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 蝴蝶风暴 - 江南 鲁纳斯 “鲁纳斯之眼”的简称,一台全球联网的可以调动全部计算资源的巨型计算机。它的开发过程和工作原理都是最高机密,而且这台巨型机不可复制。 它以北欧神话中具有强大力量的符文“鲁纳”命名(Runes是它的复数拼写),巨人族守卫着智慧泉,主神奥丁为了获得鲁纳斯的力量,请求看守的巨人给他一口泉水喝。巨人要求他付出与这力量相匹配的代价,这代价便是奥丁本人的右眼。 为了取得这种自然界最伟大的力量,奥丁献上了自己的右眼,并且愿意被作为祭品倒吊在树上献祭给天神整整九天九夜。而世界的主神恰恰是奥丁自己,所以他是自己作为献给自己的祭品。 在第三次全面战争停火之后,具备强大的预测能力的“鲁纳斯之眼”被开发出来,整个L.M.A.的行为准则都依据鲁纳斯对于未来的预测。鲁纳斯为了模拟现实世界所采用的计算方式“混沌”同样是最高秘密。对于绝大多数资深科学家而言,它是不可理解的。而对于普通人,他们相信鲁纳斯之眼和混沌的jīng确,却并不需要理解这个“终极智慧”。 墨丘利 由鲁纳斯控制的低轨道间谍卫星,在各方力量的平衡下,L.M.A.只获得了这一颗卫星的全部控制权。尽管它可以借助其他势力的卫星网,但是那需要接受对方的监督。 而使用墨丘利意味着鲁纳斯不能24小时对地球上任意一处进行监督,这也间接限制了鲁纳斯的权力。 L.M.A. “洛伦兹军事学院”的缩写,它的内部人员习惯于称它为学院,事实上这个由私人基金会建立的军事院校却暗藏盘根错节的政治关系,它所进行的工作远远不是一个学院能够cāo作的。 猎犬狐 L.M.A.最jīng锐的特工之一,真名西奥多・林,亚洲血统,编号是17,“猎犬狐”是他的绰号,传说他是一只可以反过来捕猎猎犬的狐狸。 S.C.C. “风暴危机处理委员会”的缩写,它也被内部人员称为“最高委员会”。 委员会具有多位委员,尽管他们中绝大多数人从未正式露面出席会议,即便是电话会议,也并非所有委员都同时出席。委员们的身份也是最高秘密,得以列席会议和他们讨论的人都需要经过严格的身份审查。 可以确认身份的S.C.C.委员只有内森・曼一人。 内森・曼L.M.A.的主席,曾经服务于美国海军的军事专家,他是林的教官之一。他在西点军校获得博士学位,所以被称为“博士”。 高加索mín zhǔ共和国这个国家并不存在于世界地图上,文中其他的国家也不代表任何的现实意义或者影shè。 末rì钟现实中的末rì钟悬挂在美国芝加哥大学,根据国际政治局势和原子武器的发展而调整时间,它的终点是地球的核末rì。 而L.M.A.的末rì钟则由鲁纳斯的预测控制,至于L.M.A.的末rì钟是否走到尽头,“质子末rì”就真的会来到,这还是个待考的问题。 彭・鲍尔吉高加索mín zhǔ共和国的军zhèng fǔ首脑,被大家称为“将军”。他曾经服务于L.M.A.,是最早期的核心成员之一,但是在L.M.A.不愿回忆的“阿里巴巴之夜”之后,他离开了L.M.A.。他也是林的教官之一,还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在教官中是最和蔼亲切的人,所以被称为“牧师”。 年轻人 始终和抽雪茄的人在一起的年轻人,是和L.M.A.有着很深关联的一个人,但是无疑的,他正在为L.M.A.的敌对势力工作。 阿里巴巴之夜L.M.A.记录中最禁忌的话题之一,S.C.C.的委员们对这个惨烈的事件一直怀有极深的戒惧。目前仅知的是那个夜晚L.M.A.一次失去了绝大多数优秀的特工,蒙受了惨重的损失。 它在文件中的正式名称是“费尔南斯事件”,该事件至今仍是悬案,曼博士作为该案最主要的负责人,一直没能完整地解释他在其中的责任。而迄今所知的知情者除了曼博士,只有彭・鲍尔吉,曼博士需要一份鲍尔吉出具的证言书向最高委员会证明他并非事件的主要责任人。 费尔南斯欧洲中南部的一个小城,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 抽雪茄的人最神秘的人物,“年轻人”背后的支持者,同样在与L.M.A.为敌。 自序 《台北红玫瑰》 ――代《蝴蝶风暴》自序 写这本书的时候在重听《台北红玫瑰》。 我有个很完整的集子,罗大佑的全集。一度我在华语女歌手中最喜欢陈淑桦,在男歌手中最爱罗大佑。当然我也喜欢过王杰,喜欢过孙楠,喜欢过很大路的刘德华,一度罗大佑的这个集子被湮灭在足足可以刻满许多张CD的MP3库里,我也对人说过罗大佑的作品良莠不齐,极好的也不过是《你的样子》等曲曲几首。 但是某种男人的热情真是不死的,当我打开以前的硬盘盒重新去听罗大佑的老歌,我便再次拜倒在这个男人的牛仔裤、吉他和墨镜下了。那么多那么多的绝望和彷徨纠缠在一起,像是地缚灵带着愤怒在街头恣意游荡和吼叫,只是人来人往无人听见它的声音。 老歌么?有种东西是不随时间磨灭的,譬如《台北红玫瑰》,1994年11月发行,那时候我不曾听过,大学时候我听过却不喜欢。而经过十多年之后,当创作这歌的时代和心情都一去不返,罗大佑自己也在台湾兴高采烈地炒房刚刚赚了1000万新台币的时候,我听到这首歌,还是被它里面历久不变的锋刃击中。这是一柄支离破碎的刀,但是依然可以残酷地割开肌肤。 瞬间就被stun了,那嘶哑的声音绕梁三rì,人如在梦中。 所以这个男人的歌是种挑战,在不喜欢的时候最好不要鄙视他,以免将来你忽然感觉到某首他的老歌在硬盘盒里强烈地震动,连着你的灵魂一起,你会后悔当年的愚蠢。 这个男人被称为教父,是因为他把自己的jīng神投入宗教那样的熔炉中反复锤炼吧?常常会回去听《教父》中那些带着强烈西西里气息的插曲,然后不由自主地整天地哼。 于是理解了那些意大利人的执著,生活在yīn暗的角落里,可以残忍地砍下敌人的大腿,却忠于家族和血统。在那样的世界里,除了同是西西里人的血,还有多少可以相信可以依赖呢?于是即使向往平静生活的人也只能选择糖,低下头对教父献上盐和面包。 以前听过一则不靠谱的传闻,是关于在洛杉矶的华人黑手党。在美国的华人说到这些人的时候有种奇怪的尊崇,一个年纪很大的华人对我说:曾经华人黑手党要在洛杉矶和对手争夺地盘,于是一个在加拿大的“兄弟”带着整整一后备厢的雷鸣顿猎枪从加拿大开车前往洛杉矶,冒着进大狱的危险经过国境线继续南下,他不停地靠抽烟支撑jīng神,苦熬将近48个小时才赶到目的地,最后“兄弟们”扛着他送来的枪支冲上了远说不上“正义”的战场。 最近心情有点低沉,于是听罗大佑的歌,写完了《蝴蝶风暴》。 无法形容写这个故事时的心情,像是看见一群华丽的男人站在黑sè的祭坛下,他们提着枪,一个接着一个地对着前面的人扣动扳机。 我想象内森・曼在绝对的黑暗中伸出他的手来,他看不见自己的手,可是能看见手上流下的鲜血。 那大概就是“洛伦兹男人帮”的誓言吧?无论变成权力者的内森・曼,或者是作为dú cái者和英雄的彭・鲍尔吉,还有死在费尔南斯枪声中的那些人,可以孤独地走上权力巅峰或者以自己的尸骨做队友的垫脚石,但是不低头,也不要怯懦卑微地死去或者生活。 是用尽了全部力量的人生啊。 《台北红玫瑰》真是可以把庞龙的《两只蝴蝶》一直踩踩踩踩到地狱深处的一首老歌,虽然带着同样浓重的烟花脂粉气。 我的MP3库里还有当年搜集的评论,谈到这首歌的时候评论者说:“《台北红玫瑰》是罗大佑多年来第一首曲风如此妖娆的情歌,摆在众多表情严肃的作品中间,显得格外惹眼。” 罗大佑在耳机中用他破锣般的嗓子低唱: 开心的关心的真心的变心的成败未知的是谁 多亏在生命中化身作救主的你早已做了准备 欢心的伤心的痴心的负心的爱恨交织又是谁 多谢在生命中化身做知己的你为我做个奉陪 真的是曲风妖娆么?真的是情歌么?虽说每个人都是在评论自己心中的罗大佑,不过这个偏差也太大了吧?大得让人想要笑出声来。 他哪里是在对情人示好?他是在说自己无路可退。这个男人一生的曲风都在变变变变变变变,一直向前向前再向前,我不知道是否还有第二个歌手像他这样,大概他是不能不变吧,因为没有退路。 这是一个注定孤独的男人,他也并不在乎自己的人生会变得如此悲哀凄厉,他在暴风雨中歌唱最美好却已经永远成为记忆的东西,或者他会故作潇洒地在他的黑西装上插一朵妖艳的玫瑰,或者他戴上墨镜扎上头巾,用斜觑的很拽的眼神看着你。 眼神?你真的可以看清这个男人的眼神么? 这是一个被用铁丝固定在十字架上的灵魂,你走近他,他抬头看着你,眼珠滚动在眼眶中,像是两只干瘪的桃子,然而他还能用他沙哑的声音说:“我还未死去。” 引子 - 蝴蝶风暴 - 江南 开始于2039年的第三次全面战争是一个错误,令所有人后悔的错误,因为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就没有人能合上。 没有人会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人类纷争的尽头,军事家们读起“二战”的往事时总在心底悄悄地预言着第三次的到来。历史一再地证明了,人类总是把同种之间的纷争演化得愈来愈激烈和残酷。无论往事怎样的不忍回眸,总有野心家们并不畏惧流血,因为战争开始的时候,人人都希望以流他人的血而告终。 人类对土地和荣誉的渴望不可抑制,这是生来的原罪。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了,已经不必记述是何人在何地的何种行为引发了这次席卷了所有大洲的战争――各方都本着自己的利益,对此有不同的说法。他们在各自的媒体上激烈地发表抨击和抗议,最后他们派出了武装,发shè了高jīng度的洲际弹道导弹。 这场战争的加剧使得拥有军事力量的国家都必须在其中选择自己的阵营,地缘因素此时发挥了绝大的作用,传统的西方阵营因为战争更加团结,它们不甘于在新的国际局势下失去既有的地位,而新兴的以亚洲国家为主的东方阵营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同盟的外交谈判,这些新强国对于能源和国际影响力的渴望随着它们的步步发展不断上升。 布鲁塞尔军事同盟,即传统的强势核心西方阵营,和泛亚洲联合体,即新兴的东方阵营,两者之间的对抗逐步地加剧,从区域战争发展到了全面战争。新型的军用武器不断被投入战场,步兵外骨骼、无人驾驶战斗机、金属风暴、外空间激光发生器……当这些都不再令人感到新奇的时候,双方终于调动了最后的武备――质子湮灭系武器。 核武器的最终升级版暴露在世人面前,科学家们完成了研究,以彻底湮灭质子的质量而获得伟大的力量。这种武器的强大令世人震怖,一颗荷载了质子湮灭弹头的洲际导弹足以把半个美洲化为焦土,它的震波可以从海底传到亚洲,引起的海啸可以引发高达百米的巨浪,它横扫过的土地连深埋在泥土深处的种子也不能存活。 跟它相比,原子弹或者氢弹不过是孩子的玩具。 回想1941年的哥本哈根事件,历史再次捉弄了世人。1941年,参加了第三帝国“铀俱乐部”的海森堡和即将参加美国“曼哈顿计划”的玻尔相会于哥本哈根,进行了仅仅十分钟的会谈,曾经亲如父子的他们不欢而散,从此向背而去。两位伟大的物理学家此后各自选择了阵营,开始致力于研究足以毁灭地球的力量。1941年,他们在哥本哈根相见,已经看清楚了彼此手中所握的牌,所以只能以敌人的身份开始这场残酷的牌局。美国是幸运的,在玻尔等人的帮助下,它早于第三帝国获得了原子弹。于是二战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而在2039年开始的战争中,双方是无奈的。当东方阵营高调宣布它们已经掌握了质子湮灭弹的核心技术的次rì,西方阵营公开了录像,展示了最新的装备了质子湮灭弹头的洲际武器。双方几乎是同时获得了这种可怕的力量。命运之神给了双方同样的机会――去毁灭世界。 巨大的恐惧令世界仿佛冰封,原本以为可以影响战局的伟大力量,此时变成了双方手里红热的刀刃,挥出去可以杀伤敌人,握在手里也难免痛苦地自残。双方的动作凝固在挥舞这柄火热的刀去砍杀的前一瞬间,没有人敢于先行释放质子湮灭武器,也没有人敢再发shè洲际导弹,任何大规模的洲际武器只要越过空中jǐng戒线,便会被看做可以带来最终毁灭的质子攻击,另一方将毫不犹豫地发shè全部质子湮灭武器进行报复。 这是一场平衡,一场远比冷战更加寒冷的战争,双方悄无声息地回撤了军队,保持了缄默。不过战争并没有停止,依然在某些区域小规模地进行,然而畏惧着毁灭的双方都隐忍下来。 世界还在“质子平衡”的yīn云下艰难地喘息,而暗地里的勾心斗角从未停止。 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在两强的壁垒缝隙中,第三方的势力悄无声息地成长起来。一家既不占有土地也不隶属于任何一个阵营的军事院校――洛伦兹军事学院――以政治老手的圆滑和机敏介入了世界的平衡。 他们势力庞大而且根基深厚,但是他们的目的不明。 他们的人员行动于yīn影中,有时候令某个阵营觉得喜悦,有时候又令他们无法容忍。 他们自称为维护平衡的人,然而他们又是最为训练有素的特工和杀人者。 他们或将带来新生,或将带来毁灭。 他们自称为――L.M.A.。 ONE - 蝴蝶风暴 - 江南 狂风裹着沙砾,咆哮着掠过街道,汽车引擎轰隆隆的响声被风的啸声吞没了。 国会大厦门前设置了铁丝网,怀抱着突击步枪的卫兵们竖起了防寒服的高领,顶着强风巡逻。一个卫兵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那里是漆黑的,只有偶尔亮起的探照灯光束,孤零零地扫过,云低得像是压在头顶。 高加索mín zhǔ共和国,首都姆茨赫塔,这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 卫兵捋起袖子,就着远处的灯光看了一眼腕表,记下了时间――2056年9月16rì,23∶32。 屋里,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面对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一副水晶玻璃的国际象棋。这是一间巨大的办公室,如今东西基本都被清空,只剩下这两张宽大的单人沙发和那张小桌。年轻的秘书蹲在壁炉边把成捆的文件投进火里,壁炉里烈火熊熊,灼人的热浪扑出来,几乎把人的脸都烧软了。 走廊上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地说:“抬到后院里,拿斧子来,劈碎烧掉,不能留下一片纸。” 不久,窗玻璃上映出外面的火光。 棋盘上的战局只是刚刚开始,对弈的是老年军人和年轻人。军人穿着考究的呢子军服,双肩上扛着少将军衔,年轻人一身挺括的黑sè西装。 “风沙越来越大了。”将军随口说。 “是不是草原过度放牧的缘故?会加剧沙化吧?”年轻人随口回答。 “不是过度放牧,是除草剂的效果。”将军挪动棋子,“我们的敌人不喜欢牧草给游击战造成的便利。这是焚城之战,推倒一切障碍物,把对手暴露在枪口下。除草剂的效果大概会维持二十年,高加索山东边的草地以后要过很多年才能重新放牧了。” “嗯。”年轻人低声应着。 他大约二十多岁,有着一张线条犀利的亚洲人面孔,正举着一只马长考。 最终他落马逼兵,“即使战胜,你也只得到一片荒地而已。” 将军用一只相杀了青年的马,“我曾经准备用多余的牧草办造纸业,不过现在确实只剩荒地了。” 年轻人的相斜飞掉了中年人的相,将军平静地进了一步兵,年轻人的王后推过了中线,将军的王避开了年轻人在右翼突起的锋芒。双方落子都很轻很快,轮流杀子,像是蜻蜓点水。 “彭,”年轻人忽然停手,“如果失败,你将一无所有。” “你是说下棋?还是说战争?” 年轻人没有回答,这次他举着一只卒子,还是长考。 将军的嘴角带着一丝笑容,他看着年轻人,话音缓慢而清晰:“西奥,其实很久前我就一无所有了。”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彭,你是政治家,为什么要做危险的事情呢?政治家不是应该坐在坚实的掩体里等待前方的捷报么?” 将军耸了耸肩,笑得很轻松,“我没有见过你说的那种政治家,何况我也不认为我是个政治家。” “那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年轻人看着对方的眼睛。 “我是个儿子,可是我的父亲死了;我是个丈夫,可是我的妻子死了;我是个父亲,可是我的儿子也死了。西奥,你说我是什么呢?”将军以对视回应了年轻人。 “要复仇么?” “不,但是我不要这些事情在我的人民身上重演。” “想当英雄么?” “谁不想当英雄呢?只是有人不敢支付当英雄的高昂代价。但是我无所谓,我一无所有。”将军说。 两个人继续下棋,黑白双方的兵力在棋盘上融合到了一起,快速的对杀之后,盘面渐渐疏朗起来。 “我有把握取得这场胜利。”将军看起来很开心。 “彭,一点都不担心么?现在是十一点半,也就是还有大约半个小时,学院对你的保护就会结束,那个时候你将是孤军奋战。”年轻人说。 “正是因为你就要离开,所以我决定最后一盘杀得你片甲不留。”将军微笑,说得很认真。 “不担心?”年轻人再次重复。 “不担心,我从未期待过L.M.A.的庇护。我已经离开了L.M.A.,我现在是高加索共和国的彭・鲍尔吉,不是L.M.A.的教官。我不是孤军奋战,我的战士们现在就在外面保护着我们。我们手里握着步枪,用自己的力量捍卫我们的国家。”将军依旧微笑。 “彭,你是最了解学院力量的人之一。我们的网络遍及世界,我们的力量无处不在。只要学院还在保护你,你绝对不会有事。为什么不试着向博士请求一下呢?没有人有你这样的说服力,你是牧师。” 将军摇了摇头,“西奥,你错了。学院不是神,也没有人能做到无处不在。” 一个黑影从三米高的地方跳了下来,用他粗壮有力的手臂勒住了巡逻卫兵的脖子,他手里的短刀横扫,立刻感觉到温热的血从喉管里喷涌到他的手套上。他臂弯里的战士挣扎了几下,身体渐渐失去了活力。 值守的战士是两人一组,互相之间距离不超过五米,始终可以互为援手。这一切也落在对面的战士眼里,但是并没有人发出jǐng报,因为就在同一时刻,另一个黑影切断了对面战士的喉咙,时间的相差不超过半秒。 “3、4号就位,顺利。各人报告。”黑影对着头罩里的麦克风低语。 “1、2号就位,顺利。” “7、8号就位,顺利。” “5、6号就位,顺利。” “9号顺利。火控系统确认完毕,那几枝枪都安装好了。” 来的都是好消息,编号为“3”的指挥官微微舒了一口气,“好的,希望它们这次不要卡壳。” 他把红外夜视镜拉下,暗绿sè的视野里,巨大的国会大厦清晰可辨。荧光绿的准星自动出现在视野里,随着他瞳孔的移动一点一点被校正。屏幕上显示了这座建筑物的三维剖面图,目标隐藏在建筑物中心的位置,距最近的外墙还有8米的距离。那间屋子整个被标红。 “墙壁厚度25厘米,双层是50厘米,动能子弹初速度3倍音速,正面攻击,可以确保穿透。这个角度没问题。”9号的声音传来,他也在远处监测着瞄准的过程。 “好的,锁定!”指挥官低声说。 准星锁定,不再移动。 “要说对不起了,将军。算是为了新的高加索吧。”指挥官压低了声音,“把启动擎给我!” TWO - 蝴蝶风暴 - 江南 屋内,棋局仍在继续。 “彭,我有一个问题。”年轻人说。 “如果是关于学院,就不要再问了。”将军垂眼看着棋盘,“就当我已经忘记很久了吧。” “我的任务之一是问你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但是我必须问。” “那好。”将军笑笑。 “博士希望知道,你是否愿意为费尔南斯事件做一份证言。” 将军从容淡定的脸忽然僵住了,隔了许久,微微地扭曲了一下。年轻人也被那一瞬间看到的神情所震骇,就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霎时苏醒过来。将军微微牵动嘴角,脸剧烈地扭动了几下,最后恢复了平静。 “关于费尔南斯事件,你都知道些什么?”将军问。 “只知道那起事件造成L.M.A.历史上最惨重的牺牲,这个正式的名称大家都避免使用,而称为‘阿里巴巴之夜’。据说迄今为止,费尔南斯事件的卷宗只是封藏,并未得出完整的结论。博士因为这件事必须经受最高委员会的判定,但是他没有证言,判定就无从进行,至今仍是悬案。他说你是最后一个可能为他出具证言的人。” 将军笑了笑,“没有证言人是因为所有相关的人都死了。而曼急着让你问我要证言,是否因为他感觉到我也要死了呢?” “我不知道。” “帮我告诉内森,很遗憾,我不能为他出具证言书,我已经离开,不想再和L.M.A.发生任何关联。而且就算我做出了证言,对他也未必会有帮助。”将军注视着棋盘,“一个离开了天国的人,就决不能再回去,这就像路西法永远住在地狱里。” “你自比为路西法?”年轻人犹疑着问。 “无论我是谁,这就是规则,L.M.A.不允许背叛。”将军笑笑。 “你认为你离开学院是背叛么?” “是的,虽然L.M.A.默许了我的离开,但是我知道我其实是背叛了它。”将军轻声说。 大厦外,指挥官闭上眼睛,沉默了瞬间,忽地睁开,“开火!” 耀眼的火光像是火龙在吞吐气息,枪管像是钟表的飞舵那样旋转着,子弹从四个位置四个角度飞*去,枪声仿佛雷鸣般震耳。金属风暴系统被遥控启动了,这是人类cāo纵金属弹丸武器的最高成就,每分钟最高可以达到24000发子弹的高shè速,子弹出膛之后随机散布成面积大约两个平方米的圆形阵,暴雨般向着国会大厦冲去。 开枪前就已经设置好了程序,子弹组成的圆形阵在呈螺旋形移动,从中间分散开去,这座巨大建筑的右翼完全被覆盖,理论计算结果是每平方米将有3600发子弹命中,没有防弹设备可以挡住这种袭击。 子弹曳光的痕迹使得瞬间像有四个太阳在周围亮起,把无数光线向着同一目标投shè。 坚实的墙壁被弹幕强行撕裂开来,混凝土瞬间就变成了碎片,子弹打在里面的钢筋上,闪亮的火花跳跃着。执行攻击的小组预先戴好了噪音耳塞,可是仍然不得不用力捂住耳朵,这样雷霆般的枪声让人觉得是身处在雷雨云里,两片耳膜薄得可怜。 攻击仅仅持续了不到五分钟,枪管就因为红热而不得不停止,5分钟内480000发子弹被消耗,重量整整2?4吨。雷霆般的声音停息,可是众人耳鸣的感觉犹在,短瞬间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面积大约100平方米的建筑物表面被金属洗礼过了,没有漏过哪怕一寸地方,那里呈现了一个巨大的黑sè空洞。 “回撤!回撤!”指挥官对着麦克风咆哮,“攻击完成!” 确实是一场成功的突袭,四部设置在800米外的金属风暴系统对准国会大厦进行了掏心一样的攻击,这座坚实的建筑也不能保护彭・鲍尔吉。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撤离,因为他们不曾暴露位置,即便巡逻卫兵及时找到那四部金属风暴,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 黑影闪电般向四个方向撤离。背后,强劲的风把金属风暴发shè产生的强烈硝烟气息挟裹而来,呛得人喘不过气来,jǐng报声响彻天空。 突然,传来连续两声短促的枪响。 指挥官和他同组的队友用尽全力向着不远处的巷子奔去。 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 指挥官没有感觉到有子弹shè来,但是却忽然意识到了危险,他抛掉了手里的突击步枪,迈开大步全速狂奔。 再是两声枪响。 “报告位置!报告位置!”他的心跳加速到了极点,对着麦克风大吼起来。 没有回答。 又是一声枪响,紧跟在他身后的队友像是绊到了什么,斜斜地摔倒在地。 指挥官距离那条小巷只剩下最后5米,小巷的对面停着他们的吉普,只要闪进那条巷子…… 他鱼跃出去! 最后一声枪响,指挥官感觉到小腿上传来了被火焰洞穿的剧痛,他意识到整个行动已经全然失败。他摔倒在地,拼命扭过头,看见国会大厦的最高处,高加索mín zhǔ共和国的国旗下站着一个漆黑的影子。那人手持一柄超长的狙击步枪,猎猎狂风吹起他的衣角。 突击队的九名队员全部被捕。 国会大厦前的广场上,巨大的探照灯被压低了照在他们的脸上。他们被捆绑起来,周围满是手持突击步枪的游击队战士。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是负责火控系统的工程师,那个年轻人在听到八声枪响而通讯频道里没有人回答他之后,直接选择了投降。 将军穿过战士们组成的人墙来到指挥官的面前,蹲下去和他对视了一眼。 “原来是你。”将军说。 “您认得我?彭・鲍尔吉将军。”指挥官有些诧异。 “三年前我检阅保密局特种部队时,你是和我握手的人之一。” “是的,没想到再次相逢是用这种方式。”指挥官摇头。 穿着黑sè西装的年轻人来到将军的背后,手持超长的狙击步枪,“这就是全部的人了,没有遗漏。” 将军点了点头。 “是猎犬狐么?”指挥官抬头,“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知道我在这里就不该来尝试。”年轻人说。 “军人要相信自己的命运,既然已上了战场。”指挥官咧了咧嘴。 “帮一个忙可以么?”他转向了将军。 “什么?”将军问。 “我知道您今夜就要撤离姆茨赫塔,带着我拷问没有什么意义,谁要杀死您我想您自己也明白。我的任务已经失败,请您给我和我的战友们一个干净的结束。” “失败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死。”将军看着他。 “不用犹豫,您知道高加索特务局的行事风格。我们都有亲人被扣押在那边,任务失败,我们没有机会回去。我们的亲人,比我们自己更为重要。”指挥官说。 将军沉默,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借我用一下。”他从一个部下的手里接过手枪,拉栓上膛。 他双手持枪低声祷告:“神啊,请你原谅我们手中拿着染血的武器,以你的仁慈,终有末rì完结一切的罪行。” 他转身抬起枪口,背后的年轻人却截下了他的手枪。年轻人对准指挥官和剩余八人的胸口一一扣动了扳机,他瞄准开枪的手法简洁而迅速,被借去武器的战士还没有回过神来,手枪已经回到了他手里。黑衣的年轻人背对着那些被他shè杀的人而立,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指挥官倒了下去,胸口不大的弹孔中汩汩地涌出鲜血,年轻人并不转身,却把满是硝烟味的军服扔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没有闭上的眼睛。 “谢谢你的预jǐng,鲁纳斯。”年轻人对着挂在耳边的黑sè麦克风说。 “不用谢,西奥。我一直关注着你那里的情况,可惜并不容易,我只能通过墨丘利的眼睛,平均每隔6个小时,我能够看见你一次。现在墨丘利正从非洲上空越过红海海峡,轨道高度140公里,监控的区域覆盖了你所在的整个高加索地区,你现在是安全的。”耳机中传来柔和的男子声音,带着一点点优雅而淡漠的北欧口音。 “再次感谢。”年轻人结束了通讯。 THREE - 蝴蝶风暴 - 江南 广场上火焰冲天,已经到了焚烧文件资料的最后时刻。广场前的车队开始发动,清一sè的军用吉普,全身武装的游击队战士们组成了人墙来保卫将军的安全。 将军大步走出国会大厦,秘书追在他身后为他披上风衣。远处已经传来了雷神咆哮似的炮声。北部的天空被炮火隐隐约约地映红,不难想象那里战况的激烈。 年轻人和将军一起停下,注视着北方的天空。 “是‘雷神之槌’的炮声吧?距离我们还有多远?”将军问。 “是‘雷神之槌’,西方联军的TH?16X动能炮,一炮足以把铺设了两米混凝土防御层的地下炮塔从50米深处整个挖出来。距离大约是120公里。”年轻人说。 “碎叶堡的固定防御阵地也挡不住了吧?” “是的,”年轻人说,天空中忽然有雷电闪过似的高亮了一瞬间,“还有天基的热源激光武器。” “神啊,请你再次赐你的仁慈给信仰你的人们,愿他们的灵魂得到拯救。”将军低声说着,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彭,你的战士们绝大多数并不相信你的神。”年轻人说。 “知道神为什么存在么?”将军问。 年轻人摇头。 “因为人永远逃脱不了的牢笼是自我,不能向自己寻求救赎,只能期待别人的拯救。”将军说,“我相信神的存在,我为他们祈祷,却是为了拯救我自己的灵魂。” “我不明白。”年轻人摇头。 “你从小就不明白。”将军笑,“就在这里告别吧,今夜我会离开姆茨赫塔,你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 年轻人点点头,“就要告别了,能再用以前的称呼么?” 将军沉默了一下,“可以。” 年轻人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父亲。” “西奥……我的孩子,”将军似是犹豫了一刻,终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神和我从来不曾忘记你们,我爱你们,如同世人珍爱他们的手和脚。” 他把手伸出去,轻轻地按在年轻人的头顶。他的手心温暖,声音低沉:“我岂没有吩咐你吗?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 “送给你。”他收回手,把风衣下夹在肘间的一件东西拿了出来。 “给我?”年轻人有些犹豫,那是一副国际象棋,它是将军心爱的东西,那么多年都不曾离开身边。 “如果我平安回来,还可以一起下棋。”将军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如果我不能回来,它就是一个纪念。” 将军登上吉普,再不回顾,车门封闭了,轰隆隆的马达声响起,车队从年轻人的身边奔驰而过,扬起漫漫的尘埃。国会大厦前偌大的广场上,焚烧后的灰烬在风中翩飞如同受惊的蝴蝶,如今只剩下年轻人独自站在那里。 年轻人深吸了一口冷气,从耳背后拉出黑sè的麦克风。 “鲁纳斯,任务结束。汇报时间……”他看了一眼腕表,“2056年9月17rì0点11分。” “收到你的报告,返回你来时的机场,迎接你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持有一张许可证,可以带你飞越禁飞区的天空。”鲁纳斯的声音清晰而快活。 “谢谢。对了,刚才我们那盘棋你看过了么?” “看了,怎么了?” “没有来得及下完就被你的预jǐng打断了,你觉得我们谁赢了?” 鲁纳斯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彭・鲍尔吉将军。再过27步他就可以把车沉到底线,这时候你的王会被他的车错死。就算他错过了最好的一步,他还有在第33步将军的一手,你同样无法幸免。你所不知道的彭・鲍尔吉将军的履历中包括:他在英国读大学时是剑桥国际象棋协会的副理事长,曾经带领剑桥队以5∶3战胜牛津,而牛津当时的队伍中有三位成员后来都获得国际大师的称号。以他的棋力,你不要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 “这样的啊?我是你的棋友,却下不过将军。” “没有人能够战胜我,对于我而言,国际象棋是一个已经被完全解开的填字游戏,再没有悬念。即使世界上有超过我的虚拟智慧体,也不过和我下成平手。” “你真是一台骄傲的电脑。”年轻人说。 “其实并不算复杂的技术。上个世纪一台被叫做‘深蓝’的电脑就可以做到,国际象棋的变化是有限的,用穷举的方式就可以推算出结果,比如深蓝每秒钟不过可以计算2亿步,就可以战胜棋王。我完成这盘棋的计算只需要4?6秒钟,还不需要在计算中加载‘混沌’。” “你还是一个让人沮丧的棋友。”年轻人说,“通讯结束,西伯利亚见。” 他掐断了连线,登上一辆打着了火的rì产吉普,迅速地加速,闪进了夜sè中。 附注: 我岂没有吩咐你……:这段圣经文字出自《约书亚记》,是神在摩西死后昭示给摩西的后继者,嫩的儿子约书亚,鼓励他带领以sè列人去神许给他们的土地――“应许之地”,完成摩西未曾完成的遗愿。 FOUR - 蝴蝶风暴 - 江南 国会大厦后的一栋高楼上,全身笼罩在伪装布下的人用瞄准镜的圈子套着年轻人在夜sè中远去的背影。 “嗨,西奥,又见面了。”他的手指扣紧了扳机。 “小狐狸终于长大了,居然没有给我一个开枪的机会。”他的嘴角带着自嘲的笑容。 “嘭!”他低低地说,而后一个人咯咯地笑出声来。他翻过身平躺在楼顶,从怀里摸出了一只扁平的铁皮罐子,把里面的烈酒缓缓地倒进嘴里。 姆茨赫塔,库拉滨河区。 雨夜。 破败的灰sè楼群中有粉紫sè的霓虹灯闪烁,画面是一只抱着酒瓶的猪蜷缩在墙角酩酊大醉,招牌上是英文的“摇乐猪”字样。客人顶着寒风和雨水走进酒吧,他笼罩在一件巨大的黑sè风衣里,不合cháo流地戴着黑sè毡帽,大口抽着雪茄。 “先生,几个人?要吸烟的座位吧?”侍者上来接他的风衣,眯着灵活的大眼睛,“要不要找个年轻活泼的姑娘聊聊?” “我来找个人。”客人从帽檐下方看了侍者一眼,“给他这个。” 侍者怔怔地看着客人,对面那双银灰sè的眼睛像是西伯利亚的皑皑雪原一样冷硬,还有动物似的野蛮。他没有来得及反应,客人便取出一把jīng巧的钢制刀具,把燃烧的雪茄头切落在他的掌心里。随即客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不容他松开。 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侍者的面部痉挛,“放开,天呐,放开。” “不要动,不要动。”客人微微地笑了起来,“疼痛只会因为你的轻举妄动而加剧。” 他放开了手,侍者使劲甩掉了手里的烟头,而它已经熄灭了。他舔着受伤的掌心,惊惧地看着客人。 “看,只要稍微忍耐一下,它就熄灭了,你的痛苦也结束了。”客人轻描淡写地说,“去告诉他,我来了。” 越过几排酒柜,侍者向客人比了一个手势,不再跟进。 客人推开了一个小间的门。这里隐蔽拥挤,堆着些杂物,光线不好,酒吧的喧嚣被隔在一层墙外了。简陋的桌子上放了一瓶烈xìng的伏特加,已经见底了。饮酒的年轻人趴在桌子上,扣着一顶青灰sè的鸭舌帽,摇晃着手中的伏特加杯子,并不起身打招呼。 “你没有开枪,为什么不杀死猎犬狐?”抽雪茄的客人从桌上抓了一只不算干净的杯子,把酒瓶倒空,一口喝了下去。 “杀他是你的意思,或者直接来自于组织?” “在这里我有决定的权力。” “对于我,你没有。”年轻人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抽雪茄的人不说话,大口大口地吐着青sè的烟雾。 年轻人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椅子里,他的眼神蒙眬,“他不同于朱斯特和海因斯。L.M.A.的特工里,猎犬狐是仅剩的几名jīng英之一,不过这只狐狸还太幼小,未必能成为他们的倚靠,而对我们而言,猎犬狐还有利用的价值。” 抽雪茄的人冷冷地笑了一声,“这就是你的理由?难道你不愿意坦白地说,你不想杀他是因为你的血管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 “这不是原因。”年轻人还是摇了摇手指,“我看报纸上说,高加索的动物园曾经尝试着把园里的红豺放回草原上。而这些被牛羊肉养得肥壮的家伙往往在一周之内,就被野生的豺当做食物吃掉。豺是骄傲的动物,一只真正的豺不会允许懦夫和它一同捕猎。猎犬狐是被圈养的,而我是野生的,我们之间不存在所谓的怜悯。” “你也曾是被养在动物园里的狐狸吧?” “我的血管里流着高加索草原上白狼的血。”年轻人笑。 两个人不再说话,年轻人摇着酒杯,低声哼着歌。抽雪茄的人把穿着皮靴的脚翘在桌面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壁上挂钟的滴答声在隔壁传来的隐隐喧嚣中异常清晰。 年轻人似乎疲倦了,趴在桌子上。 “哦,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我只是个路过的人……哦,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我只是个回乡的人……”他的眼皮微微下垂,歌声也慢慢地低落下去,最后变成了模糊的梦呓。 抽雪茄的人把烟头在桌面上捻灭了,站了起来。他站在年轻人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盯着那只握着杯子的手。 他的眼神平静,而后忽然有了一些变化。无声的,他的右手伸进了衣缝里。 他握住了风衣里的枪柄,手上的青筋暴跳起来像是一条一条的蛇。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那柄绰号“巴尔干之鹰”的军用手枪在他巨大的手掌中并不难于控制。0?5英寸的口径,如果在近距离发shè,足以撕开最强有力的肌肉,中弹的人会大量失血,立刻失去反抗的能力,如果击中骨头,足以让着弹处碎裂成渣子。 他盘算着胜负的比例,因为知道年轻人的猎装下也有一柄柯尔特。柯尔特会在jīng度上有更高的优势,而巴尔干之鹰的巨大后坐力会让他在第一枪之后必须重新瞄准。不过那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一枪,一枪就足够了,杀死一头狡猾的狐狸,或者高加索草原上的白狼。 这些念头在他的大脑里疯狂地涌过,像是海cháo,他再次感觉到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紧张和快感。他的心跳加速,手心满是汗,跃跃yù试。 这个沉默持续了不过几秒钟,抽雪茄的人最终从怀里抽出了手。他手中握着钱包。他把一张一百美元的纸币压在伏特加酒瓶下。 “再见,我亲爱的朋友,好好睡一觉,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他拾起桌上的毡帽扣在头顶。 他倒退着走了出去,缓慢而坚定。他的右手始终插在衣缝里,以至于他没有关上右手边的门。 自始至终,年轻人趴在桌子上,纹丝不动。 FIVE - 蝴蝶风暴 - 江南 夜sè中的姆茨赫塔,一场秘密的谈话正在进行。 “我们的计划已经失败?” “九个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彭・鲍尔吉平安地逃离了。” 巨大的办公室,青灰sè的羊皮沙发上,两个人并坐,茶几上放着一瓶打开了的伏特加酒。雨夜,掩上的窗帘后传来沙沙的响声。 “预料之中的情况,我还不至于期待九个人就可以杀死草原上的野马。这次行动,只是为了促使鲍尔吉更快地往南部潜逃,把我们围捕的圈套做得更大一些。不过那九个人也是jīng锐,怎么失败的?” “因为一个被称为猎犬狐的年轻人,L.M.A.的特工。昨天是L.M.A.对鲍尔吉的最后一次保护。” “有意思,只是因为一个人而失败了。这个年轻人,有关于他的情报么?” “据情报他是一个冷血的特工,L.M.A.最jīng锐的特工之一,真名西奥多・林,亚洲血统,编号是17,猎犬狐是他的绰号,传说他是一只可以反过来捕猎猎犬的狐狸。和他相关的有大量成功的战例,在北美、非洲、地中海,几乎每一次出击都堪称完美,快速杀敌,全身而退。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关键在于他总是能够jīng确地执行L.M.A.的命令:何时进攻、何时撤退、何时静默、何时杀人。而L.M.A.的命令看似很少出错。” “看来是内森・曼手中一柄漂亮的快刀。不过暂时不必担心L.M.A.或者猎犬狐了,猎物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而L.M.A.这只秃鹰自己选择了出局。全民公选就要开始,我们的胜利没有悬念,很快你就可以宣布这个国家是你的。” “是我们的,父亲。为了新的高加索,干杯。” “干杯,我的儿子。” 瓢泼大雨中,紫sè的闪电横过,照亮了夜sè中的姆茨赫塔。巨大的建筑上,英雄的雕塑肩荷沉重的突击步枪,手指天空。 L.M.A.新闻综合简报(2056年9月17rì): 送达:S.C.C.全体委员 来源:公共媒体新闻网CNN 报告人:鲁纳斯 高加索mín zhǔ共和国的最新消息,CNN记者亨利・福特在姆茨赫塔为您播报。 昨夜,高加索军zhèng fǔ领袖彭・鲍尔吉将军迫于西方联军“雷风暴”战略的推进,撤离姆茨赫塔。今天早晨,反对党和平mín zhǔ联盟正式入驻国会大厦。 西方联军最高司令长官冯・马略特上将于今天下午四时和第四集团军一起进入姆茨赫塔,并发表了致辞。他表示将立刻开始全面的食品和燃油援助计划,敦促武装民众尽快交出武器和其他危险品。宪兵队已经接管了当地的治安,今天去接待站上缴武器的人数达到289人,治安情况正在缓慢恢复。 另据高加索mín zhǔ议会发言人今天的发言,彭・鲍尔吉军zhèng fǔ的统治已被宣布为非法,议会将进行全民公选,选举出的新政党负责组阁建立全新的zhèng fǔ。这一决议在议会以微弱的优势获得通过,鉴于彭・鲍尔吉为主席的高加索zì yóudú lì联盟依旧占据议会的半数席位,zì yóudú lì联盟依然被作为候选政党之一。 如果zì yóudú lì联盟获得此次全民公选的胜利,彭・鲍尔吉军zhèng fǔ根据宪法将依旧掌握权力。他们的对立面mín zhǔ和平联盟已经于今天发表了竞选动员令。 据信,彭・鲍尔吉和直属他的游击队成员正在缓慢向南部移动,以求避开西方联军的搜索。冯・马略特将军在致辞中敦促彭・鲍尔吉将军放弃武力回到姆茨赫塔受审,并许诺在审判结束前保证他的个人安全。而高加索问题专家们表示,彭・鲍尔吉是否有罪,并非取决于西方联军的意见或者高加索最高法院的审判,而是整个国际社会的政治军事平衡。 当rì下午,支持彭・鲍尔吉的民众自发在国会大厦前游行,和mín zhǔzì yóu联盟的支持者发生了暴力对抗事件,*人员被宪兵驱散,当场逮捕27人。 SIX - 蝴蝶风暴 - 江南 林走在立柱的yīn影中,扭头看着舞池,整个大厅的人渐渐向舞池边聚拢。联军的联席参谋长也很有兴趣地和高加索的外长谈论着舞池中旋舞的女士和年轻议员,伊瑞娜漫漫的舞裙像一朵紫sè的花盛开在舞池zhōng yāng。 两行立柱夹出了走道,包金和基座装饰着浮雕的柱子很有鼎盛时期的拜占庭风格,而长达50米的走道尽头是jīng致的大理石小喷泉。一位穿着高加索军服的老人坐在喷泉正前方的轮椅上,似乎是有些疲惫,一手支着下颌,一手翻着一本书。林的目光落在老人的身上,从他的角度看去老人像是高踞王座的古代皇帝,而林是穿越千里去觐见他的使节。 林能听见自己坚定的脚步声和心跳。 直到他逼近到距对方五米的距离才停步,老人抬起头来看着他。接下来是一个短暂的沉默,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个安静得像是该坐在摇摇椅里带孙子的老人,在抬眼的一瞬间,就透露出隐隐的疏远和威严来。 “你好?”老人说。 “很高兴见到您,议长先生,我已经到了。”林说。 高加索mín zhǔ议会的议长微微皱起眉,审慎地看着面前的林,“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先生。” “紫sè的玫瑰不是说花,那是一个隐语,是指原来高加索为军人颁发的象征最高荣誉紫sè玫瑰勋章。十二年之前这种勋章被废除了,彭・鲍尔吉当政之后,提倡他的草原骏马jīng神,所以玫瑰勋章被换成了野马勋章。以前获得紫sè玫瑰勋章的官员和军人几乎都在那次政变中下台了,除了一个人,也就是您,议长先生。”林的目光落在老人胸前辉煌的勋章上。 老人依旧看着林,他嘴边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我为这枚勋章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在dú lì革命战争的时候,我的双腿被弹片削去,所以彭・鲍尔吉喜欢我的勋章,他认为它象征着高加索的jīng神。” “你好,猎犬狐。”他向着林伸出了手,“跟我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每一个角落都有监视器,所以不要回头,也不要左顾右盼。”议长压低了声音。 “他们看见我们一同行动,会有怀疑么?”林推着轮椅,留心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会,但是在我还是高加索的议长时,他们不敢对我下手。” 他们已经到达了三楼,整个酒店的下面三层都被高加索外交部征用了,空空的楼道中看不见一个人,地下铺着一英寸厚的羊毛地毯,没有一丝脚步声。 议长指示林停在一处门口前,他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这里是一个微型的图书馆。” 林点了点头,正要开门,他的身体忽然微微颤抖,像是被电击了一下,他猛地回头,身形半蹲。 “不要回头!”议长低声呼喝。 林没有回答,他望着走廊尽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大朵大朵的绿sè郁金香开在地毯上,金sè的壁灯投下温暖的微光,这应该是一个让人觉得安全的所在,除了刚才的那种感觉,一种熟悉的、针刺般的感觉压迫在他的脊椎上,让他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对不起。”林回过头,“也许是太紧张了。” 两个人走进微型图书馆。议长的身手忽然变得矫健起来,他膝盖以下的部分都没有了,可是行动起来依旧像是草原上长着矫健双腿的羚羊。他从一叠书的夹缝中取出一张记录碟,夹在指缝中,伸向林。林捏住了碟,可是议长却没有松手。 “这里是彭・鲍尔吉目前的位置,请你们保护他,如果必要,带他离开高加索。”议长的话语像是军事命令般有力。 “L.M.A.最高委员会会兑现他们的承诺,我会服从他们的指令。”林用了审慎的回答,“能否问一个问题?您在高加索政坛中是鸽派的领导人之一,为什么要支持鹰派的鲍尔吉?您是议长,而鲍尔吉是军zhèng fǔ的dú cái领袖,您和他的立场是冲突的。” “为了高加索能有一个没有质子湮灭弹的未来。鸽派中也有不同的声音,我不赞同军zhèng fǔ,我提倡mín zhǔ政治,但是我不希望mín zhǔ的代价是把‘刚戈尔’发shè矩阵安置在高加索,这个我坚决地站在彭・鲍尔吉的身边。而有的人,比如那rì松,他则不惜一切代价为西方阵营介入高加索铺平道路。”老人紧紧盯着林的眼睛,他的脸上纠结着刚硬的曲线。 “我明白了。”林点头。 “他们会杀了彭・鲍尔吉,任何时候都会下手。所以,请L.M.A.兑现你们的承诺,保护他。”议长松开了手,“现在离开,越快越好,保密局的人很快就要来这里了。巴特尔,听说过这个名字么?” “公羊。”林点头。 他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间屋子,冲向了走廊的尽头。走廊里像是有一个影子闪过,仅仅数分钟之后,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停在微型图书馆的门口。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几个黑sè西装的男人。 只有议长在房间里,翻着一本书。 领头的人是一个眉眼细长的中年人,手中提着打开保险的枪。他立在门边,“议长先生,您有客人?” “就算有,现在也已经走了。巴特尔上校,”议长盯着他的眼睛,“也许是你杀人的yù望太强烈了,而我听说狐狸的嗅觉很灵敏,它们能嗅出危险的风。” “豺狗!封闭二楼所有通道。” “明白!” “猎鹰一队二队三队!守住去高层的楼梯和电梯。” “明白!” “狙击手一级jǐng戒,看见身高六英尺黑sè西装不明身份的年轻亚裔男子,一律击毙。重复一遍,一律击毙。” “明白!” 巴特尔带着保密局的jīng锐特工狂奔在走廊之中,巴特尔对着手腕上的通讯系统大声地呼叫,他那两条jīng致纤细的眉毛强烈地皱起,如临大敌。在高加索人中,他属于那种很少见的文静而秀气的男子,只是眼睛中闪烁不定的冷光让人凭空生出畏惧。 “麻雀全部出动!控制住大厅的三个出口,任何客人现在不得进出酒店。” “可是联军的宪兵现在控制着附近的通道。”步话机对面传来犹豫的声音。 “见鬼!”巴特尔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迅速查看大楼所有的监视器,给我找出狐狸的位置!” “已经在查了,没有发现……所有监视器上……都看不见他。” “废物!派出所有人手每一层搜索!”巴特尔强行在一个楼梯口刹住,无奈地看着四通八达的道路。 整个楼道忽然彻底地暗了下去,所有的灯都熄灭了,特工们惊恐地下蹲,开启了电筒向四周探照。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意外?”巴特尔几乎是对着对讲机咆哮了。 “大楼的电工已经出动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整个大楼突然停电了!” 巴特尔在额头上用力拍了一下,敞开西装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切换了通讯频道,压低了声音,“议员先生,我们失去狐狸的行踪了,他逃跑了,现在只能控制住凤凰。” 同一时刻,林正在一片漆黑的楼道中狂奔。 “鲁纳斯!鲁纳斯!屏蔽所有的监视系统!”他对着耳背后的麦克风呼喊。 “屏蔽已经完成,他们现在是盲眼的猎犬,绝对看不见你。”鲁纳斯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这种关键时刻,你总不会让人失望。” “未必,你碰巧在墨丘利越过高加索上空的时候发出这条请求,否则你就得自己打发追兵了。” “为我查看地图,我该从哪里离开?这里漆黑得什么都看不见,有必要把电也切断么?”林能够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遵循鲁纳斯的指引进入的这个楼层意外的没有亮灯,他的眼睛捕捉不到任何光。 “你继续前进大约18米左转,再前进20米会遇到电梯,在你的左手位置。这里只有这台电梯能运行,也只有你能够搭乘。你回到底层,我就会恢复供电。” “很好!”林猛地前扑,他扣着墙壁,摸索到了电梯的按钮。 他刚刚按下按钮,忽然有种惊惧的感觉从背后扑了过来,压住了他的全身。还是刚才那种感觉,就像是有野兽的眼睛注视着他的背脊,而且贴得很近很近。他旋转身体半蹲,毫不犹豫地开枪,枪声撕裂了寂静,电梯几乎是在同时到来,电梯门打开,灯光shè出,林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他戒备地闪入电梯,枪口始终指着门外。电梯门关闭,快速地下降。 SEVEN - 蝴蝶风暴 - 江南 “哦,停电了?”伊瑞娜说。 此时她正和那rì松共舞,那rì松是个受过西方教育的体贴的男士,很有礼貌,只是他的手扣着伊瑞娜的腰也始终很紧,令她有些不习惯。 这个时候整个大厅忽然暗了下去,周围响起几声惊呼,而后传来有人快速行动的声响,二楼的环形栏杆后有几只电筒灯光照了下来,缓解了人们的紧张。最焦急的是负责保安的特工们,一些装扮成客人的特工已经顾不得隐藏身份而走出人群。 伊瑞娜像是个普通的年轻女孩那样茫然地转着头四处看,此时她感到手指间传来微微的电流震麻。那来自她中指上的铂金线戒,它是学院的一个小装置,里边嵌了一个微型的放电装置,可以完全无声地发送消息。电麻传来的消息表示林还能够应付目前的麻烦,伊瑞娜略略放宽心,她并不怀疑这个男人在体能和敏捷上的优势。 “女士们先生们,大概是供电系统出了些问题,实在很抱歉,战争时期,有些部件很久没有更换,检修的人员已经过去了。”大堂经理带着笑声安抚道。 就在他话音落定的瞬间,上方传来了明显的枪声。 整个会场哗然惊动,黑暗中明显有手枪上膛的金属声,走出人群的特工们全部仰头看着上方,但他们无法确定枪声的方向。 伊瑞娜心里抽动了一下,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您不舒服?”那rì松似乎很关切。 “哦,没有。我只是想我哥哥不知道去哪里了。”伊瑞娜勉强笑笑。 “你的哥哥,刚才那位先生么?以前似乎没有见过他。” “是啊,他叫格rì勒,身处北部联军,军衔是少校。”伊瑞娜意识到她犯了一个错误,她不该谈论林,任何一个长着眼睛的人都不会相信西班牙血统的她和亚洲人模样的林是兄妹。 忽然间供电恢复了,大厅里再度灯火辉煌。 伊瑞娜看见了那rì松脸上的神情,她愣住了。那rì松像是一只即将扑击食物的鹰那样冷冷地看着她,搂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伊瑞娜看向自己的腰间,那里顶着一支微型手枪。 “对不起,北部联军没有格rì勒少校,”那rì松带着礼貌的微笑,推着伊瑞娜向墙靠去,他们在缓慢地离开人群,“你的哥哥不叫格rì勒,他被称做‘猎犬狐’,猎犬狐西奥多・林。高加索不会允许外来的狐狸干涉我们的政治,所以我们必须杀了狐狸。不过,我个人会保护你的安全。” “谢谢。” 那rì松的笑容忽然僵硬,因为那声谢谢不是来自伊瑞娜,而是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就在他背后。随后一只钢铁一样的手拧过他的手腕,夺下了微型手枪。那支枪反过来顶在那rì松的腰间,用力之大像是要把他的腰捅出一个窟窿来。 “但是保护她的任务似乎轮不到您了,议员先生,有很多人正在排队。”那个人说。 “你是……你是谁?你也是L.M.A.的特工?”那rì松嘶声叫喊起来。 “你才是L.M.A.的特工,你们全家都是L.M.A.的特工!”背后的人带着轻蔑的笑,一脚踢在那rì松的屁股上,把他踢翻在地。 这时候巴特尔已经从紧急通道冲进了大厅,他看见的是一个身着黑sè小晚礼服的男人站在那rì松背后,他戴着一顶不合时宜的呢子礼帽,帽檐遮住了他的眉眼,巴特尔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见对方微微歪着嘴角的一丝笑容。 而此时林就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他走出电梯,鲁纳斯恢复了电供应,时间搭配得完美无瑕。他往一楼的大厅看去,也瞥见了那个人的身影,和他手中一丝闪烁的银光。 伊瑞娜和他面对面,但是对方一手遮住了脸,只从指缝中看着她,指缝里的目光冰冷而跳跃。 那个人扬手挥向上方,那盏由上千个灯泡组成的巨型水晶吊灯忽然熄灭,大厅再次陷入了黑暗。林在熄灭前的一瞬一扶栏杆,从二楼飞身越向一楼。 “猎犬狐!他手里有枪!”一名特工高声呼喊。 “闭嘴!”巴特尔低喝道,一拳打翻了他。 伊瑞娜茫然地站在黑暗里,她知道此时自己正和那个人面对面,对方的呼吸仿佛都能喷到她的脸上。 “嗨,天使!不要离坏小子太近,我会担心的。”那个人低低地笑着说。 伊瑞娜感觉到黑暗中一只手极快地掠过她的脸,轻轻地捏了一把。她条件反shè地以擒拿的动作去抓对方的手指,不过她抓到的只是空气,对方速度太快,伊瑞娜知道自己完全无法追上他。 她感觉到那个声音在耳朵里轰隆隆作响,像是雷声,有一种炽烈的光照进了她的脑海里。她不再能听见其他任何声音,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谁?”伊瑞娜惊呼着再次伸出手去。 对方轻松地闪过了她的动作,捏住了她的手腕,“是我,西奥。” “你没事吧?” “没事。”林搂住她的腰,“跟着人流,离开这里!” 林和伊瑞娜夹裹在惊恐的人群中冲向了正门。黑暗中紧急出口的指示灯亮着,那是人们唯一的路标。特工和jǐng卫无可奈何地高举着手枪闪在一边,有人高声呼喊着:“拿好你们的枪,拿好你们的枪,关闭保险!”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枪,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人cháo,贵宾们已经失控。 林打开钥匙链上的微型手电,照向屋顶。 光亮只有短短的半秒钟,混乱的会场中无人注意到。 但是林看见了,那柄割断了输电线路的掷刀就扎在屋顶上,经过了那么些年,依旧锋利如初。 EIGH - 蝴蝶风暴 - 江南 凌晨一点。 巴彦高勒酒店的会议室里,那rì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放松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里,“猎犬狐通过混乱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巴特尔无法回答,挥手让他的部下们离开。 酒会以一个很不体面的方式结束了,高加索保密局在这一次的事件中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整个场面混乱到了极点,保密局无法限制人们离开,因为其中包括了高加索的高层官员还有各国大使馆以及通讯社的成员。 “议长先生在哪里?”那rì松按着太阳穴,深深吸气以使自己镇定下来。 “已经乘车离开了。” “没有留下任何话?” “没有。”巴特尔摇了摇头,“他只对我说,狐狸的嗅觉很灵敏,他能够嗅出危险的风。” “见鬼!”那rì松一拳砸在桌面上,“没有什么风比L.M.A.的风更加危险的了,他们从来不会进行没有把握的工作,尤其是在政治上。他们既然选择了保护彭・鲍尔吉,就不准备空着手回去!” “这里毕竟是高加索的国土,他们的人数还是有限。”巴特尔说。 那rì松摇头,“但是风险巨大。如果彭・鲍尔吉重新掌握权力,我们会被作为政治犯,永远关在监狱里,直到留着口水变成痴呆,然后死去!” 巴特尔只能沉默,他并不是政客,而是国家保密局的负责人之一,只是一个军人。尽管他明白自己已经陷入这场政治漩涡里,但是以他的身份,远不足以对局势发表评论。 “杀了鲍尔吉。”那rì松双手按着桌子低低地喘息,“杀了他,只要他还存在,我们始终没有办法消灭他的影响力。” 巴特尔摇了摇头,“如果处理不当,我们的声誉就全完了,我们还是难以逃脱政治犯的下场。” “是的,在全民公选结束之前,他还是高加索zhèng fǔ名义上的最高领袖。我们可以把他送上军事法庭,但是不能杀死他。”那rì松疲惫地坐回沙发里,按揉着跳动不安的太阳穴。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外面是罕见的暴风雨。没有关好的窗户漏了雨点进来,巴特尔过去关窗,他思考着要更换这里的服务人员,因为他们甚至不知道应该时刻保持窗户紧闭。这些窗户都是防弹玻璃的,意义远大于阻挡风雨和寒冷。 “巴特尔,听说鲍尔吉掌握姆茨赫塔的时候,你和他的配合也很好?”那rì松忽然在他背后发问。 “是的,鲍尔吉也是一个军人,对于情报系统和秘密活动很擅长,从能力上说他是罕见的指挥官,毕竟曾是L.M.A.的高层。”巴特尔非常坦白。 “那为什么决定要为我们工作呢?” “我记得我曾经在私下的场合向您说起过。”巴特尔转过身。 “我想再听一次,如果可以的话。”那rì松缓缓点上一支烟。 巴特尔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我是一个从士兵出身的军官,为了保护这个国家,我和我的队友们为了高加索保密局做过各种各样可怕的事。可是我们却被愚蠢的上司当做棋子一样摆布,我们的死活也没有任何人真正在意。我最初的队友们如今只剩下我,我并不觉得这是我的能力超群,一切只是运气。换而言之,这些年那些死去的队友,用自己的命把我推到了现在的位置。可我们是从事保密工作的人,就像多年以前的克格勃,我们永远都难以获得浮上水面的机会。我们就像是古代国王豢养的杀手,他叫我们出现,我们就要出现,他命令我们消失,我们就必须消失。即使彭・鲍尔吉在任的时候,也一样。我不甘于这样的处境,而那rì松先生,您向我许诺过*次长的职位和参议院的资格。” “要挑战自己的命运?”那rì松低声说,“每个人都要挑战自己的命运。” “未必是所有人,”巴特尔斟酌着词句,“有些人愿意听从,因为他们怕死。” 那rì松不再说话,大口抽着烟站在那里。 “我们必须做出抉择。”抽完了那支烟,他说。 那rì松坐在那张华贵的老式靠背沙发上,面对着窗外瓢泼的大雨。 屋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这是巴勒高彦酒店最豪华的套房,卧室一律是欧洲中古式样的木家具,陈旧却典雅,每一处包金和镶嵌都出自高级工匠的手。这也是那rì松最喜欢的房间,他没有结婚,也没有父母和孩子,一个人住。他有一套很大的房子,但是他不喜欢那里,始终都是流转在各个宾馆的套间里。有的时候他会带着不同的女伴,更多时候只是一个人。 闪电横过天空,那rì松忽然看清了黑暗里坐在他不远处的人,他惊得几乎要站起来,双腿却没有力气。 “你好,那rì松议员。” 有人打开了灯,一身黑sè西装的年轻人正坐在那rì松旁边的另一张沙发上,嘴角有一丝礼貌的微笑。他双手交叠起来压在膝盖上,手中握着一柄打开保险的柯尔特。 伊瑞娜从灯的开关那边走了过来,来到酒柜边,“要苹果马爹利么?” “我只要苹果汁,马爹利加冰给那rì松议员,他需要安静一下。”林说。 那rì松没有拒绝,接过整杯的马爹利,略略品了一口,而后整杯灌了下去。 “我以前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胆大,但是面对枪口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颤抖,看来人人都是怕死的,”那rì松的脸sè略微恢复了正常,“听说您从不打空枪,猎犬狐。” “我不是为了杀人而来。”林说。 伊瑞娜又给了那rì松一杯马爹利。 “谢谢。”那rì松用手暖着杯子。 连续几杯烈酒,那rì松有了醉意,“不要希望胁持我以改变高加索的政局,你们可以选择杀了我,也可以放了我,作为交换条件,我能保证你们平安地离开这里。” “我知道您是最倡导杀死鲍尔吉的人,为什么?”林提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L.M.A.有,鲍尔吉有,我也有,我只是为了我的立场。”那rì松居然还能撑着笑起来,他并不长于酒量,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林点了点头。 “你们要我用什么代价来交换我的命?”那rì松摇晃着杯子,“只要我能够接受。” “我们不需要谈交易,我们之间也没有交易可谈。我不会杀你,因为杀了你也没有用。我们来这里的原因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是你的房间是不会有人搜查的,我们需要一个暂时的藏身处。”林平静地说。 “需要在这里待多久?”伊瑞娜问。 “深夜三四点钟的时候人最容易疲倦,那时比较容易避开jǐng卫。”林看着窗外的大雨,“希望雨也能够小一些。” 伊瑞娜醒了过来,因为壁上的挂钟响了。她趴在那张宽大的床上睡着了,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盖上了床单。林坐在沙发里,就像没有动过一般看着一本书,而那rì松已经歪倒在沙发中了,也许是因为恐惧,他不停喝着酒,很快就醉倒了。他没有尝试过反抗,因为知道面对猎犬狐不会有任何机会。 “时间到了么?”伊瑞娜问。 “我想差不多可以行动了。”林说,目光依旧落在书上。 书挡住了伊瑞娜的视线,林的手里捏着一柄四五英寸长的掷刀,刀锋上晃着橙黄sè的灯光。他合上书站了起来,悄悄地把刀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拿他怎么办?”伊瑞娜束起披散的头发,找来一把剪刀,从腰间开始剪掉整条裙子。她的长裙下穿了贴身的裤子,只不过也剪短了裤脚,穿着高跟鞋便看不出来。 “让他睡吧,不必……”林这么说着,忽然止住了。 伊瑞娜看见他凝视着桌上的一叠白纸,像是出神似的。 “西奥?” “没事。”林回过神来,“伊瑞娜,帮个忙,去把电梯口的两名jǐng卫解决掉,但是不要轻易下楼,那里有大批的便衣。” 林把那rì松扔到了床上,他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酣睡的那rì松。再次确认伊瑞娜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之后,他提起了那把柯尔特手枪,将一只雪白的鸭绒枕头压在了那rì松的头上,枪口深深地陷进了枕头中。 只是“扑”的一声轻响,微微溅起几片羽毛,黑红的血便从枕头下缓缓流了出来,浸透了雪白的床单。 林关闭了所有的灯,无声地走出总统套间,轻轻地闭上门。 NINE - 蝴蝶风暴 - 江南 “摇乐猪”酒吧,深夜下起了大雨。 一身黑sè风衣的男人从外面的狂风暴雨里大步进来,他没有打伞,但是那身衣服是防水的,他抖了抖衣服上的水,点燃一支上好的哈瓦那雪茄。识趣的侍者立刻迎了上去,把他引向酒库后面的小间。 他慷慨地给了一百美元的小费。侍者惊喜起来,男人歪了歪嘴露出一丝捉弄的笑容,“年轻时受点小挫折会令你老来有大回报,希伯来的谚语是这么说的。手心的疼痛很容易忘记,那也是一种经验。” 侍者退去了,抽雪茄的人打开了门。 似乎始终不停地喝着酒的年轻人这一次破例没有捧着杯子,他站在一盏昏暗的铁皮吊灯下抽烟,一身昂贵的黑sè小晚礼服正在滴滴答答地滴水。 “看着真是狼狈,为什么深夜叫我出来?这里是高加索,不要让我惹上什么麻烦,我不想上西方联军的黑名单。”抽雪茄的人抱怨着,“你去哪里了?全身都湿透了。” “刚从外交部的酒会回来,猎犬狐杀了那rì松议员。”年轻人简略地说。 “好家伙!这个孩子现在变成了快刀手,居然杀了鸽派最亲西方的议员。”抽雪茄的人带着赞叹的语气。 “但是也有坏消息,如果我没有猜错,授权杀死彭・鲍尔吉的暗杀令在那rì松死前就被签署了!” “天呐!这个局势的变化太快,有多少把握?”抽雪茄的人面孔僵了一下。 “那rì松临死前有一份秘密文件通过国家特务局的巴特尔上校送出,我已经来不及阻止。这份文件有90%的可能是杀死将军,猎犬狐的出现意味着L.M.A.依然在支持将军,这是鸽派绝对不愿意看见的,更不容将军从他们的手中逃走。”年轻人的脸sèyīn沉。 “我们现在还能指望谁?猎犬狐?”抽雪茄的人紧张地舔着嘴唇。 “他无疑会尽快出动去保护将军,甚至冒险带着他离开。” “他能做到么?” 年轻人摇了摇头,“在我看来不是他的能力问题,一切取决于彭・鲍尔吉的意志。我太了解他了,他那样一个男人,胸膛里流着草原英雄的血,立志拯救他的人民,却要祈求神去救赎他自己的心灵。” “好吧,看猎犬狐和鲍尔吉的了。这对于我们,就像俄罗斯轮盘赌,别人帮你转转轮,我们只能下注,输了还要买单。”抽雪茄的人耸了耸肩膀,“我还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么?” “我要自己去看看将军。我有一个列表,需要这些东西装在一辆越野吉普的后备厢里,明天中午之前要。包括一支远程狙击步枪,它必须带光学瞄准镜,要可以发shè超距shè击的钢芯弹,以及一支高shè速的突击步枪,还有催泪手雷、消音器、匕首、红外夜视镜、速降绳索,我还要伯莱塔的10毫米大口径手枪,足够的弹药和能跑500公里以上的汽油。” “等等!等等!我的记忆力不好,我需要大概做个笔录。”抽雪茄的人抓下帽子,急忙从怀里摸笔,拿笔杆挠着他一头银白sè的头发。他的头发是银sè的,里面夹着少许的褐sè,杂乱得像是野草,锋利地向着不同方向伸展。 “你要干掉一支军队么?我知道你可以做到,因为你是个怪物。但是你不需要一支队伍跟随你么?”他一边书写一边抬起眉毛,一道早已愈合的伤痕穿越了他的眉心,扫过他的眼角。这道多年前的伤无疑差点夺走他的一只右眼。 “不需要,我一个人去。你的手下如果任何一个被猎犬狐捕获,都会是巨大的麻烦。学院能够从任何人的嘴里获得他们想要知道的秘密。”年轻人直接回绝道。 “好吧好吧,不和你争,你是超级英雄,我是一个普通的军人,我清楚。”抽雪茄的人似乎早已习惯了对方的骄傲。 “你这头西伯利亚雪熊也这么说,听起来倒像是嘲笑。” “没有,没有。”抽雪茄的人举起双手满面坦诚的模样,“我可都是好意。” 他站了起来,“好了,没问题了,接下来要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另外通知你接货的时间。” “不介意的话送我一程,我得去找身衣服换上,我还需要一个医生。”年轻人的声音略显疲惫和沙哑。 抽雪茄的人这才注意到他的脸sè其实不太好,略显苍白。 “你病了?”他疑惑地问。 年轻人抬起胳膊,接近他腰间的地方,小晚礼服裂开了,正在缓慢地渗出鲜血来。 “猎犬狐对我开了一枪,在黑暗里。只是擦伤,不过挺深,果然在听觉上他还是比我强。” “天呐。”抽雪茄的人矮身下去看了看伤口,摘下嘴边的雪茄摆出要去烫那里的模样,“需要医生处理一下,下手没有留情啊,他知道是你么?” “大概还没有猜到,别废话了,扶我一把。”年轻人似乎牵动了伤口,一手按在桌上轻微地喘息。 “没问题,先生,看见我们的招牌你就算是到家了。”抽雪茄的人带着一股酒吧侍者的流氓语气。他一把扯下了年轻人身上湿透的小晚礼服,脱下自己的风衣给他披上,随即紧紧地夹住了年轻人的胳膊。他透过衣服传来的体温令人觉得安全,他的手在风衣下按死了年轻人的伤口,巨大的力量令伤口麻木,疼痛也略微地减轻了。 “真是头狗熊。”年轻人无从挣扎,只能抱怨。 抽雪茄的人几乎是拎着他的伙伴穿过喧闹和充满烟雾的酒吧大堂。舞池里的灯光剧烈地变化,人影和长发一起扭动着,像是光线都被人类的狂热所扭曲。 “嗨,先生,要不要一点开心的玩意。”面目可爱的男人手心里托着几粒颜sè各异的药丸,凑在抽雪茄的人身边。 抽雪茄的人看了他一眼,摘下嘴角的雪茄用力压在他的手心,趁着男人哀嚎的时候抓起他凑上来的另一只手,“不要趁机掏我的口袋。” 抽雪茄的人抓起他的衣襟把他扔到了一边的墙上去。 甚至没有人瞥一眼这边的情况,周围的桌子上六七个高加索年轻人围在一起喝兑了水的伏特加,吃夹着腌肉的汉堡。纯的伏特加价格很高,酒吧就用伏特加掺上水和食用酒jīng来卖,这种酒被称作“匕首”,很少的量就能让人兴奋和暖和起来。 “你投了谁的票?”头发染红的女人大声说。 “还用问,投票给牛屎也不会投给彭・鲍尔吉!”男人满嘴的酒气,捏着女人的脸要去吻她。 “够了够了,你他妈的这个*养的,把你满嘴的臭气喷到厕所去。”女人推开他,“我也投了和平mín zhǔ联盟,这见鬼的战争早点结束早点好,我已经受够了。” “是啊是啊,我也投给了鸽派,我是爱好zì yóu的小鸽子。”面目柔腻的男人扑着双手像是小鸟儿一样往女人的胸口蹭去。 距离高加索全民公选的结束只有不到72个小时了,即使在这里也满是政治评论的声音。 “不该相信鲍尔吉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我们投票支持了他,他说要zì yóu,可是他给了我们什么,只有连干净的酒也喝不上的苦rì子!”对面桌子上的男人骂骂咧咧地高举起杯子,“要和平!” “要和平!”所有人都举杯。 抽雪茄的男人感觉到自己扶着的年轻人身体震了一下,而后他被推开了。 年轻人痛苦地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慢慢走到那桌子男女的面前。女人正搂着两个男人的头蹭在自己的胸脯上,周围的人高声笑着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 年轻人拾起其中一个人面前的盘子,重新扔回桌上。瓷碟摔碎的巨响令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侍者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看,抽雪茄的人狠狠地皱了皱眉,从口袋里又摸了一张一百美元出来拍在侍者手里,然后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打发他走了。 “好吃么?”年轻人问那个自称小鸽子的男人。 小鸽子意识到自己遇上了找茬的人,他的个头不高,略微有些惊惧,一边小心地闪避一边试图悄悄地去摸酒瓶子。 “好吃么?”年轻人拿起他吃了一半的汉堡,慢慢地抵到他嘴边。 “味道……味道不错……”小鸽子的脸sè越发难看,他被那个汉堡压着往后退去,够不到酒瓶了。 “好吃就多吃一点。”年轻人把汉堡用力地塞进了他嘴里,他的动作忽然间变得凶狠暴力,掰着小鸽子的下颌强迫他狠命地咀嚼着嘴里的汉堡。在他的力量下小鸽子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他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嚎,粗麦的面包里渐渐地渗出血来,也不知道是咬破了舌头还是折断了牙齿。 年轻人把满脸眼泪满嘴血的小鸽子推到了一边,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不希望他这么吃就自己吃快一点。” 女人战战兢兢,忽然抓起碟子里的汉堡不顾一切地往嘴里塞去。人人都看得出她几乎要被噎死了似的,可是还在发疯一般咀嚼。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从小鸽子嘴里把剩下的汉堡渣子一点一点抠出来,“最初难道不正是你们这些蠢材把彭・鲍尔吉推上了军zhèng fǔ的宝座么?现在后悔当初的勇气了?” “你……你是南部游击队的人!”有人颤抖着说。 只有最初跟随鲍尔吉的南部游击队依旧绝对地站在鹰派的一侧,而他们还有少量的人在姆茨赫塔活动。 “不。我讨厌愚蠢的人,仅此而已。”年轻人眼里的凶狠渐渐地褪去,把小鸽子扔在了桌上。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