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男人。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高三放暑假的第一天,我就发起了高烧,做了三天噩梦。 梦里有个人首蛇身的红衣男人,第一天他站在门口,第二天走到了屋内,今天晚上他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我。 他很年轻,那张脸极好看却又极度冰冷。尤其是那双眼睛,瞳色要比正常人要深,看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最后说:“我带你走。” 我明明不想走,但他转身的时候,我却不受控制地飘了上去。 我感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身体还躺在床上,恐惧漫开,我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不,我不走!” 他的视线扫了过来,沉默两秒,他忽然笑了,笑得很好看,却很恐怖。 那笑像是一把要掉不掉的刀,悬在我的脖子上,让人绝望。 我猛地朝门口跑去,但刚跑出一步,整个人都被拽了回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极度冰冷的眼睛。 “啊——” 我惊叫出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屋内静悄悄的,月光照进来,没有人首蛇身的红衣男人,也没有人要带我走。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在发烧,我又掐了自己一把,腿上传来清晰的痛感。 原来是梦啊…… 心跳得还是有些快,我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等头晕到实在是支撑不住的时候,才重新躺回了床上。 但接下来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刚刚那梦里的红衣男人。 当我再次翻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就看到了角落的一抹红色。 那是靠近窗户的一个墙角,比别的地方都要黑,那红色也很暗,几乎要跟黑暗融为一体,但却又那么突兀。 眼皮子骤然一跳:“谁?谁在那里?”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古代长袍,隐隐能看到里面的肌肉线条。 视线往上,我就看到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心骤然一颤,梦中的画面在脑海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你……你是……” 他没有说话,缓缓朝着我走来,同时一股陌生的清冽的香气在屋内散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在月光下格外诡异。 头皮瞬间就麻了,我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可是浑身发软,怎么也下不来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看着那件红色长袍,他身形跟梦里的红衣男人重合。眼看着他要走过来,我惊恐地摇头:“不、不要带我走,求你了。” 我哆哆嗦嗦地说,身子也往床角缩了缩,生怕他像梦里那样直接把我带走。 他脚步停住,就站在离我床边不远的地方,没有五官的脸面对着我,没有话说,似乎在审视我。 心脏狂跳着,手死死地捏着,指甲都嵌入了肉里,但我却感觉不到疼。 余光看到了屋门,距离那边只有几步远,只需要用几秒就可以跑过去打开门。 可是……他就站在三步之遥的地方,心里顿时蔓延出无限绝望。 我知道我跑不掉了,身子一点点凉下去。但我没等到想象中的强迫。 他说:“行了,今天不带你走。” 我愣了愣,有些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你听清楚了。” “你最好撑到七月十四,我可不想在你生日那天看到一具尸体。” 说完之后,他就消失了,那股子清冽的香气也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屋子里静悄悄的,夜风吹来,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思绪也跟着清晰起来。 看不到的五官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他是谁? 我为什么会忽然梦到他?为什么梦里能看得到他的脸,但现实中看不到? 这一点让我有些疑惑,但我能确定他跟梦里的男人就是同一个! 不然也不会说出要带我走不是? 对了,七月十四。 七月十四是我生日,也是我跟龙王成亲的日子。 十七年前,我出生那天,妈妈大着肚子去上坟,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踩死了一条蛇,一到家就早产了。 因为是早产儿,我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靠吃药撑到了七岁。 我七岁那年再次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儿了。 医生让我爸妈准备后事,爸爸妈妈哭得伤心欲绝,就在他们以为我的命就到七岁的时候。爷爷来了。 爷爷是个风水师,他抱着奄奄一息的我去了一趟龙王庙,用自己的命换我十年安康。 爷爷说,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龙王会来娶我,只要跟龙王结婚我就彻底安全了。 思绪回归,我想着那红衣男人,难道……他是龙王? 可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对,爷爷曾经说过,龙王庙的那位是一条白龙王,正气凛然而又怜悯众人,在人间的真身常年一袭白衣。 可那男人却是一身红衣,梦里还是人首蛇尾,现实中看不到脸,甚至还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邪气。 不管是从哪方面看,都跟爷爷口中的龙王有着天壤之别。 可他为什么知道七月十四的事情? 我感觉有些诡异,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黑咕隆咚的,我总感觉有东西在看我。 我不敢在屋子里面待,急急忙忙跳下床拍响了爸妈的房门。 很快妈妈就开了门,打着哈欠看我:“小纪,这么晚了不睡觉,干啥呢?不舒服吗?” 我说不出话,直接扑到了妈妈温暖的怀里,妈妈的怀抱温暖而又安心,我这才没那么怕了。 “怎么了小纪?”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做噩梦了吗?” 我埋在妈妈怀里哭了一会儿,才抽噎着把刚刚经历过的事情跟妈妈说了一遍。 妈妈听完后身子抖了一下,好久都没说话。 “妈,现在怎么办?” 那红衣男人只是暂时走了,但他很明显七月十四还要来。 妈妈拍了拍我的后背,勉强扯了扯嘴角:“不会的小纪,那肯定是个脏东西,明天妈带你去问问你奶,你奶奶肯定能赶走他!” 说完之后妈妈就拉着我进了屋。 一夜无话,天一亮妈妈就拉着我去了奶奶家。 妈妈在门外敲了一会儿门,奶奶才打开了门。 刚一打开门,一股子香火的味道扑面而来,奶奶站在门内,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奶奶也会帮人看事儿,虽然没有爷爷那么出名,但在村子里的威望也不小。 “娘,你现在有空吗?”妈妈率先开口。 奶奶扫了我一眼,十分冷淡,“进来说吧。” 说完就转身朝着院内走去,我跟妈妈对视了一眼,急忙跟了进去。 院内香火的味道更重,但却让人安心,奶奶走到供奉佛像的桌子前,点燃了三根香,换掉了即将燃尽的香,这才转头看向我们:“说吧,你们来找我什么事?” 妈妈便将我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奶奶说了一遍。 在听完妈妈说的话之后,奶奶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良久都没有说话。 看到奶奶这样,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字一出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奶奶转头看向我,有些浑浊的目光中带着令人胆寒的凌厉:“你是不是忘记你爷爷跟你说过什么了?” 千万别回头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当然不会忘。 爷爷曾经说过,我跟龙王有婚约,在结婚之前要保证自己的贞洁,清清白白嫁过去龙王才会帮我。 并且,还要求我在十八岁之前不要接受任何男生的好意。 我怕死,对爷爷奶奶说过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哪怕遇到有好感的男生向我表白,我也是直接拒绝。 而且爸爸妈妈在这方面管我也比较严格,我都快十八岁了,还没拉过男生的小手。 我摇摇头:“我没忘,奶奶,我从来没跟任何男生亲密接触过!” 可是奶奶不信我说的话,死死盯着我:“不可能,白纪,你在撒谎!” 被自己的亲人怀疑,让我有些生气,但奶奶又不可能乱说话,我忍着委屈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迅速想了一遍。 好像是遇到一件不对劲的事情来着。 放假那天,我坐了一辆大巴,路有点长,我昏昏沉沉的睡着,但大巴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我没坐稳差点窜出去,那时候一个男生握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了回来。 心里想着这件事,我便说了出来。 奶奶看着我:“他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我思索了一下:“他的眼睛很奇怪,是竖瞳,而且牙齿很尖,都像是虎牙,但我没有跟他多说话,说了声谢谢就远离了。” 说完之后,奶奶沉默了下来,久久的都没说话。 香火的味道蔓延着,我却莫名有些心慌,“奶奶,不会有问题吧?” 奶奶依旧没说话,走到了佛像面前,双手合十默默拜了拜,再次转过身来,奶奶复杂地看着我:“亲密接触这个界限很模糊,但很明显,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蛇这东西报复心很强,八成是你娘踩死的那条黑蛇的家属来复仇了,你娘杀它家人,它便要杀你。” 我顿时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变得冰冷。 奶奶接着说:“按理来说,它还没到化人地步,也不肯能伤你,但他却违背天道化人,想必是铁了心要你的命。因果轮回,终究是逃不过啊。” 一直沉默着的妈妈听后脸上满是悔恨:“都怪我,如果我那天小心点,也不会踩死那条黑蛇,更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了……” 奶奶抬起眼皮子看了妈妈一眼:“你踩死黑蛇也是黑蛇祖先种下的因,就算你不踩死,也会发生其他意外,都是命。” “那现在该怎么办?娘你一定要救救小纪啊!” 奶奶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放心,听龙要保的人,我老婆子也一定保,今天你跟我去一趟龙王庙。” 白听龙是我爷爷的名字,听奶奶提到爷爷,我也安心了一些。 我就看着奶奶拿出六爻起了一卦。 当卦象显示出来之后,奶奶转头看向我:“白纪,你确定昨晚出现的男人穿着一身红衣服?” 我点了点头:“千真万确!而且我也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 “凡人看不到仙人的面容很正常。”奶奶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喃喃道:“可是……” “可是什么?”我急忙追问。 奶奶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在思索什么,但最后却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你们先回去吧,晚上我过去。” 奶奶都这么说了,我跟妈妈也没多问,给佛像上了一炷香拜了拜后就回到了家。 回去之后,妈妈去镇上买了排骨,破天荒地炖了一锅肉。 现在猪肉价格飞涨,吃一顿排骨相当奢侈,我知道妈妈是在怕我今晚回不来,想让我多吃点好的。 很快,香喷喷的味道便飘了出来,妈妈舀了一碗排骨端给了我:“小纪,多吃点肉吧。” 说着,妈妈的眼睛开始发红了,眼底也有泪光闪烁。 我心里也难受,但为了让妈妈放心,故作淡然地接过了那碗飘着油花的排骨:“妈,你别担心了,奶奶那么厉害这件事情肯定能解决的,再说我又不是没有去过龙王庙。” 说着我往嘴里塞了一块儿排骨,排骨炖的很烂,很入味儿,我吃得满嘴油光,咧了咧嘴:“妈,这排骨好香!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听到我的夸奖,妈妈眼底的泪水却更多了,很快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叹了一口气,转身钻进了厨房。 * 晚上十一点半,奶奶来到了我家。 妈妈用饭盒装了满满当当的排骨递到了我手里,“小纪,要是饿了,你就跟你奶奶吃这些排骨吧。” 我沉默着接了过来。 妈妈似乎是有些不放心,转头看向奶奶:“娘,我跟文竹一起去吧?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我爸在旁边附和:“是啊娘,我们一起去吧。” 但奶奶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你们能对付蛇精还是能对付鬼?” 爸爸妈妈面露尴尬,奶奶也没再理我爸妈,带着我出门了。 外面天很黑,只有昏黄的路灯在亮着,但随着我们离村子越来越远,路灯也没有了。 看着黑洞洞的前方,我拿出了准备好的小手电,但还没来得及打开,一直沉默着的奶奶便出声打断了我。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关上!” 我顿时一个激灵,虽然满心疑虑,但也只能把手电放了回去,就这样跟着奶奶一直往前走。 不过幸好月光很亮,很快我就适应了黑暗,至少能看清楚路了。 走了一会儿我就感觉很不舒服,这周围安静得吓人,一个人路人都没。 我转过头偷偷看了一眼,只见奶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眼神儿有些空洞,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忍不住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奶奶,为什么要半夜过来啊。” 龙王庙里虽住着龙王,但早就荒废了,原因就是去龙王庙的路上要经过一片乱葬岗,曾经有人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大晚上就去龙王庙上香祈福,但听说在路上遇到了鬼,被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疯了。 从那以后,龙王庙闹鬼的传闻就传开了,谁也不敢大晚上去龙王庙了。 就连爷爷那么厉害的人,带我去龙王庙的时候也是在白天,可是现在……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听到我说话,奶奶的脚步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这是龙王的指示……对了,一会儿如果有人喊你名字,你不要应,也不要回头,就算是我也不行,如果看不到我了,你就自己去龙王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千万别出龙王庙,等天亮才可以回去。” 我有些疑惑,觉得奶奶话里有话,想要多问几句,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奶奶已经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我前面。 我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但奶奶步伐很快,我一路小跑,竟然都没跟上,一直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 现在正是夏天,龙王庙在山上,路上满是树木杂草,更要命的是,越往上走光线就越暗,很快我就看不清奶奶的身影了。 我有些着急,忍不住喊了一声:“奶奶,等等我!” 可是奶奶像是没听到一样,一个转弯就看不到了。 心里有些慌,我忽然就想到了奶奶刚刚说过的话。 很明显,奶奶是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连我会跟丢都猜到了,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奶奶明明知道,却还是任凭事情发生? 我有些想不通,但谨记着奶奶说过的话,深一脚浅一脚朝着龙王庙的方向跑过去。 影影绰绰的树枝张牙舞爪的,像极了电影中的鬼怪,渗人得厉害。 脑海里也想到鬼故事里面的一些恐怖场景,心脏狂跳着,但是我不敢停下来。 就在我埋头狂奔的时候,身后忽然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红色的竖瞳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纪,你跑这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是奶奶的声音! 一直紧绷的心落了下来,我刚想转头回应,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去后山龙王庙的路只有这么一条小路,奶奶一直在我前面,要是回来我肯定会发现的。 但现在奶奶…… 我想到了奶奶消失之前嘱咐过我的话,脑门儿上瞬间就渗了出了一层冷汗。 但同时我也有点担心后面真的是奶奶,故意放慢了脚步。 脚步声一直跟在我身后,但奇怪的是,无论我走得多慢,那脚步声始终跟不上来。 奶奶的声音一声声的在后面响起,“小纪,你等等奶奶,你这孩子,还想不想去龙王庙了?” “哎呦,奶奶脚好疼,扶我一下啊!” 每一句话都让我有种想要回头的冲动,但有奶奶的警告,我硬是梗着脖子没有回头。 奶奶的声音一声声地钻进我的耳朵里,脑子也开始晕乎乎的。 很快妈妈的声音出现了:“小纪,别怕啊,妈妈陪你一起去。” 心里一颤,我下意识地想要扭头。但又想起来奶奶的话,硬生生憋住了。 身后妈妈的声音再次传来,只不过声音已经变得尖利嘶哑。 “你回头看看啊,白纪,回头!” 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瞬间就麻了。 还好……还好我没回头,身后的声音还在不断变换着,都是我熟悉的人,但我知道身后的东西只是想引诱我回头。 我捂住了耳朵,那声音小了一点,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加快了脚步。 但那声音如同鬼魅,跟了我一路,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就像是在我耳边喊一样,无论我怎么堵耳朵都没用了。 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我现在完全是凭借着一股子气儿支撑着自己往前走,被树枝绊倒了也顾不得疼就爬起来接着跑。 在我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龙王庙,我站在龙王庙的那一刻,身后的声音骤然消失。 耳边静悄悄的,我松了一口气,依旧不敢回头,直直地走过去推开了庙门。刚迈进去我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 太可怕了! 我躺在地上缓了好久,龙王庙外面凉风阵阵,我终于缓过来了劲儿,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上火辣辣地疼,估计是刚刚摔的,我顾不得疼痛,抬头打量起这间龙王庙。 现在的龙王庙跟十年前相比没什么两样,只是更破旧了一些。 石台上面一尊分不清原本颜色的龙的雕塑,静静地伫立着,正气威严,让我安心不少。 我想将龙王庙的门关上,但又怕奶奶遇到什么事进不来,便给门留了一条缝,就重新走了回来。 可等了很久都没奶奶的消息,她明明在我前面,按理来说应该比我早到龙王庙,可现在…… 想了想,便学着十年前的样子,跪在了雕塑前面,把饭盒放到了桌子上,双手合十开始帮奶奶祈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丝凉风从门外灌进来,“吱呀”一声门被吹开了。 我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当我看到外面的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软了一下,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黑暗中,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那里,一张脸惨白无比,红色的竖瞳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这眼睛有些熟悉。 是大巴车上那男生!也是奶奶口中的蛇精! 它脸上没有任何惧意,隐隐约约还带着诡异的笑意。鲜红的蛇信子舔了一下嘴唇,缓缓地朝着龙王庙靠近。 它的身子软弱无骨,歪歪扭扭地走过来,越靠近,它脸上的笑意就越深。 凉意逐渐蔓延开来,就在我愣神儿的时候,奶奶从黑暗中踉踉跄跄赶了过来,冲着庙内的我大喊:“关门!关门!” “奶奶,你快进来!”我颤了一下,急忙喊奶奶。 “你快关门!晚了来不及了!”奶奶红着眼大喊,瘦弱的身子里爆发出令人震惊的力量。 “可是……” 蛇精还在外面,要是把奶奶关在外面,那岂不是害了奶奶? “关门!” 奶奶大喊着,就在此刻那蛇精已经走到了门口,只有一步就要进来了。 我不明白,奶奶明明就在外面,为什么不进来。 心脏砰砰砰直跳,似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我清楚地看到蛇精脸上的笑意已经蔓延了半张脸,眸底闪烁着贪婪的光。 奇怪的是,它似乎听不到奶奶的声音,一心只想进来。 奶奶焦急地催促着,我最终闭了闭眼睛,咬牙跑了过去,伸手扒住了门框。 与此同时,我跟蛇精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厘米! 蛇腥气扑面而来,胃里一阵翻腾,看着那张带着蛇鳞的脸,我差点尖叫出声。 “关门!”奶奶再次催促了我一声。 蛇精死死地盯着我,与此同时,脚微微抬起,就在它即将跨进来的时候,我骤然回神,尖叫一声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冷意瞬间就被隔绝,我虚脱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但我不敢放松警惕,神经依然紧绷着。 过了好一会儿蛇精都没进来的意思,我才缓过来劲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我,有些不安。 应该是我多想了吧…… 我自我安慰了一下,便小心翼翼地缩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我就听到了蛇精离开的脚步声,脚步声消失后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又紧张起来,奶奶为什么没声音了? 奶奶是为了保护我才掺和进来的,要是奶奶出事了,我这辈子都要活在内疚中。 我很想打开门看看,但又怕那蛇精没走远,万一坏了奶奶的大事就不好了。 正在我心急火燎的时候,外面忽然就响起了一道“噗”的声音,似乎是什么重物摔了一样。 第5章 延续香火,你配么?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心尖儿顿时一颤,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窸窸窣窣的声音依旧在持续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一样。 噗噗的声音越来越频繁,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我心惊肉跳。 难道是奶奶和蛇精打起来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忍不住趴在门上,想要从门缝看看。 但手刚碰到门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冷笑。 那声音冰冷低沉,夹杂着些微的凉意,就这么突兀出现,把我吓了一跳,太阳穴也跟着突突跳了几下。 “谁?” 话音刚落,我就闻到了一股子清冽的香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莫名让我安心。 视线飞快地扫过龙王庙每个角落,很快就看到雕塑旁边,站着一抹鲜红色的身影,十分扎眼。 他居然出现在龙王庙?难道他就是龙王? 想想也是,其他人也不敢出现在龙王庙啊。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凉意透彻心扉,让我浑身发冷,我咬了咬牙站起了身子。 虽然我还是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我能感觉到他正在看着我。 我吞了吞口水,鼓足勇气说:“龙王大人,请……请你救救我和我奶奶吧!” 我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就学着电视剧里那样喊他。 “龙王大人……”他缓缓地重复了一句,声音清冷,像是小锤子一般,一下下地在我的心尖儿上敲打着。 我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他,低着头,十分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应该会答应的吧? “理由是什么?”他忽然问了一句,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抿了抿唇便说:“我爷爷……十年前为我和您定下了一门亲事,而且昨天您也说过要让我活到七月十四,但是现在有蛇精要害我们,所以请您救救我们吧!” 在我说完之后,庙内陷入一片死寂,安静到我只能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声。 本以为他会念在定亲的份儿上,会答应下来,可我却只听到他轻笑了一声。 我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拒绝了吗?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他回答,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来到了我身边!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但后面就是门板,我退无可退,眼睁睁的看着他靠近。 虽然他是我名义上的丈夫,但是在昨天之前,我跟他并没有任何交集,现在忽然靠近,让我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我后背死死贴着门板,视线挪到一边不敢看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想干什么?” “你很怕我?”他问。 他还在步步紧逼,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在逼问之间,他微微弯腰,那张模糊的脸距离我很近很近,几乎要贴上来。 我又惊又怕,我感觉我都快要呼吸不上来了,浑身紧绷着。 我当然怕他!而且怕的要命,可是我不敢说出来,生怕惹怒他。 “没……没有。”我口是心非地说道。 空气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冷汗从额头上滚落,痒痒的,可是我不敢挠,就这么硬挺着。 更让人难为情的是,之前因为太紧张,我现在有些尿急,脑袋里有一根弦一直在紧绷着。 我敢确定,如果他再往前走一步,我说不定就会…… 丢人事小,要是他就发怒了,那麻烦就大了,我不敢往下想,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咬着牙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我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开口了:“难道没人教过你,求人要拿出什么态度么?” 我闭了闭眼睛,强忍着那即将奔涌而出的尿意,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 就在我跪下去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脸庞擦过了一个有些软软的微凉的东西,像是人类的皮肤一样…… 但我没心思去想那是什么,直接说:“求你了,龙王大人!” 我现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那双修长的双腿,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后退了一步,周身的空气瞬间就冷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汹涌的尿意再次袭来,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真的很想上厕所。 但现在好歹是在求人的时候,直接说出来真的是太难为情了,我悄悄夹紧了双腿,将身子微微挺了挺,好让自己多憋一会儿。 不过幸好他开口了,但说出来的话让我浑身冰凉。 “她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有些惊怔,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砰——” 身后的门板忽然就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到了门上一样。 心里一慌,我猛地站起了身子,用力拍打着大门:“奶奶,奶奶你怎么样了?” 外面传来奶奶有些吃痛的声音:“我没事,别出来!蛇精进去不的!” “可是奶奶你……”我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外面已经又开始了打斗的声音。 我很想出去看看奶奶怎么样了,但我也知道,如果我现在出去,不仅会让奶奶的努力白费,更有可能拖累奶奶。 现在能帮我的只有身后的他了。 我转过身,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求你救救我奶奶吧,我奶奶是一个很好的人,爷爷离开后,她每天都会给您上香,一直在供奉着,如果奶奶得救了,以后我也会跟奶奶一起给您上香!为您延续香火!” 说完之后,我就感觉到有点怪怪的,我刚刚好像说了一些不对劲的话,但我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本以为他会心软,但没想到他只是轻嗤一声,像极了嘲讽。 “延续香火,你配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刚刚说了什么虎狼之词,脸顿时就通红无比,烧得厉害。 可是他说的又是什么话? 我十七年来洁身自好,甚至连男生的小手都没碰过,怎么到了他的口中就成了不配? 如果放在平时,我肯定要跟他大吵一架,但现在我跟奶奶是否能平安回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我只能屈服。 我硬着头皮说:“我不配我不配。” 接下来我一直在苦苦哀求,说尽了好话,但他却偏偏不再理我。 一直到外面传来一声奶奶痛苦的闷哼声,我终于忍不住了,“呵……都说龙王心怀天下,怜悯世人,但现在我看出来了,那根本就是谎言!” 话音刚落,漆黑的龙王庙里凭空刮起了一道邪风,夹杂着一丝阴冷席卷而来,他伸手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 冰凉的体温让我打了个寒颤,原本就尿急,现在被这么一刺激,我就感觉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还没感觉到疼痛就直接晕了过去。 昨晚你怎么晕过去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小纪,小纪!”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呼喊着我的名字,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了一下,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我才看清面前的是消失了好长时间的奶奶,而我正躺在龙王庙外的空地上。 奶奶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挂了彩,就连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像是刚从难民窟跑出来的一样。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一时半会儿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明明记得我快要被龙王给掐死了,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却好好的? 难道在我晕过去之后,龙王不仅放了我,还顺便杀了蛇精救了奶奶? 难道是我错怪他了吗? “小纪,你怎么了?昨晚你怎么晕过去了?”奶奶拍了拍我的脸颊。 看着奶奶担忧的模样,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最终没好意思把昨天的事情说出来,打着哈哈:“可能是太害怕了,奶奶你没事就好,嘿嘿。” 奶奶有些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真的没发生什么事?” “真的没有!”我摇头,顺便转移了话题:“奶奶,我们先回家吧。” 奶奶也没说什么,便起身跟我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原本我以为解决了一件事情,奶奶会很高兴,但没想到奶奶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甚至还因为走神儿差点摔倒。 在奶奶第五次绊了一下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奶奶,你怎么了?还有昨晚你为什么忽然走那么快啊?” 奶奶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摸出来一个东西,塞到了我的手里:“这个东西你拿着,回去之后洒在门口,围成一个闭环,千万不要留下任何缝隙!” 我看着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布包,隐隐约约散发着刺鼻的熟悉的味道。 我们村挨着山,本来蛇就多,再加上曾经闹过蛇灾,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用上雄黄,只是最近几年才少了些。 现在奶奶又给我这个干什么? “奶奶,最近会闹蛇灾吗?”我问。 奶奶摇头,面色沉重:“不是闹蛇灾,是蛇精!那蛇精只是被我重伤,但离七月十四越近,那蛇精就会越凶狠,恐怕最后三天我都不是蛇精的对手了。接下来的这些天,它很有可能会再次对你下手。” 听奶奶这么说,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那蛇精竟然没死! 合着我们昨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奶奶都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都是白忙活了? 我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奶奶,现在怎么办?我们今晚还要来龙王庙吗?” 奶奶摇了摇头:“没用了,昨晚龙王将你丢出来,很明显是不想帮你,如果硬要过来,恐怕会触怒神灵,到时候八成会发生比现在更恐怖的事。” 我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我记得一开始我并没有得罪龙王,为什么他不帮我们呢? 明明想让我活到七月十四,但看现在这阵势,我活过明天都难。 隐隐约约之间我感觉似乎有一张大网,将我们所有人网住,而始作俑者在背后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回到村子之后,我就赶紧换了一身衣裳,把脏衣服洗了一遍。 另一边,奶奶回来后就便告诉村民们,这段时间蛇多,让大家都在门口撒上雄黄,而且临近七月十四,鬼门会大开,指不定会有什么鬼出来游荡,让他们晚上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理会。 奶奶在村子里还是很有威信的,即便他们在暗地里抱怨,明面上还是按照奶奶说的做了。 他们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奶奶的良苦用心。 如果单纯说闹蛇灾,他们肯定会将矛头对准我家,到时候肯定会闹的鸡飞狗跳,所以也就干脆借了七月十四这件事。 当所有人做同样的事情的时候,便不会有人起疑。 不过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都没发生什么异常,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 距离七月十四,只剩下九天。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越接近七月十四,我心里就越发不踏实,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这天,我照常将雄黄粉洒在了门口,确定围成一个闭环的圈儿之后就睡觉了。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滚雷声,紧接着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敲打着玻璃一样。 我抬了一下眼皮子,恰好看到窗外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一阵闷雷,原来是下雨了啊…… 我翻了一个身接着睡觉,就在这时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雄黄! 睡意瞬间就消失了,我打开灯急忙下了床,有些慌乱地跑向门口。 果然,门口地上的雄黄早就被冲干净了! 我愣愣地看着地面,不知所措。 院子里特别黑,大雨下得很密,朦朦胧胧的有些看不真切。 空气中带着土腥味儿,夹杂着雨水扑到脸上,我总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心里忽然就有些毛毛的,我直接关上了门。 我又在门内撒了一圈儿雄黄粉,才回到了床上。 只不过我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前面几天都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今天只是一天,应该也不会出事吧? 我这么安慰着自己,但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也睡不着了,就开着灯在床上熬着。 一直等到天亮都没有发生什么事,外面的大雨也停了,晨光透过门缝钻进来,暖暖的令人安心。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昨天真的是我太敏感了。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惊悚的尖叫声,那声音很大,整个村子都听到了。 听到这声音,心里咯噔了一下,我急忙套上衣服就跑了出去。 外面,蒋春丽家门口已经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人,闹哄哄的人群中还传来痛哭声。 我凭借着体型优势挤到了里面,就看到蒋春丽怀里抱着一具干瘪的尸体,那尸体的面部被她抱的死死的,一时间我也认不出来是谁,隐隐约约能看到脖子上有两个圆孔,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 她正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痛哭着,口中含糊不清地叫骂着。 蒋春丽是个寡妇,长得很漂亮,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嫁到了我们村儿,但过了三年丈夫就死了,只留下一个两岁的儿子。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点在蒋春丽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在丈夫死后的第二天晚上,就有人看到她的家里进了一个男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 刚开始其他人还会说她是狐狸精,骂她贱货,但蒋春丽却丝毫不在意,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十几个男人进去待一晚上,第二天红光满面地出来。 蒋春丽家不富裕,平时一年都不会购置一件新衣服,但那些男人去过后,不但鸡鸭鱼肉不断,衣服也是一个月换一套新的,那儿子更是被她养得白白胖胖。 村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不过也不能全怪她,在我们村子里,女人没了丈夫等于没了收入,田地也会被收回去,大人都能饿死,更别提还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了。 就这样,蒋春丽在我们村子里过得十分滋润,每天都春风满面的,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她这么失态。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衣角忽然被扯了一下。 被吸干了血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转头一看,是隔壁热心肠的王大娘,她给我使了一个眼色就把我拽了出来。 我有些懵逼,“王大娘,怎么了?” “哎呦,你可别看了,你知道蒋春丽儿子是怎么死的不?” 我愣了一下:“王大娘,你说死的人是蒋春丽的儿子?可是我记得她儿子不是两百斤的大胖子吗?刚刚那人明明就是个瘦子!” “可别提了,你看到那脖子上的牙印儿了吗?那肯定是被蛇咬的,浑身的血都被吸干了,那能不瘦吗?这一晚上就变成这样了,很明显是招惹了什么脏东西!” 听到这儿,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两个圆洞,那可不就是蛇咬出来的印?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蛇精,可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对,蛇精来报复我,是因为我妈妈种下了因,按理来只会来报复我们家,不太可能害其他人啊。 可要是普通的蛇,还能吸干一个二百斤人的血? 王大娘还在旁边絮叨:“小纪啊,本来村子里闹蛇灾,村民们就觉得是你的原因,现在出了这事儿肯定会很快联想到你的,大娘劝你这两天还是别出来了,避避风头吧。”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后面人群中传出一道声音:“肯定是又是白纪那扫把星!肯定是她家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很快就有人开始附和,义愤填膺说着这些年遇到的一些事。 我吓得一激灵,王大娘也推了我一下,我顺势就往家跑。 但人群里已经有不少人看到我了,有几个跑得快的小伙子直接追上了我,把我堵在了大街上。 很快人群就围了过来,每个人都警惕地看着我,估计是怕碰到我沾上霉运,也没人敢动手,但嘴皮子却一点都不饶人。 “肯定是这个小扫把星,今天死了一个人,明天指不定就是你们谁死了,这小扫把星只要在我们村子一天,我们一天都不得安宁!” “早知道有今天,就应该在她小时候把她给杀了!” 听着村民们说的话,我心里一阵抑郁,但我还是不甘示弱,看向那个骂我的人,冷笑了一声:“你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我,你是亲眼看到了吗?拿出证据啊。” 骂我声音最大的叫李军,是我们村儿的屠夫,他卖的是狗肉。 曾经我们村子里也丢过不少狗,第二天李军就有新鲜的狗肉,有人说他狗肉是偷来的想要报复,但因为他长得五大三粗,还有个精神不正常的儿子,总是喜欢拿刀砍人,村民们只能敢怒不敢言。 我其实一说出来就怂了,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只能梗着脖子跟他对视。 李军听到后大声嚷嚷着:“你的名声早就在村子里烂透了,这还要证据?” “呵……你那精神不正常的儿子的名声也在村子里烂透了,早年虐待小动物,现在虐待人再正常不过了,就是他害的人!”我说。 “你这个狗娘养的,敢说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那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扬起手就朝着我扑过来。 我有些腿软,这他一巴掌下来,我这张脸估计要肿成猪头了吧? 周围的村民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把我围得死死的,跑也跑不掉。 李军咆哮着扑过来,眼看着就要打到我了,我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眼睛紧闭。 但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我反而听到了李军的哀嚎声。 与此同时,我感觉我的腰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但很快又离开,旋即耳边传来一道冷笑:“愚蠢!” 这个声音……是那红衣男人! 我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身边多了一抹红色的身影,身材颀长,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子高不可攀的气息,此刻他正背对着我,阳光从他身上穿过去,像是给他渡了一层光一样,驱散了他身上的阴冷,多了一丝温暖。 看着他,我有些发愣。 为什么他要救我?明明昨天就已经把我丢出去不管了,可现在…… 这仙儿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缓缓转过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部还是模糊不清,清冷的声音传进耳朵:“不想死就少惹事!” 原本还好,他这一说我忽然就有些委屈。 什么叫我惹事,明明是事情先找上我,如果我不反抗,任凭他们打我骂我,我估计活不到现在。 正当我想要辩白的时候,就被李军的惨叫声打断了。 “我的手!啊——” 李军捂着自己的右手,不断地在地上打着滚儿,脸也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十分狰狞。 我这才看到他的右手诡异地撇在一旁,弯成了一抹不可思议的弧度,很明显是断掉了。 围观的村民们十分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敢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颤颤巍巍地说:“刚刚咋回事?李军的手自己断掉了?还是白纪弄的?” “你傻了?白纪哪有那么大的劲儿?刚刚我看到李军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一样,直接就断了!” “这……这是有鬼?” 这句话一出来,村民们很明显害怕了,一时间面面相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鬼害怕阳光,现在是大白天,就算有鬼难道我们还怕它不成?”一道声音忽然就冒了出来。 这句话给他们勇气,很快村民们重新将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我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红衣男人,可是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早就没了红衣男人的踪影,就好像从来没来过。 村民们一步步朝着我靠近,包围圈正在不断缩小。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从人缝中看到妈妈跟着奶奶一起走了过来,奶奶威望大,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一直走到我身边,妈妈和奶奶才停了下来,妈妈一把把我搂在了怀里,奶奶则目光阴沉地看着那些村民:“你们忘了小纪爷爷说过的话了?你们想要让我们村子都毁了吗?” “毁了?你只想着村子,那我的儿子怎么办!”蒋春丽也从人群外走了进来,眼睛红肿,但眼神儿满是狠毒:“我儿子就是被她害死的,今天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事儿没完!” “哦?”奶奶瞥了她一眼:“那么请你说说,是我孙女不让你洒雄黄的?是我孙女让你儿子半夜出来的?还是说,是我孙女让你儿子不敬鬼神的?” 奶奶每问一句话,蒋春丽脸色就白一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什么话都没说,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们。 “婶儿,你是说,蒋春丽儿子死,是他们自找的?” 第8章 多为自己积阴德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奶奶盯着他们,冷哼了一声:“以后出了事,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少责怪别人,多为自己积阴德!” 说完就带着我和妈妈离开了人群。 回到家后,妈妈便关上了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就有些责怪的看着我:“你吓死我了小纪,还好你奶奶来得及时,不然你受伤了我们咋办?”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怪不得一直没看到妈妈,原来是去找奶奶了,要不是妈妈估计我就要挨揍了。 我转头看向进门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奶奶:“奶奶,蒋春丽的儿子是被蛇精咬死的吗?” 奶奶十分沉重的点了点头:“不错。” 心里一颤,“那他的死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听闻,奶奶摇了摇头,但面上却划过一抹凝重:“现在说不准,那蛇精本应该只找你的麻烦,不会伤害村民。但现在出事了,估计是有有别的事。” “那这是咋回事啊奶奶?难道蒋春丽的儿子也惹了蛇精吗?” 奶奶沉吟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摸出来三枚铜钱,卜了一卦。 当卦象出来的时候,奶奶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骇然。 奶奶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铜钱,喃喃道:“怎么可能?难道真的……” 后面的话奶奶没说出来,但我跟妈妈都能看出来这件事情有蹊跷,可惜我跟妈妈都不会看卦象,愣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娘,难道啥?是不是小纪有危险了?”妈妈十分紧张地问了一句。 奶奶似乎没听到妈说的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铜钱,良久才伸手收了起来,面色十分难看。 我也有些恐慌,站在原地捏紧了妈妈的手。 奶奶看了我们一眼,眸底带着一抹我看不懂的情绪,“今晚你们跟小纪换房间睡觉,还有,晚上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管,听到了吗?” “娘,到底怎么了?”妈妈问。 “其他的不要问,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奶奶说完便离开了,走得很快,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一样。 其实我很想问清楚,但我也知道,只要是奶奶不想说的事情,是问不出来的,只能作罢。 蒋春丽家离我家不远,断断续续的哭声一直传来,妈妈推了我一下:“你回房间吧小纪,我去给你们做饭,一会儿好了叫你。” “我帮你吧妈。”我撸起袖子,准备进厨房。 但最后还是被妈妈给推了出来,我只能回到了房间。 刚一坐到床上,我就感觉腰间被硌了一下,一片亮晶晶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这东西有我一个巴掌那么大,很薄的一片,看起来像是鳞片。 触感有些微凉,但却能让人神清气爽,整个人都多了一丝精神气儿。 我忽然想到,刚刚在外面那红衣男人出现之后,我感觉我的腰被碰了一下,难道是他在那个时候放到我身上的? 如果是他放的,那这鳞片就是龙鳞啊! 听闻龙鳞可以制作盔甲,也可以驱邪,但以前龙鳞只是传说中存在的东西,千金难寻,没想到现在我就拥有了一片。 但我也不敢保证这是不是龙鳞,就拿了两块钱去隔壁村子里的黑网吧上网搜了一下,又搜了很多图片对照了一下,最后发现还真是龙鳞。 我顿时就喜笑颜开,十分宝贝地摸了摸,又亲了一口就放到了兜里。 看来爷爷还是厉害, 有了龙鳞,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也不害怕那蛇精了。 那红衣男人虽然脾气古怪暴躁了一点,但现在看来人还是不错的嘛,之前对他的偏见一扫而空,好感度顿时就升了几个档次。 上网时间还没到,但我也懒得玩了,揣着龙鳞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黑网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爸爸妈妈和我换了房间,坐在床上,我看着手中的龙鳞,十分宝贝的放在了枕头旁边,便躺下准备睡觉了。 因为龙鳞的缘故,我整个人都很放松,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我是被一阵砸门声吵醒的,我揉了揉有些睁不开的眼睛,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午夜十二点。 “砰砰砰砰——” 砸门声再次传来,很快我就反应过来,这是在砸我家的大门! 我家是大铁门,这砸下去声音大得不得了,而且在这个时间点儿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估摸着整个村子都能听到。 我彻底清醒了,本想不理会,但是那砸门声是在是太大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滋啦滋啦的挠门声,听得我头皮都有些发麻。 奶奶在白天曾经告诫过大家,现在这个时间点儿很明显不是他们,那外面的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脑海里闪过,我摸到了枕头旁的龙鳞,死死抱在了怀里,只有这样才能心安一点。 村子里很安静,那敲门声一阵一阵的,每一次都恰好是四声,一开始还是正常力道,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敲门声开始变得急躁起来,力道也骤然加重,像是在锤门一样,有好几次我都怕我家大铁门被锤倒了。 就在我以为会这样一直敲下去的时候,敲门声忽然就消失了。 突然的安静让我有些不适应,我在床上待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其他声音,难道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声音,我微微放下了心,但很快我就听到了一道“噗通”的声音,像是有人从高处跳下来一样。 心尖儿顿时一颤,这是来我家了?我顿时就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因为紧张,手心儿都冒出了一层汗。 很快我就听到了脚步声,那脚步声慢得出奇,声音也拖拖拉拉的,但我还是能听出来,那脚步声正朝着我们房间的方向靠近!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走到我现在房间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第9章 记住我的名字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到磨砂玻璃上面映照出来一抹黑色的影子,那影子的模样很奇怪。 看起来像个人影,但是脖子却往旁边歪着,像是在脖子上挂着一样。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手心里的龙鳞边缘陷进了肉里,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蛇精?可想想又不对,蛇精想要进来哪儿还需要敲门?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黑影忽然就挪开了,短促的脚步声过后,我就听到爸爸妈妈睡的那间房被敲响了。 “砰砰砰砰——” 依旧是四声,不多不少。 听到这声音,我忽然就明白过来奶奶为什么要让爸爸妈妈跟我换房间了,原来,会有东西去我的房间! 可是一想到爸爸妈妈在我房间里,要替我承受危险,我心里难受得要命,只能祈祷那东西不会进去。 我们家屋门就是一块薄薄的木板,上面就是玻璃,怎么可能禁得住这么敲? 很快我就听到了门被敲破的声音,玻璃碎掉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那一瞬间,我心跳都暂停了几秒。 不行!我不能让爸爸妈妈替我冒险! 我抓着龙鳞就想要出门,可当我的手放到门把手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东西进了门,为什么爸爸妈妈没有一点声音? 爸妈的房间再次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但爸妈却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我微微后退了几步,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爸妈房间的声音持续了很久,那声音才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我又听到了那缓慢而又拖拉的脚步声,似乎走远了。 我走到门口,从门缝里面往外看,借着苍白的月光,我看到一个干瘦的黑色影子,正在朝着门口走着。 头颅歪在一边,像是断掉了一样。 看着这身影,我总感觉有些熟悉,就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当我的目光落到那衣服上的时候,我心里猛然一惊,那竟然是蒋春丽儿子陈强的衣服!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我震惊的时候,陈强的脚步忽然就停了下来,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脑袋微微转了过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看清楚了陈强的模样。 整张脸干瘦无比,没有一点血色,月光下惨白惨白的,活脱脱一个干尸!但奇怪的是,那双眼睛却出奇的亮,带着野兽一般的光芒,就这么准确无误地看向了我面前的这扇门。 眼皮子骤然一跳,我急忙缩了回来,跳到了床上。 手里还抱着那篇龙鳞,心脏咚咚咚地狂跳。 我不知道陈强刚刚有没有看到我,但我却不敢下地了。 “砰砰砰砰——” 门忽然就被敲响了,心里咯噔一声。 不会这么倒霉吧?那陈强不是已经来过这边了吗? 我不敢出声,便躺到了床上,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刚刚爸妈肯定就是这么度过的! “哗啦——” 下一秒,门上的玻璃被敲碎了,很快门也被撞开,像是被硬生生掰下来一样,门发出了哐当一声。 阴冷的气息瞬间就扑了过来,我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现在背对着大门,根本看不清楚身后是什么情况,但我能听到那拖沓的脚步声,正一点点朝着床边挪过来。 因为害怕,现在我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可是我不敢往后看,生怕陈强会对付我。 很快,那脚步声就在背后停了下来,我整个身子都凉了,脑子也一片空白。 等了好一会儿,后面都没什么动静,但我能感觉得到,陈强那双野兽一般的眼睛,正在背后看着我! 现在是大夏天,可我却出了一身冷汗,逐渐地把衣服都浸湿了。 陈强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 冷汗从额头上,一滴滴地滴落在枕头上,痒得要命,我也不敢挠。 怎么还不走? 我不断祈祷着,想让陈强赶紧走,哪怕像刚刚那样,胡乱摔东西也行,至少出点声儿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肩膀上忽然就落了一只冰凉僵硬的手。 心脏骤然一停,我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肩膀上的手,逐渐用力,很快我就感觉到剧痛难忍,要是再这么下去,不出十秒我的肩膀就会断掉! 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挣扎了一下,尖叫着从床上跳了起来。 拿着那片龙鳞胡乱地拍打着,不知道是我力气太大,还是龙鳞的原因,那只手还真的被我拍开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到陈强后退了几步,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他似乎被激怒了,嘴巴大张着,还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手里拿着龙鳞,直直对着他,神经紧绷着。 就在这个时候,月亮忽然就被乌云遮住了,屋内彻底黑了下来,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该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有乌云? 恐惧蔓延至全身,阴冷的气息在流窜着,我看不到陈强,时不时地挥舞着龙鳞,生怕他忽然过来。 就在我第十次挥舞龙鳞的时候,我的胳膊忽然就被一只冰凉僵硬的手给捉住了,腥臭的味道瞬间钻进鼻腔,那味道十分上头,我瞬间就晕眩了几秒。 等我回过神来,手中的龙鳞直接飘落到了地上。 心中大骇,怎么回事,龙鳞为什么没用? 为什么…… 很快我的脖子也被掐住了,呼吸瞬间就被夺走,我有些不甘心地瞪着眼睛,想要叫爸爸妈妈,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脖子上的痛感瞬间消失,我也疯狂地咳嗽了起来。 月亮重新冒了头,我看到那红衣男人出现了,陈强已经摔倒在地上,四肢都扭扭曲曲的,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 得救了…… 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疼痛袭来,我有些痛苦地捂着脖子,摸到了龙鳞,刚想要问一下为什么龙鳞没用的时候,他率先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像之前那样怪我。 “给你信物,怎么不用。” 信物?龙鳞? 我举着龙鳞,皱起了眉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你这龙鳞,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隐隐约约之间,我似乎看到他身子微僵了一下。 可能是遇到太多可怕的事情了,现在我也不怎么怕红衣男人了,说话也大胆了一些:“我刚刚用了,但是好像没什么用,早知道这个不能却邪,我就不去看门缝了……” 红衣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可以驱邪?” 我:“?” 大哥,龙鳞这至刚至阳的东西,不能驱邪吗?合着之前了解的东西都是错的? 我坐在地上,愣愣地说:“那……那我怎么用?” 就在这时,地上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陈强开始动了,浑身的骨头都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像是拆开重组一样。 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我警惕地看着陈强,下意识地往红衣男人那边挪了挪。 很快陈强就又站了起来,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看不出人形了,腰部已经完全折了,跟双腿在对折着,一条腿往外撇着,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站起来便不动了。 第10章 你最好有事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把它送回去。”红衣男人忽然开口。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下意识问了一句:“送回去?” 我!80斤女高中生!送一具快200斤的尸体回去?想想都不可能啊。 “你想跟它一起睡,也可以不送。”红衣男人声音清冷,无波无澜,却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我的脸白了白,知道他来真的,只能认命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问问他要怎么送回去。 下一秒,陈强忽然就动了一下,我浑身一颤,很快就发现,这陈强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我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走。 我有些惊奇,想要试一下,但在看到陈强那恐怖的模样的时候,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在这里,你怕什么?”红衣男人忽然开口。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可也正是这一句话,打消了我的恐惧。 我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虽然他在龙王庙对我不咋样,但每次我遇到危险他都能解决,要不是他估计我早就没了。 迟疑片刻,我就抱起了那片龙鳞,朝着门外走去,红衣男人就在我旁边,而陈强就在我们身后跟着。 只不过,他这一身鲜红色的衣服着实扎眼,在黑夜里很渗人,我偷偷地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打开了大门。 外面天很黑,有陈强这个前车之鉴,现在外面连灯光都没有,我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往陈强家里走。 很快就到了陈强家门口,看着那敞开的大门,黑洞洞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等着我,我忽然就紧张起来了,心脏怦怦直跳。 “送……送到这里可以吗?”我看着那大门,吞了吞口水问道。 可是没等到回答,我回头看了一眼,可是哪儿还有红衣男人的身影? “咯咯——” 一阵骨头挪动的声音传进耳朵,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陈强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子已经扭了过来,一双亮的惊人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我。 恐惧瞬间就蔓延上来,我微微后退了几步,想要找机会逃跑。 “小纪……”陈强喉咙里发出一道声音。 我接着后退。 陈强的脸已经有些烂掉了,可我仍旧看到那张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错位的嘴巴缓慢开合,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我是陈强……你不要……相信他……” 我愣了一下,这个他有些太宽泛,我一时间不知道陈强说的是谁。 “小纪,离开……村子……”陈强还在说着:“村子……村子……” 陈强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到了以前发生过的一些事。 蒋春丽虽然不是什么好人,爸妈也让我远离他们一家,但她养出来的儿子陈强却很好。 小时候我总被村子里的人欺负,陈强虽然跟我差不多岁数,但他营养好长得很高,块儿头又大,每次都能 揍得那些人满地找牙,虽然我每次都吓得直接跑掉,但他也不在乎,谁欺负我,他就欺负谁。 在我心里,陈强就像是哥哥一样的存在,只是我不敢去回应。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强就再也没喊过我了,每次我们碰面的时候,他都扭头跑得远远的。 现在他变成了这样,我多多少少有些难受,心情也乱糟糟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陈强脸上笑意越发大了,口中依旧在说着模糊不清的话:“没有好人……不要相信……他是……” 说着,陈强的视线落到了我手中的龙鳞上,眸底露出一抹阴狠,一步步朝着我走过来。 我警惕的看着陈强:“你想干什么?” 陈强终于不再重复那句话,可随后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浑身一冷。 “杀……” 这个字像是沾染了恨意,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陈强抬起弯曲的胳膊,直直地朝着龙鳞伸过来。 看着那断了四根手指的手,我猛地惊醒,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真正的陈强已经死了,现在的陈强是想要害我的,我刚刚怎么会有种他是正常人的错觉呢? 一定是被迷惑了!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龙鳞的时候,我猛地后退了一步,转身就朝着家里跑过去。 在进家门的前一秒,我回头看了一眼,陈强并没有追过来,站在原地,目光怔怔的看着我。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关上了铁门,顺便还反锁上了。 回到房间后,我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确定陈强没有再进来后,才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平静下来,我细细回想起陈强的事情,他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活过来找到我?是蛇精在后面捣鬼吗? 还有刚刚陈强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冒出来,我头都疼了,但还是想不明白。 最后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算了,不想了,等明天问问奶奶就知道了。 我又想到了那红衣男人,心里有些郁闷,他说龙鳞是信物,但又不教我怎么用就消失了,下次出现肯定又会怪我。 仙儿都是这么莫名其妙吗? 一阵凉风从门口呼呼刮进来,我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看着那已经碎掉的屋门,我叹了一口气,今晚恐怕是睡不着了。 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我就从抽屉里翻找出来小手电,开始仔仔细细观察这片龙鳞。 他既然说是信物,肯定有开关,找到开关估计就能召唤他,想着,我便打起精神寻找着。 很快,我就在龙鳞的边缘处发现了一些异常,别的地方都很平整,但这里却有些凸起,纹路也有些杂乱。 我眯了眯眼睛,凑近看了一下,很快就发现,那凸起的地方竟然是两个字!那字体随着龙鳞的纹路生长,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那字有些模糊,在我眼睛快看瞎了的时候,我才依稀辨认出来那两个字是“权御”。 权御…… 我又摸了摸其他地方,但都没什么发现,我这才将手电收了起来。 这是他的名字吗?难道喊他的名字就会把他叫出来吗?应该没那么神吧? 还没等我想清楚,口中已经喃喃地叫出了权御两个字。 很快,一阵清冽的香气飘进鼻腔,屋内出现了一抹鲜红的身影。 vOCal!还真出来了!我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被我这么唤出来,他似乎有些不爽,语气有些阴沉:“你最好有事!” 第11章 七月十四,等我来接你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原本我还想说没事,但听到这句话之后,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我几十种死法,脑门儿上渗出了冷汗,脑子飞快地转着,下一秒我嬉皮笑脸地说:“有事有事。” “那个,不是七月十四就是咱们的婚礼了吗,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当……就当新婚礼物了。” 其实我对几天后的婚礼没什么概念,在我的认知里,他跟我的婚礼只是一个形式,在救下我之后就结束了,毕竟他是仙儿,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生活在一起的,所以我也没怎么害臊,就这么大胆问了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送了我龙鳞,估计我能平安活到七月十四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回一下礼。 我对我临时想出来的这个借口很满意。 他没有回答,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安静到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要送我礼物?” 听他的声音似乎缓和了很多,我点头如捣蒜,十分真诚的看着他:“那当然,我妈说过要懂得知恩图报。” 他忽然就轻笑了一声,“七月十四,等我来接你。” 声音有些低沉,酥酥麻麻的,听得我心尖儿都有些痒痒的,等我再想问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话,可是我的心跳却忽然有些乱。 我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该死,肯定是克制太久,想谈恋爱了! 等过了七月十四,我一定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将龙鳞收好之后,便坐在床上熬到了天亮。 等鸡叫声响起之后,我顶着黑眼圈火急火燎地出了门,准备看看爸妈怎么样了。 刚走到爸妈房间门口,一脸苍白的爸爸妈妈也出来了,他们眼睛下面青色很重,一看就是昨天没睡好。 看到我之后,妈妈眼眶红了,一下子就扑过来把我抱在了怀里,“小纪,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昨天我跟你爸听到你房间的声音有多害怕!” 我鼻尖有些发酸,伸手拍了拍妈妈的背,“我也是,幸好爸妈你们也没出声,以后只要我们好好听奶奶的话,就不会出事的!” “对对,一定要好好谢谢你奶奶!现在这么早,你奶奶肯定还没来得及吃饭,我去做饭,你跟你爸去把你奶奶叫来一起吃饭吧。” 正当我想要跟爸爸一起出去的时候,大门就被敲响了。 我跑过去,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发现是奶奶,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大门。 一看到我,奶奶就皱起了眉头:“昨天你去干什么了,一身尸臭味!” 我抬起胳膊闻了闻,是有点臭臭的味道,估计是昨天跟陈强靠得太近了粘上的味道,还没等我解释,妈妈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娘,昨天陈强来了。” 奶奶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果然如此。” “娘,陈强到底咋回事啊?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昨天……”娘犹犹豫豫地问了出来。 奶奶走了进来,我顺手关上了铁门,几个人聚集到了院子里。 奶奶看着那两扇破碎的门,很明显愣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转头看向爸妈:“这门得快点修好,你们现在就去找人吧。” 爸爸妈妈也不疑有他,点点头便离开了,等家里只剩下我跟奶奶的时候,奶奶才转身看向我,眸光雪亮:“说吧,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我怔了一下,知道什么也瞒不过奶奶,就把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奶奶说了,不过我并没有告诉奶奶我要给权御买礼物的事情。 听完后,奶奶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没想到,龙王并没有放弃你。” 我蓦地就想到了昨晚权御说的那句话,我犹豫了一会儿才忍不住问:“奶奶,既然龙王没放弃,为啥村子其他人还会出事呢?还有陈强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啥意思?” 奶奶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他要保你,蛇精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蛇性狠毒,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现在它应该想通过村子里的人来害你,陈强就是个例子。” “奶奶……你的意思是,陈强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会被蛇精杀死的吗?”我喃喃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岂不是间接性成了杀人凶手?一时间我有些无法接受。 奶奶摇了摇头:“他不是被蛇精杀死的,蛇精虽然厉害,但还没有到直接杀人的地步,我估摸着应该是我们村子那个……” 说到这儿,奶奶猛地就闭了嘴,眼神儿闪烁了一下,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忍不住追问:“奶奶,村子里有啥?是村子里别的东西把陈强给害了吗?” 可是奶奶怎么也不说,我就一直问,奶奶似乎被问得有些生气,声音也大了一些:“别问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说完之后,直接推门离开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会忽然发火,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奶奶还有很多事情在瞒着我。 可是……为什么? 正在我发愣的时候,门口忽然就探进来一个脑袋,我回过神,定睛一看发现是王婶儿。 “王婶儿你怎么来了?我爸爸妈妈现在不在家。”我说。 王婶儿“嘘”了一声,看了一眼我家四周,确定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才快步才走了进来。 看王婶儿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王婶儿,你这是干啥?” 王婶儿没回答我的问题,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胳膊,眼底带着一抹害怕的神色,“小纪,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咱们村子的死活全靠你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用力一抽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但王婶儿死死抓着我,力气大的要命,我怎么也挣脱不了,我有些无奈:“王婶儿,最近我们家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还能干啥啊?” “你难道不想知道咱们村子里有什么吗?” 第12章 买礼物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说不想知道是假的,我作势挣扎了几下,便安静了下来:“王婶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咱们村子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王婶儿眸底有泪光闪烁,带着些微的挣扎,似乎是不想说,犹豫了好长时间才缓缓道:“其实这件事情婶儿不该告诉你,但是婶儿没办法了,婶儿还有孩子,婶儿不想看着他们去死。” 我皱了皱眉头,选择继续听下去。 王婶儿深吸了一口气,才忧心忡忡地说:“你爷爷还在村子里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村子里开始出现怪事,那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要遭殃了,昨天陈强就死了,后面肯定会出大事的!” “我爷爷跟你说的吗?”我忍不住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王婶儿眼神儿有些躲闪,“不是,是你爷爷跟你奶奶谈话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的,但是你放心,婶儿没跟别人说过!” 见王婶儿提到我爷爷,我又想到奶奶之前提到村子但又突然发怒的样子,心里已经信了八分,剩下的二分我不确定王婶儿有没有记错。 王婶儿不知道我心里的小九九,接着说:“你爷爷说,咱们村子里被人动了手脚,要想平平安安的,就必须让一个人去跟龙王庙的那位成亲,才能保护我们村子。” 王婶儿说的都是我知道的,但这么一组合起来,我就感觉到不对劲。 当初爷爷是为了保我才会带我去龙王庙跟龙王定亲,但现在听王婶儿的意思,好像是因为村子里被动了手脚,爷爷迫不得已让我去跟龙王成亲。 结果是一样的,但原因不一样,这件事就变了味儿。 见我不说话,王婶儿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我的表情,试探着问:“小纪,七月十四那天,你会嫁给龙王庙的那位吧?”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试探,我要嫁给龙王这件事儿,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合计着,估计是我这两天表现得很开心,王婶儿估计以为我不会嫁了,所以才来试探我。 我看向王婶儿,脸上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意:“当然会啊王婶儿,你放心吧,不过我想知道,村里被人动了手脚是什么意思?” “嗐!就字面意思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王婶儿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拍了一下大腿:“其实我也没有听全,反正那意思就是有人搞小动作害我们村子吧,不过你能成亲,咱们村子肯定就没事儿了,婶儿也放心了,小纪你可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啊。” “你说咱们村子世世代代都在这里,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怎么就有人看我们不爽了呢?咱也不敢多问呐!” 心里虽然疑惑得要命,但我嘴上还是附和着:“说的没错,能让我爷爷奶奶都重视的事情,最好是别多问。” 王婶儿很同意我的看法,这时眼神儿落到了我的裤子口袋里,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你兜里装着啥?” 还没等我说话,王婶儿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口袋里,直接把东西捏出来了。 那不是别的,正是权御的信物——龙鳞! 王婶儿把龙鳞拿在手里摆弄了几下,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这……这是……” “鳞片,王婶儿你应该见过很多。”我心里一紧,急忙将龙鳞夺了回来,要是被王婶儿看到了那鳞片上的名字,不小心叫出来了,等权御出来倒霉的是我。 可是王婶儿有些不甘心,视线还往我手中的龙鳞上看,似乎是想确认什么。 我把龙鳞塞到兜里,脸色也有些不好了,但她是长辈,我尽量维持着礼貌,“王婶儿你认识这个吗?” 听我这么问,王婶儿脸色一白,急忙摆手:“不不,我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这个东西?那个,既然没啥事了那婶儿就走了,到点儿了该做饭了。” 说完之后便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对了小纪,七月十四那天,你一定要小心。” “为啥?” 王婶儿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没什么,这不是看着是鬼节,总觉得那天出嫁不吉利,你不害怕就好……”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我家,脚步也有些踉跄,仿佛我家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我心里有些古怪,但也没多想,等王婶儿走后,我便回到了房间,从兜里掏出了龙鳞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事儿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似乎忘记把龙鳞给奶奶看了,不过这保命的东西,奶奶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吧…… 想着,我便找出来一个装钱的薄薄的布包,把龙鳞放了进去,又在边缘串了一根线,挂在了脖子上,龙鳞贴着胸口我这才感觉心安了很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王婶儿的话似乎还在我耳边回响着,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只是简单的保护我们村子吗? 还有王婶儿看到龙鳞时候的眼神儿,很明显是认得的,但却选择了隐瞒。 我感觉自从在大巴车上遇到那蛇精之后,发生的事情越来越诡异了,越来越多的疑问让我坐立不安,总觉得背后还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爸爸妈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木匠,准备修修我家这两扇大门。 爸爸妈妈跟工人商量好价格之后,妈妈就钻进了厨房,爸爸在这里盯着,那木匠很利索地干着活。 我抓了抓脑袋,感觉有些心烦,便从衣柜里翻出来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压岁钱,准备去给权御买个礼物。 钱也不多,我数了数差不多有一百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但这也是我所有的积蓄了,我把钱揣到了兜里,跟爸爸妈妈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村里没啥好东西,我骑着自行车就朝着镇上赶过去。 在我刚骑出村子的时候,我总觉得身后似乎跟上了什么人,我扭头看了看,后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第13章 佛珠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一路上,那种被盯着的感觉都很明显,我神经一直紧绷着,时不时地往后看一眼。 等我到了镇子上之后,那种感觉才骤然消失,我猛地就松了一口气。 我摸了摸胸口的龙鳞,真的是太奇怪了,希望只是我的错觉吧。 跟我们村子不一样,热闹的小镇人很多,到处都是叫卖声和欢声笑语,没有人会注意到我这种村子里的异类。 在这里我可以很放松,我找了个地方把自行车锁住,这才开始逛街。 但一直快把这条街逛遍了,我都没找到合适的礼物,太贵的我买不起,太便宜的好像也不符合他的身份,一条街下来,感觉什么东西都差了那么一点。 可要是不买,他应该会生气的吧? 我有些郁闷地走在街上,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儿,一边思索着要买什么东西。 就在我走到小镇尽头的时候,一抹红色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顺势看过去。 一串流苏挂在一面小小的道旗上,上面写着繁体字,歪歪扭扭,一时间我没认出来是什么字。 后面似乎是一个小小的寺庙,看起来没什么人,但里面光线很亮,香火气传出来,跟奶奶家的味道很像,我忍不住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僧人正盘腿跪在蒲团上,闭眼颂着经文,身上的袈裟在胸前打了个结,露出半边身子。 似乎是觉察到我进来,僧人睁开眼睛转头看过来,一双颜色有些淡的瞳孔看着我。 我有些局促,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进来这里,现在我应该去接着挑礼物才对。 还没等我说话,那僧人已经开口了,但口中却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但有些熟悉,似乎在电视上听到过。 见我没反应,那僧人用有些奇怪口音的中文开口了:“你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吗?” 我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在他面前的供桌上,放着一些东西。 我想起来,很多人去寺庙的时候都会求一些东西,手镯或者手链项链之类的来保佑自己,这个寺庙应该也不例外。 视线很快落到了一串佛珠上面,这佛珠色泽醇厚,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静静地躺在托盘上,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以权御的身份,跟佛珠很相配,他戴上一定很好看。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就吓了一跳,我怎么会觉得好看呢?明明还没看到脸,万一那张脸很丑呢?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眼前已经递过来了一个托盘,上面就是那串佛珠,僧人说:“施主和佛珠合眼缘,那就拿去吧。” 我反应过来,急忙问:“请问这手串多少钱?” 僧人摇摇头。 “不要钱吗?” 僧人看着我,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看来是真的不要钱。 可是…… 我看了看那佛珠,是真的心动,但我也不想白拿人的东西,想了想就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到了功德箱里面,这才拿起了佛珠。 沉甸甸的,带着香火的气息,总共有十二颗。 后面那僧人又说了一句话,我也没听懂,但看他面色和善,应该也是跟其他寺庙一样都是些祝愿的话。 从这小小的寺庙出来之后,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把手串和龙鳞放到了一个布包里面,这才往家赶。 结果还没到村子,我就被人给拦住了。 是妈妈。 妈妈头发有些凌乱,半袖也皱巴巴的,脸上的表情很着急,看到我之后,妈妈脸上的表情松懈了几分,随后又紧张地跑了过来,直接就把我往村子反方向推。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儿了?”我问。 “小纪,你这两天别回来了,找个地方住下,就住镇上的小旅馆吧。”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地推我。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的村子,太远了,看不大清楚,村口的位置好像围了一圈儿人。 “蒋春丽发疯了,非说陈强是你害死的,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这么认为,你现在回去肯定要被他们打的。” 我心里一沉,但还是忍不住反驳:“妈,他们难道不听爷爷奶奶说过的话了吗?” “不听了,不听了,别多问了,一会儿他们看到了肯定会追过来的,到时候再跑就来不及了。”妈妈催促着,甚至将我的自行车给换了个方向。 “那你跟爸爸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我担心地问。 “他们的目标是你,早上你刚出去,他们就堵住门口了,发现你不在也没把我们怎么样,别担心了!” 妈妈说着,还往我兜里塞了一卷现金,“这些钱你先拿着,你就去上次咱们讨论过的那个旅馆,我没找你你就别回来,等过了七月十四一切都好了。” 我还想说什么,但身后村子似乎有人看向了这边,妈妈使劲儿推了推我,便往村子里跑。 心里有些着急,我想跟爸爸妈妈回去,可妈妈费了这么大劲,就是想让我平平安安的。 我咬了咬牙,便骑上自行车狠心朝着镇上赶去。 妈妈给了我五百块钱,完全足够这几天的花销了,我想了想就把房开到了七月十五。 运气有些不好,旅馆房间就剩下最后一间了,挨着走廊尽头,阴森不说,偶尔还有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的臭味儿。 虽然听说过一些恐怖的传闻,但我也没想着换,怕爸爸妈妈来了找不到我。 所幸的是,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没有陈强也没有蛇精,也不知道村子怎么样了。 我在旅馆住了几天,距离七月十四还剩下三天。 傍晚,我正坐在门口,视线看着村子的方向,期待着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但一直等到天发灰,都没看到,我叹了一口气。 正盘算着要不要偷偷摸摸回去看看爸爸妈妈的时候,一道有些瘦弱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是奶奶! “奶奶!”我迎了上去,十分激动地叫了一声:“奶奶,家里没事了吧?” 奶奶看了我一眼,表情如同初见时候那般冷淡:“上去说吧。” 看奶奶这样,隐隐约约觉得奶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我也没多问,就带着奶奶回到了房间。 第14章 他是蛇仙!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刚进房间,奶奶眉头就皱了起来,我急忙解释:“这里只剩下一间房了,应该没事吧奶奶?” 奶奶顿了顿,最终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 我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细想奶奶说这句话的意思,奶奶便再次开口:“这最后几天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 沉默了几秒,奶奶看向我:“这几天,他有找你吗?” 我知道奶奶说的是谁,“没找,上次见他还是在陈强死后来我们家的那天晚上。” 奶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话,没有留下也没离开的意思,我感觉奶奶还有事要说,但不知道为什么不说。 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奶奶,是不是有人要害我们村子啊?” 其实问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奶奶再次发火了,可没想到奶奶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但也没说话,我就小心翼翼地等待着。 良久,奶奶才坐到了床边,开口了:“看来这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也罢,藏了那么久,也是时候重见天日了。” 奶奶没有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也没有惊讶,估计是王婶儿那个嘴上没把门儿的跟奶奶说了。 随后奶奶便仔仔细细地说了一件颠覆我认知的事情。 “你妈引来了蛇精不假,但你爷爷为你定下那门亲事,也确实是为了保我们村子。” “我们村子附近出过龙,是一个风水宝地,在龙王庇佑下,我们村子很多年都没发生过怪事儿,但是龙王最近离开,导致我们村子和附近地区被一些邪祟盯上。我们村子曾经是受益最多的,现在自然也成为了最先被盯上的。” “我们村子恐怕已经有人变了,但那人隐藏很深,我跟你爷爷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十七年前那条黑蛇,八成就是那个人的手笔,也是为了让我们村子毁掉的引子。” “如果想要破除邪祟,必须要有人来将龙王请回来,也就是找个命格刚好,因果刚好的女娃娃跟龙王定亲,定亲那天龙王必然会回来,回来一次我们村子也便会平安几百年。” 听到这儿,我大概也懂了一些,但却有些奇怪:“奶奶,之前我们去龙王庙,龙王不是回来过吗?为什么现在……” 现在这情况,怎么看都跟平安搭不上边儿。 奶奶说:“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所以……现在应该是出问题了。” 奶奶说着,便转过头看向我:“小纪,你觉得龙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脑海里浮现出权御的模样,虽然跟我以前想象中的龙王不大一样,但好像也没差到哪儿去。 我想了想便说:“是一个看起来不太好说话,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守承诺,会在普通人发生危险的时候出现救她的人吧。” “你当真这么以为?”奶奶问。 我点点头。 奶奶苦笑了一声:“如果是真的就好了,你知道吗小纪?如果不是我们祖先在千年前曾经救过龙王,凭我们凡人,怎么可能让龙王这么帮我们?” 我愣了一下,隐隐约约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这不仅仅是我跟蛇精的因果,更是我们祖先跟龙王的一个近千年的因果啊! “所以,小纪,你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奶奶又重复问了一句。 我想不出来:“奶奶你觉得呢?” “小纪,你真的觉得,那天我们去龙王庙求的,是龙王吗?”奶奶问。 “啥意思?龙王庙不是只有龙王吗?”我有些没明白奶奶说的话。 话音刚落,我猛地就反应过来,龙王庙……似乎并不只是有龙王吧?那天我们去龙王庙,那蛇精就差点儿进来,足以说明,只要门不管上,蛇精都可以进来! 那权御……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从脑海里冒出来,但我不敢去深究,试图说服自己。 这时,我想到了一件事,我急忙掏出了那片龙鳞,递到了奶奶面前:“奶奶,我觉得应该就是龙王,你看,他还给了我龙鳞保护我!那天就是这龙鳞我才没被陈强伤害到!” 看到我手中的鳞片,奶奶脸色骤变,猛地站起了身子,一把就夺了过去。 奶奶只看了一眼,脚步就踉跄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这哪是龙鳞,这分明就是一片蛇麟!怪不得啊,怪不得蛇精去龙王庙他不会帮忙,怪不得他穿红衣服,他不是龙王,是一个蛇仙啊!我们拜错了啊!拜错了!” “要是嫁给蛇仙,新婚夜就会暴毙而亡!” 听奶奶这么说,我如坠冰窟。 龙王的传闻很少,但蛇仙的鼎鼎大名,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蛇仙性格阴戾,以折磨人为乐。很久以前,我们这里有个人贪财,就让自己的女儿跟蛇仙定了亲,结果新婚第二天就被人抬回来了,那新娘浑身的血都被吸干了,连一个全尸都没留下,第三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我慌了,我还以为我会在十八岁这年嫁给龙王,从此以后平安顺遂,可没想到我熬过了这么多年,今年七月十四却是我的死期! “奶奶,不…不会吧?可是他明明救过我不止一次……”我抖着嘴唇说:“如果不是龙王,他又为什么要救我?” “蛇仙性格古怪,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他很有可能只是觉得好玩,一旦他腻了……” 后面的话奶奶没有说出来,但我已经懂了,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想到我还跟他约定好了七月十四那天他来接我…… 想到跟权御接触的那几次,我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泪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奶奶怎么办啊?我真的不想死!” 奶奶愣了很久才缓缓说:“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龙王,可是……” “可是啥啊奶奶?” “蛇仙在龙王庙这么久,龙王恐怕早已经不在庙里了,我们凡人想要找到龙王简直是难如登天!” 我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眼泪还在不断地流着。 忽然,奶奶眼里闪过一抹决绝,“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我眼睛顿时一亮,充满希冀地看着奶奶,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下文。 第15章 不认识了是吗?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奶奶将鳞片放回我手中,“蛇仙给你信物,说明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害你。你尝试着从他口中得到龙王的消息就成,剩下的交给奶奶。” 心里颤了一下:“奶奶,他只是一个蛇仙,会知道龙王的事情吗?” “蛇仙能在龙王庙替龙王帮你,就足以说明他知道,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小纪,你一定要把握住。”奶奶握住了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 “可是……蛇仙真的会告诉我吗?”我喃喃道。 奶奶叹了一口气,“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小纪,如果你不想死也不想你爸爸妈妈出事,你就只能去做,我们没得选了,这一切都要靠你了。” 看奶奶如此笃定的样子,我久久的都没说出话,奶奶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现在明明是大夏天,晚上温度也没下降多少,可是我却感觉很冷很冷,身上仿佛压了千斤担一样,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脑子里乱糟糟的,我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准备去浴室洗把脸。 就在我刚打开浴室灯的时候,头顶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忽然就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猛然清醒,看着陷入黑暗的房间,我摸索着走到了门口,准备出去问问怎么回事。 走到门口我又想到了落在床上的鳞片,我想回去拿,但一想到权御是一个蛇仙,我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算了,不拿了! 想着,我就走了出去,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在旅馆前台看到服务员,整个旅馆空荡荡的,除了我的脚步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旅馆的灯亮着,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昏暗,看起来阴森森的。 “请问……有人吗?”我搓了搓胳膊上刚冒起来的鸡皮疙瘩,问了一句。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心里涌起一丝不安。 旅馆的大门开着,外面也黑洞洞的,凉风灌进来,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我忽然就很恐惧。 我转头就朝着房间跑回去,没灯就没灯吧,总比在外面好些。 可是在我刚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子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种由内而外的冷,让我头皮都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借着走廊的灯光,探头往里面看过去,但并没有看到什么。 是我太敏感了吗? 再次确认没看到什么东西的时候,我才慢吞吞地进了房间,但我没敢关门。 可谁知我刚迈进去两步,身后的门忽然咔哒一声,自己关上了,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眼睛看不见,感官就极其敏锐,我心里黄得要命,条件反射地跑向床边,想要拿到那鳞片,可是在跑到床边的时候,我猛地就停下了脚步。 床上坐着一道黑影,一双瞳孔细长带着些微红光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天,竟然是蛇精! 我转身就跑,可跑到门边才发现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怎么也打不开。 身后传来拖拖拉拉的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是蛇精正在朝着我靠拢,冰冷麻木的感觉顺着脊背爬上来,我僵着脖子回头,就看到蛇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身后。 那红色的竖瞳正在盯着我,带着贪婪的笑意。 心脏停摆了几秒,我脑海一片空白地看着蛇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本来还想着在村子还要几天才能动你,没想到你自己跑出来了,白纪,十七年前的因果,该还了。” 那红色的竖瞳里面神色骤然阴冷,下一秒脖子上已经多了一只手,冰冷黏腻的感觉袭来,死亡的恐惧笼罩了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清醒了过来,现在我满脑子都是权御,如果他在就好了。 对了,龙鳞! 龙鳞就在床上,如果能拿到手,或者能喊出来权御的名字说不定我还有救。 现在的我完全忽略了奶奶之前说过的话,只剩下他能救我这个念头。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我用手去扒那黏腻的手,可是那手很滑很滑,抓上去就直接滑落,我根本用不上力! “你是在找这个吗?” 蛇精手中拿着鳞片,放到了我眼前。 我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感觉耳边嗡嗡地响着,脖子上、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跳着,还有越来越紧绷的趋势。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给你,可惜了,你用不到了。”蛇精说着,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我拼命挣扎着,可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的挣扎就显得无济于事。 窒息的痛苦越来越明显,胸腔的疼痛持续袭来,眼前逐渐模糊不清。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蛇精活生生掐死的时候,脖子上忽然一热,蛇精的手骤然松了一下,但仅仅是一秒,蛇精再次攥紧我的脖子。 “权御!”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摸到了鳞片,喊出了他的名字。 蛇精脸上划过一抹恐慌,但发现房间里并没有出现让他害怕的身影后,又放松了下来。 “本来我还想杀了你,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们全家都为我哥哥陪葬!” 眼前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耳朵也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但脖子上的疼痛并没有继续下去,反而一点点地消失,被夺走的呼吸也逐渐回来了。 等我看清楚眼前的场景的时候,就发现蛇精正惊恐地看着我身后,整个身体已经离开了地面,漂浮在空中,像是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抓起来的一样。 我怔了一下,顺着蛇精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鲜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不远处。 他站在那里没动,依旧看不清楚脸,在看到他的时候,恐惧的感觉瞬间就消散了许多。 我看到那张脸微微偏了一下,清冷的声音传来:“怎么?不认识了是吗?” 心里一颤,我张了张嘴,刚想要说话,脑海里忽然就想到了奶奶说过的话,恐惧的感觉再次袭来,我最终什么都没说话,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被扯在半空中的蛇精忽然就笑出了声,尖利的声音十分刺耳:“权御,真可笑啊,你难道想介入因果吗?” 你紧张什么?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权御没说话。 这时候我才闻到那股子清冽的香气,头脑清醒了几分,估计是刚刚我被掐的实在是难受,第一时间忽略了。 “你要是介入因果,你这辈子都不会逃出去的,权御,你跟我们是同类,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吗?”蛇精还在说着。 “她不过是一个狗屁不是的凡人,一点用都没有,你……啊——” 后面的话蛇精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那扭曲的身体瞬间就被一股子看不到的力量折断,软趴趴的,半截身子都没了生命。 而权御从始至终都没动过。 周身升起一丝凉意,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我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活不了了,蛇精扭曲的脸上逐渐露出一抹笑意,越发癫狂:“明明是同类,凭什么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凭着老天爷给的机缘侥幸褪去一身妖气息,你还真以为是仙儿了不成?” 蛇精笑着笑着,竖瞳中忽然就流下一抹血泪,转头看向我,沾了血的眸色越发诡异:“你以为他能保你一辈子不成?我告诉你,他能在这里无法无天,只是因为这是他的地盘,离开这里你看看谁还怕他?” “他是厉害,是千年难遇的天才,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迟早有一天,老天爷会收回这一切!” “他碰了因果,他会不得好死的!” 我总感觉以蛇精现在的精神状态会突然扑上来,我不由得往权御那边靠了一点,权御虽然跟面前的蛇精是同类,但好歹并没有害我。 蛇精看着我的动作,阴森森地笑了,露出尖牙,鲜红的蛇信子一颤一颤的,“你知道他……” 权御啧了一声,“废话真多。” 蛇精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身上就冒出一股子黑烟,身体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我看到蛇精的眼神儿从恐慌逐渐变成平静、绝望,最后变得歇斯底里,看向权御的眸底带了浓烈的恨意,“权御,你不尊重因果,你会受到报应的!你会不得好死的!” 最后一句话说出后,蛇精整个身体也化作了一抹黑灰,门外的风一吹便直接散了。 这次蛇精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可是我的心情并没有轻松,现在我脑子里混乱得很,如果在今天之前蛇精死了,我可以开开心心地等待着跟权御的婚礼,可是我却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是恐怖的蛇仙,可偏偏却又救了我,亲手杀掉了那个困扰我们一家人快十八年的噩梦。 不可否认的是,他被卷入了这场因果,但我瞧着他怎么也不像是被这种小小因果所困住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很不安,一直等到他走到我眼前,我才骤然回过神。 我整个身子颤了一下,抬头看过去。 前些天见过他不止一次,但大多数都是远远地看着,唯一一次靠近,他也是弯着腰。 这时候站在我面前,我才猛然发现,他的身高极其优越,肩膀很宽,双腿很长,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都给我一种要命的压迫感。 我仰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急忙低下了头,额头上渗出一抹薄汗,我想要后退,但身后就是墙壁,退无可退,后背死死地贴着墙壁。 头顶有些凉飕飕的,我能感觉到他似乎是在打量着我,“戴了什么?” 我愣了一下,忽然就想起来,刚刚我能喊出来权御的名字,似乎是因为脖子上热了一下。 难道…… 我急忙从脖子上摘下小布袋,掏出了那串佛珠,即便在这么黑暗的地方,也散发出微弱的毫光。 刚刚如果不是这佛珠救了我一次,估计我也叫不出那声权御。 本来这是准备送给他的新婚礼物,可是现在他却是…… 我冷不丁打了个冷颤,但他刚刚又问了话,我结结巴巴地说:“这是买给你的。” 空气安静了两秒,很快我就看佛珠被有些苍白的手拿了过去,手心微凉的触感转瞬即逝,我整个人微微一颤,等我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佛珠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鲜红色的衣服,苍白的手,诡异到极致的蛇仙手腕上却偏偏带了一串虔诚的佛珠。 他没有拒绝,看来他很喜欢这个礼物。 明明刚刚脱险,可我此刻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佛珠对他没影响,是不是说明…… 镇定,镇定,现在他并没有想害我,现在我是安全的。 我不断地安慰自己,想让自己正常一点,可越这么想,我身子就抖得越厉害。 恐怖如同毒蛇一般缠着我,有些喘不上来气儿。 这时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奶奶说的话,对,只要从他口中得知龙王的下落,那一切都解脱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敢直接问,说出来的话有些结巴,“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礼物,就挑了这个,看起来跟你很配。” “为什么会觉得很配?”他轻笑一声。 我要怎么解释?原本我是觉得龙王和佛珠都是受香火,自然很般配,可是现在发现真相,我愣是没说出违心话。 他没有动,也没说话,但我很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冷意消退了几分。 我接着找话题:“那个……七月十四你会来吗?”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但听他笑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我吞了吞口水:“那……你平时都在哪儿?” 我感觉到权御身形似乎顿了一下,语气也有些冷,“不知道。” 不知道? 这是什么回答? 我忽然想起来,他现在应该是在龙王庙内,如果七月十四他真的来接我,是不是也代表着我也要去龙王庙? 我深吸了一口气,绞尽脑汁地想要问一些有用的问题,可偏偏这个时候脑子像是打了结一样,我一着急,话从口中出来就变了,“那……那……” 他戴着佛珠的右手捏了捏我的脸,“你紧张什么,想说谎?” 白纪,用完人就想丢?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脸颊,我下意识地扭头挣开,“我没有。” 他也不恼,又靠近我几分,微微弯下身子,“那你心虚什么?” 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敏锐,可我现在哪敢说出来真相!要是我说是因为知道他是蛇仙才这么紧张心虚,恐怕他会马上掐死我。 上次他掐我的感觉似乎还在,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慌了,想到啥说啥,“我没有心虚,就是那个……因果没有了,我们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到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我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能不能什么?”他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温度,“白纪,用完人就想丢?” 他明明没做什么,我却吓得心脏砰砰直跳,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心里想什么他都能知道。 灵光一闪,我脑子急忙转了个弯儿:“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问我们能不能晚点结婚。” 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久久的都没听到声音。 但他也没走,我就大着胆子,试探着说:“我现在还在上学,如果耽误了上学我爸爸妈妈会很难过的,还有你那么厉害……” “厉害?”他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戏谑:“你怎么会觉得我厉害?” 被他这么一打断,恐惧的感觉消失了一些,我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他。 一片模糊。 “就,就是觉得你能直接杀死蛇精,了却因果很厉害,还…还有我每次遇到危险你都能及时赶过来,很厉害,你这么厉害这么早结婚也不合适。” 我拼命想着他厉害的地方,对他一顿夸,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呢?如果不行就算了……” “也行。”他微微撤开了身子,沉默两秒,“给你两个选择,选对了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心里一颤,我有些惊喜地看向他:“什么选择?” 与此同时,我心里也觉得这蛇仙儿也不是那么令人恐怖了,甚至还很好说话,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你想嫁给我吗?”他问,“想,还是不想,选一个。” 我愣了一下,这算什么选择? 我犹犹豫豫地看向他,有些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沉默了几秒,“那我要是选错了呢?” “选错了。”他声音冷了下去:“你试试。” 一句话,让我的心又沉了下去。我没说话,心里乱糟糟的,他现在却极有耐心,就站在我面前等着。 似乎说哪个答案都不对劲。 我看了一眼他右手上的佛珠,忽然就想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十年前,爷爷明明是让我跟龙王定下了一门亲事,他是蛇仙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爷爷是个很厉害的风水师,断然不可能出错,莫非他那个时候就在龙王庙? 可想想又似乎不对,那里可是龙王在的地方,他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跟龙王同时出现,毕竟邪不胜正。 我越想越茫然,脑子越来越糊涂。 又过了十分钟,我还是不敢回答,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选好了没有?” 我深吸了一口气,算了,反正选错了也不过是三天后嫁给他,只要能拖延一点时间,这三天内我回去找奶奶商量一下对策也行。 想着,我便犹犹豫豫地问:“我……不想?” 话音刚落,他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选对了。” 我有些惊讶,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喜,“那……那我们。” “随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压迫感瞬间消失,屋内清冽的香气也随之消散,电灯闪烁了几下又亮了起来,我本能地眯起了眼睛。 我眨巴了几下眼睛,适应了光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蛇仙居然就这么答应我的要求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弯腰捡起了那片蛇鳞,想了想还是收到了布袋里。 只是……这一切是不是太过于顺利了? 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都没想出个头绪,算了,还是回去好好问问奶奶吧。 我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再次走了出去。 外面有了声音,其他房间里隐隐约约还传出来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我尴尬了一下,加快了脚步,前台的小姑娘正玩着电脑里的蜘蛛纸牌,看起来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肯定是蛇精做的,也没有多问,径直走到了前台,“请问,可以退房吗?我想现在离开。” 小姑娘从电脑里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房费算到明天中午,只能退后面几天的。” 我点点头,“可以,帮我退吧。” 这里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退回来钱之后,我就收拾了东西,在小镇上转悠了大半天,直到网吧都关门后我才骑着自行车朝着村子里赶过去。 到村子后天刚蒙蒙亮,一个人也没有。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自行车蹬起来声音太大,我就从车上下来了,准备推回家。 刚拐了一个弯,一道人影忽然就窜了出来,我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认出来,那是我们村儿的傻子贺北时。 贺北时今年三十岁,听说刚生下来就是个傻子,爸妈嫌弃丢下了他去城里打工了,他平时就在村子里游荡,靠捡垃圾和吃村子里人的剩饭剩菜为生。 其实也不像是傻子,平时他不说话就是个正常人,但嘴里总是会念叨着一些晦气又恐怖的话。 十年前我刚从龙王庙跑回来,贺北时忽然跑到我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我笑,“嘿嘿嘿,你爷爷死了,你也快死了。” 也是后来我听说爷爷替我死了,我也刚得知要嫁给蛇仙了。 八年前我们村一对不孕不育的夫妻怀孕了,听说是找到了偏方治好的,贺北时每天都跑到人家门口站着,人一出来就嘿嘿笑着,“鬼胎,鬼胎,你们要死了。” 后来他们的孩子流产了,夫妻俩也前后掉到河沟里淹死了。 刚开始村子里的人会打他,但他说的话都一一实现后,村子里的人几乎都绕着他走,怕被他说几句。 我有段时间没看到他了,一度以为他死了,现在忽然看到他,心里有些忐忑,准备装作没看到。 但贺北时出现后就一直盯着我,看得我有些发毛,我刚从他身边经过,他一把就抓住了自行车把手,看着我笑得有些渗人。 第18章 又出事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嘿嘿嘿,你回来了,村子要完蛋了。” 贺北时说着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但我并没有多害怕他,他说的话很恐怖,但他本人并不会伤害任何人。 “贺北时,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抿唇问道。 可是贺北时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依旧笑嘻嘻地看着我,下一秒就扬着手大笑着跑开了。 周围传来了一些动静,估计是有人起床了,我来不及细想,推着自行车,一路小跑朝着奶奶家跑去。 奶奶平时起得很早,我到了之后门果然开着,把自行车停在门口后,我就敲了敲门。 院内响起了奶奶的脚步声,看到是我之后,奶奶脸上划过一抹惊讶,“进来吧。” 一进去,我就迫不及待地把我昨天怎么遇到蛇精、又怎么遇到权御、怎么送给权御佛珠、以及说了什么细细地跟奶奶说了。 说完后,我有些口干舌燥,“奶奶,现在该怎么办呀?这件事是不是要结束了?” 想到这儿,我心里忍不住一阵雀跃,感觉压了我们将近十八年的石头要落地了。 可是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奶奶点头,脸色反而更加阴沉,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奶奶,你怎么了?” 奶奶看着面前供奉着的佛像,沉声道,“因果不会消失,只会转移,蛇仙掺手你的因果,这因果便落到了他的身上,按照他的性子,他断然不会白白承受这因果,更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心里一动:“奶奶,他承受了我的因果,会……怎么样?” 奶奶说:“如果是普通人,不过是一命抵一命,但他身为蛇仙杀害同类,罪加一等,受到的反噬就说不准了。” 我怔了一下,有些茫然了,他身为蛇仙,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为什么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救我? 爷爷带我求了一天一夜才让龙王答应七月十四娶我,如果我在那天之前死了也跟龙王没什么关系,可他是狠厉的蛇仙啊,我跟他之前也没什么交集,他怎么会这么救我呢? 如果说他是想要我的命,大可不必杀了蛇精将因果转移到自己身上,完全可以只赶走蛇精,七月十四来接我。但现在…… 他不仅杀了蛇精,还同意延迟结婚,到底为什么? 这时奶奶又说话了:“总之,你有机会还是赶紧打听到龙王的消息,只要找到龙王,这一切才算是真正结束!” 我微微捏紧了手掌,听奶奶的意思是我还需要见他,只是下次要想什么借口呢? 就在这时,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对了奶奶,我刚刚还遇到了贺北时。” “贺北时?” “嗯,贺北时说了一些……恐怖的话,说我回来村子就要完了。”我说。 奶奶脸色变了变:“他当真这么说的?”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奶奶,因果都转移到了蛇仙身上,那我们村子应该不会出事了吧?贺北时他说的应该也不是真的吧?” 奶奶没吱声,目光有些放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香火的味道在周身萦绕着,却没有让人安心的感觉。 一直到一炷香即将燃尽,奶奶忽然动了,重新换了一炷香,这才转头看向我:“这件事你先别管了,剩下的等今天陈强下葬后再说吧。” 陈强要下葬了? 不过想想也是,陈强都成那样了,现在蛇精死了,陈强自然也不行了,只是……蒋春丽会同意吗? 我有些担忧,但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先听奶奶的。 很快,村子里就传出了一个消息,蛇精死了,我们村子不会被蛇精攻击,只要七月十四不作死都会平平安安的。 本以为事情会告一段落,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事儿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惨叫,像是被什么吓到发出的恐怖的尖叫,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我家铁门发出轻微的敲门声。 但那声音很奇怪,就像是有人在上面摸索一样。 没有了陈强和蛇精的阴影,我跟爸爸妈妈出了门,但刚打开我家大门的时候,我的瞳孔瞬间放大,心脏也跟着紧缩了一下。 一个血红的人影正挂在我们家门口,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那人影随着夜风飘荡着,脚尖正一下下地踢着我家大门,发出轻微的敲门声。 即便那长脸被披散下来的头发盖住了一些,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吊死在我家门口的人,是蒋春丽! 村民们正围在我家门口,谁也不敢靠近,爸爸妈妈呆愣了一会儿,就直接把我推回了房间。 我坐在床上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声音有些发呆,脑海里一直浮现出蒋春丽那惨白的脸,还有那吐得长长的舌头,那睁着的眼睛里,似乎带着浓重的怨气。 刚刚只是对视了那么一秒,我就感觉心慌的厉害,总觉得蒋春丽没死透,正在透过一双本不属于她的眼睛恶毒地盯着我。 等我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外面的嘈杂声也逐渐消失了,奶奶沉着脸走了进来。 我看着奶奶,嘴巴蠕动了一下,最终也只是叫了一声:“奶奶。” 奶奶坐在床边,昏黄的灯光打在脸上,皱纹似乎更深了几分,“千算万算,没想到问题会出现在蒋春丽身上。” 即便奶奶没有明说,我也知道奶奶说的是贺北时的事情,本来贺北时说出那番恐怖的话我们都没猜到是什么,但如今这么快就出现了。 这也就说明,贺北时说的话会一点点成真,但未来是什么,我们都不确定。 想到蒋春丽的死状,我头皮还隐隐有些发麻,“奶奶,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会像蒋春丽那样死去吗?” “不。”奶奶转头看向我,“不出意外的话,头七过后,蒋春丽的鬼魂会回来,会把村子里的人都杀死。” “蒋春丽穿了一身红衣,又在午夜十二点选择上吊而亡,还是在你们家门口,头七回魂夜,她第一个找的就是你们家!” 第19章 他的模样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心底一片骇然。 我跟蛇精的因果结束了,可是另一个因果又出来了。 奶奶接着说:“不过……蒋春丽穿着一身红衣又刚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很明显是受到了高人指点。” “奶奶这是什么意思?有人要害我们家?”我看着奶奶,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是藏在我们村子里的那个人吗?” 那个想要推动因果,但却一直找不到的人。 奶奶点点头,“对,刚开始我以为他是想要杀了你,但现在看来他有别的目的。” “如果他想要杀你,这十几年内有很多机会,但并没有,他应该只是想要让你应了这个果。” 我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因果蛇仙已经帮我受了,也碍不着他的事情了吧?”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奶奶说,“不过根据现在的事情可以知道,他只是想通过其他因果来达到让你死的目的。” 说到这儿,我已经全不明白了。 即便是现在我们解决了蒋春丽的事情,还会有下一个蒋春丽出现,一直等到我死了,那么这件事情就算是结束了。 这十年间没有发生过诡异的事情,估摸着那躲在背后的人并没有爷爷厉害,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蛇精的出现,让他有了机会。 到底是谁?隐藏这么多年就为了杀我?可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活着又碍着他什么事? “小纪,你要在蒋春丽头七回魂夜之前得到龙王的消息,这件事情耽误不得!”奶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提醒我。 我没有把握一次从蛇仙口中得知龙王的消息,也就是说,这七天内,我要见他不止一次。 想到蛇仙的样子,我就感觉一阵恐慌,甚至只是想到他就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小纪?”奶奶又喊了我一声,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奶奶,蛇仙他真的会告诉我吗?”我喃喃道,“毕竟是我们拜错了,他已经答应帮我们了,要是这样,他发怒了怎么办?” 奶奶松开了我的手,叹了一口气,“奶奶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做,但是你不试试,不仅仅是你,就连咱们村子都要遭殃。” 是啊,如果不去试,我们都要死。如果去试了,可能还会有一线生机。 这时候,我想到了一件事,“奶奶,蛇仙长得很可怕吗?” 奶奶摇了摇头,“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褪去妖气成仙的,也不会长得奇形怪状的,跟我们正常人差不多,怎么了?” 我心里有些发沉,我一直看不清楚他的脸,没办法判断他心里想的什么,甚至连他的心情都看不出来,想着,我便问,“奶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看清楚仙儿的脸?” “有是有,只是……”奶奶看了我一眼,眼神儿变得有些奇怪。 “只是什么?” “没什么。”奶奶说着,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件东西,递到了我面前,“这是你爷爷生前留下来的,如果你想看清楚他,就抹在眼睛上,抹一次能坚持一天。” 听到是爷爷的东西,我急忙伸出双手接了过来,这时候外面有人叫奶奶,很快屋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了。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是一个小玻璃瓶,像是眼药水一样的液体,但却有些发白,看起来像是牛眼泪,看那量估计能用个十次八次的。 只是……我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问蛇仙呢? 我不由得摸上了脖子上的鳞片,心里一片茫然。 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在外面处理蒋春丽的事情,村民们将我们家围成了一圈儿,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要不是有奶奶在,估计他们早就开始嘲讽了。 爸爸妈妈保护了我十七年,村民们每次针对我们家的时候,都是爸爸妈妈把我挡在身后,不让我受到一点伤害。 可是现在他们也要被拉进这段因果里面。 手微微捏紧了,或许我应该勇敢一点。 传说中的蛇仙虽然很可怕,但说到底,他现在并没有伤害我,就算会死也是死在跟他结婚的那一天。 至于结婚之前……还真没听说过谁在结婚之前出事儿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就有了勇气。 外面传来了吵闹声,不用看就知道是爸爸妈妈跟那些村民们又吵起来了。 我抿了抿唇,偷偷地从后门溜走了。 我用上次剩下的一点钱买了香炉和香火,便朝着后山龙王庙赶过去,顺便在眼睛上抹了两滴牛眼泪。 白天的后山并没有那么可怕,到达龙王庙后,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我喘了一口气,走进了龙王庙。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那尊龙王雕塑,一如十年前那样,不过里面空荡荡的,权御并不在。 我沉默两秒,便将香炉放到了雕塑前面,点燃了香火,虔诚地拜了拜。 做完这些,我才拿出了鳞片,摸到角落权御两个字的时候,我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但一想到爸妈他们还在为了我跟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地叫了一声:“权御。” 没有回应,空气中也没有清冽的香气。 我皱了皱眉头,难道出问题了?我又小心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但一直叫到我都有些烦躁了,还是没反应。 怎么回事? 我摸着那鳞片,忽然顿住,我想起来了,之前权御出现的时候都是在晚上,现在是大白天,他应该不会出现吧。 有些失望地将鳞片收了起来,又对着龙王拜了拜,打算再找个时间再说。 就在我转身想要迈出去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刚巧要往里面走。 我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脚步,站稳身子后才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好险,差点儿撞人怀里。 眼前闪过一抹红色,清冽的香气钻进鼻腔,我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 一身红衣的男人正站在龙王庙门口,他有着极其优越的身高,站在那里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但还是有几束阳光从缝隙里调皮地钻进来。 他穿着一身古装,可却没有电视剧中那宽大的腰封,胸前的衣领敞开了一些,隐隐露出里面的胸膛,但由于是背光,我看不清楚里面的光景。 视线顺着胸膛往上挪,光线柔和地从额头鼻梁嘴唇铺下来,瞧得出的深邃。 那竟是一张极好看的脸。 你有做错什么吗?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们村子光膀子的男人并不少见,天热了那些男人干活都会脱了上衣,哪怕是年轻的小伙子,身上的皮肤都被晒得黝黑粗糙,油汗满身。 跟那些光膀子的男人相比,他敞开的那一点衣领显得过于保守了,可却因为那张俊脸的缘故,整个人有了一种邪气的感觉。 我愣愣地盯着这张脸,试探着喊了一声:“权御?” 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我,并没有说话。 我心里有些疑惑,难道叫错了?但除了权御好像没人身上有这种清冽的气息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看到他右手上戴着一串色泽醇厚的佛珠,阳光下颜色有些淡,但我还是一眼认出来那就是我送给他的那个。 我有些恍惚,面前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竟然是权御?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把这张脸跟阴冷的蛇仙关联在一起。 电视剧里张无忌他妈曾经说过,越是好看的东西和人就越危险。而面前这张脸好看到无可挑剔,我忽然就感觉到了恐怖。 说不定就是这张极好看的脸迷惑了那些嫁给他的人,才有了那么多恐怖的传说。 我微微后退了一步,可能是因为白天光线很好的缘故,也可能是那张脸削弱了他带给我的恐惧,我并没有怕到发抖,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他的视线落到身后,眉头皱起,语气有些不耐:“白纪,你搞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我刚摆上不久的香炉,香火燃得正旺。 我有些心虚地说:“我看其他庙里都摆着香火,就……” 话还没说完,我忽然就感觉背后一阵凉意,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就看到权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面前,我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敞开的领口。 里面隐隐约约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我愣了愣,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就在这时,下巴忽然一痛,他掐着我的下巴逼着我看向他。 我眼睁睁看着那张俊脸在我面前放大,他冷冷地盯着我:“你看什么呢?” 他的眸子很黑,像是一潭古井深不可测,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红着耳朵,像傻子一样看着他。 被有些灼热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很快我的脸和脖子都有些发烫,不是害羞,而是吓的,我结结巴巴的说:“没……没看什么。” 他盯着我的脸,很快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你看到我的脸了是吧?” 我抿着唇,不知道要说什么话,脑袋也微微后仰,想要从他的手中挣脱。 不过他也没为难我,在我即将崩溃的时候,他忽然松开了我的下巴,声线慵懒:“要看就大大方方看,我没那么小气。” 压迫感消失,我悄咪咪的松了一口气,这次打死我都不敢看了。 “说吧,什么事。”他开口问。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我这次来的目的,我犹豫了一会儿,做好了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说:“那个……因果好像还没结束。” “所以?”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急忙挪开视线,终于把憋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可不可以,把这一切都结束……我不想看到有人死了……” 陈强和蒋春丽并不是我杀死的,但这件事归根到底是因为我而起,想到后面可能还会有人死,我心里就一阵难受。 “不可以。”他懒懒地回答我一句。 我有些错愕地看向他,我本以为我这么直接问,他会发怒,会怀疑,甚至可能还会让我血溅当场,可现在竟然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不过,他说不可以,而不是不能,是不是代表他也有能力结束因果? 这么一来,貌似除了他的身份跟龙王不一样,其他都是一样的。 我的胆子微微大了一点,“那……我们的婚礼要按时进行吗?” 后面那句“新婚夜能不能别杀我”还没出来,我忽然就看到了他唇角冷然的笑意。 明明是在笑,可是我却感觉浑身冰冷,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低下了头,噤了声。 “怎么?不怕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他唇角的那抹笑意已经消失,眼神冷冷地看着我。 恐怖一点点从脊椎升上来,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紧紧缠住了,有些呼吸不上来,而那毒蛇还有蔓延的趋势。 他都知道了! 我知道他极其敏锐,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发现得这么快!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腿朝着门外跑去,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他。 我刚迈出去没两步,后颈就被一只大手抓住,脚尖几乎离地,被人直接被拎了回去,像丢垃圾一样直接丢到了地上。 屁股着地,瞬间失去了知觉,但紧接着剧痛袭来,生理性泪水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我感觉屁股都已经碎了。 后悔、懊恼、害怕一股脑儿袭来,我的身子都在不住地颤抖着,我不应该来找他,甚至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说那些话。 如果一开始我就直接等着七月十四到来就好了,那时候就算死,也能死个痛快。 我后悔了。 头顶上暗下来一片,即便没看他,但我也知道,他正用那双恐怖的眸子在盯着我。 “对,对不起!”不等他开口,我就挣扎着跪在了他面前,几乎要趴在了地上:“对不起!” “你有做错什么吗?”他的声音传进耳朵。 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已经住了嘴,低着头低声啜泣着。 痛意还在不断地飙升着,眼前都一阵阵发黑,连带着头也有些晕眩感。 我感觉我的脸颊被一只大手捏了捏,微凉的指腹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我抬头看了过去,泪眼朦胧之中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他笑得极好看,可那眸底却冷得厉害,“做错事了才用说对不起,你说是不是?” 我吸了吸鼻子,心底划过一抹犹豫,刚刚我下意识地就道歉,但是我自己却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可从他刚刚的动作还有现在的表情来看,我感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死了我不就没老婆了么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下巴骤然一痛,即便他没有说话,但我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生气。 我颤抖着,犹犹豫豫地说:“是……” 他轻笑一声,“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我心里充满了不解,抬头看向他,但很快又挪开了视线。 “这么喜欢来这里,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好不好?”他说。 也就是这时候,我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 我惨白着脸看向他,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我惊恐地摇头,“不……” 我一点点后退着,屁股已经痛到麻木,我这个动作就显得有些滑稽。 身后就是石台,我退无可退,看着那张好看的脸,我彻彻底底明白了过来。 他从一开始就料到了…… 从奶奶带着我来龙王庙、再到我们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最后到奶奶让我打探龙王的下落,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他只是一直在看着这一切。 我从一开始就错的彻底,他本就是性格狠戾的蛇仙,我怎么还会指望着他会大发善心救我们? 我颓然地靠在了石台上,沉默几秒,白着脸说:“我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但是能不能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们都是为了我才会打扰到您的,所以……” 说到这儿,我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并没有说话,我也不敢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权当他在听。 我接着说:“只是,你杀我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别感觉到痛苦,让我死得干脆一点。” 想到那恐怖传说中变成一堆白骨的女人们,我就不寒而栗,身子也跟着颤抖了一下,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只要死得够快,害怕就追不上我。 说完这些话之后,我便闭上了眼睛,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但等了好长时间都没等到意料之中的痛苦,头上落了一只大手,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我就听到他那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死了我不就没老婆了么。” 我身子一僵,没敢动,也没敢说话。 “既然这么努力来到这儿,那就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说完之后,空气中那股子清冽的气息消散。 等到阳光变得有些炽热,我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龙王庙里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我有些发愣,脑海里一直回想着他刚刚说过的话。 思来想去,我也就想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们还是会正常结婚。 石台上的香火早已燃尽了,我扶着石台站起了身子,看了一眼龙王雕塑,抿了抿唇,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龙王庙。 屁股太疼,再加上之前的恐惧消耗了我太多体力,等我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奶奶还在我家,看到我狼狈地回来,便迎了上来。 看着奶奶期待的目光,我有些黯然地移开了视线,奶奶估计也看懂了,也没有说什么,瘦弱的身子杵在院子里,有些看不清神色。 “小纪,你去哪儿了?怎么出去也不说一声呢,你这咋搞的?”妈妈看到我捂着屁股回来,有些焦急地问。 妈妈头发有些乱,估计也是刚刚处理完蒋春丽的事情,我摇了摇头:“没事,出去逛了逛,不小心摔了一跤。” 估计也是被这几天的事情给弄得糟心,妈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瞪了我一眼,“你这孩子!赶紧回去歇着,别乱跑了!” 我胡乱地点点头,便挪进了房间,趴到了床上。 累了一天又担惊受怕,现在忽然轻松下来,我困得只想睡觉。 就在我要睡不睡的时候,我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轻微的脚步声过后,我就感觉床边坐了一个人。 可是我眼皮子很沉重,怎么也睁不开,迷迷糊糊的我想要问问是谁,但也说不上来话。 我有些冷,手下意识地去摸旁边的毯子,想要盖上,可是旁边空空的,我摸来摸去什么都没摸到。 气温越来越低了,我已经稍微清醒了几分,隐隐约约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但也没睁开眼睛。 太累了。 就在我打算不盖就这么接着睡的时候,身上忽然一暖,似乎有人替我盖上了毯子。 但那冷意还是没消失,一直往骨头缝儿里钻,我冻得打了个哆嗦,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屋内黑乎乎的,我下意识看了一眼窗户,外面早就黑了,十分安静,估计已经是深夜了。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肚子有点饿了,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去厨房弄点吃的,但双脚刚一着地,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我没看到屋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却有种被盯着的感觉,那感觉……让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次我看了每个墙角,但依旧什么都没发现,难道是我想多了? 窗外的月光照到了毯子上,隐隐约约的我看到毯子的边缘处似乎有些暗,像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摸到了一些颗粒状的东西,像是沙土。 妈妈是个极爱干净的人,洗衣服很勤快,这毯子也是今天刚晒干的,怎么可能会有沙土? 我看着那脏兮兮的地方有些微微出神,越看越不对劲,我怎么看着那脏兮兮的地方像是手指印儿呢? 我忽然就想到了模模糊糊之中,有人替我盖上了被子,是妈妈?应该不是,难道…… 一个恐怖的念头从我脑海里闪过,我猛地就站起了身子,这一下直接扯到了屁股,我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但我没停留,一瘸一拐地朝着门口走去,但刚走了两步,我又有了那股子被盯着的感觉。 这次很清晰,好像就在我背后…… 我僵着脖子往后看过去,但后面空空如也,那股子被盯着的感觉越发明显,心跳逐渐加速,我有些呼吸不畅。 我一边往门口倒退着,一边观察着房间的每一处。 就在我刚摸到门把手的时候,余光忽然就看到床底下有一抹暗红色。 床底很黑,那红色也很暗,所以我第一时间也没发现。 那是…… 我眯了眯眼睛,当我看清楚那东西的时候,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床底下那抹暗红色,竟然是蒋春丽! 此刻她正躺在床底,那双阴冷的眼睛,正如吊死的时候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 蒋春丽回来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明明很黑的,可我却好像看到了她嘴边的那抹阴冷的笑意。 恐惧如潮水汹涌而来,我下意识地摸到了鳞片,想要叫权御,可就在要喊出来的时候又硬生生忍住了。 想到权御那张极好看的脸,我瞧着这蒋春丽倒也没那么恐怖了,整个人也冷静了几分。 我死死地盯着蒋春丽,生怕她会突然从床底爬出来扑向我,但她并没有动,只是躺在床底。 但我基本可以断定,刚刚帮我盖被子的就是蒋春丽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行,我要赶紧去找奶奶! 我偷偷打开了门,怕蒋春丽出来,我出去之后“嘭”地一声就把门给关进了,这才感觉轻松了一点。 我紧走两步敲响了爸爸妈妈的房门,想带着爸妈一起去找奶奶,留在这里肯定会很危险。 但我刚敲了一下,爸妈的房门就被打开了,妈妈把我拉了进去。 屋内没开灯,但得益于月光很好,我看到奶奶也在,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爸妈身上的衣服都穿的好好的,就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我看看爸妈,又看看奶奶,一时间有些发懵。 怎么感觉他们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而且一点都不紧张。 最后还是奶奶开了口,“她来了吧。” 我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奶奶说的是谁,迟疑了一下便回答,“奶奶,不是说蒋春丽头七才会回来吗?还有奶奶,这种横死的尸体不是都要烧掉的吗?” 虽然我并不会这方面的知识,但是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一般横死的人,奶奶都会第一时间让人烧掉,并且还会做一场法事,来达到驱邪的目的,但这只适用于成年人。 未成年横死,是不会进入祖坟的,一般都是找一块破布或者破席子一卷,直接扔到乱葬岗,这样他们就算变成鬼也成不了气候。 而蒋春丽这种穿着大红衣裳在午夜十二点自杀的人,怨气最重,如果不烧掉尸体就会诈尸,更有可能会变成厉鬼直接索命! 以奶奶的做事经验和风格,断然不会留下蒋春丽,可是现在…… “留着她还有用。”奶奶说。 我有些奇怪地看向奶奶,心里有些不明白,一个横死的尸体能有什么用,像陈强那样吗? “成与不成,就看这次了。”奶奶说,“本来我以为这件事情无解,但没想到现在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我听得迷迷糊糊的,再想到蒋春丽过来,奶奶也没有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忍不住问了一句:“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妈跟我都齐刷刷地看着奶奶,奶奶冷笑了一声,“陈强看上了我们小纪,想要拉小纪去下面。” 这句话一出来,我心里一片惊骇,有些不敢置信。 奶奶接着说:“要说变成厉鬼,有比陈强和蒋春丽更适合的人选,但你知道为什么第一个死的人是陈强,而不是别人吗?” 我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陈强不听劝,大半夜开门才被咬死的吗?” 奶奶摇了摇头,忽然就笑了,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这次我没有多问,静静地听奶奶说着,奶奶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陈强看上我们小纪了,但死后还保持着一丝人性,蒋春丽看他痛苦就过来找小纪,准备带小纪走,那隐藏在村子里的人,也顺水推舟帮了个忙。” “但是,我们小纪是龙王的人,他这么做无疑是在挑战龙王的威严。” “如果是其他事倒没什么,但龙王的亲事任何人都不能破坏,蛇仙半路截胡很明显是没把龙王放在眼里,村子里的那个人很明显知道这一点,便顺水推舟推动了这件事。” 我大概听明白了一些,意思就是我现在被三个不是人的男人给抢了? 有点……惊悚,也有点莫名其妙。 跟龙王定亲的原因都知道,但是蛇仙跟陈强,我理解不了一点。 虽然我也期待过恋爱,但看现在这样,还是算了吧。 我想到了蛇仙那张极好看的脸,又想到了陈强那烂乎乎的脸,哆嗦了一下,忍不住说:“奶奶,蛇仙那么厉害,陈强和蒋春丽这么做只能惹怒蛇仙吧?” “不,陈强只是个炮灰,这么做只是为了引龙王出来。”奶奶说。 听奶奶说的这些话,再结合一下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我忽然就想通了。 我跟龙王的婚期是在七月十四,虽说龙王的亲事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但龙王当初只是答应我爷爷十八岁来娶我,却并没许诺保我十八岁之前平安无事。 本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谁也没想到我会在大巴车上遇到蛇精这种亡命之徒,也没想到龙王庙没有龙王,这才导致了我跟奶奶拜错了人,遇到了蛇仙。 假设奶奶说的一切都对,那么只要我跟蛇仙的婚礼正常进行,婚礼当天龙王便会现身,一切都圆满了,但村子里的那个人八成以为我会嫁给蛇仙,便趁着因果混乱时期,又推动了陈强和蒋春丽的事情。 说白了,村子里那人的目的也是想让我正常嫁给龙王,让因果正常轮回,只不过所有事情糅合到一起,就变得复杂而又混乱,导致我们所有人判断出了差错。 “那这么一说,村子里的那个人,其实是个好人?”我迟疑的问了一句。 奶奶摇了摇头,“不,那人只是想遵守因果,一旦你没有按照因果走,他也会继续让你走向死亡。” 估计是看我脸色有些发白,奶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不用担心,至少在婚礼到来之前,你都是安全的,即便遇到吓人的事情,也别怕,死不了。” 合着,我们这段时间都是白折腾了? 可是我先到了蛇仙的话,隐隐地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问:“奶奶,蛇仙跟龙王,还有村子里的那个人,谁厉害?” “村子里的那个人只是个普通人,只不过对风水造诣很高。至于龙王和蛇仙,论地位是龙王厉害,但论实力……还真说不准。”奶奶说。 这一说,让我更加纠结了。 “那现在我就等着七月十四,龙王来娶我吗?”我问。 龙王来接我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对,这段时间你们就准备两天后的婚礼吧,剩下的不用管。”奶奶说。 奶奶说得很详细,但我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脑子里一直想着蛇仙,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明知道是一件毫无结果的事情,蛇仙为什么还会多此一举? 我可不认为蛇仙是闲的没事干。 正当我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我的房间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撞门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蒋春丽在撞门了。 奶奶让我们待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我隐隐约约听到奶奶似乎念叨了什么咒语,很快就没有了撞门声,随后便是开门声,有两道脚步声走了出去。 我从门缝里看到,奶奶走在前面,蒋春丽就跟在后面,一前一后,这画面有些诡异。 等奶奶出去后,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本以为这两天还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自从那天蒋春丽走后,再也没回来过,就这样一直到了七月十四。 这天,我家早早就挂上了大红灯笼,将家里布置的红红火火的,甚至还带我去镇上购置了新娘子的衣服鞋子和物品,顺便也买了一套男士的婚服。 明明都是喜庆的红色,但是我脑子里总是闪现出权御那一身红,看着手中的东西,我觉得有些恍惚。 虽说已经再三跟奶奶确认,今晚龙王一定会出来,但谁知道在那之前蛇仙会不会出来捣乱。 其实我对婚礼这件事情没什么概念,村里有不少人结婚早,婚后就是柴米油盐那点事,我升不出任何期待感。 但是对于跟龙王的婚姻,我有些茫然,还有些害怕,我就趁着妈妈给我置办其他东西的时候,我就趁机拐到了旁边的烟酒商店。 看着里面摆放着的烟酒,我有些紧张。 “小姑娘这是家里有人要结婚了?怎么没见大人过来?”商店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边眯着眼抽烟,一边问我。 “我……大人没什么空。” 老板也没多问,粗着嗓子说:“想要啥烟酒,看看吧。” 视线落到那些摆放整齐的烟酒柜上面,我心里也有些茫然,家里没人抽烟,酒也是过年才喝两盅自家泡的酒,现在这些酒名字是很好听,但我却一窍不通。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有没有那种,喝了就胆子大,但不会睡晕过去,能保持一点理智的酒?” 听我这么说,老板打量了我一下,但也没说什么,手从下面柜子里摸出来一个小白瓶。 我看着上面的字:江老白。 “这个吧,度数不是很高,上头很快,想体验喝醉的感觉就多喝点。” 我听得一知半解的,看着老板那眼神变得越来越怪异,甚至还从上到下开始打量我,让我很不舒服。我问了价格付了钱,把酒瓶往兜里一揣,急忙走了出去。 刚好妈妈从旁边的商店走了出来,见我一脸紧张的样子,有些奇怪地问:“你这是咋了?刚刚去哪儿了?” “没啥,就随便逛逛,妈你买好了吗?买好了咱们就回去吧。”我生怕烟酒老板出来,急忙扯着妈妈往家里走。 妈妈责怪了我几句,倒也没多说什么,就推了车往家里走,回去的时候顺便又买了一些肉。 我们是早上来的,逛街也才用了一两个小时,但因为大包小包拎着实在是麻烦,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到家,一到家妈妈就放下东西,拿着食材钻进了厨房。 我把今天要用的东西拖到了房间里,这才拿出了那套男士婚服,按照奶奶的意思烧掉了,希望龙王能够收到。 明明过了今晚就要恢复正常生活了,我还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时间越接近晚上,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按照奶奶推算出来的信息,依旧是晚上十二点,龙王会来接我,但有了上次的教训,奶奶让我提前准备,以免出差错。 等妈妈做好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了,看着丰富的饭菜,我没啥胃口,只是简单吃了一些就回了房间。 今天是七月十四,我们村子外面也没多少人,临近傍晚,外面干活的人几乎都回来了,偶尔有几个在外面晃悠的,也只是烧烧纸,烧完就急匆匆回家了。 不过从他们偶尔探头进来审视的模样来看,他们对我和龙王这场婚礼还是很好奇的,但由于种种恐怖原因,他们也没过来,这场婚礼十分冷清。 晚上八点的时候,我便穿上了红彤彤的嫁衣,奶奶在后面帮我梳着头发。 头发被打理成了老式的盘发,奶奶还给我擦了脂粉描了眉,等一切都搞定之后,我才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 奶奶没给我画浓妆,我的皮肤本来就很好,擦上脂粉之后更是显得肤若凝脂,纯微微红润,弯弯的眉毛看起来有些温婉。 奶奶看着镜子里的我,眼底似乎有泪光闪烁,“我们小纪就是漂亮,这相貌就算配龙王也不逊色。” 我一直知道自己很漂亮,小时候就因为长得讨喜,爸爸妈妈才一直很宝贝我。在课堂上跟其他学生开小差被抓到,另一个学生被处罚占了一堂课,我却没事。 有时候上课没跟上,下课的时候老师会给我补课,甚至没考好,老师对我也不会太严厉。 但也因为长得好看被人偷偷在背后骂狐狸精,也因为被别的班男生表白,那男生的暗恋者放学后把我堵在教室甩我一巴掌,有时候还会偷偷在我椅子上洒水、吐痰。 我享受了漂亮带来的福利,但也承受了漂亮带来的麻烦。 后来我在学校就不跟别人说话,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现在乍一听到“好看”这个词,让我有些恍惚。 我有些不自然的捏起了自己的衣角,“奶奶,龙王长得很好看吗?”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当然了,能修成神仙的,长相都是顶顶好的,哪怕不是那么好看,也会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 我想了想那些年画上一些很正派的神仙模样,好像真的像奶奶说的这样。 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抹期待。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晚上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外面的温度忽然就降了下来,奶奶给我盖上了红盖头。 十二点一到,我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子香火的气息,紧接着就是奶奶的声音。 “来了。” 你还真不想嫁给我呢?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这句话一出来,我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慌乱之间急忙将白天买的江老白拿在了手里,顺便抹了两滴牛眼泪。 嫁衣上面没有兜,但也幸好嫁衣的袖子够宽、够长,我攥在手里外人也看不出什么。 头上盖着红盖头,我只能看清楚自己脚下的那一点地方,在一阵香火气扑过来之后,我就看到了奶奶那双小脚。 “走吧小纪,奶奶带你上花轿。”奶奶在我耳边低声说着,扶着我的胳膊,带着我往外走。 我紧紧攥着手中的酒瓶,就这样跟着奶奶往外走。 推开门,走到了院子里,最后走到了我家大门口,奶奶才终于停了下来。 香火的味道已经没有了,我闻到了一股子烧纸的味道,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小纪,奶奶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明天早上,奶奶会去接你,你自己小心。”奶奶的声音有些哽咽,在我耳边低声嘱咐。 奶奶这么一说,我忽然也伤心了起来,一想到还有可能会回不来,我就有点想哭。 但现在这种情况也没办法选择,我就这样在伤心和焦虑中,思绪混乱地踏上了花轿。 屁股已经不怎么疼了,我刚坐上,花轿就被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也算很稳当。 只是花轿里面很昏暗,外面也很安静,跟我们这里姑娘出嫁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连个奏乐的人都没有。 不过……可能是因为特殊吧,我也没多想。 长时间的安静,加上四周黑乎乎的,我的心态也有了一些变化,从一开始的紧张焦虑,到现在的麻木。 就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轿子忽然就颠簸了一下,我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被这么一绊,手中忽然一松,酒瓶咕噜噜地掉到了脚下,眼看着就要滚出轿外,我急忙弯腰去捡。 也就是我在弯腰的这一瞬间,我从风吹起的轿帘缝隙里,看到了一条黑乎乎的东西。 那个东西弯弯曲曲的,就那么挂在轿子边,要掉不掉的。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等我看清楚那个东西的时候,我顿时就瞪大了眼睛,那竟然是蛇! 那条蛇似乎发现了我看到了它,尖尖的脑袋转了一下,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心脏砰砰的跳着,我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一个疑问逐渐冒了出来。 现在接我的轿子,是龙王还是蛇仙? 我深吸了几口气,给自己做了一点心理建设,这才掀开了轿帘,想要问一下抬轿子的几个人。 但刚掀开轿帘我就听到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新娘勿出。” 这声音冷到了骨子里,我打了个哆嗦,倏地一下就缩了回去。 今天是七月十四,也不知道外面抬轿子的是不是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我深呼吸了几次,手心儿都冒出了汗,但还是没办法消除恐惧一分。 对了,有酒! 我抖着手拧开了酒瓶,咕咚咕咚就往口中倒酒,酒很苦很辣,辣的嗓子都有点干疼,但刚好能消除一点我现在的恐惧。 不知不觉一瓶酒就进了肚子,耳边嗡嗡的,却没什么感觉。我皱了皱眉,不是说一瓶下肚就会有醉酒的感觉吗?难道是老板骗我? 但很快我就感觉到有点热了,脸上也有些发烫,眼皮子也跟着发沉,迷迷糊糊的连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 轿子摇摇晃晃的,我感觉我的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我没喝过酒,不知道这是不是醉酒的感觉,但似乎真的没那么害怕了。 不知道轿子摇晃了多久,在我即将要睡着的时候,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周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我强撑着自己打起了精神,等待着,但是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接我的人。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看到了轿帘缝隙中传来一丝光亮,驱散了一丝恐惧。 看到这抹亮光,我眼睛一亮,龙王庙是没光的,那蛇仙更是不可能给我亮灯,难道真的是龙王来接我了? 这么一想,我便借着酒劲儿,大着胆子掀开了轿帘。 抬轿的人已经不见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烧纸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喝了酒的缘故,那味道很淡很淡。 或许是走了吧,我这么安慰了一下自己便转头看向前方。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有些古朴的建筑,面前不是龙王庙,也不是什么小破屋,看起来就很贵,大门上还挂着两个暗红色的灯笼,我刚刚看到的灯光就是这灯笼传出来的。 那扇大门微微敞开着,里面也透出了一点点光,在这黑暗里给了我一丝勇气。 酒壮怂人胆,这句话似乎一点都不假,至少我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我走了两步,脚步都有些虚浮,感觉天和地都调转了方向,眼前的一切都在转啊转。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门口,我伸手一推,那门就被打开了。 里面的空间更大,影影绰绰的似乎有很多房间,我不知道往哪儿走,就冲着有光的那个房间走了过去。 房间的门也没关,我一推就进去了。 房间里布置得也很喜庆,家具和装潢都很古朴,像是电视里演的古装剧一样,尤其是那张大大的铺着红色丝绸的床,扎眼得很。 看到床,睡意飙升,如果能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这么想着,我也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红盖头在惯性下也七扭八歪的,摇摇欲坠。 走了两步,我左脚拌右脚,来不及惊呼,我整个身子就朝着床上扑过去。 幸好床软,我一点都没摔疼。 但也得亏这一摔,让我清醒了几分,我胡乱地扯了扯红盖头,重新盖好了,随后就学着电视剧里那样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丈夫。 可等了很久很久屋内都没有声音,我也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就在我即将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紧接着就是慢悠悠的脚步声,我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捏着衣角,那脚步声越近,我的心就跳得越快,连带着脸上都有些发烧。 很快,我就看到了衣服的下摆,醉眼朦胧中,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妈妈买的喜服。 他收到了! 他就是龙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鼻尖儿忽然就有点酸酸的,有点想哭。 一切都要结束了…… 一阵眩晕感袭来,脑袋都有点疼,我有些小后悔,早知道会遇到他,我就不喝酒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看到了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了我的红盖头边缘,似乎随时都要掀起来。心脏忽然就失了控。 我一直盯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可是那手指却只是在边缘摩挲着,似乎并没有掀开的意思。 难道……他后悔了吗? 明明知道我跟龙王不是一类人,以后也不可能生活在一起,但看到他现在的反应,我还是有些微微失落。 算了,与其等着他开口,不如这个恶人让我来当。 我张了张嘴,带着鼻音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那个,我们过了今天就解除婚约吧。”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看到那摩挲着盖头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我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空气莫名有些憋闷,我深呼吸了几下,可就在这期间,我闻到了一股子清冽的熟悉的香气。 脑海里猝不及防地闪过一张极好看的脸,但等我再仔细闻的时候,那味道又消失不见了。 或许是我闻错了吧,这里怎么可能有蛇仙的味道呢?真是喝酒误事! 可是,他为什么不回答我?生气了?还是…… 就在我纠结万分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你还真不想嫁给我呢?” 你们那里新婚夜要做什么?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身子骤然一僵,耳朵一阵嗡鸣,与此同时,那手指挑开了红盖头,穿着喜服的男人就站在床边,只要我抬头就能看到那张脸。 可是我不敢抬头,仿佛只要不抬头,就不会发生其他的事情。 但很快我的下巴就被捏住,强迫着抬起了头,下一秒我就看到了那张俊脸,他的唇畔勾着一抹笑意,漆黑的瞳孔里映出我小小的身影。 他眼睛里的我脸色苍白,双目呆滞,就连嘴唇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这一瞬间,我彻底绝望了。 他是蛇仙!不是龙王也不是陈强,是那恐怖的、狠厉的蛇仙! 身上的血液在一瞬间变得冰凉,龙王……没出现。 他松开了我的下巴,可是我脖子僵硬极了,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他微微弯腰,抬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今天的你很漂亮。” 说完,他便在我身边坐下,那一瞬间那股子清冽的香气清晰极了。 我的身子更僵了,即便没有转头看他,但我也知道,那道视线正落在我身上,正一点点地打量着我。 恐惧、焦虑、眩晕的感觉同时袭来,把我炸得脑子一片空白。 他的手落到了我的头顶,我感觉头顶都麻了,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敲碎我的天灵盖。 但等了很久都没有想象中的痛苦,我吸了吸鼻子,心里一片荒芜。 也罢,或许我就该死在这里,只是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我僵着脖子将视线挪到了他的脸上。 他看着我没说话,头顶的灯光有些昏暗,从头顶打下来,将他精致的五官映照得越发深邃,那双眸子像是泼了墨一样,好看极了。 如果他不是恐怖的蛇仙而是演员,或许能秒杀现在所有的当红明星。 然让我惊恐是,他的脸,跟我梦中的一模一样! 我闭了闭眼睛,哽咽着:“动手吧。” 空气有了两秒钟的寂静,我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他的手从我的头顶挪了下去,顺着我的脸颊碰到了我的脖子。 有些痒,我瑟缩了一下,但依旧没有闪开,手捏得越发紧了。 “知道龙王为什么没来么?因为……”他低头凑近了我,在我耳边轻笑了一声:“你爷爷求的也是我。”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 我不相信爷爷会出错,可是……如果爷爷一开始拜的就是他,他所做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想了想,如果不是他,估计我在遇到蛇精的那一晚就已经死了,他救了我几次也是真的,一想到这儿,我对死亡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头有点晕,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动手吧,我这条命是你救的,现在还给你便是。” 他微微挑眉,但并没有理我。 有些灼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脸上,加上喝了酒,现在我的脸烫的厉害,我扭过了头等待着。 嘴上这么说,但我的身体却很诚实,抖得不像话。尤其是想到那些成为一堆白骨的女生后,我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可能了。 那些女生是被很多蛇活活啃咬致死,还是沾染上了毒液被融化了? 在我纠结不安的时候,灼热的气息消失了,我听到他轻笑一声,“你怕什么?” 我微微一怔,但依旧没动。 他难道真的不觉得他自己很吓人吗? 无论是传说,还是在龙王庙掐住我脖子,单手把我拎起来丢到地上,摔得人屁股疼了好久,到现在还是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每一件事都足以让我害怕。 不过想想也是,他一个蛇仙,本就是最可怕的存在,其他人就算再坏、再吓人,哪有他吓人啊? 就像老师说的,只要一个人足够坏,那么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好人。 “你还不配我动手。”蛇仙慢悠悠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明明带了一丝丝侮辱,可是我心里却升起丝丝希望。 我忽然想起来以前奶奶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她说动物要修炼不仅要靠上天给的机缘,还要靠在那漫长的岁月里强大的自制力。 蛇想要修炼成仙,那必然不可以伤人,一旦伤了人,哪怕是侥幸成了仙,那也会浑身妖气。 我不知道妖气是什么,只知道会让人很不舒服,但遇到权御的时候,他身上有股子清冽的香气,能让我神识清明,浑身舒畅,那肯定就不是妖气了。 听说蛇仙存在了上千年,他却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很明显这千年中都不曾害过人。 可是那些恐怖传说…… 我想着,也下意识问了出来,“那……那那些死的姑娘,也是被你杀的。” 权御嗤笑一声,“她们连自己嫁了个什么东西都不清楚,死了也是活该。” 他说的话一如既往的恐怖,但我却想明白了,那些死去的人估计嫁的不是蛇仙,至于是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那些人回来就像是行尸走肉,没有人听到过她们说话,那时候蛇仙风头正盛,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蛇仙杀人。 想到这儿,恐惧已经慢慢消散了,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盯着我,我急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但就是这么一秒,我看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白纪,要看就大大方方看。” 我明明不想看的,但身体已经先我一步做出了反应,我又扭头看了一眼。 他脾气不好是真的,但长得好看也是真的,就是看多了容易屁股疼。 我收回了视线,恐惧感消退后,酒劲儿再次上来了,我感觉浑身都很热。他坐在旁边,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更是热得出了一身薄汗。 明明是个蛇仙,不是冷血动物吗?怎么像个火炉似的? 这么想着,我忍不住扯了扯衣领,想让自己凉快些。 空气静默了下来,有些尴尬,我小心翼翼的开口,打破了这份平静:“那个,要是没事,我可以先回家吗?我爸妈还有奶奶他们肯定担心我了。” 他没说话,我站起身就打算离开。 但刚走了两步,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后颈,直接被拎了回去。 我本来就晕晕乎乎的,被这么一拎,踉跄着往后倒了下去,直接倒在了人怀里。 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边,我震惊了一下,猛地就坐直了身子,慌乱之间似乎碰到了人哪里,我感觉我的心脏就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我不敢看他,坐得直挺挺的:“还……还有事吗?” 他沉默了两秒,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们那边结婚当天都要做什么?” 把衣服脱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听他这么说,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瞬间就钻进了脑海里。 虽然我没见过刚结婚的人新婚夜要干什么,但好歹也是学过生理知识,也看过课外杂志,隐隐约约也知道要做什么,但那都是在书本上看到的一些朦胧的知识。 好像是要亲嘴?好像还要睡到一张床上,好像还要…… 我没有接着想下去,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面色坦然,黑眸清澈,也不说话,就低头看着我,像是在等我说话一样。 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要做些什么吗?” 没等到他的回应,但我也不能离开,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到了他之前说过的话,难道……他是想等我主动吗? 可是这不大好吧?想想就有些羞耻。 但是…… 我深吸了几口气,不断地给自己加油打气。 算了,都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差那点,只要能活命比什么都强,而且他长得这么好看,也不一定是我吃亏。 想着,我便站起了身子,面向他闭上眼睛嘟起嘴就朝着人脸上亲。 但还没亲到,我的脸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随之而来的就是他有些冰凉的声音:“你干什么?” 就算没睁眼,我也能想象得到他正皱眉看着我。 勇气是好不容易攒出来的,我干脆就闭着眼说:“他……他们新婚夜都是这样的……” 沉默了两秒,权御也没其他的动作,我就着他的手想往前挪。 纹丝不动。 他的手依旧掐着我的脸,就像是铁钳一样钉死在这里了。 这下轮到我皱眉了,我睁开眼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脸,莫名的有些心跳加速,脸蛋儿也倏地红了。 他正睨着我,隐隐约约之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丝嫌弃。 我急忙把自己的脸从他的手中挣脱,手忙脚乱地往旁边挪了挪,羞耻感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低着头不敢看他,脸和脖子越来越烧。 但心里却蔓延出一股子不服气,明明是他先问的,我不好意思说出来就直接用行动表明了,可看他刚刚的反应怎么像是我做错了呢?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辩解:“是你问我新婚当天要做什么的……” 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 很快我就看到了他那双长腿动了,站起来走到了我身边,头顶上顿时就暗了一大片。 压迫感太强,我没敢抬头看他,如果眼神儿能杀人,估计我脑袋上现在已经多了俩窟窿。 即便现在已经明确的知道他不会杀我,但我还是怕他,只要他掐着我,我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衣服脱了。”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我倏地一下抬头,猝不及防就撞进了一双黑眸,见我不动,权御眉头又皱了皱。 意识到自己似乎反应过于激烈,我急忙低下了头。 也是,都结婚了,脱衣服也正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他说出来我就感觉羞耻的厉害。 我抿了抿唇:“那……能不能把灯关了。” 这屋子里的灯说亮不亮,说暗不暗的,但却刚刚好能看清楚每一个细节,要是就这样脱衣服,我恐怕要真的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权御微微抬手,屋内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眼前黑得厉害,什么都看不到了,但那股子灼热的男性气息还在身前,还是让我十分不自在。 我后退了几步,腿弯碰到了床边,直接坐到了床上。 本来站着还好,现在摸到了这柔软的带着丝丝香气的大床,我紧张得要命,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我就脸就烧得厉害,连带着手心儿都冒出了汗。 我深吸了几口气,不就是睡一觉,命都快没了,还这么矜持干什么? 而且他活了上千年,这千年之间什么女人没见过,说不定人家只是一说。 想着,我便将手落到了衣领上。明明看不到东西,但我还是害羞地闭上了眼睛,从衣领的盘扣上开始解。 但不知道是因为我紧张的原因,还是这衣服扣子本来就难解,我解了老半天,才解开两颗。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怕他生气,我加快了动作,但越紧张浪费的时间就越长。 不过他好像挺有耐心,就这么一直等到我把喜服都脱掉了。天很热,我也就穿了一层,现在我身上只剩下薄薄的内衣,接下来我怎么也不好意思脱了。 “那个……现在可以了吗?”我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问道。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走路衣服摩擦出来的声音一样,我顿时神经紧绷,身子也有些发僵。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落到了我小巧的肩膀上,我整个人一颤,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他的手指在我的肩膀上敲了两下,随后变成了缓缓摩挲。 我依旧没动,但脑子里已经开始天人大战,整个人战战兢兢的,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到了那只手上。 很快,我另一边肩膀上也落了一只大手。 我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但接下来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疯狂。 他将我的身子转了过去,紧接着又转了回来,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我身上能有什么东西?正当我想问一下的时候,他忽然就停了下来,手指落到了我的锁骨与胸部之间的位置,我还没来得及害羞,就感觉那个地方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得厉害。 但也没停留几秒,他就放开了我,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还行。”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摸了摸刚刚疼的位置,那里有些黏腻湿润,估计是流血了。 “穿上。”他命令了一声,随后屋内的灯光亮了,与此同时,我听到房门被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屋内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低头看过去,就看到自己锁骨下方有两个尖尖的牙印儿,新鲜得还在冒血珠。 说疼也不是很疼,估计一天就结痂了。 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我有些奇怪,他咬我干什么?想到之前他问的那句话,我更是奇怪。 这就结束了? 但我也没多想,急急忙忙套上了喜服,将扣子扣紧。 在别人家里乱叫什么?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外面的人似乎在掐着点儿,我刚穿好衣服他就进来了,他已经换上了初次见面时候的红色长袍。 胸前松松垮垮的敞开着,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暧昧。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换下来了,不过我也没放在心上,他一直在强调我不配,如果不是今天结婚,估计他根本都不会穿那件喜服。 不过今晚也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这时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忍不住问:“我们村子现在是不是安全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说:“你觉得呢?” 这句话含金量太高,一时间我猜不出来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沉默了两秒,我忍不住又问:“那……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他大方地点头,然后又接了一句:“如果你不怕死的话。” 我整个身子抖了抖,想想也是,这里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现在估计也不过凌晨一二点,这样黑咕隆咚地回去,指不定半路上会碰到什么东西呢。 但留在这里又实在是尴尬,接下来也不可能俩人就这么面对面看着。 想了想,我便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要不然我去给你做点饭吃吧?” 为了今天的婚礼,我也就中午的时候吃了一些,到现在早就饿了,他又去找人接我,应该也没吃。 说完,我便用余光看向他。 他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但并没有说话,而是坐到了床边。 他不说话我就当他默认了,深吸了一口气便推门而出。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这个房子和门口有亮光,但那亮光范围并不大,其余的房间都黑洞洞的,像是弥漫了一层黑雾一样。 别说厨房了,就连厕所我都分辨不出来在哪儿。 其实刚一开门我有些害怕了,但身后有个更可怕的东西,迟疑了半秒我就直接走了出去。 我来到了最近的一个房间门口,伸手推了推,但并没有推开,我只能一个挨一个地去推。 在门口的时候我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出来这个地方很大,但自己实际一走,才知道我看到的不过也只是三分之一。 这里还有个后院,但后院也没灯,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流水的声音,我没敢过去看。 我越走越心凉,这黑灯瞎火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可能有食材吗? 不过还好,在我走到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门被我推开了,一股子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烧纸的味道。 冷汗我从额头滑落,我不断给自己打气。 这里是权御的地方,就算再可怕也不会出现其他东西的,就算有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会害我。 这么想着,我便大胆了一些,摸索着走了进去。 不过我还算幸运,在我横冲直撞被不知名的东西绊倒几次之后,我摸到了一盒火柴。 这个时候出现火柴,瞬间驱散了我的疲惫,我满心欢喜地摸出了一支火柴。 “嗤”地一声,温暖的火光瞬间跳跃起来,但下一秒,火光摇曳,火柴直接灭了。 在那明灭的一秒钟的时间内,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我愣在原地。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生什么事,酒的后劲儿还在,我有些头晕。 我甩了甩头,便试探着,点燃了下一根火柴。 这次火柴燃烧的时间多了几秒,但就在火光摇曳中,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像涂了白灰一样,眼眶的位置黑洞洞的,嘴巴也黑乎乎的,而且还在不断张大,刚好跟我面对面。 脑子里似乎有一根弦崩了。 “啊——” 下一秒我就尖叫出声,那声音比面前这个东西还要惊悚,我拔腿就跑。 但这衣服实在是太笨重,我出去的时候踩到了裙边,整个人往前一扑,直接飞窜了出去。 在我的脸即将触碰到亲爱的大地母亲时,腰上多了一条胳膊,只是轻轻一拉就把我拉了回去。 头顶上传来一道有些不悦的声音:“在别人家里乱叫什么?” 熟悉的香气,熟悉的声音,让我那吓得乱窜的魂魄瞬间归位,死死地抱住了面前的人的腰。 他很高大,肩膀也很宽,我藏在他的怀里就像是找到了避风港一样。 “有鬼,这里有鬼……”我哆哆嗦嗦的说着,顺便还往他的怀里钻了钻,试图让他的衣服裹住我的身体,感觉那样才更加安全。 “……”权御没说话,下一秒我就被一只胳膊揽着腰直接拎了起来。 本来就害怕,现在双手双脚都挨不到地儿,腰上被一串珠子硌得有些疼,但我怕他扔了我,也不敢挣扎,就这样一路被拎回了原来的房间里。 等重新站到了地上,我才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有些拧了劲儿的衣服。 权御在一旁抱胸睨着我,脸上带着明晃晃的不耐烦。 这时候我脑袋彻底清醒了,也想明白了一点,刚刚那个东西确实很可怕,但好歹也是权御家里的,说不定只是人家的一个下人罢了。 看来是我不礼貌了。 刚刚怕那个鬼,但现在我又怕他给我扔出去,急忙解释:“刚刚我想做饭来着,就点了火柴,我看到那个房间里有……” “有什么?” 我想说“有鬼”来着,但听到他这句话,整个人一抖,硬生生变了一个说法:“有、有跟我不一样的人,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乱叫了。” 说完我就低下了头,等待着审判。 “咕噜噜——”一道古怪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啧,麻烦。”权御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还没等我松一口气,门再次被打开。 “哎。”权御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转头看过去,下一秒就看到两个圆圆的东西扔了过来,我下意识接住,那东西稳稳当当地落到了我的怀里,沉甸甸的。 等我再看过去的时候,门又被关上了。 这次你可以解脱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低头看了一眼我怀里的东西,那是两个比我拳头都大的红彤彤的苹果。 我微微一怔,心里划过一道暖流,没想到他没有发怒,还帮我找了东西吃。 肚子再次叫了一声,我忍不住咬了一口苹果,脆甜可口,微凉的汁水顺着喉咙滚进去,瞬间就驱散了所有烦恼。 很快一个苹果下肚,看着另外一个苹果,我舔了舔唇。 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他应该也饿了吧,我左右看看,便将剩下的苹果放到了床边。 我自己坐到了床的另一个角落。 接下来的时间,他没有再出现过,我靠在床边,逐渐地睡了过去。 …… “小纪?醒醒。”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感觉有人在晃我。 我睁开了有些沉重的眼皮子,有些刺眼的阳光照下来,我眼睛一酸,又急忙闭上。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重新睁开了眼睛,下一秒就看到了奶奶那张焦急的脸。 还没来得及说话,奶奶就开口了:“小纪,你咋睡在这里了?昨晚你见到龙王了吗?” 我怔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乱葬岗。 昨晚那看起来就很贵的古宅已经消失不见了,床也不见了,我现在就坐在一个鼓起的坟包上面,身子靠在一块儿墓碑上,腿边还滚落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我呆愣了一下,蓦地脑海里闪过权御那句“在别人家里乱叫什么”,原来不是生气,而是我真的再别人“家”里叫,那我昨天碰到的不是他的下人,而是…… 那我昨天一间间去推房门,岂不是就是在一块块去推别人的墓碑?被我推开门的,那岂不是…… 可是……如果那间房子是别人“家”,那我昨天去的地方又是哪里? 看着周围一块块儿竖立着的、冰冷的墓碑,我顿时汗毛乍起,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奶奶,我们回去吧。” 可是奶奶却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语气十分焦急:“小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昨天见到龙王了吗?他怎么说?”奶奶又重复了一遍。 想到昨天的事情,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奶奶,昨天还是蛇仙,他说爷爷十年前拜的也是他,不过奶奶你放心,他没有把我怎么样,对我……还不错。” 最后这三个字是我为了不让奶奶担心,硬着头皮说的。 刚一说出来,我似乎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嗤笑,我吓了一跳,急忙朝旁边看了过去,但什么都没有。 估计是我幻听了吧,我这么安慰自己。 “奶奶,我们先回去吧。”我又说了一句。 可是奶奶没走,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眼神儿也空洞洞的,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奶奶?你怎么了?”我迟疑地问,“我们不回去吗?” “不……”奶奶摇了摇头,喃喃道:“怎么可能……” 我知道奶奶肯定是因为我刚刚的那句话,忍不住安慰:“奶奶,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反正现在一切都好好的,蛇仙他不会乱杀无辜的,妈妈应该做了好吃的在等咱们回去吃吧。” “你不能回去。”奶奶说。 “为什么?” “如果你回去了,村子里的那个人肯定还会再出幺蛾子。” 我脸色一僵,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记了?但我还是不死心,“可是现在我不是已经出嫁了吗?对外说嫁给龙王不就可以了吗?” 反正村子里的人再怎么厉害也没有蛇仙厉害,昨晚的事情更不可能知道。 “不行,我不放心……”奶奶说着,视线落到了我脖子下方,“你这里是什么东西?” 我低头一看,就看到了我敞开的衣领,那两个牙印儿正露在外面,已经结痂了,但周围还是有些发红。 “这个是……蛇仙咬的,也不疼。”我说。 奶奶愣愣地看着我那伤口,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白。 “走吧,回家。”奶奶说着,就拉着我的手往家里赶。 我不知道奶奶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但一听到能回家,我就开心了,紧紧地跟着奶奶往家走。 回家的这段路碰到了不少人,我也没说话,就被一双双眼睛盯着走到了家。 回到家坐到床上的时候,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回想着昨晚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一样,有些不真实。 我脱下了那身喜服,洗了个澡,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整个人感觉舒爽无比,前所未有的放松。 但很快我就担心起来,村子里隐藏的那个人发现我回来后,还会出什么事?会不会再弄死其他人? 不过我担心的事情还没出现,我就出问题了。 第二天,我刚睡醒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身上到处都疼,就好像重感冒一样,刚起了一点就直接摔倒在床上。 不会又是感冒了吧?我抬手想要摸摸自己的额头,但刚一抬起胳膊,我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得瞪大了眼睛。 原本我的胳膊白白嫩嫩的,可是现在上面却布满了恐怖的青青紫紫的痕迹,就像是磕碰到一样。 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我又看了一眼另一支胳膊,同样也是惨不忍睹。 这是怎么回事? 脑海里猝不及防地闪过蛇仙那些恐怖传说,难道…… 心莫名一颤,但很快我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应该是巧合,可能昨天受了凉,或者是过敏。 我张了张嘴,想要叫妈妈,可是我的喉咙又干又疼,怎么也喊不出声。 我在床上躺了半天,力气也越来越小,最后连睁眼都很困难,我没等到妈妈,奶奶来了。 看到奶奶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了,奶奶的脸都有些重影。但不可否认的是,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奶奶看到我这个样子,倒也没有惊讶,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随后,奶奶坐在了床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奶奶压低了声音:“小纪,这次你可以解脱了。” 能不能有点诚意?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不知道奶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想要问问,可是连张嘴都困难,最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人是睡着的,但意识还算清醒,听觉也很灵敏。 哭泣声、杂乱的吵闹声、叮铃乓啷收拾东西的声音,一一钻进我的耳朵里,那些声音讨论的主人公都是——我。 我听到村民们在讨论我,说小扫把星终于死了,村子终于太平了。 我也听到爸妈的哭泣声,期间似乎还过来摸了摸我的脸,最后我被放进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里面。 手里还被塞了东西,身边也放了很多东西,零零散散的很拥挤。 爸爸妈妈到底在干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说我死了?我明明还活的好好的。 有好几次我都试图睁开眼睛挣扎一下,但都没卵用。 很快我就感觉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把我给盖上了,我被困在一个盒子里面。 接下来就是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道要晃到什么时候,就在我又要重新睡过去的时候,终于不摇晃了,咚的一声我就被放了下来,身下硬邦邦的板子也跟着颤了颤。 紧接着头顶就传来噗噗的,似乎有什么松散的东西落在上面。 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我呼吸有些困难,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我是被冻醒的,我睁开眼睛就是一片黑暗,身上倒也没那么难受了,但是现在有些憋闷,有些喘不上来气儿。 我下意识地起身,但很快我的脑袋就撞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上,迅速起了一个大包,我又倒了回去。 愣了那么一秒,我抬手试探着去触碰上方,果然,碰到了一块平直的,两边有一点点曲面弧度的木板。 我又摸了摸四周,忽然就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我该不会在棺材里吧? 心里有些慌乱,不应该不是的,我都还没死,怎么会在棺材里?一定是我想多了。 我蜷缩了身子,翻过来让自己趴着,伸手就去推四周的木板,但试了好久那木板还是纹丝不动。 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与此同时我也确认现在我就是在一个棺材里! 那我之前听到的那些声音,其实都是埋棺材的声音? 恐惧,顷刻间席卷而来。 随着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感觉我胸腔都要爆炸了,我拼命地拍打着头顶的棺材。 “有人吗?救救我!”我大喊着。 可是回应我的,只有死寂。 原本就不多的氧气很快就用完,我被憋得开始挣扎起来,痛苦让我不断地用指甲挠着棺材板。 生前一幕幕像是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里闪过。 就在我痛苦挣扎的时候,手忽然就碰到了脖颈上的布袋。 此刻我已经奄奄一息,痛苦地颤抖着。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鳞片拿了出来,“权御……” 一秒。 两秒。 …… 每一秒都是煎熬,我微微闭上了眼睛,手也软趴趴地摔落。 也是。我都被埋在地下了,他再怎么厉害,怎么可能跑到地下找到我呢? 可是……好不甘心…… 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听到我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慢、越来越弱…… “嘭!”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巨响,头顶上禁锢我的木板被掀开,新鲜空气疯狂地灌了进来。 我猛地吸了一口空气,心跳急速跳动着,最终恢复正常。 月光洒下来,我睁开了眼睛,死气沉沉地抬了抬眼皮子。 我看到了一抹红色,还有一双脚,再往上就看到了那张极好看的脸。 权御单膝蹲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脸戏谑:“哎,怎么不早叫?” 我动了动手指,又闭上了眼睛,太累了。 下一秒,我整个身子都被拎了出来,轻而易举地被权御扛在了肩膀上。 闻着他身上那股子清冽的香气,我知道我得救了。于是放心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陌生中透一丝熟悉的地方,耳边安静得要命,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在。 我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力气,这才坐了起来。 这是……我跟权御结婚的地方。 这里撤去了喜庆的红色装饰,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我也彻底看清楚了那些家具。 全部都是木质的,色泽醇厚,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比电视剧里的那些还要好看,隐隐约约的还散发出沉沉的木质香气。 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我总觉得这些很贵。 我有些忐忑,昨天这些……不都是在墓地里的吗?怎么现在大白天看到了? 难道是我死了,现在魂穿结婚那一天? 想到这儿,我的脸顿时就白了,我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传来,我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是梦。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上面的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我怔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 只是衣服似乎穿的太久,再加上在棺材里面闷了好久,出汗又干,导致现在身上都有些汗味,有些不太好闻。 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我依稀记得在我即将要去见阎王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一脸戏谑的好看的男人。 对了,棺材,权御。 想着,我便下了床准备去找权御,想要跟他道声谢。 但双腿刚着地,膝盖和大腿处传来的剧痛,让我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还没来得及叫疼,我就听到了一声嗤笑:“白纪,刚起来你这是要拜谁呢?” 身子骤然一僵,我抬头看过去,就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正倚在门边,好笑地看着我。 虽然他没说别的,但看他那眼神儿,我就知道刚刚我做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现在他眼里的我,估计跟傻子没两样。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我还不忘道谢:“昨、昨天,谢谢你。” “能不能有点诚意?”他说。 我愣了一下,诚意? 我思索了一番,眼睛忽然一亮,急忙说:“那我以后每天都来给你打扫卫生吧,我也会给你多买一些贡品和香火,不过等我暑假过后我就只能周末来这里了。” “就这些?” 他们不要你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见他似乎有些不满,我接着说:“那、那我周内如果有时间,也会过来的。” 末了,我又补了一句:“我时间就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就跟我说,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做的!” 这些天被很多事情耽搁了,我还没来得及查录取结果,只能先说一个模糊的承诺。 并且现在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要赶紧回去告诉爸爸妈妈还有奶奶,我还活着,他们之前应该是搞错了以为我死了。 他沉默了两秒,眼神有些深,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怜悯? 但我没心情深究,他不说话,我就当他默认了。 我揉了揉膝盖和大腿,便撑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下了床。刚走到门边,迈出去一只脚,腰上就多了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 身子一轻,我就像一个物品似的,被他丢回了床上,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把阳光遮了个完全。 我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觉得你奶奶看不出你是死是活么?”他看着我,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白纪,你已经被你家人丢了。” 我微微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咧嘴笑了:“怎么可能?我爸妈奶奶他们不会丢下我的,要是想丢,在知道村子会因为我的原因死人的时候就丢了,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在我心里,权御就是在跟我开玩笑。 “今天之前我身上起了很多青青紫紫的痕迹,那时候我也醒不过来,所以他们才会觉得我死了,现在你看……” 说着我便伸出胳膊,一缕阳光从他身后钻进来,阳光下我的胳膊细白柔嫩,哪里还有什么可怕的痕迹? 可是他还是挡在我面前,没有让开的迹象。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跟蛇仙说好像也说不通,他身为蛇仙儿,肯定没有我们凡人的七情六欲,根本不会感觉到亲情一类的,跟他说了也没用。 我扯了扯嘴角,想要将自己的胳膊收回来。 下一秒,一只大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温暖干燥的指腹摩挲着那里娇嫩的皮肤,“你们那里,有个叫医院的地方对吧。” 听起来像是问我,但他的语气却是十足十的笃定,像是在陈述一件事一样。 我看着那只大手,心里有些惊骇,但一想到是他救的我,便强迫自己没有挣扎。任由他的手指一点点划过我的小臂,痒痒的,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把你送医院?” 我身子一僵,有些说不出话来。 “为了保全他们自己的命,他们不要你了。” 我仰头,怔怔地盯着他,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弧度,完美到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松开了我的手臂,手落到了我锁骨下方的位置,摩挲着:“你身上的烙印,不会让你失去心跳。” 被他按住的地方有些轻微的刺痛,我忽然想到了锁骨下方的那个牙印儿,也就是被他称之为“烙印”的东西,原来都是那烙印搞的鬼。 他的意思我听懂了,但我还是不相信,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我要回去。”我语气坚定。 他的手指微微一顿,直起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行吧。” 直到他消失在房间内,我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次同意得这么爽快? 不过我没来得及细想,便拖着疼痛的膝盖和大腿,走出了房间。 出门的时候我还偏头看了一下,这一眼就看到了院子中央的那口棺材。 心里骤然一跳,我下意识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棺材里面的一些东西。 那些都是我平常用的东西还有几套换洗的衣服,现在都在棺材里,里面还放了一卷钱。 我忽然就想到了那天被抬进棺材的时候,他们就是那个时候放进来的吧? 看着这些不像是陪葬品,反而像是搬家时候带的东西,我陷入茫然。为什么要放这些东西? 脑海里划过权御刚刚说过的那番话,难道…… 不,不会的,在我最危险的时候,爸爸妈妈奶奶都没放弃我,现在更加不会放弃的。 我一定要回去问个清楚! 我缓了一口气,直接走了出去。我不知道现在我在哪儿,完全凭借着直觉在走,所幸的是我比较幸运,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路。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我的腿就有些受不了了,我找了一棵树,坐下靠在树干上休息。 屁股刚着地,我就听到了说话声,还有脚步声,似乎是往这边走的。 这个时间点儿,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呢?而且听那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像是我们村子里的人,等他们走近,我也听清楚了他们说话内容。 “那小扫把星终于死了,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一死,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谁说不是呢,你看蒋春丽都死在她家门口,很明显是知道了些啥,我看以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她。” “你才看出来啊?我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她那奶奶安的什么心,不过这最后还算是顺心,死了一了百了,这蛇仙也算是干了件好事。” “你这么说,就不怕她鬼魂回来找你?” “她是被蛇仙杀了的,关我屁事,再说就算她能回来不还是有她奶吗?到时候去她奶奶那里一闹,鬼魂也吓飞了。” “嘿嘿嘿说的也是,就是有点可惜了,那小扫把星长得挺漂亮的,要不是晦气,我还想让她嫁给我儿子呢。” “滚滚滚,你安的什么心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是不是想……” 后面的话越来越下流,声音也越来越小,我听得浑身冰冷,同时也知道在爸妈和奶奶的庇佑的背后,他们竟然会有这些龌龊的想法。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不由得站起了身子,偷偷地跟上了他们。 幸亏这里树木杂草众多,他们也发现不了我,跟了差不多十分钟,他们就在一座坟墓前面停了下来。 “这坟好好的,我这心也放下来了,这么久了,就算活着也憋死了吧。” “你说,她要是跟陈强那样爬出来咋办?” 一屋子的鬼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那还不简单?让她爹娘对抗。他们自己生出来的女儿,自己看着办,咱们凭啥受着?咱们村子多少人,还怕那俩娘们儿不成?” “行了,看完就走吧,这里怪渗人的。” “等我撒泡尿。” 一个男人说着,就解开了裤子,低头开始撒尿,撒完尿之后还抖了抖,最后又朝着墓碑吐了口唾沫这才离开。 等他们离开之后,我走了过去,空气中还有令人恶心的尿骚味儿,坟头湿了一小块,泥土塌陷了下去,我皱了皱眉朝着墓碑看过去。 这是……我的坟墓? 现在坟墓好好的,就跟新坟一样,没有任何挖掘的痕迹,可是我记得昨天明明…… 难道是权御? 想想也是,也只有他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回想着那两个男人说的话,很明显我的死全村人都知道了,而且还以此为乐。 可想而知,如果我现在出现在村子里,他们会怎么对我爸妈和奶奶,原本还信心满满的我,现在忽然就有些迟疑了。 蓦地,我想起了我被埋的那天早上,奶奶脸上的表情,以及奶奶说的话。 “小纪,这次你可以解脱了。” 那时候的奶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就顺水推舟把我埋了?就是为了让村民们相信我已经死了?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把我活埋了,为什么又要在棺材里放那么多我的东西?难道是已经料到了权御会来救我吗? 一时间,思绪纷乱复杂。 如果我回去,会坏掉奶奶的计划吧? 可是,我总不能在外面流浪,我还要上学,我还要挣钱给爸爸妈妈花,现在怎么就断了呢。 我默默离开了我的坟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去哪儿。 天渐渐黑了,我走得双腿双脚都有些麻木了,最后站在了一座古宅前面。 看着那扇古朴的大门,我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大门,一股子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 夜色朦胧,权御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衣领微微敞开,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低头,垂眸看向我。 我愣愣地看着那张好看的脸,喉咙干涩,张了张嘴:“我……能在你这里住几天吗?” 说完我有些焦虑,白天的时候,我明确说明要回村子,这还没一天我就说住几天,他不会不答应吧? 但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期盼,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想从上面找出来一点点暗示。 可是他没有表情,就这么垂眸看着我,我怕他下一秒会拒绝,急忙说:“我现在就可以去收拾房间,还有爸妈给我留了钱,我明天早上就去镇上买菜买肉,这里到镇上有一条路,那里不会碰到村子里的人,也不会给你带来困扰的。” “我……也可以住在别的房间,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虽然别的房间可能会遇到脏东西,或许我睡觉睁开眼睛的时候,会忽然看到一张阴白的脸在盯着我,但我现在没得选择了。 说完之后,我看到他的唇微微勾起,但却没有一丝温度。 我的心有些凉,微微低下了头,心里难过的要命,想着想着,鼻尖儿都有些发酸,眼泪也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 “可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我整个人猛地就放松下来。 我愣了一下,心底涌上雀跃,等我再次抬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便走进了大门,趁着天还没黑,我找到了一间距离他房间不远不近的房子,试探着推了一下。 这次房门很轻易就被推开了,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我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很快就看清楚了里面的环境。 里面也不算脏,只有表面上蒙了一层灰,家具床铺衣柜一应俱全,也全部是木质的。 我找来了水,又从棺材里找出来一件自己近期穿不着的衣服,剪开当做抹布,开始收拾这间房。 等打扫完房子之后,天已经黑了,但是权御好像还没回来,我又把棺材里的东西一一搬进来,铺好了床,剩下的放进了衣柜。 做完这些,我已经累瘫了,在床上休息了几分钟之后,就又返回了曾经的新房。 房间很干净,一眼看过去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地方,我想了想,他快晚上出去,或许回来还要洗脸洗手,就打了一盆水,放到了桌子旁边。 做完这一切,我才回到了房间,打了一盆水,擦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没有热水,但还好现在是夏天,就算是晚上也有一阵阵热浪扑过来,也不冷。 等我擦完身子,屋内已经黑了下来,我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我怕一会儿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急急忙忙关上门跳到了床上。 走了一天又忙活了大半天,我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忽然就传来了谈话声,好像是有很多人在耳边说话一样,吵得我有些心烦意乱。 这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在别人房间里乱说话。 想着我便要睁开眼睛驱赶,但刚翻了个身,一道阴冷的声音就传进耳朵:“她不会要醒了吧?” “那我们要不要跑?” “跑什么,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儿,她一个活人过来跟我们抢地方,吓不死她!” “上一次来女人的时候还是八百年前,现在她又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住在这里!我要附身看看!” 要抬起来的手,就这么僵住,身体也跟着阵阵发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说话的并不是人,而是……鬼! 听那声音好像不止两三个,我现在真的想哭,之前那个房间明明只看到一个鬼的,可是这个房间怎么会有这么多? 我身子紧绷着,眼睛紧闭着,根本不敢动,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也怕自己不小心睁开眼睛,看到几颗可怕的脑袋趴在我头上。 我越想越害怕,想要摸鳞片,但我又怕动一下那些鬼会发现我是装睡。 头顶感觉有凉风吹过,我的头皮瞬间麻了,但那小阴风还在阵阵吹着。 麻了。 你这些,好吃吗?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不用睁眼,我就知道那些东西,正围着我,朝着我吹阴风。 这其中肯定还有那五官都是黑洞的鬼。 冷汗从我的鬓角渗出,慢慢流进了头发里,头皮痒得厉害,可是我却不敢伸手去挠。 所幸的是,它们见怎么弄都没弄醒我,最后放弃了。 我就这样一直僵着身子,一直等到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的脸上,我才敢睁开眼睛。 此刻的我浑身僵直,血液也跟着凝固了,头皮已经痒到麻木,稍微一动各大关节处就有些抽筋儿。 我在床上适应了好长时间,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我眨巴了几下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有时钟,我不知道时间的,但看着外面的太阳就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 糟了。 昨天还说要去镇上买菜买肉呢,现在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权御会不会生气。 想着,我有些慌乱的下了床,随便套上了衣服,就快速朝着外面跑去。 谁知一打开门,就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刚刚好撞到了我的鼻子,酸涩与痛感同时飙升,生理性泪水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堵肉墙灼热又坚硬,明明撞得我很痛,可是却偏偏带着丝丝清冽的香气,缓解了几分。 “白纪,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正在我七荤八素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有些清冽的声音。 这个声音…… 我揉着鼻子,眼泪汪汪地抬头看过去,眼泪让我看到的画面变得有些扭曲,但我仍旧在那片模糊中看到了一张精致的俊脸。 扶在肉墙上的手下意识地动了动,紧致健硕的触感,让我整个人都呆住,僵着脖子低头看去。 等我搞清楚眼前的状况的时候,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烫了起来,扶在他胸肌下方的手像是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结结巴巴地说完,低着头就想跑。 但刚跑了两步,就被人掐着后颈抓了回来,我站在权御身边,低着头假装东西掉了,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他。 “去哪儿?” “我、我去买菜。”我依旧低着头,感觉自己脸烧得都快要滴血,鼻子也没那么疼了。 “不用。” 我有些疑惑:“那怎么吃饭?” “还记得后院怎么走吗?”他问。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我感觉有些懵。 我似乎有些印象,好像是我结婚的那一天,我找到了一个后院,但那时候太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摸索过去的。 现在这个情况,我真的想快点跑开,胡乱地点头:“记、记得。” “去看看。”他说完便离开了。 一直等到他的脚步声远去,我才敢偷偷抬头看他一眼。 来去匆匆,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站在原地想了一秒,便放弃了。蛇仙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猜得到? 我摸着还有些疼的鼻子,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后院。 刚走到后院门口,我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跟那天晚上听到的同出一辙,迟疑了一秒,我便推开了那扇木门。 从外面看后院很小,但里面却别有一番天地,里面是一个差不多有十亩地的菜园,种着时令蔬果,在蔬果架后面,有一个不大的小溪,那潺潺的流水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了。 我有些发呆,又想到刚刚权御说的话,他这是让我在这里自己摘蔬菜瓜果吗? 我没有多做停留,摘了一些蔬菜还有两串葡萄,就返了回去,我找到了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开始做起了饭菜。 虽然没有家里方便,主食也少得很,但这里也算是不错了,很快一盘炒菜和一盘凉菜还有粥就好了,我又洗干净葡萄之后,就找了个托盘,端到了权御的房间。 刚进去就看到了他,他正坐在椅子上,一支胳膊搭在桌子边缘,他完美的侧颜我看了个完全,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我不由得感叹,这女娲造人的时候就是偏心。 凭啥有人长得像是女娲的艺术品,有人就是泥点子呢? 我正感叹的时候,他微微偏头看了我一眼。 我收回视线,说:“我简单做了两个菜,你尝尝?” 说着,就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将饭菜放到了桌子上,顺便摆好了筷子。 他没有说话,我就说:“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也去吃饭。”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也听不出情绪。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问:“你这些,好吃吗?” 我愣了一下,忽然间就想到了什么,他是蛇仙,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惯我们普通人的饭菜,平时我们吃着都挺好。 虽然平时妈妈都不怎么让我碰厨房,总是让我学习,但是我还是做过饭的,本来我对自己的厨艺还算是满意,但他这么一问,我忽然就有些不自信了。 “那个……应该是好吃的。” 都是新鲜的蔬菜,再难吃能难吃到哪儿去? “你去试试。”他说。 我愣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走到了桌子前面,拿起筷子一道菜尝了一口,都是原生态的东西,很新鲜。 本来不怎么饿,但这么一尝我就感觉饿得要命,但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及时收了筷子。 “还算不错的,我再给你拿一双筷子吧。” “不用,你吃你的。”他说。 我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着我,眸底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这是……让我吃? 心里有些忐忑,但他又不说别的,我只能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小心翼翼地吃着。 吃一口偷偷看他一眼,就这样吃了好几口之后,才确认他是真的让我吃。 可能是太饿了,我一吃就停不下来,很快,两盘菜和一碗粥都被我吃得干干净净的,就差没舔盘子了。 吃饱喝足之后,我骤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就抬头看他。 见他还在看着我,竟然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吃完了。我顿时就有些脸红,本来是给他做的,他一口没吃,全进了我的肚子。 “不、不好意思,你想吃什么,你可以说,我马上去做!” 白纪,晚上做贼去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先欠着,等我想好了,随时给我做。”他说。 这个挺好,我急忙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提前问一下权御,做好饭之后就直接送过去,但最终的结果就是——全进了我的肚子。 虽然挺不好意思的,但我挺满足。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发现权御其实只是脾气暴了一点,人冷漠了一点,但是却一点都不坏。 虽然有时候说话挺毒舌的,但是最后我都能落点好处,我的胆子也大了一点。 之前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就算不小心看到他的眼睛,也是赶紧挪开视线,但现在敢看他了,虽然有时候看时间久了被他发现我会被吓一跳,但也没有以前那种恐惧感了。 房间里的那些鬼还是每晚都会出现,从一开始的恐惧,到现在我已经麻木了。 有时候它们也挺不错,见怎么捣乱我都不醒,就会感觉无聊,聚集到旁边开始聊一些八卦。 只是那些八卦听起来有些年头了,而且还很狗血。 比如,权御以前有过一段恋爱,但是那个女人最后却不知所踪,权御一直在寻找她。 再比如,权御是有机会修成龙的,但却因为那个女人,偏偏留恋人世间,放弃化龙的机缘,成为了当地最强大的存在——蛇仙。 成为蛇仙之后,他就成了很多精怪口中臭名昭著的蛇仙,蛇仙在哪儿,那地方的精怪就会倒大霉。 因为蛇仙不仅自己不主动去害人,而且还会让那些精怪不去害人,一旦有精怪不听话,就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但人类的精气神儿对精怪是大补,总有那么几个坏东西不甘心被蛇仙管,就利用蛇仙的名声为非作歹,比如——嫁蛇仙的传说。 也就是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以前说嫁给蛇仙的姑娘,都不是嫁给了蛇仙,而是嫁给了那些吸人精气的精怪! 不过蛇仙也不是什么好人,出事之前不会阻止他们,只有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才会出手,听说手段狠戾,而且性情古怪,有几场恐怖的蛇灾都是他带来的,还有一些恐怖的事情我没听清。 这些八卦足以震惊我八百年,每天听着这些鬼的八卦,都能给我听精神了,甚至有时候我假装说梦话,还加入它们,还能套出来其他一些事情。 不过听了那么几天后我也就腻了,它们虽然变成鬼的时间长,但它们并没有去外面游荡,一直就待在这座古宅里面,外面的鬼进不来,它们出不去,对一些新鲜事都不知道,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些事儿。 听了几天后,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同时我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权御是个大情种,要是放在小说里,估计是个反派情种。 那种沉淀了千年的执念太过偏执,让我感觉有些怕怕的,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竟然会这么惨,被蛇仙找了近千年,要是落到蛇仙手里,那还得了? 不过转而一想也这性格也是个好事,心里执着一个人,那看别的女人都很烦都很正常,那他对我很冷淡,脾气很暴躁也说得过去了。 这样一来,我也更轻松了,以后要是提出离婚离开,权御估计也会答应得很爽快,那时候没了因果我也能回归正常生活,可能还能顺便谈个恋爱。 想着想着,我就感觉自己的好日子快来了。 由于听八卦太晚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成了熊猫眼,但还要做饭,我就打着哈欠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去后院摘了蔬菜,运气好又在小溪里捞到了一条鱼,就一起带到了厨房。 我洗着洗菜,旁边的盆子里鱼欢快地游动着,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很快菜就洗好了,我放到一旁的筐子里沥水,就伸手准备去抓那鱼。 那条鱼滑溜溜的,看起来瘦瘦巴巴的,但一抓起来那肥硕饱满的触感让我有些惊讶,在那一瞬间,脑海里忽然就闪过一个画面。 那天……我好像摸到了权御的腹肌? 但是那天太紧张了,当时没想到,现在想想也有些忘记是什么感觉了,应该……跟这条鱼有一点点像吧? 这一出神,鱼就从我手中溜走,我看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右手,忍不住空抓了几下,试图想起来那天的感觉。 但那记忆实在是太淡了,我抓了几下就放弃了,刚准备放下手重新抓鱼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白纪,晚上做贼去了?” 我吓了一跳,倏地一下缩回了手,回头就看到权御站在厨房门口,慵懒地靠在门边,看样子似乎来了很长时间。 耳朵悄悄地红了起来,现在我尴尬的要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他应该是看到了我的黑眼圈,又看到我伸手在抓东西。 我没有辩解。 要是知道我刚刚在想他腹肌的触感,估计他又要把我拎起来了,一想到那天在龙王庙的事情,我就感觉屁股疼。 一时丢脸和好几天屁股疼,我还是分得清的。 我打了个哈哈:“怎么可能?可能是换了床我不习惯,晚上睡眠不太好。” 末了,我又问了一句:“你饿了吗?得再等等,可能还需要半个多小时,今天要做鱼时间要久一点。” 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复“嗯”,目光落到了我的脸上。 心里蓦地一颤,我忍不住挪开了视线。 “哎。”他看着我,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我帮你承了因果,想好怎么报答了没有?” 久未被提到过的事情忽然被提起,我怔忪了一秒钟,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 我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我知道,要是不回答,以他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我肯定会遭殃。 “我、我还没想好,要好好想想,再给我一天时间好吗?”说完,我便看向他。 我自认为这个理由完美无缺,但下一秒我就看到男人挑了眉,直起了身子,朝着我走了过来。 压迫感太强,我下意识后退,但后面就是冰冷的料理台,很快我就被他堵在了角落。 他微微弯了腰,与我平视,下一秒唇角勾起,“那么久都没想好,一天时间够吗?” 下不为例。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距离这么近,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灼热的体温,还有那清冽的香气。 那双极好看的眸子盯着我,我忍不住往后仰了仰身子,“够、够的。” “你心虚什么?”他凉凉地说道。 “我没有!”我急忙否认,感觉自己屁股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下一秒,下颌骤然一痛,我被迫转过头,对上了那双眼睛。 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心里狠狠一沉。 他虽然唇角带着笑意,可是那黑眸里却冰冷得厉害,像是淬了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权御救了我,但也仅仅是救了我而已,这几天的平静生活,差点也让我忘记了他还是一个性情古怪狠厉的蛇仙! 上次在他面前撒谎的画面钻进脑海,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几天太害怕就忘记了,我现在真的想不出来,但是我也不想敷衍你,请、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说完之后,我便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的怒火。 说到底,都怪我自己忘记了,他掐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认了。 只祈祷他不要打我太狠,我怕我爬不起来。 但没等到想象之中的惩罚,下一秒我的下巴骤然一松,头顶落了一只大手,轻揉了一下:“下不为例。” 我僵着身子,一直等到那种灼热的气息消失,我才敢睁开眼睛,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我猛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腿软地蹲在了地上。 太可怕了! 他虽然没有惩罚我,甚至还宠溺地揉了揉我的脑袋,但是我知道,那只是表象。 上一秒他能宠溺地看着我,下一秒就可能将我的脖子扭断。 我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沉默了一会儿,便站起了身子开始准备饭菜。 等饭菜出锅之后,我便端到了权御房间一份,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房间,我看了一圈儿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抿了抿唇,我便离开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算算时间,现在七月份已经过了大半,我不知道具体日期,但估摸着已经到了查录取结果的末尾了。 我看了一眼天空,现在去网吧查一下,回来的时候刚好能赶得上做晚饭。 想着,我就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又戴上了一个大大的帽子,把自己的脸都遮住之后,这才带上现金出了门。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很快就找到了路,一小时后,我就来到了镇上。 在后山很久都没看到活人,刚站到这里的时候,人声鼎沸,恍若隔世。 我不敢耽误时间,急忙找了个黑网吧凭着记忆上网查了一下。 我其实成绩不是很好,但高考那天运气不错,有好几道大题都恰好是我前一天刷到过的,考完之后也算了一下分数,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录取,但现在坐在电脑前等待加载的时候,我还是有些紧张。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结果的时候,我整个人激动地差点要跳起来。 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妈妈的时候,却忽然反应过来,我现在不能回去,雀跃的心情顿时就凉了几分。 走出网吧之后,太阳还是很明媚,我有些茫然,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我站了一会儿,就低着头准备回去,就在这个时候,我路过了一个公用电话亭。 眼睛顿时一亮,我急忙去旁边小卖部换了硬币,抖着手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平时这个时间点儿,妈妈应该在家准备午饭了。 很快电话就打通了,听着话筒里面“嘟——”的声音,我有些紧张,既怕妈妈接通会对村子造成影响,又怕妈妈不接。 只是十几秒的时间,但我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个月。 就在我打算挂电话的时候,那边忽然就被接通,里面传来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喂?” 即便声音嘶哑,但我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是妈妈的声音! 泪忽然就溢满了眼眶,我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话。 “喂?谁啊?”妈妈没听到声音,在电话那头催促了一声:“不说话我挂了啊。” 我不敢说话,眼泪流了出来,我死死地憋着,但由于太激动,我不小心抽噎出声,我急忙捂住了嘴巴。 那边烦躁的声音忽然就消失了,沉默良久,那边传来妈妈有些颤抖和试探的声音:“小纪?” 心脏骤然一缩,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被雷劈中,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小纪是你吗?你没事对不对?”妈妈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本来我还期待着妈妈认出来我,可是现在认出来了,我却忽然慌了。 “如果是你,你不要说话,你就听妈妈说话就行。”妈妈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害怕,在那头说:“现在我们一家都很好,你暂时不要回来了,重要的东西都给你带走了,你就在外面好好的,知道吗?” 我抽噎了一下,点了点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妈妈看不到,便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了妈妈。” “对了,你买个手机吧,家里的电话号码不变,你买好之后把手机号给我。还有妈妈给了你一张银行卡,妈妈往里面打点钱,不够了再跟妈妈说,妈妈给你打。” 听着妈妈在那边嘱咐的话语,我整个人都感觉暖暖的,也就是这个时候彻底放下心来。 距离蒋春丽死亡已经超过七天了,但是村子里并没有出现什么事情,说明这次我被“活埋”这件事还挺成功。 我也理解了奶奶,如果不是奶奶做的这一切,恐怕这件事情就很棘手了。 我吸了吸鼻子:“妈妈,我考上大学了。” 那边停顿了几秒,声音带了一丝哽咽,“好,真好,小纪真厉害。” 我又跟妈妈聊了一会儿,就听见妈妈那边似乎来人了,草草说了几句就急忙挂断了电话。 看着已经断掉的电话,我还是久久的回不过神,过了好久才走出公用电话亭。 现在回去,时间应该还有点早,出来的时候我也没带银行卡,不过现在去看看手机也是正事。 镇上就有个杂牌手机店,没什么好牌子,但很便宜。 就在我刚准备踏入手机店的时候,余光忽然就看到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 蛇仙定情信物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那人蹲在一个阴冷的角落里,穿着看不出来原本颜色的麻布衣服,手里还拿着一个坏了一半的烂苹果。 他吃着烂苹果,还时不时地往四周偷看一眼,生怕有人抢走他的苹果似的。 那张脸脏乎乎的,可是我却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们村儿的傻子,贺北时! 就在此刻,他的目光恰好朝着我这边看过来,刹那间四目相对。 心里蓦地一颤,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贺北时很快就挪开了视线,好像并没有看到我一样。 也是,我现在裹得跟个粽子一样,还刻意改变了自己的走姿,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估计也认不出来我。 我低了头,假装没看到贺北时,转身走进了手机店。 十分钟后,我就一脸尴尬地走了出来,店里的手机,至少都是500块起步的,我身上带的这几十块钱,连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买点东西再说吧。 想着,我便用几十块钱买了一点肉,又买了一些日用品和一块电子钟,最后剩下的两块钱,我全买了糖果。 提着大包小包出来的时候,我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角落,那里的人影早已经不见了。 等我回到古宅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 我有些心慌,因为我现在我还没想到要怎么报答他,我这点钱也买不了什么东西,他也不用吃饭,我现在做的这些也是无用功。 我一边做饭,一边祈祷着他能晚点回来,一直等到我做完饭将饭菜端到他的房间后,我才发现中午的饭菜还没动。 他还是没回来,本来我也没怎么在意,但这一次,一直到了八月中旬他还是没出现。 这天晚上,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脑海里翻腾着,我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如果他一直不回来,我要怎么办? 如果我去报到,他回来之后看到我不在,会不会直接发怒? 正在想着,屋内的空气骤然就冷了下来,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那些八卦鬼又来了。 只不过这次她们没有吓唬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鬼起了个头。 “蛇仙是不是不管她了?咱们是不是应该把她赶走?” “她经常睡得跟死猪似的,赶也赶不走真气人,不过蛇仙大人喜欢的人有消息了,如果找到那个女人,她应该就会滚蛋了吧。” 听到新八卦,我心里蓦地一颤,随后就涌起一股欣喜。 怪不得这些天蛇仙都没回来,原来是因为那个女人。 这样一来,我们离婚的事情不就很容易了?不过…… 我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向那些鬼魂。 其实在之前,我趁着它们聊得火热的时候,也偷偷眯起眼睛看过它们,它们各个都是死白死白的脸,看起来很吓人,但我的胆子也变大了很多,也不怎么怕它们了。 “哎,她醒了!”一个鬼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旁边的鬼,示意它们往我这边看。 讨论声瞬间消失不见,它们身上冒出了丝丝怨气,阴白的头颅齐刷刷地看向我,场面一度诡异至极。 心里颤了颤,我微微垂下了眸子,它们缓缓地朝着我逼近,我趁着它们动手之前急忙解释:“你们别误会,我会自己滚,就是想问你们一些事情。” 它们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停下了逼近的脚步。 我接着说:“就是……我欠了你们蛇仙大人一个人情,我想要报答他,等还完人情我就滚,绝不多留一天!” 这句话说完之后,空气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此话当真?”一个鬼率先打破了平静。 我急忙点头:“当然是真的,你们想想看,我是个普通人,以后也没办法生活在一起对不对?我留在这里,只会耽误别人恩爱。” “你偷听我们说话?” 那些鬼戾气忽然暴涨,整个房间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我听奶奶说,很多时候鬼是神志不清的,也听不懂人话,满心杀戮。但是这些鬼却直接抓住了我说话的重点,看来它们的灵智要高出很多。 “你们别冲动,你们现在杀了我对你们也没好处,反而会让蛇仙生气。”我故作淡定,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它们盯着我没说话,一点都不像八卦时候的样子,跟它们主人性子同出一辙。 我深吸了一口气:“过几天我就要上学去了,肯定不能待在这里,但是我自己想不出来怎么还这份人情,你们见多识广,也很聪明,肯定知道很多吧?如果你们告诉我之后,明天我给你们买一些香火回来!以后也会在每年七月十四给你们送香火!” 听我这么说,它们阴冷的眸底闪过一抹动摇,我知道自己赌对了,接着说:“如果你们觉得时间长的话,一年给你们送两次香火也行。” “真的?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你们不是能托梦吗?如果我不来,你们就在梦里吓死我。” 见我这么说,那些鬼魂终于相信了,怨气也消散了几分。下一秒,一个鬼魂忽然就飘了过来,嗖的一下就爬上了我的床,用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盯着我:“你想知道什么?” 其他的鬼魂也纷纷围到了我身边,有在床头趴着的,有在房顶上倒吊着、头发垂在我脸上的,甚至还有蹲在我面前的。 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落,我强忍着尖叫出声的冲动,“蛇仙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呢?就那种又有心意,又不是那么难拿到的。” “倒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不过……”那些鬼魂相互对视了一眼,“那东西五百年前出现过,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在哪儿。” “什么东西?”我眼睛顿时一亮,“我试着找找。” “就是定情信物,是一块玉佩,五百年前被人偷走就丢了。”鬼魂说。 听到定情信物的时候我眼睛亮了一下,但听到后半句我又心如死灰,“难道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吗?” “有是有,那东西就在这一片,蛇仙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守那玉佩,但是一直没找到。” 原来蛇仙五百年前就来到了这里,那岂不是蛇仙也等了五百年心上人? 那我这算是夺人所爱吗?心里顿时涌出一抹愧疚。 一块玉佩。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那有没有什么特征呢?这片我也很熟悉。”我接着问。 “这我熟!只要玉佩出现的地方,肯定会有异象发生。”一个鬼魂说。 异象…… 我脑子飞快运转着,将这些年听到的、遇到的地方都想了一遍,但印象中并没有这个地方。 但我明白,这个玉佩对权御来说很重要,或许是唯一一个能让权御高兴的东西。 那些鬼魂还在说着一些话,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天亮之后,那些鬼魂散去,我顶着黑眼圈起了床。 不出所料,今天权御还是没回来。 我准备了一些饭菜照常送到权御房间,这才拿上银行卡,又去了一趟镇上,取了钱之后我就买了个500块钱的手机,又摸索着办了一张手机卡。 在我们家,平时吃的饭菜都是自家种的,一个月都花不了500块钱,这一下子就出去这么多,说不心疼是假的,但也没什么办法。 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留了个手机号之后,才往回走。 一路上我跟不少人打听了一下周边的异象,但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古宅。 由于我心里有事儿,没怎么看路,等太阳都西斜了,我才赫然反应过来。 到处都是长得一样的树木,前方杂草丛生,根本没有路,我有些慌了,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我一边回想着自己从哪儿开始出错了,一边寻找着路,就在我经过一个拐弯处的时候,脚下的土地忽然就塌陷了下去,我一脚踩空,直接往后仰去。 身后是一个斜坡,我的身体失了控,直接朝着下面滚过去。 天旋地转之间,那些割人的杂草从我身上划过,一道道口子爆开,翻滚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脑子一片空白,耳朵也嗡嗡的,甚至连害怕都忘了。 我不知道自己要滚到哪里,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一处不是很硬的平地上。 太阳已经西斜快要落下去,几缕阳光照在我身上,耳边有哗啦啦的流水的声音,我有些艰难地转了转脑袋。 我已经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倒也不是很荒凉,有树有水,远处都是茂密的树木,旁边不远处就是我掉下来的斜坡。 我动了动手指,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浑身都疼,像是摔碎了又重组一样。 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一道道的血痕,有的地方伤口很深,现在都还冒着血珠,沾上了泥土之后有些触目惊心。 还好大部分都是一些皮外伤,估计几天就能结痂,只是很疼,我浑身都在冒冷汗。 缓了一会儿之后,我便爬到了小溪边,溪水很清澈,夕阳下波光粼粼,晃了我的眼,我低头清洗着那些泥土。 洗着洗着,我心里忽然就涌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里不对劲,但到底是哪儿不对,我也说不上来。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回家的路,我可不想大半夜在这后山游荡,那时候碰到鬼事小,要是遇到一些野兽就惨了。 我快速洗好了自己之后,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利用树冠分辨出来方向之后,便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我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次我终于知道我刚刚那股子奇怪的感觉从哪儿来了,我现在的位置说平不平,说斜也不是很斜,只有小小的坡度。 但是那小溪的水流,却是逆流!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心里惊骇之余,又想到了一件事。 那些鬼魂说过,有玉佩在的地方会出现异象,这算不算? 如果算的话,是不是就代表玉佩在附近? 心里忽然就涌出了一股子雀跃,瞬间驱散了疼痛,我感觉浑身都有劲儿了,鬼和野兽都被我抛在了脑后。 只是…… 我看着那长长的溪流,一眼看去根本不知道从哪儿延伸过来的。这么大的地方,要怎么确定玉佩的位置? 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了,我思索了一会儿,就决定顺着溪流的方向寻找。 我运气还算不错,走了大概十分钟,我就看到了小溪拐角处,刚好那里是一个小山坡,我紧走几步爬了上去。 虽然第一眼看到逆流的溪水有些惊讶,但远不及现在看到的震撼。 很明显,溪流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在小山坡的另一面,溪流是正常流向,但在我站的这一面,却硬生生逆流了。 而且旁边也不似周围那样杂草丛生,反而只有寥寥几根。 有一株草长得格外茂盛,看着那很明显比别的高出很多的植物,我心里一动,找了个石头便去挖那棵草旁边的土。 土不软不硬,挖起来也很轻松,很快,我就感觉挖到了一块石头,我下意识放轻了力气,小心翼翼地挖着。 挖到植物根部的时候,我被一抹绿色晃了眼,只是被杂乱的根系缠绕着,只露出来一半。 随着越挖越深,我终于看清楚那是一块玉佩,上面缠绕着一条蛇,触感温润。就在玉佩被我拿起来的同时,逆流的溪水忽然断了,全部朝着另一边流去。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景象,简直不敢相信。 不过很快,惊喜就盖过了惊吓,这玉佩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权御要找的那一块儿,但至少能说明是一个好东西,送给权御说不定也顶点用。 想着,我便将玉佩塞到了兜里,爬到了至高点,开始寻找回古宅的路。 幸运的是,很快我就找到了。 等我看到古宅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身后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有什么东西出现了,我几乎是逃命似的窜进了古宅。 心跳有些快,我喘了几口气之后,才发现权御的房间,破天荒亮了灯。 这么巧?我下意识朝着那房间走过去,但很快就克制住了。 现在我这个样子不用看就知道很狼狈,要是就这么送过去,他指不定又要毒舌一些什么。 想了想,我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前几天我去镇上的时候买了几根蜡烛,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我打了一盆水便开始擦洗身子,还好我为了保护自己穿的长袖长裤,身上只是多了一些青紫色的痕迹,倒也没破口。 就在我刚洗好换上了一套宽松的衣服时,门外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紧接着,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这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正拿着毛巾擦头发,就看到权御走了进来。 烛火摇曳,让他精致的五官更加深邃,那双黑眸落到了我身上。 压迫感袭来,我呆滞了两秒,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去哪儿了?” “我……我去镇上买了个手机。”我不敢说谎。 他眉梢微动,眸色有些深,“你身上什么味道?” 我愣了一下,抬起胳膊闻了闻:“是香皂的味道吧,我们洗澡都用的。” 但说完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了,我隐隐约约还闻到一股子青草的味道,我记得香皂是草莓味道的,这个味道…… 我忽然就想起来那块玉佩,当时是被埋在地下,上面长出来一株草来着,难道…… 我看了看权御,发现他还没走的意思,便放下毛巾,从衣服兜里摸出来那块玉佩,递到了他面前。 “这个送给你,我知道你帮我承了因果,我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希望这个你能喜欢。” 说完,我便闭了嘴,静静地等待着。 可是一直等到我手都举酸了,他也没有说话,目光落那块玉佩上面,看不到眼神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越来越紧张,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他是不喜欢,还是在攒怒气? 如果是五百年前丢失的那一块儿玉佩,他现在应该高兴才是。如果不是,那他现在应该也不会这么沉默地盯着。 或者……他是不是看出来我这是捡的?或者,这只是一个摆设,根本不是什么玉佩?这样一来,那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那么冲动拿出来了,我应该找人鉴定一下才是。 短短几秒钟,我的脑海里就闪过无数个可能性。 “那个……要是你不喜欢就算了。”我率先打破了沉默,下意识想要收回来。 但下一秒,那块玉佩就从我的掌心转到了他的指尖。 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那块玉佩,就像是那天捏着我的红盖头边缘一样。 “哪里来的?”他抬眸看向我。 看他似乎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是……回来路上碰到的,我看上面刻的东西很有意义,就留下来了。” 一句话,说得我汗流浃背。 所幸的是,他并没有追究这个玉佩到底是怎么来的,只是淡淡地问:“还有什么事,说。” 他的敏锐,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也没什么惊讶。 沉默了几秒,我便开口说:“我过几天就开学了,就是想问问,我们能不能……分开?” 其实我是想说“离婚”两个字,但话到嘴边我又不敢说了,莫名觉得说出来他会很生气。 他盯着我,没有说话。 我垂眸接着说:“我知道你救我很多次,我可能这辈子也报答不完,但是我还有我的生活,我在这里也只是你的累赘,如果……因果结束了,我们就分开吧。” “你是蛇仙,我是普通人,我们以后也没办法生活在一起。” 末了,我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保证不会再打扰你!” 说完之后,我整个人犹如虚脱了一般,空气也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夜风从门外吹进来,有些凉意,烛火也有些摇曳,我们的影子也跟着摇晃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就动了,一步步朝着我靠近。 心里一惊,我下意识地往后退,明明没有错,但还是有些恐慌。 但是这屋子就这么大,我也退不到哪儿去,我忽然就有些后悔跟他说那么多了,应该慢慢来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站定了脚步,他倒也没有接着靠近,就在我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怕什么?”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我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笑得很好看,只是那眸子却依旧没有情绪,看起来冰冷刺骨。 心里骤然一颤,我结结巴巴地说:“如果……如果不行就算了。” “你送我这么好的东西,哪有不答应的理由?”他说。 眼睛顿时一亮,心里顿时涌起一抹惊喜,看来是我找对了,这玉佩就是他想找的那个。 “不过,我很好奇。”他接着说:“这些话是谁教你的,嗯?” “没、没人教我,我只是感觉这么做会好一点……” 他的手抬了起来,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掐我的脖子,但没等到疼痛,脸颊被一只大手捏了捏。 “我猜一下,有人睡觉的时候碰到了一群鬼,那些鬼说了关于玉佩的事情,所以她今天就去找了,刚好运气不错就找到了。”他一字一句地说着。 他的手从我的脸颊上挪开,声音轻飘飘的:“白纪,你又撒谎。” 心里有些惊骇,我万万没想到,我经历过的事情,他竟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忽然就睁开了眼睛,抬头说:“我没有撒谎,这些是我自己心里想的,我也一直有这个打算,我不能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学校离这里也不是很远,周末的时候我还会过来的!以前说过的话我都作数!” 这是我能力范围内唯一能做到的了。 我仰头看着他,他垂眸看着我。 沉默两秒后,他忽然就笑了,“看来那些蠢货并没有告诉你另一件事。” 他的指尖把玩着那块玉佩,“这,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的手指忽然间一松,玉佩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的声音。 我呆呆地看着地面上四分五裂的玉佩,脑海一片空白,就连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夜深了,我静静地坐在床上,平时那些鬼现在也一个都没来。 我的心情乱糟糟的,我又惹到了权御,而且这次好像更严重。 这样一来,我所有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可是我也是真的不能留在这里。 爸爸妈妈培养我已经花了他们大半辈子的心血,我不能就这样。 我也不理解权御,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想不明白。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心思做饭。碎裂的玉佩还在地上没有打扫,我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 躺在床上思考人生,内心烦得要命。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吧,如果小时候我就被蛇精带走,那也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 眼睛有些花,我闭上了眼睛。 不存在的婚姻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只要什么都不去想,就不会有烦恼。 没有烦恼,一切都解脱了。 “吱呀——” 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道强烈的压迫感袭来。 下一秒,我整个人都被拉了起来,四肢有些发软,我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权御那张帅脸就在我面前,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似乎说了一些什么话。 但是我耳朵一直嗡嗡的,怎么也听不清。 哦不,他摔门离开的时候,我听清楚了一句话。 他说:“白纪,要死就死远点。” 这句话有点恶毒,但却让我有了生的希望,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喝了一些水,算是有了一些力气,我又去后院摘了一些瓜果。 吃完后,胃里还是有些难受,但好歹整个人已经有了生气儿。 本以为还会看到权御,但一直等到我开学前一天,还是没见他的踪影。 后院的瓜果很多都熟透了,我摘了一些洗干净后,放进了权御的房间。 虽然我跟他之间的相处并不是那么好,我也曾经想好好道个别,但是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已经不行了。 从他的房间走出来之后,我想了想,又找出来纸和笔,写了一段话连带着鳞片一起放到了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我便默默收拾我的东西。 我东西不多,一个包裹就已经装好了,山下有等着我的电三轮。 我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约好的司机不断给我打电话催我,我才扭头离开了这里。 * 一个月后。 我刚进宿舍门,张敏就迎了上来。 “小纪~” 张敏是一个性格活泼的女孩子,留着齐刘海,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小纪,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可就把宋岩送你的零食吃完了啊。” 张敏一边说着,一边把我拉到桌子前面坐下。 “话说宋岩真的很不错诶,长得帅学习又好,每天都给你买零食,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他吗?” 我怔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我没打算在大学的时候谈恋爱。” 虽然我心里也很期待谈一场恋爱,但我害怕那场不知是否存在的婚礼会给我还有家人带来影响。 不过说到宋岩,我也有些奇怪。 我跟宋岩只见过一次面,第一次在食堂看到过后,宋岩就对我展开了“猛烈”追求。 不止每天送零食送饭,还从舍友那边要到我的手机号,每天都要发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情话。 刚开始我明确拒绝,但宋岩却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从我舍友那边下手,最后只能不理。 “哎,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谈恋爱我都替你亏得慌。”张敏大喇喇地往旁边一坐,顺手拆开了一包薯条,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对了,今天晚上迎新晚会你记得穿好看点,万一有你喜欢的呢。” 看张敏吃得正香,我也没再说什么,不过迎新晚会听说有神秘嘉宾,我倒是有些期待。 傍晚的时候,张敏就拉着我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还帮我化了淡妆,她身上则跟我穿着同一个品牌不同系列的衣服。 看着身上昂贵的衣服,我有些不自在。 张敏家里条件好,每个月的生活费要比我们家的存款还要多,平时大牌衣服也很多,但是她上大学之前家里管得比较严,不让谈恋爱,一到大学就彻底放开了,不止一次说要找几个帅哥男朋友。 平时她对我也很照顾,知道我家的情况后也没多说什么,但是平时总会有意无意地照顾我,就像现在。 张敏今天换了隐形,刘海也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看着我,似乎很满意她这个作品,点点头:“这才对味儿,哎,要是我有你这么好看就好了,找帅哥那岂不是分分钟?” 说着,还懊恼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看她嘟着嘴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不要这么说,你也很漂亮,而且……” “哎,你就别安慰我了,那些靠近我的人我都知道什么目的,他们根本不是喜欢我,只喜欢我的钱!”张敏甩了甩头,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结,“走吧,我们早点去占个位置。” 我们提前一小时到的,张敏是个闲不住的,半路就被拉走聊天了,我只能拿了一杯果汁坐在椅子上等着。 喝了一半后,我感觉旁边坐了一个人,我转头看去。 是宋岩。 我身子骤然一僵,下意识朝旁边挪了挪。 宋岩像是没感觉出来我的排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嗨,小纪,晚上好啊。” 我尴尬地咬吸管,将脑袋扭到了另一边。张敏怎么还不回来。 “小纪,我知道你为什么拒绝我。”宋岩在后面说。 我没出声。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你跟别的女孩不一样。”宋岩自顾自地在后面说着:“你很谦虚,也很温柔,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要好很多。” 身上的鸡皮疙瘩逐渐冒出了出来,我正想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宋岩又说了一句话。 “我想,是不是因为你那段根本不存在的婚姻,才导致你变成了这样。” 这句话,直接在我心上砸了一下,我倏地一下转过头,看向宋岩。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小纪,就是因为这段婚姻你才不接受我的,是吗?” 我审视着宋岩,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你是谁?” 宋岩笑了笑:“别害怕,我从小就学习术法,会看相,也会算命。”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术士,我有些警惕地看他,有些怀疑他说的话。 这时,旁边的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身后的座位来了人,宋岩看了一眼旁边:“这里不方便说话,可以去那边吗?” 我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距离会场并不是很远,也算是灯火通明,但…… 宋岩看出来了我的迟疑,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我觉得你现在完全可以摆脱那段不存在的东西。” 我盯着宋岩看了好一会儿,他面色坦然,脸上还带着笑意,目光是那么真挚。 或许……他真的知道? 强扭的瓜不甜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想了想,听听他说什么话似乎也不亏,就算是假话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于是,我跟着宋岩来到了会场外面的一个角落。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直接问。 宋岩耸了耸肩:“就是不存在的意思,我觉得你不应该被一段不存在的东西困住,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其实那也不用管,你们没发生关系,也没结婚证,所以也不算,如果你担心的话……”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是术士,如果算出来其他的也就算了,但是他连有没有那个都能说出来,这让我感觉我像是没穿衣服站在外人面前一样。 “小纪,我们这一行做时间久了都知道。”宋岩解释:“他不是人,如果真的染指你,你身上也会带妖气,正常人闻不出来,但是我们可以,还有什么婚姻,那本是陋习,早就该废除了。” 这个解释,似乎也说得通,我知道他还没说完,也没说话盯着他。 “小纪,你可能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所以……你能当我女朋友吗?”宋岩说着,就上来握住了我的手。 灼热的体温传来,让我有些生理性排斥,我扯了扯自己的手,这才惊觉他的力气贼大,我一下子没扯开。 “小纪,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我每天都在想你,我送你的礼物,你应该也收到了吧?你真的不动心吗?”宋岩说着,一点点贴近我。 脑海里警铃大作:“宋岩,你放开我,感情是要两情相悦才行,强扭的瓜不甜,你可以去跟喜欢你的人在一起。” “可是我就喜欢强扭的瓜。小纪,你出来不就是同意我了吗?”宋岩笑着,眸底闪过一抹诡异的光:“小纪,我们去一个好地方好不好?” 他口中的好地方,绝对不是我想象中的好地方,手还被他捏着,我现在心里十分后悔跟他来这里。 不远处有同学结伴过来,我张嘴就要大喊,但已经晚了,一只冰凉的手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巴,下一刻我就被宋岩拖着往不知道名的地方走去。 这一路没什么人,我的挣扎对他来说根本无济于事,一直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湖边,宋岩才将我松开。 我转头就跑,但宋岩却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在扭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双闪着诡异绿光的眼睛。 我呆住,这是…… 见我不挣扎了,宋岩咧嘴笑了,露出獠牙:“你看出来了吧?蠢货,说点软话就能把你骗出来,人类真是好笑。” 宋岩说着,便张大了嘴巴,朝着我的脖子咬过来。 我想挣扎,可是根本无济于事,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我就看着他尖利的獠牙,一点点朝着我的脖子咬过来,我甚至都感觉到那尖利獠牙碰到皮肤的恶心感。 “叮!”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直击宋岩牙齿,宋岩的脑袋被这股大力打得直接仰过去,后退了两步,我也趁机脱身,离他远远的。 脖子上还残留着那令人恶心的触感,我拼命地擦着,想要离开这里。 “谁?!”宋岩面露凶光,四处看着,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一处地方。 我也下意识看过去。 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面无表情的男生走了过来,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容清秀,手中拿着一柄桃木剑。 “你是……术士?”宋岩认了出来,冷笑了一声:“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这人逃过因果本就为违背常理,我这是在为民除害!” 男生冷淡地看着宋岩,缓缓开口:“人这辈子,自有因果,还轮不到你来管,念你还未伤人,跟我回去吧。” 宋岩笑出了声:“就凭你一个小术士还想管老子?我混这一行的时候你爹还没出生呢!滚回家吃奶去吧!” 话音刚落,宋岩四肢着地,下一秒竟然弹跳了起来,动作灵敏,像极了常在山中活跃的野兽,直直扑向白色休闲服的男生,与此同时,獠牙也越来越长、越来越大,闪着冷光。 男生也不急,在宋岩扑过去的那一瞬,抬手用剑抵挡了那致命一击,而后有来有回地打斗了起来。 听着那边打斗的声音,我想趁着这个机会逃走,刚一转身就感觉身后传来骇人的冷意,我回头一看,就看到宋岩不知何时换了目标,朝着我扑了过来。 “啊——”我吓了一大跳,双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凑巧躲过了宋岩的攻击。 宋岩怒了,再次咆哮着扑上来,男生很快跟上来制止,但宋岩看起来是铁了心的想要对付我,一来一回之间,我看出了一些端倪。 男生的实力看起来是在宋岩之上,有好几次剑刃都要刺破宋岩的身体,但又在关键时刻抽了回去,仿佛并不想伤害宋岩,只是想将他活捉,以至于所有的招式都是抵挡防身的。 宋岩很明显也是看出来了这一点,根本不惧怕男生,偏偏朝着我攻击,几次下来,男生节节后退。 男生的抵挡并没有支撑很久,宋岩再一次腾空而起之后,一脚就踹上了男生的胸膛,男生倒在了地上,疼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宋岩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转身朝着我走过来,那双眼睛中的绿光更甚。 我颤抖着后退,宋岩已经来到了我身前,抓住了我的衣领将我提了起来。 “本来还想让你舒舒服服地死去,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宋岩狞笑着,身后忽然就传来男生的大叫声:“不要!” “噗嗤”一声闷响,宋岩脸上的狞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一柄黑色的弯曲的蛇剑从他的脖子一边斜插进去,又从另一边穿了过去,猩红的血液直接喷了我一脸。有几滴喷到了我因颤抖而微张着的嘴巴里。 宋岩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轰隆一声倒地,被遮挡的视线瞬间开阔,我看到了不远处那道高大的、红色的身影。 怎么?不怕害你的人,怕我?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倒在地上的宋岩身上冒起了一股子黑烟,原本的人形竟然诡异地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狐狸。 黑烟越来越浓郁,将那尸体裹在里面,片刻之后又完全散去,地上只剩一柄黑色弯曲的蛇剑。 我脑海里满是刚刚宋岩被杀死的模样,惊恐让我浑身发冷,我呆呆地看着权御慢悠悠走近,弯腰将蛇剑收了回去,转而将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谁让你把他杀了的?你知道杀了他要引来多少灾祸吗?你……” 身后响起之前男人暴怒的声音,权御回头看过去,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捂着胸口站在权御身后,此刻正震惊地看着权御那张俊脸,眸底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你……你是……” 权御勾唇一笑:“怎么?杀不得?” 男人缓过来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权御,目光复杂:“你明知道杀了一个精怪会惹来很多祸事,为什么要动手?这对所有人都不是好事。” 权御伸手将我拉到了怀里,宽阔的胸膛完全能将我瘦弱的身躯容纳,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响彻。 他的手按着我的肩膀,轻飘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精怪伤了人,你们术士才会管,皮糙肉厚被伤着也能治,她出事可就回不来了。” 男人皱了皱眉头,语气缓和了几分:“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但你也不能直接动手杀了他,这对你也不好,明明活捉更……” 后面的话他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 那柄黑色的蛇剑已然对准了他的咽喉。 男人看着那柄致命的蛇剑,倒也没害怕,沉默两秒,最后满眼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话却是对权御说的:“今天的事情我不说,但也希望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回去捡起了掉落的剑,匆匆走进了黑暗里。 权御将我从怀里扯出来,垂眸看着我:“有没有受伤?” 看着权御那张极度好看的脸,宋岩的死状忽然在脑海里闪过,我心里升起一抹恐惧,逐渐漾遍全身。 我条件反射地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看着那柄还没收起来的蛇剑,我转身就要跑,但刚迈出去两步,我就感觉头有些晕,心口的位置有些烧灼感,天旋地转之间,我倒进了一个灼热的怀抱里。 我是被一股燥热烦醒的,我睁开眼睛之后,眼前一片模糊,身上滚烫无比,汗水一遍遍出,将衣服打湿了。 嗓子也干疼得厉害,就在我难受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唇边忽然一凉,冰冷的液体就顺着嘴唇灌了进来,一路灌进了胃里。 一杯冰水下肚,我整个人也清醒了几分,抬眼就对上了那双好看的黑眸。 “醒了?” 身子蓦地一颤,我下意识往床角缩了缩,余光看到了旁边的摆设,奢华简约,看起来像是在酒店。 等我转眼再看到权御的时候,他的唇角不知何时勾起了一抹弧度,极度好看,但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怎么?不怕害你的人,怕我?” 我怔了怔,急忙摇头,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宋岩变成巨大的狐狸的时候,我也知道他是一个精怪,很有可能跟以前的蛇精有关,被杀死也是很正常。 但是宋岩还是人形的时候,就那么在我眼前死去,我还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剑贯穿他的脖子,那冲击力一时半会儿有些消化不了。 视线落到了他的手上,那柄蛇剑已经不在了,苍白有力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 说到底,要不是他及时出现,估计我要凉。 胸腔的灼烧感再次升起,我收回视线,缩了缩身子,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他没有说话,就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我。 我想要再说点话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口干舌燥的感觉又上来了,我看着旁边空了的杯子,忍不住下了床,想要给自己倒杯冰水。 但双腿刚一着地,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浑身无力。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要是发烧应该浑身疼才是,可是现在只是浑身无力,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但我来不及多想,口渴的感觉再次涌来,我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去倒水。 一杯。 两杯。 三杯冰水下肚,却只有喝的时候才能缓解,只要进了胃里就不管用了,口渴的感觉让我难受万分,但是已经没冰块没水了。 我忍不住跑到洗手间,直接就着水龙头开始喝凉水。 就在我刚喝了两口的时候,水龙头忽然被关闭,我整个人被拉了起来。 “我好渴,我想喝水,你让我喝吧。”我心烦意乱地说,从胃部到喉咙的位置,像是有一把潮湿的、要燃不燃的火把在里面熏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得厉害。 他没有说话,沉默良久,脸色有些不好看地开口:“你喝了妖血。”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想到了一些画面。 宋岩死去的时候,有几滴血喷到了我的嘴里,那时候紧张到喉咙都有些颤抖,似乎咽下去了一点。 胃里,一阵翻腾。 “那会有什么危害吗?”我干呕了几下,问。 他目光沉沉,视线从我的眼睛上,逐渐下滑落到了我的唇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倏地放大,唇上骤然一软,带着些微清香的味道顿时占满了口腔。 “轰——” 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我们是在接吻?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推,但他似乎猜到了我有这一步,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禁锢在胸前。 呼吸逐渐的有些沉重,我有些喘不上来气儿,开始挣扎起来,可是他的力气很大,我在他的怀里根本动弹不得。 我不明白,他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结婚那天我想亲他,他都推开了我,现在这又算什么? 我有些生气,微微张大了嘴巴,直接就咬了下去。 但牙齿刚触碰到柔软的东西时,脸颊被捏住,我的牙齿就这么停住。 不让我管,让谁管?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气息交缠着,灼热的身体几乎将我全部包围,我十分不适应,耳朵脖子红了个通透,温度还在飙升着。 同时我也惊骇于男女力量的悬殊,不管我怎么挣扎,他都像是感觉不到一样纹丝不动。 但他这么反常,也让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我记得我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中,那些小情侣接吻的时候,都是吻得难舍难分,舌头碰舌头的,但是现在…… 权御只是单方面的深入,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妖血。 我脑海里忽然就闪过这个念头,但还没等我想清楚,窒息的痛苦袭来,我再次挣扎着扭了头。 不知道是我幸运,还是他没有防备,这次挣扎让我直接摆脱了他这个吻。 我扭过头大口大口喘着气,脸烧得几乎要滴血,“你干什么?” 他沉默着,我又挣扎了几下,但却没有挣扎开。 与此同时,燥热感越发严重,我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可是他还是没放过我的迹象,手腕被攥的有些疼,我忽然就有些委屈:“你放开我,我要喝水。” 他的手落到了我的头顶,直接捏着我的脑袋转过来,我就对上了那双极好看的眼睛。 “白纪,妖血不除,你会被烧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的声音比以往要低沉一些。 但现在我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只知道在我迫切需要水来解渴的时候,他蛮横地抓着我,不让我喝水。 委屈与恐惧同时袭来,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我不用你管,我要喝水。” “呵……”他忽然就笑了:“不让我管,让谁管?嗯?” “让那个精怪?还是让那没用的术士?嗯?” 他的气息就在我耳边,我半边身子都麻了。 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明明只是想喝个水而已,但是我也不敢再反驳他。 见我沉默,他冷笑了一声,下一刻我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身子忽然腾空,上身直接往后仰,我条件反射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将我抱了出去,直接丢在了床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眸色有些深。 屋内没开空调,背部贴上了毛绒的床单,原本我就热 ,现在更像是被扔在火炉旁边一样。 此刻不仅仅是耳朵和脸,全身都开始烧灼了起来,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眼前的人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隐隐约约之间,我身上一凉,紧接着番茄不可描述的地方传来一阵番茄不可描述的感觉,我彻底陷入了黑暗。 ……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空调不大的嗡嗡声传进耳朵,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还活着,但好像脑子有点断片。 屋内只有我一个人,我想爬起来,但刚一动,腰部、腿部还有小腹传来强烈的酸痛,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掀开被子一看,直接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浑身青青紫紫的痕迹简直没眼看。 就在这时,脑海里一些零碎的片段闪进来,我的脸倏的一下就烫了起来。 昨晚,我跟权御,在这张床上…… 一些很细节的画面我不记得了,但仅仅凭着那微薄的记忆,也足够让我头皮发麻。 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身上那种烧灼感也彻底消失,但却换来一身酸疼。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有些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跟权御结婚之前,我也想过有这么一天,但真正发生了却有些无法接受。 我以为我们的婚姻在我离开古宅的时候就已经断了,后来宋岩说的话让我有些确信我们的婚姻根本不存在,但现在…… 他不仅戴着我送他的佛珠,昨晚甚至在我发生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甚至还…… 宋岩那死状忽然就在我眼前闪过,我整个人就冷静了下来。 我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身子,又看了看地面上散落的衣服。 算了,就当做是一场梦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自己爬下来,一点点地穿好衣服。 幸好现在天凉了,穿着长袖长裤,把身上的痕迹都遮了个完全,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找出手机,这才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张敏打来的。 我的手机铃声挺大声的,但是昨天荒唐到我一个都没听到。 耳朵有些微微发热,我正想着回拨回去,张敏的电话再次打来,手指一滑就接通了。 “白纪!你终于接电话了!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找你一晚上!” 听着张敏咆哮的声音,我心里暖暖的,忍不住说:“我没事,我现在回去。” “白纪,你声音怎么了?怎么哑哑的?你哭了?”张敏问。 我怔了一下,蓦地反应过来,“没……没有,可能是上火了,我现在回去。” 挂断电话之后,我又洗了一把脸,确定自己看不出来什么之后,才走出了酒店。 幸好酒店距离学校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但我现在浑身疼,咬牙打了一辆三蹦子,晃晃悠悠地朝着学校驶去。 刚到宿舍楼下,就碰上了出来的张敏,看到我之后,张敏直接跑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我。 “小纪,你终于出现了,要是你再不出现,我就要报警了,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整晚都没个消息。” 张敏这一抱,直接碰到了还有些酸疼的腰部,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见我脸色不对,张敏松开了我,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没,没事,先回去吧,我有点累。”我勉强露出一抹笑意,说。 张敏也没多说什么,就拉着我的手朝宿舍里面走。 我们宿舍在四楼,一想到要爬四层楼,我就有些头皮发麻,本以为自己能撑着上去,但只走了一层楼我就忍不住了。 我停在楼梯间,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密密麻麻出了一层。 “小纪,你怎么奇奇怪怪的,怎么了到底?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敏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我听说昨晚你跟一个男的出去了,你们……” 他不是善良的神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没那回事!”我吓得急忙否认,下一秒看到张敏疑惑的目光,我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激烈,便缓了语气:“我就是摔到了腿,有些疼,想慢点走。” 张敏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就笑了:“你干嘛这么紧张,就算你跟男的出去又咋了,谈个恋爱多正常,只要他没欺负你就成。” “哦对了,你伤得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务室?” “也不是很严重,休息一天估计又能壮如牛了。” 张敏被我逗笑,也不再多问,就跟着我慢吞吞地往楼上挪,走了几步路之后,张敏又说:“对了,昨天的男生是谁啊?是宋岩吗?” 说到宋岩,我身子一僵,目光有些闪烁:“不是。” “啊?那你偷偷谈男朋友?怎么样?帅不帅?什么时候拉来让我看看。”张敏顿时就八卦地凑过来脑袋。 “唔……还不是。”我想要避开这个话题,但张敏似乎没这个打算。 “我跟你说小纪,你长得漂亮,但有喜欢你的男人,就有只看你皮囊的男人,你要分清楚这一点。还有啊……”张敏说着,偷偷凑到我面前,低声说:“长得帅的不一定都好,烂黄瓜很多。” 我愣了一下:“什么是烂黄瓜?” “哎呀,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烂黄瓜就是……”张敏说着,就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听完后,我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又想到了昨晚的事情,耳朵也有些红了。 “不是吧小纪,说一句话你就脸红了,天哪,你也太单纯了吧?”张敏夸张地说:“不过你也不要对爱情丧失信心啊,还是有很多好的。” “不是,不是,你别乱说了。”我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我也不敢歇了,拉着张敏就奔向宿舍,回去之后我感觉我脑门儿上的汗都出了一大把。 见我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张敏若有所思:“小纪,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奇奇怪怪的,昨天你们出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没发生什么。”我嘴硬的说,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宋岩他……” 昨天宋岩死了,虽然他是精怪,但是之前一直都是以人类的身份活着,并且死之前还对我穷追猛打,要是查起来,这第一个就查到我头上,那我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 想着,我的脸就白了几分。 “他啊,我正要跟你说呢,他今天早上不知道抽什么风,说是要出国留学了,连人都没见着,还是他的家人过来办的手续。”张敏无语地说:“还好小纪你没有跟他在一起,要是谈这一个月,他什么都不说就走了,你就惨了。” 不是报警,也没有死讯,而是出国留学。 虽然有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现在好歹解决了不是? 这时我忽然就想起来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术士,忍不住问:“对了小敏,咱们学校有没有懂玄学的人?” “玄学?” “对,就是平时会处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张敏思索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一个男生,听说他是道家传人,经常穿着一身白,背着一把桃木剑,独来独往平时也没人跟他玩。好像叫周枫,对,就叫这个!” 周枫。 “小纪你不会对那类型的感兴趣吧?”张敏问。 我倒不是对周枫感兴趣,而是对昨晚精怪说的话感兴趣。 我的因果在我们那边已经结束了,可是为什么这个精怪还是会找上我?甚至还要伤害我。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出现一只精怪后,如果事情不解决,肯定还会有第二只、第三只…… 但这种事也不好跟别人说,我抿了抿唇:“你想多了小敏,我就是最近看了本灵异小说,就对玄学方面很感兴趣。” 我又问跟张敏聊了一会儿天,就爬上了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实在是太难受了。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权御还干了些什么,这么久了都没缓过来劲儿,感觉人都要死过去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我从床上爬起来后,感觉自己好受了一点。 宿舍内很安静,三个舍友都不在,不过也好,这样我也自在。 这个时间点儿浴室开了,我便打算换一套衣服,去洗个热水澡。 刚脱下外套,一个东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我定睛一看,那是…蛇鳞? 我愣了一下,我记得离开古宅的时候,这鳞片我跟纸条一起放到桌子上了,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口袋里? 难道是……权御昨晚给我的? 可是那天我们不欢而散,很明显不会再联系了,但他昨天出现后说的那些话,又让我有些动摇。 我愣愣地盯着鳞片,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这时我忽然就想到了宋岩,我脸色就变了变,他给我护身符,难道是代表后面还会出现精怪? 想来想去,还是这个最有说服力。 可是为什么?因果已经解决了,那些精怪怎么还抓着我不放? 想着,我便急忙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家里也正常,我微微放下心来。 如果我现在问权御,他肯定不会告诉我,而且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我感觉我也没办法再自然地跟他对话了。 得找个机会问问周枫才是。 至于这鳞片,不用白不用。我将鳞片收好,提着洗浴用品去了浴室。 冲了长长的一次热水澡后,我整个人才舒爽了很多,只是身上的痕迹,估计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去。 第二天上完课,正计划着找个时间拜访一下周枫的时候,周枫就出现了。 公园里。 周枫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找你,只想提醒你一件事,离开蛇仙,他不是什么善良的神,接触越久就会越恐怖。” 我垂眸,没回答这个问题,“昨天你为什么会出现救我?” 周枫拧了眉头,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救你,只是看不得有精怪作恶,天下苍生需要正义。”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我问。 “精怪虽然作恶,但罪不至死,没必要赶尽杀绝,除非精怪伤人。”周枫说:“或许你会好奇精怪会害人,我们为什么不在伤人之前,将精怪一网打尽吧。” 偷拍的照片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其实这件事情也很难说。我现在能跟你说的,就是这世间需要正恶来平衡。”周枫说,“但是蛇仙不一样,他本就是极恶的存在,哪怕他这千年以来都不曾害人,但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我有些好奇:“这世上有厉害和不厉害的精怪,那你们术士也应该有很厉害的吧,你们既然害怕蛇仙,为什么不除掉他呢?” 周枫说:“这其中涉及到一些我们内部的秘密,我无可奉告,但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一旦他突破那层底线,那我们也必会守护苍生。” 虽然我跟权御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但妈妈曾经告诉过我,一个人哪怕再坏,但他帮过你,你也得认人的好,就得知恩图报。 他虽然让我失去了一些东西,但却也救过我,还不止一次,现在听到别人这么说他,我也是有些不高兴的。 “你也说过了,他一千年都不曾害人,现在你们就把他定义成极恶的存在,不太好吧?” 周枫似乎也看出来我有些不高兴,沉默良久,才缓缓说:“蛇仙五百年年前曾许诺不踏出自己领土半步,即便杀的是一只精怪,但他昨天却破了规矩。”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一说,心里忽然就有些复杂。 “他跟人不一样,大多数人可以被规矩束缚,被法律束缚,但蛇仙不一样,他游走在阴阳边界地带,不受制约,我们说不准他什么时候会变,只能提前预防。” 说到这儿,周枫的话戛然而止,很快便转了个方向,语气轻松了一些:“反正现在的他很可怕,你要小心才是,远离他对你没什么坏处,凡人趟这趟浑水,只有死路一条。” 我并不想在蛇仙的问题上跟他争论出来什么,想了想便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考虑的,但是现在我也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你说。” “那些精怪为什么会盯上我?以后还会不会有精怪?” 周枫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深:“如果你身上背负因果,那这辈子都会跟精怪扯上关系。” 说到这儿,他忽然就停了下来,死死盯着我,眸底闪烁:“他替你背负了因果?” 我不知道周枫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思索了一下,觉得也隐瞒不过术士,便点了点头:“也算是吧,但是早已经结束了。” 周枫忽然笑了,眸底有些复杂,就像那天看蛇仙一样看着我:“怪不得他那么护着你,看来都是天意。希望他不会再破规矩。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精怪伤害你,你可以直接找我,或者有一天,你发现他突破底线,务必要提前告诉我!” 周峰说着递给了我一个名片,起身离开了。 看着周峰离开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我的问题还是没解答,不过……他刚刚很明显是知道一些什么的,但并没有告诉我。 看来这事儿具体是怎么样,还是问权御才能知道。 但是权御……算了,可能找了也是白找。 我将名片放入口袋,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很正常,权御也没有出现,我也度过了轻松的半个月。 这天,我跟张敏在奶茶店等奶茶,张敏在旁边刷着学校论坛刷得飞起。 正在我百无聊赖的时候,张敏忽然就拐了一下我的胳膊,手机屏幕倏地一下放大到眼前。 “小纪,这个人我怎么看着像你呢?这是你吗?” 我定睛一看,屏幕上是一张很模糊的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照片上有两道人影,虽然没拍到脸,但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抹高大的、穿着红色衣服的身影。太扎眼了。 心骤然一颤,我又看向标题。 #震惊!学校后山惊现恐怖蛇尾,疑似蛇仙现世!# 看到这帖子标题,我心里有些诡异,这帖子左看右看都没出现蛇尾,但是字里行间都断定是蛇仙,不是蛇精,也不是蛇,却偏偏带了“仙”字,这就值得深思了。 难道是周枫? “小纪?”张敏在旁边又推了推我。 “啊,不是我,我要是认识蛇仙,那我岂不是也是仙儿了。”我笑了笑说。 “好像也是,哎,不过这旁边的身影还真的跟你很像,衣服也像……” 张敏还在旁边仔细观察着,甚至还将照片放大了来看,听得我心惊肉跳的。 “久等了,两位奶茶好了!” 服务员推过来两杯奶茶,我急忙塞到张敏手中一杯:“别看了,奶茶好了。” 可是张敏却好像不打算就这么罢休,一边吸着奶茶,一边往下划拉着帖子。 “这个不是周枫吗?周枫也去了,难道真的有蛇仙?”张敏喃喃道,再次让我看了一眼手机。 周枫的照片要清晰很多,不过看起来是周枫受伤离开时候的场景,刚好拍到了周枫那张脸。 ……其实拍不到脸也能认出来,经常一身白衣服,背着一把桃木剑。除了周枫还能有谁? 心顿时就提了起来,但幸好下面没有其他照片了,我没敢吭声,心里出现另一个疑问。 周枫既然被拍到了,那应该不是他发的帖子了,可……学校还有谁知道蛇仙的身份? 难道学校还有其他术士或精怪? 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忽然就感觉这里好危险。 但转而一想,我来这里都一个多月了,目前只遇到一个精怪,其他的都没消息,似乎比村子里安全。 “不行,我得找机会问问周枫。”张敏扣上了手机,一边咬着吸管一边说。 我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小敏,你也喜欢看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啊?” “那倒没有。”张敏摇了摇头:“就是我听说那些带了仙字儿的,长得都可帅了,就想见见传说中的大帅哥。” 蓦地,脑海里闪过那张极好看的脸,但很快我又想到了奶奶说的话,或许权御只是恰好长得帅。 “你听谁说的?而且那些仙儿说不定还很可怕,小心你还没看到就被吓傻了。” “哎呀,小纪你不要这么扫兴嘛,没谈过大帅哥还不能幻想一下嘛!”张敏瞪了我一眼,下一秒像是看到了什么,又拉着我朝前面跑去。 少去那些人少的地方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解忧执事店。 我跟张敏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闹哄哄的人。 “小纪,走进去看看。”张敏拉着我就往里面走。 我急忙把她拉回来,看了一眼里面的店员,统一穿着动漫中才能见到的一些服装,每个店员身边都围了好多人,那些店员忙得不可开交,偶尔能看到侧脸,不可否认的是长得都挺好看。 我感觉有些怪怪的:“要不然别进去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别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听说这里面新来了几个男执事,都长得很好看,进去看看。” 见张敏一脸兴奋的样子,我默默叹了一口气。 正当我们准备进去的时候,一道人影站在了我们前面。 是周枫。 “你们最好换个地方。”周枫说。 张敏皱了皱眉头:“我们去哪儿关你什么事?让开!” “如果你不怕被东西缠上,就进去吧。”周枫说了一句,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朝前面走去。 我怔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看懂了那个眼神儿,便拉了张敏:“要不然我们先问问周枫吧,一会儿再过来。” “什么人啊,我们跟他很熟吗?上来就管别人的事。”张敏有些不爽地瞪了一眼周枫的背影。 “小敏,问问反正也耽误不了时间。” “行吧行吧,你就是烂好心,总是很轻易就相信别人,迟早有一天会被骗。” 我松了一口气,拉着张敏,紧走几步跟上了周枫。 到了一个巷子拐角处,周枫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我们。 还没等我们开口,周枫直接开门见山:“里面有精怪。” 心里骤然一颤,难怪,刚刚我站在门口的时候总有些不舒服。 那是人类遇到危险时本能的反应,而我经历过不止一次危险,我竟然一时间没分辨出来。 可同时,我又有些惊叹,我怎么感觉这精怪好像到处都有?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 似乎是看出来了我的想法,周枫说:“这附近没有精怪,你们放心。” 我刚松了一口气,张敏就问:“精怪,是我想的那种精怪吗?” 周枫说:“如果只是普通的精怪,并不会伤害人,但长期相处,也会对健康产生影响。” “普通的精怪跟人类一样,混在人群中看不出来,有些精怪会跟人谈恋爱,也会跟人生活在一起,但那些人下场都很惨,无一例外。” 张敏听得一愣一愣的,也没了刚刚那种嫌弃,“精怪跟人谈恋爱会有什么后果?”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周枫视线在我身上停顿了半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眼神儿——意味深长。 ……其实也不用他明说,我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权御是蛇仙,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精怪的首领。 “有些精怪长得不好看,但会用妖术迷惑人类,让人类沉浸其中,长期相处下来的结果,就是人类精气神逐渐消失,最后丢了魂儿,一旦丢了魂儿,运气好的还能多活几年,运气不好的,很快就死了。” “那怎么分辨谁是精怪?”张敏此刻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周枫皱了皱眉头,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两秒后,耐心解释:“如果你对一个人很迷恋,到无可自拔的程度,你也可以把他定义成精怪。” 张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到了周枫身后的桃木剑上:“听说你是个术士,你这个能砍死精怪吧?刚刚怎么不动手呢?” 周枫脸上的表情一僵,只能将以前跟我说过的话,再次跟周敏简单说了一遍。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这种地方,你们少去。” 接下来我们自然就没有再去那家热闹的执事店,一向活泼的张敏,默默买了一些东西,回来的路上话也没说几句。 一直回到了宿舍,我才忍不住问:“小敏,你在想什么?” 张敏没理我,坐在桌前,打开了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似乎在搜索什么东西。 很快,张敏扣上了电脑,转过身来一脸探究地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你怎么了小敏?回来就这幅样子?” “小纪,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学校论坛上蛇仙的帖子里,是不是你?”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张敏又问了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如何作答。 张敏大大咧咧也藏不住个什么事儿,直接说:“我找人修复了那张照片,虽然还是看不清楚脸,但是那个衣服,就是你那天穿的那件。” 心猛地一颤,我抬头看向张敏,她也在看着我,沉默着,在等我的答案。 我心里有些乱,我实际上是不希望别人知道蛇仙的存在,我在村子里十八年,只是因为跟蛇精扯上关系,就被村民们叫了十八年的怪物,每天还要忍受那些村民们探究和嘲讽的目光。 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村子,我也迎来了崭新的生活,我真的不希望那种生活再次覆盖我。 张敏也不傻,见我犹豫,也猜出来了点什么,站起身子,走到了我面前:“小纪,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我看着张敏没说话,心里复杂得厉害,张了张嘴:“我……那天我确实去了那边……” 看到张敏眸中的亮光,我接着说:“不过是跟宋岩说清楚了一些事情,后面蛇仙什么的,我也不清楚,也没看到。” 张敏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倒也没追问:“这样也好,不过小纪,以后你别去那些人少的地方了,不安全。” 我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视线落到了电脑上,我心里却不由得想到了蛇仙,自从那天过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他去了哪儿? 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领土以外的地方? 是真的想救我吗? 还是……只是巧合? 其实当初他说出妖血的时候,我后面也查过,虽然网上说那只是迷信,但我也查到了一点野史。 野史中说,妖血可以让普通人神志不清,逐渐变得癫狂,浑身越来越烫,最后会直接毙命。 精怪越厉害,妖血对人的影响也就越大,死得也越快。 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用更强大的力量压制,能不伤害普通人又能解除的,也只有那个办法了。 我微微垂眸。 可我清楚地记得,当初在龙王庙不小心碰到他的时候,他那种嫌弃。 也清楚地记得,我要亲他的时候,他明晃晃的不耐。 更清楚地记得,我找到玉佩后,他摔碎玉佩时冷漠的样子。 甚至在我爬不起来的时候,还愤怒地说让我死远点。 可是为什么他又要…… 今晚就住这儿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时间过得很快,这周末,我买了一些香火,就回到了古宅。 半个月不见,古宅看起来灰蒙蒙的,似乎蒙上了一层灰尘,看起来很久都没人住了。 我在门口点燃了香火、蜡烛和黄纸,按照约定送给那些曾经告诉我很多八卦的鬼魂们。 至于答应权御的…… 我抬眸看了看古宅,抿了抿唇,便起身去推门。 但没推开,大门传来明显的顿挫感,应该是从里面锁住了。 我松了一口气,他自己锁的,那就跟我没关系了,我转身就要下山。 但刚转过身,就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看着权御那张英俊的脸逐渐清晰,我的心脏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与此同时,在他身后不远处似乎飘过了一抹黑影,转瞬即逝。快到让我捕捉不到。 视线再次落到权御身上,一段时间没见,我莫名觉得,他身上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压迫感比以前更强烈,让我控制不住地害怕。 我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他脚步顿住,垂眸看着我,那双极好看的眸子里,映出我的影子,“怎么,不认识了?” “我……我按照约定送来了香火,刚刚已经烧掉了,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我说完就低着头想要离开这里。 虽然我有很多疑问,但很明显,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但刚走了两步,身后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我的肩膀就被一只灼热的大手按住:“躲什么?” “没。”我僵着脖子不敢回头看他,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也是,只要他控制住我,我就没办法躲避。我干脆放弃了。 “进来。”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还没等我说什么,我整个人就被他拉着来到了古宅门口,原本推不开的古宅,现在轻而易举就被他推开了。 门在背后关上。 他就这么拉着我,一直到了房间里,他才松开我,兀自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站稳之后,我急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确定没什么不妥后,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他。 他刚好也在看我,似笑非笑,但是却什么话都没说。 不知为什么,被他盯着我总有种毛毛的感觉,我挪开了视线:“那个,有什么事吗?” “怎么?才一个月没见,现在就要撇清关系?” 听到“一个月”这几个关键字,脑海里猝不及防地想到了一个月前,在酒店发生的事情。 他的体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灼热而又强烈,跟他的身份一点都不像。 耳朵逐渐有些发烫,我急忙否认:“不是不是,就是明天有课,我想早点回去。” 顿了顿,我声音又小了点:“那天,谢谢你救我。” 虽然过程有些惨不忍睹,但好歹活下来了不是? 他靠在椅子上,懒懒地说:“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我看着跟他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一米,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清冽的香气瞬间钻进鼻腔,将我包裹住。 但我等了半天,都没听见他说下一句,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我忍不住开口:“要是没事——” “我就先走了”这句话还没出口,他的视线就扫了过来,“今晚就住这儿。” 我怔住,愣愣地看着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然下一秒,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听不见?” “听、听见了。”我急忙回答,心脏遏制不住地狂跳着。 我住在这里倒是没问题,暑假的时候我住多久都可以接受,可是现在发生过酒店的事情之后,我就控制不住地多想。 清冽的香气还在丝丝的往鼻腔钻,明明是很清爽的味道,可现在我却莫名觉得有些热。 “我先去做饭了,晚上要吃饭的。”我说。 他应了一声,我也没敢多看他,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后院的蔬菜瓜果还在生长着,只是少了打理现在有些乱。我一边挑着蔬菜,一边给张敏发了个信息,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得到张敏那边的回复之后,我才将手机塞到了兜里,认真摘菜。 现在也不过下午两点,我有很长的时间去磨蹭。 只是,时间越临近晚上,我就越发感觉到不自在。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让时间静止。但这终究只是我自己的幻想,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 我做好了饭菜,在天要黑不黑的时候,把饭菜送到了他的房间里。 还好他没在,我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出来的时候,他迎面走了过来。 时间每次都刚刚好。 “……”我又退回了房间里:“饭菜做好了,你可以尝尝。”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饭菜,又落到了我身上,门在背后被关上。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但很快就释然,反正也不是头一次发生这种事情,我还怕什么? 大不了就再疼个十天半个月,只要死不了就成。 想着,头上忽然就落了一只大手,我抬头看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们——” “吃饭。”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转而坐到了放着饭菜桌前的椅子上。 我怔了怔,要说出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咽了下去。 接下来,依旧是我在吃饭,他在旁边看着,但被那么一双眼睛盯着,我吃起来也没滋没味的。 吃了两口之后,我忍不住抬头问:“你喜欢吃什么?要不然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些吧?” “你觉得我饿了不会自己吃?”权御睨了我一眼:“吃你的。” 我噎了一下,倒也是。他又不是小孩子,不吃我们普通人的饭菜,肯定会自己吃别的饭,不然也不可能活这么久。 一顿饭吃下来,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我低头收拾着碗筷,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我就端起碗筷准备离开,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手腕忽然一紧,我扭头看去。 纤细的手腕上被苍劲有力的大手捉住,只是稍微一用力,我整个人就被扯到了他的怀里,直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遒劲有力的大腿就在身下,只是坐着都能感觉到那是我无法抗衡的力量,我浑身僵硬无比,一动都不敢动。 他单手将我手中的碗筷放到一边,转而揽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直接朝着我的衣领伸过来。 现在碰一下都不行?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干、干什么?”我反应过来,双手抱胸,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他动作一顿,抬眸,目光清冷,下一秒,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现在碰一下都不行?” 我说不出话来。 对于夫妻或者对象来说,这件事情是很正常的,可是现在我跟他的关系算什么啊? 但同时我也明白,我的反抗也没什么用,只要他想,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手微微松开,我视死如归,抿着唇没说话。 “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那张极好看的脸就在眼前,昏黄的灯光,让他五官更加深邃,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什么,这场景莫名让我有些心跳加速。 明明是正常体温,可我却觉得烫人得厉害。 “那你能不能轻一点……” 我低了头,脸烫得厉害,几乎要滴下血来,声音更是小得我自己都快要听不见。 那晚我虽然记不大清发生了什么,但从小磕碰惯了的我也知道,要造成那样的痕迹,是要用多大的力气。 身侧的男人沉默两秒,却也没说什么,手指捏住了我的衣领。 只要他稍微用力,恐怕衣服就直接在他掌中碎掉。 我浑身紧张地颤抖着,落在腿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眼看着他那张俊脸距离我越来越近。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就把眼睛闭上。”他的声音有些冷。 虽然我没这么想,但我实在是太紧张了,下意识照做。 我闭上眼睛,紧张地等着接下来的审判。 眼睛看不见,感官就十分敏锐,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指解开了我衣领处的扣子,衣领散开,顺势滑落肩头。 他的手指落到了锁骨下方,我手心都出了汗。 但很快我就感觉我的衣领被拉了上去,一直到扣子系好,我才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我就这样撞进了一双好看的黑眸里,距离有些近,我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腰上的胳膊不知何时已经松开,见我不动,他眉梢微挑,语气戏谑:“怎么?还不下去?” 我愣了一下,随后就意识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下来,慌乱之中手还不小心碰到了人的大腿。 我远离几步,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衣服,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刚刚不是要、要——” “妖血侵蚀心脏,我看看除净了没。”他偏头看了我一眼,“你呢?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脸瞬间就红成了猴屁股,虽然他是问句,但他那么敏锐,不可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坦然问出来。真是丢脸,我尴尬得几乎要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 “没什么。没事我就先走了。”说完,我也顾不上后面的轻笑声,手忙脚乱地跑回了我原来住的房间。 屋内阴冷的气息让我很快平静下来,虽然很黑,但却让我安心了不少。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很烫。 脑子里也乱糟糟的,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对劲。” 一道阴冷的声音忽然传进耳朵。 我抬头看过去,一张阴白的脸倏地凑到我面前,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来什么。 旁边还飘着几个阴白的身影,全都探头看过来,几颗头颅将我围住。 心脏颤了颤,很快我就回过神来,是它们回来了。 刚开始说话的鬼魂飘到了旁边,拐了一下旁边的鬼魂:“她看起来是不是跟之前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 听着它们谈论我,我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之前我还信誓旦旦地说找到玉佩我就滚蛋,现在我又回来了,这些鬼魂不知道怎么想我呢。 正在我想着要找什么借口的时候,一个鬼魂忽然就裂开了黑色的嘴巴,大汩黑色的液体流出来,尖利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你敢骗我们?”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我这次是来给你们带香火和蜡烛的,你们应该也收到了吧?”我急忙解释。 虽然知道这些鬼魂不会害我,但我一直被这小阴风吹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前段时间走的时候没看到你们,我这不是也想你们了,过来看看,明天我就回去了。”我强行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 那些鬼魂倒也没追究我说的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鬼魂叹气,有些好奇的问:“你们这是干嘛?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洞洞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再次叹了一口气。 几道鬼魂飘走,四散在屋内各个角落,良久,才有一道声音幽幽地传过来。 “我们在这里几百年了,本来还以为还要再待个几百年呢,可是蛇仙大人前段时间……” “哎,别说了。” “有啥呢,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真舍不得蛇仙大人。” 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蛇仙大人怎么了?” “唉,他五百年没踏出过这篇领土,可是前段时间出去了,这一出去,很多术士都开始在附近转悠了,那些精怪还好,不敢轻举妄动,但那些术士就够让我们吃一壶了。” “以前我们还能去外面逛逛,现在连门都不敢出。” “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人让我们蛇仙大人破例,要是让我知道,绝对不会放过她!” “就是,我们平静的日子就要过去了,以后蛇仙要是离开了,我们要怎么办?” 听着它们谈话,我眼皮子直跳。 如果没猜错的话,它们口中那该死的人,应该是—— 我。 我往角落里缩了缩,根本不敢说话。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在古宅门口刚看到权御的时候,我看到他身后不远处闪过一抹黑影,是精怪,还是术士? 如果是术士的话,我应该可以离开,但是权御却将我带了回来,难道是精怪? 可是术士和精怪为什么会过来?权御只是出门了一趟,又不是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又欠了权御一个人情? 但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忍不住插话:“那个,你们刚刚说的蛇仙大人要离开,他……要去哪儿?” 这么听我的话?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们也不知道,听说外面很恐怖,蛇仙大人在这里是无敌的存在,我们跟着蛇仙大人也很安全。要是去了外面蛇仙大人遇到更厉害的怎么办?” “别乱说!蛇仙大人可是差一步化龙的仙!这世间,除了蛇仙大人,差一步成神的连个影儿都没有,蛇仙大人就算到外面也是顶厉害的那个!” “说的也是,可我还是不想让……” 话音未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屋内的鬼魂嗖的一下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我抬头,就看到了那抹高大的身影,黑暗中他的红衣有些刺眼。 夜色很黑,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依旧能感觉到他现在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爽。 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听到了刚刚那些鬼魂说的话。 他应该也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事情,我就假装没听到过,抬头看向他:“还有什么事吗?” “出来。”说完也不管我听到没有,兀自走了出去。 “哦。”我迟疑了一秒,怕他不耐烦,就起身跟了上去。 刚来到权御房间,还没来得及关上门,黑暗里忽然就传来一道“咻”的声音。 一股大力将我往后一拽,地面上发出“噗”的一声,原本我站着的位置,插着一枚冰冷的黑色的针,死死地定在地上,力道之大让针头附近的地面都出现了皲裂,如蛛网一般。 那黑色的针并不算小,有我小拇指那么粗,上粗下细,足有五厘米长。如果落到我身上,估计我的脑袋会直接开花。 我盯着地上那枚黑色的针,脑袋都有些眩晕。 下一秒,房门就被关上,屋内的灯灭了,权御直接拉着我来到了一个角落,一具灼热的身体压上来,将我困在墙壁之间。 听着耳边那有力的心跳声,我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想着刚刚那一枚黑针,我有些后怕地出了一身冷汗。 “刚刚……那是什么?”我颤巍巍地问。 “不该问的别问。”权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透露着丝丝冷意。 见他还没有闪开的意思,我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什么,估计危险还在。 我也不敢问,屏住了呼吸,手不由得攥住了权御的衣角。 寂静的夜里,忽然就响起了一两道猫头鹰的声音,叫声有些渗人。 “听着。”权御再次开口,“我回来之前,都不要出来。” 我抿着唇,听着外面的声音,紧张得忘记回答他的问题。 “听到没有?” 我抖了一下,忙不迭点头:“听到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微微撤开,我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服:“你要去哪儿?” 他要是不在,要是再有几颗针砸过来,我估计要命丧当场。 权御冷笑了一声,“有贵客来,自然要去迎接一下。” 权御口中的“贵客”,恐怕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松开了他的衣服。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摁着我的肩膀,让我蹲下身,这才起身走了出去,顺便们也关上了。 我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不敢乱动,就在角落里抱着头瑟瑟发抖。 刚刚那一幕太吓人了,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像极了暗器。 我不止一次听说权御很厉害,但还是免不了担心,他……不会有事吧? 时间越久,我的心就越沉,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有好几次我都想出门看看,但又怕自己会拖他后腿,只能干等着。 腿有点麻了,但我也不敢起来,就在原地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隐隐的有了晨光,门忽然就被打开了,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倏地抬头看过去,就看到权御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口。 看我还蹲在原地,权御微微皱了眉头,径直走过来,手腕被拉住,一把就把我拽了起来。 但是我蹲得太久,双脚双腿都麻得厉害,刚站起来双腿一软又要跪下去。 腰上骤然多了一只胳膊,我整个身子就陷入了坚硬的怀抱里,在那一瞬间,我似乎闻到了轻微的血腥味,但还没来得及仔细闻,头顶就传来一道声音。 “白纪,腿麻也不知道动一下?” “我……我害怕,而且你也没让我动。”我如实说。 他让我蹲在那里肯定是因为安全,要是动了,一旦再有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的黑针,我发觉不了,那我岂不是死翘翘了? 权御沉默两秒,语气戏谑:“这么听我的话?” 我错愕了一下,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低了头,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现在怎么办?要不换个地方吧?” “也行,在这破地方待久了,换个地方也不错。” 听到这句话,我感觉有些不对,他这意思是,又要离开他的领土? “能走吗?”还没等我搞清楚,他又问了一句。 “应该能。”我试着走了一步,虽然双腿双脚还是很麻,但走路还是不成问题的,就是有点慢。 看我像是螃蟹爬一样走了两步,权御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耐烦。 然下一秒,我整个人就腾空而起,直接被他打横抱起,我还没来得及惊呼,他长腿一迈,直接朝着古宅外面走去。 我条件反射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顿时心乱如麻。 他身上特有的清冽的气息将我完全包裹,明明现在很危险,但我却控制不住地脸红,还好天够黑,将我的尴尬完美隐藏。 被他这么抱着,还挺过意不去的,虽然我才80斤,但抱时间久了也会累不是? 等我觉得双腿双脚不麻的时候,我开口:“要不然你放我下来吧,我现在可以走了。”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白纪,就你那体力我不知道?” 脑门儿上闪过几个大大的问号,我忍不住反驳:“我800米体测可是跑第一名的,别小看人。” 刚说完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我体力好不好权御应该没见过才是,跟张敏在一起久了,我也懂了不少,他说的体力该不会是…… 我瞬间尴尬地抠手指,算了,我还是不说话了,说得多错得多。 幸好权御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专心走路。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却健步如飞,像是在白天一样,抱着我走了这么久,呼吸都不带乱一点的。 管好自己,少管别人。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想想也是,他是蛇仙,能在晚上看到东西那再正常不过了,我最终还是把自己下来走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路有点长,而他的怀抱又实在是有安全感,很快我就有了些困意,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房间里了。 身下是柔软的床,舒舒服服的,我只迷糊了一秒,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我那套,在身上穿得好好的,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里……好像不是酒店,反而像是私人住宅,虽然比不上古宅那些家具,但大到床小到床头摆设,也都是一眼贵。 窗外已经有了微微的亮光,看起来应该是天要亮了,外面寂静无比,偶尔能看到一两处路灯还在亮着。 我下意识走到了窗前,往外面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觉得有些熟悉。 朦胧的晨光中,一边高楼林立,另一边却都是平房,一眼看过去落差极大,但也就是这种对比,让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我们学校附近的房子。 周边商圈很好,导致这里的房价也很贵,我还偷偷算过,按照当地的工资标准,估计我要三百年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这里的一个几十平米的老破小。 权御他怎么会把我带到这里? 我又想起上次在酒店,好像也是他直接安排好了? 他不是蛇仙吗?常年在破山上,他有钱? 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他掏钱掏身份证时候的模样。 视线在房间内扫了一圈儿,但并没有看到权御,迟疑了一下我便拉开了门,结果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权御。 听到声音,他的视线懒懒地扫了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准备说声谢谢,刚准备说话,我就想起了在古宅时候,他嫌弃我离得远。 迟疑了一下,我便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昨天……谢谢你,还有——” 我打量了这里一下,空间很大,要是住一晚上应该也很贵,抿了抿唇,接着说:“这里很贵,要不然换个地方吧?”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我:“想换哪儿?” 明明是他在沙发上坐着,现在我要比他高,可被他这么看着,我却还是有一种被压一头的感觉。 我想了想,便委婉地开口:“之前我听说,你不能离开自己的领地太久,所以你要不要回去?” “听谁说的?”权御笑了:“那个术士?” 这笑容让我心头一凛,迟疑了一点,还是点头:“嗯。” “他的话你听得认真,我的话怎么没见你听几次?” 明明他面带笑意,可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却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凉意。 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打算不接话,试探着再次开口:“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上次踏出领土,后山就出现了那么多术士,还有精怪也蠢蠢欲动,现在又出来,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且——好像这两次出来都跟我有关系。 他那么厉害,在自己的领土,那些术士精怪总不会对他做什么。 要是他真的在领土之外,因为我出了事我会内疚的。 他嗤笑一声:“不回。” 我有些颓败,感觉讲理是讲不通了,便说:“那你有钱吗?这里都很贵的,偶尔住一晚上还好,要是天天住被人发现就惨了,我这里还有点钱,我先给你吧。” 说着,我就去兜里掏钱,下一秒我就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抬头一看,就撞入一双黑眸里,那目光别提有多冷了。 心里一抖,我忽然就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男人是最爱面子的,我刚刚明目张胆说他没钱,还是偷住在这里,那岂不是直接打人脸? 而他脾气又不是太好,指不定下一秒就冒火了。 我挤出一抹僵硬的笑意:“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里人多,不利于你修炼。” “你还知道我在哪儿修炼好呢?”他盯着我,似笑非笑。 只要是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好吧!虽然我也是被周枫提醒才知道的,但他身为蛇仙,我不信他不会不知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叹了一口气:“我妈妈说过,想保护别人,那要先把自己保护好,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让你陷入困境。” 不管是他踏出自己领地也好,还是昨天那枚突如其来的黑针也好,我总觉得后面还有更多麻烦。 “白纪。” 他忽然喊我,我抬头看过去。 “管好自己,少管别人。” 见他这么说,我也明白凭我是说不动他的,便点了点头。 或许他真的厉害到不用在乎任何规矩吧。 “还有,少跟那些术士来往。” “为什么?” 他嗤笑一声,“你以为那些术士都是好人?” “可是,他们会制服精怪,也会救很多人,他们做的都是好事啊。”我忍不住辩解。 之前周枫好歹也算是救过我,虽然没救成功,还自己挨了一脚。 “这天下早已无可救药,那些术士就是喜欢做一些没意义的事,妄想和天道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底划过一抹讽刺。转瞬即逝。 我没完全听懂,但也知道一点。 所谓天道,就是自然界的规律和道路,是宇宙间万物运行的法则。不管是精怪也好,术士也罢,都在这法则之中。 也可以称作是天意。 人能做的,就是顺应天意,与周围的一切和谐共处,不能逆天而行。但权御却说术士想要和天道斗。 可术士明明只是在制约精怪,周枫也说过,世间需要正邪来平衡制约。又怎么算是跟天道斗呢? “行了。”似乎看出来我在想什么,权御 抬手丢过来了一个东西:“拿着。” 说完就起身,径直朝着门外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又去哪里。 我看了看刚好投到我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把崭新的钥匙。 我怔了一下,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划过,我去门口试了试,很轻易就用钥匙打开了门锁。 看着这把钥匙,心里有些复杂,他有这里的钥匙,不是偷住在这里,难道这是他的房子? 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他给我钥匙是什么意思?让我过来住?还是在告诉我他不是偷住? 我搞不懂他,想了想,还是将钥匙放进了兜里,锁好门离开了这里。 又是一晚上没回去,张敏肯定又要追问。 你会同意吗?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回到宿舍的时候,张敏破天荒地没有冲过来,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另外两个室友也在。 秦雪正坐在椅子上,用卷发棒打理那一头大波浪。张曼正靠在床上看书,黑框眼镜有些大,遮住了大半脸,头发简单扎了起来,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张敏坐在电脑旁边,左看看右看看,“咱们四个好不容易都有时间,今晚要不要聚一聚?” 秦雪卷发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 张曼推了推眼镜,视线还胶在书上:“我要看书,你们去吧。” 一个没表态,一个拒绝,张敏也不尴尬,转头看向我:“小纪,你呢?” “我……”我也不想去,但看到张敏亮晶晶的眼睛,便转了话题:“刚好我没事,咱们去哪儿?” “咱们常去的那条小吃街,开了一家火锅店,我们去那边。”张敏说。 我们两个收拾了一下,在傍晚的时候就去了火锅店。 新开的火锅店折扣很大,还没到饭点儿就已经有很多人了,我跟张敏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钟才等到了空桌。 等上菜的时候,我看了看旁边的人,这一看,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周枫。 他正坐在一个靠中间的桌子旁,对面有个男人,只不过背对着我,看不到是谁。周枫跟面前的男人在讨论着什么,距离不远,但这里太吵了,我一个字都听不到。 手微微捏紧了,他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这里有精怪? 视线飞快地扫了一圈儿,是弯腰捡筷子的胖子?还是戴眼镜的瘦高个男生?还是面无表情刷手机的女生? 每个人都在做不同的动作,但每个人都在吃着火锅,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周枫视线扫了过来,四目相对。 周枫举了举手中的玻璃杯,冲我笑了笑。 我收回了视线,应该只是过来吃饭。 火锅汤底很不错,菜品多且新鲜,这一顿饭直接从傍晚干到了晚上八点。 从火锅店出来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张敏意犹未尽地说:“这里真不错,比我们食堂好吃多了,下次还来。” 说着,张敏便掏出手机,开始划拉着寻找下一个地方。 看着张敏,我心里有些迟疑,张敏大概也知道我家的条件,她已经在生活上帮了我很多,以前她在吃一顿饭至少要500块,但为了照顾我,在外面吃饭都是挑100块以下的。 100块钱对张敏来说可能只是一盒水果、一包零食的钱,但对我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但我又不好扫了她的兴,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时,余光看到了旁边的牌子上,小时工招聘,一小时20块。 心里微微一动,我假装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就对张敏说:“小敏,我有亲戚过来看我了,我要去接一下,你先回去吧,改天我们再玩。” 听闻,张敏脸上划过一抹遗憾,但很快便应了下来。 看着张敏离开后,我转身走进了火锅店。 刚开业是高峰期,等我忙完已经是十点半了,看着我满头大汗的样子,店长给了我五十块钱,又送了我一些没卖完的水果。 那些水果虽说是剩下的,但都是顶顶新鲜的,看着到手的钱和水果,疲累一扫而空。 我提着一大兜东西,刚出火锅店的门,还没走两步就撞上了一个熟人。 周枫。 周枫依旧穿着一身白,背后还背着一柄桃木剑,看到我手中的袋子,估计也猜出来什么,但并没有提这件事。 他看着我,面色平淡:“晚上是精怪活跃的时间,不要在外面停留。”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知道了。” 说完我便转身,准备回宿舍。 但刚一转身,又听他在背后问了一句:“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离开权御的事情,但我想了想,我跟权御好像也不算在一起。 在我有危险的时候权御才出来,没事的时候根本见不到,现在更是这样,丢给我一把钥匙人又不见了。 我转过身,看着周枫:“我觉得你想多了,对我们普通人来说,没有离开不离开一说,就像你,你想找我的时候随时就能找到。” 周枫蹙起了眉头,目光锁在我脸上,“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彻底离开,你会同意吗?” 彻底离开…… 我以为我听到这个消息,会很兴奋,会觉得自己摆脱了诡异的生活,变成正常人。 可是现在我听到这句话,心却沉了沉,我好像有一个月都没出现过这个想法了。 正在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是我以前定的睡觉铃,也代表还有十分钟就要十一点了。 “宿舍要关门了,我先回去了。”说完我也不看周枫,急匆匆朝着宿舍跑去。 幸好离得不远,在距离宿舍关门前一分钟,我跑进了宿舍。 接下来的一周,我一有时间就去火锅店当小时工,店长看我能干,每次都给多发一点钱,一周下来,我就攒了五百块。 这天晚上,我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照旧提着一兜卖剩下的水果和甜品往宿舍跑。 今天晚上下了雨,天气有些凉,现在这个点儿路上根本看不到人,就连夜市摆摊的都没了。 原本热闹的美食街,现在没了灯光,彻底变成了阴森的小巷子。 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味道,手里的塑料袋声音有些大,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了很长一段路我都没出汗,反倒感觉越来越冷,心脏也越跳越快。 走了两步之后,我猛地停下了脚步。 “哒——哒——” 身后忽然就出现两道不属于我的脚步声,似乎没料到我停得这么突然,没来得及收回自己脚步。 短暂的安静过后,我猛地就朝前面跑去,只要跑过前面的大路,我就到学校了。 但—— 身后的脚步声也骤然跟上来,后脑勺一痛,我整个人僵直地站住。 晕倒之前,我看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黑影,手中拿着一块砖头。 你还配做人吗?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醒来的时候,后脑勺疼得有些烧灼。微微一动就感觉像是要撕裂一样,感觉头皮都要掉下来,疼得几近麻木。 我挣扎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心里一惊。 这是…… 我不止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过新闻,都是独居女性被尾随惨遭杀害的新闻。 或者是大晚上出去,或者走偏僻的小路回去被跟踪,最后导致丢了性命。 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这么一想,身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蓦地,我想到了晕倒之前那抹熟悉的身影,那时候头晕,只觉得有些眼熟,现在想想,那身影好像是个女人? 正在我愣神的时候,一道脚步声传进耳朵,门口出现了一道黑影,下一秒一道刺眼的光照到了我的脸上。 眼睛一阵刺痛,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脚步声在我耳边停下,下一秒我的头发就被抓了起来。 本来后脑勺就疼,这一抓我感觉我的魂儿都要出来了。 等我看清楚那道身影的时候顿时就瞪大了眼睛,那竟然是秦雪! 她那头大波浪用一根橡皮筋扎住,穿了一身黑,此刻正冷笑着看着我。 “秦雪,你……啊!”我刚想说话,秦雪又拽了一下我的头发,后面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疼吗?”秦雪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说不疼是假的,但看到她这幅样子,我莫名不想说话,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秦雪又使劲儿拽了拽,见我实在是不出声,像丢垃圾一样松开了我的头发,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我趴在地上,已经把这短短两个月有可能得罪秦雪的事想了几遍,但没想到。 她平时上完课就不在宿舍,一个月都打不了几个照面,更别提得罪她了。 难道是上次吃火锅没带她? 正当我思索的时候,秦雪再次开口:“还记得宋岩吗?他当初死的时候,比你痛苦多了。” 宋岩…… 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恍惚,秦雪跟精怪怎么会认识? “宋岩对你那么好,你还要找人杀了他,你还配做人吗?”秦雪讽刺地看着我。 “你是精怪?”我吃力地问。 “现在问是不是,还有那么重要吗?我喜欢成人之美,宋岩哥哥那么喜欢你,那我必须让你们在一起。”秦雪说。 听到这儿,我大概也明白了。 秦雪喜欢宋岩,并且是在知道宋岩是精怪的情况下喜欢的。 宋岩的事情只有他家人、周枫权御和我知道,秦雪能知道真相,想必早就已经跟宋岩和他家人很熟络了。 这种情况下,她是不是精怪确实不重要。 她想杀了我。 恐惧从背后蔓延开来,我渐渐地捏紧了手,说不出任何话。 这个地方这么安静,连一直老鼠都看不到,手脚被绑,也报不了警。 “你不怕杀了我你坐牢吗?”我说。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秦雪说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根带钉子的木棒,朝着我走过来。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心底一片骇然。 但我挪动的速度,远比不上她走路的速度,很快她就走到了我面前,手中的木棒高高举起,嘴角带着一抹邪恶的冷笑。 我拼命地挣扎着,可手腕上的绳子系得很紧,挣扎了几下就疼得厉害,冷汗逐渐冒出来。 “等等!”我大喊出声。 可是秦雪好像没听到似的,用力地砸下来,我猛地就闭上了眼睛。 但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疯了?” 心里一颤,是周枫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一身白的周枫出现了,他正握着秦雪的手腕,阻挡了那致命的一击。 “放开!”秦雪大叫着,挣扎着。 但她再怎么厉害,到底是个女生,力气远不如周枫。 周枫将她手中的木棒夺下来扔到了一遍,秦雪见状,抬腿就朝着我的脑袋踹过来,我吓得急忙往旁边一滚,那有力的一脚就踹到了地上。 “宋岩是精怪,你是人,你魔怔了不是?”周枫将秦雪拽到一边,直接把人推到了椅子上。 但秦雪像是疯了一样,起身就朝着我抓过来,周枫拧了眉头,干脆用地上没用完的绳子,直接把秦雪绑到了椅子上。 见自己的计划落空,秦雪眼里滚出泪水,几乎是咆哮着吼道:“宋岩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现在我要报仇你却阻止我,谁是疯子?你们都是一伙的!杀人凶手!” 周枫没理她,走过来解开了我手腕上的绳子。至于脚腕上的,不用周枫动手,我自己就赶紧解开了,顺便将掉落在旁边的东西捡了起来。 “谢谢。” 他又救了我一次,这次没受伤。 周枫没回我,转头看向秦雪:“你觉得她一个普通人,能杀死身为精怪的宋岩吗?哪怕宋岩是普通人,她也杀不了。” “不是她还是谁?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宋岩跟她一起去了那边!”秦雪泪眼滂沱地说。 我动作一顿,看向周枫,莫名有些担心他把蛇仙给说出来。 周枫沉默了几秒:“至于是谁,日后你自然会知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动她,否则,你这辈子都报不了仇。” 说完周枫就拉着我的胳膊朝外面走,后面秦雪嘶吼着:“你说清楚!周枫!” 但周枫像是没听到一样,径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大路上,才停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被人抓了?她应该不是精怪吧。”我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一边问。 “恰好路过。”周枫解释,顿了顿,接着说:“你应该感觉到了,只要跟他有联系,你永远都摆脱不了因果带来的影响。” 揉胳膊的动作一顿,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救过你,你想保命,这都是人之常情,但人不能求错了路,我们生活在阳光下,不能向邪恶靠近。” “我可以保护你,还有我师父他也可以,白纪,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正常人去靠近邪恶的神。” 看什么呢?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看着周枫,心里一片怅然。 正常人,我还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吗? 但是看周枫眼底的坚定,我有些动摇。 最终还是周枫先开了口:“现在太晚了,你头上的伤口要处理下,我送你去医院吧。” 这里距离医院有段距离,现在这个时间点儿估计也打不到车,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最疼的那股子劲儿已经过去了,现在只要不碰只是麻麻的。 明天去应该也可以。 我看了看四周,这里已经是大路了,再往前就有几个旅馆,我说:“不用了,我在前面找个地方住就行,明天再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以后你要是需要我帮忙,只要我能帮的肯定帮。” 周枫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行。” 本来我想找个旅馆,但今天不知怎么的,没一家旅馆开门,最后想到了兜里那一把钥匙。 我有强迫症,每次出来都要把钥匙手机带全了,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也不知道他在不在那里,但现在也没得选了,至少在他那里我是安全的。 我犹豫了半秒,就朝着小区走去。 走到楼下之后,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跟周枫说清楚了,但我知道他一直在身后跟着。 但这一回头,没看到周枫,反而看到一抹红色,一闪而过。 头麻麻的,脑袋也有些晕晕的,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 后面空荡荡的,没有周枫,也没有红色。 也是。周枫能送我已经很不错了,总不能耽误人自己回去,我抿了抿唇便朝着楼上走去。 层数不高,坐了电梯上去后,很快我就站在门口,用钥匙打开了门,顺手开了灯。 里面干净整洁,空间开阔,一进来我就感到无比安全。 地面也干干净净的,都能映照出我的影子。 我看了看地板,又看了看我那脏兮兮的鞋子和衣服,上面泥土干了一点后,结成了泥粒,站着的地方都落了一些。 如果就这样走过去肯定会把地板弄脏的。 抿了抿唇,我便把手机钥匙放到柜子上,脱了衣服揉成一团抱在怀里,光着脚走向浴室。 头部还疼着,我小心翼翼地洗了头发,尽量不碰到头皮。 洗完头之后,又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顺便把衣服泡在了洗手池里。 刚关上水龙头,我就听到了两道短信提示音,像是我手机传出来的。 这个时间点儿,能给我发消息的只有张敏了,我怕她明天又会说什么,擦了擦手围了一块浴巾就走了出去。 不是张敏,而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两条信息。 【我是周枫,有件事没法当面说,便找人要了你手机号,如果你介意,可以看完消息再删掉。】 【蛇仙踏出领土的事情已经被扩散出去,你尽快离开他,不然……】 “看什么呢?”一道懒懒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手机也被抽走。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就见权御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里拿着我的手机。 心里一慌,我也顾不上想他是怎么进来的,伸手就去夺手机。 “还给我!” 可是他太高了,力气也很大,我夺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仰头的姿势有些难受,不小心又扯到了头皮,我眩晕了一秒,清醒过来时就对上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 他眸色很深,如此近距离被他盯着,我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也就是这一刻我恍然想到了一个我忽略至今的事。 以前能看到他的脸,完全得益于奶奶给我的牛眼泪,可自从那次过后,我就没抹了,但依然能看到他的脸。 但此刻,让我惊恐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眸子里的我——光溜溜的。 浴巾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落在了脚边,而我现在正贴在人身上,他高大而又健硕,隔着薄薄的衣服我都能感觉到那灼热的体温。 他也在垂眸盯着我,眸底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我知道他刚刚肯定看了个遍。 血液冲上头顶,羞耻瞬间占了上风,觉察到他想后退,我吓得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腰。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现在我只有一个念头,他的腰还挺细。 但这个念头只在我脑海里闪过0.5秒,我就红着脸说:“你别动,我、我没穿衣服。” 要是撤开,那我可真的是完全没有遮挡了,虽然他都看过了,但那都是在我不清醒的状态下发生的,只要我不记得那就等于没发生。 现在绝对不能再丢脸了。 都怪我,看什么短信?还有他,干嘛看别人手机? “知道你没穿,你什么时候能松开?”他语气有些不耐。 “我……”我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松开:“能不能关下灯,我马上穿。” 原本我想说“能不能闭上眼睛”,但想了想以他的性格,要是我那么说,估计他又要生气了,就临时改变了说法。 权御:“……” 我感觉他动了一下,头顶瞬间暗了下来。 我悄咪咪的睁开了眼睛,屋内果然黑了下来,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用他赶,我急忙松开了他的腰,手忙脚乱地捡起浴巾围了上去。 男人似乎掐着点儿,在我刚围好的时候灯就亮了,身子僵了僵,我攥着浴巾的边角,紧张到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没等他开口问,我就开口解释:“今天遇到了一点事,我回不了宿舍了,就来这里借宿一晚,你放心,我用完肯定会打扫干净的!明天我就走,也不会过多打扰你!” 说完,我就看到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又要说什么。 我掖了掖浴巾:“那个,我先去打扫了。” 说完我也不等他答应,转身就跑到了浴室,顺便还反锁了浴室的门。 隔绝了外面的视线,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看着镜子里的我,面色酡红,甚至连带着脖子都红了个遍。 我没敢多耽搁,把泡着的衣服洗了一遍又放到了洗衣机里甩干,开了烘干模式。 最后一件衣服放进去的时候,我的手忽地顿住,心脏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 糟了,手机还在他手里! 不解释一下?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当我穿着烘得半干的衣服,从浴室跑出来的时候,权御在沙发上坐着。 手机随意地放在茶几上,一时间不知道他看没看。 我低着头快速走了过去:“我…手机忘拿了。” 我不敢看他,但我知道此刻他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浑身紧绷着,我拿起手机就准备回浴室。 “白纪。”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想走,但是双腿却不听话地停在了原地,怎么也抬不起来。 “不解释一下?” 身子骤然一僵,他果然看到了。我知道我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晚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过去了。 我转过身,抬头看向他。他正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明明没有任何动作,但我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与此同时我有些别扭,我怎么觉得现在像是偷qing被抓到一样? 看来是砸坏了脑袋,连思想都不听话了。 我咬了咬唇:“今天我遇到了危险,他救了我一命,伤我的人跟精怪有关系,所以他就跟我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我很好奇,那么多精怪他不去捉,反而来捉一个人。” “他、他说是碰巧路过。”我如实解释。 权御一笑:“是吗?” 那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笑。衣服上还残留着热意,可我却感觉浑身发冷。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了我面前,头顶瞬时就暗了下来。 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口中还在辩解:“是真的,我们学校附近玩的地方不多,经常会遇到很多人。”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抬手。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但那只手并没有掐我的脖子,直直地朝着胸口的位置伸过来,手指放进口袋里,从我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 “我给你的东西你不带着,他给你的东西,你放在这儿。” 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儿桃木,随意把玩着。 看到那块桃木,我愣了一下,我能确定这不是我的东西,更不是我放进口袋里的。 难道是周枫?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深究这些问题的时候,而是权御说的话。 喉咙有些微微干涩,我缓缓开口:“鳞片我放在宿舍了,我在火锅店打工,那里人多我怕弄丢了。” “这个东西,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应该是放错——” 话还没说完,他便敛起了笑,眸色有些深:“你喜欢他?” 这个说法有些吓人,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跟喜欢扯上关系,我跟周枫统共才见过那几次,甚至都不熟。 我急忙摇头:“没有的事!我就是觉得他帮过我,而且又是一个学校的,就多说了几句话,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是吗?”他轻飘飘地说。 “当然是真的!”我点头,心里有些委屈,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怀疑我。 本来后脑勺麻麻的,现在情绪一激动,再加上出了冷汗,又开始疼了起来。 疼痛和委屈同时飙升,鼻子一酸,眼泪就盈满了眼眶,我伸手就去擦,但是那泪水却不断地涌出来,越擦越多。 他再次抬了手,温暖干燥的指腹帮我擦了眼泪。 心里闪过一抹诧异,我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么恐怖的一个蛇仙,是帮我擦眼泪?还是要把我的眼睛给挖出来? 宋岩的死状猝不及防地钻进脑海,我双腿一软,顿时就踉跄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忽然又喊了我的名字:“白纪。” 我警惕地看着他。 “你再哭一下试试看?” 我哽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接着哭还是该停下。 这么一安静下来,理智就回来了,我忽然就觉得有点尴尬。我怎么就哭了呢?还是在一个男人面前。 我急急忙忙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干,只是刚刚哭的太狠了,现在还在不住地抽噎。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今晚在这里好好待着。” 我有些诧异,刚想看他是什么表情的时候,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 第二天,我是在床上醒来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猛地就坐了起来。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七点,我又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 我记得我昨晚晕过去了,后面发生什么事了? 是他把我抱到床上的吗? 我掀开毛毯,衣服穿的好好的,身上也不疼,就连后脑勺也不疼了。 不对劲到有些诡异。 我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还是下了床。 权御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也不想在这里停留,生怕权御一会儿回来我就走不了了。 我带上手机和钥匙,锁上门就离开了。 我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旁边的小诊所。 我趴在床上,等医生让我起来后,我才小心翼翼地问:“医生,我的脑袋还好吗?” 医生看了我一眼:“脑袋外面倒是没事。” 我松了一口气,医生接着说:“应该是里面出了问题,我给你开点补脑的药吧。” “啊?” “你们学生都学出幻觉来了,补补脑子,多休息休息。” …… 从诊所出来之后,太阳已经彻底升了起来,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驱散了阴霾。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点也不疼,甚至都没肿。我又看了眼自己手中提着的安神补脑液,心里越发奇怪。 是我有异于常人的康复能力,还是我记错了?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但收件箱空空的。 难道是我记错了?其实昨天我并没有遭受袭击,周枫也没有出来救我,而是我做了一场梦? 兜里还有昨天火锅店店长给我的60块钱,那就说明昨天的事情是真的。 难道是权御? 脚步顿住,我想起来了,我在野史上看到过,精怪不仅可以害人,更有极其强大的治愈能力和保护能力。 难道昨晚我晕过去的时候,权御帮我治好了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晕过去之前,他明明很不耐烦,我感觉他下一秒都能把我给扔出去,但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好端端地躺着。 一个诡异的想法在脑海里闪过,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身上的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反应?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难道他喜欢我? 但下一秒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是蛇仙,活了上千年什么女人没见过? 而且他心里还有个牵挂了数百年的女人,甚至还画地为牢在那破后山等了她五百年。 不过话说回来,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一直来帮我。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跟龙王结婚后我会摆脱因果,跟他结婚我会陷入困境,所以在一直补偿我? 但好像也不对,当初爷爷求他的时候,以为他是龙王,跟龙王结婚我会安全也只是爷爷的经验之谈。 至于结婚后我是否能安全,谁也没有承诺过。 权御更不用想了,初次见他就是那种暴脾气,还没什么耐心,动不动就要掐我脖子。 谁家好人的喜欢是这样的? 我掏出手机又翻了一下回收箱,也没发现短信的痕迹,很明显是权御给我删得彻彻底底。 心里莫名诡异。 权御不仅有古宅,还有现代的很贵的房子,连手机都玩得这么6。 他真的是一个在后山上待了五百年的人吗? 正在我拿着手机发呆的时候,屏幕上忽然就跳出来一个电话号码,我吓得手一抖,这才看到是张敏。 刚一接通,张敏就大着嗓门儿吼了起来:“白纪,你终于知道接电话了啊!又去哪儿了?” “我昨天遇到了点事情。”我顿了顿,问道:“小敏,秦雪在吗?” “在啊,不过刚出去,你要跟她说话?”张敏说。 “不是不是,我就是问一下。”我急忙说。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秦雪早上才回来,你现在才接电话,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人有事儿瞒着我呢?”张敏疑惑的声音传来。 “我回去再跟你说吧。”我看了一下四周:“现在我在外面,不太方便说话。” “得了,你也别回来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吃个午饭再回去。饿死了。” 我心里一松,就报了自己的位置。 挂断电话后,我想着张敏刚刚说的话,微微皱眉。 昨天晚上周枫把秦雪绑在了那么偏僻的地方,她居然那么早就回去了。 虽然心里没真的想让秦雪在那个地方出事,但听到她这么轻松回来之后,我还是有些惊讶。 或许,她还有别的帮手。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后,我感觉到了可怕,想着秦雪昨晚那疯狂的程度,如果不是周枫及时赶到,估计我就死在那里了。 她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看来以后我要小心她才是。 气温越来越高,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到了台阶上等着和张敏。 十分钟后,远处就出现了张敏的影子,我挥了挥手,起身朝着张敏走去。 张敏看到我手中的安神补脑液,她惊了一下:“小纪,一天不见,你脑子出问题了?” “不是,哎一言难尽,别问这个了,你不是饿了吗?咱们先去吃饭吧,边吃边说。”我提议。 张敏也没有多问,我们两个便找了一个人比较少的面馆走了进去。 面一上来,张敏便大吃特吃起来,我迟疑了一下,问:“小敏,秦雪她有没有说什么?” 张敏口中正嚼着一根油菜,听到我说话后,紧嚼了几口咽下去,语气有些嫌弃:“能说啥,还是那要死不活的样子,跟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说完张敏又补了一句:“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直提她?” 我迟疑了一下,才抿唇说:“我跟她好像有点误会,她应该喜欢宋岩。” 张敏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秦雪平时都摆着一张臭脸,只有宋岩过来的时候,才会出口讽刺几句。我靠,他俩啥时候搞上的?”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昨天也是因为跟秦雪闹了点不愉快,时间太晚了就没回去。” 说着,我便低头吃了一口面,面条软糯适中,裹了一层汤汁,让人心情不由得变好了。 “所以——”张敏又开口了,我抬头看过去。 张敏眼珠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儿:“你昨天去哪儿了?你平时应该不带身份证吧?” 我顿时一噎,口中的面条没咽下去,瞬间就呛得咳嗽了起来。 看我呛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张敏给我递了纸巾,还不忘说:“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还没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不小心呛、呛到了。”我缓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这句话。 “对了,有个东西给你看。” 张敏说着,就把手机推到了我面前,手机屏幕亮着,电子备忘录上写着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蛇仙,年龄1679岁,常年身穿红衣,性格狠厉古怪,主邪恶。】 【公元345年初次现身,身边跟着一条白龙,一龙一蛇腾空而起,带来降雨缓解旱灾。】 【公元1292年第二次出现,跟白龙一起为当地降雨,蛇仙得到化龙机缘,但并未化龙,原因不详。】 【公元1293年第三次出现,身边没有白龙,蛇嘴里洪水倾斜而下,把周边地区淹没成泽国一片,此后再无踪迹。】 看着这详细的介绍,心里微微一动。 第一条我看了一眼,就断定那就是权御,别的精怪能化人后,就把自己打扮得帅气漂亮,但整体来说都很低调,只有他穿着一身招摇的红色。 还有……我知道他很大,但没想到这么大。 但是那张脸又实在是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千年老妖怪。 不过最吸引我的还是关于白龙的介绍。 那条白龙,莫不是当初爷爷想要求的那条龙?蛇仙还不止一次跟白龙一起出现,难道他们认识? “小敏,这是……”我忍不住问道。 “上次看到蛇仙帖子的时候,我就感到很好奇,回去问了一下我家亲戚,刚好我大舅认识一个术士,就去问了一嘴,没想到真的问出来一些东西。” 张敏说着,将手机拿了回去,扣在桌面上,“那个术士还说,上次蛇仙出来就给人间带来一场灾难,时隔七百多年又出来,肯定又要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术士之死。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这时,我忽然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周枫给我发的第二条短信。 虽然没看到后面的,但前半部分我记得清清楚楚。 蛇仙踏出领土的事情已经被扩散出去。 那时候我还单纯的以为,只有周枫知道,但看到张敏列出来的这几条信息后,我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个消息属实吗?还有……很多人都知道吗?”我问。 张敏点点头:“当然啊,他们术士圈消息都是共享的,而且在他们那个圈子,蛇仙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顿了顿,张敏又问:“哎,你说蛇仙这次出来会发生什么事?不会要把我们这个城市给淹了吧?” 我说不出来任何话,低头吃了一口面条,沉默几秒之后,再次抬头:“小敏,蛇仙出来之后,那些术士会怎么样?” “好像会想办法控制蛇仙吧,毕竟那么恐怖的一个蛇仙。听说这次蛇仙还杀了一个术士呢。虽然那术士是邪教,但也算出名。这蛇仙直接把术士杀了,这不是在打别人的脸吗?” 手里的筷子一顿,我忽然想起我回后山烧纸的那天晚上,那个忽然从门外飞过来的黑针。 权御出去了小半晚,回来的时候我似乎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子很淡很淡的血腥味。 但那时候腿麻又害怕了,我什么也没问。当然我也不敢问。 该不会是那个时候,他杀了张敏口中说的邪教术士吧? 可那要真是术士,我们无冤无仇的,那术士为什么又要杀我? 更重要的是—— 蛇仙一千年都不曾害人,要是真的杀了术士,那他至少几百年都没有化龙的机缘了,甚至…… 拿着筷子的手微微紧了紧,心里忽然就涌出一抹恐慌:“那、那术士如果是先出手害人,蛇仙才把他杀了,在术士圈子里也不算是挑衅吧?” 张敏摇了摇头:“这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想着应该也没那么容易过去,不过……”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是术士先出手害人?这个消息我没在上面写啊。” 那晚的果然是术士,还是冲我来的,只不过被权御解决了。 可是心里却沉重得厉害,我不知道术士跟蛇仙之间的恩怨,更不知道他们随便杀害对方是否正常,但很明显,我已经被卷入了这场巨大的因果里。 我勉强一笑:“我猜的,你刚刚不是说了,那术士是邪教,电视上演的邪教不都是害人的吗?” “这倒也是,不过我估计那些术士也不会把蛇仙怎么样,要是真能控制蛇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动不了他。”张敏说:“看来那蛇仙还是很厉害,。” “那…要是那些术士联手呢?联手会不会就能对付蛇仙了?”我问。 张敏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就笑了:“小纪,你怎么比我还好奇呢?” “那不是出现在我们学校了吗?我害怕。”我睁着眼睛说瞎话。 张敏被我逗笑了:“别怕,等我回去问问我大舅,有消息了就跟你说。面坨了,快吃吧,下午还有课呢。” 我也没再说什么,低头吃起了面。 回学校的时候我看到了周枫。依旧是一身白,背后背着一柄桃木剑,脚步匆匆,也不知道要赶着去干什么。 “哎,周枫。”张敏率先叫了一声。 听到声音,周枫脚步停下,转过身,我看到他目光落在我身上之后,很明显怔了怔。 我也怔了一下,周枫脖子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划痕,伤疤边缘还有些红肿,看起来很新。 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就闪过权御那张脸。 昨晚权御出现的时间很巧,就像是掐着点儿一样,后面还莫名问我是不是喜欢周枫。 我又想到了昨晚进小区前看到的一抹红影。 昨晚周枫坚持要送我回来,但走的时候没打招呼,昨晚觉得正常,现在想想就很不对劲。 莫非是权御回来,刚好看到周枫跟着我,所以就在进小区的时候拦住了周枫,并且发生了冲突? 这么一想确实合理。 脚步微动,我刚想去问问周枫,但他却只是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这个周枫,没事的时候出来乱说话,现在好好跟他打招呼又不理人,真是奇奇怪怪。”张敏埋怨了几句。 “可能有事吧。”我说。 “哎,刚刚他看你的眼神儿好像有点不对劲,你跟周枫之间是不是也有事情?”张敏问。 “怎么可能?小敏你可别乱说啊,要是被喜欢周枫的人听到,那我又要倒霉了。” “喜欢他?别搞笑了,谁会喜欢一个古怪的术士啊!”张敏翻了翻白眼儿:“越厉害的术士,参与的因果越多,受到的反噬就越严重,还会连累到家人!” 心里一动,我忍不住看向张敏:“那参与因果多了会怎么样?” 张敏耐心地解释:“呐,如果擅自插手改变他人的因果,那么被改变的这部分因果所带来的造化之力,就会以五弊三缺的形式让插手之人来承担,要想改变只能多做善事,善事盖过因果也就能抵消了,抵消不了那就死路一条。” 我不太懂因果,但五弊三缺我还是听过一点的。 所谓五弊,指的便是鳏、寡、孤、独、残。 这些都很好理解。老而无妻为鳏,老而无夫为寡,老而无子为独,幼儿无父为孤,身体残缺为残。 三缺则是指钱、权、命。 如果只是简单的窥探天机,并不会对自身造成什么后果,但如果是利用天机人为的去改变它,事情就不一样了。 奶奶说,权御是蛇仙,承了因果,那因果会反噬得更厉害。但我现在都没发现他有受到反噬的迹象,他依旧是他。 但也不排除他已经遭到反噬,只是我没发现的情况。 或许……我应该好好地跟他谈一次话,把一切都搞懂。 我们这种关系也是时候搞清楚了,这样一直维持下去,对我对他都不是好事。 但想想他那阴晴不定的脾气,我也不敢贸然去找,得找个合适的机会。 要见一下吗?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第二天便是周末。 我没有去火锅店,而是买了一支治外伤的药膏,托人送给了周枫。 我不知道周枫脖子上伤疤是不是被权御伤到的,但却是在送我回去之后伤到的,本来想当面给他,但想到他昨天下午看我的眼神儿,还是算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才准备去火锅店,刚收拾好,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周枫发来的。 【要见一下吗?在自习室。】 我迟疑了一下,估计他有话要跟我说,我便回复了个好。 很快我就来到了自习室,这个点儿自习室没有其他人,只有周枫一个人。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破天荒地没带那柄桃木剑,听到声音,他偏头看了我过来。 脚步顿了顿,我便走了过去,坐在了隔着一个位置的地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是要说蛇仙的事吗?” 周枫怔了一下,点头:“对。” 但接下来,他并没有说话,自习室陷入一片沉寂。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我盯着他脖子上的划痕:“你的伤,是送我回来的那天弄的吗?” 周枫笑了笑,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关于蛇仙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真的可以离开吗?” 听我这么问,周枫眼睛亮了一下,“当然,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我和我师父都不会袖手旁观,我也会尽力帮你!” 听起来像是一句客套话,但看到他那真挚的眸子时,我却不由得想要相信他。 我垂眸,沉默两秒,才说:“那我离开后,蛇仙会怎么样?我又会怎么样?” “我跟我师父会一直帮你,直到因果影响彻底消失为止。至于蛇仙……”周枫顿了顿,“如果他以后不再伤人,那他依旧能做回以前的蛇仙。但他先坏了规矩,有一些邪教的肯定会趁机找他麻烦。” “不过目前还没有能跟蛇仙抗衡的术士,就算被千万术士围堵,他也能轻松脱身,可能还会顺便伤几个术士,但是——” 周枫顿了顿,看我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后,才接着说:“但那些邪教术士很精明,知道伤不了他,就将目标转到你身上,只要你不离开蛇仙,那你每天都会活在危险之中,这也是我一直劝你离开的原因。” 我不解地皱了皱眉,“可是我跟那些术士又没什么恩怨,他们干什么针对我?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他们怕蛇仙化龙,一旦化龙对他们是毁灭性打击。七百多年前,蛇仙本有大机缘,但蛇仙身边的那个女人死了,他放弃了机缘。前段时间,蛇仙再次得到化龙机缘,而你刚好出现在他身边,所以就发生了后面的事。” 心里有些惊骇,真相竟然这么简单,但却又那么荒谬。 同时,我也知道为什么找到玉佩的时候,权御会说那是他最讨厌的东西了。 那玉佩是他心爱女人的东西,他几百年没见估计都淡忘了伤痛,我直接送过去,还说是送给他的礼物,那简直是在人心脏上捅了一刀。 他当时没掐死我真的是我走运了。想到这儿我就一阵后怕,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以后再也不相信鬼话了。 “所以,现在你离开蛇仙对所有人都是件好事。只要你离开蛇仙,他还是恣意张狂的蛇仙,以后还能化龙,我也会将你们分开的消息告知那些术士,你会过上平静生活。”周枫说。 心里微微一动,平静的生活…… 我不禁回想起以前在村子里的生活,虽然村民们对我恶言相向,但也好过现在,不用每天提心吊胆。 “可是,你说了那些邪教就会相信吗?”我问。 周枫盯着我,十分认真地解释:“其实也不用我说,蛇仙在许诺不踏出自己地盘的那天,就把自己的信息告诉了我们,我们知道蛇仙的动态,他身边如果没有女人,我们都能看得出来。”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能放心了,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我有些狐疑地看向他:“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 “如果我只是单纯让你离开而不说理由,你应该没那么轻易离开他吧。”周枫笑了笑:“他虽是蛇仙,但也是救过你,人总是会对救过自己的人有不一样的信任。” “还有一点,就是我希望蛇仙能化龙。普通精怪能得到一个小小机缘就已经是上天极大的恩赐,大机缘一辈子也碰不上,就连史上记载的白龙王,也只是在无数香火供奉、无数术士帮助下得到过一次机缘,化龙时还差点死掉。但蛇仙却轻易得到了两次。” 心骤然一颤,即便周枫没有多说什么,但我也听出他语气中的惋惜。 我忽然想起来我上高二的时候,有个女生学习很好,次次考满分,就连会扣分的作文,她也都是满分,她甚至还自学了很多课程,总会说出一些我们接触不到的知识。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天才,以后绝对会上最牛的大学,成为顶顶厉害的女科学家,但就在高考前半个月,她辍学了。 听说她家里人为了十万块钱的彩礼,把她嫁给了同村四十岁还没老婆的男人。班主任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的时候,语气也像周枫这样惋惜。 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我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望向他:“那我要怎么做?” 周枫看着我,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直说就好,蛇仙性情古怪,但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不然你也不会活到现在。” “那他要是不同意呢?我以前也说过,但……还是没断开。” “那就用这个。”周枫说着,将一个东西递到了我面前。 * 晚上的时候,我提着一大兜食材去了权御的房子。 在火锅店的时候我跟那些年长的阿姨说话,学到了不少菜式,今晚就能用到。 我在厨房里忙活了差不多两小时,才做好了几道荤菜。 看着自己的作品,我有些欣慰,这些都是第一次做,但准备工作做得多,味道都还不错。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七点,还早。 我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冲去了油烟味,穿好衣服出来之后,拿出了蛇鳞,准备叫权御。 刚开口我又想到了什么,现在是在房间,场景有些不合适。 我又把蛇鳞收起来,出去将饭菜端到了餐桌上。我站在餐桌旁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我这才小心翼翼拿出蛇鳞,准备叫他。 还没等我开口,身后骤然一热,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撑在了桌子上,遒劲有力的手腕上还带着一串佛珠。 今晚你会走吗?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明明没有碰到我,可是我却依旧能感觉到后背那灼热的体温,身体骤然僵硬起来。 我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他。 这样的距离,让我浑身都不自在,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小心翼翼地问:“我做了饭,你要吃吗?” “这些好吃吗?”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 又是跟古宅一样的问话。 我微微点头:“好吃的,牛蛙和小公鸡我做得很清淡,没有很重的调料味,你应该会喜欢。” 他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也不敢动,手里还拿着蛇鳞,手心都出了汗。 就在我浑身僵硬到快抽筋的时候,他摸了下我的头,撤开了身子:“去吃吧。” 身后热意散开,我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悄悄松了一口气,急忙将蛇鳞收了起来。 权御随意坐到了椅子上,我低着头走到了另一边,余光还悄悄看了他一眼。 他依旧穿着一身招摇的红衣,因为坐下的原因,胸前的衣服敞开大了一些,再往上就对上了那双黑眸。我急忙收回了视线。 “白纪。” 我假装无事发生,抬头看他。 他扫了一眼餐桌,微扬了下巴,“这次什么事?” 我有些错愕地看向他,他怎么知道我有事? 不过想想也是,他那么聪明一人,估计早就猜出来了。但现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也看不出他现在心情怎么样,就这样贸然说,我真怕他生气。 想了想,我便说:“要不先吃饭吧,以前都是你看我吃,感觉有些不好。” 他没说话,我在原地待了两秒之后就转身回到了厨房,舀了一小碗鸡汤,又放好了勺子,小心翼翼地端到了他面前。 “这鸡汤也只放了简单的调料,口味没那么重。” 他睨着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但被他看着,我却觉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等了五秒钟,我便受不了了,急忙改口:“要是不吃就算了,我后面再做就是了。” “端过来。” 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碗。他其实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连位置都不用调。 迟疑了一下,我还是从桌子上端起了那碗鸡汤。 看他还没动的意思,又挪进了几分。 看着那张精致的俊脸,心里有些诡异,他该不会让我喂他吧? 这多不好意思。 虽然这么想,但我的动作已经出卖了我,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鸡汤,连带着碗一起递到了他的唇边。 他喝了那口鸡汤。 触碰到汤勺的时候,那微微的震颤让我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明明没碰到他,但我却莫名觉得自己手指有些热。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我急忙问。 “还行。”他抬手接过了鸡汤,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我松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见他放下小碗准备喝的时候,我也准备坐回去。 “吃饭。”他说了句。 我应了一声,便坐回了椅子上。其实我本来不觉得饿,但刚刚被他吓到了,现在又平静下来,饥饿的感觉就涌了上来。 我夹了一块牛蛙,放到了口中,没有过多佐料也没有腥味,肉质十分鲜美,我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周围有些安静,忍不住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一直没吃,而是坐在椅子上,像以前那样看着我吃。 我也不好意思吃了,便放下筷子,犹豫了一下,才问:“那个…今晚你会走吗?” 话音刚落,就看到他挑了一下眉:“怎么?” “我、我确实有事想要跟你说。” “说。” 得到答复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要说的事情迅速捋了一遍,梳理好之后才缓缓开口:“我想问一下,我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 “你觉得呢?” 我迟疑了一下,没回答这个问题,垂眸接着自己的话说:“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比较好,你有无尽的寿命,我只有短短几十年,我们是不同的人,也没办法生活在一起。而且…你得到了化龙机缘,我在你身边会耽误你化龙。” “你救过我很多次,我很感激你,也想报答你,但是我想了很久,我并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我有的你都有,我没有的你也都有。” “我待在你身边也会有危险,我只是普通人,我分辨不出来那些精怪,我也害怕它们会突然出现,更害怕那些邪教术士会杀了我。” “你有喜欢的人,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应该半途而废。如果你化龙后再去找,更简单不是吗?所以我们……就这样好不好?” 说完之后,空气骤然安静下来,我感觉都有些耳鸣。 如果放在以前,估计我说第一句的时候就被他掐住了脖子,现在我竟然能完整说下来,他还静静地听完了,简直不可思议。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可是我等了好几秒都没等到他说话,忍不住抬头看向他。 对面男人精致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明明是极好看,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就像……第一次在梦里看到的那般。 心顿时就沉了下去,但我还不死心地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麻烦你了。” “说得不错。”他看似好心情地说了一句:“这些话谁告诉你的?”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嗓子像是被棉花堵住,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权御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让我猜猜看,有个不怕死的术士告诉了你这些事,还说离开蛇仙,你就可以回归正常生活,还能顺便谈个恋爱。” 即便早已体验过他的敏锐,但再次从他口中听到如此详细的话,我还是觉得惊骇。 我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冰冷。 这时,我想到了周枫给我的东西,心里又有了几分勇气。 下一秒,权御站起了起来,慢悠悠地朝着我走来,“不过我很好奇,以前你不是很怕死么?今天这么有勇气,是做好了准备么?” 你离我太近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也跟着凉了,我不敢抬头看他,后背都出了一层汗。 我本来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不害怕他了,至少能够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可现在第一次见到他的那种恐惧感又来了,我紧张到都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但话说出去也收不回来了,虽然我也没打算收回来。 手微微攥紧了一些,我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下。” “是吗?”他走到了我身边,修长的手指勾起我肩上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着,“是商量还是通知,说清楚。” 心脏静止了一秒,却又更加急促跳动起来,我微微点头:“是、是商量。” 他原本悠闲把玩着我头发的手指顿了一下,而后手指微动,头顶顿时传来一阵疼痛。明明他都没怎么用力,可我整个人都被扯得歪了过去,脸直接撞到了人身上。 头顶的疼痛蔓延开来,我的脸倏地一下就白了,我下意识地挣扎,可是头发被攥得太紧,我一动就疼得厉害。 本来就紧张,现在又挣不开,我整个身子都往旁边滑去。 我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一想到我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旁边的始作俑者,我的手在触碰到他衣服的时候,又硬生生挪开了。 但下一秒,一只灼热的大手抓住了我后颈衣领,轻而易举地把我提了起来。然后另一只大手就捏住了我的脸颊,强迫我看向他。 视线就这么撞入一双满是戏谑的黑眸里。 他灼热的身体就紧贴着我的,距离近到让人害怕,我忍不住伸手撑住了他的胸膛,让自己尽量离他远一点。 他微微低头盯着我,“那你紧张什么?” 我抿着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我心里极度后悔,为什么刚刚洗澡的时候要把周枫给我的东西放在房间里,现在如果在身边就好了。 似乎觉察到我在走神,脸颊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我只觉得脸颊疼得几乎要麻木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挣扎了一下,但很明显没什么用,他没有放开我的意思,我就根本没有挣脱的机会。 我缓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含糊不清地说:“因为……你、你离我太近了。” 他眼睛里的我脸色苍白如鬼,一双大眼睛更是慌乱无比,因为疼痛眼底都溢满了生理泪水,泪珠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 他盯着我,沉默两秒,忽然就松开了我的脸颊,后颈的力道也消失了。 我急忙后退两步远离了他,抬手擦拭了一下眼泪,又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不禁皱了眉头。他劲儿太大了,现在肯定都红了,我觉得我的脸要是再娇嫩一些,明天肯定会留下难看的指印。 但同时心里有些疑惑,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看出来了,刚刚我还以为他就要那么掐死我,可是为什么又忽然放开了我? 是因为我刚刚那句话?但好像有些牵强。 揉脸的空档,我抬头看了男人一眼,而他的视线也正好落在我身上。我急忙挪开了视线。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现在气氛蛮尴尬的。 “坐。”他摁着我的肩膀,让我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看他也坐到了旁边,我有些不安地看着他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我觉得他肯定还有话要说,可是我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说话,那双极好看的眼睛睨着我,就像是在等我说话一样。 手心儿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黏黏腻腻的,我明白,如果今晚不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估计是不好过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那个…刚刚我们商量的事,可以吗?” “什么事?” 我怔了一下,仔细看了他两秒,但我没看出来什么,心里有些疑惑,但我还是鼓足勇气重复了一遍:“就是…我们就这样好不好?我知道是我们先打扰的你,但是…我们分开后,各自都会有更好的生活的。” 他可以化龙,没有软肋,成为世间最强大的存在,受万家香火,众人敬仰。 而我也能得到普通的生活,多做善事,了却因果,跟家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如果他不答应的话,那我也只能用周枫给我的东西了。但我并不想用。 这句话说完,我看到对面男人勾唇一笑,我心尖儿骤然一颤,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微微歪头:“想离开也可以。” 这句话让我有些激动,充满希冀地看着他,“那…那我去收拾一下,我会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说着,我又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片蛇鳞,双手捧着放到了他面前:“还有这个,也还给你,谢谢你。” 视线落到他遒劲有力的手腕上,色泽醇厚的佛珠静静地戴在上面,隐隐能看到皮肤上面的印子,似乎戴上去之后都不曾摘下来。 当时送他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想用一个礼物让他消消气,但后来从古宅的八卦鬼口中知道一些事情之后,我就一阵后怕。 后来离开古宅的时候我也写了纸条,提醒了他这一点,但后来我遇到了危险,蛇鳞又出现在我身上,佛珠也还在,那时候很疑惑,但后面发生了很多事,我自然就忽略了这件事。 ……也可能他没看到那纸条。 我沉默两秒,还是好心地提醒:“还有这串佛珠……可以还给我吗?” 说完后我感觉有些不对,又接了一句:“因为女生是很敏感的,不会喜欢自己的男朋友接受别人的礼物,如果她看到了,可能会生气。” 周枫说那个女人死了,但我觉得权御可以找到她的魂魄,不然也不会在那破后山干等几百年。毕竟这世上有蛇仙、精怪还有术士,那肯定会有魂魄不是? 见他没反驳,他应该都听进去了。想要跟他说的话,现在也算是彻底说完了。我感觉一阵轻松,起身就打算去收拾。 但刚起身,手腕忽然就被一只很热的大手攥住:“等等。” 新婚夜没做的事,补上?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身子骤然一僵,我感觉有热意从被他攥着的地方散开,而那干燥的指腹似乎微动了一下,我感觉半个胳膊都有些麻了,我不敢挣开,有些紧张地看向他:“还、还有什么事吗?” 权御握着我的手腕,笑了笑,视线落到桌子上:“欠的那顿饭,勉强算你还了。不过——” “还有一笔账,算算?” 还有一笔账? 我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事。 脑海里飞快地把遇到他后发生的事情都过了一遍,又把自己在他面前说过的话想了一遍。 但很可惜,每次遇到他的时候我都紧张害怕得要命,有时候我自己说了什么我都忘记了,他忽然提起来,我感觉自己脑子都乱乱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他都这么说了,那应该也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了,我能做到的肯定会很简单,想到这儿,我便没那么紧张了。 可是在看到他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时,我的心又沉了沉,就装作记起来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那……怎么算?” 他勾唇一笑,抬起了手,眼看着那手要伸过来,我下意识偏了偏头,想要退开。 但我的手腕还被他握着,我也退不了多少,他腿长胳膊长的,我只能任凭他的手摸了摸我的头。 “白纪。” “嗯?”我僵着脖子看他:“怎、怎么了?” 下一瞬,手腕一紧,我就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 那力气太大 了,我没防备,踉跄着直接坐到了人腿上,清冽的香气瞬间将我包裹,身下就是他遒劲坚硬的大腿。 我不自在极了,下意识挣扎,可下一瞬腰却被胳膊牢牢圈住。 清冽的香气和灼热的体温交织在一起,那张俊脸就在眼前,我感觉有些耳鸣,心脏怦怦直跳。不过是吓的。 又是跟古宅时候一样的姿势。 那时候他是扯开我的衣领,看了一下妖血有没有除尽,现在……好像没那么简单。 我有些惶恐地抬头,视线撞进了一双满是戏谑的黑眸里,他低头看着我,灯光从头顶洒下来,精致的脸部轮廓更加深邃,只是那唇边的笑意有些凉:“新婚夜没做的事,补上?” 这句话炸得我有些发懵,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等我细想,后脑勺就被扣住,吻就这样覆了下来。 直到带着清冽香气的气息充满口腔,我才震惊地回过神,也是这个时候我明白过来他说的话的意思了。 可是我感觉很不对,今天明明是来说离开的事,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这不是头一次,可上次发生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眼看着那件事要再次发生,我只觉得有些害怕。 在我晃神的几秒钟时间,他抱着我起身,转而将我压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他的吻炙热而又猛烈,我忍不住伸手去推他,可他好像完全知道我要做什么,刚碰上他的胸膛,双手手腕就被他单手攥住,直接被摁在了头顶。另一只手握着我的后颈,不断地逼迫着我靠近。 这样一来,我感觉整个人都要嵌进他的身体,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恐惧冒出来,又逐渐漾遍全身,求生的本能让我用力挣扎起来。 可是他身体沉重坚硬,我怎么也挣脱不了,短短十几秒,我就累得浑身冒汗。而他像是没感觉到一样,没动一丝一毫。 呼吸还在一点点被他夺走,身子也越来越热。我恐慌地摇了摇头,想要说话,但唇被封着,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就在我感觉自己要窒息而亡的时候,他忽然就撤开,攥着我胳膊的手也跟着松开。 新鲜空气灌入,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他直起了身子,我看到那件红色的长袍有些凌乱,往上看,他脸上不再有笑意,极度精致却又极度冰冷。原本就深于常人的黑眸,此刻更暗了。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我,语气有些冷漠,“不喜欢开灯?” 耳朵嗡嗡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屋内的灯忽然就灭了,黑暗中,我只能看到男人的轮廓,红色的长袍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但却又很突兀。 我看到男人抬手,似乎在解长袍上的腰封,心里颤了颤。 “别,别这样,这样不好。”我喘着气说,“如果被她看到了肯定会生气的,我们不能这样。” 他动作微顿,下一秒带着冷意的声音从身上传过来:“怕他生气?” 我知道他肯定误会了,刚想要解释,就感觉自己脸颊一痛,他又掐住了我的脸。 “白纪,你别忘了,十年前是你爷爷求着我救你。十年后你再次被蛇精缠上,也是你们求我救你。” 心里一颤,我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说:“对不起……我是怕你喜欢的她生气,还有,我觉得,你的天赋不能就这么浪费了,我真的没有恶意。” 空气瞬间变得沉默,屋内很黑,我看不清男人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猜不到男人下一步要干什么。 良久,他手上的力道松开,转而捏了捏我的脸颊,嗤笑一声:“所以你就选择那个术士?” 这个说法让我有些惊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提周枫,但也隐隐觉得似乎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我便用自己的理解跟他解释:“我也没想过去投奔周枫,他帮我摆脱因果影响后,我们也就不会再有交集,我只是想要好好活着。” 他没说话,也没动,但我知道他肯定还在看着我。那双黑眸估计已经把我打量了个遍。 我感觉身上有些难受,尤其是双腿,被他拉开,大腿还能感觉到他那灼热的体温,衣服倒是好好的,但现在这姿势要多怪就有多怪。 让人挺尴尬的。 理智彻底回来了,我耳朵都有些发烫,试探着将双腿抽回来一点,他没动。 又抽回来一点,他还是没动,我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刚刚说的话起到了作用,误会……应该是解除了。 我整个人放松下来,胳膊肘撑在沙发上,微微抬起了身子,顺便将腿彻底收了回来,但—— 一只脚腕忽然被攥住,我顿时僵在原地,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你闭着眼想谁呢?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跑什么?”他指腹摩挲在脚腕上:“还没开始。” 平时我脚腕扭了我都没多大感觉,可现在被他抓着,我感觉那块肌肤格外敏感,源源热意从指腹传来,感觉半条腿都有些烫了。 我本能地缩了缩,可却发现他力气大得吓人,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我却没办法从他手中抽回来。 也是,他可是蛇仙,要是力气还不如我,那才是见了鬼了。 挣扎了两秒我便放弃了,犹豫一下还是不怕死地开口:“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 “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我说:“刚刚只是误会。” 他的手一顿,微微抬头,夜色很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十分悚人,我听到他说:“所以。” “不用补,也不用离开,对不对?” 心里有些惊诧,我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他竟真的要让我离开,只不过离开之前…… 愣神之间,他俯下身,轻轻抚着我的脸颊:“既然这样,那就——” 眼瞧着他有离开的意思,我抬手攥住了他的衣袖:“等、等等。” 距离这么近,我感觉自己都有些颤抖,羞涩、恐惧瞬间袭来,我抿了抿唇:“开始吧。” 说完我就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未知的恐怖。 他嗤笑一声:“白纪,你闭着眼想谁呢?” 我吓了一跳,急忙睁开了眼睛,“我没有……” “解开。”他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他说的是解什么,但他没说解开谁的,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他的衣服。我觉得我做不到在男人面前解衣服。 只是想想都尴尬得不行。 纠结了一下,我便决定解他的。 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被他盯着我实在是紧张得要命,他又在催命似的催我快点,还没等我捋清楚,我的手已经先脑子一步伸了过去,捏住了他的腰封。 空气安静了。 我颤巍巍地扯开了一点,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安静下来之后,我竟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是……我有些发愁。 以前看他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看起来很好解的样子,但现在关了灯,什么都看不到,我怎么都没找到那腰封的,一来二去好像还打了个死结。 不用看,我都知道他又在盯着我了,我紧张地手心冒汗,都有些颤抖了,我又试了几次,期间还不小心碰到了人的皮肤。 但还是不行。 “要不——” “你还是自己解吧”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手背忽然一热,一只灼热的大手直接覆上来,带着我的手,很轻易就解开了那腰封。 散开的衣服胡乱地落在地上,我的心蓦地一颤,还没等我说什么,他便俯下身。 灼热的气息瞬间将我包围,令人恐慌。 只是短短几分钟,我感觉整个身体仿佛不是我自己的了,完全被他操控,而操控我身体的人,还是一个恐怖的蛇仙!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我感觉到了羞耻,还有惊恐。心情前所未有的慌乱。 可偏偏他灼热的气息就覆在耳边,攻势骇人,我整个身子都麻了。 我感觉我像是海上的一叶扁舟,随着巨大的风浪飘动着,我没办法控制那小船,浮浮沉沉之间像是溺水了一样。溺水的时候还磕碰到了哪里,疼得要命。 但就在我觉得即将要溺死的时候,却又被人捞上来,再次回到船上之时,我看到了权御那张极好看的脸。 他是掌舵人,巨大的风浪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仿佛他才是风浪的操纵者。 从一开始的害怕恐慌,到后面的安心,我死死抓着他,生怕自己掉下去。 我记不清有多少次了。 一开始是在沙发上,后来又到卧室的床上、窗外的阳台上、洗手间的镜子前…… 最后那次,我连手指都动不了,无力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死气沉沉的。任凭他抱着我回到了卧室,将我放到了床上。 灯光柔和,男人低头盯着我,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无比清晰地看到一滴汗珠顺着他那精致的侧脸轮廓滑落,那张极度好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色更是深得吓人。 那件红色长袍早就不知所踪,腹肌上、肩膀上还有明晃晃的抓痕。 ……应该是我抓的。好像是我怕被溺死,抱着他不撒手来着。 不过还好,现在终于结束了,我微微松了口气。 然下一秒脚腕被他单手捏住,见他还要来,我吓得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嘴巴一撇,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权御……我疼。” 他像是有瘾一样,没完没了,而且每次全部都是他在主导,我每次都感觉在濒死边缘游走。 有好几次我都昏睡过去,但又被他弄醒。那种生死完全被别人掌握着的感觉,真的很恐怖。 再这么下去我真怕会死在这里。 我想过被精怪杀死,也想过会生病而死,但从没想过要用这种丢人的方式死去。要是传出去了我的脸往哪儿搁? 我甚至都想到一些标题党的媒体明天发出的新闻了。 #震惊!某妙龄女子猝死家中,未着寸缕疑似放纵过度致死# 我打了个冷颤,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看穿我的脆弱。 他动作微顿,那双很好看,很好看的眼睛盯着我,沉默两秒,松开了我的脚腕,而后离开了房间。 屋内的压迫感瞬间消失,我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的喉咙干疼,像是火烧一般。 窗外,隐隐有了晨光,估计已经凌晨四五点了。 我想喝水,但试探着动了动胳膊,根本抬不起来。算了。 他不知道去哪儿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我身上还有些酸疼,眼泪哗哗直流,哭着哭着倦意席卷而来,很快我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接昏睡到了傍晚。 好看的夕阳从窗外洒进来,可能是昨天哭着睡着了,眼睛现在都有些酸疼,睁不开。 我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 胳膊上又有了没眼看的痕迹,尤其是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掐痕。 身上还残留着他身上那种清冽的香气,已经很淡很淡了,但也让我很快清醒过来。 然后一些零碎清晰的画面疯狂钻进脑海,我的脸骤然就烧了起来,红了个通透。 昨天怎么不用?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捂着自己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算了,反正都结束了,以后也见不着了,就当做了一场恐怖的梦。 想想自己以后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我感觉浑身都有了力气,心情也变好了很多。 我动了动身子,腰部、腿部、小腹甚至胳膊瞬间感到了酸疼,动一下就冒冷汗。 只是——身上没有黏腻的汗水,清爽无比,像是洗过澡了一样。 可我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洗的澡,难道是…… 一个诡异的想法从脑海里冒出来,脸蛋瞬间滚烫。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一圈儿,没看到权御,也没看到我的衣服。我想了几秒,才想起来,好像衣服在客厅沙发掉着。 也不知道权御在不在,但我是绝对不好意思什么都不穿就出去。 不过还好,旁边有一块儿浴巾,是昨天他抱着我从浴室出来时候顺带着的。 脑海里闪过零星的画面,我咬了咬唇,扯过来浴巾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原本白嫩的腿上,此刻也布满青青紫紫的掐痕,短短的浴巾根本遮不完全。 我撇开了视线,颤巍巍地爬下床。 双脚刚触碰到地板的时候,蓦地一软,我直接就跪了下去。 膝盖传来的疼痛,让我龇牙咧嘴。 我坐在地上,揉了揉膝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咔哒。”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传来,我抬头看过去,就看到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杯水。 见我坐在地上,他眉头微皱,径直走过来。手腕一紧,直接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在我想挣开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松开了我的手腕。 “喝了。” 那杯水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下一秒就推到了我面前。 而那张极度精致的脸上,面色坦然,丝毫没有作为始作俑者的愧疚。 我默默低下头,端起了那杯水。昨天晚上就想喝水了,但实在是起不来,睡了一晚之后嗓子更加干疼,这杯水来得刚刚好。 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瞬间就舒服了很多。这杯水喝得很慢,足足用了两分钟,喝完一杯水后,我才发现男人还没离开,依旧在那里站着。 明明围着浴巾,可就被他这么盯着,我还是有些不自在。 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我忍不住开口,想要确认一下昨晚说好的事:“我们结束了对吧……”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空气瞬间冷凝,虽然他没说话,但我却觉得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了。 下一秒,他就离开了房间。 迟疑了一秒,我放下杯子,也跟着走了出去。衣服还在外面。 他就坐在那张沙发上,高大的身子陷了进去,眼睛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我的衣服就在面前的桌子上,叠得好好的。上面甚至还放着我的…… 昨晚黑着灯还好,可现在被他看到我只觉得羞臊得厉害,犹豫了一秒,我还是走了过去。 他依旧闭着眼睛没动,我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拿了起来。转身准备回房间穿。 “看都看过了,还躲什么?”一道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就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眸底一片清明,此刻正微微侧头看着我。 这变脸程度,就好像刚刚不说话就从卧室出来的不是他一样。 ……也是,他本来就阴晴不定。 要是正常了,那才是见鬼了。 那目光有些烫人,我只觉得浑身都开始逐渐发烫,我现在回房间,我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好不容易进行到最后,不能功亏一篑。 我抿了抿唇,视线扫了一圈儿,发现也只有他坐着的沙发能多遮挡一些。 迟疑了一秒,我便拿着衣服,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地开始换衣服。 其实我很紧张,但我不断安慰自己,只要我没看到,他就不存在。 身后男人嗤笑了一声,还好没说什么。 如果现在面对着他,他肯定就能看到我那红得要滴血的脸了。 我十分紧张地穿上了衣服,就在我刚穿好衣服准备拿着浴巾离开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 “白纪。” 我顿住,扭头看过去。 男人手中多了一道黄色的符咒,饶有兴趣地看着上面的字,我看过去的同时,他抬眸看了过来,眸底戏谑意味更深。 心脏狠狠颤了一下,刚刚还发烫的身子,一瞬间变得冰凉无比。 那是——周枫给我的命符。 周枫说,命符每个术士都有一张,在遇到生命危险时可以救他们一命。同时,这命符也能帮别人彻底断掉因果。 强行断掉因果,命符就会消失,相当于周枫少了一次保命的机会。 周枫给我这东西的时候,我其实是不想接受的,那让我感觉我身上背负了一条人命。但同时我也知道,如果我当时不接受,后面如果有邪教术士精怪再次找我麻烦,以他的责任心,肯定会再次出手。 那时,他也会再次遇到蛇仙,真的就剪不断理还乱了。 昨天跟权御谈话的时候,我是有用这命符的想法来着。 但有了后面的故事,我也就放弃了。我还做着能够将命符完好无损地还给周枫的美梦,但现在梦破灭了。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道命符,似笑非笑,好奇道:“这个东西,昨天怎么不用?” “还是说……你是为了保护他,才没用这个?” 我脸色一僵,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的事,就不好牵扯进来别人……他给我这东西后我就忘了。” “是吗?”男人视线重新落到命符上,转而看向我:“白纪,上次用桃木,这次用命符,你这么想离开?” 我忽然就有些害怕他反悔,忍不住说:“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你已经答应就这样了……” “本来想放你走。”权御一笑:“但——” “我改主意了。” 他又笑了,但那笑却不达眼底,冷得不行。 直接干脆的话,像是一把锤子,直接砸在我心上。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说出的话能够轻易反悔。 再试一次吧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站在小区门口,十一月的夜风吹来,还带着夏日的余热,我穿着外套,竟感觉有些冷。 小区内,孩童的嬉笑声正欢,有时过于调皮,还会被站在旁边看着的爸爸妈妈训两句。一切都和和睦睦的。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上面沾了些纸灰,风一吹就散了,什么都没留下。 刚刚……他烧了那道命符。 等我反应过来想要夺回来那道命符之时,却只剩下一小撮灰尘。 我不知道周枫会怎么样,但我知道,以后他遇到致命危险,没有了命符,他会直接死去。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来的,直到现在身上还很冷很冷。 我麻木地走在街道上,像是个行尸走肉一般,路过一家药店时,脚步忽然顿住。 手下意识地抚上了小腹,昨晚一整晚我都昏昏沉沉的,我不知道蛇仙有没有…… 我看了看药店,尴尬得不行。 也不是没去过药店,但以前买的都是感冒药、胃药这种常用药,可是现在…… 我站在药店门口,走来走去,踌躇了好久。 算了,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买个药也是为自己好。 “你有什么需要吗?”药店工作人员掀开帘子,戴着口罩,站在台阶上盯着我。 我吓了一跳,刚做好的心理建设轰隆一下就倒了下去。 “你哪儿不舒服吗?进来说吧。”工作人员放下帘子,转身走了进去。 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样子,我忽然就想通了。这里人这么多,估计他们一天能接待很多人,买过就忘了。 想到这儿,我便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走进了药店。 “我……我要避、孕药。”我红着脸小声说。 果然,工作人员听后没什么反应,只是简单问了几句,便推荐了几款,我也没怎么听清后面说什么,在推荐的那几款中抓了个看起来比较便宜的,结了账就赶紧离开了药店。 下了台阶之后,我低着头刚想抠出来吃的时候,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双脚。 我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周枫那张脸。 手上的动作一顿,我下意识地将药往回收了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多此一举。 我无力地垂下胳膊,不敢看周枫,我既没有达成自己的心愿,也没有将周枫给我的东西,完好无损地还回去,心里愧疚得厉害,低着头说:“对不起……我把你给我的东西……” “没关系,没了就没了。”周枫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他,他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跟平常一样,只是那眼神儿复杂得要命。 “可是那个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不是吗?没了命符,以后你……” 周枫笑了笑:“那东西,大部分术士一辈子都用不上,我也不是那些大术士,也接触不到很厉害的精怪,不会出事的,别担心了。” 他都这么说了,即便我心里还有很多抱歉的话,现在也不好说出来了,我静默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会又是巧合吧? 但周枫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视线落到了我手中的药盒上。我有些尴尬地缩了缩手,将药盒放进了口袋。 周枫怔了怔,抬眸看向我,却也没戳破,只是问我:“你还想离开他吗?如果你想,我就去——” 话还没说完,我便摇了摇头:“不了,谢谢你这么帮我。” “只要不拿出来,命符便不会被发现,这次应该是个意外。”周枫语气有些着急。 我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周枫一怔,眸子闪烁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解释:“命符被不同的人拿在手里会有不同的感觉,给你是没什么反应的,但要是被蛇仙拿到,我也会有感觉,但命符不会轻易被发现,所以我猜测应该是出了意外。” 原来是这样。 “所以,再试一次吧。”周枫诚恳地说。 看着周枫,我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还记得在客厅里,他说出那句“我改主意了”这句话后,我语气激动地质问他。 可男人就坐在那里,整个人慵懒而又随意,命符燃起来的火苗跳动着照亮了他的俊脸,笑意冷然:“白纪,是你先招惹我的,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除非你死了。” “但——你家人拼了命要保你,你舍得死吗。” “他不是想救你么?那就看看他有几条命。” 男人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敢死,我的命是爷爷换来的,也是奶奶和爸妈拼命想要保下来的。 也就是那时候我确认了,他依旧是恐怖的蛇仙,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他想要的、想做的,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除非是他自己不想。 那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没有接过周枫那道命符,一切都不一样了?如果我早点拿出周枫那道命符,是不是一切都会很顺利? 但时间不能倒流,世界上也没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 命符可能真的有用,但我不敢再尝试了。上次周枫放在我身上一块桃木,我还没发现权御就发现了。这次也是,原本谁也察觉不了的命符,他还是发现了。 他还会给我下次机会吗? 思绪回笼,我看着面前无比认真的周枫,摇了摇头:“不用了。反正他也不会害我,至于因果——就让它自己发展吧。” 反正我也改不了。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做善事。 周枫唇角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剩下了沉默。 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将手踹进兜里,说:“这段时间谢谢你,早点回去吧。天凉了,挺冷的。” 我没敢再看周枫,我怕权御在不知名的地方看着,转身离开。 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周枫的声音:“白纪,你真的想好了吗?” 脚步顿住,周枫走到了我身前,沉沉地看着我:“你现在是普通人,就已经遭遇了很多危险,以后你跟他更加亲密后,不只是你,可能连你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这不是最可怕的,一旦你变得跟他一样,那我们……就是敌人了。” 时间就在今晚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只要他一天不化龙,那他就是千万术士的敌人,明知道是这些,你也不想尝试吗?” “那些后果一旦超出你的承受范围,到那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了。” 口袋里的手微微捏紧,药盒尖锐的边角刺入手掌,有些微微刺痛。我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从周枫口中说出来,我还是有些害怕。 良久,我才勉强笑了一下:“不试了,至少他现在没伤人不是吗?” 周枫眉头皱紧了,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跟周枫告别之后,我才找了一家小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抠了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剩下的,直接连带着包装盒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刚做完这些,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我回过神来,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是张敏。 看到这熟悉的名字,我才感觉自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我接通了电话。 “小纪,你又两天找不到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日沉重的心情缓和了几分,我一边往学校走,一边说:“这两天刚好有点事,下次请你吃饭。” 张敏幽怨的声音传过来:“你知道吗小纪,你不理我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在跟别人Z爱。” 我吓了一跳:“你别瞎说啊,我真的有事。” 明知道张敏是在开玩笑,但我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耳朵瞬间就烧了起来,头皮也跟着阵阵发麻。 张敏又接了一句:“你忽然理我的时候,我感觉你刚跟别人Z完爱。” “对不起小敏,我下次一定不会了,下次我有什么事一定跟你说。”我语气软了下去。 再这么下去,我真怕我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不过还好,张敏也没接着这个话题,随便聊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我心情也好了一点,想了想,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这个时间点,爸妈应该都在家。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我耐心等待着。十几秒后,那边接通了电话。 “妈。”我开口。 但那边并没有传来妈妈的声音,有些乱糟糟的,好像有很多人一样。我有些疑惑地将手机拿下看了一眼,显示正在通话中。 “你是……小纪姐姐吗?”手机那边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听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手骤然一颤,心脏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我条件反射地挂断了电话。 这段时间我往家里打电话都是妈妈接通的,我已经习惯了开口第一句叫妈妈。熟悉到我几乎都忘记了,在村子里我是一个死人。我不应该出现的。 现在我慌得厉害,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那小孩是谁?会不会把我还活着的消息说出去? 说出去后,那些可怕的事情还会卷土重来吗?村子里还会再接着死人吗? 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家里的电话打来的。 以前手机是我的寄托,可是现在我却觉得像是烫手的山芋,根本不敢接。 是村子里的人用我家电话打过来确认我还活着?还是爸爸妈妈打过来的?我不敢再冒险。 手机一直在响着,一直到自动挂断。 还没松一口气,手机便再次响了起来,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接通了。 这次我没说话,那边已经恢复安静,传来了妈妈的声音:“小纪,你刚刚打电话了吗?” “妈妈,是我。”听到妈妈的声音,我急忙应了一声,“刚刚谁在咱们家?” “是你姨家的孩子,小硕,他……”说到这儿,妈妈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小纪,刚刚你们说话了?” 手攥紧了手机,我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一阵死寂,但很快妈妈便说:“小纪你别急,他们还没走远,我过去打听一下。他们不在咱们村子里,只是来走亲戚的,其他人不会知道的。” 妈妈说完,也不等我说话,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这次很久妈妈都没打过来电话,我现在不在村子里,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只能捧着手机干着急。 焦虑、恐慌、无措同时席卷而来,我感觉浑身无力。 原本我就心情不好,一天没吃东西,现在又被这事一冲击,我感觉天旋地转。 我怕我自己晕过去,急忙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现在正是人最多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来去匆匆,面无表情,谁也不会注意街边的我。 天有些冷了,我忍不住蜷缩了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忽然又响了起来,我猛地抬头,看到是家里打来的电话。 我急忙接通。 “小纪,他们走的时候没碰到咱们村子里其他人,我已经说你是你高中同学,小硕很单纯相信了,不会多说的,你别担心了。” 听到妈妈这么说,我应该放松才是,但我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想了想便说:“妈,要是家里有事,你记得打电话跟我说一声,大城市厉害的人很多,他们会解决很多事情,有事的话我也好及时求助他们。” “也不用那么麻烦,不还有你奶奶吗?你奶奶那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 见妈妈不听,我连劝带吓唬地跟妈妈说了一些话,等妈妈同意有事跟我打电话后,我才挂断电话。 其实我也没想着求助谁,只是想第一时间知道家里的消息。 本以为这件事会告一段落,但没想到,第三天家里便打来了电话。 李军死了。 他偷狗杀狗卖了半辈子狗肉,就在昨天他端着一碗新煮出来的狗肉去喂自己的儿子时,他儿子忽然像是疯了一样,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脖子。 第二天有人去买狗肉的时候,发现李军整个身子血肉模糊的,没一块儿好肉,面目全非。 而他那宝贝似的小儿子,浑身是血,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口中呜咽着盯着村民们,偶尔还发出几声狗叫。 听妈妈说,奶奶去看了一眼,说李军是被他杀害的那些狗的鬼魂报复的,但私底下,奶奶却跟妈妈说—— 我没死的消息,恐怕已经被那些东西知道了,我们一家要有危险了。 一直到我挂断电话后,我脑子还是有些嗡嗡的。 权御毁约,周枫命符被毁,村子里又开始发生怪事了。 可我真的不敢去找周枫,我想了下,便开始打听其他厉害的术士。 还别说,还真的让我找到了,只是—— 我看着手机里发过来的地址,那厉害术士住的地方,刚好是在权御住的小区里。 时间就定在今晚。 你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抵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傍晚,奶茶店。 张敏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说:“上次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大舅打听到了,以蛇仙目前的能力,那些术士不能把他怎么样,他以前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次又只是杀了个邪教术士,那些术法完全伤害不了他” “但如果蛇仙接下来一直破坏规矩,彻底沦为邪物的那天,或许就是蛇仙的死期。” 我怔了一下,眼前忽然就闪过权御那张极好看的脸,虽然我跟他接触的这段时间,感受不好,但我也没想过他死。 握着奶茶的手紧了紧,我忍不住问:“一直破坏规矩是什么意思?” 张敏解释:“大概就是击杀正派术士,杀害其他领域的精怪吧,杀得越多就越邪性。如果是后者,蛇仙估计也不怕,要是前者,那就有的受了。而且,现在蛇仙有机缘在身,要是在机缘消失前蛇仙变成了邪物,估计不用那些术士动手,那机缘就能反噬死他。” “啊?不会吧。难道机缘不是自己选择要不要的吗?”我有些疑惑地问。 “我也不清楚,但据我大舅问的那个术士所知,现在蛇仙大概率是延迟了机缘时间,还在身边。至于是怎么想的,我们普通人也猜不透。” 说到这儿,张敏脸上露出一抹惋惜:“听起来那蛇仙真的是很厉害,是个千年难遇的天才,如果他是正派我跪着去庙里也要见识见识,可惜……” 张敏摇了摇头,又低头接着吸奶茶。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机缘还在,我莫名松了一口气,感觉有些欣慰。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蛇仙怎么可能因为我而放弃化龙的机缘呢,他总有很多时间不在,说不定是在利用这个时间找他喜欢的那个女人。 这时,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忍不住喊了一声:“小敏。” “嗯?”张敏抬头看我。 想到跟权御的那些事,我就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才问:“你说,一个男的有喜欢的人,但那喜欢的人走丢了,他等了很久,等待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有求于他的女人,帮完忙之后他还会对那女人好吗?比如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也会保护她。” 张敏还真思索了一下:“那这有三个原因,第一,那男人不是真心喜欢原来的女人。第二,男人把第二个女人当成了替代品。第三,新鲜感。” 心猛地一颤,我忍不住又问:“可那男人明明已经有了能找到自己心爱女人的机会,为什么还不放过第二个女人呢?” 张敏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激动了,便装作一脸轻松的样子扯道:“我最近看了一本小说,那小说就是这个故事,我一直想知道那男的怎么想的,怎么会这么对女主,感觉奇奇怪怪的。” “嗐,那应该只有两个原因了。第一,男的花心。第二,那女主身上肯定有她自己不知道的价值点。”张敏一副感情大师的样子解释道。 我怔了怔,花心么……也不像,不然权御也不会等那女人几百年。 至于价值点,我还真的想不出来。 现在好像更茫然了。 “别看你那小说了,爱来爱去的没意思,不如看点儿刺激的,晚上一起去看个恐怖电影?”张敏站起身,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提议。 “啊……可是我晚上还有事。”我下意识说:“要不然改天吧?” 张敏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小纪,你又有事,这次是啥事?怎么最近这么忙?”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几天约了人,刚好赶上了,下次我请你看吧小敏。”我说。 本以为张敏会像以前那样算了,但这次她却一直在审视着我,狐疑地问:“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谈对象了?好几次晚上都没回来,是不是鬼混去了?” 我顿时心惊胆战,强忍着紧张解释:“不是不是,我要是有对象,我还能不告诉你吗?” 权御是蛇仙,普通人看不到他的脸,要是我们的关系被传出去,那别人会怎么说我? 白纪被鬼缠上了,晦气死了,离她远点。 白纪跟鬼有染,白天看着好好的,私底下玩这么花,她也要变成鬼了,赶紧打死她! ……想想都让人恐怖。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真的不想失去张敏这个朋友。 “行吧,再相信你一次,下次干什么事记得带着我啊。”张敏说。 我急忙点头应允。 跟张敏告别之后,已经晚上七点了,跟术士约定的时间在七点半。 我在外面转了一圈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慢吞吞朝着小区走去。 等到了手机上的地址后,刚好七点半。 这里是三楼,权御住的地方在五楼。 我抬手按了门铃。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屋内热烘烘的,一股香火味扑面而来,紧接着我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皱巴巴的T恤和大裤衩子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长相普通,身材也普通,但看起来很高。只不过比权御矮一点。 中年男人看到我之后,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就微笑着说:“你就是白纪?” 我点了点头:“宋大师?” “是我,进来说吧。”宋大师打开门,站在门边看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目光落到了他身后。这是一个一室一厅,冲着门的就是一个供桌,上面摆放着佛像,香炉里燃着香,里面像是开了空调,又热又干燥。 看起来挺干净,但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宋大师走了两步,回头看我:“怎么了?” “没…没事。” 或许是我想多了。 我抿了抿唇,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便走了进去,门在身后关上。 进去之后,宋大师直接大喇喇地坐到了地上的小蒲团上,也没问我。 我等了一分钟也没见他说话,便将提前准备好的两千块钱放递到了他面前。 一千是我这段时间打工挣来的,另外一千是妈妈给我往卡里打的生活费。这一下子出去两千,后面生活可能有些拮据,但比起平安,也算不了什么。 “这是说好的钱。”我说。 但他并没有接过去,眯着眼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下,才说:“你的事我看了,2000块钱不够。” 我脸色僵了一下:“什么?不是已经说定了吗?” “说两千,是低价引流的。”宋大师从旁边的盘子里捏了一粒花生米,扔到了嘴里,一边嚼一边嫌弃地说:“你那事儿,没两万是做不了的。” 我顿时僵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就算了。” 我转身刚想走,宋大师忽然说:“你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抵。” 怎么?你喜欢他?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什么?”我扭过头看他。 “你看起来,很缺钱吧?”宋大师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似的看着我。 我没说话,那眼神儿让我十分不舒服,直觉想要离开。 这么想着,我也微微后退了两步。 “这样吧,你陪我一个星期,我免费帮你把这件事解决了。”见我要离开,宋大师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我身边,掐腰看着我。 我又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女人陪男人还能有啥意思?”宋大师又靠近了一些:“一个星期,两万块钱的事情解决了,划算吧?而且你那事也不好解决,我说不定还要受点伤,但这些我都不算你头上了。” 说着,他的手就朝着我的腰伸过来。 现在就算我再迟钝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心里一片惊骇,我转头就要跑,但下一秒我就发现,门被反锁了。 我直接去拧,可就在这时,肩膀上传来一股大力,一只手就抓着我的肩膀把我带了回去,直接推到了地上,腰磕到了桌子角,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宋大师咧嘴笑了,露出发黄的牙齿:“别装了,你来这里不就代表你同意了吗?” “什么意思?”我挣扎着站了起来,现在我极度后悔,我不该来的。 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安全的小区,还会有这种事情?还这么明目张胆。 “我做这一行这么久了,来这里的女生多了去了,你会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嘛,挣扎一下也好,我就喜欢这样的。” 宋大师嘿嘿笑了一声,搓了搓手又朝着我走过来:“长得漂亮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我们玩。” “你别过来,我报警了!”我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别这么害怕,学生嘛,出来赚点钱多正常,只要你不说出去没人知道的,我也不是多嘴的人,你难道不想解决事情了吗?”宋大师阴笑着,一把就夺走了我的手机,直接扔到了地上,手机顿时四分五裂。 那只手离开的时候,又顺便在我手上摸了一把,强烈的生理不适让我胃里翻涌着,心脏怦怦跳着,眼看着他又要伸手碰我的脸,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张嘴就冲着他的胳膊咬了下去。 这一下是下了力气的,一口下去,宋大师直接就惨叫了起来,手一缩,下一秒一巴掌就甩了过来。 “不就是个出来卖的吗?装什么?给你脸了。” 看着那极大地巴掌,这一下子下来我估计脑袋都能开花,我吓得一缩头,直接蹲在了地上,那凶狠的一巴掌就直接拍空了。 我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一边喊救命,一边往旁边跑,抓到什么东西就直接往他身上砸。 但这房间太小了,估计平时也只是个睡觉的地方,东西也少得很,很快东西就被我扔完了,与此同时,我也被逼到了死角。 宋大师阴冷地笑着,我退了两步,小腿碰到了床角,直接就坐到了床上。 我看着他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我吓得脸色苍白,身子冰凉无比,一点点往后缩,心里一片绝望。 眼看着中年男人脱了上衣,我猛地就闭上了眼睛。 但—— 没等到想象之中的痛苦,头顶上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我微微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那宋大师肩膀上,多了一只修长好看的手。 一袭红衣的权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宋大师正扭头看着权御,即使只能看到侧脸,我也能看到那张脸上扭曲的表情,他似乎很震惊,有些说不出来话:“你……” 而我看到权御出现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就放松了下来,他一出现,我就感觉自己安全极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一时间忘了动。 宋大师也反应过来什么,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声道:“蛇仙,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要坏我好事?” 权御没回答他,视线扫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看懂了他看我的眼神儿。就好像在质问我为什么还不过去。 但还没等我动作,权御说:“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说完就松开了手,转身就走。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就往床边爬,想要跟上去,可就在准备下去的前一秒,脚踝就被抓住。 我回头一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转头就冲着权御大喊:“救、救救我,求你了!” “臭biaO子!还敢咬我,给我滚回来!”宋大师一边吼着,一边往后拽我,力道之大,将我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可是权御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径直朝门外走。 “别碰我!”我用力地踢着腿,想要把那恶心的手给踢开。 但很明显,我跟男人力气悬殊,我整个人都被拖了回去,因为挣扎得太厉害,被拖回去的时候,头撞到了床沿。 撞得有些狠,我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耳朵嗡嗡的,生理性泪水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隐隐约约之间,我听到宋大师在咆哮:“蛇仙,你跟我作对就是跟整个术士圈作对,你今天敢动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与此同时,我的视线逐渐清明,意识也恢复了一些,我忍着剧痛,捂着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就看到宋大师不知何时摔倒在了地上,狼狈极了。 而权御就站在旁边,极好看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冷眼看着他。 手中已然多了一柄黑色蛇剑,冰冷的剑尖直直地对着地上男人的喉咙,就像那天对着周枫的喉咙一样。 眼皮子狂跳了几下,我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自觉地跑到了权御身后。 看到这一幕,宋大师脸上闪过诧异,看看我,又看看权御,眸底划过一抹阴霾。 “一个女人而已,你就要杀了我?还要赔上你的修行?蛇仙,你真是蠢货!”说完,宋大师口中就滚出一串笑声。 剑尖微动,我太阳穴突突狂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大喊一声:“不要!” 那蛇剑就在距离宋大师喉咙两厘米的地方停下。 冰冷的视线扫过来,我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别杀他。” “怎么?你喜欢他?” 是我多管闲事?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又是这句话。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知道他多半又是随口一说。 至于他为什么又出现,我觉得应该是新鲜感还没过吧。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男人只是等了两秒,那张好看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晃晃的不耐烦,我知道今天如果不给一个合理的理由,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术士的。 我迟疑了一下,才解释:“他说以前也在这里干这些事,我觉得应该报警才是。” 说完这些,我就看到宋大师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与此同时,旁边温度骤然冷了下来。 我低着头不敢看权御,盯着自己的脚尖接着说:“那边…有很多办法处理他,就这么杀了,他也不会痛苦的。” 从这术士刚刚说的话听得出,他是一个正派术士。我本想提醒他会影响他的修行,但转而一想,我……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去说,他也不会听。 他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拦,除非他自己不想。现在情况很明显,从他身上劝说行不通,那就只能用别的理由了。 身边的男人没说话,宋大师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站直了身子,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惧怕:“蛇仙,没想到你身边这女人是个懂事的,我是人,自有法律制裁,还轮不到你来管。” 那柄蛇剑收了回去,我骤然松了一口气,松开了他的胳膊。然下一秒就被拧着脑袋扭过了头,对上了一双极好看的黑眸。 屋内灯光本来就暗,男人眸底更是暗了一片:“你这意思,是我多管闲事?” 心头一颤,我急忙摇头:“不是,不是,就是……就是觉得不好。” “行。”权御摸了摸我的头,大手往下,顺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着我看向宋大师。 后者看着我们一直没说话,眼神儿有些诡异,见我看向他,也盯着我看了几秒,一时间也没说话。 权御低头,靠近我耳边说:“看好了,这是你选的,别后悔。” 说完就松了手,感觉到男人离开,我慌了,扭头就跟了上去,想要再次抓住他的手,但还没碰到胳膊,男人的视线就看了过来,那眼神儿要多冷就有多冷 我冷不丁颤抖了一下,我知道他很生气,但我更害怕身后的宋大师。不用想都知道留下来有什么后果。 我还是硬着头皮说:“我错了,不要丢下我,我不是想放过他,而是、是……” “是什么?” “是、是——” 还没等我说出来,身后忽然就发出一声“咯吱”的声音,就像是木板被硬生生扯开一样,我下意识转头。身后已经没了宋大师的踪影。 我愣了一下,刚刚宋大师不一直在我身后吗?现在门没开,也没其他出口,他人呢? 不过消失了也好,至少权御不用杀人,我也不用留在这里。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要不我们先走吧?”我转过头,看着男人提议道。 权御睨了我一眼,“你想走,别人可没答应。”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权御,有些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权御视线移到门口,扬了扬下巴:“看到那里了没?”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但什么也没看到。但他说有东西那肯定有。我努力地寻找着,但眼睛都看酸了,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揉了揉眼睛,正想再看看的时候,就听到男人啧了一声,直接将我脑袋往旁边转了一下,“那么大一块看不见?眼睛白长这么大?” 这时我才看清楚,就在门角的位置,木质地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鼓包,鼓包周围的地板已经裂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这是什么?”我有些惊讶地问。 该不会是劣质木地板坏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那鼓包忽然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随着噗的一声,一把闪着寒光的刀片冒了出来。 那刀片足有二十厘米长,看厚度就知道很锋利,此刻竟像是从地板上长出来的一样。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刀片忽然就动了,下一秒一路劈开木质地板,直直地朝着我所在的地方刺过来。 刀片距离我大概有十米,一秒钟就到了我脚下。速度快到我根本来不及跑。 脑子里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的时候,我只觉得腰上一紧,我就被一股力量搂了过去,像是放物品一样把我放到了另一边。 那刀片倏地停了下来,停留的位置刚好是我刚刚站着的位置。 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冷汗忽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如果我在那里,估计我的小腿都要被竖着砍成两半。 腰上还扣着灼热紧实的手臂,这时我才发现他的手很大,衬得我的腰更细了,他一只手几乎都能握住一半。 “噗嗤”的声音再度响起,但这次不是一声,似乎有好多道声音一同响起一样,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我抬头看过去,这一看,双腿有些发软。 只见原本光溜溜的木地板上,此刻竟鼓起了无数个小鼓包,每一个鼓包里面,都竖着一柄刀片,将我们两个团团围住,刀刃正对着我们! 冷汗顺着脸颊落下来,我只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紧,下一秒,那些刀片在我们身边开始划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地面被刀片旋得木屑纷飞,一片狼藉。 那些速度极快的刀片逐渐变成了一道道残影,晃得我头都晕乎乎的。 隐隐约约之间,我感觉我好像见过这场景。 一片木屑从我面前飞过,我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地行术吗! 地行术,能让术士自由穿梭往来于地底之下,畅通无阻任意穿行移动。再从地下冒出兵器,从而攻击地面上敌人。 电视剧里说,精通地行术的有土行孙、张奎,可这宋大师是谁? 看电视的时候,我知道那些都是特效,可没想到,竟然在现实中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亲身经历的时候,才发现,这地行术要比电视剧里更为恐怖! 心里一片骇然,脑子里已经浮现出自己被刀片成一片片的场景了。 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抬头看向权御。 “怕什么。”权御侧过头来,凉凉地说:“不会死的。” 我都听你的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看着那些密集到不留一丝缝隙的刀片,持续地发出“咻咻”的声音,听得出的锋利。 有些不相信。 权御看了我两秒,也没说什么,松开了我,转头看向那些刀片。 而我就不行了,被那些刀片转得头晕眼花,灯光照在那些刀片上,反光不断地打在我脸上,我有些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了一下。 然就在我抬手的这一秒,我听到了一道轻微的“噗”的声音,就像是切肉一样,很快就消失不见。 心里一紧,我急忙看向权御,他倒是没怎么,但那些刺向我们的刀却似乎变了颜色,像是铺了一层血上去,有些发红。 我心里一紧,急忙问:“你受伤了吗?” 刚没发现,现在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他另外半边身子距离那些刀片很近很近,感觉随时都要被刮一下。 要是他都受伤了,那我怎么办? “你觉得呢?”男人扫了我一眼。 这什么回答?我刚刚又没看到,正想再问一句,面前忽然就传来一声“咔吧”的声音。 一个刀片拦腰折断,碎片飞溅,直接钉到了墙上。 紧接着,其他刀片像是宕机了一样忽然就停了下来,原本飞速旋转着的刀片瞬间乱了套,咔吧的声音不断响起,光影杂乱,下一瞬,那些刀片哗啦一声,直接碎了,堆了一地。 那刀片之上,带了点点血迹,刚就是这血迹在发红。 我赶紧摸了摸自己,但并没有受伤。权御——好像也没受伤。 那血是谁的? 这时,宋大师浑身是血地从碎片堆里爬出来,面色狰狞:“蛇仙,有本事光明正大打一架,带帮手算什么本事!” 说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但很快宋大师脸色就变了:“你下毒?” 权御根本没理他,懒懒地喊了一句:“巴蛇。” 话音刚落,那刀片上的血迹,大部分开始凝聚了起来,逐渐凝成了一个人形。 我呆呆地看着那血迹,只觉得自己见鬼了。 一定是看错了,我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人形血迹不见了,那地方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我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稳了心神,忍不住偷偷看了两眼。 少年身形瘦削,穿着一身黑,衬得五官精致的脸有些苍白,看起来有些青涩。唯一不足的是,那双眼睛隐隐发红,看得人浑身发冷。 想到刚刚权御喊他巴蛇,又看他一身黑,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被权御杀死的蛇精。 这少年该不会也是…… 想着,我浑身抖了一下,下意识朝权御身边靠近了一些。 看到这一幕,宋大师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是我轻敌了,我认栽,要杀赶紧杀!” 但没人理他,名为巴蛇的少年动了,走到权御面前,抬手递上一个有些眼熟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张命符! “烧了。”权御风轻云淡地说。 巴蛇立刻转身,走到了香炉面前,就着正在燃烧着的香点燃了那道命符,全程没说一句话。 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的宋大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就变了,他猛地转头看向权御,身子隐隐约约有些颤抖,看起来害怕极了。 “怪不得……怪不得生性狠戾的蛇仙千年都不杀人,原来竟是有人帮你承了罪孽。” 我怔了一下,看了一眼烧完命符后一言不发站在权御身后的巴蛇,又抬头看了一眼权御,心里隐隐有了个奇怪的念头。 但宋大师又说话了,打断了我的思绪:“一边享受机缘造化,一边干尽丧尽天良的事,你可真是一个好蛇仙,动手吧,今天死在你们手里,我认了!” 话音刚落,我便看到权御唇角勾起,饶有兴趣地看着狼狈的宋大师:“说什么呢,我近千年都没做过坏事,你们术士就喜欢妄下定论。” 宋大师死死盯着权御,这时他身上诡异地出现了一些蛛网状的东西,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皮肤,看起来很吓人。 宋大师似乎很痛苦的脸抽搐了几下,认命地低下了头:“动手吧。” 我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我感觉我好像吃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瓜,一时间有些噎得慌。 就在我正消化这大瓜的时候,忽然就感觉有一道视线在盯着我,有些灼人,我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了权御那张俊脸。 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见我发愣,还好心地抬起了我的下巴,让我看着宋大师。 “说说吧,你想怎么处置他?” 心里一紧,手也不由得攥紧,我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问我这样的话。 我张了张嘴,“要不还是送——” 话还没说完,下巴骤然一痛,男人的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可想好了,说对了你就可以走,说错了,就留下来陪他玩。” 心脏忽然就急速跳动起来,与此同时,脑子也快速转了起来。 刚刚我说要报警,让警察来管宋大师,但权御却很生气转头就要走。很明显权御是不喜欢这个选择的。 如果宋大师说的都是真的,那一定有很多女生都惨遭毒手,他死十次都不解恨。 精怪杀术士,术士杀精怪,我都觉得很正常。但——现在让我选择是否杀了他,我又有些害怕。 一时间我说不出来任何话,我抿着唇,心里十分焦虑。 “看来你还没想好,那你就留在这里,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可以走。”权御松开了我的下巴,摸了摸我的头,离开了我身边。 我看着虽满身是血,但看起来对付我还绰绰有余的宋大师,又转头看向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权御和巴蛇。最终闭了闭眼,追了上去。 “我、我都听你的。”我说。 权御和巴蛇停了脚步,一同转过身来,被两双眼睛盯着,怪吓人的。 我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说错了。 空气安静了两秒,我听到权御喊了一声巴蛇。 巴蛇从我身边经过,带来一阵凉风,很快我就听到了身后宋大师的惨叫声。 我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僵硬,我伸手想要捂住耳朵不去听,但还没抬起来,我的手中就被放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最后这一刀,你去。” 我在这里,你还想找谁?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心脏猛地一颤,我当即拒绝:“不……” 但权御并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直接喊了声:“巴蛇。” 话音刚落,巴蛇闪身过来,不由分说直接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宋大师那边走。 巴蛇身形瘦削,但是力气贼大,被他攥着的地方冰凉刺骨,活脱脱一个冷血动物。 很快我就被拉到了宋大师面前,宋大师此刻双手已断,只有一点皮肉连接着,断口处汩汩鲜血往外冒着,一脸狰狞地哀嚎着。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巴蛇就直接攥着我的胳膊,手中的匕首瞬时往宋大师身上刺去,心中一片惊骇,我当即闭上了眼睛。 “噗”匕首刺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巴蛇甚至攥着我的手腕搅了搅。 我吓得浑身僵硬,但下一刻,宋大师更加痛苦的声音传进耳朵,几乎要穿透我的耳膜。 冷汗瞬间冒出来,我压根儿不敢睁开眼睛。 我竟然……杀人了! 虽然不是我自己要杀的,可那刀刺入肉的感觉却清晰极了,我无法忽略。 巴蛇松开了我的手腕,可是我还是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宋大师的哀嚎声小了下去,顺着刀柄,我都能感觉到下面人的颤抖。 隐隐约约的我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记得宋岩被杀死的时候,直接就倒下去没气儿了,甚至都来不及抽搐,这宋大师好像抽搐得时间有些久了…… 我睁开了一只眼睛,下一秒脸上的表情就僵住。 人倒是没死,因为那把匕首插的位置不是心脏,也不是脖子,而是……双腿间。 那层布料挡住了本要奔涌出来的鲜血,所以我手上并没有沾上,但那血已经从下面晕染开来,隐隐有要把衣服全部浸透的感觉。 诡异又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愣愣地不知所措。 直到灼热的大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我才回过神来。 巴蛇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权御拉着我往外走,我没敢看他,心情复杂得要命。 权御没杀他。但好像还不如杀了他。 路过门口的时候,我挣扎了一下,将自己的手腕挣脱,从地上捡起了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机。 肯定不能用了。 我默默地将手机拼凑在一起,放进了口袋后,又默默跟上了他。 刚一打开门,雨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冰凉的气息,我打了个寒颤。 十一月的天居然下起了大暴雨,只是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那雨水疯狂地往楼道里倒灌。 这雨来得突然,天气预报说是大晴天,晚上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月亮,但现在全没了。 还好这里离学校不远,淋会儿雨也没什么。 权御从出来之后就一直没出声,我默默地跟在身后,到了电梯口的时候,我看了一旁的楼梯,说了声:“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往楼梯走。 但刚走了一步,就被人抓着后颈拉了回去:“去哪?” 那力道有点大,我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了身子,低头没看他,闷闷地说:“我要回学校了,明天还有课。” 更重要的是,我还要去找其他术士,距离李军的死已经过去三天了,头七肯定会回来,家里的事情耽误不得。 说完,电梯就开了,男人走了进去。 我以为他放我走了,谁知道一抬头就看到了他正在盯着我,眸色有些冷。 明明没说什么,但却让我不寒而栗。我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在电梯关闭之前走了进去。 就这样,我一直跟着他进了门。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暴雨的声音,瞬时安静下来。 劫后余生的我还没完全回过神来,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现在骤然安全下来,我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软,很想埋在被子里大哭一场。 但权御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我不敢哭。 “说说吧,找他做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说真实原因。 难道我要说,是因为果报又出现了所以我才找的吗?他都帮我这么多次,也没说过要彻底解除果报,现在说出来,指不定又要踩雷。 最后我还是选择不说了。 权御微微皱眉。 我心下一凛,直觉他要发火,便急忙开口:“因、因为我们村子又发生事情了,他是术士,可以解决我们村的事。” 说完之后,客厅内蓦地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诡异。 我怕他误会,又开始解释:“这次这些事情是精怪在捣鬼,我怕我奶奶一个人对不不了,所以我就想找人去帮忙。”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好像更加诡异了。 我干脆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心。 就在我以为会迎来一阵嘲讽的时候,他开口了:“我在这里,你还想找谁?” 我怔了一下,抬眸看向他,他就坐在那里,灯光洒在他完美的五官上,眉头皱得不像话,似乎是很不理解我的做法。 心里涌起一抹怪异,听他这意思,好像是要帮我? 但他可是蛇仙,十年前爷爷去求他,可是赔上了自己的命才换来我十年平安,后来奶奶也差点死在蛇精手里。现在他说帮我,我总觉得没那么容易。 但人都这么说了,我不接话好像显得我有些不懂事了。 抿了抿唇,我才开口:“那……你能帮我吗?” 他“嗯”了一声。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听错了,但很快心里涌上惊喜。 如果是他出手,那以他的能力,绝对可以解决了,但—— 我又冷静了下来,“那你想要什么?要钱吗?但我现在只有两千块,不过我还可以挣。” 他没理我,视线莫名往下,似乎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 看到他这个动作,脑海里诡异地浮现出一副副画面。 曾经,我也坐在他的大腿上,那灼热紧绷的触感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头两次我都是单纯地坐在上面,他也没对我做什么事情。 但最后一次触碰到那里的时候,是我被迫跨坐在他大腿上,浑身无力地瘫在他的怀里。 一些不好的画面疯狂地钻进脑海,耳朵有些微微发烫,他该不会是想…… 去找女人,你也要去?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虽然跟村子里的事情比起来,跟他亲近真的不算什么。 但是……我咬了咬唇,感觉有些难堪。 他真的太久了,而且力气也很大,我跟本承受不住,上次如果不是我开口,估计我已经死在这里了。还是以最羞耻的方式死去的。 想想都有些毛骨悚然。 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秒,很快再次抬眸,站起了身子。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耳朵更烧了,不过还好有头发遮挡着,他应该看不到我那通红的耳朵。 看着他径直朝着我走过来,我浑身紧绷,也没躲,战战兢兢地等待着。 但他并没理我,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侧头看过来:“别乱跑。” 说完就要走。 我愣了一下,听到身后门把手发出“咔哒”一声,我下意识转头:“你要去哪儿?” 他今晚不留在这里,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学校了?虽然这里很安全,只要在这里待着,看到一些固定场所,我就会想到一些不好的画面。 他回过头,似有些不耐烦:“去睡女人,你也要去?” 这话说得直白,我一口气哽住,急忙摇头,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那…那你去吧,我不去。” 说着,还往后退了两步。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冷笑了一声,直接走了。 门被关上的声音有些大,我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安静下来之后,我不由得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他真的要去找女人吗? 不过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都活了这么久了,要说没几个女人我还真不信。 可是为什么,心里有些郁闷…… 我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有些不可理喻。 我没再想下去,但也没想着离开。蛇仙虽然走了,但他说过让我别乱跑,要是我走了,他忽然又出现,那我就惨了。 我往回走了几步,路过旁边的落地镜,忽然就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扭曲,衣服上都蹭上了几块泥,活脱脱一个乞丐模样。 估计是刚刚在宋大师那里碰到的。想到宋大师,手上又出现了那种恶心诡异的感觉。我打了个哆嗦,急忙朝着洗手间走去。 我打了好几次香皂,把自己的手都搓红了,才感觉好受一点。 洗着洗着,我看着这满是水珠的盥洗台,动作一顿,那天晚上,他就是在这里…… 但还没来得及尴尬,脑海里又出现了另外一个画面,他找的其他女人,会不会也是在这里做着曾跟我做过的一样的事? 又或者,早就已经跟其他女人做过了,我才是后来的那一个? 还有他等了几百年的女人…… 我听老一辈人说过,蛇被称为性神,也是那方面很强烈的动物,就连人做梦梦到蛇,也预示着胎梦,只要提到一些关于蛇的怪谈,就离不开这方面的言论。 那权御呢?会不会每天都在跟其他女人交颈相拥,抵死缠绵? 越想,心情愈发烦躁。 明明他去找别人,没有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我应该开心不是吗? 但心里还是不大舒坦,我甩了甩头,把这些奇怪的念头甩开,关了水龙头,擦了手朝着房间内走去。 这里有两个房间,我去了第一次来的时候所在的房间,准备休息一下。 但刚靠近床边,我又想起来一些事。算了。 另一个房间我倒是没进去过,那里也没有奇奇怪怪的回忆,想着我便走进了那间房。 看着干净平整的大床,又看了看旁边柔软的沙发,我最终选择在沙发上睡一觉。 但……我失眠了。 我翻来覆去,最后又跑到客厅打开了电视,这个时间点也没什么好看的电视剧,我就看着广告发呆。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十二点,但我还是没一点困意,我一直在思考刚刚的问题。 最终觉得,肯定是因为他答应会帮我,心里的期待和激动交织,所以我才会这么在意他去干什么了。一定是这样。 就在我思索得入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开门声,雨水的味道也扑了进来,夹杂着熟悉的异香。 我猛地转头看过去,就看到权御回来了,他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服有些微湿,似乎是淋了雨。 不知为何,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下。 刚想着跟他打招呼,他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朝着房间走去。 我坐了回去,保持沉默,虽然看到他还是有些害怕,但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我的眼睛依旧在盯着电视看,但耳朵已经竖了起来,顺便将音量调低了一点,认真听着屋内的声音。 还别说,似乎真的让我听到了一点。 我听到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拖在地上一样,但只是持续了两秒,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半小时,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有时无,听起来有些奇怪。 他在里面干嘛? 还有他今天真的很古怪,要是放在以前,他救我一命,怎么着也会说一些让人害怕的话,但是今天却只是带我回来,除了在宋大师那里稍微变态了一点之外,其他时间就没事了。 真的很不像他。 我越想越奇怪,听着那声音越来越频繁,我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了卧室门口。 门没关紧,门缝里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声音越发清晰了,犹豫了一会儿,我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权御,你、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里面的声音骤然消失,没听到他的回答,我又问:“你要喝水吗?” 以前我被淋了雨,妈妈总会让我多喝水,而他刚刚也淋了雨。想着我便去倒了一杯温水,又回到了卧室门口。 “我给你倒了杯水,你要不喝一口吧。”我敲了敲门,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复:“你不说话,那我就进来了。” 说着,我便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卧室内异香很浓烈,似乎带了些迷惑性,只闻到一点我就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还有些热。 客厅的灯根本照不到里面,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家具轮廓,我摸索着去开灯。 但手刚摸到开关,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响起,腰间似乎缠上了什么东西,下一秒,我整个人都被带了过去。 水杯里的水瞬间就洒在了身上,衣服都湿了。我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 腰间还被缠着,这一动,耳边骤然响起一声低喘:“别动。” 刚你看到了什么?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听到这声音,我顿时一僵。 这声音比他平时的要低沉些,他呼吸有些重,本来也算正常,但距离这么近,而且还这么黑的情况下,听着就有些不对了。 这时,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腰间似乎并不是他的胳膊来着。那是…… 我低头看去,只看到黑乎乎的一片,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似乎摸到了滑腻的鳞片,那触感有些熟悉,只迷糊了一秒,我心里猛地一颤,那是蛇的触感! 我们村杂草很多,又靠近山,蚊虫蛇蚁不少,平时就算走在路上,也能看到几条蛇过马路,而且还闹过蛇灾,蛇几乎占据了我整个童年。 小时候不懂事,看到蛇以为是好玩的,还抓起来玩过,玩了一会儿还抓着蛇头往嘴里塞。 最后还是妈妈大叫着,从我嘴中夺下已经钻进去一个头的蛇。 后来随着年龄长大,工业也发达了,村里修路砍树,那些草地少了很多,平日里见得也少了。 但去田地里干活的时候,偶尔也能不小心抓到一条蛇。 那触感就如现在这般。 可是权御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么一条大蛇? 恍惚间,我想起了什么。 似乎……他是蛇仙来着。第一次在梦里见他的时候,他就是人首蛇身的模样。 那时候他就想带我走,我以为他要杀我,而现在又出现了蛇身,那他…… 我僵着身子抬头看他。 现在我的视线已经适应了黑暗,隐隐约约能看清楚他的轮廓。 他上半身还是正常的,但是下半身却成了蛇尾,那巨大的蛇尾正缠在我的腰间,烫得厉害,隐隐还有越收越紧的趋势。 如果是见到一条小蛇,我倒不是那么怕,可现在我却止不住地发颤。 倒也不是怕权御,而是怕出现蛇身的他,会变得跟平时不一样。 黑暗中,我能隐约看到他在盯着我,锐利而灼热的视线,让我浑身发冷。 “权、权御,水洒了,我再去倒一杯吧,能不能放开我?”我结结巴巴地说着。 一秒。 两秒。 …… 足足过了一分钟,腰上的蛇尾才收了回去。 从头到尾,他也只有刚开始的时候说了句“别动”,其余时间都在沉默。 解放之后,我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了下来,捡起不小心掉在床上的杯子,有些腿软地走了出去。 腰间灼热的感觉似乎还在,我站在厨房内好久都没消散,就连我身上都带了点点异香。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变成蛇尾?甚至看起来有些不太好受的样子? 水壶里的水倒在了手上,有点烫,我骤然回神,急忙放下了水壶和杯子,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手。 冲着冲着,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儿。 11月,是有些蛇类的发情期。 一般来说,蛇类发情期都在春季,但也有那一少部分蛇会有两次发情期,第二次时间会持续到11月。蛇类品种不同,交尾时间也不同,正常蛇类交尾时间,平均每次可达十四个小时。 现在是权御的那个时期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卧室的门,又扭过了头。莫名感觉有些诡异。 我不知道蛇类是如何度过这段时期的,如果我再进去,好像有些不好。 但他今晚是来救我的,如果我就这么不管他,似乎也不合适。 视线落到了旁边的水杯上。 我想起上次我不小心喝了妖血,他给我喂冰水来着,虽然最后没什么用了,但好歹刚开始也是好的。 他又不是喝了妖血,应该能管用。 想着,我便从冰箱里找出来冰块儿,放进了杯子里,径直走向卧室。 但手刚抬起来,我又犹豫了,看了看没关紧的门,有些退缩。 现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现在在干嘛?我贸然敲门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人家? 我在门口徘徊着,一直到杯子里的冰块儿都化了,水杯也变得冰凉无比的时候,屋内忽然亮了。 似乎是开了灯。 心里一抖,我下意识敲了敲门:“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依旧是没人回答我。 “我倒了一杯冰水,我……我放在门口了,你想喝就拿吧。” 说完,我便小心翼翼将冰水放到了门口,顺便往里面推了推,水杯贴到门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还是没有回答,我叹了一口气,也没再多停留,转身走进了隔壁房间。 我没心思睡觉,身上沾了异香,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身上都有些燥热。我走进浴室,打算洗个澡让自己冷静冷静。 想着权御应该也不会找我,我看了眼不小的浴缸,心里一动。 很快我就放好了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又给自己打了一层沐浴乳,那异香才淡了很多,我整个人都清爽了。 我吹干了头发,披上了浴袍,将自己的衣服放到了洗衣机里,这才走了出去。 权御门口的那杯冰水已经消失不见了,应该是他喝了,想着,我便又走到厨房,重新倒了一杯冰水,再次来到了他卧室门口。 这次我没说话,打算悄悄放好就离开。 但刚蹲下身,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我抬头,他低头垂眸,目光就这么撞到一起。 他已经变回了人身,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眸色有些暗。 我心里一慌,急忙解释:“我、我看门口的水喝完了,就又倒了一杯。” 我本来想直接跑的,但人都出来了,我再把水放地上似乎有些不好,想着我便端着水杯站起了身子,递到了他面前。 但一直举到我手都酸了,他还没接过去的意思。 我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你不想喝就算了,那我回去了。” 刚转过身,我又想到了一件事,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者好像有些不耐烦,眉头都皱了起来。 “白纪。” 心头一颤,我抬头看向他。而正他侧头看着我,眸底神色不明:“刚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刚刚……屋内太黑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说的是真的,我只是感觉出来那是蛇尾,但还真没看清楚是什么模样。 我……应该能帮你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但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回答完之后便收回了视线。 看他现在这样,似乎没事了? 我本来想过段时间等他好彻底了再问,但我又怕他不见了,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问:“那个、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干什么?” “就、就是我们村子的事情。”我解释:“已经过去三天了,我怕再耽误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自从三天前妈妈给我打过一通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消息了,我也试着打回去过,但没打通。 这三天内,我每时每刻都在记挂着家里的事情,在得到权御的回答后,我巴不得直接就飞回去看看。 “没空。”男人直接拒绝。 “啊。”我下意识朝着他走了两步,心里有些焦灼:“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答应会帮我了吗?” 他又要反悔吗? 上次周枫的事情也是,我以为要结束了,但他最后却说反悔了,这次会不会也…… 不过想想也是,他想反悔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阻止得了呢? 是我有太高的期待了,如果一开始就没当真就好了。现在的我感觉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不该相信他的。 想着,我便难过地低下了头,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我吸了吸鼻子:“你要是没空就算了,我去找其他术士就行,你忙你的。” 说完之后,我便低着头往房间走,心里盘算着要不要通过周枫或者张敏来找一下术士,周枫我是绝对不敢去找了的,不过他们人脉广,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人。 只是,要用什么借口呢? 此时,权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明晃晃的不耐烦:“必须这两天?” 我脚步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都已经说没空了,还要问这些干什么? 但很快又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以前的权御反悔后,直接走了,连理我都不会理,可现在似乎……话多了些?刚刚那句话好像也不是干脆拒绝,像是有其他事情阻拦一样。 这是不是代表还有商量的余地?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回过了头。他正拧眉看着我,似乎还带了一丝嫌弃。 看他这样,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我记得他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去睡女人”,那时候想必他是要去找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又回来了。 而且回来之后似乎更加不耐烦,这反常的情况,让我确定了我之前的猜测——今天是他的那个时期。 正常雄性蛇类,这个时间段应该去找雌性蛇类了,他是不是就因为不久前没找,所以才会这么烦躁,甚至还在房间内现出了真身? 我微微垂了眸子,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我蹲下身把水杯放到了地上,低着头缓缓走到了他身边,双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手心传来紧实的触感,我很明显感觉到他身子顿了一下。 我紧张得不行,咽了一口口水,才颤巍巍地说:“我……应该能帮你。” 空气瞬间安静了。 好一会儿都没声音,我抬头看过去,就撞入了一双好看的黑眸里,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我。 耳朵逐渐开始发烫,手心微微紧了紧,我接着说:“因为我、我们也算夫妻。” 虽然这婚姻实在是有些怪异,但从他一次次救我来看,我觉得应该还存在的。 他的眸色忽地暗了。 下一瞬,他胳膊翻转,大手直接攥住了我的手腕,直接把我带进了房间。 门在背后被关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炙热的吻就落了下来,我整个人都被抵在了门上。 他的吻带着强烈的掠夺的意味,瞬间就将我的呼吸夺去,我战战兢兢的,双手死死地捏着,手心都出了汗。 短短两分钟,我就感觉浑身发软,有些站不住,整个人都往下滑。 下一瞬,我的胳膊就被抓了起来,圈在了男人的脖子上。他的手顺着脊背一路往下,很快我的大腿也被抓了起来,直接缠在了他的腰上。 身子没了支撑点,我条件反射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生怕自己掉下去。 我感觉我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有些喘不上来气,可是男人还在强势掠夺,直到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过去的时候,他才放开了我。 我趴在他的肩膀上,脑袋埋在他的颈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此时此刻,我的脸已经烫得不像话,浑身也在阵阵发热。 还没等我缓过神儿来,他的吻再次落到了我的后颈,一点点的吻了上来。 痒酥酥的,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别……” 他动作微顿,抬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语气微沉含笑:“别怕。” 原本我只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袍,带子也只是系了个活扣,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背后忽然一凉。 心也跟着一颤,我再迟钝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可——到关键时刻我有些害怕了,身子都有些颤抖。 前两次的事情,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好的回忆,甚至还有些恐惧。即便这次是我主动提出的,但我还是怕。 他在沙发上坐下,把我抱在了身上,我下意识地撑起了身子,手用力地按着他的肩膀,想要远离他。 屋内灯还亮着,他那张极好看的脸距离我很近很近,这么近的距离,鼻息都缠绕到了一起,再往前一分,几乎都要碰到鼻尖。 似是感觉到了我的害怕,他说:“只要你乖乖配合,不会疼的。” 明目张胆的话,让我羞耻心爆棚,血液轰的一下涌上头顶,我猛地闭上了眼睛。 我以为他要直接开始,但他却没有,他的手像是带了细微的电流,所经之处留下一阵颤栗。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来,我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软,那种感觉让我有些恐慌,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肩膀。 他带着我,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走着,耳朵有些轰鸣,我睁开眼睛,视线都有些模糊。 这时,他忽然就停顿了下来,低头在我耳边问了句:“在哪。” 准你挑个地方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准你挑个地方。”他再次开口。 我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什么耐心,下一秒后颈被抓住,强迫着我看向他:“不说是吧?” 这话他是笑着说的,我下意识颤了一下,躲过了他的眼神儿:“都、都行。” 空气静默了两秒,他忽然掐住了我的腰,身体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抬了起来。 我闭上了眼睛。 …… 长长的一次结束之后,他还埋在里面。我已经完全没了力气,瘫软着被他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这次的感觉跟前两次有些不一样。 不是疼,也不是难受,而是一种怪异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甚至,有一瞬间的失控,忍不住在他怀里轻颤。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我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但我不敢睡,还有事没说。 他动了一下,我也跟着颤了一下,手微微攥紧了几分,等待着他的下一次。但并没有等到,很快我的下巴就被掐起,我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那张俊脸。 他微微挑眉:“怎么不睡?” 心里有些诧异,他竟没开始。我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不、不继续吗?” 男人黑眸微眯了眯,眸底带了一丝戏谑:“你想继续?” 这倒不是。 我躲开了他的视线,感觉浑身都在发烫。真是晕了头,我刚刚怎么就说出那句话了呢? 可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迫着我对视:“问你话呢,没听见?” 心里有些发慌,我知道装死是躲不过去了,结结巴巴地解释:“因、因为你上次就、就很久。” “什么很久?” 我闭上了嘴,懊恼极了,我就不该那么多话。本以为跟他亲密接触已经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了,可现在被他追问,好像更让我无地自容。 而他好像不问出来个答案不罢休,我红着脸,干脆闭上了眼睛:“就那个,做、做——” 那个字我怎么也说不出口,脸烫得要几乎要滴血。我不明白,他那么敏锐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为什么偏偏要问。 还问得这么仔细。 头顶传来男人的低笑,他的手松开了我的下巴,转而摸了摸我的头:“今天不做。” 心里一颤,我有些讶异地睁开了眼睛,抬眸看向他。想要确认一下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那张俊脸实在是太有迷惑性,我看不出来。 见我盯着他,男人唇角一勾,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甚至还坏心眼颠了一下。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又有失去的迹象,我急忙说:“别……” 再接着下去,真的没力气了。 “白纪,有话直说。” 心底的想法被看穿,我吓了一跳,不过他开口也正好,我也不用找借口了。 抿了抿唇,我才说:“我想学术法。” “什么?”男人很明显怔了一下。 我想了想,便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解释:“这世上有好多精怪,我们学校附近也有,我想学术法防身。” 其实我是想学术法去帮奶奶,虽然这有些不自量力,但我觉得还是要试试。就算学不会,但下次遇到事情的时候,至少我也能明白是怎么个事。 “不行。”男人直接拒绝。 在房门口的时候他拒绝回村子帮助我,现在又拒绝了我的请求。 我有些着急,撑起了身子,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而这一动,牵连到了番茄不可描述的地方,我身子一僵,脸色爆红。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我不敢动了。 但还没达到我的目的,我不甘心。 可能是心情不错,他看起来还挺有耐心,甚至还好心地将我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头发别到耳后:“我问你,你奶奶学了多久?” 我想了想:“好像从小一直学吧,到现在我还偶尔能看到奶奶在看那些书。” “你奶奶也算有天赋,她要一辈子,你觉得你几天可以?” 他说的我也想过,可是现在我真的没办法了。就算学一点也是学,这样我能懂,找术士的时候也不至于踩坑。 见我不说话,权御也没接着这个话题,“自己洗还是一起洗?” “我、我自己洗。”我说。 上次就是他抱着我去浴室,洗到一半就…… 权御嗤笑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撤出了身子,去了浴室。 我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有了力气,捡起浴巾穿了上去,这才慢吞吞地走向隔壁房间。 我泡了一个热水澡,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脑子也清醒了几分。看着身上还算淡的痕迹,不由得皱了皱眉,明天又要买药,早知道上次剩下的不扔了。 洗完澡后我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睡得正香时,我被手机铃声惊醒。 外面的天还暗着,我看了一眼手机,早上六点,是张敏打来的。 看着四分五裂后又组在一起的手机,我惊叹了一下,没想到这手机摔成这样还能通电。 我看了看卧室门,确定没人会进来时,才接通了电话。 “突击检查!”张敏的声音有些小,像是刻意压低了一样:“看看你晚上又在哪过夜!” 我哭笑不得:“小敏,我马上回去,昨晚……太困了,我就没回去,在外面找了地方睡了一晚上。” “切~”张敏说:“你别回来了,昨天大暴雨,航班延误课取消了,你想想一会儿要怎么补偿我吧。” 我愣了一下,这才翻看了一下群消息,果然看到一条通知消息,不过时间有点晚,我没看到。 “要不——” 话还没说完,门忽然就被人从外面打开,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我看到了那张俊脸。 我吓得手一抖,电话掉在地上,直接关机了。有些呆呆地看着男人,这大早上的,他居然没跟以前那样消失。 他想干嘛? 见我警惕的模样,他眉头微皱:“走不走?” “嗯?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似有些不耐烦,转头就走。 我愣了下,下一秒反应过来,心里涌上一抹惊喜,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地套上了衣服,跟了出去。 但刚一出门,就撞到一个人,权御正站在门边,双手抱臂,垂眸看着毛毛躁躁的我。 我缓了一下心情,脸上的笑意抑制不住:“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没说话,那双极好看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两秒。 不能只看脸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去洗漱。” “啊。”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洗脸刷牙。 不过——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男人,他今天这是转性了?虽然还是动不动就不耐烦,但好像今天很有耐心? 同时我也不敢耽搁,急忙回房间,用了最短的时间洗漱好,确定自己干净整洁之后,便走出了房间。 外面天已经亮了,但还是阴沉沉的,我看了看权御,又看了看外面。上次他带我来这里时是晚上,也没人看到,但现在是白天,就这么出去肯定会被当成怪物。 “要不我们坐车去吧?”我试探着问。 他的视线扫了过来,也没说话。他没说话,我也就当成默认了。正准备往外走,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要不然,你换一身衣服吧?” 他这一身红,别人还看不到五官,万一吓死个人怎么办? 听我说完,他啧了一声,似乎很不耐烦,眼瞅着他又要说什么话了,我转身就跑向他的房间:“我,我去给你拿衣服。” 让他回来换衣服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我自己拿过去,虽说不知道他会不会换,但也得试试。 在看到柜子里满当当的新衣服后,我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里什么都有,只是那男人没穿。 看着那一排衣服,我有些发懵。给男人挑衣服这回事,我从来没做过,更看不出来哪件比较好。 不过这些衣服看起来号都是一样的,我想了想就拿了一套黑色休闲装,准备关门的时候,又顿了顿,红着脸从下面抽屉里拿出了贴身衣物,卷到了衣服里。 我出去后,他正在沙发上坐着,看起来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但好在他现在都没发火。 我一出去,他的视线就冷冷地扫了过来,我假装没看到,走到了他面前:“你要不要换一身?” 他睨着我没说话。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一身行动起来比较方便,而且我觉得——你穿黑色应该也很帅。” 空气静默了两秒,还没等到他说话,我抬头看他,就发现他正盯着我,我顿时就有些头皮发麻。 “如果你不想换就算——” “白纪。”他忽然开口,“让人换衣服不知道拿过来?” “啊?好好。”听到他的回答,我猛地松了一口气,急忙送了过去。 他接过了那套衣服放在一边,然后就开始脱衣服。我惊了一下,下意识转过了身不去看。 一直等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之后,我才敢回头看一眼。 当看到那极其优越的身高和外形后,我愣了愣。之前穿那件红色长袍时我也隐隐约约能看出来一些,但远不及现在来得直观。 宽肩窄腰,一头利索的短发,明明只是款式简单的休闲装,却莫名有种贵气,比电视里的明星还要帅,让这原本很不错的房子都逊色了很多。 他走了过来,我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看他的时间有些久。但好在他也没说这个,兀自打开门,“走了。 ” 我急忙跟上去。外面雨已经停了,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六点半,车站始发车辆还没开。我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男人,他似乎是想走回去? 我想到了那天晚上从后山过来的时候,那时天很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但我知道用时很短,比我坐车都快。 那天我是被他抱着,所以也很快,我看了看男人那大长腿,又看了看我的,我也不好意思让人抱。 正琢磨着要不要跟他商量一下坐车的时候,我又看到了药店,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我说:“你、你等我一分钟,我买个东西。” 男人脚步顿下,转过身来:“你又要干什么?” “我买药,一分钟就好,就在这里。”我指了指旁边的药店,没等他回答,便直接钻了进去。 药店刚开门,我进去之后工作人员正在扫地,有了上次的经验,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要买避孕药。” 那工作人员还是上次那个,好像也认出了我,但也没说什么,放下扫把,就走到了柜台后面。 等待的这几秒时间,身后莫名出现了一股子强烈的压迫感,我回头一看,就看到权御走了进来。 他真的很高,原本宽敞的门瞬间变得矮小起来。不过看男人那样子,也能看出来他并不知道我要买什么。 他怎么进来了!我心里一紧,说的话都打了结:“你,你出去等我吧,我马上就好。” 原本我还挺放松,但他一进来我就紧张得不行,耳朵也红了。 男人没说话,皱着眉,视线已经扫了过来,很明显对这狭小的空间很不满意。 “你的药,三十块。”工作人员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顺便将药推了过来。还是跟上次一样的药。 我急忙掏钱,但因为太过紧张,信封里的钱抽了好几次才拿出来一张。 “这种药还是少吃,对身体很不好。”工作人员顿了顿,看了一眼权御,“男人不能只顾着自己爽,以后让男人做措施,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我的脸瞬间炸红,偷偷看了一眼权御,果然看到他脸色沉了下来。 但工作人员很明显还有话,一边找钱一边说:“找男朋友要找爱惜自己的,不能只看脸。” “我知道了!”我急忙打断了工作人员的话,接过零钱,抓起药就拉着权御往外走,顺便还回头说了声:“谢谢!” 一直拉着出了药店,我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实在是太吓人了。 即便现在没抬头看他,我也能感觉到头顶要被一道视线给灼穿,我硬着头皮说:“我们去车站吧,刚好能赶上始发车。” 说完我就想拉着他走,假装没发生过这件事。但刚走一步就被人抓着后颈给带了回来,修长的手指顺势抽走了我手中的药盒。 眼睁睁看着那药盒被他捏在手里,他的指腹还在边缘摩挲了一下,似是在细细打量。我感觉我头皮都麻了,眼皮子狂跳。 你有这心思,不如花在我身上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他嗤笑一声:“你这个,管用?”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点头:“管用的,还上过广告,上次就……” “吃的这个”还没说出来,我就看到他随手把药盒扔到了垃圾箱。我愣了一下,抬脚就想要把药给捡回来。 但已经晚了,他提前一秒揽住了我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想让你有的时候,你觉得你能拦得住?” 一句话,让我遍体生寒。我怔怔地看着那张极好看的脸,是啊,他想要的没人拦得住,他不想要的谁也强迫不了。 只要他想,大可以把我囚禁在不知名的地方为所欲为,哪还用等到现在?也就是现在他对我还有新鲜感,我才能好好的。是我之前想多了。 但听他这意思,好像也没有让我怀孕的意思,但我不敢这么轻易相信,抬头看向他:“那、那昨天……” 他松开了我的肩膀,站在一旁抱胸看着我:“白纪,不是谁都能怀上我的孩子的,你有这心思,不如花在我身上,等哪天我心情好了,说不定会教你。” 心里微颤,他说的话有些让我难堪,但还好我本来也没想过跟他有以后,倒也不是那么难受。 不过听他说的意思,昨天我应该没事,而他以后也有要教我术法的机会。心情好了一些。 “我知道了。”我看了一眼周围,路上的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甚至已经有人侧头看了过来,我怕别人看到他的脸,急忙说:“我们去车站吧。” 从这里走到车站还有一段时间,要是我自己估计就骑个共享单车过去了,但我不敢让他也这么做,咬牙打了一辆出租车,开到了车站。 看着停在车站的大巴车,权御皱了眉头,“就坐这个?” 我点点头:“对就是这个,这辆大巴车比较平稳,现在不是放假,应该也没多少人。” 但他还拧着眉头,幽幽地看了我一眼。那明晃晃的嫌弃,让我直接看懂了那眼神儿。 “那要不……坐刚刚那种车?”我提议。 大巴车车票一人40块,但出租车,怎么着也要300块起了。但看他这样,我真怕他一个不开心就离开了,只能忍痛说。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嗯了一声。我瞬间松了一口气,从车站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又从附近找了一辆出租车,这才跟他一起上了车。 车内空间很大,权御上了车之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后排,闭目养神。那双长腿伸展不开,着实有些委屈了。但好在他没说什么。 开车的司机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女人,怀中有个正在睡觉的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其实我也有点私心,我刚刚问了几辆出租车司机,初步报价都是350块,但这个司机因为带着老婆和孩子,所以直接降到了270块钱。 这出租车很干净,也没什么异味,看起来270块花得也不算太亏。 车内一路上都很安静,本来昨天睡得就晚,今天又这么早起来,车大概开了二十分钟我就感觉眼皮子直打架,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我是被小孩子的笑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的那一秒,我急忙看向旁边的权御。果然,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盯着那小孩。 而那小女孩也在盯着权御,但也没有一直看,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看权御,又看看我,肉乎乎的小脸儿上忽然就又带上了笑意。 女人也看到我醒了,满脸歉意地看了我一眼:“对不起啊,小孩子太皮了,她平时不这样的。” 还没等我说话,小女孩忽然就抬头看向她妈妈,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哥哥姐姐好好看啊,他们是从电视里出来跟我们一起玩的吗?” 我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小孩子,又转头看了一眼权御,脑子有些发懵。 他们能看到权御的脸?我惊诧不已,但权御却没什么反应,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夸赞。 这时我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怪不得上车的时候他们没露出惊讶的表情,想必那时候他们就已经看到了他的脸。 可是为什么呢? “妮妮,别说话了,让哥哥姐姐好好休息。”女人慈爱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顺便又往上抱了抱。 小女孩不说话了,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看权御,小脑袋一会儿冒出来,一会儿又缩回去的,也并不像其他熊孩子那样烦人。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刚我真怕权御会发火,更怕别人发现他是个蛇仙。 但我的心还没落下去几秒,小女孩又探出脑袋看着我:“姐姐。” 奶声奶气的声音叫得我心都化了,我看向小女孩,露出一抹笑意。小女孩看了一眼权御,小脸儿上露出一抹纠结,我能看出来她其实是想直接跟权御说话的,但估计被那张冷脸给吓到了。 小女孩转头看向我:“姐姐,哥哥是不是比你大呀?” 眼皮子跳了跳,我僵着脸点了点头:“对。” 感觉到旁边的冷意,我急忙又补了一句:“也不是很大,这个哥哥也才1——二十四岁。” 然后我很看到了小女孩的表情垮了下去,她伸出手指开始算起来:“那比妮妮大好多呀,妮妮想嫁给哥哥还要等好久。” “妮妮!不许乱说话!”女人急忙捂住了小女孩的嘴,扭过头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啊,我女儿平时看电视看多了,总说一些奇怪的话,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被凶了的小女孩小嘴一撇,似是很委屈,泪眼汪汪的缩到了女人怀里,但也不再说话了。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事。” 要是这小女孩知道权御是个蛇仙,还是个活了快两千年的蛇仙,甚至还会变出蛇尾,估计当场就要吓死。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了一道视线,但他没说话,我就假装看不到,拿起了一瓶矿泉水,垂眸递过去:“你要不要喝水?”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他接过了那瓶水。 好在现在没什么车,大路宽敞,出租车司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把车开得飞快,原本要两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给缩短成一小时。 结完账之后,不用我说,男人就下了车,看来他真的是烦透了这车里。 时隔三个月,再次看到熟悉的场景,眼眶都有些发烫,也不知道爸妈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李军的死到底是不是因为精怪作祟,还有隐藏在村子里的那个人…… 我站在村口不远处,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身边还站着个男人。差点把他忘了。 我回头一看,果然看到男人脸色十分不好看。但即便是这样,也不影响那张帅脸。身后黄土背景跟他格格不入,却给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丝神秘。 他真的很好看,好看到足以让人忘记他是个性格古怪狠厉的蛇仙,忘记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能杀死精怪的事实,也忘记他每次晚上恶劣的行径。 我收回了思绪,默默回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我现在能回去吗?” 他挑眉:“可以。”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我才一步步走向村子,害怕和激动交织,心跳瞬间失控。 现在是早上八点,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儿,村民们应该都回来了,但现在却没看到一个人。走到村口后,我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听奶奶说,我们村子里有个人隐藏着,推动了这因果,如果把他找出来,这一切是不是就结束了?” 权御看着我说:“你以为你能想到的,我想不到?” 我哽住,也是,他可是蛇仙,都在这里几百年了,他的年龄更是比我们村子的年龄还要大,估计什么事情都知道。 只是……他明明知道这一切,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把那个人给揪出来呢?那样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麻烦事了。我抬头看向他,是他不能,还是不想? 似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凉凉地看我一眼:“你这什么眼神?” 我当然没敢回答,摇了摇头:“没事,我回去了,谢谢你跟我一起回来。” 说完转身就走,这次我直接回到了自己家。 刚到家门口,我的心猛然一沉,我家大铁门虚掩着,门把手上还落了一层细密的灰尘,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人住了。 我直接推开了门,一进去就喊了声:“爸爸,妈妈?” 但没人回答我,安静得有些让人心慌。我找遍了家里每个能藏人的地方,但还是没看到爸妈的身影。 我又接着去了奶奶家,奶奶也不在,那些香炉冷透了,很明显已经好几天没上香了,这根本不是奶奶的作风。 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或关或开着,但却没有一个人,整个村子就像是空村一样。 我也想过他们可能出事了,但也不可能连一具尸体都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慌了,转头看向权御。 “他们不在这里,我找不到他们了。”说着,眼睛顿时一酸,恐惧瞬间蔓延开来,爸妈他们该不会…… 明明几天前还给我打电话来着,后来我怎么打也打不通,那岂不是说明三天前爸妈他们就已经不在家了? 我们家的情况我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没有别的出去,家里大部分钱也都给我打了过来,也根本不会去住什么旅馆。至于他们去了哪儿,我不敢想下去。 男人啧了一声:“哭什么,等他们死了再哭也不迟。” 他说的话依旧不好听,但我却听出来其他意思,眼泪就这么硬生生地挂在睫毛上,痒痒的,我伸手擦了擦眼泪,“我爸妈他们没事吗?” “你想让他们有事也行。” 我抖了一下,急忙摇头,我看了看身边空荡荡的村子,又看了看权御:“可是我怎么看不到他们……” “你奶奶做的好事。”权御说。 我没完全听懂,但隐隐约约能猜出来,现在村子变成这样,大概率是跟奶奶有关系。但奶奶为什么这么做,我就猜不到了。 不过提到奶奶,我就放下心来,奶奶出手,村子肯定没事了。 “他们在哪儿呢?我想见见他们可以吗?”我看着权御,十分认真地问,现在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权御扫了我一眼,还没等到反应过来,就拉着我的手腕朝后山走。 他的手灼热干燥,身上的异香让人神清气爽,跟在他旁边,莫名安心。 他带着我一直往山上走,上山的路很难走,我们走的也很快,但由于被他拉着,我倒也没那么累。 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条。真的很好看。 差不多走了二十分钟后,他停了下来,松开了我的手腕,扬了扬下巴,“看到了没。”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原本消失的村民们,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大片空地上。 那里已经被建起了简易的木屋,还有帐篷,周围还有生活的痕迹,很明显他们这几天都是在这里生活的。 在那些人群中,我看到了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他们,一直悬着的心骤然就放松下来。 只是……为什么他们放着好好的村子不住,偏偏要来这后山上面住?现在虽然天凉了,但晚上也会有不少蚊虫蛇蚁,还有野兽,要是不小心被咬一口,也有的受。 那边,有人燃起了火堆,开始煮汤。 心里微动,我刚想走过去跟爸妈他们打声招呼,但下一秒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权御:“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这样一来,李军的鬼魂如果回来,不是更好找了吗?” 在家里,有门挡着,那鬼魂不能轻易进来。而且家家户户都有门槛,在风水学上,那门槛不仅有藏风聚气的作用,还能阻挡外面的阴风鬼魂进来,门槛越高就越好。 即便那些鬼魂回来,也要过了门槛那一关才行,这荒山野岭,一眼都能看到老远,怎么看怎么不安全。 但很明显,权御懒得跟我解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次不一样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眼睛一亮,听他这意思,我可以去跟爸妈他们说话了。我又看了男人两秒,确定他是在说真的时候,才走向爸妈他们。 可能是心电感应,我快走近人群的时候,妈妈的视线往这边看了一眼,脸上表情一怔,随后便是惊喜。 妈妈朝着我摆了摆手,指了个方向,我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很快就跟妈妈见面了。 三个月不见,妈妈瘦了很多,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好几岁一样。估计是在山上的生活条件太过艰苦,看起来有些狼狈。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直接扑到了妈妈怀里,妈妈也抱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我又跟妈妈诉说了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才进入正题。 “妈,这些天都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你们都在后山?”我问。 妈妈坐在了树根旁,我也跟着过去坐了下来。 “还不是因为那件事。”妈妈叹了一口气:“李军死了,都说头七会回来,但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回来了。” 说着,妈妈脸上露出一抹恐惧的神色,脸色都有些发白:“那天晚上,我跟你爸刚收拾完准备睡觉呢,就听到了敲门声,但你奶嘱咐过了,我跟你爸就没敢出去开门。” “本以为这样就会过去,但没想到……同一时间,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大门都被敲响了!” “那天晚上,我们谁也没敢出去,那敲门声持续了一晚上,第二天你奶奶过来之后,说那晚敲门的就是李军,而且……” 说到这儿,妈妈忽然顿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眸底都带了惧怕,像是有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样。 “而且什么?”我听得一身冷汗,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而且……你奶奶说,敲门的都是李军!” “怎么可能?”我下意识反问,“李军就一个,他怎么能同时敲那么多户人家的门?” 妈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奶奶算出来后,就直接让我们所有人都搬来了这里,说再晚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要死。” “可是……就这么一直在这里待着也不是办法啊,要是李军找过来怎么办?” “现在能活命就已经不错了,至于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听妈妈这么说,我心里有点难受。我们村子里大多数人都是靠种地为生,不是农忙的时候,也要去打点零工。 现在在山上看着安全,但我也知道,这种情况撑不了多久,估计再过几天就有人撑不住去干活了。 我从妈妈眼中看到了茫然,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恐惧,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我看了一眼远处的那抹人影,扭过头。 “妈,奶奶有没有说过要怎么解决?我……我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师,他应该能帮我们村子渡过难关。”我说。 妈妈看了我一眼,“你奶奶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外面的大师更不行了,你别乱相信别人,小心被骗了,外面的骗子可多了。” “这次是真的,我已经试过了,他真的很厉害。”说着,我又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只要有他在,就算有很多精怪也能很快解决。” “这次的不一样。”妈妈还是不信。 我叹了一口气,知道我再怎么说也劝说不了妈妈了,“我去问问奶奶,让奶奶辨别一下。” 说着,我就要起身。但妈妈却拦住了我:“我去叫你奶奶,村子里其他人还不知道你回来的消息,要是被他们看到了,指不定又要闹。” 说的也是,我点了点头便看着妈妈起身,又叫来了奶奶。 看到我之后,奶奶并没有惊讶,但脸却沉了沉,转头对妈妈说:“你去忙吧,我跟小纪说点话。” 妈妈点了头离开了。这里只剩下我跟奶奶。 我看了一眼远处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我怕他等得不耐烦,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奶奶,咱们村子什么情况呀?现在要怎么解决?” 奶奶摇了摇头,却没说村子里的事情,直接看向我:“你怎么回来了?谁告诉你我们在这里的?” 我顿了顿,老实地回答:“我在外面联系不到你们,就过来看看,是他带我来的。” 怕奶奶不答应,我又补充了一句:“他答应会帮我们,所以奶奶,这次放心好了。” 但奶奶只是冷笑了一声:“他要是真心想帮,还用等到现在吗?不过也不能怪他,我们村子里的事情太棘手了,谁都想离得远远的,估计连他也不想碰。” 听奶奶这么说,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感觉有些不对:“可是,他之前不是就帮了我们吗?这次他回来,就是为了帮我们的,你看,他就在那边等——” 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原本权御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我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指。 奶奶叹了一口气:“小纪,你回去吧,村子的事情你别管了,奶奶自有办法。” “奶奶,你相信我,这次肯定能解决!”我还坚持劝说着:“他可是蛇仙,我们棘手的事情,对他来说很轻松的。” 奶奶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情已经快解决了,不出三天就会结果,你不要插手,也千万不要被其他村民看到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虽然听到了奶奶的答案,但看着奶奶瘦弱的身影,不知为什么,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犹豫了一下,缓缓说:“奶奶,只要找到村子里的那个人,一切就结束了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我想办法找到他!”我急忙说。 只要权御出手,就不愁找不到。 奶奶笑了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难过,“没那么容易。有时候你想到的、听到的、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也千万不要去找,那人狡猾着呢。” “曾经我跟你爷爷将村子里每个人都暗中管控过,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前两天李军的事情倒是给了我个思路,或许我们以为的‘那个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数个人,村子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那个人’。” 亲人能陪你一辈子?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听得浑身发冷,过了好久才忍不住问:“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 “村子里隐藏着很厉害的东西,那人肯定也已经知道我们怀疑他,所以在我们监视他的时候,他就会将神识附到另一个人身上,这样一来,我跟你爷爷永远都抓不到他。” “那如果把村子里的人都监视起来,是不是就能抓到了?”我思索了一下说道。 “没那么简单,我们村子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因果,也就是我跟你爷爷在这个村子里,又比较熟悉才能管,其他术士不会来帮忙,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而且这种事情,警察也管不了。”奶奶说。 我沉默了,权御答应过来帮我,应该是有解决的办法。但从目前来看,他没打算直接出手,而从奶奶刚刚说的话中能听出来,似乎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只是没那么容易。 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奶奶又补了一句:“不要再去求蛇仙了,哪怕你现在没办法离开他,也尽量不要让他帮忙,他没化龙之前,便是个十足十的邪物,哪怕有时候你觉得好。” 心里蓦地一颤,沉默两秒,我扯了扯嘴角:“奶奶你放心,我知道的。” 奶奶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去吧,不要回来了,或许过个十年八年的,你爹娘搬到城里去,你们还能一家团聚。” 十年八年…… 虽然我之前早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但现在从奶奶口中听到,还是忍不住难过,我看着奶奶:“那你呢奶奶?” 奶奶笑了笑:“我啊,我都这么老了,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指不定哪天就走了,我就在这村子里,哪儿也不去了。” 我说不出来任何话,感觉喉咙有些发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奶奶走了回去。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我得赶紧过去找权御,省得他走了。 中午的时候,我在发现玉佩的小山坡上找到了他,他低头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脚步顿住,很明显,人家是想到了等了几百年的心上人,我现在过去应该会打扰到他。想着我便往旁边的土坡后挪了挪,静静地等待着。 下一秒,高大的男人侧过身,“藏什么?过来。” 原来他发现了。我也没再犹豫,走了出来。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保持着沉默,等他开口。 “问清楚了没?”权御问。 我点点头:“问清楚了,我奶奶说已经快要解决了,但是他们却还在后山上住着,所以能不能提前把这里的因果除掉呀?” 听闻,权御嗤笑一声:“别人不让管,我还上赶着贴着?”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他都知道。可那么远,我跟奶奶的声音又那么小,他怎么会听到? 不过当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想了想便说:“奶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只是说说——” “你的意思是,别人都铁石心肠是吧?” 这个“别人”指的谁已经很明显了,我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他,“那你能帮帮我奶奶吗?” “不能。” 我顿时就哽住,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眸子,良久才说:“那……那我先回去了。不管如何,都谢谢你这次跟我一起回来。” 说完,我便转身准备离开,但刚走了一步,胳膊就被大手抓住,只是微微一扯,我就踉跄着回到了他身边。 “死几个人多正常,用得着这么麻烦?”权御眉头微皱,低头看着我。 他一个活了近两千年的蛇仙,早就看透了生离死别,当然感觉不出来。我明白因果轮回是逃不掉的,可我没办法做到跟他一样无情。但我也不敢直接说他。 “他们是我的亲人。”我说:“没有他们,我不知道我以后要怎么办。” “亲人能陪你一辈子?”权御嗤笑一声。 我沉默了一会儿,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我想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可以吗?如果你现在有事情要做,你就去忙吧,我帮你打车。” “如果我告诉你,三天后他们都会死,你还要留在这里吗?”权御问。 我愣了一下,只觉得他在说笑,“那我更应该留在这里,我想跟亲人多待一会儿。” 权御一笑:“行。” 说完他就敛了笑容,松开了我的胳膊,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我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心沉重得厉害。本来以为村子里的事情就快解决了,没想到事情却发展成这样。 不过这里太扎眼了,我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赶紧回到了爸妈住的地方,在附近找了个藏身的地方坐了下来。我只想尽可能的多看他们一会儿。 但昨天睡得太晚,又起得太早,车上也没睡一会儿,这时候我又开始犯困了。很快就靠着树干睡着了。 …… “小纪?醒醒!” 我睁开眼睛一看,就发现奶奶在叫我,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样子。 “嗯?奶奶?”我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了,估计已经下午三四点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你怎么还没回去?赶紧走,一会儿天黑了就不好了。”奶奶说着,还推了我一把。 我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刚准备离开的时候,莫名想到了权御离开时候说的那句话。 我下意识问了一句:“奶奶,三天后,是不是村子里的人都要死了?” 这句话一出来,奶奶眼底划过一抹慌乱,但也只是存在了0.5秒便消失不见。如果不是我太熟悉奶奶了,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心骤然沉了下去,奶奶却说:“怎么可能?咱们村子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可能都要死?就算那精怪来了,也没那么快,那精怪还没那么厉害。” “奶奶,到底怎么回事?”我说。 看奶奶没有回答我的意思,我又补了一句:“奶奶,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今晚就不走了,我就留在这里,要是出事,咱们就一起扛着,要是没出事那也刚刚好。” 十八年前的局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奶奶沉默了,一阵风吹来,花白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我走过去,抓起了奶奶的双手,十分认真地说:“奶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现在能平安活着,都是你们在用自己的命帮我,这对我来说压力很大。如果真的要赔上命我才能活,那我还不如跟你们一起去了。” “说的什么胡话!”奶奶猛地抬头瞪着我,看似很严厉,但那双眼睛却肉眼可见地红了,“你爷爷救下你,就说明你是值得的,就算赔上我这条命也值得,你现在这么不珍惜,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爷爷吗?” “就是因为爷爷死了,所以我才不想让你们再接着因为我而死。”我说:“还有奶奶……你觉得你们没了,我还能安心而快乐地过完下辈子吗?” “如果有可能,就让我身上的果报再接下去吧。”我说。 奶奶盯着我看了好久好久,最后才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小纪,你有这份心思就行,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奶奶已经有办法了,真的,不骗你。” “什么办法?”我追问。 “就是……”奶奶顿了顿,目光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后,才转过头来,“种生根。” 种生根。 虽然我不懂什么风水,但种生根这种极为邪恶的风水术法,我还是听过一二。 古代帝王很多都追求长生之术,为了满足长生不老的愿望,就会用类似于种生根的邪术。但要说到真正的种生根,可远要比类似的风水邪术恐怖得多。 种生基是风水方面的术语,就是替身的意思,把自己头发、指甲、血、衣物装殓当作自己的替身埋在算好的风水宝地里,骗老天爷是本人死了,用假死来拜托天命控制。 这样一来,夺取了风水宝地的好风水,不仅能延年益寿,还能从“生基”埋得龙脉中吸取天地山川灵气,使自身生命的基运更加旺盛,从而达到逆天改命的目的。 可使穷困潦倒的人有花不完的财富,使霉运缠身的人运气爆棚,事事顺遂。但—— 也有很可怕的后果,一旦自己用了这邪术,那身边的亲人便会接二连三地死去,等家里人死完了,也就轮到自己了。 我没想到,现在竟然从奶奶口中听到了这邪术,一时间愣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奶奶平时最讨厌这种邪术,为什么现在却要……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奶奶接着说:“如今这果报已经越来越厉害了,按照这趋势,我们村子很快就要死完,这是事实。” “以前我只是想让村子里的人活下来,但现在我改变了思路,既然那果报要让所有人都死掉,那为什么不在果报来临之前,选择自己主动去死呢?” 奶奶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团揉得皱巴巴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很多块衣服边角拼起来的一样,每一块布料上面还沾着一滴血。有深有浅。 看到这儿,我已经彻底明白了,奶奶这是想用种生根的邪术,把沾染了村民血的衣服埋在风水宝地,让村民们都“死”去,实则是用风水宝地的气运来挽救村民。 这就跟我之前假死被埋进棺材里的办法差不多了,只不过那时的我没有被种生根,而是权御出现救了我。 “可是奶奶,这样一来,那些村民的其他亲人,还有他们自己,最终不还是会死吗?还有那个隐藏在村子里的人,他……难道不会阻止吗?”我皱着眉头问。 奶奶摇了摇头:“他们并不知道这东西存在,这件事你爷爷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布局了。” “你别看这衣服和血液像是新的,但其实它有十八年的历史了,都是靠特殊保存手段才留到了现在。” 听奶奶这么说,我心里一片骇然。以前我只知道爷爷是个很厉害的风水师,看风水算命很厉害,但没想到,爷爷竟然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可是爷爷既然都能推算出来十八年以后的事情,当初为什么还要选择用自己的命去换我的命呢?明明爷爷活着也会有办法救我。 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当初爷爷的死讯,是奶奶告诉我们的。 爷爷死的那天,我们只看到奶奶带回来一件爷爷最后穿的一件衣服,奶奶一脸悲痛地为爷爷办了风光的后事,但我们谁也没看到爷爷的尸体。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爷爷死无全尸,但现在细细想来,怎么都不对劲。 “一般来说,一个风水宝地最好埋一个人。现在这么多人都埋在那里,相当于气运被平分了,所以受到的反噬也被平均,他们还会活着。”奶奶解释。 “那……奶奶,要什么时候去做呢?”我问。 奶奶眼神儿闪烁了一下,却没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也能理解,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就不灵了,奶奶能说这么多,已经是极限。 于是,我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奶奶,爷爷是不是……还活着?” 但这次奶奶却十分果断地摇头,叹了一口气:“我比你们更希望听龙活着。” 刚涌起来的一丝希望,瞬间又破灭了。 太阳又斜了几分,奶奶抬头看了看,便说:“行了,这些事情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你不要跟别人说,快走吧!晚了路上不太平!” 我点点头,刚转身,奶奶又喊住了我。我扭头看过去。 奶奶就站在我身后,定定地看着我,良久才缓缓道:“小纪,记住,千万不要再去求蛇仙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离开他!” “我会的奶奶。”我笑了笑,离开了这里。 我不知道权御去哪儿了,不过根据他离开时候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生气了,我现在叫他出来,估计他也不会理我。 我一边往山下走,一边想着事情,走了一段路后,我脚步顿住。 我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 种生根,要当事人自己埋下沾了血的衣服才行,可是刚刚奶奶似乎想自己去做这件事。 没影子的奶奶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心里忽然不安起来。 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说奶奶改变了做风水的方法?但无论哪一种,都让我没办法安心回去。 我看了一眼太阳,现在估摸着已经下午五点了,再回去问问也来得及。想着,我便按照原来的路往回走。 可是,当我回到村民们临时住所的时候却发现,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了。空荡荡的,要不是泼了水的柴火还在冒着烟,我都以为刚刚是我出现了幻觉。 难道是我猜错了?其实奶奶是跟他们一起去做局?可要是这样,奶奶为什么之前告诉我他们并不知道? 一时间,我陷入了混乱。 过了好一会儿,我从口袋里掏出蛇鳞,怔怔地盯着。本来我也打算听奶奶的话,不再求助权御,可眼下,我却又想救奶奶。 看了那鳞片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喊了一声权御,喊完之后我便十分紧张地等着。 但他没出来,虽然已经料到会这样,但我还是有些失落。最后,我又将蛇鳞放了回去。 奶奶要做种生根,那必定会找养龙穴埋下,可我现在既不知道奶奶在哪儿,也不知道养龙穴在哪里。 如果留在这里,我怕会耽误奶奶做局,但要是回去我又不甘心。我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之后,便想到了一个去处—— 龙王庙。 我依稀记得奶奶讲过,那白龙王就是在我们村子后山化龙的,养龙穴也就在后山,只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年,那养龙穴的气运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了,道行不高深的根本找不到。 眼下只有龙王庙这一个线索,只能去这里碰碰运气了。天已经暗了下来,我不敢多耽搁,快速朝着龙王庙走去。 今天的天黑得格外快,我到龙王庙不过半小时,天色居然已经擦黑了。不过还好到了。 我看着前面的龙王庙,心里忽然就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滋味,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样。 龙王庙跟四个月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一层灰尘,看起来更加陈旧了。我在龙王庙周围转了一圈儿,但并没有看到奶奶他们,难道不在这里? 随着天越来越黑,我脑门儿上都渗出了一层汗水,等我实在是看不清外面的场景后,才不得不钻进了龙王庙。 庙内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但作为曾经保护过我的地方,显然在这里待着比在外面好。 我关上了门,坐到了龙王雕塑前面,冰凉的石台让我打了个寒战,也让我清醒了几分,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生怕错过什么。 就在我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直直朝着龙王庙走过来。我顿时就精神了。 脚步声很轻很快,就像是一路小跑一样,我神经一阵紧绷,外面的是谁? 是奶奶,还是……精怪? 我不由得朝着石台后面躲了躲,就在我刚躲在后面之时,那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 月光照在门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投下一个瘦弱的影子,看起来有些熟悉。 正当我想要仔细看看的时候,龙王庙的门就被推开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奶奶! 没想到奶奶真的来这里了!心里一阵惊喜,我刚想出去的时候,视线落到了奶奶脚下,目光一顿,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能确定我看到的是奶奶不错,但同时我也发现了一个恐怖的现象—— 奶奶的脚下居然没影子! 不止一次听奶奶说过,只有鬼是看不到影子的,难道…… 心脏忽然急速跳动起来,冷汗倏地一下就冒了出来,我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奶奶。 奶奶从进来之后,就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甚至还一点点朝着龙王雕塑的地方挪动着。 心脏跳得愈发剧烈,我感觉都快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一样。就在奶奶的目光看向我这边之时,我感觉呼吸都停了一瞬。猛地缩回了脑袋。 “哒、哒、” 脚步声朝着我这边挪动,我不由得将身子又往里面躲了一下,死死地挤在角落。 但那脚步声还是不断地往这边靠近,冷汗顺着额头滴落,身后的到底是谁? 又为什么要假扮成奶奶的样子?如果被她抓到…… 我不敢想下去。 蛇鳞就在我的口袋里,但想要掏出来,肯定会发出声音的。衣服摩擦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如此寂静的地方,那简直跟鞭炮没什么两样。 就在我思索的这短短几秒钟,那脚步声忽然消失了,过了好久都没出现。 难道是走了? 我不敢出去,我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声音。我微微扭了一下头,想要看一眼。 但就在这一刻,我忽然就听到了另一道淡淡的呼吸声,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被一双阴冷的眸子盯上。 心跳骤然失控,我猛地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浑浊但满是杀意的眼睛。 奶奶就在石台旁边,脑袋往里面探过来,面部对着我。 眸子瞬间睁大,我已经吓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恐惧如同毒蛇一般蔓延开来,死死地缠住了我的喉咙。 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奶奶忽然喊了一声:“小纪?”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让我脑子有些发懵。 良久,我才抖着嗓子:“奶奶?” “你怎么在这儿?”奶奶皱着眉头说:“出来吧,藏在这儿干什么?” 我看着面前如此熟悉的奶奶,还是不敢出去,我怕这只是引我出去的幌子。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担忧,奶奶说:“你要是怕,在这里待着也行。记住别出来。” 说完,便撤回了身子,离开了石台。 我听到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听到奶奶在念叨着什么,都是我听不懂的话,但跟以前奶奶帮人看事儿的时候,念叨的那些东西很像。我逐渐冷静下来。 过了一分钟,庙内忽然传来“砰”的一声,我下意识探出脑袋看过去。 以后找个好老公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借着月光,我看到原本还算平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坑。 奶奶就站在坑前,从兜里掏出一团东西,另一只手从口袋拿出一把小刀,作势就要朝自己的胳膊划过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看清楚了那团东西,就是我那件无数块边角料缝起来的、沾了血的衣服。 我记得奶奶白天说过,要把这件衣服埋在养龙穴来种生根,但是我后来想了想感觉不对劲,再加上现在奶奶看起来像是要用自己的血去做,我也顾不得什么了,急忙跑了出去。 “奶奶!” 那把要划上自己胳膊的小刀,就停在了半空中,奶奶抬头看我,“不是让你别出来?你就在这里站着,这件事晚了就不行了。” “奶奶!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你是要自己种生根对不对?”我说。 奶奶没说话,但现在不说话,在我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 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为什么?白天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要是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些,你会死——” 话还没说完,我猛然顿住,脸色一片苍白。低头,看向奶奶脚下,那里依旧没有影子。 手颤了一下,我抬头看向奶奶,却看到奶奶在笑,那是一种释怀的笑,奶奶说:“小纪,你已经发现了是吧?” 奶奶手中的小刀放下,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静静地看着我说:“其实这个结果奶奶已经猜到了,能在死之前,拯救一个村子的人,我已经满足了。” “三天前,我已经算到了自己的未来,那时候我就准备用这个办法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的影子也没有了,可能这就是天意吧,以前我管的事情太多了,现在老天爷要收走我了。” “奶奶,但你现在没事,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以前都是做善事,帮了那么多人,老天爷不会这么不开眼的。”我看着奶奶,声音都带了哭腔。 奶奶却只是笑了笑:“别伤心,生老病死很正常,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你找机会跟你爸妈联系上,以后你们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以后啊,小纪要找个好老公,再生一对龙凤胎,开开心心过一辈子。” 奶奶说得越轻松,我就越难过,眼泪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别哭,哭起来多难看。”奶奶安慰了我一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时间到了,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奶奶说着,伸手推了我一把。这次力气很大,我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泪眼婆娑地看着奶奶重新拿起了小刀。 我站在旁边,心情悲痛得要命,如果十八年前我没出生就好了,这样他们还会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吧。说不定爸爸妈妈还会生一对龙凤胎,快快乐乐的。 哪像现在。 冰冷的刀尖一点点划破了奶奶的皮肤,就在奶奶将小刀扔在地上,准备将血滴在衣服上的时候。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忽然就跑了过去,一把夺过了奶奶手中的衣服。 在奶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捡起那把小刀,直接朝着自己的手心划下去。 刀尖入肉,我感觉一阵凉意,紧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痛,血液瞬间冒出来,几秒之间就晕染了半个手掌。 “小纪!放下!”奶奶大惊失色,急忙喊道,顺势就要扑过来。 奶奶虽厉害,但到底年龄摆在那里,不如我灵敏。 我看着奶奶,哭着说:“奶奶,既然要死,那为什么不是我呢?我欠你们太多了,这条命就让我来还吧。” 说着,我就将血蹭到了那团衣服上,随后就丢到了奶奶面前的小坑里。 诡异的是,衣服在丢进去的那一瞬间,那小坑忽然就散发出一阵阴冷的气息,团团黑雾从坑里冒出来,逐渐将整个龙王庙都笼罩在了黑雾中。 “轰隆——” 外面传来阵阵闷雷,凉意从门口钻了进来,冷得厉害,像是有暴雨将至。 龙王庙内黑乎乎的,甚至连奶奶都看不到了,我头晕得厉害,感觉天旋地转的,但却迟迟没有倒下去。 我喊了一声奶奶,但是却没有回应。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不晕了,我缓了一口气。 周围黑乎乎的,手疼得厉害,我微微挪动着脚步,想要找奶奶。 就在这个时候,黑屋里忽然就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那影子就站在前面不远处,距离大概五六米。 我愣了一下,这里还有其他人? 一个。 两个。 …… 周围的黑雾中,接二连三地出现白色的人形影子,那些影子长得一模一样,黑色的头发长长地,披散在前面在,遮住了脸,发梢垂在地上。 那些白色的人影一点点地朝着我聚拢过来,而且后面还在源源不断地出现白色人影。 身子骤然一颤,我猛地就反应了过来。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鬼! 在我思索的这短短几秒时间,一个白影已经朝着我伸出了手。 头皮瞬间就麻了,下一秒我拔腿就跑。我记得我就在龙王庙,身后就是石台,可这一跑,我发现怎么也跑不到底,就像是身处一个无边无际的旷野一般。 但身后就是无数白影,我顾不得想那么多,埋头一直往前跑。但那些白影一直就跟在我身后不远处,怎么也拉不开距离。 体力渐渐不支,我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都开始憋闷,但是我不敢停。 奶奶……到底去哪儿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速度也慢了下来,而此刻,那无数白影也跟了上来。 我闭了闭眼,有些绝望。 就在我闭眼的同时,脚下一绊,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我整个人就朝着前面扑过去。 但——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我落入了一个带着异香的,坚硬灼热的怀抱里。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安心,完全凭着一口气撑着的我,瞬间就瘫软了下去。 我喘了好一会儿,才费力地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好看却又极度冰冷的脸。 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他冷眼看着我。 我不知道身后的那些鬼走没走,只知道他现在一言不发地站在这里,怪吓人的。 我微微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说完之后就扭过头准备朝另外的方向走,但这一转身我就愣住,我又回到了龙王庙。 准确地说,我还在原地,地面上没有了小坑,平平整整的,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 那些鬼魂也不见了,黑雾散去,奶奶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眼睛紧闭,昏死了过去。 可是这种生根不是我来做的吗?为什么我没事,奶奶却倒了下去? 我来不及细想,急忙跑了过去:“奶奶!” 但还没碰到奶奶,腰间骤然多了一条胳膊,直接将我揽了回去。男人灼热的身体就在背后,我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你放开我!”我有些着急地说。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凉凉的:“就因为我不救她,所以你就要去死?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挣扎的动作一顿,我知道他是在说种生根的事情,我也知道我如果不回答他的问题,估计他是不会放开我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说:“我没有要去死,我只是觉得他们不该死,我的结局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没有什么值不值钱。” 权御轻笑了一声,微微低头,靠近我耳边:“白纪,没有我的允许,你死一下试试?” 他的气息温热,我只感觉耳朵都有些痒痒的,下意识偏了偏头,下一秒,我的脑袋就被一只大手捏住,迫着我朝龙王庙门口看去。 “看到外面那些东西了没?” 门外黑乎乎的,但我还是能看到黑暗里站着无数个白影,一动不动的,似是害怕身后的男人,但又没离开。 权御说:“如果你今天死在这儿,那么——83个刚好。” 我皱了皱眉头,感觉83这个数字有些熟悉。下一秒我赫然反应过来。 我离开村子的前一天,村子里人口数是84,现在李军死了,刚好剩下83个人! 刚刚权御没出现的时候,这些孤魂野鬼齐刷刷朝着我涌过来,就像是要把我掐死一样。这些都是在我用自己的血种生根之后发生的事了。 如果我没抢过来,那么这83个孤魂野鬼就冲着奶奶去了。同理,如果是村子里的人亲自过来,那么每个人只会受到一个孤魂野鬼的攻击。 可是,从这孤魂野鬼刚刚的反应来看,我已经成功了,为什么权御又会说那番话? 难道…… 凉意顺着脊椎攀爬上来,我愣愣地看着那些鬼魂,“种生根不是只会反噬操作的人吗?” “你说呢?” 我沉默下来,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又是他替我承受了果报。 “可是奶奶为什么……” 权御没回答我的问题,“巴蛇。”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一条黑色的蛇迅速爬进了龙王庙,月光下,那黑色的身子反射着冷光,十分骇人。 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条黑蛇身子扬起,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人形。是在宋大师那里看到的少年。 上次没看清他是怎么变成人的,这次亲眼所见,我只觉得像是出现了幻觉。 化成人形的巴蛇,根本不用权御说,就直接走到了奶奶面前。 在他弯腰伸手碰上奶奶脖颈动脉处的时候,我心里猛地一颤,猝不及防地就想到了他带着我的手,将刀扎入宋大师身体里的场景。 我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但身后的男人显然没放开我的意思。 这时巴蛇重新站起了身子,侧头看向权御,声线青涩却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还活着。” “送她回去。”权御说。 巴蛇点了点头,下一瞬直接将奶奶扛在了肩膀上,大步朝着龙王庙外面走去。那些原本围在周围的白影,也因为奶奶和巴蛇的离开,逐渐消散了。 腰上一松,身后的气息也随之消失,我扭头看过去,就看到权御正懒懒地靠在龙王雕塑上,明明是很正派的雕塑,但却因为他的存在,变得有些奇怪。 我抿了抿唇:“你……为什么要救我?” 明明之前我喊他都不出来,但又在我遇到危险,快要死去的时候出现。 他勾唇一笑,微微歪头:“当然是,看一场好戏。” 那笑容有些冷,我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我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但也没敢多问,就干脆转移了话题。 “我……现在可以回村子吗?我好久没回家了。”我说。 他挑眉:“可以。” 如此大度又爽快的态度,倒是让我惊了惊,我看了看外面黑乎乎的天,又看了看他,最终抿唇离开了龙王庙。 现在已经是深夜,说不害怕是假的,我也怕再次遇到那些鬼魂。 但他都允许了,说不定也没那么可怕。出了龙王庙之后我便一路狂奔,一直到了家门口我才反应过来,这一路竟然没遇到可怕的东西。 我就这么平安地回来了。 估计是得到了奶奶的通知,现在村子里已经有了灯光,我家里也不例外。 我敲了敲门,很快爸爸就过来打开了门,看到我之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赶紧让我进去了。 时隔这么久回到有爸妈在的家里,我有些恍然,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妈妈叫了我一声,我才反应过来。 我跟爸爸妈妈一起进了房间:“爸妈,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听闻,妈妈眼眶红了红,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放松:“白天你奶奶说过,过了今晚十二点一切都正常了,我们激动地睡不着,还好我们没睡,不然今晚你就要在外面过夜了。” “我跟你爸还以为以后跟你联系都要藏着掖着,永远都见不了面了,没想到还能等到这一天,十八年了啊。”妈妈说着,忍不住擦了下溢出来的泪水。 这也在意料之中,我附和了一句又问:“奶奶也回来了吗?” “回来了,刚回来不久,看起来很累就回去休息了。” 一切……都正常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总是想着奶奶没有影子的那回事。还有权御那句—— “当然是,看一场好戏。” 我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奶奶,爸妈你们先睡吧。” 你只要乖乖的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很快我就来到了奶奶家,看着紧闭的家门,我伸手敲了敲:“奶奶?” 里面没有回应,我又喊了几声,一声比一声大,但里面依旧没有声音,我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使劲儿推了推门,没推开,很明显是从里面被反锁住了。我左右看了看,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奶奶家院子东边的墙壁有些矮,从那里应该能跳进去,想着,我便迅速跑到了东边墙壁下。 我身高也才165,那墙虽矮,但也不是我能轻易翻过去的,想着我便从旁边的砖堆上挪过来几块砖,垫到地上踩了上去。 这个高度,我胳膊肘恰好能支上去,但要爬上去还是有点难,我只能又下来,老老实实垒了几级台阶,加高了不少,这才顺利爬到了墙头上。 奶奶家没开灯,院子角落处黑乎乎一片,得益于不太明亮的月光,我也能看清楚那些东西的轮廓。 视线落到供奉佛像的房间里,佛龛前面的香炉也没亮。我皱了眉头,难道奶奶不在?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心里一紧,急忙俯身趴在了墙壁上,视线顺着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很快我就看到了奶奶瘦弱的身影从屋内走出来,缓慢地走向一个房间,消失不见。 我在墙头上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奶奶出来,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去看看的时候,那房间内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就像是木板搓在地上一样。 我愣了一下,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在我们村子,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给自己准备一口棺材,死后家人就会将老人放到棺材里,如果没有亲人在身边,老人感到自己快死之时,也会自己躺进去。 再过两年奶奶才60岁,还没到自己准备棺材的年纪,但由于奶奶是做风水师,指不定什么时候遇到危险就没了,所以早早就备好了。 而刚刚那个房间,就是奶奶放棺材的房间! 那我刚刚听到的声音,是棺材板的声音? 越想,我就越心惊。 种生根已经被我阻止了不是吗?为什么奶奶还…… 眼下,我也顾不得多想,看着下面近两米的高度,抿了抿唇,便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我运气比较好,只是摔了个屁股蹲,也不疼,我站起来来不及拍土就朝着那小房间跑过去。 门没锁,我很轻易就走了进去,果然在房间中央看到了一口盖的好好的棺材。 嗓子像是被棉花堵住,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呆呆地站着。 “唔——” 棺材里传来一道痛苦的声音,紧接着便发出指甲挠木板的声音,听起来痛苦而又恐怖。 “奶奶!”我终于喊出了声,急忙跑了过去,想要推开棺材。 但那棺材很明显是经过特殊设计,明明没钉钉子,我却怎么也推不开。 “奶奶,你怎么了?”我拍了拍棺材,着急地说。 似乎是听到了我说话,棺材里的声音骤然消失,很快我就听到奶奶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走吧小纪。” 声音很小很小,闷闷的,听起来让人十分不舒服。 “我去找人!”说完我就往外跑。 但我刚一转身,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穿着一身黑的权御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奶奶家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但眼下他是最能帮上忙的人,我松了一口气:“权御,请你帮帮我奶奶吧……” 也就是这时候,我听到棺材里再次传来奶奶的声音:“请您,带小纪走。” 这是奶奶知道权御存在之后,唯一一次的好态度,可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看了看棺材,又转头看向权御,他唇角笑意更深:“怎么办?又在赶人。”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来。这房间门比正常的门要小,他又站在门口中间,堵住了出路,有点吓人。 “那……我去找爸爸妈妈。”我说着,就想要从他身边经过。 他其实只要微微动一下身子,我就能钻过去,可男人好像并没有让我离开的打算,就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尊雕塑。 “可以让一下吗?”我有些无奈地开口。 他却只是笑笑,没让开却是直接走进来,捞起我的身体,将我带到了棺材前面又放下。 我看到他抬了抬手,下一秒棺材发出“砰”的一声,棺材盖直接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掀开,借着月光,我的视线落进了棺材里。 但还没等我看清楚,棺材里忽然就传出一道惊悚的惨叫声:“啊——” 我看到一个人影在棺材里翻滚着,身上不断地冒出黑烟,惨叫声持续不断地发出来。 啪地一声,房间里的灯打开了,借着昏黄的灯光,我才看清楚棺材里的场景。 此刻棺材里有个血人,身上的皮都没了,瘦弱的身子因痛苦而蜷缩着,随着那黑烟冒得越来越多,惨叫声也越来越微弱。 即便已经没了皮,但我还是一眼认出来那就是奶奶。 “奶奶!”我喊了一声,想要过去。 但又被有力的胳膊搂着腰捞了回去,他的声音淡淡的:“本来能留个全尸,但你想看,便看吧。” 我呆住,短短十几秒,痛苦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我麻木着一张脸开口:“什么意思?” 权御嗤笑一声:“她不正派么,用邪术就这下场。” 邪术…… “可奶奶没有,用邪术的是我,就算有惩罚也应该我去受!凭什么是奶奶!”我红着眼挣扎着,身子都因恐惧而颤抖着。 可是他力气太大了,我挣脱不了分毫,力气都用完了,我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此刻棺材里的奶奶也没了声音。 等奶奶彻底不动了之后,身上冒起了一团团黑色的火焰,噼里啪啦地声响让我感觉浑身都疼。 我不敢看下去,闭上了眼睛,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冒,身子一片冰凉。 灼热的指腹擦去我的泪水,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看好了,这也是你碰术法的下场。所以,你只要乖乖的,我会护你一辈子。” 这不正派术士么?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的家,只知道我连夜被爸妈送出了村子。 一直坐到了出租车上,司机第三次问我去哪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 我顿了顿,麻木地报出了权御的住址。下一刻司机嗖的一下就将车开了出去。 抵达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这个点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小区里也是只有几户亮着灯,像坟地里的鬼火一样。 冷风吹来,我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回过了神,心里依旧难受的厉害,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奶奶的事情,低着头缓慢地朝着里面走去。 走到楼下大厅门口,我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子烟味,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单元门口,背靠墙壁在抽烟,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高大的身材轮廓和指尖明灭的火光。 估计是谁家男人大半夜睡不着就来抽烟了,心里一直有事我也没多害怕。 但这大半夜骤然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我还是有些警惕的,我准备从另一边绕过去。 “白纪。”一道沉稳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脚步顿住,我扭头看过去,男人刚好低头捻灭了烟头,抬头朝着我走过来。 我下意识后退,脚步踉跄了一下,不小心踢到了旁的栏杆,这栏杆是空心的,撞一下倒也没多疼,发出的声响却直接让声控灯亮了起来。得益于那不大明亮的灯光,我看清楚了男人的面貌。 男人梳着侧分大背头,有几缕碎发散落下来,看起来像是一夜没打理了。但那张脸俊美又刚毅,眼神锐利明亮,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现在的温度估计只有八九度,这么冷的天,男人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的体恤衫,隐隐能看到衣服下面流畅的肌肉线条。 得益于这张俊脸,那有些凌乱的发型非但没有邋遢的感觉,反而给男人增添了一抹神秘的潇洒。当真把那句“只要脸好看身材好,什么发型什么衣服都能撑起来”诠释得淋漓尽致。 是跟权御不一样的帅,但都是放到人堆里都很扎眼的存在。 不过,我总觉得长得过分好看的不是好人,更别提知道我的名字了。 在男人迈开长腿朝着我走过来的时候,我转身就跑。 但没想到刚跑了两步,就撞到了一个人,脑子嗡了一声,我来不及细看到底是谁,一边道歉一边准备接着跑。 “白纪,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去。 是周枫。 有了熟人我胆子就大了起来,周枫的人品还是很不错的,他出现我也就不怕了。 还没等我说什么,周枫就看向身后慢悠悠跟过来的男人,那常年严肃的脸上,居然带了一抹无奈:“师父,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总板着一张脸,看你把我同学吓得。” 我有些错愕地看了看男人,又看向周枫,“这是……” 周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解释:“这我师父,今年才28岁,你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的,但他不是坏人。” “你师父?”我有些不敢相信。 “是不是很惊讶?你是不是以为我师父是个年迈的老头子?”周枫脸上带了笑意,“很多人都这么以为。” 我也确实是这么以为,但一想到权御也是个天才,现在周枫的师父也是个天才,那也说得过去了。 我沉默着又看了一眼旁边高大的男人,他看起来感觉跟权御差不多高了,那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我,一言不发。 不知为什么,被他这双眼睛盯着的时候,我总有种被一双大手扼住喉咙的感觉,有些喘不上来气,压迫感十足。 但在权御面前久了,他的压迫感反倒没那么容易吓到我了。 我收回了视线:“那,那你们这么晚了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出现了精怪吗?” 说到这儿,周枫脸上的表情才严肃了起来,“这里死了一个术士。” 说完好像觉得我听不懂一样,又补充了一句:“是被精怪杀死的。” 心里一惊,我下意识地问:“是三楼吗?” 周枫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他?” 这个“他”,我当然知道说的是谁,我摇了摇头:“不是他。” 但心里却惊骇无比,三楼也就个宋大师了,可是离开的时候,宋大师只是断了双手和那里,并没有死去。再加上周枫曾经说过,他们术士之间的信息都是互通的。 我自然就觉得,只要宋大师没被杀死,就会主动通知别的术士来救他,所以当时也很快就释怀了,但我没想到竟然死了,而且还是被精怪杀死! 脑海里出现了一抹高瘦的身影,难道是巴蛇?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巴蛇带着我捅向宋大师的时候,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像是做惯了杀人那种事情一样。 狠毒,利索。 “你知道是谁吗,白纪?”周枫又问了一句。 我看着周枫,不由得想到了奶奶。他们……都是正派术士,而权御和巴蛇,是正派术士让我远离的。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我也没证据,不敢这么污蔑别人。 “我不知道,我跟宋大师有些过节,但他并没有杀宋大师。”我说:“我们昨天早上七点就一起离开了这里,他一小时之前才离开了我。” 周枫没说话,转头看了一眼他师父。 男人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我,只是那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我感觉浑身都有些发毛,跟周枫说:“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这么晚了我要睡觉了。” 说着,我便故作打了个哈欠。 “等等。” 从叫了那声白纪后就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忽然开口了,下一刻直接朝着我走过来。 周枫就在旁边看着,这次也没阻止。 我后退着,警惕地看着他,虽然他是正派术士,但有了宋大师的事情,我就对他们没滤镜了。 就在他伸手准备抓住我的时候,腰间多了一条胳膊,我整个人被捞到灼热的怀抱里,异香瞬间盈满全身。 懒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呦,这不正派术士么,不在山上好好待着,怎么还跑别人楼下抢人呢。” 能不能放我下来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男人锐利明亮的眸子盯着权御,竟丝毫没有退缩与恐惧。 周枫看起来有些紧张,看向我的时候,眸底划过一抹复杂,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碍于有其他人在场,很快又挪开了视线。 其他三人都正常,反而是我紧张得不行,就算他们没交手,但周围骤然冷下来的温度,让人感觉下一秒就会打起来,我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感觉那温度有越来越低的趋势,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不由得抽了抽鼻子:“那个,反正也没什么事,要不然……回去吧?” 说完我感觉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权御偏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懒得搭理他们,松开了我的腰,转而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就走。 下一刻,面前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男人说:“想走也可以,她必须留下。” 我心里惊了惊,没想到会有这么大胆的正派术士,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说实话,这男人一看就很厉害,但跟权御相比,孰强孰弱也能轻易分辨出来,可他看权御就像是看一个普通人一样,眼神依旧锐利明亮,一身正气。 要不他是一个不怕死的人,要不他就是强装镇定。我心里默默想着。 权御嗤笑一声:“怎么,你看上她了?” 明明知道他这是顺口一说,但这场景下说出来,还是把我吓得够呛。对面男人脸色倏地沉了下来,“权御!” 这一声怒喝让我感觉有些奇怪。我看了男人一眼,又看了一眼权御,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从我接触权御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在床上,其他时间权御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以前遇到有人阻拦,他可以直接用蛇剑指着那人的脖子,甚至下一秒就能杀人。 可现在不仅跟这男人说了好几句话,就连被人挡住去路,他那柄蛇剑也没出现。 我又看了一眼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他跟权御认识的错觉,所以我默默选择了闭嘴。 “干什么?”权御有些不耐烦了。 男人脸色缓和了几分,过了两秒才一字一句地说:“术士死在你这里,不给个说法不好交代,所以,需要她走一趟。” “把抓她的力气,用在你那些女人身上吧。”权御伸手拨开男人,径直朝前走去。 这次男人倒是没拦着,只不过权御人高腿长的,又走得飞快,我被他攥着胳膊,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去。 临进门时,我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昏黄的路灯下,周枫和男人还在路灯下站着,把影子拉得老长,男人又在抽烟,似乎还跟周枫说了什么话,但我听不见。 “看够了没有。” 凉凉的声音传来,我心头一颤,转过头就看到权御正冷眼看着我。 我低下了头,没敢说话。幸好权御也没多问,就这样安静地回到了家里,他松开了我的手腕。 出门的时候我打开了窗户,现在房间里有点冷,我吸了吸鼻子,就朝着窗户走去。 但刚走出一步,就被大手抓住后颈扯了回去:“去哪?” “我去关窗户,然后……洗个热水澡。”我解释:“要不然明天肯定会感冒。” “你就不管我了?”权御眉头微拧。 我愣了一下,有些没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思索了一下,才试探着说:“那……我给你放热水,你也去洗一个热水澡?” 听我这么说,权御才松开了我,走过去坐到了沙发上,看起来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里有些不满,总是抓脖子好没有安全感,虽然他也没怎么用力,但我总有种他下一秒就要把我脖子捏断的错觉。不过我不敢说出来,趁他耐心耗尽之前,快步朝着他房间走去。 放好热水又试好水温之后,我才擦干手出了浴室,顺嘴喊了他一声才回到了另外的房间。 安静密闭的浴室,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我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病殃殃的。 眼睛也有些红,即便消了肿也不难看出来是刚哭过不久。 我哭了一路,因为连奶奶的葬礼都没办法参加。但我又不敢哭出声,怕把司机给吓到,一路上就一直咬着自己的衣袖,眼泪都抹到了上面,湿哒哒的一片。 雾气氤氲了整间浴室,我脱了衣服迈进了浴缸里,有些烫的水温让皮肤有些发红,但也却很好地缓解了因寒冷而紧绷的皮肤,舒服极了。 奔波了一整天,现在也凌晨两点半了,放松下来就累得不行,这一舒服,我整个人都有些犯困,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正当我快跟周公约上会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一声“咔哒”的响声,像是门被打开了,但眼皮子太沉了,我试了一下没睁开。 然下一刻我整个人都被拎了起来,哗啦的水声大极了,我吓得瞬间睁开了眼睛,一张极好看的脸出现在上方,深色的眸子冷得吓人。 男人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浴袍,衣领敞开,隐隐露出里面流畅的肌肉线条,发梢还有些湿,像是刚洗完澡没擦干。 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我愣愣地看着这个极好看的男人,一时间忘了反应。 “白纪。”男人喊了我的名字,“不就是没救她,你至于这样?” “啊?”我有些茫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然下一刻忽然就看清了他眸中的我。 呆呆的,小小的,光溜溜的。 血液瞬间冲到头顶,我惊叫了一声,急忙就趴下了身子,准备往水里钻。 真是丢人死了,虽然早已经见过,但也不代表着我习惯在他面前不穿衣服。我一边想着,一边挣扎。可男人力气大得惊人,没费力气就把我从浴缸里拎了出来。 “别别别,我没穿衣服。”我红着脸挣扎,“能不能放我下来!” “……”男人把我往地上一放。 我急忙扯过旁边准备好的浴袍,手忙脚乱地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乱动什么?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安静下来的浴室,气氛有些尴尬。 眼瞧着男人还没离开的意思,我又把浴袍裹紧了一点,但这浴袍不知道是谁买的,看着很大,但很短,女士浴袍只能遮到我大腿的地方。 而他的目光又实在是渗人,我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平静:“那个,要不然你先出去?” 说完我就感觉到了骤然下降的气压,急忙补充了一句:“我还没洗完澡,头发也没冲。” 幸好这次他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浴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巨大的响声让我心头都颤了颤,只觉得这男人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他先闯进来的,也不知道他在生哪门子的气。 看着那门,我便走过去反锁上,这才回到了浴缸前。经过他这么一打扰,我也没了泡澡的心思,只能冲洗了一遍自己,吹干头发之后才离开浴室。 门刚一打开,我就看到了倚在门边的男人,我吓了一跳。 我其实是想问‘你怎么在这’,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另外一句:“你还不睡觉吗?” 他微微偏头,一言不发地盯着我,深黑色的眸子有些吓人,我又补充了一句:“里面我已经打扫好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男人看着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睡觉。”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点头,但很快就发现,男人依旧在旁边站着,没有睡觉的意思。 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房间里的小床,决定还是自己主动一点。他想在这里睡觉,那我就出去,尽量不惹到他。 但他的房间我是不敢去的,我就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床被子,准备去客厅沙发上睡。 下一刻,我整个人就被拉了回去,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你干嘛?” “不是睡觉?” “我、我去外面沙发上睡——” 话还没说完,我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该不会是……我有些尴尬。 但男人好像并没有尴尬的意思,直接坐到了床上,还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儿就像是在问我,为什么还不过来睡觉。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只能走了过去。 这床不如他的房间,有点小,一床被子铺上去大,但要是两个人睡上去,就有点小了,他肯定是不喜欢靠那么紧的吧。 怀里还抱着一床被子,我紧了紧手臂,一时间不知道该要怎么做。 权御啧了一声,似有些不耐烦,下一刻我整个人都被拉了过去,怀中的被子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我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想要挣扎,但又被他按着肩膀按到了床上,他的身体也贴了上来,那仅有的一床被子就这么盖住了两个人。 他的气息灼热无比,我在他的怀里十分不适应,下意识地反转了身子,背对着他,然下一秒,腰间就多了一条胳膊,屁股上啪地挨了一巴掌:“乱动什么?老实点。” 那一巴掌倒也不疼,但我好歹都这么大人了,还被人像是教育小孩一样打屁股,我整个人都麻了,尴尬地将脑袋埋在了被子里。 被子里满是沐浴露的味道,跟他身上的异香糅合在一起,一点也不违和。要睡不睡,要清醒不清醒的,反正那感觉很怪。 男人灼热的身体就在身后,我感觉有些烫人,但我也不敢动,生怕他又打我。心里十分焦灼。 我就这么僵硬着身子等待着,之前的一点困意也消失不见了。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碰你。”权御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 心里担忧的事情就这么被戳穿,我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感觉更尴尬了。我没吭声,也没动,只是将脑袋低得更深。 被子里热烘烘的,很快我就有些喘不上来气儿了,但我还是不敢动,等我憋得头晕目眩的时候,被子忽然被掀开。 新鲜空气骤然灌入,我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但这次权御出乎意料的没有说话,只是将被子往下面扯了扯,盖到了我脖子下面,顺便还紧了紧胳膊。 听着身后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我心里诡异到了极点。 这……是权御? 要不是他总能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我都以为他被夺舍了。 一开始在龙王庙,他恨不得把我掐死。我送陈强尸体的时候,他等得不耐烦,半路离开让我自己留在了街上。再后来甚至出尔反尔直接烧掉了周枫的命符。甚至一剑杀掉精怪…… 那样的他,完全没办法跟刚刚为我盖被子的人联系到一起。 我微微转了身子,扭头看过去。 床头灯亮着,昏暗橙黄的灯光柔柔地在他那边洒开,在精致的五官上打下了阴影。那双很好看的眼睛闭着,这么近距离观看,都找不出来一点瑕疵,当真是极好看。如果他去当明星,肯定是殿堂级的存在。 如果只是看外表,他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心动,可他却是蛇仙,是正派术士口中极恶的存在,邪教术士更是想杀他。 他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坏蛋,却一次次在救我,可却也是这个男人,在奶奶死的时候,强迫着我看着奶奶被烧死的画面。 心里很纠结。 要说他对我是新鲜感,好像也算不上。如果只是新鲜感,他也没必要一直来帮我,一次次将果报转到自己身上。 可如果是喜欢,那更不可能。 灯光柔和了他的下颌线条,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我下意识抬起了胳膊,想要触碰一下,但很快就清醒过来,收回了手。 他心里有个女人来着,我垂下眸子。可能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吧。 “你看什么。”头顶忽然就传来权御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抬眸看去,恰好撞入一双沉黑的眸子里。 清冷,清醒。 一点都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偷盯着别人看还被抓包,我有些慌乱地收回视线,想要转过身去。 但已经晚了,大手已经先我一秒掐住了我的下巴,逼迫我抬头看他,“问你话呢。” 他的气息过于灼热,我有些慌乱地说:“没、没看什么,就不小心转头看到了,然后你就醒了。” 他挑眉,似笑非笑:“手也是不小心看到的?” 今晚本想放过你的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看到了,我瞬间尴尬得不行。 可刚刚又是真的伸手了,我也没办法辩解,眼神游离:“我、我忘记了。” 他松开了我的下巴,低笑一声:“我没你那么小气,随便摸。” 我当然不敢摸他,慌乱地转过了身子,身后传来他一声嗤笑,但好在他没说什么。 我像是鸵鸟一样窝在被子里,但心里有事,再加上他身上的异香,我怎么也睡不着了。 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晚得熬着了。 “睡不着?”身后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 身子骤然一僵,我已经很小心不让他发现了,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都能发现。 本想装没听见糊弄过去,但他的手不知为何放在了我腰上,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我头皮瞬间就麻了。 但如果我不回答,后果可能更严重,想着他应该不想听村子里的事,我便只说了后半句:“嗯,因为你、你太香了。” 他身上的异香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闻到就能让人头脑清明,之前被他整夜折腾时,要不是这异香,我估计也根本撑不了多久,更别提晕晕醒醒了。 “白纪。”他开口了:“要不是我,你今晚又要被抓,你还有脸嫌弃?” “可是离开你,我就不会被抓。”我小声嘟囔着,连我自己都没听清。 可谁知道男人却听清了,他气笑了,直接掰过去我的身体面对着他,那张极好看的脸上一片阴翳:“很好。” 话音刚落,男人便翻身而上,直起了身子,大手落到了我的腰间,开始解我的衣服。 本来就只系了个活扣,不出一秒,我的衣服便散开。男人抬手慢条斯理地解自己的浴袍,慢悠悠地说:“今晚本想放过你的。” 看着他那解衣服的动作,我感到一阵恐慌,极度后悔自己刚刚说了那句话。 男人脱下浴袍,俯下身,什么都没准备就开始了。 我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可男女力气悬殊实在是恐怖,我的双手很轻易就被他一只手抓住,压在了头顶上,双腿都被膝盖顶开,缠在他的腰间。 本来就只穿了一件浴袍,现在没了浴袍遮挡,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加上他强劲攻势,我恐惧得厉害。 “别……”刚说出一个字,脖颈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竟咬了我! 我不敢反抗,生怕他更生气。这种事又不是头一回,没什么的,我闭了闭眼睛,这么安慰自己。 他似乎又不是那么急,手顺着腰身一点点往上,所经之处都带起了一股电流,最后又重新落到腰间。 我彻底放弃了挣扎。 夜,还很长。 我不知道他做了多久,只知道他起身离开的时候,我已经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一下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我其实还是困得不行,但看着那太阳我就知道再睡下去要出事。 身上酸痛得厉害,我缓缓地坐起了身子。下意识去找手机,但没找到,我想起自己的手机被摔坏,现在连机都开不了。 这张床上还带着昨晚的味道,只是想想就让人浑身冒汗,我急忙翻出来浴袍穿上。 空气中还有着暧昧的味道,我闭了闭眼睛,强迫着自己不去想,扯过凌乱的床单就塞到了洗衣机里,又倒了很多洗衣液,等扣住盖子时,脸上的热度才消退下去。 我这才去隔壁房间洗漱了一下,把脏衣服洗了又放进烘干机里。 在等着衣服烘干的时候,我又出去做了一顿饭,饭做好了,衣服也刚好烘干。 权御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好像除了救我的时候会出现一段时间,其余时间我都看不到他。 以前我觉得他是太忙了,毕竟是个蛇仙,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现在熟悉了一些之后,我就感觉到了不对。 很多事情,他都会叫巴蛇来做,那么他,又去哪儿了? 我想不明白,但一想到昨晚他恶劣的行径,也没打算再接着想了,收拾了一下,把饭菜保温,床单晾好,这才锁上门出去了。 我重新买了一个手机,我这段时间兼职的钱也就彻底见了底,我一边肉疼一边将手机卡插进去,开了机。 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但没人接,也是,估计爸妈他们在忙着操办奶奶的事情,也没空、没心思去接什么电话,我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刚一挂断电话,张敏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没等她发火,我就开口:“首先,放你鸽子是我不对,而后,这次是手机坏了自己关机了,不是我不接电话,现在我已经找了一个地方,给你赔罪。” 张敏冷哼了一声,直接答应了。 这次选了一个比较远的火锅店,因为一天没吃东西,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顿猛吃后热得不行,便脱掉了外套。 吃着吃着,我忽然感觉头顶一道视线,我抬头看去,就看到张敏正眯着眼睛看我,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的小料。 准确地说,张敏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的脖子。 这时我忽然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下意识摸了摸被权御咬的地方。那地方还能摸到一点点肿。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小敏,你听我狡辩。” 张敏把筷子放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是不敢说我嫁给了蛇仙,挤出了一抹有些勉强的笑意:“我……我交了个男朋友。” “我早就猜到了!”张敏一拍桌子,顿时吸引了几道目光。 “小点声。”我吓得急忙提醒。 张敏却不以为然,但到底是放小了声音:“所以前段时间你忽然消失,都是去跟那男的出去了对吧?” 我知道已经瞒不下去了,点点头。 “好啊好啊,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连这都瞒着我!”张敏冷笑一声。 “我……我只是没想好怎么跟你说,事情太突然了主要是。”我怕暴露蛇仙的身份,又怕张敏不开心,有些艰难地解释。 “他帅吗?”张敏忽然转了话题。 我迟疑一下:“帅的。” “帅就行。”张敏脸色缓和了几分,“那他高吗?多大了?哪个系的?是我们学校的吗?活儿……好吗?” 不要相信任何人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很、很高,不是咱们学校的,他1……二十四了。” 说完,我便低下头,开始往嘴里扒拉米饭。 “老牛吃嫩草啊?”张敏忽然来了一句。 我想反驳,但想了想,好像也对。他看着很年轻,也很帅,但他都快两千岁了,这还是有记载的年龄,没出现以前,还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 “应该……算是吧。”我说。 “那最后一个问题呢?”张敏凑近了我。 我说不出来话,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说,脑子里出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眼前的火锅瞬间不香了。 “或者我换个问法。”张敏思索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手机,操作了一番,便推到了我面前:“看看。” 我看到手机界面的时候,脸瞬间就炸红了。上面是浏览器搜索出来的问题:男人一次多久才算正常。 下面有医生回复,3到15分钟。 可是我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要是如实说,会被当成怪物的吧?本来他的身份就敏感。 看我为难的样子,张敏收回了手机,扣在桌面上,一脸惋惜地说:“不说我也猜出来了,长得帅的应该都不行,不过小纪你也不用难过,好歹也占了高帅不是?” 我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便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了碗筷:“吃饭吧。” 可张敏似乎并不想这么轻易结束,又问:“对了,他对你好吗?” 我沉默了,过了两秒才说:“应该算好吧?” “应该?”张敏瞬间就皱起了眉头:“别应该啊,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他都二十四了,长得又高又帅的,肯定谈过不止一次恋爱,说不定都是情场老手了,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情场老手倒也算不上吧。 我戳了戳米饭,说:“我知道的,就目前来看,他对我挺好的,没让别人欺负我。” “不让别人欺负自己对象那不是最基本的吗,什么时候带我见见?我虽然没交过男朋友,但那男人好不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张敏说。 “等有机会吧,他很忙。”我模棱两可地说。 “说的也是,他年龄那么大了,也应该工作了。”张敏点头。 接下来张敏又问了很多问题,我心惊胆战地解释完后,天已经黑了。张敏给我挑了一块丝巾,遮住了脖子,我俩才一人捧着一杯奶茶回了学校。 自从上次宋岩事件之后,这还是头回跟秦雪一起过夜,出乎意料的,她竟然没找我麻烦,变回了以前那样,爱答不理的。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我还担心在跟她闹什么矛盾,她都不说,我自然也不会提起什么。 熄灯之前,我去洗手间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这次妈妈接通了,听妈妈哭哑了的嗓子我就知道肯定是哭了一天。 我喉咙干涩,有些说不上话来,心情也沉重得不像话。 一通电话下来,我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奶奶。 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那个帮人看事的瘦弱身影了,就算再次遇到了古怪的事情,也再也没有那颗定心丸了。 我默默爬上了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喊我名字,脸颊上还落了一只温暖的手。 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奶奶那张熟悉的脸。 “奶奶?!”我猛地就坐了起来。 我还在宿舍里,其他三个舍友还在睡觉,奶奶就站在我的床铺下面,抬头看着我,那张脸有些苍白,眸底带着些微复杂。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奶奶脚底下,并没有影子,我呆呆地看着,脑子里乱乱的。 奶奶不是已经被活活烧死了吗?为什么现在出现在宿舍? 但惊喜盖过了害怕,我急忙下了床,一把就抱住了奶奶,哽咽道:“奶奶,你还能活着真的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出事的时候我和爸妈有多难过……” 奶奶也抱住了我,拍了拍我的背,却什么话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我才松开了奶奶,有些着急地说:“奶奶,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明明看到你已经……” 后面的话我没敢说出来,生怕一说出来,面前的奶奶就会消失不见。 奶奶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说:“你跟我来。” 说完就转身朝着门口走,我愣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宿舍门没开,我跟奶奶就这么穿门而出,奶奶一直在前面走着,一直走到了楼梯口,才转身走了进去。 我站在楼梯口,下意识看了一眼下面楼层,黑乎乎的,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一样。不过奶奶也没往下走,停在拐角处,转头看着我。 我走了进去。 “小纪。”奶奶喊了一声。 “奶奶,我在。”我走到了奶奶身边。 “小纪,奶奶要走了,以后你不要回村子了,如果有机会,就跟以前的人和事断了吧。”奶奶说。 我点点头:“我知道的奶奶,我现在已经尽量……不主动麻烦蛇仙了。” 奶奶看着我,满眼复杂:“奶奶说的,并不止是他。还包括你身边人。” “什么意思?”我下意识问道。 “过多的话奶奶也不好告诉你,如果你舍不得,你就要做到不要相信任何人。” “就连爸爸妈妈也不能相信吗?”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奶奶,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会这么说。 奶奶沉默了,但这个时候沉默,在我眼里就是默认。 我正想问什么的时候,奶奶再次开口:“你想知道答案,就在能保证自己平安的情况下去找吧,但那个答案,奶奶希望你一辈子都不知道。” 我怔怔地看着奶奶,有些说不上话来。 “时间到了,奶奶该走了,你回去吧。”奶奶朝着我摆了摆手,就朝楼下走去,逐渐消失在黑暗里。 爷爷奶奶是风水师,就算从小没碰过这方面的事,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有些因果,一旦被窥探说出来,那果报就会改变,完全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不说不参与因果,就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奶奶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宿舍里奇怪的人影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闹铃声。 我感觉到一大股吸力从身后传来,我整个人都飘回了宿舍,猛地睁开了眼睛。 定的早读闹铃响了。 听着舍友陆陆续续的起床声,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刚刚……是奶奶托梦了吧。 趁着舍友们还在迷糊着,我摸出手机钻进了厕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这个时间点,妈妈应该回来做饭了,响了两声妈妈就接通了电话。 “妈妈。”我喊了声。 “怎么了小纪?是不是钱不够花了?”妈妈声音依旧嘶哑,带着些许疲惫,像是一晚上没睡觉一样。 “不是,就是……想你们了。”我说。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稍微软了软:“过几天不忙了,我跟你爸去城里看你,到时候还指望着我们家这大学生带我们玩呢。” 听着妈妈故作轻松的声音,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妈,以后咱们是不是可以过上正常人生活了?” “对。” 妈妈笃定的语气,让我心安了不少,我又跟妈妈说了几句话后,便被催促着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电话有些发呆,不知为何,我忽然就想到了陈强。当初陈强变成行尸走肉之时,曾经也说过‘没有好人,不要相信……’ 而现在奶奶也说了类似的话,这就很奇怪了。 奶奶那么厉害,为什么偏偏要托梦告诉我这些?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惊呼:“吓死我了,你怎么现在就敷面膜,我还以为见鬼了!” 是室友在说话,我将手机踹到兜里,刚想走出去时,脚步忽然一顿。 死。这个字倒是提醒了我。 当初,陈强死后说出那番话,我只以为陈强鬼话连篇,就没相信。但奶奶那么厉害,活着的时候没提到过,现在却来说了。难道有些事情,活人不知道,只有死去的人才知道? 到底是什么呢? 我一边思索一边出了厕所,但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我总不能也死一死。 算了,有机会去后山问问那些古宅的鬼魂吧,它们都不是活人,应该知道一些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都平安无事,脖子上的痕迹已经消退了下去,权御没出现,周枫没出现,平静到让人幸福。 但在这平静的幸福中,我也有点烦恼。有时候半夜会突然发烧,第二天烧又下去了,有时候在校外回来时天黑了,我总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这么一折腾,短短一星期,我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但奇怪的是,医生查不出病因,给我拿了一些退烧药了事。 这跟我七岁那年有点像,不过七岁那年病了一下直接倒了,现在很明显轻得多。 其实我也怀疑自己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也有几次想要去求助权御,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周五晚上,舍友还没回来,我喝了药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宿舍门被打开了。 应该是舍友回来了,我也没睁开眼睛,接着睡觉。 但不一会儿,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那门开之后,我一直没听到声音,是出现幻觉了,还是…… 我睁开了眼睛。 屋内灯没开,借着窗户外面的灯也能看个大概。 我看到一个人影站在秦雪床铺旁边,一动不动的,长发遮住了脸,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我皱了皱眉头,这秦雪又在搞什么鬼。 想着我便闭上了眼睛,但我又怕秦雪又出什么幺蛾子,又将眼睛掀起一条缝观察着,被子里的手握紧了手机,她要是敢动我,我第一时间就打电话。 下一刻,秦雪忽然就转了头朝着我这边看过来,我看到了一抹阴白,心里蓦地一颤,这不是秦雪,难道是…… 手心儿出了汗,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打草惊蛇。 很快,那影子又动了,也就是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东西走路竟然没声音!怪不得它进来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听到。 宿舍怎么会出现这东西?它到底想干什么? 它停在了我这里,余光能看到一抹阴白,即便没看完全,我也能感觉到一双阴冷的眼睛正在盯着我,大量着我。 凉意逐渐漾遍全身,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我浑身僵硬,冷汗倏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心脏砰砰砰直跳,但我一动也不敢动,被子里的手已经微微颤抖了起来。 即便见过鬼,也不止一次被鬼吓到过,但我也知道那些鬼并没有坏心眼,可面前这个东西,很明显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鬼,我也不知道它会做出什么事。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东西忽然就转过了身子,飘到了我对面张曼的床铺下,然后一点点地爬了上去,躺到了张曼的床铺上。 “我回来了!”一道欢快的声音从宿舍门外传来,张敏推门而入。 那股子阴冷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余光看到张曼床铺上的影子,也在张敏进来的时候消失了。 就好像没来过。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张敏往椅子上一坐,看到我这幅模样,有些古怪地问:“你怎么了小纪?脸这么白,做噩梦了?” 我摇了摇头,下意识往张曼床铺那边看了一眼,床铺整整齐齐,一点痕迹都没有。 “身体舒服些了没?”张敏又问。 “好多了。”我张了张嘴,有些心神不宁:“小敏,张曼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张曼?”张敏愣了一下,“她整天捧着一本书看,跟谁也不说话,谁知道她。” “那她看的是什么书?”我问。 “这倒是不知道,不过上面的字,看起来像是泰文。” 话音刚落,宿舍门就从外面推开了,张曼回来了,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像往常那样脱了鞋就直接爬上了床,窗帘一拉,就躲在里面看起了书。 “小敏,我有点饿了想去吃饭,你陪我一起去吧。”我冲着张敏眨了眨眼睛。 张敏满口答应,我披上了外套就出门了,等到了楼下,我才将刚刚看到的事情跟张敏说了一遍。 张敏听后一边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边问:“你确定不是你在做梦吗?” 我有些犹豫,说实话,我也不是百分百确定,万一那是我生病头晕出现了幻觉也说不定。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张敏说:“上次我回来看到了张曼,她手里好像拿了一块泰国佛牌,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的原因?” 我不敢回去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泰国佛牌。 这几年总是能在新闻上看到,也算是很火了,我也有点印象。 比如,某明星为了火,就去泰国请佛牌养小鬼,每天用血供奉,但最后被小鬼反噬,再出现之后整个人面相都变了。 再比如,有人为了求财去请了泰国佛牌,发财倒是发财了,但人却死了,听说是因为借了后半生的气运,让财运在短时间爆发,所以人在短时间内暴毙。 可据听说,张曼家里条件并不差,不缺钱花,也不想当明星。而且这段时间,她看起来也很正常,没有新闻上说得那么恐怖,她怎么会选择去请佛牌?那宿舍里的东西,真的是因为请佛牌带来的? 要真是这样,那这宿舍就不能住下去了,万一发生点事就晚了。但要不是这样,岂不是冤枉了一个好人? “我不敢回去了。”张敏又说。 说实话我也不敢,正在我们思考着要怎么度过今晚的时候,我看到了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 周枫和他师父。 周枫依旧一身白,身后背着一把标志性的桃木剑。而那天晚上看到的男人,难得穿上了一件长外套,看得出来的高大挺拔。 两个人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甚至还有女生大着胆子上前去说话,很明显都是在跟周枫身边男人说话,但都失望而归。 “哎,你看,是周枫,问问他!”张敏拉着我就往周枫那里跑。 但他们俩人很明显是有事,有人出来迎接,他们俩人跟着走进了接待室。 我跟张敏不好进去,只能停在了不远处等着。 “咦?周枫身边的男人是谁?长得还挺帅,看起来很有来头的样子,居然进了接待室。”张敏一边说着,一边朝接待室张望。 “是他师父。”我下意识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张敏问。 我骤然反应过来,好像……说多了,但一想到一会儿可能还会见面,也没想瞒着:“前不久偶然见过一面,不过也没说几句话。” 张敏也没怀疑其他,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在外面等了半小时,接待室的门才被打开,看着那两道身影,张敏急忙拐了我一下:“哎,他们出来了。” 我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他们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周枫走在前头,男人紧跟其后,关了门,手将嘴里叼着的烟拿了下来,夹在指尖。 “走,我们去问问。”张敏说着,就拉起了我。 我其实是不想去的,毕竟上次见面并不是很愉快,我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又要带我走。可那宿舍的东西又实在是恐怖。 犹豫之间,张敏已经连拖带拽地把我带到了周枫他们面前。 “嗨,周枫。”张敏打了声招呼。 周枫看着张敏,也回应了一声,与此同时,我也抬起头看向那男人,果然对上了一双锐利明亮的眸子。 我有些尴尬地挪开了视线,在一旁没说话。幸好张敏在跟周枫说话,没注意到我的异常。 张敏跟周枫他们说着。说完还碰了碰我的胳膊:“是吧小纪?” 说实话,我因为紧张有些恍惚,根本没听清张敏说的的什么,被这么一提醒,我才胡乱地点了点头。 周枫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我也下意识看过去。 男人嘴里叼着烟,却没抽,垂眸睨着我,眸底似乎带了一抹……讽刺。 周枫收回视线,清秀的脸上带了一抹歉意:“不好意思,这次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帮不了你们,不过我认识其他术士,可以给你们联系方式。” 也是,上次都打人家脸了,这次人家拒绝也很正常,没使坏心思就很不错了,怎么还奢望别人帮忙呢。 张敏自然也看出来这是故意拒绝,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我们又不是不给钱,这不是顺手的事情吗?” 我扯了扯张敏,说:“小敏,我们先走吧,我们再找别人好了。” 张敏气不过,但别人都拒绝了,总不能拿着刀架人脖子上逼着别人帮,只能作罢。 离开接待室后,张敏还在抱怨:“什么人啊,以前不是说过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吗?这真有事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我不敢说话,要是说是因为我的原因,估计张敏要把我给打一顿。 “我们出去住。”张敏直接拉着我往校外走。 这倒是个好主意。 我们在外面找了个小旅馆,价格便宜环境也不错,我俩就住下了。 但一住进去我们就后悔了,这旅馆各方面都很好,但有个缺点就是——隔音很差。 加上现在时间不早了,稀奇古怪的声音也越来越多,打骂声嬉笑声都有。尤其是隔壁,男女调笑声和偶尔夹杂着暧昧声音不断往耳朵里面钻。 作为看过不少言情小说,甚至还不小心看过一些小电影的人,这声音很明显耳熟且不对劲。 我跟张敏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十分默契地没有说破。 最后是我实在受不了这尴尬,出声:“小敏,要不我们也提醒一下张曼?” 一来张曼是我们舍友,虽然平时没怎么说过话,但她人还是不错的。 二来万一张曼出了事,我们也脱不了关系。 张敏也赞同这个提议,于是我编辑了一条短信,不敢直接说,便委婉地提醒了一下。 张敏也在旁边说了句:“我明天找我大舅问问,他肯定认识厉害的术士,你不要担心。” 我点点头。 张敏收拾了一下去洗澡了,我坐在床上打开了电视,准备用电视声音遮住隔壁房间的声音。刚一打开,手机就响了。 拿过来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本能想挂断,但又看了一眼归属地,就是这个城市的号码。 是周枫? 迟疑了一秒,我就接通了电话。还没等我开口,那头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不过来?” 我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是?”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啪的一声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看了一眼通话时间,总共就五秒。 莫名其妙。 我将手机往床上一丢,躺了下去,等着张敏洗完澡出来。 但刚躺下去,我“蹭”地一下又坐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翻找出来那号码,仔仔细细看了一眼。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刚那是……权御的声音? 真是见鬼了! 还不进来?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可是他刚刚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一般只有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才会出现。没事的时候,他也不会找我,可刚刚听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让我过去找他。 还有,我明明记得没告诉过他我的手机号码,他也没手机来着。 不过想想也正常,他可是蛇仙,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看着这通短短几秒的电话,他是有什么事吗? 想着,我便拨回去了,打算问问清楚,但刚打过去就被挂断了。我顿了一下,可能是他刚有手机不会玩吧,想着我便大着胆子再打了过去,但提示关机了。 这很权御。 很明显不耐烦了。 我看了看还在浴室的张敏,把张敏留在这里我自然是不放心的,但要是不过去,权御生气,以后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我坐不下去了,十分焦灼地在屋内走来走去,直到张敏洗完澡出来,有些奇怪地问了我一句:“小纪你干嘛呢?” 我停下脚步,看着裹着浴巾的张敏,张了张嘴,却还是没忍心说出来。 张敏看了看我,视线又落到了我手中的手机上,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问:“你对象找你?” 我点了点头。 “找你,那你就去吧。”张敏十分爽快地说。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不生气吗?” “我生哪门子气?”张敏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对象找对象多正常。” “但是我不放心你,要不然你——” ‘跟我一起去吧’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张敏就开口打断:“要是白天我肯定跟你一起去了,看看到底什么样的的男人把你迷成这样。” 顿了顿,张敏又接着说:“不过,现在这么晚了,我就大人有大量放你一马,你记得明天能回来就行,还有……” 张敏摘下了一块毛巾,又从旁边拿起来一盒东西,走到我身边,顺手塞到了我口袋里,冲着我眨了一下眼,语气暧昧:“注意安全。” 那盒子花花绿绿的,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下意识掏出来想要仔细看看,但手刚伸进去就被张敏按住了,直接把我往外推:“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秀恩爱了,我受不了,欺负我没对象是吧?” 说着还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刚刚紧张的心情顿时就消散了,我笑着嘱咐她反锁好门后,才走出了旅馆。 出了门之后,我才从兜里掏出那个盒子仔细看了一下,当看到上面三个明晃晃大字的时候,脑子都空白了几秒。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劲儿。 我左右看了看,找到一个垃圾桶,急忙朝那边走去,但刚想丢进去的时候,手一顿,又鬼使神差地收了回来。 虽然权御说不会让我有,但…… 想了想,又放回了口袋里。 小区离这旅馆很近,旁边也不会经过什么小路,一路灯火通明也很安全,十分钟后我就顺利站在了权御家门口。 门缝下面透出一丝亮光,很明显里面有人,但我没敢敲门。 心里想着权御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和后面打过去后他不耐烦地关机。我还是有些紧张的,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正想着一会儿进去要怎么开口时,门忽然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眼前一黑,阴影完全遮住了我。 我有些错愕地抬头看他,由于是背光,一时间没看清他的脸,更别提他的表情了,但他也不说话,我更紧张了。 “那个——” “还不进来?”他冷冷地开口。 我怔了怔,下一刻手腕直接被抓住,整个人都被拉了进去。门在后面被关上。 手腕上灼热的体温让我浑身不适,我挣扎了一下,将手从他手中抽离,低着头说:“有什么事吗?” 对于我这反应,他也没说什么,干脆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而后才说:“怎么,这么快就忘记我的话了?” 他的话…… 抬头看他,刚好对上那双黑眸,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唇角笑意有些冷。 我恍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天见到周枫和他师父之后,权御警告过我让我远离他们来着。但那时候我太累了,他说的话也听得模糊,几乎是醒来就忘了。 其实不用权御提醒,我也不会去主动找他们,毕竟那男人也挺吓人的。只是现在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有这回事。 可是,我这又不算靠近他们,这次只是巧合,我有些不服气地说:“我没有找他们,是他们来学校碰上的。” 男人没说话,唇角笑意更深,我心里一凉,下意识解释:“就是遇到了点事情,但是我没有跟他们说话,我朋友也只说了几句就走了。” “哦,那就是刚你说谎。”权御说。 我瞬间就有些无力,感觉越解释越黑,干脆闭了嘴,抿唇不说话了。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后,他再次开口:“杵那干什么,过来。” 我迟疑了一秒,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离他远远的。 ……其实也不是很远,沙发就那么小,他胳膊又那么长,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角落里的我。 他嗤笑了一声,带着佛珠的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却也让气氛没那么尴尬了。 我坐在旁边,等待着他的审判。但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他说话,我不由得朝那边看了一眼,此刻他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似乎真的在认真看电视。 我收回了视线。 又过了半小时,他不说话也不说困,让我有些忐忑,我又看了一眼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都是最近的一些新鲜事,但我没什么兴趣看。 我抿了抿唇,还是忍着没说话,省得他又莫名其妙生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新闻终于结束了,电视也被关了,他站了起来,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捏紧了口袋里的盒子。 但他并没有过来,径直朝着卧室走去,我猛地就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没等他开口说话,我便认命地占了起来,慢吞吞地跟了上去。该来的总会来的。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跟着他进了房间。 男人看了我一眼:“去洗澡。” 我默默地拿了浴袍走进了浴室,算着男人耐心快用尽的时候,才从浴室走出来。 即便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我还是不习惯,更不习惯被他盯着看。 我低着头走到了床边,还没开口,就被他拉到了床上,直接被按进了软被里。 “等……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铺天盖地的吻给淹没,所有的理智都被淹没。有很多次我想说话,都被打断。 …… 一夜未眠。 窗外有了晨光,应该四五点了,腰、腿、背都酸疼得厉害,喉咙更是干疼,被喂了水之后,我被他搂在怀里,两具汗涔涔的身体贴在一起十分不舒服,但我没力气动。 眼睛闭着,就在我差点睡着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落到了我的耳边。身子一僵,下意识躲了一下。 他将我落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很疼?” 其实也不是很疼,更多的是麻木。但都这样了,问这些有什么用。我没说话。 “想学术法是吗。”他胸腔震动:“我教你。” 我有些诧异地抬眸看向他,他那双极好看的眸子里,深色的欲望褪去,满是餍足,看起来好说话得很。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谎。 毕竟之前,他说我不能碰术法来着。 我还清晰地记得,他让我看着奶奶活活被烧死,还说那也是我学习术法的下场。也记得他说只要我乖乖的,会护我一辈子。 现在他却主动说出让我学术法,这忽然的反常,让我有些不适应。 不过很快,我就想通了。 我总是会遇到危险,他每次出现应该也烦了,只要教会我术法,他应该就会离开。学会后我可以自保,就算遇到精怪可以自己解决。他可以化龙,去寻找他喜欢的女人。 三个多月的新鲜感,也是时候过了。 我张了张嘴,听见有些嘶哑的声音从我喉咙里滚出来:“好。” 第二天醒过来时,已经中午了。 身边早已没了权御的影子,倒也没那么意外,我已经习惯了。 我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之后才走出房门,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得出的慵懒。 我怔了一下,他居然没消失,难道昨天他说的是真的?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抹希望。 手裹紧了浴袍,这才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发一角,我看着男人的侧脸:“那、那个,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术法?” 男人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扬了扬下巴,示意我看桌子。 我转头看过去,桌子上放着一本有些卷边的旧书,上面写着《堪舆》两个大字,我感觉有些眼熟。 下一刻我恍然想起来,这本书是奶奶平时会看的风水书。 堪舆,也叫风水。所以看风水的人,叫风水师,也叫堪舆家。 “眼熟吗?”男人问。 我点点头:“这是奶奶的东西。” 权御一笑:“看看?” 我拿过了那本书,恍惚间又似乎看到了奶奶捧着这本书看的情景,鼻子有些发酸,但我却忍住了,我知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怕我一哭,他便不教我了,所以他不说话,我也就低头翻看着,但却一点都没看进去。 我等着他说话,但过了好久,他还是没提起昨天事情的意思,最终还是我忍不住扣上了这本书,转头看过去:“那个……不学术法了吗?” “学会这本书上的东西,就可以开始学术法。”他说。 我有些着急:“可是你不是说过教我的吗?” 难道他又要反悔? “白纪。”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我没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愣愣地看着他。 “你知道术士要吃多少苦吗?多做一次就能晕过去,你觉得你现在能学?” 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我不明白,这么直白的话,为什么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我也不敢反驳他,生怕他又会说出更无耻的话。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 要想成为奶奶那样的术士,不仅要有天赋,而且体能也要跟得上,至少要比脆皮大学生要强。 可是…… 我咬了咬唇,心里有些不服气,但也没敢说出来。 “怎么,不服气?” 我一惊,有种被人戳穿心事的尴尬,我急忙转了话题:“没有,是不是……我学会了这上面的东西,就可以开始学术法了?” 权御挑眉:“体力跟得上的话,现在也可以。” 我还是不说话了,我抱着这本书,慌慌张张地钻进了房间。 到了房间,我将堪舆书放到了桌子上,十分认真地翻开了第一页,刚刚都没仔细看,现在看去,这并不是原本,而是手抄本,看起来像爷爷的笔迹。 上面记载了风水原理,还有一些风水阵法,看起来倒是不难,难的是理解及运用。 本来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随着越看越多,再次抬头的时候,天竟然已经快黑了。 我揉了揉眼睛,放进去一个书签,这才离开了书桌。 等我掏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恍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张敏。 而张敏今天也很奇怪,要是放在往常,她估计现在都能把我手机给打炸了,但现在却一个电话也没有。 想到我昨天把她一个人丢在旅馆,我有些内疚,急忙拨了过去。很快电话就被接通。 “小敏,你怎么样?”我急忙问。 “没事,就是这边出了点问题,烦死了。”张敏那边声音听起来乱糟糟的,像是在吵架。 “怎么了?” “我让我大舅去找术士,可是那些术士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小的事情,竟然都不接!而且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借口都一样!”张敏说。 我愣了愣,也感觉有些诧异。 “是不是宿舍的那个东西太厉害了?”我猜测。 “不可能!”张敏直接否认:“我本来只说遇到灵异事件的时候,他们还想接来着,但那些人一看我们宿舍名单,就直接拒绝了!” “不会吧?难道我们宿舍有让他们害怕的人?”我说。 杀你没什么用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肯定是那个张曼,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找到一个术士,先挂了!”话音刚落,电话就断了。 我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想着张敏刚刚说过的事情,莫名感觉有些古怪。 张敏肯定不是让他们害怕的人,秦雪应该也不可能,毕竟上次周枫为了救我,还直接绑了秦雪。至于张曼…… 难道真的是她? 要是那些术士不肯帮忙,那这事就棘手了。但说棘手也不是很棘手,毕竟宿舍里的那个东西出现的时候,权御都没出现,很明显没把那东西放在眼里。 他应该也不会出手帮我。 但不处理吧,那东西就走来走去,大半夜挨个儿盯着人看,还爬到人床上,怪渗人的。 想来想去,我都没想到谁能解决,但一直住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明天晚上还是要回去的。 正在我绞尽脑汁思考之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我这才想到自己一天没吃饭了,由于白天起得晚,忘了这茬。 我起身走了出去。 权御不在,我自然地拉开冰箱,但里面都空了,只剩下一小把白玉菇,这还是我上次买回来的,都坏了。 我皱了皱眉头,把这东西扔到了垃圾桶里,回房间换了衣服就出了门。 已经快要冬天了,天气黑得比较早,现在才六点多一点,天色已经黑了。风吹得有点冷,我下意识裹紧了衣服,再过段时间,应该要添新衣服了。 正在我想着要找什么兼职的时候,被一道人影挡住了去路。 我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了我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我。从外表上看干干净净的,但有了之前的经验,我也不好判断是好是坏。 万一是个神经病呢。 想着,我便往旁边挪了挪,准备绕开。可那男的却也跟着转过了头,甚至还冲我笑了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果然是个神经病,前面人多,我直接朝着前面跑去。 但这男人跑得快,三两步就追上了我,重新挡在我前面:“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有些警惕地看了男人一眼,男人似乎也觉察出来,微微后退了一步,站在离我两步之遥的地方。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是术士,单纯想问你几个问题。” 术士…… 我垂下了眸子,更加警惕了。 那术士自顾自地问了起来:“这个小区,死了一个术士。” 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我没说话,又后退了一步。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术士说着,又朝着我笑了笑。 我没回答,拔腿就跑,这次那术士并没有追上来,因为后面就是超市,人很多。 钻进超市之后,我感觉我的心还是跳的很厉害,想着刚刚那个术士,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以之前的经验来看,他们术士知道权御身边多了个女人,但并不知道我就是那个女人,刚刚那个术士很明显认出来我了,甚至还很笃定地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更危险了?不仅邪教术士要杀我,连正派术士也要开始抓我了。 我不知道他们要找我干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 可好死不死的,早上的时候权御也准备教会我术法就分开了……我忽然就很慌。 心不在焉地买了一些蔬菜肉类之后,又磨蹭了很久,觉得他们应该等得不耐烦了,我才提着大兜小兜出了门,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 出去之后,确实没见到刚刚的术士了,我又走了两步,不远处的小区前面晃动着几个人影,我忽然就有些害怕。 正犹豫要不要等面熟的人一起进去的时候,有两个男人从旁边黑暗中走过来,心里一颤,我下意识朝着小区内跑去。 但袋子实在是太重了,我跑了两分钟就呼哧呼哧喘起了粗气,手指也被勒得有些疼。 就在我刚迈进小区的时候,忽然就闻到了一股烟味,直接就撞上了一个男人。 是周枫师父! 此刻周枫不在他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修长指尖夹着燃了一半的烟头,另一只手里把玩着一个手机。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前一秒,我看到了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只拍了一个侧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我。很明显的一张偷拍照片。 我忽然就明白了,原来是他,他把我的照片发给了那些术士,所以都知道了我的模样。 面前的男人高大而又危险,我看着那双锐利明亮的眸子,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家,我感觉到了绝望。 “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男人低头碾灭了烟头,抬眸看向我,笑了笑:“走吧。” 我当然不走,张嘴就要喊救命,可已经晚了,身后来了几个术士,捂住了我的嘴巴,像是拎什么似的,把我给拎到了一辆车上。 手机和蛇鳞在上车的时候就被搜走,双手还被绑住,夜色里,车朝着不知名的地方开去,我心慌得厉害,我看着两边坐着的男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没人回答我,就当我不存在,我十分焦灼地坐在中间,浑身都冒出了汗。 车子开了差不多一小时才停了下来,我又被推下车,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心凉得厉害,就这样被带进了一个古宅里。 这古宅很大,像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大户人家的宅子一样,走了好久才到了一个房间里。 其余的术士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周枫师父,我被他拎着胳膊,带到了一把椅子上,踉跄着坐了下去,狼狈得厉害。 随后,他解开了我手腕上的绳子,我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挣扎出红印的手腕,沉默了两秒,抬头看向他:“你要杀我?” 男人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杀你没什么用。” 他坐到了旁边椅子上,掏出烟盒,抽出根烟点上,袅袅白烟瞬时升起,倒也不呛人。 他抽了一口烟,冷锐的眸子才重新看向我。 为什么要抓我?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看到那双眼睛,我只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这跟被权御盯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头回见权御的时候,他那双眼睛虽然极好看,但一看就阴冷得很,毫不遮掩也不屑遮掩的邪肆。 可面前这个男人,明明是正派术士,但一看就很危险,被他盯着的时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说正派也不是很正派,说邪教术士吧,但好像也算不上,那种感觉就很古怪。 “也可以说,你活着比死了有用。”男人掸烟灰,补了一句。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件事。邪教术士会杀我,是因为不想让权御化龙,但正派术士想让权御化龙,自然也不会杀我。 想到这儿,我微微放下心来,也没那么害怕了。 我盯着男人的眼睛:“那你为什么要抓我?” 他却只是笑了笑,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很快你就知道了。” 至于这个很快是多快我不清楚,但凭他这句话我也能猜出来,这两天我怕是走不了了。 我抿了抿唇,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们正派术士,也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那你们跟邪教有什么区别。” 男人抽烟的手顿了一下:“他什么都会,你别的不学,倒是这张嘴学到了一些。” 我顿时一噎,一时间竟想不出话来辩驳。算了,不跟他一个男人计较了。 “我叫周墨。”男人莫名来了这么一句,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可以跟别人一样,叫我周大师。” 大师…… 我在心里嫌弃了一下,经过这么多事情,大师这个称呼我实在是不想叫。 “你要一直在这里监视我吗?”我盯着他:“我没请假,我明天要回学校。” 周墨一听就笑了,捻了烟,好奇地问:“你说,死跟上不了学,哪个更可怕?” 我看不懂那笑容,但却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 心顿时一沉,但还是有些不甘心,试探着说:“那我需要手机跟他们报个平安,他们发现我没回去,肯定会找我,那时候你们也会有麻烦。” 周墨站起身,悠闲地走了过来,压迫感十足。 心头一凛,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近,经过我身边时,他脚步顿了下,头也没转:“想活着出去就好好在这里待着。” 说完就朝着门外走去。 我下意识地问:“你要去哪儿?” 虽然我是被他抓的,但我也看出来了,他如果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我怕他,但更怕其他术士,与其留在这里担惊受怕,不如让他一直在出现在视野内,至少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意料之中的没理我,眼看着他就要出去了,我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但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男人拦住,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墨高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抬头看了眼两个面色不善的男人,我只能又退了回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谁知一直等到了深夜,都没看到周墨回来,这房间暖暖和和的,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眼皮子便开始打架了。 我强撑着让自己睁开眼睛,但周公魅力太大,我被拉扯着进入了梦中。 不同于以往,这次的梦有些奇怪,梦里我来到了一片黑乎乎的地方,什么都看不到,时不时有小阴风在吹。 就在我好奇的时候,余光忽然看到了身子右侧有一抹阴白,我下意识看过去,但却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扭头的那一瞬间,左边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道阴风刮过。 我吓了一跳。 刚准备去看的时候,一张面色惨白,双目流血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 不一会儿,我就被七八个白影给围在了中间,其中一个白影直勾勾地盯着我:“白纪~~” 空荡幽怨的声音,直直地往我耳朵里面钻。 我僵着脸看着那张恐怖的鬼脸,怨气十足,几乎要将我的神志给吞噬。 说实话,我感觉那些鬼都长得大差不差,都很吓人,但这几个鬼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那古宅的几个八卦鬼。 也就是这时候我才恍然想起一件事。 那时候我承诺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去看它们一次,这次好像过了约定时间…… 没想到它们真的信守承诺,居然真的来梦里吓我了。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见鬼。 还没等我说话,八卦鬼冷笑:“怪不得你不去给我们烧纸了,原来躲在了这里,以为有这么多术士,我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来到梦里,你就别想出去了。” 眼瞧着那些八卦鬼就朝着我围过来,我急忙开口:“你们误会了!我其实是想去的,但是我被这些术士给抓来了!” 于是,我就把我怎么被抓来的给它们讲了一遍,顺便还拜托它们帮我通知权御。 可是那些鬼魂却没反应,冷嗖嗖地盯着我。 我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意:“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们帮我这一次,我回去就给你们烧两倍的元宝和纸钱。” 鬼魂依旧朝着我扑过来,一只手已经碰上了我的胳膊,冰凉刺骨。 “我给你们烧几个别墅、跑车、还有男模!” 抓着我胳膊的手一顿:“什么是男模?” “就是身材好,长得好,能亲能碰的男人,怎么碰都行,而且还会照顾你们的感受。”我十分有耐心地解释。 见它们似乎没听懂的样子,我思索了一番,说:“或许,你们那里叫娈童?龙阳?或者兔子?” 这些都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我不知道这些鬼到底活了多久,也不知道它们知道哪个朝代的事情,便把能想到的称谓统统说了一遍。 胳膊上的手松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确实是打动它们了,但它们没说话,依旧在盯着我。 我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们也可以选什么样的,我让纸扎店的师父按照你们的喜好去扎。”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扎几个都行。 没想到竟有人担心一个蛇仙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被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一说,它们彻底相信了我。甚至心动了,它们互相看了看,用那黑洞洞的没有眼珠的眼睛在交流着。 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激烈讨论,但我没听清它们说的话。 我干脆趁热打铁:“那男模即烧即到,就像钱一样,你们想怎么用都行,只要不丢永远都在。” “所以,你们能帮我通知一下蛇仙大人吗?我现在被一些术士困住了,我出不去。等我回去后,第一时间就去给你们烧过去!”说完,我便充满期待地看着它们。 那些八卦鬼飘到旁边,开始讨论着什么,最后发展成你推我我推你。 很快,一个看起来较为娇小的八卦鬼就被推了出来,看起来十分不情愿,但又迫于其他鬼的淫威,只能站到了我面前。 迟疑了一会儿,那八卦鬼才有些为难地开口了:“你的请求,我也只能试试,毕竟……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入蛇仙大人的梦境中,但要是不成功你说的那些东西还是要烧的。” 八卦鬼说着,抬起了长着黑指甲的干枯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在那阴白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害羞。 要不是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我真就以为是一个少女在说自己的心上人一样了。 “你们,见蛇仙大人还要托梦吗?”我有些好奇地问,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也不全是,蛇仙大人想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能见到,但要是不想见的话,我们就没办法见到了,不过现在是关于你的事,所以我能试试……”八卦鬼说。 原来是这样。 这时我心里一动,又问:“你们知道蛇仙大人,最近在干什么吗?他……是不是找到了他等待的女人?” 上一次就说有消息了,这次过去了那么久,凭权御的能力,应该马上就能找到了吧? 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在他离开我之前,尽可能的学到更多东西。 八卦鬼:“蛇仙大人没找。” “什么?” 八卦鬼无奈地摊手:“具体要做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蛇仙大人为了别的事忙,应该很快就会忙完了,其他的我们也不知道。” 想想也是,它们连主动见权御的机会都没有,更不会知道什么,问别的也是白问。 “那今天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不成功也没关系的,只要你们……” 话还没说完,我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阵疼痛,身子本能地地颤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周墨那张俊脸。 他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冷眸里带着一抹意味深长。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刚刚做了什么梦都被他看穿了。 手腕上传来刺痛,我这才发现一直被他夹在指尖的烟头,此刻捻在了我裸露出来的手腕上,那里皮肤柔嫩,瞬间起了一个大泡,周围的肌肤也跟着都红了,疼痛瞬间传遍整条胳膊,冷汗几乎是瞬间冒了出来。 想必,刚刚梦中的的疼痛,就是被这烟头烫的,可那烟头烫了一下还不够,甚至还又捻了几下,直到彻底灭了,男人才将烟头丢到了旁边的烟灰缸里,低头,重新点燃了一支。 手腕疼,胳膊也跟着一抽一抽的,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这莫名的折磨就结束了。直到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我才惨白着脸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上面痕迹很严重,估计养算好了也会留下一点疤。 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周墨不杀我,但却有很多法子来折磨我。比如刚刚。 他真的是一个极危险可怕的男人。 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过了好一会儿,我缓过来劲儿才抬头看向他。男人抽着烟,正冷眼看着我。 那眼神儿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一样。 可明明我没做什么的罪过他的事情。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男人忽然开口了:“过来。”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看着他,没敢过去。 周墨也没坚持,盯着我说:“想报平安是吧?”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然下一刻就看到周墨抬手从桌上拿起一个东西直接丢了过来。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竟是我的手机,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他提醒:“打吧。” 看他不想开玩笑的样子,我感觉有些古怪,他好像真的是让我打,可…他有这么好心? “再犹豫可就没机会了。”男人又说了一句。 我急忙低下头,编辑了一条短信,看着通讯录里面寥寥几个人,顿了顿,最后还是选择发送给了张敏。 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自己有事,让她帮我请假。 短信发过去之后很久都没回信。不过想想也是,现在都凌晨三点了,张敏早就休息了。 至于权御…… 我也没想着告诉他我现在的处境,周墨这么大方给我手机,我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他能明目张胆地在权御住的地方动手,说不定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至少短时间内是不怕权御的。 我将手机放到了桌子上,抬眸一看,就看到周墨在笑,怎么看怎么像讽刺。 “我发好了。”我说。 “怎么不发给他?”周墨饶有兴趣地问。 没想到他这都知道,我垂了垂眸子,没说话。 “担心他?”周墨说:“没想到还有人担心一个蛇仙。” 我抿了抿唇:“我不是担心他,我只是觉得我就算逃出去,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你们想抓我,我是逃不掉的,我没必要折腾。” 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是一个最普通的术士,我也对付不了。我再一次有了无力感。 见周墨没接话,我接着说:“我不知道你跟他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我也不想知道,如果可以,我只想……过平淡的生活。” 周墨低笑了一声,似是嘲讽:“那两人,把你保护得还挺好。”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奇怪,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他不说我又不敢直接问他,一时间也没回话。 去屋里躲着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生活在风水世家,还想过普通人生活。你觉得可能吗?”周墨说。 他说得没错,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已经定了,我永远无法摆脱那些东西带给我的影响,更何况爷爷还为我搭上了性命,奶奶也死在风水之中。 手腕传来阵阵刺痛搅乱了思绪,我说不出任何话。 “跟你说一件好玩的事。” “什么?” “你不好奇,爷爷奶奶那么懂风水,为什么不让你碰?”周墨偏头看着我,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皱了眉头,其实我也想过这件事。小时候我时不时就能看到爷爷奶奶处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我记忆最深的,还是我五岁那年发生的那件事。 村子里有个男人过年从外面打工回来,连续好几天都没出房门,谁敲门也不开,白天没声音,晚上的时候却总是发出古怪的声音。 听他媳妇描述,晚上的时候总能看到屋内有两个人影,还夹杂着男人做那事时候的声音,时不时还夹杂着男人粗俗的调笑声。骚得不像话。 女人以为男人出轨,当场就炸了,拎起菜刀就往屋子里钻,但房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住,她打不开,就在门口怒骂男人。惹来了很多人围观。 众人自然也听到了那声音,也在外面跟着骂,但很快有人发现了不对劲,这里面是有声音,但怎么听着只有男人的声音,没女人的声音呢? 众人合力就把门打开了,这一打开,直接把他们吓得够呛。 只见男人躺在床上,原本还算壮硕的人瘦成了皮包骨,双目翻白都看不到黑眼珠了,却还光着身子趴在床上正做着没眼看的动作,身下一片骚臭。很明显这几天在床上拉撒。 但诡异的是,床上只有男人一个人,众人找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什么女人。也就是这时候,床上的男人忽然大叫一声,直接栽倒在床上口吐白沫抽搐着。 这时有人说男人中邪了,就直接找来了奶奶,奶奶看了一眼就让我们都出去了,等再出出来的时候,那男人已经醒了过来,但却忘了自己这几天做过的事。 经过奶奶一番询问,众人才明白了事情真相。 原来是男人回来的时候,经过一片墓地。刚好那时尿急,就直接尿在了人坟头上。也是巧合,那坟里是一个孤魂野鬼,气不过就直接缠上了男人,想把这男人给弄死。 男人被女鬼迷了眼,以为是个妙龄女子,所以也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要是奶奶再晚来一步,那男人就彻底被那女鬼给勾了魂儿。 奶奶跟女鬼达成约定,让男人去好好安葬了她,每年都要去她坟上上香上贡,一直上了五年,那女鬼怨气才散去。 也就是那时候,我就对这些事情产生了好奇心,也很想学,想变成像奶奶那样的人。可是爷爷奶奶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爷爷甚至还很严肃地告诉我,这辈子都不要碰风水术法,不然——不得善终。 其实这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我又不做坏事,帮人看风水算命不是在帮人吗?而且我又不是不收钱,收了钱也就能不受果报影响。更重要的是,我还能自保。 但却没人告诉我原因。 不过随着我长大,这件事我也就不去纠结了。现在这周墨猛地提起,我直觉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我摇了摇头:“不好奇。” 但周墨很明显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自顾自道:“那是因为,你爷爷奶奶在保护你爸妈,而不是在保护你。” 我有些没听懂这句话,刚刚周墨说‘那两个人把我保护得很好’,我自然觉得是爷爷奶奶,可他现在却提到了我爸妈,这让我感觉有些奇怪。 我没说话,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周墨看到了我的警惕,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吵闹声,我下意识看了过去。 只见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浓郁的血腥味,随着晨风飘进来,有些令人作呕。 看到周墨之后,他们像是看到了救星,面上狂喜,急忙往屋内跑,一个男人一边跑一边喊:“周墨,救救——” 话音未落,说话的男人猛地停了下来,我看到他胸口的位置突然冒了血,紧接着一条蠕动的黑蛇从胸口的位置穿了过来。 “噗通”一声,男人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直接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直接死了。 另外一个男人变了脸色,一边后退着一边观察着四周,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然下一刻他胸口的位置也随之爆开,蛇头直接穿过了手掌,男人的眸子瞬间失去了光,直直地倒了下去。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可再次看到两个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死去时,身子却还是瞬间变得冰凉僵硬,喉咙也有些干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余光看到门口出现了一抹影子,我僵着脖子转过头去,是巴蛇。他就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冷意。 看着那张带着些许青涩的俊脸,心里猛地一颤,视线落到他身后,但却没看到权御的身影。 巴蛇抬眸,冷冷地盯着周墨。 而后者在看到巴蛇时,怔了下,眸底有些波动:“不愧是上古神兽,下手够利索的。” 巴蛇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东西拿来。” 这句话让我回过神来,我看着两人,心里明白过来,巴蛇不是权御派来救我的,好像是有其他重要的事。 正发愣的时候,我就听周墨说:“让女人看着算什么事。” 语毕,转头朝着我看过来,周墨扫了我一眼:“去屋里躲着。” 其实也不用他提醒,我也不愿意在这里待着,我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房门,便果断选择了后者。 由于太急,我起身的时候差点被椅子绊倒,但我顾不得疼痛,一瘸一拐地朝着房门走去。 快要进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巴蛇从头到尾都在看着周墨,就好像我完全不存在一样。 也是,他虽帮权御做事,但到底也是个冷血动物,权御不在,他不杀我就已经算好的了。 我自己会进去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屋内血红一片,昏暗得很。 墙壁涂上了大红颜料,让整个屋子阴沉沉的,像是来到了修罗场。而那些墙壁上,竟还挂了一些画着怪物的画。也不知道是谁的审美。 红色本来就是容易让人紧张的颜色,这屋子还涂了个遍,我才待了一分钟就感觉精神紧绷,浑身都不自在,总感觉自己被一双眼睛盯着一样。 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以至于我的心脏都急速跳动着,我也不是没想过要出去,但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周墨不是权御,我要是出去,估计那人又有什么折磨人的法子。 就在我焦灼不堪的时候,余光忽然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 是蛇麟! 心里一喜,我也顾不得那吓人的画,走过去就将蛇麟拿了起来。 触感一样,就连角落里细微的凸起都一样,确定是蛇麟无疑。 我张了张嘴,刚想叫权御名字的时候,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闭上了嘴。 有点奇怪。 这蛇麟是他们夺走的,周墨不可能不知道,可现在又出现在这里,明摆着是想让我用。 他们是想让我引权御来吗?他们又想干什么? 如果权御在这里,我相信以权御的能力,可以完好无损地把我带出去,可现在…… 沉默良久,我又依依不舍地将蛇麟放进了口袋,最终还是没叫他。 我转过身想要去窗边透透气,结果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 这血红的房间忽然出现一个人,那恐怖程度是直线飙升,我吓得直接叫出了声。 很快一只大手就捂上了我的嘴,一张俊脸出现在眼前时,我这才看清撞上的人,竟是权御。 在血红的背景下,他的脸都带了一丝妖异,阴沉沉的,身上的衣服,更是快要融入背景。 我瞪大了眼睛,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点点头,他这才松开我。 心脏跳动得依旧很快,我分辨不出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还是因为他“”“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救我的吗?” 权御一笑:“跟我来。” 说着,他便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痛意传来,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刚想让他松手时,他已经带着我从一扇暗门走了出去。 被烫出水泡的手腕格外敏感,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灼热掌心中些微粗糙的触感,冷汗也冒了出来。 实在是太疼了,我感觉水泡都要被攥破了。 而权御却浑然不知,从拉着我出来之后,就一直往前走,我在后面跟得很吃力。 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咽下了要说出来的话,咬着牙跟在后面。 直到手腕疼到有些麻木了,我才缓过来点劲儿,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发现到了一个极陌生的地方。 我被周墨带来的时候,虽然天是黑的,但我隐隐约约也能看到窗外的景象,很荒凉,偶尔才能看到一栋建筑。 但现在,四周不仅有高高的建筑,就连两旁也是高大的墙壁,我们像是穿梭在一个小巷中一样。 我记得天快亮了,但这里却感觉不到,每隔一段就有一盏灯,借着那灯光才堪堪看清楚路。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权御,他背对着我,走得很急,似乎在赶时间一样。 “权御?”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但他没理我,我感觉到了不对劲。 权御,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他。 可我也不算太了解权御,或许……是这次不一样? 正在我思索间,权御总算是停了下来,我抬头看过去,发现已经来到了一栋房子前面。 一扇石门就在眼前,权御抬手推了一下,那沉重的石门就这样被推开,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门缝里隐隐透出一丝白光,我忽然就有些不安,我挣扎了一下:“权御,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而权御这才回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白光映在他脸上,莫名有些扭曲。 我有些害怕,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权御笑了笑,松开了我的手:“进来吧。” 我收回了胳膊,撸起袖子低头一看,那水泡果然已经破了,黏黏腻腻的,半个手臂都疼红了,伤口周围也肿了起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抬头看向权御,他也看到了我胳膊上的伤口,但却没说话,看了几秒后,就说:“先进来。” “这是哪儿?”我问。 “进来你就知道了。”权御说着,冷着一张脸来拉我。 我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虽然长了一张跟权御一样的脸,但我已经很明显感觉到了,他不是权御。 刚刚也是被那大红色的房间给弄昏了头,居然就相信了,现在离开了那房间,我也才清醒了过来。 他身上没有异香,也没有权御高,现在还带我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怎么?”那人挑了挑眉:“不进来可就没机会了。” “你是谁?”我再次后退了一步。 那人笑了,大手一掀,头套掉落,露出一张陌生而又普通的脸。 那身红色长袍,在他身上穿着,格外不顺眼。 我扭头就跑,但很快又被抓住:“我劝你还是别乱跑,这里到处都是危险,不熟悉这里的人没办法活着出去。” 说着,我就被他扭着胳膊押了进去。 我挣扎:“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进去。” 可男人置若罔闻,进去后便关上了石门。 里面的光有些刺眼,一进去我就下意识将脑袋扭到一边,眯起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那亮光,我也看清楚了里面的场景。 这果然是一个石洞,正中央放着一口透明的、没盖子的棺材,里面烟雾缭绕,那光就是那棺材发出来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被男人拽着来到了棺材前,距离棺材还有两米的时候,那男人松开了我的胳膊,直接往前一推,我整个人就踉跄着直接扑到了棺材上。 我也看清了棺材里的情形,里面躺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脸蛋是极度漂亮,可却闭着眼睛,唇色苍白,感觉不到一点呼吸。 看着那张脸,我有些发愣。 你又想回去?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心里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回头看向男人:“这是……” “你不是一直好奇蛇仙在找谁吗?”男人笑着说:“现在人不就在眼前?” 手不由得捏紧了棺材边缘,我又转头看了一眼棺材里的女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话。 从外表看,这个极度漂亮的女人跟权御很般配,两人都是人群里最显眼的存在。 可是想想又不对。权御找了几百年都没找到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还这么轻易被我看到。可如果是术士藏起来了呢? 我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刚想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花,下一刻我的脖子就被掐住。棺材里那个女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双目空洞地盯着我。 她的手冰凉刺骨,像是死人一样,我惊恐地挣扎起来,可是那只手却越收越紧,窒息感瞬间袭来,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着。 我艰难地抠着脖子上的手,可是我扒不开,那棺材里的女人像是要把我脖子掐掉一样,下了狠劲儿,一点点地把我举了起来。 “……”我张了张嘴,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旁边站着的男人冷漠地看着我,根本没打算管。 窒息感和眩晕感交织,我只觉得眼前阵阵发白,挣扎的力道也小了起来,完全凭着求生的本能在掰着那手。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脸上忽然一热,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没了支撑,我整个人瞬间掉了下去,捂着脖子靠在了棺材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视线清明,我看到这石洞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脸色极度冰冷。 带我进来的男人,捂着自己断掉的还在不断流血的手臂,脚边就是那半截手臂,男人整个身子都在抖,面目狰狞地看着权御。 “蛇仙,我们没得罪你,你……” 话音未落,权御往前一步。 男人后退两步,面色发白:“你……你别过来!” 说着,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看棺材还是在看我。下一刻直接朝着我这边跑过来。 短短十几秒,看得权御唇角勾起,他未动,却听见“咻”的一声,刚跑了没两步的男人猛地停下,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位置,那里赫然出现一柄蛇剑,直接穿透了心脏。下一刻他就直接化成了灰烬。就像宋岩那样。 我看着那抹身影朝着我走过来,却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了血的衣服,眉头微皱。 “白纪。”他抬眸:“没手机也没嘴?” 喉头一窒。我扶着棺材,有些恍惚地站起了身子,但还没来得及走过去,眼前一黑就直接倒了下去。 ……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跟昨天一点都不一样。 不知道躺了多久,一抹异香钻进鼻腔,男人坐在了床边,紧接着我的脸颊就被捏住。 男人左右看了看:“这次还行,没晕多久。” 我微微扭头,从他手中挣扎开,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抬头就对上那双深黑的眸子,眸底满是戏谑。 我挪开了视线,低头就发现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不见了,那里肌肤洁白柔嫩,就像从来没受过伤一样,脖子也不疼了。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不是我自己的衣服,但是质地柔软,比我那些衣服穿着舒服多了,不用看就知道很贵。 这里有没有别人,难道是他帮我换的衣服?我有些尴尬,但也没敢说出来。 顿了顿,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画面,我想起来了,他在那石洞里,杀了正派术士。那术士甚至连用命符的机会都没有。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其实我也隐隐猜出来,他并不像是传说中那样,从没害过人。 杀过精怪,杀过邪教术士,甚至也伤害过正派术士,但——那一切都是巴蛇做的,果报也会报应在巴蛇身上。 可是在石洞时,我亲眼看到他杀了那个正派术士,他看起来却好像没事人一样。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很慌,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认识了?”权御挑眉。 我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在石洞看到了……” 那个女人,传说中蛇仙的女人。 当时权御出现时,我一度觉得他是为了那个女人来的。 “什么。” 我抿了抿唇,刚想接着话说,却忽然看到了他手腕上的佛珠,似乎从来都没摘下来过,“你不去找她吗?她好像……等你很久了。” 他没说话,我抬眸看去,而那双极好看的眸子盯着我,里面清明平静,这样四目相对,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眸底的我。 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狼狈。 我迟疑了一下,说:“要不然你去找她吧,我现在已经好了,我自己会看堪舆,想要学会那本书上的东西,时间还久着呢,你不用每次都来救我。” 我还想说什么,但下一刻就看到男人眉头拧起:“什么意思?” “就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就是你要丢下我,也可以,你保护了我那么久已经足够了,真的。” 我不知道离开他之后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下一次还会被术士抓走,又或者下一次就会直接死了。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怕他会跟那些术士为敌。 ……虽然现在关系也不怎么样。 男人啧了一声,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我刚把你救出来,你又想回去?” 他说得很对,要是没有他的保护,说不定我刚出门就要被抓回去。一想到周墨还有那可怕的房间,我赶忙摇头:“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就少说没良心的话。” 我噎住,我什么时候没良心了?明明是在担心他的安危,而且也是为了让他少承受果报,省的以后出事,那我不得内疚死。 但看他这样子,我还是选择了闭嘴。 本以为他又会直接不耐烦地出去,但等了好一会儿,我发现他还盯着我。 要不要一起吃?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毫不遮掩的打量,让我心里有些发毛。 脑子飞快运转起来,很快我就说:“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饭。” 说着,我便穿上拖鞋,准备往外走。 但刚站起来,就被抓住了手腕,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换衣服。” 说完就松开了我的胳膊,起身走了出去。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很正规,也没有不妥的地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过他都说了换衣服,我也不敢耽搁,急忙翻找起自己的衣服。 可是找遍了房间,都没看到我穿的那身。估计他给丢了。 最后我站到了衣柜前,打开了那扇从住进来就没打开过的柜门,里面清一色的女装,晃花了我的眼。 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女装的? 但眼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我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始翻找衣服。里面每件衣服质感都很好,看起来就很贵,比我那些衣服好得不是一丁半点儿。 翻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一套适合我尺码的衣服,本来我想再挑选下,但想到男人很有可能等得不耐烦,便快速地换上了。 刚换好,门就被打开了,我吓了一跳,每次都这么准时。 “我换好了。”我下意识说。 他瞧了我一眼,转身就走。我急忙跟了上去。 直到出门,我才恍然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不是那件红色的长袍,而是一套黑衣,衬得他愈发高大挺拔。我走在他身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有点矮。 现在不是人流高峰期,外面没几个人,但男人外形实在是太过耀眼,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而他似乎早就已经习惯这种注目,根本没理会。我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走在了他身后。 这还是他头一回主动带我出去,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感觉到那越来越多的注视,我忽然觉得,刚刚我还不如拒绝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救我出来,也不说石洞里的事,是因为那棺材里的女人,不是他找的人,还是他不愿意跟我说? 我想了想,好像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不会跟我说。我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跟了上去。 直到看到一家环境清幽的餐厅,权御才停了下来,转身就要往里面走。 在看到那古朴的招牌时,我惊了惊,急忙追了上去:“等,等等!” 他回过头扫了我一眼:“怎么。” 我看了一眼旁边,见没什么人,才有些窘迫地压低了声音:“这里很贵的,我没带那么多钱。” 他是蛇仙,不用吃饭,不知道这个餐厅的价格。但我却知道,这餐厅是出了名的贵,里面菜倒是好吃,但分量小又很贵,一道菜都要抵上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唯一一次吃的,还是蹭的张敏的饭局。没想到权御这么会挑,一下子就挑了最贵的。 还没等权御说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就传过来。 “小纪?” 听到这声音,我顿感头皮发麻,僵着脖子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了几米开外的张敏。 看到我之后,张敏笑着快步走了过来:“小纪,真的是你!你不是说要让我帮你请假吗?你发生什么事了?” 张敏见我不说话,有些奇怪:“你这是什么表情?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我找到大师了,你看,就是他。” 张敏身边跟着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脸长得年轻,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背脊笔直,不苟言笑的样子一副大师做派。此刻他的视线落到了我身边,眸色微变。 余光看到身边的男人转过身,我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插在口袋里的手也不自觉收紧,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你是跟他一起来的吗,他是——”张敏的声音忽然消失,抬着头,愣愣地看着我身边某处。 空气一时间变得寂静无比,我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闭了闭眼睛,趁着那术士还没说话,赶紧开口:“他、他是我、我对象,本、本来想以后介绍你们认识的,没想到现在就见到了。”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我脑袋上,我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男人正盯着我。 心里一颤,在他还没开口时,我急忙挽上了他的胳膊:“那个,这个是我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宿舍出了点事情,这是她找来的大师,就是为了处理那件事的。” 可是没有人回应我,我的心更凉了。 我怕权御跟术士打起来,手不由得攥紧了他的胳膊,灼热紧绷的触感隔着衣服传来,我紧张地说:“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对面的术士收回了目光,落到了我身上,若有所思地看着。 张敏也收回了视线,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一笑:“小纪,你们还没吃饭对吧?刚好我们也没吃,就在这里一起吃吧?” 我刚想拒绝,男人便抽出胳膊,自然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径直往餐厅里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张敏和那术士也紧跟其后。 我都不知道这一路我是怎么走过来的,直到坐到餐桌前,张敏将菜单推到我面前,我才回过神。 “小纪,你们也点几个菜?”张敏靠近了我,问道。 我看着那贵得惊人的菜单,眼皮子跳了跳,急忙摇了摇头:“不用不用,你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你跟我客气啥,今天我心情好,我请客。”张敏说着,还冲我挤了挤眼睛。 盛情难却,我只能接过来菜单,翻找了一下,点了两道稍微便宜一点的菜。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只有一椅之隔的男人,他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恰好也在看我。 我垂眸,又点了一道汤,这才将菜单推了回去。 张敏将菜单递给术士,让他也点几个菜。 趁着点菜的功夫,张敏偷偷扯了扯我的胳膊,凑到我耳边,语气难掩激动:“小纪,他真的好帅啊!” 说着,还抬头看了权御一眼,但下一秒又收回了视线:“太帅了!” 你对象……也是术士吗?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权御,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胳膊随意地放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捏着水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杯壁,穿着制服的服务员站在他身边。 可拿着菜单点菜的明明是对面的术士。 我又看了一眼那服务员,看起来二十出头,身材高挑,长相清秀,是这家餐厅的标配。 她微微低着头,但眼神儿总时不时偷看一眼权御。权御抬眸看过去,服务员立刻就靠近了些:“先生还需要什么?” 我看到权御一笑,开了口。恰好这时张敏又夸了一句好帅,我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看到服务员笑着点点头,耳朵有些发红。 “我点好了。”术士说。 我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张敏,默默点了点头,是挺帅的,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蛇仙。 菜很快就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水,我吃了两口就想去洗手间。 只是…… 我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术士,他面色坦然,正在安静地吃着菜,好像一点都不怕。 视线收回来,我又看了一眼权御,却不料直接对上那双黑眸,我心里一惊,急忙收回视线:“我出去一下。” “小纪我跟你一起去。”张敏说着就跟了上来。 洗手间内。 我跟张敏在洗手,张敏说:“小纪,你对象……也是术士吗?” 手中动作一顿,我迟疑了一下说:“应该是吧,他也懂一些。” 张敏点点头:“怪不得我说到术士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好奇,不过你对象真的好帅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就……就通过爷爷奶奶认识的。”我说。 张敏满脸羡慕地感叹:“我爸妈怎么就不认识这么帅的男人呢,要是我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就算以后都不结婚都成。” 过了一会儿,张敏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小纪你上次问过我好多问题,是不是都是因为他?” 张敏这么一说,我恍然想起来,上次在奶茶店的时候,似乎问过她很多问题来着,只不过那时候我说是小说。 不过眼下似乎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我点了点头:“是他。” “难怪。”张敏说:“不过也正常,长成那样,鬼才信以前没有过女人,不过他看起来也不是坏人,小纪以后你可要好好把握。” 我转头看向张敏:“你们都还没了解过,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 “反正看那张脸也不像是坏人。”张敏说。 “如果他是杀人犯呢?” “他是杀人犯?” 我一惊,急忙摇头:“那倒不是。” 张敏笑了笑:“如果他真的会杀人,那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也能理解。” 我:“……” 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这看脸的世界果然名不虚传。 等洗完手吹干后,张敏忽然叹了一口气。 我扭头看她:“你干什么?” 张敏一脸惋惜地说:“你说,他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就不行呢,看来老天爷也不是那么偏心。” 身子骤然僵住,我想起来了上次在火锅店,张敏问的那个问题。我僵硬一笑:“别、别瞎想了,快回去吧,他们应该等急了。” “也是。” 我跟张敏回到包厢时,刚好遇到了推门出来的服务员。 等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两个人正在吃饭,权御手边放了一碗冒着香气儿的汤,盛得满满当当,一看就知道不是他自己盛的。 两人看起来貌似挺和谐,我放心了。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反倒是张敏,时不时地瞧权御一眼,但那眼神儿怎么看怎么都透着怜悯和惋惜。 我看了看权御,他舀了一勺汤送进口中,也不知道好不好喝,反正他没什么表情。 虽然没看我们这边,但我总觉得有些心虚,有些心惊肉跳的,差点将脑袋埋到了盘子里,顺便扯了扯张敏:“吃饭吧,别看了,一会儿不是还有事吗?” 张敏回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儿,意为自己不会乱说话。 这顿饭吃得我心惊胆战,等出来的时候,太阳都西斜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学校吧。”张敏说。 我点点头,刚想跟着回去,却感觉到了旁边一道不善的目光,脚步顿了一下,我转过头看着那张极好看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不过也能猜到是因为术士。 不过他能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已经很不错了,我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要回学校了,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他冷眼看着我,一言不发。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张敏开口了:“你送送你对象吧,我们两个人先回去,大师说了宿舍的事情也不难处理,你晚点儿回来也没关系。” 说完也不等我们说话,直接跟术士快速离开了这里。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权御,他也没说话,转头就走。我跟了上去。 这个时间点人已经很多了,越来越多的目光都聚了过来,但由于男人脸色很冷,看起来很不好惹,也没再出现有人上来打招呼的事情。 我在后面跟着,一直到回到了家,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这声音引来了男人的视线,眼瞧着他又要说什么,我急忙开口:“那个,今天是个意外。” 他没理我,走到沙发前坐下。 我跟着走了过去,站在旁边:“那个术士是来帮我们的,其他术士都不帮忙,好不容易找到的。” 权御根本没接这话,靠在沙发背上,整个人慵懒随意,他看了过来:“学得怎么样了?” 我怔了一下,知道他说的堪舆,便如实说:“我看了一些了。” “问你学得怎么样。” “学……还没学会。”我说:“主要是因为上面的知识太高深,而我也没机会去实践。” “给你这么长时间都学不会,干脆别学了。”权御有些不耐烦。 我噎了一下,从他给我那本书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天,而且中间还遇到了一些事,怎么可能学得会? 我有些不服气:“可是时间真的太短了,也才一天多时间,要真的那么好学,那满世界都是术士了。” 话音刚落,他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看你表现。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心里一颤。 我以为他要发火,然后再说一些难听话,摔门而出。可是没有,他只是沉着脸说了句:“很好。”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我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刚刚……也确实是我太冲动了,应该好好说话的。 他可是千年难遇的天才,天才觉得普通人笨也能理解。而且他能教我已经很不错了。 眼瞧着气压越来越低,我看了他一眼:“你生气了吗?” 他没理我。 “我学的可能是真的有点慢,但我觉得是因为没有实践的原因,只要有机会实践,我肯定也会学得很快。” 不是有句话说,实践是最好的老师。 但是这风水实践……我感觉也不太现实,总不能自己造一个不好的风水,然后再去解决。 “白纪。”权御终于说话了,只是那眼神儿带着明晃晃的嫌弃:“像你这样的术士,早就死八百回了。”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也太看不起人了,但我是不敢再乱说什么话了,反正说要教人的是他,我也没有不好好学。 想着,我又坦然了几分,但看着他凉飕飕的眼神儿,我又赶紧收起了这份心思。 “昨天那房间好玩吗?”他说。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我有些茫然,“你是说昨天那个红色房间吗?那个房间很——” 话还没说完,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个红房子,似乎也是风水。 我在那红色房间里的时候,被红色的墙壁和墙上的怪画影响,只觉得心神不宁,脑子很迷糊。 现在细想一下,好像跟我刚看到的一个风水局很像。 血盆照镜局。 血盆照镜也被称为血盘照镜,血盆就是门前的池塘,照镜就是把房子的影子反射到池塘里面,也是血盆煞,主灾难。 这种血盆煞气可能会导致家人病痛、意外受伤,招灾破财,事业曲折等。如果人住在里面,轻则心神不宁导致精神恍惚,重则伤筋动骨,甚至有血光之灾。 而昨天那个红色房间,虽然没有水,但墙壁被涂上了红色,看起来就像血流成河一样,恰好跟池塘对应上了,也就成了血盆煞。 墙上的那些怪画都被相框装裱起来,而相框是玻璃做的,相框边角都是三角形,而三角形在五行中属火,水火不容,形成一股极恶的煞气。所以我一进去就被影响了,导致后面有人假扮权御也没认出来。 其实破局也很简单,最有针对性的便是恭请灵符,用来祛除霉运,化解血盆照镜局。如果没有灵符的话,那也可以通过改变格局去化解这个局面。 比如,用其他颜色的颜料或者布,遮挡住墙壁和那些怪画,然后打开窗户通风,看不到那些东西,这风水局自然也不会起到什么效果,也就对人没影响了。 那时候刚接触风水,也根本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所以没往这方面想,但现在想想,那不就是一个标准的血盆照镜局? 我还以为风水就是看不到摸不着的,距离我很远,可没想到昨天就遇到了,甚至就是身边不起眼的东西,浑身顿时泛起一股凉意。 与此同时,我心里也有些奇怪,昨天明明权御没有去那红色房间的,他怎么会知道?就好像……很熟悉那里一样。 是他去过那里,还是……他一直在暗中看着? 心里蓦地一颤,我看了眼权御。 而权御正睨着我,神色冰冷。他估计也知道我想起来了,很明显懒得跟我解释。 我自知理亏,解释说:“昨天是我头一回看到,能不能不算数?我以后会快点学,所以能不能别不教我……” 下次一定会多想想。 “看你表现。” 这个‘表现’有些宽泛,他不用吃饭,甚至连病都不会生,这要怎么表现? 我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出来,就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我能做什么?” “你好好想想,自己能活着是因为谁,别胳膊肘往外拐。”权御提醒了一句。 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我又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便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权御凉凉地看着我,下一刻站起身,我看到那双长腿慢悠悠地朝着我走过来。 我下意识往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到墙角了,可他还没停下,等我退无可退,他才停下。 他很高,距离又特别近,窗外的一缕阳光都被他的身体给遮挡住了,投下一片阴影把我遮了个完全,压迫感十足。 我下意识仰头看他,见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我,心里有些发慌。 “我、我得先回学校了,时间不早了,他们在等着我。” 说完,我便直接往旁边靠,想要离开这里,但刚一跑就被抓住了手腕,直接被拽了回去。 我落进了一个灼热坚硬的怀抱里,距离这么近,我甚至都能听到那有力的心跳声。 骤然的接触,脑海里忽然想到了一些画面,我有些慌乱,要是他来了兴致,今晚肯定要回不去了。 于是我试探着跟他商量:“我今天还要回去,能不能放开我。” 可是手腕却被攥得更紧了,我的心跳有些快,被他身上的气息包围着,我感觉浑身都有些发软。 “回来的这段时间,我在琢磨一件事,你能回答出来,就可以回去。”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 心里有些惊讶,他看起来好像是可以商量的样子,我试探着问:“什么事?” 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手腕,那里皮肤敏感,被他这么不轻不重地碰着,我只觉得半条小臂都麻了。 “我很好奇,你们出去时说了什么。”权御说。 我有些茫然,一时间没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时候什么事。 见我想不出来,他轻笑一声:“看来,你回答不上来。” 语毕,便敛了笑意。 心里抖了一下,我脑子飞快地转着,还真的让我想到了一件事,急忙说:“我想到了!” “嗯?说说看。” 我挣扎了一下,从他手中抽出手腕,稍微远离了他一些。 又被盯上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张敏说,你长得很帅。”我说。 “你觉得呢?” 动作不由一顿,我又看了他一眼,那双黑眸正盯着我。 此刻我被锁在墙角与他身体之间,莫名的,感觉空气越来越热,我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可下一秒脸颊就被一只大手捏住,我被迫看向他:“问你话呢。” “很、很帅。”我目光游离,觉得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热。 他确实很好看。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这张脸过分好看的原因,所以他做了坏事之后,我才会很快接受。 “还有呢?”他问。 还有?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忽然就想到了另外一句话,张敏说他…… 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他应该不是在问这个,毕竟那只是张敏单方面说的,我也没回答,他应该不知道。 可……除此之外,真的就没什么话了。 眼瞧着他的耐心越来越少,我越发紧张。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之时,灼热的身体覆上来,紧接着腰间就揽上坚硬有力的胳膊,我整个人就被抱着换了个地方。 身后传来“噗”的一声,我回头一看,就发现刚刚站着的位置,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竖着的裂痕。 只不过那裂痕割面十分平整,就像是切豆腐一样被切开。我怔怔地看着那墙壁,有些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是房子质量不行本来就有,还是刚刚那声音过后才出现的? “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原本只是裂了一条缝的墙壁,竟顷刻间倒塌,风瞬间灌了进来,带来呛人的尘土味道。 下一刻,我看到一条犹如丝线的金光闪过,转瞬间消失不见。我立刻抬头看向权御。 果然,男人神情阴翳。 看男人这样,我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八成又遇到了偷袭,就像上次在古宅那一枚黑针一样。 如果刚刚不是权御及时抱着我离开,说不定现在裂成两半的就是我了。想到这里,我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我是不是……又被盯上了?”我张了张嘴,问道。 上次,我的脸还没被所有术士知道的时候,我就差点死了。而现在周墨将我的照片发给了所有术士,那以后…… 我不敢想象以后离开他,或者被他丢下后会发生什么。 恐惧一点点蔓延开来,我只觉得浑身冰凉,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服。 “不怕。”大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他安慰了我一句。 说不怕是假的,即便他在身边,他能每次都恰好救我,可那种如毒蛇缠身的恐惧,还是消除不了。 我没说话,也不敢动,生怕那条诡异犹如丝线的金光再次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大手在扯我的胳膊,我下意识地抱紧了几分。 “哎,松开。”权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太害怕,一直抱着人家的腰。也不知道抱了多久,我感觉我胳膊都酸了。 “没事了吗?”我小声地问了一句。 “人没事。”权御说:“就是腰快被你抱断了。” 身子一僵,我急忙松开了胳膊,拉开了一些距离,有些尴尬:“对不起。” 男人没理我,直接就朝门口走。 “你要去哪里?”我急忙跟了上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我看到了他唇角笑意冷然。 心颤了颤,上一次在古宅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笑着,再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了一股子血腥味儿,后来我才知道,有个邪教术士被杀了。 而现在,他又出现了这个笑。 “你要去找术士吗?”我问。 “不然?”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现在这房子墙壁都没了,直接就能看到小区外面,风都挡不住,更别提挡人了。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抬手,摸了摸我的头:“你回学校。” ……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张曼和秦雪不在,张敏和术士从阳台上找出了一尊诡异的佛像。 小小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干枯的婴儿,婴儿的嘴巴是咧开的,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看起来像极了新闻上曝光的古曼童。 不过查看了一番,术士就将那东西放回了原位。 我站在旁边,口袋里的手心中硬硬的,那里有权御给我的东西。 回学校之前,他将自己戴在身上的东西给了我,温良如玉,是一块精致小巧的玉佩。 我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只知道我拿到这玉佩之后,一路跑回了学校,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天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心跳得有多厉害,现在看着张敏他们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小纪,这张曼果然在搞鬼,幸亏发现得早,要不然我们宿舍人的命都要搭进去。”张敏走过来,咬牙切齿地说。 我看了一眼后面:“那现在怎么处理?把那个东西毁掉吗?” 张敏还想说什么,术士开口:“这个东西暂时在这里放着就行,不出意外的话,这里面的邪物今晚还会过来。” “啊,那大师你能不能把这个东西带走?或者直接把那东西给除掉?不然我们不敢在这里睡了。”张敏说。 “那东西暂时伤害不了你们,现在动手会适得其反。不过你们也要注意,如果这东西的主人出现反常现象,你们一定要告诉我。” “反常现象?” “最常见的就是晚上会到处游荡,那就是被上身了。”术士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看样子是打算离开。 “可要是出现这种现象,那不就晚了吗?”张敏有些不放心地问:“要是来不及找你怎么办?” “出现反常现象的三天内,你们都没事,三天后,就说不准了。”术士说:“最近这几天我都会在你们学校附近待着。” 听了半天,我算是听懂了。这术士分明是想让我跟张敏当诱饵,把那只邪物给引出来,而且听那意思,这几天邪物就会有动作。 也就是说,张曼在这几天就会出现反常现象,会被那邪物给上身! 到那时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了。 正派还是邪教?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那我们这三天不在这里住了。”张敏说。 术士笑了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视线落到了我身上,但很快就挪开,重新看向张敏。 “不在这里住也行,不过你们要想办法别让他们发现什么端倪,不然就前功尽弃了。”术士说。 “啊?这样也不行?就非得是我们在这里吗?”张敏皱了眉头,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还有一个办法,我现在去找其他术士联手,也能提前除掉,不过时间有点久,估计要四五天。” 空气瞬间沉默。 我能看出来,张敏找这个术士后悔了,但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最后只能无奈地同意。 术士离开之后,我关上了门,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张敏。 “小敏,你找的这个术士,可信吗?”我问。 张敏脸色也不好看,也不玩电脑不吃零食了,坐在椅子抬头看着我:“应该是可信的,这是我通过我大舅找到的,而且就算不可信也没办法了,其他术士都不管我们宿舍的事情。” 说完又恨恨地补充了一句:“都怪张曼,好端端地搞个这个东西,等事情解决了看我怎么教训她!” 话音刚落,宿舍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张曼出现在门口。 看到我们在这里,脸上划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慌乱,但很快便恢复镇定,快步走到了阳台。 看样子是在收衣服,但我跟张敏都明白,八成就是去看那古曼童有没有被动了。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那是邪物,如果被人动了,人发现不了,那邪物呢? 但很快张曼就出来了,脸上表情放松,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看起来呆呆的,貌似没发现。而张敏一直在盯着张曼看。 “张曼。”张敏忽然开口。 正在叠衣服的张曼动作一顿,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我们都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一起聚一聚?你都没跟我们吃过饭呢。”张敏说。 张曼推了推滑落的眼镜,照例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几个去吧。” 张敏倒也没有坚持,转头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告诉我张曼暂时没什么问题。 …… 晚上十一点半。 宿舍已经熄灯了,我将脑袋埋到了被子里,借手机的光看着权御给我的东西。 说实话,还没熄灯的时候倒也觉得没什么害怕的,但现在黑乎乎的一片,我总感觉有些古怪。只有拿着权御给我的东西才安心些。 手心里,那枚玉佩小巧玲珑,被手机光这么一照,瞬时就出现透亮的光,看起来美极了。 得益于这手机不大亮的光,我也看清楚了玉佩上面的花纹。 上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盘旋着缠绕在云朵上,看起来十分威严,令人心生敬畏。 心里有些奇怪,权御是蛇仙,为什么这玉佩上却雕刻着一条龙?而且……为什么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 这东西有什么用?又代表着什么? 还有权御,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那术士,会不会也像上次那样杀了术士?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我急忙将手机调成静音,打开一看,原来张敏发来的消息。 张敏:小纪,你睡了吗? 我回了一句没睡,很快张敏又回了一句:我睡不着,有些害怕,要不然我们明天还是请个假出去住吧。 我正想回复张敏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在这夜里却让人想忽略都难,我将手机的光又调暗了一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是有人上厕所,还是……张曼? 听声音,似乎就是从我对面传来的,手不由得捏紧了玉佩,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掀开被子看一眼外面。 我听到有人下了床,穿上鞋后,就开始走动,走路声音很轻,由近及远,很快就听到了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似乎有人出去了。或者进了厕所。 这时,张敏发来了一条消息,本来我就没关张敏的聊天框,我看到亮起来的屏幕上显示着大大的字:张曼去厕所了。 果然是她,我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太紧张了。 刚想回复的时候,张敏忽然又发来了消息:不对,刚刚我看了一眼,张曼还在床上! 看到这消息之后,我头皮瞬间就麻了。 张曼还在床上,秦雪不在,那刚刚上厕所的是谁? 我忽然想到了那术士说过的话,他说今晚那邪物还会过来,难不成现在就过来了? 也就在此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我急忙编辑了消息发过去:小敏,你知道那个大师是什么教吗? 很快张敏就回过来了消息:听我大舅说,好像是茅山派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茅山派…… 奶奶留下的那本手抄本上面介绍过各种教派,其中就提到了茅山派。 茅山派的前身是上清派,也就是道教正统教派,里面的也是正派术士。但民间所说的一些茅山派,是民间法派一种,是不被道教官方所认可的,说邪教也不为过。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但也不排除认错的可能,毕竟都挂着茅山派的名号。 我不由得拿起手机:小敏,也是上清派吗? 消息发过去之后,还没等张敏回复,我就听到了厕所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我僵住。 这次张敏的信息没发过来,估计也听到了声响。 听着那很轻的,缓缓靠近的脚步声,我只觉得心如鼓擂。声音不大,却像是锤子一般,每走一步就重重地砸到我心头上。心乱如麻。 如果那术士是正派术士,还可以相信一下,但要是邪教术士…… 我不敢想象。 脚步声靠近,似乎是走到了床下,就像上次一样。因长时间没操作,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被子里一片黑暗,我手心都出了汗。 但……这次等了很久都没听到那东西爬上床的声音,脑海里闪过一些恐怖的画面,更难熬的是,被子里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越来越憋闷。 就在我焦灼得想掀开被子看一眼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它在看你。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是张敏发来的消息:小纪,它…它站到你床边了! 后面还跟了一个惊恐的表情。 身子骤然一僵,那一瞬间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蛇麟在外套里放着,手中的玉佩我也不知道怎么用,我慌得浑身冒冷汗,心脏跳得愈发剧烈,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目光落到手机上,眼睛一亮,对了,还有手机!权御上次还给我打过电话,给他打肯定能通。 想着我便伸出手指,一点点地拿起手机,但就在我刚解锁之后,被子外面忽然传来一股大力,直将我的被子往下拉。 脑子懵了一下,我下意识攥住了被子,跟那股大力对抗着。 可那力气大得惊人,我感觉下面像是坠了一块石头一样,很快我的力气就被耗尽,我整个人都压在了被子上,可被子还是一点点地往下落。 一股子阴冷的气息袭来,彻骨的寒意贴上皮肤。 完了。 就在我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宿舍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紧接着砰的一声,似乎有东西朝着我这边砸过来,被子瞬间停止下坠,我急忙将被子扯了回来。 那股子阴冷的气息消失不见。 回想到刚刚那声音,好像是……张敏发出来的? 我顾不得害怕,急忙掀开了被子,屋内黑乎乎的,但气息很正常,很明显那东西已经走了。 我看到张敏杵在床上,只能看到个影子,她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的。 “你们干什么?”张曼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照了过来。 我这才看清楚,张敏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很明显刚刚安声音就是这手机发出来的。 如果不是这手机,我现在很有可能…… 想着,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也就是现在,我确定了那术士是邪教术士,更有可能是来杀我的。只不过借助了那邪物。 脑子里乱糟糟的,我也不敢在我自己的床上待着了,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爬上了张敏的床,就这样我俩一直坐到了天亮。 等晨光照进宿舍之后,我跟张敏才敢动一下,身子早就已经麻木了,现在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张曼!”张敏叫了一声。 可张曼那边没什么反应,张敏又叫了一声,张曼那边才动了一下,隔着有些透明的床帘,我看到张曼坐了起来。 但却一动不动的,脑袋也低着,我心头跳了跳,急忙扯了一下张敏,又指了指张曼。 张敏看了一眼,很快也明白了什么,不用商量,我们两个人就默契地跳下床离开了宿舍。 一直到了宿舍楼下,我跟张敏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张敏惨白的脸色,我就知道她被吓得现在还没缓过来劲儿。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太可怕了,张曼是被附身了吧?”张敏拍了拍胸口说道。 想着刚刚张曼那样子,我感觉浑身发冷,屋内没有了那股子冷意,我还以为那东西走了,没想到却一直在张曼那边,而且我们还度过了一晚上……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那东西没有其他的动作? “估计是,小敏,昨天谢谢你。”我看着张敏,真诚地说。 “可别,那宿舍只有咱俩正常了,要是你被那东西缠上了,那下一个不就轮到我了吗?救你也是救我自己。”张敏说。 “难道你就不怕救了我之后,我自己跑了吗?” “你不会的,我相信你。”张敏说。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张敏掏出备用机,直接给术士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术士姗姗来迟。 看到他的时候,我下意识警惕起来,可那术士却面色坦然地走到了我们面前。 “秦大师,你不是说昨天没事吗?昨天差一点就要死在宿舍了!”张敏说。 秦大师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张敏:“邪物杀人很好杀,但你们现在还好好的,所以,我也没说错。” 我跟张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昨天是被吓得够呛,但最后却也没真的出事,难道是我想错了吗?他是正派术士? 似乎觉察出来我在打量,秦大师目光扫过来:“我接了这个事,那肯定要处理到底,但如果你们一直不配合,那我就没办法了。” “那现在张曼已经出问题了,这件事应该可以结束了吧?”张敏问。 秦大师点了点头,“当然。” 我们再次回到宿舍之时,张曼已经不在宿舍内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也正好。 秦大师给了我跟张敏一人一道符,说是防身,随后又将古曼童拿出来,放进了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又掏出一个看起来大差不差的古曼童放到了阳台。 做完这一切,秦大师才说:“这两天,你们不要让她发现被掉包,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有结果。”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我们还要在这里住着?”张敏问。 “随便你们怎么做,你们把她赶走,或者你们把她敲晕都行。”秦大师说。 我跟张敏对视了一眼,这意思很明显,就是只要张曼发现不了,随便我们怎么处理。 但……想到张曼早上的模样,我心里还是有些发憷,那样的张曼,真的是我们能够阻止得了的吗? 不过现在也只有秦大师管我们的事情,也只能相信他。 由于昨晚没睡好,还没到中午我就开始犯困,眼皮子直打架。 耳边很安静,迷迷糊糊之间,我忽然闻到了一股香香的味道,像是寺庙里的檀香一样,但似乎也有些不同。 隐隐约约似真似幻,让人如沐春风。 我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去,不是在学校,而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旁边是郁郁葱葱的森林,眼前的建筑高大宏伟,有些眼熟。 当我看到那块牌匾的时候,忽然就反应过来,这不是龙王庙吗? 不同于以往,这龙王庙一点也不脏乱,就像是香火正旺时候的寺庙,看起来很灵验的那种。 但奇怪的是,这里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我皱了皱眉头,正当我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余光忽然看到了一抹白影。 那抹白影就在龙王庙内,背对着我,身形颀长,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无端让人生出一抹敬畏。 龙王庙的白衣男人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那是跟权御完全相反的一种压迫感。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在他面前,根本不敢有一丝怠慢。 “没想到,他将玉佩给了你。” 一道声音传来,犹如金石坠地,重重地砸在心头。 心里一抖,我下意识摸向颈间的玉佩,那是权御留给我的,可是他怎么知道? 看着那身影,脑海里已经将这十几年见到过的人全都过了一遍,但我却不记得见过这个人。 我有些警惕地握紧了玉佩,后退了一步,想要离开这里。 但是刚转身我就放弃了,周围到处都是树木,根本看不到路,这里就像是悬空一样,一脚踩下去很有可能掉到不知名的地方。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那白衣男人:“你是谁?”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就在此刻,我忽然就看到了龙王庙里的那尊雕塑。 跟平时见到的不一样,此刻的龙王雕塑很干净,那对龙眼熠熠生辉,仿佛在看着世间万象一般。 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一身白衣,又站在龙王庙内,莫非…… “你是……白龙王?”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站在那里,依旧没有回答我。也是,如果是白龙王,那也不屑跟我这么一个普通人说话。 可是他刚刚的话确实让我感觉有些奇怪,我有些担心他会把这个玉佩给抢走。 毕竟……上面也是龙来着。说不定是权御抢人家的。 想着,我默默地将玉佩放到了衣服后面,完全遮挡住。 见他不说话,我也走不了,我只能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你在这里,是有事吗?” 话音刚落,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与此同时,我感觉额头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上面,等我再看过去时,龙王庙里那抹白色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可却什么都没有。 这白衣男人出现之后,就为了跟我说那么一句话?可为什么要跟我说? 也不拿走玉佩,也不说点别的。 莫名其妙。 不过……我抬头看向龙王庙,那里面说不定有什么东西。 心里一动,我便抬脚朝着龙王庙走过去,正当我差一脚就迈进去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一股子大力将我推开,眼前一黑,我整个人都弹了出去。 我整个人猛颤了一下,耳边有些嘈杂的声音钻进来,我睁开眼睛,已经下课了。 是梦吗? 我皱了皱眉头,不由得摸了摸玉佩,视线落到了旁边的手机上。也不知道权御现在怎么样了。 想着,我便拿起了手机,翻出来权御的手机号,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了下去。 算了。古宅里的那些八卦鬼说过,权御最近有很忙的事情,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处理了,万一打过去打扰到人家怎么办。 我收拾了东西便往宿舍走,心里有事,我一直在低着头走。 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了一双长腿,脚步一顿,我抬头看过去,是周枫。 这还是上次他拒绝张敏的请求后,头一回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但一想到在小区里发生的事情,我就对他没什么好感了,下意识朝旁边走过去,打算躲开。 “白纪。”周枫喊了一声。 我装作没听见,加快了脚步。但周枫却很快追了上来。 “我知道你在因为上次的事情记恨我,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些事,这对你很重要。”周枫说。 旁边人来人往,我在旁边走,周枫一直在旁边追,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最后还是我败下阵来,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看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学校,你们要把我抓走吗?” 周枫看着我,眸底的神色有些复杂,良久才缓缓说:“龙王出现了。” 我怔了一下,不由得想到了我刚刚做的梦,我看向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跟你没关系,但跟蛇仙有关系。” …… 操场上。 我坐在台阶上,看着旁边的周枫:“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枫说:“历史上,龙王每一次出现,身边都会有蛇仙的身影,所以这次龙王再现,是为了蛇仙而来,龙王想让蛇仙化龙。” “所以?” “所以,你必须离开蛇仙了,如果不离开,你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不出意外,那些邪教术士这几天就会有动静,如果那时候你再离开就晚了。” “那些术士会疯狂针对你,我跟我师父都没办法阻拦。” 看周枫担忧的模样,我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地笑了,“你觉得我能离开吗?” 以前我是想过离开,回到正常生活,但这个念头,在周墨将我的照片发给所有术士之后,就打消了。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周枫和他师父,会如他所说一样保护我,直至我回归正常生活,但现在想想,真的是有点荒谬。 只要周墨出现,周枫就不会帮我。 其实也正常,他们是正派术士,他们才是一类人。我也怪不了周枫,毕竟他曾帮过我是事实,他的命符是因我而毁也是事实。 见我这样,周枫眼神儿躲闪了一下:“我师父他……其实没有恶意,其实那天,就算师父不带走你,那些邪教术士也不会放过你。”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可能真的是立场不同吧,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周枫很明显也觉察出这一点,转了话茬:“上次你朋友说的那件事,后来我也去查了,也不是什么很难处理的事情,只要把那东西请走就行。” 我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裤腿上蹭到的一点灰尘:“我们已经找到术士了,谢谢你还记得。” 周枫说:“怎么会?那些术士怎么可能会出手……” 顿了顿,周枫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变,猛地站了起来:“小纪,你千万不要相信其他人。” “你的身份摆在这儿,术士不会出手,你们肯定被骗了!” 我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这个时期,能说出帮忙的,肯定是精怪!” 我只是不想让你死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忽然就想明白一件事。 那天在那很贵的餐厅前遇到张敏和秦大师的时候,权御也没什么反应,想必那时候就认出来秦大师是精怪了吧。 权御是那种,只要自己领地的精怪不害人,就都不会管的人。秦大师不仅不是他领地的精怪,而且那时也没害人,权御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时我还以为是他们顾忌旁人眼光就没动手,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周枫还在说精怪的事情,我心里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说我的身份摆在这,意思不就是说,因为我,那些术士才不管我们宿舍的事情? 可以前周枫也亲口说过,如果有一天蛇仙破了规矩,他们必然会守护苍生,维护正义。 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不是他说的那样,正派术士也会因为无法劝说蛇仙化龙转而对付我。 想想也是,明知道我暂时离不开、不敢离开蛇仙,也已经彻底暴露长相,如果再来保护我,那岂不是跟所有术士和精怪为敌? “小纪,你宿舍里的东西,千万不能被精怪带走,不然就完了!”周枫再次开口。 我回过神,看着周枫面带急切的脸,心里有些复杂。 我知道周枫在这方面倒也不至于骗我,便说:“你是说古曼童吗?那东西已经被带走了。” 周枫愣了一下,一时间也没说话。 看他这表情,像是没救似的,我心里也有些恐惧,但现在害怕也来不及了:“现在……还有救吗?” “如果在那精怪还没出手之前,将古曼童夺回来那就没事。”周枫缓缓说,眸底划过一抹挣扎。 空气陷入了一片死寂,我们俩谁都没说话,但也不用说,都知道事情已经挽回不了了。 那精怪演了那么一场戏,还耗费了一天时间,就为了拿走古曼童,要说他现在没动古曼童,鬼才信。 “那会发生什么事?”良久,我才开口问了一句。 周枫沉默两秒,才说:“如果只是古曼童,那只要主人不对你们起杀心,就只会反噬主人。但如果被动了手脚,后果……无法预估,它的主人可能会死,也可能会伤害你们。” 也就是说,现在找不到针对性的解决办法。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周枫忽然说。 我抬头看向他。 “蛇仙可以解决这件事,只要他出手,你们就可以平安无事。” 我看着周枫,他说得认真,但认真中又夹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复杂。我忽然觉得人真的很容易变,比如周枫。 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让我去求助蛇仙,宁可搭上自己的命也不会让普通人去求邪恶的神,但现在他却主动说——让我去求蛇仙解决。 “那他呢?他解决后会有什么事?”我问。 周枫垂了眸子:“他不过再多背负一件果报罢了,对他来说,没什么问题。” “果报背负多了,他会怎么样?” 我看了堪舆手抄本,上面不仅有风水阵法,也有爷爷在旁边写下的一些注解。 如果强行插手别人因果,那别人的因果便会报应在插手之人身上,不管是谁,只要插手,就逃不过因果报应。哪怕是蛇仙。 权御身上有化龙机缘,果报的厉害程度会再提升几个档次,如果到达一个临界点,那等待他的,便是死亡。不过这临界点也不是能轻易抵达的,可能世间所有的果报都降临到他身上,才会对他造成伤害。 在看到注解的时候,我也是这么以为。可周枫刚刚的态度却让我产生了怀疑。 周枫抬眸,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我想到了周墨,下意识地问:“你是不是想让他死?” 周枫怔了一下,旋即苦笑:“蛇仙没那么容易死,邪教术士都想杀他几百年了,连他一根头发都没伤到,就连正派术法也伤害不了他。我只是……不想让你死。” “我现在无法帮你,对不起……” 冷风吹过,我不由得裹紧了衣服,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这个时间点,食堂也没什么好饭了,我想了想,便给张敏发了一条信息,这才去外面找了个小餐馆。 等饭的时间,我的手不止一次触碰到权御的手机号,但好几次又犹豫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似乎忽略了一些事情,让我有些不安。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张敏来了。 “小纪,你怎么这么晚?我都快吃饱了!”张敏惊呼着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还是跟平常一样大大咧咧。 “有点事就耽误了一些。”我说:“小敏,你知道秦大师现在在哪儿吗?” “应该还在附近吧,我不大清楚,怎么了?” 我想了想,就把刚刚在周枫那里听到的精怪消息,跟张敏说了一遍,不过我跳过了权御的部分。 听我说完,张敏脸上的错愕也越发明显,良久才缓过来:“不会吧,那是我大舅找来的术士,怎么会害我们呢?” “精怪很狡猾,说不定是迷惑了你大舅,而且那么多术士都不帮忙,只有他帮忙,不很奇怪吗?”我说。 张敏沉思了一会儿,估计也觉得是这个理,也没说什么,直接掏出手机给秦大师打了个电话,意料之中没打通。 眼瞧着张敏的脸色越来越差,我忍不住安慰:“小敏,别打了,反正现在知道了也不晚,我们今晚就别回宿舍了。” 张敏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小纪,我记得你说过你对象也懂术法,要不然……” “他……他有很重要的事在忙,我联系不到他。”我说。 张敏也没坚持,我们两个请了假,就在附近旅馆住下了。 晚上的时候,我跟张敏早早便睡下了。 就在我们睡得正香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那手机铃声很大,直接把我吓醒了。 我睡眼惺忪地摸到了手机,当我看到那来电显示的时候,整个人都清醒了。 是张曼。 监控里的诡异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张敏也被吵醒,看了一眼我的手机,语气中带着被吵醒的烦躁:“她神经病吧?在宿舍屁都放不出一个,现在大晚上又打电话吵死人,别理她。” 说实话,我也不想理,谁知道现在打电话的是人是鬼。 现在时间其实也不晚,就是我们在旅馆待得很无聊,加上昨晚没睡好,就睡得比较早。现在不过晚上九点半,正是平时玩得正开心的时间。 我把手机调了静音,看着那电话一直打,最后又自动挂断。 我放下手机,又躺了回去。 但不一会儿,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还是张曼打来的,一个接一个的,屏幕亮了又暗,似乎我不接就不罢休。 我看着那手机也没了睡意,这张曼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看我们不回去打电话问问,还是说想要知道我们在哪里? 如果是后者……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我转身看向张敏:“小敏,我借用一下你手机,问问别人。” 张敏迷瞪着眼解了锁,直接把手机丢了过来。 我找到了通讯录里隔壁宿舍的一个学姐,发了条消息:“学姐,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你现在在宿舍吗?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听到我们宿舍有奇怪的声音?” 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复:“你是小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眼看着就要有误会了,我赶紧解释了一下,那边回了一个哦字,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是有点声音,像是有人在拿东西撞墙,你们打架了?” 心里一颤,我急忙回复:“没有没有,学姐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这次我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回复,我刚想将手机还给张敏时,一条消息又弹了出来:“刚刚有人听到声音去看了一眼,是你们宿舍那戴眼镜的女的搞出来的声音。” 我一惊,急忙收回手回了一句:“那她没什么奇怪的表现吧?” “奇怪倒也说不上,就是低着头,也不说话,好像要去外面一样,叫了她一声,她回头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就走了,大晚上的跟神经病一样。” 这说话语气,跟张敏还真像。 我又简单聊了两句,便放下了手机。 张曼没事,还出来了,那她给我打电话干嘛? 听隔壁学姐的描述,张曼似乎又不对劲了,但也没伤害别人,她是要去哪儿? 我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张曼也没再打过来,困意再次袭来,我翻转了个身子,打算接着睡。 刚闭上眼睛,我又猛地睁开,急忙去推张敏:“小敏,快醒醒!” “小纪,你干嘛?”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赶紧走!”我一边说一边跳下床穿衣服。 “怎么了?”张敏见我不是在开玩笑,打着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眯着眼看我,很明显没睡醒。 “一会儿再跟你说,咱们赶紧离开这里!”我说着,就直接把张敏的衣服丢给了她。 张敏也没说什么,迷迷糊糊地套衣服,五分钟后,我们就离开了房间。 这大晚上的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最后就找了个还热热闹闹的火锅店就钻了进去。 张敏已经彻底醒了过来,“你饿了吗?小纪?” 我摇了摇头,就把刚刚的事情跟张敏说了一遍,张敏不以为然:“那又能怎么样,咱们都出来了,她也不知道在哪儿,总不会来找我们吧?” 张敏说的也对,但不知道为什么,跟学姐聊完天之后,我就是感觉有些恐慌,那种感觉就跟以前遇到精怪一模一样。 “我心里总是不踏实,今晚咱们别回去了。”我说。 张敏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拒绝,趴在了桌子上补觉。 这个火锅店是24小时营业,平时人也很多,但晚上人总归是少的,大概到了凌晨一点多,火锅店就没几桌人了。也算有人气儿。 我们俩就在这火锅店待了一晚上,等天亮之后,就腰酸背痛地离开了这里,回到酒店准备退房。押金还在那里。 前台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办理手续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一嘴:“请问,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小姑娘看了我们一眼,摇头:“没有。” 但那眼神儿怎么看怎么不真诚。 张敏说:“你在说谎,你们店昨天晚上来人了吧?我们在隔壁火锅店都听到声音了。” 听闻,小姑娘眼里划过一抹惊诧,但还是挤出了一抹笑意:“真的没什么,只是昨天有个学生估计喝醉了,来这里敲门,但我们已经把她送走了。” “那学生是不是戴个眼镜,话也少?” “你怎么知道?” 我跟张敏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惧。 最后,我强壮镇定:“那是我们同学,你们这里可以看监控吗?” 小姑娘刚想摇头,张敏就递过去了五十块钱,小姑娘了然,用笔记本压住自然地揣进了兜里,随后就将旁边的电脑扭了过来。 昨天晚上我们离开后的监控被调了出来,是我们那一层走廊的监控。原本监控画面好好的,直到十二点,监控画面忽然出现了雪花,紧接着拐角处就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张曼。 她微微低着头,一头黑发披散着,还穿着一件白裙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走动着,怪吓人的。 她走得很慢,走到了一间房间门口,转身,抬手,开始敲门。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便变了脸色,像是骂了一句什么,直接关上了门。 张曼也没什么反应,在男人关上门之后又开始敲第二间客房,如此重复着,很快就敲到了我跟张敏在的房间。 但那时候我跟张敏在火锅店,张曼敲了很久都没等到开门,但她也不走,就一直重复着敲门的动作。监控依旧时不时跳动着雪花,看得我头皮发麻。 隔着屏幕,我都感觉到了张曼的不对劲,就跟那天早上一样。幸好昨晚我们离开了,如果我们依旧在那间房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今晚回去。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你们看,就是这个人,很奇怪,她平时也这样吗?”前台小姑娘说了一句。 我们没回答她这个问题,随便找了个借口,拿了押金就离开了这里。 一直走到离酒店很远的地方之后,我们才停了下来,张敏看了我一眼:“别怕,我去找我大舅,这次肯定不会出问题。” 我拉住了张敏,“小敏,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什么?” “秦大师是精怪,想要害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反而多此一举,让张曼来找我们?”我问。 这样一来,费时间又费力,搞不好还会失败。 之前只顾着害怕了,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现在细想怎么都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他没想杀我们?” 脑海里想到了权御和巴蛇,我说:“杀人有因果报应,或许,他是想利用张曼,自己逃过果报。” 因以前权御的作风,让很多精怪不服,但那时候权御在自己的领地,那些精怪不敢对他做什么,但现在权御不在领地,保不准有什么胆大的精怪想要报复权御。 毕竟,只要我死了,权御就无法化龙。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要很小心很小心了,不只是张曼,如果有人接触了那古曼童,或许也会被指使。” 听我这么说,张敏脸色变得愈发苍白。我顿了下补充了一句:“这只是我的猜测,现在都这样了,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张敏点了点头,一时间也没说话。 “这两天,我们先别在一起住了,我去问问我…对象,说不定他有解决办法。”我说。 “那我去找另外的术士,我多问几个。” 跟张敏告别之后,我便来到了纸扎店。 那些八怪鬼不知道去哪儿了,到现在都没来我梦里说它们的需求,我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男模。 只能买了一些豪车豪宅,又挑了几个现成的看起来还蛮帅的纸扎人,就坐车回了村。 其实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想试试,那邪物到底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张敏去的。 如果是冲着我来的,那还不如来龙王庙躲着。 来到古宅门口,我把买来的东西统统烧给了那些八怪鬼之后,才走去龙王庙。但没找到权御。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拨通了权御的手机号。 没想到,刚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但那边没有声音,电话也没被挂断,这短暂的安静,让我忽然就紧张起来。 “喂?”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说。”权御的声音传来。 原本是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但他这么问,不知为什么,忽然就说不出口了。如果我说遇到了邪物,会不会又被他嘲讽一番?然后不教我术法? 想了想,我便说:“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 “就、就是想问问你。那个房子不能住了,可能……” “你在龙王庙?” 我怔了一下,急忙抬头看了一下四周,但却没发现他的身影,可能是他猜到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才开口:“对,我在这儿。” 一声轻笑传来,隔着手机,我感觉耳朵有些微麻,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今晚回。” 直到挂断电话好久,我才回过神来,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像是在做梦。 他不仅接了电话,还这么好说话。心里忽然就有些复杂。不过很快我就想通了,估计是他的事情很顺利,心情好,刚好被我赶上了。 将手机放进兜里,我便走进了龙王庙,庙内依旧满是灰尘,似乎更陈旧了。 想了想,我便将石台上收拾了一下,又将龙王雕塑上的灰尘擦拭了一下,这才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翻找出来一块面包,用包装纸垫着就开始啃。 一块面包下肚,没怎么吃饱,但也不饿了。我拍了拍手就靠在了墙上,等待的时间太过无聊,也没什么事干,很快我就睡着了。 我是被冻醒的,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耳边静悄悄的,我裹紧了衣服,这才掏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晚上十点了,权御还没回来。 上面有张敏发来的消息,我一一回复过去之后,便将视线落到了龙王庙门口,随后便走过去,准备关门。 权御虽然说会回来,但现在外面黑乎乎的一片,连月光都没有,指不定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看着。 当初因为没关门,那蛇精差点进来的画面历历在目,保险起见,还是先关门。 就在我的手碰到门框的时候,我忽然就听到了一道呼吸声,阴冷的感觉瞬时席卷而来。 我猛地回头,但……却什么都没看到。那呼吸声又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这次我没犹豫,直接关上了大门,隔绝了外面的冷风。可那股子阴冷的感觉还在,甚至隐隐有扩大的迹象。 我忽然就紧张起来,心跳也开始加速,难道龙王庙失效了?不会再保护凡人了吗? 可现在时间这么晚了,权御也没说让我去别的地方等着,我也不敢贸然出去。 想着,我便掏出手机,准备给权御打个电话,但手机屏幕刚亮起来的那一瞬,我感觉我呼吸都停止了。 手机还亮着,屏幕上的光,照亮了我面前的一张脸。 那张脸带着阴冷的笑意,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光从下面打上来,脸上阴影错落,让人毛骨悚然。 脑子空白了几秒钟,我刚想掏蛇鳞叫权御,手机忽然就被一双毛茸茸的手给夺走,一把丢在地上,紧接着双手被抓住,直接被拽着往外走。 没有光,我看不出来到底是谁,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来那是个人影,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也是这时我才发现,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比如现在。 那人影拖着我,走得飞快,我半个身子都被拖拽在地上,我拼命地想要站起来,可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旁边延伸出来的树杈和,力气耗尽,喘息不止,但却叫不出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面前的东西拖死的时候,眼前一道红光闪过,拖拽着我的人影忽然就发出了一声惨叫,猛地就松开了我。 我整个人没了支撑,直接往地上摔去,但就在落地的前一秒,一条有力的胳膊揽住我的腰,直接将我整个人都捞了回去。 你可要想清楚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面前忽然亮起了火光,像是有人提前在这里等着一样,照亮了周围不怎么大的范围。 我看到地上倒下了一个人,身影有些熟悉,胸口处血淋淋的,血液还在往外冒着,很明显这伤口是新鲜的。 当看到那人的脸的时候,我恍然反应过来,这竟是秦大师! 下一刻,秦大师整个身子开始变化,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狼狗,最后又化为灰烬,在地上只留下一个狗形的灰圈,风一吹什么都不剩了。竟然是个狗精。 “嗖——” 破空声响起,我只看到一道小小的黑影从火光后窜过来,直直地朝着权御扑过来。 在腾空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小孩子的脸,口中小小的尖牙冒出,阴狠地看着权御,作势就要咬下去。 只不过还没等这小东西咬到他,就被男人两根手指捏住了后颈。 这小东西看起来也不过两三岁的模样,个子小小的,肉嘟嘟的,看起来沉甸甸的,在权御手中扑腾着四肢,龇牙咧嘴,要不是那口中的两颗尖牙,我甚至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牙都没长齐的小孩。 权御拎着这小东西,拿到眼前,饶有兴趣地左右瞧瞧,就像是在看宠物一样。 就在这时,火光后面又出现一道女人的身影,长相普通,身材娇小,当看到小东西被权御捏在手里之后,脸色忽然就变得惨白,眸底也带了恐慌。 下一刻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蛇仙大人,求您放过我孩子吧,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您要杀要剐冲着我来,不要杀孩子。” 我怔了怔,这才明白怎么一回事。 秦大师是狗精,面前这个女人应该是他老婆,而刚刚冲过来攻击权御的小东西,就是他们的孩子。 我抬头看向权御。 面前的火光跳跃着,将男人的脸映照得更加深邃,他似乎没听到女人说话一样,还在看着那小东西,甚至还很有耐心地逗弄了一下。 那女人求了一会儿,才发现权御身边有个我,泪眼婆娑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怔了一下,忽然就有了亮光,她挪动了一下身子,朝着我跪下来:“求求你们,放过孩子吧,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求过,我一时间有些无措。 “坏人!你杀我爸爸,我要杀了你!”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小东西口中传来,带着明晃晃的气愤。 但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太过稚嫩,这原本应该很可怕的话,毫无威慑力。 权御笑了,这才看向地上跪着的女人:“无辜?”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知道自己说其他的也没什么用,更加急促地磕头:“对不起,蛇仙大人,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大人的错,只求您能放过我儿子。” 权御没搭理她,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怎么说?” 我回神:“什么?” 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怎么处理这女人和小孩。可是……他真的是想让我决定吗?还是,只是试探? 如果我说错了,他是不是又要生气? 我看着男人那双黑眸,试图想要从里面找出来一丝其他情绪,但什么都没找到。 我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权御,最后低下头:“我都听你的。” “不行,他们要杀的是你,不是我。” 还没等我说话,地上磕头的女人又开始说话:“求求你了,放过我孩子吧,你们杀了我都行,只要放过孩子。” “不说是吧?”权御说。 心蓦地一颤,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如果我不选,他们的下场,很有可能都是死。 我看了眼女人,又看了一眼他手中不断挣扎的小东西,迟疑了一下:“要不然还是——” 话还没说完,一直圈在我胳膊上的手放下,转而捏了捏我的脸,“你可要想清楚了。” 语气没变,甚至连唇角的笑意还在,可我就是觉得气氛变了,像是一块巨石压下来,让人喘不上来气。 我抿了抿唇,将脑袋扭过去,闭上眼睛,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我听到我麻木的声音从口中传出:“要不然就留下小孩子吧。” 虽然没看到权御的表情,但我也能感觉出来,那双好看的黑眸正在盯着我。 我以为下一刻会看到女人死去,就跟秦大师的死法一样,但没想到,我的手被塞了一个东西,我下意识睁开眼睛看过去。 那是……蛇剑。 就是他曾经杀了宋岩,又杀了石洞里的术士,曾经因为我而指着周枫和宋大师喉咙的那柄黑色的、弯曲的蛇剑。 沉甸甸的,冰凉无比,像是冷血动物一样。倒也不至于重到拿不起来,可现在放在我手里,我却觉得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心脏狂跳着,我看着那柄蛇剑,只觉得自己有些耳鸣,身子也有些僵硬。 “愣着做什么。”权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不是不想杀掉那些精怪,而是想让我自己动手,亲手杀了那女人。这一切,只因为我说了那句话。 “不动手可就不能选了。”权御提醒。 声音随着夜风吹来,带来冰冷的寒意,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我抬头看向那女人。 她也知道自己即将死去,脸上满是泪痕,看得出很害怕,可却没有丝毫后退,依旧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谢谢蛇仙大人,谢谢……” 甚至,还磕了一个头。 我缓缓地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女人身边,她才直起了身子,保持着跪姿,闭上了眼睛。因为害怕,身子正剧烈地颤抖着。 明明知道他们是一家人,小东西的父亲、她的丈夫害我,他们一家都是害过人的精怪,这在正派术士眼里就该死。 可我怎么也抬不起手,哪怕她是精怪,可是我没看到她害人,更别提她现在还是人的形态。这感觉就像是让我去杀一个活生生的人。 身后传来小东西的哭叫声,他也听懂了,口中大喊着妈妈。 又不是不帮你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闭了闭眼睛,脑海一片清明。 权御还是那个恐怖的蛇仙,他依旧是让无数精怪惧怕的存在,也能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他们之间不受法律管制。 他从始至终都没变,变的只是我对他的看法而已,我跟他依旧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偏头看向女人。 身后小东西的哭叫声愈发大了:“妈妈,不要丢下我!妈妈,呜呜呜……” 可谁知,女人听到小孩的哭声后,整个身子抖得愈发剧烈,她睁眼看了一眼我身后,眸中带着不舍,但也只是看了几秒,便毅然决然地朝着我扑过来,直接用胸口撞上了那柄蛇剑。 我来不及闪躲,就听到一声“噗嗤”闷响。 那看起来不大锋利的蛇剑,竟轻而易举地将她刺穿,我甚至都没感觉到多大阻力。鲜血迸出来,我的手上都被溅到了几滴。 浓郁的血腥味散开,有些令人作呕。我的手僵得不像话,愣愣地看着那女人。 她缓缓地倒在地上,瘦小的身体不住地抽搐着,眼里逐渐失去光彩,而她的眼睛,至死都没从自己孩子身上挪开。 “妈妈!” 悲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道微风吹来,小小的黑影扑到了女人身上,拼命摇晃着。 大汩大汩鲜血还在不断地从女人身体里流出来,那小肉手捂着女人的胸口,似乎想要把那不断喷涌而出的血液堵住一样,大颗大颗泪珠从眼眶里滚落,哭叫得不像话。 可女人来不及跟自己的孩子说一句话,下一刻就直接化成了一只体型瘦弱的狼狗,紧接着化成了灰,风一吹什么都没了。 小孩一直在哭,眼眶鼻尖都哭红了,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小手不断扒拉着地面,似乎想要从那里找出来自己的妈妈。但很明显什么都没了。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火光跳跃着,忽然感觉我脸上有点冰凉,用手一摸,竟摸到了一手泪。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悲伤。 这时,我感觉有道恨意滔天的目光刺过来,转头看去,就见那小孩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一双圆溜溜的、通红的眼睛正看着我,眸底带着杀意。 “是你们杀了我爸爸妈妈,你们都是坏人!”一道稚嫩而决绝的声音传来。 火光前小小的身子开始变化,最后成为一条小小的、看起来很凶恶的狼狗,低吼着扑上来。只不过这次目标是我。 我本能地抬手阻止,却忘了自己手中还有蛇剑,隐约之间,我似乎看到一抹白光在眼前闪过,“噗嗤”一声,再看时,小狼狗已经掉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我僵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蛇剑,明明只是碰到了边缘,也没刺到心脏,但这小狼狗却直接变成了这样。 我想到了什么,手下意识摸到了脖颈下方,那里戴着权御给我的玉佩,此刻正隐隐发热。刚刚应该就是这东西保护了我一下。 可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火光旁还有没吃完的东西,似乎是他们一直等在这里,像是在等秦大师回来。 手慢慢垂下,我在短短几分钟内,杀了两个人…… 一家三口都死了,一个都没留。 权御走过来,我喃喃道:“他……也死了。” 男人看了眼地面上几乎要完全消失的灰,皱了皱眉,看得出的嫌弃:“死了就死了,哭什么?” 一句话,让我心里翻涌不住,我转头看向男人那张极好看的脸,忽然就觉得很恐怖。 如果有一天我没有学会,或者学得慢了,他会不会也是用这种嫌弃的眼神看着我?甚至还会说出与今天相同的话? 恐惧和冷风交加,我打了个冷颤,抿了抿唇,单手擦拭了一下眼泪,才将蛇剑递了过去。 他接过了那把剑,扫了我一眼,似有些不耐。 我在他开口前说:“我们要回龙王庙吗?” “回。” 他只回了这么一个字,就直接攥住我的手腕,朝龙王庙走。他带路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默默地跟在后面。 远离了那火光,我才感觉自己浑身都疼,估计是刚刚被拖着跑的时候蹭的。幸好龙王庙距这里不远,很快就到了。 他松开了我的手腕,我默默地走了进去,挪到了自己之前待着的墙角,开始揉疼痛的位置。 心里正想着要怎么快点学完那些风水时,我忽然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异香袭来,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看着那双长腿,我恍然反应过来,似乎……从精怪死后到回来我一直都没说话。 说到底,他又救了我一命。怕他生气,我急忙解释:“我刚刚太害怕了,就没……”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单膝蹲下,直接拽过了我的手,一言不发地把袖子撸了上去。衣服摩擦在皮肤上,疼痛瞬间袭来,我猛得一缩,这才意识到自己胳膊上也被碰到了。 月亮冒了出来,借着那不大明亮的月光,我看到自己手臂上颜色暗了一片,估计是撞伤了。只不过因为浑身都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都哪儿伤着了。 男人灼热的手指覆上那伤处,摩挲了下,然后用力一按。比刚刚还要尖锐的痛感袭来,我疼得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生理性泪水不可控制地涌了出来。 我以为只是男人不小心碰到的,可没想到他还在一直按着,甚至有愈发用力的趋势,冷汗一点点冒出来。 我终于忍不住,抖着嗓子说了声疼。权御抬眸,凉凉地看了我一眼:“再有下次,胳膊就别要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精怪的事还是让我保护好自己,我只知道现在疼得厉害,忙不迭地点头,想要把胳膊抽回来。 男人看起来没用力气,可我就是挣脱不了,坚持了几秒我就放弃了。男人却也在同时松了手。 胳膊疼得几乎要麻木,我抖着手捧着自己的胳膊,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男人啧了一声:“又哭什么?又不是不帮你。” 别等我去找你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也不是我要哭,只是太疼加上夜里风大又太冷,都是身体本能的生理反应。可是我要这么跟他说吗? 听着他不耐烦的语气,我默默低下了头,选择沉默。 权御再次伸手,我往旁边躲了一下,那只大手顿了一下,男人的视线就扫了过来,冷得仿佛要杀人。 我吸了吸鼻子,抽噎道:“不用帮我治,也没什么伤口,只是碰到了,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末了,我又补充了一句:“自己对抗疼痛,也有助于提高免疫力,让它自己好吧。” 虽然他有强大的治愈能力,能让我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常。可我也知道,那治愈能力很耗费精气,哪怕他是蛇仙。 空气陷入死寂,过了两秒,我听到他的声音传来:“确定?” 迟疑了一下,我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也没恼,慢悠悠地说:“那这几天学习暂缓。” 我愣住,他接着说:“所以,你想好了再回答。” 一口气噎在嗓子里,过了好久才缓过来。他永远都能说出让我无法反驳的话,心里有些纠结。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微微动了动,感觉好像也能用,刚想说不耽误的时候,我感觉后脑勺一疼,眼前一黑,我就失去了知觉。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到了床上。 身下柔软得不像话,整个人舒展开来,舒服得不行,一点都不想起来。 我闭上了眼睛,但下一秒又睁开,坐直了身子,直接掀开身上的被子,果然衣服被换了一套,身上也干干净净的,胳膊上、腿上的淤青也不见了。 皮肤白嫩,看不出一点磕碰过的痕迹。又是他帮我治了。 以前他也帮我治愈过伤口,但那时候我没多想,现在细想一下,好像每次他帮我治疗的时候,我都晕过去了,这次没晕,但却被他给打晕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看了一下四周,这个房间有些陌生,不是在原来的住址。心里一动,我起身下了床,走到了窗边往外面看了一眼。 还是在学校附近,这是一个比较新的小区,住着的大多是老人。是典型的富人区域,清净适合养老。 就在我探头想要看一眼远处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咔哒”一声,我下意识扭头,就看到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 我后退了一步,远离了窗边。 他的目光从上到下把我扫了一遍,直白而又不客气。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扯了扯嘴角:“那个……我去学习了。” 那本堪舆我都没翻多少,再加上最近事情又多,根本没往下学。得赶紧在他不耐烦之前学会才是。 想着,我便往外走,经过男人身边时,我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转过身,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抿了抿唇,我说:“那个……抢别人的东西不好,要不然搬走吧?” 说着,我就从脖子上摘下那块玉佩,递给了权御。 “什么意思?” “就……想把东西还给你,还有这个房子……也还回去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的习惯,明明没什么钱,他却能挑出附近最贵的饭店,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连房子都抢来了两套。 这还只是我看到的,我没看到的,指不定有多少。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男人眉头倏地拧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种自己的想法被看穿的感觉,挺尴尬的。 我心虚地将视线挪到了一边。 可他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男人来了连句话都没说又走了,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他在我面前有仇当场就报,绝不留隔夜气,应该也不是生气离开,我微微放下了心。 估计又有事了吧。 我看了眼外面的太阳,也不知道张敏怎么样了,得回去看看。 这时,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床头柜,我怔了一下。那里放着我的手机,没有丢,也没坏。 走过去拿起手机,给张敏发了消息确定没事之后,我才松了一口气。 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我便快速洗漱了一下,便准备离开了这里。住别人的房子总归是不好的。 可没想到刚一打开大门,就差点撞到人怀里。 “去哪?”权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嗯?我、我回学校。”我后退两步,抬头看着莫名出去,又莫名回来的男人,下意识解释。 男人倒也没阻拦,直接丢过来一个东西。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是一把钥匙。 微微一怔,我抬头看向男人。 “你这什么眼神?” “这是……你买的房子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比较委婉的语气问了一句。 “不然?” 我下意识问:“可是你不是一直在山上吗?那么多年你也没工作,怎么会……” ‘有钱’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男人的视线就扫了过来,我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我说。 男人没说话,我看了他一眼,确定没有阻拦的意思,才走出了大门。 刚走了两步,权御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晚上过来,别等我去找你。” …… 回到学校之后,我第一时间找到了张敏,她果然没事,不过看起来格外烦躁。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敏就开口了:“小纪,我没找到术士,今晚我们还是不能回宿舍了,不过你放心,我大舅已经去别的地方打听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有消息。” 我想了想:“张曼昨天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张敏说:“昨天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就跟平常一样回去了,听隔壁的人说,她晚上很安静,早上的时候还去上课了。” “那就应该没事了。” 我又把精怪死亡的消息告诉了张敏,不过忽略了一些细节。 张敏听后,眸底亮晶晶的:“是你对象解决的吗?” 我迟疑了一下,点头:“是他。” “早知道他这么厉害,我也就不去找那些术士了,还差点搭上性命!” 我看着张敏,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高兴,想了想,就换了个话茬:“小敏,你之前查的蛇仙,还有没有其他消息呀?” “什么其他消息。” 赶紧离开他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就是……就是有关蛇仙的一些私事,比如他会不会为了自己,去抢别人的房子。”我说。 “应该不会吧,蛇仙都活了那么久了,怎么会没存款咧,而且古代的东西都很值钱的,如果有留下来的,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呀。”张敏思索了一番,说。 也是,蛇仙知道很多事情,没钱了估计也能从哪儿找到宝物。 这么一想,好像是我错怪他了。 还没等我尴尬,张敏又说话了,语气奇怪:“不对啊,你对象不是也懂术法吗?他应该知道得多啊,你有事问你对象不比问我快吗。” 脸上表情一僵,脑子瞬间拐了个弯:“他话少,我们平时不怎么交流。” 张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出来了,上次吃饭都没听他说过几句话。” 下一刻,张敏又问:“对了,你上次不是说他心里有其他女人吗?现在什么情况?” 我沉默了两秒,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跟他之间难道就要一直这么下去吗?要不你直接问问?”张敏提议。 我也曾经直接说来着,但每次都没得到答案,就连上次从那间石头房子出来后,他都没提过这件事情,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不过好像也没必要知道。 张敏说:“情侣之间呢,最忌讳这些,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更好。要真的有一天他什么都不说就走了,那你怎么办?我可不想看到一个每天哭哭啼啼的白纪。” 我被张敏逗笑:“不会的,再说,就算结婚了也有离婚的,情侣之间分分合合多正常。” 张敏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感叹:“小纪啊,你知道不,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柔柔弱弱依赖感极强的人,没想到你看得这么开。也行吧,你自己觉得没问题就成。” 张敏不再说这个话题,一把搂住我的脖子:“走,解决了一件事,咱们好好吃一顿,这几天我都要吓死了,得好好补一补。” 话虽这么说,但到最后我们也只是一人捧着一杯奶茶回来了。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我刚做好心理准备去权御那边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爸妈的电话,他们来看我了。 心里一喜,我急忙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权御,十分‘诚恳’地道歉后,又请了假外出去看爸爸妈妈。 其实距离上次看到爸妈时间也不长,但看到坐在火锅店等我的爸妈之后,还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刚想走过去的时候,视线被爸妈身旁的身影吸引。 那是一个男生,戴着一个眼镜,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年龄估计跟我差不多,但面孔很陌生。 正当我迟疑的时候,妈妈看到了我,当即就笑着招手:“小纪,快过来!” 我走了过去,看着男生身旁唯一的空位,思索了两秒,还是坐了下来。说不定是爸妈熟人家的孩子。 刚坐下,妈妈就开口了:“小纪,这段时间你怎么样?还习惯学校的生活吗?” 我点点头:“习惯的,妈妈你们不用担心我。” “那就行。”妈妈笑着点点头,随后又说:“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香姨的孩子,叫陈俊耀,也是在这里上学,平时要是没事,你们可以一起玩啊。” 香姨。 我想起来了,香姨全名张静香,是妈妈的高中同学,高中一毕业就被在国外打工的爸爸接走了,听说在那边赚了不少钱,准备把全家都接过去享福。 “香姨没来吗?”我看了看旁边,问道。 “你香姨晚两天回来,这两天你跟俊耀一块玩吧,你们年轻人能玩到一起。”妈妈说着,还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看了一眼,眸中含笑。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他冲着我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很阳光。 我又看了一眼妈妈,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人就在这里,我也不好说什么,随便说了两句,就闷头吃饭。 一顿饭吃完,已经晚上八点了,爸爸妈妈就在附近找了一家便宜旅馆住下,临走之前,妈妈把爸爸推到陈俊耀面前,自己则拉着我的手走到了不远处。 没有其他人在场,我终于忍不住:“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妈能有啥意思?这不是看你都十八岁了,想让你多接触接触男生。”妈妈说着,眼神儿还一直往爸爸那边瞟,眸底是说不出的满意。 “妈看这个陈俊耀就不错,等你大学毕业之后,你们说不定能结婚,这知根知底的,妈妈也放心。” 一听这话,我眼皮子跳了跳,“妈,你疯了?你忘了我……” “你跟蛇仙有婚约,是吧。妈都记得呢。”妈妈说。 “那你还给我介绍男生,你难道就不怕蛇仙生气吗?”我皱着眉说。 妈妈拍了拍我的手:“那有啥,现在咱们村子里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跟蛇仙之间的事情也该结束了,而且……” 顿了顿,妈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跟蛇仙之间的婚约本就不作数,那蛇仙,还是趁早离开吧,他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现在的妈妈,我忽然感觉有些陌生:“妈,你不是教过我,要知恩图报吗?蛇仙虽然坏,可是他也是救过我的。” “你呀,就是太死脑筋。妈跟你明说了吧,蛇仙能救你,完全是因为你爷爷用自己的命换的原因,并不是对你好,一个精怪再怎么救人,骨子里的邪恶也是除不掉的,听妈的话,赶紧离开他。”妈妈说。 我感觉妈妈说的不对,张了张嘴,可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今天时间还早,一会儿你跟俊耀一起去逛逛,你们小年轻共同语言多,多聊聊,熟悉熟悉。”妈妈又看了那边一眼。 我皱了皱眉头,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妈,你是不是太着急了,我……还没离开蛇仙呢,也暂时离不开。” “你把这个给他,他自然会离开你。” 说着,妈妈便往我手中塞了个东西。 谁在骗人。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低头一看,当看清楚手中的东西时,有些发怔。 这是一块玉佩,而且跟我以前在倒流的小溪边捡到的一模一样。 可……我记得这块玉佩被权御摔碎了,难不成是有一对? “这是蛇仙心上人的东西,你把这个送给他,他自然会明白一切。那时,你就自由了。”妈妈说。 “妈,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我抬眸问道。 “这是你奶奶走之前给的,你爷爷奶奶从始至终都想让你过上正常生活,这也是爸爸妈妈的心愿,所以,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妈妈拍了拍我的肩膀:“也不要让你爷爷奶奶的心血白费。” “至于那些术士……你离开蛇仙之后,他们也不会再针对你,因为你对他们没用了。”妈妈又说。 我看着妈妈,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在爷爷奶奶的计算之中,甚至我以后的路,他们也替我想到了。 “好了,不要多想了,很快咱们就可以过上正常生活了。”妈妈的语气忽然就变得轻松起来:“他们过来了。” 我转头看去,果然看到爸爸和陈俊耀正朝着这边走来。 我默不作声地将玉佩放进了兜里。 爸爸妈妈离开之后,只剩下我跟陈俊耀了,虽然还没什么,但我却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陈俊耀忽然开口,笑了笑。 我也顺势点头,告别之后就离开了他。 现在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我干脆坐在明亮的街边,掏出那块玉佩仔细观摩。 看着看着,我心里忽然一动,便从脖颈上摘下权御给我的玉佩,对比了一下。 蛇玉佩是权御心上人的东西,龙玉佩是权御的,它们有什么关系吗? 蛇玉佩是一对,那这龙玉佩呢?如果是一对,那另一个又在哪儿? 一个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心倏地一颤。应该是我想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上次在梦里,我见到了那一袭白衣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是白龙王来着,他也提到了这块玉佩。只不过当时我单纯的以为只是个梦,后来周枫说了一句我才感觉不对劲。 想着,我便将这两块玉佩对到了一起,明明是两个不相干的东西,可却合到了一起,仿佛天生一对一般。 奇怪。 是巧合?还是本来就该这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权御跟那白龙王又是什么关系?千年前出现的那一蛇一白龙,莫非就是他们两个? 明明是一正一邪毫不相干的两人,为什么看起来关系那么好? 还有,权御在新婚夜说过,十年前爷爷求的也是他,当时我以为是爷爷被他骗了,求错了。 而现在,一个全新的想法在我脑海里形成,如果白龙王和权御认识,那十年前在龙王庙发生的事情,白龙王应该不会不知道。 那么,到底是爷爷被蛇仙骗了,还是……爷爷在骗我们? 蛇仙不是龙王,也更没理由来帮忙,更没必要插手这件事情,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爷爷更是没必要。 一个个疑问从我脑海里跳出来,原本清晰明了的事情,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不过,现在想这些似乎也没什么用,事情都要结束了。 至于这块蛇玉佩,我现在不敢给权御。上一次他就说是他最讨厌的东西,好不容易等他气消了,这要是再给过去,说不定又要发火。 我将两块玉佩收了起来,准备回去。 刚起来,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权御的回信,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不过……我都已经告诉他今晚爸爸妈妈过来了,应该也不用去了吧,他看到后应该也能理解。 我放下心来,步履轻松地朝着学校走去。 然就在我差一步就走进学校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就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掏出手机一看,是权御。 犹豫了两秒,我还是接通了。 电话那边没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喂?” “还不过来?” 声音中,带着明晃晃的不耐烦,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我急忙解释:“我爸爸妈妈过来了,我要……”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还没说完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 我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认命地转身,只不过我走得很慢,十分钟的路,磨磨蹭蹭走了差不多半小时才到。 这里比不上之前的小区,现在不到九点,外面就看不到什么人了,不过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看起来倒也温馨。但权御住的房子没亮灯,黑乎乎的,像是不在。 我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慢吞吞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结果刚一打开就被一只灼热的大手给拽了进去,门也在背后被关上。 知道自己今晚应该逃不掉了,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但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想象中的粗暴,反而听到啪地一声,眼前一亮,我下意识睁开了眼睛,抬头看过去。 男人就站在我面前,似乎是刚洗过澡,异香中还带着些微沐浴露的味道,香香的,一点都不违和。 他垂眸看着我。准确地说,是在看我的口袋处。 想到上次被周枫放进桃木被他发现后的情况,我迟疑了一下,便解释:“我妈妈给我带了东西。” 他没说话,我便抽出了胳膊,主动掏出了那块蛇玉佩,递到他面前,想了想说:“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希望这个能帮你的忙。” 本来我还想着能逃过一劫,但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还不如自己坦白。 可是等了十几秒,他都没说话,视线却也没从我手中挪开。 我的手都举得有些发酸了,时间越久,我神经就越紧绷,最后还是我忍不住开口:“那个……要是你不喜欢,那我明天放宿舍好了。” 就在我的手收回来的前一秒,男人拿走了那块蛇玉佩,指腹细细摩挲了一番,笑了声。 看到他笑了,我的心忽地揪了起来,莫名有些紧张。 你可真是他们的好女儿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但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发怒,只是看着那蛇玉佩,缓缓道:“你可真是他们的好女儿。” 我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却莫名地想到了周墨那句‘没想到那两人,把你保护得还挺好’。 那时候我还有些拿不准,他到底说的是爸妈还是爷爷奶奶,但现在我确认了,周墨和权御说的都是爸爸妈妈。 心里莫名有些诡异,明明保护我的是我的家人,为什么偏偏只拎出来两个人? 而且听周墨和权御的语气,似乎……并不是什么好话。 即便他救过我,但听他这么说我爸妈,心里还是有些不悦,可我又不敢直接说他,最后只能沉默着没吭声。 “可惜,你没有好爸妈。”他冷笑一声。 我顿时就皱了眉头,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说:“你凭什么说我爸妈?” 他转过身,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男人抬起了手,我头皮瞬间就麻了。 然下一刻,我整个人一轻,直接就被他拎了过去。这感觉熟悉又陌生,似乎在哪儿经历过。 我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自己的身体还站在原地,我有些惊骇,这是……魂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男人直接拽着往外走。门口出现了一条崎岖小道,跟来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鬼路。 我莫名想到了这个词。 人走阳间路,鬼走阴间路,平时也都看不到各自的路,所以正常情况下人鬼也就互不干扰。人鬼殊途便是这样。 权御就这样把我带到了那条小道上。整个身子都飘飘然的,我心里震撼无比,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眼前就亮了起来,来的不是地狱,而是一个旅馆的房间。 房间里,爸爸妈妈还没睡,正坐在床边聊天。 妈妈看起来有些焦灼不安的样子,说:“文竹,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你说小纪会不会把那玉佩给蛇仙?” “小纪很听话,肯定会给的,别担心了。”爸爸说:“只要小纪停止学术法,就算那蛇仙再厉害也没什么用。” “但我总是不放心。”妈妈说着,还朝着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但很快就意识到,我现在是灵魂状态,还在权御身边待着,妈妈根本看不到我。 “万一蛇仙把一切都告诉小纪了怎么办?” 爸爸沉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应该不会,要是想告诉,也不用等到现在。如果真的知道了,那就……只能提前了。” 这句话说完,屋子里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爸爸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几分,伸手将妈妈捞到怀里,拍着妈妈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良久,妈妈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要成功了,可惜了爹娘。” “爹娘的心愿就是让我们做子女的好好活着,我们活着不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吗?他们在地下也应该欣慰了。” 爸爸妈妈的谈话我听得一知半解的,但也听出来一些事情——爸爸妈妈不想让我学术法。 这也能理解,毕竟爷爷奶奶就是死在因果之下,如果不是因为术法,爷爷奶奶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爸爸妈妈似乎对爷爷奶奶的死亡,并不怎么伤心似的。 不过这念头只出现了一秒,我便打消了,一定是我想多了,当初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妈妈哭得比谁都厉害,那绝对不是能装出来的。 我对爸爸妈妈说的事很好奇,但莫名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我看向身旁的男人,“我们能不能回去?” “怎么?”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不是很喜欢听你爸妈话么?” “可是,这样是偷听,不好。”我垂眸说道,心里隐隐有些慌乱,我总觉得再听下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唇角勾起:“想回去也行,杀了他们。” “什么?”我不可置信,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下不去手是吧?那就好好在这里看着。”权御说。 这次我确定刚刚不是幻听,而是他真的说出了那句话。我看着男人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忽然就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我本以为他只是会对精怪、对术士说出那个字,可没想到却对爸妈说出来,还说得这么轻巧。 也是,他可是差一步就能成神,同时也是最邪恶的存在,阴阳两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或许在他眼里,世间所有都是他可以随便杀的。或许有一天,他也会用那柄蛇剑对准我的心脏。 越想就越害怕,恐惧像是潮水一般蔓延开来,带着隐隐地麻意。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让他教我学术法,应该在第一时间离开他,而不是一直留在他身边。 或许他会很生气,但至少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也就是现在,我也彻底明白,为什么奶奶和爸妈一直让我离开蛇仙了。 我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另一边,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妈妈便起身去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来一个东西。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是一个稻草扎成的小人儿,被血红色的绳子绑住,像是禁锢着什么。在小人身上还贴着一张纸,上面似乎还写着什么字,头顶上一根针十分明显。 “希望能顺顺利利的。”妈妈摸了摸小人儿,顺便又娴熟地紧了紧针,就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 我并非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懂,这扎小人明明是邪教术法!可爷爷奶奶是正派,爸爸妈妈又不懂术法,他们为什么会用这个?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刚想要走过去的时候,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整个人就被捞了回去,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行了。” 再睁眼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住处,我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自己,还是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直在想着刚刚的事情,甚至都忘了害怕。 妈妈手中拿的小人,到底是谁? 人家可没拿你当女儿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看到没有,人家可没拿你当女儿。” 权御的一句话,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抬头看向权御,而他那双黑眸正盯着我,手中的蛇玉佩早就不翼而飞。 所有的事情都扎堆来了,现在我的脑子都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却有一件事情想明白了,就是权御没有像妈妈说的那样离开我。 “我先回去休息了。”我说。 话音刚落,就看到男人皱了眉:“白纪,我都没生气,你甩什么脸色?” 心口的位置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难受得厉害,我摇了摇头,想要说话,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呆立了两秒,我微微后退两步,转身准备离开。 但刚走到门口,胳膊就被拉住,下一刻整个人都被捞了起来,双脚离地没有任何支撑点,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 可男人力气很大,我的挣扎他像是感觉不到,就这样拎着我直接走到了房间,往床上一丢。 虽然没用什么力气,可被这么一摔,我还是晕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我沉默两秒,说:“你想做就做吧。” 反正,今晚他就是叫我来做这些的,只是中间出了点其他事情。 只是这句话刚出口,眼前一黑,等我扯下身上的被子之后,男人已经离开了房间,房门都被关上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我还是去洗了个澡,等他过来。只是这一等就再也没消息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亮了,身旁凉凉的,很明显没人来过。外面也没权御的身影,估计又去忙了,我快速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这里。 刚走出去,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的号码知道得人少,估计也是熟人,想着我便接通了电话。 是妈妈。 妈妈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小纪,那玉佩你给蛇仙了吗?”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给了。” “那他走了吗?” 心里一沉,也就是这个时候,我人生第一次骗了妈妈:“他走了。” 听我这么说,妈妈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语气是听得出来的开心:“那太好了,以后咱们就可以过上正常日子了,小纪,我跟你爸对这么不太熟悉,你过来带我们玩玩吧。” “好。” 挂断电话之后我便去了旅馆,爸爸妈妈已经在等着了,身上背着昨晚见到的包,看到我后,妈妈招了招手,看起来跟以前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便带上了笑意,走了过去:“爸妈,你们想去哪儿看看?” “去商场吧,这都快冬天了,买几件衣服。” 我点了点头,便带着爸妈朝百货商场走去,路上,妈妈问:“小纪啊,昨天你跟俊耀聊得怎么样?那孩子是不是挺好?” 我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妈妈:“妈,你们懂术法吗?” “只见你奶奶用过,我跟你爸都不会,但要是看到的话,估计也能认出来。”妈妈说道:“小纪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告诉你啊,你可别学术法,这东西不好,咱们普通人别碰那些。”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话,我看着妈妈的眼睛,没有丝毫慌乱。 难道是我想多了吗? “昨天蛇仙是走了,但他以后要回来怎么办?”我问。 “应该不会吧,如果实在是摆脱不了,那……”妈妈顿了顿,才接着说:“那只能找术士帮忙了。” 说到这儿,妈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狐疑地看着我:“小纪,你问这些干什么?难道昨天玉佩没给成功吗?” “我给了,这不是怕万一吗?”我说:“蛇仙性情古怪,反悔也是有可能的事。” 妈妈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不过你放心,妈最近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术士,如果那蛇仙再找你,你就去找他,肯定能行。” 说着,还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我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手机,最终也没多说什么。 本以为接下来的时间会有很多事情,但没想到却安安静静的,术士精怪都没出现,就连权御也没怎么找我,我一有时间就抱着那本堪舆啃,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到了寒假。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寒假就可以开始学习术法了。只是术法……还需要权御教。 一想到权御那张脸,我就有些紧张,想了想,还是去买了一些蔬菜果肉,提着去了权御住处。 不同于以往,今天的门没锁,估计权御在。 我深吸了一口气,便推门而进:“我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我就愣住,沙发上坐着一个极度漂亮的女人,这么冷的天,也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美艳而又清冷。 这是,棺材里的那个女人!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女人抬眸看向我,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沉静如水,只是被她这么盯着,我就感觉到了一股子极强的压迫感。 就好像,我不小心闯入陌生人家中,被主人冷漠地看着似的,那感觉别扭极了。 哪怕现在心里有很多疑问,我也不敢在这里多待了,都没跟她说句话,转身就走。结果这差点撞到男人怀里。 “去哪,还没吃饭。”权御伸手,自然地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微微挣扎了一下,直接引来了男人的不满,我解释:“有人在。” 末了,我又补充了一句:“是……你找了很久的女人,所以,我改天再来吧。” 我又抽了一下,男人依旧没松开,转而用大手包裹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就往里走。 我不敢抬头看那女人,但仍能觉得自己被一双眼睛追随着。 旁边是恐怖的蛇仙,前面是曾经差点掐死我的女人,被这两个人夹在中间,我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对劲。紧张、害怕还有尴尬同时袭来,我感觉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 也不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小情人见面不应该两个人恩恩爱爱缠缠绵绵吗?怎么还带着一个外人啊。 那你也在吗?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见权御回来,那女人终于动了,站起身迎了过来,一举一动都柔弱似水。可她走路实在是太轻了,像是飘过来一样,带过来一点冰冷的香气。 她看起来差不多有175,被压一头的感觉有些令人神经紧绷,我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可下一刻就被权御给拉到了面前。 他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声音从头顶传下:“这三天,你们就在这儿。” 心里一惊,他这是……让我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不是单纯的见个面,还要在一起这么久? 被她掐住的恐惧瞬间就涌了上来,跟权御在一起好歹也暂时不用担心生命危险,可跟这女人在一起,我要时不时担心自己被掐死。 我抬头看向权御,求救般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看懂。 可谁知,男人只是盯着我看了两秒,勾唇一笑,抬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别怕。” 心在一瞬间死了,看来是躲不掉了,可我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那你也在吗?”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我:“当然。” 微微放下心来,虽然三个人的相处会很尴尬很奇怪,像是正室和小三,还是和谐共处的那种,诡异得不像话。 但好歹命保住了,而且……我抿了抿唇,挪开了视线,只要这女人在,他应该就不会碰我了吧。 这段时间以来,他虽然不怎么找我,但每次来他都会做那种事,倒也没有头两回那样,只有一两次。 可一次也都让人难受得很,因为时间太长,他力气又大,第二天更是要缓好久才能爬起来。 现在,或许是个好机会,只要我小心一点,说不定他们就和好了,我也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这么一想,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女人,那女人也正看着我,眸底带着一抹探究。我回过头,说:“我去做饭吧,你们聊。”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我就赶紧钻进了厨房,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我整个人才猛地放松了下来。 真是太可怕了。 我一边做饭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惜一直等我做完饭也没有声音,等我把饭菜端出去之后,却没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踪影。 也是,他们都不用吃饭,这么多天以来,说是我做饭,但最后都到了我的肚子里。他们不在,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吃完饭之后就钻到房间里接着啃那本堪舆。 这本堪舆我已经翻了一遍,但也仅仅是过了一遍,要想完全弄懂里面的东西,可不是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的。这东西越学就越觉得高深。 正当我看得入迷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道似有若无的冷香,我一惊,下意识转过头去。直接就看到了那棺材里的女人。 她当真是轻飘飘的,就连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而此刻那女人坐在旁边的秋千椅上,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盯着我。 有些渗人。 我顿时就没了看书的心思,有些害怕地盯着她。余光又看了一眼门口。 从我这里到门口,不过五步远,门没有反锁,如果她想害我,我应该也能跑过去。她总不能比权御还厉害吧? 神经紧绷了很久很久,久到都有些麻木了,我便先开了口:“你……想干什么?” 女人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 美貌冲击力太强,这一笑让我有些眩晕感。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估计我现在都要陷进去了。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我被术法困住,他救了我。” 身子一僵,我似乎明白了一些。怪不得她在棺材里的时候看不到人气,但却又能睁开眼睛掐我的脖子,原来她不是死了,而是被困住了。 那么后来权御出现,是为了救她,所以顺便救了我吗?这么一想,我好像是沾了她的光。 我觉得既恐怖又尴尬,这都把人救出来了,怎么还跟我有联系呢?而且,权御喜欢的人,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应该不会不知道我跟权御这种关系,现在这种情景,我羞愧到想要钻进地缝里去,再也不出来。可现实却不得不面对。 喉咙有些发紧,我咽了咽口水:“你不要多想,我……过段时间我就走了,这里还是你们两个人的。我跟他之间也不是什么……” 我顿了顿,那个词儿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最后换了个说法:“是我们先求的他,他才帮了我们,我和我的家人也因为这个受到了伤害。” 说完后,我便看着女人,想要看看她的反应。可是她依旧平静,像是没听到一样。可这种平静,让人捉摸不透到底是危险还是安全。 我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你放心,我很快就会离开。” 这句话一出来,女人忽然挑眉,我心里也跟着一颤。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他之后,你要怎么活?”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会好好学习术法,会努力保护好自己,那些术士原本就是冲着权御去的,所以术士也不会再找我麻烦了,我们两个都会有自己的生活。” 女人没说话,微微侧头,目光落到我手中的那本书上:“你想学的是正派术法,而他最讨厌的就是正派术士。” 我惊了一下,瞬间意识到了一个我忽略的、很严重的问题。 我以为权御决定教我术法,是为了让我防身,可在刚接触的时候,他就明确说过,很讨正派术士那种做派。可他为什么…… 奶奶的死状在脑海里闪过,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我……应该不会跟他起冲突,我只是想自保。” 女人歪了歪头,唇畔淡淡的笑意,像是在讽刺,又像是在怜悯。 其实她不说我也能明白。这一行很多危险,并不是单纯自己不找事,事情就不会找上自己,一旦反击,那就会身不由己地被卷入。 “反正,我没可能跟他起冲突。”我补充了一句。 就算起了冲突我也打不过。 她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她起身,我本能地警惕,被扣在书本里的手,下意识握紧。 正派术士也容不下你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女人忽然问道:“正派术士也容不下你。” “什么?” 女人笑得很好看,走到我身边,冰凉的指尖从我的脸上划过,我感觉那块皮肤都变得僵硬。 “你怎么会觉得,跟过蛇仙的人,还能回到正常生活呢?” 我偏头躲开她的手,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桌上的书都被我碰到了地上,我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她。 就在此刻,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权御出现在门口。 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我就想跑过去,可脚步刚挪了一下,又硬生生止住了。转头再看向女人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可能,他是来找她的吧。 想着,我便弯腰捡起了那本书,“我先出去了,你们聊。” 说完就低着头,快速朝着门口走去。 男人就在旁边站着,可就当我经过他身边时,胳膊却被拉住。心里一阵慌乱,我抬头,而男人正皱眉看着我。 身后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微微扯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但没扯开:“能不能……先放开我?” 在别人家里,当着正牌的面这么拉拉扯扯,让我羞耻心和愧疚心理爆棚。 可他似乎没放开的意思,门也在背后关上。 我有些惊恐,忍不住看向他,心里不是个滋味:“你已经找到她了,就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我抿了抿唇,“不要碰我了。” 男人眉头拧得更厉害。 可能他是蛇仙,或许跟普通人的想法不一样?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 我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说:“你等了她几百年,她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我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还有术法,我不学也没关系,你跟她好好的,以后……以后我们就这样吧。” “谢谢你这么多次都来救我。” 将话彻底说清楚之后,我感觉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空气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白纪。”他忽然出声。 我整个人一惊,闭了闭眼,等待着他的审判。 “又说没良心的话?” 等来等去,没等来他让我离开的话,反而是这么一句。 心里更复杂了。 “可是,以后有她陪着你还不够吗?我……我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只能拖累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而且,对你们或许没影响,但是我没办法就这么相处。” 我想象不到,如果三个人生活在一起,会有多少流言蜚语和审判的目光看着我。他们不在乎,可我做不到完全忽视。 “她就在这里三天,你至于这么委屈?”权御语气带了一丝不悦。 我刚想要反驳,却又敏锐地觉察到有些不对。 “三天?”我有些惊异地看着他:“你们不是要生活在一起吗?” 话音刚落,身后幽幽地飘过来一句冷冰冰的话语,似乎还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欠了他人情,没想到他找了我几百年,死了都还要被揪出来。” 权御冷冷的目光扫过去,身后那股子冰冷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 我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什么人都没有,但我能确定刚刚绝对不是我的幻听,诡异又莫名。 回想着刚刚那番话,我好像……搞错了什么。 我不敢去想,也不敢抬头看男人,只知道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面前的温度也越发灼热。 即使没抬头,我也感觉到一道目光正注视着我,几乎要将我的头皮穿透。 “时间不早了,我、我要洗漱睡觉了。” 我使劲儿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根本不敢看身后的男人,几乎是逃似的跑到了浴室,顺便将门反锁上了。 心跳得厉害,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的,我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凉水,洗了一把脸,这才清醒了几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还带着明晃晃的慌乱,可能是因为害怕,耳朵还有些红红的,但思绪已逐渐清晰,过往发生过的一切一幕幕地在脑海里闪过。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之间并不是情侣关系,这几百年的寻找,也只不过是为了让那女人还人情,而不是什么……为爱发疯? 这消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却足以让我震惊到头皮发麻。 下一刻我恍然想起一件事,似乎从来没人没鬼说过他们是情侣来着…… 那些八卦鬼倒是提过,可它们连主动见权御的机会都没有,消息怎么可能属实呢? 权御说蛇玉佩是他最讨厌的东西,当时我以为是爱而不得。可现在想想,那是欠了他人情又躲了五百年,甚至到死都没还上,能不讨厌吗? 那他性格古怪狠戾,是不是也有这件事情的原因?如果几百年前那女人没有欠他人情,是不是权御也就不用等五百年,现在已经化龙了?那也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如此一来,是先入为主的偏见,才蒙蔽了所有细节。就像那片蛇麟,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龙鳞来着,那也是看了网上的一些传说,就自己下了定义。 只是……那人情又是什么?竟让他寻找了几百年?还有那女人在这里待三天,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学了一天,头也有些隐隐作痛,我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明天再想吧。 刚在外面紧张又尴尬,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汗倒是落下去了,但却黏黏腻腻的,有些不舒服。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也是时候洗漱睡觉了。不过—— 我打开了浴室的门,外面空无一人,他离开了。也是,他那么没耐心的一人,怎么会一直在外面等。 顿了顿,我便关上了门,简单地冲了澡,便开始刷牙。 可能是今天学会了很多,现在我感觉自己比之前都要轻松,甚至还好心情地抹了些身体乳。 做完这一切,我才慢悠悠地开门,准备睡觉。刚走出去,我便怔住,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男人。 就是有点累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男人刚洗完澡,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坐在床边,让那张不大的双人床看起来小了很多。 在我出门的那一刻,他抬眸看了过来:“过来。” 心底叹了一口气,我认命地走了过去,刚靠近他身边,就直接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直接坐到了男人腿上。 灼热紧绷的触感,瞬间让我紧张起来。眼瞧着他的大手准备解开我的衣领,我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刻,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我瞬间睁开了眼睛,我从来没觉得手机铃声有这么悦耳,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急忙说:“我手机响了,我接个电话。” 说着就挣扎着准备离开,可男人却不放开,一条胳膊牢牢地箍着我的腰,一手拿过放在桌上的手机,一言不发地递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妈妈,可看男人的意思,似乎是想让我在这里接?我看了一眼他,见他没松开的意思,便沉默地接了过来。可我不敢接。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直到自动挂断,拿着手机的手臂垂了下去。 “怎么不接?”他的声音凉凉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么晚了,可能是打错了。”我说着便将手机放到旁边,低声说:“继续吧。” 腰间一松,下一刻后颈就被掐住扭了过去,我被迫看向他。男人皱眉:“又怎么了?说。” 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说不想做那件事,更不想在他面前接妈妈的电话,他会不会更生气? 他一生气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我微微挪开了视线:“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就看一会儿书?” 我没想到他连我干了什么都知道,心里有些惊讶,但嘴上却说:“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忽然放假有些不适应。” 脖子被掐得有些难受,我忍不住动了动,他也没坚持,松开了手。此刻手机再次响起来。 这次没等我挂断,男人已经先我一步拿走手机接通了,我瞬间又紧张起来,下意识夺走了手机。 男人凉凉的视线扫过来,我眼皮子直跳,想从男人身上下来,可肩膀却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住,明明他没用什么力气,我却怎么也起不来。 手机那头传来妈妈的声音:“小纪,你睡了?” “喂?妈、妈我要睡了,你有什么事吗?”我有些慌乱地回话。 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了一眼男人,生怕他忽然说话。 “也没什么事,这不是你没回来我担心你,你现在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回家?” “我……我在同学家里住着,玩两天就回去……” 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就被咬了一口,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没说完的话都噎了回去。 “小纪?”妈妈狐疑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 “没,没事,刚刚不小心磕到了,妈我要睡了,明天我要去锻炼,还要早起呢。” 我急急忙忙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丢得远远的,以防他再次拿起来。 脖子间传来刺痛,男人唇齿还贴在那里,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脖颈间,又痛又痒又麻,一股电流涌遍全身,十分不舒服。 我下意识挣扎起来,可下一秒双手就被大手攥住,摁在身边,他说:“这么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是不是……”我躲了一下,心惊胆战地解释。 可是,我总不能说是妈妈让我离开他,我撒了谎,为了不让妈妈发现才这么说的吧? “那是什么?”他抬头看我。 脖子间总算没有了那种怪异的感觉,我用力远离了他一些,可是被他这样禁锢着,我总是紧张又害怕。 “就、就是……” “嗯?” 心头一颤,我更紧张了,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可他依旧步步紧逼,很快就将我逼到了床边,眼看着就要掉下去。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因为,因为不想做那种事。” 身旁男人一顿,“男人和女人不做那种事做什么?” 语气理所当然。我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的手已解开了浴袍的带子,灼热的指腹已经触碰到腰侧,我颤了一下,急忙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还、还可以看电视,不过现在太晚了,可以只睡觉,只是抱着也很好。”我说。 “抱着?”他挑眉。 见他回应,我眼睛顿时一亮,点点头:“嗯。” “也行。”他的手抽开,随后就往后一靠。 我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就这么过了两秒,我忽然反应过来。 原来抱着,不是他抱我,而是让我抱他。 可是……我看着他现在的姿势,要抱着恐怕只能跨坐在他身上了。 “愣着做什么?昨晚不是抱得挺紧?”权御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零碎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我的脸忽的一下就烧了,连带着耳朵也热热的。 昨晚脑子晕乎乎的,他只做了一次,但却没在床上,他太高,腿又长,我只能抱着他好让自己不摔下去。 那种羞耻姿势的后果就是,我到现在都感觉双腿隐隐作痛。 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可是到了他的口中,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但……他现在这个意思,是不是只要抱着,就不用再经历那些?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靠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的大腿,爬到了他的腿边,然后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没动,那双深黑的眸子就这么盯着我,这一刻,我莫名觉得,有些像电视里演的那些小情侣。 我有些尴尬,下意识扭过了头。 下一刻,后腰上多了一只大手,天旋地转之间,我已经倒在了床上,男人也在身旁躺下,随手把被子扯过来,盖住了两个人。 平时我觉得床头灯很暗,但现在我又觉得亮得刺眼,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男人那张脸。 我紧张得心怦怦直跳,生怕他会反悔,结果好一会儿男人都没有其他的动作,我这才微微放松了下来。 紧张加上被子里太热,一直到了后半夜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我又梦到了那白衣男人。 白龙王出现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又来到了龙王庙,庙宇恢弘。 跟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我没有站在庙外,而是跪在庙内,身旁站着那白衣男人。 明明他面对着我,我也想抬头看他,可是压迫感太强,我又不敢看。 那种感觉不是恐惧,而是敬畏。 也就是这一刻,我确定了,他就是白龙王。 我不知道在庙里跪了多久,我也感觉不到双腿酸软,直到外面的天从极亮变成了昏暗一片,白龙王开口了。 “不遵守天道之人,必会被天道制裁。” 这句话有些吓人,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自己做过的事情。很快我就想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我杀了那母子精怪被白龙王知道了,所以要来制裁我了?我会不会也要像他们那样死去?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那精怪是自己撞上来的,跟我脱不了关系,但这果报也不应该这么重才是,一定是哪儿弄错了。 不过还没有等我解释,白龙王又说了一句话:“我希望你助蛇仙化龙。” 我愣了一下,有些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我也明白一个道理,蛇仙化龙是好事,对谁都好。 “我……怎么帮?” 可是白龙王没有回答我,我只是听到了淡淡的叹息声。就在此时天彻底暗了下来,龙王庙内忽然就刮起了一阵狂风,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隐隐约约之间,我感觉有东西钻进了眼睛里,下意识抬手去揉眼睛。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了一阵闷哼,手腕被一只灼热的大手抓住,我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了权御那张俊脸。 天微微亮了,屋内洒下一片晨光,跟昏暗的灯光糅合到一起,将男人五官轮廓映得深邃极了,我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睁开眼睛,眸色有些深:“想报复?” 手心还有灼热的触感,我愣了一下,脑子轰的一下就空白一片。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男人欺身而上,顺势拨开了我的腿,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我猛地清醒了过来。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做梦了。” 我一边说,一边抽回了自己的手,想要从他身下爬走,可刚一动身子,就被男人扯了回来,单手将我的胳膊压在头顶。 挣扎之间,浴袍已经散开,他的吻就这样毫无阻碍地落到了肩头和脖子上,痒痒的,我忍不住挣扎起来,拼命地躲着。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魔力,被他这么碰着,我感觉浑身都有些发烫,他碰过的地方,更是麻酥酥的,都失了力气。 这时,小腹忽然有种熟悉的坠落感,紧接着一热,像是有什么涌出来。 也就是此时,身上的男人顿了一下,直起了身子。 我低头一看,就看到洁白的浴袍上,多了一抹鲜红,我恍然反应过来,急忙推开了他:“我生理期到了。” 男人也没说话,我急忙跳下了床,裹着浴袍就跑到了洗手间。 隔绝了外面的视线,我这才感觉自己好受了一些,幸好……来得及时。 不过时间比以前晚了几天,估计是寒假前熬夜太多导致的,看来以后还是少熬夜才是。 因为这个插曲,等我收拾完自己又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之时,权御已经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至少五天他都不会碰我。 毕竟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是污秽之物,会影响他们的修行,他性格再怎么古怪,也不会拿自己的修行开玩笑。 修行。 脑海里忽然就闪过梦里的画面,白龙王那两句话似乎还在耳边。 “不遵守天道之人,必会被天道制裁。” “我想你助蛇仙化龙。” 我怎么会忽然做这个梦?而且还是跟权御睡在一起的时候,是巧合,还是白龙王真的托梦给我? 如果是托梦,那这两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助他化龙我能理解,但怎么还扯上天道了? 按照以前的传闻,只要我死了,蛇仙就不会化龙。只要我离开,蛇仙就还有化龙的机缘。 但现在误会已经解除,几百年前蛇仙纯粹是为了找那个白衣女人,才会放弃了化龙机缘,根本不是什么心爱女人死亡导致的。 这么一来,我离开蛇仙就会化龙也是个传说,只不过目前我也没办法证实。 不过,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那白衣女人或许知道。只是……她会告诉我吗? 我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换衣服,刚换好,白衣女人就出现了。 一进来,她就盯着我看,只不过那双美眸依旧很冷。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 “跟我过来。” 白衣女人说完,也没问我答不答应,便兀自朝着门外走去,轻飘飘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当真像个鬼。 我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是在权御的家里,我暂时也不怕有什么危险,便跟了上去。一直走到了小院里,她才在一棵枯树旁边停下,背对着我,微微侧头:“你什么时候离开他?” 我错愕了一下,不由得拧起了眉头,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我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但想了想,跟她还有两天的相处时间,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也不应该把关系弄僵。 虽然现在已经僵得不像话了。 我思索了一下,说:“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 “我看出来了。”女人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我,缓缓开口:“本来我不想管这件事,但白龙王出现了。” 从她口中听到白龙王的名字,我心里诧异了一下,但表面上却没什么反应,我看着她:“你认识白龙王?” 女人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但我从她的反应也能猜出来,她不止认识白龙王,而且还很熟。 我不由得好奇起来,这女人到底是谁?认识蛇仙、让蛇仙帮她忙就算了,现在甚至还认识白龙王,白龙王可是神。 本以为她是个鬼,或者是个精怪,但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他是一步成神的仙,我们所有人都应服务于他,助他化龙。” 你倒霉也怪我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所有人助他化龙,他就会成为永远的神,但他野心太大了,又怎么可能止步于神。”幽怜说。 我有些心惊,忍不住问:“难道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不是神吗?” 小时候遇到什么事情,奶奶都会让我去求神灵帮助,因为那是普通人心中至高的存在,可现在她却说不止有神。 幽怜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片刻后唇角带了笑意,向来平静无波的眸底带了嘲讽:“神是至高的存在,只不过是天道的谎言罢了。” “很久以前,这片土地上灵气十足,机缘并不是那么难得到。但有生灵天赋好,出现了一批最早的神。成神后,他们发现世间并不需要那么多神,所以下了禁令,神便成为了下面生灵的顶点。” “但他们又不希望别人轻易成神,就只留下了稀薄的灵气,机缘也变得难得。最早的那批神将大部分灵气占为己有,一路高升,成为天道。神能掌控一切,而天道又能轻易制裁神。” “或许天道上还有更强大的存在,但只有成为神才有能力窥探一二。当初白龙王成神后,我们也求他能颠覆天道,将机缘灵气还给我们,但不知为何,白龙王却放弃了,甚至听命于天道。” “或许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斗不过天道,也或许发现了其他的秘密,总之现在不是我们希望的。而就在这时,蛇仙出现了,他有惊人的天赋,在灵气匮乏的当下还能得到机缘,我们再次看到了希望。” 说到这儿,幽怜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我:“但我们也怕他会像白龙王那样,成神后不帮我们,所以就出现了一些阻止他的精怪和邪教术士。” “说来,你倒霉也怪我。”幽怜笑了笑,并没有解释这一点。 但她不说我也知道了,几百年前她被传为蛇仙的爱人,但不知为何死了,蛇仙又恰好失去了机缘。估计蛇仙也懒得澄清,导致精怪和邪教术士以为,只要蛇仙爱上一个女人,他们杀了那女人蛇仙就没了机缘,自然也不会化龙。 几百年后,爷爷求了蛇仙,蛇仙帮了我,还把我留在了身边,因此那些精怪和邪教术士以为蛇仙喜欢我,所以就疯了一样要杀我。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我忽然又想到了一点,忍不住问:“那蛇仙失去机缘,是……跟你有关吗?” 幽怜点头,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但很快,幽怜又补了一句:“机缘并不是他主动放弃的,而是我去求了他,他便给了我。” 我愣了一下,这对他们来说比命还重要的机缘,蛇仙居然就让给她了? “我曾经有个爱人,他也是个天才,但他却得不到机缘,弥留之际,我便去求了蛇仙,蛇仙便将机缘给了我,我送给了他。但那终归不是他自己的机缘,所以他并没有成神。”幽怜说着,眸底划过一抹哀伤。 “机缘救了他一命,但他却忘了我,我伤心过度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我皱了皱眉头,“可是我记得,你是在……” “在正派术士那边对吧?”幽怜微微歪头,看着我。 我点点头。 “因为我的爱人,成了正派术士,成为了我的敌人。他忘了我,却相信了那些流言蜚语,他坚信只要我不在蛇仙身边,蛇仙便会化龙,所以将我的身体藏在了石洞内,将我的灵魂困住,前不久才被蛇仙找到。” “可是,蛇仙不是很厉害吗?我听说,他找你用了几百年。”我说。 幽怜笑了:“因为,我是造魂师。在死去之前,我抽走了自己的一缕魂魄,因此在世人眼里我便销声匿迹。但蛇仙那么聪明,他怎么可能相信我死了,况且我还欠他一个还不清的人情。”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能坚持几百年。” 幽怜说的话信息量巨大,一时半会儿我有些消化不了,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她说的是否属实,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脑子飞快运转着,这时,我忽然意识到了很重要的一点,这个认知让我有些惊骇,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 我抬眸看向幽怜,喃喃道:“你的爱人,现在是不是叫、叫周墨?” 幽怜看着我没说话,但看她的眼神儿我便知道我猜对了。 我只感觉浑身冰凉,但这样一来,什么都解释得通了。 比如,周墨为什么才28岁,就认识活了近两千年的蛇仙。 比如,那天在小区内,周墨低声下气跟蛇仙说话,说不抓走我没办法跟正派术士交代。 比如,周墨看到蛇仙,像是看到老熟人,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后面还敢抓了我…… 还有许许多多的疑惑,现在都解释得通了。 可是,我还是有些不理解:“那、那蛇仙为什么要造魂师?” 造魂师。 那本堪舆手抄本上也有信息,因为不是堪舆本身内容,所以爷爷只写了寥寥几句。或许是爷爷也不清楚,也或许是爷爷并不想过多解释。 所谓造魂师,并不是能凭空造一个灵魂出来,而是可以修补魂魄。 人有三魂七魄,丢失任何一魂一魄都会让那人不完整。比如傻子,就是丢失了一魂才会变傻,而造魂师刚好能为他补魂,让先天或后天有缺陷的人,成为完整的人,拥有一个完整的魂魄。 那权御找造魂师,是不是也有想要修补魂的人呢? “你已经猜到了对吧?”幽怜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着她,没说话。 幽怜也不恼,接着说:“他在找一个人,但那人丢失了一魂,所以蛇仙找不到。我便利用这一点,威胁了蛇仙。” “那是……他喜欢的人吗?”我问。 幽怜抬眸,定定地看了我几秒:“不是。” 我垂下眸子,良久才开了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蛇仙能颠覆天道,而你在他身边,会阻碍他,我相信你是一个能拎得清的人,所以我也相信你,能做出正确选择。” 要谢就拿出诚意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回到房间后,一直到天黑,才算是平静下来。 幽怜走了,在说出那些话之后就消失了。 但是…… 我抬眸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幽怜走之前,将自己的一缕气息留了下来。 她说她泄露太多天机,天道要收了她,但是她又想看到蛇仙颠覆天道的那一天,就想要留下来。 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将她的气息留了下来。 也就是那时候,我相信了她说的话,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倒也不至于骗我,只是有很多话还没说出来。 不过对我来说也够了。 但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通。正派术士想让蛇仙化龙,那就是让他成为永远的神,无法突破神。不管是正派术士没有窥探到真相,还是真的听命于天道,但跟蛇仙之间的恩怨是抹灭不了的。 只是……这样一来,蛇仙为什么还要让我学术法? 我也不是没想过,我可能跟蛇仙要找的、魂魄不全的人有关系,但能有什么关系? 正在我想得出神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妈妈。我这才恍然想起来,今天这一天我都没跟妈妈回电。 我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权御没回来之后,才定神接通了电话:“妈。” “小纪,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过段时间就过年了,总在别人家也不是个事。” 我想了想,便说:“我后天回去,我再跟我同学玩两天,别担心我了。” “哎,你不回来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要不然我跟你爸过去找你吧?你把地址发给我。” 我惊了一下,急忙说:“别别别,你跟爸好好休息,就别折腾了,要是在路上病了,那我就得回去照顾你们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就不能盼着你爸妈好?”妈妈佯装生气地说了一句。 “这不是担心你们。”我说。 “行了,那你回来的时候说一声,你爸最近赚了点钱,你回来给你炖肉吃。” 我又跟妈妈扯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心里暖暖的。 这时肚子忽然叫了一声,我这才意识到,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想着,我便准备去煮点面吃。 烧水的时候,我顺便将冰箱里昨天没吃完的菜热了一下,准备一会儿当卤吃。 十分钟后我便端着一碗面条走了出来,刚吃了两口,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我抬头,看着早上消失后一天没出现的男人,下意识紧张了一下,手里的筷子动了动:“你……要吃吗?” “吃你的。”他说。 “哦。” 我想了想,感觉自己多此一举,这么多天我也只见他喝过两次汤,很明显不适应、不喜欢普通人的饭菜,更别说这隔夜的剩菜了。 但我觉得隔夜的剩菜更入味,更好吃,尤其是配着面。 不知道是这汤面热,还是房间里空气热,总之,不一会儿我就吃得满头大汗。 我能感觉男人在桌子对面盯着我,但我没敢抬头,直到一碗面吃完才感觉那股子强烈的压迫感消失,这才轻松了下来,端着碗去了厨房。 等收拾好一切之后,我才回到了房间。 正当我洗漱完,坐在桌前继续翻看那本堪舆的时候,身后忽然贴上了一具灼热的男人身体,结实有力的手臂撑在身子两侧,将我整个人圈住。 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我的头顶上方,我顿时就紧张起来,身子有些僵硬。 “她走了?”他问。 “嗯。”我点了点头。 “她有没有说什么?” 听到他这么问,我心里有些诧异,他那么敏锐一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又问我做什么,不过他既然问了,应该也是有自己的道理。 可幽怜说得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过了两秒,我才说:“她说了很多话,说了以前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有……周墨的。” 只是说了几句话,可我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明明也没撒谎。 男人没说话,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两人浅浅的呼吸,身后的温度越发灼热,我有些坐立不安。 见他还没离开的意思,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试探着说:“我后天想回去,快过年了,我要跟爸爸妈妈一起过年。” 可男人并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些学得怎么样了?” 我看向面前的书,“已经看完了一遍,我觉得都看懂了,但还没有实践……” “都看懂了?” 我点点头:“嗯,都看懂了。那我……是不是要开始学术法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撑在我身旁的双臂终于撤开,身后灼热的感觉消失,我顿感轻松。 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我不知道他这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想到幽怜说的那些话后,我更加忐忑了。 “紧张什么。”大手摸了摸我头,他说:“说了教你就一定会教。” 听他这么说,我心情并没有很轻松,但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白纪。” “要谢就拿出诚意,别只用嘴说。” 我转头看向他,恰好看到他眸底的戏谑,心骤然一颤,我抿了抿唇:“过几天……可以吗?” 他挑眉:“可以。” 我垂下眸子,感觉心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其实我很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算了。 或许他以后忙于机缘,就会忘了我。 也或许我变成他讨厌的正派术士后,他自然就会分开。 安静却灼热的两夜过后,我便坐上了回村的大巴车。 这次刚走到村口,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遇到了几个村民,如果放在以前,他们肯定会给我几个白眼,或者像是看到了鬼一样吓得直接跑掉。 但没想到,他们见到我之后,只是淡定地看了我一眼,便又接着做自己的事。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我进村之后,其他的村民也是如此。跟我家走得近的几口人,还笑容满面地跟我打了招呼。 明明平静而和睦,是我一直期盼的生活,可心里那股子奇怪的感觉越发明显。 白龙王回来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就这样回到了家里。 现在是十一点,妈妈在院子里洗菜,准备中午饭。 “妈妈。”我叫了一声。 妈妈转头看了一眼,手中还不忘洗着,看到我回来后,妈妈脸上顿时就挂上了笑容:“哎,这么早就回来了,刚好昨晚炖好了排骨,一会儿午饭捞点吃。” 我点了点头,洗了手就帮妈妈洗菜。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蔬菜,我一边洗着,一边问:“妈,村子里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不讨厌我了。” “你还不知道吧?”妈妈抬头,神神秘秘地说:“白龙王回来了!” “什么?”我有些错愕。 “咱们后山的那个龙王庙,你还记得不?” 我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所有事情开始的地方,也是遇到危险时的避难所。但好像前段时间,精怪又可以随便出入了。 “原本我们是不敢去后山的,但你奶奶解决了咱们村子里的事情之后,村民们就敢去了,也就是这样发现了龙王庙不知何时被修建好了。原本我们也不敢去拜,但村西头的李寡妇去了。” “李寡妇?她咋啦?”我问。 “李寡妇比不上蒋春丽,虽说都是寡妇,但蒋春丽长得好看,她长得不好,性格也孤僻,男人死了后也没人帮衬她。她也赚不了钱,本来想寻死,但是碰上了龙王庙变好,就去求了财,结果第二天买刮刮乐,直接刮到了100万!这税虽然交得多,可剩下的她就直接是我们村儿的首富了。” 妈妈说着,脸上还露出一抹羡慕的神色,不由感叹:“这龙王庙是真灵验啊,后来有人知道了,也都去求了,都变好了。” 听妈妈这么说,我心里一动,“那妈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爸爸赚到了点钱,是因为龙王庙的原因吗?” 妈妈点点头,眸底难掩欢喜:“对,你爸爸也去求了,但因为害怕会消耗自己的福报,就没敢多求,只是求了不愁吃喝。你爸爸下山之后,挖到了一块狗头金,足有5斤多重,本来能卖很多钱,但咱们这边有规定,捡到的东西都要上交。” “我跟你爸一合计,就把东西上交了,上面奖励了五千块钱,这下咱们能过个舒舒服服的年了。来年我跟你爸准备做点小生意,不让你爸那么累了。” 我刚想赞同,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咱们村子里的人,是不是都去求了?” 妈妈说:“除了贺北时,所有人都去求了,这种好事谁想错过呢?我跟你爸准备一会儿再去一趟,说不定还能再赚点。” 明明是件好事,但我却觉得很古怪,这龙王庙这么灵验?还能这么快见效? 是白龙王太灵验,还是有其他古怪? “哎,别愣着了,你刚回来休息会儿吧,一会儿你要是想去,咱就一起去。” 我点了点头,便放下了手中洗好的菜,回了房间。 现在不是农忙时节,吃完午饭之后,爸爸去邻居家打了一会儿牌,妈妈去买了好香火,又准备了一些贡品,这才出发去后山龙王庙。 等抵达龙王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我看着那恢弘的龙王庙,微微一怔,这……跟我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梦里没人过来上香,但现在不仅我们村的村民,连带着很多陌生面孔的人也过来了。原本荒废的后山,现在充满了人气儿。 甚至连龙王庙前面,都有卖香火的,比别的地方贵不少,但却不少赚。 因为——谁也嫌别人比自己上得多了。 那些贡品摆放了很多,十分拥挤,有的因为长时间没人去收拾,都有些烂了。然后又被人扔到一边,重新放上新鲜的。 寺庙里的龙王雕塑,被擦得锃光发亮,只不过那双眼睛还是暗沉沉的。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按理来说,这寺庙受了这么多香火,这雕塑也应该有了灵气儿,但现在看来很明显是没有的。可这么多人过来敬拜也不像是不灵验的样子。 正想着,妈妈在旁边扯了我一下:“小纪快去点香。”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妈妈推着点了香,摆放上了贡品,又去上香,一整套流程下来,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眼看着天要黑了,但下面还是有人在过来。 “走了。”妈妈拍了我一下,就带着我往回走。 我也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就跟着妈妈下山。 路上。 “这白龙王就是不错,从我们这里飞升的,现在回来造福我们了。可能是也看不得我们这里的苦难吧。”妈妈说。 “是啊,真不错。”爸爸在一旁附和。 我就在后面跟着,没说话。 因为后山上人很多,路都被踩出来很宽的一条,下山的时间比以前缩短了不少。 就在要出后山的时候,我忽然就想到一个问题:“妈,这里不是说晚上会闹鬼吗?现在怎么晚上还有这么多人?” 而且后山上还有很多精怪。 “嗐!自从龙王庙出现后,那些鬼啊怪的都消失了,这次我们的好日子到了。” “都消失了?”我有些诧异:“可是……那么多怎么会都消失?” “还能有什么,肯定是白龙王看不得罪恶,所以出手了啊,就因为那些脏东西不见了,所以村子里的人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说来,你以后可要好好敬拜白龙王,是他救了你。”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疑虑,但不得不说,现在的情况是极好的,我便点了点头。 刚准备离开后山,余光忽然看到了旁边的一棵奇怪的树木,我说:“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逛逛。” “哦行,那你记得早点回来,别玩太晚!” 我满口应下,等爸爸妈妈走远了之后,我才走到了那棵树前。 这棵树乍一眼看上去很正常,但要仔细看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棵树极高,旁边的树都已经成了光秃秃的树杈子,但这棵树却还带着些微嫩绿,生机勃勃。 心里一动,我又朝着旁边看过去,找了好一会儿,又找到了一棵同样的带着生机的树。 果然。 又死人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清楚地记得,前段时间我离开村子的时候,还没有这些树。而现在忽然出现,很明显是后来被种上的。而且还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或许时间更短。 这不是别的树,而是桐木。 桐木因为有中空的特性,所以有锁鬼的能力,大多数这种木头还是用来布阵的材料。 如果这种木头放在有能力人的手中,面对鬼怪,一般都能把鬼怪打得灰飞烟灭。如果阵法中用了这种木头,那么也不用再出手,只要那些鬼怪入阵,便会消失。 我能知道这些,完全得益于爷爷留下的那本堪舆手抄本。 如果一个两个鬼怪消失那再正常不过了,术士就能做到,但要是大批量的鬼怪消失,那除了能掌控生死的神,也只有阵法能做到了。 但掌控生死的神一般不会轻易去触碰因果,我自认为我们村子的事情虽然很糟糕,但也没达到让神出手的地步。那龙王庙的雕塑并没有灵气,就是神没出手最好的证明。 所以在妈妈说出大批量鬼怪消失的时候,我就猜到,或许是有人布了阵。 只是……我有些好奇,谁会布下这么一个阵?是为了救我们村子,还是顺带着救了? 不过一时半会儿我也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法,也无法推断出布阵人的实力。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现在有些激动。 刚想着没有实践的机会,这不就碰上了? 我又在旁边寻找了一圈儿,等天彻底黑之前,我才离开了这里。 爸爸又去打牌了,家里就剩我跟妈妈。今年备年货比较早,桌子上放着一盘瓜子,妈妈一边嗑瓜子,一边说:“小纪,你这段时间跟俊耀联系了没?” 我怔了一下,想了几秒才想起来是谁,我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说:“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这都放假了,你不跟俊耀联系联系出去玩玩?” “我跟不熟的男生出去玩干啥?” “多玩玩不就熟了?”妈妈瞪了我一眼:“反正你给我搞好关系,那孩子是个好孩子。”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随便敷衍:“行行行,知道了。” “对了妈,最近咱们这里来过很厉害的术士吗?” 妈妈嗑瓜子的动作一顿,抬头看我:“你问这个做什么?不是说过别碰术法吗?你都当耳旁风?” “这不是好奇吗?咱们村子就挨着龙王庙,多了解了解不很正常吗?”我说。 妈妈瞪了我一眼,这才说:“听说是来过,但那术士是咱们不能碰的,所以也没人去。” “那术士长什么样?有传说吗?” 妈妈摇了摇头,又警告了我一句:“以后这些事情少问,咱们普通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见从妈妈这里得不到答案,我只能作罢,又聊了一会儿天之后,我便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 不过我没有睡,而是回房间躺床上看手机。 从权御那里回来的时候,我没有带那本堪舆,不过却拍了照,存在了手机里。 我一页页翻找下来,寻找着跟桐木有关的阵法。用桐木的阵法很多,但最后我将目光锁到了一个阵法上。 九曲黄河阵。 这个阵法原本是存在传说中的阵法,主要用于战争之中。这阵法布阵时就需要用到桐木,每日一根桐木,外按九宫八卦布阵。 阵成之后,可敌得过百万雄师,里面有生死机关,环环相扣,神仙进入此阵会直接被削去仙骨,成为凡人。而凡人进入这个阵法,会立刻化成灰,连魂魄都没有了。 原本这是神仙之间战争用的阵法,但经过后人改良,这个阵法便成为了斩妖除魔消灾消难的阵法,用来守护一方安宁。 有阵法的地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只要在庙前布下这阵法,那这庙就会特别灵验。 但能布下这阵法的,如果是单人,必须是个对阵法十分了解,甚至已经达到神的境界才行。如果是多人…… 不过好像我们村子里的人也不会弄。 以前他们怕龙王庙,见到就绕路,更别提齐心协力去修龙王庙,去花费那么多心思去布阵了。 而且这阵法很明显是最近才成功的,在阵成的那一天,靠近的鬼魂和精怪都消失了。 但——这说是善事也不完全是善事,一下子杀了这么多的邪物,虽说功德无量,但如果把没害过人的精怪鬼魂给杀了,那也会受到因果反噬。 我不由得想到了梦中见到的那个白衣男人,难道真的是白龙王显灵了? 可他为什么出现了却不回龙王庙? …… 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惊了一下,猛地坐起了身子。 当看到手机就在旁边,因为没电自动关机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是真怕妈妈发现我在接触这些东西。 就在我准备起身洗漱再去看看那阵法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尖叫声:“死人了——” 那尖叫声带着明晃晃的惊恐和颤抖,我怔了一下,匆匆套上了衣服和鞋就跑了出去。 到了外面,我才知道李寡妇死了。 被发现的时候,她倒在床上,没穿衣服,浑身都是刀痕,伤口处皮肉外翻,没有一处是好肉。手中还死死攥着碎掉的百元大钞,像是经过暴力抢夺一样,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不甘。 看起来就像是正睡觉的时候被人劫财又害命,吵醒后又挣扎了一番。 血液浸透了床单又凝固,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我只觉得浑身都疼了一下,有些不忍地扭过了头。 混乱中有人给她盖上了被子,这才挡住了不少探究的视线。 “这肯定是谁看到人家中奖眼红了,想偷钱没偷成就害人了!”人群里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乍一听,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李寡妇中了一百万,从不讨喜的人直接成了村里首富。但她也只有一人,无亲无故,如果抢了她的钱,她发现不了也没辙。 “对对对,不会是咱们村的人干的吧?到底是谁?” 就在众人讨论的时候,我感觉浑身一冷,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我下意识朝着李寡妇看去。 不学算了。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只见李寡妇的魂魄正静静地飘在尸体旁边,眼睛里带着迷茫。那是…初为鬼魂时候的茫然。 李寡妇茫然地看了一圈儿,又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钞票,很快就朝着门口的位置飘过来。 这时,刚好有个人进门,直接从李寡妇身上穿过,那人顿时就打了个哆嗦,但却没什么反应。 估计以为是天冷。 李寡妇的鬼魂一直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没人发现她,不知为何,在看到她走过去的时候,我心里一动,便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跟上了李寡妇。 现在几乎全村人都聚集在了李寡妇家里,村子外面很空旷,我一路跟着来到了后山脚下。 眼看着李寡妇就要踏进那两棵桐木的范围,我心里一惊,急忙喊了一声:“不要!” 可是已经晚了,那李寡妇的鬼魂就这么直直地走了进去,刹那间灰飞烟灭。 这不是头一回看到鬼魂精怪在我面前消失,可看到李寡妇消失的时候,心里还是控制不住涌上恐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是李寡妇自己走进九曲黄河阵的?而且还是在迷茫的状态下,竟然自杀了? 这九曲黄河阵是消灭鬼魂精怪不假,但也要那些精怪不小心靠近才是,可现在看来,这明明就是这阵法将鬼魂精怪引来的。 这样一来,那原本应该进入轮回的鬼魂也会被消灭。 短时间内没什么影响,那时间久了,再也没有投胎的鬼魂,这世上…… 我不敢想下去。 我又看了一眼那两棵高大的桐木,忽然就觉得那桐木像是有了生命,似乎在嘲讽着这一切。 但以我目前的能力,无法破阵。 就在这时,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急忙掏出了手机翻找了一下,翻出来一个手机号。 那是妈妈给我的,说这是一个很厉害的术士的手机,后来就似乎忘了这件事。 看着那个手机号,我有些迟疑。 这也算是我们村子里的事情,这个术士,会帮忙吗?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就响了,权御打来了电话。 心里一阵紧张,我这才刚回来一天,他打电话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让我回去? 即便心里极不情愿,但我还是不得不接通了。 “喂?有什么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那边沉默了两秒:“不是想学术法?” 我愣了一下,“现在要学吗?” “不学算了。”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挂断。 “等等!我学!可是……我现在在村子里,要回去还要跟我爸妈说一声,还有……” 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电话那头啧了一声:“来龙王庙。”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怔怔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龙王庙? 我没有多耽搁,直接往山上走,在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我终于抵达了龙王庙。 这里已经有源源不断的人来上香了,将昨天的贡品撤下,再换上新的贡品。 我站在一块木桩上,四处张望了一下,可是并没有看到权御的身影。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的时候,腰间忽然多了一条手臂,轻而易举将我整个人捞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起来,但却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异香,憋屈地忍了下来。 权御直接把我带到了一块隐蔽的地方,这才放下我。 站稳之后,我抿着唇整理了一下被卷起来的衣服,扯着衣角抬头看向他。 不得不说,这男人外形是极其优越。换做任何一个人站在这荒山野岭,看起来都会有些土气,可是他站在这里,却多了种神秘冷冽。 “现在要开始学吗?”最终还是我先开口。 他没说话,直接抬手揽过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人转过去,看向不远处那些陆陆续续上香的人们。 “感觉怎么样?”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我有些茫然,不明所以地看着前方。我还以为有异常的地方,但看得眼睛都酸了,还是没看到什么。 我不由得扭头,想看看男人到底是想说什么,但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颌线,什么表情都看不到,我又转过了头。 就这样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之后,我恍然想到了一件事,猛地抬头看他:“龙王庙里……是你吗?” “你说呢?”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黑眸里带着一抹似笑非笑。 怪不得…… 怪不得那些愿望会很轻易实现,因为他们求的是蛇仙,而不是什么白龙王。 如果是求白龙王,愿望也不会这么轻易实现,对于一些不劳而获的愿望,更是不会理会。 从传统上来讲,人这一生的福报是定数,命里该有什么不该有什么早就定好了。如果那人一生向善,福报会多一点,但也不会猛然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如果是求蛇仙,一切都会来得猛烈而霸道,愿望倒是很好实现,但同时也会承受不小的果报,因为这一切都是在消耗自己后半生的福报。消耗完了,人也就没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蛇仙,因为他也是在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别人。 想到这儿,我又想到了那李寡妇,难道…… “那这九曲黄河阵,也是你布下的吗?”我喃喃地问道。 他眉梢微挑:“不然呢?” 我说不出来话。龙王庙已建好,帮人实现愿望,而且还布下了九曲黄河阵这种祛除邪恶的阵法,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作风。 要是以前,他肯定连管都不想管这些,可现在连续做了这两件大事。 不过九曲黄河阵这么大的阵法,就算是蛇仙,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布。莫非他带我离开村子之后,每次都会消失一段时间,难道就是在布阵? 这样一来,这阵法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可是……为什么? 我想不通。 这么想着,我也真的问出来了这句话。 看着这张俊脸,我只觉得有些陌生。 谁知道这一问,权御直接皱了眉:“白纪,我因为你卷入那么多因果,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不许我自救?” 那……对不起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愣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他帮我承受了果报,还不止一次,甚至还亲自动手杀过术士和精怪。如果只是一次,那还好说,但这一件件事情加起来,叠加的因果就已经很大了。 “可是……不都是巴蛇替你承受了吗?”我小声说了一句。 我还清楚地记得在宋大师那里的时候,宋大师说出的那番话。很明显的,他现在能够好好的,完全是因为巴蛇。 虽说这法子很恶毒,但看巴蛇的样子,也不像是被强迫的,估计是因为达成了某种协议吧。 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后,空气静默了一秒,紧接着下颌骤然一痛,我的脑袋就被抬起来,被迫仰头看向他。 眼看着他就要发火了,我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一些什么话,趁他说话前急忙开口:“那……那个对唔起!” 因为脸颊被掐着,我说话含糊不清的,但他肯定能听懂。 他手指微微用力,脸颊更疼了,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就在我以为他要这么掐下去的时候,下一刻他忽然就松了手,转身就走。 我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抬头看过去。眼看着男人就要离开我的视线了,我急忙跟了上去。 山里的路比不上平地,男人在这里健步如飞,但是我走了一会儿,跟他之间的距离就被拉开了。 到底是我先说的那些话,我自知理亏,也不敢喊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可不管我怎么追,他总是比我快很多,以至于最后我都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而此刻,太阳已经来到了头顶,估计已经到了中午了。 我感觉自己又热又累,现在没有了树叶遮挡,那太阳光直直地照射在身上,很不舒服。 我看了一眼四周,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深山,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 深吸了一口气,我便找了一块儿石头坐了上去,准备歇一歇。 我万万没想到,蛇仙竟然会这么生气,明明我也没说错。 看来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不然自己哪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揉了揉酸疼的小腿,又脱掉了外套,这才感觉凉爽了一些。 等我缓过来劲儿之后,才收拾了一下,准备接着找。 但是……我看着四周一样的环境,有些迟疑,我好像忘记蛇仙刚刚在哪个方向消失了。我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信号都没了,我整个人顿时冷静了下来。 “你、你不出来,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爸爸妈妈要找我了。”我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答复,我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到人影,便凭着树杈倾斜的方向辨别出南北,这才往一个方向下山去。 可这样一直走到了下午三点,还是没找到下山的路。我又渴又饿又累,感觉自己随时都能晕厥过去。 过了一会儿,我实在是撑不住,停下来背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手机还是没信号,真是见了鬼了。 我们村子虽然很穷,但周围有几个信号塔,完全可以覆盖整个后山,但现在却收不到了。 而且,这后山也不高,我刚刚是顺着一个方向下来的,走了这么久,按理来说也应该看到山脚了,可现在看看,感觉还是在山上。 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我还没感觉害怕,但现在随着时间越来越晚,我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爸妈在家里找不到我,肯定会着急的,想着,我也不敢多休息了,再次朝着下来的方向走过去。 就在天蒙蒙黑的时候,我还没走出去,不过手机终于有了信号,虽然只是微弱的一格,但已经让我看到了希望。 这信号一出来,我就接到了很多未接来电提示,都是妈妈打来的。正当我想打回去的时候,妈妈又打了过来。 我直接接了起来。 “小纪,你这死孩子,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天都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快回来!” 心里一暖,我忍不住安慰:“妈你别担心,我只是迷路了,现在刚找到路,估计天黑之前能回去吧。” 话虽然这么说,可我心里也不敢保证,但我也不敢表现出多害怕的样子,不然妈妈肯定会着急。 “迷路了?你去哪儿了?”妈妈着急地问:“我跟你爸过去接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现状:“我刚从后山下来,这里四周长得都一样。” 顿了顿,我又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隔着错落的树干我看到远处有灯光,我补充:“不过我看到了灯光,应该就是咱们村子了。” “那就行,那我跟你爸去村口等你,你别挂电话。”妈妈说。 “我知道了妈。”我说着,就朝着那灯光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一走,果然就是下坡路,虽然还没彻底走出去,但也能看到前面开阔起来。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直到走出后山,我才恍然发现,这不是我们村子,而是后山的背面另外一个村落,距离我们村子直径路线少说也有二十里地。 “怎么样小纪,你出来了吗?”妈妈的声音又传过来。 “我出来了,不过我到了别的村子,在后山的背面。” “你就在那里等着吧,我跟你爸去接你!”妈妈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其实不挂电话也不行,现在电量也只剩下5%,撑不了多久。 现在我精疲力竭,一点路都走不动了,又累又渴,现在松懈下来,困劲儿也都跟着上来了。我不敢走远,走到了一棵树旁坐了下来。 现在很多人都去龙王庙敬拜,这个点也有不少人经过,偶尔还能看到有亮光闪过,我也不怎么害怕。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但权御还是没出现。 一想到那个男人,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还真的一秒都舍不得出现。 也是,他可是蛇仙,要真的出现才是见鬼了。 我又看了一眼时间,爸妈过来还得一段时间,我有点累,眼皮子直打架,但我不敢睡,硬撑着自己睁着眼。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我即将睡过去的时候,一道高大的、有点眼熟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你怎么在这里?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眯了眯眼睛。 天实在是太黑了,脸倒是没看清,但我看到了那人抬手,指尖有着明灭的火光。 是周墨。 自从上次被权御救出来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后面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现在乍一出现在这里,让我有些奇怪。 他来这里做什么?而且这次身边也没有周枫。 原本我对周墨的事情也没什么兴趣,但一想到幽怜的事情,我瞬间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盯着周墨。 周墨就站在不远处,高大的身躯在黑夜透露着丝丝冷秘,可能是因为他也有过机缘的原因,我莫名觉得他跟权御某些地方有些相似。 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但就是有那种很奇怪的感觉。 周墨抽了两支烟,才动了地方,不过是一小步。 隐隐约约之间,我看他似乎结了一个手势,一道金线霎时从天地间冒出,直直地劈开了他面前原本黑乎乎的夜幕。 被金线划过的地方,树木吱嘎一声就倒地了,周墨走了过去,单膝蹲下,似乎在检查着什么。 我微微怔了一下,我莫名地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样。 然就在下一秒,一些零碎的画面从脑海里蹦出来,身子骤然变得冰凉。 这金线……似乎就是将权御原住址的墙壁劈开的那种! 那金线出现得诡异而突然,我一直以为是邪教术士又来杀我了,可是现在…… 如果连正派术士都要杀我,那我真的想不到在哪里是安全的。 就在我浑身僵硬麻木的时候,有人骑着电车过来了,灯光恰好照过我这边,转瞬即逝。 我本能地抬手挡了一下,灯光过去之后,我忽然就有种恐怖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双极其可怕的目光盯住。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几乎是同一时间,我朝着周墨的方向看过去。 远处的周墨,已经站起了身子,慢悠悠地朝着我走过来,即便天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也能感觉到,那恐怖的感觉就来源于他! 他发现我了! 我几乎是弹跳起来,快速地朝着家里的方向跑,可我走了一天,早就已经没了多少力气,这一跑头晕眼花的,但我不敢停下来,冷汗直冒。 身后很安静,可是很快我就感觉到一股子强烈的压迫感,正在由远及近地逼近。 我不敢回头,铆足了劲儿奔跑着。我摸出了手机,想要给权御打个电话,可那手机好死不死的,屏幕闪烁了一下直接关机了。 心顿时一沉,我又摸到了蛇麟,想要叫权御。可就在下一秒,那股子极强的压迫感袭来,肩膀上已经落了一只大手。 那一瞬间我呼吸都停了几秒,脑海一片空白。 “跑什么?” 身后传来恐怖的男人的声音,紧接着我整个人都被掰了回去。 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冷锐的目光直直地看过来,像是地狱里的恶魔。 我说不出任何话,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浑身冰冷得厉害。 可是我后退一步,男人便靠前一步。 “不、不要过来!” 周墨顿了一下,那带着冷意的目光从上到下,将我仔细打量了一遍,眸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疑惑。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沉声问:“幽怜呢?” 从他口中听到幽怜的名字,我只觉得更加恐怖了,不由得又后退了几步,“我不知道。” 周墨还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似乎是有车辆开了过来。一个转弯,灯光就照在了我们身上。 余光看到一辆出租车正朝着我们的方向驶过来,我像是看到了救星,转头就朝着那出租车跑去。 “救命!救救我!”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 那出租车像是听到了我的求救一样,直直地朝着我开过来,很快就在我身边停下。我心里一喜,急忙跑了过去。 下一刻车门打开,爸妈从出租车里下来了,我愣了一下,“妈妈!爸爸!” 看到爸爸妈妈那一刻,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恐惧瞬间就消散了。 我跑过去,直接扑到了妈妈怀里,还不忘催促:“爸妈,我们快走,快走!” 妈妈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周墨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 本来就只有十来米的距离,我惊恐地推着爸妈:“上车,快上车!” 可是爸爸妈妈纹丝不动,甚至还看着周墨过来的方向,有些惊喜的声音从妈妈口中传出:“周大师?” 周墨走了过来,我躲到了妈妈身后。 “周大师,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这里有邪物?”妈妈问了一句。 周墨没吭声,目光从我身上扫过。我清楚地看到了那眸底一闪而过的诡秘。 “周大师?”妈妈又叫了一声。 “你女儿?”周墨问了一句。 妈妈点点头:“对,这是我们女儿,叫白纪,就跟周枫在一个学校。” 我不由得扯了一下妈妈:“妈妈,你们认识吗?” 话是跟妈妈说的,但我的视线一直落在周墨身上,生怕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哦,忘记跟你说了,这就是妈妈上次说的很厉害的大师,不是还给了你手机号吗?”妈妈说。 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周墨,竟然是妈妈口中那厉害的大师! 这……也太巧了吧? 不过,似乎也对。周墨也是天才,虽说没有自己的机缘,但好歹也是个厉害人物。他都活了那么多年了,别人知道也很正常。 一想到之前差点跟周墨打了电话,我就感觉不寒而栗。 “我们回去吧,爸妈。”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了?还不叫人?”妈妈把我从身后扯出来,还朝着周墨赔笑:“孩子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事,周大师你别见怪。” 周墨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儿让我心头有些发慌。 “不碍事。”周墨说。 “那周大师,要不去我们家坐坐?刚好我们打了车。” 现在长嘴了是吧。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妈!”我顿时就喊了一声。 三道目光瞬时就看了过来,我被盯得头皮发麻。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说:“时间都这么晚了,周大师肯定要回去了,去咱家就太折腾了。” “说的也是,那周大师,我们就先回去了。”妈妈恍然大悟。 周墨倒也没阻拦,我们一家三口上了出租车,妈妈又十分热情地说了再见,车辆才启动。 开出去一段路之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周墨还在原地站着,很快就被黑暗吞没,直至一点都看不到,我才收回了视线。 “爸妈,你们怎么会认识周大师?”我问。 “这不是熟人推荐的吗?”妈妈说着,脸上的表情就沉了下来,跟刚刚见到周墨的时候判若两人,摸了摸我的头,用眼神儿示意我别多问了。 余光看了一眼司机,我也识趣地没有说话。 等我们到家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有些地方还被划破了,难看得很。 我回屋换了一套干净衣服,这才去了爸妈房间。 妈妈正在收拾床铺,爸爸估计去厕所了,我关上了门:“妈。” 妈妈扭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了?是不是饿了?锅里还热着饭,我给你拿来。” 那股饿劲儿过了之后,我现在也感觉不出来什么。比起吃饭,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问。 “不是,妈,我就是想问问你周大师的事情。” 妈妈顿了一下,直起了身子,面色严肃:“这周大师以后你见到他就绕路走,有事也不要找他了。” 我有些诧异,之前妈妈还很热情,怎么这一会儿就变了脸。 见我这样,妈妈接着说:“那周大师是厉害,但并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请得起的,还有……” 妈妈定定地看了我几秒,才接着说:“以后尽量远离这些术士,他那手机号,直接删了。” 其实妈妈这么说我也能理解,之前妈妈就说过让我不要再去碰术法,后面也不止一次提醒过。刚刚见到周墨之后,估计也只是客套罢了。 但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我想了想才问:“妈,周大师,是正派术士,还是邪教术士?你知道吗?” 在我问出这句话之后,妈妈眼神儿闪烁了一下,“还分正派和邪教吗?” 我点点头:“正派可以帮人,邪教害人。” “原来是这样。”妈妈点了点头:“那应该算是正派,别多问了,吃不下饭就早点休息吧。” 我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问,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噗——” 身后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我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妈妈正手忙脚乱地捡起一个东西,直接掀开被子塞了进去。 动作很快,我只看到了那东西的一角,但我还是认出来了,那就是爸妈那天去旅馆时候带的稻草人。 “怎么了小纪?”妈妈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问道。 我摇了摇头,走过去一步:“妈,刚刚啥东西掉了?” “没、没什么,你爸无聊做的小玩意儿。”妈妈说。 “爸还会做手工呢?我也喜欢,让我看下。”说着,我便走了过去。 “明天再看,都多晚了,你不睡,我跟你爸还要睡呢。” 话音刚落,爸爸就从外面回来了,直接赶人:“回去睡觉去。” 这样子,像极了小时候我偷偷看课外书到深夜,被爸妈逮住时候的场景。 “好吧。”我点了点头:“那明天再看。” 我又看了妈妈一眼,直接回到了自己房间。 关了灯,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个稻草人。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妈妈刚刚的反应,分明就是不想让我看到,只是一个稻草人而已,为什么要瞒着我? 蓦地,我又想到了权御说过的话—— “看到没,人家可没拿你当女儿。” 那时,我只当权御说的是气话,即便当时很惊讶,但后面就忘记了。可现在再次看到那同样的东西,让我有些怀疑,爸妈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瞒着我。 是什么呢? 奔波了一天,体力和脑力已经到了极限,困意很快袭来,我闭上了眼睛。 但刚入睡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床边一矮,似乎坐了个人。 熟悉的异香钻进鼻腔,不用睁眼看,就知道是权御。 原本我还想睁开眼睛看看,但一想到他白天把我丢在山上自己下来,我就懒得睁眼了。顺便还翻了个身,不打算理他。 谁知,就在我刚转过身的时候,脸颊忽然就被捏住,灼热的指腹贴着脸颊,甚至还轻轻扯了一下。 我不想睁眼,也不想面对白天的问题,干脆就忍着。 可下一刻,我就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不醒是吧?” 大手松开了我的脸颊,下一刻身上一凉,那只手已经落到了我的衣领处。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往旁边一滚坐了起来,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衣领,警惕地看着他。 他凉凉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尴尬地躲开那视线,“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现在长嘴了是吧。” 我一噎,我就知道会这样。 那时候的他直接生气走了,就算我开口叫他,他也不会理我的,就像以前一样。可偏偏每次搞得像是我理亏。 不过我也不敢说出来,只是低头闷声说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次权御没说话,直接伸手把我拽了起来。 准确地说,是把我的魂魄给拽了出来,我站到了他身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权御又带着我出去了,这次的目的地是龙王庙。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倒也不是那么茫然紧张,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鬼路的便捷。 从我们村去龙王庙,怎么也要一个小时,但走鬼路,却只用了几分钟。 当我们站在龙王庙内之后,我闻着那还在燃烧着的香火气,忍不住问:“那个……是要学术法吗?”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了两个无比熟悉的人影,一前一后走进了龙王庙。 是爸爸妈妈。 你们人类是不是很奇怪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愣了一下。 上次权御带着我这么看爸爸妈妈到底时候,权御让我发现了那稻草人,那这次呢?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又收回了视线,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爸爸妈妈从龙王庙外走了进来,还拎着几袋水果,怀中还有个用布包住的小包裹。 走到龙王雕塑面前后,妈妈便将东西放到地上,把贡品摆上,又从布包里面拿出香,点燃,插在了面前的香炉里面。 两人双手合十低声祈祷了一番之后,才睁开了眼睛。 妈妈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龙王神,我江敏华,和我的丈夫白文竹一生向善,从未害人。最近我们做事遇到了阻力,便过来问问您的意见。” 说着,便从装香的布包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正是那个我在旅馆和昨晚看到的稻草人,头顶上的一根针,在烛光下闪着冷光。 我看着妈妈将那稻草人放到了面前的地上,我的手不由得捏紧了。 “你说,你们人类是不是很奇怪。”身旁的男人忽然开口。 我没出声,定定地看着爸爸妈妈。 “不可说的秘密,却可以在他们的神面前毫无保留。” 这句话一出来,我忍不住转头看向他。而他也刚好看向我,四目相对,心里猛地一颤。 这时妈妈的声音再度传来,我看过去,只见妈妈双手合十,面前多了一个空盘子:“这件事是否应该继续下去,还请龙王神指示。” 说完便将手中的铜钱洒进面前的盘子里,一连六次,卦象始终如一。 然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妈妈卜卦的熟练程度,根本不像是头一回卜卦,跟奶奶有得一拼了。 可是爸爸妈妈明明是不会这些的普通人。继那稻草人事件之后,爸妈再一次让我震惊。 见到卦象,妈妈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文竹,龙王神给指示了,这件事情我们做对了!” “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爸爸拍了拍妈妈的肩膀:“那咱们回去吧。” 妈妈点点头,便跟爸爸一起朝着龙王雕塑拜了拜,收了东西离开了龙王庙。龙王庙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转头看向权御:“是你改变了指示对不对?” 权御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笑了声:“是又怎样?” 看他这样,我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可我又不敢直接质问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才说:“我要回家。” “你不好奇你爸妈做的事么?”权御慢悠悠地问道。 “我要回家。”我重复。 “也是,你可是他们的好女儿。”权御抬手,捏了捏我的脸颊:“那么,你就好好看看吧。” 说完,我就感觉一阵眩晕,眼前一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仿佛刚刚的只是一场梦。 我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身子有些麻麻的,估计是魂魄离开太久的后遗症。 我活动了一下,感觉自己恢复如常之后,才下了床。 脚刚一着地,我就听到了我家大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声音很小很小,几乎要听不见,但现在是在夜深人静的夜里,什么声音都会变得刺耳。 门关上之后,我就听到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就朝着爸妈房间的方向走去。 那脚步声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沉默一会儿,我便走到门口,直接打开了屋门。 漆黑的夜里,只有一轮不大明亮的月亮在天上挂着,黯淡的月光却将爸爸妈妈的脸映照得清晰无比,我看到爸妈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妈妈问:“小纪你这么晚怎么还不睡觉,明天还起不起床?” 我没有回答爸妈的问题,目光落到妈妈手中的布包上面:“爸,妈,你们去哪儿了?” “哦,我跟你爸睡不着,出去转了一圈儿。”妈妈面不改色地说。 看着爸妈这样,我感觉很陌生,为什么要隐瞒我?到底是那件事不是好事,还是怕我知道后多想? “你们是不是去龙王庙了?”我直接问。 爸妈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我,我接着说:“你们是不是去龙王庙求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妈妈才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们是去龙王庙了,我们家的情况小纪你也清楚,那五千块钱改变不了什么,所以去求了点财。” “可是你们为什么白天不去求?”我靠近了一步。 “白天求的人那么多,神也会累,现在没什么人,这是为了保险。”妈妈说完便摆了摆手:“别这么多话了,赶紧睡觉,你不睡我跟你爸还要睡觉呢。” 说着,就直接钻进了房间,又“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如果是放在平常,我会觉得这是妈妈生气了,可是现在,我却不这么认为。 妈妈骗了我。 他们求的根本不是财,而是——跟那邪术有关的东西。 脑海里忽然就闪过权御那张脸。不对,是权御改变了占卜结果,原来妈妈是不是不想继续了? 我抿了抿唇,最终转身回了房间。 时间这么一点点过去,眼瞅着距离过年时间越来越近,村民们不再忙于农活,外面打工的也都回来了,村子里热热闹闹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他们早已经忘了李寡妇的事情。 “小纪,走,妈带你去镇上买衣服。” 妈妈从后面走来,拍了一下坐在门口正在嗑瓜子的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有妈妈一个人:“爸爸去吗?” “你爸去打牌了,他忙了一年,过年这几天就让他好好放松下吧。”妈妈说。 “这老打牌也不好,小心把那五千块输完了。”我说。 “看你说的这丧气话,他们就是小打小闹,也不赌大的,就是图个开心,放心吧,而且你爸还赢了不少呢。”妈妈说。 我怔了一下,妈妈便压低了声音,面带喜色:“这几天,你爸爸赢了一千多块钱呢,这不咱们去买身新衣服,顺便也给你爸买一套。” 我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放在以前,那一千块钱在我们村子可以算得上是巨款了,可现在只是几天就赢过来了。这多半跟村民们向龙王庙求财,短时间内赚了很多钱有关。 他们都不怎么在乎钱了。 人死,佛珠散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我应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何,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还愣着干啥?换衣服走啊。”妈妈又催促了一声。 “哦,好。”我起身,搬着板凳进了门,走着,我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妈,我想买个东西,你有钱吗?” “多少钱啊?” “不多,就几十块吧。”我估算了下说。 “那你自己去拿吧,就在我和你爸屋床头柜里,拿一百吧,大过年的。”妈妈说。 看来妈妈是真的高兴。 我也没说什么,放下凳子就朝着爸妈房间走去,打开床头柜后,在一个存折里面找到了几张大红钞票,我抽出来了一张。 正当我想要放回去的时候,余光看到了床头柜底露出来一个东西,有些眼熟。 我伸手拨开了碎物,入目的正是那头上插针的稻草人! 当我看清楚那稻草人上面的白纸后,心倏地猛跳了一下。因为那上面写的字不是别的,而是我的生辰八字! 可是爸妈弄这个东西干什么?身上忽然泛起了一股凉意。 正当我想要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小纪,拿到了没有?” 我急忙将衣物重新压上去,装作无事发生:“拿到了,妈,你带的钱够不够,要不然都拿走吧。” 我拿着存折,转过头去。妈妈刚好进来,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妈妈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但在看我没什么反应之后,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妈妈疾步走过来,拿走了我手中的存折,顺便推了推我,没好气地说:“带那么多钱干什么,万一掉了呢,花多少拿多少就是了。” “哦。”我点了点头,从床上下来,走出了门。 妈妈骑着车载着我,我坐在后面,脑子里满是那床头柜里的稻草人。 一直到了镇上,妈妈喊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 “我要去商场看看,你要买啥?”妈妈问。 “我去那边买点东西。”我指了一个方向。 “那你快点回来,我先去给你爸买衣服,一会儿找不到我就给我打电话。”妈妈嘱咐。 我点了点头,便朝着小镇尽头走去。 那个道旗还在,只不过比夏天的时候要破旧一些,那寺庙还开着门,一眼就能看进去。 香火味道很重,但奇怪的是,这里好像一直没人进来,我看到那僧人盘腿跪着的背影,忍不住走了进去。 小小的寺庙里充满香火味,现在是大冬天,可那僧人依旧只穿着一件袈裟,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冷。 听到声响,那僧人扭过头来,有些淡的瞳孔看过来,看到是我之后,眸底微动,随后站起了身子,俯了俯身。 我捏着手中的那张百元大钞,走过去放进了功德箱里,这才转身看向僧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施主请说。”僧人开口,依旧是带着奇怪口音的中文。 “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从这里拿走过一串佛珠。”我迟疑了一下,才问。 “记得。”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就是我想问问,那佛珠,如果不是正派之人戴上,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僧人看着我,没说话。 我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如果不小心被精怪夺走,并且戴上了,那佛珠会不会有影响?” 我给权御的时候,没觉得他会一直戴着,但从最后一次分开后,我依旧看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那佛珠是有保护人的能力,但貌似是天道规则下的东西,而权御又不遵循天道。那么他做出九曲黄河阵,又帮众人实现愿望,是否受到了佛珠的影响? 僧人说:“不会,人会选择佛珠,佛珠也会选择人,当长时间佩戴佛珠与人便互相有了依赖性,一生不作恶,便会守护一生。” 那权御现在,也不算作恶了,是不是也间接表明,他承受的那些果报,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知为何,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人死亡,那佛珠是不是就失去效力了?”我问。 “人死,佛珠散,它也便完成了这一世的宿命。” 从寺庙里走出来之后,我心里还是极其复杂的。 现在他还带着佛珠,也就说明他到现在也没作恶,但也有一个可能,他的能力超过了佛珠,以至于无法被佛珠发觉。 如果他做的都是好事,那是不是代表着,他说的话也是真的? 爸妈……真的没把我当女儿? 可是十八年来,明明一切都很好,那一幕幕的温馨都在眼前闪过,爸妈保护我的画面也历历在目。如果他们没把我当女儿,那这些事大可不必去做。 我心里想着事情,低着头走路,刚走到商场门口,就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小纪,快过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妈妈正笑着站在商场门口,朝着我招手。 深吸了一口气,我便快步走了过去。 “你去买啥了?”妈妈问。 “没买啥,那家店没开门。”我说。 妈妈点了点头也没追问,催促道:“快进去吧,我看到一套很漂亮的衣服,等你来试呢,快点。” 我跟着妈妈进了商场,再出来的时候,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满满当当。 不上学的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晚上。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那带着我生辰八字的头顶插针的稻草人,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着。与此同时,我脑子也在飞快转着。 我并非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懂,那稻草人是邪术,如果施法者道行高深,通过头顶上的那枚针,可以达到间接操控人的行为心理,控制脾气性情的方向,达到操控他人的目的。 如果意志力强悍的还行,如果较为薄弱,那就很容易被控制。甚至生活中的一举一动都是在被控制中,相当于遥控式的精神洗脑。 我闭着眼睛思考着这一切,但却感觉精神目前是自由的,并没有被操控,但从那小人的磨损程度和妈妈拧针的熟练程度来看,很明显也不是最近被弄出来的。 那么……爸爸妈妈到底在我身上干了什么? 张敏的电话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这时,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我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瞬间跳得飞快。 如果……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但怎么可能? 原本只是忽然冒出来的念头,但却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着,怎么也睡不着了。 我拿出了手机,点开张敏的头像,发了一条短信:“小敏,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这个点儿张敏一般都没睡,果然不出一分钟张敏就回复了过来,我想了想便将自己的需求编辑发送了过去。 等到张敏确切的回复之后,我才微微放下心来。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听到了爸妈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我也跟着起了床。 “爸妈,你们要去哪儿?”我看着穿戴整齐的爸妈,问道。 “当然是去龙王庙了,趁着现在空闲,得多去几趟。”妈妈看了我一眼,顿了一下:“你也跟着去吧。” 我迟疑了一下,说:“妈,咱们别去拜了。” “干什么?别人家都去,就咱们不去?以后等村里人都变成富豪了,我跟你爸还要在这里待着吗?就算不想我们,难道你也想这样一辈子?”妈妈瞪了我一眼。 我当然不想这样一辈子,但比起用自己后半生福报来换取一时荣华富贵,还不如不换。 爸爸妈妈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可妈妈坚持要去,我也只能闷声收拾好了之后,就跟爸妈一起出发了。 不仅是我们家,别人家也是每天都去敬拜,拖家带口的,硬是把原本无人问津的后山,给带成了当地特色景点。 只不过这次去后山并没有原本那么和睦,远远地我就听到了龙王庙前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闹声。听声音似乎在咒骂龙王。 爸爸妈妈本想不理会,但那人就在龙王庙前,吸引了一大圈人围观,将进庙的门都堵死了,无奈只能也跟着看热闹。 “这人疯了吧?居然敢骂白龙王,不想活了?” “哎,这人刚死了丈夫,听说就跟白龙王有关,能不骂吗?” “不会吧,白龙王那么好,就算有关,也是好事吧?怎么还骂呢,触怒了神灵她家都要倒霉咯。” “倒霉啥,她家可有钱了,尤其是求了白龙王之后。前半辈子都享受了,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 我在外圈听了半天叫骂,又听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总算是捋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龙王庙前哭叫的女人是隔壁村的,家里开了一家小旅馆,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的,但前段时间来龙王庙敬拜之后。他家旅馆就被一个有钱的大佬看中了,投了很多钱。 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这家旅馆就出名了,甚至在大城市都建了很多家连锁。钱都是大佬出的,而他们只在家收分红便可以,真正做到了躺着都在数钱。 然而这种情况没持续几天,他们的儿子就被一辆莫名失控的货车给撞翻了,当场死亡。她的丈夫也直接气得心脏病发,前两天刚下葬。 于是这女人就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白龙王身上,她认为,如果白龙王不让他们这么轻易发财,他们一家还是和和睦睦的一家,还有着很不错的晚年…… 旁边讨论的声音还在,我沉默地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们一家人短时间内的暴富,直接耗尽了他们后半生的福报。再加上他们平时也没有做善事,所以才导致在短时间内变成了这样。如果这女人还接着求财求什么,下场也会很凄惨。 女人的哭骂引来了很多人的不满,很快就被赶走了,龙王庙的秩序恢复如常。我回头看了一眼爸妈,但他们也只是惋惜,并没有放弃敬拜。 心情更加糟糕了,我本来想再劝阻一下,但一想到昨晚的念头,又忍住了。 只要这世上有贫穷在,这种事情就不会消失。就算没了贫穷,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因果轮回,生生不息。 除夕夜。 爸爸妈妈添置了一台二手电视,虽然有些旧,但却算得上珍宝级别的东西了,爸爸也不去打牌了,一有空就回来看电视。 电视里正放着吕布与貂蝉,刚演到吕布被处死的环节,我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张敏。 妈妈看了过来:“谁啊?” “我、我同学,估计是想找我玩吧,我去接个电话。” 我故作淡定地拿起手机,喂了一声,就走出了门。 外面都在放炮、放烟花,有些吵闹,我堵住了一只耳朵将手机紧贴在另一只耳边,才算听清楚了。 “小纪,你前两天让我帮忙查的事情,我查清楚了。”张敏说。 心忽地提了起来,我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 那边沉默了几秒,但每沉默一秒,我的心就沉几分。也就是这短短的几秒,也让我感觉到了事情的不一般。 最后,我再次开口:“小敏,你就说吧,我都有准备,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张敏这才开口,语气有些犹豫,但说出来的话却清晰无比:“你确实不是你爸妈的亲生女儿。” “十八年前,你妈妈江敏华在镇医院生下一个女儿,在同一天有个叫宋挽笙的产妇也生下一女,因为难产没能下来手术台,她的丈夫在听说这个消息后,伤心过度在同一天走了。那个孩子,也就是你,被江敏华抱走了。” 心骤然一颤,这一刻我只觉得耳边轰鸣,鞭炮礼花的声音格外刺耳,脑子都有些眩晕。 良久,我才说:“可我没听说过我有兄弟姐妹,也没听村里人说过,是不是……” 张敏叹了一口气:“小纪,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你还是不敢确定,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我爸爸认识很厉害的私人机构,那边出结果比较快。” “不用了,谢谢你,小敏。”我说。 “没事,不用谢,咱们是好朋友嘛。”张敏说完,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过来了,过了好一会儿,张敏的声音再次传来:“小纪,你记得千万不要告诉你爸妈……” “我知道了。” 刚挂断电话,我转身准备回房间,结果这一下差点撞上一个人。 妈妈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背后,头顶天空礼花爆炸,在脸上映出忽明忽暗的阴影,看起来有些许诡秘。 你跟蛇仙还有没有联系?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心脏倏地狂跳起来。 我不知道妈妈在这里站了多久,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那么我刚刚跟张敏说的话,妈妈听到了多少? 不过转而一想,这烟花声音这么大,我听着都费劲,我刚刚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应该……不会听到多少吧? 正当我胆战心惊的时候,妈妈开口了:“你跟谁打电话呢?男同学?” “不,不是,就舍友。”我说。 妈妈点了点头,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儿,最后才说:“快回屋吧,外面这么冷,也不怕冻感冒了。” “哦,好、好。”我点了点头,捏着手机回到了房间。 屋内,爸爸妈妈还在看电视,我坐如针毡,生怕妈妈会问我什么。 但妈妈脸色如常,还是跟刚刚一样嗑瓜子喝水看电视。 我又强撑着自己在屋里看了一会儿电视,等到十点钟之后,我才伸了个懒腰:“爸,妈,我回去睡觉了。” “不看跨年晚会了?”妈妈问:“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看吗?还跑到别人家里看,咱家里买了电视,怎么不看了?” 眼皮子跳了跳,我挤出来一抹笑意:“就是有点困,妈妈我先睡一会儿,等要跨年的时候能不能叫醒我?” “行吧行吧。”妈妈摆了摆手。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外面烟花还在不断响着,越接近十二点,放烟花的频率就越高。屋子里没开灯,但也能借着烟花看清楚一切。 这时张敏又给我发来了一张图片,就是十八年前那女生的出生证明,还真跟我在同一时间出生的。 心里难受得厉害。 真相……竟然是这样。 可如果是这样,那爸爸妈妈的女儿呢?或许是张敏搞错了,爸爸妈妈把那女孩抱回来之后,就送给了别人,而我才是爸爸妈妈的亲女儿? 其实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以村里人的嘴巴,如果我真的是抱回来的,他们肯定会说的,但现在我也没听到过一句相关的话。 不知为何,今晚格外困,我想了一会儿就感觉上下眼皮子直打架,手机一歪,便睡了过去。 …… “砰——啪——” 一声响亮的烟花声音骤然炸响,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外面密集的烟花声音接二连三地传进耳朵,似乎在预示着新年的到来。 “小纪,小纪醒醒。”妈妈的声音在旁边响着。 我骤然清醒过来,转过头就看到妈妈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正低头看着我。 心里一惊,我急忙去摸旁边的手机,可是却没摸到。 看到我的反应,妈妈伸手将手机递到了我面前:“我就知道你回房间要玩手机,要不是我过来看看,这手机都要被你压碎了。” 看到手机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都冰凉无比,屏幕虽然是黑下来的,但我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有没有看到手机里的消息?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就传来一道信息提示音,手机亮起,两人的目光落到手机屏幕上,是张敏的信息。 “新年快乐!小纪。” “这个就是刚刚跟你打电话的同学吧?”妈妈语气自然,像是刚过来的样子。 我这才回过神,急忙接过来手机,点点头:“对。” “走吧,就要跨年了。”妈妈说着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我穿上外套,就跟了上去。 但就在我刚走到门口的那一秒,我忽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刚刚张敏已经给我发过了信息……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点十分。 就在我停顿的这两秒,妈妈转过头:“你干嘛呢?” “要去哪儿跨年?”我问。 “当然是龙王庙啊,很多人都在那里等着呢,新年第一拜。”妈妈说。 我松了一口气,又回去套了一件厚衣服,这才跟上了妈妈。爸爸也收拾好出来了。 外面的人放完烟花之后,果然都陆陆续续出来了,没有刚刚烟花的照耀,一个个走在路上,像是一个个鬼影。 其实我很想问问爸爸妈妈关于十八年前的事情,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就这样一路走到了龙王庙。 上完香,我终于忍不住侧过头问了句:“妈,我有兄弟姐妹吗?” 这句话一出来,我很明显看到妈妈愣了一下,但却很快否认:“家里养你一个就够受了,还养两个?” 我蠕动了一下嘴唇,并没有多问。 人的第一反应总是最真实的,比如刚刚—— 我问了有没有兄弟姐妹,但并没有说几个,而妈妈直接提到了两个。 这已经是最明显不过的回答了,心彻底沉了下去。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你想要弟弟妹妹吗?”妈妈又问了一句。 手下意识捏紧了几分,沉默了一秒我便回答:“是啊,你看别人家都是两三个孩子,都有人一起玩,就我没有,你跟爸爸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弟弟妹妹玩?” “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脸皮这么厚了?说这些话也不嫌害臊!你要是喜欢小孩,等你毕业之后跟俊耀结婚,你们生个孩子玩吧,我跟你爸还年轻,还能给你抱。”妈妈说。 提到陈俊耀,我脸色一僵,本能地抬头看向龙王雕塑。 还好……他没出现。 “不过说到俊耀,过两天咱们去看看吧,你静香姨也回来了,刚好你也见见。”妈妈提议。 我顿时有些尴尬:“算了吧,这大过年的,人家也要串亲戚,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也是。” 出了龙王庙,我刚想走,妈妈却把我拉到了旁边,面色严肃:“小纪,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跟蛇仙还有没有联系?” 猛然提到蛇仙,我心里一惊,但还是果断摇头:“没了,已经没联系了。” “真的?”妈妈盯着我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微微垂眸,回答。 “那这个东西是什么?”妈妈说着,将一个东西递到了我面前:“这是从你衣服里面找到的。” 我怔怔地看着妈妈手中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我这两天恰好没用到的东西,蛇鳞。 不如见见?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这个,我忘记丢了。”我心惊胆战地说。 “是吗?那现在丢了吧。”妈妈说着,就要往旁边丢。 我张了张嘴,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如果我现在说,妈妈肯定要起疑心,但如果不说,那蛇麟就……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片蛇麟,被妈妈准备扔到旁边的深坑里。然就在那蛇麟刚脱手时,凭空出现一只修长的手,用两根手指,轻飘飘地将蛇麟捏住。 再往上看,从胳膊到肩膀,再从肩膀到脖子,直至到那弧度流畅的下颌线后,我才猛然反应过来。 看着那张冷俊的脸,我心虚得厉害,但同时也有些恐惧。他就这么出来了,也不知道爸爸妈妈会怎么样。 我急忙扭头看妈妈,但妈妈却好像没看到男人一样,丢了蛇麟后就转过了身子。 “走吧。”妈妈看着我说。 我看着妈妈,余光却落到妈妈身后,那男人正一步步靠近,每靠近一分,那压迫感就猛增一截,几欲将我压垮。 他……要杀了爸妈吗? “爸爸妈妈,我……我想再去龙王庙拜拜,我刚刚想起来还有个愿望没说。”我说。 妈妈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去吧,我跟你爸爸在这里等你。” 话虽这么说,但妈妈没动地方。这哪是等我,分明是怕我下去寻找蛇麟。 眼看着那男人已经靠近了妈妈,我眼皮子狂跳,“那个…爸妈,要不然你们跟我一起进去吧?” “你这孩子。”妈妈瞪了我一眼,便走了过来。 龙王庙内,爸爸妈妈在旁边跟别人说着话,我在点香,余光一直在扫庙门口,但并没有看到权御进来。 在这里磨蹭了一会儿,感觉别人要不耐烦了,我才慢吞吞地将香插进香炉,走到了爸妈身边。 “爸,妈,要不然我们一会儿跟村里人一起回去吧?”我问。 就这样回去,我怕半路会遇上权御。 “怕什么,现在人这么多,上下山到处都是灯,不像以前了。”妈妈说。 我看了看外面,一盏盏灯正朝着龙王庙涌过来,很明显都是放完鞭炮过来上香的。 我最终还是跟着爸妈往山下走。 刚走了没两步,妈妈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爸爸问。 妈妈摸了摸随身携带的布包,看了爸爸一眼,两人就对视了这么一秒后,妈妈转头看向我:“小纪,你不是喜欢在龙王庙吗?你今晚就在龙王庙待着,我跟你爸有点事。” “什么?”我有些诧异地反问。 “快去快去,我跟你爸明天早上来接你,龙王庙安全,不要乱跑!”妈妈一边说,一边上手将我往后推。 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看到了妈妈身上的小包,心里一颤,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八成是因为那带着我生辰八字的小人儿出了问题,他们想要避开我。可是就这么下去,他们肯定会遇上权御。 这个念头一出来,一股异香随着夜风钻进鼻腔,顿了顿我便说:“好,那爸爸妈妈你们回去小心。” “知道了,赶紧上去!” 身后那种压迫感逐渐靠近,我不敢回头,却也有些庆幸,至少他在我身边,我就不用担心爸妈那边了。沉默地在原地站着。 肩膀上忽然落了一只大手,紧接着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语气带着些微戏谑:“怎么不去看看?” 喉咙有些干涩,我张了张嘴:“我、我要去龙王庙。” 他没说话,肩膀上的手拿开了,在那一瞬间,心跳倏地加速,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侧歪头看过来。 “这些都不关我爸妈的事,他们只是想活下去,求你不要杀他们!”我看着他,乞求着。 他不说话,只是那眼神儿越来越冷,濒临发火边缘,但却没有挣开我。 我吸了吸鼻子,几乎是抖着嗓子说:“我都知道了,我……我爸妈是做错了事情,但是他们却养了我十八年,尽力保护我,只要他们在就没让我受过一点伤害,如果没有他们我活不到现在的。” “他们什么都没开始做,所以……能不能放过他们?至于我爸爸妈妈那边,我会去说的,他们要做的事情,我也会阻止的。” 那天,权御带着我的魂魄去了旅馆,我见证了妈妈熟练拧针时候的样子。 后来,我又在龙王庙里,听到了爸妈的那番话,那时候我也不是没想过那个原因。 可是我不敢深想,但后来接二连三不断冲击,让我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即便我不想接受那个事实,但真相就在那里。 我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相信我,但是……能不能让我自己处理?如果半个月内我没有处理好,你再动手行不行?” 我本来想说一个月的,但又怕他不耐烦直接不同意,只能咬着牙将时间减少了一半。 “白纪,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他忽然开口。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他面色平静,看不出来是什么想法,可是说出来的话却…… 沉默几秒,我才说:“那、那你想怎么样都行,我都听你的。” “听说,你们人类结婚都要见父母,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不如见见?”他开口,眸底满是戏弄。 “不,他们看不到你,见不了的……”我下意识拒绝,可是话说到一半,看到他眸底暗了一瞬,我便改口:“但想见也行。”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答应我的乞求,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是我知道,只能按照他的意愿去做。 爸妈离我并不算太远,我跟权御前后出现的时候,爸妈正在谈话。 月光透过干枯的树杈照下来,将爸妈的脸照的有些苍白。 “怎么会失效呢?”妈妈正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稻草人,喃喃道:“来的时候我明明检查过的,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妈妈发现了我们,面上划过一抹恐慌,急忙将稻草人放到了布包里面,站起身。 “爸,妈。”我喊了一声。 还想不想学术法?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爸爸妈妈没说话,惊恐地看着我这边。准确来讲,是在看我身边的男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忐忑压下去,开口介绍:“爸妈,他叫权御,你们……应该认识。” 夜风吹过,地上干枯的树叶发出簌簌声响。 良久,妈妈才开口了:“小、小纪,你……” 我不忍心看妈妈的脸色,垂了眸子说:“妈妈,我骗了你,我们一直在一起,他一直在帮我。” “小纪,你赶紧过来。”妈妈说,语气有些急促。 我不由得抬眸看过去,心里有些诧异,没想到妈妈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让我过去。她不怕蛇仙吗? 我笑了笑:“妈妈,我都知道了。所以我们可以从头再来吗?以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以后,我们一家人都要生活在一起。” 在听完这句话后,妈妈的脸色更白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爸爸在一旁也沉默着,面色很难看,视线一直落在蛇仙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风有点大了,我忍不住将手插进口袋,说:“爸妈,回去吧?” 可是没有等到回复,他们只是看着权御,妈妈咧嘴笑了一下:“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动手吧。” 而爸爸握着妈妈的手,从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陌生到——好像以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一样。 虽然事实上也是如此,可是我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装这么真,十八年都不会露馅吗? 肩膀忽然被搂了一下,遮挡住了一丝寒意,权御慢悠悠地说:“她年纪小,有些事搞不清楚,说说吧。” 话是对爸爸妈妈说的,可是我的心却被狠狠揪了一下。 我想阻止,可是落在肩膀上的手指恰好在这时,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我侧头看过去,刚好撞进那双黑眸里。我低下头,终究什么也没说。 “小纪,你……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亲生女儿,她只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一个月便被蛇精杀了,因果报应太厉害了,谁也逃不掉的。本来我们也没想抱你回来,但是,谁让你恰好是让精怪术士惧怕的人呢。” “刚好你亲生父母死了,我们知道自己的女儿活不下去,顺理成章将你抱回来,不让你碰术法,只要你像普通人活下去就行。原本我们是这么打算的,但你爷爷却动了怒。” “你爷爷很厉害,他骂我们冲动,也算出你终究会被…”说到这儿,妈妈又看了一眼权御,才接着说:“你终究会被蛇仙找到,所以抽走了你的情根,这样你就一辈子不会被找到。”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猜到了吧?你遇到蛇精的事情确实有我们的原因,但那也是巧合,谁知道这也间接成为将你们绑定到一起的原因。而我们也只是想利用你,成就自己。” 手在口袋里紧紧捏着,我感觉浑身都麻木了,耳朵轰鸣。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可是从妈妈口中说出来这些,还是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我都知道,不用说了。”我听到我硬邦邦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可是妈妈却还在说着,我忍不住打断,笑了一声:“你们不就是邪教术士吗?这是很难接受的事情吗?我都知道了,你不要说了,妈妈!” 这次,妈妈终于没再说话,视线也终于落到了我身上。只是那眼神儿带着一抹陌生。 “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所以在一开始你们想要利用我,这都是能理解的。但是现在误会解除了,事情也结束了,所以我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利用不利用了,对吗?”我说。 明明已经在强忍着了,可是说出来的话音却依旧有些哽咽。 “爷爷奶奶可以为了你们金盆洗手,你们可以和好如初,为什么我们不能呢?我不会再去学术法,只要我不学,咱们就还可以在一起。”我说。 妈妈脸色微变,“小纪,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些都不重要了,爸爸妈妈你们看,我知道的这段时间也没发生什么,只要咱们都不再提这件事,还是会跟以前一样的。”我说。 妈妈似乎也有些动容,眼神儿闪烁了一下,看了眼权御,有些欲言又止。 我扭头正想说什么,忽然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而且还不是一声,就好像有很多人朝着我们走过来一样。 肩膀上闲适点着的手指一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权御就带着我往一个地方走。 心里逐渐升起希望,我顾不上想那些脚步声是什么,只知道他没有杀了爸爸妈妈,我有些惊喜,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爸爸妈妈似乎说了什么,很快就离开了原地。 心情微微好转了一些,我没有说话,任凭他拉着我,回到了古宅。 再次住进古宅,没有了当初的恐惧,我只觉得有些恍惚,这里长时间没来过,却也没落下灰尘,就像每天都有人打扫一样。 我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房间内还有一个男人。 我回过头,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我:“还想不想学术法?” 我犹豫了一下,其实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学不学似乎都没什么用了。目前已经有了那么多厉害的术士,就算我有天赋,也没办法超过那些已有的。更何况,我学的是正派术法。 迟疑了一下,我才说:“我……想过段时间再学。” 说完我就紧张了一下,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他抬手摸了一下我的头:“随你,你想什么时候学,就什么时候学。”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这话,是权御能说出来的?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男人已经离开了房间。 大年初一的凌晨三点,我躺在古宅的床上,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思绪彻底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亮了一些,我只觉得眼皮子酸疼,刚抬手揉了揉,就听到“轰隆”一声。 这声音奇大,连带着古宅都有些颤动,我猛地坐直了身子。 你这徒弟有些不听话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轰隆!”声音再次响起,这次震动的感觉越发明显。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上砸下来一样,一声声的巨响,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当第八道轰隆声响起时,我打开了门,恰好就看到古宅的外围墙倒了下去,这样直接看到了山林里。 将明的天色,映照出一个个黑乎乎的影子,像是鬼影,正一点点朝着古宅走过来。 我又看了一下另外几面,果然看到了无数黑影,形成一个包围圈,正慢慢缩小着。 目标就是古宅。或许,是权御。 心里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是……精怪? 可是他们过来,不就是找死吗? 不,不对,这里有九曲黄河阵,那些精怪应该不会过来,来了就是死路一条。 那么……是术士? 是正派术士还是邪教术士?但不管是什么术士,这个时间点出现,很明显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权御的时候,余光忽然看到了门口的一抹红色。 晨风将红色长袍吹得微微扬起,我这才发现围墙后面有个人。 权御坐在一把禅椅上,定定地像是入了画。也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 我走了过去。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不冷?”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出来得急,外套都没穿,刚刚只顾着惊讶了,都没感觉到冷。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瑟缩了一下。 我回房间穿上了外套,又戴了一顶帽子,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想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顿了顿,我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暖融融的毛毯,抱着走了出去。 “这个……你盖上吧,外面挺冷的。” 说完,我又看了一眼远处那黑乎乎的影子,跟刚刚比起来又近了一些,按照这个速度来看,不出二十分钟,肯定会来到古宅这里。 我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什么无法承受的大事要发生。 就在我想往前走几步看看的时候,胳膊一紧,我整个人都被拽过去,落进了一堵坚硬灼热的怀抱里。 眼前一花,那毛毯就盖到了两人身上。 如此亲密的距离,即便隔着厚厚的衣服,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灼热的气息,还有那有力的心跳。 身子僵了一下,我下意识挣扎起来,但很快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别乱动。” 力气不大,可是这样一来,我感觉就像是小孩子被训了一样,诡异极了。 这下倒是不冷了,身上都开始发热,不过是紧张过了头。 我感觉耳朵都有些发烫:“好多人过来了,能不能……” “都这么久了,你以为别人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恍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同时,一个惊骇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们是……正派术士?”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多?难不成是来讨伐权御的?毕竟权御杀了那么多鬼和精怪,也算是抢了那些正派术士的活。 虽然我知道千万术士都敌不过一步成神的蛇仙,但那也只是传闻,不知道事实是什么,我不由得有些紧张。 似乎是看出来了我的想法,权御轻飘飘地说:“来了不就知道了?” 他唇角勾着一抹弧度,笑意冷然。他每次杀精怪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笑意,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腰上的手臂紧了紧,我整个身子都贴到了他身上,我一动都不敢动,视线却一直在盯着那些黑影。 二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却十分煎熬。 我看着那些黑影由模糊变清晰,甚至还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天渐渐亮了,那些黑影终于停了下来,粗略看去,一眼看不到边。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术士,每隔十米就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术士,甚至有几个我只在书上看到过的、仙骨飘飘的白衣老者。他们面色严肃,目光小心谨慎地、全都盯着蛇仙的方向。 这一刻,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还有……滔天的敌意,令人窒息。 周墨和周枫也在其中,以前只是说说,现在我真正感觉到了那句‘我们就是敌人了’话的意思。 而被盯着的男人,却懒洋洋地坐在禅椅上,唇角勾着笑,看不出丝毫慌乱,活像是来看现场拍电影似的。 他这副样子,显然惹怒了那群术士,那群白衣老者很明显面上挂不住,一个个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之前云淡风轻的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然他们还没说什么,权御便嗤笑一声:“你们术士界没人了吗?怎么就来这么点儿。” 一个留着白胡子的白衣老者往前一步,怒意十足:“权御,你别太嚣张!” 权御扫了眼。仅仅只是一眼,那白衣老者便强压下怒火,沉声道:“你这九曲黄河阵违背天道,再下去会被天道抹杀,我劝你现在就将这九曲黄河阵撤掉,这样你和术士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天道那边我们也会帮你求情。” “天道?”男人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话,侧过头:“你们什么时候能在天道面前说上话了?” 此话一出,那白衣老者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可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事实确实如此。他们站在天道一方,却也只是遵循天道,连神都不算,天道恐怕是连见都没见过。更别提求情了。 白衣老者袖子一拂,冷哼了一声,转身退了回去。 话语之间,又有几个慕名而来的精怪,偷偷地靠近了这边。他们知道以他们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很危险,但现在是千年都难遇的正派术士与一步成神蛇仙之间的斗争。谁都不想错过这场大戏。 对他们来说,蛇仙会威胁他们的生死,而正派术士——只要他们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们便会放过它们。 不过,与其是来看戏,倒不如说是来看权御出糗。毕竟现在出现了很多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术士。 可是,他要杀我怎么办?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同时,他们也是无知的,道行浅的精怪,可能还没有经历过那些勾心斗角。 全都好奇着。 可他们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看,一抹黑影闪过,他们面露痛苦,瞬间倒地,没了生命迹象。 是巴蛇! 巴蛇化作一抹黑雾,在山间穿梭着,那些术士瞬间便感觉到了,纷纷警惕起来。 当最后一个围观的精怪被杀死之后,周枫终于忍不住,面露怒色:“权御,你作为君王,不体恤子民也就罢了,竟挥刀斩同胞真是畜生不如!” 男人神色未变,但我却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气氛变得不同,令人压抑恐惧。 权御目光落到周墨身上,笑得邪性:“你这徒弟,似乎有些不听话。”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了一阵冷意迸发,山间一抹黑色的雾气涌动,直直地朝着周枫扑过去。 心里一惊,我脱口而出:“不要杀他!” 对上那双冰冷的黑眸,我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但还是咬牙低声重复:“不要杀他。” 如果是跟一个术士之间有恩怨,私底下权御爱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只要不危及那些术士整体,他们也就会装作没看到。毕竟跟蛇仙起冲突,对他们来说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现在面对这么多术士杀人,就等于跟所有的术士宣战,免不了一场恶斗。而这些术士在明知千万术士都不敌蛇仙一个人的时候,还敢过来,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我猜不到到底他们的底牌是什么,但我知道如果真的要宣战,那对两方都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权御侧头看了我一眼,笑意不减:“可是,他要杀我怎么办?” 脸色顿时一僵,我喃喃道:“他、他杀不了你的。” 本来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别说杀他,如果没有他的允许,周枫甚至都无法近他的身。 就在此刻,背后一道冷意袭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整个人便换了个方向。 “乒——”一声尖锐的碰撞声响起,原本我靠着的那一面禅椅扶手上,直接被削下来一块。 如果不是躲闪及时,可能削下来的就不是椅子扶手了。 也就在此时,巴蛇已经化了人形,一张青涩冷俊的脸出现在周枫身后。 “噗”的一声,周枫身子一震,胸口的位置赫然多了一个大洞,甚至来不及惨叫,身子轰然朝朝后倒去。 所有的一切都落在眼里,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僵在原地。 剩下的术士,亲眼见证了同伴惨死,也亲眼看到了巴蛇是怎样杀死自己的同伴,怒火在一瞬间飙升,除了那几个白衣老者,剩下的术士同时结起手印,朝着巴蛇攻击过去。 轰隆的声音响彻在山林间,雾气弥漫,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不断穿梭着,躲避着那些攻击。 即便那些术士很厉害,也在数量上占有极大的优势,但面对一个上古神兽,他们还是很吃力。 另外几个白衣老者看着面前的一幕,脸色越来越沉,就在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一道天雷直直地劈向那山林间的黑影。这是集众多术士力量的一道天雷,被天雷劈中的黑影速度忽地慢了下来。 等雾气散去,那些术士押着巴蛇走了进来,身后还躺着无数术士的尸体。 巴蛇神情冷漠,几道血流从额头上流下,在苍白的脸上划出妖异的痕迹,被押着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就在此时,身旁的男人终于出声,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嘲讽:“没想到,堂堂正派术士,也会用偷袭这种卑鄙的手段。” 那几名白衣老者神色不变,为首的人冷哼一声:“只要能守护天下苍生,这又如何?能把你们这些邪物除掉,就算赔上我这条性命也值了!” 权御也不恼,微微歪头,笑得很好看:“秦天师深明大义,为让天下和国家兴不惜破坏自己功德,你们不学学?” 男人视线落到了另外几个白衣老者身上。 “哼,权御,今天这阵法你破也得破,不破也得破,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秦天师后退一步,朝着其余几个白衣老者使了眼色。 几名老者顿时结起手印,淡淡的金色毫光从指尖飘出,逐渐凝聚到一起,汇聚成一道极具威力的金光,瞬间将整个山林笼罩住。 这时,我也恢复了一丝神志,看着那几个白衣老者,心里紧张得厉害,我转过头看向权御。 而这一看,刚好看到一道细如丝线的黑雾从他指尖缠绕而出,跟金光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可不知为何,我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听说术士道行到了一定程度,会凝聚成实物,而以我目前的能力,也只能看到那金光,我看不到其他的,但却能感觉到一股子强烈的压迫感,在下一瞬就席卷而来,让我有些呼吸不上来,全身上下都有些隐隐作痛。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撑得崩裂之时,黑雾轻飘飘地钻进金光,下一刻金光砰然四泄,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一样。站在下面的几个白衣老者,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那些剩下的术士也有些茫然,左顾右盼,不断地寻找着他们的首领。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周墨开口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权御,对其他术士说:“他们已被九曲黄河阵吞噬,撤退!” “什么?” “九曲黄河阵?这不是消除邪恶的阵法吗?” “我知道了,蛇仙肯定是动了手脚,这是……最原始的九曲黄河阵!” 也就在此刻,几道白色的身影忽然又出现,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很明显变成了普通人。 剩下的术士把老者们扶起来,飞快地离开了山林。很快这里就剩下了我跟权御。 即便只剩下两个人,但我还是感觉有些耳鸣,总觉得那种压迫感还在。 一只大手在后脑勺上轻摸了几下,我感觉神识清明了几分,转头看向男人。 “现在你可以安心学习术法了。” “什、什么?”我张了张嘴,有些没反应过来。 权御笑了,甚至还耐心解释:“至少千年内,这片土地都找不出能成气候的术士。” 听他这么说,我忽然就明白过来,整个身体瞬间就凉了,忽地出了一身冷汗。 等我回来。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权御这哪是被逼到这个地步?分明就是他故意将那些术士引过来。 利用九曲黄河阵除邪的美名,迷惑了那些术士,就在那些术士想要将九曲黄河阵撤掉之时,他又让这阵法暴露出原本的样子。 那些天师入了阵法,上百年道行顷刻间烟消云散,变成凡人。 权御从来都不是想要除掉那些鬼和精怪,他真正的目的,是那些强大的术士和天师!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几个月前……还是几百年前? 也或许是他跟正派术士站在对立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能让天师分辨不出来九曲黄河阵的真面目,耗费的心血可不是一丁半点。但现在权御做到了,还顺利地将那些天师骗进来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不,或许今天这一战并不是权御一个人促成的,还有—— 那个不知道年龄,但却披着28岁皮囊的周墨的手笔。 我不知道周墨是怎么做的,但越想,越有可能。 比如,我在后山另一边看到了周墨出现在阵法边缘。 又比如,他明明跟那些天师不相上下,但却没有跟那些天师一起来对付这阵法。或许是他从一开始就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最后,他明明很厉害,但权御刚刚却说千年内都不会有成气候的术士。 这个意思不就是…… 山林间浓郁的血腥味随着晨风飘过来,太阳升起来了,被阳光一晒,那血腥味更加令人作呕。 身子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越来越剧烈,我挣扎着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后退几步:“我不学术法了。” 权御眸色一暗:“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我不学了。” 男人站了起来,甚至还折了毯子,慢悠悠地放到椅子上,然后转了身,长腿一迈,朝着我靠近。我后退一步。 “过来。”他说。 我抿着唇,怎么也抬不起那双腿,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视着那双黑眸:“对你来说,我……有什么用处?” 巴蛇在他身边,是因为能帮他承受果报。 周墨身为正派术士能靠近他,是因为周墨能帮他引来那些天师。 每一个权御没下手除掉的,都有用。 权御沉默两秒,像是在思索:“可能是因为你能助我化龙。” 我皱了眉头,有些不信,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需要我帮忙? 但很快一个念头从我脑海里划过,我怔怔地看着他:“也就是说,你化龙后,就不用我了对吗?” 他挑眉,却没回答。我就当他是默认了。 “那……那我要怎么帮你,我听说,你还有机缘。”我说。 “这么了解我?”他语气中带着一抹戏谑。 我垂下眸子,没接他的话茬,接着说:“现在对你来说是最好的时机,你要化龙吗?” 空气静默了一瞬,我看到一双长腿出现在眼前,我不敢抬头看。 灼热的手指触碰到了脸颊,但也就是在这时,天边出现了一声龙吟。 他的手指一顿,我本能地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云中翻腾着一条白色的龙,威严而又耀眼。 权御眉头微拧,触碰到我脸颊的手落下,转而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了房间内。 龙吟声还在隐隐传来,男人就站在我身旁,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我整个人都被容纳在他的影子里。 他逆着光,那双极好看的黑眸,定定地看了我两秒:“好好在这里待着,等我回来。” 他也没有多做停留,说完就准备离开。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我感觉自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手已经先一步扯住了他的袖子:“你要去哪?” 虽然现在不会有术士再过来害我,也不会有精怪靠近,可我还是感觉到了不安。 恐惧与不安交织,让我的脑子都很乱,我看着面前这张脸,总觉得他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说不清楚。 他笑了,语气轻飘飘的:“去化龙。” 手,不由得松开。 是啊,化龙是我希望的,他可以化龙,可以成为最强大的存在,甚至还有可能颠覆天道,我不该阻止他。也阻止不了他。 门打开,又被关上。 他出去没多久,外面便传来了沉闷的滚雷声,紧接着天色就变暗了,像是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黑暗中夹杂着无数道闪电,屋内明明暗暗,我坐在床边等待着,身子都有些麻木。 那雷声一点都没停歇,雷声越来越密集,像是好几年的雷都聚集到了现在。 不知过了多久,雷声终于消失不见,但整个天地还是黑暗的,我什么都看不到,垂落在身旁的手,不由得抓紧了身旁的床单。 就在此刻,我忽然感到一股耀眼的光芒从窗口传来,我立刻看过去。 外面乌云黑压压的还未散去,但那光芒就是从那乌云中照出来,黑夜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站起身走了过去, 窗户在清晨术士过来的时候已经碎掉,我站在窗边,看着远处天边有一团刺眼的光芒。 不像是阳光,就像是一束白光从那边照过来一样,在那白光中我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条翻涌的身影,像龙,又像蛇。像是在躲避那白光一样。 可无论那身影怎么躲避,都无法逃脱那白光的照耀。心忽然揪了起来。 看着看着,我感觉那白光有些不对劲,那白光的形状是椭圆形,但两头尖尖,像是一颗巨大的眼睛。在注视着那翻涌的身影。 巨大的压迫感袭来,我有些眩晕,感觉眼睛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我晃了晃脑袋,再次抬头看过去时,那眼睛不见了,翻涌的身影也看不到了,只剩下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几乎要扑下来。 心忽然猛烈地跳动起来,我转身就往门口跑。 可跑到门口我才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像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一样。 权御为什么要锁门? 我拼命地晃着门,想要推开,可是门却纹丝不动。 对了,窗户! 我顾不得其他,又搬起旁边的椅子,用力把那没有完全碎掉的边缘砸开,等差不多能出去一个人之后,我才放下椅子。 酸软的手臂有些颤抖,我扒住了窗沿,但就在脚刚踩上窗沿时,一抹白色的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最好的归宿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威严的压迫感,将我整个人都推了回去,我不得不回到了房间,低下了头。 白龙王出现在房间内。让这原本黑洞洞的房间变得宛若圣洁的殿堂。 很明显,是来阻止我去找权御的。 越着急,脑子就越清醒,那颗巨大的眼睛在脑海里闪过,我硬着头皮说:“龙王神,我…我想去找他。” “蛇仙杀人无数,藐视天道迎来天罚,即将被抹杀。” 这是头一回听到白龙王这么清晰的解释,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天罚…… 是那颗巨大的眼睛带来的吗? 冷风从窗户灌进来,身子都冻僵了,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到我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为什么?是因为杀了那些术士吗?” “可那些术士明明是被巴蛇杀掉的,还有那些天师,是被阵法剥去了道行……他们也没有死。” 按理来说,就算权御被天道发现,也不应该这么快。并且就在他即将化龙的时候天罚降临,是不是太过于巧合了? 想到这儿,心猛地坠入谷底:“巴蛇……是不是出事了?” 我想要看白龙王,但那威严压得我抬不起头,我试了试最终放弃了。 白龙王没回答我,但这时候的沉默已经相当于说出了答案。 也是,杀人如麻的巴蛇落入正派术士手中,怎么可能好过? 而巴蛇出事,那些原本巴蛇承的果报,全都反噬到了权御身上。怪不得……怪不得他原本没打算化龙,却在看到白龙王出现时临时决定去化龙。可却偏偏又惊动了天道……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我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得厉害,寒风刮进来,外面乌云密布,滚雷声还在继续,温度骤降,可我却感觉不到冷。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白色身影动了,刚转过身,我僵硬出声:“是你告诉了天道,对吗?” 权御做过的事,在正派眼里死多少次都不为过,可即便罪孽深重,也应该是神来处置,而不是直接引来天道。 而目前唯一能接触到天道的,是面前的神——白龙王。 “那为什么不把我也抹杀了,毕竟我也算是帮助了他,不是吗?” 其实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权御会一直在寻找幽怜,最后将幽怜带到了我面前,幽怜死了,用最后一抹气息帮我修补魂魄,他却没什么反应。 也在想,为什么妈妈说我终究会被权御找到,所以被爷爷抽走了情根,但阴差阳错又被送到了权御那里。 同时我也在想,为什么他明明最讨厌正派术士,却要教我术法,一点点引导我往前走。 在他离开之前我也问过他,他没回答我也没想明白,可就在刚刚我想通了。 能让权御一直寻找,甚至不惜背负众多果报也要救我,也只有那种情况了—— 我是蛇仙的克星,但同时也会滋养蛇仙。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五行之间相互促进又相互制约。蛇仙是极天才的存在,而我极为普通。我虽在命格上克他,但同时也会因为成长而滋养他,所以我们不管在哪里,不管被什么阻碍,最终会以不同的形式相遇。 如果我成长起来,他便会神不知鬼不觉与天齐肩。但天道不允许有人突破神,所以到一定程度也会发觉会出来阻挠。 其实没有我他也突破极快,我的存在只是为他加了一层保险罢了。而他一直在帮我,去试那几乎渺茫的可能。或许他能成功。 可惜,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天道已经发现了。 不知他看到他曾经信仰的神,在最后关头引来了天道,会是什么反应。 沉默良久,白龙王淡漠开口,却也不过是在重复刚刚的道理:“生于天道之下,便要遵循天道,他私自抹杀众多生灵,已酿下大错,死,是他最好的归宿。” 声音平静到像是在叙述一件毫不相关的事一样,正义却又刺耳。 我感觉浑身疲惫,这世界已经定型,从一开始站在正派对立面,正派一方只需高举正义,便能赢到最后。 无法改变。 就在此刻,窗外忽然透过一抹刺眼的白光,我本能地转头看过去。 天边那只巨大的眼睛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带着些微的震颤,在那刺眼的白光中,一道蜿蜒盘旋的身影正直冲眼睛正中心。似乎要击破天道。 在看到那道身影之时,原本死寂的心脏再次猛烈跳动起来,白光刺得眼睛有些痛,可我不想眨眼,定定地看着那道身影。 也就在此时,身边忽然刮起一道狂风,下一秒一条巨大的白龙将这小小的房子掀翻,直冲云霄,朝着那白光中的身影呼啸而去。 原本震颤的白光在白龙靠近之时,瞬间又稳定了下来,两道身影相触,搅动了乌云,黑暗将白光遮掩住,一切又陷入了死寂。 我拨开了掉落在身上的碎屑,从废墟里爬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白光消失的地方跑去。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只知道自己跑了很久很久,跑到双腿麻木,耳朵轰鸣,胸腔都快要因缺氧炸裂,却还是感觉在原地一样。 耳边寂静,我只能听到自己濒死的喘息声。 忽地脚下一崴,我整个人都扑在了地上,眼前漆黑一片,一时间竟无力爬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逐渐清明。我感觉有片片凉意落在身上、脸上。 我挣扎了一下,看到了白花花一片。原来是下雪了。 乌云散去,天地间都飘着雪花,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几乎随时都能化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抬头看过去。 天灰蒙蒙的,没有乌云,没有眼睛,更没有缠斗的身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耳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像是有很多人在远处说话。 “天降祥瑞,龙王显灵,今年肯定要大丰收啊!” 是梦吗? 我站了起来,茫然地环视了一圈,远处有人欢声笑语,有小孩在大喊大叫。 就在此时,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凸起。 我走过去。 在还未被白雪完全覆盖的地面上,一串佛珠静静地躺在那里。 (完) 后记~~~~~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后面这三万字压缩了剧情,有些匆忙,但也写出了原来的结局。 原本定的是中长篇,如果展开来写,也只是让剧情丰满一些,更有逻辑一些,所以就算压缩来写也没什么遗憾。 以前就写过几篇灵异小说,但因笔力不足怕人设崩了,所以那些文中男主、男配、女配大篇幅出现得很少,并且主要人物都是正面形象。 这是唯一一篇男主出现比较多、男女主互动较多,而且男主还是反派的小说。 男主原本就是反派坏蛋,从正义一方来看,他从头到尾都是坏蛋,人设也不算崩吧。 女主成长型,在男主看来0成长,但一点点凭借着自己的推理去剖开真相,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关于相爱相杀,男女主命运纠缠,这辈子都分开不了,不管是好是坏,都有对方的原因。 …… 还有一些没提到的细节,可能有的小伙伴已经发现了,但还是在这里说一下吧: 贺北时:背后推动一切的人,天道拥护者 王婶儿:后期会让女主去陷害蛇仙,也是一个重要的感情转折点 周墨:千年术士魂魄披着现在28岁“周墨”的皮,原身本就是被培养出来的器皿,在婴儿时期便已被夺舍。 周枫:并没有真正死亡,在被巴蛇杀死的时候,周墨用自己的命符保下了他,留下了魂魄。后期会出现一下,但也不会复活。 还有一些人和小的细节都省略了,展开来写几乎也都是围绕文中提到过的人写,不太会出现新人物,所以就到这里了 ——————————————————分———————————————————————————————————————————————割———————————————————————————————————————————————线——————————————————————————————————— 这本没什么量,加上开文时机不对,耽误了三次元一些事,只能到这里了。 写过六篇灵异文,这是最后一本,也是最用心的一本(可能是因为人设跟以前都不一样),个人感觉写这篇文的时候,笔力比以前好了些,剧情也流畅了很多。 主要是——以前也是随便写,没有大纲细纲头脑一热就开了文,可能剧情啊、人物会有些乱乱乱,如果大家不嫌弃,也可以去看看以前写的哇。 好评也好,差评也罢,都会看,但不会改已开的文的走向。 笔名指路:北小城、苏如水、夏八木 或许以后还会用“苏沫燃”这个笔名开文,但不会再开悬疑恋爱类的小说了。 (其实最近一直在想,是否要写一个以杀人犯为主角、逃跑过程中发生很多事最终落网的小说,但想想还是算了,有些恐怖。变态还是别当主角了。) 感谢一直支持的小伙伴们,再见~ 番外1:桃花运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元宵节前夕。 小镇上热热闹闹,人很多。大人们脸上带着笑意,因为很快就能送神兽回学校,孩子挑了贵一点的好看文具,责怪了几句后却又爽快掏钱。 张敏挎着我的胳膊,一手还拿了个糖人,“小纪,你们这里好热闹啊,不像我们那里,好玩的都很少,无聊死了。” “好玩的每年就那么十几天,平常也差不多啦。”我咬了一口糖葫芦,说。 张敏点了点头,转头看了我一眼,眸子微闪:“那个……小纪。” “嗯?怎么了?”我看过去。 “就、就是,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吗?”张敏犹豫着问,“好像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们联系过了。” 熟悉却遥远的记忆猝不及防钻进脑海,拿糖葫芦的手蓦地一顿,很快恢复正常。 我笑了笑:“分了。” 似乎是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张敏脸上划过一抹尴尬:“男人就是靠不住,你放心小纪,我一直在你身边,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找个男朋友还不容易?再找个就是了。” 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蛇仙的事情?听说前段时间,蛇仙和他的手下全被那些很厉害的天师歼灭了。” 张敏舔了一口糖人,接着说:“我还听说那蛇仙造出了一个什么阵,这是摆明了想要破坏阴阳秩序啊,幸好天师们发现得及时。” “如果发现晚了,这世间满是鬼怪,多吓人啊,你说是不是?”张敏说。 “咔嚓。” 我咬到了一颗坏掉的山楂,糖渣碎掉露出里面发黑的果肉,满口苦涩。 张敏看过来,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哎,这无良商贩,居然卖坏东西,走,咱们去找他!” “算了,坏的东西扔掉就是了,好的还有这么多,我也吃不完。”我说着,又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张敏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街道上人越来越多,更加热闹。 我跟张敏正看抢凳子游戏的时候,我的胳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我低头一看,一个小孩子不知何时站在我旁边,眼睛亮晶晶的。 在我还没开口之时,小孩子忽然就往我手中塞了一大捧东西,转身就跑。 我没防备,直接抱了个满怀。 “哇——” 旁边传来一声惊叹,张敏探过来脑袋,一脸羡慕:“小纪,你的桃花运来了!” 话音刚落,无数道目光就落到了我身上,我这才反应过来,怀中那一大捧竟是开得正艳的红色玫瑰花。 看到这鲜艳的红色,我有些恍惚,想跟张敏说话,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隐隐约约之间,我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在暗处盯着我。 我本能地寻找,很快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依旧穿着薄薄的外套,手起手落之间,烟头的火光明灭。 看不清男人的脸,但只从身形来看都能认出来是谁,隔了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诶?那不是周枫的师父,周墨吗?他怎么在这儿?”张敏也看到了那道身影,好奇道。 我收回视线,看了看手中的玫瑰花束,沉默片刻,全送给了从旁边经过的路人。 番外2:佛珠 - 蛇鳞满床 - 苏沫燃 张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墨,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纪,该不会……这玫瑰花是周墨送你的吧?”张敏眸底带着探究。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点了点头:“对,不知道又发什么疯。” “我靠,小纪你可别答应啊,那男的都29了吧,不知道打的什么坏主意,没想到他长得那么帅,内心却这么变态。” 说着,张敏就拉着我走到了周墨看不到的地方,甚至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不过,他为啥忽然找你啊?你们以前也没什么接触,难道是因为周枫……他心理扭曲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心里明白得很。周墨送我玫瑰花,是因为我身上有幽怜一抹气息。这玫瑰花也是通过我送给幽怜。 可惜,幽怜再也收不到了,她等了那么久,却在死后才等到周墨恢复记忆。 “嗯……估计是吧,以后看到他躲着点。”我含糊地说道。 周围更热闹了,直到看不到周墨的身影时,我才跟张敏玩起了别的,一直玩到小摊都开始收摊时,我们才各回各家。 村子里还有几盏灯亮着,空气中还带着鞭炮和香火的味道,我不声不响回到了自己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到一半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妈妈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东西。 我停下动作,看向妈妈。沉默几秒,终究是妈妈先动了,抬手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我面前。 是那个头上插针的稻草人。 我看着那稻草人,又看了看妈妈,没接。 妈妈将稻草人放到了桌上,脸上带了一抹释怀:“我们要走了,这片宅子留给你,你想回来就回来……这次一走,我们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你们,已经想好了吗?”我张了张嘴,喉头有些滞涩。 妈妈点了点头,我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白炽灯光从头顶洒下,视线变得苍白。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吹来一阵冷风,我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屋内只剩下我一人。 稻草人被风吹得滚落在地上,头顶上的长针也掉在地上,像是破烂。 一个失去作用的破烂。 这也代表着,在过去的十八年,我确实只是爸爸妈妈为提升实力的工具。 有些事情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再次提起的时候,还是会有些难受。 过了许久,苍白的晨光照进来,带着些微凉意,我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接着收拾东西。 在叠好一件毛茸茸的毯子,准备放进行李箱时,一个东西倏地从中间掉了出来。 “啪嗒。” 清脆的声音响起,我顺着声音低下头,一串佛珠掉在脚边,被晨光照得有些发白。 脑子里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我不由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时候带回来的? 我想不起来。 那天过后,我的记忆就出现了空白,一觉醒来,就从年初一到了元宵节前夕,睁眼就看到了张敏。 我弯腰将佛珠捡起来,定定地看了几秒,将佛珠揣进兜里,拿起钥匙出了门。 —————————————— 作者有话说: 原本是想有空更点番外,但自完结以来收到了不少奇怪的留言,甚至还有人身攻击,所以番外也到此为止了。 原本就定好了结局,哪怕打一星我也不会改。 我也是读者,HE、BE和OE结局的,甚至断更的坑文我都看过,看完后也会有不同的心情,所以也理解正常看文的宝子们。 我珍惜每一个正常看文的宝子—— 这也是想补番外的原因。 但也不喜欢不带脑子看书的喷子。这本书简介上已标明结局,还是有近三分之一的评论是因为结局不是个人想要的而打一两星。很奇怪也很不理解。 不知道那一部分人是机器人,还是不带眼睛和脑子看文,纯粹为了喷而喷。 所以我也选择不再看留言及评论,番外也停止了。 也有很多优秀的、其他作者的书,相信正常理智看文的宝子们多看看后,心情也会变好点。 ——————————————— 另外提醒喷子:如果你们用个人喜好来进行人身攻击,那么你们可以花点钱,去找你们喜欢的作者写定制文,定制文可满足你们所有喜好,你们也可以随便指点定制文。 最后,小喷子攻击别人的话,会反弹到你们自己和家人身上,喷一次你的坏运气就+1。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