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 行剑录 - 余准 “杀!” 入眼,黄沙漫天,大日昏黄无力,一切好像就真的没有了希望,城下是茫茫黑甲,无边无际,敌人前锋已经逼进城墙。 壮硕的将军站在摇摇欲坠的城楼上怒声喝道。 城墙内,那些老卒沉默不言,机械的执行命令,效率惊人。 敌人来袭得很突然,从出现到攻城不过小半个时辰,如今,他们已经渐渐取得了主动权。 城楼之上,一片默然,在此之前,没人知道会遭遇突袭。 战场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在双方远距离的攒射下,年轻的生命不断倒下,城上,有那死去了却占了位置的尸体,被往日同袍顺手推下了城墙。 尸体重重砸落在地上,没人管你是否身份显赫。同袍之间好像因为这场意料之外的战事变得格外冷漠无情,也不念及一丝往日情分。 战场上,没人有空生出多余的情绪来,很多人,大脑连最基本的恐惧感都还没生出来,便死不瞑目。 这场袭击,来得实在古怪。 城上箭矢已尽,敌军兵临城下。攻城战最惨烈的一幕就要发生。 城上,有新卒颤抖,躲在城垛后面,眼前是无数同仁的尸首,敌人的弓弦一直没有停过,箭如雨下,掩护着他们的攻城士卒。 新卒身旁的老卒一直轻轻数着数字,从城下弓弩齐射的第一轮就开始数了起来,然后到现在,声音微微发涩,直到消失,老卒闭目,眉宇之间尽是狰狞。 “小子,保管好你身上的'狗牌',说不得就有大用。” 老卒咬牙说完,睁开眼,面容坚定。 而那新卒使劲点头,无比顺从。正是有这老卒教他,他才没死在之前双方的对射,他想活下去,只有听老卒的。 “待会儿别跟个没卵蛋的娘们似的,把横刀给我对着那些黑皮畜牲脑袋砍,杀一个够本,知道吗?” 老卒看着那新卒战战兢兢的样子,怒道。新卒不敢违抗那老卒,只是拼命的点头。 长叹一声,感受着城墙渐渐颤抖起来的躯体,听着城下那轰隆作响的整齐步伐,老卒喃喃自语, “ 这么大手笔,老子死了,也值了......” “拔刀斩敌!” 敌军异常骁勇,不要命的往城墙上进攻,架上不计其数的云梯,耗尽了城上所有的滚木砲石,丢下不计其数的死尸,层层叠叠,从城墙根上起,堆起了人山。 而那密密麻麻,犹如蝗虫的敌军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只是往前冲。 终于,在第一个敌人登上城墙之后,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亮起了白刃,然后,两拨衣甲分明的人就赤裸裸的肉搏在一起。 军制的横刀砍缺了,就用手,用牙,用随意抓起的箭矢,想尽一切办法去伤害与自己角力的人,直到血肉模糊,直到死去。 只是敌人真的很多,破城之后,很快,城内已经被屠了个空,也不管是死战的兵,还是逃亡的兵,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是发了疯要拼命的百姓,无论这城内如何众生百态,敌人都只是沉默的屠杀着。 最后, 只剩下一男一女,抵背而立。 是两位将军模样的人,死战于城楼之上,体内气息浩荡,已经杀敌不少。 只是此时也已经摇摇欲坠。 悍不知死的敌人小卒一波又一波的冲杀,根本不留空隙,那两人杀得七窍流血,气竭体虚。 他们脚下堆起了尸山,血流成河。 那些士卒根本就像没有情绪的机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慨然赴死。 而那男将军真正力竭之前长叹一气,遥望天际,苦笑。 然后,人潮汹涌而上,彻底淹没了两人。 —————————————————————————— 王朝更替,天道无情。 “千年以前,大凉建国,真正结束了数千年的蛮荒时代。凉帝筑太阿宫,建水利,设路驿,与万族结共好,祭诸神于山巅,成大凉千年基业。” “时过境迁,凉帝崩,传二世,新帝无力,朝纲糜乱,诸侯并起,逐鹿天下,大凉建乐三百四十一年,二世崩,再传三世,改元皇熙,不过三年,大凉灭。” “自此,天下四分五裂,群雄割据,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妻儿相食,人不如野畜。但所谓天下大势,不过分分合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时过百年,五雄并起,为靖旸,云琅,勾陈,狄壬,邯垧。” “也算时势造英雄,我余氏一族潜龙千年,一朝尽吐意气,灭狄壬,纳其臣民,助我云琅称帝,论功行赏,封王拜爵。如今这天下,唯靖旸一国可称对手,其余皆不堪入目!早晚当成霸业!” 一位中年儒生意气风发,扫视四周,慷概激昂道:“大丈夫当为家国尽力方不弱一世声名。汝等尚幼,此时正该努力修习功课,将来报效帝国,封王拜爵自不在话下!” “先生,我闻天下自在处,唯江湖,快意恩仇,行侠仗义,仅凭手中三尺长剑就可一叙胸中意气,如此,不好过庙堂?” 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随后说道:“为天下不平而鸣剑,那才是真正的风流写意吧。” 中年儒生闻言,摇头轻笑:“这天下间,又有何人风流,江湖二字,道尽人心叵测,要是你们这群小娃娃离开家族荫蔽,不出数日,就要被吃得干干净净,连性命也要丢在外面。” “先生,难道庙堂之上便能独善其身?若如您所言,仅凭青衫长剑,这天下哪里都是吃人地,我辈武者,岂能如此畏手畏脚?”又一个少年站起身来,嚷嚷道:“先生所言,也太过偏见。” “好你个臭小子,毛未齐全就敢教训先生了?”中年儒生闻言气笑道:“我族祖荫所在,庙堂之上自有长者庇护,若涉身江湖,那可真就无依无靠,全凭自己了。若是因实力不济葬身于江湖,可没人替你说道说道。” 四下,众孩童面面相觑,有点信仰崩塌的感觉。 先生的话,无疑对他们崇拜的江湖做了无情的揭露。 “先生,我认为,江湖没有您所言的那么不堪,那游侠儿文晟敏,不过二八年华,一身本领得叫众前辈齐齐喝彩;那自号仙人见我需低眉的王淳儒先生,一气直冲天门,将那作怪霍乱人间的神仙斩得血洒千里,如此江湖,怎言不好?”那唇红齿白的少年再次站起来,高声反驳。 中年儒生脸色一僵,随即笑道:“你可知道他二人修为几何?成名之前如何摸爬滚打?那文晟敏,虽说二八年华,但其出生之际,天降祥瑞,轰动帝国,此子乃是应运而生之辈,天道气运加身,天赋世间罕见,而那王淳儒先生,”中年儒生顿了顿,脸上也难得带上了一抹敬意:“王淳儒先生,那是当世最耀眼的剑道大家,说是以剑成仙都不为过,敢上天找神人喝酒,敢下海与龙王角斗,那等人物,又岂是风流二字可言尽,有他在的江湖,才真正有了看头。” 中年儒生又语气一转:“可那等人物,世间千千万万江湖人里,才出现那么一个,难道,你们认为自己会是那幸运儿?” “事无不可为。” 那长相颇为讨喜的少年坚定道:“阿爹还在的时候,便告诉过我,事在人为!” “你,唉,坐下吧,坚持自己的想法是好的事,若你能一直不忘初心,便是最好,但你要记住,不要弱了我堂堂余氏一族的名头。”中年儒生醇厚的嗓音颇为无奈的响起,不再作无谓的争论,开始继续授课。 “古圣有言,君子不立......“ —————————————————————————— 《行剑录》开篇 求收藏求点击求推荐~ 一本新书的开端,有你们更精彩~ 我是你们的阿准,万谢~ 第一章:花朝 - 行剑录 - 余准 春到花朝染碧丛,枝梢剪采袅东风。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尊助赏红。 二月十二花朝会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一美妇蹲在花丛中嘴里细细念着小句,手上小心翼翼的修理着小院花枝,人比花娇,顾盼生姿。 “娘。” 少年手里拿着七色彩缯,从屋里跑了出来,递给美妇,美妇直起身来,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细汗,转过头去,眉眼弯弯,宠溺的看着少年:“阿丑今天怎么不去帮陶师傅做工?又偷懒?” “才没有呢,陶师傅给我放假了,说今天是花朝节,要我回来陪娘呢。”被唤作阿丑的少年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又想起了什么,得意洋洋的说道:“昨天修课业,我把先生都说服了!娘亲可不能再觉得我是个贪玩的小孩儿了!” 美妇微微讶然,笑道:“小丑儿莫不是说了那些在书上看的江湖事迹?”阿丑点头,右手得意的在空中比划着什么:“我以后一定要仗剑行侠,成为爹爹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臭小子,可别说到不做到,那娘亲可是要打你屁股的!”美妇冲少年扬了扬拳头,故作威胁道。 “放心吧!娘,我现在跟着陶师傅打铁,早已经练成了一身气力,陶师傅说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教我练气,不出两年,我就可以拿起剑,开始练剑了!”少年挺胸道:“我一定会成为像王淳儒先生那样的神仙人物的!” 美妇笑意浓浓,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拿过他手里的七色彩缯,剪贴到花枝上,不时,整个院子便有了浓浓的喜庆意味。各色的彩缯随风飘荡,煞是好看。 “晚上娘要去拿津贴,花神会你自己去玩没问题吧?”母子俩把小院子里收拾好后,美妇柔声问道。 “娘,你不去看花灯吗?”阿丑疑惑道:“听说今年的花灯尤其好看呢。” “娘就不去了,阿丑代娘去看吧,回来告诉娘不是也一样吗?所以呀,你可要用心,好好的去看哦。” 美妇拉起阿丑的小手,叮嘱道:“你已经九岁了,该注意的往常也反复给你提醒过了,不要离开人流跑到没人的小巷子知道吗?有人跟你搭话要少说话,多观察,知道吗?知道你力气大,可不能欺负其他的小孩子,尤其是不能欺负女孩子,知道吗?男子汉大丈夫,欺负女孩子的话,娘可真要惩罚你了!之前学宫乐文先生就说过你把人家女孩子的衣服弄脏了,你可得注意一点!晚上人会很多,很多都是外族人,对人要有礼貌,可不能落了我们余氏一族的面子,去做那惹人生厌的事,知道吗?” “知道啦!娘,这些话你一直都在反反复复的说呢,我都快背下来了!”阿丑嬉笑着说道。 “严肃一点,不然我可要罚你了哦!”美妇眉头一立,有些许威严暂露。 阿丑连忙身子一正,大声道:“我余衍珂绝不忘娘亲教诲,如有不从,天诛地灭!” 美妇闻言恼得拍了阿丑后脑勺一记:“就会贫嘴!” 阿丑揉了揉脑袋,憨厚笑道:“娘,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也绝对会保护好自己的!” “好了,别说了,臭小子,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美妇笑骂,然后正色道:“现在天色尚早,你快去温习功课,不然晚上别想出门!” “啊。” 阿丑脸色一苦,但也没多说什么,替娘亲收捡了院子里的各种工具后,进了屋,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卷和一个小木凳,坐到了院子里,看起书来。 而美妇在屋里收拾了一会儿,便匆匆出门了。 过了一阵。 一个小石子砸落在地面上,一骨碌滚到了阿丑脚下,阿丑低头捡起石子,而后有些略带迷茫的望向院墙外。 将近一人高的院墙外站着几个少年,一个少年踩着另两个少年弯下的背,努力踮着脚,三个人叠着罗汉,这才勉强露出了那最上面少年的脑袋。 “余衍珂!出去玩?”那少年努力打着手势。 阿丑愕然道:“我娘出门了,你们干嘛还爬墙?” “什么?”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墙外顿时吵闹起来,“余宁,你这家伙实在太重了,下次换我踩你好不好?”“屁咧,小爷这可是标准体重,明明是你这小身板太弱不禁风了好吧。”“什么?!你说我小身板?要不要看看我的强壮?”“都别说了,人都丢完了,余衍珂他娘出门了,我们爬这墙有什么意义吗?”“呃......“ 阿丑打开了小门,招呼他们进来,外面三个少年顿时像做贼一样,赶紧跑进了小院,阿丑看着他们,问道:“哪里去玩?” 三个少年眼神古怪,这家伙从良了? 余宁还伸手去探了探阿丑额头,口中嘀咕,“这也没啥毛病怎么就失了智呢?”阿丑没好气的拍掉余宁的手,说道:“我娘叫我温习功课,你们叫我溜出去玩,这要是被我娘抓住了,今天晚上可就看不了花神灯了!” “你真的不去?”另一个少年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那十大美女可就真真与你无缘了呢。” “你说什么?”阿丑愣了一下。 “家族十大美女啊,今年齐现花神会,花神庙那边已经人山人海了,再不去,连汤都没得喝了!你不是常说美人配英雄吗?你要知道,手快有手慢无啊!”旁边少年挤眉弄眼的怂恿着。 “真的?”阿丑动心了,心里默默念叨着,娘,也不是我不听话,实在是美女动人心,我这也是为了给您找儿媳妇儿呢。 “走!” 阿丑根本不再多想,豪气的一挥手,领着几人急急向花神庙赶了过去。 第二章:庙会 - 行剑录 - 余准 余氏一族以城为府,主城占据了偌大一片地域,而花神庙占地面积不大,位于后山脚下,景色倒是优美,花团锦簇,山水相间。 眼下正值庙会,没来由的比寻常人气多了好几十倍,正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现在人还不算多,等到晚上放花灯,那时候才叫一个热闹,说不定就有那神仙姐姐下凡来赏脸给两三个讨喜钱,不仅可以窥探那等人物的风姿,还可以讨到零花,那真的才是最最痛快地时候了。” 余衍珂一行听着同行的一个少年说着,皆是点头,余宁四下瞄了一眼,让同伴们凑拢过来,压低声音,贼眉鼠眼的道:“别说,我还真认识一个仙女姐姐,她可是十大美女中位列第四的绝代人物,呆会儿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世面!” “你这家伙,倒有些深藏不露啊!”众少年讶然,却也知如此好事,当低调而为,短暂的失神后,尽皆咳嗽一声,装模作样的四下打量着,心里却实在是有些激动。 因为,就算只是家族评出来的十大美女,弄的一个噱头,与那胭脂榜差的远了,那也是实打实的美人,不说万里挑一,就算千里挑一那也是实实在在的真本事。 能有机会见到一位榜上人物,这么一群少年自然是激动非凡。 这花神节最早发源于南方,至今已有近五千年的历史。 传说,当初还在蛮荒部落时代之际,南方有个大部族,那个部族有个年轻人,风流倜傥,才情无双,却唯独是个花迷,远近闻名。 到了某年二月,天寒难解,北风呼啸,那年轻人日日观花,入目只有残枝败叶,于是日日叹息。 忽有一夜,一群百花之精幻变的仙女入其花园,对他说:本欲迎春怒放,谁料风神阻挠,刻意刁难,见他如此惜花,故请他帮忙解难。 那年轻人询问请教解难之法,得众花仙讲解指教,于是置备彩帛,铭画日月星辰于其上,在院中百花花骨朵渐露的次日五更,将彩帛悬于园中花枝上。 届时,果然狂风大作,但枝上花卉有彩帛护持,一朵花骨也没吹落,第二日,果然百花齐放。 由此,喜爱花卉者争相仿效,因以成俗。又因悬彩护花的时间是安排在五更,所以又称花朝,只不过,这一习俗早已被简化掉了,在二月十二这一天,人们基本都是在早上睡醒之后才做这事了。 而余氏一族这儿,便更没有什么讲究了,很多人都只是到庙会上来买上一根彩带,系到花枝上,然后默默祈福而已。 花神庙比以往热闹的多了,人山人海,有走贩吆喝着,不时拿出一根彩带挥舞一下,那精心制作的彩带飘荡着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当然,也不止卖彩带的,还有卖糖人的,卖糖葫芦的,耍杂的,推冰食车叫卖的,卖对联的。 还有老者豪放不羁以一米长的地书笔蘸水写字的,其字龙飞凤舞,旁人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煞是潇洒写意,便丢两个喜钱给那老头儿,老头儿眉眼弯弯,笑着收下钱,嘴里吆喝着岁岁平安之类的话语。 “这老头儿不简单,气沉四肢百骸,颇有几分气力。”余宁无意间瞥见那老头儿写字,只觉其运笔游刃有余,其字颇有几分力透青石的感觉。 余衍珂跟着看过去,却啥也没看出来,有些茫然。 同行少年注意到了余衍珂不自然的神色,嬉笑道:“你都没踏上武道,自然是没这份眼力见识,余宁这厮,再不济,也算是个不入流的凡俗武夫了,手中那刀耍得是气吞山河。” “余放峡,你给老子闭嘴!” 余宁闻言,像想起了什么,面色荏厉,余衍珂没看错的话,他面庞还有一点微微的抽搐。 余放峡大笑,拆台道:“我可记得昨天某人耍那柄木刀可是把自己后脑勺耍出了一个大包,不知道今天好了没有?” 余宁不说话,脸色铁青。 另外一个少年打了个哈哈,说道:“也别拆台了,余放峡你跟余宁不是半斤八两么,可别到时候自己也出洋相,那时候你那脸得比余宁的还臭。” “嘿,黄佛儿,别管他余宁日后境界几何,我以后会不会出这洋相,小爷我都得时不时念叨念叨,毕竟呀,天下独此一家。”余放峡说着就笑得直不起腰来。根本不在意余宁那一张臭脸越发难看。 “哎,不是来看十大美女的吗?去看啊!我们杵着干嘛?”余衍珂见情况不对,连忙插嘴道。 “哦,对,听说她们都在庙里,年纪合适了的几位正要招婿呢,我们去看看热闹。”被唤作黄佛儿的少年连忙顺着话头接了下去。 “嗯,对,正好去跟那仙女姐姐打个招呼。”余宁闻言,脸色恢复正常,还斜眼瞟了一眼余放峡,不由得有些傲气浮在脸上。 好像在说,你敢这样不给我余某人面子,那仙女姐姐只好跟你无缘了。 余放峡见状,脸色一变,心头有些悔意,又不好意思讨饶,整个人僵在原地。 “走了!” 余宁无声扳回一城,神清气爽,一马当先,故意迈着八方步,底气十足。 “这俩家伙。”黄佛儿瞄了一眼吊着车尾,神色不自然的余放峡,嘴里嘀咕起来。 花神庙里面好像比外面更热闹。 花神庙其实不大,四四方方,面积不过数百平米,正中央是那高大的花神像,花神像下面放了一张简陋的桌案,案上放着一大堆贡品。 有几位看上去也不过二八年华的美好背影正虔诚的跪在蒲团上祈福。 而旁边,则站立着七八个花枝招展的美丽少女。 不得不说,那姿色的确是远胜寻常女子,一颦一笑都带着一丝丝撩人的风情。 虽然眼见着众女还有些青涩,但也已经有了一番勾魂夺命的本事,实在难以想象这一群少女再过几年会是怎么样的风光。 四下,群狼环围,都眼冒绿光的盯着那些少女,吃相颇有些难看。 当真是狼多肉少!几个少年见状,面面相觑,心头惊叹。 不过,这小庙里面人虽然有些多,挨肩接背的,但出奇的都很安静,都眼巴巴的望着那群青春靓丽的少女。 余家几个少年了然,这些个痴汉估计就是那些外面来的贼心无贼胆的可怜虫了,眼见着这些个漂亮少女就要招亲了,居然还如此稳得住。 一点都不急着表现自己,反而在这儿眼巴巴的看着。 这些人,要么就真的只是来见见世面,没胆气的小男人,要么就是在拿捏作派,自觉稳操胜券的浪荡子。 余宁冷笑一声,也不客气,带着几人横冲直撞,挤开水泄不通的人群,不顾有人咒骂,硬是做了一回愣头青。 堂上众女自是注意到了下面动静,都看过来,见到是四个比她们还小的少年后,微微一愣,以为了解了少年心思,当下齐齐掩嘴轻笑。 余宁脸皮倒是极厚,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四下打量着,直到注意到站立着的一位少女,当下大喜,挥手吆喝道:“文莳姐姐!” “咦,是你?”被唤作文莳的少女细细打量了余宁一会儿,认出他来,有些惊喜:“好久不见了!” “这小滑头是谁?莫不是你这小妮子的小姘头?”旁边一位天姿国色的少女取笑道。 “呸,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喜欢养小情人?”余文莳轻啐道:“那小少年家里跟我家私交极好,我父亲在帮他老爹做生意。几年前还在他家住过一小段时间。” “原来还不是小情人,是正宫皇上呢。”周围少女齐齐取笑,余文莳纵是心底无鬼,也被取笑得俏脸微微发红,也不管她们这些嘴碎的闲散人,冲着余宁几个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顿时,四周群狼对这几个少年齐齐施了个瞩目礼,余衍珂甚至听到了几声哀嚎。 余宁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余放峡,而余放峡脸皮也厚,装作没看见,跟着余宁便走了上去。 原来是她。 余衍珂走到离少女很近的地方,仔细打量后,恍然,这少女小名阿妹,算是一起玩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这少女样貌还没这么出彩,跟余衍珂站在一起,原本就不算出众的样貌更是黯然失色,哪像现在这样,让余衍珂都有些自惭形秽。 “咦?” 余放峡显然也认出了少女,脸色一变:“阿妹?那个经常欺负小爷的臭婆娘?怎么是你?” 堂上众女闻言皆微微侧目,余文莳自然也认出了这个讨人厌的滑皮,却没想到众目睽睽下,他就这样无赖的嚷嚷起来,当下羞恼道:“莫不是还要姐姐我当众抽你一顿?” 余放峡闻言,缩了回去,没想到是个认识的人,这人小时候可没少'关怀'他,余放峡越想越烦,特别是想到自己为了见一面美人儿对余宁的卑躬屈膝,他就实在有些郁闷。 “原来小四还有这么一群青梅竹马。”又一位少女笑着打趣道。 说着打量了四人一眼,发觉那个看上去最矮,年龄最小的少年生得可真是有模有样,长大后肯定是个祸害。 其他少女也自然注意到了那个小少年。那个少女不怀春?那少年要是在长大一点就好了,委身于他,也不委屈..... 余衍珂感觉到众女目光幽幽,有些吃不消,当下挠了挠头,面相变得越发憨厚起来。 “呸,谁跟他们青梅竹马呢。” 而余文莳俏脸微红,小声嘀咕道。还没注意到场面一度变得诡异起来。 第三章:花灯 - 行剑录 - 余准 众女一一祈福后,有几位便留了下来,这也算家族要求。 每年花朝会都有很多外族才俊来到余氏一族主城参加庙会,不为其他,只因整个西平郡就以余家的花朝会规模最大,而且,每年都会有几位算得上是国色天香的余家少女在此时节招贤纳婿,欲觅一良人托付终生。 这些外乡人也算是瞄准了余家这块金字招牌和那些的确让人心动的俏美女子。 因为若是当上了余家的乘龙快婿,不说前途坦荡,那也是身份显赫了,就算当不上,也可以看看美人风情,细细欣赏品味,美人如花,看着,也算赏心悦目。 其余的少女自然是离开了,接下来她们还要去做其他流程,要尽可能的为家族做点什么,身为家族十美,享受着恭敬与资源,这种时候,自然要站出来付出。 余衍珂四个目送她们离开,心头有些百感交集。 “说着是十大美女,我怎么就觉得成为了家族的交易物品,个个待价而沽。” 余放峡眉头紧皱,今天见到如此多平常难得一见的神仙人儿,却又知晓了她们的身不由己,不由得长叹一声。 “谁说不是呢,”黄佛儿耸肩道:“这天下没有什么真正的免费午餐,得到多少就得付出多少,她们选择了这条路,说不定比我们想的要心安理得得多。我们这些局外人可就别瞎猜了,毕竟除了余衍珂这家伙,我们都是没机会体验一番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滋味了。” 几个少年闻言一愣,随即,除了余衍珂咬牙切齿外,其他人都乐了。 “黄佛儿,还真看不出来,你这小子损人还真有一套,小爷我受教了。”余宁想了想,居然冲那黄佛儿躬身一礼。 不等众人反应,余衍珂已是含怒飞身一脚踹向余宁,余宁倒也油滑,小腰一拧,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避开了。 余衍珂一脚踹空,难受至极,不过倒也是收敛了脾气,毕竟现在打不过这个臭不要脸的憨货,等以后我境界追了上来,一定要好好踹这厮几脚! 而其余两人略微愕然,这丑娃都发脾气,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毕竟这家伙一直以来都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很少看到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余宁见余衍珂生气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就在原地扭起腰来,仿佛在演习如何躲避余衍珂的脚踹一般。 当下,连黄佛儿都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这贱小子的头上,余宁终于嘿嘿一笑,停了下来,嘴上却是说着:“小丑娃,你可别恼,等你什么时候打的过我了,随时可以来找小爷霉头,嘿嘿,不过,看你这架势,是这辈子都打不过爷了,哈哈哈哈......” 余衍珂不理他,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而余放峡勾住余衍珂的肩头,眉开眼笑:“小丑娃你可别生气,对付那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就得拿实力收拾他,过段时间你来找我,我教你练枪,保证一个月后打得他哭爹喊娘。你要一个月后打不过,我帮你揍他。”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余放峡这小手段用的倒是蛮好,只是余衍珂好像并不买账。 余衍珂对他说的东西仔细想了想,还是说道:“学枪就算了,再过一段时间,陶师傅要教我练气,等我练气大成,少不了要给余宁几记黑拳,让他整天招惹我了。” “啊?那铁匠居然肯教你了,真是不容易啊,这都多久了?” 余放峡惊讶道:“听说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小宗师,你小子,不错啊,能得到这样的高人指点!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兄弟,到时候,你叫兄弟给你暖床都行!” 余衍珂闻言面色一变,嫌弃道:“算了,你还是去给余宁暖床吧,你们两个欢喜冤家最合适了。” 余放峡顿时不依:“咋的,小丑娃还看不上老哥这姿色么?他余宁就是一团臭狗屎,爷才不跟他混。” 余衍珂正要说话,却见余宁一脚踹到余放峡屁股上,还吼道:“小爷就知道,你这黄脸皮猴子在损爷,果然被爷给逮个正着!” 余放峡大怒,揉着屁股骂道:“你敢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吗?臭不要脸的东西?” 余宁冷笑:“是不是几天没有被小爷揍,就皮痒痒了?” 余放峡闻言哪里肯依,少年意气,热血上头,怒声道:“老规矩?敢不敢?” 余宁当先一步走开,向着武斗殿方向,他一边走一边指着余放峡骂道:“小爷早看你不顺眼了,今天谁不去斗台谁以后当儿子!” 余放峡大怒应声,两人就这么一路指鼻子对骂着走了。 余衍珂和黄佛儿对视一眼,苦笑起来,这两人,隔三差五上武斗殿约架,都快成名人了。今天不知是手痒了还是怎么的,一言不合又去约架了。 “偏生这俩人半斤八两,这打打闹闹从来是两败俱伤,还真是棋逢对手......“ 黄佛儿挠挠头,看向余衍珂,问道:“这庙会也来了,仙女也看了,要不要四处逛逛?感觉还是有些看头的。” 余衍珂想了想,摇头说道:“别了,我还是回去了,别被我娘抓个正行,我还想着晚上看花灯呢。” “唔,那好吧,我正好去看看他俩,那就晚上见?” “嗯,晚上见。” 两人说完,互道再见后,分道扬镳。 不知道娘回去了没有。 余衍珂快步回赶,恨不得有那通天本领,御剑而行。 “站门外!说,去哪儿了?” 果然,出事儿了。 余衍珂还没进门就听见娘亲严厉的声音传来,心下一颤,不过也踏实了许多,这不过是最坏的结果,总好过未知。 他乖巧的停下,在自家院门外站得笔直。 美妇眉头微皱,走了过来,倚着门框,抄起手,盯着余衍珂:“解释一下?” 余衍珂没有半点犹豫,实话实说道:“跟他们去看庙会了。” “谁?余宁?”美妇眉头更皱,正要说话,余衍珂连忙说道:“我也是想去看看那些个仙子姐姐,往年都只有一个两个,今年十个都到了......“ 美妇闻言,秀口微张,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想了无数个小阿丑要找的借口,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臭小子是去看美女的。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子,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娘,自古英雄爱美人,我这也不算逾越吧?别看我小,我也是个男子汉。”余衍珂被自家娘亲似笑非笑的样子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说道。 “臭小子,你才九岁,知道什么?” 美妇气笑道,一只手死死的拧起余衍珂的一只耳朵,呵斥道:“你这小子,不学好,莫不是以后想做那花花公子负心汉?” “嗳,嗳,娘,轻点,疼!”余衍珂呲牙咧嘴,却不忘拍自家娘亲的马屁:“娘,我可是你亲生的,身体里流的是你和爹的血脉,你说,我会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吗?我以后不但会像爹那样顶天立地,还要像娘这样守情怀义呢。” 美妇闻言,着实有点头疼,这臭小子,果然是跟余宁那帮人学坏了。 “进来。” 美妇面色不是很好看,赶蚊虫似的一招手,余衍珂连忙跳进院子,顺手把那小门关上了。 “娘,晚上......“ “就你这样,你还想出去?”美妇立眉作生气状,“在家好好温习功课,明天就要去学宫了!” “娘!我都跟人家约好了的,你不是说,人无信不立吗?”余衍珂抱住美妇的手臂,轻轻摇着,语气还有一点撒娇。 “跟谁啊?又是余宁?” “没呢,除了他们还有几个仙女姐姐呢。”余衍珂故意骗道。 “嗯?” 美妇想了想,罢罢手,算是允许了。 余衍珂就知道,自家娘亲其实暗地里可巴不得自己出去多拱点'白菜',这一招果然灵验,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敢跟着余宁他们跑的原因。 “娘亲万岁!”余衍珂兴奋的跳了起来,吧唧一口亲在美妇脸上,糊了美妇一脸口水。美妇柳眉倒立,一边用手擦,一边骂道:“得意忘形!” 入夜 余衍珂好不容易挨到现在,虽说自家娘亲早就出门了去,但还是耐住了性子,在院子里温习功课,一直到天色渐晚,有些看不清那厚厚的书卷上的字了,他才站起身来,左手提起小木凳,右手拿着书卷,进了屋子。 片刻后,他脸色兴奋的冲出了院子,细致的锁好了门,向着约定地点跑去。 余宁几个早已经等在那儿,意外的,那小名阿妹的绝色少女跟另一位看上去年龄稍长的女孩也等在那儿。 余衍珂到了,惊讶的瞄了那两女一眼,然后看向余宁几个。 夜幕渐暗,几个少年的脸有些看不清,但余衍珂还是清晰的看到了余宁额头上高高鼓起的肿包,余放峡倒是没什么的样子,不过直到他们走动起身来,余衍珂才愕然发觉余放峡一跛一跛的。 这俩,掐架掐得这么狠? 不过余宁和余放峡两人刻意不去提起下午惨状,倒也没人不开眼的问。 看花灯是到花神庙一旁的小河,此时天色彻底昏暗下来,各式的花灯也就明晃晃的亮了起来。一片红黄白绿,同行的两位女孩皆是掩嘴轻呼,眼冒小星。 其实,余衍珂之所以想来看花灯并不是为了这些看上去漂亮,实际上没啥用处的灯,而是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专门的地方和人分发小吃食,小玩意儿,专门给小孩子的,还有些年是直接发的花喜钱,用一个大大的红包封着,里面是一枚怎么看都觉得可爱的小铜钱。 余衍珂一群,除开余宁那个腐败的家伙不缺钱外,其他人都很少有自己的零花。所以都很是期待,不知道今年是发什么? 第四章:理想 - 行剑录 - 余准 看花灯,放花灯,甚至还可以做花灯,可以做那天上飘的,也可以做那水里漂的,至于那些呆子一样挂在枝头的花灯,则是很少有人青睐。 除却这些,还有那灯廊,有巨大的走马灯,灯罩上面写满畅意草字,是那一篇篇的猜谜,很多人围在那儿,或苦思,或大笑,或茫然,或激动。 猜灯谜也算是一个重要的活动,很受人们喜欢。尤其是,余家豪气的许诺解开一题就可得喜钱一贯后,尤为激励人心。 每年花朝节,除去那些想一睹余家十大美女芳容的外地青壮汉子,也有不少有着真才实学的游学书生来到余家主城,欲解灯谜。 要知道,余家的灯谜可是出了名的难,对于解开灯谜的彩头,这些人物哪里会看在眼里,他们是专程来搏那一方好名声的,尤其是若瞎猫遇上死耗子蒙对一个,那才是真的扬名四海。 身为余家子弟,自然是知道那些灯谜何其古怪,当真是若非博学多才就连看都看不明白,哪里还能解开。 也就是那些满腹诗书的才子才能碰碰运气了。 余衍珂等人看也不看那几座巨大的走马灯,径直寻那讨喜地儿去了。 “今年发的是喜钱吗?” 余放峡拉住一个看上去同岁的少年,那少年刚从庙里出来,手上把玩着什么。 “是花神小像,只有寸高,闻着却是极香,不知是什么木材雕琢出来的。”那少年把手中那小玩意儿拿给众人看。 “这小玩意儿闻起来果是极香,这木材......”余宁闻了闻,不确定的说道:“天香木?” 众人闻言一愣,天香木? 那玩意儿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字第一号的名贵木料,不仅质地结实,而且有奇香还能防止虫蛀。 眼看这寸余小像好像普普通通,可若是天香木料雕琢的,那可就真的值钱了。 问题是,家族真有这么大的手笔?不过是个讨喜的小玩意儿,用上了这么名贵的木材? “去看看吧。” 眼瞧着那少年走远,余宁对众人说道:“那毕竟是别人的,不好仔细研究,我们也去领一个来玩玩。到时候自然知道。”于是当先一步向那花神庙走去,众人跟上。 不多时,一行人走出来,脸色兴奋。 “还真是天香木!” 余宁把自己那个小物件拿着摆弄,不时凑上去嗅一嗅,一脸陶醉。 “值了!上次见到天香木还是我那老爹从东边带回来的货物。要知道,这玩意儿虽然名贵,可也娇气,除了帝国东边的那一片,其他地方都养不活它!” “这东西,别看就这么小一点,在外面可要买到好几个铜板。这还是这么个拿来把玩儿的小玩意儿,要是正儿八经的用来做木材的那种整截整截的原木,那可得论斤来买,一斤就是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这东西真的是死贵了,真不知道族里面怎么会拿它来送着玩儿,难道这几年就真的富得流油?” 余宁正儿八经的说道,身上莫名飘起一股子铜臭味。 “得,你还真跟你爹一样,天生的买卖行家。这臭味,真是熏人。”余放峡故意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余宁难得没有搭理他,眼睛里面就只有那天香木小像。 “走吧,去放花灯?”黄佛儿说道。 “要不去做花灯吧!”余文莳突然软声说到:“蛮想自己做一个的。好不好嘛,大家?” 众人正要走,闻言身子一僵,有些招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娇媚。 顿时想起,队伍里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望着眼前人来人往,当即,几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这样,咱们正常点说话。”余衍珂正气凛然的说道。 余文莳斜眼瞥他,笑道:“好啊,那你说去不去嘛。” “走就走,谁怕谁。”余宁粗声粗气的说着。余文莳便笑着,拉上另一个女孩,领头在前,雀跃的走了。 几个男孩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十大美女有多大的吸引力? 今天之前几个死党并不是很清楚,而在今天晚上,位列十大美女第四的少女加入了他们的小队伍后尤其让他们记忆深刻了起来。 且不说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咸猪手被余文莳身边的女孩不动声色的打发掉,就是对几个少年而言,也有些砸吧出味道来,自己这一行人身边的人流明显的比其他地方多一倍,这还没有问题? 当下看向前方那个还有些青涩的背影,几个人连眼神都变了。 这妮子,当真是几年前那个看上去还一点都不出众的泼辣阿妹?余衍珂实在有点怀疑了,就这么个几年,这妮子莫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天材地宝? 现在就有如此魅力,要是再过个几年,她真正出落得水灵了,整个余家的门槛还不得被踏破? “红颜祸水啊!”余放峡喃喃道:“有这个漂亮的暴力狂在,我们今晚上算是不得安生了,说不得无形之间把一大票的人给得罪了,明天还要去学宫,可别被人给堵了,小爷这小胳膊小腿,可经不起折腾。”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确定今天晚上是玩不痛快了,又不好意思直接走人,毕竟一尊大美女在面前,就算没那想法也不能失了风度啊。 “走吧,就陪她玩一宿,今晚过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得到了,再见面,这妮子可就真的高攀不起了。”黄佛儿沉吟一会儿,给众人定下决心来。 几个人苦笑摇头,继续跟了上去。 余家治安还是很好的,众人玩得还算开心,当然,是不去在意周围那些酸溜溜的眼神的情况下。 除此之外,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余衍珂就醒了过来,家里早已经响起他娘亲忙碌的声音。吃过早饭,余衍珂收拾了一下功课,便背着他娘给他缝的小背包去了学宫。 余氏一族的嫡系族人都居住在平阳城里,这一大座城乃是整个西平郡的首府,也是余氏一族的主城,其占地将近五千里,算的上正儿八经的西部重城。 学宫在平阳城内占据着一整个东部区域,建筑规模算得上是余家所有机构里面的最大,由此,可足见余氏一族对于年轻一辈教育的重视。 学宫的先生从来都到得极早。 当余衍珂看到坐在书案一侧的中年儒生时,并没有惊讶,学堂里人还不多,余衍珂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出功课,认真看了起来。 时间不长,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学生们都安静的看书,不敢交头接耳。 “人都到齐了吧?” 中年儒生醇厚的声音让人百听不腻,他撑着书案,站了起来。 余衍珂注意到他眉间略有倦意,心底升起一抹小小的讶意,然后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 今天,咱们不讲学,也不吟赋,来谈谈理想,谈谈过往,尔等皆是幼学之年,甚至还有些黄口幼儿,黄发垂髫,真是大好时光,可我这先生,也得让你们明白,你们未来的路,在何方。” 中年儒生说道:“虽说你们要一直在学宫呆到弱冠之年,但一般来说,在你们这个年龄,就应该知道自己以后该走什么样的路。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是走卒,还是贩吏,你们需要知道自己适合什么,该做什么,这就是今天的课业。” “先生,我们注定是要走上修行路的,为什么还要考虑这些?”一少女起身疑惑问道。 “修行路?” 中年儒生摇头失笑:“当真以为这条路好走?不入流的凡夫俗子还可以后天练练武艺,要想真的登堂入室,也得有那机缘和天赋,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武夫,最缺的,也是武夫。” 众少年没想到,过完节的第一天,先生就给了他们当头一棒。于是,他们就开始假设自己无法真正踏上武道后应该做什么。 但余衍珂不为所动,他都不会去做那等可笑的假设。 在他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路,从知道他父亲战死的消息那一刻起,第一次站在灵堂上的少年就望着悬在梁上的那些白绫对自己说,要么成为强者,去报仇,要么在成为强者的路上,去死。 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安心的庸碌无为的活下去。 不仅是因为他的父亲,也是因为他的母亲。他还清晰的记得听闻噩耗之际,他娘亲绝望的模样,虽然她一直表现的很坚强。 那个一直很要强的女人一滴泪也没有掉,只是不吃不喝坐在他父亲的灵前发呆,整整五天,直到她昏迷过去。 再醒过来后,那个女人就变了个样子,出殡之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丈夫的骨灰入了土,然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街坊都在说那个名叫李湘蓉的女人无情无义,可余衍珂知道,他的娘亲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女人。 他要变强。 这个念头数年来越来越强烈,已经不单单是想要复仇,也是想保护好他的娘亲,那个为了自己已经强撑了好久的女人。 又或者,是眼界开阔了后对那王剑仙神仙事迹的仰慕,总之,余衍珂无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甚至于,平常积极踊跃的他在上午的课业时间连话都没有多说。他只是听着那一个个稚嫩少年的声音,想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中年儒生,那个名叫余乐文的蒙学先生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余衍珂,但看他一言不发,只是认真听别人说话。 余乐文心里自认为也算了解这小少年的想法,不由得自嘲起来,果然,自己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没了那份斗志。 而或许,这孩子还真能在武道一途走的很远?这个世界,终究是他们的。 想着,他心底失笑,开怀起来,见余衍珂依旧一言不发,心又道:也对,自己的道,与他人何干? 第五章:铁匠 - 行剑录 - 余准 余家的城其实跟其他大城一样,只不过,可能街面上的乞丐可能都跟你有血缘关系。 也不是说余氏一族就不管上万族人的生计了,实在是大部分人天生就是卑贱的赔钱命。 虽然拿着家族的月供,可还是吃不饱穿不暖,大手大脚,也不去努力,习惯了奢侈的生活,最后把祖宅也拿去变卖了,潇洒一段时间,就落魄到饥一顿饱一顿,只能当街乞讨。 对于这些族人,家族其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认他们,也实在不可能,认他们,又确实丢人,干脆就放任他们在族内乞讨,毕竟大家念着那点香火情,总归比外面的乞丐活得惬意多了。 除开嫡系族人,这座城里面更多的,其实还是外面的人,有来寻求庇护的,有来做买卖的,有世交家族仰慕余家的,也有其余很多的闲散人,游历天下的,不学无术的,赌徒,盗匪,事实上,这座城里无所不有。 余衍珂的家住在梅花弄里,不大,也不小,房子算是祖上留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他家跟大部分族人一样,经过了早年的辉煌,如今落魄成市井小民了罢。 只是说起来余氏一族好歹是朝廷钦封的王侯大族,嫡系族人混到如此境地,也实在有些名不副实。 当然,在几百年前那位真正封王的先祖逝去后,余氏一族便江河日下。 余家至源起到如今,历史也已历数千年,封王之前一直是名门望族,只是不知道为何,封王之后,倒像是用尽了气运。 加之封邑西平郡,举族搬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凉地带来,整个家族势力便越发衰退。 以至于如今连大部分嫡系族人,也要自己找生计,更别提那些旁枝末节,沾亲带故的小门小户。 离梅花弄不过百余步,就是陶师傅的铁匠铺。 陶师傅是个颇有气力的粗糙打铁汉,勾陈人,早年犯下血案,一路逃到云琅西陲来,总算甩开了追杀,然后躲进余家这座大城来。 靠着早年谋生的打铁技艺,落下根来,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倒是挤垮了好几家原本余家子弟开的打铁铺,不过那些余家人也硬气,技不如人,果断关了门,连找陶师傅的麻烦都没有。 想来是心中有底,知道靠着家族,最不济还有口热乎饭吃。于是,陶师傅就这么渐渐安稳下来。 余衍珂刚记事的时候,陶师傅跟他老爹时常聚在一起饮酒作乐,余衍珂还清晰的记得那时的娘亲还没有现在这么忙碌,总是照顾着院子里的花草,那个时候,院子里花草可比现在繁茂多了。 在余衍珂的老爹出事前,他还给陶师傅说了一门亲,女方是他的至交好友,跟他一起在铁卫军服役。 那娘们可是一个暴烈性子,不过见到陶师傅后,却是温顺下来,还亲自给余衍珂的老爹满上过一杯酒,自己与余衍珂的老爹一人一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陶师傅在一旁看着,笑得很温柔。哪怕那张脸实在说不上好看,也让人觉得温柔。 后来,她跟余衍珂的父亲在镇守边境小城的时候被敌军偷袭破城,两个也算是一代宗师的人物在满城敌甲的绝望中杀得力竭,然后被不起眼的小卒一刀砍下了头颅,临死前连句话都没留下,哪怕是壮壮胆。 若不是两人身上还有那小小的一链铁片记录了身世,怕是就当作无名烈士给埋了。 族里面怕他们家人伤心,干脆就只交给了两家人各一捧骨灰。 可知道家族历来做事手段的两家人不甘心的细细查了个遍,终于知道了两人的惨死,也终于崩断了两家人的神经。 陶师傅知道后没说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算作什么身份去安慰那家人,而对于那难得的好友的惨死,他也跟余衍珂的娘亲一样,什么都没跟余衍珂说。 很多话他埋在了自己的心里,这些年来,他活得越来越像一个小老头。 而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陶师傅看着那个目光坚定的少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哪怕他的确已经拒绝那少年很多次了,这次他还是答应了他到自己小店铺里来帮工。 虽然他也知道,这少年动机实在不纯。也不知这小子在哪儿听说了他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强横人物,所以才死乞白赖的要他教他。 但他也只是教他打铁,他其实很怕这少年走上他和他父亲的老路。 武道一途,与天争,与人争,家破人亡,杀孽如山,他怕这么好的少年最后落得个凄凉下场。 当别的少年已经颤颤巍巍的拿起了剑,拿起了刀,余衍珂还是在打铁。 也不是说是陶师傅在考验他的耐性,确实也是陶师傅没想好要不要教他。 不过这小小少年也就一言不发的打铁,风雨无阻,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就冲少年那肯吃苦的性子,离了他也能有一番成就的,陶师傅看着店外面的人流,想道。 余家其实真的很强,陶师傅不止一次的给余衍珂说道,他虽然害怕少年下场凄惨,却也知道,不入武道,就一辈子都会凄惨,尤其是在余家,这么大的一个大家族里面。 如果少年肯随着家族去修行,说不定已经当得起少侠的称谓。 余家,那是真正有过圣人存在的家族,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三流武夫而已。 无奈,不知为何少年就认定了他,数年来,甚至没有去学宫听哪怕一堂与修行有关的课。 对于陶师傅的劝解,他也只是笑着说知道了,却并不放在心上。 每天下午,本应该去上武修课的他都到铁匠铺来,从开始的做做杂务,到现在能稳稳的抡动大锤,少年的成长速度实在惊人。 以至于,陶师傅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他的了,关于打铁,锻造,陶师傅已经把那能教的,不能教的都教给了他。 唯一还不是很敢教的,只是修行了。 不过,前些日子,陶师傅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算教他了。 陶师傅挺怕耽误了那孩子的。虽然他还没有教导过人关于武道方面的事,但他也打算试一试了。 喝了一口清茶,陶师傅细细品味着,茶叶不是什么名贵货,泡茶的杯子不过土陶制成,但陶师傅还真呡出一点味道来。 除了苦还有涩。 他不会喝茶,但是喜欢这个味道,茶叶的好坏,真的无所谓。 他就这么坐在躺椅上,光着膀子,没生意的日子里,他就这么打发时间的。 直到余衍珂来到铺子里。 中午回家吃了饭,余衍珂只是小小的休息了半个时辰,便跑到铁匠铺这边来了。 他一直记得前些日子,陶师傅说要教他练气。 陶师傅本来眯着的眼微微睁开,坐起身来,还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这些天苦思冥想要怎么教余衍珂初步走上武道,实在没睡好。 余衍珂跑过去,要扶他,陶师傅骂道:“娘的,老子还没那么娇气。” 熟悉的腔调,余衍珂放下心来,止住了身形。 看着那不修边幅的汉子摇摇晃晃的进到里屋去,拿过来一本有些泛黄的小册子。 他递给余衍珂,说道:“这玩意儿是当年我上山帮那群寒酸道士打铁的时候,一个交好的道士给我的,说是算作工钱,想来能随便给的东西也不算珍贵,但好歹是一个正统道观,这东西想来也不差,不过比你余家的东西,约莫还是差了一点。” 余衍珂接过那泛黄的小册子,打开看了一眼,引气二字占满了第一页,然后他又翻下一页,总共不满十页的小册子不到一刻钟便看完了,通篇不到一千字,每页的字都少的可怜。 但让余衍珂惊讶的是,以他的记忆力,居然看完之后,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记得引气那两个大字。 “你的气力其实早就足够了,只差学习一身武艺,再等你再练气大成,一身本事融汇贯通,那才算真正的登堂入室,算的上一位小宗师了。”陶师傅三言两语便把余衍珂未来的路给他说了个明白。 至于更高的境地,连他也是仰望者,可望不可及。他就不把自己的一知半解说出来了。 “至于正儿八经的武学,我可教不了你,但是一些基础的东西,我却是可以教的,武学这个东西,毕竟都是相通的。”陶师傅言罢,示意余衍珂跟他来。 两人穿过里屋,到了内院,内院插着几根木桩,堆着一堆装满泥土的大大小小的沙袋,甚至还有一个扎得极丑陋的草人歪歪扭扭的立在一旁。 陶师傅也不解释,只是说道:“你真想学,以后就不用打铁了,每天来这儿站桩,对了,那儿的沙袋,你去拿来绑在腿上,腰上,手臂上,每天站两个时辰桩,绑上沙袋原地跑一个时辰,再练一个时辰基本把式,回去后,务必记得按那小册子上所言,炼气入体,洗涤体魄,什么时候你休息一晚上后第二天能神清气爽了,什么时候你才开始练武学。” 陶师傅交代完了这些,又细细给余衍珂说了该怎么做,还示范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去。而余衍珂待陶师傅离开后深吸一口气,按他所言去做了。 这些事真的是说着简单做着难。 余衍珂好歹算有了一些常年打铁磨出来的底子,但站桩的第一个时辰便有些受不了了,他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姿势不对,但想到看陶师傅站桩也是这样站的,顿时明白,其实只是自己太无用了罢。 余衍珂心底有些难受,脚下实在感觉有些虚不受力。 但他咬牙坚持了下来。 当他做完原地跑的时候,他已经站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望着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自己都做不完陶师傅交待给他的事,短暂的茫然后,他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欲望,这是他的变强之路,他不会放弃。 陶师傅走过来,将他扶起来,送回了余衍珂的家,余衍珂余光瞥到陶师傅交给他娘亲一包药草,但他不愿再多做思考,累得回屋便躺在床上睡熟过去。 后来他再醒过来是在大木澡盆,浓郁的药草味刺激着他的嗅觉,他第一眼就看了娘亲那张已经有了一丝岁月痕迹的脸。 李湘蓉一直守着他,看上去的确是乏了,就在一旁用手撑着下巴便睡熟过去。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把余衍珂挪到澡盆里的,因为余衍珂常年锻炼的身子真的不算轻,夹带着他昏睡不醒的缘故,只会更加沉重。 或许独自当家的女子都有着一种伟力,关键时刻总能爆发出来。 余衍珂扭了扭酸痛的四肢,泡在药草里一动也不想动。 他知道会很苦,但没想到会这么苦。 当然了,也不是就说他余衍珂有了退意,他只是觉得,想要成为王淳儒那样的人,果然是要付出血和汗的。 “阿丑,你醒了?” 李湘蓉疲倦的脸上依稀能看出一抹风韵,只是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憔悴,连平时细心打理的头发,此时也散乱开来。 余衍珂见过娘亲这模样,可那已经是多年以前她刚听闻他父亲噩耗的时候。 余衍珂心底生出一丝难受。 “娘,你快去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的,我自己能行的。”他紧呡着下唇,开口说道。 但李湘蓉没有理睬他,一直到余衍珂躺上床真的要睡了,她才轻声离去。 第六章:余温 - 行剑录 - 余准 余衍珂最近好像很困。 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清晰一致得出的结论,尤其是当他在学堂上枕着胳膊就睡着了之后,余乐文先生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沉着脸,罚他到藏经阁去抄书。 余衍珂浑浑噩噩的被人领到藏经阁去,直到一个皱着眉的青年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沓纸跟一杆笔,他才有些惊醒。 余衍珂有些艰难的伸了个懒腰,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在藏经阁呆到把这《麓山经》抄完为止。”那个青年语气冷漠。 余衍珂接过那厚重的经书,顿时感觉脑门发疼。 这哪里是人做的活? “我名余温,宗祠执事,被专门派来监督你,待你受罚结束,我会写一纸证明,证明你受过罚,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了代价。”名叫余温的青年说完,丢下纸笔,到一旁坐下,闭目养神。 余衍珂拿起纸笔,看着书案上的砚和墨,翻开书,从第一页抄起。 其实最多一个月便能抄完,虽然这经书的确很厚,字很多。 只是对余衍珂来说,在这儿呆上一天就会受不了,因为那意味着他无法去好好打根基,如果是一个月都出不去,那等于说他就白白坚持这么长一段时间了。 筑基是水磨功夫,一直做也许不见得有进步,但一停下必定前功尽弃。 不过余衍珂心念电转之下,也找到了解决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余温被一阵动静给惊动,不耐的睁开眼,就看见余衍珂那家伙在比划着一些基本把式。 余温见状眉头微皱。看着余衍珂那走了样的剑式,有些反感,还有些不耐。 他最终站立起身,斥道:“谁教你的?如此粗浅不堪的玩意儿?难道学宫的先生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 余衍珂愕然停下,不知这人想干什么。 余温也不多废话,直接给他演示正确的基础剑式。 余温抽剑就是凌空一刺,余衍珂眼镜猛地一亮。 然后,余温把刺、挑、劈、抹、挽、撩、断、点等等基本把式通通给他演示了一遍。 “你手中无剑,干比划其实没有用。所以你的动作越练越走样。” 再快速演示后,余温沉声说道:“我余家剑修名传千年,你若一直这般模样,免不了让人看我余家笑话,今天我且纠正于你!” 余衍珂躬身执了个半师礼,算是谢过余温指教。 余温见状哼了一声,也不反对,然后把佩剑丢给余衍珂,怕他接不住摔坏了自己的剑,又指尖一抖,无形力场笼罩那剑,剑就这么浮在了空中。 余温说道:“有其形不过小道,有其意才算小成。先练形意再练神,等你练到最后,万物皆可为剑,但这起步,你必须用剑,熟悉剑的一切!” 余衍珂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悬空的剑,他听说过有那仙人手段御剑千里,却没想到,眼前这人看着年轻,竟也能御剑! 他到底什么实力?这般手段,与书上所说的神仙怕是也差不多了! 余衍珂按捺住询问的冲动,只是按那人的意思拿起了这把剑。 不得不说,这把剑很沉重! 余衍珂也算力气不小,单手拿起它竟有些吃力,更别说挥舞它了,余衍珂面露难色,觉得一点也不顺手。 而那余温则是更加直接,见他用不了自己的配剑,当即冷了脸,单指一招,那剑从余衍珂手里脱手而去,回到了他面前。 “已到幼学之年,竟然还拿不起剑来,你可知别人已经舞剑如花了?如此,你且去抄书吧,休得再让我看到你练剑!” 说完,余温闭目。 余衍珂着实被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弄得有些恼了,他异常委屈,很想开口说谁知道你那剑这么沉重? 但他很聪明的没有开口,只是像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赌气回到抄书的桌案旁,嘀咕道,这人这太不懂人情世故了,看着强势,却是个剑痴。 而且也太直接了一点,一点都不给人留面子的,就好像把他当做阿猫阿狗一样。 不过他又想了想,这家伙这么年轻这么强,能出言教导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只不过后面看自己不是那块料才又变得冷漠的。 想通了,余衍珂心里也就不堵了。 不过心里也暗下决定,抄完书一定要去后去铁匠铺铸造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虽然被余温好一顿不客气,但他还是没有放弃练习。 按陶师傅最开始交代的,他每天做一件,虽然量不大,但也可以保证他不会前功尽弃。 白天练体,晚上练气,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只是最近,抄书的时间占了他全部时间的一大半。 入夜,余衍珂一如既往的翻开那小册子,第一页,是的,第一页,看了这么久,他还在看第一页,只是大概知道了练气是个什么东西。 陶师傅一直说修行靠个人,初始能悟,以后才能悟,总之,说的玄之又玄,结果就是,余衍珂每天晚上看着这小册子,一脸茫然。 也学不会,也记不住,更悟不透。 “引气篇?” 不知过了多久,在余衍珂闭目沉思之际,有个声音响起。 “这么粗浅不堪的玩意儿你能一直看这么久?”余温奇道:“我听闻族里有个小辈,到学宫去,只修文不修武,莫非是你?” “看你这样子,当真是要笑死我,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到哪儿去捡的引起篇?这玩意儿,在族里面只不过是最最寻常的练气口诀,你居然看了这么久?” 余温语气相当的揶揄。 余衍珂睁开眼,脸色难看,毕竟,这是陶师傅给他的,陶师傅可一直视若珍宝,可以说,没有这东西,就没有现在的陶师傅,如今被人这般否定打击,余衍珂心中怒意可想而知。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余温嗤笑道:“道门最核心的法诀神引里面,这一篇是流传最广的,也是最廉价的,因为,它若是没有其他法诀相辅相成,那也就是个看着玄乎的废纸,也许有人能借此成道,但终究无法迈出下一步,因为它是残的。” 余衍珂闻言,开始有些相信他说的话,因为这些日子,他也的确一直觉得这小册子有些地方实在说得模糊不清,让人不得其解。 “你想练气?” 余温走近余衍珂,神色怜悯:“真不知道你这家伙怎么想的,有家族的阳关大道不走,要走这样的独木小桥,还以为真有不练武的人,结果却是一个死脑筋。抱着这么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当做可以无敌于天下的神功,还真以为这天底下到处都有奇遇不成?” 说着,余温不等余衍珂反驳,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处,余衍珂浑身一僵,只觉一股霸道的气流从眉心横空降临,在他体内游走了一大圈,弄得他欲仙欲死,才退了出去。 “倒是没看出来,你这小子筋骨锻炼得有几分结实。”余温说道,“刚才我领你走了一圈体内经脉,你可记住了?” 那种感觉,我如何记不得? 余衍珂差点就要幽幽出口,但强行忍住,只是点点头。 余温见状,再次一指点向余衍珂的眉心,这一次,余衍珂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煞气,当下大惊,剧痛入脑,余衍珂哇的喷出一大口污血,险些疼晕过去。 “眉心窍穴强行给你点开,你可要好好珍惜。”余温说罢,收手离开,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表明了他状态实在不像表露的那么云淡风轻。 他好像不止是点开了余衍珂的窍穴,他整个人都变得虚弱了几分。 一丝一缕的清凉气流自眉心流向全身,余衍珂大震,终于知道余温对他做了什么。 余衍珂连忙沉下心来,细细感受,努力引导那些气流,按着余温在他体内游走的地方,从头到尾,丝毫不漏。 一个周天之后,余衍珂呼出一大口浊气,竟觉得精神了一分。 运行一周,这便是书上所说的一气了,余衍珂想到,之前小册子上不懂得地方豁然开朗,而后,他又想起王淳儒那一气冲天门的传说,当即震撼不已,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周天一气如何之短,甚至一呼一吸间便成了一周,得多悠长多浩瀚的气息才能冲天而上?余衍珂不敢想象。最起码,自己现在这气息,估计连运剑都是困难。 念及如此,余衍珂当下又看向小册子,虽说余温将它扁的一文不值,但对于余衍珂来说,现如今,它就是最好的东西。 想起自己无知做下的荒唐举动,余衍珂也只是略有悔意,便不再多想,路是自己选的,他一直相信,天道酬勤,虽然离开了家族的法诀,但未必他就无法真正踏上武道! 毕竟,这引气篇也就是残缺了点而已!相对而言,作为道门的核心法诀,这玩意儿可不得了,要知道,道门,从天地初开之际便应运而生,传承至现在,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从蒙昧时代,到蛮荒时代,再到如今,道门的长盛不衰已经说明其核心法诀的强悍。 有可能,神引,是最接近天地大道的法诀,没有之一。 再看引气篇,余衍珂终于真正的看明白了,不多时,他已经将这引气篇完完整整的记了下来。 一通则百通。 引气篇于他,已经没有了多大的意义。 收好它,余衍珂盘膝坐好,引气吐纳,他算是真正踏上了练气一途。 一夜无话。 时间过得很快。 当余衍珂抄完书离开藏经阁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很难界定余衍珂是去受罚,还是得机缘,反正,他再出现的时候,已经通窍三十有七,气息滚滚如雷,练气一途,已略有小成。 人周身有一百零八窍,全通,练气一途也就圆满完成第一个阶段,若辅以能与之匹配的战力,也就是武艺,以及能够支撑这浩瀚气息的体魄,那就算的上是武道入了门。 能够入流的武夫,江湖人尊称为小宗师,意味着算是有了开宗立派的实力。 由此,足可以见武道入门之难。 大部分江湖游侠儿,不过是花拳绣腿,空有架子而已,根本不入流。 武道一途,气是成为强者的关键,如今,余衍珂练气两个月小成,算得上是惊才绝艳之辈,要知道,太多的人,卡在这练气小成的门槛下,苦求而不得入门,更别提那些连练气一途门槛都摸不到的可怜人。 余衍珂若不是取巧,估计也就成了万千籍籍无名之辈中的一员。 想着,余衍珂看向身后藏经阁,没来由的很感激那个宗祠的人,恍惚之间,他又好像看见了某个青年的背影。 余衍珂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起誓:若有难,我之力所能及,必助之。 第七章:武斗 - 行剑录 - 余准 求推荐,求收藏,您的支持是阿准更新的动力,阿准拜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万里黄沙,入目皆是不堪 负笈游学的书生眉眼平和,哪怕身在这敌国境内。 衣衫早已褴褛,可其面上依旧温润如玉,身上气质,哪里是区区外物能够影响。 一步迈出,风起云涌,黄沙漫天,而他早已不知去向。 “轰” 离此万里之遥,一座万丈高山忽然震颤不已,顶峰竟然被人以大法力齐齐削去三千尺,山上有人怒吼冲霄,气息滚滚如天雷降世,一轮大日拔地而起,光芒万丈。 “无胆鼠辈!可敢现身一战?”那声音轰隆作响,震的四下山石滚落,河川崩流。 却是无人回应。 “如此手段,这世间也不过寥寥数人,事已至此,吾勍山与尔不死不休!” 声震四方,遥传万里,自此,古国震动,万民惊骇。 “我有一气,可搬山填海,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一朝尽吐百年意气,教天下人看我,畏我,敬我,传我千年盛名!” 余衍珂合上手中前圣传记,心头热血沸腾,忍不住喃喃自语。 前些日子从藏经阁回来,他第一时间跑去跟陶师傅报了喜,陶师傅听闻他两个月开窍三十有七,惊愕非常。 按他的话来说,这已经是神仙事迹了,还给余衍珂说了自己当年开窍的艰难,一百零八窍,足足十年有余,才算通窍,而最开始的达到小成,他就用了五年时间。 可以说,余衍珂走过了最艰难的一段路,接下来,将是一片坦途。 为此,陶师傅详细询问了他开窍的历程,听完后,他长叹一气, “若不是那余温,你是不可能通窍的。那等手段,我远不及。” 余衍珂早就对余温的修为有些怀疑,见陶师傅这般说,便顺意问起:“陶师傅可知那是何等修为?” “再不济,也得是小宗师之上的宗师,按你所说,其至少可以气御剑十丈范围,如此深厚的气息,估摸着已经有着长时间的宗师境界积累,远非那些初入宗师境的人可比。” 陶师傅想了一下,又道:“也有可能,那个叫余温的少年,真的天赋异禀,已经超脱了二流武夫,进阶武道大家了。但这个猜测其实很没有道理,除了那些应运而生的天骄之辈,其他人很难成长这么快的,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居然,会这么强。 余衍珂默默咽下一口口水,喉咙有些发紧,就算只是宗师,加上他父亲的话,那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强者中可以排上前五的存在,更别说传说中的武道大家了,这等人物,已经可以在一方开宗立派,能够镇压一地气运了,就是放眼整个天下,武道大家这样的人物,那也是少之又少。 回想这两个月来的朝夕相处,余衍珂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余温有什么特别的举动,除了一开始的,纠正他的出剑,替他伐脉,为他破窍外,其余时间,他好像都只是在一旁盘膝而坐,不仔细感受就会忽略掉他的那种。 “敢帮人随意开窍的,我老陶这辈子还没听说过,那个余温到底修了什么法,余家有这样的法?”陶师傅突然想到关键处,震惊无比的说道。 这世间没有开窍法。 回想着那日陶师傅所说,余衍珂越发觉得余温神秘起来。 开窍,应该是最私人的修行步骤,尤其是眉心祖窍,最重要,也最脆弱,可以说是武道一途的灵根所在,未开窍之际随意任他人冲击,只会伤到大道根基,落得一身病根。而那余温,一指点开他的眉心窍,不但没有伤到他,还让他真正的一飞冲天,这等手段,的确是让人惊惧不已。 要真强说他余衍珂受了伤,也不过是在当时喷出一口瘀血,反而更加神清气爽了。 余衍珂冥思苦想,虽然明知那余温不简单,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前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书生,自是白衣卿相。” 有书生自远方来,身后黄沙飞石,那人狂放不羁,似哭似笑。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他低低吟着,脚下步履蹒跚,手上提壶作饮。 衣衫褴褛,身后所负之笈,也已破烂不堪,就像是他一个人徒步穿越了云琅与靖旸两国之间的无边黄沙一样。 “这是到了余家人的地盘?正好,去打打秋风,”这书生遥遥看了一个方向一眼,明明眼前只是一片荒芜,但他还是打了个酒嗝,然后晃晃悠悠的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余衍珂想了很久没有想明白,也就懒得想了,放下书,抓起新近铸造的铁剑,出门了。 武斗殿一直有很多人。 虽然它地方不算太大,还与军武阁同用一片区域,但做为唯一的,检验家族成员武道修为的地方,它一直有着极高的地位。 余衍珂抱着用布条儿包起来的铁剑,踏进了武斗殿的殿门。 当即,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 “小子,来这儿是赌呢,还是约呢,赌的话去那边,约的话交租金,两个铜板。”有壮汉拦住他,指了指一边的小房门,然后又伸出两根粗糙的手指,比划道。 余衍珂不发一言,向着一旁的小房门走过去。 “娘的,这哪儿来的野小子,也忒无礼了!”那壮汉呸了一声,恼道:“连老子都不理,这也太傲气了,还敢去赌斗,总有人打得你认清自己的立场!” 到武斗殿来赌斗,是余衍珂最近想到的提升办法。 余家虽然除了每个月给嫡系族人发月供吊着一口老命外就不管族人的死活,但其实族内是有很多的福利的。 只要有实力,有毅力,有魄力,就可以活得很潇洒,这也可以算是余氏一族为了保持家族活力的办法。 从目前来看,这种办法还是很有效的,虽然大部分族人因此穷困潦倒,但也有人一飞冲天,富贵莫名。很有效的淘汰了弱者,使强者更强,强到能够推动家族的前进,而弱者又不至于饿死,有着先祖荫蔽,只要还算勤勉,也可以活的安稳。 而武斗殿这边,有一个最大的福利,便是赌斗。 赌斗规则很简单,押金一个铜板,胜一人,得一铜板,若连胜十人,可以得一百,连胜三十人,得一万,不仅如此,还可以得到去藏经阁二楼挑选一门武学的机会。至于连胜百人,基本无人做到,也就无人关注这一条了,久而久之,连这一条的奖项文例也不知去向了,但也无人问津,大家默认,就当作这条作废了。 奖励很丰厚,余衍珂很心动。这也是他为何下定决心,来赌斗了,即使,这赌斗极危险,族人为了赢,已经发生了太多的龌龊事,就算是这样,他也想来这儿。 他最近读了不知是谁所著,关于王淳儒的传记,有一行字,他记得特别深刻。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闭门造车总好不过妙手偶得........“ 虽然说这道理不是很适用于此情此景,但余衍珂还是深知这真意的。 他跟着陶师傅打铁的时间就不说了,便是开始修行的时间,也是有了大半年,从再练体魄,到引气入体踏上大道,他除了没有好好练过武学,便再无缺漏。 武学这种东西,其实一直是旁枝末节。 他认识的强者都这么说。陶师傅算是最最末等的一位。其余的,像他老爹,像余温,像他老爹那一群兄弟,哪一个不是正儿八经的宗师人物? 他们都说武学最末,那就真的最末。余衍珂心思简单,也懒得自己去佐证什么。 相比之下,陶师傅让他下苦功夫练的那些看上去上不了台面的基础把式,余衍珂觉得,那才是真正重要的。 而眼下,他缺的不是这些,而是实践。 实践出真知,话糙理不糙。 “我要赌斗。” 余衍珂小心翼翼的放了一枚铜板到那案上,坐在案后的老人家笑呵呵的捻了起来,丢到一边的大铁箱里,铜板在里面响起了清脆的撞击声。 “小子,牙还没换齐,就跑来做这等血腥事?那斗台上,虽是同族不会下死手,可也少不了挨拳头,打得你七窍流血,搞不好还会断了你那脆弱的修行路,你想好了?”老头儿嘿嘿笑着,说着实话,却让人感觉是在恐吓自己一般。 余衍珂仔细考虑了一下,又自嘲一笑,点点头。 “如今开了几窍?” 老头儿见状,坐直了身子,变得严谨了起来,他开口问道。 余衍珂有所保留的道:“三十窍。” 嗯?老头儿怀疑自己听错了,皱眉道:“三十窍?你可知道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说三十窍,那我们就会给你安排三十窍的对手,像你这种小娃娃,就算是三十窍,可全无经验,也得惨败,到时候毁了你道心,断了你前路,你可别说这时候没提醒你,然后带着你家里人来吵闹,这武斗殿,这样的事可没少了!” 余衍珂面露感激,但还是坚定道:“前辈,小子一向闭门造车,确有三十窍。” 也不是他撒谎,实在也是听了那老头儿的话有些底气不足,他是来磨练自己的,可不是来当沙包的。 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这情况,其实大抵也就与三十窍左右的人相当罢了,说不定,他还不如三十窍的人。 第八章:完胜 - 行剑录 - 余准 新书求点击 求推荐 求收藏!!!!你们的阿准洒泪血书~ —————————————————————— 当真有三十窍? 老头儿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这实在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要知道,三十窍的武夫虽然多如牛毛,但这么小的还真是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亲眼见到,不过老头儿好歹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在充分表明了自己的怀疑,又询问了其他一些信息后,给了余衍珂一张小小的铁片。 这铁片上,不知何时,老头已经铭刻上了余衍珂的姓名,年龄,武道修为,擅长,等等一些关键的信息。 “好了,持此铭牌,你可以去斗台了,有人会给你安排对手,希望你这小子能让族里面的大人物注意到,那样,就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了。”老头儿给余衍珂说道,余衍珂点头,迈步离开。 “娘的,这年头怪物这么多?这小妖怪。” 老头儿看着余衍珂的背影,想是想起什么,有点头大的说道。 另一边 余衍珂刚走到斗台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不少看官的目光,毕竟,这家伙实在太小了一点。 “我要赌斗,还请安排对手。” 余衍珂此举无疑引来一片哗然,而那负责赌斗事宜的负责人也是稍微有些发蒙,用眼神再三向余衍珂确认了之后,终于接过了余衍珂递上来的铭牌。 粗略的看了一眼,因为他觉得这么小的少年应该不会太过出彩,可就这么一眼,那负责人就愣住了。 这也太过非人,哪里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负责人仔细看了又看,终于是确定这铭牌是真的,然后,他看向余衍珂的眼光就有些变味了。 他当然知道这种妖孽的出现对整个余氏一族意味着什么。 只是当下,他不动声色的把铭牌递还给余衍珂,然后快步走到一边,给另一个负责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他才为余衍珂安排了一个对手。 这个对手很快出现在斗台上,神色冷漠。 四下再度哗然,有人甚至高声质疑:“这少年不要命了?余程可是开了二十五窍的武夫,他一个看上去不过幼学之年的小孩子,能开窍都算是天大的运气了,怎么可能跟余程交手?” 余衍珂自然听到了这声音,不过他实在有些愕然,他没想到,那负责人给他安排对手时又把对手的实力压了一筹。如此一来,这么一场赌斗还有什么意义? 皱了皱眉头,余衍珂还是跳上了斗台,蚊虫再小也是肉! 余衍珂持着那还缠着布条的铁剑横立当场,倒是一个大好少年,气场十足。 余程见是这么小的对手上台,不由得呆了一下,扭头看向台下那叫他上场的负责人,眼神疑惑。但负责人给了他一个不可小觑的眼神,余程神色一凛。 “不知道你这小儿为何如此狂妄,咱家虽说以大欺小失了身份,但斗台之上,利益为先,我不会留手,只要你认输及时,咱家不会下狠手!”余程说完,也不给余衍珂反应机会,大踏步冲将而来,余衍珂惊了一下,尚未反应过来,那余程已是欺到近身,早已运势良久的一掌平推而出,关键时刻,那余程的动作好像在余衍珂的眼中变得缓慢起来,余衍珂抽身飞退,周天气息翻涌,刹那间已在余程双掌圈外。 余程眸子紧缩,他没看清余衍珂的动作!而此时一掌推出,正是气息翻滚新力未生之际,若这小子乘机给他一下,说不得他就要落败! “双方境界竟然不在一个档次?!那少年分明远胜余程!” 四下看客惊呼,再看向余衍珂的目光已是大变! 若非两人境界差异极大,怎么可能那余程上来就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这若是稍微有一点经验的对手,就要乘机而上,一击定胜负了! 呼吸瞬间,得到喘息之机的余程大退十丈之远,立于斗台一方,他黝黑的脸上划过一丝了然。若非这少年经验不足,那他就危险了!这一场,并非没有胜算! 余衍珂站立当场,皱眉。眼看着余程再起一气远远闪开,他忽然明白,真正交战,战机只在一瞬间,刚才他若只是闪避一旁,待到其掌势衰竭,再猛然暴起给予他重击,那样,任余程他如何老道也得乖乖伏地待诛! “再来!” 脑中快速分析了刚才的对碰之后,余衍珂眼露炙热,竟是主动提剑出击。 “这小子实在非人!”余程脸色大变,见其势若猛虎,当机立断,知道不可力敌,于是急退。 这小子谁家的?武道一途天赋如此惊人,若不是与人争斗的经验尚缺,自己根本非他一合之敌!余程边退边想,这般少年才俊,万万不可能用那些个肮脏手段,若是将他弄废了,自己不但得不到奖励,还要被家族惩戒,但就真要心甘情愿的当那踏脚石吗?余程心头大恨,实在不知为何会让他与这样的人物赌斗。 “休走!” 余衍珂见他逃窜,大喝一声,欺身上前,提剑便刺,这一式最最基础不过的动作,他已练了不下千百次!右手稳重而迅疾的递出,全身肌肉紧绷,三十七窍穴内,有气流疯狂涌出,顺着经脉,沿着手臂,涌到了那铁剑之上,霎时间,铁剑上缠绕的布条寸寸爆裂,化作漫天白雪。 “停!我认输!” 余程失声高喊,他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唤!这少年简直不知深浅,在这家族斗台上如此行凶,这不是要杀人了吗? 台下,那负责人瞬息移至两人中间,右掌吞吐劲芒,炽烈难当,居然用手便挡下了余衍珂全力一击。余衍珂急急喘息,那一击也算是耗尽了他的气力,虽说体内气息依然奔流不断,声势浩大,但一股子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疲倦还是让他有些站立不稳。 余程脸色复杂的看了气吁体软的余衍珂一眼,头也不回的跳下斗台走了。 四下看官早已经目瞪口呆。 这场赌斗,实际上才过一刻钟而已。从一开始的认为少年是在找死到现在的张口无言,在场的余氏族人心头都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是谁? 在事后,有心人追查,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余衍珂! 余氏一族小范围的轰动起来,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人尽皆知,余衍珂,算得上是一战成名! 而当事人其实在那场赌斗结束后就被人给带走了。 因为余衍珂这家伙实在是有些高调,在刚刚注册了铭牌的时候,就有人通告了上去,不多时,就有一位老祖表示要看看这小娃娃,于是等到余衍珂台上一结束,都来不及恢复一下,便被一个等候多时的年青人带走了。 “不知族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余衍珂跟在那人身后,问道。 “宗祠,面见老祖,这位老祖排行第七,你可尊称七祖。”青年笑呵呵的说道:“听闻你天赋过人,所以老祖想看看你,看你是否值得栽培。” 余衍珂闻言,算是放下心来。 宗祠位于后山深处,算得上是余氏一族最核心的力量所在。 太祖和十位老祖常年闭关,其下还有一些天赋极佳的小辈常年居住在此,说是小辈,实际上,最年轻的也就是余温那一代人了。这些人与三年一轮值的老祖们一起组成了余家的执法监察队伍,算是地位崇高。 余氏一族的权力结构其实是很合理且紧密的。 由族长,元老会,宗祠组成,实行三权分立制度,族长事行政,元老会制定宗族律令,而宗祠掌司法刑罚之责,一般事务需投票,两票通过,而重大事件必须三票通过,各自拥有对重大事件的一票否决权。这样的权力结构,也使得余氏一族能够屹立数千年而不倒。 宗祠如果不看它那些艳丽的外表,其实内里,就是一个破败的小庙。 只不过,它拥有的是整一片后山而已。 后山真的很大,相传万年以前它本是一片巨大山脉,横贯东西,后来,因神人在此相争,打得天崩地裂,万里枯黄,他们以大法力抽尽了这一方土地的生气,也就造就了后世这广袤西部的沙漠如海。 当时那两个神人将这一片地域打得崩碎后,又直冲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可叹,原本的绿水青山变成了人间地狱的模样,直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 而曾经那横贯东西,绵延不知几百万里的山脉就只剩下了现如今余家后山这么一小块。方圆不足千里的占地面积与曾经相比,实在是小了太多。 若非后来余氏一族封王迁徙于此,以大手笔聚拢天地元气供养,使之改头换面,重复清秀河山,那这后山的面貌还未可知。 如今,除了几万里外的沙海依旧,其余的,早也已经在余家人的改造下,恢复了过来。 现在余家所在的西平郡,不说地域富饶,但养活余家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天知道余家为此耗费了多少精力,家族的发展被拖延了多久,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一切,都被有心人刻意隐瞒了下来。 若是真要说起这一茬,细细的翻开旧账,怕是余家跟朝廷就要彻底翻脸了,只是余家不愿而已。 战端不能轻起。 “进去后记得到观圣阁去,七祖在那里等你。”青年遥指一处,示意余衍珂接下来自己前行。 “还未请教族兄名姓。”余衍珂躬身一礼,问道。 “有缘自会相见,何须俗礼相待?”那青年扭身不受此礼,言罢,转身飘然离去。余衍珂观他离去时并非沿来时之路而去,当即醒悟,原来是宗祠之中于后山隐修的族兄,想来也是天资过人之辈。 不再多想,余衍珂回身望向那若隐若现的破败小庙,迈步走上前去。 —————————————————————————————————————— 感谢【舒纲林】的关注~ 感谢【书友57559464】的关注~ 感谢【书友57559188】的关注~ 阿准洒泪拜谢~ 您的支持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再三垂泪,万谢三位~ 第九章:风起 - 行剑录 - 余准 感谢诸位的收藏~ 新书第九章献上,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阿准已经不奢望其他了,只是希望大家写写章评,一起交流一下~ 当然,还是求收藏~求推荐~ 万分感谢~ —————————————————————————————————————— 推门而进。 余衍珂在得到允许之后,推开那还算完整的小门。 观圣阁实在有点小,但它的分量也足够重。 余家出现了多久,它的历史就有多久,从来,没人有主动去修缮过,余家的人认为,时间留下来的痕迹是一个世家真正底蕴和荣耀的体现。事实上,除开余家举族迁徙的几次,观圣阁就再没有修过。 最近一次,是八百年前。 观圣阁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地,它也只是一处供奉灵位的地方,不过,它供奉的是圣人的灵位。 余家从云琅建国以前便存在了,古往先贤诞生不计其数,这观圣阁内,竟也有十多位圣人的灵牌,烛光昏暗,有一种岁月与大道相交的沉重感。 一位枯瘦的老人端坐在阴影里,与周围融在了一起。 余衍珂执晚辈礼,躬身一礼,道:“小子见过七祖。” “嗯。” 老人话不多,站起身来,动作还算健朗。他佝偻着腰,缓缓走到余衍珂身前,比余衍珂只高了一头。 “好久没有听说过你这般年纪的少年有如此造化了。”老人和蔼的笑着。 余衍珂低声道:“小子愧不敢当。” “是啊,你的确有愧于人啊。”老人闻言,摇头笑道:“这天地间哪那么多天才,大道气运可望而不可即,老头子我怎么看不出来,你这一身修为,其实与你关系甚小,但是这又如何,那人肯分气运予你,说明他看好你。” 余衍珂闻言,如遭雷击。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能站在这里,已经说明了一切,还要努力,族内的一些人,已经超过你很多了。”老人说道:“你这后天气运不稳,抓紧时间稳固才是心头大事。” “敢问老祖,世间真有如此手段吗?”余衍珂问道。老人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说道:“当然,若不是那人自愿,且的确危机深重,你也不可能得此机缘,况且......”老人停住不言,看了看余衍珂,换了个口吻:“这也就是你该得的,换做是其他人,说不得老夫要亲自动手剥离了他的根骨气运,留镇族内,天道机缘,可是这么好拿的?若人人都如你这般幸运,那我余氏一族的气运早就衰败了。” 余衍珂对于老祖后面的话不是很懂,但他乖巧的没有主动询问。 “你要记得家族送你的这一份重礼,日后,说不得要以命相报。你可愿意?”老人气势无形间高大了几分。 “小子铭记。” “嗯,退下吧,你可入宗祠。”老人转身退入阴影里,声音缥缈。 “家母尚在,望老祖见谅。”余衍珂恭声道。 “可。允你入藏经阁二楼,挑选武学。” 一枚制式古朴,花纹繁复的铜板丢了过来,余衍珂伸手接住,拜谢告辞。 —————————————————————————————————————— 风渐起。 由后山望向山下城阁,密密麻麻。 余衍珂没有急着离开后山,而是站在一片开阔地眺望远方。 与老祖的谈话虽短,但也激起他心头千层浪,他真正明白了余温给他的是什么,只是他心里没有兴奋,只是沉重。 无端的机缘是祸非福,这个简单的道理,余家三岁孩童都懂。余温不动声色送与他的大礼,若是他接不住,便只有身死道消。老天是很公平的,能力有多大,面临的东西就有多可怕。 不过余衍珂并不记恨余温,相反的,他很感激,越接近真相,越感激,他不知道余温给了他这些东西余温会怎样,但想来,如此逆天改命的举动,怕是余温也并不好受。 至于老祖的那些欲言未尽,余衍珂并不想多做猜测,多半是他现在接受不了的东西。 他一直很简单,不该想的不会去想。 “大风起兮云飞扬,吾有壮志兮安四方。” 天边,风起云涌,黑云压境,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余衍珂好像忘了避雨这回事儿,只是口中喃喃,目光渐渐坚定下来。 “娘!我回来了。” 小院门被推开,一个少年顶着淋漓大雨小跑进屋,此时,天色昏暗,比平时要黑得早很多。 “臭小子,快来把头发擦干。”李湘蓉拿着毛巾,皱眉说道。 余衍珂接过毛巾,冲美妇笑了一下,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他一边擦头一边说道:“娘,今天我去见老祖了,老祖好像很看重我,本来想要我进宗祠,可是我不想,那里阴深深的,有些渗人,而且我想家里还有我最可亲的娘在等我,我就拒绝得特别肯定。” 李湘蓉闻言,心头欣慰,可脸上却微怒道:“你这臭小子,大好的机缘送上门不要,当真是不知好歹。” 余衍珂擦干了头,把毛巾递给娘亲,又开始脱下湿透了的衣服,边脱边说:“其实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得到了最大的机缘,进入宗祠这个,真的可有可无,只是明面上多了一圈光环而已,可于我而言,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娘,现在你可不用操心我,你就安心吧,等我再强一点,我就有办法找到生计,维持家用了。” 李湘蓉把干衣服递给他,看着他穿上,眉眼愠怒:“做好你该做的事,再提找生计此事,可不要怪娘罚你。” 余衍珂动作一顿,没说什么,低垂了眼,仔细穿着衣服。 夜深 李湘蓉在床上辗转反侧,忧心忡忡。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的小子突然就爆发出这般天赋,她那里不知道,这等天赋对她这小小的家意味着什么,飞黄腾达?还是再一次的家破人亡?她不知道,若是让她看作生命唯一支柱的孩子也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她会怎样,估摸着,是也活不下去了吧? 这贼老天待人也忒狠了点。 李湘蓉整夜难眠。 晨起,李湘蓉一如既往的忙碌起来,做好饭,打扫好卫生,直到余衍珂起床,她已经忙碌了好久。 待余衍珂事毕离家去往学宫后,李湘蓉收拾了一番,为院中花草养护了一下,也出了门。 她昨夜思绪难安,打算今日去城外小观求上一签。虽然知道那小观也不过装神弄鬼,空有一些小把戏,但也只是求个心安,不说要那上上签,得个中签安安心绪也是好的。 天色虽早,但城外早已熙熙攘攘。 小观离城有点远,毕竟对外人来说,余家真的是庞然大物,哪里容得下其他势力来讨生活?尤其是余家费尽千辛万苦才让族人有了一点保障,又怎会大气? 越走,越是路窄人稀。 前方有路驿,那高高挂起的竖旗老远就能看见,走近了,那路驿也就是个纳凉的小棚。 一边,有一位落魄道人正蹲在草丛中挖着什么。 李湘蓉一步不停,只是眼神晃了一下那古怪道人。 “夫人且慢!” 不知为何,那落魄道人自来熟似的拦住了李湘蓉,李湘蓉美眸中露出点点警惕之色,一言不发的盯着那道人,发觉这道人还有点年轻,估摸着快到而立之年的样子,只是如此年轻便落魄至此,想必也是不学无术之辈,平白辱没了身上那一身缥缈皮。 “夫人,小道观夫人有富贵之相,又有眉睫之忧,可否小坐一二,小道与你说道说道?”落魄道人笑道,有几分谦谦君子之气质。 李湘蓉面露难色,那落魄道人见状,微笑道:“贫道云游天下,只解忧不解难,夫人无须多虑,若是高兴了,便赏两颗饭钱,说来惭愧,贫道已有数日未有进食,全凭一口先天精气吊着苟活,方才正是贫道饥饿难耐,在土中刨那土虫果腹,粗鄙之语还望夫人见谅。” 李湘蓉其实心底实在不信这么一个野道能有多大本事,但见他说得可怜,便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况且,听了这道人的话,也可以去那观中求签吧?李湘蓉想着,便应允了他。 那落魄道人大喜,忙请李湘蓉到那驿站坐下,而那驿站主人家只是忙碌,并不上前询问。 “夫人,小道虽着实有些不学无术,但于面相一道还是略有研究,夫人情况,其实不必你做何叙说,小道这儿有一个香囊,拿回去给你忧心之人便可,让他夜枕日戴,可保平安,岁无忧矣。”道人笑道:“绝不会浪费夫人一丝功夫,小坐一会儿,夫人请自便。” 李湘蓉秀眉微皱,收下了香囊,留下两个铜板起身离开。 “世人皆愚昧,我独戏人间尔。” 望着李湘蓉离开的背影,那道人目光游离在那妇人丰满的身子上,走起路来一扭一扭,一颤一颤的,喃喃叹道:“好一座温柔乡。” ——————————————————————————————————————— 今日第一章送上! 感谢【左封帅】大帅哥的推荐票!!!!!!!(声嘶力竭~) 感谢【大风命伤】的关注!!! 感谢各位来窜门的大大! 感谢你们的支持! 你们的支持就是阿准前进的动力!!! mua~ 第十章:书生 - 行剑录 - 余准 “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一位看上去仙风鹤骨的清瘦老道坐在八仙桌的一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这一方小观其实真的没有什么香火,观中除了老道士,便只有一位看上去蛮伶俐的道童,那道童似乎也知道这一位香客老道就可以应付,所以一溜烟儿跑不见了,那老道士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请李湘蓉到了小院八仙桌一旁坐下,然后开口询问道。 “奴家这厢有礼了,”李湘蓉也客客气气的施了一个万福,端庄坐着,道:“道长,奴家前来是想求一签,今日心神不宁,就图个吉祥。”说着,从衣袖中摸出几枚铜板,放到那八仙桌上,推给老道。 那老道眼中精光一闪,眉开眼笑:“难得夫人如此虔诚到访,贫道就是折损十年功力也要为夫人求得一支好签,夫人且稍等,待贫道去取那挂签来。” “那就有劳仙长了。” 李湘蓉见状,神色更是客气了几分。 不多时,那老道便回来了,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竹筒,见那美妇依旧坐在那儿,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他笑道:“夫人久等。” 说着,坐到一旁,捧着着那竹筒念念有词,良久,老道有些疲倦的对李湘蓉说道:“夫人,贫道已经努力沟通过了三清圣祖,你可放心求签,若还有小鬼不开眼,老道必然为夫人保驾护航,舍去一身道行也在所不惜。” 李湘蓉点头,拿过竹筒,闭目摇签。 一旁的老道面露慈祥,细细的打量李湘蓉那饱满的体态。 摇了没几下,一支签应声落地,李湘蓉睁开眼,弯腰去捡了起来,看了一眼,中上签。 “夫人可摇出了满意的结果?” 老道见李湘蓉看着那支签不说话,开口询问道。 “尚可。” 李湘蓉也不贪心,把签递给老道,老道接过来看了一下,闭眼掐指,口中急速说着什么,李湘蓉不是很懂解签,虽然觉得道长动作有些古怪,但还是没有开口问,她知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办法,来这小观求签也有几次了,每次好像这道长解签都有不一样的举动,李湘蓉心想,大概是道长的确有几分真本事吧,被她的虔诚打动,所以如此用心。 “夫人,此签主人和,看来三清圣祖是想护你家人安危,保你家和事兴。”老道也不说那文绉绉的模糊话,直接了当的说道,李湘蓉闻言,面上明显放松了不少。 “如此便好。” 李湘蓉点头,看向老道的眼神不觉柔和了很多:“奴家拜谢道长。” 老道摇头笑道:“夫人不必多礼,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李湘蓉点头,站起身来,就要走。 “夫人,可吃些斋饭再走不迟,不知夫人何处人士?”老道起身,面上笑意浓了很多。 “平阳。” 李湘蓉客气的回道,对于老道前半句自动忽略了。 “原来是大户人家,不知那余家与夫人何关系?”老道随口问道。 李湘蓉心念一转,已是明白过来这老道想法,当下只是浅浅笑道:“道长贵人多忘事,前几年奴家可是来拜访过的,那时与夫君一起到道长这儿上了一炷香,也算是有一点香火情了,如今奴家那夫君入了铁卫,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将军,还时常提起道长你呢,说有时间再来拜会。” 老道当下做恍然状,笑得越发和蔼:“原来是夫人,实在是近年来小观屋漏偏逢连夜雨,贫道疲于应付,所以竟没有记起夫人来,还望见谅则个!” “小妇哪敢怪罪于仙长。” 李湘蓉笑意不减,说道:“那奴家就先走了,日后再来拜会。”老道闻言,哈哈一笑,主动为她引路,送出了小观。 遥遥望着她的背影,老道轻啐一声, “余家将军?倒是个硬茬子,这婆娘敢孤身一人跑出城来,果然有几分底气。” “你这牛鼻子老道,年俞花甲也不过区区三流武夫,就敢在人前卖弄,更是见色起意,心怀不轨,如此不良之徒,也配做道门弟子?”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老道还来不及反应,已是被人拈着脚踝倒悬半空,老道心肝俱颤,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么一尊神人。 “道门的破事,我管不着,不过你恶心到我了,那我也只有恶心你了。” 老道只感觉到一根手指点了他眉心一下,自己就天旋地转的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像丢垃圾一样把老道丢开后,那人看了一样李湘蓉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笑道:“有趣,实在是有趣。”说着,他就一步迈出,如缩地成寸,不见了踪影。 ———————————————————————————————————————— 不远处便是平阳城了 李湘蓉有些不安的心渐渐稳定下来。 说起来,她真的很久没有出城了,这座城很大,大到好像就是一辈子在里面生活,不出来,也没有什么。 今天这一大早出城走了一遭,她终于记起来,自己其实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罢了,尤其是在那小观里,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有问题的时候,她就有点慌了,还在她也并非毫无见识的妇孺之辈,轻描淡写的扼杀了那老道的不轨之心。 离开道观后,她越想越觉得慌乱,实在不知道这人心,怎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仿佛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这大路之上,有人无奈轻叹道: “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小生负笈游学天下也已七年又八个月,不曾想在今日遭了贼手,这无亲无故的,连个投奔去处也没有,徒呼奈何啊!” 李湘蓉好奇的看过去,那人面如冠玉,素衣纶巾,背负书笈,倒是个干干净净的云游书生。 那书生一脸苦恼,双手在浑身上翻下找,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 看来是丢了东西,大抵是被贼人偷拿了去。 李湘蓉心头了然,不过,她也非那滥好人,也就是略作感慨,心头对着如今的世道更加失望了几分而已。 快步向平阳城走去。 而那书生在空中随意捞了一把,一个香囊出现在他手中,他对着那香囊摇头笑道:“倒是废了一番心思,不过,也忒小家子气了点。”说着,那香囊在他手中化为了一缕黑烟消散在空中,然后他又饶有兴趣的看着不远处那座巨城,向着它走了过去。 梅花弄隔壁的槐柳巷的那颗老槐树下来了个写字卖画的书生。 字画双绝,可谓大家风范,只不过他注定饥寒交迫,吃饭都成问题。 毕竟这余家城里,真没几个有这等闲情逸致的闲散人物,那些挣扎在底层的余氏族人们也根本欣赏不来,还是学宫的先生听到有这么一号人物出现特意来看看,当即惊为天人的缘故,所以,街坊们才知道,原来那个穷得连饭都吃不好的酸秀才还是这么有才华的人物,当即,就不时接济他一下,免得这么一个大才子饿死街头了,如此算来,那倒霉书生才算把吃饭的问题解决了 而学宫的那些个先生也不时的来与之交谈,怎料那书生年纪轻轻,已是走南闯北,游历过不少地方,见识极为丰富,不时,便把所有学宫的先生都给深深折服了,于是,学宫的先生们集体请命,希望上层能把那书生招入学宫,想来那书生有了一份安稳的生活,也就不愿离开余家了。如此大贤,能为余家效力,实在是余家气运隆盛。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十拿九稳的事,却被那个书生本人给拒绝了,那书生说了一堆神神叨叨的话后,果断摇头拒绝。 学宫众先生只当他志在天下,便也不强求于他了。 拒绝了一份待遇颇好的邀请,书生也没有表现出失落或得意,依然坐在那亭亭如盖的老槐树下,写着字,画着画,有人来看他就笑眯眯的给人介绍哪些东西,无人问津便要么提笔奋发,要么眯着眼打瞌睡,很是惬意。 这么一号怪人自然引起了全城的注意,那书生的小摊子前渐渐有了人流,虽然大多还是看一眼觉得看不出什么又给小心放了回去,但也有小部分人看了之后客客气气的询问价格,书生的写写画画的东西也算卖出去了一些,那书生就越发眉眼弯弯,嘴里还不时哼起来小曲。 书生也算出了名。 ———————————————————————————————————————————— 练气小成后,余衍珂便加大了对体魄的锻炼力度。 前些日子又去了藏经阁,不过,是去了二楼,那藏经阁二楼有位老人看守,须发皆白,老人家看着健朗,面色红润,看到余衍珂要去二楼,便收了余衍珂递过来的铜板,让他进去了。 藏经阁的二楼才是余氏一族真正的底蕴所在,一直有人这么说,之前余衍珂还不是很详细的了解,直到进入了这儿,他才真的觉得浩瀚。 余衍珂去过藏经阁的一楼,那儿也算得上是藏书颇多,只不过,更多的区域还是留给了那些管理藏经阁的族人,用来做生活或修炼的场所, 也还有一大片区域是留给族中受罚的子弟领罚的用地,总之,一楼结构的复杂程度要远超二楼,而二楼,就是单纯的海量藏书。 书虽然多,但是也条理清晰。 余衍珂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部书。 这一部书很厚,分成了三卷,也就是三本书,余衍珂抱着它小心翼翼的回了家,毕竟,这只是他借用而已,以后还要还回去的。 —————————————————————————————————————————————— 阿准的微信公众号:余准的小窝 YZdeXiaowo999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一下~ 上面 发了几章本书的初稿~ 看着蛮有意思的,哈哈哈哈哈 第十一章:变数 - 行剑录 - 余准 武学虽为旁枝末节,但也因为能成就大道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发展得竟是比其他枝干更为兴盛。 余衍珂仔细将自己从藏经阁带出来的武学看了一遍,不由得点头,这武学其实也精妙绝伦,有其可取之处。 “阿丑,娘去看看最近名气越来越大的那书生,去求一副字来,你可要一起去?” 余衍珂听到前屋娘亲问他,止住了思绪,连忙高声道:“要去的,怎么不去?” 学宫的先生们对那书生推崇备至,不知其到底有何等才华,正好去见识见识。 余衍珂心底想着,略微收拾了一下,便跑出门去,跟着李湘蓉往那槐柳巷走去。 可能是临近晌午,那书生有气无力的倚靠着那老槐树,呵欠连天,昏昏欲睡。 李湘蓉看到那书生的时候分明愣了一下,她记起来,这不就是那天在城外丢了东西的年轻游学书生? 嗯?感觉有人来, 那书生突然一屁股坐直了身子,冲来人微笑。 “两位是看看还是买东西?还是其他?”书生脸上微笑真挚诚恳。 余衍珂惊讶的看着那书生,不是为其他惊讶,只是为那书生的气质和卖相。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落魄秀才,可偏生就在这儿摆摊了,混得还极为凄惨,除了勉强能吃饱饭,住都得跑到花神庙去胡乱将就。 “先生,我们来这儿,是为了求一副字的。”李湘蓉施了一个万福,软声说道。 那书生点头,站起身来,又问道:“需要何字何风?” “只求一副福缘,并无其余要求。”李湘蓉想了想,答道。 余衍珂挑眉,看着书生,甚至还运起功力,细细感应,却什么也没发现。 那书生略做思考,便研墨提笔,在早就铺好的宣纸上提笔急书,一气呵成,煞是风流写意。 “先生果然乃大才是也。” 李湘蓉由衷的惊叹道。她自幼饱读诗书,却也知道这样即兴发挥有多困难,当下越发尊敬,哪怕那书生看起来比他小了好大一截。 古来圣贤,不问年岁。 “待风吹墨干,夫人可取之。”书生笑道:“在此之前,还望夫人略作等候。” “理当如此。” 李湘蓉点头称是。 “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余衍珂突然开口问道。李湘蓉闻言一愣,正要责怪余衍珂不礼貌。 谁知那书生却应道:“四海为家,游历天下已近八年,何许人?不提也罢。” “我观先生气质非常,不知先生修为几何?”余衍珂继续问道。 “阿丑!” 李湘蓉面露薄愠:“怎可对先生如此无礼?” “无妨。”书生失笑道:“若是别人问我,我定不会理会,可若是你问,我只好对你说,我已是那神仙般的人物了,修为几何这句话与我没有关系。” 余衍珂闻言,翻了个白眼。 “墨迹已干。” 书生小心的拿起那副字,虽然还有一些微润,却也无伤大雅。不会无意将字迹抹糊。 李湘蓉闻言,连忙问道:“还请先生告知价钱。” 书生摇头,说道:“我与令子有缘,这副纸,权当送予。” 李湘蓉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先生与犬子缘起何处?” 书生瞥了一眼余衍珂,见后者正直勾勾的看着他,目光炯炯有神。他刻意咳嗽一声,道:“有缘千里来相会,缘起自在心中。” 李湘蓉顿了一下,被这年轻秀才弄得有几分尴尬,谁能料到这人如此敷衍? “先生还是收下这些钱吧。”李湘蓉说着,递给书生五枚铜板,书生见状,似笑非笑。 他问道:“夫人,你可知这副字价值几何?” 李湘蓉闻言一愣,不知他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坐地起价不成?这可是自砸招牌的勾当。 书生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大笑。 余衍珂看了娘亲一眼,又看了书生一眼,眼神不善。 “于旁人来说,这副字也就一个铜板,于你们而言,却当无价,因无价,便无价,白送的东西夫人如何非要谈出个价钱来?” 书生笑眯眯的说道。 “你这人神神叨叨,买字又不卖,非要送,给你钱是不想平白占你便宜,我娘是不会收人家无根生送的东西的。”余衍珂没好气的说道。 “阿丑,噤声!” 李湘蓉出声止住了余衍珂下面想说的尖酸话,余衍珂哼了一声,盯着那书生,实在看不惯。 “小子,等过些日子,你便知道,这世上,除了你娘,还有人能收拾你。”书生根本就不生气,笑眯眯的盯着余衍珂说道,然后,他又打住了张口欲言的李湘蓉,说道:“夫人,这副字算作见面礼如何,或许你不相信缘分,但今天,你们能到我这破烂小摊,那便是缘分。你要相信,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卖字书生,是不会有什么非分之念的。” 李湘蓉思索良久,才点头道:“不是不信先生,实在是这无缘无故受人相赠,有点难以安心。既然如此,那小妇便收下了。” 书生点头,又倚着老槐树坐下,闭目养神。 余衍珂临走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古怪书生,可又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带着一丝疑惑,走了。 “臭小子。” 书生微微睁开眼,瞟了一眼余衍珂的背影,又闭上了。 回到家中,余衍珂越想越奇怪。 自从他练气有成之后,五感越来越灵敏,今天,他看到那书生的时候竟然有种想逃离的本能,不知为何,那书生给他的压迫力极强。 尤其是后面运功凝视那书生的时候,不知不觉余衍珂的双眼竟有些刺痛,当时他以为是自己太过专注的原因,现在想想,分明有些奇怪。 若非这些离奇缘故,余衍珂也不会带着一丝质问去问询一位素不相识的人物,尤其是其满腹经纶,算的上正儿八经的博学之士。 余衍珂再怎么,也是李湘蓉从小教育引导着的,对于那些真正贤良之人,只会尊敬,又岂会像白日那么无礼? 只是,这书生究竟是何等人? 余衍珂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苦思良久,他决定夜探花神庙,好生看看那人的真面目! 夜深人静。 余衍珂飞步潜行,用上了那部名为武典的武学经书里记录的步法。 武学的修行其实对他来说难度并不是很大,尤其是这种单纯的步法,以他的体魄底子,几乎是只在脑海中推演了几遍便能运用出来,而余衍珂用它的目的也就只是加快自身速度而已。 距离那次被罚抄书已经过了有段时间,余衍珂浑身窍穴已经打通九十八个。 不得不说这家伙天赋异禀,离那大成之境,也不过数步之遥。 平阳城里晚上虽没有宵禁,但还是鲜有人出门,大街上很是空旷。 余衍珂脚步急促却无声,飞快的掠过这些街道,纵身一跃,干脆于房顶上奔行,其势如蜻蜓点水,轻盈飘逸。 花神庙很快出现在眼前。 余衍珂却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瞳孔微缩,生生停下脚步来。 “来了?” 抱着酒坛高卧房顶的书生醉醺醺的开口说道。说完还冲余衍珂举起酒坛子呵呵直笑,说道:“小屁孩能饮否?” “你知道我会来?”余衍珂小心翼翼的问,当下肌肉紧崩,一言不合就要暴起。 “屁话,要不是老子给你泄露一点点天机,你以为就你这小东西能知道老子的不一般?”那喝醉了的书生豪放不羁,说着就又猛灌了自己一口,大喝道:“爽快!” “你是武道宗师?还是那一流武夫?”余衍珂警惕道:“如果一切都是你有意为之的话,那么,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对你?呸,老子还不至于对你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有想法,纯粹是觉得这余家出了你这么一号人有点意思。”书生放下酒坛,虚空一捏,余衍珂惊恐的发现自己就被无形力场裹带着,到了那人面前。 那书生将余衍珂放到身边,笑呵呵的说道:“你这人为制造的小怪物可是一个变数,余家人下了好大一盘棋。” 余衍珂被其手段镇住,浑身僵硬,根本不敢搭话,怕这人一个不顺心就把自己捏死了。 那书生把他放到身边,倒也懒得理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别说,这倒是真的一记无理手,我倒有点好奇那些家伙的臭脸是怎么摆的,被一个小辈如此愚弄。” 说着,那书生又望着星空大笑,道:“这世道,可真是变化无常!” 继而,他转头侧目看着一言不发,浑身紧绷的少年,语气微微柔和:“你可愿跟我走?” 少年疑惑带着警惕的瞪着他,连话都不说。 书生也不多说,只是提着酒,站起身,一跃而去。 “有问题找我,没问题也可以找我,你这小东西,可真让人感兴趣。” 书生的话遥遥传来。余衍珂深吸一口气,实在有些后怕。 这也就是那穷酸书生,换作其他人,估计自己是凶多吉少。 以后再不可如此鲁莽,行事当三思而行。 余衍珂在心底默默告诫自己,然后纵身远去。 ————————————————————— 今日一更。 作者君没有存稿,都是现写。 以后会努力码字存书稿的~ 再次感谢各位的收藏和点击。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前进的动力~ 很多章节其实都只是粗略看了一眼 难免有很多错字,欢迎在我的书圈置顶帖留言,作者君会改正的。 第十二章:幼学 - 行剑录 - 余准 夜探花神庙后,余衍珂就再不敢去招惹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落魄书生了。 那书生自从见了余衍珂,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后,也恢复了正常,时常卖字作画,没事跟街坊拉拉家常,跟小孩们吹吹牛,日子倒是越过越潇洒了。 再来说余衍珂,也渐渐忙了起来,毕竟他真的想快点强大起来。 日子便这么慢慢悠悠的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早上,余衍珂发现他的娘亲为他多准备了一份大红喜包,还多给他煮了一碗面,加了个荷包蛋,他才明白过来,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十岁了。 十岁曰幼,始学之年。 余衍珂其实算的上是修学较早,一般的余家子弟,十岁才开始上学宫。 上午,一如既往的去学宫,听余乐文先生讲解天文地理,历史现今。 余乐文自身武力不高,但是也就是因为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情况,所以他才毅然放弃了武道,转而,研究古往今来磅礴如海的经文典故。 这才成就了他的博学多才。不然,他怎么可能成为余家最为看重的蒙学先生。 余衍珂上午结课后,下午便要去武斗殿。 虽然他的实力已经在整个家族都算的上强劲,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去武斗殿,自己不能战斗,看别人战斗,也是有所收获的。 总比闭门造车要来的好。 中午的时候,余衍珂回到家中,帮着李湘蓉做了一会儿家务,吃过饭后便坐在院子里看那取名取得很有噱头的武学。 这部武学他已经粗略看过一遍,上面记载的东西很全面,不止有战技,像身法,以及十八般兵器用法,还有此武学衍生出来的剑术,刀法,枪技,等等种种,这部书上都有记载。 仔细看的话,还是很能增长见识的。 尤其是,有些内容真的很有用。 身法篇,记载了八种身法,有潜行,武斗,爆发,群击等等种类,余衍珂一边看着,一边在脑海中细细推演,很快,便掌握了十之八九。 这些东西,于现在的他助力算得上相当之大。 还有剑术,十八般武艺等等,余衍珂都会仔细查看,不单是提升自己,也可以多多了解别人,一是触类旁通,二是知己知彼。 余衍珂看得正专心,院门外突然传来了野猫叫声,他愕然抬头,看见余宁漏出一个脑袋正挤眉弄眼。 余衍珂心虚的看了一眼身后屋内,发现娘亲没有注意到,便赶紧给余宁打了个手势,让他一边等着去,然后把凳子和书收进屋里去,故意慢条斯理的折腾了一会儿,显得不那么急切,然后跟李湘蓉说了一声出门了,便从容的离开家门。 余宁得到余衍珂的手势回应之后,也是急忙走开了,回到梅花弄尽头,黄佛儿和余放峡正等着他,见他快步走过来,余放峡连忙吆喝道:“怎么样?” “丑娃来了。” 余宁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余放峡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丑娃一天天的深居简出模样,我还以为他成了失踪人口呢。这下有他帮忙,稳了!” 黄佛儿语气有些无奈的道:“你这整天的惹是生非,这下终于踢到铁板了吧!” 余宁也说道:“不知道你小子怎么想的,惹上了爷都对付不了的狠角色,那个家伙,怕是得有五十窍之多,我们中间最厉害的也就是练气小成有一段时间的黄佛儿了。” 余放峡眸子闪过一丝狠辣,恨声说道:“那个家伙敢调戏我姐姐,我如何不给他下绊子?有机会的话,我岂止要下绊子,我得叫他后悔来这人世走一遭!” 唉,余宁和黄佛儿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恐怕无法善了。 余放峡自幼父母双亡,与他姐姐相依为命,若不是他姐姐一直照料他,余放峡估计早已经没了。 现在余放峡也算懂事了,他姐姐肩头的压力也小了很多,懂得了姐姐的不容易的余放峡,与他姐姐的关系也好了起来。 很早之前,他是很反感他姐姐处处管着他的行为的。所以处处与他姐姐作对,天知道那个不过大了余放峡五岁的女子在每次跟余放峡吵过架后哭成了什么样子。 不过现在,余放峡已经很久没有故意跟他姐作对了,他也懂得了珍惜这段姐弟缘份。 只是让他恼恨的是,最近在学宫,一直有一个人在骚扰他的姐姐,说什么他姐姐已是破,瓜之年,生的秀美,可以做他小妾。 二八年华的女孩那里经得住如此羞辱,忍不住与之起了口角,最后却是惨败收场。 回到家中,要强的少女只是面色憔悴,却没有抱怨一句,若不是余放峡眼见着姐姐情绪不太对劲,追着逼问,还不知道有这种事。 然后,他就想到呼朋唤友,要给那淫贼一个狠狠的教训。 “怎么了?” 余衍珂小跑过来,见三人脸色不是很好,讶然问道。 余放峡将事情的原原本本给他说了,余衍珂脸色难看,有些怒意涌现,问道:“这厮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词就敢舞文弄墨,那本是形容女子成熟如一破就开的瓜果的词居然被这人如此滥用?” “这厮,唉,世人皆是如此,何以生怒,不过,若是用那碧玉之年,想来会显得尊重一点,那人在学宫修学也有五六个念头,断不会如那世人一般粗鄙不堪,如此用词,显然是为了羞辱之意。” 黄佛儿在一旁仔细想着用词措句,而余放峡当即便怒道:“管他什么年什么年,都想让我姐当小妾了,还有一丝尊重的意味在里面?” 黄佛儿面露歉意。 “只是,我们这几个,也不够那人看啊,丑娃算是武道奇才了,当初出名的时候也不过三十窍,那个家伙,起码五十窍啊!”余宁皱眉说道。 “要不我来想办法,出钱雇一群跟他实力相等的人去慢慢收拾他?” 余宁突然一拍手,想到了办法。 “要请动这么一群人,谈何容易,拿钱砸也不一定能砸动啊。”黄佛儿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苦笑起来。 余放峡悄悄握紧了拳头,面上有一丝无力。 “不用,我可以试一试。” 余衍珂听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不过五十窍,顿时打算亲自为余放峡出头。 “丑娃,这些日子不见,该不会你又是武道有所精进吧?” 余宁闻言嘴角略微抽搐的问道。 其他两人听到余衍珂的话也是脸色齐齐变换。 “呃,对付一个五十窍上下的,问题不大吧。”余衍珂摸了摸衣角,有些憨厚的笑道。 “娘的,小爷老老实实修行了这么久,也不过三十五窍,卡在三十六窍的小成门槛上已有半年,黄佛儿也不过三十九窍而已,你这家伙,当真非人!” 余宁怪叫一声,又挤眉弄眼,面上居然有点谄媚的说道:“小丑娃,等你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哥几个。” 余衍珂点头,笑道:“我很认真的记得你们的,尤其是你,当初欺负我年幼,没有踏足武道,整天蹂躏我,以后就该是还债的时候了。” 余宁脸色一变,正气凛然的说道:“小爷也是为了你好!若没有小爷的鞭策,你丫的能进步这么快.......” 说着说着,余宁的声音就弱了下去,实在是被自己的厚脸皮给羞到了。 不过他也是脸皮练到了极致,微微尴尬后,又笑得满面春风了。 余衍珂也不拆他的台,看向一直沉默的余放峡,问道:“那家伙在哪儿?” 余放峡沉声道:“我约他在武斗殿。” 约架? 余衍珂笑了起来了。 自己好像还有点拿手。 —————————————————————————————— 余衍珂最近很不习惯于自己的开窍进境。 他卡在了一个小门槛上,那便是百窍之境。卡了已有月余,习惯了进境飞速的余衍珂愁眉苦脸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知道问了陶师傅,才算放下心来。 百窍之后,一个窍穴便是一个门槛,端的是恐怖非凡。 这也就是为什么世间能够踏上武道的人有那么多,可登堂入室,真正迈入武道门槛,成为小宗师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而家族武斗殿参与赌斗的人群,大部分是武道小成,或者连小成都没有的族人,还有小部分,也都是六十窍以下的。 毕竟随着实力强劲起来,家族有很多福利比武斗殿要好的多的地方也就可以去试一试了,若是有所成就,比在武斗殿奋斗很久还赚得多。 余衍珂倒是想去那些地方看看,只是鉴于自己也就是个花架子,便不敢去凑热闹了。 只是如此一来,他进步的就越发缓慢,毕竟没人愿意跟他赌斗,有那倒霉的见到他都是直接认输,久而久之,余衍珂也就懒得上台去了,又不能提升自己,得一些铜板,又有什么用,更何况,有资格跟他赌斗的,也没几个,也就是说,根本就没几个钱,他还何苦站上去? 他也在心里打算好了,只要再积累一些别人的经验,自己就去更宏大的地方赚更多的钱! 而帮余放峡出头,其实余衍珂没放在心里,就算那人突破传言中的五十窍,达到八九十窍,只要他还没到百窍,自己都可以以力压服,那需要管什么讲不讲道理。 余放峡的老姐他也知道,是个比较内向,但很坚韧的女子,这一点其实跟他娘有点像,在余衍珂看来,这么好的女子就应该有一个好的归宿,有一个好的生活,开心,快乐才对。 而不是因为貌美,因为内向,因为柔弱,因为一些并算不上缺点的性格,就被人给肆意侮辱,被人任意臆想。 余衍珂想教教那个比他大的多的余家子弟,什么叫尊重,去给他讲讲自己所理解的道理。 ———————————— 接下来每日一更 阿准要存稿了~ 以后稿多了,会两更的,有活动还会爆更。 第十三章:拳脚 - 行剑录 - 余准 武斗殿那儿,人已经有些多了起来。 余勉还是挺有名气的,倒不是他出名,而是他的父亲,乃是家族军武阁的一位实权人物。 其武道修为臻至武道之宗师境界,端的是强势莫名。 余衍珂的父亲,余成轩生前,便是这么一位人物,只不过后来被调去前线,虽说权势更大了,但也随时有了性命之忧。 在家族里面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 不然,为何余成轩堂堂宗师,也喋血沙场? 余勉从小被他父亲惯着长大,养成了一副无法无天的纨绔脾性,偏生他又没做太过于过火的事儿,也没惹过他父亲都摆不平的人。 所以他才算一路混到了现在。 对于余浅浅,也就是余放峡他姐,他可是观察了好久,再三确认她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后,这才抱着戏耍的心态前前后后骚扰了她不下数十次。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他甚至觉得那个少女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是没想到会有个不开眼的臭小子跳出来,搅得他烦心。 想到那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臭小子居然敢对他露出敌意和杀气,他就想把那家伙的头给拧下来当球踢。 只是他不敢。 族里面律令之严,惩戒之重,若是犯下大事儿,他父亲也保不下他,更说不得就要连累他父亲。 不过,没办法见见血,总有办法动动他筋骨吧?让他缺胳膊少腿之类的应该也行吧? 所以他叫来了他父亲手下的一位小将军。 说是小将军,其实不过是个兵头子,手下管着十来号人,武道修为已有八十三窍。 那人名叫余民,曾经在前线当那厮杀汉,后来受了重伤,连武道根基都被动摇了,族里面念其有功,便破格让他留在了主城当个小官。 断了武道前途的余民倒是慢慢学会了钻营,不知怎么的,便搭上了将军家的公子这条线,平日里没少在一起风流快活。 今天,也是来做个顺水人情的。 毕竟,区区三十窍的小子,就连那余勉也能收拾,何必用的到他出手。 余勉请他来,只不过是进一步打击余放峡罢了,说不得就有那坏人道心的险恶用意。 而余民与他两相意合,自然就来了。 也不管是不是讲道理,有沒有欺负人一说,在他们看来,真的,就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周围早有听说此事的人,虽有些觉得不满意,但也没人帮那看上去就要倒霉的少年说话。 余放峡一行缓缓走来,有好心人悄悄提醒他们,余放峡脸色大变,很是不甘,但他也不肯让同伴吃亏,转身就要走。 懒得计较名声好坏。 余衍珂闻那好心人提醒后,只是略做沉思,一把拽住已经在往回走的余放峡,轻声道:“交给我。” 说完,他率先向那一群人走去。 “丑娃到底什么境界?如此有信心?”余宁眉头紧绷,想了想,还是对两位同伴说道:“你们去看着,要避免他们下黑手,丑娃不能出事,他娘本就一直不喜我们几个,若是知道丑娃因为我们几个出事,那我们真的得拿命去赔。” 余放峡眸中有着强烈的情绪翻涌,他重重点头,但一言不发。 “你是要?” 黄佛儿盯着余宁那严肃的脸色,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惊愕的问道。 “他余勉敢请人,我余宁就不敢请了?比人脉,小爷可是他祖宗!真以为我老爹是吃素的?这余家,除了那些高层人物,小爷还真没怕过谁,一个在家族里面待着失了锐气的将军,我想,还是有办法动一动的。” “你真要去求你爹?你疯了?” 黄佛儿大惊,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骂道:“你不怕你爹把你皮扒了?” “如果扒我皮可以替我兄弟出口气,那算什么?眼下丑娃还不知道抗得住没,我不能坐视不理!”余宁也低声吼道。 “死不要脸的家伙,你快点去搬救兵,丑娃要出事儿,咱们都得完!” 余放峡眸子里血丝密布,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深切的无力与愤怒,尤其是还要一个比他小的娃娃替他出头,他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 “直娘贼!”余宁骂道:“你这黄皮猴子简直不识好人心,老子以后再也不帮你了!” 说着,骂骂咧咧的迅速跑了。 “走!进去看着!” 黄佛儿拉着余放峡快步跟上了余衍珂。 有人认出了余衍珂,毕竟余衍珂这些日子时常来这儿混。 “余衍珂!这小怪物来了?有好戏看了。” 那人低声惊呼,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这就是你找来的人?” 余勉看了看几个都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笑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余衍珂随意瞟了他一眼,余勉像一个不着寸缕的人一样,内里被他尽收眼底,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然后他又瞟向余勉身后那个长相凶狠的男人,八十三窍?应该可以拿下。 余衍珂心中有底,当下更加从容。 “余勉!” 余放峡咬牙恨声道:“你再敢碰我姐,我就要你死!” 余勉闻言,眼神一阴,面无表情的说道:“是吗?那我不得在你面前给你姐上上课?教教她怎么服侍男人?” “你!” 余放峡气血上涌,就要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却被黄佛儿死死拽住。 “余放峡!你疯了?冲过去白白挨揍不成?”他对余放峡喝道。 “口舌之快就不要逞能了。” 余衍珂见这人果然跋扈,当即冷笑一声,纵身跃上斗台,喝道:“匹夫敢来否?” 余民眉头紧皱,实在想不通这小娃娃为何如此嚣张,难道他连此时形势也看不清?既然如此,只好帮他清醒清醒! 余民亦是跳上斗台,他打量着余衍珂,没看出半点古怪来,好像站在他面前的,真就只是一个卖相不错的小娃娃而已。 “我名余民,已通八十三窍,你快退下,跟你那朋友与公子道个歉,事儿就算过去了!” 余民立在当场,他认为没有动手的必要。所以直接报出自己的境界,直接告诉那小孩跟自己的差距有多大。 “你们若给我兄弟道个歉,并且发誓不再骚扰他姐姐,这事儿也算过去了。” 余衍珂笑眯眯的说道。 余民大怒:“黄口小儿!不通报姓名也就罢了,还敢口出妄语!当我好欺不成?如此,这就替你长辈教育教育你该如何尊重他人!” 余衍珂确是根本不多说话,趁他话音刚落,直接踏步向前,形如鬼魅,冲将而去。 这小子有些东西! 余民没想到这小子出手这般果断,选择的时机更是老道! 于是,他心中戾气涌起,也不管会不会下手过重,便一巴掌向着余衍珂前行轨迹处拍了下去。 四周众人看着,倒像是余衍珂自己迎着那蒲扇大小的巴掌把脸贴了上去。 打人不打脸,这余民不仅要打余衍珂的脸,还摆出了一副教训晚辈的姿态。 余衍珂脸色冷漠起来。 狠?那就比谁更狠! 脚步一挫,余衍珂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改之前的轻巧模样,大踏步冲击而来。 那余民一惊,巴掌已是拍了个空。 这小子不简单! 余民立时反应过来,恐怕,得是开了七十窍的人物! 这等天才人物,不是都应该入了宗祠吗?余民眼神晦暗,难道说宗祠已经在默默关注? 不给余民细细思考的时间,余衍珂已是欺到近身,以指为剑,觅了个刁钻角度,狠狠的点向余民的下腹。 余民鼓起浑身八十三窍,气息奔流,沉声喝道:“给我滚开!” 余衍珂感受到一片厚重的气场疯狂挤压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动作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当下一惊,顺势后侧步连退三步,刚好退到战圈之外。 果不其然,余民一记勾拳至下而上打出,若不是余衍珂退的及时,怕是已经中了一记重拳,很有可能便是胜负手! 余民再次击空,神色终于大变,这小东西的反应简直如同见了鬼! 难道他与自己的实力不相上下? 怎么可能?! “你是谁?!”余民低吼道:“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余衍珂冷笑,并不跟他唠嗑,脚下步伐动作起来,不过一瞬便再次入了战圈之内,体内周天气息运转,散入四肢百骸,他整个人都泛起了淡淡微芒。 “装神弄鬼!” 余民抢先一步,一拳锤下,势大力沉至极! “哼。” 余衍珂侧步微挪,以肘为盾,挡下这拳后,趁那余民旧力方尽,新气未生之际,一记直拳径直打在他的小腹之上。 余民惊怒交加:“你怎么可能气比我还长!” 随后被拳劲冲击得倒退两步有余,方才止住身子。 再看向余衍珂的眼神已是悚然。 气息比他还悠长,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余衍珂的武道修为在他之上! 这小娃娃到底是谁?! 族中何时又出现了这么一个妖孽?! 余民神色大变。 而斗台之下,早已经炸开了锅。 “这少年......实在太过强横!”“小小年纪,竟有这身本事!”“此少年,当名传天下!” 当事几人早已经呆滞。 余勉神色晦暗,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而余放峡与黄佛儿则是正儿八经的看呆了,互相对视一眼,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喉咙发涩。 “丑娃,居然这么强了........” 第十四章:道理 - 行剑录 - 余准 “小子,你是很强,可惜,我也不是那庸碌之辈!” 余民稳住身形,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整个人变得稳重起来,他真正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认真对待。 哪怕余衍珂有可能比他还强,他也要咬下余衍珂身上的一块肉来。 余衍珂心头不为所动,若不是想看看这人表现的话,他方才那一拳便可以结束这场意义不大的争斗。 这是他所有对手里面最为强劲的一个,他想看看,到了余民这等实力,会爆发出怎样的强势来。 余民唇角勾起一抹残酷,径直迈步,却没有直接莽撞的冲杀前来,缓缓靠近余衍珂。 余衍珂有岂会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来?往前重踏一步,气场如风暴一般扩散开来。 他想起此人最开始说的那话,心底有淡淡的怒意涌现,如此飞扬跋扈,却要指责他人不懂礼数,实在是应该跟他讲讲道理! 先,就用这一双拳头,好好讲讲! 余衍珂率先出手。 体内气息运转,以指成剑,他那气息涌动而出,居然在他指尖喷吐出寸许白芒! 只是余衍珂并不在意这等异象,只是如寻常演练了无数次的那样,出剑! 余民瞳孔微缩,运起气息,不敢与余衍珂的指尖白芒相互缨锋,护住要害,规避开来。 余衍珂一指不中,追着横削过去,余民再退,余衍珂再追,数指之后,余衍珂急急止步,指尖白芒微弱,一气已尽,不能纠缠。 余民冷笑,却是新气已生,当下反身一掌击向余衍珂,余衍珂退步,余民掌势已尽,却又化掌为肘,是那最为狠辣的肘击,若是被击中,余衍珂估计得卧床好久! 余衍珂深吸一气,周天气息再度运转,直接便是一指点向那如饿虎扑食般的肘。 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他击在那手肘之上的指剑居然响起金铁之声。 这人的手肘,怎会练得如此强硬? 余衍珂惊讶不已。 余民趁他病要他命,眼看着余衍珂呆愣了一下,提膝上顶,余衍珂堪堪避开,却又被他变化出的一脚直踢面门,余衍珂关键时刻,只得两臂交叉硬挡这一脚。 一股巨力自双臂传向全身,余衍珂脸色大变,借势后退,放下手臂来,正要缓口气,又见那余民穷追猛打而上。 这人的打法简直是不死不休! 余衍珂哪里见过这种搏命手段,眼见着这人一气已尽,却不想他连新气未生也不顾,就这么直愣愣的冲上来,这是要凭体魄底子蛮干么?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痛感,余衍珂眸子中掠过一丝狠意,藏拳于袖,同时脚步飞快后退。 余民冷笑,只略做追赶,便止步不前,气从窍出,浑身淡淡发光。 余衍珂难受得几欲吐血,本欲引他上钩,结果不想那家伙倒像是察觉了什么,就这么堪堪止住身子,运气待发了。 “小子,原来你也只是一个花架子。” 余民嘲弄道:“跟我着战场上的厮杀汉比起来,你还真的很稚嫩。” 余衍珂脸色不变,心底倒是略有沉重。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连正儿八经的同阶一战都没有过,遇到过最强的对手,便是眼前这人。 而且这种真正经历过战场洗礼的人当真不一样,浑身都是杀伐利器,拳掌之间,招招致人于死地,下手快准狠!能用一拳绝不出第二拳,气势上就占据先锋,而且都是搏命的打法。 余衍珂就是被这种打法打得极为难受,一身实力发挥的仅仅是与那余民持平。不过他也并无慌乱之意,此局尚在他的掌控之中! 余衍珂一边警惕着那余民,一边皱眉思索,他觉得余民这种打法完全可以借鉴! 余民暗地里捏起掌印,动用了他从军中学来的武学。 其实他也不如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要知道,余衍珂实战经验再如何差劲,可其实力也是实打实的! 自己那套拳脚杀人技可以说是在战场上杀了无数敌人,却没想到,今日被这么一个黄口小儿挡了个七七八八,那数次变招都是有着杀伐奇效的,可不知为何,被那黄口小儿看出来了,眼下,虽然那小孩儿看着狼狈,余民却也知道,他怕是连皮外伤都没有。 如此天才,若是废了,族里面怕是要发疯吧? 他阴暗的想着。 因为他实在惊叹于余衍珂的天赋,当真是他生平仅见。 将军那儿子余勉从小也被称作天才,如今年方十八,有了快六十窍的修为,他已是惊为天人,而如今见着了一个真正的天人,那余勉与之相比,也不过就是一坨臭狗屎罢了。 又想起自己被人生生斩断的武道之路,余民竟有了一种想要把天才扼杀的冲动。 只是,他实在摸不清余衍珂的修为。不敢胡乱下手。 “我的确是个花架子,不过,你拿我没办法。” 余衍珂突然低笑道。 然后他看着余民,笑容灿烂起来:“没猜错的话,拳脚功夫便是你最强的实力所在了吧?而我若有剑,你当于一合之内败于我手!” “大言不惭!” 余民懒得理他,大步向前,而余衍珂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找死! 余民见余衍珂还敢如此轻视于他,心底怒吼,终于下定决心,他要废掉这个小子! 大不了亡命天涯! 只是,他只看到余衍珂立在那儿,却没看到余衍珂背在身后的右手轻轻捏了一个拳头。 “轰” 余民怎么冲过去的,便怎么被打飞回去,七窍喷溅出的鲜血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他竟然被余衍珂一拳之力打得昏死过去。 刚才拳掌相接,余民就脸色大变,他才想起来,岂止是他没有用过武学,那少年也是一样没有用过! 这是什么拳法! 这是他晕过去之前唯一的念头。 “该看的,我已经看过,你安心睡觉。”余衍珂收拳而立,在旁人眼中,竟有了一丝大家风范。 “我今天来,只是为了给某人讲讲道理。”余衍珂拖着那七窍流血,昏迷不醒的余民下了斗台,四下看众下意识的给他挪出位置。 余衍珂走到余勉身前,看着比他高了两个头的人,气场丝毫不减。 “你要给我,给我兄弟,给我兄弟的姐姐一个说法。”余衍珂将那余民拖到余勉身前,像丢死狗一样把余民丢在他脚下,冷声道。 “你很强,可比你强的人也大有所在,你真要当这个出头鸟?” 余勉沉下脸来,带着一丝丝威胁说道。 “有比我强的,便有比他更强的,我,只要比你强就可以了。”余衍珂毫不在意,笑道:“比如说,此时此刻,你拿不出一个说法,我就要给你讲讲我的道理。因为我比你强,我怎样都是对的。” 余勉脸色无比难看:“你就不怕日后我找你报复?” “谁在乎呢?看家族会帮谁呗。” 余衍珂神秘的一笑:“我刚满十岁不久,你可不要动了歪心思搞得你家破人亡。” “好。” 余勉脸上沉霜散去,如拨云见月。 他爽朗一笑:“我自会携金去余浅浅那里道歉,并且不会再打扰她。” 说完,余勉看都不看余民一眼,转身走了。 余衍珂微眯着眼,心底下说道, 这家伙倒是个人物。 不过,做的事可实在是有点上不了台面。 “丑娃你可以啊,到底什么境界了?”黄佛儿走上前来,轻轻捶了余衍珂胸口一拳,问道。 “侥幸,如今已开窍九十九。” 余衍珂笑道。 黄佛儿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实在发干,干脆只是拍了拍余衍珂的肩膀,不说话了。 “今天多谢了。” 余放峡脸色有些奇怪,向余衍珂道谢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黄佛儿估摸着是余衍珂的境界提升速度加上那遇到事儿的无能为力有点刺激到了余放峡,只是长叹一口气。 “这家伙看上去没心没肺,实际上,心思却是我们几个里面最细腻的,今天本来他还蛮正常的,但是听到那个余勉叫了个通窍八十的帮手后,他情绪就一直不对。” 黄佛儿对余衍珂说道。 “按理来说,那余勉自己出手都可以随意蹂躏他,可偏要叫上一个让人心生绝望的对手,其心可诛。” 余衍珂分析道。 黄佛儿点头称是,道:“没想到还真打击到了他,只是希望是好非坏吧。” 余衍珂冷笑,“若是真就让那余勉得逞了,我也得叫他还回来。” 这人世间的道理简单而残酷。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弱肉强食,不过于此。 余衍珂对此体会颇深。 别了黄佛儿,他略做思索,便走向那槐柳巷。 他突然对那书生感了兴趣。 那人,应该是他见过最强的存在,他估摸着,那穷酸书生,怎么也得有个武道宗师,甚至武道大家的修为。 后者可能是最贴切的。因为他知道,宗师应该是什么水准的。 毕竟,他这辈子见过的强者,最多的便是宗师境界的。 至于那位老祖,见面时间太短,而且也没有什么修为的展露,除了说话跟那书生一样,神神叨叨的,不对,老祖说话还没有那书生神叨,老祖说话至少有些还能听懂,而那书生,一说起那些奇怪的话,余衍珂就听不懂了。 这些日子避而远之,那书生好像也没有找他麻烦,说明他是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对自己。余衍珂想了想,决定去跟他聊一会儿。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余衍珂的确有些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在他自己的想法中,他已经达成了一种极致,其他的,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而问陶师傅,陶师傅现在说的话对他作用也没有以前启发那么大了,所以,他觉得自己需要去问问那个书生。 他应该有办法的吧? 第十五章:运道 - 行剑录 - 余准 书生来到平阳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依旧是那勉强吃饱饭的模样。 当他瞥眼看到余衍珂站在远处,略有犹豫的样子后,唇角勾起,冲余衍珂伸手作招呼状。 余衍珂在那儿立了一会儿,便果断走了过来。 虽然打定主意要来找书生谈谈,但真的看到那穷酸书生的时候,余衍珂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来那个夜里,在花神庙面对这人的无力感,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余衍珂不愿承认的恐惧感。 只是余衍珂从来都是一个打定主意就不会放弃的人。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相信书生不会对他不利。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么一个在书生看来如同蝼蚁一般的角色,身上除了有些许气运,便再也没有能够吸引到书生的地方。 事实也正是这样。 若不是他身上的气运吸引了书生,估计书生都不会注意到他,哪怕他真的很有天赋,可要成长到让书生都要为之侧目的地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沉淀。 现在的余衍珂,书生这一种级别的人物,是不会在意的。 余衍珂在书生那一方买卖小案前站定,看着懒洋洋靠坐着老槐树的书生,心里其实还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但他还是问出了口:“先生......” 书生不等他说完,打断了他:“你连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都没有弄清楚,那些旁枝末节的问题不问也罢。” 余衍珂一愣,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说。 书生想了想,站起身来,收拾着小案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会儿,见余衍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顿时骂道:“臭小子,不帮我收拾东西站在那儿杵着干嘛?” 余衍珂不明就里,但还是帮着他收拾东西。 书生抱着一抱卷好的字画,那小案他就丢在槐树下,然后往前走。 余衍珂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站在原地没跟着。 “走啊?” 书生走了一截路,回头喊到。 余衍珂眉头微皱,快步跟上了去。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悠悠的到了花神庙。 书生放下东西,找了一个他认为这花神庙里最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 其实就是一个稍微大点厚点的蒲团。 书生坐在那里,示意余衍珂也坐。余衍珂就地坐了下来,疑惑的看着他。 “到我面前来。” 书生瞪了余衍珂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余衍珂觉着这人实在古怪。 但他还是挪到了书生的身边。 书生笑吟吟的说道:“有些话在那人多眼杂的地方说不明白,所以我带你到这花神庙来。” 余衍珂点头,他不知道书生为什么只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但想来,他是没有恶意的。所以余衍珂也就懒得去多想。 书生探出手来,在余衍珂面前晃手虚抓,余衍珂震惊的看到自己的体内猛然被他给牵出了一条虚幻的小蛇。 其金光闪闪,身周有霞雾缭绕,被人生生捏出来,看起来有些恼怒,正冲书生无声嘶吼。 “小东西,头未生角便如此乖张,若是真得了天地大道,化作了真龙,岂不是更加桀骜?敢对着我嚎叫?” 书生一巴掌把那雾气化作的小蛇拍散,小蛇再重组的时候,已是老实了许多,期期艾艾的望着书生。 “先生,这是.......” 眼前发生的事让余衍珂头皮发麻,他简直闻所未闻。 书生看着那小蛇,对余衍珂说道:“这便是别人送给你的气运,只不过,模样有些不讨喜罢了,这些日子它一直在被消耗,而你的武道修为虽然进步很快,但到了一定的阶段,还是后劲不足。” 余衍珂愣了一下,道:“百窍之境乃是一道瓶颈,先生之言,小子不是很懂。” 书生摇头:“身负气运,瓶颈算得了什么,你若是真正的天运之子,就根本不存在这种自己进无可进的感觉。” 余衍珂闻言,面露思索。 “其实你本身的资质只算是中等,有人送你天道气运,无形中改善了你的资质,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气运并不是你的,跟你其实没有一丁点的联系,你就像空怀宝山却不自知的人一样,让人羡慕,也让人心生讥讽。” 书生又说了一些与之前说的不太一样的论调,余衍珂模糊的抓住了一些。 他说道:“先生,你前面说到我在消耗这气运,现在又说它与我没有半点联系,如此这般,我如何能够消耗它呢?” “因为它得不到补充,得不到成长,就像无源之水,终究会慢慢干涸。但它终究在你体内,改善了你的资质,所以,你能够一夜崛起,可是它得不到成长,又无法与你形成联系,你自然后劲不足。” 书生想了想,补充道:“也就是说,你的改变,其实并不是这气运给你的,是有人无意间留下的,而你现在快啃光那点老本了,所以,你进境也就慢了下来。” “消耗,其实是它为了成长而做的自我消耗而已。”书生仔仔细细的解释,生怕那少年听不懂。 余衍珂认真听完,忽的又想起老祖说过的话,记得那日老祖分明说过,要他抓紧时间稳固机缘,当时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如今在书生的一番解释后,他算是大概明白了。 “先生,我该如何去做?” 余衍珂问道。 书生沉吟一会儿,笑道:“瞒天过海,化彼为己。” 余衍珂无奈,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不一样吗? 书生挥手,把那小蛇推入余衍珂的体内,说道:“你要想真正成长起来,余家这个安乐窝肯定不行,天道向来偏爱黎民百姓,你得去俗世走动一番,才有可能与大道相融。” “融于道便是化彼为己的关键手吗?” 余衍珂抓住了关键。 书生笑道:“孺子可教。” 随后,书生说道:“余家人在你身上下了一盘大棋,不早日离开余家,会有变故横生。” 余衍珂不明白,一头雾水。 “我不会害你。”书生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我也在赌。” 余衍珂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这天下,有人在以众生为棋,人人与之对弈,人人在赌。” 书生站起身来,走到花神庙那大门口,盯着远方天际,目光悠远。 余衍珂也站起身来,有些手足无措。 “记住了,这世上,除了父母,没人真的无条件的对你好。”书生转过头来,走近余衍珂,温润的手掌轻抚他的头:“包括我,虽然我的确很想你过得好好的,但我还是在利用你,拿你做赌注。” 余衍珂不知道书生为什么说这些话,只是点头应喏。 “你愿跟我游历天下否?” 书生忽然开口道。 余衍珂顿了顿,细细思考,书生也不催他。 “先生能否告诉我,一直以来对我的态度为何与众不同?” 余衍珂问出了心底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书生摇头轻笑,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说道:“你现在还未到那种境界,所以,与你说起,只是有害无益,你需要知道的是,我们之间,注定要有一场缘份。” 此乃知天命。 书生心底轻声说道。 余衍珂按下心头的疑问,恭敬行礼,然后缓缓退去。 “考虑好了可以告诉我,即刻启程。” 身后,书生的话音传来,余衍珂没有回应,加快了脚步。 有些弄明白了自己是个怎么一回事儿,余衍珂也就放平了心态。 对于武道一途,越发精诚。 他也终于决定去更能锻炼自己的地方看看。 那个地方名叫西平狱 顾名思义,西平狱就是西平郡用来关押囚犯的地方。 寻常人可不需要专门建设一间大狱来关,这儿关着的,都是犯了事儿的武夫。 江湖人其实没有什么律法概念,这些被关押起来的武夫都是犯下了人命的家伙。 当然,只是被抓住的那一部分,还有一大部分,官家势力其实拿他们根本没有办法。 这也就是云琅帝国境内,官家势力对这些江湖武夫管辖压制得极为严厉。 而这天下间,除了勾陈,因为其本身就是武夫的天下,加之有强人坐镇,所以江湖人都愿意和和气气,氛围极佳。 而勾陈之外的地方,江湖,一向是官家势力严防紧打的地方。 多年以前,云琅江湖强盛至极,有心人暗中推波助澜,造成了轰动天下的武夫乱国事件,也就因此,引出了云琅久居深宫里的强悍人物。 那人据传是个太监,却有着极其恐怖的实力,仅凭一双秀气如女人的手,打得当时霍乱天下的武夫之首节节败退,连圣尊法相都被那太监捶了个稀烂,最后那太监生生用拳头捶杀了那一尊圣人。 那太监一战成名,被世人尊为武圣。 而后,震怒的云琅朝廷调动几十万大军,围剿那些作乱的武夫,到后来,不仅是作乱的武夫,就是那些清白无辜的江湖人也遭了殃,整个云琅江湖被官家势力打了个稀巴烂,那些江湖武夫,要么投靠官家势力,要么潜逃而去,反正,一个个的下场极为凄惨。 而江湖人也终于认识到官家的力量有多强悍,一时间,整个天下的江湖人都噤若寒蝉,深以为戒。 时至今日,云琅帝国对于江湖的管控都还没有放松,云琅的江湖人,可以说是混得并不如意,早已失去了曾经的锐气。 但也不得不承认,江湖上的人的确是些喜怒只凭个人喜好的玩意儿,由口角之争到拔刀杀人也不过就是两三句的事儿,所以,各地都关押起数不胜数的武夫。 这也就是云琅,换作任何其他任何一处,这些莽夫只会更加猖狂和狠戾。 西平狱是余家管辖下的一处机构。 成建的这些日子以来,关押了不下数万的武夫。 到后来,这里已经不单单是个纯粹的牢狱了,更成为了余家子弟锻炼的场所,只不过这些陪练,大多是凶狠之辈而已。 家族武斗殿那小打小闹在这儿,就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第十六章:师徒 - 行剑录 - 余准 今日两更~ 因为后面一章字有点少~ 所以干脆放在一起更了~ 免得被人说水更~ 哈哈哈哈 —————————————————————————————————— 西平狱在平阳城外,出北门,得走上数十里,才能遥遥望见那座守备森严的漆黑建筑。 值得一提的是,铁卫军驻地离它并不遥远,两者只隔了三里地。 铁卫军是余氏一族真正的精英组成的私军,只有一万人,但每一个人都必须拥有五十窍以上的实力,这是进入铁卫的硬性要求。 余衍珂的父亲余成轩生前就是铁卫军的一名统领,后来被调到前线去,负责一座边陲商贸城的防务,手底下带了三百铁卫,和三万普通的精英士兵。 按理来说,商贸交易的城镇受到袭击的概率是很小的,毕竟云琅与靖旸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开战,袭击商贸城并没有什么战略意义。 但他就是袭击了,还出动了最为精锐的部队。 事后,余氏一族派军前往,结果没看见一个敌人,好像他们就只是来烧杀抢掠一番,占下来,把人屠了个干净,就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妖。 西平狱旁边就是铁卫军驻地,这有些引人遐想,毕竟,一万训练精良的铁卫,足以把西平狱给埋了,管他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还会流血,通通可杀。 余家有很多到西平狱来磨砺自己的族人。 那大狱门口有专门的人看守和警备,同时也要确认来这儿的族人有那份实力,而不是进去送死的。 死在里面实在是在寻常不过的事。 最开始,为了减轻西平狱的关押饱和度,以及为了磨砺族人,余家高层决定将大狱向族内开放,定下了规矩,在这大狱里面,只要你选择了角斗,那么生死看命,也就是说,就算你是余家的人,但你死了,就是死了,家族不会 余衍珂很顺利的进入了这个气氛压抑的建筑里面。 他看到很多余家子弟在一个个笼子里与那些凶神恶煞的囚犯搏斗,他停下脚步,仔细看着那些搏斗的人。 他们所处的笼子其实并不小,比武斗殿的斗台还要大一圈,那些个囚犯个个神色狰狞,跟余家子弟打得激烈,拳拳到肉,鲜血淋漓。 这是正儿八经的在搏杀,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每天,西平狱都会从各地补充很多犯人,因为之前的那些犯人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残了。 现在的西平狱,已经不单纯的只是在削减饱和,更主要的就是锻炼族人了。 有一个笼子里的厮杀让余衍珂注意到了。 他很清晰的感觉到那两个人与他的境界相差无几。 只见一人拿剑,一人拿刀,正狠戾的对攻着。 其中的艰险,让余衍珂宛如身临其境一般,感触颇深。 那囚徒手上的剑颇为灵活,而余家那族人手上的刀则是走势大力沉的风格,两人相持不下,眨眼间已经是对攻数十记了。 余衍珂仔细看着囚徒,因为他也用剑。 那囚徒的剑术颇为精妙,变化无常,带着一丝阴狠在里面,余家人的刀劈下来,被他躲开,然后顺势一挽,剑尖差点抹开余家人的喉咙,余家人大怒,提刀做挑,却也是被那人堪堪避开,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一时间估计是分不了胜负。 余衍珂仔细看了一会儿,又去看其他的笼子,其实他今天没有打算亲自下场去厮杀,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积累一些见识。 他知道,如果他一点准备都没有的话,那么他进去估计就如同小白兔一样,只会任人宰割。 因为有一点余衍珂很确定,那就是这些囚犯都不会留手,只会死磕到底,因为也只有杀掉余家的人,他们才能活下来。 这是一个比武斗殿要残酷很多的地方,无论是做怎么样的准备,都不为过。 ——————————————————————— 离西平郡很远的地方,此时正发生着一些事情。 “陛下喻令,即日起,废长公主之储位,立三皇子殿下为帝国储君,同时,命长公主次日离京,非重大事件不得回京!” 一个小黄门立于门前,高声说道。 说罢,他额头冷汗直冒,深怕那位端坐于上的年轻女子会拔出剑来一剑捅他个透明窟窿。 连忙跪拜而下,口中求饶道:“殿下,实为陛下口喻,咱家只是个跑腿的传话筒罢了,还望殿下恕罪。” “起来吧,你且退下,若他问起,便说我已知道。” 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无悲无喜。 那小黄门闻言连忙起身急退了下去,生怕那女子反悔。 “如此,你可安心武道了,三皇子武道修为虽然只是一般,但其却是比其他皇子公主更适合那个位子,陛下近些年来日夜繁忙,心底下怕是也倦了。” 座下,一位中年道士轻叹道。 “十年来,我未曾离开京都半步,今后,我将四海为家,忘却这一方故土。”高坐于上的年轻女子起身,走下来,走出这大殿,声音遥遥传来:“待我归来之时,我之剑,无敌于人世。” “剑之一道,无敌谈何容易啊。”那中年道士皱眉轻叹,也站起身来,望向南方某个方向,口中喃喃:“三十年了,我之剑,尚利否?” 入夏,接连暴雨倾盆。 李湘蓉看着院子里残败的花草,容颜憔悴。 余衍珂昨夜重伤被人抬回家,她慌了神,再三询问那些人余衍珂为什么会被伤成这样,她甚至以为余衍珂是与什么人结了仇。 然后,在那些人的耐心解释下,李湘蓉才知道自家小子天天在那西平狱中与人厮杀。 难怪,这小子总是时不时就能掏出很多钱来给她,难怪,他也时不时受伤。 她也怀疑过,也冲余衍珂生气过,甚至气得第一次摔东西。 但每次她都被余衍珂哄骗了过去。 她现在终于知道了原因。 只是余衍珂也只剩一口气了。 不过,奇怪的是那卖字画讨生计的书生也在昨夜找上门来,说是他能救余衍珂,然后不知道给余衍珂喂了颗什么丸子,把余衍珂的气息给稳住了。 李湘蓉本能的感觉到这书生不是一般人,所以在书生表示要把余衍珂带回花神庙的时候,她只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了。 然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李湘蓉有些坐立不安,最终,她还是撑起一把小伞,出门往花神庙走去。 之前余衍珂仔仔细细考察了一番后,发觉自己对于西平狱的想法大有可为,尤其是得知胜一场,便得一百枚铜板的福利后,更是动心。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娘亲的不容易,每天帮别人做工,又苦又累,工钱才十个铜板。一百个铜板,真的很多了。 再加上他想要提升自己的愿望,他毫不犹豫的进入了那个笼子里面。 他一直很幸运的没有失败,他成长的很快。 直到昨天,在他已经击败对手之后,一如往常的就要逼对手认输。 因为在那笼子里,要么认输,要么死。 余衍珂一直认为不用分生死,他也不愿意自己的手上沾上不必要的血。 谁料在他靠近那人的时候,原本已经脱力的对手突然暴起,给了他重重一击,余衍珂措不及防之下,受到了险些致命的伤势。 而那对手也终于脱力,软倒在地,嘴里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嘲讽着:“余家的狗崽子还真是天真.........” 余衍珂并没有听到后面是什么,失去了意识,而那人说完了,也昏迷了去。 只差一点,余衍珂就要喋血当场。 “醒了?” 余衍珂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剧痛无力,眼前阵阵发黑。 他寻声望去,是书生。 书生打了个呵欠,望着余衍珂,似笑非笑的说道:“长教训了?” 余衍珂沉默。 “人世间,就是这样。” 书生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王侯,将相,袖中剑;戏子,盗贼,杀人刀。” “这世间比你想的复杂,一味的单纯,只不过是害人害己。” “我不想无缘无故的沾上鲜血,这样有错吗?”余衍珂轻声问道。 “那些被你击败的囚徒,他们或多或少,也失去了磨练余家子弟的能力,最后的下场,是一样的。” 书生答非所问。 余衍珂脸色陡然苍白。 “你真的理解了那个西平狱存在的意义了吗?”书生问他,而后自言自答:“不,你不明白。你的眼界太低,格局不够,所以你分辨不了是非。” “你是来教育我的?”余衍珂神色发冷,说道,“我还没问我怎么在你这儿的。” 书生叹气:“你以为你这副样子会让你娘很高兴?觉得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 余衍珂再度沉默。 “你想变强,我教你,你的办法,太蠢,害人害己。” 书生说道:“你根本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你能教我什么?” 余衍珂思索良久,轻轻开口。 “君子之道。”书生很郑重的说道:“如何安身立命,继往圣之学,开万世太平。” “太大了。” 余衍珂摇头。 “天地大,苍生小,如果这天下苍生你都觉得大,那你如何站立到武道绝巅?” 书生难得的严肃道。 “可我所求,不过阖家安稳罢了。”余衍珂自嘲道:“我还真没有那些圣人的胸怀。” “这就够了。” 书生笑了起来。 他看向远方,倾盆暴雨模糊了天际,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好像能看穿千古。 第十七章:成长 - 行剑录 - 余准 书生其实很满意。 在他看来,余衍珂很难得的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他坚韧,好学,他的生命里有着明晓事理的母亲,有着为家国献身的父辈,虽然在余家,他只是个不起眼的脏小孩儿,但在书生看来,他就是自己追寻的道。 家国情怀其实很难懂,老话都说男人当志在四方,书生认为余衍珂其实根本就不懂这些,因为他没有见过世面,他只是在这余家的安乐窝里生活着。 世道险恶,忠君爱国,离他太遥远。 可能少年最想要的,只不过是手握三尺青锋,行剑天下而已。 因为书生自己当年也是这样。 所以,知道余衍珂心头对于家的眷恋后,书生其实很欣慰。 有小家才有大家,家国本是一体。 乱世将至,临老能有此徒,无憾。 而他,也许将借此,进入到全新的领域,少年便是他成道的契机。 余衍珂伤好之后,已是过了四个月。 期间,他也算沉下心来,因祸得福,一举完成了通窍,他的武道,真正算得上是入了门,已经将一大票江湖前辈甩在了身后。 伤好之后,余衍珂再没有去过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度过了一段岁月。 只不过,他开始有事没事干跑去找书生唠嗑,书生的偶然一语,就能够给他带来极大的感悟。 书生细致的引导着他,为他指引前路。 陶师傅那边,余衍珂去的有些少了,但他偶尔还是会去给陶师傅帮帮下手,虽然当初死缠着陶师傅的举动在现在看来实在是无厘头,且也确实是个昏招,但余衍珂还是很感激陶师傅。 至少他没有嫌弃自己,而是真的很用心的在教导他。 十岁以前的他,一直把陶师傅看做与他娘亲一样的亲人,他也知道,一直客居余家这座大城的陶师傅又何尝不是把他看作了亲人。 陶师傅现在铁匠铺的生意其实算不上好,毕竟有需求的人实在算不上多。 陶师傅时常坐在那摇椅上,闭目养神,是不是拿起那土陶制成的简陋杯子喝上一口,他过着寻常老人家的惬意生活。 那个铁匠在那个女子惨死之后便真的老了。 所幸,还有余衍珂这么一个小家伙让他保持着活力与笑容。 余衍珂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家中。 李湘蓉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母子两人一如往常一样,沉默吃饭。 做事要专心,饭不言,寝不语。 李湘蓉一直这样教导余衍珂,余衍珂也一直这样做。 晚餐结束,余衍珂帮李湘蓉收拾家务。 “娘,余宁他跟他爹一起去做生意了。”余衍珂洗着碗,李湘蓉正在扫地,她闻言微顿,又继续扫。 那次在武斗殿帮余放峡出气,余宁要回去搬救兵,可回去之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今天,余衍珂很意外的知道了那天回去后,余宁惹得他老爹大发脾气,被他老爹给禁足了三个月,然后被捉着,送到了外地。 最后,余宁终于屈服了,跟着他老爹开始做生意,天南海北的跑。 “那娃娃从小就志不在商贾一途,强扭的瓜,迟早要生出祸端。” 李湘蓉过了一会儿,还是回应道。 是呀,余衍珂心底想着,却没说什么。 曾经的少年都要各自奔往前方了。 今天跟黄佛儿见了一面,那个本名黄放佛的少年也终于要离开了。 黄家是隔壁郡的封疆大族,地位其实与余家差不了多少。 同在边境,两家自然结盟。 黄佛儿,其实只是黄家送到余家这边来,相当于质子的存在。 以家族嫡系族人为质,表露彼此同盟的坚定决心。 五年为期,过五年,换一人。 如今五年期满,黄佛儿,便要回家了,临行之际放不下多年兄弟,所以一一告别。 余宁的消息,还是余衍珂从黄佛儿那里得到的。 当初的四人小帮,分别之际,黄佛儿其实就见到了余衍珂。 至于余放峡那儿,只见到了余放峡的姐姐余浅浅,那个柔弱的美丽少女。 余放峡离家远游,只给他姐姐说了。 黄佛儿说起余放峡,余衍珂和他不胜唏嘘。 那个敏感要强却总是表现得大大咧咧的少年终于还是踏上了自己的征途。 最后,余衍珂送别了黄佛儿,站在夕阳下,缓缓转身回家。 夜深人静,李湘蓉挑灯,细细密密的缝着余衍珂的衣物。 她其实有些感觉到了。 尤其是最近余衍珂变化越来越大,沉稳了不知多少,让她担忧的事已经很少发生了。 只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不安。 什么武道,什么会当凌绝顶,什么家国天下,其实都不是她能考虑的,她只是一个还算风韵犹存的俏丽寡妇而已。 手中针线很熟练的穿上引下,她缝得又细又密,也很好看。 那个书生在她看来越来越神秘莫测,她有些感激他对余衍珂的教导,也对他有着一抹隐藏很深的敌意。 她知道,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书生迟早要带走她的孩子,而她却无力去阻挡,不能,也不愿。 雏鹰已长,当展翅高飞。 吾家有子初长成。 转眼,余衍珂已经十一岁。 余衍珂虽然还是没有叫过书生师父,但书生还是仔仔细细的教导着他,余衍珂的成长速度飞快。 武道一途,余衍珂的沉淀已然越发深厚。 终于,书生决定要带他离去了。 “娘,先生要带我游历天下,说,只有看过了众生百态,经历了人间风雨,我才能真正成长。” 临行前,余衍珂红了眼眶。 李湘蓉望着已经与自己肩头齐高的少年,笑容慈祥。 她拿过早就细细整理过的行囊,递给余衍珂,然后下意识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说道:“外面比不得家里,不求有多大作为,平安就好。” 余衍珂点头,狠心转身,就要离开。 李湘蓉突然想起了什么,在他身后高声喊到:“阿丑!” 余衍珂停步回过头来,李湘蓉小跑着追了上来,她看着余衍珂,说道:“你那先生不是一般人物,既然跟着这样的人物,你就要做出一番事业出来。” “娘,我知道的.......” “做不出来也没什么,世道很乱,牢记初心也算是很好.......” 李湘蓉犹豫了一下,对他说道。 “嗯.........” 余衍珂转过身去,胡乱抹了一把脸,故作轻松道:“娘,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然后迈步而去,留下一个自觉潇洒的背影。 李湘蓉望着他离去,直到小小的梅花弄里再也没有那个少年的身影。 有点点水滴砸落泥土。 这一年的仲夏,一个背着行囊拿着布条包好的剑的少年,还有一个温润如玉,素衣纶巾的年轻书生,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在阵阵蝉鸣中离开了平阳城。 ———————————————————————————————— 这一章的字少了一些,但是很有必要。 开篇已过数万字,其实阿准并没有找到那种很流畅的感觉,可能的确是笔力不够,加上新书上传的很匆忙,所以布局谋篇有很大的失误。 阿准想写的,并没有在开篇表现出来得很具象化,这其实是一种失败。 当然,在行剑录这本书最开始构思的时候,核心的想法便是行走天下。其余的,都不会用太多笔墨。 所以,前面废掉一些笔墨去介绍主角的身世,家教,性格,等等,只是阿准觉得这样其实节奏有点慢。 而且,的确,有些力不从心。 开篇很重要,做为一个新人,阿准认为自己的确需要学习很多。 后面的具体内容阿准也很难过的没有准备得很充足,不过,故事的大概,阿准分了四个阶段,开端,发展,高潮,结尾,很平常的作文套路。 目前开端的几万字确实有些不尽人意。 后面的内容,阿准会仔细思考后再动笔的,首先要做到流畅,然后再做到华丽。 这一章算是第一阶段的结束,粗略讲解一番一些主要人物的未来动向,第一阶段埋下的伏笔不多,但也会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高潮。 另外,关于人物。 阿准一直认为人性是复杂的,对于人的描写应该是一部小说最主要的东西。 奈何阿准的确笔力有限,对于人物形象的丰满做的差强人意,也不是阿准在假谦虚实自夸,事实上,阿准自认为有些角色还是描写的有点看头的,总不至于一无是处。 嗯.......................... 其实说这么多,一是的确需要简单解释一下未来的走向,二是这一章也的确是过渡章节,前期没写出个什么内容,需要总结的,很少,需要交代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人,所以,没什么可写的。 总之,阿准还是个新人,还会努力学习大佬们的技巧和布局。 最近写得实在有些艰难,从最开始的一天爆四更,到现在的憋不出两章,甚至有些时候写着写着睡觉了.............. 没什么好说的,当扑街仔都是有原因的......... 本来想单独发给章节说这些,但是有觉得实在懒得搞,所以就发在正式章节里面了。 —————————————— 可以认为我在水字......... 但请不要说破。 如此,我们还是朋友(๑°3°๑) 第十八章:受托 - 行剑录 - 余准 “游侠儿文晟敏,也许你认为他只是一个有着天道气运的天之骄子,但事实上,他还有一个称呼,叫做文一刀。他不管遇到何人,都只出一刀,一刀出,光华万丈,天地为之动容。” “他的对手就这么不堪?” “不,是他太强了。” 一问一答的对话在这儿山野之中幽幽飘荡,显得很是空灵。 一大一小正缓缓行走在山间小路。 正是余衍珂与书生。 离开余家盘踞的西平郡已有万里之遥,这样的一问一答,两人都成了习惯。 书生见识颇广,无论余衍珂问什么,他都能解答一二,今日,余衍珂问起了他从小一来,另外仰慕的一位传说。 文晟敏当年出山之时便名动天下,那个时候的他,不过十六岁,已经拥有了显圣境的实力。 何为显圣? 只有真正超越武道,成就自身大道的人物,才能被称为显圣,也就是圣人。 这偌大的天底下,圣人也不过寥寥一掌可数。 当然,文晟敏只是初入圣境,被尊称为小圣,离真正的大神通圣人还差了一点。 当然了,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如今的文晟敏,早已没人知道他有多强了。他留在江湖上最后的传说,是冲天而上,消失在云海里。 有人说他神通盖世,已不在这一界,也有人说他崛起太快,耗尽了人生潜力,早已命绝天涯。 总之,那是一个可以让无数人为之侧目的存在。 余衍珂最想问的,便是他的结局如何,但他不认为书生知道。 因为他觉得书生虽然强,但还没强到那个地步,所以,书生其实也是不知道的,毕竟站的高度决定了目光的广度。 余衍珂虽然还很弱小,但一些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那文晟敏,估摸着如今也快真正的到达那个境界了。” 书生温润的声音传来。 余衍珂一愣,注意到了一些书生表露出来的意思。 “先生,那位文前辈,可是还在人世?”余衍珂问道。 书生闻言,转眼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失笑道:“你也知道,那人应运而生,天生地养,劫难不能近身,如此人物,怎么可能那般短命?这些年,他只是闭关去了。” “啊.......” 余衍珂惊叹道:“闭关这么久吗?” “小子,你不知道的多的是,以后你还得仔细学。”书生大笑,步子不知不觉加快了几分,余衍珂挠了挠头,也快步跟了上去。 荒山野岭,两人走了两天,才遥遥看见有一个小村庄,正好,身上携带的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书生决定去那小村庄里补给一下。 “先生,我们现在还有铜板吗?” 余衍珂想到了一个紧急问题,望向书生,而书生也愣了一下,回头看向余衍珂,说道:“钱财之物不是你在管吗?” 余衍珂跟书生两人大眼瞪小眼。 “真没啦?” 书生希冀的问道。 “真没了,先生,不然我还问你干什么?”余衍珂无奈的说道。 “好吧,想办法吧。” 书生皱了皱眉头,说道。 余衍珂苦笑:“这荒山野岭偶然一见的小村庄,就是有钱也不好使,现在没钱了,不就更没办法了?” “卖卖字画,他们也不一定买账啊。”书生沉思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余衍珂见他眉头挑起,连忙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办法了?” “我走南闯北也算有些经验了,这种情况下,大抵只要我们进了村庄便有解决办法了。” 书生肯定到,“就算找不到办法,我们还可以好好的祈求一番,这世间百姓,还是很善良的,应该是不会看着我们饿死。” 余衍珂面庞微微抽搐。 书生已经向着那个小村庄走了过去。 这个村庄大概有二十余户人家,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 不过,那些村民倒是很好客,有长者见到有外人到来,看着也很面善,便叫那两个外人留下来吃个便饭。 余衍珂目瞪口呆,而书生却习以为常,笑着与那老丈交谈,很是热络。 晚饭吃得很丰盛,村民们知道有外人来访,你家牵只猪,我家抱只鸡,他家捉只鸭,热热闹闹的凑起来一顿篝火晚会。 余衍珂吃得眉开眼笑,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混饭吃这么简单。 晚饭吃完,村民们留下他们夜宿,书生想都没想便答应了,拉着余衍珂到了一户人家,硬是厚着脸皮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又有村民来邀请他们参加宴会,余衍珂实在有些懵了,问书生,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书生只是笑得神秘,说道:“反正没有免费的午餐的。” 果然,早饭吃完了,昨天最先招呼他们的老者就开口说出了村民们的请求。 “二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我们这儿也没什么山珍海味来招待你们,还请谅解则个。”老者勉强弯腰,施了一礼。 书生连忙去扶住他,嘴上说着:“老丈这是为何?” 老者那满是风霜的脸上有着些许的无奈,他说道:“我们这小山村地处偏远,人迹罕至,要去往最近的城,大约得走上个数百里,这还不算什么,因为我们这儿的人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已经习惯了。最让我们难以接受的,是那去城的一个必经之路,那个小山谷前些年被一伙强盗给占住了,他们不敢招惹官家,却总是洗劫我们这儿的一些去大城里换取必需品的村民。我等只想拜托二位一件事,那就是去了那大城里,千万要找到城防的军爷,给他们说说这一带的烦恼,要是能说动他们出击,这贼祸,就算是没了。” 余衍珂听着,却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问道:“老丈,那伙贼人只靠抢你们的货物过活,能活痛快吗?” “唉,”老者叹口气,说道:“岂止我们这一方小村受害,这方圆千里的小村庄都是有苦难言,受害不浅啊。” 可,为何官家会一点都不知情呢?这不符合道理的。余衍珂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 书生摆手示意余衍珂不要再追问,余衍珂只好忍下这一疑问。 “老丈的请求我等一定尽力。”书生微微躬身,柔声道。 老者闻言,沟壑丛生的脸上泛起了浓浓的喜色,他客气道:“两位贵客有什么需要,我们这儿能做到的,便一定会尽力满足两位。” “那还烦请老丈为我二人准备两天的干粮,实不相瞒,我们两人云游四海,前日把身上的粮食耗尽,本想到贵庄补充一下,但没想到贵庄如此好客,所以便不好意思再提起,今日,正好能够有机会帮到贵庄,故此,厚着脸皮向贵庄提出一点小小的要求。” 书生把自己两人的需要仔细的说了一遍,老者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他吩咐一人,叫他去准备。 不多时,已是准备妥当。 书生接过那个打包好的行囊,丢给余衍珂,然后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先行一步,就不给贵庄添麻烦了。” 说着便走了,余衍珂赶紧跟上。 那老者也许的确是盼望着两人能早日到达大城,并没有出言挽留,只是高声说道:“壮士慢走!” 走在路上,余衍珂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一些关键处,想问书生,又见他沉默赶路的样子,只好默默忍下问题,一同赶路。 其实这一大片山川真的很秀美,只是余衍珂实在没那个闲情野趣去打量这大好河山。 一路走来,山势起伏,水流时远时近,虫鸣鸟啼,妙无穷也。 “到了。” 赶路的行程不过半天,书生在前轻声说了一声,便停下脚步来。 余衍珂看向前去,入目,是一座小山谷,两边颇有些陡峭,寻常很难攀附。 “先生,真是这儿吗?可怎么未见一人?”余衍珂奇怪的问道。 书生笑道:“难道要那些截路贼头上插一个表明身份的牌子,然后大大咧咧的站在那路上不成?” “先生又在说笑。” 余衍珂语气有些幽怨。 “不过,这回,可真要动些力气了。”书生嘴里说着动手,手上却纹丝不动。 “先生?” 余衍珂奇怪的问道。 “不用多想,下力气的是你,我若出手,实在有失身份。”书生正经道。 余衍珂满头黑线。 其实,余衍珂觉着这伙山贼的出现不是偶然的。 可能跟那大城会有很紧密的联系。 不然,不可能那城里的人一点察觉都没有。说不得,这伙人便是那城里某人扶植起来的障眼法。 但都不打紧了,余衍珂这样想着。反正今天过后,这伙人就该成为历史了。 要说余衍珂手里还没沾过血腥,那是假的。 当初离开家不久,书生便带着他,让他抹掉了一个市井无赖的脖子,刚开始的时候,余衍珂很害怕,尤其是那股子兴奋感,热血感过了之后,他吐得不成人样。 再后来,他为民除害得多了,也就慢慢麻木了。 今天看这样子,注定余衍珂手里又要添几条人命。 倒不是说余衍珂就变成了刽子手,而是余衍珂成长的必经之路,这是避免不了的。 引导着他的书生,其实也是有着几分刻意的。 第十九章:杀生 - 行剑录 - 余准 小山谷截道的一伙儿山贼约莫有四五十号人,山寨建在离小山谷数十里远的一座山上,这山走势倒是险峻,要上山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他们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在余衍珂的刻意找寻下,这伙山贼的老窝还是被找了出来。 书生一路上没有出声,只是跟着他,在他看来,这也是一种锻炼。 山下小路口,有两个山贼正百无聊奈的站在那儿,看起来像是在站岗。 余衍珂回头看了一眼书生,发现书生没有任何表示,转回头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如鬼魅般窜了出去。 那两个山贼不过开窍二三十的样子,哪里能够察觉到余衍珂的靠近? 电光火石之间,余衍珂手掌作砍,将两人砍晕过去。 而书生也慢慢悠悠的走过来,点评道:“若是我,会留下一个醒着的,逼问那寨中情况。剩下一个就直接抹了他脖子。” 余衍珂脸色僵硬,不过也习惯了书生的马后炮,他看了一眼地上软倒的两人,狠下心来一指点向两人眉心,下了死手。 然后余衍珂就沿着小路飞掠而上。 书生见状,讶然失笑,摇头道:“原来还是个没长大的赌气孩子。” 说罢,他也慢慢悠悠的沿着小路上山而去。 一个只有四五十号人的小山寨,没有什么强人,那个山寨首领也不过开窍六七十而已,而让余衍珂稍微讶异的,也不过是那个坐在副位的狗头军师模样的清瘦中年人。 那人居然达到了开窍百余的水准。 江湖端的是卧虎藏龙,余衍珂心头惊叹一句。 而这么一个少年大咧咧的就一路走到了山寨大堂来,里面的人都是神色晦暗,有些阴晴不定。 余衍珂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说道:“好热闹啊。” “不知阁下来鄙山寨有何指教?” 那首领也不是蠢笨之人,知道来者不善,能不动声色的闯到这儿,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首领心头虽然有怒气,但是也不愿在没摸清敌人内里的情况下无端交恶,虽然看起来的确没什么机会善了,但总要争取一下。 “没什么指教呀。” 余衍珂笑道:“大家也就不多打机锋了,说实话,我是来请你们搬家的,这儿不适合你们。” 余衍珂留了个心眼,想尽可能的套点话出来。主要又怕被书生事后奚落,虽然注定要被奚落。 “阁下说笑了。”那首领眯起眼,语气冷冽。 “怎么是说笑呢,外面那几十号觉得我在说笑的都被我拧了脖子,你还要这么认为吗?” 余衍珂拖过来一把椅子,坐下。 “你在找死?”首领大怒。 “没有的,我只是在跟你商量。”余衍珂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就要暴起杀人的首领,说道:“现在这个山寨就这个屋子还有人,唔,一,二,三,四,五,五个人。” 余衍珂用手指挨个的点名,笑意浓郁。 “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首领死死抓住自己椅子的椅把,关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嗯,我只是要你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余衍珂说道,露出一丝轻佻来:“这个地方,你们待不了了。” “你是何方神圣?” 旁边有人怒喝开口。 “我只是一个替人来抢地盘的小角色,不用牢记。”余衍珂嘿嘿笑道。 “黄口小儿也敢如此欺我大寨无人?”那人拔刀起身杀向余衍珂,余衍珂待他冲到面前,举刀作砍的时候,才一指点出。 指尖剑气纵横,吐露半尺锋芒,竟是将那人的大刀寸寸搅碎,最后在他胸口刺了个透明窟窿。 那人死不瞑目。 而坐在上面的首领和军师对视一眼,眼神沉重。 能吐露剑气半尺,这已经是小宗师的火候了,这等少年人物,是来抢地盘的山贼?说出去怕是没一个人相信! 余衍珂冷笑,说道:“下一个来试探的,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死法了。” “我给了你们看清我实力的机会,下面,希望你们能乖一点。” “阁下怕不是单纯的抢地盘吧?” 首领沉声说道:“似阁下这般人物,整个天下都少见,而那些人,要么是大家宗族传人,要么是天道宠儿,怎会沦落到与我等强饭碗?” 余衍珂闻言,嘴角微微呡起一抹难辨的意味,却并不搭话。 那首领见状,眉头紧锁,说道:“不知公子是哪家骄子,但如此不讲道理,于江湖规矩上,怕是说不过去。” “拳头大就是规矩。” 余衍珂淡淡说道:“除非你能拿出让我能够跟你讲道理的实力,不然,都是空话。” “想来,这才是阁下此行的目的所在吧。”一直没有说话的军师突然开口。余衍珂面露讶色。 他看向那个军师模样的清瘦中年男人,笑道:“一开始只是惊讶于你的实力,便没有注意你,现在看来,这个小山寨最值得注意的是你。” “不敢当。”那清瘦的中年男人说道,面色如常。 “没错,我就是来搞清楚你们的后台的,如果他不能让我退避三分,那这块肥肉我是吃定了。”余衍珂大咧咧的承认道。 “公子实在有些霸道了。” 那首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后台我们这小山寨确实是没有,不过,惹急了,也是能崩掉公子几颗牙的。” 余衍珂闻言,站起身来,揉了揉手腕,说道:“没有后台还敢跟小爷讨价还价这么久?别说没后台,就是有后台,小爷也没什么耐心去鸟他了。” 那首领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动手也是死,还不如就这么等着。 但他也没有完全放弃挣扎,他大笑说道:“没错,公子有实力说这个话,但是,也不要把我等看的过于无用。” 余衍珂侧头看他,道:“也就是说,其实你们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后台的?莫不是就是那个城里面的某位?” 那首领微微顿住,没有继续说话。 “负责城防的人一般也就宗师水准,这样的水平,可还吓不到我。”余衍珂说着,闪身而上,那首领都没有反应过来,被余衍珂捏碎了脖子,而那军师,见势不妙,飞速退后,而后向堂外冲去。 余衍珂哪里会让他逃走,回手一捞,把那军师提着狠狠的摔回地上,那军师估摸着是断了好几根骨头,躺在地上呻吟不止,血沫不断从嘴里涌出。 余衍珂没有半点犹豫,以指为剑,给了他一个痛快。 而后,他将其余两人击毙一人,对剩下那人笑着说道:“说,你们身后的人物是哪方高人?” 那人拧着脖子,极为硬气的咬舌自尽了。余衍珂见状,脸色沉凝下去。 “所以,你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全都是无用功了。” 书生不知何时站到了这血腥的场中,略带一丝揶揄说道。 余衍珂深吸一口气,心知是逃不过书生的唠叨,便干脆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走吧,一把火烧了这里。” 书生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向山下走去,余衍珂讶异于他的反常,随意起了一把火,便跟着他下了山。 “山贼哪里有一身骨气的人物。” 书生走在前面,像是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余衍珂眼中有一道亮光闪过。 是了,这世间能占山为王的草莽,不说性子如何,但也一定是墙头草,有背景有靠山那是一定会搬出来的用的,而不是像这些人那样,严防死守,嘴巴闭得比谁都紧。 看上去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况且,他们跟一般的山贼也太不一样了。 “先生,你说真的会有官家势力扶植山贼的吗?”余衍珂有些想不明白,问书生。 书生耸肩道:“谁知道呢,世间最难辨,便是人心,也许有人觉得靠山贼来捞点油水很舒服呢?” 余衍珂皱眉,又问道:“那要不去那城里查查?” “查什么?” 书生停下来,扭头看他,道:“有多大的能力,便管多大的事儿,你觉得你现在有这个能力吗?” 余衍珂愣了一下,道:“不是还有先生你吗?” “我?我为何要管这么一丁点大的蝇营狗苟之事?”书生失笑:“我的眼中,可没有这么不打紧的事儿。” 余衍珂愕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书生却是哈哈大笑,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先生,如果连这些小事都不管,还谈什么大义呢?天下苍生,不都是因为这些小事而水深火热吗?” 余衍珂追上去,不甘心的问道。 而书生没有看到,目光深邃,说道:“那是因为你的眼界还不够。” “又是这句话。” 余衍珂叹口气,也懒得追问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先生,总是有一堆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道理。 他没怀疑先生对于这天下的热忱,只是他实在不明白,先生的热忱在哪儿,他就好像高坐云端的神人一样,对这世间漠不关心。 但他却又呕心沥血,只是余衍珂不知道他的心血用在了哪里,毕竟到目前看来,还没有一丝一毫的迹象。 这就很让人想不明白。 或许,真就是自己还够不着先生的境界吧,余衍珂心头淡淡的自嘲。 不再多想,余衍珂跟着书生慢悠悠的向前走,那份潇洒气,倒看不出是个刚刚才干了那杀人放火勾当的人儿。 第二十章:泠鸢 - 行剑录 - 余准 书生不让余衍珂去细查,余衍珂也就忍下了心头的冲动。 两人一路不停歇的远离了那个地方那座城。 在干粮耗尽之前,到了另一座城。 城名邰州。 这座城颇有历史,曾是一方小国的都城,后来被云琅铁骑踏破城门,灭了国。 那场收官战乃是云琅当时有小军神之称的龚玄指挥,那龚玄不仅自身一身修为通神,于战场厮杀更是有几分心得,在他的指挥下,云琅铁骑从兵临城下,到破城,不过数日光景。 而后,小军神下令将降卒二十余万尽皆坑杀,以防后患,成就其赫赫凶名。 不过,这些历史已经过去了快千年了,如今的邰州,早已经成为了云琅帝国广安郡的一座大城了。 余衍珂之前问书生,他们的行程有没有规划。书生当时瘪嘴,反问他,你想要什么规划?余衍珂当即就偃旗息鼓,觉得自己这先生实在有点不靠谱。 不过书生后来倒也解释了,说着,随遇而安,哪里有热闹就去哪里。余衍珂头皮发麻,只觉得误上贼船。 眼下,他们不过是随心而走,不过,又得考虑肚皮那点事儿了。 只是还好,这邰州城也算足够大,虽然比起余衍珂家所在的平阳城还小了几圈,但好歹能够让书生在这儿吃点笔墨饭了。 书生的字画是余衍珂见过最厉害的,连余家学宫的先生都崇拜不已,足可见其份量之重。 只是不知道这邰州,有没有识货的。 进了城,书生随意找了一个地方,从他的书笈箱里拿出纸笔,叫余衍珂到一边的酒家去借一张桌子。 余衍珂忸怩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那酒家名为隆喜,此间正值下午,酒店里客人寥寥无几。 余衍珂进去,只有柜台才有一位少女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客人请坐,点好酒菜不时便能送上,我们这儿做酒的生意已经上百年,酒类品种齐全,客人可以自行选择。” 余衍珂寻声看去,觉得有趣,之前的紧张感不觉消失了去。 那开口说话的少女连头都没有抬,在那柜台上写写画画,直到半天没人回应,她才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 入目,是一位长相颇为俊秀的少年,只是这少年实在忒无礼了点,趴在柜台边上一个劲的瞧自己。 少女面不改色,问道:“公子有何贵干?若是吃酒,还请席间坐下,自有人伺候,若是其他事宜,便请讲。” 余衍珂看着这少女,发现她正拿着笔在歪歪扭扭的写字,顿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笑道:“没有什么事的,只是见你如此用功的练字,有些感兴趣。” 那少女眉头微皱,看着余衍珂,问道:“可有指教?” “没有的。” 余衍珂呵呵笑道,连连摆手,说明自己的意图:“我来,是想借贵店一张桌子用用,不用大的,就一张小桌子便可。” 少女盯着这么一个古怪的少年,仔细看了他半天,扭过头去:“本店东西概不外借。” 余衍珂也不觉难堪,只是笑道:“姑娘行行好,我跟我先生游历天下,就靠着一手书画本事讨生活,如今眼看就要断粮,终于是到了这么一个救命地儿,姑娘可不要见死不救啊。” “靠卖字画为生?” 少女眼中明显微微一亮,余衍珂呵呵笑着,心到,还怕治不了你这小娘皮? 跟着书生摸爬滚打这么一段时间,余衍珂可是学了一手察言观色的本事,不为其他,只是想少挨点责罚。 不对,是唠叨。 书生一唠叨起来,余衍珂简直恨不得转身回家去,讲的全是余衍珂一知半解,要么就一头雾水的话,余衍珂也算是苦命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注视着余衍珂,问道。 “丑娃,名字不好听,随意叫的,以前是个乡下野娃,大家都这么叫,于是就这么叫了。”余衍珂没把真名托盘而出。 这还是书生给他说的,不要随意就信了陌生人,能假一分就绝不真两分,真真假假,才是处世之道。 “你莫不是在诓我?”少女皱眉,说道:“哪有人起这种名的?你这人,也太油滑了,我不喜欢。” “何必在意虚名。”余衍珂正气凛然的说道。 那少女想了想,也懒得计较这些,她只是说出了她最关心的事:“你先生呢?” “先生在店外面,打算借一张桌子,好写字画画,卖些饭钱便走。” 余衍珂说道。 少女垫脚望向店门外,看不仔细,便离了柜台,余衍珂跟着她出去了。 果然,一位卖相极佳的年轻男子坐在酒家门外的台阶上,正有些无聊的望着街面上熙攘的人群。 听到有人来了,他回过头去,看向来者,发现余衍珂跟在一位少女身后,他瞟了一眼少女,便看向余衍珂,像是在要余衍珂解释一下这是什么状况。 余衍珂只是苦笑。 “先生,何不进店坐坐?” 那少女微微稽首,笑容满面。书生点头,也不客气,把拿出来的纸笔收拾回去,然后站起身来,跟着那少女飘然进店。 “我叫泠鸢。” 那少女居然有些忸怩的自我介绍道:“我姓宋,这家酒店是家里开的,平日人少的时候,便是我在打理,等客人多了,我父母便会来。” “是个好名字。” 书生点头,却不做多余的评价。 宋泠鸢犹豫了一下,眸中有着一丝希冀,看着书生,道:“先生愿不愿意教我写字?我如今十有五岁,却是大字不识几个,城里的学府只对那些富贵人家开放......” 余衍珂闻言愕然,这与他的理解一点不同。学府还只对富贵人家开放吗? 书生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可,不过我与小徒不会停留太久。” 宋泠鸢闻言大喜,连忙说道:“先生放心,到时泠鸢绝不强留。至于期间先生的一应需求,泠鸢一定会尽力满足。” “给我留个干净桌子便好,毕竟还要远游,的挣点旅费。” “这个不成问题的。”宋泠鸢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学府为什么只对富贵人家开放呢?”余衍珂见谈妥了,皱眉问出心头奇怪的事。 要知道,能有一家酒店,也算是收入颇菲了,居然还上不起学府,那,帝国建立这么一个官家机构有什么用? 宋泠鸢愕然看向余衍珂,实在不懂他为何这般提问。 不过,心情不错的她还是仔细的问答道:“也不是这样,学府是对所有人开放的,只不过,这内里花销,实在是过于恐怖,一般的人家根本就供读不起自己的子女,我家其实应该是供得起我的,但是因为这些年生意实在不景气,所以我就没去学府。” 余衍珂还是愣了一下,去那学府还要花钱?回想着自己过往在家族学宫的经历,余衍珂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 压下讶异,他不想让宋泠鸢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书生听着余衍珂与宋泠鸢的对话,嘴角上扬。 书生和余衍珂算是在这邰州城暂时歇下脚来。 每天,书生要么在酒店的角落里写写画画,要么就很耐心的教着宋泠鸢识字写字,而余衍珂,每天无所事事,要么充当小二的角色为那些客人端茶倒水,要么在宋泠鸢父母给他准备的小屋里运起周天气息吐纳修行,闲暇时刻,他不忘坐在宋泠鸢对面,撑手托腮,看着宋泠鸢写字。 不得不说,有了专人引导之后,宋泠鸢进步飞快,那一手字写得已经是像模像样。 而宋泠鸢对于余衍珂偶尔盯着她发呆也习以为常,有时还调笑道:“丑娃,你说,先生教我写字,算得上我的先生,而你也是他的弟子,你说,我不是得叫你一声师兄?可惜,你比我还小几岁,占我便宜了。” 余衍珂往往翻个白眼,懒得理她。 说起来,这少女大了他三岁有余,不过体内窍穴不通,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越跟她接触,余衍珂越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世是多么幸运,他也越发明白了余氏一族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用他的话来说,世家大族与底层百姓之间的距离,简直隔了汪洋大海。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底层百姓的无奈与可爱。 无知代表着新鲜。 余衍珂对宋泠鸢搞出来的众多玩意儿倍感新鲜,什么骰子戏,九连环,抓子儿,宋泠鸢会的新奇玩意儿数不胜数。 而这些,却是余衍珂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而跟余衍珂接触久了,宋泠鸢也发觉这丑娃身上有秘密,可她却说不出个什么一二三来,只是感觉挺奇怪。 主要还是是丑娃对那些再寻常不过的东西表现出来的兴趣,实在是有点出人意料,给人的感觉,怎么说,就像是他从来没有玩过一样。 当然,觉得丑娃神秘,更主要的原因便是书生那里。 书生好像什么都会。 宋泠鸢不知道那些学府的大先生是个什么样,但想来也绝不如书生这般。 先生都这么厉害,做为他正儿八经的徒弟,又怎么会这么没见识呢? 宋泠鸢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东西。 第二十一章:神引 - 行剑录 - 余准 邰州城的人好像还是挺识货。 书生的字画出乎意料的卖得很好,很快,就积累了一大捧铜板,足够书生跟余衍珂两个人吃喝住行好一阵子了。 但书生决定再在邰州城停留一段时间。 一方面是因为余衍珂最近的修行好像出了点问题,二方面是他发现宋泠鸢的学习能力极强,教她不到一个月,她已经学会了大部分的常用字,写的也越来越好看了。 书生目前对宋泠鸢的关注度,要比余衍珂这个正牌弟子还要高一分。 按书生的话来说,宋泠鸢大概就是天生的读书人,相比余衍珂,更适合当他的弟子。 当然了,书生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宋泠鸢要踏上武道,无异于难于登天。书生可以教她学识,可却教不了她修行。有着这样的无奈,书生是不会收她为弟子的。 再说余衍珂。 在邰州的这些日子对于余衍珂的武道而言,可谓是突飞猛进的时光,余衍珂的修为提升极快,他身上的气运之力也慢慢在与他相融合。 一切看起来很是完美。 只不过,近日来,余衍珂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先是吐纳的速度一减再减,然后便是再无法寸进,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修行遇到了瓶颈一般,可余衍珂最最想不明白的便是,他根本没有感受到自己是遇到了瓶颈。 他告诉了书生,书生想了想,便问他修的法诀是什么。得知余衍珂所修法诀之后,书生倒是明白过来。 按余衍珂所说,他修行的不过是引气篇,按理说,这引气篇能让他修行到小宗师的地步便足够了,但书生没想到,余衍珂居然步入了小宗师境界这么久,才有这种被限制住的感觉。 他拿出了一个小册子给余衍珂,对余衍珂说道,“这是神引第二篇,气府篇,至于其余的道引篇,通玄篇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说不得就要与道宫正面死磕。” 余衍珂接过那气府篇,粗略看了一眼,大致已经明白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当即拜谢书生,书生受了这一礼,然后又将注意力转向了那宋泠鸢。 宋泠鸢有着绝佳的耐磨性子,往往一个字她能写上一天也不觉得枯燥,书生很欣赏她。虽然已经有了余衍珂珠玉在前,而且还要优秀那么几分,但书生还是很欣赏她。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有着一副肯吃苦的勤勉劲儿,书生相信她未来于文儒一道成就不会太低。只是还是那句话,很可惜的是,她错过了最好的年华去开窍,踏上武道的几率已经很小了。 “先生,你看这永字如何?泠鸢练此字已经上万遍,还请先生为泠鸢解惑。” 宋泠鸢捧着用上好的宣纸写满的永字给书生看,书生让她放平在桌面上,然后提笔轻轻触纸,写了一个点,和一撇一捺。 宋泠鸢眼中闪亮,在书生示意她拿走那宣纸之后,她娇笑着,捧着那纸视若珍宝,欢喜的又跑去练习了。 书生继续写字画画,全神贯注。 余衍珂得到气府篇后,很快在体内修出了一个气府,位于下腹,他的体内如今才算构筑起了真正的大周天,以前那不过是一个小周天而已,一呼一吸之间,便成一周,气息实在有些短得无奈。 修出气府之后,气府算是体内气息的囤积地,如此一来,也算多了一分强势的持续力。 气府这玩意儿其实可以理解为一个储水的小池塘,而经脉窍穴只是一条条小溪流,水虽然有,但是却数量稀少,直到有了一个储水的地方,数量才慢慢多了起来。 有人曾猜测过,像那些圣人仙人,体内气府怕是已经成为了汪洋大海,所以他们能够调动的气息也是十分磅礴,自然,他们才拥有那动辄翻山倒海,天崩地裂的强横本事。 修出气府之后,余衍珂其实有些茫然,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按书生的意思,那便是每一个阶段,便需要一篇法诀,而神引其他的法诀书生没有,这就表明了以后得靠他自己去争去抢。 只是,道门与世同岁,其底蕴不可想象,自己这么一个小小武夫,如何去争抢?若真那么简单,道门一脉怕是也早就破败了吧? 没有去管太多,余衍珂慢慢又恢复到之前那种状态,实力稳步提升。 那宋泠鸢自从开始学字后便废寝忘食,连平常自己家酒馆里的事务也不怎么去管了。 还好有余衍珂时不时的帮衬一下。 武道一途,一张一弛才是正道,余衍珂比谁都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每天练剑,吐纳的时间绝不超过四个时辰,其余时间,他要么在邰州城内四处逛荡,要么盯着宋泠鸢练字,不过一般他看一会儿就烦了,所以干脆就充当起酒店里的跑堂小二。 其实当个跑堂的小二也是门技术活。 余衍珂仔细研究了几天后,便做的有模有样了。 有时候,遇上几个大气的客人,还会邀请他一起坐着吹牛。 别看余衍珂年纪不大,可这么些日子,在酒馆里跑来窜去,也算对乡里街坊感兴趣的事儿了解不少。 比如陛下不知怎么的原因,废掉了原来的长公主的储君位置,换上了比那公主大了好几岁的三皇子,据说长公主对陛下的决定不服气,赌气离开了京都,游历天下去了。 如此帝王家事与国事混杂交错,倒是让这些普通看客觉得颇为有趣。 而落在有心人耳中,则就又是一番阴谋诡计,争名夺利的无声厮杀。 又比如说百花阁五年一评的胭脂榜新鲜出炉了,地榜除了那前十,后面二十六位美人都变换了位置,有的靠前,有的退后,还有好几个新鲜面孔横空出世。 奶奶的,也不知道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国色天香的俏丽佳人,老子身边咋就没一个瞧着顺眼的? 这是余衍珂记忆犹新的一段话,是一个莽汉在喝多了之后捶着桌子哀声叹气。余衍珂觉得有趣,便记得尤为深刻。 每一届胭脂榜的公布都是整个天下的大事,那近五十位女子,无一不是这天底间最最受老天爷疼爱的宠儿。 有人曾戏言,要是自己能见到那地榜最末,第二天被阉割了,也心甘情愿。一时间此话流传甚广,被人茶余饭后引为笑谈。 至于天榜那些个几位,众看客其实并没有好生关注过,那等祸国殃民的人儿别说高攀,就是想都不敢想,毕竟,她们除了自身的美艳之外,其他的综合考评也都是放眼整个天下都顶尖的水平。 加之那天榜几乎没有变动过,所以关注的人就更少了。 只是每一届,那天榜还是会吸引不少的谈论,也就是那天榜一如既往的没有第一,很多人都在期待,若是哪一届这天下第一美人儿的名头有主了,那才叫轰动天下。 对于这些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大事,余衍珂不仅知道,还能说的头头是道,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个客人喜欢拉着余衍珂聊天的原因了。 况且余衍珂本身长相就极为俊秀讨喜,从小到大,见过他的人都说他一眼看上去就惹人喜爱,所以,余衍珂在这个酒馆小厮的位置上很奇怪的还混得如鱼得水。 这已经渐渐发展成为余衍珂的一大爱好了。 又一天,余衍珂一如往常的用笑脸去迎接几位结伴同行的江湖游侠儿,余衍珂瞟了他们一眼,便知道了他们的具体实力,都还只是不入流的凡俗武夫,修为最高的,不过开窍六十。 余衍珂细心的伺候着他们。 这一行人一共五个,好像都是世家子弟,谈吐与其他江湖人有本质的区别。 虽然嘴上还是骂骂咧咧,时不时骂句娘,可内里的那种长期养出来的气质是掩盖不住的。 他们刚一坐下,便说出来了一个余衍珂极为在意的消息。 “娘的,这整天赶路,腿脚都哆嗦了,什么时候是个头?”有人抱怨,就有人劝,另外一位浓眉大眼的青年劝道:“张兄不要气馁,听闻那剑也是前朝圣物,自然是不容易追寻的。” “唉,就怕有人捷足先登啊!”那姓张的汉子长叹一声。 余衍珂听得仔细,当即眸子一亮,随意提起茶壶,上前作掺茶的样子,嘴里不经意的问道:“不知几位客官所说的剑是何剑?” “也不怕被小哥你知道,此剑被尘封数千年,乃是前朝大凉开国帝主所配的大凉龙阙,乃是镇压一国气运的天子之剑,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横空出世,各地江湖人早已摩拳擦掌多时了,唉,我等实在是惭愧,没那等实力拥有,曾经惊鸿一瞥,端的是遗憾莫名。” 另一人抱拳,仔细解释道。 余衍珂面露惊讶,说道:“那凉朝已经覆灭千年之遥,其开国镇运之剑应当腐朽了才对,又怎么会突然出世?” “小哥有所不知,那剑其实早就随那大凉开国大帝埋葬,与世隔绝,加之有传言,其可能为仙人之物,时间不能腐朽,如今现世,正是因为有人终于找到了凉帝陵墓,在做那等盗墓勾当之际,墓中冲出一道亮光,把那些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后,破云而去,如此这般,世人才知道是仙剑出世。” 余衍珂认认真真听完,笑着说道:“那等仙物,怕是不少江湖前辈也要动心吧。” “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其久不出世,出世就引起腥风血雨,戾气太重,许多前辈反而不愿意沾染上因果,所以目前只是一群小辈在争夺,还算不上很惨烈。” 余衍珂点头,笑道:“那几位就先慢用,有需要就叫一声。” 说着,余衍珂转身而去。 大凉龙阙剑?余衍珂面露思索。 第二十二章:独行 - 行剑录 - 余准 余衍珂很快与书生沟通了一下。 书生思考了很久,对余衍珂说道:“大凉龙阙这把剑的确算得上宝物,但其被尘封千年,灵性怕是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是戾气和杀伐气焰,若真如此,便算不得必得之物。” 余衍珂也仔细思考着,斟酌着说到:“先生,戾气和杀伐气也可以算作是力量吧?若能降伏.........” “你小子可别想得太多,不过,你也的确差把趁手兵器,可以去见见世面,毕竟自己的路自己走,我能教你的,在这一路上已经教了你不少,该让你自己一个人去闯荡一番了。” 书生笑着说道:“当你觉得在外面游荡够了,便去云顶山找我。” 余衍珂默默记下,虽然他不知道云顶山在何方。 “我这一路走来,苦苦寻觅自己的成道契机,如今时机已到,我当回去,静等那一刻的到来。” 书生难得的露出一抹怅然之色。 余衍珂只是怔愣,却没有追着询问书生他为何如此。 “如果打定主意,便果敢些。” 书生收敛了思绪,看向余衍珂,说道。余衍珂点头。 “泠鸢我打算带到云顶山去,她是难得的读书胚子,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书生像是在自语,也是像在对余衍珂交待什么。 余衍珂对此没有任何想法,只是点头,说道:“先生的决定想来都是有深意的。” 书生点头,却再多不解释什么。 余衍珂略微收拾了一下东西,拿上那把自己仔细用布条裹好的剑,说来好笑,这把剑好像真的就是拿着好看一样,余衍珂还没有仔细动用过它。 此剑藏锋已久。 临行前,他又去看了一眼宋泠鸢,宋泠鸢见是他,没好气的问道:“你就这么没事干?” 余衍珂呵呵笑道:“来看看你。” 宋泠鸢认真的写着字,懒得跟余衍珂多说什么废话,他也一贯只是无聊才来看自己写字,宋泠鸢对此还是很有理解。 “你好像大我好几岁,是不是啊?” 余衍珂突然问道。 宋泠鸢手中笔一顿,她有些恼怒的看向余衍珂,柳眉倒立:“怎么了?” “没什么,小师妹。”余衍珂笑得异常干净明亮。 然后他转身,举起手向后挥了挥,说了声,“走了。” 宋泠鸢愣在原地,才注意到他背着行囊拿着那把从来没见过真面目的,裹着厚厚一层布条的铁剑。 她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追出门去,向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的那个少年高声唤道:“你去哪儿?” 那个少年没有回应她,渐渐消失在人海。 “你们都有各自的机缘,他这一趟必须得出去。”书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轻声说道。 宋泠鸢扭头问道:“机缘?” “你应当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而你,也一样。”书生说的很模糊,但不妨碍宋泠鸢理解到里面的不同寻常。 “不一般的人,是什么人?”宋泠鸢在心头轻问,没来由的,她觉得与那少年之间的距离很遥远,仿佛在仰望云层中的神魔。 “明天我们也出发,去云顶山。”书生对她说道。 宋泠鸢再次愣住,说道:“先生你要走了吗?” “是的,我用八年时间游历天下,终于找到了一生都在追寻的东西,此行已经圆满,自然该回去了。”书生平静的说道:“愿不愿随我而去,看你怎么抉择。” 宋泠鸢沉思,而后有些犹豫道:“先生,我想留在这儿。” 书生点头,也不问缘由,只是说道:“想来随时可以,云顶山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 宋泠鸢点头,唇角微启,像是要解释什么,书生打住了,说道:“不必解释,问心无愧就好。” 说完,书生转身而去,宋泠鸢望着书生的背影,神色挣扎犹豫,但最终坚定下来。 出了城,余衍珂才愕然发觉自己好像根本不知道往哪儿去。 只是得了一个消息,也没细问,便独自出来了。 细致的想了想,余衍珂决定哪儿江湖人多,便往哪儿扎过去,就算与那龙阙无关,也可以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这般想着,他慢慢悠悠的上路了。 ———————————————————————————————— 大凉龙阙的出世其实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时隔千年,那结束了一个时代,开启了新史程的伟大帝国也早就埋葬在尘土之下。 做为前朝遗物的镇国宝器,无疑也跟着埋葬了。 为什么千年以前无数人追捧,而如今无人问津?理由便落到气运二字头上。 气运这个东西说不明白,但这世间,凡是有一番成就者,无一不拥有气运在身。 大凉龙阙曾经拥有一个偌大帝国的气运之力,绝对算得上是天上地下唯一独尊的神兵。而凉朝破灭,气运散尽,如今已隔千年,大凉龙阙在明眼人看来,也只不过是一把还算锋利的剑罢了,加之其戾气太重,并不是做为朝夕相伴的兵器的最佳选择,所以,大凉龙阙也算是被世人刻意的摒弃了。 只是,对于那些武道不精的,或者是根本就没踏入武道的江湖人来说,大凉龙阙无疑是个金字招牌。 所以,龙阙还算是吸引了最底层武夫的瞩目。 当然,也有一些有心人,要争夺它。 整个江湖,大凉龙阙带来的风波其实根本比不上另一件事。 那就是剑仙王淳儒击败一位不知名的强者后,一如往常的留下那位强者的兵器,然后,王淳儒将其生平所败之人的武器铸成一把百丈高的巨剑,以大法力将其插立陈武殿正中央,以示威势。 为此,剑仙王淳儒还专门提议定一个江湖的集会盛事,呼吁大家少起争斗之心,然后又与各大门派相互书信沟通交流了数月,终于大概的定了时间。 这江湖人的集会,大概是要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心得,交流武道,结交朋友,多看一看这世界的美好奇妙。 如此初衷,自然得到广泛响应,在江湖上影响力最大的几个势力,如百花阁,九剑门,平岭山,等等,纷纷响应。 然后,又得到了体量最大的散户支持。由此,这么一件江湖的盛事便算是真正的敲定下来。 算算日子,大概还有三个月。 所以,其实最近,各地的江湖人都在往南边汇集过去。 大路之上,有个穿着黑衣,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人骑着马,马身一侧摇摇晃晃挂着一把剑鞘上裹着厚厚黑布条的剑。 这人给人的感觉有些冷。 余衍珂面露古怪之色,偷瞄那人,确定是个他是个小姑娘。 无他,实在是这小姑娘的身段太过于纤瘦,惹人怜惜。 只是余衍珂也不是什么登徒子,他只是惊讶于这小姑娘的强悍实力。 余衍珂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那一股子杀伐铁血气息,猜的不错的话,这个小姑娘的实力是在余衍珂之上的,而且不是余衍珂之前在家族里面的那种空有一身修为的状态。 这个小姑娘是真的跟人动过手的。 这种硬茬子,还是能避就避的好。余衍珂想着,主动避开了一点。 一人一骑就这么古怪的并肩同行。 那一身黑衣的少女显然注意到了身边那个少年,斗笠下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却懒得再多想,她也一如之前那样,漫不经心的任马儿自在的慢行,并没有加速远走。 又走了一段,余衍珂脸色越发古怪起来,他偷瞄了那马上少女一眼,心底升起一股想要攀谈的心思,仔细酝酿了一会儿措辞,他朗声道:“不知阁下要去往何处?” 那骑马少女没理他。余衍珂尴尬莫名,偏生他心底又生出一抹坚持的想法,便又说道:“我知道,女儿家在江湖上行走多有不便,阁下放心........” 话未说完,余衍珂只觉汗毛倒立,想也不想提剑便挡。 一抹璀璨的银光从上而下,狠狠得击中余衍珂手中长剑,余衍珂连退数步,这才平复了体内气息因这一击而起的震荡。 他颇有些恼怒的看向那早已经翻身下马,剑指自己的黑衣少女,正要开口质问,却听得那少女声音遥遥传来:“登徒子,跟了我一路我已没有追究,还敢出言不逊,莫非想死?” 其声清越,如晨鸟啼鸣,又如琴瑟之音。 余衍珂呆了一下,很快气极道:“怎有你这般不讲道理之人?这大路朝天,莫非是你家的?还不准别人走了?” 然后,余衍珂就看到那少女一剑刺来,快到极致。 余衍珂脸色难看,挡下这一剑,又是连退好几步。 再抬头,余衍珂已经平静下来,既然不讲道理,那只好我来给你教教道理。 然后,余衍珂紧提长剑,一步迈出向前,气势依然大变。 路上行人见此地起了争斗,迅速避开,唯恐殃及池鱼。 小宗师? 那少女身形微微一顿,有些惊讶,而后,她也一步向前迈出,针锋相对。 余衍珂只觉面前出现了一头人形猛兽,正死死的盯着他。 毛骨悚然。 余衍珂不由得清醒了几分,记起了对这少女的初始印象,然后他收敛了气势,脸上很自然的挂起了一抹灿烂笑容。 “女侠,都是误会,没必要动手,帝国律法严厉,为了你不受牢狱之灾,我们就此打住,好吗?” 余衍珂诚恳的说道。 那少女见状,倒也卖了余衍珂一个面子,冷笑一声,收剑上马,便要离去。 谁知余衍珂胆气不菲,又吆喝问道:“女侠高义!不知女侠何去啊?” 黑衣少女斗笠下的脸色想来有些难看,但她还是忍耐着性子,冷声说了一个全天下人都要去的地方:“往南去。” 她以为如此一来,那个让她心生不愉的少年就该闭嘴了。 然而余衍珂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追问:“南边?有什么大事吗?比如说神剑出世什么的?” 少女久久无言,只是御马前行而去。 “女侠等等我,我第一次出门,都不知道这天底下有什么新鲜事,你可不可以带着我一起啊?” 余衍珂了追上去。 他觉得这少女肯定知道大凉龙阙的消息。 第二十三章:同行 - 行剑录 - 余准 我要烦死了,没有一点写文的感觉,讲故事感觉干巴巴的,写人物感觉又没有个性,扑街仔,真扑街仔。 ———————————————————————— 余衍珂颇有些不要脸的死乞白赖的跟着那少女,为了跟上她的马,余衍珂还特意去买了一匹通体纯黑的大马。 马倒是不值钱,但是马身上的配置却是让余衍珂大为心疼,在邰州城赚的满满的兜里就这样瘪了下去。 不过,只从骑上黑马之后,跟在那少女身后却是轻松了许多。 余衍珂也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她了。 只是那个少女好像有些不自在,之前的惬意化作了僵硬,纵马而驰,就要迅速远离余衍珂,可余衍珂相当的赖皮蛇,把少女缠得死死的,她跑自己也跟着跑,她停自己也跟着停。 终于,那个少女像是忍不住了,停马,回头,怒声道:“没一剑刺死你是不是就真的以为我不敢了?”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的人? 这一路跟来,要不是这人还有点分寸,知道有些距离感,且一直没有骚扰过她,她恐怕也忍不到现在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一直被人莫名其妙的尾随,那种感觉也是极为奇怪的。 少女勉强忍了这么久,已经算得上是心地善良,脾气好的了。 当然,她给人的感觉却是绝对相反。 余衍珂连忙也停下来,笑呵呵的说道:“女侠,我没有恶意的,只是实在不知道往哪里去,刚好又遇到一位同道中人,所以想跟着你涨涨见识,如蒙不弃,小子愿意给女侠当个同行伙伴。” 少女顿住,心情实在糟糕透顶,她再次怒声道:“我要你这么弱的同伴有何用?拖后腿?” 少女说得相当直接,一点也不像顾全余衍珂的面子,她语气略带嘲讽:“莫非你真是那些个没有脑子的世家子?看见一个人便认为他是好人,然后满心信任,最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那种?” 余衍珂闻言,也不觉少女说话不妥,只是微微颔首,笑道:“女侠,你还真猜对一点,我便是那北河郡王家的小辈,名东华。” 余衍珂故意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世家,那个家族也算是在北河郡呼风唤雨,只不过是个侯族罢了,算是在北河郡安家,北河郡不属于他们,比起余家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王家?” 那少女皱眉,感情还真是个世家子?不过这怎么看起来如此不通人情事故?凭这小宗师境界,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上行走这么些日子,也算是气运隆盛。 想起一些过往的事,少女冷哼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威胁道:“离我远点,到了陈武殿,各走一边。” 余衍珂大喜,然后又充分发挥他的厚脸皮,道:“感谢女侠,东华来日必定相报,只是还不知女侠姓名?” 余衍珂看到前面那少女身子猛地一僵,一股子杀气从前面传来,有连忙补充道:“随意说个称呼也是好的,毕竟接下来的一路总不能一直胡乱应付着称呼,这样对女侠这般仙气四溢的人物总归是亵渎。” “王东华,你的名字我没听说过,但是我也不想随意应付于你,我名姒,姓徐。”那少女皱眉,微有些不喜的说道:“以后,你再没机会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徐姑娘,东华自然是知道的。”余衍珂连忙说道,徐姒只能听见他说话,却看不到余衍珂在她背后的狡黠神情。 但余衍珂很快恢复了正常,马儿微微提速,赶上徐姒,跟她并肩而行,徐姒愕然看了他一眼,只不过斗笠很好的遮住了她的表情,余衍珂看不清。 徐姒记得自己才警告过这王家子弟,要离自己远一点,难道是她记错了? 眼下,那越来越让人生厌的王家人行为就真的越发放肆了? 还不等她开口质问什么,余衍珂就开口说道:“徐姑娘,此去陈武殿可还有其他要事?” 徐姒颇为恼怒的开口道:“你要干嘛?” 余衍珂见徐姒语气不太友好,知道自己这一系列的无赖举动估计是把她得罪狠了,神色有些讪讪的,但嘴上还是一点也不放松。 “在下只是觉得需要一些其他的事做 如果只是去看看热闹,确是有些无聊。” 余衍珂说着,又偷瞄了徐姒一眼,侧面看去,只能看到她那红艳小巧的嘴唇,惊心动魄,勾人心魂,而其他部位,却是被斗笠的阴影笼罩住,看不太清。 余衍珂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若是凭他对徐姒想象中的样貌,这徐姒怕是他见过的所有异性里面最好看的了。 勉强收敛住心猿意马,余衍珂只觉脸色臊得发烫,觉着自己简直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徐姒听到余衍珂的问话,自然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无声冷笑,她没有搭理余衍珂。 余衍珂见状,也不敢再有逾越之举,只是在心底努力构想着怎么从这冷面女侠嘴里套出大凉龙阙的消息来。 至于那什么劳什子的陈武殿江湖集会,余衍珂并不是很在意。 虽然是他从小仰慕的大剑仙王淳儒所提议的,但他真认为这玩意儿对他没有什么作用,毕竟还是个小小的三流武夫,就算有心去结交,怕是也没多少人愿意搭理。 如此看来,他还不如仔细着那大凉龙阙呢,就算拿到手后发现真的不适合自己,那也可以当做一件收藏品啊。 有了一些收获,以后去云顶山也不怕书生揶揄唠叨了。 只是眼下看来,确实没有什么机会套问出大凉龙阙的消息。 徐姒根本就懒得理他。 为了保持那么一点微弱的话语权,余衍珂只好噤声,默默跟在徐姒身后。 是的,身后,在察觉徐姒不喜欢他与之并肩后,余衍珂倒也光棍,果断就御马落后了她一点。 第一印象不好,就用后面的实际行动来弥补吧,余衍珂如是想到。 傍晚时分,徐姒与余衍珂停马,四下打量了一下四周,发觉并无人烟,余衍珂装作不经意的看了徐姒一眼,发现她注意力都分散在四周。 余衍珂想了想,这山野之外露天宿营,男女有别,未免不妥,心里暗自思索。 他将马儿拴好,而徐姒把自己的马牵过来,也拴好,然后,她说道:“附近有溪流,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余衍珂点头,说道:“那我搭个临时的庇护处,以供夜晚休息。” 说着,两人分头行动。 跟了书生一段时间,别的本事余衍珂没怎么学到,对于搭建庇护休息的棚,他还是颇有心得。 轻松的找来大量枝桠,藤条,还拖来几根结实粗壮的原木,余衍珂手下动作飞快,用藤条固定那些枝桠,很快,一个小小的,能够让人在野外好好休息一下的棚便搭好了。 他又去寻找到了一大堆干燥的木柴,堆放在一旁。 做完这些,徐姒也刚好回来,手里提着一串大小不一的鱼,大概三四条,腰上还别挂着一只肥壮的灰兔子。 余衍珂惊讶的看着她。 徐姒像是没有说话的欲望,只是沉默的架起柴火,干净利落的处理那些鱼,余衍珂看的眼花缭乱。 看起来,她好像很熟练,不知道以前她一个人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动作。 余衍珂心底想着,然后连忙跑过去帮忙。 只是,他的加入倒颇有些捣乱的感觉。 余衍珂之前哪里接触过这些,在家就不说了,跟着书生遍地乱跑的那段日子也不过是吃吃干粮。 眼下说着是要帮忙,实际上完全成了拖后腿的存在。 徐姒在余衍珂一不小心把一条鱼给失手掉进火堆里后,终于怒了,大骂道:“你是不是成心来坏事儿的?你能有一点点的用处吗?要不是看在你家里某位的面子上,我现在就一剑给你刺个透明窟窿出来!省得你再去祸害其他人!” 余衍珂神色讪讪,赔笑道:“我以前没做过这种事,实在是抱歉,你放心,这条我吃。” 他用手指了指火堆里已经滚了一身灰的鱼,一脸讨好。 徐姒哼了一声,冷声道:“难不成你还想要我吃?” 她手上的鱼已经清理好了,她把它们串到早就准备好的粗木棍上,然后把这木棍架在火堆上方。 余衍珂小心翼翼的吧火堆里那鱼刨出来,然后细细弄干净,最后也有样学样的把鱼如法炮制,架在了火堆上。 徐姒对于那只灰兔的处理,动作更是快的看不清楚,余衍珂感觉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她就把这只可怜的兔子给扒得只剩可以吃的肉了,外面的皮,里面的内脏,徐姒通通丢进了火堆中。 一时间,余衍珂不知道这空气里是什么味儿。 仔细弄好了后,徐姒把兔子用两根木棍交叉支撑起它的内里,撑成了一个平面,这样好均匀的烧烤。 在然后,她用一根木棍串起它,也丢到火堆上,等它被烤熟。 做完这些,天已经黑了下来。 余衍珂望着对面,被篝火晃亮了容颜的徐姒,有些呆愣。 只是余衍珂还是看不到全脸,因为徐姒似乎是刻意在隐藏自己的脸,微微低下了头,让他只能看到一半的脸。 但也已经很惊艳了。 余衍珂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半张脸,他只是觉得很好看,让人心生去掀掉她头上斗笠,然后盯着她那张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的脸仔细看个够的恶念。 好在余衍珂还有一点基本的自制力,也知道自己要是敢作死的有所动作,那徐姒是肯定不会再留手的。 估计就真的要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了。 第二十四章:夜雨 - 行剑录 - 余准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很漫长。 余衍珂一直在胡思乱想着什么,表情极为丰富,而徐姒只是双臂环住小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时不时翻动一下烧烤着的食物。 除此之外,她便只是盯着篝火发呆。 余衍珂有些想跟她搭话,可是见她这般模样,也只得放弃。 烤了蛮长的一段时间,食物都烤好了,徐姒拿起那些食物,用手简单的择去那些沾上了草木灰的地方,然后另外插了两根枝桠在地上做支架,把烤好的食物架在那支架上。 余衍珂有样学样,只是他看到自己那条鱼后,实在有些傻眼儿。 不仅脏兮兮的,而且焦黑了一大片,这眼看着就没有什么食欲了。 余衍珂神色怪异,腹诽道,莫非是这鱼也嫌弃我?明明都是一样的步骤,我的怎么就这样了? 这般想着,余衍珂又看了一眼徐姒那儿的食物,那是一个个的油光满面,焦黄诱人,看着就极有食欲,让人忍不住要大快朵颐一番。 “想吃?” 徐姒见他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清越的声音淡淡响起。 余衍珂从未觉得她的声音如此美妙过,连忙点头。 “那就拿去吧。”徐姒把手中那一串烤鱼分了余衍珂两条,留了一条最大的给自己。 余衍珂愣了一下,接过烤鱼,顾不得烫手,神情古怪。 他倒没有多表露出其他的意思,干脆利落的把那一大一小,加起来都没有那少女一条鱼大的两条鱼给吃了。 不得不说,少女的手艺是很好的。 应该没少干这种事,余衍珂心里头想着,然后他又嫌弃的勉强把自己烤的那条鱼吃了,虽然看起来不咋的,但好歹熟了。 余衍珂心满意足。 而徐姒,慢嚼细咽,才刚刚吃完那条鱼,还有一整只烤兔子没吃。 余衍珂又眼巴巴的看着徐姒。 徐姒好像吃得有些撑了,看着那烤兔,极为为难的扯下一条腿,继续吃。 余衍珂见状,开口说道:“女侠姐姐,仙女姐姐,在给我吃一点吧?我还没吃饱......” 徐姒扯下一条兔大腿,丢给余衍珂,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的说道:“就这么多了,我都不够呢,下次要吃自己捉去。” 余衍珂眉开眼笑的接住那香气四溢的兔大腿,说道:“放心,以后我捉的野味通通分你一半!” “一半儿?”徐姒哼道:“你以为谁稀罕?我不会捉么?反正你捉来也要烤,到时候还不得拜托我,一半可请不动我。” 余衍珂连忙道:“那就四六分。” 徐姒不讲话。 “三七!”余衍珂咬牙说道:“再低我就食不果腹了,我不会拿命求你!” “好,成交。” 徐姒语气分明带上了一丝轻快。余衍珂自然注意到了,但他心底只有气愤,不停的骂徐姒是个扒皮鬼,剥削他这么一个可怜人。 我一定要学会这烧烤!而且要不你做得更好!余衍珂心底暗暗发誓。 吃饱喝足,夜也已经深了。 徐姒见到余衍珂那个简陋的小棚时,脸色说实话有些难看,只不过余衍珂看不到罢了。 “这么个小棚子,两个人怎么睡?”徐姒尽量平静的问道。 “你睡就是,我在外面守夜。”余衍珂似乎也知道自己这小棚子有些上不了台面,而且实在是小了点,一个人睡怕是都有些困难。 徐姒冷笑一声,刚刚对他有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这满山遍野都是木材,材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结果他就搭了这么一个又小又简陋的玩意儿,这里面的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实在是弱智了一点。 但徐姒也懒得计较这些,既然那王家子弟说要在外面守夜,那就让他守好了。 余衍珂脸色尴尬的看着徐姒钻进棚中,躺下便睡,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人发觉了,但他也不觉得难堪,只是有点臊得慌而已。尤其是徐姒进去之前那一回头。 虽然余衍珂不知道徐姒斗笠下的表情,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抹冷意。 有些丧气的坐在棚子外,余衍珂一边用一根树枝挑弄着篝火,让它烧得更旺一些,一边往里面加入可以烧很久的那些大木块,一截一截的,这是他专门砍了一颗树的枝干弄到的,专门供夜里用。 看着那些大木块也开始燃烧了,余衍珂凝神盘坐,运起周天气息,默默吐纳起来。 棚子里睡着的徐姒,其实不是很敢睡熟过去。 毕竟对她而言,棚子外面的那个王家子弟,哦,对,叫王东华的那个少年,虽然那个少年看上去很良善,可是对她来说,毕竟是个刚认识的人。 她对不是很了解的人一向很防备。哪怕那个少年看上去不过小宗师境界。 当然了,她也知道,对于一般的世家而言,这个少年算得上史上罕见的天才了。 虽然跟她比起来还差了一点,但也只是差了一点而已。 这个少年境界是比不上她,但她保不齐那个少年就会有什么阴狠手段。 行走江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的她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 所以,说着是睡觉休息,事实上,她也挺防备的注意着少年的动向,只是,那少年居然就这么大咧咧的开始了吐纳。 她不是很懂。 如果她是有歹心的人,就趁他修行吐纳之际直接给他一剑,就算没刺到,也足够这少年吃苦头了。 不死也得废。 她心头想到,同时因这少年的举动有些放松了戒备。 不多时,睡意涌来,徐姒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闭上了,她沉沉睡去。 雷鸣电闪,未几时,大雨倾盆。 徐姒从睡梦中惊醒,却看到自己眼前好像蹲着一个人。 她心头一跳,就要拔出一直没有离过身的剑一剑刺过去。 “是我!王东华!还请徐姑娘原谅则个,实在是天公不作美,这忽然下起大雨,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到这儿避避雨,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篝火早已经被大雨扑灭,黑暗中看不清那少年的脸,但徐姒也算是心神稍定,起身,给那被淋得狼狈的少年让出一点位置。 余衍珂见到徐姒长发柔顺披肩的样子,有些口干舌燥,尤其是她把斗笠摘下了。 只是可惜,一片漆黑中看不清徐姒长什么样,只能大概看清她脸庞的轮廓。 她是鹅蛋脸。 余衍珂心底说道,又见徐姒让开一点位置,他也不客气的钻了进去躲雨。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莫名的并肩而坐,中间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这临时搭建的小棚子其实也没有完全将雨水隔开的能力,依旧有大大小小的水滴落在两人身上,余衍珂倒是早就湿透了,没有什么感觉,而徐姒则是无声拿起了斗笠,戴在了头上,为她挡住了不少水滴。 大雨一直落了半个时辰,而后缓缓减小,到天明之际,雨终于停了。 余衍珂与徐姒两人吐纳一夜,没有多少疲惫感,天光微亮,两人便睁开了眼,略微收拾了一下,牵起两匹昨夜被淋得惨兮兮的马,上路了。 马儿有些无精打采的,两人也没有强行鞭策其奔行。 各自骑着马,任它们低头去寻觅草料,缓缓前行。 今天的徐姒比昨天更沉默,余衍珂把行囊里的干粮拿出来分给她的时候,她也一言不发。 只是,昨夜的雨太大,无论余衍珂怎样的保护自己的行囊,那行囊也不可避免的被淋湿了,而里面的干粮,也被雨水泡得有些发胀。 讲真的,口感奇差,光是看着就没有了食欲。徐姒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吃得有些迟疑的动作,还是被余衍珂完整看在了眼里。 余衍珂只是偷笑,虽然他也吃得眉头紧锁,但不知为什么,看着徐姒吃得这么痛苦,他就觉得格外有趣。 不过,虽然嫌弃,但徐姒还是很认真的吃完了,比余衍珂还要快一些。 等到马儿有些精神之后,徐姒加快了一些速度。 余衍珂跟上。 一路无话。 几天时间,两人赶到了一座小城,当地人叫这地方叫青沂镇。 此镇的名字由来已经无证可考,镇上居民世世代代居住在此,只有约莫万余人,镇里面倒是五脏俱全,每隔数日,就有一批商人运送各种物资进城售卖,小镇的居民过得倒是很惬意。 余衍珂跟着徐姒进了城,寻了个落脚地,打算在这小镇休整一下。 只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余衍珂在主动支付了客栈的房钱后,已经是一穷二白。 他考虑到最近几天与徐姒相处还算和谐,彼此之间也算有点信任了,也不怕她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便打算自己出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赚钱的事儿。 好歹得有点钱在包里啊。 以前还在家里的时候,余衍珂就对钱这一块特别看重,如今一个人行走江湖,兜里就更是得钱越多越好了。 加上同行还有那么一个自己对之有着一丝古怪好感的少女,用钱的地方只能更多了。 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花钱,是吧?反正余衍珂是这么想的。 安顿下来,余衍珂便对徐姒表示想出去走走看看,徐姒没理他,他也乐得她这番作态,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而徐姒在自己房里正襟危坐了好一会儿,才优雅的起身,拿上那把缠满黑布条的剑,也出了门。 ————————————————————— 感谢【零想】零宝大大的七张推荐票~ 我的乖( ´・・)ノ(._.`)好吓人 hhhhhh 第二十五章:祸起 - 行剑录 - 余准 短时间内能挣来钱的,也只有一些当天结账的气力活了,好在余衍珂身为一名武道小宗师,怎么说都有一些力气傍身,倒是不怕这些平常人做一会儿就得腰酸背痛的活计。 余衍珂在小镇角落里找到一家正在修建房子的人家,四五个大汉忙得不亦乐乎,但显然,对于一些重东西,几个大汉合力抬举着也有些吃力。 余衍珂眼神微亮,很快找到了主人家,说明了来意。 而那主人家见是这么一个小少年,面露狐疑,简直就要以为余衍珂是在戏耍于他。 余衍珂也知道,自己虽然有气力,可不代表人家会信,当即表示可以先试着用他,如果觉得他不堪此任,再辞退他也不迟。 那主人家想了想,还是同意了,领着余衍珂到后院堆着一片建筑用料的地方跟余衍珂说道:“看你小小年纪便出来讨生活,我也不欺你,只要你能证明你可以,那么工钱照样给你。” 余衍珂呵呵笑道:“主人家,不知道这工钱怎么算?” “这要看你搬什么东西了,那些小的,十个一铜板,而大的,一个五十铜板。” 主人家指了指一些小物件,又指了指地上那些原木,说道。 余衍珂沉吟一会儿,觉得价钱很是公道,然后,他便试着抱了抱那大原木。 这些原木一根得有千斤重,寻常得要四五个大汉合力才能拖到前面去,而一边的沙袋,装着石块和瓦片的篮子,看起来一个只不过百余斤的样子。 “少年人,你还是老老实实搬搬那些小东西吧。”那主人家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余衍珂的莫名举动,越发觉得他是专门来寻自己开心的臭小子,但他还是很和气的给余衍珂建议道。 余衍珂呵呵笑着,也不搭话,运起体内洪流,大喝一声,稳稳的将那近千斤,长十余米的原木给抱了起来。 那主人家目瞪口呆,心头大叫怪物。 但他也非没有见识的人物,知道这少年估计不简单,当下,脸色客气了几分,对余衍珂说道:“不用搬很远,搬到前堂便好,那儿有人专门处理这木材。” “好勒。” 余衍珂气府敞开,源源不断的为自己提供周天气息,他改抱为举,缓缓的向前堂走去。 这家院子,后院与前堂相隔只有百余步,又基本都在修建,所以算得上是一路直行过去,没有什么阻碍。 当余衍珂放下这大木头的时候,终于是长出一气,体内气府几乎要被掏空,他的额头也是微微见汗,不得不说,这木头份量很足! 略做休息,余衍珂又回到那后院,抱起一根大木头,重复之前的动作。 总共也就几十根木头,余衍珂一个人,花了一个时辰,便搬运完毕。 ——————————————— 盗版狗去死(;`O´)o ——————————————— 做完后,他已经是汗湿全身了。 那主人家倒也爽快,在余衍珂表示自己想结算工钱的时候,他便仔细又数了那些个木头个数一遍,不多不少,刚好四十根。 他付给了余衍珂两锭小银块。一锭就是一两,一两等于一千枚铜板,而一千铜板也称一贯,余衍珂惊讶莫名。 要知道,他离开邰州城,身上也不过三四贯钱而已,在这青沂镇,下下苦力就得到了两贯钱? 领了工钱,余衍珂与那主人家客套了几句,也不管那主人家言语里面的拉拢之意,眉开眼笑的走了。 回到客栈,余衍珂细细清洗了一下身上污垢,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满心踌躇的打算去隔壁看看徐姒在干嘛。 结果意外的发现徐姒不在房中,但她东西还在,余衍珂愕然,心道,好哇,不跟我出去,结果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 余衍珂略微有些惆怅,觉得这徐姒也太伤人了。 原来这么几天了,这臭妮子还是对我很戒备? 余衍珂叹气,把门给徐姒关上,回想自己这几天除了开始讨人厌了点之外,其他时候战战兢兢,诚诚恳恳的对待这人,还以为就是块冰山也捂化了,结果只是把自己感动了,真的是苍天无眼。 要不是还没从你嘴里撬出来那大凉龙阙的消息,加上我挺想跟你交个朋友,你以为你是谁啊。 余衍珂满心抱怨,干脆就躲进自己的屋里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半夜,余衍珂吐纳又完整一大周天,他停了下来,听到隔壁有人开门,他飞速下床,靠近门边,然后开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他探头出去,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徐姒站在她自己的门口,正要进去。 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余衍珂震惊失色,压低声音问道:“你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这股味道,莫非你?” 徐姒停步,扭头看向他,她第一次没有遮掩自己的容貌。 “怎么?”徐姒似笑非笑的盯着余衍珂。 余衍珂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却是来不及惊叹上天对她的恩宠,只是死死的盯着她脸上还残存的血迹,有些警惕。 “你杀人了?”余衍珂浑身紧绷,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美丽,有着一副世间罕见容颜的女孩会染上血腥。 就好像仙人谪凡,又自甘堕落,坠入地狱的荒诞无稽。 “以剑顺我心,逆我心者,皆可斩。” 徐姒见余衍珂死死的盯着自己脸上某处,下意识摸了一下,然后看手,原来是血迹。 她毫不在意的在身上随意擦了擦。 “你怎么会走这样霸绝的路?”余衍珂颇有些痛心的说道:“这不是大道。” “那我可谢谢你的关心了,小弟弟。”徐姒换了一副口吻,那绝美的容颜好像也因此变得妖艳起来。 她说完,也懒得多看余衍珂一眼,回头进了屋子。 “徐姑娘!” 余衍珂微微提高了嗓音,叫道。 只是无人搭理他。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什么心境?余衍珂回屋,仔细想着。 人的各种想法都是后天的际遇造就的,徐姒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霸道的觉悟? 一般人还真的生不出这样的想法,更别说以此成道心,将这一条视做自己的道一路走下去。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徐姒这一路上,其实手上血迹斑斑? 余衍珂不是很能接受。 虽然他没有任何理由,任何身份去表示自己的无法理解。 尤其是想到这人杀人的时候可能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善恶之分,全凭自己的喜好去做事,那这不是就真成了恶徒了吗? 今天她杀的又是什么人? 余衍珂脑中不断闪现出疑问,他的神情越发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 余衍珂开门,看到是徐姒,她身上已经没有那股血腥味,也换了套衣服,更古怪的是,她没有戴斗笠。 讲一句实在的话,余衍珂抛开对徐姒今夜新生的那些芥蒂之外,其实他是很欣赏她的。 单纯的对美好事物的那种欣赏。 给徐姒开了门之后,余衍珂有些短暂的失神。 没戴斗笠的徐姒,余衍珂真的是第一次看的这么清晰。 她就这么站在门外,昏黄的灯光也掩盖不住她那绝代容颜的光芒,恍惚之间,只觉是新月生晕,清丽脱俗,如诗如画。 “怎么,有了芥蒂?” 徐姒看着余衍珂,语气冷淡。 “你这般胡作非为,教我怎么与你再同行下去?”余衍珂大方的承认,眉头紧锁。 “本来也不是我要你跟着我的,你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徐姒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随你怎么想,我杀之人,乃是此镇管事儿的人,而且我杀了十多个人,你要是还有胆留着,便留着,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余衍珂震惊无言,只是看着徐姒转身离开,他咬牙,迅速收拾了东西,追了上去,低声吼道:“你这是要蹲大狱的事!你当真疯了?” “云琅比不得其他地方,你犯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走不远!”余衍珂脸色铁青。 “这不是我该操心的。” 徐姒语气漠然,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余衍珂怒极,说她是个恶徒,她能在逃命之际告知他这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一声不忘提醒他也跑路,这就说明她心肠不坏,可若是说她不是恶徒,她杀了十多口人,面不改色,要知道,她看起来不过略比余衍珂年长一两岁而已! 这么个少女,犯下如此惊天大案,还能这么镇定,简直有鬼! 之前余衍珂敢动手杀人也是因为那些人死有余辜的!就算是杀光了一窝山贼那也是因为他们本就该死! 山野之间,少了那么一伙打家劫舍的恶人,朝廷是不会问责的!而这徐姒,居然就动手杀了一镇长官!还面不改色的连带着屠戮了数十人! 这能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是一般的恶徒也做不下这种捅破天的事! 余衍珂脸色变换不定,看着徐姒渐渐消失的身影,终于是翻身上马,打算要问个明白。 一直以来,徐姒给他的感觉都不是这种嗜杀之辈,她一定有什么苦衷! 余衍珂给了自己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让自己对于徐姒的所作所为能有一点接受的理由。然后,他纵马追了上去。 他一定要问个明白,不然他不会对徐姒失望,他觉得自己能看清徐姒的为人。也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第二十六章:对白 - 行剑录 - 余准 “徐姒!” 余衍珂纵马飞速追上那黑衣少女,怒道:“难道你不应该解释一下?” 徐姒声音清淡冷漠:“我为何要与你解释?” 快速的奔行下,徐姒的声音夹杂着风声,细碎得只有只言片语,余衍珂勉强明白了徐姒的意思,他心底实在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骑并行,余衍珂扭头看着徐姒那美的惊心动魄的侧脸,他沉声喝道:“我不信你是滥杀之人,我与你同行,便是同伴,只要你能说出原委,我便能接受,我可以帮你。” 余衍珂说到底还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无端一丝希冀,大概是这少女给他的直观感受的确很美好,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件事。 “你帮我?” 徐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道:“你王家可还对付不了整个云琅。” 余衍珂一噎,过了一会儿才说到:“不,我只代表我个人。同伴之间,应该互相帮助。” 徐姒懒得理他,心底只觉得这少年可笑,是该说他愚蠢还是单纯?八成又是一个被她容貌捕获的污浊人儿。 徐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别看她年纪不大,可行走江湖,什么人没见过,不说其他,单是那垂涎她容貌的人她便见得多了。 死在她手上的人也不少。 在这个武道大家零星坐镇天下,圣人不敢露面,唯一的陆地剑仙王淳儒也只能偏安一偶的江湖上,她便是无敌的存在。 那些个谈恋她容貌的登徒子要么疯了,要么死了,反正只要敢动手,没一个还能活得潇洒。 就像今天那伙人,她本来心情极佳,逛着逛着,只是不小心露出了容貌,便被那伙子人给瞄上了。 只是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事,她经历得多了也就懒得计较。 谁知道那伙人里面居然还有个小镇管事儿长官的儿子。 也许是在小镇上作威作福久了,胆子也就大了。 也可能是的确没有见过这等天仙花容,那人就起了歹心,欲要用强。 徐姒被他的丑恶嘴脸激怒,拔剑杀人,又听说这人身份,一时气愤之下,闯入那倒霉官儿的府邸,削掉了他的脑袋,还顺便屠了他一家十余口人。 造下这番杀孽,徐姒心境才平复下来。但后悔已晚,只是徐姒也是个冷漠无情的人,杀了便杀了,果断转身离开。 至于眼下余衍珂的种种举动,徐姒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也只有那么可怜的一丝而已。 对于这种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年,她懒得多解释,她能让余衍珂与她同行这么一段时间就已经是看出来这少年的良善,也已经是她能接受的极限。 这不代表她会再多费口舌去向一个无知少年解释什么。 这不是她的习惯。 余衍珂直觉一向很准,他一贯的信任自己的直觉。 他已经尽量的保持客观公正,不带一丝潜意识的去分析,结果却是徐姒不可能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杀人。 虽然他江湖经验还很浅薄,但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傻子,他也有自己基本的判断能力。 心里对徐姒的行为的确很反感,但一想到万一她是有苦衷,那些人非杀不可,他心里会好受很多。 也不得不承认,余衍珂的确对徐姒的美貌有那旖旎想法,至少若不是因此,他不会仔细去分析情况,可能他会转身离开。 至于拔剑相向,余衍珂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不是她的对手。 也正是因为余衍珂的分析,他才咬定徐姒不可能无理由的滥杀无辜。 也许有些人一辈子你都看不透,但也有些人真的很简单,简单到一段时间的接触就可以把他看的明明白白。 徐姒对于余衍珂而言,便是后者。 相处了几日,余衍珂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徐姒的简单。 爱恨分明,直来直往。 极于剑者,大概是不需要多余的想法的。这是余衍珂对徐姒在自己心底深处的评价。 而且他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徐姒从小所受的家教并不比他差,她的三观比他还要端正。 这样一个人儿,怎么可能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恶徒? 只是余衍珂很不明白,为什么徐姒一直不解释,难道是觉得他不值得她浪费唾沫? “你怎么还不走?非要跟着我?” 在奔行几个时辰后,天光早已大亮,余衍珂跟着徐姒一路跑进了荒山野岭之中。 身下马儿已经累了,明显乏力,徐姒御马,让马儿慢了下来,她没有回头,却知道余衍珂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只是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说着。 余衍珂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那背影,那三千青丝随意用麻绳束起,倒垂而下,水墨流光,堪堪及腰。 他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其实你也知道,你很美,男人会很轻易的被你吸引,我虽然还小,但骨子里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却是与生俱来。” “要说真没有什么旖旎念头,那是假的,说真的,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以前在家里,也见过不少被人众星拱月的美人儿,但像你这般惊为天人的,还真的很少。” “但你也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有什么多余想法,否则你也不会让我跟着你同行。我也知道,你确实很强,我这么一个被人称作天才的人在你面前实在显得有些不堪,你能接受我一路同行,除了敬重我的家族,也有一丝照顾我的想法。” “这样的你,又怎么会很轻易的滥杀无辜呢?记得初遇,你因为我只是道破你的女儿身你便反应过度,所以,这般想着,你的容貌是不是其实也成了你的累赘?” “所以,这次的事,是不是,也是因你容貌而起?我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也帮不了你多少,但我很看重与你之间的友情,萍水相逢,多少次的擦肩而过才能换来这些日子的朝夕相伴?你我都是简单的人,若有难,礼当互助。” “够了。” 徐姒驻马,皱眉打断余衍珂的喋喋不休:“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唠叨?” 余衍珂愕然看着她。 “你的想法如何与我无关,反正你也看得明白,我不是好杀之人,至于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你也没有资格要求我解释,与你同行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宽容,要么滚,要么闭嘴。” 徐姒难得的说了这么多,说完,也不管余衍珂如何去想,再次前行。 真是霸道啊。 余衍珂苦笑,这人应该也是什么世家大族出来的吧,还是那种从小被众星捧月惯了,所以才养成了这种霸道的秉性。 不过,还好,余衍珂有了她的那句话也算心底安稳了一些。 好歹,她也算是解释了一番。 收拾好心情,余衍珂跟上她,只是,余衍珂又终于记起来,这少女可是犯下了惊天大案。 以云琅帝国官家机构的霸道蛮横,江湖人敢杀朝廷官员,就算是个极其不入流的地方小官,那些是极为了不得的大事,说不得就已经惊动了朝廷。 要是再勾引出那位武圣的徒子徒孙,也就是云勾院那帮狼崽子,估计就真的出事儿了。根本就插翅难逃。 余衍珂忧心忡忡的对徐姒说道:“我们要不赶紧往南边去吧,离开云琅,大抵上会好很多。” 徐姒冷淡回应:“怕什么?以云琅办案的速度,现在就在满世界找我们了,这时候跳出去,跟小白兔暴露在大灰狼眼底下没有区别。你要是害怕,你可以走,没人留你。” 余衍珂被她一番话堵得恼怒,却又不好发作,确实是自己非要跟着她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这么不要脸? 可能徐姒对他的态度就是再差一点,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余衍珂确实莫名其妙。 离开那青沂镇后,两人跑进了一座大山里面,说一座其实不太合适,这应该是一处巨大的山脉。他二人只是进了其中的一座山而已。 这山脉势起云琅南地,落于勾陈与云琅的边界。 民间有传言说这是大凉龙脊所在,只是因为龙首被斩,大凉覆灭,所以这龙脊也就再无灵气,变得死气沉沉。 云琅官家对它的命名是南岭,没有去管那些个民间的乱七八糟的叫法。 余衍珂对于这山叫什么这水又叫什么历来不太关心。 徐姒也一样,只不过,她比余衍珂还绝对一点,只要与她无关,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有了一桩案底在身的徐姒好像话也稍微多了一点,慢慢的能够搭理余衍珂一两句,哪怕有时候只是很敷衍的一个“嗯”。 对于这一点,余衍珂很是鼓励了她很久,让她多说话,不要这么冷冰冰的,也没管徐姒听不听,反正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着。 目前看来好像还有一点效果。 进入这荒无人烟的山里面已经有好几天了,徐姒倒是心境平稳,反倒是不是正主的余衍珂忧心难止。 徐姒对他那些忧虑嗤之以鼻,根本就懒得理会。哪怕余衍珂的忧心深关于她。 每天一边前行,一边打点野味,什么獐子,狍子,山鸡野兔,徐姒所过之处,基本只留下一地骨头。 余衍珂倒也渐渐学会了她的手艺,担任起伙夫的角色,对此,徐姒没有半点意见,反倒越发乐在其中起来。 眼看着,就离云琅边境越来越近,余衍珂的思绪也越发紧绷起来。 他觉得之前那件事,怎么也会有个交代了。 第二十七章:南渡 - 行剑录 - 余准 南岭尾端,坐落在云琅帝国最南边的娄阳郡。 娄阳郡算得上是边境重地。 云琅帝国将它划入军方辖区,由四大军团之一的镇南军直辖。 整个云琅帝国,像这样特殊的郡也只有三个而已。 一个是东部沿海地区的燕洵郡,一个是北方接壤蛮族的崀山郡,还有一个便是这娄阳郡。 云琅天下共三十六郡,其中有十郡分封给十位功勋卓著的异姓王侯,还有三郡被军方管辖,剩下的,还有四个郡分封给皇室王侯,其余才是京都直辖。 娄阳郡的人主要从事经商贸易,以及商贸所衍生的一系列副业,这儿的商业极为发达,娄阳商人的生意,甚至遍布整个天下。 由此,还渐渐形成了娄阳商帮,全是那些颇有家产的娄阳商人抱团取暖。 宗旨大概是互帮互助,提携新人,广交朋友。 对此,镇南军军方没有任何表示,也不怕有间谍刺探情报,端的是异常自信。 不过也不能说镇南军军方太过自大,而是他们真的有实打实的强势理由。 早年,他们便镇压了勾陈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与偌大的勾陈帝国角力数百年来,从未吃过大亏。 倒是勾陈帝国,是越来越式微,尤其是近百年,王淳儒的突然崛起,江湖势力对勾陈的朝堂渗透严重,勾陈已然成为王淳儒的天下。 武夫乱国,王淳儒纵使再心怀天下,但他手底下那些武夫却很少有人有他的觉悟。 总之,初时,勾陈乱成一团,也就后来王淳儒与江湖人定下规矩,才好了起来。 只是,这严重的内耗让勾陈也失去了与云琅角力的资本,如今只能在镇南军的虎视眈眈下勉强自保而已。 若不是忌惮于那个强横得如神人一般的王淳儒,云琅恐怕早就挥军南下了。 近些年镇南军更是把防线推进到两国的边境线上,实在有些吃相难看,但勾陈相应的,也只能硬着头皮顶防而上。 两军对垒,甚至可以听到对面每天的操声。 气氛是越来越压抑。 徐姒重新带上了斗笠,这次,她还蒙上了面纱。 余衍珂想了想,也搞来一顶斗笠,有模有样的戴上了。 按他的话来说,他现在和徐姒是共犯,潜逃至此,理应小心为重。 徐姒对此嗤之以鼻,却也没有反驳。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山,进了这娄阳郡。 越是南行,人烟越少,大概是到了两国的交界地带,时有争端,百姓怕殃及池鱼,所以都避退三舍。 官道之上,除了例行巡视的军伍,便只有商队和零星的江湖人。 余衍珂与徐姒两个人,显得格外突兀。 在一家大商驿休息了一晚,余衍珂与徐姒简单商讨了一下,便有了决断。 正好,遇到有商队在招募雇佣镖师,余衍珂便拉着徐姒报了一个要去勾陈国境内的商队。 管事儿的人见到是两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年轻人,便让他们去试一试身手。 对手是位壮汉,面容憨厚,剃着光头,让人觉得胆寒的是,他的后脑勺有一条可怖的伤疤,看起来很整齐,应该是刀伤。 不知道受了这种伤的人怎么还能活得这么活蹦乱跳,余衍珂反正是闻所未闻。 徐姒这次的穿着更加男性化,一身宽大的黑袍很好的笼罩住了她那玲珑有致的勾人身段,一般人很难看出她的不一样。 余衍珂考虑到徐姒是女儿身,又要时刻隐瞒自己的性别,不然容易引来窥视,为了少造杀孽,便当仁不让的站出来。 虽然他比徐姒弱了不止半点,但好歹也是货真价实的小宗师,江湖之上,也算难得一见了。 那壮汉自报家门,称自己姓张名荣,乃是开了九九八十一窍的高手,动手前,还朗笑一声,高喝道:“小兄弟注意了!” 然后他才隔着十余步冲过来。 余衍珂晋阶小宗师一境已经一年有余,早已积累得无比深厚,按理说,对于大汉张荣这一级数的小鱼小虾,应该一巴掌就可以拍个半死,但为了不显得过于惊世骇俗,他刻意压制了修为。 仿佛没反应过来,眼看张荣一拳就要击中余衍珂的胸口,余衍珂连忙后退了一步,双掌相叠,拼尽全力的样子拦下了这一掌。 “好小子,有点本事!”张荣惊讶的长笑一声,然后又喝道:“再接我一腿!” 说着,原地扭腰提腿,腿势横扫如鞭,余衍珂做了个半蹲马步,以右手手肘向挡。 不过那张荣的腿力确实了得,气力之盛,击得余衍珂手臂阵阵发麻。 “看不出来啊,小子,得有七十余窍的实力,想当初,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才二十来窍。” 张荣见余衍珂就这么硬挡下来他的腿鞭,微微愕然,然后开怀笑道。 余衍珂说道:“还是前辈手下留情的缘故。” 张荣哈哈大笑,连说三声后生可畏,而后,又看向徐姒。 对于徐姒,张荣是有些看不明白的,这个人看着身高一米六几,在他一米八的身高下有些像个小孩子。 但他的气息很危险,张荣心底对徐姒评价着。 余衍珂见张荣盯住徐姒,怕他看出什么,连忙打哈哈,笑道:“前辈,这是小子兄长,此番我与他结伴同行,打算见见世面,兄长的性子向来冷淡,有得罪处,还望海涵。” 张荣收回目光,拍了拍余衍珂的肩头,笑呵呵的说道:“既然是你的兄长,那本事肯定不在你之下,如此,你们算通过了。” 余衍珂大喜,连忙道:“多谢前辈赏识。” “小事儿。”张荣道:“我家主人是这娄阳郡首屈一指的大商贾,此番因为买卖有些扩张,人手不够,所以才临时招募,只需要你等护送至勾陈便可。” “小子省得。” 余衍珂点头。 “嗯,工钱的话,这一路若无大事,就按定律,每人十贯钱。” 张荣想了想,补充道。 余衍珂眼睛微亮。 夜深 徐姒抱膝坐着,整个人都缩在大床靠墙的一角,余衍珂也尴尬莫名,都不敢爬上床去休息,只好坐在桌边,托腮发呆。 因为商队节约经费,知道余衍珂这两个人是兄弟关系,就干脆安排住到一起。 余衍珂不敢去看徐姒面纱下的脸色,怕自己一不小心触到她的逆鳞被徐姒一剑捅死。 “你说这个办法应该有用吧?”余衍珂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徐姒说话。 徐姒没有搭腔。 “按理说云琅的动作不应该这么慢,有可能我们早已经逃过一劫了。”余衍珂自顾自的分析着。 “不可能。” 墙角传来徐姒沉闷的声音。余衍珂眼睛一亮,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 徐姒又不说话了。 “放心吧,无论今晚还是以后每一个夜晚,但凡有这种尴尬的情况出现,你只管休息,同行这么久,你难道还不信任我?” 余衍珂轻声道:“在山里,我们便抵背而眠,我们之间,早已经不需要在意这些了。” “所以呢?你想要怎样?”徐姒语气分明冷淡了起来。 “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 余衍珂有种破功的挫败感,他无奈的对徐姒说道:“你也要看在这一路上我对你孝敬有加,好歹给个好脸色吧?” 徐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声说道:“那你上床睡觉吧。” 声音很轻,细若蚊呐。 余衍珂却没有丝毫喜意,满脑子都是她终于不把我当外人了的声音,着实身心疲惫。 “晚安。” 余衍珂躺着便睡着了。徐姒看着他,神情复杂。 很久,她轻轻下了床,坐到余衍珂之前所坐的凳子上,思绪纷乱。 一夜未眠。 第二天,余衍珂很早便醒来,此时天光只是微亮。而徐姒不在屋内,屋里桌上放着一碟小菜,一碗粥,还有两个雪白的大馒头。 余衍珂听到外面已经人声马沸,想来商队的人都醒了。 看来这各行各业,都不是那么好混的。 回想起离家远游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余衍珂摇头轻叹。 下床,伸了个懒腰,余衍珂很快出门,到水房洗漱完毕,又回房吃饭。 没过多久,徐姒回来了。 余衍珂头也不抬,埋头吃饭。 徐姒也不说话,只是坐到了余衍珂对面,头戴着斗笠,脸蒙着面纱,她的神情只有她自己能知道是怎样的。 “怎么了?” 余衍珂吃完饭,见她还是端坐着,奇道。 “没什么。”徐姒轻声说道。 余衍珂点头,收拾了一下桌面,把碗筷拿了出去,给了店家。 然后他又回了屋中。 “王东华,这真是你的名字吗?”徐姒突然问道。余衍珂愣了一下,看着她,神情茫然。徐姒叹口气。 “既然你想要我接纳你,认可你做我的朋友,那你就要拿出真诚来。”徐姒平静的说着:“因为据我所知,北河郡王家,近些年可没有你这么一号人。” 余衍珂愕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发难。 “之前我相信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就算不是王家的人,家世也只会比王家更好,尤其是在不断的接触下,我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你身上不同于那王家的家风教养。” “倒不是王家有何不堪,而是你,太过于优秀,王家,不可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子弟。” 徐姒定下了论调,只是,余衍珂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肯定。 听起来,就像她曾经专门研究过所有的世家大族一样。 第二十八章:坦然 - 行剑录 - 余准 余衍珂沉默了很久。 而徐姒也只是盯着他,不发一言。 “我不知道你为何这样肯定我就隐瞒了身份,光是凭天赋的话,那你对我评价还蛮高,我还真是感激涕零......”余衍珂思考了半晌,才苦笑着说道。 他觉得实在尴尬,这该说是她太过于聪慧,还是说他过于蠢笨? 余衍珂自认为毫无破绽,谁料...... 还真是一种古怪的感受。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天赋蛮高,可为何给人一种啥都不懂的感觉,好像真是世家大族出来历练的人。” 徐姒轻声道:“之前我真的相信了你,相信你是一个初入江湖的人,但是越接触越觉得古怪,你的演技,可不太好。” “是呀。”余衍珂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笑道:“咱们俩彼此彼此。” 徐姒对他的话看起来无动于衷,但也明显的沉默了。 聪慧如她,如何不知道余衍珂的话里有话呢? “身在江湖,自然是要保护好自己的。”余衍珂见气氛沉闷,又笑了起来,说道。 也算是为彼此找了个台阶下。 “其实我不是很在意你的身份,虽然我也很好奇谁能养育出你这般的人儿来。”余衍珂诚恳的看着她,说道:“重要的,一直都不是身份,而是我们自身。” “但你如果瞒我,我永远不可能与你交心。”徐姒很直接的说道。 “诚然,对陌生人是应该有所防范,但如今,我们相处这么些日子了,我需要知道你的跟脚。” “你不是一直说很在意我这个朋友吗?”徐姒看着余衍珂,说道:“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信任你的理由。” 这人就这么没有安全感,就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而且,还有一点无端的霸道。 余衍珂不是很懂她的想法。 这江湖之上,隐姓埋名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她为何要这般咄咄逼人? 两人互相对视很久,看起来徐姒没有半点放弃的念头,余衍珂长叹一声。 冤家,真是冤家,认了。 “既然你非要让我说出来,本着待人真诚的信条,那我只好说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余衍珂下定决心。 说与你又何妨,但是,不可能就我一个人坦白吧? “我的要求是,你也要对我解释你的身份。”余衍珂盯着她,一字一句的吐露出来。 “这不可能。”徐姒皱眉,道:“你对我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余衍珂轻笑,一直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直到她隔着面纱也感觉到了不自在,余衍珂才笑道:“我已经打算对你坦诚相待,而你却依然想把我蒙在鼓里,这可跟你的说法不一样,是不是不太妥当?” “最多,让你知道,我永远不会为恶,更不会害你。”徐姒语气犹豫。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余衍珂耸肩道:“这样的话,我也可以说。” “你为何就认定我一定有其他身份?”徐姒突然问道。 余衍珂被她突如其来的可爱问题弄得发笑,她能看出自己的不一样,自己难道就是个呆傻之人? 为何? 自己身负家族气运,成为天道宠儿,如今快十三岁,武道距下一个境界也已遥遥可见,想来再苦修个一年半载便可以成为一代宗师。 而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修为却是直逼武道大家,与那一流武夫相差不远,这样的天赋,会是一个没有背景的草根可以拥有的? 余衍珂根本不信。 别说什么寒门出贵子,这个世界残酷得很。 也真实得很,那些个草根逆袭,终究只是童话。 天地间气运就那么点,你凭什么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一飞冲天? 奇遇?还是余温之前说的话,真当天底下到处都是奇遇? 就好像他一开始认定陶师傅可以让他一飞冲天一样,最后也不过被人骂成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顽固分子。 天底下的事,说白了,一切早有定数。 而少女徐姒,不说其他方面的与众不同,单单是天赋这一点,便不可能毫无背景。 这也跟徐姒确信余衍珂身份有假有共通之处。 大家都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只言片语已经可以看出很多来。 只是余衍珂没有把自己心中所想完完本本的告诉她。 太繁杂,而且余衍珂相信她知道自己是如何确信她身份显赫的。 不必多做描述。 他只是说道:“只凭感觉。” “荒诞无稽。”徐姒嗤笑不信。但其实她心里是相信的,只是还抱着一丝侥幸,所以在去否定余衍珂所说。 “我的直觉,是我很相信的东西,正如之前你动手杀人之后,我依然选择相信你一样。”余衍珂平静的叙述:“正因为我觉得你不会滥杀,所以我相信你,也愿意跟你同行。” 徐姒不知脸上是什么表情,反正她酝酿了一番才说道:“那好,你先说你是谁,我再把我能告诉你的完整告诉你。” 余衍珂倒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份被她知晓,只是磨了这么久,就为了这句话,虽然还不算很满意,但她总算松口了。 “我其实姓余。”余衍珂说道:“我的家里面很普通,娘每天起早贪黑,只是为了能让我吃饱肚子。” “我爹曾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将军,后来战死沙场......”余衍珂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但他很快又说道:“我的家很普通,唯一的不同就是还有一座祖上留下来的小院子。这就是我,很平凡。” “很不平凡。” 徐姒认真听他说完,轻声道:“你姓余,叫什么?” 余衍珂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灼灼的盯着她。 徐姒深吸一口气,摇头轻声道:“我们都很普通,只不过上天给了我独一无二的容貌,和旷古绝今的天赋而已,你不要把我想的多么深藏不露。” “你比我还要敷衍。”余衍珂大笑,眼泪直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夸张。 “我好歹还说了我姓什么,而你,说了一堆没有用的废话。” 笑过之后,余衍珂却是站起身来,坐回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下去。 “我姓余名衍珂,云琅西平人。” 余衍珂突然很直接的说了一句,徐姒听得仔细,愣了一下,怪异的说道:“为何突然如此耿直?” “对其他人,自然是要小心再三的,对你,没有必要,你可不要认为我是被你迷住了,只是单纯的信任你。” 余衍珂坦然说道。 徐姒闻言,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我说,你好歹得说说你是哪里人吧?”余衍珂见徐姒连话都不说了,皱眉,开口不满道。 “我......”徐姒语气犹豫,但很快她也像余衍珂一样,直接了当:“我姓云,云泽郡云家人。” 云泽郡? 余衍珂脸色古怪起来,这个郡可有些特殊。 云泽郡的人都姓云,而云琅皇室,也姓云,整个天下,就这两处姓云,据说,云泽郡的云家跟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两者本就是一家人。 这也就造就了云泽郡的特殊。 很多时候,一个郡的一个姓是有很强的代表性的,比如这云泽郡云家,又比如西平郡的余家。 一个基本上就代表了皇族,而一个也代表了一个强势的王族。 “你......” 余衍珂想不到她会丢出这么大一个秘密,他有些接不住。 “怎么,后悔了?”少女语气难辨情绪,有些沉闷。 余衍珂苦笑:“要是不步步紧逼于你,我可能还能有点念想,现在,还没跪下行礼已经是我逾越了。” “何必在意虚名。” 姓云名姒的少女嗤笑一声:“我虽姓云,可也是一介白身,你好歹算个王公贵族子弟。” 余衍珂哪里肯信她,当下连懒洋洋的气质都变了,他坐直了身子,沉声道:“既然知道了彼此的身份,那就更应该团结,余家与云家已结千年共好,我们这些小辈,也不能违背先祖意愿。” 云姒无言以对,对于他的突然正经,还有那么一点的不习惯。 而余衍珂已经起身,对云姒躬身行礼:“想来你就是那离京出走的长公主殿下,余家第一百八十九代子弟,白身余衍珂见过殿下。” 轻叹一气,云姒似乎对余衍珂片刻之间猜出自己的身份毫不意外。 但看到余衍珂这般正经隆重的作派,她眉头还是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像是很不喜这种举动,她只是说道:“我只是白身,你不要胡乱行礼。” 余衍珂点头,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了。余衍珂其实对于这些长幼尊卑没有太深刻的体会。 余家的氛围很好,族人都是平等地位,平时不犯错,是不会有高层注意到你的,这也就造成了余衍珂对于权贵并不是很畏惧的心理。 当然了,面对着曾经的帝国储君,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就算不紧张,那也得尊敬。 看着云姒,余衍珂下意识的艰难咽口唾沫,这么美丽的女人加上那尊贵的身份,当真是人间鲜有了。 只是为何他就肯定了云姒的身份? 还是那个原因,她的天赋使然。余衍珂有理由相信,以云姒的天赋,就是在皇族也是一等一的,当她说出她的姓,余衍珂便联想到之前听过的传闻。 所以,算得上很轻松的确定了她的身份地位。 第二十九章:明悟 - 行剑录 - 余准 在知道了云姒的身份之后,余衍珂终于想通了为何她在犯下惊天大案后,还能逍遥这么久。 只要探查的人细细禀报一番,主事儿的人便可以知道是长公主的手笔,自然,便不敢深究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要连夜潜逃,还是云姒主动走的。 想来她虽然也知道虽然这件事最终她不会被怎样,但是若是表现的太无所谓,连基本的潜逃都懒得敷衍,就会引起余衍珂的疑惑。 况且,帝国的审案是有一定的程序的,万一她被羁押入狱,那才是真的在上层人士中间大大的出了名。 虽然她本身就很出名,但她绝不想有这样的黑点。 京都人们眼中的长公主一向爱憎分明,关怀下属,有着倾国之姿。 要是突然有一天传出长公主因为杀人而入狱,就算事后澄清了,那也是一个极大的污点。 虽然都知道她不是那种残暴之徒,不然的话她怎么可能坐上帝国储君的位置?那个位置,可不是有天赋就能坐上的。 但是,人言可畏,她深有体会,所以不敢以身犯险。 陛下将她贬出京都,还把她一身名爵夺了个干干净净,已经是她人生的低谷期了,若是一跌再跌,可就真伤透了一些人的心。 云姒自己再无所谓,也要好生考虑一下自己那些坚定的簇拥们。 而那件血案其实是惊动了云勾院的人的,他们一眼就看出了是谁的手笔。 出于对长公主的信任和庇护,上层有人发布了一些命令。 底下的人细细查探了一番,硬是找出了好几条可以定那倒霉镇官儿死罪的证据,加起来,足够诛他九族了。 这才作罢,然后把案情禀告了上去。 反正不管怎样,那件案子很快就被有心人压了下来,然后仔仔细细做了个滴水不漏,反正跟长公主没有了丝毫关系。 想来就算知道了是长公主动的手,也只会对她歌功颂德,毕竟讲真的,云姒虽是自保加上顺应道心,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天知道那些个家伙平时里干了多少欺男霸女的混账事。 想明白了一切,余衍珂叹气,看着斗笠下那尊贵的人儿,心里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有人知道你的行踪吗?” 云姒不让他称呼她为殿下,余衍珂便直接像之前那么叫。 “没人知道......”云姒说着,又犹豫道:“京都的人应该知道的。”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相隔十万八千里,你又隐姓埋名。”余衍珂奇道。 “之前是不知道的,但现在知道了。”云姒叹气:“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的一个原因之一,说不定,连你,他们也已经摸了个透彻。” 余衍珂惊愕:“有这么多人关注你?” “岂是关注二字可以诠释的?”云姒冷笑:“他们可巴不得我回不去。” “当然,也有人在尽力护着我。”云姒说道:“不过与我无关,我并不在意京都那些人的看法的想法,我只专注于自己。” 余衍珂闻言,没来由的忧虑起来。 “你的那些追随者会不会借此找来?” “他们?不堪入目之辈,况且,就算找来又能怎样?顶多你有麻烦。”云姒漠不关心的说道。 余衍珂脸色一变:“找我的麻烦?” “谁让你一脸天真,满口朋友的接近我?你是第一个想跟我做朋友的,所以我成全你,但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 云姒似笑非笑的说道。 余衍珂脸色沉凝,无意间惹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他不知道自己兜得住不。 说来也乌龙,身份极为尊贵的长公主殿下糊里糊涂的就接受了他这么一个朋友,而且在之前露宿山野的一段时间,每晚还抵背而眠,这关系,比起一般的朋友那可是远超了太多。 余衍珂眼下有些不知所措,也有点委屈,毕竟大家真的只是同行的伙伴,要说是朋友,那也今天才突然开诚布公的谈了谈。 勉强算是朋友吧,这关系就这么简单,但又掺杂了很多不该是朋友能做的事。 要是在局外人看来,简直都有些暧昧了。余衍珂想着,就有些烦,以至于有种云姒故意挖好坑让他跳的感觉。 长公主的名气,他当初远在帝国西陲都是有所耳闻的。 一是艳名,号称云琅帝国未来三十年最美的女人,名列胭脂榜天榜第七。 为何是第七?只因为她还没有成年,在很多人看来,还算不上最美的时候。 况且,其他的天榜佳人也并不差。 第二,便是她的才名。 文稻武略,样样上等,冠绝整个皇族,多有不服之人,再见到她本尊之后,都沦为了她的忠实簇拥。 在远离京都的地方还好说,要是到了京都,那些个世家公子要是知道有余衍珂这么一号人存在,估计得将他当场抽筋扒皮。 是的,云姒的那些狂热簇拥就是这么凶残。 待到天光大亮,商队出发了。 这商队好像运送的是什么贵重的货品,所以不敢托大,小心缓行。 昨天那个与余衍珂交手的大汉张荣,原来是这商队镖师的头领。 临时招募过来的镖师加上余衍珂两个,共有十来个。 再加上原有的镖师,这支商队一共有三十几个护卫力量。 这些武夫,最不济的,也达到了练气开窍小成的地步,算得上是一队强悍的力量。 张荣好像很喜欢跟余衍珂攀谈。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把自己祖上十八代都交待了个清楚。 对于他这样有点缺心眼的自来熟,余衍珂笑得有些尴尬。 据张荣所说,他家上八代都是勤勤恳恳的农家,而十代以前,算是一方阔绰的富绅,只可惜富不过三代,那第九代老祖宗实在是个败家子儿,败光了家产,最后在一个雨夜咽了气。 说起来也嘲讽,那第九代老祖宗死了之后,家里面居然拿不出几个铜板的棺材钱来,只能拿布给他随意裹了裹,就给埋了。 再然后,他们这一家,就开始做那农活了。 一直到现在。 张荣说起他小时候,粗犷的脸上也带上了点点温情和难过,他说小时候家里特别穷,比祖上任何一代都要穷。 那贼乡长克扣津贴,暗加赋税,跟那些乡绅勾结在一起,只手遮天。 过得苦不堪言。 余衍珂没有说话,认真听他说着,心里其实挺同情这个汉子。 他说着,那时候有好几个有点学识的穷酸秀才自发的组织乡里乡亲去抗争,谁料那些个当官儿的直接把他们捉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就这么传开了,乡里乡亲好像就忘了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秀才为他们所做的抗争。 世道薄凉。 “小时候啊,因为娘会一点女红,便在帮一户人家做工,那户人家挺好的,逢年过节还会给长工们发点白面。” “所以每次过节,我都能吃到香酥软糯的蒸糕,那真是最最幸福的时候。” 张荣面露回忆。 “后来,来了个游侠儿,看不惯那些个豪强鱼肉百姓,便愤而杀人,可惜,官府不讲青红皂白的捉了他,砍掉了他那颗大好头颅。” “然后又来了一个官儿,大家过上比以前稍微好一点的日子。” “那时过后,我就在想,原来有武艺在身上才是说话的底气,而那些书生,空有满腹经纶,也吃不饱,也穿不暖,住的房子也破烂不堪,哪像那游侠儿,潇洒风流,就是被砍了脑袋,那也是豪气干云。” “我拜了个师傅,学了武艺,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年的光景,我还算混得不错。” 张荣朗笑道:“小兄弟,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只有武夫才有资格说话?” 余衍珂不知道怎么开口,虽然他觉得张荣太过于偏执,可他也知道其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他也没有去否定那汉子的资格。 每个人的成长历程不一样,所以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也不一样,只要他还算个好人,那其他人就没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想着,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云姒,看不到云姒的神情,被她层层护住了面容。 张荣见他看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冷淡黑衣人,打趣道:“怎么,你小子说个话还要看你哥的脸色?” 余衍珂脸色一僵,觉得他不提这一茬还好,提了这一茬,简直是要人老命。 之前不知道云姒的身份,他还可以大大咧咧的跟她相处,可现在...... 不过余衍珂也不是那初出茅庐的雏儿,脸色微僵后,便涌出一抹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来。 “前辈说笑了,只是实在不知怎么回答前辈,毕竟小子才疏学浅,初入江湖不久,哪里敢有自己的莫名看法,这都是要长时间积累的。” 张荣闻言大笑,心情一改先前沉重,变得舒坦了许多。 余衍珂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张荣的马屁,心底下却是快被自己的话恶心到了。 之前他也只拍过书生和云姒的马屁,还都不好使,这两个都是人精。 这眼下随意拍了一下这大汉的马屁,不想还就成了。 只是余衍珂喊前辈喊得实在有些别扭,觉着这大汉张荣最多够他叫一声叔。 不过,别扭归别扭,想着书生那么牛气的人物有时候都给人赔笑脸,余衍珂也就坦然了许多。 这人生在世啊,就得会装。 心底叹着,余衍珂脸上却全是笑意。 “你小子对我胃口。”张荣笑着,然后拍了拍余衍珂的肩头,说道:“这一路上你就跟着我,有什么事儿,躲好便是。” 余衍珂闻言苦笑,却连连道谢。 第三十章:勾陈 - 行剑录 - 余准 往返于云琅,勾陈两国边境,其实还是挺安全的。 两国都囤了重兵在边境,局势虽然紧张,但是对两地之间的商贸却并无太大影响,甚至还变相的给商人们提供了保护。 那些流寇是不敢到这种地方来的。 那些个军老爷,可不会管你是谁,惹烦了,一刀便剁了。 比宰只鸡还简单。 商队来往于两国之间,只要打点好各处军老爷,便能畅行无阻,也不用担心有人截道。 余衍珂两人跟着商队慢慢前行。 其实在知道云姒身份之后余衍珂便知道自己两人待在这商队只不过是多此一举了。 没敢埋怨云姒不事先告诉他,他也没那个胆量去触云姒的霉头。 毕竟她摆明了就是懒得说这些与他。 不过余衍珂倒也光棍,为了护送商队的那丰厚的报酬,硬是拉着云姒留了下来。 还好云姒并不是很在意这些。 她一向对他的想法漠不关心,也没多问缘由,就像之前余衍珂觉得自己两人目标太明显决定混入一个商队的时候一样。 明面上是两个人仔细商议过,实际上只是余衍珂在说,云姒在听,偶尔点头敷衍而已。 一路上,闲暇时刻,余衍珂不忘拿着剑练练招,有时候云姒看的兴起,还会与他过过手。 余衍珂一直在练基础剑招,哪怕如今已开辟了气府,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宗师了,他也没怎么花功夫在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上。 云姒对此很感兴趣。 毕竟天下剑修千千万,而一直练基础剑招的人却基本没有。她很想看看这样一个走自己独木桥的人,能练出个什么把戏。 与余衍珂不同,云姒只练三式,相传此三式,乃是天上神仙所创,每一式,都有移山填海之能,三式齐备,就可斩仙屠神。 她也正是靠着这三式,敢跟一流武夫叫板。 由此可见其强悍。 按云姒自己的说法,便是这三式已经脱离了武学的范围,可称为道剑了。 与大道交融,一剑出,鬼神泣。 云姒对于余衍珂所执着的基础剑式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她隐隐觉得,这些基础剑式很有可能能够帮助到她。 尤其是看到余衍珂将那些很平常的剑招练得浑然天成后,她就忍不住提剑下场,要跟余衍珂比较一下各自对基础剑招的理解。 而余衍珂巴不得有这么一个强势人物给自己喂招。 手起青锋,游刃有余。 商队的那些个镖师也都乐得看两人对招,毕竟比他们厉害许多,看他们相斗,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有外人在,云姒一向不会开口说话,剑未出鞘,直接点向余衍珂。 而余衍珂的剑也因为没有剑鞘,所以一直裹着布条,没有拆过。 两人倒是有几分友好交流的架势。 对于云姒飞速点来的一剑,余衍珂横剑一挡,却不想云姒这一剑看似轻灵,却有几分势大力沉之感。 余衍珂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不由得连退数步将这股力量卸掉。 “好强的气力。”余衍珂简直不敢相信云姒这么柔美的躯体内藏着这么强的爆发力。 只是如果只是这样,余衍珂心底倒起了几分不在意。 他最不怕纯力量的对攻。 少时常年的打铁生活赋予他的可不仅仅是一身力气,还有那皮糙肉厚的体魄! 别看他身材挺匀称,但要说耐揍,十个云姒也比不上他! 他的体魄力量,当年连陶师傅都是赞叹不已,不然他何以轮动锻造大锤?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气力活。 余衍珂倒提长剑,大踏步冲向云姒,云姒倒也霸道,执剑便刺,余衍珂挥剑挡下,然后趁云姒用招势老,直接肘击而上。 这一举动颇有些不要脸,这一路上云姒与他对阵多次,还是第一次见他用剑招以外的招式。 当然,本来也就只是切磋剑招而已。余衍珂此举,实在有些得罪人了。 云姒自然有些生气,浑身罡气震荡,余衍珂脸色微变,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抵挡不住,已是被生生震得倒飞出去。 “自作孽不可活!” 余衍珂苦笑自嘲道。 而云姒却没有放过他的念头,紧追而上,举剑就要在余衍珂身上扎上一剑。 余衍珂连忙扭动身躯,惊险的避开,然后他落地,勉强站直了身子,连连摆手:“不来了不来了,打不过打不过。” 云姒停下脚步,背剑而立。 身上散出冷意。 “别生气了?”余衍珂小心翼翼的靠近云姒,讨好道:“是我的错,我不该用剑招以外的招,我认错,好不好?” 云姒用别人听不到的低声骂道:“余家怎会有你这种泼皮无赖?” 余衍珂呵呵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余家都是这种人,这都是我跟他们学的。” 云姒差点原地爆发。 一路走来,路上倒没有什么大麻烦,只是有些小插曲。 很轻松的解决了。 商队在经过云琅边境关隘时,主事儿的人跟那些守关军士热热络络的聊了好一会儿,余衍珂还眼尖的看到那主事儿的人儿不动声色的放了几锭银子到那几个军爷手里。 那几个军爷只是笑着,也没看见怎么收的,银子便藏起来了,动作是熟练无比。 商队众人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得到指示,便继续出发。 这算是真正离开云琅帝国了。 余衍珂有些兴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云琅国境。 走了不到三十里,便遥遥可见勾陈军寨。 两国军队的距离近得让人担忧。像是立马就要开战了一般。 勾陈这边对于云琅来的商队检查得很仔细,一队一队的检查,当然,也少不了收银子之类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行人终于算是入了勾陈国境,据一直与余衍珂走的很近的张荣所说,到了勾陈,再走个数百里,便到地儿了。 晚上,商队主事儿的难得大方的请众人好生吃喝了一顿,一群汉子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余衍珂在众人的劝解下,勉强饮下一碗酒水,已经是有些发晕,便坚决不喝了。 而云姒,则是滴酒不沾。 不过也没人来劝她,毕竟这位一直以来都给他们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连话都没跟他们说过一句话。 众人也有自知之明,也就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 回到客栈房中,余衍珂已经清醒了很多。他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云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然后,余衍珂笑道:“原来饮酒是这么痛快的事。” 回味着那种微醺的感觉,余衍珂觉得自己是喜欢上酒这种美妙东西了。 云姒却懒得多说什么,只是捧着茶杯,小口呡着。 回到房中,她已经卸下了层层防护,露出了她那完美的面容。 余衍珂虽然见过很多次了,但也止不住的心生绮念。 只是,每每想到云姒的身份,余衍珂心头便凉了一截。 不过今晚大概是酒壮怂人胆的缘故,余衍珂脱口而出:“你真是我见过最美的人儿了。” 气氛陡然凝滞。 云姒冷中带着杀气,那一双敢跟皓月争辉的明眸盯着余衍珂,狭长的眸子中,全是意味明显的冷笑。 余衍珂被她盯得一激灵,酒意全无。 暗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当下不敢再胡言乱语,他老老实实的说道:“你要出气便出气吧,怪我嘴快。” 云姒却很奇怪的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冷意消失了去。 余衍珂偷偷瞄了她一眼,也不管为什么她没有继续生气,只是略微放下心来。 眼见着云姒杯子里的茶水见底了,余衍珂连忙给她掺上。 云姒习以为常。 “其实最开始死皮赖脸跟着你,是为得到大凉龙阙的消息。”余衍珂见她目前眉眼平和,便有意找话题。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知道?”云姒说话声音沉闷,但不易察觉的带了一丝柔和。 余衍珂心思还没那么细腻,自然察觉不到。 他只是笑道:“大凉龙阙出世,应该很多人都知道的,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随便得点消息也是极好。” “你想要?”云姒抬头,问道。 余衍珂没出息的被她那容貌晃得恍惚了一下,他下意识避开视线,不去看她的脸,这才说道:“很想要。” “真不巧,我也势在必得。”云姒直勾勾的盯着余衍珂。 余衍珂脸色微滞,而后叹气,说道:“你想要,那就给你呗,这天下间,宝剑多的是。” “真心话?”云姒似笑非笑。 “假的。”余衍珂尴尬笑着,顿了一下,又神情诚恳的说道:“但是竞争对手是你,那拱手相让就是,虽然我的确很想要。” “我可以让给你,但是你用不了。”云姒语气肯定。 听了余衍珂的话,云姒眸中闪过一丝柔和,她像是不愿让余衍珂心生芥蒂,出言解释道。 “为何?” 余衍珂惊讶问道。 “你身上没有龙气。”云姒轻笑:“大凉龙阙,除了是一把宝剑外,还是天子的象征,为天子之剑,凡俗之人得到了,也就是落得个受尽戾气侵蚀而死的下场。” “不然你以为那些个强人为何不出手相夺?真以为他们是圣人?不,只是他们不做没有利益的事。” 云姒说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正值二八年华的她已是出落的成熟,身段儿很是诱人。 余衍珂装作没看见,只是沉思着。 “此去陈武殿之后,便要顺手摘下那大凉龙阙。” 云姒说道:“余衍珂,你可愿助我?” 余衍珂没有多想,站起身躬身一礼:“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嗤笑一声,云姒转身道:“俗不可耐。” 不知她意指什么,余衍珂微怔。 但云姒并没有要解释的念头,上床休息去了。 余衍珂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份后,便不敢再做逾越之事,每晚都以打坐吐纳勉强度过。 云姒倒也体贴,每到三更,便醒来,让余衍珂去休息。 吐纳打坐哪里能完全消除疲劳和睡意,余衍珂也就不推辞,躺上床便睡,也不管那床上有着云姒留下的幽幽暗香。 第三十一章:烟柳 - 行剑录 - 余准 勾陈帝国的氛围明显比云琅要浮躁一些。 在云琅,街面上很少有拿着兵器的江湖人,大家都颇有默契的赤手空拳。因为这样一来,即使与人发生了口角争端,动手时也不会失手伤人性命。 因为毕竟不管怎样克制,也都还是个江湖人,血气方刚,要是带着武器,一个不小心拔刀相向,犯下血案,伤了人性命,这就很难善了。 而如果不带武器,赤手空拳,那么多少可是减弱一些自身的杀伤力。 只要不伤人性命。 事情也就有了回旋的余地,官家也就不会动手捉人。 在云琅,江湖武夫彼此之间真的是很克制的。 而勾陈的气氛则完全不一样。 那些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个个凶蛮霸道,稍微有点不顺心的便拔刀相向。 倒也因此,勾陈被称作江湖人的天堂,很多受不了拘束的武夫从其他地方偷渡到勾陈来,快意恩仇,以杀止杀,这才叫江湖嘛。 这些个江湖人的迁徙行为被几大帝国看在眼里,除了勾陈,其他两国都算是吃了闷亏,尤其云琅。 但偌大的一个帝国也不可能少了一些武夫便停止了运转。 武夫其实算得上是国力的一种,但也可以算作是祸害的一类。 一个国家武夫的减少与增加,都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就比如勾陈,武夫涌入,也造成了其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后面还是陈武殿出手镇压,定下规矩,局面才好了一些。 他们以理相规,那些个江湖人慢慢也接受了这样的江湖共识。 不接受也没办法,为了保证秩序,陈武殿的那帮龟孙子可不会管你杀人还是被人杀,他们只看占不占理。 若是无理滥杀,那必定要杀鸡儆猴一番。 不过,话虽如此,勾陈这边的江湖也比云琅活跃的多,拘束也少很多。 往来于两国边境的商队之所以要招募镖师来保护商货,最大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勾陈这边的风气所致。 这边的风气实在太散漫,江湖人太过于自由了罢。 万一就有那被猪油蒙了心智的莽夫见钱眼开,也得有力量与之对抗才是。 昨夜大家都好生放松了一下,好多人都喝得面红耳赤,更有甚者直接喝得趴下了。可谓是好生大醉了一番。 所以今天日上三竿,商队才懒懒散散的整备好出发。 昨天张荣喝了不少酒,但今天没有一点宿醉的难受,依旧精神抖擞。 他一贯的笑眯眯的与余衍珂谈天论地。 按理说入了勾陈地界,应该是最应该打起精神来应对的时候,但张荣却一如既往的轻松。 也许是他来往两国国境的次数多了,加上他本身就是这江湖上罕有的高手,所以他也就不那么在意一些宵小之辈了。 一路走来,倒是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来招惹商队。 百余里的路程,商队花了两天,算是走得缓慢了。 到地儿之后,余衍珂领了两锭十两银子,在张荣的再三挽留下,他带着歉意离开了商队。 云姒把自己该拿的那锭银子抢到手中,然后拿去买了很多在余衍珂看来用不着的东西,余衍珂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陪她逛着。 两个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转眼已经到了那劳什子江湖集会要开始的时候。 正好,离陈武殿所在的勾陈帝都也不远了。 浔阳 这是一个自古以来就颇负盛名的烟柳地。 勾陈帝都周边,乃是自然形成的大泽,对那帝都形成了天然的保护。 大陆南岸,鱼米之乡,与水为伴,这就是勾陈帝国最真实的地理环境。 整个勾陈帝国,也只有其北方有广袤的大地,其余南方地带,皆是水泽相伴,最负盛名的,当是勾陈帝都,被天下人誉为水上天国。 百姓日常出行,也是以木舟为主,被引为奇观。 浔阳地处帝都北方,相隔不过几十余里,数条大河横贯城中,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溱河。 做为浔阳最大的烟花弱柳寻欢地,溱河可谓是久负盛名。 其他的地方也想学着溱河捣鼓出一个销金窋来,可总是东施效颦,无形中平白增添了其名声。 久而久之,连带着浔阳,都被世人打上了烟柳之地的印记。 不过,浔阳人也没有因此而觉得被人轻视,反倒是颇为自得。 那溱河之所以有那个让人流连忘返的本事,还是在于有位名列胭脂榜的花魁,那女子生来内媚,身带异香,让人欲罢不能。 上了胭脂地榜已近十年,名次不降反涨,不少人都是冲着她来这儿的。 当然了,溱河除了她,也还有很多俏美人儿,有着那牢牢抓住男人心弦的本事儿,这才是溱河长盛不衰的缘由所在。 临近勾陈帝都,算着时间,还有那么几天,余衍珂便提议在这浔阳歇息几天。 云姒听了他的话,只是嗤笑一声,哪能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 眼神嫌弃的把余衍珂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也没说同不同意,就不理他了。 余衍珂略微窘迫。 但好奇心还是很快战胜了羞耻感,他觉得问心无愧,便恢复了平静。 人生哪得风流处,烟花巷陌需尽欢。 余衍珂自然是从小就喜欢那些江湖人的风流轶事,骨子里,余衍珂就是个浪荡种子。 加上对那花舫青楼的好奇,他很想去见见世面。 至于云姒的想法,余衍珂其实不是很在意,因为她一直也没有什么想法流露出来,时间久了,余衍珂对这位长公主殿下的想法便自动忽略了。 不过古怪的是,云姒突然表示要一起去看看,说是她也想涨涨见识。 余衍珂愕然,却也没有反驳,只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儿,去那烟柳之地有些不妥。 可很显然,他的想法从来不重要,云姒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眉宇之间的小神情。 来到浔阳的当天夜里,他们便去了溱河。 不得不说,这浔阳果然是寻花问柳的好地方,热闹繁荣,夜不禁市。 一般来说,稍微大点的城市,夜里都会实行宵禁。 浔阳作为勾陈帝国最靠近帝都的大城市之一,说其在天子脚下也不会过。而这样的大城市,驻守的军队至少也得上万。 但它却没有宵禁这一说法。 反倒是入夜后,才是它真正苏醒的时候。 余衍珂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云姒,云姒看着很想吃的样子,只是面纱笼罩住脸庞,不是很方便,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 余衍珂好像也想起来这么一回事儿,笑嘻嘻的道:“何必还这般小心翼翼,要不以后你戴那种有纱巾的斗笠吧?” “那叫帷帽。”云姒对余衍珂的话纠正道。 “那就叫帷帽吧。”余衍珂也不在乎它叫什么,只是笑着说道:“有了那个帷帽,你应该会方便许多吧?” 云姒道:“帷帽并不能遮住我的脸,那纱巾只是防风沙的。” 余衍珂闻言,笑道:“可以自己做嘛。” “你来做?大言不惭?”云姒反问。 余衍珂笑道:“那就我来给你做嘛,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 云姒撇过头去,看街面上那些小摊,像是在寻找什么好玩的东西。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余衍珂也算脸皮练得比较厚了,吃了一串糖葫芦,呲牙咧嘴:“这玩意儿真粘牙。” 他试图转移话题。 而云姒根本就不说话了。 在人声鼎沸的环境里,这么两个怪人沉默不语的穿行着,倒有一些鹤立鸡群的扎眼感。 溱河最出名的花魁们都有自己的花舫,那些个花舫灯火阑珊,色彩艳丽。 有一个最大,也最好看的花舫停泊在溱河中央,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日子没有挪动过了,其他的花舫都下意识的绕开它,表露出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站在岸边,余衍珂很轻松的看到了那花舫,啧啧叹道:“那便是胭脂榜上的奇女子所在的地方了吧。” “听那些江湖好汉说,得有黄金万两才有资格登上那船舫,至于花魁会不会赏脸让人见上一面,还得看她心情。” “婊子而已。”云姒冷笑着说道。 余衍珂闻言,大为不满,看向身靠着岸边垂柳树干的云姒,反驳道:“那位姑娘可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虽然不幸流落这红尘之中,可也是守身如玉,多年来,还未有能与之一亲芳泽的男子。” “那又如何?”云姒对那所谓花魁不屑一顾:“还不是靠讨好男人为生。” 余衍珂差点背过气去,仔细辩道:“这能是讨好?人家只是跟那些高雅之士交流谈心,能入花魁香闺的人,又岂是那庸俗之辈?” 云姒冷哼一声,懒得辩解什么。 余衍珂当即也回过神来,想起眼前女子是谁来,讪讪笑着,道:“别往心里去,我只是觉得你有些观点太过于偏执。” 然后他就大义凛然的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世间青楼女子十有八九都是那污浊之人,出卖青春与身体,赔笑于欢场。” 说着,他瞄了一眼云姒,低声道:“但我觉得吧,凡事皆有例外,也有那种洁身自好的人的。” 云姒挑眉,眺望着那花舫,突然笑道:“要不登船拜访一番?” “啥?” 余衍珂还没反应过来,云姒浑身发光,恍若神明,踏空御剑而去。 夜幕之下,她的身姿异常显眼,很多人都为之侧目,微愣之后便大声喝彩。 这很不像云姒,她哪里是这样高调的人。 “疯了吗.......” 余衍珂喃喃自语。 第三十二章:花魁 - 行剑录 - 余准 溱河今夜突然亮起一抹璀璨流光。 震撼浔阳。 “御剑而寻花魁去,真乃风流之士,实为吾辈楷模!” 有江湖人看清了那道流光所去,只觉热血沸腾,敬畏而喃喃自语。 余衍珂望向云姒那潇洒背影,只觉心头豪迈突起。 他长吐一气,忽的大笑:“正合我意!” 然后,他全身气息澎湃而起,泛出淡淡白光,夜晚当中煞是醒目。 而后,他纵身飞跃,气息绵绵如春风化雨,他轻轻踩上那些个大大小小的花舫,如蜻蜓点水般轻盈飘过大河。 还好,这溱河上花舫挺多,倒不至于成了'落汤鸡',被人笑话。 余衍珂的动作行云流水,颇具观赏性,卖相极好。 岸上早已聚起密密麻麻的看客,余衍珂引来一片喝彩。 当真是个风流少年。 云姒早已经坐在花舫内,听着轻灵的琴声,细细品茶。 那花舫内的仆侍一点都不惊讶,想来是见惯了江湖人的潇洒。 平日里慕花魁之名而来的江湖侠客,想来云姒这般的强人不算少。 不过,虽然眼界高了,这些仆从却依旧秉承着谦卑的态度,她们很用心的伺候着云姒。 余衍珂一上船就看到了云姒淡然处之的模样,他功力比不得云姒,能够御剑而行,这一路于水上飘行,倒是让他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云姒扭头,看到是他,也不作何态度,只是让了位置。 坐到一边去了。 主客位留给了余衍珂,余衍珂见状,笑道:“你可真是折煞我也。” 话虽如此,身体却很诚实,余衍珂一点儿不客气的坐了主客之位。 那几个仆人也没有什么不该有的表情流露,依然微笑着,用心伺候两人。 不多时,有人从舫内出来,是个千娇百媚的伶俐少女。 这少女笑意浓浓,做出请的姿势,说道:“两位豪杰,我家主人向来仰慕江湖风流人士,今儿幸得二位登船,我家主人邀二位舫内一叙。” 余衍珂站起身,躬身一礼,温和笑道:“那就有劳姐姐领路了,在下久慕花魁盛名,如今得见,不胜感激。” 那少女闻言,捂嘴轻笑,转身带路。 余衍珂心中惊喜,想着当了不速之客也能见花魁一面,倒是运气不错。 这般想着,他又笑着对云姒说道:“你先?” 女伴先行,帝国最基本的礼仪,心情不错的余衍珂也像模像样的学起那些个绅士来。 云姒点头,理所当然的走在余衍珂前面。想来以前也是这般,永远走在人群前面。余衍珂小跑着跟上,进了花舫内。 余衍珂四下打量着这舫内装饰,云姒倒是满不在乎的模样,连多看一眼四周都懒得敷衍的样子。 舫内装饰风格偏柔和,让人很舒服。花舫主人想来应该是位性子温柔的女子。 余衍珂心底难免生出一丝对那位花魁的好奇。 走过长长的廊道,到了尽头。 尽头入目是珠帘,依稀可以看见后面装饰华而不奢的房间。 领路的少女纤纤玉手轻盈的掀开珠帘,侧身礼敬,俏皮一笑,说道:“二位还请脱了鞋罢。” 两人脱下鞋,少女才示意他们进去。 云姒与余衍珂微微弯腰,走了进去,那少女这放下帘子,站在帘外,吐了吐舌头,说道:“二位先等等,我家主人尚在沐浴,还请略等片刻。” 余衍珂踩在柔软的毛毯上,闻着幽然扑鼻的檀香,看着四周古色古香的华丽装潢,叹道:“好一处人间仙境。” 云姒看到了一张桌案,款款移步而去,余衍珂见状,也跟着她走过。 小桌案上有一副茶具,云姒颇为喜欢的样子,娴熟的摆弄起来。 余衍珂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一直盯着云姒那双修长洁白的手,云姒没有在意,任他盯着,她只是极其熟练的泡茶。 不多时,便有浓郁的茶香溢出。 余衍珂自然是见过这些茶具的,只是他没想到云姒会用,那双完美无瑕的白洁玉手摆弄着那紫砂茶具的时候 别有一番风味。 见云姒泡好了茶,余衍珂眼神微亮,由衷的赞叹道:“好厉害。” 云姒没有回应他,只是把第一杯茶递给了他。 余衍珂细细品茶。 “没猜错的话,这茶叶来自北方,名为天山寒。只有在那靖旸帝国西北边的天山顶峰才有那么一小点的产量,这么一壶茶,已经价值千金。” “当年为了与北方蛮子争夺这天山那一处,靖旸可是花了血本。” 云姒也难得的感叹起来,这天山寒岂是普通富贵人家消耗得起的? 以前在云琅京都的时候,她每个月也就只有那么可怜的几两而已。 太珍贵了。 只是没想到在这花舫之上,还能见到这等珍品,还就大大咧咧的丢在案上。 这花魁的生活也太过于奢靡。 余衍珂闻言,更是愣了一下,忍不住又呡了一口,再仔细回味,果然香甜满溢,让人口底生津,回味无穷。 哪怕是他这么一个不懂茶的人,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好茶。 云姒自己也斟满一杯,摘下面纱,细细品味。 “让二位久等了。” 恍然间,一个温柔的嗓音响起,余衍珂只觉但闻其声,便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心生欢喜。 寻声望去,余衍珂只看到一位笑意盈盈,眸如秋水的绝美女子。 她似是刚刚沐浴好,浑身水气蒸腾,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这便是美人出浴图了罢。余衍珂惊叹不已。 那女子身形款款的走到了一方古琴后,姿态雍容的端坐而下,素手调琴。 她温柔笑着说道:“请让颦儿抚琴,为二位的久等献上歉意。” 说着,也不等余衍珂二人回应,便弹奏起来。 花魁颦儿的琴技颇高,加上那音色极佳的古琴,一曲奏鸣倒是让人颇为欲罢不能。 终了,依旧余音绕梁。 “妙手抚琴,果然让人回味无穷。”余衍珂见琴声停了,回味了许久,才有些遗憾更有着赞叹的说道。 “公子谬赞了。” 那女子起身,行为举止之间,颇为诱人,一颦一笑,总能让人心生怜爱。 余衍珂自然回之以礼。 而云姒微眯着眼,盯着她,像是看出了什么。 那花魁优雅的走近两人,跪坐而下,看见案上茶具已调好了茶,便示意帘外,之前那领路的少女再拿一副茶具来。 余衍珂觉得有些不妥,怎么说呢,就好像小时候余宁那家伙经常干的事,别人有的,他也要有,别人喜欢做的,他也要做,非要争个高下。 虽然这花魁可能并没有其他意思,但余衍珂依然想到了完全不沾边的一件事儿上去。 他心底失笑,想着倒是好久没见到那几个损友了。 因为怕云姒因花魁的举动而对那温柔女子生厌,余衍珂还是偷瞄了云姒一眼,发觉她无动于衷,这才微微安心。 “公子,不知高姓大名?”自称颦儿的女子一边泡茶,一边开口询问,其声越是临近,越是温柔勾人。 余衍珂怕落了佳人印象,也温和的说道:“在下当不起公子之称,只是江湖闲散人儿,得蒙姑娘赏识,已是天大的幸事,姑娘可称在下为余二。” “余公子若都是闲散人儿,那我岂不是更成了那市井无赖?”那花魁笑着说道:“小婢姓苏,名颦儿,最喜结交像余公子这样的江湖豪杰,还望余公子垂怜则个。” 余衍珂笑道:“颦儿姑娘实在是折煞小子了。” 却也不再往下深言,只是没有称呼那花魁的姓,刻意的拉近了距离。 苏颦儿咯咯娇笑,花枝乱颤。 而后,她又看向云姒,打量了一番,已是了然,她掩嘴轻笑道:“看不出来,余公子还是个这般风流的人物,吃花酒也带着自家娘子。” 这调笑来得莫名其妙。 余衍珂闻言冷汗直冒,对于这花魁的想法实在是怕了。 偏生他又不敢反驳,要是反驳,岂不是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云姒她在被变相的轻薄,这是非要她怒而暴起? 他实在是怕了云姒,怕自己反驳反而彻底激怒于她,这位姑奶奶可是真敢动手的浑货。 余衍珂连忙故作轻松的笑道:“颦儿姑娘说笑了,这是我同伴,可不能乱说,再说我年龄也不够,还是不要取笑在下了。” 苏颦儿拿来几个小茶杯,一一斟满,然后递给两人,道:“原来如此,倒是颦儿唐突了。” 云姒没有接她的茶,喝着自己泡的茶。 余衍珂见气氛有些尴尬,却也不敢劝说什么,只是接过茶,一饮而尽,以示友好。 “无意得罪这位姑娘,还请原谅则个。”苏颦儿笑意吟吟的说道:“待颦儿为姑娘起舞一曲,以示赔罪。” “不用。” 不想被一个清越动人的声音给打断了。 原来是云姒,她当着苏颦儿的面第一次开口说话。 她站起身来,环视四周,语气莫名:“苏颦儿,看来当花魁的日子还是太腐蚀人心,你的脾性怎会变得如此让人生厌。你可要记得你的身份。” 余衍珂见状,没注意到云姒话里表露出来的对苏颦儿的熟悉,他只是注意到了云姒语气里的一丝冷意和漠然。 余衍珂苦笑起来,这姑奶奶果然还是生气了吗? 连忙也站起身来,对那花魁赔笑道:“还望苏姑娘见谅。” 想着,圆圆场也好,云姒的火药味太浓。 “余衍珂,这里,你还没有说话的地位。”云姒淡淡的说道:“你最好也认清形势。” 余衍珂神色尴尬,看了一眼云姒,又看着苏颦儿,无奈至极。 而苏颦儿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见这人如此不通人情,加之其流露出来的一些信息,当即也冷了脸。 难不成这女人观察自己好久了,这不是突然的发难?一切早有预谋? “姑娘是不是有些太过于霸道了?”苏颦儿声音依旧温柔,只是掺杂了一丝冷意。 “知道为什么我很反感这些青楼女子么?”云姒像是在对余衍珂说话,但声音却是很低,恍若呢喃。 一步迈出,气息浩荡,如神人降世一般。 “苏颦儿,看来你是需要被人好生敲打敲打才会记得你那卑贱的身份。” 云姒声音飘渺,浑身发光,余衍珂蒙住双眼,免得被她气息所伤。 苏颦儿脸色难看,针锋相对,其体内周天气息滚滚如大江东去,声势浩大。 竟也有宗师水准。 余衍珂只觉得自己深陷两股漩涡之中,被四周狂乱的气流扯得东倒西歪。 他仰天长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简直是受了无妄之灾。 第三十三章:亲吻 - 行剑录 - 余准 苏颦儿竟然也是一位宗师。 余衍珂明显感到了一丝荒唐。什么时候宗师级武夫这般不要钱了? 云姒却是一点都没有意外的样子,剑出鞘,直来直往的平刺过去,速度极快,余衍珂只看到了一抹璀璨流光当空而过。 下一刻,苏颦儿已是倒退数步,嘴角溢血。 余衍珂睁大了眼,这才真正的明白云姒到底有多强。 同为宗师水准的武夫,苏颦儿竟不是她一合之敌! “你很强,可是依然不够。” 云姒收剑,漠然开口。 苏颦儿用手背轻轻抹去嘴角鲜血,如玫瑰染血,姿态竟有些妖媚。她看了一眼手背血迹,笑了起来。 云姒不去理会她的作态,只是冷笑道:“我肯来见你,不是为其他,而是想看看,自幼被专人调教的人儿是怎么个样子,如今看起来,不堪入目。” 余衍珂对于云姒的话没听懂哪怕半句,但苏颦儿听懂了。 她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到了这勾陈帝国,享受了十多年的众星捧月,你是不是快忘了自己是谁?”云姒冷淡开口。 气息平复下来,她跪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过茶壶,尚温。 她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水。 余衍珂听着云姒说话,大概咂吧出一些味道了,看向苏颦儿的眼神已是微微有些变化。 而苏颦儿,在神色变换了一阵后也恢复了平静。 这两人明显是有目的而来的,不然,不会这么了解她。 她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阁下是谁,但如果你是来试探我的,无论怎样,无论你代表哪一方势力,都只会让我寒心。” “颦儿自认为为家国鞠躬尽瘁,阁下却这般刁难讥讽,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意义?我做事从来不需要有什么特殊意义。” 云姒呡了一口茶水,细细回味,开口霸道无比。 “就比如今天,来这船上见你,只不过是临时起意,我知道你的根底,但他不知道,他还很仰慕你的样子,我就觉得,不合适,你还不配。仅此而已。” 云姒指了指余衍珂,说着说着莫名笑了起来。 苏颦儿脸色更加难看。 “你到底是谁?” 能做出这种荒唐事儿的人,又有本事知道她根脚的人,真的不多! 她敢肯定,整个勾陈,不会有一个勾陈人知道她藏的很深的另一面。而能知道她的,整个天下,不出一手之数。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其实你不必在意我的做法,就好像,我也不是很在意你的贡献一样。” 云姒开口说道:“如果是时间再倒退个一年半载,我可能还会假惺惺的鼓励肯定你一番,但现在没必要了。” 苏颦儿脸色微变。 “你是宫中人。”苏颦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还松了口气。她明显放松了很多。 然后,她就很果断的跪伏而下。 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这位的确有资格态度如此随意。 在那遥远的宫中,能来到勾陈的人,寥寥无几,但是刚好就有一个人被逐出来了。 她是长公主。 余衍珂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老老实实伏地而跪的苏颦儿,再看看静静品茶的云姒。 他实在是被这戏码震得头皮发麻,到现在是越看越茫然。 每次以为看明白了,又被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弄得糊涂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我还没资格让你行如此大礼,也许登船之前还有,但现在没有,你跪了我,但你不会服我,所以,何必?” 云姒放下茶杯,挥手,不受此礼,一股强力将那苏颦儿拉扯起来。 苏颦儿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当然知道这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任谁被这位这样搞都会心生芥蒂,何况她这样的身份,随时都可以倒戈一击。 所以她根本不明白这位到底在想什么。今夜之事在她看来,简直莫名其妙。 若不是从小被根植于心的忠君爱国根深蒂固,那她可能就真的因为受不了而叛变了。 云姒却根本不会解释什么,何况,她也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又或者,是真的有一丝其他的想法在里面。 毕竟,她与那座象征权力的大城已经没有关系了。 但她的影响力却是实打实的还存在。 她心思简单,不想要的就不会要,与之相关的通通都会丢掉 。 不耐的挥挥手,示意苏颦儿退下。 那温婉动人的女子果真就顺从的离开了。 余衍珂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 “怎么,你有些心神不宁?” 云姒早已摘下斗笠,清清爽爽的露出了娇美的容颜。她慵懒的侧卧在这毛毯之上。 她看着余衍珂那茫然的样子,心觉好笑,难得的主动调笑道。 余衍珂想了想,叹道:“我只是没想到云琅的手能伸得这么长,这儿已经是勾陈帝都的边上了。” “你没想到的那就太多了。” 云姒轻笑:“其实我现在对你挺感兴趣的,要不你来做我的驸马?” 余衍珂又一次震惊了。 他甚至以为云姒她已经疯了,今天晚上干的事简直一件比一件惊人。 从她御剑渡河开始,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余衍珂怀疑自己听错了,两眼瞪大,盯着云姒,像是要看出一点什么来。 云姒一如既往的美丽,是他见过最美的人儿,余衍珂盯着看久了,云姒没有半分不耐,倒是余衍珂,有些面红耳赤,自惭形秽。 “很惊讶么?我也很惊讶我会生出这般想法。” 云姒摇头失笑道:“但你没机会的。” 余衍珂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我的男人,他要温柔,他不能三妻四妾,他可以只凭三尺青锋,敢叫神鬼共泣,最重要的一点,他要对我好,思我所思,爱我所爱,与我共快乐同悲伤,你觉得你会有机会吗?” 云姒起身,凑到余衍珂耳边,轻轻说道。 气吐如兰,幽香扑鼻。 余衍珂全身僵硬,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身份,什么尊卑,什么实力差距,他通通忘得一干二净。 他只记得这个女人真的是让人失魂落魄,只记得他是真的想要拥有她。 热血上涌,余衍珂冲动的一把抱住她,吻了上去。 云姒低呼一声,想说什么,却被他堵住了唇。 身躯微微僵硬了一下,云姒闭上了眼,心底叹息。 这何尝不是一种决断。 良久 云姒推开了他。 她轻笑道:“你是第一个这么大胆的人。” 余衍珂回味着刚才的状况,只记得她的香甜满溢,让他忍不住狠狠的索取。 下意识的盯着那红艳湿润的唇,余衍珂只觉得大脑依旧发懵,他感觉是做了一场梦。 云姒却根本不在意。 按她的话来说,大家只不过是冲动而已,她承认对余衍珂感觉很好,但还没好到一吻定情的地步。 相比之下,余衍珂倒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在花舫上住了几日,苏颦儿很识趣的没有打扰两人。 余衍珂再没机会一亲芳泽,好像就真的只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今日的云层格外的厚实。 到了江湖人的盛事开始的日子。余衍珂两人坐上一叶扁舟,向勾陈帝都而去。 “春水碧于天, 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船家不知为何突然唱起歌谣来,口音侬软可亲,婉约动人。 是勾陈南边的方言。 余衍珂听得兴起,也跟着哼哼,只是牛头不对马嘴,倒是惹得云姒轻笑了几声。 余衍珂便哼得更加起劲。 勾陈帝都四周莲花密布,水波粼粼,鱼戏莲叶间,云姒伸出白如凝脂的手指轻戏于水。 余衍珂自顾自的望着天边那厚厚的云层,哼着莫名的调,心底想着,这云可真像一床铺天盖地的厚实棉被。 微风不燥,送上些许清凉。正值夏末秋初,连风儿,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余衍珂。” 云姒突然喊道。 余衍珂看向她,笑意吟吟:“怎么了?” 云姒头上戴着他前两天为她做的帷帽,刚好遮住了她的脸,让人只能模糊看到她的容貌。 云姒舀起一捧水,泼了余衍珂一身。 恍惚之间,余衍珂好像听到她笑出了声。 他抹了一把脸,眉眼弯弯。 没有去舀水去反击,只是盯着云姒,笑得很温柔。 看吧,这人就是这么傻。 云姒心底想着,也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这样的余衍珂很顺眼。 一路进了城。 陈武殿其实离皇宫很远,它在勾陈帝都的一个小角落里。 那里四面环水,中间的岛屿便是陈武殿楼阁所在。 占地面积不大,只有一座大殿而已。 殿前的广场比大殿要大上好几倍。 那儿已经聚满了江湖人儿。 上三门,下九宗,以及各方势力,散人,游侠儿,齐聚一堂。 这些势力,有一半,来自于勾陈。 但强人,到没看见几个。 最强的,当属陈武殿的主事儿人,乃是二流武夫的巅峰水准。 也就是宗师境界的最强水准。 和云姒不相上下。 其余势力来人最强的也就是宗师境界,很多都只是小宗师,这还是各方领头的,剩下那些,都还在凡俗开窍期,不入流的阶段。 云姒与余衍珂两人没怎么受到关注,那些人虽然一眼看出云姒的女儿身,但看其负剑黑衣,估摸着也是个不好惹的母老虎。 不说定就长着一张吓死人的丑脸,不然遮住干什么,还真以为个个都是那貌若天仙的胭脂榜上榜的姑娘? 这肯定是个凶婆娘,那些个江湖好汉也就懒得惹一身臊。 第三十四章:会集 - 行剑录 - 余准 进城的路上还遇到了一个挺有趣的人。 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腰间挂着一柄竹剑,身边跟着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 还是那人主动跟余衍珂打的招呼,余衍珂也不是那种不知礼节的人,自然回应。 一来二往,彼此之间倒是熟悉了不少。 那两人的打扮说不上出众,但气质却是颇有几分飘逸动人。 那人自我介绍说叫梁涛,身边女子名蔺香茹。 是他的伴侣。 两人结识于幼时,称得上青梅竹马。如今刚刚成婚不久,相伴而游于天下。 余衍珂闻言,面露羡慕,青梅竹马的感情最是纯真动人。 见对方真诚,他也就不弄那些虚假的,与对方互通了真实姓名。 只是介绍起云姒时,余衍珂还是下意识说了她之前的化名。 毕竟姓余的,天下有很多,可姓云,真的就只有那么两处。 虽然真的不愿欺骗梁涛,但他也确实不想把云姒暴露给他猜测。 这算是余衍珂的一点小心思,反正云姒都没说什么,就代表她也认可了吧。 四人结伴而行,年轻人之间倒是无话不谈,余衍珂与那梁涛相处这么一小会儿,心底便引为知己。 两人脾性实在太过相合。 江湖儿游侠都喜欢佩剑,但是对于梁涛身上的竹剑,余衍珂还是有些不明白是何意。 梁涛神神秘秘的说,这是他的独门修行办法,不出十年,他可无敌于天下。 对此,余衍珂自然不信,报之以微笑。 梁涛给人的感觉很简单,他就像是一个心思透明的小孩,虽然年长余衍珂好几岁,可他依然跟余衍珂有说有笑。 这也是余衍珂愿意对他真诚相待的缘由。 梁涛的女伴蔺香茹背上背了两把薄如蝉翼的短刀。 连刀鞘都没,据梁涛所言,蔺香茹从小于刀之一道展现了不同寻常的天赋,她家里面托人以重金为她打造了这两把刀。 一把名山魈,一把名墨书。 右手山魈,左手墨书,蔺香茹靠着这两把刀杀出了偌大的名声。 相比之下,梁涛反倒有点吃软饭的嫌疑。 平时的他放浪不羁,一柄竹剑最喜欢拿来当做打狗的棍棒来使。 说是用剑的,其实梁涛哪里会半点剑术。 混到现在,也就马马虎虎通窍而已。 蔺香茹跟着他,不知道为他料理了多少祸事,也就是那倒霉女子武道一途强悍得不像话,余衍珂没看错的话,她比自己还要强上几分,估摸着得有宗师水准。 这位姑娘如果没有梁涛爆料出来的黑历史的话,其实看着真的挺温柔的。 很难想象是那种杀伐果断的性子。 尤其是余衍珂听闻梁涛对他低声耳语的话,说是之前她活活打死了一只莽牛之后,更是汗毛倒立,觉着那个姑娘也太暴力了点。 梁涛实力一般,但别的方面还算不错。 比如消息这一块,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渠道得来的消息,说是这次的江湖集会名义上是给大家提供结交新朋友的平台,实际上是陈武殿想要一统江湖,推选天下盟主。 各方势力汇聚,就是要争夺那个天下盟主的位置,谁当选,谁就有资格调动天下江湖武人。 初闻这消息的时候,余衍珂并不是很相信,因为他知道那个以剑成道的剑仙是不会有那么大的野心的。 何况,到了那位的高度,这天下盟主的位置也真的可有可无。 他本身就无敌于天下了。 但是当梁涛说出那位不会参与其中的时候,余衍珂就相信了。 这天下盟主大概就是个一统江湖的傀儡罢。那位剑仙虽然不会这样做,但他手下,那些陈武殿的龟孙子可不会客气,一直以来,吃相难看,声名极差。 江湖其实也是一个巨大的金字塔。 顶端的人儿终究是少数,他们已经可以力压整个江湖,所以他们漠不关心整个江湖会发生什么,什么都影响不到他们。 这天下盟主的位置,大概是为千千万的底层武夫准备的。 虽然他们是底层江湖人,但如果凝结在一起,也能强过任何一个国家。 这是要生生造出第四方大势力。 而且很有可能,勾陈就会拥有这一方势力,两两结合,从此无敌于天下。 看明白了形势,余衍珂瞄了云姒一眼,心头沉重。 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尤其是听梁涛说,这集会上的势力,大部分是勾陈这边的。 也就是说,勾陈很有可能会很轻松的摘下头筹,加上陈武殿在勾陈这座江湖上的影响,未必不能纳天下盟主为己用。 如此一来,整个天下的平衡将会被打破。 再入战乱。 这是阳谋,陈武殿就要靠着自己的强势直接一统江湖,然后真正的拥有压倒一切的实力。 越想,余衍珂脸色越是沉重。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集会会有这般深意,若不是梁涛透露一些信息,恐怕...... “不用过于忧心。” 云姒站在他身边,用只有余衍珂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开口。 余衍珂面露恍然。 “余兄不必忧虑,这些势力不过是跳梁小丑,真正的庞然大物,哪里是陈武殿可以号召的。” 梁涛见余衍珂神情严肃,又见他身边的人似乎与他说了些什么,当下大笑,也劝道。 余衍珂点头,表示明白,只是,就算是些不入流的势力,合力一处,也很恐怖。 对于两人的不在意,还是有些不认同。。 “天下盟主?不过是笑话尔。”梁涛像是看出来了余衍珂的想法,道:“三千道宫才是这天底下最强横的存在,什么帝国,江湖,通通不堪一击,只不过,道宫遵循天道,不会轻易干涉人间而已。” 余衍珂自然知道道门势力,道宫的存在,只不过其一直很神秘。 相传,道宫每一代都会有一位成道的圣人引领三千大道,每一条大道就是一处道宫,因此也被称为三千道宫。 道宫很强。 其代天行罚,守护人间。 有霍乱人间的天神一旦下凡,道宫就会将其斩杀,总之,道宫的对手,都在天门之内,而不在人间。 真要划分强弱,道宫才是世间最强。 陈武殿也只是因为有了王淳儒,才能压道宫一头。 那也只是一个人强而已。 三千道宫,鼎盛时期,一处宫阙一圣人。 天下盟主的位置虽然再被人耻笑,但它依然拥有者绝强的诱惑力。 江湖上颇有威名的上三门,还有下九宗,虽然只是于一地称王称霸,但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最让人想不明白的,是百花阁的参与。 百花阁之所以让人记忆深刻的,无非是其发布的胭脂榜。 但若真是把它当成了无足轻重的门派,那就真的可笑了。 它门内虽是全是女子,但其地位,其实隐隐比陈武殿还要高出一截。 陈武殿说白了,也就与靖旸帝国的护国山门勍山地位相等,于一国之内无敌。 而百花阁,虽无称雄的实力,但整个天下,都有它的身影。 包括北蛮南夷两地。 这天下间,只要有女子的地方,便有它百花阁的身影,是当之无愧的女子圣地。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会瞧得上这种与玩闹性质相当的江湖盛事,本身就很奇怪。 也正是因为百花阁的参与,才让其他地域的江湖势力安心的赶来。 陈武殿殿前广场已经有人开始对斗。 梁涛和余衍珂一行人站在人群之中默默关注。 旁边有人说着那两个好汉的身手本领,各自在江湖闯出的名头,一边叫好,一边分析。 分立当场的两人,高高瘦瘦,锦衣华服,风度翩翩的人称玉龙公子,其使一把不知什么材质所制的扇子,扇尾坠着一链流苏绿松石,扇面画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青蛟,其头生独角,背起龙鳞,端的是狰狞可怖。 不过让人心生好笑的是,那位玉龙公子名头不小,可实力,不过四十余窍。 不知道真龙若是人前显圣,会不会一爪子拍死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 而他对面的,是一位长相颇蛮横的高大汉子,被人唤作狂刀真君。 手里提着一把背环刀,挥舞起来金铁之声不绝,还是有几分强势气焰。 不过余衍珂仔细看过他的修为之后,也是嗤笑起来。 原来这人与那玉龙公子倒是半斤八两。 不知道为何实力一般,外号却是叫得一个比一个霸气。 那狂刀真君喝道:“呔!你这厮,忒不要脸了罢!有何脸面与俺争锋?” 而玉龙公子摇扇微笑,好一副翩翩公子的作派,倒是引得一些来围观的不通人事的小姑娘暗送秋波。 他微微笑道:“天下盟主,有徳者居之,我自认为无能,便也不来争罢,谁想你这泼皮无赖厚着脸皮要来人前显摆一番,那我只好当众让你颜面尽失了。” “贼脸瘦猴子,吃俺一刀!” 那狂刀真君似乎被激得性起,大怒,举刀便砍,体内轰隆作响,想来是气息被其运转到了极致。 那玉龙公子也不是吃素的,风雅不变,颇为潇洒的避开了,脚下步伐倒是灵动。 “这是玉龙公子家传绝学迷影步!寻常人等难以近身。” 有人惊呼出言,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一宗玉龙公子的成名绝学。 余衍珂脸色揶揄,心道,这么粗浅的玩意儿也算绝学? 他算是涨了些见识。 第三十五章:竹剑 - 行剑录 - 余准 “我呸,粉面贼,就会躲?” 那狂刀真君喝骂道:“看老子把你大卸八块!” 说着,他紧追而上,手中大刀挥得是如臂指使。 玉龙公子和狂刀真君好像原来就有仇怨,否则哪里会这么火气十足。 那玉龙公子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际上能专门站出来恶心狂刀真君就已经可以说明很多了。 不过,他修养还算挺好,就算被那狂刀真君如此辱骂,他也没有粗鲁的回应,面不改色。 狂刀真君不知是如何与他结仇,这种人,可是最为可怕。 当下,狂刀真君提刀砍来,玉龙公子再闪,迷影步身为其绝学之一,果然还是有几分门道。 狂刀真君屡次被他戏耍,倒是惹得不少人偷笑起来。 一些个小姑娘已经被玉龙公子那潇洒气给彻底折服了,满眼爱慕。 “这底层江湖人儿真是可爱得紧,哈哈哈......” 梁涛笑着,低声说道。 余衍珂深感同意。 “你也比他们强不了几分。”梁涛的发妻蔺香茹对梁涛这说法嗤之以鼻。 梁涛撇撇嘴,懒得跟一个娘们争口舌之快。 却不料他的小动作被蔺香茹发现了,这位长得很秀气的姑娘当即拧住了梁涛的耳朵,语气强硬说道:“不服气?” 梁涛尴尬,连忙让她松手,求饶道:“余兄弟两口子还在呢,给为夫个面子好不好。” “哼。” 蔺香茹也不是什么不识大体的女子,也知道在外面给自家男人留点面子,放开了他,还帮他揉了揉之前还被她死死拧着的耳朵。 余衍珂听到梁涛的话,却是尴尬的偷瞄了云姒一眼,他心里倒是挺认可梁涛的话,只是云姒估计...... 果然,余衍珂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云姒身上散发的冷意。 他无奈苦笑,也不敢说话劝她,比如什么经历多了就习惯了啊,什么我们只是没有名分而已啊...... 他觉得他要敢这么说,他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那天花舫经历过前所未有的亲密之后,云姒就一直不承认余衍珂的'正宫'地位。 总是要让余衍珂达到她的要求才肯承认余衍珂地位的'合法性'。 眼下梁涛的话,无疑是在拿命开玩笑。 好在云姒只是些许不满,没有真的生气。 大概她也懒得去否定某些事实。 就在余衍珂一行人发生了一些小插曲的时候,那广场中央的打斗已经结束了。 那狂刀真君一直平白耗费体力,最后力竭,被玉龙公子手中折扇所伤,眼看那个笑面冷血的家伙就要暗下杀手,狂刀真君为了保命,连忙认了输,下了场去,隐入人群不见了。 倒是没看出来,狂刀真君那么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子,跑路的本事倒是一流。 那玉龙公子微笑的抱拳谢过天下豪杰,口称侥幸,然后也离开了,好像就真的是来阻碍那狂刀真君的。 但实际上去干什么了谁也不知道。 等他俩一离开,立马又有人跳下场来,豪气干云,大有以武会天下的气魄。 只是说实在的,他们那些粗糙拳脚,在正儿八经的武道高手看来,也就只是图个乐子而已。 很快,大浪淘沙,那些只是来走个过场图个乐呵的花拳绣腿都被刷下了去。 场上明显比之前有看头多了,一些技痒的小高手也终于忍不住下了场。 这比试倒不像是挑选盟主,而是大家以武会友了。 当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跟陌生人比斗一场,事实上,除了结交朋友这一表面上的缘由外,更多的,还是图个声名。 行走江湖,不就图个名声嘛,等闯出了名头,与人争斗的时候报个名字,把对方吓得转身就跑,这才叫一个畅快。 更有那美娇娘,听到是个颇有名气的大侠,说不得就要以身相许,芳心暗动。 树的影,人的名,都是可好的东西。 场中渐渐有真正的强人下了场。 直到有人一击败退对方,四下看客这才真正的惊呼起来。 “真正踏入武道的小宗师高手!” 那场上,一位横枪而立的中年男人望着对面咳血倒退的对手,神情淡漠。 那中年男人人是从下九宗的席间走出,额间束上三指宽的白色抹额,那抹额之上,以金丝作绣,八龙争珠之图栩栩如生。 白衣胜雪,长发飘扬。 倒有一种卖相不错的大家风范。 有人认出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衣儒将,出身白山宗,身份显赫,实力超群。 只是近些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不想再出现时,已是小宗师境界。 此人气息羸弱,应该只是初步踏入武道门槛,尚未开辟气府。 余衍珂细细感受了一番,心里已经有些明悟。 “嘿,待小爷去会会!” 梁涛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能打的,当即兴奋起来,一跃而起,已经是入了场。 这人还是这么好斗的性子?只是一位小宗师来做对手,他会不会太有压力? 余衍珂愕然看向蔺香茹,蔺香茹却只是看戏。见余衍珂略带茫然的看向自己,她也只是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余衍珂这才想起来,梁涛其实好歹也开辟了气府,虽然他这气府跟没有一样。 不知道这人修的什么功法,余衍珂一直觉得梁涛的修为很古怪,无论怎么探,都只不过是通窍而已,有时却能让余衍珂感受到威胁。 这家伙有古怪。 “我叫梁涛,梁涛的梁,梁涛的涛,我是一名剑客。” 梁涛一下场,便恍若无人的自我介绍道。 之前那被一击惨败的汉子咳着血,勉强离了场,而击败他的中年男人看着他狼狈的模样面无表情。 直到梁涛突然跳下场,他才有些认真的打量起对面那个提着一把枯黄竹剑的年轻人,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又神情淡漠起来。 武夫之争,如此儿戏?一把竹剑可是瞧不起我?你得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中年男人眼睛微眯,神情冷冽。 横枪而立,他仿佛在让梁涛先手。 梁涛愕然,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个傲气的对手,他也不客气,提剑便上,速度极快。 那被人称呼为白衣儒将的中年男子神色一变,没想到这年轻人速度如此之快,下意识立枪格挡。 不得不说,中年男人与人争斗的经验极为丰富,战斗本能更是出众。 很简单的防御姿势,便轻松预判挡下了梁涛的飞速一击。 要知道,在场的许多人,实际上都没看清梁涛出手的。 他就像是直接一步横跨数十米一般直接一剑捅了过去。 有点意思。 梁涛抽剑而退,脸上神色莫名。 余衍珂看到了他的表情,好像带了一丝兴奋? 只是梁涛进退都是极快,余衍珂只看到他一瞬间的神情。 “想走?” 那白衣儒将长发被气息鼓荡起来的气场震得如水中浮萍,凌乱的四散飘摇。 他运足一气,长枪横扫而出。其中所藏之气,就是一根大树也得被扫得拦腰截断。 他下手相当之重。 梁涛眼见避之不及,看出来这一枪若是抽到他身上,怕是得立即重伤。 干脆再度如鬼魅般贴身上去,手中竹剑对着那下手狠辣的中年男人脸面就是如棍棒般抽打而去。 切磋而已,敢下如此重手,那我就教教你怎么尊重对手,怎么谦让他人! 梁涛冷笑,对于这种喜欢下重手的人物,他不介意好生羞辱一番。 啪的一声,场面上突然像静止了一般,梁涛的竹剑就这么狠狠的抽在了那原本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脸上。 很久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狂妄的直接抽打那中年男人的脸,不仅是打在他脸上,更像是抽在了整个白山宗脸上。 “竖子尔敢!” 那被众人围捧着的下九宗席间,白山宗有长者拍案而起,大怒道。 四下一片哗然。 打人不打脸,梁涛算是犯了众怒。 那个中年人,有着白衣儒将美名的男子不敢置信的用左手摸了摸已经痛到发麻的脸,那脸已经破开,正缓缓渗出血来。 他看到自己手指上那一丝猩红,心头怒意汹涌而起。 “小辈!我要你死!” 他挺枪抢攻而上。 在抽了那下手狠辣的匹夫一剑之后,梁涛早已经退开数米,堪堪避过之前那横扫的一枪后,他立剑而停。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 眼看着那人愤而暴起,梁涛却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再退,与此同时,口中轻喝:“敕!” 手中竹剑迎风而起,浑身发光,径直迎向那理智已失的男人,恍若仙剑降世。 “御剑!这是宗师水准才有的强力手段!此子是谁?!” 那些个一直面慈善目的势力领头人纷纷震惊开口。 “此子不过通窍而已,能媲美小宗师已是极限,这御剑手段,难不成是某种秘法?” 有人目露热切,心思晦暗。想着要不要此间事了,便捉住那年轻人好好考问一番。 梁涛的这一手段,无疑于一石惊起千层浪,不仅那些个正儿八经的宗师侧目,对于其他看客而言,更是震撼。 “梁兄竟有这般手段!” 余衍珂看着场内,那大放异芒的竹剑极为灵活的与那中年人缠斗,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他也就只有这点手段能上台面了。”蔺香茹嗤笑起来,说道:“你见过一个剑客连剑招都不会的吗?与人争斗就像个街井泼妇一般,手段低下。” 余衍珂闻言,愕然,却又不好接话,只是尴尬笑着。 第三十六章:山魈 - 行剑录 - 余准 竹剑与那白衣儒将斗了个旗鼓相当。 一斗就是上千合,厮杀得有来有往。 但很明显的,那中年男人要挺不住了,这竹剑之威,从头到尾都没有衰弱的趋势。 而他浑身窍穴因为持续的大量运气,已经隐隐作痛。 体力也在不断流失。 这是他很久都没有感受到的疲倦感。 长枪在手,他却有些力不从心。 似乎是看出了对手的乏力,梁涛长笑一声,大喝道:“还不认输!当真要小爷赏你几个透明窟窿才甘心么!” “狂妄!” 场外,白山宗的人怒喝开口,梁涛却是嘿嘿一笑,说道:“就冲你这句话听着舒服,我不伤他。” 说着,一直离战圈极远的他以极速加入战圈,而后,一掌击中那在竹剑威势下勉强自保的中年男人。 “哇”的一声,中年男人吐血倒飞出去,其长枪不受控的脱手落地,砸得地面尘埃四起。 重重摔倒于地,那人就这么晕了过去。 四下哗然,而白山宗那边已经是彻底被梁涛激怒。 “你这瘦皮猴子,仗着宗师修为去欺负小宗师,胜得如此不光彩,还敢出言不逊,老夫来会会你!” 那白山宗领头的老者拍案而起,气息散出,强势无比的一跃而入场中。 他盯着梁涛,目光森严冷冽。 哪里管眼前这小子是不是宗师水准,他不过是看上了梁涛的御剑法,不过通窍境界的蝼蚁居然能够凭此法碾压小宗师境界的强者。 这御剑法很不错! 老者嘴角勾起一抹让人心生恐惧的邪魅微笑,也不停留半步,径直要抓取梁涛头颅。 梁涛如何看不出来那老头儿的想法,但是确实境界不济,刚才为了要赢得畅快,周天气息已经被他消耗了个七七八八。 见老者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将而来,梁涛眸子微冷,就要奋力一搏。 只是忽的,他眼前狂风大作,一道纤细的身影就立在他面前,而后,他就感觉一股巨力踹在他腹部。 梁涛愕然看向那背影,无力的喊到:“别用力过猛!” 那纤细的身影动都没动一下。 在他倒飞离场,在空中的半秒中里。 梁涛面露凄凉,嘴里喃喃:这凶婆娘,迟早要谋害亲夫....... 云姒打出一掌,气场扩散开来,略微柔和的帮他减弱了冲击力,余衍珂连忙上前扶住了止不住身形倒退的梁涛。 梁涛站稳身子之后,苦笑摇头,望着场中那身影,长叹一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颇为幽怨。 余衍珂闻言,却不敢表诉什么自己的看法。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觉得梁涛这两口子,绝对没那么简单的念头。 那蔺香茹的脾气看起来是相当的暴烈,之前还没觉得,看她外表真就以为是个温柔的女孩子了。 没想到,这脾气一上来,连亲夫都要一脚踹开。 蔺香茹冲出去的时候,余衍珂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觉狂风扑面,身边已经没了人影。 当他发觉蔺香茹入了场,已经是梁涛倒飞而起的时候。 他赶紧拨开之前被蔺香茹冲得散乱的人群,向前靠了一大截,直逼场边,这才接住了梁涛,免得这家伙被摔个七荤八素。 场上 白山宗的老者眉头微皱,不知这唱的是哪一出。 他喝道:“还没听说过选盟主这么大的事可以如此儿戏的,小姑娘,你是这是在以身犯险!” “那些条条框框我还真不知道。”蔺香茹嗤笑开口,神色轻蔑:“我只看到一条老狗不讲青红皂白的在护短。” 白山宗老者大怒。 “住口!你是哪家子弟!将这天下人的会盟当成了儿戏吗?” 不等那白山宗老者说话,下九宗席间便有人呵斥出声。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打了你下九宗的脸面,便是挑衅天下武夫了?真是可笑。” 蔺香茹一点都不退让,直来直往。 那白山宗老者和下九宗诸位强者闻言气得发笑,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般。 “娘的,谁还怕你们不成?要是换作我在家里的时候,随便找个长辈也能灭了你们!” 梁涛站在场外,眼见着一群老不死的针对自家媳妇儿,当即破口大骂道。 余衍珂拉他不住,面露尴尬,苦笑摇头。 这家伙。 难道真看不出来那些个宗门势力暗地里的贪婪嘴脸? 这分明是见'财'起意了罢。 能在刚刚通窍的时候御剑,这个世界上还没人听说过,想来也是某种秘法了。 这等惊天秘法,有几个人能不动心? 就是余衍珂都心动了。 要不是看在梁涛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说不得余衍珂都忍不住要对他下黑手。 “那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辈倒是说说看你家人何在?如此顽固,想来家里人也没有几分教育后辈的能力,那今天老夫就来帮帮你们父母!” 那白山宗老者气极长啸一声,体内气息滚荡而出,二流武夫的坚实道基完完本本的展露出来。 蔺香茹在这老者出言不逊辱及长辈之后,眸子暗沉,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在场所有人只觉得天光暗淡了下来。 一抹璀璨到极致的刀光像是自天外而来,绚烂而冷冽,直直的劈向那老者。 前一秒还强势无匹的人儿下一秒捂着不断喷溅出猩红血液的脖子嘴里嚯嚯作响,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 那混浊的眼中慢慢充血,死不瞑目。 没人看见场中那女人如何出的刀。 快,快到了极致,快到在场所有人只能看见刀光! 万人哑声,整个天地间好像因为这一刀而安静了下来。 死人了。 在陈武殿殿前广场,在公认的天下第一人眼皮底下,在这场本意是互相友好交流的集会上。 死人了。 死的不是阿猫阿狗,而是一位武道有成的宗师境界的大人物。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件事,已经无法善了。 但没人敢上前找那年轻女子的麻烦。 包括一直叫嚣的下九宗。 蔺香茹没有去看那伏地而诛,死相极惨的老匹夫。 而是看向下九宗那数百人。 “也许你们已经忘了,这个江湖,还是很残酷的。”她秀美的脸上带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拔刀杀人或被人杀,这才是江湖。你们的世界,太小。” 说完,她迈步欲走,却被人拦住。 来者是陈武殿主持这次大会的强者,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武道大家的门槛。 他脸色沉凝,冷漠道:“阁下年少有为不加,身世显赫亦无人怀疑,可杀了人便想走,还是把我陈武殿看得太轻了罢。” “我有一把刀,名山魈,不知你能挡几刀?”蔺香茹目光炯炯有神,看着那男子,跃跃欲试。 陈武殿的强者面无表情,身子却下意识的紧绷而起。 他没搭话。 “其实杀人不是主要的,主要是顺我心意,他倚老卖老,辱我家人,我没灭了他白山宗已经是忍让了,对不对?” 蔺香茹依旧盯着那人,平静的陈述道。 “我其实就是一个被拿来养剑的人,身份一般,虽然我的刀不差,但我的命也不是很值钱。” 蔺香茹见那男子神情微有退缩之意,又开口说着一些颇有暗示的话。 陈武殿的强者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想这女人如此咄咄逼人,明里暗里透露自己的身份。 终于,他怒而笑道:“原来是你们!真以为我陈武殿脾气好不成?” “我家老祖挺怀念陈武殿剑仙风姿的,说不得不日便要拜访一二。”蔺香茹轻声说着:“你家那位,做事儿可有点逆天而行啊。” “大胆!” 陈武殿的强者见这小娘皮竟然还敢出言辱及殿主,当下直接出手抓向蔺香茹,想要将之镇压。 低笑一声,蔺香茹已如鬼魅般后退了三步,其速度之快,竟然留下了一长串的残影。 层层叠叠,恍惚间还会给人以全是真实鲜活的人的错觉。 一抓捞空,而脖子上已经被人架上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刀。 “你觉得你现在能抗我这'山魈'几刀?” 蔺香茹语气漠然。 电光火石之间,四下看客再度哗然。 没人能想到,这年轻女子竟然如此强势,连陈武殿的面子都敢削。 “不知死活!” 有宗师强者见状,眼珠微转,便作声大怒出言,同时急急向蔺香茹这边冲杀而来。 蔺香茹眼神玩味,而陈武殿的男子眸中厉色微闪。 他认出那来援之人所在的势力。 是上三门之一,天河门的。 这般大大咧咧来援,怕是不安好心,巴不得这女人动手杀了他罢。 不过,这女人还真不会下杀手。 陈武殿的强者猜到她身份之后,便知道这一点,这女人凶归凶,可她也不是那无脑的凶。 他用眼神与蔺香茹交流了一下,蔺香茹嗤笑一声,眼神玩味嘲讽,像是在讥讽陈武殿看着势大,结果还是有人敢违逆,真是笑话。 陈武殿的强者神情平和,装作没看见蔺香茹的眼神。 嗤笑一声,蔺香茹收刀而退。 很快,她没入人群中。 那来援的强者脸色微变,想不通为何那年轻女子突然收刀,而那陈武殿之人又为何不出手与之厮杀。 看不懂情势之下,他面露放下心来的表情,向陈武殿那男人躬身一礼,急急停下,并且快速返回。 陈武殿的男子淡淡瞥了他一眼,心底冷笑,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不管怎样,天河门是被他记住了。 他嘴里说道:“事情原委本人已知道。并非无礼杀人,而是这白山宗老者倚老卖老辱骂他人长辈,因此遭祸。” “此事已了,若再有人于此寻衅滋事,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陈武殿的男子微不可查的瞄了一眼人群中那个差点抹了他脖子的年轻女子,挥袖离场。 山魈?好一把山魈! 关于《行剑录》想说的话 - 行剑录 - 余准 《行剑录》十万字了。 新人对开篇的节奏掌握不是很好,好吧,很一般。 设定上其实出了一些问题,所以我现在写得其实也不是很容易。 而且一开始写书就尝试写这么难的文,我还真的有的力不从心。 我也觉得还不如写写爽文,升级打怪什么的。。。 反正不会像现在这么卡文。 才十万字,我已经卡了好几次,很多设定的东西还都没有写出来,笔力不胜。 而且感觉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爆点,很难吸引读者。 虽然后面慢慢会给主角安排炮灰,制造矛盾,但是又不想安排那种无脑炮灰,毫无道理跳出来送死的那种,想想就有点头大。 不过我会坚持写下去的。 经历过,才会成长 写东西一直是我的爱好,沉浸在幻想里面,感觉真的挺好。 很不幸,这本书是我第一本网发的书。 就跟练手作品差不多。 很烂,但是我会坚持下来,单机都无所谓了,磨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下一本虽然还很遥远,但是一定会比这本好很多,下下本更遥远,但会更好。 自我催眠,hhhhh 加油吧 第三十七章:剑胎 - 行剑录 - 余准 蔺香茹回到场下,梁涛连忙扶住了她。 她脸色有些难看,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余衍珂心下愕然,却不动声色。 看来她的实力其实有问题?表面上是能够与巅峰宗师水准一战,实际上还是有些勉强? 毕竟陈武殿那强者已经半只脚迈入了武道大家的门槛,身上已经有了一丝大家风范。 这样的强人,却不是她的一合之敌? 她的实力也太过恐怖了罢。 余衍珂想着,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云姒?其身为一国气运宠幸之人,才能有那般修为,这蔺香茹虽然很可能家世不弱,但怎么也不可能与一个偌大帝国相提并论吧? 眼下,看着那蔺香茹似乎是有一些遭到反噬的模样,余衍珂也就了然了。 站到场外,蔺香茹默默调息了一会儿,迅速恢复了正常。 “你不能再这么冲动了。”梁涛皱眉说道,看着蔺香茹,眉宇之间竟有了些严肃。 想起蔺香茹的那一刀,梁涛叹口气,他实在不明白,对付那么一个匹夫,自家媳妇儿怎么还动了真怒。 蔺香茹见到梁涛皱眉,难得的没有反驳,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梁涛叹口气,见她如此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只是揽过她盈盈一握的腰,右手紧紧握住她小巧冰凉的手,轻轻摩挲,有些心疼和无奈。 “梁兄,我也知交浅不言深,但实在有些好奇,不知能否为小弟解释一二?” 余衍珂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装一次愣头青再说。 很有可能他的这一句话就葬送了两人之间那种惺惺相惜的缘份感。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毕竟,这世间,蔺香茹这样古怪的,还真的绝无仅有。 不对,也不能说绝无仅有,梁涛也能算一个,这两口子都很古怪。 表面上他们两口子实力差距很大,实际上,应该是一样的实力。 一个胜在爆发,一个胜在绵长。 倒是一双互补的璧人。 梁涛听闻余衍珂的话,脸色微微一僵,但他很快又浮现笑意。 他猜到余衍珂要问什么,讲真的,他不是很愿意回答那些问题。 只是他挺喜欢余衍珂的,能继续做朋友便做吧。真要是他过分了,分道扬镳便是,反正,大家是萍水相逢。 “先走,且不说香香不宜在此久留,余兄你所问也不方便在此叙说。” 说着,他牵着蔺香茹率先离开。 “跟上。” 云姒比余衍珂还果断,在余衍珂还在犹豫的时候,她便径直跟了上去。 看来她也挺感兴趣。 倒是不怕那梁涛耍诈了。 虽说对那梁涛感官不错,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余衍珂一直是记得这句话的。 眼下,的确是他主动僵化了彼此关系,问了不该问的,但若梁涛因此有什么小心思,有云姒在,倒也不足为惧。 那两口子再强,能强过云姒? 这一点,余衍珂还是极为自信的,云姒强就是他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虽然云姒从来没有承认过。 一行人径直回到梁涛所住的客栈。 梁涛让蔺香茹好生休息,然后运气为她梳理了一番体内气息,这才轻轻离开。 到了客栈大堂,余衍珂与云姒正默默等待。 梁涛神情微冷,但没有什么敌意。 迎了上去。 余衍珂见他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而云姒漠不关心的坐在原地,慵懒中带着一丝高贵。 梁涛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云姒,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肯好生跟余衍珂说话,而不是转身便走,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一身黑衣,头戴帷帽遮住容颜的女人。 很早之前,蔺香茹便对他说过,这个女人强,强得夸张。 他自然不会不知死活的去招惹这两人。 当然,他也只是怕麻烦而已,真要说起来,这女人未必不可敌,没必要走到那一步而已。 “余兄久等了。” 梁涛叹口气,笑道:“香香实在累了,所以先去休息,我陪你们聊一会儿。” 余衍珂脸色赫然,忙道:“刚才是我唐突了,想来也是初涉江湖,见识浅薄,加上散漫惯了,所以才问出那等可笑之言,梁兄若是为难,可以不用理会。” 梁涛顺势面露尴尬,像是被人道破了心思一般,而后他又朗笑道:“说实话,余兄的话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我这心里着实有些忧虑,不知道如何相答,但眼下余兄都如此坦诚了,那我也把能说的都说了。能结交余兄这样的少年才俊,也是我的福气。” 余衍珂连连自谦,与那梁涛互相吹捧,拉拢关系。 不知道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云姒对这两个少年狐狸的所作所为要怎么想。 “余兄一定听过天生剑胎这一种说法吧?”良久,梁涛换了话题,诚恳的说道。 余衍珂沉吟,点头道:“知道,但不是很了解。” “其实这就是道胎的一种,三千大道,三千道胎,每一位道胎都是得天独厚之辈,比之集天地气运于一身的宠儿也不逞多让。” 梁涛细细的解释道:“天生剑胎,属于剑道钟爱而凝成,与其他道胎一样,一条道,只能有一位,只有这一位陨落,才会诞生下一位。” “而我,就是这一代的剑胎。” 梁涛的话惊得余衍珂脸色微变,而云姒也微微侧目于他。 “当然了,可能山下的人对于这些不是很了解,三千道胎也从未出现在山下过......”梁涛叹口气,有些奇异的说道:“但我其实是出了一点问题的。” “天生道胎,生来与道相亲,落地成仙。可我很不幸的,生在了一个有王淳儒的时代。”梁涛苦笑:“三千大道,只能有三千道仙,王淳儒一人独镇剑道,虽说因此天底下剑修多了起来,可能够走到最后的,没有一个。” “他们都是被王淳儒所压,我也不列外。”梁涛神色沉重。 身为一代道胎,被人压制得无法成仙,只能散去修为让自己停留在武道门槛之外,还需要有人帮助他镇压散去的修为,这对他而言,真的很残酷。 只是他并没有把这些说出来。 “此番下山,便是要寻求契机。”梁涛平静下来,收敛心绪,对余衍珂说道:“王淳儒太强,他镇压了一个时代。因为他,无数道胎,陆地神仙,天生圣人不敢露面。” “天下唯他一人独尊。”梁涛说着,想起了什么,神情神秘起来:“但这种情况不会太久了。” 余衍珂闻言,抓住了某些惊天大密,他问道:“这个天下间,还有其他陆地神仙?” “有的,只是都已经腐朽了罢。”梁涛长叹一气,说道:“天道不会允许这么多强人窃取天机,他们一旦被发现,天罚就会降下。所以这江湖之中,才这般惨不忍睹。全是些花拳绣腿,没半点真本事。” “听梁兄所言,不是这尘世中人?山上,为何处?” 余衍珂突然改变话题,向他发问。 “道门三千道宫,他来自于葬剑崖。” 云姒突然开口,为余衍珂解答了一番。梁涛面露惊讶,看向云姒,似乎对她的见多识广有些没想到。 “道门三千道宫.......” 余衍珂对这个名词还是很熟悉。 梁涛想了想,既然云姒知道了他的身份来源,便也就顺势问一下余衍珂两人的根脚,他笑着问道:“不知两位来自何方?” 他也很想知道余衍珂两人的根脚,在他的理解中,山下的人,很难有这样惊才绝艳之辈,自然,也对余衍珂两人生出了好奇之心。 “我们来自于云琅西陲的西平郡。” 余衍珂知道了梁涛的身世,自然也不会太过于小心了,好歹不是敌手,没有什么必须的冲突,那么将自己的身世告知他也没什么不妥。 当然了,他还是下意识的隐瞒了云姒的身份。真要说起来,梁涛现在估计都还以为云姒叫“徐姒”。 梁涛听闻余衍珂所言,面露恍然。 云琅西陲,基本都是王侯大族分封之地,而西平郡,则是赫赫有名的余家。 多年以前,还是天下间五雄争霸的时候,余家先祖乃是云琅帝国皇帝陛下最为信任的大将军,手握百万雄兵。 而后,其率军灭了狄壬帝国,是真正将云琅帝国推向顶峰的强人。 后来封王拜爵,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一等王爵,是异姓王能达到的最高的爵位。 可以说,没有余家,便没有如今的云琅帝国。 没想到余衍珂竟然是来自于这么赫赫有名的家族。 梁涛心生赞叹。 果然,豪门出贵子,余家做为从龙之族,想来气运是相当隆盛。 “梁兄此次入世是要.......” 几人之间一时像话尽人默,气氛有些怪异,余衍珂想了想,有些犹豫的提问道。 “我要助香香成道。”梁涛说着,望了一眼楼上某处,眼神温柔:“下山来找契机,只是说给那些老家伙听的。我若成道,香香必死无疑,所以,只有她先成道,我才能成道。” “或许,我这辈子都无法成道,毕竟除了香香,还有王淳儒压在我头上,压在天下剑修的头顶。” 余衍珂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蔺香茹,很明显的,梁涛与她之间有着某种共生关系,很可能是以梁涛为主,而她为辅。 至于王淳儒......... 余衍珂不是很愿意相信梁涛所言。 天道从来公正,又岂会看着那一个人独享大道气运。 以余衍珂对王淳儒的了解,他觉得王淳儒,那位向来忧国忧民的大剑仙不会做这样的逆天之事。 梁涛似乎是知道余衍珂的想法,轻笑了一声,说道:“是非成败,留与时间来审判,我们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是绝对正确的。所以先不要想太多。” 余衍珂闻言,点头,深以为然。 第三十八章:黄岩 - 行剑录 - 余准 觉得还不错就加入书架吧,方便下次阅读~ 前面不尽人意,但后面会越来越好的~ -------------------------------------------------------------------------------------------------- 多年以前,天灾降世,民不聊生。 天下旱涝并起,天雷地火不绝于人间,百姓流离失所,动摇着天下王朝的根基。 王淳儒那时正值壮年,手握三尺青锋,早已无敌人间。 其认定天门之内有天神霍乱人间,舍弃飞升,闯入天门之中,剑斩那些个享受人间香火供奉,却毫无作为的神仙。 直到最后找出了作乱的神,奋力追杀出天门千里之外,使众生第一次眼见到天神喋血的惊天场景。 王淳儒一战成就其流芳千古的好名声。 此后,天道因王淳儒以下犯上的大逆不道而震怒,压迫世间众生,剥夺人间气运,镇压三千大道。 飞升路断,圣贤难起,天罚日益隆盛。 已然成就硕果的大能者,也只能小心谨慎的避开天罚,画地为牢。 一如王淳儒。 那一战之后,他便身陷困局之中,只要他离开陈武殿,必定会引来天罚。 他已经近百年没有随意走动了。 人的一生,短则百年,长,也不过两三百年罢。 强如王淳儒,放弃了飞升,放弃了长生,如今垂垂老矣,寿元也无多了。 但他以己身镇压一个时代,足以被世人所铭记。 虽然心下对王淳儒的认知不一,但不可否认,余衍珂很认可梁涛这个朋友。 等到蔺香茹元气满满的再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余衍珂和梁涛已经相谈甚欢,没了什么隔阂。 见到蔺香茹醒来,梁涛叹口气,才说道:“此间事了,余兄下一站要去哪里?” 余衍珂沉思了一下,便道:“确实没想到,千里迢迢来这勾陈,却是看一出小门小派间的勾心斗角,此间确实再留无意。” “下一站,我们打算去寻一件古宝,不知梁兄何去?” “我?我大概要去南海一趟,此去遥遥无期。”梁涛示意蔺香茹别傻站着,给她让出位置,蔺香茹没有多余的话,很直接的坐到梁涛身边,紧挨着他。 梁涛神情惆怅,叹气道:“这天道太过无情,未来还不知会如何。” 余衍珂闻言,神情也微微沉重。 “余兄,此番怕是就要分别了,还请多多珍重。”梁涛站起身来,蔺香茹也站起来。 这是要走了?余衍珂不明所以,看着他,神情疑惑。 不知道他为何这般急切。 但梁涛没有多说,再三告辞之后,便走了。 他这种说走就走的性格,余衍珂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这不到一日的短暂相处,倒是让余衍珂有些回味。 那是很少见的惺惺相惜之感。 “我们如何?” 目送梁涛远去,余衍珂扭头看向云姒,问道。 云姒沉吟一会儿,说道:“去黄岩。” 来勾陈帝都参加这江湖集会,云姒其实是想领略一下剑仙王淳儒的风姿的,她就是为了王淳儒这个名头才想来这儿。 当然,来参加这集会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冲着王淳儒来的。 眼见着是看不到王淳儒了,云姒也就不再留恋于此。 余衍珂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一直在跟着云姒走。 虽说可能他有些反客为主,但事实上,这一路,还是在按云姒的想法在行进。 —————————————————————————— ————————— 黄岩城 勾陈帝国西南边境,与南部夷族接壤的地方,有一座巨城,名曰黄岩。 这座城建城之初就是为了预防南部夷族的入侵。 早年,中原国度还不是那么强势的时候,北蛮南夷就一直是心头大患。 现如今,北蛮接壤云琅,靖旸,两大帝国都在北方边境驻留了最强大的军团以备不测。 而南夷,则是由勾陈帝国独自面对。 按理说,以勾陈一国之力是挡不住南夷一族的,但由于王淳儒早年凭手中长剑,生生打穿了南夷整个部族。 将其族最强的一批人给斩杀了个干干净净,南部夷族也就失去了对中原的最大威胁,如今,夷族与勾陈勉强和平共处,这黄岩城暂时没有了用武之地,反而成了南方城市中心。 黄岩城如今是相当的繁华。 余衍珂与云姒有了目的地,一路南下,很快便来到了黄岩城。 黄岩城最近人流激增。 只是因为离它不远的一处深山里,出现了曾经的凉朝镇国天子剑。 大凉龙阙出世。 很多人其实都是来碰运气的。 甚至不乏一些个世家大族派人来寻觅。 那些站立在世间武道顶端的人物虽然懒得来碰一把注定无用的废剑,但不代表其他人就不眼热。 一些个剑道宗师对这把剑也极其眼热。 毕竟,这把剑曾经也是一把正儿八经的仙剑。 当然,他们不知道这把剑如今可以说已经半废,就算抢到了,也是没有什么好处。 可以说是弊大于利。 进了黄岩城,随意找了处歇脚地。 云姒把自己关到房里,养精蓄神。余衍珂无所事事,他其实这一路走来,已经知道了那大凉龙阙吸引了多少人。 有很多强者,估计也是云姒要对付,也得花好些功夫。 余衍珂自认为不做云姒的拖油瓶就很好了,他还哪里生的出去争夺大凉龙阙的想法。 之前不知道大凉龙阙的消息到底吸引了多少人,余衍珂还能想一想自己能干什么,现在知道了,余衍珂连想都懒得想了。 甚至他都有点怀疑自己两人能不能真正争夺到。 毕竟太过势单力薄。 云姒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些,她好像根本就不会去思考这些没用的。 她是真正的行动派。 余衍珂见云姒休息了,便背上他的剑,打算出门逛逛。 每到一个城市,余衍珂都会在这些城市逛荡一下,算是小小的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黄岩城这座大城跟勾陈帝国的帝都占地面积相比肩。 但是,黄岩城给人的感觉更大一些。 因为它建在坚实的土地上面,而不是像勾陈帝都那样,河道纵横,水域面积占了百分之七十以上。 城大了,人也就多了。 尤其是近些年来战端减少,南夷没怎么入侵,人便更多了。 余衍珂随意找了一处酒楼,坐下,叫了几个小菜,二两酒。 自从第一次体会到喝过酒之后的那种畅美感觉,余衍珂就喜欢上了它。 只是云姒不怎么喜欢酒气,余衍珂这一路上,都是背着她偷偷花两个铜板小小的犒劳自己一番。 也不是余衍珂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实在是他不想让云姒心烦。 开心快乐多好。他认为云姒多笑笑也蛮好。 酒楼中央搭了一个小台子,四周围着十几条长凳。 有位拿着折扇,青衫长袖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四下看客讲着故事。 这是勾陈帝国的一种酒楼独有的文化现象。 那些个肚子里有几分墨水,嘴上功夫颇好的人儿把一些时事编成一个个引人入胜的故事,然后讲给酒楼里来吃酒的客人。 说书人靠着一张嘴赚辛苦钱,酒楼则靠着说书人和其他的东西维系客源。 有一个好的说书人,无疑对酒楼的生意有很大的帮助。 惊堂木重重拍下。 余衍珂看向那个小台上的中年男人。 那人似乎说到兴起,边说边挽起袖子,四下听客也渐入佳境,如痴如醉。 余衍珂拿过小酒斟,往酒杯里倒酒。 酒杯不大,给人刚倒便满的感觉。,余衍珂小小的呡了一口。 入口柔顺,酒不算烈。 然后余衍珂一饮而尽,肚子里升起一股暖意。 那说书人的声音正巧传来,“那大凉龙阙引得各方势力纷纷动容,话说那南海陈家为得到那前朝宝剑,不惜下了血本,派来数位大能,当日,剑气纵横,数道流光冲天而起.......” 余衍珂微微一怔,没想到这说书人消息还挺通畅。 那南海陈家他近日也有所耳闻,是勾陈帝国南边沿海地带排得上名号的世家大族。 其族内以剑修为主,其天一剑式,名动天下。 据说,这天一剑,练到极致,可悟一式道剑,上可斩仙,下能屠龙。 道剑的强势余衍珂自然知晓。 云姒身负三式道剑,虽然没见她出过那三式任何一式,但余衍珂知道云姒的真实战力几何,那是真正有与世间一流武夫一较高下的强势。 相比之下,余衍珂就显得寒碜许多,只学过一部凡俗武学的他到现在都还在练习基础剑式。 只因书生曾说过,剑道至简,能一剑捅死的人就不要废两剑,那些花里胡哨的练再多,杂而不精也没有用。 天下剑招,其实入了门的招式,都走的这一条路。 如那天一剑,江湖人称苍天一剑,势比天罚,剑剑致命剑剑简单直接而无解。 这也是天一剑能够如此出名的原因。 那些个没有高人引导的江湖侠客认为招式越繁复,越是强势。 可笑的是,还有很多人认同这个说法。 舞剑如花,观赏性倒是极佳,可江湖争斗,又岂是儿戏,练了一身花拳绣腿,不过是白白送了性命。 不过,唬唬那些个不懂行的人倒是挺好,他们可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本事,只要觉得眼花缭乱,看着手熟,那就是高手了罢。 第三十九章:月夜 - 行剑录 - 余准 风云际会。 余衍珂心底想着,吃完酒,留下两个铜板,高喝一声结账后,出门而去。 黄岩城的街道极宽敞。 那些个走卒贩吏都是尽量靠着街边走,道路正中,每隔十分钟便有一队衣甲深严的军士巡逻而过。 步履整齐,动作划一,气势极为镇人。 这是勾陈边境正儿八经的战兵。 隶属于勾陈南部军团中名为啸狼军的士兵。 啸狼军其实在中原诸国争霸中露面很少,他们主要的征战对象一直是南部夷族。 属于勾陈最精锐的军伍之一。 如今南方没有战事,但驻防黄岩城的啸狼军一点也没有松懈。 戒备森严,一如既往。 余衍珂此类的江湖侠客一直对这些官家代表敬而远之,哪怕他们只是一些自己一只手能放倒好几个的普通人。 眼见着又是一队士兵迎面而来,余衍珂连忙退避而开,直到他们远去。 “小伙子,看你年轻力壮的,怎么不去参军报国?” 忽的,有挑担的老妪笑着问余衍珂。 这大娘是在这街面上卖小玩意儿的,见余衍珂这么年轻,正是大好年华却像是无所事事,便好心问了一句。 余衍珂寻声看去,不好意思的冲老妪笑道:“大娘,报国也不是要当那厮杀汉才行的,我志不在庙堂,让您见笑了。” 老妪摇头,说道:“小伙子,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是北方来客吧?唉,我那不争气的孩儿便是去了北方,听说北方现在局势紧张,好多人都逃到南边来了。” “这世道,可不好过了。”老妪挑着担,慢悠悠的向前走去,余衍珂沉默止步,望着她渐行渐远,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这大娘少说也有花甲之年,本应该儿孙满堂,却还在为了生活而奔波。 她的儿子为了讨生活,去了那危险的北方,那儿,云琅与勾陈重兵相持,随时可能爆发战争。 性命朝夕不保的地方,机遇很多,但也真的很危险。 余衍珂知道,还没有人肯冒着生命危险去赚钱,世上财迷至此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老妪的儿子显然不是单纯的为了钱去冒险,更多的,大概还是想让家人过得更好一点。 余衍珂莫名的联想了很多,虽然老妪只是说了只言片语便瑀瑀独行而去。 他叹口气。 看来,底层的市井百姓其实过得并不如意。 傍晚,余衍珂回到客栈,拉着云姒出去吃了饭,云姒吃完便又回去了。余衍珂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不曾想余衍珂的动作惹笑了云姒,她故作严肃,绷起脸,装作高深冷漠。 但余衍珂分明听到了她的笑声。 隔着她的帷帽,依然清脆如铃,虽然只有短短小小的一声。 “你在笑什么?” 余衍珂不是很懂,云姒发笑得有些无厘头,他很好奇。 云姒却没有理他,哼了一声,还稍稍加快了步伐。 余衍珂对于她这种傲娇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无奈的撇撇嘴,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晚上,余衍珂好生泡了个澡,舒舒服服的享受了一下,这才回房,路过云姒的房间时,他下意识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云姒才来开门。 意外的,她没有戴帷帽。 余衍珂奇道:“你不怕敲门的不是我?” 云姒漫不经心:“被其他人看到又不会少一块肉,只不过多了一只苍蝇整天在耳边飞罢了,我从来都不怕被人看见。” 余衍珂眨眼,深以为然,笑道:“要不以后你都别戴帷帽了吧。” “你是来做什么的?”云姒皱眉,语气有些微微的烦躁。 余衍珂哈哈笑起来,他就知道云姒听了他的话会是这种反应,他说道:“好了,不逗你了,晚安。” 云姒眉头舒展开来,点头示意,也道:“晚安。” 然后她轻轻关上了门。 余衍珂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摇头轻笑,回了隔壁自己的屋子。 推开门,屋内倒是有些黑。 皎洁的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儿洒下,屋内明晃晃的照着一束洁白。 余衍珂这才想起来,今天似乎是月圆之夜。 倒是好久没见到这般明亮的月色了。 关上门,余衍珂没去点灯,他信步走到窗台边上,推开窗,月光清冷的照耀着他的脸庞。 他倚坐到窗台上,眺望夜空。 离开家已有好些日子,不知道娘亲可还好?余宁那家伙怎么样了,余放峡回家了没有?黄佛儿回家过得怎么样? 他想着,莫名思念起他们来。 待这大凉龙阙事了,怎么也得回家看看,然后再去云顶山找那个唠叨书生。 对了,老师他其实平时很少说话的,每次都是讲道理的时候唠唠叨叨的一串话。 余衍珂又想起与书生一起的那段日子。嘴角微微上扬。 然后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宋泠鸢。 那个姑娘比云姒还要大一点。虽然长相比不上云姒......当然,整个天下都没几个人能胜过云姒,这差距太大,便不比较了。 余衍珂被自己心底对两女的比较逗笑了,他回想起与宋泠鸢相处的短暂时间,心底其实有着一抹温馨。 那个姑娘真的很好很善良,当然,让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对于学习的执着。 连书生都动了心思要好生教她做衣钵传人的姑娘,自然不凡。 不知道她去了云顶山会有怎样的突飞猛进。 余衍珂想着。 屋顶瓦片突然微微作响。 余衍珂皱眉,他收敛心绪,凝神细听。 不听错,是有人从屋顶极速跑过去,这人身轻如燕,如果没有小宗师的修为,余衍珂还真注意不到。 他好奇心起,翻身跃窗而出。 而后气息运转,右手勾住屋檐,翻身上房。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月光下,余衍珂的身体泛起淡淡白光,朦胧如画。他看向远处,那是那人去的方向。 果然,有人身穿夜行服蒙住脸庞,正疾驰而行。 “原来是个小贼。” 余衍珂笑了起来,也不多废话,纵身追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人儿是要干什么。 要是行那不轨之事,他可就顺势将他当场斩杀了。 月圆之夜,人无眠,找点事儿来做也是极好。 那蒙面人速度了得,余衍珂用了七分力才跟得上,这让他微微惊愕,他的实力,如今离宗师水准也不过一步之遥,可以说是半只脚已经迈入了宗师门槛。 虽然他依然还是小宗师境界,可比寻常小宗师强了不止半点。 而这蒙面人居然要他出七成力才能跟上? 这实力可以说实力是很强的。而这种高手,为何会在夜里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其中有猫腻! 余衍珂没来由的兴奋起来。 蒙面人一路直行,到了一处院子,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过去。 余衍珂也停下脚步遥遥相望。 看他要整些什么名堂出来。 蒙面人的目的地,那处院子看起来是什么大家户的住所。 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还有人在专门守夜。 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余衍珂想着,能有这么大排场的人家,非富即贵。 余衍珂静静看着,他越来越好奇了,什么人家才能惹得一位武道有成的小宗师夜探? 而且明显来者不善。 那蒙面人小心翼翼的潜行着,动作极为娴熟的放倒好几个沿途遇到的守卫,轻手轻脚的把他们处理掉了之后,一路摸到了后院。 然后,他翻身入了后院厨房。 余衍珂愕然,不知这人是要干什么。眼下那人进了厨房,他已经看不清楚那人在做什么了。 但余衍珂没有妄动,他静静的等待着。 如果不出他所料,这人很快就会出来。毕竟在这守卫森严的院子里,不可能长久的藏人。 加之其来的路上放倒数名护卫,这可是最大的麻烦。 相信很快就会被人察觉出了问题。 果不其然,那蒙面人进了厨房没多久便出来了,他用比之前快了很多的速度迅速离开。 刚好,这座院子也反应了过来,一时间人声鼎沸,火光摇曳。 “何方宵小夜探我赵家大院?”有强人怒喝开口,声传四野。 余衍珂心底一惊,这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竟然比他还要强上几分! 为了不惹祸上身,余衍珂果断再退,离那座院子更远了点。 只是那蒙面人好像没那么幸运了罢。 刚翻身走出那院子,蒙面人便被发现,余衍珂远远的看着,颇有几分看戏凑热闹的嫌疑。 其实余衍珂的位置说远也不远,刚好能听清那些人说话的声音。 只不过隔了这么一些距离,加上余衍珂有意隐藏自己,所以没人能发现他。 赵家院子里那强人手提马刀,带着一大圈人围住了那蒙面人,那蒙面人倒也光棍,眼见走不掉,也就凝神以待。 “我当是谁,原来是一只不要命的小耗子,不知道我赵四海的威名吗?今夜你走不了!”那赵家强人刀指蒙面人,冷笑道。 蒙面人一言不发,右手上却突然多了三根锋锐的长针,趁赵家人不备,翻手甩了出去,正是冲那赵四海而去。 “蒙面贼安敢如此放肆!” 赵四海大怒,连忙横刀抵挡,但还是避之不及,被一根长针刺入左臂。 而后,他大惊失色,惊怒道:“有毒?!” 这不过数息之间,他的左手已经麻木失去知觉了! 毒性之烈,极为罕见。赵四海当机立断,生生自断左臂,鲜血淋漓如泉涌而出。 赵家众人一时间慌了神。 而那蒙面人趁势扭断了好几个赵家子弟的脖子,纵身飞跃而去。 赵四海目呲欲裂,勉强将伤口止血,看着地上的断臂,竟然已经彻底变成了紫酱色,脸色极为难看。 “追!这蒙面贼必须拿下!还没有人敢这么挑衅我赵家!” 赵四海煞气十足,咬牙切齿:“我会将今夜之事禀报长老,你们四处调集人手,这蒙面贼必定不会走远!” “是!” 众人领命,追踪而去。 第四十章:秘闻 - 行剑录 - 余准 余衍珂悄悄跟着那蒙面人走了好远。 直到那蒙面人停下脚步,立于房顶之上,冷声道:“出来吧,跟了我一路的朋友。” 余衍珂一惊,但没有就这么现身。 “哼。” 蒙面人冷哼一声,深深看了一眼余衍珂藏身的方向,脚下气息暴起,他猛的重重一踏,冲天而起。 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余衍珂脸色大变,这人突然爆发出宗师水准的实力!这是什么秘法? 闻所未闻! 眼见事不可为,余衍珂只能目送那人飞速远去。 他皱眉,没有半点犹豫,也迅速离开。 不多时,赵家子弟便追踪过来,一路上哪管什么扰民与否。 一些个江湖武夫本想质问两句为何深夜如此大动干戈,搅扰得人心烦意乱。但看到那些赵家子弟个个脸色沉凝,目有隐怒,还是忍了下来。 赵家还是很有名气的,实力颇为强劲,等闲人等不敢招惹。 今夜这般动作,想来也是有人太岁头上动土了罢。 之后的一切余衍珂已经不知道了。 今晚的事,看起来疑点重重。 比如那蒙面人专门为何去那赵家后院厨房? 冒着天大的风险只是为了去那后厨逛荡一圈?有何目的?余衍珂相信,没人会做这等无用功。 又比如他手中的毒针又是何人所炼? 呼吸之间便能夺人性命,这毒非同小可!要知道,那赵四海比起一般的宗师强者也差不多了,却依然被逼的自断左臂。 这毒,天下罕有。 再比如,那蒙面人能瞬间爆发出宗师级战力,还能发现自己,又为何只是快速离去? 余衍珂可不认为那人是个良善之辈。 这里面的种种,可谓是疑点重重。 余衍珂回到客栈,意外发现云姒坐在自己房里,端庄优雅。 相比之下,自己从窗台进入的举动倒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让人心生怯意,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也不知道余衍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无厘感觉。 他尴尬的笑问道:“你怎么跑我房里了?” 云姒盯着他,说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连你都被吸引了过去。” 余衍珂找了个凳子坐下来,与她面对面,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汇报道:“有个蒙面人不按常理出牌,夜探赵家大院,然后.......” 余衍珂把短暂时间里发生的事通通告诉了云姒,云姒听得很认真,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讲完了,云姒和余衍珂都沉默下来,云姒在仔细分析情况,而余衍珂盯着云姒,看她眉头微皱的模样,觉得上天真是宠爱她,不管她怎样作态,都是那么美。 “赵家,我们都了解过,是这次争夺大凉龙阙的一方强劲势力。” 云姒像是想通了关键处,眉头舒展开来。她对余衍珂说道:“你对那个蒙面人的描述,有一点我知道的,就是他的毒。” 余衍珂没想到还真被她知晓什么,顿时瞪大眼盯着她。 “没猜错的话,他来自于秘境。”云姒语气分明变得沉重起来。 “秘境?”这是余衍珂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如果不是云勾院的情报收集能力,我也不会知道。”云姒大方说道。 余衍珂恍然。 云琅帝国官方机构云勾院,是集监察,特殊刑罚,情报收集等等职能于一体的庞然大物。 专门针对江湖人士,其实力极为恐怖。要真说起来,云勾院已经可以算是云琅帝国的护国宗门了。 与靖旸帝国勍山,勾陈帝国陈武殿这两大势力是一个级数的存在。 只不过性质不同而已。 云勾院,是真正的官家势力,另外两个势力,都说不上,虽然他们暗地里跟官方差不多了。 但好歹还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大概五年前,我第一次知道了秘境这个江湖势力的存在。” 云姒说道:“这个江湖组织是很松散的,对加入者并没有什么严格要求,成员甚至拥有着多重身份。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势力就很弱,相反,很强,强的不可思议。” 余衍珂闻言,皱眉,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这个势力我好像听说过。” 那是他小时候还在余氏一族平阳城的时候,那时他父亲尚未战死,陶师傅还时常找他父亲喝酒。 那两个汉子在谈天论地,说起陶师傅从勾陈一路逃亡到云琅西陲的事,陶师傅就不止一次的提到一个神秘势力,似乎是杀手组织。 这个势力有人受雇,不断刺杀与他,那些个杀手什么身份都有,最让陶师傅感到震惊的是还有一位云琅某城的驻军长官来刺杀他。 要不是他逃得快,说不得就留在那儿了。 陶师傅所说的势力,会不会就是这个秘境? 余衍珂在听到云姒说那个秘境的成员能够拥有其他身份之后,便联想到了这一茬。 云姒意外的看了余衍珂一眼,但是她却没有细问,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毒针这种暗器并不好使,那人用的炉火纯青,不简单。” 余衍珂亲眼看到那毒针刺入赵四海左臂,是直接没入进去的。 而且三根毒针,分别刺向心脏,脑门,左臂,用心极为歹毒。 就是要人顾此失彼,仓促间,连赵四海都只能弃车保帅,拿左臂换命。 那蒙面人岂止只是对毒针用得如臂指使! “那毒毒性极烈,很有可能就是秘境的独门毒经所调制出来的那种毒。”云姒说道。 余衍珂点头。 “秘境中人为什么会突然对赵家下手?是有人雇佣,还是说?”余衍珂问到了关键。 云姒耸肩道:“我怎么知道,我都是听你所言在做分析而已。” 余衍珂点头:“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眼下各方云集于此,为了那大凉龙阙,说不得就有人要率先下黑手。” “不错,不过被找上的都是那些树大招风的世家,我们还不用太过关心。”云姒看得很明白。 “那我们多久去那出土地?”余衍珂想了想,问道。 云姒笑道:“急什么,等他们慢慢争吧,我们跟着看热闹就好。” 余衍珂闻言,也笑了起来:“礼当如此!我媳妇儿就是聪明!” 云姒顿时冷了脸,忍不住一巴掌呼到余衍珂后脑勺上:“不会说话就闭嘴!” 余衍珂回过神来,讪讪缩头,暗骂自己得意忘形,脸上却不忘涌起浓浓的讨好笑意。 云姒皱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余衍珂,说道:“虽然被你轻薄过,但你要知道,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你想要我,就得有那实力。不然,就算我接受了你,那又有什么用?” “见不得光的男人可不是我想要的。”云姒说完便要离开了。 余衍珂连忙起身相送,直到看着她回到自己房中,他才转身关门,长叹一声。 太难了。 云姒对另一半的要求也太高了一点。余衍珂有些颓丧。 只是不知为什么,云姒就有那种魔力,让他欲罢不能。 何必让我遇到你,真是一眼误终生。余衍珂喃喃自语。 月色依旧皎洁如雪,望着月亮,余衍珂凭空觉着这月亮好像变得慵懒了几分,清冷高傲,像极了某人。 可望而不可即。 夜渐深,人渐眠,梦正香。 第二天早上,余衍珂被云姒叫醒。 “果然出事儿了。” 云姒语气淡然,像是一切稳握在手。 “发生什么了?”余衍珂连忙问道。 云姒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今天早上云姒一如既往的早起,出去吃饭的时候,意外听见有人说早上发生的惨事。 云姒仔细听着,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昨夜赵家大院遇袭,损失十余名子弟,主事儿的赵四海被人生生断掉一臂,元气大伤。而后,赵家大院派出了二十余名子弟去追捕凶手。 谁料那凶手还留了暗手,不知怎么下的毒,今早所有一大早吃过早饭的赵家人通通口吐白沫双目充血,暴毙而亡。 整个赵家都已经暴怒了。听闻已经有人回本家求援了,相信不日就会有真正的强人降临,到时候,说不得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余衍珂听完云姒所言,愕然道:“下毒?那家伙是去后厨下毒的?” 讲道理,没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下毒这种手段其实真的很容易被人防备的,与其是说在下毒,倒不如说是在捅马蜂窝。 等等,捅马蜂窝? 余衍珂眼神一亮,好像找到了答案。 “你也猜到了?”云姒见他目光炯炯,问道。 余衍珂点头,而后又皱眉道:“什么人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专门请秘境成员做这种无厘头的搅屎棍?” “一柄大凉龙阙可不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余衍珂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反正没人会做没有意义的事,这件事很可能会引起一场风波,不过,暂时与我们无关。”云姒简短的分析道。 “嗯。”余衍珂点头表示赞同。 不管怎样,暂时对他和云姒是没有妨碍的,虽说很有可能最后这把野火会烧到他们身上,但目前看来,还不着急。 局势不明朗,暗地里的人,藏得太深。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余衍珂问云姒。 云姒说道:“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说过吗?看戏。” 看戏,看这群武夫上演一场好戏。 第四十一章:交易 - 行剑录 - 余准 暗潮涌动。 黄岩城城主府突然要举办一场交易会。 大概是瞄上了众多江湖侠客兜里的好东西。 奇珍异宝,绝品宝器,是这次交易会的主菜,其他有趣的玩意儿,则是副菜。 众多世家强人纷纷参与进来。 余衍珂与云姒自然也不例外,他们目前心态放松,打定主意要好生看其他人的戏码。 那大凉龙阙虽说早就被人发现,可如今依旧埋在那深山陵墓之中,之前去夺宝之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丧了命。 此事要徐徐图之。 余衍珂也知道,情况不明朗,还得先观望一下。 有很多人无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想来,这黄岩城的城主,也是如此。 毕竟大凉龙阙乃是前朝宝物,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尤其是还出现在他的辖区范围内,要是这黄岩城主会没有想法,那是说不过去的。 可能这次举办交易会,便是有其他想法在里面。 余衍珂和云姒仔细分析过了,所以心中有数,参加这交易会时,也刻意留了几分心眼。 城主府在黄岩城的中心,一座高大的建筑里面举办这次交易会。 场地极宽,有大量宝物内置其中。同时,也有很多护卫巡逻,并且,每件宝物都有一名实力强劲的武夫守护一旁。 入场者,必须得有一样拿的出手的宝贝,经过城主府派来的专人检验之后才可入内。 余衍珂身上是一穷二白,但云姒倒是很随意的拿出了一对簪子,上面雕龙刻凤,看上去珠光宝气,价值连城。 很快,他们便被允许进入场地了。 还有人恭恭敬敬的为他们引路 余衍珂好奇的问云姒拿出来的东西有多值钱,云姒愣了一下,不确定的说着,大概买半个黄岩城没问题? 余衍珂识趣的闭嘴不再多问。 这谁还敢问? 这也太刺激人了点,随随便便掏出来的东西就这么值钱,这是人做的事? 认识云姒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原来还是个小富婆,还是那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钱的小富婆。 也忒伤人了点。 想起自己从小连零花钱都没几个,余衍珂长叹一声,人和人,真的有差距的! 云姒并不知道余衍珂心底想法如何,她只是随意的收起那对簪子,然后向前走着。 交易会场里的人其实不多。 且不说有迫切需要找到什么对自己有用东西来这里碰运气的真的不多,单是这会场的入场要求就限制了很多飘荡江湖的人儿。 门槛很高。 在场都是有家底儿的人。 换句话说,在场的人,其实都是真正的强人。 有这些人在,城主府拿出来交换的东西自然不会太差。 余衍珂习惯性的跟在云姒身后。 云姒表现出很浓烈的兴趣,这是余衍珂从来没有见过的。 尤其是那些看上去很漂亮,一闪一闪,流莹四溢的东西,云姒更是驻足仔细看了好久。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些。 “要不要交换?” 余衍珂问她。 此时云姒立在一株大概是什么极为稀有的宝料雕篆出来的珊瑚面前,一直看着,还微微弯腰,凑近了去看。 要不是站在一旁的护卫不允许外人离那珊瑚太近,云姒大概是要离得更近一些,心里才会稍微舒服一点。 “交换?拿什么交换?”云姒听到余衍珂的话,反问他。 余衍珂被问得尴尬,知道自己身上也没东西交换这玩意儿,那句话说的有些鲁莽了。 毕竟一个大老爷们儿,女伴看上了的东西自己没能耐给她,反而要她自己去交换,这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还好,云姒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什么不满。 “这东西不简单,不是装饰品。”云姒低声说道。 她故意引开话题,想来也是觉得之前的话题有些尴尬。 余衍珂就坡滚驴,顺着她的意思问道:“这是什么?” “勾陈南部沿海的特产,血玉珊瑚,以前我见过一株小的,听说这东西有强身健体的效用,这么大的,应该价值连城。” 云姒轻声说道。 “只是强身健体如何价值连城?”余衍珂愕然问道。 云姒懒得理他这个白痴问题,只是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血玉珊瑚,然后往其他地方走去。 余衍珂无奈,只能跟着她继续向前走。 城主府拿出来的东西有很多都被人哄抢而空,当然,作为公平交换,城主府也得到了很多珍贵的物件。 这次的交易会还算不错。 眼见着没什么新鲜东西了,余衍珂和云姒就打算要离开,却不想,来了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正是黄岩城的城主。 这位城主名叫洪青花,别看他名字奇怪,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宗师巅峰水准的强者。 洪青花看上去不过三十余岁,面白无须,颇为英俊。 他当先一步走在前面,沿路,各大世家代表与江湖散人侠客一一与他拱手致意。 他身后跟着两个肤白貌美,体态娇柔如水的女子,穿着一样的大红修身长裙,曲线毕露,惹人遐想。 她们双手各捧着一个盖上了红布的木匣子,步履从容的跟在洪青花身后,面带点点笑意。 云姒见状,很感兴趣,轻声道:“再看看。” 余衍珂一向以她为先,点头表示明白。 洪青花带着两女走到会场中央,那里不知何时搭好了一个宽阔的高台。 他一步一步,稳健的走了上去。 四下众人下意识将目光看向他,心里知道这位城主怕是有什么事儿要说。 习惯性的往下扫视一圈,洪青花笑意吟吟的开口道:“得蒙各位赏脸,来参加鄙人的交易会,青花在此谢过各位。” 其声温和,不大不小,刚好在每个人耳边娓娓道来。 四下众人回报以善意。 “眼下,黄岩城来客越来越多,但那宝物却只有一件。所以,在下也是想着化繁为简,干脆把那些个没有实力得到宝物的人踢出局,这样,人少了很多,也就简单了很多,各位看怎么样?” 洪青花开口询问众人意见。 众人略作思索,便有人出声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城主打算如何做?” “我们联手,先清理无关紧要的人。然后各凭本事。”洪青花开口道。 此言一出,四下沉默。 “这方法明显不可行。”余衍珂嘀咕道。 行走江湖,谁不会多留个心眼?万一这城主卸磨杀驴,到时候可是叫天天不应了。 况且,众人都是远道而来,强龙不压地头蛇,真吃亏了,拿这洪青花也没办法。 加上这人还是黄岩城城主,也不可能暗中报复,被查出来就是被朝廷灭族的下场。 彼此之间地位不等,这桩买卖做不了。 洪青花像是知道众人顾虑什么,他笑着说道:“我与诸位联手,不为那大凉龙阙,而是为了其他的东西,那个东西,只有那凉王墓里才有。” “不知洪城主是欲求何物?那凉王墓早被探明,里面除了一柄大凉龙阙和凉王的伪陵外便再无任何东西。” 有人开口问道。 洪青花大笑,说道:“有的,比如,气运?” 在场所有人倒吸冷气,被洪青花的疯狂想法镇住了。 怎么可能还有气运之力? 所有人心头都浮现一抹难以置信和荒唐感。 云姒帷帽下的姣好面容蒙上一层惊喜,她想起了什么,但并没有出声。 余衍珂皱眉,不明白洪青花说的意思是什么,他继续认真听洪青花说。 “大凉龙阙剑,随大凉始祖而葬,身为其帝国镇国仙剑,从铸造之初便被赋予了镇压气运的使命,这样的一柄剑,又怎么会轻易被人葬下。” 洪青花目光炯炯,道:“大凉龙阙出世伊始,我便在研究它,翻阅无数古籍,动用大量人手,我才终于确定当年内幕,所以,这里面的东西,我势在必得!” “各位想来是为大凉龙阙而来,无妨,在下不需要它,但其他的东西,在下是一定要的。若是没有,那便算了。” 洪青花又故意说出一句不是那么肯定的话搅局,让人对那东西的在意度降低。 在场众人却并没有理会他最后的话,眼中纷纷闪过一丝精芒。 洪青花自然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神情,但是他并不在意,转身示意身后一直侍立着的美人上前几步,那两女很乖巧的捧着匣子上前来。 “各位再听我说几句。” 洪青花朗声道:“那气运不过是虚无缥缈的玩意儿,我也不是很确定它存在于否,不过,这眼下却是有两样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他说着,掀开了两女手中木匣子上盖着的红布,露出了下面制作精美的匣子。 四周众人的注意力很轻易地被他吸引过去。 “这两个匣子,一个装的是世间第一法诀,一个装的是天门中神仙的神通秘术。” 洪青花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着,但众人分明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火热。 因为他们也热切起来,迫切的想听洪青花说出后续。 因为他既然拿出来这两样宝贝,便有他的目的。 洪青花深吸一口气,看着众人眼中的急切,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他缓缓开口,说道:“愿助我夺取气运者,我以此两样物品相送!” 众皆哗然,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四十二章:胖子 - 行剑录 - 余准 “就算没得到那东西,只要尽心助我,我便将它们相赠!” 洪青花声音微微提高,说出来的话很是激动人心。 “敢问洪城主,这两样宝贝到底是什么?”有人没有被洪青花的大饼砸晕,问道:“况且,如果有很多人相助,怎么分?” 洪青花早就料到有人会这么问,当下,温和的看着提问那人,道:“法诀乃是道门核心神引中的道引篇,神通则是拳术,名为搬海。共七式,每一式都与道相融,威势莫测。” 洪青花话音未落,所有人都是目露贪意,齐齐惊呼。 道门神引,名头极大,号称最接近天道的法诀! 就算只有这道引一篇,得到了也可以好好观摩借鉴一番,受益无穷! 再说那拳术,七式七道拳,这是何等的霸道绝伦? 要知道,就是云姒也不过只是身负三式道剑而已!这就已经让她成为小无敌了,要是有人得到这搬海拳,这还得了? 所有人都起了心思。 甚至已经有人在想要不要强夺了去。 只是慑于洪青花威名,那些怀有异心的人最终还是很不甘心的放弃了那些想法。 洪青花微微顿了一下,将众人神态收入眼底,不过他并不在意那些人的想法。 只是又说道:“至于怎么分,当然是最尽心尽力的那一位有资格得到。” 话音落,全场也就沉默下来。 洪青花并不着急,等着这些人思量。 “他怎么会拿出这些东西来换气运?”云姒不是很明白,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血亏无赚的买卖。 尤其是那个拳术,那是真的极为珍贵的东西,天底下再不可能出现第二本。 仙人所传,绝无拓印的可能。 “道引篇......”余衍珂的关注点则完全不在那拳术上,而是放在了道引篇上。 他当初阴差阳错修了道门神引,一直没有道引篇与通玄篇,这两篇按理说是绝无可能流传于世间的绝秘法诀。 余衍珂不知道这洪青花是怎么得到道引篇的。 但这并不妨碍余衍珂的渴望。 他最多数年之内便要进阶,眼下意外得知道引篇的消息,他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只是这洪青花的要求,实在有些棘手。 余衍珂认为自己绝无可能得到这道引篇,能助洪青花一臂之力的,少说得云姒那一级数,但余衍珂不认为云姒会帮他。 说明白点,就是云姒不可能帮助洪青花去做事,还尽心尽力?云姒对她自己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指望她对一个陌生人能怎么样? 余衍珂反正是把那女人看得很清楚。 “洪城主,你的事我陈家接下了,自当尽心尽力!” 突然,有人朗声开口,一语定乾坤。 余衍珂认出那是南海陈家的人。他们那一族实力颇为强大,这次也很是强势,有好几位宗师级强者到来。 陈家开口,倒是把其他的家族堵了回去,无他,陈家这次是真的强势,加上本身名声在外,族内子弟修天一剑行斩妖除魔之事,端的是强大无比。 不过,南海陈家倒也吓不到一些同样强势的家族,当即又有几家人表示愿意相助,想要分一杯羹。 陈家的人到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很是自信。 而洪青花大喜,连连道谢,然后邀请众家族代表城主府一叙。 在他走之前,他安排了一位气息强横的莽汉主持会场,因为还有其他事与场内众人交流。 至于之后的事,余衍珂与云姒倒是不知道了,他们见洪青花离开了,他们也就离开了。 今天收获颇大,得回去好好计议一番了。 与此同时,黄岩城附近那深山之中,凉王墓前,发生了一些事。 -------------------------------------------------------------------------------------------------- 凉王墓外面其实就是一个小土包,曾经的精美石砖被岁月所掩盖。 小土包正面有一扇小石门。 石门半掩,露出一点里面的幽深台阶。越往里越黑漆一片,看不大真切。 这扇石门这样半掩着很久了,从被人意外发现并推开,它就这样了。 土包外,站着两拨明显对立的势力。细数过去,每方都有十多号人。 这些人都很强,最弱的,也达到了开窍六七十的样子,最强的,已经接近一流武夫门槛。 他们明显已经控制不住的对拼了一场,面前空地丢下了好几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站着的人,也有人不停咳血,被同伴搀扶着,勉强不软倒在地。 双方相互怒视对方,大有要再战一场的趋势。 “喂,打呀,怎么不打了?” 不远处树林中突然响起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这两方人马齐齐目露警惕,看向声源。 只是没想到,走出来的是一个胖子。 这年轻胖子目光邪魅,狠狠打量着场上仅有的几位女性,上上下下来回扫视,把那几个女性看得浑身难受,压不住心头一股无名火就要爆发出来。 不过那胖子倒是识趣,眼见众人脸色渐渐冷冽,他终于收回视线,呵呵笑道:“咋不干架了?” “.......” 没有人回答他。 不知道这个愣货是哪里来的。 胖子撇撇嘴,嫌弃的又开口道:“真没意思,这南边的人一点血性都没有的吗?”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 “哼,南方无血性?阁下莫不是以为我天华派好欺?”有强者冷哼一声,一边示意身后众人撤退,一边冷漠开口。 本来面对这种看不清虚实的人忍了这口气也就算了,但天华派刚刚吃了一点小亏,正在气头上,而且对面那群孙子说不得就要再度下狠手,为了大家的安危,很需要转移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所以那位宗师水准的强者便站了出来,呵斥那个搅局的胖子。 一来可以顺心意,二来可以震慑对面敌手,何乐而不为? 那转身就要走的胖子听到身后居然有人磨练嘴皮,当即勾起一抹温和的笑。 他转身,笑道:“那要如何,才能让你天华派好欺呢?” 天华派的强者闻言大怒,没想到这厮不按套路出牌,听到他天华派的名头还敢这般嚣张,要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当即运起周天之气,就要大打出手。胖子似笑非笑,看着这人如同看猴戏一般。 谁料,另一方也有强人站出来,气息暴起,冷喝道:“什么狗屁天华派?我南临东山可还没听过!” 胖子愕然看向那南什么东山的人,还真是天华派的好对头,只是胖子还真没有领情。他心底道,什么狗屁名字?小爷也还没听过。 不过,眼下又要狗咬狗,他却最是高兴。这种热闹,可不常有。 天华派的强者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想来也是心有羁绊,不能痛快打上一场。 天华派的一群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因为有那位坐镇,还没人敢轻举妄动。 “匹夫之怒!”胖子还以为要打起来了,结果又是这鸟样,呸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骂道。 天华派的强者闻言,目露凶光,但他忍耐了下来。 “死!” 终于,天华派众人离开了,也算是败退后,那唯一还在场上的天华派强人怒吼震天,提刀冲杀而至。 南临东山的强者抡起大锤便迎了上去。 谁料,不出三合,南临东山的强者竟是节节败退,被那天华派的人不要命的以伤换伤打的极为狼狈。 胖子眼神明亮,口中不住的喊好。简直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贼胖子,我势要以你之血祭刀!”那天华派强者听到一旁那年轻胖子的声音,顿时暴怒,一击败退南临东山强者,然后扭头冲胖子怒喝。 这厮莫不是在看猴戏?简直找死!天华众人离开后,他没了顾忌,加之忍了太久的怒火,此时出手,极为霸烈。 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辱我山门,如欺我亲族!不死不休!”那人天华派强者一刀下劈,却被南临东山的那位死死挡住。 “呔!”天华派强者奋力下压,就要凭一腔勇力碾垮对方。 他一边施压,一边狞声怒喝。 “呸!” 南临东山那位就算此时被人力压一筹也不忘嘲讽于人。一口唾沫横飞一侧,眼里全是讥讽之色。 天华派强者阴沉着脸,体内气息疯狂运转,竟然响起了爆豆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他力量更大几分。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南临东山那位冷笑,体内气息震荡开来,强势莫名。猛地一下掀开了那柄给了他极大压力的刀。 而后,他连退数步,嘴角溢出鲜血,他吐出一口血沫,看向天华派强者的眼神冷冽。 强行震开对方,他明显受了内伤。这让他心头怒火渐起。 而天华派的人被震开数米远,体内气息一阵絮乱,他勉强调息好,又要往前冲杀过去。 “哎呀,你们这些人,打架打的一点都没看头,还不如你们手下对砍看着舒服!” 胖子见两人这般模样,很是失望的说道。而后,他眼神微亮,笑道:“要不我来教你们吧?” 说着,他跳入场中。 “正要来摘掉你头颅!”天华派的强者冷笑,举刀便要砍向胖子。 胖子目光邪魅,嚷嚷道:“娘的,谁教你的?这刀法,拿去切菜都够呛,小爷来教教你!” 说着,欺身上前,一肘击中那天华派强者胸口,那气劲之强,生生让那天华派强者背后鼓起了一个他手肘大小的包,等他收手,那包才平复。 天华派强者被这一击击的痛彻心扉,连惨叫都没发出,便哑了声。浑身脱力,七窍流血。 胖子见这人目光已经呆滞,神智渐失,皱眉道:“这么不经揍?” 说着一把夺过那天华派强者手中刀,然后厌恶的旋身一脚踢开那人。 天华派强者被胖子脚踢中的地方一如先前被胖子手肘击中一般,鼓起小包,然后消失。 随后,他重重摔落地面,还被一股巨力带着在地上摩擦出了好几米之远。 尘土扬起很高,先前还宛若神人一般发威的人儿此时已经彻底人事不省。 连性命都可能没了。 第四十三章:风云 - 行剑录 - 余准 这胖子实力极强,很可能已经处在上一层! 南临东山的强者见胖子很简单的处理掉了天华派的那位,他心知自己绝不是胖子对手,脚步忍不住缓缓后撤两步,做出了防御姿势。 那胖子提着天华派强者的刀,呼呼的耍了一通,像是在玩一个小玩意儿。 “太轻了。” 胖子微微歪头,翻来覆去的看手中大刀,口中很是嫌弃。 忽的,他像想起什么,看向南临东山的人,笑道:“我自幼熟识天下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样样绝顶,就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趁手兵器,还真是烦。” “你那大锤看着不错,要不给我看看?”胖子笑的挺良善,但南临东山的那位可不会因此觉得他是好人。 眼中渐渐有死意决绝。要拼着一条性命去维护自己的尊严。 兵器对武夫而言,便是第二生命,夺人兵器,无异于要人性命。 王淳儒这么多年与人争斗很少取人性命,都是拿走对方兵器以示抵押,表明那人已经死过一次。 在江湖上,这种风气其实挺盛行,但是,若要是连争斗也无便白白交出自己的兵器,这对江湖人来说,是真正的折辱了! 也难怪南临东山的强者面露悲愤,目中意志渐渐坚定。 本来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敌过那人,心里已经起了退避的心思,但眼下,怎料这人如此咄咄逼人! 人的名树的影,今日若是不战而交出兵器,这一生也就彻底废了,既然如此,横竖都是死,那我辈武夫,何惜一死! “南临东山之人,可杀不可辱!” 他长啸一声,挥动大锤抢攻而上。 胖子皱眉,将手中刀做标,直直的投了出去。 只听一声轻微的入肉声,那南临东山的强者根本连避都没有避,直直被标中,巨力带着他向后横飞数十米。 最后那刀深深的插入了一棵老树的树干,那南临东山的强者被钉死在树干上,奄奄一息。 胖子愕然。 这刀扔的没有一点技巧,很容易便避开的,但那人居然没有躲避。 他真有点看不明白这南方人的想法了。 大概是我太厉害了,所以他只有装装样子反击一下?实际上就是求死? 胖子美美的想着,颇为自恋。 而南临东山的其他人面露戚然,就要与胖子搏命。 谁料那强者忍着剧痛,把刀抽离树干,做完这事,他已经面如金纸,直接跪倒在地。 南临东山众人连忙将他扶住,有几人已是热泪盈眶。 “走.......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那人勉强调息了一下,说道:“我已是.......必死无疑.......你们要活........下去。” 他气若游丝,显然撑不了多久了。 “真是动人的一幕。” 胖子在一旁看着,抹了一把眼泪,眼圈红红,好像真被感动了一样。 “拿命来!” 有人忍不住,流着泪怒吼冲向胖子,而胖子勉强擤了一下鼻子,把鼻涕甩到地上,动作很熟练。 然后,他挥动巴掌把冲来的那人打的翻飞吐血。 “真是没礼貌,你们这些人都是没开化的蛮子吗?”胖子皱眉,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擦了擦手,然后顺手丢了手帕。 “师弟!” 南临东山的人惊呼,事情发生得太快,等他们反应过来,小师弟已经是人事不省。 几个人连忙扶起已经昏厥过去的小师弟,看着师弟高高肿起来的左脸,眼中怒意再也隐藏不住。 他们放下生死不明的小师弟,浑身颤抖,紧咬牙关,盯着胖子,像要把那胖子生生活剥。 “真没意思。” 胖子撇嘴,径直走向那离死不远的强者,南临东山众人浑身紧绷,就要搏命。 胖子却毫不在意。 终于,那些人冲杀上来,胖子一巴掌一个,把他们打的东倒西歪,呕血昏迷。 “你们这南什么东山还真是一群白痴,要是我遇到我这么英明神武的男人,早就溜了,根本不会在这儿送死。” 胖子居高临下,看着软倒在地,奄奄一息的男人嗤笑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慷慨赴死.......也是意气风流!” 那南临东山的强者微弱的开口说着,每说一句,就会更虚弱一分。 若不是他武道有成,说不得现在尸体都发凉了。全凭着一口精气吊着性命。 “大丈夫?” 胖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捡起那强者的铁锤,狠狠得砸在那可怜人的头上,彻底了结了他的性命。 但胖子像是不知道那人已经死了,抡着铁锤一下又一下的砸着。 他嘴角挂着笑,喃喃自语:“给我站起来啊,大丈夫?站起来啊,站起来啊.......” 直到那人被他锤的不成人形,他才像如梦初醒般停下来。 他嫌弃的丢掉了手中肉沫骨渣血迹斑斑的铁锤,骂道:“就没有一把趁手的!” 说着,他又哼起小曲,向树林深处走去。 ------------------------------------------------------------------------------------------------------ 余衍珂和云姒在客栈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日子不断有人到来,也不断有人去凉王墓试探。 各方势力冲突日益加剧。 终于在又一次流血事件之后,大家彻底撕破了表面的和谐。 黄岩城外,乱成一团。 黄岩城内倒是安宁,只不过气氛也很压抑,街面上的百姓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深居简出起来。 黄岩城冷清了许多。 前些日子,黄岩城城主也忍不住与众多世家大族前去探墓,听说就快成功了,但最后被人搅了局。 搅局之人实力异常强大,隐隐有无敌之势。 只不过,那人也没能得逞,被暴怒的洪青花联合众多强者逼退。 但也就失去了得到宝物的机会。 因为他们这一支队伍受损严重,四下又有人虎视眈眈,他们不敢冒险,含恨撤退。 之后又有人试探着夺宝,但始终得不到。 据说,除了其他势力的威胁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大凉龙阙剑所在的主墓室有着大阵守护,很难破解开来。 各种消息不断传出,真真假假。 余衍珂与云姒沉住气,默默收集信息。 这还是云姒做的决定。 因为他们实在算不上强势,云姒虽然于宗师水准无敌,但是保不齐便有其他强人,而余衍珂实在又是一个拖油瓶,云姒不是很放心。 真要大大咧咧的跳出去,余衍珂第一个没,她没了帮手,离死也不远。 此番,必须好好计划一番。最次,也要摸清来到此地的顶尖强者水准。 谨小慎微,云姒遇着重要的事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余衍珂很是长了几分对她的认识。 又过了一些日子,很早便来到此地的势力渐渐失去了耐心,打算奋力一搏,要是还没有结果,便要退出。 毕竟再好的东西,得不到,干耗着也没意义,还不如离开,等有人拿到手了,再仔细谋划罢。 洪青花这位城主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也决定再探凉王墓。 一时间,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势力都有了动作。 竟是要一齐探墓。 “时候到了。” 在众多势力入山的第二天,云姒看着那个方向,轻声说道。 余衍珂点头,两人心头都是微微激动,这一天实在等得有点久了! “进山!” 两人拿上长剑,骑马出城,扬起一路尘埃。 ----------------------------------------------------------------------------------------------------- 凉王墓所在的山名为郎山。 朗山山势起伏不大,山高不过三百丈,不过,在这勾陈帝国南边的广袤的以平原和丘陵为主的土地上,算得上是独秀一枝,鹤立鸡群。 朗山曾经是凉帝南巡祭天所在之地。其山巅至今都还保留着凉朝祭坛遗迹。 大凉龙阙会被埋葬在离凉都如此遥远的地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凉王墓从外表看其实按规格而言并算不上是帝陵,与一般的市井小民的规格都相差无几。 当然,也没人认为这就是凉朝开国始祖的陵墓,整个天下间,已经发现了数十个凉王墓,有两个规格最高的帝陵曾一度被认为是真正的陵墓。 后来开墓,证明了都是假的。 不过里面都埋葬了很多绝好的宝贝,被人瓜分一空。 如今这凉王墓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寒碜的一处。 但说不准,反而是最引人注目,机缘最大的一处。 这里面非但涉及大凉龙阙,很可能还有大凉被镇压的一部分气运。 天道无情,从古至今,气运之争从未停歇,这是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基础。 很难想象,凉王墓中会有这样的逆天机缘。 当然,也可能没有。 时过境迁,时间的力量足以抹杀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要一探究竟才能定下结论。 第四十四章:太阿 - 行剑录 - 余准 觉得不错就加入书架吧~ 投投推荐也不错哦。 本书于纵横中文网原创首发,我是你们的阿准,欢迎到我的书圈留言评论,我会一一细看的。 --------------------------------------------------------------------------------------------------- 时值深秋,朗山黄绿一片,偶尔夹杂着点点微红,那是云琅境内难得一见的枫树。 抛开其他不说,这朗山风景还是不错的。 大批人马呼啸而过。 这些日子,原本树枝花草茂盛的山林里被生生踩出好多纵横交错的路来。 余衍珂与云姒骑着马,慢悠悠的行进着。 看得出来,以往这朗山人迹罕至,四下密林紧布,带着一丝荒野的狂莽气息。 余衍珂和云姒倒是习惯了这种景致。 当初在云琅境内,在那南岭中,可比这朗山还要荒凉些,不一样在里面呆了好些日子? 要真说起来,余衍珂还觉得这山林看着很是亲切,有种鱼回大海的舒畅感。 刻意放慢了脚步,还避开了那些大队大队的江湖莽夫,两人就算决定了入山,也没有莽撞的直奔主题。 离凉王墓越来越近。 当然不是他们自己找到的地方,而是一路跟着那些江湖侠客走过来的。 那个小土包石门前,早已血迹斑斑,连周围的土壤都带着暗沉的褐色。 不知道有多少人喋血于此。 这还是余衍珂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直面这样大规模的江湖厮杀,虽然只是事后留下的惨况,但他依然觉得不舒服。 先到的人早已经入了墓中,前前后后,数千人。 想来那凉王墓怕是另有玄机,不然怎么可能容纳这么多人。 云姒立马,在远处仔细观察了一下,短短几分钟,又有数十人迫不及待的冲入墓中。 对此,余衍珂只是呲牙暗笑。 机缘就那么一点,这些人下去,说好听点是长长见识,说得不好听,那就送死。 可这些个闲人还真就前仆后继的冲下去,好像自己就是那独一无二的幸运儿。 万一侥幸? 没这么好的事。 终于,云姒也下马,打算进去了。 余衍珂下意识握紧了铁剑,这把剑说不上好,还是他自己亲手锻造,连个剑鞘也没有,一直用最便宜的麻布粗粗裹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把剑就是能够给余衍珂前行的勇气。 抓住了它,就好像抓住了未来,抓住了希望。 云姒难得的回头看了余衍珂一眼,问道:“真没问题?” 余衍珂豪气的笑道:“没有。” 云姒扭回头,向着凉王墓进发。余衍珂咽了口唾沫,顿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那墓中,怕是会顺势埋下许多大好人儿。 这处凉王墓真的与众不同。 沿着足足有三千台阶的石梯一路向下,渐渐开阔起来。 直到彻底站在坚实的石板地面上,余衍珂才震惊起来。 这是一片很惊人的地下空间。 最顶上,一轮大日横亘不熄,不知是什么东西,怕是已经照亮这一片空间千年之久。 地面上,一座恢宏殿宇横立眼前,殿檐牌匾上,有着两个金光闪耀的古字,余衍珂认得那种凉朝时期的专属字体。 那两个字组成的意思很是惊人。 太阿。 这是一个时代的皇权的象征。是当年大凉皇帝的宫殿,那至高无上的人儿就在那里面住着,在那里面统御天下。 这是惊天的事,此前所有凉王墓都没有这样一处地下宫阙。 真要说大,好像这一处才是最大。一改之前的寒碜,这座凉王墓在众人心底,地位无限拔高。 余衍珂之前收集的信息里有着地下宫阙的说法,但他没想到,会是大名鼎鼎的太阿宫。 当年大凉为了建造太阿宫,花费了一个甲子的时间,还有数不清的人力财力。没想到,除了明面上的,这地下,也建造了一座。 太阿宫殿前是很宽敞的岩石广场,广场四周围绕着八条岩石雕刻出来的巨大天龙,不知道是怎么雕刻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寻来的石料。 石头巨龙整体完整无瑕,没有拼接的地方,一看就是用整个石料细细打磨出来,堪称奇观。 广场的正中央,有一方直径十余米的祭坛,其中央立着一根高大粗壮的石柱。 余衍珂仔细看过,知道了这石柱名为镇厄,仿造至故老相传中,传说的那个撑天柱。 名头极大。 有很多人涌入这墓中,一些个强者已经入了太阿宫内,还霸道绝伦的封住了宫门,不允许有人靠近。 四下有人大骂出口,却又无可奈何,甚至都不敢让那些个守门的狗腿子听到骂娘声。 余衍珂对此表现的无所谓,因为云姒都不着急,他做为云姒的小跟班,至少目前是这样,他着急个什么。 那些强人封了门路也不过是掩耳盗铃之举,也不是说他们不让别人进去,他们就一定能得到那大凉龙阙。 要真是这样,大凉龙阙早就被人取走了罢。 有这一层关系在里面,云姒自然丝毫不在意,甚至她还巴不得那些人破开大阵,得到宝剑,这样,她能省许多功夫。 默默走到广场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云姒坐下来调息,接下来也许会有一番腥风血雨,她要保持最佳状态。 余衍珂持剑侍立一旁,争夺大凉龙阙不是他该想的事,但此时,帮云姒护法还是绰绰有余。 “嘿,我当是谁敢封门,原来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小门小户。” 突然,又来了一位气息如渊似海的强大人物。 他顶着一个大光头,身上穿着松散的长袍,脚下踩着满是泥巴的草鞋,腰间别着一把翠绿不知材质的箫,像是颇为辛苦的拔山涉水而来。 他了解了此地情况后,大笑讥讽道。言语之间,对那些世家大族很是不屑。 那些守住宫门的世家子弟自然大怒,出言警告,但光头汉子不吃这一套,张嘴猛吸一气,如莽牛吞海,大量天地元气肉眼可见的没入他的口中。 然后,他身躯暴涨,如充了气般,最为诡异的是他那光头上居然长出了浓密的黑发,长发披散,看上去极为狂野不羁。 “原来是南部夷族!”在场众人惊呼。 没想到,南夷子都掺和了进来,还没人发现他行踪。 这对勾陈边防简直是无声的嘲讽。 那汉子足有十余米高,身上肌肉虬结,极为壮硕。 他迈步横冲过去。 众世家子弟以本家为阵营,结成一个又一个战团,知道这南夷之人敢深入勾陈国境至此,必定有过人之处,不能小觑。 很快,双方爆发了剧烈的冲突。 那南夷之人居然达到了宗师水准,简直匪夷所思。 最近冒头的武道宗师也太多了一点。让人觉得不太真实。 不少江湖人儿退避三舍,这种层次的激斗还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一不小心遭了横祸,那才是真的倒了大霉。 当然,也有人心下打起小算盘来,想做那得利渔翁。 动静有点大,此地的微妙平衡被南夷子打破。云姒睁开眼,她不敢继续调息下去,保不齐便有不开眼的人下黑手。 余衍珂有一定的实力,但不代表他能处理所有事情。 她脸色平静,静待事变。 那已经可以被称作巨人的莽汉以手作锤,砸得一方世家战团七零八落,好几个子弟倒飞出去,鲜血横流,生死不知。 他哈哈大笑,气度极为蛮野,道:“你们这些北方人,可真是不堪一击,除了那什么剑仙还能看的过去,其他都是草包!” 这句话说的很狂,不止针对了那些世家大族,连四周江湖武夫也给骂了进去。 很多人本身就对南方的夷族心有芥蒂,眼下闻言更是心生怒意。 脸色很不好看。 但那汉子根本就懒得理会这些蝼蚁的情绪,随手抓起一位世家子弟,轻松的把他捏成了一滩肉泥,然后甩在一旁。 那世家子的亲朋目呲欲裂,发了疯似的劈砍汉子。 只是那蛮夷壮汉皮糙肉厚,刀剑加身不过溅起一丝火花,很难伤他。 反而被那汉子找到机会,一巴掌扇飞好几人,打得他们头骨崩裂,脑浆四溅,眼看着是活不了了。 手段之简单粗暴,下手之毒辣残忍,令人发指。 “蛮夷之人,果然蛮横无理。” 云姒看着那汉子杀的兴起,嘶吼连连,忍不住喃喃道。 余衍珂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只是脸色也很沉重,这般杀人如草芥的场景,很挑战他的神经。 不是说他就没杀过人没见过这种场面,实在是像这样毫无道理的厮杀一气他实在不敢苟同。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向如今这般双方搏命厮杀,实际上是为家国所不容的。 余衍珂自幼根正苗红,是正儿八经的王侯子孙,要做这种不讲道理的厮杀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眼下,那南夷子的手段很明显有些刺激到他了。 若是那汉子下手没那么霸烈可能还好一点,余衍珂可能还不会觉得怎样,毕竟也是行走江湖的人,血腥见过不少,但那夷人的手段,确实让人心生不适了。 其实很多人都皱眉,有些反感这南夷的手段,但实在实力差距,忍住了没去动作。 第四十五章:残忍 - 行剑录 - 余准 南夷人将各大世家留下来守住殿门的子弟杀的心惊胆战,节节败退。 而后,他仰天长笑,闯进了太阿宫内。 四下众人像是看到了机会,纷纷跟着南夷子冲了进去。 余衍珂有些犹豫的看向云姒,他其实也颇为心动,眼下各大世家无力抵挡,正是好机会。 况且手快有手慢无,越早进去,夺宝的机会越大。 云姒用眼神否定了他。 “这大凉龙阙,可不是路边大白菜,说拿就能拿走的。这些人进去也不过是送死,再等等。” 云姒如是说道。 余衍珂忍住了心中冲动,一切以云姒为主。 很快,那太阿宫内响起了厮杀声,很是激烈。 “应该是各大世家出手了吧。”余衍珂猜测到。 后进去的江湖人儿不管怎样,都算是在挑战众世家大族的底线,因为他们是踏着世家子弟的尸体进去的。 哪怕那些世家子不是他们杀的,但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很是吸引仇恨。 那南方夷族来客显然更是遭到各方强人阻击,连太阿宫外都能听到他的嘶吼,估计是被人激怒得不轻。 想来也对,自古以来,中原人与南夷人就征战不断,双方可谓是血海深仇。 今天这南夷子做下这等血案,国仇家恨累积到一起,众苦主想来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些跟着南夷子占便宜的江湖人,恐怕也会被众世家好好针对一番。 这也是立威!让那些江湖散人好好感受一下世家大族是怎样的庞然大物,不然,以后还会发生更多这样被冒犯的事。 云姒听着太阿宫里的厮杀声和惨叫声,眉头微皱,说道:“这些世家大族还真是蛮横无理。” 余衍珂闻言,回应道:“是有点,但那些江湖人儿也挺过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都是一副丑恶嘴脸。” “相比之下,那个南夷子才是最该重视的。”云姒说着一件很不寻常的事。 余衍珂点头。 这当然值得注意,那可不是阿猫阿狗,而是活生生的南夷人。 自从多年以前王淳儒剑斩南夷顶尖高手之后,南夷族便低调了很多,别说入侵勾陈,就是连南夷族族人都远离了中原人视野。 如今,这么一位武道有成的宗师级强者跑来争夺大凉龙阙,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大凉龙阙真的很珍贵吗?其实不见得。 要真的很珍贵,各方势力也就不会只派出一两位宗师带着一圈小宗师,甚至还有处于开窍阶段的族人来。 当然,宗师级强者也很强了,能够独当一面。 大凉龙阙最开始被人冠上鸡肋的名号可不是空穴来风。是正儿八经的有高人分析过得出来的结论。 这么一个东西,值得南夷人来夺? 要知道,要越过勾陈边防,可不是喝碗粥那么简单的事。 眼下,那人不但过来了,还就在黄岩城边上争夺大凉龙阙,更让人觉得胆寒的是,洪青花,这位黄岩城的城主可还在这里。 那南夷子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洪青花的眼前,这与挑衅已经无二。 难道说,真的有阴谋? 联想到最近一系列的奇怪事,余衍珂觉得好像触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娘的,为了料理那几个废物,耽误了小爷的大好时间!” 突然,又有人来了,那人骂骂咧咧,手上提着一个明显昏死过去的人。 云姒眸子一凝,这人给了她很大的压迫感,很强! 余衍珂寻声望去,来者是一个很年轻的胖子,看上去倒是面善。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他手上提着的生死不知的那位的话,还真没人觉得他是那种凶徒。 毕竟,胖子天生给人一种安全感。 这胖子很狂野,拎着那昏死的人如同拎着小鸡一般,头发很凌乱,眼神很犀利。 殿前广场有很多之前没趁乱进去太阿宫的江湖人,有人认出了那胖子手中拎着的是何人,低声惊呼。 因为那人离余衍珂不远,余衍珂自然也听到了那人说的话。 他神情有些凝重。 那生死不知的人儿,居然是陈家的。 哪个陈家?南海陈家,以天一剑式闻名于世的那个超级世家。 这胖子是谁?这样凶狂? 云姒自然也知道了那可怜人的身份,眉头更是紧皱。 “余衍珂,你还记得前些日子那件事吗?”云姒突然开口说道。 余衍珂闻言,面上一惊,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说......” 几天前,秘境成员再次出手袭击世家,只是,这一次袭击的是南海陈家。 没有人想到南海陈家这样的超级世家也会被人夜袭。 当晚,那秘境成员被发现时,已经晚了,陈家一位出来历练的嫡系传人被他拧断了脖子,眼看是活不了了。 陈家人自然暴怒,很久没有人敢对他们的嫡系族人下手了,这是一次很严重的事件。 当天,数名宗师强者出动,去围剿那秘境成员,并且成功斩杀,他们把那可恶的家伙脑袋割下来当祭品,祭奠那不幸身故的年轻人。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秘境这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组织被人生生拉出水面,曝光于世间。 很多人由此知道了这么一个正邪难辨的势力。 当然,也引发了小范围的恐慌。 眼下,如果没看错的话,那胖子提着的人,应该是一位武道有成的宗师强者。 若不是他偶尔散出凌乱的气机,余衍珂甚至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陈家这次带头的宗师强者,此时被人拎小鸡一般拎着,这里面,有大恐怖。 极有可能,发生了惊天大事。 “嘿,好热闹,那大凉龙阙可是小爷看上的东西,你们这群人,可真是不要脸。”胖子将陈家那位拎着,提到眼前,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脸,一巴掌呼到他脸上。 “你陈家如今也真没用,要是放在百年以前,说不得小爷还要掂量掂量,可惜,那老头子死了,没敢跟小爷活在同一个时代。” 胖子嘴里说着什么,那陈家宗师强者面露痛苦,想要开口说什么,张口却是空空荡荡,猩红的鲜血溢出,竟是被人割了舌头。 好狠的手段! 余衍珂看得清楚,面色沉凝,心中对这胖子的危险程度再次拔高。 “没意思,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小爷同境界无敌了罢,日后去找找你陈家那几位一流武夫,喝喝茶什么的,要是能吃花酒就再好不过,就怕那些老家伙犁不动田了,白白荒废肥沃土地。” 胖子说完,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是在羞辱别人老祖的自觉。 那陈家人想来也是心生悲愤,奋力挥起拳头就要给胖子一下好看,胖子觉得有趣,任他软绵绵的给自己胸口来了一下。 那陈家人好像因此耗尽了气力,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连头都是一歪,显然又昏迷了过去。 “陈家的狗子不错。”胖子啧啧称奇。 他没想到这人被他揍成这样,还有握拳的力气与执念。 真是个武道好苗子。 胖子想着,把他丢到地上,右脚狠狠的踩到陈家人的手臂上,疯狂的一下又一下的跺着。 “小爷生平最爱几件事,找兵器,睡女人,杀天才,看热闹,一想到你也是个天才,小爷就很兴奋啊。” 胖子生生踩断了陈家人的双臂,将那人疼醒又痛晕,折磨得他气若游丝,离死去也就一线之隔。 很多人看不下去,却又不敢上前阻止,那胖子凌虐宗师强者如阿猫阿狗,这真的很恐怖。其他人再不忍,也只能忍,纷纷撇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余衍珂其实很想冲上前去救下那陈家人的,只是,被云姒死死拉住。 她只是说了一句话,“我没有把握胜过那胖子。” 余衍珂心头便凉了半截。 这胖子,怎么会这么强,云姒,那可是连一流武夫都敢叫板的存在,居然没有把握胜他,他跟云姒是一个级数的存在? 这给人的感觉很荒谬。 余衍珂也只能与众人一样,待在原处,假装没看见。 说实话,余衍珂心里不是很好受,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实力强劲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个胖子给人一种很变态的感觉,只因为实力过人,便没有人指责他。 这不对,很不对。 余衍珂感受到了一种渴望,渴望力量,渴望话语权。 胖子当众行凶,给了他很大的刺激。 胖子行过凶,像是恍然一般,扫视四周,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像是对在人前做这种凌虐行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四下,没人敢跟他的目光正面接触,就是不小心对视,也会连忙避开。 胖子很满意。 继续提着那陈家人慢悠悠的向太阿宫走去。 一路血迹斑驳。 “这胖子到底是什么人?”余衍珂喃喃自语。面色沉重,这胖子,太过妖邪,实力强的不可思议,而且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人。 云姒沉默不语,也在沉思,搜索记忆,这胖子,很有可能就是此番大敌,凭着三式道剑,她不知道能否胜过那人。 一旦对上,很可能会吃大亏。 云姒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但眼下,这个神秘的胖子对她的全盘计划有了极大的冲击,这人,是一个无法预料的变数! 第四十六章:儒生 - 行剑录 - 余准 本文余纵横中文网原创首发。喜欢的朋友可以来点点收藏和推荐。万分感谢~ ---------------------------------------------------------------------------------------------- 太阿宫内厮杀声戛然而止。 只是因为那胖子进去了,再加上他手中拎着的那位奄奄一息的陈家人。 那些世家大族虽然不认识那笑容灿烂的胖子,但是却认识那陈家强者。 前些日子洪青花在城主府举办的交易会上,陈家的领头人便是他,那时候他甚是意气风发,现在却血污满身。 尤其是双臂,以一种扭曲的,很有藕断丝连那种感觉的方式拖在地上,白色的骨头,暗红色的血肉,还有汩汩溢出的血,无不在述说着他的悲惨状况。 太阿宫内所有人,一时间都懵了。 当然,那南夷人笑得很灿烂,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单论相貌,他看上去还是挺朴实的。 “怎么不打了?” 胖子很随意的将陈家那位丢在地上,他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那可怜人的身上。 神情轻松,笑嘻嘻的问众人。 这座太阿宫其实称呼为太阿殿可能更贴切一点,空间极大,装饰古朴。 大凉龙阙剑被嵌入在那方龙棺棺盖上。 龙棺被一座高台垫起,高台四面有台阶,各三十六阶。 整个看上去,上窄下宽,像金字塔。 宽阔的空间内,每个世家占据一个角度,围了一圈,但没人能踏上台阶,那里有大阵守护。 众人的争斗其实也分布在外围。 进门的一侧,其实都是一些实力较弱的世家占据,这里的厮杀更为激烈。 胖子问了一句,发现没人搭话顿时觉得没趣,站起身,提起那陈家人要往里走。 不想之前没人搭理他,这下他要往里面走却是挑动了某些强者的神经。 有人于暗中呵斥道:“贼胖子,你这般无视天下豪杰,残害我辈同道中人,该死!” 那人当然知道胖子很强,不然也不敢把南海陈家的人打成这样,还异常高调的提着那位来凉王墓。 这样的狠人,自然拖着大家一起上才是最好。 胖子闻言微顿,笑得很开心,他顺手丢下陈家人,身形一闪而逝。 四下,对他极为忌惮的江湖人们纷纷大惊失色。唯恐那胖子突然发疯,屠杀众人。 在他们看来,敢这样挑衅陈家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强到无法理解了。 他们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自然是知道的。远远无法与那人对敌。 不过胖子好像只是出手打死了某世家的一位宗师。 那位宗师强者连反抗都来不及,胸口就被打得凹陷进去,估计心脏被一拳打得粉碎。 眼见是活不了了。 胖子立于当场,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地不起的那人,微微歪头,邪魅笑道:“等了好久,终于有人跳出来找死,舒服了。” “贼胖子!你这样做不怕被全天下江湖人群起而攻之?!” 旁边,有人色厉内荏的说道。 “与你们这些草包为敌?”胖子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无聊:“这天下是什么样的,我比你清楚,这样的天下,就是与之为敌也无所谓,道在我心。” 说着,他闪身,手很轻易的掐住了那人的脖子,然后缓缓加重力气,慢慢让他双脚离地。 胖子欣赏着手中人从疯狂挣扎到脸色发紫,然后变成偶尔抽搐几下,双目充血,青筋暴起,最后浑身一软,彻底失去声息。 他将那尸体甩到一旁。 “生命就是这样脆弱,只有顺应天道才能活下去,走的更远。” 胖子喃喃自语。 所有人在他虐杀那可怜人之后,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胖子看向四周。 目光所及,无人敢直视于他。 他嗤笑一声,这江湖,皆鼠辈尔。 ---------------------------------------------------------------------------------------------- 太阿宫里厮杀声小了。 外面的广场上人也越来越多,很多人都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来是刚到这里。 说来有些讽刺,这些后来者没一个踏入武道门槛的,更别说什么宗师水准的强者。 最强的,也就开窍九十有余。 余衍珂只是扫了一眼,便懒得多加关注。目前这些人,来再多,也没用。 不说那些世家大族的宗师强者,就是他都可以翻手间镇压一片。 “不能等了,我们该进去了。” 云姒突然说道:“我担心这次还有变故,先进去看看情况。” 余衍珂闻言,想起了之前总总,点头。 两人动身,向殿内走去。 一路走去,余衍珂神情越发凝重,他想到了一件事。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确凿证据。 因为太阿宫殿前大门那些世家子弟都被驱逐散去,一路无阻。 真正踏入太阿宫内的那一刻,余衍珂深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血腥味很是刺鼻,不知道之前冲进来的那些人有几个活了下来。 云姒也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但她没说什么,快步前行。余衍珂自然也沉默跟着她。 太阿宫内,那座很吸引人注意力的那高台龙棺下,有人开始闯阵了。 与此同时,小范围内,还有人在厮杀。那个高大的南夷人很是鹤立鸡群,他正在往中心圈杀去,一路血流成河。 看着那异族强人,余衍珂更是有些凝重。 云姒也深深看了那人一眼,然后注意力又放到那闯阵人身上。 那人极为强横,扛住大阵威压,生生踏上了十个台阶,但也停了下来,好像无法继续前行。 然后,他缓缓退下。 云姒凝神细看,注意到了那人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伤,消耗很大。 这大阵,恐怖如斯。难怪从发现大凉龙阙起,直到现在都没人能得到它。 “这阵,不知为何阵,众多世家大族翻遍古籍也没有找到这种阵的记载,所以才一筹莫展,当世阵法一道颇为有名的鬼阵子都拿它没办法。” 旁边,有人跟同伴小声解释,被云姒与余衍珂听在耳中,两人隔着帷帽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徽竹道人,一生研究天下各种阵势,颇有成就,自号鬼阵道人,被世人尊称为鬼阵子。”云姒压低声音,说道。 余衍珂闻言点头,道:“听说他师从阵仙,是阵仙最晚入门的弟子,成就却不比几位师兄低。” “但这阵,他都破不了,说明非人力可解。”云姒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余衍珂深以为然,两人想法不谋而合。 眼下,应该找到解决办法,然后徐徐图之,当然,若那些世家大族也想到了办法,那就不必客气,下狠手抢过来就是。 “找死!” 突然,有人暴怒大吼,打断了两人思绪,余衍珂寻声看去,传出声音的那一处离高台龙棺很近,但在另一个方向。 “宗师强者!不止一个!” 云姒低声提醒余衍珂,余衍珂闻言点头,表示明白。 只是为何,这些宗师强者一起爆发?难道还有人敢与这么一群人敌对吗? 就是云姒,也不敢保证自己能稳胜这些人吧?难道...... 余衍珂突然想起来一个人,那个一身邪气的胖子。 如果是他的话,那么就很有可能! 余衍珂一直很相信自己看人的感觉,他深信那个胖子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如果是他,一定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是他?” 云姒略微吃惊的说道。 余衍珂看过去,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是另外一个人。 而这个人,他还真的与之有过交集,这是一个很正气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之前,余衍珂和云姒还在黄岩城收集消息的时候,这个人也在黄岩城。只不过,是以乞讨的卑微身份。 为什么会注意到他呢,因为他实在与一般乞丐不一样。 他脸上时常带着微笑,身上那件儒袍缝缝补补,与百衲衣模样已经无二。 他没有那些乞丐的行头,连一只土陶碗都没有,整日游荡在那黄岩街头,偶尔饿得慌了,才伸手讨要几个饭钱。 做乞丐到他这个地步,余衍珂真没见过几个。 所以余衍珂请他吃饭,跟他交流了一下。 意外得知他竟然是靖旸人,曾是文圣一手创办的那座书院的学子。 后来因为与大部分人理念不同,愤而出走。如今游历四海,以证心念,略有所得。 余衍珂当即佩服不已。 天下间,最是儒生值得敬佩,他们是真正知道世间病根的人,虽不为天下人所理解,但依然如飞蛾扑火,为心中理念献身亦在所不惜。 当然,很多儒生其实一生都没有什么成就,加上他们满嘴常人听不懂的玄乎道理,所以并不是很受常人理解和欢迎。 余衍珂自认为也算从小接受书香熏陶,也算半个儒生,自然对那一路乞讨南下的儒生心生好感。 认识之后,余衍珂还拉着云姒与他一起吃过饭,那人不愧腹有诗书,见到云姒绝美容颜也只是略微失神,而后轻叹一气,就不为所动。定力极为惊人。 也是因为这样,云姒才真正对他感了兴趣,要知道之前余衍珂如何感概她其实都没有认可感,这被拉来一起吃饭,其实都是余衍珂撒泼打滚,赌咒发誓她才来的。 没想到,那人还真不一般。 眼下,更没想到的是,为何这人会来到这里,还很明显的站到了各大世家的对立面。 第四十七章:暗潮 - 行剑录 - 余准 本书于纵横中文网原创首发。 欢迎在我的书圈评论留言,觉得不错可以加入书架,点点票票~ 我会努力在书中构建起一个完整的世界。塑造有血有肉的人物,讲讲他们的爱恨情仇。 感谢支持。 --------------------------------------------------------------------------------------------------- 那儒生如登阶梯,踏空而行,根本没有在意那些世家大族的宗师强者。 那些强人正要动作,却意外被人拦下了,最让人觉得气到发笑的,是那个南方夷族人,和另一个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其他地方全被布条包裹起来的女人。 这两个人就敢挡在数十名宗师强者面前。这让人很不舒服。 那戴着青铜面具,浑身只是用布条裹起来的女人体态妖娆,身材极佳,身上偶尔露出的莹白肌肤让人忍不住浮想连篇。 她手中拿着一柄铜锈斑斑的古剑,剑尖直指地面,正缓缓滴血。 和那肌肉虬结的巨化南夷人并立一处,很是淡漠,有种美女与野兽的狂野感。 众宗师强者正要动作,却骇然看到他们身后,足足三十六名蒙面黑衣人排众而出,统一的服饰,统一的北蛮弯刀。 最弱之人都有小宗师巅峰的水准,达到宗师的,更是有二十余名。 只是,古怪的是,这些人的宗师境界好像都是刚刚晋升的,气息还很虚浮。 看到这些人,所有人都懵了一下。 众世家人都皱眉,知道事情大条了。能出动这样一大群宗师的势力,明显不是所谓世家大族能抵抗的。 而且这一群人,明显来者不善。 “这些黑衣人......” 余衍珂皱紧眉头,心底那个不好的猜测就要成真。 “是之前暗杀各世家重要人物的那些。”云姒下了定论。 “秘境......”余衍珂喃喃念出某个势力的名字,云姒没有说话,但显然同意余衍珂的心中所想。 他们两人,在这件事上,难得的保持了意见想法一致。 那儒生没了人阻拦,就要接近龙棺了。 众皆惊异,难道他能避开大阵?难道大阵的解法这么简单? 眼看那儒生就要得手,终于,那些世家大族还是忍不住了,虽然那戴着青铜面具的女子实在让人看不透,加上还有一大的宗师虎视眈眈。 但要是就这么拱手相让,绝无可能。 最先发难的,没人想到,居然是黄岩城主洪青花。 想来他也有恃无恐,对方再怎么强,也要掂量一下勾陈这个偌大帝国。他可是有着一层官方的身份。 再加上洪青花也知道这些人绝无可能吃完肉还留一口汤给他,而之前拉入自家阵营的那些世家又分明被吓唬住了。 所以需要他出手,打破僵局。 洪青花很强,具体有多强,其实一直没人知道。做为勾陈帝国南边最重要的那座巨城的城主,其实也就相当于他是镇守一方的大将。 这样的角色,没人知道他多强,但绝不会认为他弱。 洪青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比外人想象中更强。 运起周天气息,达到宗师水准之后,他体内气府已经化作湖海。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一方小池塘。能化作一片湖泊的,很少。 而能化作汪洋大海的,更少。 洪青花体内气府,当初在众多资源的堆砌下便是化作了一片大海。 当下,气海翻涌,拥有这一片气海,他的气息便极为悠长,同为宗师,同起一气,他能生生耗死对手。 这就是洪青花强势的地方。 他直起一气,看也不看那巨化的南夷子,直取从露面开始就给了众人极大压迫感的面具女子。 “不自量力。” 那戴着青铜面具的女子声音像是指甲划过光滑平面的那种尖锐,让人听了极其难受。 她面对洪青花的强攻,生生猛起一气,身形居然略有拔高,但又不如身边那位南夷子变化明显,她只是身高变高了一些而已。 不过显然,她有着夷族血脉。 对于洪青花来说,南夷是他防备了一生的敌手,这女子拥有着南夷血统,无疑是对他的一种无声嘲讽。 目光微冷,洪青花以手作爪,就要生撕那女子。 “轰” 突然,响起了一声闷雷。 洪青花的方位像是有重物坠地,激起漫天尘土。 下一刻,洪青花倒飞而出,口喷鲜血。 “敢动小爷的女人,找死不成?”有人嘲讽道。 “这声音,是那个胖子!” 余衍珂脸色大变,他没想到,那个胖子居然也是秘境成员! 尘埃散去,洪青花被人偷袭重创,好不容易止住身形,又觉气闷,当即强拍自己胸口一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红血液。 然后,他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他勉强站直身子,看向胖子,冷声道:“阁下莫不是认为自己就真无敌?况且行这等下作之事,就不觉得丢了份儿?” 胖子自然知道洪青花说的是什么,不过是他偷袭他而已。 他看都没看洪青花一眼,只是转过头去,笑嘻嘻的看着戴青铜面具的女子,说道:“秀秀,我来得及时吧?” 洪青花见他如此作态,顿时大怒,但又生生忍住,心知此番算是输得一塌糊涂,再留无益,心生退意。 众人自然看到了洪青花的难看脸色,但也没敢不开眼的说什么。只是假装将注意力放到那胖子身上。 毕竟他叫那女子叫的亲热,两人怕是很熟悉。 胖子对于众人想法自然了如指掌,这也是他刻意为之,他很享受这种误会。 只是那被唤作秀秀的女子好像不是很愿意。 她剑指胖子,用那极为难听的声音冷漠道:“问道,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青绾之下,无活命。” 胖子脸色一僵,扭头看向已经接近龙棺的儒生,嗤笑道:“沈秀,也就小爷把你当个宝,他刘圣禅可就把你当个婢女。” 名为沈秀的女子剑尖一颤,但很快稳住,她冷漠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那可真是可怜小爷睡了那么多跟你长得很像的女人。” 胖子闻言,突然笑起来,然后不再看她,而是看着那些世家宗师。 沈秀大概是不耻与他多言,也没多话。 胖子看着那些世家大族众人,像是饿狼看到了羊群。 他桀桀笑道:“你们这群欺软怕硬的家伙,谁敢与我一战?” 没人应声。 胖子深吸一口气,又冲半空中那乞丐一样的儒生怒吼道:“刘圣禅,你他妈能不能快点!这里全她妈是一群废物,没一个带把的男人!” 那儒生闻言,也不动怒,平静说道:“这阵需要研究。” 众人细看,才发现,他虽然离那龙棺极近,但是身前有着淡淡的雾气阻隔。 那是大阵守护的临界点。要是在靠近一点,就会受到极为强烈的攻击。 儒生像是遇到了麻烦,干脆盘膝坐下,浮于空中,闭目细细思量。 众人见状,倒是微微顿了口气。好歹没有直接拿到那大凉龙阙。 先前众人之所以蠢蠢欲动,就是怕那儒生瞬间得手,心急之下,才出了昏招。 现在想想,等他得到那剑,再群起而攻之,想来会简单许多。 而一边 洪青花沉默着盘膝调息。 他知道自己这次冲动了,也怪他实在太在乎那东西,所谓关心则乱。 他怕那不明势力发现什么,加上那些世家大族也蠢蠢欲动,所以他强行出头,也是想打开局面,逼众世家下定决心,强硬一战。 只是没想到,那胖子一身修为极其强横也就算了,还极为不要脸的偷袭他。 这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而他知道那些世家大族的嘴脸,所以眼下最关键的反而不是那虚无缥缈的气运,而是他的性命。 要知道,他为了笼络那些世家,可拿出了很好的东西。 已经是他这一生所得到的最好的东西。这其实也可以看出他对那气运的渴望。 他知道宝物动人心,就算是以他的身份可能都镇不住一些人的贪念。 洪青花一边调息,一边思索。 他身边,那些世家大族很自然的守护在他身边,都死死地盯着那名唤刘圣禅的乞丐,只是偶尔,会向洪青花投去关心的眼神。 余衍珂其实也注意到了洪青花。 在他心中其实一直压着一个念头,眼下,洪青花的重伤让他心底的那个念头疯狂叫嚣起来。 杀人夺宝,虽然他没干过,他也一直不耻这种勾当,但不代表关键时刻他不会去做。当然,他认为洪青花不会那么蠢。 相反的,余衍珂一直认为洪青花很有智慧,所以,他深信,洪青花必然会因为保自己性命而交出那东西。 兵不血刃的几率,可比杀人夺宝这种最坏最无奈的事发生的几率要大的多。 余衍珂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洪青花那儿。他势在必得。 他一直是这样,选定了目标,就不会放弃。 余衍珂的不正常自然被云姒注意到了,她随着余衍珂偶尔的目光看去,看到被人重重护卫的洪青花,眼神一凝。 聪明如她自然想到了什么。 “你帮我,我也会帮你。”她没有多说,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余衍珂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咧嘴笑了起来。 虽然云姒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盘坐在半空的那人,没有露出半点其他情绪。 但余衍珂知道,她终究还是把自己看做了身边的人。 这就够了。 余衍珂回想起这一路自己与她的点点滴滴,心中蓄满了柔情。 第四十八章:得手 - 行剑录 - 余准 名为刘圣禅的儒生一直坐在半空之中,双手结印,很投入的在破阵。 各方没有动手阻拦他,之前鬼阵子也想他那般坐了七天,最后喷出一口鲜血,从半空栽落下来。 他醒后第一句话就是,此阵非人力可破,无能为力。 因此,各方势力都很烦躁。 刚才那刘圣禅径直直取龙棺,给人一种找到了破解法的错觉,所以,惊怒之下,各方势力才要阻拦。 不过,看到那一如乞丐模样的儒生也没能力瞬间将大凉龙阙夺为己有,各方也就放下心来,只要那东西不会瞬间蒸发掉,一切好说。 万一那儒生能破解这诡异阵法,那还真的好好感谢他一番。 当然,那大凉龙阙嘛,就谁拳头大谁得了。 要说那大阵诡异,可能还不算什么,最诡异的是之前那大凉龙阙分明离开过那龙棺,最先发现它的那一批人绝大部分都被它的剑气斩成了肉块。 很多人怀疑,它可能已经孕育出了灵。 对于仙家兵器,世人其实了解不多。偶尔从某古籍上看到的只言片语并不能让人详细的知道它的面貌。 只知道,只有孕育出灵的仙剑才算上品。 这也是很多人愿意来争这份机缘的理由。只是下层人终究没有上面的人看得清楚长远,对于大凉龙阙,那些个强人应该是知道不少的。 就只是他们没有义务告知于众人而已。当然,那些人也无不带着让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先去试探的险恶用心。 显然,在场的江湖人儿不管是世家还是散人,其实都在一处棋盘里。 不过,世家大族们好歹还有点赢面,那些散户,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刘圣禅已经盘坐了几个时辰,下面,那些没有耐心的人,和嗅到一丝不寻常气味的人,都迅速离开了。 余衍珂注意力一直若有若无的放在洪青花身上,他发现洪青花也明显想要离开了。 调息了这么久,他的伤势,大概已经稳定了下来。 不知道他被那胖子伤得多重,但是看他表现出来的样子,绝对不轻。 洪青花缓缓退下。 看来他想明白了,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牵一发而动全身,洪青花有了小动作,一些有小算盘的世家也默不作声的有了小动作。 洪青花似乎发现了,只是脸色沉凝了许多,显然,这种情况在他意料之中。 “我知道那阵怎么破了。” 一旁的云姒突然低声说道,余衍珂闻言微怔,看向她。 “果然,是需要龙气。”云姒美眸亮的惊人,她看那儒生破阵之余,跟着一起推敲,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座大阵,果然非人力可破,但若要破解,那条件,对云姒而言竟是极为有利。 她毕竟曾是一国之储,或多或少都拥有着皇龙之气。也许,这大凉龙阙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余衍珂自然想到了这一茬。 他放下心来:“也就是说,在场众人几乎没有一个有能力破阵?” 云姒肯定的点头。 “那.......我们先去截个道如何?”余衍珂余光瞟向洪青花退去的方位,嘿嘿直笑。 云姒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很是随意的应了一声。 那洪青花就是没受伤也不是她一合之敌,她自然不会太过上心。 两人神神秘秘的一路穿行,跟着洪青花离开了凉王墓。与此同时,还有数十人也动身了。 不过好在离开这里的人儿不算少,所以他们还不显得突兀。 一出凉王墓,洪青花便拿出信号筒放了个冲天烟火。 余衍珂正好跟云姒看到,顿时色变。 这洪青花,还真是小心谨慎,看来之前便想好了退路。待会说不得就会有大批人马来接应他。 “洪城主,怎么这般急冲冲的?我家长老还想替您好好效劳呢。” 一路跟来的那十余人也见到了洪青花的举动,想来本是要等洪青花走到人少之地在动手的他们也忍不住就要发难。 一行人面带笑容,把洪青花围了起来。 洪青花面色平静,像是预料到了他们的举动,也懒得回话,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些人。 “洪城主这般拿捏身份,怕是有些不妥吧?”有人见洪青花默不作声,当即便扣了一顶帽子给他。 洪青花闻言,终于是有了反应,咧嘴笑了起来:“怎么,你们要抢东西废话还这么多吗?” 那十多人脸色陡然阴冷下来,不想这洪青花这般软硬不吃。 既然被说破了,那他们也就懒得继续敷衍。 有人冷笑道:“洪城主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不如交出东西,各皆欢喜。” 洪青花虽然知道他们的图谋,但亲耳听到他们承认又是另一种感受。 他气笑道:“莫不是我这城主身份太过不堪了罢?你们这些臭鱼烂虾也敢出手拦我?” 洪青花眯眼瞟了一圈,这十多人都不过小宗师境界,在他看来,不过是土鸡瓦狗之辈。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眼下的他,要同时应付这么多人,也很吃力,这是真的。 “我们这些小人物对您而言自然是不堪入目,但眼下,您不也是自身难保吗?”又有人嗤笑一声,说道。 洪青花闻言,沉默了一下,又说道:“你们不怕我报复?” 那一圈人闻言,皆是桀桀怪笑,一人骂道:“凭你也敢?速速交出东西,不然我们可不会再等!” 洪青花闻言,眼中怒意微闪,而后,他像是颇为无奈的拿出了两张羊皮纸卷。 有人见状,眼中露出热切,上前,就要拿过洪青花手中物件,谁知洪青花双手一收,东西藏如衣中,然后顺势以手作刀,生生砍断了那人脖子。 一切发生得极快,那十多人还没反应过来,上前那人已经毙命。 “你在找死!”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怒,拔刀起气,气息扩散开来。 洪青花并没有为之动容,微微躬身,做足了进攻姿势。 很快,十多人与他战作一团。 洪青花受了重伤尚如此勇猛,宗师水准之强势,可见一斑。 洪青花越战越勇,在生生打死数名小宗师之后,那些世家子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见着那摇摇欲坠的洪青花,如见魔鬼。 因为那人的伤,与长老预料之中的不一样,轻了很多!但他重伤是人人都看到的事,伤势也是真实无比。 毕竟,为了帮他稳定伤势,各世家宗师强者都是给他输了气梳理经脉窍穴的,对他伤势真假,再熟悉不过。 眼下,这人的伤势分明轻了好多。 能这么快治疗伤势的,怕是只有疗伤药才行,而且还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药。 最让人感到背心发凉的是,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位城主磕了药。 “洪青花!你居然设局......”有人咬牙切齿,己方损失数人,已经拿不下这城主,想到洪青花如此狡猾,将计就计,活活坑杀数人,这些世家子弟就郁闷得吐血。 可要再动手泄愤,他们却是没了那份勇力,加上惜命,他们不可能继续动手。 洪青花闻言,只是嘲讽的嗤笑一声,并不作答。 “先退,这事必须告知长老,这番事情大条了。” 有人小声与同伴交流,剩下的人已经不足十人,洪青花确实杀到他们有些胆寒了。 而后,他们极为不甘心的看了洪青花一眼,迅速退走。 洪青花见他们退却,心底也是长舒一口气,算算时间,来接应他的人也快到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洪青花也迅速退走。 毕竟,这番争斗就在凉王墓前,免不得就被人惦记上了,要是真引出一位不明就里但是好奇心重的宗师强者来,他就真的没办法了。 一路奔行数百米,步入人迹罕至的密林不过一刻,洪青花瞳孔微缩,看着前方分明拦路的两人急急停下脚步。 那两人都穿着黑袍,戴着帷帽,其中一个给他的感觉极为危险,他明白,气场如此强大的人物,就是他没受伤,此时正处于巅峰水准,也多半不敌。 他没想到,会有这种强者截道。 苦笑一声,他还是恭敬的施了一礼,道:“不知尊驾有何指教。” “道引,搬海。” 在洪青花感知中那威胁远低于另一人的那位简短开口。 声音很年轻,至多不过十五六岁,甚至更小。 洪青花被自己的分析吓了一跳。 要知道,在他的感知中那人至少也是半只脚迈入宗师水准的强人,居然如此年轻,这等人物,除了那些超级势力,其他的地方还真没见过。 同时,那年轻人很清楚的点出了那两样东西,说明那日交易会,他绝对在场。 也只有那交易会上的人才知道他拥有这两样宝贝。 洪青花脸色阴晴不定,心知此番绝对保不住东西,若是接应的人到了,说不定还有机会放手一搏...... “别想那些没用的,你还有十秒钟,十秒之后,后果自负。” 洪青花不想这两人居然如此咄咄逼人,脸色更是难看。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脱身,不想,在最后关头被人截了胡。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五,四,三........” 他对面的年轻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下,另一位强的可怕的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给了他极大压力。 现在,那年轻人又冷漠的念着倒计时,洪青花权衡利弊,急速思考,终于无奈认了栽。 他没有被人逼迫的愤怒,只是颓然道:“够了,宝物有徳者居之,我不够格,所以才被你们如此逼迫,日后若再相见,我会索要回来的。” 说罢,拿出一张羊皮纸卷,丢给对面那两人。 “这是道门神引之道引篇,它对我而言重要度不及那搬海,所以随身携带,至于那搬海,我没有带在身边。” 洪青花坦然直言。 看着对面那年轻人接过之后,细细查看了一番,收好,然后两人低声细语了几句,纵身离去。 洪青花直到他们离远了,神情冷漠起来。 “从我洪青花手中抢食的人,都要千百倍的还给我。” 他双手紧紧捏拳,口中喃喃。 第四十九章:破境 - 行剑录 - 余准 凉王墓中,那儒生破阵也失败了,但他没有气馁,想来秘境远不止这一点安排。 因为长时间空耗气力而无所得,很多江湖人都退却了。 只留下一些执着的世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半年过去,大凉龙阙剑一直没有被人夺得。大部分世家都只是留下了几名打探消息的子弟,便打道回府。 之前暗中打劫洪青花的那个世家遭到了洪青花明里暗里的针对与报复,还好,眼见事不可为,当初他们便退避离开了此地。 损失其实不大。 洪青花也没有那通天蔽日的手段,那个世家远在勾陈东北,洪青花再怎么下黑手,也动摇不了他们。 半年时间,黄岩城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平稳,江湖人儿少了一大截,各方势力虽然依旧盯着大凉龙阙,但注意力也被其他事吸引了不少。 洪青花的伤势的确很重,他修养了三个月,才痊愈。 他不由得将伤他的胖子与抢他东西的那人做比较,骇然发现这两人都强的不可思议。很是离谱。 知道了大凉龙阙这漩涡里面的水深,洪青花伤好之后,没有继续愣头愣脑的冲下去找不自在。 他也开始默默等待,安插了不知多少眼线,时刻关注着那地方。 余衍珂与云姒两人在推断出大凉龙阙的守护阵法破阵关键之后,便胸有成竹的静默等待。 余衍珂也问过云姒,问她为什么如此笃定破阵关键是龙气,云姒只是说,非身负龙气者不能感应知晓。 也就是说,不仅只有龙气能破阵,而且只有她能知道破阵关键,其他人,管他是哪路神仙,都只能束手无策。 当然,也不是不能以力破阵,只是,当初设阵之人恐怕是成道多年的仙人,毕竟那时候飞升路未断。 那时候,才真的是百家争鸣,各方神魔演化诸天,武道极为兴盛。 那时候的设下的阵,在如今想要以力破阵,怕是天方夜谭,就算是传说中的那位阵仙降临,可能都毫无办法。 毕竟那位名头虽大,但前方无路可走。只能于人间为仙,比不上当初那些强者。 得知了关键,余衍珂也就放下心来,与云姒一同回到黄岩城,小住了半年。 期间,他倒是一直在参悟道引篇。 这道引篇明显是被人以大能耐拓印的,不过还好,没有什么错误与遗漏,余衍珂看得痴痴如醉。 道引篇与前几篇明显不一样。 字依然很少,但每个字都蕴有道韵,让人难以置信。若是悟透了这些字,怕是于武道一途将迈出一大步。 这里面讲诉的都是大道,无形中让余衍珂对三千大道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小半年的研读苦修,让余衍珂不知不觉踏入了宗师境界,体内气府化作一片汪洋大海,若不是云姒感应到了过来为他护法,掩住气息,怕是已经被无数人知道他在进阶。 说不得就有那宵小之辈见不得别人好,出手干扰。 破境之时,任你再强大无比,也只是待宰羔羊。 破境入武道宗师后,余衍珂意外神游太虚,陷入一种奇妙境地,一直过了小半月,他才睁开眼。 有些迷茫的四下看了一圈,眼眸中才有一丝精芒闪过。 宗师境界,果然与小宗师那种初入武道门槛的感觉不一样。 双手一招,一气呵出,余衍珂那把一直包裹着布条的剑晃晃悠悠的腾空而起。 御剑! 这便是无数剑修渴求一生的本事罢。 余衍珂脑海里回想起过往知晓的所有与剑修有关的意气风发,好像他们都有一手御剑法,精彩绝伦。 兴起之下,余衍珂飞身而起,很是轻盈的落到那剑上,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窗,然后冲天而起。 云姒睁大美眸,站在窗前,给人以宁静清雅的感觉,她抬头望着半空上很是兴奋的少年,看着他横冲直撞,绝美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感受着风,感受着天地,风吹散了一直打理得整齐的头发,他任长发随风。衣衫也因被气流鼓荡,凌乱飘摇。 余衍珂从没觉得如此畅快。 练武数载,他达到了别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他一直都顺风顺水,在余家的时候,九岁才开窍,对于其他人而言,虽然晚了好几年,但是好在他根基因此打得坚实。 也从来没有人因为他没能开窍而羞辱,看不起他。 余氏一族一直是很和谐团结的一族。族人们都是平等的,家族一视同仁,要得到好的生活就要付出。 当然,也不是说余家就真的有那么好,做到了大同小异,余家其实也有很多阶层划分,也有很多纨绔。 很多族人做不到对所有人平等对待,但至少不会出言羞辱比不上自己的人。 那些个余家的纨绔向来以欺负别家子弟为荣,把自己人倒是护得好好的。 可惜的是,余衍珂家里早就落魄,是偌大余家里面很不起眼的一个普通族人,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过过那种膏粱子弟的惬意生活。 好在好歹是余家嫡系族人,从小受了不少教育与庇护,成长得倒是比其他普通人家健康许多。 从小的安逸生活让余衍珂其实没多大的冲劲,只是偶尔对那些个风流意气的江湖人儿羡慕不已。 直到他父亲战死沙场。 原本还算安逸的家便没了,气氛一度压抑了很多。 所以,余衍珂才会去求陶师傅教他,锲而不舍的求了十多次。 余衍珂很想让家重新温暖起来,他更想为父亲,为那惨死的余家子弟说道说道。 他的心里其实一直压着一个他不愿去触碰的臆想。 他觉得自己知道是谁偷袭破了父亲的城。 如今终于迈入宗师境界,余衍珂任体内气息急速输出,迎着风,疯了般御剑疾行。 他只觉得畅快。当年父亲也是这个境界罢。 他从来没什么大志向,王淳儒那样的神仙人物只是他憧憬的神话,他没想过要达到那种地步。 很多大话其实他都说过,也想过很多仗剑走天涯,一剑破万甲的风流事。只是他心中最实在的想法,其实仅仅是强过那些未知的敌手,强过那些毁掉了他的家的人罢。 “父亲,如今我能御剑了。”余衍珂喃喃自语。 没来由的泪流满面。 良久,余衍珂体内气虚,他缓缓下落。从窗户钻回屋内。 随意的把剑丢在一边,他又用手背抹掉额间细汗,见云姒神情自若的坐在桌边,笑道:“此番多谢。” 云姒自然知道他谢的是什么,微微颔首。算是领了谢意。 余衍珂刚才一番如同发泄一样的以气御剑,让他体内已然空虚乏力,他坐到床边,咧嘴笑道:“御剑果然是让人觉得畅快。” “刚入宗师,还是稳固一下好些。”云姒的声音响起。 余衍珂听着她不夹带一丝感情的平淡语气,起了调戏她的念头,说道:“等我成为一流武夫,天下少有敌手之际,你是不是就嫁给我?” 云姒微怔,她没有立即搭话,反而很认真的思考着余衍珂的话。 良久,云姒才说道:“武道大家这一境界,天下有敌,还不少。” 余衍珂闻言愕然,心知云姒是不动声色的让他碰了个软钉子。 不过他也不烦躁,反而笑嘻嘻的问道:“那什么时候你嫁给我?我们相依为命这么久了,我知道你对我的感觉。” 这无赖话终于惹得云姒恼了,绝美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娇艳欲滴。 “余衍珂,你可好自为之吧。”云姒起身,不想跟这无赖多说话,离开了余衍珂的房间。 凝望着云姒那曲线逼人的玲珑身段离开,余衍珂眼里却没有什么邪念,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左手掌心。 心中的火热化作强烈的欲望,他又有了继续变强的理由。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认可我。 ----------------------------------------------------------------------------------------------------- “半年了。” 凉王墓中,胖子冷着脸,望向那高台上的龙棺。 “今日当是大凉龙阙有主之日。”穿着破烂儒袍的刘圣禅温和说道。他身边立着那个戴着青铜面具,浑身仅用布条包裹起来的女子。 体态修长饱满,是人间不可多得的尤物。 胖子瞥了一眼那让他极为反感的刘圣禅,冷漠道:“若今日再无能为力,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我可不想我那些北方带来的好汉葬送在这儿。” 刘圣禅和煦一笑,胸有成竹。 “此阵不过是以龙气为引罢。问道,你在北方屠过地龙一属,应该身具夺舍而来的龙气,你可试之。” 名为问道的胖子闻言,脸色微变。 龙气附身,这是他心底的一个小秘密,眼下被那臭乞丐这样直白的说出来,着实让他心念大震。 “好,我试试。” 胖子很好的隐藏了心思,问道:“怎样做?” 刘圣禅想了想,回身向沈秀借了青绾剑,抽剑,直指龙棺,劈下,说道:“大概是这样。不过是以龙气为引。” 胖子看得明白,深吸了一口气,踏步向前,又忽的在阵前停下,他背对着几人,嘴角掀起一抹邪气,说道:“刘圣禅,老子早晚要把你这厮抽筋扒皮。” 说完这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胖子猛地腾空而起,浑身光毫大放,雾气蒸腾,隐隐化作数头狰狞恶龙围绕着他周身盘旋咆哮。 那守护大阵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整个大阵被全面激活,像极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罩子,把高台龙棺一齐罩入其中。 “今日,当由小爷破阵!”胖子冷漠说着,手中闪烁着光芒,向着大阵下压而去。 一时间,整个凉王墓都是如同地震一般震动起来。 第五十章:风云起 - 行剑录 - 余准 整个黄岩城莫名颤抖起来。 余衍珂早已恢复气机,正在稳固修为,突然被连绵不绝的震动惊醒。 他弹身而起,听到房梁吱嘎作响,像是不堪重负,随时要倒塌的模样,顿时大惊。 余衍珂迅速冲出房门,正要强行闯入隔壁云姒的房间,叫上她两人离开这里,云姒就颇为急切的开了门,两人意外撞到了一起。 云姒俏脸顿时羞红。 余衍珂倒没那么多小心思,揉了揉被云姒撞的生疼的脑门,来不及惊讶云姒身体的坚韧强度,迅速拉上云姒,伸手一招,长剑直直而来。 然后带着云姒,破顶而出。 其余人等也是用各种方式逃离了出去。不过片刻,客栈轰然倒塌,扬起一大片尘土。 整个黄岩城,像是遭了天谴一样,化作了一片废墟,而那震动,依旧绵绵不绝。 “这是怎么回事........” 余衍珂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间只觉后怕不已。 任你多强,这房子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也得丢半条命,好歹他余衍珂反应及时,带着云姒两人逃了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天灾很不对劲。” 云姒与余衍珂两人御剑立于半空之中,语气凝重。 忽的,远方天际一道浩然正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一股苍莽气息随着强烈的风暴扩散开来。 劲风扑面,随后,余衍珂心头一阵悸动,他骇然望向那远方,只见云海之上,霞光四溢,一个比山岳还大的脑袋探出来。 它浑身金光刺眼,像是一轮大日。只是,它不过探头看了一眼,便又隐入云海之上,隐隐可见一个庞大的身躯翻涌云海,渐渐消失。 余衍珂张大嘴,被这一幕震得浑身僵硬。 “那应该就是真龙了罢。” 云姒喃喃道,她做为身负龙气之人,自然感触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真龙现世,这是足以写入史册的画面。今日竟被她有幸得见。 就在两人都沉浸在那震撼中之际,数十道破空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云姒回过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第一次大变。 “大凉龙阙竟被人得到?!” 她惊呼一声,化作了一束流光迅速扎向那到现在都还霞光漫天的地方。 “等.......” 余衍珂被云姒一语惊醒梦中人,脸色也是大变,他不知道是什么人竟能做到这一步,下意识心中生寒,正想叫云姒等一下,好好分析,却见云姒御剑急速离去。 长叹一声,余衍珂也迅速追了上去。 ------------- 天地异象打破了黄岩城数半年以来的平静。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洪青花立于城头之上,脸色极为阴沉。 苦求数次都是惨败而归,一次比一次赔得惨,洪青花自然极为恼怒。 眼下,分明是他渴求已久的东西出世了。他自然很想前去争夺。 只是....... 紧紧按住城上石墙,洪青花咬牙,扭头望了一眼黄岩城中惨况,他狠狠的一拳捶在石墙上,震得他手臂发麻,皮开肉绽。 他却恍若未觉,极为不甘心的盯着那霞光漫天的天际。 良久,他怒声冲城卫喝道:“叫城建司的人过来!” ----------- 毫光缓缓散尽。 天地元气化作茫茫白雾飘荡于此间。 “阵破了?” “阵破了。” 刘圣禅面露笑意,回答着沈秀的话。胖子问道落地,僵立于原处。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短暂的呆滞之后,问道转身,面容狰狞的看向刘圣禅,狠声问道:“你早就知道?!” 刘圣禅温和的笑道:“本来你这气机也不属于你,所以,丢了也无所谓,我辈之人,心胸当放开一些。” 问道怒吼出声,猛然出手,不死不休的架势。 一声清脆的剑吟响起,一个身段妖娆的人已经挡在刘圣禅面前,剑指已然疯魔的胖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光头南夷人也向前大踏一步,取下腰间竹箫,封住了胖子退路。 问道终于停了下来,他看向那个光头南夷子,又深深看向拿着青绾指着他的沈秀。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肆意,而后,胖子冷漠看向刘圣禅,说道:“南北之间,迟早分个胜负,你这中原弃子,大可搅风搅雨。” 说罢,他长啸一声,带着无可抵挡之势冲开重围,闪身离去。 刘圣禅面色不变,任他远去,闭眼感受着这处天地间的浓郁气机,笑容满面。 “不谋长远事,不足为虑。到手的功劳随手丢掉,可真是财大气粗,不过,不知道那位尊圣还能护他几时?” 刘圣禅温和的说着,身后,沈秀两人默不作声。 他毫不在意。沿着台阶缓缓登顶,终于,看到了那朝思暮想的大凉龙阙。 这把剑,他已经幻想了数年,终于,他的谋划开始一点一点的实现。 很轻巧的捧起棺顶长剑,他如痴如醉的摩挲着它。 哪怕它很快就不属于他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墓中忽然响起了轰鸣声,不断有滚石砸落,顶上那轮不知是何物的大日光辉渐弱,闪烁起来。 这凉王墓大概是要塌了。 “来了。” 刘圣禅眼中渐渐浮现出狂热。 ---------- 外面,漫天霞光突然便消散了。 有一股沉重的压抑感浮现在所有到场人的心里,那些强人迅速遁入凉王墓,那里面有一股超绝的气息正在复苏。 大凉龙阙还在! 余衍珂好不容易追上云姒,还是云姒刻意等他的。 横立于半空,两人浑身散出淡淡光雾,余衍珂问云姒:“有没有察觉什么。” 云姒一直望着下方凉王墓,眉头紧锁,她点头,又摇头。 余衍珂不知她为何这样矛盾,问道:“什么?” “不知道,只是我有一种模糊预感,好像这里并不简单。”云姒有些犹豫的说道。 “要不小心一些,不要急切下去争夺?”余衍珂说道。 “嗯。”云姒简单回应,然后又细细感应着什么。 为了不那么显眼,两人隐入附近树林之中。 -------------- 一众强者闯入墓中。 却被里面惨况震惊,乱石穿空,灯火昏暗,分明是要坍塌了。 他们顶着地动山摇的剧烈震动,却不敢继续深入。 纷纷快速离去,守到地面。 反正那大凉龙阙还在墓中,若是墓塌也无所谓,挖出来就是。 要是人陷进去了,可就真一了百了了。 刘圣禅站在龙棺旁,冷眼看着那些人来了又去了,再不屑一顾。 很奇怪的是,其他地方都有塌方,乱成一团,偏生这座高台无恙,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守护着这一方龙棺。 太阿宫终于倒塌,墓穴顶端那一直散出光芒的物件也终于熄灭。整个空间都陷入了黑暗。 更为剧烈的震动从地脉深处传起。 刘圣禅几人险些站立不稳。但终究是武道有成的宗师,运起周天气息,稳如磐石。 黑暗中,他们只觉得好像脚下高台在缓缓上升。 刘圣禅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股强烈的兴奋感充斥着他全身。因为他知道,那一刻,就要来了! -------------- 夜幕缓缓降临。 地面的震动一直没有停歇过,越来越多的人汇聚而来。 虽然经过大半年的沉寂期,大部分人已经退却。但还是有很多人抱着一丝希冀等候在这里。眼下,正是得到回报的时候! “很不对劲。” 云姒细细感受着,在她的感知中,有一股浩然之气正在不断复苏,但好像有什么在阻挡着它。 那股气息渐渐变得狂躁起来。 像是要择人而噬。 “退!” 云姒突然惊骇,扯着余衍珂迅速后退。 余衍珂被她扯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跟着云姒快速离去。 与此同时,远处的地面突然炸开,一道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气浪如水波一圈又一圈的向四面侵袭而去。 许多避之不及的江湖人儿被这凌厉气机生生腰斩,而后爆开,化作漫天血肉。 余衍珂与云姒提前避开数里之远也没能完全逃过,他只觉一股劲气袭来,冲击得他脸色发白。 而最让他惊骇的便是,一圈又一圈的劲气不断冲击而来,速度极快,根本避无可避。 等终于抗过了这气劲之后,整片山林几乎已经被清了场。 余衍珂“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他受了极重的内伤。 心中极为骇然,若不是云姒提前发觉不对劲,他多半已经交代在那里面。 这简直就是天地之威。 云姒见余衍珂脸色苍白,迅速掏出一枚雪白药丸,余衍珂想也没想,一口吞下,只觉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喉咙淌下,而后散发到四肢百骸。 余衍珂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竟有了一丝伤势已经痊愈的错觉。 “果然,那黄岩城城主洪青花猜测得不错。”云姒没有解释自己喂给余衍珂的药丸是什么,只是沉神凝望着那冲天光柱。 余衍珂闻言,也看向那光柱,却没看出什么,只觉得一股意味难明的古老气息正在复苏。 他下意识又后退了半步。 之前的惨况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心里,他知道,就算是云姒,可能都对这神秘玩意儿无能为力。 “这是前朝大凉仅存的气运之力。” 云姒低声说道,眸中亮起极为闪耀的光彩。 第五十一章:无情劫 - 行剑录 - 余准 夜空中,天雷闷滚。 巨大的闪电划过夜空,狰狞而凶恶。 这一方天地变得极为压抑。 “再退!” 云姒脸色苍白,想起了极为可怖的事,拉着余衍珂飞速离去。 有先前躲过了凌厉气机的人也纷纷四散而逃,眼下,都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机。 “昂” 那在整片天地中显得极为渺小的光柱中,突然响起一声极为高亢的龙吟,而后,一头虚幻的巨大真龙破地而出,龙身盘绕着那光柱,冲着天空嘶吼。 夜空中,电闪雷鸣。 突然,一道粗壮的闪电直直劈中那浑身散发金光的真龙。 那真龙好像真有知觉一般,痛嘶一声,喷出一口金色龙息,冲天而去。 整片大地像是不堪重负,不断裂开。 地动山摇,宛如末世。 余衍珂与云姒已经相隔原处几十里地,依旧能感受到脚下大地的颤抖。 那光柱上盘绕的金光巨龙,一点也没有因为距离的遥远而变得小上一圈,反而更震撼人心。 “天道震怒了.......” 云姒语气有些微微颤抖。 她虽然很强,可与天道相比,与蝼蚁无二,心中自然而然生出浓烈的敬畏感。 越强,越能感受到天人之差,就越是敬畏。反而是一些无能之辈,整日试与天比高。试问,世间何人可知天有多高? 徒添笑料罢了。 余衍珂对天道的感受没有云姒那么深刻,但也觉得压抑。 就好像被困在空气极为稀薄的密室里,有一种窒息感,很是胸闷。 “大凉早该覆灭,一切皆有定数,可如今竟还有其气运残留,这瞒天之举最是易引起天怒。” 云姒向余衍珂解释道。毕竟余衍珂知道的远不如她多。 余衍珂点头,说道:“那大凉龙阙此番怕是也就毁了罢?” “不可能。”云姒坚定说道:“大凉龙阙可是仙器。这世间再也没有它这一级数的强兵,它能封镇大凉残存气运千年之久,又岂是天道可毁?” “这么强?”余衍珂闻言愕然,他真没觉得大凉龙阙会厉害成这样。 毕竟一路走来,来争夺它的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强人。 也不是余衍珂瞧不起武道宗师级战力,而是放眼整个天下,武道宗师的确多如牛毛,算不上最顶尖的强者。 按云姒的话来看,这大凉龙阙凶悍得一塌糊涂,不应该这般不受人待见的。 余衍珂仔细分析着,虽然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像是看出了余衍珂的疑惑,云姒又一次解释道:“大凉龙阙再强,也强不过天道之力,同理,人力再强也越不过天道,况且天道为了维护秩序,是绝无可能让大凉龙阙存于世间的,谁敢拿着它,谁就要承受天道劫罚。” “加上残存的大凉气运现世,这是对天道的挑衅,天道必定要以铁血手腕毁灭它。那些个强人眼睫毛都是空的,自然知道这一茬。他们辛辛苦苦躲避天道,又怎敢大大咧咧的暴露?这里面的因果,他们可承受不起。” “加上大凉龙阙对抗过天劫之后怕是也灵气散尽,真灵湮灭,只有怨念与戾气存身,拿到了也没什么用,所以他们才不愿前来做亏本买卖。” 听完云姒的解释,余衍珂依旧有很多疑问,但他忍住了没再问,有时候,知道太多并没有什么用。 “轰隆!” 一声炸雷震响,余衍珂下意识退了一步,云姒与他望向那战况激烈的远处,没来由的心神不宁,于是咬着牙,拉上余衍珂,两人再退。 -------------------------------------------------------------------------------------------------------- “轰!” 又是一道闪电径直击中那光影巨龙的身躯。 那本来没有生命气息的巨龙剧烈的翻滚起来,仰天长啸,强烈的怨气渐渐散出,那巨龙身躯好像又凝实几分。 与此同时,它身上的光芒也弱了许多,一股更为强势的气机从它庞大的身躯里面汹涌而出。 天道无情难逃陨灭,它为求一线生机只能逆天而行! 像是感应到了它的态度,天雷震响,炽白的闪电漫天蛇窜,天道劫罚好像也因此更强了几分。 根本不讲道理,数道闪电迅猛劈下,而那巨龙咆哮着,居然一口吞下了天雷,只听得它体内炸响,它痛苦得不断翻滚。 但它那巨大的眸中,没有半分退缩之意。有的,只是拼死一搏的坚定。 嘶吼一声,这巨龙腾空而起,直冲雷海! 天道似乎被彻底激怒,数百道雷霆不分青红皂白的砸了下来。 巨龙辗转腾挪,避开了大部分雷霆,但终究不能全部避开,那些雷霆狠狠的击中它的身躯,每一击都让它身形巨震,颤抖不已。 它用嘶吼发泄着痛苦,却没有半点停顿,直直冲向雷海。 因为它知道,这是必死之局,与其等死,不如生生打出一条路来。只要击散雷云,它就有机会存于世间! 当年大凉始皇帝耗费心机留下这一支残运,用来谋划万载,不能就这样被湮灭。 “这.......” 远处,余衍珂望着那巨龙冲天之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那巨如山岳的身躯在苍天面前,也显得渺小如斯。 “当我们达到一种地步的时候,天道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云姒似有所感,叹道。 “为了维护这一方天地平衡,天道向来不会允许逆天之事存在,曾经的天下,是武夫的,现在,却是各个帝国瓜分。这里面,天道规则压迫是很大的原因。” 余衍珂闻言,点头,道:“百年以前,王淳儒游荡江湖的那个时代,应该是所谓丰年,那个时候,陆地神仙都有好几位,圣人大家不计其数,那样的江湖,才是真正的江湖。” 云姒望着雷云之中,沐浴雷霆上下翻腾的巨龙,神情凝重,喟叹道:“但他们也让这方天地动乱飘摇,王淳儒剑斩天神只不过是个导火索,压垮了天道容忍底线。” “所以,天道才会无情降罚,镇压人间。现如今这江湖,真正的没了当年那韵味。” “不过,想不明白的是,当年凉帝为何会留下这一方残运,还以大凉龙阙封镇。”余衍珂听完云姒的话,说出了自己心头疑问。 “相传大凉开国始祖乃是一尊陆地神仙,成仙之后不愿飞升,滞留人间,其本事多大,我们无处可知,但想来,总是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所以留下这般后手应该也是有缘由的。” 云姒一直认为那等人物不可揣测,所以说的很保守。 虽然她没说出个什么解释,但是余衍珂也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毕竟云姒知道的再多,也会有不知道的事。 “那龙其实应该是大凉气运。不知是何人得到大凉龙阙,将其释放出来。” 两人远远望着那惊世激斗,看着那气运之龙节节败退,身躯不断消散,虚幻。 云姒有感而发,说道:“若有人武道通神,执大凉龙阙与天道一战,未必不能破今日之局。只靠残留气运之力,没有半点希望。” 余衍珂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了解不深,便只是听着云姒说,自己并不搭话。 当然,他听得很认真,毕竟这些都是与他息息相关的事。 就算他现在与它们无关,以后,也一定会有关的。 毕竟,他身上,可是也有着气运之力。他也算半个天运之子。说是天命所归都不会有人反驳。 气运是个很玄乎的东西。很多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但他们都会知道气运的力量。 凉帝当年如果不将大凉气运镇封一部分,可能大凉存世的时间会更久一些。 做为一个结束了一个时代,推动人间整体前进一大步的王朝,也许黎民会爱戴,但天道绝不喜欢。 所以大凉气运流逝极快,三世而亡。 也不是说天道就有了人间的喜怒哀乐,它是没有情感的,它只会判断某人某事会不会对天地造成伤害。 大凉治下,常年战乱,民不聊生,诸侯并起,人命不过草芥。 功不及过,况且,也是大凉给予了蛮野时代人们杀伐的勇力,它结束那个时代,也要承受那个时代的遗留的问题。 教化一直是很难的问题。 大凉以武立国,那些头脑简单的人儿只学会了武力压服。 可以说,大凉是毁在了自己手上,也可以说是毁在了天道的暗中推波助澜。 它结束了蛮荒时代,蛮荒时代也结束了它。 想来,大凉始皇帝早就预料到这一步,所以为大凉留下了种子。 只是,这等逆天之事,天道怎么可能应允? 此番,大凉最后的希望怕是也要灰飞烟灭。 ------------------------------------------------------------------------------------------------------- 这本书前期写得很烂,现在补救也很麻烦,不过我已经做好了百万单机的准备。趁着还有时间,努力练习一下行文布局。 本书于纵横中文网原创首发,欢迎到我的书圈留言交流,我会很认真的对待每一位看过我书并提出建议的朋友。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五十二章:凉帝谋 - 行剑录 - 余准 天空之上,惊变再起。 那大凉残余气运凝成的巨龙身上神圣气息被天雷彻底击散。 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也粉碎成了漫天光雨。 仿若天降祥瑞般,方圆百里都受到了洗礼。 余衍珂与云姒沐浴在这金色光雨中,感觉极为舒适。 这金色光雨是大凉气运散成,被天雷击垮之后,意外的成为了最最纯净的气运之力。余衍珂与云姒都是拥有着气运在身,自然很轻易地吸纳了它们。 余衍珂更是明显的感受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成长”感。 他知道,这应该是他身上的那还算“幼小”的气运得到了很大的成长。 当年,他还在余氏一族之际,书生就曾经将他体内暗藏的气运之力“抓”出来过。 他看到过那小小的气运。 书生曾说它要成长,要由蛇化龙,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 余衍珂之所以会离开家,行走江湖,就要帮助气运成长,从而反哺己身。 眼下,很意外的,余衍珂竟然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成长感。 与他无关,又息息相关,很是亲切。 云姒也感受到了这意外之喜。 她微微一愣,然后颇为欣喜,只不过她没有余衍珂那么激动罢了。 约莫过了十余秒,光雨散去。 余衍珂有些遗憾,觉得时间也太短了点,转瞬即逝。 不过想到这意外之喜,他便有些喜悦。更让他感到惊喜的,是他之前伤势居然莫名好转许多。 他甚至美美的想着,要是在来一场光雨,就更好了。 不过,好像大凉最后的气运已经彻底散尽了。 云海之上,诡异的闪亮起赤红的光芒。 “要变天了.......” 云姒抬头望着那在云海中忽明忽灭的光芒,尽力压抑住语气中的颤抖,她知道,从一开始就感受到的那种不安正在慢慢成为现实。 余衍珂虽然比云姒迟钝很多,但也感受到了一种压抑感。 好像有无数负面情绪正在侵蚀着这方天地。 像暴风雨来临之际最安静也是最压抑的前一秒。 下一刻,整片夜空都被渲染成刺目的猩红。 一声低沉的龙吟如滚滚闷雷般响起,由远到近,渐渐震耳欲聋。到最后,余衍珂与云姒不得不捂住耳朵,已经快要承受不住。 他们身为武道有成的宗师强者都被这龙吟震成这样,可想而知,发出此声的巨龙如今强势成了什么样。 终于,龙吟声渐低。 “它不是大凉气运凝聚而成吗?!”余衍珂脸色有些苍白,分明是之前抵挡那龙吟耗费了他巨大的精力。 “应该不止是气运凝聚而成。这里面.......”云姒细细感受着,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余衍珂见她如此,心中有了一丝不安。要知道,云姒的心境一贯是很平静的,只有遇到出乎她意料,或者是真正让她也无力的事才会这般模样。 虽然最近她神色变化有点多,但不影响余衍珂对她的认识。 毕竟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 “是什么?我感受到这里面只有暴戾的负面情绪,难道说.......” 余衍珂不确定的说着。 “这才是它的本质。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云姒皱眉苦想了很多,最后,不确定的说着。 “那为何.......会用大凉之气运为它涂上一层锦衣?”余衍珂很是想不明白。 “不知道吧,这已经是千年以前的事了。”云姒叹口气,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这次的事恐怕有些复杂。 ------------------------- 天空中,缩小了一大圈,身躯却变得无比凝实的巨龙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暴戾气息。 它眸中闪过淡淡血光,睥睨雷云。 按理说,它这般挑衅天道,天道会用极为强势的手段给上自己的回应。 但最诡异的是,天道反而有些犹豫的感觉。滚滚闷雷不断在云海中翻腾,看上去强势无匹。实际上却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日就是我证道之时!” 突然,一道流光拔地而起,带着激动到颤抖的声音,直直的杀向天际。 “刘圣禅?!” 余衍珂看清了那人模样,心中大惊。 只见他手中提着一把喷吐着赤芒的长剑,气息极为强横,感觉上,竟是比云姒还要强上一线。 这是何等的强大?云姒已经达到了宗师这个境界的极致。比云姒还强一线,只有那武道大家一境了罢。 也就是世人俗称的一流武夫。 已经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他莫名其妙修为直线攀升。”云姒一针见血的说道。 余衍珂点头,有一样的感觉。 之前与那刘圣禅接触很多,余衍珂知道,他顶多就是宗师小成的水准。 “他手中提着的,便是大凉龙阙了罢?”余衍珂问云姒,他知道,云姒一定知道大凉龙阙模样。 果然,云姒点头,表示那就是大凉龙阙。 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得到它,按她的性格,事先一定会做很充分的准备。所以知道大凉龙阙的模样,自然不奇怪。 “不是说没有龙气就破不开那阵吗?”余衍珂将一直埋着的疑问问了出来。 云姒闻言一滞,显然她也没想到有人能破开那阵。 半晌,她缓缓说道:“龙气虽然难以拥有,但不是没人拥有,保不齐就有其他人到了这儿。” “但是,拥有龙气的人破开了阵,又怎么会让大凉龙阙流落到刘圣禅手中?” 余衍珂感受到了一种荒唐感。 “或许就只是他刘圣禅的工具而已,秘境那种势力万万不可小瞧。刘圣禅能代表秘境来到这里寻找大凉龙阙就说明他在秘境的地位其实并不低。” 云姒说着,又微微扯了一下余衍珂,示意他往天上看去。 余衍珂止住思绪,抬头看去。 怎么说呢,余衍珂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刘圣禅站在龙首之上,持剑侍立,破旧满是补丁的儒袍随风扬起,猎猎作响。 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觉着他莫名有一点俊朗气质。 只见他立于当场,身后毫光大作,渐渐的,一道横亘天地的巨门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万丈光芒从门内喷涌而出。 “这.......这是天门?!” 云姒终于在经历了一系列刺激她神经的惊天事件之后失声惊呼起来。 自从王淳儒冲入天门斩杀天神天道降罚之后,天门已经多年不显。 如今得见天门,云姒的震惊之强烈,甚至比之前真龙现世更胜几分。 因为,天门本应该永世不显才对。 是天道亲手断却人间飞升路,封镇天门,如今,这天门又在天道面前,被莫名其妙撑开。 四方雷动,万千雷霆轰向天门,让人感到背心发凉的是,那天门不仅纹丝不动,更是慢慢被人推开。 一个沐浴在神圣气息中,万千雷霆加身的巨大神人迈步而出。 天门在他走出来之后,禁受不住雷劫,化作齑粉,消散于天际。 他看也没看天门的惨况,宝相庄严。 一直与雷云激斗的巨龙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飞回他的身边,像一个围巾一样,盘绕在他的肩脖处。 那神人身躯之庞大,可见一斑。 只是,他好像也不是实体,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虚幻神像。 在他眉心里面,刘圣禅闭目盘膝,浮于虚空中,大凉龙阙早已消失不见。 渐渐的,那神人身上光芒内敛不少,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圣气息消失了去。 悠长的龙吟声震响,那神人眉心处的刘圣禅突然睁开眼,伸手向前虚抓。 令人窒息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 那神人也跟着他的动作,探手前抓,直取面前雷海。 刘圣禅不知怎么做到的,他正在操控那巨大神躯! 而天道像是知道他的意图,雷海暴动。数不清的雷霆狠狠砸向神人那手臂,却只是给人一种蚍蜉撼树的感觉。 那手臂纹丝不动,坚定有力的抓了下去。 雷海不断反击,收效甚微,只是让那手微微颤抖了几下而已。 天地间气机变得异常暴乱,只是因为那两者之间的激斗。 余衍珂望着那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几次的场面,有着一股强烈的斗志升起。终有一天,他会与之比肩! 云姒不知道余衍珂心潮澎湃,看别人与天相斗也能看得那样如痴如醉,她只是凝望那处。 她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那些想法都只是随意飘过,她不是很在意。 ---------------- 终于,雷霆凝成的云海被那神人撕碎,只是那神人也受了不轻的创伤,身躯已经接近透明。 在摇摇晃晃的存留于世间一会儿后,终于是消散了。 刘圣禅脸色苍白的突兀出现,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只是那剑已经碎了一大片。 大凉龙阙居然就这么碎了,但很明显的,不会是与天道相抗之际被击碎的。 刘圣禅随意的拿起大凉龙阙看了两眼,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那已经萎靡不振的巨龙,那龙躯虚幻了很多。 刘圣禅目光极为炙热,他就要得手了。 只见他飞身而起,站到那龙头之上,举剑向下狠狠刺下。 大凉龙阙果然是仙兵,就算碎了一大片也是锋锐无比。很轻易地便刺入了连天道雷劫都破不开的巨龙表皮。 那充斥着负面气息的巨龙疯狂挣扎起来。 最最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大凉龙阙金光大放,极为强势的吞噬着那巨龙气息。 将那本就是各种各样元气凝成的巨龙又化作了气流,纳入剑体。 大凉龙阙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恢复如初。 余衍珂和云姒对视一眼,只觉得场面无比诡异。那大凉龙阙不过一把剑而已,居然做出了这种举动,难道真如有人猜测的那样,其剑有灵? 回想起之前听说凉王墓初开之际,它便剑斩众多江湖豪杰,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大凉龙阙有问题! 仿佛像吃饱喝足了一般,大凉龙阙变得完整无瑕,流光四溢。 但很明显的,它的气息变了,变得极为邪魅。好像是本不应该存活于世的怪物一样。 刘圣禅目露热切,伸手握住了悬浮在他面前的剑。 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向他全身。 刘圣禅舒服的快要呻吟出声,脸色极为陶醉。 他叹道:“这就是我成道的契机。” 说着,他握住大凉龙阙剑柄,用剑刃在自己左手手腕上轻轻割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 他没有去管自己的鲜血横流的模样,反而将自己的血淋到大凉龙阙上面。 不过片刻,那剑便闪耀起诡异的红光。 一股强烈的气浪以刘圣禅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横推而去。所过之处,皆夷为平地。 刘圣禅的手腕伤口忽然便愈合了,他整个人面如金纸,这是失血过多的模样。 他缓缓闭上眼,整个人无力的软倒下去。 但不过片刻,他诡异至极的飘浮而起,但很明显的,他已经失去知觉。 握着大凉龙阙的手早已经松开,但那剑像是粘在了他手上般,不断有血色气息涌动,冲入刘圣禅的体内。 他的气息不断强大起来。 渐渐的,他那强势的气机生生引起了风暴,以他为中心不断旋转,带着猩红血色已经浓烈的邪气,不断壮大。 “不好,有变!” 云姒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拉上余衍珂一推再推,最后,甚至直接回到了黄岩城。他们不敢在多做停留。 那天地异象,那暴乱的气场,分明在叙说着不同寻常的事就要发生,为了性命,云姒与余衍珂不愿再冒险。 好在那风暴没有持续扩散,在暴涨到一个极致后,渐渐转弱,最后消散开来。 如果不是那一直电闪雷鸣的天际,还有那被染上带着一丝邪气的血色的夜幕,可能会有人有一种之前震天动地的异象只是一个错觉的感受。 -------------------- 凉王墓之上 刘圣禅睁开了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中有着一抹邪气闪过,而后,他宝相庄严,盘膝于空中微微调息了一下。 再睁开眼时,他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极为强横的气势,威严无比。 “江山尽毁,红颜凋零,用百世基业赌万年不朽。终究,孤大获全胜。” 刘圣禅目光冷漠的望向天际,口中喃喃自语。 当他再度睁开眼,这一刻,天下再入他手。 第五十三章:天地浩然 - 行剑录 - 余准 难以言说的邪逆气机充斥了整片天地。 很多江湖豪杰没能回到黄岩城中,惨死于凉王墓前,和自然万物一起化作了养料精华被刘圣禅不断汲取。 天际雷云密布,正在缓缓移来,但很明显的,这不是天道雷劫,只是自然形成的而已。 刘圣禅与天道的对决以大凉残留千年的部分气运做了牺牲品,大获全胜。 只是眼下,刘圣禅好像有点不对劲。 沈秀和那光头南夷人一直都被一股莫名气场护住,没受到半点伤害。 当刘圣禅成功那一刻,他们两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当那莫名气场散去之后,刘圣禅似笑非笑的飘身落下,向他们走来。 沈秀微微侧头,像是在感受着什么,而后,青绾振动迅速出鞘,她剑指刘圣禅,冷漠问道:“你是谁?” 她已经感受不到刘圣禅的半点气息,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听她所言之后,那光头汉子也脸色大变,戒备的瞪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刘圣禅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细细打量沈秀的身段,又瞄了一眼光头汉子,没有回答沈秀的问题,大概是不屑一顾。 “他呢?”沈秀平静的问道,并没有多余情绪。 她知道,刘圣禅一直有个秘密,他一直在谋划着什么,他曾经拥着她说过,这是他注定的命运。 她一直在帮他实现那个谋划,只是不想,到头来,是这样一番光景。 “孤之九世轮回身?”刘圣禅嗤笑一声:“自然是魂归黄泉,他肯分一丝气运之力护住你等,想来用处极大。” 沈秀面上的青铜面具看上去冰冷无情,她收回了青绾。 “既然如此,天地之大,从此各走一边。”说完,她飞身离去。 刘圣禅看向那南夷人,道:“你呢?” 那光头汉子犹豫了一下,躬身一礼,说道:“愿为公子献上一臂之力。” 刘圣禅面无表情,眸中有闪电奔涌,他盯着沈秀离去的方向,但他又突然皱眉,收回了一些念头与打算。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天地元气凝成白色气流直入鼻孔。 “还是太弱。” 刘圣禅很是不满意,然后,他扭头看向光头汉子,道:“此地何处精气浓盛?” 光头汉子不明就里,不知他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所言的精气为何物,一时间答不上来。 刘圣禅微微皱眉,又直白的说道:“哪里人多?” 光头汉子恍然,很快的回答道:“离此地最近便是黄岩城,南方重城,人口极多。” 刘圣禅点头,咧嘴笑了起来。 “那便去。” 说着,他一把拎起那光头汉子,一步迈出,已然消失不见。 ----------------------------------------------------------------------------------------------------- 黄岩城 洪青花脸色很不好看,全城早已戒备森严,无数箭手挽弓以待,直指半空中虚立于当场的男子。 那人模样邋遢,一身缝缝补补早已看不出原样的儒袍像是被火烧过,更加破破烂烂,还有着一大片的焦黑。 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比乞丐还凄惨的人,却是让整个黄岩城都震动起来,城中戒备到了极致,就算是南夷入侵,也不过如此了。 “阁下何方人士?不知陈武殿之规?城前不得凌空!” 洪青花沉声道,哪怕那人看起来比他强了不知多少个档次,但是他没有半点怯意。 因为这儿是勾陈国境!若是南夷北侵他可能还不会这样镇定,偏生,那人只是个武夫。 匹夫之力,犹有尽时,不足为虑。 况且,有王淳儒坐镇的天下,可还真不会放任那人胡来。虽然他看上去极强,强到洪青花理解不了的高度,但那并不代表他能比王淳儒更强。 勾陈人,不,是天下人,早已默认王淳儒的武道地位。 哪怕他王淳儒从来没有说过,他依然是世人心中的天下第一。 洪青花令全城戒备如此,也只是因为那人的确看起来不带一丝善意。全身都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邪意。 来者自然是刘圣禅。 他冷漠的望着脚下众生,根本懒得回应那在他看来比脚下蚂蚁强不了几分的人的喊话。 双手缓缓结出一道古怪手印,而后,他轻喝一声,手印被他打入半空。 “御!” 洪青花神色一滞,根本没想到这人如此狂妄,理都不理他便动手。 只是洪青花又岂是任人拿捏之辈,当下,沉声大喝。 黄岩城上,所有军甲之士皆振声回应,气势如虹。 刘圣禅眸中带着一丝戏谑,以手指天,一道恢宏气息冲天而起,正中先前被他打入半空之中正在缓缓旋转的手印。 受到这样一击,那手印顿时一圈圈的涨大,不到数息,已然将整个黄岩城都给笼罩住了。 刘圣禅深吸一气,面露陶醉。身躯缓缓上升,闲庭信步般走到了那手印之上,位居正中,然后盘膝坐下。 一股强烈而又神秘的气息洋洋洒洒的铺盖而下,有人刚一接触那气息,便是抱头惨叫,天灵盖上,不断有白气冒出,像是被吸纳般缓缓飘升向上。 洪青花连连避开数道诡异气息,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这手段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眼见着那些沾染上莫名气机的军士慢慢化作枯骨,从心底升起了一抹骇然。 整个黄岩城,像是中了邪,充斥着哭嚎惨叫,丝丝缕缕的白气从每一处地方不断升起,融入那半空中神秘人体内。 洪青花拿那人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勉强自保。 但短暂的骇然之后,他倒像是平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像这样毫无顾忌发狂的人,多半活不久。 这也是他对某位强人的绝对信任。 刘圣禅感受到了体内久违的力量,感受着不断恢复的实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所谓苍生,不过蝼蚁,他曾将他们踩在脚下,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脚下蝼蚁的想法。 在他看来,能化作他力量的一部分,已经是那些可怜爬虫三生有幸。 什么正邪,在他心中早已看淡。因为他知道了这天地真相,知道了人为刍狗的可笑真理,他不会再在乎这些人命。 哪怕他曾经那样爱护他们。 “孤谋定千年之计,不日将得以实现。”刘圣禅嘴中喃喃。 “凉帝郅邺,你的道错了。” 忽然,有一剑于天外而来,与此同时,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于刘圣禅耳边响起。 刘圣禅眉头一挑,翻手为掌,一股强烈的风暴在他掌中凝成,一掌横推而出,正好,那快如流光的飞剑撞了上来。 如同响起了一声惊雷,刘圣禅整个人被击得横移数里。 黄岩城上空阵印没了人主持,顿时散去。 那一击得手的飞剑剑身轻颤,发出一声清越剑吟,同时光芒大炽,厚重的浩然之气如潮涌一般至此方天地各处喷吐而出,加持于那飞剑。 然后,那剑恍若有灵般直取数里外的刘圣禅。 “好一把锋锐飞剑。” 刘圣禅没有丝毫因为被人坏了好事的愤怒,他站直了身子,还轻轻扑打了一下衣袍上的尘土。 “郅邺?这名字,可真亲切,还有人会记得孤的姓名。千年以前,可没人敢这般直呼!”说着,刘圣禅浑身如同燃烧了起来一般,散射出如大日一般刺眼的光芒。 他伸手一招,一柄长剑缓缓凝结,无数碎片像是凭空而出,化作剑体。 他拿着那长剑,望着飞刺而来的飞剑,挥剑,直接将那飞剑斩得一声哀鸣,翻滚旋转着倒飞出去。 “你便是那所谓剑仙?”刘圣禅不屑嗤笑:“若只是这样,孤可真倍感无聊。” 像是在回应刘圣禅, 天际,一线金光蓦然闪亮,仿若太阳越过地平线的前一秒。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浩然气机生生降临。一道虚幻人影渐渐浮现。 所有金光,所有气机潮涌在这个虚影出现的一刹那都是消散开来,像是无力与之争锋,又像是臣服于那人。 虚影平静招手,本来被打击的灵气散尽,已经斜插在泥土中的飞剑微微一震,一闪而逝。 下一刻,那飞剑已经出现在那虚影身后。 刘圣禅眯眼打量眼前虚影,神情渐渐冰冷下来。 “一尊虚神幻影也敢做孤之敌手?” 刘圣禅向前一步踏出,气机牵引间,牢牢锁定那虚神幻影,就要以力压服。 “于此刻的你,足够。” 那虚影不言不语,却是有一个苍老声音温和的响在他耳边。 同时,极为强横的将刘圣禅的气机牵引之力无声斩断。 刘圣禅大怒,道:“老匹夫安敢辱孤!” “尘归尘,土归土,你已疯魔,这世间承受不了你的愿力。”苍老的声音淡然响起:“你谋划千年,所求不过不朽,你我都是曾接触到天地至真的人,所以何必执着。” 刘圣禅闻言,表情很是奇怪,但又渐渐化作狰狞,他狞声道:“知道你还敢出手阻拦孤!既然如此,何惜一战!” “天地自有浩然正气,天道之下,就算你赢得了一时,也赢不过一世。” 虚影向前一步迈出,风雷大作,伴着天地震荡,山崩海啸。 刘圣禅神情凝重,迅速退避开来。 天空中,劫云密布。 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心生骇然。再望向那虚影已是没了半点争锋之意。 “你这老匹夫,到底做过何事!” 他想不明白,为何那只不过是带着老头真身一丝气息的虚影刚一动便引来这般天地异象。 好像天道与那老头儿有仇一般,一旦发现,就要将之毁灭! 第五十四章:烟雨观潮 - 行剑录 - 余准 “老匹夫,今日孤认栽,你滚回去罢!”刘圣禅尽力让自己平静的喝道。 他目前太过于懦弱,一旦沾惹上天劫,很可能就此陨落,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事。 “离开中原,十年内,不得进入。”那虚影停下来,身后闷雷翻滚。 刘圣禅闻言,心生怒意,喝道:“孤于中原称霸百年,纳万里疆土为私有,今日你要将孤驱逐出境?!” “中原如今三足鼎立,你那可笑王朝早已化作尘埃,我不杀你已经是放任,休得自误!”那苍老的声音威严响起。 刘圣禅脸色大变,怒不可揭,提剑就要杀向那虚影。在他看来,不过一两剑的事罢了,只不过,他很是忌惮于那天劫。 虽然眼下将露未露,但刘圣禅知道,只要他与那人交战,就一定会引得天雷砸落,到时候,有死无生。 先前击散天劫,可不是他的功劳,生生献祭了气运才侥幸避开一劫的,若是现在有惹上天劫,他就真的黔驴技穷任人宰割了。 权衡利弊之下,刘圣禅终究忍了下来,他也知道,如今天下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了,什么地位行什么事,他再清楚不过。 “五年,最多五年!” 刘圣禅冷声说道,身形渐渐虚幻,竟只留下了一道残影,人已经不见踪影。 “这天下,乱得早了些.......” 那虚影也缓缓消散,手中飞剑化作一道流光远去,那苍老的声音似是叹息,轻轻说着,声音也渐渐飘渺,最后消失了去。 ------------------------------------------------------------------------------------------------------- 黄岩城 众人只见一道流光袭来,城中危机便解开。大多数人不明就里,但身为城主的洪青花却是约莫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望着天际,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天地自有浩然。” 这一夜实在是过得跌宕起伏。 天际泛起一线白光,天终于亮了。 余衍珂与云姒一夜未眠。 在费劲心思躲避了那莫名阵印的袭击之后,两人身心疲惫,却又因为怕还有妖异之事发生,不敢就此睡去。 眼下,很明显的,此行的目的大凉龙阙剑已经被人拿走,他们除了分得了一些残留气运便再也没有什么收获。 这对云姒而言是个不能接受的失败。 毕竟她为此努力了很久,但就算她再不甘心也只有离开这儿了。 久留无益。 两人勉强振作了精神,趁着天刚亮,迅速离开了黄岩城这个是非之地。 “接下来去哪里?” 余衍珂问云姒。云姒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呢?” “我?应该会回家一趟吧。”余衍珂想了想,说道。 云姒沉默了下去,没有再说话。余衍珂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大凉龙阙争夺的失利让云姒心情有些低落,想来她之前也是抱着必得的心态,谁知后来事情的发展太过惊人,在那天人之争面前,强如云姒也只恍若蝼蚁。 “此番,我已经接触到了下一境,其实也不亏。”云姒像是知道余衍珂的想法,略微提高了声音,让自己心情尽量放宽 ,不那么低沉。 余衍珂闻言,微微愕然,然后由衷的说道:“真是意外之喜,那些东西,都不过是身外之物,还是要自身强大,才是真理。” 云姒点头。 “前面是观潮湖,勾陈境内有名的名胜处,要不前去看看,就当作是舒缓一下心情?”余衍珂突然提议道。 长期的相处,他对云姒还是比较了解了,他知道,云姒一直很要强,喜欢把情绪藏在心里,这大概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但其实,这并不是很好的事。 比如现在,余衍珂知道云姒其实心里是有那些负面情绪的,但她就是忍着,也不知道她是有多失望,才会在面上浮现出些许的低沉来。 余衍珂不知道大凉龙阙对她意味着什么,但他想要她开心些。 云姒闻言,微微一愣,像是在思索,良久,就在余衍珂以为她不愿意去的时候,她开口说道:“好啊,正好去修整一下,想想接下来的行程。” 两人议定,便向着观潮湖行去。 ----------------- 观潮湖离黄岩城不过数百里。 天下名胜与水有关的便是五湖四海三大江。 观潮湖名列五湖之中,由此可见其景致。 余衍珂一直都只是听说这观潮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他对此行还是颇为期待。 人言窥观潮而知勾陈,说的便是观潮湖之景致。 两人很快便到了。 遥遥可见那观潮湖,只见水天相接,迷雾笼罩,远看竟不能得窥全貌。 云姒望着那朦胧意境,心生迷离,只觉这景致确实美好。 “这观潮湖,实在是太大了些。”余衍珂莫名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云姒身形一滞,不知道他怎么会关注到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点。 这人也太没情趣了罢。 她略微提快了步伐,倒有点像是在赌气。余衍珂一脸茫然,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时辰尚早,观潮湖岸边只有稀稀拉拉的小贩和游人。 亭台楼阁,都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湖面上,不时有游船一闪而逝,白雾茫茫,透过水雾只能看到一片黑影。 云姒随意选了一处近水楼台,坐到石椅上,有些出神的望着水面。 余衍珂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小坛酒,笑嘻嘻的对云姒说道:“百年陈酿,极品花雕,尝尝?” 云姒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又扭头过去。余衍珂略微有些尴尬。 他这才想起来云姒不喜饮酒。 不动声色的把酒坛子放到一个不碍眼的地方,云姒不饮,他也不好意思饮酒。 况且这买酒钱还是云姒的。 余衍珂一穷二白的,那里能买得起这么好的酒。 “你困吗?困的话就睡吧,这里没什么人。”余衍珂找不到话题,脑子一抽,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云姒皱眉,扭头看向余衍珂,说道:“你想睡便睡。” 余衍珂知道自己实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尴尬的耸耸肩,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都看向观潮湖。 观潮湖之所以叫观潮湖,是因为其连通着一条大江,那江名为汨江,大江东流,直通汪洋。 每日正午,汨江中游都会无端升起数丈高的逆潮,有心人曾经仔细研究过潮起源头,发现是在一处水流急湍处莫名形成的逆流,然后逆流回涌。 只是,实在没人弄明白那潮涌的动力在哪儿。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在意这个了。 观潮湖是大潮最后的终点。 大潮推进数百里,已是声势浩大,每到正午之前,所有的游船画舫都会离开湖面,停放到专门开辟出来的港湾避潮。 毕竟那潮水之势,足以掀翻任何大船。 除开那观潮湖赖以成名的汨江大潮外,观潮湖还有一大盛景,便是这水雾。 除开日上三竿之后的时间,直到黄昏傍晚湖面上没有雾气之外,其他时候,都是白雾茫茫。 尤其是清晨,水雾经过一夜的沉积,变得尤为浓厚,被人引为盛景。 日头渐高,水雾也缓缓散去。 观潮湖褪去了神秘外衣,又带着一丝羞人的欲拒还迎渐渐展露出它迷人的风景。 这是一片极其宽广的水域,目中所及,水天相接,看不到对岸。 湖中有个小小岛屿,岛上楼台林立。 云姒突然说道:“悬湖山。” 余衍珂闻言,像想起了什么,惊讶道:“那不是江湖上极为有名的名门大派吗?我记得他们山门在勾陈北境的。” “此处应该是悬湖山的一处产业,毕竟,那湖心岛才是观潮的绝佳地点,身临其境。”云姒语气中透着一丝希冀。 显然,她想登岛一观。 余衍珂再笨,也能听出来她话里有话。顿时豪迈一笑:“那就登岛一观?不枉此行。” 云姒被余衍珂这莫名作态弄得一怔,旋即笑道:“好啊。” 两人御剑而行,划过尚未散尽的水雾登岛,一气呵成。 没想到的是,岛上人影绰绰,颇为热闹。倒不像岸边那样清冷。 让余衍珂觉得无奈的是,这岛上人儿居然才开始吃早餐,大摆宴席,颇为奢靡。 他留意到在此滞留之人都颇有实力,有好些都踏入了武道门槛。 余衍珂注意到了里面人的不一般,里面人又何尝没注意到余衍珂两人的惊世骇俗。 像他两人这么大大咧咧的御剑而来还是很震动人心的。 武道宗师强者这天下虽多如牛毛,可均分到一地,还是寥寥无几。 像这湖心岛,身为江湖有名的名门大派悬湖山的产业,在此镇守的人也不过是堪堪迈入宗师门槛。 当下,便有数人迎出牌楼,笑意浓郁的向余衍珂两人拱手作请。 余衍珂倒是被这热情弄得颇为不适应,还是云姒淡然处之的模样给了他榜样,学着云姒的平淡,跟在她身后跨过湖心岛岛前牌楼,走了进去。 ----------------------------------------------------------------------------------------------- 大凉龙阙告一段落,感觉节奏还是把握不太好,不过会慢慢练习的。 接下来就是大情节的铺垫了,会尽快过渡,当然,这个节奏会控一下的。 最近存稿没了,码得很慢,不过都不是大问题,故事情节基本敲定,只剩下笔力问题,从开始到现在,我努力改变了很多,让自己的文字尽量朴实一点,成长是有的,这就够了。 小作者的日常满足。hhhhhh 第五十五章:听潮涌而登天阙 - 行剑录 - 余准 湖心岛上游人皆看着余衍珂两人走了进来。 倒有点万众瞩目的模样。 引路的人很是恭敬的带着余衍珂与云姒穿过一楼,在二楼为他们寻了处隔间,便退下了。 隔间很安静,外面的嘈杂声在关上门之后便消失了。 余衍珂打量着这隔间,不大,一方雕龙紫漆桌案,配着檀木櫈,桌案上一碟瓜果,还有一副茶具。 最为亮眼的,还是那颇为宽阔的木窗。视野极佳,很好的避开了湖心岛上众多建筑,一眼望去,可以看到观潮湖大半景致。 不得不说,引路的人还是花了点小心思的。 余衍珂颇为满意。一屁股坐到那小凳上,随手拈了一个果子,胡乱擦了擦,便咬上一口,一边嚼一边点头,觉得这果子还真不错,便招呼着云姒一起吃。 云姒没理他,站到窗边,眺望远方。 水雾已经彻底散尽,视野开阔,一眼望不到边际。 湖面上微风习习,水波粼粼,游船画舫往来,给人以宁静美好的感受。 云姒望着窗外,竟是有些出神。 余衍珂啃完一个果子,把果核丢进一旁专门盛放此类物件的果盘里,然后也站起身来。 他本想跟云姒肩并肩的站着,但又怕她别扭,于是站在木窗另一边,倚着窗,看着云姒,不知她那藏在帷帽下的眼在望着那里,他想着。 良久,倒是云姒回过神来,扭头却见余衍珂望着自己怔怔出神,她取下帷帽,露出她那动人心弦的绝美容颜,似笑非笑的问余衍珂:“好看吗?” 余衍珂下意识点头,突然猛地回过神来,闹了个大红脸,他讪讪笑道:“美是极美的,不过太美了,让人不敢直视。” 云姒嗤笑一声,说道:“你还会害羞?除了京都那些人,就你见过我的模样,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可也没见你害羞,倒是越来越胆大。” 余衍珂闻言,长叹一声,道:“之前那么多次看你都是夜里,好不容易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得见,自然有些羞怯。” 云姒噎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戴上帷帽,干脆懒得理余衍珂了。 她跟这人相处久了,自然也知道他的脾性,表面上正派得紧,实际上总是想方设法的揩自己油。 不过奇怪的是,云姒倒没觉得余衍珂的动作很讨厌,因为他总能保持着他的底线,平日里虽然偶尔让人不喜,但是也总能事后反省自己。 余衍珂的分寸感,是云姒愿意一直让他跟在自己身边的原因之一。 当然,余衍珂自身也足够优秀,能够在她身边站稳,这是最重要的原因。否则,就算是云姒现在就以身相许了也无济于事。 如今余衍珂与云姒的关系大概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那种。 “要不还是出去转转?” 余衍珂见两人久久无言,又提议道。云姒一贯在这些不关紧要的事上懒得发表什么意见,况且一直在这小隔间内也闲的无聊。 当下,便应允了,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楼下很是热闹。 那些个江湖豪杰向来喜欢拼酒,这一楼也是为他们准备的。 悬湖山的这一处产业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它是为了服务广大江湖豪杰而建设,还得颇有几分实力才能有登岛的资格。 江湖人一向以登临过湖心岛而引以为荣,毕竟那是来自于悬湖山的认可。 余衍珂与云姒倒是不知道这湖心岛还有这一样一层在旁人看起来极为荣耀的光环。 毕竟两人都是第一次入勾陈境内,况且以前也没有行走过江湖。 两人又都是那种出道便巅峰的人物,哪里知道低层江湖的模样。 见到余衍珂与云姒出现,这一层突然安静了下来,众多江湖豪杰纷纷冲两人颔首施礼,倒是把两人弄得有些尴尬。 云姒还好一点,余衍珂可是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望着这一圈人中还有好几个明显年纪颇大,两鬓已经有着点点斑驳雪花的人也在冲自己行礼,余衍珂顿时觉得真是大大的罪恶。 颇为羞涩的冲众人一笑,然后余衍珂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受之有愧啊受之有愧。” 余衍珂一边走,一边碎碎念。云姒定力极佳,不为所动,也不理他。 湖心岛面积不大,建筑倒是挺多,除开岛前客楼,岛中还有数栋建筑。 其中有一座翘檐塔楼,四四方方,足有百丈之高,简直称得上直入云端。 这座塔楼也是整个湖心岛占地最大,最高的建筑,之前那两层客楼在它面前不过是小儿之戏。 余衍珂与云姒自然注意到了这么突出的建筑。 之前白雾茫茫见的不真切,两人还以为是一座宫阙,不想等水雾散去露出真容却是这般模样。 闲庭信步般缓缓走到湖心岛正中那塔楼之下,意外的,下面聚集了很多人,围了数圈正在看什么。 余衍珂隐约看到被众人围着的是个什么公告,有些好奇。 正巧,有个看起来颇为灵活的年轻人从里面挤了出来,别人都是努力往里面挤,他倒是反其道行之,一下子,余衍珂就注意到了他。 带着自认为完美的温和笑意,余衍珂拦住那人,问道:“小哥,这大家都围在一起看什么呢?” 被余衍珂拦住那人眉头一挑,看着这个明显比自己小了一截的小弟弟,莫名笑一声,说道:“小家伙,刚来湖心岛?” 余衍珂愕然,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用这种姿态说话。 不过自己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当即点头。 那人嬉笑道:“那是湖心岛的一个小活动,一直都有的,就是登顶天阙取下金钗,送给心上人,听说那金钗是湖心岛花重金打造,不过这个小活动举行这么久了却没一个人夺奖成功,很多人试过,却无功而返。” “登天阙很难吗?”余衍珂闻言,愕然问道。 “其实也不难,但那金钗有着莫名阵法守着,非武道小宗师不能破,而且还有七位悬湖山的小宗师严阵以待,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为了一支金钗耗费这么多,不划算,所以一直都是一些来涨涨见识的江湖豪杰在随意试探,没人用心的。” “况且,送给心上人一支金钗,可真是最最老土的礼物了。强人懒得上,弱的没办法,所以就一直没人取得它了。” 那人语气里表现出一种很不屑的态度,余衍珂闻言,撇撇嘴,表示对那人观点的认同。同时也觉得这湖心岛也太小气无聊了一点。 “不过那天阙还是值得一登的,上面风景很不错。” 那人笑着说道,余衍珂点头,表示明白。两人又说笑了一下,便分道扬镳。 云姒在一旁听得仔细,但没有出声说什么,她微微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所谓“天阙”,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余衍珂见她望着这高大塔楼出神,便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柔软的腰肢,云姒最怕这一招,果然,她整个人一个激灵,扭头看向余衍珂,满身杀气。 “干什么?!”她声音微怒,显然对余衍珂随意碰她感到极为不满,当然,也有一丝软肋被人碰到的炸毛。 余衍珂嘿嘿直笑,云姒举手欲打,余衍珂连忙避开,笑道:“要不登上去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起名起得很是霸气的塔楼。 云姒勉强忍住怒意,警告道:“你若是再这样,别怪我打你个五肢皆断!” 余衍珂笑着讨饶,神色间却没有半点悔过意味。云姒自然知道他的痞性,只是示威似的冲余衍珂扬了扬莹白如玉的小拳头。 余衍珂莫名觉得心头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一齐向着那天阙走去。 有很多人登天阙,余衍珂与云姒两人不过是在茫茫人海中毫不起眼的两个。 这天阙每层都如同一处宫阙般,每层都各不相同,奢华得一塌糊涂,倒是让人觉得来到了九重天宫般。 “这楼修起来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钱财,那悬湖山可真是财大气粗。” 连上数层,余衍珂终于是有感而发,云姒也是颇为认同。 两人出身都极为高贵,虽然余衍珂差了云姒一大截,可是不代表余衍珂出身就差了。在余家,可能余衍珂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族人,可拿到外面,那就是货真价实的王族子弟。 身份上,见识上已经是高了世间同辈一大截。 云姒就不说了,身为一大帝国曾经的储君,她什么没见过? 连他们两个都感慨的玩意儿,其奢靡着实可见一斑。 忽的,塔楼外传来轰隆作响的声音。 有人惊呼大潮来了,余衍珂与云姒对视一眼,惊讶无比,连忙跑到塔楼这层的楼阁栈道上向外望去。 只见水天相接处,先是呈现出一个细小的白点,转眼间变成了一缕银线。 伴随着一阵阵闷雷般的潮声,白线翻滚而至。声势极为浩大,又如奔雷一般,几乎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汹涌澎湃的潮水已呼啸而来。 潮头由远而近,潮水推拥,鸣声如雷,喷珠溅玉,势如万马奔腾。 湖心岛正处在潮涌中间,转瞬之间,那潮头便拍击到岸边,浊浪排空,银花四落,水雾弥漫,整个湖心岛像是下起了牛毛细雨。 就是站在这湖心岛的天阙楼高处,余衍珂都被那近十丈高的水浪吓了一跳,好像伸手就可以触到浪尖一般。 浓厚的水气扑面洒来,余衍珂胡乱抹了一把脸,大惊小怪的叫到:“这浪来得可真猛!” 第五十六章:只愿做那无聊客 - 行剑录 - 余准 这汨江大潮果然名不虚传。 只见前浪刚过,后浪便紧接着翻滚而至。 后浪追赶着前浪,一层叠一层,宛如一条长长的白色带子,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正恰值湖心岛处于观潮湖中,本来长长一线的大潮在这里被切开,形成极为壮观的交叉潮。 这也算是观潮湖的一大景观。 以湖心岛为中心,前为一线潮,苍茫一线,如训练有素的万千马匹奔腾。过了湖心岛,蓦然被截成两段,彼此交叉纠缠。 向着前方缠绵而行,浪潮比之前还要壮阔几分,声势也就更加惊人。 余衍珂目光跟着那大潮行进,好在这天阙楼上视野极佳,大潮前后都可以看得清楚明白。 只是这观潮湖水域面积实在太大,在目送着那潮头消失之后,余衍珂才回过头来,望向正面。 先头的数道潮涌极为震撼人心的过去了,湖面一时间平静下来。 余衍珂意犹未尽,对着云姒说道:“这大潮果然名不虚传,实在有些震撼。” 云姒点头,轻声说道:“小时候我也不是没见过潮汐,只是这汨江大潮远胜那些,也确实罕见。” 忽的,这天阙楼轻轻震动起来,余衍珂吃了一惊,看向远处。 在那水天相接的遥远地带,忽然又出现茫茫一线银白。 与此同时,滚滚闷雷声轰隆作响,远远传来。 那银线像是很缓慢,实际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已经侵袭过来。 “不想今日有幸得见二重潮,这可是极为罕见的盛景啊!” 一旁,一位拿着一把黑漆竹柄折扇,扇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好人”二字,穿着很是体面,算得上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长声喟叹。 余衍珂闻言,有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番甚觉那人有趣,便起了与之交流一下的心思。 他没去理会洋洋洒洒扑面而至的水汽,带着一丝微笑,走上前去,与那气质颇佳的“好人”兄并肩而立。 “兄台可否为在下叙说一下何为二重潮,又为何罕见?” 余衍珂主动攀谈道。 那“好人”兄也不怕生,笑道:“小兄弟第一次来观潮吧?”余衍珂闻言笑着点头。 “这汨江大潮日日起潮,所以很多时候都只有前面一潮,后面便是无力,当然,就算是前面一潮要想真正看完,也得近半个时辰。待会还会有回头潮,虽说没有这般壮阔,潮头推进速度也不及,可胜在优雅许多。” “好人”兄一边观潮,一边说道。余衍珂本想问问那回头潮怎么还有优雅一说,但看“好人”兄双唇微启,显然还要说点什么,便忍住了到了嘴边的话。 “这二重潮一般只有在特定的日子才有机会会出现,比如说每年的八月中旬,平常想看见这二重潮是很难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二重潮也不算罕见吧。”余衍珂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好人”兄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有机会看到不代表会看到的。” “原来如此。” 余衍珂恍然,看向“好人”兄的眼神变得更加和善。“好人”兄自然感受到了余衍珂的“崇拜”,微微挺直了胸膛。 “啪”的一声,他单手微晃,手中折扇打开,他轻轻扇着,扇面上那斗大的墨字分外醒目。 如果不是那“好人”两字,他看上去还没那么喜感,反而挺英俊潇洒的。 余衍珂见他这般模样这般作态,心里想笑,又觉得不太礼貌,所以强行忍下。 “不知兄台名讳?” 余衍珂问道。 “好人”兄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余衍珂才说道:“贾九一。” 然后他就望着余衍珂,似乎想从余衍珂神色中看出点什么。 余衍珂只觉得他这名字有点奇怪,但并没有其他表现。 贾九一叹了一口气,望着湖面,喃喃道:“我还以为我挺有名的?” 余衍珂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便问道:“贾兄在说什么?” “哈?没什么没什么。”贾九一连忙打了个哈哈,敷衍了过去。 余衍珂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又说道:“贾兄一个人吗?” 贾九一听到余衍珂的话,神色蓦然有些怪异,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怕兄弟你笑话,我正是逃婚出来的。” “呃.......” 余衍珂愣了一下,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贾九一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他笑着说道:“婚姻大事,岂容长辈随意安排?我一定要找到那真命天女,与之厮守终生,这才不负我一身英名。” 余衍珂倒是挺支持他的想法,不过他也没随意搭话,毕竟他没这种经历,还是不要随意发表意见的好。 “此行除了看看这汨江大潮,实际上我是为那天阙金钗而来,要是把它拿到手,以后追求心爱的姑娘也多了份胆气不是?” 贾九一笑道,不等余衍珂回应,他又突然问道:“对了,不知小兄弟姓名?” “余衍珂。” “哦........这名字好。”贾九一认真说着,但莫名有些尴尬。 余衍珂其实颇有些纠结要不要告诉贾九一自己真名的,毕竟萍水相逢,不过,直觉告诉他,这贾九一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至少首先他不会是那种怀着坏心的人儿。权衡之下,余衍珂选择了相信他,当然,更为主要的还是余衍珂自身实力。 身为武道宗师,他其实已经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的了。 “那金钗在江湖上炒得名头极大,就算没有什么功用,但只要是得到了它,就挺不错,好歹也有了与人吹嘘的资本。” 贾九一认真的说道,余衍珂哭笑不得,想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余兄弟你别笑,你想想,要是都没人拿的到,我拿到了,不是直接就扬名立万,以后遇到有人显摆,直接把这金钗往桌上一按,保管让那些个嘴上功夫比谁都到家的家伙闭嘴。” 贾九一幻想着,越想越美,居然就自己嘿嘿的笑起来。 被他这么一说,余衍珂也有点心动,对于他而言,那什么金钗可真的是信手拈来了,对一众小宗师而言难于登天的玩意儿,对他来说,可真不是什么难题。 “噫........”贾九一见余衍珂深思不语,顿时呻吟道:“不会吧,余兄弟,你这都要跟我抢?” 余衍珂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牙齿,他神色颇为揶揄,说道:“贾兄,还是你说的那前景太诱人了,小弟想先去一试如何?” 贾九一顿了顿,认真扫视余衍珂周身一圈,发觉自己看不透余衍珂,这才“悲叹”道:“去吧,这种无聊的事也有人跟我抢,这世道不公啊!” “不过你要是没成,我可就上手了,到时候可别腻歪。”贾九一说完,想起了什么,又一脸正色的说道。 余衍珂闻言,失笑,觉得这人还真是可爱。看着比自己还大一些,说的话却是有些小孩般的趣味。 当下,不在多言,余衍珂打算去了。 更上一层楼之前,余衍珂下意识回到云姒身边,一身黑衣,头戴帷帽的云姒独立于一处,身段隐在衣袍下,气质清冷,倒没有人不知好歹的上前搭讪。 不知为何,余衍珂心里有点小小的窃喜,尤其是看到没人靠近云姒,他就更开心,好像是他藏着的绝世珍品无人知晓,只有他知道那物件的珍贵的那种感觉。 “我打算去把那金钗取下来。”余衍珂本想说得很豪迈,但他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好显摆的,便说的很平淡很轻。 以至于云姒都懒得理他。 余衍珂颇觉无力,那取金钗的念头被云姒的冷淡相对弄得淡了许多。 正在余衍珂纠结到底去不去的什么时候,云姒突然开口说道:“真是无聊。” 余衍珂闻言,愣了一下,而后眼眸微亮,笑意浮现,余衍珂回身,迈开几步,突然豪气说道:“若是能让你笑一笑,就是做一回无聊人又有什么不可。” 只是他不敢说得太大声,生怕云姒听到然后啐他一句。 云姒望着观潮湖湖面,似乎在回味之前潮涌,在没人看得到的帷帽下,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很好看的弧度。 ------------------------------------------------------------------------------------------------- 天阙顶层面积不大,也没人。 悬湖山的七位小宗师盘坐于正中,围成一圈,正好将一个水晶台柱放到他们中间,余衍珂径直走向他们。 听到动静,那七位小宗师睁开眼。 “各位,我来取金钗。”余衍珂又走了两步,停下,盯着那水晶台柱上的那一抹小小的金色,笑着说道。 那七位小宗师点头,双手结印,他们的身体渐渐被一股神秘气场笼罩。 余衍珂目光一凝,他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 有点门道,怪不得这么久都没人得到。余衍珂心中暗想,也收起了对这些小宗师的轻视,认真起来。 ------------------------------------------------------------------------------------------------------ 八月最后一章送上,可怜的我之前偷懒耗光了存稿,昨天又嗨过头了忘记码字,今天赶紧早起补更...... 我太难了..................... 第五十七章:鎏金钗 - 行剑录 - 余准 阵道自古以来不算大道,很少有人借此登顶,只是因为其便于使用,耗费不大,力道还行,所以多用于军阵厮杀。 江湖上也不是没有喜欢用阵砸人的,不过还得是那财大气粗的人儿才有这种资格,那些个浑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遇敌便砸,花钱如流水。 当然,也就砸砸实力低微的人,毕竟真正意义上的阵,可不是那么方便携带的。 阵分三种,一种是阵符,以天地奇料做墨,铭画于符纸上,这种阵便是那些行走江湖的人儿最喜欢的东西。 随便一位通识阵道的阵法大师都可以信手拈来,威能也就处于阵道最末。 然后便是阵印。 阵印这种手段乃是阵道强者与人对敌时最常用的手段,威能比之阵符不知高了多少,可以随时结印,当然,要比阵符的攻击速度慢一些。 阵印也是最不像阵法的一种手段,其他两种都是以天地自有之物为媒介去沟通天地,而阵印是施印者以自身为媒介沟通天地,这方面有本质的差别。 最后一种阵没有固定的名字,分为可以移动的与不能移动的阵。 那种可以跟着人走的阵多用于军阵厮杀,效果极佳,以自然媒介沟通天地,形成强大的杀伤力,或者便是防御力,让操控阵法的人进退自如。 当然,这种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才行,而且还得人数众多,人少了,是撑不起那阵的。 如今中原三大帝国都是拥有着自己的军阵,威力莫测。 至于不能移动的大阵大部分是用于防守的,基本上防御力惊人,像各帝国帝都,那都是有着大阵守护的,以保万世基业 。 余衍珂面前七人所结便是阵印,这东西,说好对付也简单,说不好对付也应该。 总之,经过这阵印加持,不说那七人主动出手,就是他们坐在那儿,余衍珂都不一定拿他们有办法。 当然,是阵就有破绽,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完美的阵,若真有,那阵道也该把当下的天下第一大道剑道给挤下宝座了。 余衍珂没冲动的直接动手,说真的,如果是以前他还在家族里面的时候说不得他就仗着自己的宗师修为顶着脖子上了。 现在不一样了,跟着书生修行了一段时间,又跟着云姒闯荡到现在,余衍珂再怎么说也成长了不少。 他不会去冒险,虽然看上去自己一下就可以把这七人小宗师合力所结阵印给拍个粉碎,但他知道这里面有门道,若是莽撞行事,说不得便讨不到好处。 嘴上他余衍珂的确是瞧不起这些人,但实际上,余衍珂对阵七位小宗师合力还是有些谨慎的。 这大概便是表面上蔑视他,实际上重视他? 余衍珂细细观察,甚至慢慢绕着这些盘膝而坐的小宗师走了一圈,那些小宗师一动不动,体表有着光华流转,是那阵印笼罩加持的具现。 看起来他们像是只是被动防御一般。 观察良久,余衍珂摘下一直背在身后的剑,这还是他学云姒的,云姒就一直这样负剑而行,余衍珂觉得这样很有侠气,便也装模作样的背着自己的剑。 只是他这剑连个剑鞘都没有,一直用布条裹着,都舍不得解开一次,这可怜的剑唯一一次露面还是他在族里时跟人对斗用力过猛不小心气息崩开布条。 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给他的剑“松绑”过。 余衍珂拎着剑随意比划了两下,又看到那七位赤手空拳,觉着自己实在有些过分,以强凌弱就算了,还那出家伙来了,想了想,余衍珂又把剑重新背了起来。 然后,他试探着用手按向面前一人。 力度很好的控制着,就在余衍珂以为要碰到那人时,一股柔和的力场托起了他的手掌,无论怎么样用力,都无法再下压半分。 余衍珂心生奇意,运起气息,渐渐加重力道,他感受到了一层无形屏障阻挡着他的手掌。 渐渐的,随着余衍珂力道不断加大,他的手掌下变得雾气缭绕,一层屏障也就缓缓显形,那雾气像是从四面八方游荡过来,阻挡着余衍珂。 余衍珂好像是在跟七个人较劲一般。 只是,好像还是余衍珂略胜一筹,在他额头微微见汗之际,那层屏障“噗”的一声,像是泄气了一般破裂开来。 雾气散尽,余衍珂的手掌差点按到面前那位小宗师的头上,好在他及时控制住了,没让自己出洋相。 望着清晰可见的金钗,余衍珂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就破阵了? 好像还真是。 那七位悬湖山的小宗师收手,起身,恭敬的冲余衍珂施了一礼后,退到了一边。 做出请的姿势。 余衍珂信步上前,走到那水晶台柱前,凝望那本来挺普通但被湖心岛炒得名气颇大的金钗,心底平静。 咦,这金钗........ 余衍珂忽然发现这金钗好像不一般,那钗体上流光四溢,好像透明般,内里还有着像水液一般的流体在流转。 像极了那种被誉为仙人私藏的矿物提炼物。 “这是鎏金?” 余衍珂扭头问那些悬湖山的人,七个小宗师纷纷点头。 其中一人笑着说道:“阁下身手不凡,见识也是博广,这正是鎏金,这种金属极为罕见外形也被誉为所有金属中最美的一种。当然,这些都不需要在下多说什么,阁下自然比我等更了解。” 余衍珂笑着摇摇头,神情谦虚,不过他盯着那鎏金钗子的眼神就没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么一个钗子要是拿下送给云姒,她说不得就要激动得以身相许...... 哦......... 也不对,云姒什么东西没见过,可能顶多只是表示一下惊讶........ 余衍珂立在那儿念头百转,良久,他探手下去,准备得到自己的战利品。 “咦?” 余衍珂愕然发觉这金钗居然还有一层阵法保护,这阵,明显比那几位小宗师合力所结阵印强的多。 倒是有趣。 余衍珂右手双指呼的一下喷出寸尺锋芒,直直向下一点,简单而又暴力。 那阵就在余衍珂的强势手段下哀鸣一声而后破碎开来。 余衍珂拿起金钗,笑意浮现。 “走了啊!” 拿到东西,余衍珂向后挥挥手,也不管那七位小宗师震撼的表情,大步离开。 “他多大?” 一人咽了口唾沫问道。 “至多不过十四五岁上下。”有一人声线雄浑的说道。 “这般轻松破去那阵,至少也得武道宗师水准了罢.......” 那阵他们合力试过,根本不可能在小宗师境界破开,那少年如此随意的破掉,真的很惊人。 一时间,七人沉默起来,感觉自己这么些年岁都活到了狗身上去,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也没什么,说不定这位是哪个大家族的嫡系传人,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回宗门报道了。” 一位看上去颇为老成的中年人打破了震撼气氛,沉声说道。 众人像想起了什么,眼神渐渐热切起来,盯着那已经空无一物的水晶台柱,好像看到了一位衣不蔽体的绝色女子。 “这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啊........” ------------------------------------------------------------------------------------------------ 余衍珂将那鎏金钗丢给云姒,云姒下意识接住,还带着一点想要拒绝的小神情,但那鎏金钗一入手,云姒便微微一怔。 葱白如玉的修长手指轻轻拈起那鎏金钗放到眼前细细查看。 而后,云姒很自然的把那鎏金钗收了起来。 全程目睹云姒动作的余衍珂张嘴想说什么,却是无言,被云姒的举动弄得想笑又不敢笑,当然,他心底还有着一丝丝小小的满足和窃喜。 只是不足为外人道尔。 余衍珂登顶天阙用时很短,与云姒两人并肩赏景站了一会儿,听见身后有着轰鸣声响起,想来便是那回头潮。 对于这回头潮余衍珂倒没什么特别感觉,眼看着它近了又远去了。 云姒也只是凭栏眺望远方,毕竟这里视野很不错。 贾九一不知怎么自己寻了过来,看到余衍珂与一位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并肩而立,嘴角勾起。 他“呼啦”的一下撑开折扇,高声道:“余兄弟!” 余衍珂一听就知道是谁了,他回身,见果然是贾九一,便笑道:“贾兄。” 贾九一走上前去,见余衍珂神情轻松,奇道:“余兄弟不是要去取那金钗么,成了吗?要是拿到手可得给老兄我看看是个什么精贵模样,是不是德不配位的那种噱头玩意儿。” 余衍珂闻言,耸耸肩,有些不在乎的说道:“那玩意儿,很一般的。” 贾九一眼神微亮,说道:“这么说来,余兄弟得手了?可否给老兄我看看?” “这个嘛........”余衍珂尴尬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指了一下云姒,说道:“那东西现在不是我的了........” 贾九一愕然,看向余衍珂所指那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发觉简直深不可测,咽了一口唾沫。 “这.......这位是?” 贾九一见余衍珂跟那神秘人好像关系不错,便谨慎的问道。 “我不敢多话.......”余衍珂纠结了许久,还是说道,而且,他也不想介绍云姒给贾九一认识,他心里的小算盘打的碰碰响。 第五十八章:小乞儿 - 行剑录 - 余准 九月~继续加油,不知道有几个读者,点击每天都在缓慢的涨着,如果有一直在看我的书的读者,我在这儿感谢一下。 毕竟不是什么写得很好的东西,新人新书,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尽人意,能一直看下去的朋友真的很感谢,我会更加努力的。 如果百万封神那就更好不过,哈哈哈哈 ------------------------------------------------------------------------------------------------------- 除了余衍珂,还真没人敢跟云姒搭话。 贾九一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见余衍珂都面露难色,显然不愿意招惹那神神秘秘的人儿。 贾九一心痒难耐,可是又不敢乱来。只是实在有点想看看那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玩意儿。 他来这儿主要目的就是那东西的。 就是........实在说不上话,那神秘人看上去就很不好沟通的样子。 犹豫半晌,贾九一还是忍住了念头,颇为幽怨的的盯着云姒,他那小神情倒是惹得余衍珂暗暗发笑。 待回头潮声势也渐渐弱去,汨江大潮就告一段落,要想再看,只有等明天正午。 云姒转身,就要离开。 贾九一连忙让开身子,腾出一条路出来。 云姒颇感意外的盯着贾九一,这人她知道,便是之前余衍珂上前搭话的那个,只是不知道怎么站自己身后了。 余衍珂见云姒想要离开,便笑着上前,问道:“接下来去哪里?” 云姒瞥了一眼贾九一,贾九一只觉得被她这么一看浑身不自在,就算只是隔着帷帽,他都好像感受到了一股子冰寒气机。 对于余衍珂的问题云姒只是淡然看了一眼贾九一,并没有说话。 不过余衍珂也习惯了云姒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动作,倒是贾九一,觉得气氛颇为尴尬,便站出来“缓解”气氛。 “嗯........余兄弟你们接下来行程不确定吗?要不跟着我去寒舍坐坐?” 贾九一小心翼翼的说道。 余衍珂闻言,瞄了一眼云姒,见她没有表态,便应声道:“可以呀。” 于是三人便一同离开了这天阙楼,云姒似乎对那贾九一很感兴趣,虽然一直默不作声,但气机早已经锁定了他,细细感知着什么。 贾九一应该也算是一个天才,云姒想着,因为就她感应而言,这贾九一已经是武道小宗师一境的巅峰水准,半只脚已经迈入了武道宗师门槛。 要知道,这贾九一其实也就比云姒大一点而已,还是一个小年轻。 贾九一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云姒看透,当然,这也没什么好怕的,况且云姒也不是那心怀叵测的人儿。 ---------------------- 乘剑而来,坐船而去,云姒与余衍珂为了不那么显眼,还是低调了起来,当然,主要还是云姒的意思,要按余衍珂的一贯行事作风,倒是巴不得高调一些。 贾九一一直跟余衍珂有说有笑,刻意去忽略云姒的存在,好在云姒也像是没在意余衍珂和贾九一两人的存在。 三人之间莫名有一种微妙的平衡。 等船靠岸,余衍珂让云姒先行,云姒向他点头示意,两人之间倒是有种相敬如宾的微妙感。 当然,这种形容对于余衍珂与云姒而言并不是很恰当,不过按他们这种进度,其实也是迟早的事,就只看云姒的态度了而已。 上了岸,因为几人是打算去贾九一的住所坐坐,做为东道主,贾九一自然比余衍珂两人活跃一些,为两人领路。 按贾九一的说法,他在这观潮湖沿岸附近是有着一套院子的,这院子是他家里的产业,只是因为家里面没人愿意到这观潮湖来,这处产业就干脆丢给他了。 只言片语间,余衍珂和云姒已经知道了贾九一家世的不一般。 要知道,观潮湖这附近的地界可都是寸土寸金,要想有一套院子,那可不是有钱就能行的。 余衍珂虽然对这观潮湖的地界不熟悉,但是还是大概的知道一些商业常识的,毕竟,以前在族里面的时候,那从小就一起玩到大的玩伴余宁家里就是经商的。 余宁的老爹那可真的是闻名云琅的大贾,整个余氏一族的商贸交易活动都归他管,权势可谓滔天。 有这么一个好兄弟,余衍珂自然对商贾一道不会太陌生。 当贾九一说道他名下的那处产业时,余衍珂的脸上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原来这贾九一可不是有钱这么简单,也没有表面上那么一般,还真有点东西的。 贾九一的那处院子里观潮湖很近,只是离几人上岸的地带有些远。 时值午后,观潮湖沿岸人头攒动,小贩走卒高声叫卖,端的是热闹非凡。 不过最吸引人目光的,还是那些懒洋洋躺在角落里的乞丐,好像他们也因为观潮湖这地界的金贵,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余衍珂看到好几个躺着小憩的懒汉后笑着说道:“看来还是这观潮湖沿岸太过繁华了罢,这儿的乞丐可是我见过最懒散的了。” 他可没有说假话,乞丐这种职业其实什么地方都有,就是在余家那座平阳城里,乞丐也不少,大部分还是余氏子弟。 很多地方的乞丐都是颇为勤勉的,哪怕只是讨饭讨得勤快,那看着也比那些随意躺着懒懒散散的人儿顺眼多了。 就是余家那座平阳城里,那些被迫讨食吃的族人也比这观潮湖的乞丐勤勉得多。 要知道,余氏一族可是云琅皇室钦封的王族,这内里差距,可见一斑。 “谁说不是呢,越是繁华的地界,百姓过得越是惬意,当然,穷有穷的恼,富有富的烦,这世上没有什么真正活得潇洒的人儿,大概这也是天道意志。” 贾九一颇为感概的说着,余衍珂深以为然。 “小畜生,站住!” 突然,有人气急败坏的高声怒吼,前方骚乱起来。 隔着人潮,余衍珂几人看不太清楚,直到前面人被挤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没头没脑的横冲直撞过来。 他嘴里居然叼着半只烧鸡。 他身后,一个店家小二模样的年轻人气急败坏的追赶着,却因为人潮密集,一时间竟然追不上那小乞丐。 相比之下,那小乞丐辗转腾挪,倒是显得灵活无比。 余衍珂眼神微凝,盯着那小乞丐看着,说道:“那小家伙竟然开窍十余?” 贾九一闻言,连忙仔细看去,不时,也奇道:“这小家伙若是有人引导,成就必然不会太低。” 要知道,那小乞丐看上去也就七八岁,以他的年龄虽说开窍十余不算特别惊人,但是要老虑到他可是一名乞丐。 没有任何人引导就能达到这种地步,这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 很多人穷尽一生,甚至连开窍都很艰难,由此,可见那小乞丐的不一般。 眼见着那小乞丐冲撞过来,余衍珂抬手,气息迸发,就这么硬生生将那小乞儿拦在当场。 那小乞儿几次冲撞都无济于事,反而把自己反震得脑门生疼,顿时瞪大了眼,怒视余衍珂,余衍珂恍若未觉,一脸正色。 无形气场已经将那小乞儿周身封死,他插翅难逃。 眼见着跑不掉,那小乞儿干脆盘腿一坐,就那样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地上,用脏兮兮的袖子使劲擦了擦手,那黝黑的手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不过小乞儿觉得干净了,便拿下一直叼在口中的半只烧鸡,咬上一大口,就这么当众嚼了起来。气势汹汹,极为光棍。 那店小二这才终于追了上来,看到那小乞儿一脸不在乎的坐在地上大口吃肉,顿时惨叫一声,简直要声泪俱下。 周围行人颇为好奇的围了起来,正好把余衍珂几人和那小乞儿,店小二围在中间看热闹。 店小二捶足顿胸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知道是余衍珂几人拦下了小乞丐,所以连忙道谢。 贾九一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你怎会让这小乞儿抢到半只烧鸡?” 那店小二闻言,顿时像被刺到痛处,脸色微变,鼻孔出着莽气,眼圈微红,说道:“这小畜生是趁我不注意强抢的,天可见怜,要是被主人家知道了,我可要被罚的。” “你家主人这么不讲情面?”贾九一问道。 “我家主人向来是只看钱票的,其他的很少关注,这半只烧鸡说来也不贵,可要是让小人我贴钱,那也是万万不能的。”店小二连忙说道。 “哦,这样啊.........” 贾九一拿出一锭银子,问道:“这些够半只烧鸡吗?” 店小二难以置信的看着贾九一,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银锭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基本是见不到的,以前见到一位大老爷拿出一锭,他可是跟同伴吹嘘了好久。 他没想到那看起来颇为富贵的公子出手这么大方,不过也怪贾九一太大方,店小二一时间嗫嚅着不敢伸手去接那银子。 贾九一自然知道那半只烧鸡值不得这银锭,不过,为了那小乞儿,他自然是愿意给的。 店小二以为自己赚了,贾九一更认为自己赚了,这里面的价值取向,只看个人而已。 在贾九一的眼神鼓励下,店小二拿了银锭,连忙唯唯诺诺的退下。而余衍珂散去气场,把那吃得油光满面的小乞丐招呼到面前,仔细打量那小孩,颇为满意。 贾九一见状自然很不高兴,一把拉过小乞儿,黑着脸说道:“我给他赎的身!” 余衍珂闻言愕然失笑,懒得跟他抢什么。 被两人颇为看好的小乞儿大口嚼着烧鸡,腮帮子鼓得圆胀,瞪大了眼,看看贾九一,又看看余衍珂,气定神闲。 倒不像是个小屁孩。 第五十九章:杀人不过头点地 - 行剑录 - 余准 余衍珂其实是见过不少天才的,所以对那小乞儿所表露出来的天赋不是很在意。 但贾九一不一样,他一直很在意那些颇有天赋的小孩。 这也跟两人自身的成长际会有关系。 贾九一的家族可能余衍珂没听说过,但云姒一定知道,而有资格被云姒知道的家族想来也不会太过于羸弱。 那个家族向来习惯以钱财开路,当然,日久天长之后,这种方式的弊端也就显露出来,那就是他自身其实并没有拿的出手的强者。 虽然看上去四海皆友,但实际上,万一出了什么事没有一个靠得住。 所以,贾九一家里就一直在寻找天赋出众的孩童,把强者从小培养,养大了也就是自家人,忠诚度自然比那些钱财往来之人靠谱得多。 受到家里面的风气影响,贾九一自然也喜欢养那些有天赋的小孩子。 在看到小乞儿之后,贾九一其实是很兴奋的,应该说,那小乞儿是他见过的天才里面最值得培养的人儿 。 虽然还是余衍珂先发现那小乞儿的不寻常,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贾九一并不认为余衍珂会跟他争,也没人会无聊到争这么一个只是有着一丝强势未来希望的小乞丐。 贾九一的想法很正确,余衍珂对他的举动只是一笑置之,并不是很在意。 拉过小乞儿,贾九一还细心的为他擦了擦嘴角油渍,笑意浓郁的说道:“慢慢吃,别着急。” 小乞儿颇为灵动的白了他一眼,依旧我行我素。 “看起来这小家伙是饿坏了。”余衍珂揶揄道:“咱们的贾好人要不要请他吃顿大餐?” 贾九一对余衍珂的调侃完全免疫,反而还一拍脑门,对那小乞儿笑着说道:“以后你就跟我混,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短了你的!” 那小乞儿顿了一下,狐疑的看着贾九一,满眼都是怀疑,余衍珂甚至从那小家伙眼里看到了一丝鄙视傻瓜的神色。 他顿时失笑,冲贾九一说道:“人家对你的话可不是很相信哦。” 贾九一黑了脸,瞪了余衍珂一眼,再看向小乞儿的时候居然又换了副面孔,笑容可掬的说道:“相信我,我会让你以后问鼎天下的。今天起,你就跟我姓贾,叫贾........” 贾九一顿住,他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好名字,又想到自己老爹给他取名时就因为他生于九月初一便叫了他九一。 他当下一拍大腿,灵机一动,笑着说道:“你就叫贾二七如何?” 今天正好二十七号,要是加上月份未免太过难听,所以他干脆叫那小乞儿“二七”,啧啧,听听,多好的名字,清新而不落俗套,妙极。 只是余衍珂闻言脸色微僵,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一旁的云姒似乎有些受不了了,暗中拧了余衍珂腰间一把,余衍珂顿时脸色微变,还不得不强行露出一抹笑容。 只是那笑容多少看上去有些艰难和心酸。 那小乞儿似乎也受不了贾九一的自说其话,皱眉道:“我有名字,叫青牛,你不要随意乱取名,你帮我解了围,我很感激,不过,你可不要误会什么,我不会跟你走的。” 贾九一闻言脸色一僵,没想到这小乞儿年纪不大,对人倒是老道。 只是听到那小乞儿不愿跟自己走,贾九一顿时皱眉,说道:“那我花的钱不是白花了?” “我可以做事挣钱还你,不过你可别想随便打我的主意。”名唤青牛的小乞丐像个小大人似的,神情严肃,思路清晰。 贾九一略微有些生气,说道:“吃干抹净就不认人了?好你个小光棍,今天别想走!” 小乞儿青牛脖子一梗,很是硬气的说道:“你得到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贾九一闻言,差点背过气去,就是余衍珂与云姒闻言都是愕然不已。 这小家伙还真是古灵精怪,什么话都敢说。这不是把贾公子说成那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了吗? 不过还挺有趣。 余衍珂乐得看戏,神色间对那小乞儿还颇为鼓励的样子。 贾九一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我肯帮你一把不过是为结一份善缘,当然,也有着所谓风险投资在里面,我看中的不是现在的你,这一点相信你自己也知道。当然为了让我的投资有回报,我需要你完完全全的发挥你的天赋。” “而不是混吃等死,在这市井间泯然众人,而你想要日后问鼎天下,只有靠我,我为你提供资源,这不是什么从属关系,只是你我互相的利用与投资,这样说,你可明白?” 贾九一干脆将话挑明了说,也不怕那小乞儿觉得隔应。 不过他这么坦诚的说法对于小乞儿这样的“人精”而言还挺有效果。 那小乞儿仔细考虑的一下,居然认可道:“这个可行。” 那淡定的语气,从容的神态,倒是一点没有乞丐应该有的样子。也一点不像一个才几岁的小屁孩。 余衍珂回想着自己在他这个年龄的模样,自叹不如。 “不过,我要先跟着他!” 小乞儿指着云姒说道,三人尽皆愕然,云姒可从头到尾没发一言,只是冷眼旁观,不知道那小乞儿怎么会选云姒。 余衍珂与贾九一都是黑了脸,尤其是余衍珂,脸色比贾九一还要难看些,他粗声粗气的问道:“你这小东西,为什么要选她?” 小乞儿理所当然的道:“他看起来最厉害,也最沉稳,你们两个人都没他感觉靠谱,况且,我还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呢,可别想三言两语就把我拐走,我可不吃那一套。” 余衍珂闻言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粗粗呼出一气,看向云姒,颇有些希望云姒能够拒绝那家伙。 “喂,你可想好了,我不认识那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哈!” 贾九一恐吓道:“你可别自误。” 小乞儿撇撇嘴,说道:“怕什么,烂命一条,大不了一死了之。” 这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觉悟,几个年纪比他还要大上一轮的家伙彻底失声,不知道怎么说了。 “对了,你们不是自己说自己很厉害嘛,我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做完了我卖身给你们都成。” 小乞儿突然想起来什么,嚷嚷道。 “什么啊?” 贾九一漫不经心的问道,在他看来,一个小乞丐想做又做不了的事无非那么点,可能就是想进观潮湖最大的酒楼胡吃海喝一番罢了。 “我要你们杀几个人。”小乞儿很平静的说道,好像那些血腥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简单。 贾九一与余衍珂闻言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齐声反问道:“你说什么?” “帮我杀人。”小乞儿语气终究低沉了些,看来他对这种事也不是表现得那么无所谓。 “为什么?”贾九一严肃起来。他没去问要杀谁,因为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但他需要知道,那少年的心性到底如何,若真担不起未来那份实力,那他宁愿现在就把他毁去。 他不会让一个满心戾气的天才成长起来。 “家里没破落前,还算吃穿不愁,父亲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做护卫,每个月薪资颇高,母亲有点姿色,年轻时艳名远播,不知为何选择了我父亲,两人结为连理,没到两年,有了我。” “我五岁那年,祸从天降,那大户人家的少爷看中母亲容貌,想强行霸占。父亲委曲求全,居然把母亲拱手相让,那以后,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后来自缢而去。”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风很大,母亲坐在我的床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之后,母亲便去了,还是父亲回家发现的。” “因为他认为母亲身子不洁,就随意把她身子裹了裹胡乱埋了,都没有好生办办葬礼。再以后,父亲一路升迁,娶了好几房妻妾,几个后娘视我如眼中刺肉中钉,又把我当作争宠的筹码。” “我那可笑的父亲还以为我过得很好,实际上,那些日子我上顿不接下顿,时不时就被关到柴房去,还被她们美其名日关心我才会这样惩罚我。” “之后,不过一年,我才六岁而已,有一位后娘有了身孕,她就动了要把我抹掉的心思,只是,我也不是当初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了,只是我也知道,我没办法继续呆在那个家里了,我便偷跑了出来。” “今年我已经九岁了。”小乞儿平静叙说着,好像那不是他的经历。 他也不是天生的说书人,那些经历说得平淡无比,甚至很多事他都没有说出来,他只是说着一些他认为主要的事。 余衍珂几人认真听完,几个从小丰衣足食的人儿体会不到小乞儿的悲哀,但也有深觉不舒服的便是那小乞儿父亲的所做所为。 一个男人这般出卖妻子,都不会保护自己的女人,不知道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女人愿意跟着他。 这人心,果真是个迷。 一行人沉思着,缓缓前行,旁人看到这么几个古怪搭配都是连忙避开,不说那给人莫名危险感的黑袍帷帽神秘人。 就说那看上去年纪不大,衣衫褴褛的小乞儿和一旁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就这种搭配都是极为出戏,很不和谐。 “你想杀谁?” 突然,云姒第一次开口询问。声如琴瑟和鸣,犹如晨鸟啼鸣,玉盘走珠,令人回味,动人心弦。 贾九一愕然,这才知道那神神秘秘的家伙是个女人,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接受自己居然被一个娘们唬得战战兢兢。 不过他想了想,好像自己还真没胜过那娘们的把握,顿时又偃旗息鼓,忍了下来。 第六十章:心愿 - 行剑录 - 余准 对于云姒的突然问话, 小乞儿心思简单,语气平静的说道:“那个少爷,还有我的二姨娘。” “其他人呢?” 有些意外于小乞儿的选择,贾九一出声问道。在他看来,要是自己是小乞儿,肯定上上下下该杀的都杀个遍,没想到那个小乞儿....... “你的父亲怎么办?”见小乞儿沉默,贾九一又出声问道。 “我只恨那两个人。”小乞儿犹豫很久,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 “好,我带你去杀人。” 云姒淡然说道,好像杀个人如同杀鸡一样简单。 余衍珂闻言,眉头一皱,出声道:“我去,你别瞎掺合。” 云姒顿住,说道:“这小乞儿与我有缘。” “那你也不准去!” 余衍珂提高声音,语气坚决,不等云姒出声便又柔声说道:“这种事,我来做。” 云姒微微一愣,藏在帷帽下的脸没人知道表情怎样。 良久,她语气也柔和许多,道:“剑斩世间不平事,手中三尺青锋顺心意,这是我的道,你不要胡搅蛮缠。” 余衍珂自然知道她所谓的道是怎样的霸道,当即黑了脸,说道:“这是青牛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有,那也是我与贾九一的事,你没资格掺合。”余衍珂见云姒不理他,仍然往前走,顿时急了,一个大步前冲一把捞过她的手臂,死死拉住。 云姒停了下来,回身看向余衍珂。 余衍珂以为她听进去了,张口便想说点什么,谁知道,眼前剑光一闪,云姒居然拿剑指他。 那份气势,着实决绝。 余衍珂愣住,不知道云姒怎么会这样。 贾九一见状,连忙当和事佬,拉住余衍珂说道:“武道一途,与人斗,与天斗,你的行为与挡道无二,也难怪人姑娘拔剑相向。” 余衍珂很想说一句你知道什么,但他还是忍住了,有些话说出口便收不回来,他没去无端伤人。 “你非要去的话,我跟你一起。”余衍珂最终还是妥协道。 云姒把手中剑丢过来,余衍珂下意识的接住。那剑柄上还有她的手指余温。 轻轻摩挲着,余衍珂看向云姒,不知她是何意。 “此剑跟随我十年有余,从未离身,你是第一个除我之外拿着它的人,也是最后一个,今天我拿它指了你,你现在可以拿它指我。” 云姒平淡的说道。 余衍珂没有认真听后面的话,只是注意到了云姒那句,“你是第一个除我之外拿着它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他甚至觉得这是云姒的某种暗示。于是,余衍珂颇为严肃的靠近云姒,站到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 虽然云姒比余衍珂长了两岁,但余衍珂的个子还略微比她高一些。 余衍珂拉起云姒的手,云姒没有挣扎,他把那柔若无骨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轻声说道:“这里面你是第一个住进来的,也是唯一一个,更是最后一个,它永远属于你。” 云姒像触电似的挣开手来,冷声说道:“余衍珂,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余衍珂愕然,不过很快也就释然,毕竟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跟云姒表露心迹,想来云姒不习惯,甚至逃避都是应该的。 对云姒这些小女人作态,余衍珂自然是欣赏不已,当然,所谓小女人姿态,不过是余衍珂自己认为的。 “哎,你的佩剑!”余衍珂突然想起什么,望着自己手上锋利的长剑,连忙追了上去,只是不知为什么,云姒反而走得更快了。 贾九一与青牛大眼瞪小眼,看了一出莫名其妙的好戏,见两个当事人都已经走远,两人像回过神来似的,也连忙跟了上去。 --------------------------------------------------------------------------------------------------- 小乞儿被问及自己原来到底叫什么名字时,他避而不答,贾九一那厮偏偏又是个不知好歹不懂看脸色的家伙。 不知道小乞儿在逃避这个话题,反而还拉着他反复叨叨问人家名字,想着至少要知道小乞儿姓什么。 良久,小乞儿终于受不了,怒声说道:“我就叫青牛!你管我?!” 据小乞儿所说,以前的名字早被他弃了,在他流落街头的日子里,曾有位云游道士,见他根骨不凡便动了收徒心思。 不仅引导小乞儿修行,还赐名与他,青牛这名字便是那时候得到的。 小小年纪见惯了人情世故的小乞儿哪里受过像那道士一样的无端喜爱,颇为感动,对于青牛这个名字自然看得很重。 后来那云游道士与他约定好十年以后白龙观相见,一切妥当后便离开了,继续云游,小乞儿本想跟着他去,又知道自己只是那道人的累赘,所以才忍下念头。 不然哪里轮得到贾九一这厮捡漏。 听完小乞儿的碎碎念之后,贾九一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面庞微微抽搐了一下,幽怨的说道:“那道士可真不是个东西。” 既然有人捷足先登,那贾九一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按着之前的想法把小乞儿收为己用。这里面可是有着天大的因果。 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担得起。毕竟小乞儿受了道人指点便算是道人弟子,夺人徒弟这种事,说到哪儿去都理亏。 不过,知道了小乞儿实力原委之后,贾九一也就不那么重视他了,有人引导跟没人引导,这个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之前贾九一愿意那般笼络讨好小乞丐完全是建立在那小家伙是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武道的基础上。 既然是被人引导上这条路,那就没什么稀奇的了,虽然他这个年纪能有这番修为于同龄也算佼佼者,但在贾九一看来,还远远不够他的要求。 只不过即便心念电转,贾九一对那小乞儿态度依旧,就当是结个善缘了罢。 过后无言,毕竟贾九一对那小乞儿失去了兴趣。加上余衍珂的注意力一直在走在前面的云姒身上。 这两人间的气氛很是古怪,旁人也不好多插嘴。 一时间,一行人倒是沉默下来。 走了足足一刻钟,云姒突然顿住,余衍珂也连忙停下来,问她怎么了,云姒说道:“还不知道青牛想杀之人在哪儿。” 余衍珂为之绝倒。 原来青牛的家在勾陈东北。 要是不过问,还真是闹出一个大乌龙,云姒表面上很平静,实际绝美脸庞也是微微发红,只不过没有人看到而已。 帷帽垂下的厚纱给了她镇定自若的依靠。只不过她始终在心里啐着余衍珂,怨他坏自己心境,总是喜欢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说莫名其妙的话。 当然,一切都不足为外人所知。 贾九一表示既然青牛的家在帝国北境,那就不着急,还可以一路游山玩水,甚至还可以去他家坐坐。 当然,这个家就不是先前所说的那个家了,这个家可不是一处院子,而是正儿八经的贾家,是好大一个家族。 是整个贾氏一族子弟共同的家。 不过余衍珂“呸”了一声,直接拒绝了贾九一的提议,他倒是变成了云姒的坚定簇拥,支持直接去找青牛那几个仇人的麻烦。 当然,这里面还有着他余衍珂的一点小心思。 其中一个早已经昭然若揭,不过是为了讨好云姒而已,只是贾九一与青牛都只是投以鄙视的目光,并没有揭穿他。 至于还有的一个小心思,这就是余衍珂自己一直藏在心中的那份牵挂了。 离家好些日子,算得上与他相依为命的李湘蓉不知道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他还想去看看陶师傅,再偷喝一口陶师傅土陶杯里浓茶,听听陶师傅骂娘,看看陶师傅暴跳如雷。 他一直不许余衍珂喝他的茶的,说是小孩子浓茶喝多了会变傻子,当然,越是不许余衍珂喝余衍珂越是喜欢偷喝。 而且他还觉得自己并没有变傻,反而越来越聪明,只是陶师傅一直唉声叹气,说他本来会更聪明的,好几次倒是把余衍珂都整得疑神疑鬼,好像自己真的笨了一样。 现在每每想起,余衍珂都还会莞尔一笑,觉得有趣。 除了陶师傅,他还想回家帮娘亲修修花枝,做做家务。 父亲还未壮烈之前,娘亲最喜欢的便是那些花花草草,是很有情调的一个女子。 平时修理花枝都会吟上几句小诗,从余衍珂记事起,他娘亲就被街坊说成仙女转世,说他父亲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是李湘蓉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 余衍珂想着娘亲为了那个小小的家日夜操劳渐渐消瘦的模样,鼻子微微酸涩起来,想着院子里的花草早已经蛮野生长着,余衍珂就忍不住想要流泪。 这世上哪有什么愿意独挡一面的人,都是为外物所逼的。 余衍珂很想,真的很想回家看看。想着,余衍珂又盯着云姒的背影,喃喃道:“要是把她拐回家让娘亲看看那就再好不过。” 第六十一章:赵良矩和青牛 - 行剑录 - 余准 青牛的家说远其实也远,但这距离对武道有成的几位来说,并不算什么。 云姒带着青牛御剑而行,一气流转便是百里。余衍珂只能无奈带上贾九一,他武道不及云姒,加上带着的贾九一沉重无比,居然要足足运转三遍气息才能跟上云姒。 速度还没云姒快,也就是余衍珂占了法诀的便宜,神引接近于道,这可不是吹的,虽然云姒所习法诀不差,但和神引相比,还是弱了一些。 只有这样,余衍珂才能勉强跟上云姒,好在云姒并没有不要命的赶路,当然这所谓的命可不是云姒自己的,而是余衍珂的。 云姒也算是挺为他着想了,感知到余衍珂就快力竭她便停下来,等待余衍珂自己默默恢复。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到一周的时间,便到了目的地。 勾陈北拒城 这座城虽然起名起得磅礴大气,实际上只是一座小镇城。 甚至它与那边关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城。 小乞儿青牛还没离家出走时,便生活在这里。 云姒站在城前,望着那城门上方三个大字,颇感不适。 北拒?勾陈北境与云琅接壤,所谓北拒之意,自然呼之欲出。云姒身为云琅人,又是皇家嫡系,对这种潜意识里就敌视自己的东西分外敏感。 余衍珂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同样望着那城名,冷笑着,低声安慰云姒道:“不过是市井匹夫的无能罢了,不用在意,他勾陈离开了王淳儒,不出三旬,必定血流成河。” “你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个不喜滥杀之人?这时候说的是什么?勾陈人的命就不是命?”云姒闻言,冷不丁的嘲弄余衍珂。 余衍珂脸皮早就磨练得极厚,笑着说道:“为你改变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神经!” 云姒果然吃不下这一套,顿时骂了一句,那还管什么形象。 当然,她这率性的一面其实也就只是在余衍珂面前表现过,在其他人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宛若冰山的高贵女人。 余衍珂浑然不觉羞涩,只是嘿嘿直笑。 被他这么一搅和,云姒倒是忘了那所谓北拒城给她的不舒服,让青牛领路,直直去了那小家伙的家里。 倒是看不出来,青牛的家颇有些资产,至少一座不大不小古色古香的院子就价值不菲。 最让几人惊讶的,还是那院子不时还有佣人进进出出。 余衍珂忍不住问青牛道:“你家看起来挺富裕的啊。你离家出走之前就这样吗?” 青牛愣愣的看着阔别好几年的家,下意识摇摇头。他这愣头愣脑的模样在到了北拒城外就出现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来。 云姒也不着急,等他自己恢复心情,这也算是一道关卡,要是青牛连自己的情绪都掌控不了,那云姒也就没了帮他的必要。 说白了,云姒肯帮他,也就只是觉得他与自己的道有共鸣,加之那小乞儿还算值得培养,不然,云姒绝无可能出手。 最主要的,还是云姒冥冥中感受到了一种破境的前兆,说不定,当她借青牛之境遇再度洗练道心后就可以突破。 不过,青牛流落街头多年,又岂是那种愣头青。再怎样,也是受过人情世故深刻鞭挞的少年,对自身的情绪掌控极为出色。 站在曾经的家门口不过十余息便回过神来,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同时也冷淡了许多,众多在他看来是软弱的情绪都被他收敛起来。 青牛迈步,在一个佣人再度打开院门之际,坚定有力的推开了门。 那佣人茫然的看着青牛,眉头皱起,惊讶于这少年的力气之大,同时望了门外一眼,见还有三个人,两个很年轻的男子,还有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人。 这佣人顿时感觉有事要发生,扭头向院子里大喝一声道:“有人闯院!” 不多时,十余名制服统一,提刀带棍的壮汉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把院门围住,不让青牛继续前行。 青牛虽是个小孩子,但毕竟开窍十余,可不是这些看着凶悍,实际上不堪一击的莽汉能够抵挡的。 胡乱推了他们几把,十余名壮汉已是倒地不起,呻吟不断,好像伤的不轻。 青牛也是气喘吁吁,只是眼神更加冷漠。这是他的家,他回自己的家还被外人阻拦,这样的话,他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也被粉碎,他再也不会认可这里。 毕竟,关于这里,痛苦的记忆本就占了大部分,那零星的美好,在这一刻,也被青牛深埋心底。 “虽然早了点,但我迟早回回来。你们这些人,不过是那人养的狗,最可笑的是,那人也不过是被人家养的狗。” 青牛冷漠开口,再度前行。 入院门,过庭院,穿前堂,来来往往的佣人看到这么古怪的一行人纷纷如见鬼魅,脸色有些不对劲,青牛随意叫住一人,问道:“你们在忙什么?” 不过是一处不大的府邸,佣人没可能如此忙碌,青牛自然要仔细询问一番。 那被拦住的佣人战战兢兢,没有半点骨气,被人一问便全盘托出。 原来,今儿是五奶奶生产的日子,眼下府上已经忙成了一锅粥。 “还真是赶早不如赶巧。我那银枪不倒的老爹居然又纳了一房小妾,还被我赶上那五姨娘生产的日子,不错,应该去看看。” 青牛得知消息,顿时笑道,让那佣人领路。 那佣人听得青牛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也是吃了一惊,想来也已经知道了青牛身份。不过那佣人极为乖巧的没去多嘴,只是恭恭敬敬的给青牛带路。 看着小乞儿突然变得稳重老道,贾九一与余衍珂面面相觑,心头都是冒出一个念头,这小乞儿若不夭折必然是个妖孽。 这么小已经鬼精成这样,以后还得了? --------------------------------------------------------------------------------------------------- 后院不时响起女子痛苦的嘶喊,显然已经疼到了极点。 佣人们忙上忙下,络绎不绝。 后院小花院中,凉亭里,四位颇为貌美的妇人正围坐于一方石桌旁谈笑,偶尔瞟一眼某处屋内,神色平淡。 青牛在佣人的带领下一路走来,自然而然的,便看到了那些个他“朝思暮想”的好姨娘。 他们这古怪的一行人自然也引起了四位妇人的注意。 本来几位美妇还好奇是谁,毕竟这府上有资格来这后院的,又需要被人引路的人物不多。 但当她们看到某个身影的时候,却是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青牛自然知道这几位姨娘如此失态的原因。 但他只是微微一笑,不但没有回避,反而还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有些日子没见几位姨娘了,近来身子可好?” 那四位美妇明显有些慌乱,但很快,她们便回过神来。 显然,以往养成的对青牛心理上的优越感让她们迅速镇定下来。 “原来是良矩。” 一个美妇当先一步迈出,众妇人甘愿退居二线。显然,这妇人在这家中地位颇高。 青牛眸中神色微冷,他不想听到那两个字,哪怕它们曾经是他的名字。 “大姨娘,我现在叫青牛。”青牛与那美妇相隔不过两步,青牛站亭下,美妇站亭上,她本就比青牛高不少,又因为亭子台阶更是显得居高临下。 只是那美妇好像没有因此多出一丝的自信来。 因为青牛表现出的样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再也没了那种唯唯诺诺,而且,他敢直视自己了。 美妇眉头蹙到一起,还颇为好看,有种病娇娘的美感。 “良矩,你应该知道,你父亲因为你不告而别有多伤心。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你为何还自称叫什么青牛?这是什么名字?若是你父亲知道,该是如何的伤心?” 美妇实在不习惯这样被动的局势,尤其是面对着青牛,她更是不习惯。所以下意识的,她搬出了青牛的父亲。 只是她不知道,青牛对他的父亲恨得有多深,若不是因为自己有着一丝那个男人的血脉,说不得这次回来他就要最先拿他父亲发难。 呵呵笑了一下,青牛却是懒得再理那美妇,转身离开前,他笑道:“大姨娘是不是依然无法生育?当初可多亏了您照顾我,不然我岂能活到现在?” 那美妇闻言脸色一僵,但她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并没有因为青牛言语中的不敬而流露出半点不应该有的神情。 她只是温和的说道:“良矩,此次回来,可不要再走了,留在家里好生修习,争取以后跟你父亲一样顶天立地。” 青牛撇撇嘴,冷笑道:“自然当如此。” 说罢,青牛转身离开,向那位素未谋面的五姨娘房间走去。 “等等,赵良矩,你这是要去哪里?” 凉亭中,一位美妇微微提高声音,死死盯着青牛去向,语气中有着一丝狠毒。 青牛停下来,连身子都没转过去,他冷漠的说道:“二姨娘,果然,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我都不会忘记你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悦耳动听,也不枉你那顶着醉青楼头号歌姬名头的过往。” 青牛的二姨娘没来由的觉得身上一寒,随即,她更加恼怒。 大概在她看来,青牛是没有半点资格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的,尤其还是揭她的短。 在醉青楼长大的她最厌恶有人提及她的这段身世,这赵良矩不但提及,还是用这种语气,这种姿态,好像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这让她很不舒服。 第六十二章:需尽意 - 行剑录 - 余准 “赵良矩,这些年在外面你竟养成了这般粗野脾性,是不是还要二娘我亲手教导于你?”那美妇夹带着一丝怒意说道。 “再说一遍,我叫青牛。” 青牛转身,微微眯起眼,盯着那美妇,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 余衍珂自然知道他此刻忍得多辛苦。 毕竟,那位所谓二姨娘的女人可是青牛之前那个条件中两个人中的一个。 仔细打量了一下那美妇,不得不说,出身风尘地的女子长得极美,应该可以算得上是四个妇人中最好看的。 当然,不是说其他几位姿色一般,相反的,她们都是长的颇有韵味的那种。只是比之青牛那二姨娘来差了一些而已。 实际上,这位二姨娘也是青牛父亲最为宠爱的一位,其他人受到的恩宠都不及她。 青牛之所以发下心愿必杀她,除了她曾经的那些恶毒行径,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因为,要让青牛原谅他的父亲,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但他也没想到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他只从他父亲身上学会了简单粗暴的处理办法。 那就是,他父亲喜欢的,热爱的,他都要毁掉。 女人可以说是他父亲最大的爱好之一,除开家里的几房姨太太,他还在外面养了好些花瓶。 青牛并不认为自己会做错什么,因为他的父亲当年也是这样简单直接的毁掉了他的母亲,也是他后来对自己的不闻不问让这些姨娘把他当做了可有可无的争宠工具。 也可以说,就是因为他父亲的简单直接,毁掉了他的母亲,也差点毁掉他。 青牛气势逼人的模样让四位美妇终于知道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只是,她们依旧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惧怕一个小屁孩。 青牛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下了心中怒意,正要离开,却不想云姒突然站出来。 她平静的说道:“武道一途,不过凭一口气与天地相争,输人不输一口气,如今你面前已有一条宏图大道,不必再这样压抑自己。” 青牛闻言,张张嘴,半晌才说到:“我想的是不用着急,慢慢看看再说。” 云姒伸出葱白修长的手,双指成剑,剑芒喷吐足足两尺有余,她语气依旧平淡,“抉择在你,我只为道而来。” “慢着!” 在云姒说完之后,余衍珂突然喊了一声,云姒本来欲动的身躯微微一顿。 余衍珂快步上前,拉住云姒,低声说道:“这是青牛的家事,我们不要过多干预,你不要乱来。” 余衍珂之所以会拉住云姒说上这么一番话自然是有原因的。 按云姒的性子来说,她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某些意见,况且她一直痴迷于武道,只要能对她的武道有助,她不管怎样都会去做的。 尤其是,这关乎到武道下一层,她不会马虎。 余衍珂虽然也想云姒早日晋升金字塔顶端,但他更觉得应该尊重青牛的选择。 “青牛迟早要走上我的道,所以,在这之前,我需要让他知道,人生需尽意!”云姒说完,背后长剑铮鸣,蓦然出鞘,直直刺向青牛那二姨娘。 “你!” 余衍珂一惊,没想到云姒这般决绝,被自己拉着还能以气御剑,飞剑杀人。 这一手对剑的控制力让余衍珂都是心惊不已,至少,他现在根本没可能完成御剑杀人这样精妙的控制。 当初梁涛也能御剑对敌,但梁涛何许人?那是这一代的天生剑胎,生来与剑道相亲,那是本该落地成仙的人儿。 而云姒剑道修为竟然也到了这一步,余衍珂怎能不惊。 在那飞剑出鞘的那一刻,余衍珂就知道,那出身风尘的女子命陨于此了。看着那缓缓软倒的妇人,以及周围都还没反应过来,瞪大眼,像是在饰演着慢动作戏剧般,脸色渐渐变得惊恐起来的众人。 终于,那身亡的妇人的贴身丫鬟惨叫一声,像是失了魂般嚎了起来,而丫鬟的声音像是提醒了众人。 一时间,众人亡魂皆冒,几位美妇都是连退数步,脸色惨白,她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胡乱抹了一把被某种温热液体溅到的脸,她们以为擦掉了,却不想只是把那液体晕开了来。 满脸血迹,那血迹正缓缓变得暗褐。 一声清越的剑吟,云姒的剑已经归鞘,余衍珂放开紧紧握着的云姒的手,轻叹了一口气。 青牛同样怔住,他也没有反应过来。至于贾九一,更是低调了许多,飞剑杀人这种手段代表了太多东西,他只觉得那冷冰冰的婆娘更神秘了。 神秘就意味着强大,难以相处,至少贾九一觉得那婆娘就是这样。 庆幸于自己没有不知好歹的惹过那暴力女人,这时候贾九一还能生出一点其他的小心思,比如暗中偷笑余衍珂遇人不淑之类的。 这一路来,余衍珂与云姒两人之间的纠缠他可都看在眼里。 “青牛.......这........” 余衍珂看向青牛,虽然青牛年纪尚幼,实力对他们几个而言也真不咋的。不过,余衍珂一直对他平等相待。 武道一途,是不分年龄长幼的,不是说你年纪大就强,当然,说实力,余衍珂比青牛强了不止半点,但余衍珂知道,青牛未来不会比自己差,所以他愿意平等相待。 眼下,云姒的举动在余衍珂看来自然是不妥的。所以他面露难色的看向青牛,他舍不得去说云姒什么,而且事情已经发生,说也没用。 他只能希望青牛不会有什么意见。 青牛其实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毕竟就算再怎么成熟稳重,他也没见过江湖上的动辄拔刀,血溅三尺。 只是他显然也没将这意外放在眼里,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妥。 得到青牛并不在乎的态度之后,余衍珂也是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苦笑,心道,果然还是云姒看人看得透彻。 青牛果然跟云姒是一路人。 “赵良矩!” 青牛的大姨娘终于缓过神来,带着怒意提声问道:“你还把这儿当你家吗?居然敢这样做!她是你二姨娘!” 虽然她并没有为那莫名遭了横祸的女人心痛,但难免兔死狐悲。想到曾经那么懦弱的少年如今竟然敢这样狠辣下手........ 虽然不是他亲自下手,但这与他亲自下手又有什么区别? 他敢对他二姨娘这样,那就敢对自己这样!如此绝情绝性,当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 惊怒下,美妇自然想要找点什么东西来提高自己面对青牛的信心。 只是,一贯聪慧的她实在选了一个不怎么样的方式。她只是习惯性的责问青牛,好像这样就能让青牛认识到什么。 当然,青牛也确实借她的话认知到了什么。 他笑着说道:“大姨娘,在你进了这个家门的那一刻,这个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你可知道,除了二姨娘,我最恨的就是你?当初,我娘尸骨未寒,出殡第二天你就嫁了进来。” “当时好风光啊,整个府上都是张灯结彩,大红的地毯从前堂一直铺到府门前,锣鼓喧天半晌未停,你可知道,前一天,我娘只是随意用烂草席裹了身子丢到城外乱葬岗去了?除了府上都没其他人知道?” “所以,你凭什么用这种姿态跟我说话?你那天得到的东西比我娘一生得到的还多,我娘从来没那样风光过。这个院子是你们的家,可不是我的。” 青牛说到后面顿了很长的时间,没人不开眼的打搅他。 直到他努力的平复了情绪。 最后,他拔下发髻中的木钗----这还是余衍珂几人专门为他准备的东西。 多年未归,至少回家的时候不要太落魄罢,为了稍显正式,云姒还为他梳理了一下蛮野生长着的头发,用木钗稍作固定。 他缓缓上前,蹲下身子,看向倒在血泊中的二姨娘,用手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确定了她已经身死,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他抬头看向自己那大姨娘,说道:“你们不是都觉得我还是那个不敢言语,唯唯诺诺受尽凉薄的少年吗?” 说着,他握着木钗,狠狠的扎入那尸体的胸口,笑道:“我真的没有什么顾虑了,以前只能怨我太单纯,在你们忽好忽坏的对待下一直傻傻的对你们有所期待,而现在不会了。” 余衍珂见状微微皱眉,他不认为一个少年应该这样,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些什么东西,哪怕听起来老生常谈。 于是他迈步上前,拉起青牛,低头对他说道:“我辈武夫行走江湖当克己慎行,一味追求风流意气,最后不过害人害己,同时,也要对生命怀有敬畏,不能轻视。” 青牛没回应他,因为青牛并不认为余衍珂说的话跟他做的事有关系。 但他还是站直了身子,很是顺从,余衍珂的话他虽然没回应,不过还是暗中记下了。 一行人渐渐走远。 那木钗依旧刺在那尸身体内,很是扎眼。 --------------------------------------------------------------------------------------------------- 青牛这个角色在设定中是颇为重要的,可以说是主角之一,所以,关于他的情节交代会显得比较详细缓慢,当然,贾九一也是主要角色之一,只是关于他的交代会放到后面去。 我努力的在构造一些至少看上去不像机器人的角色,也努力的不让世界围绕着余衍珂这一单一主角去旋转,这是一种很艰难的尝试,况且我本人也不是什么大神,只是一个小菜鸟。 第一次便写这样的文,一如之前所说,有些驾驭不了,不过,就当作是自我的一场修行罢。 但我会努力写好的,慢慢成长。 第六十三章:灯火月夜决绝人 - 行剑录 - 余准 青牛以前的家住在北拒城的一个小角落里,还没现在那么大的院子,青牛的娘亲嫁给他父亲的时候,他父亲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护卫。 在青牛刚刚记事的时候,家里其实还很温馨。父母很是恩爱,所以后来发生那件事的时候,青牛一直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那样做。 那以后,在娘亲的泪水中,家里面渐渐富裕起来,父亲也从一个小护卫摇身一变成了那家人府上的总管,好不威风。 为了配合他自己的身份,他还置办了这处产业,随意把自己妻儿安顿一下,便跟着那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远去了。 可能他以为青牛母子俩只要有荣华富贵加身就不会有怨念,甚至可能他会认为自己给那母子俩这么好的生活都是在恩赐。 也就是这样,所以他一年到头都懒得回来几次。 只是那因为他而被污了身子,直到被那公子哥玩腻了才得以喘息的女子依然傻傻的对他有所期待。 青牛到现在都还记得娘亲每夜坐在那凉亭中发呆的样子。 到如今,物是人非,那凉亭里坐着的身影再也没了他的娘亲。 随意看了一眼那从未谋面的五姨娘,那个女子生的娇媚,但因为生产的痛苦让脸庞扭曲狰狞惨白无色而显得有些丑陋虚弱。 因刚刚才因为青牛出了人命案子,这府上没有人敢拦在青牛面前,明知道孕妇生产的时候不能让旁人进去,但那些下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给青牛让开了路。 大概在他们看来,什么都是假的,自己小命才是真的。 余衍珂本来想拉住青牛,毕竟在他看来青牛的举动有些过火,只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 青牛心中有郁结,需要抒发出去。 说白了,余衍珂他们三人看中的只不过是青牛,旁人虽应该尊重,但他们几人对于主次之分一直有着自己的见解。 事实上,也就余衍珂稍微觉得有些不妥而已,像云姒,贾九一,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们对这赵府上上下下都没什么好感。 青牛站在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五姨娘面前,看着她,轻声说道:“真不知道那人有什么好的,能让你们这些女人甘愿这般作贱自己。” “大........大少爷.......五奶奶现在真的很痛苦.......您能不能........”一旁的稳婆嗫嚅着想让青牛出去,毕竟人命关天,稳婆实在不敢大意,要是出了事,赵老爷知道后非得扒她一层皮。 到时候她可是最最委屈的那个,里外不是人。 不过青牛都没让她说完话,便罢手让她不要再说,他转身出门而去。 来看这五姨娘也不过是他临时起意,因为他真的很好奇,自己那父亲是怎么让这么多女子对他死心塌地的。 这五姨娘明显进府不久,在有了四位妻妾之后,还能让四位心思复杂的女人同意他再娶一房,还让这五房怀孕生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尤其想到自己的娘亲也是这样痴痴傻傻的爱着他,青牛心底就有着一股怨念升起。 “接下来去哪里?” 余衍珂望着青牛出门来,问道。先前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些人再怎么说也是外人,别人生产的时候实在不该贸然进去,所以三人都在外面等候青牛,只有青牛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门。 不过青牛很快便出来了。 听到余衍珂问自己,青牛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拈住一旁肆意生长探枝到他面前的树枝,摩挲了一下。 “月下花蝶,其实俗名叫空楪,南方树种,其叶形色如月夜起舞之蝶,观赏性极佳。”贾九一不合时宜的开口说道。 他倒是悠闲,还有空去关注青牛拈的那树叫什么。 不过他说归说,还真没人理他。 见几人完全无视自己,贾公子只好撑开那把“好人”扇胡乱扇了两下,故作轻松写意来掩饰尴尬。 “那家人不是好相与的,我们先还是不要着急。”青牛想到那家人,顿时语气微微低沉了几分。 “其实真的很感谢,你们能帮我,如果只靠我自己的话,这一生能不能一吐胸中闷气还两说........” 青牛放开树枝,那树枝顿时弹回去,微微摇晃。他看着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突然又犹豫着开口说道。 他似乎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类似的话,有些别扭,但很认真。 余衍珂笑着,上前拍拍他小小的肩头,说道:“你还小,不要背负太多。” 只是余衍珂忘了,自己好像比青牛也大不了多少,说的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加上他也不是青牛,没有经历过那些,当然,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本就不同,余衍珂从十一岁离家到现在,他真没有像青牛这样活得艰难。 要真强说他难,大概就是小时候他父亲牺牲的那段日子了。不过余氏一族对待族人是很好的,所以余衍珂还没有遇到过青牛身上类似的事。 没有这种经历,他自然能够大大咧咧的让青牛不要放在心上。当然,也不是说余衍珂就真那么没心没肺,实际上更多的,他的那番话还是对青牛的鼓励和劝慰。 毕竟余衍珂也不是那种一点不懂换位思考的人。 青牛点头,表示知道,算是受了余衍珂的善意。 然后,他带头往赵府外走去,看也没看途上那处凉亭上上演的哀凉。哪怕那处凉亭曾经是他母亲最喜爱的地方。 没人敢拦他,这个府上平日里习惯了狐假虎威的十多名家丁之前就被青牛打得胆寒了,见青牛一行人要离开,哪里还敢不知死活的跳出来,倒是巴不得快点吧瘟神送走。 至于时候老爷会不会责罚他们他们已经根本不在乎,身家性命跟受点罚以至于断手断脚来说,还是身家性命重要点。 一行人离开赵府,由贾九一作东,请大家住进了北拒城最大最好的客栈。 颇为注重面子的贾九一还专门让店家开了几间最好的客房,睡一晚上就得花上好几两银子。 好在贾公子财大气粗,并不是很在意,而对于余衍珂与云姒来说,又不是花自己的钱,所以也就心安理得。 倒是青牛有些不习惯,他过了很久的流落街头的生活,小时候,家里面没发达的时候日子过得也不好,后来发达了也没过上多久。 所以,对于贾九一的大手大脚和这客栈最好的客房他显得有些不自在。 对此,贾九一倒是颇为得意,带着一丝诱惑的语气对青牛说道:“怎么样,要是跟着我混保管你吃穿不愁。” 青牛对此不置可否,显然,他对贾九一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估计贾公子在他心中是逃不过那个人傻钱多的固有观感了。 入夜,北拒城内灯火阑珊。 今晚的月色倒是颇为明亮,一改之前的朦胧,余衍珂在自己的房内点上通明灯火,又让客家上了好些小菜。 四人围坐一桌,余衍珂与贾九一臭味相投,用小杯斟满美酒,细细品着。 云姒取掉帷帽,安安静静的坐在余衍珂对面吃饭。 贾九一对云姒的面容自然惊为天人,不过想到这婆娘白日里一言不合就杀人的狠辣,他根本就不敢多去看云姒哪怕一眼。 余衍珂对贾九一的反应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不过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因他一直记着云姒不怎么喜欢酒这东西,眼下他大大咧咧的跟贾九一喝酒,自然觉着有些对不住云姒,做贼心虚的感觉。 不过鬼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大概是被云姒欺压久了?这难得云姒看到他喝酒没有说什么———虽然云姒一直也都没有说什么———难得如此,余衍珂自然有些不习惯。 “你打算怎么处置你的父亲。” 云姒姿态优雅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入自己碗中,开口说道。 青牛对她这无厘头的话倒是反应得很快,不假思索的直接说道:“废武道,断前程。他喜欢的一切我能毁的,通通要毁掉。” 显然,这是他思考很久才有的答案,并不是一时兴起。 余衍珂与贾九一闻言,停下了推杯换盏的动作,愕然看向青牛,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一个才九岁的小娃娃说出来的。 真要像青牛所言对待他父亲的话,他的父亲恐怕下半辈子都不会过得舒服了。 像是知道几人心中所想,青牛又说道:“他这些年不计手段落到自己口袋里的钱财也不少,足够他这一辈子吃穿不愁。” “只是你这也太过于决绝........毕竟那是你的父亲.......” 余衍珂皱着眉说道。 但余衍珂说完就止声了,因为他想到了青牛的父亲所做所为的确是很恶劣。 只是因为余衍珂他自己很渴望父亲这一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而已,他说的话有些过于主观了。 果然,青牛只是冷笑道:“父亲?我离家出走的那日起,我便不再认为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 《行剑录》已经二十多万字了,离上架越来越近,最近在考虑搞个小高潮什么的,因为一直觉得行文有些平淡,当然,这样写我是写得很舒服的,只是不代表读者读着会舒服。 为了读者看的爽,所以我打算在上架前搞搞高潮,写不到高潮点咱就不上架(正好多点时间存存稿子,哈哈哈哈。) 第六十四章:世人多表里不一 - 行剑录 - 余准 众皆沉默不语,毕竟不是当事人,也没什么资格多说。 对于余衍珂几人而言,只要青牛本心依旧向善,这就够了,其余的,他们也懒得奢求太多,况且青牛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们自然要尊重青牛的想法。 “等此间事了,你随我离去罢,我给你资源,让你强大起来,以后这种事就得靠你自己去完成了,我们帮你,其实担了不小的因果。” 贾九一说道,显然他还是颇为看好青牛的未来,想要尽力把他拉拢到自己身边。 谁知青牛翻了个白眼,嘲弄道:“到现在为止,你可曾出了半分力?也许你真能让我一飞冲天,可那又有什么用?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以后要变得多厉害。” 贾九一闻言,愕然发觉自己被一个小屁孩嫌弃了,顿时大怒道:“这房不是老子开的?你吃的饭不是老子的?这么眛良心的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你自己抢着给的钱还要逼我认账?”青牛也很不服气的反驳。 贾九一一时失言。 “青牛,先说说那劳什子世家吧,不用理'贾公子'。”余衍珂出来圆场,但那话中若有若无的意思却是让贾九一听着很是刺耳。 极为不爽的瞪着余衍珂,好像在用目光谴责余衍珂这种不仗义的行为。 余衍珂装作不知道,根本就不去看贾九一,这恼得贾九一呲牙咧嘴,偏生他也知道青牛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容不得他打断乱来,所以只好忍了余衍珂这次。 青牛果然理也不理贾九一了,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口说道:“那个人一直都在一个很大的家族里做事,但那个家族一直很低调,听说只有上流层面才知道有这么同道中人。” 听到青牛这句话,贾九一顿时来了兴趣,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他连连催促青牛道:“这样的家族可不少,快说说看,我看看我知道他们不。” “这倒是,青牛,你说说看那家族,看咱们贾公子知道不,要是贾公子知道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余衍珂听到贾九一的话,想起贾九一一直都说自己身世有多厉害多厉害的,如果他没吹牛,那说不定还真知道那个什么家族。 毕竟青牛不一定知道太多关于那个家族的信息,而贾九一就不一样了,如果他真的知道那个家族,那么他也一定知道很多关于那个家族的讯息,这对他们而言,还是比较重要的。 想到这一点,余衍珂便对青牛这样说道。 只是贾九一似乎对“贾公子”这个外号分外不满,在余衍珂话音刚落之际便怒声开口道:“余衍珂!别给我乱起绰号!” 余衍珂闻言呵呵一笑,说道:“乖,先听青牛说完。” 贾九一一脸生无可恋。 “嗯.......我其实一直有注意那个家族的消息,虽然他们很少有消息传出来。”青牛说道:“这个世家是几十年前的新兴世族,是在那场著名的骍麓谷战役中一战成名的,听说这一门满门忠烈,当初的兄弟七人战死五人,如今只有两人还在。” “他们家里也分七脉,到如今,已经传承三代,代代都有能人辈出,如今颇为兴盛。” “等等......” 贾九一打断了青牛的话,疑惑道:“按你所说,整个勾陈地界能符合的好像只有宁公府?宁公府上会出那样的族人?不可能吧。” 青牛顿住,过了一会儿才摇头说道:“是不是所谓的宁公府我不知道,但那个家族的两位老祖的确是位及国公,身份极为显赫。” “你可知道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贾九一认真说道,显然,他不认为会是他认知中的那个超级世家。 他甚至觉得青牛的话有些玷污了帝国为数不多的洁身自好忠君爱国的世家大族的名头。 “先别打岔,让青牛说完。”余衍珂出声道,他虽然不知道那什么宁公府是个什么,对勾陈意味着什么,但他站在客观角度上去看,还是觉得先听青牛说完更好。 贾九一皱眉点头,沉住气,示意青牛再说。 青牛于是继续说道:“也许我说的地方有的不准确,但不可否认的是发生在我母亲身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是真的。” 说着,青牛看了贾九一一眼,似乎这句话是跟贾九一说的,贾九一眉头更是紧皱,让青牛继续说下去。 “那位对我母亲下手的公子名叫宁垣。”青牛说出了那个埋在心底已久的名字,像是默默念过无数遍,所以青牛连半分情绪波动都没有,哪怕有着这个名字的那公子哥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 “宁垣?!” 贾九一尖声反问道:“他会是那种人?!” “你认识?”余衍珂听出贾九一话中意思,但又不敢肯定,于是出言确认。 “那宁垣可是我蒙学时的同窗,你要说他是个浪荡性子我承认,可要是这样欺男霸女的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贾九一很是不信任的看着青牛,青牛的话无疑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这跟他一贯的认知大相径庭,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听到贾九一的话,青牛一时间也沉默了,他何尝不想问问那宁垣为何会做这样的事。 只有余衍珂注意到了关键的地方,他奇怪道:“那宁垣跟你是蒙学同窗?” “是啊。”贾九一肯定道。 “那四年前你多大?”余衍珂问贾九一,贾九一闻言,觉得余衍珂有些像没安好心的样子。 立时瞪眼道:“那宁垣从小就不是个念书苗子,蒙学足足学了七年,比我可大多了。” “七年?!”余衍珂被贾九一说出来的信息震得咋舌,用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又能让众人听的清清楚楚的声音说道:“这个宁垣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贾九一脸庞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想起了什么,说道:“好像他还真不太聪慧.......傻事做了不少,只不过,我始终认为他宁垣没这么简单的。” “莫不是想说那人是在藏拙?算了吧,要真从小就这么会装,那也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毕竟玩不过人家。” 余衍珂毫不客气的说道。 贾九一对余衍珂总是这样拆自己台显得相当幽怨,看着余衍珂,像个受气小媳妇儿。 余衍珂倒是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扭过头去不跟他对视。 一时间,气氛很诡异的安静起来,还是云姒最终拍板道:“既然都熟悉了,那明天就去那什么宁公府拜访一二,想来青牛再怎么搞错,终归是认得祸害了他娘亲的那纨绔长什么样,是不是那宁垣,一看便知。” 贾九一对云姒那是无比服从,只因为一开始就被云姒的气场所震慑,听到云姒发话,他压住心头百般疑问,连忙表示认同。 余衍珂颇为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当然,他没去用反对云姒的方式压贾九一一头,他自然是极为支持云姒的,只不过他认为自己支持云姒那是因为云姒是自己人,自己可不像贾九一那样谄媚,于是心理上就有了巨大的优势。 贾九一倒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根本就没觉得丢人,所以余衍珂像是自己自娱自乐一样。 当然,余衍珂是不知道的。 饭后,大家散去,回房休息去了。 余衍珂习惯性的盘膝坐到床上,不得不说,这房间的床还真是又大又软,余衍珂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温柔乡,不由得叹道:“真是奢靡腐败啊........” 但他也就感叹一下罢了,深吸一口气,闭眼沉神,运转气息,很快,他周身都泛起蒙蒙白雾。 那些白雾一丝一缕的被他吐纳,余衍珂的每个毛孔都在贪婪的吞咽着,他缓缓的在变强。 渐渐的,余衍珂的气息变得神圣起来,身躯开始亮起点点星芒,像是一副精美的刺绣一般,组成一头不断游走于余衍珂周身的大蛇,此蛇头上鼓起两个大包,像是随时都会生角一般。 余衍珂的吐纳速度没来由的加快了不少,效率极为惊人。 细看过去,那大蛇竟也在吐纳气息,只是那大蛇的动作微不可察,所以很难发现。 这古怪的场面实际上每天都会出现,余衍珂不知道别人吐纳是什么模样,但明显,不会是自己这样。 只是余衍珂懒得去多想,因为他知道那大蛇是什么,约莫就是他体内的气运之力凝形而化成罢,这只对他有利,没有损害。 事实上,这也是他能进境如此之快的原因。 试问这世间有几个如此年轻的武道宗师?很少。 余衍珂不跟那些所谓落地成仙的家伙比,因为也没法比。 只是那些家伙都没有什么传说流传世间,真正留名千古的反而是那些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巅峰的人,比如王淳儒。 在没遇到梁涛的之前,余衍珂是不相信古籍上那些零星的关于天生道胎的记载,在他看来落地成仙这种妖逆之事实在不可能。 世间大部分人其实都是这样的想法,因为那些仙人从来也没有显圣一方过,一直隐于世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要是没有王淳儒剑斩天神之事,可能很多人都不会相信还有神仙一说。 对于余衍珂来说,真正跟他处在同一层次的反而是像云姒这样的人,还有,便是当初给予了他气运之力的余温。 当然,他和这些真正受到一族气运宠爱的家伙也没法比,也还有着差距。 不过,他也足够优秀,至少武道修行上比这些人差不了多少。 毕竟实力是等于天赋加上汗水堆积出来的,可不是张口一说它就自己乖乖跑来。 余衍珂的努力,只是他自己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过,就像之前他感觉到自己要晋升武道宗师的时候一样。 那时他与云姒还在黄岩城,每天夜里,他都会长时间的吐纳,沉淀。白天出去收集消息,四处走走逛逛也不忘体悟武道真意,不断修心养性。 只是他都默默的在进行着而已,就连云姒那儿他都没去显摆一下,表现一下自己有多努力。因为他知道,修行其实就是自己的事,努力也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之后,他果然破境,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吐纳结束的时候,余衍珂已是满身臭汗,但他没有半点疲累感,只觉身心空灵,他下床去,到隔间洗了个澡。 不得不说的是这客栈套房果然不一样,洗浴的隔间地板居然是琉璃铺就,其余四下看着也是相当奢华,只是余衍珂都不认识是什么材质,只能啧啧称奇。 洗过澡,余衍珂浑身轻松,一头倒在大床上,很快睡熟过去。 第六十五章:高门深院 - 行剑录 - 余准 宁公府其实只是宁家人的象征。 他们真正常年栖居的地界其实与北拒城不远,这也是青牛他父亲在北拒城购置产业的一个重要原因。 宁公府远在勾陈帝都,宁家的顶梁柱大多住在那边,这也是向朝廷表明忠心耿耿的态度,让朝廷少猜忌于自己。 至于其余的族人便是住在一座小城里。当然,这座小城可是比很多大城还要繁华些。 按贾九一的说法,那宁垣就算是下一代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也还没资格入住宁公府,必然还呆在宁家族内,所以一行人直奔那座小城。 因为挺近,以云姒与余衍珂的赶路速度,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 宁家这座城名字很简单,直接就叫宁城,占地面积不大,只比北拒城大一点,好歹宁家也是勾陈的王公贵族,这家族所居的地方的确有些配不上他们的身份。 不过,宁家的家风一贯严谨简朴,两位国公最是见不得族内大行奢靡之风,在两位老人的压制下,宁家几代人倒还真的没人敢过分。 当然,如此严厉的家教所教育出来的族人之品行也就让旁人肃然起敬。 坊间皆传美名。 要按贾九一的话来说,宁家人是把教养二字执行到了极致,光是家规就有三千条,密密麻麻的刻在他们族内祖祠画壁上。 这些家规不但圈定了忠君爱国,仁善智孝的大方向,连平日里的一些生活小细节也规定在里面,如食不言寝不语,坐如钟站如松等等,这还是最最寻常的要求。 贾九一回忆起以前跟宁垣打交道时那个刻板的少年留下的深刻印象。 说道:“这宁家最最奇怪的一条家规便是人与畜不得同床共枕,若有违者,当剥夺宁家人的身份,贬为庶民。这还是当初宁垣给我说的,我怎么都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样的情况让宁家老祖会定下这么一条家规。” 众人闻言,皆微微咋舌。 云姒不由得想起宫中某些贵人时常抱着异域进贡来的小宠猫爱不释手,夜夜同床共枕,把那些小东西养的比人还好,要是拿到这宁家来,不得先鞭上几百家教大鞭? “这宁家,怎么看都不会出欺男霸女的子弟啊......”余衍珂揉了揉眉心,颇为头疼。 仔细想了想,余衍珂又转头问青牛道:“真是宁家?” 青牛极为坚定的点点头,余衍珂见状更是头疼。 这宁家家大势大,名声也是极佳,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勾陈朝野都颇具清名,关键是人家还真不是装模作样搏出来的好名声,人家那是实实在在的三千条家规约束出来的。 就只是那三千条家规都可以看出宁家是怎样的家族,余衍珂还自己扳着手指头数了数余氏一族的族规,数来数去也就那几十条,就这么几十条都已经让余家屹立千年而不倒。 凭余家的情况就可以得知短短几十条规矩就能包涵方方面面,余衍珂是想破头都想不出来这宁家怎么能弄出来三千条家规的。 只能说,宁家对族人的要求已经达到了一种旁人看来极为变态的程度。 想来宁家能够人才辈出迅速崛起也跟他们对自己要求严格有关系。 “也许那宁垣就是不堪家规重负挺而走险?”余衍珂猜测到。 贾九一闻言摇摇头:“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宁家的家规确实太过繁复众多,可要知道宁家人从出生就一直接受着家规约束,早已经习以为常,宁垣怎么可能不堪家规重负,很有可能的确是他心中滋生的恶念害了青牛母亲。” “这倒是。”余衍珂认同的点头,而后说道:“青牛那父亲就是个贪财好色之徒,应该是两个人臭味相投凑一块去了。” 不得不说,两人都是聪慧过人的角色,一时间对当初那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好了,进城去吧。”云姒打断了两人,牵上青牛,向前而去。余衍珂与贾九一连忙跟上。 ----------------------------------------------------------------------------------------------------- 宁城这小城出人意料的护卫深严,一行人被鲜衣铁甲,仪态严肃的军士拦在了城门外仔细盘查。 还是贾九一站出来,亮出一方印章,那军士颇为困惑的看了一眼,觉得那小印颇为眼熟,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下意识觉得眼前这年轻人身份不一般。 因为印章这玩意儿能拿来当身份证明的人整个勾陈也就最上层的那个圈子里才有了。加上看上去贾九一气度不凡,衣着打扮颇有翩翩贵公子的作派,军士就觉得自己没必要真去纠结来人的身份,这也是一种聪明。 没敢去接过印章细细查看,军士退到一旁,“唰”的一下行了个军礼,然后肃立不言。 贾九一领着几人大模大样的进了城。 直到进了宁城,余衍珂才奇道:“你那是个什么章?还挺好用啊。” 贾九一挠挠头,说道:“好像是个什么兵符?老爹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个啥玩意儿。” “兵符?”余衍珂愕然道:“是你老爹吃错药了还是你病了在乱说话?这能是兵符?我虽然见识不够你也不能这么骗我吧?” “不知道啊......”贾九一耸肩道:“反正我一直把它当开路用的玩意儿,不过这次离家还是第一次把它掏出来。” 说着,贾九一小心翼翼的收好小印章,这可是他一直以来身上最得力的物件,往往跟人争到激烈处把这玩意儿往桌上一拍,认得到它的都认怂,认不到它的事后也得来赔礼道歉。 这玩意儿就是这么霸道,不过贾九一喜欢。 宁垣的住处很好找,毕竟在宁家他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不得不说的是,宁垣好像在宁家地位并不低,至少他的住所还挺气派。 余衍珂看着那门前两尊一人高的麒麟石像一左一右镇守,还有那正门简直已经齐腰的门槛,咽了口唾沫,说道:“这宁垣到底什么身份?这又是麒麟镇府又是门槛齐腰的,就是皇家大院也没这么高的门槛吧?” 贾九一也愕然说道:“娘的,这小子府上门槛比我老子的门槛还高?我还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的门槛。” “皇宫反而不会有什么门槛。”云姒说道,算是回应余衍珂的那句话,不过显然,她也对这宁垣开始感兴趣了。 云姒出身皇族,自然知道皇宫真实的模样,别的不说,至少云琅皇宫门槛极低,这倒不是自贱身份,而是云琅皇室先祖定下的规矩。 那便是为了广集天下英才,无论身份贵贱。 当初为了表示坚定决心,那位先祖甚至亲手提刀把自己御书房的门槛削平。 所谓上行下效,一国之尊都这样坚决了,朝野上下自然从此广开招贤之路,云琅也得以奠定成就如今三分天下其中一位的基础。 至于勾陈,勾陈皇室已经式微,有无门槛都是一样的了。 “我倒想看看,这宁垣是个什么角色,敢把门槛弄这么高。” 余衍珂迈步上前,两个一直肃立着的侍卫也上前一步,拦住余衍珂。 贾九一皱眉,问那两个侍卫道:“这是不是宁垣府邸?” “正是公子府邸,不过,你们是什么人?可有拜帖?”居左那人出声道。 “我乃是你家公子旧友,速速通报。”贾九一回应道。 那两人看着余衍珂几人,问贾九一道:“那他们是什么人?” 贾九一皱眉,觉得两人实在过于啰嗦,但他只是略微一皱眉,表示了自己的不耐,相信如果那两个侍卫稍微懂得察言观色就知道该怎么做。 “我朋友。”贾九一简短说道。 那两人对视一眼,一人说道:“你等就在此地,我去通报,不时就能得到答复。” 说罢,那人转身,快步走到正门旁的侧门,轻轻敲了三下,侧门上一直掩着的视窗被人打开,那人跟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小推窗便关上了。 那人平静的走回来,站住了才说道:“已经有人前去通报,诸位耐心等候便是。” 贾九一何曾这样等过人,脸色很不好看,他对那宁垣再没半点好感,要是时间倒回之前,他可不会再帮那个家伙说一句话,能怎么损就怎么损。 尤其是想到这作派他贾公子都还没享受过呢,这宁垣倒是享受起来了,贾九一就有些恼火。 好在宁垣府上的人做事效率挺高,不多时,便有人打开侧门,邀请众人入内一叙。 贾九一终于忍不住心中怒意,问道:“宁垣呢?还要我们自己去找他?” 那打开侧门恭敬等候着的下人面对贾九一的问话表现得不卑不亢,听贾九一说完,又等了一下,见没人继续问,这才说道:“公子今日正在宴请宾客,所以未能出迎,还望见谅。” 贾九一还想说什么,余衍珂却是拉了他一把,然后站出来,说道:“那就麻烦带路了。” 而后,率先而去,贾九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某些不应该的情绪,这才跟上众人步伐。 第六十六章:浅探辄止 - 行剑录 - 余准 宁府正堂 宴会看起来进行了有一段时间,各桌案上都是一片狼藉,有侍女不断穿梭其间,或小心清理桌案,或斟满酒水,或提来满当酒壶,或端来丰盛菜肴。 很是热闹。 宁垣端坐于主位之上,举起酒杯冲宴中众人说道:“垣能有今日,多亏诸位相助,如今勾陈皇室不振,武夫当道,墨守陈规便永无出头之日,垣幸得诸位倾力,不但取得一身功名,昨日更是于武道一途更上一层楼,最最重要的,还是得到了帝国北境军团的大半指挥权,这样一来,建功立业只在朝夕间,来来来,诸位且再饮一杯!垣先干为敬!” 说罢,宁垣豪饮而尽,完了还不忘酒杯朝下给众人看看自己是不是饮了个干干净净。 顿时,气氛再度被他调动起来,众人皆称赞不已,连连说道“好酒量”。 “前些日子,我的好管家给我找来一批能歌善舞的美人,今日也给诸位开开眼界罢!要是看中谁就说,垣不但赐美人,还要给嫁妆,保证风风光光!” “哈哈哈哈哈........” 宴中四下,一众向来以风雅自诩的名流都是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笑。 气氛被宁垣调动的极为活跃。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那管家可不是一般人,之前本来已经做到家里面的总管位置去了,还是我不要脸的向老祖求来的人才,这家伙,不但会做事儿,对女人那方面研究得可是透彻,他亲自找的美人,保管诸位吃上一次就舍不得再找其他野食了。” 宁垣笑着说道。 “垣公子这样说,那我等可真是对您那位管家颇感好奇了啊,要不引荐引荐?”一个华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男人起哄到,顿时,一呼百应。 宁垣笑着说道:“哪能把宝贝疙瘩随便拿出来,诸位还是先欣赏美人们的歌舞吧!” 说着,他缓缓拍了两下手,示意美人们可以入场了。 只是,好像美人们没听到一样,没人出来,宁垣愕然,志得意满的神情微微僵住,他正要再拍拍手的时候,一行人走了上来。 “哟,宁公子,好大的排场。” 当先一人戏谑的说着,正是贾九一。 宁垣脸色缓缓平静,淡漠道:“你是何人。” 贾九一脸上戏谑一僵,然后心中升起无名之火,不过他倒是挺能忍,颇具风度的说道:“宁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小时候上了七年蒙学的事了?” 宁垣听到自己曾经的黑历史被人说出来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眼神冷了几分,说道:“阁下有些来者不善?” “呸。” 贾九一向一旁随意吐了一口唾沫,那冒着泡沫的分泌物粘到看上去就很名贵的地毯上,显得极为不和谐。 “哎,这不是陈尚书么。”贾九一随意向四周看了一眼,意外发现了好几个熟面孔,其余的他也猜到身份不低。 这宁垣可以啊,人脉还挺广。心头微讶,贾九一嘴上却是说着:“宁家家规是不是有不得结党营私这一条?” 一边说着宁家家规,贾九一一边看向宁垣,挑衅之意很是浓郁。 那位被贾九一点名的陈尚书那能不认识贾九一,心里直直叫苦,谁能料到专门来吃个酒宴都能遇到这位爷。 好几位认出贾九一的大老爷都是连忙起身,先向贾九一行了个礼,然后向宁垣告退,急急离去。 “贾九一,多年未见,你这毛头小子狐假虎威倒是越来越上瘾。” 宁垣眼见局势向贾九一倒去,脸色沉凝如霜的说道。 “哟,宁公子还认得我贾某人啊,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贾九一阴阳怪气的嘲讽着,至于嘲讽什么,自然是刚才宁垣装作不认识自己的那段戏。 不认识?怎么可能,真不认识会让他进府门? 虽然当时叫人通报时也只是说是他宁垣旧友,但凭下人们对他贾九一的外貌描述,宁垣也能猜到是谁。 毕竟整个勾陈像他贾九一这么俊的公子哥可不多。 当然,这是贾九一自己认为的。 “找我有事?” 宁垣懒得跟贾九一废话,直入主题的问道。 “当然有事,你可认得他?!”贾九一牵过青牛,问青牛道。 青牛看到宁垣那一刻的时候,眼睛就直了,死死地盯着宁垣,如此神情,贾九一自然知道此宁垣就是彼宁垣。 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宁垣这种人会做那种事。 但青牛缓缓的点头打破了他最后一点疑惑与不信。 叹口气,贾九一抬头看向宁垣,说道:“你可认得他?” 宁垣嗤笑一声,说道:“贾九一,你莫非失心疯了?本公子怎会认识一些莫名其妙的阿猫阿狗?” 贾九一默然。 的确,站在云端的人向来也不屑于低头看向如蝼蚁般庸碌的芸芸众生,宁垣不认识青牛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贾九一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余衍珂闻言也皱眉,正要说什么,却被贾九一拉住,只听贾九一对宁垣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就离开了罢,你不知道也就没什么意义。” 说着,贾九一就要退走,谁知云姒站了出来,以剑鞘抵着胸口贾九一说道:“此间已经确认无误,为何退避?” “这偌大宁城,必然有强人镇守,况且此间名流众多,我不能乱来,毕竟我在他们眼里便是代表着贾家。” 贾九一被云姒气机锁定,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低声解释道。 “贾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身边这些人是何人?需不需要拿下?”宁垣自然看到了贾九一被那神秘黑衣人拿剑鞘抵着的样子,不咸不淡的开口询问。 做足了表面功夫,说得倒是颇关心贾九一,可实际上,什么动作都没有。 贾九一自然知道宁垣的态度,也没去责问什么,对方肯做做表面功夫就说明对方还愿意保持友好,这是一个信息,宁垣说这话也无非就是传递自己的意思而已。 云姒将剑重新背负起来,贾九一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所以一行人暂时没有动作。 临走之前,宁垣还亲自给他们各满上一杯酒,除了贾九一喝了之外,余衍珂,云姒,青牛,都已不会饮酒这一理由拒绝。 宁垣并不在意,对于他而言,表明自己的友好态度就行了。 等贾九一那一行人离开宁垣府上之后,宁垣脸色冰寒下来。 他随意叫过贴身侍从道:“去查查贾九一身边那些人的来路,这些人有古怪。尤其是查查那个小东西。” 宁垣回想起青牛望着自己的眼神,冷笑起来。 那小子眼中流露出来的那种压抑不住的仇恨还真是让他提起了一丝兴趣,他自问见也没见过这小子,天知道这小子怎么对自己怨念这么深。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 小虫子而已,随手捏死便是,等查出来什么的时候,要是对自己不利,那就直接先下手便是。 多年不见的贾九一突然来打了个旋儿,还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宁垣自然感觉到了什么。 他能有今天,靠的可不是宴席上的那些个贵人。 他们?锦上添花还行。 但他言语中还是把那些个老爷捧得很高,只因为他一直奉行要是别人帮你做了一件事,哪怕这件事有九成都是你自己做的,但都要把这件事归功到别人身上。 你得了实在,别人得了称赞,以后再找人帮忙,人家也不会直接拒绝,最差的情况也会是表示要考虑一下。 但万事终究不可能都靠别人。 宁垣虽然在这宁家身份不低,但始终只是一个没有一丝未来的公子哥,他想要尽快打开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可不容易。 如今他一步一步爬到这个地步,里面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 且不说他取得的北境军团大半指挥权,就是满身的功名都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得到的。 尤其是军团指挥权,这对宁垣来说,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事。甚至可以说是宁垣现在最大的成就。 要知道,虽然勾陈是个武夫当道的帝国,但对于兵权,握的还是相当紧的。能取得勾陈主力军团之一的北境军团一部分指挥权,这在旁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宁垣就是做到了。 他可再不是以前那个上蒙学都上了七年的蠢笨孩子。 坐回主位,宁垣瞥了一眼四下空出来的位置,神色自若,招呼着众人再饮,很快,他们就忘了先前发生的插曲。 那些个美人终于被叫出来亮了相,一曲舞毕,看得四下饮客如痴如醉,在宁垣的示意下,这些美人主动与宾客推杯换盏起来。 有了美人加入,气氛一时躁动起来。宁垣也搂着一个腰肢柔软纤细,眉眼如画的女子,一边享受着美人主动的喂食,一边含上一口酒嘴对嘴的度给美人。 这举动颇为大胆热辣,羞得那女子俏脸通红,眼神迷醉,倒是欲罢不能,就差干柴烈火的来上一段露水姻缘。 只是宁垣眸中始终清明,没真把那美人怎样。 ------------------------------------------------------------------------------------------------- 再说余衍珂这边。 离开宁垣府上,一行人缓缓踱步街头。 “那宁垣倒是一点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是个贪恋女色的草包。”余衍珂出声感叹道:“其目光坚定有神,宴中宾客我虽不认识,但想来也是一方权贵,能结交如此多的贵人,想来这宁垣也不是那混吃等死的角色。” “他的确跟记忆中不一样了,变了太多。”贾九一点头道。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做过那人神共愤的事。”余衍珂说着,眼神冷冽下来:“以他表现出来的精明,说不得我们这次莫名其妙的拜访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我们要早些下手,以防万一。” “嗯.........” 贾九一眉头紧锁,很是认同。 第六十七章:纠结郁闷贾公子 - 行剑录 - 余准 宁垣如今给了贾九一很强烈的危险感。 “不如今夜再探宁府,只是有个麻烦,宁垣府上护卫森严,怎么潜进去是个问题。”贾九一想了一路,终于在落脚的客栈想到了主意。 他连忙跟余衍珂说了。 余衍珂以为他会想出什么好办法,没想到是这主意,顿时揶揄道:“我说贾公子,好人贾,您这一路就想出这么个办法?” 贾九一神色颇为不自然,讪笑道:“想是想了许多的,只是就觉得这个法子最保险。” “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办法,也与青牛他们沟通过了,那就是直接一刀切了那宁垣,一了百了。”余衍珂压低了声音,对贾九一说道。 贾九一愕然,看着余衍珂的脸,发觉这家伙不像是在唬自己,连忙否定道:“他又不是阿猫阿狗,说宰就宰了,要是宁家追查起来,怎么办?宁家在勾陈不说权势滔天,那也是不容小觑,到时候我倒是没事儿,你们呢?” “事发之后你们怎么办?”贾九一问道。 毕竟宁家一向颇有清名,贾九一还是不愿得罪这么一个有可能跟贾家成为伙伴的家族,为了一个有可能成为一代强者的小家伙实在不值得。 但他没有说出这些真心话,毕竟那样显得他太过于势力刻薄了点。 但他也知道,那宁垣始终做下了天大的罪孽,要不下手替青牛报仇,也实在说不过去,别的不说,就是他贾九一自己的心里都不舒服。 贾九一在这件事上陷入了一个很纠结的选择里面。 说不出口那些话,他只好问余衍珂几人对之后的安排。 余衍珂自然听出了他话里面的一丝不愿,便说道:“也许那宁垣真的是个人物,可是这不是他作恶的理由。之前你也看到了,他折磨过青牛母亲,却都不认识青牛,很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做过的那些恶事放在眼里,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 说着,余衍珂看着贾九一,贾九一苦笑道:“这我当然知道,但.........唉........” 说实在的,贾九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他跟宁垣之间的关系可从来没好到他需要这样仔细思考的地步。 大概,他只是怕此举会对他身后的家族造成什么不良影响罢了。 虽然圈子里都知道他贾九一不是个正经人,可涉及到家族利益,他还是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胡乱撑开折扇扇了几下,贾九一又“啪”的一声合上它,余衍珂看出了他的烦躁,知道他对于向宁家这样的名门清流里面的子弟下手有些纠结情绪,便说道:“这样吧,你不用去,我们三个去便是,毕竟要真出事儿,你也就是个拖油瓶。” 说罢,余衍珂也不等贾九一回应,便转身离开。 也怪不得余衍珂如此潇洒,对一大名门之后说一刀切了就敢一刀切了,实在是他跟云姒本来也不是勾陈人。 真犯事儿惹出什么招架不了的大人物,直接就越境回云琅了,反正这儿离云琅也近,云姒的武道修为也日益精进,保守估计,她已经在真正的一流武夫手下有了自保之力。 说不得要是与之对敌的强人大意,她还要用剑削掉对方几层皮。 这可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战之力”了,可谓是真正拥有了那个层面的战力。 有了云姒亲口透露出来的消息,余衍珂哪里还怕什么狗屁宁家。 宁家再强,总不可能有武道大家这样变态的人物存在吧?要真有一尊那又怎样?打不过还跑不过?只要再跑百余里便是勾陈边界,到时候振臂一呼,只要报上云姒名头,那还不千军万马齐相见? 就是圣人来了,遇见训练有素的军阵也得头皮发麻,更别说什么武夫了。 要是云琅这南方边军一动,整个勾陈都得颤上一颤。不说其他的,单说就目前而言,云琅才是强势的那个,不然勾陈怎么会让云琅区区一方军团压迫得喘不过气来,连北境民众都在往南方迁徙? 有着这些保障,余衍珂与云姒才敢如此大胆。 至于贾九一那边,余衍珂还真没报什么希望,首先贾公子实力摆在那儿,根本没半点作用,这宁城再怎么弱,毕竟也是宁家人的大本营,肯定也有几位成名已久的武道宗师。 余衍珂一对一就已经差不多,其他还得靠云姒打开局面,再加上还要保护一个算得上“手无缚鸡之力”的青牛,这已经挺吃力,要再加上一个拖油瓶,可能还真就走不出宁城大门了。 余衍珂说得直白,贾九一也没露出什么不满,他也知道自己不合适参与,想了想,还是咬牙道:“要不我来安排退路?” 本来已经走了几步的余衍珂微微一顿,而后说道:“退路这方面我们其实已经想好,今夜必须行动了结此间事,你可以先想想自己怎么脱身。” 贾九一当然知道余衍珂的意思是什么,若是那位看上去在宁家身份不低的公子突然暴毙府中,想来宁家人一定会恼羞成怒,彻查一切有嫌疑的人物。 说不得就查到了他贾九一头上,到时候真要被急红眼的宁家人咬上一口,他也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他身后的贾家也不是吃素的,护犊子一样比谁都厉害。 到时候两家撕起来,伤的可都是彼此。 贾九一自认为没给家族做过什么贡献,但也不能因为没有贡献就随意损害家族利益不是。 长叹了口气,贾九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余衍珂他们突然就做了决定,还这么决绝,这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他本来还说今天夜探一番再做决定呢。 “实在难做。” 贾九一唉声叹气,早知道之前就不答应那个小疯子的要求了,这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贾九一可是什么都没捞到还惹了一身腥。 他也不认为那该死的小疯子事后会跟着他走,没看见这一天天的都跟在那黑衣服戴帷帽的漂亮婆娘身后亦步亦趋? 好像那个婆娘就是他再生爹娘一样。贾九一眼见着余衍珂走远,顿时心里牢骚一股脑的都钻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贾九一会觉得青牛是个小疯子,大概就是那小家伙年纪不大,喊打喊杀倒是熟练,不是个小疯子是什么? 贾九一自问在青牛这个年纪他连打架都还没学会,更别说杀人这种事了。 偏生小疯子青牛又遇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余衍珂加上云姒这两人。 之前云姒直接御剑刺了青牛那位二姨娘一个透明窟窿时贾九一就知道那个婆娘不好惹,偏生这么暴力的婆娘还有个痴男一直在苦苦献媚,贾九一就觉得很是烦躁。 他想不明白余衍珂一个大男人为啥会对云姒这样言听计从,尤其是想到日后余衍珂要真跟云姒搞到一块儿去了,那余衍珂被云姒支配的凄惨日子....... 贾九一想到就浑身一个哆嗦,天下间的女人可都是母老虎,要不他怎么会逃婚,是真对未来感到一片黑暗。 在余衍珂走了很久后,贾九一才止住了纷乱的思绪,他这才认认真真的思考起自己的退路来。 余衍珂他们贾九一其实一点都不担心,先前所说不过是客套话。他一直知道,余衍珂跟那个总是一身黑的婆娘比自己强了不止一星半点,与其担忧他们,还不如担忧一下自己。 自己这陷进去了,可真就陷进去了,可不像那两位还能挣扎一二。 想到那个黑衣帷帽的漂亮婆娘,贾九一又愕然想到自己从观潮湖跟着他们北上到此为止,好像根本不知道那个婆娘叫什么。 而且自己一开始就被那冷冰冰女人的气场给镇住了,居然一直忘记问她的名字。 毕竟在贾九一的认知中,整个勾陈叫的上名头的年轻天才里面好像还真没那个婆娘。 不说那个女人,就是余衍珂他贾九一好像都没有听说过。 要知道,以余衍珂这么年轻的武道奇才,不应该籍籍无名才对,可要不是观潮湖偶遇,他还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余衍珂跟云姒这么变态的存在。 当然,这大概也就是贾九一的见识浅薄了,不足为道。 -------------------------------------------------------------------------------------------------- 渐渐入夜。 余衍珂拉上众人,围在一起慢慢吃饭。 席间,余衍珂颇有犹豫之色,直到酒足饭饱,云姒说了一句“有什么话直说,不用憋着”,余衍珂这才说道:“其实我认为做掉一个不算很难搞的人不用这么打动干戈,我去便好。” 云姒皱眉,饭间她没有戴上帷帽,绝美容颜袒露无遗,余衍珂见到她皱眉便解释道:“今日早间我探过那宁垣武道,其周身窍穴虽尽开,可气府虚浮,显然刚刚成为武道小宗师不久,加上他府上好像并没有什么强人,所以我认为我一个人便够了。” 说完,余衍珂见云姒张嘴欲反驳,他便对她说道:“我认为你不应该这么快暴露在宁家人视野下,要知道,你是我们中间武道最强的存在,要是事后被人追杀什么的,你便有奇兵之效,杀他个措手不及。” 云姒摇头,说道:“你知道那宁垣地位如何,我们都没有仔细探查这宁城,不能冒险。” 余衍珂知道云姒想说的是什么,这也是云姒一贯的风格,做事前极为小心谨慎,没有极大的把握她是不会出手的。 认真想了想云姒的话,余衍珂点头道:“那这样吧,我们俩前去,青牛就让贾九一带着,先离开这宁城。” 青牛闻言,脸色颇为不情愿,想来他是想看着心心念念的仇人伏诛。 余衍珂见状有些头疼,即将要做的事,可不是儿戏啊,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大事。 可以预料到的是,要是宁垣身死,整个宁家都得翻个天来。 为什么会有这种结论? 但是早前看那宁垣府前景象就可见一斑了,什么人才敢用麒麟镇府?什么人门槛敢齐腰? 寻常贵族用个狮子石像镇府已经是了不得了,麒麟镇府,余衍珂还真是第一次在外面见到。 就凭这两样,余衍珂都知道那宁垣很可能是宁家年轻一代里面的宝贝疙瘩。 第六十八章: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 行剑录 - 余准 “青牛,你要知道,一不留神,我们都得葬身于此,这真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事。”余衍珂试图劝着青牛。 青牛闻言蓦的红了眼圈,说道:“道理我都知道,但是我只想看着仇人伏诛,这样我才会有为娘亲报仇的感觉。” 余衍珂颇为为难,他看向云姒,只是云姒也认为余衍珂说的话有道理,只是也无法忽视青牛的心愿,因为本来做这些就是为了青牛而已。 虽然云姒在这里面夹杂了一些自己的心思,但不可否认,她对青牛的认可和喜爱。她也不愿为了杀人去杀人,那样对她的道毫无帮助。 她肯帮青牛,最开始,也就只是借机磨砺自己道心而已。后面相处久了,才对青牛有了一丝认可与喜爱。 见云姒不说话,余衍珂也没辙,眼看着夜色渐浓,心底有些焦虑起来。 “要不这样.......” 贾九一突然开口说道:“我跟去,照料青牛,你们专心做事。” 天知道贾九一要说出这样的话内心经历了多少煎熬纠结。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家族,选择了朋友。 只是余衍珂好像并不领情,反而皱眉道:“算了吧?你去其实无非多了一个更大的包袱而已......” 贾九一气得一屁股坐到一边去,双手抄起,对余衍珂这不识好人心的蠢驴极其不满。 “好了,就带着青牛去罢,我来看着青牛,你去做正事。”云姒也觉得几人纠结这么一个小问题实在纠结太久,便拍定下来,哪管其他人答不答应,拉着青牛就走。 这番话正是对着余衍珂说的,想来她也觉得自己当个压阵的比较合适,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有青牛跟随,加上形势不明朗,留一手始终是好的。 余衍珂背负起自己的剑来,正要跟上云姒,余光却瞥见贾九一独自坐在凳子上屁股对着自己生闷气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直白伤人,想了想,余衍珂背对着贾九一说道:“其实我知道你的难处,所以才一直否定你,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说罢,余衍珂推门而去。 贾九一身子微僵,待余衍珂脚步远了,他才叹道:“还是实力不济。” -------------------------------------------------------------------------------------------------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余衍珂,你可别小瞧宁垣。” 御剑横空而至,遥遥可见宁垣府上光景。 云姒轻巧的落到一处屋顶檐角之上,青牛则是颇为笨拙的,在云姒的帮助下才勉强站稳身子。 余衍珂则是御剑横立于空。 他听得云姒告诫,便点头称是,而后,以瓷白面具覆面,无声远去。 云姒跟在他后面,离得很近。 宁垣府上守卫森严,只是对于余衍珂这一级数的人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很轻松的便潜入进去。 最让余衍珂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宁垣还在宴请宾客,笙歌舞曲绵绵不绝。 也正是因此,余衍珂才会这么轻松的潜入。 “这宁垣还真是过得舒坦,从早饮乐到晚。” 余衍珂伏在一旁的楼顶瓦砖上,看着下面人来人往,喧闹不止的样子,没来由的感慨一句。 只是眼下人多,余衍珂实在不方便下手,他只好等。 待到宴会渐渐散去,已是夜深人静。 但宁垣一直没有离去。 余衍珂心头忽然一紧,有种不祥预感于脑海浮现。 蓦地,余衍珂察觉身后劲风袭来,他翻身横拉,移开数步距离。 一道黑影一拳砸在余衍珂先前所待之处。直直把那处楼顶砸了个破顶天窗出来。 但那人好像完全没有感觉,浑身罡气护体,站直了身子。余衍珂定睛看去,见那人竟是一身玄黑,面上覆着漆黑鬼面。 细细感知了一番,余衍珂面具下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 这个人,实在太强!甚至跟云姒差不多! 好在余衍珂本来就有着遇到强敌的心理准备,见到这人,确实也没有太过于惊讶。 与此同时,巨大的动静已经是惊动了整个宁府。 一时间,火光摇曳,如点点星火向着这个方向靠拢。 余衍珂不跟那人过多的纠缠,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何在!于是纵身跃下,就要直取宁垣人头! 而那黑衣鬼面人见状,一声不吭,追着余衍珂而去,速度快到极致。在余衍珂的指尖剑芒离宁垣喉咙还有半寸之际直接凌空扫腿击中余衍珂侧腰。 余衍珂闷哼一声,疼得身子弯曲如熟虾,被一股大力横推数步之远。 余衍珂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只觉喉咙腥甜,一口滚烫逆血上涌。 他捂住腰间伤处,身不由己的软了一下,半跪而下。 一击之力,余衍珂重伤! 这种情况哪里是之前余衍珂能够料到的? 而那黑衣鬼面人根本就没打算留手,眼见着余衍珂几乎没了反抗气力,所谓趁他病要他命,脚下一拧,气息运转,竟像是有着无形气场散开,震起细微尘埃。 “哑鬼,慢着。” 一直端坐于主位之上的宁垣微微罢手,出声止住那神秘强者的动作。 宁垣像是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淡然视下,看着余衍珂半跪于地,像是还没有缓过来的样子,颇为嘲讽的开口说道:“我等你很久了,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他神色平淡自若,哪怕刚才余衍珂的指剑离他命门不过半寸,他也一直没有失态。 只因为一切尽在掌握。 “我不知你为何而来,也不知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怨,因为每天都有人排着队想杀我,可我一直活得好好的。” 宁垣神色变得悲悯,看着余衍珂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其实就算没有哑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没想到,你连哑鬼这一关都过不去。”宁垣笑着,站起身来,而后背过手。 那被叫做哑鬼的人像是得到指令,身姿蓦然挺拔,气势磅礴,如饿虎扑食般跃向垂头不言,像是极为痛苦的余衍珂。 然而,惊变突起。 只见一道剑芒恍若天光拔地而起,这是最为基础的撩剑式,此刻无端爆发出如此强力。 宁垣微眯起眼,被毫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 而那哑鬼像是被这一幕惊得傻住了一般,任那剑光加身,身躯不动如山。 一剑过后,余衍珂迅速退走,他知道自己远远低估了这宁垣,最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宁垣居然一直在等他! 这就是放个袋子让余衍珂自己钻进去,然后系上袋口毫不讲理的一顿毒打,那管你是死是活。 宁垣怎会知道晚上会有人来刺杀?余衍珂退走之时心头有个极大的疑问。 但余衍珂显然不可能走掉。 四面八方突然有好几个黑衣鬼面之人出现,将余衍珂团团围住,余衍珂所有退路都被封死,每一个鬼面之人都有不下那哑鬼之实力。 既然走不掉,余衍珂也只好沉神以待,细细打量四周,将他围住的众神秘强者加上那哑鬼共有七个,就是一对一,余衍珂机会也不大,七个的话,除非是云姒立地破境,不然就是云姒来也一样是被围殴致死的下场。 狮子搏兔?谁是兔? 余衍珂想到之前云姒所言,不由得苦笑一声,然后,他眼神坚定下来。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一个余衍珂不行,那加上一个云姒呢?打不过,还跑不过? 余衍珂自然心中有底,因此并不慌乱。 缓缓拔出背后长剑,这把他自己铸的剑实在沉寂太久了。 虽然与余衍珂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强敌有关,更主要的,还是余衍珂在试着藏锋。 天下有养剑一说,自然也有藏锋一说,余衍珂还在族内之际曾于一古籍上看到一剑道前辈藏锋百年,受尽百般无奈,而后于登天一役中终于打破心中桎梏,时隔百年,剑再出鞘。 一剑出,天门碎,鬼神共泣。世人谓之人间最得意。 余衍珂走上剑道,除了仰慕王淳儒的风姿,其余的,也不无与此有关。 成为一代剑仙其实对余衍珂来说真的没什么吸引力,但那些剑仙的风流轶事却让他心神往之。 只是,眼下无奈的是,他不得已要再出剑。 有剑的余衍珂与无剑的余衍珂从来是两个人。 只不过,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有剑的时候。只因为在第一次握住剑的时候,余衍珂就知道了自己的道该怎么走。 “的确有些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大场面,七位武道巅峰宗师候着,还真是有面子。但我敢来,自然就没把你整个宁家放在眼里。”余衍珂刻意将声线压得沙哑,颇为玩味的说道。 “是吗?你的后手是那个白日拜府的那位冷冰冰的黑衣人吗?他是很强,不过有位最喜欢杀人分尸的老人家可等了很久了。” 宁垣闻言,倒像是很欣赏余衍珂身陷重围还能如此镇定的自信,同样以玩味的语气回应余衍珂。 余衍珂神色一凝,显然,宁垣的话对他的打击不浅。但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了结了罢,我也懒得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宁垣有些慵懒的打了个呵欠,慢慢踱步离开。 就在他身形消失的下一刻,余衍珂四面八方之敌围攻而上。 第六十九章:宁城提刀老怪 - 行剑录 - 余准 “青牛,情况不对,你先躲起来。” 云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语气严肃的对青牛说道。 青牛也不是认不清形势之人,很果断的点头。 云姒带着他从屋顶跃下,青牛落地便迅速隐去。 夜晚的宁城因为宵禁显得空旷,云姒立于长街正中,不知为何,四周渐渐起雾。 在云姒的感知中,整个宁城有一片地方亮起了八盏“灯笼”,她皱眉,知道余衍珂情况很不妙,迈动修长浑圆结实的大腿就要现身救援于他,但她刚一步跨出,便又迅速后退。 下一刻,一道流光宛如陨石般砸向她刚才所处位置。 云姒美眸微凝,一退再退。 直到退到她认为安全的地方,退到长街尽头,她才停了下来。 来人很强,瞒过了她的感知,若不是两人差距不算太大,她可能都避不开那偷袭。 长街那一头,突兀出现一个朦胧鬼影,浑身缭绕云雾,那东西伸手一招,之前袭向云姒的道如陨石的流光应召而回。 竟是一把刀。 那朦胧鬼影步步向前压了过来,还拌着金铁交击声,在这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本来不大的声音却被诡异的放大了数倍。 云姒定睛一看,那东西浑身铁链束缚,像是刚从重重镇压中逃离出来,她从未见过这般状况。 “已经踏上武道巅峰.......”云姒很清楚来人的实力,比她强上几分,所以不难猜出其境界。 缓缓抽出背后长剑,云姒沉下心来,哪怕她知道余衍珂那儿的情况岌岌可危,但眼下,这是她面对的,最强的敌手。 武道一途,强一线,便是天人之隔,容不得云姒分心。 逼得近了,那云雾中的朦胧鬼影突然停下,像是在仔细打量云姒,打量自己的猎物。 云姒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轻视就轻松,反而,对方那极富侵略性的视线让她更紧绷身躯。 气势上,不知为何,云姒被那东西压得死死的,但云姒何许人也,根本就不去玩弄这些看着霸气实际毫无用处的东西,也根本没受到影响。 气势压人?同等级数对抗,所谓气势不过是个笑话,气势压人这种小把戏,也就欺负欺负不如自己的弱者而已。 但云姒也知道这敌手的意思,便是赤裸裸的告诉云姒她不如他。 气机相引间,云姒神情渐渐沉重起来,终于,她率先出手。 跟余衍珂相处久了,两人剑道逐渐相近,但云姒显然比余衍珂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一剑平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起呼啸破风声,云姒的娇美躯壳下,像是隐藏着一头爆发力极强的洪水猛兽。 但好像云姒的动作在那人的预料之中。 两指探出,随意便夹住云姒长剑之尖,让云姒再不能前突一寸。 离得近了,勘破云雾缭绕,云姒终于看清了来者面容,心脏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 此人,姑且称呼为人罢。 他面容不知为何破烂腐朽,白骨森森,真如借尸还魂的鬼魅一般。 两道小臂粗细的铁链生生钉穿琵琶骨,浑身上下都被铁链束缚,右手上握着的刀亦是残破不堪。 其身上的衣袍也是古意浓郁,破破烂烂。 好像真个就是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 云姒哪里见过这样的“人”? 想抽剑而退,却愕然发觉夹住剑尖的那两根手指宛如钢浇铁铸般纹丝不动,气力之盛,生平罕见。 “装神弄鬼!” 云姒心底怒起,所谓大道朝天,敢挡在她面前之敌必然通通镇压!便是鬼神又如何?前有王淳儒剑斩天神,如今便有她云姒灭杀一切魑魅魍魉! 冷喝一声,云姒双瞳亮起迫人金芒,继而,金光流转,她浑身都如一个小太阳一样散出耀眼光芒,而后她身后有淡淡虚影浮现,威仪四方,神圣无匹。 云姒手中长剑从剑柄处向着剑尖缓缓燃起烈焰,那人夹着剑尖的手指顷刻间被灼烧得滋滋作响,一股恶臭飘起。 还没等剑尖也涌出烈焰,那人便不堪痛苦瞬间般放开剑尖。 云姒哪里会放过这一大好机会,本就相隔极近,也不欺身上前,双手握剑,竖立于面前,而后,双手一正,剑刃对向敌手。 整个长剑就此,彻底化作烈焰长剑。 云姒心底默念了什么,最后轻喝道:“欶!” 一道神光喷薄而出,云姒像是极为吃力的模样,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一剑斩下。 炽热的气浪,耀眼的光芒让宁静清冷的夜晚仿佛回到了白昼。 那形如鬼魅的人避之不及,只能以刀做挡,但很明显,他撑得有些痛苦。 那些烈焰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 “剑之至极........还真是给了老夫一个惊喜。” 待到云姒剑气竭尽烈焰散去,那人终于是第一次开口,声线极为呕哑难听,那腐坏的脸上,一双如死鱼眼般干瘪的瞳孔蓦然射出犀利神芒。 “道剑!” 那人目光炯炯,看着云姒,如同看着稀世珍宝,他舔了舔干裂嘴唇,笑了起来,说道:“看来你来头不小,但这又如何,不过看在你进贡这一式道剑的份上,老夫便留你个全尸。” 说罢,那人挽刀便砍,气息滚滚如潮涌般劈头盖面的砸向云姒。 云姒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但她面对着这充斥着此方天地间的杀伐气焰并没有丝毫怯懦展现出来。 三式道剑,环环相扣,她不过只用了不痛不痒的第一式试探而已。 若她全力以赴,那道剑之威又岂是那是人非人的老怪物可以硬抗的。 见那人强攻过来,云姒径直后退,她很冷静,知道自己刚一气流尽,新力就算此时已经冒头那也未至巅峰,无法与这人相争。 如此,不如先退。 --------------------------------------------------------------------------------------------------- 宁府 余衍珂被逼至角落,但他很聪明的辗转腾挪着,书生曾教过他,面对群敌,最最重要的不是实力几何,因为个人的能力再强也强不过人群。 就是一位圣人,面对训练有素的军团也要退避三舍。 而若是不小心被群起而攻之,就要注意到身法的运用,因为敌人也许人多势众,但不可能同时面对所有敌人。 只要用身法避开尽可能多的攻势,只面对那最少的对手,保证自己不被乱拳打死,就有可能赢。 眼下,余衍珂虽然看着狼狈不堪,但实际上还未受到实质的伤害。 不过,他支撑的也有些艰难。 这种情况下,基本上只要受一次伤,便满盘皆崩,敌人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 就在余衍珂正欲彻底放手一搏之际,外面像是忽然昼夜颠倒一般,亮起蒙蒙白光,强势无比的气息穿门过户一路横推冲击而来。 云姒! 余衍珂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这熟悉的气机,余衍珂当然知道是谁,他知道,云姒必然是遇到劲敌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余衍珂知道,这样一来,整个宁城都会被惊动。一个宁垣的府邸就这么难缠,若是整个宁家都回过神来,不管余衍珂是谁,就是他有三头六臂也得饮恨当场。 想到这儿,余衍珂也不得不暗叹一声自己实在小觑天下英雄了,谁能料到,这宁垣府上就有七位武道巅峰宗师?甚至还有一位武道大家镇府? 若那外面不是武道大家这一江湖中已经处于金字塔顶端的武夫,又怎么可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好在,本来他余衍珂就要被逼到死局中,这突然的变故倒是给了他脱身的机会。 趁着那七个被气浪冲击得有些发愣的强人暂时失神,余衍珂周身窍穴喷涌气息,那磅礴气海也是掀起惊涛骇浪。 余衍珂周身泛起灼目光芒,手执长剑,深知此刻不能犹豫,下一刻,那一直缠着剑身的布爆碎成漫天雪花。 剑芒喷吐,锋锐难当。 那原本只是普通精铁所铸成的剑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一丝仙剑气韵。 余衍珂突然也心生一种万千大道,剑在我心,虽万人弃我独往之的豪情。 那七人失神不过瞬息,只是当他们反应过来,余衍珂已是将气势提到顶峰。 根本不讲道理的一剑横扫,生生将七人逼退数步,霎那间,余衍珂的身前空出一大片空间来。 余衍珂心知时机已到,他直直的便冲天而起,破顶而去。 那七人刚稳住身形就见余衍珂逃走,他们来不及惊讶与余衍珂突然爆发出来的强势实力,当然,他们也根本不将余衍珂突然爆发的实力放在眼里。 余衍珂强则强矣,不过也就与他们持平而已。 眼下,见余衍珂退却,想也不想,直接追了出去。 宁垣走之前虽然没有下什么具体的命令,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因为这样的事,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 (以下大部分是没有营养的逼逼叨叨,上面字数是够了的,所以不要说咱水字数,是很认真的再说呢。) 总是有一些在我看来觉得很震撼的东西给我提供灵感,一些字句,一段视频,或是歌曲,或是演讲。 气势磅礴,大而动人。 很庆幸自己生在这么一个伟大的时代。 我想,如果我的书有朝一日也能让读者生出与我看其他东西生出的感受那就再好不过,我也算功德圆满。 因为兴趣而开始的码字生活中不断有着一丝丝小小又强烈,让我不经意间心生豪迈又感动得忍不住热泪盈眶的事物出现。 枯燥的码字时光因它们而光芒万丈。 我做不到一天万更,因为数量必然带来的是质量的缺失,我只想慢慢写下去。 最想把一些平凡的感动杂糅进我的文字间,如果能让读者怅然若失,若有所思,便是最大的欢喜。 经常在章节尾絮絮叨叨,只是因为懒得开单章,那样就没了这样的感悟,总是失了一种感觉。 上架之后便不会再多说什么了罢,毕竟要大家花钱了,也不是那种无良写手可以水得心安理得。 离上架越来越近,最迟下个月就上架,快点的话,大概一两周时间。 跟编辑沟通过了,二十五万就可以上架,也就是说只有大概三万字而已了。 上架还打算要爆爆更什么的...... 眼下没有什么存稿,所以有点尴尬,不过爆更是肯定的,就是码上一整天也得爆更。 希望《行剑录》越来越好,我有十分力便要用十二分力来写,多加两分小时候吃奶的劲,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七十章:山水书生笼中雀 - 行剑录 - 余准 水流细细潺潺,溪畔有间草庐,那草庐面朝清流,背靠青山。 草庐外用竹条编了一圈篱笆堪堪围上,勉强当做院墙。 院里栽上一棵腰粗的大树,那树枝叶还算繁茂。 有一根独自探出来的分枝上挂着一笼雀鸟,雀鸟正叽叽喳喳的啼鸣着,颇为清脆悦耳。 昨夜刚下过小雨,清晨早起,只觉仿若空山新雨后,空气分外清甜。 一位老人家坐在院中小木凳上,面前放着一座矮矮的茶几,正一本正经的调茶,茶具很简陋,但茶叶好像很不一般。 浓郁的茶香缭绕盘旋,清香醉人,久久不散。 半晌,老人家才小心翼翼的拿起身前竹杯,饮前还细细嗅了一圈,这才饮下小小的第一口,然后闭上眼,品味,用所有味蕾去感受,最后他咽了下去。 茶是好茶,但他调茶的手艺亦是无与伦比,茶叶本身的清香被他十二分的压榨到了水中。 咽下去后,依旧口有余香,让人舍不得立马去喝拿下一口破坏掉这回甘的极致体验。 等到口中心田彻底失去了对那茶香的回味,老人家这才缓缓饮上第二口。 只是这第二口却是一口而尽竹杯,将他调了许久的茶一饮而尽。 而后,老人家起身,走向那笼中雀鸟,那一笼雀鸟上窜下跳,啼鸣不止,不时扑棱一下翅膀,显得极为兴奋。 “能撑上一整晚,还是不赖嘛。”老人家那细木棍挑逗着笼中雀鸟,那雀果然更加兴奋雀跃,连啼叫声都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昨夜小雨,老人家忘了把鸟笼收回屋中,那鸟便一直在雨中瑟瑟发抖,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小东西生命力的顽强,清晨天刚放亮,它便抖去一身水珠,啼声嘹亮。 老人家很喜欢这小东西。 挑逗了一会儿,回屋里抓了一小把细粮放到笼中,看着那雀鸟啄食,老人家会心一笑。 “这深山老林中,还要委屈你做一只笼中雀,实在是罪过。”老人口中喃喃着,看着那鸟儿吃得差不多了,便伸手取下了一直挂在树上的鸟笼。 那雀鸟扑棱着,勉力保持平衡。 老人把鸟笼提到身前仔细看了看,突然笑道:“身处笼中却是见不到天大地阔,当初见到你,你还是个小家伙,如今雏鹰已长,当展翅高飞。” 说着,老人打开了鸟笼,那雀鸟有些犹豫的探出一个灵动小脑袋到外面的世界转了两下,然后扑棱着翅膀冲出鸟笼。 只是好笑的是,那雀鸟大概是从未飞翔过,离开了笼子反而显得蠢笨,拼命的扑扇着翅膀,一路连滚带爬,渐渐消失不见。 老人望着那鸟离去,笑意浓郁,而后,他伸手一招,一杆像是拖把一样的大笔从草庐中直直冲出,那草庐哪里能经受如此巨力冲击,几乎是在大笔冲出的一瞬间便坍塌下去。 老人却并不是很在意。 那大笔乖巧的停在他面前,老人随手摘下其笔尖一根毫毛,这毫毛看着很是不凡,纤细的身段上流光溢彩。 “既然还有用,就帮你一把。” 说着,老人屈指一弹,那毫毛破空而去。 做完着莫名其妙的事,老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破败的草庐,叹息一声,伸手拿下一直横空于身前的大笔,将其斜斜挎背到身后。 他整理了一下满是墨渍的长衫,笑道:“天下苦难久矣,自当身先士卒。” 而后,他迈开大步,向着下一个地方行进而去。 -------------------------------------------------------------------------------------------------- 剑气扶摇三千里。 余衍珂从未这样强大过,他自身的气势节节攀升,持剑凌空而立,面对着锲而不舍追了他数百里的七位,他面容显得有些冷漠。 前方便是云琅地界,余衍珂知道,最后的决战也将拉开帷幕。 昨夜余衍珂离去之前本想与云姒一同离开,只是云姒所面对的敌人太过棘手,再三确定了云姒没有危险,余衍珂向着这边境而来。 当然,云姒那个级别的战斗本就不是余衍珂能够掺和的,况且他也一贯相信云姒,知道她不出什么大差错。 至于青牛,贾九一,他便顾不得那许多。 前方不仅是云琅与勾陈的国界所在,同样,也是两大帝国屯兵针锋相对的地方。 余衍珂不仅仅只是面对七位武道巅峰宗师强者的追击,更要面对勾陈北境大军。 但余衍珂并没有因为强敌就心生怯懦。 无他,只因他手中三尺剑。 这把没有剑鞘也没有名字的铁剑,跟随余衍珂已经数年,期间一直被他刻意的蕴藏锋芒积蓄剑意,如今锋芒毕露,连带着余衍珂也强上一个层次。 他甚至已经能够触摸到之前云姒的境界。 只是,这种极为夸张的实力飙升必然有着代价,而那代价,余衍珂当然知道是什么。 但他没有半分悔意。 缓缓回身,余衍珂面朝追敌,背向千军———那勾陈北境军团好像接到了什么命令,出动了数万兵马奔袭而来,余衍珂的身后,茫茫一线,飞沙走石,旌旗飘摇。 横剑于胸前,余衍珂轻轻抚摸着手中剑,那剑身已经有了蛛网般细密裂痕。 兵器便是武夫第二条命,剑裂之际,余衍珂其实也就离身死不远。 眼下余衍珂的强势实力,其实都是手中剑带来的。也是他数年如一日的默默“浇灌”,如今才能开花结果有了一丝脱身的希望。 只是致命的是,勾陈北境军团突然的出手实在打乱了余衍珂的所有计划。 他本身是想在过境之前摆脱追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勾陈防线回到云琅,再然后,向南方边军求助,解救云姒。 这个方案无疑是有相当的成功希望,毕竟所谓边军,自然是防外,对自己内里到还真不会太过注意。冲破勾陈北境军团长长的防线这一设想实在是大有可为。 可惜可恨,那勾陈北境边军突然出手,着实让余衍珂措手不及。 不得已,余衍珂提前停了下来。 轻叹一声,此番的确是大意了,这一路顺风顺水让他和云姒都太过于小瞧天下豪杰,但说实在的,也没人能想到不过是一处不甚重要的族人聚居地罢,宁家居然有一尊武道大家镇守,这也就算了,还有七位武道巅峰宗师强者。 最最让余衍珂想不明白的,还是这些个强人还都在宁垣府上。 难道说这宁垣真就那么重要? 心底想着,余衍珂倒是生出一些其他心思。 若那宁垣真那么重要,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勾陈与云琅之间迟早有一战,早些消磨对方实力,对己方而言,无疑有着极大裨益。 只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余衍珂只是神思微微飘忽了一下,七位强敌便是围攻上来。 这时机抓得极好,余衍珂下意识抽剑横挡住最先攻来的一击,却因为准备不充分,很是勉强。 好在余衍珂此刻实力还要比这些人高上一线,所以还没漏败相,只是颇为难受而已。 剑走如花,随身摇曳,余衍珂将上下要害防得严密,短时间不会被人攻破防势。 但这就够了。 余衍珂何许人?怎会给人一直主攻的机会?他一直便信奉攻即是防的理念,这理念可不是他自个胡乱想出来的,而是在跟余家众多族人对斗时总结出来的。 书生虽然曾说过他自我提升的办法愚蠢至极害人害己,但余衍珂在那些笨办法里也并不是一无所得。 至少,他与人争斗的经验丰富了。 在余衍珂防下一圈攻势之后,微退一步,稍稍离那些敌手远了一些。 而后,他笑道:“之前你们拿我没办法,现在便更没机会。” 七名面戴鬼面浑身黝黑玄衣的强者并没有回应余衍珂,想来不屑一顾。 对于这些家伙,余衍珂自然已经熟悉多了,自然知道自己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他也根本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得到回应。 握剑之手一抖,一股远超他昨天修为的气息如装满水的气球陡然炸裂般暴起。 眼见得那七位敌手暂时没有动静,余衍珂便是主动出手。 长剑直直投射而出,余衍珂脚下气息喷吐,爆出一圈圈云雾,在小小的扩散之后又消散。 短时间内,余衍珂竟已是达到了此生速度之最。 但他投出去的铁剑竟然比他还要快上几分,狠狠砸入七人战圈中,震得他们不由得连退数步,而就在他们齐齐后退之际,余衍珂到了。 他伸手一招,原本已经失力正要从半空坠落下去的铁剑剑身微颤,发出一声铮鸣,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余衍珂手中。 长剑入手,余衍珂气势更上一层楼,这是他目前最强之时。 下一剑,也必将是他有生以来最强一剑。 但他迟迟没有动作,直到那七人再度将他围住。 “很不错的手段,只是,依然无用,任你翻天覆海,你也不过是我宁家人笼中之雀。” 那七人中,余衍珂唯一知道名号的哑鬼旁边那人开口说着,说罢,桀桀怪笑起来。 第七十一章:天外有剑来 - 行剑录 - 余准 笼中雀? 余衍珂见七人终于围上来,嘴角噙起一抹戏谑,显然对于那话不置可否,哪怕这是那七人中难得有人说的一句话。 所谓笼中雀鸟,余衍珂还真不认为自己就是,相反,此刻眼前七位敌手倒是更像。 这天地虽大,可对他们这些当走狗,为奴为婢的人来说,走到哪儿都是囚笼。 虽然此刻情况对余衍珂极其不利,前有狼后有虎,但余衍珂心中就是有一种莫名的镇定。 轻轻抚摸那冰冷的剑体,此时那剑体裂缝更是密集深刻,余衍珂知道此剑面临的命运,不过心头叹息之余更多的还是坚定。 再度举剑。 这一剑必将是他有生以来最强大的一击。 他刻意等待如此之久,除开一些因素外,最主要的,还是在等待自身气势真正达到巅峰。 只有那时,他才能真正一击破局! 此时此刻,很明显的,时机到了。 但七位敌手根本不会留给他任何喘息空间,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便齐齐合围上来。 以他们的实力水准,自然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余衍珂便越是强大,若是给余衍珂蓄力的机会,哪怕只是多给一秒钟,那也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他们显然对自己的命还是颇为怜惜。 对于七位敌手的动作,余衍珂早有预料,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举剑过头,而后一剑直直劈下。 看似平淡无奇的剑斩,实际上,却是带动了此方天地间所有气机。 明明只是最最简单的一剑,却是给宁家七位武道巅峰宗师强者一种避无可避的荒唐感。 剑气纵横,一道神光横推向那七人而去,余衍珂浑身气息渐渐散去,陡然,像连跌数个层次,脸色也开始苍白起来。 之前被哑鬼扫腿击中的侧腰此刻终于是压抑不住伤势,剧痛袭上心头,余衍珂知道,自己这一剑,算是带走了自己此时所有的精气神,想要恢复如初,不知得花费多少时间。 但明显的,付出如此大代价所换来的一击也是十分强势。 那七人知道无法与这剑气争锋,只能一退再退,但那剑气穷追不舍,且速度极快,比上他们的最快极速还要快上一分。 他们只能看着那剑气临身,而后释放出璀璨光芒。 余衍珂没有去看那情景,他知道自己脱身的一线生机在哪里,所以他在敌人被剑气逼退的第一时间,便向着另一方向远遁而去。 只是他不能直直的冲向勾陈与云琅边界,因为那样的话,以他现如今的状态,绝无可能从数万大军中突围而出。 他像是在与勾陈北境边界平行而行。 直到绕开那数万大军,把他们从身前变到了身后,由堵截变成了追逐。 不得不说,余衍珂真的抓住了那一线机会。 但又奔行如此之远的距离,余衍珂伤势也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有些危及道根,这是余衍珂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事,心头渐渐起了慌乱。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他的剑在支撑了如此之久后,终于是碎裂开来,余衍珂作为一名剑修,失去了自己的剑,就等于是死了一次。 这对他的直接打击不是儿戏,就在剑碎之时,余衍珂只觉胸口一闷,直直从半空跌落,撒下淋漓鲜血。 好在多年浸淫武道,加上幼时打铁熬炼出了一副坚韧筋骨,从半空摔落下来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伤害。 平躺在草丛中,余衍珂七窍流血,体内伤势已经是压抑不住,若他再强行调动周天气息,说不得武道就会因此而彻底崩断。 努力睁大了眼,余衍珂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连视野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使劲给了自己一耳光,通过疼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而后,余衍珂苦笑一声,叹道:“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他怎么也没想到,之前受的伤无声恶化到这个地步。 当时他虽然知道自己伤得不轻,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妨碍。 谁料那本来很轻松就压制住的伤势此刻全面爆发出来,让余衍珂有些措手不及。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得不到治疗,还苦苦支撑压制,所以才越来越严重罢。 余衍珂如是想到。 心底说实在的,有些焦虑,余衍珂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因为他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走出对方的追击圈,哪怕看起来他因那极致一剑占据了相当的优势。 只是,此刻突然的状况让他的所有优势都荡然无存。 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绝境。 挣扎着站起来,余衍珂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不敢再调动体内一丝一毫的气机,全力以赴压制体内伤势,这样做,他才有一丝可能。 虽然这一丝可能也不过是天方夜谭,但总要追逐一下不是? 好在余衍珂体魄还算强劲,就算离开了周天气息,他也能行动,全身修为用作压制伤势之后,疼痛感消失不见,余衍珂轻轻揉了揉侧腰伤处,只觉酸酸麻麻。 “这样虽失了强大修为,但好在还有希望。”余衍珂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喃喃着。他已经想好怎么做了,这种时候,他只能赌。 因为他知道,自己那一剑,就算不能斩杀那七个武道巅峰宗师强者,至少能够伤到他们,余衍珂并不认为他们能够毫发无伤的挺过来。 而只要他们受了伤,便必然不敢追来,那自己的压力便小上很多,至于那些围追堵截的边军,余衍珂还真没放在眼里。 毕竟,对于武夫而言,就算是再强壮的士兵也不过蝼蚁,顶多是只强壮的蝼蚁。 况且余衍珂只是一个人,可比数万大军机动灵活得多。 余衍珂总不会傻到自投罗网,失心疯了一个人去叫板数万人。 他担心的,只是追击过来的敌人中还有那七个家伙。 若真是那七位追过来,余衍珂也就没了任何办法,所以他只能赌,赌他们受了伤,不知道自己底细加上惜命而不敢继续追来。 哪怕他们只是原地修复缓解半天的伤势,都足够了。 毕竟余衍珂离勾陈云琅两国边境并不远,只凭脚力,余衍珂顶多一个时辰便能走到两国边境,到时候,他伤势大概会好上一些,胡乱找一处小关卡直直闯过去便是。 这便是余衍珂先目前唯一的希望。 只是,一切真就像余衍珂想的那么简单美好?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那一剑自然伤到了七位武道宗师强者,但他们说实在的,离下一层面已经无限接近,跟云姒都差不了几分。 而余衍珂无论再强,也终究没有达到那个层次,放开来说,他强的,只是剑意,是那温养蕴藏了数年的剑意。 他的剑意是极强的,但他的修为其实始终是原来那样,这种单方面的强大其实很容易就能避开。 伤的确是伤到对手了,但也没能让对手就此失去追击而来的勇力。 当然,保险起见,伤势最重的四人决定先休养一下,其他三人先去,他们随后赶到。 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是空穴来风,或者说是他们贪生怕死,而是他们仔细分析过才得出的结论。 剑修无疑是目前天下江湖中最强的一脉,关于剑修的手段,其实基本被研究透了,他们自然知道余衍珂突然爆发出极强实力的缘由。 在佩服余衍珂能藏锋忍耐这么久之余,他们也知道,逃走的余衍珂必然即将到达极限,毕竟那小子已经在他们的追击下已经苦苦支撑了一整晚,剑修一道强则强矣,可还不能逆天,有得必有失,此为天道制衡。 在这一全天下都心知肚明的前提下,他们自然会选择最保险也最让余衍珂插翅难逃的方案。 余衍珂自然不知道自己所赌之前提就不存在,自己其实必输无疑,但有一丝希望总比束手就擒来的好些,他慢慢向边关走去。 不过有些时候,真的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三个浑身黝黑玄衣,面戴鬼面的强者运起一气准备追击而去之际,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三人急急止步,凝望天际,他们知道,必然有大事发生,不然,怎么能改变天象。 天际缓缓生起一线白光,像是日出重演,太阳再一次从地平线升起一般。 但三位强者知道,这不可能是日出。 果然,那白光越来越炽烈,最终,三位武道巅峰宗师强者融化在那白光中。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在远处修养疗伤的四位强者被气机牵引相吸,意外看到这诡异而匪夷所思的一幕。 脸色陡然苍白,这等手段,说实话,已经超越了他们的认知,以至于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真就是天降灾祸般。 仔细回想,他们只记得好像看到一道炽极毫光,像是天外来剑般,对,就是剑。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们骇然失色。 那光芒若是剑,岂不是在挑衅当世唯一的陆地剑仙王淳儒先生? 这是勾陈,有王淳儒的勾陈! 但那光就这么来了,毫无顾忌。 难道说...... 四位强者彼此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同时也有着深深的震撼。 与此同时,他们更是升起了一丝荒诞,不知自己这些人为何引起了那等强者的注意,难道是因为那个逃得急急如丧家之犬的小子? 不得而知,但显然,他们心头有了一些忌惮。 只是再度对视一眼,他们眼中惊疑却是已经化作坚定。 死又何惧,若那小子真值得那等强人出手相救,那就更要杀之而后快! 斩草除根,不外如是。 至于那强者,他再敢出手,自然有人料理,根本不用他们操心,再怎么说,勾陈,还是勾陈人的勾陈! 不必多言,之前的计划依然无用,四人顾不得伤势,径直追余衍珂而去,那强人的举动倒像是给了他们奋力搏命的理由。 对于那几个死于非命,连骨灰都没能剩下一捧的同伴,他们其实并不伤心难过,死士的归宿自然是死亡。 离此还算有些距离的余衍珂还不知道,短短瞬息竟然发生如此天翻地覆般的大事,自己可以说是被人救了一命,也可以说是害得更惨,但他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多余念头。 他只想走出这片大地。 第七十二章:归去 - 行剑录 - 余准 另一头。 云姒与那提刀老怪差距其实并不是很大,但不知为何,云姒一直被压制得死死的。 她并没有妄动道剑,因为她知道,道剑的确是她的最强手段,也的确有机会将那怪物斩杀,只是,一旦失败,面临的就是死亡。 她可不会认为敌人因为自己长得漂亮就手软,说不得,就是因为容貌她还会受尽折磨。 云姒一直很清楚一些事,包括人心的丑陋阴暗。 余衍珂应该是她见过的心思最纯粹透明的人,所以她愿意一直让余衍珂跟着,她觉得只有在余衍珂身边自己才能轻松一些,不用时时刻刻紧绷神经。 她很享受这种轻松。 一夜激斗,云姒与那老怪不分高下,虽然看起来云姒在节节败退,但那老怪其实也拿云姒没办法。 虽然大话说得震天响,可老怪还是很谨慎的。 他知道云姒有能力突然反击而后斩杀自己,所以一直留有余力,并没敢全力以赴。 其实他就算全力以赴云姒也能撑下来,他的小心谨慎反而让云姒更为轻松,只是不止那老怪精明,云姒从小到大可谓是一路打杀过来的,自然也不笨。 她并没有将自己的极限暴露出来,面上表现得还是那颇为艰难的模样。 修为到了世间顶峰这一步,又有何人是蠢蛋? 两位武道修为相差不大的人儿其实从一交手开始就知道短时间是不可能拿下对方,所以都没有愣头愣脑的蛮干。 只不过,眼下这时间的确是拖得太久,那是人非鬼的老怪明显有了一丝不耐。 终于,在云姒与之再度对碰了一次之后,那老怪嘶吼一声,死死盯住云姒。而云姒冷哼一声,气势节节攀升,丝毫不让。 两人气机牵引纠缠,杀气缭绕间,那老怪忽的后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下云姒满心愕然,不知那老怪何故做此举动,只是她也没有被老怪的举动弄得愣住,见那老怪主动退却,心底略微猜到了一些什么。 大概便是久战无益,拿不下便放弃罢,云姒自认为这是最好的解释,如果是她,她肯定会因为这样的原因避战。 不再多想,云姒向着那老怪离去的反方向快速奔行而去。 --------------------------------------- 追逐激斗良久,加上云姒有意远离宁城,所以,这一路打过来,早已经离宁城颇远。 但现在云姒不得不再回去,只是因为青牛。 昨夜她预感到危机之时,提前让青牛离开,想必以青牛的鬼精灵应该不会落入敌手。云姒再度回去,自然是试着寻觅青牛。 至于余衍珂那边,她倒不是很担心,因为她一直知道,余衍珂若是全力以赴,就是那七个巅峰宗师都拿他没办法。 有了这一层缘由,云姒自然先打算找到青牛,然后与余衍珂汇合。 汇合的地点自然不言而喻,便是云琅边境。 青牛倒是很容易便寻到了,只是因为他在离开之后立马回去找到了贾九一,在贾九一的安排下,两人一同离开了宁城,在他们离城不到一刻钟,整个宁城都戒严了。 好在贾九一在勾陈境内再怎么说也是一号人物,很轻松便找到一处栖身地。 然后他就拉着青牛默默等待余衍珂或是云姒两人其中之一来汇合。 不知道为什么,贾九一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那两人一定会来一个。 当然,为了方便来人寻找,贾九一特意选了处离宁城不远的地方暂避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云姒才能轻松找到。 要知道,云姒何许人也?其感知相当敏锐,尤其是青牛与贾九一的气息她异常熟悉,所以循着感应,云姒推开了那一处院子的门。 果然,青牛与贾九一都在。 云姒见到青牛,微微沉凝一会儿,便说道:“青牛,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跟着我,前路未知,杀伐如山,另一条是呆在勾陈,跟着贾九一,相信他迟早能让你拥有报仇的实力。” “宁垣自己不强,但不知为何被如此看重,身边力量不能小觑。”云姒说道:“这宁垣的头颅,得靠你自己去取罢,这毕竟不是我们的事。” 青牛没想到云姒刚一找到自己便说了这么一番话,但他知道云姒的意思,也知道,接下来自己的抉择很有可能会影响自己一生。 只是青牛并没有半分犹豫便说道:“姐姐,我跟你走。” “好。” 云姒颔首,转身便要走,青牛见状也跟了上去。 “喂?!”贾九一却又不合时宜的开口叫嚷起来,语气还颇为莫名,只听他说道:“还真把咱贾公子忘了啊?说走就走?我咋觉着自己就是个工具呢?” 云姒微微一顿,她本来并不想理睬贾九一,只是想到贾九一这一路上做的事也够多,便头一回说了一些语气柔和的话:“贾九一,这一路多谢,如今是时候离开了,余衍珂也失了行踪,我需要赶去汇合点,你.......多保重罢。” 说罢,云姒踏剑,拉上青牛,两人破空而去。 “这娘们温和的时候声音听着还不错。”贾九一点头道。 其实哪里是不错,贾九一只觉得心都快被云姒融化了,嘴上虽然只有勉强赞许的意思,实际上脑海中却是一直回味着云姒那如同天籁的美好嗓音。 而且这好像是云姒对他说过最长,也是最柔和的话,贾九一突然想到,而后,他遥望云姒离去之处,微微叹息一声。 -------------------------------------------------------------------------------------------------------- 余衍珂很聪明的没有直接闯关。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今没可能成功了,之前他还认为自己走到这里便能恢复一些,但现实给了他无情一击。 他的伤势渐渐严重起来,好像凭自己修为压制,已经压不住了。 余衍珂对此只是苦笑,他当然知道自己上伤势为何越发严峻,实际上,也该这样。 之前被哑鬼所伤只不过是一个伏笔罢了,后面他透支剑意应该才是最终诱因。 前后叠在一起,加上余衍珂佩剑承受不住天道制衡之力被毁,那些佩剑未能承受住的毁灭力自然只能由剑主自己生受。 这不是简单的伤,已经可以说是道伤的一种。 好在余衍珂还很乐观。 为了避开边关,余衍珂混入一个商队,想仿效入勾陈那时的做法蒙混过关。 事实上他也成功了,他踏入了云琅地界,只是不知为何,他依然有些心神不宁。 但一直到与云姒汇合,他都没再遇到什么麻烦。心神那不安感也因为见到云姒而烟消云散。 余衍珂为此还颇感庆幸。 当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确差点就彻底被人截杀而亡。 那四位伤势颇重的死士本来已经循着蛛丝马迹追杀而至,半途却又因宁垣的飞信叫住,不得已退回去,放了余衍珂一马。 对此,那四人自然有些微词,只是习惯了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他们并没有去批判此命令的乌龙。 只是虽然看上去像是做了一件蠢事,但实际上宁垣自然不会无的放矢,要真说的话,实际上此番他的损失是极为惨重的。 说白了,还是损失超过了宁垣的预期。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在哪儿,所以他不能放手一搏。 哪怕那个他一直尊为上宾的武道大家回来后便一直要他不惜代价灭杀昨夜两人,并断言今日若不除那两人,日后必成隐患。 宁垣哪能不知道这些,只是他不能用自己的前途去搏杀一个未知未来。 还是一步一步的稳健走下去合适,所以,权衡之下,他选择招回了死士。 对于宁垣的决策,虽然其他人不理解,但也都未反驳,毕竟身份上,宁垣才是主,他们都是辅。 宁垣这边发生的一系列事此时自然与已然余衍珂无关。 艰难跨越两国边境的余衍珂与云姒在云琅南方边军营帐内相逢。 两人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身份尊贵。加上云姒比余衍珂还要早到一些,她的身份自然无需赘言,很轻易便坐到了中军主账主位之上。 即使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帝国储君,可多年以来的影响力却是实实在在的。 也许余衍珂的身份离开了云琅西陲便不好使,但云姒的身份,绝对是整个云琅帝国境内都最最不讲道理的好用。 余衍珂在表明自己身份之后,便有军士将他接引至中军主帐。 最为让余衍珂愕然的,还是起码百名衣甲鲜明的士兵分列主帐前大道两侧,见余衍珂走来,齐刷刷的收腿,单脚跺地,其整齐划一的声音宛如低沉雷鸣。 而后,他们左手将手中长槊提起又重重插入泥土中,右手握拳,右臂坚定有力的横于胸口。 这么多气场逼人的礼兵同时行礼,声势自然浩大。 余衍珂有些不自在的左看右看,从两列雄兵中间穿行而过。 直到余衍珂走进中军主帐,他们才恢复最初姿势,肃穆而立。 第七十三章:情不知所起 - 行剑录 - 余准 再见到云姒,余衍珂自然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为她,也为自己。 只是他瞥眼看到一方侧位上还端坐着数名鲜衣铁甲将军模样的汉子,便只能将心中欣喜掩下,因为他知道云姒在帝国境内拥有着怎样的威信,那是不输当今圣上的。 虽然一直与云姒同行相伴,但余衍珂知道,自己还并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自己与云姒关系的不一般。 这对她,对自己都没有好处。 但云姒并没有他的这些顾虑,见他入帐,她原本正与人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望向一旁,对侍立着的卫兵说道:“添座。” 那卫兵应声出去。 整个帐内气氛顿时有些古怪。 中军主帐想来只有固定的座位,有资格在这里面入座的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之前也只不过是为云姒加了一个座而已,连云姒身旁那个小少年都没这种资格,虽然明眼人都知道那小少年今后可能身份不低。 毕竟跟在云姒身边,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机遇。 可就算他以后可能不凡,但现在还是没资格落座。 云姒也没有因为他而让人添座,但此刻入帐的年轻人却是让云姒主动开口让人添座了。 这内中对比,自然能够看出来云姒对那站在帐前的年轻人是何等的青睐。 座中众人皆微微皱眉。 不过大部分人都只是略微思索,而后默不作声,只有小部分人脸色微妙变化起来。 更有一位沉不住气的将军出言问道:“殿下,此人可有何异于常人处?” 云姒闻言,看也懒得看那人一眼,淡然道:“没有。” “那,此人可有尊贵身份?于帝国有无功绩?”那将军再问。 “都无。”见这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云姒倒是起了兴趣,看向那将军问道:“你镇南军何时开始管这些了?” 不等那人回应,便有人急急站起来,回答道:“殿下休怪,陈将军也是好意,毕竟这中军主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的。” 同时他还回头冲那陈将军使了个眼色,那陈将军见状,神色微凛,知道自己这直肠子性子又得罪人了。 连忙向同袍报以感激眼色,只不过那位关键时刻站出来的将军却是被云姒罢手劝退。 对于他们这些沙场厮杀汉,云姒其实挺了解,也知道他们为何发问,毕竟在他们看来,余衍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年轻是没有资格与他们平起平坐的。 只是理解归理解,不代表云姒就没放在心上,心里就没有其他想法,只不过她懒得跟这些对帝国有这莫大功绩的家伙计较什么。 当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云姒也不好偏心表露自己的心思,这不但对余衍珂日后无益,对这些为国鞠躬尽瘁的将军来说也只会寒了他们的心。 不多时,卫兵将凳子搬来,那陈将军想来有心补救,便主动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让余衍珂坐,自己抢着去坐那小凳子。 余衍珂哪里敢如此托大的一屁股坐下去,那陈将军的座位要是被他坐了,他这人也别想在这镇南军混了。 人家热情补救是一回事儿,他余衍珂坐不坐下去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就看余衍珂会不会做人。 余衍珂满头黑线,只觉得自己是被云姒害惨了,这哪里还敢坐下?就是有自己的座位这也不能坐了啊! 有一说一,自己确实没资格跟这些个将军们平起平坐,跟云姒关系是好,但他又不是云姒,他是余衍珂。 云姒有资格坐,甚至坐上主位,但不代表他能坐。余衍珂也不是那不知礼数的家伙,自然知道自己无功受禄会让这些将军心里不舒服,这对云姒不是好事。 所以他干脆便站着了,面上挂上一抹笑容,向帐中众将抱拳一礼,道:“小子的确不能这样随意的坐下,各位前辈都是功勋卓著的领兵大将,镇守帝国南境,功劳与苦劳都有。小子不过一介白身,自然不配与诸位平齐,真要坐下,小子这心里还真慌得很,还是站着吧。” 余衍珂这一番倒是让人挑不出毛病,众将军见他被长公主这样重视也没有恃宠而骄,反而姿态摆得很低,顿时心里也舒服了一些,脸上的笑意也真诚许多。 反倒是云姒,在余衍珂话音刚落,她便说道:“既如此,你站到我身边来。” 此言一出,又是一个天大的爆炸信息。 一时间,众皆哑声,望着云姒,目光隐隐有些茫然起来。 就是余衍珂也愣了一下,他看向云姒,云姒一如既往的戴着帷帽,端坐主位,体态极为端庄,有一股浓浓的上位者气息弥漫。 余衍珂知道自己要是站到云姒身边去意味着什么。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赏识他,而是将他当作心腹,甚至是伴侣。 云姒今天在这镇南军中军主帐对余衍珂所说的话要是传到京都去,很有可能,整个云琅上层圈子的年轻公子都要发了疯的调查余衍珂,若是余衍珂真跟云姒之间有什么亲密的话,他们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余衍珂人间蒸发。 “咕噜.........” 不知是谁终于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在寂静的主帐内显得格外清晰。 余衍珂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坚定下来,迈着稳重步子走到云姒身边,而后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殿下,这.......” 衣甲明显比在座所有将军都华贵鲜明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出声,但没敢问云姒,甚至他都有些不敢看云姒。 他只觉得这位长公主殿下离开京都之后变了好多,甚至连做事都变得荒唐了起来。 以前,没有一个年轻人能与她并肩,也没有一个年轻人让她如此看重。 这突然....... “王叔叔,我已不是帝国储君。”云姒淡然道。 王姓将军名玄铭,乃是这镇南军统军大帅,镇南军便是在他的坐镇下压得勾陈抬不起头来,说他是这云琅南境的土皇帝都毫不为过。 连他都忍不住出声的事,可见其震撼与荒唐。 但云姒短短一言又是让他明了很多。 是呀,云姒已经不是帝国储君,她自由了,身边出现什么人都无需他人过问了,她也不用负担起那些本来不该她这一介女儿身应该负担的事。 “倒是我庸俗了。” 王玄铭笑着叹道。 一时无言。 就在云姒准备起身离开找个地方跟余衍珂谈谈之际,那王玄铭突然说道:“殿下,臣忘了一件事。便是之前陛下传口谕来,说若见着您便让您回京一趟。” 云姒点头,然后起身离开。 也没表示心中疑问,因为她知道,王玄铭也不知道是何缘由会让堂堂云琅帝主传下口谕叫她回京。 云姒倒是真的很好奇,什么原因会让那位皇帝陛下亲口叫她回去,要知道,当初可是那位将她赶出来的。 什么事能让一位九五至尊食言呢? 云姒懒得去想,缓行于前,余衍珂与青牛跟在她身后,大眼瞪小眼。 ---------------------------------------------------------------------------------------------- “你的状态不对劲。” 回到行营,云姒径直对余衍珂说道。 余衍珂闻言苦笑,说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怎么回事?” 云姒坐到床沿上,摘下帷帽,容貌惊仙,美艳不能方物。 余衍珂无论多少次看到她的脸都觉得惊艳,但好在渐渐习惯这种惊艳,也习惯了云姒的容颜,没有咋然失态。 “短时间不可能恢复如初,但迟早会恢复的,不用担心。” 余衍珂声线温柔,看着云姒。 云姒抓过他的手腕,略微把了把脉,而后瞪了余衍珂一眼,说道:“经脉絮乱,气海干涸,你分明已经暂时失去修为了,这种伤,不治疗的话便是在自断武道。” 余衍珂闻言微怔,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伤有这么严重,一时无言。 “这是大道所伤......尘世间无药能治,只能靠你自己。”云姒又仔细探了探脉,俏脸上满是异样神情。 而后,云姒拿出一颗雪白药丸递给余衍珂,道:“疗伤药,应该有所帮助,对你。” 余衍珂接过,一口吞下,只觉一股热流沉入腹中,而后像爆炸般四散冲击,搅得他体内脏器像是被利刃插了一下又一下,剧烈的痛苦让他脚下一软,意识离散,径直倒向云姒。 云姒一惊,心念电转间,已是被余衍珂压倒在床上。 云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是能避开的,但........ 她没有。 闻着余衍珂身上独有的清香,云姒轻叹。 轻轻拍了拍余衍珂的后脑勺,只是这拍很像是抚摸。 而那暧昧动作也是像极了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般。 只是余衍珂失去了意识,而云姒在拍完余衍珂后,也推开他有些沉重的身子,然后,她坐了起来,望着扑躺在床的余衍珂,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思绪纷乱,想了很多。 直到她又抬起头,意外发现这行营中还有青牛在一旁。 眼见得青牛瞪大眼,求知欲浓郁的模样,云姒倒失去了以往的沉静,蓦得起身冲出了行营,像极了落慌而逃。 “这是发生什么了?”青牛茫然。 第七十四章:一往而深 - 行剑录 - 余准 昏天黑地。 余衍珂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不断下沉,没有一丝一毫的踏实感。 突然,那让人无力的沉沦感莫名散去,余衍珂浑身一震,大脑渐渐恢复知觉,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有些茫然的坐起来,余衍珂打量了好一会儿四周,才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吃了一丸伤药,却意外被那药弄得失去意识。 想到这一茬,余衍珂赶紧内视己身。 不多时,余衍珂轻吸一口凉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伤势明显好了大半。 就连之前干涸皲裂的气海也渐渐有了生气,对此,余衍珂心中极为震撼。 他不知道云姒给他吃的是什么伤药,但这伤药绝对不凡。因为有这种疗伤效果的药丸很显然不会像路边大白菜那般可以随意得到。 站起身来,余衍珂试着舒展了一下身体,他颇为欣喜的发觉自己体内周天又在缓缓运转了,有一丝一缕的气机被吸纳入体。 之前他最虚弱的时候,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周天运转了,他以为只是暂时的,但被云姒一语点醒后才颇为后怕。 只差一点,他的武道便断了。 又试着运起周天气息,余衍珂指尖喷吐出微弱剑气,还没等余衍珂苦笑自嘲,他腹部便隐隐作痛起来。 余衍珂知道,那是自己的气海已经不堪重负的信号,不能再调动气机了,否则,真要出大问题。 连忙平复气息,余衍珂深深吸呐一口气,打算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也顺便看看自己伤势究竟怎样,便盘膝端坐于床,沉神冥想起来。 不多时,行营帐帘被人掀开,是青牛。 余衍珂应声收功,睁开眼。 “姐姐说你要是醒了记得过去吃饭!”青牛跟他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粗声粗气的说道。 余衍珂倒是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阴阳怪气的,顿时黑了脸,说道:“你这昧心娃,对恩人说话不知道客气一点吗?!” “哼。”青牛也知道自己理亏,狠狠扎了余衍珂一眼,却没有搭话,只是转身离开。 “喂!吃错药了?”余衍珂被这一顿横眉冷对弄得不明就里,眼见青牛要离开了,心里又实在想不过,便高声叫嚷道。 青牛本来已经掀开帐帘的手臂放下来,回身冲着余衍珂说道:“等我以后长大了,你再试试看,你要是再敢欺负一次姐姐,我就断了你子孙根!” 余衍珂满脸愕然,简直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这家伙了,况且这小家伙知道的东西也太多了,简直不堪入耳,还带着一点泼妇骂街的气势。 余衍珂一脸冤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欺负云姒了,天可见怜,明明每次都是云姒欺负他好吧! 熊了青牛一眼,余衍珂懒得理会这失了智的小屁孩,可不是失了智嘛!简直莫名其妙! 对这种宛若智力退化的熊孩子,余衍珂根本就不会多说什么,因为说什么都是废话。 所以他站起身,颇为霸气的对青牛说道:“带路!” 青牛举拳威胁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比我还不如,要是惹急了我,一拳招呼到面前,就是揍你个青眼瞎你也不敢说什么!” “你!”余衍珂当然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可谓“一穷二白”,没想到这家伙还趁火打劫这样威胁自己,一时无语凝噎。 过了好一会儿,在跟青牛的眼神厮杀也告以惨败后,他像是要找回面子般粗声粗气的说道:“废话咋这么多!爷要吃饭去!不带路就闪开,别挡道!” 青牛嗤笑一声,甩身离开。 余衍珂倒是脸皮颇厚,刚还气势汹汹,眼见着青牛转身离开,他也紧赶慢撵的跟了上去。 .............. 时值傍晚 余衍珂没想到自己这一昏睡过去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吃过晚饭,他与云姒很有默契的一同离开这镇南军驻军大营。 行走在山野间,抬头望着天上变换纷然的晚霞,余衍珂与云姒之间一时无言。 又是一年秋落时,山路上铺满枯黄落叶,层层叠叠,像是名贵的地毯,踩上去柔软舒适。 行不过百步,突现一方幽潭,寂静无声,清澈见底。 “这水.......” 云姒停在小潭边上,蹲下身子,纤手戏水,水花四溅,水波粼粼而去很远,惊起对岸丛中鸟。 余衍珂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沉默看着她那完美无瑕的玉手与水相戏。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他认为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两人就要分别了。 这一路走来,相伴日久,只是眼下云姒要回京都,而余衍珂却是不可能继续与她同行。 有些话其实余衍珂憋了很久了。 “想说什么便说吧。” 云姒收回手,只是依然蹲在水边,她素手托腮,美眸中闪烁着微芒,动人心魄。 余衍珂被她突然一言弄得呆了一下,良久才苦笑道:“你总是知道我想什么。” “唉,说来时光匆匆,与你初遇那日仿佛就是昨日,不曾想,这就要分别了。”余衍珂也蹲下来,又觉得蹲着不舒服,干脆一屁股坐在潭边。 云姒没有回话,只是托腮望着对岸,怔怔出神。 “云姒。” 余衍珂轻声叫她名字,云姒回过神来,看向余衍珂,却不想余衍珂突然凑近了身子,作势要干些什么。 她伸手抵住余衍珂胸膛,不让他靠近自己,而后她垂下眼帘,叹道:“如果你能有坚定站在我身边的勇力,认真面对一切,那我没什么可说,但你现在还没有做好这种准备。” 余衍珂闻言,笑了起来,“在那中军主帐我便表明了态度。那时我都没有犹豫,现在又怎会犹豫?” 云姒闻言,一时心乱。 她一直很矛盾。 就像在那镇南军中军主帐之时,她心中对于如何对待余衍珂有着激烈的争论,但终究她选择了听从心声。 又像在余衍珂服药后意识失去时,她本想避开,却没有,只是任他压倒自己。 她其实没有想好到底怎样面对余衍珂。 她的心告诉她应该跟随内心,但理智又告诉她不能这样,在余衍珂成长起来之前,这样无疑于为他八方树敌........ 她的世界远比她呈现给余衍珂的要复杂得多。 余衍珂自然知道她其实心中一直有着矛盾,所以一直很耐心的等待着。 只是眼下就要分别,他觉得自己像要等不了了,他怕她一离开他视线就彻底离他远去。 但他又不愿强迫于她,心中纵有万千情绪,却是难以抒发。 两个人都是思绪纷乱。 良久。 “你的伤如何了?” 云姒试着寻找话题转移视线。 像是找到了不那么沉闷的话题,余衍珂连忙应声:“假以时日,自愈不是问题,你那药真的蛮不错!” 语气快活,努力调动气氛。 只是好像没什么效果,两人之间又陷入短暂沉默。 “你.......” 忽的,两人又同时开口。余衍珂与云姒愕然对视,一触即分。 “你先说吧。”余衍珂挠挠头,觉着实在有些闷。 “你之后会去哪里?”云姒轻声问。 “我啊,回家一趟,然后去云顶山找老师,我还要跟着那个唠叨家伙修行。”余衍珂想了想,把自己最想做的事与必须要做的事说了出来。 “嗯.........”云姒轻轻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你呢?除了回京都,还要去哪里?”余衍珂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 云姒忽的一笑,反问道:“你想让我去哪儿?” 自然是........ 余衍珂心里回答着,嘴上却是钝笨,一言不发。 云姒没得到回应,也没在意,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蹲得久了,脚有些发麻,娇躯微晃。余衍珂见状,下意识站起身,伸手想扶她。却因为站起来得太急,大脑供血不足,眼前微微发黑,一个不小心,那动作倒像是一把抱住了云姒。 两人都是僵住。 余衍珂看着怀中美娇娘,像是被猪油蒙了心,抑制不住心中柔情,低头吻了下去。 云姒避开他的亲吻,轻轻推开他,故作镇定的梳理了一下有些散乱了的头发,转身就要向着镇南军驻军地走去。 余衍珂追上前两步,一把拉住她的手,然后在云姒低声惊呼中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不由分说,余衍珂彻底放开心绪,狠狠吻住她。 云姒用手死死抵住他的胸膛,仰头与他深深缠绵,眼角有一丝泪花隐现。 良久。 “唔........” 余衍珂触电似的放开云姒,捂住嘴巴,疼得说不出话来。 云姒眼神初时迷离,但很快恢复清明,她嘴角还挂着一丝血渍。 “余衍珂,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强迫于我。”云姒深吸了一口气,想怒声说什么,却终究化作低低轻语。 “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有资格与我并肩,便拿出诚意来,我会在京都等你。” 云姒没有再停留半分,径直御剑冲天而去。 京都。 余衍珂捂着被云姒咬伤的舌头,心里却是升起了浓浓渴望。 他第一次渴望去那个地方,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你心中的犹豫困惑,就让我去打破罢。”余衍珂轻声说道。 透过稀疏树枝,余衍珂看向天空,晚霞渐渐灰暗,天色亦渐晚。 他向着镇南军驻军地走去。 第七十五章:离别又相逢 - 行剑录 - 余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余衍珂就醒了过来,翻身起床,两三步冲到行营帐帘前,掀起。 清晨四野还带着一丝薄雾,阳光懒洋洋的泼洒下来,余衍珂被晃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看向帐外。 镇南军的士兵早已经开始晨练。 余衍珂却没去看那尘沙四起的壮阔,只是向隔壁看去。 正好,云姒的行营帐帘也被人掀起。 长时间同行,两人的晨起时间也相差不远,余衍珂看着云姒,嘴角下意识勾起微笑。云姒向他点头示意,然后转身回去了。 看到云姒,余衍珂一大早的心慌意乱好像就得到了医治,他竟意外有些心满意足感。 只是无论怎样,他们都要分别了。 昨天傍晚的事云姒像是不记得了,离开镇南军驻军地后,与青牛走在前面,余衍珂亦步亦趋跟着她。 王玄铭知道云姒启程回京,本想送她一程,或是派一队精锐护送,但被云姒拒绝,只因为云姒不想大张旗鼓。 所谓场面排面,对云姒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她与青牛径直离开镇南军驻扎军营,余衍珂是自己跟在她身后的。 青牛不时回头看一眼余衍珂,又扭过头去看云姒,只觉得这两人之间有古怪,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古怪。 良久,云姒停了下来。 余衍珂也连忙停下来,他只见云姒微微侧头,唇瓣微启,说道:“西平郡可不是这个方向。” 余衍珂快步上前,与她并肩,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回去记得等着我,听说京里有好多公子哥烦你,等我来,一一料理。” “你能打几个?” 云姒反问,语气玩味。 “就像你能一巴掌把我拍趴下一样,我对他们,也是一样的。”余衍珂信心十足,既然决定了,余衍珂也就彻底放开了,他倒要去看看,那座京城是个什么样。 “我自己就能解决的还需要你来?而我不能解决的你又怎么能解决?”云姒不断反问。 余衍珂噎住,嗡声道:“反正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云姒凝视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家伙,不可否认,余衍珂是极英俊的,加上年少得志,天赋惊人。 偏生又没有那些世家子弟身上那种让人厌恶的市侩丑恶,立身中正,也可以说有些傻愣一根筋,只是这样的他也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迷醉的魅力。 但这不够。 云姒慢慢靠近他,微微踮起脚,红唇凑到他耳边微启,轻轻说道:“我所期盼的,一直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另一半,而是一个成熟稳重,能够在我脆弱的时候保护我的。他能陪着我哭,陪着我笑,我一看到他就会觉得安稳,会有安全感,而不是所谓的为了我喊打喊杀的。” 余衍珂微怔,说道:“这些事其实再简单不过........” “简单吗?” 云姒退后两步,然后说道:“你真的没准备好,我希望你认真想想,也不必到京都来,昨天我说的不过是气话。” “不,我会去的。” 余衍珂笑了起来:“你能跟我说这么多,自然说明你也并不是对我没有一丝感觉,既然两情相悦,那便不怕任何艰难险阻。” “随你怎么理解吧。”云姒转身而去,一旁的青牛早已经被这两人之间的忸忸怩怩弄得迷糊了,他哪里知道两人之间因为众多客观原因变得复杂的感情。 跟着云姒慢慢前行,不时回头看看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余衍珂,青牛也在想,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像他们两个这样? 应该不会的,肯定不会啊! 青牛想到,自己哪里会像他们这样?永远都不可能的。 “云姒!” 见那黑袍人儿越来越远,余衍珂突然大声喊出声来。 那背影顿住,像是在等他说话。 “等我!” 余衍珂大声说着,然后再无一言,云姒也渐渐走远。 等我....... 余衍珂心中呢喃,遥遥望着云姒离去的方向,渐渐收回目光。 离别也许是为了更好的重逢罢。 别了云姒,余衍珂独自上路。 按理说,他其实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年少离家,自然诸多眷恋,他想回去看看这个念头在进入勾陈地界时便有了,并且越来越强烈,只是一直压抑着。 但不知为何,此时他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没有半分将要归家的雀跃。 他甚至想要就这么跟着云姒一同去京都。 只是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实在不配与云姒并肩。 虽然他一直在说着自己做好了准备,但实际上,他自己也知道,正像云姒所言,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他其实一点都不笨,也知道云姒在想什么,他知道,要让云姒不顾一切的放开情思真的不可能,身在帝王家,有太多身不由己。 只有他真的强大起来,他们才能真正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情却总不得尽欢。 微微叹口气,余衍珂完全收敛了心头纷乱思绪,向着西平郡的方向走去。 现如今,余衍珂因体内伤势不敢强行运转周天气息,所以他只能慢慢前行。 .............. 三个月后 风雪边关独行客,云琅西陲大漠如霜,余家西平郡就在眼前。 余衍珂一路走走停停,体内伤势已经自愈许多,只是他依然缓缓前行着,也懒得去管时日。 时值冬末春初,这西域边关依旧风雪交加。 “小二!酒呢?!” 有一个年轻公子拍着桌子大声吼着,余衍珂寻声望去,只见那家伙眼神迷离,满脸通红,明显喝得有些多了。 那公子一旁还有个俏丫鬟,正焦急的冲店小二使眼色,大概是叫他不要上酒了。 那店小二也颇为难做,脸色很是不好,叹着摇摇头,然后躲开,深怕那公子继续找自己麻烦。 “小二?!” 那年轻公子见半天没人搭理自己,终于是拍案而起,只不过,却因为喝高了重心不稳刚站起来就一屁股歪坐到地上,背脊梁还把自己的凳子蹭得后退好一截。 “哎哟!”那年轻公子痛呼一声,顾不上屁股腚,只是右手扶背,疼得钻心。 这一下,酒意倒是散去不少,那年轻公子眸子清明许多。 而身后的俏丽丫鬟连忙扶住他,让他重新坐到凳子上。 年轻公子像是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俏美丫鬟跟着,他仰头望向那丫鬟。 “春兰,观你面色焦躁,可是有什么事?”那年轻公子又稳了稳身子,然后一把搂过自家婢女,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着问。 那被唤作春兰的俏丫鬟顿时脸色绯红,但却没有半分于人前被调戏的羞恼,只是柔声道:“公子,老爷不让你喝酒的,若是你一身酒气便回去了,奴婢被罚是小事,但公子要是被罚,奴婢可就.......唔........” 年轻公子突然一把将丫鬟按坐到自己腿上,左臂环住她的腰,右手捂住她的唇,语气温柔的说道:“春兰,你们四个里面我最喜欢你,所以你不会被罚的。公子我敢做敢当,被刻板老头罚上一罚也是无所谓的。” 春兰顿时不说话了,只是红着脸,将头紧紧贴在年轻公子的肩头上。 如果不是在人声嘈杂的酒家而是一处风景甚好的无人清净处,倒还真是一副美如画卷的郎情妾意的绝美场景。 只是这眼下........ 余衍珂瞪大了眼,简直不能明白这一主一仆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尤其是那婢女,主子喝醉了发酒疯,她也跟着疯? 不过余衍珂倒没有去做那讨嫌的人,去提醒两人什么的。 人家自己都不在意,他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自然更没道理去说什么。 反正,这四下好像都还挺习惯这场面的。 余衍珂环顾一周,倒有些惊讶与众看客对此的见怪不怪。 举杯,微饮一口,酒气窜肠。 这西域的酒相当烈。 一股暖意自小腹升起,余衍珂畅快道:“风雪归人,自当提壶作饮,如此,好不风流!” 一人独行日久,余衍珂倒也渐渐恢复了本来性子,没了云姒在身边,虽说有些怅然若失,但更多的,还是一种自在逍遥的体悟。 云姒可从来不会做那些看着潇洒实际上却没有什么用处的事,受到她的影响,余衍珂也不得不收敛起少年意气,装作成熟稳重。 事实上,他又岂是这般无趣的人。 遥想当初,他与书生从西平郡出发,离家远游,那时的他虽然稚嫩了些,可意气风发一点不少。 “小二,结账!” 再饮一番,余衍珂浑身都被酒烧得滚烫起来,他搓了搓手,在这寒冷天气中,难得如此温暖。 “好嘞!” 听到有人叫结账,小二连忙跑了出来。 就在小二仔细查看余衍珂桌上菜品准备报上价钱之际,一旁搂着俏丽丫鬟正让丫鬟用嘴叼着食物喂自己的公子哥探过头,说道:“爷今儿个高兴,所有人的帐都算爷头上!” 那小二闻言,眉开眼笑的对着那年轻公子弯腰九十度行了个大礼,说道:“黄公子出手大方,小店能有黄公子这样的贵客驾临,实在是蓬荜生辉!” 第七十六章:风雪归人 - 行剑录 - 余准 国庆想为大家爆爆更,但是又没有存稿,有点纠结,手动爆更要死人的....... 不知道有几个读者,如果有想要爆更的话记得给我说一声....... 没人的话就算了,haha ------------------------------------------------------------------------------------------------------ 余衍珂有些意外的看向那早已经醉醺醺的公子哥,被不认识的人买单,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心里自然有了一丝异样感。 虽然对方是个酒鬼纨绔的不靠谱模样,但对余衍珂来说也无妨。 他笑着冲那被唤作黄公子的公子哥抱拳致谢道:“倒是多谢了。” 只是那黄公子估摸着是喝得兴起,加上美人在怀,无瑕顾及其他,所以没有听到余衍珂的声音。 余衍珂也没在意,礼数到了自然就问心无愧,而后他转身,走出酒家。 此地离西平郡不远,余衍珂行走不过半日光景,便到了西平郡地界。 余氏一族在帝国境内是顶尖的异姓王族,但实力强横带来的也就是重负于肩的责任。 余家向来都是顶在浴血奋战的第一线,只因为西平郡这个地方实在是整个云琅西陲的门户所在。 正因如此,靖旸每每来犯,都是首先选择西平郡做开刀突破口,只不过实在是余家强人太多,所以多年以来从未得入。 再加上整个云琅西陲也并非只有余家在撑着,还有众多豪门望族林立,众世家彼此守望相助,所以还能跟远道而来的靖旸扳扳手腕。 之所以说靖旸是远道而来,并非是无稽之谈,只因为云琅与靖旸两国之间并非云琅如同勾陈之间那样毫无阻隔,它们中间是隔了一片巨大的荒漠的。 这荒漠土壤退化,大半已成沙漠,只有少部分地区还稀稀拉拉的生长着干枯杂草。 但也绝无人能够在这种贫瘠地区生活下来。 靖旸,便是穿越了茫茫荒漠向着云琅发动一次又一次的侵袭。 中原三大帝国,唯有靖旸地处中原大地最偏僻的地界,也最为穷兵黩武。只是不知为何,先天条件越是差劲,靖旸人就越是越战越勇。 有段时间,甚至云琅皇帝陛下都在怀疑靖旸人是不是直接在荒漠中驻军了,不然怎么会如此频繁的发动突袭。 当然,这些突袭大部分都是小规模的骚扰,倒还无伤大雅。 只是任何大家都心知肚明,靖旸是一定会东进的,与云琅之间也必然有着一场决战。 因为云琅地界太过于富饶,云琅与靖旸两家都不会放弃这一片广袤大地。 离家越近,余衍珂其实也就越有种近乡情怯的感受。 冷风逼人,吹在脸上,如刀割般疼。 好在余衍珂早就戴上了帷帽,虽说他不是很习惯这玩意儿,但好在能抵住寒风。 余衍珂体内道伤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未痊愈之前,他并不是很敢运转气息,毕竟与自身武道前途息息相关。 只凭着脚力向前,自然行路缓慢。 又过十余日,他终于到了平阳。 对于平阳,余衍珂比西平郡任何地方都要熟悉,这是他生长了十年的地方。 再度步入高大城门,望着城内不时巡逻而过的铁甲士卒,余衍珂不知怎么,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我回来了.......” 用没人听得到声音的喃喃着,余衍珂向着记忆中的家的方向走去。 ---------------------------------------------------------------------------------------------------- 梅花弄。 余衍珂推开自家小院的门,这门比想象中矮了些。 回到家,余衍珂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让他不由自主的轻颤。 站在院子中,余衍珂有些茫然。 小院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时值冬日,一片残花败柳的景象。 院子里的花儿好像又少了好一些。 余衍珂注意到了,心头微微有些疑惑起来。 “吱呀”一声,里屋的门被打开了。 余衍珂寻声望去,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只是那个女人好像这几年衰老了很多,脸上已经微微可以见到皱纹。 要知道,李湘蓉如今还没到四十啊。 第七十六章:风雪归人-->>(第1/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七十七章:垂暮 - 行剑录 - 余准 晚饭吃得很慢。 母子俩沉默吃着,直到吃得差不多了,李湘蓉才说道:“回来了就去看看陶师傅吧,他一生未娶,膝下无子嗣,以前可是最疼你的。” “嗯,本来我也打算去看看陶师傅的。”余衍珂扒拉完最后一口米饭,囫囵嚼完,说道。 李湘蓉在收拾碗筷正准备回厨房的时候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问道:“要呆几天?” 虽然她说的不是很明白,但余衍珂明白她的意思,回应道:“时间上挺自由的。” 李湘蓉点头,进了厨房。 余衍珂本来想帮她洗碗,但被她撵了出来,让他去看看陶师傅。 余衍珂只得出门去。 平阳城平日里一到晚间,路上便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围坐家中欢声笑语了罢。 陶师傅的铁匠铺还开着门,不过也没什么生意。 他点上一盏油灯,躺在摇椅上轻轻哼着小曲儿,多年以来,数不清的一个人的夜晚他都是这样打发。 余衍珂的到来没让他有半分异样举动,他只是听到有脚步声后,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是余衍珂,便又躺下去。 陶师傅倒是一副随意模样,只是余衍珂愣在了原地。 一别不过数年,再见时,陶师傅竟有了些老态,余衍珂望着陶师傅那如杂草般坚挺自由的散乱头发,它们不知何时,已经花白。 “陶师傅.......” 余衍珂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轻轻叫了他一声。 “男子汉大丈夫,这般忸忸怩怩做甚,自己找个板凳坐。”陶师傅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倒是把余衍珂心头的酸涩情绪冲淡了些。 他乖巧的找了个小木凳,坐了上去。 陶师傅也没多余的话,只是用手肘微微撑起自己,然后拿过那土陶茶杯喝了一大口,喝完了他把杯子递给余衍珂,使唤道:“去倒点水。” 余衍珂连忙接过土陶杯子,循着记忆,找到了水壶,那水壶还是像以前那样,温在炉上,很好找。 倒好水,把土陶杯子放到陶师傅之前放的地方,余衍珂又坐了回去。 一言不发。 “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儿?” 过了一会儿,陶师傅像是很随意的问道。 余衍珂摇头,笑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想回来看看。” 陶师傅闻言皱起眉头斥道:“胡闹!你那先生我也听说过了,那是学宫里面那些大先生都要以礼相待的真正有本事的大人物,你不跟着他好好学本事,没事乱跑什么?尘世牵绊最是阻人道心,你小子有点天赋不假,但也不能懈怠!” 余衍珂就知道陶师傅会责备自己,但他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很认真的听着。 陶师傅说了好一会儿,没听到他回应,反而见他笑意浓郁的看着自己,顿时止住话头,没好气的说道:“咋啦?爷们儿脸上有花啊!看得这么入迷?” “没有的。”余衍珂笑道。 “你小子........”陶师傅有些无奈的叹道。 半晌,陶师傅才又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多陪陪你娘,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容易。” 余衍珂点头,表示知道。 “知道就快滚吧,老子活得好好的,还不用你探望,要是哪天死了,能记得上柱香就够了,毕竟一个外人,你小子不要本末倒置,你娘才是真正值得你关心的。” 陶师傅没什么要说的,只是叫余衍珂滚蛋,风格倒还是一点没变。 好像余衍珂在他眼里真就不堪得见。 但余衍珂知道陶师傅一贯的口是心非,他没有走,而是笑呵呵的坐着不动。 “臭小子........” 陶师傅见余衍珂这副模样,只是微微一怔,随即被弄得发笑起来。 “这么多年了,该走出来了,现在都成小老头儿了。” 余衍珂见他笑起来,心中却是有一丝酸涩弥漫开来,他望着陶师傅那已经花白的头发,忍不住说道。 陶师傅闻言,却没怪他没大没小,只是点头道:“这人啊,活着总是要有一点念想的,这是我自己选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嗯.......” 余衍珂只能点头,他向来不懂如何劝慰别人,因此显得很蠢笨。 “好了,时间不早了,爷们儿也要关门睡大觉了,你回去吧,哦,对了,前些日子余宁那个小家伙也回来了,看他的模样,倒是被折腾得有够惨,正好你也回来了,你可以找他叙叙旧。”陶师傅说罢,一个用力坐直了身子,然后站起来,作势要关门。 余衍珂只得站起来,无奈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送啊。” 陶师傅回过身去,不知在忙碌什么,余衍珂看了他一眼,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直到脚步声远去,陶师傅这才缓缓回身,昏黄灯火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温和。 “这小家伙,成长的速度可比他老爹当年快多了,比我,那就更快了........” 铁匠铺的门板慢慢掩上,陶师傅的呢喃随着摇曳灯火一齐消失,再不可闻。 .................. 陶师傅名叫陶稚,勾陈人,年轻时候犯下血案被人追杀,一路躲到云琅西陲才侥幸逃过一劫,后寻得余家庇护,与余衍珂的父亲交好,引为知己。 一生未娶,在家乡有过一位未婚妻,只是她被一地痞流氓糟蹋致死,陶师傅因此犯下血案,却不想打狗惹了主子,被人一路追杀。 与余成轩交好后,结识其副将,是一位在铁卫军中有着冷面巾帼之称的女将军。 两人本要结为连理,只是那位女将军最后与余衍珂的父亲余成轩抵背死战而亡。 那以后,陶师傅再也没了念想,只是空守着铁匠铺,日渐衰老。 余衍珂回家路上一直想着陶师傅的过往,心里渐渐生出英雄迟暮的感觉。 年轻时候的陶师傅,那也是敢打敢杀的一个豪爽汉子,只可惜,渐渐也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想着,余衍珂一路回到了家中。 见余衍珂这么快便回来了,李湘蓉还是有些颇感意外,虽然她知道陶师傅一直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是这也太快了。 她放下手中家务,问余衍珂道:“见过陶师傅了?” “嗯,说了两三句,陶师傅让我回来了。”余衍珂点头应道。 “嗯........那就早些休息吧.......”李湘蓉点头,本来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但她转念一想,又问道:“明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余衍珂摇头。 “那陪我去城外上柱香,帮我提提贡品。”李湘蓉说道。 余衍珂没有什么反对的念头,虽然他以前从来没有去上过香,并且他也一贯认为这些无聊事是做无用功。 只是时隔数年再回来,他对这些事好像也变得有耐心了。 “床自己铺,我先睡了,明天记得早起。”李湘蓉说完便径直回里屋去了。 余衍珂耸耸肩,对李湘蓉现在这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不拖泥带水的风格还颇为不适应,也许是李湘蓉认为他长大了什么事都知道一二所以就不再事事仔细叮嘱了罢。 洗漱过后,余衍珂回到自己的屋里。 大概是久无人住,这间屋子空气中弥漫着很细微的灰尘气味。 当然,李湘蓉一直把这屋子打理得很干净,她知道余衍珂会回来。 平日里其实也时常让余衍珂这间屋子有很好的通风透气,只不过没有人住的房间终究差了一点人气。 余衍珂把自己的床好生整理了一下,这才铺上被单,值得一提的是,余衍珂抱起棉被的时候,意外闻到一股子花香,还有着阳光的暖意。 余衍珂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李湘蓉一个人抱着被单洗被子晒被子的模样。 摇了摇头,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然后他铺平了床,整个人在床上呈大子扑躺上去,像猫一样蹭了蹭柔软大床,心底升起了浓浓的满足。 渐渐的,困意袭来,余衍珂睡熟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余衍珂便醒了,没想到的是,李湘蓉起得比他还早,已经做好了饭温在灶上。 见余衍珂起床了,她柔声说道:“饭在锅里,煮好了好一阵子了,早上适合喝粥养养胃,快去洗漱一下吃饭,吃了饭就出发,我去准备要拿上的贡品。” “嗯........” 余衍珂点头,知道自己该做啥,便一一去做了。 吃过饭,余衍珂帮李湘蓉提着用红绳捆好的贡品跟着李湘蓉出了门。 时间确实还早,平阳城除了生意人开始忙活了,其余大部分人都还熟睡着。 街面上少有人影,很是安静。 李湘蓉走着,便说道:“要去的那座庙是新近建的,听说那儿许愿还颇为灵验,所以带你去看看。” 新建的? 余衍珂倒是没想到,余家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居然会允许别人在自己的风水宝地上分一杯羹。 曾经他不懂什么是气运,但不代表现在他也不懂,气运这玩意儿,真不是说笑的!那是真实有存在感的,而且存在感还会极强。 而那些庙,那些观,只要有人进贡香火,那就一定会形成气运之力。 而天地间气运之力是守恒的,它这边增加了,其他的便少了,这也正是为何余氏一族向来不允许卧榻之侧还有他人酣睡的缘由。 第七十八章:惊闻变故 - 行剑录 - 余准 这新庙倒是建得挺气派。 余衍珂跟着李湘蓉上过香后,四处走走看看,越是看,越是觉得这庙不简单。 这庙可不是道门传承,而是佛门。 佛门一脉起源之地无从知晓,但却是在靖旸帝国境内香火颇盛,虽依然不及道门的影响力,但也确实接近了许多。 天下间教派脉系何其多,也就只有佛门一脉能做到这一步。 不过,也仅限于靖旸一地。 至于中原其他地方,鲜有佛徒踪迹,云琅地界更是连座寺庙也没有。 但是余家平阳城外偏就有了这么一座庙,这可有些令人玩味了。 它估计是整个云琅帝国境内第一座也是目前唯一一座佛门寺庙。 这里面林林总总,由不得人不去多想一些。 只不过余衍珂站的不高,看得不远,也就没弄明白究竟为什么余家地界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碍眼至极的东西。 不过李湘蓉倒是很相信这佛门寺庙,更相信这些汲取着香火的泥塑佛像。 所谓气运之争,对她来说有无都是一样。 走走停停看了一圈,余衍珂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只是觉得有些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好,李湘蓉招呼他回家了,余衍珂也就懒得继续多想什么。 径直的,与李湘蓉一起离开了。 只是上柱香而已,自然要不了太多时间,等他们回到梅花弄,天色还早。 街面上人流多了很多,正值早市。 叫卖声不绝于耳,人潮涌动。 这场面要是放在百年以前,是绝对震撼人心的。 很早以前,坊市都被掌控在官家手里,有固定的场所供百姓交换生活所需。而这坊市每天都有特定的时间才开启,其他时候都处于闭市状态。 直到后面,百姓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固定的坊市已经不能满足百姓换取生活必需品的需求,从这时候起,才出现了野市。 所谓野市便是没有官家专人管理,由大家自行组织起来的市场。 再后来,百姓经济水平越高,生活所需也就越繁多复杂,这个时候,帝国官方便取缔了坊市制度,开始实行宵禁制度。 贸易无疑变得自由起来。 只不过,为了保证正常的生产活动,帝国还是用宵禁这一手段限制了商贸活动。 毕竟,一个偌大帝国,农业才是最关键的东西,若是都跑去从商了,那谁来种粮?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那样的限制,所以云琅境内的商贸活动还并没有发展多深厚。 而若是论整个云琅境内哪儿商贸最兴盛,无疑是帝国西域,尤其以余家为首,以西平郡为龙头。 只是因为,这偌大西域地界的土壤实在算不上肥沃,若是还向着老天爷讨饭吃,恐怕用不着靖旸来犯便自行分崩离析了。 靠不了天地,便只能靠自己。 最初的西域诸王无疑是睿智而敢于开拓的,在那个商道还没有真正冒头的年代,毅然选择了它。 如今时隔数百年,云琅西域依旧的固若金汤便是对当年各方王族先祖英明决断的最好反馈。 而云琅西域,也正是天下间商贸活动的中心所在。 商贸活动,带来的不只是金钱,更是能够让各家各族拥有了能在这本来荒无人烟的地方安身立命下来的资本。 商品不断输送向各方,而吃穿住行所有一切无法自给自足的生活必需品都源源不断的运输回来。 这是很伟大的一件事,意义深远。 ...................... 望着熟悉的早市,余衍珂没来由的想起了余宁那个家伙。 其实真要比在余氏一族族里面的地位,“破落户”余衍珂是绝无可能跟余宁相提并论的。 不为其他,只因为余宁他老爹。 那个男人可以说是真正站在另类的世界之巅上,手握着整个余氏一族的经济命脉。 而且那个男人自身武道也足够强大。 有太多眼红的人想杀了他都没能成功,况且,身为一个上层人,他又怎么可能会自己亲自下场角斗。 那些可笑家伙往往还没接近他,便已经丢了性命。 而余宁,便是那个男人的接班人。 但因为余氏一族内部的特殊性,也可以说族内有意为之,所有族人其实一直平等相交。也犯不着靠着谁吃一口饭,所以余衍珂与余宁两个人相处起来还一直没有觉得有什么别扭。 只是有时仔细想想,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余宁那家伙呀,可是真正的富贵公子哥,在余家是,离开了余家更是。 毕竟连余衍珂这种普普通通的族人在外面,要是被人知道是西平余家子弟都要让人尊称一声公子的。 早市一如既往,余衍珂只是思绪微微跳跃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跟着李湘蓉,两人一路回了家。 回到家中,李湘蓉简单吩咐了一下,然后收拾了收拾,又出门了。 虽然余衍珂回家来了,但她还是不会耽误活计。 余衍珂也没有无所事事,他要去看看余宁,昨天陶师傅说他也回来了,自然,他要去看看他。 这没什么可说的,十多年的情谊,若是余放峡也在,那就更好不过。 至于黄佛儿那家伙,其实都是后来者了。 去余宁家的路余衍珂很熟悉,闭着眼其实都能摸过去。 只是这段路,也有许久未走过了罢。 再度站在余宁家那大门面前,余衍珂心情难以平复。 余宁的家很大,虽说比不上之前勾陈境内那位宁垣公子的府邸气派,但在余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门面存在。 拿起铜门环敲了敲,侧门打开。 开门的是位老者,老人家有些驼背,他仔细看了看来人,这才认出余衍珂来。 而余衍珂则是先他一步,满心真挚欢喜的叫他道:“荣伯!” “哎,原来是阿丑来了,这些年在外没少吃苦吧,都快认不出来啦!”荣伯笑得开心,眼睛眯做一团。 在余衍珂很小的时候,荣伯就在余宁家这座大院里面了,可以说,余衍珂是被荣伯看着长大的。 余衍珂和余宁小时候很淘,犯事儿都是荣伯帮着擦屁股。也多亏了荣伯,不然,余衍珂倒还好,至于余宁,那一定是要被他老爹揍得屁股开花的。 至于最淘的余放峡,却是因为时常被余浅浅,也就是余放峡他姐,被她追着跑,倒还没什么犯大事儿的机会。 “荣伯,余宁那小子在家吗?” 余衍珂跟荣伯叙了一会儿旧,便向荣伯打探余宁的踪迹。 “少爷呀.........”荣伯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叹道:“少爷他可能不想见你。” “他知道我来了?”余衍珂皱起眉,问道。余宁这家伙,不过几年不见,敢给他余衍珂吃闭门羹了? “不知道的,只是少爷最近心情很不好,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只是整天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连他手底下管着的好几个商队他都没管了,老爷昨天特意赶回来问了少爷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不知道为何,他们吵了一架,吵得很厉害。” 荣伯说道:“我一个糟老头子,也不敢一直听主人家的墙角,也没敢去劝,唉,作孽哟........” “荣伯,这样吧,要不你去问问他,或者,我直接进去找他,我不信他连我都不认了。”余衍珂想不到什么办法,只能用他跟余宁十余年的浓厚情谊做赌注。 “这........” 荣伯思量了半天,这才说道:“要不你直接去找少爷吧,那孩子倔,可偏偏只认你,能劝一下便劝劝,唉。” 说罢,荣伯让余衍珂进门,余衍珂道谢过后,便迅速循着记忆中余宁的房间一路疾步走过去。 荣伯看着余衍珂行色匆匆的背影,目光微怔,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连连叹息,混浊的眸子中有着深深的遗憾与追忆。 再说余衍珂这边。 余衍珂循着记忆很快找到了余宁的房间。 但门反锁了起来。 余衍珂试着轻轻敲了敲门,无人理睬,他便加大了力度,一副无人答应便一直敲下去的模样。 足足敲了几十下,就在余衍珂失去耐心想一脚踹开那木门之际,门开了。 余宁站在屋内,余衍珂在屋外。 余宁脸上还有未曾消散的愠怒,但看到来人之后,怒意却有些凝滞住,他跟余衍珂对视好一会儿,直到视线模糊,才抹了一把脸。 又是一拳捶到余衍珂胸口,哽咽道:“余衍珂,你他妈还知道回来,再不回来,你就只能看见老子的骨灰了,到时候老子他娘的专门留一捧给你做个念想。” 余衍珂生受了他一拳,疼倒不疼,只是有点酸。 听出余宁话里有话,他问道:“怎么了?” “黄佛儿离家出走了,余放峡那黄皮猴子被人打断了一条胳膊,他们........我........我有心无力,此生武道也就这个样了。” 余宁说这些话的时候声线颤抖,但终于把压抑他许久的事说了出来。 余衍珂睁大眼,被他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 沉默许久,像是努力平复了一下杂乱心绪,他这才问道:“怎么回事儿?” 第七十九章:四人行 - 行剑录 - 余准 余宁让余衍珂跟着自己回屋坐下。 然后这才说出了那些余衍珂不知道的大事儿。 “黄佛儿父母战死了。” 余宁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余衍珂心弦崩了起来,他愕然看向余宁,像是在确定余宁说的话是真是假。 余宁摇摇头,用眼神告诉余衍珂自己的话没有假的。余衍珂屏住呼吸,让余宁继续说下去。 余宁于是继续说道:“黄佛儿好像查到了什么真相,关于他父母战死,后来就跟黄家断绝关系离家出走了。” 余衍珂眉头紧紧皱起,能让黄佛儿都忍受不了的事一定不会是小事,黄家必然是对那对夫妇有所亏欠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不然性子一向稳重的黄佛儿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事。 “那他人呢?” 余衍珂问起眼下最重要的事,余宁回答道:“黄佛儿本来跟着余放峡两人一同远游去了,但前些日子,他背着余放峡回来了。余放峡断了只胳膊,断得很彻底看起来是没有复原的办法了。” 余宁说着,便是咬牙切齿,怒意涌现,继续道:“我本想替他讨个公道,谁知道实力不济........” “你知道是谁做的?”余衍珂很不礼貌的打断了余宁,但眼下他没有顾及这些。 注意到余宁话语里的一丝信息,他微微提高了声音,询问道。 余宁闻言,面有犹豫。 见他迟迟不开口,余衍珂终于是失了耐心,说道:“难不成那人还是什么强人不成?” “不是........” 余宁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目光坚定下来,说道:“阿丑,这与你无关,我会处理的,虽然我自己拿他没办法,可不代表没人拿他没办法。” “你再说什么屁话?余宁,这不是儿戏,我余衍珂是很认真的再跟你说话。”余衍珂闻言,倒是被这家伙前意不搭后语的举动气笑了。 “快点说,我倒要看看,伤我兄弟的是何人。” 余宁长叹一声,心底埋怨自己是个大嘴巴,藏不住心思。 他怕的不是对方,而是怕余衍珂知道是谁后做出什么事儿来。他一直知道,他们几个中,余衍珂才是最浑的那个,只不过他的那股子浑劲儿一直被压着的而已。 “快些说罢。” 余衍珂催促着。 “那你要答应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干浑事儿,去的时候记得叫上哥们,不然我不会告诉你。” 余宁想了又想,知道自己不可能拦住大势,毕竟在他见到余衍珂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往那方面发展。 既然如此,想明白了,他也就不再犹豫,只是他还加了个前提。 当然这所谓前提对余衍珂来说确实可有可无,若对手真是如余宁所说那样不好下手,那余宁去了也没用。 毕竟他现如今,实力着实有些不济,都还没跨入武道大门。 见余衍珂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余宁这才说道:“是黄家某些人做的,本来是为黄佛儿所去,只不过黄佛儿一直跟着余放峡的,所以变成了他们两人面对。” “黄家人怎敢如此?”余衍珂被余宁这话震得连身子都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黄家人对自己嫡系族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们现在在哪里?”余衍珂问道,因为他回来后并没有听说这事,所以想来他们一直都没有回余家来。 余宁看向他,见他不像是随意问问,便说道:“城外十里。” 他话音刚落,余衍珂便站起身来,说道:“走吧,去看看他们。” “现在?” “现在。” “阿丑,你可不要做什么浑事儿啊,本来不该让你知道这些,让你掺合进来的。你娘一直都不喜欢我们这几个,从小到大我们这几个人也害得你出了不少事儿..........” “闭嘴。” 余衍珂被他这碎碎念弄得心烦气躁,用手指揉了揉眉心,说道:“小时候的事儿还提他干嘛,那时候犯事儿不是一起犯的?别把我说的跟个乖宝宝一样,赶紧带路。” 闻言,余宁脸色沉凝又带上了一丝释然,这才向外走去。 ------------------------------------------------------------------------------------------------------ 因为不远,所以没过多久两人便到了。 这是一处农家小院,离官道并不是很远,院子里种着一些蔬菜瓜果,一副自给自足的模样。 余衍珂见到这场景,只觉得胸口阵阵发闷。之前知道他们出事儿之后他还能心平气和的问余宁详细,可此时,不知为何却是难受起来。 推开院门,余衍珂走了进去。 “啊!” 刚一进去,便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惊讶。 余衍珂循声望去,那女孩是余浅浅。 余浅浅正在院子里搭花架。 “姐,怎么了?” 里屋响起声音,然后,走出来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粗布汗衫,头发用麻绳扎起。 当他看到来人时,愣住了,但他没有任何欢喜的表示,目光找到了余衍珂身后正有些躲避神色的余宁。 他骂道:“余宁,你这家伙果然不靠谱,老子这副模样你把阿丑带来?看笑话嘛?” 余宁想要辩解什么,但却被余衍珂抢了先,余衍珂看着站在屋门前的年轻人,神色渐渐复杂起来。 走上前去,他站着与那年轻人面对面,问道:“怎么,我不能来?” “阿丑,不要掺和进来,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余放峡沉声说道:“你要知道,我不会说笑。” 余衍珂点点头,说道:“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这跟我想把那家伙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又有什么冲突?” 余放峡愕然,他不是那种伶牙俐齿的人,平时可能话多点,但遇到正事儿,遇到眼下这种情况便不知道说什么。 余衍珂跟他这一点很像,所以两人沉默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还是余宁打破局面,他问道:“黄佛儿那个浑球呢?阿丑好不容易回来,他跑哪儿去了?” “昨天他受了风寒,下不了床了。”余放峡闻言,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说道。 “嗯........” 余衍珂鼻音应了一声,然后看着目光看向余放峡的手臂,发现他的右臂一直低垂着,眉头微皱,然后他问道:“你的右臂还能好吗?” “问我啊?” 余宁本来想打了马虎眼就过去,谁料余衍珂一直盯着自己,只好装傻道。 只是余衍珂根本没有理他这小把戏,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余放峡“哎”了一声,眼神有些逃避,他微微侧过脸,嚷道:“哎呀,不就一条胳膊嘛,没了就没了!”说着,他还作势要用左手提起那软塌塌的右臂,只是刚碰到就“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显然这右臂还有知觉,但也确实伤得不轻。 余衍珂快被这家伙蠢懵了,他急声骂道:“你是不是傻?这也敢乱碰?伤臂一直就不保护的吗?万一就因为你这么乱来它就真的恢复不了了呢?” 余放峡低垂了眼帘,难得的没有反驳。 而一旁的余宁,则是撇过头去,蓦地红了眼眶。 “真的彻底没治了?”余衍珂见情况不对劲,神情竟有些恍惚起来,他低声问余放峡,想求证什么。 “嗳,没什么大不了的。”余放峡暗自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 他只是不想让气氛为了自己变得沉重古怪。 余衍珂没再说话,他只是盯着余放峡那右臂,右手手指微颤,想要抬起去抚摸一下余放峡那伤臂,但被他强行忍住。 毕竟余放峡那手伤了,不敢随意乱来,况且,余衍珂也觉得伸手要去摸的话,实在有些别扭,感觉挺古怪,要是有外人在场,自己做出那情不自禁的动作,少说都得被认为有龙阳之好。 余衍珂可不敢这样乱来。 一时间又是沉默下来。 但没多久,余衍珂开口,低沉问道:“是黄家何人下手?” 余放峡微怔,然后摇头:“他的命是我的,你不用管。” “至少让我知道是谁。” 余衍珂不容余放峡遮掩什么,径直逼问道:“说吧,我心中有数,不会以身犯险。” “阿丑,黄家毕竟是这西域王族之一,跟我余家更是唇齿相依,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会是你余宁说的出来的话?”余衍珂打断了余宁,然后说道:“别把你老爹那套说辞照搬出来,不伦不类。” 余宁闻言话音一滞,苦笑起来。 “说吧,只要知道他是谁,他迟早要还回来。”余衍珂说道。 余放峡摇头,不愿多说,而余宁也是别过头去,两人拧着脖子,表明了态度不想要余衍珂掺和进来。 余衍珂慢慢握紧了拳头,语气怒意汹涌:“你们是不是非要这样?是不是我余衍珂在你们心中就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你们就认为我这么不堪?甚至连兄弟出事儿了也最好在一边站着看热闹?” “不是的........” 余放峡本想辩解,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渐渐低落下去,然后闭口不言。 “那究竟想如何?” 余衍珂逼问。 只是他们始终不发一言。 第八十章:只是去看看风景 - 行剑录 - 余准 “阿丑,你不要怪他们,他们其实也是为你好。”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余浅浅终于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说道。 “其实那黄家子叫黄璟,阿丑,你应该知道他的,所以相信你也不会乱来。”余浅浅说出了打断了余放峡手臂的那黄家人。 语气很平淡,但无形中有一丝冷意。 这是要借余衍珂的手报复了罢。 “姐!”余放峡数年来第一次跟余浅浅急了眼,吼道:“你这是把阿丑往火坑里推!” 余浅浅面露愧色,然而并没有什么悔意,她只是说道:“我余家子弟,宁在大风暴雨中高歌而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余放峡,你凭自己要多少年才能报仇?或许你要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我不懂什么叫君子之道,我知道别人拿了我的东西,我得讨回来,别人伤了我,我就要打回来。” 余浅浅越是说道后面神情越是严肃,她盯着余放峡说道:“跟我相依为命长大的弟弟这辈子已经毁了一半,他最爱的枪再也提不起来,他已经半废,你能忍,我不能忍。可惜我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只好想其他办法。” “姐!你这是在利用阿丑!那黄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余放峡语气激烈的吼道。 余浅浅看着他怒目相向的神情,面上渐渐浮现一抹哀伤,不再说话了。 余放峡只知道自己是为兄弟挺身而出断只手也无所谓,但他根本没考虑到自己的行为对余浅浅伤害有多大。 对于余浅浅来说,他的安危他的健康,比谁都重要。 “别怪你姐。” 余衍珂在他们情绪平复了一些后,温和出言道。 “毕竟,找上那黄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余衍珂让余放峡放宽心。 “你能为黄佛儿断手,我也能为你讨个公道回来。你和余宁不想让我掺和进来无非是那黄璟不好惹罢了,可你们想过没有,在这片西域,我余家才是真正的龙头老大。” “也许他黄家的家事我们管不了,可族人被人伤成这样,还是要管管的。” 余衍珂语气很笃定,余放峡有些将信将疑,却听见余衍珂继续说道:“我今已是武道宗师,整个天下,除开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已是没了对手,我,还会怕黄璟?那黄璟我也略有耳闻,天赋还行,黄家也足够重视于他,但要是我余家问话,他也不敢不应。” “为何你就笃定家族会插手管上一管?”余宁在一旁终于是忍不住了,出声问道。 “自然有我的办法。” 余衍珂故作神秘,没详细解释。 “但你娘那边.........万一有个好歹,万一啊,我说万一,那你娘那边怎么交代?她本来就不待见我们,要是知道你才回来就又卷入了我们的事儿里面,你娘还不得.........” 余宁说到后面有些说不下去,只是脸色很不好看。 “你在怕个球?”余衍珂没好气的说道:“我的事儿我娘还管不了,她现在也不会对我过问太多。” 余衍珂想到自己回家之后娘亲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她是已经将自己当作了一个大男人,所以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事事过问事事操心,如此,余衍珂才会这么肯定的说道。 “那.........” 余宁还想说什么,却被余衍珂罢罢手打断了,他看着余衍珂,余衍珂笑道:“放心,我又不是那愣头青,我也没有热血上头的习惯,对这件事会小心而为的。” 余宁到嘴边的话被余衍珂堵了回去便再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我去看看黄佛儿,然后就去黄家看一看风景。” 余衍珂笑着说道。 “那我也去。”余宁想也不想便说道,“我父亲不想管,我不信我掺合进来他还不管!” “你去干嘛?拖后腿?”余衍珂自然拒绝了余宁,他沉声道:“你不要这么逼你老爹,他也不容易,至少黄家跟我们余家大致上的关系还很不错的。” 余宁神情一滞,他当然知道他老爹的不容易,只是,他倔犟的认为自己也没有做错。 余衍珂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这个家伙想的是什么,无奈摇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走进里屋去。 余宁与余放峡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去。 黄佛儿消瘦了很多。 紧闭着眼,脸色有些苍白,除了面无血色,他的嘴唇也有些微微发紫,不像是正常生病。 至少余衍珂没有见过谁生病会成这样子。 他沉下脸来,伸手探了探黄佛儿体内气息,意外发现黄佛儿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当即,他便回头问道:“你们确定他是生病?” 见余衍珂脸色难看,隐隐有怒意,余放峡和余宁像是反应了过来,脸色都难看起来,余宁更是快步上前,看着黄佛儿,问余衍珂道:“他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是内伤。” 余衍珂沉声说道,而后又反问:“你们当真不知道?这么重的内伤不可能一点症状都看不出来。” 余宁看向余放峡,而余放峡已经懵了,他像是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当时黄璟身边的那个老者拍了黄佛儿一掌,应该就是那时候的事儿,可为何........” “现在才伤势显露?”余衍珂顺着余放峡的意思接过了话头,他注意到了余放峡话中的“老者”,于是他问道:“那个老头有多强?” “很强。至少我与黄佛儿加起来都不是其一合之敌,我的手臂其实也正是那老者.........”余放峡说着,沉默下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咬牙半晌才说道:“我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当时他本想直接拍我胸口一掌,但我用手护住了,然后就是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我险些晕厥过去。” “那老头这么强,你们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余衍珂想到了关键所在,要是按那老头出手的狠辣程度来说,他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余放峡与黄佛儿的,可偏偏,他们两个人都逃回来了。 “不知道,那老者只出了两掌,我与黄佛儿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而后他像是懒得出手,而仅凭黄璟,我们自然可以逃出来。” 余放峡回忆着当时情况,他顿时也觉得有些惊愕了,这事后仔细再想想,他们应该没有半分逃生机会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那个老者没有后续动作了? 余衍珂见身为当事人的余放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不再纠结于这一个问题,暂时而言,这个问题还不是很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黄佛儿的伤。 余衍珂运起周天气息,小心翼翼的探入黄佛儿体内,在他浑身经脉游走了一圈。 “有一股阴寒之力凝而不散,这大概便是症结所在。” 余衍珂收回手,沉思了一下,发觉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把那阴寒气息驱散。 不过他心底倒是放松了些,如果黄佛儿是因此昏睡的话那还不算大问题。 “那要怎么做?”余宁问道。 余衍珂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去找你老爹,问问有什么办法没。” “啊?!”余宁愕然望向余衍珂,反应有些过头,他把头一拧,说道:“我才不去!他不会理我的,他那么唯利是图的刻板商贾怎会做这些事。” 余衍珂微微皱起眉头,说道:“你爹不是那样的人,眼下只有他有办法,找其他人并不一定比找你爹的作用大。” 余宁闻言,沉默下来,面色有些挣扎。 而余衍珂没有一直看着他,因为他知道余宁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就在余衍珂再度沉神仔细查看黄佛儿伤势之际,他听到有人远去的脚步声,嘴角微微上扬,但只是上扬了微不可见的角度,很快又被沉重的神色掩盖住。 在余宁走了一会儿之后,余衍珂收手,站起身来。 一旁的余放峡面上带着一丝担忧,下意识上前一步,问道:“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没有。” 余衍珂说着,向外面走去,余放峡叫住他,问道:“你去哪儿?” 余衍珂身形一顿,站得笔直,他没回头,只是说道:“放心,黄佛儿这家伙命大,没大问题,只等余宁回去找过他老爹,那个男人会帮忙的。至于我嘛,先走了。” 余放峡直觉认为余衍珂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走了,眼见得余衍珂头也不回的要走,顿时急声道:“余衍珂,你要是敢自己一个人去干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你这个兄弟!” “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去做什么事,就算去,也只是看看风景。” 说罢,余衍珂已是走出了院子。 他走得有些慢,却很坚定。 余放峡左手握起拳,越来越用力,直到指甲刺破娇嫩的掌心,鲜血慢慢浸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视野里余衍珂的背影越来越小。 他当然知道余衍珂说的看看风景是什么意思,但他没勇气去拦住余衍珂。 只是傻傻的站在里屋门口,看着余衍珂远去。 第八十一章:看风景自然要有人陪着一起 - 行剑录 - 余准 西平郡隔壁的郡名为扬子郡,黄氏一族封地。 扬子郡多奇山怪石,地域内风景甚好。 既有大漠边疆的长河落日,也有中原的俊秀山水,仅凭水土条件,已是胜过西平郡许多。 余衍珂说去看风景可不是空穴来风。 回去的一路上,余衍珂边走边思考着一些问题。 那黄璟敢追杀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同辈族人,还敢对余家子弟下毒手,这里面事情很不简单。 很有可能是出了什么无人得知的变故,不然,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做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蠢事,而更蠢的便是,他明明可以下杀手灭了余放峡与黄佛儿的口,但不知为什么,居然让这两个人逃出生天。 这里面有太多疑点。 宏观方面而言,黄璟的举动必然会让余黄两家生出嫌隙,而细看其他方面的影响,也必然没有一处于他有利。 余衍珂在余放峡处其实就想到了这些疑点,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也没有用,反而会让那几个家伙操空心。 眼下,余衍珂觉得,自己需要的是找个人跟自己一起去“看风景”。 他又不傻,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在黄家地界来去自如。 至于找谁,他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人选。 ----------------------------------------------------------------------------------------------------- 后山。 余衍珂回到平阳城之后,直直便向着后山走去。 后山一点没变。 入山口那高大的迎客松依旧挺立,四季如春。 上一次看到它还是因为余衍珂被七祖唤到宗祠,那是他第一次登上后山。 当初七祖告诉他可以进入宗祠修习武道,那时他拒绝了,七祖没有说什么,随他想法而去。 虽然他没有入驻过宗祠,但他知道,他有资格,无论何时,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进入宗祠深造。 当然,现在余衍珂来这后山并不是为了入宗祠深造,而是为了找一个人。 只是后山也并不是想进就进的,余衍珂登山不过几刻钟的时间便有两人拦下了他。 显然,拦下余衍珂的是宗祠的人。 很年轻,但气息绝强。 “你是何人?不知道后山不得擅入?明知故犯?”左边一人上前一步,身上周天气息弥漫,已有武道小宗师巅峰的水准。 而看他年龄,顶多比余衍珂大几岁而已。 “在下余衍珂,有事拜见老祖。” 余衍珂倒没有因为对方的激进而心生与之比较的念头,他用温和嗓音报了名号,同时摊开双手,表露自己的无害。 只是他这和善的举动并没有让那两人神色间的冷漠少一星半点,反而,右边的那人还踏前半步,身子微弓,有强烈的杀伐气息散出,那人冷哼一声,道:“你就是余衍珂?” 余衍珂见情形不对,眉头微皱,不知道为何这人听到自己名号反而动作更大了。 之前,这人也不过只是站在一边根本连看他都懒得看一眼。 这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但余衍珂也没有遇事退缩的习惯,他点头应道:“不错,不知有何见教?” “嘿,先吃爷爷一拳!” 那人眸光一闪,极为明亮,脚下气劲猛然爆发,他像是弹射而起般,速度极快,眨眼间已是冲到余衍珂面前。 余衍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旁人的眼中,大概便是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两人之间不过数步距离而已,那宗祠中人动作也快到极致,一般人与之对敌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余衍珂却不是一般人。 就算是他现如今有伤在身不敢动用过多气力,但力量变弱归力量变弱,他身为武道宗师的眼界水准却是不会变少一点。 只是后退了一步,那宗祠中人直直打来的一拳便落了空。 拳势尴尬无比的停在余衍珂的鼻尖之前却无法继续往前,拳势已老。 就在那宗祠中人恼羞成怒准备再进一步挥拳再上,非要一拳捶到余衍珂身上的时候,余衍珂动了。 没有气息喷吐,他大跨一步,径直欺入那宗祠中人的怀中,旁人看起来,就好像是余衍珂自己主动投入了那人怀抱一样。 但事实上,当事的两人都知道,下一秒已是杀机弥漫。 余衍珂提肘直过耳尖,然后狠狠向着对手肩头砸下。 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伴着宗祠中人嘴中的闷哼一齐传出。 余衍珂却没有停手,趁那人捂着肩头连退数步的同时再连追好几步,而后,举拳就要向着那家伙的脸砸去。 “停!” 一旁旁观的那人脸色有些难看,怒声喊道。 余衍珂的拳头却是一气呵成直直打出。 只是临时微微改变了方向,他的拳头擦着对手的脸颊滑过。 拳劲尽数发泄出去。 余衍珂与那出手与自己过招的宗祠中人对视着,缓缓收回拳头。 “我的事儿很急,无论你们是因何认识我,或心里对我有何不满,都请之后再说。” 余衍珂背手于身后,站得笔直,淡淡开口。 “余衍珂,你不觉得自己太过于霸道?”站在一边的人冷声道。 余衍珂闻言,倒是被他气笑了,但他懒得与这种喜欢双标的家伙多说话,只是道:“这后山我想上还是可以上的,你们知道我的名号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这一点,你们无法否认。” “你的确有资格上山。” 那两人又并肩站在一起,正好把上山的路挡住,虽然嘴里承认了余衍珂的资格,但是动作上却没有半点让路的意思。 余衍珂皱眉,眼中渐渐生出了冷意。 “既然非要拦住我的路,那说说缘由吧,我余衍珂在何时招惹到两位了?” 他心里已是有些不耐,没想到被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拖了这么些时间。 “余衍珂,你的确没有招惹过我们,但是,招惹过大小姐!大小姐几年前就说过了,以后要是见到你,见一次揍一次!” 大小姐? 余衍珂根本不知道这大小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至少他在余家生长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当即,他冷笑一声,说道:“这大小姐可是勾了你们的魂儿了?这么不要命的当狗腿子?速速滚开,那什么劳什子大小姐没听说过,要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跳出来说跟我余衍珂有仇,我是不是还得一一打招呼过去?” “余衍珂,你真的很狂妄!” 那两人被余衍珂这番言论震得目瞪口呆,对于这种敢这样骂大小姐的家伙,他们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说个“猛”字称赞一下。 见他们神色怪异,余衍珂自然有些许猜测,但他自认为行得正坐的直,并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自然问心无愧,对那什么大小姐就更无感。 “让开,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们让开。”余衍珂没有半点与他们闲聊的兴趣,只是喝道。 眼见得那两人依旧无动于衷,他也懒得继续多费口舌,踏前一步,体表有微弱光芒隐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山深处猛地冲起一道剑光,直直向着这边而来。 气机牵引下,余衍珂抬头望天,他感到冥冥中自己被人锁定了。 不由得凝神以待。 当那道剑光直直打将下来时,余衍珂已经等候多时,退了数步,避开那剑光。 而那来势汹汹的剑光却有些虎头蛇尾,一击下来便没有声息,待光华散去,众人才发现,来者竟是一柄剑。 余衍珂见到是一柄剑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知道有强人插手。这御剑手段,余衍珂自问远不能及。 就是当初的云姒也要逊色好几分。 那人之强,可见一斑。 不多时,有人凌空而至。 来人头戴高冠,一身白衣,飘然如仙。 余衍珂却是见过他,当即,心情放松下来。 “余衍珂。” 那人落入场中,面向余衍珂,他像余衍珂点头示意,却并没有理睬身后两人。 余衍珂注意到,在这人到来之后,之前为难自己的两个家伙脸色都是有些怯意浮现。 “大小姐是谁?” 余衍珂并没有管来人才刚刚落地便出声问道。 “族长孙女,我未婚妻的妹妹。” 余衍珂咽了一口唾沫,想起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说道:“余八斤?” “正是。” 那白衣飘飘的家伙神色淡然,但余衍珂却是有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余八斤,这是一个比爷们还狠的角色。 当初不过十岁便喝趴了一圈老爷们儿,号称一口气能喝八斤烈酒不打嗝的怪胎。 要知道,八斤酒可不是八斤水,一般人别说八斤酒,就是八斤水都不见得能一口气喝下去,足以见得那娘们的本事。 只是不知道这余八斤怎会跟他余衍珂杠上,要知道,两人的身份可是天差地别,一个是族长亲孙女,一个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族子弟。 余衍珂无语问道:“她怎么会记恨上我?” 第八十二章:风将起 - 行剑录 - 余准 余家族长膝下有只一双孙女,其余皆是男丁,长孙女名叫余裴秀,次孙女名叫余裴姗。 裴秀,裴姗两女皆是年幼成名,只是名声相差甚远。 余裴秀乃是胭脂榜地榜里面的绝世佳人,当初年不过十二便入选,实在是惊掉了一大片看客的下巴。 与美貌并提的,还有她的才名。 应该说是才名才是余裴秀最为人广知的名头,相比起她的才名,其艳名不过是萤火与皓月争辉罢了。 七岁便能出口成章,五步一诗,八岁博览群书,古今圣贤与之耳语,到十岁,远游京都,辩倒京都大学府大半讲师,还有小半避其锋芒,根本不敢出头。 余裴秀可谓余家年轻一代的标杆人物。 至于那余裴姗,外号余八斤,生的倒是美貌,但是英气却盖过脂粉气许多,活得一点也不像女儿家,倒像是个糙汉子。 只是不可否认的是,余裴姗的武道天赋异常出众,如今年纪不过双十年华,可实力上已经超越了很多人。 她与姐姐余裴秀并称余家并蒂莲,很是出名。 余衍珂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婆娘失心疯了?怎么会跟我杠上?” “大概便是早前老祖的一个提议?” “哎,管她的。”余衍珂虽然对那个女人无缘无故针对自己很好奇,但他也不是很在意。当下,正好,他要找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也就懒得再上山。 “余温,跟我去一趟扬子郡如何?”余衍珂望着那个越来越飘然出尘的家伙出声问道。 “不去。” 他很简短的拒绝了。 “你知道是去做什么吗?”余衍珂问道。 “知道,但不想去,也不能去。”余温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那你还专门跑到这里来?”余衍珂很无语的反问道。 “我感受到了你的出现,来看看,怎么,不行?”余温很不客气说道。说完抽出了之前就插在地上的长剑,准备要走。 “余温!” 余衍珂叫住他,提高声音说道:“族训最后一条,你还记得吗?” 余温一顿,有些不耐道:“我乃是宗祠执事,岂能不知?你什么意思?” “同携互助,共兴我族,余家子弟当团结一心,震我族威,使人不敢相欺。”余衍珂看着余温的背影说着。 余温缓缓转过身,倒提着剑,望着余衍珂,说道:“你不用拿族训激我,为了大局,要忍下这些小事。” “小事儿?” 余衍珂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尖锐,像是被余温的话刺激到了,他低吼道:“那是我兄弟!” “幼稚。”余温对余衍珂的愤怒显得漫不经心,转身就走。 余衍珂没想到这人变了,回想起曾经在藏经阁共处的日子,他只觉满心荒唐。 曾经那个余温满身正气,虽说冷了点,可人是极好的,曾经的他浑身锋锐,敢为人间正道出剑。余衍珂还清晰的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我此生只为家族与正道出剑,犯我族与正道者,虽远必诛”。 只是不知何时,余温变成了这样。 满口大局。 眼看着余温离去,余衍珂却没有再叫住余温,他知道,两人之间那点来之不易的情分也因为这一次的不愉快被消磨得淡了很多。 不可否认,余温是他记事以来对他影响改变最大的人。 若是没有余温给予余衍珂的气运之力,余衍珂就算天资再高,也不会强到哪里去,至少不可能达到现在的宗师境界。 “踏实做事吧,有很多你根本看不见的事儿,等你再站的高一点,你就会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无知。” 余温走了十余步后,突然停下来,背对着余衍珂说道。 “别对我说这些,以前我不爱听,不代表现在就爱听,我只知道,我所认定的道理,我站的不高,看的也不远,所有人都这么说我,但那又如何?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想做的事。你不愿意去那便不要去,我自己去便是。” 余衍珂嗤笑一声,再没有半点留恋,转身就要离开。 但不知为何,也许是余温改变了主意,他叫住了余衍珂,说道:“那我跟你走一遭。” 余衍珂本来已经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办,不想突然听到余温说出这句话,顿时脚步一滞。 “你还只是一个连事理都分不太明白的小家伙,热血上头就容易乱来,到时候要是把两家关系搞僵可不太妙,你不过就是需要一个帮你发声的人罢了,我陪你走一趟。” 余温慢慢走过来,边走边说。 “你不为大局考虑了?”余衍珂斜眼瞥他,语气怨怼。 “其实族里一直知道余放峡的事儿,但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动作,一是余放峡的确不值得家族大动干戈,二是黄家现在内部也分裂成了好几个派系,那黄放佛的父母便是派系斗争的牺牲品。” 余温走过余衍珂身边,自顾自的往前走去,边走边说。 而余衍珂自然而然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听着他说话,一言不发。 显然,他没有想到家族了解得比他还深入全面。 “春天要来了,靖旸必将大军压境,这个冬天,有太多的家族乱了套,毕竟按暗渠传来的消息看,靖旸这次出兵是十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上一次这般规模的出兵直接让一个王侯大族消逝在历史中,所以容不得那些家族不胆战心惊。” 两人走着,余温说,余衍珂听。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是可以守下来的,可代价会很大,必定会伤筋动骨。而一个家族若是受了创伤,无疑会出现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这些意外可能就是一个家族彻底覆灭的导火索。” 余温目视远方,慢慢的给余衍珂“补课”,他说道:“黄家其实实力不及我余家三分之一,虽然也是一个王族,但黄家的历史与我余家比起来,那是小屁孩与成年大汉的差别。” “这样一个底蕴不够的家族自然会因靖旸的来犯乱了阵脚,而让他们慌乱的最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黄家老祖一年前的仙逝。” “黄家,现在很虚弱。” 余温说着,微微眯了一下眼,但没让余衍珂看到他的小神情。 “黄家现在分成了数个派系,每个嫡系族人都站了队,都想当家族的领头羊。” “权力这东西,得到的越多便越想得到更多,最开始他们还是每个派系轮值管理,但后来大家都不满足起来,所以反而更乱。” 余温说着,尽量详细的为余衍珂补充信息,他知道,余衍珂并不是愚昧之人,他差的,只是信息而已。 余衍珂很认真的听着。 “我陪你去黄家走一趟并不是为了替你出气,只是我觉得你有必要去一趟而已,当然,也是怕那黄家人现在失心疯了乱来,若是你再出什么事儿那就真是大问题了。” 余温把关于黄家现状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有关信息都给余衍珂说完后,还不忘补充自己为何改变主意跟来。 余衍珂对他这番话自动忽略,毕竟他也知道,余温再强也不可能一个人挑一个家族,他只是余衍珂表明态度的一个工具而已。 当然,这样说可能有些不给余温面子,但余衍珂事实上就是这么想的。 ----------------------------------------------------------------------------------------------- 余温带着余衍珂走,不过半日已是到了黄家主城。 两人停在城门前,并肩站立,没有进城。 “我们是不是要来个霸道的出场?” 站了一会儿,余衍珂问道。 余温瞥了他一眼,平静的反问道:“你想怎么个霸道法?剑劈城门?还是劈城墙?或者御剑凌空入城飞上一圈往黄家人脑门上撒泡尿?” 听到余温最后的话,余衍珂眼神一亮,连道:“这个主意很不错!” “那就别想这么乱来。”余温淡淡一语。 余衍珂翻了个白眼。 “走,入城。” 余温一步在前,两人一同入了城。 黄家的这座主城跟余家的平阳城比起来差了一些。 但也很大,这是不能否认的。 城名晋西。 余温带着余衍珂直接走到了这晋西城的心脏所在,这亦是黄家的要地。 两个人立在那座恢宏建筑大门口,自然有人前来问询,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要处理他们就要被赶走。 面对守卫的盘问,余温只是摘下了腰间制作相当精美的铜腰牌。 他给那守卫看了个仔细,然后在那守卫神色微变的时候收起了它。 “原来是余家宗祠来客,不知所为何事,在下好去禀报。”那黄家守卫躬身一礼,然后问余温道。 余温淡然开口道:“我要见贵族黄承先生。” 那守卫明显愣了一下,感觉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了一遍道:“阁下找谁?” 余温看着他,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说道:“我找黄承,关于两家之间的某些事,我需要他给个交代,这是我余家的意思。” 第八十三章:乱局 - 行剑录 - 余准 那守卫脸色有些难看。 黄承何许人也?那是他黄家的族长,居然被人这般直呼大名,实在是一丁点都不尊重人,来者虽然是这西域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余家之人,但这样轻慢的态度还是让人心生不快。 只是守卫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打量了余温与余衍珂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去通报有客来访。 “这便是我余家的威势吗?”余衍珂将那守卫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他当然知道余温的话有多么惹人反感,但没想到的是,那守卫居然不吭一声的生忍了下来。 直到进入恢宏建筑内,余衍珂依旧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是黄家宗务府,平常他们族内的事宜都是在这儿决策公布,只有很少的大事需要各方讨论争辩,黄家族长平日里也是在这里面。” 余温给余衍珂解释着,余衍珂点头应和,表示自己在听。 “关于余放峡的事,黄家族长会给一个合理解释。” 余温陈述着,毕竟连他都来了,黄家不可能再敷衍什么。 余衍珂点头。 两人在这黄家宗务府迎客堂坐下,等了不久,便有一个中年男人面带温和的笑容从外面走过来。 余衍珂看去,那男人披着貂绒,穿着锦缎大红绸子料的长袍,做工精细,底摆绣上蟒雀,脚上踩着流云吊脚皂靴,贵气逼人。 想来,这人便是黄氏一族的族长,黄承。 “不知余家宗祠执事来访,有失远迎,在下在此赔个不是,莫要记恨在心。”那中年男人刚一进门,便拱手一礼,大步向前走着的同时还不忘温和笑着说道。 余温也向他点头示意,等那中年男人走到主位坐下,他才开口说道:“黄族长能于百忙中抽空来见我们这小辈实在是感激不尽,我见黄族长龙行虎步,行走间带着呼呼风声,想来事务繁忙,所以也就不绕圈子,直接表明来意罢。” “哈哈哈,不敢当,还请直言,但有能够效劳的地方必万死不辞。”中年男人朗笑着说道,好像心情还不错。 “那我便直说了罢。”余温正了正身子,然后说道:“不知黄族长可认识黄璟?” “族中才俊我皆知一二,不知这突然问起他来是何意?”黄承面上神色不变,只是反问余温缘由。 余温却根本没有与之打机锋的想法,直直的说道:“我想见见他,毕竟这位公子连我余家的人都敢碰,你说他残害同族也就罢了,在族里横谁能说什么呢,可偏生那小子要跑出家门耍横,我就想看看,这么嚣张的人儿是个什么样。” 一番很不客气的话说完,余温身上散出淡淡威压,而那黄家族长黄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连连赔笑道:“竟然有这种事儿?实在是家门不幸,我这就叫人喊那混账东西过来。” 说完,黄承叫过一直候在外面的侍从,耳语一番,那侍从点头,小跑着离开。 余衍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起了思量。 这黄家族长是不是对余家人太过于委屈求全?余温的态度可以说是毫不客气,甚至于有些嚣张,没将他这个黄家族长放在眼里。 要知道,黄家虽然比余家弱了一筹,但好歹也是个钦封的王侯大族,地位上跟余家那是一个水准,这黄承身为黄家的族长,没道理会以这种姿态对待余家来人。 余衍珂将这种疑惑埋藏在心里,不动声色继续旁观下去。 毕竟眼下这种情况,他没有说话的资格。 过了不久,便有一个年轻人被先前那侍从带来,不得不说,黄家人的效率还是挺高。 等那年轻人站在中堂上行过礼,问过安后,黄承才皱眉问话道:“黄璟,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做下什么错事儿了?” 黄璟抬头看向他,温和笑着说道:“回族长的话,我一直安分守己,可没有做什么错事儿,先生给我布置的学业都已经够我烦心的了,实在没有精力做其他事儿,这点族长可以问先生。” 黄承看了一眼余温,无奈一笑,似乎在问余温是不是搞错了。 他这小眼神自然被黄璟注意到了,黄璟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余温,心头在猜测这是什么人,能让族长拿出这种谦卑姿态来。 “黄璟。” 就在几人心里思量不断之际,余温淡淡开口,叫了黄璟的名字。 黄璟看向他,但没有任何反应,目光甚至透出一丝漠然。 余温却毫不在意他的神情,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说道:“伯期何在?” 黄璟脸色忽的大变,惊怒交加,反问余温:“你是何人?” “无名小辈,不过你得告诉那位老人家,我余家的忍耐是有限的,不要以为他做的事无人知晓,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不要自误。” 余温淡然说道。 他这番话说完,不光是黄璟沉默,就连余衍珂都有些懵,他直觉告诉自己余温来这黄家很可能不只是替他,替余放峡发声。 “余家可还真是霸道。”黄璟微眯起眼,冷声说道。 “更霸道的你还没看到。”余温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态度很是随意。 那黄璟冷笑,正要开口,却不想高坐主位上的中年男人黄承打断了他,黄承骂道:“混账东西,也就是说你真做下了那等错事?你敢残害同族?” “族长,我可什么都没有说。”黄璟直视黄承的眼睛,态度出人意料的强硬。 黄承被他这么一顶,却没有继续喝骂,神色阴晴不定起来。 一个小小的年轻族人敢这么对一族之长说话,就是个蠢蛋也能知道这里面的问题。 黄承的面子上很明显的有些挂不住,他欲言又止,脸色难看,但终究忍了又忍,没有再说什么。 他的神情自然被几人看在眼里。 余衍珂回想起一路余温对他所说关于黄家的局势问题,心中有些了然。 这黄璟明显与高坐主位上的那个男人是一边的,而且,黄璟的背后可能有一些人是黄承这个黄家族长都不愿开罪的存在。 想到这儿,余衍珂又想起黄家族长对自己这两个余家人的委屈求全,顿时又像醍醐灌顶一般猜到了什么。 大概便是这位黄家族长实际上如今在黄家的地位已经远不如从前了罢?甚至连说话都要斟酌再三? 正因为手中大权旁落,族中又没有支持他的心腹,所以才想到了抱上余家的大腿? 余衍珂根据着一些信息所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分析着局势,虽然只是猜测,但与实际情况也八九不离十,毕竟黄家人根本就没有想要隐藏自家局势的念头。 黄承是黄家老祖宗一手扶持起来的接班人。 他一直都不够惊艳,旁人对他的评价也总离不开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八个字。 黄家人向来对他不是很满意,加上他秉承着立身中正的底线,从来不去结党营私结交心腹,所以到现在,他这黄家族长的位置倒是坐了十多年,可一直没有一个身边人。 直到一年前,一直支持他的那位老祖宗撒手人寰,他便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黄家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渐渐乱端显露。 如今又刚得到消息,说靖旸要春季进兵来犯,整个黄家便更乱了起来。 整个西域,虽然都会因前景慌乱一些,但像黄家这样乱成一团的还真没几个。 现如今,连一个小辈都敢硬着脖子顶撞族长,足可见其乱一斑。 “黄璟,关于你黄家未来如何,是谁夺得大权,我余家没有半分兴趣,但是你和你身后的人不要忘了,依靠外来的力量终究比不过我余家这地头蛇。” 余温对那黄璟冒犯黄承没有半分表示,只是说着他的话,表明着余家的态度。 “余家,呵,自然是知道的。” 黄璟咧嘴一笑,向场中几人拱手一礼,说道:“若无他事,小辈便走了。” 黄承没有半分表示,余温也只是看着他,显然没有兴趣继续说什么,态度也表明了,警告也说了,要是这黄璟一系还不懂收敛,那么到时候一巴掌拍死也就没人敢说什么。 见没人开口,黄璟笑着再行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黄璟停下脚步,回身望着那个发声的那个地方,见是那个之前连说话资格都没有的家伙叫住自己,他顿时笑了起来,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轻蔑,反而温和问道:“有事?” “自然有事。” 余衍珂站了起来。 “余衍珂,你要是敢乱来,回去我把你关到后山石窟里面壁半年去!”余温见余衍珂站起身来,有些意外于这家伙的执着。 毕竟在他看来,警告一番,威胁一番已经是面子里子都有了,而且,跟一个弱了自己很多的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没想到,余衍珂的看法却根本不一样。 想到这家伙之前所表露出来的一些怨怒,他不由得低声提醒道。 余衍珂没有理他。 他走到黄璟面前,两人身高意外持平,两人眼神平静对视。 “听说黄家人都喜欢与人切磋,我想与你切磋切磋,没意见吧?”余衍珂直视黄璟。 黄璟眼神微闪,笑道:“自然可以,不过........就在这里?” “不用大废周折。” 余衍珂笑得纯良,黄璟也就表现出不疑有他的样子,但心里想的是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两人都是推后数步,拉开距离。 这宗务府迎客堂还算宽阔,两人拉开十余步空间也还游刃有余。 可能对同等级之间的较量不是很够,甚至有些拥挤,但对于余衍珂与黄璟两人而言,实在是空间太大。 余衍珂并没有持强凌弱的羞耻觉悟,反而还天经地义的模样。 “请。” 黄璟立于一旁,笑着示意余衍珂动手。 余衍珂点头,也就慢慢悠悠的向着黄璟走过去。 他这随意模样倒是让黄璟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的感知中,余衍珂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体内气息微弱几不可见,这种对手实在有些不堪一击,所以他满口应承下来。 他倒想看看,这余家人是个什么妖魔鬼怪,敢这般大言不惭的与自己切磋。 第八十四章:一拳接一拳 - 行剑录 - 余准 余衍珂身上气息很微弱。 因为他身上有伤,敢动用的周天气息不多,只不过,气息虽弱了些,但境界还在那儿放着。 他走到黄璟面前,黄璟没想到这人随意成这样,心底虽然有些疑惑但他也没有客气,送上门来的快乐源泉可不能浪费掉。 “喂,能认真一些吗?” 黄璟伸了伸懒腰,然后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说着。余衍珂闻言,停住,笑道:“自然是认真了一些的。” “这就是认真?也就是我懒得出手,不然你就已经跟个死狗一样躺在我脚下了。我虽然不是很厉害,可也是实打实的小宗师,在我这个年纪,能达到武道小宗师的不过是一小部分人而已。” 黄璟嗤笑一声,干脆将自己的境界实力放到明面上,在他看来,武道小宗师这个名头就已经在两人之间分了高下,所谓切磋也并没有太大意义。当然,要是那个余家子一意孤行挑战他他也不介意乐呵一下。 余衍珂闻言颇觉好笑,这黄璟原来还是这么可爱的家伙,自信到有些盲目了。 江湖武夫的确少有在他这个年纪就成为小宗师的,可也不是没有,相反,还有很多,光是余衍珂见过的,知道的就已经是一大批了,还别说那些余衍珂不知道的。 天赋这东西的确是很宝贵的,但不代表就稀有。 当然,放眼整个天下而言,有天赋的人的确显得稀少,这是不能否认的。 只是,这里是哪儿?这儿是西域,是云琅境内王族聚集地,而能封王的人的家族再怎样也不会平庸到哪里去,有天赋的族人一抓一大把。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余衍珂才会觉得那黄璟有些过于自信。 没再多想,余衍珂也没回应那黄璟,再上前一步,那黄璟已在他臂展圈内,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余衍珂的气势磅礴而起。 黄璟脸色大变。 他知道自己轻敌了,不敢继续托大,甚至都来不及去思考为何余衍珂看上去弱不禁风为何能有这般气势。 横跨半步,黄璟浑身发光,蒸腾起茫茫气雾,直接一拳抢攻而上。 既然知道自己判断失误贻笑大方,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才摆出的轻蔑姿态,还有那余家子漫不经心的对手态度,他就觉得尤为羞恼,而不让自己丢脸的办法只有将那可恶的家伙狠狠打趴下! 余衍珂将他划入拳掌圈内,他又何尝不是将余衍珂纳入自己的攻击距离中! 黄璟虽然犯了一时失误,但醒悟也是极快,行事更是果决,若他只是一个有点小天赋而没有一些关键品质的家伙他也不可能被那些大人物看上眼。 余衍珂眼见着黄璟一记直拳扑面而来,只是抬手一撩,正好击中黄璟手腕,一股大力将黄璟的拳势生硬打断。而后,他前移半步,左手抓住黄璟高高扬起的手臂,右手做背捶势,向着黄璟那右臂臂弯狠狠砸去。 只听得一声闷响,余衍珂与黄璟都是低哼了一声。 而后,余衍珂放开他,连退数步,而后站直,漠然看着黄璟。 相比起余衍珂的风轻云淡,黄璟却是脸色发白,他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右臂臂弯,一时间太阳穴处青筋暴起,痛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他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余衍珂,内中杀气弥漫。 “黄公子,可别说不行,手还没断,可别这么娇气。”余衍珂却是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笑着开口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黄璟深呼吸调节了好一会儿,气息才稳了下来,饶是这样,他的声线听上去都还有一点颤抖。 余衍珂的黑手下得极为狠辣。 但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拳拳到肉的打击气势上是很足,可自己也要承受力道的反噬。而余衍珂刚才力道之重,简直恨不得直接捶断那黄璟的手臂。 只是因为余衍珂没有运转体内气息加持只凭自身体魄,所以没能直接痛下毒手,反而还把自己的手震得发麻。 对于黄璟的问话,余衍珂懒得理会。 甩了甩右手,余衍珂说道:“黄公子,来,咱们继续。” 说罢,余衍珂再度欺身而上。 黄璟连退,捂着手臂神色渐渐狰狞起来,此刻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余家子就是刻意针对自己来的。 他边退边说道:“阁下是不是有些太过于不要脸?比我强便算了,还故意隐藏实力扮猪吃虎,这样有意思?” 余衍珂闻言,大笑,说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自己实力不如你!” 说话间,两三步他便追上了黄璟,而后又是一记勾拳狠狠祭出。 黄璟眼见着那泛着淡淡光芒的拳头极速放大,大脑极力思索着对策,但短时间内哪里能够想出什么好办法?他只能凭借肌肉记忆条件反射般的去阻截那拳势。 直直的就是一掌盖过去,握是握住了余衍珂的拳头,可他的脸色却又变了。 只因余衍珂那拳势的强悍霸道。 拳掌相接的一刹那,黄璟心头便是微微泛起了凉意,下一刻,他的手掌如同被人抛飞的物件一样,虚不受力,零落飘摇,被巨力冲的高高扬起,连带着黄璟整个人都是连连倒退好几步。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余衍珂已经是扑到他身前,拳头也招呼到了他的脸颊一侧。 如被重锤击中,黄璟整个脑袋都是被巨力扭到一边,脖子更是因此清脆作响,被扭伤了。 而最最让黄璟难以接受的是,等他缓过来,他已经倒飞出去扑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 浑身如同散了架,他甚至连站也不想站起来了。 “黄公子,怎么样了?没事儿吧?”余衍珂蹲到他面前,看着他,伸手作势去要扶他起来。 “别动我!”黄璟扑躺着,左脸贴着地面,眼见得余衍珂要来扶自己,他顿时高声怒吼起来。 余衍珂愕然望他。 黄璟双手死死捏紧拳头,低沉说道:“我认输。” “啊?”余衍珂像是没听清,然后直接把他扶了起来,说是扶,实际上跟提小鸡没什么区别。黄璟的脖子本来就已经扭伤了,被他这样蛮横乱来更是一阵剧痛难耐。 “哎,黄公子,咋这么不小心呢?来来来,我们再来!” 余衍珂嚷嚷着,不等黄璟回应,又是一拳直接重锤在他的腹部,黄璟眼珠猛地外突,面庞狰狞扭曲无比,他咬牙狞声道:“你要付出代价!” 这余家子的蛮横霸道是他远没有料到的,他已经认输了,那人还厚着脸皮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打出,那余家子的目的已经是相当明显,就是要报复他。 黄璟虽然浑身剧痛,可大脑还算清晰,简单的分析之后,便知道这余家人动作反常的缘由,大概便是之前他废掉了某个余家废物? 呵。 想到了什么,黄璟颇为硬气的冲余衍珂耳语道:“你会比之前那个余家废物更惨一点,我用我这条命发誓。” 余衍珂闻言,只觉得好笑,直接捏住黄璟的脖子,手指渐渐发力,而黄璟脸面上的血色慢慢褪尽,变得苍白起来。 余衍珂微微歪头,冷笑道:“你觉得此时此刻谁会更惨一点?” “呵,在我黄家地界,你敢做什么?”黄璟语气已经完全没了和善,有的只是冰冷杀意。 “说得对哦。” 余衍珂颇为认同的点点头,然后放开了他。 黄璟咧嘴笑了起来,正想说什么嘲讽余衍珂一下,余衍珂却是又直接一拳打在他的腹部,没有半分留手。 黄璟捂着腹部,缓缓软倒在地,彻底昏厥过去。 “余衍珂!行走世间需静气,你已经过了!回去后必须接受惩戒!”余温见他事了,这才开口说道。 余衍珂闻言,顿时有些失笑,但他连忙忍住笑意,装作很沉闷的点头。 而一直旁观的黄承说实话,脸色不是很好看。 余衍珂的行为实在是在践踏他黄家的尊严与底线,在他这一族之长的面前公报私仇,借切磋名义下狠手,而且在黄璟认输折之后还补了两拳,这实在是......... 好在跟他一同旁观的余温及时给了他台阶下。 余家人嘛,做了错事就该余家罚嘛,这样他也不用硬着头皮得罪人,黄家的面子也保住了。 当然,这其实也就是一个心理安慰,实际上,这件事的本质还是黄家尊严被践踏的体无完肤。 黄承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尴尬处境,此间事后,必然会有一些人来问话责备于他。 只是对于他而言,交好余家是他现目前最好的出路,余家也对他释放了一些善意,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虽然热爱家族,但族里面总有一些只为自己的人,黄璟正是其中之一,这样的族人,他是懒得为其讨公道的。 所以,各方面权衡考虑下,黄承自然而然选择了目前对他,对黄家最有利的,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他自己。 总不可能他连命都不要了也要为家族奉献吧?黄承当了这么久族长,心中热爱虽不曾少,但确实也理智自私了很多。 没办法,人都是会被环境改变的。 第八十五章:暗流涌动 - 行剑录 - 余准 黄承这个黄家族长都一言不发听之任之了,余衍珂与余温便更不在意。 简短告别之后,两人离开黄家。 路上,余衍珂心情明显好了些,余温跟着他慢慢悠悠的走着,期间斜眼瞥到余衍珂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便忍不住调侃道:“给了那黄璟几下,舒服了?” 余衍珂点头,说道:“当然舒服了,不过,这只是利息。” “还挺狠。”余温见他把人打成那样还说只是收利息,顿时失笑道:“那黄璟也是被你坑得不轻,明明直接离开屁事儿没有,非要应声跟你切磋。” 说着,余温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实在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说他笨?错,反而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当然,更多还是那家伙的膨胀。” 余衍珂分析道:“首先,我表现得不强,给他的感觉能打过,而且又是切磋,所以无伤大雅,再者,前些日子他刚刚跟人把余放峡废掉,还逍遥了这么些天余家都没找他麻烦,他自然越来越自信过头。” “说的是,可能我们余家在这西域确实有些一家独大了吧,让这些小辈一直活在我余家的阴影下,这好不容易废了一个余家子弟,有了种打破强压的爽快感,而且事后还没人搭理他,他是应该自信膨胀起来。” 余温很认可余衍珂的分析。 余衍珂嘿嘿笑着,继续分析道:“加上他被族内某一系看重,甚至有打伤余放峡的那种强者护卫身边,他自己也有点小天赋,所以只会越来越自信。这些原因就是他不直接离开还接受我这莫名其妙切磋挑战的理由。” 余温摇头,叹道:“那黄璟其实真不错,不是站在我们的角度看的话,那家伙还真挺优秀,至少,他有着一种果决,这是很多人都不具备的。” 余衍珂回想起那黄璟反应过来自己比他强之后的举动,不由得点点头,赞叹道:“的确挺优秀,拿得起放得下,若不是我境界比他强了太多,说不定还真拿不下他。” “呵,算了吧,还是别夸那家伙了,作为胜者评判败者,实在是有些自卖自夸的感觉,那黄璟越优秀不就越衬托得你余衍珂越强势?”余温大笑着及时止住了话题的偏颇。 余衍珂闻言,只是笑了笑。 他何须拿那黄璟来衬托自己?实在无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当然,既然有这种嫌疑,他也就懒得继续说什么。 “对了,我们为何不直接御剑离去?”余衍珂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余温。 他虽然不敢过多运转气息御剑而行,可不代表余温没办法啊。之前来这黄家也是余温带着他御剑直直而来的,不知为何,现在离去,余温反而一脸不着急的模样了,与他一道慢悠悠的走着。 “直接离开了多没意思。”余温淡淡笑着。 余衍珂微微挑眉,若有所思。 ---------------------------------------------------------------------------------------------------- 黄家,晋西城。 宗务府此刻有些乱。 余衍珂与余温前脚刚走,后脚便有数人兴师问罪而来。 想来是早有人通报消息。 黄承有些头疼的看着座下几人,皱眉说道:“黄璟与余家那子弟是自愿切磋,受了伤也不过是正常的,技不如人而已,你们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族长,我可听说那余家子可是在璟儿认输后还下了黑手的,切磋不假,但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堂下一人冷哼一声,带着一丝微怒开口说道。 “三弟不要生气,武夫之间的比斗无论怎样小心都会磕磕绊绊有摩擦的,况且在规则内,也没人好多说什么。” 黄承微微眯起眼,打着哈哈说道。 “规则内?我怎么听人说那余家子一直在下黑手?而你,作为我黄家的族长,看到了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不是那余家的屁都是香的?”被黄承唤作三弟的那人语气相当不善。 他正是黄璟的父亲,黄慎之。 黄慎之因为怒火中烧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很是阴冷。 黄承听到他的话却也没有乱了阵脚,反而奇道:“是吗?原来当时除了我这个族长,还有其他黄家人也在看着璟儿被揍?是谁?来,让本族长长长见识。” 黄慎之闻言大怒,被这黄承言语中的讥讽之意激得正要破口大骂时突然被一旁的人拉了一下,他顿时敛去怒容,神色间凛然几分。 差点上了当! 黄慎之心头直骂黄承这匹夫给自己下套,要是他不小心将那颗暗子说了出来,他们这一系对黄承这个族长的优势可就所剩无几。 “哼,好手段,好冷漠!所以说你就看着璟儿被人欺负?要知道,璟儿可是你亲侄儿!”黄慎之话头一转,只是紧咬着黄承坐壁上观的姿态不放。 只是黄承能在各个派系的制衡强压下还能做这么久的族长又岂是善与之辈? 面上带着微笑,黄承笑道:“小辈之间的切磋,我怎么能随意插手?休要说笑。” “你!”黄慎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气已是压抑不住。 “三弟,从小先生就教导于你,说气盛伤身,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是这样?性子太急,就出不了热豆腐啊。”黄承看着黄慎之,温和的说着。 黄慎之冷笑,说道:“倒是还要多谢族长指导,不过,你罔顾家族尊严甘当余家走狗这事,咱还没完。” 说着,黄慎之就要摔袖离开。 其余跟着他一起来兴师问罪的人也纷纷站起身,打算离开。 “站住。” 黄承高坐主位,淡淡开口。 黄慎之动作一顿。 “黄慎之,不要真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了,之前蓄意破坏我黄家与余家之间的友谊也就罢了,跟着外人勾结谋害同族也罢了,这些事若真较真,你就是有是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现在,黄璟敢对我大呼小叫也就算了,我可以认为他年少轻狂饶了他,可你呢?这样无礼,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黄承依旧坐在那儿,动也没动,但无形之间气势已起。 黄慎之愕然回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黄承,他没想明白,这个看上去一直软弱无能的族长还有这么强硬的时候。 他只是略一思考便知道了这货不过是在立威而已,只是没想明白,为何会生出拿他立威的可笑念头? 难不成他黄承找到了什么靠山? “黄慎之,只要我还坐在这个位置上,你就要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什么甘当余家走狗,这种话如果我在听见一次,不管是谁说的,我都会算到你的头上。也许你背后的某些人真的很强,但要在黄家,我真的很简单就可以让你人间蒸发。” 黄承相当赤裸的说着威胁的话,说完,他不等黄慎之回应,便罢手道:“滚吧,这黄家乱了些日子了,该回到正轨上了罢。” “那就期待族长手腕了。”黄慎之冷笑着,对于黄承对他的一番威胁并没有放到心上,甩袖而去。 “春天要来了,不能拖了........”黄承看着黄慎之远去的背影,口中轻语。 另一头。 黄慎之刚一走出宗务府大门,神色陡然阴冷了下来,他看着街面,说道:“那两个余家子还未走远,要送他们一个纪念大礼才是,不然,他们岂不是说我黄家小气?” “慎之,你想怎么做?”一旁有人问道。 “呵,怎么做?自有天意。”黄慎之冷漠说着,慢慢向前走,其余人跟上他的步伐,一同远去。 -------------------------------------------------------------------------------------------------- “小二,上酒!” 一路走来,风景倒是看了不少,心情也越悠哉游哉,余衍珂一直在等着余温口中所说的那什么劳什子外界来客的到来,可惜,一直没有等到。 眼下,正值用餐之时,余衍珂干脆跟余温一齐找了家小酒楼歇歇。 点过酒菜后,余衍珂四下瞟了几眼,见没人注意自己这边,这才神神秘秘的问道:“你说那个外界来客是啥势力的成员来着?” “根据情报来看,应该是北蛮那边的一个大宗中人。”余温说道。 “北蛮子?”余衍珂愕然,问道:“北蛮子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要知道,北蛮离这云琅西陲可还隔着一片地界。 北边崀山郡可是一个军方直辖的大郡,专门对付北蛮子,按理说,北蛮子是不可能越过那道防线的。 “只是北蛮那边一个宗门的成员,并不是北蛮人,所以难以防备。”余温解释着。 但这个解释却是让余衍珂更为不解,他问道:“中原人?是云琅人么?” “应该是,情报上的消息只是说他出生在帝国边境,自幼在北蛮地界长大。其余消息并无。”余温回答道。 “看来不算纯正中原人了罢。”余衍珂知道了这一茬,心头对某些不可思议想不明白也就释然。 第八十六章:敢与我一战否 - 行剑录 - 余准 但凡是个正常土生土长的中原人都不会与北蛮子同流合污,一是厌恶,二是融洽不进去,三是受不了其习俗。 北蛮子虽然强大,但他们就像是没有开化的野蛮人一样,族内种种,实在难让中原人苟同。 且不说其他的,就单是兄妻弟继,还有父亡母从子,这种乱了伦理纲常的婚姻习俗便让人受不了。 还有种种野蛮习俗,实在让人难以提及,只能骂一句不开化的蛮子。 当然,跟着中原人接触久了,北蛮子也渐渐被先进的文化习俗所改变了一部分,族内分成了两派,一个是对中原文化嗤之以鼻的守旧顽固派,还有一个便是吹嘘学习中原研究中原最后征服中原的激进战争狂热派。 这两大派系根本思想背道而驰自然也就分道扬镳,守旧派往更北处去寻觅新家园,自给自足,但也带走了蛮族一半多的强大战力。 而激进派则不断与中原帝国展开战争,渗透,彼此了解学习,渐渐已经习惯了中原的文化。 当然,他们也并非忘本之徒,对于自己的文化看的无比重要,甚至是凌驾于中原文化之上的。 所以,两派虽然分道扬镳,但激进派依旧保持着蛮族的纯正血统和文化传统。 而这所谓的激进派,正是中原帝国口中的北蛮子。 ............ 酒菜等了不久便上齐。 余衍珂给自己和余温各倒了一大碗酒,还小心翼翼的都满上,一边倒,余衍珂一边笑道:“要不要一口闷掉?就当庆祝。” 余温才不跟他玩这种毫无意义的把戏,淡然道:“庆祝?你要庆祝什么?” “嗯.......庆祝帝国统一,国泰民安?”余衍珂想了想,笑着开口说道。 “无聊。” 余温看着余衍珂把酒碗小心翼翼的推到自己面前,饶是这样轻手轻脚,那斟得满满当当的酒水还是洒了一些出来。 但还别说,这酒水轻轻摇晃一下渐渐还荡出浓郁酒香来。 余温鼻翼微动,而后眉头微挑,说道:“酒不错。” 余衍珂早就呡了一小口,细细咂吧着嘴,吧唧吧唧个不停,回味了一下,点头应和余温道:“这酒香。” 就在两人吃酒正香时,忽的有位大汉走进了酒楼,这人满脸络腮胡,眼神很是锐利,怀里抱着一把没有鞘的厚背马刀,刀刃雪银泛白,只是有些新缺口,像是刚砍过什么。 这人的打扮也颇为古怪,头发都扎成小脏辫向后梳拢,身上是极宽敞的羊皮大裘,胡乱裹在身上,露出精壮的古铜色胸膛。 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余温几乎是在那人刚一进来就坐直了身子,没有了懒散,只是他依旧喝着酒,吃着菜,神态自若。 “来呀,给爷爷上几坛好酒,一只烤乳猪,其余配菜杂七杂八来上十几二十盘就行!”那汉子进了酒家,只是微微环视了一圈便径直坐到了余衍珂他们对桌。 待小二唯唯诺诺的等他叫完酒菜离开,他便抱着马刀闭目养神起来。 “来,喝。” 余衍珂本来还在偷偷用余光瞟那汉子,余温却是主动提着酒碗跟余衍珂碰了一个,而后一饮而尽。 想着这家伙先前还不肯这么喝,这突然就豪放起来,余衍珂虽说有些摸不到头脑,但喝酒总没差。 他跟着余温一起,干了一碗。 渐渐的,余衍珂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因为余温的气机慢慢如涨潮一般涌现,浩大又朦胧。 他又猛地一下看向那一直闭目养神的汉子,只见那汉子睁开眼,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 余温站起身来,飘然出尘。 “来了就不要装模作样,尽人事而听天命,道理很简单,也许你想得很好,那就是先试探一下,可我这个人没那个耐心等待。” 余温指尖喷吐剑气,睥睨而问:“可敢一战?” “想不到余家之人还挺果断,也........挺急着投胎。”那汉子推开桌子,右手单手握刀,将刀插在地板上,然后撑着它站起身来。 等他完全站直了身子,他才开口说道。 行为举止属实有些慵懒。 余温嘴角微微一勾,一指点向那汉子眉心,气机牢牢锁定他,只要他有一丁点破绽,余温就会直接给他脑门一个透明窟窿。 那汉子咧嘴一笑,不屑道:“这些挠痒痒的把戏还是收起来罢!” 说话间,余温的指尖剑气已经逼进,气息乱窜,如鼓风般,吹得那汉子眯起了眼。 “雕虫小技!” 那汉子大喝一声,径直出刀,没想到的是,他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就是佩刀也应该走得是刚猛大力的那条路子,可实际上,他的刀极为阴诡,颇为灵动。 “不阴不阳,刚猛不足,阴柔难济,你的路走窄了!”余温一眼就看出了大汉的缺陷出,一语直直指出。 他倒不是要指点这家伙,而是表示他已经知道了对手的缺陷,从而打击对方心神。 强者之间的对决,不过刹那,任何小失误都会造成满盘皆崩。 而心神不宁正是武夫与人对敌的头号大忌。余温这一手,可谓毒辣老道。 那大汉却没有吃余温的套,心神稳固,将那厚背马刀挥得是令人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是实招还是虚招。 两人就在这酒楼中对拼了十数记,四下酒客早已经闻风而逃,哪里还敢呆在这儿,那等强人交战,稍有不注意便会被殃及池鱼。 爹妈生养不易,还是得顾着点小命。 就是余衍珂都连连退开数步,虽然这两人还未认真,只是试探,但已经有一种无形的场势笼罩了下来。 余衍珂知道自己现在几斤几两,欺负一下不如自己的还行,要是跟同级对手碰上那是必败无疑。 更何况,这大汉分明是跟余温一个级别的强人,这可不能大意。 退到他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以外数米,余衍珂这才放下心来。 同时,他心中也起了疑惑,这大汉可不是情报上所说的老头儿,但战力水准又的确与那老头相等。 难道说,那个什么北蛮宗门到云琅西陲来的人不止一个? 可这怎么可能? 就是出现一个北蛮子都很不可思议了,再出现两个,三个的话,除非云琅北方驻军已经守不住溃败了,不然,以云琅军队的谨小慎微而言,境内出现这么几个蛮子是绝无可能的。 余衍珂心下疑云密布,但此时实在不好询问余温,只能看着余温与那汉子过招。 两人对碰了十余下,又分开,两人各站一个方位,立身笔直稳重。 互相看着,心底对对方实力都已经有所了解。 气氛变得僵持起来。 “蛮子,是有一套,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是我云琅的心头大患。”余温站着,打量着那汉子,良久,轻轻说道。 他与那大汉交手过后,很肯定这人必然是个蛮子,最差也是个有蛮族血统的家伙,这样的人,实在有些难顶。 说实话,那汉子的武道修为是不及他的,甚至可以说是差了很多,可不知为何,竟能跟他斗个旗鼓相当。 余温对这种情况并没有什么好的解释,只好理解为是北蛮子那最著名的特性,那就是体魄强劲,力大无穷。 事实上,这个大汉的力气确实也很大,力道相当沉重,只不过是他刀法的阴诡让人很难注意到这一点。 余温回想着刚才简单的碰撞,构想着应对之策。 而那大汉听到余温的话只是咧嘴一笑,说道:“你这中原人也不赖,要是换作是你旁边那个,老子翻手就能把他撕成两片。” 说着,他还指了指余衍珂,态度睥睨,有一股子狂野的霸道感。 “呵,将死之人,就让你多磨练一下嘴皮罢。”余温右手中指,无名指内勾,掌心微微散发出光芒,只不过这细微的光实在看不清楚,就连他身边的余衍珂都没有注意到,更别提那北蛮大汉。 “可敢与我一战否?”余温盯着那汉子,高声说道。 那大汉嗤笑一声,骂道:“直娘贼,要打便打,忒多废话!” “那就跟我来,这儿施展不开,束手束脚,你可敢换个地儿?”余温喊着话,言语之中明里暗里的激那大汉。 那大汉只是不屑道:“中原人还是这样,就会玩弄把戏,随你!爷爷就是下海去也是个绝世猛人,还怕你这小白脸?” “就怕风大闪了舌头!” 余温说罢,转身向外走去,背过身去之后,他还刻意顿了一下,没想到那汉子面对他背过身去的这么大的破绽都没有丝毫动心,只管大踏步的跟着余温走。 余温倒是有点愕然于这家伙的耿直,当即,两人也就一前一后离开,没把这酒楼毁掉。 那气氛古怪的有些和谐,他们好像真就只是出门去切磋切磋一下而已,莫名其妙的场面把余衍珂都看得呆住了。 但他很快回过神,知道不能久留,加之余温走之前便示意他自己想办法先离开,所以他在那两人走后,很快也消失了踪迹。 第八十七章:我有三把剑(今日二更) - 行剑录 - 余准 余衍珂离开酒楼之后,一直觉得不正常,情况属实有些诡异。 他没敢停留,头也不回的向着余家地界赶去。 余衍珂是走了,但余温却是留了下来。 他带着那蛮子选了处野外,这才对峙起来。 那北蛮汉子抱着刀,根本没有将余温放在眼里,虽然余温的武道修为比他高了许多,可是余温并不能奈何得了他。 他想到之前宗门长老叫他来做掉这家伙时语气的凝重,不由得嗤笑起来。 长老那么强的人儿也会犯下这样的错,这中原小鸡仔无论再强也就这样了,实在有些浪费时间。 “喂,我说,爷爷跟你走了一路,你可选好自己的墓地了?”汉子冲着余温说道。 余温闻言,摇摇头,应声道:“北蛮子我其实有所了解,你们强的地方确实很强,但你们的短板也很明显。” “这么说你很有信心咯?”那大汉提刀扛到肩头,冲着余温挑衅道:“那就让爷爷见识见识如何?” 余温笑道:“自然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余温一路掐指处,掌心风雷大作。 “看好了,何为道!” 就像是从虚空中凭空捏造一般,余温缓缓拔出剑来,那剑剑身像是无数气流风雷杂糅而成,在余温拔出它的同时,还在不断组合。 一时间,此方天地狂风大作,有一股极为明显又玄之又玄的道韵弥漫开来。 “此为道一。” 余温嘴角噙着一抹戏谑,挥剑斩下,剑气扶摇直冲天际,威压惊人。 “呵,本事不大,装神弄鬼倒是熟练!什么狗屁道一,看爷爷破它!”北蛮大汉仰头看那冲天剑气,提刀直接挡下余温的剑斩。而后蛮不讲理的大喝一声,纵身一跃,提刀过头顶,就向着余温的脑袋劈去。 “道二。” 余温右手握着道一,左手又从虚空中抽出一把稍微小了一圈的剑。 “我有三把剑,从未有人见过道三,若你能够逼我出剑道三,我便承认你北蛮子也有可取之处,可惜,你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余温也是看在这汉子耿直的份上才愿意这么废着口舌把自己的底给透露出去。 当然,就算被人知道了他的底又如何?他乃是余家这一代的天命之子,风姿不弱于当年封王的那位老祖宗,这世上,除了跟他一样的人,其余他都不会放到眼里。 他肯透底给那大汉,说白了,也就是吃定了那汉子。 北蛮一族虽强,可是中原人与之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怎么会不仔细研究他们? 所谓遇中原人强一境的说法,根本只是因为他们不同的体质所造成的。 这样的体魄谓之天下最强,只可惜,天道制衡之道无处不在,他们得了体魄,却是失去了对大道的敏感,这使得北蛮子中很少有能参悟大道的存在。 “哼,爷爷我还有三条腿呢!” 北蛮汉子嗤笑着,语气讥讽的说道。 余温闻言,神色一沉,声音变得冷漠起来:“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你那所谓三条腿是不是能抗过我头两把剑!” 说罢,余温随手一挥,双手剑并作一处,直直刺向那大汉。 汉子虽然言语之中对余温诸多不屑,可实际上内心极为忌惮于他。 毕竟,这中原人再怎么说武道修为也足足超过了他一个大境界!若不是他靠着蛮族的先天优势,说不定根本没资格与这人对战! 当然,汉子心中除了忌惮也有一丝浮于表面的不屑,他的话语只不过是夸大了那一丝不屑而已。 蛮族,有着蛮族的骄傲,历来看不起中原武夫,这是他血脉深处自然而然带着的轻蔑。 眼见得余温的剑刺了过来,虽然他看不大清晰那剑势,但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气沉四肢百骸,体表已是浮现一层罡气,只不过这罡气隐藏在衣服下,所以外人无法看清而已。 余温的剑是很快的。那北蛮汉子也就来得及施展硬气功夫,还不等他做其他的,余温便是到了他身前,而后,剑尖停滞在他体表,摩擦出无数火星。 “哼,你这狗屁道一道二不咋地啊。”北蛮汉子嘲讽着,蒲扇大的巴掌直接扬起,而后对着余温就要呼下去。 余温只听得头顶呼啸风声,神色微变,抽剑一退,然后剑尖向上迎接那拍下来的巴掌。 这一手,可谓应对得极为漂亮。 北蛮汉子只得堪堪收住手,不然就要被刺个透明窟窿。 “哟,你这大巴掌怎么往回收?不是体魄惊人么。” 余温见状,很及时的嘲讽道。 “哼。” 北蛮汉子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踏前一步,翻掌就要向着余温的天灵盖打将过去,这一巴掌,势大力沉至极! 余温知道自己不能力扛,连连后退,而那北蛮汉子大喝一声,直接追了上来。 见着蛮子如此不依不饶,余温心底渐渐有了火气,终于,他止住脚步,喝道:“看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也罢,就让你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 说着,余温手上双剑一拧,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嘴里默默念了些什么,而后两柄剑竟是猛地一下燃起蓝色火焰,这等情形,简直不可思议。 那北蛮汉子哪里见过这等手段,当即懵了一小会儿,等他再反应过来之际,余温整个人已经是带风夹火的奔袭而来。 情急之下,北蛮汉子哪里敢多乱想什么,只是全力以赴的抵挡余温的剑气。 只是,那剑气又岂是那般简单就能挡住的。 这可是余温与这蛮子对敌之时第一次使出如此玄妙的剑招,之前来些直来直去又劈又刺还带砍的动作,不过是练剑最最基本的招式而已。 “大道玄理都一知半解的蠢货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余温眸中显露出一丝杀意,显然,这北蛮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让他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比爷爷强一境果然要厉害些,我拓跋长春算是见识过了!”那汉子一边抵挡着余温那急急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一边莫名其妙的开口说道。 “拓跋?北蛮大姓?那你更得死!”余温听到这家伙自报名号,顿时手间戾气杀意更重,招招往那拓跋长春要害攻去,出剑速度之快,剑气之凌厉,若非是拓跋长春这般皮糙肉厚的对手,换作一般对手,早就挡不住余温的剑从而毙命。 当然,就是这样那拓跋长春也很不好受。 余温手中那两把剑剑刃上所带上的蓝色火焰极其诡异,也不往他拓跋长春身上烧。但他就是觉得这玩意儿锋利了太多,以至于他都不敢拿身体去硬抗,他甚至有一种只要挨上一剑,自己就得重伤的感觉。 余温的手段不可不谓之恰到好处,换作别的对手,他这烈焰可能并没有对阵拓跋长春时这么好用。 当余温再砍下一剑被拓跋长春挡下之后,拓跋长春已经是有些微微气喘。 而余温只是一顿,深吸一大口气,天地之气如同白色匹练般顺着他鼻子蹿进他体内。 旧气尽而新气生,根本没有一丝的断档期。 这就是余温最最恐怖的地方。 只要他身体还撑得住,他就能一直打下去。 这等恐怖的气息流转速度,世上少有人能企及。 “我的优势,可才刚刚展开,而你,莫非已黔驴技穷?”余温说着话,身子已经是再度如同鬼魅般快速行动起来。 拓跋长春悄悄咽了口唾沫,知道自己怕是踢到铁板了,心中不免有些对长老的怨念升起,要是长老能给他这人的详细战力数据分析,他绝不会这么莽撞。 当然,眼下说什么都迟了,他也懒得再想。 对长老的怨念也不过是一闪而逝。 他倒并没有很慌乱,因为他知道,打不过,逃还是能逃的,而那中原人,是绝不可能追杀自己的,要知道,这地界,他才是地头蛇!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都败退了,那中原人自然只能含恨离去。 绝不敢追! 想明白了一些事儿,拓跋长春长啸一声,眼见得余温带着一股宛如旋风的磅礴剑气卷杀而来,他大笑道:“你这小儿有些本事,爷爷今日认栽!” 说罢,一刀劈开了余温的第一波攻势,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余温哪里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蛮子行径,说不打就不打,逃跑比打架还练得顺溜! 当即,他怒追数十步,硬是再刺了那蛮贼一剑,这才出了一口恶气,同时也冷静了下来,没在继续追杀,向着西平郡的方向御剑而去。 这虎头蛇尾的一番争斗,实在儿戏,让人看不明白,余温就是已经走出了数十里都还没想明白。 但他倒是意外想起了一个事儿,那就是之前余衍珂心中也有的那一丝疑问,这拓跋长春,是如何进入云琅境内的?那北蛮子有多少人在扬子郡地界内?黄家到底是个什么局势? 最为关键的,还是那个打伤余放峡的老者,那个名为伯期的老家伙究竟境界几何?实在不得而知。 余温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很可能有大问题,回到家族中少不得要多多关注黄家了。 第八十八章:关禁闭(一更) - 行剑录 - 余准 余温一路御剑疾行,只因心头有些不安,他总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死死盯着的,浑身汗毛倒立。 行至半途,没想到追上了余衍珂,那家伙因为有伤在身不敢纵情御剑而行,只敢提起一口微末气息,在地面上疯狂奔行。 虽然看着可笑了点,但好像速度还蛮快的,要是余温再跟那拓跋长春对峙一会儿,余衍珂估计已经自个回了西平郡。 正好,余温速度快一些,便跟来时一样,带着余衍珂一起回了西平郡。 一路上,余温时不时皱眉回望,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是一直到他跟余衍珂回到西平郡,又再入了平阳城都没有任何事发生。 他也就懒得管什么了。 不过他心底暗自想着,此番回去必然要让探子多多关注一下黄家了,尤其是黄璟那一脉,毕竟能跟北蛮子扯上关系这可不是小事儿。 若是查出什么,可就怪不得余家手腕铁血。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若是西域各家各族无声无息的被敌人渗透了,到时候若战端再起,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西域都要内乱起来进而不战自溃。 身为西域最强底蕴最深厚的余家自然是最不愿意自己的土地被敌人踏足,因为那就意味着灭族。 这处栖身地没了,云琅可拿不出下一块封地出来给余家。 留给余家的路,便只有消亡。 所以,为了生存的利益,余家只能霸道的清理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因素。 余温此次发现的事,必将引起余家高层的注意。 .................. 回到家中,余衍珂本想再出城看看余放峡几个,但余温叫住了他,让他跟自己回后山,说有要事。 余衍珂无奈,只能跟着他走。 再度登山,余衍珂忍不住问余温是有什么事非得让他来后山一趟,余温只是模棱两可的说是老祖要见他。 余衍珂当即便是神色一凛,虽不知道为何,但也知道能惊动老祖的事儿绝不简单。 “其实老祖很看重你。” 走到半山腰,余温突然停下来,望着后山的俊秀风景说道。 余衍珂跟他并肩站到一处,没有回话。 余温继续说道:“在几年前,也就是你离开家出游的时候,老祖便说什么时候你回来了,就要告诉他,他要见你一面。” “那日你登山,我感受到了你身上那跟我同源的气运之力,所以我知道你回来了,并主动现身找你,谁想,你这小子是来找打手的。” 余温说着,觉得好笑,嘴唇呡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老祖为何当年指名要见我?” 余衍珂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 “不知道。” 余温简短回应着,一边说话一边向着后山深处走去,余衍珂略微沉吟,忙跟了上去。 再见观圣阁,它依旧是那方有些破败的小庙模样,岁月的沉淀与昔日众多圣人的荣光汇聚在此地,只是站在那掉了漆的木门前,余衍珂就感受到了一种沉重感。 他之前也来过这里,但是也许是那时候太过于弱小,所以感触反而没有这么强烈。 怀着满心的敬畏,回头看了一眼余温,余温只是示意他进去。 余衍珂推开了门,木门嘎吱作响,晃晃悠悠,因为年久失修而给人一种随时会掉落下来的担忧。 阁内,点着一圈数排蜡烛,火光因余衍珂开门带来的细风而微微摇曳,余衍珂进去便关上了门。 四壁烛火光影再一次摇晃起来,然后又渐渐恢复宁静,只是偶尔才微微跳动一下。 余衍珂下意识四下打量了一下,有些意外的看到这阁内布置与当年他第一次来时无二。 再上前几步,他站在了阁内正中央,而后看着那个盘膝坐在圣人老祖们灵位前的佝偻老人轻声道:“七祖,小子回来看看您。” 观圣阁内很安静空旷,所以并不需要多大的声音说话。 “回来啦?” 老人家睁开眼,看着余衍珂,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不错,出去几年回来天壤之别,有进步。” “老祖过誉了。”余衍珂躬身一礼,连连谦虚道。 “不必说这些虚的。”老人家一贯的对这种虚礼不甚喜欢。 余衍珂点头,也就没再拘谨什么,站直了身子。 “气运融合的如何了?”老人家看着余衍珂,问道。 余衍珂回答道:“如预期。” 点点头,老人家不再过问这事儿,“这几年做了些什么?你那先生现在何处?” 余衍珂倒是没想到老祖宗也跟个小孩子似的,求知欲浓郁,问了满满当当的问题出来给他。余衍珂一一耐心回答,顺便把这些年出游的有趣事挑出来跟老祖宗说,老人家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很是认真。 等到余衍珂说完,时间已经过去好久。 “嗯......很不错,江湖险恶,你能自己闯出一些名堂还是很不错了。”七祖他老人家说完,沉吟一会儿,又问道:“你应该听说了裴姗那丫头的浑劲儿了吧。” 余衍珂心头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老祖问话不得不答,他点头道:“之前登山便是被人无故阻拦,细问过后才知是这位大小姐发话要修理我........” 说着,余衍珂苦笑起来,他可记得之前余温解释的缘由,可就是因为这位老祖宗说了什么话才让那余裴姗如此敌视自己,只是眼下当着老祖宗的面,他没敢表达出什么不满。 “嗯,这有所耳闻,不过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老人家点头,嘴里却说了一句让余衍珂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话,还没等他瞪大眼做出没听明白的神情时,七祖老祖宗便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余衍珂嘴角抑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硬着头皮问道:“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 而看上去已是风烛残年的七祖老祖宗只是和蔼笑了笑,挑开了话题,问道:“你之前是去黄家了吧?” 余衍珂摸不着头脑,只是应是。 “嗯,退下吧。” 老人家问过话,再度闭上了眼,那神情便是在让余衍珂离开了罢。 余衍珂行了个大礼,这才一脸茫然的离开了观圣阁。 进去时他不知谓何,出来时,更是莫名其妙,他甚至不知道七祖他老人家要见自己到底是为了个啥,难道就是叙叙旧? 他可不认为那等强人会无聊到这个地步。 直到一直耐心等在外面的余温问及时,余衍珂这才耸肩无奈道:“我不知道。” 余温倒是很细致的问过了他与老祖宗的对话过程,余衍珂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余温倒是越听神色越古怪,尤其是他听到余衍珂说老祖宗问他是不是去了黄家时,脸色尤为精彩。 “余衍珂,你怕是短时间内回不了家了。”余温调侃道:“老祖宗要关你禁闭。” “啊?”余衍珂懵了,反驳道:“你这家伙不会诓我吧?这就要关我?七祖他老人家可没说过这些!” “我诓你作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老祖宗那句问你是不是去了黄家可不是说给你听的,而是说给我听的。”余温神秘一笑,说道:“你也知道你在黄家做了什么事儿,这对家族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不关你几天,难平众怒啊。” 余衍珂被他这解释弄得目瞪口呆。 余温快走了两步,越过余衍珂一头,脸上这才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余衍珂觉得这人是不是有诈,这突然快走两步分明不正常,他连忙跟上,扭头看那家伙,却只见到那人一脸平静的模样。 大概是注意到了余衍珂的逼视,余温扭头回望着余衍珂,说道:“你跟我走一趟吧,去后山石牢呆上些日子。” “你还真要关我?”余衍珂反应有些激烈,瞪大了无辜的眼睛,巴巴的看着余温。 余温很没有人情味的说道:“老祖发话,岂敢不从?” “........” 余衍珂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悲愤,只是仰天长叹,而那面目在余衍珂莫名变得可憎的余温却是连这一点悲怒伤心的时间都不给余衍珂留,拉着他直接就去了后山石牢。 直到余衍珂被丢进去,眼看着余温扬长而去,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真被关起来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他收起了满心冤屈,开始四下打量这石牢。 别说,这地方名字虽然叫石牢,可真要说起来,就是一个天然的溶洞,这里面除了有些潮湿,其他都还好。 不过,余衍珂觉得奇怪的是,这溶洞石牢好像很深的样子,他站在自己的那小小的木板床前望着黝黑的洞穴深处,不由得起了要一探究竟的念头。 反正这眼下也没事儿干对吧。 说走就走,这一点余衍珂在云姒身上学得学得很不错,他调动起体内一丝气息,让它涌到指尖,然后打了个响指。 一小团炽烈的火苗就这样出现,很轻松的照亮黝黑前路,余衍珂扶着石壁,缓缓探了过去。 第八十九章:情迷乱语(二更) - 行剑录 - 余准 这溶洞很奇怪。 初时还能通人,到后面,意外的变得狭窄起来,余衍珂得侧着身才能继续前行。 又走了数百步,竟然有潺潺流水声响起,在这个幽暗的地方分外清脆悦耳。 余衍珂听到这水声,本来已经有些想要退却的心又被勾起了好奇心,他还真有点想看看这溶洞深处是什么样的。 当然,他最想知道的便是这溶洞内有没有生成石乳的地方。 这石乳可是个好东西,用来调茶是再好不过,只不过产量太少,以至于千金难求,而石乳茶也一贯名列名茶前列,雷打不动。 余衍珂也是看到这石牢居然是溶洞这才突然生出了这般想法。 毕竟以后好长一段时间就要呆这里面了,走走看看总不是坏事儿。 最窄的地方余衍珂两步并做三步很快走过,待身前身后挤的严密的石壁突然没了,余衍珂才发现自己已经是站在了一处极宽敞的地方。 只是四下有些黑,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 唯一有微弱光亮的地方还在前面。 余衍珂循着那光源走去。 最让他感到惊奇的,便是离那儿越近,好像水声就越清晰。 余衍珂不禁加快了脚步。 直到他穿过这一片宽敞空间,到了一处一人高的小洞前,他探头望里面,意外嗅到了清新带着湿意的空气。 这空气跟溶洞里面的空气截然不同。 余衍珂心下有了些猜测,不由得走进了洞口去。 豁然开朗。 洞口外竟然是一处瀑布,只不过很小,都是溪流汇聚而成,景致很是秀气。 崖壁两边生长着盘根错节的怪树,这些树没有让人觉得突兀,反而给了这秀气的风景增添不少奇异色彩。 崖底是一处被瀑布落水搅得叮咚作响七零八落的潭水。 余衍珂所处的洞口正好是在崖壁底脚,被杂乱的树枝堪堪掩住。 就在余衍珂打算拨开杂树走出来好好看看此间之际,他意外发现此地还有一个人。 就在面前那处潭水中。 是一个女人,半截晶莹雪背裸露在外,其余的娇美躯壳都在水下。 三千青丝因为被打湿了,所以很是服帖的垂下,莹白的肌肤,漆黑的长发,背影美得惊心动魄。 “唔.......” 余衍珂没想到居然还有女人在洗澡,连忙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然后想要退回山洞里去。 只是好像事不如愿为。 他这一声轻呼被那个女人听到了,几乎是下一瞬间,那个女人便火速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沉入水中,只露出脑袋,甚至连雪白修长的脖子都被她下意识藏了起来。 “谁?!” 女人声音中愤怒带着一丝颤抖,想来任何一个女人遭遇到这种事儿都会感到害怕。 余衍珂没敢回应,背过身去不看那女子,一个劲儿的只是往回缩。 “登徒子,敢做不敢认么?!” 就在余衍珂背过身去不久,那女子娇斥一声,而后挥手打出一道气机匹练,直直的撞向余衍珂所在的山洞。 余衍珂只觉后背如针扎一般刺痛,吃了一惊,回头一看,那气机匹练已是扑到了他的面前。 惊愕之下,余衍珂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强行聚气,管不了体内隐伤未愈,蓦然,强烈的气息拔地而起,也正在这时,那道满怀敌意的攻击与余衍珂的身体来了个亲密接触。 余衍珂只觉一股子巨力袭身,他强行聚拢的周天气息被这么一撞几乎被震散,饶是没有被震散,他的脸色也陡然惨白如纸。 等到扛下了这一记强袭,余衍珂已经是彻底力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顾着喘息,再也顾不上其他。 不过奇怪的是,那女人如此凶狠的出手之后却是忽然没有了后续动作。 直到余衍珂察觉到光芒微暗,像是有人进了山洞。 这都什么破事儿?!余衍珂就差没在心底破口大骂,实在是觉得冤枉,自己也不是有意要当那登徒子的啊! 挣扎着,余衍珂本来想站起来,可是实在有些艰难,他因为求一时保命而强行聚气实在是给他的伤势雪上加霜,眼下就是他的小腹都隐隐作痛起来。 实在没了继续站着的力气,余衍珂只能靠着石壁瘫坐着喘粗气。 “你是何人?敢偷入后山宗祠?若说不出个缘由来,我有当场掌毙你的权力。” 那进入洞中的人在余衍珂身前站定,语气冷漠,不过声音倒很是动听。 “我还真不是故意来的,只不过是一时好奇误闯而已,当然,我说归我说,你信不信就是你的事儿。” 余衍珂这番话还真不是一口气说完的,中间他还歇了一口气这才能说完。 完了之后,他又补充道:“反正现在怎么说都是你对我错,我也懒得辩解什么,况且我这样子也打不过你,刚才你那一击怕是有了武道宗师的水准,实在看不出来。” 听完余衍珂的话,女子沉默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余衍珂的头发就要往洞外提,余衍珂疼得骂娘,怒道:“士可杀不可辱!我自己能走!” 只是好像没什么用,那女子依旧我行我素的抓着余衍珂的头发拖着他走,要不是余衍珂连忙强打精神半蹲着跟上她,以这女人的凶蛮程度估计头皮都被扯掉了。 一直走到潭水边上,她才松开了余衍珂的头发,饶是余衍珂拼命护着自己的头发,可在她松手那一刻还是有十余根头发凄凉的飘落而下。 余衍珂看着头发,痛在心里,偏生还不敢说什么。 只能是用愤怒的目光示威。 不过,他不看那个女人还好,这一眼看过去却是愣了一下,不为其他,只因为这女人实在漂亮得有些过分了。 虽然比不上云姒那种石破天惊的绝世惊艳,可也能让人在看到的第一眼起就迷恋万分。 好在余衍珂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只是微微惊艳了一下,神色便平淡下来。 然后余衍珂不经意的瞟到了那女人身前鼓鼓囊囊的风情,顿时有些傻眼,这就是两个云姒加起来也没这等雄伟壮观啊。 想到之前自己无意窥见这姑娘的美好玉背,余衍珂不由得在心里大骂了自己几句,恨不得顺手再掌掴自己几下。 为啥就只看了个后背呢? 当然,这也就是余衍珂自己苦中作乐的想法而已,真要事到临头,估计他是最先临阵脱逃的一个。 就在余衍珂惊叹之际,身上还是湿漉漉只是堪堪披了一件大袍蔽体的女子动了,很简单也很有力道的一巴掌直接招呼到了他脸上。 只听得“啪”的一声,余衍珂已经是懵了,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什么打了,只知道左脸热辣辣的疼了起来。 “你这人,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想不到实则如此猥琐下流!” 女子满脸厌恶的说道。 刚才余衍珂在观察她,她又何尝不是在打量余衍珂。 其实刚看清这家伙长什么样的时候她还觉着这人长得挺俊,可等她观察到这登徒子鬼鬼祟祟的目光后,当即连仅存的一丝皮囊所带来的加分好感也荡然无存。 尤其是想到之前这家伙偷窥自己洗澡的事,这就更是让她抓狂,谁知道这家伙偷偷摸摸看了多久!她甚至不敢继续多想下去,因为想得越多,她越是羞愤难当。 余衍珂茫然的看着她,下意识捂住脸颊,而那女子见他这般更是怒从心中起,当即一脚上撩,那裸露在外,纤细莹白的脚脖子让余衍珂呆了一下。 若不是下裆隐隐凉风呼啸,他估计就神魂出游了。 男人家最金贵的物件受到了威胁,都几乎不需要他自己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就堪堪避过那致命的撩阴腿。 等余衍珂这么一扭一躲完了,他也就真正清醒了过来。 不过就是回过神来他也没好意思说什么,毕竟实在是自己丢人丢大发了。 微微拉开距离,他垂下头,不敢去看那女子,有些无奈道:“虽然的确也是我做错了,可姑娘你还是不要这么大的戾气了,所谓气大伤身,姑娘这么美丽,实在犯不着为这些小事生气。” 余衍珂的一番话还略有些鸡贼,故意把事儿说成了小事儿,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实在再清晰不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果不其然,那女子听到这家伙居然敢这么说,顿时柳眉倒立,怒声道:“满口自己的错,却不知悔改,态度一点都不诚恳,你是不是有些太想当然了?” 说着,女子直接就是一掌拍来,根本不再跟这登徒子讲半点情分,那还管他是谁,自己又是谁,定要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喂,等等!” 余衍珂没想到自己耍的一个小聪明居然惹得她大怒,顿时有些后悔。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余衍珂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发懵,眼看着那一巴掌离脸颊越来越近,他连忙高声喊了起来。 这要是再挨一下,谁能受得住! 天知道暴怒的女人杀伤力有多高! 女子虽然听到了余衍珂的喊话,却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管不顾,眸子冷淡。 第九十章:沦为仆役(三更) - 行剑录 - 余准 余衍珂眼见得这女人的决心,顿时心头凉了一大截,偏生又不敢说人家不讲道理,实在是自己有些懵蠢乱来,自己惹的祸怎样都只有受着了罢。 想明白了,余衍珂也只有脖子一挺,表情悲哀生无可恋,干脆不去躲避了,直接主动接着女子的那一巴掌。 余衍珂这番姿态倒是让那女子神情变化起来,本来朝着他脸颊呼出的巴掌微微一顿,而后她化掌为推,直接推了余衍珂一个踉跄。 余衍珂很惊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收手。 虽然仍微微用力推了他一下,可是余衍珂知道,这比起直接给他一巴掌已经是轻了很多。 而那女子本身其实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突然下不了手,要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非礼于她,平日里,就算是别人让她稍微有些不顺心她都要让对方难堪,不知道为何,此时她看着那登徒子认命般的举动她反而没了火气。 只是女儿家无端被人看了身子的羞愤让她还是忍不住推了余衍珂一把。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她就算再有理,也不可能把余衍珂掌毙了不是。 “你........” 余衍珂有些迟疑的开口想说什么,但只见那女子挥袖转身,不理他。 看样子是叫他速速离去,不想再继续追究下去。 余衍珂倒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便被放过,忍不住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余衍珂,虽然你可能没听过,但今天的事儿确实是我的问题........” “等等,你是余衍珂?”女子脸色突然一变,语气莫名的打断了余衍珂的话。 余衍珂愕然,不知道她为何对自己的名字这么敏感,难道她还真认识自己不成? “是。” 余衍珂被她这突然打断弄得不明就里,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了她。 “这样啊........”那女子撩了一下自己依旧湿漉漉的头发,神情莫名的笑道:“那你就不用走了,你留下吧。” “啊?”余衍珂闻言又是一愣,问道:“留下?要做甚?” 女子冷笑道:“你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原因的,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换身衣服。” 说罢,女子看了余衍珂一眼,转身离去前还低声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这句话余衍珂听得真切,愕然望向那女子的窈窕背影,之前因为无意撞见她洗浴而被弄得思绪混乱的大脑此刻也清醒了来。 等那女子沿着小径曲折不见了踪影之后,余衍珂心头的尴尬已经少了很多。 他开始仔细思量这前前后后,尤其是被老祖宗关进石牢这一步,当时他还茫然,此时却隐明白了许多。 这里面好像问题有点大。 等那女子再回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余衍珂一直盘膝坐在潭水边上冥想,虽然他可以直接离开不等这女人回来,毕竟谁也不认识谁,只是他总认为自己犯下的事需要他承担,所以他一直没有离开,一直在耐心等待这女人回来。 听到声音,余衍珂睁开眼,循声望去,那个女子穿戴整齐,略微梳妆打扮了一番。倒是没怎么浓妆艳抹,只是略施粉黛。 “余衍珂,你随我来。” 她都没有停下来,只是看到余衍珂回头看向自己,她便转身往回走,好像她只是来叫余衍珂的。 余衍珂没多想,事实上之前他想得就已经够多够明白了。 对于这个只是稍微打扮一下便容光焕发倾城倾国的女人他其实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一边跟着她走,一边苦笑,低声咒骂着余温那个家伙不安好心,居然这般戏弄于他。 同时他也有些无奈,知道自己终究是上了恶当。 “这处瀑布一向只有我一个人来,整个后山宗祠都默认这地方是我私有的,而我的屋子离这儿也不远。” 女子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说道。余衍珂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姿态,所以只是听着,没敢搭嘴,实在是怕自己又无礼冒犯了这女人。 “你的出现怎么看都像是人为的。这后山,可还没人能随意进出。”女子说着,轻哼了声,明显对什么很不满的样子。 余衍珂没有搭话,但他觉得自己的猜想好像得到了印证一般,因为若不是那样的话,这女子也没理由这样不满,更何况,正如她所说,这后山可还没人能随意进出。 这样的地方怎么就会被他余衍珂莫名其妙撞见了一个女人正在洗浴?这分明有问题,最开始的慌乱冷静下来后,余衍珂倒是想明白了很多。 这是个局,而这个局,怕是从几年前开始就在准备了,要真是这样,余衍珂觉得自己中了招好像也没什么丢脸的。 “你知道我是谁吧。”女子见余衍珂跟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突然问道。 余衍珂躲不过去,只能回答道:“如果猜的不错的话,那就是知道。” “那你说我是谁?”女子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余衍珂,余衍珂因为她突然停下来有些反应不过来,差点跟她撞上。 没与她对视,余衍珂看向一边,说道:“你就是那个大小姐罢。” 本来因为余衍珂被自己弄得狼狈的样子还有些笑意的女子听到余衍珂的话后,脸上笑意敛去,沉着脸说道:“我叫余裴姗,以后你若是再叫我大小姐,我可不会留情面,必然要叫你好看。” 余衍珂心道果然是这婆娘,嘴上面上却是连连应诺。 余裴姗又转过身去,问道:“既然你能说出我被他们那些人叫的外号,那你想必已经知道了一些,也知道本小姐曾经扬言要见你一次打一次,那么你知不知道本小姐为何无缘无故的放言?” “说实话,知道一些边角料,但具体为何确实不知道。”余衍珂实话实说。 “你不知道?呵,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冤屈?”余裴姗听到他这话却并不满意,反而冷声嘲讽道。 余衍珂对她的讽味浓郁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实际上,他也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只是摇摇头,哪怕余裴姗看不见。 余裴姗没得到他的回应,也懒得再多说什么,领着余衍珂一路回走,渐渐接近了她的屋子。 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坐落在树丛中,位置颇高,院子前是一片平地,然后突然断开,成为一片高深悬崖。 这里视野还不错,正好可以俯瞰平阳城。 “宗祠子弟都在后山自选一处地方建房搭庐,当初我入后山之际,一眼看中了这里,所以便一直住于此地。” 余裴姗简单述说着,介绍完自己的住所,她话锋一转,对着余衍珂说道:“你无端冒犯于我,我若是将你的所作所为上报宗祠,少说也得被罚杖击,到时候皮开肉绽惨状莫名。” “只是本小姐心好,所以不这么对你,本想直接让你滚蛋,可想了又想,实在咽不下那口恶气,所以,我决定,你给我当一年的仆人!” 听完余裴姗的话,余衍珂已经是目瞪口呆,敢情她带我到这儿来只是为了自己给她当牛做马? 虽然自己的确有愧于她,可是这当一年的仆人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当即,余衍珂便坚定道:“一年?奴仆?那还是让宗祠鞭笞我吧。长痛不如短痛,何况我根本不会在家族呆这么久。” “那半年。”余裴姗像是早就意料到余衍珂不会认可她的提案,所以在余衍珂反对后直接又开口说道。 “不可能,虽然我的确不小心做了错事儿,可是不代表我就能任你拿捏了,给你当奴仆?想也别想。” 余衍珂直接否定了她的提议。 “三个月。” “不。” “一个月!这是我的底线!你若不答应明天我就要你在整个余家都出名!到时候我看你会不会比现在还强硬!” 余裴姗冷声说道,很显然,她的这个威胁比宗祠的鞭笞更有威慑力。 余衍珂脸色一僵,然后也颇有怒气的反问道:“你为何一定要我给你当仆人?其他的不行?没错,我是做错了,我也愿意担起后果,可这不代表我就能被你随意羞辱!我堂堂七尺男儿,为奴为婢像什么话?!” “所以你是不愿意了?”余裴姗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渐渐冰冷起来:“你以为本小姐愿意收下你?若不是........若不是一些不可抗的缘由,本小姐绝不会留你,哼。” 余衍珂注意到她话里的意思,立时反问道:“什么缘由?” “你不知道的就不要问,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余裴姗被他这么一问,显得有些回避,只是提高了声音怼了余衍珂一句。 余衍珂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所以你必须这么做?” “本小姐只不过是在选择一项最最简单,最最保险的解决办法而已,其他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风险都太大,也都太伤人心了而已。”余裴姗嗤笑着,回应余衍珂。 “那我就当你半个月的仆人,就当是赔罪!”余衍珂听完她的话,一咬牙,然后说道。 “一个月!没得谈!” “你!” 第九十一章:当下人的日子 - 行剑录 - 余准 余衍珂跟余裴姗大眼瞪小眼,半晌后,他终于是认命般垂下了高傲的头,哭丧着脸说道:“最多一个月!一个月以后,谁也不欠谁!” 余裴姗嗤笑道:“谁也不欠谁?笑话,你这一辈子都欠我的!” 余衍珂对她这句话怒目相向,反抗道:“还想让我欠你一辈子?做梦呢!” “呵。”余裴姗并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只是啐道:“本小姐可不管你现在怎么说,等你知道了一些事,你就知道,你欠我的绝不止这一星半点。” 余衍珂皱眉,还想问什么,但余裴姗已经转身回了屋子。 余衍珂无奈,只能跟上她。 等余衍珂进到她的院子里,他四下看了看,又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 好像....... 都没有一间让他休息的屋子? 这柴房,厨房,茅房完了就只剩下余裴姗住的那间房了罢。 余衍珂嘴角微微抽搐,不由得高声询问余裴姗道:“喂!余八斤,我住哪儿?” 而余裴姗只是从房间里扔出一句话来,说道:“柴房,厨房,茅房,哪儿香你住哪儿。” 余衍珂站在原地,莫名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是真把他当仆人了? 无奈,余衍珂避开厨房,茅房,只是在柴房里捣鼓了半天,收拾出来一个小空间,又铺上厚厚的茅草做床垫,这才有了栖身之地。 就在余衍珂满头大汗的看着自己的成果之际,余裴姗却抱着一大抱床上用品过来,然后递给余衍珂。 余衍珂愣了一下,看着手中粉粉嫩嫩的床单被罩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惊疑不定的看着余裴姗。 余裴姗被他看得目光飘忽,而后,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主人家怎么能被一个该死的下人登徒子看得不好意思,顿时柳眉倒立,气势强硬的说道:“看什么看?是本小姐的床单不错,可还没用过呢,况且你以为我喜欢这破颜色啊?就是不喜欢才丢给你的!等一个月期满,直接丢了!” 余衍珂被她一顿熊,倒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想着有床单总比没有的好,他又不是喜欢虐待自己的人,索性就给它铺上去了。 铺好后,余衍珂习惯性的躺上去滚了一下,只觉得这床软是软,只不过有些扎人。 然后,他才坐起身来,满脸愁苦。 除开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日子,他哪里还遭过这种罪。 余裴姗见他铺好了床,便也懒得继续看着,说道:“给本小姐当仆人,不用太麻烦,本小姐乃是武道中人,没有那些大家闺秀的娇气,你每天只需要帮我做一些事儿,那就可以了。” 说罢,余裴姗转身离开,没有细说余衍珂需要做什么。 余衍珂也懒得多问,甚至巴不得这女人离自己越远越好才对。 等余裴姗脚步声走远,余衍珂这才一屁股坐了下来。 眉头紧皱。 之前因为余裴姗含怒出手,他不得不强行聚拢周天气息,这样一来,无形中让他好不容易修养好的伤势再度严峻起来。 余衍珂的小腹一直隐隐作痛,气海翻涌,不断倾泻,若不是之前余衍珂趁着余裴姗换衣打扮离开的一个时辰努力稳固了气海,说不定连他的武道境界都会被泻个干干净净。 饶是这样,余衍珂都感觉到自己的武道境界摇摇欲坠,显然离跌境只是一线之隔了。 眼下,余衍珂来不及想其他的,他只能亡羊补牢,尽力而为的修修补补。 虽然有些疲于应对的感觉,但总好过不管不顾。 余衍珂这一盘膝沉神,就是直接到了傍晚,期间他大汗淋漓,脸色惨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 “这家伙一直没个声响是在干什么?” 余裴姗望着柴房,秀眉紧皱,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一下那个家伙作为一个仆人应该做什么,比如说给她做饭啊什么的。 走到柴房外,余裴姗透过木窗意外发现余衍珂这家伙正在吐纳,只不过,这人的吐纳好像有些古怪。 不仅脸色苍白,而且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的很透彻。 正常人吐纳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余裴姗想了又想,突然记起之前在那个山洞里发生的事。 当时自己含怒出手,这家伙挡下了,可是却一副脱力的模样瘫坐在原地等着自己去把他提到外面。 余裴姗可不认为是自己伤了他,要知道,她当时虽然正在气头上出手没有轻重,但一位武道宗师不知轻重的出手,除了同等境界的人和比武道宗师强的人,其余都不可能生受。 余衍珂硬接了一记没死就说明这人的实力跟她是不相上下的。 可事后他却脱力瘫坐在地,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其实应对得极为勉强。再联系上此时此刻余衍珂这不正常的吐纳模样,余裴姗很轻松的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余衍珂这家伙之前受了伤,说不一定此时就是在压制伤势。 想了想,余裴姗没敢随意打扰他,虽然她恨不得这个登徒子当场暴毙,然后她就能解脱,但若是叫她去打搅他害得他再度受创,这是她不能做的。 再怎么讨厌这个家伙,她也有着自己的底线。 轻声啐了一口,余裴姗转身离去。 与其等着靠这家伙伺候还不如靠自己呢! 等余衍珂再睁开眼,天色已是完全暗了下来,他浑身湿漉漉的,让他很难受。因为他根本没有衣物换洗,又不敢脱了衣服,毕竟不是自己一人独处,这院子里,还有一个余大小姐呢。 四周很暗,透过木窗,只有余裴姗的屋子亮着灯火。 揉了揉肚子,余衍珂感受到了一股饿意,他起身,离开这柴房,打算去找点吃的。 本来想直接去厨房看看,但他觉得这么暗了还在厨房捣鼓可能会让余裴姗反感,所以只好先去敲余裴姗的门,给她说一声。 余裴姗倒是很快开了门。 她的背后灯火通明,所以反而显得她面容有些暗。 冷冷的打量了一下余衍珂,她不等余衍珂说明自己敲门的意图便开口说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大爷在敲小女子的门,还真是蓬荜生辉呢。” 余衍珂闻言神情一滞,差点被她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噎住,他缓了一下,这才苦笑道:“有没有吃的?我真的有点饿。” “哟,大爷在跟谁说话呢?”余裴姗靠着门框,双手抄起,姿态慵懒。 余衍珂看到她这副样子差点没转过身去,实在没脸看。因为她把手抄起,她胸前那鼓鼓囊囊的风情压着她的手臂,反而显得更加突出惹眼。余衍珂何时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极度尴尬。 余裴姗见他欲言又止,神情晦涩的样子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余衍珂鬼鬼祟祟,飘忽不定的眼神后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不由得怒火从心底熊熊燃起,正要骂这不知好歹的登徒子,但转念一想,将本来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又给强行咽了回去。看着余衍珂不敢看又想看的模样,心底嗤笑啐骂着这家伙也就是个有心无胆的纯情小男孩。 “饿了?饿了不会自己找吃食,敲我的门是想做甚?”余裴姗冷声说道。 “我只是来征求一下你的同意,毕竟这是你家,我一个外人到处毛手毛脚终归不好。”余衍珂认真解释着。 “真是麻烦,随你便吧。”余裴姗没想到这家伙是为这原因敲自己的门,顿时翻了个白眼,还以为这家伙是有什么熊心豹子胆呢。害得她无端起了几分期待。 当然,可不是期待别的,而是期待这家伙能冒犯自己然后被自己一巴掌拍趴下的那幅前景。 只是这家伙居然只是为这个原因,实在有些无聊。 余裴姗想着,转身就要关门,等门关了一半时,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事儿,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余衍珂,说道:“小珂子,明早儿你最好早些起来,当仆人就要有当仆人的样子,知道吗?” 余衍珂身子顿住,问道:“需要做什么事?” 余裴姗被他这反问问得一呆,做什么事?她哪里知道,收下余衍珂当仆人那也是做给某位恶趣味老祖看的,她只是想通过这些日子了解一下余衍珂,总不可能一丁点都不了解他就那啥吧! 余衍珂没做过仆人,她就做过吗?仆人该做什么事儿在她的理解中就是啥都做就是了,至于其他的,鬼知道做什么。 不过对于余衍珂的这个问题,她还是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才说道:“反正家务活该做的你都做,哦,对了,你一定要好好准备早餐,我这个人呢,对早餐看得很重要的,平常我都是专门下山去吃余粥记的饭,明天我就尝尝你的手艺罢!” 余衍珂闻言,眉头一皱,说道:“我曾发誓,不给除.....除我亲人以外的人做饭吃,而且我做的饭也不怎的,所以你肯定吃不习惯,这样吧,你喜欢吃余粥记的饭,我便帮你下山去买,这样如何?” “你这是什么狗屁誓言?” 余裴姗本来都要直接把门关上了,却听到这人说的一长串话,觉得有些好笑让人想不明白,顿时把门再度打开,瞪着余衍珂问道。 不过余衍珂可看不到她的小眼神,毕竟天色已晚,四下都是黑漆漆的。 他听到她这般问话,想了想,说道:“我之前不会做饭,就连最简单的烧烤也烤得一塌糊涂。后来我遇到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为了她学会了很多。我曾经在心里发誓,说这辈子除了她和娘亲,便不会再为任何人做饭。这并不是什么狗屁誓言,这是我很认真很认真的心里话。” 余裴姗怔了一下,旋即不耐烦的骂道:“就你屁事儿多!反正明天早上要是你搞不来好吃的,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砰”的一声关上了木门。余衍珂见她这番举动,哪里不知道这家伙生气了。无奈的耸耸肩,神情之间却没有半点悔意,有的只是坚定。 这是他的底线,若是连这点底线也守不住,他还凭什么说自己喜欢她,将来面对众多情敌与刁难之际,他又有何脸面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同行? 事虽是小事,但因小见大,只有事事苛求自己,他才能问心无愧。 而后他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吃了个饱饭,然后将锅碗瓢盆通通清洗好,这才吹熄灯火,离开了厨房。 回到柴房小窝,余衍珂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身子,躺到床上,脑海里回想起这几天的古怪经历,他叹口气,渐渐睡去。 ................ 清晨的鸟儿总是最积极的。 余裴姗一大早就被一阵阵的鸟叫声给吵醒了,她有些烦躁,长发凌乱,睡眼惺忪的整理好床单,然后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打开门,一如既往的打算上个茅房。 却不想茅房门怎么也打不开,就在她有些恼怒的打算一脚踹开的时候,门开了。 余衍珂裹夹着茫茫“仙气”把门打开了。 余裴姗愣住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院子里住进了一个汉子。 而余衍珂也有些发愣,眼前的余裴姗跟昨天比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这一头凌乱蓬松的头发就让余衍珂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昨天那个漂亮又“凶狠”的大小姐了。 余裴姗见这讨厌的家伙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些恼怒的问道:“没见过啊?” 余衍珂没应声,只是闪到一边,做足了小可怜的架势。 而余裴姗见他如此识趣,顿时轻哼一声,很是满意,只是当她走进茅房后,却是迅速用跑的冲了出来。 “余衍珂,你是干了什么?怎么会这么臭?”余裴姗捂着鼻子怒吼起来。 余衍珂无辜的摆摆手,然后双手摊开,说道:“上了个大的而已。” 余裴姗表情凝噎,然后怒声骂道:“你给我滚去自个儿抛个坑罢!本小姐这坑不允许你蹲了!” 余衍珂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好悻悻的忍了回去。 余裴姗一时半儿不敢去蹲号,只能瞪着余衍珂,问道:“早饭呢?” 余衍珂还好提前就准备好了,今天他起的可是很早的,这不,都已经下了山一趟回来了。 他还回家了一趟,留了封信给他娘亲,大意便是不用担心,他过些日子就会回家。 如此他才放心的给那余裴姗带了早餐回山。 “早餐自然在锅里温着的。”余衍珂有底,所以很自然的没有被余裴姗问懵。 余裴姗有些惊讶,看了看天色,说道:“还挺早,是个当仆人的料子。” “好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儿吧,什么挑水啊,采购啊,差什么补什么去。”余裴姗三言两语的打发了余衍珂,然后回到自己屋里,打算好生梳洗一番。 自个一个人的时候可以不在意形象,可有旁人在,她还是有些不愿意把邋里邋遢的自己展现给人看。 再说余衍珂这边。 余衍珂目送着余裴姗进屋去了,然后他伸了个懒腰,又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口清晨的清新空气,这才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要做些啥?有啥要做的?” 既然答应了余裴姗他就没有想过随便敷衍完事儿。 况且,听余裴姗的意思,是老祖宗故意要把他俩凑合到一起的样子,所以余衍珂也乐得做做表面功夫。 虽然余裴姗还没说为什么她会对自己怨念这么大,但其实以余衍珂的分析能力,他又怎么可能猜不出个一二? 他就是再不济,那也是先后跟着书生,云姒这两人同行过的,那两位都是心思缜密之人,尤其是云姒,对未知事物的分析精准度可谓恐怖。 余衍珂既然把云姒圈为自己的女人,总不可能连自己的女人都比不上,那一路上的走走停停,余衍珂可是偷学了不少分析手段。 对于余裴姗这不愿说的小秘密,他只不过是接触了她几下,他便有所猜测了。 比如说,他跟这女人本来毫无关系,她为何无端对自己起了恶意?又比如说,自己不小心撞见她洗澡,她本来已经有了杀意又为何放过了他? 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明明已经打算放他走了,可听到他的名字她便要他给自己当奴仆,这一条,是余衍珂得出结论的最重要的一点。 当然,还有一点便是余裴姗之前在潭水边说过的一句话,虽然这句话可能余裴姗自己都忘了,但余衍珂却是清晰的记住了。 那便是那句“你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原因的”,而且,还有一句,便是余裴姗后面说的,“你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人为的,后山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出入的”。 这两句话就是余衍珂肯定结论的重要依据,尤其是在说第二句话时余裴姗所表现出来的不满,对某人的不满,这就更证明了余衍珂猜测的正确。 余衍珂想着这些,手上动作却没有停歇,很麻利的做着事。 ........... 第一次五千字大章,好累啊...... 第九十二章:不如吃酒去 - 行剑录 - 余准 余裴姗吃过早餐,倒是没有半点多余表示,大概余衍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懒得多说什么。 尤其是看到余衍珂忙上忙下的样子,她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两三下吃完饭就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宗祠子弟一般都是颇有天赋的存在,且一般都是自己一个人独修,很少与人交流。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交流,只不过很少,所以显得可有可无。 余裴姗吃过早餐,便开始一如既往的练刀。 天下江湖间以剑道为尊,其次便是刀之一道。 刀这种兵器是单刃,最适合劈砍,善使者多刚猛之辈,按理说,这种武器是不适合余裴姗这种女子的,但事无绝对,世间各人各有口味,倒不用强行苛求别人什么。 余衍珂忙活着,做家务做得差不多的时候,一边用手背抹去额头细汗,一边望着在小院外空地上舞刀如花的女子,啧啧称奇。 余裴姗的刀直来直往,随心而动,刀法精湛,余衍珂看着看着,不由得想起之前遇到的一个家伙。 那就是梁涛。 梁涛的妻子蔺香茹也善使刀,只不过与余裴姗不同的是,她用的是双刀。 那个女人的刀极快,极强,直到现在余衍珂都还记得那个女人一刀败敌的惊艳。 就像是割开混沌的锋锐般,余衍珂一直铭记在心,在那个女人后,余衍珂还没有见到过用刀用到那种程度的人。 他也一直习惯性的拿蔺香茹与其他人作比较。也一贯的,没人能胜过蔺香茹在余衍珂心中的刀法排名。 不过余裴姗的刀给了他一丝惊艳。 初看之际,余裴姗的刀平平无奇,中规中矩,匠气十足。但看久了之后,竟意外有了些道韵被余衍珂琢磨出来,而后再看,余衍珂已是觉得石破天惊般。 心底连呼这恶婆娘跟蔺香茹有得一拼。 余裴姗练刀渐渐练得忘我,越来越潇洒,越来越不拘一格,自由自在,无疑,这样的余裴姗是极动人的,这样的刀是极强大的。 余衍珂看得入了迷,手指也情不自禁的跟着余裴姗的动作比划起来。 余裴姗练刀足足耍了一个时辰,这才长呼一气收刀。她练了一个时辰,余衍珂也就看了一个时辰,痴痴如醉。 直到余裴姗瞪着他,让他滚去干活,他这才小跑着离开。 .............. 日子一天天流逝,余衍珂在余裴姗的小院子里呆了已经快一个月。 “挑水了吗?” “早就挑满了!” “柴火备好了吗?” “不是昨天才砍了一大堆吗?” “那好,你自个儿刨了个坑不去,为什么又蹲我坑了?出来!快点!” 余裴姗愤怒的用小拳头砸茅房的门,而余衍珂则一个劲儿的叫她等等,自己马上快要完事儿。 只是,被他弄出阴影的余裴姗哪里肯让他痛痛快快的解决问题,简直要发疯了一般敲着门,便敲便吼道:“余衍珂,老娘跟你没完!” “没完就没完吧,你也不是第一天说这话了。”余衍珂瓮声瓮气的说着。 “余衍珂!”余裴姗尖叫起来:“这次我绝对要好生修理你!” 余衍珂一边用力,一边享受着快意,那还管余裴姗要干什么,再说,一起相处这么久,他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 所谓刀子嘴豆腐心不过如此,这人吧,是挺好,只不过嘴巴上从来都给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实在不讨喜。 要不是余衍珂见她长得有几分斤两,他才懒得搭理她。 门外边渐渐没了声响。 想来余裴姗受不了已经离开了。余衍珂又一次用力,而后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自个儿刨的坑哪里有这个坑蹲着舒服?为了这人生大事儿得罪余八斤那个混球又如何?” 等他完事儿出来,已经是过了好一会儿,不过余衍珂的确很快了,天地良心,他可没有拖着不出来,一解决完他便出来了。 就在余衍珂反手关上茅房门之际,一道雪光铺面而来,余衍珂一惊,连忙躲开,等他看清楚是啥之后,顿时怒声大骂道:“余八斤!你这个婆娘疯了不成?谋杀亲夫啊?不就用用你茅房坑嘛!咋还上刀了?” 余衍珂这番话着实有些刺激到余裴姗,她站在远处,挥手一招,佩刀如流星般回到她手中,而后,她提刀直指余衍珂,冷声说道:“看来你我之间终究要有一个了断!” 说着,她快速冲杀而来,余衍珂被她这阵势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就跑,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这一日,余八斤追杀某人绕后山三圈,名震宗祠,更无人敢招惹其雌威。 “喂,我说,你还真能追啊。” 余衍珂躺到一处草坪上,气喘如牛,着实跑的有点累。 而余裴姗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因为背着光,所以余衍珂有些看不清神色,他只能虚眯着眼。 没办法,实在是这阳光太耀眼了罢。 西域的冬夏最为漫长,而春天,秋天短的像是就不存在一般。 这不,今年的春天不过十余天便没了,眼下已是热浪高涨,连空气都沉闷下来许多的夏天。 今天的太阳尤为炽热。 余衍珂累得满头大汗,此刻就是余裴姗直接给他一刀他都懒得躲了。 不过好在余裴姗这娘们也累得没了火气,只是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明天上街吃酒如何?” 余衍珂知道她虽然没动手,但肯定还在气头上,便笑着问道。想着还是拿她最喜欢的东西安慰一下她。 果不其然,听到余衍珂这话,她顿时走开,一屁股坐到余衍珂身边的草地上,神情间一副饶了余衍珂的模样。余衍珂见此有些哭笑不得,只觉得这余八斤还真是可爱。 还记得之前上街吃酒,这余八斤可是完完全全证明了她的外号不是浪得虚名,硬是喝了三坛好酒,喝完了只是打了个嗝。 跟着她一起的余衍珂根本都不敢在她面前举杯,实在是被吓到了。 为此,余衍珂还戏言道,“你干脆换个外号算了,就叫余三坛,余八斤这个绰号实在已经配不上你的实力。”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被余裴姗狠狠招呼了一记粉拳。 不过对于余衍珂这种皮糙肉厚的家伙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还给了他一种两人正在调情的错觉。 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余衍珂自然也从她嘴里得到了这一系列事情的真相。虽然这个所谓的真相余衍珂早就猜到了,但回忆起余裴姗道出真相的那天,他还是记忆犹新。 那时她已经喝得半醉,正是兴致勃勃的时候,也是话最多的时候,整个人疯疯癫癫的,表现欲极强。 她趁着余衍珂不注意,直接扑倒他怀里,口口声声的叫着相公,还一直扭着身子,头在余衍珂的怀里蹭来蹭去。 余衍珂只记得自己当时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干什么,只是僵硬着身子傻坐着。对于其他的感受却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而余裴姗叫着蹭着就委屈巴巴的说出了一直压在她心里的不爽快。 她说自己从小就被人拿来跟姐姐比较,姐姐有多厉害,被人捧得有多高,就显得她有多无能。 长大后,姐姐跟心爱的男人定情了,可她却被老祖宗安排了姻缘,说什么余衍珂那个家伙很好,会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只是,她差的是安稳吗? 姐姐余裴秀才色双绝,她自认为比不上,但是她觉得自己也很好啊,至少她的武道一片坦途啊。 身怀强大的实力,她又怎么甘于平凡,在家族她已经生活了二十年,她觉得自己要去外面走走看看,不断磨砺道心,这才是她最想做的。而不是突然天降一个未婚夫,天知道这狗血剧情怎么会落到她头上。 她当然想过要反抗,只是实在不愿让老祖宗为难,不然又有一大圈的长辈说她不懂事儿。 只是她又实在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定下了一生。 “本小姐注定是要站在武道绝巅的人,又岂会甘于平凡?!” 到现在,余裴姗的那句话都还在余衍珂的脑海里回想,他想,这个女人若不疯魔,那日后的江湖,必定有她一席之地。 “八斤啊,你以后想去哪儿?” 余衍珂随意拔了一根草,细细清理了根脚,将那柔嫩汁水充足的尾部叼起,细细嚼着,苦涩过后便是微甜。 余裴姗坐在他身旁,斜眼瞥他,没有搭话。 相处快一个月,她虽然对余衍珂这个男人无感,但也不讨厌,心里也暗自想过以后要是非要跟这家伙一起生活会是什么状况。 嗯........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吧,余衍珂这家伙样貌,天赋,品性都是上上之选,虽然有些时候着实让人恼恨了点,但整体而言还是很不错的。 余裴姗觉得自己以后要是跟这个男人生活,好像也不是不行。 “咋的了?怎么没声了?”余衍珂用手肘微微撑起身子,嘴里还嚼着草根。 余裴姗瞥头看了他一眼,像是触电似的很快转回头去,粉面染上一抹微红。余衍珂看在眼里,不由得乐了,揶揄道:“咋的,咱余八斤喝遍天下无敌手,却因为我这一个糙汉子的一句话醉意上涌吗?” “死开,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余裴姗扬起巴掌威胁着说道。 余衍珂还真就在草地上蹭着蹭得离她远了点,只是滑稽的动作实在可人,余裴姗本来努力绷着的脸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这才对了嘛,女儿家,多笑笑,整天喊打喊杀的像什么样子!” 余衍珂依旧用手肘撑着身子,侧身看着她,笑声说道。 余裴姗敛住笑容,扭头瞪了余衍珂一眼,眼神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余衍珂只是笑着讨饶。 余裴姗回过头去,望着远处,双臂抱膝,她突然问道:“喂,你怎么看?” “啊?什么?”余衍珂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余裴姗轻叹一口气,却没有再问,她只是望着远处怔怔出神。 余衍珂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欲言又止,眼下其实他再说这个已经没了什么意义,余裴姗也不一定就是想听他的看法。 其实余衍珂也知道她的心思,大概只是想要余衍珂为她增加一点信心而已,毕竟,这一段被强行拉扯出的缘份并不被两个当事人看好。 余衍珂是为什么自然不消说,他早已经心有所属,虽说这个世间一夫多妻者不在少数,但余衍珂自认为做不到同时爱两个女人,他又不是什么博爱的人。再者,他要是敢在外边沾花惹草,云姒要是知道了估计直接就是一剑刺过来。 说不定云姒把他脖子抹了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当然,并不是说云姒冷漠无情也不是说余衍珂惧内,实在是余衍珂认为他和云姒之间的感情经不起外人的插足。 当初他费尽心思才得到云姒的好感,他可不想又亲手葬送掉这段感情。 所以,注定,老祖宗安排的这段姻缘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再说余裴姗,余裴姗这个女人与他余衍珂相处了这么些时日都对他余衍珂没多大的好感,要是日后天天生活在一起,还不得鸡飞狗跳? 再者,余裴姗心思就没在其他地方,满心满意的都是武道,若不是她如此痴迷武道,又怎么会这么年轻便有了武道宗师的修为? 可不要拿余衍珂跟她作比较,余衍珂能在这个年纪有这份修为可不是他自个儿努力就能达到的。 事实上,这整座天下间,像余衍珂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很多,尤其是之前余衍珂所遇到的梁涛,那家伙可是天生道胎,生而为仙,只不过剑道气运被王淳儒一人独占大头让他不敢成仙而已。 而除开这些天之骄子,剩下的人就真的很少能在余裴姗的年纪达到余裴姗的实力水准。 更多的人,连武道门槛都摸不着,一生只练了身花拳绣腿,连流都入不了。 在余衍珂认识的人里,余裴姗其实跟云姒很像,最像的一点便是两人对武道的痴迷执着程度,那是真的不顾一切的。 当然,云姒身负云琅一国大气运,自然要比余裴姗耀眼得多。 “走吧,回了。” 余裴姗有些意兴阑珊的站起身,招呼了余衍珂一下,便自个儿走了。 余衍珂看着窈窕背影,莫名一笑,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泥土,然后笑道:“等等我啊!” 他小跑着跟上余裴姗,两人慢慢远去。 .............. 一月之期慢慢临近。 前些天的追杀过后,余裴姗意外的温柔了好多,开始跟余衍珂一起做家务,她像是要仔细感受一下两人一起的生活。 余衍珂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因为他看得出来,其实她也很勉强的在强迫自己跟他余衍珂共处。 她无疑是很孝顺的。 老祖宗的安排虽然有些唐突,她虽然很抗拒,但她还是在努力的让自己适应。 见她这么努力,余衍珂又怎么可以打击她,说两人之间没有可能?他只是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两人之间的气氛还诡异的融洽了许多。 这天,余裴姗老早起了床,余衍珂正从山下回来,给她带了早餐。 她梳洗完后,一声不吭的吃了饭,然后一个人回屋去捣鼓什么东西去了。 余衍珂一如既往的收拾家务,当仆人嘛,怎么也得当得像模像样。 等余衍珂收拾完,余裴姗正好又出来了。 只是她再出来的模样着实让余衍珂有些呆住。 水蓝色的修身长裙恰到好处的修饰出她那完美傲人的身材,裙子上刺绣精致好看,裙摆则是缝着花边。 脸上妆容则是选择了最适合她的淡妆,最让余衍珂心头一颤的,则是她的头发。 很难得的,她的头发绾起,将发往上拢结于顶,再反绾成双刀欲展之势。这是双刀髻,只有为人妇才会梳起的一种发髻。 余衍珂怔怔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这样。 平日里,她都是随意把头发用发簪插起,余衍珂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隆重。 余裴姗见他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她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说道:“还记得之前你说的吗?我们吃酒去。” “你..........” 余衍珂犹豫着,看着她的发髻,他自然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大概便是接受了老祖宗的安排,或者,也是说这短短一个月的相处让她勉强认可了自己。 他苦笑道:“何苦来哉。” 余裴姗只是看着他,说道:“还不快去收拾一下?本小姐这么认真的打扮了一下,你就没有一点表示?这垂头丧气的模样是在给谁看呢?难道本小姐配不上你?” 余衍珂连忙摇摇头,犹豫着说道:“你自然是极美的,天赋与努力也一点不比我差,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你就接受了老祖宗的安排,明明你一点都不愿意的.........” 第九十三章:双刀髻 - 行剑录 - 余准 “你管我?” 余裴姗蛮横的仰头看着余衍珂,说道。 余衍珂叹气道:“我只是觉得你这样选择有些可惜。毕竟,我.........唉。” 余衍珂终究没舍得出声打击她,他也知道,一个女儿家能做到这一步是多么的不容易,她为了这一个事,牺牲实在有些大。 “陪我下山,进城。” 余裴姗盯着他,轻声说道。 余衍珂沉默了一下,轻呼一口气,这才说道:“好。” 然后他转身拉着她就往山下走。 “喂,要死啦,你就这身衣服?”余裴姗有些抗拒的被他拉着走,余衍珂在前面走着,也不回头,只是说道:“那就先回一趟我家,我换一身合适的。” “这不好吧........”余裴姗脸颊渐渐泛起红晕,她小声的问道:“余衍珂,你家里都有谁啊?” 余衍珂没多想,回答道:“就我娘,我回去换个衣服就走。” “啊.........那你先放开我,被人看见不行的。”余裴姗挣扎了一下,只是自己的小臂被余衍珂紧紧的抓着,她没能挣脱。 余衍珂一直拉着她走,下山的途中被好一些宗祠子弟看见,那些个平日里就很是爱慕余裴姗的好儿郎见余衍珂这般对待于她,都是气愤得想要站出来理论一番。 只是,当他们看到余裴姗的发髻之后,又是一愣,旋即捂着心口捶足顿胸,怒骂老天不公,一朵鲜花就这么被野牛给践踏了,践踏了也就罢了还被一泡牛粪淹了。 更有甚者,就差没骂老祖宗老眼昏花乱牵红线。 这些人的举动余衍珂自然看在眼里,他渐渐觉得自己这动作好像有些过分,会让人误会,便放开了她。 两人一时间沉默无言。 余裴姗更是低垂着头,羞恼参半,连耳根都红透了。 本来这一个月以来流言蜚语就没有断过,这下就更加坐实了她要嫁给身边这个男人的传言,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可是........ 可是不代表她就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啊! “对不起。” 余衍珂像是知道她的羞恼,很认真的道着歉。 余裴姗被他放开后,短暂的羞涩了一会儿,然后又恢复了常态。 她没好气的说道:“下次要这么做至少也得跟我提前沟通一下,询问询问我的想法吧!被别人看到真的很难堪的。” 余衍珂认真点头,然后说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并没有只是嘴上随意说说,而是真的这么想的,他知道,自己或许会因为不忍而不告诉她实情,但这不是给她给自己错觉的理由。 他余衍珂虽然承认余裴姗很优秀,很美,但是他心中已经有人了,所以他不能再做这样逾越的动作。这不是小问题,关系到余裴姗的清誉。 同样,这也关系到他对云姒情感的纯度,他一直固执的认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应该是不掺一丝杂质的,纯洁的。 世间所谓三妻四妾,余衍珂一直认为这是一个陋习。一个男人,若是有这么多妻妾,那他到底爱谁?对他的妻妾们是否又公平? 答案是否定的。 所谓博爱,用到爱情上本质就是一个伪命题,爱情是自私的,没有人能做到爱着一个还能分出心思去爱另一个。 至少余衍珂觉得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 至于那些对外号称御女无数的浪荡子所标榜的博爱精神,他实在不敢苟同,更何况,他一直认为那些家伙的博爱其实就是种 马精神。 一杆银枪战天下,飘飘然四处吹嘘。 实际上呢,那只是原始的繁衍本能,并没有更高一层面的爱。 余衍珂并不愿意因为某个女人还不错就放弃自己的底线。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一直没跟我说。” 余裴姗并不蠢,她一直觉得余衍珂对老祖宗安排的姻缘不是很在意,他心里像是有什么在阻拦她进去,哪怕只是看看都不行。 余裴姗与余衍珂并肩而行,两人短暂的暧昧过后又开始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余衍珂听到她问自己,只是苦笑道:“其实我没想明白,为什么老祖宗会这样撮合我们,软硬兼施的,真的让人想不明白。” 听到他这话,余裴姗神情有些黯淡下来,她勉强微笑着说道:“大概是因为我们都足够优秀吧,我姐不也跟余温定亲了吗?我们虽同为余家人,可余家族人何其多,我们两个的祖上自几百年前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支脉,这样的结合,应该可能会让我们的后辈更强,天赋更好吧。下一辈的强大也可以让余家的兴旺有所保障。” “理是这个理,但是我依然觉得要接受的话,很难。” 余衍珂看着余裴姗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我也认为接受起来很难。但你要知道,我比你知道这个消息要早好几年,当年你还只是一个小屁孩儿的时候,也就是老祖见过你一面的那个时候,过了不久,老祖就有了这个打算,而我,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当时的我,才十多岁,而我的人生就已经跟你绑在一起了。”余裴姗平静的叙述着,余衍珂闻言,只能沉默,他根本知道怎么接话,他也没出言安慰她,因为他没资格。 “你知道我用了多久说服自己听从老祖宗安排吗?这些年我日复一日的练刀,无比痴迷于武道,甚至上山静修,除了我的梦想,更多的还是想拥有否定老祖宗的勇气,只可惜,时间过了这么久,我依然不愿意否定他老人家,因为我一直觉得他老人家这么安排是有原因的。” 余裴姗走着,余衍珂渐渐落后了她半步,神情复杂,但她恍若未觉,自顾自的走着,说着。 她继续说道:“等我真的见到你之后,说实话,我是有些心动的,我也是个俗人,我也贪财好色。而你,你的皮囊确实生得好看。跟你继续接触之后,我对你也越来越满意,我有时候在夜里,躺在床上时我都会问自己,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你优秀的男人吗?答案是有的,只是,这些男人不但稀少,更重要的便是,他们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啊。” “你很好看,也很好,不用妄自菲薄。”余衍珂听完她说的,虽然她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余衍珂还是出声说道。 “那你还这样对我?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心不在焉甚至满不在意?你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你能不能给我说个明白?”余裴姗停了下来,终于忍不住怒气,一把将自己的双刀髻拆散,任长发凌乱披散。 余衍珂也顿住身子,虽然这一幕他早有预料,但没想到会来得如此快。 只是他再没有想去回避这个话题。 “余裴姗,你真要听我心里的想法?哪怕会伤到你?”余衍珂轻声问她。 “你说,我听,至于会不会伤到我,你说了不算。”余裴姗很直接的说道。 “那好。” 余衍珂轻吸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来:“我承认,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子,但说实在的,从我第一次知道我们之间有莫名纠缠起,我就没有怎么在意过。期间,我也零星得知了老祖宗的安排,但我依旧不在意,因为我并不愿意,而没有人能在我不愿意的情况下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我。”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呵,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余裴姗声音渐渐变冷,她想到自己为了这个混蛋所做的牺牲就倍感屈辱。 想到自己几年来常常的自我纠结,想到自己今天还刻意打扮一番,她真觉得自己有点傻。不,不是有点,而是很傻,相当傻。 “你..........” 余衍珂长叹一声,他就知道自己这样说会让她难受,这也是他一直不忍告诉她自己想法的缘由,只是,他现在也明白了,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总好过日后伤她更深。 现在她还只是强迫自己喜欢她,若是日后真的爱上了他,那时候,他可真就里外不是人。 “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余裴姗明显努力调整了一下心绪,这才又开口问道。 “还是那句话,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老祖宗会安排下这么一段姻缘,也许他老人家看得比我们长远,但是实际到我们身上来却并不适合,至少,我们两个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你也是纠结了几年才艰难下的决定,而我,要我这么短的时间做这么大的决定,很抱歉,我真的做不了。” 余衍珂满眼歉意,说完,他不等余裴姗说话,便继续说道:“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我已经有了必须要与之并肩的人,你跟她很像,但其实终究是两个人,再者,我和她都不是什么眼里容得下沙子的人,我做不到同时爱你们两个。” “当然,你要问我对你有没有心动过的话,自然是有的。你其实真的很优秀,身份地位也远在我之上,容貌才情一点不输那些极富盛名的女子,这样的你,我跟你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快一个月,又怎么会不心动呢。” 余衍珂说着,自嘲笑了笑,随后他又坚定道:“只是,只有忍得住诱惑,耐得住寂寞,这才是强者之道,这才不会辜负她对我的期望。所以,对你说声只好抱歉。” “那个她,是那个你立誓除了亲人便不再为其他女人做饭的那个她吗?”余裴姗眼帘低垂,轻声问道。 “是。”余衍珂没否认,以真诚相待。 “原来是这样。” 余裴姗喃喃自语,余衍珂没听清她说什么,但也没有追问。 等她再扬起俏美的脸,满眼都只剩下了释怀,她笑着叹道:“你这么直接的拒绝我本来还有些难过,但转念一想,不过是我自己转进套里出不出来了罢。此时的万般感受其实都只是因为我的一些不甘心而生的,其实与你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余衍珂沉默以对,他当然知道她说这番话的意思,其实也就是怕他自责而已。 他想了想,伸手抓住她的手,余裴姗颇为意外的看向他,余衍珂也看着她,笑着说道:“我们下山,懒得管这么多,不如吃酒去。” “好啊,酒解百愁,这个提议很不错。”余裴姗听到他的话,展颜一笑。 两人一齐向着山下走去。声音遥遥穿向四野: “可不是解百愁,而是需尽欢。” “知道啦,啰嗦。” “........” ................. 余裴姗自然挺出名。 尤其是在这余家的平阳城,几乎每个酒家都认识这位性格不错的大小姐。 只是今日有些怪,她是跟一个年轻男子一同出现的,还手拉着手,一路走来说说笑笑,看上去很亲密。 更有好事者见状无端猜测,或跑去给某些人报告,凭这消息赚上一笔。 只是,始终没有人敢打扰他们两个。 毕竟余裴姗那位未婚夫现身的传言已经是沸沸扬扬的传了一个月,甚至各种版本都传了出来。 有说余裴姗苦等多年终于等回了自家小相公,当天便与之恩爱缠绵以解相思之苦,有那猥琐下流之人甚至杜撰出了余裴姗与她小郎君之间的恩爱细节。有所闻者皆是拍案叫绝。 若不是有人强力镇压这股歪风邪气,那余裴姗还不知道被人编成什么样子。 也有说余裴姗那小相公本来无意与她结合,所以才离家出游数年,谁想余裴姗这位大小姐相思不变,那份儿情思倒是如陈年美酒,沉淀越久便越是深厚香醇。 直到那位小相公回来,发现佳人依旧痴痴等候,所以为之所感,于是答应了这桩姻缘。 当然,这种说法却是被人嗤之以鼻,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的问题,且不说其他,就说余裴姗余大小姐的身份。 她是谁?她可是族长最疼爱的两朵小花儿之一,是族长膝下仅有的两个孙女儿,从小被万众瞩目,含着金钥匙长大。这样的人儿会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族普通小年轻失魂落魄?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那个普普通通名不见经传的小年轻真就站在了余裴姗的身边。 而最贴近实际情况的,便是另一种说法。 这一说法是说两人本来不认识,但是被族里大人物强行牵了红线,因为族里很看重这两个人,所以不想让优质族人流逝如此种种,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是宗祠子弟爆料出来的天大消息。 扯上了宗祠的虎皮大衣,这个说法自然而然被普遍接受,相比起其他的说法,大家显然更宁愿相信这一个说法。 余裴姗可是他们自认为最够得到的梦中女神,虽然这大小姐平日里脾气不太好,可并不能让他们就此讨厌她,反而还觉得她性格蛮好。 他们宁愿相信是家族强迫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都不愿意相信是她主动献身。 当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不过倒也谈不上强迫,都是他们两个当事人自己选择而已,七祖他老人家不过是提个建议。 余衍珂拉着余裴姗,径直到一处还算好的酒家坐下,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这儿近在眼前,他只是懒得继续走而已。 更何况,这四下人流总是有意无意的瞟他,这也是他不想继续多走几步的缘由。 余裴姗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实际上,她虽然问心无愧,自认为清白,但架不住这么多人直勾勾的看她。 尤其是她还和余衍珂手牵着手,这更是让她羞意大作。 余衍珂自然知道她的紧张,在之前入城不久他就感受到了。 因为她紧张,手心出了很多汗,有些湿漉漉的。 余衍珂当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加握紧了她的手,用这种方式给她力量。 此刻坐下,余裴姗依旧面有红晕,她怕余衍珂看出她的羞意,还双手托腮,用手捂住了脸颊,直勾勾的看着桌上茶壶,像是在发呆。 点好酒菜,特意叫小二多上几坛美酒,然后余衍珂才看向余裴姗。 他见她不太放的开的样子,只是温和笑道:“管他们作甚,我们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就得了?” “说的轻松,你受不了可以一拍屁股甩袖子就走,我可没法像你那样潇洒。”余裴姗这时候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的大胆举动,也不禁有些懊恼,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怎就上了头。 在后山的时候她还不愿意让余衍珂牵着手,可是之后却是被他一路牵着下山进了平阳城最繁华的地带。这下,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家伙估计又有了说辞,少不得要添油加醋的说上一番。 你说要是她与余衍珂之间有什么的话那还好说,可下山之前,两人都把关系捋得这么明白了,她和余衍珂还有什么可能? 但那些喜欢嚼舌根乱杜撰的家伙可不知道,就是知道这一茬他们也不会管这些。 她正是想到这一茬,想到以后自己的清誉,所以才尤为羞恼。 第九十四章:可否上天斩仙 - 行剑录 - 余准 酒菜慢慢摆上桌。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把余裴姗跟余衍珂到这儿的吃酒的消息散布了出去,这酒家客人是越来越多,最后已经没了空位。好多桌子还是拼凑着坐下来,彼此之间甚至都不认识。 这情况倒是有些超出余衍珂的预料,他没想到余裴姗在族里面名气这么大。 当然,意外归意外,余衍珂可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等酒菜上齐,他也就给余裴姗和自己分别倒满一杯酒,随手递给她。 余裴姗本来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她也知道自己在被众人有意无意的瞟。只不过当余衍珂把酒杯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就完全被酒给吸引住了,神色也自然了许多。 “明天便是一月期满,今日我放开了喝,虽然喝不过你。”余衍珂笑着举杯,然后一饮而尽,没有半分拖沓。 余裴姗却没有继续像之前那样喝,余衍珂倒是放开了,她却像跟之前的余衍珂换了个人一样,只是小口的呡了一下,然后就把酒杯放下。 她似乎有些心事。 余衍珂见状,脸上的嬉笑之意也淡了下去,他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沉默起来。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吃酒了罢?”余裴姗拈起酒杯,轻轻摇晃。 “大概........是吧,毕竟我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家中,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做。不过,说是最后一次一起吃酒的话,这一点并没有,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余衍珂也拈起酒杯,盯着杯中酒,轻轻摇晃,跟余裴姗的动作出奇一致。 听到余衍珂的话,余裴姗轻叹一声,而后说道:“那你多久离开?” “再陪我娘一段时间吧,而且我还要去看看那几个伤号,然后才会离开。”余衍珂认真想了想,这般说道。 “嗯.........” 余裴姗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其他话。 而后,她把自己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才说道:“那就喝吧,这顿酒结束,你我从此天各一方。” 不知为何,余衍珂听到她的这番话,心中微微有些难过。但他知道,自己实在没有资格对她表示同情,所以只是给她满上一杯酒,两人再对饮。 酒菜慢慢吃尽。 余衍珂难得的没有被余裴姗喝趴下,只是他也已经喝的昏昏乎乎。 余裴姗把最后一杯酒喝下肚后,起身离开,没有告别。 余衍珂看着她离开,却只是瘫坐在椅子上傻笑。 过了很久,等他缓过来时,看着空荡荡的对椅,轻轻叹口气。 “对不起了,我也是为我们大家负责,所以拒绝得这么干脆彻底.........”余衍珂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细语。 再然后,他站起身来,高声喊道:“小二!结账!” 小二跑过来,却是笑着说道:“公子,先行离开的大小姐已经买过单了。” 余衍珂闻言一怔,旋即摇头,示意小二退下,小二见状,只是满脸笑意的离开了。 而余衍珂却是神情复杂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 余衍珂没敢一身酒气便回家,他出了城,打算去看看余放峡他们。 到了地儿的时候,余衍珂见余浅浅还是像上次见到时那样在小院子里忙活着,他面带笑意的推开篱笆小门。 余浅浅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见是余衍珂,神情微微有些意外。 余衍珂上前两步,望着这个一直都外柔内刚的女子笑着说道:“浅浅姐,他们人呢?” 余浅浅脸上也浮现笑容,回应道:“他们呀,在屋里呢,不过待会儿要出门去四处走走,你来得正好。” 余衍珂闻言,点头应和,然后便又道:“那就不打扰浅浅姐了,我进去看看他们。” 说罢,余衍珂微微施了一礼,这才向着里屋走去,而余浅浅则继续忙活。 刚一进屋,余衍珂就看到黄佛儿这家伙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脸色看上去还算红润健康,想来一个月的休养已经把他的内伤稳定下来。 余衍珂没有去打搅他,只是看向一边,好巧不巧,黄佛儿一旁的余放峡也正打量着他,两个人的目光刚好相叠。 “你这家伙,这一个月跑去干什么了?” 余放峡站起身来,低声吼道:“知不知道我们差点以为你人没了?” 余衍珂闻言愕然失笑道:“瞎操心。” 说罢,他看向余放峡的手臂,见他那用白纱包得严实的手臂,不由得开口询问道:“你这手还好吧?” “余宁那家伙托他老爹找来的大夫给看过了,说是恢复的几率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希望。”余放峡轻描淡写的说着。 余衍珂听着,蓦然轻叹,又看向黄佛儿,问余放峡道:“那黄佛儿这家伙.........” “放心吧,这家伙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余放峡说得顺嘴,但说到一半他就像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口不言,神色颇为古怪。 余衍珂皱眉,他如何不知道这家伙一贯的作风,那是什么事儿都只想着自己扛,从来认为他余衍珂不能与之分担,觉得他余衍珂就该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这家伙,从小到大,余衍珂可了解得明明白白。 当下,见他欲言又止神色古怪,当即追问道:“你这家伙,是不是又想瞒我?快说黄佛儿咋了?只是什么?” “只是大爷我喝了神药从此夜御百女了罢,唉,真是痛苦。” 一旁的黄佛儿突然睁开眼,嬉笑着说道:“这大概便是因祸得福?” 余衍珂愕然看向黄佛儿,气笑骂道:“命都要没了还搁这意淫呢?” 黄佛儿站起身来,笑着与余衍珂勾肩搭背耳语道:“你还真别说,我这身子骨不知为何健壮许多,体力耐力很是惊人,要不是我自己实验过,我哪能这么跟你吹呢。” “什么?你跟谁实验过?”余衍珂抓到了什么关键信息,顿时瞪大眼,有些不知道说啥好。 这黄佛儿,好像一点也没了以前的稳重,这转变实在是让余衍珂有些措手不及。 黄佛儿低低咳嗽了一声,笑道:“哎,你得叫她嫂子,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男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余衍珂看向余放峡,余放峡苦笑,耸耸肩,让他问黄佛儿去。 余衍珂只好逼视着黄佛儿。 黄佛儿见状,一拍脑袋,这才说道:“前些日子的事儿,你这家伙失踪了一个月,我们几个也不敢找你娘问你的踪迹,所以你就不知道这事儿。” 余衍珂深吸一口气,说实话,黄佛儿这家伙总是能给他制造惊喜,他没好气的捶了黄佛儿一拳,骂道:“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你还不让嫂子出来见见面?总不能连新嫂子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吧?” “这个好说,不急啊。”黄佛儿眉开眼笑,表情颇为自得。 余衍珂只是皱眉,然后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啊?也不急,咱们先去散散步,这日子实在有些淡出个鸟了,没劲。”说着,黄佛儿向外面走去,而余放峡拉着余衍珂也向外面走去。 一行三人,言笑晏晏。 “丑娃,你说,那天上的神仙们打起架来是个什么样?” 荒野小径上,黄佛儿忽然问了余衍珂一个问题。 余衍珂随口答道:“大概是要比我们想象中那种程度还要更上一层楼吧。” “你说,除了王淳儒,我们有机会斩杀那等人物没有?”黄佛儿又问。 这个问题余衍珂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好久才说道:“天路断了,没王淳儒先生的本事,连天门也上不去,不过空有一身本事。” “当年剑仙王淳儒屠神之时,天路可还存在哩,没了天路,就是强如王淳儒也上不去吧。”余放峡在一旁说道。 余衍珂与黄佛儿都是沉默下来,两人皆因这个事实无言。 良久。 “你们不要再瞒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黄佛儿,你到底怎么了。” 余衍珂停步不前,沉声问道。 他知道,黄佛儿这家伙向来是不会考虑那么遥不可及的事儿,他只会将眼前的事儿做得足够漂亮。但是他突然问自己,说以后能不能斩杀天门之上的神仙。 这真的不是黄佛儿能问出来的。 余衍珂的停步凌厉发问自然问住了黄佛儿两人,一时间,三个人都是停了下来。 黄佛儿只是摇头轻笑,说道:“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我那气府被搅碎了而已,今后还能再修出一个。” “气府碎了?!” 余衍珂猛然瞪大眼,怒声问道:“是那个老匹夫干的事儿?” “应该是吧。”黄佛儿苦笑,然后他像是怕余衍珂为此分心,连忙又说道:“放心,气府可以再修出来的。” 第九十五章:于弱小处找心安 - 行剑录 - 余准 余衍珂面色沉重,盯着他反问道:“你可知道再修气府可谓难上加难?” 不等黄佛儿回应,他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呵,看来还真是便宜了那黄璟,日后少不得要再去拜访一番。到时候.........呵。” 见着余衍珂神情间的冷意,黄佛儿与余放峡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那一丝无奈。 他们就是怕余衍珂这样所以才一直不愿意把实情告诉他,要知道,那黄璟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黄佛儿甚至怀疑黄璟那一派系是在跟什么外部势力勾结,不然为何他们会这般六亲不认? 这样的前景下,他们自然不愿意让余衍珂犯险。 不过,余衍珂像是知道他们的心思,瞟了他们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对付一个黄璟可还用不着多小心翼翼,真要出手的话,甚至都不用我自个上,就是黄家内部,也会把他抽筋扒皮。” 显然,余衍珂的这番话让黄佛儿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狐疑。 而余衍珂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比如怀疑黄璟那一派系跟北蛮子有勾结等等,别的不说,光是跟北蛮子勾结这一点就足够黄璟那一派系喝上一壶的。 听了余衍珂的解释,黄佛儿与余放峡这才恍然,同时,黄佛儿也想明白了什么,神情渐有隐怒。 没等余衍珂与余放峡询问他为何这般,他便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 “我父母大概便是被这种勾结外人的小人所害,那靖旸无端出兵袭城根本就没有半点好处。我父母镇守的那座城本来也不是什么要地,只不过是家族众多边疆小城中的一个,但不知为何,那靖旸就像是认定了这座城有肉吃一样,直接便扑了过来,甚至沿途的好几个物资分流点都放弃了。” 黄佛儿现在想明白了这些,语气变得分外冷漠,他继续说道:“我父母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支持族长的中坚力量,身为黄家嫡系,本来支持族长就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就出在老祖逝世,族长不能服众这一点上。” “本着中正公平,族长从来没有刻意交好任何权势族人,这也得到了我父母的好感,认为老祖选择的接班人没错,很多嫡系族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但偏偏,我父母遭了毒手........” 余衍珂听着黄佛儿语气中的怨怼之意,拍了拍他的肩头,苦笑摇头。 他以为黄家人勾结北蛮子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还有的人已经联系上了宿敌。要知道,对于整个西域各族而言,靖旸这个国家都是生死之敌。 勾结北蛮子还可以理解,毕竟不是帝国北方那些深受其害的人们,对北蛮子生不出太多的恨意,但勾结靖旸这是真的无法理解。 要知道,靖旸对于云琅西域那是五年一小攻,十年一大战,其余时间随时都有小摩擦,双方死在对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别说其他家族,就是黄家自身也受其害颇深。 所以,余衍珂对于黄家内部的一些人的想法是真的想不明白,根本无法理解。 “国破家何在?这些人,为了小小的族长位置已经丧心病狂了罢。”余放峡在一旁也感慨起来。 “不过,黄家最终还是要走上正轨的,那位族长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余衍珂回想着当时与黄承,那位黄家族长的交流。他只是细细回想,便觉得那个人不简单,虽然没有惊雷般的举动,但余衍珂直觉告诉他,这人不会简单,说不一定,整个黄家看似失控,实际上仍然在他的掌握之中。 当然,这也就是余衍珂自己无根的猜测而已,至于黄家的局势,自然还是慢慢看着它走向何方罢,肯定不会偏离轨道太远。 因为黄家的局势已经引起了余家的注意,如果黄承那位族长真是什么有腕力的男人,他就绝不会错过这个时机。 “继续走吧。” 余衍珂想了又想,对于黄佛儿对自身伤势的刻意隐瞒也没有放在心上,三人继续前行。 “对了,那个什么新嫂子不会是编出来唬人的吧?” 走了一截路,余衍珂突然问道。 黄佛儿与余放峡都是一怔,然后,黄佛儿脸上慢慢敛去因想明白父母之事的阴沉,换上了温和笑意,他笑道:“自然是真的。” “怎么一点事先消息征兆都没有?”余衍珂皱眉笑骂道:“黄佛儿你他娘的藏得有点深啊。” “其实也不是他藏的深啦,实在是他跟那姑娘简直就是闪电战的代表人物。”余放峡轻笑着解释道。 黄佛儿这家伙听到余放峡这揶揄的声音,也没觉着害羞,还颇为自得的说道:“遇到对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够了,哪里还要那么多?” 余衍珂倒是被他这话勾起了好奇心,连忙问道:“那姑娘人呢?咋没见到?我倒想看看什么天仙般的人儿才能让你黄佛儿这般神魂颠倒以身相许。” 黄佛儿倒是被余衍珂这一席话弄的老脸一红,连说道:“瞎说什么,什么以身相许,俗不可耐!” “啧啧啧。”一旁的余放峡咋舌不已。 黄佛儿被他这略带戏谑的声音弄的恼羞,哼了一声,然后对余衍珂说道:“丑娃,你想看你嫂子那我就带你去,不过这余放峡嘛,可别跟来了,他一个连女人都不愿意跟着的憨货,不配跟咱们一路。” 说着,还斜眼瞥了余放峡一眼。 余放峡大怒,骂道:“要不是老子给你当媒婆,你能讨这么一个媳妇儿?吃屎啦你!” 黄佛儿一想,好像也是,顿时嗫嚅着不说话,不过等他反应过来,他又是颇为不屑的开口说道:“但这依然改变不了你身边没个女伴的事实。” 余放峡怒不可揭,指着余衍珂然后冲黄佛儿说道:“丑娃不也没有吗?你就会针对我?” “还是不要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儿了吧,黄佛儿,你带路,我们去看看嫂子。”余衍珂见战火渐渐烧到自己身上来,顿时站了出来当和事佬。 黄佛儿瞥了余放峡一眼,没多说话,果真就上前带路了。 而余放峡还有些不死心,追问着余衍珂道:“丑娃,你有没有什么姑娘对你死心塌地的?” 余衍珂想了想,有倒是有,不过死心塌地嘛......... 好像有点说不明白,然后他认真回答道:“自然是没有的,我比你们小好几岁,你们都还没有,我自然更没有了。” 余放峡这才舒服了不少。 心道,看吧,丑娃这么优秀的五好男人都没人看上眼呢,那自己单着也就不算什么大问题了。 当然,他不知道,余衍珂说那话纯粹是为了安慰他,鬼知道他以后见到云姒时会是什么表情........ ----------------------------------------------------------------------------------------------- 黄佛儿“金屋藏娇”的地方离平阳城不远。 实际上也就是人家姑娘自己的家。 他跟人姑娘认识纯粹是机缘巧合,有一点余放峡说得很对,要不是他,黄佛儿估计就没这个好媳妇儿了。 最好笑的是,明明是余放峡先认识的她,最后却便宜了黄佛儿。 “当时啊,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里了。”黄佛儿回忆着,神情颇为感慨。 而余放峡则是有些破坏气氛的说道:“谁还不明白他,我一见这家伙的神色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最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这家伙在人姑娘面前跟个傻子一样,话也不说,就盯着人傻笑,啧啧啧,要不是小爷救场,说不一定人姑娘当场就被他吓跑了。” 大概是余放峡说得的确是实情,黄佛儿虽然神色忿忿然,但也没有反驳,只是对这家伙这般揭他老底有些不满。 “听你们所言,这姑娘真挺不错的?”余衍珂若有所思,不等他们点头应和,他就问余放峡道:“所以你为什么不自个下手,偏要便宜黄佛儿?” 余放峡脸色一滞,尴尬笑道:“这不是不适合我嘛........” 他这话,说实在的,在场三人没一个相信,就是他自己也不信。 要说余放峡对那姑娘没有想法那是假的,只是,可惜的是,不知为何,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哎呀,不说这些了,就快到了,都给我精神点。”黄佛儿见气氛有些沉闷,便站出来说道,刻意把余衍珂那个问题忽视了。 余衍珂也意识到自己的那个问题的不合时宜,也就没有继续开口询问。 -------------------------------------------------------------- ps:最近码的字总觉得少了一点味道,大概是自己不在状态,我会努力改进的。 第九十六章:离别前的安稳 - 行剑录 - 余准 黄佛儿带着两人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自家女人的地方。 只是很寻常的青瓦青砖的小院子,这种院子平阳城里一抓一大把,只不过,这儿离平阳城还有一点距离,倒还显得有点小小的阔绰。 虽说余家底层族人生计还要靠自己,但说实话,余家人还算是挺富有的,至少连个乞丐都有自己的屋子住,还不是什么破砖烂瓦茅草屋,这一点,平阳城里面的乞丐都是超过外面的老百姓很多。 黄佛儿敲了敲门,等了不久,便有一位看着温婉的女子小跑着过来开了门。 见到是黄佛儿,她顿时脸上一红,啐道:“咋又来了?” 黄佛儿挠挠头,让开了点身子,露出身后的两人,说道:“这不是带我兄弟们来看看你吗?丑娃没见过你,说要来看看嫂子。” 女子闻言,向后面看去,见到余放峡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脸上挂起微笑,连忙让余衍珂几个快进去。 余衍珂和余放峡脸上也是堆满了笑意,进了院子。 倒是黄佛儿这家伙吊在车尾,拉着那温婉女子低声细语说了些什么,惹得那女子娇嗔连连。 余衍珂跟余放峡走在前面,却也听到了那两个家伙的调情,彼此对视一眼,颇为无奈。随意在院子里的石凳坐下,然后等黄佛儿那家伙完事儿。 不过黄佛儿脸皮倒还没有那么厚,见两人眉宇之间微微有了不耐,连忙放开女子,牵着她大踏步走到两人面前站定。 然后他才给余衍珂介绍那个女子道:“阿绫,我老婆。” 被他唤作阿绫的女子顿时羞红了脸,因为她与黄佛儿发展得实在太快,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是便已经成了黄佛儿这家伙的女人了。 黄佛儿想了想,又补充道:“阿绫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家里本来还算富裕,只是后来她老爹没能抗过伤病,早早撒手人寰,只留下了她和这一间院子,唉,作孽啊。” 余衍珂闻言,眉宇之间浮现一丝同情,他叹道:“这天下间,说乱也不乱,可说不乱却又有百万民众颠沛流离,实在可叹,帝国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来制止这种现象。” 黄佛儿点头应和着,右臂环住阿绫的腰,将她轻轻搂住。 他显然是真的很爱这个女人。 而阿绫也就任他搂着自己,她甚至还把自己的头轻轻靠着黄佛儿的肩头,满眼都是信任与依赖。 “你们两个可够了啊!”余放峡很是不满的开口说道:“晚上粘一起也就算了,这大白天的咋还粘一起呢?考虑一下我跟丑娃的感受啊!” 黄佛儿闻言,只好放开阿绫,但又不肯表现得这么没骨气,所以就狠狠的瞪了余放峡一眼。 余放峡这光棍哪里是他黄佛儿眼神就能轻松解决的?甚至他都根本没看黄佛儿一眼,这弄得黄佛儿颇为难受,但也拿他没办法。 “不知道嫂子贵姓?” 余衍珂适时的问道。 阿绫柔声回应道:“奴家免贵姓苗,名绫遥。” “苗?这个姓可不多见。”余衍珂闻言,若有所思。 这个姓岂止不多见,简直都快消失了,相传乃是曾经的蛮族分支,只不过几千年前入了中原,然后以族为姓,最后被中原人同化了,到现在,几千年的时光匆匆流逝,他们这一系与纯正的中原人已经没了太大的差别。 只是姓苗的人也随着同化,渐渐变少,到现如今,几乎已经很少见到以苗为姓的人了。 余衍珂曾经幼时看过一些史书,所以刚好比较了解这一块。 苗绫遥点头应和道:“的确少见了,我们家现在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些亲戚远房估计在那次大难中也没能活下来。” 听到这儿,余衍珂倒是来了一些兴趣,他出声问道:“到底是什么大难,让你从北方逃到这里来了?” 苗绫遥闻言只是长叹一口气,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北方能有什么灾难?都是北蛮子干的事儿罢了,那年北蛮子冲破了北方边军的放线,铁骑南下,一路烧杀抢掠,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儿,我们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逃难的,只可惜,最后逃出来的只有我跟我父亲,而父亲为了保护我也是受了重伤.........” 她说着,就不想继续说下去了,神情哀伤,黄佛儿只得搂住她,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余衍珂没想到她竟然经历过这样的惨事,一时间也知道自己的问话着实有些过分,他便哑口不再多言。 “帝国北方边军向来伤亡位居四大军之首,那北蛮子当真如此凶猛?”余放峡皱眉问道。 余衍珂点头,沉声道:“北蛮子对上我们中原人有先天优势,他们甚至比南夷一族还更为难缠。多年以前,大凉还未一统天下之时,蛮族还是整个天下的霸主,大凉的出现,结束的不单是一个蛮野落后的时代,更是蛮族的统治。” “真要说起来,最南边的夷人其实最早也是蛮族分支,只不过后面脱离了蛮族自立门户了罢,而现在被我们严防死守的北蛮子,其实也就只是蛮族的一个分支而已,但这两个蛮夷之族,却是成了我中原各国的心头大患。” 余衍珂说着,看了看苗绫遥,见她情绪像是被黄佛儿安定下来,他这才继续说道:“北蛮子,南夷子,我都接触过了,他们的确很强,至少对上中原人来说,他们强的可怕。” 接着,余衍珂又把一大堆的关于北蛮子的事儿说了出来,在场的人听得很认真,就是苗绫遥都在恢复正常后听得入了迷。 “所以说北方边军真的不容易,他们要是拉到西域来,估计可以直接打穿荒漠杀到靖旸本土去,哪还容得下靖旸撒野。” 余衍珂说着,又做了个小假设,将北方边军的实力确切的说明。 当然,北方边军都这么强了还时不时被北蛮子打穿,这就足以得见北蛮子的恐怖实力了。 “那咱西域也太没面子了吧。”余放峡嘟囔着说道。 “谁让西域主要以各大家族为主呢?像我余家的铁卫军,单独拉上战场那是绝对不怕天底下任何军队的,可架不住人少啊,有些地方的防守力量甚至只有几百个铁卫军人,其余都是杂牌,要是咱们余家能养得起十万铁卫,那西域根本就不可能被靖旸时时骚扰了。” 余衍珂见余放峡言语间颇为不满,于是笑着解释道。 “唉,麻烦。”余放峡无奈说道。 余衍珂倒是话题一转,又望着苗绫遥问道:“嫂子以后有什么打算没?” 苗绫遥呆愣了一下,然后才像反应过来了似的连忙道:“奴家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想法,能有一个家,有一个爱护自己的男人便很好了。” “嗯.........” 余衍珂点头,而后沉思了一下,才又说道:“嫂嫂确实是黄佛儿这家伙的良配,可惜我来得仓促,没带什么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没什么送的出手的见面礼.........” “丑娃,说这个干嘛,还需要你送这个?”黄佛儿闻言,一脸不满的说道:“你这么说可就是没把我当兄弟了啊!” “好吧。”余衍珂哈哈一笑,也就不提这一茬。 又坐了一会儿,余衍珂起身,打算离开,黄佛儿本想留着他吃个晚饭,让他尝尝苗绫遥的厨艺,但余衍珂婉拒了,说自己离家多日,还要回家看看。 黄佛儿倒是也没有继续挽留,因为他们几个一直都知道丑娃这家伙其实挺恋家的。 而余衍珂看过他们,知道他们状况还不错,也就放心的回去了。 当然,过了这么一些时间,身上酒味也淡了许多,不怕娘亲责备说什么了。 他一路没做停留,径直回去。 ------------------------------------------------------------------------------------------------ 余衍珂回到家中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虽然他之前告知过李湘蓉他的去向,但他知道李湘蓉还是会担心。 推开那个熟悉的院门,自家小院子里一贯的浓郁花香扑面而来。 余衍珂有些陶醉的嗅了嗅,这才反手关上门,微微提高声音说道:“娘,我回来了。” 里屋顿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后,李湘蓉走了出来,她脸色不是很好看,盯着余衍珂像连珠炮似的问道:“怎么回事儿?那个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回家一个多月,在外面就跑了一个月,真是野习惯了!” 余衍珂早就料到这情景,当即只是微微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湘蓉背后,按住她的肩膀,一边轻重交加的按摩,一边说道:“娘,完全是族里面牵红线,之前不是给你说过了嘛。” 李湘蓉闻言依旧皱眉,继续问道:“这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为什么还要你跟她相处一个月?我还真没听说过这种事儿,那姑娘是谁家的?” 余衍珂闻言,微微一滞,之前他留的那封信说的并不是很全,只是简单的叫李湘蓉放心,勿念。 那时候没说明白除了时间紧迫的缘由,其实有也着余衍珂自己的一些私心。 他当然知道要是李湘蓉知道余裴姗的来头会怎么做,估计她得亲自跑一趟宗祠或者族长府上,还得把余裴姗接到家里奉若上宾供养起来。 这并不是余衍珂就觉得他娘亲太迂腐,而是他知道余裴姗跟自己的身份地位相差有多大,于情于理李湘蓉都得这么做。 他不愿意告诉李湘蓉实情,这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只是眼下这李湘蓉又问起了余裴姗,余衍珂却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仔细想了想,他这才说道:“娘,不用管她,这事儿没成,她现在跟我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李湘蓉闻言,皱眉问道:“这相处一个月你都拿不下人家?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族里面安排的姻缘肯定不差的,不会存在谁配不上谁这一个说法。” 说着,李湘蓉又问道:“你说说,你对那姑娘是个什么感觉?” 余衍珂没有多想,只是回应道:“自然是觉得她还蛮不错的。” “那觉得人家小姑娘长相身材性格合不合你口味?”李湘蓉继续问道。 余衍珂没想到自家娘亲能追问道这个地步,摇摇头,苦笑道:“自然是都合适的。” “那为什么这事儿成不了?莫非人家姑娘看不上你?”李湘蓉皱眉问道。 余衍珂想起了余裴姗,顿时摇头,辩解道:“她人挺好的,只是我觉得我跟她不合适。” “你觉得不合适你还跟人呆一块那么久?你这臭小子,真是不可理喻。”李湘蓉没好气的拍掉余衍珂在自己肩头按摩的手,转身用手指顶着他脑门对他说道:“送上门来的媳妇儿都留不住,你可一点都不像你爹。” 余衍珂愕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苦笑。 “换在几百年以前,你这个年龄的人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不知道上点心!”李湘蓉没好气的说着,而后,她放过了余衍珂,转身进了屋子。 等她走了几步,见余衍珂还愣在原地,她顿时又喊道:“傻了吗?进来吃饭,吃完了该做啥就去做啥。” 余衍珂连忙走了进去。 等他坐到桌边,望着丰盛菜肴,他又不禁问道:“娘,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不知道啊,但是这几天每天都有做吧,喏,这道,这道,都是之前做的,都是些剩菜剩饭,将就吃吧。”李湘蓉随口回答着。 余衍珂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不知道说啥,只能埋头苦吃。 晚饭过后,余衍珂抢着收拾了一片狼藉,李湘蓉倒也没有什么他做不好啊,他不适合做这些家务啊的想法,任他去做,自己还讨了个清闲。 余衍珂把家务一一打理好了之后,天色已是彻底暗了下来,没有再多做什么,余衍珂回到自己的屋子,仰倒在柔软大床上,舒服得轻声哼哼了两下。 在余裴姗的柴房跟茅草床斗争了一个月,余衍珂无疑是想念自己这床想念了很久很久。 此时他躺在这床上,没来由的,居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舒舒服服的扭了两下身子,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 余衍珂在家里又呆了一个多月,直到他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再呆在家中了,在甚至李湘蓉都在有意无意的暗示让他走的时候,他终于是再度离家。 在家的时间他过得很简单,每天也就那么一点事儿,做做家务,修修花枝,想起来了就去陶师傅的铁匠铺走上一圈。 他还起了要重新铸造一柄剑的想法,但后面他又放弃了。 因为实在是之前那剑碎之后的大道余威给他造成的伤害太过严重,他到现在都还没好明白,所以有剑无剑其实都一个样。 况且仓促开炉铸剑实在也打造不出什么好东西,余衍珂权衡考虑很久,这才放弃了。 在余衍珂离家之际,李湘蓉没有送他,只是叮嘱不要再像上一次那样几年都不回来看上一眼。余衍珂没敢答应,毕竟这天下之大,他又哪敢保证自己不被琐事缠身。 他只是点头应和,然后对李湘蓉说,他会尽量多回来看看。 他的话李湘蓉哪里听不明白,那个妇人只是叹了口气,叫他万事小心谨慎,在外面要谦虚,为人处世要滴水不漏,能多一个朋友就不要多一个敌人,如此种种。 余衍珂一一耐心听完,这才离开。 相比起母子两人的第一次分别,这一次,好像平淡了很多。 在他真正离开之前,他还去看望了一下黄佛儿,余放峡两个,他本来还想去看看余宁的,但是荣伯却告诉他,说余宁解开了心结,又继续跟着他父亲外出做生意去了。 余衍珂对此还挺赞成,虽然没见到余宁,但是他知道了余宁的消息也挺满足了。 告别荣伯后,余衍珂一路出城,然后见了黄佛儿,余放峡两个家伙一面。 黄佛儿干脆就已经搬去跟苗绫遥住一起去了,余放峡则还是跟他姐姐在城外的地方住着。值得一提的是余衍珂见到黄佛儿的时候,那个家伙穿着汗衫,戴着竹编斗笠正在小院里忙活。 这家伙,闲来没事儿干,在自家院子里开辟了一处小小的菜地,又是搭架子又是松土除草的,忙得不亦乐乎。 而苗绫遥则是在一旁帮忙,时不时帮他擦擦汗水,两人之间满是浓郁的情谊在飘荡。 这种情况余衍珂倒是没好意思一直呆着,他只是跟黄佛儿打了个招呼,也不理那家伙的挽留,径直便离开了。 他也要去找他的那位心上人了罢。 第九十七章:需人间无敌三百年 - 行剑录 - 余准 云琅,京都。 云姒回到皇城已经三个月了, 这些日子她实在有些疲于应对,她很怀念在外面的那些日子,只是皇帝陛下一直不肯放她离去。 其实叫她回京只是很简单的事,就是辅佐如今的太子殿下,将她曾经做储君时掌握的所有的一切都交给那位曾经的三皇子殿下。 她对此自然是无所谓的,因为她的心其实早就不在帝国身上,她出游虽不过几年时间,但她知道,适合她的,只是江湖。 只是她无所谓不代表那些长公主一系的人就无所谓了。 如果真就被长公主随意放弃了,其实也就宣告了他们党争的失败,更严峻的,则是连带着他们的前路也就此不保。 三个月以来,他们明面上是支持云姒,实际上,却根本不再听云姒的话了,只是因为云姒无心国政,这样的主子,就像扶不起的阿斗,简直没有一丝前途。而他们明知失败,但为了保全自身,只能被迫继续抱团。 当然,他们继续抱团的原因其实也是在于云姒在民间的呼声其实要比三皇子,也就是现如今的太子殿下的呼声要高许多,这才是他们有勇气抱团与朝廷大势相抗的重要原因之一。 连云琅的一国之君为此都叫回了被流放在外的前储云姒,想通过云姒来开导这些冥顽不灵的家伙,由此可见这些公主党的家伙是有多么的势大。 云姒的回归自然是有用处的,至少有相当一部分狂热的死忠找到了主心骨,听从了她的安排,但至于其他或多或少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的家伙可就一点都不吃云姒的这一套,依旧我行我素,简直是想把云姒强行推上那个位置。 为此,别说是从一开始就势弱的三皇子,就连云姒自己都颇为头疼,甚至好几次都差点抑制不住怒火想干脆把这群挟持自己的大臣们杀个干净。 不过好在她还有理智,没去做下这等恶事,只是她寝宫内的物件倒是被她摔了不少,很少有逃过一劫的。 而最让云姒感到可笑的事,之前支持她的那些京都公子哥们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一个接一个的开始向皇帝陛下提亲,至于是提什么人的亲,自然就是她这位长公主殿下。 有人甚至还说道,她云姒正当婚配之最佳年华,可是却没见到她身边有什么男伴,为了帝国,所以想娶她云姒为妻。之后种种赘言云姒懒得多想,只是觉得这些个家伙也太瞧得起自个了罢。 但随着提亲风波的越来越扩散,渐渐的,那些有足够份量的年轻人也开始提亲,直到最后,那位被誉为帝国百年不世出的天才,薛定平也上书打算迎娶云姒的时候,云姒这才感受到了大事不妙。 薛定平何许人也? 那是大将军薛璞的长子,大将军薛璞乃是云琅帝国军中有数的强人,曾有传言说其风姿不下王淳儒,善使一杆银枪,极爱白袍,就连那坐骑也是纯血的名贵白马照夜玉狮子。 说来凑巧,这照夜玉狮子还是余家送给大将军薛璞的,因为这马也只有西域才有,其他的地方也不知道是风水还是啥原因,就是培养不出来。 所以这马可金贵着哩。 大将军薛璞可谓强无敌,甚至还曾放言若王淳儒敢入云琅境内,深入几里他便屠勾陈几座城。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对此,一贯强势的王淳儒竟然没有回应他。 因此天下江湖看客倒是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说王剑仙那是何许人?那是天底下唯一一位敢称剑仙的人,其余的,虽然达到了那个境界,可是被王淳儒大势所压,见面便要弱三分。这样的强悍人物又怎么会搭理一个无知狂徒的犬吠?难道狗咬人一口,人便要咬狗一口? 还有人说,薛璞武道早已臻至巅峰,与王淳儒之间相差无几,况且一个以剑封仙,一个以枪成道。王淳儒根本就没有面对剑修时的天然优势,真正要交手,还尚未可知那真正的结果。王淳儒正是因此才避战,主要就是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 而他若是败了,勾陈那就真的亡国了。毕竟偌大中原,三大帝国三分天下,就属勾陈国力最为软弱可欺,若非如此,只凭云琅南方的边军也不可能压得整个勾陈都喘不过气来,以至于王淳儒都只能想办法整合江湖力量为庙堂所用。 反正无论大家怎样争执各持己见,都没有一个人否认大将军薛璞的实力。 这一点就足可以见到他的强大。 而薛定平身为薛璞长子,可谓尽得父亲的真传,被人称作银枪小霸王,手中一杆雪银长枪耍得那是气势磅礴。 加之其武道修为进阶之快,如今年不过二十上下,已是达到了武道宗师的巅峰,走完了别人穷尽一生才走过的路。 这也是他那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之名头的源起。 薛定平的提亲也正式让所有人都重视起来,甚至已经有了语调,让云姒就嫁给薛定平了罢。 不过好在皇帝陛下思索良久,还是选择了尊重云姒,毕竟,那薛定平是天才,云姒就不是天才了? 当初之所以废掉云姒的储君之位,更多的原因还是为了让云姒专心于武道,将来成就人间巅峰位果之时,云琅帝国也必然跟着云姒一起踏上山尖,君临天下。 而且说实在的,身为一国之君,皇帝陛下什么天才没有见过?虽然薛定平确实是位不错的后生,可也还没有惊艳到值得让云姒,让他的宝贝女儿下嫁的地步。 当然,这薛定平要是看上其他的皇族女孩皇帝陛下肯定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直接就送给他了。 只因为这里面实在弯弯绕绕太多,一时间大家都在权衡利弊而已,联姻这种事,可不是儿戏。 况且云姒也在闹剧就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站出来说过,自己暂时不会考虑这一块。 云姒在京都,哪怕如今再势弱,那也是有着相当重的话语权的。她说的话,没人敢不去仔细思考分析。 而皇帝陛下一贯以云姒自身的意志为主,很少强迫于她,当初就是云姒要主动废储君位他都只是发了几天脾气,摔了几百件珍藏就同意了,由此可见他对云姒是何等的宠爱。 当然,宠爱云姒不代表他就不生气,在废掉云姒的储位后,他又多方思考了一下,干脆就将云姒逐出了京都。 一来也是泄愤,二来其实是为了保护已经无权无势的云姒,三来,则是知道专精于武道者必然不可能一生拘泥于一地,他为了云姒的武道,所以让她若无要事则不得回来。 只是眼下虽然云姒于皇帝陛下的态度都清晰明了,但那薛定平确是一根筋似的坚持不懈,其他的公子哥早就因为他而退缩不前,甚至谄媚上前给他出谋划策,教他如何得到云姒芳心。 也不知道是哪个贼货给他出的主意,他也敢用,径直就在皇宫大门之外呆着不走了。 那些个宫人都在劝他离开,可这家伙坚信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连一个月都没挪过地儿,腰杆挺得笔直,神色之间平淡。倒是没人觉得他是在给大将军丢脸,反而都颇为赞赏。 只是他这举动实在有些无厘头。 有很多人悄悄通报给了云姒,说薛定平堵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一动不动呆了一个月,云姒对他颇为无感,只是放出话来,说道,要做她云姒的男人要求可高,最起码,先人间无敌个三百年再来跟她说话。 这番话无疑刁难之意颇为浓郁,闻之者皆唏嘘不已,觉得长公主实在是也太能折腾人了,这要求哪里是一个小年轻能够达到的? 就是真个无敌人间三百年了那又有什么用?到时候离生死大限也近了,谁还有闲心去谈情说爱? 大家只是略微一想,便觉得云姒这条件实在是太儿戏,这世间又有何人能够做到?简直是不留余地的在明确的拒绝薛定平。 薛定平知道云姒放出的话倒是没有表示什么,依然我行我素,固执可爱的坚持着自己认为的对的事。 对他这种死脑筋的做法,云姒倒没有冷嘲热讽,她也确实没时间没精力去搭理这家伙,这庙堂之上,派系党争,各种诡谲暗涌,实在容不得她有一丝放松。 她也正在慢慢的将她的影响力弱化,将她的一些东西交给三皇子,也就是现如今的云琅储君。 她也时常在想,大概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三皇子之后,她便能再度离开了罢。 她其实很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当然,她没想到,她离开京都的日子会来得那么快。 --------------------------------------------------------------------------------------------------- PS:写得有点艰难,应该还有一章 第九十八章:唐忞寐与唐苿 - 行剑录 - 余准 余衍珂一路走来伤势倒是已经基本痊愈,只要不太过于大动干戈想来还是无恙。 当他站在京都城门之外时,他心中的已经有一种蠢蠢欲动按耐不住。 当然,其实也夹杂着一丝豪迈。 京都的城墙,果真高大壮阔,京都的人儿果然一个比一个强势,但他余衍珂此行,注定要让这座大城牢牢记住他的名字。 到了之后,余衍珂倒没有急着进去。 京都外围其实也是颇为繁华的。 因为近千年的时间没有任何一个敌人能渗透到此处,所以云琅帝国朝廷也就越发放任京都的发展,以至于除了皇城宵禁之外,京都其他的地方却是根本不再宵禁。 纵使是夜间,那也是人声鼎沸,往来不绝。甚至可以喧嚣整夜,其繁华着实可见一斑。 余衍珂说真的,并没有想好自己怎么去见云姒。 是直接跑过去带她走,还是慢慢的来?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只知道自己得接云姒。 当然,他停在京都外围的最大的原因也就是因此。 在京都外围游荡之际,余衍珂意外听说了云姒身上发生的事,他惊愕之余也有一些隐隐的不安与怒意。 只是没敢随意的发泄自己的情绪,余衍珂将这一桩心事给压下了。 他还需要熟悉一下这京都的环境,要是像个愣头青一样乱来,那被人埋了都是小事儿,最关键的还是他姓余,是西域余家的那个余。 天子脚下,他不得不多顾虑一些。 毕竟余家本就势大,作为从龙之臣,余家当年对如今云琅三分中原天下的格局有着不可磨灭的巨大功劳。 甚至可以说,要是没有余家抗旗灭狄壬,那云琅现在根本就站不稳,早就在内忧外患之下摇摇欲坠,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君临四方。 而正所谓功高盖主,对于余家,云琅皇室曾经可是忌惮得很。 之前将余家先祖加封异姓王之后便给了西平郡这样一块荒凉封地,名义上余家已经达到了巅峰,实际上暗地里却被削弱了不知多少。 只不过余家先祖虽然知道朝廷的明升暗贬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余家确实有些遭人忌惮,而余家与云家也不能因为这么一点事就分道扬镳。 云琅的江山,可有一部分是余家打下来的,是余家人的光辉与荣耀象征,更何况,余家与云家缔盟千余年,自然都有分寸在心,保证各自的安全感与适当的自身控制并不是坏事。 而余衍珂虽然不是余家什么大人物,可一言一行都与余家息息相关,若是行为不当被有心人拿来说事儿,那可有得烦。 本来近些年来针对西域余家的某些论调就在重新被一些人提起,皇室虽然对此不闻不问,可这些风言风语当真就没被皇帝陛下听进去一星半点? 至少余衍珂这个见识并不算多高的小人物觉得不可能。 余衍珂没急着进京,也是在想以什么姿态进去。 余家的虎皮自然是要用上一用的,甚至说不一定还要大用特用,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好歹也是被老祖宗召见过几次的人,这一点至少就与大部分族人不一样了。 当然,余衍珂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有些牵强的,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拿的出手的身份象征,所以有些不太自信。 要知道,他可不是来京都游玩的,他就是奔着在京都风头无两的云姒去的。 云姒以前给他说要站在她身边很难,当时他认为自己知道到底有多难,但现如今真正的到了京都,他这才明白,自己以前还是太过于没见识了罢。 云姒最近在民间的话题争议颇大。 原因就是她居然放出话来说自己的男人得有无敌人间三百年的本事。 就因为她这句话,不知道多少英雄好汉黯然退场,而那位在云姒如山如海的仰慕者里面都称得上是佼佼者的小霸王薛定平好像离云姒的标准也差了好一截。 这倒不是说薛定平太差劲,实在是云姒的要求高出天际。 余衍珂倒是没想到云姒还有这等手段,他在茶楼听那些个闲人扎堆的时候听到了这一茬,顿时觉得尤为好笑。 要知道,云姒当初给他的要求也不过是无敌世间而已,可还没加三百年这个期限。 真要是谁能为了云姒强无敌三百年,那还真是佩服,毕竟能喜欢一个女人,并为之付出近一生时光,这实在有些让人动容。 当然了,余衍珂一直认为云姒的要求不过是恐吓一下胆小无能的家伙而已,对于真正的强人厚颜之辈还是没什么用处的。 比如就说那个薛定平。 明明云姒都放话了,话里的意思也就没差提着扫帚撵人了,这家伙还是厚着脸皮蹲守皇城。 说实话,余衍珂听说这么一位之后,心情是有些复杂的,甚至有些庆幸,要不是他占了先机,跟云姒有了几年的双宿双飞的逍遥日子培养出来的坚实革命情谊,他还真没信心胜薛定平一筹。 对于这种坚持不懈一根筋的家伙,余衍珂只能骂一句厚颜无耻。只不过他忘了他当初的那些小手段,可不比人家薛定平来得高明多少。 -------------------------------------------------------------------------------------------------- 余衍珂到京都已经快一周,他对京都的消息掌握的还是比较熟悉,至少某些大人的小八卦他还是知道得不少的。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到京都来,自然要多多了解一下京都的情况。 前天他走进了京都这座大城,习惯性的找了一处酒家。 京都的酒家可比帝国其他地方的酒家规整得多,吃酒的汉子们虽然也都是五大三粗的模样,但神情之间却是温顺了许多。 想来在这天子脚下,这些江湖浑人也不敢乱来。 如果说云琅其他地方的江湖人只是不敢随意动手,可要骂起架来那是一等一的凶悍,唾沫星子乱飞的话。 那云琅京都的江湖人那就真个是比小猫咪还要来得乖巧,只要没触到他们的底线,那是绝对比谁都和善。 余衍珂发现了这一现相,倒也没有不屑,只是觉着这些在江湖上漂荡的家伙实在有些可爱得紧。 当然,京都的酒家也并非只有江湖人儿光顾,什么名流清贵达官显赫,都是极喜欢到酒楼坐坐,喝上一小壶佳酿的。 这算得上是京都人们不大不小的一个风俗习惯。在这儿,若是喝不了几两小酒,那是会被人笑话的。 因此,京都的酒家也就格外的多,店子多了,竞争自然也就大,各酒家为了招揽生意,可谓是争奇斗艳,无所不用其极。 而余衍珂此刻坐着的酒家便是在京都也算小有名气的一间,名字起得一般,叫凤来阁。虽然拼了命的想要沾一点那瑞兽的光,只可惜取名儿人的功底实在不咋地,叫出来倒有些土里土气。 当然了,也就是叫着一般,实际上,这家酒楼生意是相当不错的,说是沾了那瑞兽的光也无可厚非。 余衍珂前天刚入京都不久就被这酒楼招徕客人的手段给吸引住了,为此颇感兴趣的进去消费了一下,完了后他觉着还不错。 其实主要还是那招徕顾客的人实在太让人难忘。 他记得是两个女子,一个娇俏可爱,一个冷若冰霜。 余衍珂正是在那个娇俏可爱的女子的招徕下对这凤来阁起了兴趣。 他之后还专门与她们交谈过,从那看起来要好说话一些的女子嘴里得知她叫唐忞寐,而另一个一直不说话只是默默做事的女子叫唐苿。 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余衍珂问她们为什么会跑来给凤来阁招徕顾客,因为凭她们的条件,实在不用这样抛头露面挣一些只够裹腹的钱。 当然,余衍珂在问出这个话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也有些太想当然。只不过那位名叫唐忞寐的娇俏女子并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 她还很认真的回答余衍珂,说她们身无长技,只是长得漂亮,可好歹也是正经人,不屑于去做那些蝇营狗苟的龌蹉事。像现在这样认认真真,努努力力的活着,一直为下一顿饭奋斗,有目标,这就挺好。 余衍珂对此倒是颇为赞同。 而这两女最让他感到难忘的自然不是唐忞寐的这番话,而是唐苿在凤来阁大堂中央表演的那一段剑舞。 当时的详细情景余衍珂记不太清了,他只是记得唐苿那剑舞的绝美,于金戈寒芒中带上丝丝缕缕的柔情,气势恢宏又不失儿女家的婉转,委实让人痴痴如醉。 余衍珂知道,没有一点剑道功底,那可是舞不出来。 想起唐忞寐说的她们两个身无长技,他倒是有些不太相信了。 不过,江湖中的萍水相逢,可不就是这样,十句话能有五句真那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余衍珂并不会莽撞的去质问什么。 第九十九章:夜雨杀人时 - 行剑录 - 余准 余衍珂坐在凤来阁的大堂一侧,而这大堂正中央则是摆上了一方类似于书案的讲台,一位素衣老者正站在那儿说得兴起。 这是凤来阁的又一个很受大众欢迎的节目,说书。 说书这一块其实算是勾陈那边最为兴盛,当初余衍珂在勾陈那边的时候可没少看。 说实在的,这玩意还是很有意思的。 凤来阁为了在同行中脱颖而出还是费了一番心思。至少它为了吸引顾客能去研究到勾陈那边的东西,这就很好。 前些天让余衍珂很感兴趣的那两位姑娘今天倒是没有出现。 余衍珂说不上有多失望,但来这儿的主要目的没有见着自然还是有些无聊。 堂上的说书先生拍下惊堂木,然后摇头晃脑的说了起来。 他说的是一些京都秘闻异趣,天生喜欢扒别人八卦的市井小民自然听得津津有味。 余衍珂听了一会儿也觉着有趣。 这说书先生居然说的是大将军薛璞的私事儿,不得不说这家伙胆大包天。 要知道,大将军薛璞可是最不喜有人编排他,至于对无端编排他的那些人下手有多狠,看四周那些个看客的兴奋神情就知道了,这是一种打破强压的快感,当然,也就是大将军薛璞不知道这市井之间发生的小事儿。 不然,以他的铁血手腕,说不得就要弄得这凤来阁鸡飞狗跳。 这可不是余衍珂想想而已,而是他确信那位大人物会这样做。 当年这位实权将军便是从边关杀回京都,将那些个诽谤于他,于他手下军团的谗臣悉数教训了一顿,什么肚量,什么风度,压根没有。 他只是放话,说着,老子在前线跟敌人厮杀,你们他娘的就给老子背后捅刀子,老子坑杀敌军不过几千,你们就他娘的骂老子残暴,你们可知,我手下的兵为了这几千个臭驴脑袋流了多少血?吃了多少亏? 你们骂老子可以,老子能忍,要是谁再敢说一句老子的兵,你看老子敢不敢给你看看什么叫残暴!大不了这破官儿不当了,弃官回家养老去!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位在领兵作战的人物会突然杀回来,还不是什么重大事件,只是为了教训一下那些个可恶的谗臣。 一时间大将军薛璞的凶名可谓赫赫,传遍帝国。 余衍珂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这位将军的真性情,以往虽然也知道这么一号人物,可终归只是知道一个名号,在自己的脑海中并不算立体。 大将军薛璞除了不喜欢有人编排他的兵,还有便是自己的家事,私事被人拿出来嚼舌根,也曾发话,谁要是被他逮着了,他就要把舌头给他割了,免得整天闲的没事儿干,就学着编排人。 所以,对于这位说书先生的胆气,余衍珂还是很佩服的。 说谁家的秘闻不好,偏偏要说大将军薛璞的。 当然,余衍珂可不会站出来苦口婆心说什么,这种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为了满足大众的八卦心理,那说书先生剑走偏锋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说过了大将军次子薛定北,咱们再来说一说大将军的长子薛定平。” 说书先生又是一拍惊堂木,在众位听客的期待下慢慢悠悠,娓娓道来。 “薛定平,大将军薛璞的长子,乃是大将军正妻姚氏所生,只可惜姚氏一生福缘浅薄,与大将军相濡以沫于卑微之时,一路走来,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麟儿,却是不堪生产之苦,早早撒手人寰。” “如今大将军武道有成,官拜三军统帅,封千户侯,这些成就那都是有着姚氏的身影在其后,可惜了,姚氏却是见不到自家男人如此风光的时候了。” 说书先生顿了一顿,像是在酝酿,四下听客也都唏嘘不已。 余衍珂倒是没想到那个一根筋的家伙还有这么一段可怜过往,生下来就没了娘。他爹是个不怎么会照顾人的粗糙厮杀汉,又常年领兵在外........ 想着,余衍珂不由得摇头轻叹,微嘬一口酒杯中的酒,咂吧了一下嘴巴。 “这薛定平也是个可怜家伙呀.........”余衍珂喃喃自语。 从小在将军府生大,没有爹娘陪伴身边,这么一个小孩还能健健康康的长大,这实在是让人感慨。 就在余衍珂思绪飘散之际,那说书先生又开始说了起来。 “薛定平此子素来待人真诚温和知礼,武道天赋亦是出众,被誉为帝国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当然,这些小名号其实市井坊间多有流传,在下在此也就懒得赘叙。” “今天最后要说的,除了他薛定平的另一个外号,还有便是他跟长公主殿下之间的爱恨情仇...........” 余衍珂听到这儿,拈着酒杯的手指陡然用力,关节发白,他神色倒是平静,只是心里不知道把这该死的说书先生骂了个怎样的死去活来。 他总算知道了大将军薛璞为何不喜欢别人编排自家的私事儿。 他娘的要是都像这么弄,谁他娘的不烦? 什么就叫爱恨情仇了? 这不是给人一种云姒喜欢过那薛定平的错觉?这不是放狗屁? “话说当年那薛定平第一次见到长公主殿下的场面可谓唯美。那时大雪漫天,在皇族的年轻一辈成人礼上,他作为跟着大将军薛璞的小家伙头一次到那么严肃的场合,小孩家在这种场合自然是拘谨。就在他被冻得鼻涕横流的时候,长公主带着两个老嬷嬷出现了。” “那时的长公主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可穿着大红宫装,头上戴着精致冕冠,青丝垂下,肤白如凝脂,神情却是淡漠,气势逼人。那时候的长公主虽然年龄不大,可已经是帝国储君,整日跟随着帝师学习帝王之术,自身气场也就慢慢培养了起来。” “长公主对于这种场合自然是轻车就熟,十分从容,对于薛定平而言,这样的一个与自己年岁相差不大的女孩有多惊艳,自然不用在下多说,反正那以后,就算是种下了薛定平心中的情种。” “可叹,这情之一字不知所起,在下也只能这样分析一下而已。” 那说书先生倒还算客观的在说着,当然,他说的这事儿是不是真的那就没人知道了,毕竟都是那么久远的事儿了,恐怕就是当事儿人也记不太清了吧。 “小霸王心中情种生根发芽到真正爱上长公主的缘由,那还要从另一件事儿说起,至于是什么,且听明日分解。” 那说书先生“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惊堂木,朗声说道。 余衍珂无端觉得这家伙说这段话说得是最欢喜的。 而四下听客听到这儿,顿时嘈杂一片,想来也是对那说书先生吊胃口的举动弄得不上不下很是不满。 不过那说书先生倒是没有任何表示,退场比谁都熟练,一眨眼,人已经走入后堂去不见了,几个酒楼小厮跑过来把那评书台搬走,堂中一时清净了不少。 余衍珂见状,也就饮尽最后一滴酒水,拍下几枚铜板,扬长而去。 说来也奇怪,余衍珂这家伙行走江湖总是不缺钱花,之前吃云姒的,用云姒的,死乞白赖的跟着云姒在勾陈跑了一大圈,不但把人钱花了,还把人家心给骗到手了。 不得不说余衍珂这家伙实在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与云姒分开之后,虽说没了白食吃,可好歹还有野味,平日里没事儿喝喝小酒,几个铜板的酒菜钱他可还是给得起的。 当然,这些日子他只顾着潇洒,兜里那些揣了老久的老婆本也快花完了。 不过眼下余衍珂倒是一点不着急。 江湖之大,庙堂之高,这个天底下一位武道宗师可还犯不着为吃喝拉撒发愁。 大不了天作被地作床飞禽走兽作食粮,如此岂不快哉。 ----------------------------------------------------------------------------------------------------- 余衍珂现在与无业游民一个德行。 整日就在京都街面上游荡,当然,说好听一点是在探听消息,虽然实际上也是。 快要入夜的时候才找了一处土地庙栖身,这庙有些小,就是一间小瓦房,不过好在还算干净整洁,看得出来时不时就有人来打扫。 真正天黑之后,外面簌簌的下起雨来。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这样无厘头。 余衍珂看着漆黑一片的庙外,听着雨声越来越大,好像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小庙里好在还有一盏微弱灯火摇晃,余衍珂守着那光芒,生怕它熄灭了。 夜半,一声惊天炸雷惊醒了余衍珂,夜雨越下越大,小庙的灯火摇摇晃晃还亮着,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事实上却有几分硬挺。 余衍珂下意识揉了揉有着胀痛的眼睛,打了个呵欠就要继续睡去。 突然,庙外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余衍珂眉头微皱,缓缓调整了身体姿态,好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当然,这也就是他下意识的想法,并不代表就真会有人来袭击他。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虽然的确是有人来。 来者似乎受了重伤,一身玄黑,衣衫有些破烂但依旧能借着微弱光芒看出其做工的精细,想来这人身份不会太低。 他撑着长枪,还没挪到庙门口,便蓦地软倒昏迷过去,长枪摔落一侧,重量惊人,好像这小庙都因为它的砸落地面而抖了两抖。 余衍珂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人。 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竟有十余条,不知是被何人所伤。 要知道,这可是天子脚下,要是在其他地方,余衍珂可能还没有这样的吃惊,可是这儿是哪儿?是云琅京都啊。 实在不知道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这儿动手。 毕竟,云勾院那也不是吃素的,武圣也是实实在在的一位圣人,对江湖人而言,天子谈不上多敬畏,但对于一位阴狠的圣人总该忌惮不是? 那位武圣可没有一丁点以大欺小的廉耻之心,你敢惹他,他就敢下毒手,一巴掌拍死你都是小事儿,最可怕的还是把你逮进云勾院那座漆黑小院子里去。 进去可能还是个铮铮好汉,出来,呵,好像还没人能出来过。 要么一捧灰,要么一摊烂泥,随意当作肥料便被大地消化掉,谁还记得谁。 在这样的高压之下还有人铤而走险行凶,余衍珂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个江湖莽儿哪来的热血勇气。 当然,余衍珂也没有冒然施救,谁知道救的是什么人呢?万一就是个亡命之徒呢?余衍珂虽然自认为比这家伙强上一头,可还没那种喜欢被反咬一口然后再拍死的古怪癖好。 他是很懒的,所以能少一件事就尽量少一件事儿,若不是别人主动找茬,谁又愿意下场手撕呢? 当然,话虽如此,余衍珂还是仁至义尽的将这家伙拖进了庙里,免得他被大雨淋到。 好人不做,也不做恶人不是。 说到底,行走这么些年的江湖,余衍珂也算是看了一遍世间百态,年幼之时那种行侠仗义的情怀早已经淡了许多,或者说,是理智了许多。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别人想的什么呢?空有一腔热血的话余衍珂可活不到现在。 至于那家伙的长枪,余衍珂掂量了一下,得有百八十斤的样子,想来能用这样兵器的人儿自身实力也不会太差,至少也是个小宗师的样子。 掂量过之后,余衍珂将长枪随意放到一旁,然后回到自己现在的地方打算闭目养神,等到天亮就走。 而那昏迷不醒的家伙其实也就是流血过多而已,并没有受什么致命伤。 就在余衍珂闭眼冥想不久,庙外突然便有一道气机直刺而来。 余衍珂睁开眼,盯着庙外,神情平静,意料之中的事自然不配让他吃惊。 那昏迷不醒的家伙分明就是被人追杀良久的样子,眼下这撑不住了所以才倒地不起,而他倒在余衍珂这儿,余衍珂总不可能真的不管。 好歹要撑一会儿不是,虽说他对这家伙是谁,好坏与否一概不知。他心里虽然并不是很想管这事儿,但他认为在天子脚下,追杀者至少要低调一点,这般大大咧咧的杀过来,是不是有些太看不起人了? 随意挥手打散那气机匹练,而后,余衍珂随意说道:“要杀要打,等我离开再说,我离开之后,一概与我无关。可要是在我面前逞凶的话,那别怪事先没劝戒于你。” “哟,阁下好大的威风,不过,这话也太自私了些吧?” 一位戴着半边白瓷面具,整个人笼罩在黑袍下的人缓缓走进了土地庙。 站定,周天气息淡淡铺散开来,同时试探性的威压也就向着余衍珂笼罩而去。 余衍珂皱眉,说道:“你一个刚入宗师境的姑娘有何仇有何怨要来杀一个不过是小宗师境界的年轻男子?” “你........” 那人明显的怔了一下,没想到余衍珂已经看穿了她,顿时下意识退了半步,尤其是发现在自己的威压之下这家伙依旧满不在意的坐在原地,甚至都懒得有什么多余表示,她知道,这家伙怕是强悍得一塌糊涂。 见状,她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冷哼了一声,然后如鬼魅般褪却,消失不见。 庙外大雨倾盆,小庙内前一刻还杀机缭绕,下一刻却已经是云淡风轻。 余衍珂对那姑娘的选择没有太过于意外,微微瞥头看了一眼躺在一个叫角落,浑身湿漉漉的家伙,轻声道:“我也算仁至义尽,只是希望不要救了一个恶人了罢。” 就在余衍珂轻声说完之际,下一刻,一道凌厉杀机突然袭来。 余衍珂没想到那女人去而又返,实在弄得他措手不及,但他反应不可谓不快,只在瞬间,气海翻涌升起滔天巨浪,周天气息极为粗犷的暴起,武道宗师的强悍实力瞬间绽放出来。 “你在找死!” 余衍珂怒声大喝,直直一拳迎了上去。 但下一刻,余衍珂脸色大变。 不知为何,那女人的实力突然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已经堪堪与他持平。 如此之下,一个蓄势而发,一个仓促应对,自然而然的,优劣之分显而易见。 余衍珂只觉手臂一麻,巨力袭来,然后倒飞回去,速度比他冲上前去还要快几分。 最后,等他堪堪稳住身形之际,已经是退到了小庙那唯一的灯火面前,离撞倒那灯盏也就只差一点点。 那原本就飘摇柔弱的灯火哪里能经受住这突然间的气机压力,只是一摇,便被硬生生吹灭。 “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强人。”那占了便宜的人儿轻笑一声,声音却极为冷漠。 余衍珂皱眉,不知道这人在发什么神经。 “再有一次,取你狗命。” 说完,那人悄无声息的远去。 余衍珂实在云里雾里,不知这人要表达什么意思。 第一百章:海练金枪从未倒 - 行剑录 - 余准 夜漆黑一片,没了灯火照耀更是显得深邃。 大雨渐渐变小,余衍珂细细感知着四周,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之前那个人似乎真的离开了。 但他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实在是劣势方,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 而且余衍珂心中其实有一个疑问,后面出手的那人明显比之前那人强了一大截,但他没有察觉到有任何的不一样,就像是一个人,可是无论实力,性格都截然不同。 虽然他认为前后分明是两个人,但又不敢肯定。 最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则是那个跟他不相上下的人说的话,什么再有一次又要取他性命,什么听说他很强就专门来看看之类。 这些话说实在的,余衍珂并不是很明白。 不过他倒也不是太在意,毕竟对方在他手上也并不能讨到什么好处。 等到天光大亮,余衍珂才微微放松了一下。 外面还在下着蒙蒙细雨,润物无声。 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家伙哼哼唧唧的醒了过来,余衍珂没去理他,一夜没怎么休息好,他那里还有精力去管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 而那个家伙也只是艰难的坐起身子,然后将他的长枪握住,倚靠在墙上,微微喘息着。 那模样看来对余衍珂很是戒备。 只是余衍珂见状倒有些起了几分调侃意,本来他都懒得理这家伙。 微微嘲讽道:“你可知道我救了你一命?” 那家伙怔了一下,记起来自己昏迷前确实看到这人,而眼下自己确实安好,也变相证明了这人确实保了自己一命。 想了想,他神色变化几番,最后才张口欲言,只是被余衍珂摆手止住。 余衍珂嗤笑着说道:“我保你一命并不是为了听你说声什么感谢之类的话,这些话不痛不痒,我也不大喜欢听,所以你不用这样纠结。” 那人听到余衍珂这样说,脸色变得有些羞愧起来,然后,他看着余衍珂,很认真的说道:“抱歉,因为实在是昨夜无端遭难,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所以对外人有些防备。不过在下也不是那种不知报恩之徒,阁下救命之恩定当相报。” 余衍珂与他对视着,想要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却只看到了满眼的真诚,他心里颇有些好笑的说道:“不必,我要的你给不了,你能给的,我也不需要。” 那人闻言,顿时急道:“恩人尽可说出想要什么,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一定不会含糊!” “你叫什么名字?” 余衍珂没有去管他说的话,只是换了个话题。 笑话,余衍珂还能贪图个什么?钱财?也许他幼时对钱财看得很重,但现在,四海何处不为家,钱财的需求对于他来说就淡了许多。 最主要的还是余衍珂认为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儿,只是觉得有些看不过眼所以顺手帮衬了他一下。 如果这样子便向人索要报酬的话,余衍珂自己心里其实过不了那个关。 再说,余衍珂主动说自己救了他一命,不过只是看那家伙一脸防备所以故意说出来调侃的,倒没有真就想凭这得到点啥。 “在下名叫.........薛定北。”那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了坦诚相待。 余衍珂听完他的话,颇为惊讶。 眼前这人就是薛定北? 薛定北何许人也?昨天余衍珂可才听说这家伙的名号。 大将军薛璞的次子,而那位现在还蹲守皇宫大门的薛定平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薛定北这个家伙可一点不比他兄长薛定平名声弱,只不过,一个被誉为帝国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人称银枪小霸王,而另一个则被唤作三千青楼女子的梦中的情郎,床帷中的厮杀汉,在京都八大纨绔中坐上了个头把交椅,被市井中人唤作海练金枪不倒王。 薛定北这人可是风流得紧。 只是不知为何,虽然大将军薛璞并没有怎么约束这家伙,一直放任他野蛮成长,但前些年这家伙突然就离开了京都,带着三个老仆,一杆红缨长枪,头也不回。 眼下,应该是这家伙时隔多年再次回到京都,只是不知道又是为什么,居然惹得刺客袭杀,甚至胆气足到敢在天子眼皮底下行凶。 余衍珂神情颇为古怪的盯着薛定北。 而薛定北见他这神情就知道又是一个知道自己花名的人儿,顿时脸皮微微发红起来。 他这老处男般的羞涩表情倒是把余衍珂逗乐了,余衍珂问道:“咋的,挺着一杆长枪与敌人捉对厮杀无数次的大汉也会脸红?” 薛定北尴尬的摆摆手,苦笑道:“都过去了,在下现在是个正经良家。” 对他的回话,余衍珂只是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况且他本来也就是调侃这家伙而已。 “还不知恩人贵姓?” 薛定北顿了顿,语气很是谦恭。 余衍珂笑道:“姓余,当然,你也不用现在问,因为迟早你会记着我的。” 说着,余衍珂瞥了一眼土地庙外的天空。 日上三竿,细雨渐弱,天空一碧如洗,很奇妙的景致。 薛定北在脑海中默默念着余衍珂的话,只觉得好像很霸气,可实际上他啥也没想明白,只知道余衍珂好像要做什么大动作,然后名震天下,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记住眼前这人? 他一边想着,一边顺着余衍珂的眼神望过去,一时间默无一言。 “你跟你大哥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余衍珂突然开口问他道。 薛定北想也没想便说道:“大哥待我很好,我们一直关系不错,只是大哥性子一直比较偏冷,所以旁人看起来好像我们关系一般。” “听说你当初离家出走就是因为在某些事情上跟你大哥有了分歧?”余衍珂想起了昨天那位说书先生说的关于这家伙的事,顿时颇为好奇的求证起来。 听到余衍珂的问题,薛定北神色微变,而后,他苦笑道:“你是听那些人说的吧,我离家其实不是被谁排挤,而是我自己主动离开的,至于我跟大哥的分歧,自然是存在的,因为我们两个人的观念不一样吧,但这其实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嗯........”余衍珂点头应和。 而薛定北说到这儿,就像是话匣子被打开了一样,他颇为神秘的问余衍珂道:“你知道长公主殿下吧?” 余衍珂闻言,眉头微皱,而后便是一挑,倒没有让薛定北觉得有什么异样,余衍珂说道:“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你突然提起长公主殿下是因为有什么秘密吗?” “秘密没有,不过我跟大哥之间的分歧便是跟长公主有关。”薛定北摇头轻叹,说道:“长公主殿下我曾有幸得见一面,惊为天人,只是当时我便知道,她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染指的,所以一直以来对她都保持着最大的恭敬。” “但我大哥却是深深迷恋上了她,这实在是..........呵,大概都有自己的命劫吧。”薛定北说着,表情变得落寞起来。 “我劝过大哥,说长公主这样的女人实在不是人间可以拥有的,那是老天爷最最宠爱的人,凡浊岂能沾身,只可惜,大哥不听,甚至从小到大就没有对其他女人假以颜色过。” “后来你大概也知道,大哥虽然天资过人,但也在长公主的容貌面前折了腰。” 薛定北叹息不已,想来还是觉得薛定平太死脑筋了罢。 对于他的这些絮絮叨叨,余衍珂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沉默的看着庙外。 而薛定北看到余衍珂没有回应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唠唠叨叨说什么,小心翼翼的挪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身子,被身上的伤口痛得呲牙咧嘴。 在他倒吸冷气的空档,余衍珂回过神来,看着他这副样子,皱眉道:“你的伤势虽然都不致命,但也挺重,需要及时的治疗。” 薛定北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什么伤没受过?这都是小伤,只不过还真他娘的疼。” “我送你回将军府吧。” 余衍珂站起身来,说道。 “别,我可跟我老爹说过了,不混出个名堂就不回京的,还立了十年之期的,我可不想被人瞧不起。”薛定北连忙制止余衍珂道。 余衍珂闻言撇撇嘴,颇为不屑道:“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薛定北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尴尬好一会儿才小声道:“这不是想家了嘛........” “那你有没有地方去?”余衍珂问他,薛定北挠挠头,苦笑道:“还真没有,昨夜还赶路来着,结果刚到京都就莫名其妙被人袭杀,要不是老王他们几个,我估计都跑不出来。” “那你知道谁袭杀你吗?”余衍珂听他提起这一茬,顿时想起昨夜的事,便问道。 “这怎么知道?” 薛定北摇头否定:“我都不知道得罪过谁,而且,最让我没想明白的,还是他们怎么知道我的行踪?我都几年没回来了,这突然发难,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余衍珂觉得他简直除了废话便没有半点有用的话能透露个什么。 他本来还指望这家伙知道什么,然后他就能根据一些信息分析一下,毕竟,昨天晚上的人,他可是很感兴趣的。 前面的确是冲薛定北来的,可后面,那是真的是冲他余衍珂来的。 而余衍珂对于那些对自己有恶意的家伙并不会纵容,他也从来没有等着对方主动找自己麻烦的习惯。 伸了伸懒腰,余衍珂没再纠结那事儿,大不了便是水来土掩罢。 他扭头看向依然倚着墙壁坐着的薛定北,问道:“能起来?” 薛定北撑着长枪艰难的站了起来,余衍珂注意到他的伤口因为这动作已经又渗出了鲜血,好在他穿的衣服是一身玄黑,所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余衍珂也是因为光线充足,再透过那些被割开的碎布口子看到的。 薛定北撑着长枪,脸色惨白,显然有些疼得受不了。 “你身上有钱吗?”余衍珂本来都走到土地庙门口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止步出声问道。 薛定北摇头苦笑道:“钱财一直都是老张在管,但是昨天晚上........唉,还不知道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你也没钱?” 余衍珂愕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薛定北,皱眉道:“那你这副样子怎么办?要不还是给你丢回将军府吧。” “余兄不要开玩笑了,没个十年,没干成什么事儿,我真的无颜回家。”薛定北没有再和声细语,语气满是严肃。 余衍珂见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作假,便没再提这一茬。 只是这薛定北伤势实在有些重,不花钱请人家治疗包扎也不是办法。 不过薛定北像是知道这一点,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玉佩,说道:“这东西应该够了。” 余衍珂接过那玉佩,仔细看了看,旋即愕然望向薛定北问道:“你就这么随便把这样的宝贝丢给别人?” “宝贝?”薛定北闻言嗤笑一声,却没有多做回应,只是说道:“这个玩意儿大概就是我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了。” 余衍珂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那玉佩,递还给了薛定北,他说道:“你的东西你自己做决定罢。” 薛定北接过玉佩,握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摇摇头,以长枪撑着身子慢慢走出土地庙,而后大笑,一人当先先行离开。 余衍珂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下意识跟了上去,大概也是好奇心作祟,想去看看什么。 其实余衍珂之所以会问薛定北是不是真的决定了不要那块玉佩也是看到了玉佩上雕刻的字。 应该是女儿家的名字。 玉佩的质地其实不咋地,但余衍珂想,能被薛定北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又怎会简单,保不齐就对他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余衍珂才会这样认真的跟薛定北说那番话。 但显然,薛定北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在京都很随意的将玉佩换了出去,寥寥几两,实在有些贱卖的嫌疑。但他根本没有在意,自己找了个大夫,好生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去买了一身素衣,玉佩换来的钱还剩不少。 想了想,他便请余衍珂好生吃喝了一番,就这么花光了它。 他都这么无所谓余衍珂自然更加的无所谓,只管潇洒吃酒,那还管那玉佩对薛定北的意义。 快结束的时候,余衍珂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带着一丝微醺问薛定北那玉佩之事,以后万一这家伙后悔了,他也好补偿补偿酒钱不是。 薛定北那家伙却是早就喝得烂醉,说话根本就说不明白,吚吚呜呜,余衍珂就听明白了一个人名,这人名要不是他在玉佩上见过,他还真理解不到。 那被薛定北吚吚呜呜喊着的人叫红瑶,至于姓什么,余衍珂倒是不知道,毕竟就是那玉佩上也就这两个字而已。 他不知道薛定北这家伙以后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做法,毕竟在他这个旁人看起来,那个红瑶对他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酒钱薛定北付过了,离开酒楼后,两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回了那座小小的土地庙。 余衍珂见着酒劲儿上涌,醉得一塌糊涂倒地不起的薛定北,用力甩了甩脑袋,只觉得自己也喝大了,干脆也就一屁股坐下来,倚着土地庙那小小的门框发起呆来。 喝醉了的人思绪总是天马行空的。 余衍珂在脑海里将那位红瑶姑娘对薛定北这家伙做过的事一一情景再现,不知不觉笑得有些像个二愣子。 那薛定北对人家红瑶这么幽怨,想来是被抛弃了罢? 余衍珂本着想想不犯法的念头一个劲的猜测着,甚至在脑海里编排出了红瑶与薛定北之间不得不说的三百件欢喜糗事。 只是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又飘向别的地方去了。 他想起了余裴姗,想起了云姒。 他脸上的笑意也就慢慢消失了去。 其实如果没有遇到云姒,他应该是一个很风流的家伙吧? 余衍珂这样想着,因为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只不过云姒的出现实在对他是个大冲击,云姒很轻易的就填满了他躁动不安的那少年心性。 但说实在的,余衍珂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她的,也许就是她魅力实在惊人了罢? 或许就是自己看到她真容的那一刻吧?但余衍珂觉得自己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一定更早之前便喜欢云姒了,一定是这样的。 至于余裴姗,余衍珂很难说自己真的心如磐石无动于衷。 毕竟跟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近一个月,何况余裴姗也不是什么让人厌恶的家伙,她可以说是很讨喜的,在家族里面可有好一批追随者。 这样的余裴姗叫余衍珂如何做到无动于衷? 若不是云姒在他心里的份量足够重,估计他早就陷入了余裴姗的温柔乡。 “唉。” 余衍珂轻叹一声,虽然他来了京都已经好久,可他始终没有勇气见云姒,因为他知道,要真去见云姒简直就是与整个京都为敌。 第一百零一章:余家子前来提亲 - 行剑录 - 余准 云姒在京都这一个圈子里无论上层还是下层的影响力,其实都远远比余衍珂想的来得还要深远些。 当初云姒说他没准备好,说他需要怎样怎样的勇气,他其实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因为他不知道云姒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如今在京都细细了解了一下,余衍珂觉得自己总算是得窥冰山一角。 也明白了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可笑。 .................. 良久。 薛定北很用力的甩了甩脑袋,酒醒之后实在有些难受,头痛欲裂。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斜眼瞥到余衍珂站在土地庙门口,眺望远方,像是极力想要看出什么一样。 “余兄,你在想什么呢?”薛定北摸了摸自己身上包扎好的伤口,还翻开衣襟看了眼,见伤口没有继续渗血出来,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他才开口对余衍珂说着。 余衍珂闻声,回过头,看到薛定北酒醒,微微一笑,说道:“醒了?” “嗯,酒量不好,让余兄见笑了。”薛定北赫颜笑着,下意识挠挠头,又对余衍珂说道:“我见余兄一直望着天际发呆,是在思考什么吗?” “哦,这个啊,确实在想一些事儿,嗯........”余衍珂沉吟一会儿,对薛定北说道:“你觉得怎么进皇宫比较好?” “啊?” 薛定北怀疑自己听错了,眼前这人是在问自己怎么进皇宫吗?进皇宫什么时候这么随意了? 仔细看了一下余衍珂的神情,不像在说笑,薛定北眉头紧皱起来,他很认真的问余衍珂说道:“余兄,皇宫可不是想进去就能进去的。” “知道,所以才问你。”余衍珂平静的说着。薛定北咽了一口唾沫,苦笑起来。 “余兄,我们这些外人要进皇宫可不是简单的事,就是我父亲要进皇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正常的途径基本上是进不去的,而强闯的话........别说我们这种小鱼小虾,余兄,就算你已经强到世间无敌,比王淳儒还强,那也是有去无回。” “皇宫可不是什么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啊,余兄,你怎么突然问这种事?” 薛定北仔细想了想,突然眼睛瞪圆,愕然看着余衍珂说道:“余兄,你不会.........这要是被抓住了可是诛九族的大事!” 余衍珂对他自个的脑补颇为无言,白了他一眼,这才说道:“我还没蠢到一个人去挑战整个云琅,我只是在想怎么进皇宫去,我有不得不进去的重要原因。” 薛定北闻言,尴尬一笑,这才说道:“我这不是联想到之前你说你要干一件让整个京都翻个天的大事嘛.........不过,如果不闯皇宫的话,要进去的路子可不多。” “这自然是知道的。” 笑话,余衍珂来到京都少说也有一旬了,又怎么会连进皇宫的路子都没找到,他只是想听听薛定北的意见,毕竟这家伙可是个京都的土著,他的意见很关键。 借此余衍珂也就能好好权衡一下什么法子用时最短了。 “进皇宫能用的正常路子不多,一个是外邦觐见,一个是太监宫女的选拔,一个是民间告御状,至于其余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薛定北仔细想了又想,这才说道,只是,他这些路子怎么听怎么奇怪,余衍珂瞥了他一眼,没搭话。 薛定北大概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这些路子实在有些奇怪,所以讪讪的不再说话。 “其实我想到了一个路子。” 余衍珂没管薛定北,背对着他轻声说道。 薛定北愕然望向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余衍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天色。 “不早了,今天便进宫吧。” 余衍珂迈步,走了出去。 “今天?” 薛定北有些没反应过来,等他明白过来,余衍珂已经走出好一截,他连忙高声喊道:“余兄,等等我!” 说着,他追了上去。 ................ 薛定北觉得自己其实不应该跟着余衍珂。 只是直到站在皇城大门前,他才后悔了起来。 一来是他不知道余衍珂有什么路子能直接进去,二来是怕自己回京的消息曝光了出去,三来,则是他觉得自己连自己的事儿都还没弄明白就在替别人瞎操心了。 别的不说,单说那三位一直跟着他的老仆,先前因为刺客突然的袭杀他与那三位走散了,如今可还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他还得去打探消息。 可眼下余衍珂的事儿却牢牢抓住了他的好奇心,他不由自主便跟了上来。 余衍珂望着巍峨矗立着的皇城高墙,心绪已经平静下来。 既然没有其他更好的路子,所以他只有用那个事先便设想好的法子,只是他知道,这个法子实在有些落了下乘。 风言风语怕是不会少,若是传出去,对他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好太多。 他没管薛定北,在他看来,薛定北在不在都是一样的,当然,在的话其实他自己的身份也能得到一个很好的印证。 要进皇城倒不是很难,但皇城内的那片宫殿群却是不好进。 在皇城城门前,余衍珂两人被禁卫军细细盘查了一番便放行了。 主要还是薛定北的身份起了作用。 那些个士卒一见薛定北,先是一愣,而后面部神情微微有些古怪,但他们因为纪律性没有过多的个人情绪表达出来,只是例行公事般的盘问了一番。 薛定北自然知道自己被人认出来了,脸上微红,神情有些尴尬,好在那些士卒并没有表露什么,像个冰冷没有自己情绪的木偶一样做着事。 对于他的这种姿态,余衍珂倒是有些不知道他那海练金枪不倒王的外号是怎么来的,这不是典型的敢做不敢认吗? 明明就是个千操白练的熟手却偏偏要表现出一窍不通的样子,对,就是这么个理儿,余衍珂实在是越想越觉得恶寒,干脆懒得继续想。 进入皇城后,又连过定安门,广安门,再往前便要到达皇宫的那座大门,崇阳门。 崇阳门是真二八经儿的皇宫正大门,进去之后必须有太监引路方可前行,不然禁军有权直接击毙。 而崇阳门的盘查自然会比之前的盘查都要来得严谨细密。 薛定北走到这儿却是想起了什么,不敢继续上前,余衍珂问他为何走到这儿却不敢继续走下去,他只是苦笑着摇头,没有解释。 余衍珂倒也没有强迫他,见他不愿再度前行,便独自一人往前走去。 只是不知道那薛定北是吃错了什么药,在原地忧郁纠结了一会儿,又一咬牙跟了上来,余衍珂对于他的行为实在看不明白,也懒得多管。 直到他站在皇宫大门前时,看到那个抱枪席地而坐的男人,他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薛定北,果然,那家伙神情复杂忸怩,带着一丝不愿面对那人的逃避情绪。 “你哥。” 余衍珂指了指只是坐在那儿闭目养神就已经气势逼人的那位,对着薛定北说道。 薛定北无奈苦笑,说道:“这还用你提醒吗?这也太显眼了些。” 薛定平没坐在大路中央,只是坐在崇阳门下一侧,并不碍事儿。 但他那杆冲天而立的银枪,还有他那坐得笔直的姿势,整个人的精气神很足,锋锐隐而不发,只给人以稳重感,旁人想不注意他都没办法。 两人走了过去。 薛定平睁开了眼,若是一般人就算了,他懒得多看一眼,但此时来人气势如虹,他不得不睁开眼看看是何方神圣。 他看到了一个很英俊的家伙,而他身上的压力感也正是这家伙带来的,当下,他眸子微凛,知道来了个强人,因为这人至少能给他带来威胁。 更何况,这家伙看起来年龄比他小了很多的样子.......... 薛定平心头难得有了一丝压力。 他本来还想起身跟对方交谈一下,但下一刻,他的目光瞥到了另一个躲躲闪闪的家伙,看清是谁后,他眉头一挑,很是意外。 “大哥..........” 薛定北见薛定平的目光锁定了自己,知道是避免不了了,只好站了出来。 薛定平却没有回应他,只是缓缓站起身来,右手提起长枪,最后直指薛定北,他冷漠说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薛定北苦笑,他哪里是专门来见他的,只是误上贼船,自己又是一个破罐子破摔的脾性,所以这才最终出现在薛定平眼前。 “你欠红瑶的可还清了?”薛定平见他不回话,没在意,继续问道。 薛定北摇头。 “那还不滚?”薛定平蓦地大怒,浑身气息汹涌而动,风自无声处而起,鼓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薛定北神色黯然。 他转身便要离去,只是不想被一个有力的手掌抓住了手腕。 薛定北愕然回望,只见到余衍珂那俊逸的侧脸。 “那红瑶姑娘不知与你有什么过往,欠下的,该还,但要是时时刻刻的还,人生岂不是没什么意思了?” 余衍珂轻笑着说道:“你也不像那种喜欢背负这些的人吧?” “唉,余兄,你不知道的.........” 薛定北摇头叹道:“是我太想当然了罢,我先离开吧。” 说着,他挣开了余衍珂的手,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余衍珂没再多说什么,别人的选择与他无关,他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了,这就够了。 没多做停留,余衍珂慢慢上前,慢慢越过薛定平,没看他一眼 两人擦肩而过。 然后,余衍珂被人拦了下来,衣甲明显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汉子按住腰间横刀刀柄,要是余衍珂有什么异动,他第一时间就可以反应过来,抽刀狠狠给这家伙一个教训。 “站住,来者何事?有事通报留名退下,无事当以图谋不轨处之!” 那汉子挥手间,十余名禁卫士卒围拢而来。 余衍珂嘴角微微扬起,朗声道:“西平郡,余衍珂前来提亲。” “你说什么?” 那禁军首领皱眉反问,他身边的一众禁卫军士卒也都是满眼愕然。 “我说,我来提亲,欲娶长公主为妻。” ------------------------------------------------------------------------------------------------- 余家子前来提亲,欲娶长公主为妻!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就被薛定平的求亲震得缓了好久才缓过来的京都在有心人爆出这个消息之后又是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余家是什么角色? 虽然西平郡离京都很远,可是事实上,余家在京都的存在感却极强。 云琅从上到下都知道,没有余家便没有现在的云琅,而余家人又向来低调,从来没有居功自傲,甚至甘愿举族迁徙到西域去镇守边疆,这样的一个家族自然时常被人提及。 而向来远离京都圈子的余家年轻一代突然便有一位站在崇阳门前提亲,这等消息,如何不让大众震惊。 甚至有人说薛定平与这位余家的子弟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成为了踏脚石一样的存在。 大将军再强,也抵不住人家背后的一个王侯大族啊。 当然,也有知情者说那余家子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家伙,虽然余家护短,可是并不会被族人当枪使。 反正,一时间众说纷纭,京都又热闹了好多。 至于余衍珂,他知道只要当他抛出自己的身份就一定能进皇宫。 事实上他也进了,还被安排了一个很不错的地方住下。 至于云姒,可不是他一句话就能见到的,恐怕就是任何一个大人物都不会轻易让他得见。 余衍珂没有心急,毕竟他身份又没有作假,哪怕云勾院去查,也查不出什么不一样来。 当然,余衍珂能有这样平静的心态,自然与云姒跟他之间的情意分不开,有这一层关系打底,余衍珂相信自己迟早能见到她。 那一刻,他其实已经期待了很久。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简单粗暴的做法带来了多少风暴。 ............. 承明斋 云姒拈着汴州檀木软豪笔,轻轻在砚中沾了一下,左手将宽大的袖子扶住,不让它在宣纸上扫来扫去沾上墨渍。这宫中正装虽然华贵精致,可实在也很不方便。 缓缓在白纸上写动着。 妆容精致,头发梳洗得一丝不苟,仔细绾起,插上数根簪子,但最显眼的那根,却是通体流光溢彩内里像是有金液流淌的鎏金簪。 这是当初在勾陈观潮时某人傻头傻脑得来的小玩意儿。 云姒一直都很喜欢它。 写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只是一直提着那笔,双手悬空。 “小四,你心乱了。” 一直坐在一旁看书的中年道士轻声说道。 云姒没有回应他,只是丢下了笔,笔尖触上白纸,溅起些许墨渍,然后整个笔才横躺到纸上。 笔尖触着的地方慢慢晕开了墨汁。 “是因为那个余家子?” 中年道士对云姒这种变相承认自己心乱的举动只是微微失笑,而后,他温和的问道。 云姒点点头,轻声说道:“我跟他说过的,不要来,可他还是来了。” “他已经陷了进来,又当如何?”中年道士问着。 云姒默然,过了很久才说道:“谁也不能逼我。” 这句话,从云姒口中说出来,无端有了些许悍意与决绝。中年道士闻言,也沉默下来,想了又想,他才叹道:“这滩浑水........唉,无论怎样,有我在,他们翻不起大浪。” 云姒再度提起笔,认真写起字来,再没说什么。 只是她手下的字却是个个锋锐隐隐,只要最后的画龙点睛一笔,便能锋芒毕露。 ................ 余衍珂在皇宫住了一旬之久,才终于像是被人想起来了一样。 每天他都闭眼冥想,倒也不是他真就这般无趣,实在是这皇宫深院哪里容得下他这么一个外人乱走乱看,虽然确实被伺候得很好,可实际上他的自由却是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不过,余衍珂也过习惯了这种类似的枯燥日子,心境相当稳固平静。 这一天他又是一如既往的闭目养神之际,门外突然来了两个小黄门,这两个小太监唇红齿白的模样甚是讨喜。见着余衍珂也没有盛气凌人,而是满脸笑容,甚至可以用谄媚而言,这两个家伙笑着,说让余衍珂收拾准备一下,明天陛下晚间要见他。 说完他们就道了个万福,然后退下离开。 余衍珂笑着送他们出门去,又站着看他们远去,等了一会儿,这才神色古怪起来。 等了这么些天,没等到云姒的回复却等来了皇帝陛下的召见? 所谓晚间他,余衍珂自然知道意思,大概便是请他吃个家宴罢。 这几乎就是云琅皇家的惯例了,对看中的人儿都会请来吃吃家宴,以此来表示亲热。 余衍珂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看中,这倒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第一百零二章:夜宴 - 行剑录 - 余准 第二天,余衍珂早早收拾好了自己,便等着有人来叫自己。 皇宫深院中他这么一个外人必须要宫中人引路才行,这是规矩,更何况,余衍珂自己也不知道方向,这皇宫他可是第一次来。 等了不久,一位小黄门就快步走来,余衍珂见到他,自然知道该做啥,跟着他便出门了去。 路上,余衍珂见这小黄门年纪不大还颇有兴致的问他道:“小兄弟,你是什么时候进的宫?” 那小黄门虽然年轻,但是见识却不低,应对着余衍珂的问题他还显得游刃有余,笑着捏着尖锐的嗓音说道:“对亏有贵人提携,前些年才入的宫哩。” “那还挺好。”余衍珂闻言点头,倒是有些惊讶于这小黄门口中的贵人是何方神圣了,要知道,一个刚入宫几年的小太监没人当靠山是绝不可能爬得这么快的。 至于余衍珂为什么认为这小太监爬得快,无非便是见到这人单独一个人便来接引自己罢,寻常的小太监别说自己一个人做事儿,甚至都不可能有引路这么轻松的活,更别提还是那种能见到皇帝陛下的活。 很多太监一直忙活到老可都见不到那位九五至尊的面容的。 不得不说,这个小太监前途很大很光明,只要他被任何一位大人物记住了,他就有可能一飞冲天。 “你叫什么?”余衍珂想了想,问道。 “公子唤咱家小易子就好,以前的名字早没用啦。”小黄门笑着说道。 “小易子?”余衍珂叫了一声,小黄门顿时脸上堆满笑意,连声应着。 小易子领着余衍珂到了一处行宫,晚宴还未开始,但也快了。 余衍珂抬头看了看那挂在殿檐下的巨大牌匾,上面学着三个大字,明清殿。 这三个字个个都像磨盘那么大,镀上金,走势龙飞凤舞,给人一种沉稳凝重的观感。 小易子站在殿门外,不能再往前走,便示意余衍珂自己进去。 余衍珂道过谢后,跨过不高的门槛,只觉得眼前一暗,然后又忽的明亮起来。 他站在了明清殿里面,殿内早已经摆好了两排桌案,已经有几位大人物落了座,正言谈甚欢。而前面高坐主位的那一身玄色绣金便服的人便是云琅的皇帝陛下。 只不过,这位皇帝陛下面前有一层厚厚的珠帘隔开了余衍珂的视线。 上前十余步,余衍珂觉得差不多了,便躬身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朗声道:“西平郡余衍珂见过陛下。” 明清殿很大,余衍珂的声音也被回声无形扩大了几分。 听到他的声音,一时间,大人物们都安静了下来,开始细细打量他。 余衍珂躬着身子,知道自己成了视线焦点,但既来之则安之,他心里也没有什么慌张,神色平静。 “坐。” 珠帘之后,皇帝陛下声音传出来,竟然是个女声,余衍珂神色微愕,他实在没想到,云琅的皇帝陛下会是女儿身。 不过他转瞬便反应过来,连忙挑了一处中间位置坐下,这样也算显得他不卑不亢。 不过坐下之后,他脑海中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难怪,难怪皇帝陛下一直都显得很神秘,难怪从来没有过什么关于这位九五至尊的消息传出来,以前余衍珂还很疑惑,但现在,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想着,余衍珂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对这位皇帝陛下的敬意。因为他知道,虽然世间总是提倡男女平等,可实际上,除了那些思想前进的读书人,各行各业其实都不是很能接受这个观点。 毕竟男尊女卑这个观念已经代代相传了几千年,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当然,云琅其实还好,自从这位陛下当政之后,这方面的观念已经转变了很多,若不是这样,想来云姒也不可能当上储君。 只不过,这位陛下当政之前,整个社会的分风气却是相当老旧,至于为什么这位陛下能够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却是已经成了秘密。 余衍珂落座之后,正襟危坐着,突然便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他身边没有坐人,那些个大人们都坐在前面,他们倒是相谈甚欢,也没管余衍珂这边。而余衍珂之所以会突然紧张起来也正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好。 面前这桌案之上倒是已经摆满了菜肴美酒,只是这晚宴还未开始,所以他没敢乱动。 就在余衍珂百无聊奈之际,他眼角余光瞥见殿门口有人进来。 下意识瞟过去,余衍珂愣住了。 来人是云姒,她身边还跟着一位中年道士。 云姒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身黑,但她身上穿的那衣袍却是不知道比之前穿的华贵多少。虽然样式很简单,算不上正装,但却用上了颇为昂贵的布料。 这布料如果余衍珂没看错的话,便是极为有名的云纹卷舒缎,这种缎子的织法颇为繁复,就是手脚最快的织娘织一匹布出来也得花上好几个月。 虽然耗时颇久,可这料子也是一等一的好看,在整个云琅境内都极为盛行。 余衍珂虽然没有穿过,可是对这种料子却是很熟悉。 云姒还是那个熟悉的样子,只是她好像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余衍珂一样,直直的越过了他的位置,然后微微屈身向着珠帘之后的皇帝陛下请安,请过安后她便就近落座。 一直跟着她的那位中年道士也向着皇帝陛下点头一礼之后,跟着云姒坐了下去,神色平静。 云姒坐下之后眼观鼻鼻观心,坐得很直,根本没去管那些一早就到场的大人物。 而那些大人们除了极少数的向着她身边的那位中年道士投去善意一笑,其他人也像是不知道长公主来了一样,没去搭理云姒。 余衍珂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心里起了几分猜测。 而就在余衍珂猜测的时候,又有三个人走了进来,不过,有两个走在前面,一男一女,还有一个走在很后面,一副遗世独立的淡然模样。 很巧的是,这三位余衍珂认识两个。 最后面那位是之前才见过的薛定平,还有一位,却是走在前面的那两人中的女子。 说实话,对于这个女子的出现余衍珂是没想到的,这儿是哪儿?这儿是皇家宴客的地方,而那女子按理说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 那个女子就是余衍珂都快忘记了的苏颦儿,那位在勾陈地界遇到的花魁,就是在她的花舫中,他吻了云姒。 那是他第一次亲吻自己心爱的人,所以一直记忆犹新。 而当余衍珂看到她跟着的那位后神色终于微微变化起来。 单从外表来看,那个男子真的很英俊,至少余衍珂觉得自己远不如他。 当然,只是外貌的话还不会让余衍珂这么震惊,主要是那个男子身上穿的衣袍。 相比起在场诸位的穿着,这位便是穿得正式了许多,一身棕色长袍,衣襟,袖摆,衣摆都绣着麒麟纹,腰带更是用软玉镶嵌着,光是看着就知道他的身份。 除了一国储君,可还没人敢这么穿。 余衍珂微微眯起眼来,觉得这位三皇子殿下是不是有点太过于高调? 三皇子与苏颦儿经过他案前时,不知道苏颦儿对三皇子轻声说了什么,那位身份尊贵的大人物微微扭头瞥了余衍珂一眼。 余衍珂感受到了他传递过来的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冷意。 他对此颇为好笑,倒也懒得理会,不去争一时之气,何况,这地界也轮不到他放肆。 等前面两人都落座之后,薛定平才慢慢悠悠的进殿来。 跟大人们一一见过礼后,他没去其他地方,而是回身走到余衍珂旁边的位置坐下。余衍珂扭头看了他一眼,向他点头示意。 这家伙虽然是自己的情敌,可这性子余衍珂还是很喜欢的。 等薛定平也落座后,高坐主位,隔着一方珠帘的皇帝陛下声音响起:“都到了吧,那就吃吧。” 她话音落下,却是没人动作,都看着她。 下一刻,她举起酒杯,说道:“不必拘谨,便饭而已,诸位都是帝国栋梁,或者正在成长成栋梁,对于帝国的支柱,朕向来愿意与之平等共处。” 下面众人皆举杯,齐声道:“谢我皇恩典。”而后一饮而尽。 晚宴这才开始。 余衍珂也满饮一杯,过后放下了酒杯,一直侍立在后的宫女提着酒壶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为他又斟满一杯。 余衍珂下意识向她道谢,那宫女顿时俏脸微红,却没敢乱搭话,慌忙退到了一边。 “余兄倒是性子纯良。” 一旁的薛定平拈着酒杯轻笑道。余衍珂闻言,望向他,再举杯。薛定平随手与他轻碰了一下,然后轻轻呷了一口,放下酒杯。 余衍珂见状,也没有一口喝完,也浅尝辄止。 “余兄不远千里来京都提亲实在是让人心生感动。”薛定平接下来的话却是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调笑之意。 余衍珂装作没听出来他暗藏的那一层意思,笑着说道:“薛兄为了感动心尖儿上的人坐守宫门到现在,这可比我要来得诚挚许多,这一点我远远不如薛兄,还要多学习学习。” “嗯.......就是笨办法而已。”薛定平没再多纠结于这个话题,粗浅的试探了一下余衍珂,发觉到这家伙这损人不比他差,他也就懒得继续呈口舌之利。 情敌相见,本来应该对碰得火花四溅,可余衍珂与薛定平之间倒是和谐得很。 当然,除了一些小试探。 “薛兄可知这些大人们都是谁?”余衍珂问道。 他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层面,自然不知道这些。不过好在身边有一位从小在京都长大的土著,这些还不算什么问题。 薛定平听到他问这个问题,像是有些没想到似的,忍不住回头看了余衍珂一眼,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过他还是应声回答道:“那位头戴纶帽的老人家就是丞相大人,他也是陛下的老师,帝国仅存的两朝元老。” 余衍珂看过去,看到坐在对面那排桌案首位面目和善的老者,暗暗记下。 “丞相旁边的,是我父亲,而我父亲旁边的那位面白无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白交加的中年人便是古无狸院长,正是因为他,所以云勾院才会那么可怕,才能拥有震慑一切外敌的实力。” 饶是薛定平说起这位曾经的大内总管现在的云勾院院长,他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无他,实在是这位强的太变态了些,薛定平甚至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不是这大太监的对手。 当然,他也不可能会过于小瞧自己的父亲大人,他只是觉得这两人要是打起来,还是古无狸更胜一筹。 余衍珂在听到这位的名字之后,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云勾院院长的名头对于江湖人来说可比帝国皇帝陛下的名头还要来的真切可怕一些。他这些年行走江湖,可没少听说这位的恶名。 没想到此时居然就见到了本人。 余衍珂偷偷瞄了古无狸好几眼,觉得这位大太监也没传闻中那么的凶神恶煞。 “坐在我们这排首位与次位的是两位亲王,毅亲王云弘毅,禛亲王云行禛,这两位是皇族少有的拿的出手的实权亲王,管的就是燕洵郡的那支大军,虽然那支军队也是军方所属,可实际上,掌握在他们二位手中。” 薛定平说着倒是平淡,余衍珂听着,心中却是一点都不平静。 燕洵郡,位于云琅帝国东部沿海地区,那儿属于军方直辖,驻扎着云琅帝国唯一的一支水军,这支水军之所以存在,那完全是为了勾陈帝国而准备的。 世人皆知勾陈地界水域广袤,勾陈士卒尤为擅长水战,若日后云琅帝国挥军南下,不习水战的云琅士卒必然会吃大亏,为了长远考虑,多年以前,云琅便组建了水军,日夜操练。 如今虽然离勾陈的那些个水上悍卒还差了一点,但也不会是毫无一战之力的待宰羔羊了。 当然,目前而言,水军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经历过最大的厮杀阵仗也就是追剿水匪罢了。 这样的一支军队虽然比不上那些边军,可实际上也是一个香饽饽,平日里帝国的军费拨发可一点没少,养得极好。 这样的肥水被两位亲王握在了手中,而且连军方都插不上手,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这两位亲王不在燕洵郡过自己的小日子,跑到京都来干什么?余衍珂忽的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余衍珂在那儿心念电转思虑并起,但薛定平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管自顾自的介绍着。 “长公主身边那位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曾是道门三千道宫葬剑崖中人,姓梁,名念朴。当年不知为何下山,经历了一系列的波澜壮阔之后选择归隐我云琅,从此蛰伏下来,听说此人武道修为极为惊人。” 梁念朴? 余衍珂回过神来,他想起了之前陈武殿召集天下豪杰聚集相会之际,他遇到的那腰挎竹剑的剑道道胎梁涛。 那家伙也是山上来的,很巧的是跟梁念朴还是同一个宗门同一个姓。说不一定,这两个人还真有什么关系都没准。 介绍到这儿,薛定平没再说什么了,剩下的几位余衍珂都认识,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三皇子余衍珂一看也能才出来他的身份,如此,薛定平再介绍也没什么意义。 余衍珂小心的扫了一圈众人,心里苦笑不已,在坐各位那都是云琅帝国实打实的大人物,任何一位放出去都是能让外界抖上三抖的存在。 此时欢聚一堂,彼此之间言笑晏晏的样子倒还真的让余衍珂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感觉来。他知道,这对他的人生经历而言,又是一大提升。 晚宴的性质的确没有掺和半分其他因素在里面,大家吃得很尽兴,喝得也很开心,余衍珂没敢多喝,哪怕那酒确实很香。 而那些大佬们都知道自己的酒量,所以也都没喝多,虽然看上去他们喝得豪迈,可实际上,个个眼神清明。 晚宴临近结束之际,那位毅亲王突然朗声提议道:“诸位,我们这样吃的确简单尽兴,可是不是始终差了一些什么?要不本王来段琴瑟助助兴?” 一众大佬皆是笑着微微点头应和。 而古无狸却是轻笑否定道:“毅亲王,要你屈尊做这等事实在上不了台面,况且我听说你前些日子手指受了伤,恐怕弄琴不便,还是让小徒代劳吧。” 说着,他扭头看向坐在三皇子一旁的苏颦儿,苏颦儿见状,连忙起身,向四下施了一个万福,在她走出来之时,宫人已经搬来了琴瑟,她随意跪坐而下,素手调琴。 余衍珂看着她的身形,才知道,这女人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身份,怪不得能到这儿来。 待苏颦儿一曲终了,众大佬皆是微笑抚须,点头称妙。 苏颦儿的琴技余衍珂可是见识过的,知道那些大人们并非恭维她,是确实在称赞。要知道她曾经可是勾陈帝都周边的一枝独秀的花魁,没点本事她可坐不了那位置。 只是偏生就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古院长,您这徒儿的琴风尘味儿可有点浓啊。” 第一百零三章:秋猎内定 - 行剑录 - 余准 这不和谐的声音,正是毅亲王身边的另一位亲王发出的。 明清殿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凝固起来。 “哦,禛亲王有何见教?”古无狸淡淡开口反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明清殿上弹奏这等靡靡之音有些不合适。”那位禛亲王呵呵笑着,看上去温和,实际上说话却一点都不客气,隐隐与古无狸针锋相对。 “皇叔,颦儿为了帝国已经付出太多,可不能随意定论。”三皇子在一旁出声维护苏颦儿道。 说来也奇怪,这禛亲王连古无狸都敢顶上两句,可偏偏三皇子出声之后却是点头称是,甚至还向苏颦儿道了个歉。 这一出闹剧一旁的余衍珂一直看在眼里,他隐隐有些明白场上这些大人们的站队关系了。 “行禛,朕希望今日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你能做到吗?” 高坐主位上的皇帝陛下见差不多结束了,便淡淡出言,她话里的意思倒是很明显的在维护苏颦儿。 当然,在场的诸位大人都是人精,见陛下的意思表达得有些隐晦,也知道陛下用了小小的帝王平衡之术,并不是很明显的倾向于哪一方,但要是认为真的没有倾向性,那可混不到他们现在这个位置。 只不过看破不说破,心中知道就好。 禛亲王云行禛见皇帝陛下开口,他当即向着珠帘之后的那位女子行了个大礼,嘴上说着明白了。 “今日晚宴,其实也是为几个月后的秋猎做准备,诸位都是帝国栋梁,是真正参与到决策的人,实际上在朝堂之上与在这明清殿是一样的,所以,朕打算就在今天先内定几个秋猎名额。” 话锋一转,皇帝陛下的声音平静传出。 一众大人物闻言都是一愣,然后沉思起来。 秋猎每年都会举行,最开始的秋猎只是一个纪念活动,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只是这么多年以来,经过了多次的转变它也不再只单单是一个单纯的小活动了。 每次秋猎都会在年轻一代中分高低,所以,这个活动现如今更像是年轻人自我展示的平台。 明清殿上,年轻人其实就这么几位,皇帝陛下的意思实在再清楚不过。 一直坐在余衍珂对面那方首位的丞相大人轻轻抚着自己的山羊小胡子,沉吟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陛下,名额不用内定吧?秋猎本来只要是有能力的年轻人都有机会的,而在这儿的小家伙们放到外面去那都是一等一的,他们的名额是肯定有的。” “丞相此言有理。”坐在丞相旁边的大将军薛璞闻言,点头出声应和道。 “这一点朕自然知道,但今年的秋猎,要向整个帝国开放,所有年轻人都有资格参加。”皇帝陛下的声音不大,但传递出来的信息却是有些震动人心。 “陛下,这........”丞相有些惊讶,看着那方珠帘,有些犹豫的开口说着。 “陛下,天下之大,鱼龙混杂,若真这样,臣就不能保证京都的绝对安全。”古无狸也开口了,但他没有发表关于那秋猎的看法,只是说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无妨。” 皇帝陛下看上去不是很在意古无狸的看法,古无狸闻言倒也没有其他表示,只是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神色恢复了平静。 “还是古院长那话,天下之大,可谓卧虎藏龙,秋猎本来只是我京都年轻人的盛事,这突然让整个帝国境内的年轻人都参与进来,恐怕会对京都年轻人的武道自信心造成不小的打击。”另一边,毅亲王云弘毅也认真的说道。 “无妨。”皇帝陛下继续表示了不在意。 当下,众人都是沉默起来。 皇帝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借此磨砺京都圈子的年轻一代。 虽然京都的年轻人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可这么些年也从来没有见识过其他地方的强悍,这样下去与闭门造车无二。 继续这样的话,他们的进步就会越来越小,然后渐渐陷入一个死循环,这对于年轻一代并不是好事。 引入外源,搅一下这一潭死水,才能让他们焕发新的活力与生机,也能见识到天下豪杰的风采。 “但是这样还是有一些弊端,若是那怀着异心的人混了进来,那样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一些损失.........”古无狸沉吟好一会儿,直到见没人继续说话,他这才又说道。 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当下,众人闻言都是仔细思考起来。 不过皇帝陛下好像早就考虑到了这些问题,轻笑一声,而后说道:“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挑战,又怎么成为帝国最需要的人才?” 她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更是让众人心头齐齐一震,甚至开始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联想。 要知道,皇帝陛下可从来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没有一定的目的,她是绝不会做一件事的。 眼下突然宣布要改变秋猎参与的范围,这本来就有些突兀与不合乎实际。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越是这样,便越能让一些人跳出来。 在座各位都是人精,只是略微一想,便想好了一系列的后续。当然,他们没一个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只是不知道陛下打算怎么个名额内定法?”禛亲王云行禛适时将话题引了回来。 “此间五个后辈,都要比试比试,总共四个名额,都代表我皇室参加秋猎,当然,皇室也有其他人参加,而你们,则是核心种子。”皇帝陛下开口说道。 “我退出吧。”三皇子在皇帝陛下话音刚落,他就笑着说道。 倒不是他没有争胜之心,实在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武道天赋跟在场的几个人比起来的话实在算不上什么。 既然如此,他也就懒得去当那垫脚石。 “云箴,别人可以退出,你不能。”珠帘后,皇帝陛下声音淡淡传出。 三皇子云箴神色微变,而后点头,不再说什么。 “太子殿下,天下人都可说不行,但你不能,这是你必须知道的事,你代表的不只是你个人,而是代表未来的云琅,这一偌大的帝国。”丞相适时的开口说道。 三皇子闻言,点头称是。 只是他好像并不是表现的那样赞同,夹带这一丝不服气。 他的这小神情所隐藏的想法在这种地方,这个场合与赤裸裸的展露给大家看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众大人物们不说破而已。 而丞相见状更是轻轻笑着摇摇头,显然心里认为这三皇子云箴不如长公主云姒多矣。当然,在外人看起来,他的这一举动倒是像对傲娇后辈的宠溺无奈。 而毅亲王则是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武道天赋平平,一身才情都不在这方面之上,若是强行要求,怕是只会充当同辈的踏脚石,这对于一国之储君而言,怕是有些不妥。” “亲王此言差矣。” 大将军薛璞闻言轻叹一口气,然后说道:“武道一途,不进反退,若是失了锐利之气,便永远无法臻至巅峰,害怕失败便避重就轻,此为武道大忌。” 薛璞的话其实很有说服力,因为他就是那种一路高歌猛进的典型代表,曾经也跌入过低谷,被人狠狠踩在脚下无法抬头,但正是他道心的坚定让他爬出了深渊,从此一路顺风顺水,到现在,才成为了能够叫板王淳儒的存在。 三皇子云箴低头不语,没有表态,但看起来他像是在沉思什么。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看向大将军薛璞笑得温和,认真说道:“领教了。” ---------------------------------------------------------------------------------------------------- 场间五个年轻人被带到了殿外。 虽然天色已晚,但明清殿外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丞相张仲景,大将军薛璞,云勾院院长古无狸,毅亲王云弘毅,禛亲王云行禛,还有云琅帝国的皇帝陛下,这些人已经是整个云琅帝国最顶层圈子的一大半。 还有一位,中年道士梁念朴,只不过他的存在感有些低,一直没有说话。 他们随意站立一旁,看着场上几位年轻人。 余衍珂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说实话,他对那所谓的秋猎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的目的一直只有一个,那就是带云姒离开。 只是,他知道,眼下这个想法无疑是不可能实现的。 光是在那殿内旁观众大人们的说话交谈他都知道这京都的局势怕是远超他想象的复杂。 而这种形势下,云姒显然是不可能跟着他走的,这一点无需多做猜测。 站在这明清殿外的大理石地砖铺就的宽敞广场,余衍珂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对一旁的薛定平说道:“薛兄,我们这样是不是有太无趣了?那什么秋猎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从来没有听说过也就算了,我这突然就要参与进去这感觉好奇怪啊。” 薛定平回应道:“秋猎现在就是年轻一代展示自己实力的最佳平台,不过嘛,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相信对余兄你也是如此。” 闻言,余衍珂倒是对这薛定平有些不一样的看法了,这家伙还颇为自恋。 当然,人家有那个资本说那话,银枪小霸王,百年不世出的天才,这些外号可不是徒有虚名而已,那是实实在在靠实力打出来的。 “但今年的秋猎应该会很有趣。”薛定平淡淡开口说道。 余衍珂想到皇帝陛下的决定,顿时颇为认可薛定平的话。 “以往都是京都这个圈子的人儿,除了长公主没有交过手,其他的都打了个遍,可惜没有一个能打的,早腻了。” 薛定平说起这个,眼神微微放亮,说道:“今年不但有外人可是练练手,连长公主也要出手了,实在是值得期待。” 余衍珂听他这么说,很是不解,为何他没跟云姒交过手,不说其他的,友好的切磋一下总应该有的,可听薛定平的话就是他连切磋都没有跟云姒切磋过一样。 余衍珂问及这一疑问的时候,薛定平愕然看向他,说道:“你这家伙一点都不了解长公主?那你还来提亲?” 说着,他像是对这个情敌颇为不屑,然后不等余衍珂回应便说道:“长公主那可是集帝国气运,天道宠爱于一身的人,我虽然有些小天赋,可跟她比起来,却是差了好大一截。” “况且长公主从来不屑于与旁人切磋,所以大家虽然都知道她很强,可没有一个跟她真正交过手,当然,也没人敢。” 最后一句话薛定平说的很小声,本来两人就是再窃窃私语生怕被人听到,他这再压了压声音,余衍珂就根本听不清楚了。 但他也没有去追问,只是觉得有些心潮澎湃,他没想到,云姒在京都还有这么一段事儿。实在是想不到,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以云姒的那种性子,这也是很寻常的事。 而一旁的云姒像是知道他们两个在谈论自己,淡淡瞥了这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不再理睬。 余衍珂与薛定平却是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顿时闭上了嘴,没敢再多说什么。 五人随意围了一个圈。 秋猎内定名额五取四,说实话,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在场无五位除了三皇子云箴武道修为有些弱,其他的人都也已经是武道宗师的水准。 这差不多也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能够达到的巅峰。当然,要排除那些个天生的怪胎,什么落地成仙的天之骄子,这比不上,也没法比。 皇帝陛下让云勾院院长古无狸安排他们比试。 这个比试其实更多的就是了解他们这几个后生罢了。 分组很快出来了,云姒直接便轮空了,毕竟她的战力是公认的强,下不下场其实都是一个效果,为了公平起见,古无狸就这样安排了一下。 至于其他人,余衍珂和薛定平比试,太子云箴与苏颦儿比试。 这个分组没有人说什么,毕竟是看起来最公平的做法,两对人彼此之间差距算不上多大,当然,实际上,差距还是有的。 余衍珂与薛定平之间不好分高下,而苏颦儿与云箴之间却是高下立判。 对此,毅亲王云弘毅还戏言说古无狸这位云勾院的铁面院长在为自己的爱徒徇私。 只不过古无狸没有搭理毅亲王云弘毅,把他晾在一边随他怎么说,倒是弄得他有些尴尬。 ................. 交手之前,余衍珂大大咧咧的冲薛定平说道:“薛兄,虽然我喜欢你的性子,但是你要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留手,所以待会儿打疼了你你可要哼哼两声,别忍着,我好轻点。” 薛定平对这家伙的挑衅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说道:“这种比试我打不过你很正常,毕竟从小我只学杀人技,可不会那些个花拳绣腿,所以啊,我不敢用全力,也就胜不了你,这实在正常不过。” 余衍珂闻言,白了他一眼,对这家伙简直没什么好说,在征得古无狸的眼神示意之后,他率先出手。 这种比试对余衍珂他们而言不过是随意舒展一下筋骨,也不可能真的下重手,所以余衍珂干脆就直勾勾的连周天气息都没有动用便一个大嘴巴子冲薛定平脑门呼去。 薛定平见状,眼神微怒,也没有动用周天气息,而是一把抓向余衍珂打将过来的拳头,只要他抓住了余衍珂的拳头,那么他就有无数种手段让余衍珂败下阵来。 不过,余衍珂的经验一点不比他少。 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与人争斗这一块,除了曾经小时候吃了一些闷亏,长大后他可就没有上过什么恶当了。 余衍珂见他意图明显的抓过来,哪里肯被他得逞,对自身的强大控制能力此刻展现出来,硬生生的收住了拳势。 虽然这样让他微微有些难受,可是这也避免了他落入薛定平的套子里。 薛定平一把抓空,神色微变,他倒是没想到余衍珂的战斗意识这样的敏锐,不过,敌退我追,一抓落空,薛定平重重前踏两步,化抓为拳,直接冲着余衍珂招呼过去。 余衍珂见他的番变化,眼神微亮,收拳侧身,堪堪避过薛定平这一拳,然后,他趁着薛定平拳势已老,直接双掌横推出去。 薛定平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后退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异样。 耸耸肩,薛定平飒然道:“你赢了,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也赢得不多,半招而已。” 余衍珂回想起他之前落空的拳头,当时在自己双掌挨到他的时候,他的拳本来已经化作掌刀只要横砍过来,胜负便说不一定了。 对此,余衍珂暗想,可能那不是分胜负,而是分生死,薛定平那家伙既然忍了一记胜负手,自然说明这一手段很不一般。 第一百零四章:时隔许久刮目相待 - 行剑录 - 余准 “的确赢得侥幸。” 余衍珂还不屑于去否定这个事实,他微微一笑说道。 薛定平对此只是点点头,深以为然。他这副模样倒是让余衍珂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这家伙实在有些有趣。 而在他们这边轻轻松松不带烟火气的分出胜负之后,另一边也分出了胜负。 自然是苏颦儿获胜。 当初在勾陈遇到苏颦儿之际她就已经达到了武道宗师之境,要知道,那个时候,就是余衍珂都还只是小宗师而已。 而时隔如此之久,以苏颦儿的天赋,在怎样也应该比之前强了太多。 相比之下,那三皇子云箴就显得有些不够看。 虽然他的天赋在一般人中还算可以,可是跟苏颦儿这样的顶层天才还差了一大截,敌不过苏颦儿也是情理中的事。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比试也跟余衍珂和薛定平两人之间一样,都只是浅探辄止。 苏颦儿知道自己的实力水准,也知道云箴不是自己的对手,又怕太过于直接伤了这位未来帝主的面子,所以出手很柔和。 但云箴又哪里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并没有让苏颦儿过于为难,略略交手之后便认了输。 一旁观战的大人们对此没有表示什么意外,对云箴那显得有些无奈的样子也只是微微一笑。 皇帝陛下不准他不战退缩其实也就只是为了让他明白事理,明白身为一国之君必须做到的一些事儿。 并不是为了让他比试而逼他去做,那样没有意义。 苏颦儿胜下一场,余衍珂胜下一场,接下来自然就是苏颦儿余衍珂比试,云箴薛定平比试。 这一场也就是正儿八经分出四个内定名额的比试。当然,明眼人都知道会是哪四个人出线。 至于云姒,自然继续轮空,因为说实话,真要说起来,云姒跟其他几人都不是一个级量的人了。 之前与余衍珂回归分别之前,云姒就已经接触到了武道巅峰的那一水准。甚至,她已经跟身为武道大家的一流武夫交过了手,可以说,她的战力是实打实的,有战绩支撑的,可不是什么乱吹嘘。 有了这么一层缘由,所以云姒参不参与这场比试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下一场随意分配好了便开始。 余衍珂看着苏颦儿倒是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一次见到她她还是风尘之地众的一朵鲜花,现在再见,身份已是变得贵不可言。 只是两人没有寒暄。 苏颦儿也还记得初见余衍珂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她虽然身份上只是多了一层不雅,可实际上她跟现在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她当时被云姒压了一头而已,当然,她并没有觉得难堪。试问整个云琅帝国境内能有几个人能不被云姒压一头?无论是天赋实力还是身世才貌,长公主哪样不是难觅对手?被这样的人压上一头她并没有觉得不妥。 当然,云姒的优秀她是承认的,但余衍珂她却一直不太认同。 要知道,那时的她可是花舫的主人家,余衍珂跟云姒在她的地盘上做了什么,她自然知道。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有些有些不明白,余衍珂到底是怎么,用了什么手段能跟长公主云姒走到一起。毕竟在她看来,云姒的众多追求者里面,比余衍珂优秀的也不是没有,实在想不明白长公主云姒怎会对他青眼有加。 只是偷偷了解这家伙,苏颦儿越是有些茫然,她不懂云姒的选择,也不懂余衍珂到底优秀在哪里。 当她听说余衍珂站在崇阳门外说要提亲时,她其实是有些恍惚然的。 因为她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余衍珂与云姒之间关系的人,当下眼见得余衍珂冒冒失失的跑过来提亲,她居然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只因为她知道,长公主云姒这朵盛开在云端之上,被无数人追捧放在心尖上的女人终究要被那家伙带回家了。 外力几乎都不可能改变这一事实,而最关键的是,除了极少数极少数的人儿知道这一茬,其他人都不知道。 就比如那个薛定平。 苏颦儿微微侧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沉稳内敛的男子,嘴角浮现一丝嘲讽。 那薛定平日后就会知道,这余衍珂有多可恶。虽然大家都是长公主云姒的追求者,可余衍珂那家伙先行走了好几年的捷径,属实鸡贼。 余衍珂站在苏颦儿对面,看这女人神情千变万化,觉得好笑,但他也懒得多跟这家伙说话,直接就是一拳招呼过去。 他这直来直往不带烟火气的一拳飘然落下之际,苏颦儿微微侧身,避开。 而后她轻笑一声,直接旋身一记鞭腿横扫而来。两人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神对视都没有,只管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而另一边,薛定平与云箴之间就更简单了,薛定平几乎是不战而胜。 说实话,薛定平的武道修为比上苏颦儿还要低上一些,虽然大家都是武道宗师级的强者,可事实上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苏颦儿真要说起来,在五个人中那是绝对只比云姒弱的,五个人只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比试的话,实际上苏颦儿真的很占便宜。 这一点,其实苏颦儿自己心知肚明。 就拿薛定平来说,这家伙当初年不过十二便上了战场,一身本事那都是在正儿八经的厮杀中磨练出来的,可不是什么空有修为的花拳绣腿。 如果苏颦儿与他生死相向,撑不到一刻钟。 但若是这样不痛不痒的比试,薛定平确实不如苏颦儿太多。 至于余衍珂,余衍珂的实战经验绝对丰富,所以他虽然武道修为不及苏颦儿,可实际上,他能一直压制着苏颦儿,让她根本发挥不出来。 与人争斗,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是一种很好的制胜手段。 简单的三拳两脚试探过后,一旁的薛定平已经抄着手旁观起来。 而云箴也温和笑着看他们比试,没有半分连败两场的羞恼挫败。 余衍珂咧嘴轻笑,与那苏颦儿保持好安全距离,然后说道:“颦儿姑娘,要不咱们也速战速决?” 苏颦儿没搭话,神情之间满是严肃,看起来她像是听进去了余衍珂的提议。 余衍珂也是神情一凛。 下一刻,两人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同时爆出磅礴气息。 余衍珂与苏颦儿都是浑身发光,在这夜里就像两个小太阳似的。 一时间,空气凝固到了极致,狂风四起。云箴与薛定平都是不由自主的退了一些,而那三皇子云箴想了想,大概觉得没必要逞能,所以又退了好一截。 场上,余衍珂神情凝重起来,他知道苏颦儿很强,但是没想到她强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非要形容此时苏颦儿带给余衍珂的直观感受的话,那就是比之前的云姒也相差无几。 而这种实力水准,余衍珂到现在都还没达到。 之前还是他藏锋多年一朝尽吐剑气才达到了那种地步。而之后,他不但被打回原形,甚至弱了不止一个档次。 直到现在,余衍珂其实一直都在原地踏步,根本没有什么长进。 因为他体内的伤,只要这道伤一日不痊愈,余衍珂就一日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甚至连吐纳修行都不太敢。 这关系到他自己的武道前途,容不得儿戏。 而眼下,当苏颦儿实力完完全全展现出来的时候,余衍珂神色微变后,不得不承认这娘们属实强悍,他现在这样子万万不可力敌。 且不说他全力而为能不能打得过,实际上他根本就不可能全力以赴,除非他甘愿自废武道,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余衍珂又岂是那种随意放弃的人,他长啸一声,率先出手。 毕竟武道修为不代表真实的战力! 苏颦儿见他出手,美眸微眯,随意一抓,掌心居然聚起一团旋风,而后,她一掌拍出,那团气旋迎风而涨,化作一人高的龙卷向着余衍珂吹去。 余衍珂愕然,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手段,不过经验告诉他这不过也是一种借势而已。 借天地大势化为己用。 这种手段虽然看着华丽,可实际上并不怎么实用,且不说天地之势仅凭人力究竟能不能驱使,就是能够驱使那也无法与真正的天地之力相媲美。 余衍珂在那狂风袭来之际踢脚重重踏地,一圈气爆以他为中心迅猛四散扩去。而后,与那狂风两相对冲,都化作了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余衍珂提拳再上。 只是他虽然将时机抓得很好,可也架不住苏颦儿的预谋,就在他出拳的那一刹那,苏颦儿已经是借着风暴的掩护贴到了余衍珂身前。 余衍珂的拳势还在酝酿,但已经被她手掌截住,然后,这长相颇为漂亮的女人,曾经的花魁,就顺势上演了一出好戏。 只见她轻喝一声,双手抓住余衍珂挥出的拳头,然后一侧身,从腰部到腿部,上下一齐发力,将余衍珂的那手臂扛到肩上,直接来了一个过肩摔。 余衍珂猝不及防之下,只感觉四周一阵翻转,然后自己就跟大理石地砖铺就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被这么一摔,整个人都懵了,直到再度站直身子他都还觉得有些七荤八素的眩晕。 如此一来,余衍珂自然败了,而且败得有些难堪。 苏颦儿对他是根本没有一丝对三皇子云箴的温柔,下手又黑又重。 好在她占了上风之后就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余衍珂坐在地上发懵。 苏颦儿虽然实战经验不多,可架不住她会设套啊,若刚才是生死之战,余衍珂早就毙命在她手下了罢。 至此,秋猎的名额不但确定了下来,甚至连几人之间的高低也分了下来。 虽然这样有些随意,但是本来也是不什么正经的比试,只不过是圈定名额的衍生物而已。 苏颦儿连胜两场,直接拥有了挑战长公主云姒的资格,只不过她没去自讨没趣,虽然她现在比当初的云姒不相上下,但也只是当初的云姒,现在的云姒没人知道有多强。 比试就算告一段落。 皇帝陛下看过之后还算满意,在场的几个年轻人那都是云琅帝国已知的拿的出手的天才,而他们也没让她失望。 她环视一圈,说道:“这次秋猎虽然所有年轻人都有机会,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分三甲,前三甲的奖励很丰富,相信你们都会心动。先说说第三甲的奖励吧,今年的第三甲就是去年头甲的奖励。至于前面两名,暂时保密。” 听她说完,除了余衍珂不明就里,其他的人都是眼放豪光。 就是云姒都秀眉微皱,颇为意外的样子。 “你们代表的是皇家,所以要尽量争取到好的名次。至于那些其他的皇族子弟,朕并未抱太多希望。” 接下来,皇帝陛下又是鼓励了几人一番,这才宣布了今日事了。 余衍珂回到皇宫中自己被安排好的那处住所,然后休息。 第二天,有人来告知他可以随意走动了,余衍珂第一时间便出了皇宫。 意外的是在崇阳门前又见到了薛定平,余衍珂对于他的执着还颇为佩服起来,驻足与这家伙寒暄了一会儿,便拉着他一起出门去吃酒。 “薛兄,虽然咱们都倒在了同一位美人儿的石榴裙下,但说真的,咱们算不上什么竞争关系,毕竟咱都没啥机会不是,所以啊,还不如一起去吃个酒,放松放松,潇洒潇洒。” 余衍珂如是忽悠着,而薛定平还真就跟着他走了。 一路上,余衍珂倒是大倒苦水,不断说着皇宫里面的规矩繁多,实在有些麻烦,而薛定平只是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不过,这家伙虽然话不多,可对余衍珂的一些关于皇宫里面的诟病倒是颇为赞同,一时间,余衍珂简直像遇到了知音,两人交谈甚欢。 “薛兄,不知道你去过那凤来阁没,那儿是真的不错。”余衍珂与薛定平走在路上无事闲聊,不由得吹嘘起来:“那凤来阁有两位姑娘可是真的水灵。” 然后余衍珂就把那唐苿的剑舞吹了又吹,简直要捧到天上去了。 “如果真如余兄所言,那这姑娘的剑舞还真算得上一绝。”薛定平想了想,叹道:“只是不知道比之当年的谓何先生如何。” “谓何先生?”余衍珂闻言,讶异问道。 “说来也凑巧,这位谓何先生也姓唐,只是不知道何方人士,当年他横空出世,剑舞谓之天下无双,绝美无比,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烟火气,可实际上确是实实在在的杀人技。只是后来这位谓何先生不知怎么的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从此归隐山林。” 薛定平说着,颇为遗憾的叹口气。 余衍珂却是问道:“薛兄可曾见过那位先生的剑舞?” “自然见过一次,不然也不会为之遗憾。”薛定平点头说道。 “那今日你可要去看看那位唐苿姑娘的剑舞,如此也好做做比较,看看谁的剑舞更惊艳。”余衍珂怂恿道。 薛定平点头应和,说道:“能被余兄这样推崇,自然应该去看看的。” 说着,两人便向着凤来阁的方向走去。 凤来阁在京都范围还是颇为有名气的,当然,这名气背后其实也有一部分是唐忞寐与唐苿的功劳。 很多人其实就是冲着她们两女来的。 余衍珂早前在京都也算混了好一段时间,在这凤来阁也呆了些日子,自然对唐忞寐与唐苿她们两个何时上场表演剑舞很清楚。 一般来说,只有客人满席的时候她们两个才会出场,而且也不是每次都会表演剑舞。 她们其实还有一个东西拿的出手,那就是唐忞寐的琴瑟。 如果说唐苿的剑舞是视觉上的享受的话,那么唐忞寐独有的琴瑟和鸣便是一场听觉盛宴。 余衍珂曾经也听过唐忞寐的演奏,只是因为他也算见识过其他人的琴技,所以唐忞寐的技法倒是没让他太过于惊艳。 他记住的,也就只有唐苿的剑舞而已。 在度来到凤来阁前,唐忞寐与唐苿依然站在外面招揽客人,一个笑得眉眼弯弯,一个冷若冰山。 唐忞寐见到余衍珂,颇为惊喜的叫住他,好像生怕他走开了。 不过余衍珂本来也是来这凤来阁吃酒的,所以应声。 “余公子,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了呢!”唐忞寐柔柔的说着,很是活泼可爱。 余衍珂冲她点点头,然后笑道:“这不是来了吗?多日不见,还真是想念你们,今日什么时候上场呀?” 他倒也干脆,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主要目的。 唐忞寐闻言,狡黠一笑,歪头看着余衍珂说道:“那余公子是想看我上场还是看阿苿上场呢?” 余衍珂生了几分故意调笑的心思,他唇角一勾,说道:“自然是都想看的,不过更想看苿姑娘呢。” “啊,你这坏人,不理你了,去找你的苿姑娘吧!”说着,唐忞寐瘪嘴转身走开,给人一种很是幽怨的感觉。 对此,余衍珂倒不是很在意,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招呼薛定平,两人走进了凤来阁。 第一百零五章:刺客再现 - 行剑录 - 余准 两坛美酒四五碟好菜,余衍珂与薛定平选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 大堂中央那说书先生正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说着,四下听客不断的喝彩吆喝着,场面倒是很和谐。 薛定平听着那说书,眉头渐渐皱起,良久,他问余衍珂道:“余兄,这说书先生如此编排京都众大人家事经过别人的允许了吗?” 余衍珂闻言,只是愕然,而后失笑道:“市井坊间不就喜欢听那些个站在云端之上的人儿的私事吗?这样他们才觉得那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有了些人情味哩。” “话虽如此,但是为了吸引看客而随意编排这也不太好吧。”薛定平眉头依然紧皱。 余衍珂笑了笑,说道:“薛兄多虑了,那些个日理万机的大人们哪里有空管这些小事儿,管他编排不编排,对自己又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况且,那个说书先生也不是那种不知道分寸的家伙,没事儿的,放心。” “听说这说书是从勾陈那边借鉴过来的,这种现象实在不宜传播下去,要知道,那勾陈一国就是因为贪图享乐,玩出来的花样太多,所以才日渐衰弱........”薛定平语气越来越严肃,甚至是恨不得马上就叫那位说书先生停下来。 余衍珂倒是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么刻板的一面,一时无言。 而好在薛定平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所以他也只是嘴上说着,身子却没有任何动作。 “好!” 四下听客突然齐齐喝彩,余衍珂一直跟薛定平说话倒是没怎么注意那说书先生说的是什么,这会儿听得台下喝彩,他这才认真听着去。 至于薛定平,也是一脸狐疑的认真听起来。 “啪!” 那说书先生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四下窃窃私语激烈讨论着的听客顿时止声,目光集中在那说书先生身上。 “话说赵尚书一怒之下将那恶妇扭送至官府后那是大快人心,整个尚书府的下人们因此偷偷狂欢了好一些时日........” “余兄,赵尚书乃是重臣,岂容这般编排?根本就是莫虚有的事儿,为了迎合这些听客的口味,这都编排成什么样了?尚书夫人那是有名的贤惠女子,怎么在这说书先生口中就变成恶妇了?” 听了没多久,薛定平神情之间便是怒意涌现,余衍珂闻言愕然反问道:“这也是编排的?” 他之前听过勾陈那边的,一直以为这云琅京都的说书应该跟勾陈那边相差无几,可没想到偏差会这么大。 而薛定平继续说道:“尚书夫人乃是大家闺秀,万万做不出那等坑害下人的恶毒之事,更别说什么赵尚书喜好采野花这种与诽谤无疑的话,赵尚书与夫人那是相当恩爱的典范,这人怎么敢这样乱说?” “其他的我不知道所以我也就不乱发表意见,可关于赵尚书的事,他知道的可没我知道的多!” “嗯...........”余衍珂想了想,好奇问道:“那之前他说你是天煞孤星........” 只不过,余衍珂问道一般便止声了,他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知道自己这样的问话这实在是有些遭人嫌了,而且,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他不由得在心里好生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口无遮拦。 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余衍珂后悔也来不及了。 果然,薛定平闻言,脸色便变得奇差无比。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非要说我是天煞孤星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余衍珂见他神色不对,便试探着问道:“薛兄,没事儿吧?” 薛定平没理他,提着酒坛子便猛灌起来。余衍珂无心的一句话好像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以至于他都懒得去管那说书先生随意编排大人们的事儿了。 “薛兄,慢点,这样灌自己对身子不好的。”余衍珂无奈劝道。但薛定平不管不顾,不一会儿便喝光了一坛。 只是他喝得豪迈,酒量却是不怎么好,这一坛下去,整个人已经是脸红耳赤,晕晕乎乎。 见他还要抱着下一坛灌自己,余衍珂顿时制止了他的动作。 想了想,摇摇头,今天还说看看剑舞听听小曲儿,看来是不行了。 然后他一把扶起酒劲上涌已经化作一摊烂泥的薛定平,留下几枚铜板打算离开。 只是他实在有些不甘心,干脆又回身提上那坛还没有喝多少的酒,这才转身离开。 出门之际,还站在外面的唐忞寐叫住了他,好奇问道:“余公子,这么快就走了吗?” 余衍珂眼神示意她看挂在他肩膀上已经有些失去意识的薛定平,无奈笑道:“没办法,这家伙酒量不好,刚才硬生生灌了自己好大一坛子酒,所以只能先离开了罢。” 唐忞寐哑然失笑,然后说道:“要不就在奴家的住所小憩一下吧,等这位公子酒醒些,到时候差不多阿苿也就该上场了。” “嗯........” 余衍珂认真想了想,他自然是极想看看那剑舞的,只是好像就这么待到人家女孩儿的闺房去好像有些太随意了些。 唐忞寐不在意,他可不能不在意,要知道,唐忞寐可还没有嫁人,就算嫁人了,那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也实在不适合去她闺房。 想到这里,余衍珂便出声婉拒了唐忞寐,然后他扶着薛定平,打算把他送到将军府之后自己再折回来。 唐忞寐对此倒没有坚持,想来她也知道这样于礼不合。 她目送着余衍珂离开,笑容很是甜美。 ............... 穿街过巷,将军府还有些远。 薛定平已经微微有些酒醒,能够自己走路了,只是又开始搂着余衍珂说胡话,他这不断的喃喃自语倒是让余衍珂尴尬莫名。 没去理睬这家伙,他只是走着。 街面上人来人往,他们有些不起眼。 突然,不知是谁吼了一声,“东坊有高手于房檐之上对峙。”街面上顿时一大圈的人都去看热闹了。 余衍珂愕然,云琅京都还有这种事儿?那两个对峙的家伙是不是不要命了?天子脚下这般嚣张? 按理来说,这种事绝无可能发生的,要知道,这儿可不是其他地方,这儿可是云琅境内,是云琅京都。 整个云琅境内江湖侠客都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更别说这云琅京都。 有古怪。 余衍珂想着,忽的,眉头微皱。 而一直喃喃自语说胡话的薛定平也稳了稳心神,站直了身子。 武道的直觉本能告诉他俩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 “啪啪啪........” 一连串清脆的拍手声从一旁的幽暗小巷传来。 余衍珂身子瞬间紧绷,只要有情况,他就能立时反应。 “不愧是帝国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就是喝醉了也能有这样恐怖的本能反应。”小巷中有一位黑衣人走了出来。 脸上戴着白瓷面具,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袍之下。 “是你?”余衍珂皱眉。 来者可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上一次余衍珂在土地庙的时候吃了一个小亏,这一次他却不会再上那种恶当。 知道了这人的真实战力,他哪里还会有半分放松。 “好巧。”那人居然跟余衍珂打了个招呼,就像是久未谋面的老朋友一样。 余衍珂只感到一阵恶寒。 他皱眉斥道:“上次雨夜你趁我不备占了便宜,这次你可别想从我手中讨到什么好处!” “哎,真是有男子气概哩。”那人嘻笑着说道:“可是目标却不是你呀。” 她话音未落,余衍珂脸色已然大变。 一道黑影以极速袭来,余衍珂甚至感知不到那人的具体方位。 此刻,他终于知道,这刺客是两个人!跟他一直说话的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当他全神贯注的防备眼前的人之际,却是忽略了身后。 就在余衍珂知道自己避不开这一袭击沉神凝心打算全力防备之际,他又愕然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受到攻击。 相反,身边的薛定平却是一声闷哼,而后倒飞出去。 如此一来,薛定平酒也醒了一大半,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却是止不住体内气机的絮乱,嘴角溢出鲜血来。 “薛兄!” 余衍珂吃了一惊,回身想找那刺客的身形,却是根本找不到。只看见之前就一直站在那儿的那人。 “这是一个局。”薛定平勉强稳住了体内翻涌的气息,然后才开口说道:“将府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的事儿,现在能够联系上了。” 余衍珂怕他有闪失,便赶紧来到他身前,微微搀扶着他,神情凝重。 “早在一年前,便有人不断对将军府中人下手,手段凌厉,几乎都是一击必杀,如今我这番遇袭也就确定了一些事儿。”薛定平神情变得冷漠起来。 他说道:“你们这些刺客,都该死。” 而后,他鼓动周天气息,缓缓向着那黑衣人走过去。 “小霸王的分析能力可还真是可怕呢,既然如此,就拜拜咯。”说着,那刺客闪身而逝,身法之快,世俗罕见。 “一击不中便退却,若不是我之前有所防备,怕是已经被这两人得手。”薛定平眼见着那刺客离开,却没有去追,因为他知道自己绝无可能追的上,所以也就懒得白费力气。 余衍珂神情凝重的说道:“听薛兄的意思是,这两人已经在京都活跃一些日子了?为何抓不住她们?” “这两个刺客保命能力可比刺杀手段来得更强悍,云勾院曾经刮地三尺的全面搜捕也没找出她们来,更别提将军府那点三脚猫的追踪手段。”薛定平无奈说道。 “这样的刺客............”余衍珂闻言也有些沉重,将军府被这样的恶徒盯上,日子可不太好过。 “不过没事儿,父亲已经在着手调查此事,为此,他可是专门回京,相信不日便能揪出那两个只敢躲在暗处的小刺客。”薛定平想起了什么,信心十足的说道。 余衍珂点头。 而后两人继续前行。余衍珂将他送回将军府后便离开,薛定平这家伙虽然看上去酒醒了,可实际上还是有些晕晕乎乎。 别了他之后,余衍珂打算去之前的土地庙看看。 他不知道薛定北那家伙还在不在。 不过倒是没让他走多久,他便遇到了鬼鬼祟祟的薛定北。 余衍珂见他在自家门前晃荡,顿时觉得有些好笑,问他道:“还没回过家?” 薛定北见是他,只是苦笑着说道:“在家门口看看就好,现在还不敢现身,虽然大哥知道了我回来了,但他应该不会说出去的。” 余衍珂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儿,所以就不随意发表自己的意见。 “除了这么偷偷看着还有什么事儿做没有?”余衍珂问他。 “我刚从皇宫跑出来,那里面实在无趣,有没有什么事儿做?我跟你一块儿去。” 薛定北闻言,想了又想,不由得苦笑道:“还真没有什么事儿做。” “之前你不是要找那三位老仆吗?找到他们没有?”余衍珂想起了什么,问他道。 薛定北闻言,神色黯然下来,他摇摇头,说道:“没有找到,他们估计凶多吉少了。” 余衍珂听到这儿,沉默了一下,说道:“今天又遇到那夜的刺客了。” “什么?”薛定北神色大变,声音都有些尖锐起来,他问道:“余兄你有见到?” “不错,而且他们这次是想对你大哥下手。”余衍珂轻声说道:“你大哥好像知道一些什么,但他没有多说,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只知道为了处理这两个刺客,你父亲大将军薛璞都专门回来了。” “什么?父亲回京了?”薛定北愕然失声道。 “这次的事态一定非常严峻了,不然父亲不会抛开边关不管的。”薛定北皱眉说道。 “听你大哥说,好多族人都被暗害了。说不定就跟那两个刺客有关。”余衍珂说着。 薛定北神色一阵变化,最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径直向着将军府走去。 余衍珂愕然问道:“你干什么去?” 薛定北沉声道:“我担心一些事,我需要找父亲问个清楚。余兄,你先离开吧,说不一定那些个刺客此时就在暗中盯着我,不能连累到你了。” 余衍珂闻言,倒是被他的话气笑了,他说道:“你在担忧个什么?你又能做多大的事?能不能想清楚了这些你再做决定?” “我知道这些,但是我不能再等,余兄,你不知道一些事儿,所以你才能这样说。”薛定北止步,沉默一会儿,显然他也在认真思考余衍珂的话。 只不过在想到最后他还是决定坚持己见。 他说完便大步离开。 余衍珂没有跟上去,他开始有些疑惑,这将军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感觉薛定北与薛定平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有,大将军薛璞为了家事弃国事于不顾,这样真的好吗? 也不是说余衍珂就道德绑架谁,实在是他想不明白将军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尤其是在云琅京都这么个地方,将军府屡屡遭袭,凶手这样居然都没事儿,还一直逍遥法外。 要余衍珂看来,这分明就有问题。 不过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他还是回了皇宫。 本来也就是出来透透气儿,透完气儿也就该回去了,他现在就等着秋猎了罢。 ------------------------------------------------------------------------------------------------------ 回到皇宫的那处小地方,余衍珂深吸了一口气,顿时又感受到了一种压抑。 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位宫女正等在外面,见到他顿时上前两步,屈膝行了一礼,才说道:“余公子,梁先生想见你一面。” 余衍珂闻言,神色平静问道:“是哪位梁先生?” 那宫女回答道:“是长公主殿下的师傅,梁念朴先生。” 是他? 余衍珂微微有些讶异,不知道这位找他干嘛,他努力回忆在明清殿上那位道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却只记得他的样子,连他的声音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那个中年道士一直没有说过什么话,给人的感觉很没有存在感。 但余衍珂也没有因此就小瞧他,能做云姒的师傅,没有两把刷子可是教不出来云姒这样的徒弟的。 “梁先生说没说在哪儿会面?”余衍珂知道是谁后,便柔声问道。 而那宫女掩嘴轻笑道:“梁先生说在城外静心亭相会..........” “哦,对了,静心亭在东延门外十里,风景很好,梁先生说余公子有空就可以去看看,他一直在那儿。” 宫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余衍珂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岂敢让梁先生等待,明日我会尽早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托付与承诺 - 行剑录 - 余准 东延门外十里山清水秀。 这儿是京都难得的观景好去处。其他地方的景致虽也能看,可总归没有东延门这边的好。 静心亭由来已久,相传乃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大文豪所筑,只是当时那位大文豪道心崩塌,一身武道修为泄了个干干净净,在修筑好这静心亭后便去世了。 静心二字,正是他当时对自己最大的要求。 余衍珂一早便到了这儿。 他没想到的是,那位梁先生来得更早。 道士打扮的中年人虽然贵为长公主之师,可看上去很是简朴实在,那身素白道袍大概是他自个时常缝缝补补,上面满是歪歪扭扭的针线,看上去有些搞笑。 但他穿着它却没有半点的简陋违和感,反而很整洁大气,这大概便是他本身的气质使然。 梁先生正闭目端坐于静心亭中,晨风轻抚,他怡然无动。 余衍珂四下观望了一下景致,没敢过多动作,轻声慢步的走上前去,然后对着那位中年道士躬身一礼,压低了声音,深怕打扰到他:“梁先生。” 中年道士应声睁眼,见是余衍珂,脸上浮现一抹柔和笑容,他向余衍珂点头示意,说道:“坐吧。” 声音很醇厚,有着中年男人独有的成熟魅力。 余衍珂点头,随意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今日叫你来也无他事,就想聊聊,交代一些事。”梁念朴温声说道。 余衍珂点头应是。 “听说你跟小四同行颇久。”梁念朴继续说道,语气平淡直叙。余衍珂点头,没有否认什么,只是他神色间渐渐也有了好奇,不知道这位梁先生想说什么。 “小四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很不容易。”梁念朴目光随意的看了一眼余衍珂,见他正襟危坐态度还算可以,暗自微微点头。 余衍珂认真听着,没有搭话,实际上他也搭不上话。 “你想娶小四为妻,先过我这关,不然就算陛下认可你了,小四认可你了,你也没办法得偿所愿。”梁念朴突然话锋一转,变得凌厉起来。 余衍珂愕然看向他,见着中年道士不像说笑,顿时有些茫然,不过他调整得极快,神色变化很小。 “梁先生,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一点,小子还是明白的,所以您的认可自然很重要。”余衍珂回答道。 “嗯。” 梁念朴点头,而后继续说道:“小四前前后后那么多的追求者,我只见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知道。” 这么明显的意思余衍珂要是不知道那就不配与云姒并肩了。 梁念朴笑着摇摇头,叹道:“小四身上的东西你可能担不起,虽然小四很喜欢你,可有些时候,现实要比理想残酷得多。” 余衍珂闻言,沉默起来,他当然知道云姒身上背负着一些东西,如果她没有那一层身份,说不一定会轻松很多很多。 这些话,其实云姒也一直再对他说,明里暗里,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云姒都在提醒他这些。所以,梁念朴的话对于余衍珂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 他的心里其实也早就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这也算是一种占了先机。 “梁先生,这些我都有心里准备的。毕竟她不是寻常女子。”余衍珂轻声说道。 “这样最好不过。”梁念朴对余衍珂的态度还是颇为认可。 “你可能还不知道小四现在面临的问题。”梁念朴眉宇之间带上了点点严肃之意。余衍珂见状也是神情严肃起来,他知道,接下来梁先生要说的话就不是什么客套空泛的话了。 “如今的京都分成三派,陛下是三个派系中当之无愧体量最庞大的人,无论他们吵成怎样,都得听陛下的。” “而除开那些只忠于陛下的人,还剩下两派,一个是皇子党,还有一个便是公主党。他们之所以对立,还是为了那帝国储君位置。毕竟一旦成为从龙之臣,那带来的可不是升官发财那么简单的好处。” “只是眼下小四的困境其实在于那些所谓公主党的人并不听从她的话,那些家伙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梁念朴三言两语便将云姒现如今的困境说了出来。 余衍珂认真听完,眉头渐渐紧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云姒她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尴尬? “陛下其实一直没有处理这事的确也是因为三皇子远远比不上小四。在民间,小四的呼声可比三皇子高太多,说是一边倒都不为过,而这也是公主党能一直存在的原因。他们现在背后可是大众,一旦处理不好,便会失了民心。陛下为了更好的过渡,所以没有插手这件事,甚至直接叫小四回来处理,这个难题便交给了小四。” “梁先生,小子有一事不明。”余衍珂趁着梁念朴顿住的时机出言。 “说。”梁念朴也是个直接的人,并没有因为余衍珂打断自己而不满。 “他们如此逼迫云姒,就算他们赢了党争又如何?云姒不坐上那个位置,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办法?”余衍珂的话可谓一针见血,直接点明了那些人的痛处。 梁念朴闻言,摇头失笑,说道:“那些人又怎会是那等自掘坟墓的人。明着是在为长公主争帝位,实际上不过是为自己谋私而已。这场闹剧赢或不赢,云姒登或不登基都与他们没关系,他们要的只是眼前的话语权。” 余衍珂闻言,神情微凛,他模糊的想到了什么。 梁念朴却没有明说,只是话锋一转,说道:“小四现在处境确实有些艰难,但这还不是她最难的事,你可知道她从小是怎样长大的?” 余衍珂摇头。 “从记事开始她便开始学习帝王之术,七岁那年陛下以龙气为她灌体,生生成就一代天骄,只是,那龙气灌体又岂是那般简简单单轻轻松松便能承受下来的?那之后小四变得沉默寡言,时常于梦中惊醒,戾气杀意满心,虽然当时没有什么差错,但却实实在在给小四造成了困扰。” “更为可叹的,便是大皇子,那个曾经的,还在小四之前的太子殿下,他知道了陛下对小四所抱有的期盼,知道小四若是成长起来就会威胁到他的位置。从那个时候起,小四便不断遇到袭击,只是都没有一个线索指向那位大皇子殿下。” “直到小四离京之前,她都还一直被人刺杀。”梁念朴轻声说出了那些秘事,这些事,如果不是有人有心去查是不会被外人知道的,况且就算是查,没那个权限也查不出个什么。 “你要知道,小四虽然强,但毕竟还没有真正的站在世间顶端,能够威胁到她的还有很多人。”梁念朴说道。 余衍珂点点头,表示知道。 “你现在甚至还不如小四,虽然观你身上也有一股子不一般的气运之力,可还很稚嫩,跟小四一样,还没有成长起来。” “而我的存在,其实也就是为没有成长起来之前的小四遮风挡雨。” 这些话,梁念朴其实从未对其他人说起,他言下之意其实已经很清晰。余衍珂当然听出了梁念朴的意思,他更是挺直了身子,神色严肃。 梁念朴站起身来,背对着余衍珂,面向静心亭外。 静心亭外是一个小池塘。 京都四周没有山岳,一马平川。东延门外景致以众多小池塘以及各种各样的草木构成。 静心亭坐落处以一株老榕树为奇。 那老榕树立于小池塘正中央,树干粗庞,约莫得十余人展臂才能合围。 而之所以以它为奇观,实在是这老榕树太老了,枝干上满是垂下的根枝,有些根枝甚至比其他树的主干还要来得粗壮些。 整个池塘,其实都笼罩在那榕树树冠之下。 这棵树,相传正是当年那位大文豪在生命最后的时光移植而来。 “余家小子,你看,这大树虽参天,可依旧在天穹之下。”梁念朴看了它很久,突然莫名开口说道。 余衍珂不知他想说什么,只管应声,却并不去搭话。 “我能护小四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因为总有比我强的人。而小四虽然现在进境极快,可她却有一个巨大的瓶颈存在,虽然一定会度过,可那段时间不知道会有多久,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挺得到那个时候。”梁念朴轻声说道。 “梁先生........”余衍珂被他话语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惊得愣住,梁念朴微微摆手,表示无妨。 “你与小四还在勾陈的时候,我便查过你了。你的师傅,那位书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只是他与我一样,囿于很多原因,始终不能得见大道。不过看到你之后,我想他身上的那些枷锁便消失了罢,世间当再添一位逍遥散人。” 梁念朴说着,叹息起来,像是在感慨什么。 余衍珂压住心头惊讶,毕竟书生对他来说都是很神秘的一个存在,但听这位梁先生所言,好像很熟悉书生。 “因为你的出现,所以我等不了那么久了,你身后的那家伙也是帝国的一位潜在力量,他欠了你一些东西,所以你的事便是他的事,所以我能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梁念朴声音温和的说着。 余衍珂却是听得云里雾里,实在不知道这位梁先生到底要干什么。 “小四交给你,我是放心的,毕竟你这小子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至于欺负小四什么的,你还得等十年以上,这么长的时间,以小四的能力,把你治得服服贴贴的不是什么大问题。”梁念朴自顾自的说着,思维很是跳跃。 余衍珂听得是满头黑线,想说个什么,却又不敢随意开口,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梁先生,他估计自己凶多吉少。 梁念朴回头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微妙,顿时失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待你们秋猎过后,我就到了该南下的时候,去见见故人,叙叙旧情,问问道。” “此去可能便是永别,我可能不会再回云琅,但小四我始终放心不下,如今交给你,暂时还算安心。” 余衍珂听懂了这番话,却满脸疑惑,他不知道这位要去哪儿,怎么会说不回来便不回来了,他真能放下这一切? “梁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去?今日见我,难道就是为了把她托付给我?”余衍珂问道。 “呵,你这小子,也太看得起自己。托付这词你可用的不恰当。顶多,算是认可了你罢。之前总是听说你这小子的名头,今天算是正式了解一下吧。”梁念朴笑道。 “不过,你要知道的是,跟小四并肩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要面对的东西太多。”梁念朴说着,回身拍了拍余衍珂的肩头。 余衍珂点头。 梁念朴拍过他的肩头,又回过身去,神情惆怅起来。 余衍珂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同望着那池塘中央的老榕树。 “十年树人百年树木,小四成长到现在不容易。陛下如今也看开了,允许她去追求自己的大道,不再让那些琐事缠绕她。只是这样的话,也给了一些暗处的人机会。” 梁念朴平静的说道,余衍珂一贯的只是听着,很认真。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比如那些暗中的爬虫都是谁?”梁念朴见他没什么回应,便好奇问道。 余衍珂摇摇头,苦笑道:“问了又怎样呢?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些人都是我招惹不起的存在罢,与其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反正他们迟早都会跳出来。” “嗯.......理是这个理,不过有几个人你一定要注意。”梁念朴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余衍珂大大涨了一番见识。 “大皇子,这个一直在自污藏拙的草包虽然本事不大,可身后有人。除他之外,还有三皇子身后的那些人,还有就是那曾一度与薛定平齐名的莫采禾。” 梁念朴说道:“这是你目前需要注意的人。” “莫采禾?”余衍珂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很陌生的名字。 “莫采禾此人听说是山上之人,说是下山来寻三生姻缘,他多年以前选中了小四,只不过小四并没有搭理他。”梁念朴简单说了一下那莫采禾。 余衍珂闻言,只觉得满心荒唐。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梁念朴像是知道他的想法,沉声说道:“道门是天地间存在最悠久的势力,早已超脱物外,他们的强悍是很难以理解的。若要成长起来,必定绕不开道门。” “切不可小觑道门,那莫采禾能够离开道门下山来,说明他在山上的地位并不低。”梁念朴说道。 “嗯........”余衍珂点点头,表示明白。 “反正你要知道,小四决不能与道门扯上关系,若是让那莫采禾得逞,呵,云琅怕是也就彻底衰落下去了罢。”梁念朴将一个惊天事实摆在了余衍珂眼前。 余衍珂脸色越发严肃起来,他凛声问道:“梁先生,为何这样说?” “你要知道,陛下当初是真的全力在培养小四当接班人,这也导致了帝国气运现在几乎就是与小四切身相连,而道门,呵,反正山上与山下一直都有着一些矛盾。” 梁念朴说得模棱两可,但余衍珂已经猜到了什么,模糊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 “那莫采禾名义上是来寻姻缘,可实际上安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梁念朴说其他的都没有带上一丝个人情绪,但在说莫采禾的时候却是带上了强烈的厌恶感。 余衍珂约莫知道他为何这样。 一来余衍珂听说过这位梁先生曾经也是道门中人,当年不知为何下山远游,从此就在没有回去过。想来是有什么事让他对道门失望了罢。 二来,要知道,云姒可是这位梁先生看着长大的,再怎么样也有着浓郁的情感在里面,那莫采禾这般大大咧咧的来找姻缘,实在有些挑战他的神经。 三来,也确实,那莫采禾应该是目的不纯,所以让这位看起来性子温和的梁先生都厌恶不已。 “莫采禾其实还不算什么大问题,他道门总不能抢人不是。最要小心提防的,还是三皇子背后的一些家伙。小四可在他们手上吃了不少哑巴亏了。”梁念朴没再去说那莫采禾如何如何,开始说其他的人。 “云箴那小子虽然品性都是上佳,可那些支持他的人,却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你可以跟云箴做朋友,但不能当兄弟,这样只会害了小四。知道吗?” 余衍珂闻言,点点头。 “在小四真正成长起来,你不能碰她,知道吗?”梁念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严厉的开口说道。 余衍珂被他这突然的话弄得脸上发烧,嗫嚅着应声。 见他答应,梁念朴大笑起来,说道:“如此,我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这样也就能一心一意的去追寻大道了罢。” 余衍珂听到他这样说,终于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轻声问道:“梁先生,秋猎之后您能留下来吗?我怕做不到您交代的这些话。” “君子一诺,你要证明自己有资格站在小四身边。”梁念朴渐渐敛去笑容,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道:“不要走我的老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余衍珂闻言怔了一下,轻声道:“君子一诺,不负重望。” 第一百零七章:时也命也 - 行剑录 - 余准 与梁念朴先生交谈过后,过了很久余衍珂都没再见过谁,一直在皇宫深院中那属于自己的一方乐土安静等待着。 期间,倒也没有人来找他。 薛定平依旧守在皇宫大门口,风雨不动,薛定北那家伙听说回了一趟家后惹得大将军薛璞雷霆大怒,将他赶出家门,扬言他要是做不出一番事业就不再认他这个儿子。 薛定北走的时候只有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子送他,他和那个女子沉默着,一起过了京都最大最长的那条长安街,最后,他是笑着离开的,没人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秋猎的时间越来越近,京都也越来越热闹,比以前更热闹。 两旬之前,皇帝陛下昭告天下,说了今年秋猎的事儿,引起整个云琅境内轰动。尤其是当皇帝陛下公布了秋猎前三名的奖励之后,举国沸腾。 一甲,赏金千两,封世袭千户,赐引龙池沐浴一旬。二甲,赏金千两,封世袭百户,赐东海明珠一颗。三甲,赏金千两,封百户,赐羊脂美玉一块。 这些奖励,无疑是很珍贵的。 前面的赏金千两比起后面的,倒显得有些凑合的感觉。 封千户,封百户,这可以算得上是含金量极重的奖励。更何况,前两甲的封赏还是世袭罔替的,这样算起来,绝对值得全天下的年轻人奋力一博。 更别提这些奖励后面所带的奖励。 羊脂美玉便不提了,这是云琅皇家专用的玉种,市面上甚少见到,任何一块都能引起哄抢。 而那东海明珠,更是珍贵难得。 有史料记载以来,总共现世不超过一手之数,虽然它不过是夜明珠的一个种类分支,但绝对是很罕见很稀有的一种。 只要现世过的那都是被编上了序号,是能够在官方资料库里面查验真伪的。 真要说所有奖励里面谁最有价值的话,还是以这东海明珠为第一顺位。 至于头甲的那引龙池沐浴一旬的奖励,也只不过对一小部分人有用而已。而这个奖励,对于那些需要它的人来说,甚至可以用命去换。而对于那些不需要它的人而言,则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无论怎样,几乎所有人的渴望需求都能在这些奖励里面找到,所以,整个云琅境内沸腾起来也是理所当然。 对于余衍珂而言,他倒是颇有些随缘的念头,不过,按云姒的强大,头甲应该是跑不了的。所以余衍珂也就没有太过于在意。 还是他偶尔听起别人说那引龙池如何如何,他这才知道,那位女儿身的皇帝陛下到底拿出了多大的魄力来办今年的秋猎。同时,他的心中也终于是热切起来。 相传引龙池乃是世间陆地之上最后一头真龙身死之地,其身躯化作了齑粉,可它的血脉精华却是留存了下来。 它那一身精华滋养着此方天地,隐隐聚起气运,后来被云琅皇室发现,便成为了他们的龙兴之地。 更有小道消息说,长公主云姒当年便是在引龙池以龙气灌体,而后受到帝国气运钟爱,如此才最终成为一代天骄的。 对于这种言论,余衍珂只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并没有过于在意。 毕竟这些说得再真,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消息来源那么可靠。 ---------------------------------------------------------------------------------------------------- 还有两日秋猎便要开始。 余衍珂意外接到丞相的传话,说要他速速到偏政殿一叙。 余衍珂对此没有多想,直接让小黄门带他去。 只是说来凑巧,这次引路的小黄门又是之前的那个小易子。 余衍珂见到是他,还颇为意外,而那个小黄门只是咧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一直到了偏政殿。 别了小易子,余衍珂自己一个人进了偏政殿。 偏政殿其实就是皇帝陛下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地方,丞相有时也会在这儿帮着处理政务。 当余衍珂知道丞相约自己在这儿见面的时候,他便知道,可能要见自己的不止丞相一个人。 进了偏政殿,余衍珂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 偏政殿的装潢不算华贵,甚至可以说是朴素,整体看不到什么特别值钱的物件,不过倒是有一阵一阵的暗香扑鼻。 这种香味余衍珂倒是很熟悉,正是天香木的香气。 对此,余衍珂只能暗自咋舌。 皇家的气派,果然不是明面上就能看到的,要是一般人,可能都不知道这天香木是什么,也只有帝国那些上层人士才用的起这玩意儿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天香木的香气不是那种浓郁的香,味道很淡,但却能一直缭绕鼻间。 当然,这种香味并不会让人感到难受,至少在史料上还没有记录过一例。 丞相端坐在主位一侧,正聚精会神的处理着手上的事务。 殿内除了丞相一个人,竟然没有其他人,余衍珂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走上前,毕恭毕敬的轻声行礼。 丞相闻声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余衍珂眼见着另一侧有一个座位,但他没敢胡乱坐下,只是退到一边,轻轻站好,等着丞相忙完手上事务。 等了不久,丞相合上手中折本,抬起头来,出声问道:“余家小子,东涼郡闹匪患,地方军伍与之同流合污,百姓苦不堪言,你说,当如何?” 余衍珂闻言一愣,不知道丞相是何用意,但他还是说道:“小子不敢妄言国务,不过如果非要问小子心中应对之法,那小子也就只好大胆一叙己见。” “说。”丞相轻轻拈着自己的山羊胡,温和笑着说道。 “东涼郡,如果小子没有记错的话,此地乃是被誉为帝国粮库的地方,我云琅境内近三成的粮食供给来源于此地,这样的重地,按理说是不应该闹匪患的。” “但小子最没有想明白的,便是那镇守东涼郡的军伍为何能做出与匪徒同流合污的龌蹉事。或许这就是人性的贪婪,要对付这样的人,小子的个人意见便是快刀斩乱麻,还东涼郡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余衍珂恭声说道。 “哈哈哈哈,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儿。”丞相听完,哈哈大笑,却也没否定余衍珂的话,而是顺着余衍珂的话继续说道。 “余家小子,你有一层意思,老夫很是赞同,那便是人性贪婪永不知足。你可知道,今日老夫为何叫你过来?” 丞相盯着余衍珂,本来已经浑浊的双眼却是忽的犀利明亮起来。 余衍珂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说道:“小子确实不知。” “你可知道,梁念朴已经南下去了?”丞相收回自己的视线,手上拿起才放下的折本,轻轻摇晃了一下。 余衍珂闻言微微一怔,神色慢慢变化起来。 “那酸道士临走之前托老夫帮忙给你,给长公主,给陛下解释一下,因为他觉得有些对不住你,也对不住陛下,对不住长公主。” 丞相轻声说道。 余衍珂视线定格在那折本上,但丞相没有给他看,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梁念朴这人当年失魂落魄的流难于此,偶然与老夫结识,引为挚友。后来老夫见他武道实力惊人,便出言将他留在皇宫,他也欣然答应。” “过十年,长公主出生,天降祥瑞,云琅大兴之兆,陛下将那个小女娃当作了接班人来培养,又拜托梁念朴教导,交换条件便是助他打听一些事。” 说到这儿,丞相顿了一下,余衍珂颇有默契的问道:“什么事?” “关于道门的事,以及他的妻子,种种密事。”丞相没有回避这些,大大方方的说给余衍珂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余衍珂联想到之前了解到的消息,顿时问道:“梁念朴先生的妻子是不是过世了?” 丞相微微点头,余衍珂看得明白,顿时又问道:“与道门有关?” “不错。”丞相倒是微微有些惊讶的看了余衍珂一眼,他没想到这余家小子分析能力还算不错。 “只是查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有查出来个什么名堂。”丞相叹了一口气,最后摇摇头,说道:“梁念朴那人,对他的妻子有很深的执念,一直不肯相信那个女人死去了。” “丞相大人,这些与梁先生南下有关吗?过了这么久,难道梁先生又去找他的妻子了?”余衍珂想了想,顾不上唐突无礼,出声问道。 “他南下与这些有联系,但不是因为这些。”丞相这才将手中折本递给余衍珂,余衍珂接过,翻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叠好夹在折本中的信纸,余衍珂拈起它,将折本用胳膊夹住,然后小心翼翼的铺开信纸。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小楷,余衍珂细细逐字看过去。 “我这一生好像没活出个什么名堂。” “曾年少得志,鲜衣怒马,练剑十载光阴便成为一代大家,也在那个时候结识了她。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只是一个颇有姿色,大字不识的女人,她最喜欢涂抹浣颜坊的胭脂,只是她从来都摆弄不会那些,每次涂抹完的样子都别出心裁,着实惹人发笑。” “与她相爱后,小舟轻楫对饮江月,她问天下第一值多少钱,我说,不值钱。她只是撇撇嘴,让我先去当个天下第一再说这种话。” “我自然是付诸一笑的,没有太在意。” “成年后,我与她终成眷属,褪去浮华,爱上素衣白马,认为这样最潇洒。带着她纵马花海提壶痛饮,快活自在。”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过一辈子。” “但现实却是迫于宗门压力,我不得不暂别她闭关,去冲击那圣人之境。” “自此,光阴似箭,过五载,我成功了。但从这时候开始,我心中对她的情却淡了很多。实力强劲所带来的充实感要远远大于与她腻在一起的快乐,我开始时常闭关。” “我的修为也就越来越高,她一直没有怨言,只是希望能时常看到我,对于她的这一小小要求,我没有理会,因为闭关显然不可能让她呆在身边,如此她也没再提。” “直到那一天,我终于再次破镜,出关找她的时候,她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山门都没有再见到她,我开始四处打探,但是没有人知道。” “我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径直去问了掌事长老,但他一直含糊其辞,只是告诉我她下山了。我很愤怒,下了山,离开之前,我在心里发誓,我再不会回这儿。” “只是,下了山之后,我依然没有找到她。我四处游荡,没有一丁点关于她的消息。后来,我找到了王淳儒。” “他是世间第一人,看得,自然比我远,很多我看不到的地方,他能看到。只是,那个老家伙不肯泄露天机,我一怒之下,跟他打了一架。” “结局自然是我败了,若不是王淳儒留了半手,我大概已经没了性命。之后,王淳儒取走了我的佩剑,任我怎样反对甚至愿以命相抵他都不理会我。” “只是,后来,王淳儒也对我说了两句话,我知道了她的讯息,但我也就再没了心气。王淳儒的话很简单,'汝妻已故,葬剑崖底觅芳踪'。” “那以后,我心如死灰。葬剑崖,葬剑崖,我生于彼处,长于彼处,最后,它也埋葬了我。” “我没那个心气再回去问她为何身故,我怕问出一个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的实情。我只能一个人如行尸走肉般浪迹天涯。” “幸而,得遇九龄兄,经过他的开导,我算是对人生又有了期待。我留在了云琅,成为了小四的师傅,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感激,感激九龄兄与陛下的宽容耐心。” “只是我的心里其实一直没有放下她,那个平凡的女子,她虽然平凡,可是却是我的妻子。我曾经发过誓要珍惜一生的女子。” “我一直记得曾与她花前赏月时,她喃喃而出的话,'若你是天下第一,那我不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的妻子了?这说出去多有面子呀?',她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小小的梦,希望自家男人顶天立地,而她自己就是被那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男人宠爱着的小公主。” “她的这个小梦,我从来没有当回事儿。” “因为最开始我对实力的要求并不强烈,而后面即使开始痴迷于武道,我离天下第一其实也差了好大一截。” “如今,我已经见到了真正的大道,我前所未有的强大,我等不及了,可是我知道自己离开对小四是怎样的伤害。所幸,那个小家伙来了,我相信他会好好爱护小四的,所以我放心的离开了。” “我也终于能有机会去实现她的小念想,虽然王淳儒那老家伙也算帮过我,但谁叫他是天下第一呢?自然要去会会他的。” “此去大概不会再回来,所以,勿念。” 余衍珂看完了那信纸上的字,有些茫然起来。 梁念朴先生其实很多地方都没有说明白,他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他为何突然痴迷于武道,又为何那个女子会葬身葬剑崖底。 这一切他都没弄明白。 然后,他在打开折本,入眼第一行字余衍珂便愣住了。 “廿七日,梁念朴于陈武殿前邀王淳儒一战,王淳儒现身与之步入云海之上,雷声滚滚,外人不知其中如何。” “过三息,梁念朴神色如常,与王淳儒并肩现身,二人于陈武殿前盘膝对坐,似有对话,然外人不得知。” “过后,王淳儒离开,留下梁念朴当年佩剑汝念,梁念朴抚剑大笑而逝。” 折本上的字不多。 但余衍珂不知为何,眼睛有些干涩,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合上折本,双手奉还给丞相。 “梁念朴走不出那个圈,所以结局是必然的。”丞相见余衍珂神情沉重,便笑着开导道。 余衍珂没有回应,一时半会儿显然有些难以绕过这个弯。 “还记得东涼郡的匪患么。”丞相也没有强行让他想明白这些,只是话题一转,出声问道。 余衍珂点头,表示知道。 “你曾说这是人性的贪婪造成的,实际上,也是这一个原因,毁了梁念朴。”丞相语出惊人,余衍珂闻言,瞪大了眼看向丞相。 “修剑十年便成为武道大家,一流武夫,这等天资你可见过几人拥有?要知道,他可没有什么气运加身。” “这么强的天赋自然会被葬剑崖重视,据了解,道门三千道宫中,只有葬剑崖最为凄惨,无他,只因为王淳儒的横空出世,那人一人便镇压了整个剑道,剑道气运也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如此,出现了这么一位天才,葬剑崖就像看到了打破僵局的希望,自然要拼命培养他,不管是揠苗助长还是怎样压榨潜力,他们要的只是出现一个能够抗衡王淳儒的存在。” 丞相说到这儿,却是顿住,不再说下去,只是叹道:“时也命也。” 第一百零八章:土鸡瓦狗尔 - 行剑录 - 余准 就在余衍珂与丞相说话期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两人回头看去。 是皇帝陛下。 余衍珂连忙行了一个大礼,而丞相也站起身来微微点头行礼。 “不必多礼。”皇帝陛下微微摆手,缓缓越过余衍珂,走到主位坐下。 “老师,梁先生之事要不要告诉小四?”皇帝陛下坐下之后,微微侧身,手肘抵着扶手,手掌托腮,轻声开口问着。 丞相叹口气,说道:“自然要告诉小四的。只是以她的性子,怕是心里会很不舒服了罢。” 皇帝陛下沉默了一下,她又看向余衍珂,开口说道:“余家子,你怎么看?” 余衍珂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一点都没有避嫌的意思,就这么直接了当的问出来了。 就在他愣神的这短短数息,皇帝陛下已经是又再次开口,她说道:“不必拘谨,就算没有小四的那层关系,你在这儿也大可以畅所欲言,余家人,有这个资格。” “况且,小四为了你还做了那么一些幼稚之事,你成为我的女婿怕只是时间问题了,所以你不用再犹豫什么。” 余衍珂被她这番话说得赫颜,苦笑开口说道:“陛下实在是折煞小子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梁先生的事应该是要告诉长公主的,毕竟,那是她的师傅,梁先生更是将她看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在对待,离别之前多有不舍,于情于理,都应该告诉长公主。” “嗯.........” 皇帝陛下沉吟好一会儿,这才说道:“生死无常,相信小四能看透的。” 说罢,她不再多说什么。 “陛下,东涼郡的匪患渐渐有些失控,像是有心人在暗中操控,陈伯贤那人在任上毫无作为,臣怀疑他也暗中投靠了那匪徒,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丞相话锋一转,开始谈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皇帝陛下微微坐直身子,语气戏谑的说道:“等他们在乱上一乱,不着急解决。现在下手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此事,等秋猎过后自然有人去处理。” 丞相闻言,轻抚自己的山羊胡,微微点头,不过他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不知陛下会让谁去处理这件事?毕竟这匪患说是大事它也不算大,可说是小事也未免有些过于自欺欺人。那些个有能力解决此事的人们在其他地方的作用更大,而调那些能力不足的人去也于事无补。” “自然是有人选的。”皇帝陛下神秘一笑,视线转而盯着余衍珂,她说道:“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 余衍珂闻言,微微一愣,愕然道:“我?” 皇帝陛下嗤笑一声,说道:“朕的女儿,可不是你们两情相悦就能结为连理的。你至少要对帝国有功绩,有建树,封万户侯,这才行。” 余衍珂闻言瞪大了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陛下此言有理。” 最最关键的是丞相居然抚着小胡子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丞相点过头,下意识瞥了余衍珂一眼,见他神色不对,便笑道:“余家小子,你要知道,婚姻大事都是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的,你虽然是余家人,可是只是一介白身,要是小四下嫁于你,那不是惹人发笑?” “为了小四的名声,也为了你自己心里不隔应,是应该这样。封万户侯已经是最最低的要求了。陛下名义上是有些刁难你,实际上却是给你开了后门了。” 余衍珂闻言,只是苦笑,他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哪里还敢表示出什么其他的意见。 “秋猎马上就要开始,今年的秋猎估计会久一些,但最多也不过一旬时间,结束之后,若你们得到头甲,那便是千户。等秋猎过后,你在去东涼郡一趟,回来之后朕再给你一个四品武将当当,如此,你离加封万户侯也就不远。” 皇帝陛下淡然说着,她说得很轻松,只是余衍珂知道,这些哪里是简单的事? 但他没去反驳什么,只是点头称是。 “同时,薛定平也会去东涼郡,你们两个起步是一样的。” 就在余衍珂感慨这丈母娘不好伺候的时候,又意外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他神色终于明显的变化起来,嘴角抽搐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有竞争才有压力嘛,不过,薛小子在军伍里也是个百夫长了,你们的起步可不算一样,他可是有实实在在的军功在身的。” 丞相关键时刻又补了一句,余衍珂只觉得自己被这句话狠狠戳了一下,颇有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感觉。 “年轻人,相信自己嘛,你不也有那薛家小子没有的优势嘛。”丞相见他脸色发苦,顿时带着一丝笑意补充道。 像是在给他加油打气鼓起信心。 余衍珂无奈,虽然对皇帝陛下的安排有些腹诽,可他终究还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连多说一句牢骚都不敢。 “好了,今日且到这儿,你先回去吧,朕还有一些事儿要跟丞相商议。” 皇帝陛下把要吩咐安排的说过后,让余衍珂退下,余衍珂行了一个大礼后,缓缓退下。 离开偏政殿后,余衍珂深吸了一口气,他到京都已经很长的时间了,可最初的目标还一直没有实现。 不单是云姒陷了京都,余衍珂感觉现在连他也陷在了这儿,实在有些难受。 不过好在事情总在发展,这比停滞要来的好很多。 秋猎开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等秋猎过后,他再去东涼郡一趟,完事之后,便能轻松些时日了罢。 --------------------------------------------------------------------------------------------------------- 秋猎如期开始。 这一日,整个京都热闹到了极致,整个皇城城墙上都插满了彩旗,那些从全国各地赶过来的年轻人排了上百列依次进入皇城。 负责核查身份的士卒一丝不苟的翻看那些年轻人的证件,然后报备记录在案,虽然盘查得严密,可实际上效率极高。 但饶是他们动作再快,也有些忙不过来的感觉。 人海长龙从皇城大门一直排到了长安街尽头,密密麻麻,人山人海。 余衍珂站在皇城城墙之上,与薛定平,苏颦儿一起,看着下方人头涌动。 “看这个架势,今天的是检查不完这些人了,正戏应该明天才开始。”苏颦儿有些无聊的趴在城墙头上,手掌撑着下巴。 “这次应该会遇到很多强人。”薛定平平静的说道:“与他们交手也许会很有意思。” 余衍珂听到薛定平说的话,白了他一眼,简直懒得理他。 “对了,这秋猎到底是怎么个比试法?”余衍珂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 苏颦儿闻言扭头看向他,耸耸肩,说道:“我也是今年才回来,之前并没有参加过秋猎,所以看薛兄怎么说咯。” 薛定平听到苏颦儿的话,倒也没有矫情,直接说道:“往年的秋猎一直分为两个大块,一个是武斗,一个是狩猎。” “最初的秋猎,武斗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狩猎才是重头戏。但是经过了这么些年的发展演变,武斗与狩猎的主要地位却是彼此调换了位置,武斗开始比狩猎重要。” “这也算是与时俱进。因为只有武斗才是给年轻人展现自我最大,最快速的平台,而那狩猎,其实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并不像曾经那样艰难。毕竟帝国日复一日的强盛起来,万民归心,气运汇聚,出现天才的几率大了很多。” “嗯?” 余衍珂闻言,不由得打断了薛定平,他问道:“薛兄,所谓狩猎是猎什么?如果只是飞禽走兽之类,怕是随意一个尚在开窍境界,没踏入武道门槛的人也能做到吧?” “余兄有所不知,那所谓的狩猎并不是猎杀寻常野兽,而是下古穴,杀里面的一种很特殊的生物。” 薛定平回答道:“那种生物在天光之下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但是在那一处古老的地穴中,却是有着一大群。我曾亲手灭杀过一只,这种生物身上气息很是让人难受,不似寻常野兽,虽然凶狠了些,但好歹不会让人感觉难受。”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它们的血液有剧毒,万不可将它们的血误沾上身,那样会有生命危险。” “当初有一位武道宗师便是因此丧命,我们要引以为戒。” 薛定平神情严肃的说着。 苏颦儿也是点点头,说道:“我也有所耳闻,那东西似乎也能修习周天之气,只不过粗浅不堪,但是它们的身体极为坚韧,如果非要说它们像什么族群的话,那么就是北蛮子。余衍珂我听说你与北蛮子打过交道,所以你应该知道,这种生物有多难缠。” “竟有这种事?”余衍珂闻言愕然道。 “一旦下了地穴,保命虽然简单,但是想猎杀一头那种生物却不是易事,基本上谁能猎杀一头便可以宣布狩猎的结束了。”薛定平以他固有的经验说道。 余衍珂听完,点点头。 说实话,对于武斗这个重头戏他还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日子过去了这么久,他身上那潜在的伤势也好了,至少他如今全力以赴是不会担心自己身体能否受得了的。 而只要他能全力出手,那么来京都的至少八成的人不会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他还不是孤军奋战。 他,苏颦儿,薛定平,云姒四个人,可是一个团队。 因为秋猎明面上是没有规定必须以个人的形式,所以这也算规则上的默许他们的组队。 实际上,利用这个规则组队的人也不少。 当然了,不管他们怎样组队,其实对那些以个人名义参加秋猎的人都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武斗必须一对一,而且每个人必须下场。 简而言之,就是个人的话,只需要赢一场,而团队的话,你那团队有几个人就需要赢几场。 这样无疑麻烦了很多。 对于那些真正的强者来说,其实不如以个人名义参加,这样只需要自己一个人平推过去,并不需要考虑到队友。 而对于那些稍弱一些的人,自然会选择以团队名义参与。 首先,只要团队里有一位能够力压众多对手的强人,那么就算自己输了,都只需要这位强人多下几次场就可以拖着自己前进。 只不过,这样无私的人其实也并不多。 倒是京都原本有过参与秋猎经验的年轻人组队的较多,而外来的人们则大多不屑于如此。毕竟看上去,以团队方式参加确实有些拖自己后腿。 当然,其实京都子弟组队也不是为了武斗,更多的,还是为了之后的狩猎。到了狩猎的时候,那才是团队协作最好发挥的时候。 虽然狩猎如今的重要性不如武斗,但它还存在着,只要存在着,就有必要为它下功夫花心思。这都是为赢下秋猎所做的一些小细节处理。 余衍珂对武斗不在意,不代表他就没有在意的事。 薛定平所说的狩猎对象很好的激起了他的兴趣,他从小到大可还没听说过有这种生物存在。没见过,所以感兴趣,他倒想看看,那玩意儿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 “其实有长公主在,我们夺得头甲的几率很大。”薛定平望着那依旧密密麻麻的人流,似有所感,叹道。 “的确,长公主殿下虽然不再是帝国储君,可是却不能否认她在武道上的成就。几乎没有人能在她这个年纪达到她的境界水准。” 苏颦儿也是感慨起来,想来她对于云姒,大概一直是有一些特殊情绪的。 余衍珂想起当初在勾陈之际,苏颦儿对于云姒的呼来唤去的顺从,心头暗道,她大概对云姒是又敬又怕的。 摇摇头,余衍珂没有再多想,他也没有去肯定薛定平苏颦儿他们两个的话。 因为他知道,其实比云姒强的人有很多,只不过他们从来都没有现过世而已。 “看余兄的神色好像有其他感触?”苏颦儿心细的发现了余衍珂的小神情,余衍珂闻言,愕然失笑,摇摇头,表示没有。 “其实终究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头甲,能得到就一定要得到,所谓天下英杰,其实也不过都是一群徒有其表的土鸡瓦狗而已。” 薛定平望着下方,突然话锋一转,颇为豪迈自信的说道。 三人相视会心一笑。 ----------------------------------------------------------------------------------------------------- 等所有人盘查完毕,天色已经暗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皇城外城鼓乐声大作,足足几十万人精神抖擞的站在大理石铺就的城前广场上。 那广场正对着定安门。 定安门城楼之上,不知何时一站满一身朝服正装的大人们,正中央,两支华盖被一左一右的两位宫女擎着,那正位之上,暂时还没有人。 虽然皇帝陛下还未现身,但四下都很安静。 就是平日里最喜欢喧闹的家伙此刻都闭上了嘴,静静等待着。 余衍珂,苏颦儿,薛定平,云姒,他们四个没有去挤那人山人海。 事实上他们想挤也没机会。 天还没亮,一位小黄门便叫醒了余衍珂,说是陛下有事儿要交代。余衍珂醒来洗漱了一下,才发现又是小易子。 他笑言小易子是不是成了他的专属引路人,小易子对此没做回答,只是咧嘴笑着,露出他那洁白的牙齿。 这几乎已经成了这家伙标志性的动作,只要一笑,必定露出八颗牙齿,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对此,余衍珂也只是暗自感慨,果然,能在这个年纪混成这不错模样的家伙不会是一般人。 也许是出于对这家伙的敬佩,余衍珂倒向来没有对他颐指气使,一直都把他看做朋友一般的人儿。 ................. 到了地儿,余衍珂才发现其他三人都到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瞟了云姒两眼,只可惜,云姒立在那儿一动不动,虽然知道他来了,可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都来了。” 一旁的皇帝陛下开口说道。 余衍珂闻言寻声看过去,意外看到了皇帝陛下的样貌。 之前皇帝陛下其实一直都蒙着面纱的,加之余衍珂也不敢放肆,所以,这样近距离观察到皇帝陛下的容颜,他还是第一次。 而这个天底下最有权势,能生出云姒这样绝美女儿的人,自然模样不会太差。 真要说的话,她比云姒还要来得更吸引人一些。毕竟,云姒没有她身上的那种成熟气质,也没有她那种长期位居万人之上的威严感。 当然,对于那种上位者的威严云姒也许是有的,只不过对于长期与她生活在一起的余衍珂而言,没有皇帝陛下来得那么浓郁真切罢了。 “今次,帝国境内年少成名者皆前来参加,你们大概会遇到对手了。不过,你们不要妄自菲薄,毕竟,他们再强,在你们面前,也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皇帝陛下的声音将余衍珂的胡思乱想打断,他回过神来与其他三个人一起说道:“定不辱命。” 第一百零九章:翻手如天倾 - 行剑录 - 余准 皇帝陛下又说了一些话,看得出来,她对于他们四个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 说完,她便离开了,毕竟还要去定安门之上走一遭。 而余衍珂,苏颦儿,薛定平,云姒,四个人却是没有跟着她一起离开。 只是站在一块儿静静等待。 过了不久,外面隐隐传来欢呼声,云姒扭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开始了。” 秋猎开始了。 四人迈步,向着定安门走去。 ................ 秋猎的武斗环节很简单,从皇城外城一路前进到皇宫大门前,这样便有资格最终一战,而最终一战中只能有两百人出线,而这剩余的两百人才有资格下地穴,猎杀那种古怪生物。 从定安门到广安门,再到崇阳门,不过三道门而已,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在这个路上被刷下去。 当余衍珂四个人走到定安门的时候,武斗已经开始。 上百座武斗台已经搭建好,已经有人分了胜负,场上人群分成三团,人数最多的是正观望着还没上场的,人数较少的则是那些失败了的。而人数最少的便是胜过一场的人。 这些胜过一场的人儿之所以没有往下一道门去,只是因为他们几乎都在等着队友。他们基本都是京都的原住民,参加了不止一次的秋猎,以团队的方式在比试。 武斗台上,是很随意的,只需要筹齐两个人,便能开始比斗。 很多人不敢上去,所以一直在观望,余衍珂四个人刚一到就正好遇到一个武斗台上分出了胜负。 望着那空缺,薛定平二话没说,直接就纵身跃了上去。 他负手而立,等待着另一人上来。 虽然大多的人都在观望,可还是有很多跃跃欲试的人儿,薛定平没等一会儿,便有一人上了武斗台。 来人卖相不错,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武斗不允许使用兵器,如果非要用,那也只能用木制的,只是这木制的家伙什实在跟没有是一样的,所以也就没有谁去用。 薛定平与来人对执一礼,而后,互通了姓名。 没想到的是,薛定平的对手居然是帝国境内颇有名气的大家族里走出来的后生,姓李名柏溪,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薛定平好巧不巧,正好听说过这家伙的名头。 他微微眯起眼,很专注的盯着李柏溪,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李柏溪家乡那边,他被人称作红缨谪仙,一杆红缨枪使得是出神入化,算得上一位于同辈之间的小无敌存在。 而薛定平的大名李柏溪自然也听说过。 真要说起来,薛定平的名气可比他要大的多,首先让人无法忽视的便是他的身份。 大将军薛璞长子。 而大将军薛璞何许人?那是敢跟北蛮子角力的虎人一枚,如今不过中年却是满身军功,换作是其他人在大将军薛璞的位置上,那是绝对做不出大将军薛璞的功绩来的。 这样一位强人的后代,自然从小就在万众瞩目中成长。 薛定平虽然与他接触久了会忘记他的惊才绝艳,但不代表他就平庸。 尤其是出生以来一路的高歌猛进让他拥有了帝国境内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之称号,这个称号,足可以说明他的耀眼。 可以说,台上两人都是年少成名的典范,只不过,薛定平要比李柏溪更耀眼一些,更广为人知一些而已。 他们的这方武斗台,在两个人对立之际,就吸引到了足够的视线。 尤其是有人看清楚台上所站之人是谁之后,更是激动莫名的喊出了声。 “啊!薛定平!” 这个声音一喊出来,顿时吸引了更多的人看向这边。 一时间,万众瞩目。 薛定平依旧平静,神色古井无波,比这更大的阵仗他都经历过了,更何况,他也习惯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所以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受影响。 他这边虽然无动于衷,可李柏溪却是有些紧张起来。 虽然他打过了无数次架,可是在这众目睽睽下打架,他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虽然他打架也不是没被人看过,只是,确实也没有被这么多的人瞩目过。 这 阵仗对于李柏溪来说,有些太大了。 “你还好吧?” 薛定平见李柏溪一直没有动静,脸色渐渐有些不好看,顿时出声问道。 李柏溪闻言,摇头苦笑,而后开口说道:“定平兄,在下实在有些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看着。” 薛定平闻言微微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这家伙心理素质这么一般,想了想,他无奈笑道:“无妨,来过上两手吧,总归要打一架的,不是吗?” 李柏溪咽了一口唾沫,喉结在薛定平眼中很明显的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他才说道:“好的,那在下就献丑了!” 说罢,李柏溪率先出手。 武斗台不大,长宽不过几十步,李柏溪与薛定平本来分立两头,但他动身之后,几乎只是下一刻,人就已经出现在了薛定平的面前。 李柏溪深厚的武道修为在此刻展露无疑。 薛定平眼睛微亮,散出迫人光彩,他嘴中轻声喃喃道:“好快的速度!” 只不过,这速度显然还不能对薛定平产生威胁,不然他也没功夫称赞一句。 由于李柏溪与薛定平都是赤手空拳,所以李柏溪只是张开大手一把捞向薛定平。而薛定平虽然有个银枪小霸王的称号,可事实上很明显的,他擅长的不止是枪法,对于空手间的搏斗也颇有造诣。 真要说起来,薛定平拿上什么都是能耍上一耍的,十八般武艺可谓样样精通。而这里面,他用的最好的自然便是枪。 其次便是白打之术。 对于李柏溪的攻势,薛定平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应对措施。 他几乎是挺着胸膛让李柏溪一把捞住自己身子的。 别说看客们没看明白,就是当事人李柏溪都是愣了一下。 他感受了一下手上有些不切实际的触感,视线下意识看向薛定平的眼睛,他却只看到了平静。 像是一汪幽深无底的潭水,平淡无波。 李柏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他没再多想,也不需要多想,现在,他抓住了薛定平,那么主动权就在他的手上,优势方就是他,他不会留手。 所以他当机立断的手腕翻转,手臂折起,以肘顶上薛定平的胸膛,然后他身躯微微一侧,腰部,腿部同时发力,就要给薛定平来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是抓住薛定平的同时,李柏溪便完成了这些动作。 在李柏溪的设想中,只要薛定平被他摔翻在地,他就能有一万种方式拿下这场武斗比试。 但是,好像一切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展开。 一只手掌抵住了他的腰,他用作支撑点的左腿也被什么抵住了。 一时之间,李柏溪倒有些动弹不得的感觉,浑身像是被人掐中了七寸,有力也使不出来。 而最最让他感到心惊的,便是他感受到了一股劲风袭向了他的腿弯。 此刻,他终于知道自己上了恶当。 顾不得其他,他连忙放开薛定平,就要拉开距离,可是,薛定平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就在李柏溪生了想要退避的念头,松开他之际,他突然反手一撇,直直将李柏溪给锁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发力的右腿也径直扫向李柏溪的腿弯,只是碰撞在一起,李柏溪便失去了对自己身子的控制,单膝跪下了。 所有关注着这一方武斗台的看客都是发出了一阵嘘声。 在旁观者看来,李柏溪确实有些过于冒进了,虽然两人交手不过是一瞬间,但从薛定平卖破绽到李柏溪单膝跪地上身被锁看来,李柏溪确实吃了大亏。 只是不知道,他要怎样反应变化才能让自己不露败像。 就在薛定平举手欲击晕李柏溪结束这场比试的时候,李柏溪忽然动了。 毕竟,他可还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战斗力还保持得相当完整。 只见他沉声一喝,自他体内冲出强烈的气浪潮汐,薛定平眼见不对劲,当机立断放开他,然后迅速退却,尽量保持着安全距离。 只是,那气浪潮汐一波接着一波,范围不断扩大,小小的武斗台很快就被覆盖完全。 薛定平眼见得躲他不开,神色依旧平静,右手用力一握,浑身如同像被他这个动作点燃了一样,冒起了熊熊气焰。 他那武道宗师级的强悍修为一展无余。 李柏溪受到了他的气息对冲,一时身上汹涌的周天之气也慢慢平复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天地之气竟然凝成两条白色匹练冲入他的鼻孔之中。 气象极为惊人。 薛定平见状神色依旧没有半分波动。他微微张开嘴,“呼”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气。 李柏溪吸天地气,薛定平吐自身气。 下一刻,薛定平竟是率先动作。 只见他轻轻前踏一步,脚下气浪如同蜻蜓点触过后的水面般,波纹一圈圈的绽放开来。 对于他的这一动作,李柏溪也有所回应,长呼一口气出来,一吸一呼之间,他好像已经融入了这片天地。 那玄妙而不可言的大道气息在他身上竟出现了一丝,也就是这么一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强,虽仅此一字,但却是台下所有看客心中对此时的李柏溪的评价。 相比之下,薛定平虽然表现的也强横,只是气势上却不如李柏溪了。 “李兄,咱们都酝酿得差不多了罢?” 薛定平突然微微一笑,说道。 李柏溪闻言,神色微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但薛定平根本没有再给他思索的时间。 只听的一声巨大的气爆声响起,薛定平整个人已经是消失不见。 李柏溪脸色彻底大变,长啸一声,全力防备。 如果说之前李柏溪突袭的速度已经是极快了的话,那薛定平此时的速度更要快上三分。而就是快了这么些,却是让李柏溪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形。 李柏溪只能凭感觉去抵挡。 颇为艰难。 薛定平的极速袭进其实并没有维持多久,但是李柏溪已经有些撑不住。 他只能堪堪护住要害,而其他地方,被薛定平击中了不知多少下。 而薛定平的出手最最让李柏溪的地方便是他只打击那些固定的地方。 这样不断的叠加打击过后,李柏溪渐渐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中。 好在秋猎武斗比试只准伤人不准下杀手,所以李柏溪还没有性命之危。 待薛定平退却之后,李柏溪身子一软,半跪而下。 “薛兄的实力可比表面上的强多了。”李柏溪喘着粗气,感慨万分的说道。 薛定平立在不远处,只是微微笑着,并不搭话。 “其实在最开始我率先出手时我就知道自己不是薛兄的对手。”李柏溪苦笑道:“在你出手之后我更是明白了自己与你的差距,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我输的心服口服。” 薛定平还是没有开口,风范倒是像那么一回事儿。 李柏溪认输之后,两人都下了台,薛定平站到一旁的胜者队伍,而李柏溪神色有些变化不断的离了场。 他是自己一个人参加的,所以不存在什么队友帮他过关的说法,对于他而言,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不如离开。 只是他作为败者的离场始终是有一丝让人惋惜的感觉。毕竟,如果不是对上薛定平他是有机会走到最后的,因为他也并不弱,只是薛定平太强了所以显得他弱了不止一个档次的样子而已。 薛定平下场后,云姒动了。 于此同时,还有一人也按捺不住,上了台。 值得一提的事,虽然是云姒的主场,但她并没有露出自己的样貌,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袍之下,面上更是直接覆盖上了炽红的凤纹面具。 显然,她并不想被人知道她的身份,毕竟那样的话会显得她太高调。 而且她最近麻烦有点多,那些个嘴上叫着支持她的公主党人士可一直在烦着她,而若是她被人发现在此现身,那必然又会引出一系列的麻烦事儿。 其他的她倒还不在意,最关键的就是怕有心人借着她的强势去讽刺那本来就已经在她面前全面落败的三皇子云箴。 毕竟云箴在武道一途确实算不上怎样的天赋出众,而且他从来都没有参加过这秋猎。 往年还没人理睬这些,但今年,那些狂热的公主党,那些个愚昧无知被人当刀子使还不自知的市井小民,这些人可是关注着云箴的。 一旦知道他云箴,一位帝国储君,太子殿下,居然连秋猎都不敢参加。 而他之前的上一代储君却是力压众天才。 这里面,只要微微一对比,那些个只管冷嘲热讽的家伙可就不会给云箴半分颜面,必然会说得云箴一无是处。 这样一来,对于帝国的未来并不好。 所以云姒不愿意暴露自己,免得形成对比。 站好之后,对面那人柔声通报了姓名,说自己叫石方,还吧啦着嘴说了一大通,就差没拉着云姒坐下来唠嗑。 云姒面无表情的任他说话,一言不发。 直到那家伙觉得有些不对了,这才一拍脑袋,温和笑道:“还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云姒没有理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来,她的掌心渐渐有风雷汇聚。 石方见状,呆了一下,心道这位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打架之前好歹互相通报个姓名吧?这不是最最基本的礼貌吗?怎么这位......... 他没来的及想更多。 云姒的手掌缓缓下压,宛如天倾。 石方脸色大变,脸上神色严肃了不知多少,他只觉是一片天空压在了他的头上,压得他浑身骨骼咯吱作响。 再不动作怕是要被活活压死! 石方心中惊骇,在他眼中,对面那个沉默的黑袍人简直就像是个魔鬼一样,冷漠无情又强大无匹。 “呵!” 忽然,他浑身爆起强烈光雾,双臂抬起做托天状,一时间,云姒的手掌居然有些压不下去了。 他敢在形式不明朗的情况下主动上台,足可见其实力的强悍,而此刻的爆发更是说明了他的自信来源于何处。 云姒微微点头,眼前这人虽然话多了一点,但实力也是一等一的强,虽然也不过武道宗师一境,可实际上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同境界之人。 她甚至可以断言,以眼前这人的实力,就是薛定平对上都会有一些吃力。 当然,是在这武斗台之上。 毕竟薛定平并不是一个擅长比武的人,他只习惯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厮杀。 轻吸了一口气,云姒不再多做比较,手掌稳定有力的慢慢下压,武斗台上,气流呼啸成风,隐隐响起雷鸣之声。 石方脸色再度大变。 本来他之前就撑得极为勉强,但云姒这再度施压却是彻底的压垮了他。 只听的他一声闷哼,双臂猛然僵直,身上衣衫随风而起,猎猎作响。而后,他手臂上的衣物寸寸爆裂,他整个人都猛地一下跪倒在地,双臂无力的垂了下来。 见此,云姒没有继续施压,缓缓合掌成拳,在她捏拳成形的那一瞬间,所有风雷之声都消散开来。 石方身上没了重压,顿时呈大字软倒在地,长呼了一口气,用自己才能听到声音腹诽道:“简直非人.........” 第一百一十章:东边西边 - 行剑录 - 余准 石方败得有些惨不忍睹,四下一片嘘声。 不过当事人自己倒没有觉得有半分的丢脸,甚至还若有所思,离开前呐喊了一句,“果然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喊完过后,他神色颇为振奋的离了场。 旁人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情况,只当是这家伙惨败之后没有办法只能装疯卖傻挽回些许颜面。 而云姒做为胜者,倒也没有更多的表示什么,无论是对自己胜过一场的欢喜还是对那石方失败的鼓励亦或是嘲讽,她都没有什么表示。 一如她站上武斗台时一样,沉默着走了下去。 关注着这一方武斗台的人儿都是四下窃窃私语起来,纷纷猜测那黑袍笼罩下的人儿是什么样的。是男是女?样貌是惊人还是吓人?性格是内向还是外向? 一时间众说纷纭,猜测不断。 不过倒没有给他们这些看客太多的揣摩时间,云姒前脚下台,苏颦儿后脚便上了台。 余衍珂则是站在原地,神色颇为无奈。 本来他要上的,但是被苏颦儿一把拽到身后去,这股子逆力让他脚下一个趔趄,手舞足蹈画了好几个圈这才稳住身形,差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苏颦儿站到了武斗台上去。 对此,余衍珂只能悻悻啐了一句“死八婆”。 不过,苏颦儿可不是什么八婆,相反,她真的很好看。 毕竟,她可是在胭脂榜地榜上呆了多年的人物。 这么一位佳人站上了武斗台,想来是有些牵动人心的。 那些个一直在武斗台下观望着的年轻人纷纷投来瞩目视线。 让人感到无奈的是,苏颦儿明明只是第一次在天下众人面前露面,可她的人气,好像比之前的薛定平还要高一些。 对此,余衍珂只是小声骂着这些家伙纯粹就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牲。不过因为他声音不大,倒还没有旁人能听明白他嘴里碎碎念的是什么。 都被嘈杂人声掩盖了下去。 想来他这些得罪人的话要是被人听到了,那可少不得要恶语相向威胁他一番。 苏颦儿静静的站在武斗台上,神态柔和,身姿动人,整个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然而诡异的是居然没有人主动上来与她比试。 经过了这么些轮的观察,想来那些抱有投机倒把心思的家伙也知道,越是主动,越是在前期站出来的家伙越强。 现在的这个时间段,就是那些个失败了的家伙,台下站着观望的人们可能都没几个打得过的。 此时上台者几乎都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强大自信的人儿,更有许多登台之人那是成名多时,整个帝国境内都能排上名号的存在。 按照这种逻辑,自然,也就没有人胆敢小觑苏颦儿,会去觉得这女人长得漂亮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花瓶。 玫瑰总是带刺的。 再者,那些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意思上场跟一个女人家打架比试。这赢了也没面子,别人说你只会欺负女人家,而输了更是难堪,旁人只会嚼舌根,说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连个娘们儿都不如,还不如把裆里那家伙什割了泡酒算了。 所谓人言可畏,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儿,可没几个人愿意做。 不过,按照武斗的规则,台上者若无台下人应战,则一柱香后自动获胜。 如此一来,苏颦儿倒也不着急,美眸四下随意打量,那些个与她视线对上的小年轻都是下意识挠挠头,面红耳赤的赶紧避开视线。 对他们这些小男人的有贼心无贼胆羞人表现,苏颦儿可见得多了,并不在意。 她只是在等一个对手。 等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不战而胜的时候,一个姑娘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武斗台。 苏颦儿美眸一凝,这主动上来的姑娘动作实在有些失了仪态,姑娘家,怎么能随意在地上摸爬滚打? 那姑娘上台后,有些委屈的回头看了看台下,台下几十余步也有一位姑娘,跟台上的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那台下的姑娘只是兴奋的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台上这姑娘委屈巴巴的撅起嘴,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带着一丝畏怯的看了一眼苏颦儿,然后又很快低垂下头。 她两只手纠缠在一起,嗫嚅着说道:“我........我叫梅东边,我是被梅西边逼着上来的,仙女姐姐你可不要生气..........” 苏颦儿愕然。 梅东边看上去年纪还很小,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仔细想来,好像比余衍珂还要小一点。 余衍珂那家伙便不提了,天生的一副成熟脸,要不是仔细想想算算,旁人是很容易忽视他的年龄的。 而这位梅东边姑娘却是看着就脸嫩,苏颦儿敢肯定,这小妮子绝对没有十六岁。 但她站上了这一方武斗台,虽然看起来像是被逼的。 苏颦儿心知自己怕是遇到了某个不出世的小妖孽,这一出世怕是就是要拿她当垫脚石。念及此,苏颦儿心中渐渐有些恼怒情绪升起。 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静心沉神,朱唇微启,回应道:“苏颦儿,武道宗师,巅峰。” 哪有人一上来就报自己境界的,苏颦儿想来是铁了心要好好治一下这梅东边,好证明一下自己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毕竟,单纯比境界,这几十万年轻人能压她一头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果然,苏颦儿的头一记下马威让梅东边顿时苦起了一张小脸,她可怜兮兮的求饶道:“仙女姐姐,待会儿别打脸好吗?我..........我虽然没有你好看,可是也舍不得这张脸,梅西边说以后勾搭男人还用的上哩。” 苏颦儿差点没被她这一句话激得气血逆流。 不过,她好歹也是曾经叱咤风尘欢场的花魁娘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即摒弃所有杂念,不再理会这梅东边小妮子的话,只是沉声提醒道:“凝神,看招!” 台上一时风云再起。 余衍珂看着台上,打了个呵欠,摇头道:“苏花魁这修心的功夫还没到家啊,武圣的亲传弟子名头是响了点,只不过路还长哟.........” “抓她下身!揍她馒头!唉唉唉,打人别打脸啊!对对对,踩脚,踩脚!” 蓦的,余衍珂听到有个极为兴奋的声音在高声呼喊着,他眉头皱了皱,寻声看去。 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正极度夸张的挥舞着手臂,神情专注的看着台上。 余衍珂想起来那台上的小姑娘上台之后,回头幽怨的看了这台下姑娘一眼,敢情这两个姑娘一起的?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谁还有闲心去管旁人谁跟谁走一起睡一处呢? 余衍珂之所以注意到这台下的小姑娘,纯粹是听到这家伙嘴里喊的东西实在有些不堪入耳。 简直有些下九流了,要不是这是一个女孩嘴里蹦出来的话,余衍珂那是绝对当场就要给这家伙一棒槌。 再怎么说,苏颦儿也算他余衍珂的朋友,哪能被人如此猥亵? 但不出手教训这姑娘就不代表余衍珂会沉默着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他排开人群,走上前去与那兴奋不已的姑娘肩并肩站立在一起。 只是那姑娘好像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依旧呐喊着,雀跃不已。 “东东,给我挖她鼻孔,戳她双眼,掰她嘴巴............” 说来也奇怪,这台下怎么吼,台上就怎么干,简直有些太过于听话。 而苏颦儿哪里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歪门邪道,一时间避退连连,苦不堪言。而她那出场时给万千看客留下的绝美风情的印象也在这如同泼妇混战般的撕扯中被磨得消失殆尽。 台下看客都是掩面叹息,有些不堪直视场上画面。 “姑娘,你们的手段是不是有些太见不得人了?”余衍珂见着苏颦儿的狼狈模样,终于是看不下去,出声说道。 那一直吆喝着的姑娘听到有人在自己身旁说话,顿时扭过视线,微微仰头看着余衍珂,语气疑惑的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余衍珂双手负于身后,点头不语,视线一直看着台上,侧脸倒是颇为耐看,风度翩翩。 这姑娘看得呆了一下,随后“啊”了一声,双手连忙捂住发烧的脸颊,低垂下头,忸怩着身子腻声道:“公子你真好看~” 余衍珂闻声,愕然回头,视线微微下移,却只见她一副娇羞模样,顿时脸色微变。 他不知道自己是招惹上了什么恶徒,那小姑娘的惺惺作态实在让他感到恶寒。 不动声色的挪开了半步距离,余衍珂沉声道:“姑娘,还请自重。” 听到他这句话,那姑娘顿时瘪起嘴,双手捂面,泫然欲泣。 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余衍珂,痴痴的说道:“公子,难道奴家生的不好看吗?” 余衍珂深吸一口气,忍住一巴掌呼到这婆娘脸上的冲动,淡漠说道:“好看,可与我何干?我来只是想问问,你们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是跟谁学的?” 但那小姑娘似乎没有听到余衍珂后面的话,只是听到了余衍珂那句话的前两个字,一时间,只是自顾自的美着。 咯咯咯的笑得有些憨傻。 余衍珂快跟台上的苏颦儿一样,没招了。 “公子,你跟台上那位仙子姐姐是不是一对儿啊?”小姑娘扬起天真的脸问余衍珂,余衍珂皱眉,否定道:“不是。” “嘻嘻,那就好了呀。”小姑娘笑嘻嘻的说完,然后冲台上喊了句:“东东,咱收手!” 梅东边闻言,小脸顿时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连忙认了输,跳下台,屁颠屁颠的跑向了那失败了的人群。 旁人没看错的话,这丫头简直不像败了,一脸掩饰不住的心花怒放。 而台上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苏颦儿则是站在武斗台上整个人凌乱不已,半晌没动。 她这位花魁今天算是名声尽毁,而那始作俑者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罢。 苏颦儿心头有着无名业火熊熊燃烧,却无可奈何,只能重重一跺脚,这才气愤的离了场。 可能她是赢得最憋屈的一位。 余衍珂见到场上情形,咽了一口唾沫,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却不想听见那小姑娘笑嘻嘻的说道:“公子,她要是不是你的婆姨还好,要是的话,那我就让东东切了她胸前那几两肉,省的一天天的摇来晃去祸害人。” 余衍珂被她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回应,那小姑娘又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昂首傲然道:“我娘教我遇到喜欢的男人就要勇敢去追,要是有狐狸精敢争他,就手撕了她。从今天起,公子,你就是我梅西边的男人了!除了东东,没一个女人能接近你!” 余衍珂闻言脸色微变,忍不住道:“你谁家的小姑娘?精神错乱了?你娘能教出你这么奇葩的女儿也是让人难以想象。” 听到余衍珂话语里的不客气,梅西边挑眉道:“不准说我娘的坏话,再说,我就要你好看!就算你是我男人都没用哦!” 余衍珂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懒得继续理她。 眼下,武斗台上暂时没有了人。 余衍珂脚下一拧,浑身周天气息汹涌而起,他轻轻一跺脚,整个人是腾空而起,随后,宛如一片秋黄落叶随风凌空,缓缓飘向那武斗台。 他这轻盈身姿惹得台下看客一阵叫好。 “公子~” 梅西边双手微微蜷缩放在嘴尖,红唇微启,张开牙齿轻轻咬着指尖,眼神迷离,满脸羞红之色。 余衍珂虽然听到了她这声软糯至极的呼喊,但强行背过身去不看她,倒不是说余衍珂被她这娇弱模样吸引得心动,实在是他怕自己忍不住回身一拳招呼到这婆娘脸上。 属实有点考验涵养。 余衍珂他们四人中,薛定平,云姒,苏颦儿都胜过了一场,本来他们已经可以进入定安门向着广安门进发,但他们三人都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定安门城门之下等着余衍珂。 毕竟,他们是以团队的形式参加秋猎的。 苏颦儿勉强收拾了一下凌乱的自己,气鼓鼓的抱怨着。云姒冷淡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有薛定平温和的出声安慰她。 只是薛定平这家伙也不敢太过于认真的安慰苏颦儿,他只敢礼节性的安慰苏颦儿两句。毕竟,相传苏颦儿还在勾陈那边当花魁的时候,长公主云姒可是因为看不过眼这女人就出手狠狠的教训了她一番。 自认为是云姒狗腿子的薛定平政治立场那是坚定无比的,不然也不会为了感动云姒在皇宫大门口风餐露宿的蹲上好几个月。 虽然也就感动了一大圈轮值守门的禁军老爷们儿,甚至都没见到云姒一面,但他还是喜欢云姒喜欢得无法自拔。 关于云姒的喜好,他可打探得清清楚楚。 所以,对于苏颦儿,他也就只是抱着同僚之间应有的情谊搭几句话而已。 好在苏颦儿也不是个只会撒泼打滚的花瓶,她也没指望别人怎么安慰。 比如说为了她去扒光那梅东边的衣服,吊在城门上示众啊,拿把修剪花枝的大剪刀把那个小女娃的满头秀发剪光啊,什么给那小妮子骑骑那勾栏里面专门治贱人跟调教不听话的女妓的铁梨木驴啊。 这些勾当,那些个旁人可不会只是为了安慰她就随手能做下的。 这可是要折寿的勾当。 跟这些比起来,还是一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没什么成本。 苏颦儿身为一代花魁,武圣弟子,对这些自然看得很明白。 她心态还算很好,只是心里把那众目睽睽下对她乱来的小贱人凌迟了几百遍而已,不算多。 尤其是想到自己对上那撒泼打浑的妮子居然有些施展不开手脚,她就更是觉得烦躁,心里倒是下意识无视了梅东边实力的强悍,只记着那丫头的下九流手段了。 薛定平安慰了她两句,便没有再多说话,毕竟苏颦儿面上是笑得颇为温婉动人的,他一个在战场上直来直往能随意进出的厮杀汉自然不知道暗地里的小女人心思。 再来说台上。 余衍珂上台没多久,便有一位光头素袍的年轻人上了台。 对手的扮相让余衍珂神情微微一凝。 和尚? 按理说佛教传承也最多就是到了西域,在余家人的眼皮底下点燃了青灯,早前还在家的时候余衍珂跟着他娘李湘蓉去上香之时还在奇怪为何佛教传承能在余家地盘上落地生根。 那时佛教可还只有那么一座寺庙。 这前后才不过数月,咋都能在京都看到和尚了?还是这么年轻的和尚? 余衍珂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当下,他顾不得无礼,直接了当的冲那和尚一昂首,问道:“喂,那和尚,你是哪儿来的?” 那和尚被问得懵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柔和的说道:“小僧是从西域来的,法号缘真。” 余衍珂闻言,皱眉继续问道:“你是哪个郡的膏粱子弟看破红尘了?” “小僧俗名不提也罢,前来京都,只为引龙池,其余都不必再提。”那和尚语气虽然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当狂妄。 就是余衍珂闻言都是愣住了,心道,好家伙,这臭和尚还真敢说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掌缘风雷眉燃业火 - 行剑录 - 余准 缘真和尚似乎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那引龙池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那是实实在在的头甲奖励,也就是说,这缘真和尚只有拿到头甲才能去引龙池。 但在这几十万年轻人中,要想成为那几十万分之一概率的第一名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难道说这光头佬真的强得不可思议? 余衍珂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缘真和尚,在他的感应中,这家伙倒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只不过,却也没有 《行剑录》第一百一十一章:掌缘风雷眉燃业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b行剑录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一秒记住域名:"." () 缘真和尚似乎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那引龙池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那是实实在在的头甲奖励,也就是说,这缘真和尚只有拿到头甲才能去引龙池。 但在这几十万年轻人中,要想成为那几十万分之一概率的第一名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难道说这光头佬真的强得不可思议? 余衍珂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缘真和尚,在他的感应中,这家伙倒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只不过,却也没有 《行剑录》第一百一十一章:掌缘风雷眉燃业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b行剑录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一秒记住域名:"." () 缘真和尚似乎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那引龙池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那是实实在在的头甲奖励,也就是说,这缘真和尚只有拿到头甲才能去引龙池。 但在这几十万年轻人中,要想成为那几十万分之一概率的第一名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难道说这光头佬真的强得不可思议? 余衍珂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缘真和尚,在他的感应中,这家伙倒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只不过,却也没有 《行剑录》第一百一十一章:掌缘风雷眉燃业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b行剑录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一秒记住域名:"." () 缘真和尚似乎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那引龙池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那是实实在在的头甲奖励,也就是说,这缘真和尚只有拿到头甲才能去引龙池。 但在这几十万年轻人中,要想成为那几十万分之一概率的第一名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难道说这光头佬真的强得不可思议? 余衍珂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缘真和尚,在他的感应中,这家伙倒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只不过,却也没有 《行剑录》第一百一十一章:掌缘风雷眉燃业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b行剑录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一秒记住域名:"." () 缘真和尚似乎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那引龙池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那是实实在在的头甲奖励,也就是说,这缘真和尚只有拿到头甲才能去引龙池。 但在这几十万年轻人中,要想成为那几十万分之一概率的第一名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难道说这光头佬真的强得不可思议? 余衍珂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缘真和尚,在他的感应中,这家伙倒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只不过,却也没有 《行剑录》第一百一十一章:掌缘风雷眉燃业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b行剑录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一秒记住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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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真和尚似乎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那引龙池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那是实实在在的头甲奖励,也就是说,这缘真和尚只有拿到头甲才能去引龙池。 但在这几十万年轻人中,要想成为那几十万分之一概率的第一名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难道说这光头佬真的强得不可思议? 余衍珂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缘真和尚,在他的感应中,这家伙倒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只不过,却也没有 《行剑录》第一百一十一章:掌缘风雷眉燃业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b行剑录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一秒记住域名:"." 第一百一十二章:下流 - 行剑录 - 余准 对于梅西边,余衍珂自然是懒得搭理。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离开武斗台。 但梅西边好像并没有放弃,看到余衍珂对自己爱搭不理,顿时高声喊道:“公子~等等我!” 余衍珂回头,却见她跳上了武斗台。 这是要赢一场还是咋的?余衍珂没怎么看懂她的想法,撇撇嘴,回身继续走着。 此时他的脑海里想的都是之前那最后的一刻。 现在他在脑海里回想起来与缘真的过招,心里只剩下了侥幸二字。 确实侥幸。 若非他最后铁了心要狠狠压制缘真给自己制造换气机会,那么他可能还不会发现缘真那被掩饰得很好的破绽。 这个破绽,便是来源于佛法与他曾经所修之法的格格不入。 当时余衍珂化雷霆为剑气悍然近身发难的时候,那缘真明显没有料到他还有这等变化手段,慌乱之下使了一记异常突兀的推挡,这就是这么一个小细节,余衍珂感受到了他气息流转的突然停滞。 如此大好机会余衍珂怎么可能放过,当即便鼓足余力猛然出手,直接将那缘真体内气机拍散,而后重伤于他。 说起来,余衍珂还是占了那缘真转修佛法时间不长的便宜。 正是如此,虽然他胜了这一场,可是也满心侥幸。 下次再遇上这些和尚,他可不会在傻乎乎的对拼周天一气,能快速解决的就不会拖沓半天最后让自己陷入困境。 余衍珂心中暗暗思索着一些应对之法,好让自己以后对上那些和尚占据先天上风。 不过就在他继续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一声巨响,一片哗然惊呼之声。 这变故打断了余衍珂的思绪。 他回头看去。 梅西边右脚踩着一个明显已经昏厥过去的年轻男子的后背,正冲余衍珂歪头笑着。 那动静怕便是她制造出来的。 余衍珂虽然与她视线对上了,但并没有刻意避开,他很认真的看着梅西边。 他这时候算是知道了,这个小姑娘不简单。 那上台的年轻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太弱才对,毕竟眼下这时间段敢站出来的都不会是弱者。 但那梅西边却是在余衍珂都没有走出几步路的时间便将那年轻人击败。 甚至打得那年轻人失去了意识。 足可见这梅西边实力之强,下手之重。要知道,这武斗台上向她这样嚣张跋扈的可还没有。毕竟,这儿可是在天子眼皮下,大家虽然彼此都是竞争对手,可也不敢太过于放肆。 而这梅西边却跟常人相反,她不但下重手,事后还踩着对手做出志得意满的样子。 余衍珂说实话已经有些厌恶这小姑娘的作风。 “公子,马上就来~” 梅西边嘻嘻的笑着对余衍珂说道,然后将那被她打趴下的男子踹开,向着台下气势逼人的喊道:“下一个!” 她的举动说实话相当招人厌烦,哪怕那些年轻人知道她实力强劲也没有露出半点尊敬之色。 相反,他们还跃跃欲试的想要上武斗台跟她一战。 只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那人身材高大,看起来孔武有力,看着梅西边的眼神很是阴冷。 梅西边却是根本不在意他的神情,自顾自的盘算着,“打趴了这个,叫上东东,就可以跟着公子一起进定安门了,到时候在把公子拉到自己的小团队里面,咱们双宿双飞,真好.........” 她的这番举动无疑更加激怒了那登台之人。 也不通报姓名,直接大踏步冲向梅西边。 梅西边像是没看到对方杀意十足的冲向自己,还伸了个懒腰。就在这时间档上,那汉子已经是冲到了她的面前。 沙包大的拳头毫不讲理的捶击而下,这要是被他捶中了,怕是得昏头转向好一会儿,甚至危及性命都是有可能的。 只是就在看客都以为那小姑娘避不开这一拳的时候,梅西边动了。 本来已经打算转身离开的余衍珂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眼前是一副极其夸张的一幕。 只见那梅西边伸出白嫩的手掌,直接抬手挡下了汉子的这势大力沉的拳头。 她的身子甚至动都没动一下,反倒是那汉子闷哼了一声。 梅西边微微一笑,手臂突然发力,然后旁人就看到了她将那汉子抓着丢了出去。 是的,就是丢,一众看客都睁大了眼,凝视着她那小小身躯,想不明白一个小姑娘为何身体里会有这般强悍的力量? 那汉子再怎么说也是个武道宗师级别的强者,就算抛开这些不谈,那汉子光是体型那就是这小姑娘的三倍以上了呀。 这等比试怎么看都是那汉子占了上风,可谁知,那小姑娘硬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众看客,什么叫力量,什么叫暴力美学。 “这小丫头片子好像有点太强了啊。” 此时此刻,台下那些看不惯梅西边的热血青年终于认识到了这么一个事实,他们再不敢出声说什么,连眼神上的愤慨都收敛了下去。 没办法呀,第一个上台的家伙直接被她一巴掌拍得摊地不起,武斗台都差点被这股子巨力震散。而那第二个上台的家伙则是被她单手丢甩出去。 这是什么恐怖怪力?这样的恶婆娘谁敢说她半句不是? 余衍珂在一旁看得呆滞。 直到那梅西边大大咧咧的走过来他才反应过来。 “公子,我们一起打穿这些没用的废物然后直接霸占引龙池如何?” 梅西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看上去有几分可爱。余衍珂见到她这副样子委实有些装模作样,彻底对她没了什么好感。 不等她靠近自己,余衍珂转身就走,同时粗声粗气的回应道:“算了吧,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 “这可由不得你哦!”梅西边嘻嘻一笑。 然后蹦蹦跳跳的跟在余衍珂身后,像个小跟屁虫。 余衍珂拿她没什么办法,出于礼节,他不可能随意辱骂于她,说她不知羞耻。同时他也不可能出手教训她,那两个武道宗师境的家伙已经是对他天大的警醒。 稍有不注意惹恼了这小姑娘,说不得就要给他来上一个过肩摔,到时候摔得他七荤八素那怎么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要是余衍珂对这梅西边说不忌惮,那还是有些太高看他自己了。 ------------------------------------------------------------------------------------------------------ 梅东边嘟着嘴,满脸不情愿的来到了定安门下。 苏颦儿咬牙切齿的看着那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恨不得马上手撕了她。不过,她又哪里是那种藏不住情绪的人,心里虽然恨得发狂,可面上倒是没带着什么怒意。 当然,要说苏花魁就这么认了栽那却是不可能的。女人最是记仇,身为风尘地出来的苏颦儿自然更是记仇。 梅西边那边一直缠着余衍珂,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只是她越这样余衍珂越是反感,偏生梅西边实力太过于变态,余衍珂都不敢说什么重话,只能生受着她的骚扰。 用眼神向云姒求救,云姒却眼观鼻鼻观心,根本就不理睬他。而除开云姒,余衍珂简直不知道谁能解这个围。 至于那薛定平,这损货不偷乐就算好的,哪里肯帮余衍珂。而且,就算他肯帮余衍珂,那他也没什么话语权啊。 毕竟,余衍珂都要小心翼翼供着的人,他薛定平也不能直接无视呀。 梅西边的实力无疑直追云姒。 余衍珂甚至都暗自猜测梅西边梅东边这两个家伙会不会是什么大家族藏了很久的天才,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强的这么变态。 “走吧。” 就在他们这边局面僵住的时候,云姒淡淡开口说道。说完,她率先向着定安门走进去。 梅西边好奇的问余衍珂,问道:“这女人穿得这么神神秘秘,该不会见不得人吧?” 余衍珂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这梅西边烦他可以,但要说云姒的不是他却忍不了。 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休得胡乱揣测他人。” 梅西边见余衍珂突然凶自己,顿时委屈巴巴的撇撇嘴,同时拿鼻音“哼”了一声,算是表现自己的不满。 余衍珂却懒得理她,迈步跟上了云姒。 进了定安门,实际上又是一片广场,这里有着五十座武斗台,每一个都比之前定安门外的武斗台要大上一圈。 胜过一场的人已经有了很多,他们都默然站立着,等待着一个时机上台比试。 “公子,这些人每一个能打的,我帮你把他们全打跑吧?”梅西边突然雀跃的说道。 余衍珂摆手,冷漠着一张脸说不用。 而一直不情不愿跟在梅西边后面的梅东边就在这时候刺了梅西边一句,她说道:“西西你又这样,到最后又会一无所得,真是不长记性。” 梅西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野猫,闻言立时炸了毛,回身去抓住梅东边恶狠狠的挠她的腰肢软 肉。 这地方大概是梅东边的死穴,这小姑娘被挠得娇 喘吁吁,笑得眼泪直流,像个离了水的小鲫鱼一样,挣扎个不停。 只是梅西边哪里肯轻易放过她,一直挠到她有了一丝哭腔这才罢手。 一直在一旁忍受着梅西边的余衍珂很早就看不下去梅西边对梅东边的粗鲁暴行,但想了想,又懒得替梅东边说句话。 毕竟这两姑娘都是一样可恶的家伙。 ................... 众人站到一旁默默观了会儿战,然后云姒率先动身登上武斗台。 她胜得很轻松,毕竟对手再强那也远不如她。 而后,苏颦儿与薛定平同时上场,分立于两方的武斗台之上。 苏颦儿的对手是一位儒袍书生打扮的青年,而薛定平的对手是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鬼。 值得一提的是那看上去脏兮兮的家伙实力却是极度强大,最后使用了一记仙人醉差点让薛定平落败。 好在薛定平实力足够强大,所以硬抗了下来,只不过,他也因此受了点伤。 至于苏颦儿的对手,能就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他被心中怀有怒气的苏颦儿当成了出气筒,差点被修理得道心失衡。 四人小队又是三人度过,还差余衍珂一个人。 就在余衍珂打算动身登台之际,梅西边却是抢先一步,站到了那空出来的武斗台之上。 她像是炫耀似的看了余衍珂一眼,神色颇为得意。 余衍珂愣了一下,不知道她那脑瓜里想的是什么,转了个身子,向着另一方武斗台走去。 那儿也刚好结束。 余衍珂站了上去。 他的样子其实被很多人记住了,无他,只因为在定安门前他与那缘真和尚之间的比斗。 看过那场的人很清楚的知道,一般人真的不是这小白脸的对手。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余衍珂站上武斗台的那一刹那便有一人跟着站了上来。 是一个看上去很英俊的家伙。 只是这家伙好像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 他虚眯着眼,看着余衍珂,手上不时有白气缭绕。 余衍珂见状,神情微凝,知道自己怕是又遇上一个猛人。 而这家伙,显然是盯着他余衍珂来的,就是要跟他分一个高下。 对这种人,余衍珂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互通了姓名,两人很快战做一团。 那卖相不错只是还有几分不如余衍珂的家伙名叫雷鸣之,算是一个颇为出名的家伙。 他来自于云琅北部崀山郡,而崀山郡边缘,正是云琅与北蛮子交战的主力战场。也正是如此,崀山郡被军方纳入直辖,北方军团直接将之打造成了军事重地。 而由于常年与北蛮子打交道,崀山郡的民风都带上了一丝彪悍,这一点,在这雷鸣之身上有充分的展现。 虽然他看着俊秀,可打起来实在有些刚猛。 直接一拳接一拳的往余衍珂脸上招呼,余衍珂光是闪避就有些吃力艰难。 只不过余衍珂一向习惯进攻哪里肯被这家伙一直压着,当下,以巧劲儿拨开那雷鸣之的拳头后,趁那雷鸣之拳势用老之际他悍然出手。 直接便是折手一个肘击顶上雷鸣之的胸膛。 以手肘的坚硬,那可是重击的利器。没有几个人受了这么狠的一击之后还能面不改色。 但那雷鸣之却是动也不动,脸上渐渐泛起森森冷笑。 余衍珂的手肘就像是击在了铜墙铁壁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饶是这儿并没有过多的神经,都觉得一阵发麻。 余衍珂愕然,视线忽的与雷鸣之对上。 “死!” 雷鸣之的眼中只有浓郁杀意! 余衍珂大惊,他感受到了不对劲,一丝不寻常的感觉在他心头升起。 这雷鸣之,不该对他有这样浓郁的杀机!要知道,他们两个萍水相逢,之前甚至都不认识,这雷鸣之没道理这样凶狠! 这就给人一种余衍珂是他仇人一样的怪异感受。 但雷鸣之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大手直接抓住了余衍珂的手臂,同时,另一只手猛然高高扬起,正对着余衍珂的那手臂,眼看着就要砸下来。 这么一砸下来,余衍珂的这条手臂怕是就废了! 余衍珂自然知道厉害,不敢以身犯险,使出全身力气要挣开那雷鸣之的束缚,却没想到,那雷鸣之的力量大得惊人,余衍珂越是挣扎,他的手指便越是大力,渐渐握得余衍珂手臂骨骼都开始咯吱作响。 余衍珂心底一凉。 这绝非普通人能达到的力量水准!这雷鸣之到底是什么人? “踹他下裆!” 就在余衍珂一筹莫展,而那雷鸣之的拳头已经砸落下来之际,台下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余衍珂紧皱的眉头猛然舒展开来,情急时刻,他哪里还管什么手段高明与否,能够解开他的困境便是好手段! “你这人,杀心为何如此重?如此,只好得罪了!” 余衍珂冷喝一声,右腿如鞭,直接向着那雷鸣之的裆下撩去。 所谓攻敌之必救,余衍珂这一脚宛如神来之笔,在两人的纠缠中,这一脚颇有一些打破僵局的强势。 雷鸣之自然不敢拿自家当男人的本钱去换余衍珂一条胳膊,怒吼一声,极为愤怒的放开了余衍珂的手臂,同时退避数步,这才避开了余衍珂的阴险一脚。 他的狼狈模样显然是没想到余衍珂居然用这么下九流的手段,这根本与这人的信念不符。 只是,他又哪里知道,对于余衍珂而言,不择手段可并不是不能接受。虽然他也引以为耻,但所谓非常事行非常之手段,余衍珂的脑子可一点不僵。 “余衍珂,你要死!” 雷鸣之狞声嘶吼道。 余衍珂看到他这般模样,更是眉头大皱。 这家伙绝对不正常! “好啊,来!”余衍珂被激起脾气,挑衅道。然后他手掌微微曲起,浑身气息流转起来。 同时,那台下的十八般武器架上,一柄木剑微微颤抖,而后,猛然出鞘! 第一百一十三章:木剑斩蛮 - 行剑录 - 余准 身为宗师境的武夫,余衍珂自然能够御剑,但就算同为宗师境武夫那也是有着差别的。 余衍珂第一次见识御剑手段乃是在家族藏经阁受罚遇到余温时那个家伙露的一手。 再然后,他便是见识了云姒的御剑手段。 而这两个人是余衍珂有生以来接触过最强的,都是有着有大气运加身的家伙。 他们的强,自然是强到了一种层面上的顶峰。 如今的余衍珂虽然也达到了这个境界,但是离追上余温与云姒却还遥遥无期。 当然,他们强归强,却并不代表余衍珂在武道宗师一境的造诣就不如当初的他们。 现在的余衍珂,以气御剑范围足有五丈的水准,可谓沉淀极深。 而台下的武器架离武斗台不过数步之遥,余衍珂只是伸手一招,那武器架上便有一柄木剑腾空而起。 但那雷鸣之却是根本不在意这毫无作用的木剑,大踏步直直冲向余衍珂,嘴里还狞声道:“花拳绣腿,看爷爷怎么拍碎你的脑袋!” 余衍珂闻言,并不回话,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也不躲避,只是站在原地,右手伸出,身躯挺立如松。 就在雷鸣之离他还有两步距离时,那因为冲击所带起的劲风已经强势铺面压来,余衍珂微微眯起眼,认真的盯着那雷鸣之。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木剑从天而降。 正好落入余衍珂的右手。 余衍珂稳稳的握住了此剑,虽然仅仅只是木剑,但余衍珂拿到它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还是变了。 习剑之武夫,手中无剑岂敢自称剑修! 雷鸣之见状,脸色微变,急急停步,而后连退数步。 他一时半会儿摸不清楚余衍珂的实力。眼前这小白脸拿到木剑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锋锐起来。 那剑意,甚至于无形之中割得他浑身发疼,他没有见过这样的事。 剑修他不是没捶杀过,虽然如今世间以剑道为尊,剑修对上其他的体系的武夫天生有着一定优势,但对于他雷鸣之来说,剑修这所谓的优势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要知道,他单手灭杀的剑修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只不过,在对上余衍珂之后,他才真正的知道了什么才是剑修。 感受到了余衍珂身上越来越强势的剑意,雷鸣之重重捶了一下胸膛,发出一声极为响亮的嘶吼,就好像是一头快要失去理智的野兽。 余衍珂像是看出了什么,突然间,悍然出手。 他递出的是他早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一剑。 很简单的一记平刺。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是让人惊艳无比。从不带烟火气的推出到渐渐加速,破空声自无声处而起,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 余衍珂与那雷鸣之不过相隔数步距离而已。 但就是这么短短的一个距离,余衍珂的剑却达到了他能达到的极限速度。 按旁人的视野看去,大概便是余衍珂撩剑一刺而去,然后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出现在了雷鸣之的面前。 雷鸣之整个人如遭重击,还没反应过来便倒飞出去。 只是余衍珂手中那木剑也就此寸寸断裂。 想来这才是应该的事。 余衍珂这一剑所蕴含的力量有多恐怖?大概一般质地稍差的铁剑怕是都担不起这种气机的流转强度。 断裂的木剑余衍珂没有留恋,随手丢弃。 而被他击飞的雷鸣之勉强稳住身形,脸色忽的惨白,一口逆血压上涌,饶是他死死闭着嘴,却还是止不住的溢了出来,顺着嘴角缓缓流淌滴落在地。 只不过这家伙倒是生猛,硬生生的将口中鲜血咽回了肚子。 而后,他向着一旁猛地吐了一口血沫,本就给人一种阴桀感觉的眼睛更是微眯了两分。 “有几分本事。” 雷鸣之冷笑说道:“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都是猛然窜了出去,向着余衍珂,大有一决生死的势头。 这人的速度突然快了好几分! 余衍珂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渐渐浮上来,他不敢大意,体内气机疯狂运转起来,像是化作万千烈马在他体内经脉奔腾。 而当周天气息运转到极致,余衍珂整个人散发出无尽光芒,恍若天神下凡。 他向着那雷鸣之直面迎战。 “轰。” 一声巨响从武斗台中央扩散开来。 余衍珂与那雷鸣之猛然对碰在一起,声势极为浩大。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全力以赴的余衍珂吃了亏。 他与雷鸣之硬碰硬对捶一记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便是他们两个当事人都不敢硬抗。 两人连连倒退,雷鸣之退三步,而后身子一正,不动如山。余衍珂则退了五步才能勉强承受那凶蛮气机。 这两相对比之下显露出来的差距,余衍珂脸色为之微微一变。 这雷鸣之的体魄,实在有些强的可怕了! “怕了?”雷鸣之冷笑,双手捏拳对捶一记,然后大步冲向余衍珂,同时面上狰狞的吼道:“死!” 那步子之大,他不过是前行两步,余衍珂离他的臂展便只有半寸距离。 就在这时候,余衍珂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举动。 只见他缓缓闭上眼,轻轻吁出一口浊气。 而雷鸣之哪里管余衍珂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只管冲将过来。 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不管那小白脸如何动作,他都只需要一巴掌拍下去而已。 他能抗的住余衍珂的反击,可余衍珂抗不了他的一巴掌,或是一拳,只要那余衍珂敢,他就能亲手教导那余衍珂什么叫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什么又是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只不过,雷鸣之实在有些太想当然。 一名剑修,为何要放弃自己最擅长的剑转而去对拼拳头气力?这不是舍本逐末? 实际上,余衍珂也并没有跟这家伙硬碰硬的打算。 他只是在做一个剑修该做的事。 唤剑。 一个武斗台下的武器架每一场只配一把木剑,而这些木制武器实际上很少很有使用。毕竟大家都不能使用武器,所以大家都不是巅峰水准,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就是余衍珂,他之所以会用到木剑也只是因为这对手确实单凭赤手空拳是赢不了的。 只是他这武斗台下武器架上的木剑已经碎掉了。 他不得不借剑,但是有点难。 要知道,这广场上虽有五十座武斗台,但每个武斗台之间的距离足有五丈。 而这个距离,正好是余衍珂周天之气所能御剑的极限范围。 基本上出了这个范围,他的剑便会失去控制。 为此,他不得不静心沉神去唤起邻座的木剑。 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即将承受雷鸣之那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只要他延误一秒时间,那冲上来的雷鸣之便能徒手将他撕碎。 这是一个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结局,只看余衍珂的能不能破局。 台下,那些已经胜过一场的人儿看着余衍珂的举动都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以他们这些人的眼光又怎么看不清局势。 只是对于余衍珂的想法有些看不太明白而已。 “那卖相不错的小子在想什么?对手的力量强大,那就应该与之缠斗不给他全力出手的机会,这小子是在干什么?等死?” 一个年轻强者有些看不下去,颇为讥讽的开口说道。 没想到的是,他这番言论居然还得到了一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齐齐点头肯定,纷纷嬉笑表示那小白脸怕是吓懵了,所以干脆眯着眼睛不去看对方的拳头,假装要挨揍的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只是,这些家伙只管着自己嘴巴说得舒服,却是没有认真思考余衍珂的用意,就非要认定余衍珂是放弃了抵抗。 但人与人终归是不同的,有无脑的只顾自己爽快的,便有那些认真思考问题的。 与那些随意嘲笑余衍珂的人的作风相反,另一些人没去凑他们这些人的热闹,反而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期待的看着余衍珂。 ...................... 木剑微震,而后猛然窜起。 与此同时,余衍珂身子一侧,后退半步,那雷鸣之从上往下砸来的拳头就这样一击落空。 余衍珂睁开眼来。 原本漆黑的眸子深处突然燃起一篝青焰。只是这火苗一闪而逝,并没有存在太久。 “还在装神弄鬼!”雷鸣之长啸一声,衣衫猎猎,举拳再度砸下。 余衍珂整个人的气场却是与先前相差甚远,他变得更加沉静。 对于雷鸣之的声音以及举动,他根本就没有去搭理。 “蠢货。” 再一次闪身避开那雷鸣之的一拳,余衍珂轻轻开口说道。 雷鸣之闻言,冷笑,却是懒得与这家伙多费口舌,说再多的话,都不如拳头来得实在! 他再度挥拳。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余衍珂以一种及其玄妙的手法破开了他的拳势,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整个拳头都像是泥牛入海,沉陷在那余衍珂的双手之间不能自拔。 余衍珂用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轻轻说道:“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吗?” 雷鸣之皱眉,正要说话,却不想被余衍珂接下来的话打断。 “北蛮子,敢入我云琅京都,死!” 雷鸣之瞪大眼,被余衍珂这一句话震得微微有些乱了心神,他反驳什么,但余衍珂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柄木剑从后往前,径直贯穿了雷鸣之的胸膛。剑尖猩红刺眼,直直指着余衍珂。 余衍珂五指微屈成爪,掌心短时间内聚起强烈气息,而后,他猛然握拳,这股子力量四散的同时,他整个拳头都是像燃起来了一样,升起浓厚气焰。 最后,他一拳捶向雷鸣之的小腹。 雷鸣之倒飞出去,血洒武斗台。 然后再没有站起来过。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看见了余衍珂在行凶。 负责维护武斗一试的皇宫禁军当即便上了武斗台,要处理此事。 至于如何处理,自然是将余衍珂驱赶离京,甚至还有可能要将余衍珂投入大狱之中。 余衍珂见到这些禁军到来便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但他并没有半分慌张,依旧立于原地,神态自若。 那些禁军见他如此镇定,有些狐疑,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请他先行离开此地,只要查明白了缘由,那么自然会进一步处理。 只不过,像余衍珂这样公然违背规定,想来是不会有什么机会了。 就在那几个禁军押着余衍珂准备离开之际,云姒突然排开众人走上前来。 她拦下了那些禁军。 那些禁军却是根本不知道眼前这黑袍人是谁,当即沉声喝道:“什么人?速速退下!” 云姒翻手亮出一方小印,只是给他们看了一眼便收了回去。 那些个禁军虽然没看清那小印到底代表的是谁,但却认出了这是皇族才有的云纹羊脂玉雕琢出来的东西,当即连忙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行了一礼。 云姒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然后,微微压抑了嗓音说道:“此人是陛下看重之人,所以去留需要陛下定夺。” “属下明白。” 那些禁军忙点头,弯腰又是一礼。 “不必多礼,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此人我带到陛下面前去,让陛下决定。” 说罢,云姒看了余衍珂一眼,余衍珂说实话没有想到她会出面帮他,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苦笑连连。 待那些禁军推下,云姒这才对余衍珂说道:“走吧,面圣。” “真要去啊?”余衍珂没想到这一茬,他还以为云姒只是说着玩的,但没想到是真的。 “不管是怎么情况,你都要向她解释一下,这是规矩。”云姒说着,带头往定安门城楼走去。 余衍珂无奈,只能跟上。 他们俩走得倒是干脆,但是却留下了身后的一片哗然。 之前,这些年轻人只知道那黑袍人强得不像话,但先前那黑袍人的举动却是告诉了他们另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这黑袍人很可能身份还不简单。 不然,那些禁军凭什么做出这样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来? 反正一时间各种猜测满天乱飞。 薛定平与苏颦儿对视一眼,当云姒离开他们两人身边向着余衍珂走去时,他们两个就知道必然会出现这一场景。 只不过当事人都不在意,他们就更没什么在意的必要。 当然,对于薛定平而言,他心里面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云姒可是他一直喜欢着喜欢了那么久的女人。 她去帮余衍珂的时候动作是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都没有一点犹豫。 薛定平说实话,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对于这种难受感觉,他没有想去刻意掩饰。 苏颦儿只是装作不知道。 ------------------------------------------------------------------------------------------------------- 站在城楼石阶梯上,云姒止住了脚步。 她轻声问道:“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是那种冲动的人,但出手那么果断干脆,可见你这不是失手,而是确定要杀了那人。” 余衍珂叹口气,无奈笑道:“一个很突然的感知,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就像是原本一直堵塞的五感突然疏通了一样。然后,我感受到了邻座武器架上的木剑,同时,隐隐觉得那家伙身上的气机流转有问题。” “什么问题?”云姒追问。 “他像北蛮人,但是那种感觉不是很强烈。”余衍珂轻声说道。 “有点像北蛮人?” 云姒闻言清越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起来,她像是很生气的说道:“你就为了一个猜测下杀手?你知不知道秋猎的性质是什么?它不是给我们厮杀的,只是一个展现自己的平台而已,这期间除了狩猎,武斗是不能蓄意伤人的!你做下这种事,怎么保你?陛下可不会像我这么偏袒你!” “我知道。” 余衍珂没来由的心头一暖。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一抹微笑。 “你还笑得出来?” 云姒怒声道。 余衍珂却是伸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多久没有这样独处了?来到京都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把那些烦心事儿丢开,好不好。” 云姒身躯微微一颤,只觉得浑身像触电了般,体温急剧上升。 用力挣扎了几下,见挣不脱,她只好羞愤的说道:“你这人不会分地方吗?这儿也敢乱来,快放开我!” “就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余衍珂将头埋在她肩头,像极了撒娇的小孩子。 云姒拿他没办法,只是嘴里恨恨低声说了一句,“真是个磨人的家伙。” 良久。 余衍珂放开云姒,云姒虽然拿了面具覆盖在脸上,但还是有些羞意,低垂着头。 “小四,相信我,我不会无的放矢。”余衍珂的大手将云姒的两个小拳头一一包住,然后柔声说道。 “谁还管你了.........”云姒在心里回答着,嘴上却没有任何一句话。 “那家伙确实是北蛮子,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那人有杀意,我怀疑是北蛮子那边特意派过来的。” 余衍珂沉声说道。 这些事不是小事,他自然要跟云姒说。 云姒闻言,倒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说道:“如此,更应该去见见陛下。” 余衍珂想了想,的确,这事情关系甚大,是应该向陛下通报一声。 两人动身继续前行。 “咦,对了,小四,为什么你叫陛下不叫娘亲,也叫陛下啊?” “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别扭,主要显得你跟陛下之间关系好生硬啊。” “关你什么事,闭嘴。” 云姒说完哼了一声,加快脚步,有意把余衍珂甩在自己身后。 对她这突然的小脾气,余衍珂只是无奈一笑,然后连忙追了上去。 请假条 - 行剑录 - 余准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行剑录》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金蛇腾海 - 行剑录 - 余准 昨天有事耽搁了,今天一睡醒就赶紧码字来了........... -------------------------------------------------------------------------------------------------- 皇帝陛下一直在定安门城楼之上。 文武百官也都在。 云姒领着余衍珂越过重重关卡,最后站在了皇帝陛下的华盖之下。 虽然皇帝陛下知道有人来了,但她并没有回头去看是谁。倒是是丞相颜九龄回头来,看到是云姒和余衍珂,清瘦的脸上顿时堆起笑容,他温和的说道:“小四,你们不去武斗,跑这里来干什么?” 云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回答道:“他在武斗时杀了一个蛮子,我担心有变故。” “蛮子?” 颜九龄闻言微微有些讶异,他看向余衍珂,问道:“余小子,当真?” “当真。”余衍珂躬身一礼,认真的说道。 闻言,颜九龄抬手轻抚胡须,神色间慢慢沉静下去,看样子,这件事儿的确值得注意。 “不用在意这些。” 皇帝陛下就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顿时,几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她身上,只听见她继续开口说道:“北蛮子虽然强,但我云琅近百年以来国力不断上升,借着中原物产丰富的先天优势不断进步。而那北蛮子身处寒恶之地故步自封,实力增长并不多,现如今,我们只需要一个北方军团便能抵抗他们,这是宏观上的优势。” “而细小处,我云琅有云勾院,情报网广撒天下,他北蛮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朕地位眼皮子底下。包括此次秋猎,关于北蛮子的动作,朕也都知道。” 众人听完皇帝陛下的话,神色颇为微妙。就是是丞相颜九龄的神色都轻微的变化了一下,只不过没人发现而已。 毕竟他作为丞相,可以说是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可是皇帝陛下并没有向他提起过北蛮子的事儿,这内里的意思,他有点看不明白。 像是知道丞相心中所想,皇帝陛下淡淡开口说道:“此事并非什么大事儿,所以当古无狸报上来的时候朕并没有放在心上,连提也懒得提起。” 她这句话更像是在解释什么。 毕竟君臣之间还是相互信任好一些,无端多谢猜测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颜九龄闻言微微点头,应和道:“陛下圣明。” 一旁的云姒不合时宜的开口问道:“那他怎么办?众目睽睽下下了杀手,旁人若是不知道这一茬那怎么办?” “无妨,直接公布那被打死的家伙的身份就是,不用藏着掖着。”皇帝陛下如是回答道。 “那好。” 云姒点头,然后转身就走,余衍珂见她如此随意顿时拉住了她,向着皇帝陛下行了一礼,又冲云姒使眼色,云姒见他这模样有些好笑,回过身冲皇帝陛下略略行了一礼。 两人这才离开。 “余家小子还不错。”丞相颜九龄老脸上满是欣慰。 皇帝陛下没有回应什么,但了解她的丞相知道,她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 无他,就冲云姒那客客气气的施礼,就冲云姒是为了余衍珂才向她施礼。 那丫头,也终于能为了别人改变一下自己了,这是好事。 ------------------------------------------------------------------------------------------------- 回到定安门内广场,余衍珂与云姒吸引了无数的视线。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家伙刚刚才做了那等越矩的大事儿,这要是不给出一个交代,那是要以命抵命的。 与他们两个同行的,还有两个禁军士卒。 看上去不像是押解那胆大包天的家伙,反而是在亦步亦趋的跟着那两人的脚步。 四下看客无疑看得有些云里雾里。 余衍珂径直站到了一处武斗台上,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他的身上,云姒站在台下,也看着他。 那两个禁军士卒肃穆站立于他的身后。 为什么要站上武斗台?余衍珂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毕竟该给的解释还是要给,不然难平众怒。若是人人都像他这样做,那样秋猎的性质就变了。 这也就变成了帝国内部的无端自我消耗,这对于帝国的长久发展很不好。 而既然立下了规矩,那么就应该去遵守,余衍珂违背了规矩,对于那些一直小心翼翼遵守规则的人来说不公平,所以,他自然应该做出一番解释。 清了清嗓子,余衍珂环视了一下四周。 随着时间的流逝,来到这儿的胜利者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这么些视线齐刷刷的盯着余衍珂,说实话,余衍珂是有一点不适应的,想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再这么多人面前自我检讨解释。 轻轻摇摇头,他不再多想,随后,朗声说道:“我知道,各位都有些看不明白,为何我犯了禁还能站在这里,还没有被带走。事实上,我也不会被带走,也还能继续参加秋猎,甚至跟你们解释过之后我便要向着身后的广安门走去。” 余衍珂开头的几句话惹得四下一片哗然,就是云姒都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虽然没人看得见。 她不知道这家伙是想说个什么,想表达个什么意思,就目前而言,他的话可谓是极其招人生厌的,说不得就要适得其反败坏了人缘。 余衍珂却并没考虑这些,只是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的一些想法,但是那些想法对于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跟你们解释的一件事儿,那就是这秋猎,有外人参与了进来,这一件事,我已经上禀了陛下,所以不会是假话。” 此言一出,更是一大片的哗然之声。 这不过这次倒不是针对余衍珂了,而是余衍珂所说的话。 要知道,今年的秋猎乃是帝国全国范围内所有年轻人的盛事,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这样的盛会居然有外人混了进来?简直不可思议。不说别的,单单是这武斗的举行地点,这儿可是皇城啊!那些外人能一路走到皇城来?云勾院是干什么吃的? 云琅人也许会彼此看不顺眼,但是遇到那些外敌之际,那都是会一致对外的。 皇城在他们心中可谓至高无上,眼下得知居然有外人大摇大摆的跑到这儿来,他们心里自然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而发泄这种情绪的办法,自然是骂云勾院那些家伙都是吃干饭的,只他娘的会搞自己人。 对于这些声音,余衍珂虽然细碎的听到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在意。 真要说起来,他其实还是颇为感动的。 也只有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人们才值得他热爱。 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噤声,他继续朗声说道:“其实我也觉得云勾院是不是太无用?但陛下的话透露出了一些意思,那就是她是有意放那些外人进来的。” 余衍珂的这番话更是让众人眉头大皱。 但他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说道:“我们云琅的年轻一辈并不必那些外人差多少,我们要做的,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遇到那些个不正常的家伙不用留手便是。” “那之前与我比试的家伙名叫雷鸣之,体魄很惊人,力量巨大,我不能与他正面对手。当时我就在怀疑,中原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这也太过于天赋异禀。” “但是之后,因为我自身的一些缘由,我差觉到了那雷鸣之的异常。” 余衍珂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北蛮子虽然看上去跟我们差不多,但是内里是有着本质的差距的。基本上就是两种不一样的修武之路,所以要发现他们的异常是很轻松的。” “那雷鸣之虽然感觉很是正常,但是还是被我发觉出一丝不同寻常,所以我料定那人身份必然与北蛮子有关,所以下了杀手。” 余衍珂说完,扫视了下面一圈,那些年轻人都垂头沉思着,在仔细思量余衍珂的话。 余衍珂见状,也没有什么更多的话,向大家拱手一礼,然后下了台。 云姒见他走来,不等他说话,便皱眉问道:“你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你可不是那种无的放矢喜欢吹牛打屁的家伙。” 余衍珂闻言,下意识四下看了一眼,然后才轻笑说道:“自然有其他的意思。” 云姒没有说话,但是一直看着他,要等他解释,毕竟在她看来,余衍珂确实说得有些太多了,要是旁人顺着他的意思揣测到什么那可真的不妙。 别的不说,就是余衍珂所透露出来的说见皇帝陛下便能见到这一层意思,就足够那些有异心的人思量一番,然后暗中向他们下手。 毕竟敌明我暗,云姒的小心谨慎并不多余。 只是余衍珂又岂是那等无脑之人,他不会做那种自掘坟墓的事儿的。 看到云姒这番模样,他顿时失笑,大手直接勾住她的肩头,说道:“我有分寸,放心。” 云姒嫌恶的拍掉他那不安分的手,皱眉问道:“你拿什么让我放心?” 余衍珂笑道:“我们先走,边走边说。” 然后他当先一步迈出,向着那广安门走去。 云姒两步便与他并肩,两人一起向着广安门行进。 途中,余衍珂没管旁边那些家伙聚焦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轻轻说道:“小四,我感觉我触到那个门槛了。”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便是是云姒都惊得愣了一下,完全忘了追问他。还是余衍珂轻柔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四,虽然可能有些不切实际,但的确,我感觉自己接触到了那个门槛。” “什么时候的事儿?”云姒问道。 “就在与那雷鸣之对阵之际,若不是我突然有了那种玄妙的感觉,我怎么可能突然一击斩杀那一直压我一头的蛮子。” 余衍珂如实交代,说完后,他左手寻到云姒的右手,轻轻握住。 云姒没想到这家伙胆子这么大,下意识要把手缩回去,但是那手却是被余衍珂大力的握紧。 “轻点,疼!”云姒无奈,对自己被这家伙占便宜也习惯了,索性没有再挣扎,只是没好气的如是说道。 余衍珂呵呵笑着,说道:“小四,我可不是占你便宜,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话音一落,云姒就感觉到了他的大手逐渐滚烫起来。 然后,云姒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让她分外惊讶的场景,这约莫就是余衍珂此时体内的光景。 在无边气海中,一头金色大蛇正在其中翻腾,激起滔天巨浪。 浓郁的神圣气息自那大蛇身上散发出来,云姒一时间有些被震慑到了心神,喃喃道:“气运?” “自然是的。” 余衍珂笑道:“它就是我说自己有点像触碰到那上一层境界门槛的缘由。” 云姒沉吟好一会儿,右手不动声色的挣脱了余衍珂的大手,余衍珂虽然有心一直握着她的手好去细细感受那世间最美妙的温软,但她不习惯这样,那他也就没有勉强,只是随她去。 “这大蛇尚未化龙便让你成长到这种程度,不知道以后能让你走到哪一步。”云姒轻叹一声,如是说道。 她身上也是有着气运之力的存在,自然知道这玩意儿对于一名武夫的修行帮助有多大。 余衍珂听到她的这句话,没有多话,只是嘿嘿笑着,有点傻。 过了好一会儿,离广安门已经不远,那薛定平,苏颦儿都隐约可见。 在这个时候,余衍珂突然轻声对云姒说道:“梁先生离开之前跟我说了你身上的一些事儿,我知道你之后会遇到一个大瓶颈,所以我会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变得比你更强,这样我才能好好保护你。” 云姒沉默着没搭话,余衍珂不知道她的心思,但他也没去问。虽然他很想知道她的想法,因为他明白,云姒想说就一定会说的,她不想说的事,也许他问了,她会说,但这样勉强她实在没有意义。 在余衍珂的心里,是不愿意勉强她丝毫的。 “老师的音讯全无,不知道怎样了。” 良久,云姒才轻声说道。 闻言,余衍珂怔了一下,他没想到皇帝陛下他们还没有告诉她梁念朴先生身故的消息。 当下,余衍珂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梁念朴先生安好之类的话,他说不出口那些欺骗云姒的谎话。 只是沉默以对。 好在云姒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不正常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不在多想。 两人与薛定平,苏颦儿两人相会。 都胜过了一场,所以四个人也就没有再多做停留,向着广安门,走了进去。 进门之前,余衍珂回头望了一眼,他感觉好像少了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只是他随后便摇摇头,把自己这个可笑的念头打住,那小姑娘,不来烦自己不是挺好的。 而后,他跟着大家,一起进了那广安门。 ----------------------------------------------------------------------------------------------------- 广安门内也是一个广场,武斗台放了三十余座,四周稀稀拉拉的只有几百号人。 这些人都是胜过了两场的强人,而且还是那种不掺水分的强大。 要说起来,后面虽然也会有人来到这儿,但是那些家伙的水准却是绝对远远不及眼前这些人。 说来秋猎的武斗规则在这儿也有了改变,那就是败者可以拥有比试第二场的资格,只要赢了,一样可以去那崇阳门。 这无疑给了他们机会,也算是为了让秋猎武斗最后决出的那些强人名额的含金量高一些。 不过说来奇怪,在有了第二次机会后,这些家伙反而小心翼翼起来,并没有像先前两场那么大大咧咧豪迈无比,反而都学起了之前那些旁观的弱者,在一旁当起了看客。 说实话,能走到这儿的人,除了强,脑子也不差。 这一路过来,早就暗自记住了好一些对自己有威胁的家伙,都暗自防备着,能不阴沟里翻船就尽量不。 不过,虽然大家都有这个念头,想看看其他人的实力水准,可总有一些人不会按常理出牌。 比如说,云姒。 她一如之前那般,见没人,径直便上了武斗台,等着有人来挑战自己。 ------------------------------------------------------------------------------------------------- PS:这一章来晚了,中午出门了一趟。 第一百一十五章:绝代风华 - 行剑录 - 余准 云姒一直在武斗台上等完了一柱香也没人愿意上台来与她比试一番,她就这么不战而胜。 离开武斗台时,云姒神色平淡,像是根本没有把这小胜放在眼里。 说来也是她从头到尾表现的过于强势了,不管面对谁都是一巴掌结束比试,这样的强悍实力,自然早就被那些眼睫毛都是空的的家伙记在了心里。 尤其是见她到了这儿还是那么自信的站上了武斗台,这里面流露出来的信息就很不一般了。 所以,所有人都是避战不愿与她比试,何苦自讨没趣呢? 云姒离场之后,薛定平观望了一下,见没人上场,便直接走上了武斗台。 说来也奇怪,薛定平上了武斗台之后紧跟着便有一人也上了来,台下,似乎还有一些人神色懊恼,怎么看都像是因为没抢过那家伙而羡慕嫉妒恨? 见到这种情形,就是薛定平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内里与云姒的差距也太大了点,这些家伙就真当自己是个软柿子么? 不过想想自己这一路来的表现,好像还真挺一般的,也难怪这些家伙见着自己就像是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薛定平对此一笑了之,他并不在意这些家伙的想法。 两人通报了名号,然后薛定平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对手,结束的时候,薛定平看着对手那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转身就走。 再怎么说,他也是大将军薛璞的长子,再弱能弱到哪里去?那些个想把他当软柿子捏的家伙也是百密总有一疏,没考虑到这家伙的名声以及身世。 能在京都这个圈子得到银枪小霸王的称号,薛定平能弱到哪里去? 这也算是给那些抱着投机取巧心思的人敲了一个警钟。 薛定平离场,余衍珂与苏颦儿相视一笑,两人同时上场,然后同样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对手。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余衍珂之前确实胜得有些艰难,但因为气运与自身融合程度的进一步加深,武道一途因此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所以眼下倒有了一些小无敌的势头。 他的对手也不弱,毕竟那些家伙都仔细研究过他,敢站上武斗台跟他比试的,那一定是有信心胜过他的。 只是那人不知道余衍珂的武道到底是怎么样的突飞猛进,以至于短时间内就拥有了碾压他的实力。 而余衍珂对于这个认为能胜过自己一头的家伙并没有半分留手,简单粗暴的径直以力压服,这也算教教那家伙,什么叫做欺负人。 四人都赢下这一场后,直接离开了此地,向着崇阳门走去。 要是过了崇阳门,差不多就决出了真正要参加狩猎的人儿。 崇阳门内只有十座武斗台,但每一座都比最开始那定安门前的武斗台要大上几倍。这么大的武斗台,就算是云姒在上面全力以赴的出手都游刃有余。 对此,余衍珂只能感叹了一句帝国的财大气粗。 崇阳门的武斗台上,暂时只有一对强人在捉对厮杀,其他九座武斗台却是空无一人。四下看客更是少得可怜,只有十余人。 这也算正常,要是这武斗的第一天便有极多的人来到这儿,那才叫一个不正常。 正因为人少,所以,云姒,余衍珂,薛定平,苏颦儿四人的联袂入场就显得极为高调。 而在旁人看起来更为高调的则是云姒一来,便站上了武斗台。 余衍珂,薛定平,苏颦儿,三人见状,苦笑一声,没有动身,安安静静的望着云姒。 这一次,云姒没有等多久,她的对手便上了武斗台,显然,这人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强烈的自信。 同时,想来也是因为这儿与上一场的规矩是一样的,就算输了一场都还有一次机会,他并不怕自己就此被淘汰出局。 那人站定。 说来也有点巧,这人也穿着一身黑袍,只不过面上戴的面具跟云姒的不一样,他戴的面具乃是青铜鬼面,看上去很阴森。 上台之后,那人向着云姒微微颔首一礼,虽然看上去彬彬有礼,但骨子里的那种冷漠高傲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 “我名义武,姓高。” 那人声线颇为耐听,温和又具有成熟男性特有的磁性。 云姒像之前一样没有说话,她没有自报家门的习惯。 那高义武也不在意,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轻声道:“我来看看,殿下到底有多强?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云姒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整个人身上都开始散发出浓郁的大道气息。 她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踏入武道巅峰之境,境界上,足以碾压任何同辈之人。那高义武再强,在境界上也不能与云姒争锋。 但他显然有备而来,能叫出殿下那两个字,便说明了他已经知道了面前一直神神秘秘的人的身份。 不过云姒倒也没有半分的吃惊亦或是其他的想法,所有来敌,不管是谁,她,只管以力压服。 “那人有古怪。” 余衍珂凝视这台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但因为离得有些远,他不知道哪里有古怪。 只从他与气运进一步融合之后,他发觉自己对于天地间气机的流转敏感了许多,对于那些气机流转不正常的家伙,基本上他略微一感知便能察觉出来。 听到余衍珂的话,薛定平点头,轻声道:“的确,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人很不简单,说不定真有与殿下一战的实力。” 余衍珂听到他的话,别的倒没注意,只是注意到了薛定平话中的那个直觉。 他没想到薛定平的直觉会这么恐怖,能察觉到隐藏得这么深的不寻常。 不过他将这个惊异埋在了心里,没有去问薛定平什么,毕竟随意问别人这些事实在有些不通礼数,很惹人生厌的。 他将注意力继续放到武斗台上。 台上的两人已经短兵相接,以极快的速度交起手来。 那高义武果然强得让人心生恐惧,余衍珂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愕然发现,这人居然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强上一线。 余衍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样强的人,按理说应该名气不会太小,而这人的名声岂是小,简直就是听都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儿。 就像是突然横空出世一般。 余衍珂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真相,但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明白,只能抬头继续看武斗台上的比试。 .................. 云姒在这秋猎武斗环节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对待敌手。 而那高义武也值得她认真对待。 视线中的拳头不断放大,她微微侧过身子,在旁人看来简直是险而又险的避开高义武的进攻,但实际上,这是最省力最简单快速的规避手段。 实力到了云姒这一层面,已经不会去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姿势,她只会选择对自己最简洁有效的方法。 避开这一拳后,云姒平静无波,右手像是随意的搭上了高义武的肩头。 高义武浑身一个激灵,直觉告诉他不能任由云姒继续下去,当下,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右臂抡了一个圈 然后向着云姒那纤瘦的手臂砸去。 要是被他砸中,云姒的手臂怕是承受不住那股子巨力。 只是云姒好像浑然不觉,右臂突然发力,右手紧紧抓住高义武的肩头,猛然下压。 气力之盛,高义武居然有些承受不住,被云姒压得单膝跪地,那原本强势无匹的反击也就被云姒这不讲道理的按压给搅乱,轻松破局。 “嘿,长公主殿下果然强势,在下确实不敌。” 高义武半跪在地,嘴上却是嘿嘿的笑了起来。 经过了这么一番交手,云姒出手的缜密,步步为营,再加上她本就比他强上一线的恐怖实力,这些都让高义武记忆犹新,而这些客观原因更是直接导致了他的败北。 云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心里其实起了一些思量。 比如,这人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又比如,这家伙实力这样强劲,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 不得不说,云姒与余衍珂的思路是相当一致的。 但不等云姒在做更深的思考分析,那高义武便趁着她思绪纷乱之际,手中滑出一支匕首突然暴起发难。 只是云姒是谁,那反应自然是一等一的,当即,浑身光满万丈,那高义武的匕首离云姒的心脏不过两寸距离,只要云姒反应慢一点,高义武便能得手。 还好,被云姒的罡气挡了下来。 只不过,那高义武却没有半分的气馁,面上缓缓绽放出得逞的笑意。 而云姒纤瘦修长嫩白如葱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盯着高义武手上的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具,面上渐渐泛起杀意。 四下哗然一片。 没人能想到,那神神秘秘的黑袍人居然生得这样的风华绝代,看到了她的面容,好像人生都已经没有了什么遗憾一样。 但以云姒的名气,便是那些不认识她,没见过她的人,都立马猜出了她的身份。 短暂的哗然之后,整个崇阳城门后的广场都是安静了下来。 压抑在每个人心头蔓延。 他们虽然因为见到了长公主的真容而兴奋,但同时,他们也不是什么蠢货,回想着长公主殿下刻意遮挡自己面容的举动,以及近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储位之争,他们知道,这事儿怕是无法善了了。 想到这儿,更有人向着那胆敢对长公主殿下做这些小动作去揭开云姒面具的那个男人投去敬佩的目光。 “这人莫不是找死?” 台下,余衍珂神色蓦的变得森寒起来,他盯着那人心底无法抑制的升起了杀意。 只是没等到他表态,云姒便率先动手。 她美眸中满是冷漠,嘴角更是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不管你是哪一方势力,想撩拨本宫,手段还稚嫩了许多!就算因此害得天下人骂云箴无能那又如何?这不过是云琅帝主成长之路上应该有的经历。” “你们,太蠢!” 说罢,云姒体内气息奔流如江河,她伸手,强烈的气场波动锁定了那高义武,高义武面色苍白,但却是疯狂大笑着。 云姒伸出的手猛然握起,那被气场笼罩的高义武被浓烈的气机碾压得身躯崩裂,由点及面,最后,待光芒散尽,那高义武竟然只剩下了一滩血肉和森森泛白的骨渣。 长公主云姒,第一次在众多外人面前展露容颜,便同时大大方方的露出了她铁血的一面。 杀人的手段,属实骇人。 而那本来能与云姒过过手的高义武却是在云姒起了杀心之后毫无反抗能力,直接被碾压成齑粉。 这前后对比,属实有些太过于巨大。 杀完了人,云姒神情也恢复了平静,淡淡扫视了一圈四下,冷笑说道:“那些妄图给我云琅制造麻烦的人,记住了,云箴无论怎样无能那都是事实上的储君,那些所谓的公主党,本宫忍你们不是因为对那储位还有想法,只不过是怜惜人才,再有人拿储位做文章,本宫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为君之道。” “同样,那些连公主党的算不上的狗屁跳梁小丑,什么勾陈的,靖旸的,北蛮的,最好在本宫面前加紧了狗尾巴,要知道,本宫打狗可不会看狗主人的脸色。” “秋猎此事,承陛下意志,面向天下开放,所以没人计较你们来自何方,但不代表这就可以让你们为所欲为,武道一途前行不易,不要自误。” 云姒再度环视一圈,这才冷笑一声,离了场。 武斗台下,众人神情不一,长公主的话,份量还是有那么重的,爱听或不爱听,都得听。了解云姒的人都知道,她不是那种喜欢说笑的人。 ----------------------------------------------------------------------------------------------------- 云姒下了台,回到余衍珂身边站定。 而一旁的薛定平见到她的身姿,张了张嘴,没敢说出话来,只能幽怨的瞪着余衍珂。 但他又实在受不了,要看着心中的女神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这比直接给他一刀还来得难受痛苦。 如此,他干脆上了武斗台去。 苏颦儿同样也有些受不了这两人,她一贯是不喜欢余衍珂的,尤其是这人还被长公主殿下青眼有加,这就更让她想不明白,也就更加反感看到余衍珂与云姒同处一处。 为了不让自己难受,她和薛定平做了一样的选择。 一时间,两个人都去了武斗台。 只是,余衍珂与云姒却没有半点自觉,甚至毫不在意他们两个人的异常举动。 “真的没什么影响吗?”余衍珂轻声问云姒。 而云姒虽然对外人说话极为硬气,但对余衍珂还是说了实话,颇为无奈的说道:“自然有的,本来云箴那家伙就不争气,虽然他比我适合那个位置,但是我曾经留下的印记太过于光芒万丈,导致了很多人不认可他。” “现在我参加了秋猎的消息被人发现,这样一来,云箴怕是更加举步维艰。” 云姒叹口气,轻声说道:“若不是怕寒了人心,早就快刀斩乱麻,何必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 余衍珂闻言,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只是牵起她微凉的小手,紧紧握住。 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炽热与力度,云姒俏脸微微带上一抹红晕,她轻声问道:“你就不怕被人活剥了?现在我的身份暴露了,所有人都会看着我,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在他们的视线下。” “我怕什么?” 余衍珂柔声道:“来了京都,我就没想过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把你领回家,至少,也得让那些狂蜂浪蝶知道,你这朵世间最最好看的鲜花有主了。” “没个正形。” 云姒声线越来越温柔的轻声说着,余衍珂闻言,只是一笑,尽在不言中。 她自然是好看的,哪怕她头上还有好一些人比她好看,可在余衍珂心中,她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这个余衍珂封的名头,在他自个看来,要比世人承认皇帝陛下天下第一美要来的更真切一些。 虽然都是真心的。 “那高义武应该不是北蛮与勾陈的人,也不会是公主党中人。” 云姒说道:“公主党那些家伙,能让我为之惜才而不愿下手,足以表明他们的厉害,这样没脑子的事儿,他们是不会做的。” 余衍珂认真听着,听完,他才温柔笑道:“所以你算是借机敲打他们一番?” “敲打?算不上,警告倒是真的。”云姒加重了一丝语气,然后神情严肃的说道:“高义武应该是靖旸的人。” “靖旸.........” 余衍珂喃喃重复了一遍,心头没来由的沉重了几分。 如果真是,那这次的秋猎,便不会太平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小印章 - 行剑录 - 余准 靖旸这个国度向来穷兵黩武,可能也是因为地处偏远,所以民风极其彪悍,有那么一点全民皆兵的感觉。 以这个国度的士卒战斗力,那是绝对能与北蛮子正面厮杀的。 可以说,除了北蛮子,整个天下,唯有靖旸能算得上是云琅的心腹大患。 虽然两国之间隔着好大一片荒漠,但是,对于一直想要真正踏入中原中心的靖旸来说,这点距离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一直占据着中原中心地带的云琅,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国土拱手相让? 自然而然,两国之间开始了战争杀伐。 而除了战场上的厮杀,两国在其他地方也在无声的进行着博弈。其中,最为艰险的,便是刺客与暗网之间的较量。 毕竟,地下的势力一旦获胜,对于明面上的对垒也是有着极其明显的帮助的。 云姒猜测,那高义武便是靖旸那边的刺客,或者是其他见不得人的地下势力成员。 此次秋猎,实在不知道有多少敌对势力趁机渗透了进来。 余衍珂望着离开武斗台的薛定平和苏颦儿心中默默想到。 但他也没有太深入的去思考这件事儿,眼下最关键的还是秋猎。 薛定平与苏颦儿两人再胜一场,四人的小团队也就只有余衍珂没有上过武斗台。 他倒是没有着急,因为那武斗台只要他想上是随时可以上去的。 薛定平与苏颦儿回来,站定之后,余衍珂问道:“感觉如何?” “这些家伙的水准比以前的秋猎的那些人要高上几个档次。”薛定平回答道:“尤其是生面孔多了许多。” 余衍珂闻言,沉思了一下,没再说什么,然后上了武斗台去。 薛定平没反应过来这家伙问的问题是想说个什么,有些茫然的看着余衍珂走远。 直到余衍珂与人交手起来,他才反应过来,同时神色间有些微妙的变化。 生面孔,除了京都外面从全国各地范围内聚集起来的年轻强者外,其他的,自然便是那些不安好心的存在。 各国各方势力,见不得云琅帝国好的,可多了去了。 薛定平当下,环视了一圈四下,那些个生面孔都一一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都暗自记下。 而后,他这才看向武斗台上。 ................... 与余衍珂对手的那人自称来自云泽郡,姓白名辞,说实话,要不是他一本正经的介绍自己的名字,说什么“白色的白,辞赋的辞”,余衍珂还真就以为这位是叫“白痴”。 不过,姓白的人好像很少,就跟姓云一样。 巧合的是,他还是来自于云泽郡。 当年,余衍珂初遇云姒之际,两人互相坦白时,云姒便说自己来自于云泽郡。 云泽郡,一般来说,其实就是皇族的祖地所在。皇族子弟在外基本上都是说自己乃是云泽郡人氏,一是为了低调,二来嘛,其实也无不是带了一丝自豪。毕竟外人都知道云泽郡的根脚,所以那所谓的低调,基本上就是一种炫耀。 这是整个帝国境内的共识。 云泽郡以云家出名,至于其他家族,却是不怎么有名气,这白辞的家族,余衍珂还真没听说过。 但并不是名气小就实力低下,实际上,云泽郡白家是相当强盛的。 在整个云泽郡都是云家人说了算的情况下,他白家都已经坐到了云泽郡第二把交椅的位置上,由此可见,这白家是多么的牛气。 从这样的家族走出来的年轻强者自然不会太差劲儿,尤其是他还是来参加秋猎的。这可是一个家族的颜面和参与者自身实力展现的绝佳平台,又怎么可能让一个弱者跑出来丢人又丢份儿? 白辞强势得一塌糊涂,余衍珂招架起来都有些艰难。 从他的身上,余衍珂敏感的感知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运之力,当下心里微微凛然。 这白辞,想来有些过于天赋异禀了。 只不过,最后,余衍珂还是险胜半招,白辞落败之后,没有半分气馁模样,认认真真的向着余衍珂躬身一礼,然后离了场,端的是比余衍珂这个赢家还潇洒几分。 余衍珂倒是对这个家伙观感不错,摸了摸鼻子,莫名笑了笑,也离了场。 回到众人身旁,四人都赢过了这一场,便向着崇阳门走去。 说来也怪,余衍珂他们四个虽然来得比较晚,但是却是头一批进入崇阳门的人。 崇阳门内不再设武斗台,只是有数百禁军站得笔直,气势惊人的等着他们。 这阵仗,看得就是薛定平都愣了一下,以前可从未这样过,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四位请等一下。” 一位统领模样的人越众而出,声如洪钟的说道。 余衍珂颇有兴趣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听话的顿住了脚步。 只是云姒却没有这么好的耐心,直接了当的问那统领道:“所谓何事?” 那统领连忙“啪”的一声向着云姒行了一个军礼,浑身衣甲铿锵作响。 然后他才说道:“禀殿下,陛下规定,率先进入崇阳门的前十人免试直接拥有参加狩猎的资格,我等在此等候就是为了向这十位年轻强者发放资格印章,秋猎下一个项目狩猎,就是要凭此印章参与。” “原来如此。” 一旁的薛定平闻言,突然笑着说道:“看来我们的速度还挺快,武斗前十。” “实际上,是武斗前三,四位并列第三,后面来的,可就只能做第七了。”那统领听到薛定平的话,也笑着回应道。 “在我们之前还有两个人?”薛定平愕然问道。他一直以为自己四人怎么说也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没想到还有人动作比他们更快。 “是的,不过关于他们是谁,在下不能透露。”统领话音刚落,一位禁军士卒快步走来,手上捧着一个红漆雕花的木盒子。 那统领连忙接过来,然后笑容满面的对四人说道:“这里面便装了四方小印章,诸位拿了它便可以暂时离场了,等武斗结束,狩猎才会开启,这期间无事,诸位请随意。” 说罢,他将那木盒子递给余衍珂,余衍珂接过来,打开。 木盒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四个小章,余衍珂拿出来,每个人都分了一个。 没想到的是,那统领模样的家伙见他们拿过了小章,然后觍着脸,冲余衍珂笑道:“那个,小兄弟,能不能把这盒子还回来?后面还有三个人,这盒子还用得上。” 余衍珂闻言瞪大了眼,有些没想明白这家伙是怎么有魄力说出这话的,属实显得他性格有些小男人了。 不过他也懒得说什么,把木盒还给那家伙,而后,一行人越过这数百禁军,向着皇宫走去。 没办法,总不能原路返回,这一条道全都是人,实在挤不出去了,只得走其他门出去。 只不过,云姒与苏颦儿自然顺路便回去了,只是余衍珂与薛定平两个大老爷们儿总想到外面逛逛看看而已。 路上,余衍珂把玩着那小印章,笑道:“这东西还是挺值钱的样子。” 薛定平白了他一眼, 说道:“自然值钱,这印章质地细腻,一摸就知道是上佳的玉石雕刻而成,这在仔细看一下,通体完美无瑕,色泽柔和通透,属实是上等品。” “有理。” 余衍珂摸了摸,还真是,顿时笑着说道。 ------------------------------------------------------------------------------------------------ ps:先发一个小章节,待会还有一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娇俏唐忞寐 - 行剑录 - 余准 ps: 今日二更,小章节 ------------------------------------------------------------------------------------------------------ 出了皇城,余衍珂与薛定平两人神情变得轻松起来。 那象征着参加狩猎的资格的玉料小章被他们二人挂在腰间,就当作是个装饰品。 不过别说,这玩意儿还真挺好看,衬托得两人风度翩翩,倒有了些名门望族子弟的气派劲头。 京都此时倒是热闹非凡。 街头上,多了许多结伴而行的年轻人,都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四处走走看看,想来京都的繁华也是让他们大开了一番眼界。 余衍珂与薛定平走在官道上,心下其实都有些感慨万分。 还是是帝国境内世道太平,不然的话,哪儿来的繁华盛世。就是这些个外地的年轻人,也根本不可能有闲心千里迢迢的跑到京都来参加秋猎。 “余兄,要不,我们再去去那凤来阁?上次喝酒没喝出个名堂来,这次我们再去如何?”走着走着,薛定平突然出声建议道。 余衍珂愣了一下,回想起这家伙的酒量,顿时苦笑,说道:“薛兄,也不是我埋汰你,你那酒量,自然是少喝为好,不然会出事儿的。现在的京都表面上热闹繁华,可实际上,暗地里的杀机一点不少,我们都要小心谨慎些。” 薛定平呵呵一笑,连忙说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只不过,何必那样麻烦。上次喝酒纯粹是我心有郁气,所以喝得猛了些,也就显得我的酒量一般,但这次不会了,家里面的一些事处理明白了,我心中的郁结少了很多,所以能畅饮一番了。” “说起来,上次去那凤来阁,可还没见过余兄那推崇备至的剑舞呢。” 薛定平话锋一转,如是说道。 “哦...........我明白了.........”余衍珂面露恍然,看着薛定平的眼神变得有些小小的精明起来,他笑着说道:“薛兄,原来你还想着这一茬的,那好,我们就去凤来阁看看,不过,你请客啊。” “这是自然。” 薛定平笑呵呵的说道。 两人有了目的地,就没有再多做停留,一路径直过去了。 ................ 凤来阁。 今天的凤来阁生意比往常来得清淡了许多,那唐忞寐一个人坐在前堂一张桌子边上发呆。 见到余衍珂,她眼睛微微一亮,连忙站起身来,笑容满面的小跑过来,俏生生的站到余衍珂身前,微微歪头,说道:“余公子,你可是好久没有来了哦。” 余衍珂看到她,笑意浮现,应声道:“这不是来了吗?” “嗯呢。” 唐忞寐娇俏可爱的眨了眨眼,然后,她看向余衍珂身旁的薛定平,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微微低下头掩嘴轻笑起来。 薛定平被她这模样弄得不明就里,微微皱起眉,却没有问她为何看到自己就笑得这么开心。 不过,他不问却不代表余衍珂不问。 “唐家妹子,你在笑什么?” “啊!” 唐忞寐像是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俏脸微红,小声说道:“那位公子之前来过凤来阁,可是还没多久就被余公子你扶着离开了呀,显然酒量不行哦。”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却是被余衍珂和薛定平听在耳里。 薛定平当即便涨红了脸,辩解道:“我那是自己想喝醉的,所以........反正我酒量还是有那么多的!” 薛定平之所以会辩解,大概是与京都这边的风俗有关,男人们都喜欢没事儿喝喝小酒,所以酒量这玩意儿还算被京都圈子的男人们看得重,渐渐已经成了面子。 薛定平也算是为了自家的颜面,想来他堂堂银枪小霸王上了酒桌不到一刻钟就被放倒的事儿要是传出去,可有些毁形象。 对于自家的形象,薛定平还是挺在意的。只不过他的辩解属实有些无力。 余衍珂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薛兄,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 薛定平吐出一口气,说道:“好啊,今日不醉不归!” “公子大气~”唐忞寐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显然有推波助澜的嫌疑。 好在两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在意她这么一个小女生的小心思,反而还有些乐在其中。 ................ 点好了酒菜,余衍珂硬是拉着唐忞寐坐到了身边,唐忞寐连连推辞都没能拗过余衍珂,在余衍珂说多上三坛好酒之后,唐忞寐终于是笑嘻嘻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余衍珂这一桌的酒水消费她可是能得到不少的抽成,如此,她如何不愿意跟余衍珂两人坐着喝酒聊天? 对她的动作,余衍珂只是笑骂了一句“小财迷”,却并没有在意这些,毕竟,这酒菜钱也不是他给啊。 对于他来说,开心就完事儿了啊,何况人薛公子也不差钱不是? 待酒菜上齐,余衍珂才笑着说道:“来,满上。” 说着,把酒杯递给唐忞寐,唐忞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嘟起小嘴狠狠的自言自语,说道:“看我不给你们两人下点毒药,最次也搞点迷药春药之类的............” 余衍珂听到她的碎碎念,不由得乐了,一巴掌轻轻拍到她后脑勺,笑道:“小妮子,看不出来你这心思还有些小歹毒啊,可小心点哦,要是我们在这小酒楼出事儿了,那这小酒楼可就没了。” 唐忞寐笑眯眯的看着余衍珂,昂头挺胸的说道:“我是那种人吗?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咋的不成?” “快点吧,就会贫。”余衍珂白了她一眼,让她快点斟酒。 唐忞寐回之以一个白眼,蛮不情愿的当起了伺候人的角色。 “咦,对了,这凤来阁今日为何这般冷清?”一旁的薛定平接过唐忞寐递过来的已经斟满酒液的酒杯,看了一眼四下稀稀拉拉的客人,好奇的问道。 “这个啊........” 唐忞寐右手食指轻轻挠了一下尖俏精致的下巴,想了想说道:“大概今天是秋猎的日子?” “毕竟以前的熟客们都去凑热闹了呢,那些外地来的年轻人又哪里知道咱们这个小地方呢,都去那些看着光鲜亮丽的酒楼当肥羊去了呢。” 唐忞寐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挺有道理的啊。”余衍珂在她说完,便带着几分揶揄的说道:“没看出来,你这小脑瓜还是好使的嘛。” “什么意思嘛!”唐忞寐白了余衍珂一眼,满是嫌弃。 余衍珂呵呵一笑,没有继续调笑,举起酒杯,冲着薛定平说道:“来,薛兄,先干一杯。” 薛定平举起酒杯,与他轻轻碰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 “啊!这位公子好酒量,余公子好像不太行哦.........”一旁的唐忞寐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 余衍珂心情不错,心中倒也有了几分豪迈升起,他争锋相对的说道:“咋的,要不你这小妮子也划下道来看看?是骡子是马都不敢拉出来溜溜,藏着捏着可不是什么好汉啊。” 唐忞寐正要说话,却蓦的闭上了嘴,看着一旁,俏脸上居然还浮现了一丝羞红。 余衍珂讶异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是那位气质高冷的唐苿姑娘走了过来。 “阿苿..........”唐忞寐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见她脸色,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八章:豪放不羁唐苿 - 行剑录 - 余准 唐苿走了过来,在桌前站定,余衍珂讶异的看着这姑娘,要知道,他虽然跟唐忞寐很熟悉了,可对这姑娘还是陌生的。 无他,只因为这姑娘太冷了些,余衍珂之前就是想跟她说说话都没机会,正因为如此,到现在为止,余衍珂跟她可还一点都不熟儿。 坐在余衍珂身边的唐忞寐红着脸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而唐苿平静的看着她,根本都没有看余衍珂与薛定平两人。 “阿苿..........我..........”唐忞寐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而唐苿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她才看向余衍珂与薛定平,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 余衍珂看着唐忞寐见到这冷冰冰的女人就像老鼠见到了猫儿,觉得有些好笑,又看到那唐苿打量自己,便大大方方的与她对视。 “余公子,阿寐与我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然在这凤来阁讨生活,可是并不是为了钱什么都要做的。” 唐苿与余衍珂对视好一会儿,这才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余衍珂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顿时觉得更加好笑有趣,心底便生了调笑她的念头,说道:“出来玩儿嘛,放开点总不是坏事儿,对吧?” 唐苿依旧平静,回应道:“还请余公子自重。” 余衍珂闻言,哈哈一笑,并没有在意。倒是一旁的唐忞寐见气氛不对,连忙站了出来,小跑着到了唐苿的身边,拉着她往一旁去,然后跟她耳语了好一会儿。 “来,薛兄,喝酒。” 余衍珂倒懒得管她们女人间的事儿,看都没看一眼,对于他而言,那唐忞寐不过是饮酒作乐时的一个不错的同伴而已。 要是离开了这凤来阁,谁还认得谁? 而那唐苿的态度更是让他有些好笑,搞得好像他余衍珂是来嫖花魁娘子的一样,说的话简直把他余衍珂看得太随意太急色了些。 薛定平举杯与余衍珂轻轻碰了一下,小酌一口,看着一旁那两个女人不断争论的模样,笑着说道:“余兄,这两女倒有些意思,对吧。” “的确挺有意思的,不然我何必留那唐忞寐陪我们饮酒作乐?”余衍珂轻笑着回应道。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一边捻菜吃,一边谈天论地。 不一会儿,唐忞寐拉着一脸沉默的唐苿走了过来,她笑眯眯的对两个老爷们儿说道:“不好意思哦,阿苿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我劝了她好久。” “意思是现在能喝酒了对吗?”余衍珂故意使坏,有意要架着那唐苿。说着,也笑眯眯的拿了一旁干净的酒杯斟满一杯酒水,然后递给唐苿。 唐忞寐见状,脸色微变,没等唐苿说话,她便连忙接过酒杯,笑道:“当然是能喝了,只不过阿苿不喜欢喝酒而已,我来陪公子喝吧。” 说着,她举杯,喝了一大口,大概是咽得急了没想到那酒的烈度,顿时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一旁的唐苿连忙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顺气儿。 余衍珂倒是没想到这唐忞寐这么护着那唐苿,当即轻笑了一声,说道:“忞寐姑娘,你这是何苦,这样一来,倒显得我跟一个恶客无二,不会饮酒便不要勉强自己嘛。” “余公子倒是说得云淡风轻,阿寐确实不会饮酒,但恰好,我会。” 唐苿见唐忞寐理顺了气息,不怎么难受了,这才站在她身前,平静说道:“只要酒水你们出钱,我陪你们喝到醉死也成。” 余衍珂闻言,微微一怔,见她不像说笑,顿时道:“好啊,不过你能喝多少?” 说着,他斜眼瞥了一眼薛定平,像是在问他钱够不够,不够咱就不接。 只是薛定平那家伙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见余衍珂瞥自己,以为他是要让自己也表个态,当即冲余衍珂眨眨眼,心底道,京都的男人输人不输阵儿,遇上这种事关颜面的事儿,上就完了。 当即,他便朗声开口说道:“酒水钱我出,如果你能让我跟余兄喝痛快的话,那就是把这凤来阁的酒水搬空我都给得起!” 余衍珂听到他这话,自然知道这家伙误会他意思了,不过倒是歪打正着,也算知道了这家伙的殷实家底,如此,余衍珂他哪里还会客气什么。 “好啊。” 唐苿抽出桌底凳子,然后大大方方的坐下,然后又对唐忞寐说道:“阿寐,去抱酒来。” 奇怪的是,唐忞寐没动。 唐苿见她站在原地,神色复杂,顿时笑着说道:“快去,乖。” 但唐忞寐依旧没有动作。 唐苿像想起了什么,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阿寐,听我的。” “我不!”唐忞寐嘟着嘴,气鼓鼓的说道:“你不能喝酒的!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冲动了?” “我..........” 唐苿叹口气,轻笑道:“为你冲动一次又如何?快去。” 唐忞寐蓦的红了眼眶,气急的跺了一下脚,大声说道:“不理你了!” 然后她就去抱了好几大坛酒,跑了好几趟,完了之后,她也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哼”了一声,说道:“都要喝酒,那我也要喝!” 事情演变到现在,始作俑者余衍珂却是有些提不起兴趣了,他敲起二郎腿,手中拈着一根筷子,很有节奏的敲着酒杯边缘。 他见两女都坐下来瞪着他,失笑道:“我跟薛兄是出来寻欢作乐的,可不是逼良为娼的,你们不愿意那就不喝,何必把气氛弄得这样僵硬?” “余公子倒是潇洒,不过现在可不是你找我们喝,而是我找你喝,敢接吗?”唐苿淡然说道。 “还有我!阿苿要喝我也喝!”唐忞寐不合时宜的开口说道。 “闭嘴!”唐苿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敢喝,我就敢离开半年!” 这话像是戳到了唐忞寐的软肋,她顿时红了眼眶,可怜巴巴的看着唐苿。 唐苿并没有理睬她,只是视线极富侵略性的盯着余衍珂。 余衍珂微微皱眉,没想到到最后自己被这婆娘架了起来,他要是不喝,那跟不敢喝有什么区别?到时候传出去他余衍珂不敢跟一个娘们拼酒,这不是给人徒填笑料吗? 当即,他冷笑了一声,说道:“还怕了你不成?实话跟你说,小爷虽然年纪不大,可这酒龄却也有了好几年,酒量不行,也就放倒过一些个莽汉子而已。” “倒是牛皮吹得震天响,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先!”唐苿挽起了袖口,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变了,如果是之前的她是个冰山,那么现在就像是个豪放不羁的汉子。 余衍珂心底微微有些不妙升起,这女人好像挺能喝的架势?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即,他便与那唐苿一人提了一坛子酒,给自己满上。 “那薛公子要不也一起?”唐苿这句话说出来,就是余衍珂都有些懵了,咋的,她还要一个喝翻两个啊? 薛定平酒量虽然不大,可也不小啊。 她这么乱来,难不成就真吃定了余衍珂与薛定平两人喝不过她? 有鬼。 --------------------------------------------------------------------------------------------------- ps:最近尝试一下小章节,每日两更,之前的一章五千字写得有些头秃,缓一缓,换一换,找找感觉。 第一百一十九章:前尘过往 - 行剑录 - 余准 酒过三巡。 余衍珂有些招架不住,而薛定平已然醉了。 那唐苿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余衍珂苦笑,心知自己算是在这婆娘手上栽了。 不过他也没有觉得丢人,毕竟任谁来也架不住这婆娘的凶悍酒量啊。要知道,他可是跟薛定平轮番上阵这才把那婆娘灌得有些飘飘然起来。要不是她后面没有克制,自个灌起自个来,可能余衍珂和薛定平就是都喝趴下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摇摇头,扶着薛定平付了账,两人勾肩搭背离开的样子颇有些难兄难弟的模样,带着一丝不为人所知的狼狈离开了凤来阁。 今天是喝舒服了,可脸也丢完了,被一个娘们喝成这样,实在无颜继续待下去。 在那两个家伙离开之后,唐苿眼神恢复了清明。 她轻声说道:“阿寐,扶我回内屋。” 唐忞寐没有半分犹豫,把她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脖子后,扶起她,向着内屋走去。 途中,遇到了凤来阁的小二,唐忞寐还不忘吩咐道:“小猴儿,收拾的时候记得把那桌子上的酒水分账给姐姐做明白了,知道吗?” 那被唤作小猴儿的店小二笑嘻嘻的说道:“寐姐姐说的话,哪里敢不听,这是自然的。” 如此,唐忞寐才扶着唐苿回了屋。 ................ 唐苿坐到自己的床上,脸色已经变得有些惨白,更让人头皮发麻的,则是她体表不断蒸腾出雾气,她整个人都慢慢变得萎靡起来。 唐忞寐见状,连忙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一个小白瓷瓶,倒出来一枚纯白无瑕的药丸,然后喂唐苿吃下。 唐苿吃下这药丸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正常。 “叫你不要喝酒了,你就是不听,你身上的伤可不能再受刺激了!”唐忞寐见她状态稳定下来,这才皱着眉头说道。 唐苿淡然一笑,也不管自己此时满身大汗淋漓的模样,柔声说道:“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是明知不可为而要为之的。” 唐忞寐皱眉,暗自握紧小拳头,恨声说道:“我去宰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说着,她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黑袍就要穿上,只是唐苿拉住了她。 “怎么还一副小孩子心性?不要胡闹了。”唐苿抢下她手中黑袍,丢到一边去,然后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柔声说道:“阿寐,我们来京都数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现在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且不说那薛定平身后的大将军,那余衍珂身后可是长公主,以长公主的脾性,我们一旦做了什么,那是绝对要掘地三尺的。” “虽然我们能躲过云勾院,躲过将军府,但是我们也只是躲过了那些鹰犬而已,要是真的惹出了强人,比如说长公主,有比如说大将军,再比如说云勾院那老太监,一旦惹出这些人,我们是逃不了的。” 听完她的话,唐忞寐只是重重“哼”了一声,却并没有反驳,显然她也很认可唐苿的话。 “当下,大将军薛璞已经回京,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大半,就看边关了。”唐苿叹了口气。 而唐忞寐想起了什么,神色怔愣,一时无言。 “阿寐,师傅前些日子来信,叫我回去,此去得耗费半年光景,你一个人在这儿一定不能冲动,等我回来。”唐苿话锋一转,说起另一件事儿来。 “我跟你一起离开!” 唐忞寐还没等唐苿说完,便急声说道。 唐苿皱眉,斥道:“胡闹!数年根基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你还要在这儿多多经营才是,论武道,你不如我,但论世故经营,我远不如你,所以留你在这儿是有深意的!” 唐苿的话,唐忞寐哪里不明白,只是她实在不愿跟她分开,怕她又想上一次那样,回来的时候浑身鲜血,气若游丝,却还笑着叫她不用担心。 她真的很怕。 只是,她们的身世注定了会出现这样的身不由己。 唐忞寐抬头望着天花板,陷入了回忆。 她和唐苿最初只是无名无姓的孤儿,都流落街头,是唐苿在她被其他小乞丐欺负的时候站了出来,用砖头给好几个行为恶劣的家伙开了瓢。 那些家伙欺负她只不过是因为之前有人家见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在大冬天的穿得单薄,流落街头饥一顿饱一顿,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便给了她一件旧棉衣避寒。 只是那棉衣实在有些大,她穿着反而有些四处漏风的感觉,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就是这么一件冬天穿的棉衣却是惹得那些同样饥寒交迫的家伙眼红,最后干脆扑上来抢夺,一度,唐忞寐都以为自己要被这些人给掐死过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的时候,唐苿出现了。 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拎着砖头挨个把那些家伙打跑了,虽然也遭到了反击,也被打得头破血流,但是唐苿根本就不在乎,好像不知道疼痛为何物,只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最后,那些人退却,唐苿浑身都是鲜血的站到她面前,轻声说道:“站起来。” 唐忞寐突然就止住了哭声,看着那个少女,抽泣着,慢慢站了起来。 从那以后,她就变成了唐苿的跟屁虫,两个小女孩在破败不堪的山神庙中相依为命,直到那个老人出现。 那个老人自称谓何先生,姓唐。 他说他找遍了天下每一处,终于找到了他意中的弟子。 那个老人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看着唐苿,他的意中弟子是谁,不言而喻。 唐忞寐就是如今都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慌,怕唐苿就这么离开自己,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只不过唐苿没有答应那个老人,她说,“要我跟你走可以,小鼻涕也要跟我一起。” 唐忞寐回想着当时唐苿站在自己身前,说完话后回头看自己的那一眼,直到现在,她都还觉得那一眼的风情很动人。 那位老人没有拒绝唐苿,他成了两个小乞丐的师傅,还分别赐名为苿,忞寐,赐姓为唐。 那个老人笑呵呵的说道:“没有姓,自然跟师傅姓,这样亲热。” 以后的日子,好了很多。 只是那谓何先生,明显对唐苿要严厉很多,对唐忞寐,一直听之任之,从来没有管教过她。 全都是唐苿在教她,做人,做事,武道修行,一丝不苟。 唐忞寐对于师傅的偏心并没有在意,因为她知道,师傅本身就只看重阿苿,当初收徒,也只是想收阿苿而已,她知足常乐,并没有什么不满。 只是,在唐苿成为武道宗师的那一刻起,唐谓何变了,他开始无休止的让唐苿出门去杀人,今天杀这个,明天杀那个。 唐苿越来越疲倦,身上暗伤越来越多,终于,在一次唐苿浑身鲜血的回来后,唐忞寐忍不住了,她跑去质问唐谓何,质问自己的师傅,说,为什么非要阿苿这样? 那个老人没有回话,只是挥袖将她击飞,而后将她关在了水牢中。 她这才认清事实。 唐苿依旧沉默的执行着唐谓何下达的任务,唐忞寐被放出来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每次在唐苿回家后默默帮她包扎伤口。 唐忞寐一直忍耐着,终于在一天夜里跑到唐谓何面前,跪下,说道:“师傅,收养之恩无以为报,愿与阿苿共进退。” 唐谓何惊讶于唐忞寐展现出来的武道修为,默默思虑良久,终于同意了她的请求。 至此,唐忞寐与唐苿,才算真正的入了世。 第一百二十章:愿为世间心存善念 - 行剑录 - 余准 唐苿有一个很大的缺陷,但也可以说是最大的优点,那便是没有痛觉。 她似乎是患有一种很奇怪的病症,但这么多年以来,没有痛觉这一个身体缺陷逐渐变成了她杀伐的巨大优势,敢于以伤换伤。 只是经年积累下来,她的身体也就慢慢遭不住这样的挥霍。 虽然看着强势,可实际上内里实在让人担忧。 为了养身体,唐苿戒掉了曾经最喜欢的酒,杜绝了一切刺激性食物,不吃辛辣,不吃酸甜,连盐都苛刻的只放四五粒,可以说等于是吃白味。 除开吃食克制,她的生活作息也强制性的变得更加规律起来,每天早睡早起,保证自己有九个小时以上的睡眠时间。 每天早晨起来,不是在小院子里跑步,便是练剑。 唐苿靠着这些,才慢慢把身子养好了些。 这里面,其实更多的,还是唐忞寐的功劳,若没有唐忞寐监督她,她可能坚持不下来,毕竟光是吃白味饭就够让人糟心的了。 ................ 思绪拉回现实,唐忞寐呆呆的看着唐苿,一言不发。 唐苿被她这样子看着看得有些不明就里,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感觉到什么,这才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阿苿.........” 唐忞寐突然红了眼眶,一头栽进唐苿的怀里,用头蹭着她,小声说道:“咱们不做了这些事儿了,好不好。” 唐苿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只是轻轻抚着她纤瘦的后背。 “不行的。”她轻声说道:“师傅需要我们,云琅一日不亡,我们一日不能退隐,这是我们出世时发过的誓,你忘了吗。” “誓言哪里有命重要?再这么下去你还有命吗?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个道理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况且,你现在的身子也经不起折腾了,你都跌回宗师境了,你还不小心一点吗?” 唐忞寐越说越是激动,最后一把推开唐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眼下你又要离开半年,谁知道你还能不能回来!” 唐苿无言,沉默以对。 唐忞寐恨声道:“师傅他哪里是收徒儿,分明就是收个免费打手!” “噤声!” 听到这儿,唐苿忍不住皱眉喝道。 而唐忞寐听到唐苿凶自己,满脸激愤都化作了委屈,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她吸了吸鼻子,瞪着唐苿,没有再说话。 唐苿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头,无奈的叹口气,将唐忞寐揽入自己怀中,轻声道:“行走江湖,最最重要的便是情义二字,师傅待我二人不薄,甚至可谓恩重如山,你我二人不能负他。” “嗯.........”唐忞寐沉闷的哼哼着,环住唐苿的腰,把头埋在她胸口,不再多说任何一句。 唐苿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当初的那个小鼻涕虫现在也出落得婷婷玉立了。” 唐忞寐吸了吸鼻子,小巧可爱的鼻子皱了又皱,这才腻声怨道:“还提以前呢。” “怎么不提?那段时光虽然过得艰难,可却是实实在在的开心过。现在长大了,肩上担负的东西太多,反而很难有那样没心没肺的时候了。” 唐苿轻叹着说道。 唐忞寐只是听着,没有搭话。 “还记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那时候你可小,只是这么一丁点大。”唐苿掐着手指头比划着,唐忞寐看着,眉眼弯弯,捏起拳头轻轻捶了她一下,说道:“要死啦,哪有这么小。” 唐苿笑着,没有回应她,只是抱着她,继续回忆道:“小是小了点,还经常挂着鼻涕,可架不住长得唇红齿白的,实在可爱。当时我就在想啊,这么好看的姑娘为什么会被人遗弃呢?这世道,果真是..........唉,不提也罢。” 唐忞寐听着她说的话,怔了神,良久,才神色黯然的低垂下头,双臂微微收缩,把唐苿抱得更紧了些。 “我其实是被人赶出家门的,只因为我生来就没有痛觉,家里人视我为怪物,再遇到你之前,我刚被赶出家门不久。” 唐苿今天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出了她一直没有说,死死压在心里的事儿。 唐忞寐惊讶的抬头望着她的脸,她跟唐苿朝夕相处这么久,也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起自己的身世。 以前,唐苿都是直接说自己从小流落街头,是被老乞丐们一口一口的喂养大的。 从来没有提起过她的亲生父母。 “不用这么看着我,那家人早就跟我没了关系,我就没有想过要再提起这段往事,今天纯粹是有感而发。” 唐苿见着唐忞寐的神情,觉得好笑,忙解释道。 唐忞寐瘪瘪嘴,又把头埋进唐苿的怀里,像个小猫咪一样粘人。 “阿寐,虽然我们手上无辜之人的鲜血粘了很多,但是也得知道,这个世间还是好人占多数的,我们虽然身处黑暗,但心要向着光明。” 唐苿话锋突然一转,轻声说教起来。 “知道啦。” 唐忞寐娇声应道,同时心里还有一些小小的满足。 她当然知道唐苿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让她明白,虽然被遗弃,虽然孤苦伶仃,虽然成为了杀手在尸山血海中前行,可这些都不是为恶的理由。 对世间心存善念,对世人抱有感恩,对万事万物都怀有良知,纵使做着与正道相悖的事儿,也有着自己的底线与坚持。 这才是为人之道。 人生在世,无论做万件事,行万里路,做人才是最最基本的前提条件。 这些大道理,唐苿已经对她灌输了无数次。 这其实也是唐谓何教给唐苿的,唐苿只不过是一倒手,教给了唐忞寐而已。 这其实也就是唐苿一直尊重唐谓何的缘由之一,她愿意为唐谓何做这些阴沟里的龌蹉事,也正是因为她知道,师傅要做的事儿,很伟大,很高尚。 只不过,在实力对比面前不得不选择这些极端手段而已。 这些她都知道。 只是唐忞寐不知道,所以那个小鼻涕鬼才会对唐谓何意见那么大。 若不是事情干系太大,唐苿怕是早就托盘而出,一五一十的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但是显然不能。 ................ “待云琅京都的秋猎最后环节开始,我们得再出手一趟。” 两人沉默相拥良久,唐苿叹口气,说道:“秋猎过后,我就要离开,阿寐,你要小心谨慎,云琅这边不比其他地方,我们能在这里藏这么久,师门付出的代价太大,不要让大家失望。” “我知道的........”唐忞寐小声回应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猛地抬起头,问道:“阿苿,你就真的非去不可吗?” “为师傅排忧解难,是弟子应该做的。”唐苿垂下眼帘,看着唐忞寐仰起的脸,笑道:“放心,我这次会保护好自己。” 唐忞寐推开她,站起身来,说道:“你要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像之前那么拼命的话,你就别想回来了,就是回来了我也不给你开门,哼。” 唐苿也站起身来,笑着讨饶,说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家小鼻涕的话谁敢不听呢?” “哼,每次都这么说。” 唐忞寐想着想着就有些生气了,但她没有胡乱发泄,只是认真的看着唐苿,说道:“你要知道,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苟活下去,没了你的人世间,我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唐苿见到她难得的严肃,沉默了许久,然后重重点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古穴遗种 - 行剑录 - 余准 武斗总共进行了六天,很快便从几十万年轻人中决出了出线参加狩猎的两百人。 第二天,便要开启秋猎中象征意义远比实际意义大得多的狩猎。 就在狩猎开启的这天,余衍珂在皇宫的小院子里迎来了一位稀客。 是丞相颜九龄。 ................ “余家小子,这几天休养得如何?”颜九龄呵呵笑着,坐在客厅主位上,虽然年龄大了,可身板还很硬朗。坐在那儿,没有懒散的靠着椅背,反而正襟危坐着,一股子上位者的气势就这么凭空生出。 余衍珂闻言,恭敬的回答道别:“这几天晚辈休养得不错,相信能与小四他们夺得头甲。” 颜九龄听到余衍珂这么说,哈哈大笑,摇摇头,调侃道:“你这小子,说大话还真有一套,不过有这个想法是好的。” 余衍珂微微一笑,没有半分尴尬,望着丞相,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这小子也是鬼精的人,所以也就不跟你绕弯子打机锋,今天趁着时间还早,我这把老骨头来找你说说事儿。” 说着,丞相颜九龄顿了一下,见余衍珂认真的看着自己,没有听完就毛毛躁躁的问自己是什么事儿,有些讶异这余家小子的沉稳,而后继续说了下去。 “狩猎是秋猎的重中之重,也许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看起来武斗才是最关键的,可实际上,没有狩猎这一环节,秋猎便少了灵魂。” 颜九龄抚摸了一下自己雪白的山羊胡,这才又说道:“我来找你,自然是陛下的意思,你们四个,虽然实力强劲,但真正参与过狩猎,与那地穴生物打过交道的只有薛定平。你们另外三个几乎就跟小白羊一样,一个不注意,很可能就此送命。” 余衍珂认真听着,关于狩猎环节所猎的对象,之前他听薛定平简单说过,算是有一点认识。但显然,丞相接下来的话会对他的认知再度补充一些别的信息。 “那种生物应该是蛮荒时代的遗种,生来惧怕阳光,只有粗浅的智慧,繁衍能力低下,血液有奇毒,体魄强韧,相传是瘟疫之源,只要它们现世,那必定民不聊生。” 丞相颜九龄简单两句便将那生物的信息大概说了出来。 余衍珂认真听着,没有插嘴。 “之所以要你们去猎杀它们,实际上是因为它们群居的地穴有一处极大的矿脉,据勘探人员禀报说,那应该是一处玄铁矿,足够帝国开采千年以上,这里面的战略意义,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 余衍珂当然明白,甚至在听到这个消息之际,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玄铁那是什么?相传那是天外之物,一般是随着流星落下,这种金属极为坚韧,削铁如泥,一旦制作成兵器,那绝对是神兵利器。 这样的东西,眼下却有一个巨大的矿脉在等着云琅帝国去开采?这简直是天助云琅称霸天下傲视古今! 只是.......... 为了矿脉去屠杀原住民,是不是有点过于残忍? 兴奋过后,余衍珂冷静下来,想到了这么一点。 “难道不能避开那些蛮荒遗种吗?虽然它们不算什么良善之辈,但就这么肆意屠杀,岂不是太残忍了些?”他向颜九龄问道。 颜九龄摇摇头,说道:“你想的太天真了些。” 余衍珂望着丞相颜九龄,认真听着。 “在那遥远的蛮荒时代,万族林立,我人族弱小无比,那些个现在被叫做遗种的种族,在那个时候却是强大无比,拥有着横行天下的实力。那个时候,人族只不过是它们的食物和万物而已。” “直到一位名叫郅邺的人出现。他以大魄力整合人族不断与其他族群开战,最后,他建立了大凉,结束了蛮荒时代,人族这才算是真正成为了天下绝对的主人。” “只是虽然凉帝郅邺与万族修共好结契约,但依然有蛮荒时代的族群试图破坏梁王朝的根基,凉帝郅邺花了力气这才将它们镇压下去。只可惜,还没有进一步行动,那位强者便消失了,有人说他是归隐了,有人说他是飞升了,但更多人认为他是陨落了。” “郅邺之后,新帝无力,天下渐渐分崩离析,大家都忙着争霸,却忘了整个人族最大的敌人还存在着,还潜伏在暗处。” “一晃时间到了现在,那些蛮荒遗种大部分因为适应不了新的环境而渐渐消逝殆尽,而有一些,却还有着生机。那古老地穴中的生物正是后一种。” “它们虽然繁殖能力低下,但是寿命悠长,实力又极为强大,很少因为外部因素死去,而在这么悠长的生命里,它们至少也能生育两三个孩子,所以,这个蛮荒遗种到现在都还颇为兴旺。” “几百年前,帝国第三位帝主宣武帝在位时发现了这一处地穴,发现里面有着上万的异族生活着,同时发现了玄铁矿脉,那位一生都以文治武功中的武功出名的皇帝陛下当即便调集军队要去剿灭那些生物,只是,谁知道那地穴中面根本不适合军团作战,大军进去之后大败,差点就全军覆没。” “事后痛定思痛,那位皇帝陛下下令封锁了那一处地穴出口,不准有一只蛮荒遗种跑出来兴风作浪,而后,又将每年的秋猎的狩猎环节换成了猎杀那些蛮荒遗种,等年轻人杀了它们的小的,再让强人去灭杀大的,打算慢慢磨光那些生物。” “只是那族群虽然只有万余,实际上极其难缠,到现在,陨落在里面的人,可不少了,但那族群依旧还有千余存活着,它们一日不除尽,我云琅便一日不会安稳。” 丞相颜九龄详细又尽可能的简略的说着,说完后,他看着余衍珂,顿了一下,似乎在等余衍珂发问。 别说,余衍珂还真有个疑问,他见丞相大人像是专门停住不言,便大大方方的开口问道:“丞相大人,晚辈有一事不明,那便是那蛮荒遗种为何要一直待在那地穴中等着我们去慢慢磨杀它们?它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要离开那儿?” “这个倒是没有,说来也奇怪,那族群只要我们不主动去招惹那是绝对不会出手,更不要说主动往外界跑。那处地穴出口我云琅封锁几百年了,可还没有发现一只偷溜出来的。” 丞相颜九龄摸了摸胡子,轻咦了一声,认真思考了一下,也奇道。 显然他也是才注意到这个极为不寻常的事儿。 他的这副样子倒是把余衍珂弄得愕然了几分,心头不知道是啥感受。 毕竟那地穴关系甚大,而云琅的高层却好像有些不太在意的样子,属实有些没把那些生物放在眼里了。 “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陛下已经决定了,这次秋猎过后便要广邀强者平了那地穴,所以那些家伙有什么古怪都不重要了。” 丞相颜九龄似乎也知道这件事上有些疏忽,想了想,便干脆给余衍珂透露了一些信息,也算给余衍珂打了一个强心剂。 对丞相大人的这番话,余衍珂只是笑了笑,他虽然关心这事儿,但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这事儿,还轮不着他去操心。 “那蛮荒遗种也算是给你介绍了一番,今天下去之后,万万要注意保护好自己,陛下和我都不愿意看到你们几个中的谁折在里面。” 丞相颜九龄想了想,暂时想不到什么要说的了,这才站起身,最后叮嘱了余衍珂一句。 第一百二十二章:狩猎伊始 - 行剑录 - 余准 参加秋猎狩猎环节的两百人都在崇阳门城门前等待着。 余衍珂与丞相一同来到这儿,不过没被外面那些家伙看见,提前分道扬镳了。 毕竟,余衍珂现在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家伙,虽然他自己不知道,但事实上,他也算接着云姒好好被人观察研究了一下。 毕竟,能在杀了人还能让云姒出面保下来的人可不多。 之前那些家伙不知道衣袍笼罩下的是谁还好说,但如今知道了,自然要好好扒一扒余衍珂的身份。可以说,余衍珂现在几乎是被整个京都圈子熟悉得不能再熟。 当他从皇宫走出来,来到崇阳门之际,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很多人都在偷偷打量他。 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显然也毫不在意。 径直来到云姒身边站定。 云姒今天依旧穿着一身黑衣,只不过较为修身了一些,制作精良了许多,上面雕龙画凤,借着这衣服,不认识她的人只消一眼便能知道她的身份。 而后,余衍珂又望向她的脸,她的面上只是戴了一方薄薄的面纱,想来也是因为身份暴露,再遮遮掩掩的也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干脆不再遮掩。 只是这样的云姒无疑是极美极动人的,余衍珂看习惯了她掩藏自己外貌的样子,对她这大大方方露面的样子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无形中,余衍珂觉得连站在她身边都有了一种巨大的压力,尤其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轻叹了一口气,余衍珂在心里苦笑,对云姒的美艳有些招架不住,他倒宁愿她相貌平庸一些,这样他的压力也能小很多。 只是,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不过,在他心中就真的认为云姒的容貌带给他的压力过于沉重了吗?可能还不至于,他只不过怕麻烦而已。 尤其是想到自己来到京都注定要跟整个京都年轻一代圈子开战就有些头疼。 “怎么了?” 云姒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轻声问道。 “我只是在想,我到底能不能在你身边一直坚定的站下去........毕竟压力有点大。”余衍珂说着说着倒是被自己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怯意逗笑了。 而云姒则是认真的看着他,回应道:“如果是一个平庸的人,那也不配站在我身边,而一个真正爱我愿意保护我的,也有那个能力保护我爱我的男人始终都会在我身边的。你呢,是哪一种?” 余衍珂微微嗅了一下她身上飘来的香气,望着她鬓间的鎏金钗,笑道:“说是没有用的,大话谁不会,还是要做出来的,小四,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领回家给我娘看看。” “那你可要加油,毕竟,能不能走出京都都还是个未知数。”云姒闻言,轻笑一声,也没否认什么,只是如此说道。 余衍珂不再搭话,满脸认真表情,想来那些话他绝不是说说而已。 一旁的薛定平见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不动声色的站开了两步,看上去平静,实际上他心里作何感受,却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但是仔细想来,见到余衍珂与云姒这般亲密,他心里怕是不好受的。 毕竟他对长公主的痴情可是整个京都无论男女老少都知道的事儿,以至于但凡说起长公主殿下,就少不得要带上薛定平说上一番。 只是一边是心尖儿上的人,一边是彼此很对脾气胃口的朋友,他实在有些难做。 薛定平这般动作,也算是强行不让自己难受。 而四人小队的另一位,曾经名噪一时的花魁娘子,如今的武圣弟子苏颦儿却是立在原地无动于衷,她可还见过这余衍珂对长公主殿下做过更过分的事,对眼前两人的窃窃私语自然不太感冒。 只是她虽然无动于衷,可这眼下又不只是有她一个人,可是足足有着两百号年轻人,光是来自京都的就有好几十个。 这些人见着余衍珂与长公主殿下的亲密模样如何受得了,要不是眼下场合严肃,他们怕是就要直接围上来找余衍珂的麻烦了。 就算没敢乱动,那些个家伙视线也死死地盯着余衍珂,满眼都是浓郁的杀意。 不过也没让他们盯着余衍珂看多久,崇阳门城楼之上,以丞相颜九龄为首的文官,以大将军薛璞为首的武将,文武百官一方从右侧出现,一方从左侧出现。 与此同时,城楼正中央,两个撑着华盖的宫人缓缓出现,那个看上去纤瘦,身着烫金玄黑龙袍的女人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下。 与云姒相同的是,这位皇帝陛下但凡在外露面那是必然会戴上一方面纱,母女俩都是生的国色天香,也都不喜抛头露面。 余衍珂站在下面远远望着皇帝陛下,说实话,看不大清楚她的容颜,但是,她身上的那股气势却是实实在在的威临四方。 “诸位都是帝国同龄人中最最拔尖的,天才自然该有天才的脾气,也不该听朕唠叨,那些鼓励的话便不多说了,这里只把奖励再重复一遍。” “一甲,赏金千两,封世袭千户,赐引龙池沐浴一旬。二甲,赏金千两,封世袭百户,赐东海明珠一颗。三甲,赏金千两,封百户,赐羊脂美玉一块。” “有能力者,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皇帝陛下寥寥数语,已然激起了城门前众年轻人的热血。 谁不爱功名利禄?谁不想扬名四海? 只要在秋猎得到名次,那就都能实现! “好了,出发吧。” 皇帝陛下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秋猎狩猎环节就在她的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后正式开启! ------------------------------------------------------------------------------------------------------------ 秋猎狩猎地点其实离京都有些远。 大将军薛璞率领神速营,云勾院院长古无狸率领玉勾级别强人数百,两人带着这些年轻人向着那古老地穴走去。 途中,还颇为神秘的封闭了所有人的五感四觉,一众年轻人只觉得云里雾里被人带着颠簸了半日光景,这才到了目的地。 余衍珂睁开眼,这一路上,他什么都听不到,属实有点难受。 眼前的场景让他一愣。 竟然是一座要塞模样的巨大建筑物。 他不由得懵了一下。 大将军薛璞手下的神速营在他们这些年轻人停下来之际,迅速分列两排,呈夹道欢迎之势。 而后,大将军薛璞一挥大手,带着两百号年轻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那座要塞。而古无狸和他手下的玉勾们却是消失了踪迹,余衍珂还专门找了一番,却是没有一丝发现。 在前往那地穴的途中,余衍珂仔细的打量着四周。 这地方已经被云琅以重兵把守了起来,整个地穴出口都被纳入了要塞之中。 进入要塞继续前行,不久,余衍珂见到了那一处地穴。 那出口的模样像是平地出现了一处深渊,在其上方笼罩着一座不断运转释放毫光的巨大阵法。 这阵法的阵纹看上去繁复无比,其中蕴含的气息很是惊人。 这是阵道三大法门中威能最大的法阵,而其余两种,阵符,阵印,都没办法镇住着一方地穴,况且各自的功用也不一样。但无疑,法阵才是阵道最强的利器。 可以说,正是因为出现了法阵,阵道才真正的被天下重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都有家伙什儿 - 行剑录 - 余准 “里面便是你们取得荣耀的地方。”大将军薛璞微微一笑,指着那深渊般的地穴入口向着众人说道。 而后,两百名云琅帝国境内最最优秀的年轻人便纷纷摩拳擦掌起来,在得到许可后,有人带头冲了下去。 余衍珂,薛定平,云姒,苏颦儿四人没有着急,而是聚在一起,打算研究一下,毕竟小心谨慎些总不是坏事儿。 “这下面我去过好几次了,之前只有一次杀了一头里面的生物,那些家伙,很难缠。”薛定平皱眉说道。 他无疑是很熟悉这儿了,但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 “薛兄,这里你熟儿,你领路如何?”余衍珂想了想,说道。 薛定平点头,应声道:“自然应该如此。” 而后,余衍珂站在地穴边缘,探头看了看里面,那里面其实还好,并不黑,有火光,想来这边缘出口地带算是被云琅这边摸得熟透了。 云姒趁着余衍珂探头下望之际说道:“我们四人,有实力拿到头甲的。唯一要做的,就是好生协作,争取最快速的击杀。” “是了,规则便是谁最先猎杀一头遗种谁得头甲,我们四个人,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击杀四头才行,如此说来,倒是由不得我们做多思量了。”余衍珂想起这一茬,顿时无奈苦笑道。 四人对视一眼,知道了不能再等待,便主动向着那恍若深渊的地穴入口纵身了跳下去。 ------------------------------------------------------------------------------------------------------------ 四人至少都是宗师境界,所以这地穴的深度还不足以对他们形成威胁。 轻飘飘的落地之后,余衍珂轻轻嗅了嗅,皱眉道:“这地穴中的空气似乎有些问题,此地不能久待。” “没错,因为这里同时也是玄铁矿脉,玄铁这种金属虽然金贵,可实际上,没有经过冶炼的玄铁矿却是有着一种毒素伴生。因为这里面是玄铁矿脉,所以这种毒素积量成海,就是挥发到空气中也正常的。” 薛定平解释道:“不过以我们的武道修为而言,对这种毒素还是能抵挡几日的。而在这种环境下,对那种我们需要猎杀的生物才是最舒适的生存环境。” “难道就是因为这种环境的存在所以它们就算是被我们一直围剿,都不肯离开此地?这就是缘由?”余衍珂愕然说道,思维很是跳跃。 他这话一说出来,就是薛定平都愣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大概,是吧?毕竟要找一下这样的环境的地方容纳这么大的一个族群还是很不容易的。” “好了,此地我没有感应到异常,继续深入吧。”云姒及时打住了他们两个的废话,而后一马当先向前走去。 余衍珂与薛定平见状,连忙跟上,倒是苏颦儿,与这三人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一直吊在尾巴上,慢慢悠悠的前行着。 一路上,余衍珂望着这地穴 里面,发现了一些开采的迹象,不由得微微收缩瞳孔,毕竟明面上,云琅可没有动过此处玄铁矿。 天知道云琅到底开采了多少玄铁,这对于整个天下而言,简直就是一个灾难性的消息,若是云琅偷偷列装了玄铁兵器,那样的话,与如虎添翼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只不过余衍珂看在眼里,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至于薛定平,苏颦儿,显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玄铁矿上面。而云姒的话,跟余衍珂一样,就算看出了什么也不会说出来的,面上很平静。 “这里有过打斗的痕迹,很新鲜。” 苏颦儿看着一处,皱眉说道。 另外三人闻言,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薛定平更是直接蹲着身子去细看。 “剑痕,刀痕,只有这两种武器,没有其他的痕迹了。”薛定平仔细看了半天,才说道。 “是有人在这里动手,并不是遇到那蛮荒遗种了。”余衍珂沉吟了一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轻声说道:“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终于还是动手了吗?” “整个秋猎,只有在这个环节才允许用兵器,无疑,对于那些不想让帝国好过的家伙来说,在这里面也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薛定平说道。 “那我们是不是有点吃亏?”余衍珂望着大家都空无一物的手,有些苦笑道。 “吃亏?不会的。” 薛定平神秘一笑,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在一旁,骂道:“这里面空气是真他娘的臭。” 在余衍珂的印象中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骂骂咧咧的说话,顿时不觉莞尔。 “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秋猎才是重中之重,其他都不该我们去操心。”云姒淡然说道,而后迈步继续向前。 众人跟上。 不知道深入了多久,四人终于遇到了第一头蛮荒遗种。 说来有些怪异,若不是他们听到了有人凄惨的求救声,怕是一直都遇不到一头。 只是赶过来之际,那个呼救的家伙已经没了,红红白白的东西四散一地,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 而那个遗种就站在那儿,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 苏颦儿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起来。明眼人都知道,那怪物在嚼什么。 余衍珂强行忍住恶心的感觉,仔细打量着头生物。 不得不说,这生物的身体很是壮硕,有四肢,但是前两肢明显要比后两肢纤瘦许多,也要短上许多。 这生物除开这四肢上的古怪,便是其头和身体也是颇为古怪。 独眼,三瓣唇,舌头细长如蛇,体表某些重要部位有着一层白森森的外骨骼。 这样古怪的生物余衍珂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只是在传说传记上看到过关于那些稀奇古怪的生物的描述。 他曾一度以为是有人刻意编撰出来博人眼球的。没想到,还真有这种长相骇人的家伙存在,虽然跟书上描述的那些生物不大一样,但也足够刷新余衍珂的认知。 那蛮荒遗种见到又有人过来,嘶吼了一声,居然人立而起,然后猛然向着四人冲杀过来。 “小心!这生物很难缠,不要被它近身!”薛定平突然排众而出,余衍珂只觉眼前一花,那家伙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家伙什,挺着一杆银枪便迎击而上。 不一会儿,薛定平就跟那生物扭打在一块儿,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薛定平居然处在绝对的下风,凭借着身法在不断的闪避着,很是勉强。 “我们上。” 云姒“唰”的一声从旁边虚空中抽出了长剑,而苏颦儿也从腰间摘下了一直别着的竖笛,在手中随意一转之后,向着那蛮荒遗种杀了过去。 余衍珂愕然看着这三个人手中挥舞得虎虎生风的家伙什儿,不由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儿八经空荡荡的双手,含糊的骂了一句娘,而后随便从地上捡了快石头,哇哇叫着冲了上去。 不得不说,那生物很难缠,体表看着光滑,可实际上却是一层细密坚韧的鳞片,就是云姒的长剑在它身上也很难有什么作为,只是划出长长的火花尾焰。 余衍珂冲过去拿石头拍了那家伙脑袋一记,结果石头碎成了齑粉,就是余衍珂的手都是被反震得发疼,但那个那脑袋硬接了这一记得蛮荒遗种却是屁事儿没有。 “这他娘的是啥玩意儿?” 余衍珂望着手上的石头碎末,愕然,最后终于忍不住骂了娘。 第一百二十四章:以道剑问剑于道 - 行剑录 - 余准 ps:今天出门了,最近都会有一点忙,更新会晚一些,但是会努力的不断更。 今天晚上这一章有点迟了,对不起........... 明天最后一天,后天十一月一号,恢复一章三千,尽量写好不水文。 有在看的朋友记得每天投投票票,万分感谢~ 今天就不分章了,就一章五千了~ 因为这前面有一些不能算正文的字,所以特意多写了些,收费还是与之前一样,不会多。 ----------------------------------------------------------------------------------------------------------------- 四人合力,磨了许久才将这蛮荒遗种磨死。 余衍珂看着地上那尸体,长处一口气,这玩意儿果真难缠,要是一般的武道宗师遇上了,那恐怕还真的就交代在这儿了。 薛定平略作休息了一下,然后,手中长枪缓缓消失,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小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破开那蛮荒遗种的脑袋,然后小心翼翼的从那血肉模糊红白一片的东西中取出一颗墨黑色的珠子。 再然后,他将这珠子放入随身携带的一个琉璃小瓶子中。 “这珠子是这种生物特有的,被称为墨珠,具体作用倒是没有,但很坚硬,金铁无法损其身。这也是之后评定战绩的重要凭证,比如我们是四个人,那么就应该拿出四颗出来。” 薛定平一边把这珠子展示给余衍珂三人看,一边解释道。 余衍珂拿过瓶子,仔细看了看。 而薛定平继续说道:“只是可惜,因为这种生物被记载得太少,我们不但不知道它脑袋里面的这颗墨珠除了坚硬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征或用处,并且就连它们被称作什么也不知道。虽然帝国跟它们打了几百年的交道,但是很多方面都还是一张白纸。” “只知道,它们曾被先辈们叫做灻獏。但我曾翻遍了史册,传说,没有一本记载了那之前它们叫什么的书,甚至连灻獏这个称呼都是只有一两本野记杂谈有提及。” 薛定平说道。 “会不会是帝国高层主动遮掩了这些生物的信息?毕竟这里面干系甚大,要知道,玄铁矿脉可还是第一次在地面上被发现,这会不会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玄铁矿脉,谁也说不准。”余衍珂认真听完薛定平的话,而后略做思考,这才猜测道。 “很有可能。”余衍珂的说法让薛定平眼神微亮,颇为赞成。 “好了,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继续出发把。”云姒又一次站出来止住了他们的话题,两人都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跟上她的步伐继续出发。 ................. 越往里走,各种各样的战斗痕迹便越是多了起来,有些很新鲜,有些是陈年旧痕。 一行人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只因为 那些新鲜的痕迹大多数都是人与人之间战斗留下来的,这说明了什么? 恐怕那些怀有异心的家伙不在少数。 而这眼下,这处地穴内的消息可谓云琅帝国最高的秘密之一,被这么些外人混进来可实在有些难做。 只是不知道帝国高层有没有防备。 一旦被这些人知道了这里面真正的秘密,又成功把这消息带了出去的话,那就真的玩大发了。 “蛮荒遗种放到以前可能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但现在的话,还是很珍稀的,那些家伙估计都会认真研究一下这被我们先祖称为灻獏的生物,从而,忽略掉玄铁矿的存在。” 又走了一会儿,实在没见到其他人或灻獏,薛定平觉得有些沉闷,不由得主动找起话题来。 “噤声。” 云姒皱眉说道。 薛定平愕然看向她,但见她神情严肃,便识趣的闭了嘴。 “这儿不久前有人走过。”云姒细细感应着什么,她顿了好一会儿,才神情异样的说道:“这人应该是个外人。” 薛定平听到云姒的话,微微长大了嘴,实在有些佩服她的感知能力,要知道,他虽然也自认为厉害,可站在这儿还感应不出来别人留下的气机残余,更别说通过别人的气机残余确定那人的身份。云姒这一手,在薛定平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当然,别说是薛定平,就是余衍珂与苏颦儿,那都是有些愕然的望向云姒。 而作为众人视线聚焦点的云姒却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淡然说道:“追。” 然后,她便继续当先一步前行而去。 余衍珂伸出手臂想说什么,但云姒已经走远好几步,他的手臂颇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最后无力垂下,说道:“跟上吧。” 说完,他率先跟着云姒前行而去。 而苏颦儿说出了余衍珂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我们手上排在第一顺位的事儿不应该是狩猎吗?” “走吧,这地穴很大很大,而那灻獏很少很少,很难遇到的,与其这样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碰运气不如先做其他的事。” 薛定平出声说道,然后跟上了云姒和余衍珂。 苏颦儿皱了皱眉,她虽然觉得云姒的决定有些草率,但是还是没继续反对,毕竟,那秋猎头甲也许对他们很重要,属于个人荣耀。但国家荣耀永远都是凌驾于个人荣耀之上的。 云姒打算先去料理了那外来的家伙,也算小小的为帝国牺牲一点。 况且,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那头甲的奖励就真的那么重要吗?还真不见得。 当然,除了那被迫要成为万户侯的余衍珂,这家伙想来还是很在意头甲奖励中的那个名爵的。 要知道,就算是大将军薛璞这样帝国数一数二的重臣如今也不过万户侯而已。 当初皇帝陛下给余衍珂许诺画饼的时候倒是把封万户说的简单,但余衍珂又哪里不知道这内里的艰辛。 对于他而言,头甲才是真的必须拿到手。 只是,余衍珂显然更倾向于与云姒之间的关系互动,并没有过于追求名禄。 他跟在云姒身后,飞速前行,他一贯是相信云姒的,而且,只要是云姒想做的事,他向来都是无条件支持。 而云姒一路细细感应,很快,众人就听到了争斗之声。 这地穴的地理说来有些奇怪,有些地方极为宽敞,而有些地方狭窄得只能让一个人通行,有些地方甚至能出现许多路口,很像是一处迷宫。 不过,众人倒没有担心会迷路,毕竟越往里走,离玄铁矿脉便越近,空气中的弥漫的毒素也就越浓郁。 大家都是有周天气息护体的武夫,对外界空气的变化还是很敏感的。 此时,余衍珂几人就明显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毒素成分更加浓郁了好几分。 而那争斗声则是近在咫尺。 听起来倒不像是人与人之间的战斗。尤其是在听到那灻獏尖锐刺耳的嘶吼之后,众人更是确定了前方是何情况。 “会不会是那外人遇到了灻獏?”薛定平眉眼间浮现了一丝兴奋。 “应该是了。” 云姒认真感应着,而后说道。 余衍珂闻言,与薛定平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怀好意。 不消云姒开口,两人便是齐齐上前向着那声音来源杀了过去。 而云姒微微皱了皱眉头,和苏颦儿一道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 入眼,是一个胖子,正在与那灻獏激斗。 余衍珂见状及时止住了脚步,而薛定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与他一同停了下来。 “怎么会是他?” 余衍珂喃喃自语。 薛定平将他的话明明白白听在耳中,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望向那胖子。 只是,当他视线再看到那胖子的身姿时,却是微微瞪大了眼。 只见那胖子极为彪悍的拎着那灻獏的一只后腿,将它提着前后左右四处乱摔,而那只灻獏却是没有半分之前与余衍珂他们战斗的那只表现出的那么强势彪悍。 大概,是那胖子太过于彪悍了罢? 余衍珂的瞳孔微微收缩起来,多时未见,这胖子似乎又强悍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初第一次遇到这家伙的时候,他就与云姒不分上下,以至于连云姒都颇为忌惮的没有冒然出手。 现在,云姒已经比之前强了一大截,想来这个变态的家伙也自然更强了。 那胖子两下三下的将那灻獏虐杀掉后,这才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等他伸了伸懒腰,斜眼瞥到余衍珂他们这边,顿时嘿嘿一笑,说道:“小爷等你们多时了。” 说着,他脚下一拧,气爆声如同惊雷自平地而起,余衍珂与薛定平心头一惊,知道这人做事风格的余衍珂心下还没有什么意外,但是第一次接触这胖子的薛定平就没有余衍珂那么镇定了,眼见那胖子脚下动作,下意识手中长枪出现,然后抵挡在自己身前。 而反观余衍珂,却是迅速向一旁闪去,没有半分要与这胖子争锋的念头。 只不过,在薛定平的长枪挡在自家胸口之前,他便感受到了一股狂风袭来,就在他认为自己要陨落在此之际,一柄长剑从他脸颊侧边极速穿刺而过,向着他面前铺天盖地的狂风扎了过去。 一声极其清脆的剑鸣之后,薛定平只觉得自己身前的压力猛然散去,与此同时,他才将长枪抵在胸口要害处。 ................ 那胖子退回原地,微微眯起眼,满脸邪气。 而击退胖子的长剑再度铮鸣一声,而后化作一道流光回归了主人手中。 “小爷当是谁,原来是殿下。”胖子嗤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殿下,我们是不是见过,你身上的气息,小爷可熟悉得紧呐,会是在哪张小床上呢?” 说着,那胖子摆出了一副认真思索的神情。 一旁的余衍珂眸子陡然阴冷了下来。 救下薛定平的不是别人,正是云姒,而那胖子调侃的人,自然也是云姒。 云姒手握长剑,缓缓走来,越过薛定平,冷笑着说道:“本宫也当是谁,原来是你这条丧家犬。” “问道,勾陈一别数载,之前一直未能与你交手,现在你可是要试一试?” 余衍珂也缓缓走出来,站定,冷声说道。 那被余衍珂叫做问道的胖子看了一眼余衍珂,眉头微皱,这人身上的气息也有几分熟悉,勾陈?什么时候的事? 不过,这点实力也敢站出来叫嚣? 胖子问道嗤笑一声,颇为不屑的说道:“这年头真是什么狗屁东西都敢出来叫上两句了。” 对于他这句话,余衍珂没有去反驳,事实上,他也的确不如这人,没有去打肿脸充胖子。 “那加上本宫呢?问道,本宫之前便在想,为何这外来之人气息有几分熟悉,没想到是你,当初若不是你秘境众人坏本宫好事,那大凉龙阙便是本宫囊中之物,今天,你秘境欠下的账,本宫先在你身上讨个利息!” 云姒说完,不等问道反应过来,迅速出手。 要知道,她如今可是正儿八经踏入了武道巅峰的人,放眼天下都可谓难觅对手。 以她的实力水准,这突然的爆发就是让问道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仓促对手。 但是,即使是这样,那问道也没有受到半分的实质性伤害,他的强大,着实可见一斑。 云姒应该是下定了决心要在此除掉问道,刚一交手,她的美眸中便升起了金色的火焰,慢慢的,她手中长剑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烈焰也从尾端蔓延到了剑尖。 无法形容的神圣感无端降临在场的所有人心中。 就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毒素都好像被这烈焰逼退了一般,一时间,众人竟然觉得空气纯净了不知道多少。 问道脸色微变,以他的见识,如何不知道云琅的这位长公主殿下是做了什么。 “道剑!” 那胖子带着一丝邪魅狞笑道:“真他娘的开了眼!” 而后,他浑身也燃烧起来,桀桀笑道:“来来来,比招式,小爷入世之后可还没有吃过亏!” 云姒沉神,双手颇为艰难的举剑过头,她听到了那名叫问道的胖子的挑衅,但没有理会。 只是专注于手中的剑。 问道深吸一口气,冷笑:“老子修武十年,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与天道交感数载,所谓道剑不过信手拈来,你出一剑,老子就出两剑!” 就在云姒长剑斩落之际,问道手指成剑 亦是一剑斩出。 两道剑气看似毫无烟火气,但是在彼此对碰在一起之际,却是迸发出了极其强烈的风暴。 余衍珂本来还说趁机突袭而上,但感受到了那让自己身体表面都是隐隐刺痛的气流,顿时打消了念头,甚至迅速退避开来。 薛定平,苏颦儿也在感受到这一次的对碰之后脸色大变,而后飞速后退。 下一刻,整个地穴空间都是颤抖了起来,尤其是云姒他们所在的地方,更是宛如末世一般,这一处地穴不断的坍塌,落石滚滚。 余衍珂三人实在没办法参与到这一级数的战斗中,只能一退再退。 好在这地穴再怎么说也是孕育了玄铁矿这种稀有金属的,地质极为坚韧,就是猛然间遭受了这等无妄之灾也没有就此崩塌。 只是也成了一片狼藉, 尘埃四起,茫茫如雾。 就在这连视野都有些受阻的情况下,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剑光像划破黎明之际那浓厚黑暗的晨曦般亮起。 此方空间被明晃晃的照亮起来。 只见云姒身躯凌空,身后浮现出一尊巨大的神人之像,她举剑,再度劈下,动作与第一剑无二,但整个人的气势已经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此刻的云姒,绝美,强大,风华绝代,宛若天神下凡,向着人间斩出了一剑! 问道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这一剑已经超出了他对于道剑的理解,这根本不是道剑所能发挥出来的真正水准! 他眼中此时的云姒,就好像是一尊圣人,正向着他碾压而来。 “奶奶的,难道这剑招不是人间剑?”问道脸上神色慢慢狰狞起来,周天气息被他催动到极致,而后,他一手握拳,一手拈指。 一半圣洁,一半疯魔。 就在云姒的第二剑要落在他头上之际,他双手托天,生生抵住了云姒的剑。 但云姒眉眼冷漠,说要杀他,并不是说笑,是因为她知道这胖子有多可怕,眼下潜入了云琅重地,一旦被他发现玄铁矿脉,到时候,云琅将陷入极大的困境之中。 若是是其他的人,云姒杀心可能还没这么重,但,偏偏是他问道! 当年在勾陈,大凉龙阙她没有得手,这一直都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若非这问道以及那些秘境成员搅局,她说不定已经得手! 而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大凉龙阙最后可是到了这问道的同门刘圣禅手中! 云姒深吸一口气,气海之内,周天气息如同洪流般倾泻而出,势道再大几分,长剑逐渐下压。 这胖子给她印象太过于深刻,所以她知道,这种人,除开她自己主观的厌恶,客观上对云琅也不会有好处,所以必须尽早除之! 第一百二十五章:有生之年必杀之 - 行剑录 - 余准 在外面跑了一天,累成狗,饭没顾得上吃,点了个外卖就赶紧滚来码字了........... 十月的最后五千字,冲鸭! 码过这个坎,我就是最牛逼的人,挺过了今天,明天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好了,不多bb,正文开始~ -------------------------------------------------------------------------------------------------------- “他娘的,好一个云琅!老子今天算是栽了。”问道嘴里骂骂咧咧,双掌渐渐有些抵挡不住云姒下压的长剑。 但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完全露出败像,还能支撑。 而云姒显然也已经全力以赴,但看起来短时间内还是没办法强行压制住这个胖子。 两人体内都是有着宛若洪荒的气息喷涌出来,甚至身上都燃烧着熊熊烈焰。 但终究是云姒压了那问道一头。 “奶奶的,老子出世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这云琅的凶婆娘果然名不虚传。” 问道在心底里喃喃着,他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了。 终于,他怒啸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最后反抗了一下,而云姒下压之剑的势头居然被他这最后的余力猛然顶住,甚至反弹了一丝回来。 而那问道正是借着云姒那剑回弹的那一瞬间迅速抽身就要离开。 只是,没有了他的死命抵住,云姒的剑仅仅只是短暂的在半空中停歇了一下,然后,更为迅猛的斩了下去! 这剑斩下的速度之快,就是那问道提前以自己的极速后退,也有些避不开这一剑的样子。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从头到脚立劈,问道的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做出了一个事后他想起来都极为神来之笔的动作。 那便是不退反进,直接欺身身前,进入了云姒的臂展之内。 虽然云姒的剑无比犀利,可她的手臂,对问道可是没有半分威胁。 那问道的临场应变能力不可谓不出众,就是云姒都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敢这样做。 随着她的手臂被问道的胖手捏住,云姒身上气息一滞,那原本一往无前的剑势瞬间被瓦解掉。 “你在找死。” 云姒美眸寒意大起,除了余衍珂,可还没有其他男人近过她的身,这问道在她心中,无疑又多了一条必死无疑的理由。 只不过那问道本来就是一个滚刀肉,脸皮比云琅帝国皇城的城墙还要厚几分,他捏着云姒的手臂,淫邪的笑道:“哟,还生气了,不过殿下你果然是个天生的尤物,就是生气也别有一番韵味。” 云姒没有说话,但是整个眸子猛然再度燃起金色烈焰。 这火焰原本因为问道捏着她手臂后输入气息侵蚀她的经脉而熄灭,此时重新燃起,自然说明了一切。 那问道脸上笑容猛然僵住。 他没想到,这云琅的长公主殿下体内气息竟然如此浩瀚,甚至比他的还要雄浑,如此一来,再抓着她手臂靠气机牵制她明显有些愚蠢了。 只不过那问道就是不愿意认怂,反而是瘪瘪嘴,冷笑道:“老子放开你,你又能拿老子怎的?他娘的,这么厉害在床上能打几个啊?”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不堪入耳的荤话。 完了,问道本想帅气的甩开云姒的手臂,却发现云姒的手臂如同钢浇铁铸一般,他居然没能甩动,而后,他脸色才终于变了。 “死。” 云姒低声说道,没有怒发冲冠,没有呐喊助威,她只是低声说着,看起来很平静,但眼眸中全都是杀意。 这样的云姒,没有一个人见过。 包括余衍珂。 余衍珂在一旁看到那问道握住云姒的手臂之际,怒喝一声就直直冲了过来,但没等他冲过来,云姒已然愤而出手。 她甚至都没有用剑,直接丢开了长剑,直接一把捞向那问道。 问道如何不知道自己惹上大事儿了,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飞速后退。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全力以赴云姒的对手,那他也就再没有半分恋战,哈哈大笑两声,飞速退后,就想要离开。 云姒见状,哪里肯放他走,若是被他全身而退了去,那她云姒还有何脸面?比之颜面扫地更难堪! 袖手一招,掉落一旁的长剑被她气息裹住极速追着那问道而去。 就在下一个呼吸,远处传来了那胖子的闷哼,随后便是一连串恶毒至极的咒骂。 云姒信手一招,长剑宛如流光迅速回到她的手中,她提剑,凝视剑身,剑锋上有一丝猩红的血迹。 想来刚才云姒的追击得手了,那问道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伤。 要知道,云姒的御剑水准一直都是极高极高的,就拿余衍珂来跟她比,同境界下,余衍珂的御剑水准绝对不可能胜过云姒。 而余衍珂,相比起那些一般的人也算是个天才了。 只能说,正要说起来,云姒的天赋,可是要比他厉害得多的。 因此,那问道想来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已经遁去这么一大截路了还能被飞剑找上门来,以飞剑的速度以及锋锐程度,那问道就算猛然发现了,也反应不过来。 最好最快的反应便也只是堪堪护住要害了。 问道算是落荒而逃,如果没有云姒最后那一剑的话,应该还算得上潇洒。 只是云姒的这最后一剑,属实让他没了那份自觉自己是站在上风的心态。 .................... 余衍珂在云姒收回自己的佩剑时终于跑到了云姒的身边。 薛定平与苏颦儿望着云姒身上依旧熊熊燃烧的火焰,神情复杂的选择停留在一旁,也算是为云姒,余衍珂两人制造独处的时间。 他们两人这样做,无非是觉得云姒和余衍珂需要这么一点时间。 薛定平回想着先前的一幕幕,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与云姒有半分可能性。 就算那余衍珂一样没了机会,可能都轮不到他了。 薛定平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丝颓废,他看着余衍珂跑向云姒,眸中再也没有了醋意。 而余衍珂接近了云姒之后,却是被云姒的模样吓了一跳。 “小四?”他试着喊云姒。 云姒扭头看向他,身上火焰慢慢熄灭,再度露出了她那完美无瑕的容颜和身段。 余衍珂见到她带着怒意的俏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连安慰她的话都说不出口。 毕竟,之前,他一直在她的身后,他这么一个被她保护着的人实在没脸去安慰她。 况且,那问道捏着她手臂说荤话的时候,他余衍珂也没有在她身边。 “抱我。” 云姒突然丢开了剑,轻声说道。 余衍珂浑身一震,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主动要他抱她。 没有犹豫,他一把抱住了云姒。 而就在他抱住云姒的同时,云姒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之上。 余衍珂闷哼一声,但抱她的手臂却没有半分退缩。 渐渐的,云姒松开了他的肩头,余衍珂心中那口长气还未喘出,就感觉肩头上慢慢湿润了起来。 被打湿的衣物贴着先前云姒使劲咬过的地方,那个地方顿时疼了起来。 余衍珂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轻轻拍着云姒的背。 良久,他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有朝一日,我会灭了整个秘境,虽然今天的我不够资格。” 云姒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伏在他的肩头上,身躯微微颤抖着。 余衍珂对她的无动于衷并没有什么意外,他的视线已经看向了地穴深处。 那里是问道之前离开的地方。 ------------------------------------------------------------------------------------------------------ 余衍珂变得沉默了起来。 云姒也一反常态,开始跟在余衍珂身后,当起了小跟屁虫。 余衍珂的变化薛定平与苏颦儿其实还能猜到一二,但是云姒的变化却是让他们莫名其妙。 别说是他们两,就是余衍珂对这种情况都有些懵。虽然这样的云姒无疑乖巧可爱了许多,让她做什么她就会去做。但终究让余衍珂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样的云姒,还是云姒吗? 他不知道,薛定平不知道,苏颦儿也不知道,只不过他们三人都一致肯定了的便是云姒一定是受刺激了。 对此,薛定平甚至一度想要放弃秋猎,直接离开此地去通报他的父亲,让大将军薛璞抓出那个可恶的胖子来。 只是被云姒阻止了。 按云姒本人的说法,她只是累了,想体验一下小女生是怎么过活的而已。 对于她的这个说法,几人只是抱有将信将疑的态度,没说不信,也没说信。 接下来的行程倒是一帆风顺。 云姒好像的确只是在调整心态,慢慢的,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那种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那个自信强大的云姒又回来了。 她甚至直接灭杀了一只灻獏,加上最开始的一只,中途抢问道击杀的那只,他们这个四人小队也只差一只了。 云姒继续做回引路人,配合着对地穴比较熟悉的薛定平,一行人不断前行。 好像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只有余衍珂一个人还在在意着之前那问道对云姒说的话,除了那些不堪入耳的龌蹉,还有什么。 不为其他,只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云姒这种样子。 更何况,以云姒的心性,就算天塌下来也断然不会这样颓废。 没错,在旁人看起来云姒这些日子只是变了个性子,可在余衍珂这个与她相处许久,甚至可以说是在她生命里除开她老师跟她相处时间最长的,除此之外还和她有着亲密关系的男人。 在这么一个男人的细心观察下,还是发现了不寻常。 余衍珂认为,云姒就是颓废了起来。 虽然现在已经慢慢找回了信心,但之前,她确实是颓废了起来。 正是因为余衍珂知道云姒的不正常,他才迫切的想要知道当时问道用他们这些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对她说了什么。 他一边想着,一边满心都是怒火与无力。 云姒虽然有一个广为人知的身份,这个身份无比耀眼,甚至人人都知道,也许他们不知道云姒是谁,可一提起云琅帝国长公主殿下,那都是知道的。 她生来就拥有的这个身份实在太过于吸引旁人视线。 只是,她云姒除了是帝国的长公主,也是他余衍珂的女人。 虽然现在还没有名分,但实际上余衍珂也根本不可能在选择其他人,同样,云姒也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就是皇帝陛下都默认了的,所以任何外力都不可能分开他们了。 余衍珂心疼的不是长公主,而是他的女人。 那该死的胖子偏偏实力强劲,余衍珂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余衍珂除开云姒因那问道而短暂颓废的状态而生出的心疼愤怒,更多的还是自己女人被人调戏后自己却没能力去狠狠反击的无力。 尤其是想到云姒当时是一个人面对那问道,余衍珂就更加的难受。 当时的他,可是退的远远的啊! 尤其是这一点,就正是他难过的真正原因,哪怕云姒一直没有说什么,可他的心里始终都不是滋味。 他也终于知道,自己,还是不够强。 至于那问道,世间武道有尽时,再强强不过王淳儒,只要他余衍珂还在这世间活着一日,那问道的脑袋就得被他惦记一日。 他就不信,斩杀不了那个胖子!所谓有生之年必杀之,不过如此。 ------------------------------------------------------------------------------------------------------ 在云姒的感应下,最后一头灻獏也成功猎杀。 薛定平熟练的取出墨珠,放入瓶子里。这瓶子离已经装了四颗,他们可以离开了。 只是就在他们要离开之际,却是又遇到了麻烦。 说来巧合的是,又是熟人。 是那之前一直袭击将军府的一双刺客。 余衍珂没有去细想这两个人是怎么混入这地穴的,只是站了出来,皱眉冷声说道:“有多远滚多远,不然,我不在意这地穴多两具无头尸体。” 自从经历了问道那事儿之后,余衍珂就一直心情不好。 虽然对待云姒的时候他依旧小心翼翼,尽可能的柔和温柔,但当他一个人的时候,脸色便沉凝得可怕。 云姒走了出来,但他显然还没有走出来。 那一双刺客此刻的出现,无疑让他颇有些肝火大动。 不过冷静的人还是有的。 薛定平一把拉住就要动手的余衍珂,而后,冷声喝道:“不知道这儿是哪儿么?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我云琅放在眼里了?” 那两个刺客对视一眼,桀桀怪笑,也不解释,下一刻瞬间出手而来。 “哼。” 余衍珂嘲讽一笑,浑身气息疯狂运转起来,论实力,他目前在四人个中间可是仅次于云姒而已,那苏颦儿,薛定平现在可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那一双刺客显然也没想到余衍珂的实力会突然变得这么强,微微有些乱了一下阵脚,而后,果断的就要离开。 “又想跑?” “留下来吧。” 余衍珂和云姒同时开口。 就是薛定平与苏颦儿都是同时出手,一人一个方位,竟是把那两个刺客所有能够避闪逃离的退路封了个严严实实。 “嘿。” 谁都没想到的是,在这看似瓮中捉鳖的局势下,其中一个刺客竟是嘲讽的冷笑了一声。 “虽然你们的实力很强,某人的实力提升速度更是超过了我们的预估,可那又怎么样呢?再见吧。” 说完,那一双刺客竟然就凭空消失了去。 四人扑了个空。 “怎么回事儿?”薛定平神情严肃起来,他料想过好几种那两个刺客逃离的方式,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是用这样的方式逃掉的。 余衍珂在一旁皱眉不语,苏颦儿也是沉默,显然都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一幕对他们而言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但就在三人都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时候,云姒的声音淡淡传来。 “霓裳剑舞,回光返照。” 她的话不多,但是极清晰的传递了出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什么?霓裳剑舞?” 薛定平失声反问。 神情极其严肃起来。 余衍珂见状,皱眉问他为何如此,薛定平仔细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娓娓道来。 而他的第一句话,就让余衍珂与苏颦儿瞪大眼。 “霓裳剑舞,唐谓何,这个人当年在帝国搅出了腥风血雨,但此人又只杀贪官污吏之辈,只杀欺男霸女之徒,颇有些像行侠仗义的好汉,因此,江湖人都愿意尊他一声,谓何先生。” 结束 - 行剑录 - 余准 以下是行剑录的部分伏笔 1 、余衍珂父亲身死与余温有关。为靖旸勍山手笔 2、第二章:花神庙会,拿地书笔写字的老者为当代文圣,与书圣并列。靖旸听潮书院创办人。 3、第六章:余温为余衍珂开窍,赠送他气运之力,实际是为了转移敌对圣人视线,同时也是看好余衍珂,但之后余衍珂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与之决裂。 4、第七章:书生削掉勍山三千尺,一为云琅拖延时间,二为红颜复仇。 5、第七章:武斗殿赌斗报名处,老头儿为余家供奉,离圣人不过一线之隔。 6、第九章:李湘蓉于路边驿站遇到的落魄道人是道宫叛逆,与正统观念相驳,被斥为异类,而后叛变,加入秘境,意图图谋余家气运。 7、第十六章:长公主云姒师傅,中年道士,曾南下挑战王淳儒,惨败,被迫留下兵器。剑名汝念,留有其发妻一丝气息,由此一蹶不振。一生所愿是取回兵器,但没有勇气面对一生的阴影王淳儒,后来见到随长公主进京的余衍珂,心有所悟,一步剑仙,但依旧不是王淳儒的对手,只是心念通透之下最终南下剑指勾陈,慷慨赴死。(时隔三十余年) 8、第十六章:书生收余衍珂为徒实际是为了寻找成就陆地神仙的机缘,后来他始终觉得亏欠于余衍珂,最后为救余衍珂,也是为了赴劫,与敌手相战于云海之上,最后不知所踪。 9、第二十三章:余衍珂为了云姒学会烧烤。此生只做饭给她吃,只愿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永远如仙女一样活得自如开心。 10、第二十五章:云姒以杀戮顺心意,以顺心者生逆心者亡为道,与余衍珂理念相冲,加之云姒习惯高高在上,气恼中并不会对解释什么。余衍珂也是做事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之人,为两人反目埋下伏笔。 11、第二十七章:云琅勾陈屯兵边境,两国最先开战,而后,云琅大胜,却被靖旸大军穿越大漠连下两郡,不得已与勾陈签订和约,专心对抗靖旸。 12、第二十九章:云姒储君位被废是因有人推波助澜,京都中有人密切关注云姒动向,三皇子党与长公主一系明里暗里针锋相对。余衍珂暴露在京都人视野之下。之后余衍珂进京,云姒簇拥决定教训余衍珂,然而被余衍珂轻松挡下。 13、第三十二章:花魁苏颦儿,武圣古无狸亲传弟子,入勾陈做间谍,后为了与云姒争锋意外爱上余衍珂,最后因为余衍珂香消玉损。 14、第三十四章:陈武殿为大战做准备,通过天下盟主一统勾陈江湖,使勾陈能够与云琅一战。 15、第三十六章:养剑人蔺香茹,将梁涛散去的修为镇封于体内,后与梁涛成为夫妻。最后成道之际,将梁涛修为还给他,夫妻二人双双成仙。 16、第三十六章:道门三千道宫之一,镇守剑道的葬剑崖老祖与王淳儒有宿怨。昔日王淳儒斩杀天神,使天道降怒,断却人间飞升路,葬剑崖老祖失去飞升长生机缘,苦修百余年,一朝成泡影,怒而下山与王淳儒大战,惜败。 ......................................................................................................... 以下为主线剧情(最初始版本,本来还说再商榷一下,加点东西的。) 第一阶段:主角父亲死,主角为了报仇拜铁匠为师,打好根基迈入武道,又得族中天运之子的帮助,成为了后天大气运者,于修行一途天赋出众,震惊全族。 主角的母亲怕他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再一次失去自己的精神支柱,外出求签,被一直想夺取余家气运的云游道人看出不凡,暗加陷害,后又得于靖旸境内斩其护国宗门勍山道源三千尺的书生相救,无形之间破去云游道人的陷阱。 书生也看出来主角母亲的不一般,认为她家中有大气运者,于是跟着她进了城,然后在离主角家不远的地方当起了卖画的穷酸秀才。 书生很快出了名,吸引到主角前去,而书生一眼就看出了主角的根骨,感兴趣得同时与主角成为了朋友,而名为朋友实为师徒,主角的人生第二段由此开启。 第二阶段:主角跟随书生开始游历天下,期间看到不少的世事无常,人情冷暖,武道实力突飞猛进,心智也越发成熟,知道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书生的真实身份也逐渐浮出水面,为当代书圣,能力越大,面临的危机也就越大,书生敌人来袭,为保护主角邀敌苍穹一战,随后不知所踪,主角开始追查敌人身份,意外得知当年弑父仇人,主角的人生的第三阶段开启。 第三阶段:主角渐渐成长为一方强者,能够接触的阴暗事也越来越多,他知道了很多江湖上的龌龊事,尤其是当他知道推动两大帝国不断开战的竟然是儿时的崇拜对象,也就是说,是那个崇拜对象间接导致了他幼年的丧父,主角内心信仰崩塌。 两大帝国的矛盾不断升级,终于全面开战,主角与余家子弟一同参与战争,期间得知当年余家天运之子之所以将自己的气运分给他是为了补偿因那天运之子而死的主角父亲,也知道了当年分气运给他是为了躲避敌方圣人俯瞰天下,从而隐藏自己,或者是说找了一个挡箭的,若不是书生发觉了一些从而带他离开,也许他就死在了自家屋里。 主角与天运之子的关系降到冰点,甚至他连余家 也不再相信。直到与那天运之子陷入重围之际,那人牺牲自己成全了主角,天道气运加身,主角由此成为陆地神仙。 第四阶段开启 第四阶段:主角成为史上杀伐气最重的陆地剑仙,与敌国陆地神仙大战一场后,斩之,由此,战争倒向主角一方,十年之后,靖旸灭国 主角不听劝阻,天下大定之后执意要杀向勾陈,于是,二十万铁骑与他一起突袭南下 王淳儒现身,邀天神下凡大破主角军队,而主角以命相搏,最终在众人的帮助下战败王淳儒,主角也因此大道破碎,境界层层下跌。 因天神干涉世间事,天道震怒,降下天罚,破碎天门,使天人永隔 尘世也因天道抛弃,天地日渐枯萎,众多大能成为绝唱,世道变迁,主角预言今后江湖,三流武夫就是武道最顶尖,而又开怀一笑,认为身后事与他无关。 主角与 女主相伴多年,最终在众好友的见证下真正成为夫妻。 还有世界观,人物设定,势力设定等等,就不一一放出来,行剑录这本书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好生开头,留不住读者,我本人也只是抱着学习进步的想法一直在坚持。 这本书写得是不咋地的,这个我自己也承认,这几天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放弃煎熬,重新开始。 开始下一本。 新书筹划还未开始,但要写什么故事已经有了构思。 很快就会开始连载。 。。。。。。 - 行剑录 - 余准 经过长时间的琢磨与磨合,换了一个马甲,打算重新开始,新书的成绩目前而言要比《行剑录》开始时好很多,点击每天都在稳步上涨,大约还是值得一看的。 新书将会比《行剑录》更有阅读体验,也绝无可能几十万字崩书,节奏把控方面会比这一本更好。 别的不多说了,《行剑录》人气也不咋的,但总是希望能被人看到这章推的,望大家捧个场,没事看看,总归是好的。《行剑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书《仙门逆徒》已肥 - 行剑录 - 余准 咳咳。 新书《仙门逆徒》已经发布两个月了,这一次调整了心态,能更好的掌控节奏。 不会太监!不会太监!不会太监!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ò ∀ ó。)《行剑录》新书《仙门逆徒》已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