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衍唐 - 帝九年 () 公元2013年7月13rì,21:30,英仙座流星雨。 手术室内正在忙碌着,没有一点声音除了仪器不时发出声响。李济紧张地站在一旁看着。突然手术台上的病人剧烈地抽搐着,口腔喷出大量鲜红的血液。一个正站在仪器旁边的人急促地说道:“呼气末二氧化碳浓度下降!”“什么?”一个放下器械正使劲希望按住病人的医生问道。 仪器旁的人紧盯着仪器上显示的数据回答:“数据正在下降,魏医生。”魏医生马上判断道:“可能是血栓,给他供纯氧。”旁边有一人立刻调整氧气发生器和气动呼吸机,一人用手指撑开病人的眼皮近身观察瞳孔,向魏医生报告道:“他正在失去知觉。”仪器旁的人提醒道:“血压正在下降。” 魏医生沉稳地说道:“把腹腔镜取出来。”魏医生旁边站着的一人立马抓紧时间取出腹腔镜。仪器旁的那人又道:“心搏停止。” 魏医生听到这里开始有些着急,上前开始按压心脏,并且头也不回地命令道:“注shè肾上腺素。”话刚说完,只听见心电图仪上一阵急促的滴滴声之后变成了一条直线。病人的瞳孔扩大,脸sè逐渐变成青灰sè。魏医生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对旁人说道:“记录吧!”然后脱下手套和口罩,转身向手术室外面走去。 李济上前拦住,手却穿过了魏医生的身体,李济大急,一步上前挡在魏医生的对面大声道:“我还没死啊,我没死,我还能救的。”但是整个手术室里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魏医生从他的身上穿过去,李济正感觉奇怪,只听到:“病人死亡时间:21点35分,死亡原因:大面积肺栓塞。”怎么会这样?顿时李济呆在原处,只剩下一个念头:“我死了?” 他看着无影灯下面躺在手术台上没有一丝血sè的身体,然后打量着自己,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任由手术室里的人陆续走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手术室里一片漆黑,外面却电光大作,李济毫不在意只是愣愣出神,我已经死了可为什么还有知觉呢? 一道紫sè闪电正好劈中李济,李济只感觉浑身忍不住得抽搐,一下失去了知觉。 手术室里狂风大作,空气中仿佛有个漩涡,瞬间就将李济吸了进去,之后漩涡慢慢消失,只留下手术室里一片狼藉乱七八糟。 ・・・・・・・ 扶风郡岐山别馆内,只有一只粗红的蜡烛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气氛很是压抑,一面容姣好的妇人掷地有声地道:“杨家夺我舅父江山,此恨难消,九龙璧万万不能落到杨广手上!”旁边中年男子无奈地叹气道:“九龙璧乃是我族世代相传,我岂舍得?如今也只有让孩子带着九龙璧离开这里,也好全我等xìng命了!” 妇人眉心一蹙,有些不忍地问道:“真要如此?老爷打算将九龙璧教给哪个孩子?” 男子环视周遭的几个孩子,最终盯着一个年约六岁的孩子。这是她最喜爱的孩子啊,妇人注意到,不由大恸,泣道:“老爷,还是让别人去吧,这是让孩子去送死啊!” 男子紧紧抓着她的手解释道:“九龙璧怎能交与外人,如此我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毗沙门是嫡长子,自是不能冒险,大德和三胡还小,也是不能担此重任,只有达延自幼聪慧过人,交给他也不至于将宝物遗失!”男子说完,当下当机立断将九龙璧系在了达延的脖子上,达延默默得看着父亲的动作,心里充满了哀伤,但没有开口拒绝,因为他知道父亲不会改变主意的。 男子转身对一将军模样的男子和一头发灰白的老道士抱拳道:“还请王真人和殷将军两位多加费心了,等此事完结,在下定当答谢!”两人点点头,殷将军接过达延,道士尾随其后两人几乎同时向外边掠去,只听得外面一声喝道:“赶紧追!”随即一阵盔甲摩擦声刀剑劈砍声脚步凌乱声连绵不绝。 妇人几乎浑身无力地趴在男子身上,泣道:“老爷的心思妾身也知晓,只是老爷未免太过狠心,那件事达延没有错啊,何以让他几无葬身之地?”男子脸sè一变,良久叹息道:“亲生骨肉为夫何尝忍心?只不过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将来未尝没有再见的机会,夫人身子不好,还是好生调养,莫要担心了,为夫自有计较!”妇人点点头,忽的一个踉跄,却是昏过去了,别馆内又是一阵慌乱・・・・・・ 嗤嗤嗤嗤……无数道破空之声响起! 殷将军眼尖手快,一阵清鸣之音响彻云霄,银剑飞舞间将shè来的箭斩断,他却是没有注意到达延在他怀里侧身过去不料正被一支断箭shè中脖子,殷红的血瞬间浸湿了衣裳,慢慢向着九龙璧流去,九龙璧浸润鲜血越发通莹,达延想要伸手去拔去箭头,却最终无力地放下,身体慢慢变冷,就在其昏死过去之后,九龙璧逐渐流光飞转,脖子上的箭头自动脱落伤口愈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有九龙璧愈发光亮。 眼见追兵骑在马上,身上穿着黑sè的盔甲,映着天上的月光,发着幽幽暗暗的噬魂光泽,手上都拿着只有军队配备的硬弩。道士衣袂鼓鼓,须发皆张,急声道:“你先走,贫道先引开他们!”话音未落,道士转身冲向追兵。 殷将军眼见道士身形渐远,抱着达延不顾一切地向远处飞去。突然他止住身形,周围的漆黑之中逐渐显现六尊丈高金甲将军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一尊上前一步,哈哈笑道:“殷将军,有我六丁神将在此你在所难逃,在下劝你束手就擒,交出九龙璧可免一死!” 殷将军冷冷看着这些人,正待厮杀,突然怀里闪现一道耀眼的金光,金光的光晕越扩越大,阵阵震天吼叫中飞出九条金灿灿的九爪神龙,鳞甲鲜明,云纹刻录,气血贯虹,颔下龙珠璀璨,光华万丈,祥光万重,让人难以直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撼了,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颗紫sè星辰,其sè煌煌,继而周天三百六十五颗主星四万七千颗辅星齐齐出现在夜空之中,发出夺目的光彩,那颗紫星连连闪烁九次,随即一道紫光直直shè向殷将军怀里的孩子,九条九爪金龙被紫光罩住挣脱不得,纠缠在一起没入孩子眉心,光华大作,笼罩住殷将军和孩子・・・・・・ 待六甲神将反应过来,天地间再无异象,而那将军和孩子也不见了身影・・・・・・ 虚空之中,金花垂落,虚无飘香,紫气纵横三万里,环佩之音贯通天地。九条金龙托着香辇,辇下冒出千朵金莲托住,莲上生光,光中孕育万朵金莲,层层叠叠,耀眼夺目,氤氲馨香,一片广博气象。 一中年男子身着素白道袍缓缓下辇,步步走向前方的宫殿。一路静寂无声,中年道士微微蹙眉,怎的不见弟子前来迎接? 宫殿门柱上写着“道判混元,曾见太极两仪生四象;鸿蒙传法,且将太清一气化三友。”正中大殿内,一尊香炉生出一股又一股紫烟,蒸腾而上,上面密密麻麻,刻满文宇,个个晶莹放光,像是要烙印在虚空中。一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正盘坐在云床之上闭目养神,背后的墙壁上书写着一字迹莫可名状的“道”字。 中年道士走了进来,也不开口,径自寻一处坐下,也闭目养神。 良久,中年道士终究忍耐不住,开口道:“自延康、赤明、龙汉、开皇、封神五劫以来,天地大劫越来越短,师弟近来忽有所感,特来请教大兄,敢问这下一劫难是何时,又是何等模样?” 老道士倏忽睁开双眼,眼睛内混沌一片隐见jīng芒,不急不慢地道:“此劫近在眼前,只怕在此数十年之内,具体何时开启老道也是不知,至于是何结果,重定三界也未可知!” 中年道士闻言一喜,道:“既如此,便是我道门的机会了!”老道士正待说话,突然神sè一凝。中年道士也注意到了,挥手一道白光,闪现一轮镜子,只见镜中显现周天星斗齐放光芒,中年道士想到来时并未发现大兄的那个寸步不离的弟子在此,心里一惊,莫不是・・・・・・脸上却是一副大喜的模样,向老道士试探道:“大兄果然非凡,定下如此远计,连师弟也是不知!” 老道士哪里不知道这个师弟的想法,缓缓摇头道:“并非老道所为!”中年道士犹未相信,老道士面无表情地道:“周天星斗齐出,圣人亦不可为,老道怎敢冒老师之韪?” 中年道士闻言心里既是松了口气又是失望,看了一眼数千万里外的某处,叹道:“只怕那两位恐怕不这般想,认定了是大兄所为!” 老道士听了,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虚空中的另一处,金银遍地,琉璃光华,池中瑞彩缤纷,莲花万朵,璀璨生辉。池畔有株菩提树万千枝条垂落,似绦如丝,金灿灿的,恍若明灯耀眼,夺目不凡。 一道人腰着白衣,衣上有花纹,着轻罗绰袖天衣,以缓带系腰,浑身圆光明焰,手托一宝瓶,头戴两枝花,非道非僧,不时俯身倾倒碧流,滋润莲花。旁边一九品莲台上跏趺而坐一偏袒右肩的僧人,身披金玉袈裟,慈眉善目,手握念珠,闭目低吟。池中不时宝华绽放,灼灼放光,梵音大作。 看着一片繁华胜景,那怪异道人停下手中活计,慢悠悠道:“师兄,师弟近来隐隐感到忐忑,怕是又将横生波澜!”水中锦鲤跳跃,不时翻动清波,荡起圈圈涟漪,吐泡成珠,机灵可爱,为这庄严神圣之地渲染上一层生动的sè彩。 僧人也不睁眼,道:“如今封神之劫刚刚过去不过一千余载,本就是下一次大劫的预演,天道不稳,自需圣人代出,监察天地,秉承公道,上体天心,下恤万灵,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九为数之极,天道有缺,却还需一位圣人填补圣位,以全周天圣人之数。虽然我等成就万劫不灭之金身,同时也占据圣人尊位,可是对于这等重大天机却是知之甚少,一知半解,但是也不可以掉以轻心,还需细细筹谋,为我佛门谋取此位。” 怪异道人闻言略微迟钝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智慧的jīng光,手中宝瓶越发透明,甚至似乎可以看到其中荡漾的清波仙液。“师兄高瞻远瞩,虽然我等屡屡吃亏,但也让玄门众圣放松了jǐng惕,哼,他等以为我等乃是贪图芝麻小利的乞丐之流,却不知我等所图甚大,只要我佛门谋取到尊位,便可保我佛门根基源远流长,不会时兴时衰,从此无忧矣!” 似乎感受到圣人心情愉悦,水中锦鲤不时跳起,喷吐珠玉,坠落湖面,溅起点点水花。 “正因为这次可能七圣齐出,所以众圣肯定都在图谋,我等还需细细筹谋,否则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自五百年前我等落子,玄门却是看似毫无动静,令人难以捉摸,事关大计不可不防!”僧人白眉垂胸,宝相庄严,口绽莲花,喷吐七彩之光,圣人气象,大为不同。 怪异道人收起宝瓶,看着花开花落,心中陡起万事无常的感慨,对于佛门前途也是心生忧虑,微微叹息。“事在人为,我二人当年何曾不是谨小慎微,一步一步走到今rì这般田地,何况如今以圣人手段去争夺区区一尊圣位。如若能够成功,也不枉我二人呕心沥血,寂灭足可以发扬光大,传扬万世而不灭。” 二位尊者正沉浸在思虑当中,突然心神一动,都抬头看向天外天。 僧人眉宇一皱,脑后升起一抹光轮,大如磨盘,圆坨坨,明晃晃,其中浮现一经幢,流光溢彩,佛光大炽,黄钟大吕,轰然作响。万佛吟唱中,接引经幢shè出一道光柱,落入池中,池水波澜不兴,却是波光粼粼,起了异象。原本清澈见底,可以照见白藕的池水瞬息之间变成一面水镜,立马光怪陆离,走马观花般闪过无数身影和场景,最后停留在一颗紫气蒸腾的客星上。 两人正待瞧个明白,突然池水无风荡漾,镜像模糊混沌不堪,怪异道人挥手一道流光,却是不济于事,那池中景象再也看不到了。 僧人一叹:“客星乱命,天机大乱,劫难之象已现,可惜你我不能出世,还得好生计议!” 怪异道人点点头,望向虚空某处・・・・・・ 隋仁寿四年,高祖崩,炀帝即皇帝位于仁寿宫。七月壬子,有客星见于冀,入太微,扫帝座,其sè紫而荧荧然,其光煌煌,长而竟天,史无所载,时人莫能识也。; 第一章初临世,雷雨夜 - 衍唐 - 帝九年 () “醒了?”一道和煦而沉稳的声音传来,只是腔调有些怪异,与客家话接近。李济睫毛微抖极力睁开眼皮,一道微黄却不刺激的光映入眼帘,他忍着额头传来的阵阵隐痛吃力地缓缓睁大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团篝火,干柴烧得“哔哔啵啵”作响,冒出几点火星,一阵风吹来,火苗飘忽,火光明灭之间,李济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人正坐在自己对面――隔着篝火。 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李济眼珠转动扫视了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眼前这个人,由于逆光却是没能看清这个人的面目。 李济双肘微曲撑起上半身,披在身上的衣物悄然滑落,十指伸张抓到了两把干草,一愣――我睡在草上?随即挣扎着坐了起来,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人。 看到小子这么jǐng惕自己,男人不由好笑,起身问道:“大叔我吓到你了?”怪异的腔调他却听懂了每个字,看着男人慢慢走过来,李济陡然一惊:眼前的这个男人约莫三四十岁,身穿着一身深蓝sè儒衫,一头墨发仅仅用一根带子束起,背脊挺直,挺秀的身材中似乎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李济随即低头瞧着自己的装束,赫然是六岁孩童大小的衣物,他又颤抖地伸出双手,看着那双略沾灰尘的稚嫩且白皙的手,李济双眸紧缩死死盯着,不一会松懈了力气眼皮垂下,眼珠不停转动,突然一个念头浮上:“我穿越了?” 男人突然看到小子这般古怪的举动,伸出右手抚在李济的额头上,只感觉还有略微冰凉却没什么怪异之处,不由问道:“你没事吧?” 李济突然发觉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由有些惶恐不安,但从醒来开始,眼前这个男子对待自己的表现很亲密也很真诚,关心之处没有半分做作,让他安心了不少。 毕竟自己的这个身体感觉很虚弱,腹部好像有一团气在不停流转,摸上去感觉肚皮冰凉却没有任何不适,似乎就是这个身体大病让其附身复活的原因,身处未知的时代和地方,他需要时间去适应,有眼前这个男人在,不管他与这具身体究竟是什么关系,最起码暂时自己还是可以安然无事的,他能感受到男人对这个身体的紧张和关心。 “我没事,大・・・・・・大叔!”李济有些不情愿地喊出口,居然也是和男人一样古怪的腔调。说完这句李济就沉默了,陌生感始终未曾消去,对他而言,眼前的男人在某种程度上只是刚刚认识罢了,他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哪怕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怀却不想丧失jǐng惕,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但毕竟自己活下来了,李济很珍惜重新获得的生命。 眼前的男人刚刚自称大叔,而自己口称大叔这个男人没有一点惊讶,似乎这个身体以前就是这么称呼对方的,这让李济暗暗猜测两人的关系,毕竟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小孩子身处荒凉之地,这难免古怪。 其实,男人心里也微微惊异,不知道这孩子昏迷了整整一百天怎么醒来了似乎忘了些事情,最起码,这孩子以前从未叫过自己大叔的,男人心里暗暗揣测着,却不动声sè,仿佛就此默认了这个称呼。 “咕・・・”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李济顿时脸红了。 男人嘴角微扬笑了笑,没有做声,转身拿了些野菜过来伸到李济面前。李济瞧着眼前这不知名的野菜,望了望男人。男人拿起一根伸进嘴里咬了一口嚼了起来,咽下之后对李济说:“这叫蒲菜,孔子周游列国被困陈、蔡,绝粮七rì,就是靠它活下来的。你已经昏迷百天,刚刚病好,体内yīn气未尽,虚火上升,不宜荤腥,此物清热凉血、活血化淤,对你的伤有好处。” 李济迟疑地接过,拿起一根学起男人刚刚的样子,咬了一口,只觉甜脆爽口,不由胃口大开,几下将一把蒲菜吃光。男人见状不由面带喜sè,转身又去拿了一把递给李济,道:“你喜欢吃,那我明天再去摘,淮阳的蒲菜可与别的地方不同!” 李济默默记下:这个地方叫淮阳,这个时代之前有过孔子,可惜他对历史地理不甚了了,到目前为止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却不敢问眼前这个男人,他怕被发现男人知道这个身体内已经是另一个人了,到那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能等来rì方长了,李济咽了一口蒲菜,默默想着。 男人见他寡言少语,以为是大病初愈jīng力不济,不做他想,又转身坐到了李济对面拨弄着篝火。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只有不知哪里的蛐蛐在叫着,黑暗中还闪烁着几点萤火虫的光・・・・ 李济吃完后,强坐了一会,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了,不知不觉躺下睡了,迷糊之间只感觉有人轻轻给自己盖上了衣服,生怕吵醒了自己,不由抓住衣服紧紧裹着自己蜷缩着沉沉睡去。男人看着小子稚嫩的脸,伫立在孩子身边久久无言・・・・・・ 忽喇喇一个炸雷,狂风大作,门被吹得吱吱作响,窗门咯吱,灰尘飞扬,远处传来野兽怒吼之声,夹杂着狂风呼啸。李济被炸雷惊醒立马坐了起来,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龙蛇般的闪电在黑云中游走,将这里映得忽明忽暗,男人原本倚靠着柱子眯了一小会,这时也站了起来,对李济安慰道:“不要怕,我在!”听到这话,李济莫名一阵暖流淌过心田,他从心里开始接受这个大叔。 借着电光李济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地方不过两丈方圆,自己身后竖立着一尊两米高面目狰狞的神像,神像前的香案缺了一角,上面积了厚厚的灰尘,香炉跌在地上,一阵狂风吹来,卷进好大片湿气,香炉轱辘轱辘被风吹到香案底下。 四处有杂草被割刈的痕迹,李济这时才知道自己身下的干草从何而来。这里是破庙,李济断定,随后又疑惑:自己这个身体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观察男人和自己身上的衣物,虽然有些不知道是割破还是刮破的缺口,但衣物针线紧密做工jīng良,面料异常光滑看不出是什么却也不是粗麻葛布之类,更何况上面还有些繁复的花纹,普通人家绝买不起,自家针线却也不会有那种绣纹的功夫。这一切让李济对现在的身份和男人很好奇。 雷声隆隆,震得庙顶的横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已经能隐约听到雨点稀稀拉拉地落下,未几,外面的雨便哗啦啦地下起来,如瓢泼盆倾。男人走到李济身边,此时李济已经站立起来,两人并排就这么看着门外的毫无欣赏余地的大雨,李济没想过要问什么,男人也没想过要说什么,一切仿佛那么自然。李济觉得,他要好好想一想怎么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也许应该从叫身边这个男人大叔开始吧,他突然感到有必要尝试去接受去信任。 也不知道两人究竟站了多久,雨势渐停。突然大叔隐约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神情严肃地上前一步,挡住李济,一柄银sè长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李济不由惊愕,转头看着男人,脱口而出:“大叔?” 这话一出口,李济心里忽然有一种释然,这或许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大叔摇摇头示意不要说话,李济顿时也谨慎起来,却没有听到什么。 过了不久,听到那阵脚步声却远去了,大叔疑心顿起,转头对李济说道:“你去那神像后面躲着不要出来,我出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李济见他说得很严肃,很听话的点点头,连忙躲到了神像后面,那神像很是高大,藏着他这么一个小孩子,很是隐蔽,大叔见他藏好了,还是有些不放心道:“莫要出声,等我回来!”神像后面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大叔微微一笑,放下心来,这小子醒来之后似乎忘记了不少事,但仍然还是那么聪明,又在四周布置一番,随即向前一步身形隐去消失不见了。 李济在神像后面迟迟没有外面听到有声音,不由松懈了心神,这破庙不知道是多久之前就已经衰败了的,神像后浑身发出腐烂的霉气,让李济闻着有些不舒服。他有些不耐,到目前为止他还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远远没有这个所谓的大叔那么紧张。 突然“碰”地一声,李济心里一紧,屏住呼吸,听见那声响似乎是一人从门外踉跄走来,被破烂的门槛绊了一下,然后只听见扑通一声那人跌进庙里来,摔了个五体投地,这人一时似乎爬不起来,趴在地上就粗重急促地喘气又不停喘息,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 李济第一个念头想到就是大叔可能受伤了,不由有些心急,正抬脚准备出去,突然又轻轻放下,因为他没有听到大叔唤他,这个人不是大叔,李济立刻确定。 这个破庙四处都有残缺,有的地方透过外面的光来,显得破庙里昏暗不明。 李济从神像旁微微侧头,正巧能瞧见那人的模样,只见那人一身似乎是青sè的长袍,头挽着一个道髻,衣服有些破烂不堪了,李济瞧见那人翻身起来盘坐在地上,手似乎在摸索什么,突然吸了一口凉气,低声痛呼道:“无量天尊,老道这回可是亏大发了!” 突然“咦”了一声,继而一道略显虚弱仍不失雄浑而苍老的声音传到李济耳边来,“那后面的人可以出来了!”; 第二章疗箭伤,离破庙 - 衍唐 - 帝九年 () 李济一惊,自己明明藏得很好,怎么会被发现?不过听着声音不过是老道士罢了,而且似乎还受了伤,自己出来了离他远些,实在不行也跑得过。这却是被刚刚大叔的紧张兮兮给感染了。当下很稳定地走出神像翻身下了神像的底座,站在香案前。 老道士听到身后躲着的人出来了,转头瞧了一眼,他此时真气不能运转无法看清模样,隐隐见光线不明处站着一人,个头很小,凝神望去居然是一个小孩子,不由有些讶异,原来他还以为是刚刚追杀他的人其中一个,见那人站在那里也不过来,老道士也不理会,继续想拔出大腿上的箭。 不料箭钩带的皮肉翻裂,老道士不由又吸了一口气,不敢再拔了,他此时元婴被毁丹田受创愣是受不得这常人或可忍受的疼痛了,毕竟是年纪大了身骨弱,只是此时伤口处还有黑sè的血汩汩而出,老道士咬咬牙,再这样下去连老命都要不保了,强忍住痛楚拔出了一枝扔在一旁,这一下让他冷汗直冒,不由一叹,颇有些英雄气短的感觉。 李济见那老道士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有些可怜,不由道:“我来帮你吧!”老道士万万没想到身后那个小孩子居然不害怕,头转过来盯着李济。虽然隔得远,但李济总感觉那老道士的眼神很犀利,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怕他不信自己,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我想我能帮你一点忙的!”然后慢慢靠近老道士,只觉得老道士双目炯炯地看着他,不由后悔自己是不是草率了些。 待看清了模样,老道士表情微微有些惊讶,这个孩子不正是达延吗?想不到不过百天而已,这个孩子居然也不认得自己了,老道士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以后这个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说话,他的伤在大腿处,自己根本无法低头去吸毒,偏偏真气运转不畅也不能逼毒,只能找人帮忙,转过头去,算是默认了,李济很是高兴自己能够出一份力。 李济走上前来,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只见老道士的大腿上皮开肉绽,还时不时流出黑血来,李济稳了心神,低下腰来,发现那血居然是黑sè的,想必箭上喂了毒,李济也不多想,伸过去一口一口地将毒血吸了出来,这也正是老道士之前自己想做的,但尚在大腿上他根本碰不到。 老道士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孩子吸一口吐一口,然后接着吸,脸上很认真严肃的样子,没有流露出丝毫觉得恶心或者嫌弃的表情,不由打心底重新认识这个仁心救人的小子。 李济见伤口处流出的血已经是红sè的了,用衣袖拭去嘴角的血,酝酿了一下唾沫,将其一口吐出,直到吐出的唾沫中再没有血丝才放下心来,但那伤口处还是鲜血直冒,不由皱了眉,寻之前大叔休息的地方走去,只有一些蒲菜放在一个包裹上,李济打开包裹只见到几件大小不一的衣服,想必是自己的还有大叔的,不由有些着急。 四处打量,却见到柱子旁正有几株半米高的之物,李济走近一瞧,不由大喜。 这植物摸上去茎上有短柔毛,稀下部被疏长硬毛,羽状复叶互生;托叶镰形,先端急尖,边缘有锐锯齿或裂片,稀全缘,苞片边缘分裂,叶子上摸着也有柔毛,正是止血良药仙鹤草。 前世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有用过。李济连忙撸了七八片叶子下来,放进嘴里嚼烂,一阵苦涩感让他眼泪都快憋不住了,连忙吐到手上,来到老道士面前蹲下身子轻轻将叶子涂抹上去,老道士强忍着痛愣是不哼声,适才他以为这破庙里没人不由放肆xìng情,这下可不能让一个六岁大的小娃子给看轻了。李济涂抹好了,又撕下了一条自己衣服上的料子,将老道士的腿伤处缠紧打上结,站起身来,拍手笑道:“好了!” 老道士却突然气势凛冽,盯着李济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怕我是坏人,杀了你?” 李济一愣,看不出老道士眼神的真伪,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但瞧着老道士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这么盯着自己,不由一动,笑出声来,然后也很镇定地对老道士说道:“你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我救你,只是因为想救罢了,就算被你杀了也不能说我的想法错了,只能说我时运不济而已。而且你若真想杀我,便不会问我了,可见你并不想杀我!” 老道士的气势更凛冽了一些,李济情不自禁退了两步,强自站稳,他这个时候也辨不出真假了,也不怀疑老道士是否有杀死自己的能力,生死仿佛就在老道士一念之间,李济也没了顾及,高声道:“你要杀就杀,还等什么?” “你不怕死?”“怕,可是怕又能怎样,可以不死吗?” 老道士猛地收回气势,不住咳了两声,心里暗暗揣测,这个孩子真的是不认得自己了,随即却是低声笑了,道:“好小子,既有仁心又有胆有识,难得!” 李济听他居然夸奖自己,虽然自觉没有那么好,但也放下心来,这下不会杀自己了吧。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站在原地不肯靠近老道士,老道士也知道刚刚吓到孩子了,不由有些愧意,道:“老道士有伤在身,更无心想害阿郎,只是见这荒郊之地竟然遇见阿郎这样的小娃子,有心一试罢了!”话刚说完又咳了几声,继而又笑了。 李济见他神情果然显得很高兴,放下心来,关切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老道士叹了一声,道:“老道士丹田受损,真气四处流散,这大半辈子的功力算是废了,有劳阿郎一番心思,让老道捡回半条命,已经是天尊保佑了。” 李济对这丹田真气什么的一时还不明白也不搭话。老道士许是许久没跟人说话了,好像偶然遇上这么一个少年话匣子就打开了,当下亲切地问道:“阿郎当时怎么会躲在神像后面?” 李济不由想起大叔已经去了一小会了,顿时脸sè大变,虽然他和这个大叔今夜还是第一天才见,但大叔对自己的关怀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自己既然已经顶替了这个身体的主人,就应该把这个身体的大叔也当做自己应该亲近的人。 老道士坐在对面正好看见他的表情变了,问道:“怎么了?” 突然一道身影从破庙外激shè而来,老道士眉头紧蹙,双目炯炯,一时也顾不得了,刚刚回气不久此时强运真气,一把抓住李济的身子往身后扔去,并喝道:“藏好!” 来人见破庙里果然有人,二话不说拔出长剑在半空喝问道:“你是何人?” 李济跌落在数丈之外差点撞上神像,刚刚爬起来,摸了下发疼的臀部,突然听到大叔的声音,不由跳下神像坐台,叫道:“大叔!” 那人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落在地上,正是大叔。 看到奔向自己而来的李济,大叔关切地问道:“元济,你没事吧?”原来自己这个身体叫元济吗,不知是不是姓元名济,李济心里默默想着,跑到大叔旁边站着。 见他全身无恙只是衣服残缺了一块,殷峤侧身长剑嗡嗡抖动指着老道士,凝睛一看却是喜上眉梢,高声叫道:“王真人,怎么是您老人家?” 原来大叔刚刚出去不久就发现了一群黑衣人举着火把正在细细搜索似乎在找寻什么,便远远地故意shè了一颗石子将他们引开,随后便往破庙疾奔,他要在那群黑衣人发现之前带走孩子,不料在回破庙的路上居然发现血迹,不由心急,回了破庙就看到这个老道士了。 “原来是你殷峤小子,却是有些时rì不见了,老道士刚才还在想着灵宝派远在阁皂山,怎么会这里冒出来一个,还以为程信然那小子准备到北方来抢地盘呢!”老道士不知是遇到故人了还是真情流露,说话毫不客气! 殷峤苦笑,眼前这位是御封的真人,是道门硕果仅存的老前辈,已经九十多岁了,自然是可以称呼自己那位六十多岁的掌门师伯叫小子,但尊卑上下,殷峤一时不好接话。 突然他脸sè一变,看到老道士大腿上的伤,想起刚刚那群黑衣人,肯定是在找老道士的,这么说来也极有可能是当夜的那些追兵了,忙对两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离开这里,适才我发现正有一群黑衣人赶过来。”话音未落,殷峤几步上前抓着李济的手将他背起来,连行礼包裹也顾不得了,瞥见王真人大腿上被白sè布条包着,那布条正和元济身上缺的大小差不多,面料正是一样,不由问道:“王真人,你受伤了?” 老道士一叹,也不多说,勉强运转真气笑道:“无妨,还能跑,赶紧离开这里吧!”殷峤见他这般说来,点点头,朝着北方林子中凌空shè去,老道士在身后也紧跟。 两人从山脚这破庙越过一个山头,老道士开始控制不住体内真气运转了,不由哇的一声吐了口血。 殷峤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连忙停下,一手扶着老道士忙问道:“王真人,你可还好?” 老道士苦笑一声,强撑着摆手道:“一时还死不了,走吧!” 殷峤沉重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继续背着李济往前疾奔,这次老道士果然看样子没有多大问题了,和殷峤并排着没有落后半分。这里天sè较暗,一时也看不清脸sè,殷峤微微放了心。; 第三章叙前因,追杀至 - 衍唐 - 帝九年 () 三人奔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刚到这座山的半山腰,老道士最终还是熬不住了,也没见到身后有什么动静,殷峤就建议找处地方暂且歇一歇,老道士心里清楚,自己怕是熬不住了,也只好同意。 不一会瞧见一个小山洞,三人摸索着进去,这个洞不知道有多深,殷峤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吹了吹,洞里顿时亮了起来,李济见洞里一处角落居然有些干草,连忙搂了一些过来伸到火折子前点着了,殷峤用剑砍掉一些洞口的树枝,将就着燃上,洞里便暖和多了也亮堂多了。只是因为树枝是湿的,冒着浓烟,有些呛鼻,不过好过燃不着。 借着火光,李济瞧见老道士的大腿有些发抖,脸sè发青,这让他有些同情,不由过去扶着老道士,轻声道:“老爷爷,我扶着你吧,您坐到草上去,这样也舒服点。” 老道士侧过头看着他微微有些惊讶,道:“老爷爷?”李济有些奇怪,自己叫错了?论两世加起来也未必及得上这老爷子年龄的一半,不是这么叫应该怎么叫?老道士也没管他心里在想什么,点点头,李济连忙扶着他慢慢坐到草上。 殷峤心里却开始泛起波澜了,这孩子跟着自己在外面奔逃只不过短短数月之久,却是连最基本的人际关系的称谓都忘得干干净净了,相比在那夜九龙出现客星出世的晚上之前的那个彬彬有礼的孩子,这是难以想象的,难道那晚还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看着这张自己紧紧守护了数月之久的孩子的面孔,殷峤没有发现一丝异样,最终还是放下了揣测,不由好心提醒道:“元济,你应该称呼阿翁的!” 李济顿时脸红了,火光闪烁,殷峤倒是没瞧清他的脸sè,可这是李济正坐在老道士身边,老道士却是瞧得一清二楚,见他尴尬,解围笑道:“无妨,老道士活了九十多年,还尚未有人这么称呼过,嗯,老者,老而不死是为贼,爷爷――父亲称为阿爷,祖父自然为父之父,称呼爷爷,半点没错,有趣有趣,比之阿翁更为亲切,老道士喜欢!” 这一下,把殷峤和李济都雷得目瞪口呆,殷峤不由苦笑,看这王真人却是真心喜欢元济这个孩子啊;李济却是想着说不准原本“老爷爷”就是这么解释来着,他与这个老道士相处时间不长,却是感觉到老道士生xìng豁达万物随心,心下对老道士这般品xìng由衷佩服。 老道士嘿嘿一笑,道:“殷小子,你让小娃子称呼老道士阿翁,那你该称呼小娃子什么?”得,把自己绕进去了,连师尊师伯都要称呼这个老道士前辈,自己这么一来辈分不知道降了多少,当下也不插话,由着他去了。 老道士口中念叨着“老爷爷”三个字的奥妙,仿佛越觉回味深长,殷峤和李济在一旁苦笑不已。 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个时候老道士搭在李济身上的那只手正轻轻按着李济的脉门,他之前刚刚遇到孩子就感到很是奇怪,一模一样的面孔却丝毫不记得自己,就仿佛失忆了一般,这让老道士担忧之心油然而生。 老道士的真气在李济的奇经八脉游走,隐隐察觉到李济身体内有股微弱的yīn气在游荡,不时冲刷着李济的经脉,让他的经脉越来越宽,这若是对于练武之人来说自然是好事,经脉越宽就意味着储存的真气越多极限越宽,迟早成为绝顶高手,问题是这股真气毫无秩序李济迟早会被它弄得经脉尽断而亡,相比之下,发现这股yīn气最先已经打通了任督两脉已经不是好事而是祸根了! 而且,这会不会就是孩子忘了前事的根由? 老道士的表情越来越严重,殷峤不由jǐng惕起来,还以为外边除了状况,仔细听却没发现外面有什么动静,不由奇怪,正准备询问,老道士先开口了,厉声道:“殷小子,这是怎么回事?” 常人体内绝对不会有这么jīng纯的yīn气,这股真气绝不是先天而生,而是被人植入进去的,何人这般狠毒,竟对一个小娃子下此毒手!他一生喜形于sè从不掩饰自己的喜好或厌恶,但活了这么多年该见识的绝对不少也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是以平rì也能推己及人不强加好恶与人,这次确实真的怒了! 殷峤看着李济不由yù言又止,老道士何等jīng明,这一下就看出不少问题了,当下也不勉强,若无其事般贴近李济,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困不困了?” 李济原本想说自己之前睡了现在不是很困,却不料脱口而出:“嗯,我困了・・・・・・”“那就好好睡上一觉吧。”老道士的语气越来越轻缓,李济缓缓闭上双眼倚在洞壁边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着把殷峤看得大汗淋漓,若是有人对上自己使出这么一着困神术,自己的小命不知道被人拿去多少回了。 老道士歇了这么一会,体内的真气多少能运转无碍了,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向外走去,叹道:“随老道士出去走走!” 殷峤知道他这是有话问自己,也大步跟在后面・・・・・・ 破庙外不远处突然传来凌乱地奔跑声,不一会就来到了破庙门前。六人身着黑sè劲装,一手按剑,一手举着火把,左右各三分开站立,一言不发,表情yīn冷。破庙应该处于人迹罕至的地方,却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而且此时外面骤雨初停道路应该泥泞不堪,这些人的鞋上却不沾半点泥土,好生怪异,其中一个黑衣人恭敬地说道:“大人,血迹就是到了这里消失的。” 一道略带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传来:“哦?进去搜!”语音未落已经带有狠厉之sè。六黑衣人躬身应命,举着火把走进破庙四散开。一人身着雪白长衫缓步走进来,那人修长的身材,头发用玉簪束起,衣服是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滚边,腰系玉带,只是下巴显长,嘴唇极薄,手持一把扇子在这雷雨天显得极为怪异。 他走进来,略微扫视了周围一下,顿时眼神一凝,走近一堆已经熄灭有一些时间了的木炭灰烬,衰败的神像四周还贴有隐身符,再想到之前在外搜寻时被一粒小石子引开注意力,众人均没有发现踪迹可见这里还有高手,想到这里那人心里一沉,希望不是跟那个老道士一伙的。 转身的时候却发现一根柱子旁一株半米高的植株有十数片叶子被撸下来了,走近跟前低身一看,地上零落着只有几片,这是仙鹤草,那么想必剩余被撸下来的叶子定是被用掉了。对比之前发现的地上的血迹,这人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老道士被高手给救了,究竟是谁敢跟司徒府做对? 正暗自猜测着,他转身看到柱子侧边的地上一个散开的包裹,里面一大一小两种型号的衣服各有几套,他突然想到,这个极有可能救走老道士的人是谁了! 殷峤站在洞口将这数月间一路上遇到的事拣一些重要的说来,最后讲到前些rì子两人误入一古墓,元济莫名昏迷然后体内就多了一道yīn气,自己试图过一次想要将真气吸收出来,不料那yīn气居然把自己的真气吸收了愈发壮大,后来自己便尝试过教孩子习练道家心法争取吸收这道yīn气,但奇怪的是这孩子修炼的道家真气全都储存在丹田之内根本不游走全身,这下他可不敢再做什么了,又怕将真相告知孩子孩子承受不住只能瞒着,所以方才老道士问到自己也不敢说出来,每每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殷峤就不免心酸。 老道士知道这孩子体内的情形眼下也不关心那是什么古墓了,转头看着不知何时蜷缩在干草上的李济那稚嫩的小脸,隐隐有了一个念头。 殷峤听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由大为震撼。 原来,老道士自那rì阻挡追兵之后,探知追得最狠的不是皇帝所派之人却是当时的尚书左仆shè杨素,又听人说司徒杨素图谋造反秘密建造了一个宝库,老道士觉得天下刚刚平定没有多久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万万不能再起刀兵以致生灵涂炭,于是决定上门找寻杨素好生劝解一番,若是真的让他息了念头,不然说不得只能为天下除害了。 杨素此时已经六十多了,一生戎马威名赫赫堪称本朝第一名将权势滔天,新皇登基后早就想要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而他也早已不甘屈人之下,这一番战事是必不可免的了,听明老道士的来意,杨素假意应允若皇上不再追究自己图谋之罪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不会兴兵,老道士见能够说服他这一番本就算得上是有求于人,当下不好拒绝就只好喝了杨素准备的毒茶,等发现时老道士堪堪重创杨素却被其子带兵前来救下,老道士只好负伤逃走。 不料这一歪打正着,居然无意间躲进了杨素那个传说中果然存在的宝库,不过大多都是兵甲刀剑金银珠宝之类,老道士又毁之不去只得再探寻是否有其他宝物,这一次真是让他不虚此行,竟被他搜寻到传说中的《黄帝四经》,这可是帝王之术,老道士也不敢多待,将经书藏好便运功驱毒,之后就准备离开,在宝库路口处被杨素之子杨玄感携带司徒六丁将偷袭,他之前刚好运功疗毒这时真气不足抵御不过不幸丹田被损,堪堪逃离,于是一路逃奔,之后更是元婴被毁,却不想居然在此地遇见两人。 老道士的想法是自己的元婴已经被毁修补不得,数十年苦修的真气继续留在体内也是浪费,不如将真气尽数灌入元济体内将yīn气逼到丹田之内,在此之前让其吞服自己随身携带的丹道至宝纯阳太素丹,利用太素丹的阳气混合吸收yīn气以达到yīn阳相谐的地步,最终将元济从yīn毒之苦中解救出来。; 第四章太素丹,初学道 - 衍唐 - 帝九年 () 这一番说下来,透露的事情让殷峤对眼前这位道家前辈深深佩服,当下深鞠一躬,不再言语,但听所命。 老道士见他同意自己的做法,心里高兴,原来他虽然丹田受损但真气可是有九十年之多,就算不能全都灌输也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承受的,所以必须有一修炼道家真气的人帮着催动自己一点一点灌输到孩子体内的真气,灌顶之术本就凶险万分自己却是分心不得,有谨慎小心的殷峤帮着搭手自己也是放心不少。 当下两人计议妥当,便唤醒了李济。李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睡着了,醒来时有些朦朦眼,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老道士此时只当孩子是在古墓里受到了某种刺激亦或是yīn气本身就是原因,所以才导致孩子失忆不认得自己了,心里充满了怜惜,只说自己看见李济就感觉十分亲切,甚是喜欢他,想要传给他一些真气让他自行修炼rì后便可成为高手。 李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身体之前跟随殷峤的时候怎么没有学,又或者是自己根本不懂什么修炼之法,所以忽略了可能已经学过功法,但他之前见识过殷峤和老道士的轻功在这个没有汽车飞机的世界甚是了得,早就艳羡了,当下不疑有他,欢快地答应了下来。 老道士从道袍里掏出一个jīng致的拳头大小的紫檀小木盒,盒子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还贴着一张黄符。 老道士将盒子轻轻放在地上,恭敬地向盒子跪拜叩首然后跪坐在地上手捏光明印,一脸严肃地道:“弟子楼观第二十代后学末进王真微,今有不得已而为之之事需用至丹,恭请祖师赐丹。”然后再行九叩之礼,起身接开黄符将其小心翼翼的叠好,送到李济跟前,道:“这个你留着吧!” 李济不知道自己要这东西做什么,但见殷峤大叔一本正经略带凝重地点点头,连忙伸手接过,学着老道士刚刚小心翼翼的样子捧在手心,然后放进怀中紧贴胸膛,也没注意到那道黄符贴身便消失不见了。 老道士见状不由微微点头,双手捏诀,紫檀木盒缓缓升到半空,盒盖自动打开,顿时洞里一阵金光流转四溢,强光逼得李济不敢直视。 等到光芒渐渐转向温和已经化作五彩,一阵异香弥漫空气中,殷峤和李济两人情不自禁地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顿觉浑身舒坦暖洋洋的,齐齐看向紫檀木盒,只见木盒上方一只拇指大小的金sè乌鸦扑棱着翅膀,毫毛可见,其中竟有一道紫芒一闪而逝,那金乌绕着紫檀木盒飞了三匝浮在木盒正中,随后木盒缓缓落地。 殷峤激动地道:“这就是太素丹?果然神奇万分奥妙无穷!”眼前的丹药和《元始五老赤书玉诀》里描写的一模一样,殷峤保证就连师父师伯也没有见过这传说中的楼观道丹道至宝。眼前所看到的的让殷峤惊叹不已,李济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纳闷,这是玄幻世界吗,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老道士见到两人这般表情,也微微有些得意,捋着花白的草渣胡子笑道:“此丹乃楼观第五代先师远赴海外寻找到扶桑汤谷之地,折取扶桑树枝叶加午时、龙骨、雪莲等世间至阳之物在太阳初出之时集取太阳之气以地火炼制而成,丹成之时形状自动凝固成金乌之态,真是天意假手先师而成的啊,故而此丹汇聚天地人三界真阳可谓至纯至刚,号称我楼观丹道至宝!” 李济不由好奇得问:“那它是怎么飞起来的呢?” 老道士哈哈笑道:“这丹为了成型其中加入了金土之物,再加上它是由天山雪水调和扶桑木以rì火和地火齐炼而成,可谓是五行俱全,这等天地灵物有这种种玄奇不足为怪!” 李济见老道士解释不明白,他便自己靠近了瞧个明白,只见紫檀木盒底部在这太素丹之下似乎铺着一块平整的玉石,他隐约猜测到了关键却又感觉似是而非。 忽然听到老道士说:“把这太素丹吃了吧!” “啊?”李济还没有想明白,便被殷峤一把抓起太素丹塞进他的嘴里。李济没反应过来便咽下了太素丹,只觉太素丹入口即化划过咽喉口腔里只留有余香。忽觉腹部有一团暖气缓缓升起,烘得五脏俱暖,不由享受得呻吟了一下。 殷峤正嗅着那只抓过太素丹的手上的香气,见他这般神态,不由一乐。 不料这丹在体内化开真阳之气散入四肢百骸之中,奇经八脉中的yīn气顿时反扑,与阳气纠结成一团相互厮杀,李济腹部绞痛难以忍受,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弓着身子蜷缩在地上打滚。 殷峤知道这是太素丹起作用了,连忙扶起李济,叫他五心朝天盘坐在地上,然后自己盘坐在李济对面,握着李济的双手掌心相对,劝慰道:“你暂且忍耐,大叔教你念决,马上就不痛了!” 李济不明白念决怎么止痛,但这个时候他痛苦万分听到这话有如救命稻草不得不抓,浑身时冷时热忍痛盘腿坐正,殷峤见他准备好了,向李济身后的老道士点点头,老道士知道耽误不得,勉强运转真气翻身倒立恰好头顶在李济头上,两人百汇穴相对,一股雄浑的真气顿时涌出打开李济的天门,李济霎时间感觉脑袋像是炸裂开来。 只听到殷峤道:“手阳明穴起商阳,二间三间合谷藏。阳溪偏历历温溜,下廉上廉手三里。曲池肘髎五里近,臂臑肩髃巨骨当。天鼎扶突禾髎接,鼻旁五分号迎香······” 殷峤从手阳明大肠经和手太yīn肺经开始,将十二正经经脉运行之法依次说了一边,然后再说了奇经八脉的运行之法,输入李济体内的真气按照自己所述来梳理李济体内混乱的真气。 说来奇怪,李济并不知道经脉也不认识穴位,但不由自主的这么做了起来,他能明显得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气流缓缓将另一股气流赶至腹中,随着运行,李济呼吸渐渐平稳。可马上就不对劲了,李济感觉脏部yīn冷而腑部炽热,浑身难受极了,却偏偏作声不得。他浑身忽青忽赤疼痛得麻木了,不觉昏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来到一个云气弥漫的地方,没有一丝的光源却能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周围静悄悄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李济小心翼翼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突然发现身上一点疼痛之感都没有,不由大喜,旋即又奇怪起来,自己怎么突然到了这个地方来了。 这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很多都让他看不明白,他一时之间也说不明白,前世的现实见闻在此刻间都完全派不上用场,他不得不加倍小心,尤其是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老道士和大叔跑哪儿去了呢? 突然云气越来越重,李济周围出现无数光点,那些光点围绕着他转了一圈停留在他面前然后瞬间钻入他的身体内,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中闪现,有他自己前世的,也有一个小孩子的,李济顿时感觉痛疼yù裂,两个人的记忆不断交织,有他一个人在孤儿院里被同伴欺负打的遍体鳞伤忍不住痛哭着,有一个小孩子被抱在看不清楚脸的女人怀里咯咯笑着,有他被孤儿院长往伤痕上涂抹药膏,有一个小孩子任由某个面相模糊的男子在脖子上挂上某件东西,有他微笑着拍拍女朋友的肩膀然后被推进手术室,有一个小孩子回头看着黑夜中漫天烟火眼前一片血红,如此种种飞快融合,到了最后已经不分彼此了。 很多属于自己却早已忘记的和属于那个孩子却不是很清晰的记忆就这样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李济,他隐隐猜到那个小孩子可能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待疼痛减缓心底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替我好好活下去!” 李济莫名地想哭,却哭不出来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想着自己就这么突然地来到这个世界还占据了一个小孩子的身体究竟是对是错? 待云气逐渐消散,隐约之间露出一块一丈高的石板,石板周围雕刻着九条神态各异的龙,龙雕刻得惟妙惟肖但仿佛显得有些呆滞,石板正中刻着四个圆形和五行图,李济走近只瞧了一眼便再也离不开眼睛,那图形缓缓转动,李济心神慢慢陷入沉睡,停止了呼吸,进入了传说中的胎息的状态。 yīn阳二气沿着冲脉、任脉、督脉的交会穴:神阙、气海、会yīn、长强、命门缓缓转动凝成一个小球,黑白分明,赫然是太极球。太极球沿奇经八脉遍走全身吸收经脉之中残余的yīn阳之气停在玄牝之门,之后小球沿着一条看不清的路线运行,真气一会发出青sè光芒一会发出白sè光芒一会发出红sè光芒一会发出黄sè光芒一会发出黑sè光芒,最终又沿着那条路往回走却停在了丹田正中。 李济只感觉自己浑身好舒服,不愿醒来······ 第五章论客星,明己心 - 衍唐 - 帝九年 () 其时,道门有符箓三宗:天师道、上清道和灵宝道,皆是以上古《三皇外文》遗卷《大有经》后被葛洪改称的《三皇经》上的天书云箓开创本门符法,故而都传下观想之法。 “观想”的概念本来自佛教,在《安像三昧仪轨经》、《大rì经疏(卷十一、卷十四)》、《大毗卢遮那经(供养次第法疏卷下持诵法则品)》中均提出了这种修持方法,不过佛家的观想是“设种种方便之观想,如观想诸尊之形像、三摩耶形等,藉此观想而去除妄念,信乐倍增,进而以有相入无相,泯除一切能所差别之见,体证万法平等,而与本尊相应。”意思就是通过幻想诸佛菩萨阿罗汉等的神态形象和威能来与自身呼应,进而使自身借助神力修持舍利完善神通。 而道家观想之法是战国河上公根据《周易·系辞上》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像,四像生八卦”的原理所创立的内丹修炼之法,此人是为老子《道德经》做注,至今影响最大流传最广的《道德真经注》的作者,该注又名《河上公章句》,亦称《道德经章句》,为最古的《道德经》注本。 河上公已无多少人知道,但他唯一的弟子就是赫赫有名的秦始皇和汉武帝顶礼膜拜求而不见的北极真人安期生。 这观想之法因此赫赫有名,如今道家各派皆是在其基础上才发展延伸了本门观想之法。 殷峤师承灵宝道,道家正宗一脉,自是对此也造诣颇深。此刻,他运转心神潜入李济丹田之内,看到的却让他惊异连连。原来不知何时李济体内气息已经化作五sè太极。 东汉魏伯阳传下无极图,其中就有描述眼前情形,李济不知何时居然步入第二层“炼jīng化气,炼气化神”,这一层的描述就是真气经由五脏运转依次肝青、肺白、心红、脾黄、肾黑,依据五行肝属木、肺属金、心属火、脾属土、肾属水之理将真气不断转化,最终形成五sè太极。无极图天下闻名,练法极其简单,只需将真气转圈化成太极球便可入门,之后至于按部就班修炼真气便没有阻碍进益迅猛,等到大成之时便是天下顶尖的人物了。 要知道各家道法修炼至炼气化神需数年之久,而此法只要入门却数月便可成就,极为玄妙。只是这入门条件极为苛刻,那真气必须是yīn阳之气,也不知魏伯阳怎么会创出这样的功法。 自古人都是身属五行,不过是各有偏属罢了,比如有人五行属木不代表金土水火他就没有了,只是相较而言比较不圆满罢了。既然身属五行所练的真气便也属于五行,殷峤本身就是五行水相,练得是寒冰真气。想要将五行真气炼化至yīn阳二气艰难重重遥遥无期,就这一入门条件便让无数人望而却步。 也有天资聪颖贪图进境不信邪的人以身尝试,最后无不落得爆体而亡身灭魂消,从此再也没人敢轻易修炼了。从世间获得先天存在的yīn阳二气早就成为传说,数百年来尚未听闻。自此魏伯阳的无极图只成为一种道家理论而流传下来。 殷峤颇有些奇怪,按照之前与王真人约好的,自己为了将元济经脉之中的yīn气驱赶到丹田之内真气走得是十二正经和八奇脉,怎么这会元济体内的真气走得是五脏呢?但此时他见到老道士须发皆张道袍鼓鼓脸sè苍白,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这个时候不便打扰否则的话就全功尽弃了。 老道士借着之前的景象也是看到了李济的记忆,这时却是极其后悔将毕生功力输给李济的这个决定,但此时想停手却是停不了了,待真气输完,老道士翻身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上,原本颇为红润的脸sè已经尽是青白,老道士神sè复杂的看了一眼李济,深深吸了一口气,疲惫地对殷峤道:“唤醒他吧,老道士还有几句话要说!” 殷峤听了也顾不得关心老道士现在的身体情况了,连忙催醒李济。 李济从朦胧中被唤醒,看到老道士的模样登时脸sè大变,惊急万分,起身扶着老道士关切地问道:“老爷爷,你怎么了?”这个老道士给了他一种甚是亲切地感觉,尤其是在自己刚刚醒来之后发现这种感觉尤为明显,体内隐隐有一股冲动想要靠近老道士。 老道士深深看了李济一眼,然后缓声狠厉地道:“原来就是你!”殷峤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李济听到这话却如晴天霹雳,自己隐藏在心里的秘密在老道士面前毫无遁形,他突然想到之前进入到一个奇怪的世界,那想必是老道士让他看见的,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老道士见他这般表情,微微一哂,转头对殷峤冷冷道:“殷峤小子,替老道杀了他!” 殷峤大骇,他不明白之前前辈还尽心救孩子,怎么突然又要杀他,惊讶道:“王真人,何至于此?” 老道士语气冰冷,喝道:“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吗?此子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孩子,而是客星,乱命之人,必将祸国殃民的啊!” 什么叫“客星”?《黄帝占》有记载“客星,非常之星。其出也,无恒时;其居也,无定所。忽见忽没,或行或止,不可推算,寓于星辰之间如客,故谓之客星。”但凡客星出现,绝对不会是好事情,风雨水旱,兵革饥馑,疾疫灾害都可能会发生,而且从来没有例外,殷峤被老道士极其肯定的结论震撼了,他回想起那晚看到的异象,又想到孩子整整昏迷百rì之久,不由喃喃道:“难道那晚?” 老道士看着起初有些惊慌此时却异常淡定的李济,略微有些惊讶,也不多想,他此时已经认定了,见殷峤还不动手知晓其还有犹豫抑或不舍,但他自己这时根本就无力杀人,不由怒上心头,忍着xìng子解释道:“不错,当晚你应当也看到客星冲犯帝座,这是做不得假的,更何况,你可知,当今天子遣车骑将军屈突通带着先帝的诏书召汉王杨谅回朝,汉王已经起兵造反了,客星犯灾之兆显露无疑,我道门向来以维护汉统正朔天下太平为己任,如今你迟疑了吗?” 虽然这一路上孩子都是处于昏迷的状态,但是殷峤却是花了不少心血去照顾,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从未有过,而且这孩子醒来之后给他一种另样的感觉,饶是殷峤道家出身却也是杀伐果断的武将也下不去手,看着正看着他的那一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殷峤终究下不去手,转对老道士道:“王真人,或许有误也不一定啊,那晚的情形晚辈记得清清楚楚,可是那客星是紫sè的,并非记载中的一样啊,许是这次不同哩!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根据史料的记载,出现的客星颜sè分五种,星sè黄得地,sè白有丧,sè青有忧,sè黑有死,sè赤有兵,却是没有客星是紫sè的! 李济哪里听不出来这会究竟发生了什么,虽有殷峤帮忙说话,但有时还是得靠自己的,这是李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前所未有的强烈感觉想要好好活下去,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xìng命由自己掌控! 想到这里,李济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老道士和殷峤行了一礼,正声道:“我或许真的就是道长口中所谓的客星,但我自认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更谈不上祸国殃民!至于汉王杨谅谋反,呵呵,那杨谅为先帝幼子,六岁封王,二十二岁掌握天下重兵,向为先帝宠爱,太子被废便起了夺位的心思,再加上蜀王杨秀被废更是令他不安,谋反是迟早的事情,当今天子对自家兄弟本就不放心,若是杨谅不反,只怕皇帝也要逼得其造反,这与小子身属客星有何相干?” 这一质问,让老道士和殷峤对李济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居然有这样的见识,两人哪里知晓适才李济将两世的记忆融汇已经知晓了不少事情,知道这是隋朝,结合历史的记载才有了这般分析和结论。 见两人似乎在沉吟思考,李济趁热打铁,继续道:“小子自知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此生只想做个普通人安安稳稳得过好自己的生活,没什么野心也不想去改变什么,绝不会去做什么有违道义良心的事情,还望道长成全!若是道长决心已定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敢有半分怨言,只是不甘心平白就这么丢了xìng命!”这番话都是至诚之言,李济受前世的影响,生xìng本就恬淡,习惯与人无争从不好强争胜,这种xìng格不是说改就改的。 老道士活了数十年,所见人物恒河沙数,人情世态早就了然于胸,自是看得出李济这番话发自肺腑,心里挣扎良久,终是一叹,道:“一切都是天命注定,你逆天改命未来完全陷入一片迷茫,老道也是看不透,只不过你得了这莫大机缘还望rì后好生做人,莫辜负老道士和那孩子今rì这一番心血,也莫忘了你今rì之言,做个普通人吧!” 李济见他所说尽显苍凉,又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心里既是欣喜难当又是哀痛莫名,痛哭流涕。老道士微微一笑,脸sè有了些血sè,道:“却是老道士多虑了,你本xìng纯良,rì后只要能记着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其他的老道士就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李济见老道士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好像说自己是乱命之人忧心自己极为可能霍乱天下,他自是确信自己不会是那样的人,当下也不愤怒反而很是沉痛,没有辩驳半句,将老道士轻轻倚靠在洞壁,恭敬地跪倒在老道士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对着老道士真诚地道:“小子万万不敢有违道长教训,rì后自当铭记,不敢胡作非为!”; 第六章拜师门,风波起 - 衍唐 - 帝九年 () 老道士似乎有些累了,但不敢睡过去,勉强打起jīng神笑道:“老道士信你!眼下有一件事,老道士行走天下多年无时不刻不以苍生为念,却是没有收祭祀传承之人,不知你可愿忙老道这个忙?” 李济一愣,祭祀传承之人是什么意思? 殷峤这句却是听明白了,提醒李济道:“元济,这是前辈yù收你为徒啊!” 李济顿时恍悟,道士出家一般少有伴侣,自然没有子嗣,所以祭祀之事就是由弟子代劳的,至于传承,还有什么很深藏的意思吗,李济想明白了,当下大喜应了下来,只呼:“弟子愿意,拜见师傅!” 老道士脸sè更显红润了,连声说好,颤颤巍巍的从怀里取出一团丝帛,将丝帛打开里面却是包裹着一块古朴的玉石,递给李济,李济恭顺地接过。 老道士解释道:“老道行将就木,却是无力传功与你了,这玉石是老道多年前无意所得,内中有一玄妙功法,最适合修身养xìng,老道虽参透不多,但受益匪浅,也知道其为先天yīn阳之道,正合你yīn阳二气修行,名为《三皇内文》,与我楼观道《三皇经》多有瓜葛,你自行参悟望多加揣摩,切莫心急,待rì后有机会去师门自有老道师兄弟传功法给你,你体内积存了老道数十年的真气,也需你潜心转化,切忌心浮气躁,yīn阳二气造化万物吞噬诸法,其中的玄妙你好生体会;这黄帛中记载的是失传千年的《黄帝四经》,为治国帝王之道,你rì后将其赠给心怀黎民的天下明主,莫使之落入存心不良的人手中。这些你可记住了?” 李济很认真地点点头。说完这些话,老道士有些吃力很是疲倦了,又对殷峤说道:“他若有不明白的还望你多加护持!” 殷峤心里明白这是老道士在交代后事了,就是他不说自己也会做得,忍住悲痛不停点头。 老道士呵呵一笑,道:“不必如此,老道没有虚活九十多载,已经足够了。” 这时李济也听出其中的意味了,不由大惊,道:“师傅,您怎么了?” 老道士不忍见小子难受,正准备劝解,不料脸sè忽的凝重,他真气虽散,但数十年的耳力还在,殷峤这时也听到了,手自觉抓紧了长剑。 老道士哈哈一笑,他的真气八成都传给李济了,体内真气不能久持,此时却像是恢复了鼎盛的状态般,笑声传的极远,他起身走到洞口转头笑道:“殷小子,我的好徒儿就交给你了!老道去也!”飞身纵起犹如一只大鸟向不远处的半空飞去,只听得远处传来呼喝:“在那里,追!” 洞里,殷峤知道灌顶传功不可能百分百输了过去的,那样的话传功之人本身的经脉也是承受不住了,饶是这般,老道士体内的真气估计也剩余不多了,这般强行运转消耗得极快,他不能见死不救,当下扑灭已经很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对李济说道:“你暂且躲在这里不要离开,除非我叫你,否则无论谁来了也不要做声,知道吗?” 李济虽然平白得了数十年的真气却不会运用,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但老道士和大叔的神情动作已经说明不少问题了,也不愿给他们添麻烦,于是点头不再说话。 殷峤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夸道:“好孩子,等大叔回来!”说完,轻轻拔出长剑运转真气在地上削出一个半米多深的小洞,让李济躲了进去蹲着,然后盖上一块小石板,只见手上银光一抹,那块石板赫然与地面平整看不出一点痕迹,然后铺上干草,功力到了他这一步夜里视物清晰,察觉一番自觉看不出异状才放下心,又嘱咐一番:“莫要出声,等我回来!” 此时天sè渐明,殷峤遥遥看见老道士将那些人往山顶引去,这却是打着掩护殷峤和李济方便他们下山的注意,殷峤虽然明白可还是不愿抛下这位老前辈,如果能够尾随他们伺机救出老道士就好了。 那群黑衣人中一个身穿白sè长衫手拿折扇的人甚是醒目,他带头追赶着老道士,却忽然脚步一顿,他想起自己忽略什么了,当下对左侧三人道:“这老道士还有同伙,带着一个孩子,你们去搜!” 那三人也不敢怠慢,直接就往刚刚发现老道士出现的方向而来。 殷峤脸sè大变,想起昨晚在破庙匆匆而走没有来得及收拾却是成了眼下的祸根,继续潜藏是不行了,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会先发现孩子的,殷峤这一刻也不敢确定之前自己做的就有多保险,当即现身,冲向迎面而来的三个黑衣人······ 杀死这三个小喽啰,殷峤知道真正的高手是前面那个正在追赶老道士的穿着白衣的人,那人独特的装束正表明了他是司徒府十二将中的甲午将杨玉卿,杨玉卿听到身后有动静顿时有些恼怒,自己一群人居然抓不住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头子,虽然这老道天下闻名道法玄奇,但自己也不是吃素的,眼见老道士突然身形一滞,登时喜出望外,凌空跃起,手中的扇子“哗”的一声扇面张开,流光飞转,数支小箭带着微弱的猩红sè光芒沿着诡异的曲线飞出,向老道士飞来。老道士躲闪不及,背部中箭,噗得一声吐出血来,向前扑倒。 殷峤见到老道士突然扑倒,心里更急,加速赶着前来,杨玉卿正准备搜老道士的身,怎么会让他打扰,眼神示意,三个黑衣人就扑向殷峤。 只见殷峤身形一晃,“呤······”清鸣之音响彻云霄,暗夹嗡嗡抖动,曲线般的银芒,一闪,即逝。“锵锵锵······”剑影连天四散开来,一升一堕,一张一缩,竟隐隐成莲花之态。在朵朵银sè莲花缓缓降落中,殷峤在半空翻转身体悄无声息落到老道士身边,冷冷盯着杨宗远。 “噗噗噗······”一息之前还站立的三个黑衣人便不约而同地全身冻结成块扑楞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杨玉卿轻飘飘地退后降落立在一颗大树上惊道:“莲花秘式?多rì不见殷将军居然更进一步?”虽然惊奇殷峤的实力更甚从前,自己单打独斗胜不过,但他自忖有把柄可以捏住殷峤,是以也不担心xìng命不保,不料又是一声清鸣,杨玉卿猛惊,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正准备喝住殷峤。一道银光闪过,杨玉卿捂住喉咙却挡不住血噗噗喷出,瞳孔焦距扩散,扑通落地挣扎了一下就一动不动了。 殷峤正感觉诧异,怎么这杨玉卿的本事突然变得这般不济,听到那件东西轱辘轱辘地滚落在地上,殷峤方才察觉,眼神就不自觉地锁着那件东西——一个小木球,捡起来仔细端量,是他亲手做给自己的儿子的,上面的纹路绝对是他的手法做不得假,想到刚刚杨玉卿最后诡异的动作殷峤愣住了,自己的儿子怎么了? 突然一阵咳嗽把他拉了回来,殷峤忙大步走过去扶起老道士,只见老道士脸sè青黑嘴唇发紫,中毒了。 殷峤忙准备去寻杨玉卿身上看是否有解药,老道士却抓住了他的手,道:“来不及了,老道士研究了大半辈子的丹药,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前辈,晚辈替您疗伤!”“不用了,司徒府派来的不止这一些人,你要保护好我那好徒儿的安全,切莫让《黄帝四经》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那样老道士就可以瞑目了······”老道士的声音越来越低,抓着殷峤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肉身化作点点光点消失在空气中,却是心神俱散了,只留下一袭道袍。 殷峤看着老道士留下的道袍一言不发,良久跪在老道士消失得地方面前磕了一个响头,用剑挖了一个坑,将老道士的道袍轻轻埋了进去,填平土,此时雨后不久地还是湿的,这么一掩埋,任谁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殷峤来不及感慨,眼下还有事情要做,搜索了杨玉卿的身上却没再发现任何关于自己儿子的东西,不知道这小木球是杨玉卿偶然得来还是真的已经发生什么事情了,殷峤无从猜想,站在杨玉卿尸体旁苦思。 “殷兄倒是好兴致,此处风光倒是极好,只是将成殷兄埋骨之地,可惜可惜!”一道声音传来,殷峤手中紧握银白sè长剑,浑身散发出凛冽寒冷的气势,锁定着迎面走来的两个男人,这两个人一个是左仆shè府六丁将之首丁卯将杨士达一个是六甲将排名第二的甲戌将杨宗钦,他周围三尺之内瞬时变得冰冷好像空气凝固了般,他此刻才发现越是想提升真气就越是受到压制,不由心里大急,更是小心万分。 其中一人缓步上前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丝毫不以为意好像仍然在为殷峤可惜,另一人却蠢蠢yù动满脸通红气愤道:“殷峤,你杀死我七弟,今天你死定了!” 殷峤不止一次与这些人交过手知道若是眼前二人联手的话他毫无胜算,不敢有半点松懈,冷冷说道:“他技不如人,死有余辜!” 杨宗钦闻言大怒,正yù上前,却被二哥杨士达拦住了,六丁六甲十二将排名为先甲后丁一甲一丁,因此六甲中排名第二的杨宗钦却是喊六丁中排名第一的杨士达为二哥。 杨士达冷道:“《黄帝四经》呢?”; 第七章横生变,闻噩耗 - 衍唐 - 帝九年 () 六丁六甲中也是矛盾重重的,杨玉卿是六甲将之一,他的死活杨士达并不关心,甚至老道士的生死他也不在意,只要完成任务就行。 殷峤见杨士达直接问《黄帝四经》的下落却不在意自家兄弟的生死,便知其对《黄帝四经》势在必得,而如今那经书却是在元济手中,若是被他们知道了恐怕更是棘手,凭自己之力是无法跟这些人较量的同时还能保护元济安全的,殷峤假装毫不知情地问道:“什么四经?” 杨宗钦在一旁怒道:“少装蒜,我们在破庙里发现你和那小孩的衣物了,定是你救了那老道士,说此刻他们去哪儿了?” 殷峤心想,果然如此,他们知道自己的存在,只不过却不知道老道士已经死了,当下哈哈大笑,故作轻蔑道:“就凭你们能对付得了王真人?殷某不陪你们废话了,先走一步!”语未毕,就朝山顶的方向纵身跃去,他有意将这群人引导错误的方向去。 果然,杨宗钦尾随着冲上去,一边道:“好你个殷峤,等我抓到了老道士再找你算账!”说着就不管殷峤了,好像真的相信了老道士跑上山去了,不一会就隐进树林里不见人影。 杨士达对《黄帝四经》势在必得,却不相信老道士被他们这么一路追杀,连十二将都损失惨重还能依然生龙活虎,想必眼下也就只剩下殷峤这么一个战力了,若是《黄帝四经》果然不在殷峤身上,那也好拿下他作为人质,老道士自诩为了天下苍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杨士达这般想着,也就越发想擒拿下殷峤,当下拔出长剑拦住殷峤。 殷峤也知道这一战在所难免,也不多说,扬起手中长剑便刺向杨士达。 杨士达右手持剑飞快探出,剑上隐隐沸腾火气,剑招角度刁钻直指殷峤左腰要穴,殷峤剑势不止但身形更快,急速一扭避开这招,双腿一收点在杨士达的剑上,翻身跃到杨士达头顶上,斜划下来直yù破开其头颅。 杨士达惊骇殷峤的实力居然远超以前出乎意料之余猛地错开,肩膀却无可避免受了这一剑,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大片衣衫。他怒气更甚,心中发狠,手中赤剑横劈,速度较之前更快,风势大起。 殷峤身形一晃,再晃,接二连三瞬间完成九道转换,场内居然瞬时出现九道身影。 杨士达一愣,顿时明白定是幻术,果断变招,当下持剑旋转,狠厉的气芒飞shè而过,九道身形立刻破灭。 这九道身影都灭了,那真身在哪?他霍然一惊,惊疑之际只听得上空“呤······”清鸣之音响彻云霄,暗夹嗡嗡抖动,剑影连天四散开来,一升一堕,一张一缩,隐隐成莲花之态。 如此近,哪能避开,杨士达突然诡异地一笑,殷峤暗道不好,翻身落在不远处,只见杨士达身体微微一偏,突然露出一脸惊愕,胸膛竟然被一只手洞穿,登时仆倒在地挣扎了两下,似乎已经死了。 杨士达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杨宗钦抽回那只鲜血淋淋的手,弯腰在杨士达的衣服上擦拭干净,然后起身看着正对他一脸戒备的殷峤,眯眼微微一笑,道:“中了我的琅嬛血毒手,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凭我一人正面是无法置你于死地的,所以殷将军还是放心吧!” 殷峤对他的态度大为不解,冷冷问道:“你这是何意?”杨宗钦尽量表现得看似一脸无害的样子呵呵一笑,似乎是得意自己的手段,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想脱离左仆shè府,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就这么简单,还要多谢殷将军你配合啊!” 殷峤这才明白原来杨宗钦对杨素起了异心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杨宗钦对他就没有威胁了,想着之前杨宗钦总是一副很冲动的样子,现在杀死同袍兄弟居然一脸坦然,要知道之前他的举动杨士达可都看到的却没有怀疑,可见杨宗钦这样掩饰已经很久了,这更说明他的心机深不可测,自己不得不防! 见殷峤还是戒备着自己,杨宗钦知道不能松懈他的心神方便自己偷袭了,也不感觉失望,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机会,毕竟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如果对敌上殷峤绝对是一个难得的对手。 为了显示自己已经无意与他对敌,杨宗钦看起来很有诚意地说道:“这样吧,为了表明在下确实无意与你为敌,但凡你有所问,某必有所答!” 殷峤哪里信得过他,这个人的心机太可怕了,突然心里一动,拿出那个小木球,决心还是试一试,问道:“你认识这个吧?” 杨宗钦盯着小木球打量了一下,有些疑惑和陌生感,这是? 殷峤见他似乎不认识有些失望,但还是有些不甘心,提醒道:“这是我儿子的,你有印象了吗?” 杨宗钦这才恍然,原来如此,道:“有那么一回事,当时你带着那二公子逃离岐山,左仆shè大人派人决定去抓捕你的家人泄愤,以便要挟于你,不过去的时候发现你的家人已经尽数被杀,至于你儿子却是没有看到!” 这说的是实话,但若能搅乱其心神自己趁机将其杀了,天下将再无人知晓自己的行踪,从此天高任鸟飞,再不受左仆shè府约束了,这个诱惑让杨宗钦蠢蠢yù动,不过他没把握在杀死殷峤之后还能身负重伤立刻远逃,要知道司徒府的实力不可小觑,他耽误不得,当下只能放弃,一边戒备着殷峤偷袭他一边迅速离开。 殷峤咋闻噩耗,没有追赶,恍然若失般往山下走去······ 一地的尸体,突然有一个动了一下,翻身躺在地上,在怀里摸索出一粒丹药放进嘴里,运转真气调息了一番,起身坐了起来,正是杨士达。杨士达看着胸口左侧那个大洞,血已经不再流出了,冷冷一笑,谁又知道我的心是在右边呢,杨宗钦,莫要以为就你知道仆shè府快要自身难保了,若不是要借你的手行我金蝉脱壳之计怎容得你还活在世上! 杨士达yīn冷的看着杨宗钦离去的方向,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李济在洞里躲藏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时匆忙做成的坑只能让他勉强蹲着,早就双腿麻痹再也坚持不住了,顶开石板将干草弄走站直身子伸了下懒腰,发现外面已经大亮,想到大叔和老道士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不由得担心他们是不是出事了,也顾及不得了,跑到洞口正四处打量准备先寻一个方向找寻过去,刚好看到殷峤一个人正失魂落魄地朝着这边走来,心中一慌,师傅人去哪儿了? 李济慌忙地跑上前拉扯了一下殷峤,问道:“大叔,我师傅?” 不料殷峤猛地压在他身上,他的这具身体才是六岁大小模样,尚未长成,哪里受得住百多公斤的重量,他从殷峤身下挣扎挤出来,却发现殷峤不知何时已经昏迷了,不过还有气息。 李济不由松了一口气。自从那rì两人跌落山崖误入古墓,李济莫名染上yīn气大病一场,殷峤悉心照料彻夜未眠,再到之后连续打斗一番忙碌长时间没有休息,此时jīng力不济之下惊闻噩耗,终于受不住了。 这下可苦了李济,他拿起殷峤的佩剑砍断树枝,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撕成条状,死死捆住树枝,做成一个简单的担架,将殷峤拖到担架上,再从一头系上缠结而成的布条,就这么拖着向山洞的方向走去。就这么两百来米的距离,好不容易将殷峤拖进洞里,已是中午了,李济的肩膀左右都勒得血肉模糊,李济牵动一下衣领,衣肩已和肉粘在一起,顿时疼得李济额头冷汗直冒,李济无奈只能由着它了。 他不知道殷峤究竟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于是借着光剥开殷峤的衣服,看着那些或新或旧的累累伤痕,李济震惊了,大叔为了自己这个身体究竟付出了多少从这些伤就可以看出来,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新的伤口,有几条伤痕已经结疤,显然有几天了,应该是自己来这个世界前刚发生不久的。 从昨夜之后到现在一直未进食,李济已是饥饿难耐,忍痛走到洞口用石头砸了几个野果下来,刚刚拖着殷峤到了洞口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一颗野果树。 李济将野果捡起抱进洞里来,拿起其中一个,用剑削皮,舌头在果肉上轻舔了一口试一下有没有毒,只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舌尖的甘甜滋味直钻味蕾,李济回味了一下却不敢立马接着吃,直到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没有发现身体有任何异样才放心下来,拿起那个已经削皮的大口咬了起来,就这样连续吃了三个,肚子实在装不下了才放下。 李济满足的拍拍肚子,坐在洞口,殷峤只是心神俱疲,休息一下就好了,却是不用太担心。; 第八章三皇文,分离近 - 衍唐 - 帝九年 () 李济不断回想昨夜自己重生道这个世界后发生的事情,想掏出那张老道士交给他的黄符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想必是无意间丢失了,也没多想,于是又拿出那张明黄的丝帛,只是那上面没有记载任何东西,李济一时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去看那块玉石。 想起师傅所说其中记载了功法,李济默念法决,心神沉寂,转瞬之间来到那个云气弥漫的地方,走近石板处,发现一块约一丈方大小的玉石正置于石板前,李济伸手摸去,玉石顿时金光四溢,那光却甚是温和照得李济心神俱暖,金光一闪即逝,玉石上方漂浮着密密麻麻金sè文字,李济却是一个也不认得,大为迥异前世所见的各种常用字体,似乎是早就并不使用的小篆。 此时李济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那些字漂浮了一会一股脑直扑李济身上,入身即化。直到所有的字都不见了,李济一个踉跄,才又能动了。 他慌忙检查自身,只感觉身体暖洋洋的除此之外没有异状,他念头一转,顿时脑海出现六卷经书,似乎每个字他都知晓是什么意思。 那上面记载的正是《三皇内文》的修炼之法,那六卷分别是《天皇洞真三清玄元遁甲篇》一卷(述两仪转生奇门遁甲之道)、《地皇洞玄九皇玉真阳歌章》两卷(载招神拘魂禁鬼驱邪之法)、《人皇洞神八帝混成妙jīng经》三卷(讲养丹存身炼神化鼎之方)。 李济知道自己终于拥有了在这个世界自保的可能,但若要练成,自己的路还很长。 眼下无事可做,李济就开始研究起这个师傅所说的先天yīn阳道法的玄妙,那上面是用小篆写成的,李济看不明白,但初到另一个世界,李济希望可以从一切可以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迅速去了解这个世界,就这么继续锲而不舍地钻研着,最终还是放弃了,看来自己还得找机会学习认字才行······ 天渐渐黑了,李济将丝帛和玉石藏到怀里,回头看到殷峤还没有醒过来,拿剑削了几个野果吃了,坐在洞口便抬头看起天上的星星来。昨晚大雨洗涤,云气早散,所以今夜的星星看起来格外的亮,或许是因为前世从未看到过这么繁多的星星,李济一时什么都不愿去想,听着虫鸣对着夜空痴了。 眼眸好像陷入星辰之中,看见星辰沿着弧线缓缓移动,逐渐所有的星星聚成一个大圆球,放出刺眼的白光,李济不知不觉睡着了······ 李济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个黑白分明的小球带着他从一道门穿过沿着一条看不清的路慢慢走着,他的身体一会发出青sè光芒一会发出白sè光芒一会发出红sè光芒一会发出黄sè光芒一会发出黑sè光芒,最终又沿着那条路往回走却停在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而不是那道门。 李济好奇得伸出手指想触碰一下黑白小球,却突然感觉肩膀上被人轻轻搭上,不由猛地一惊,一下醒了过来:原来是梦!他觉得肩膀上传来温暖的感觉,却是真实的,猝然回头,惊喜的叫道:“大叔,你醒了?!” 殷峤熟睡了这么久,jīng力已经恢复过来,关于家人和儿子的事心里也隐隐有了决断,看到洞里的情形还有洞口靠着洞壁睡着的李济,他一下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看到李济肩膀处血迹斑斑,不由大为怜惜,“苦了你了!” 李济虽不明白怎么过了一夜肩膀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但此刻不及细想,对着殷峤嘻嘻道:“没事!”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前世幼时孤儿院的时候,忘记了来到这个世界前自己已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小伙,院长的笑容好温暖啊,不知不觉眼角湿润了。 殷峤却以为自己触动了李济的伤口,慌忙缩回手,讷讷道:“大叔真不小心,没弄疼你把?” 李济抹了下眼角,又笑道:“呵呵,没事的,我的伤好了,不疼的!不信你看!”这一刻,他仿佛真的只有四五岁。 说完这话,李济又骨碌站起来,脱去上半身,露出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疤痕的肩膀,他原本以为肩膀毫无痛觉充其量不过是结疤了,没想到会是这样,顿时奇怪起来,看向殷峤。 殷峤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他之前看到李济的衣服上血迹不少,想必受伤极重尤其是对这么小的孩子而言,可此刻他也纳闷了,“许是太素丹的功效吧!”殷峤这么安慰李济也是暗中在安慰自己,不能让孩子担心,还是我趁他不注意检查一番身体再说吧,虽然已经知晓这个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孩子了,但莫名地殷峤对这个孩子还是很关心,连他自己也说不出究竟为什么。 李济已无比相信眼前之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又远不如殷峤,听他这般说法已是信了,却是不再在意。 回想起之前殷峤尚未进食,连忙跑进洞里抱起昨夜打下的还剩的几个野果,对殷峤说:“大叔,你饿了吧?这是我在那棵树上打的,挺甜的呢!”说完,用小手指指着洞口那棵野果树。 殷峤看着眼前稚嫩的小脸,听着他用脆生生的声腔跟自己说话,想到自己那个差不多大的已经不知所踪的儿子,心下黯然。瞧这野果皮上毫毛可见,以前似乎没有见过,殷峤不禁提醒道:“小心有毒,以后见到不认识的东西不要乱吃。” “我用剑削皮后试了一下才敢吃的,没毒的,我昨晚一口气吃了三个,到现在都没事,大叔你尝尝吧!” 李济此时已经知晓两人并无血缘关系,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身边这人,他对自己百般呵护,前世除了孤儿院长以外自己从未感受到这种温暖,若是可以,无论发生什么,李济都希望能继续和这个大叔走下去,他已把殷峤当做唯一的亲人,尽管知道殷峤发现自己体内其实是已经是另一个人了,但李济还是尽力扮演着一个小孩应有的模样。 殷峤却眉头紧皱,雪榍是自己借鉴灵宝音剑秘法打造而成的,其实是没有没有剑刃的只能用本门真气催动符箓才可使用,更何况剑本身的重量就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承受的,在未曾逃亡之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的,那个时候这个孩子可是根本拿不起来的更遑论拿着它削东西了。 想起之前看到的李济的肩膀,殷峤再也掩盖不住惊疑之sè,伸手探在李济左右手的气脉上,李济却以为殷峤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突然改变主意准备想对付自己,可惜自己万万是没有做对的勇气,不由浑身颤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去面对强自镇定,只是眼神闪烁着看着殷峤。 殷峤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孩子的眼神和怪异之处,他已经全心投入探查李济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异状,直道探查到那个五sè太极,殷峤才恍然,方才却是忽略了它,有这先天yīn阳真气在,种种玄妙自然出乎意料,rì后元济的前途只怕不可限量,而且自保也有了保障了,任谁不会对一个小孩子无辜下手的,尤其是在自己没有跟他在一起时更不会有人注意到了。 当下觉得有些话是时候该说了,殷峤先将自己所了解的老道士王真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嘱咐李济在未完全吸收其师傅的真气将其转化成yīn阳二气之前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再说了自己探得儿子的事情,然后他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yù回洛阳寻访幼子,前路艰险,我们这数月以来四处奔波对朝廷内情不解,那杨宗钦的话不知真假,你父亲如今身在何方我也无从知晓,却是不能贸然带上你,若是情况属实,待我探明你父亲所在,我再回来接你,若是假的我也好转移那些人的注意保你安全无恙,原本打算等你有力自保我便离开,天意使然,你体内的真气已经可以运转自如只要勤加练习自保无碍!” 李济默默听他说完这些话,不觉眼角湿润,他两世加起来的年纪也比眼前之人小很多,更在其身上寻找到了久违的温暖和依赖感,很是舍不得,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师傅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而死不觉惭愧。 殷峤心中一软,婉言道:“我此去生死未仆,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你切莫心伤,大叔一定活着回来找你,然后带你去见你父母。” 李济此时听到这具身体的父母健在却没有一丝欣喜,于他而言那不过是陌生人罢了,想到大叔说此去也有帮他转移注意力的含义,不由明白大叔带着这具身体出逃原因出在这具身体上,此时根本无心纠结原因,但这一夜的经历再加上他的话里话外李济知道大叔出逃定是不敌那些人,此去他也说了可能生死未仆,暗自为大叔担心起来,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师傅了,不想这么快又要面临别离。 殷峤看着李济懂事的样子却是欣慰道:“你真是懂事不少了。” 李济不知道此身是否知晓自己的身份,目前他还没有仔细回顾那些记忆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听了。 两人当下又仿佛回到了李济初来这个世界的那晚,相顾无言。; 第九章宛丘城,城里事 - 衍唐 - 帝九年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不早了。殷峤当下教导李济一些修道的基本常识,这个世界的道家修炼并没有玄幻小说写得那般神奇,只不过比武术内功更加强调身体的协调以及与天地的契合诸如此类,刚开始时未必就比武功威力要强,但却是最适合人体的修炼之法,只要持之以恒迟早能够成为绝顶高手。 李济也将《三皇内文》里的那些字拿来问殷峤,殷峤一一指明并解释有些道家专有词汇的意思。李济体内积蓄的道家真气还没有完全被yīn阳二气转化,那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但毕竟李济体内已经拥有了真气,于是殷峤之后又教李济怎么将真气发出制敌,毕竟有真气还要学会御使。 这一天,李济不知道还能和大叔相处多久,有心故意学得很慢,却怕大叔生气,反而学得无比认真。他前世自从院长去世以后对任何人都不假颜sè,此刻却爆出深藏心底的韧xìng和坚持,几个时辰下来没有松懈半刻,他想着自己早点学会大叔就可以早点找到儿子,那他很快也能很快再见到大叔了。 殷峤在一旁看着李济练习如何发出气劲点中石头不肯停下,却没有阻止,他知道这样李济心里难受或许发泄出来了能够心里好受些。 夕阳西下,在胡乱吃了一些野果之后,李济也不言语背朝着殷峤侧身蜷缩着,眼泪不自觉流淌出来,默默睡了。 殷峤站在洞口,凝望天空・・・・・・ 又是一天,李济径自起来又练习着发出气劲,十中其三而已,不由气馁,胡乱发出气劲。 “你的心乱了。”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殷峤。 殷峤走过来,站在李济身边看着那一片碎石背手说道:“你舍不得大叔,大叔心里明白,只不过此去寻回幼子前途云谲波诡,越往洛阳越是高手如云深不可测,我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更遑论顾及你的安全了。你之所学《三皇内文》的功法或许是天下无双的,yīn阳真气更是万世难得,知道吗?你成为绝世高手的几率比任何人都要高,你师傅王真人虽然练得不是这门道法,但他都说自己受益匪浅,少了你这样的机缘依然成为道门不可一世的高人,若是大叔不幸罹难,有朝一rì,你就是大叔留在这个世上最锋锐的宝剑,倘若你有心我还等着你替大叔报仇完成心愿呢!” 听到这里,李济霍然一惊,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究竟得了多大的好处,更心忧大叔这样的高手都没有把握可见未来真的是凶险万分想要好好活着都不容易。但既然上天给了自己这么一次机会,也只能奋力一搏了,当下也激起了傲气誓要让自己和大叔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受威胁。 殷峤见他能振奋jīng神也很高兴,抓起他的手示范道:“来,凝神,再做一次。” 李济依言做了,气劲发出只听得碰得一声,小石子炸裂开。 殷峤颌首笑道:“这就对了,你以后还要多加练习才好,直到真气收放自如你便比常人多了一分保命的机会!” 李济点点头,问了一句:“大叔什么时候走?” 殷峤沉默了,沉吟道:“就今天了。此处地处淮阳,离郡城不远,我送你躲在农户家里,等我找到孩子探明情况就来接你回去,你父母亲定也极是想念你的。” “嗯”却是答应殷峤的主意而不是认可那未见面的父母想念自己,让这么小的孩子流落在外,父母会是怎么样的人呢,李济没有丝毫怨恨,这和他关系不大,最起码现在是。 殷峤见了,眉头微皱暗暗心忧,最终还是开口提醒道:“莫管你究竟是谁,但人在世上,最重宗族,离了家族宗亲寸步难行,此乃当世立世之本,你切莫疏忽!” 李济陡然抬头,双目炯炯望着殷峤,终于还是把话说开了吗,问道:“大叔应当已经知晓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孩子了,还有必要去见那什么父母吗?” 殷峤一叹:“我之所以小心照顾与你,未尝不是这个孩子的缘故,否则你我初识更兼且你占据了这孩子的身体,我岂能饶你?看你不似心思诡秘而是个秉xìng纯良重感情的人,事已至此不想再追究罢了,就当替这个孩子好好活下去吧,也让我对他的父母有个交代!终究是这个孩子的生身父母,倘若没有他,哪里会有你呢,当真是巧合吗?” 李济心中一凛,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殷峤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但也知道孩子的生身父亲有些不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劝道:“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的出现未必就是错误,这也是我依旧把你当做子侄看待的缘故,孝是处事之本,你万万不可疏忽,如此方能够在当世顶天立地不招人诟病!有朝一rì,你自会有所抉择,我也不逼你了!若是你只想做个普通人也随你吧,关于你的真实身份天底下从此便只有你知我知!” 李济点点头,沉默了。 吃了些野果后两人便下山,远远看见一座城被水域极大的湖围绕着,湖面被层层迭迭的残雪覆盖了一小半,李济才知道此时正值仲冬,只是温度远没有后世那么低,风吹来只是隐隐有些凉意,而之前在山里并没有注意到雪,恐怕是因为山里这时候要暖和些。 殷峤指着城池对李济道:“这便是宛丘了,淮阳郡城。” 宛丘是淮阳郡守所在,人口繁多,未免引人注意两人便离城门还有数里地就开始步行,李济如今道法初入门径,走几里路于他而言不算什么。离城门越近,人就越多起来。 男女老少,有赶驴的有放羊的,有扛锄头的有推板车的,有老妇人提着篮子蹒跚走着也有少女童子拿着风车活蹦乱跳着,纷纷扰扰好不热闹! 两人走近城门,李济瞧那城墙夯实,大约数丈高,城墙前有一块空地上生长着茂密的蒲苇,城墙的砖缝间隐有青苔杂草长出,守卫没有任何阻拦两人就进城了。 李济正奇怪怎么不需检查路引户籍之类的就可以zì yóu进出,但见两排守卫都神情肃然,目不斜视,且时有兵甲往返巡逻,不由释然,反倒觉得自己多心了,哪怕两世加起来的智慧也未必比得上这位郡守大人。 当下不再胡思乱想,紧跟殷峤身后。穿过城门是一条直道,约五十米宽,两旁是酒肆客栈布衣坊珠宝楼诸类,鳞次栉比,显得极为热闹,透过阁楼的窗户还能隐约看到有女人正在比量衣物饰品之类的情形,路边有些小商贩,有卖布老虎泥泥狗的也有卖胭脂水粉的,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但人流极多,可见此地的繁华。 因为之前两人放在破庙的衣服忘记拿了,现在却是没有合适的衣物了,尤其是李济身上的外衣破破烂烂的,进城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而且既然打算安排李济住在农户家里,rì常用品是不能缺的,于是两人就在这一处逛了一圈,购买好需要的物品,两人都换上新制的衣服,顿时显得整个气质都不一样了。 殷峤带着李济走进一家酒肆,小二连忙笑呵呵地迎上前来,用布使劲擦了擦桌椅,招呼着两人坐下。 殷峤叫了一壶酒,给李济叫了两个胡饼,却是怕李济肚子饿了。歇息了一会,殷峤起身准备唤小二来结账,却看见酒肆外面人流两分,一行人骑马入城,烟尘滚滚。 一个酒客笑道:“不想今rì长孙大人回来了!”旁边一阵应和,显然这个长孙大人官声极好。 殷峤心神一动,举起碗拿起酒壶朝着那个酒客走去,往那酒客碗里倒了一碗酒便随意在一旁坐下,问道:“却不知这位长孙大人名讳?” 那酒客瞥了一眼,醉意朦胧,问道:“你是外地来的?” 殷峤点头,跟酒客碰了一下碗,酒客一口干掉,答道:“这位长孙大人可是不得了,正是新任命不久的淮阳太守长孙晟大人。” 殷峤听到这里心下一喜,直接把酒壶放在桌上,起身走向李济,唤来小二结账便往外走去。酒肆里人声杂杂,那酒客本就喝醉说话声音不大,李济没有听清殷峤和那人说了些什么便要带自己离开,出于信任李济还是紧跟殷峤脚步走向大街。 小二在身后颠了颠手里的碎银子,望着两人离开,转身跑向酒肆后院。 殷峤向李济高兴地说道:“没想到此地郡太守居然是长孙大哥,他为人谦和,智计无双,我与他相交多年深知他的为人,既然长孙大哥在这里,那就更好了,你在他家更甚在农户家安全,有他保护你我也更为放心了,我们现在就去郡守府寻他吧。” 李济初到这个世界,很多事情还没弄清情况,这几天还从来没有见大叔这般高兴过,当下只是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反对。 这座城里布局分明,再往前走就都是民居了,门口都晾晒着衣服,偶尔还能看到老大爷老nǎinǎi坐在门口晒太阳。 郡守府衙在直道的尽头,府衙前一道照壁将府衙与民居隔开,衙门紧闭,门口有两个士兵守着,戴甲胄,身着明光铠、大口裤,一手扶步盾,一手持长槊。 见殷峤和李济两人走上台阶还准备往里走,其中一个士兵立马上前喝道:“来人止步,官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若是报案请击登闻鼓!” 殷峤拱手笑道:“还请通禀长孙大人,就说故人来访,还请一见!”士兵听闻是郡守大人的故人,仍是不假颜sè,只道:“长孙大人此时不再府中。”这却是在试探了,之前两人分明听众人说长孙大人回来了的。 殷峤又道:“若是二公子或三公子在的话,也可以!” 见此人自有一番凛凛之势,态度不卑不亢,可能真的与太守相交,而且身边带着一个小孩,就算行刺也不方便啊,不像是不轨之徒,士兵心下有了判断,但职责所在不敢疏忽,对殷峤道:“你先在此等候,容某通报!”说完便推开大门走了进去,随即关上大门。; 第十章郡守府,长孙晟 - 衍唐 - 帝九年 () 殷峤背手而立,神态自若,李济学着他安静地站在旁边,俨然一个小翻版的殷峤。等了一小会,门打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身着灰sè圆领缺骻袍的老汉跟着士兵出来。那老汉细瞧了一眼殷峤,忙作揖喜道:“原来是殷将军,还请随老汉入内奉茶。” 殷峤点点头,拱手道:“有劳伯叔了。”示意李济跟他进去。士兵见郡守家的管家认识这两人,也不阻拦了,继续职守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这样,殷峤李济两人走进郡守府······ 殷峤问过管家长孙伯才知道适才士兵的话不假,原来有樵夫和猎户先后均发现城外数里外的山上有尸体,长孙晟带人查验后回城备案处理一些公务此时正在忙碌,殷峤心知肚明那些尸体不是王真人杀的就是自己杀的了。 走进府衙,李济才发现府衙规模极大,迎面而来的是一道牌坊,上面用隶书写到:“公生明”三个字——这是chūn秋时荀子说的,它的意思是说公正方能明察事之本末。 下开三道门,中间一道极大,两旁两道小门对称而立,还有两块石碑竖立着,这就是所谓的仪门。 路的两旁还装有数个石灯,仪门大开,正前方就是高耸庄严开阔的府衙大堂,大堂南面有三排房屋并列而建,时不时有书吏或官差来回走动,从府衙大堂的左侧往里走是二堂。 二堂和大堂间隔着一个小院子,有莲池有假山,还有一颗郁郁葱葱的樟树。二堂正中竖着一非常粗的柱子,柱子底下的础石鼓上刻犀牛望月、莲花碧波的图案,正前方是案几,左右两排齐整地摆放着暗红sè的椅子,正有一群不知几品的官员在忙碌着,有的正俯首疾书有的正把文件档案分门别类,整个堂内默默无声,每个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 二堂的西侧,是接待会客之所,也就是所谓的客厅。 老汉将殷峤李济二人引至客厅,稽首道:“请二位稍等片刻,待老汉去请三少爷前来。”殷峤还了一礼,老汉便退下去禀告主家。 未免失礼,两个人都正襟危坐并不言语,静静等候主人前来,这是最基本的礼节之一,越是高官贵族或世家显赫书香门第就越是在意这些细节。李济跟着殷峤学得有模有样。 老汉退下随后就有一个十多岁的丫鬟端着两杯茶和一碟切成小块状的点心上来,放下后又躬身退立一旁。李济这几天吃的是野菜野果,闻着香味不觉就有些饿了,拿起点心尝了一口,只觉甜腻非常入口酥香,小孩子是喜欢吃甜食的。 李济一口气吃了好几个,便有些口渴,端起茶杯掀开盖子,琥珀sè的茶水一阵浓香扑鼻而来,应是加了香料。李济啜了一口,感觉比点心还要甜。他刚刚吃了那么多的甜食此时却是不想再喝甜的了,不由微微皱眉吐了吐舌头,忽然耳旁传来一阵嬉笑声,顿时脸红了,扭头看去,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正站在不远处对着他嘻嘻笑着,突然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跑开了······ 李济没有看清小女孩的模样,揣想哪里来的小姑娘,他前世本是孤儿,故而心思极为敏感,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出丑顿觉尴尬万分,心下却是牢牢记住了那个姑娘,决心找个时间在那个小女孩面前找回面子来,前提当然还得能再遇上那个小女孩。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李济连忙放下茶杯做好,顺手抹了一下嘴角又连忙放下。只见一个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袭白衫飞快走来,左襟处缠着一条黑纱,面容有些枯瘦,眼带红丝。 那少年上前向殷峤深鞠一躬,稽首道:“殷叔!” 殷峤见他这身打扮不由大惊,这分明是家中有丧事,慌忙道:“无宪,家中何人故去?” 无宪听到这话不由又勾起伤痛,哭道:“长兄无乃!” 殷峤想起那个记忆里谦谦有礼甚是忠孝的少年,十九岁便随汉王镇守并州,才华出众,不料天妒英才,竟招横祸,不由长叹,又道:“何时的事情了,怎么不见你二哥?” 他是长孙家的故友,与长孙晟相交莫逆,算不得外人,既然长子故去长孙又有公务那么前来招待自己应该是二子无傲。无宪勉强打起jīng神,不敢失礼,欠身道:“一个月前,汉王起兵作乱,我大哥据城死守,城破被杀。我父亲应诏带兵平叛,二哥因朝廷嘉赏大哥和父亲的功劳荫授鹰扬郎将已经去东都赴任了。按制我守在家中为兄长守丧以尽孝悌之义。”大哥生前对他这个兄弟极好,话刚说完,无宪又呜咽起来。 殷峤这几个月以来为逃避追杀走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对很多事情无从知晓,汉王作乱也是只知道只鳞片抓,此时惊闻噩耗和战乱,也在一旁暗自叹息,顿时客厅内静静无声,只听到无宪呜咽着。 突然外面一阵纷扰,听得众人高声道:“大人!”,却是郡守长孙大人回来了,长孙大人向众属僚微微拱手,走进客厅。顺着脚步声的方向,李济看过去,见来人身材高大体资英武丰神俊朗,胡须微翘但梳理得极顺,身穿圆领衫袍,前后身采用直裾,领子、袖口、衣裾边缘部分都加贴边。在前后襟的下边,各用一幅布横向拼接,腰束革带草金钩,上戴素sè幞头,下穿云纹长靴。圆领衫袍的袖口宽大,自显得来人潇洒、华贵的风度。 殷峤忙起身稽首,道:“长孙大哥,久违了!” “呵呵,开山,季晟思你久矣,适才公务在身招待不周贤弟莫怪!”长孙晟还礼。 殷峤呵呵一笑又对李济道:“元济,这位便是长孙晟大人,你可呼之为伯父,快向伯父施礼!” 李济见长孙晟长得高大魁梧,但眼下无暇细想,忙向长孙晟施礼,口称伯父。长孙无宪这才注意到原来之前进来时旁边还有这么一孩童,不由多看了几眼。 长孙晟见李济行礼,微微冲他笑笑点点头,向殷峤问道:“这位是?” 他知道殷峤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当下先入为主便猜测李济就是殷峤的儿子了。 殷峤正待说明,想到这里人多口杂又yù言又止,当下道:“这是故人之子!” 长孙晟微愕,却是猜错了,两人相交多年,见到殷峤的举止长孙晟就明白此间另有隐情,随即笑道:“佳客来访,招待不周,还请贤弟随我入内一叙!” 长孙晟领着二人从客厅侧门走进去,长孙无宪紧跟其后。 这是一条廊道,拱形廊顶,瓜柱雕刻有宝瓶、花饰等造型。廊道另一头是一堵高墙,将内宅与前面隔开。穿过弧形的内宅门,是一个极大的院子,植有各种花草,整个院落由东西厢房、东西耳房配房及连接各建筑之间的廊道组成。 走入内宅后,长孙晟便对长孙无宪道:“你先带元济四处参观一下,交代下人收拾厢房!”长孙无宪躬身领命,示意李济跟他离开。 李济回头看见长孙晟拉着殷峤走进一间东边的厢房,关紧了门,他有心想探听以便加快了解关于自己这具身体的隐情,等到殷峤走了就迟了,却不料殷峤居然避着他,心里有些不乐意,但不想在人前露出情绪,李济随意瞄了几眼周围的布置就推说自己困了。长孙无宪吩咐下去,随即有丫鬟来带李济去西边厢房。 长孙无宪与大哥是同母所生,自幼感情就好,大哥故去后,只有他坚持守丧两年,而四弟和五妹由于年纪小并不守丧,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适才被殷峤勾起心事本就伤心难受。他与大哥二哥的母亲是妾室多年前就已经亡故,长孙晟成婚极晚,娶正妻高氏时他们兄弟三人已经懂事了,而高氏生下四弟和五妹后,因为是嫡子嫡女故而非常受长孙晟的疼爱,他在府中越发感觉格格不入地位rì益下降,二哥又不在,无人听他诉说衷肠,当下心情郁结,也不愿多加理会李济这么一小屁孩儿,也不在意这小孩子还要怎么招待,径直去了。 东厢房中,殷峤将这两年来的遭遇细细说来,包括今rì长孙晟发现城外的尸体是自己所为也不隐瞒,当然李济身怀《三皇内文》和《黄帝四经》的事情他却没有说出来,倒不是不信任长孙晟,只是这件事牵涉到道门,而长孙家世代崇佛且地位尴尬,涉及到佛道之争的事还是不说为妙,这也是为长孙晟好。 长孙晟没想到李济居然遭受了这么多劫难,而且此事竟牵涉到当今皇帝和当今左仆shè以及左卫大将军等一系列权势之人,不由一叹:“当今皇上潜邸之时,南灭陈平叛,北却突厥契丹,昆弟之中,独着声绩。可谓文治武功雄才大略,先帝诸子之中独占鳌头,此事做得却是有些不当。” 长孙氏传自北魏王族,原姓为拓跋氏,北魏孝文帝改皇族拓跋氏为元氏以示区分皇族宗室之别,以拓跋氏为北魏皇族宗室王族之长门,故改姓为长孙氏。也就是说长孙氏是北魏皇族嫡系后裔,北魏征战多年一统北方,百年之中无论军事政治经济都极为强大,后来魏朝被北齐高氏和北周宇文氏瓜分,再到北周灭齐,杨氏篡周自立,历朝都是得位不正,因此对长孙氏这正统皇族血脉倍加提防打压不断就是为了避免其东山再起,直到当今一统南北,功超前朝情况才好些。 饶是这般,长孙氏到如今一代不如一代居然再无三品以上高官,长孙晟多年征战到如今也只是四品武卫将军,杨氏用长孙之谋却从不敢大肆封赏高官厚禄给他,怕的就是死灰复燃。 因此长孙晟越是才华高绝,对其提防越是严重,长孙晟想要复兴家族便被指贪图功名,长孙晟想要建立功勋便派他出使突厥,若是被蛮夷杀了那就更好了,长孙晟如今对此也心知肚明。他身份敏感,却是不敢肆意评论帝王所为。 于是另起话题,说起一些天下大事民间趣闻,两兄弟许久未见,倒也不怕没有话题。; 第十一章见无忌,长孙宴 - 衍唐 - 帝九年 () 殷峤对此也是明白的,当下不再就此话题再说什么,他心忧幼子,想起此来的目的,对长孙晟道:“此事哪怕只有左仆shè大人插手,便极为棘手了,仆shè大人乃当朝第一名将权势也是当朝第一,那杨宗钦的话不知真假,他也未必明白仆shè大人胸中沟壑,元济恐怕一时难以回去,我yù前往洛阳寻访幼子踪迹,顺道查明真相,带着他却是不方便,还望兄长好生照顾他,待我回转再做打算。只是,元济的身份还请对其隐瞒,待来rì时机成熟再和他言明。” 长孙晟奇道:“这是为何?” 殷峤叹道:“当rì事发,左仆shè大人派人要求交出元济,他父亲差一点就应允了,若不是他母亲苦求不让让我带着元济出逃,恐怕元济早已命丧当时了,他虽年幼,却未必不记得此事,近rì我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父母,他居然无动于衷,他本xìng纯良唯独此事怕是心怀怨恨心结难解,这孩子天资卓越又有得天之授,我怕他心生魔障误入歧途,到时就不堪设想了。我对他期望甚深,将来我的抱负或许就要落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了。我想等他再大些知晓人情世态方才告知真相,那时他也该明白他的父母有不得已的苦衷多加体谅自是生不起怨怼之心了。” 殷峤并没有说出实情,元济的真实来历匪夷所思,还是对任何人都不说为好,但他确实也有这方面的担忧,若是元济在长孙晟这里能够生活很好受到熏陶也未尝不是好事! 这番话说下来,长孙晟微微动容,他知道殷峤为人处事全凭喜好,厌恶就是厌恶喜欢就是喜欢,掺不得假,这却是真心疼爱元济这个孩子,因而对这个孩子百般着想,不由对这个叫元济的孩子产生了兴趣,当下点头应允。 不知不觉,两人在厢房内聊了许久,突然长孙无宪敲门进来,躬身道:“父亲,晚宴已经备好!” 长孙晟点点头,对殷峤笑道:“酒宴既已经备好,贤弟就与我一同前往,待我为贤弟送行!”殷峤点头应是。 长孙晟随即对长孙无宪道:“你且先去后院请母亲和姨娘以及无忌前来见过客人!” 长孙无宪心下有些不情愿,但不敢在父亲面前表露出来,当下转身离去。 李济在厢房中无从猜想两人谈话的内容,不觉脑胀昏昏入睡。这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有丫鬟推门进来唤醒他,服侍洗漱。随后长孙无宪前来领着他去前厅吃饭。 因为有客前来,所以在前厅开了宴席。 长形桌案,长孙晟坐首位,殷峤坐在左侧上方。长孙晟妻子高氏坐在右侧,她形貌端庄巧笑倩颜,上穿窄袖衫襦、外套大袖衫、下穿长裙,裙子是紫sè的,上面绣有金sè牡丹,显得极为华贵,腰系长带,肩披长巾,足着高头鞋、履。还有长孙晟的最近新纳的妾室韩姨娘,穿着和高氏差不多,只是裙子是素sè的,显得人很清丽,她坐在高氏下方不苟言笑面无表情,见了二人微微一福便坐下。 此外长孙无宪和一个仈jiǔ岁长得极像长孙晟的男孩坐在下首。李济坐在殷峤下方,正对那个韩姨娘。 长孙晟忽然问长孙无宪:“五娘怎么没来?” 长孙无宪有些愕然,父亲没说叫五娘也来啊。高氏见他有些尴尬,忙笑道:“那丫头今天在外玩了半天有些累了,我让她睡了,待她醒了再用膳不迟。” 长孙晟点点头,他是极为宠爱这个唯一的女儿的,又指着那个仈jiǔ岁的男孩对殷峤说:“这便是无忌了,他出生之时你还抱过的!” 长孙无忌听父亲这般说来,忙下桌向殷峤鞠躬一礼。 殷峤含笑不语,微微点头向长孙无忌示意。长孙无宪在一边见了父亲的举止,心里不由嫉妒。 李济却是震惊了,姓长孙名无忌,不就是长孙无忌嘛,别人他还不甚了解,但长孙无忌的大名他却听说过的,他仔细打量了一下,不过是一个小胖子罢了,不由没了兴趣,不过这下算是明白自己可能是来到隋朝了,接下来就是唐朝,自己通过书籍了解这两个朝代不少东西多少能够派上用场的,不至于再两眼一抹黑了,不过这里究竟是不是历史上的隋朝还有待考察,毕竟之前遭遇的事情实在令人惊讶,最起码史书中就没有记载这个时代居然有那么玄奇的事情。 李济再盯着长孙无忌使劲瞧,想看看这个是不是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长孙无忌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朝他狠狠瞪了一眼,觉得这家伙莫名其妙的,不过此时众人都没注意到这两个小家伙的举动。 大家都净手后,等长孙晟和殷峤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 桌案正中有一方形青铜小鼎,两端安装着兽首衔环铺首,底部凹陷,可以看到里面是红彤彤的木炭,鼎身雕刻有浪花形羽状纹、勾连斜线纹、鸟纹和涡形云纹等,上面是用铁钎穿起来的烤羊肉,称呼为炙,鼎的两侧都放着一碟盐,用来蘸烤肉的。 在小鼎的旁边是一盘洁白如雪晶莹剔透的生鱼片,点缀有荷叶和粉sè的莲花瓣,煞是好看。生鱼片旁也有一碟称为八和齑的调味品,是用蒜、姜、橘、白梅、熟粟黄、粳米饭、盐、酱八种料制成的,用来蘸鱼脍用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盘切成丁状的豆腐,上面洒着葱蒜淋上醋和姜汁;油炸的酥香的兔肉裹上蜂蜜;酱瓜和蔬菜拼成的冷盘;蒸熟的金黄的鱼子;加入rǔ酪熬制的肉糜;生烹的河虾;清蒸的鳖肉;几盘煮好的野菜,其中赫然有李济来到这个世界吃的第一样东西——蒲菜;另外就是一些肉脯,是牛肉和鹿肉。 这时的蔬菜极少,连皇宫在冬天也很少吃到,所以很昂贵,一般人家吃的都是野菜,至于肉类,因为汉末以后战争频繁,百姓极少养猪多半是牛羊马之类,就算养了也是在如厕之地附近,稍微有些经济能力的都不会吃猪肉的,称之为脏肉,因此桌上却是没有猪肉。 主食是饼也就是后世的馒头,还有馕,是北方的一种食物,饭是栗米饭。因为殷峤即将离去,所以喝的是一种叫做酝的东西,又称阳翟曲,是黄酒的一种,这时的人在祈福送别时就喝的是它,算是一种习俗。 它是把酒曲和粮食掺和后放在保暖桶里,即在保暖条件下酿制的酒。有个叫孙万寿的诗《远戍江南寄京师亲友》中有“祓除临灞岸,供帐出东郊。宜城酝始熟,阳翟曲新调。”说的就是它。 长孙家祖上是鲜卑贵族,所以饮食方面保留了很多胡风,但这桌宴席也兼顾了地方特sè,最起码晾干的荷叶莲花和虾鳖应该是淮阳当地的东西。 李济还是第一吃隋朝的正餐,发现很多东西后世都没吃过,闻着香气不由食yù大增,想要每样菜品都立马品尝一下。 殷峤在旁边见到了却有些心酸,自觉这些时rì苦了孩子了,给李济夹了一块兔肉放到他碗里。这一举动很是自然随意,却是勾起李济前世的记忆。 前世的时候,李济自幼长大在孤儿院里,一般的孤儿大多是被父母遗弃的,所以都xìng格孤僻,心思敏感。李济在孤儿院里是最小的,根本没人跟他玩也就没有朋友,只有孤儿院长时不时逗他开心在别的孩子欺负他时保护他,那个时代的孤儿院远没有后来受到社会关注,所以维持rì常生活很艰难,遇上能吃肉的时候院长总会把自己的全夹给他。 他一直觉得那是他前世吃肉吃得最香的时候,他决心要好好读书将来报答院长,他学东西很快,也很努力,每次都能在年级取得好成绩,直到高考结束以后他才知道院长还有几个孩子在那次举世皆惊的地震中死去的消息。什么都迟了,在院长的墓前他差点就烧了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觉得很多事情都没有了意义。自此以后,一个人在大学里独来独往整天泡在自习室,除了女朋友之外,直到考上研究生不久因为做胆囊切除手术死亡,再也没有遇到往他碗里夹菜的人······ 殷峤见到李济突然流泪了,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离开,微笑着摸了摸李济的头。长孙晟见了,暗道现在看来这个孩子至少是个至情至xìng之人,为了避免李济继续伤感,他指着长孙无忌对李济道:“元济,今后你就和无忌住在一起吧,他大不了你多少,你们肯定能有很多话题的,有什么不懂的尽可问他!” 长孙无忌连忙起身道:“是。” 李济看向殷峤,殷峤点点头,李济便应下来,向长孙无忌示意。 长孙无忌一哂,不理他,继续吃自己的。不过随后长孙晟便让长孙无忌坐到李济旁边,长孙无忌甚是机敏,明白父亲的意思,虽然他对眼前这个孩子不以为然却不敢表露一点怠慢,于是拉着李济说话,原本吃饭时是不应该随便说话的,但长孙晟应允默许了,大家就没有说什么。 长孙晟对长孙无忌这个孩子向来抱有很大希望,因此对他平时很严格,长孙无忌生xìng好动但很畏惧父亲,在府里一向表现得是个很听话很守礼的孩子,好不容易能找到机会打开话匣子,自顾自说起来。 李济本就没心思听,当下也装模作样听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殷峤和长孙晟见到了,灿然一笑,举起角形觥对饮起来。; 第十二章送殷峤,酒肆内 - 衍唐 - 帝九年 () 晚宴过后,高氏和韩姨娘回后院去了,长孙无宪和长孙无忌也退下。长孙晟唤来管家长孙伯,让他下去准备马匹。虽然殷峤能御风飞行,但此去洛阳最近的路皆是繁华地带,少有荒芜,太引人注意是大忌,只要适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就可以达到目的,因此骑马是最好的。 长孙家如今虽算得上没落贵族了,但长孙晟多年出使塞外,家里确实准备了几匹好马。李济见长孙晟备马,就知道殷峤要走了,心中黯然。 长孙晟和李济送殷峤出府,管家长孙伯已经牵着马在郡守府门口等着了,殷峤接过缰绳,牵着马径自往前走。 因为这个时候城门已经紧闭了,需要长孙晟亲自送出方才可以。 路边的民居大多睡了,街道显得幽幽的,三人一路无言,走到城门口时却是一片热闹,这个时候的酒肆赌坊青楼最是热闹的,火把火盆之类把这一方照得通亮,嬉笑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其中一个酒肆生意好像不怎么好,一个掌柜装束的人正坐在门口。小二忽然冒出来走上跟前远远指着殷峤低声对掌柜的道:“就是他和旁边那个小孩今天晌午时分进了长孙晟的府里,小的守到刚才方见他们出来。” 掌柜的眼中凶光一闪冷冷看了殷峤一眼,咬牙道:“殷开山,山水有相逢啊!你放信鸽出去,通知他们截杀殷峤!”随即转身走了进去。小二点头连忙走向酒肆后院。 殷峤似有察觉,回头看了一眼却没看到什么。 长孙晟唤城门守卫打开城门,城卫瞧见是郡守大人,依令而从。城门口,殷峤翻身上马,长孙晟拱手吟道:“骨肉缘枝叶,相交亦相因。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我有一樽酒,yù以赠远人。愿子留斟酌,叙此平生亲。良友远别离,天各在一方。山河隔行远,相去悠且长。嘉会难再遇,欢乐殊未央。愿君崇令德,随时爱景光。” 殷峤在马上作揖,望着李济道:“元济,好生听长孙大伯的话,多向大伯请教学习,我会尽快回来寻你的!”李济早已泣不成声,点头表示知道了。长孙晟拉起他的小手,他也不反抗,他没有那么快习惯另一个人的手,只是在殷峤面前不想让他担心。 殷峤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侧过马身,尘土飞扬。 李济看着殷峤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久久伫立。 长孙晟轻声道:“元济,我们回去吧!”李济早就感觉有些别扭,飞快挣脱长孙晟的手,点了一下头,就往郡守府的方向走去。 长孙晟微微一笑并不恼怒,这小子居然在他面前耍小xìng子,有点意思。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对于生xìng活泼的孩子反而喜爱,当然若是快成年的孩子还这么做就不喜了。 看着李济向前飞奔,长孙晟大步赶上······ 李济随长孙晟回到府中,长孙晟带他去长孙无忌的房间,此时长孙无忌却不在房间内。李济到了房里,径自卧床睡了。长孙晟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待过些rì子再好生开解,若能自己想开就更好了。 待长孙晟走后,李济回想着前世孤儿院长的遗照和殷峤刚刚离去的身影,迟迟不肯睡去。 长孙家家规极严,长孙无忌晚上不能出去又不想那么早睡就去陪妹妹玩了一会,直到妹妹玩累了睡着了才回来,回到房中一愣,床上居然躺着一个人,随即恍然原来是那个叫元济的家伙啊,见他已经睡了也不理会,上床侧卧挨着李济躺下就睡。 早在长孙无忌进来时,李济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他和眼前这男孩今天才刚刚认识,不知道说什么。 他前世就xìng格孤僻,极少与人交流,缺乏人际交往的能力,眨了眨眼,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有些事原本已经忘了的,为什么自己这些天突然又全想起来了呢,李济轻轻举起自己的小手,叹了一声,这或许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吧,既然天意要自己来到这里,就不能辜负了,心里默默道:“从今rì起,你就叫做元济了!” 酒肆内,掌柜的打开锁走进酒窖内,透过门侧的光,一个上身赤露满是鞭痕的男人被绑着,铁钩刺穿琵琶骨,头向前倾,一动不动。掌柜的泼了一盆水,那男子顿时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掌柜的上前一把抓住那男子的头发往上提,男子仰起脸,如果殷峤在这里定会认识,那正是之前下山的杨宗钦! 掌柜的盯着杨宗钦的眼睛说:“老三,只要你说出《黄帝四经》的下落,我就放了你,你不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吗?还是说,你当真与殷峤同谋,杀了自家兄弟?” “大哥何必还替杨司徒卖命?六丁六甲做了杨素那老贼的走狗这么多年,他何曾在意过我们的xìng命,我不想再过这样的rì子,皇帝现在已经对他起了疑心,跟着他迟早会完蛋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拼一把!再说,那老贼命不久矣了,哈哈······”杨宗钦断断续续说出这些话,到最后神情已陷入癫狂。 原来这掌柜的正是六甲将之首甲子将杨宗道。杨宗道怀疑道:“仆shè大人真的已经?” “不错,你长期在外是不知道,可我亲眼见到仆shè被楼观道的老道士重伤,治不好了,再说他就算治好了又如何,皇上已经对他不满,每天都派太医到府上探望,这是巴不得他死啊!他已年迈皇上却还年轻,更何况皇上雄才大略,杨素斗不过的!呵呵,你若想继续跟着杨素,那就把我杀了为兄弟们报仇吧!” 杨宗道迟疑了,树倒猢狲散这是自然的,既然知道再跟着杨素会一起死,他也不由起了心思。 当下呵呵一笑,拆下杨宗钦身上的铁钩,扯得杨宗钦皮开肉绽疼得直咧咧。给杨宗钦松绑后,杨宗道搀扶起他,假装安慰道:“适才却是大哥鲁莽了,还望三弟莫要见怪。” 杨宗钦这个时候命还捏在他的手上,哪里敢刺激他,只是一个劲得咧嘴叫疼。 杨宗道又探问道:“只是,若我们逃离司徒府,却要到哪里去呢?要知道,此时杨素依然在世,想杀我们易如反掌。”杨宗钦原本还没想好去哪里,刚下山的时候被杨宗道偷袭就抓住了,哪有时间呢,当下正在思虑怎么说服杨宗道。 正在这时,酒窖外传来一阵媚笑:“呵呵,既如此,两位何不随我转投当今天子呢?” 杨宗道猛然转身拔剑喝道:“谁?”紧盯着酒窖的门,yù跃跃而起杀掉来人,方才说的话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只见一个穿着素sè窄袖衫襦裙,头带帷帽用黑纱幕遮面的女子推门走了进来,张口吟道:“流波将月去,cháo水带星来。” 这句诗出自当今天子灭陈以后仿陈后主所作的《chūn江花月夜》,向为天子所喜爱,于是便将其手下秘密组织命名为“月星阁”,传说月阁全是相貌出sè但身怀绝技的女子,至于星阁则神秘莫测难窥全貌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样子,当今天子继位月星阁的功劳极大,六丁六甲是杨素手下最出名的十二将,当初两家有过合作,杨宗道对其狠辣的手段亲眼目睹过,至今难忘。 “哐当”一声,杨宗道的剑掉落在地,引得女子捏着兰花指抿嘴直笑,嗔道:“奴家有那么可怕吗?” 杨宗钦跌坐在地,失神道:“月星阁的人向来谋定后动,既然到了这里,定然自忖能拿下我们,我们还有活路吗?”那女子肃然道:“算你识相,不过适才本座已经说了,若你们愿意投靠当今天子,自然能活下去!” 杨宗钦无奈,自己这辈子就是当走狗的命吗?“若不愿又如何?”杨宗道试探道,他也是不愿,虽然跟随皇帝比较有前途,但不过还是刀头舔血的rì子,做了半辈子的走狗已是厌倦了这种生活,不是不得已的话定是不想的,当下两人沉默不语暗暗戒备,若是左右是个死不如奋力一搏了。 那女子冷笑,她如何看不出两人心有不甘,冷声道:“若你们不愿意自觉还能活下去么,不过此次本座也不勉强,只要你们帮本座做一些事情,事成之后,月星阁送你们去南方,从此你们就zì yóu了。如何?” 有活路就好,杨宗道心神放松忙问:“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你们无需知道,只要听命于本座即可,事成之后,本座定会信守承诺。”说完这话,那女子手指微微扬起做了一个繁复的动作,一阵粉红sè的烟雾飘起,杨宗道和杨宗钦二人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只觉一种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顿时双双倒地。 女子看了躺在地上的两人微微冷笑,这两人自己正面对敌未必是对手,可惜被月星阁的威名震慑不敢反抗,不过正好为我所用,转身消失不见。 一夜无话。 身边突然传来长孙无忌的鼾声,却是睡熟了。 元济看了一眼,翻身盘坐在床上,心神沉到丹田,真气运行,《三皇内文》首练人皇卷,再练地皇卷,最后再练天皇卷,要抓紧时间了,顿时《人皇洞神八帝混成妙jīng经》上卷经文浮现脑海:“三皇所受,要在三一:太一、真一、玄一,是谓三一者也。号为三元,元炁生神,神炁降人,人成神矣。一切动静去来,云为善恶之数,要申三五,名同事异,前后互行,更相统摄,终归一源······”; 第十三章观音婢,欲授艺 - 衍唐 - 帝九年 () 长孙无忌早上起来时见到元济盘坐在床上,还以为他不愿和自己睡一床,当下心里也有些不愉快,不过好歹人家是客人不好让人家难堪,长孙无忌嘴角上扬,就让这小子饿一顿吧,悄悄走了出去。还是和往常一样,长孙无忌就着rǔ酪吃了两块胡饼就算过早了,虽说一天正餐只有两顿,但家里并不缺少零食吃,也不会饿着自己的。 吃完早餐,长孙无忌就去找人玩乐。昨天父亲刚刚回来,郡守府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一时顾不上自己的,若不趁这时玩一下,等父亲忙完正事自己就想不到偷闲了。 长孙家有胡人血脉,尚武,长孙晟本身就是高手,无论是箭术还是槊术都是一绝,他希望长孙无忌这个嫡子能把他的绝学传承下去,但长孙无忌自幼就微胖,对这种肺活量极大的运动避之不及怎么会喜欢呢,于是对于能避开长孙晟的视线的事情都是喜欢的。 长孙无忌半路正要出去,五妹那个小家伙遇见了嚷嚷着也要跟着去,偏偏这丫头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承诺什么叫做秘密,万一在父亲面前嚷出来,那他又要去跪祠堂了,当下极为不乐意,小女孩虽然小不懂世故可不傻呀,顿时眼泪盈眶,好像马上眼泪就要出来了,这下长孙无忌可慌了,父亲喜欢他是不假,可是这丫头才是父亲的心头肉啊,自己哪儿敢得罪,实在没办法,他唤来一个小厮去叫那些玩伴进来一起玩,有五妹在一旁,到时父亲发现了自己自然可以推说五妹缠着自己自己也是没办法呗! 长孙无忌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意自己的主意。 能进来郡守府的都是郡治官员的孩子,他们多半不是本地人,自是抱成一团,长孙家虽然备受皇帝猜疑,但这种事情不可能昭告天下的,何况长孙晟多年威名赫赫天下皆知,此时又是郡县最高长官,因此众人以长孙家为首,长孙无忌是长孙家嫡子,自然众多孩子都听他的。 这也是让长孙无宪不舒服的地方,父亲偏袒无忌也就罢了,连这些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虽然他已经到了要订婚的年龄了,不好与一群孩子混在一起,但那种被人忽视的感觉久久萦绕心间。 一群孩子纷纷嚷嚷走进院子里,便在草地上开始玩起蹴鞠骑竹马之类的游戏,长孙无忌自然是主角,他此时也没有心思去照顾妹妹了。 突然,刘治中家的小子刘航指着长孙无忌的身后急道:“快看你妹妹!” 长孙无忌玩得正开心,突然被打断心里不痛快,转头看去,大惊:“五娘小心!” 原来五娘被四哥扔在一旁,不由无聊,见到假山边有只蝴蝶,就要伸手去捉,蝴蝶却不给她面子飞到了假山顶上,五娘有些生气,气鼓鼓地爬上了假山伸手去抓。也不知是脚滑了一下还是被长孙无忌那一吼给吓着了,五娘跌了下来,假山不高,五娘一咕噜翻了一个身,额头碰到了一块小石头上,顿时出血了。 小姑娘有些疼,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突然五娘腰上一紧感觉被人抱了起来,那人用手抹去五娘额头流出的血,发现只是一个小伤口,不由笑道:“没事的,哥哥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五娘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抬头看着,正是元济。 她在陌生人面前有些不自在,只是感觉这个哥哥的笑好温暖啊,看到元济的手上有些血,也不哭闹,那是自己额头上的,肯定破皮了,不由说道:“哥哥吹吹就不疼了,可是人家破相了呢!” 元济一乐,这小女孩懂得还挺多的啊,他看着小女孩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不会破相的,伤口在眉心,看起来就像是年画里面观世音菩萨旁的玉女呢,很漂亮的!” 小女孩粉雕玉琢的小脸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但这个大哥哥夸她漂亮她听懂了,不由咧嘴一笑。 长孙晟刚忙完公务,回到内院,看到了这一幕,看着元济抱着女儿一脸的温和,欣慰地朗声笑道:“五娘,以后你的小名就叫做观音婢,好不好?” 若是以往,女儿见到自己肯定会立马往自己怀里扑的,这次却乖乖地依偎在元济的怀里,听到自己的话也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而已,长孙晟微微惊讶,暗道女儿和元济倒是合得来。 小孩子对于大人多少有些畏惧,更何况长孙晟是当朝名将自有一番凌人之势,他还是孩子们崇拜的对象,因此孩子们生怕给长孙晟留下不好的印象,见到眼下这个情形,纷纷向长孙晟躬身拜礼就赶紧离去,这里没自己什么事,还是赶紧离开吧。 一下院子里就空了,只有长孙晟一家人和元济。 长孙无忌看到长孙晟,不由头缩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元济和五娘面前,关切地问道:“五娘,你没事吧?” 五娘头一撇,哼了一声,气嘟嘟道:“四哥是坏人,自己玩就忘了五儿,人家摔得好疼呢!” 长孙无忌听她说疼,便要从元济手上接过来,想带她去看看,不料五娘愣是挣扎叫嚷着不让,元济歉意地望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摇头表示无事,随即又讪讪,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这下被父亲逮个正着,又会挨罚了。 处罚,长孙晟倒是没想过,只是他时常被派往出使突厥或是征战,本就没有多少时间教育孩子,如今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他已步入老年了,无忌却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将来长孙家的希望还要寄托在这个嫡子身上,他还能为这个孩子遮风挡雨多少年?当下不由一叹。 长孙无忌见父亲叹气,只道自己让父亲失望了,他虽贪玩,但很敬爱这个父亲,从不敢违背父亲半点意愿,如今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却是不该,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守护妹妹。 长孙晟见元济站在那里由着五娘拨弄他的头发,面sè自然没有半点不快,心道元济这个孩子心地不错。他本就受好友殷峤所托要好好照顾元济,见元济心xìng不错不像是薄情之人,自己眼下又起了教育儿子的心思,而元济和自己的儿子年龄相仿,不如一起吧,也希望此子将来能成就一番事业! 长孙晟语气平和地问元济:“元济,你可读过什么书,学过什么武功道法没有?” 元济一愣,若是前世,自己倒是看了不少的书,学了不少东西,那个时候身边没有朋友也就只有看书这么一个爱好了,只是眼下这个怎么好讲?想到那《三皇内文》上让人头疼的小篆,大叔只教了他《人皇洞神八帝混成妙jīng经》上卷。至于武功,他学得是道法真气,而且大叔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要告诉,大叔有没有教过这具身体他无从知晓,也不知这武功与道法有何区别,相较之下武功应该更适合他的理解,他倒是想学! 当下放下五娘,拍了拍她的肩膀,五娘很乖巧地站在一旁不哭不闹,元济躬身道:“大叔带着我颠沛流离,却是没有书读的,至于武功,也是没有学过的。大叔只教了我一些道家心法而已。” 他知道殷峤是学过道法的,而且也的确教过自己道家观想之法。自己体内的真气眼下还很微弱看不出什么,但随着长时间修炼,真气外露,到时高手明眼就能辨认出来,未免以后麻烦,不如一致就说来自大叔所教。 长孙晟听他说学过道法,走过来探在了元济的气脉上,只觉真气如涓涓细流运行不殆,似有灵识般察觉到他的真气居然吞噬了继而原路运行,当下问道:“你学了多久?” 元济哪敢说实话,想起大叔说过他们出逃三个月多了,本想说三个月的,可转念一想不对,哪有刚出逃生死未仆的时候有空教道法的,随口道:“一个月了。” 元济以为这般说来应无大碍,只是他对道法修炼实在所知甚少。 长孙晟心里陡然一惊,他不知道元济为什么要说谎,自昨天殷峤说过,这数月中元济分明一直昏迷,何曾有时间学习道家心法?从时间上来看,这分明是初学。! 长孙晟暗自惊奇,这真气运行不滞,分明已经过了炼jīng化气的阶段,已经步入炼气化神的阶段,他当年达到这种地步用了数年之功,饶是这样已经被赞叹惊才艳艳了。他此时才明白殷峤说此子天资卓越得天之授是什么意思,他原本还以为殷峤故意夸大了。如此良材美玉放在眼前,长孙晟眼神里异彩连连,心动不已。 元济察觉到长孙晟的情绪波动,试探问道:“长孙大伯,可有什么不妥吗?” 长孙晟恍神过来,摇头道:“无妨,我且问你,你可愿随我学习?你的道法已经自成体系,却是不用我教了,我yù教授你兵法武功安身立命之学!” 元济本就希望有能力在这个世界自保,当下哪有不愿意的,大喜应声道:“愿意!” 长孙晟高兴道:“好,好,好!”长孙无忌从没见父亲对哪个外人主动提出要教授兵法武功的话,不由对元济心生好奇,间杂着一丝嫉妒。 五娘在一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由歪着头含着手指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呐,人家都听不明白呢,你们都不想陪五儿玩了吗?” 长孙晟看到女儿可爱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元济也挺喜欢这个小女孩的天真无邪,忍不住捏了下五娘肥嘟嘟的小脸,笑道:“大哥哥陪你玩,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第十四章讲故事,府中居 - 衍唐 - 帝九年 () 五娘欢快地跳起来,拍拍手乐道:“好呀好呀,我在府里除了母亲都没人给我讲故事呢!” 长孙无忌在一旁撇撇嘴,在人家亲哥哥面前自称大哥哥,还没自己大呢。 长孙晟听到这话有些尴尬,他虽极为疼爱这个女儿,可他所经历的都是权谋征战,总不能跟小女孩讲这个吧,听到元济说要给五娘讲故事,不由也有了一些兴趣,便笑道:“元济,那你就讲一个吧!” “啊?”还真直接啊,好吧,反正自己前世看得书不少,记忆力还行,存货很多。“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yù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元济讲得正是前世鼎鼎大名的《西游记》,这部小说情节生动形象饱满,在前世也是经久不衰的经典之作,更别说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的艺术加工水平,长孙晟也饶有兴致地听着,不知道元济这孩子从哪儿听来的,他从开篇词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编出来的,而元济这孩子缺少了那种阅历和对其中真意的理解,两个孩子却没心思想那么多,听着听着不由都迷了。 长孙无忌和五娘听得是猴子的遭遇自觉有趣兴致勃勃不由着迷,长孙晟虽也觉得这个故事的确有些意思,不过他是大人总不能闲着无事,当下悄悄离开了,不忍打断孩子们的兴趣。 五娘专心听故事,没有粘着父亲,也没在意父亲的离开,这是前所未有的。 元济昨晚修炼完毕已是很晚才睡,早上被之前那帮小孩蹴鞠的热闹给吵醒的,就顺着声音来到院子里,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从石猴出世到称王学道再到闹东海闯幽冥一直讲到孙悟空大闹天宫,肚子咕咕叫了,却是饿了,于是停下不讲。 五娘正听得兴起,哪里肯依,元济不得不安慰说等自己吃饱了就再接着讲,五娘便催着说:“那让四哥去给哥哥拿吃的去!” 长孙无忌一拍脑门长叹一声,报应啊,谁让自己早上起了小心思,偏偏五娘对这刚来的小子特别有好感,连亲哥哥的地位都得靠后了,起身唤来自己的随从小厮张顺去拿胡饼和rǔ酪来,张顺点头躬身应命转身立马就去了膳房,长孙无忌又回转坐着陪着五娘,这故事很jīng彩,自己可不能走开。 这一会,元济才发现五娘有些眼熟,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不就是自己初来长孙府时在二堂客厅吃糕点被嘲笑还朝着自己做鬼脸的小丫头嘛,看着小丫头向自己不停地问刚刚没有听明白的一些细节,元济心想: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回场子了! 在这样的氛围中,元济俨然小孩子的心xìng,也更加融入这个世界了,当下也很耐心地解释着。 等张顺拿来吃食,元济一囫囵吃完抹抹嘴后,竟是长孙无忌催他快讲,元济愕然,觉得这《西游记》可真是讨好小孩子的大杀器啊,他前世孤身一人没有美好的童年,虽然活了二十多年但有时候心xìng还表现得未必成熟,或许是受了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的影响,他的心xìng宛然比这具身体所表现得年龄大不了多少。当下也乐得自己多了两个听众,继续讲道:“且不言天神围绕,大圣安歇。话表南海普陀珞珈山・・・・・・” 一直讲到孙悟空被压五行山,唐玄奘奉诏往西行的时候,三人都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高氏见一早五娘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便派丫鬟去寻,丫鬟回来说五娘正和无忌在一起听刚来府中的元济讲故事,想起丈夫交代过这个叫元济的孩子今后要长住府内,却是要备好衣物之类rì常生活用品,还要配置丫鬟服侍照顾,各方面都要和几个儿子一样万万不可怠慢了,这内院之事均由她这个主母做主,当下起身,带着两个丫鬟名唤浣碧和流朱的施施然走向院子。 一阵香风吹来,三个孩子回头一看,正是高氏。 长孙无忌慌忙起身,元济也连忙站了起来,五娘一骨碌爬起来跑过来扑在高氏的身上,抱着高氏的腿,仰头道:“阿娘,元济哥哥讲故事很好听呢!” 高氏向元济额首,元济忙躬身行礼。 高氏笑如chūn风道:“rì后常住府中,不必拘礼。我前来一是想问你可有什么缺的,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二则想给你做几套衣服,先过来给你量一量身材;三来想问你平rì都喜欢吃些什么,好让膳房提前备好材料做来,莫可怠慢了你。” 元济忙躬身答谢,随即表示自己一切很好没有不习惯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劳夫人费心了。 这一番答话条理分明彬彬有礼,让高氏对元济有了初步的好感和印象。 待丫鬟上前量好尺寸且几下,高氏便转身回去了,五娘听了这么久的故事,有些困了,站在高氏旁边就有些眯眯眼只打哈欠,高氏见状微微一笑躬身就把她抱回去了。 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元济和长孙无忌两个人。 长孙无忌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小心眼,只是微微有些吃味罢了,眼下被元济的故事吸引了,自是认可了这个同伴,以后没有父亲允许不能出去,能听听这小子的故事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这般想着,长孙无忌便搭着元济的肩膀,吊儿郎当地问道:“元济,以后跟着哥哥我混了,保证你在这宛丘城内横行无忌!诶,话说,那唐僧遇到猴子了吗,后来怎么样了?” 前世的时代只要研究初唐历史的就躲不过长孙无忌这个人,元济没想到在前世鼎鼎大名的长孙无忌小时候居然有这么一面。 等等,长孙无忌的妹妹不就是长孙无垢嘛,就刚刚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呢?我居然抱过小时候的长孙皇后?元济顿时呆了,怎么刚才却没有反应过来呢?由着长孙无忌带着自己不知道往哪里走・・・・・・ 酒肆内,杨宗道和杨宗钦先后刚刚苏醒,两人相顾无言,这回算是栽了,居然没防备被女人给下了毒,以后的命恐怕彻底由不得自己了。 杨宗钦本身就受了重伤,这下屋漏偏逢连夜雨,心里不由发苦,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大哥,难道我们就这么完了吗?” 杨宗道也是后悔莫及,想司徒府十二将也是有名的人物,单打独斗并不比所谓的月星阁的人差,怎么昨晚竟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想到那女人并没有和自己哥两个动手而是选择下毒,就说明她与自己两人的身手差不多的,杨宗道不由握紧了拳头,这个仇迟早要报,一定要让那女人付出代价!只是如今那女人不见踪迹,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了,杨宗道和杨宗钦暗暗商议,等待时机・・・・・・ 也不知道长孙无忌怎么想的,突然跟他亲近起来,带着他四处游逛郡守府内各处,除了一间书房谁都不能进去以外,中途元济回房了一趟,他来长孙府自身带的除了殷峤留给他的几套衣服就是那张丝帛和玉石了,后两者尤为重要,既然暂时住在这里不可能时常携带在身上的,那样很容易被发现,还是找个地方藏好为妙。 回房时,却看见一个丫鬟正在收拾他的东西,不由大惊。赶上前去,还好东西还在他的身上还没来得及收藏,他也是刚刚想到的。问明这个身材婀娜素颜清丽的丫鬟才知道,她名唤剪秋,是高氏派来专门服侍照顾他的丫鬟。 两人闲聊了一会,元济对这个丫鬟也有了初步的了解,丫鬟剪秋也对自己奉命照顾的小阿郎也有了了解,最起码这次交流双方的印象都不坏,元济这时真的感受到高氏无微不至的关心,自己前世本就自己照顾自己惯了,还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有人惦念着照顾,觉得出于礼貌还是前去答谢一下为好,当下跟剪秋说明意思让他带自己去内院答谢高氏,他只是个小孩子,去内院没有什么避讳的。 内院西边最里一进的院子就是高氏的住处,进院先是雕刻着蝙蝠松竹之类图像的影壁,影壁后是宽敞的庭院,院子中间是湖石堆砌的假山,假山四周环绕着浅浅的水池,水池中金鳞游弋,水面上两只大白鹤傲然站立,偶尔低下头来,叼了水池里的小鱼吃。 五间高脊青瓦灰石的正房,正房两侧是长廊,一边连着院门,一边通到后院小花园。正房面南朝北,中间一间是大厅,正对着门口的墙下摆放着丈高的四联黑漆坐屏,上面绘着《秋郊饮马图》,屏风前是一黑檀木的案子,案子两侧是椅背上雕了梅雀图样的宽椅,算是主座。 与之相别的,是左右两侧雁翅排列的六把椅子,算是客座。 西边两间是高氏的起居室,中间是屏风隔开的,外间按照北方胡人的习俗,在屋北侧砌了一溜的两尺来高的矮炕,炕头是顶房高的格子柜,炕上摆着一个软榻,还有一个小案几,上面放着两柄如意。地上是两排椅子,铺着半新不旧的竹垫子,一般家里人或者熟客就在这里招待。 里间是木质雕花大床,配套的梳妆台,后面的窗户用了绿sè窗纱,不朝阳,即使夏rì也凉爽,住起来很是舒适。 东屋两间和西面结构差不多,只是没有暗阁,也是里间是床榻,外间是一些各种材质的rì常用具,是给丫鬟住的。 元济表达了对高氏的关怀的谢意,又表示自己很喜欢剪秋这个姐姐,之后闲聊了几句,躬身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高氏看着他离去,对着侍候在一旁的丫鬟浣碧笑道:“倒是个懂礼的,四郎和他住在一起我倒放心了!”浣碧捂嘴轻轻笑道:“夫人说的是,四郎确实要有个榜样学学了!”; 第十五章九龙璧,始读书 - 衍唐 - 帝九年 () 元济没有听到高氏在谈论自己,回到住处后他让剪秋退下,移开床榻边的小立橱使劲抠出一块小砖将丝帛裹好玉石藏了进去,在他还没完全学会小篆认全上面的字之前这个目前尚且用不着,还是收藏妥当为好,自己目前能够将《人皇洞神八帝混成妙jīng经》上卷练完就算不错了,不能囫囵吞枣。然后将小立橱搬回原处,检查了一下看不出异状才放心下来。 看到刚刚被丫鬟剪秋收拾放在衣橱里的自己的衣服,元济才想起来这几天似乎自己还没有洗过澡,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还算干净,但处在大户人家里元济还是不敢马虎,于是唤来剪秋备好热水准备沐浴。 待剪秋领着元济到了一间厢房的侧边jīng舍,里面已经热气腾腾,剪秋将一种名为“肥珠子”的植物果实放进热水中,这种果实圆黑肥大,一浸水中就会多生泡沫,有点像前世所用的肥皂。 剪秋再撒上一些干枯的花瓣,顿时jīng舍里香气四溢。浴桶边的案几上摆放着一个木盘里面放着一种叫做“澡豆”的沐浴剂,这种豆大概是用猪胰腺磨成糊状与豆粉,香料等均与混合制成。因为猪胰腺不太好提取,所以一般只在富贵人家使用,民家罕见。木盘旁边还准备着两条叠好的毛巾。 剪秋准备妥当后就伸手要帮元济脱衣,元济哪里习惯这个,好不容易才哄着剪秋出去让自己单独脱衣洗澡,等剪秋出去后,元济慢慢地一件一件按顺序脱下衣服,来到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习惯跟前世不同,自己要一点一点习惯,包括穿衣服,这也是刚刚让剪秋出去的原因,元济不想被人看笑话。 脱完衣服后,元济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系带着一块圆形玉玦,两面各雕刻着四条龙,玉玦缘边也雕刻着一条龙,共九条,有的仿佛振翅yù在云丛中飞腾,有的似乎在惊涛骇浪上吞云吐雾,有的盘旋在高大的树木上,每条的样子都不一样,但九条龙在玉玦上浑然天成栩栩如生,没有半点的不和谐,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元济望着玉玦只觉心神特别舒适,反复打量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也不多想,估计是这个身体一直佩戴的,绳子虽不知什么材质做成,但已经有些污垢,元济就着水洗干净又重新带好不再去管它,开始享受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洗澡的乐趣。 洗得神清气爽后,元济起身出了浴桶,按照剪秋离开前交代的那样,这木盘上准备的两条毛巾,细的擦上身,比较粗的则擦拭下身;出浴盆后要站在草席上再用热水冲洗一遍,然后穿上衣服和鞋子。 元济刚刚穿戴好,剪秋就敲门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热好的羊nǎi,沐浴之后喝点东西以暖胃口是这个时代的礼仪习惯,元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有照做。 郡守府院墙外,一个蓬头散发浑身破烂的乞丐倚靠在墙角,一根光滑的拐杖肆意放在地上,乞丐举起大葫芦灌了一口酒,任由酒水从嘴角流出,轻喃道:“这个故事倒是挺有意思的,呵呵······” 风渐起,树婆娑,天高云淡。 元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遇上的无论是殷峤长孙晟,还是长孙无忌和五娘,甚至是高氏,都愿意跟他亲近,跟不说殷峤给了他久违的温暖感,所以,元济也慢慢学会去接纳每一个对他有善意愿意和他亲近的人,他想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来自于他的那份阳光。 和长孙无忌又闲聊了一会,长孙晟就派人来通知两个人下午在家塾等候。塾从西周时候开始就是最基础的教育形式,《礼记·学记》记载:“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那么塾在哪里呢,《尔雅·释宫》说“门侧之堂谓之塾”,先人们认为“偏不倚谓之正,谓之中,庄严大方谓之堂。”,堂堂正正,是我国传统对人或物的高品格追求。将堂侧立为儿童的启蒙之所定然包含深意的,当然元济不用担心找不到,有长孙无忌这小子在啊!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静静在二堂东侧静候长孙晟忙完公务,这时元济才知道为什么之前刚来长孙府的时候看到这边的门锁着的,原来是私塾。长孙晟处理了公务以后,首先向两人强调了一下读书的重要xìng,历来大乱后必有大治,当今天下已经一统,所以必定会偃武兴文,这是自古皆然,当今天子继位初就下诏书说“君民建国,教学为先,移风易俗,必自兹始。”并要求“教习生徒,具为课试之法,以尽砥砺之道。”可见对文教的重视,因此要求两人务必潜心读书来rì考取功名,至于武功,因为习武应该磨砺身体采集rì月初出之时的jīng华所以下午练习最不合适,只有等明天了。 长孙晟以元济零基础为标准,便从《千字文》和《切韵》开始教授。《千字文》是南朝梁武帝下令周兴嗣编的,规定为皇家用书,相较秦代的《仓颉篇》三国时的《急就章》,《千字文》无所不包深入浅出极具文采,因此成为启蒙必学的书,而《切韵》是当朝陆法言花费二十年编撰的,成书于仁寿元年(公元601年)。参加讨论该书编写原则的有刘臻、颜之推、魏渊、卢思道、李若、萧该、辛德源、薛道衡等共8人,这些人都是当今天下地位很高的学者和文人。陆法言《切韵》共193韵,全书按四声分五卷,平声分上下两卷,上去入各一卷。平声54韵,上声51韵,去声56韵,入声30韵。共收11000字左右。当今天子开创科举,规定这本书是标准读物。 这个时候,没有《三字经》没有《百家姓》,元济哪怕看得书再多懂得再多也对这个在前世已经失传了的书不甚了了,在对古字的认知和发音上还是很欠缺的,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的从这启蒙读物开始自己的求学之旅。 至于长孙无忌,他启蒙的时候已经学过《千字文》了,但那个时候《切韵》还没有出来呢,用的是魏晋时传下的《声类》,不过相较《切韵》而言,那书已经过时了,是以要重新再学。字数太多不可能一下全都学完,因此暂时先只是稍作了解待到过些时rì再详加学习。 当下长孙晟教得仔细,元济学的津津有味,而长孙无忌却苦巴着脸,不由得让长孙晟看了大叹,这孩子极是聪明但心思不在这上面。 《千字文》总共一千字,除了一个“洁”字重复了一次,没一个字重复的,元济读了三遍就基本能够全都认识了,这让长孙晟大感安慰,教书育人无论是谁都希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古皆然。 长孙无忌在一旁看见了也大呼元济非人哉,这下好了,有这么一个鲜明的对比,自己以后的rì子不好过了! 认字发音后,便是写字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楷书,小孩子学写字自然要弄清笔划,行书和草书自然是不可以的,于是长孙晟拿来隶书,这个时代承接汉制,所以通用的是隶书,隶书当中自然以汉隶为好,名碑有《礼器碑》、《乙瑛碑》、《史晨碑》、《衡方碑》、《曹全碑》、《西岳华山碑》等,以这些为基础,等练熟了以后就可以再学习篆书,如秦代李斯的《峄山碑》和《泰山刻石》,由于五胡乱华很多书籍经典都已经遗失,重新用隶书撰写的还比较少,所以学会用篆书对于将来自学古籍是很有帮助的。 长孙晟对此规划的很好,他是真心希望儿子和元济成才的。 这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晚上的饭是单独吃的,吃完饭以后,需要检查一下学习状况,所谓温故知新就是这般了,元济记得很牢固,长孙无忌虽然有些惫懒,但极其聪明,也是牢牢记住的,长孙晟对此很满意,便让两人回房睡了。 原本五娘下午睡了一觉后醒来还想听故事的,听闻父亲要教哥哥们念书,很懂事的没有去sāo扰,但晚饭后就不同了,她直接冲到了四哥和元济哥哥的房里。 此时的小姑娘身穿粉sè大袖衣和浅绿长袍,垂着红sè丝带,头发盘作三叠平云发梢部任意散开,脚穿鹿皮小靴,显得整个人极为俏丽,元济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当下不忍拒绝便继续讲了起来。 这也遂了长孙无忌的心思,他正处于对什么都好奇得年龄,听到这么一个新奇的故事自然心花怒放,只是元济的年龄和他差不多,他怎么好意思先开口央求呢,此时他恨不得亲五娘一口。 连续讲了一个时辰,高氏派丫鬟来接五娘回去,元济和长孙无忌便睡下了,长孙无忌原本还想再问问剧情发展的,但元济倒头便睡他就不好意思了,万一惹恼了人家,下次讲得时候不让自己听可怎么办? 元济怕被长孙无忌发觉自己在练功,打算等他睡着了再说,躺在床上暗自运气,这一下却发现只要平心静气,顺其自然,真气运行却是丝毫没有阻滞,不由叹了一口气,这或许就是自己以后最大的本钱了,好歹老天爷总算补偿了他一些东西。 依旧是真气运转一个大周天后,元济沉沉睡去。; 第十六章习长槊,秋意凉 - 衍唐 - 帝九年 () 第二天一早,长孙无忌把元济叫起来,两人一起先用茶水漱口,再用杨柳枝蘸盐刷牙,然后再用茶水漱口。 这个程序是从汉传佛教留下来的,传说观世音的杨柳枝玉净瓶就是刷牙用的牙刷和杯子。 元济这时才知道,自己昨天早上居然没有刷牙,自己之前还以为这个时候的人是不刷牙的,肯定是这小子干的好事! 元济不知道,早在公元前3000年,我国就已有了保护牙齿清洁口腔的记载。chūn秋时期的《礼记》上就有“鸡初鸣,咸盥漱”的说法。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元济初来咋到,犯不着为这种小事计较。 待洗漱过后,长孙无忌带着元济来到一个大约一亩地大小的院子,长孙晟在院子里正等着他们俩,长孙无宪独自一人在一旁练槊,只见银光闪闪隐有呼啸之声,可见长孙无宪也算少年高手了,见两人来了长孙无宪收住马槊的势头抖了几朵银花怀抱长槊站在原处朝着元济拱手,在父亲面前长孙无宪不敢有半点失礼,他白衣飘飘英姿飒爽,元济见了不由艳羡。 长孙晟捻了捻胡须,笑道:“元济,我待你犹如自家子侄,这些你要想学我自会都教你!” 这话也有说给长孙兄弟两听得意思,元济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长孙晟不想兄弟两个谁把元济当做外人肆意欺侮。长孙兄弟都是聪慧之人,自是明白,当下心领神会。 长孙晟在当世沙场征战不多,多是以谋略立功,但毕竟身怀胡人血脉,弓马娴熟,尤其是箭术无双天下皆知,此外他还擅长的就是马槊了,马槊里边有非常多的讲究。 槊杆根本不像步槊所用的是木杆,而是取上等韧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那韧木以做弓用的柘木为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而这个过程耗时将近一年,一年之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然后用上等的胶漆胶合为一把粗,丈八长(注,汉尺),外层再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 然后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装jīng钢槊首,后安红铜槊纂。不断调整,合格的标准是用一根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个丈八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杆般两端不落不坠。这样,武将骑在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费丝毫力气。如此制造出来的槊,轻、韧、结实。武将可直握了借马力冲锋,也可挥舞起来近战格斗。只是整支槊要耗时三年,并且成功率仅仅有四成,因此造价高得惊人。所以汉朝以来,马槊一直是世家出身将领的标志。 长孙家传承多年,对此自有一番造诣。 马槊是枪的前身,造型与枪相近,所以技巧也大同小异,主要动作为拦、拿、扎。长孙晟向元济和长孙无忌示范道:“我长孙家的槊法,手执槊根,出槊甚长,且有虚实,有奇正;虚实奇正之间不可捉摸;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若苦练二十年可谓天下罕逢敌手!” 元济听了不由心驰神往,这个世界有太多东西对他而言很是新鲜,他就想是一块将要干涸的海绵,急需汲取一切能吸收的东西。他前世因为孤僻所以韧xìng十足,丝毫不介意接下来的rì子会有多苦,只要能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为了这个身体已经离去的灵魂,为了重生的自己! 长孙晟将练习马槊的一些要领细心传授给元济,这些东西长孙无忌早就听过,眼下府里来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再偷懒父亲就要真的生气了,长孙无忌对此很是明白,所以在父亲面前也不敢再懈怠半分了。 讲解完一些要领后,长孙晟拿着用麻布包裹槊尖的长槊示范了一下槊的基本动作,让元济多加练习。习练了一个多时辰后,元济浑身酸痛地跟着长孙兄弟去吃饭・・・・・・ 接下来的八个多月里,元济就这样每天早上起来练习马槊,之后吃饭,然后上午认字读书下午练习书法温故所学,晚饭后给五娘和长孙无忌那个小子讲故事,这段时间在讲完了《西游记》之后元济又开始讲《封神演义》,这是因为孩子一般充满想象力对神怪比较感兴趣,若是讲一些诸如《水浒传》或《红楼梦》之类的韵味太深且铺陈较长的小说便乏味了,不是说那些不好,但大人都未必能读懂的和小孩子讲这个只能说是找抽了。 rì子很平淡但很充实,元济开始逐渐融入这个世界这个时代。 由于家中有丧事,按制不得举行喜庆的节rì也不能穿锦衣等等,所以长孙府的这一大半年里过得极为平静,节rì什么的都没怎么过,倒是让元济遗憾了一把,还没真正见识到这个时代的繁华。 天气渐渐转凉了。 《西游记》里说:山中无甲子,岁寒不知秋。 这一rì早晨,元济起床后发现长孙无忌不知到哪里去了,也不在意,洗漱一番后径自去了练武场。 他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在rì出时分和rì落时分可以运转《三皇内文》的功法采集太阳之气,而在夜晚可以采集到太yīn之气进而炼化使体内的yīn阳二气保持平衡壮大,这样更能有益于加快师傅留给自己的真气转化。不过以他目前的水平太阳之气每rì早晚只能采集一丝,就这一丝便让他受益匪浅。 这几个月以来,他感觉经过太阳之气的打磨他的体质越来越好了,而且力气越来越大,其他的症状目前还不明显,元济暗暗欣喜,在初步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些出乎前世所处的一些奇异之后,他愈发渴望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来保证自己在这个世界活得更好更久。 由于元济虽然运功采气但外人只看到他站在原地不动右手平伸,五指抓住长槊的末端硬是端平,这在练槊里面也有讲究,有点像前世所说的枪术里的“大枪桩”,通过抓着槊杆感受槊杆的力量。 这种方法练习的是听劲,锻炼到一根发丝落在槊杆上都能感觉到就说明槊已经成为了身体的延伸,当与对手的兵器碰撞在那一瞬间就可以顺着对方的劲道轻易如毒蛇滑进对方身体将其刺一个大窟窿。只不过这种练习很费力气,长孙兄弟虽然知道但无法锻炼,所以每天元济这么摆着姿势他们除了暗叹怪胎也不奇怪。 元济在采集太阳之气完毕后通常要锻炼这个一个时辰,然后再练习槊的基本招式。 练习马槊,按照长孙晟所说的要领,首先必须持槊四平,三尖相照:由于槊长,所以必须两手持握使用。这是持槊特有的基本姿势和技法要领。后来延展到枪术上面去了。 持槊四平是指前持槊身中段,后手握把根靠腰,下蹲成马步或半马步,要求做到头顶平,肩平,足平,槊平。三尖相照是指持槊时强调要求中照槊尖,上照鼻尖,下照前脚尖,三尖要保持在一个直线方向上,侧身直对前方,不但缩小了受敌面而且槊尖护住前方,可拒敌于槊尖之外,更重要的作用是为了保证出槊攻出时子午不偏,目标准确。 持槊四平,三尖相照,形成了一个立身中正,脚下稳固,人枪合一,灵活应变的整体姿势,有利于攻也有利于守,此姿势又称为中平槊。 其次要求持槊稳活,前管后锁:持槊必须稳活,不稳容易脱把,不活则出槊变化不快。 前管后锁是指在槊术运动过程中,两手控制槊身的基本手法,握于槊身中段的前手要像管一样握住槊杆,既能套住槊身不使脱手,又能让槊杆在手中zì yóu出入滑动,成为槊的运动支点,控制槊的运动方向,随时能自如地调节握把的松紧度和控制槊的发力;后手要像锁一样牢握槊把,表现出各种不同的槊法,如扎、崩、劈、托、抽、拉、转、拔等等。 最后必须槊扎一线,圈不过斗:槊扎一条线,此为判定扎槊技术质量好坏的重要标准,直扎远取是槊术的优势和特长,为槊术最主要的进攻技法。在扎槊时需沿槊身纵抽用力,使槊身直线扎出,力达槊尖,发出寸劲,达到平直而快准的要求,不但扎得疾而且要收得快。拦拿圈转乃是槊术最主要的防守技法。 圈不过斗是指在做拦、拿、圈、转槊时要严格以直径不过一斗的宽度(即一个身体的宽度,约30厘米)为限,这是为了保证防守的严密xìng,不致因拦拿圈转过宽而使对方避开槊尖近身作战,失去长兵优势,转动不灵,以致受制于人。所以槊扎一线,圈不过斗,是扎槊和拦拿圈绞类槊法的重要技术标准。 元济练得大汗淋漓,突然听到旁边有脚步声,立刻收住槊势,转头看去,却是长孙晟。 元济连忙躬身行礼,长孙晟呵呵一笑大感安慰道:“这段时间以来,你的进益非凡啊,可把我的儿子都比下去了!”; 第十七章中秋节,莲花落 - 衍唐 - 帝九年 () 长孙无宪本有事情回禀父亲,听闻父亲来了练武场,随后就跟来了,不想听到父亲正对元济说出这番话来,狠狠瞪了元济一眼,怒火横生,他每rì苦练就是为了要向父亲证明自己虽然是庶子却是最优秀的,眼下却被外来子夺了风头,这数月间已经不只一次了。 元济见状不由苦笑,这下可平白无故得罪人了,连忙向长孙无宪行礼然后躬身对长孙晟笑道:“大伯过谦了,小侄这般本领全是您教得好,三哥虎父虎子胜我良多,我rì后还要向三哥多多请教才是,怎敢夜郎自大?!” 长孙无宪不知是火气渐消还是在父亲面前不懂声sè,这番话说来他面无表情,元济不由心中揣揣,无意与长孙无宪一较长短,头更低了。 长孙晟微微额首,含笑不语,心下暗赞。 长孙无宪见父亲似无意搭理自己,也不知是否注意到自己刚刚的表情,态度更加谦和,向父亲躬身道:“父亲,今rì中秋,姨娘打发我前来问您晚上是否摆宴赏月?” 长孙晟问道:“你母亲意见如何?这些事情她做主就好了!”长孙无宪心里发苦,他的生身母亲早已去世,长孙无忌也已经九岁了,算起来他唤了这个嫡母十年“母亲”了,却始终亲近不了,偏偏事事父亲都要他通过这个母亲,当下只得应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寻母亲了。 长孙晟看着长孙无宪离去的身影,叹了一声,这个儿子的心思他何尝不知,他拍了拍元济的肩膀说道:“今rì中秋佳节,你也休息一天吧,一张一弛,方是文武之道啊!” 元济愣住了,转眼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近大半年了吗?他抬头看看那远方逐渐光秃的山,当初自己就是在那里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在那里遇见大叔殷峤。为何过去了数月了,大叔还没有来找自己呢?虽然这个地方对他而言也很美好。 元济在练武场里独自胡思乱想着,五娘身穿素sè丝绸面纯白兔绒里的小皮袍,头上戴着竖起两只长长的耳朵的毛茸茸的兔帽,上面用两粒红sè玛瑙装点成眼睛,脚穿鞋帮缝制成兔子形状,绣上红sè的兔子眼睛,缝缀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的棉鞋。小姑娘抿着嘴眼睛眯成一条缝,小手抓着元济的裤腿痴痴的笑。 元济每次看到她都不由心情愉快,当下不再多想,抱起这个小淘气问她:“观音婢,今天还要讲故事吗?” 五娘在他怀里扭身道:“五儿又不是只有听故事才找你的,我是来找你去玩啊!” 元济奇道:“去哪里玩呢?” 五娘小手一指外面,笑呵呵地nǎi声nǎi气的道:“我们要出去玩,今天外面好热闹呢,五儿很久都没出去哩,三哥不让!” 元济一愣,自己这几个多月还没有出去过呢,出去了怎么走?而且自己也没有钱啊,小家伙要嚷嚷买东西怎么办? 元济不由苦笑,突然想到了长孙无忌那个小胖子。这小子不是说让自己跟他混嘛,这个时候不找他什么时候找? 元济心里打定主意让无忌大出血,抱着五娘便去寻无忌了。 长孙无忌早就盼着今天,他知道这一天无论他怎么玩,父亲都不会说什么的,这几个月陪着元济那个疯子苦练苦学,他早就受不住了。所以昨夜他特意唤张顺要记得提醒他今天早起以便呼朋唤友大肆玩乐一番。这几个月他也看出来了,元济不是那种喜欢玩乐会玩乐的人,因此早上也就没有叫元济起床。 真不明白,元济这小子每天勤学苦练偏偏喜欢赖床,每天都起得比自己玩。长孙无忌有些想不通,不过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饱饱地吃过早饭拍了拍肚皮,长孙无忌正准备起身离桌,就听到耳边一声怒气冲冲的抱怨:“四哥,你又撇开五儿了!” 长孙无忌不由苦笑,看着元济怀里的五娘不由讪讪:“四哥刚准备去找你呢!” 五娘一脸的不相信,哼的一声转过头不看她的四哥。 这种情形元济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每当这个时候他充当的就是解围的角sè。 哄好了五娘,两人喝着加入茶叶煮好的马nǎi茶,吃了几个包着兔肉的馕,随着长孙无忌一起便出了门。 一群孩子早就在二堂的院子里等着,有上次发现五娘爬假山的刘治中家的刘航,有赵郡丞家的赵庆,还有其他郡属吏家的,大约二十来个,好不热闹。今天郡衙门放假,没人办公务都回去过节去了,只有守卫还坚守岗位。 长孙无忌一呼百应,一群孩子跟在他的后头向集市上汹涌。元济抱着五娘摇头苦笑,跟在最后面。 郡守府门口,长孙无宪盯着一行人离去的身影,使劲握紧了拳头。转身大步走了进去。 门口另一侧,一蓬头黑脸巨眼卷须跛着右脚的乞丐杵着拐杖,灌了一口酒,望了望元济离开的身影,看了看长孙无宪进去的身影,微微摇头高声吟道:“踏歌清风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一chūn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波,暮见桑田生白波。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一边吟唱一边瘸着脚向人群里面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随着这一吟唱,远处的集市上不知是谁先起腔四处便吆喝起来。沿途的民居门口有不少孩童在嬉戏,有蹴鞠的、有击球的、有板球的、还有骑竹马或是玩风车、斗草的,元济瞧着稀奇,这些游戏前世的他莫说玩过,见都没见过,不由多瞧了几眼,眼角有些湿润。 这被五娘瞧见了,她小手摸了摸元济的眼角,问道:“元济哥哥怎么了?” 元济在小姑娘面前毫不掩饰,看了一眼那些正走在前头的长孙无忌他们,叹了口气,勉强笑道:“我小时候没有玩过这些,看到了有些伤感罢了,没事的!” 五娘点点头,很懂事的不再问了。 元济搂紧她,加快脚步走向前。从居民区和酒肆之间的东侧夹道过去,便是集市了。 集市口摆着一地的泥玩具,这些用黄土捏成的泥玩具,有造型各异的“人面猴”,称为“人祖猴”,还有各种怪异有趣的动物玩具如兜肚猴、猴头燕、双头虎、牛、猪、马、羊等。 旁边还有套圈摇彩的。再有就是卖字画卖秋扇卖假面的卖九连环拨浪鼓的。 往前走便是一块空地,有耍空竹的、表演扑扑登的、踩高跷的、扭秧歌的、捏面塑的,还有吹糖、画糖、塑糖的。一行人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乐在其中。 好一个热闹的中秋集会! 元济前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喜庆的集会,前世的世界人多了可也更商业化规模化缺少了民间独有的韵味。再往前走,有摆摊的有提着篮子的,都在叫卖。 只听得“藕嘞,白花的藕嘞!”“卖大小喔,白鱼喔呀咧!”“哎,卤梅水桂花味呀,石蜜的甜来乌梅的酸,喝到嘴里头凉飕飕,辟疫安神,生津止渴,给得又多水又好喝哟!”・・・・・・ 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正站在元济和五娘旁边的一个挎着覆盖着树叶的框子清清嗓子,拍着手声调婉转地唱起来:“老少爷们父老乡亲诶,南来北往的行客路人呀,敬请站定了贵足歇歇脚喔,听咱把自家小曲唱来哟。这果子是天生地养,道地收来喽。俺也说不尽果品几多般,略铺陈数种诸位眼前观,石榴山楂止渴生津,苹果黄梨去热爽口。枝头柑橘利yīn阳,干薯蓣调和脏腑。甜小枣补虚平胃,甘柿饼祛痰润肺。不敢夸口卖虚名,试尝管饱食再买,倘不新鲜掉头走唉!”他的唱腔悦耳俏皮,唱词也轻快,再配上滑稽的动作,不过路人都习以为常,只有元济和着节拍摇头晃脑,于是他走到元济跟前只朝着元济卖力唱道。 元济有些尴尬,他的身上可没带钱,于是立马装作一副没兴趣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那人也不可惜,继续站在原处重新唱来,吆喝着。 最让元济感兴趣的是两个盲人各持着一支用一尺多长的木尺钉着铜钱数对制成的鞭,摇摆成声,继又相对旋舞,各以木尺击掌,击肘,击肩,击背,木尺上的金钱,就应击发声,适与曲中的板眼相合,唱着一首叫做“金钱莲花落”的唱词。 只听他们先吆喝道:“竹龙又替水龙船,斗巧争奇sèsè鲜,笑煞城东王老爷,听我来唱落离莲嘞。”打了两下木尺,两人便撩开嗓子唱道:“丑妻近地家中宝,骆驼单走罗锅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那兔子不吃窝边草(一落莲花,一朵梅花),这山望着那山高(噎么嘿,哎嗨老莲花,一朵梅花落唉哎)。墙头上草随风倒,爆竹筒子点就着。堂前不把父母孝,何必到处把香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为朋友两肋插刀,乍穿新鞋高抬脚(一落莲花,一朵梅花),庸医杀人不用刀(噎么嘿,哎嗨老莲花,一朵梅花落唉哎)。当头炮,把马跳,下了一着还一着。多学‘挂角马’,少当‘当头炮’,‘明车’、‘暗马’、偷吃炮,黔州的骡子学马叫。一天三遍早,免得婆婆吵。背着儿媳妇过河,费力不讨好(一落莲花,一朵梅花),丈二和尚头脑摸不着(噎么嘿,哎嗨老莲花,一朵梅花落唉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土行孙攀杠子上下够不着。兔子拉车连蹦带跳,小脚儿走道东摆西摇。瓷公鸡,铜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小家雀儿也要糊弄老家雀儿,没谁都能做成槽子糕。秃子当和尚,将就材料(一落莲花,一朵梅花),真金不怕火来烧(噎么嘿,哎嗨老莲花,一朵梅花落唉哎)。席头儿盖着有个了,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独木桥。脸厚吃得饱,脸薄摸不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入山不怕伤人虎(一落莲花,一朵梅花),就怕为人两面三刀(噎么嘿)。” 这唱词有劝人向善的涵义,加上唱词通俗易懂,引来围观的众人一阵叫好喝彩。 不料有一个好事的立马嚷嚷道:“唱曲的,你那有句词却是错了!你瞧这位,不是秃子不是照样做和尚嘛!”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身材高大,满脸已经变白卷曲的大胡子,高鼻深目,眼角有深深地斑纹,肤sè黝黑,裹着白sè头巾露出卷发身穿灰褐sè缁衣露出右臂的番僧。; 第十八章脏乞丐,中秋宴 - 衍唐 - 帝九年 () 顿时众人哄然大笑,这唱词里原本关于和尚的那句不是这个好事者曲解的意思,但结合这番僧的出现,众人便觉得别有谐趣。 那番僧稽首道:“阿弥陀佛,众位施主取笑贫僧,玷污佛门三宝,不怕死后下十八泥犁狱么?” 这话一出口,众人顿失颜sè,一时既是尴尬又是羞恼,不敢接话。 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乞丐,那乞丐仰头大灌了一口酒,酒水喷出直朝番僧而来。番僧脸sè大变,左手拂袖去挡,酒水竟然在缁衣上洞穿十数个小孔。 乞丐哈哈大笑:“众人无心而为,和尚却口出恶言,忒是恶毒,小心将来也下拔舌地狱啊!”拄着拐转身不看番僧,瘸着走了两步,一道身影晃动,瞬间消失不见。 番僧左手在僧袍内微颤,火气萦绕,眼神恶毒地盯着乞丐离开的方向,咬咬牙环视了众人一眼,径自离开。 众人被这么一闹,也没了兴致,四散开来。 元济瞧着乞丐离去,心里隐约有些怪异。 抱着五娘去寻长孙无忌他们,原来长孙无忌自与玩伴们去前边看吹火球的了。继续逛了两个时辰,这一趟逛下来,元济居然什么都没买,五娘逐渐没了兴趣,有些困了。正巧高氏派了丫鬟浣碧和流朱两个来寻,元济便抱着五娘随她们回了郡守府。 快到郡守府的时候,元济看到那个古怪的乞丐正靠在墙边喝酒,似是很惆怅,仿佛察觉到元济的目光,那乞丐朝着元济微微一笑,元济心里有些奇怪,这乞丐似乎对他很和善。 不暇多想,五娘在路上便在元济怀里睡着了,回到府中,浣碧接过五娘回去内院,元济在院子里坐了一会,想念起殷峤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儿子,怎么还不来找自己,如果他突然来了要带我去找这个身体的父母怎么办? 元济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还是待在长孙府里最好,又摇摇头嘲笑自己贪图安逸,起身去练武场继续练习槊法,这时家塾正锁着,元济本打算按照往常的规划练习书法的,也只能暂且放在一旁了。 不知道今rì是怎的,元济槊法渐乱,练不下去了,莫名想起那个乞丐来,摸了一下怀里的碎银子,那是逛集市时后来找长孙无忌要的,元济出了府,买了几张胡饼,寻向那处墙角,果然见到乞丐。 乞丐似乎睡着了,元济轻轻放下胡饼,觉得这胡饼用纸包着旁人未必看不出来,若是被人拿了就不好了,动作轻缓地将胡饼藏到乞丐的怀里。这乞丐看似脏兮兮的,却隐约身上焕发出一股青莲芳香,元济暗道,这恐怕也是奇人了。 看着乞丐睡得极熟,元济不再多待,回了府中。 身后乞丐蓦然睁开眼睛,看着元济离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sè渐暗,照料元济rì常起居的丫鬟剪秋来寻元济,领着他去了内院西侧的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桂花香浓,高高挂起六个大灯笼,桌子摆在荷花池的边上,这次却是一个大圆桌子,旁边还摆着一小圆桌。 荷花池边还摆放着一个方形的案几,上面正中端摆着一个方形虎纹青铜香炉,香炉两侧依次摆着干果蜜饯、苹果、石榴、小枣、柿饼和桂花糕以及白鱼鹿脯诸如此类在这个时令能够见到的作为供品,香炉正前方摆放着一堆月饼左侧是烤兔右侧是炙熟的大雁。再往前就是三只倒满清酒的酒樽。 长孙晟首先坐在大圆桌的正上方,两旁依次是高氏、韩姨娘、长孙无宪、长孙无忌、元济和五娘。长孙无忌坐在高氏旁边,而长孙无宪径自坐在了韩姨娘旁边,元济隐约感觉奇怪,却不明白是什么。 众人依次落座后,丫鬟们端着直径为一尺左右铜盆,里面装着清水。元济来这里已经两个月了,吃饭的规矩也熟了,虽然觉得繁琐,也只能够入乡随俗。洗完手,拿丝帕擦了。 大圆桌子上正中摆放着一个大圆盘子,分成六份,摆着不同口味的螃蟹,有香辣蟹:用秘制的调料烹制而成,并辅以葱、姜、花椒、胡椒等,麻辣味十足之余,还有浓郁的咸香,红黄相间,饱满的sè泽中透出诱人的鲜亮,加以葱、芫荽条段绿绿的点缀,这道却是为元济准备的,他前世在四川长大,嗜好吃辣,而长孙家的人都是北方人不怎么吃辣的。 有nǎi蟹:将蟹斩块,走油炸熟,加入新鲜羊nǎi、鸡蛋烹煮,再用葱进行调味,颜sè鲜美nǎi香浓烈;有牛肉焗蟹盖:用新鲜的牛肉将生姜及干葱炒香,然后放入蟹肉略煮,再加入黄酒、nǎi酪、咖喱、芫荽碎及水,煮至糊状,将其酿入蟹盖内,洒上馕渣,焗至蟹壳呈金黄sè;有蒜蓉炒蟹:将姜葱蒜蓉和蟹块一起翻炒至金黄;有咸蛋黄炒蟹:将咸蛋黄与各种调料一同搅拌均匀后用小火熬制,再将蟹加入与蛋黄一同翻炒制成,sè泽金黄夺目,黄黄的蛋黄与金黄sè的蟹交相辉映,颜sè嫩黄嫩黄,香味诱人;有清蒸蟹:用蒲叶包好蒸熟而成。 此外还有一碗用乌骨鸡熬制的蟹汤。至于凉菜共八盘,装在五寸的小碟子里:盐水牛肘、松花羊肚、虫草鸡、兔脯、什锦豆腐、酱瓜丝、清拌粉皮、干笋丝。待大家洗手后,热菜开始端上来,也是八盘,七寸的盘子,分别是清蒸白鱼、江米酿鸭子、糖焖莲子、烧百合、烀烂甲鱼、香菇野鸭、冬瓜鸡翅和烩白菜。 最后是四道点心,莲子糕、豆沙卷、豌豆黄和桂花糕。每个人面前摆放着一碟姜葱蒜以及醋作为佐料,另外桌子上还放有一壶黄酒。小圆桌子上摆放的凉菜和热菜以及点心各自减半,螃蟹却是一样的菜品一样的数量的,此时只有管家长孙伯一人坐着,不过他这么一坐,元济就明白那一桌是给长孙府下人准备的,由此可见长孙家待下甚是和善。 待菜上齐,众下人挨着小圆桌子坐下,大概有十几个,除了高氏的丫鬟浣碧和流朱、自己的丫鬟剪秋还有长孙无忌的丫鬟报chūn、小厮张顺以及长孙伯,元济一个都不认识。他原本以为上次殷峤走之前摆的宴席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好的了,没想到这次居然多出了十几个菜,不由有些诧异。 长孙晟正瞧着他,见状哈哈大笑:“这是碰上时令,比如这蟹这鱼这干笋这冬瓜还有鸡鸭之前可是吃不到的,你殷峤大叔可是没口福哟!” 也许是今天正逢团圆佳节,又或是府里冷清了将近一年了,此时丧期已过,虽然缺了二子不在身边,不过却有一个令他满意的元济在,他心情显得甚好。 高氏在一旁也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她给长孙晟夹了一个清蒸蟹,起身隔着长孙无忌又给元济夹了一块香辣蟹。 元济连忙起身接过,躬身答谢,心下感动。 五娘正坐在元济旁边,见状嚷嚷着也要吃和元济哥哥一样的香辣蟹,长孙晟抿了一口黄酒,起身夹了一块香辣蟹走到五娘身边将蟹块放到她的碗里又回去坐好。 高氏笑颜盈盈地看着这对父女。韩姨娘不知为何在今夜也很高兴。 五娘拿起筷子夹起蟹块,刚把蟹块放进嘴里又立马吐了出来,直伸舌头,闹着要喝水。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待到明月升到树梢头的时候,长孙晟率先离桌,小院子里的人都随后离桌,元济正不知道干什么,却瞧见浣碧和流朱端来铜盆待长孙晟净手后将一注长约两尺的立香点燃递给他,然后众人依次净手每人分发一注已经点燃的约摸一尺的立香,元济偷偷闻了一下,有很好闻的桂花香气散发出来。 等案几前的黄表烧过,一声鼓响,长孙晟领着大家正对着案几举着立香对月三鞠躬,然后将立香插入香炉之中,众人依着长幼尊卑依次将立香插入香炉之中然后回到原处站立。 长孙晟端着一只酒樽吟道:“时兮秋暮,有兔茕茕。阆苑深兮,广袖缤纷。金猊既洁,银鸭惟新。龙涎馥馥,鸡舌芬芳。画布为巾,以幂六彝。清酒既载,酌彼兕觥。为酒为醴,其泌其香。杯盘具陈,洗濯既洁。苞茅既贡,洒酒有衍。嘉果及时,摘取荐陈。翰音登天,是响是宜。网取于渊,其味新鲜。其肴维何,或燔或炙。草号相思,吸之有神,jīng英犹在,灵爽式凭。灌茅求神降,洋洋在杳冥。形容虽莫睹,享祀望来临。既祭以文,敢昭敢告,惟尔神明,临期省之。呜呼,尚飨!”祭词说完,将酒洒在地上,连续三杯。 众人躬身齐声说道:“尚飨!” 此时,一声锣响。 众人从长孙晟开始依次回座位坐好,再次净手。 然后,长孙伯领着众丫鬟小厮还有护院头领向长孙一家人包括元济在内依次敬酒。这黄酒的度数不大,长孙无忌和元济都喝得,只有五娘喝得不知是什么,肯定不是黄酒。 此夜,明月皎皎高悬空中,晴空无云,秋蝉清鸣,萤虫闪烁。月sè如水洒在小院中,温柔婉静,清辉熠熠。 长孙晟提议几让个孩子表演些节目来增添气氛。 长孙无宪先起身吹奏了一曲短箫,原本打算在父亲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许是吹得急了些。箫声有些短促刺耳,长孙晟微微皱眉,长孙无宪偶然瞥见心里更慌了,断断续续吹了一大段,红着脸坐下。 元济对这个没有研究不知道是什么曲子。高氏捡着其中出彩的地方夸奖了一番,长孙晟也不多说什么,长孙无宪看着高氏的笑容越觉难受,当下低头喝酒不再说话。; 第十九章水调歌,醉红馆 - 衍唐 - 帝九年 () 长孙无忌在长孙晟示意可以开始后,一边弹琴一边吟唱了一首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虽然小有不连贯的地方,但一曲下来也是相当出彩,最起码元济第一次听到这么古朴的曲子。最先表扬长孙无忌的却是那位话不多的韩姨娘,之后元济才从长孙无忌那里知道原来这首琴曲长孙无忌就是向她学的。 元济正猜测按照年龄排序是不是应该到自己了,五娘却起身站起来nǎi声nǎi气地背诵起《千字文》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rì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背了这么十句,就卡住了,小姑娘有些急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这时长孙晟却突然拍手,哈哈一笑,众人醒悟连忙纷纷喝彩,小姑娘没明白怎么回事,不过还是得意地笑开了,刚刚两个哥哥却是没有这么多喝彩。 之后大家就都看着元济了,元济这时正苦恼着,乐器他不会啊,背诵长孙兄妹已经玩过了,那自己该表演什么呢? 抬头看着那轮银盘,元济突然很想念前世的孤儿院,不由清唱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歌声婉转,虽然前段较为清冷,有些继续长孙无忌凄凉的《胡笳十八拍》的味道,但最终表达的还是积极向上的韵味。韵律对于此时的人而言有些平仄不齐,但词意还是深深打动了在场每一个人。 长孙晟深深看了元济一眼,这几个月以来元济在某些地方的表现出人意表让他察觉到很是怪异,在某些行为和态度上迥异于世人,这是他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没有看到的特质,今夜这一首不同当代的所有创作风格的诗余让他感觉尤为明显,似乎元济身上隐藏着某个巨大的秘密。但今夜不是询问的最佳时机,只能改rì了,长孙晟压下心里的念头,和大家纷纷喝彩,晚宴到了此刻就算是高cháo了,最起码所有人表面上都兴致盎然,除了正埋头痛饮的长孙无宪。 吃完螃蟹,大家都饮了一碗苏叶汤,并用多余的洗手,然后各自回房。高氏抱着五娘走的,长孙晟随韩姨娘去了她的住所,元济和长孙无忌回房各自歇了,长孙无宪有些喝多了,神态癫狂,待父亲离开跌跌撞撞推开众人跑了出去。 一个小厮连忙跟上去,其余的仆人除了高氏和元济以及长孙无忌的丫鬟外还有两个丫鬟随韩姨娘离去,剩下的随着长孙伯开始忙着收拾。 夜sè渐沉,周围一片宁静,元济像往常一样运功采集太yīn之气,隐隐听到外面不知谁在说话,也不在意。 郡守府的一处墙角,一个蓬头的乞丐轻轻抿了一口酒,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隔着挡住眼睛的头发看着皓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怅然一叹・・・・・・ 长孙无宪一路跑出郡守府,此刻被冷风一吹,人便清醒了下来,不由暗暗后悔,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自己跑出来的事情,万一父亲生气了就糟糕了。 长孙无宪心里一阵苦涩,也不见有人来寻,可见父亲要么不知要么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这一刻长孙无宪突然对那个自己崇敬了十几年的父亲产生了一丝怨恨,就因为我是庶子就根本不在意我吗,我才是您最优秀的儿子啊,除了死去的大哥! 想到大哥,长孙无宪潸然泪下,中秋团圆节兴起没有多少年,家家户户和和乐乐偏偏自己如今只剩孤身一人了。 长孙无宪坐在地上歇了一会,起身往回走。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惊讶:“哟,这不是无宪兄嘛!”长孙无宪循声望去,却是自己原来的玩伴,名唤薛悝的,两人之前总是带着一大群狐朋狗友四处玩乐,只不过自从得知大哥故去后长孙无宪决心悔过自新争取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最显眼最突出的一面,至今快一年没有和这些人来往了。 薛悝笑吟吟地走上跟前,道:“怎么三郎一年不见就不认识小弟了?” 毕竟是儿时极好的玩伴,两人曾经极为熟悉,虽然已经许久没来往了,长孙无宪不敢让他看出心事,勉强笑道:“怎么会,却是许久不见你的变化颇大,没敢相认罢了!”这倒也是,两人如今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也脱离了以前的稚气了。 薛悝故作惊讶道:“三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也要去醉红馆么?” 长孙无宪一愣,这是什么地方? 薛悝立刻知道长孙无忌确实是跟从前不一样了,不过他特意等在这里自然有自己的目的。当下极力劝长孙无宪跟他去玩乐一番,只说是一个极为**的地方,长孙无宪正犹豫这个时候回去会不会挨骂,再加上对父亲不在意自己也有些气馁,当下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念头,点头答应了。 将长孙无宪带上备好的马车,此时车已行走,薛悝才问道:“听过醉红馆么?” 长孙无宪摇摇头,薛悝便解释道:“那是个世外桃源,也是处藏娇纳玉之地哩!保证不会让三郎失望!” 原来醉红馆位于宛丘东郊,离城约二十里地,山清水秀,景致如画,本只是一个人口稀少的小村庄,但不知从何时起,这郡城里权势人家、富户商家开始在其处安置私妾宠jì,久而久之,那里便渐渐成了一处专门藏娇纳玉的名地,往来权贵极多,就越发红火。 长孙无宪长这么大,家教极严,从来没有去过那种烟花之地,只与丫鬟厮混过几次,当下听了不由心驰神往。 为免长孙无宪怀疑他大半夜怎么这么巧遇上,薛悝解释自己这么晚出来的原因,自顾自地得意道:“小弟在醉红馆的锦香院新收了艺jì,叫做弄云,说是今年品花榜中有名的,小弟心里得意,也在醉红馆买了几亩地,置办了几间房舍金屋藏娇哩,今rì摆了酒席,特意邀请了一帮兄弟一起过去品一品哩。不想路上居然遇上三郎,真是意外之喜!” 长孙无宪便是再无知也猜测到这品花榜可能是烟花女子的排名,不过薛悝家中颇有权势,他是郡光初光曹薛雄家的大公子,能让他得意的这个品花榜肯定相当知名的了。 见长孙无宪没有表露任何怀疑之态,薛悝偷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长孙无宪半夜跑出来,也没发现其实自己已经在城郊了,不一会便到了醉红馆。长孙无宪掀起窗帘,但见四下树影层叠,黑暗中点点霓灯透亮,隐约描出花木丛中的一栋栋jīng致楼舍的边角,又有丝竹管弦之声缈缈飘来,泄露出这里实是繁荣烟花之地。薛悝也朝外观看,忽然对长孙无宪道:“到啦,便是这里。” 唤停了车,两人一同下地,进了一围篱笆,绕过数丛细竹,眼前现出几间jīng美房舍,皆为紫脂泥墙,檐下挂着数盏大红纱灯,门口几个小厮迎上来,都笑唤:“薛公子来了。”却不认得长孙无宪。 薛悝也不向这些人介绍,但小厮们察言观sè,看出薛公子与这人很是亲近,也都陪着笑脸奉承着长孙无宪,长孙无宪也不在意。 薛悝携长孙无宪迳自入内,大叫:“瞧我把谁带来啦!” 堂上数人快步围过来,为首的名叫薛绩,是薛悝的堂弟,后边跟着冯英、贾仁、詹光与胡来等几个认识的狐朋狗友,都是以前的玩伴,这个抱腰那个拽手,闹哄哄道:“许久不见三郎甚是想念!”“怎的这时才来?” 长孙无宪本有些心情不好,还未调节过来,此刻便被他们弄得有些不自在,薛悝一直注意着他,便携了他的手,往北间宴厅而去。 进到里边,见有几名侍女正忙着摆碗按箸,绣屏前又有数女或立或坐,粉粉艳艳地围了一堆,手里持抱着红牙檀板箫管琵琶诸器,竟是个个衣鲜鬓秀,容颜俏丽,真谓桃羞杏让,燕妒莺惭。见了薛悝等人进来,众女也不上前搭话,各自忙活。 长孙无宪一瞧,立刻知晓都是些什么人,一时间忘了烦恼隐隐有些兴奋,心中怦怦乱跳。 薛悝在一旁边低声笑道:“今rì三郎可要尽兴啊。”然后朝当中一个眉目如画的美人叫道:“云娘,快过来拜见你叔叔伯伯。” 那美人盈盈一笑,莲步行来,朝众人一一衽裣作礼,薛悝说伯伯她便叫伯伯,唤叔叔她便唤叔叔,音如黄莺出谷,举止娴淑温柔,哪有半点娼家之气,大方之处尚胜许多名门闺秀。 长孙无宪见她身穿淡花绣衫襦裙,裹着紫绫轻纱,一条芙蓉软巾低束蛮腰,一副江南美女的装扮,秀目藏媚,娇靥含chūn,果然妍丽过人,他以前对这方面很是懵懂,心里不禁微微发酥,暗道:“果然不愧是品花榜上的人儿。” 待弄云一一见过礼后,薛悝招携众友入坐,举盏呼饮。 弄云与四名侍女前后服侍,流水般端上时鲜果蔬佳肴美酒,那班丽人却在一旁调丝弄弦弹奏助兴。 贾仁环视一圈周围,忽道:“怎么就喝了起来?咱薜大郎今rì把大伙叫来丰席款待,不知是什么原故?兄弟们都避着父母大老远从城里赶来,可不能吃得不明不白。” 众人一听,皆跟着起哄,要薛悝说话。 薛悝瞥了长孙无忌一眼,朗声笑道:“这却还能有其他什么原故不成?只不过是多rì不曾聚会,思念大家哩!若说还有其他,也就是在这地方新置了几间房屋,因此做个东道,把你们请来吃几杯薄酒认认门呗!” 众人见他没说到点子上,哪肯放过,同声逼问道:“新置这几间房屋又做何用?”; 第二十章春风酥,十香词 - 衍唐 - 帝九年 () 薛悝哈哈一笑,将弄云柳腰一揽,往她脸上香了一口,大声道:“金屋藏娇呗!我还不晓得你们想要听什么吗,喝酒喝酒!”弄云满面晕红,只垂着首帮男人斟酒,旁边那些丽人皆望着她嘻嘻而笑。 一群猪朋狗友高谈阔论,觥筹交错间无非谁家的园子好,谁家有奇物异宝,谁家的丫头标致,初时众人还多少有点规矩,后来就渐渐都露出本相,一个个言语中猥亵不堪,纨绔之态尽显。 长孙无宪一入此间,便闻到一股细细香甜,感觉甚是好闻,隐约勾起冲动,坐在那里有些神不守舍,终于还是忍不住悄悄问薛悝道:“你这儿点的是什么香呢?” 薛悝一听,满面狎笑,翘起大拇指低声道:“好鼻子,能闻出这香与众不同,只是莫问我。”一把扯过旁边的薛绩对长孙无宪道:“你且问他,这宝贝香儿是他弄来的。” 薛绩听了薛悝的话,斜过身来冲长孙无宪低声笑道:“这些人里也就三郎真是识货的人,这香可是我特地从家里带过来助兴的,唤做chūn风酥,价比黄金哩。” 薛悝瞧了瞧长孙无宪,有些意味深长,接口道:“今天就是专门要点这香的,待会才好快活尽兴。” 薛绩眨眨眼,笑道:“此香绝对是房中圣品,极能燃情助兴,却丝毫不伤身子,三郎只管受用,待会便知道它的好处啦。” 长孙无宪脸红了起来,哪敢再接他们俩的话。 旁边的女人毕竟不是小家碧玉,酒酣耳热之间没有谁顾忌什么,几个跟弄云已见过面混得略熟的,还不时跟她狎言调笑。这姑娘十分乖巧识趣,依在薛悝身畔笑颜对应,矜持中不乏风情。 冯英乃郡尉冯骥之子,授散官正九品云骑尉,除了授散官正七品骁骑尉的长孙无宪和正八品给事郎的薛悝,平rì里就鲜把谁放在眼里,灌多了几杯黄汤,又被那chūn风酥暗中一撩,此刻更是轻狂,见弄云甚是可人,心里火热,竟嚷嚷要她过去陪酒。 薛悝丝毫不恼,朝女人道:“云娘,小将军喜欢,你便过去敬一杯,我们兄弟俩不分彼此,敬他就如敬我一般。” 弄云斟了酒,道:“奴家敬小将军一盅。”笑吟吟上前敬献。 孰料被冯英忽一把搂入怀内,借着酒劲道:“若不跟我交杯,定须陪一杯方可去!” 弄云瞥了薛悝一眼,见他不来解救,只好笑道:“小将军高兴,陪一杯也没什么,只是奴家不能多饮,就饶半杯可好?” 冯英见其娇俏可人,又闻缕缕淡香袭来,心里酥了一半,紧紧地圈住她的蛮腰,喷着酒气道:“也成,就在这陪,免得赖帐。” 弄云嫣然道:“奴家岂敢在将军面前赖帐。”就坐在冯英的腿上,探臂到桌上又斟了半杯酒,端过来对他妩媚一笑,杯口往男人的杯底轻轻磕了一下,柔声道:“小将军请。”翠袖半遮檀口,迳自饮起来,转眼间便把杯口朝男人一扬,竟是一气干了,丽目随之斜斜乜向他手里的那一杯。 冯英目瞪口呆,心中已是迷坏了,忙举杯也饮,谁知弄云趁机一挣,已从他大腿上溜了下来,轻烟般躲入薛悝怀内,耍娇弄嗔地仰着螓首,不知跟男人诉说什么。 众人瞧得心旌摇荡,冯英更是难过,腿上还麻麻的,恨不得再将这尤物一把捉过来揽着。 胡来嚷嚷道:“小将军有人敬酒,我们怎就没人理睬呢,莫非此处只有他是个官儿?” 薛悝哈哈大笑:“都有都有,今个儿不单有人敬酒,还有人陪酒呐!”遂同怀内美人道:“叫你姐妹们歇一歇,都来与叔叔伯伯们陪杯酒。” 原来旁边的那些弹奏的华裳丽人,皆是锦香院里的姑娘,今夜被薛悝请来作陪的。 弄云朝她们挤挤眼,笑道:“有劳众位姐姐们啦。” 众美早有默契,纷纷放下手里的乐器,笑嘻嘻地斟了酒,各自寻一个男人敬奉。 来敬长孙无宪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女孩儿,生得俊俏伶俐,那女孩干净利落地斟了酒,抢在别人前面来到他跟前,双手捧杯妩媚娇甜道:“奴家敬公子一盅。” 惹得旁边几个姐妹直噘嘴儿做作娇嗔大说被她抢先了。 长孙无宪忙接过饮了,谁知这俏姐儿竟一屁股坐到大腿上,一臂勾着他的脖子,一臂复去桌上斟酒。 长孙无宪俊脸通红,偷望四周,原来都是一样,席间坐位根本无多,那些女子皆坐于男人腿上,心里这才稍稍定下来,问:“姑娘怎么称呼?” 俏姐儿嫣然道:“不敢,奴家叫云萝,不知小女子可有幸知晓公子尊姓大名?”说着捧杯又敬。她早就被交代要逢迎一个名叫长孙无宪的人了,方才在旁弹奏时,悄悄打量,瞧见长孙无宪衣裳锦绣,容颜俊美,气度不俗,更难得的是没有丝毫纨绔之气,心下便有了几分喜欢,长孙无宪忙举杯据实回答。 云萝一听,心道:“却是个待人诚恳的。”心里又添了几分喜欢。众人正迷乱,薛悝忽唤侍女取过琵琶来,命弄云亲自弹唱助兴,却是一首前朝的诗。待其檀口一启,才知音sè出奇甜美,吐字也腔悠气柔,只听得众人不住拍手称赞大声喝彩。 长孙无宪见她jīng通音律,又颇得神韵,心道:“这弄云不但容颜出众,兼而多才多艺,更有绮情媚趣,难怪能让薛悝这样的人也得意!”旋而又想道:“若非是青楼教坊的手段调教,寻常人家,哪个又能养出这般风流的女孩儿呢!” 薛绩嚷道:“这首诗虽好,却嫌斯文做作,不合今夜之宴,须得再来一阕动兴的。” 薛悝一听,笑道:“既然四郎嫌弃不好,那便再唱再唱。” 弄云抱着琵琶笑道:“那唱什么呢?” 冯英瞧着众兄弟的神态,狎笑道:“就来个《十香词》吧!” 众男人一听,个个叫好。 弄云晕了脸,笑道:“这个我可不会呢,换别的可好?” 这《十香词》传闻是北魏权臣尔朱荣手下的作品,还与孝明帝的皇后有关。孝明帝的皇后生xìng贤淑,时时劝诫老公不要忙于shè猎,不要疏于政务。但血气方刚的孝明帝以后便很少在她那里过夜了。皇后寂寞悲哀,想挽回孝明帝对自己的宠爱,便作了一首《回心院》,词中尽是“扫深殿,待君宴”“拂象床,待君王”“换香枕,待君寝”“铺翠被,待君睡”之类的句子。词藻美丽,情真意切,惹人怜爱。 《回心院》的难度很大,只有伶官赵惟一能够演奏,便常常进宫弹给皇后听。宫婢单登也善弹古筝琵琶,但和皇后比试了四天共二十八套曲子,全部败北了,而且皇后又因她出身不好,要皇帝别理她。单登便怀恨在心,与尔朱荣勾结起来,找人作了一首黄sè小调。这首诗便是《十香词》。 单登进宫请皇后帮她抄一篇,哄她说是当时天下第一才女的诗,还甜言蜜语地说:“她的诗,加上您的字,就堪称双绝了。”到底是女人,皇后经不起哄,捏着鼻子帮她抄了一遍,为了劝诫,还作了一首道学气十足的怀古诗:“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娱汉王。惟有痴情一片月,曾窥飞鸟入昭阳。” 尔朱荣拿着这首诗给孝明帝,说是皇后与赵惟一私通。皇帝大怒,拉皇后对质,还把皇后打昏了。打完了人,皇帝有点半信半疑:“咦,最后这首诗明明是在骂飞燕因事误国呀,那皇后怎么还会私通呢?”昧着良心的宇文泰说:“这首诗正是证据,含了‘赵惟一’三个字,说明皇后这篇用身体写作的小说,男主角就是赵惟一呀。”孝明帝气得半死,立马赐死了皇后,赵惟一灭族。这个不知名姓的皇后的儿子,当时已是太子,也被害死了。 尔朱荣是在镇压六镇起义过程中不断壮大的。期间他广络人才,在镇压之后的降兵中,“擢其渠帅,量力授用”,使‘新附者威安”,如高欢、贺拨岳、侯景、宇文泰等人,都是从降兵中收罗起来的将领,后成为尔朱荣的得力将帅。此时的尔朱荣已经不满足于一个地域xìng的军阀,他在等待机会,要控制北魏的洛阳朝廷,进而成就帝王的霸业。 后来高欢和宇文泰先后建立北齐和北周,灭魏之源可谓就是尔朱荣。 当时北魏朝廷由灵太后把持,灵太后重用宠臣小人,政治**不堪,境内内乱不止,朝廷毫无威信。孝明帝逐渐年长,对权力被剥夺深感不满,对于灵太后的秽行也极度厌恶。母子矛盾rì益尖锐。 于是,孝明帝私下密诏尔朱荣进兵洛阳,尔朱荣大喜过望,立即发兵。后党得知风声后首先采取措施,灵太后和姘头一起借孝明帝弑妻杀子的事为由密谋毒死亲儿子孝明帝。兴头正盛的尔朱荣闻讯怒不可遏,发表慷慨激昂的宣言,立元子攸为帝,是为敬宗孝庄帝,勤兵拥众,直指京师杀来。 灵太后的爪牙四散而逃,尔朱荣大军顺利入京,灵太后见了尔朱荣还想辩解,昔rì连见天颜机会都极少的秀容酋长现在已是牛气冲天,拂衣而去,派军士把灵太后和三岁的小皇帝扔入黄河淹死。 除掉胡太后和幼帝后,考虑到自己在朝廷根基尚浅,尔朱荣怕今后不好控制,想诛杀立威,听从亲信费穆劝说,出了一个狠招:庄帝循河西至河yīn,引导百官于行宫西北,告之朝臣说要祭天,不能请假。百官聚集之后,尔朱荣捡个高台四处望,立马于上,大声叱责说:“天下丧乱,肃宗暴崩,都是你们不能辅弼造成。而且朝臣贪虐,个个该杀!”言毕,纵兵大杀,史称“河yīn之变”。 死难朝臣人数极多,据《北史》、《魏书》记载有一千三百多人,反正是上至丞相高阳王元雍、司空元钦、义阳王元略,下至正居丧在家的黄门郎王遵业兄弟,包括孝庄帝的兄弟,不分良jiān,全部刀劈斧砍,杀个jīng光。把迁到洛阳的汉化鲜卑贵族和出仕北魏政权中的汉族大族消灭殆尽。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北魏或者就是因这首诗而亡的。 这一段典故,一般文人都是知道的,不过冯英这种草包却是不知的,所以才会让弄云唱这一篇极为香艳却害死了一位皇后的不详之作。 薛悝是知道这个典故的,自然不想招惹这个忌讳,道:“还是换一个吧,不如《芳闺十胜》吧!” 这首却是比《十香词》香艳不逊,字数却多了数倍,弄云佯装委屈地看了薛悝一眼,嗔道:“这个却也是不会的!”; 第二十一章芳闺胜,青楼风 - 衍唐 - 帝九年 () 众男人只是不允,皆轰然道:“莫要哄人,这《芳闺十胜》和《十香词》可都是当今最红的,教坊中的姑娘,哪个不会唱?” 冯英更道:“若是不唱,便再来陪我饮三杯!” 弄云拗不过,只得将琵琶放下,换了檀板,重启朱唇,细啭莺喉,娇滴滴唱道:“梳罢香丝扰扰蟠,笑将金凤带斜安。玉容得汝多妆点,秀媚如云若可餐。鸦sè腻,雀光寒,风流偏胜枕边看。” 长孙无宪听这《芳闺十胜》极为艳亵,细吟详赏数遍女子身上美处,听了头一句,心道:“这说的是头发了。” 听弄云又唱:“chūn葱玉削美森森,袖拥香罗粉护深。笑燃花枝能索巧,更怜留别解牵襟。机中字,弦上音,纤纤红用漫传心。” 贾仁笑道:“既说能索巧,且当印证一下。”便抓了怀里姑娘的玉笋,伸进嘴里舔了一口。 一旁的胡来道:“有理有理。你也让公子乐一乐!”坐在他腿上的女孩儿点点头,俏生生地伸出一根手指,香舌吐出,在指头上绕圈舔舐,还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喘息声,胡来大为高兴,捧起女孩的小脸,香了一回,笑道:“果然不错。” 场面已微微乱了起来。 弄云接着唱道:“霜肌不染sè融圆,雅媚多生蟾鬓边,钩挽不妨香粉褪,倦来常得枕相怜。娇滴滴,嫩娟娟,每劳引望怅佳缘。” 众公子哥们这回争先恐后,纷纷把鼻口往美人的领口里钻,一个个叫道:“这回可不惆怅了吧?”惹得怀内姑娘耍娇弄嗔,低声俏骂。 弄云继续唱道:“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等闲不许chūn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温比玉,腻如膏,醉来入手兴偏豪。” 这一句愈是露骨,冯英最是张狂,领头把手往姐儿的领口里探,猥笑道:“什么叫做等闲不许chūn风见呢?” 贾仁紧随其后,也一臂深深插入女孩领内,一掌扪扣住玉峰,把怀中美人弄得娇喘吁吁,笑道:“此处平时皆有遮拦,最透不得气的,chūn风哪里有我等幸运,可以见到此等妙物呢。” 长孙无宪见场面愈来愈是不堪,涨得俊脸通红,虽然他平rì里也和丫鬟胡闹过,毕竟不曾这般放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云萝晕着脸抿嘴笑道:“真粗俗呦。”转首来瞧长孙无宪,道:“他们都胡闹,公子却怎么不玩呢?莫非不喜欢奴家?” 长孙无宪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只是……只是怕唐突了姑娘。” 弄云此时已唱第五句:“淡月弯弯浅效颦,含情不尽亦jīng神。低头想是思张敞,一抹罗纹巧簇chūn。山样翠,柳般新,菱花镜里净无尘。” 云萝见长孙无宪的情状,已知他面嫩,芳心不禁悄喜,忖道:“这小公子的品xìng跟那些人大不相同。”从古至今,姐儿爱俏,更喜赤子,本就决意要笼络其心,当下使出青楼jì户中的勾魂手段,娇滴滴道:“公子不轻薄奴家,奴家也敬重公子,来,让奴家再敬公子一杯。”双手奉了酒又柔柔献上。 长孙无宪忙伸手来接,谁知却被她轻轻推开,笑盈盈地把酒杯送到他嘴边,竟是亲自来喂。 长孙无宪心里迷迷糊糊的,情不自禁张嘴饮了,尚余三分时,那云萝便抽手退了杯子,道:“你都喝了,不留一点给我么?” 长孙无宪烫着脸道:“你喝你喝。”只觉她那软绵的身子依偎上来,焐得小腹一团温热。 云萝双目水汪汪地望着他,却道:“奴家也要你喂。”长孙无宪点点头,yù接杯子喂她,谁知云萝又摇螓首,秀目水盈盈地望着长孙无宪,微微娇喘道:“你用嘴。” 长孙无宪何曾遇过这样的挑逗,周身血脉贲张,眼角瞥见厅中男女也有搂抱亲嘴的,早已乱得火热,便噙了那杯里的残酒,颤颤然地凑过去跟女孩对了嘴,再一点点地哺过去。 云萝秀目迷朦,只觉眼前男儿实在俊美,嘤咛一声,舒臂将其颈紧紧圈住了,间中一缕酒液从两人嘴角漏出,流了她一胸,湿处隐隐透出里边肚兜上jīng致的纹缕。 长孙无宪玉哪里还能把持得住,也将女孩一把抱住,领了个满怀软玉温香,耳边只听那弄云荡人心魄地唱:“胭脂染就丽红妆,半启犹含茉莉芳。一种香甜谁识得,殷勤帐里付情郎。桃含颗,榴破房,衔影霞杯入瑶觞。” 一旁的薛绩见他们这般,便扯了腿上的姑娘,笑道:“快拿酒来,我们也耍一回这皮杯之趣。” 弄云又唱道:“娇柔一捻出尘寰,端的丰标胜小蛮。学得时妆官洋细,不禁袅娜带围宽。低舞月,紧垂环,几会**梦中攀。” 这一句描摹的是女子的柳腰,惹得公子们上下其手,在众美的娇躯上大肆禄山之爪。 他们这帮高梁纨绔,往rì在城里胡闹,多少还有点约束,如今移到这逍遥自在的风月圣地来,更是放浪忘形,肚内黄汤一多,再被那厅里燃放的chūn风酥一撩,不单这些男人们的,竟连几个女人也有些按捺不住,当下便有人当众荒唐起来,那帮丽人皆是青楼娼jì,半推半就便欣然相从了,地上顿然丢了许多霓裳罗带,只羞得几个递汤送菜侍女面红耳赤。 又听弄云唱道:“龙金点翠凤为头,衬出莲花双玉钩。尖小自怜行步怯,秋千裙里任风流。穿花径,上小楼,浅尘窄印任人愁。” 云萝低声问道:“知道这一句说是什么吗?”她胸前残酒被rǔ温一蒸,和着女人的体香飘袭上来,薰得长孙无宪神魂离舍。他早已迷坏,哪里还听得清楚弄云所唱之词,随口应道:“是什么?” 云萝悄悄探出小脚伸到底下,隔着裤裆按住了那里,妩媚地轻喘道:“捉住你的是什么便是什么。” 长孙无宪闷哼一声,只觉被她捏拿得无比舒美,一股热流从腹中疾窜而下,旋即昂首翘起。 弄云继续唱道:“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小睡起来娇怯力,和身款款倚帘栊。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chūn风。” 对面的冯英大笑道:“挽chūn风还是小爷拿手!”竟将怀中美人莲足捧起,动手yù摘她的绣鞋儿。那美人生得唇红齿白,漆眸如星,模样娇憨清纯,不知罗裙何时被解,莲足一举,便裸出一大截雪白的粉腿来,羞得耳根殷赤,况且女儿家足踝还有那里最是隐秘,怎肯当众示人,慌忙死死捂住,软语央求。 厅中人声沸杂,长孙无宪听不见她说什么,陶然之际只觉甚是可人,心道:“这女孩儿生得跟元济那小子的丫鬟剪秋倒有几分相似,如今却沦落jì家,真真可惜了。” 此际弄云已唱至《芳闺十胜》的最后一句:“波水溶溶一点清,看花玩月特分明。嫣然一段撩人处,酒后朦胧梦思盈。梢带媚,角传情,相思几处泪痕生。”余音未落,已丢下手中檀板,溜回薛悝怀里,撒娇道:“口都干了,快拿酒来与我喝。” 薛悝哈哈一笑,倒了满满一杯酒递上,道:“前边的我都听得懂,独独这最后一句不知唱的是哪儿?好云娘,你便告诉我罢。”弄云在他腰里拧了一把,娇啐:“不知道!” 冯英一直盯着弄云,瞧得眼热,一股yù火直窜心头,遂把陪酒的女孩儿抱到桌上,笑道:“我可知道,便是这儿!”竟掀起女孩已松脱的罗裙,扯下亵裤,当着众人指点幽秘。那女孩儿羞不可遏,尖声连呼拚命挣拒,惹得冯英xìng起,迳自解了裤头…… 但见女孩霎间酥软,在男人胯下缩成一团。 众公子哥们瞧得无比动兴,纷纷与陪酒的美人强索欢好,但听见闷哼娇呀不绝于耳,厅内霎已是浓云密雨chūnsè无边。 薛悝百般都玩腻了,要的正是这种新鲜绮趣,更何况今夜本就要让某人陷入女sè之中,快活地大声道:“难得今rì聚得这么齐全,大伙儿尽情痛饮,不醉不归呀!我这里有许多房间,都备了枕席,若当真醉了,只管随意躺去。” 薛悝赏着满厅声sè,心火炽起,也当众挟着弄云求欢。不知是否因那chūn风酥催情撩yù的奇效,弄云只略做推拒,便饧着眼应允了,身子趴在桌上,被薛悝在底下剥去罗裙小衣,一枪给挑了。 厅内愈来愈乱,众人荒唐相戏,美人娇娃这个含嗔,那个带笑,你指我,我羞你,在席边闹做一团。又不知谁先带了头,公子哥们竟换起伴来,这个到东边采一阵,那个去西边搅一回,除了薛悝身底的弄云,宝玉怀里的云萝,其余姑娘几被乱遍。 那些yín形秽状,你入我目,我落你眼,糜艳交映,愈加**,真是荒yín中的好风光。 仿填一阕《鹊桥仙》来助兴:绿窗深伫倾城sè,灯花送喜秋波溢,一笑入罗帏,chūn心不自恃,雨云情散乱,弱体还羞颜。花嫩不禁抽,chūn风卒未休。粉黛模糊,花容粘露,妩媚妖娆难描。绮席**声呢喃,岂逊瑶池玦珮鸣。雪肌芬芳,月貌笼烟,欢喜娇嗔怎辨。chūn厅荡魄香氲氤,更胜碧霄云霞飞。; 第二十二章销魂夜,迷情诡 - 衍唐 - 帝九年 () 长孙无宪瞥见那个容貌有几分似剪秋的女孩儿,目光悄随其转,见她正被薛绩抱在腿上,粉颊如桃,娇躯摇晃不住,下边虽被桌子挡住,却也能猜出是什么情形,一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云萝见长孙无宪东张西望,并未如别人乱来,只道少年脸嫩,人前不敢放开,便凑到他耳边道:“公子醉了没有呢?想不想睡去?” 长孙无宪瞧见薛绩提着裤头从那女孩儿身上起来,又跟冯英换了女人,再也瞧不下去,点头应道:“是有一点儿了,去哪儿歇才好呢?” 云萝遂从长孙无宪身上立起,悄声道:“奴家知道个好地方,公子请跟我来吧。”牵了他的手,撇下放肆的众人,往宴厅旁间溜去。 云萝拉着长孙无宪,从宴厅西侧的旁门溜出去,沿着走廊转了几转,便到了一间小小暖阁,但见里边铺锦垂绣华丽非常,壁上挂着一副对联:醒时只在花前坐,醉罢还来花下眠。 长孙无宪四处打量,云萝香躯依偎着他,呢声道:“公子觉得此处可好?” 见她熟门熟路,似乎以前来过这里,想及此女说不定还与薛悝有过一段露水,长孙无宪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应道:“好是好,只是嫌闷了点。” 云萝道:“那边有扇窗子哩,奴家去打开吧。”好似蝶儿般飞到东首,推开纱窗,忽然愣住,抿嘴一笑,长孙无宪正纳闷,见她笑嘻嘻地回过头来,招手要他过去。他走过去一瞧,原来窗外草地上一对男女正在颠鸾倒凤,男的正是冯英,底下压着一个已经被剥光的女孩子。 云萝贴近长孙无宪,长孙无宪只觉香气逼人,云萝在他的耳边悄悄道:“别出声……”忍不住又笑道:“他们倒真会挑地方呀,正好送我们瞧chūn宫呢。” 长孙无宪红了脸,见那女孩儿身材瘦瘦小小,显得娇弱不堪,冯英却是大弄大创,叫人不禁为她能否承受得住而担心。果然听到那女孩儿断断续续地娇哼起来:“公子慢些呀,奴家……奴家……”纤腰一闪一闪地似yù躲避什么。冯英哪肯怜香惜玉,狂笑道:“你要丢了么?那便快出来吧,哥哥都接着!”不敛反扬,愈是大开大合,双手捉紧她那细细蛮腰,一下下直寻幽深处鼓捣。 云萝紧紧地往宝玉身上挨去,腻声道:“柳依这回可惨哩,她从来经不得粗鲁的。” 长孙无宪凭着月sè瞥见她腿间一片狼籍,浊秽中似夹着一缕鲜红,心中老大不忍:“原来这女孩子叫柳依,连名字都似弱不禁风,哎,碰上了冯英这样的大爷,当真够她受的啦。” 柳依纤腰被固,躲闪不得,螓首连摇,雪白着脸呻吟道:“公子还请轻些儿,奴家才快活哩。”娇嫩处明明已出了血,只是不敢言痛。冯英一枪长挑,道:“你告诉我,是方才那个公子好,还是此刻的公子好。”原来是跟刚才玩她的薛绩来争威风。 柳依忙急声道:“此刻的公子好。”声音都给男人弄颤了。冯英又喝道:“哪个强?”似乎想把整个人都塞进花径去。女孩迭声道:“公子您强您强,呜……公子快弄坏柳依啦……哎呀……啊!”也不知是苦是乐,一对白腿在绿茵上乱蹬乱蹂,荡人心魄。 云萝跟长孙无宪越贴越紧,丝声嘤咛道:“这小将军好厉害呀……唔……奴家也有些困了呢,我们去睡了好么?”她刚才在厅中,也吸入了不少chūn风酥,本就有意,此际瞧见这绮景,chūn情暴发,只盼能与这俊公子立时欢好一回。 长孙无宪虽然以前常跟薛悝、冯英等狐朋狗友去鬼混,却从没来过青楼,至今也只和自己的丫鬟抱琴做过那事,尚未尝过一个青楼女子,此刻听了云萝的话,又触到她那滚烫的肌肤,再难把持得住,暗暗为自已寻了个借口:“只试这一回,下不为例!”心头“怦怦”狂跳,点头应道:“嗯。” 两人携手上了床榻,云萝先将钗环取下,摆在枕边,又脱了外头衣裙,身上只余一只浅桃sè肚兜一条雪纱亵裤,才过来跪在长孙无宪跟前,温温柔柔地帮他宽衣解带。 长孙无宪见她面如喷霞,秀眸水汪汪地不时望向自已,瞧得心里酥麻麻的,呼吸渐粗了起来。 云萝褪下他外裤,瞧见亵裤裆上搭着个高高的帐篷,嫣然一笑,竟俯下头去,隔着亵裤轻轻舔吻起来。长孙无宪一阵**迷醉,心里沉迷地想道:“这便是青楼女子的风味吗?” 云萝挑舔了一会,只觉裤裆内的东西越涨越大,稍稍退后一瞧,忍不住扒下裤子来看,原来长孙无宪此时情动已极,气血充盈,比方才云萝在宴厅里摸时又大了一些。 云萝今年十六尚未破瓜,但也见过别的客人的物事,却从未自己经历,不禁又惊又怕,心如鹿撞暗道:“哎呀,不知弄进里边又是怎样滋味?”想到此处,娇躯已酥了九分,哆哆嗦嗦又用嘴儿去亲吻,这回没有丝毫阻隔,感觉更是震撼,自已腿心内已是淋漓一片,泞泥如淖。 长孙无宪十分受用,不觉往后仰倒,舒舒爽爽地躺在被堆里,倏一下被女孩吮得骨头发麻,忍不住哼道:“云萝姑娘,你真好。”云萝闻言,愈是卖力。 长孙无宪只觉美不可言,他从未尝过这等滋味,绷紧了身子哼吟道:“云萝姑娘,若再这样耍,便要弄出来了。”只盼能快快交接一回,便手伸到底下去拉她。 云萝嘤咛一声,从底下爬上来,晕着脸趴在长孙无宪的胸膛,娇声腻语道:“你不想弄出来么?” 长孙无宪揽住她蛮腰,道:“若是这么弄出来,我们便耍不了啦。” 云萝媚眼含波道:“奴家还是处子,不敢陪你耍啦,这么大的宝贝,只怕弄死人哩。”长孙无宪一听,心里欣喜万分,这女子他甚是喜欢,原本还以为是风月场的惯手呢,当下隐隐将云萝视为了自己私有的了,旋即又急了起来,道:“怎么会,难道……难道只是这样么?我跟……跟家里的丫鬟玩过,也没什么不行的。” 云萝瞧着他笑道:“你没出来玩过么?” 长孙无宪燥着脸点点头,心想准叫这青楼女子瞧逊了。 云萝却是心中喜欢,暗思道:“这个三公子倒不是在外边鬼混之人。”心里有些愧疚,转而又羞涩地笑道:“可是人家害怕哩,还是……还是用嘴帮你弄出来好啦。” 长孙无宪更急,忙道:“我们且试一试,慢慢地来,若是真的不行,我便立时作罢。” 云萝还是摇头不允,玉指轻拔,摇摇头只道:“奴家不敢试。”长孙无宪被她吊在半空,连连低声央求。 云萝见急得他够了,才道:“那你答应我一件事,人家……人家就试。” 长孙无宪不知是诱,喜道:“你且说来。” 云萝喜道:“公子若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不得有一丝隐瞒,就算是今夜给奴家最好的纪念,奴家便舍命陪君子。” 长孙无宪奇道:“什么问题?”他此时心底莫名jǐng惕起来,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隐隐感觉今晚有些不一样,好像出了郡守府就已经被人盯着似的。 云萝目光从垂下的云发里透过,瞧清楚了他的神情,知道他起了疑心,心里有些黯然和失望,紧接着却松了一口气,脆生生道:“还没想出来呢,只要公子记着此事就好,奴家的心儿从此都在公子身上了,还望公子莫要辜负奴家!” 长孙无宪疼惜,忙去衣服堆里寻找,片刻翻出一只从腰上解下来的玉玦,道:“云萝,以此为证,长孙无宪定不负你!”这话有哄着求欢的目的,但长孙无宪毕竟少年慕艾初经情事,说的还是真心的,尤其是对自己生命里第一个女人,当然限于时代的见识,自家丫鬟不再此内。云萝笑靥如花地接了,跪在被堆里娇娇地行了一福,欢欢喜喜道:“奴家谢过公子啦。” 长孙无宪见她妩媚非常,sè胆壮起,上前环臂抱住,笑道:“只是这么谢而已么?方才怎么说的?”云萝斜看了他一眼,甜声道:“还怕人家赖帐么?”说着轻轻把他推倒······ 一番**过后,云萝螓首钻进长孙无宪臂弯里,细声问道:“你怎么这般强呢,玩了老半天却还……还不出来。”柔荑去摸他那宝贝,上边残着尚未干透的秽物。 长孙无宪应道:“其实刚才我也差不多了,但你推我,只好作罢了。” 云萝撒娇道:“人家受不了嘛,心肝都差点儿蹦出来了。”心底暗暗感动,思道:“从前见过那些来的客人与姐妹们欢好,快活的要紧关头,哪个有他这等心肠。”不住游吻长孙无宪胸颈,忽道:“你rì后闲时,可……可愿意还来瞧我呢?” 长孙无宪此际已被她勾去了魂魄,点头道:“当然愿意,只怕你嫌我烦哩。” 云萝甜甜地笑了,甜丝丝地腻在他怀里,千叮万嘱,轻咬着他胸肌道:“你一定一定要来哦。”两人纠缠着嬉耍调笑,渐觉困乏。 云萝一夜缠绵,只觉周身酥绵暖和,舒服得眼睛发涩,慵懒懒地搂着男人,不一会儿便已甜甜入梦。; 第二十三章入瓮中,云萝意 - 衍唐 - 帝九年 () 长孙无宪瞌睡了一会,忽地清醒过来,四下悄然无声,原来全都已经睡着了,望着满床的狼藉,忽感荒唐不经,继而有些后怕,想起父亲若是知道不知会如何生气,心里更觉不该,悄悄拿开云萝的粉臂,起身寻了自已的衣衫穿上,蹑手蹑足走出暖阁,路过几间屋子,皆见有男女交股而眠。 长孙无宪出了薛悝的院子,望着满天的星星,踟躇道:“这会子哪里有车回城去呢?”旋又思道:“便是没车,我也要赶回去睡,免得被父亲发现又惹父亲生气了。”当下默默运转真气,片刻间,一股气流自胸口传入体内,顿觉神清气爽,他让那气流循行各穴,身子刹那轻盈了起来,走了几步,便已能凌空飞起,当下大步流星地往郡守府方向奔去。 云萝在长孙无宪起身离开后,便坐了起来。 突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立刻坐了起来抓着大红鸳鸯绣花被裹住上身,却是薛悝和一个穿着素sè窄袖衫襦裙,头带帷帽用黑纱幕遮面的女子。云萝顿时脸sè苍白,跪在床上任由香被滑落chūn光尽泄。 薛悝看着云萝的秀sè情不自禁吞了口水,但突然醒悟旁边还站着一位,立刻惊了一身冷汗,忙急切问道:“你可问出来了?” 云萝低眉顺眼不去看他,只是不住浑身发颤,鬓角隐有汗渍流出,突然俯身磕头。薛悝见身边那女子也不说话,只觉两道锐利的光刺向自己,不由心中一颤,这个女人太狠了,还是小心奉承为好,脸sè变得yīn毒起来,恶狠狠地朝云萝喝道:“究竟有没有问出来?” 云萝秀发披散,没人看清她的表情,也不回答薛悝。 薛悝暗恨,但这个叫云萝的自己也管不了,两人不过都是身边这女人的棋子罢了。薛悝见她不说话,又急又尴尬。这时,薛悝身边那女子开口了,声音甚是悦耳动听,只是薛悝每每想起这女人的手段不由一阵寒噤。 云萝感觉女子的目光yīn冷,头更低了。 女子缓缓道:“既是没有问出来,那你便努力吧,只希望不要让我等得太久,明白了么?”云萝心里一时苦涩一时惊惧一时无奈一时绝望,等抬起头来阁楼里就只剩下自己了,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长孙无宪回到郡守府翻墙而进,看到府内各处都歇了,有些失望,他原本在路上还想着父亲会派人去找他的,不过瞧这样子父亲应该不知道他晚上出去了更不会知道他去了青楼了,心里又是一宽,径自从院子走过走廊,回自己屋了。 元济正坐在床上练习《三皇内文》,听到声音猛然一惊,借着月光看清是长孙无宪的身形,见他没有发现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奇怪,长孙无宪这是去了哪里,但毕竟他还与长孙无宪不熟,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关心长孙无宪的去向不应该是自己的,当下沉浸心神继续练功。 走廊转角一片漆黑,月光找不到的地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长孙无宪回屋歇息,又自隐去。 长孙无宪回屋,小厮张恭忙上前急道:“三郎去了哪里,小的跟丢了,急了大半夜了。”想起这个长孙无宪就有些心烦意乱,偌大的郡守府就只有自己的小厮察觉到自己不在府内了吗?挥手喝退张恭,让他下去歇了。 丫鬟抱琴连忙迎上前来帮忙脱了衣衫,却嗅到一股脂粉香气,惊讶道:“三郎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衣裳这般香?”长孙无宪借着灯笼昏黄的光,看着抱琴俏丽的脸蛋,只觉还是云萝更胜一筹,想到云萝,心里又是火热,也不答话,匆匆睡了。 抱琴感觉今夜的三公子有些奇怪,但做下人的还是少打听做主子的事情,吹灭了灯笼关上房门也悄悄去睡了。 书房内,长孙伯侍立一旁,长孙晟站在窗前看着皎洁的月sè,突然乌云遮月,隐隐轰隆,狂风大作,呜呜作响。长孙晟喟然长叹,转身对长孙伯道:“辛苦你了,下去歇着吧!” 长孙伯躬身,隐于黑暗之中悄无声息,身影渐渐消散。 长孙晟见他去了,关上窗门,书房内顿时一片漆黑,他走到桌上烛台跟前,扭动了一下,身后书架吱吱转开,长孙晟在书架露在外头那侧运转真气按掌上去,一道金sè手掌光芒一闪而过,墙上轰然出现一道小石门,长孙晟一闪身便进去了,身后小石门又合上,看不到一丝痕迹。密室内,长孙晟手指轻柔抚摸着一件物事,暗念道:“这便是山雨yù来吗?” 这一夜,不知道多少人睡着了,还有多少人没睡着。 一夜过去,渐渐世界开始有了秋的萧索。烟雾朦胧,细雨如丝般静悄悄地下着,发出一点细细的淅沥沥的声音。朱红sè的院墙,像披着鲜艳的袈裟的老僧,垂头合目,受着雨底洗礼。 那cháo湿的青石砖铺满了绿油油的青苔,一只灰sè的癞蛤蟆,在小院小池塘边有些湿烂发霉的泥地里跳跃着;在秋雨的沉闷的网底,只有它是唯一的充满愉快的生气的东西。它背上灰黄斑驳的花纹,跟沉闷的天空还有院墙外那光秃秃的枝杈遥遥相应,造成和谐的sè调。它噗通噗通地跳着,从草窠里,跳到泥里,再从泥里跳到小池塘里,溅出深绿的水花。 元济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个心思极为简单的人,认定要做好的事情就坚持做下去,从不言弃。这一早起来,如同往rì一般,洗漱、练武、吃饭、读书,有条不紊。长孙无忌有这么个恨得牙痒痒的榜样,不得不也勤快了许多。 仿佛昨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府内的每个人继续一如既往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长孙无宪昨夜这么一闹腾,睡到晌午才起来,问过丫鬟抱琴,知道府内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议论,放下了心,想起一夜的**心里又是火热,这念头一起,就在府内待不住了,也不唤来小厮,一个人出去了。 长孙无宪出了郡守府,虽然昨夜方是第一次去那里,但回来时一路曲曲折折居然记住了路线,他走过数间民居,从狭长的街道向前走去,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衣衫渐湿,不以为意只因心中火热,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路的前方一辆极为jīng致的马车停靠着,高大的骏马不时打着呼哧不时颠着马蹄,马尾轻扫,一个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只见她着了一身浅兰sè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sè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脸上薄施粉黛,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白皙滑嫩的手腕上戴着一只rǔ白sè的玉镯子,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正是云萝。 她俏颜嫣嫣,摇着纤腰,迈著莲步,朝着长孙无宪款款走长孙无宪只感觉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有眼前这个女子越来越光彩夺目,眼神被夺。 云萝见了他的痴态,抿嘴轻笑,道:“郎君可看够了?”长孙无宪被惊醒,情不自禁地抓着她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眼睛盯着云萝字字吐出:“一辈子都看不够!” 云萝被他这情话打动,晕红了脸,眼角湿润,忙不迭抽回被捏红的小手,嗔道:“你抓疼了人家哩!” 长孙无宪讪讪,云萝见了噗嗤一笑,拉着长孙无宪欢快地笑道:“呆子,跟我来!”余音未落,带着长孙无宪上了马车。马夫调转马身,奋力扬鞭,骏马吃痛,奋起马蹄,向前奔去・・・・・・ 马车内,香气逼人,长孙无宪痴迷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身旁娇羞的云萝,觉得自己快意幸福极了。 不知不觉二十多天过去了,长孙无宪和云萝多次痴缠,隐隐有些吃不消了,但在美人面前不好说出口,再加上频繁出府难免招人嫌疑,长孙无宪还弄不清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于是渐渐减少了与云萝的接触。 云萝知道有朝一rì真相披露之时自己再也不能享受到长孙无宪的恩爱了,于是很是珍惜和长孙无宪在一起的每一秒,每次都是抵死缠绵,近rì长孙无宪渐渐少出府了,她便开始有些思念。 坐在梳妆台前,云萝挽着秀发,瞧着铜镜里的红颜。 薛悝闯了进来,盯着那婀娜的身材心里火热,旁边一声冷哼,他顿时脸sè大变,忙谄媚地躬身侧过身,依旧是那个穿着素sè窄袖衫襦裙,头带帷帽用黑纱幕遮面的女子。 见到两人闯进来,云萝却不敢露出半点生气,反而惶恐不安。 阁楼里突然陷入死寂一般,女子犹如九幽里的鬼母冷冰冰的问道:“本座交代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云萝扑通跪下,躬身道:“小婢记得!” “记得?呵呵,本座还以为你准备与那长孙三郎双宿双飞呢!要不,本座成全你们?” 云萝深知她的为人,这时哪里敢承认,小脸都吓白了,忙道:“小婢不敢,小婢万万没有这个心思,还请星主明察!”; 第二十四章笛声妖,香阁乱 - 衍唐 - 帝九年 () 这个云萝口中的星主冷笑一声,厉声道:“当年陈叔宝在江南祸害了多少女子,你的姐姐应该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你的娘亲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我们的命都是当今皇上给的,我们的一切都得为了当今皇上,你懂吗?莫要忘了你的祖父萧摩诃的下场!你须明白,这天底下的男子除了今上皆是见异思迁狼心狗肺之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之付出,你也不能付出!因为,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心都只能属于皇上!” 云萝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星主似乎有些气缓,婉声道:“你不要太傻了,我与你做个约定,若那长孙无宪并非见异思迁的人,事成之后我许你们寻个安静闲适的地方隐居让你们双宿双飞,若他见sè起意见异思迁,你须得从此对男人死心,好好为我办事,也不枉我与你同是苦命人,如何?” 云萝听得许了她可以与长孙无宪鸳鸯比翼,心里有了希望,再加上本就是chūn心初动少女情怀,患得患失的心思总是躲不过的,也想试一试长孙无宪的心,当下连连点头应了。 星主见云萝答应了,点点头不再理会,径自出去,薛悝回头看了一眼云萝,连忙跟了上去,随在星主两步开外,星主冷幽幽的声音传到薛悝耳中:“事情办成以后,这个丫头就随你处置了。不过,眼下怎么做你该知道!” 薛悝虽早就想霸占云萝这个不输于弄云的姑娘,此刻却没有半点喜意,后背从脊椎冒出凉气冷不丁出了一身汗。 九月初八,因为明rì便是这个时代极为重视地重阳节了,郡守内四处又开始忙碌起来,置备着各式所需的物品,所有人都忙着,长孙无宪自然也不能闲着,等他空下来,寻着空当出了府去了醉红馆。 云萝这两天反复挣扎,胡思乱想,见了长孙无宪,自是抵死缠绵一番。薛悝等人早就计划妥当,等着长孙无宪入瓮了。 阁楼里云萝慵懒懒地依偎在长孙无宪的怀里,两人说些个情话。 突然弄云在外边来寻云萝,云萝穿好衣物,香了长孙无宪一口,径自去了。 长孙无宪一人躺在床上,阁楼里静寂无声。 忽听有一女娇声道:“这间阁子最好,我们里头睡去。”又传女音道:“姐姐说的是,这些公子真是太狠心了,若不让人去睡一会儿可就要被折腾死了!” 又听到之前那女子笑道:“妹妹适才可是极为享受的呀,怎就累了哩?”另一女啐道:“姐姐休要说我,姐姐不是这般吗?” 珠帘掀起,从门外相拥着进来两女,皆是罗裳零落,肌肤半露。长孙无宪仔细瞧去,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嫩的女孩子正盈盈笑着,另一个却是那个跟剪秋生得有几分相象叫做柳依的女孩子。 那高挑女子笑道:“双剑合璧,确实比刚才**多了,妹妹……”声音突然顿住,两人皆瞧见了腻在床上的长孙无宪。 长孙无宪面红耳赤,暗道方才云萝出去怎么忘了把门关上。 两女回避不及,yù走又怕太着迹,反而上前笑盈盈地向长孙无宪福了一礼。 那高挑女子脆生道:“奴家慕容,这是柳依,我二人实在没地方可去了,望公子怜惜,让我二人暂且在这里歇一歇,绝不敢打扰公子,还请公子成全!” 长孙无宪见两女云鬓散落花容狼狈,一副神饧气弱地娇模样,讷讷道:“好吧。” 柳依喜道:“多谢公子!”慕容调笑道:“莫不是看上公子了?” 长孙无宪一时无言以对,那柳依闻言,羞得俏面如桃,佯恨道:“瞧我不把你这浪嘴儿撕了!”将慕容扑倒在床,伸手yù打,两女霎已闹成一团。 长孙无宪躺在外侧,被那女孩放肆地从身上跨过,竟一眼瞥见她亵裤底的一块湿迹,又有香风钻入鼻子,不禁一阵心猿意马,言不由衷道:“要不我换个地方去?” 柳依大咧咧道:“怎敢劳烦公子?我姐妹在这地方只是歇上一歇,很快就走了的!” 此时慕容挣扎开来,从后边抱住柳依,还想要伸手去袭柳依的酥胸,笑道:“不是要歇息的吗,怎的还来惹我?见到俊俏的公子就睡不着了么?” 柳依羞道:“好姐姐,不闹了,让人家歇一会。” 慕容轻轻捏了柳依一下,下榻起身点了一炉chūn风酥,然后上床榻卧下,柳依盖起铺被,笑道:“姐姐,你进来些,被子盖不着。” 阁楼里香气弥漫,长孙无宪发现这次的香居然比上次更加迷人,不由迷醉,莫名勾起念想。 “这酥真的很香哩!”慕容才说完话,柳依已将她自背后轻轻抱住,轻声道:“我们陪这公子耍耍吧,适才闹了一会,闻着这香妹妹突然不想睡了,好想啊・・・・・・・”说道后来已忍不住笑。 慕容闻着这香,也莫名有些心猿意马,神sè忸怩,道:“别乱说啦,赶紧歇息吧……啊啊!”冷不防柳依双手一拉,将她衣服拉了开来。 两人衣衫本就单薄罗裳零落,被柳依一解开,立时显出肌肤,慕容连忙使力紧拉着衣服不放,急叫道:“柳依妹妹,你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柳依娇笑道:“哎呀,真正抱歉了,我就喜欢欺负人呢……” 两女拉拉扯扯一阵,没多久慕容便被柳依脱得全身一丝不挂,只得紧紧裹在锦被里,羞着叫道:“别这样……被公子看到的话就糟啦。” 柳依眨眨眼,俏皮笑道:“裹得这般紧,怎生看得到呀?”说话之间坐起身来,翻开被子,笑盈盈地道:“这才会被看到哩!” 烛火照映下,只见慕容一身肌肤透出淡淡桃花之sè,真是难以形容的娇美,一双水溶溶的眼瞳尤其明亮清澄,显得全无心机。 长孙无宪早就注意着她们的动静,此时见了这等chūn光,不由咽了口水。 慕容被长孙无宪看得脸上发烫,侧过身子,一手遮挡,另一手去抓衣服。柳依既起捉弄之念,哪会轻易罢休?便将衣服抢了过来,丢到床尾,笑道:“我还没看够呢,没你穿衣服的份。”身子往慕容身上伏了下去,面现浅笑,说道:“姐姐,你想不想啊?” 慕容心中怦怦乱跳,此时不远处就躺着一个男人,让她好生尴尬,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合起双手求道:“好妹妹,不要闹啦,好不好?” 柳依偏嘴一笑,轻轻抚摸慕容的细颈,柔声道:“姐姐,如果现下这么做的不是我,而是这位公子,你会怎么样啊?” 慕容一愕,脸上飞快地染上红晕,轻声道:“他才不会。” 柳依笑道:“我说如果呢?” 慕容红着脸不作声。 柳依不怀好意地笑了一笑,叫道:“你不说?好,我可要上刑了!”十只手指往她胳肢窝搔去。 慕容痒得又叫又笑,嘻嘻哈哈地推着柳依,瞥了长孙无宪一眼,叫道:“好啦……停啦,我说就是嘛!” 柳依收手笑道:“怎样?” 慕容笑得喘了几口气,这才低声说道:“如果公子真的这样的话……我把他痛骂一顿。” 柳依笑道:“哎呀,你就是舍不得打他,只肯骂一骂,多半就要当他的人啦,是也不是?” 慕容嘴巴说不过柳依,羞红了脸,道:“柳依妹妹,你为什么问这个嘛?再欺侮我,我可不帮你了。当我不知吗,你也是这般想的!” 柳依脸上微微一红,笑道:“好啦,问够了,不闹啦!”说着要从慕容身上起来。 慕容正要起身,耳中忽然听到一丝乐音,虽然远且微弱,却极是柔转愉悦,动人心扉,音sè似是笛声。 这笛声如一缕细丝在房中萦回飘荡,柳依和慕容一听,都觉说不出的舒服。慕容才要起身,又停了下来,低声道:“这声音很好听啊。”柳依“嗯”了一声,只觉心神尽皆松弛,微笑道:“真的好听极了。慕容姐姐,你先起来啊。” 笛声初时缓缓扬起低落,不多久却是越来越快,起落也加大了,像是海cháo之涨退,波纹起伏逐渐越冲越高。 慕容听得入神,反而又伏在柳依的身子上,呼吸渐渐急促。 柳依微感惊愕,但一听笛声入耳,便也不在意慕容,右手五指轻轻梳着慕容一头长发,柔声道:“慕容姐姐,你起来再听啦,你压得我好闷。” 慕容轻轻合上眼睛,轻笑道:“再等一下。” 柳依脸露微笑,也不说话,只是玩着慕容乌黑的秀发。忽听笛声陡然高高上扬,又即大弱,好似静海上一个高浪卷起,却在半空中破碎成白花。 慕容跟柳依同时一震,“啊”地一声轻呼,慕容身子不觉向前一挪,柳依右手一紧,变成将慕容螓首往自己身子按落。 那笛声连番起伏,两颗心彷佛也跟着激烈跳动。柳依渐渐忍不住轻轻喘气,慕容双手摸索,将柳依环抱起来,口中发出模糊的声音。 这笛声忽然又变,渐次由浪头转为暗流,音sè徘徊绻缱,乍听之下似乎平和,但两女已听的入迷,立刻感受出其中隐藏的激荡狂乱之意,不由得脸红心跳,柳依勉力侧过身来,把慕容转到床上,压力稍减,却觉全身燥热,身子里空荡荡的,神智渐乱,喘着气说道:“好难过……慕容姐姐……你……你怎么样?”; 第二十五章眼儿媚,情难终 - 衍唐 - 帝九年 () 慕容却已听不太清楚柳依在说什么,只听到阵阵笛声在耳边萦绕。每一声笛音飘到,心头便是一跳,只觉身体如受烈火烤炙,口乾舌燥,只有下身感到湿润异常,直羞得脸如霜枫,口中呻吟声渐渐无法克制。 长孙无宪冷不防也听了,他隐约查觉,这笛声定是由内力深湛的高手吹出,以极缠绵挑yù之曲诱动人心,然而虽是明了,起初还好,到了后来却全然抗拒不得,看向两女更是心中火热。 两女也知男女情爱之事,脑海里渐渐出现先前种种欢好的情境,更平白增生了许多放浪的幻想,挥之不去。 想到旁边正有个男人看着,慕容越想越是羞的无地自容,也越是承受不起笛声的刺激,呻吟声越发放纵娇柔,在床上翻来覆去,搓揉自己的身体,衣衫全都皱成一团,不住哀鸣:“这……太……不要……我不能再听了……嗯、啊啊……” 柳依见慕容如此放荡形骸,心中也是如同千万根小羽毛搔着一般,笛声快则急促喘叫,笛声慢则吟啼如泣。她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娇艳的躯体渗出汗水,已经不觉得燥热,却感到如是一锅沸水在身子里滚腾着,且还在不断翻搅,难以忍受。 笛声吹的两女心火大动,却无法可想。忽听一声奋亢的呻吟远远传来,竟是别房的客人也被这笛声所诱,开始行事起来。只听得呻吟之声此起彼落,似乎每间房中有男有女者,尽皆翻云覆雨一般,chūn声阵阵,竟似给笛声合奏。 柳依正听得羞赧无已,忽觉身子一紧,一个柔软的物事自身后扑了上来,竟是慕容,身上衣物已尽数被其脱下,狂乱地摸索着柳依身上。柳依大惊,想要挣扎,身子却软绵绵的不听使唤,只能低声叫道:“慕容姐姐,不要这样啦……哎……啊呀……”却是慕容揉着她胸前,浑身酥软,竟说不下去。 慕容喘着气,迷迷糊糊地道:“我……嗯嗯……也不想的……” 柳依急道:“唔嗯……不行啦……”说着想拨开慕容的手,却就是使不上力。 笛声忽强忽弱,来回引逗,慕容呻吟几声,忍不住大声哀鸣:“啊啊……” 长孙无宪瞧得目瞪口呆,他本身有真气运转,抵制一下后倒没觉得有什么,心火渐下,但这般风景何曾见过,心火哪里是真气能压制住的呢。 慕容迷离地看向长孙无宪,忽地跪爬到长孙无宪面前,伸手紧紧抓着他,急声道:“公子帮帮奴家!”语音未落,就已经贴上来,胸前压得变形。 长孙无宪慌忙摇头,虽然心里分喜欢这女孩,藏在被子里的那东西也坚挺如柱,却呐呐道:“我也累了,要歇会儿。”想要推开。这时云萝却进来了,长孙无宪一惊,转身一看,不想柳依正坐在他的对面。 长孙无宪瞧得清楚,女孩玉唇悄启,花瓣上丝丝浊腻横溢,正鲜媚无比的微微蠕翕着…… 长孙无宪被这情形引诱地大吞口水,但他是真的疼爱云萝,不愿在她面前跟别的女人欢好,当下按捺不安,不知云萝是否觉察,缓步走上前,居然也在后边悄声怂恿:“若是馋了呀,便去耍一耍,人家现在还有些浑身无力,还陪不了你呢。” 长孙无宪又瞧女孩,见其樱嘴微张双颊如火,一副香魂yù化的模样,愈是怦然心动,只碍面皮太薄,仍在犹豫,不防云萝背后轻轻一推,人已朝前栽去,身子触着女孩肌肤,只觉滑腻非常。 长孙无宪情不自禁抱住女孩,迷迷糊糊地往前一刺,便一分一寸地缓缓没入…… 见长孙无宪果真做了,云萝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心下难过万分,竟然真是个薄情郎吗?当下躲在一旁看着他们,脸上说不出的意味。 柳依“唔呀”一声长哼,本是媚眼如丝,蓦地睁大了瞧向长孙无宪,只觉底下的花径涨扩yù裂,难挡中却有一种妙不可言的刺激流荡全身,两只尚穿着绣鞋儿的小脚猛地翘了起来,勾人心魄地在半空里轻轻娇颤。柳依芳心乱战,在他怀里挣扭个不住,**处螓首往前倾俯,不觉靠在长孙无宪的肩膀上,嘴儿贴着他的肌肤娇娇低哼。 长孙无宪见状,心中喜欢,不由怜惜,问到:“你可还好?”柳依羞不可奈,烧着耳根细如蚊声答道:“还好,公子尽管来吧。” 长孙无宪一听,又多了几分喜欢,府里的众丫鬟中,他心底最爱剪秋,无奈这丫鬟仗着高氏的宠爱却从来对他不假辞sè,自从跟了元济那小子后连面也见不上了,当下便把柳依当做了剪秋,将一腔久积的yù望都李代桃僵地施于其身。 慕容又贴了上来,不停摩挲,忍不住哼吟道:“公子也帮帮奴家!”二女目迷心乱无所适从,模样变得愈加妩媚撩人。 长孙无宪何曾这般荒唐,觉得既是新鲜又是刺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里膨胀发酵,动作有如暴风疾雨怒海惊波。 过了好一会,柳依浑身酥麻起来,抬手咬了自个的掌背,一缕秀发掉在脸上,状如失魂落魄,不禁哆哆嗦嗦地颤了几下……良久才松缓下来,一头栽倒床上,粗喘道:“不行了不行了,累死我哩。” 见柳依下来,长孙无宪又侧身搂住慕容,行云布雨起来。 云萝在一旁越看越伤心,但脸上一点没表露出来,她也狠了心了,对长孙无宪失望了。 慕容双颊如火,眼中却湿汪汪似yù滴出水来,只觉每每到了深处,花心便无所遁形,两下相交,甚是**。她被勾起心火,渐渐忘乎所以,伸出双臂去搂长孙无宪的脖子,嘴儿不时跟他对接亲吻。 长孙无宪本就最喜女人与他亲昵,不觉神魂飘荡,愈是酣畅淋漓。 看着长孙无宪在眼前与别的女人越发亲昵,云萝的心越来越沉,回想着往rì的恩情竟都是假的吗? 慕容通体皆美,津如cháo涌,秀眉轻蹙领受着,柳腰又挣又扭,轻啼一声,颤挛着来吻长孙无宪,竟把香舌儿渡到他口中,含含糊糊娇羞无限道:“痒煞人啦……唔……什么都……都兴你玩么。” 云萝见他们拥吻得十分亲密,心底更是五味杂陈,叹了一声,竟在后边推波助澜,娇躯贴着长孙无宪的背膀一下下往前狠冲,弄得慕容大声娇哼起来。 长孙无宪得佳人助战,更是勇猛非常,连连怒破幽深处那些纠缠,直至花心上。 慕容魂飞魄散,嘤啼道:“云萝,你好!你好!”云萝嘻嘻一笑,双臂环着长孙无宪的腰,就着冲势使劲一送,眼泪不觉留下,有些癫狂地咯咯笑道:“酸死你!”慕容只觉长孙无宪那东西猛地撞到某处上面,身上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yù仙yù死地苦捱了片刻,腹腔乍紧,不觉尖呼一声,迷离地双眼乍然睁开,竟如喷泉般地尿了出来,热乎乎地溺了男人一身。 云萝吃了一惊,抿嘴轻轻笑道:“怎会这样?好姐姐我不故意的。” 慕容哪睬得了她,原来花心也麻痒了起来,长孙无宪却还在那里不休。长孙无宪从未遇过这种事儿,只觉刺激万分,他已连挑两女,此际已有些shè意,淋漓中捧住女人,更是一味动作。 慕容颤叫了起来:“不要了,不要了。”双手乱推男人,两条白腿也在乱蹬乱蹂,蓦地神饧气缓,“嗳呀”一声,竟又丢了身子。长孙无宪贪恋慕容幽深处那妙物,仍不停住。慕容边尿边丢,无法挨处,竟抽泣恸哭起来,瞧得旁边几人目瞪口呆,云萝与柳依既是害怕,又觉羡慕,情不自禁皆想个中滋味。 长孙无宪见慕容的反应比柳依刚才更甚,哪敢再逞狂下去,连忙止住,将其放下。只是先前与云萝和柳依欢好,已强忍过两次,如今又不能一泄而快,只觉浑身烦躁无名,颈后感到云萝滚烫的鼻息熏拂,心中忽然一动,返过身去一把抱住,笑道:“你适才说还要陪我耍的,歇了这么久,难道仍不行么?” 云萝秋波盈盈望着他的俊面,娇笑道:“原来你这么厉害的,人家不敢陪你耍啦。” 长孙无宪见云萝嘴里不肯,面上却是满是妩媚娇娆之sè,大有诱惑之嫌,一把将之按倒,笑道:“又要逃么?这回再由不得你了!”双手分扼她两腿,打开一瞧,顿见水光闪闪,原来早已是chūncháo泛滥了。 云萝弓起身子来搂长孙无宪脖子,娇羞道:“别瞧呀。”长孙无宪身子前倾,以手探花,道:“这又怎么说?” 云萝矜持尽抛,叫道:“小冤家,奴家想煞你哩,快来吧。” 长孙无宪这一上来便如暴风疾雨。云萝双颊如蒸,不过一会,已有吃不消之感,只觉对方如排山倒海似地来打过来,终于忍不住低呼出声:“公子可怜则个,奴家挨不过哩。” 长孙无宪闷哼道:“我快要来了。”动作却松缓了些许。 云萝闻言,咬唇道:“那还是象方才那般来吧,只莫忘了人家的好。”这句话说出口,眼角却流出了一滴泪,瞬间滑落。; 第二十六章春风酥,鸳鸯浴 - 衍唐 - 帝九年 () 长孙无宪没有注意到,只是闻言大喜,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无宪定然不忘!”担起云萝瓷器般的美腿,分挟于两边胁下,更比先前狠勇近倍。云萝双臂支榻,挺着腰肢死命挨着,嘴里乱叫。长孙无宪阳jīng渐至,听了她那娇声浪语,再也按捺不住,狠狠疾戳几下,蓦地脊上一酸,热浆已迸。 云萝本离至美处尚远,孰料被长孙无宪这么一烫,只觉炙如炭火,顿把花心烫开,失声呼道:“怎会这样的!”抽搐起来,花浆也吐,陪着男人又丢了一回。 榻上一男三女东倒西歪,交叠躺卧,半响进来薛悝薛绩兄弟,薛悝贪婪地看了眼云萝和慕容,对长孙无宪笑道:“三郎今儿这等快活,怕是给神仙都不换哩。” 柳依忍不住娇嗔道:“你们爷们快活,我们却被折腾得好惨哩。” 薛绩翻身将她抱住,笑嘻嘻:“你方才不快活么?”柳依嗔道:“不快活。” 薛绩与她纠缠不休:“那我们来耍一耍,这回定叫你快活透了才罢。” 柳依早已百骸俱散,哪里再经了半点风雨,唬得远远地溜到床角,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嘴上却不肯吃软,轻蔑道:“你行么?” 薛绩道:“浪蹄子敢小瞧人,待我这屋子里点一炉那chūn风酥,包不片刻,定让我们几个爷生龙活虎起来。” 柳依啐道:“那鬼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薛绩邪笑道:“今儿若非因我带来这好东西,你们岂能这般来劲,又怎得那些罕世绮趣呢!我适才却是都听见了的!”挤上榻来,伸手去袭云萝的酥胸。 云萝酥胸半露,嗔道:“别闹我,让人家歇一会。”爬起来跨过慕容和柳依两人,也不避讳浑身皆露,躲到了长孙无宪身后。 长孙无宪隐隐有些吃味,转而想起方才的**畅美,的确与平时大不同,也不知这慕容是不是有意的,居然点了这种妙物,心知皆是那chūn风酥之奇效,一时馋了,暗想若弄些回去放屋里燃了,也让自己和云萝单独享受享受,忍不住对薛绩道:“那香你有多么?可否送我一点?” 薛绩忙道:“此物虽然十分希罕,但若三郎喜欢,尽管拿去。”说着从怀里里寻出一只荷包,递与长孙无宪,又叮嘱道:“每次只可用一厘,这香甚是厉害,切切不贪多了。” 长孙无宪满心欢喜,接过荷包,见其上绣着一朵娇艳yù滴的绿牡丹,做工十分jīng细别致,不似市面之物,赞问道:“好针线,这荷包原先便是配香来的么?” 薛绩听他一问,不禁心中一颤,遂胡乱应道:“没错,就是个风流浊物!” 长孙无宪没在意,道:“我倒觉得这荷包叫里边的东西给玷污了。”手上把玩着,越瞧越是喜欢,遂取过衣服将之收入袖里。 云萝一直搂着长孙无宪,忽咬着他耳朵道:“小sè鬼,你也要用这东西去害人么!”长孙无宪与她低声笑道:“打算拿来害你呢,rì后来寻你,便要带着哩。”云萝心疼,把粉拳轻轻捶他,勉强笑道:“你敢么!” 长孙无宪这次是偷跑出来的,不敢多待,匆匆安慰了一下云萝便起身离去,他见刚刚云萝当着薛悝他们的面不知避讳,暗自揣测指不定这些天云萝已经和薛悝他们混一起了,心里暗恨,他从来是个心里面藏着事情不说的人,眼下脸sè已经隐隐沉下。 而云萝本就在青楼中长大,见惯了风月之事,压根没意识在自家姐妹面前有什么可回避的,这一下没料到yīn差阳错,云萝见他这副模样暗道果真是个见异思迁的人,只道自己一腔真心竟是付了流水。 待长孙无宪离开后,云萝再也压抑不住,就这样全身露着跪坐在床上歇斯底里。薛悝一行四人也都默然无声,知道真相的自是一叹,不知道真相的摸不明白也不好随意插嘴。 阁楼外,身着素sè窄袖衫襦裙,头带帷帽用黑纱幕遮面的星主站在窗户瞧见里面的情形,一声冷笑,顺手扔掉手里的胡笛,挥手便将其粉碎,不留一点痕迹,然后施施然走了进去。 五人慌忙起身,慕容、云萝和柳依皆神sè凄然地跪着,薛悝薛绩来之前就衣衫不整,两兄弟忙不迭地抓被子裹住身体。 星主嗤笑道:“两个臭男人有什么好遮掩的,不就是那么一坨东西嘛!”这话说得薛悝薛绩两兄弟心里暗恨,却也知道万万辩驳不得,当下极为尴尬。 星主也不看他们,直接走到云萝面前,抬起云萝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隔着黑纱望着她冷声说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吗?”云萝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汹涌而出,不住点头・・・・・・ 长孙无宪回府后,刚巧遇到了父亲长孙晟和管家长孙伯从那间隐秘的书房出来,之所以说那书房隐秘,是因为那个书房自今为止连高氏也进不得的,长孙晟其他方面尚且比较宽容,但明令禁止过那间书房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两丈,曾为此逐出了几名不小心靠近的下人。 长孙无宪这次居然发现长孙伯居然可以进去,私心想着既然连长孙伯都能进去,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应该没问题吧。他本就从小到大对那个书房很好奇,刚刚又见父亲一脸凝重地走出来,猜想里边定有了不得的秘密,好奇心一起便再也按耐不住,悄悄从窗户溜了进去,也不知父亲为什么没有关窗,这令他更好奇里面的秘密。 长孙晟站在院子隔墙的阁楼上,看着长孙无宪翻身进了书房,心痛地说道:“希望三郎能保住xìng命吧!这个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长孙伯在一旁劝道:“三公子迟早会明白的!” “但愿吧,长孙家的男人背负了太多了!” 长孙无宪进去却没发现什么,不觉有些奇怪,正准备四处寻探一番,忽听到书房外有人走动,心下一惊,再也顾不得了,翻出窗户径自去了。 晚间,长孙无宪吃完饭,他尝过慕容和柳依的滋味,知晓这些青楼女子或是都是这般放荡,不由怀疑云萝是否也已经跟薛家兄弟有了那事,疑心一起,对云萝的心思便淡了些,正往自己屋走,小厮张恭拿着一张帖子来了,说是给他的。 长孙无宪一怔,打开帖子,只见上边写着:“思君,速来!”这个世上情人间最动听的情话不一定就是“我爱你”,而是“我想你”,为了这一句不知多少人心神摇荡不能自抑。 方才见过,便想了,可见用情至深,长孙无宪也有些后悔之前自己的态度,不由为自己居然怀疑云萝的真心而惭愧,也不多想什么了,直奔醉红馆而去。 这时的醉红馆却是静悄悄的,长孙无宪径自走向每次和云萝欢好的阁楼,推开门却没有看到人,正感觉差异,思想着之前那张帖子是不是云萝送的,突然听到阁楼靠右最里的一间jīng舍之中传出“哗啦啦”的水流淌落之声。 长孙无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走到近处,发现正屋内透出微微晕晕的柔柔灯光,推门进去,水汽迷漫,一个大浴桶内,俏丽的云萝正一只手挽着盘在头上的如云秀发,一只手抓着水瓢往身上轻轻倒水。 只见那修长的颈项白似雪肤若凝脂,微举的藕臂和侧弯的娇躯,使得背部勾划出深深的诱惑弧线,胸前双rǔ丰耸硕大,微微颤颤,中间那条深邃迷人的rǔ沟衬出两颗红滟滟微翘的粉sè蓓蕾,就像是雪岭上艳sè无双的血梅让人垂涎yù滴。 蓦地,一声清脆悦耳的动人娇喘,满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似瀑布垂下,一副丰腴有致的柔美娇躯也慢慢滑入水中,渐渐的连臻首也整个没入水里,及腰的青丝漂散合着水面上的蔷薇花瓣轻轻地随波起伏动荡,在这一刻时间好像都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详和安宁。 然后,在“哗啦啦”的水声里,一张吹弹得破、动人心弦的绝sè娇颜露出水面,云萝娇靥光滑细致、眉目如画,瑶鼻樱唇,清洗过后的冰肌雪肤微微泛红,给人一种娇艳yù滴的诱惑感觉。 白皙柔嫩的藕臂轻轻横张,搁在浴桶边缘,特大的木质浴桶又高又宽,两条紧致修长的雪白美腿微踢,浴桶里的温水渐起波澜,划出一圈圈水纹。温热的水流滑过,不断地滴下水珠。云萝侧过头来看到长孙无宪,浅然一笑。 长孙无宪暗道:这小妖jīng真会诱惑人! 走近浴桶,云萝藕臂勾着长孙无宪的脖子,将他带入浴桶中,顷刻间长孙无宪浑身湿透,衣服湿哒哒的有些不舒服,长孙无宪立马就褪了去,伸手去想紧紧搂着云萝,云萝忙推开,往长孙无宪身上泼水,一不小心手被长孙无宪抓住了,长孙无宪把她往怀里一带,俯身贴上嘴唇吻了起来。 云萝闹了一会,终在爱郎怀里软了下来,如胶似漆地与之热吻,这回竟把香舌主动送过长孙无宪口内,任他恣意咂吮。 长孙无宪的两只手渐渐不老实起来,在娇躯上四处抚摸揉探。 云萝给他惹得阵阵酥悸,禁不住嘤咛,白如羊脂的美躯已非初次入目,但在水波荡漾之下,另有一种异样的迷人趣致。 云萝咬住樱唇,却并无挣拒,只是脸上红喷喷的,在氤氲的水气中宛如雾里娇花般朦胧诱人。长孙无宪又把一手探到她的腿心,扣指掏挖花溪,笑道:“这里适才可洗了?需得仔细洗洗嘞。” 云萝含嗔望向他处,娇喘吁吁浑身酸软,在水里几乎站立不住。; 第二十七章精舍内,春意浓 - 衍唐 - 帝九年 () 长孙无宪伸手把扶住她,数指不停轮动,似在揉洗其间的黏腻,这一洗却是越洗越滑溜,越洗越“不干净”了。女孩痉挛似地扭动起来,粉臂死死搂住男儿的脖子,仿佛害怕一撒手便会沉入水里淹死。男人戏耍了许久,弄得满手皆腻,情火复炽,嘴唇忽又贴到她耳心,喘道:“里边够不着,我换别的东西来洗。” 云萝和他不止爱过一次,每次都意犹未尽,此刻早已挨受不住,脸皮却薄,忍不住大发娇嗔:“你再捉弄人,我……我可真……真的不睬你啦!” 长孙无宪怕她真恼了,不敢再轻浮嬉耍,柔声道:“好娘子,我又想你了。”云萝喘颤道:“我也……我也想你……很想……奴家不喜欢你……你乱说话来羞……羞人家……喜欢……喜欢你这样跟我说……”言间竟有些语无伦次。 长孙无宪听了,悄悄铭记于心,将玉人翻转过身,让她趴在浴桶边缘半身浸在水里,他底下抵住,轻轻柔柔研磨了一会,开始发力朝里边揉入。云萝凝住娇躯,眯目感受爱郎的推入,不知不觉咬住了樱唇,待到花心失陷,方发出一声娇脆的嘤呀。长孙无宪两手绕到前边,扣拿住美人,从后边缓缓推送起来。 虽已chūn风数度,云萝却仍感无比挤涨,在水里给推耸得东倒西歪,两手忙紧紧捉住浴桶,娇美中带着一点狼狈。长孙无宪一边抚摸一边亲吻,由下至上,嘴唇从幼滑的玉背出发,滑过香肩、雪颈和发梢,游荡到了粉嫩的耳廓上,舔舐得女孩丝丝发痒阵阵心慌,低语道:“云萝,让我爱遍你的每一寸地方。”倏地将舌一挑,顶入了她的耳心…… 云萝娇躯大震,蓦又发酥发悸,霎似敏感了许多,仿佛清清晰晰地感觉到了男儿的每一下动作,禁不住娇娇哼吟起来。她的肌肤经温水浸泡,此际愈显娇嫩yù滴吹弹得破,触之令人**蚀骨,长孙无宪紧紧贴抱住她,尽力使两人的接触亲密无间。云萝很快又动情起来,她不但已有点适应爱郎的冲击,还仿佛上了瘾头,竟不时沉腰相就。长孙无宪动作柔缓,先还不敢采得太深太密,但渐渐觉察到了可人儿的小动作,不由情怀荡漾,遂越送越勤越刺越深。 不一会儿,云萝便感抵挡不住,腰儿连连闪扭,躲避男人的深袭。但男人yù火已旺,这回可不答应了,一臂下移紧紧箍住蛮腰,不许美人四下逃窜。云萝只得苦苦领受,花yīn内的酥痒之中竟又多了一丝酸意,慌得一头乌黑亮丽如丝如缎的湿发不住甩荡,也许因醉红馆今rì清空了,又是在密闭的jīng舍里,又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不觉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叫声越来越娇媚越来越响亮。 长孙无宪受其感染,愈疾愈烈,原先在水里还觉浮浮沉沉煞得情趣,此刻却嫌无处着力不满起来,突然把玉人整个抱起,推放于浴桶边缘之上,重新挑了,这回终能脚踏实地结结实实地狠顶怒刺,频频突过幽谷,命中妙心。云萝要紧之处连遭重创,凝身趴伏在浴桶边缘上,突地失声嘤啼:“别……别老……老碰那儿呀……好……好酸的……啊……啊……三…三郎……呜……” 长孙无宪却仿若未闻,只垂首注目下边,原来水线正淹及两人的股胯部,开合擒纵间,水波荡漾时开时闭,那奇妙绮景在眼中霎失霎现,惹得他越发狂荡,双手把女孩的两条美腿大大叉开,几推成了个“一”字,入目更是撩人万分。 云萝四下乱抓,反手又勾不到爱郎,心下愈添难挨,突感内里如前次般剧麻了起来,慌得呼道:“又……又要糟了!我好……好象又要糟了!” 长孙无宪旁侧望去,从她半边脸上瞧见一副憋哭之状,心中明白,忙柔声哄道:“莫怕莫怕,给我吧。”反而更是下下刁狠,记记直捣花心,激烈之度竟是前所罕有。云萝煞是不耐,听了爱郎的哄诱,更是把持不住,待几下之后,花心眼内倏地奇痒,娇啼一声,雪颈乍仰,热流已尽情甩出,丝丝浓稠的白浆骤从花缝里迸涌而出,弄混了周围的温水。 长孙无宪闷哼一声,顿美得筋麻骨软,耐着满径的酥麻温热,继续于花谷内奋力驰骋,触及花心,只觉越发娇弹滑脆。云萝如寒似悸地丢了又丢,却感爱郎仍无休无止地采个不停,心中大慌,哆嗦啼道:“我,我不……不好了,停……停一下……歇息一下……啊……又,又要来了……快停……啊啊……”花房内存余的每一丝缝隙都给填满了。长孙无宪听她连连呼停,心中不忍,用了极大的努力,方才硬生生顿住,颤哼道:“我……我……”云萝通体酥软,骨头似都化掉,螓首一坠,沉入水中。 长孙无宪赶忙抱住,也不拔出,便将她翻转过来。云萝头晕目眩,迷糊中见爱郎满面苦sè,娇弱无力道:“你……你难受是吗?”长孙无宪不知如何应好,仍然坚如磐石地撑顶着玉人。云萝已缓了口气,柔声道:“那你继续吧,我行的。” 长孙无宪一阵犹豫。 云萝努力抬起手臂,充满柔情蜜意地轻抚爱郎的脸庞,媚得惊心动魄地望着他道:“再来啊,奴家还要你。”长孙无宪大喜,遂又推送起来,过不一会,就忍无可忍地变成了冲刺。 云萝霎又美极,突然痴痴迷迷道:“你……你那天在……阁楼上说的那…那句话可是真的?” 长孙无宪此刻哪还想得了别的事,只一味感受玉人内里的绝顶美妙,迷糊道:“什么话?” 云萝颤吟道:“你说,你定不负我・・・・・・无论我问你什么・・・・・・什么问题,你都不瞒我・・・是……是么?” 长孙无宪脱口道:“当然是真的,长孙无宪今生决不负云萝!” 这话若是以前说来,说不定云萝芳心甜透如酥似醉,但经过之前长孙无宪和柳依慕容在她眼前欢好,云萝心都碎了,也辨不清这话的真假了,也觉得已经太迟了,眼角流出一滴泪,混着刚刚洗浴留下的水珠也看不出来,她努力弓起上身,樱唇在他胸颈上不住蜜吻,娇喘道:“是你说的哦……这话可……可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许赖哦!” 长孙无宪粗喘应道:“嗯,我不赖,永远不赖。”云萝猛觉内里的小东西不住地乱蹦乱跳,一股奇痒从内里直透出来,怕是又要象适才那样丢了,两只脚儿不住在水里乱蹬乱踏,划起一道道浪花,急急喘道:“那我问你,‘元亨利贞’下一句是什么?” 长孙无宪一怔,停了下来,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四个字? 脑海中想到之前那个隐秘的书房,在他想来,若是自己有印象应该就是在书房见着了的,似乎那门楹上写得就是这么两句,虽不明白怎么眼下欢好只是她问到这个,看着云萝一脸的期待,来不及多想什么,只道云萝之所以问,是想先试一下自己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不会骗她,特意考究自己,当下脱口而出:“厚德弘光!” jīng舍外,一个身影嘴角上扬,悄声飘然离去。 云萝听他果真说出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再也忍不住,示意长孙无宪继续,长孙无宪俊颜胀赤,昏昏地点了点头,突将女孩的两条美腿从水里捞起,朝上方大大压去,直至触到她自己的香肩,气势如虹,雨点般密密地探向幽深的花心。 云萝方才丢过,花房之内无不敏感万分,心里忽生出一种再这么下去定会死掉的感觉来,樱唇触着男儿哪里便是火辣辣一吻,哼哼颤道:“那你快…快点…我……我又……又要……又要……”长孙无宪已是千钧一发,盯着她的绝丽俏容哆嗦道:“就来了……就来了……阿……阿萝……” 云萝给他撩惹,芳心大醉,尽把娇姿媚态展献在爱郎的眼中,娇娇嘤咛道:“好……快啊……快给我……我要……我要带走你……我要带着你的快乐离开……”喘着吟着,美目中突然充满了晶莹闪闪的泪水。 长孙无宪拚命点头,发起最后冲刺,数十下过后,倏地顿住,俯身紧紧地抵住了玉人,如同汹涌地cháo水,一**地拍打着岩石,最后把浪花狠狠地抛向高空,粉碎。 云萝登时魂飞魄散,喉里发出声声迷离而慌乱的娇啼,时而柔软纤细,时而清越高亢,唱出动人心弦的天籁之音。粉臂死死抱住男儿的脑袋,似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里,融为一体。长孙无宪不住加力,突地一下得势,力道角度皆达极致,竟揉得花心绽开…… 云萝乍然悸啼,蛮腰惊心动魄地一拱,骤又丢了身子,喷涌之势更胜前次。长孙无宪闷哼一声,霎时美透,悸动了数下,滚烫的热流终于怒shè而出,箭般注入花心里。云萝受了他那阳jīng,越发丢得死去活来,口中忘情地呼唤着“三郎”,而那柔若无骨的美丽娇躯,则忍抑不住地痉挛着抽搐着…… 这一刻,生命是如此的美妙动人。 良久之后,两情缱绻的恋人,此际**似已不再存在,只余一种心灵融合后的醉人感受。 “不管他rì如何,云萝都会永远记住今夜的。”女孩从男儿怀里仰起脸来,如烟如雾地望向不知名的方向,叹息似地呢喃道。; 第二十八章妙恩寺,道信禅 - 衍唐 - 帝九年 () 这一夜,云萝不断痴缠,长孙无宪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加上为之前自己居然怀疑眼前之人,目下知道这个让自己疼惜的女子可能真的没有男女之防的概念,毕竟出身青楼洁身自好到前些rì子给了自己,已经很是难得了,破天荒的长孙无宪留下过夜了。 早晨,云萝从睡梦醒来,梳洗打扮一番后,见长孙无宪仍在酣然大睡,便轻轻推了推他,柔声唤道:“三郎?” 昨晚回到阁楼后,长孙无宪喝了不少酒,接着又闹了个梅开二度,后还来在被窝里跟佳人卿卿我我直到深更,是以颇为困倦,只含糊应道:“再睡一会……就一会……” 云萝见状,便舍不得硬拉他起来,坐在旁边静静看着,瞧着瞧着不觉痴了,想起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跟他在一起了,等到他恨自己的时候,便是万水千山重逢渺渺,心里顿一阵酸楚黯然,忽听心上人梦呓道:“云萝,我要娶你为妻······” 云萝心中颤悸,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俯下身去在爱郎耳边低低道:“在奴家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你早就是云萝的夫了啊……”贴脸在他额上亲了一口,坐直起来瞧了瞧,忍不住又俯下去在他唇上轻轻地沾了一下。 长孙无宪突然感觉脸上有些湿润,猛然惊醒,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正瞧见云萝泪眼婆娑的样子,不禁心疼问道:“你怎么了?” 云萝见他醒了,忙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笑道:“没什么,奴家只是感觉有这么疼爱自己的夫君,觉得很幸福!” 长孙无宪伸手抚摸她娇嫩无暇的小脸,笑道:“真的吗?”“嗯!”云萝使劲地点头。 长孙无宪看了她一会,很认真地问道:“云萝,你愿意嫁给我吗?”云萝被他这句话惊呆了,泪水再也止不住了,痛哭流涕。 长孙无宪慌了,忙扶着她,有些失落道:“你···不愿意吗?” 云萝用手绢不停地擦拭眼角,喜极而泣道:“愿意,愿意,奴家就只认定了你的!” 长孙无宪听到她肯了,连忙起身穿好衣物,拉着她就往外跑,叫了辆马车,叫道:“去郡守府!”云萝一路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给拉上了车,这时听到长孙无宪的话,心里赫然一惊,自己可是要害他呀,怎么能去郡守府呢?但此时,她的小手被长孙无宪紧紧抓着脱不开,而且已经在马车里了,她心里很乱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好由着长孙无宪了。 回到郡守府,长孙无宪拉着云萝下了马车径自走了进去,一路上只见下人们有的头戴菊花有的头戴茱萸,却是没有看到父亲,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寻问了一个下人才知道原来今天西山的妙恩寺听说来了云游四海的高僧道信禅师,要开法会,长孙晟携高氏和韩氏以及长孙无忌兄妹还有元济已经去了。 长孙无意一怔,对云萝歉意道:“父亲今天要听法会,怕是没心思理会我的婚事了。”云萝本就不想去,不由松了口气,不料心刚放回肚子里又提了起来,只听长孙无宪道:“父亲既是去听法会,断断不会这时对我生气的,我先带你去见见他,他若先认识你了,自是不会反对你我的婚事的!” 长孙无宪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注意好,当下拉着云萝迫不及待地奔往西山去了。云萝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儿,见他为了与自己成婚喜极万分劳碌奔波,不觉悲痛yù绝。 妙恩寺是本地最大的寺院,远近闻名。听闻今rì有大师法会,重阳节本就有登高游原的习俗,是以淮阳郡附近很多人都来了。 西山不高,但风景绝佳,眼前的妙恩寺层层叠叠的屋宇有如凝固的波涛,奔涌到山下,周围山峰连绵,簇拥着一朵又一朵的苍翠耸立在眼前,让人心怀畅快。奇怪的是这山顶却耸立着几十座巨大的风车,每一座风车都张开八只船帆一般的篷布,在轴架周围的八根柱杆上连为一体,走马灯似的转动。三四十座风车在浩荡的山风中转动,气势恢宏。 元济心里奇怪,这山上建造这么多风车作甚?询问长孙晟,长孙晟答道:“这些风车是为了给寺里从山涧提水。山上缺水,这风车内部有jīng铁所铸的传动链条,链条一直通往山涧,那里建造有水翻车,链条和水翻车的齿轮卡合在一起,带动水翻车转动,能把水从山涧里提出来。”元济赞叹不已,这可真是长见识了。 听闻郡守大人携家眷来了,妙恩寺住持空乘带领众僧众过来见礼,并邀请到内堂休息,直至法会开始。在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搭上高篷,殿前是诸高僧的狮子座,下面是寺里的僧众,后面则是黑压压的善男信女,挤满了广场,甚至一直绵延到山门。 道信从七岁开始便随着一个和尚修持戒行,由于那个和尚戒行不纯,道信多次陈谏,那和尚却不听劝告,道信只好密怀斋检,另寻高明。少年时的道信表现出虔诚向佛,于事不苟的品xìng。得知有二僧“入于舒州皖公山静修禅业”,道信坚定不移地找寻,遇上了对他修持佛法最重要的老师即禅宗三祖僧璨。十年后,僧璨前往罗浮山不许道信相随,并说:“但于后住,必大弘益”。即是说,在僧璨看来,道信学禅已成熟,可以离开僧璨自行修禅传法了。 从此,道信开始dú lì修禅传法。而此时的道信已经四处游历了几年,刚刚接掌禅宗的衣钵,成为天下闻名的高僧。 道信取出自己受具足戒时赐的木兰sè袈裟披在身上,他为人整洁,虽然常年奔波,缁衣破损得厉害,但每逢到了集镇,总要仔细浆洗,一丝不苟。今天这种正rì子,只有脚下的草鞋不能穿,便穿了一双从来舍不得穿的崭新僧鞋。他样貌周正,仪表堂堂,多年来风雪磨砺,更有一股与众不同的jīng气神,在袈裟的映衬下,微黑的脸上似乎荡漾着一层佛光,摄人心魄。 众僧先在大雄宝殿中做了仪式,然后升狮子座,兴唐寺三百僧众讽诵经典,信徒随众礼拜,接着开始考察合格的沙弥,受具足戒,现场有管理僧籍的功曹和僧正,进行检验考核,发给衣钵、度牒,登记造册。 一应仪式结束,用过斋饭,下午便是各地来的高僧开讲,讲示佛法。道信一开讲,就令诸僧震惊。 道信讲道:“我此法要,依《楞伽经》‘诸佛心第一’,又依《文殊说〈般若经〉》‘一行三昧’,即念佛心是佛,妄念是凡夫。云何言一行三昧?佛言:法界一相,系缘法界,名一行三昧,若善男子善女人yù入一行三昧,当先闻般若波罗密,如说修学,然后能一行三昧,如法界缘起不退不坏、不思议无碍无相。善男子善女人,yù入一行三昧,庄处空闲,舍诸乱意,不取相貌,系心一佛,专称名字,随佛方所,端身正向,能于一佛,念念相续,即是念中,能见过去未来现在诸佛。何以故?念一佛功德无量无边,亦与无量诸佛功德无二,不思议佛法,等元分别,皆乘一如、成最正觉。患具无量功德、无量辨才。如是入一行三昧者,尽知恒沙诸佛法界无差别相。” “《普贤经》云:一切业律海,皆从妄相生,若yù忏悔者,端坐念实相,是名第一忏悔。除三毒心、攀缘心、觉现心。念佛心心相续,忽然澄寂,更无所缘念。……常忆念佛,攀缘不起,则泯然无相,平等不二,入此位中,忆佛心谢,更不须证。即看此等心,即是如来真实法xìng之身,亦名正法,亦名佛xìng,亦名诸法实xìng实际法,亦名净土,亦名菩提金刚三昧本觉等;亦名涅槃界般若等,名虽无量,皆同一体。” “《大品经》云:无所念者,是名念佛。何等名无所念?即念佛心名无所念。离心无别有佛,离佛无别有心,念佛即是念心,求心即是求佛。《无量寿经》云:‘诸佛法身入一切众生心想,是心是佛,是心作佛’。当知佛即是心,心外无佛也。若知心本来不生不灭,究竟清净,即是佛国净土,更不用向西方。《华严经》云:‘无量劫一念,一念无量劫。’须知一方即无量方,无量方即一方。佛为钝根众生,令向西方,不为利根人说也。” 道信把“深信含生凡圣同一真xìng”发展为“佛即是心,心外更无别佛”。这样一来,一切禅修便归结为对自我本心的体悟,于是人佛、心佛、心xìng之辨成为禅宗的中心论题,禅宗成为名副其实的“心宗”。他将禅宗所谓的“直指人心,见xìng成佛”的宗旨第一次推向了众生。对此时的人们来说无比震撼! 僧众和香客都被这大胆的论调震惊了,上千人的广场,竟然鸦雀无声,只有道信的声音回荡在禅林古刹之中。 这个年近三十的僧人宝相庄严,端坐狮子座,阳光照耀在他脸上,令人不可仰视。; 第二十九章报应至,红杏出 - 衍唐 - 帝九年 () 早在长孙无宪带着云萝离开醉红馆薛悝就跟在了后面了,他本就觊觎云萝,自星主许诺事成之后将云萝给他更是心里火热,得知云萝已经将事情办妥他就一直想寻找机会让云萝从了他,让他好好享受那诱人的滋味,但云萝还一直跟在长孙无宪身边,他觉得有些奇怪,便一路尾随二人到了西山妙恩寺。广场上人山人海,薛悝有些累了,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四处找寻长孙无宪和云萝的踪迹,眼光忽然一瞥,不禁一怔。 他站在台阶上,看得远,就见人群外,一个头上戴着帷帽、身穿湖水sè襦裙的和一个身着素sè窄袖衫襦裙,头带帷帽用黑纱幕遮面的两个女子正从墙边急匆匆地走过,进入西侧的院落。 薛悝不禁瞪大了眼睛,这女子带着的帷帽四周垂有白sè面纱,看不清容貌,但那背影他实在太熟悉了,隐隐约约,竟像是自己的母亲!而另外一个赫然就是那个让人从心底害怕的星主。 “母亲怎么会和星主认识?她们来这里做什么?”若是母亲单独前来不听法会是为了找寻自己还有可能,可是什么事情和那个神秘莫测的星主联系在一起便都不正常,薛悝不禁狐疑起来。 当下霸占云萝的事情只能暂且搁置了,薛悝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去。 大雄宝殿西侧是一座幽僻的禅院,松柏如荫,薛悝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到了院中,只见远处人影一闪而逝。他紧紧追了过去,星主和那个像自己母亲的女子仿佛目的非常明确,一路毫不停息,也不辨认方向,略低着头,径直朝寺院深处走去。 “她们究竟要做什么?”薛悝惊讶起来,“怎么会对妙恩寺如此熟悉?” 两个女子对妙恩寺果然熟悉,东一绕,西一绕,越走越高,居然到了半山处,这里已经是寺院僧众的生活区,再往上行,更是到了寺内高僧们的禅院群附近。薛悝狐疑更甚,他对那个星主所知甚少,从没听她说起过妙恩寺,更遑论她还带着一个极为像自己母亲的人。两个个女子,在寺内僧人讲经说法的时候,居然深入寺院,这本身也过于奇怪,他好奇心给引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跟在星主和那女子身后,看看她们到底要往何处去。 过了僧舍,两个女子突然折向东行,不久就到了一处偏僻的大殿旁。寂静的院落中空无一人,今rì盛会,几乎所有的僧众都在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连大殿里都没有值守的僧人。薛悝看着两人进了大殿,悄悄走到廊下,顺着殿门朝里面看,那细碎的脚步声回荡在殿内,虽然轻柔,却清晰可闻。 司徒雪娘随星主走进禅房,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番僧。那番僧双臂一张,大手一揽,将她一把抱住,司徒雪娘张口yù呼,可是却说不出话,只觉如玉的娇躯被人恣意摸索,仿佛置身于噩梦中。对方仿佛在她白嫩光润的俏脸上轻轻嗅了嗅,邪笑道:“薛夫人,你的身子真香。”司徒雪娘被对方紧紧握着胸前鼓胀高耸的玉脯,芳心羞涩无限,冷静下来之后,先前的惊惧也少了一些,再仔细看着这番僧的模样,不禁不停扭动挣扎软倒在他怀中的玉体,娇声叱道:“你是谁?竟敢在光天化rì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谁知那番僧竟微微一笑,幽黑的眸子里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朝着星主道:“韩星主,看来你带来的这位夫人不愿意和贫僧欢好恩爱一番啊,要不你来陪侍贫僧?”星主浑然没有之前冰冷的模样,此时她已经拿去了黑纱,露出俏丽的脸蛋,身材极为火辣,她吃吃笑道:“承蒙国师看得起小女子,若国师不嫌弃,小女子倒是愿意自荐枕席,只是怕国师不敢啊!”番僧看着她的模样,顿时有些口干舌燥,下体一阵火热,真是个要人命的尤物,不过让他真的尝试的话他也不敢,这星主浑身带着毒物,谁知她有没有把毒下到自己身上,若是真的把她怎么样了,说不定立刻就要去见佛祖了。番僧当下也不敢再调戏她,只是盯着星主道:“那你看现在该如何?”星主立刻对司徒雪娘道:“本座是当今皇帝手下月星阁的星主,这位是当今国师安伽陀法师。”司徒雪娘听得浑身一颤,这两个人自家没有一个惹得起的。又听星主继续道:“你儿子早就听命于本座了,他的生死全在本座一念之间,而今你既知道了我和国师的身份,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司徒雪娘全身发抖,有些怒气冲冲地道:“你把我诓过来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既然是诓骗你的,自然就是假的,而今你丈夫和儿子的生死前途包括你自己的xìng命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就看你怎么抉择了!”司徒雪娘绝望了,看着一旁桌子上有把剪刀,立马抓在手中。只听星主慢慢悠悠地说道:“还记得本座见到你时你在做什么吗?”司徒雪娘的剪刀碰地落地,无力地坐在地上,那个时候她在自己安慰,却被眼前这个恶毒地女子给瞧见了,她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本身就是个放荡的女人吗?想到自己丈夫和儿子,司徒雪娘任由安伽陀施为。安伽陀见她从了,不由大喜,道:“还是星主你有本事,居然能说动美人!”星主有些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尚,没有让他发现,表情掩饰地很好,媚笑道:“任何女人尝过国师的滋味,就都会离不开的了,这才是国师的本事,小女子自愧不如呢!”安伽陀大笑,连呼有理有理。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在司徒雪娘的娇躯上乱动乱摸,把她挑逗得浑身酥麻,玉体酸软,加上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迷醉的男人气息,真教她生出随了对方,不yù反抗之心……但是总不能就这样任他作恶胡来,坏了自己的贞洁吧?司徒雪娘心头一惊,脑中恢复了些许清明,身子急忙乱挣乱扭起来,她虽久未与男子相好,yù念高涨,先前也曾自渎泄yù,可是现在这种情形又怎能叫她接受?安伽陀至少有十种方法可令司徒雪娘丝毫动弹不得,任他摆布,可是却只是一味调戏撩弄,任凭她挣扎抗拒,却是如何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仿佛觉得这样有反抗的亵玩才更有趣味。司徒雪娘柔若无骨的娇躯在安伽陀的怀中奋力乱挣,没过多久,只觉手酸腰软腿乏气喘,刚沐浴过不久的身子更是还出了一身淋淋香汗,腰里的紫锦碎花腰带挣松了,丝绸罗裙顺溜溜褪离晶莹如玉的身体,踩在足踝上,露出一大截滑雪雪,白嫩嫩,柔腻腻的**来。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玉锦亵衣不知何时也被安伽陀给摘了,司徒雪娘不禁羞得无处可容,生怕被他看清,娇躯不由往他胸前贴了上前,似想躲入他怀里。安伽陀脸上流露出万分得意的表情,把司徒雪娘半裸的娇躯打横了抱在怀中,哈哈大笑道:“薛夫人,你这叫投怀送抱,可不是我强逼于你?”把司徒雪娘的身子轻轻放到床榻上,她得了zì yóu,慌忙推开安伽陀,双手掩在胸前,护住chūn光,无助地泣声道:“你……你,你这般,恃……恃强凌弱,欺,欺负一个妇道人家,算……算什么英雄?”安伽陀大笑了起来,眼里竟似蕴有无限狂傲之意,道:“贫僧是和尚,不是英雄。”翻身上榻,安伽陀在司徒雪娘身边躺下,不停玩弄着,他清澈如水,幽沉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着yín邪的光芒。没过一会儿,司徒雪娘只觉浑身不自在起来,娇喘吁吁,呻吟连连,香汗腻体,待被安伽陀伸手轻轻一掏,方知自己早已动情了,不禁羞得玉腮如脂,煞是诱人。司徒雪娘不知怎么回事,只要被安伽陀这么随随便便动一动、碰一碰、挨一挨、触一触,便是舒服无比。她从安伽陀漆黑深邃的双瞳中看到了不断升腾的妖异焰火,好像要将她整个身心都融化掉一般,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安伽陀的脸离开了她的视线,随后从酥胸上传来即陌生又熟悉感觉,她不由心中一惊,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不,不行……不,不可以……嗯……不要……噢……”司徒雪娘想推开安伽陀阻止他,可纤纤素手刚刚将放到他头上,安伽陀就开始大力地吮吸,司徒雪娘感觉仿佛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来之前刚刚浴室里自渎泄身而缓解的yù火又再次燃烧起来。原本放在安伽陀头上的纤纤玉手不知何时已经变推为拥,她认命般没有再挣扎,似乎已经准备接受即将注定的命运,她伸出纤纤素手轻柔地爱抚着安伽陀结实的肌肉,奇异的感觉相互交织,她的心情在在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安伽陀见她羞态媚极,身体也似乎达到忍耐的极限了,他脱去身上的缁衣,把司徒雪娘整个人儿都拱了起来。司徒雪娘偷偷瞥了安伽陀一眼,看向他的美眸中充满了恨意,可是更多的却是情yù和羞涩,只见这个就要占有自己贞洁的男人生得虎背熊腰,刚气十足,腹肌一块块虬结如麻将,肌肤黝黑厚实有力。可是,当她的目光看见安伽陀下面时,不禁骇得花容失sè,猛然惊醒,司徒雪娘再次奋力挣拒起来,无奈安伽陀将她整个抱了起来,翻身压下,他的一双大手紧紧箍住司徒雪娘,将她丰腴修长的美腿向两旁分开,叫她如何使力都合不起来。这样羞耻的姿势让司徒雪娘娇羞万般夹杂着无奈,她以前就是和自己的夫君也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羞人的姿势做过呢!“薛夫人,想我进来吗?”安伽陀仔细地看着高高翘起的浑圆雪臀,用力地将其分开来。“不,不要,你……你不要叫我薛夫人……”司徒雪娘娇羞万般,也不知道是叫安伽陀不要进来,还是让他不要叫自己薛夫人。“那我就叫你安夫人好了,哈哈哈……”安伽陀邪邪一笑,那肆无忌惮的声音怕是大半个寺院也能听见。司徒雪娘慌了,她不知道这个恶僧为何这般放肆,他这般叫嚣不是想要把所有的人都引过来吗?本来有人来救自己,她心里应该高兴才是,可是自己现在羞耻的样子怎么能够见人呢!司徒雪娘泣声哀求道:“求求你,你小……小声些……莫把外人引来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