已经成为了他随身必备之物。 现在章天礼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正是记忆中的那一把。 章天礼捏着钥匙,将它插进自己镣铐上的钥匙孔里,轻轻一扭,镣铐便被打开了。 章天礼摆脱了禁锢,下意识地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一切都如同每一个宁静的夜晚一样。 根据记忆,秦子衍曾经下过命令,当他进到章天礼房间之后,不论是内侍宫女还是侍卫,都须得远远地回避开去。想必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对里面的事情完全一无所觉。 随身携带钥匙,遣走一切仆从,秦子衍出于那么一丁点偏执的感情做下的决定,却反而让他陷入了极度糟糕的困境。但这也是他原先渣得过分,活该挨这一遭。 章天礼稍微松了口气,这才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凉凉的,恰好又似有一阵冰冷的微风吹了过来,让他更感到到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此时早就入秋了,天气转寒,他未着寸缕,浑身都离开了被窝本就会觉得冷,只是方才行动时精神紧绷,过于全神贯注,并没注意到这些别的而已。 一想到刚才的情形,章天礼不禁觉得有点尴尬,心想得立刻找件衣服来穿,待会儿总不能这么光着身子逃出去。 直到这时,秦子衍还是没有半点人性地不让他穿衣服,因此这宁华宫中没有任何一件可供他穿的衣衫。 秦子衍的衣服染了血,而且太过显眼,并不能穿,他只好先跟系统换了一套最便宜的衣服。 这衣服粗糙得很,灰扑扑的,还有些破,一穿上整个人就像是个底层人民。但章天礼倒也不在意这个,实际上当他换上了衣服后,压根就没去想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他只是将飞镖收入怀中,径自走到了床边,从床褥下边摸出了之前同系统换的那把匕首。 这把匕首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不是什么削金断玉的神兵利器,但放在平时倒也够用了。 他握着匕首,再次来到了秦子衍身前。记忆中的种种不堪情形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他的手微微颤抖,却坚定地拔出了匕首。铁刃闪着森寒的光,映照着他的脸。 而地上的秦子衍仍昏迷着,英俊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 这个过程很快,不过只是两刀的工夫。 匕首上已沾上了血痕,章天礼将它在秦子衍的衣袍上拭了拭,收回鞘中。 这房间里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他想了想,用匕首割下了帷幔的一角,卷了卷塞进袖中,将匕首握在手上,走向了这房间一侧的窗户。 根据记忆,这里应该无人把守。 他打开了一点窗,四下望了一望,又将窗户打得更开,翻身爬了出去。 今晚无星无月,夜色浓得像墨一样。 孙起兆在一道宫墙之下走着,他一手执戈,一手提着灯笼,灯笼在他面前摇曳,让他愈发地觉得头昏眼花,十分犯困。 他是一名侍卫,今夜是他当值巡夜。 算一算,现在距离换班还有将近两个时辰,但他却已经只想睡觉了。 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正想把手中的灯放下,揉揉眼睛,突然只听见身后似有一阵轻微风动。 他心头一凛,停住了脚步,刚想回头,脖子上却蓦地被架上了一样冰冷的物事,嘴也已被从后面紧紧捂住了。他低眼,只能看见捂在嘴上的手掌,却看不见他脖子上的究竟是什么,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锋利触感告诉他,那应当是一柄匕首。 他顿时骇得魂飞魄散,困意全没了,下意识地想叫,口中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唔唔声。 “别出声,把武器放下,把灯灭了,不然就杀了你。” 耳畔传来了低语声。 孙起兆早就吓得浑身僵硬,听到这话哪敢不从,赶紧通通照做。 挟持他的人又问:“从这里到出宫的偏门,该怎么走?” 孙起兆被这问题问得一呆,随即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 “我让你说话,不想死的话就好好说,别太大声。” 这话音刚落,捂在孙起兆嘴上的手果然松开了,但那横在脖子上的匕首却没有移开。 孙起兆看见了那匕首的寒光,生怕大声说话会性命不保,颤栗着用极小的声音说出了路线。 他说完了,身后的人却沉默着,正当他吓得快要站不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颈项上的匕首撤了开去,嘴却被重新捂住,同时颈侧一痛,身体便软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了。 夜色下,已经穿了一身侍卫服装、背着个小布包的章天礼倒转匕首,将它重新收回了鞘内。 刚才他是用匕首柄将这位路人甲打晕的。 这已经是今天晚上他运用这种方法打晕的第三个路人甲了。 由于强化了属性,连自身的各项感官也变得敏锐了许多,他能够很轻易地躲开内侍和侍卫们,从宁华宫中逃出来时并没遇到什么困难。 而他最大的障碍在于,不认识路。 这梁国的王宫实在太大,原主角虽然被从外面带进来过,但他所得到的记忆中却只有原主角在路上时的零星片段,没有一条完整的路线。这根本不足以让他按照记忆原路返回。 按照刚才那人的说法,这里离出宫的偏门,已经不远了。这和先前那一人所说的也是一致的,而那被他抓住的另一人,在一开始就吓得晕过去了。 章天礼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 孙起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这一醒来,立刻被人上门问了话,又听周围同僚一说,才知道昨天晚上出了大事。 原来昨天袭击他的是一个凶悍可怕的刺客,那刺客据说原本是住在宁华宫的那名男宠,昨夜大概是看时机成熟,竟出手行刺,不仅刺伤了他们的大王,还在逃跑时打晕了几名侍卫,现在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此,今日都城城门已经全部封锁,宫内宫外都在倾尽全力搜捕那名刺客。但是,直到此刻,仍是连他的半个影子都找不到。 孙起兆听到这些消息,不禁有些后怕:那刺客竟然如此厉害,当时若是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他又想到,在这次的事件中,被那刺客袭击过的几人都没有受伤,又莫名地放下了心来。 第52章 古代宫廷(七) 太阳已经过了正中,今日的郸阳殿里却透着一股死寂。 秦子衍躺在床榻上,他脸色发白,眉头紧锁,眼睛凝视着某个地方,似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内侍们都低垂着眉眼远远地守着,个个全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这却也不能怪他们太过胆小,只因为此时的秦子衍整个人都阴沉得可怕,如同乌云蔽日,随时都要爆发出一场电闪雷鸣的滔天盛怒一般。仿佛仅仅是站在这屋中,都能够感觉到那股阴戾之气了。 而实际上,今天除却昏睡的时辰之外,秦子衍基本都保持着这副模样。 秦子衍倒不是故意如此。 想一想,这样的事情任是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大可能很快恢复如常。 何况秦子衍现在依旧疼得厉害,即使有意不去想身上的伤处,那延绵不绝的痛楚也强烈到根本无法让人忽略。而且,那伤又时刻提醒着他,他的身体究竟遭受到了何种无法挽回的损害。 一根脚筋被挑断,他以后将再也不能正常行走。 下|体被一刀斩下,更使他永远的丧失了男人的尊严。 他的心里好像压抑着一团烈火,叫嚣着,渴望着发泄,烧得他发疼。 但这火却偏偏发泄不出来。 因为将他害到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至今仍是不知所踪。 据底下人回报,章天礼在逃走时打晕了好几个人,后来还被人发现正在翻越宫墙,被人一箭射中了臂膀。但他最终还是逃了出去,再找不到人了。 对于此种说法,秦子衍虽然震怒,却也感到十分蹊跷。 他将章天礼囚禁在身边一年多了,根据他对章天礼的了解,他完全不能相信这人居然身怀如此高强的武艺。而且,倘若章天礼真的武功卓绝,又为何在最开始受辱时不下手,在梁国攻阑时不下手,在阑国城破时不下手,偏偏等到了这时才动手? 这事情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他心中浮起了诸多猜疑,但没有将那人抓回来之前,一切都只能是猜测。 可是那个人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章天礼头上戴了一顶斗笠,嘴巴周围粘了胡子,站在郸阳城内一条小巷的巷子里,一只手扒着墙在往外望。 看见刚过去的那一队气势汹汹的巡查官兵没有再回头的趋势,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现在全城戒严,不仅印有他画像的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还随处可见搜查盘问的官兵,而且那些官兵一遇到可疑的人,便要检查他们的手臂是否受伤,查得非常仔细。 这都是为了找他这个所谓刺客。 昨天夜里,因为宫门处大门紧闭,守卫又不少,要硬闯出去实在困难,要蒙混出去容易露陷,再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干脆只好决定爬宫墙。他向系统换了一个飞爪,就开始了他成年之后的第一次爬墙。 或许是因为有了属性傍身,他爬起那三丈多高的宫墙时并没觉得那有多难,只是在他就要翻越墙头的时候,却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卫兵给发现了。为此他被飞箭射中了手臂,当场就痛得差点摔下去,好在他还是坚持住了,忍着痛迅速翻过了宫墙,逃出了那个禁锢原主角一年多的地方。 他原本是打算一逃出宫后就立刻出城的,但现在他右手手臂受了伤,只能一只手使力,想再从那郸阳城的城墙上爬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他不得不改变方案,乔装改扮地潜伏在城中,希望等到白天城门开了再想办法混出城去。 结果,很快城内却变成了这副官兵遍地的模样,弄得他真是时时提心吊胆,也不敢走城门出城了——即使已经进行了乔装,但如果在城门处被要求检查手臂,他铁定还是会被抓住的。 他在城内躲官兵躲了半天多,已经有些焦急了。 在记忆中,原主角的哥哥率残部在广陵建立的后阑政权将在一个多月之后被彻底扑灭。而在这期间,两军交战的种种情形,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据之前的经验,他很有理由相信,这些记忆一定对他有很大的用处。 但他现在却只能被困在这城里,一点办法也没有。 手臂上的伤口不知怎的又猛然痛了起来。 章天礼微微皱眉。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远处传了来喝问的声音:“你,有没有看见这个人?” 他一看,又是几个官兵正在沿路盘问了。 眼见着官兵们问完那个中年女人,就要往这边走来,章天礼赶紧往巷子里退去,却听见那边大声喝道:“喂,那边那个,别走,站住!” 章天礼忙往巷子深处跑去,呼喝声与脚步声却没有停止,反倒越来越近,他稍一回头,果然看见那几个官兵追了进来。 他知道如果被他们发现手臂上的伤,肯定要有大麻烦,而且自己虽然强化了属性,却伤了一条手臂,他们又人数众多,如果双方打起来他也不知胜算有多少,而且到时候还有可能引来其他人,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于是他一步也不敢放慢,只全力往前跑去。 转过了一个拐角,依旧是一条没有行人的小巷。 身后的官兵还在穷追不舍,章天礼只得继续狂奔,刚往前几步,眼睛突然瞥见前方一旁的屋子一楼窗户好像是开着的,再一看,里面居然探出半边身子来。 ……那张脸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章天礼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仿佛是些微的激动,又仿佛是隐约的安心,他迅速跑到那开着的窗户前面,窗子里的人朝他一伸手,用很轻的声音道:“来。” 章天礼几乎没有怀疑,便将手递了过去,同时腿一抬,踩在窗台上被对方拉了进去。 他刚一进去,对方就立刻将那窗户关上了,又用木栓锁好,拉着他往门外走去。 他看见这里像是个客栈里边。他们走出门去,门还没关,窗外便传来了人声:“人呢?” “他娘的,怎么转个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了。” “他跑不远,肯定就在附近,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 “你们三个先往前追。” …… 接着有一些脚步声从屋前经过了。 同时敲窗的声音在巷中响起,木头窗户被拍得砰砰作响。 很快传来开窗的声音,还有女子怯怯的声音:“怎、怎么了?” “刚才你有没有看见有人跑过去?” “没、没看见,但是听见有人跑过。” “让开,让我看看刺客有没有躲在你房间里。” …… “你站在这里等着,千万别出声。”顾昭扬在他耳畔轻声说。 章天礼点了点头。 顾昭扬便走进了屋子,将房门关上。 章天礼被隔在门外,只好微微侧着身子听门内动静,他听见顾昭扬好像没等那两个官兵来敲他窗户,就自己打开了窗。 “二位官差大哥,你们是在抓刺客呐?” “谁是你大哥?刚刚看见有人跑过去了没有?” “看见了啊,刚才我还开着窗的,就是他跑得地上尘土飞扬,我才把窗子关上的,他跑得可快啦。” “真跑过去了?” “千真万确!” “你要是敢胡说……” “不敢不敢不敢……” …… 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官兵好像终于走了,房门又被打了开来。顾昭扬站在门内,道:“壮士请进。” “……” 章天礼真想开口问问他这个称呼是怎么一回事,但转念一想,觉得他可能是角色需要,于是也就没问出口。他决定让自己也符合角色,便走进屋内,对顾昭扬恭敬一礼:“多谢救命之恩。” “不必不必,听闻壮士将那梁王刺成了重伤,真是大快人心。方才我见壮士遇险,又怎么有不帮忙的道理呢?” 章天礼心说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口中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壮士的悍勇事迹已是满城皆知的了。其实我本住在这客店那边二楼,方才在楼上见到你手臂带伤,又神色匆忙,似是在躲避官兵,便猜到你肯定是那名刺客,”顾昭扬顿了顿,又说,“不瞒你说,我本是卫国人,与那梁王也是仇深似海,我在这郸阳城内待了好几天,一直没有找到报仇的机会,这回你重伤了他,我非常佩服!” 原来这回是这种角色设定啊。既然还是打算演戏,那演一演也是无妨。 章天礼也装模作样说:“梁王残暴,又有虎狼之心,我只恨没能成功将他杀了。”他刚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异样,不由伸手往唇边一摸,这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贴的胡子差不多要掉了。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把那玩意粘回去还是干脆扯掉算了,手便按在那个位置,有些尴尬。 “功亏一篑,确实可惜……”顾昭扬说着,大概是见章天礼举止怪异,突然停下了,迟疑道,“壮士,胡子既然要掉了还是干脆撕了吧。” “……”章天礼只好把胡子扯了。 顾昭扬看着他,眼神却仿佛突然亮了起来,露出了一点奇异的神采来。 “你是……阑国二殿下?” 第53章 古代宫廷(八) 章天礼听他如此一问,不由微微一怔,他不知道对方又打算展开什么剧情,也不知道是否该承认此事,一时没有答话。 “二殿下,你不要惊慌,”顾昭阳朝他抱拳道,“我从前在卫国做过官,三年前殿下随阑王来卫国参加会盟时,我曾见过殿下的。哎,说来那街上画像画得虽然与殿下有几分相似,却还是远远描绘不出殿下风姿,我先前只是觉得有些像,但直到现在真的见了殿下,才能确定。” 章天礼听他这么一说,不知怎么的,突然间脑中便冒出了一段先前没有的模糊的记忆,这的确便是他曾去卫国参加会盟时的情形,但那种种的片段都是朦朦胧胧的,当时那卫国的大臣守卫之中是否有一个顾昭阳,就更让人无从知晓了。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在这里并不重要,现在只要顾昭扬能够协助他完成任务就够了。 “原来恩公早已见过我,我却还不知道恩公高姓大名,实在惭愧。” “殿下别叫我恩公,殿下重伤了梁王,我帮助殿下本就理所应当。而且我只是个无名小卒,”顾昭扬笑了笑,“殿下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是正常的。” 紧接着他终于自报了姓名,在这个世界里,他仍然叫顾昭扬。 章天礼演到这里,不知为何猛地觉得有点想笑,又有点荒诞。 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从头认识了吧。 迄今为止,他只对顾昭扬进行过一次试探,但那次对方毅然无视了他。如今隔了一个世界的时间,此时的对方是否愿意坦承身份了呢? 他心中突然发出了一阵对战友的呼唤……! 既然对方这么被动,一步也不肯迈出,看来这个局面必须由他来突破。 于是章天礼说:“这名字倒是十分耳熟,你是不是还当过医生、大侠、富二代学生?” 这话来得突然,顾昭扬大概也有些意外,一时神色诧异,接着笑了起来:“你看出来了啊?” 章天礼差点呛住:“……傻子才看不出来吧!” “也是,我好像有时候是过于明显了一点,”顾昭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来演技有待提高。” “不是这个的问题吧……”章天礼说,“就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每个世界里都有一个长相相同的人在你周围晃荡,谁会觉得他只是个npc啊?” 顾昭扬点了点头:“npc都是不带重样的,铁打的玩家流水的npc。” “话说这个游戏里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玩家?” “应该?我是没见过第三个……对了,”顾昭扬看见章天礼似乎想说些什么,先说道,“你也许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我,但是由于我这个系统的关系,我有很多事情——尤其是关于我的任务的事情——都暂时不能告诉你,非常不好意思。这一次之所以能够对你坦白我的玩家身份,也是因为我的权限刚刚达到了可以说出这件事情的标准。” “权限?”章天礼讶异道,这个词系统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嗯,我可以肯定我们所获得的系统是很不一样的,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来到这个游戏就是为了协助你的……”顾昭扬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啊,说了这么久的话差点都给忘了,还是先赶紧离开这再说吧,这里不是我的房间,这里应该也是有人住的,万一这房间主人回来了说不定又要惹出麻烦来。” 很快章天礼就跟着顾昭扬来到了他的房间。 顾昭扬给他倒了一杯水,请他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他对面,说:“其实这里还是不太安全,不过这是二楼,无论是观察外面的情况还是逃跑都会方便一些。”说着往窗户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觉得最好还是赶紧离开郸阳,”章天礼说,“而且留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用。” “你打算去哪里?” “广陵。” “你想保住阑国的政权?” 章天礼点了点头。 顾昭扬看了他几秒,突然笑了:“好,那就出城,越快越好。” “你有什么能够出去的办法吗?” 现在官兵到处都是,城门处更是管得极严,要询问每个人出城去干什么,对于种种行李物品检查得非常仔细,还必定要查看每个男人的手臂是否受伤,就连身量过高的女子都成为了被怀疑的对象,也要严查。城墙上时刻亦有人把守,晚上都有人站岗。 “我有个办法。” 章天礼惊喜道:“是什么?” 顾昭扬不知为何将声音压低了一点,说出了他的计划。 章天礼听完后,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顾昭扬大概看他一脸嫌弃,讪讪道:“……这是可行性最高的方法了,虽然确实有点那啥……但……” “算了,没事,这主意其实不错,”章天礼苦笑了一下,突然语气冷了一些,“不过这都是渣攻害的,以后让他全还回来就行了。” “……说得好。”顾昭扬只能表示赞同。 “对了,”章天礼又说,“我现在可不可以知道你这个角色更详细的设定?” “哦,这个我可以说。是这样的,我原来是卫国的大将军,名叫靳和,你应该会知道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章天礼倒的确有点印象,不过也仅限于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并且他还挺厉害的而已。 “梁国攻卫时,原本由我统领卫国大军抗卫,但后来卫国国君中了梁国的反间计,认为我是奸细,派了其他人来取代我,又要将我赐死。可是我不服气,我的一些部下也不服气,他们帮助我逃了出来。我逃走后没多久,卫国就被梁国灭了,我的家人也在战争中全部丧生。我虽然对卫国国君十分失望,却也痛恨梁王毁灭了我的国家和家庭,又想阻止他的野心,于是孤身来到郸阳,打算刺杀梁王。 “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在城内盘桓数日,却始终找不到入宫的法子,后来知道了你刺杀梁王的事情,对你非常钦佩,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你,便决定帮助你逃出城去。” 章天礼问:“出城之后呢?” “这个就不是我能说的了,我只有说出过去的剧情的权限。” “好,也够了。”章天礼点头,心中却暗想,没想到他还有个惨兮兮的前大将军的设定,倒真是看不太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一点都不苦逼,看不出我有那么悲惨的过去啊?”顾昭扬忽的说。 冷不防被猜出心中所想,章天礼有些尴尬:“这个……” 顾昭扬却又笑道:“因为我虽然过去十分悲惨,但我还是一个风一样潇洒的男子啊。” 章天礼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想理他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天又要过去。 章天礼吃完晚饭,觉得十分困倦。 他从昨晚到今天都没睡过觉,走过的路仿佛比在上个世界时一星期的还多,还一直处于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到了现在得到了一些放松,就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 顾昭扬看他眼皮打架,便让他去睡一会儿,因为三四更天的时候他们就得去做准备了。 章天礼问:“今晚你不睡吗?” 顾昭扬摇头。 “能行?” “能,行了你赶紧睡吧,我看你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章天礼是真的困得厉害了,只好抓紧时间睡觉。他觉得自己没睡多久,就被顾昭扬给推醒了,只得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顾昭扬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醒了没,兄弟?” 章天礼点点头,打起精神下了床。 顾昭扬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给他做了伪装,在他脸上,手上,手臂上,都制造出了如被火烧伤了一样的疤痕,其中手臂上的那疤痕将他的伤口给盖住了,只要别人不来抓他的疤痕,便不会知道这些伤疤是假的。 做完了这些,窗外仍是一片无尽的夜色。 他们来到窗边,顾昭扬一脚踩上窗台,跳了下去。章天礼紧随其后。毫发无伤地从二楼跳下,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他落在了地面上,秋夜里冷风一吹,立刻完全清醒了过来。他向顾昭扬看去,在黑沉沉的夜里,却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轮廓。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左手被握住了,耳畔传来了极轻的声音:“走吧。” 于是走。 一路上小心谨慎,避开了那些还在巡逻的官兵。 章天礼估计他们走了有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他其实不认识路,现在他之所以知道他们要到了,是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 这味道足以令人将昨天吃下的晚饭给吐出来。 他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 第二天清晨,城门开了,守卫们齐齐的站着,不放过每一个要出城的人,因为昨天他们的君王又传下了命令:若有人能够抓住刺客,赏金十万。 过了一会儿,他们都闻到远处飘来了一股难闻的臭气。 比十个茅坑里的气味加起来还要可怕。 但他们大多数是熟悉这种气味的。 因为这是粪车所散发出来的。 每次这种气味在城门口一出现,就意味着粪夫又要运粪到城外的村子去卖了。 过不多时,他们果然看见有一匹马拉着一辆板车过来了,板车上放了两个大缸,闻到气味就可以想象出里面是什么玩意了。驾车的是两个人,他们都戴着斗笠,鼻子下面围着一条白布,脸上脏兮兮的,身上衣衫也是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是粪夫。 这种情形守卫们基本上都是见过的,此时一见立刻心生厌恶,他们谁都不想碰到这两个人,也希望这辆车能快点离开。 等到这车到了城门处,一个守卫捏着鼻子举着画像比对,他看见这两个粪夫弯腰驼背,形容猥琐,其中一个更是满是伤疤,不堪入目,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刺客,不由有些心烦,赶紧让他们随便撩起袖子看了看手臂,晃眼间没见到什么箭伤,便把他们放走了。 第54章 古代宫廷(九) 两人蒙混出了城,很快便弃了粪车,章天礼咬牙用1000积分跟系统换了两匹快马,两人分别骑上就往广陵的方向奔去。章天礼原本是不会骑马的,好在他现在的这副身体从前学过骑术,加上他强化了属性,体力也得到了提高,所以如今骑马疾奔也不觉得有多困难。 由于情况比较危急,他们不敢耽搁片刻,每天都尽量往前赶路,即使有时身体疲惫也绝不花过多的时间休息。路上他们一直乔装改扮,并尽可能地选择偏僻人少的地方走,想方设法地不去与官兵们打照面。 或许因为这里毕竟是一个信息十分不发达的世界,又或许因为设计这个世界剧情的人决定不在这里为难他们,他们一路虽然走得较为艰辛,但也终于在半个月后有惊无险地越过了梁国边境,开始绕路往广陵行去。 这期间章天礼同顾昭扬商量了好几次未来的行动方案,把自己通过记忆知道的细节都跟顾昭扬说了,最后终于将计划都定了下来。 这天眼见着就要靠近广陵,突然从路旁不知何处冲出了一群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言语间对他们的身份充满怀疑,想要将他们拿下。 章天礼看见他们的甲胄衫袍都是阑国的形制,便知道他们全是阑国士兵,当下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并迅速将脸上的伪装除去。 那些士兵见状都是惊奇,但他们之中没人曾见过章天礼,也不知章天礼所说的是真是假,不敢太过大意,只得让二人下马,将他们紧紧看住,同时差人前去禀报。 过不多时,便有人回来,引他们去见如今的阑王——章廉。 关于在这个世界里自己的这位同胞哥哥,章天礼通过记忆中的上帝视角,了解到过一些情况。游戏给了他这些情况,再加上这些情况的具体内容,也是他决定要来找章廉的重要原因: 章廉是嫡长子,比他大三岁,与他这个做弟弟的感情很好,可以算是个弟控。但在五年前,徐国与梁国约定了互相交换质子,章廉就作为质子去了徐国。从这以后,章天礼便再没同他见过了。 在梁国第一次攻打阑国时,徐国与阑国关系已有些恶化,可章廉却在徐国没能回来。而当时章天礼虽为次子,却很受阑王的宠爱,故而后来梁国与阑国签订盟约时才约定了将章天礼遣为去梁国的质子。 梁国第二次攻打阑国前夕,因为阑国与徐国愈发交恶,恰好出逃的时机也已经成熟,章廉便偷偷带了几人逃回了国内。 章廉为人谦和宽厚,弘毅果决,并且由于他的身份,他回国后很快便有不少人与他交好。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阑国都城被攻破之后,是他和残部逃到了广陵,并建立了新的政权。 只是他作为一个在原剧情中不值一提的炮灰,是注定要承受来自世界的恶意的。 在当时,与他一起逃出的人本就不算太多,结果从路上到安定下来之后还因为各种原因折损了一些人,其中包括两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和一名足智多谋的谋士,可谓损失惨重。 等梁军就再次攻来时,他手中人马只是梁军的四分之一,加上他这边没过多久就陷入了粮草危机,军心惶惶,又没主角光环,在短暂的对垒之后,只能迅速地跪了。 但章廉最后却不是被梁军杀死的,而是在看到注定无力回天的局面之后挥剑自刎身亡的。 最后的这一段剧情也在章天礼所接收到的记忆当中,那惨烈的场面至今也清晰地留在章天礼的脑海中,章天礼只要一想起就会觉得有些唏嘘。 所以,现在当章天礼真的见到了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章廉,心中不由自主地就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但他脸上却只是露出激动与喜悦的神色,口中叫了一声“王兄”,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似的,就要跟他行礼。 章廉在他进屋时就已经站起,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此时见状忙走上了前来,扶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也显得很是惊喜:“二弟,果真是你!”说着引着他到后面坐下,自己与他相对而坐,又说道:“去年曾从梁国传回消息,说你自己逃了,但这么长的时间却一直不见你回国,我还以为你已经……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章天礼说:“从梁国传出来的消息是假的,那时候梁王还将我囚禁着,我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机会,梁王分明是想要攻打阑国,才故意捏造此事当做借口之一罢了。” “我后来猜测也是如此,真害怕你已经遭遇不测,只恨不能到梁国探明真相,找到你的下落……这回见到你平安无恙,真是万幸,”章廉却又忽的微微皱起了眉,“只可惜如今形势危急,梁军已在西北方安营扎寨了,随时都有可能再度攻入,你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章天礼说:“王兄,我却有办法能击退梁国大军,只是不知王兄是否愿意一听。” 章廉顿时讶然,道:“二弟当真有办法?” “千真万确。”章天礼说着,眼睛往四周看了一圈,看见屋中还有几名侍卫守着,便没继续说下去。 章廉看见他神色,便命令那些人先行退下。 眼见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章天礼这才说道:“王兄,你们仓促逃到这里,粮草想必还不比梁军充足,如今我们与梁军实力相差悬殊,若再僵持下去,我想恐怕不出多久便会被他们拖垮,必败无疑,为今之计,只有主动出击。” 章廉不知道他有上帝视角,听到他说粮草不足时已有些暗自惊讶,等到了最后,更是奇道:“但纵然主动出击,我军又如何能击败梁军?” 章天礼低声将他的计划说了出来。 章廉这时已是大为惊诧:“此计可行,但你却是如何知道那情报的?”由于在他看来,章天礼从前便是个比较聪明的人,故而他便没问章天礼为什么能想出办法。 章天礼道:“说来王兄可能不信,但我先前逃出梁国时,遇到了些机缘,可那具体事由我却因为承诺了他人而暂时不能透露,还望王兄见谅。但还请王兄让我试一试,如今我们形势已十分危急,倘若再不行动,便真要再度覆灭了。此番若不能击退梁军,我愿立刻自刎谢罪。” 他说这话时其实有些心虚,因为他说的机缘云云实在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扯淡,但即使如此,他语气间却是显得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章廉听到这,面色又变:“二弟又何必如此说话。”他叹了口气,说:“便照你说的去做罢。” 章天礼暗自松了口气,露出个微笑来:“多谢王兄。”他停了停,又说,“现在我却还有一事,要请王兄答允。” 章廉自然让他说。 “我这回能顺利来到这里,还多亏路上遇到了一位义士,如果没有他仗义相助,一路沿途护送,我如今恐怕是难再见到你了。” “哦?”章廉道,“你怎么不早说,那位义士呢,是否和你一同来了?我要重谢他才是。” “他就在外面,”章天礼说,“王兄,我便是想要向你举荐他,让他统领这一次的行动。他原是卫国人,卫国国破后便一心想要抗梁,他身手矫健,且言语间似有满腹韬略,若能留下他,予以重用,相信能为我们增添许多力量。” 章廉看着章天礼,大概有些犹豫:“他如此仗义,还将你平安护送回来了,我本就该重重答谢,决不吝啬,便是许他一官半职本也应该。但你一下子便要他统领这么重要的行动,这是否却有些不妥。” 章天礼说:“但据我观察,他的确有将帅之才,可担此大任,而且先前我军折损了好些人才,目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他说的毕竟也是事实,章廉只得也同意了,又说:“既然如此,我便出去见一见他。” 章天礼说:“我去找他进来便是。” 章廉说:“不必,我去一趟也是一样。” 章天礼只好陪着章廉去找顾昭扬。顾昭扬原先离他们不远,他们走了一阵子,便远远地看到了人,却是看见对方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棵大树,似乎在闭目养神,顿时心里有些好笑。 他看见顾昭扬身边一人察觉到这边动静,忽的拍了拍顾昭扬,顾昭扬这才猛地睁眼,见着了自己与章廉,才慢慢站起。 等到他们靠近了,顾昭扬便同他身边的士兵一道同章廉行礼问好。 章廉立刻上前将他扶起了:“义士快不必如此。” 第55章 古代宫廷(十) 章廉看着顾昭扬,神色微动,又说:“你将我弟弟安全护送回来,请受我一拜。”说着竟然便俯身要朝他深深揖下。 顾昭扬赶紧扶住他,道:“陛下如此却是折煞小人了。小人与梁国不共戴天,二殿下将梁王刺伤,我很是佩服,陛下被梁军围困后能突出重围,来到这里图谋后计,我也十分钦佩。护送二殿下来这原本就是应该的。” 章廉说:“义士龙章凤姿,想必是大有作为之人,可否与我入内一谈?” 顾昭扬朝他抱拳一礼:“求之不得。” 于是,当天三人密谈良久,谈至后来,章廉又召了两位将领加入商议,待到这场谈话结束,天已全黑了。 其余人都已散去,章天礼却还留着。 章廉见他不走,问:“二弟还有事?” 章天礼朝他拱手一揖:“王兄,我刚才思索,如果这回能击退梁军,应该做的便是火速联合诸国,共同抗梁。” 章廉顿了一顿,神色却并不太意外,只点头道:“你说得不错。” “王兄心中应该也早已想到了这个主意吧,”章天礼说,“既然如此,我以为现在便可以往各国派遣使者,好节约时间,届时就可以更快地联合起来,王兄以为如何?”其实他早已从上帝视角知道,原先梁国攻打阑国时,章廉就曾打算联合诸国共同抗梁,但当时由于种种原因,却没能联合成功。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章天礼相信他会有成功的机会。 于是接着两人就此事又商量的一番,等到月快中天时,才终于商量妥当。 这一天的事情总算全部结束了,章天礼被人领到了刚为他安排的新住处。 他看见这里条件虽然称不上有多么的好,但好歹整洁干净,而且还有看上去比较柔软舒适的被褥,不由大感安慰。 自从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他几乎天天都是餐风露宿,就没有能好好地睡过觉,以至于如今只是看到一张稍微不错的床铺都能觉得满足了。 第二天,新的战略部署很快就安排了下去。 而顾昭扬则被封为了偏将军,并亲自挑选了一批轻骑兵,于傍晚时分出发,绕路往梁军方向行去。 他们走得悄然无声,连阑军中都有许多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但章天礼却是知道的,因为在他们走时,他与章廉一同去送了他们。 在先前路上讨论方案时,章天礼考虑过自己是否应该与顾昭扬一起参与行动,好顺便发挥一下系统的金手指作用,但顾昭扬立刻指出了他这一想法存在的问题:按照原来的设定,也是这种狗血故事的一贯路数,原受因为幼年长期生病,所以身体素质并不怎么好,而且还不通武艺,似乎没有跑去冲锋陷阵的理由,而如果章天礼暴露了自己可以以一打n的事实,又可能会让章廉感到奇怪,要是引起了他的怀疑就不好了,说不定会对完成任务造成阻碍。 章天礼一听觉得有些道理,赶紧在心中问系统道,会不会出现npc怀疑玩家是冒牌货的情况? 系统当时回答说,一切皆有可能,请玩家自行体验。 章天礼听得要呕血,但如此一来,他又看顾昭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接受了他的建议,将这带兵出击的任务交给他了。 顾昭扬走的时候,天气有些雾蒙蒙的,傍晚的天空里看不见鲜红的落日,只能隐约看见阴阴的灰云。 而顾昭扬穿着一身银甲战袍,愈发显得身姿挺拔,英姿勃发。 章天礼从未见过他这副装扮,只觉得此时的他竟显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在这样黯淡的天色的衬托之下,更简直像在发光一样。他不禁有些挪不开眼,心里乱想道:看来这个身份设定还是很适合他的…… 章廉作为君王,这时自然是说了一番鼓舞士气的话语。他说得简短,言辞间却很有力,还是挺能起到增长斗志的作用的。 他说完话,集合在这里的士兵们便该要出发了。 顾昭扬翻身骑上了一匹矫健的黑马,带头驰向了远方。 其他士兵也随其冲出,他们发出的声响并不很大,因为他们所乘的马匹已经被上了嚼子,马蹄也被厚布包裹了。 一时尘土飞扬,但没过多久,那些身影就消失在了苍茫的暮霭之中。 当夜雾气并未散去,天上看不见星月,于是大地陷入了一片沉沉的黑暗里。 夜半时分,梁军大营里没有人声,除却值夜的人,其他人在此刻都睡去了,就像他们来到这里之后的每个晚上一样。 他们已经守在这里将近一个月了,其间除了偶派轻骑向最前方的阑军进行袭扰之外,几乎是什么都没干。但他们的大将却并不如何着急,因为他知道他的敌人即将面临一个危机,这个危机在战争中将是致命的,那就是粮草短缺。 他是乐意用最少的伤亡来达成战争的胜利的,因此他来到此地后,只命大军安营扎寨,与敌军对峙。他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敌军就会因为粮草问题而斗志丧尽,不攻自破。 他这个打算原本是可以成功的——如果章天礼他们没有来投奔章廉的话。 刚到丑时,军营后方忽有火光冲天,仿佛只是一霎时,那火就如游龙一般迅速蹿开了,越烧越旺,烧成一片亮眼的光芒,而与此同时,又有鼓噪声呐喊声大作,远方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火把与被火把照亮的旌旗在往这边摇曳涌动,像是有无数的敌人正在冲杀过来。 原本沉静的梁军大营里顿时嘈杂喧闹了起来。 许多梁国士兵从睡梦中惊醒,一时大多都有些惶然,他们只知道似乎有数不清的阑国兵马前来放火偷袭,然而在朦胧的夜雾中,却根本分不清究竟有多少处着了火,又有多少敌人攻了过来。 还是那梁国大将反应迅速,意识到远方冲来的敌人应该是佯攻,而后面着火的地方,却像是他们贮藏粮草之处,于是当机立断,亲自率众人前往后方营救。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等他到了后方,却居然没有看到半个敌人,他眼前只有已被烧得近乎残败的粮草,以及一些胡乱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梁国士兵。 众人见状忙去救火,但火烧得很烈,居然很难扑灭,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仅剩的粮草被烧了个精光。 事后梁军检查火中残骸,发现里面竟然留有油的残痕。 这也难怪这火会烧得这么迅猛,让人根本救无可救了。 但这件事中还是存在着许多诡异之处:就算敌军趁夜带着油偷来纵火,他们又是怎么迅速而又无声无息地潜入大营,放倒后方的所有梁军,并把所有的粮草都浇上油的? 还没等这位梁国大将弄清楚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还没决定出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一个新的坏消息又传了过来:原本拟定在今天送达大营的新一批粮草,在夜晚被一批阑军给劫走了。 如果说粮草被烧一事本已令梁军军心有些不稳,那么这一新消息的传来就更如一道霹雳一样,炸得军中人心惶惶了。本来他们驻扎在这里,倚仗的就是充足的粮草,但现在仅仅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的粮草居然就被毁得半点不剩,这可真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人立刻振奋起来的。 第56章 古代宫廷(十一) 战败的消息传来时,秦子衍愕然了一瞬,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只因这实在太过出乎他的意料: 前往广陵攻阑的大将邱其凌战死沙场,十五万大军居然只有一万多人生还,仓促退回了国内。 原本以为根本不必费多少心思就可以拿下的阑国残余势力,竟然给了他这样巨大的打击,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战争惨败的滋味。 这让他怎么能轻易接受得了? 待到他完全反应过来这的确是个事实,才察觉到手上传来微微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方才看到战报时无意间捏断了一支笔,又将其继续紧握在掌心里,以至于那笔的断裂处都戳进了肉里。 后续的消息不断传来,秦子衍才慢慢地将梁军战败的具体情形全部知晓了。 起先自然是阑军不知道用了什么古怪的法子,神不知鬼觉地潜入了梁军大营里放火烧粮,又不知从何处探明了他们运送粮草的道路,半路设伏,将新一批运来的补给全部都劫走了,闹得梁军军心惶惶,士气低落。 接着粮草供应不上了,要申请补给支援也根本来不及,当然就只能先退兵。 在退兵时,最快回到阑国的一条路需要经过一处山谷。这山谷说来颇有些凶险,如果有敌人事先埋伏在这,是很难全身而退的。但梁军那时粮草已几乎绝尽,不得不选择这条道路。结果,阑军却真的比他们还快,还掌握了他们的撤退路线,提前埋伏在了那里。 他们本就因为缺粮而早丧失了战意,现在又中了埋伏,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更糟糕的是,大将邱其凌竟在一开始就被人给一箭射死了,士兵们更加混乱不堪,难以应战。 而阑军见他们如此,更是斗志大涨,阑国将领也指挥有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将他们围困得死死的。 正是这一战,使得他们几乎全军覆没。 然后,还有一件事传到了秦子衍的耳朵里。 那就是章天礼已经投奔到了章廉那里去,并且似乎曾为这次的战役献出过计策。 这个名字如一簇星火,一下子点燃了秦子衍心中的燎原恨意。 就算不提那天那场行刺中的刺客究竟是不是真的章天礼,他也可以肯定一点:那场突如其来的行刺绝对与章天礼脱不了干系。 而那次行刺直接导致了他的身体如今依旧残缺,即使伤口已不再剧痛,但那缺损的位置却永远也无法再恢复了。 在刚知道自己成了个废人的时候,秦子衍也曾消沉颓唐过一段时候。他终日只是浑浑噩噩,连国事都不去理会,在那段时间里,他周围的人也没少遭殃,时常因为碍着了他的眼,便要被他重罚甚至赐死,为此那时的宫中可说是人人自危。 但他毕竟是原剧情中的正牌攻,拥有傲人而强大的意志,所以他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随着身上伤处的逐渐愈合,他也重新振作了起来,他想他志在天下,绝对不能就这样放弃,而且,他还要将那个害他到这般地步的人给抓住,将他自身所受到的伤害百倍奉还。 结果没想到,现实这么快就又给了他一个迎头痛击。 而且,章天礼或许在一定程度上也参与到了这场给他的痛击。 一想到这一点,秦子衍就恨得胸口发痛。 但才结束的战争毕竟消耗了梁国一定的实力,只得暂且偃旗息鼓。秦子衍原本打算在消灭阑国残余势力后,趁着军中斗志高昂,顺势将其南面的小国一同兼并,如今也不得不作罢。 而在这个时候,章廉那边先前派遣出去的使臣均已回来,他们都带回了各国愿意联合抗梁的消息,并同意为此进行会盟。 章廉大喜,在去往徐国的使者回来时,他当着众人的面重谢了章天礼,给予了他高度的赞美,弄得他不由十分心虚起来: 虽然说吧,使者带去的书信中的主要内容是他起的草稿,但事实上那草稿中的种种措辞,所表现出的种种思想,基本上都是他直接继承自原受,从脑中直接复制自原受的,不然他怎么能用古体字写出些文言文来呢? 而且说实话,他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件事能这么顺利就完成了。 因此,这个样子接受别人的赞扬,他实在是不大自在。 但对于乐于接受的人来说,参与到这种游戏中来或许可以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好不容易挨过了那让人尴尬的场面,他赶紧走到外面去透气。 这时候已是冬天,这里虽然因为靠南而没下雪,今天又出了太阳,但仍有冷冽的风吹彻大地,寒气冻入骨髓。 章天礼刚到外面就觉得冷气开始侵入,只好加快脚步,才走了几步却听到有人在叫他。 第57章 古代宫廷(十二) 章天礼回头一看,看见顾昭阳正朝他走来。 顾昭阳脸上带着笑,仿佛心情很好的模样,等走近了,便说天气寒冷,来邀他喝酒。 这倒也没有什么,之前顾昭扬不是没有找过他,毕竟他们彼此是在这个世界里唯一已知的战友,而且经历了那么多个世界,早就发展出了一段革命友谊了。 于是他欣然前往。 屋子里火盆烧得很旺,让人感到暖洋洋的,在寒冬中坐在这样的地方喝酒也算舒服了。 两人喝了几杯,顾昭扬说起了关于未来会盟的事情。 现在去往诸国的最后一个使者也已经带着书信回来了,下一步的确就是进行会盟了。 章廉先前与阑国的重要文官武将们大致商量过这事,定下了时间地点等,其中具体该如何展开,是还没有确定的。 不过其实现在其他都没有什么可说的,重点只是在于,如何协调各国的结盟关系,并确保各国能够团结一心地抗梁,不至于出现什么因为利益冲突而联盟破裂的问题。 章天礼一想到阑国目前还是没有什么人才,这说服诸位领导人的任务好像只能落在自己身上,就又觉得有些不能好了。 虽然是在一个非现实的世界,但这也可以说是一件大事,哪怕之前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他也是头一次遇到。 而且万一不能让各国领导人对他的说法心服口服,影响可就大了。 他固然继承了原受的所有才能,但他仍是觉得这对于他而言有些勉强。 章天礼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这个剧情就是不肯让我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呢?” “其实也没什么的,”顾昭扬笑着看他苦恼的样子,安慰说,“你要相信,你像平时演戏时一样也就差不多了。我看你平时演得挺好的,忽悠起npc来妥妥的。” “有这么容易吗……” “可以的,”顾昭扬说,“你想,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一个游戏的世界,所以我觉得也不会搞得太复杂的,不然玩家怎么能过关呢?本来穿越到古代这种事,对于我们这种现代人来说就已经很勉强了。就好像我,如果我没有继承靳和的能力,要我真去带兵肯定秒跪,而且,如果没有金手指也是挺悬。就算要玩家体验扮演不同角色的真实性,也不能直接给人根本完不成的任务吧——从前面的几个世界来看,我觉得这个游戏空间并不是为了整人才被制作出来的。所以,既然继承了原角色的能力,好好运用这些能力,再加上金手指,就不会太难完成剧情。而且啊,我可是选择了简单模式的。” 章天礼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愕然:“……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还有模式能选?”系统可压根就没有给过他任何选择的机会……! “系统差异,系统差异。”顾昭扬这样说道,然后就赶紧换了个话题。 章天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顾昭扬在某个瞬间显得有点心虚。 一个月后,会盟如期在延地进行。 在会盟上,章天礼发表了一通演说,深刻阐述了不联合抗梁的害处以及联合抗梁的益处,又提出了各国应平等互利等。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果然如顾昭扬所说,大家看上去毫无障碍地接受了他的所有说法,且心悦诚服,连有些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颇为赞赏。 章天礼再一次感觉到了羞耻play。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经过了这次会盟,五国盟约终于顺利缔结了。 盟约既成,接下来便是联合伐梁。 章天礼早就知道战争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知道与亲身体验毕竟又是完全不同的。 这一回伐梁,他一路随军北上,虽然不需要冲锋陷阵,也时常能目睹到战争中的种种惨重伤亡,还能看见因为战乱而困顿不堪的百姓,不禁常在心中感叹打仗真不是人干的事,又愈发怀念起了和平年代的好来。在军中他有时和顾昭扬说起此事,发现对方也深有此感,不由又觉得“不愧是我朋友啊”。 秦子衍坐在大殿上,刚听人报上了郑南城被攻破的消息。 他心头微颤,仿佛被火苗触了一下,但这样的感觉只存在了一瞬,便消逝而去了,而剩下的,就只有麻木。 最近这半年来,新起的联军在个无名之辈的带领下,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竟接连攻破了梁国x座城池,直逼都城。 破城的消息不断地传来,一开始秦子衍怒不可遏,几乎恨不得将战报给碾得稀烂,但随着派出的援军一支接一支的战败,噩耗传得越来越频繁,他终于是有些麻木了。 事情究竟还能坏到何种程度呢? 他甚至开始这样自暴自弃地想道。 那他就在这郸阳城里等着吧,看这苍天还能再怎么样残酷地对待他—— 然而这一天还是来了,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得多:联军以迅雷之势围困了郸阳城,并在一个月多后的某天晚上攻破了城门,蜂拥而入,顷刻间占领了全城。 梁宫里今天乱糟糟的,很多地方都是被哄抢了一通的痕迹:平日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贵重器具不见了大半,还剩下的则大多是东倒西歪,破得没有了价值。 本该在宫里护卫的侍卫们和侍奉的宫女内侍们大多不见了人影,极少数则倒在了血泊里,永远地失去了生气,再不会爬起。他们却并不是死于联军手下,而是死在秦子衍一开始的暴怒之下的。而那些已经不见的人就幸运得多了,他们或是有先见之明,或是后来得到了秦子衍一句疲惫的“都走吧”,总之,全逃了出去。 夕阳将要落下了,最后的残光照进了梁宫的大殿里。 此时整个大殿寂静无声,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秦子衍坐在大殿之上,身子几乎全部隐在了晦暗的阴影之中,他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知道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坐在这个地方了。 他曾以为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以为他被委以天命,能够掌控这世间的一切,但直至此刻,他才明白天命根本就不属于他。 看着自己掌握着的东西被别人一点一点的占领侵吞,看着自己的控制权逐渐丧失,直到彻底失去,到最后一无所有,这难道就是上天故意对他的嘲弄吗? 联军围困郸阳城时,曾有人建议他在都城卫兵的护卫下离开,到更西北的地方去暂避,以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却被他否定了。因为他心里突然觉得,或许先前被斩断了男性尊严本就预示着他大势已去,这回就算真的成功逃到了西北方,也再没有能卷土重来的机会了。 更何况,国家亡在他手中,他又有什么脸面继续苟延残喘呢? 他自嘲一般地低笑出声,嘶哑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已有几分不像人的意思了。 他突然站起身,眼睛里骤然仿佛有了两簇疯狂的火焰,他大步地离开了王座,心里满是癫狂的想法。 ——他脚下的土地是属于他的,他所在的宫殿也是属于他的,怎么能被其他人占有? 就算天要亡他,他也不允许别人夺去。 【警告!警告!渣攻的生命值将在60分钟后消失,请主角赶快采取行动,否则各项数值未满,目标人物死亡,任务将失败!】 章天礼刚进入郸阳城没多久,就听见系统的声音猛地响起,差点吓了一跳。 【警告!警告!渣攻的生命值将在59分五十秒后消失,请主角赶快采取行动,否则各项数值未满,目标人物死亡,任务将失败!】 大概这信息十分重要,一遍之后竟立刻又重复了一遍,而且显示在眼前的字体也从原来柔和的白色变成了刺眼的鲜红色。 然后章天礼又看见视野范围内的右上角多了一个倒计时,现在正在从59:20开始一秒一秒地流逝! “系统,这是什么意思?” 章天礼赶紧问系统。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经测试,玩家01号的智商属于正常人的水平,肯定可以理解。】 章天礼当场就要背过气去:“我是说,你这么没头没脑地来一句,叫我采取什么行动?” 【很抱歉,系统不能进行剧透行为。】 这是要人命吧,这一定是要人命吧,说好的简单模式呢?! 如果系统有实体,章天礼真想立刻抓住他怒打一顿再说,但现在他却只能一边骑马,一边面孔扭曲地在心里继续跟系统纠缠:“你好歹也该告诉我渣攻到底怎么了吧?又不告诉我虐身值的增加状况,又来这么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很抱歉,系统不能协助玩家开渣攻受伤内容以外的上帝视角。】 章天礼急得手心都出了汗,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要他采取行动阻止渣攻的死亡,那首先就得找到渣攻,渣攻会好好地待在王宫里吗?而且王宫那么大,就算他在又会在哪里…… 这时他突然想起顾昭扬为了假装护送他,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忙想回头问他是否知道这个问题,结果一回头居然没看见人,只看见一些别的士兵,顿时又惊出了一身汗来。 第58章 古代宫廷(十三) 现在天已经快全黑了,人的视线难免变得有些模糊。 而且联军刚占领郸阳,城里又还有点混乱,走散了原本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在这种时候还能走得散,这实在不像是顾昭扬的作风。 章天礼愈发焦急,眼前右上角的倒计时又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时刻提醒着他必须快些去找秦子衍这个渣攻了。 在这个游戏中,任务失败不会被抹杀,但却要被永远地留在这里。 永远地留在这里…… 章天礼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虽然说阑国众人都对他不错,但是要在这个没有电脑手机空调……的地方过一辈子,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而且,他的亲爹妈以及一系列亲朋好友还在现实世界待着呢,他怎么能就这么消失了呢? 说什么也是不愿意的。 他只好赶紧把找秦子衍放在首位,先催马向前。 其实按照他对秦子衍的认识,他认为如果毫无希望,秦子衍大概会在王宫自尽,但他并不能肯定他这一猜测的正确性,现在只是因为去别的地方更没头绪,他只能选择去王宫试试运气了。 章天礼一路狂奔,但郸阳城虽然比不上现代大都市那么大,也不能算小。而且虽说联军不劫掠百姓,路上却还是时不时就出现些乱子,冒出些要和联军不死不休的人来,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拖慢了他的脚步。他赶了将近半小时,离王宫还有好一段距离。 他突然觉得这大概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个小时的时间,本来就算一刻不歇马不停蹄,也只够跑到王宫再勉强进到大殿,万一秦子衍不在大殿,又怎么可能再搜出秦子衍呢? 何况他刚才被拖慢了时间,现在能不能赶到王宫,恐怕都成了个严重问题! 顾昭扬说的不会给玩家设置完不成的任务呢! ……还是说,秦子衍并不在王宫? 【温馨提示:运用一次行动提示和剩余全部积分可以换取一次详细的行动提示。】 就当右上角的剩余时间还有30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选择呢,当然只有换了。 大殿里,四周帷幔上的燃烧着的火焰发出巨大而耀眼的光,照亮了整个室内。 秦子衍的眼中映着这跳动的火焰,浓重的烟味灌入了他的鼻腔,他被呛得咳了几声,眼中不可控制地微微湿润。 刚才他在另外几个宫殿里都放了火,现在是轮到最后这个了。 直至此刻,他的心中仍然有无尽的不甘与痛恨,就如同那火焰一般,恨不得焚尽一切。 但现在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唯一能够掌握的,或许就只有他的生命吧。 若是被覆灭他国家的敌人杀死,岂非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与其如此,还是让他和这座宫殿一同埋葬吧。 他的神思已开始有些恍惚,他想他随时都可能死去。 然而,在这个时刻他竟然却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那个给他带来痛苦的开端的人。 若他看到自己现下的情形,是否会因为大仇得报而感到欣悦,是否又会露出微笑呢? 对了,这么一想,似乎真的从未见过他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 秦子衍本自以为已经麻木到不会再痛苦的心骤然收紧了,又如同被细密的针穿刺而过一样,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火越烧越旺了,烟尘愈发地浓烈,但离整座宫殿被烧塌,似乎还有一段时间…… …… …… 未免还是太呛人了一点。 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秦子衍突然自觉好笑,他露出个苦笑,却还是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正要将剑往脖子上一抹—— “慢着!” 正在这时,殿外响起一声大喝,声音隐约竟透着种熟悉,他不由动作一停,下意识地就往大殿门口看去。 然而这一看,只看见一道身影疾奔过来,还没看清楚脸,就又看见一样东西朝自己飞来。 他举剑格挡,这一挡听见清脆的一声响,也不知道是挡下了个什么东西,就在这个空当,来人已经飞扑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了他握着剑的手臂。 秦子衍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觉手臂一痛,接着手掌不由自主地一松,再也拿不稳剑,只得任由那剑跌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响。 这时候他才与这来人打了个照面,只见昏黄的火光下,来人那张清俊的面孔是这样的令人熟悉,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眼中只有明亮的火光在跳跃,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秦子衍一见之下只觉震惊,再见又觉愤怒,只本能般的想甩开对方,但还没等他动弹,又感到颈侧一痛,接着眼前便是一片黑暗,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章天礼早被烟呛得不行,现在见秦子衍被自己打晕了,赶紧抄起他往肩膀上一扛就朝外跑。 跑出了大殿,他随便找了个角落把秦子衍放下,看见刚才存在在右上角的倒计时消失了,这才敢喘口气。 他先前好不容易按照系统的“详细行动提示”,抄了个大近路跑到了王宫,直奔大殿,在倒计时还剩几十秒的时候赶到了。结果刚一到吧,还没来得及缓过气来,就看到秦子衍这厮准备自尽,吓得他魂都要散了。 还好及时把人给救了下来,不然可就要在这世界永远地待下去了。 章天礼看着昏迷不醒的秦子衍,简直有些要哭笑不得了,明明任务是要虐他,他自己也想虐他,结果还得因为不能让他提前死了而要跑来救他一命。 这么一想,他又气了起来,不由直接对着他就踹了一脚。 结果他一时却忘记了,自己的属性是经过了强化的,这么一踹的威力不是寻常人能比的。秦子衍被他一踹,突然就“呃”地一声,喷出了一口血来,而且人也睁开了眼睛,猛咳不止。 章天礼吓了一大跳,站着呆在原地,只怕自己刚才那一脚用力过猛,把他给踹死了。他死了本来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但到时候任务又得失败,就不太妙了。 好在就这么过了一小会儿,秦子衍停止了咳嗽与吐血行为,只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半睁着的眼睛恨恨地看着他,从眼神来看显然是有些精神的,看起来不像是一副马上咽气的样子了。而系统也没给他警告,应该是的确没事。 “二殿下!” 这时远方传来顾昭扬的喊声,章天礼回过头去,看见他与几名士兵提着灯往这边快步走来。 妈蛋,终于出现了。 顾昭扬他们来到章天礼跟前。碍着有外人在场,顾昭扬说:“二殿下,可算找到您了,方才我还真怕您出了什么事。是末将失职,没有护送好您,请二殿下责罚。” 章天礼倒是真想问问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种情况下也只得装模作样地说:“无妨,方才城中混乱,走散本就情有可原,何况我也并未受伤,顾将军不必介怀。” 接下来顾昭扬没问他是怎么来这的,而是仿佛突然间发现了角落当中还躺着个人,吃惊地问道:“二殿下……这人是……?” “观此人衣着形貌应该就是梁王,但不知为何他却似乎已身受重伤,我也是方才无意中在这个角落里发现他的,哦,还有我来时便看见这周围的宫殿都着火了,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秦子衍恰在此刻又咳了一声,吐了一口新血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章天礼的一派胡言给气的。 第59章 古代宫廷(十四) 这一年,随着联军攻破梁国都城郸阳,梁王秦子衍被俘,梁国灭亡了。 在这以后,联军各国分占了梁国土地,东南大部分城池以及郸阳城都归为了阑国所有。 秦子衍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死,但是并没有。 一开始他被囚禁在郸阳宫内,或许是因为他还是被章天礼踹出了内伤,再加上气急攻心,最初他病得厉害。 于是在郸阳时的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处在一种神志时有时无的昏睡状态。有时在朦胧之中,他能感觉到有人给他喂下了药,又能听见隐约的声响,但那些的具体情形,他却完全分辨不出,他的眼皮很沉,眼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而意识则如一团浓雾,凝滞不动,根本无法进行任何的思考。 而在他少有的清醒时刻,他所面对的就只有荒芜清冷的废宫,以及近处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始终沉默不言的侍者。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保持了这种状态多久,他只知道,在这样的休息之下,他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了,这意味着他的身体在逐渐地变好。 说来也是奇怪,先前他本有生路,却一心赴死,可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偏偏又突然生出了些求生的意志来。 大概是因为他在自尽之前看到了那个人,早已深入血液里的不甘和恨意又像火一样地燃烧了起来,让他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死去了。 其实,也并非全无希望的。 他这样想。 于是他让自己的目光变得愈发空茫,仿佛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志气。 不论如何,让自己显得毫无危险性都不是一件坏事。 但他还没能等到转机,就已经被粗暴地押上了囚车,他这才知道,原来他被赦免了一死,现在是要押他去往阑国。 囚车颠簸向前,他坐在囚车里,周围服装整齐的阑国士兵将他包围着,形成了严密的屏障。 这时已是夏天了,白日里的太阳炙烈如火,囚车上没有遮挡,他被晒得皮肤通红,汗出如浆。好不容易捱到了夜里,虽然没了烈阳灼人,温度却依然很高,连吹来的夜风都是热的,身上仍能感觉到一阵不适的黏腻,再加上周遭蚊虫飞舞,叮咬着人的身体,当真也是说不尽的难受不堪。 一直以来,秦子衍都生活在极度优渥的环境当中,如今骤然受到这样的待遇,心中的痛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但他纵然再有满腔的愤恨,也仍是只得默然地坐着,因为除了这个,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路走得并不完全太平。有一天夜里,有人来袭。 秦子衍睡得不沉,很容易就被骚乱的声音吵醒了。他先是惊诧,随后便是激动。他在黑暗中隐约看到他周围的士兵们纷纷将他围在了中间,又看见远处依稀闪烁着的火光,心跳得极快。他凝神静听,希望能够听到胜利传来的声音。 但喧嚣却逐渐地消失了,到了最后彻底地平息了下来。 来人被阑军打退了,他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一个半月之后,队伍终于抵达了阑国都城。 而这时的秦子衍又陷入了浑浑噩噩的昏迷当中,因为在后来的路上,接连下了几场骤雨,本就被晒得奄奄一息的秦子衍经了那狂风暴雨的吹淋,又病倒了。 因此他并不知道他是怎么被送进阑国王宫的,当他清醒过来后,他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宫中的床榻上了。 阑国给他住的地方当然不会有多好,是一座被废弃了许久的宫殿。宫中看上去十分简陋,家具摆设几乎等于没有。 令秦子衍感到意外的是宫里却居然有一个服侍他的年长内侍,而且对于这人他还很有些印象,这人叫做林抟贵,是原来在梁国时被放在章天礼住的宫里主要负责调|教他的人员之一。 在梁国被攻破时,他起先因愤怒杀了几个人,后来愤怒变成了彻底的绝望,又遣散了身边所有人,不让任何一个留下。那些人应该早都逃出去了,但这人却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感到奇怪,便问林抟贵道:“你不是逃走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老奴当时放心不下陛下,想回宫去看看,结果不慎被阑国人给抓了,所以现在便又在这伺候陛下了。”林抟贵这样说道。 秦子衍听得皱眉:林抟贵又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内侍,这套说辞可实在不怎么可信。 但他并未对这种说法直接提出质疑,只是继续问林抟贵被抓和被抓后的情况,这才知道原来下令抓住他,将他作为俘虏一并押送到阑国,并让他来这里服侍自己的,正是章天礼。 秦子衍这下不禁生出些疑惑来:从前这人调|教过章天礼,让章天礼受了许多折磨,章天礼一定对他恨之入骨,看见他不肯放过他倒也正常,可现在他看上去毫发无伤,章天礼还竟然让他来服侍自己,这却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有了这疑惑,很快心头又冒出些推测来,只是那些推测着实都十分糟糕,弄得他自己都浑身发冷,只好不要再想。 接下来的日子,秦子衍依旧是在床上度过的。 他病情虽然有所好转,但病症尚未痊愈,仍然浑身无力,再加上他先前被挑断了一只脚的脚跟,没有拐杖根本走不了路,因此不在床上躺着也不行。 这样的生活十分无趣,又让人觉得十分憋气,对于从前手握无上大权、养尊处优的秦子衍来说,这种生活更无异于一种煎熬。尤其是,他身体上的残疾还几乎限制了他的所有活动,让他连这一个小小的房间也出不去。 这座宫殿周围都有重兵把守,每天有人来送吃的和药物,连林抟贵也不能离开这宫殿半步,可以说宫内与外界是完全隔绝的了,什么消息也得不到。 而林抟贵口中还称他作“陛下”,可实际行动间对他的服侍却并不怎么上心,有时甚至十分怠慢。 秦子衍本来不想理他,但毕竟从前是没有人敢这样对他的,有一回他终于忍不住道:“你若是觉得现在伺候我很憋屈,大可以立马就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林抟贵脸色变了变,然后却居然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陛下,老奴和您都到了如今这般地步,您又何必如此呢”,把秦子衍气得差点又要吐血。 秦子衍默默地计算着日子,他发现一连过去了两个月,他所见到过的人就只有林抟贵和一名前来替他诊病的太医。这时他开始相信,阑国的确是打算将他一直关在这里,不闻不问了。 但其实这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少他仍能活下去,尽管他已经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他只能沉浸在无边无尽的仇恨和虚无缥缈的希望当中,无法解脱。 然而,这一成不变的日子却很快又被打破了。 这一天,秦子衍靠坐在床榻上发呆,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却不像是林抟贵的。 他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仿佛是心脏被那脚步声而震得发颤。 脚步声原来越近,很快在房间前面停下,房门被推开了。 这时是傍晚,光线已有些黯淡了,当来人出现在秦子衍眼前时,面孔并未被光照得十分清晰。但即使如此,秦子衍仍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来的是谁,只因这个人几乎天天都会出现在他的记忆里、睡梦里,让他恨得连骨髓都似在发痛,让他恨不得立刻将其踩在脚下狠狠折磨。这样一个人,哪怕是化成了灰他都是认得出来的。 章天礼朝他走来,却在离他几步的地方停下了,他看向秦子衍,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秦子衍也朝章天礼望去,他发现对方的气色比从前好多了,无论是那明亮的眼睛还是那挺拔的身姿都昭示着一种健康的气息,这是他在梁国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的。 秦子衍的心霎时如被一只手给揪住,整个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一样,恨意涌了上来。然后他突然又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仰望对方,而且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得不仰望的。 二人便就这么静静对视,一时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空气在这时好像已经凝滞不动。 还是章天礼打破了这僵持的气氛,率先开口道:“听说你的病已经好了?” 他声音动听,语气却十分冰冷,宛如山间幽泉,在秦子衍听来只觉得刺耳。秦子衍忍不住冷笑,说:“我没有病死,你是否觉得遗憾呢?” “当然不觉得,”章天礼也笑了起来,眼中却也是毫无笑意,“如果让你死得太轻易了,我岂不是白抓你回来了么?” 秦子衍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爬上了背脊,只因他猛然觉得章天礼这话似乎并不是在说笑,他的神情是那样的认真,又是那样的冷峻,像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仇恨的情绪却在这一瞬间更为猛烈地喷发出来,让秦子衍的血液也随之灼烧,他知道在这时,如果他还想要获得生机,或许就该做出一副真心实意的悔恨模样,但他却不愿意这样做了,所以他说:“不错,从前你被我压在身下多时,早该恨透了我吧?” 第60章 古代宫廷(完) 章天礼低笑一声,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提到从前的事,未免也太有勇气。” 秦子衍也又笑,他边笑边瞥着章天礼,脸上满是嘲弄之色:“怎么,你却不爱听么,也对,以前你在我身下时,可比那外头的娼|妓还要下贱……” 他刚说到这里,章天礼已抢上前去,将他衣襟一抓,冲他一拳打去。 秦子衍虽然病症基本已好,但毕竟是受过了许久的疾病折磨,又得不到锻炼,身体早就大不如前,哪里是章天礼的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耳畔嗡地一响,接着脸颊传来剧痛,火辣辣的如在灼烧,原来是被一拳揍在了脸上。 章天礼将手松开,秦子衍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朝一侧倾斜,重新靠回了床榻边的墙上。他的半边脸已浮现出了鲜红的拳印,他粗粗地喘着气,眉头紧皱,慢慢抬眼重新看向章天礼,眼中有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怨毒。 章天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眼欣赏他的狼狈。其实他早就猜到,秦子衍不同于上一个世界的章宇荣,是一个表面上就非常狂霸的渣,所以自然也不会像章宇荣原来那样虚与委蛇。而且,自己一开始就给对方造成了无法挽回的身体伤害,现在还把人家国家给灭了,秦子衍就更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了。不过,秦子衍竟然直接就作死到这个程度,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其实现在的秦子衍看上去颇为虚弱,头发和衣服也是乱糟糟的,看上去着实有几分可怜,如果他不这么作死,章天礼恐怕还无法一来就用这么冷酷的态度对待他。 “你记得你从前是怎么对我的,那也很好,”章天礼说,“免得你以后吃苦头的时候觉得不服气。” 秦子衍闻言似乎神情动了动,却没接话。 “还有,你当然可以追忆以前的事情来聊以慰藉,因为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这世上再也没有梁国,也再没有梁王了,你的土地,你的子民,如今都归各国所有。” 秦子衍身躯微震,显然这话对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章天礼对此感到满意,他转过了身去,打算离开了,他走出两步,突然听见秦子衍叫住了他:“等等!” 章天礼停住脚步,回身看他。 秦子衍脸上的愤恨依然没有消去,却问:“当初你是怎么能行刺的我,又是怎么能从郸阳宫里逃出去的?” 这大概是困扰了秦子衍很久的问题,否则他也不会在现在提出,章天礼笑了笑,说:“你很想知道?” 秦子衍的眉毛拧得更紧,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可是我不想告诉你。” 章天礼见他还是这副模样,抛下了这句话,再次转身,这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章天礼快出宫殿的时候看到了林抟贵,林抟贵本来守在外边不知道在干嘛,这时看见了他,忙不迭地过来朝他行礼。 他的行动和神情间明显可以看出些畏缩与讨好的意思来,章天礼在把他当做俘虏带回阑国之后已经见过几次他这副德性了,本该习以为常,但现在见了还是觉得难受得很,尤其是这人还是记忆中折磨过他的人,当真是一见就十分恶心。 不过现在也不是解决他的时候,否则他当初在郸阳城见到他时就该直接把他给杀了。 “那姓秦的身体好像是好得差不多了啊。”章天礼说。 林抟贵应道:“殿下,是的,他最近连咳嗽都停了,瞧着是没什么大碍了。” 章天礼点头:“那很好。” 林抟贵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没出声。 章天礼又说:“对了,你还记得你从前对我干了些什么事儿吧?” 林抟贵一听脸一下子白了,立马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殿下饶命,天地良心,那全是……” “那全是秦子衍逼迫你干的,其实你也不想的,你当时心里就充满了愧疚,现在更是悔恨无比,希望能够赎罪,将功补过,”章天礼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对吧?” 林抟贵点头如捣蒜。 “我没杀你,当然就是让你赎罪的。”章天礼笑道。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秦子衍醒得有些早,他吃过了早饭,和平时一样靠坐在床榻上无所事事。 早饭是一碗稀粥,做得十分随便,若是放在从前,秦子衍连看都不会看它一眼,但如今他吃这样的东西已经吃了好一段时间了,居然倒也习惯了一些,不再觉得它那么让人难以下咽了。 林抟贵端着碗出去了,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外面的天气看来有些好,灿烂的光束从开着的窗户照进来,洒下明媚的亮光,屋外竟还传来了几声鸟鸣,动听得仿佛直进到了人心里去。 在这样的清晨,秦子衍突然很想出去看看,他这才想起自己自从进了这屋子,就再没出去过,顿时就觉得眼前的阳光也如变成了利剑,刺得人心头作痛,连带头也有些眩晕。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阳光。 但不知为何,头却仿佛更晕了,而且身体也开始燥热起来,同时伴随着力气的流失。 秦子衍知道自己自从生病以后,身体就一直很差,但这么突如其来的乏力却还是头一次。 不过一小会儿,他的汗水就已经浸湿了衣服,他觉得自己快要连靠墙都靠不住了,他想要叫人,张了嘴却发不出多大的声音。 正在这时,林抟贵回来了。 秦子衍几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乐意见到林抟贵,立刻勉强开口道:“叫、叫太医……快……我又病了……” 林抟贵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慢慢朝他走来。 秦子衍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似乎并不意外,也没有表现出一点担心或者是害怕,他甚至显得很平静,也很从容,像是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意料当中。 秦子衍心中忽的有种不妙的预感,他艰难地从喉中挤出声音:“你……你对我下了毒?” “不是,”林抟贵走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毒。” “那……” “只是药,没害处的,”林抟贵凑到他身边,“陛下,您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啊。”说着突然竟开始扒他的衣服。 秦子衍大惊,怒斥道:“你在干什么!?” 但他此时浑身瘫软,这句话便也说得绵软无力,毫无气势可言。 “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林抟贵又重复道,但这回却说得神情恍惚,也不知道是说给秦子衍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去脱秦子衍的衣服。 秦子衍伸了手想推拒,却根本无能为力,他低声咒骂着,但这也不起任何作用。很快他的身体就暴露在了空气中,这时快到秋天,天气却还没转凉,但他感觉到了冷,身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而当他发现对方的真正的意图的时候,他已经不觉得冷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彻底僵硬,失去了知觉。 【让渣攻内心一般程度刺痛,虐心值5,让渣攻很大程度的痛苦、羞愤、愤怒了一次,虐心值15,在渣攻脸部打了一拳,虐身值1,让渣攻因受到调教而产生*上的痛苦,虐身值10。 目前虐心值100,虐身值100,剧情完成度75%, 任务完成。玩家01号是否立刻进入下一个世界?】 当天夜里,章天礼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自从自回到阑国一个月之后,虐心值和虐身值就停止不动了,一个是85一个是90,怎么也上不去。 其实渣攻已经很惨,但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是第四个世界了,加分比之前要难了,所以即使当时剧情完成度早就达到要求,这两个数值还是没有满。 实在是有些累。 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是无法十分愉快地接受在这里的生活,也不知道有些穿越到古代的人到底是怎么能一点也不想回家的。 不过,这里的故事也总算走到了结局,剧情完成度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五,而且和之前一样,原主角看上去将会有一个比原剧情要好得多的未来。 联军各国分占了梁国土地后,又进行了会盟,达成了一些约定,天下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应该是太平的。他和顾昭扬为这次联军攻打梁国做出了不小的贡献,现在回到阑国便都获得了赏赐,加官进爵,风光无限。 他后来问过顾昭扬一些事情,比如章廉是否会干一些兔死狗烹的事,顾昭扬说并不是,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而被关在某个冷宫的秦子衍,则会继续享受被调教的滋味,因为他那时跟林抟贵说:“你从前怎么对我,现在就去怎么对他,要让我看到你赎罪的真心。你如果不做,我是会知道的。” 林抟贵那样的人,为了活命又怎么会不去做呢,而今天的加分项也证明他的确那样做了。 至于他走了以后原主角又会把秦子衍怎么样,把林抟贵怎么样,就不是他能管得到的范围了。 【玩家01号是否立刻进入下一个世界?】 系统大概看他在发呆,就又问了一次,他回过神来,答道:“是。” 第61章 番外:秦子衍 春天又到了,外面细雨绵绵。 整个房间里都是一股潮湿的气息,秦子衍抱着被子躺着,实际上他觉得自己连坐起来都很困难了。冬天过后,他的身体愈发地差了,似乎哪一天突然就死了也不奇怪。 但他现在活着,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早春依旧寒冷,他为此不得不用两床薄薄的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却分明能闻到被子上那一阵刺鼻的霉味。 对于这个,即使是早该习惯的,也仍是让他适应不了。 这是他被关在阑国冷宫里的第五个年头了。 在第二年时,曾有梁国他旧时的部下前来,企图救他出去,但却是功亏一篑。 在那之后,这座宫殿又重归于了死寂,直到如今。 如今这宫殿里只剩下他一人了,林抟贵早在四年前就不见了,在对他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虐待之后,不知为何消失了。 他猜想林抟贵是死了,或许是被章天礼杀掉的。 可这却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反正能不再看到那张丑恶的面孔,他求之不得。 他至今仍记得林抟贵是怎么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就像他当初对章天礼那样。 一提起这个名字,他的心头就忍不住气血翻腾,恨不得立刻将其扒皮拆骨,吞肉饮血。 章天礼到底是狠,竟然将他从前受过的罪全部都还了回来,甚至还做得更狠。 可惜,他恐怕是真的没有再还回去的机会了。 而且,他连再见到章天礼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来到阑国之后,章天礼便就只在第一年里来看过他三回,再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好像他已经被彻底的遗忘了。 后来会来他这里的,除了偶尔给他诊病的太医,就是一名送饭的内侍了。 那内侍年纪很小,每天都要来给他送饭,大概因为不明真相,渐渐地也觉得他有点可怜了,他给秦子衍弄了个木杖当拐杖,而且时间长了,秦子衍若是问话,他也会回答。一年前,他曾告诉秦子衍,阑国在收得了梁国的土地之后,便休养生息,而天下也并未再发生战乱,已是一派太平景象。而章天礼则在大局稳定下来后便主动请求隐退,章廉虽有不舍,但仍是答允了他,让他回到封地去了。太医还说,当时一同请辞的,还有顾昭扬。后来这两人似乎是一道走的。 秦子衍当时听得就想要放声大笑,但他没能笑出来,反倒又呕出了一口鲜血。 外面突然似乎起了大风,将本就开了一小点的窗户给吹开了,冷风和着冷雨飘了进来。 这屋子的窗户有些关不严实,但自然没有人会来理会这种事情——现在哪怕是有人来理会秦子衍,就已经不错了。 窗户完全开了,更多的风和雨进来了,又带来了一阵寒意,秦子衍打了个冷战,将被子拥得更紧了。 但他需要去关窗,并且用东西重新把窗户顶住,这还得他自己去做。 林抟贵不见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服侍他了,他自己一个人,一只脚是残疾的,后来又被林抟贵折磨得身体受到了巨大的损害,行动十分不便。但是没有办法,没有谁会来帮他,他只能靠自己,在他独自一人待在这宫里的日子里,他都是依靠自己来行动的。 他裹着被子,艰难地挣扎着挪动身躯,但只是这样稍稍动一动,浑身就感觉到痛,还有一阵沉重的无力感,就好像整个骨肉都麻木了一样。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激起人身上的寒粒。 秦子衍继续挪动身躯,床很矮,他想下床并不难,他勉强摸到旁边的拐杖,开始走,他又想这其实也很容易。 他在陷入这个悲惨境地之后,便时常在心里这般自言自语,好像这样能让他行动时不那么艰辛。 但这一回,就在他走出一步之后,他却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这一摔摔得很重,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震得他都觉得刺耳,他顿时只觉得一侧的身体都传来剧痛,好像骨头碎了一般,连知觉都没有了。 他的眼前阵阵发暗,他的意识竟开始流失,仿佛要去往一个未知的、令他感到恐惧的黑暗里。 在这个时刻,他忽的有了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这时却是格外的清晰: 他这回是起不来了。 第62章 校园(一) 【恭喜玩家01号完成第四个世界的任务。本次任务综合评分85,玩家01号获得积分奖励4250,并获得两次行动提示的机会。】 “我都这么努力了,还是没能得满分啊。” 【玩家01号的确干得不错,不过离达到满分还有一定的距离呢,而且也有很多可以提升的余地,请在下一个世界中继续努力吧。现在将正式进入第五个世界,世界名为《终于深爱》,玩家的任务内容不变。正在读取剧情……】 章天礼从黑暗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床上,这床十分舒适,盖在身上的被子也非常柔软,他感觉不坏,便开始环视四周。他看见他所在的地方像是一间卧室,这卧室很大,装修得也很漂亮雅致,想必屋主人又是什么有钱有权的狂霸拽。 不过还好是来到了个现代世界,生活条件怎么说也能得到质的飞跃了。 他稍微动了动,立刻就感觉到身上传来一阵酸痛,但这回的痛却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不像上一次来得那么猛烈,不过…… 怎么几乎每次穿越过来的时间点都是在原受刚被渣虐待了一番后没多久啊?这是存心让他受罪吗? 章天礼也懒得起来了,就躺在床上回顾起这次的剧情来。 这次的背景相对于之前的世界背景来说,就简单得多了,是大学校园。 既然是大学校园,身为主角的他自然就是一个大学生了。 难得这回剧情中的主角身份和章天礼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份十分一致,但相比起在现实世界里的章天礼,在原剧情中的章天礼可以说是倒霉透了。 在这个世界中,章天礼是一个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原本他们一家人虽然不怎么富裕,却也过得平安和睦,尚算不错。但就在他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他的父母却因意外事故而死亡。 失去双亲的痛苦让他变得消沉,他带着这样的情绪走进了大学校园。 因为父母意外身亡而获得的赔偿金让他不必为学费和生活费发愁,但他却难以很快走出悲伤的阴霾,这让他几乎整个大一都时常显得郁郁寡欢,对校园活动也很不积极。 不过,即使如此,由于他拥有一副清俊出众的外表,所以也仍有些女同学对他表达了追求之意,而这一切,当然都被他无视或是直接拒绝了。 他这样做倒不光是因为他尚未走出阴影,还因为早在从前,他就发现了自己的一个惊天秘密:他喜欢的是男人。 青春期的男孩子,或多或少都会在那种领域进行探索,章天礼就是在那时候发现,他只有看到男人的*才能有反应,而且在他自我纾解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的也是男人的身影。 这个时候,社会风气早比从前开放了许多,同性恋已不是什么非常见不得人的事了,章天礼虽然有些惊诧,却没有为此太过苦恼。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他一直没有谈恋爱,对于同性的感情,也不过是来自那些硬盘里的男星和虚幻的想象而已。 一年慢慢过去了,他终于能不让自己终日沉浸在痛苦当中了。在第二年开学后不久,却有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视线,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个人就是韩绍城。 韩绍城比他小一届,和他在同个专业,是今年的新生。他相貌俊朗不凡,身材也是好到没话说,简直可以去当模特,兼之他衣着光鲜,看上去非富即贵,无论走到哪里,都一下子就能成为焦点。 章天礼自看到韩绍城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完了,因为他很明白,自己是喜欢上他了。 但是,他根本没有勇气向对方袒露心声。尽管他们之间因为某些课程和学校的事情,有了一些交集,成为了见面会打招呼聊上几句的关系。可这样的关系毕竟还是太过疏远,而且这样的事情,他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他带着这样苦涩的心绪,默默地注视着韩绍城,又度过了大半年的时间。 大二下学期进行到一半,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韩绍城竟对他进行了表白。 “我喜欢你,”那时韩绍城这样说着,与他越靠越近,“我对你早就有感觉了,我知道你也是的,对不对?你对我的那点心思,我早都看出来了。”说到最后,他已从侧面搂住了章天礼的腰。 这表白和这一抱都来得太过突然,章天礼几乎浑身僵硬,他觉得自己应该挣开,然而那怀抱太过有力,又太过温暖,让他竟无法挣开。 韩绍城大概是看他没表现出抗拒,于是立刻决定得寸进尺,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吻了一下,又说:“答应我好不好?” 章天礼从未与人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这一下却让他的整个身体都酥麻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抵挡眼前这个人了,他只得点了点头。 韩绍城看他答应了,笑得仿佛开心极了,将他搂得更紧,并往他的唇上吻了过去。 章天礼起先一惊,但很快也微微张开了嘴,试图回应他的吻。 这次表白之后,他们的关系可以说是确定下来了。接着他们很快就上了床,章天礼毫无经验,韩绍城又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所以基本上一切都是由韩绍城主导的。说实话,韩绍城在这方面实在称不上温柔,甚至有时还有些粗暴霸道。但章天礼全心喜欢着他,即使有时被弄得难受了也没有怪过他。 在交往时,韩绍城总是非常大方,常常要送给他一些贵重的礼物,还要给他钱。对于某些太过昂贵的东西,章天礼实在是收不下手,但对方见他如此似乎不大高兴,他只得拿了回去收好不用。 暑假快要来临了,章天礼要用这次假期去进行一次实习,他家不在这座城市,他便只能申请住在宿舍了。 但韩绍城却在这时提出,他不必住在宿舍,而是可以与他一同住在外面,理由是这样他们相处的时间能够多一些,而且学校临近郊区,去他实习的地方很是遥远,他如果能住在租的房子,去实习却是能近上不少。 韩绍城家里似乎很富有,他一直都没住在学校宿舍,而是在外面租了一套豪华公寓,来去学校都是由司机开着名车接送的。章天礼去过他租的房子,也在那里与他发生过关系,但他只有第二天不上课的时候才会去。对此韩绍城也曾希望他能够搬出宿舍,那时他却没有同意。 这一回韩绍城盛情相邀,章天礼想着他说的也有道理,终于答应了下来。 于是,学期一结束,章天礼就搬进了韩绍城的屋子。 在这间屋子里,他们时常缠绵,章天礼对韩绍城爱得愈发的深,他有时候不禁想,他或许也算是幸运的了,不然又怎么能遇到这个人呢? 但事实却很快就告诉他,他的这个想法是完全错误的。 就在他的实习刚结束,新学期快要开始的时候,他竟然发现了韩绍城出轨的事实。 韩绍城的出轨对象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看起来也是个学生,而且对他的存在毫不知情。 他自然在此之前对这个女孩的存在也从不知晓,这回如果不是她怀着孕找上了门来,在楼下同韩绍城闹了起来,又被正好回来的他在一旁看到,上前去质问他二人,他恐怕还不知道要被韩绍城欺骗多久。 他气愤得当场就甩开了韩绍城跑了出去,奔跑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他的心很乱,又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他的胸腔痛得发麻。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停下,开始沿着一条河慢慢地边走边吹风,手机不断地响起,他却不想去理,干脆直接调成了静音。 夜风渐渐大了起来,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了,他这才发觉已经很晚了,他该找个地方过一夜了。 第63章 校园(二) 章天礼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交情很深的朋友,无人投靠,现在没开学也不能进到宿舍里去,但好在他走的时候身上证件齐全,银行卡也在手中,就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了。 他独自一人在酒店里浑浑噩噩地窝了三天,然后终于做下了一个决定:他得回到韩绍城那里一趟,一是要把他放在韩绍城那里的东西给拿走,二是要和韩绍城分手。 结果他还没去,韩绍城却居然主动找了过来。 韩绍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找来了他住的酒店,敲开了他的房门。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韩绍城,章天礼大为震惊,他还没能有所反应,韩绍城就一把就将他紧紧地抱住了,还焦急地说:“这几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章天礼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一时只愣在了原地,被他抱了一小会儿才想起该推开他。他挣扎起来,韩绍城只得不大情愿地放开了他。 但韩绍城当然不会就这样离开,他是来向章天礼表达他的歉意与愧疚,并希望章天礼与他重归于好的。 他对章天礼再三地解释,说他始终没有变心,那个女孩子不过是一个意外,是他们两个都一时糊涂,喝了酒没有把持住,才干了一回错事。那个女孩来找他也只是为了要堕胎的钱,而不是如她先前所说的那样,她是他的女朋友。至于现在,他早已经和那个女孩谈好了,他们将不再有任何的联系了。这件事是他不对,但是他希望章天礼能够给他一个机会,他可以保证绝不再犯。而且,他还可以给章天礼很多的补偿。 韩绍城缠着章天礼说了很久,语气诚恳而真挚,由不得人不信。 章天礼听得心里和被刀绞了似的。他之前本已打定了主意要分手,可现在对着这样的韩绍城,却根本无法坚定地硬下心肠,但他还是不能立刻原谅韩绍城。 “你先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韩绍城握住他的手臂,“我都这样跟你说了你还是要让我出去?!”他突然激动了起来。 章天礼被他抓得手臂发疼,想将他甩开,但韩绍城却已经倾身压了上来。韩绍城体格健壮,很快就将他整个人都压制在了床上。章天礼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模样,下意识地奋力挣扎,可由于已经处于不利位置,力气又不敌韩绍城,不仅没能挣开,被他捉着的手还被抓得更疼了。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韩少群大概看他还不消停,更加愤怒了,“你以为我很稀罕你吗?要不是想尝个鲜你以为我会和你在一起?!别给脸不要脸啊!” 章天礼被他的话说得彻底呆住了,他不再动了,只是盯着韩绍城,慢慢说:“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尝鲜?”感觉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韩绍城冷笑一声:“不然你以为呢?” 章天礼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好,你很好,那你的新鲜劲儿应该过了,分手吧,别再来祸害我了。” “你想分就分,哪有这么好的事儿?”韩绍城说着,突然俯下|身去亲吻章天礼的颈项,同时一只手朝对方胯下伸去。 章天礼第一次感觉到了莫大的惊恐。 “你干什么?!” “当然是干你。”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放开我!” 他用尽全力反抗,却只被韩绍城按得更紧了…… 这件事的结果是章天礼被送进了医院。 韩绍城对此十分歉疚。 其实先前韩绍城去找章天礼乞求原谅时,心里还觉得自己没什么错,男人嘛,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章天礼自己看不开罢了。而之所以会去求原谅,也不过是想着对待闹脾气的情人应该哄哄而已。 但现在他看见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的章天礼,却是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了歉疚。 当时怎么就能那么冲动,做得那么狠呢? 于是他开始用尽心力的在医院照顾着章天礼,给他买吃的送穿的,嘘寒问暖,还替他在学校请了假。 这时候他的心中的念头倒是变得纯粹了起来,那就是好好对待章天礼,让他原谅自己。 “我是真的喜欢你,我那时候说的都是气话呢,你想啊,我要是真的只想玩玩你,为什么你失踪的时候我要费那么大的劲儿去找你呢,我那不是看你不肯理我,气上心头了吗?” “我和你说的那个女孩的事也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谎言,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没你不行。” …… 章天礼最初自然毫不领情,完全把他当做一团空气,但时间一长,他毕竟不是一个心肠硬的人,渐渐还是对韩绍城有了些动摇。 他出院之后,学校早已开始上课,他搬回了宿舍,韩绍城却依旧没有放弃,他仍然经常出现在章天礼的身边,花样百出地请求原谅。章天礼到底爱了韩绍城许久,终于还是抵不住他这样的攻势,再次接受了他。 他们复合以后,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恢复了从前如胶似漆的甜蜜关系。他们这样一起度过了大半年的时光,在这期间,韩绍城似乎表现良好,没再闹出过什么劈腿的事情来,在那方面似乎是怕他心中有阴影,也变得温柔了一些。到了后来,章天礼还搬到了韩绍城那里去住。 但是在这期间,韩绍城其实并没有停止过劈腿,只是他做得小心了许多,没有让章天礼发现而已。 的确,他最开始只是因为看出了章天礼暗恋自己,又觉得章天礼长得好看,还透着股单纯的味道,于是打算玩玩而已。但是玩着玩着他就发觉和章天礼在一起的时候怎么那么舒服,不光是日常相处,就连在床上也很合适,如果让他一下子放开章天礼,他还真是不大舍得了。 他想,既然他的这个小情人是很介意这种事情的,他可不能让他知道,给自己制造麻烦。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的这段关系还是没能维持下去。 在某一天,网上不知道是谁放出几张照片,接着这照片就被流传开来了,照片的内容是两个男人在学校里打野战。 章天礼在无意中也看见了那几张照片,他原本对这些事情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他却猛然发现,这照片中的1号,为什么和韩绍城这么像!? 虽然那照片拍得比较模糊,而且两个人都看不见脸,可是,单看那个1号一小截的背影,却真的很像韩绍城。 对于此,韩绍城却一口否认,说自己从未干过此事,而且,他说,这个世界上相似的人那么多,怎么能仅仅拿这么个不清不楚的背影就作为他不忠的证据呢。 章天礼心中怀疑,但也觉得的确不能凭这个就认定韩绍城又在外面偷情,于是只能将情绪先埋在了心里。 他的怀疑还没有消除,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那是一个周末,韩绍城出去了,就他一个人在家。 下午的时候门铃响了,来的人是二男一女,为首的那个中年女人打扮得格外贵气,自称是韩绍城的母亲,章天礼赶紧给她开了门,向她问了声好。 她好像没听见似的,一进门便只是将章天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她的眼中隐隐有些鄙夷,然后才语气不悦地问他:“你就是章天礼吧?” 在章天礼点了头后,她说道:“你和韩绍城的那点破事,我都知道了。” 章天礼听得一呆,韩母却立刻再次开了口:“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必须和韩绍城断掉。” 章天礼怔在了原地,就听见韩母又说:“我不允许我的儿子和一个同性恋乱搞在一起,以前你和他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可以不再计较,但以后,你绝对不能再和他在一起。” 她如此盛气凌人,让一贯秉持对长辈要有礼貌的章天礼也气愤了起来,脱口说:“凭什么?” 韩母似乎听到了个笑话,冷笑了一声,说:“凭我是他的妈妈!你和他在一起,问过我没有?还有,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早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你这样纠缠着他不放,根本就是道德败坏的第三者!” 章天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最后这个消息就如一道霹雳,将他震得整个人都僵了。 “你说……什么?” 韩母走后,章天礼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了很久的呆。 他被跟着韩母来的那两个男人打了好几拳,身上一阵一阵的疼。 但他心里却比身上还痛,因为后来韩母又告诉他,韩绍城的女友与韩绍城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一直很好,还在三个月以前就订了婚,韩母已经默认了那个姑娘就是韩家的媳妇了,他如果不相信,大可以去xx集团和yy集团打听一下——到了这时,章天礼才知道韩绍城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而且,韩母还说,韩绍城从前那些小情儿,没有哪个不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的,他章天礼也不必企图伪装成真爱。 然后便将一大沓钱放在了他的面前,扬长而去。 虽然韩母态度恶劣,但章天礼却觉得她说的话未必不是真的。 毕竟韩绍城是欺骗过他的,有严重的前科。 原本以为可以被揭过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被翻了出来,他突然发现其实想起来仍然会痛,只是平时不去想,就以为已经淡去了而已。 他想了半天,觉得在这个屋子里简直呆不下去了。 他或许本该再向韩绍城了解一下真相,但他现在却只想离开。 他终于慢慢地起身,决定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他动作很慢,以至于还没怎么收拾好,韩绍城就回来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时,章天礼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但他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他感觉到韩绍城来到了他的身后,只一下,又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亲爱的,你在干什么?外面为什么有那么多钱?” 韩绍城说着走上前来,从后面拥住了章天礼:“你在收拾东西?为什么?” “今天,你妈妈到这儿来了。”章天礼不得不停下了,他涩然开口。 韩绍城抱着他的手臂顿时一僵:“她、她真的来了?” 章天礼点头。 “她跟你说什么了?”韩绍城的声音变得仿佛有些小心翼翼,他抓住章天礼的身体,让他转过身面对自己,“外面的钱是她给的?” 章天礼还没答话,韩绍城却又惊讶道:“你的脸怎么了?” 章天礼这才想起,因为被人打到了脸,现在一边脸上想必已经肿了。 “没什么,你妈说你有个未婚妻,是不是真的?” 韩绍城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你别听她瞎说……” “难道不是真的?”章天礼说,“你不要骗我,你妈什么都跟我说了,你们订婚的照片也给我看了。” 韩绍城也许是看出瞒不住了,只好说:“你听我说,我确实有个未婚妻,但那都是父母辈订下来的,我家和她家一直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不然现在谁这么年轻就有未婚妻啊?” “但你三个月前和她订了婚。” “那不都是家里给逼的吗,我也没有办法的。你要知道,我们这种家庭背景的人,很多事情就是身不由己的。不过你放心,我根本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一个。” “但你一直骗我。” “我这不是怕你胡思乱想吗?” “可是你以后难道不会和她结婚?” 韩绍城察觉到章天礼神色悲痛,也自觉自己的说法有点不能让人信服,这回想了想才说:“不,其实吧,我和她订婚,这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让长辈们放心,这结不结还说不定呢。而且我今年还那么小,怎么可能这么快结婚,等过几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你和她……” “我和她就是路人,路人关系,没感情的。真的,你信我啊。” 章天礼缓慢而又坚定摇了摇头:“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你、你听说我啊,我真的只喜欢你一个,”韩绍城看见章天礼无动于衷,有些焦急了,“是不是我妈还跟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给钱让你走了?她是不是用别的什么威胁你了?” 章天礼再不想和他说话,猛地将他往旁一推,抄起刚才收拾的一个小包就往外跑去了。 第64章 校园(三) 章天礼当然是回学校去了,他虽然已经搬出了宿舍,但他的床还是空在那里的,没有人睡,被褥什么的也留在宿舍,因此回去住并没有困难。 他回去的同时还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和韩绍城分手,彻底地断个干净,不论韩绍城再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绝不和他重归于好。 可是韩绍城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轻易放手呢,他再次对章天礼百般纠缠了起来。 但章天礼却始终对他无动于衷,甚至韩绍城已经亲口做下了保证,说不会和别人结婚,他也当做没有听见。因为他被韩绍城欺骗了不止一次,即使心中仍对他存有爱意,也不愿意再相信他了,他实在无法辨别韩绍城究竟是不是在用花言巧语糊弄他。 实际上,章天礼的想法是对的,韩绍城此时虽然信誓旦旦地许下了诸多诺言,但这只不过是他的谎言,在他看来,他自己仍然是没有错的。 “我就算现在没订婚,以后难道还能不结婚?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有一回,他跟他的朋友喝着酒时,这样诉苦道,“而且,不管我有没有订婚,有没有结婚,只要我还喜欢他,我就会对他好!他该担心的是我会不会有一天对他失去兴趣,而不是我会不会去和别人上床,会不会去结婚!他这个人就是太不切实际了,好歹也是个比我还大的男人,结果和个女人似的,脑子拎不清……唉,我也是他妈的贱,换别人我早懒得搭理了,偏偏他吧,我暂时还舍不得。” “我早就说你这回是来真的了吧?你之前还不承认,看看你现在这模样,”朋友说,“你要是真的一定要把人留在身边,实在不行了,你就用些强硬点的手段呗,还怕他继续作么?” 韩绍城一听就将桌子一拍:“你别说,逼急了我真的直接把他关起来,看他还敢跟我扛着?!” 其实,当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心中并没当真有这个打算,因为他本以为章天礼仍是爱着他的,只要他好好挽回一下,时间长了,对方自然就会沉不住气地回来,就好像上次一样。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再出现在章天礼面前时,章天礼表现出来的甚至都不是愤怒、鄙夷了,而是彻底的无视。同时,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章天礼对待其他人时的温和与友善。 这极大地刺激到了韩绍城,也让他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扭曲。 渐渐地,他竟然发展到只要看见章天礼和关系近一点的人开心地说话都会怒火中烧的程度了。 其实他本来就是个独占欲很强的男人,只是从前章天礼对他很好,与他相处的时间也很多,纵然和其他人有些接触,也还不至于让他为此火大。 但现在却不同了,章天礼的眼中完全没有他了,章天礼宁愿对别人笑也不愿意对他笑,这些让他根本无法忍受,几乎有要杀人的冲动。 于是,终于,在临近期末考试的某一天,他带着两个人在一条僻静的路上把章天礼强行拽上了车,挟持到了一栋郊区的别墅里,直接丢进了二楼的卧室中。 卧室的门被紧紧关上了,不相干的人都已出去。章天礼被缚住了双手,绑在了床头,他看着站在不远处死死盯着自己的韩绍城,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怕:“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像从前一样呆在我身边。” “你是神经病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韩绍城好像被这个词激怒了,几步上前,狠狠捏住章天礼的下颔,俯视着他,“我答应了吗?” 他说着情绪愈发地激动了:“你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正眼看过我了,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难过吗?而你呢,却时不时就和别人打得火热,你考虑过我的心情?还是你觉得这样很好玩,你就喜欢看我不高兴?” 他把这些没道理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弄得章天礼也气愤了起来:“我早说了,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是你非要一直来纠缠我,你自己听不懂人话,又能怪谁?再说当初是谁屡次劈腿还和别人订婚的,你现在倒是把那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就大一那时候和一个女的睡过,就这事你现在还记着?还有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会结婚的,你怎么就不当回事呢?” 章天礼深吸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我们是不可能了,你放开我。” “不可能?”韩绍城突然笑了,笑得阴鸷,“那你就别想出去了!” 说着就低身去亲吻他,吻得极其热烈。 这一吻就一发不可收拾,韩绍城抚摸着他,再次不顾他的反抗,扒掉了他的衣服…… 自从韩绍城和章天礼交往以来,他是从来没有试过这么长时间没和章天礼做。在冷战期间,他也曾去找过其他人,但是不管他找的人再漂亮,再温顺,再清纯,他也始终觉得他们和章天礼差了一点意思,根本不能替代章天礼。 现在重新将人拥入怀中,他才发现,果然章天礼还是不一样的,其他人就是不成。 他对章天礼的*积压了许久,这时当然无所节制。等事情结束了,他看着章天礼满身伤痕,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眼角边有些湿痕,心中才猛地一沉,意识到自己大概又做得过头了。 他连忙让人请了一位与他相识的医生上门诊治。 医生说章天礼伤得不算太严重,只是需要静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章天礼醒来后,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不过如果要起来不是完全起不来的,扶着东西勉强还是能艰难地走上一段路。 但是,他被限制了自由。 窗被铁栏封了,门也被锁死,他根本无法从房间里出去,而且,他的手机也被收走了。 晚上韩绍城回来了,要求他一同吃饭。 章天礼决定和韩绍城好好谈谈。 在饭桌上,章天礼极力压抑住自己不悦的情绪,尽量语气平和地对韩绍城说:“我后天就要开始期末考试了,你放我出去吧。” 韩绍城却冷笑道:“期末考试算什么?我说了,只要你还想分手,就别想出去。” “你……”章天礼还是没能忍住,“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全是你害的。” “你这是违法行为!” “那你有本事就找警察去,看看有没有人会管这事儿?” 章天礼有些焦急,他也知道韩绍城家里在这有些一手遮天的势力,到时候警察会不会管这事儿,还真是说不准。而且现在的问题是,他连找警察的机会都没有。更迫在眉睫的是,他真的快要考试了,期考这种事情,韩绍城或许可以不在意,但是他不能不在意,他是需要毕业证的。而且, “你就是想复合是不是?”章天礼终于说,“行,我答应你。” “真的?”韩绍城的眼睛突然一亮。 “嗯,但你得先放我出去。” “这不行。” “为什么?” “你……伤还没好,不能现在就走。” “可是我后天就要开始期考了……” 章天礼话音刚落,突然听见韩绍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他被吓得一呆,只听见韩绍城冷声道:“你这么快就改变主意,只是为了去参加期考吧?然后到了假期,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声不响地回家去?” “不是的,我没有这种打算!” “没有就好,”韩绍城冷哼了一声,“明天你乖一点,我自然会让你去考试。” “可是我要复习。” “我去让人把你的书拿来。” “……” 考试当天,韩绍城说到做到,亲自开车将章天礼送到了学校,并且搀扶着他,将他送进了考试的教室,然后就在楼下等他。 这个时候他有些埋怨起自己为什么不早上一年学,又或是在之前要求跳一级了,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和章天礼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了。 考试结束了,周围的人陆续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章天礼却只能继续坐在教室里,因为他的身体还没恢复,走路依然别扭,而且韩绍城也吩咐了他,考完试后必需坐在教室里等着他。 他想到待会儿又要看见韩绍城,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压抑。 而这时,有个同学来找他说话了,这名同学是和他同一宿舍的,不是本地人,平时对他挺不错的,是他为数不多的关系比较近的人。他看见章天礼现在的样子,显然十分担心,又看见他脸上有一根掉落的睫毛,于是去帮他拿掉。 这一幕却正好被赶来教室的韩绍城给看到了。韩绍城醋劲儿发作,一气之下和那同学争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双方大打出手。章天礼冲上去阻拦,结果惹得韩绍城更加愤怒,将他猛地一推,将他推到了一侧的桌子上,受到了重击,最后又被送进了医院。 这下章天礼是彻底考不成试了,只能下学期再补考。他是真的恨极了韩绍城了,但韩绍城还是继续在他眼前晃悠,又开始状似愧疚地请求他的原谅。 一个月后,章天礼终于能出院了,韩绍城再次强硬地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地方,继续对他进行“照顾”。 章天礼被他弄得实在没有办法,想分手根本不行,只要他表现出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就会受到全方位的威胁。他只得暂时仍是和韩绍城住在一起。不管怎么样,他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他不能因为韩绍城而拿不到毕业证。 转眼到了开学,章天礼还没开始补考,却出了一件大事。 有一天傍晚,章天礼被一伙人给强拉上了车,灌下了迷药。 等他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还有一名不认识的*女人。 他意识还不大清楚,还以为自己在做噩梦,没过多久,门却突然被人撞开,几个人高声喝着让他们不许动,手放在后脑勺。 等被带进了局子,章天礼才发现自己百口莫辩,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去嫖的。 这显然是一个阴谋,设下这个阴谋的人要他身败名裂,他却没有办法。 很快,事情就闹大了,而他也因为之前的缺考和这次的嫖娼事件,被学校开除了。 自始自终,韩绍城都一直没有出现,章天礼想,他能够明白这件事是谁干的了。 除了韩绍城的母亲,还有谁恨他恨到了这个地步呢?如果不是韩母,韩绍城又为什么不见了呢? 但即使猜到了罪魁祸首,他也无法还自己一个清白。 他在这个城市受到了太多的伤害,被开除后只好一个人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在家乡还有房子住,而且还有一点积蓄,不乱花钱的话,短时间内还不会落到没地方住没饭吃的地步。 于是他在家里重新复习,在第二年考到了另一个城市的大学,开始新的生活。 在新大学中,他没有再谈恋爱,只是一边学习一边做兼职,四年后顺利保研,又读了研究生,读研时他终于再次有了个恋人,叫做罗清辉,是个普通上班族,并没有显赫的家庭的背景,但对他很温柔很照顾,几乎可以让他忘记从前那次不愉快的初恋。 他本以为他的生活能够这样一直平静地过下去,但他还没和罗清辉交往半年,罗清辉就突然不见了,他并未和罗清辉住在一起,就去到他的公司问了问,才知道对方说辞职回老家了,又去了他租的房子处,发现房子也已经退了,但据房东说,来退房的人却不是罗清辉,而是一个自称是他表弟的。 一天后他收到了一条消息,是罗清辉发来的,消息内容很简单,只说他老家有事,因此他才不告而别,而且他们不合适,需要分手,对不起。 章天礼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因为这一切实在来得太突然了。但不管他怎么发消息去询问,怎么打电话过去,对方都不再理会。 如果不是不知道罗清辉在老家究竟住在哪里,章天礼肯定就要立刻杀上门去问个清楚了。 他还没把这件事给搞清楚,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韩绍城。 再次见到韩绍城,章天礼已经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了,他只是一点也不想再和他有半点接触。 但韩绍城既然出现了,就不会轻易地离开。 他又一次开始了对章天礼的挽回。 原来当年章天礼被开除的事果然是他的母亲做的。 但是那时的他也被母亲控制住了,他没有办法和她对抗,只能暂时放弃了章天礼。 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已经将他家的权力全部握在了手中。 虽然他还是和他的未婚妻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孩子,但是现在他已经和他的妻子离婚了,孩子也归了他,他将不再有任何传宗接代的压力。 他认为,是时候来带章天礼回去了。 章天礼被他告知的种种情况震惊了,也被韩绍城的厚颜无耻震惊了,当他听到韩绍城说“这些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你”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你肯定也知道我和清辉的事情了?” 韩绍城神色微微凝滞,却没隐瞒,点了点头。 “他突然回老家的事,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没有,这根本不关我的事,我不会再骗你的,我虽然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但我也不会干出这种下作的事来!” 韩绍城这样说着,但是他却是又一次说了谎。 他的确去让人找了罗清辉,想逼迫他离开章天礼,但却被罗清辉一口拒绝。结果他的人就这么和罗清辉大打出手,将人家一条腿打骨折了,又让人强行将他送回了老家,还强行塞给了他一大笔赔偿费,并用他在老家的亲人威胁他,不许他将此事说出去。 毕竟那是一笔巨额的赔偿费,罗清辉的父母又以为是儿子在外面乱搞男人才惹下的祸事,欣然接受了赔偿费,还把罗清辉给软禁在了房间里。面对这一切,罗清辉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出现了轻微的抑郁症,也无力再进行什么抗争了。 章天礼并不相信韩绍城的说辞,韩绍城一气之下只能放下了狠话:“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真的去对付他!” 此时的章天礼只感到一阵从心到身的无奈:“你到底要怎么样?原来你和你妈害我害得还不够吗?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祸害我了,算我求求你了。”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不会再害你,我妈她也害不了你,以后我将会给你你要的一切,只要你愿意再和我在一起。” 经历了从前的事情,章天礼早对韩绍城彻底绝望,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答应,但韩绍城始终不肯放弃,最后又用强硬的手段逼得他就范了,不仅如此,还让他身边的人被殃及了池鱼。 在放暑假时,韩绍城不允许章天礼回家去,而是要求他随自己回去。 章天礼不得不跟着他走了,在他家时,随着因被强迫而产生的压抑感越来越强,他一直累积的怒气和怨怼终于彻底地爆发了,冲动间他拿起了水果刀,在对峙间,他发现他或许伤不到韩绍城,便又将刀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韩绍城吓坏了,范进冲上去,混乱间被对方划了一刀,却似乎也感觉不到痛。 他和章天礼一同被送进了医院,他伤得不重,但是却是从脸颊被划到了胸膛,伤疤非常难看。 而章天礼呢,他腕上的那一刀划得很深,似乎当时确实存了死志。 韩绍城彻底地懵了,倘若对方宁愿失去生命都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是不是该放手了才对呢? 他满心愧疚,在医院里照顾章天礼时,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也绝口不提自己所受的伤。 他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应该就这样算了,等章天礼的伤好了以后,就放对方自由,但这个想法一起,他就发现自己无法接受,他等了这么多年,要他放弃,那就如同要了他的命一样难过。 因为韩绍城受了伤,韩绍城的朋友也来医院看他。 这种朋友在这个时候,最喜欢充当一种劝解的角色。所以韩绍城的这位朋友,就跑去劝章天礼了。 他告诉章天礼,在他不见的这些年里,韩绍城是如何的思念着他,而且他又是顶着怎样的压力去争夺一切的,而他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那始终没有消逝的真爱啊。 他的这一番话很有效果,章天礼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是这么的不理解韩绍城的苦心。 实际上,在他看到韩绍城脸上因为他而造成的伤疤,心中就已有些抱歉了,而且他才发现,其实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真正的忘记过韩绍城。 章天礼既然从心底已经愿意接受韩绍城了,这个故事便该结束了,接下来当然就是章天礼终于不再别扭,向韩绍城敞开了心扉,两人顺利的走向了大团圆结局。 而这个故事之所以会叫《终于深爱》,想必也是因为韩绍城一开始不爱,到最后表现出的却是无可比拟的深爱吧。 但是…… 章天礼躺在床上,手掌忍不住抓紧了被子。 渣攻这样真的有脸叫做深爱吗?这种神逻辑的深爱宁愿不要好吗!?受都因为渣攻进了多少次医院了,还能不能好了?! 而且罗清辉就这么被可怜的炮灰掉了,毁掉了人生啊,有没有人考虑过他的感受啊!?真是炮灰攻没有人权啊! 第65章 校园(四) “咔吱——”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引得还在心里暗骂着这个世界原剧情的章天礼微微一惊,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紧接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以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凭借着原主角的感知,章天礼认出了这脚步声。 除了韩绍城,还会是谁呢? 章天礼想起,这个时候,正是剧情中原受大四前夕的那个暑假,这时的原受已经被韩绍城从医院给接出来三个多星期了,原本因受到撞击而受的伤也已痊愈了。韩绍城强行把他带回了家,自然不会只把他放在家里摆看,在那方面没少折腾他。昨天晚上因为他不愿意做,更是把他绑了起来狠狠地做了一通。后来韩绍城抱着他去洗澡,洗着洗着又把他按在浴缸里来了一次,弄到最后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重新被韩绍城抱上了床,在受伤的部位细细地抹上了药。这就是为什么他在醒来后会感到身体酸痛难当了。这种事情被弄到这种地步,更何况还是被强迫,根本就不再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了。 一穿越过来,马上就要面对渣攻,章天礼赶紧偷偷给自己强化了一下属性。 他在上个世界获得的积分看起来比较可观,但他仍然只是把600分转化为了自己的数值。 虽说这回的渣攻也是散打、柔道等多项技能的一把好手,体格也很健壮有力,但看来水平也不过是和前面两个现代世界里的渣攻不相上下而已,用这么点积分,要对付起来应该也足够了。 但要不要待会儿直接就把韩绍城给撂倒,这是一个问题…… 这在很大程度上可决定着未来要走的路线啊…… 如果把韩绍城给撂倒了,就是得跑路去别的城市的节奏了吧,不然等韩绍城反应过来,还不知道他要出干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如果把他打得厉害了,还得负法律责任,除非不让人知道这件事…… 韩绍城将手上提着的袋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走到了章天礼的床前,凝视着这个对自己来说或许已十分重要的人。 床上的人阖着双眼,以往时常在梦中微蹙的眉心现在难得的平展着,看上去分外恬静。 韩绍城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柔软的感觉,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指尖临近了章天礼的脸颊,却又停滞了一下,接着才慢慢触碰上对方的皮肤。 指下的人猛地颤抖了一下。 韩绍城一怔,下意识地收回了手:“你醒了?” 章天礼缓缓张开了眼睛,看向韩绍城,然后又把视线移开了。 章天礼对他还是这个样子。 韩绍城忽的有些气恼,语气一下子变得不悦了起来:“睡了这么长时间,吃点东西。刚送来的。”说着指了指身后桌上的食物。 章天礼听话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抓起散落在床上的睡衣往自己身上套,他的动作明显不大利索,眉头也皱了起来。韩绍城看在眼中,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想起自己是罪魁祸首,微微有些歉意,刚才的那点烦躁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他伸过手去,想要帮他一把:“还行吧?” 章天礼没有拒绝他的帮助,他穿好了衣服,说:“我先去刷个牙。” 这要求非常合理 韩绍城问:“自己能走吗?” 章天礼点了点头,就起了身。 韩绍城想去扶他,却被他很快地往前走了两步,避开了。 其实他走得有些困难,姿势也很别扭,只是勉强能走而已。 韩绍城看着他的模样,些微的自责涌上了心头:昨晚好像又把人给折腾得太厉害了…… 但实际上,类似这样的自责他在伤害到章天礼的时候经常产生,可每回一到了冲动时刻,还是会不管不顾地继续伤害对方。 章天礼来到了卫生间,关上门,缓了口气。 在渣攻面前忍住直接揍他的冲动,果然还是很需要忍耐力的。 他站直了腿,伸了个懒腰。 每次强化了属性之后,耐痛力也会变得强不少,因此实际上他身上各处的酸痛感早就不如刚穿越来时那么强烈了。刚才的样子,只是做给渣攻看的。 他说来刷牙,其实真的就是打算来刷牙的,顺便再上个厕所。 但当他洗漱完毕,却在一侧的架子上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沓子报纸。 可是,第一张报纸上的那张照片上的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他赶紧把那张报纸拿了下来,更加仔细地去看那张照片,以及这照片所对应的新闻。 韩绍城坐在桌前等待着章天礼。 过了一阵,章天礼回来了。 韩绍城便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好。 章天礼朝韩绍城这边瞥了一眼,看见韩绍城的动作,就走到他对面坐下了,只是坐下时表情明显扭曲了一下。 “身上很痛?”韩绍城说,“要不我再给你检查一下?” 章天礼皱眉:“不用了,我没事。” “害什么羞呢,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昨晚还是我给你上的药呢。”韩绍城笑得有点邪气,但他却仍然坐着不动,可见他也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其实今天的章天礼还算比较好了,昨天被弄惨了今天起床了也没立刻跟他翻脸,更没像往常一样对他完全不理。 和前段时间比起来态度已经有所转变了。 一想到这,韩绍城竟然有点高兴,又献殷勤一般地说道:“这个三鲜粥我知道你最爱吃了,现在还热着的,你快点吃吧。” 又不是你做的…… 章天礼拿过勺子,吃了几口,感觉韩绍城一直都在注视着他,就抬起来头。 韩绍城依然看着章天礼,没有觉得半点不好意思:“怎么了?” 章天礼真想直接照着他的脸打一拳,但想到刚才刷牙时对这个世界路线的思考,就只是说:“……你不吃吗?” 韩绍城眉毛一扬,然后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章天礼懒得理他,埋头吃粥。 “我早就连午饭都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的,”韩绍城自顾自地说起来,“你起得太晚了。”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章天礼继续不理他。 “哦对了,待会儿下午我得出去,朋友叫我,晚上不回来了。你自己吃点就成,吃好点,让人送来行了,你不方便出门……” 章天礼“嗯”了一声,好像对他要去哪里一点兴趣也没有。 吃完了饭,章天礼回忆起原受每天都在家里干什么,就一个人默默地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顺手拿了一本书,窝在那里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韩绍城有时候很喜欢章天礼这种安静的样子,好像怎么看也不够似的,觉得这个人怎么能那么合心意呢。但是有时候,他又会因为章天礼老是自己看书、上网,不搭理他而感到暴躁。 他将章天礼从医院强行接回到这里之后,章天礼但凡醒着,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这副模样,韩绍城为此恼火过,但章天礼依然不改,韩绍城没有办法,毕竟到了这个地步,立刻就要章天礼对他像从前那般是不大可能的。 现在他也懒得管了,他不久后就要出门了,朋友叫他去玩,这的确是事实,不过去的场所嘛,就不是太健康的了。 但他依然觉得这没什么,而且,他今天好像不想和别人上床,并不是因为昨天和章天礼做了很多次,而是单纯的没有什么兴趣。 韩绍城自己一个人打了一会儿游戏,就准备走了,走之前他看了看章天礼,对方仍然坐在那儿看书,他交代他道:“我走了,你这身体状况就别出去了啊,乖乖等着我回来。” “你也小心点啊,记得带套,别得了病害人害己。” 章天礼一个没忍住,说。 韩绍城脸色陡然变了,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韩绍城几步走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章天礼:“你再说一遍?” 章天礼冷笑一声,也盯着他。他不怕韩绍城突然出手,反正他可以接下。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韩绍城拿出自己的手机,接了起来:“喂……” 这场冲突就这么被化解了,韩绍城打完电话,对着章天礼丢下一句:“你下次别再他妈胡说八道了啊。”然后一下子关上了房间的门,关门的声音有些响。 章天礼听着外面的响动,又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才把手中的书往旁边一放,取来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他上了网,在搜索引擎网站的搜索框内打下了“顾昭扬”三个字。 搜索结果满网都是。 这家伙在这个世界里果然是yy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并且现在还是yy集团的董事、副总…… 又开挂了啊。 不过……这对于完成任务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了。 刚才在卫生间里,章天礼就是看到了这一信息,才大概确定了一下未来的路线的。 而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和顾昭扬联系。 尽管他知道,根据规律,就算他不联系,顾昭扬也会在某一时刻出现在他的身边,但他现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他一个人不能完成,需要对方的帮助,他不能确定对方能否在他需要的时间之前出现。 “系统,你这里可以提供别人的电话号码吗?” 【电话号码属于其他角色个人信息,需要用积分兑换,不同角色所需积分不同,请问玩家01号需要哪位角色的电话号码?】 “顾昭扬的。” 【兑换该角色电话号码所需的积分为3000,玩家01号是否决定兑换?】 章天礼愕然:“怎么要那么多积分!?” 【信息类、情报类消息属于高级福利,因此所需积分高于一般世界道具,顾昭扬这个角色在游戏中又属于保密级别较高的,所以需要3000积分。】 倒不是章天礼不想换,实在是这个需要的积分实在太多。 章天礼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出门去找他的那位好战友了。 韩绍城大概是知道章天礼还是要拿毕业证的,就算一时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不可能真的跟他玩消失,因此现在虽然让他必须住在自己这儿,却没有再对他的人身自由做出什么限制,他没有真的把章天礼锁在家里。 章天礼还拥有着这栋别墅的钥匙,这是韩绍城默认他可以随便出门的证据。 而之前的原受所以不出门,基本上只是被韩绍城给上得爬不起来床而已。 章天礼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 韩绍城的这栋别墅在比较远离市区的一个别墅群,章天礼走了半天才走出去。他打了辆车,让司机往yy集团总部开去。 他不知道今天顾昭扬会不会在yy集团总部,但是反正下午也没有别的事干。 这里离yy集团很远,车开了很久才开到。 等到了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章天礼走进yy集团总部大楼,跟前台那个漂亮的姑娘说了自己的名字,又说自己是顾昭扬的名字,是有事特地来找他的。 前台的姑娘还没有所表示,突然从远处的电梯里出来一个人。 章天礼无意中一瞥,顿时来了精神,赶紧朝他叫了声“副总”。 顾昭扬穿了身笔挺熨帖的西装,俨然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见到他在这里,似乎也有些吃惊,但他很快地走了过来,说:“小章啊,你怎么有空过来?” 他如此上道,章天礼很满意:“我有些事情找你。” “我正准备下班去吃饭呢,不如你和我一起去?” 第66章 校园(五) 天上漫天星斗,夜色已经很深了。 章天礼回到了韩绍城的别墅,他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九点多了。 整个房子里空荡荡的,韩绍城当然还没有回来。 估计今晚是不会回来了吧。 不过这样最好。 章天礼洗了个澡,随便上了一会儿网,就准备睡了。 他今天坐了很久的车,在刚才和顾昭扬的讨论中又消耗了一些脑细胞,实在是有些累。 原受一向浅眠,他继承了原受的身体,所以也继承了他的这一项毛病。 半夜时,他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间明显感到有一个人爬上了他的床,那人身上带着一股酒味,胡乱地朝他摸来,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悚然一惊,猛地醒了过来,下意识地一挣,就把身上那人给推开了。 他听见韩绍城不高兴地骂了一声,然后感觉对方竟然又来抱住自己,顿时心里也火大了,也不管那么多,再次猛推了一把。 他半夜被吵醒,根本忘了自己强化了属性这一回事,一出手用的力气就不小,韩绍城始料未及,竟然被他直接推下了床,一跤摔在了地上,闷哼了一声,然后又骂了一句“操,你反了啊”,却一下子没爬起来。 章天礼听到这声响,打开了床头的灯,就看见韩绍城现在正一手撑地,慢慢地试图站起身来,脸上龇牙咧嘴的,显然这一跤摔得不轻。 刚才章天礼还有点不太清醒,看见韩绍城这副德性,这下才是完全清醒了过来,心里顿时卧槽了。 在原剧情中,这一段的记忆并不很详细,所以他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渣攻的具体表现,但他原本以为韩绍城不会回来,因此才安心地睡起了觉,谁知道这家伙半夜不在外面和别人睡,居然跑回来了呢? 韩绍城终于站起来了,但刚才着地的大腿和臀部都仍是火辣辣的疼痛,他小心翼翼扶着床,喘着气道:“你刚才使的什么劲儿啊,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大力气?” 章天礼没答话,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往外走。 “哎,你去哪儿?”韩绍城急忙伸过手去,想把他拉回来,但没想到对方身手敏捷,居然给他躲开了。 章天礼走出几步,又停下了,说:“我不和你睡一张床,我去旁边那一间房睡。” 旁边确实也有一个卧室,里面的家具也是一应俱全的。 “什么?”韩绍城一下子又急了。 他之前觉得今天不想和别人上床,结果就真的没有和别人上床。当其他人沉醉到温柔乡里以后,浮现在他心头的,却是那个现在被迫和他在一起,对他不怎么理睬的章天礼。 因此他半夜里又跑回了家,只想将他心中想念的那个人搂在怀中。 “你给我回来,”韩绍城怒道,“你没事又跟我在这闹什么呢?” 章天礼像没听见他在说什么,直接往房间门口走去。 韩绍城赶紧下了床,他刚才摔到的地方还疼着,但他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一瘸一拐地迅速冲上去,挡在了门前:“回去躺着。” 章天礼看着他的举动,冷笑了一下。 这一刻韩绍城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对方根本就没把他当一回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他突然看见对方骤然出手,然而他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就被对方反扭住了手臂,然后被往前轻巧地推了一把。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冲了两步,一个没站稳,又摔了一跤。 这一跤摔得没上回厉害,但受到撞击的部分却和上回的大有重合。 韩绍城痛得低叫了一声。 但章天礼完全没有再理会他,他径自走到了门口,然后突然停下,回过了头来,说: “其实我一直会这些搏斗的技巧,但是我从前从来没有对你用过。我的控制力不怎么好,我害怕我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你,所以即使你原来强|暴我我都没有对你用过,因为我想那个时候,我还是喜欢你的吧。” 韩绍城听得有点发懵。 “不过现在,我觉得我没必要再怕你受伤了,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章天礼抛下这样一句,再不回头地走出了门,将门用力关上了。 韩绍城愣在原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章天礼刚才说了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心痛欲裂。 章天礼的意思是……他之前都还是喜欢着他的,但是到现在真的一点都不再喜欢他了吗…… 章天礼彻底的不喜欢他了,不喜欢到可以随意地伤害他都无所谓了,这样的章天礼和他还能够回到从前吗? 韩绍城握紧了拳头,按在了自己的胸膛处。 胸腔的疼痛似乎比刚才摔倒的地方还要痛上千百倍,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窒息了一般。 他在冰冷的地板上呆坐了一阵,感觉到双腿有些麻木了,才挣扎着站起身来。 刚才摔到的地方动一动就很痛,他忍着痛挪动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床上,将自己的裤子褪下来。只见右边大腿外侧,果然有了一大片青紫的淤痕,看上去十分狰狞。 他突然想起从前自己打球不小心扭了一下脚,其实一点也不严重,但是却被章天礼心疼了好久,那时的章天礼,对他怀着的一定是无限的爱意。而现在呢,现在,恐怕就只剩下满腔的恨了吧? 韩绍城浑身都没有了力气,他缓缓地躺倒在了床上,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切给抛弃了。 第二天早上,韩绍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双腿搭在床外,身上也没有盖被子,就以这样一种诡异的姿势进入了睡眠。 他觉得自己大脑呆滞,慢腾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感觉到大腿一侧和臀部一阵疼痛。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陡然间浮上了他的心头,他的心猛然收紧,如同被拳头攥住了,再次开始发痛。 ……章天礼呢? 痛苦间,他想起了这个问题,他站起来,走出了卧室,去到了旁边一间房门前。 大门紧闭。 韩绍城记得,原本这房门上的钥匙孔里应该插着一个钥匙串,串上共有三把钥匙才对。然而现在那串钥匙却不见了。 韩绍城去拧门把手,也是拧不开,看来房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韩绍城开始敲门:“章天礼,你起来了吗?” 这时候的章天礼其实早就已经起来了,他甚至还吃过了早点。 在听到门把手的声音时,章天礼就明白韩绍城可能又要来发疯了,不过只是不想理会他而已。 说真的,如果不是为了不久后的某一天,他还真想直接就跑路了算球,和渣攻在同一间屋子里住着,实在是很难忍住直接武力碾压的冲动。 韩绍城在门外嚎了一会儿,又喊道:“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踹了啊。” 章天礼简直是好笑,这别墅是他韩绍城的,他踹坏了是他自己的损失啊。 接下来,韩绍城却居然真的开始踹门了。 一时间响声震天。 章天礼被他吵得实在烦躁,还是去打开了门。 一开门韩绍城就朝他笑:“哎,起床了啊,早上要吃点什么?” “早就吃过了。”章天礼冷淡地说。 韩绍城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吃的?” “在你睡觉的时候。” “你……吃的什么?你不会是自己做的……?”韩绍城看着章天礼身上的睡衣,迟疑道。 “是啊。” 冰箱里还有一些东西,是原受前天出去买的,原受被韩绍城强行带到这栋别墅后很少出门,如果出门,那就是出去买菜,因为原受把做饭这项技能点到了满点,所以韩绍城有时候会强迫原受做饭给他吃。 今天早上,章天礼就是利用了一下原受的做饭技能。 韩绍城愣了几秒,才说:“你做的什么,给我也做一份。” “不可能。”章天礼直截了当。 韩绍城英挺的眉毛皱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听不懂人话吗?” “你——”韩绍城差点一拳朝他打过去,他的拳头已经攥紧,但只是微微抬了一点,却又放下了。 “你可不要忘记了,我……” “我知道你可以拿我的很多事情来威胁我,这就是我为什么还会在这里的原因,”章天礼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我给你做。”他说着就从韩绍城身边绕开,往楼下的方向走去了。 韩绍城呆站在原地,他看着章天礼的背影,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只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与痛楚。 由于有了厨房技能,再加上做的不过是一碗普通的牛肉面,章天礼做得很快。 不过,章天礼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就这么给韩绍城做早点,那可多便宜那个渣攻呀。 他在做的过程中,跟系统换了一些东西,放在了给韩绍城煮的面条里。 而面条煮好了以后,只是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章天礼将那碗面端到了餐桌上,看着韩绍城毫不怀疑地吃了下去,心中暗爽不已。 韩绍城吃完了面,章天礼还主动把碗拿去洗了。 韩绍城坐着看章天礼洗碗的背影,看见他修长的身躯被薄薄的睡衣覆盖着,却露出了两条洁白而条线优美的小腿,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 其实刚才在吃面时,他心底还在阵阵刺痛着,觉得章天礼现在虽然还在他身边给他做着饭,但这情形却早已和之前他们时的大有不同了,让人非常的不好受。但现在看见了对方的这副情形,欲念如浪潮一般的涌动上来,又不再去想那些问题了。 他想去抱住章天礼,然后就把他按在流理台那里干一次。 他这么想着,便要站起身来,但是他突然发现他站不起来了。 他的腿,好像失去了知觉。 第67章 校园(六) 章天礼收拾完了,回过头去看韩绍城,看见对方依然坐着不动。 也不知道药效开始发挥了没有。 他给韩绍城下了一种让人双腿瘫痪的药,但药效暂时性的,持续时间是三天。 说来也是奇怪,在第二个世界中,兑换不举的药只需要100积分,而且持续时间还是一个月,现在如果要是在兑换同种药品就需要500积分了,而章天礼用在韩绍城身上的这种,则需要800分。 系统对此的解释是,这是一个现代世界,这种乱七八糟的药在这里出现的几率比在架空古代时的小多了,因此必须提高兑换所需积分。 章天礼只得接受了这个解释,因为就算不接受也没有用,什么都是系统说了算。 而且他也接受了这个积分,因为他算了算,他的积分目前还蛮充足的。 章天礼暂时不想管韩绍城了,他移开了视线,自己往楼上走去。 原受在这栋别墅里,经常对韩绍城干这种爱答不理的事情,章天礼现在也干得毫无障碍。 “亲爱的啊。” 章天礼上楼上了一半,突然听见韩绍城叫他。 虽然这个称呼实在让他很不想理会,但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你过来一下。” 章天礼来到韩绍城身旁,看见他的神情不大自在。 “我的腿……好像动不了了。”韩绍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啊?”章天礼装作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就是,没有感觉了。”韩绍城似乎很不愿意说出这些句子。 章天礼大为震惊:“什么?真的?” 韩绍城说:“真的,我现在根本起不来。” 章天礼怀疑地看着他。 “你别不信我,我知道我在有些事情上骗过你,但是这个事,我真的没必要骗你。”韩绍城说着,将两条腿都移动到椅子一侧,看得出他有些费力。 “这不是能动?”章天礼故作质疑道。 “很勉强,而且根本使不上力,所以我起不来。” 章天礼摇头:“我还是不信。” “你不看我出丑就不行是吧?”韩绍城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扶着椅子靠背,猛力往前一站,然后立刻就往前倾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章天礼睁大了眼睛,看起来真的很惊诧。 “妈的,看什么看,还不来扶我一把?”韩绍城气道。 章天礼俯身去扶他,他很轻易地就把韩绍城扶着重新坐上了椅子。 韩绍城生气得又骂了几句,然后才想起要章天礼打电话给医院。 章天礼赶紧照办,心里却乐不可支,因为韩绍城的表情实在是精彩。 章天礼是不怕去医院的,因为他早就问过了系统,这种逆天的金手指药,在医院里也检查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医院里的确是没检查出原因,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对于韩绍城大腿的淤痕,他们产生了疑问。韩绍城在这种时候,表现出了某些具有迷惑性的渣攻让人容易一苏的特质,他说:“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跌到的。” 不过,医生也不能确定韩绍城现在的症状和那次摔跤有直接关系。 于是只好先做针灸治疗。 韩绍城看上去一副完全崩溃了的样子。 这是可以想象的,一个人如果以为自己的双腿再也无法走路,而且看上去还几乎没有治愈的希望,那种绝望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韩绍城给他爸妈打了电话,现在他爸妈还在外国,不能马上赶回来。于是现在只有章天礼在他身边,俨然就是他的亲属。 但韩绍城非常烦躁,章天礼给他买了饭过来时,他莫名其妙就发起了火:“看到我这个样子你现在该高兴了吧?” 章天礼低着头不答话。 韩绍城愈发气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早就恨我,又何必现在来假惺惺的?”说着把饭朝他扔了过去。 章天礼很轻巧地避开了,然后默默地去捡。 韩绍城看见他这样,一下子觉得难受极了:自己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呢? “那个……我刚才发神经呢,你别理我,当没听见得了啊。” 章天礼也不理会他,收拾了东西就自己出去了。 韩绍城恨不得把刚才自己的舌头给拔了,但他却不知道,其实现在这个章天礼,对他的话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二天下午,韩绍城他爸妈才终于来了。 当时章天礼正坐在韩绍城的病房里,看见来人,觉得还是避开为妙,赶紧起了身,就打算从一侧溜出去。 韩绍城察觉到他的举动,叫了一声:“别走啊!” 章天礼假装没听见,迅速地离开了。 其间收到了韩母诧异和鄙夷的目光。 韩母一见到韩绍城就是一通哭,然后又把韩绍城的这种惨状归因于章天礼的存在。 韩绍城本来就烦躁,被他妈哭得更烦,还要一直听她在说章天礼的坏话,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闹得病房外面都能听见里面的吼叫声。 到了晚上终于安静了下来,韩绍城一个人躺着睡不着觉。 他的腿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一直治不好,以后可怎么办呢? 如果他注定要瘫了,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他一时萌生了极度悲观的想法,恨不得马上找根绳子来上吊才好。 他翻来覆去地想,想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睡了过去。 第三天依旧是在痛苦中度过。 韩父韩母开始着手联系国外的相关专家了,看架势是想要赶紧把他送走治疗。 韩绍城却觉得已经毫无希望了,只是躺着也不说话,他这个样子,连韩母都不敢去和他说话了。 第三天深夜,韩绍城突然想起一件事:章天礼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一想到这,他本来仿佛已经麻木的心又揪痛了起来。 现在的章天礼应该一点也不爱他了,又为什么还要来守着一个残废的他呢? 但他却还是想要再见一见章天礼。 在这个时刻,他发现他是这样的不能忘记他。 他被送来的时候急急忙忙,没带手机,他的妈妈睡在另外一张床上,想要不惊动到她联系章天礼的方法暂时没有。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妈,韩绍城突然又有了一个希望:章天礼一定是因为她在这里所以才不来的吧? 他之前对自己那样照顾,如果不是对自己还怀着爱,又为什么会那样做呢? 他想着这个问题,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病可能治不好的事,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四天早上,韩绍城的爸妈准备带他去国外治疗了,他们专门找了人来抬韩绍城。 韩绍城在这时又想到了章天礼,如果这样走了,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在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他却看到大门一侧站了个人,正是他心中想着的那个。 而章天礼也看到了他,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目光却依旧凝视着他。 韩绍城一瞬间心花怒放,下一刻又感觉到浓重的悲凉。 他直直地盯着那个方向,想将对方的样子刻到心里去。 韩母看见了这情形,也不想阻止了,因为现在她根本没工夫去计较这个了。 马上就要被抬上车去了,韩绍城却忽的觉得两腿抽动了一下,然后有种力气回来了的感觉。 他的心怦怦直跳,他忍不住动了动双腿,然后又再动了动,不再是这三天来软趴趴的感觉了,而是仿佛和从前一样,难道说…… “等一下!”韩绍城大叫起来,他开始尝试,然后他发现他的感觉是对的,“我的腿又好了!?”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韩绍城好了,也没其他有人知道他这病是怎么一回事,除了章天礼。 韩绍城的病一好,就被他爸妈给带回家去住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韩绍城就已经坐不住了,他急不可耐地离开了家,回到他的那栋别墅去。 他在回家之后,就立刻给章天礼打了一个电话,要求他在别墅里好好呆着。后来又不断地给他发信息,问他近况。 虽然章天礼的表现一直很冷淡,信息也基本不回,但他相信,对方是听了他的话的。 因为他必须得听。 然而,他回到了别墅,却发现没有人在。 他扑了个空,心情一下子坏了起来,又拨下了章天礼的号码。 对方倒是接得很快。 “喂,你在哪儿?” “……在学校。” 韩绍城不满道:“在学校干什么?” “明天就开学了。” 韩绍城更加不爽:“那你今天在那里干什么?” “我……开学了你让我住在哪里?你那儿吗,那么远?” “不是早跟你说了,让你住原来那套公寓,哦,不过那边好久没人住,哎我都忘了,待会儿我让人去打扫一下,明天你再搬进去吧。”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喂,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先这样吧。” 那边说着就挂了电话。 韩绍城被他挂了电话,差点想直接把手机摔出去。 本来想着病刚好,和他好好庆祝一下,结果就给他闹这么一出,这他妈是什么意思? 他生着气,突然手机里显示有人发来了消息。 他一看,原来是一位和半年没联系的□□发来的,内容就是说他前几天回这个城市了,约他出去。 至于是出去干什么,这自然不问可知。 韩绍城本想拒绝,但又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生病期间一直没做,在他自己家住着的时候也没和人做,还是得好好发泄一下才行。 现在杀去学校的结果肯定又是自己找不痛快,还不如先去找个痛快的。 第68章 校园(七) 韩绍城依然觉得不痛快,即使是和这个多年的炮友上床,现在也不那么痛快了。 虽然做的时候确实如以前一样契合,但总是觉得有那么些不对味。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而且,在发泄完之后,他感觉到格外的空虚,眼前飘来飘去的,都是章天礼的身影。 他想他大概已经被章天礼把口味给养刁了。 第二天早上他也去了学校,赶紧打了个电话给章天礼,让他一有空就来见自己。 章天礼的态度非常冷淡,但还是答应了他。 韩绍城自动地忽略了这一点,他发觉自己实在太想念他了,恨不得立刻就能把他搂在怀里,再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中午时,韩绍城终于见到了章天礼,他把对方一把拉过来,就想在他脸上亲一口。 结果却被章天礼不知怎么的给躲开了。 韩绍城就不高兴了:“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不就亲一下都不让?你存心跟我作对呢是吧?” “没,这儿人太多了。”章天礼眼睛往旁边看了一下。 这里的确有些路人在走来走去,韩绍城一下子原谅了他,笑了起来:“好吧,那先欠下了,今晚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两个人吃完了午饭,韩绍城得知章天礼下午是没有安排的,赶紧让他搬去自己公寓:“我昨天都让人来打扫过了,你趁着没事儿赶紧过去。” 章天礼眉毛微皱:“能不能不去?” “不能,”韩绍城强硬地说,然后可能觉得自己语气太重,又补充道,“你搬过去,来学校也方便,我们又能住一起,有什么问题?” 章天礼似乎想了一下,终于也点了头。 当天下午,章天礼就把自己东西搬过去了,他的东西很少,大部分还是留在了宿舍。 还没把搬来的东西安置妥当,韩绍城就有些急躁地想去抱一抱他。 章天礼哪能给他占这种便宜,直接就给躲开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韩绍城憋了太久,终于忍不住了。 “我什么也不想干,我就想和你分手。”章天礼突然说。 这“分手”二字韩绍城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过了,以至于现在他一听都愣了一下,然后才气了起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还敢跟我提分手?” “我不喜欢你了,你还不让我分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章天礼,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吧?”韩绍城蛮横地说,“我不说分手,别人就休想和我分。” “那你又为什么不肯和我分手呢?你还喜欢我?” “你这不是废话。” 章天礼冷笑了一下:“那你愿意让我上吗?” “……”韩绍城怎么也没想到章天礼提出这么个问题,一时语塞。 章天礼看出了他的迟疑,嘲讽道:“你连让我上一下都不愿意,也好意思说你喜欢我。”说完自己拖着刚搬来的东西,往卧室里拖去。 韩绍城跟着他走到门口,忽的沉声来了一句:“以后别尽说些我不爱听的话,不然我真的要你好看。” 章天礼没答话,把箱子放好了,就又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韩绍城挡在门前。 章天礼说:“我去买菜,你晚上不吃饭?” “别去了,”韩绍城依旧拦着他,嘴角一勾,露出个笑,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相对于吃饭,我比较想现在上你。” “好啊,”章天礼却突然也笑了一下,“那来吧。” 韩绍城诧异道:“你这么愿意?” “你这人是不是真的有病?我不愿意你有意见我愿意你也有意见?” “哪有的事,你愿意我高兴啊。” 韩绍城说着就朝章天礼搂了上去,这一回终于搂住了,而对方也搂住了他。 他伸出手掌,想要从他的衣服里伸进去,抚摸他光滑的背脊…… 然而他的手还没摸到对方衣服边缘,就突然感觉到后颈一凉,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知觉。 章天礼将昏迷在自己怀中的韩绍城扶到了床上,随便往床上一扔,然后直接走出了房门,往大门走去。 他已经搬进来了,韩母就算现在还在调查,也肯定还会认为自己仍然在纠缠着韩绍城,没有离开他把。 那就暂时没必要一直呆在韩绍城身边了。 他下了楼,叫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 没过多久,车停在了一栋豪华公寓前面。 章天礼下了车,自己开了门,坐电梯到了二十层,按下了这层唯一的住户的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顾昭扬穿着很随便的居家服站在门内,笑道:“哦,你来了。”让开身体让他进来。 “嗯。”章天礼也冲他笑了笑,走了进去。 这里是顾昭扬在这座城市中的房屋之一,无论是面积还是装修都是一副壕的模样。 章天礼不是第一次来了,但他这次来还是觉得,怎么对方老是能开那么大的挂,在大多数的世界里都能生活得舒服得一比,不像自己,每次穿越过来都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明天一天都没事?”顾昭扬泡好了茶,给他倒了一杯,问他道。 “嗯,不过后天得去一下学校。” “后天我记得的,我这边都安排好了,”顾昭扬说,“那明天不如就去玩一下好了,你想去哪儿?反正我出钱。” “……我随便,”章天礼看着顾昭扬慢悠悠地喝着茶,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不禁问道,“……你明天也不上班?” “是啊,”顾昭扬坦然承认,他看见章天礼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整天没事干?——其实我确实整天没事干,因为我是这种世界里的总裁嘛——虽然是副的,而且我也算一个主要角色吧,所以真的不必干什么正事。” “……”这样的角色,为何不给我………… 韩绍城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等他醒来时,周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他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时想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浑浑噩噩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好不容易才打开了灯,光明充斥卧室的瞬间,他被那过于明亮的光刺得睁不开眼。 这时候,他昏迷前的记忆才慢慢地涌了上来。 对了,章天礼…… 霎时间,他心海翻腾,好像有一团不灭的火焰在搅动着浪涛。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也不知道之前章天礼用了什么东西把他给弄晕了。 这个问题一时难以得到解决,他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他赶紧去找到他的手机,他手指颤抖,想让自己快一点,但动作却快不起来。 好不容易拨下了章天礼的号码,两声之后,电话接通的声音响起了。 韩绍城觉得这声音简直震颤人心。 他急促地说:“喂,章天礼?” “嗯,我是。”章天礼那边听上去有些安静,而他的声音也很平静。 韩绍城的情绪激动得他说话都在发颤:“你,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在外面。”依旧是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 韩绍城却更加愤怒了:“什么外面?大晚上的你不回来睡觉?还有,你之前对我干了什么——” “不,我在别人家睡了。”章天礼说得仿佛理所应当。 韩绍城听到这话觉得自己仿佛被雷给劈了,他的脸整个扭曲了起来:“你说什么?!那是什么人?”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你——” 他话说到这,骂人的话和威胁的话还没能说出口来,对方突然就挂掉了电话,他不甘心地再重拨回去,结果却是已关机。他又重拨了好几次,依然是已关机。 他放弃了打电话,但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这回干脆真的把手中的手机给猛地扔了出去。 “啪”地一声,手机撞在了墙上,又落到了地上,发出更大的一声,手机裂成了两段,屏幕也在瞬间四分五裂,迸溅开了一地的玻璃渣子。 摔了个手机,韩绍城的怒火好像稍微平息了一点点了。 他开始分析起来:章天礼怎么胆敢干出这种事情来?他是不打算毕业了?他明知道自己有很多方法能让他毕不了业……难道他料定自己其实不会真的这样做? ……还是说……他真的找到了什么新的靠山不成? 一想到这个,韩绍城再次怒不可遏,但是已经没有手机给他摔了,他环顾四周,也没看见什么东西,最后一气之下干脆站了起来,转身对着床就是一脚。 他这一踢用尽了全力,结果就是他不仅把床踹得嗡嗡作响,还让他的右脚拇指疼得像被重物砸了一样,整条右腿也麻成了一片,一下子好像没了半点知觉。 他这才发现刚才的行为完全是自作自受,忍着惨叫赶紧抱着自己的这条腿坐到了床上。 他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发了很久的呆,才想起或许该打一些电话,让他们查查章天礼最近有没有在外面认识什么人,以及,章天礼现在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他下意识地去摸索自己的手机,摸了两下才猛地想起,手机在刚才就被他给扔在地上摔坏了。 第69章 校园(八) 韩绍城固然认识一些人,但他现在还没有掌握多少权力,可以调动的资源相对来说较为有限,要一下子把章天礼给找到,还是比较困难的。 第二天都没有关于章天礼的消息传来,韩绍城为此一直处在愤怒和焦躁的情绪当中,什么事儿也干不了,晚上他也因为这件事情而辗转反侧,直到了将近凌晨四点,才慢慢地进入了睡眠。 这一觉却仿佛睡了很久很久,韩绍城还做了一个诡异的噩梦。 在梦中,他被人绑架,被蒙上了眼罩,堵住了嘴巴,缚紧了双手双腿,丢在车里,颠颠簸簸地去往未知的地方。 过了一段时间,目的地到达了,他被除掉了眼罩,扔在一间小黑屋里。 他坐在地上,只能仰视着周围的绑匪,而绑匪们个个凶神恶煞,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然后突然一哄而上,将他的衣服给扒光了,肆意地嘲笑羞辱他。 他无能为力,因此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一个绑匪忽的将手向他伸来,在他身上抚摸了一番,然后往他身下探去。 他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他开始挣扎起来,但是没有用,他被绑得太紧了,一阵可怕的疼痛猛地传来—— 韩绍城浑身一颤,骤然惊醒了。 他的视线十分模糊,只觉得眼前光线昏暗,触目所及的一切都看得不是很清楚,然后他察觉到很近的地方有一种嗡嗡嗡的奇怪声响,好像电动剃须刀在震动,又好像某种按摩仪器…… 他呆了几秒,意识回来一些了,眼睛也能看得比较清楚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而他身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正半躺在一张躺椅模样的椅子上。他的口中被塞了个口球,双手被绑在了扶手上,双腿倒是自由的,但是却呈现出一种大张着的姿势…… 耳畔,嗡嗡嗡的声音仍在不断地响着…… 身体里,疼痛与异样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过…… 霎时间,韩绍城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脑门上冲。 他的心跳得非常快,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倒吸了口气,猛地挣扎起来,把椅子震得哐哐作响。 椅子被他弄得不停地摇晃,但其稳定性很好,居然没倒。 倒是韩绍城这么挣动了一阵就不动了,因为他实在是没了力气。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浑身酸疼得厉害,身体上的每一处都是像是散了架又被重新组装上了一样,尤其是某个地方…… 如果他的嘴巴没有被塞住,此时的他一定要大声地骂人了。 没过多久,他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他的目光朝声音的来源处一望,看见是一个男人从一侧的一扇小门里走了出来。 这男人只穿了一条短裤,露出一身雄壮有力的肌肉,看上去像个健身教练似的,但他的脸上却竟然戴着个面罩,让人一点也不能看见他的模样。 这发生的一切让韩绍城感到非常荒谬和恼火,他想大骂出声,又想质问眼前这男人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的口中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唔唔声。 男人很快走到了韩绍城身前,将韩绍城整个人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里。 这给韩绍城带来了很强烈的压迫感,这是韩绍城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看见男人脸上唯一露出的眼中的神色,突然觉得一阵寒意陡然升了上来。 他是明白这种眼神的,所以他一下子意识到了眼前的男人要做什么,就像他在梦里时意识到了绑匪要做什么一样。 那个噩梦已经及时被终止了,现在这个呢? …… 韩绍城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被个男的给强|暴了。虽然对方做得甚至算得上温柔,而且还带了套,但这根本不能改变他被强|暴的事实。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心里知道或许不该挣扎,但还是忍不住拼了命的挣扎,结果却根本什么都阻止不了。对方轻而易举地就能随意摆布他,好像他本来就是一个毫无力量的玩物,这愈发地加重了他的痛苦。 而现在,那个男人进行完了暴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依然被绑在椅子上,身体疼痛,动弹不得。 嗡嗡的声音仍然没有停止,那个发出声音的玩意在韩绍城被强暴的时候离开了他的体内,而现在,却又被塞了回去。韩绍城听在耳内,只觉得这声音根本就是对他的嘲笑,似乎是要刻意提醒他他现在正在遭受着什么奇耻大辱一样。 韩绍城恨极了,他在心里骂了无数遍娘,在掌心里掐出了血印子。 为什么他好好地在家里睡着觉,醒来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如果让他知道这一切是谁干的,他一定要那个王八蛋生不如死。 过了一段时间,门又开了,这回进来的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身材也很好,穿得也火辣,她没有戴面具,却戴了个眼罩。 韩绍城是认得这种眼罩的,这是一种情趣意味很重的眼罩,常见于一些特殊娱乐场所。 刚才那个男的已经把他强|暴了,这个女的又要对他干什么? 韩绍城直盯着这个女人,恨不得要把她身上灼出两个洞才好。 女人完全无视了他的眼神,来到他面前,看了看他,就开始自己脱衣。 她本来就没穿多少,因此一下子就脱光了。 此时此刻,韩绍城根本就没兴趣欣赏她的身材,他恨得都快将牙咬碎了,他只希望对方能把自己给放开。 女人向韩绍城靠近,但她没有为韩绍城解开束缚,而是把手朝他的身下伸了过去…… 这一回的事情却只进行到了一半,就被迫终止了。 因为突然门被打开了,有人高声喝道:“警察,不许动!” 韩绍城当场吓了一大跳,然后他看见他身上的女人迅速地弹了开去,从床上抄起一张被子就胡乱往身上裹。 韩绍城大脑呆滞了两秒,这时候便衣警察早已经冲了过来,还有人对着他不断地拍照,后面甚至有个扛摄像机的。 韩绍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下意识地偏过脸去,但快门的声音依然在响,每一声都像往他心内扎入了一根尖针。 过了一会儿,民警们才开始给他解开身上的束缚,韩绍城看见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哭笑不得的微妙神色。 韩绍城平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刻,他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这一刻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其实根本就没醒,而是还身处在噩梦当中。 第70章 校园(九) 民警们为韩绍城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又喝令他穿上衣服出去。 他们表现得可一点也不像是来解救人质的。 韩绍城当场就想同他们吵一场,但这时候他口中的口球还没摘下,身体里的玩意也还在震动,而且他还一丝不挂,他必须解决这些问题。 他刚才被凌虐了很久,四肢僵硬,又几乎提不起半点力气。他费劲地去摘下了自己的口球,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由于坐得太久,再加上体内的东西,他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他扶着椅子,实在没脸就这样把那玩意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取出来。 他咬着牙走到床前,抓起床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这衣服确实是他自己的,他在醒来后不久就发现了。 他睡觉的时候穿着的是睡衣,到了这里之后直接就变成了赤身*,而且他的睡衣还不翼而飞,反倒是有一套他的日常服装被扔在了床上。 为什么会这样,他完全不知道,就好像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一样。 但他现在也顾不上去想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必须赶紧穿上衣服。 而这时候,他却不得不伸手去取他身体里的东西了,因为如果不取,他就得塞着那个东西穿衣服了。 他侧着身体,颤抖着手掌。等到将那个湿漉漉的,还在震动着的东西取出来后,他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在燃烧。 他转回身体,背对着那些民警,但他能感觉到民警们都在盯着他看,他浑身滚烫,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像烈焰,要将他的皮肤都给焚化了。 他继续双手发颤地抓过床上的衣服,迅速往身上套。 快门的声音又响了一下,让他差点套不上裤管。 他好不容易把衣服都穿在了身上,一个民警走了过来,要给他戴上手铐。 韩绍城立刻就不干了,他奋力甩开对方的手,后退到了床和墙壁之间的一条窄窄的过道当中:“你干什么!?” “别动,”那个民警又上前来抓他的手,“老实点回去配合调查!” 韩绍城本来被迫以屈辱不堪的姿态暴露在别人面前,就已经很火大,随时都要爆发了,现在这警察居然还要来铐他,这在他看来毫无道理的行为简直是在他的心火上又浇了一桶油,他激烈地反抗了起来,再次猛力地甩开了对方,同时一拳朝对方脸上打去。 他原来就是练过的,此时虽然力气丧失了不少,但却因为盛怒而使出了所有的力量,这一拳打得突然,而且又狠又猛,居然正中对方鼻梁。那民警低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捂住了自己的脸。 由于他站在了过道里,空间狭窄,另外两人刚才无法一下子围上来,现在他们见状就跳上了床,朝他扑过来。 韩绍城心中的恨火还没能完全发泄出来,即使身体疲乏也有了强烈的打人冲动,这时候只觉得来得正好,又和他们打了起来。 韩绍城凭着一股气支撑着,拿出了拼命的架势。他有搏斗的技巧,再加上不要命,民警一下子还制不住他。 不一会儿,一直负责拍照的也上来帮忙了。 韩绍城一个人再勇猛,也双拳难敌四手,加上对方毕竟是警察,他的力气又与平时相比大有不如了,经过了一番惨烈的搏斗,他还是被制服了。 他被铐住了双手,按在地上。 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还在腾腾地燃烧着,烧得他浑身滚烫,他愤怒地说:“你们凭什么抓我?” “你自己干了啥事自己不清楚?”一个民警说道。他的一只手有些不自然地垂着,刚才在制服韩绍城的时候,他还没感觉到痛,现在才发觉疼痛无比,原来是被被韩绍城给扭到了手腕。 他们制服韩绍城,着实也费了一番力气。 听到这民警这么一说,韩绍城气就来了:“我干了什么事儿了?我自己在家里睡着觉,醒来就被绑架到了这个地方,还被那个女人强|奸,你们倒好,一来二话不说就抓我!还有你,拍照摄像,你们想干什么啊?这是侵犯了我的权利!” “先生,你在说什么呢?明明是你要的特殊服务。”墙角处突然飘来了一个女声,原来那个戴眼罩的女人。她在刚才也默默地穿上了她那不多衣服,然后还是裹着被子,很老实地蹲在了一边。 韩绍城听得觉得自己脑门都要充血了,他盯着那个女人:“你他娘的在说什么!?”一激动身体往上一挣,又被民警给及时按住了。 “明明是你自己要的特殊服务,我只是按你的要求来的,你怎么能说我强|奸?”女人不甘示弱地说。 韩绍城还想争辩,却被一个民警一声大喝:“都别吵了!”抓着他的肩膀和手腕要把他往上提:“站起来!” 韩绍城这个人本来逆反心就重,被他一吼更不服气了,他死命地挣扎着,被扭痛了手臂也不在意,就是不愿意配合民警的行动,还提高了声音道:“我真的是被绑架还有被强|奸的,你们有什么道理抓我,啊?有什么道理?!你们不来解救人质也就算了,还铐我?你们该抓的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警察同志,这个人脑袋有问题,”戴眼罩的女人也吵嚷了起来,“他自己跑来这里的,说我强|奸?老娘犯得着强|奸他吗?” 民警被他们闹得也烦躁了起来,被韩绍城扭到手腕的那个朝那女人道:“够了!起来,出去。” 那女人撇了撇嘴,不再作声了,她站起身,往门外走去,那个民警跟着她,也出去了。 抓着韩绍城的民警再次让韩绍城起来,又说:“你够了啊,自己犯了事儿就别狡辩了。” 韩绍城冷笑了一声,说:“你们觉得我犯了什么事儿?你们觉得我是来嫖|娼的是不是?我都说了我没干这事儿,而且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行了,有什么去局里再说。”民警打断了他的话,又要强行将他提起。 韩绍城见这架势,是非要被带走不可了,他干脆也不挣扎了,强忍着心头火配合着站了起来,然后说:“别抓着,我自己会走。” 第71章 校园(十) 韩绍城出了房门,发现这里应该是个很低级的娱乐会所,不大,没走几步就是一个大厅,大厅也小,比较简陋,和他从前去过的根本无法相比。 现在厅中间站了好些个民警,靠墙处蹲了一排人,共有七八个。他们有的被铐住了,有的没有,女人都把长长的头发拨弄到了前面来,将脸隐藏头发后面里,男的则拼命侧着脸,或是把头低到最低,企图将脸藏在阴影里,个个模样狼狈极了。 韩绍城大概看了一下,刚才那个戴眼罩的女人蹲在一个角落里,却没看见之前那个强暴他的、健身教练似的男人。 民警让韩绍城也过去蹲着,韩绍城心里的气始终没能压下去,听到这话差点又要打人,但他的双手已经被铐住了,想了想还是算了,只好先愤愤不平地过去蹲下。 他起先自认为没犯事,所以也不像那些人那样刻意遮掩,蹲在那儿也摆着一副倨傲的姿态。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那扛着摄像机的和拍照的就没停下使用他们的设备,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那摄像的仿佛一直都在对着他拍。 他本来就是个嚣张跋扈、不能忍耐的性格,能蹲在这里不再发作,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忍耐力。现在他意识到自己这副德性由始至终都被别人给保存成了影像,又想起之前他被绑在椅子上的那番情形也被照了下来,一下子就又沉不住气了。 但他才刚一站起身,就被及时反应过来的民警给重新按回了地上。 他没有办法,只得蹲着不动了。 摄像似乎依然在继续。 韩绍城心中恨火翻滚,连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只想把那些人手中的摄像机和照相机都砸个稀烂! 但他终究却不得不像其他人一样,将脸侧过去,躲避那可怕的镜头。 即使他再怎么张狂,在这种不堪的境地之下,也无法坦然地面对镜头。 时间开始变得特别漫长,每一分每一秒好像都成了煎熬。 警察搜查了一通,搜出了一大堆东西,这才来命令他们再往外走。 出去之后,韩绍城看见这一片地方非常陌生,他应该从没来过。 外面的夜色很深沉,远方有些灯火,还隐隐有些人声,并不十分静谧,看上去不像是后半夜的光景。 韩绍城记得自己夜里睡得很晚,看这场景,难道已经过了一整天了?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能在他全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他从家里运送到这么个地方来,这是个何方神圣? 而且,这些警察的突然出现,想必也和那个人有关。 他想着这些事情,有些后怕了: 在他昏迷的时刻,那个人或许可以对他做任何的事情。 接着韩绍城被押上了警车,和那些被抓的人员挤在一起。 车内空气非常糟糕,韩绍城一辈子也没坐过这么令他难受的车,他恶心得直想吐,一路都只好捂着鼻子嘴巴。 到了警察局,韩绍城开始接受调查,审问他的其中一人就是和他打过架,但侥幸没受伤的那个警察。 韩绍城大方地交代了他的个人简历,接着对方就开始问他嫖|娼的事。 韩绍城当然拒不承认,但他发现不管他怎么为自己辩解,对方都明显是一副不信的态度,而且对方甚至还提出了推翻他说法的证据,弄到最后韩绍城越来越恼火,又想跳起来打人,却再次被及时按住了。 “这是诬陷!我没有嫖,我是受害者!”他不服地这样喊着。 但是没有人相信。 韩绍城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被带走的时候原本心中还存有一点希望,他以为等到了警察局,他很快就能洗脱罪名,没想到,这项罪名不仅没能洗脱,反倒更加确凿了。 不止如此,由于他打伤了警察,他还增加了一项新的罪名:妨碍公务罪。 那天晚上后半夜,审问终于不再进行了。 韩绍城被一个人关在一间小会议室里,他明白这就是他今晚过夜的地方了。 他到处查看了一下,会议室的窗户上有铁栏,他逃不出去;门也被锁死了,他同样逃不出去。 除了睡觉之外,他别无选择。 会议室里当然没有床,他就只能睡在硬邦邦的椅子上。 他已经十分疲累了,被迫的性|交、打架以及连续的审问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但他一开始却睡不着。 他的身体非常难受,被强|暴之后身体上那不适的粘腻感和疼痛感一直就没有消除,而且他自从从那个鬼地方醒来之后就什么都没吃,现在饿得肚子叫个不停,还有些隐隐作痛了。 夏末的夜晚温度依旧很高,这会议室里没开空调,他的汗水直往下淌,把身上的衣服都给沾湿了。 韩绍城自打出生以来,就没受到过这种待遇,他不知不觉间又气得握紧了拳头,手心传来一阵刺痛。 早在先前,他就将手心的皮给捏破了,只是那时候这疼痛没有这么明显,而现在,那痛苦却像是要一直蔓延到心里去了一样。 此时此刻,他突然无比地想念起他的父母来,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又会怎么样呢?应该能把他捞出去吧? 但是他自从醒来,就再也没见过他的手机,他向警察提出过,希望能打个电话回家,但没有被允许。 他烦躁得在椅子上反复翻了好几个身,因为椅子过于狭窄还差点摔到地上,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才终于支持不住地睡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的他不会想到,第二天早上,在警察局外面的世界,他嫖娼和殴打警察的事情将会被报道出来,闹得人尽皆知。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宛如在噩梦当中。 第二天韩绍城见到了他的父母,但他们的到来除却最开始让他感到惊喜之外,没能再给他带来一点欣喜。 他的父亲默不吭声,只是看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的母亲则对着他又是哭又是骂,最后还说一定要把他弄出去,绝对不会让他坐牢。 但她这么说的意思,就是现在韩绍城还是得继续待在这里。 韩绍城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和自己家庭的无能为力。 同时他觉得他可以肯定一件事了:有人要故意找他的茬。 并且,他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那个找茬的人,或许和章天礼有一定的关系。 当天下午,韩绍城被送进医院去体检,体检完了就被送进了拘留所。 拘留所里的条件非常之糟糕,韩绍城原来认为他们学校的宿舍根本没法住人,食堂也不怎么能吃,但要是和这拘留所里对比起来,他学校宿舍就是豪华套房了,而他们学校食堂也可以称得上是有五星级酒店的水平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在这里的头头大概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他倒是十分客气,还有意对他加以照顾。 但即使如此,被关进拘留所也依然是一件令人难受至极的事情,更何况还是遭到了迫害之后被诬陷着进来的。 韩绍城无处发泄他的痛苦,只能在恨到极点的时候掐自己的手心,试图通过这种*的疼痛来转移注意力,所以他手心里的伤口一直都没有长好,反倒更加的血肉模糊。 第72章 校园(十一) “‘xx集团董事长之子嫖|娼袭警现已被拘留’……” 章天礼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显示着的新闻,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在原剧情中,原受被韩绍城的妈陷害嫖|娼后,就被二话不说地认定了其违法行为,并拘留了起来,还被通知了校方,被弄上了当地的新闻,弄得最后不得不被退了学。 这下也算是让韩绍城体会到了这种滋味了。 应该也让他那神经病的妈感觉到心痛不已了吧? 让韩绍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当然就是他这个虐渣玩家。 这件事情,虽然在实施的时候很大程度上依靠了顾昭扬的帮助,但整体来说是由他策划的。 那天早上五点钟,天空还是一片漆黑,章天礼趁着这夜色,戴着手套,背着个包,偷偷地潜入了韩绍城的住处。在进去时他特意躲开了一切的摄像头,然后用韩绍城曾经给他的公寓钥匙打开了大门。 韩绍城夜里的睡眠很深,不像章天礼那么容易被吵醒,加上那天他睡得非常晚,就更加陷入了沉睡。 章天礼轻手轻脚,在一片漆黑中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他的床前,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迷药喷雾,对着韩绍城喷了好几下。 这么一来,韩绍城至少要六个小时后才能苏醒过来了。 章天礼又在韩绍城的衣柜里随便拿了一套衣服,收进包里,这才从床上扛起了韩绍城,带着他下了楼。 楼下不远处,顾昭扬在车里等着他。他把韩绍城丢进后座,自己也上去。 顾昭扬发动了车,车一路开向了那个娱乐会所。 当时会所里里的人顾昭扬早都安排好了,他们一起将昏迷的韩绍城安置在了里面的一个房间。 到了下午,顾昭扬估摸着韩绍城被猛男上完了,就向警方进行了举报,让人前去扫黄。至于跟着去的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也是他一早就安排了的。 接着,一切就如同计划中的那样进行了下去。 唯一在计划之外的,就是韩绍城竟然殴打了警察,而且还打得不轻。 他打断了一个警察的鼻梁,又扭伤了一个警察的手腕,这很可能会让他受到比拘留严重得多的惩罚。 不过,这对于他章天礼来说,是一件好事。 韩绍城自作自受,增加他的游戏数值,对于此他表示喜闻乐见,多多益善。 当天下午,章天礼还去了学校。 因为他是有两节课的。 下课后,他遵循着记忆,独自走上了一条小道。 这条小道平时人比较少,有时有一些车辆往来,在原剧情中,韩母就是在这里将原受绑上车的。 章天礼一边走一边留心观察着身边的景象,走了一阵,他察觉到有一辆面包车朝他慢慢驶近了。 就是这辆车。 面包车来到了他的旁边,车门突然打开了,两双有力的手臂从里面猛地伸出,将他往车里强拽。 可是,现在这个章天礼早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 章天礼也伸出双手,一手抓住一人的手臂,猛一用力,反倒把那两人给拽得站不稳,从车里跌了出来。 他们两个都摔在了地上,章天礼赶紧给他们一人踹了一脚。 面包车这时停了下来,车上又下来了两个人,都是人高马大的,将章天礼给围住了。 但是他们又怎么会是章天礼的对手呢? 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他们就被章天礼给撂倒了。 所以,那天章天礼不止报复了韩绍城和他的母亲,还将韩绍城母亲派来的那几天企图抓走他的家伙给教训了一顿。 而且,当韩母知道了自己本来想诬陷的人没有被抓,反倒是自己的儿子被抓了,那感觉肯定也是不必去说的。 也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章天礼一只手扶着下颔,继续往下滚动着鼠标滚轮。 韩绍城被抓的那则新闻底下还附有一些扫黄现场的照片,照片中有一些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 章天礼一眼就认出了混在其中的韩绍城。 虽然照片中的人脸都打了马赛克,但那韩绍城的发型和他那漂亮的身材章天礼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而且,他还看见了韩绍城身上那套他给亲手拿去的、价格不菲的衣服。 照片里的韩绍城看上去还有些拽,姿态和旁边那些畏畏缩缩的被抓人员明显不大一样,章天礼可以想象得出,他那被马赛克覆盖之下的脸上会露出怎样不屑又隐含愤恨的神情。 只能说,不愧是……渣攻啊。 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在全无察觉的情况下就到了陌生的会所的时候,当他察觉到身体里不断震动着的跳蛋的时候,当他被猛男强|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能这么张狂吗? 倒是挺想看一看的。 …… 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章天礼不禁觉得自己越来越鬼畜了,他有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他听见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拿来一看是顾昭扬打来的,赶紧接了。 “喂,顾哥啊?” “小章,待会儿有空吗?” “有。” “一起吃个饭?” 章天礼昨天晚上还是在顾昭扬的公寓里住的,今天早上才回的学校,现在不过是下午,就又见上了面。不过,他对这样的见面却是有点高兴的。他发现他是喜欢和顾昭扬待在一起的。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顾昭扬就开着车出现在章天礼的学校里了。他今天开的车格外壕,在学校里引起了一些人的侧目,搞得章天礼坐上去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 “行啊你,这是新车?”章天礼坐上了副驾驶座。 “倒不是,不久之前就有的。” “……你有几辆车?” “五。” 章天礼只得感叹:“……果然是总裁。” “我也觉得我在这个世界里有点爽,”顾昭扬说,“有时候简直就觉得这么呆在这也不错了。” 章天礼听得心中一跳。 “不过啊,不可能的,”顾昭扬叹了口气,“想归想,我是不可能待在这个世界里的。” “为什么?”章天礼脱口道。 “因为……”顾昭扬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因为我要是留下了,你不就少了我这么个英明神武的战友了?我不能这样弃你于不顾嘛。” “……” 两个人瞎扯了一番,然后说到了关于剧情的问题。 顾昭扬说:“韩绍城把警察打成那样,由嫖|娼直接升级成了妨碍公务罪,不出意外是得坐牢了。” 章天礼说:“原本只以为他被拘留几天,没想到他自己这么作死。” “是啊,而且现在事情闹大了,再加上,咳,我这边的介入,李秀方想把他保出来很不容易。” 李秀方就是韩绍城的母亲。 章天礼听他说到这人,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的人搜集李秀方的证据,搜集得怎么样了?” 他这回的在记忆中也获得了一些上帝视角的信息,其中就有关于李秀方经济犯罪的事,章天礼相信这将是让韩绍城家倒台的一个关键。 “已经找到了一部分,但还不够充分。这个需要时间,要一举拿下她没有那么快。不过,最近她为了他儿子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导致他们集团内部还出现了一些其他问题……我正在想办法收购一些他们的股份。” 章天礼微微一惊,然后笑了:“加油。” 韩绍城家衰落,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想一想就愉悦的事情。 第73章 校园(十二) 韩绍城已经在看守所里待了十五天了。 每一天都像是一场煎熬,这样的生活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是韩绍城仍然无法出去,而且,他连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出去都不知道。 他进了看守所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他的父母,虽然有换洗的衣物经常从外面送进来,但他所见到的,只有他的代理律师。 这名代理律师姓刘,是他父母的熟人,韩绍城也算是认识的。 据刘律师说,按照规定,在他被拘留的这段时间里,他的任何亲人朋友都不可以来看望他,只能由他这个代理律师前来会见。 这一情况是韩绍城根本没有想到的,他刚听说的时候十分震惊,又觉得愤怒,脱口就骂出了一句脏话。 为了让刘律师以及他的律师团了解案情,以帮助自己早日脱离困境,韩绍城只得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详细告诉了刘律师。顾及着他自己的颜面,他隐瞒了自己被男人强|暴的事实,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被迫回忆了好多遍某些他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屈辱经历。 “我说的全是实话,我承认我打了人,”韩绍城说,“但是我真的没有跑去嫖,再说了,那种地方是我去吗?!” “……我也相信你不会自己去那种地方,”刘律师显得有些为难,“但你说的这件事目前真的很难举证,你爸妈找人去查了,暂时也找不到半点证据——如果有人用你说的手段把你弄去那里,那他实在不简单。” 韩绍城看着刘律师的神情,觉得他似乎也不大信自己,但他也懒得再争辩了,因为这件事连他自己都认为有些匪夷所思,而且刘律师已经告诉他了,比起嫖|娼,殴打两名警察至骨折才是严重得多的问题。 他换了个话题:“所以我会怎么样?因为这种破事坐牢吗?” “你就算坐实了嫖|娼,也不会被判刑,但如果妨害公务罪罪名如果成立,就有可能被判刑了——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刘律师告诉他说,“不过我们会给你想办法的,尽量争取让你不要被起诉,现在你爸妈在找那两个被你打伤的警察和解,其他方面也在做着工作。” 刘律师的话无疑是给了这种境况中的韩绍城一个希望,不止如此,他还给了韩绍城另一个希望:他说现在他们准备给韩绍城申请办理取保候审,争取先让他离开看守所再说。 “现在事情正在办了,你也不要太着急了,你妈妈让我转告你,让你暂时忍耐一下,如果需要什么的可以跟我说,能送进来的东西他们都会给你送进来,你千万不要在这里再出什么事了,不然情况会变得更糟糕的。” 刘律师在第二次临走时跟韩绍城说道。 但是韩绍城忍耐到现在,还没有等到什么消息,而此时距离刘律师上次来见他已有八天了。 韩绍城猜测,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阻碍吧。 不过也是,他会进来本来多半就是因为别人的陷害,别人既然有能耐把他弄进这里,想必也不会轻易让他出去。 他不可抑制的愈发焦躁了起来,心内时不时冒出的灼烧感逼得他老是想要闹事。 他只得竭力克制——他也早就明白,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安静的等待以外,他别无他法。 他这样继续痛苦不堪地捱过了几天后,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他竟然被批捕了。 这也就是说,在之前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父母、刘律师等人的努力都没有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而且,或许因为那位陷害他的罪魁祸首从中作梗,事情还很快的坏了下去。 他几乎可以肯定他的希望将要落空了。 又过了几天,刘律师终于出现了。 韩绍城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有些急不可耐地向刘律师询问情况。 “之前已经申请了取保候审,但是……没有被批准,”刘律师说,“说实话,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韩绍城早就猜到多半也是这样,因此并未感到惊讶,他没有答话,只是眉毛拧得更紧,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 刘律师大概看他面色愈发阴沉,赶紧安慰了他几句,又跟他说,就算现在不能出去,以后要被起诉,将来开庭他也会给他做好辩护,尽量争取最轻的处罚。 韩绍城听到这话,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在此时的他看来,这也不过是些徒劳无用、毫无意义的安慰之词而已。因为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的陷害,他至今仍被关在看守所里出不去,这才是他切切实实所感受到的。 看守所里的生活还在继续着。 不管再怎样恶劣的地方,人一旦待得久了总会能够适应一点的。 韩绍城就发现,自己越来越比刚进来的时候要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然而日子却依然过得很慢,痛苦和烦躁的种子却仿佛已经在他的心中生了根,就算他不刻意去想,那些恼人的情绪也会在不经意间自己滋长出来,占据他的心灵。 有时候韩绍城也会想到外面的人,想到从前的事,但不论他怎么试图控制自己的思绪,他想的最多的仍是那个与他纠缠了一年多的恋人。 自己现在沦落到这个田地,究竟和章天礼有没有关系? 韩绍城现在无法得出答案,然而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觉得心里好像被撒了一把针,每一寸都是痛的。 时间缓慢地流逝,韩绍城在看守所里越待越久,渐渐地竟然快有半年了。 看守所里的娱乐活动非常少,韩绍城的娱乐活动更是几乎没有,他没事的时候基本上只是看看报纸而已了。 他本来并不怎么爱看报纸,但是他又不想老是陷入坏情绪里,只好找点事儿来转移注意力。 这一天,他拿到了新的报纸,刚扫了扫大概内容,突然愣住了。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非常的冷,心却跳得很快,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的手有点发抖,他的眼睛盯着报纸的空白处,几乎有些不敢去看那篇新闻报道。 过了几秒,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般的重新移回了视线。 韩绍城呆坐着,脑中缓慢地转动着一些杂乱无章的念头。良久,他才发现报纸早就被他给捏破了,稀烂地摊在他的身上。 他的父母因涉嫌经济犯罪,已经被警方刑事拘留了,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实际上,在此之前,他父母的事业就在走下坡路了,投资失败和其他的一些事情曾让他们蒙受了不少损失,韩绍城通过看报纸多少也了解到了一些。 似乎从他进了看守所之后,他们家的坏事就接踵而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蒙受经济损失之后,他父母会和他一样进了局子,这将本就糟透了的局面推向一个更加颓败的深渊。 他觉得非常疲累,浑身好像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他闭上了眼,却迟钝地感觉到眼睛有点湿润了。 没过多久,韩绍城又见到了刘律师一次,因为马上就要开庭审理他的案子了。 “他们的代理律师不是我,而且我也不知道警方搜集到了多少证据,所以不好说,”对于韩绍城关于他父母的询问,刘律师这样回答道,“眼前还是先把你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韩绍城只能同意他的话。 其实从某一方面来说,他父母已经进了局子,刘律师还没跑路,也算是不错的了。 虽然到了现在,韩绍城本人早就丧失了所有的乐观。 开庭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这是韩绍城这么长的时间以来第一次走出看守所,以至于坐在车上看到外面掠过的种种景象时,竟有种隔世般的恍惚感。 他在那一刻才前所未有地体会到,拥有自由是一件太美好的事情了。 韩绍城的那场庭审并不多长,庭审结束后,他又被送回了看守所等待结果。 韩绍城本以为这回又要等很久,但结果却很快就下来了。 一年零六个月有期徒刑。 就算在看守所里羁押的日子可以折抵刑期,他也还要在监狱里待上一年才能出去。 韩绍城看到判决书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的笑了起来,他先是低低地笑,然后声音逐渐变大,成了一种渗人的大笑。 他的行为立刻就被看守所的管教给制止了,他闭上了嘴,握紧的拳头不知怎的好像使不出多少力气,心里也已经分不清是仇恨多一些还是绝望多一些了。 第74章 校园(十三) 这辆公交车快到最后一站了,车上已不剩几个乘客。 后排的角落位置坐着一个男人,他头发微乱,略侧着头,像是在看着窗外,不知是不是因为黯淡的光线笼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他显得格外阴郁。 车缓缓地停下,是到站了。男人起身,下了车。 他站在阳光下,削瘦的脸庞上带着一种颓靡的神色,没有半点神采。他朝四周望了望,看见了不远处写有“xx市女子监狱”字样的大门,朝那边走了过去。 时隔两年,韩绍城已经离开了监狱,一年多的监狱生活给他留下的烙印却一时半会儿没有消去。今天他特意穿了身比较好的衣服,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还是不太能与没入狱时的相比。 不久之后,在会见室里,隔着隔音强化玻璃,韩绍城见到了他的母亲。 眼前的李秀方和他记忆中的不大一样了:她瘦了一圈的身体被裹在最朴素的囚服里,她的头发剪短了,没有涂抹任何化妆品的脸有些暗黄,她虽然看上去精神还可以,但她已经不再是一个精致的贵妇和商界的精英了。 韩绍城愣住了,他胸口发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秀方却立刻叫了他一声,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们之前通过电话,但毕竟太久没有见过面了,过了好一会儿,彼此的情绪才都稍稍平复下来。 “你现在在你小姨家生活还习惯吗?”李秀方抹着眼角的泪痕问。 “还好,他们都对我挺好的。”韩绍城说。 他说的是实话,在他出狱后,他家里的财产不是早亏损没了,就是后来被没收或是拿去抵债了,就连他自己的资产,也不得不拿去替他父母还一些莫名其妙的债务,很快就所剩无几,如果不是他那受波及较少的小姨一家及时给予援助,他过得绝对会比现在艰难百倍。 李秀方点点头,说:“那就好……我和你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家里又……以后还得靠他们照应你了。” 韩绍城沉默不语,李秀方便唠叨起来,内容都是生活上的叮嘱,有些鸡毛蒜皮。过了一会儿,李秀方突然问道:“对了,绍城,你还记得你以前那个……小情人吗?” 韩绍城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然而心跳骤然间已经加快了。 “就是和你同个学校的那个男的啊,叫章什么的……” “他怎么了?” 韩绍城脸色立刻变了,他的呼吸都要停滞了,都没想到要问他妈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章天礼,只是脱口就问。 “你现在还和他有联系没有?”李秀方神色复杂起来。 韩绍城这才觉得他妈现在着说的话题实在太不对劲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李秀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用劝诫的语气道:“你千万要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韩绍城眉毛一皱:“你说什么?”话语中竟已有了些不由自主的愤怒意味。 李秀方看见他的反应,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在你出事前后,我就调查过他的事,他傍着你的时候就和别人搞在了一起,你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吧?而且你知道他勾搭上的是谁吗?就是顾昭扬!” 她喘了口气,又道:“之前你在里面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后来本来想着事情都过去了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我看你还是有点鬼迷心窍,才在这里给你提个醒,免得你还死性不改,到最后被他害死了都不知道!”说到最后,她的情绪已经非常激动了,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韩绍城有些僵在了原地,一下子几乎不能消化他妈这番话中的内容。 顾昭扬是yy集团的副总,也是他那个根本没放在心上过的所谓未婚妻的哥哥。原本他们两边有商业上的往来,他与顾昭扬的妹妹订婚也是出于商业目的,不过在当时所有人看来,他们还是十分般配的。 有了这样一层关系,他们两家之间的联系本来变得更为密切了。但是,韩绍城进了看守所一段时间后,就通过报纸得知,他们和yy集团出现了莫名的裂痕,在他们的内部经济出现问题时,还反被yy集团给趁火打劫了一通,简直是让他们雪上加霜。后来他出狱了,也从他小姨那边得知,虽然由于那段时间严打,形势严峻,他们的对头又不止一个,所以害得他父母坐牢的罪魁祸首至今也无法知道是谁,但顾家在此期间干下的种种行为堪称落井下石,绝对算得上是他们的仇人了,甚至现在韩绍城不得不替父母还债,也是顾家间接造成的。 从前李秀方对章天礼表现出过不加掩饰的反感,没少说过章天礼的坏话,但这么指向明确的却还没有过。 如果章天礼真的早就和顾昭扬扯上了关系…… 韩绍城脑中猛然浮现了一些过往的片段,是两年前章天礼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和随后他被诬陷进看守所的事情,他忽的觉得背脊有些发寒了。 韩绍城探望完他妈出来,立刻拨下了他一个朋友的电话。 这个朋友和他有着过硬的交情,在他出狱后仍与他保持着联系,也给过他经济上的援助,在身家背景上比不上从前的他,但比起现在的他强太多了,是目前可以帮助他的人。 电话很快就通了,韩绍城提出了他的要求后,对方好似有些惊讶:“啊?你行啊,都这么久了还没忘记他啊?” “不是,”韩绍城说,“我怀疑……他和我当年进局子的事有点关系。总之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吧?” “能,我先找人去查哈,一有情况马上告诉你。” 韩绍城挂了电话,把手机收进口袋里,他微微低着头,整个人背着阳光,脸色愈发阴森了。 从他出狱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他都没有打探过章天礼的消息,他甚至拼命遏制住自己思念对方的感情,因为这样的感情对现在的他来说,除了徒增烦恼之外,什么意义都没有。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在知道了章天礼真的有极大的可能背叛自己之后,如果在能做什么的情况下却依然什么也不做,他觉得他一定会发疯的。 章天礼下午回到寝室,他的室友立刻回过头来:“章哥,回来了啊。” 章天礼应了一声,把身上的包拿下来随手放在了自己桌子上。 他现在是一名刚刚研二的学生。韩绍城进了看守所之后,他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就一帆风顺,在大四那年他成功保上了研,进行着原受在没有渣攻的情况的下本该进行的生活。 在完全没见到韩绍城的这两年多中,游戏的虐身值、虐心值和剧情完成度都在上涨着,增幅有时大有时小。通过系统报加分时给出的信息,章天礼可以了解到一些韩绍城的情况,比如韩绍城最近又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虐心值突然一下子增长了10。但是剧情完成度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涨了,章天礼猜测,韩绍城应该是又要有什么动作了。不过顾昭扬一直在派人盯着韩绍城,以提防他突然发疯,这倒是不用太担心。 “对了章哥,南门那边新开了家烧烤,今天有优惠,最后一天了。”室友说着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传单,朝章天礼扬了扬,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期待。 这室友和章天礼的关系挺不错的,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 章天礼接过了传单,看见宣传照还行,而且确实今天是最后一天优惠,想想晚上也没别的什么事,就答应了下来。 傍晚他们去了那家烧烤店。正是饭点,店里人不少。舍友进来后往某桌看的时间有点长,章天礼奇怪道:“你在看什么?” 舍友笑了笑:“没什么。” 两人边吃边聊,还要了啤酒来喝,等到快吃完时,舍友发现章天礼有点不对劲了,因为他一手手肘撑着桌子,手掌扶着额头,眼睛半眯着,好像不太舒服。 舍友的心怦怦直跳,颤抖着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对方的声音变得非常微弱:“头晕……” 舍友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又问:“晕?不会就喝醉了吧,你酒量这么差的?” 章天礼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他放下了手臂,整个人都伏在了桌子上。 舍友小心地伸出手,摇了摇他,他没有一点反应了。 舍友大大地松了口气,却觉得自己还是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叫来服务员买了单,接着往不远处的那张桌子看去,那桌坐了好几个男人,这时有两个起身了,他们笑着和舍友打招呼,好像他们是偶遇的好朋友一样。 既然是朋友,看见这边有人喝醉了怎么能不帮忙呢? 那两个男人连同舍友一起将昏迷不醒的章天礼扶了起来,往店外走去。 他们出了店,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走了好一段,那两个中途冒出来的男人才对舍友说:“行了,没你的事了,走吧。” 舍友轻声答应了,转身就要走。 “等等,”男人又叫住了他,“别人问起该怎么说,记得吧?” 舍友忙不迭地点头。 男人们这才真正地让他走了。 舍友走开几步,然后就跑了起来,全力的冲刺总算让他无暇再顾及内心的不安了。 他也不想做这样的事,只是他实在敌不过那大笔钱财的诱惑和恐怖的威胁。 第75章 校园(十四) 韩绍城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他低垂着眼睛,嘴角微抿,被烟雾笼罩着,像是陷入了什么深沉的思考当中。 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这里坐了很长的时间,但实际上他不过抽到第二支烟而已。此刻的他并不能集中精神去做其他的事,试图分散注意力只会令他更加心烦意乱,尽管他看上去仍非常沉着。 这支烟抽到了最后,放在桌上的手机终于响起,韩绍城接了,手机那边的人告诉他,他们已经到楼下了。 韩绍城挂断了通话,不由自主地往大门的方向看去,眼神显得有些不可捉摸。不一会儿,门铃被按响,韩绍城起身,看了看猫眼,开了门。 门外站着几个男人,韩绍城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个背上背着一个人,那人耷拉着脑袋,像是正昏迷着,看不见脸。但韩绍城一看见眼神就变了,他赶紧让这些人进来。 这里是一套精装的二居室,是韩绍城的朋友借给他的,他前天才刚搬过来。但屋内他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得很妥当了。 男人们在韩绍城的吩咐下,将带来的人安置在了卧室的床上。 韩绍城站在床边,死死盯着昏睡中的人,问:“他什么时候会醒?” “给下了猛药,没半天的时间醒不过来。” 韩绍城微微点了点头,让男人们离开了。 屋子里又变得像之前一样安静了。 韩绍城关上门,回到床边,慢慢在床沿坐下,他伸过手去,轻触到章天礼的脸颊。他摩挲着,更加仔细地端详这个他曾经试图过忘记,却又忘记不了的人。 两年的时间并未在章天礼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看上去还和韩绍城记忆中的一样年轻漂亮,他沉睡着的样子显得格外的恬静柔顺,被抚触着也不会表现出任何抗拒的意思。 章天礼这种毫不设防的状态挑起了韩绍城进一步的*,他并不想忍,便又俯身,想要先吻住对方的唇—— 正在这时,他竟看见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心头猛然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一边肩膀被抓住了,与此同时眼前迅速出现了一样不明物体,一声很轻的喷剂的声音传入了耳中。湿润的气息伴着微微的刺激性气味扑面而来,韩绍城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强烈的晕眩感席卷而来,眼前的事物也天旋地转般的模糊成了一团。他的心跳个不停,惊愕占据了他的整个意识,他连去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余地都没有。他想睁大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但是眼皮却不受控制地低垂了下来,黑暗很快取代了所有…… 韩绍城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动不了,因为他的四肢都被柔软却又坚固的皮套固定住了,整个人呈“大”字被束缚在卧室的床上,连挪一挪身体都不行,同时口中还被塞了个口球。 他想起来了,这皮套和口球原先都是给章天礼准备的,现在却被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昏迷前的景象也浮上了心头,他终于明白他遭到了怎样的袭击了,但这个事实却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房间的门是关闭的,房中的灯全开着,这景象和他昏迷前的如出一辙,而现在,他却被一个人被绑在了床上。绑住他的皮套是他的朋友提供给他的,他知道这是好东西,选用的材料很轻软,很难对皮肤造成损伤,一般人也根本不可能徒手就从中挣脱出去。韩绍城的身体还是很绵软无力,他稍微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做这种无用功。这时候他竟有些想笑了:这到底是不是他作茧自缚呢? 时间又开始过得很慢了,韩绍城躺在床上备受煎熬。他有些饿了,这个姿势躺久了也让他感到身体麻木,口中的口球更加折磨着他,让他的唾液都无法控制地从两边嘴角流溢出来。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以这种难堪的状态等待着。 他是在等他的朋友发现他这边的异状,然后过来解除他的困境。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屋子里没有时钟,韩绍城只能通过一旁紧闭的窗帘大概知道外面早已天亮,他所清楚的是,从他昏迷到现在,至少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消极的想法愈发在他的脑中萦绕不去,他甚至有一种他将会死在这里的预感。 憋屈又可悲地死在这里。 韩绍城发现自己很难接受这个残酷的未来,他又试着挣动手腕,却依旧无济于事。 现在他自己的力量全无用处,他只好不动了,他需要保存体力,等待那虚无缥缈的生机。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韩绍城意志消沉,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了,困意冒了头,让他想再次阖上双眼。 就在他快要真正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他的困倦瞬间就被惊得烟消云散,他张大了眼睛朝门处看去。 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韩绍城没有发出声音,却无法抑制自己胸膛的剧烈起伏。他直直地盯着来人,像要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一样。 章天礼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他。韩绍城突然发现,这是第一次他在面对章天礼的时候呈现出如此毫无回击之力的弱势,这样的感觉十分不好。 章天礼看了他一小会儿,朝他的脸伸过手去,韩绍城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没能避开。章天礼摸到了他的脑袋后面,给他取下了口球。 韩绍城的情绪压抑了好久,嘴巴刚一得到解放,就忍不住了,结果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令他自己都诧异:“章天礼,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还有脸问我?”章天礼说,“你让人给我下了迷药把我弄来,还准备了这些个玩意儿来对付我,我还没问你是什么意思呢。” 韩绍城有点被他噎住了,慢慢才说:“我就是太想你了,我一想到你现在有了别人,我就受不了。” 章天礼的神情好像听到了个笑话,然后他笑了起来,笑得有点嘲讽:“看来你调查得挺清楚的嘛,连我有没有对象都知道了。” 韩绍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刚才他看上去还算平静,现在却已经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愤恨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真的和那个顾昭扬睡过了?” 章天礼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冷地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韩绍城以为他是承认了,胸腔处猛地一痛,像被把刀子捅了进去了似的。 他看到的调查只显示章天礼和顾昭扬是很好的朋友,但却不能说明他们是情人,可是现在…… 韩绍城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缓了两口气,说:“两年前,我被警察抓的事,你知不知道?” “你说你嫖|娼的事吗?”章天礼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在回忆。 韩绍城咬牙说:“对。” “那件事人尽皆知,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会进去是不是和你有关?”韩绍城直接问。 章天礼好像对他的问题有些意外,但他马上笑了起来:“你猜?” 韩绍城气息一窒:“真是和你有关?” “都说了你猜啊,”章天礼微笑着,他看见韩绍城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着,反倒笑得更开心,“好吧,确实和我有关。” “你……”韩绍城从喉咙里发出很低的声音,他突然挣扎了起来,像是想冲上来和他拼命一样,他的动作前所未有的大,将皮套上的金属扣被拉扯得直作响,连床也震颤起来。 “行啦,别白费力气了。”章天礼神色依旧,并不在意他的挣扎,只是轻快地说。 韩绍城动了几下,终于放弃了,他喘着粗气,看向章天礼的眼睛里已经可以迸出恨的火光:“你勾搭上顾昭扬让他帮你的是不是?” “你自己慢慢猜去吧,”章天礼挑眉,“不过另外一件事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那就是为什么你现在会被我绑在这里。” “因为你出狱后的情况,比如你去见了哪些人,干了什么事,我都知道啊——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因为我猜到你肯定会来找我的。所以你觉得,你的计划可能进行得这么顺利吗?” 这番话犹如一盆冰水,向韩绍城兜头泼来,让他冷彻心扉。 原来他一直在章天礼的监视中?他所做的一切都逃不过章天礼的眼睛?而他却竟对此一无所知,就连这次的行动也根本就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章天礼,突然觉得他的笑容非常陌生,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人竟……有些可怕。 第76章 校园(完) 韩绍城脸色非常难看,明显是受到了巨震。章天礼看在眼中,却有些暗爽。 在小说中,有时候会有这样的一种俗套桥段:受在被渣攻渣了以后离开了渣攻,以为自己就此逃离了渣攻,但实际上,因为渣攻的神通广大,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地摆脱渣攻的掌控。 在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中,韩绍城在自己拥有了自由和一定的权力之后,也暗中对章天礼进行了监视,时刻掌握着他的情况。那时的韩绍城已经能沉得住气,他知道了章天礼有了新男友虽然气得要发狂,却也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等到自己真正将一切权力牢牢握在手中,又处理完了所有的闲杂事务,才派人解决掉了罗清辉,并去重新挽回章天礼。 而现在呢,他也该体验到被监控和被操纵人生轨迹的滋味了。 “其实,”章天礼又开口道,“如果你出狱以后改邪归正,不来干这些破事,今天你也不会躺在这里。” 韩绍城眼神微闪,似有所触动,但接着他却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近乎自嘲一般的冷峻笑容。 “……对,”他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就是不该还惦记着你……” “不,”章天礼打断他的话,“你只是不该企图伤害他人。”他说着,已经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喷雾瓶。 韩绍城这时才注意到章天礼手上戴着一副白色手套,他又看清了对方手上的东西,神色顿时变了:“你想干什么!?” 章天礼没有回答他,只是走上前,用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则对着他的脸部轻轻按下了喷雾…… 韩绍城重新睁开眼睛时,黑暗充斥了他的视线。他脑中浑浑噩噩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过了一小会儿,他的眼睛变得可以看清楚黑暗中的事物了,他才明白过来:他已经不在原先的那个房间,而是在他自己睡的另一间卧房里了。 然后他发觉自己可以动了,只是身体像是因为躺得太久而有些酸麻。 ……难道,先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吗? 电光石火间,这个想法冒了出来,韩绍城几乎也有些迷茫了。他伸出手去摸索床边的电灯按钮。随着“啪”的一声,久违的光明来临了。 韩绍城下了床,开了房间的门。 客厅里漆黑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不像有任何人在。 韩绍城把这屋子里的灯全部打开了,他将这套房的各个角落都找了一遍,甚至去上了一趟洗手间,也没有看到章天礼的影子。只是,他发现屋子里的一些东西有被动过的痕迹,而且在客厅里,他找到了他的手机,手机旁边放着一个充电器,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摆过来的。手机的电量还剩下一大半,上面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和信息,时间显示着现在是凌晨四点半,距离他将章天礼抓来居然已过去了一天有余。 韩绍城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之前的情形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这一刻他甚至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那岩浆一般翻涌着的复杂情绪要将他整个人给吞没了。 韩绍城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儿,冷静下来了一些。他想应该给他朋友打个电话通一下消息,便打了过去。手机里很快传来了提示音,对方是关机的。韩绍城只好暂且作罢,打算晚点再打过去了。 没想到,他刚给自己随便弄了点东西吃了,还没来得及再次打出电话,就有一批警察找上了门来。 警察是闯进房子里的,韩绍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他们拿着枪控制住了,他不得不被他们押着坐上了警车。 在去警察局的途中,韩绍城就已经猜到大事不妙,等到接受讯问时,他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根据警察的说法,他涉嫌一起绑架案,他所谓的同伙——也就是他朋友介绍给他的、以他的名义雇请的那几个去绑章天礼的人——都已经落网,并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而且,警察还把一部分的证据摆在了他的面前,劝他将全部罪行老实交代,不要再负隅顽抗。证据有章天礼的证词、他同伙的供词,章天礼身上被捆绑过的痕迹鉴定,从他的屋子里缴获的皮套、绳子、迷药等,另外还有好几条从他手机发给顾昭扬的勒索短信记录,短信里他语气嚣张,以章天礼的生命为要挟,向顾昭扬索要一笔巨额赎金,还把章天礼被捆绑着的照片给发了过去。 老实说,那些作案工具的确是韩绍城准备的,但那些个短信和章天礼身上的伤痕,他却是完完全全的毫不知情,他将章天礼抓来之后,都没来得及将对方绑起来,就反被撂倒了,怎么可能发得出那些短信,又怎么能在对方身上制造出伤痕!? 在这个期间能干出这些事情的人…… 韩绍城突然间明白为什么他的束缚会被解开,他屋子里某些东西又为什么会被动过了。 章天礼害了他一次不够,现在居然还变本加厉,是不把他害死就不算够吗! 韩绍城双手抓紧了自己的膝盖,指头和膝盖都捏到生疼,他恨得心痛欲裂,只能勉强继续保持着声音的镇定,去跟警察解释他所经历的事。 然而,这种事情连韩绍城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诡异得像在胡说八道:世界上真的有只需要一喷便能让人瞬间昏迷不醒的药吗?又真的有人能为了陷害别人干出这种几乎称得上不合常理的事吗?况且,警方掌握的证据都显得很确凿的了,他却无法证明他的说法是真的,他的身上甚至连被皮套绑过的痕迹都没有…… 韩绍城交代了半天,他说得很详细,也尽量表现出诚恳,说到最后,他还坚称,自己一定是被顾昭扬和章天礼联合起来陷害的,但他看得出自己没有被相信。可此时的他甚至连愤怒都已经没有了,他只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几乎要将他压倒的无力与绝望。 几个月后,在法庭上,章天礼再次见到了韩绍城。 韩绍城穿着囚服,模样比之前又憔悴了,显然他在看守所过得不太好。他一看见章天礼,视线就几乎黏在了他身上,眼睛里透着森冷的光。章天礼被他盯得很不舒服,但一想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心情又变得轻松了起来。他不想再理会那那渗人的目光了,干脆转眼去看顾昭扬,这一看,才发现对方也看着他,两人当即相视一笑。 庭审结束,章天礼离开时甚至没有再看韩绍城一眼,直接就和顾昭扬一道走了。 没过多久,这起案件的判决结果出来了。 韩绍城被判了无期徒刑。他犯了绑架罪,由于他索要的金额特别巨大,创了一个新高,他又是累犯,需要从重处罚,再加上他不能从中打点关系,反倒是顾昭扬这边可以打点,所以有了这么个结果。 其他的从犯也都被判了刑,就连章天礼的那个舍友,同样受到了轻微的惩处。 韩绍城对此不服,进行了上诉,但最终还是没有改变什么。他又被送进了监狱。 对于这个结果,章天礼并不感到意外:这个结果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就是他促成的。 正如他所说的,韩绍城一直被他们监视着,他当然知道韩绍城找到了几个涉黑分子,然后涉黑分子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还和他舍友进行了接触。但他只是不动声色,等着韩绍城自己来作死。那时各项数据其实距离完成任务也不是很远了,他相信韩绍城的行为将会使他更快地走向这个世界的结局。 在着手陷害韩绍城时,因为他对这件事的成功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行动提示又不能攒到下一个世界,他用了一次提示机会。系统给了他几种分支选择,其中一个选择是“增加韩绍城的罪名,让他受到本应得到的制裁(可以利用系统的道具)”,看到这,章天礼也就安心地坑起了韩绍城。 他给韩绍城用的迷药是和系统换的,是一种堪称外挂的东西,和之前他用在韩绍城身上的让人暂时瘫痪的药一样,无色无味,而且在体内是无法被检测出来的,也就是说,哪怕韩绍城去查,也查不出他曾经中过迷药。韩绍城就算和警方说出真相,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他的话。这毕竟不是什么侦探小说的世界,这样的情况,已经足以让韩绍城把牢底坐穿了。 韩绍城被判刑之后,章天礼却没能马上离开这个世界,因为虐身值和虐心值居然还未达到要求。 章天礼思考着是否该让顾昭扬找人去监狱里再找韩绍城的麻烦,但是他又想到行动提示不用白不用,就用掉了第二次机会,系统告诉他的却只有:“等待。” 既然系统都这样说了,章天礼就在这个世界继续他的生活了。 不过他并没有等待多久,韩绍城进入监狱后,虐心值和虐身值仍然在增加着,再后来的某天晚上,他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渣攻内心一般程度刺痛,虐心值5,渣攻与人打架导致丧失了性功能,虐身值15。 目前虐心值100,虐身值100,剧情完成度70%, 任务完成。玩家01号是否立刻进入下一个世界?】 章天礼当时正在喝水,一听到差点喷了:与人打架丧失了性功能? “他为什么和人打架?” 【因为一些小摩擦。】 系统这样笼统地说道,一如既往地没有把详细情况告诉他。 章天礼想想也是,按照韩绍城那种嚣张的性格,在监狱那种地方和人有摩擦也是在所难免的,至于被人打得性功能丧失,算不算他早年喜欢劈腿的惩罚呢? 【玩家01号是否立刻进入下一个世界?】系统又开始催促章天礼了。 章天礼点头:“走吧。” 第77章 穿书修真(一) 【恭喜玩家01号完成第五个世界的任务。本次任务综合评分80,玩家01号获得积分奖励4800,并获得两次行动提示的机会。】 章天礼早在最后看到剧情完成度的时候,就猜到这次的分数大约不会比第四个世界的要高了,因此他现在听到了这评分,倒是没有什么感想。 【现在将正式进入第六个世界,世界名为《如何拯救反派boss》。】 【请注意!玩家完成任务的条件已更新!玩家本次的过关条件为:使虐心值达到100,虐身值达到100,剧情完成度至少达到90%。本次任务完成后,玩家01号将获得前所未有的丰厚奖励,请玩家01号加油。正在……】 “等等等等!停!!!”章天礼赶紧打断系统的读取剧情,“为什么要求突然提高了那么多?” 系统停下给他解答:【因为本次任务完成后,玩家01号将获得前所未有的丰厚奖励。】 “什么奖励啊?……该不会是,我可以回去了吧?”章天礼突然想起了之前曾向系统询问过进度,算一算,好像也差不多了。 【奖励暂时无法透露,玩家01号完成任务自然就知道了。】 “但你这个要求是不是也太高了点,不能打个商量?” 【系统不会发布让玩家无法完成的任务。请玩家01号放心。】 “好吧好吧。”章天礼也没真指望系统能给他降低要求,这系统虽然还算好相处的,但却从来不会更改规则,对于不能回答的问题也是从不松口,怎么讨价还价都不行,因为它压根不会再理你。不过,从之前的情况来看,这系统一直都挺靠谱的,所以他对这系统也没什么意见。 短暂的黑暗之后,大量的剧情信息喷涌而来。 在这个世界中,章天礼原本是现代社会的一个普通人。某天,他因为无聊随便看了一篇还在连载中的种马修真小说,小说的内容无非就是主角通过诸如“出门散步都能捡到顶级法宝”,“高手一遇到我就会变成傻逼”,“和我有接触的妹子全都爱上了我”的主角光环,从一个不起眼的草根一路逆袭。到目前为止,他不仅坐拥了几十个后宫,还成为了人魔二界最叼炸天的人物,估计以后统一三界,睡遍天下,也是不在话下的了。 结果,章天礼看着小说,由于他常年逆主流的诡异品味,他对这位毫无新意的主角没有什么好感,反倒有点喜欢一个反派boss。 这位反派boss名叫柳承青,他在出场初期是个难得一遇的资质奇佳的天才,还长得俊美不凡,是当时修仙第一大派玄清宗里一位长老的入室弟子,是许多人羡慕和爱慕的对象。他为人冷酷孤傲,似乎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但其实他却并非无情之人,他将心底所有柔软的感情都给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师妹阮晓雪。 他这个人设,可比那相貌资质都十分平庸,还自私下流无耻花心的主角好看多了。但是,这是一本无节操的种马小说,作者在行文中又分明流露出一种对小白脸的不屑,又怎么会允许柳承青盖过主角的风头呢?更何况,这种角色的出现本就是为了在以后被种马男主打败从而提高读者爽度的,所以随着剧情的发展,柳承青的境遇就不如种马男了。 在章天礼看来,柳承青的经历那是颇为辛酸:先是他深爱的阮晓雪因为意外被种马男救了又与之有了肌肤之亲而爱上了种马男,疏远了他;然后他那原本温和仁善的师父露出了阴险无耻的真面目,想要置他于死地;再接着又是他本以为唾手可得的法宝被种马男给抢了,种马男还大开金手指,用猥琐流打败了他,差点让他性命不保…… 柳承青本来因为童年不幸,性格一直就有些乖僻,因此在阮小雪爱上种马男之后,他就钻了牛角尖,把种马男当成了头号敌人,后来又经历了一连串的挫败,他的心理变态阴暗程度更加直线上升,觉得一切都是世界的错,他要报社!于是,本就心魔入体的他恰巧又得到了一部魔道功法,顺理成章地就直接练上了魔功,还入了魔教混成了个头,走上了大杀特杀意图毁天灭地和继续与种马男作对抢妹子的道路。 既然都和主角对着干了,还能有什么好结局呢,最后,他当然是被种马男狂霸酷拽地灭了,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章天礼看到柳承青的结局,有点不服: 柳承青根本就是被作者给坑的啊!种马男能笑到最后还不是因为有金手指吗!要是换到别的书里,明明柳承青才应该是主角吧!?再说了,种马男后来还混了魔界呢,比起柳承青来说更加像个反派啊! 章天礼打算发个留言表达一下对柳承青的同情,没想到,他刚打完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居然穿越了,还穿越进了他所看的那篇种马修真小说。 而他所穿成的人,是柳承青的师父,章墨弦。 在原作中,章墨弦的戏份很少,他和柳承青的联系却很密切。他是一位结丹后期的修士,在玄清宗里地位很高,基本上仅次于那几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元婴期师祖。他外表清俊,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显得仙风翩翩,清逸出尘,仿佛一位谦谦君子。然而实际上,他是一个着实的伪君子。为了突破瓶颈,他偷偷干了许多坏事,还修炼了一种魔功,这种功法可以通过吸食其他修士的元神来增进修为,他就暗地里吸了不少人的元神,后来,他更是把主意打到了柳承青的身上。 柳承青也不笨,在章墨弦布局准备对他下手之前,他就看出了一些端倪。他偷偷提防起了章墨弦,最后他不仅没让章墨弦得手,还将对方给弄死了。 但是,柳承青虽然没死,却因为章墨弦的这种行为,更加义无反顾地朝着反派之路奔去了:他原来对章墨弦,其实多少还是有点师徒之情的,而章墨弦的行为,无疑是打了他的脸,让他更加阴暗中二了。而且,他修炼的第一部魔道功法,都是从章墨弦的尸体上搜来的。他也是因为被种马男查出了章墨弦之死的真相,却又刻意隐瞒了章墨弦练魔功的事实来进行陷害,才不得不叛逃出玄清宗的。 章天礼本来对章墨弦这种小人深恶痛绝,结果自己竟然就穿成了他,一时间只想以头抢地。 好在他很快就发现,他穿成的是还没开始修炼魔功的章墨弦,当然也不需要去吸什么人的元神。同时,柳承青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才刚被他捡到,离他的那些未来还很遥远。 一切都尚未开始。 章天礼想起了原作剧情,又想起了自己看小说时对剧情的不满……这,难道是要他拯救柳承青的意思吗? 他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只好开始适应新身份,同时加倍关照起了柳承青——他不仅要拯救柳承青魂飞魄散的命运,更要把自己从那倒霉的结局里拯救出来啊。 十一岁的柳承青长得玉雪可爱,身材却很瘦小,显得营养不良,而且他的性格非常沉闷,根本就没有小孩子的活泼朝气。 章天礼不禁有些心疼。他还记得,原作中曾提到,柳承青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妈,他不得不寄住亲戚家里,为此受了不少欺负,感受不到一点人间温暖,这经历给了他深刻的阴影,所以他长大之后性格才那么偏执。 章天礼本来就很吃“反派有个悲惨过去”这一套,而且章墨弦的记忆也告诉了他,柳承青在被捡到的时候是何等凄惨落魄的模样,他就更加决定一定要当一个好师父,养好柳承青了。 章天礼像带自己亲儿子一样带这位原本的反派预备役,比原作中章墨弦对柳承青的上心程度高了起码十倍,就门派中连最不八卦的人也能知道柳承青是他最疼爱的徒弟。除了这个,他还努力杜绝一切柳承青报社的因素。他穿越过去时章墨弦虽然已经得到了那部魔道功法书,但由于所需要的物品还没有备齐,所以没开始练,他哪儿还敢练啊,赶紧就把书封印起来扔到后山的湖底去了——其实他本来是想毁掉那本书的,但是这部魔道功法过于邪门,竟然毁不掉。 另外,在后来新的一批弟子入门时,他也没有像原作那样将阮晓雪收归到自己门下,而是劝说自己一位洞府非常偏远的师妹收了她,以此来隔绝柳承青和阮晓雪。要知道,在原作中,柳承青对阮晓雪并非是一见钟情的,而是在长久的相处中被她的温柔所打动才爱上她的。所以,章天礼这么做,在很大程度上,就断绝了柳承青爱上阮晓雪的可能。 十四年的时间匆匆而过,柳承青已经是个俊美的青年了,章天礼很欣慰地发现,在自己的关怀下,柳承青虽然平时为人还是有点冷淡,但已经不像原作中那般冷傲了,在自己面前,他也明显比原作中的那个可爱多了,他不再那样一直严肃恭谨,而是时不时会撒个娇卖个萌,但如果有什么事要吩咐他完成,甚至都不需要开口他就能明白你的心意,还能做得很好,俨然师父的贴心小棉袄。 而且,更重要的是,此时种马男已拜入玄清宗三年了,按照原作,现在柳承青本该第一次设计杀种马男未遂,也该发现了师父对他有所图谋,但是,由于他的干预,柳承青对阮晓雪一直没有产生感情,他也没有修炼魔功,这些事件也就没有发生。 剧情,似乎真的被他成功扭转了! 然而,这时的章天礼却不知道,他固然改变了原本的剧情,但未来的事情,却向着另一个方向不可挽回地崩坏了。 他还没有察觉,在柳承青偷偷注视着他的目光中,竟仿佛含着灼热的火焰,炽烈却又骇人。 第78章 穿书修真(二) 柳承青这个人,幼年过得悲惨,缺爱,所谓童年阴影毁一生,再加上大概因为原作设定和狗血世界里必须要洒狗血的缘故,偏执孤戾的性格早就埋入了他的骨血,就算章天礼后来给了他那么多的关爱,其实也没能真正地将他纠正过来,最大的改变,只是让他转变了爱慕对象而已。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原本从各方面看都应该是个直男的反派,竟然就这么转变了爱慕对象,在人毫无防备地改变了性取向! 在原作中,章墨弦虽然捡了他回去,但其实忙于修炼和外出寻找提升修为的灵药和元神,没有怎么搭理他,最关心他的人,是阮晓雪。而现在,章天礼替代了阮晓雪的角色,对他的关怀还比阮晓雪多上了好几倍,柳承青也就干脆把令自己不可自拔的对象变成了他。 但是,被他爱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柳承青看上去是个正常人,实际上很不正常。他性格矛盾,自卑又自负,非常缺乏安全感,他很难相信有人会真心实意地对他好,可一旦相信了,爱上了,他又患得患失,生怕对方哪天就离开自己。随着爱恋的加深,他的有病程度也逐渐增加,他嫉恨一切和他所爱之人有接触的对象,如果可以,他想将那些人全部杀掉。他还想将情人彻底禁锢,与世隔绝,哪里也去不了,什么旁人也见不到,让他永远只能和自己一个人在一起。 原作中,柳承青前期的症状还是比较轻微的,所以当种马男半路杀出,夺走了阮晓雪的芳心时,他也只是想杀掉种马男而已,等到他堕入魔道完全黑化之后,他才真正的病入了膏肓,起了将阮晓雪抢来囚禁在身边的念头。不过,由于阮晓雪是种马男最得宠的老婆之一,所以他当然没有成功,反而还因为企图染指主角老婆拉到了更多的仇恨值。 可现在,章天礼改变了剧情,一切就不一样了。 章天礼在养成柳承青期间,对他可谓尽心竭力,他给予柳承青最好的修炼条件,给他送灵药送灵符送法器送法宝,带他去历练,还曾为了保护他而差点丧了命,所以柳承青对他,相信得更早,爱得更早,也就病得更早。 章天礼外表俊性格好,惹上过几次桃花。柳承青看在眼里,表面不露声色,其实气得要发疯,暗地里没少对章天礼的桃花下手,在这个过程中,他像原作中那样,产生了心魔。为了能尽快达成自己的心愿,他同样也……修炼起了魔功,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和魔教的人勾搭上了,比原作中开始的时间还早得多。 柳承青的体质其实有点特殊,比起修仙更适合修魔,所以,他在修炼之前是不需要像章墨弦那样准备一些东西的,练起魔功来也是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原本,在他的心魔初现苗头时,他被章天礼发现了一些端倪,但他练了魔功之后,运用了这套功法隐藏魔气和真实功力的方法,把心魔的气息也掩藏了起来,让章天礼都没有察觉,只以为他的心魔已经自动消散了。 柳承青就这么在所有人的不知不觉中,修为一日千里地增长。 直到上了浮空仙岛。 浮空仙岛是在原作中出现过的一个重要副本,上面有许多奇珍异草,仙岛每两百年出现一次,每次仙岛一现,几大修仙门派就会派出一定数目的人员上岛。 柳承青和种马男像原作中一样上了岛。章天礼不放心柳承青,抢了唯一一个带队的位子也去了,他本以为,凭他对原作的熟悉程度,可以保证柳承青在不和种马男有冲突的情况下,得到一些好东西,但是,事情很快就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他和柳承青走散了。 等到他重新找到柳承青,柳承青正一掌劈在种马男的天灵上,他的周身,魔气激荡,其中所挟的力量之巨大,也是章天礼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章天礼惊呆了,他匆匆跑去检查种马男倒下的身躯,发现这位本该拥有绝对不死设定的主角,竟然死得透透的了,而且,他的元神明显是被强行从*上分离走了。 章天礼第一反应,就是质问柳承青。 柳承青自从自己师父出现之后,就敛起了魔气,模样和一直以来那个乖巧的徒弟毫无区别,面对第一次这样生气的师父,他垂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扑通一声跪下了,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他说,他修炼的功法,是从后山湖里发现的,他是没有抵挡住快速提升修为的诱惑,又觉得这功法似乎可以对抗心魔,才练了起来。 这次的种马男,是他首次用魔功杀死的人,这是因为他和种马男发生了冲突,种马男企图杀人夺宝,又持有很多厉害的法宝,他才下了这杀手。 章天礼见柳承青一直都不敢看他,颇有些手足无措,像个孩子似的,慢慢有点不忍心了。 他知道那套功法在前期的确是不一定非要吸人元神的,再加上对自己徒弟的信任,他相信了柳承青的话。他觉得,说到底这件事他也不是完全没责任,要不是他把魔道功法随便乱丢,柳承青也不会得到它。而且,他知道,自从有一次他为了保护柳承青险些没命,柳承青变强的心愿就空前强烈了,一方面他不想再拖自己的后腿,另一方面他希望能够反过来保护自己——还是和他这个师父有关啊。 按照玄清宗的规定,修炼邪魔功法再加上杀害同门,柳承青最轻也是要被废除灵根逐出门派的。就算自己出面保他,柳承青也不可能完全不受惩罚,至少,留下黑历史是肯定的。 章天礼听完柳承青的话,还是决定替他隐瞒住这件事。 他想,毕竟柳承青这回是第一次用魔功杀人,杀的还是本来就算不上无辜的种马男,现在要他悬崖勒马,还是来得及的。 可是,他没想到,柳承青欺骗了他,他并不是第一次使用这种魔功杀人,实际上,他早就用过无数次了,其中,还包括对章天礼的桃花,只是他做得隐蔽,修真界大多人际关系又比较疏离,所以无人知晓而已。 章天礼更没想到的是,他还认柳承青这个徒弟,对他的错事不再追究,甚至仍答应了他会像从前一样保护他,柳承青却不这么想,这就酿成了一场大祸。 由于柳承青到底是杀了个人,这个人还是本该让所有人都只能被他打败的种马男主角,章天礼暂时有点无法直视他。结果,柳承青竟直接把他这与以往有些不同的状态和一些无心的举动,当做了师父其实还是很介意他修炼魔功,对他有了很大隔阂的凭证。柳承青想得越多偏差得越厉害,以至于将与章天礼的第二次走散也误会成了师父故意要远离他。 柳承青出了仙岛,去玄清宗在仙岛附近指定的地点找章天礼,结果竟被告知章天礼出来后就先离开了,让他们这些弟子自行回去。 这下可好,柳承青更加彻底相信了自己的脑补,决定提前开始自己筹谋已久的行动。他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玄清宗,潜进了章天礼的洞府。 当时章天礼正好一个人在,柳承青便趁其不备……偷袭了他。 柳承青早就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做下了不少的准备,而且众所周知,攻在力量上一般都能够碾压受,所以他这时的真实实力,也不科学地达到了元婴期,早在章天礼之上了。因此,他这么一施手偷袭,制服章天礼,根本是手到擒来的事。 其实在原作中,柳承青虽然一直败于种马男,但实际上他也有一个反派boss光环,能打败他的,也只有种马男一人而已。现在柳承青因为自身修炼进度比原作中快了许多,连他唯一的克星都被他先下手为强地除掉了,自然再没有人能够阻挡他。 章天礼被柳承青迷晕带走,醒来后发现他已经身处于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的手脚和脖子都被细细的链子束缚住了,链子的另一端,缠绕在一根奇粗无比的石柱上,他试图凝聚灵力,但却根本察觉不到体内一丝一毫的灵气,他立刻明白这锁住他的是什么了—— “别乱动了,师父,”柳承青带着笑意看着他,似乎心情不错,“没有任何修士能够单凭自己的力量挣脱锁仙链。” 章天礼还有点懵,半晌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柳承青顿了顿,“不这样,师父总有一天会彻底离开我的。”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 “师父不要再骗我了,”柳承青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他第一次打断他的话,“你会的。” 他说着,已经来到了章天礼的身前,揽住了他的腰。 章天礼被他的举动吓住了,挣扎起来,却根本无力挣开。 柳承青将他压回床上,手掌触碰到他身体更多的地方。 “有没有其他人这样碰过你呢,师父?”柳承青动作轻柔,声音温和,但章天礼却觉得他可怕极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或许从未真正地了解过柳承青。 …… 这一次的情况十分惨烈,章天礼痛得晕过去,又痛醒过来,如此反复,只好像过了几百年那么漫长。等一切结束后,他再醒来,唯一的感觉仍然是痛,仿佛身体被碾碎过一遍一样。 然后事情就如所有俗套小说一样,章天礼继续被柳承青囚禁着,过上了除了被强上还是被强上的日子,由于他早已辟谷,所以甚至连吃饭都可以不必。 他每天无所事事,情绪也一直都很差,经常觉得自己就在发疯边缘。而且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已经那么尽心地养徒弟了,怎么就养出了个心理变态的基佬呢? 他没有办法逃走,也没有办法让柳承青不侵犯他,不论他对这位徒弟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丝毫作用。大概是看他一直十分抗拒,柳承青即使将他用锁仙链锁得严严实实的仍不放心,还给他下了牵丝蛊,此蛊一下,就算章天礼真的侥幸逃跑了,也躲不开柳承青的追踪,被抓回去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这种蛊无法被拔除,除非下蛊之人死亡。 被下蛊之后,章天礼气得试图自残,被柳承青及时阻止了,柳承青为此给他下了禁制,以防止他再自我伤害。并且,作为惩罚,柳承青折断了他的双手。 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情绪失控地问:“我哪里对不起你……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师父,”柳承青轻轻吻去他的泪水,声音有些微涩然,“你或许没有对不起我,但……我只是不能忍受你离开我,我想让你永远只留在我身边。” 他说到这,话语中的苦涩之意已经不见了,他用更柔软,却十分坚定的语声说:“你这么美,你这么好,只给我一个人看就够了,你也只有我就好了。” 他开始亲吻他的双眼:“我想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 “你的手臂,只能拥抱我。”他拉住他被折断的绵软的手环住自己。 “你的身体,也只能接纳我一个人。” …… …… 记忆在这里终止了,章天礼没有像之前一样,得到这之后的剧情。 章天礼眼前却还是漆黑一片,整个人处在一种类似于刚从深沉睡梦中恢复意识却还没睁开眼睛的状态,但柳承青的声音似犹在耳畔,身上那被他抚触侵犯过的感觉也挥之不去,令他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难道这就是原本的结局了吗? 太可怕了吧! 渣攻,为什么要不尊师重道,为什么要恩将仇报??你说是因为喜欢?有你这么喜欢人的吗!被你喜欢还真是倒了几辈子霉啊!有童年阴影又怎么样,有童年阴影就可以随便发疯吗?! 还有主角,你看看你,为什么要同情可怜这种反派??而且你想想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搞养成!十几年心都要操碎,结果呢,还不如养一块叉烧! 第79章 穿书修真(三) “师父,你醒了?” 刚怒喷了一通原作中的主角们,章天礼忽的听到耳畔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他微微一惊,一下子睁开了眼,就看见他身边竟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脸紧挨着他的肩膀,一只手臂还在紧紧搂着他! 章天礼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却分明觉得那横在身上的手臂力量太大,箍得他有些发疼。 把他当抱枕的男人面容俊美,眉目间含着温柔的神色,他看着章天礼,仿佛正在看着什么最心爱的珍宝一般。 章天礼本来被柳承青这出乎意料的出现方式吓了一跳,但在看到他这本该让人有些发毛的病态目光之后,却反倒镇定了下来。他到底也见识过这么多个渣攻了,对各种渣攻的变态眼神已经免疫了。他看向柳承青,眼神平静。 柳承青盯着他,突然说:“师父,你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他接着却又微微一笑:“但是师父这样看我,我好喜欢,师父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主动正眼看我了。” 他将脸凑过去,在章天礼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章天礼并不像原受原来那样有一些抗拒的动作,他一动不动。 “师父今天好乖,”柳承青松了搂住章天礼的手臂,手掌往上,指尖触上章天礼的脸庞,轻轻摩挲,“师父一直这样乖就最好了。” “唉,真是舍不得离开师父,”柳承青又自顾自地说道,“但是等会儿的一趟却是不得不走的,因为我想永远和师父在一起啊。” 章天礼一直不说话,这时忽问:“你……承青,你要去干什么?” 柳承青大概没想到章天礼会出声,神色一顿,才笑道:“师父这是在关心我吗?” 到底是从哪里听出是在关心啊? 章天礼抿了抿唇,没回答。 这种时候,如果说“是”也未免太假了。 柳承青似乎本就没指望他答话,立刻又说:“师父不说话我就当做是了。”他低笑了一声,道:“但是我这回去哪里,现在却是不能告诉师父,不过师父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他的眼中露出些许痴色和狂热,他又捏住了章天礼的下颔,吻住他的唇,他吻得不深,只是轻轻触碰。 章天礼还是没动。 柳承青吻了一阵才停下来,他看起来很满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他终于放开了章天礼,坐起来下了床。他抓起床头的白色外衣,边穿边道:“师父,我真的得走了,你在这里等着我,我真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说完,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凭空消失了。 ……不愧是修真的世界。 章天礼看着他刚才站的位置,大大地松了口气。 因为刚才……实在非常危险! 柳承青,是一个比之前所有渣攻都可怕的渣,他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他的心机,而在于他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 在这个修□□里,力量就是一切。 章天礼接收了原受的所有记忆,所以他对那篇最原始的种马文了解得非常详细。原始种马文虽然很多地方都很弱智,但对力量等级的设定却竟然很严谨,每上升一个境界就是一片全新的天地,与低级境界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一个结丹前期或者中期的人,或许可以打败结丹后期的人,但一个结丹后期的人,哪怕拥有再强的法宝,修炼了再厉害的功法,也绝不可能打败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就连偷袭也做不到。因为他根本无法将超越他等级太多的法宝和功法发挥出真正的力量,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他动手的那一瞬间,元婴期修士就会以自己修为自带的敏锐五感看穿一切,阻止他的动作。 在种马文里,种马男哪怕开了金手指,也没有直接在跨境界1v1的时候赤手空拳或是用法宝碾压对方,而是用他那正常人的智商去碾压别人40的智商,让别人主动作死或者找死才获得的胜利,以此显示他是个有智慧的人。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柳承青能够成功干掉种马男的原因吧:柳承青在种马文中是为数不多的被盖章智商和主角一个段位的人了,他的力量提前突飞猛进,令人发指地到达了元婴期,就不是筑基期的种马男能对付的了…… 在刚才,如果柳承青要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章天礼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他被锁仙链彻底禁锢住了灵力,和个普通人没有一点区别,就能用积分提高了数值,最多也是个武功高手的级别,还是分分钟被碾压。兑换法宝就更不行了,一来他操纵不了,二来只要他一兑换,立刻就会被柳承青发现,兑换出来的东西瞬间被夺走不说,那后果他也不敢想。 柳承青也是不可能马上被说服的,他是个有病的,只会将事情按照自己脑补成的样子来理解,并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无论找什么理由不让他上,他都只会认定这是师父不愿意亲近他的表现,只会让他更加发疯——原受原来求也求过骂过骂过,连自残这种大招都用上了,却没有一次能让柳承青放弃他的行动。 章天礼本来打算用上行动提示了,但柳承青吻了他就结束了,没有再把他怎么样。 一个吻,虽然也是吃了个亏,可是在任何反抗都不能成功的情况下,只是被吻了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柳承青匆匆离开的目的,让他有点在意。 由于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他也不知道柳承青是去干什么,但是他敢肯定,按照柳承青的路数,绝对不会打算干什么好事。 谁知道神经病人的所谓“永远在一起”到底是什么鬼,等柳承青回来,极有可能会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突破下限的事情! “系统,锁仙链是不是也在可以兑换的物品之中?” 【锁仙链x1需要积分500,玩家01号是否确定兑换?】 “不,告诉我它的作用就可以了。” 这系统没有商城界面,想要什么物品都得自己想,只要不是过于离谱的东西一般它都有,自由度很高,这是它的优点。但缺点也显而易见,就是什么都得问系统,而且有些东西自己可能根本没想到会有,于是错过厉害道具。 【锁仙链:玄晶魔铁制成,多被用作束缚工具,被其束缚的修真者的灵力将被锁死。】 “有伸缩功能吗?” 【没有。】 章天礼听到这,觉得自己的想法多半是行得通的了。 “那给我来一颗缩骨丹?” 【缩骨丹x1需要积分200,玩家01号是否确定兑换?】 “确定。” 黑色的小药丸转眼间就出现在了他手上,章天礼立刻将药吞下。 还好柳承青还不算完全灭绝人性,在他昏迷的时候把他的手臂给他接回去了,不然现在他连吃药都困难。 等了一会儿,药效上来了。 体内有一股热气自腹间产生,向四肢百骸蔓延开去,浑身都被浸在这热中了,好在除了热,并没有别的什么感受。章天礼低着头,看见自己的整个身体尺寸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缩小。 又过了一小会儿,他的手掌可以从紧紧缠绕在腕上的锁仙链里穿出来了,他抽出了手,又等待身体其他部位脱离束缚。 终于,变得只有一米高的章天礼彻底甩掉了身上所有的链子,他身上的衣服也根本挂不住了,只能被他勉强扯着遮住身体。这时缩小还没有停止,他赶紧闭上眼睛,运起体内灵力,按照记忆里的方法对抗药性。 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中,缩骨丹甚至都不是什么修仙界灵药,只是一种江湖上的偏门丹药,不过知道的人很少罢了,所以章天礼以结丹后期的修为来对抗它的药性,是非常容易的。 只是转眼的工夫,章天礼就成功让药性消弭无踪,恢复了正常身形。 他睁开眼,却突然觉得世界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结丹期充沛的灵力在他体内流转,给他带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舒爽轻快,先前的疲累困乏也都被一扫而空,像是突然间开启了一个开关,从没电一下子被充满了电。 五感也空前敏锐。他眼前的一切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过,耳畔也传来一些原本没有听到的声音,鸟鸣虫唱、草叶窸窣……竟都是来自于这洞府之外的声音。 从前他用积分增加自己各项属性之后,也有过五感跟着提升的感觉,但那时和现在相比,根本就是天地之差。 果然,不愧是修真的世界! 第80章 穿书修真(四) 【恭喜玩家01号已经成功解锁本世界主角真实力量!修为进度条开启!详情请查看玩家信息面板。】 正在这时,系统突然冒出了这样一段话。 章天礼打开玩家信息面板,这一看可不得了,上面的攻击、防御、敏捷三项数值都不是5了,而是分别变成了3500、3400、3700。 不仅不再是战五渣了,数值还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 除此以外,在最底下果然多出了一个进度条,进度条前面写着修为二字。进度条呈均匀渐变色,从左到右分别是蓝色、紫色、橙色,条上也有几个小字: 结丹95.01%。 章天礼估计柳承青不会那么快回来,就先问起了系统这个新设定的事: “如果修为这个数值达到百分之一百,就意味着我可以进入下一境界元婴期了吧?” 【是的。】 “用积分可以提高人物修为吗?” 【可以,100积分=0.1%修为。】 “这修为怎么那么难涨!?”就算他什么别的都不换,直接把从上个世界获得的4800积分全用来增加修为,也不能让数值达到100%。 系统解释道:【根据本世界的设定,天衍大陆灵气稀薄,修真不易,修真境界越是往上难度越大,元婴极为难求。玩家01号的原身体主人,近三十年来修为只增加了0.5%。所以,根据系统的科学计算,在结丹90%~100%的阶段,100积分=0.1%修为,已经非常合理了。】 500积分=三十年的修炼? 也对,种马文中,章墨弦如果不是因为修炼进度一直停滞不前,也不会到处去寻找灵药和秘籍,到最后甚至练起了害人的魔功。至于原剧情里,原受穿越之后,都忙着带柳承青了,自己根本就没专注于修炼,那0.5%,大概绝大部分还都是原受穿越前章墨弦修出来的。 “如果我用积分提高人物属性值,修为也不会增加啦?” 【是的。】 “那我要是到了元婴,人物属性会不会自动增加?” 【会。】 章天礼明白了,如果拿游戏来类比,这个修为值,就相当于经验条,一般来说,人物穿了好装备或者吃了永久性增加属性的东西增加了战斗力,经验值不会跟着涨,但如果经验值到了升了级,就会让战斗力上一个台阶。 “增加多少?” 【每项数值增加1000至3000不等,根据玩家01号结婴状态而定。】 1000至3000! 只要结成元婴,就算再不济也能让每项数值再增加1000。 怪不得每提升一个境界,与原来的境界都是霄壤之别。 不过,既然知道了自己此刻无法让实力有质的飞跃,章天礼关掉了信息面板,又问系统: “系统,虚空令可以换吧?需要多少积分?” 【虚空令x1需要积分2500,玩家01号是否确定兑换?】 章天礼没有半点犹豫,就确定了交换。 这可以说是他与系统交换过的最贵的物品了,但他认为这绝对是值得一换的东西。 墨黑色的令牌被他拿在手中,流溢着逼人的灵气。 章天礼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将自身灵力注入令牌,集中意念去想一个地方。 很快,他便觉得眼前一黑,自身仿佛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整个人都在旋转,但这感觉只是转瞬之间就消失了,紧接着光亮重现,同时双脚也重新落回了平地上,稳稳地站住了。 章天礼朝四周看去,这一看却差点闪瞎眼。 在浓烈妖冶的紫色苍穹下,无数奇形怪状的草木无风自动,它们大多是艳如鲜血的红,少数也有荧光黄蓝紫绿,整个画面怎么看都颇为诡异。 不过,章天礼虽然看得有点犯晕,心中却一阵欣喜。 因为看到这种景色,只说明了一件事。 他成功了。 他已经不在柳承青给他准备的洞府里,而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灵犀之间。 在种马文里,灵犀之间是由魔神人三界交界处一个缝隙形成的秘境,其外拥有强大的结界,寻常修士就算有本事来到三界交界处,一般也很难发现这个秘境的存在,就算发现了,除非正好遇到千年一回的结界最为微弱的时刻,否则也根本进不来。当初种马男是携着几个妹子在被一波魔界反派追杀时,意外发现了这结界之后另有洞天才躲进来的,他一进来,结界就恢复了,结果,他就在这里成功从结丹后期突破到了元婴期,还得到了一些普通法宝和一个逆天法宝。其实原受穿越后,剧情压根没有提到过有这样一个地方,但毕竟一切设定都是以最原始的种马文为准的,所以章天礼还是进到这里来了。 按照原作中的时间来算,种马男是在现在的七十三年之后才逃进灵犀之间的,也就是说,结界要七十三年之后才会出现破绽。 所以,就算柳承青能通过牵丝蛊追踪到三界交界处,眼下也不可能进得来。更何况,灵犀之间严格来说是三界之外一个独立的存在,又有结界隔绝一切,牵丝蛊十有八|九还作用不到这里。而且,对于柳承青的升级流程,章天礼早通过系统给他的剧情信息了解得清清楚楚了,他可以肯定,柳承青是没有虚空令的,他以后也不可能得到虚空令,因为种马男本来就是在灵犀之间才得到的虚空令。除了虚空令,再没有别的类似功能的道具了。 这就是为什么章天礼爽爽快快地换下虚空令的原因了:他要躲避柳承青顺便打怪升级,捡种马男没来得及捡的宝物,灵犀之间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而要立刻来到灵犀之间,使用虚空令又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虚空令是这样的一种东西,它在原作中是专属于种马男的一个金手指,作用是撕裂虚空,让使用者可以瞬间到达这个修□□上存在的任何地方,什么结界都挡不住它。同时,它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它作为一个传送道具,使用它不需要非常高的修为,实在是个居家旅行的好帮手。 感叹了一下主角的独家金手指就是好,章天礼决定做自己之前就想做的一件事了。 他右手捏起了个剑诀,引动灵力,指间光亮闪动,有如流萤,他再朝十丈之外的一棵大树轻轻一指—— 霎时一道流光奔雷般的疾射而出,紧接着只听见一声巨响,那直径约有两丈的大树轰然炸开,顿时化为了无数鲜红的尘屑,好似血雨漫天飘散。 章天礼看了看那被自己炸了一个大坑的地面,又看回自己的手指,有点爽。 刚才他炸开的那棵树是灵犀之间里最常见的一种树,这种树的枝干虽说不是坚硬如铁,但也绝没有多松软。他攻击时随随便便,使出的最多不过两成功力,就造成了这样酷炫的破坏力! 章天礼正打算继续进行尝试,突然间一个声音传入了他耳中。 那声音不大,像是什么生物在草丛间活动的窸窣声和呼吸声。 ……生物? 章天礼面色不变,心中却一紧。 灵犀之间里有一些妖兽和魔兽,它们的作用是给种马男刷经验值,再掉落制造法器的原材料。但是,这一带有一种植物是它们最讨厌的东西,要看到它们,起码还要往前走上将近十里。 这是一片安全的区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选择这里作为空降点,并在这里安心地试起了自己的力量。 可是现在这又是什么? 第81章 穿书修真(五) 章天礼立刻将自己的神识范围扩大出去,这下果然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活物。它的体型很小,正卧在草间,气息中带着嘶声,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痛楚。令章天礼惊讶的是,它的身上竟有一股极为纯正的灵气。 原作里可没提到灵犀之间存在灵兽啊? 难道早了七十三年,这里的物种构成也不一样了吗? 章天礼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究竟。 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中,灵兽与妖兽、魔兽不同,它们数量最少,却最通人性,也不会轻易伤人,有些还可以被修士收服并驯养,种马男自己后来就有了几只厉害且忠诚的灵兽,这些灵兽曾为他的战斗提供过不少助力。 原作中提到过,灵兽越小收起来越容易,越是对它好它越是亲人,这里的这只灵兽不仅似乎年幼,还疑似受伤了,这简直太像是一个收灵兽的机会了。 不到二里的距离,对于如今的章天礼来说,不过瞬息之间就能到达。 一大丛鲜红而柔软的草足有齐胸高,草丛里传来更加清晰的气息声,章天礼确定那只灵兽就在里面了,便一边小心翼翼地拨开面前的红草,一边往前走,走出几步,一团雪白雪白、毛茸茸的东西一下子闯入了眼中。 那看起来是一只幼年的白狮子,卧在草地之中,脑袋搭在两个爪子上,一双漆黑而湿润的圆眼睛看着他,神态非但没有想象中的戒备警惕,反倒像是期待着他的到来。 章天礼几乎愣住了,他之前虽然感知到了这灵兽的体型,却没想到它是这个样子。 “你是灵狮?”章天礼走近它。 那灵兽摇摇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听起来有点委屈似的。 章天礼被它这声音弄得心肝颤了一下,他在它身前蹲下,更加清晰地看见它左后腿处有一道狭长的伤口,伤口很深,流了不少血,只是血迹和它身边的红草融为一体了,乍看之下不是很明显。 靠得这么近了,章天礼察觉到那伤口上有一缕淡得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魔气,原先这魔气大约是被灵兽身上的灵气给掩盖住了,他才没有发现。 “那你是什么呢?怎么会在这里?”章天礼伸过手去,先摸了摸它的头,它没有动,只是眨了眨眼睛,耳朵还动了动,看样子是完全接受他的抚摸的。章天礼被它这个模样弄得心情有点好,又将手按在它身上,催动灵力,帮它清除那一点魔气。 那魔气看似很淡,要将其全部逼出却并不容易,章天礼一开始蹲在地上给它输送灵力,过了一会儿意识到送灵力这个行为还要持续很长时间,就改成了坐。 章天礼努力了大半天,自己的灵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才终于让那魔气彻底消失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放开了手。 灵兽却凑过头去,在他手上亲昵地蹭了蹭。这灵兽一开始还有些恹恹的,现在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多半是魔气尽除的缘故。 章天礼被它蹭得心里软软的,忍不住又在它的脑袋上摸了几把,然后跟系统换了点灵药和绷带,给它上药包扎。灵兽的伤处被碰到,身体缩了缩,呜呜地低叫,章天礼赶紧给它顺毛:“乖啊,一会儿就好了。” 灵兽对他的抚摸像是很受用,也不叫了,安安静静趴着。 上好了药,章天礼问:“你愿意跟着我吗?” 灵兽张着圆圆的眼睛看他,点点头,又去蹭他。 “好乖,”章天礼笑了,“嗯,那我叫你什么好呢?” 他想了想,也没什么想法,随口说:“毛团?” 灵兽看了看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蹭他蹭得更欢。 “哎,那就先这样叫你了,以后想到更好的再换吧,”章天礼拍了拍它的头,灵兽没有表示抗议,“你先安静待一会儿,待我打个坐。” 他起身,往旁边走了两步,盘腿坐下,看了一眼灵兽,只见那灵兽仍趴在原地,又把脑袋搁在了两个爪中间,眼睛看着他,看起来乖乖的。 章天礼放了心,闭上双目,凝神打坐。他刚才送出了太多灵气,已有些累了,需要调息回气,恢复精力。 一个时辰之后,章天礼打坐完毕,只觉得先前的疲惫之感都消散一空,全身灵气充盈,舒畅轻快,神清气爽。 他睁开眼睛往旁看去,只见毛团还趴在原地望着他,见他看过来,居然站了起来,跑到他前面。 章天礼原以为它腿上有伤,还跑不了,先是有些惊讶,但他马上又反应了过来:灵兽的自愈能力本来就是很强的,而且它们又和修仙者一样,也会引动灵气修复生肌。章天礼目测毛团已有相当于筑基中期的修为,既然它体内的魔气已经没有了,那点腿伤痊愈起来当然是很快的了。 章天礼替它将腿上的绷带拆了,果真发现它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根本不需再进行什么处理了。 毛团仰着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章天礼,章天礼觉得它实在可爱,干脆俯身将它抱了上来,面对面看着它。毛团忽的竟凑过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章天礼一呆。毛团反倒得寸进尺,又蹭起了他的脸。 这么一团毛毛软软的东西在脸上蹭,其实感觉并不坏,章天礼给它蹭了一下,才说:“好了好了……”将它抱得离自己远了一点。 “这么喜欢我啊?” 毛团点头。 章天礼笑了,忍不住说:“我也喜欢你啊,小可爱。” 他让它趴在自己怀里,往前走去。 他出了红草丛,来到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放下毛团,对它说:“我先练一会儿功,你也暂且自行修炼吧。” 毛团又点头,自己跑到一旁去了。 章天礼说是要练功,其实就是想再试试他的灵力,他必须要让自己对这力量能够做到精准掌控,收放自如。 他先是以指为剑,练了大半个时辰,将灵力控制得比较熟练了,才停了下来,拿出了虚空令。 眨眼之间,他的身形已不在原地,而是出现在了几丈之外的粗壮树干上。 又成功了。 虚空令可以让人瞬间到达目的地,这个目的地的空间和距离都没有限制,且距离越近发动起来越快,所以,在战斗中,可以利用它来实现瞬移,这种瞬移与修真者靠自身身法移动不同,对手根本无法看穿你的身形移动方向。种马男得到虚空令不久后,就发现了它的这个作用,将其用得很顺手,在对战时身影瞬隐瞬现,令对手难以捉摸,提高了作战水平和酷拽程度。 现在章天礼得到了这个道具,当然没有不用的理由。 章天礼又练习了一阵,在毛团身边停下了,他收起了虚空令,盘膝坐下,打算先休息一会儿。 毛团咻地起身,朝他扑上来。 章天礼不等它扑到自己身上,就伸手抱住了它,把它放在怀里给它顺毛。 毛团倒是没再动,安静地趴着让他摸。 章天礼一边摸,一边开始琢磨应该再跟系统换些什么道具才好。 章墨弦原本是大派长老,持有的法宝法器不在少数,但柳承青早就把他的东西全部收走了,他现在身上除了虚空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估计,以他现在的力量,对付灵犀之间的普通妖兽魔兽,是绰绰有余的了,但若对上boss级的魔兽,却还把握不大。可偏偏boss级的魔兽又是不可避开的,因为如果要得到这个副本里的顶级装备和结成元婴需要的结婴丹,并在灵气最充裕的地方修炼,就必须打败它们。 章天礼通过原作情节得知,种马男打败boss时,修为是刚到结丹后期,比起眼下的他来其实还低了那么一些。只是种马男身上有很多法宝法器符箓,打败boss也不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他还带着六个妹子,其中有三个和他一样是结丹期修士,虽说其中一个受了伤没上场,另外三个筑基期的也没派上用场,但好歹他们也有三个人贡献出了战力。 本来三个人勉强干翻的boss,章天礼却只能一人单刷。 毛团暂时没有被他算在战力中。虽然毛团灵气非常浓郁纯正,看起来像高阶灵兽,长大后来多半不凡,可眼下的它,就只是个筑基期小毛团而已。 要知道,在种马文里,那四个筑基期的妹子,真的是想出力也没法出,因为这里的boss,根本就对筑基期的那点攻击完全免疫。boss连筑基后期的攻击都不吃,更何况毛团还只有筑基中期。 这里灵气贫瘠,不利于修炼,若要等毛团长大,需要的时间恐怕不短…… 获得结婴丹和到灵气充裕的地方修炼,却是越快越好…… 他目前的优势,就是虚空令和通过原作知道的boss打法了。 要是再多一个人就好了。 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章天礼不由轻叹出声。 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中,又是什么样的设定?但自己躲进了这个地方,不管他是什么设定,现在都进不来,要遇到他,还不知要什么时候了。 之前他一直在自己身边,现在突然不在了,其实真的不习惯。 非常不习惯。 第82章 穿书修真(六) 七天之后,柳承青回到了他的洞府。 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有了这样东西,他便能让师父永远和他绑定在一起,只要他一施咒诀,他就可以立刻去到师父的身边,或者让师父来到他的身边。并且,这种绑定关系一旦成立,师父就再也不能违抗他这个主人的一切命令,他也可以解开师父的锁仙链,放心让师父陪他去任何地方了。 七天没有见到师父,他早就思之欲狂,恨不得立刻将师父搂进自己怀中温存,然而当他奔进师父所在的房间时,在他眼前的,却只有一张空空如也的床。 柳承青几乎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因为他根本无法相信他的师父有办法逃跑,不然他也不会敢不派人来看着师父,还离开那么长的时间。 他来到床前,先是捡起了地上的锁仙链,链条完好无损,绝不像是被强行拆开的。他有些疑惑,丢开了链条,手指触碰到床褥,指尖传来冰冷的温度。 连师父的气息,都不太能感受到了。 柳承青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收回了手,运起灵力,引动牵丝蛊,想以此寻找到师父的踪迹。 但是很快,他的眉心就深深地皱了起来。 那缕气息是那样的淡,而且,在某个奇怪的地方彻底断了,怎么也探不到人的具体位置。 他在对师父下了牵丝蛊之后,进行过多次试验,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仿佛骤然之间,寒雪压顶。 好不容易以为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他却找不到他的师父了。 他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还没来得及反应,已有眼泪飞快滚落下来,顺着下巴滴到了床上。他控制不住了,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被褥,低声哽咽起来,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在灵犀之间里,并非全部都是肆意生长的植物,在它的正中央,有一座神秘的无名宫殿,原作中并未交代它的来历,它出现的意义也就是给种马男刷经验送装备而已。宫殿分为地上和地下两个部分,地下宫殿是重点部分,比地上宫殿庞大得多,道路曲折复杂,机关阵法重重,宛如迷宫。各种宝物以及守护它们的魔兽,都在这里面。 章天礼跟系统换了几样道具,苦练了一个月的技能,在外面怒杀了两百多只小怪之后,终于来到了宫殿之中。 他没有走迷宫,而是直接用虚空令到了第一个boss点。 能走捷径,他当然不会再耗费心神去闯那些机关阵法。 这是一个宽阔的石厅,底部是一池碧水,一条道路横穿大厅,道路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形平台,平台上悬浮着一只巨大的黑箱子。 在这只箱子的后面,一只庞然大物正在沉睡。它大约有一丈高,有着鳄鱼的脑袋乌龟的身体,浑身绿油油的,龟壳上还长满了青苔,周身有一圈隐隐的黑雾环绕。 这就是这个大厅里守护宝箱的魔兽了,它是一种魔族生物,名字非常简单粗暴,就叫做鳄首碧魔龟。 它一发现凭空出现的生人气息,立刻苏醒了。 但闯入者却已经出手,一道灿金的光芒,流星赶月一般冲它的头顶砸来。 鳄首碧魔龟是种马男在地下宫殿遇到的第一只大型魔兽,也是最容易被打败的一只魔兽。章天礼早就知道了各个魔兽的打法,又在杀小怪的过程中把经验值给刷得满满的,打起这头一个boss来也就没费太大的劲儿。 一刻多钟之后,战斗结束,章天礼顺利得到了宝箱里的东西。守护这个宝箱的魔兽等级最低,宝箱里的东西也就相对来说最一般,只有几张高阶镇魔符和一枚储物戒。 种马男当时对这些东西不是非常在意,因为这些东西他早就有了,得到也只是锦上添花,他比较在意的是鳄首碧魔龟的尸体。但章天礼和种马男不同,他现在缺少这些东西。他之前和系统换的储物戒,就仅仅是一枚低等品质的,这枚新获得的高品质储物戒,对他来说无疑来说是很有用处的。而且,要打败以后的boss,这几张灵符也可以派上用场。 他收下了这些东西,又把魔龟的尸体给剖了,把它可以用来制作法器的部分放在了储物戒里。虽然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像种马男一样拿这些东西去换取灵石和制作法器,但是拿了总是没有损失。 他把能拿的东西都拿了,便在原地打起坐来。 刚才的战斗耗时不长,他却也需要休息一下。 这个地下宫殿里的灵气,比外面浓郁不少,他在这里打坐,明显感觉灵息行走得更为畅快。 他打完坐,重新掏出虚空令,去到下一个魔兽所在地。 这地下宫殿里,一共有七只魔兽,它们的等级一只比一只高。章天礼这么一路打下去,前四只都打得比较顺利,直到打到第五只,才开始明显感到吃力。 因此,他打完第五只魔兽,在那魔兽所在的石厅里停留了很久,希望在此修炼能让他的修为稍微提升一些。 但他这副身体的修为已经到达了一个瓶颈期,过去三十年也只能增加0.5%的修为,现在这里只是灵气稍稍充裕了一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然仍是毫无进境。 不到灵气也开挂的地方,这修为恐怕是真的上不去了。 章天礼只得前往下一个宝箱的所在点。 这一次的地点,不再是石厅了,而是一个巨大的洞穴。 章天礼刚一到达,就觉一股潮湿的腥气,夹杂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站在洞穴的入口处,往里看去。 这里面比先前那几个石厅暗了不少,却异常广阔,洞顶倒挂着数不清的钟乳石,洞底水波湛蓝,水面白雾蒸腾,却有一处水底有盈盈光辉绽射而出。 水面上没有路,只有无数耸立的石块,有的石块体积较大,上面可以容人站立。 他刚上前一步,眼前这片水突然有了动静,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游走,整个洞穴都震颤了起来。 但是却还看不清它的模样,只能看见滚动的雾气,水面激荡的涟漪和水底长长的黑影。 章天礼进来时,左手拿着虚空令,右手虚放在左手的储物戒上面,此时见状,立刻丢了一张高阶镇魔符下去。 这张符一下去,那道黑影终于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猛地冲出了水面,掀起一片顷天水花。 就在它冲出的瞬间,章天礼已经看清了它的身形,它像是一条巨蟒,却比一般的蟒蛇大太多了,章天礼记得原文中说它的身体足有五丈之长,果然没有说错! 镇魔符已经贴到它身上了,章天礼立刻驱使三只飞剑法器朝它攻去。 这个魔兽叫做虺魁,浑身布满暗紫色的鳞片,这鳞片是它的护甲,在他现在这个修为能驱使的任何法器法宝都攻不进去,它暴露在外的弱点只有它那对绿莹莹的眼睛,但它行动迅速,怎么可能让人随便攻击它的眼睛?所以原作中种马男他们和它僵持了许久,消磨掉了它一部分的体力,让它暂时进入了一种速度迟缓的状态,才终于打败了它。 这个打法说起来轻巧,但是要拖到它行动迟缓的时候,实在不容易。现在虺魁即使是被镇魔符贴住了,法力有所下降,行动也依然没有多缓慢,章天礼所驱使的法器,都不能完全缠住它,它抓紧一切的间隙攻击,它的每一次喷射毒液,每一次施法招风唤雨,都需要章天礼全力躲避才能避开。这样一来,章天礼的灵力同样流失的很快。 渐渐地,章天礼已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随着灵力离枯竭越来越近,他也愈加感到体力的不支,他的额上满是细汗,而他的衣衫更早已被汗水浸透了。 如果再不行,只能先用虚空令出去再说了。 正在这时,虺魁的身形却突然慢了下来。 终于到时机了吗? 大概因为已快到极限,章天礼竟并未感到多喜悦,只是迅速又扔了一张镇魔符出去,这次不再是高阶镇魔符,而是他唯一的一张、他和系统换的顶阶镇魔符,同时再分出了一分灵力出来操控一枚尖细的飞针法宝。 飞针去势如电,飞速刺入了虺魁的左眼,瞬间没入,然后迅速膨胀,撑得虺魁的头部一下子爆裂,大量的紫色液体到处飞溅,是它的血。虺魁扭动着身躯,最后发出了一声极其嘶哑的声音,然后整个身体重重地倒了下来,坠入水中。 大片的水花砸过来,章天礼勉强用一面圆盾挡了一挡,才没被溅个一头一脸,但他刚收起了盾,却双膝一软,往前倾去。 不行,太累了。 他眼前发暗,已经做好了跌在地上的准备,然而身体还没彻底倒下,就跌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他一惊,勉强抬头看去,只看见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英俊面容。 是顾昭扬。 他更加吃惊了,想问些什么,却已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得任由这个怀抱将自己抱得更紧,然后,有一股温暖的灵力自后背流入了体内,流向四肢百骸。 他突然间觉得很安心,体力也回来了一点,这时候他终于可以开口问:“你怎么会在这?” 第83章 穿书修真(七) “是你带我进来的啊。”顾昭扬说。 章天礼先是愕然,却立刻有了一个猜想,迟疑地问:“……你……该不会是……毛团吧?” “嗯,”顾昭扬倒是承认得一派坦然,还以一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口气道,“怎么样,有没有感到一种反差萌?” “……反差萌个毛线啊?你这回的设定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章天礼还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真相。 在修真类小说中,有时候会出现主角之一的真身就是某种动物的情况,但是他收了毛团之后,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在原作中,灵兽并不会出现人形,而且,在连一点征兆或暗示都没有的情况下,他又怎么能想到,那只和他蹭来蹭去不断卖萌的小毛团,就是眼前这个比他还高上一点的男人呢? 其实从这个角度来说,反差确实很大,灵兽形态也的确挺萌,但他的心情太复杂了,根本体会不到什么所谓的反差萌! 因为之前不光是毛团喜欢亲近他,他看毛团可爱,也喜欢去摸它抱它,还亲过它,结果现在却告诉他,其实他搂着抱着又亲又蹭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一个纯粹的毛团,而是…… 章天礼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了一大串乱七八糟的画面,顿时心跳也加快了,脸庞也发热了,尤其现在顾昭扬还抱着他,他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 ……说起来为什么是站在这抱着他给他输送灵力? 虽然感觉还挺不错的…… “其实是这样的,这回我的设定是一只上古神兽,从有记忆以来就在这里的,”顾昭扬好像没发现他的异常,解释起来,“在你来这之前不久,我和一只厉害的魔兽进行了一场生死之战,最后我打死了它,但我也因此受了伤,只好躲到魔兽不敢靠近的区域。 “没想到我的伤表面不重,实际上却附着着强烈的魔气,我和魔兽打架本来就消耗了大量灵力,后来用灵力也就只能勉强和那股魔气对抗而已,根本无法再分出余力治疗。 “时间一长,我的灵气流失实在太多,渐渐扛不住魔气了,魔气入侵的结果就是修为大退,连人形甚至是成年的兽形都维持不住了,变回了幼年时的模样。如果不是你救了我,再过一段时间我就直接完蛋了。不过那时你虽然帮我治好了伤,我的修为却还没恢复,而且因为外面灵气不足,恢复起来很慢,所以在进到这地下宫殿以前,我都仍然只能呈现出幼年形态。直到进到这宫殿里以后,灵气充裕了不少,进度才能加快。刚才终于恢复到能变成人的程度,确定出现也不会拖你后腿了,就赶紧从你的灵兽袋里冲出来了。” 顾昭扬说这段话时,仍紧拥着章天礼,说话的气息就在章天礼耳畔不远处。章天礼愈发心猿意马,话里的内容只听了个大概,最后才勉强回过了神,强行让自己问了个正经问题:“所以你到底是什么神兽?” “狻猊,长得是和狮子挺像的。” “……完全就没看出差别。” “小时候是没什么差别,长大了还是有些差别的,我觉得比狮子威武雄壮不少。” “你倒是给我看看你长大的样子啊?” “行啊,你要想看待会儿就给你看,我现在是可以随时变身的男人了。” 两人这么一边送灵力一边瞎聊,等到章天礼恢复了大半,才分开了。 他们是站在一块平整的巨大石块上的,先前那魔兽的尸体就在石块旁边的水里半沉半浮,露出水面的鳞片湿漉漉的,被不远处水底的光亮一照,愈发泛起阴冷的光泽。 章天礼看到这个,先将自己那枚飞针法宝从虺魁的尸体上收了回来,又问顾昭扬:“你有没有什么可以砍东西的法器法宝?” 顾昭扬摇头:“没有,不过这个可以吗?”他右手往前一伸,掌心流光溢彩,竟凭空现出了一把利剑的形状,轮廓处浮着一圈微光。 章天礼看得眼睛都张大了:“凝气成剑?” “对。你为什么这么惊讶?” 章天礼道:“也没有……就是我原本以为你们上古神兽的招式都很简单粗暴,结果还有这么有格调的?” “那我的招式都是这个路数的,”顾昭扬看着章天礼,利刃的微光映着他的脸,他的眼睛格外明亮,“全是一来就自带的,也许就是为了让我做一个有格调的神兽。” “那来吧,有格调的神兽,”章天礼笑了,下巴冲虺魁的尸体扬了扬,“帮我一起把这个玩意的皮和内丹给弄下来。” 虺魁死后,鳞片依然坚硬无比,但没了它活着时候的防御法力加持,倒也不是完全刀枪不入了,只要你肯花时间——如果不是这样,原作中的种马男也带不走它的皮。 两人各自在虺魁身上劈砍,用了足足一个半时辰,终于将它浑身可用的材料全部剖干净了。章天礼把材料都放进自己的储物戒里,又看向不远处,在那边的水底,有一样东西莹莹生辉,皎皎的光亮将那处水面的白雾都驱散了。 章天礼催动灵力,只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水底的东西飞出了水面,飞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只白色的箱子,一尺见方大小,比起前几只boss守护的箱子小了不少,但这里面却放着到目前为止价值最高的东西——结婴丹。 箱子一打开,便有一阵清香溢出,二人一看,里面果然躺着十几颗浑圆的小小丹药,丹药雪白,蒙着一层轻纱似的光晕。 没错,结婴丹的数量就是有这么多,因为种马男当时还带着几个妹子,不然不够分——主角的挂,就是这么大。 章天礼把箱子连带丹药也全收进了储物戒中,顾昭扬看着他的动作,抱着手臂摸下巴:“这波不亏。” “当然得不亏,不然我打boss打得都要虚脱了不是白打了。” 章天礼收完箱子,洞内没了光源,骤然暗了下来,不过凭二人的修为,早都能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昼了,倒也没什么要紧。 宝箱和材料都拿过了,他们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讨论时,又说到了顾昭扬的设定问题,顾昭扬说话算话,化作了兽形给章天礼一睹风采。 章天礼看着眼前这个白乎乎毛茸茸的庞然大物,笑叹道:“还真的看起来挺叼的嘛,我要是和你走一起一般人想必都不敢靠近。”他本来想去摸一摸对方脑袋上的茸毛,手刚微微抬起了一点,却想到了些什么,立刻放下了。 “那当然,一般人一看到我肯定会被我的王霸之气震慑住。” “……你顶着这个样子跟我说话好诡异。” “那我先变回去了啊?” “嗯。” 顾昭扬巨大的身影原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原本挺拔颀长的身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我还是做人的样子更帅。” 章天礼假装没听见。 由于两人的灵力都有所损耗,不能立刻去下一个boss点,讨论完了计划只好先各自打坐。 章天礼凝神调息,体内灵气运行数个大周天后,灵力终于回复如初。他睁开眼睛,看见旁边顾昭扬仍双目轻阖,双手结印,盘膝静坐,打坐还未完毕。 也不知道顾昭扬练的是何种功法,浑身竟有一层淡淡的皎白光华笼罩,兼之他衣衫如雪,乌黑的长发半披半束,更让此刻的他显得不仅玉树临风,还仙气十足。 章天礼看得移不开眼,却又下意识地不想被对方发现,心竟跳得越来越急。 不太妙啊。 他想。 这时顾昭扬突然睁开了眼睛,朝他这边看来。 章天礼微微一呆,赶紧扯出个笑:“你好了啊。” “嗯,”顾昭扬盯着他,眼中闪动着微光,唇角微扬,身上的光晕淡了一些,却还未完全褪去,“打坐打得神清气爽。” 章天礼被他的目光注视,竟有些心虚,只好再次强行讨论正经事:“我看你修为又提升了一点?” “对,不过其实还是很慢了,和刚进地下宫殿的时候完全没法比。我发现啊,越是随着修为的增加,恢复进度就越慢。我这系统跟我说的还真没错,要完全恢复原来的修为,没个一两年不行。” 章天礼道:“没关系,以你目前的修为,再加上我,去推苍羽白翼也够了。” 苍羽白翼就是这地下宫殿里最后一个boss,它的所在之处是整个灵犀之间里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 顾昭扬原来修为和章天礼相差无几,但现在却只有结丹初期的水平。本来,如果让顾昭扬完全恢复修为再去打苍羽白翼,是最为稳妥的做法,但这样所需的时间较长,章天礼在这段时间内修为也不会再有进境,等于白耗。虽说一两年的时间,放在修真岁月里不过就是一顿饭的工夫,可现在情况特殊,柳承青的修为不会等他们,最好是他们也能尽快结成元婴。 按照原作中种马男和他的妹子的路线,要结成元婴,结婴丹和灵气丰沛之地缺一不可。所以,他们之前商量的结果,是等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去试试打苍羽白翼。 打赢了当然是最好,实在打不赢还可以跑路。 第84章 穿书修真(八) 苍羽白翼所在的地方,仍是地下宫殿里的一个石厅,这石厅比之前见过的都要大,里面的景色也与其他石厅的大不相同——它甚至根本不像一个石厅了。 章天礼和顾昭扬甫一进入,便觉得光线亮了不少,清淡的草木芬芳窜入鼻腔,耳畔还传来隐约的淙淙泉流之声。抬眼望去,天空青灰,如染了淡墨,不远处大片大片的绿树碧草在山岚般的苍茫雾气中半隐半现,影影绰绰,俨然一处幽雅胜境。 两人对此情形早有了解,对视一眼,便并肩往前走去。 每向前一点,灵气似乎都更浓郁纯净几分,流水声也愈发的清晰。 树林里开辟了一条小道,两人沿着小道慢慢地走,时不时就能看见小道旁边长着灵草,章天礼像种马男主角一样,将见到的灵草全部采了下来,收到储物戒里。 他们走了一阵,拐过了一个弯,眼前霍然出现了一泓泉水,泉水不深,澄澈见底,水面波光盈盈,灵气逼人,隔着这些距离,都能感觉到这泉水必定是至灵之物。泉水中央有一个泉眼,细雪一样的水花汩汩地涌着,在这泉眼之上,一个金光灿灿的宝箱在半空中浮着。 这地下宫殿里的宝箱,七个有六个都是以这种样子飘在半空,章天礼再次默默感叹这里在宝箱设置上的毫无创意。 他先拿了一张高阶镇魔符在手上,看了顾昭扬一眼,对方递来一个眼神,表示随时可以开战,他微一点头,两人一起向前走去。 还没走到泉水旁边,果然听见一声鹰唳般的厉鸣,旋即几道惊雷从天而降,直接砸了过来。 boss的出场方式和原作中的没什么不同,两人早有准备,纷纷跃闪开去,躲过了这攻击。刚才他们所站的地方,已经被霹雳灼出了一个焦黑的大坑,还滋滋地冒烟。 这时只见一只巨鸟出现在了泉水的上空,它周身笼着一团紫黑的光晕,漆黑的鸟喙和爪子又尖又利,青绿色的身躯上,一对苍白的羽翼舒展舞动。 章天礼不等它再发攻击,就右手一扬,将镇魔符抛了出去,同时三支飞剑疾飞而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袭向苍羽白翼。而那边,顾昭扬踏云而起,来到半空,灵力汇聚双掌,也朝那魔兽攻过去。 苍羽白翼不愧是地下宫殿的最终boss,无论是攻击力还是敏捷值,都比先前几只魔兽高了不少,它双翅振动,身形翻飞,很轻易地就躲过了两人的这波围攻,周身光芒骤然大涨。 章天礼见此情形忙叫道:“小心大招!”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锐利的高鸣,苍羽白翼鸟喙大张,从中喷出了数道烈焰,这烈焰气势骇人,还紫中带绿,更加显得诡异。 章天礼立刻往后退去,瞥见顾昭扬也及时后撤,才放下几分心。 几道烈焰分为了两路,分别朝两人追去,速度极快,且紧追不放,两人不得不左闪右避,暂时放缓了攻击。 这种火焰的确是个大招,苍羽白翼隔一段时间才会发一次,每次发之前都会鸣叫一声,身上光芒也会变强,虽然算是有了预警,但火焰的威力非常大,根本不能怠慢,一旦被追着跑的火焰触碰到一点,就会毒入骨髓,战斗力丧失不说,不开挂还绝对治不好。 两人攻势缓慢下来,苍羽白翼便抓住了这个空当,又翅膀扑扇,朝顾昭扬疾扑过去,如挟着锐利如刀的风。 顾昭扬要躲避烈焰,不敢正面撄其锋,也不能停下片刻来与其缠斗,只得再避,带着boss和毒焰兜起了圈子。 章天礼只被烈焰追赶,比他轻松一些,见状尽力将飞剑法器的攻击速度加快了一些,希望能稍微拖一拖苍羽白翼的速度。 他这么做多少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将顾昭扬与苍羽白翼的距离拉开了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点,看起来至少不那么危险了。 顾昭扬遛了boss两圈,毒焰的光芒开始变弱了,没过多久,终于彻底消失。与此同时,苍羽白翼身上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两人都知道这是它防御最弱敏捷值最低的时候,马上转守为攻,前后夹击了上去。 他们各自使出了全力,这一波攻势如暴风骤雨,打得苍羽白翼只能勉强招架,完全没了之前的游刃有余,忽的被一支飞剑擦过一只翅膀,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当场鲜血横洒。 章天礼趁它受伤,扔出了飞针法宝,然而就在这时,苍羽白翼身上的光芒竟然恢复了,力量立刻有了质的飞跃,一声低叫,口中喷出一团黑雾,黑雾包裹着飞针,竟将其阻住了,接着黑雾连同飞针一起换了个方向朝章天礼飞过来。 这黑雾只是个防御大招,攻击力不大,躲避也不难,但章天礼还是先收回了飞针,继续用飞剑与它周旋。 飞针固然是个法宝,一旦击中敌方威力很大,但苍羽白翼的防御和敏捷都很高,要操纵着飞针破解其防御再一击即中十分困难。在原作中,种马男打败它也依旧用了不少时间,等到苍羽白翼被围殴得身上挂满了彩,才看准时机将其击杀。 章天礼和顾昭扬采用原作战术,只在苍羽白翼放完烈焰大招,防御力最弱之时,才集中全力猛攻,其余时候尽量保留力量。 打了将近三刻钟,苍羽白翼第五次放出了大招。这时它已经被两人的攻击击中了数次,两只翅膀上鲜血淋漓,一只末端明显折了,看上去颇为惨烈,那可怕的紫绿色火焰甚至也不如先前那么耀眼了,这是它强弩之末的征兆。 章天礼却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战了这么长时间,灵气消耗很大,渐渐有灵力不继之感了。他瞥见顾昭扬额上汗水涔涔,气息已不如最开始那样平稳,就知道他也和自己差不多。 “我灵气快不行了,待会儿试最后一次吧,”章天礼用传音秘法对顾昭扬说,“用讨论的第三种方法?” “好。” “如果不行你赶紧到我身边来。” “我知道的。” 章天礼得到了回应,收回分散出去的心神,全神贯注,只等待烈焰消失的那一刻。 终于,烈焰的最后一丝光辉也隐去了,就在这个瞬间,顾昭扬双掌朝boss一轰,掌间霎时光华大现,千百道气流飞窜而出,凝成上百把利刃的形状,在苍羽白翼四面八方迅速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纵横的光影将boss整个笼住了。 这一招本来的确非常厉害,但顾昭扬没有完全恢复修为,现在这招使出来气势未减,威力却起码打了六成折扣。不过,他的目的本也不是要利用这招来击杀苍羽白翼。 他掌心微动,利刃霎时一齐飞出去。 速度却不算快。 苍羽白翼这类的魔兽的智商非常低,又不是完全没智商,见到这情形当然觉得敌人是在放终结技了,立刻就施展出了黑雾防御大招,但这黑雾最多只能替它挡住一边的攻击,那利刃却是从所有方向一起过来的。它眼珠转动,陡然间居然发现在重重刃影中有一个空隙,它别无选择,往那边冲去。 这一冲冲到一半,一道利芒从正前方疾速射来。 避无可避。 是章天礼扔出的飞针。 飞针入体,瞬间膨胀,穿心裂骨。 随着一声凄厉嘶鸣,苍羽白翼的身体跌落了,落下时又被顾昭扬的利刃补了好几刀,等到啪的一声掉在泉水边的地上,已经死透了。紫色的血液流了一些到水里,却立刻消融无踪。 章天礼的腿又软了,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顾昭扬很快地走到他身边,也坐下了,他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气息也很不平稳。 两个人都累得不想说话,互相看着,却又都不由笑了起来。 休息了一会儿,才用灵力将宝箱从泉眼上拖过来。 章天礼打开宝箱,箱子里果然摆放着两样东西,和原作中分毫不差。一样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墨黑色令牌,上面刻着“虚空”二字,就是种马男得到的逆天法宝虚空令了。还有一样则是一卷竹简,看上去有些旧了,仿佛平平无奇。但章天礼知道,这里面记载了一部非常厉害的功法,名叫《古灵仙功》,只是想要修炼它,却并不容易。种马男在得到它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参悟其中的奥秘,直到出了灵犀之间,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修炼《古灵仙功》的正确方法,从此又练成了一套神功。 章天礼对原作一清二楚,倒是知道该如何修炼,而且出于刚得到《古灵仙功》的好奇,他拿出竹简之后,就将它打开了。 顾昭扬也凑了过来,想看看这里面究竟是怎样的内容。 章天礼刚将神识探入进去,还没过多久,却忽觉有一阵香风拂来,他没想到有这一出,猝不及防,眼前顿时一黑,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他觉得自己好像醒了,可是又好像没有醒。 他坐在地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了,往哪里看都似隔着一层茫茫的浓雾。 如在梦中。 可是此刻,却有一个感觉格外清晰。 热。 他的脸颊是热的,掌心是热的,腹下是热的,浑身都在发热。 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脑中不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但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想不了。 然后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章天礼看清了他的面容,正是他所想的那一个,顿时更热了,像是内体那股火焰瞬间烧到了脑门,灼热得让他更加无法思考。他伸过手去,想触碰对方,对方却已经俯身过来,一把搂住他,将他压倒在地。 顾昭扬的唇不由分说地覆了上来,火热又柔软,带来一阵昏天黑地的甜蜜,章天礼微微一怔,接着却反手搂住了对方的背,也吻了回去。 这大概的确是梦,一场绮梦。 在中途休息的时候,他与顾昭扬紧拥着,彼此的气息都没有平息,他靠在顾昭扬身上,清楚地感觉到他胸膛里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样剧烈。 额头传来轻柔的触感,是顾昭扬在轻吻着他。然后他听见顾昭扬说话了,他的语气柔软得好像云絮,气息呼在他的额上痒痒的。 他说,我是在做梦么? 他又说,我喜欢你喜欢好久了,等这一天也等了好久了。 他还说,我爱你。 章天礼忍不住笑了,他往上靠了一些,吻了吻对方的唇,轻道,你不是在做梦,我也爱你。 脑子里却模模糊糊地想道,这个梦做得可太不错了。 但梦总是要醒的。后来他们又缠绵了不知多久,在一切终于结束,欢愉的余韵也彻底平息下来之后,章天礼经过了短暂的沉黑,然后感觉自己醒了。 他睁开双眼,发现眼睛里蒙着水雾,眼角还是湿润的,他有些茫然,眨了眨眼,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他几乎衣衫褪尽,靠在顾昭扬的胸膛上,彼此搂抱成一团,对方的躯体温暖结实,手臂有力地搂在他的肩膀上,身上的衣服也不比他的多。 但最重要的是,此刻的顾昭扬脸上也染上了些微谜之红晕,他注视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竟如有世界上最温柔又最炽烈的情意。 章天礼呆住了,以至于连一动都没有动。 他确信他明白对方眼中的意思。 完完全全地明白。 他心跳欲裂,从脸颊到耳根都红透了。他又开始发热了。 之前的种种情状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可现在他已经能分辨出,那绝非梦境。 “你……感觉还好吗?”倒是顾昭扬先开了口,柔声道。 他的声音比平时要沉,带着些沙哑。 章天礼仿佛骤然回过神来,低声道:“还好。”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哑的,脸更热了,但是不想离开对方的怀抱,一点都不想,只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十分艰难地问:“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古灵仙功》的错。我醒来以后问了系统,系统说这个副本本来就是给主角开挂用的,所以掉落功法秘籍虽然都叫《古灵仙功》,但其实内容是不确定的,会根据每次故事主角的具体情况在一定范围内进行随机变化。因为这个,我们得到的功法秘籍在刚解开封印后,会在在第一次被神识探查的时候自动释放出催情剂迷幻剂一类的东西,让人神志不清,完全无法把持地和自己喜欢的人双修起来,然后……就变成这样了。”顾昭扬说得有些快,说到最后眼睛垂了垂,居然忍不住似的露出了一种谜之笑容。 章天礼却被这一说法弄得惊呆:“等等,根据进入者的具体情况?难道我们就应该得到这种……疑似淫|魔搞出来的功法秘籍吗?” “说不定呢,这怎么说也是一个基佬游戏,也许因为看着我们是一对基佬,就搞出了这种秘籍。” 章天礼哑口无言,竟然无法反驳:到了这个地步他无法反驳他自己是个基佬,他也无法反驳*游戏有时候的确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 “对了,”顾昭扬突然又一本正经地说道,“你都说过爱我,该做的事也都和我做了,我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不认账,要对我负责才行。” 章天礼呆了呆,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啊,我会娶你的。” “说话算话。”顾昭扬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你就放心吧,你这么可爱,我不会始乱终弃的,”章天礼又笑了,陪着他扯淡,“不过你也不能见异思迁。” “绝对不会的,”顾昭扬的语气却与刚才的玩笑不同了,透着十足的认真,他伸手去摸他的发顶,笑得微弯的眼睛里好像盛了星辉,“其实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可能从第一个世界快结束的时候就开始了吧。只是我这个系统完全没有人性,有一条规则是如果一些条件达不到我就向你表白的话,任务就会失败,我就不能再陪着你了,所以我只能一直看着你,之前有时候哪怕是想你想得不得了也不能告诉你,心里还挺煎熬的。在这个世界总算是达到条件了,本来想打完boss就跟你说的……不过现在好像差别也不大。” 章天礼早就知道顾昭扬的系统和他的不同,也知道他不能透露多少规则,因此他没有再问那些条件是什么条件,这些现在大概都不太重要了。他听着他的话,只是突然间有些心疼,这么久的时间,系统果然不是人! 他不由又去吻他的唇:“那你以后可以天天向我表白,来释放你压抑了那么久的内心嘛。” “你说得对。” 顾昭扬回吻他,喉咙里声音低低的:“我爱你啊。”他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搂着他翻了个身,章天礼顺着他的动作,被他压在下面。 一旁的泉水潺潺地涌动。水边的宝箱外,竹简与虚空令都随意地散落在地,却仍暂时无人理会。 第85章 穿书修真(九) 事实证明,章天礼得到的《古灵仙功》,的确是淫|魔弄出来的秘籍。 它不仅能让人情不自禁地双修起来,里面记载的修炼方法,也很多需要通过双修进行。 章天礼第二次将神识探入竹简,发现这一点时,再次受到了冲击。 “系统,为什么在种马文里都那么正经那么纯洁的秘籍到了我这就成了这种样子?道理何在啊?!” 【因为为了丰富游戏的乐趣,秘籍《古灵仙功》的内容是根据每次故事主角的具体情况在一定范围内随机生成的,玩家01号会得到现在的秘籍内容,都是命运的安排。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令人难以捉摸,生活中常常会发生比这更没道理的事,玩家01号不能否认这一点。】 系统这个淫|魔秘籍的制造者居然还讲起了歪理,章天礼已经不想再跟它说话了。他把目光重新投回了《古灵仙功》。 老实说,这套功法的修炼方法虽然非常黄,但如果能依照它练下去,功力确实能得到巨大的提升。而且,与种马男的那套适合元婴期修炼的功法不同,这套功法从结丹期开始修炼是最为合适的,也最能够把基础打牢,并且它可以一直练到化神期。 从这个角度来看,《古灵仙功》的内容确实很符合不同故事主角的具体需要。 章天礼收回神识,看向身边的人。 顾昭扬也刚用神识探完竹简,察觉到了章天礼的视线,也朝他转过脸来。 “你之前说对了,”他先开了口,脸上有一种哭笑不得般的微妙神情,“这个秘籍果然是淫|魔才会搞出来的,还是个千年淫|魔。” “不过这个秘籍练起来倒是比种马男的原版秘籍要容易一些,效果还没有变。”章天礼已经接受了淫|魔秘籍的设定,现在反倒十分镇定了。 “这样?我倒不知道原版秘籍的内容,”顾昭扬道,他看着章天礼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的温柔和明亮了,“那我们不如休息一下就赶紧开始修炼吧?” 他二人现在的所在之处,是整个灵犀之间里灵力最为充裕的地方,这是因为这一汪清澈明净的灵泉,就是灵犀之间的灵眼。 在泉水旁修炼,已经能让修炼事半功倍。如果再进到泉水里,更是能让修炼速度如有神助。 于是两人休息得差不多了,就来到了灵泉里。 章天礼盘膝坐下,让泉水没过了自己的腹部,很快就感受到了这灵泉的非凡之处。 泉水温温软软的,浓郁的灵气挡都挡不住,让人瞬间毛孔舒张,仿佛浑身上下每一条经脉都被滋润着,舒服极了。 在这样的泉水里修炼,再加上结婴丹,难怪种马男和他的妹子结婴都那么顺利。 由于《古灵仙功》是要在第一层的第二阶段才需要进行双修的,章天礼和顾昭扬便先各自修炼。 章天礼目前修为较高,修炼起来进度也较快。约莫三天之后,他已经突破了第一阶段了。他睁开眼睛,感到周身愈发轻灵,体内灵力充盈,功力明显有所长进。 他调出玩家信息面板一看,不仅攻击防御敏捷三项的数值都有小小的增加,在修为的进度条上,数值也有所变化,变成了结丹95.02%。 虽然只增加了0.01%,但这个速度比起章墨弦在结丹后期的修炼速度来说,已经快了很多了,而且之后进入了双修阶段,进度只会更加快。另外,最为重要的是,他这个停滞不前了好久的修炼进度,终于动起来了,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看了看不远处,只见顾昭扬仍在闭目打坐,明朗的天光下,他身上如披着一层月华似的清辉。就这么短短的三天,他的修为明显又恢复了不少,快进入结丹中期了。 章天礼这一看,又不想挪开眼了。 他突然想起,从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这样喜欢看他了,只是在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只是个纯粹的颜控,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真的心动,对他产生超越友谊的感情。 系统说的有些话倒也没错。 命运有时候的确令人难以捉摸。 章天礼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天,当他第五次在心里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痴汉时,顾昭扬睁开了眼睛,他眼珠微动,视线与章天礼的一触,立刻笑了:“你又在偷看我。” “并没有,我是光明正大在看。”章天礼理直气壮。 “好,”顾昭扬站起身,朝章天礼走过来,“媳妇儿看我我最喜欢了。” “你才是媳妇儿!” “好好好,我是。”顾昭扬笑得像春天里的暖阳,他来到章天礼身边,又坐下,揽过他的肩。 章天礼顺着他的动作靠过去,转脸亲昵地去吻他的唇,两人的唇触碰到一起,很快唇舌交缠。 这一下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片刻,两人的衣衫都在水上飘荡了,青色与素白,随着水波晃晃悠悠地交叠在一起。 快到关键处,顾昭扬紧拥着章天礼,在他耳畔低声轻道:“《古灵仙功》……别忘了。”气息滚烫如火,全喷在他的耳侧颈项。 章天礼攀着对方的肩膀,颤抖说:“我……知道。” 旋即闭上双眼,在狂乱的快乐中勉强分出心神,引动真元,按照秘籍中所说的方法运转。 他看见在广阔的识海中,一道柔和的水色光芒缓缓旋转,如一条追逐自己尾巴的小龙。很快,不知从何处又游来了一道雪白的光芒。两道光芒一相接触,便迅速交缠作了一团,如双龙交尾,彼此的光芒融为了一体,结成一道更亮的流光,在识海中盘旋。 绵绵不绝的灵力涌动如潮,一波一波地在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中流转,抵达丹田,在凝结而成的金丹处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暖流,丝丝热意又扩散出去,流向四肢百骸。 随着功法的运转,那团缠得不分彼此的光芒越来越亮,到了最后一刻,竟光华大盛。 章天礼只觉得眼前全是强烈的光,脑中一时也空白了,身体热得像在燃烧,丰沛的灵力冲击着他的经脉,却是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仿佛真的已身在极乐之境。 元神交融的欢愉,比单纯的*交合还要*蚀骨。 等一切完全结束,两人都靠在灵泉边上,彼此依偎着,但却都不仅不感到丝毫疲惫,反而神清气爽,比平时打坐功行圆满还要舒畅。再看看自身的修为,也因为这次双修而又增长了几分。 章天礼最初还嫌弃他的《古灵仙功》不纯洁,可是现在他修炼到这不纯洁的部分了,才发现这个秘籍可真是个好东西,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有了开挂的灵泉,再加上开挂的秘籍,两人的修炼进度都和坐了火箭一样。 一年半之后的一天,章天礼的修为数值已经达到了99.99%,他知道他凝结元婴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这一天,章天礼一个人待在泉水里,顾昭扬则出了灵泉,在入口处打坐兼护法,因为按照原作中的说法,结婴之事非同小可,在结婴的过程里,是绝对不能被人打扰的,甚至连被观看都可能会有影响,而且,如果离得太近,等到结婴完成时,也根本抵挡不住那波灵力流的冲击。 章天礼先将事先跟系统换的九转定神珠收在怀里,然后凝神静坐,抱元守一。等到杂念都被排除在外,心神完全地宁静下来了,他才取出了一粒结婴丹服下。 结婴丹一被吞入,章天礼便明显感觉到体内升腾起一阵暖意,他平心静气,只是依旧打坐,继续化解药力。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药力被化解得差不多了,身体中的热意也愈发强烈了起来,丹田处更是如同烈火焚烧一般,热得发疼了,原本稳固如磐石的金丹表面竟出现了轻微的裂痕,无数道狂猛的灵气从此而出,激荡全身。 章天礼满脸酡红,汗如雨下,却仍镇定心神,利用《古灵仙功》里所记载的功法,引导着体内乱窜的灵气重新聚集回丹田。 金丹的裂痕越来越大了,带来剧烈的痛楚,犹如千万根尖针搅动着丹田,章天礼眉毛紧拧,面色由红转白,浑身的汗水都成了冷汗。但他知道这正是碎丹的关键时刻,尽管痛苦难当,也不忘了运转仙功功法。 不知过了多久,金丹终于彻底裂开,化作了一团金色的雾气。章天礼更不敢放松一点心神,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护持丹田的碎丹雾气上。那团雾气在丹田飘荡了一会儿,终于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开始重新凝聚了。 正在这时,章天礼的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他发现他正侧躺在床上,身上痛得厉害,还未着寸缕,被一个人从身后紧紧搂着。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微微一惊。 “师父,你醒了。”柳承青轻声道,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近乎执拗的神色。 他突然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章天礼根本抵抗不了他的力量,被他一带,不得不仰面躺着,柳承青的手臂横过他的胸膛,紧紧抓住他的一只肩头,脸凑近他,嘴唇几乎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师父,你可千万不要再逃跑了,”柳承青气息温热,“如果你再逃跑一次,我都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了。” 章天礼被他靠得那么近,心头一阵厌恶,但他经过了最初的愕然,已经明白了过来,这并非真实,只是结婴时因心魔而产生的幻象罢了。 这幻象,就是由无数他心内惧怕或是留恋的东西组成的。 柳承青凑得更近了,吻住了他的唇,他的吻十分温柔,像是对待自己的最珍视的人一般。章天礼知道此时反抗无济于事,反而还易引得情绪波动过大,道心不稳,一切功亏一篑,干脆任由他动作,心内默默念起了静心定气的口诀。 他这么心神一定,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柳承青果然不见了,整个场景都不见了,他坠入了黑暗中,等眼前的光明重新来临时,又换了一番景象。 他坐在车的副驾驶座上,他往旁边一看,顾昭扬正在开车。 他觉得自己刚从一个梦中醒来,但梦里有什么内容,却一时记不清了。 车恰好遇到红灯,停了下来,顾昭扬朝他笑道:“终于睡醒了?” “嗯。”章天礼看向顾昭扬,知道这是他的恋人,而现在,他们正在去往他家的途中,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已经都得到了彼此家人的认可。 没过多久,到了家里。章父章母将他们迎进去,章天礼看着自己的父母,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一股强烈的感情在心中涌动,他觉得他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他很想上去拥抱他们一下。 可是不对啊,明明上个星期他还回过家的。 “天礼啊,”他的妈妈叫他,“你发什么呆呢?” “哦,没什么。”章天礼答道,但心中的情绪却越来越强烈了,他忽然察觉到胸口处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忙的一摸,摸到一个小小的圆滚滚的东西,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九转定神珠。 他想起来了,他仍是身在幻象之中。 可是,纵然明白了这一点,面对着眼前的一切,他却一时难以决然地抽身而去。 九转定神珠在这时骤然变冷,一股寒气猛地侵入心中,章天礼被激得浑身一颤,终于咬了咬牙,收敛心神再次默念起了清心口诀。 …… 时间过去将近十天了,但顾昭扬却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 灵泉那边,还没有半点动静。 他心如火焚,焦灼得简直打不下坐。 他知道这是不好的,容易道心不稳,但是自己心爱的人正在渡过最危险的一关,他又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地坐着呢。 虽说他的系统早告诉过他,他们必然会比一干炮灰修士容易渡过此劫,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这就有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一旦有所疏忽,被幻境的景象迷惑住了沉溺不出,心神产生剧烈波动,仍然会落得丹毁人亡的下场。 他当然相信章天礼的元神力量足够强大,但仍然煎熬不已。 他突然觉得,自从他来到这个游戏世界里,认识了章天礼之后,他受到过的煎熬简直是他穿越前加起来的一百倍还多。 但这时候的他不知道,在这地下宫殿之外,灵犀之间里的天色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紫色的天空中黑云滚滚,轰天的霹雳一道接着一道劈下来,大风如海啸一般在整个秘境里呼啸着,摧折草木。这种天象只表明了一点:有修士冲击元婴期已到了最后关头。 终于,泉水处水色华光一炽,如日光一样明亮,巨大的灵力流随之冲击过来,顾昭扬起身,双手聚起灵力抵挡,脸上却掩饰不住地露出了笑容。 章天礼缓缓张开眼睛,心内一片平静。 他感到自己的力量构成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他原本的灵力是滔滔奔腾的江河之水,现在的灵力,就直接化作了汪洋大海,广无边际,却平和充盈。 他刚用灵力将身上因晋阶而浮现的厚厚的杂质去除干净,就听见系统的声音响起: 【恭喜玩家01号顺利进入元婴期,攻击2700,防御2700,敏捷2700。】 没错。 章天礼想起来的确是还有这茬。 元婴期的各项数值都会得到一个飞跃,增加区间在1000~3000之间,记得具体增加值是根据结婴的状态来决定的。 “我增加的数值有个说法吗?我觉得我结婴时的状态不错啊,分是扣在哪儿了?” 【增加的分数是根据玩家碎丹的完美程度,面对心魔劫的表现情况,凝结成婴的完美程度决定的。分数经过系统的科学计算,确保真实有效。玩家01号碎丹的完美程度得分1000,面对心魔劫的表现情况得分700,凝结成婴的完美程度得分1000,因此分别获得各项数值加分2700。】 系统这么说,章天礼倒也是服气的,在面对重重的心魔劫时,他的确有时候反应的时间有些长了,而且也出现过差点不舍幻象的情况。 章天礼站起身,刚想用传音秘法叫顾昭扬,就看见顾昭扬已经出现在了泉水边上,笑着看他。 他这才也笑了起来,朝对方跑过去。顾昭扬张开双臂,他也就遂了他的意,扑过去与他抱在一起。 “我觉得过了起码有一百年那么久。”顾昭扬说。 “你怎么那么肉麻。” “我只是实话实说,”顾昭扬亲他的脸颊,“说真的,我都有点不敢冲击元婴了。” 章天礼道:“为什么?” “因为要分开好久,我怕你等我也等得这么难熬啊。” 章天礼笑出声来了:“这也亏你说得出啊。” “我是说真的,你是不知道,我觉得我好像在产房外等媳妇儿等得恨不得代替她去生孩子的老公。” 章天礼皱眉,眼睛里却还是带着笑意的:“你的比喻怎么都这么诡异?!” “明明就很贴切,而且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的比喻句可都是满分。” “谁信。” 章天礼道,他才发现这时他们两人的脸挨得太近了,彼此的气息都交汇在一起了,四目相接,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暧昧。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还想离得更近一些,他往前,顾昭扬也往前。在这一片幽境般的林间灵泉里,他们再度接吻。 第86章 穿书修真(十) 三个月后,顾昭扬也顺利进入了元婴期。 他结成元婴时的状态比章天礼要好,功力涨得更多。他原来因为受伤的缘故,修为一直比章天礼低了一截,现在这差距却缩小到将近于无了。 结婴之后,他们继续按照《古灵仙功》上记载的方法进行修炼。 修真无岁月,再加上他们二人相互陪伴,经常过着黄而又黄的生活,时间居然说过就过,七十年匆匆而逝,快得和开了快进一样不可思议。 在这七十年之中,章天礼因为身上有牵丝蛊,不能踏出灵犀之间,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灵泉附近,偶尔才会到地下宫殿外面打打妖兽魔兽活动筋骨,顺便再捡捡材料。 而顾昭扬则利用虚空令离开过灵犀之间几次。他毕竟是个纯粹的空降人士,又已经有了元婴期的修为,就算在外面乱跑一般人也不会和不敢拿他怎么样,除非是他自己作死跑到柳承青面前瞎晃悠,让柳承青察觉到什么。 他出去,一是为了不与时代脱节,打探打探外界尤其是柳承青的消息,还有就是为了去搜罗一些他和章天礼用得上物品。 在种马原作中,在不同的地方有好些个买卖法宝的市集,还有许多次拍卖大会,种马男曾经在这些市集和拍卖大会里,得到过不少罕见的好东西,也用得到的材料找到高人制成过高品质的法宝。 顾昭扬从章天礼那里知道了许多关于原作中的内容,有了攻略,许多事情就变得简单了不少。他每次出去,都会带上大量从灵犀之间获得的材料和一些灵草,每回都能有所收获。 幽静的树林里,只有仿佛亘古不变的泉流声。 章天礼独自坐在灵泉之中,一番打坐之后,站起身来,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他成功突破了《古灵仙功》的第九层,修为又获得了不小的增长。 因为有了外挂,再加上勤于练习,如今的他,已经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了。 下一层又是需要通过双修进行的,暂时是练不成了。 想到这一点,他不禁看向入口的方向。 顾昭扬又去灵犀之间外面了,这回他要去的最主要的地方名叫缀月岛,位于天衍大陆之外东方的海上,是一片名叫天悬的巨大海岛群的主岛。天悬岛已经自成了一国,与天衍大陆基本没有来往,岛上人口众多,其中不乏修真人士,虽然天悬岛上修士总人数不及天衍大陆,但他们的修为等级却总体比天衍大陆这边高了一个档次,和天衍大陆“结丹期可以当大派长老,元婴初期可以肆无忌惮随便日天”不是一个画风。 在原作中,种马男出了灵犀之间,就带领各大修仙门派平定了魔教之乱,逼得柳承青不得不暂时落荒而逃。在这之后,他就意外被传送到了缀月岛,结果正好遇上了岛上的大型交易会,他不仅在那场交易会上认识了他的又一个新老婆,还获得了一样超高品质的法宝。 现在虽然时间距离那场交易会还很远,但是,原作中说,缀月岛的大型交易会在种马男去的百年之前也办过一次,顾昭扬这次去,就正好能碰上这一次的交易会。种马男的法宝,他多半得不到,但别的法宝,就不一定了。 不过,已经去了一个半月了,也该回来了吧? 章天礼正想着,眼前的泉水边突然就出现了一道白衣人影。 “我回来了,”顾昭扬瞬间就到了他的身前,一把将他抱住了,抱得紧紧的,低声道,“小礼,好想你啊。” 章天礼早就习惯了他经常性的肉麻兮兮,也伸手搂住他,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顾昭扬将他稍稍松开一些,注视着他的脸,神色难得有些凝重:“在缀月岛上,正好遇到魔界卧底企图偷偷布下星魔阵的阵点,我帮缀月岛的人杀了一通,清除了卧底,毁掉了阵点,所以耽搁了。” “星魔阵?”章天礼重复道,不禁诧异,他忽然理解了顾昭扬的神情,“能开启魔界与人界的那个星魔阵?魔界开始准备入侵人界了?” “对,五年没出去,外面的世界发展得太快了,魔界的剧情全部都提前了,”顾昭扬停了停,又道,“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后来我去天衍大陆的时候,发现柳承青的那个魔教……已经把玄清宗的上清山给占领了。” 章天礼脸色一下子变了,皱眉道:“那也就是说,上清山上的阵点很可能已经设好了,其他的阵点在更早之前也设好了。” “没错,不过好在缀月岛的阵点毁掉了,就算其他阵点都设好了,大阵暂时还是结不成。” 章天礼眉毛却皱得更深了。 在原作中,柳承青的魔教后来和魔界的反派勾结在了一起。 这里的魔界反派和许多其他故事里的魔界反派一样毫无创意,他们也是因为魔界的资源比较匮乏,眼红人界,所以企图打开魔界与人界的结界,让魔界与人界合一,实现魔族在二界的最高统治。 打开结界的方法,是在人界设置一个星魔阵,阵法一成就可以依靠此阵的力量彻底打开结界。星魔阵一共需要五个阵点连成五星,阵点的位置有些讲究,经过魔界反派的仔细研究才最终确定出了最容易让法阵成功的五个地方。结果,其中的天穹峰正好是玄清宗上清山的主峰,缀月岛也是别人的地盘,要设下阵点动作太大,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所以这两个地方就成为了需要攻克的难关。对于此,魔界采取的办法是,能派卧底的派卧底,能直接攻占的直接攻占。 但是原本,缀月岛卧底露出马脚,设结界失败,魔教攻打玄清宗,都是一百年以后的事了,而这些事情,也是该由种马男在其中大展神威力挽狂澜的,可是现在,正如顾昭扬所言,一切都提前了。 如果照着这个发展下去,虽然现在缀月岛上的阵点还没设好,卧底也被清除了,但魔教既然已经拿下了玄清宗,完全可以出海去攻占缀月岛。缀月岛上的修真人士固然档次较高,可最多也只是不同层次的元婴期修士多了点罢了,化神期的仍是没有。柳承青的魔教又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原作中邪恶的柳承青在后期吸收别人元神吸收得愈发带劲,大大增强了自己的力量,反派boss光环闪闪发亮,除了种马男以外,根本无人能挡,假如他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占领缀月岛自然也不算太难的事。 “你是不是在想,”顾昭扬看着章天礼说,“我们是否要提前出灵犀之间,去当正义的伙伴?”这时他们已不再站着拥抱,而是双双坐在泉水里了。 章天礼点了点头,又说:“不过,照这个情况,好像也非去当正义的伙伴不可。你想,如果柳承青真的打开了结界,把魔界放出来了,他多半会有两种结局,一是反派boss光环再次开启,魔界亦正亦邪派和反派都对他俯首帖耳,成为他的小弟,而他继承种马男的意志,成为人魔二界最叼炸天的人物;或者是他的反派boss光环被魔界反派夺走,被反派反杀,从此godie。” “如果是第一种结局,他取代了种马男的地位,我们要打败他就更难了,因为到时候天地间魔气四溢,对他更有利,而且我们不止要打他,还要对付他身边的魔界人士,”顾昭扬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如果是第二种结局,他直接死了,你的任务……” 章天礼道:“对,我的任务大约就直接失败了。” 现在虐心值经过七十年的增长也只有60,虐身值还没有,剧情完成度是55%。鉴于这一次的剧情完成度需要90%,章天礼觉得系统大约很希望他拯救一次世界。 “我去天衍大陆的时候,经过多方的打探,得到柳承青目前的修为是元婴后期,而且元婴已快臻圆满。” “七十四年,”章天礼思忖道,“按照他不到三十岁就元婴这种丝毫没有道理的速度,七十四年到这种程度我一点都不意外。” “……说起来我们不是也是用了不到七十年就到元婴后期了。” “因为我们也是开了挂的,”章天礼说,他又若有所思,“按照他这种速度,我总觉得他近期内就可以冲击化神期,而且他绝对会一次成功。” “我同意,所以我们是不是得赶紧去找他了——对了,我都忘了,其实你可以问问你的系统。” 章天礼道:“你等等。”沉默几秒,又说:“系统支持我们去当正义的伙伴,不过它希望我们能把仙功第十层突破了之后再去。”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修炼起来?哦对了,还有件事,这回我去交易会,星辰盘压根没看到——毕竟早了一百年,不过,”顾昭扬说,他将手放到了自己的储物戒上,转眼间手上多了一样事物,他拿过来给章天礼看,“得到了另一件法宝,据说这东西可以帮助我们。” 只见他的手心里,躺着一块血红色的玉佩,上面刻着繁复的图案,像是掌人生死的阎罗。 第87章 穿书修真(十一) 《古灵仙功》里记载的功法,越是往上越是难以突破,但因为有了系统的行动提示,两人还是先安心地努力修炼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过于勤奋,这回的修炼时间居然比他们预想中的大大缩短了不少,而在突破了第十层之后,他们也再次确认了,系统果然真的很靠谱,练成了《古灵仙功》第十层的功力,比起第九层的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湛蓝无云的天空之下,黄土遍地,杂草丛生,几棵树秃着枝桠,稀稀疏疏地立着,无论是往哪个方向看,都看不到一点人烟。 章天礼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是记忆中的齐燕山山顶。 七十年以来第一次回到天衍大陆,就在这么荒凉的地方着陆,他其实也是不想的。 但正是因为这齐燕山人迹罕至,既无门派,也无人居住,山顶地势开阔平坦,才最适合打架斗殴。 他看见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对顾昭扬说:“站着无聊,先去那边打个坐好了。” 顾昭扬欣然同意,于是两人双双坐到了岩石上。 章天礼之前在灵犀之间,曾在系统报加分项的时候,用200积分跟系统换过一个保密度级别超低的情报,得知柳承青这个对自己执念超乎寻常的渣攻,基本上每天都会用牵丝蛊搜索他几次,希望能有奇迹出现。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敢踏出灵犀之间的缘故。 所以,他现在才选择在这里安静地打坐。 以柳承青的搜索频率,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柳承青就会自己找过来。 他没有想错。 还不到半个时辰,柳承青就真的来了。 一瞬之前,章天礼才刚感觉到他进入了自己十里之内,下一瞬,他便已经站在了眼前。 他突然而至,比一阵疾风还快。 他站在离章天礼一丈之远的地方,玄色的衣袍无风自动。他依旧年轻俊美,只是额上多出了一片血红色的魔纹,平添一股邪煞之气。 此时他的目光彻底地黏在了章天礼身上,仿佛再也注意不到其他事物了,他眼中似有微光闪动,像是惊喜,又像是不敢置信。他开口轻唤道:“师父……真的是你吗?”好像怕惊醒了一场幻梦。 他的表现真的很有迷惑性,章天礼却微微一笑:“不错,是我。” 柳承青凝视着章天礼,神色慢慢变了,又现出了几分偏执和痴狂之色,他沉声道:“跟我回去。” 他话音未落,已经扑了过来,动作快如闪电。 但是当然没有扑到。 柳承青站在岩石上,转过身,看见章天礼已站在了他的十丈之外,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 “师父,你变得厉害了,”柳承青眼睛微微眯起,道,“你身边的那个人又是谁?”他好像现在才终于注意到顾昭扬的存在。 “这个问题问得好,”章天礼笑道,“他是我最爱的人。”他握住了顾昭扬的手。 顾昭扬看他:“我心里好暖啊。”又向柳承青加上一句:“他也是我最爱的人。” 柳承青脸色已经铁青了,他眼神如冰,嘴角却反而露出了一丝笑:“不,他不是,师父你最爱的人只能是我。”语声中有着一种可怕的执拗。 他手掌微动,面前已经出现了一柄细细的长剑,长剑红得仿佛地狱之火。 他冷冷地看了顾昭扬一眼,突然之间,长剑发动了,剑像火流星一般疾射过来,带着骇人的魔气,如裹挟着惊天风雷。 他一出手就是一个终结技一般的大杀招,而且直冲顾昭扬而去,足见心中妒火之盛。 但这一剑,却生生在半途中顿住了。 只见半空中一张巨大水色丝缎与剑尖相抵,阻住了长剑。这是章天礼与顾昭扬同时在用灵力驱使着的防御法宝。 丝缎与剑触在一起,爆发出一波巨大的气流,冲击着整个山顶。四周土地都震荡不休,几处地面直接轰然爆炸,枯树荒草也纷纷为之摧折,枯黄的草木四散纷飞开去。 在这混乱之中,斗法中的三人却仍都稳稳地站在地面上,任衣袂袍带翻飞鼓动,脸上神情也都毫无变化。 空中的法宝僵持一会儿,突然只听见一声轰天巨响,丝缎与剑竟然同时碎裂,激荡山顶的气流瞬间消失了,只有无数的水色与红色的碎片飞散空中。 第二波战斗也在这一刻开始,章天礼已召出了新得到的法宝落云剑,攻向了柳承青。柳承青却并不硬接他的攻击,闪身躲避,手中凝出一柄漆黑长剑,剑身围绕着流光,如点点星光。他长剑一振,反倒朝顾昭扬猛攻过去。 很显然,他是独占欲作祟,已经把顾昭扬视为了眼中钉,非要先除掉不可。 然而他如今与章天礼、顾昭扬都是元婴后期,彼此所练的功法又各有所长,他至多修为再高一截,实战经验更丰富一些。但对方却是以二敌一,让他的优势根本等于没有。他想要不吃亏便已不大容易,更别提像往常一样嚣张得为所欲为。 于是他本来在专注地攻向顾昭扬,却总被章天礼的落云剑和其他法宝符咒缠得不胜其烦,而顾昭扬那寒气四溢的灵气之剑也会在不经意间不断地堪堪擦过他身上各处要害,危险至极。 战了一会儿,三人已经战到了半空中,柳承青容色依旧冷峻,眉间却越拧越深了,他尚有许多余力,手中法宝施展起来也还未见支绌,但他似乎已不能再沉住气,因为师父现在的行为,其中对那个人的回护之意显而易见,他还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师父也曾这样回护过他。 那时候的师父啊,真是美好得好像一个梦…… 他微一分心,忽然感到左手手臂一痛,竟然被顾昭扬的剑插中,那剑短、薄、尖,是上古神兽的灵气凝结而成的,一被刺中,纯正的灵气便从伤处侵入体内,他如今已是半魔体质,这种灵气对于他来说伤害更大。痛楚不断加重,对方两人却仍在猛攻,他只能暂时转攻为守。 他突然意识到,这场战斗他或许根本赢不了了。只因他的师父又变得和最初一样,让他难以控制。 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重新见到师父的。 他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开!? 他拼着用受伤的左手往储物戒上一带,头顶上方忽的现出了一个乌黑的小圆球,他低声轻念了一句什么,那圆球猛地炸裂了,顿时从里面飞窜出滚滚黑烟。 “毒尘珠!!” 章天礼见状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什么,脸色一变。 烟尘顷刻间弥漫得到处都是,他和顾昭扬都没有躲。 而柳承青又长剑一转,这一回的目标不再是顾昭扬,而是章天礼,他的剑上光芒骤然大涨,刺目非常。剑上魔气空前炽烈,其势锐不可当,如海啸一般呼啸而来,竟有全力一击之势。 这一剑来得太猛,无处可避,只能硬接。章天礼与顾昭扬略一对视,就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落云剑与灵气之剑齐飞出去,对上柳承青的黑色长剑。 三剑相接,剑尖一触,光华耀眼,也瞬间爆发出更大的气流,整个齐燕山宛如地震,大地轰鸣声不断,连原本晴朗的天空也突然间聚起了密密的乌云,雷声响彻天地。 而这一回,三人都是使出了剩余的全部力量,也都不复初次交锋时的轻松。 柳承青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地消耗,他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时间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又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慢过,手臂上的伤口麻木了,寒气入侵到了五脏,带起一波新的痛楚,渐渐地,前方师父的脸好像有些看不清了,柳承青咬了咬牙,眨了下眼,还想更仔细地看看,就在这个瞬间,与他对抗的那股力量突然间似乎大了许多,他却没有力量再继续抵挡了—— 一声脆响,好像冰晶破碎,黑剑碎成了千万碎片。 剩下双剑顺势朝柳承青飞了过去。 柳承青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被两把剑一起刺入腹部,他闷哼一声,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天上的雷鸣停止了,乌云开始散去。 空气里的黑雾却还在飘荡。 章天礼和顾昭扬走到柳承青身前,只见柳承青的腹部鲜血直流,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师父……”他说话了,气若游丝,“没想到……我就要死了……你……高兴吗?” 因为痛,他的眉心皱成一团,双眼无法完全睁开,但章天礼看见,他的眼中隐约有着泪光。 “我当然高兴了,”章天礼毫不留情地说,“我曾无数次希望你去死,而且不要再叫我师父了。” 柳承青却笑了,他笑出声来,却因为这笑牵动了伤口,痛得他不断抽气:“那……今天……也算……终于了了师父……一个心愿……”他又控制不住地猛咳了好几声,更加喘不过气了,然后他还继续笑:“但是……师父你……很快就……会来陪我的……” “你以为我吸入了毒尘珠的毒吗?”章天礼再次无情地打断了他,“但是那又如何呢?” 第88章 穿书修真(完) 柳承青闻言,笑容不由一滞,眼里浮现诧异之色:“难道师父……你能抵御毒尘珠……?……不可能……” 这反应和台词还真是毫无创意。 章天礼露出笑容:“有什么不可能的。” 系统难道是摆着看的吗,就算他的积分不够了,顾昭扬也还可以跟系统换东西。对于柳承青的招数,他们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柳承青在和种马男进行最后一战时,就曾把毒尘珠当做大招放出来过,打算玉石俱焚。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当然事先做好了准备。 不过,章天礼此刻并不打算好心地为柳承青答疑解惑。他手指微动,便有一样事物从储物戒中飞了出来,浮在半空中。 是一枚玉佩,色泽鲜红,泛着一层血红的光。 这正是之前顾昭扬从缀月岛交易会上得到的东西。 柳承青一直盯着他的举动,在看到血玉出现后,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戒备。但立即,他又放松了下来,仿佛因为就要得到最后的结局而变得十分平静:“你……杀了我吧。” “不,我不会杀你。” 柳承青眉毛微微抬了抬,显然对他的话有些意外。 “这是阎罗血玉,”章天礼道,“可以将修真者的元神从肉身中抽离并束缚其中,让其不灭不散,除了施法者,无人可解。” 柳承青的神色僵住了。 章天礼又说:“我会把你封印在这里面,然后把你丢到极北的海底,永远不会再把你放出来。” 柳承青浑身一颤,他死死地盯住章天礼,眼神像是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他咬着牙,声音或许由于激动而极其嘶哑:“你还不如……亲手……杀了我……” 对于柳承青这样一个神经病来说,在得不到的情况下,他最希望的肯定是同归于尽,其次就是死在心爱的人手里。而被关在暗无天日的血玉中,永生再也见不到自己最爱的人,还要忍受对方在外面与别人恩恩爱爱,无疑是最让他难受的。 “那不是太便宜你了?”章天礼笑了,“而且我嫌脏啊。” 这话一出,柳承青呆了呆,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紧接着,几乎是毫无征兆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迅速滚了出来,如同压抑多时的情绪在这顷刻之间终于奔涌而出。 然后他又笑了,笑得凄惨无比,痴狂毕现。 “你连……杀我……都……不愿意吗?”他眼中的泪一点也止不住,又哭又笑,好像彻底疯了,“你这么恨我……可是我那么……那么的爱你……” “不,你不爱他。” 顾昭扬出声打断了他。 柳承青停住笑,眉头一下子皱紧了,他的视线瞥向他,眼中怒意炽烈,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再次被顾昭扬先开了口: “你如果爱他,又怎么会舍得对他做那些事情?” 柳承青微微一怔,才嘶声道:“不这样,我……得不到他。” “可是他从来都不希望被你得到。而且,你仍然没有得到他,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他这么好的人,凭什么被你得到?你从来都不在乎他的想法,你真正在意的只有你自己的*,就这样你也配说你爱他吗?” 柳承青彻底怔住了,连眼底的恨意都凝滞了。 而后他张了张嘴,苍白的嘴唇却在发抖,喘息声愈发的急促,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头微微一偏,猛地一呕,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他这一吐,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的身体抽搐着,眼神开始涣散,更多的黑血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像开了闸的水一样汹涌。 那些血流到地上,竟冒起了丝丝黑烟,显得极为可怖。 这是他之前所吸入的毒尘珠毒素发作了。他用下毒尘珠,本就是抱着与师父共赴黄泉的念头,但最终,中招的却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中了毒尘珠的剧毒,一旦开始吐黑血,离*彻底衰竭也就差不多了。 章天礼见状,与顾昭扬对视一眼,两人双手都结起法印,口中低念咒诀。 阎罗血玉霎时红光大涨,同时从血玉中窜出一道红线,飞向了柳承青,黏在他的额头上,将玉与他连接在了一起。 柳承青双眼陡然睁大了,湿润的眼睛里全是血丝,突然之间,他眼里的光彩消失了,他的身体也停止了动弹,像是真的死了。 与此同时,只见一团光芒从他的额头逸出,起先似乎想飞走,却被那道红线迅速牵引了回来,不得不顺着红线往血玉的方向移动而去,然而仍不甘心似的,往旁挣扎,拼命想脱离红线的桎梏,但终究没有成功。 在与血玉触碰的一瞬间,光芒被吸了进去,消失了。接着红线也随之消散了,半空中的血玉红光消减,恢复成了刚出现时的模样。 两人都舒了一口气,刚才稍稍有些绷紧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互相看了看,才都默契地笑了。 修真者一旦肉身损毁,如果身边恰好有可用的躯体,往往会元神出窍进行夺舍,以争取生存机会。柳承青在原作中,自作自受地中了毒尘珠的剧毒之后,就是在妄图夺取别人身躯时,被种马男彻底捏碎了元神的。 刚才,柳承青的元神被阎罗血玉强行拽出,也不愿意乖乖被束缚,便进行了激烈的反抗,章天礼看他的运动方向,猜他多半是想对顾昭扬进行夺舍。但他又怎么可能在两人的同时压制下成功?经过了一番折腾,他当然还是被关进了血玉之中。 血玉里锁住了柳承青的元神,仍浮在半空中,看起来和一开始没什么两样。 章天礼没有立刻将它收起,而是又灌注了一分灵力进去。 这样一来,血玉之中将会时不时出现一些可怕的幻象,令被困在里面的元神如同处在无间地狱,受尽折磨。 这个如此鬼畜的功能,据说原本就是为了用来拷问和虐待修真者的。 章天礼目前的各项数值距离达到任务要求都还差一截,但经过了殴打和封印柳承青这一重要情节之后,想必将会有不少增长。但由于在此之前,柳承青的*一直没有因为他受到过伤害,虐身值稳定在零,章天礼猜测刚才捅的那两剑多半不够,就尝试着用起了这个功能。他注入的灵力,可以让血玉里的幻象运转半年了。 章天礼没有猜错,当晚他就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让渣攻见到受另结新欢秀恩爱,产生了毁天灭地程度的嫉妒与痛苦,虐心值20。 让渣攻身受无法挽回的重伤,虐身值60。 让渣攻因在幻境中受到煎熬与折磨而产生全方位的痛苦,虐心值10,虐身值10。 目前虐心值90,虐身值70,剧情完成度75%,请玩家01号继续努力。】 “毁天灭地的嫉妒与痛苦还只加二十,对得起‘毁天灭地’这几个字吗?” 章天礼立刻吐槽。 【对得起,虐心值是根据渣攻的受伤害程度来衡量的,数值经过系统的科学计算,绝对准确无误。】 系统一本正经。 好吧,反正你是世界的卡密。 章天礼不说话了,他也没有问柳承青到底在幻境里遭遇到了什么,他并不想知道。 一阵强烈的夜风刮来,在耳畔呼呼作响,章天礼收回了心神,低眼看下方的景象,只仍看到黑暗之中沉寂的山林和城镇。 现在他和顾昭扬正站在一艘巨船的船头上,这船不是在水里行驶,而是在天空中飞行着。 这艘船叫做穿云神舟,是玄清宗的法宝之一,一次可以同时搭载一千人,是玄清宗门派每次大阵仗出行都会出镜的良品。 在他们的身边,还站有两个中年男人,他们是玄清宗的长老。 他们之所以会一同站在这里,是因为待会儿他们连同这船上的其他玄清宗弟子将一起去打架,打架对象是占领了玄清宗地盘的魔教人士。 在打败了柳承青之后,章天礼本着让剧情更加完整和拯救世界拯救到底的理念,和顾昭扬打坐回满了灵力,就立马动身去寻找从玄清宗撤退的人。 寻找的过程非常顺利,没过多久,在北方的修真门派上灵派中,他们找到了人。 章天礼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本来是玄清宗长老,在玄清宗里名声不小。修真者的寿命长,即使过了七十多年,当年的许多人也都还在。因此他几乎是一出现就被认了出来。玄清宗众人一看到自家失踪多年的长老在这种关头不仅出现了,表示回归门派,还已经拥有了元婴后期的碉堡修为,并且带来了一个同样碉堡的帮手,个个都惊喜交加,觉得有救了。在听说他们知道了魔教的一切企图,并已经把大魔头柳承青给消灭了之后,更加开始狂抱大腿了,有的看起来甚至都想跪下叫爹。 章天礼当然不负众望,立刻又表示马上就可以和大家一起去把玄清宗的地盘给夺回来。于是说干就干,一群人坐上了穿云神舟,往上清山进发。 穿云神舟的速度在飞行法宝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了。又过了一小会儿,上清山便出现在了眼前。 玄清宗这边有了章天礼和顾昭扬这两个人,也不搞什么偷袭了,直接大摇大摆地降落,他们的这一行为当然立刻被魔教发现,双方直接打了起来。 但没了柳承青的魔教人士们,就算人数众多,对上两个元婴后期修士,也不过像一群低级小怪低级boss对上满级玩家一样,根本不堪一击。 经过一番简单粗暴的单方面殴打,这场战斗就结束了。占领了玄清宗的魔教众人死的死逃的逃,星魔阵的阵点也被摧毁得连渣都不剩,一个大写的一败涂地。 之前魔教攻占了玄清宗之后,主力大部分都在这里驻扎着,因此,经过这次的一战,魔教基本算是不行了。 随后,玄清宗又联合其他门派,共同摧毁了魔教先前悄无声息设下的其他阵点,彻底把魔界打开结界的可能扼杀了。 魔教之乱平定,章天礼也不再在玄清宗内待着了,他挂着玄清宗长老的名,说要去云游,然后就和顾昭扬一起离开了。玄清宗对这种事是无所谓的,毕竟章墨弦还没被穿越时,就是个一年到头几乎都找不到人的长老。只是他们本来想把顾昭扬也给请来当长老,却被顾昭扬拒绝了。 章天礼说是云游,实际上也真的是在云游。 他和顾昭扬很少用虚空令,只是慢慢地走,像每一对出门旅游的甜蜜爱侣一样。 有一次顾昭扬说他们好像在度蜜月,然后又说,不对,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是在度蜜月啊。章天礼笑他怎么老是那么肉麻,然后却去吻了他,轻道,不过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在这一路上聊了很多很多,包括以前没有说过的,在现实世界中彼此的事情。章天礼这才知道,原来顾昭扬和他原本就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家里似乎挺富裕,现在是个设计师。 后来又提到了未来,提到各自的家人,顾昭扬说他家里人一向很开明,尊重他的选择,所以他早就出柜了。 章天礼说:“我倒是不知道算不算。因为我……原本觉得自己有点双来着,我没有喜欢过人。但是怀疑我看那些小说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我爸妈发现了,而且我又一直没有交女朋友,他们可能觉得不太对劲吧。在我穿越之前没多久,他们还找我谈话,他们那时的表情我现在都忘不了。” 顾昭扬看着他,握着他的手,他继续说:“不过他们也没有怎么样,只是跟我说,如果我真是同性恋,他们也不会逼我怎么样,就是如果要找一定要找个正经人,绝对不能像某些同性恋一样在外面乱来。我当时还和他们解释来着,现在想起来其实根本不用解释。” 顾昭扬还是看着他,深深看到他眼睛里,笑得好像可以融化一切冰雪:“那你找到了我,他们一定会很欣慰的。” 这一天,他们来到了极北之海。 这里的海和天都是一片无垠的蓝,海面上折射着灿烂的日光,微波粼粼。 章天礼将阎罗血玉拿了出来,抛进了海里。 隔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才终于如他所说,让柳承青到达了他最后的归宿。 血玉落入海中,只在那一瞬间激起了水花,马上却又重归平静,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两个人腻腻歪歪地坐在一起看了一会儿海,章天礼听到了系统的声音,是之前唯一没有达到标准的剧情完成度也达标了。 【目前虐心值100,虐身值100,剧情完成度90%。 任务完成。 玩家01号是否立刻离开这个世界,返回主空间?】 第89章 大结局 这一回系统不像以往一样说“进入下一个世界”,而是说“返回主空间”,章天礼几乎可以确定他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了,这游戏是真要结束了。 他没有马上回答系统,而是向顾昭扬道:“我要走了。” 他们早就预想过这个时刻的来到,顾昭扬也并不惊讶,只是朝他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章天礼点头。 顾昭扬忽然说:“再等一下。”他把他揽得更紧,凑过去,狠狠亲了他一下。 章天礼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睁大了些,然后眼里的光又变得柔和起来,嘴角微微扬起。 顾昭扬放开了他,笑得灿烂:“好了。” 章天礼也笑着轻道:“先走一步了。” 在跟系统确定了离开之后的下一秒,湛湛青空与碧海,以及眼前的人,都被黑暗取代了。章天礼感觉自己站在了一片漆黑之中,紧接着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眼前同时出现了闪着柔光的白字: 【恭喜玩家01号完成第六个世界的任务。本次任务综合评分90,保留一次行动提示机会再10分,最后综合评分100。玩家01号获得积分奖励6000,并获得三次行动提示的机会。 玩家01号已顺利通关,返回原世界的权限开启。 玩家01号可以随时返回原世界。】 虽然章天礼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但听到系统这么一说,到底还是有些惊喜,他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系统却又说了下去: 【在玩家01号返回原世界之前,本游戏的开发者还有一些话想对玩家01号说。 尊敬的玩家01号: 首先恭喜您顺利通关。 接下来,您将知晓关于这个游戏存在的真正意义。 在您最初所在的世界之外,还存在着其他的世界,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平行世界。本游戏的开发者,或许您可以称呼我们为异世界的朋友,就是来自于一个平行世界。我们同属于一个大宇宙。 你们目前尚未探知到我们的平行世界,但我们却已经对你们十分了解了,因为我们世界的能量来源与你们有着密切的关系。 你们世界里地球上的一部分人类,具有非常强大的想象力和创作力,源于这些想象力和创作力诞生出来的东西,连你们自己都还未察觉。 在你们的不断创作之下,无数的平行世界相继诞生了。这些平行世界不同于你我所在的世界,它们成形于某些人类的想象与创作,往往一开始并不完整,在它们诞生之后,才会自动渐渐完善。为了将它们与你我的世界区别开来,我们将它们称为“小世界”。这些小世界运转时所产生的能量,目前为我们的世界提供了强大的能源。 近几年来,接连发生了几十起小世界爆炸事件,几十个小世界在瞬间化为宇宙尘埃,这引起了我们世界能源管理局的高度重视。因为,小世界爆炸不仅会摧毁小世界中的一切,而且,其所消耗的大量能量,是其释放的能量所不能抵消的,如果任其发展,终有一天会造成整个大宇宙能量的枯竭。 经过不懈地调查,我们终于发现,这些爆炸事件的产生都与中心人物有关。 在每个小世界当中,都会存在着1~3个中心人物,他们是自身所在的小世界的能量来源,保障了小世界的正常运转。不过,这并不是说,中心人物必须一直活着才能提供能量,只要中心人物发挥出过他应有的价值,在他死后,他的能源功能将被自动分散给其他人物,如此不断传接,小世界就依然能够正常运转下去。 影响小世界运转的因素只有一个,那就是仇恨值。 经调查研究表明,每个中心人物都拥有自己的一套数值,为了方便研究,我们暂且将其中的一项命名为仇恨值。 在一般情况下,仇恨值与中心人物的行为有极大关系。如果中心人物一直进行突破下限的行为,又不能通过其他途径完全抵消下限行为所带来的恶劣影响,仇恨值就会持续升高,一旦中心人物的仇恨值增长到突破了一个临界点,就会直接导致小世界能量的崩坏,在不确定的未来引发大爆炸,摧毁整个小世界。 渣攻,就是最容易仇恨值超标的生物之一。有将近三分之一的爆炸事件,都是由渣攻引起的。 调查结果出来后,我们一直在研究挽救爆炸的小世界和预防同类事件继续发生的方法。遗憾的是,虽然我们已经掌握了穿越空间、全方位控制小世界时间、预知小世界未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小世界人物记忆等技术,却无法真正改变小世界中重要事件的发展进程。这是因为,小世界是由你们世界中的人类创造的,虽然我们拥有与你们一样的*,但能真正改变它的也只有你们世界中的人类。 也许您会问,为什么我们不采用控制小世界时间的方法来阻止爆炸。事实上,我们已经这样做了。但是,只采用这种方法并不能完美地解决问题。 首先,这种方法扰乱了小世界的正常秩序,这导致小世界虽然存在,但并非处于正常的运转状态,不仅无法为我们的世界提供能量,控制它们的时间还会消耗我们的能量,长此以往,我们将入不敷出。目前我们控制着几百个危险世界的时间,一旦我们能源不足,没有我们目前控制着时间的这些世界,将很快走向毁灭,对整个大宇宙都造成极大威胁。 其次,对于小世界里的人类来说,他们的社会不得不永远止步在某个时间点,一旦到达那个时间点就要再次开始轮回,再也无法得到发展。 我们需要为我们自己打算,同时,我们也热爱小世界中的人类,热爱你们世界的人类,热爱整个大宇宙的一切,所以,我们希望找到更好的方法。 好在,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我们终于寻找到了一个最有可行性的方法: 在你们的世界中选择符合条件的人员,让其穿越至小世界中,改变重要事件,降低危险中心人物的仇恨值,达到拯救他们所在的世界的目的。 为了让被选中人员能够更轻松地完成任务,我们进行了多方调研。 有一次,一名驻地球调查人员的地球亲戚和亲戚的朋友制作了一款游戏,游戏最终并未制作完成,但却有六个世界基于这款游戏而诞生,在这六个世界里,渣攻的仇恨值高得惊人,若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只好像对待其他危险小世界一样,立刻控制了它们的时间。 但幸运的是,我们的调查人员,因为这款游戏而得到了灵感,最后,经过我们的讨论,决定以这款游戏为基本模板,采用游戏的形式让选中人员到各个小世界进行任务。 当然,我们在着手研发之前,已经与这款游戏的地球制作者进行了交涉,取得了他们的授权,并支付了版权费用。 以上,就是这个游戏的开发背景。 但事实上,目前这个游戏仍在开发阶段,开发没有真正完成,所以它只包含了地球人类设定的那六个世界,本来还不能对外开放。 您的进入,其实是一个意外,是系统出现漏洞的结果。 但是,游戏程序一开始运转,连我们也无法让它停止下来,只能对它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甚至直到现在,我们才可以将这些话发送给您。 在这里,请您接受我们最诚挚的歉意。 为了表示诚恳,在您返回原世界之后,我们也将通过我们的技术给予您一些补偿。 另外,您之所以能意外进入游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您虐渣攻的愿望太过强烈,我们之前研究发现,最有效的降低渣攻仇恨值的方法,就是虐渣攻。所以,如果您以后还有继续虐渣攻的意愿,在我们的游戏完善之后,您随时可以再次进入游戏,开始新一轮的拯救世界。 我们期待您再次大显身手,相应的,我们也会给予您应得的酬劳。 么么哒~ 来自异世界的朋友】 “……” 这一下子冒出的信息量太大,章天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眼前的白字停留在了最后这一段,白色的柔光映着他的脸,他脸上的表情其实变化不大,隔了几秒,他才自言自语一般地说: “……好吧,异世界的朋友。” 【您还有什么想问我们的吗?】 系统又冒了出来。 “……你们现在能跟我说话?” 【是的,游戏通关,这项权限也解锁了。如果您还有什么疑问,我们将尽力为您答疑解惑。】 章天礼道:“其实倒也没什么……不过按照你们的说法,难道在之前的那些世界里,都是你们是通过技术,让那几个被我魂穿的主角,从名字到外貌都变成了我的样子,并且让大家察觉不到的?” 【并不是这样的。实不相瞒,你们地球游戏制作者在制作这款游戏时设定,游戏中的“受”的形象将在玩家进入游戏的那一刻起根据玩家的自身情况决定,我们并未对这个设定做出修改。所以,您所穿越的那几个世界的主角虽然一直存在于他们的世界,但他们的形象,其实都是在您进入的那个瞬间才真正确定下来的。】 “……那你们以后打算如何选择参与的人类?” 【我们将从心理素质、内心*、迫切心愿、兴趣爱好等等角度进行综合考虑,选出适合游戏的玩家。说起来,您之所以意外进入了这个游戏,也和您完美符合标准,而且还有着a的颜值有着密切关系呢。】 “颜值是怎么回事!?” 虽然说他有a的颜值,他很乐意接受…… 【因为在游戏初始的六个世界里,受这个中心人物的形象将由玩家自身的形象决定,但地球游戏制作者在制作游戏时,对颜值是有所期望的,所以系统在发生漏洞,进行自行选择的时候,把颜值也纳入了参考范围。当然,在以后的选择中,由于受的外貌都已确定,我们是不会对此项列入考虑范围的。】 “……” 章天礼无言以对,想了想,又问;“你们刚才说,等我回到现实世界,会给我一些补偿,那是什么?” 【这个您回去自然知道了。】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顾昭扬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也许由他亲口告诉您更好。您回去之后,将会再见到他的。】 “行,那我现在走了?” 【好,我们非常期待您能继续拯救世界,再见。】 …… 章天礼睁开眼,慢慢从自己交叠在桌上的臂弯里抬起了头。 面前的电脑屏幕是亮着的,一角显示着时间,他还能很清楚地记得他睡过去之前的时间,那时距离现在,不过过了十几分钟而已。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有几辈子有那么长…… 不,不对…… 他盯住了手上多出来的一个东西。 纤细的、银色的戒指,静静地套在他的食指上。 是储物戒。 和他在修□□里用过的一枚一模一样。 他轻轻摸了摸储物戒,在这一瞬间,身体里涌动起一丝灵力,竟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 他微微诧异,按照在第六个世界里的方法,运用那点微弱的灵力探查储物戒中的空间。 这个储物戒的空间,可实在比修□□里的那个小太多了,大概只有一个抽屉那么大,里面只有一张纸条。纸条上用宋体打印着几行字: 尊敬的玩家01号: 您的补偿金将在地球一个工作日内打入您的账户,请注意查收。 由于您所在世界的限制,我们的技术无法将您修炼时自行获得的全部力量转移至您的*,只能暂时转移该力量的千分之一,请您谅解。 您余下的力量已被封印在戒指之中,由于这份力量与您的世界不兼容,故而在您的世界里封印无法被解开。 但如果您以后身处其他兼容该力量的世界,这份力量就能完全为您所用了。 来自异世界的朋友 章天礼盯着纸条,还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正在这时,一声短促的乐声突然响起。 是手机短信。 章天礼拿过手机,只见是银行的短信,提示他有一笔钱汇入了他的账户。 章天礼将这个信息读了三遍,才确认他没看错。 接着他放下手机,又将纸条放回了储物戒,凝神敛息,感受了一□□内那点灵力。 几秒之后,他有了结论:这大概是炼气一层的修为。 这种修为,在修真的世界里根本没法看,但在现实世界里,已经很厉害了。 在六个世界里花了一百多年拼死拼活地完成任务,其实也是值了。 是啊,怎么会不值呢?就算不提这些,他也还有了那么多的经历,认识了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人啊。 不过说到这个…… 他不禁拿起了手机,拨下了一个号码。 在最后一个世界里,他们交换过彼此的联系方式。他将那个号码记入了心里,绝不会弄错。 电话通了,响了许久,却都没有人接。 章天礼又重拨了一遍号码。 依然如此。 他确信他没有拨错号码。 他突然感到一丝焦躁与不安。 一个小时过去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 章天礼终于待不住了,拿了点钱和手机就出门了。 一路上心急如焚,只嫌弃车开得太慢,埋怨异世界为什么没把他修□□的能力全转移过来。 好不容易才到了地方,章天礼奔到楼下,按下了楼底的门铃。 与打电话时的情形没有任何区别。 一直没人应。 今天不是工作日,顾昭扬也说过,他是在自己家穿越的…… 章天礼在楼下站了半天,等到一个这里的住户,跟着他进去了,但在顾昭扬的门口敲了半天门,又转悠了好一阵,也没有等到任何动静。 时间缓缓过去,他竟然从下午挨到了傍晚。往回走时,天空已被霞光染得一片绯红,绮丽非常。但他看着天边西坠的落日,心也仿佛跟着一点一点地沉下去。现在他当然还有无数个让自己放心的理由,可却怎么也止不住负面的情绪。 他拖着步子走着,差不多要到车站时,他忽然看到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他整个人都猛地顿住了。 而下一秒,他已经冲了上去。 很快两个人就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也顾不得旁边还有不少行人。 “妈蛋,”章天礼说,“你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因为技术限制,*传送比灵魂传送慢很多,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这时他们已经没有抱得那么紧了,彼此都可以看见对方的表情,顾昭扬的脸上很难得的满是歉疚,“害你担心了。” 章天礼说:“没错,害我担心了一个下午,必须补偿我。” “那你到我家去啊,”顾昭扬轻声道,眨了眨眼,“随你怎么样都行。” 三个小时以后,两个人赤着身体,一起躺在一张大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他们有一搭没有搭地聊天,后来就说到了异世界的事。 顾昭扬说:“其实这个游戏的最初制作者就是我表妹和她的小伙伴们,因为我和我表妹关系好,我恰好知道一点……哦,我就是他们说的驻地球调查人员。” “从他们告诉我真相的时候起,我就猜到你不是地球人了,”章天礼瞥他一眼,异世界的人的主动行为不能改变那些世界的事件结果,只有通过他这个地球人,以他为媒介才能改变,异世界的人需要他完成任务,所以会派人来协助他,但这个协助者却不能主动出击,“不过我想问,你之前说*传送,所以这个身体就是你的真身?” “当然是,我一开始是魂穿到这个世界的一个碰巧刚断气的婴儿身上,后来为了更方便调查,在原来的*四岁的时候,干脆就把我真正的*也传送过来了,由于进行了技术处理,周围人不会发现我的*取代了原先的*,后来随着长大,不用进行技术处理也没事了。之前不是跟你说因为技术问题,我被传送得比较慢吗?那是因为在你进入游戏之后,我就连带*一起被紧急召回我们的世界了,所以刚才回来时是需要再把我的*传回这个世界。” “那游戏世界里的你呢?也是肉身穿越?” “那倒不是,是灵魂被送入了游戏世界。” “可是那些世界里的你,为什么也都是长一个样子?那些主角都是我的样子,是因为设定的关系,但是你……话说你那些角色到底是些什么设定?”他一开始以为是攻二,可是后来又觉得路数有些偏差。 “这个啊,是因为我穿越的那些人,原本都是些没有具体形象的炮灰,所以我一进去就自动代入我的形象了,原理其实和你的情况差不多,”顾昭扬说到这,突然叹了口气,“我之前在游戏里,其实好想告诉你真相,但是权限直到最后都不允许。” “你们的技术竟然一直破解不了这个权限……” “是啊,所以说你们世界的地球人类在无意识中创造出来的东西真是太厉害了。不过说起来,为了让任务更容易完成,我们的其他工作人员还是尽可能地做了一些技术工作的,比如说把有一些情节调成简单模式。” “对哦,”章天礼回忆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 “那其实是说漏了嘴,还好权限也开了就是了。” “我还记得,在那个世界,我们攻破郸阳城进去的时候,你还消失了一段时间。” “这个锅必须给系统背,它不允许我参与那段剧情。” 章天礼又问:“哎,在我们走了之后,那些世界里的我们都怎么样了?” “他们啊,”顾昭扬笑了一下,“那些你继承了你的意志,那些我继承了我的意志,然后他们都幸福地在一起了。”他说到最后,语气变得异常柔软了。 章天礼一时没答话,顾昭扬又说:“我觉得好浪漫啊,那么多我们都在一起了……对了,之前你来这边找我,我也觉得好感动啊。” “你还有脸说这个?”章天礼又斜了他一眼,嘴角却含着笑意,“你一直不接电话,又找不到人,我可是担心得要死,怕你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不会的,你还在这里,我怎么会消失,不论如何我都会来找你的,”顾昭扬看着他的眼睛,重新抱住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温柔,“我们在那么多个世界里都是ding了,现在又怎么会是ding呢?” 第90章 番外:柳承青 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呢? 柳承青意识模糊地想道。 现在他被关在一间牢房里,四周光线昏暗,不远处的墙壁挂满了刑具,刑具上新旧血迹交叠,斑斑驳驳,愈发透着一股森然之气。 粗重的铁链束缚住了他的两只手腕,让他的双手被迫直直地举过头顶,整个身体由此被吊起,近乎悬空,只有脚尖能勉强点在地上。 他未着寸缕,那副修长而紧实的身体上布满了伤口和淤痕,几乎找不到一块比较完整的皮肤,其中竟不乏充满暧昧意味的痕迹。 他浑身早已痛得接近麻木,他也累极了,连稍微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眼皮沉重无比,脑子里也一片混沌,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昏过去。其实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能真正昏死过去,反倒会好受一些。然而他却连这样的机会都得不到,他的脑中总有一线清明吊着,让他无法彻底地坠入黑暗。 时间究竟过去多久了? 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自从被封印进血玉之后,他便再也分辨不出时间了。 这当然不能怪他,这血玉里本就日夜不分,又有一个个幻境接踵而来,宛如将他不断抛入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炼狱,他至今还没发疯都已经很不错了。 他还记得在刚进入血玉之时,周围是无垠的黑暗与死一般的寂静。他动不了,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的元神困死了。 但很快,他的眼前却竟出现了光明。 火,到处都是火。 疼痛瞬间在浑身爆裂开来,他这才发现他居然重新拥有了身体,虽然未着寸缕。 可是滚烫的烈焰飞速席卷而来,他刚拥有的身体一下子被烧得皮肉都焦黑模糊。他想跑,但刚踏出一步就直接摔倒了,火焰愈发缠上来,将他整个人都裹住,吞噬着他的身体。他痛得思考不了任何的事情,只能胡乱在地上打滚。 他以为他一定会死,可最终他却没有死。 他竟然又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旷野,在阴云密布的高天之下,凄厉的风呼啸而过,刮得脸上有些发疼。 而他的身体上白净完好,仿佛之前发生的事只是一个过于逼真的梦。 但他已经明白了过来,刚才的事既不是梦,也不是真实。 他只是到了幻境里面了。 没想到,这血玉之中,还有这些在等着他。 师父,竟然对他狠心到了这个地步,不仅要他永生永世不见天日,还要他遭受这些非人的折磨…… 他突然感到很痛,痛得喘不过气来。 其实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师父是恨透了他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却还是觉得这样的痛,痛到胸腔里的东西都被碾碎了一样? 头顶的天空突然有了些变化,现出了无数支高悬的利剑,雪亮的剑尖齐齐指向了柳承青,似乎随时都要一齐疾射过来。 柳承青察觉到了这变化,但他只是眼珠略略向上动了动,他看着那些剑,脸上依旧空茫而呆滞,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然后那些剑发动了,像一道道闪电劈来。 他没有躲,也没有躲的余地。 但他那一刻竟也不觉得怕。 就算再怎么痛,又怎么能比得上他内心的剧痛呢? …… 幻境轮转,每一次都是以惨死为结局。 到如今,已经经历了多少次死亡,柳承青也完全搞不清了。他只知道他早就恨不得干脆真的死了算了。 毕竟,这样身体和精神都一次又一次地被摧残,难道不比死更难受吗? 脚步声忽的响起,有人踩着石板的地面,步伐稳重,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柳承青陡然一惊,昏昏沉沉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苍白着一张脸,半睁着的眼睛微微动了动。 在这片死寂之中,那足声清晰异常,如就在耳畔一般。 柳承青却突然察觉到一件事:这回来的只有一个人,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 他在这个幻境里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了,刚来的时候只是被锁链吊着,不出片刻便出现了一伙人,每一个的面孔都看不真切,却一上来就对他百般□□。 他们将他□□了很久很久,久到柳承青昏过去了好几次。最后一次醒来时,一切终于到了尾声,他们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似乎心满意足地离去,只留他继续被孤零零地吊在这里。 柳承青本以为,到了这个地步,这个幻境应该能结束了,但这些幻境本就是为了折磨人用的,又岂会如他所想呢?在漫长的等待过后,许多人的脚步声,伴着一些污言秽语传来,然后牢房的门被打开,这伙人进来了,重复之前对他做过的事情。 后来,这样的事也依旧这么反反复复地进行着。 其实这种事,要说痛当然比不上被烈火焚烧、万剑穿刺之类,但却反倒让柳承青煎熬。因为这痛并不能剥夺他的全部感知,其间的囚禁时间也太久太久,在这些时候,他会想到很多事。他感到屈辱,感到恨,他还会想起自己的师父。他倒宁愿去承受那些那些鲜血淋漓的痛了,因为那样他至少无暇产生这么多的感觉。 脚步声来到了近前,接着门嘎吱一声,被缓缓推开,先是有一线微光透了进来,接着便是更多的光明。 柳承青知道那是灯,他已经熟悉了这幅景象,在这个幻境中,他实在已见到这个景象太多次了。 他眯起眼睛,避开那现在对于他来说过于强烈的光。光却移到了面前,有人伸出手,微有些粗糙的指腹触碰到他的皮肤,攫住了他的下巴,又稍一用力,将他低垂着的脸抬起来了一点。 “柳师兄。”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柳承青没反应。 捏住他下巴的力道突然大了,他痛得皱起了眉。 “柳师兄到如今,还是对我不屑一顾么?”那人冷然道,手更加收紧了。 柳承青抽了口气,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看见一张脸。 这张脸十分普通,不算难看,但也绝称不上好看。 现在这个人盯着他,眼神没有半点温度。 “你还记得我吗,柳、师、兄?” 柳承青没听见似的,像在走神。 但他只是太疲惫了,也太倦乏了,根本连动一动嘴都懒得。 尽管他已经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那是一个和他的相貌一样普通的名字。 “也对,毕竟柳师兄从来不将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放在眼内的,”这人露出一个冷笑,倒显得分外狠厉,“就算随手杀了,想必也是转眼便忘。” 柳承青感觉到那几乎要捏碎他下巴的力松开了,然而下一瞬,吊着他手腕的力也猛地没了。他的身体向下一坠,悬空的脚底踩到了实地。他早就没有力气了,根本站不住,膝盖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又朝一侧摔了下去,赤|裸而满是伤口的身体撞在又硬又冷的地面,激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哆嗦着,眼睛扫到那个人,只见那个人嘴边仍噙着冷笑,只拿余光瞥着他,连头都不屑低一下似的,像在看蝼蚁。 “真惨啊,”他凉凉地说,“你在浮空仙岛上出手偷袭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今天呢?” 柳承青蜷着身躯,趴在地上粗重地喘气,他只觉得身上很痛,又很累,他只希望一切能快些结束。那人似乎还在说着一些什么,但他已经连听都听不进去了。 所以最后,当胸膛处传来剧痛时,他看着贯穿胸口的利剑,甚至感到了一丝解脱。 接着却又是新的幻境。 树木葱茏,鸟语花香,再远一些的地方可见村落人烟,山峦叠翠,似是一处世外桃源。 柳承青看见自己穿着一身黑色衣袍,这是他叛逃玄清宗之后穿过的。 近处忽有一阵喘息声和衣衫摩擦声钻入耳中,他不由一僵,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只见在一片树丛稀疏的枝叶之后,有两个男人正抱成一团,吻得热烈。 柳承青这一看,脑中却嗡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轰然倒塌—— 那个跨坐在别人身上的,不是他的师父又是谁? 周围的事物好像都不存在了,他还来不及多想,他的身体便已本能般的做出了反应。他往前冲去,没到一步却猛地撞上了什么,被撞得跌倒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起身,想再往前,又被阻住了。他睁大了眼,这回总算不再硬冲了,只是伸手往前一摸,竟似摸到一面坚硬的墙壁。 他将两只手都伸过去,也推不动,这堵看不见的墙就这样毫无道理地横在了他的身前,把他和他的师父隔绝开了。 此时他的师父与他还不到一丈的距离,他却只能看着他的师父与那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他的师父显然是沉醉其中的,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情动至极,不然为何他满脸绯红,半阖的双目中微光闪动,里面饱含着的情谷欠与爱意似要流溢出来了一般呢?又为何他口中逸出的声音那样动人,勾得人的心都能彻底酥了呢? 柳承青恨不得闭上眼睛,堵住耳朵,不再去看去听,然而他竟又舍不得,只因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师父了,而且这个样子的师父,是这么的……美丽。 这样的美丽,他从未见过。 柳承青像身在冰窟,他冷得浑身发颤,不觉间已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一道血线从嘴角处蜿蜒而下,他也顾不得去擦,他甚至根本都没有发觉。 他当然知道,这只是些虚幻的影子,可是,那又怎样呢?他依然不可能不为之所动的。 他的手掌按在透明的墙壁上,抠得指甲裂开了,鲜血直流,他也感觉不到痛。他只是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师父时的情形,又想到眼前这样的事情,在这血玉之外,或许正在发生。 他终于无法再看下去了,他痛苦地蹲了下去,还来不及伸手捂住脸,眼泪便已止不住地滚落在地。 这下他也不管了,干脆直接蹲在这里,哭出了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周围的事物是何时变了模样,等他哭得流不出眼泪了,他才发现,四周很黑很黑,黑得看不清任何的事物,包括他自己。 他想动,却动不了,他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这情形却有些熟悉。 他记起来了。 这是刚被封印进血玉时的情形。 他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不知何处在一阵一阵的钝痛,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但是,已经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什么都没有了,哪怕是幻境中那些虚假的影子。 只有无边无际的,永恒的黑暗。 第91章 番外:古代湖(一) 殷颜天从温夜雨房中出来,回到自己的居所时,天已经黑了,一轮残月挂在夜空。 这座极目楼凭高而建,甚是巍然,站在雕栏之后往外看去,可将这尧天城的景象尽收眼底。此时虽已入夜,触目所及却都是明亮灯火,倒也不显半点寂寥。 殷颜天停住脚步,看了两眼,心中却忽然生出了些烦躁,像是有一簇小小的火星无端地迸溅开来,不成燎原之势,也足够让人不安。 他本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的。 如今他已坐稳了城主之位,偌大一个尧天城及尧天城在各地的产业尽被他握于掌中;温夜雨也服下了万象归元丹,经过一番的调养,身体有所起色;至于那昔日的仇人,更早被他送入了阴曹地府。 似乎一切都顺心如意,没有丝毫不妥。 但偏偏竟并不如何高兴。 有一人苍白的脸孔,宛如一个幽魂,时不时便在脑海中一掠而过,挥之不去。 殷颜天站在栏杆后面,白天暗卫报上的消息在心间转来转去,他任由夜风吹拂了一阵,终于转身下楼。 一楼有一间大书房,他推门而入,又将门关上了。 房中铺着一张厚厚的绛紫毡毯,殷颜天掌风一挥,那毯子便掀开了一大半,露出青灰色地砖,似乎并无特别之处。 殷颜天上前一步,俯身揭开了四块砖,下面竟是一扇窄小的铁门。 铁门一打开,一个洞口便展现在了眼前,洞口处一架铁梯延伸而下,洞底隐隐有光,却透着一股阴寒潮湿之气。 殷颜天不去攀铁梯,只是一跃而下。 洞底是一条甬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都立有油灯。殷颜天顺着这甬道前行,他轻功绝佳,行走时竟未发出半点声音,步履却飞快,只一会儿便走过了好长一段距离,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前面。 门前站了一名一身劲装的汉子,是被调拨到此处守卫的暗卫,他一见殷颜天便单膝跪下,抱拳恭声道:“城主。” 殷颜天微一点头,权当示意那人起来,接着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选出其中一把,打开铁门的锁,手一推,看起来并未用多大力气,那沉重的铁门却已缓缓打开了。 他继续朝前走去。这回两侧不再是墙壁,而是一间连着一间的牢房,牢门的栏杆皆由粗壮精铁制成,若是被关了进去,没有钥匙绝难出来。 不出五十步,到了尽头,这里摆有一套简陋的桌椅,一名暗卫本坐在桌前,见了殷颜天连忙半跪朝他行礼。 殷颜天看也没看他,视线直接越过他身后粗黑的铁栏,落到了那间狭小的囚室之中。 在微光的映照之下,有一人侧卧在凌乱的草堆上,削瘦的背朝着这边,看不见脸,他的气息很微弱,随时都要断了一般。 殷颜天更觉焦躁,似乎心底那簇火苗因为看到了这个人而旺盛了不少。但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问了一句:“他病了?” 那暗卫未得到他的命令,不敢起身,答道:“启禀城主,他从昨天夜里起便发起了高热,今天下午已昏迷不醒了。” 殷颜天神色不变,语声却冷了几分:“是么?” 暗卫道:“属下亲自确认过,不敢欺瞒城主,他确实是病得厉害了。” 殷颜天不再说话,脸上依旧是波澜不起的模样,只又拿出钥匙将铁栏开启,拿过了放在桌上的一盏烛灯,几步走了进去,停在那人身后,用灯照他。 暖黄的灯光下,只见他身上的衣衫又轻薄又残破,不能掩盖住多少身体,那露出的皮肤上满是伤痕,青紫的瘀痕和鲜红的伤口重叠着,颇有些触目惊心。他的侧脸被蓬乱而湿漉的黑发盖住了大半,只能看见一点惨白的皮肤和尖削的下巴。 殷颜天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后背,他没有反应,像已经死了一样。 殷颜天俯下身去,将烛灯放在一旁,将他翻转过来,又拨开他脸上的头发,触到一片滚烫的温度,不由暗自微诧。待到发丝完全拨开,对方的脸才彻底暴露在了眼底。这本来是一张很英俊的脸,只是此刻煞白如纸,两颊却又透着不正常潮红,一侧唇角还有一道干涸的血迹蜿蜒而下,竟显得有些可怖了。 殷颜天俊秀得甚至有些艳的容色在暗光下愈发森如寒冰,他盯着面前的人,道:“找宋大夫过来。” 那暗卫闻言,立刻去了,他的声息很快消弭于无,囚室里只剩一片死寂。 殷颜天一动不动,只仍注视着凌飞渊。 他突然发现凌飞渊早比记忆中的憔悴多了,原本那个身手矫健、身姿挺拔的青年现在竟如此枯槁,脆弱得仿佛一张薄纸。 也是,凌飞渊先前被他废了武功,内伤外伤本还没好,就又被关在了这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受尽了折磨,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原本底子再怎么好也是扛不住的,能撑了这么数月才彻底倒下,或许本就是一种奇迹了。 他想起昨天来时,凌飞渊就已病容满面,十分虚弱,只是那时他尚有意识,还能进行一些不起作用的反抗,若不是后来自己将他折腾得太狠,又在白天听到他病得严重的消息时,因为余怒未消,还疑心他故意将病装得严重,而不让大夫前来诊治,或许他也不至于病到现下这个地步…… 其实自己本来无意将他弄成这样,说到底还是怪他不该激怒了自己…… 但为什么在面对他时,就好像将原本隐藏在深处的所有暴虐*都激发了出来呢? 殷颜天面上依旧冷峻,思绪却已有些纷乱了,心头的火不受控制地完全烧开了,让他焦灼难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脚步声将他从那些思绪中拉了出来,他不由站起了身。 宋大夫和这里的两名暗卫一样,都是殷颜天还未进尧天城时便跟着他的,可算得上是殷颜天的心腹之一。这几个月来,宋大夫不是没有奉殷颜天之命替凌飞渊诊治过,但此时看到凌飞渊这比之前都要凄惨的模样,他还是露出了几分不忍之色,待得诊察一番,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殷颜天见他如此,问道:“他怎么样?” “很危险,”宋大夫道,“但他是死是活,却还在城主一念之间。” 殷颜天皱眉:“哦?” “若从今天开始,让他按时服药,好生将养,他这条命便可保住。但若是放任他不管,甚或是再令他遭受刺激,那他就必死无疑了。” 殷颜天眉头皱得更紧,静默片刻,才道:“他若这般轻松就死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语声很低,宋大夫和那暗卫却已听得清清楚楚,不禁都暗中为之一凛,只因那话语中的冰冷残酷之意太过慑人,仿佛能穿透空气直接浸入人心。 然而不论如何,凌飞渊的性命总算是暂时勉强保住了,而且因为地牢里阴湿之气太重,环境太恶劣,要改造又不易,对凌飞渊养病十分不利,殷颜天还将他移出了地牢,直接拘在了极目楼顶层的小密室中。 一天之后,殷颜天处理完日常事务,刚回来便见到被遣去照顾凌飞渊的哑仆前来,打手势告诉他凌飞渊醒了。 殷颜天面上毫无表情,只冷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消息毫无兴趣,但却跟着那哑仆来到了密室。 凌飞渊躺在床上,见有人来了,微微侧头,眼睛朝这边瞥了一瞥,眼神平静,像是没有任何情绪。 殷颜天见他如此,心底原先稍稍平息的火瞬间似又被点燃,道:“醒了?” 凌飞渊缓缓开口道:“还要谢谢你……不,现在该叫城主,留我一命了。”他声音嘶哑干涩,远不比往日动听。 “我自然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殷颜天扬眉,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会让你活很久很久的。” 凌飞渊也笑了一下,笑容似带讥讽:“那我再谢谢城主了。” 殷颜天见到他这个模样,只恨不得又把他狠狠教训一番,但想到宋大夫说过的话,竟生生压下了怒气,只道:“我们来日方长。”便转过身,走出了密室。 密室的门关上了,哑仆也一直没有进来。斗室之中只剩下凌飞渊一人躺在床上。 凌飞渊仍旧看着殷颜天离开的方向,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突然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个笑容,显得冷冽又嘲讽。 ——从在密室醒来的那一刻起,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就已经不是凌飞渊的了。 时隔五个月,那款异世界研发的游戏据说得到了完善,章天礼收到了再次进入游戏拯救世界的邀请。 当时他和顾昭扬一起窝在沙发上,刚看完了一部恐怖片。顾昭扬家的客厅很大,其中一部分被装修成了家庭影院,看什么效果都不错。他们看的时候关了灯,还没重新打开呢,章天礼突然发现手上的戒指似有灵力流动,还发出了微光,不由轻轻“嗯?”了一声。 顾昭扬看见便说,应该是邀请来了。 章天礼往戒指里的空间一摸,果然摸出了一封邀请函,后面还附带着一张游戏版本说明。 他和顾昭扬不止一次地讨论过关于这个游戏的话题,顾昭扬还跟他透露了许多游戏研发改进的情况,所以当看到这些东西时,章天礼没有丝毫意外。 他也没有拒绝这次邀请。 这是他早已做好的决定。 不光是因为完成任务的奖励和顾昭扬的意愿,还因为他觉得,在日常生活之余,和心爱的人一起拯救世界,其实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比屏幕中的虚拟游戏更有意思。 第92章 番外:古代湖(二) 这一回,这个世界的名字叫《九天揽月》,这没什么好说的,但大概由于游戏进行了完善,系统还一并给出了故事的几个标签:古风、狗血、美强,让章天礼刚看见时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次的主角受不再根据玩家本人的情况决定了。凌飞渊身为主角,当然也是很好看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的面貌和章天礼有五六分相似,在身形上则强健不少,气质也比章天礼本人刚毅,一副不怎么容易受到欺负的模样——毕竟有个美强标签吧。只可惜,无论是相对硬气的外貌还是“强”的标签,都没有让他比前几个世界的主角受幸运。 凌飞渊原本是尧天城的城主,他第一次注意到殷颜天时,殷颜天还是刚升的天枢堂副堂主。当时凌飞渊只觉得这人模样俊美,长得实在太合心意,因此格外注意了些,谁知就是这一注意,竟很快沦陷了进去,一步一步地走入了陷阱里。 没过多久,殷颜天就在凌飞渊面前表现出了极高的才能与忠诚,在凌飞渊对其动心之后,又立刻给予了热烈的回应,那深切而强势的爱意令凌飞渊根本无法抵挡。殷颜天不断被凌飞渊予以重用和提拔,不出几年,在城中的地位就仅次于城主而已了。 可令凌飞渊没有想到的是,殷颜天对他的示好,从一开始就是别有目的。殷颜天的父亲本是尧天城在江南瑶光堂的一名高级弟子,却在殷颜天年幼时被当时的副城主走火入魔给杀了,但之后这副城主却并未受到什么惩罚,此事也被压了下去,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这回事。殷颜天从小就发誓要报仇,又立誓一定要爬到高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免于受人随意践踏。 后来有一次,他外出任务时身受重伤,幸好被一人所救才捡回一条性命,他被那人的秀雅容貌与温柔善良吸引,那人对他也暗生了情绪,这一下正好发展出一段炽烈的感情。他从此认定,这救了他并照顾他的温夜雨,就是他的一生挚爱。只可惜,温夜雨身中奇毒,所有大夫都说他决活不过二十五岁,除非服下能解百毒的万象归元丹,才有一线生机。 万象归元丹据说世间仅剩一颗,恰好又被尧天城珍藏。 故而殷颜天努力从江南分堂来到尧天城,除了为了掌握更多权力与力量之外,还要杀副城主报仇和为温夜雨谋夺救命丹药。与凌飞渊的种种柔情蜜意,不过看穿了凌飞渊感情之后的虚以委蛇。他表面对凌飞渊极爱,其实心底却十分厌恶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凌飞渊,渐渐地,他身体里那残暴的一面,似乎也在与凌飞渊的□□中被勾了出来,但不论他怎么过分,凌飞渊都不会拒绝他,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认为凌飞渊下贱无耻,根本无法和温夜雨相比,恨不得早点摆脱了他才好。 殷颜天一直深知权力与地位的重要,所以暗地里一直在培植私人势力和剪除异己,随着他手中的力量越来越壮大,他将凌飞渊取而代之的*也愈发的强烈了。凌飞渊则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又过于信任殷颜天,有时就算隐隐觉得或许有些不对,也没有去管。 于是短短几年,殷颜天就一项一项完成了他的目标,他成功杀掉了副城主,练成了凌飞渊传给他的顶级武功归衍诀,知道了万象归元丹的收藏之处,接着,在时机成熟之后,找了个机会暗算了凌飞渊,废去他的武功,将他囚禁在地牢里,对外则称凌城主离奇失踪,靠着培养多年的势力,让自己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新任城主。 接着,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温夜雨接到了尧天城,让他服下了万象归元丹,又用城内其他灵丹妙药为他调养。温夜雨身体一直很虚弱,被这种种的灵药滋养之后,才终于有了些许好转,但即使如此,他仍然不能承受半点粗暴的□□。而殷颜天发现自己在他身上得不到满足时,竟然神使鬼差般的想起了一个人。 他没有犹豫太久,便来到了地牢。 再见凌飞渊,凌飞渊靠坐在墙上,模样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却还要执着地问他这究竟是为什么。 殷颜天看见他这样,不知为何,有一种奇异的躁动从心底升起,让他不由自主抛出了残忍的话语,想粉碎眼前这个人所有的希望:“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么?这自然是因为,我从未爱过你。” 他向凌飞渊讲起了他的仇恨,讲起了温夜雨,又将这些年来的布局、谋算一一托出,他的眼睛里闪动着烛火一样的光彩,毕竟这些事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如今能和人分享,哪怕这个人是凌飞渊,他也莫名的兴奋。 等讲完了,凌飞渊的模样像是刚被人照着脸抽了一掌,然后他笑了,很低地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殷颜天只觉讨厌看到他这个样子,他走上前去,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想止住他的狂态,岂料用劲过大,竟将那衣衫撕破了,露出了一大片皮肤,锁骨上面缀着一个浅浅的牙印,是之前殷颜天最后一次和他欢爱时留下的。 殷颜天的□□腾地一下升起来,他抓住凌飞渊的肩膀,将他压了下去…… 而去过了这一次地牢,就是一而再,再而三…… 然而,即使一次又一次地拿凌飞渊发泄自己的*,后来又因为凌飞渊的病而将他移出了地牢,殷颜天也依然告诉自己,他深爱的是温夜雨,凌飞渊之于他,不过是一个随时都可抛弃的玩物。 这件事,却终于还是被温夜雨发现了,温夜雨对事情的经过只了解到了个大概,但是凌飞渊浑身惨烈又暧昧的伤口,已让他极度震惊。他本来以为殷颜天对自己十分专一,且性情虽少了几分柔和,但也绝谈不上残忍,可是他的所见所闻,却击碎了他的绮梦。 他的身体还是不好,当时凌飞渊已从地牢被移到了密室,结果他刚一走出密室,就吐了一大滩血,直接昏倒在了原地,被殷颜天撞了个正着。 这个空当殷颜天也没工夫去找任何人的麻烦了,他先将温夜雨抱回住处,再找人医治他。宋大夫满脸沉重,告诉他说温夜雨由于中毒实在太久,身体已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之前虽因服下了万象归元丹和精心调养而恢复不少,但仍然不能受到半点刺激。其实温夜雨性格温柔,平时遇事很难生气,这次实在是真正受到了巨大冲击,多年来的平和心境被彻底打破,才会一下子气急攻心吐了这么多血。现在这个情形,颇有些危险。 殷颜天寸步不离地守着温夜雨,连喂药都亲自来做,守了约有一昼夜,温夜雨终于醒了过来。这时的温夜雨几乎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却还是先提起了凌飞渊的事。 殷颜天早就思索过此事,他不想让自己在爱人面前辛苦维持的形象崩塌,便已编织出了一套谎言,称凌飞渊与当时的一大邪教暗中勾结,绝不是好人,故而自己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将他暗中囚禁;至于凌飞渊身上种种伤痕,也是自己的一名暗卫欺凌所致,自己原本并不知情,现在已将那名暗卫惩戒了一顿,并将他调走,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殷颜天和凌飞渊的说法截然不同,温夜雨却知道是殷颜天在说谎,原来他在见到凌飞渊时,还清楚地看见了凌飞渊敞露的脖颈和锁骨上的牙印,温夜雨与殷颜天是什么关系,岂会认不出那牙印属于谁呢?他当场揭穿了殷颜天的谎言,对他表示了极度的痛心,并希望他能放过凌飞渊,因为他看见的凌飞渊模样实在太惨,这让他产生了深切同情。 殷颜天当场怔住,心中怒火已有些燃起,但他想起大夫所言,却无法对刚醒来的温夜雨表现出丁点强硬的态度。他听着温夜雨的话,暗想,夜雨,你还是心存太多无用的善良。 我废掉他的武功,是不想让他再有翻身的机会,我只有确保我的地位不受动摇,才能让我们两人不再受到伤害。 我那样对待他,是因为我不可能那么对待你啊。 你却……不能理解我。 这些话不可能说出口,殷颜天面对自己的爱人,只能不断道歉,又称自己那时是喝醉了酒,还向他再三保证,从此以后都不会再碰凌飞渊,还要将他送到远方安顿。 温夜雨点了点头,终于肯露出稍稍轻松下来的神色。 但殷颜天怎么可能真的将凌飞渊送走?他不过是打着再将凌飞渊关回地牢的主意罢了,毕竟这时候的凌飞渊身体比起刚病时好了不少,想必也经得起地牢的再次折腾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但温夜雨的病依然没有好转,反倒更严重了。 这是因为经过上次殷颜天的说谎,温夜雨便对殷颜天不那么信任了,因此他遣了从小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武功不俗、办事机灵的侍仆悄悄查探,这一查,还真的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出了凌飞渊多半仍在极目楼中。 温夜雨满心不安,想将凌飞渊救出去,可是凭他的力量根本办不到,他但凡醒着的时候就在苦思此事,越想越是郁结,病当然只有越发的严重。 殷颜天不知他竟起了这种心思,只以为他是对自己心存了芥蒂,看着他只有痛心。 但这时他依然会去找凌飞渊。 ——他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夜雨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有时哪怕是醒着,神志也不甚清明,他不止一次地提起凌飞渊的事,殷颜天都只得笑着告诉他早已安排妥当了,温夜雨总会点头,但眼中的神色分明是不信的。殷颜天猜他是病得糊涂了,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后来有一天,温夜雨好不容易醒来,依旧对他说,密室里的那个人,你放过他吧。 殷颜天像以往一样道,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那人我早已安顿好了,你不必担心。 温夜雨笑了,眼睛却里滚出了泪珠:你不要再骗我啦。 我从前从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后面的这句话他没有说口,他将这句话咽在喉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再也没有睁开。 温夜雨之死让殷颜天悲痛欲绝,殷颜天消沉了几天,就将这种痛苦转嫁到了凌飞渊身上。 他控制不住地在凌飞渊身上发泄那仿佛绵绵不绝、无休无止的暴戾情绪。 凌飞渊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只是被宋大夫用最好的药吊着,才能剩着半条命勉强活着。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殷颜天虐待至死,但没过多久,一个死亡的机会,竟就突然而至。 那天,前来给他送饭的哑仆,在提着食盒走过暗卫的那个刹那,掌中忽的现出了一把利刃,闪电一般划过暗卫的颈侧。那暗卫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凌飞渊本来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觉得自己又要陷入到沉沉的昏睡中了,看见这动静却瞬间完全清醒。 他看见哑仆打开了牢门,那原本佝偻着的背已挺直了,他动作矫健迅速,与一直给他送饭的那个哑仆已判若两人。 接着他听到了哑仆的声音,他认出了这个声音,这是他曾经的青龙护法。 原来殷颜天坐上城主之位这件事,看似无人反对,实际上却并非人人都能服气的,甚至还有殷颜天谋害凌飞渊的传言在城中暗暗流传着。这位青龙护法曾受过凌飞渊的恩惠,对他十分忠心,又一直觉得殷颜天培养势力的行为心思多半不单纯,但他没有确凿证据,没法拿殷颜天怎么样,表面上便还是与殷颜天和和气气,决不交恶。当他听殷颜天说凌飞渊失踪时,便产生了怀疑,他不动声色,暗地里联合了与他持有相同想法的同伴,经过种种探查,终于得知了凌飞渊的真正下落。 这一回他潜入地牢,自然就是来救凌飞渊的了。 凌飞渊武功全废,又被凌虐已久,本来没有多少求生的意志了,但如今看见昔日下属冒着性命危险前来营救,且称不将他救出决不会走,也只好先跟着他逃出去。 青龙护法的这一次营救,是经过了一番仔细筹划的,按理来说起码有七成成功的可能,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当时本来不该在尧天城的殷颜天,竟然提前回来了,好巧不巧与他们撞个正着。 殷颜天识破了他们,震怒之下亲自出手,他的归衍诀已经练到顶层,城内早就无人能敌,但青龙护法与前来接应的几人也并非易与之辈,加上相遇时殷颜天这边只有他一个高手,双方一时斗作了一团,僵持不下。 凌飞渊当然不能参战,他连走路都很勉强呢,青龙护法扶着他想带他先走,但被殷颜天看出了意图,拦住了不放,一下子也走不脱。殷颜天拦着青龙护法,自己又被几人缠住,整个场面有些混乱。 突然间凌飞渊瞥见刚才打倒了一个护卫、现在正在战圈之外的一人手腕一转,一只飞镖就夹在了指间,尖利的镖身泛着蓝盈盈的异光,显然是淬有剧毒。下一瞬,飞镖发出,直向战圈中央的殷颜天飞射而去。 凌飞渊想也没想,就挣开了青龙护法的手,朝那枚飞镖扑了过去。 剧痛传来的瞬间,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倒产生了一种解脱般的轻松感。 他想他大概也并非是为了救殷颜天,他只是不想再活下去了而已,所以看见死亡的机会,就毫不犹豫地纵身过去。 昏迷过去之前,他看见殷颜天打翻了身边纠缠的三人,喊着他的名字几步来到他身前,半跪在地上将他抱住,殷颜天的手在发抖,脸上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平日的从容镇定了。 凌飞渊突然想笑,可是一张口就吐了血,他什么也来不及说,就陷入了黑暗。 可是他居然没有死,飞镖上固然有剧毒,却不是立即致命的,也不是无药可解的。殷颜天逼着宋大夫昼夜不休地配出了解药,又耗了七成的功力,最终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但他在醒来时,却并未感到一丝喜悦,只觉得一颗心都沉入了冰窟。 殷颜天不让他死,那无非是要让他更加生不如死罢了,这种事情,殷颜天从前又不是没有做过。 然而这一回他想错了,殷颜天非但没有继续折磨他,反而对他好了起来,与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倒让他隐约想起殷颜天最初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只是,眼前的这个殷颜天,甚至比那时的还要好。 他不禁有些害怕,因为这样的殷颜天让他感到不真实,他怕这又是殷颜天的阴谋。 但殷颜天这回是认真的,他是发自真心地要对凌飞渊好了。 原来经过了这次的事件,殷颜天发现了自己真正的感情:他害怕凌飞渊死去,害怕再也见不到凌飞渊,早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就已经爱上了凌飞渊,只是他自己却没有察觉,或者说,也不愿察觉。 可是,凌飞渊在被他那样对待之后,却还愿意为了他挡住毒镖,当时情况危急,凌飞渊不可能有时间思考,他这样做,是下意识的举动…… 他是爱着自己的,自己也是爱着他的,既然如此,怎么能不去抓住这个人呢? 殷颜天开始疯狂地挽回凌飞渊。他这个人,狠起来让人痛不欲生,对人好起来也能让人欲罢不能。凌飞渊本来就很难抵挡住他的爱,这样一来,没过两年,就被他再次攻陷,不仅原谅了他,还重新接受了他。 在殷颜天的帮助下,他恢复了一部分的武功,殷颜天本还想将城主之位归还给他,他却拒绝了,因为他觉得现在的殷颜天,比现在的他更适合做城主,而且,他也不再介意这件事了。和殷颜天在一起,大概就已经够了。 ……真的就够了吗? 章天礼躺在床上,心里有点堵得慌,每次系统给他灌入了原主角记忆之后,他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些被殷颜天除掉的,对凌飞渊忠心耿耿的人,以及拼着性命去救凌飞渊结果死的死伤的伤的属下,看到凌飞渊这个样子,大概也要哭了吧…… 再说,如果真的够了,他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第93章 番外:古代湖(三) 章天礼伸出右手,悬在自己眼前,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食指上纤细的戒指闪着微弱的光泽。 他默默催动了体内灵力,引向那枚戒指。 戒指的微光突然变得强烈,一道耀目流光从戒指里飞出,汇入了他的指尖。 然后光芒又黯淡了下来,戒指恢复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却已面露喜色。 刚才他试着解开封印,结果,伴着那道流光而来的,竟然是元婴期的强大修为。 ——这个世界是可以兼容这份力量的。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轻微的木柜移动声。 一线刺眼的光透进了阴暗的密室,渐渐又扩大,光亮很快充斥了这狭小的空间。光明里,一个人逆光站着,接着一步踏了进来。 章天礼微微眯起眼,元婴期的修为让他目力极佳,已经看清了那逆光中的来人模样。 那人清瘦的身躯裹在厚厚的雪白衣袍里,他有一张清雅秀致的面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尤其澄澈,宛如清泉。只是皮肤却过于白了些,仿佛没有丝毫血色,显得有些孱弱。 章天礼知道他是谁了,只是这个人在他记忆中是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还有他身上的修仙者气息…… 章天礼瞬间明白了过来,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已经关了密室门扑到床前,昏暗之中,那双盯着他的漂亮眼睛里都是关切:“小礼……” 章天礼一下子笑了,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还真是你啊。” 但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我记得殷颜天就睡在楼下,刚才那个密室打开时有点动静……” “放心,他不会上来的,剧情告诉我,今天晚上他从你这儿走了就不爽地嫖|娼去了,”顶着一张病弱美男脸的顾昭扬说,“他其他手下都在底下,也听不到这儿的动静,再说,其实就算发现了,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他说得不错,他二人现在都是元婴期修为,殷颜天就算把尧天城所有人都召来,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其实章天礼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本来就不担心被发现,只是想着如果被发现该用哪种姿势吊打殷颜天而已。 不过既然无人发现,那还是按老路子走吧。 他道:“那我们走吧?” 顾昭扬点头。 章天礼坐起身,被顾昭扬扶了一把,他掀开被子想下床,刚一动左手就被个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又听见清脆的金属声。他一看是个镣铐,铁链子的另一端连到床底:“我靠。” 他还没自己挣开镣铐,顾昭扬手指已轻轻一动,一道仿佛轻如羽毛的气劲发出,只听见金铁之声一响,一指粗的镣铐顷刻间四分五裂。顾昭扬朝章天礼笑:“好了。” 他这一笑,让温夜雨整个人活泼阳光了起来,气质神韵完全变了。明明依旧是温雅清秀的长相,章天礼却将他和顾昭扬原本的相貌毫无违和地叠上了。 现在的世界与最初的那六个世界已有些不同,角色形象都是确定的,如果玩家不遵从原主角的性格,是有可能让其他角色看出端倪的,系统对此会作出一定的提醒,不过也没有作出多少限制,只是如果真让人看出来了,游戏难度将会增大,也就不那么好完成任务了。 章天礼不禁道:“你这个样子可别让其他人看到,不然人家大概一眼就看出温夜雨换人了。”他一边说一边翻身下床,脚没落地突然发现床下空荡荡的,没有鞋子穿。 “这个你放心,你还不相信我的演技吗?”顾昭扬看他的样子,往四周打量了一圈,没发现鞋子的影子。 “……知道你是影帝。” 章天礼只好跟系统要了一双合脚的布靴。他刚套好一只,顾昭扬就已经过来把另一只拿起来了,很自然地帮着他把这只也穿到脚上。 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这个倒也不算头一次,但章天礼还是心里一暖,等穿好站起走的时候忍不住去抓住了顾昭扬的手,结果刚抓住对方的手掌,就反被握得更紧了,握得章天礼愈发的心花怒放。 出了密室,只见外面躺了一个人,原来是那送饭的哑仆。章天礼看出他是晕过去了,也没问,和顾昭扬一起来到了窗边。 顾昭扬推开窗子,此处是尧天城的最高处,往上一看,那满天的星斗都比平时要离得近了许多,往下看又是格外的高,连地上的守卫和灯火都变得小小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窗户上跃出,比最快的风还迅捷,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这片茫茫夜色之中。 殷颜天回来已是第二天上午。 他昨夜心情烦闷,索性去了自家开的妓馆,随便找了个美貌少年,然而看着那少年青涩地讨好着自己,又有些意兴阑珊,眼前还总是浮现出凌飞渊的身影,搅得他不得安宁,只好一直往喉咙里灌酒,最后胡乱地睡了一夜。 醒来之后,胸中的郁结还是一点没消,可是暂时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得先回来。 刚踏入极目楼没多久,哑仆就匆匆忙忙地来找他。 殷颜天挥退左右,才问:“他又怎么了?” 那哑仆急急地打着手势,殷颜天神色不禁一变:“不见了?” 哑仆连连点头,又表示昨晚自己睡着了毫不知情,今天早上去送饭时已看不见人。殷颜天不等他比划完,便径自往楼上走去。 他用上了轻身功夫,只一下就来到了顶层。他急切地触动机关开启密室。书柜移开之后,果然看见密室内空无一人,凌乱的床褥上,裂成数段的镣铐安安静静地躺着。 殷颜天的脸色已经铁青了,他走进密室,拾起断裂的镣铐一一看了,发现裂口均十分平整,显然是被利器劈开的,而且是凌厉剑气所致,一气呵成,绝非慢慢切割或有补刀。 他心下略感讶然:这铁链乃是玄铁所制,又这样的粗,要让其变成这样,那必定需要极一流的兵刃与精深纯厚的功力,等闲习武之人是做不到的。可见这带走凌飞渊的人,是个江湖好手。 殷颜天眉头紧皱,抛下了镣铐,又摸了摸床褥,只摸到一片冰冷的温度。 竟然离开了好一段时候了。 他手掌不自觉地握紧了床褥,那褥子不堪受力,顷刻间已被捏得破裂。 早知道便不该一时心软,将凌飞渊移出地牢…… 他有些懊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带走凌飞渊的人武功高强,根本不惧极目楼的护卫,他若执意要救凌飞渊,想必也能探到地牢所在…… 然而他思及此处,怒意更是腾地上升,恨不得立刻就将那个人碎尸万段,再把凌飞渊重新关起来狠狠教训一番,让他再也不敢离开自己半步。 殷颜天在密室中细细查看了一番,什么别的发现也没有了,他走出密室,看见那哑仆站在外面,心中一阵烦躁,但还是向他询问道:“你昨晚就睡在书房之外,当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哑仆战战兢兢,可结果仍是什么也不知道,给不出任何的有用线索。 殷颜天下来,又唤来昨夜当值的暗卫、护卫等,称怀疑昨夜有人偷入了极目楼。 众人惶然跪了一地,也依然不能交给他一个答案。 他强压下快要爆发的怒火,挥手让大部分都出去,留下了几名心腹,让他们传令下去:有人称亲眼在尧天城附近见到有人挟持着武功尽失、身受重伤的凌飞渊,务必在城内与城外进行全力搜寻,不惜一切手段将前任城主带回。 手下得令,转眼间便退得一干二净。 殷颜天捏碎了桌上了一只杯盏。 想他之前在暗算了凌飞渊之后,还曾装模作样地发动众人去寻找“离奇失踪”的凌城主,没想到如今凌飞渊竟真的离奇失踪了…… 他几乎想笑,却连一个冷笑都扯不出来。 还没等他消气,一名管事又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殷颜天让他进来了,那管事身后还跟着一名侍仆,他们一进来竟直接跪在了地上。管事道:“启禀城主,温公子不见了。” 殷颜天神色一凝,随后眉心拧起,沉声道:“什么?” 管事被他的气势所震,浑身一僵,他本来就低着眼,现在眼睛更恨不得低到地底下去了。倒是那侍仆显得不卑不亢,开口道: “启禀城主,刚才小人见公子这么晚了还未起床,敲门又不应,担心他是旧毒复发,便擅自进了他的房内,结果发现他竟不在,床上的被子没叠,像是睡到一半出去的,小人心下焦急,忙去问了院子里的护卫,他们却并没见到他出去。小人只好将此事告诉了李管事,李管事立刻命人四处去找去问,但将临风楼和附近都问遍了也找遍了,也没寻着公子的踪影。小人与李管事都怕温公子出意外,所以赶紧来禀告城主。” 殷颜天越听脸色越阴沉,待到听完,那阴鸷的模样简直能让人一望就两腿发软。他不再理会跪在自己眼前的那两个人,而是让身边侍从传令给朱雀护法,让她那边去找温夜雨,再分派一些人手出城去搜。 侍从急忙去了,他也从座上站起身来。 他想他得去临风楼看看。 临风楼虽不像极目楼那样守卫重重,但若是想在楼内来去而不被人察觉,却也不大容易。 温夜雨的卧房内似乎一切如常,并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殷颜天站在温夜雨床前,视线却落在了开着的窗上。 他来到窗前,往外看去,看见一片绵延的屋顶。 若是轻功绝佳之辈,从这里飞跃出去,让所有人都无从觉察,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温夜雨绝没有这等武功,也绝不会随便离开他。 至于能让他无声无息失踪的人…… 殷颜天想起了同样离奇消失的凌飞渊。 他隐约觉得,带走这两人的,多半就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批人。 有着这样身手的人,一个已是难缠,若还不止一个…… 殷颜天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久很久都没有过的微微心惊,他感觉到了危险,他的感觉一向很准,但是他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一向是这样的人,事情越是难办,他反倒越是冷静。 他心里的想法也愈发坚定:不论如何,他也一定要将他的人全都带回来。 第94章 番外:古代湖(四) 赤红的霞光已经散去,太阳逐渐炽烈起来。 章天礼和顾昭扬都有元婴修为,瞬息之间便可在数里之外,赶路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他们一路上玩玩闹闹走走停停,这会儿早就远远离开尧天城的势力范围了。 这时他们进入了一片密林,夏季繁茂的枝叶带来清新的空气和大片的阴翳,十分清凉舒适,两人就干脆决定在这里停一会儿。 顾昭扬在一截横着的断木上轻轻拂了拂,上面些微的尘土和青苔便被除得一干二净。两人挨着坐了下来。 离这里不远处有一条溪流,汩汩水声合着啁啾鸟鸣,清越动听。章天礼感到神思宁静舒畅,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郊游来了,不禁慢慢完全地放松了下来,人也忍不住往旁边的顾昭扬身上靠了过去,还顺手揽过了对方肩膀。 顾昭扬朝他看来,露出一个柔和的笑,眼睛又明亮又温柔。 章天礼眼前恍惚间却出现了顾昭扬原本那双星辰一样的眼睛,他心中一动,又想起一件事,便说:“对了,那个本体出窍,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试试?” 本体出窍是游戏新增的一个功能,只要在玩家信息面板选择发动本体出窍,玩家就可以暂时脱离游戏中角色的*,以本体的形态在角色周围三米之内活动,角色将根据具体剧情呈现呆滞或昏睡状态。而游戏世界中的人们是看不到玩家的这个本体的,玩家的本体也不能对游戏世界的任何事物造成影响。这个功能之所以出现,是为了让一些玩家在不慎被人渣虐待时,可以免去遭受*上的痛苦,十分人性化。 在地球时,顾昭扬就曾跟章天礼提起过游戏的这个新增功能,不过,他在最后笑得意味深长:“但是在双人模式中,玩家之间是可以互相看到、触碰到彼此的本体形态的,这也就是说,即使接下来的游戏变成了魂穿的形式,你要是忍不住了想见到我的样子,也可以见得到。想做些什么也很方便,还不用担心别人看到听到……”说到这,他朝章天礼眨眼,笑容变得暧昧了起来。 章天礼哪儿能不懂他的意思,但他故意略带震惊:“……所以说你知道了这个功能之后马上想到的就是这种事?” 顾昭扬倒十分坦然:“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章天礼随便脑补了一下他刚才说的两人本体在一群游戏世界角色身边旁若无人搂搂抱抱的场景,已经有些想笑了,却还是用沉痛的声音说:“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这些东西。” “你难道敢说你就不想吗?”顾昭扬本来躺在他旁边,边说边搂住了他。 章天礼盯着他笑:“就算想也肯定没有你想得多……以为我和你似的吗?” 然后他就暂时说不了话了,因为顾昭扬已经用一个吻封住了他的唇。 而此时顾昭扬听到章天礼的话,嘴角弯起的弧度也变大了。 “小礼,”他陈述道,“你想念我了。” 章天礼毫不羞赧:“对啊。” 顾昭扬很轻地笑了一声。章天礼就看见他慢慢闭上了眼,接着一道微光从他的身体中飞出,化成了人形。 这个人依旧穿着一身雪白衣袍,但脸和身材都已变成了章天礼最熟悉最喜欢的样子。章天礼在看到他的瞬间,眼睛不由也亮了起来。 顾昭扬站在他跟前,眼中嘴角都含着笑,朝他伸过手来。章天礼将手递过去,想让他拉自己起来,然而眼看着碰到了对方,自己的手却从对方手背径直穿了过去,什么都没摸到,仿佛他眼前的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像。 “哎,我都忘了。” 玩家之间虽然能互相看到彼此的本体形式,但游戏世界中的角色却触碰不到玩家出窍的本体,只有两个同时出窍的本体才能相互触碰。 章天礼收回手,打开自己的玩家信息面板,选择点下了本体出窍—— 他眼前骤然暗了一暗,然后他感觉到自己飘到了空中,但马上又落了下去,两只脚稳稳地踩在了地面上。 光线也已回来了,他看见凌飞渊就坐在他的前面,和温夜雨靠在一起,双目阖着,神态平静,仿佛只是在小憩。 凌飞渊和温夜雨都相貌出众,此时彼此这么依偎坐着,看上去倒真是颇为赏心悦目。 不过章天礼只看了他们一眼,就将视线移到了另一边的顾昭扬身上,两人目光一触,不由都是一笑。 “还是你好看。”顾昭扬说,他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手臂一伸,就将他抱进了怀里。 章天礼也环住他的腰:“你也一样啊。” 他说的是真心话,没有谁比这个人更让他喜欢看了。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呼吸像是都能缠绵在一起,他忍不住更加地靠近他,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两人立刻吻成了一团,交缠着难解难分。很快章天礼就从站着变成跨坐在了顾昭扬身上,两条长腿分在对方腰的两侧,原本穿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松散开了,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锁骨和肩膀。顾昭扬也没比他好,他的衣襟已被章天礼扯开了,结实的胸膛都敞露了个彻底。但章天礼觉得这样还不够,完全不够,他喘着气,继续扒对方的衣服,也配合着让对方帮自己脱衣服,就像他们已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不远处,凌飞渊和温夜雨还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夜色又降临了。 极目楼上,殷颜天站在雕栏之前,将一张卷得很小的信纸展了开来,他扫了一眼纸上内容,本就阴沉的神色顿时愈发冷厉。他的手掌忽的微微一动,下一瞬,信纸已被震成了无数的碎屑,被高楼上的风一吹,落雪一般纷纷扬扬地飘散而去了。 他心情不畅,因而使出了内劲,但这么一点发泄根本不能平息他丝毫的焦灼和怒意。 刚才这信是他派出搜寻凌飞渊的手下通过飞鸽传书送来的,信中只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人暂时都还没有找到。 这其实并不奇怪,他们消失得无声无息,像凭空不见了一样,足见带走他们的人实力不凡,想必也不那么容易被找到。 可是,他们这么下落不明,他又怎么可能平心静气? 殷颜天眺望远方,眼前却不断浮现出那两人的模样,温夜雨秀雅沉静,看着他的时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温柔得让人心动;而凌飞渊本来是英俊而凌厉的,但自从被废去武功、暗中囚禁之后,便一天比一天消瘦虚弱,记得最后见到他的那一次,他也依旧是一张毫无生气、惨白如纸的脸,对了,他的病还很严重,原本差点就死了…… 想到他在地牢里昏迷过去的样子,殷颜天心中仿佛被极细的针猛地一刺,尖锐的一痛。他的双手本搭在雕栏之上,这会儿不由自主地用劲,只听得“啪”的一声,居然将一小块栏杆捏得粉碎。 第95章 番外:古代湖(五) 如果是武功全废的凌飞渊和功力较低的温夜雨,在结伴逃出尧天城后,多半每天都会处在一种紧张状态,时刻提防着被殷颜天的人找到。 但章天礼和顾昭扬不同,他们一远离了尧天城,就暂时将殷颜天的破事抛在了脑后,整天东游西荡,游山玩水。两人都有元婴修为,于是许多在古代本来比较麻烦的事都变得简单了起来。这个世界处处古意盎然,遍地明山秀水,途经之地又有种种别具特色的美食小吃,四处游历,也颇有一番乐趣。 他们玩了六个多月,看着系统的剧情完成度已不再增加,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开始干正事了,才踏上了归途。 回到尧天城那天,正是中秋。 尧天城城中除了城主所住的尧天宫之外,白天其他地方对城内城外人的进出管理得不严,他们经过了一番易容改扮,已显得十分普通,进城根本没受到阻碍。此时他们并肩在城里的街道上走着,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今天的尧天城与平常不太一样。 两人一路走来,只见街上各处都悬上了彩绸和花灯,放眼望去,真是一片花花绿绿,喜气洋洋。 顾昭扬饶有兴趣地四处打量,又用传音入密对章天礼道:“还真的挺有气氛的嘛,你看这些花灯,多精致。” 章天礼道:“到了晚上灯都亮了,更好看,对了,夜里还会放烟花,站在极目楼上看是最漂亮的。”凌飞渊从小就在尧天城长大,他对这个有很深的记忆。 顾昭扬笑了:“反正今晚我们也可以登上极目楼了。” 日落月出,夜色渐深。 尧天城的彩灯早都亮了起来,整座城灯火辉煌,而华灯最盛的地方,无疑就是城主居住的尧天宫了。 尧天宫里,大宴已经开席一段时间了。 每年的中秋,尧天宫里都会办一次大宴,这是第一任城主在位时形成的习俗,一直被延续了下来。 今年的大宴设在极目楼外一处宽阔的广场上,举头就可以望见银盘似的明月。 左右两列长席排开,席上坐着的都是城中身居要职之人。上首处的高位上,殷颜天身着黑底金纹的衣袍,一手支在身前桌上,刚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他的眼睛一直凝视着前方飘然旋动的舞女,脸上却既没有欣赏之色,更没有入神之意。在灯光与月光映照下,此刻的他反倒更显出了一种冷峻的气势。 这原本是他当上城主之后的第一次中秋大宴,可现在他却烦躁不已。 半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找到凌飞渊和温夜雨的下落。本以为就算带走他们的人再如何神通广大,也必定会有破绽露出,岂料他们却当真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一开始,殷颜天认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必定是凌飞渊的同党。但他查遍了有可能帮助凌飞渊的人,都没有找到半点线索,这个想法便又不完全坚定了。 然后殷颜天竟频繁地做起了噩梦。 每一次噩梦醒来,他的眼角都是湿的,浑身衣物也被冷汗彻底浸透。只要稍稍一想到梦里的内容,他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收紧,像是被毫不留情地扼住了一样,他不敢想象梦中的种种情景若是成了现实,他又该如何面对。 然而即使再怎么心焦不安,城内的事务也还是不能落下。 殷颜天发现,当他埋首于正事时,反倒能减少想到那两人的次数。他变得更加勤于处理城中事务,但他本就生性阴鸷,这会儿因为两人失踪的事便更藏不住身上的戾气,所以他处理事情时虽然干净利落,可有时就显得太过不留余地,也太凶狠了些。除此之外,他对待仆从、新收的娈宠,也是时常迁怒,肆意折磨□□。 如此,他登上城主之位还不到一年,许多人已对他又畏又惧,不过他们都只道这可能有温夜雨失踪之故,却不知道其实还有一个凌飞渊。 婉转的乐声忽转激越,一位身穿彩衣的女子跃上了场中,身姿轻灵得宛若飞燕,她手中持着两道极长的彩绸,飞旋起舞间彩绸飘飘,整个人仿佛腾云欲飞。 这个女子容颜明艳,身段柔美,舞技又绝佳,场上一些人看着便移不开眼了。 殷颜天却心不在焉,只是想起这是撷花坊头牌舞姬迟莺莺,去年也曾来献过一舞。 她又来了,但坐在这最高位置上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去年大宴时…… 殷颜天有些晃神,那一天的情形竟清清楚楚地浮上心头—— 寒光耀如匹练,不是武者切磋,而是佳人舞剑器。 凌飞渊坐在城主位上,看着迟莺莺舞出的剑光,笑道:“这剑舞虽然不能杀人,却也当真好看。”他已喝了不少酒,虽还没醉,但两颊生红,眼睛里好像氤氲了水波,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殷颜天坐在他旁边,早就看得心痒难耐,此刻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迟莺莺,口中又夸赞她,不知怎的心火得更旺了,只恨不得当场把他按在身下。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结束,两人回到极目楼,殷颜天立刻将人往床上带,凌飞渊的意识还很是清醒,不过在这种事上他一贯十分顺从,结果当晚被翻来覆去地折腾,怎么求饶都不行,直到昏死过去。而殷颜天一点也不担心第二天凌飞渊醒来后会不高兴,因为凌飞渊从不会为了床上的事生气。也正是因为这样,殷颜天才一直肆无忌惮,也不自觉地在心里看低了凌飞渊。 想到这里,殷颜天不禁一阵心若刀绞,然而凌飞渊在他身下喘息的模样在脑中不断掠过,却竟让他有了些反应。 这不是第一次了,在想到凌飞渊时,他经常能产生*。 这半年来,他新收了几名娈宠,但他发现,再漂亮的容貌,再美丽的身体,再娴熟的技巧,在这件事上,都比不上凌飞渊能让他满意。 这次的欲念来得有些不合时宜,不过他也不想忍,他本就不想再坐在这里了。娈宠虽不能让他完全尽兴,但至少也聊胜于无…… 他放下了杯盏,称自己忽感身体不适,起身便要先行离场。 他身为万人之上的城主,自然有这么做的权力。 他还没走出两步,忽有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且慢。” 这声音似乎不大,整个广场上的人却都已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人人都是一惊。 殷颜天听到这个声音,不由也是心内巨震,他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只见已有一人携着另一人从广场一角的高树之上飞掠过来,身法迅捷飘逸,宛若惊鸿。 场上舞姬纷纷散开躲到了一旁,守卫们握紧了手中兵刃,在座众人有人呆住,也有人将手搭上了自己的武器。然而当这两人在中央站定,亮如白昼的烛灯和月华照在他们身上,大家看清了他们的样子之后,却最少有一半的人惊诧不已。 这两人一人身姿挺拔,眉目俊朗,正是据说离奇失踪的上任城主凌飞渊;另一人一身白衣,面容清雅,则是半年前在尧天宫里凭空消失的温夜雨。 见过温夜雨真容的人不算很多,见过凌飞渊的人却有大半。毕竟凌飞渊曾当了近十年的城主,就算殷颜天将自己培养的心腹都安排了要职,又提拔了一些新人,坐在这里的许多人也还是认识他的。 殷颜天对外宣称凌飞渊不知所踪,关于殷颜天的城主之位来得不正的传言,却一直在城内从未止息。不过众人即便有猜测他真的遭到了殷颜天毒手的,也料想他多半身亡。此时他却突然出现在此,怎能不让人惊异? 殷颜天死死盯着他们二人,他平日里总是一副阴寒冷酷的模样,现下竟也露出了些许惊讶乃至喜悦之色,实在难得一见,只是那点神色并没持续多久,便被愤怒取代了,他霍然起身,厉声道:“放开温夜雨!” 原来两个人这时手还握在一起,殷颜天以为温夜雨是受了挟制。凌飞渊既然挟持温夜雨而来,可见当时二人消失必定和凌飞渊脱不了干系。 “不放,他也不会想让我放开的,”章天礼朝顾昭扬微微一笑,“是吧?” 殷颜天看见温夜雨竟然也朝凌飞渊笑了,还笑得温柔动人。这本是他最喜欢的笑容,然而这笑此刻看来却无比刺眼。霎时间,殷颜天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让他浑身的血液似都要烧起来,烧到心底生疼。 “有刺客入侵,列阵。”他沉声发令。 殷颜天一手独掌尧天城的时日绝不算多,却已经积威甚重,守卫们有些心中或许尚有犹疑,可现任城主既然已经下令,哪敢不从?纷纷身形掠动,拉弓搭箭,不过眨眼间就将中央的两人包围了起来。 “城主不可,这是上任城主啊!”青龙护法忍不住大声道。 殷颜天寒声道:“此人哪里是上任城主?夜晚天色昏暗,青龙护法莫要看错了胡言乱语!” 然而见过凌飞渊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凌飞渊。殷颜天这么说,明摆着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如此一来,殷颜天接任城主时所说的凌飞渊失踪云云,究竟有几分可信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众人不禁都暗自诧异。只不过在诧异之余,有人已为此感到不平,有人暗叹一声“果然如此”,有人则是毫无想法罢了。 “殷颜天,你连我是谁都不敢承认了?”被数百支箭箭头齐齐对准,章天礼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凝视着殷颜天,“先前你暗算于我,将我废去武功,囚禁在极目楼密室里,现在你还要明目张胆地再害我一次吗?” 第96章 番外:古代湖(六)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讶异之色更深。这时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高声斥道:“大胆刺客,不仅冒充前任城主,还妖言惑众!” 那人横眉怒目:“你说你被废了武功,何以你方才又能使出轻身功夫?尧天城城主和这么多兄弟都在这儿,你插翅也难逃,劝你立刻放开温公子,束手就擒!” 章天礼朝那人一瞥,发现是被殷颜天一手提拔上来的玄武护法,在记忆中,这人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抱殷颜天大腿了,他不由冷笑:“赵千行,知道你是一条好狗,但你也不必叫得这么响亮吧?” 玄武护法赵千行被他一讥讽,好像被人迎面揍了一拳,脸上表情顿时十分精彩。 “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我如今之所以使得出武功,还得感谢温公子。是他请了一位前辈高人救我出去,又请他传了我一门秘法,修炼此门秘法恰好便要先将一门功夫练到极致再自毁丹田,我也算是因祸得福……” “一派胡言!”殷颜天猛然沉声打断他的话。 “他没有胡说!”顾昭突然也大声道。 他气势强硬,殷颜天倒是一怔。 “的确是殷颜天囚禁凌城主在先!也的确是我求一位前辈将凌城主救出去的,”顾昭扬发挥演技,他看着殷颜天,语声也沉痛了起来,“殷颜天,或许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武功低微、不能成事的人,但至少我真的认识一位能将人救出去的前辈!我看见你做出那种事情来,实在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夜雨,你怎么也帮着他?”殷颜天惊怒道,“你是不是受了他的威胁?这半年来你是不是一直被他挟持着?”他锐利的目光又剜向章天礼。 “没有,是我自己走的,是我要和前辈还有凌城主一起走的,”顾昭扬仿佛因为激动而声音微微颤抖,“我原本以为你至少是个讲义气的人,可没想到你却忘恩负义、丧心病狂!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你还骗了我许多……所以我是不得不走的。” 殷颜天深深凝视着他,摇头:“不对,你现在的话都不是真心,我知道的。不过你放心,今天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今天他当然不会离开,”章天礼冷冷淡淡地接道,他现在这张英俊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异常冷傲的神情,“我们来这里,原本就没有打算再离开。”话音未落,他人已动,身形快逾闪电,直向殷颜天而去。 殷颜天只看见他影子一晃,却根本看不清他要如何动作,他本能般的摆出防御之式,但对方竟已到了近前,他心中一惊,双手内劲一发同时攻去,岂料对方使的也不知是什么邪门招式,身体仿佛只是微微一动,殷颜天手掌便抓了个空,千钧般的力道竟全无着落。 殷颜天心头剧震,然而尚未来得及再攻,就觉身上三处要穴须臾之间已被点中,登时浑身麻木,想要再动一下都已是不能了。旋即丹田和手腕脚踝处经脉一齐传来刺骨疼痛,殷颜天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地往一旁跌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剧痛在全身炸开,殷颜天眉头皱紧,却生生将闷哼都压在了喉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这时他又感到脖子上一冷,低眼一看,原来是一把森寒锋利的长剑,剑尖直直指在了他的颈项之上。凌飞渊手握着剑柄,昂然而立,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像在看一个死人。 这一切的发生得太快,在场的尧天城众人,没有一个看清了凌飞渊究竟是怎么出的手。但只是瞬息间,现任城主便被轻易制住,人人都怔住了。 隔了那么一下,大家才反应了过来似的,有几个人忍不住叫了起来:“城主!”“放开城主!” 章天礼只笑了笑,道:“你们叫他城主?可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又怎么能当尧天城的城主呢?” 这话一出,尧天城众人几乎个个都倒抽了口凉气:殷颜天的武功在尧天城中本来令人望尘莫及,如今却真的只在刚才那眨眼间就被废了?那凌飞渊现下的功夫,又该有多深不可测? 他们不知道,其实章天礼还是故意用了比较慢比较朴素的手法,好配合这个世界的武力值,不然要是人家不把这当武功,而当成了什么妖术邪法,有可能会像人物过于ooc一样对任务的完成产生不利影响。 章天礼又道:“他的经脉已经被我震碎,不管是再修习什么秘法也救不回来了。不过,就算他还有武功,他也不配坐城主之位。因为这个位子,根本就是他谋害前任城主篡夺来的。尧天城城规第一条是什么,青龙护法,能不能请你复述一遍?” 在原剧情中,凌飞渊曾对青龙护法有恩,故而青龙护法对他十分忠心,后来冒着性命之危也要将他营救出去。如果章天礼并未拥有元婴修为,他必定是要去联络青龙护法,借助此人的力量的。但现在他一个人就可以吊打全城,也就干脆直接来简单粗暴地碾压了。 青龙护法被点到名,微微一怔,随即便开口道:“谋害城主、图谋反叛、篡位者,死。” “不错,”章天礼道,“殷颜天在得我传授归衍功之时,就对我怀有谋害之心,只是我一时不察,错信了他,以致后来更是中了他的暗算,被他废去武功囚禁。幸好后来有温公子仗义相救,我才能重见天日。” 他说到此处,明显感觉到殷颜天颤了颤,他往下一瞥,正好看见殷颜天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只是微一张嘴,便猛地喷出了一口血,什么都没说出来。 章天礼不管他,继续道:“殷颜天谋害城主,篡夺城主之位,罪当一死。如今我既然归来,自然要重新担任城主。你们愿意尽忠于我的留下。若有觉得受过殷颜天的提携之恩不愿意效忠我的,自行出城去,我也不与你们为难。” 青龙护法道:“城主肃清奸徒,大快人心,属下自当效忠城主。”言罢他上前一步,抱拳跪下,并非见风使舵,而是发自真心。 他这一率先表态,立刻又就有另一人道:“属下也当效忠城主。”跟着跪倒,他是青龙护法的好友,在原剧情中也是试图营救凌飞渊的人之一。 他们两人起了个带头作用,其余便又有几人效仿。 “属下先前有眼无珠,被奸徒蒙蔽,不识城主,请城主恕罪!”突然一人朗声道,原来是玄武护法,“属下今后为城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章天礼笑而不语。 接着表示愿意效忠的人越来越多,转眼就跪倒了一片。 这件事现在看来,的确是殷颜天忘恩负义、行得不正,加之殷颜天眼下大势已去,凌飞渊武功高深莫测得近乎骇人,四大护法中的青龙护法和玄武护法也归顺了凌飞渊,众人中本就只有极少部分真正对殷颜天怀有不可动摇的忠诚,更多的则是明哲保身之辈,如今是非对错和局势都如此分明,怎样抉择并不令人为难。 到最后,没有一人离开。 跪在了眼前,乌压压的一片。章天礼让他们都起来。 桌上的杯盏里余有几滴残酒,是殷颜天喝剩的,章天礼索性拿起了酒瓶,举起道:“今天是中秋佳节,也是本座归来之日,我先敬诸位吧。” 先前殷颜天一直狂饮闷酒,瓶中的酒也剩得不多了,章天礼一饮而尽。 众人也都举起酒杯,有人道:“恭贺城主归来!” 余人纷纷附和。 这么一来,被章天礼一闹而打断的大宴又重新开始了。 殷颜天则被拖了下去,关进了城内地牢严加看守。 大宴结束,众人散去时,时间还早。 章天礼和顾昭扬爬上了极目楼楼顶,两个人挨着屋脊坐下,肩并着肩。 这里的确非常之高,夜风朔朔,天上的明月又大又圆,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章天礼道:“我好像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月亮。” “我也没见过,”顾昭扬道,明亮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笑看起来分外柔和,“原来电视里演的这种情况不是骗人的。” 这时几声呼哨一般的声音倏然划破寂夜,数道流光升上了夜空,随即流光绽开,在漆黑的天幕上盛开成了朵朵绚丽的烟火之花。 “哎呀,开始放烟花了!”顾昭扬说,璀璨的光映在他的眼里,他的眼睛愈发明亮了起来。 章天礼看见他一副兴奋模样,心中一动,但又有些想笑,谑道:“有没有必要像个小朋友一样啊……” “要按现在这身体算,我本来就比你小。”顾昭扬理直气壮。 其实他的话也没错,温夜雨如今二十三岁,比凌飞渊小了足有五岁。 “哦,那快叫‘好哥哥’。” “好哥哥,”顾昭扬毫不犹豫,还靠了过去揽住他,看着他的眼睛里像落了星辉,“满意了吗?” 这么容易就得逞,章天礼算是服了他,不过想想也是,像顾昭扬这种人,大概无论叫他喊自己什么他都会不假思索地愉快喊起来,一点不觉得羞耻。 “如果满意了的话,”顾昭扬冲他眨眼,“如此良辰美夜,好哥哥能不能与小弟做点快乐的事?” 章天礼干脆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轻道:“乐意之至。” 第97章 番外:古代湖(完) 地牢,阴暗而寒冷。 殷颜天侧卧着,身上盖着一张棉被,身下有一**褥子,被褥都由于陈旧而变薄、发硬了,但在这入冬的时节,还是能抵御部分严寒的。 殷颜天一只手已在外面,他的手宽大修长,此刻已冻得发红开裂,有些费力地往前伸去。 他一动,就有铁链沉重的声音哗哗作响——他的手脚都被又粗又重的玄铁铁链锁住了。 他的面前有一道铁栏,铁栏下方有个窄小的开口,他将手伸过去,拖进了一个托盘。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颇为艰难。不过他手足经脉本都全被震损,现在就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凌飞渊在将他囚禁在这地牢中后,很快请了大夫来医治他身上的伤。大夫不是宋大夫,照样也医术高明,在他的精心治疗之下,殷颜天的手脚渐渐便由最初的钻心疼痛、全不能动变成可以稍稍使得上力了,只是殷颜天自己也清楚,他伤成这样,若想恢复武功,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了,正因如此,凌飞渊才会放心让大夫来为他治伤吧。 托盘上摆着饭菜,饭是陈米做的稀粥,菜里没有肉,色泽暗黄,一种令人毫无食欲的气味随着飘散的轻烟在这狭小的牢房里散开。 类似这样的食物,殷颜天已经吃了三个月有余,一开始他根本吃不下,可是在这地牢之中没有其他东西可吃,没过多久他就饿得头昏眼花,最后还是只得将这些玩意勉强下咽。 但到底还是不能习惯的。 殷颜天颤抖着抓起筷子,另一只手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忍着胸中的翻腾,低头扒起了饭菜。他吃得颇为痛苦,这些东西本就令人难以入口,最近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他又染上了风寒,愈发的没有胃口。 他吃得很慢,吃了一刻多时间,放下了筷子,碗碟之中还剩着不少,但他已经尽力了。他将吃饭的手缩回被子,让被窝里的温度温暖这只几乎被冻得没了知觉的手。 还没等手恢复暖意,忽有脚步声响起。 殷颜天的心跳骤然加快。 这处地牢里天天都会有脚步声响起,给他送饭的老妪、换班的守卫,有时还有前来替他诊治的大夫。 可是,他们的脚步声,都不是这样的。 这个脚步声沉稳有力、不疾不徐、从容不迫。 而且是属于两个人的,其中一人武功高些,另一个低些。 殷颜天觉得他已经猜出了这是谁的足音,他的呼吸都似已要停滞。 足音终于越来越近,殷颜天首先看到的是一团刺眼的光晕,是一盏灯。 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看去,灯后人影的模样才慢慢清晰了起来。 来人的面孔映入殷颜天的眼中,殷颜天的呼吸在那一瞬间仿佛真的停住了,然后他的胸腔之中涌起一阵强烈的灼烧感。 来者果有两人,正是他至死都不可能忘记的那两个人。那两张面孔,这三个月以来他翻来覆去地想过无数遍,每次一想,恨火便烧得他骨髓都似发痛。 他死死盯住这两人,眼睛里的仇恨如同尖锐的剑,森冷可怖。 章天礼和顾昭扬走到近前,在铁栏之前停了下来,面对他的瞪视,显得毫不在意。章天礼眼睛往下略略一扫,看见殷颜天面前剩下的饭菜,轻说:“浪费粮食可不好。” “你们来干什么?”殷颜天道,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干涩,大概是染了风寒,又太久没有说话之故。 “也不干什么,”章天礼道,“就是夜雨心肠太好,听说你病得不轻,想来看看你。我陪着他来。” 殷颜天眉头拧起,冷声道:“有事就说,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章天礼哼笑一声。 “殷颜天……凌大哥说的是真话。”顾昭扬轻叹了口气,摇摇头,十足的心灵受伤模样。 “‘凌大哥’?”殷颜天露出了一种近乎讥嘲的表情,“好一个‘凌大哥’!你恐怕已经忘记我也曾是你大哥了吧?!” 顾昭扬微微皱眉:“我真希望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大哥。” “夜雨,话不能这么说,”章天礼道,“倘若没有他,我们恐怕也不会遇到彼此。” 顾昭扬一怔,才点点头。 章天礼斜过身去,安慰一般的在对方额头上轻轻一吻。 殷颜天顿时瞳孔收缩,浑身巨震,几乎无法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又看见温夜雨略显羞赧地一笑,道:“我们走吧。”拉了拉凌飞渊,转身要走。 殷颜天突然发现他二人的手竟然是交握在一起的,先前还没注意,但看这样子,他们应该进来时就一直互相牵着手!?其实在中秋那夜,他就看出了些许端倪,他很了解温夜雨,温夜雨不擅做戏说谎,在那夜的种种表现分明都是自然流露,可见他的确并未受到凌飞渊的胁迫,所说的话的确也并非虚假,而且他的气色非常好,病容全无,显然他在失踪的时间里非但没有受过虐待,还过得很好,他看向凌飞渊时,眼睛里也似乎一直都是充满着温柔与情意……这些殷颜天一直不愿仔细去想,如今却是再也逃避不了了,他忍不住脱口就道:“你们!” 两人又看向他,只见他满脸的震惊、难以置信。章天礼知道现在他的世界观一定正在受到冲击,笑起来:“我和夜雨……大概的确该谢谢你,若不是你把我关在极目楼密室里,我和夜雨或许也不会相遇,也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殷颜天的胸膛已很明显地起伏着,他气息不稳地道:“原来如此……我还道为什么夜雨会如此帮着你向着你,原来是这样!你是怎么引诱他的?!” “不是的,他没有引诱我!”顾昭扬立刻道,“若不是你有错在先,我也不会去帮凌大哥!至于两情相悦,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两情相悦’?”殷颜天低声重复,接着他忽的笑了,嘶哑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地牢,他笑得难以自持,眼角却渐渐有泪光闪现。 他慢慢停下来,哑声道:“夜雨,我一直那么喜欢你,我以前对你怎样,你还不清楚么?甚至哪怕是你帮着别人来对付我,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不曾对你有过恨,你却和别人‘两情相悦’……” 这却是假话了,他自从被囚于此处,对两人的恨意便愈发高涨,顶多是更恨凌飞渊一些罢了。他这么说,只是想让温夜雨有所动摇,温夜雨心性柔软善良,他既然当初能因为同情凌飞渊而相助于他,现在未必就不会不顾念旧情,倘若如此,那他就还有一线希望…… 但他却看见温夜雨摇了摇头:“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对凌大哥做出那些事情?你说我背叛你,可我只不过是不想是非不分,不想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被你肆意□□折磨,何况凌大哥甚至算是你的师父,你怎么能做得出来?而且你当时还和我……和我在一起……你却还能去那样对凌大哥,你是把我……当成了什么?” 殷颜天突然觉得头痛,他虽然喜欢过温夜雨,但也不喜欢温夜雨对任何人都怀有过多善意,不喜欢温夜雨有时过分拘泥于一些无用的原则,从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尧天城城主,自然能拿出耐心来哄骗温夜雨,但如今他落得如此境地,听到温夜雨这些质问,心中的烦躁就几不可抑地叫嚣了起来。 可他还是压下心中焦灼,只是叹了口气:“夜雨,有些事是我做的,有些事却不是我做的,只是现在你只相信你的凌大哥,我再说什么,你大概都不会相信了吧?” “你做过哪些事情,我早就一清二楚了,不用你再来告诉我,”顾昭扬语气坚定,他转头看看章天礼,抓着他的手紧了紧,“我们还是走吧。” 两人相携而去,没有再回头。 光芒随着他们逐渐远去,牢房又变得一片黯然。 殷颜天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脸色愈发阴沉,心中似有万千种复杂情绪,忽然间,他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这样走在一起,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合适?好像他们本就该这样并肩而行。 殷颜天陡然一惊,霎时间浑身僵硬寒冷,刚才还带着些微暖意的被窝,这时竟变得冷如冰窖。 章天礼和顾昭扬看完了殷颜天,当天晚上任务就完成了,他们觉得在这个世界呆得挺久了,这三个月以来也将一些殷颜天遗留隐患处理了一下,该干的都干了,便潇洒离开,将尧天城还给了凌飞渊和温夜雨。 又是一年中秋夜。 尧天城里彩绸辉煌、灯火明亮,夜天上明月高挂、烟花灿然。 极目楼顶层,有两人并肩而立。 温夜雨道:“你今天兴致特别好。” 凌飞渊笑道:“有你一直陪着我,我兴致当然好。” 温夜雨温和一笑,月华和烟花顿时失色。他道:“我还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知道,”凌飞渊不禁握住了他的手,感叹道,“今天是我重登城主之位的周年之日,我一直在想,幸好有你,是你救了我,又让我学到那样奇妙的武功,若不是你,我还被关在密室里,恐怕已经……” 温夜雨轻声道:“别说这种话。” 原来章天礼走了之后,虽然元婴期修为没有留在凌飞渊身上,但凌飞渊也得到了远超从前的功力。这是因为章天礼的意志在凌飞渊身体里时,元婴期的灵力在凌飞渊的体内流转,凌飞渊被震毁丹田便被自动修复,并以极快的速度重新聚集起了功力。 经过系统的自动合理化记忆,凌飞渊便以为这份功力真的是他修炼秘法所得,而这秘法自然是温夜雨认识的某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辈所授。温夜雨也以为自己的确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那样的前辈,只是那个前辈只有在他自己想出来的时候才能被找到罢了。 凌飞渊叹道:“我至今……想起那些经历,都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 温夜雨轻轻拥住了凌飞渊:“还是不要再想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凌飞渊微怔,然后也抱住了这个他最的人,道:“你说得对,那些都过去了,不需要再想了。”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了,那就不需要再想过去了。 第98章 番外:星际帝国ABO(一) 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光线明亮的大房间。 正中央处有一张治疗椅,椅子上躺着一个昏迷的男人。杰弗里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将冰冷尖利的针头扎进他的静脉里。 活塞很快被推到尽头,满满一筒透明液体都进入男人的身体了。杰弗里将注射器随手丢在旁边的实验台上。在那上面,已经有一支刚被使用过的空注射器了。 大约过了半分钟,治疗椅上的男人慢慢苏醒过来,这无疑是一个拥有出色相貌的男人,他的脸就好像天生笼罩着柔光,他的眼睛是很纯粹的黑色,在平时,这双眼睛里常常会蕴含着一种刚毅、坚定的神色。但现在没有,现在他显得有些茫然,一副没搞清状况的样子。 杰弗里盯着他,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这让他看上去像某种恶毒的冷血动物。 “还好吗,我亲爱的维克托将军?”他用轻快的语调说。 艾德文·维克托这才把眼睛看向他。出乎杰弗里的意料,他的眼神十分沉静,这却反倒让杰弗里产生了一种残忍的冲动。 杰弗里是恐怖组织“黑海”的一名二级首领,他很有实力,在组织中也拥有很高的地位。今天是他的幸运日,因为他成功地设下埋伏,抓获了奥罗帝国的将军艾德文·维克托。尽管他早就认为,维克托总有一天将落于他手中,但与虫族的合作毕竟还是让这一天更快地到来了。 面对着异常冷静的艾德文,杰弗里笑了起来:“你知道刚才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注射了什么东西吗?”他眼睛里出现了一种狂热的神色,“——诱发剂,不是黑市上流通的那种,而是我们特制的升级版。它会使你迅速进入发情期,只要你得不到alpha的抚慰,发情期就不会结束。我知道你已经被人标记过了,但是没有关系,待会儿我们可以进行二次标记,我的气息将会覆盖掉克莱斯德那股令人讨厌的味道,你一定会喜欢的,然后你会求着我不停地上你,直到你怀上我的孩子为止。” 他以为他的这段话将让艾德文失措,然而他预期中的慌乱和愤怒的神色都没有出现,他看见艾德文露出了一种在思索般的表情,好像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这令他感到被忽视,他的笑容消失了,他伸手捏住艾德文的下巴,想让他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来。 大概是疼痛让艾德文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杰弗里感到兴奋,好像有一道微小的电流窜过神经一样,他忍不住想要看到更多,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嘿,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这个——” 他本来想用一个带有侮辱性的骂人词汇,但他的声音骤然止住了,因为他听见了金属碎裂的声音,他向下移动视线,他看见,几乎是不可思议的,束缚在艾德文两只手腕上的金属圈竟然裂开了,就在这个刹那,艾德文已经抓住了他的两条手臂。 耳边传来骨骼裂开的声音,他感到一阵剧痛,痛苦在这个瞬间抓住了他,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扭着手臂以双膝跪下的姿势按倒在了地上,一边脑袋撞上了地板,脑中嗡嗡作响,他努力将眼珠往斜上方看,在模糊而摇晃的视线里,他看见艾德文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黑色的眼睛好像比冰冻的湖水还要冷冽,这让他难以自制地颤抖了一下。 这一切实在太令他震惊了,就在几秒钟之前,艾德文还是一只无法反抗、任他宰割的羔羊,而现在他却被艾德文压在地板上,并正在被套上天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手铐和脚铐。艾德文的力气太大了,大到他的任何反抗都被毫不费力地制服,甚至他想艾德文大概根本没有把他的反抗当一回事。但他还是本能般的拼命挣扎,没过几秒他就出了一身大汗,背后黏糊糊的让人恶心。他气喘吁吁,慢慢不动了,因为这时再动也无济于事了,艾德文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站了起来俯视着他。 而他呢,他狼狈地躺在地板上,两条腿被锁在了一起,如果他是站着的,那么他将连小半步都迈不出去,只能细碎地、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他的手也被铐上了,两只手腕决不能分开到两个拳头的距离以上。他的手臂刚才被艾德文扭断了,正在产生着剧烈的疼痛。这糟糕透顶,更可怕的是,对于这一切,他甚至搞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 他惊悚无比地盯着艾德文:“你是怎么做到这个的?”他早就没收了艾德文身上的一切有可能成为危险工具的玩意,哪怕是一个alpha,都不可能徒手破坏治疗椅上的高能金属手铐,更别提一个omega了。 艾德文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掌送到嘴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看上去像是服下了一粒药片。 杰弗里呆了一下子,才明白过来他在做什么,这让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咬着牙说:“抑制片?非常遗憾,这恐怕不起作用。”房间里还漂浮着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这个味道分明比他刚给艾德文打针时要浓烈得多了。 “你完了,”他恶狠狠地说,“你很快就会进入发情期,然后你将会浑身瘫软,只渴望被alpha狠干,如果没有alpha来干你,你将会发情致死,你觉得你这种状态能逃得出去?” 艾德文漠然地看着他,只有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下。 这是一个充满嘲谑意味的冷笑。杰弗里本来对自己的诱发剂满怀信心,但当他看到这个,他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不确定,对诱发剂能否真正发挥功效的不确定。 不,这不可能。他立刻告诉自己。任何当前存在的抑制药品对这种诱发剂都没有效果,这是已经通过无数次实验证实的,理应万无一失。 他刚才那一瞬间绷紧的神经因为这个结论有所缓和,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兴奋,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画面:潮红的脸颊,微张的嘴唇,被胡乱扯开的军服下颤抖的身躯……他幻想着这位奥罗帝国唯一的一位omega将军发情的样子,那可会让人控制不住自己的。 好吧,如果他能够成功拖过十五分钟,他或许真的能够享用那个发情期的艾德文·维克托。他得想个主意。可是他突然看见艾德文竟然走到了治疗椅旁边,在一张圆凳上坐了下来,坐得理所当然,姿态放松,他看起来既不打算走,也不打算采取任何措施,他像是身在自己的领地里了,现在只是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他低垂下了眼睛,看上去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考里。 这情形真是匪夷所思,杰弗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是一个对信息素浓度十分敏感的alpha,他发现房间里的omega信息素并没有继续变得浓郁,所以艾德文的行为并非是在压抑着身体的冲动。但这也就是说,诱发剂恐怕真的出了点问题。艾德文对他的冷笑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这还是太超出他的预料了,自从艾德文被他一针唤醒,接下来发生的事都令他难以置信,他简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正身处于一场荒诞的噩梦,不然艾德文到底是怎么让这些恐怖的事情发生的? 艾德文当然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但是章天礼可以。 现在章天礼顶着艾德文的壳子,坐在圆凳上。他需要思考一下关于这个世界的剧情,因为他实在有些受到了冲击。 这是一个未来的世界,世界的名字叫《abo星际帝国》,它有这么几个标签:星际、狗血、abo、强强。 在这个世界中,人类分为六种性别,支配和统治地位主要由alpha的男性和女性们占据了,beta和omega的男性和女性们则多数处于被支配和被统治的地位。其中omega们更是金字塔的最底层。 奥罗帝国当局早就宣布,帝国基本上消除了性别歧视,在社会上,许多人们似乎也不认为这种说法有多么的不符合事实。但实际上,beta和o们展开完全公平地竞争,尤其是omega们。许多学校提高omega的录取分数线和招收标准,许多行业仅仅因为omega的性别而对他们一票否决。尽管o和beta的智力,尽管抑制剂也早已合法并被omega们广泛使用,omega们已经几乎不会由于意外发情而引起骚乱,这些年来,omega的处境也依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 说实话,这真的让章天礼联想到了一些现实世界的问题,他无法忽略这种过于强烈的既视感,虽然他一点也不想这样。其实,他过去大致上是听说过abo这个设定的,但也仅仅是局限于“听说过”而已了,他从没想到过这个设定衍生竟出了一个这样的世界,这比他之前穿越的任何一个世界都诡异。 不过不管怎样,他还是得先想想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 总之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主角艾德文·维克托这位omega男性,能够突破重重阻碍,甚至打破行业限制成为一位将军,足以表明他的优秀。事实上,他一直被认为是帝国最杰出的omega之一。 只可惜,这并不能让他免于遇到人渣。 第99章 番外:星际帝国ABO(二) 艾德文出身于一个勉强算是末流贵族的军人家庭。【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与许多ega不同,他从小就表现出了对军事的浓厚兴趣。他的ega母亲曾经试图让他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音乐、美术等一些大家普遍认为更适合ega的东西上,但那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艾德文依然通过各种途径不断地吸取了大量的军事相关知识。 在艾德文十二岁时,他的父亲不幸去世,母亲在同年染上重病,无法再很好地照顾他,她治病的巨额花费也使得家庭经济很快变得拮据,在这种情况下,艾德文不得不很快地成长起来,被迫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独立沉稳。 在此期间,他得到了一些人的帮助,而给予他最多帮助的,是他的邻居洛斯克一家。 洛斯克夫妇与艾德文的父母本来就是旧识,他们的beta儿子奥斯蒙·洛斯克又和艾德文年龄相仿,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彼此是最好的朋友。艾德文家出事之后,洛斯克夫妇几乎将艾德文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关照,奥斯蒙也对他照顾颇多,甚至比寻常人对待亲兄弟更加尽心。对此艾德文一直心怀感激。 生活并非一帆风顺,艾德文在学业和事业上所取得的成绩却一直耀眼。他先是成功考入了著名的皇家军事学校的战略指挥系,后来又拥有了机甲的驾驶权,并顺利进入了闻名全国的第一军团。 这些在当时已经引起了一定程度的轰动。因为在帝国社会中,绝大多数人们都不认为一个ega能做到这些。虽然自从反性别歧视运动取得了一些成果之后,帝国就未再绝对禁止ega们参与军事活动,但是军部依然对ega进入军队设置了十分苛刻的条件,再加上帝国普遍的传统社会风气,能达到要求的ega可谓凤毛麟角。 然而艾德文带给人们的惊讶还远不止于此。 在第一军团中,一开始艾德文也因为没有背景和自身性别的缘故而备受冷遇,但他最终还是凭借自己的才能使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在无数次与敌人的作战里,他展现出了敏锐的判断力、杰出的战术水平以及出色的机甲操作能力,大家终于发现他能够带领人们赢得胜利,于是他也终于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理所应当的晋升。 在这条不平坦的奋斗之路上,令艾德文感到幸运的是,他一直都并非孤身一人。无论是进入皇家军事学校,还是后来进入第一军团,他那位童年时结交的好友奥斯蒙·洛斯克,始终在他的身边。他们总被认为是一对最好的朋友,但几乎没有人把他们往更暧昧的层面想,因为当时社会默认a与、b与b才是正确的、应该产生爱情、性与婚姻的组合,对于除这以外的结合,人们则当做不存在。 没有人会对艾德文和奥斯蒙的友谊感到不妥,除了赫尔曼·克莱斯德以外。 赫尔曼·克莱斯德是第一军团的团长、星舰部队总司令官,是帝国元帅之一,拥有公爵的爵位。他是一个极其具有alpa性别特征的男人,他有高大强壮的身躯,英俊深刻的面孔,若是不刻意掩盖自己的alpa气息,显露出温和的态度,他就会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他发布命令的时候,话语中总是带有不容抗拒的威严,令人产生不得不遵从的感觉。 他目前正值壮年,却还没有自己的ega,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黄金单身汉。许多人企图为他做媒,但都被他坚定地拒绝。同时据说他严于律己,从未传出过什么花边新闻,因此有人甚至猜测他是否患有某些难以启齿的隐疾。对于此类无聊的谣言,他从不在意,因为他十分明白,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自己的ega,是因为ega们在他心中太过柔弱而又难以理解,他并不太想和这样的人类共度一生,那可不会让他高兴。 也正因如此,艾德文的出现才会令他惊喜。 究竟是何时开始对艾德文有不一样的感觉的,克莱斯德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当他对此有所察觉时,他已经对艾德文产生了一种他自己都不曾有过的狂热感情。 伴随着这种感情而来的,是极其强烈的保护欲、占有欲与嫉妒心,这可以说是alpa的天性,是alpa们自出生起就刻印在骨血之中的。通常alpa特征越强的人,也就越会在渴望和对待伴侣时产生越强烈的这些情绪。克莱斯德是一个alpa中的alpa,他会有这些情绪是天经地义的,而这些情绪驱使着他注意到了一些平时他不会注意到的细节,让他有了一个发现:在奥斯蒙与艾德文的友情里,或许掺杂了一些不那么纯粹的成分。 克莱斯德的发现并非他的臆想。事实上那是准确的,在艾德文心中,他真的不太喜欢克莱斯德,即使克莱斯德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十分优秀的alpa,并且明显对他颇为赏识。 艾德文无法说清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具体的原因,但克莱斯德的确令他有些不适,或许是克莱斯德看向他的眼神经常太具侵略性,又或许仅仅因为克莱斯德实在是一个太过典型的alpa,让他产生了本能一般的威胁感和不安全感。相较之下,他十分喜欢和奥斯蒙在一起的时光,他时常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克莱德斯为他的发现感到愤怒与妒忌,他为艾德文还不属于自己而愤怒,他为在艾德文心里自己远远比不上一个beta而妒忌。他一直都感觉到艾德文对他有时有些不自然的拘谨,但很多人都这样对他,而且艾德文对alpa们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别提他还是艾德文的上司,所以他便为这个找到了理由。可是当他意识到在艾德文心中奥斯蒙可能拥有的真正位置之后,他没有办法再接受艾德文对他的态度了,他只想尽快地标记艾德文,那样他就会对自己产生臣服的本能,并渴望与自己亲近,他迫不及待想看到这些。 结果没过多久,他就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在一次与恐怖组织“黑海”作战的胜利之际,帝国几台机甲意外被卷入虫洞,艾德文和克莱斯德的机甲恰好就在这几台之中。他们合作死里逃生后,一同坠落在了一个荒芜的星球。 由于两人机甲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一时无法离开,而且艾德文伤得较重,暂时陷入了昏迷,克莱斯德只能选择在星球上停留。但在艾德文脱离危险后的一天夜里,克莱斯德发现有些不对劲:他闻到了ega信息素的味道。 气味的来源是艾德文,此时沉睡中的艾德文的皮肤开始染上了不正常的米分红,微张的嘴巴里发出奇怪的□□,同时不自觉地轻轻扭动身躯。 原来今天到了艾德文的发情期,艾德文的抑制剂时效又刚好过了,他本来应该在抑制剂失效前继续使用它的,但他这些天昏睡的时间比醒来的时间长,忘记了这件事。 没有一个alpa可以拒绝一个发情中的ga应该被alpa占有,这是帝国社会普遍的认知。帝国法律规定,ega若主动让发情期的自己出现在alpa面前,其导致的后果,ega将承担大部分责任。 所以这不是犯罪,这只是在遵从alpa的本能,尽管这或许有一些不道德,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哪个alpa能够控制住自己呢?于是克莱斯德将从艾德文衣服中找到的抑制剂用力扔到了远处,很快那个小小的瓶子就被风沙掩埋。 艾德文身体虚弱,睡得很深,克莱斯德冲他的后颈的ega腺体咬下他的时候他才真正醒来。当他发现自己的处境时,有那么一小段时间他试着和自己的本能作斗争,他拼命推拒克莱斯德,请求他停下并试图从散落在一旁地面的衣服的暗袋里拿抑制剂。这却激发了克莱斯德alpa基因里暴戾和兽性的那一部分,克莱斯德粗暴而残忍地将他压制在地上,毫不留情地侵犯。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想把你锁在家里,你每天只能被我上,再怀上我的孩子,我要这么做并不困难,你应该庆幸我舍不得……”克莱斯德用一种残酷又激烈的口吻,轻微喘息着说,“我知道你想要的是谁,可是他能够这样满足你吗?现在,只有我能给你你想要的,只有我——” 在那个过程中,克莱斯德说了不少话,那大部分听起来简直不像是平时的他能说得出来的。虽然那时的艾德文只听进去了只言片语,但那已足以令他想杀了克莱斯德。然后,在这短时间的清醒后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等他重新醒来,他发现克莱斯德在照顾他,这个时候的他一点也不想被克莱斯德照顾,哪怕克莱斯德做得很好。他痛恨已经发生的一切,一切都糟透了。 接下来的几天同样糟透了,发情期依然在继续,抑制剂又不知所踪,克莱斯德顺理成章地没有放过每一次可以占有他的机会,到了后来连艾德文自己干脆也自暴自弃了。 然后那折磨人的几天终于过去,克莱斯德没有继续对他出手,但艾德文却有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自从被标记之后,这种感觉便纠缠住了艾德文:他发现当他面对克莱斯德的时候,他产生了想要亲近对方的冲动,甚至隐约渴盼着臣服,尽管他的大脑对此无比的抵触。他知道这是ega的本能,是生理上无可避免的反应,可是这无法不令他感到恐惧。 在这整件事里,或许只有一点是值得艾德文庆幸的了:他并未怀孕。他想多半是因为他在小时候曾经为了改变自己的ega体质而乱服过药剂,这样做的结果是他的身体出了一点问题,医生说他以后不是那么容易怀孕,艾德文当时不认为这对他来说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现在在利用了机甲进行了彻底的身体指数检测之后,他仍然这么认为,他甚至松了一口气。 但克莱斯德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那时他站在艾德文旁边,将检测结果和艾德文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让自己的ega在发情期怀上孩子,这对于alpa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容易自尊心受挫的事。何况克莱斯德希望艾德文能怀上他的孩子,他希望看到带着他与艾德文基因的孩子出生,那将会是他与艾德文结合的最好的果实。 可是没有,不仅没有这个孩子,艾德文还为此而松了一口气,艾德文仍然不把他当做自己的alpa,不想为他生下他们的孩子。克莱斯德为这个事实内心失落和刺痛。 只可惜他还没有坏到某种程度,克莱斯德想,不然他恐怕很快就会再进行一些会让艾德文怀孕的事了。 两人一共在这个星球待了将近三个月,在这期间,除了克莱斯德一次求婚失败之外,两人都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发情期发生的事,然后他们将机甲修复得差不多了,这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回去的过程十分顺利,回到驻地星球之后,没有人看出艾德文已经被标记的事实,因为途中艾德文在一个偏远星球上购买了药剂来掩饰气息,克莱斯德没有阻止他,虽然他已经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告艾德文的所有权,并且马上跟艾德文结婚了,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还不是时候。 艾德文没有把他被标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那于事无补,那不会令他得到什么,那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而已,在帝国的社会里,他只能接受这个“意外”,然后偷偷向ega协会递交一份标记清除手术的申请。帝国允许ega在一些情况下做标记清除手术,只是要通过申请并不容易。 然而他才刚发送出申请没多久,新一轮的战争爆发了,他只好先投身于战斗中去,但在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申请都没有得到回复,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克莱斯德动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压下了他的申请,那对于克莱斯德来说实在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第100章 番外:星际帝国ABO(三) </script>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到了现在了。本文由  首发艾德文在不久前的战斗中中了虫族与恐怖组织联手设下的埋伏,被杰弗里抓住,杰弗里曾在一次战斗中被艾德文打败,因此对艾德文抱有一种偏执而复杂的感情。如果章天礼没有穿越过来的话,杰弗里给艾德文注射的诱发剂将会产生效果,让艾德文进入发情期。 艾德文毕竟不同于一般的omega,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没有丧失所有战斗力,他成功地骗杰弗里解开了他的束缚,然后趁其不备袭击了他。然而他没有让杰弗里得逞,却让接下来赶来救他的克莱斯德又一次有了可趁之机。 克莱斯德一开始是带着人偷偷潜入这座基地的,当克莱斯德独自一人在这个密闭的房间里找到艾德文时,艾德文正衣衫不整地缩在角落里,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事不省的杰弗里。 艾德文的发情期已经开始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在偷袭杰弗里后不再有富余的力气来干别的,只好依旧躲在这个房间里,希望能自己撑过去,只要熬过第一波发情热,他就可以暂时恢复不少体力,然后他应该能够做一些事情来改变自己的困境。或许他本来可以成功的,但在克莱斯德闯入这个房间的时候,这个可能性彻底变成了零。 克莱斯德受到了突如其来的omega信息素的冲击,不过这种程度还不能让他失去理智,他冲过去给艾德文裹上了一张防护斗篷,抱起他飞快地离开。 然后克莱斯德的人成功控制了这座基地,将包括杰弗里在内的一批恐怖分子俘虏了。在这之后克莱斯德登上了星舰,将自己和艾德文一起关进了星舰上封闭的房间,以便能帮助他的omega度过发情期。 在他带回艾德文的过程中,虽然他给艾德文裹上了防护斗篷,但仍有一点点信息素的味道钻入了他的alpha部下们的鼻子,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这一点信息素的味道不会令他们有任何的动摇,他们只是都惊讶于一件事:在艾德文的信息素中,明显掺杂着一种极具威胁的alpha气息,削弱了一些艾德文信息素原本该有的诱惑力,而这无疑是属于克莱斯德的气味。 所以不会有人认为克莱斯德将艾德文带入房间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了,如果艾德文在这之前就被克莱斯德标记过,克莱斯德所做的事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次的结合使得艾德文怀上了克莱斯德的孩子。杰弗里的诱发剂有提高怀孕几率的作用,克莱斯德在结合的过程中也给艾德文强行注射了一种有同样功效的东西,也不知道艾德文这次怀孕究竟是哪一种药起了作用,抑或是两种药的共同作用?但在事后再探究这个已经毫无意义了。 这件事可以说是艾德文最后接受克莱斯德的重要原因之一:当一个o的孩子,不论他之前再怎么抵触这个事,他的心都会变得柔软起来。原本怎么都不愿意接受的alpha,只要孩子出生之后,一想到那是孩子他爹,似乎也不是那么抗拒了。很难说清这究竟是为什么,但很多时候,事情就是会这么发展下去。 现在章天礼很庆幸他来的还算是时候,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不然的话,腹中怀有一个渣攻的孩子,还要将他生下来……这种事情他确定他绝对不想体验。 那么该怎么办呢? 章天礼把视线投向了躺在地板上的杰弗里。 杰弗里察觉到艾德文突然看向了他,用一种有些古怪的、带着思索的眼神打量着他,这令杰弗里突然背脊发凉。更可怕的是,很快艾德文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像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样--但杰弗里认为那对自己来说绝不会是好主意。 然后杰弗里看见艾德文的手动了一下,那是一个很轻微的动作,就好像轻轻丢出了一颗看不见的小石子一样,他无法弄懂他为什么会做那个动作,或许那根本就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但是他立刻就无法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他的眼前仿佛猛地盖下了一块又黑又沉的幕布,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坠入了黑暗的深渊,丧失了知觉。所以他不会知道,在这之后,艾德文来到了他的身边,往他体内注射了一种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到的东西。 克莱斯德是悄无声息地潜入这座基地的,他没有选择直接在外面攻打这座基地,因为那样做的话更有可能会威胁到艾德文的生命,而且他发现潜入基地并非无法做到。 现在他来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面,在此之前,他就从一个倒霉的家伙口中得知了艾德文正是被带到了这扇门后面。他掏出一张晶卡——这张卡也是从那个家伙身上搞到的——在门边的晶卡识别区刷了一下,大门无声地向一边移开。 就在大门出现缝隙的这个瞬间,一股omega信息素的味道从那个缝隙里猛地冲出来,浓郁得能让人窒息。克莱斯德的表情变了,他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浓烈的信息素的气味,哪怕是在血液纯净度极高的艾德文身上也没有过,这个味道起码比艾德文的还要浓上一百倍。 随着大门渐开,那味道不减反增,好像只是眨眼之间,这比花香还馥郁、比糖霜还甜蜜的味道便将他包围了。克莱斯德来不及拿出防护面具,那气味就仿佛已经从他的皮肤里渗透进去,浸入他的骨血,让他的整个*为之酥麻。他的胸中有什么涌动了起来,他发觉到自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他的身体已经有了变化,他感受到了这个变化,但他竟不认为此时这个变化是不合时宜的。他的体内像是出现了一头饥饿的猛兽,当务之急就是要满足它的胃口,他的全部意识都被这件事所占领,就连理智也必须为其让道。 他快步走进门内,他的本能驱使着他往那诱人味道的源头走去。当他踏入房间时,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了,他有所觉察,但他仅仅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转过头,把它抛在脑后。 屋内omega的味道比在外面闻到时更强,克莱斯德的身心已经全部沉浸其中,他迫不及待地想做一些什么。他朝四周打量,看见地板上躺着一个男人,这就是气味的来源了,他向他走去。 男人是侧躺着的,当克莱斯德将他翻动成仰面朝上时,他注意到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下巴上的胡子和健壮的体格让这个男人显得很有alpha的阳刚气概,可是这无关紧要,因为现在他正在散发出足以令任何一个alpha都神魂颠倒的味道,谁还会在乎别的呢? 在这浓烈的omega气味之下,克莱斯德已经思考不了什么事情了,他只是循着最原始的本能行动,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将手朝男人的裤子腰带伸了过去。 奥斯蒙是这次潜入基地的人员之一,他正与几名部下一同前往基地的指挥控制室,他们都经过了一些伪装,戴上了一种并不美观的黑色面罩,这使他们看上去就像是“黑海”里的成员一样。他们将要去进行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但事实上,奥斯蒙并不是太喜欢这个任务,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能在一进入基地之后就先去寻找艾德文,而不是眼看着克莱斯德去做这件事。 不过,此时他的愿望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愿望,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装着顾昭扬的灵魂,出于艾德文的壳子里目前实质上是章天礼的缘故,顾昭扬毫无疑问也更愿意马上到艾德文身边。但与奥斯蒙不同的是,顾昭扬知道他想找的人在哪里——只要他扩大神识范围,就能够感受到对方那熟悉的气息所在的位置。 所以,当他成功打开指挥控制室的大门,看见里面的情形时,他丝毫不感到惊讶。 房间里一片死寂,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看上去不省人事的家伙,显而易见都是这里的恐怖分子。 “将军,这……”一名部下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语气中充满着疑惑,他已经认出了这地上的其中一个是这座基地的总负责人。 顾昭扬也看到了那个负责人的面孔,但实际上此刻他的心思已经到了别处,他看似随意地瞥向屋中一个被桌子挡住的角落:“看来有人帮我们省下了不少麻烦。” “奥斯蒙?”这时那个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然后有一个人站起来,昏暗的空间里,一侧屏幕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人可以看清他的样子。 除了顾昭扬以外,其他的人都愣住了,他们看见他们的维克托将军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的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这令他看上去有点狼狈,但这无损于他出众的外貌和气质。 “艾德文!”顾昭扬立刻摘下了脸上的面罩,他显得既激动又惊喜。 “是我,”章天礼从桌子后面走过来,来到他身边,他看着他,又看了看其余人,看见他们也取下了面罩,“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这里的人刚才都被我打倒了,现在我们可以直接控制这个地方了。” 第101章 番外:星际帝国ABO(四) 他说得没错,指挥控制室掌控着整个基地的攻击和防御系统,再加上统领基地的总负责人也被他制服,要控制基地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不久之后,帝国兵将成功进入了基地。被抓住统领基地的总负责人也很快宣布投降,帝国方面取得了这次的胜利。被俘的帝国兵全部被毫发无伤地救了出来,帝*队缴获了大批军备物资,还在基地里发现了一些十分古怪的实验试剂和培养皿,另外他们从系统光脑中抢救下了几份还未来得及完全自动销毁的文件,这几份文件无法被复制,且经过了层层的加密,这些东西里面很可能都藏有非常重要的信息。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艾德文在这次行动中起到的作用,他们无一不为之感到惊叹和佩服。他们原本当然都了解艾德文的能力不亚于任何一个alpha,但他们从未想过他能够在被穷凶极恶的敌人俘虏之后自己脱身,并且一个人打翻一屋子的恐怖分子。他们之中有些人本来以为艾德文这次被俘后必然逃不过被强|暴的命运,然后他的一生也许就会完了,他们甚至已经为此而心痛和惋惜,其中也还有幸灾乐祸的,然而现实再次更新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发现他们还是太过低估了艾德文。 除此之外,还发生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在占领基地的过程中,由于完全联系不上克莱斯德,奥斯蒙临时担任了最高指挥的工作。在帝国兵彻底占领了基地之后,克莱斯德还是不见踪影,大家四处搜寻,最后终于在一个全封闭的实验室一般的房间里找到了他,里面的情形却让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在金属门打开的刹那,就有omega发情期的气息直冲出来,这味道比寻常o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还不至于瞬间失去理智。当大家戴上专用防护面罩进去之后,只见地板上竟然有两个赤身裸|体的家伙纠缠在一起,并且任何一个成年人都能一眼看出他们在干着什么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 那两人好像并未察觉房间里已经进来了人,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然后大家震惊地发现上面的人赫然就是他们的克莱斯德元帅,下面的人则是“黑海”中恶名昭著的杰弗里。然而直到人们环绕在了他们的身边,他们依然没有停下来。 克莱斯德仿佛已经被魔鬼附身,他像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正在进行的事情,对周围一切浑然不觉,他咬牙切齿,眉头紧皱,蓝色的眼睛中像有火焰燃烧,他死死地盯着身下的人,表情十分可怕。而他身下的杰弗里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昏过去了。 大家面对这个场面,个个尴尬得不得了,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还是艾德文走上前去,给了克莱斯德后颈一击,直接将他打晕,才让克莱斯德停下了那个不堪入目的动作。大家终于可以走上前去,将这两人分开。 克莱斯德立刻被送进了星舰上的医务室,军医说他的症状像是吸入了大量的□□物所致,但军医却无法辨认出那究竟是什么药物,他试了一些方法,都无法成功排出药性,然后他也束手无策了,这也就是说,克莱斯德不得不继续保持着alpha的发情状态,根据军医的估算,这种情况起码还要持续一个月。于是只好将他秘密且紧急地送回首都星的医院。 杰弗里的情况也非常诡异,他一直昏迷不醒,在俘虏室里,军医惊讶地发现他体内的激素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这使他的信息素变得和发情期omega的如出一辙。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激素水平正在逐渐恢复正常,omega发情期信息素的味道也在慢慢消减。军医根据气味减弱的速度推测,在克莱斯德遇到杰弗里的时候,杰弗里身上散发出来的omega信息素浓度很可能是寻常omega的百倍。如果依照这个说法,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克莱斯德会在杰弗里身上无法自拔了。 章天礼知道这个说法是正确的,因为正是他给杰弗里注射了那种可怕的玩意,不止如此,他还在房间里喷洒了一种浓度极高、只对alpha有效的催情剂,这种东西在一个钟头之后就会与空气完全发生反应而失去作用,所以大家找到克莱斯德时,已经无法在当场察觉到催情剂的存在了。 既然克莱斯德喜欢随便上人,那就让他一次上个够好了,等到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可就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由于克莱斯德出了意外,而艾德文的军衔和职位都仅次于他,而且他在这次的行动中也有突出的功绩,所以由他暂代了第一军团团长一职。章天礼和顾昭扬商量了一下,决定将杰弗里和在黑海基地里缴获的实验试剂和培养皿一起,在严密的保护之下秘密送到帝国科学研究院去。在原剧情中,克莱斯德和艾德文后来也是这么干的。 过了两天,第一军团仍停留在黑海基地所在的亚尔林星球时,帝国科学研究院关于黑海基地里实验试剂和培养皿的研究得到了一个爆炸性的结果:黑海组织竟然在研究虫族的幼体。 这个消息一经发布,几乎整个帝国都处在惊异之中。因为黑海与虫族的合作其实并不为人所知,此时虫族对于帝国来说,甚至还是一个只存在于历史记载中的名词,自从最后一次与虫族的大战大获全胜后,虫族已经有三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可是现在,黑海基地的那些培养皿中,却被证实的的确确是虫族的幼体,只是它们的个体实在是太小了,簇拥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米白色的絮状体。 这个发现还让一些人想起了在艾德文被俘的那场亚尔弗列得星域战役中,曾在某些时刻出现过一些古怪的白雾,这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艾德文所率领的队伍,成为导致艾德文和他的部下最终被俘的原因之一。 然后又有两件大事接踵而至。 一件是被俘的黑海总负责人突然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俘虏室里,死因是中毒,真凶不明。 另一件是黑海基地系统里面那几份硕果仅存的文件被强行销毁了。 这两件事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第一军团无论是对俘虏室还是对那些文件,都做了谨慎而周密的保护工作,很难想象那个下手的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个谣言,称这两件事或许跟艾德文有关,因为艾德文拥有进入俘虏室和黑海亚尔林基地系统的权限,而且艾德文在亚尔林基地的表现,事后看来似乎有一些可疑:他身为一个o俘虏了之后,不仅能够完好无损,还能反把那群alpha们给制服了呢?就算他是帝国最优秀的omega之一,这是否有些太超过,也太不现实了? 谣言出现后的第二天,章天礼做了一件事。 他要求他的一名名叫乔斯的alpha下属到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里来。 乔斯一接到命令就立刻去了,他进到办公室里,看见维克托正坐在办公桌后方,姿态端正而优雅,他走过去向维克托行了个军礼:“将军。” 然后他看见维克托将军朝他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致意,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凝视着他,看不出里面蕴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情绪,这是维克托看人时常有的一种眼神。但这omega的眼睛实在是太美丽了,哪怕是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刚才猝不及防四目相接间,乔斯还是感到瞬间的心跳加速。 “乔斯少将,”他听见维克托用他那悦耳而略显冰冷的嗓音说,“请坐。” 乔斯拉过他身旁的那张黑色办公椅坐下,却忽然觉得这个空间里仿佛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这让他不禁感到一丝警惕。 “对于巴顿被杀和一号文件被销毁的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巴顿就是黑海组织的总负责人。 他的警惕或许是对的。 乔斯想了想,谨慎地说:“巴顿被关在101号俘虏室,那是防守最严、进入权限设得最高的一间俘虏室,一般人要进入其中又不留下痕迹很不容易。一号文件也是同理,所以根据我的推测,如果不是敌方派了非常厉害的全能型杀手,就是我方存在着敌方的卧底。” “那你认为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两件事呢?” “为了……阻止我们知道更多的东西?” 维克托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换了个话头:“我之前看过你写的关于上次亚尔弗列得星域战役的报告。你总结称,上次我方中伏主要是因为情报方面的失误所致。我个人认为这个结论基本正确,不过我个人认为,应该再加上一点——” 乔斯觉得维克托将军的那双黑眼睛像要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他的内心一样,这让他更加惊惕了。 “不排除存在内奸以及我方情报泄露的可能性。而且我还认为,如果真的有内奸,巴顿和一号文件的事就很可能也是他做的,或者说,他们一伙人做的。” 这话像一颗炸弹,在乔斯的心头炸开了,乔斯只得尽量使自己的神情不产生变化:“将军……” “乔斯少将,”对方打断了他的话,“之前的情报工作,大部分是你负责的,是吗?” “是的,”乔斯故作镇定,“将军……您怀疑我吗?” “乔斯,请不要那么敏感,我不是在怀疑你,”章天礼停了一下,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聚集起了灵力,“我是已经确定是你了。” 他话音刚落,乔斯就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重新醒来,察觉到自己还是坐在椅子上,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所坐着的已经变成一张帝国高级军事部门常用的刑讯椅。他非常清楚,这张漆黑的椅子是用特殊高能金属制成的,扶手和椅腿上那些柔软但坚硬的金属带一旦锁住了人的手脚,没有其他人帮着解开密码锁,被锁的人是绝对无法脱身的。 除此之外,他的手腕、胸口等几个位置还被黏上了几枚电极贴片,贴片连接着的红色电线连通到旁边桌上的一个盒子上,那是一个两只成人手掌大小的长方体黑色盒子,上面亮着一枚小小的绿色指示灯。 这是一台最新的军方专用测谎仪,可以根据人接收信息或是说话时产生的生理数值来判断人心中真实的想法或是话语的真假,准确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点八。军队纪律和相关法律对于这个东西的使用有着非常严格的标准,一般情况都不会轻易使用。 乔斯曾经见过别人被锁在这种椅子上并且被黏上这种测谎仪电极片的样子,他祈祷自己绝不要有这么一天,但现在他还是成为了这个倒霉的家伙。接着他又发现,在他眼前有两个人,一个是艾德文·维克托,另一个则是奥斯蒙·洛斯克,他突然感到了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升到了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