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穿书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夺心丝》一本女尊宅斗文,讲述了身为私生女的女主和大家族庶子的男主,日久生情,最后一起斗倒了大反派的故事。 这大反派名叫冷山雁,是女主名义上的父亲,也是个新婚夜就死了妻主的鳏夫,刻薄寡性、冷漠势利,手段狠辣。 他毒杀岳父,杖杀女主生父,发卖男主的庶父,逼死忠仆,毁了男主容貌,挑断男主手筋,手段极其残忍,恶行罄竹难书,堪称心理变态。 因为小说里对大反派折磨人的手段描写的太过真实残忍,导致读者们产生了心理阴影,又恨又怕,纷纷用最恶毒的词语辱骂他。 以至于小说大结局大反派投河自尽下线,读者们都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沈黛末也一样。 只是她高兴的太过头,一下子从大学宿舍的上铺摔了下来,再抬起头时,眼前是一片暧昧红光,红烛红帐、红色的鸳鸯被,以及她面前坐在床边一袭红色嫁衣的人。 “铺床铺床,富贵堂皇,财源满地,米粮满仓。”一个她不认识的中年男人站在床边,拿着花生红枣等东西洒在鸳鸯被上,嘴里不停的说着吉祥话。 沈黛末有点懵。 “新娘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新郎掀盖头呀。”男子笑嘻嘻地催促着,将一杆喜秤塞到她手里。 给新郎掀盖头? 沈黛末稀里糊涂接过喜秤,又稀里糊涂的挑开面前男子的红盖头,一张极美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墨发半披,如缎子似得垂在身后,发间仅仅只有一根红玉簪子做装点,却更显得他容色疏冷清贵,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标准的狐狸眼,都说狐狸眼风情万种,可偏偏长在这张脸上却多了一种神秘与孤冷。 在她挑开盖头的那一刻,新郎正好抬眸看她,微微上挑的眼尾与压低的眼睫形成难以言喻的反差感与压迫感,仿佛瞬间被他的眸光拉进一个凶冽雪原,寒光逼人。 极冷、极艳,华贵又压抑。 沈黛末的心顿时一惊,慌忙后退,差点撞到了身后放着合卺酒的桌子。 “哎呦,哎呦,新娘子看到新郎长得这么俊美,都惊讶地呆住啦!”男子捂着嘴调笑。 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一阵笑声。 沈黛末怔怔回头,门外落雪纷纷,许多人或趴在窗户边或蹲在门边偷看他们,这是闹洞房的环节? 不过这时沈黛末已经顾不得思考这些,她紧盯着面前的男子。 冷艳,雪肤,狐狸眼,怎么这么像她刚开的那本《夺心丝》的大反派的描述呢? “你叫什么名字?”抱着一丝期待,沈黛末小心翼翼的问。 “呵呵,黛娘子,您真是看见美人儿就把一切都忘了,这不就是您的新婚夫郎,冷家的嫡长公子,冷山雁嘛。”男子说道。 嗡—— 沈黛末头晕目眩,简直要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大反派冷山雁不是应该嫁给一个病秧子吗,怎么会嫁给她? 不对,她是谁啊?她不是在宿舍里看小说嘛,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黛末脑子一团浆糊,正疑惑时一大波记忆汹涌而来,钻进了沈黛末的脑子里。 她忍着疼,终于吸收好一切。 这具身体跟她同名也叫‘沈黛末’,是原著里的一名炮灰。 ‘沈黛末’的母亲是苏河县城的大户,早年与还是穷学生的冷山雁之母相识,一来二去,竟然将她和幼年的冷山雁订了娃娃亲。 风水轮流转,十几年后,沈家落魄,而冷母却考上了举人。 双方差距越来越大,冷母冷父也就默默将娃娃亲作废,将冷山雁嫁给了富商顾家的病痨鬼女儿,只因顾家给了一千两的彩礼钱。 而‘沈黛末’因为家里越来越穷,房子田地都没了,沈母也死了,她直到30多岁还是单身,不得不卖身成了顾家的家仆,后跟顾家的小侍通奸被已经成为顾家当家夫郎的冷山雁下令打死。 果然看小说遇到同名同姓一定要熟读并背诵全文。沈黛末心中吐槽。 只是她现在这具身体才17岁,也就是正式剧情开始的十几年前。 冷山雁没有嫁给顾家,却嫁给了沈家,难道冷母没有悔婚?那剧情不就完全改变了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疑惑期间,男子已经将合卺酒端到了沈黛末的面前,并将她推到了冷山雁身边。 这可是原著里杀人不眨眼,恶毒凉薄,手上几十条人命,差点把有主角光环的男女主都搞团灭的大反派啊。 沈黛末紧张地全身僵直,仅仅只是靠着对方,就感觉一股凉意从衣服的缝隙里渗透进来,凉津津的,又湿又寒,这就是大反派的威压吗? “来来来,新娘子新郎,该喝合卺酒了。”男子将两杯合卺酒递到他们面前。 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静默不言,却如一座雪山般孤冷幽寒的冷山雁抬手动了动,修长如玉般的指节从宽大的袖袍中露了出来,红烛暖光下,他指尖清透如冰,握着酒杯时竟比白瓷酒杯还要细腻白皙几分。 看他都动了,沈黛末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 大红喜服之下,他们两人的手臂交缠,沈黛末不得不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淡淡的恍若冰雪般的冷香混着甘甜的酒香在鼻尖萦绕。 “喝了合卺酒,一辈子恩爱到白头!”男子还在说着喜庆话。 滚呐,谁要和大反派恩爱到白头。 一杯酒尽,沈黛末赶紧将酒杯放下,而冷山雁也轻轻执手,一旁站着一个身着粉衣的妙龄男子立刻贴心的将他的酒杯接了过去。 这应该就是白茶了,原著中大反派的贴身仆人,也是他的心腹,帮他做了很多腌臜事。 白茶端着酒杯走了出去,刚才说着喜庆话的男人也跟着离开,并暧昧的将门关上,房间里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沈黛末以及静默坐在床边的冷山雁。 因为紧张,沈黛末紧紧地靠着墙根,盯着对方。 他一身华服喜服,因为坐着的缘故,衣袍堆叠,衣摆上的锦绣如浓云滚滚,一条成色极好的空云纹披红从肩膀披下约束在他的腰间,眉眼并没有用脂粉装饰,但却冷艳逼人,一瞧就知是位华丽矜贵的公子。 所以...剧情你怎么不按照套路走啊!!! “妻主,该就寝了。”坐在床边的大反派开口了,清冷的嗓音如同凛冬寒涧,清透逼人,却自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沈黛末一个激灵,后背贴墙根贴的更紧,仿佛他不是在说‘妻主,该就寝了。’而是再说‘大郎,该喝药了。’ “不、不、我不喝,呃我不困。”沈黛末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磕磕绊绊的说:“你累了就先睡吧。” 冷山雁冷眸微抬,看着背对着他的沈黛末,随意转动着手指食指上冰魄幽凉的玉骨戒指。 他一生所作的恶行败露,人人喊打,跳入河中自尽,没想到再一睁眼却又回到了少年待嫁时期,恍惚了好几天才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只是重生又有何用,他的一生早就在少年时就定好了,继父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绝对不会让他嫁给好人家。 当时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履行娃娃亲,嫁入破落的沈家,嫁的还是上一世被他下令打死的赌鬼仆人沈黛末。 另一条是嫁给顾家的病秧子,这条路他上辈子已经走过,为了不陪着面都没有见过的‘妻主’一起下葬,机关算尽,害人无数。 两条都是必死的绝路,他望不到一线生机。 上一世,顾家给了1000两彩礼,所以母亲才被继父撺掇毁了娃娃亲,将他嫁入顾家,之后对他在顾家的遭遇不闻不问,只在缺钱的时候才会来要些钱银。 在顾府的半生,他像一具活着的死尸,熬灯油似地煎熬着。 这一世,他想走不一样的路,嫁给沈黛末。 沈家虽然破落,但眼下的日子还算过得去,人丁又稀薄,不像顾家人际关系复杂,远近亲属足有上百人。 他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沈家四口,再将沈黛末姐姐的女儿抢来自己抚养,有一个孩子傍身,冷家就不会再逼着他改嫁,他就可以像人一样活着。 所以他让白茶在外散布流言,冷举人嫌贫爱富让儿子悔婚另嫁,迫于舆论压力,他母亲只能硬着头皮让他履行婚约嫁给了沈家。 沈黛末此人好赌成性,30多岁还一贫如洗,挣得微薄银钱全都投进了赌坊里,甚至不惜在外面借钱去赌。 这样的人就算有一天失踪,也只会被当做被讨债的打死,不会有人怀疑......冷山雁眸中凝着冷光,在他嫁进沈家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一切,婚礼只是执行计划的第一步。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沈黛末居然会在新婚之夜来这一出,计划有些乱了。 “妻主,夜深了,天气寒凉,您真的不歇息吗?”冷山雁又问了一遍,清清冷冷的声音仿佛让暖室红烛都打上了一层白霜。 沈黛末欲哭无泪,就在前一个小时,她还在震惊于小说里大反派折磨主角配角的各种残忍手段,现在让她跟这种人同床共枕? “我一点也不冷,一点也不困,冷、郎君要是累了,就先睡吧,我再坐一会儿。”说完,沈黛末坐到桌边,依然背对着他,留给大反派一个深沉的背影。 冷山雁敛了敛眸:“妻主可是嫌弃我?” 沈黛末背对着他摇头:“没有没有。” “那为何妻主不愿意碰我?新婚之夜......要是让父亲知道了,会责怪我无法侍奉好妻主。” 沈黛末瞬间听出了话中深意,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父亲的...更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父亲’指的是沈黛末的父亲,男子嫁入妻家便要改口了。 听到沈黛末这样说,冷山雁的神色稍微好了些,只是他盯着沈黛末挺拔的脊背,微微有些疑惑。 记忆中的沈黛末好赌又好色,不然也不会跟小侍通奸。 可现在新婚之夜,她却不碰自己的夫郎,为何? * 沈黛末坐了好一会儿,感受到身后人慢慢没有了动静,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偷偷转身回头看。 不知何时,冷山雁已经脱下了喜服,自己上了床榻,眼眸轻阖,面若冠玉,不施任何粉黛却有月光也无法比拟的清冷。 该说不说,大反派恶毒,但实在美丽。 感慨之余,沈黛末忽然想到,现在的冷山雁才刚嫁人,还没有来得及做书中的那些坏事。 而且从原著小说曾透露,大反派之所以成为大反派,是因为他在成为鳏夫之后,受尽了顾家人各种羞辱折磨,之后才慢慢黑化,变成深宅中的恶魔。 所以此时的冷山雁,并不是彼时的冷山雁,对吧? 如此一想,沈黛末对他的抵触感倒也不那么强烈了。 外面寒风凛凛,她裹紧了身上的婚服,凭着原身的记忆从衣柜里拿了一条毯子,窝在春凳上凑合着睡下。 房间内一时安静无比,仿佛在落雪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红烛烛花爆了一下,已经睡着了的沈黛末,丝毫没有发觉原本躺在床上休息的冷山雁慢慢睁开了眼。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盯着熟睡的沈黛末,冷眸深邃晦暗。 2 我的郎君有点瘆人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妻主,该起身了。” 沈黛末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声音吵到之后,转了个头继续睡。 冷山雁眉头微拧,修长分明的指节在春凳上叩了两下,声量也跟着提高:“妻主!” 那声音像一根锋利的针,瞬间刺破了沈黛末的美梦。 她蹭的一下抬起头来,仰头看着面前的冷山雁。 冷山雁已经换下喜服穿着一袭墨色衣衫,颜色纯黑如晕开的浓墨,长袖宽大如一片鸦羽似的云,光一照褶皱处都晕着暗光,就像笼罩在这个世界的极端压抑窒息的毒药浓汁,让人喘不过气,唯一的点缀便是头上那一根白玉簪子。 “妻主,该去给父亲请安敬茶了。”冷山雁说道。 新婚第二天,新女婿要给父亲敬茶是自古的规矩,沈黛末点了点头:“哦,好。” “我为您更衣洗漱吧。”冷山雁轻轻抬手触碰到她的衣襟,宽大的黑色袖袍滑落,露出一截修长如白玉般的腕骨,极白极冷,像从黑暗中蹿出来一条吐着信子的白蛇。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沈黛末紧攥着衣襟,倒退了一步。 女尊世界,女子唯尊,夫郎服侍妻主是天经地义,但沈黛末着实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 冷山雁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只是背过了身去。 趁着时间,沈黛末赶紧脱下喜服,换好衣裳。 于此同时,门外的白茶正好敲了敲门,端着一盆清水走到她面前,恭敬道:“娘子请用水。” “哎呀呀,小妹娶了一位郎君不够,还有一位小郎君伺候着。”门外站着的阮青鱼打趣道。 阮青鱼,沈黛末的大姐夫,是个最会经营盘算,言语又弯酸刻薄的男人,偏偏头胎就生了大胖闺女,很得父亲的欢心。 沈黛末知道他在挖苦也不恼,低头掬水洗脸,刚洗完,白茶就把一根干净的白帕子呈上,沈黛末接过下意识地说道:“谢谢。” 原本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白茶微微一怔,随即端着水盆离开。 阮青鱼还在门外看着,见沈黛末不理会他,咬紧了牙根往主屋去了。 “好了,我们走吧。”沈黛末说道。 两人一起走出房间,沈黛末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们房间之外的事物。 沈家曾经也富贵过,但沈母一死,继承了大部分财产的长女沈庆云读书读傻了,不会经营,日子越来越穷困,到如今只剩下这一套一进的四合院。 沈黛末住在西厢房,姐姐沈庆云一家子住在东厢房,地位最高的嫡父胡桂华则住在正房。 院子四角各有四块小花园,专门种花种菜,中间形成了一条十字状的小道,因为昨夜一场雪,将院子里都铺满了一层洁白。 沈黛末带着冷山雁主仆二人一起走到了主屋,屋中的主位上坐着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眼角鱼尾纹很深,这就是她的嫡父,胡桂华。 姐姐沈庆云、姐夫阮青鱼则在他的左手边坐下。 沈黛末上头一共有一位嫡姐,一嫡一庶两个已经出嫁的哥哥,她在家中排行老四,故外人常常唤她沈四。 阮青鱼怀里还抱着一个快两岁的女娃儿,小名兰姐儿。 见沈黛末他们来请安,阮青鱼紧盯着冷山雁幽幽道:“妹夫好大的少爷脾气,才嫁进来第一天就让我们一家人都等着你。小妹也真是的,知道你娶了一位美郎君,但也别娶了夫郎忘了父亲,父亲可是一大早就在主屋里坐着等你们,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你们却让他老人家坐冷板凳。” 冷山雁面无表情,嫁来沈家之前他就已经摸清了沈家每个人的脾性。阮青鱼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早已有了应对之法,正欲开口,谁知一人竟然挡在了他的前面。 “姐夫是说娶了郎君就忘了父亲?既然如此,大姐娶了你这么久,难道大姐也忘了父亲?”沈黛末盯着阮青鱼。 “你说什么——” “今天是我起的迟了,不是冷、我郎君的原因,反而是他一直在催促我,让我快来给父亲请安,父亲要怪就怪我好了。”沈黛末差点嘴瓢直接称呼冷山雁的名字。 这个世界成了婚,女子一般都管丈夫叫郎君,丈夫管妻子叫妻主。 夫妻关系亲昵的就叫xx郎,xx娘。例如周檀,就叫檀郎;李芸就叫芸娘。 沈黛末跟冷山雁之间连相敬如宾都算勉强,因此只管他叫郎君。 昨晚她已经想通,现在的冷山雁是还没有经历黑化的普通女尊男子,虽然性格冷淡了些,但只要她好好对待他,他应该不会变成原著中的死变态。 当然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高尚,更没有拯救他人的癖好。 她帮冷山雁说话,纯粹因为跟这个黑化大反派沾边的人都没有好结局,她想做个好人,这样以后就算他黑化了,也不至于报复她。 偏偏这个阮青鱼跟神经病似的,一见面对冷山雁恶意满满,她可不想反派再度黑化,所以竭力维护。 冷山雁有些意外的看着沈黛末,他名义上的妻主,明明他们连话都没有说上两句,甚至连周公之礼就没有行过,却愿意为他冒犯亲姐姐一家。 他不明白,无缘无故,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父亲,您瞧瞧小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打趣她郎君两句,她就有千百句的话回刺我!”阮青鱼眼中含泪,向胡桂华诉哭。 “行了,新婿第一天上门敬茶,你这个做姐夫的也该少说两句。”胡桂华放下空茶杯,看了眼沈黛末身后的冷山雁,说道:“新婿,该敬茶了。” 听到胡桂华这样说,阮青鱼忍下心中的火气,从外面端着一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一杯茶水,茶水满的几乎快要溢了出来,热腾腾的水汽与冷空气一接触瞬间化为蒸汽不断翻腾。 “茶水早就准备好了,妹夫,快给父亲敬茶吧。”阮青鱼皮笑肉不笑。 沈黛末看着那茶水直皱眉。 那茶水水蒸气强烈,一看就是刚烧开的热水,茶杯底部都是滚烫的,人的皮肤根本受不住,分明就是刁难人。 冷山雁狭长的眸子盯着沸腾的茶水,毫不犹豫的端了起来,滚烫的温度瞬间传到他的指尖,肌肤被烫地本能绷紧,但冷山雁脸上的表情却无半点变化,只是记忆瞬间拉回刚嫁入顾家的时候。 他被关在祠堂里,日日夜夜的折磨,陪葬的棺材就摆在他的旁边,如同坟墓冷冰冰的注视着他受到的各种纤密酷刑,无休止的精神凌-辱。 只是被茶水烫而已,他早已麻木。 他端着茶杯跪在胡桂华面前,高举着茶杯,过于满的滚烫茶水因为这个动作而溢了一些出来,将他的指尖烫的绯红,他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女婿给父亲敬茶。” 胡桂华坐在冷山雁面前,看着他被烫得通红的手指,微微带笑却不接过茶杯。 沈黛末心里那叫一个急,笑屁啊你,快喝茶! “我们沈家不像其他人家规矩多......”胡桂华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什么,故意慢悠悠的说话。 沈黛末好歹也是看过许多小说的人,恶毒婆婆用滚烫的茶水给新媳妇立规矩,多老套的桥段,你也敢演? 胡桂华还在说:“但你既然入了沈家的门,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妻主......” 说说说,再说下去,冷山雁就要变成熟雁子了! 她一把从冷山雁的手里夺过茶杯,我靠,好烫好烫! 沈黛末才端了一下就烫的受不了了,再看看冷山雁的手,从手指到指腹部分都红的揪心。 “沈黛末,你这是做什么?”胡桂华看着她,有些生气道。 沈黛末被烫的有点端不住茶杯,正好看见胡桂华手边空着的茶杯,立马把它拿过来,将茶杯的水倒过去,又倒回来,这样来来回回给茶水降温。 “父亲,我看这茶水太烫了,我给你降降温。” “胡闹!”胡桂华一拍桌案。 沈黛末对着滚烫的茶水吹了吹,随即扬起无比孝顺的笑容:“父亲,我是在担心你啊,这么烫的茶水,你喝了喉咙会被烫起泡的。” “你——”胡桂华气得眼珠子直瞪。 “郎君,茶水不烫了,快给父亲敬茶吧。”沈黛末觉得温度降得差不多了,才将茶杯重新递给冷山雁。 冷山雁清疏的眸子在沈黛末身上凝了片刻,接过茶杯,跪在胡桂华面前,将茶杯高高举起,说道:“新婿给父亲敬茶。” 胡桂华的脸色黑得更锅底似得,不情不愿地接过了茶水,一饮而尽,砰地一下重重放在桌上。 “我们沈家虽然比不上你娘家,但你既然嫁了进来,就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别把你在举人府里养成的少爷脾性带到我沈家来......”胡桂华带着怒气瞥了眼一旁的沈黛末,又补充道:“娶夫娶的就是一个贤字,皮囊都是最下等,切莫学狐媚子手段,引得妻主忤逆尊长。” “是。”冷山雁低眉应道。 沈黛末淡眉微微一挑?什么意思,胡桂华以为刚才她帮冷山雁,是被他的美貌迷惑了? 她偷偷看了眼冷山雁,侧颜冷绝,比起柔媚的男儿家多了几分勾人的诡艳危险,倒确实有这个资本。 “黛末。”胡桂华看着她。 “是,父亲。” “你既然已经娶了夫郎,就应该长大了,虽然你不像你姐姐,既稳重又会读书认字,但好歹四肢健全,该学着养家室,别再去赌坊了。”胡桂华看似苦口婆心的劝,但提起自己的亲女儿沈庆云时,语气无比骄傲,对沈黛末也透着轻蔑。 沈黛末点点头:“父亲说得对。实不相瞒,从昨日夫郎过门后,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决不再赌。” 胡桂华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样才对,吃饭吧。” 胡桂华一开口,阮青鱼就起身出门去厨房端碗拿筷子,作为新婿的冷山雁自然也要跟着帮忙才行,白茶则紧紧跟在冷山雁后面。 不一会儿碗筷就摆好了,因为是早饭所以比较简单清淡,不过是米粥酱菜。 吃完饭后,胡桂华开口道:“黛末,昨儿你朋友文娘子来找你,你今儿去看看吧。” “......是。”沈黛末犹豫了一下,说道。 文娘子大名费文,是书坊家的女儿,也是‘沈黛末’的狐朋狗友之一,勾栏赌坊的常客。 从沈黛末继承的记忆中得知,‘沈黛末’小时候跟费文并不认识,加上沈母喜爱她,也让她跟着长姐嫡长姐沈庆云一起念书识字,将来姐妹俩个才好互相帮衬。 后来有一天,胡氏邀请了费家郎君带着费文来沈家玩,跟着就渐渐染上了赌钱的毛病,也不爱学习了,导致沈母对其十分失望。 费文是街坊邻里出了名的烂人,沈黛末前脚才说要戒赌,胡氏脸上欣慰不过十分钟,就立刻把她往费文身上推,可见其用心。 沈黛末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去吧,新婿去送送你妻主。”胡桂华催促道。 冷山雁自然要听他的话,跟着送沈黛末出门。 沈家的小院并不大,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大门口。 沈黛末站在门槛外,冷山雁端立在门槛内,安静地看着她,活像个冰雕似得美人。 古色古香的宅院里,透过大门可以看见黑沉沉的屋子,隆冬的寒月连天都是灰蒙蒙的,他一袭墨黑的衣衫,容色和眸光都带着霜雪般的冷意,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彻骨的寒。 明明这时的冷山雁还不是书中的大反派,但仿佛感受到了原著中大反派身上流露出的绝情到毛骨悚然的意味。 沈黛末看着心里毛毛的,连忙走了。 冷山雁带着陪嫁白茶才刚走到西厢房边上,就听到正屋里传来阮青鱼的笑声。 “父亲,您听见沈四说什么了吗?戒赌?她哪次不是输光了钱财后,信誓旦旦戒赌,但没两天又跑进了赌坊,鬼才信她能戒赌。” 白茶小声嘀咕道:“真的假的?” “阮青鱼言语刻薄,可这话却没错,赌徒的话怎么能信,如果她们能说到做到,就不会有那么多卖女卖儿的惨剧了。”冷山雁冷笑。 如果她真的能改,上辈子也不会30多岁还一贫如洗。 “果然赌鬼的话都不可信,刚才我看她给您解围,还以为她是个好人呢,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德行。”白茶低下头,看到冷山雁烫红的手指:“公子,我出去给您买点烫伤药吧,您的手太红了。” 冷山雁抬起手,看着被烫的绯红的手指,轻轻一碰,就传来锥心之痛。 “不用。”他冷冷道,直接来到院子里的紫薇树旁边。 紫薇树树枝上堆满了昨夜的落雪,冷山雁直接抓了一把。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白茶吓得叫了出来。 冷山雁将寒雪紧紧攥在手心里,锥心的灼热与极致的寒冷碰撞在一起,最洁白轻柔的雪仿佛成了碎刀片子,割得人皮开肉绽,痛彻心扉,这痛可以让他警醒,时刻记着上辈子和这辈子的痛与恨。 他抬起头,望着隆冬阴霾压抑的天空,嘴角扯出自虐般畅快又阴郁的笑。 3 我的郎君是个好人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突然间,沈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女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沈四!沈黛末!还钱!” 正屋里的几人听到动静立刻走了出来,阮青鱼大喊道:“又是来要赌账的?” “知道就好!拿钱!没钱就拿房子抵!”为首的女人用指甲剔着牙。 胡桂华一脸不耐的说道:“她是小爹生养的庶女,这宅子是我妻主留给我亲女儿的,没她的份,她欠多少钱都跟我们不相干,我们也没钱给你!” 为首的女人眼睛一瞪:“少来!我可听说了,沈四娶了举人家的大公子,你们没钱,他难道还能没钱吗?” 阮青鱼抱着孩子站在堂屋边,朝着西厢房努了努嘴:“诺,那位就是沈四的新夫郎,你们要钱找他要去。” 胡桂华也面露难色,冲着冷山雁说道:“女婿,真是不好意思,才过门第二天就让你看到这些,但黛末她在外面实在无法无天,我们也实在帮不了她了。” “父亲放心。”冷山雁似笑非笑,说道:“我妻主欠了你们多少钱?欠条呢?” 要债的女人一听有戏,立马把欠条拿出来:“看清楚,白纸黑字,还有沈四的手印,不多不少,正好8两银子。” 冷山雁扫了一眼,微微侧首:“白茶,从我的嫁妆里拿8两银子出来。” 白茶点头:“是。” “不愧是的冷举人家的公子,就是爽快。”为首的女人赞道。 不一会儿,白茶就拿着一杆小称出来,将银子扔到秤盘里,当面称给要债的女人看:“看好了,是八两银子没错吧?” “没错,没错!”要债女人喜笑颜开。 “那就钱货两讫,把欠条撕了吧。”冷山雁道。 “那是自然。”要债的女人将欠条撕了个粉碎,拿着钱走了。 阮青鱼抱着女儿,一双眼睛紧盯着白茶手里专门称银子的小称,暗暗红了眼。 西厢房内,白茶关上门,将小称重新放进冷山雁的嫁妆箱子里,说道:“公子,八两银子不是个小数,何必拿去给赌徒填窟窿?要说也是不巧,那些催债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沈黛末出门了她们就来了。” 冷山雁轻转着指间戒指,眉眼间隐隐沉光:“她们挑的就是这个时候。” “啊?” “刚才那要账的女人说,他们之前来过许多次,都被胡氏推脱回去,但要账的人哪里是那么好推脱的?” 白茶惊道:“所以,她们这是故意等您进门,用您的嫁妆还赌债?” 冷山雁轻笑:“看来我这一份嫁妆,几家人都盯着。” “太过分了!”白茶气愤道:“这嫁妆可是先主君留给您的,这些年被那个恶毒辛氏不止霸占了多少,就剩下这些还是您跟家主耍心机求来的,这帮人还敢打起您嫁妆的主意来还赌债,呸,真恶心!” “不止用来还赌债。” “什么?!” “正如胡氏所说,沈黛末是庶女,跟嫡系一家并不亲厚,之前因为未及笄,所以胡氏没理由赶她出去,但现在她已及笄,还成了亲,于情于理都应该分家了,为何胡氏偏偏又不许了?”冷山雁道。 “他们是想用您的嫁妆填自己的腰包?那这样说来,这次要账应该是胡氏他们故意商量好的,测试测试您这个新婿好不好拿捏,现在您给了钱,以后他们自然有更多的法子让你出钱,将您的嫁妆全部掏空了。” 白茶盯着紧闭的门,恨得咬牙切齿:“一个烂赌鬼,一个泼辣悍夫,一个恶老头,一个假好人,这沈家人都烂到一窝去了。” 比起义愤填膺的白茶,冷山雁倒是波澜不惊。 他起身理了理衣摆,微微推开窗扉,看见阮青鱼正在院子里纳鞋底,他的女儿兰姐儿就趴在地上玩,才两岁的年纪,肌肤又软又粉嫩,如同一颗粉粉的团子。 冷山雁指尖动了动,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最适合拿捏在手中。 * 对此一无所知的沈黛末凭着记忆来到费文的书坊中。 因为时辰尚早,书坊内只有费文和费文的母亲。 “沈四,你可算来了,走咱们出去玩去。”费文一出来就搂着她的肩膀,顾忌着母亲在身后,就没把‘赌’字说出来。 沈黛末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赌了,欠赌坊的钱我还没还呢。” 她之前和费文一起去赌坊,结果欠了赌坊八两银子,这次出门就是想找个活儿干,攒点钱慢慢把赌债还了,然后跟胡氏他们分家。 本来‘沈黛末’就是小侍席氏所生的,又养在席氏的房里,这些年跟嫡姐和胡氏都不亲。 在她继承了‘沈黛末’的记忆后才发觉原身又赌又嫖的根本原因。 她是庶女,虽然是庶出,但占了一个女字,在法律上有合法的继承权,将来分家也有资格分走一部分家产,只是大头还是要给嫡女。 胡氏提防她,厌恶她,又害怕她长大后出色,风头盖过自己所生的嫡女,这才暗戳戳地搞了这些。 胡氏甚至还在沈母过世之后,直接发卖了生养了两个孩子的席氏。 ‘沈黛末’因为自己不成器,无力和胡氏抗衡,又害怕自己也被胡氏迁怒赶出家门,竟然在席氏被发卖时直接找理由去了外头,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而她这一番神奇操作,直接助涨了胡氏的气焰,同时也从心底里更加瞧不起她,席氏地位再卑贱,但好歹也是生养了她十几年的亲爹啊。 街坊邻里知道些内情的没有一个不背地里骂她窝囊废,丧尽天良,当然她确实也担得起这个骂名。 沈黛末在心底叹气,沈家宅门不大,勾心斗角倒不少。 可惜她根本不是正主,也无心掺和这场家庭伦理斗争,她只想自己老实挣钱吃喝不愁,最好能发一笔横财,然后在古代躺平美滋滋。 “八两银子算什么?你要是手气好,一把就能赢回来。”费文毫不在意地说。 她家世好,又是独女,八两银子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沈黛末就不一样了,不但背着外债,家底儿也没多少。 “以前可以指望着靠赌过活,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娶了夫郎,总得对他负责,该改邪归正了。”沈黛末说道。 她好赌人设在街坊邻里心中太过深入,贸然改变怕会引人怀疑,思来想去,她觉得用‘娶夫郎改过自新’这个借口就很不错。 “沈四说得对!”两人身后传来赞同之声。 沈黛末回头一看,竟然是费文的母亲。 记忆中,费母可是十分看不惯‘沈黛末’,觉得她是费文的狐朋狗友,每次来都没个好脸色,但这次竟然破天荒的赞同她。 沈黛末立刻明白,自己刚才改邪归正的言论十分得费母的心。 毕竟费文的赌瘾比她还大,让费母十分忧心,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但根本没用。 “对什么对?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不赌难道去给人做学徒当苦力,一天就挣十几二十文银子?还不够我吃几个包子的。”费文不屑道。 沈黛末说:“一天20文,日积月累倒也不少,若沉溺赌坊今日嬴三两明日输十两,怕是也难积累财富,不如脚踏实地的好。” 费母几乎要给她鼓掌:“好,说得好。” “费大娘,我来送手抄书。”一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女子走来。 “好,就来。”费母走进店里,从女子手里接过书来,自己翻看了一遍,说道:“我看着是没什么问题,一会儿我让人来校验,若是没问题就付你工费。” 年轻女子答谢后就走了。 沈黛末站在一旁,问道:“费大娘,抄一本书能得多少钱?” 费母因为对沈黛末的态度改观了些,因此脸上也有了些笑容,说道:“贵的便宜的都有,一般四书五经便宜些,一部50文左右,要是字写的好可以100文。” 毕竟在古代会读书认字的人都算是稀缺人才,书籍价格昂贵,不是普通人家消费的起的。 沈黛末一听,抄一本书竟然可以挣50文钱,而且不需要像其他工作那样累得要死要活,立马说道:“大娘,能让我也抄抄书吗?” “你?”费母笑了一下:“别开玩笑了,你哪能抄书?” 沈黛末立马说道:“我识得字,字也写的尚可,大娘要是不信我立马写给您看,要是您满意就给我派些活儿,要是不满意,我赔您纸张笔墨钱,怎么样?” 费母听她言辞恳切,又真的想让她改过自新,树立个榜样,将来可以帮着纠正费文,便点点头:“行吧。” 她从书坊里拿出一本诗经,用记账的本子让她写。 沈黛末也不犹豫,执起毛笔,酣饱墨水就开始写了起来。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她用小楷简单写了一首卷耳拿给费母看。 “笔酣墨饱,纤毫不乱,行云流水又不失力道工整......沈四啊,真想不到你竟然藏了这么好的本事!”费母惊叹道。 听到费母的夸赞,沈黛末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大学学的是文科专业,又从小学习书法,她的父母还专门为她请了一位小有名气的书法老先生教导她,学了十年也在全国比赛上拿过奖,繁体简体字都认得也都会写,所以哪怕这个女尊世界写的是繁体字,她也能很快适应。 “那大娘我能抄书吗?”她问到。 “能能能!你现在就拿《大学》回去抄,不、就在店里抄。” 费母捧着她的字,心想:这样好看的字若是摆在店里售卖,价格至少能比其他高上一倍。 “好!”沈黛末满口答应。 才出了一趟门,就找到了一份不用风吹日晒的好工作,她心里乐开了花,马不停蹄地抄了起来。 《大学》全文1753字,字数虽少,但沈黛末抄的十分小心,每次落笔都要深思熟虑一番,免得落笔错字,影响书面整洁,加上墨水干透也需要时间。 因此这一本《大学》她抄了快3个小时,仔仔细细的抄完。 抄完之后费母立马请了校阅人来校验。 校阅人一来捧着书还带着墨香的书,看到书上的字迹,眼眸微微睁大,赞不绝口。 这就是成了。 费母也乐得合不拢嘴,送走了校阅人后,立马给了她80文钱。 “这......”对于这个数字,沈黛末十分震惊,她本以为1700多字的《大学》能拿到40文钱就不错了,没想到足足多了一倍。 “拿着,除去笔墨费用,这是你应得的。”费母将钱塞入她的手中,有派了《论语》《中庸》两部给她,让她抄写。 沈黛末当然乐意,抱着书和刚到手的钱,十分开心地往家里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三个吊儿郎当的女人。 “不好!”沈黛末暗叫一声,这就是‘沈黛末’欠了赌债的债主。 她转身就要跑,却被那三个女人拦住。 “哎?你跑什么啊?你欠我们的钱,你郎君已经帮你还了。沈四你可真是好命啊,有个嫁妆丰厚的夫郎,记得有空再去赌坊玩啊。”女人大笑着离开。 听到这话,沈黛末着实怔了一下。 她根本没想过原著里冷心冷情的冷山雁会帮她还赌债。 看来冷山雁果然不是原著中黑化的冷山雁,他是个善良的好雁子,只是性格高冷。 她得想办法报答他。 她将书本揣好,急急忙忙地跑到宋家生药铺,问道:“烫伤膏有吗?” 生药铺的认识沈黛末,也知道她是个远近闻名的赌鬼,定然没钱,因此没好气的说道:“一罐50文,药铺概不讨价,要不要?” “要!”沈黛末立马给钱。 女人虽然对她的大方有些意外,但只当她今儿是赌钱赌赢了,丢给她一小罐烫伤膏。 有钱的感觉真好! 沈黛末拿着烫伤膏,开心地往家跑。 当她回到绿柳巷时,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袅袅炊烟,各家门口都传出了午饭的香味。 她深吸了一口饭香味,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家门。 谁知一开门,看到的不是午饭,而是跪在院子里的冷山雁。 4 我的郎君是个大善人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一夜落雪,即使院子已经清扫过,但地上依然冰凉彻骨,寒风凛凛吹来,吹动他宽大的衣袍,墨发纷乱,衬得一张脸惨白如纸,仿佛暴雪中一枝纤艳柔弱的白梅。 “你跪在这里做什么?”沈黛末走过去问。 白茶小心翼翼地朝主屋里看了一眼,说道:“回娘子的话,郎君不小心打碎了太爷陪嫁的花瓶,太爷很生气,罚郎君跪着。” 沈黛末心想,胡桂华的嫁妆不早就被他典当还了钱拿给沈庆云了吗?哪里还有什么陪嫁的花瓶? 是以,她问道:“打碎的是什么花瓶?怎么打碎的?” 白茶一听她的问题正中下怀,克制住想要扬起的嘴角,委屈道:“娘子您今早一出门,太爷就让郎君和大郎君一起帮他打扫主屋,那陶罐花瓶原本是在大郎君手里拿着的,他要递给咱们郎君,但是郎君手还没有伸过去,他就先撒手了,大郎君去反而将错都怪在郎君头上,太爷才生了气。” “白茶不要胡说,这件事是我没有做好,才惹得父亲生气。只要能让父亲消气,让我在雪地里跪多久都没事。”冷山雁微微抬头,露出冻得惨白的脸,勾人心魄的狐狸眼眼尾潮湿微红,纤弱地让人心疼。 沈黛末眼皮一颤,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真是跟她记忆中的大反派丝毫不符。 如果是原著里的大反派,他怎么可能如此卑微的跪在雪地里,肯定把胡桂华、阮青鱼杀了,统统杀了! 没有黑化的冷山雁,看着高冷不可亲近,竟然是个人人欺负的软柿子。 沈黛末不知怎么,责任心爆棚,直接抓着他的手腕将冷山雁整个人从雪地里拉了起来。 女尊女子的力气都比男人大,所以她能很轻易的将他拉起。 她跑了一路回家,掌心又暖又热,触及到冷山雁的手腕时,却被他肌肤冷得吓了一跳,仿佛握住了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怎么冷得这样厉害? 她心里嘟囔了一声,掌心握地更紧,像是要把掌心的热量都汇给他。 “妻主......”冷山雁的声线里透着一丝诧异。 “走,跟我回屋。”沈黛末拉着他,头也不回地走鱼。 冷山雁跟着沈黛末身后,眼尾微挑,清冷似狐。 他是故意看准了时辰,被胡氏责罚跪在雪地里,让沈黛末看见。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冷山雁好歹是沈黛末的新婚郎君,刚成婚就被罚跪在雪地里,貌似是在责罚他,实际打的却是沈黛末的脸。 沈黛末虽然又穷又窝囊,但却有女人的通病,好面子。 这番操作,直接将她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沈黛末心里不怪胡氏和大房一家才怪。 只是他没想到沈黛末居然直接将他拽回了屋。 看来这出戏达到的效果远比他预想的好。 沈黛末直接拉他进屋,等于直接向胡氏和大房宣战了。 “白茶,快帮你家公子换身干净的衣裳,他衣衫浸了雪都湿了,不赶紧换下容易感染风寒。”沈黛末说道。 “是。” 沈黛末就站在门边,背对着他们,耳边只听得窸窸窣窣的换衣声。 “娘子,换好了。”白茶道。 沈黛末转过身来,见冷山雁又换了一身黑色墨袍,只是衣料朴素,不似上一件流光华锦,窗框上的堆雪如清寒的月光照在他冷如雪般的肌肤上,眸光若空谷微寒。 他恭敬垂着眸,低声道:“妻主不应该将我带回屋里,父亲和姐夫要是知道,会——” “你不用管,父亲那里自有我去说。”沈黛末直接道。 冷山雁眉梢不易察觉地微挑,细眸薄光朝白茶看了一眼。 白茶立刻会意道:“幸好这家里还有娘子维护我家公子,不然公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被磋磨呢,您是不知道,您早上才出门,就来了一堆要账的人,围着我家公子索要钱财。” 沈黛末一听要钱,就知道是赌债的事情,想起冷山雁替她还赌债,心中对他的好高度又拔高了一层,说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多亏有你...谢谢。” 白茶愤愤道:“娘子是该谢谢我们公子,您是不知道那些女人有多凶悍,将我家公子围着,不给钱就不走,我们家公子才刚嫁进来一天就遇到这种事,太爷和大郎君也不说帮衬着一下,就躲在一旁看热闹,哪是一家人该有的和睦样子。” “白茶!”冷山雁语气严厉起来。 “公子,我是在为您抱不平,您巴心巴肝地为了娘子,也应该让娘子知道不是吗?尤其是大郎君,那叫一个落井下石,还有太爷,一口一个小爹养的庶女,我替您和娘子心寒啊。” 冷山雁呵斥道:“再说小心我打你板子。” 白茶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妻主,白茶的话您不用放在心上。”冷山雁温声道。 沈黛末低头:“白茶说的是实话,我知道。” 冷山雁低沉的声音温和道:“妻主别为了这些事情和父亲、大姐夫生气,弄成这样我原是不想跟你说的,怕您觉得新婚第二天的夫郎就给您还赌账,传出去损伤女人的面子。” 沈黛末:“面子?我没有那种东西啊。” “......”冷山雁唇畔微不可查的笑容僵硬。 “我但凡要点脸面,当初就不会为了赌博欠下几年都换不清的债务,外面人背地里都叫我赌狗,所以那些要账的跑到家里来闹也是我活该,我自己把自己的面子给丢了,你帮我还赌债是天大的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伤面子呢?” 沈黛末心里吐槽:更不会连亲爹被卖了,都不敢吱声。 冷山雁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帮了我。”沈黛末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之意:“你放心,这八两银子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毕竟这是你的嫁妆。” 冷山雁清冷的眼迎着沈黛末清澈的眸光,只当她是在试探他。 “妻主何必跟我见外,我既嫁给了你,这个金银俗物就不该分什么你我。” 呜呜呜,没有黑化的大反派真是天使! 沈黛末十分感动:“你真好。” 冷山雁落在桌面上修长微红的指尖一僵,他做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听‘你真好’这种废话的。 他吸了一口气,道:“妻主体谅我,我心中欢喜,只是您体恤我的嫁妆,其他人却未必这样想。” “什么意思?”沈黛末问。 白茶立马就替冷山雁接过话茬。 “娘子早上一走,大郎君就在家里抱怨说家里多了两张嘴,揭不开锅,明里暗里都是让咱们拿嫁妆出来补贴,可是这嫁妆是属于公子和您的呀,说句不中听的话,替您还赌债那是天经地义,可是补贴大郎君一家,凭什么呀?” 他家公子现在端的是贤惠体贴的夫郎人设,这种唱红脸,离间她和沈家人的活儿,还是让他这个下人来干才好。 只要哄得这烂赌鬼和公子一条心,不说改掉她赌钱的臭毛病,至少将公子的嫁妆当做他们小家庭的私产,不补贴嫡系一家子,慢慢的沈家嫡庶之间的矛盾就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公子下手才会越容易。 沈黛末无奈,怪不得。 ‘沈黛末’的记忆中,胡氏在她还没成年时就天天把她往外面轰,怎么一听说冷山雁要嫁给她之后,就再也不提分家的事了。 原来是打人家嫁妆的主意。 阮青鱼是胡氏的亲亲女婿,这俩人肯定是一伙儿的,所以才会一起针对冷山雁。 真是庙小妖风大,一家人八百个心眼子。 还是得找个机会分家搬出去,她真的不想掺和沈家的宅斗。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动你嫁妆的。”沈黛末说道。 白茶有些愣住,他才说了两句离间的话,这赌鬼居然就这样轻信了他,这么容易的吗? 他悄看了眼冷山雁,他斜坐椅子上,显然对沈黛末的话很满意。 这赌鬼虽然坏,但胜在脑子蠢蠢的,真是好哄!白茶心想。 “对了,这个给你。”沈黛末将烫伤膏放在桌上。 白茶看着小小的白瓷罐子:“这是?” 沈黛末道:“烫伤膏。” 冷山雁眸光一抬:“烫伤膏?” 沈黛末点点头:“对啊,你今天不是被茶水烫着吗?你拿去抹一抹吧。” 冷山雁倏地收回手,以宽大的袖袍遮掩着:“我的手没事。” “可是我刚才看你的手指分明还红着呢。”沈黛末说道。 原著小说中隐约提到过他自从在顾家被折磨之后,心理产生了问题,不但喜欢折磨别人,也喜欢折磨自己,以自虐产生的伤痛时刻提醒自己过去的苦难。 仿佛只有这样,埋藏在他心底里的那些痛楚、不甘、怨恨、扭曲、歇斯底里...才能从他肉-体累累伤痕中钻出来,得到短暂的安宁,阴郁得不正常。 “烫的这么严重还不涂伤药,苦的还不是自己,父亲和姐夫看着你的伤痕可不会觉得心疼,只怕还偷着乐呢。”沈黛末揭开小瓷瓶的盖子,露出里面白色的膏状物,淡淡的药味在房间内弥漫开来:“试试吧。” 冷山雁盯着那药膏,一看就是劣质的低等烫伤膏,价格甚至还不如他在顾家做当家主君时吃的一块糕点贵,若是在上辈子他定是碰都不会碰的。 可沈黛末一双眼睛期待地盯着他,他要装贤夫,自然不能拒绝妻主的示好,无奈抬起手剜了一点,抹在手指上。 烫伤并不像被鞭打、杖责,一下一下疼的锥心刺骨,但那滚烫的热如同岩浆从肌肤渗透,热毒被封在指尖内,烫到血肉几乎融化,这样的伤痛他早已习惯,只是...... 烫伤膏的质感冰冰凉凉,如同将一捧雪浇在燃烧的火焰上,肌肤之下的热毒岩浆瞬间就熄灭了。 冷山雁眼睫微微一颤。 “怎么样?还算有效吧?”沈黛末笑着问。 她双眸清澈明亮,像海面上升起了皎洁的月亮,薄薄月光将海面照得似无数面光粼粼的雪亮镜子,直照进人心里去。 冷山雁猛然拉住衣袖遮住捏紧了手指:“妻主惦记着我,真是有心了,只是妻主哪里来的钱买烫伤膏?” 沈黛末兴奋地从怀里拿出《论语》《中庸》:“我抄书挣钱啊,今天一上午我挣了80文呢。你放心,我会还清欠你的钱,也不会再人动你的嫁妆。郎君,我养得起你了!” 冷山雁从没想过沈黛末会这样说。 一瞬间,他眸光有轻微的凝滞、错愕,连指尖都绷紧了。 5 我的郎君是个受气包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但很快他的眸色又重新冷了下了,清贵淡漠地如同一尊玉佛:“妻主曾念过书?” 沈家曾经富裕过,供养庶女读书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他明明听说沈黛末没上过几天私塾,而抄书对读书人的要求极高,怎么是沈黛末这个半吊子可以胜任的? 沈黛末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从前进过私塾啊,虽然后来没去上学,但是我大姐依然在读书,我偶尔会去她房里玩,看她读书写字,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冷山雁微微向她靠近。 沈黛末倏地握紧了拳,被发现了吗?不应该啊,她这个借口堪称无懈可击。 冷山雁的眸光在她的脸上深凝,漆黑的眼瞳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让她呼吸一紧。 突然,门外传来阮青鱼嘲讽的声音:“真真是好大的脾气!饭也不做,院子也不打扫,只让你清理屋子还笨手笨脚打碎了花瓶,才罚了一会儿,一见女人回来了就装做一副无辜的样子,也不嫌害臊!” 话里有话,骂人骂得不要太明显。 白茶蹭的一下就冲出了房间,跟阮青鱼吵了起来。 “大郎君你这话好没道理,太爷让我家公子跪在院子里,他怎么做饭?再说了,他做不成饭,我这个奴才不是替他做了吗?你骂什么人!” 阮青鱼扬声道:“谁说我骂人了?” 白茶指着他气道:“大郎君,您别当我是傻子,在院子里又吵又闹不就是在下我们公子的脸吗?再说那花瓶根本就不是我家公子打碎的!” 阮青鱼突然眼珠子一瞪,朝白茶脸上狠狠删了一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陪嫁的奴才下人,你敢指我!” 白茶捂着脸,瞬间红了眼眶。 “姐夫别生气,白茶他不是有心的。”冷山雁急忙走出西厢房,微微屈膝给阮青鱼道歉。 阮青鱼看冷山雁这个态度,自然越发得意:“妹夫,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个小贱蹄子,刁钻泼辣,什么样的家风就教出来这么个东西?” 这话简直跟扇冷山雁的巴掌没区别了。 “......”冷山雁咬唇,低头不语。 沈黛末看着低眉顺眼地沉默着,整张脸写满了三个字‘受气包’。 也是,纵然原著里的大反派手段再怎么老道狠辣,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刚刚嫁人的少年。 况且这才是他嫁进来的第二天,哪里敢跟嫁进来几年,还生了一个大胖闺女的阮青鱼比。 是以,沈黛末直接走到冷山雁面前,将他和白茶统统护在身后,慢悠悠说道: “姐夫也别生气,这事儿跟我郎君没关系。说来说去,还是家里人口太多闹得。如今我已成年又娶了夫郎成了家,按理早就应该分家搬出去,是父亲舍不得我才一直留我住下...只是现在看来父亲的好意反倒成了祸根,我这就出去找房子,带我郎君搬出去。”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尤其是冷山雁,他嫁进沈家可不是为了跟沈黛末做恩爱夫妻的,一旦分家搬出去,他就很难再接触到嫡系一家人,也再难下手。 而且沈黛末穷得叮当响,连房租都出不起,到最后还不是要花他的嫁妆。 不行,绝对不行。 冷山雁不容许有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正欲开口,突然他的袖子被人狠狠扯了一下。 是沈黛末。 冷山雁到嘴边的话顿时有些犹豫,她究竟想做什么? 阮青鱼也惊呆了,他只是听从胡氏的指使,磋磨冷山雁的锐气,以后好拿捏他,并没有想要分家的意思。 沈庆云不是挣钱的材料,家里本就没有多少钱。 之前一直靠着卖席氏的钱勉强维持,现在连卖席氏的钱都花完了,他就指着冷山雁的嫁妆填补家里,要是真让他们分了家,以后得日子可怎么过? 所以,他顿时态度大变,笑着挽回道:“小妹说的哪里话,我只不过跟白茶拌句嘴而已,好好地分什么家。” “也到了该分家的时候了。”沈黛末说:“以前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现在有了我郎君和他的陪嫁,确实如姐夫所说多了两张嘴,日子难过。” 阮青鱼表情难堪:“小妹,我当时是一时说错了,真不是那个意思。” 沈黛末没理他,继续说道:“只是我原以为,多这两张嘴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前一阵不还少了一张嘴吗?” ‘少了一张嘴’指的就是被卖掉的席氏。 按照宗法规矩,沈黛末及笄前留在沈家是理所应当,及笄之后才能分家。 可‘沈黛末’在两个月已经及笄,任凭胡氏怎么赶她她都不走,就是因为‘沈黛末’觉得,沈家花的钱都是卖席氏得来的。 这钱既然胡氏、阮青鱼、沈庆云他们能用,那她这个亲女儿怎么就不能用了?因此她死也要耍心机赖在家里。 真是一言难尽的一家人。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胡桂华从堂屋里走了出来,面色阴沉:“都在吵什么?” 沈黛末面不改色:“父亲,我想——” “你想都别想。”胡桂华直接打断她:“你母亲死了,家里就剩下你和云儿两人,姐妹住在一起才能相互扶持,分家像什么话?” 说完他又看向泪眼莹莹的白茶,满眼心疼道:“瞧着可怜见的。”随后他眼珠子一转,不轻不重地扇了阮青鱼一巴掌,怒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父亲我真的没想过,我是无心的。”阮青鱼立马装模作样的抹起了泪。 冷山雁冷眼旁观他们演戏,也瞬间明白沈黛末这出闹分家戏码的原由,以退为进,反客为主。 这翁婿俩一心惦记着他的嫁妆,沈黛末这一闹分家,无异于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瞬间从嚣张跋扈龟缩成了鹌鹑,攻守逆转。 阮青鱼哭个不停,冷山雁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心想也时候出来打个圆场,博个贤良名声了。 “姐夫别哭了,父亲也别恼,原是一场小事,怎么好弄得哭哭啼啼的。” 冷山雁给了个台阶,胡桂华自然抓住,哪怕心里已经恨死他和沈黛末,却依旧拉着冷山雁的手,语重心长道:“他就是这个刀子嘴的个性,实际没什么坏心眼,你们往后就在家里安心住着,少提分家的事。” 冷山雁立马点头:“这是自然。”毕竟他也不想分家。 眼见一场闹剧过去,沈庆云也从外头回来了,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了一顿午饭。 饭后,阮青鱼借口带孩子,将洗碗等活都推给了冷山雁。 冷山雁倒也没说什么从袖中拿起一根襻脖,将宽大的袖袍拢起,和白茶一起端着碗筷进了厨房。 女尊世界讲究女主外男主内,女人几乎不进厨房,家务都是男人的事。 “公子,我来吧。”一进厨房,白茶就主动揽过活,见周围无人,小声说道:“今儿倒是多亏了沈黛末,不用您自己冲锋陷阵,她给您做急先锋,坏事都是她做,美名都让给您了。” 白茶捂着火辣辣的脸,心想:还替他出了一口恶气,真过瘾! 冷山雁垂了垂眸:“她倒是跟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 因为刚才的事,白茶心里对沈黛末多了一点好感,不再张口闭口赌鬼地叫她。 因此,他笑嘻嘻地说道:“确实不太一样,我以为赌鬼都又好吃懒做,又喜欢打夫郎的呢,没想到她还挺会疼人的。” 白茶说完,突然感到身上一冷,一抬头,冷山雁满脸冷漠的看着他,眼神跟刀子似得。 他下意识打了个颤,乖乖洗碗。 收拾完厨房,两人一起回到西厢房。 路过西厢房的窗户时,他一眼就看见屋里的沈黛末正坐在窗台下的小桌边提笔写字。 窗台薄雪堆积,雪光照着脸庞,零星有雪花吹进屋里,落在她浓密的睫毛,打湿了她的睫毛,好似一滴浓墨浸染开来,她轻揉了揉眼,于笔墨诗赋中抬起头来,看着窗外风雪,无声的笑了笑,眉眼灵动静和。 冷山雁微微蹙了蹙眉,从另一侧悄悄推门而入,放轻脚步走到沈黛末身后,看向她一笔一划写出的论语,虽然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是次等货,但用在她的手里,仿若龙蛇竞走,落笔如烟云,姿态恒生。 他的母亲是举人,字也写的不错,但竟然远远不如沈黛末这一手的好字,说是大师名家也有人信。 冷山雁眉心蹙地更紧,传闻中的沈黛末与现实的沈黛末差距怎么如此之大? 究竟是她刻意藏拙,还是有人故意抹黑? 沈黛末抄书抄得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也就没有出声,默默坐在床边看书。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飞速流逝。 冬天白日短,五点多的时候,天开始黑了。 古代的蜡烛灯油都贵,沈黛末为了省钱也就不准备在晚上熬夜抄书,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回头就看见了冷山雁。 “郎君,你忙完啦?”她问。 冷山雁抬起头微微颔首。 “正好我有事情跟你说。”她从桌边的小匣子里拿出三吊钱来:“这个给你,明天让白茶出去买些米面回来。” 这也是‘沈黛末’仅剩的一点存款。 “这是做什么?” 沈黛末说:“我已经下决心要分家,这次虽然没有分成,那眼下就先跟大姐他们分开饮食,省得姐夫以后再说你们白吃粮食。” 冷山雁藏在袖袍间的手微微一紧:“妻主还是要分家?可是父亲明明不许。” “女儿成年了,哪有不分家的道理。”沈黛末嘴上说。 心里却在吐槽:她每天看到阮青鱼和胡氏就头疼,这两人她又不熟,她要过快乐的独居生活!! 也就是现在不能跟冷山雁和离,如果能和离,这里又是女尊社会,嘿嘿,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将会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大学生。 冷山雁一直以为刚才沈黛末说分家的话只是她威胁胡氏、阮氏的手段,谁知道她竟然真的想分家。 这不行!那他的计划还怎么实行? 他立刻道:“可是妻主,违背父亲,这可是忤逆。” “我是庶女,不算忤逆,许多家族的庶女成年后都会带着自己的小爹分家单独住的啊。”沈黛末看着冷山雁,眼中溢满了真诚的邀请:“以后分了家,你也不用看父亲和姐夫的脸色,受人欺负了,多好啊。” “雁刚嫁进来,父亲不了解我,所以难免苛责些,但我相信日久见人心,父亲会慢慢待我好的。” 冷山雁心里冷笑:等沈家人都死绝了,他掌握兰姐儿,那才是谁的脸色都不用看。 沈黛末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片刻,她问道:“郎君,你这样不累吗?” 冷山雁一时沉默。 上辈子他想嫁一个好妻家,可被继父送入了虎狼窝,生不如死地熬着。 他也曾想停下来,可一个接一个的算计推着他走,他不甘心就那样死去,发了狠的斗,斗到最后除了骂名什么都没留下。 重生一世,他却还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想剐去一身恶骨,清清白白做人,心境却早已不似少年。 少年的冷山雁早就死了,这具身体里住着的依然是那个人人唾骂的毒夫灵魂。 他垂眸淡淡道:“孝顺父亲,维护好连襟关系,是为人夫郎的本分,雁不累。” 沈黛末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还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妻主请讲。” 沈黛末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今晚我、想去床上睡。” 正月天太冷了,她昨天春凳上将就了一夜,又冷又不舒服。 明明是合法夫妻,她为什么只能睡凳子上啊?虽然大反派也不喜欢她,那她只要不碰他不就好了吗? 冷山雁挑了挑眉,上挑的眼尾似在笑,笑中却带着一丝阴郁冷艳:“妻主哪儿的话,我们是夫妻,阖该一起。” “太好了。”沈黛末松了一口气。 晚上吃完饭,惦记着柔软的床铺,沈黛末麻溜的洗漱,钻进了被子。 冷山雁站在床边看着沈黛末如此积极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恶心,说道:“妻主容我清洗一番。” “洗漱?好啊,你去吧。”沈黛末钻进暖和的被窝里欢喜的不得了,摆摆手就让他去了。 冷山雁紧攥着拳头走出房间,望着屋外飘雪,跟一个陌生女人行房,厌恶、抵触、如同上万只蚂蚁在他身上乱爬。 他在风雪中深吸一口气,拔下头上的白玉簪子,三千墨发如瀑布般垂落,转身回了屋。 屋内,沈黛末侧卧在被子里,背对着他。 冷山雁盯着她的背影,毫不留情地撩起墨色衣袍,在腿上伤划了一道,雪白的里衣瞬间染上了刺目血红。 他捏紧了手坐在床边,声音幽幽凉凉:“妻主,今日不巧来了葵水,雁怕是不能伺候了。” “......”沈黛末没有回他。 想来应该是在生气,女人对葵水向来忌讳,觉得晦气。 冷山雁又道:“这葵水来的不是时候,扫了您的性,以后——” 床上人一个翻身,露出熟睡的面容。 冷山雁顿时愣住,眼眸微微睁大。 她竟然睡着了? 冷山雁捏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面色比刚才更加阴沉。 睡着的沈黛末浑然不觉,还做了一个美梦,梦到顶流男神,开心地不能自已,发出呓语:“苍苍。” “苍苍......”冷山雁呢喃,随即冷笑。 原来是早就有了心仪的男子,这样一来,她新婚夜和今夜的所作所为就说得通了。 甚好甚好,省得他压着恶心与她虚与委蛇。 6 我的郎君喜欢站岗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第二天,当沈黛末睡醒,屋内枕边都空无一人。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被子从胸口滑落,寒冷的空气袭来,她忙换上衣服下了床。 一出门,正好遇到了端着热水进来的白茶。 “你家公子呢?”她问。 白茶道:“回娘子的话,郎君他卯时初就去主屋给太爷请安了。” 卯时初,也就是五点钟,冷山雁他起这么早? 不过想想古代人睡得早,起得也早,也就没说什么。 白茶将水盆放在桌上,看沈黛末没说话,眼珠子转了转继续说道:“娘子先别着急去主屋里见太爷,先洗漱吧,太爷这会儿还没起呢。” 沈黛末看了看天色,大约是七点多的样子,那这两个小时冷山雁在做什么? “父亲既然还没起,那郎君他怎么不回来?” 白茶听沈黛末果然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很满意地回答道:“郎君就站在屋子外等太爷起身啊,为人女婿,在门外等候父亲起床,再正常不过了。” 沈黛末微微皱眉,从凌晨五点钟,站到七点钟,还是风雪簌簌的大冬天,冷山雁就算不被冻成雪人,双脚也该冻木了吧。 而且‘沈黛末’的记忆中,胡氏向来早起,大约6点钟就起床了。 昨天新婚第二天的时候,他也早早地起来,准备给冷山雁立规矩,怎么今天七点钟还没起?怕是又再憋坏整冷山雁。 沈黛末叹了一声,对白茶说道:“早饭做好了吗?” 白茶点点头:“做好了。” “那就端进来吧。” “是。”白茶答道。 “对了,再煮一碗姜汤。” “......”白茶异样地看了眼沈黛末,抿了抿唇:“好。” 沈黛末匆匆洗了把脸,拿着一件厚衣裳推门出屋。 冬日清晨,白雪茫茫,寒风将地上堆雪吹成沙子般,轻轻呵一口气就是一团白雾,沈黛末见冷山雁一袭黑衣墨发在茫茫雪中孤零零地站着,肩上发间都落着雪,指尖冻得通红,身形冷清孤寂。 沈黛末二话不说上前掸去了他身上的落雪,轻和的语气含着责备:“你不冷吗,穿上它!” 她将衣裳披在冷山雁的身上,特意收了收领口。 “是不是稍微好些了?”她问到。 冷山雁抬起冻得僵硬的手,轻轻拂了一下披在身上的外衣,掩饰狐狸眼中骤然闪过的诧异,低声道:“嗯,谢谢妻主。” 就在他低眉间,雪花又纷纷乱乱的落在他的发间,沈黛末抬起手替他挡住雪,轻怪道:“你傻不傻?父亲没起床,你回屋就是,非要在外面等着?” 冷山雁没想到沈黛末会帮他挡雪。 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拉进,沈黛末的身子微微贴着他,袖口无意间触碰到他白皙清瘦的脸庞,修长的脖颈正好在他眼前。 就算是冷母也从没有跟他靠得这么近过。 冷山雁漆黑幽深的狐狸眼不自然地闪了闪,生硬地别开了脸,指尖微微缩紧,却牵扯到昨日指尖的烫伤,脑中忽然就想起那清清凉凉的烫伤膏,思绪顿时乱了一下。 好在他很快整理过来,但神经依然紧绷着说道:“父亲昨天跟我说,他一般卯时就起床,所以我才卯时起身等他的......今日可能是父亲睡过头了吧,只是我又不敢走,怕父亲起来没有人伺候。” 胡桂华是自己没手没脚吗?起床还要别人伺候穿衣服。 沈黛末又气又笑:“那怎么没见姐夫卯时出来等着?” 冷山雁瞬间低下头,低垂的眼眸溢满黯淡之色,像是很委屈,却强撑无事:“姐夫不一样,他还要照顾兰姐儿。” “行了,既然父亲没起床,你就跟我回去吃饭。”沈黛末看他这幅委屈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对他大反派的恐惧也没了。 “不行,父亲他——” 主屋内出来传出声音,胡桂华醒了。 冷山雁立马后退一步:“父亲醒了,我要进去伺候了,妻主早饭已经做好了,您先用吧。” 说完冷山雁就进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沈黛末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冷山雁后退一步时,好像如释重负一样。 冷山雁敲了敲门,进了主屋。 离开了沈黛末,他不自然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下来,掀开帘子来到胡桂华的床边:“父亲。” 胡桂华眼中尽是冷意:“刚才你在屋子外头吵什么?闹得我睡不好觉。” 冷山雁道:“妻主和我说了两句话。” 胡桂华冷笑,上下打量着他。 确实有一张不错的好皮囊,不然也不会勾引得曾经软弱的沈黛末几次忤逆他。 也因此,胡桂华更加看他不顺眼,没好气道:“还不快帮我换衣服!” “是!”冷山雁眼底的寒厉一闪而过,捧着衣裳慢慢帮胡桂华换。 上辈子,他在顾家掌权之前曾经小心翼翼像狗一样服侍顾家老太爷一年多,稍有不顺就非打即骂,这一世自然也让胡桂华挑不出毛病来。 换好了衣裳,胡桂华往桌边一坐,像差使下人一样,差使冷山雁道:“还不快去把碗筷摆好,再去把你姐姐姐夫叫起来——” 冷山雁刚想应答,门就被叩响:“父亲。” 是沈黛末。 冷山雁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她来做什么? “进。” “父亲,女儿来给您请安。”沈黛末满脸笑容地进来。 毕竟昨天才闹了分家,胡桂华敢给冷山雁脸色看,却不敢给沈黛末脸色看,生怕她情绪不稳定又闹分家。 因此,胡桂华面带假笑:“好,你有这份孝心就好。” 沈黛末道:“那是自然,不过要论孝心,女儿可比不上郎君,他今日可站在大雪里足足等了您一个人时辰呢。” 胡桂华假装惊喜地拉着冷山雁的手:“真的?你这孩子既然早来了,怎么不直接进来?” 冷山雁微微一笑:“父亲在睡觉,我怎么好打扰。” 胡桂华继续演:“真是个好孩子,末儿娶了一位好郎君啊,今天就在主屋里好好陪我说说话。” 沈黛末心里翻白眼,把这柔弱可欺的冷山雁留在你房间里一天,你还不得把他的皮剥下来。 于是她立马找理由说道:“那可不行,父亲,女儿的冬衣和鞋袜都坏了,还等着他帮我缝补,不然我就没有鞋袜穿了。” 自古妻主的衣服鞋袜都是由夫郎一手操办,沈黛末这个理由十分有力,胡桂华也不好再强留冷山雁,只能憋着火气放人。 出了主屋,还不等冷山雁反应过来,沈黛末就隔着衣袖拽着他的手腕,踏着雪一路往西厢房里跑。 冷山雁满眼地猝不及防,衣袂纷飞,心跳莫名加快。 回到屋里,沈黛末立刻关上房门,将风雪都关在门外,从桌上端起白茶刚熬好的姜汤放进冷山雁的手中:“快暖暖,冻坏了吧。” 姜汤有暖又热,带着生姜天然驱寒的辛辣,紧紧嗅上一嗅,就让人觉得遍体暖意。 冷山雁捧着姜汤,狭长的眼眸闪过一瞬不可思议:“你——” “我?我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冷山雁忙侧过身,稳住声线道:“妻主坏了的鞋袜冬衣在哪儿?雁这就为您缝补。” 沈黛末轻笑,手掌扶着他端着姜汤的手臂,轻轻往上一托:“我骗父亲的,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不喝点姜汤很容易着凉的。” 冷山雁彻底怔住,清澈的姜汤汤色中映着他紧缩深眉的倒影。 急急忙忙拉他回来,就为了让他喝上一口暖热的姜汤? 他疑惑,不解,诧异,不可置信,百般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他曾面对无数刀光剑影,口诛笔伐而面不改色,可偏偏沈黛末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理由,让他像初入浊世的孩童般不知所措起来。 “我知道你心地良善,恪守夫道,想做一个好女婿,但我父亲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你会被欺负得很惨的。我在家的时候,还能帮着你,等我出了门在想替你维护就难了,所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能别跟父亲姐夫接触就别跟他们接触,等我攒够了钱,就带你搬出去,我们过自己的日子。”沈黛末说道。 ‘心地善良、恪守夫道。’冷山雁深深盯着沈黛末,心中想笑。 可看着她真诚专注的眼神,嗤笑突然间翻涌成混着血的酸涩,一时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白茶在一旁看着,上前说道:“娘子,郎君,快入座用早饭吧。” 沈黛末点点头,看冷山雁一动不动,就轻轻扯了扯他宽大的袖子:“郎君?” “......嗯?”冷山雁睫毛颤了颤。 “喝了姜汤,就吃早饭吧。” “......好。”冷山雁抬头,将一碗姜汤饮下,跟着沈黛末落座。 沈黛末还赶着将昨天抄好的书送去书坊,所以吃得很快,吃完饭就走了。 而冷山雁还执着勺子,戳着碗里的稀粥。 白茶看他这副模样,上前问道:“公子,还冷不冷?要不要再添一件衣服?” “不用了。”他放下筷子,起身来到窗边:“白茶?” “公子怎么了?” “姜汤是你让她熬的?” “不是,是她听说您在雪里站了快一个时辰后主动让我去厨房熬的。” “......知道了。”冷山雁轻轻嗯了一声,如冬日一片微不足道的雪一样轻飘。 “其实沈黛末这人还不错,自从您嫁过来,她也不赌了,还有正经工作。不让别人动您的嫁妆;知道您在雪里站了这么久,担心您的身体为您准备姜汤;知道胡氏、阮氏不好相处,都不用您诉苦,她就维护您。”白茶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公子,其实她、挺疼您的。” 冷山雁沉默不言,只看着窗外落雪,长身玉立,眉眼细而淡漠。 7 我的郎君爹不疼娘不爱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沈黛末拿着抄好的两本书,冒着风雪赶到书坊。 “哎呀,你可来了。”费大娘站在门口,看到她立刻出来接她:“抄完了吗?” 沈黛末点点头:“抄完了,您检查检查。” 费大娘拉着她进了书坊,破天荒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让她在一旁等着,自己坐在柜台前翻看,没多久,她叹道:“写的真好。” 她收下书,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两银子来拿给沈黛末。 “这么多?”沈黛末惊讶。 “这是该你得的。”费大娘心想,昨天她刚把沈黛末抄好的《诗经》放在店里,下午就被城内一位乡绅高价买走了,价钱远高于她给沈黛末的80文工钱。 并且这位乡绅十分喜欢沈黛末的字,直夸她青劲如松,表示愿意高价集齐四书五经一套回家收藏。 所以她才会一大早就站在门口巴望着沈黛末早点来。 如今沈黛末可成了她的摇钱树了,单是卖掉沈黛末一本书,中间挣得差价就抵她店里好久的收入。 “要是你把剩下的都抄好,我直接给你5两银子。”费大娘说道。 “真的?” 费大娘点点头:“不过得快!” “好,您放心。”沈黛末笑眼盈盈,拿着钱走了。 彼时风雪依然大,怀揣着钱和书籍,心想自己总算不是穷的叮当响了。 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空寂寂的,只有白茶拿着扫帚在清扫院子里的雪。主屋里隐约传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胡氏和阮青鱼,她没理会,径直回了西厢房。 西厢房内光线不好,加之冷山雁并没有开窗,所以即使是白天也显得阴沉沉的。 随着她推门而入的动作,封锁在门外的淡淡的薄光才跟着照射进来,但照亮的仅仅是她脚下方寸。屋内黑漆漆的像深不见底的魔窟空洞,无端地渗人恐怖。 沈黛末晃了一下,适应了阴沉的光线,才看到了黑暗中独坐的冷山雁。 他静而沉默地坐着,像一尊跨域时间洪流的雕塑,狐狸眼冷艳凛冽又透着无法消融的孤寂,让人望之生畏的同时,又暗生莫名的窥探欲。 “......郎君?”沈黛末小声唤他。 冷山雁缓缓抬起头来,好像被封印的神仙壁画活了过来,面容在灰暗房间内有种异样的俊美冷艳。 “妻主,您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起身,堆叠的袖袍顺势而落,方才眼中淡漠的神情瞬间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他在沈黛末面前一贯的柔顺模样。 可偏偏这副柔顺端庄的模样,总让她觉得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与疯狂。 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心事啊。 沈黛末顿了一下,说:“我去了书坊,书坊的费大娘给了我工钱,我就回来了......郎君在想什么?” 白茶从门外走进来,说道:“郎君在想后天回门的事情,娘子会陪我家公子一起回去吗?” 回门? 是了,这里的规矩,男子一般成婚七日就要带着妻主回门。 但要是提前回去,例如新婚第二天,第三天这种,回去越早越彰显妻主的宠爱;相对的,如果婚后七日都不回去,那就表示男子在妻家不受宠。 沈黛末心想:原来他刚才的心事就是这个? 她点点头:“当然,这也是我该做的。对了,我抄书挣了一两银子,拿去看家里缺点什么就添置着。” 沈黛末知道冬天无论是柴火、炭火还是其他的东西都很贵,一两银子也买不了多少东西,但她毕竟穿到的是女尊社会,总不能吃冷山雁的软饭,况且她还欠着他8两银子呢,索性将今天挣得都给了冷山雁当做生活费。 自己则留前天卖烫伤膏剩下的30文,当做零花钱就好。 白茶看着钱脸上扬起了笑意,她才抄了一天的书,就挣了一两银子。 长此以往,虽然比不上在举人府的富贵,但比起婚前预想的苦日子可好了千万倍了。 白茶压着激动看向冷山雁。 看见他只是静静地低着眸子,看着桌上那一点碎银子,眼中闪过一抹罕见的迷惘。 末了,低低地说了句:“好。” * 第二天,新夫郎回门。 冷山雁依然是那一袭墨色衣裳,乌发配无暇白玉簪,腰间约束一条玉带,黑与白的极致搭配,浓郁深沉,像永远化不开的墨冰。 沈黛末也能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窃蓝色衣衫,以同色发带将浓密的长发束在身后,鬓边斜插一根素钗。 因为原身赌博的关系,‘沈黛末’把房里的铜镜当了,直到今天冷山雁拿出嫁妆里的镜子,她才看清自己的容貌。 倒是跟她现代的样子差不多,眉目灵动,清理脱俗,站在风雪中亦不染尘埃。 便是冷山雁也着实愣了一下。 白茶更是心中感叹,论容貌,沈黛末一定是苏城县众多才俊淑女中数一数二的,怎么这些年从没听过有人夸她?倒是说她猥琐的人很多。 果然谣传不可信。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同样的人换了一副芯子,自然天差地别。 两人一起步行到举人府前。 冷母20多岁中的举人,在苏城县来说也算是年轻有为,未来可期了。只是后来无论她再怎么参加科举都没能种进士,渐渐也丧失了凌云志,依靠着举人的身份,这些年来在苏城县置办了不少田地,十分富裕,就连举人府的大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都显得威风凛凛。 府外站着两个人仆人,看到他们来,不紧不慢地将他们请到了会客厅。 只是会客厅里空无一人,连茶水都是凉的,这明显是故意怠慢。 沈黛末看原著,知道冷山雁和继父辛氏的关系不好,但不知道这么不好。 再看冷山雁,即使这么明显的苛待,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难受委屈,反而镇定的喝着茶,想来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辛氏的刻薄。 沈黛末却不想他这样,说道:“郎君,我们回去吧?” 冷山雁的眸光终于从杯盏中移出来看她,孤冷清寒,像块没有温度的冰:“妻主,父亲都还没出来,我们怎么好离开?” 沈黛末实话实说:“我不想你这样受委屈。” 咳咳—— 冷山雁突然以袖掩口,不停咳嗽,因为被茶水呛到眼中微有水光,在极黑的瞳仁中显得格外晶亮。 沈黛末连忙伸出手来帮他拍背,谁知她越帮他拍背,冷山雁咳得越厉害。 “郎君,你没事吧?” “没、没”冷山雁后背像被针扎火燎般紧紧绷着,神情莫名慌乱,眼神到处乱看,却始终不敢看她。 “雁儿,父亲来晚了,你可别怪我。”屏风后传来一中年男人的笑声。 沈黛末一抬头,只见一个穿着宝蓝色绸缎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两个仆人,以及两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容貌清秀的男生走出来。 冷山雁起身,行了一个大礼:“见过父亲。” 沈黛末也跟着行礼。 辛佼兰笑着虚扶了他一把:“起来起来,儿媳妇也快起来,都是一家人,还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 他看了看沈黛末,又上下看了看冷山雁,笑意不达眼底。 “你今儿来的不巧,你母亲去知县大人府内鉴画,我也才刚接待完贵客,这才来迟了。”辛佼兰说。 明知亲儿子今天回门,却还要赴别人的约,看见冷母对冷山雁也不怎么重视,怪不得辛氏敢这样嚣张地欺负他。 “哥哥,今天你回门怎么穿成这样,也过于素净了吧?”辛佼兰身后,一个模样似骄阳般的男生嘲讽道。 他穿着锦衣绸缎,和一袭黑衣的冷山雁比起来,那叫一个粉光脂艳。 “风儿,怎么说话呢!”辛佼兰状似责备地拉过男子,对沈黛末说道:“这是我儿子风哥儿,这是我小儿子月哥儿,被我宠坏了,儿媳别往心里去。” 冷清风嘲讽的是冷山雁,但辛佼兰却跟她道歉,这分明就没把当事人放眼里嘛。 又是个跟胡氏一样的笑面虎。沈黛末心想。 难怪冷山雁养成了这样高冷孤寂的性子。 沈黛末一声嗤:“没事,我觉得郎君这样就很好,黑色不是谁穿都好看的。” 辛佼兰和冷清风的笑容同时僵硬在脸上,尤其是冷清风,表情那叫一个难看。 白茶差点笑了出来。 倒是冷山雁眸光颤了颤,注视着她背影良久。 因为冷母不在家,辛佼兰对他们也敷衍了事,没有留他们吃午饭,直接让他们离开。 沈黛末倒是不在意,准备离开。 只是途中冷山雁对她说他要回闺房拿些东西,让沈黛末在花园的亭子里等他,她就坐在里面等。 冷山雁带着白茶在回廊曲折的园子里走,不多时就到了折芳园门口。 估摸着时间,就看一男人带着伺候的小厮从折芳园里走了出来。 “你是?”男人看见冷山雁,问道。 “这是我家大少爷,冷山雁。”白茶说道。 冷山雁则捏紧了拳头,强压抑着心中滔天的恨意。 眼前的人,就是他上辈子的岳父,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顾家老爷,庄昭贤。 庄昭贤看着他,哦了一声,想起他就差点嫁给自己宝贝女儿冲喜的冷家大少爷,看他长得如此俊美,有些可惜不能嫁进他家来。 “真是个标志的人。”庄昭贤不走心的夸道:“不过咱们也快成亲戚了,你四弟快嫁给我女儿。” 庄昭贤今天来就是为了给他女儿说亲的。辛佼兰已经同意将他的嫡四子冷惜文嫁给他女儿了。 虽然他女儿重病在床,可是顾家家大业大,就算找人冲喜也得找高门第的儿郎,冷举人的儿子就非常不错,况且他们家可是出了1000两彩礼,冷家才不会拒绝。 冷山雁紧攥着快要爆青筋的手,假装惊喜道:“真的?那真是一桩大喜事,四弟出身不好,能嫁给顾家真是他天大的福气。” 冷家有四子一女,冷山雁是原配所出的嫡长子。 老二冷清风、老三冷寒月,以及唯一的嫡女冷若雪,都是继室辛佼兰所出。 最小的女儿,以及唯一的庶出,就是宓小侍所出的冷惜文。 庄昭贤紧皱着眉:“什么叫出身不好?他不是辛郎君嫡出吗?” 冷山雁等得就是这句话,眼中冷光一闪:“您不知道?四弟本是宓小爹所出,只是我出嫁之后,才被记在父亲名下。” 庄昭贤顿时怒不可遏。 好啊好啊,他出一千两彩礼钱,辛佼兰竟然拿个庶出儿子糊弄他! 庄昭贤最开始相中的冲喜郎君是就嫡长子冷山雁,但因为他要履行娃娃亲不得不算了,他原想再找其他家。 谁知没多久辛佼兰主动找上门来,说大儿子嫁不成,还可以把嫡出小儿子嫁给他,他这才同意这门婚事,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嫡出! 况且冷家嫡长子,嫁给一个又穷又好赌的破落户沈四。他的宝贝女儿,却只能娶一个庶出,太羞辱人了! 庄昭贤气的心绞痛,直接跑去找辛佼兰算账去了。 冷山雁看着庄昭贤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冷笑。 他就知道,辛佼兰舍不得那一千两的彩礼钱,又舍不得亲生儿子嫁给病秧子当鳏夫,会用这一招偷天换日。 所以他才让白茶早早打听了今天庄昭贤来举人府的时间,特地赶来今天回门,就为戳穿辛佼兰,让这两个人撕起来。 上辈子,辛佼兰拿着冷山雁的卖身钱,给他的两个儿子填了丰厚的嫁妆,更是给女儿纳了好几门小侍。他则在顾府里生不如死地熬着,他恨,恨得要死! 即使现在回想起来,心中痛意都在一抽一抽地绞着他的心脏,充红了眼眶。 这一世,他怎么可能再让那个毒夫如意,幸福美满。 “回去!”冷山雁满眼冷霜,拂袖离开折芳园,回到花园中找沈黛末,两人一起离开举人府,任由府内闹成一团。 中午的街道热闹非凡,街边都是摆摊卖小物件和小吃的摊贩,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沈黛末闻着香味有些饿了。 正好看见路边有卖酥黄独的,问道:“郎君,你饿了吗?要不要来点?” 冷山雁看着小摊贩锅里热气腾腾的酥黄独,脑中只想着辛佼兰此时被庄昭贤骂得狗血淋头的模样。 摇了摇头:“我不饿。” “好吧。”沈黛末走到摊贩前:“老板,来三块酥黄独。” “好嘞!”老板手脚麻利,很快用油纸包好三块。 沈黛末给冷山雁和白茶一人一块。 白茶惊讶自不必说。 冷山雁亦是没想到,看着她喃喃道:“我不是说我不饿了吗?” 沈黛末笑道,眼中是毫无缘由的真挚:“但是我想买给你啊。” 说着,她将手高举了些,凑到他的唇边,虽然还隔了一些距离,但唇畔已经能感受到食物的热气和酥黄独上淡淡的杏仁碎香。 冷山雁呼吸忽然缓了一下,什么辛佼兰,庄昭贤突然间全都忘之脑后,眼中除了沈黛末还是沈黛末。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收下时,唇角忽然凉了一瞬,一片雪落在他的唇角。 “呀,下雪了。”沈黛末惊呼,直接将酥黄独塞在他手里,撑开出门携带的伞,挡住她和冷山雁。 只是一把伞太小,同时遮住两个人有些困难。 沈黛末拉着他的衣袖往自己身边拽:“你靠我近点,当心雪打湿了衣裳。” 冷山雁被拉扯得手臂轻轻撞在她的胸口,他手指一紧,心脏咚咚狂跳,差点把酥黄独捏碎,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8 我的郎君要给我纳小侍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几人回到家中,吃过酥黄独当午饭,沈黛末又开始抄起了书。 冷山雁则坐在一旁,拿了500文钱给白茶:“去买些炭火和柴火回来,屋子里冷清,娘子抄书手冷。” 沈黛末提笔一顿,看向冷山雁。 冷山雁侧过脸去,紧抿着唇望着窗外的雪。 沈黛末无声低笑,继续抄写。 “是。”白茶看夫妻二人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拿着500文钱就走了。 他走后,冷山雁就靠在窗边看男子专用书籍《男则》,窗外大雪如席,偶尔有冷风灌进衣服里,他拢了拢衣襟,看向沈黛末。 看她脊背挺得笔直,一笔一划地书写,眸光专注,窃蓝色的衣衫在雪雾间清冷地缥缈。 纵使一言不发,却又一种惊人心魄的吸引力。 冷山雁不知不觉放下手中书,静静地望着她。 “公子,我回来了。”白茶扛着炭气喘吁吁地回来。 “去跟我一起去拿个小炉来,生火烧水。”冷山雁起身带着白茶往屋外走。 走至偏僻处,白茶兴奋道:“公子,我打听到了。自从咱们离开之后,顾家老爷揪着辛氏大闹了一场,就连家主都被从知县府里请了回去处理。” “顾家老爷这次真是气急了,要闹得苏城县人尽皆知,让他那几个儿子都嫁不出去。” 冷山雁微冷的眉目轻扬:“是庄昭贤的作风。” “您猜怎么着?家主和辛氏被他闹得没办法,加之是他们理亏在先,无奈只能让冷清风嫁去顾家给那病秧子冲喜!”白茶笑道:“冷清风这些年一直欺负您,这下场真是自作自受!” “辛氏和母亲终究还是舍不得那1000两啊。” 上辈子冷清风踩着他的痛苦上位。这一世,顾家刚有意娶他的时候,冷清风就上赶着嘲讽他嫁一个活死人,守活鳏。 后来他嫁给沈黛末,一朝回门,他有迫不及待的穿上最艳丽华贵的衣裳,当着沈黛末的面拉踩他。 冷山雁狐狸眼微微一眯,风雪中诡艳如妖:“冷清风,该让你尝尝我的苦了。” 白茶将小炉子放在桌案上,加了几块木炭点燃,又在上面放了一个水壶。 炭火燃烧的温度很快将水壶里的水烧开,热腾腾的水蒸气立马在屋内蔓延,西厢房内终于不再又湿又冷了。 她只要抄书抄得冷了,就可以伸出手,放在炉子边烤火,暖和一下。 “郎君,你也来烤烤火啊。”她回眸冲冷山雁招手。 冷山雁眼眸黑沉,下意识拒绝。 沈黛末温热的手就已经牵住了他,像春天握住了一块冰。 沈黛末啧了一声,将他的手拉到小炉边:“你手这么凉,可见体寒,不多暖暖怎么行,就坐在我旁边烤火吧。” 说罢,她还把小炉往他面前靠了靠,自己继续专注抄书。 燃烧充分的炭火猩红无比,火光照的他指骨清透,仿佛都能看清皮肤下的经脉,火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冒着水泡,水雾氤氲,灌满了房间里,好似一下所有冰冷的、压抑的、都热烈无声的沸腾起来。 指尖的暖意渐渐传至全身,冷山雁低垂的眸子,那一抹清冷的窃蓝色,身心忽然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平静,收敛了他满腔孤愤戾气。 * 晚间十分,白茶将泡过的稻米,倒入壶中,就着炉火煮了一锅米粥,又做了一盘辛辣咸香的胡萝卜鲊和一碟瓜齏,简单的晚饭就成了。 晚饭后,沈黛末继续抄书,冷山雁在一旁开口道:“妻主,我们一共买了60斤的石炭,35斤木炭,虽然您说要跟父亲分家,但现在终归还住在一起,是不是应该分给父亲一些,不然我怕落人口舌,尤其是姐夫,怕是又要闹了。” 沈黛末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古代孝字大过天,要是让别人知道她自己用炭火,胡氏却用不上,阮青鱼再一编排,怕是要让人戳脊梁骨。 “那就给他们些吧。” 冷山雁微微一笑,走出了门,对白茶说道:“去装20斤石炭给胡氏拿过去,木炭别动。” 石炭四文钱一斤,生起火来烟雾又烧又燎,在屋子里点燃,不但喉咙干涩难忍,能把人的眼泪水都呛出来,是穷苦人家才会拿来取暖的。 而气味烟雾更温和的木炭,他早就让白茶放进西厢房里了。 “是,公子想的真周到,木炭当然得给咱们和娘子留着,她总不能一边流泪一边抄书吧。”白茶蹲在石炭边,用簸箕装石炭。 冷山雁愣住,忽然意识到,刚才他让白茶别动木炭时,脑子里想的竟然是沈黛末抄书的画面。 为什么一件小事都会让他想起她? 他顿时一窒,捏紧了手说:“那是自然,炭火的钱都是她出的,她自然应该用好的。” 白茶捧着20斤石炭,跟着冷山雁叩响了主屋的门,门内胡氏、阮青鱼、兰姐儿三人正在吃饭。 冷山雁微微屈膝行礼:“父亲安,姐夫安。” “什么事?”胡氏神情不悦。 “妻主在外面买了60斤石炭回来取暖,想到父亲房里还没有置办炭火,特意让我送20斤而父亲。”说着,白茶将20斤石炭放在了地上。 胡氏眼睛一紧,今年冬天确实冷得不像话,可家里没钱。 沈黛末又把冷山雁护得紧,怎么也弄不到他的嫁妆,他一把年纪只能硬抗这个冬天,因此看到这些石炭,顿时心动了。 倒是一旁的阮氏,看到石炭又气又妒。 ‘不就是便宜石炭,知道他们这里没有,就故意拿来炫耀,这嘴脸真是丑恶!’ “你有心了。”胡氏压着激动,淡淡说道。 “大姐今晚还没回来吗?”冷山雁问道。 “她可不像小妹,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她忙着跟同窗好友聚会呢。”阮青鱼得意道。 他根本就不知道沈黛末现在在做什么,只当她还是曾经那个混混,衣食住行都是用的夫郎嫁妆,因此只有在对比妻主这方面,他才露出优越感来。 白茶心中不屑:‘天天跟好友吃饭,也没见吃出什么差事回来?沈家就是被她吃空的,半点都比不上沈黛末。’ “既然这样,我女婿就告退了。”冷山雁道。 胡氏点了点头:“去吧。” 他刚走,阮青鱼就坐不住了:“父亲,您瞧瞧他刚才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差点没让我把饭吐出来。” “行了,今晚我屋里生炭火,兰姐儿就在我屋子里睡吧。”胡氏说道。 “父亲,那冷山雁是故意在打你女儿的脸呐,明明知道云娘现在拮据买不起炭火,她明明买了60斤,却只给您20斤,自己独享40斤,这家里现在就只有我和云娘用不起炭火,传出去,她的同窗们还不嘲笑死她!” 听到阮青鱼这么说,胡氏脸上不悦明显。 阮青鱼继续挑唆:“冷山雁只会装贤惠,他要是真贤惠,就应该让沈黛末把60斤炭火一家20斤平分才对,这样一家人才公平。” 胡氏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 西厢房,灯芯静静燃烧,沈黛末抄书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皮子开始打颤,头也一垂一垂,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 冷山雁坐在她身边,手肘支着书案,层层的衣袖垂落,露出一截白玉似地腕骨,深眸幽凉目不转睛地盯着快要睡着的沈黛末。 突然她实在撑不住,脑袋重重砸向桌面。 冷山雁立刻伸出手,拖住她的下巴,细腻的触感在他的掌心蔓延开,他一惊,从未跟女人如此亲密接触过,倏地缩回手,沈黛末顺势就靠在了他的肩膀,垂落的手抓住了他腰间的玉带。 冷山雁冷白的脸上罕见露出薄红色,肩膀、脊背、腰间如被一道电流瞬间击过。 又气又急又羞,原想直接将她不安分的手从自己的玉带上拽下来,可看着她沉睡的模样,想到他自嫁给她后,她几次三番维护自己,快到她腕边的手忽然软了下来,只是不轻不痒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妻主,去床上睡吧。” 沈黛末已经进入了美美的梦想,非但不起,还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将他的玉带拽的更紧。 冷山雁呼吸一沉,高仰着头颅,喉结急迫滚动。 “苍苍......”沈黛末梦到男神在她面前打歌,妆造美得过分,开心地叫了出来。 冷山雁蹭的一下站起来。 苍苍!又是苍苍! 方才脸上的羞红还未褪去,气恼之色又浮了上来,急急起伏的胸口像怄了一团含恨而终的怨气,盯着熟睡的沈黛末。 “白茶!”他压着怒道。 “公子怎么了?”白茶急急忙忙进来,看见趴在书案上睡着的沈黛末:“是让我把她扶上床吗?” 冷山雁负手而立,气氛冷凝地让他有些害怕。 “公子?”白茶战战兢兢的问。 冷山雁缓缓转过身,冷淡的眼中好像带着莫名的愤恨:“录事巷中是不是有个叫苍苍的小倌?” 录事巷,苏城县有名的黄色一条街。 “公子,这您可为难我了,我一个男儿家,怎么好去打听录事巷的事。”白茶尴尬道:“对了公子,这位苍苍是谁啊?” 他话一说完,趴在桌上的沈黛末又满含柔情地唤了声:“苍苍。” 白茶浑身一僵,瞬间明白了。 但害怕冷山雁真的让他去录事巷打听消息,壮着胆子说道:“公子,可能苍苍并不是小倌呢?也许是良家男子?” 冷山雁冷笑:“要是良家,她不就娶了。看她这样喜欢,连梦里喊得都是他的名字。” 白茶嗅了嗅鼻子,他好像闻到了醋味啊。 “也有可能,那位苍苍觉得她家太穷了,不愿嫁给她呢。”他说道。 “要是嫌贫爱富,她也不会对他念念不忘了。”冷山雁满眼阴鸷。 白茶:好好好,反正就咬定那男人不干净呗。您为什么这么诋毁他,原因我就不说了,希望你自己明白。 “可就算他是小倌,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白茶问。 冷山雁突然紧咬牙根:“既然她这么喜欢他,那我就把纳进来,让他们好好亲热个够!” 9 我的郎君很 好哄的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沈黛末连着抄了好几天,趁着上午雪停时,连忙去了书坊,费大娘如约交给了她五两银子工钱。 沈黛末掂着钱银,忽然发现今日书坊有些异常,平时这个时候,书坊里总是聚集了一些年轻的读书人,但今天书坊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大娘,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怎么店里没人?”她问道。 费大娘将她抄好的书锁进抽屉里,等着一会儿给那大乡绅送去,听到沈黛末这样问她,反问道:“你不知道?” 沈黛末很疑惑:“知道什么?” “今天可是县试报名的日子啊,她们都去礼房报名去了,等着参加二月份的县试。”费大娘说道。 在古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参加科举,高中状元,当官入仕是每个读书人的梦想。 县试则是科举的第一步,考上了就是秀才,之后再通过乡试、会试、殿试,要是能中状元,简直一步登天。 只是‘原身’对科举县试并不关心,所以才不关心科举考试报名的日期这些。 沈黛末心道:怪不得今天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又问道:“大娘,通过县试,考上秀才有什么好处吗?” 费大娘笑道:“那可多了,一旦考上秀才,以后还可以参加乡试考举人考进士当大官,见官不跪。关键是还有廪米拿,每月一石。” 一石就是120斤,一个月120斤米? 沈黛末将银子往袖子里一揣,抬腿就走。 费大娘:“哎,你干什么去?” 沈黛末:“我要参加县试,当秀才!” 每个月120斤米,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多么大的诱惑啊。 沈黛末读了这么多年书,除了书法之外,唯一的特长就是考试。 虽然她知道古代科举的难度可不是高考能比的,录取率极低,但她一个文科生,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费大娘笑道:“你以为秀才是那么好当的?考过县试还有府试,考过府试还有院试,三道考试都通过之后,才能获得秀才的称号。当然除非你天赋异禀,第一轮县试就是第一名案首,就可以直接获得秀才称号,不用参加后来的府试和院试,不过沈四啊,虽然你字写的不错,可你终究没有读过几年书,还是别异想天开了。” 沈黛末微微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考不上也不会让我坐牢不是吗?” 费大娘表情微微惊奇。 参加县试,需要准备好自己祖上三代清白履历,以及一起参加考试的考生作保。 履历倒是很好准备,沈家虽然没落,但家世还算清白,就是需要同考生担保有些困难。 因为原身风评一贯不太好,本地考生都不愿意冒着风险替她担保。 所以沈黛末就站在礼房门口,准备找不了解‘沈黛末’黑历史,又恰好同伴的乡下考生互相担保。 就这么一直蹲守着合适目标,连晚饭都来不及回去吃。 另一边,绿柳巷,沈家,西厢房。 淡淡清茗香气从纸窗中渗透出来,茶香淡雅,雪意清冷,墨衣男子斜坐窗边品茗,眉间清幽疏冷竟能将人间雪色也艳压三分。 “公子,咱们家太爷来了。” 正在院子里的白茶紧忙进屋道。 冷山雁抬眸,眸中流转一抹冷意:“还是来了。” 前几天他就收到消息,因为辛佼兰为了息事宁人,让自己的亲生嫡子,冷清风嫁给顾家病秧子冲喜。 “公子,那毒夫一定是来报复您,给冷清风出气的,怎么办?”白茶担心道。 冷山雁放下茶杯。 辛佼兰从一开始就打着把他推入火坑卖钱的主意,他自救出来,辛佼兰又打算如法炮制,将庶子冷惜文推进去,给他的亲生女儿做嫁衣。 他只不过戳穿了辛佼兰的歹毒心机,又有什么资格报复他? 况且如果辛佼兰真的疼爱冷清风,把那1000两彩礼退还顾家就是,这个时候来找他麻烦,就显得他辛佼兰父爱如山了?可笑。 不过他也不怕招辛氏记恨,反正一切都快结束了。 * 辛佼兰和胡桂华一起坐在堂屋里热络地聊着天,阮青鱼则也抱着孩子兰姐儿,跟和辛氏一起来的小儿子冷折月寒暄。 忽然,冷折月幽幽道:“大哥怎么还不来?真是的,也怠慢了吧。” 话音刚落,冷山雁就带着白茶走了进来。 “见过父亲,父亲来怎么不说一声?” 看到冷山雁走来,辛佼兰恨得直咬牙,却面上却笑道:“本来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的,不过我今天和月儿刚好逛到附近,心里惦念你,就过来看看。” 和辛佼兰的假意温和不同,冷折月盯着冷山雁,刺道:“我爹爹大老远来看你,关心你在妻家过得好不好,大哥不领情,还怪父亲不该来了?” 作为冷山雁的同母异父弟弟,冷折月一直不惯他那副假清高的模样,处处跟他作对。 这次他亲哥冷清风跟顾家病秧子定亲,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冷折月听说跟冷山雁脱不了关系,心里更是厌恶他。所以才故意刁难他。 白茶立马解释道:“我家公子不是这个意思。” 冷折月立刻骂道:“多嘴多舌的奴才,我们说话,有你什么事?” 阮青鱼一看白茶和冷山雁主仆俩被下了面子,心下得意,立马见缝插针道:“可不是嘛,原先我就跟妹夫说过,该好好管管仆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雁儿就是这样心软和善的人。亲家,让你看笑话了。”辛氏没有替冷山雁分辩一句,反而对胡氏说道。 胡氏随口道:“哪里哪里。” “这孩子父亲过世的早,不怕您笑话,我这个做继父的也不好管的太严,对他比对亲儿子都要亲,因此才养成了他这样软和的性子。现在他嫁了人,我想再教教他也来不及了,只盼着亲家你多教教他,我也就放心了。”辛氏对着胡氏语重心长道。 胡桂华面上平静微笑,心里却激动无比。 辛佼兰这意思就是表态,他这个做岳父的无论怎么对女婿,他都不会出手制止了?甚至还有暗戳戳鼓励他磋磨冷山雁的意思? 太好了! 原本胡氏还以为辛氏这次来是为冷山雁出头的。毕竟虽然是继父子,但好歹是举人家庭,面子上总要过得去,装作父慈子孝的样子,没想却是意外惊喜。 看来这继父子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差,说不定就算把冷山雁折腾死,辛氏也不会说什么。 胡氏心里无比得意,越发放肆起来。 送走辛氏后,就随便寻了一个理由,让冷山雁不许吃午饭晚饭,一直在主屋里罚站。 晚上,沈黛末甫一到家,看到西厢房内空无一人,便直觉不对,来到主屋寻人。 胡桂华和阮青鱼以及兰姐儿三人在屋里吃得好不欢乐,旁边还烧着炭盆,屋内暖烘烘的,冷山雁却站在一边。 沈黛末很无语,都不用了解事情原由,就知道这两个男人又在作妖。 “末儿回来了,快吃饭吧。”胡桂华招呼道。 沈黛末摇摇头:“不了,我在外面吃过了,父亲和姐夫慢吃吧,郎君,跟我回屋,你说要给我缝的衣裳现在还没有缝好。” 她故意冷着声对冷山雁说,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替冷山雁出头。 谁让胡桂华是她嫡父,她打不得骂不得,不然就是不孝。况且胡氏既然敢在她面前磋磨冷山雁,自然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像新婚第二天那个破花瓶一样。 争执无用,还是赶紧把冷山雁带走。 胡桂华对沈黛末的反应也颇感意外,也就直接让放人。 “是。”冷山雁应着,跟随沈黛末离开。 当他抬脚时,沈黛末很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应该是站了很久腿脚麻木的反应。 回到西厢房,沈黛末看着一脸淡定的冷山雁,仿佛受委屈的人不是他,身姿永远清贵如松,光是站在她面前就如一块质地上乘的墨玉。 “郎君,你还没吃饭吧,饿不饿?”她问到。 冷山雁微微摇头,但突然极轻微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出卖了他。 沈黛末惊讶,微微眨了眨眼。 冷山雁顿时紧抿着唇,下颌线紧紧绷着,脸色苍白难看至极。对男子来说,发出这样的声音是极为不雅、没有教养的。 女人都喜欢举止温柔雅致的男人,这样粗俗的男人没人会喜欢。 白茶吓得连忙说道:“娘子,我家公子不是故意的......” 沈黛末直接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起身略过冷山雁。 白茶暗道不好,沈黛末不会嫌弃地要走吧? 沈黛末打开衣柜,开始翻找。 白茶:遭了,她真的要走。 “娘子——”他赶紧道。 “找到了!”沈黛末从衣服堆里找出一顶帷帽,不等冷山雁反应过来,就戴在了他的头上。 这是她生父席氏留下来的东西,幸好因为不值钱没有被原身卖掉。 “妻主,你......”冷山雁怔愣着,隔着似雾非雾的帷帽看向沈黛末。 沈黛末拉起他宽大厚重的袖子,笑眼盈盈:“你不是没吃饭吗?今天我拿了工钱,咱们下馆子去,不管他们!” 说完,她拉着冷山雁就往外走。 帷帽下,冷山雁的表情不敢置信,直到脚踩在巷子口厚厚的积雪上,这才反应过来。 出嫁前,他被辛氏困在封闭又狭窄的绣楼里,只有逢年过节才被允许去花园走走。出嫁后,他更是关在暗无天日的祠堂里一点多,一点光都不见。 后来他慢慢夺权,执掌顾家,可他终归是男人没有自由,困囿于大宅子里跟其他男人斗得你死我活。 偶有几次出门去道观祈福,也是在白天,被无数佣人簇拥着,是艳羡的华贵也是监视他的眼线,趁夜出门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夜色下的苏城县。 冷山雁的眼神晃了晃。 这是他从未接触的陌生世界,沈黛末拉着他的袖子,力道不轻不重,却能很精准地让他感受到她的存在。 像一根丝线引领着他,走过安静的居民巷子,来到热闹的街道,街道两边挂着明晃晃的灯笼,照着各色招牌,小吃、杂耍、酒肆里传来阵阵歌声,仿佛不是他记忆中的世界。 “这里是夜市,热闹吧,可比白天有意思多了。”沈黛末回头看他。 冷山雁低着头,倏而,淡淡的嗯了一声。只是这声音在喧闹的人群中很快被隐去,沈黛末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突然沈黛末脚步加快,像是要离他而去一样。 冷山雁顿时心一紧,猛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沈黛末被拽得停下脚步看他。 冷山雁冷淡如冰的表情帷帽下变得极不自然,耳根也有些红。幸好有帷帽遮挡,沈黛末看不见。 他嘴唇动了动,说道:“妻主,夜市人多杂乱,很容易分散。” 沈黛末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别担心,我一直拉着你呢。”她抬了抬手,向他展示着她手中的一截墨色衣摆, “老板,来一份煎燠肉、两份决明兜子、两碗三脆羹。”沈黛末拉着冷山雁坐下,说道:“这家老板的手艺很好,你在家里饿坏了吧,一定要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妻主您知道我在家里被父亲......”冷山雁一袭墨衣却难掩清冷贵气,坐在这寒酸的小摊位上,显得很是突兀。 “猜到的,嫁给我也是苦了你了。”沈黛末由衷说道。 冷山雁眸光一闪,淡漠道:“雁不苦,嫁给妻主是雁的福气。” 这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架势,沈黛末听得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不论是原著中嫁给顾家,还是莫名其妙嫁到沈家,命运似乎都没有善待冷山雁。她心想。 煎燠肉等很快上齐,冷山雁摘下帷帽和她一起吃了起来。 小摊位的桌子和小马扎都很矮,坐起来很随性不算好看,但冷山雁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坐姿还是吃饭的仪态都没得挑,倒像是公子哥屈尊降贵来体验生活的,呃不,他本就是公子哥来着。 饭后,沈黛末结了账,冷山雁带好帷帽,刚要起身,突然身边来了一个兜售小零食的小贩。 “娘子,郎君买点吗?都是最始兴的小吃果子。” 沈黛末瞄了一眼小贩小箱子里展示的西川乳糖。 摊主立马道:“娘子可真有眼光,这糖可好吃了,不信你尝尝,免费试吃。” 沈黛末拿起两小块,自己吃了一块,另一块伸进帷帽里,干干净净的手指捏着奶白色乳糖,甜甜的奶香味扑面而来。 他本不喜欢这种过于甜腻的味道,但莫名的,心好像被这味道给拿捏住一样,接过乳糖含在嘴里。 “好吃吗?”沈黛末问他。 帷帽下的人点了点头,看不清神情。 “那老板称点这个乳糖。”沈黛末说道。 “好嘞!”小贩又道:“娘子,其他的也可好吃的,来点吗?” 沈黛末又拿了几样其他的,自己吃一块,给冷山雁也尝一块,只要他点头,她就会买。 小贩连连感叹:“娘子可真疼郎君。” 帷帽下的冷山雁神色愕然,想要跟摊主解释,一种奇异的情绪却在心中升起,没有反驳。 吃饱喝足,沈黛末抱着买来的西川乳糖、梨条、旋炒银杏等小吃,拉着冷山雁的袖子,往绿柳巷的方向走。 “怎么样,逛夜市可比在家里有趣多了吧?”沈黛末拉着冷山雁的袖子,笑着问他。 “这是雁第一次来夜市。” 不对,他突然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冷山雁皱起眉。 沈黛末沉默了一下,说:“那以后我多带你出来玩。” “......嗯。”冷山雁停顿良久,默默应了一声。 两人并肩而立,慢慢走向回家的路,夜色清静,只有簌簌踩雪声。 10 我的郎君是黑心汤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两人快走到家门口时,正好看见沈庆云提着一盏半灭不灭的灯笼,醉醺醺地往家走。 因为天气寒冷各家大门前的两边都堆积着雪堆,这个时节雪基本停了,开始化雪,尤其在下水道处地面湿滑,沈庆云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还摔了一跤,不但摔坏了灯笼,脑袋也在大门上磕了一下,发出声响。 声音正好让等待着沈庆云回来的阮青鱼听见,他打开门,看着醉醺醺的沈庆云满腹牢骚。 “我让你早点回来,别喝那么多酒,有那闲工夫多想想怎么挣钱补贴家里行不行?”阮青鱼扶起沈庆云。 “你懂什么,她们都是我的同窗,跟她们结交以后总有好处!”沈庆云醉的连话都说不清。 “你什么时候得到过好处?”阮青鱼气道,看到地上的坏灯笼:“这又是哪家酒楼的?你摔坏了,明天人家打发人来要,是不是还得赔,咱们哪来这么多钱?” 沈庆云满不在乎:“一个值多少钱?” “咱家现在都快没米下锅了!”阮青鱼提高音量。 沈庆云捂着耳朵:“说不过你,我不想给吵架。” 她的话,反而让阮青鱼更加生气,好像他无理取闹一样,追着沈庆云进了东厢房吵嚷起来:“什么叫不想跟我吵,你身为一家之主,半个铜板拿不出来,想我和兰儿都喝西北风吗?以前我总觉得你好歹比沈四强,现在你连沈四都不如。” 冷山雁听着他们夫妻俩个之间的争吵,暗暗沉下心来。 “趁他们在吵架,咱们偷偷溜进去。”沈黛末将零食果子往冷山雁怀里一塞,拉着他轻手轻脚地跑进了西厢房。 “娘子,郎君你们可算回来了,幸好太爷和大郎君他们没有发现。”白茶说道。 “知道了又能怎样?反正有我带着郎君呢。”沈黛末说着坐到书桌边,开始看书。 县试的考试内容繁多,试帖诗、经文、诗赋等等都有,她片刻都不敢懈怠。 冷山雁看着她今晚并不抄书,只盯着书看,心中疑惑,问道:“妻主这是做什么?” 沈黛末举着书说:“我要参加县试。” 白茶简直不敢相信。要知道县试录取率很低,一个县那么多读书人,每次考试也就不到十个人中秀才,而且这些人基本都是从小开始读书,沈黛末这种半吊子参加县试不就是给人当炮灰吗? 但是白茶不敢说出来,只是惊讶的表情遮挡不住。 沈黛末看着白茶看衰的眼神并不在意:“我知道能考上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是我想试试。对了郎君,这是我今日结的工钱,你收着,算是我还你的一部分欠款。” 她将四两银子放在桌上,碎银子落在冷山雁修长的指节边,银亮的颜色衬得他食指上那枚白玉骨戒指如月亮般莹润清透。 他默了半晌,问道:“妻主真的想参加县试?” “当然,考上秀才每个月足足有120斤粮食,以后你跟着我的日子也好过些。”沈黛末将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冷山雁面色辨不清神色,沉静悠远。 沈黛末以为他也想白茶一样不相信她会考上秀才,毕竟他的母亲可是苏城县举人,响当当的人物。 可冷山雁只是低眉抚了抚指间戒指,倏而转身,打开了他的陪嫁箱子,从里面翻出一本书。 “雁在家中曾经听母亲提起过,县试除了考诗词、骈文、经文之外还要默写《圣谕广训》,妻主屋里只有四书五经,圣谕广训却没有,想来妻主对它并不了解,这个应该能帮得到妻主。” “公子!”白茶心疼地惊呼。 沈黛末瞳孔也微微一缩,冷山雁相信她,还支持她? 在古代一本普通的书籍都价格不菲,不是一般家庭买的起的。 而冷山雁拿出来的这本《圣谕广训》无论是书籍纸张,还是装订的方式,以及内容字迹都堪称上乘,这样一本书绝对价格不菲。 再看一旁白茶那痛心疾首的表情。 她心中突然冒起了一个想法:这不会就是冷山雁压箱底的嫁妆吧? 不等她震惊,冷山雁就已手执《圣谕广训》将它交到了沈黛末的手中,眸光垂垂:“希望妻主能得偿所愿。” 沈黛末拿着书,手指尖都不敢用力,生怕弄坏了书,这可是他压箱底的宝贝:“我马上就背,背完了就还给你,很快的!” 冷山雁面上一片淡漠,冷白玉一样的面容却总让她觉得如在夜色中:“县试在即,妻主不必着急。” “郎君,冷山雁你真好,我的郎君最好了!”沈黛末无比感动,一把将他抱住。 她想参加县试,谁都不相信她能考上,都等着她灰溜溜的回来,只有冷山雁没有看衰她,还把自己的压箱底嫁妆给她当学习资料,希望她考上秀才。 跟那些人比起来,冷山雁就是天使。 冷山雁被沈黛末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浑身僵硬无比,连呼吸都屏住,握住她的手臂想要将她推开,可当他低头,看见她眼里明艳闪烁如星空般耀眼,炙热的光芒,他竟然有些不敢对视,如此光艳夺目的,不应该属于他。 “好啦,我要开始学习了!为了不辜负郎君的嫁妆,这次我一定要中!”沈黛末往书桌边一坐,一秒进入学习模式。 白茶又气又无奈地笑。 “公子,你真的舍得吗?” 冷山雁抬起手,修长手执抵在唇边,示意白茶噤声:“不要吵到她念书。” 他就没想过舍不舍得。 他这一生如在深渊,好不容易从白枯骨坑中爬了出来,他也不渴望往光明,他只想拉着沈家坠落,哪怕手段腌臜,也要踩着他们的尸骨过他想要的生活。躲在阴暗一隅,度此残生。 但沈黛末是一个例外,她不属于这阴暗的角落,更看不清他的阴暗面,竟然还会抱着他开心地夸他真好,真好。 沈黛末,在你的眼里,我真的这样好吗?如果你见过曾经的我,你还会认我是你的郎君吗?还会觉得你的郎君最好吗? * 一个星期废寝忘食的学习,沈黛末感觉浑身充满力量,带着文房四宝和干粮来到考场龙门,经过搜查之后,一一入座开始考试。 试题慢慢展露全貌,沈黛末先通审了一遍题,然后按照次序作答。 县试要考三天,考试全封闭,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 也意味着冷山雁没了最大的依仗沈黛末,在沈家的日子随便胡氏和阮青鱼拿捏。 “初春了,一会儿有人专门来清理街坊的下水道淤泥,妹夫你可得好好盯着。”阮青鱼说道。 “是姐夫。”冷山雁站在门口,端然有礼。 阮青鱼切了一声,沈黛末都去考试了,你还装温柔模样给谁看啊。 忽然一阵料峭的春风吹来,阮青鱼打了个寒噤,赶紧钻进东厢房去了。 “公子,外面真冷啊。那些清理出来的淤泥,还要把那些淤泥都填进大坑里,好恶心。”白茶抖着脚说道。 “白茶。” “是。” “......”冷山雁眸光淡淡,抬起宽大袖袍挡住嘴,声音压得极低。 “公子,我明白了。” * 夜间,冷山雁系上襻脖,蹲在胡氏面前。 “父亲请抬脚,女婿给您洗脚。”冷山雁道。 胡桂华眉目得意,稍稍抬起脚,看着冷山雁小心的将他的鞋脱下,又把袜子摘下,握着他的双足浸入装满水的木盆里。 哗啦—— 胡桂华撩起洗脚水水花往冷山雁身上泼:“这么烫,你是想把我烫脱皮吗?” 冷山雁淡然跪下:“父亲,是女婿错了,我这就去换新的。” “这样就算完了?”胡桂华揪着他的衣襟,恨道:“重新烧水,浪费柴火又浪费水,不如你把他喝了。” 阮青鱼站在一旁幸灾乐祸。 洗脚水,冷山雁也不是没喝过,他上辈子经常受到这样的对待。 只是这一世,每每被刁难时都会有一个人坚定地护着他,现在他的身后空了,失落、难过以及淡淡的思念萦绕心头。 她在考场如何了?考场环境差,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她一定也不好受吧。 明明只是突然升起的思念,却忽然浓郁到收不住。 “妹夫,父亲叫你喝洗脚水呢,你敢不听话?”阮青鱼讽道。 “不好了,不好了!胡大叔不好了!”门外响起急躁的敲门声。 胡桂华也顾不上他,急忙打开大门:“出什么事了?” 敲门的是对面邻居,身后抬着满身污泥,气息奄奄的沈庆云。 胡氏惊吓地快要晕过去:“云儿,我的云儿!” 阮青鱼也跟着哭。 邻居说:“每年春天官府都要疏通水道,在旁边挖一个大深坑,淤泥都往泥盆里面装,今天才弄好,但是官府的人还没检查,所以就没有封盖。偏偏你家庆云喝醉了酒,一头栽进里面,也不知道呼救,我发现的时候她双手双脚都是冰凉的。” “天呐!快去请大夫!”胡氏抱着沈庆云大喊。 阮青鱼也被吓傻了,连忙跑去找大夫。 胡氏还抱着沈庆云哭天喊地:“我的云儿,我就你一个姑娘,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端,我可怎么活啊!” 白茶低头轻笑,老东西让你之前欺负我,欺负公子。别急,马上你就要跟沈庆云一起上黄泉路了。 “公子?公子?” “嗯,怎么了?”冷山雁晃了一下神,问道。 白茶看着冷山雁一直看着东方,那里是考场的方向。 “原来公子在惦记娘子啊。” 11 我的郎君好孝顺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冷山雁没有理会白茶,而是提步上前,假意关心道:“父亲,大姐这是怎么了?” 胡桂华哪里有功夫跟他解释,忙着跟其他邻居们一起把沈庆云抬回了东厢房,着急给她换干衣裳。 冷山雁和其他男邻居们都避嫌退了出去。 “白茶,之前送给大姐的炭他们用的差的不多了,大姐这会儿着凉,浑身发冷,快把我们房里的炭火都取过来,给大姐房里取暖。”冷山雁从白茶使了个眼色。 白茶立马点头:“是!” 然后一众男邻居们都看见白茶把西厢房门口堆着的所有炭火都挪到了东厢房,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称赞冷山雁这事儿做得好。 虽然冬天炭火都是各家必需品,亲姐妹也要算清楚,免得扯皮。但像这种关键时刻不能分什么你我,况且刚才听冷山雁话里的意思,原本沈庆云房里的炭火都是沈黛末一房给的?那更是好得没话说了! 有邻居在一旁偷偷议论道:“稀奇了,沈四居然也有钱买得起炭,还分给沈大一家?” “这有什么稀奇的,听说沈四她早不赌了,还参加县试去了呢!” “她也考得上?别吹牛了!” “真的,我认识书坊费大娘,听说沈四字写的特别好,现在想买她抄得一本书,得十两银子!” “不会吧,难道真是娶了夫郎,改邪归正了?” “考不考得上不说,不赌了是真的,没发现这段时间都没人上门要账了吗?而且就算沈四没钱,她夫郎可是举人家的公子,嫁妆能少?靠着夫郎嫁妆都能吃个一年半载的。” “这样说来,这沈四的夫郎品性可真好,帮妻主还赌债,还接济妻主一家?” “可不是嘛,以后我女儿也要娶这种孝顺贤惠的夫郎!” 就在邻居们议论期间,阮青鱼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胡桂华忙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大夫呢?” “父亲,大夫出诊药出诊费,我身上没有钱,任凭我怎么哀求她们,她们都不肯跟我回来,父亲......”阮青鱼难堪地伸手跟胡桂华要钱。 “没用的东西!”胡桂华气得扇了他一个嘴巴。 他的积蓄不多,请大夫要不少钱,胡桂华自然舍不得。 但周围都是闻讯而来的邻居们,刚才冷山雁当着所有邻居们的面把自家所有的炭火都拿了出来,他不好再开口找冷山雁要,沈庆云又昏迷不醒,耽误不得,无奈胡桂华只能去主屋里把自己仅存的私房钱拿出来。 阮青鱼拿了钱再次跑了出去,只是这一来一回,又耽误了半个多时辰。 “幸好被发现得早,不然手脚都得冻坏死了。” 大夫来诊了脉又扎了针,这才把沈庆云半死的命给盘活了,只是还高烧不退,大夫又开了退烧的汤药。 邻居们眼看沈庆云脱离了危险,都纷纷回家去了。 阮青鱼他们忙着熬药、照顾病人,冷山雁上前帮忙生炭火。 石炭这种东西,虽然能取暖,但是烟雾很大,气味又刺鼻呛人,一晚上东厢房里烟雾缭绕,熏得阮青鱼几个人咳了一夜,眼泪都熏出来了,但因为能取暖,又是冷山雁白给的炭火,阮青鱼却舍不得停。 东厢房一夜未眠。 冷山雁站在窗边,微微支起小窗,透过缝隙看着灯火通明的东厢房,黑沉沉的狐狸眼神色莫明。 白茶侍立在冷山雁身边,对东厢房此刻的境遇幸灾乐祸。 官府清理淤泥的大坑周围原本是放着几个矮凳子作为提醒的,是他听了冷山雁的安排,趁着夜色将凳子踢倒,又在泥坑旁边的上泼了一行水。 夜间月色照在那一行水渍上就会泛出水亮的痕迹,经常走夜路的都知道,不要往地上发亮处走。 沈庆云本就醉得迷迷糊糊,看到了这片水痕,就潜意识以为是谁家泼得脏水才从原路避让,然后掉进了泥坑里。 这件事是他趁着晚上,周围邻居都关门闭户时做的,谁都看不清他的脸。 周围的邻居就算看到被踢倒的矮凳子,也只会以为是沈庆云摔进泥坑时自己不小心弄倒的,谁也不会深究。 现在就等着沈庆云熬不过这场高烧,让阮青鱼成为鳏夫了。 * 第二天,白茶早早地伺候着冷山雁洗漱完,端着早餐来到了东厢房。 “父亲,姐夫,大姐她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冷山雁撩起东厢房的帘子走了进来,顿时被屋内刺鼻呛人的味道冲得一咳,眼睛刺痛。 他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往烧得正旺的炭炉瞥了一眼。 石炭劣质,却一直都是下层人家取暖常用。 每年冬天因为石炭导致肺部疾病,落下咳疾,点一晚上石炭,第二天早上起来,鼻腔内全是黑色的灰烬。 而阮青鱼因为要给沈庆云取暖,用量不但特别大,开窗缝隙还小,暖和是暖和了,但室内空气浑浊不堪,对一个昏迷不醒的高烧病人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阮青鱼照顾了沈庆云一夜,眼底一片青黑。 看到冷山雁一大早过来,虽然衣着素简,但容光焕发的样子,与憔悴的他形成鲜明对比,有些没好气道:“好没好你看不出来吗?” 沈庆云的情况确实不算好,脸色惨白冒虚汗,意识混沌,嘴唇更是像死人一样苍白,仿佛真的快死了。 冷山雁心情大好,冲着阮青鱼欠了欠身,声音微低:“姐夫不要生气,我只是来看望大姐,顺便给你们送早餐,你和父亲一夜都没合眼了,好歹吃些东西。” 冷山雁举止‘善意’让人挑不出毛病。 他和胡桂华都忙着照顾沈庆云,根本没时间做饭,兰姐儿肚子饿得咕咕叫。大人可以饿两顿,孩子可不行。 一顿早饭,吃得阮青鱼面青心堵。吃完饭,他和胡桂华将碗筷一丢,继续照顾沈庆云。 中午时分,沈庆云的情况好了一些,但依然昏昏沉沉的,不过总算是有了好转。 胡桂华的心放下了一些。 白茶知道后有些担心,跑回西厢房,问道:“公子,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沈庆云要是好了,他们就白忙活了。 冷山雁微微抬手:“不急。” 中午,冷山雁让白茶做了午饭,再次端到东厢房。 趁着一起吃午饭时,他对胡桂华说道:“父亲熬了一晚上,现在大姐情况已经好转,可以让姐夫继续守着,父亲睡一觉休息会儿吧。” 胡桂华年纪大了,不像阮青鱼年轻经得住熬,而且原本照顾病人就累,听冷山雁这么一说,有些动了心思。 阮青鱼在一旁听着,心里有些不开心。 亲女儿病成这样,你还睡得着觉?你累,我就不累?我还要照顾兰姐儿,我就不辛苦? 然而阮青鱼可不敢说出来。 冷山雁提议让胡桂华休息,那是一片孝心。 他只能顺着,不能逆着,二女婿让岳父休息,大女婿让父亲继续照顾病人,传出去像他有多不体恤长辈一样。 冷山雁看胡桂华有些心动,却犹豫不敢开口,心里知道他还是有些担心沈庆云的病情。 “大姐病情大好,急需补身子,我的嫁妆里有一盒人参,一会儿让姐夫熬了,喂给大姐喝下,一定好得更快。”他语气沉静温和,眉梢却满是冷漠。 一听有人参,胡桂华和阮青鱼顿时满眼喜色。 人参可是大补啊。服下之后一定很快就好了。 胡桂华掩着笑点点头:“行,那我下午就打个盹儿,休息一下,晚上再照顾云儿。” “是。”冷山雁点点头。 饭后。 胡桂华回到主屋,脱下衣裳,正欲躺下休息,突然响起了叩门声。 “谁?” “父亲,是我。”冷山雁道。 “什么事?”胡桂华打开门,看见冷山雁身后站着白茶,手里端着一盆热水。 白茶说:“太爷,我家郎君知道您忙了一晚上,身上一定出了汗,这样睡下恐怕会着凉,应该洗个澡再睡下,这样睡也睡得香些。只是郎君他担心现在天气冷,洗澡恐怕让您着凉,就想着帮您擦擦身子。” 经白茶这样一说,胡桂华觉得身上确实黏腻得很。 “行,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冷山雁冷眸微闪:“这是女婿应该做的。” 他帮胡桂华擦拭着身子,漆黑深沉的眸子蒙上冷意。 擦拭完后,胡桂华钻进了被子里。 “白茶去点上炭火,屋里有点冷。”冷山雁说道。 “是。”白茶点头。 “把窗户开条缝,点炭火不能关窗户,当心出事。”冷山雁又道。 胡桂华听着冷山雁一出出安排,繁琐又细致,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渐渐睡了过去,却忘记了下午的吹得风正对着主屋,凉津津的寒风穿过窗户,对着他的脑门吹。 另一边,白茶拿出冷山雁嫁妆里的人参给阮青鱼。 阮青鱼虽然高兴,但也有些防备。 他先是观察了一些人参,确认没坏,又不让白茶动手,生怕他搞小动作。自己亲自煮人参汤,喂给迷糊的沈庆云服下。 白茶眼中轻嘲,人参确实是个好东西,但它性热。 沈庆云高烧不退,吃了人参只会让她体内的热邪驱不出去,病情越来越严重 但是说给周围邻居听,谁都会跟阮青鱼一样,认为人参是个好东西,冷山雁是一片好心。 * 第二天,不但沈庆云高烧久久不退,阮青鱼以为是补得不够,一根人参熬了又熬,不停地喂沈庆云,差点没把她给补死。 偏不巧胡桂华也感染了风寒。 冷山雁一大早听到胡桂华咳嗽就起来照顾他,轻拍着他的后背:“父亲上了年纪体弱,在大姐房里呆久了,难免感染,我带您去看大夫。” 他的有意引导,让胡桂华一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只觉得风寒确实容易传染人,点点头就跟着他们去了宋家医药局。 “大夫,我父亲他怎样了?”到了医馆,冷山雁关切道。 大夫道:“小风寒,不是什么大碍,开点药就好了。” 冷山雁立刻道:“大夫,麻烦给我父亲开最好的药材,他年纪大了,得了风寒不好受。” “好的药,价格可不便宜。” 冷山雁道:“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尽快医好父亲。” 此时医馆中还有不少来看病的病人,其中不少上了年纪的人,听到冷山雁这番话都觉得十分窝心,连大夫也对他另眼相看。 药单开好,价格不菲。 胡桂华自然也瞄到了,但他没说话。 冷山雁搀着胡桂华说道:“父亲,我身上没带够钱,先带您回去,一会儿再让白茶来买药。” 胡桂华知道这药价格对普通人家来说贵得离谱,冷山雁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是他却一点退而求其次的意思都没有,回到绿柳巷,只等着冷山雁拿出药来。 冷山雁从嫁妆里拿出一块绢布,走到大门边。 绿柳巷人家多,又是白天许多人家的夫郎都坐在门边,趁着天气,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一边纳鞋底一边聊天。 “白茶,把这个拿去当铺当了,换的钱给父亲买药去。” 白茶故意放大声音:“公子,可是这是你嫁妆啊,自从你嫁过来,不停地接济家里,嫁妆早就所剩无几了,这匹绢再卖了,您的嫁妆就被搬空了。” 周围打趣的夫郎们停止了聊天,都竖起耳朵听。 冷山雁蹙眉微怒:“让你去当,就去当!” 白茶声音微颤:“公子,咱们娘子下午就考完试回来了,等娘子回来再说吧!” “妻主她一心考试,这种事情还要让她操心吗?快去!再推脱,耽误了父亲的病,把你卖了都赎不了罪!” “......是。” 白茶哭哭啼啼地去了,经过邻居夫郎们时,故意抹去眼泪。 众人虽然默不作声,却都看在眼里,心中对冷山雁连连赞叹,都道沈四娶了一位好夫郎! 下午,沈黛末考完试一身轻松,正高高兴兴地往家走,突然邻居家的一帮男人们突然冲了出来,叽叽喳喳地说。 “沈四,你可回来了,快救救你夫郎吧!” 沈黛末一脸懵:“怎么了?” 她才走了几天,出什么事了? “阮青鱼那个杀千刀的,不识好人心,非说你夫郎是毒夫,要害死沈庆云和胡大叔,这会儿拉着他要偿命呢!再不去,你夫郎就要被那个泼夫给弄死啦!” 12 我的郎君是个毒夫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什么?”沈黛末大惊失色,急忙往家跑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阮青鱼杀猪一样的嚎叫声,以及白茶求救的声音,许多邻居都聚集在门口围观,看到沈黛末回来,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道路。 沈黛末刚一进门,就看到阮青鱼揪着冷山雁的衣领,神情癫狂的大喊。 “你这个毒夫!是你故意害我妻主,还想害我父亲,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得重病!” 冷山雁雪玉一般冷白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了几道鲜明的红印子,一看就知道是被阮青鱼掌掴后留下的印记,泼墨一般的长发凌乱垂在脸侧,眼梢自带媚意的狐狸眼此刻全是无辜和茫然,双手垂在身侧,连反抗都忘记了。 “大郎君你疯了,你冤枉我家公子!”白茶跟阮青鱼扭在一起。 “我没疯,就是你们害我妻主,又害我岳父,不然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生过重病,怎么你进门就重病了,呸,你这个丧门星,都是你克他们!” 阮青鱼恶狠狠得盯着他和冷山雁,突然伸出手想要拽冷山雁的头发。 冷山雁及时反应过来,抬手遮挡,阮青鱼的指甲就抓在他的手背上,尖利的指甲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划出三两道深深的血痕。 “住手!”沈黛末冲上前将阮青鱼推开,将冷山雁牢牢护在了自己身后。 “你的手——”沈黛末握着他的手腕,看着他冷白的肌肤上皮开肉绽,冒出数颗殷红色的血珠子,像茫茫雪地里泼了一盆血,艳丽又瘆人。 她赶紧掏出手帕,将他的手背包住。 “妻主......”冷山雁轻轻唤她,声线低哑,像是受了极致的委屈。 沈黛末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眸。 他的眼是细而纤长的狐狸眼,浓长的睫毛,一截浓睫在眼尾处低敛,半遮着眼底流光,让他的艳态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冷感,像凛冬的雪、幽深的夜,难以琢磨。偏偏此刻那双眼中噙着点点泪花,连睫毛也被染上了湿意,湿哒哒的垂坠着,模样凄楚动人。 沈黛末见过原著中杀人不眨眼大反派冷山雁;也见过少年般清冷自矜,受了刁难也不掩清骨的冷山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委屈、隐忍的他。 她一时竟觉得有些心惊,稳了一下心神,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欺负你的......一会儿我带你去买创伤药。” 冷山雁微微点了点头,鬓边碎发垂落。 沈黛末看向阮青鱼。 她根据刚才阮青鱼大骂冷山雁的话中,已经听明白过来。 原来她去考试的这段时间,沈庆云和胡桂华接连发高烧,阮青鱼却把原因都归结在冷山雁身上。 “姐夫,你这样污蔑我郎君,有证据吗?”她问。 阮青鱼冷哼一声:“你大姐什么时候生过这么重的病?你父亲好端端的,他跑过去照顾,结果第二天人就不行了,肯定是他捣鬼!” “娘子,他在胡说。大娘子生病是因为她自己喝醉酒跌进大坑里,才高热不退的。而太爷生病也是因为要照顾大娘子才被感染。他就是对公子有偏见!”白茶说道。 “大郎君!大娘子生病,我家公子可是把所有取暖的炭火都拿给你们了,还给你们人参补身子。太爷生病,公子更是寸步不离的照顾,就连药材都是买最好的,钱不够,我家公子就把自己的嫁妆当了给太爷买药材。不但周围邻居知道,医药局的大夫们也知道公子买的都是最好的药,大郎君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沈黛末终于弄清了事情原委,说道:“春寒料峭,感染风寒在所难免。而且父亲体弱又要照顾生病的大姐,不能把原因归在我郎君身上。” “好啊你沈黛末,你竟然向着这个毒夫。”阮青鱼伸出手指几乎戳在沈黛末的脸上。 沈黛末冷笑:“姐夫这是说的什么话?他是我郎君,我不在家时,他操持家里,照顾父亲又帮衬大姐,哪样做的不好?你还咄咄逼人,我向着他,难道等你逼死他吗?” 沈黛末越说眼神越厉,在古代,谋害岳父和妻姐,最轻也得判绞刑,真要是让阮青鱼胡搅蛮缠成功了,冷山雁小命就没了。 “你——”阮青鱼被沈黛末突然严厉的神色吓到,底气有些不稳,却还是强撑着:“我哪里要逼死他了?” 沈黛末上前一步:“无凭无据,又口口声声说我郎君谋害大姐和父亲,你这不是要逼死他?” 此时周围的邻居们也都开口说话。 “雁郎君是个孝顺的好女婿,为了给胡大叔治病,可是把嫁妆都给典当了,我们都亲眼看见的,这可是一片孝心啊。” “青鱼,你这事儿做的不对,那晚你妻主昏迷被人抬回来,可是雁郎君出的炭火。” 周围的邻居见过冷山雁的‘好’,都纷纷替冷山雁说话。 阮青鱼气得脸通红:“你们懂什么?他就是——” 他心里恨得直咬牙。冷山雁最会做表面功夫,才嫁到沈家几天,就在邻居们眼里立起了孝顺贤良的好牌坊。 眼看情形对他不利,阮青鱼甩袖就走。 “刚才谢谢大家为我郎君说话,不然他身上的污名就洗不清了。”沈黛末鞠躬揖礼向邻居道谢。 “哪里哪里,沈四你郎君人好又软弱,我们这些做邻居都看不下去,帮他说两句话是应该的。”邻居们笑道。 说道软弱,沈黛末看向冷山雁手上的伤。 “白茶,带你公子回去,我出去买药。”她说着要走。 冷山雁却忽然拉住了她的袖子:“妻主,不用麻烦了。这点小伤等它结痂就好,犯不着再买药,家里因为父亲和大姐的病,已经没多少钱了。” 沈黛末看着冷山雁体贴温顺,为他人着想的贤夫模样,又想到他那双皓白如玉的手,脸上鲜明的巴掌印子,心中突然有种护犊子的感觉。 “你不该受这种委屈,等我回来。”她很是温柔的对他说道。 说完从冷山雁抽出袖子离开。 冷山雁看着沈黛末离去的身影,眼中微微有些诧异。 “我不该受这种委屈吗?”冷山雁眼中泛起轻笑,他处心积虑想要杀死沈庆云和胡桂华,阮青鱼拿刀捅死他都是应该的,只是被指甲划伤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他轻抚了抚手背上的伤口,疼痛感竟然莫名淡了些。 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有个单纯的笨蛋一心维护他,发自真心地说上一句‘你不该受这种委屈’,算是老天的恩赏吗? * 沈黛末来到药局,买了一瓶创伤药,回到家中。 途径东厢房的时候,看见阮青鱼正照顾着床上的沈庆云,屋内乌烟瘴气,呛人的很。 不但如此,床上的沈庆云还在流鼻血,阮青鱼一直在拿帕子擦。 发烧会鼻血吗? 她心里疑惑,因而更加留心观察东厢房内,发现浓烟竟然出自煤炭,又想了想自己房里之前烧的炭火,烟明显少了很多。 她心里有些疑惑,想到之前冷山雁跟她说过,他们分别买了木炭和石炭两个种类,莫非时因为炭火的区别? ‘大郎君!大娘子生病,我家公子可是把所有取暖的炭火都拿给你们了,还给你们人参补身子。’ 白茶之前的话突然蹦进了她的脑海里,沈黛末眼皮一跳。 虽然她不懂药理,但也知道人参大补,吃多了会流鼻血。 正常人倒还好,流鼻血倒也没什么,可一个病人吃,难免会吃出毛病。 而且她明明记得屋里还有木炭。 如果真的像白茶说的那样,冷山雁将西厢房里所有的炭火都拿了出来,那么阮青鱼怎么会放着质量更好的木炭不用,而用劣质的石炭呢? 除非,冷山雁根本就没有给木炭。 再联想到人参,以及之前阮青鱼说的那句‘父亲好端端的,他跑过去照顾,结果第二天人就不行了,肯定是他捣鬼!’ 沈黛末攥着药瓶的手忽然握紧。 或许冷山雁真的只是一片好心,想给沈庆云补身体呢?或者他只是单纯舍不得给木炭,才故意说谎呢? 可是原著小说中,冷山雁也曾下毒,毒死过对手。 虽然现在的冷山雁还不是原著中冷血、残忍的大反派,可难保少年的他也不懂药理。 而且原著中可是阐明了,他是个报复心极强的男人。胡桂华他们偏偏之前又欺负过他。 所以他之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温柔,善良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的? “娘子,您回来啦!”白茶出门,正好看到沈黛末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拿着创伤药,欢快地叫了一声。 沈黛末心一跳,药瓶差点掉在地上,强撑平静道:“嗯,回来了。” 白茶道:“那娘子快进屋吧,公子他正在等您呢。” 沈黛末好想逃,但却只能硬着头皮进屋。 一推门,就看见冷山雁正端坐在桌边,美得像一幅油画,也美得令她胆寒。 “妻主。”看见沈黛末进来,他的脸上浮现出极为少见的笑容,不是她平时见到的那种冷艳夺目的笑容。而是嘴角微微扬起,眼底凝结着罕见轻柔的情绪,像黑沉沉的乌云突然散开,冷郁的人剖开罕见柔软的心。 如果是之前的沈黛末,一定会被这样的他所惊艳。 但这一刻,她心里只有防备。 13 我要反客为主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她将创伤药放在桌边,尽量伪装地跟平常无异:“我把创伤药买回来了,你涂一点吧。” “妻主有心了。”冷山雁点点头,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莫名缱绻。 她低着头,没说话。 冷山雁的目光从她低垂的脸上划过,伸手解开自己伤口上包着的手帕。 天气冷,血凝固的快。沈黛末的手帕的纤维跟血液一起凝固在伤口处,冷山雁他一解开手帕,伤口上就粘着皮肉一起被撕了下来,新鲜的血液重新渗出,看着就让人觉得肉痛。 冷山雁只是眉心蹙了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沈黛末别过掩去,不想去看他触目惊心的伤口。 然而冷山雁还在撕,而且因为他伤得是右手,用左手撕扯时,控制不好力道,伤口被二次撕裂,伤口更大,鲜血染红了手帕。 “我来帮你吧。”沈黛末心中叹了一下,说道。 她心里原本对冷山雁防备抵触,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冷漠,与之前的表现不同,让冷山雁察觉异样,这才主动开口。 听到沈黛末的话,冷山雁默默将手腕朝她面前伸了伸。宽大的袖袍里露出一截修长玉白的腕骨,煞是好看。 可惜再好看沈黛末也不敢欣赏。 她拿出一把小剪刀,在冷山雁身边搬了一个凳子坐下,开始小心翼翼地解手帕。 冷山雁目光凝结在她身上,看着她窃蓝色的裙裾与他墨深色的衣摆紧挨着,像即将落幕的夜色,手背传来一丝的扯痛,他指尖微微一动。 沈黛末手中动作一顿,下意识道:“我动作太大了吗?” 冷山雁微微摇头,盯着她始终垂落,不肯直视自己的眼睛,低声道:“没有,妻主继续吧。” 沈黛末一手提着手帕,一手拿着剪刀,一点一点将粘黏血肉的帕子剪下来。 被绞烂的染血帕子扔在一旁,沈黛末松了口气,站了起来,说道:“好了,郎君可以涂药了。” 冷山雁眸光落在她的脚下,他们之间突然被拉开的距离,眉心不自觉轻拧,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涌起。 她就这样想跟他拉开距离?那为什么还要特意给他买创伤药? 他攥紧了手掌,带着莫名的恼意拿起药瓶。但是他用的是没有受伤的左手,拧瓶子动作艰难,怎么都拧不开,药瓶直接从手心里滑落。 沈黛末眼疾手快,一步上前,在药瓶掉落地面之前,弯腰握住了它。 “妻主,雁右手受了伤,拧不开药瓶,您能帮我拧开吗?”冷山雁盯着她说。 沈黛末抬头,对上他俯视的眉眼,狭长微挑的眼型,漆黑的瞳孔因为阳光而变成薄而幽凉琥珀色,比最成色最浓郁的宝石还要光耀华艳,像要吸人魂魄的画皮。 美色真是刮骨刀啊。 沈黛末抿了抿唇,直接打开了掌中的药瓶,药味瞬间溢了出来。 还没等她将药瓶放到桌上,冷山雁修长的指节就轻轻地从托着的药瓶里剜起一点伤药,涂抹在伤口处。 沈黛末也就不好再将药瓶拿开,就这么拿着,让他涂药。 她心里只盼着时间过得快点。 但冷山雁涂药的速度偏偏跟乌龟一样,不紧不慢,把她给急死。 等到他终于涂完药,沈黛末才找借口说道:“我去看看姐姐和父亲。” 她才考完试回来,去看望生病的大姐和父亲是理所应当,就算他们之间关系在不好,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冷山雁也挑不出毛病来。 果然他没说什么,走出房间的沈黛末松了一口气。 她正好看见白茶从主屋里出来,手里端着空掉的药碗。 “这是?”她问。 白茶道:“娘子,我刚给太爷喂完药,太爷已经睡下了。” “父亲他怎么样了?” “太爷自从生病后,精神就不大好,醒一阵昏一阵的,年纪大了是这样的。” 既然胡桂华休息了,她就不好去把人家摇醒。 只是她看着白茶手里的空碗,心想犯疑,冷山雁他们是怎么把胡桂华给折腾病的?下毒?不可能,太容易被抓住把柄了,冷山雁绝对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就在她思考间,东厢房里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随后是兰姐儿的哭声。 沈黛末闻声敲门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兰姐儿正被阮青鱼打屁股,旁边是破碎的药碗。 她一看就明白,是年幼的兰姐儿不小心打碎了药碗,被阮青鱼教训。 不过兰姐儿倒是无意间救了沈庆云, 连忙拦了下来:“姐夫,兰姐儿还小,打她做什么?” “我管教自己的孩子,管你什么事,你不是向着你郎君吗?”阮青鱼还因为刚才的事情憋着火,冷哼道。 沈黛末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因为对阮青鱼的刻板印象,她刚才真以为是他在没事找事。但是没想到真的是冷山雁背地捣鬼,想要谋害沈庆云和胡桂华,站在阮青鱼的角度,他大闹一场无可厚非。 只是如果他和胡桂华之前没有害过冷山雁,会不会冷山雁就不会下手了?毕竟冷山雁才刚嫁给她,他和阮青鱼这对连襟之间,倒也没有深仇大恨。 所以这是以怨报怨的故事?但是被害人怎么是沈庆云呢? 阮青鱼将药碗碎片收拾好,从桌边令端了一个碗来,里面盛着的是淡黄色的汤,里面躺着一根人参。 “这是人参汤?”沈黛末问。 阮青鱼没好气的点头:“是。云娘,来喝点人参汤。” 沈黛末嘴角一抽。大郎,还喝,再喝就喝死你啦! 她清楚,沈庆云在这场阴谋里算是被牵连的,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但是她不能说,说出来就等于戳穿冷山雁的心思,说不定就会被他忌恨上。 按照冷山雁那阴毒劲,她恐怕小命不保。 于是她只能旁敲侧击:“姐夫,这人参熬了好几顿了吧。” “是又怎样?” 沈黛末开始编:“母亲生前曾跟我说过,人参如果反复熬煮的话,精华就没了。大姐既然都喝了好几顿,也该够了。” 阮青鱼端着碗说:“你当我不知道?这不是没办法,云娘病了这么久,喝点人参汤总比不喝强吧。” 沈黛末想了想说:“总这样也不行。父亲不是也感染风寒了吗?我郎君买了上好的疗愈药材,不如你去问问大夫,这些药材能不能加进大姐的汤药里,用好的药材,大姐好得也快一些。” 阮青鱼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行,一会儿我去问问大夫。” 沈黛末十分满意,人参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煤炭通风的问题,空气流通对病人的健康有好处。 不过开窗这件事太微妙。 万一沈庆云的病有一点风吹草动,她这个好建议,很容易被说成居心不良,她倒不敢开口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样想来,冷山雁的计划真是歹毒,他的每一步表面上看来都是再做好人好事,凑在一起,就能要人性命。 * 从东厢房里出来,白茶已经做好了晚饭。 沈黛末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就连白茶什么时候出去了都不知道。 “妻主可是在怪雁。”冷山雁突然问道。 “嗯?”沈黛末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烛光昏沉 冷山雁半张脸隐在跃动烛光阴影里:“因为我没有照顾好家里,让姐夫大闹了一场,害的您丢了面子。” 沈黛末脸色一变,连忙否认:“没有啊。” 心中却想,难道她刚才在东厢房里做的被他给知道了? 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停用人参、给沈庆云换好药材,都没有一点体现冷山雁的罪过,只能说是她这个小妹对大姐的关怀。 怎么,你冷山雁能装好人,她就不能装好人了? 只是她刚否认完,冷山雁的眸光却没有一点变化,淡而冷漠地凝视着她,好像一台精密的测谎仪,要洞穿她的心思,让她无所遁形。 沈黛末心里直犯怵。 突然,不知道怎么,她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不等她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放下了筷子,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清瘦幽凉,被她温热的掌心捧在手里,烛光下的眼神如同藏着最温柔的太阳,柔情地望着他。 冷山雁漠然的表情好像瞬间轰然崩塌的摩天大厦,薄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底是罕见的诧异、呆滞。 但只是瞬间的功夫,他猛然反映了过来,飞快地抽回了手。 沈黛末顺势松开,并不阻拦,而是也表现得像突然醒悟过来的愣头青一样,倏地站起来。 她的表情无措生涩,像是后悔刚才的唐突,冒犯了他。双手紧紧握着,像是鼓足了勇气。 “是,我确实生气。可我气得不是你,是阮青鱼。他污蔑你命硬克妻家,我忍不了。可我知道,如果大姐他们不赶快好起来,你永远都会被扣上这样的帽子。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最好的郎君,我不想你这样被诋毁,就算我拼了全部身家,我也会向他们证明你的清白。” 14 我的郎君口是心非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冷山雁别过脸去,细长的指节微微用力曲着,脸上的表情很难琢磨。 ‘八字硬,克妻家。’是上辈子他被顾家老太爷折磨多年的理由,冷家也对他的生死不闻不问,即使他自己并不相信这个荒唐的理由,但这么多年,‘克妻’已经成为他最敏感脆弱的痛点。 好像一张丑陋的假面,从天而降,粘在他的脸上,他摘不掉一撕就鲜血直流。人们戳着他脸上的假面,露骨的谩骂,哪怕他知道骂的并不是他本真的样子,但那些尖锐的手指,每戳在他脸上一次,他的心就跟着烂掉一次。 他曾幻想,如果有人拉他一把就好,哪怕帮他说一句话也好,但是没有。 他被迫顶着这样的假面过了十几年,恍然又过了一世,再次受到同样的指责,却是这个他从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的便宜妻主说出来的。 冷山雁脸上有一丝飘忽,仿佛看到了多年前,被捆锁在黑暗祠堂里的淡淡悲哀的影子。 沈黛末看冷山雁表情微变,心里觉得有戏,又赶紧说道:“听说你为了帮我姐姐养病,把家里所有的炭火都送去了东厢房?” 冷山雁抽回神来,表情又重新恢复了起初淡然的模样,只是看着沈黛末的眼神中有一丝一缕的不一样。 “是。”他回答道,同时紧盯着沈黛末的反应。 沈黛末立马假装观察屋内:“怪不得咱们屋里比起东厢房冷那么多,比外头还冷,郎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真是不好过。” 她柔和的声音透着关怀,看不出丝毫异常。 冷山雁原本因为沈黛末在东厢房一系列举动而产生的戒心,稍微放松下来。 是个没心机的傻子。他如此想着,心里却有些庆幸,她不知道这些阴私也好。 “二月份已经不太冷了,屋里不点炭火也没事。” 沈黛末却摇摇头,苏城县在北方,要是按现代来算,都还没到停暖气的时候。 “你在家里这段时间已经受尽了委屈,我这个妻主的一点忙都帮不上,这一点不能再委屈了你,而且看你手冷得......”沈黛末说到他的手时,语气突然紧涩起来。 冷山雁才收敛好的表情,顿时微凝,手腕上刚才被她碰触过的地方,好像生出不一样的触感,暖暖热热的,仿佛在迎合她的目光。 他扯了扯袖子,将手腕遮挡地严严实实,但紧攥的指节却微微发白。 沈黛末趁势说道:“你很冷吗?我现在就出去买木炭回来,你等着。” 说完她就急匆匆离开,不给冷山雁反应的时间。 她身上还有点钱,买木炭绰绰有余。重要的是,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沈庆云屋里的木炭给换了,如果冷山雁问起来,她也可以冠冕堂皇的说,咱们家用木炭,重病的大姐家里用石炭,如果有邻居来,免难议论。 她真是个天才! “公子,沈黛末她怎么又出去了?”白茶守在门外头,突然看见沈黛末蹿出去,疑惑道。 “......” 白茶走近他,看着冷山雁低着眸子,手紧紧攥着袖子,原本熨烫妥帖的衣袖都皱了起来。 他一时弄不明白,又唤了声:“公子?您可是跟她吵架了?” 冷山雁松开手深吸一口气:“没有。” 白茶笑了笑,心想没事就好。不过沈黛末那个脾气性格不错,应该也不会跟冷山雁起争执,是他多虑了。 忽然,白茶脸上浮现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对了公子,我刚去主屋伺候太爷、他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白茶开心地不行,想到胡桂华之前憋坏想抢夺嫁妆,逼冷山雁喝洗脚水的样子,心里就作呕,只觉得活该。 “沈庆云呢?”冷山雁又问。 提到沈庆云,白茶笑容淡去:“别提了,异常倒是没有,但是沈黛末去了一趟东厢房,让阮青鱼把人参汤撤了,又请了大夫把药单里的平常药材,换成了咱们买的好药材,我担心她会好起来......公子,咱们要不要再做点什么免得功亏一篑?” 冷山雁面沉如水,盯着手背上的伤口,片刻:“不必了。” 白茶惊讶,不必了? 这是要任由沈庆云好起来的意思啊? 按照计划,沈庆云或胡桂华先死,然后是阮青鱼,最后是沈黛末,到时候冷山雁就可以以抚养兰姐儿的理由自立生活。 即便他只是兰姐儿的姨父,但养育之恩,兰姐儿如论如何都要给他养老的。 可如果沈庆云不死,胡桂华死了又有什么用?兰姐儿怎么也不肯能归他养的? “公子你——你不会想要放过沈庆云吧?为什么啊?”白茶看着冷山雁,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就这样收手了。 冷山雁眼底情绪一闪,蓦然起身背对着他,沉沉玄色衣袍如一道深渊。 “沈黛末出去买木炭了,虽然名义上是给自家买的,但买了木炭,照情分不可能不给重病的沈庆云一份,我也不能不让她给。沈庆云撤了人参汤,换了好药,病情好转不可避免,再换上质量好的木炭,康复只是时间问题。而且阮青鱼本来就盯紧了我,如果我们此时再下手,只会露出马脚,惹人怀疑。” “也是,还是公子您想得周到,我就考虑不到这些。”白茶思考了一下,觉得冷山雁说的有道理。 说完,白茶盯着桌上原本沈黛末的那一副碗筷,偏了偏头,笑道:“胡氏死了就行,他本来就惦记您的嫁妆,又不让沈黛末分家。要是他死了,沈黛末倒是能名正言顺的分家了,她对公子您好,现在也能挣钱养家了,分家之后说不定能让您过上安宁顺遂的好日子呢!” “胡说。”冷山雁眸色一紧。 “公子,我说的是真的啊。”白茶掰着手指头细数:“自从她娶了您,赌也戒了,家也开始养了,一改之前不成器的做派。而且您每次被刁难,都是她帮您出头呢,从您嫁进来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多好呀。” 冷山雁背影沉默地像雕塑。 白茶还在自顾自地畅享美好未来:“要是能分家的话,以后公子您就是这家的男主人,不用清晨风里雨里去请安,想干什么干什么。以沈黛末现在挣钱的速度,以后未必买不起大宅子,再置办几个仆人,沈黛末她又喜欢您,您在后宅肯定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多自在啊。” “去守着胡桂华!”冷山雁突然烦躁道。 “......是。”白茶准备默默退出,突然瞥到桌上的饭菜,因为天气原因油已经凝固了,他就要想着撤下去。 “等等。”冷山雁再次开口。 白茶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怯怯抬头:“公子,怎么了?” 冷山雁盯着桌上沈黛末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默了一会儿,说道:“沈黛末没怎么动筷子,去把饭菜再热一遍温着,等她回来。” 白茶的惊讶写在脸上,他刚才被冷山雁生气的打断话,还以为冷山雁不喜沈黛末,可是如果真的不喜,怎么会特意想着这种小事? 奇怪虽奇怪,白茶却还是听话地将饭菜重新温好。 沈黛末从外头买了木炭回来,给沈庆云、胡桂华屋里都分了点,阮青鱼就算心里再有芥蒂,看到木炭总归是高兴的。 木炭在东厢房里点燃,烟味儿瞬间没有之前那样重了,沈黛末看着床上的沈庆云心想,她应该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 剩下的一部分木炭,她拿回西厢房点燃,屋子里暖合起来。 白茶也立马将重新热好的饭菜端上来,沈黛末迅速吃完饭。等她从院子里洗漱完回来,屋子里的灯光已经熄灭,冷山雁已经上床休息。 成婚这么久,她跟冷山雁总像有默契一样,每天晚上,不是她先睡下,就是他先睡下,似乎都在避免同床共枕的尴尬时刻。 沈黛末摸着黑脱下衣裳,只穿着一件纯白的里衣摩挲上床,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虽然血液已经凝固了一层,但只涂着创伤药,并没有缠纱布。 沈黛末担心夜间自己小心再碰到他的伤口,披上外衣,重新点燃烛火,从衣柜里扯下一块最丝滑的绢布,小心翼翼地在他的伤口上缠了几圈,打了一个小结,因为紧张,结打得丑巴巴,沈黛末自己看了都想笑。 冷山雁睡着之后的呼吸声很轻,轻到几乎没有声音,寂静的房间内,好像只有烛花偶尔爆开的声音,烛光下,他冷艳锋利的五官也变得模糊朦胧。 如果他不是命定的大反派多好! 沈黛末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里,慢慢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冷山雁缓缓睁开了眼,抬起手趁着月色看着手背上那个笨拙的小结,勾唇轻笑。 睡梦中的沈黛末翻了个身,胳膊伸出被子搭在冷山雁身上,温热的掌心紧挨着他的脖颈。 冷山雁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良久,将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没过多久,沈黛末的胳膊和腿都搭了上来。 夜色中,隐隐传出男人的叹息。 15 我的郎君很好骗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天光微亮,绿柳巷的人们大多都还在睡梦中没醒来,曦光穿破朦胧晨雾,照着白墙黑瓦。 阮青鱼特意起早来到厨房,翻找出白茶给胡桂华煎药之后的药渣。 “我就不信,你还能一点马脚都不露。”阮青鱼在药渣里一通扒拉。 胡桂华和沈庆云因为都是风寒发烧,因此药方大差不差,他对照着沈庆云的药渣,仔细跟胡桂华的作对比,试图找出跟药单里不同的药物,以此作为冷山雁谋害岳父的证据。 “姐夫在找什么?”阴暗的厨房里,亮起一道光。 冷山雁端着一方烛台靠在门边,烛火映着眸子似笑非笑。 阮青鱼陡然心虚起身:“没、没什么,我起来做早饭,你这么早就来了?” “我起来给父亲熬药,自然要早一点。”冷山雁提步走近,细长的眼睛落在他身上,像阴恻恻的野兽巡视。 淡然又自带危险气息的气势让阮青鱼不自觉地久给他让开一条路,等反应过来时,心中懊恼。 然而冷山雁打开包好的药材,倒进碗中浸泡。 药材倒入水后,大多浮在水面上,阮青鱼觑了一眼,除了一些平常祛风寒的药材换成了药效更好的诸如银翘散之类的以外,并没有其他可疑药材。 趁着浸泡药材时,冷山雁并开两灶,烧了一锅开水,准备一会儿给睡醒的沈黛末洗漱用;又煮了一锅小米粥做早饭。 大约两刻钟后,药材浸泡好,冷山雁当着阮青鱼的面将其倒入药罐子里,开始正常煎药。 再正常不过的熬药流程,没有丝毫异常。 阮青鱼越看心中的疑惑越深,冷山雁既然没有在药里面动手脚,胡桂华又是怎么一病不起的?难道真的是被沈庆云传染的吗? “大姐今天情况好些了吗?”冷山雁拿着蒲扇,边扇火边问道。 阮青鱼回过神来,点点头:“好些了。” 就在昨天沈庆云还咳嗽得厉害,还流鼻血,但从后半开始,她咳嗽少了些,也不流鼻血了,情况总体好转。 冷山雁笑了笑:“那真是太好了,看来换了好药材,效果显著。” 本是一句好话,阮青鱼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 毕竟他这个沈家长房女婿,可从来都没有把沈黛末这个不成器的庶小姨子放在眼里,谁知现在反倒要靠沈黛末一房买的药材帮衬,总觉得打脸。 端着自家的早饭,转身走了。 看着阮青鱼被刺激走,冷山雁半眯起眸子。 立刻将药罐子里沸腾的药倒掉,又重新往里面掺入新的水,将小火改为大火猛煎。 胡桂华的药材里有银连翘等中药,这些药材只有头煎才能最好的发挥药物的疗效,再煎第二次药效会大减甚至没有。 大夫也下了医嘱说,这药方只煎一次就好。 所以冷山雁刚才故意说那番话,刺激阮青鱼将他气走,换来二煎药的时间。 这也是阮青鱼察觉不出冷山雁手段的原因。查药渣,冷山雁一点药方没动;而头煎药、二煎药,只要控制好水量,寻常人家根本察觉不出来。 胡桂华喝了失效的药,能好起来才怪。 等到沈黛末睡醒起来时,冷山雁已经端着药进了主屋,伺候胡桂华喝下了。 沈黛末也打着哈欠,白茶伺候她洗漱,饭桌上摆着小米粥和酱菜。 “郎君呢?” 白茶道:“郎君他去主屋伺候太爷了。” “父亲醒了?”沈黛末问。 “是,刚刚郎君才给伺候太爷服下汤药。”白茶说。 提到汤药,沈黛末眼皮一跳,她总觉得胡桂华的病重很古怪,但却找不到原因。 “既然父亲醒了,那我也去看看父亲,对了,大姐好了点吗?” “大娘子好多了,听说还能对付吃点红薯稀粥。” “那就好。”沈黛末庆幸,看来她的方法没错,沈庆云可以捡回一条命了:“走吧!” 她放下筷子,来到主屋。 主屋因为户型宽敞通风,她昨天又送去了木炭,因此屋里只有浓重的药味。 胡桂华病恹恹地靠在床上,他发病时间比沈庆云晚,因此病情较轻,但却是一日比一日的严重。 再加上伺候他的还是冷山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送走’了。 “父亲,女儿来看您了,您身子好些了吗?”沈黛末半跪在胡桂华床前。 “末儿来了,咳咳——”胡桂华刚说两句,突然大咳起来。 冷山雁拧紧了眉,立刻上前用手帕捂住胡桂华的嘴,免得飞沫溅到沈黛末身上,让她感染生病。 况且,他刚才站在一边伺候胡桂华这么久,也没见胡桂华咳嗽得这么厉害,活像要把肺给咳出来,倒像是故意的。 冷山雁危险地眯了眯眼,挡在沈黛末面前,有些强硬地将胡桂华摁回床上。 “父亲,快躺下,天气冷,小心背部再着凉。” 胡桂华看着冷山雁,眼珠子微微瞪大。 他这下子被真气得咳嗽,不停地顺气,好一会儿才顺过来:“末儿,考得如何?” 沈黛末心里觉得还行,却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免得以后打脸。 “也就那样吧。”她说道。 胡桂华听她这话,松了口气,心道:‘果然考得差,不然也不会这幅说辞。’ 他的云儿读了这些年的书都没考上秀才,岂是她这个认识几个字的半吊子能考上的? “秀才本就难考,你也该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好生找找其他门路才是。”胡桂华说。 沈黛末敷衍点头:“是。” 她和胡桂华关系不好,因此说了这些客套话,也就相顾无言了。 “妻主快出去吧,父亲这会儿身体不大好,需要静养,这里有我伺候就行。”冷山雁见势说道。 沈黛末点点头:“好。” 她走出房间。心想,从刚才胡桂华的态度来看,冷山雁应该没有明里整他,不然就算他不跟自己诉苦,也会找机会告诉阮青鱼。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药品的身上。 说到药品,沈黛末想起刚才胡桂华那一声大咳,虽然冷山雁瞬间挡在她面前,但是空气里那些微小飞沫不可避免落在她身上,也许会被传染。 就算这次没有传染,她一定是要每天去主屋请安,长此以往难免也感染风寒。 在古代生病多容易嗝屁啊,沈、胡二人不就是例子吗?如果她也跟着生病死了,冷山雁岂不更开心? 可既然这样,刚才胡桂华咳嗽的时候,他为什么瞬间挡在她面前呢? 沈黛末回想着刚才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乌沉沉的,像永远照不进的黑暗角落,却以身替她遮挡,为什么啊? ‘哎呀,想不通,不管了!’沈黛末抓了抓头发,‘先去药局,开点预防药吧。’ 她去了药局,路上经过书坊。 费大娘立刻拦住她,要她抄书。沈黛末原本没有心情,但想到这几天都没有收入,又要买木炭、买药,缺钱缺的厉害也就答应了。 正好费文也在店里,拉着她要给她展示新买的斗鸡,她就留在书房里一边抄书一边聊天。 “听说你姐姐和你父亲都病了?”费文问。 “是啊,所以我准备一会儿去药局拿点预防的汤药。”沈黛末说。 “嗯,是该开点药。我爹说家里有病人,除了要给病人服药外,亲眷也要注意,以免吸收病气,连累自身。”费文说。 沈黛末忽然凝思,冷山雁近身照顾胡桂华好几天,也没说给自己开一副药剂,他不怕把自己搭进去吗? 中午,她提着清瘟药回家,看到厨房里准备给胡桂华煎药的冷山雁,忽然来了主意。 “郎君?”她站在门边探出头来,眼里溅着笑花。 冷山雁被她吓了一跳。 “妻主?”他嗓音微讶,随即盯着刚倒下的药,眼眸沉沉:“淑女远庖厨,您不该来厨房的。” “那我不做淑女不就好咯,我只做你妻主。”沈黛末直接踏进厨房,来到他身边。 冷山雁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任性又孩子气的话,无奈问道:“妻主来厨房做什么?” “将将!”沈黛末将清瘟药提到他面前:“我去药局买了点预防药,你每天伺候父亲,我都担心你传染风寒,以后你一天三顿,一顿都不能拉下。” 冷山雁眸光变幻,心好像被撞了一下:“我不用喝这些,我——” 突然他一双狐狸眼惊得瞪圆。 沈黛末用药包轻轻抵住他的薄唇,淡淡苦涩的药香蔓延在他鼻尖。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真是的,你对其他人那么好,却怎么不知道心疼自己呢?算了,我亲自给你熬吧。” 她直接拆开药包,倒水、煎药一气呵成。看似对冷山雁呵护备至,眼睛却盯着属于胡桂华的那一份药。 这次她从一开始就盯着,冷山雁总不会有机会搞小动作了吧? “......”冷山雁沉默半晌:“妻主,其实我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好。” 他一点都不好,自私、阴毒、刻薄、小性,是所有人唾骂的毒夫,上一世,这一世,都是。 沈黛末侧眸看着他,莞尔笑道:“我觉得你好就行。” 两人面前一人一个小药罐子,火焰静静燃烧,厨房光线不好,一对影子被一起被映在了被烟熏燎漆黑的墙壁上。 冷山雁盯着炉子里的火焰,忽然觉得自己也被它照耀到了,唇角勾起小小的快乐。 16 为她再次陷落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当天中午以及晚上,沈黛末都以这种方式盯着冷山雁熬药,胡桂华的身体虽然没有明显的好转,但也没有恶化的趋势。 只是在第二天早上,当她特意早起时,白茶已经将药熬好,并且已经给胡桂华喂下。 至于冷山雁,在她醒来时,他正背对着她穿衣。 从前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起身去主屋里伺候了,从来没有起得这样晚过。应该是怕惊醒她,所以故意差遣白茶替他熬药。 这样可不行,还是得找个理由请大夫来复诊才好。沈黛末心想。 * 简单用过早饭,冷山雁就去了主屋里伺候,白茶则出门买菜,沈黛末去东厢房看了看。 沈庆云恢复得不错,已经能和她简单交谈两句了,阮青鱼一直照顾着她,连兰姐儿都不顾不上。正好今儿上午阳光好,阮青鱼就直接将她放在厢房门口的摇篮里,让她自个儿玩。 沈黛末见她可爱,想起之前带冷山雁去逛夜市买的许多果子还有好多没吃完,就回屋拿了两颗越梅逗她。 她本以为小孩子对甜滋滋的糖果都没什么抵抗力,谁知道看到她手里的越梅直接摇头,用软巴巴的嗓音道:“楂条、楂条” 沈黛末有些惊讶,阮青鱼没钱,几乎没给兰姐儿买过糖果,她怎么知道楂条的? 突然,兰姐儿看向她的身后,开心地伸出小手,声音更激动:“哥哥,楂条、” 沈黛末回头,看到的是买菜回来的白茶。 白茶看到沈黛末手里的越梅,笑得有些勉强:“对不起娘子,大娘子生病,大郎君忙着照顾,没时间管兰姐儿,我看她可怜,就偶尔拿您买回来的果子给兰姐儿。” 沈黛末不在意道:“没事,兰姐儿喜欢吃楂条?” 看到沈黛末没有怪罪的意思,白茶也松了口气,点头道:“是啊,兰姐儿别的果子都不喜欢,就喜欢吃楂条。” “哥哥,楂条!”兰姐儿还在说。 白茶看了看沈黛末的脸色,说道:“兰姐儿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拿。” 白茶放下菜,匆匆跑回西厢房。 沈黛末看着一脸天真懵懂的兰姐儿,捏了捏她的小脸,小声道:“你真是个宝贝,白茶那么不喜欢阮青鱼,对你却——” 说着,沈黛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是啊,原著里白茶可是个恨屋及乌的人,他跟阮青鱼有仇,又怎么可能对兰姐儿好?如果不是准备害她,就是她对白茶他们有利。 可是兰姐儿一个堪堪两岁的孩子,他能图什么利? 突然,沈黛末脑子里轰然巨响。 沈庆云、胡桂华接连重病。他们一死,沈黛末就是沈家唯一的成年女人,唯一能在后宅里压冷山雁一头的人也没了,剩下一个阮青鱼,想做掉实在太容易,那兰姐儿就成了孤女,自然归她这个小姨抚养,而如果她这个小姨再死了呢? 冷山雁作为鳏夫抚养兰姐儿再正常不过,到时候他有钱、有房子,还有侄女傍身养老...... 沈黛末的心一凉到底,她终于明白过来冷山雁的阴谋,原来他不单单是为了报复这么简单。 这毒夫是冲着她来的啊! 所以她之前救沈庆云,倒阴差阳错救了她自己,不然这毒夫杀了别人,马上就要对她下手了。 “妻主。”冷山雁站在主屋台阶上唤她,玄墨色的衣袍,冷风微微吹起一角。 沈黛末一个不稳,险些撞倒兰姐儿的摇篮。 “妻主——”冷山雁上前扶起她来,看了眼兰姐儿,眼中闪过阴霾:“妻主,您怎么了?” “啊,我......”沈黛末看着对方漆黑的瞳仁里映着自己苍白的脸色,冷山雁这么聪明缜密的人,一定察觉到了她情绪突然的变化,兰姐儿又在他身边,他只要回头去问问白茶,就能立马明白她发现了他的计划。 怎么办?怎么办? 沈黛末心一横,直接拂开他的手,回到西厢房里。 白茶还在屋里装楂条,她语气有些沉:“白茶,你先出去。” 白茶看到她身后跟着的冷山雁后点了点头,出门时不忘把房门带上。 冷山雁就站在门边,沉默地看着她,阳光穿过格子门将光线切割成块,极美的一张脸仿佛藏在幽深旧宅里的一窠蛇,锋利美艳的眼睛就是蛇信子,只要她稍微露出马脚,它立马露出毒牙朝她扑来。 这把生死局。 沈黛末深吸一口气,眸光落在冷山雁身上,声音里透着难以言喻的落寞与脆弱:“郎君,你知道吗?我其实不太喜欢你这样恭良孝顺。” 冷山雁眼眸受了震。 沈黛末继续说:“每次我看见你去主屋照顾父亲,我总是不开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冷山雁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他活下来。”沈黛末直勾勾的看着他,像一根针刺向他。 冷山雁眉眼隐隐惊讶,向来冷静从容的他不敢相信沈黛末会说出这种话。 惊讶吧,沈黛末很满意他的反应,但不敢表现出来,脸上继续端着昏暗哀愁的表情:“两个月前的今天,是我父亲被卖掉的日子。” 冷山雁知道她口中的父亲指的是生父席氏,也知道席氏被卖掉的事,但事情过去这么久,外界传闻也不好听,冷山雁一直认为沈黛末会永远对此闭口不提,却没想到她主动说了出来。 “我父亲是被我母亲买来的,生了一儿一女,我亲哥哥自小被养在胡氏房里,被他教养得不认生父。这么多年,父亲就指望着我成年,分家后可以带他离开这里,但胡氏却趁着我即将成年之际,将他给卖了,当时我无力跟胡氏抗衡,只能看着父亲被发卖,心里发誓一定要将父亲接回来,可听说胡氏咐人牙子将他卖得远远地。”沈黛末脸上演着恨道:“所以我恨胡氏,得知他生病我不知道有多开心,甚至想干脆一包砒-霜毒死他算了,可是看着你每天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我心里又恨又心酸。” 沈黛末朝他伸了伸手,快接近他时又兀自垂下,眼中泛着酸楚的笑意:“你这样好,我杀了他,连累到你可怎么办?” “......妻主。”冷山雁阴郁的眸子染上一点微温。 世人皆重孝道,沈黛末这番话,几乎是将心剖给他看了。 明明都有着一样的目的,可沈黛末衬得他的心思如同沟渠里的蚊蚋,阴暗见不得光。 “所以我一直想着分家。”沈黛末拉着他的袖子,眼睛光莹莹如同宝石:“我想带你走,离开这鬼地方,即使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出人头地,照顾好你,给你想要的未来。” “你、你知道——”冷山雁哑然,神情仿佛被她的目光烫穿了一个洞,无所遁形。 沈黛末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一直知道啊。你是举人家的大公子,而我是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的混子,你怎么喜欢我呢?所以成婚这么久,我一直不碰你,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不开心。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只能尽量做到让你跟我在一起时,不那么讨厌我。” 冷山雁看着她难过的表情,胸口一沉,像坠了一块锭子,沉甸甸,压得心口难受。 “我其实不那么、” 冷山雁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费大娘的喊声:“沈四!沈四!” “来了!”沈黛末大声回应,跑了出去。 临走时,她特意看了冷山雁一眼,很好,看样子她已经把冷山雁绕过去了,小命保住咯!一会儿她就去找大夫来复诊,毒夫你等着吧! 冷山雁静默立在原地,喃喃道:“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你。” “费大娘,怎么了?”沈黛末跑到门口。 “哎呀,今儿是放榜的日子,你怎么也不知道去县衙看看。”费大娘拉着她激动地大喊:“你上榜啦!” 费大娘的大喊声吸引了四周的邻居,就连阮青鱼都走了出来。 “什么?我上榜了?我考过了?!!!”沈黛末开心地差点跳了起来。 “不止考过,你是第一名,案首!不需要再参加府试和院试,直接获得秀才功名!”费大娘道。 沈黛末捂着嘴不敢相信,名誉什么她不在乎,但是以后每个月都有120斤粮食了?太好了!!! “沈四考上秀才了?!还是案首?!” “不可能吧?!” “费大娘说的还能有假!” “哎呀,沈案首,恭喜恭喜!” 周围邻居纷纷前来道贺,阮青鱼站在门内,听到这个消息表情难看,恨得直咬手帕。 “你还冷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县衙!”费大娘催促道。 “好,我现在就去!”沈黛末朝着县衙的方向快步跑去,心头沸腾,120斤粮食,我来啦! “公子,真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考上!”白茶兴奋地跑进屋里。 冷山雁靠着窗,想着她考前彻夜看书的模样,幽幽道:“她考上是早晚的事。” 白茶笑道:“也是,那我现在熬药去了。” “白茶。”冷山雁忽然喊住他。 “公子?” 冷山雁抚着食指上的白玉戒指:“往后药只煎一次就好。” “公子!事情眼看着就要成了,您真的要放弃吗?”白茶着急道。 冷山雁何尝不知道,只要胡氏活着,他会继续陷在被磋磨的泥泞日子里,就像曾经在冷家、顾家一样,那是他两辈子都想摆脱的心结宿命,可是...... “胡氏死了,沈黛末需要守孝,三年不能参加科举。”冷山雁想起那双宝石般晶亮、剖心置腹的眸子:“她才刚刚起步,何必耽误她。” 17 我的郎君吃醋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沈黛末赶到县衙外张贴的榜单上,看到第一列赫然出现了自己的名字,自己果然考上了。 “是沈四,真的是她!” “沈大考了这么多次没考上,她竟然一来就考上了。” 围在榜前的学子们看到出现的沈黛末小声议论。 “沈四娘子,你可算来了!”礼房前,一个中年女人笑吟吟的看着她。 沈黛末一愣,一般人都喊她沈四,突然间唤她沈四娘子,她还有点不适应。 中年女人是礼房负责监考的训导,在苏城县也算是有体面的人物,与冷山雁的母亲冷举人相识,得知沈黛末是县试第一名,又是冷举人的儿媳,就亲自出来看看。 她上下打量沈黛末一番,发现年纪尚轻,不过刚刚及笄的样子,心中不由感叹:‘之前大伙私下都笑冷絮的长子低嫁,没想到她是慧眼识珠,早早就看中了沈黛末的潜质,才将儿子嫁给她。这么年轻就考得案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女人带着沈黛末去礼房录了名,录名的复杂流程,沈黛末全程都是懵的。 一切办好,她成了县衙记录在案的秀才案首。 苏城县就这么点大,有点消息立马传开,更何况是县试出成绩这样的大事,她回去的路上,遇到的熟人都拱手朝她贺喜。 不过沈黛末并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她还惦记家里那个毒夫,顺路请了大夫上门复诊。 大夫因为她刚考上秀才,不再是白丁,态度对沈黛末也比从前更好一些,连上门费都没要就跟她走了。 沈黛末带着大夫走到门口,就闻到了空气中的硫磺味,地面铺设的青砖上散落着破碎的红纸碎屑,像是鞭炮燃过的样子。 “娘子,您回来了!”白茶立马出来迎接。 “谁放的鞭炮?”沈黛末问。 “是郎君让我放的,他说您考上秀才是大喜事,放鞭炮热闹热闹,正好也冲冲这些日子家里的病气,咦,大夫怎么来了?”白茶微微攥着袖子,有些紧张。 沈黛末道:“我想着这些日子父亲和大姐病了有些日子,再让大夫复看一下。” “这样啊,大夫请进,郎君正在主屋里伺候太爷。”白茶说道。 大夫先去了东厢房看沈庆云,她没什么问题,身体正在恢复,只要静养就好。 接着又去了主屋看胡氏,冷山雁正恭顺地伺候着胡桂华,那低眉顺眼的模样,谁看了不得夸一声好男人。 只是床上的胡桂华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表情不算太好,尤其看向冷山雁的时候,眼神一闪而过的冷。 “大夫麻烦您看看,我父亲的病这段时间一直不好,反反复复。”冷山雁看到大夫进门,立马说道。 沈黛末:装,继续装,待会儿就拆穿你! 大夫上前诊脉,微微皱起眉头,喃喃道:“照理说喝了药应该有好转才是啊,晌午的药还没喂吧?麻烦给我看看。” “白茶快去把药端来。”沈黛末说,心里想着,毒夫看你这次不完蛋。 “是。”白茶端着刚熬好的汤药上前。 大夫端过药,仔细看了看汤色,又闻了闻,确认药没有问题。 “这药熬得很好,时辰、分量都对。”大夫说道。 沈黛末:“......” 什么意思?药没有问题?你还夸他熬药熬得好?不应该啊。冷山雁分明就是想沈家团灭。 “太爷年纪大,病气入体,比不上年轻人好得快,这样我再重新开一副药方。”既然药没有问题,病人却不好转,大夫总不好说是自己的药方不行,只能如此说。 冷山雁在一旁福了福身:“麻烦大夫了。” “哪里哪里。”大夫重新开药方。 白茶在一旁暗自庆幸,幸好他听了冷山雁的话,按照医嘱只煎了一次药,不然怕是瞒不过去。 沈黛末本以为自己这次能一把揪住冷山雁的把柄,然后反杀他,没想到确实这个结果。 一脸懵逼的送大夫出门,大夫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沈黛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大夫,可还是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大夫:“沈四娘子,刚才在太爷面前我不好直说。你应该劝劝太爷,病人在病中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要愁眉苦脸的。” “啊?”就这? 沈黛末失望又疑惑。 “心病难医,太爷的脉象像是因为心中郁结所致,要是再这样下去,就算我开得药再好,太爷的病也好不了。”大夫叹气:“你中了秀才,沈大的病也快好了,他有什么不开心的。” 所以大夫下的结论是,胡桂华久病不起,不是因为药物,而是因为心病?是她误会了冷山雁? 可是沈庆云生病那件事怎么说?送人参、送石炭,确实可疑啊。 “请问,沈家四娘子在吗?”门外有人轻轻叩门,声音是位年轻男子。 沈黛末正因为冷山雁而心情烦闷,也没注意对方的模样:“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我家太爷听闻您喜中秀才,特意让我们来给您送贺礼!”男子声音清澈带着笑意。 沈黛末抬眸,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模样出挑的十七八岁的男子,一双笑眼似桃花潭水望着她,手里捧着用红绸系着的漆器盒子。 * “父亲,妻主中了秀才,您不开心吗?”冷山雁看着沈黛末送大夫走出屋子,径直在胡桂华床边坐下,手里端着汤药,药汁浓稠映着冷山雁冷白的脸。 胡桂华剧烈咳嗽着,眼中愤愤。 早知道沈黛末真的能考上,他一定会阻止,绝对不会让她的成就越过沈庆云。 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和沈庆云都病倒,就连他也要忍受冷山雁的折磨。 外人都说冷山雁这个女婿孝顺,只有他知道,他的手段有多脏。 他病倒的这些天,吃得饭少得可怜,饿得神智模糊。不仅如此,他就连想喝一口水都难。 冷山雁每日只会拿沾湿的帕子将他嘴唇上的死皮润湿,以免让人看出他渴得厉害。他才病了几天,就瘦了许多,如果有人问起,冷山雁就找借口,‘父亲这些日子生病,没胃口吃饭,自然清减许多。’ 旁人一听,合情合理,也不再追问,就让他轻飘飘地遮掩过去。 毒夫!胡桂华恨得牙痒痒。 早知道有今天,他当初一定死活不让他进门。 “沈家三代人,妻主是头一个秀才,父亲应该替她感到开心才是,怎么这幅表情?”冷山雁冷淡地看着承受着胡桂华的沉默以及怨恨的目光。 胡桂华捂着胸膛,气得心口疼。 他执着勺子,慢条斯理地搅着汤药,眼梢轻含蔑视:“您应该多笑笑才好。” 如果不是不想耽误沈黛末科举,冷山雁绝不会在意胡氏的死活,虽然胡氏靠着嫡父的头衔,侥幸活了下来,但往后他有的是法子,让他半死不活地吊着命。 将药强行给他灌进去后,冷山雁用帕子轻轻擦拭手上的药渍,往屋外走。 “老东西!之前那么磋磨我们,要不怕他耽误娘子科举,他哪有命活到现在...诶?”白茶跟在他身后轻声咒骂,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个男人是哪来的?” 冷山雁刚将帕子放入袖中,听到白茶的声音,立即抬头。 随即便看到大门口,沈黛末正跟一男子聊得起劲。 冷山雁瞬间眉心一拧。 是他,甘竹雨。 上辈子与沈黛末通奸,被他下令打死的顾家小侍。 不过甘竹雨被他下令打死的时候已经30多岁了,而此时的他还很年轻,也还没有被收用为小侍,是一名顾家家生子仆人。 冷山雁在顾家后宅熬了十几年,自然也认识甘竹雨,知道他有勾引女人的手段,不然也不会从家生子被抬为小侍。 只是他本以为,这一世,沈黛末成了秀才,不会再卖身顾家为奴,自然也就遇不到甘竹雨,却没想到甘竹雨竟然自己找上了门。 重来一世,这二人还要纠缠在一起吗? 他站在厢房台阶上,看着沈黛末与甘竹雨谈笑风生,甘竹雨侧颜线条漂亮柔和,又生了一双媚眼,谈笑间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沈黛末瞧。 年纪轻轻,一点男人的羞耻心都没有,跟女人在大门口这样谈笑,不知羞耻! 冷山雁微微咬牙,一股怒意莫名涌起,死死钉在甘竹雨的脸上,仿佛他的脸上刻着鲜明的‘勾引’两字。 甘竹雨像是感受到了这股不善的目光,朝沈黛末身后看了看,兀地吓了一跳。 房檐下清清冷冷地立着一人,雪肤墨袍,眸子狭长冷冽,看向他的目光如同寒冬碎冰。 甘竹雨微垂下头,嗓音怯中带娇:“沈四娘子、这位是?” 沈黛末回头看到冷山雁,笑着向他介绍:“这是我郎君,冷山雁。” 甘竹雨福了福身:“雁郎君安好。” “这位小公子是?”冷山雁缓步走近,眸子似笑非笑,通身压迫的逼人气势,衬得甘竹雨仿佛雨中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沈黛末看他怯生生的样子,就替他回答:“他是顾家太爷身边的小厮,听说我中了秀才,就差他过来送贺礼。” 冷山雁看沈黛末主动替甘竹雨接过话茬,这样维护的举动,曾经只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唇一勾,薄冷的表情怒极反而涌出笑意:“......原来是顾太爷的小厮。” 18 我的郎君很双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甘竹雨将手里的漆器盒子微微抬高,送到冷山雁面前:“这是我们太爷的一点心意,请娘子和郎君收下。” 冷山雁接过盒子,微微颔首,黝黑的眼底透着冷意:“你们太爷有心了,还麻烦你亲自送来。” 甘竹雨低眉道:“做奴才的,替主子跑腿是本分,竹雨能在太爷身边伺候已经是荣幸了。” “你叫竹雨?”沈黛末瞪大眼睛。 甘竹雨一笑:“是,奴名叫竹雨。取自前朝诗人‘?窗前月过三更后,细竹吟风似雨微’的诗句。” 沈黛末心一惊,什么‘细竹吟风似雨微’她不管,她只记得原著里跟‘沈黛末’偷情的小侍就叫竹雨。 只是‘沈黛末’跟竹雨偷情时是30多岁的时候,她穿越而来,继承的是刚成年的‘沈黛末’的身体和记忆,所以只看外貌,并不认识竹雨,没想到今天就撞见了。 不过她不是‘沈黛末’不会跟他偷情,以后保持距离就好。 “娘子,奴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甘竹雨声音轻柔地问道。 “呃,没、没问题。”沈黛末转移话题:“你读过书啊?” 甘竹雨幅度轻轻地摇头:“奴哪里读得起书,府内主子身边的小厮都是主子给起的名字,我家太爷取名时告诉了奴出处,奴就记住了。” “原来是这样,名字不错,挺好听的。”沈黛末笑着遮掩刚才的失态。 “谢娘子夸奖。”甘竹雨低头浅笑。 冷山雁站在一旁,只觉得甘竹雨的笑容矫揉造作,心里有一股不可理喻的恼意,要不是他拼命克制着,按照他上辈子,多年上位者的脾气,一个小厮早就被他下令杖打40棍子了。 但沈黛末还站在这里,他不能暴露自己。 “竹雨公子,可还有别的事?”他语气很是和气,但垂落的宽大袖袍下,紧攥的手指指甲已经快要嵌入掌心。 甘竹雨道:“我们家大小姐马上就要迎娶雁郎君的弟弟,冷家二公子,我们太爷还命我送来请帖,请您和娘子参加婚礼。” 甘竹雨眼梢偷偷瞄了眼旁边的沈黛末,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大红烫金的请帖,双手举着递到沈黛末面前,纤长的手指捏着请帖一角,衬得他指尖白里透红。 冷山雁紧蹙着眉。 “哦,好。”沈黛末接过请帖。 “那奴就不打扰娘子和郎君了。”甘竹雨朝他二人盈盈一拜,转身上了随行的马车离开。 沈黛末看着手里的大红请帖,从遇到甘竹雨的惊讶,转移到顾家。 原本应该给沈家大小姐冲喜的冷山雁,阴差阳错嫁给了她,那原定冲喜的人就缺了,没想到自动补位的竟然冷山雁的弟弟。 原著对冷山雁弟弟着墨不多,只听说他嫁得不差,而且因为嫁妆丰厚,在妻家很是体面。 至于那嫁妆为什么丰厚,应该少不了冷山雁那1000两彩礼的原因吧,况且后期冷家一缺钱,冷母就指使继室辛氏往顾家跑。 冷山雁侧眸看沈黛末盯着请帖出神,以为她还在回味甘竹雨那削葱般的手指,喉间一涩,像咬了一颗青梅子,酸得冒泡。 甘竹雨每个动作看似无心随意,却仿佛精心设计过一样,展示着他最美的一面,沈黛末不过第一次见他,就难以忘怀。 “妻主,人已经走远了,还要看吗?”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平和的语调。 “......嗯?我没看他。”沈黛末将请帖收好说,看着他手里的漆器盒子,道:“这里面装得是什么?打开看看。” 冷山雁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文房四宝。水竹兔毫笔、松烟墨、澄心堂纸、金雀石砚。 “这些价格不便宜啊。”沈黛末抚摸着松烟墨道。 她房里的那些笔墨因为是‘沈黛末’启蒙时买的,质量不算好,好的笔墨纸砚价格不菲。 “我弟弟即将与沈家大小姐成婚,算起来您和她就是妯娌了,顾太爷自然要送好的给您。”冷山雁淡声道。 顾家世代经商,虽然社会地位不高,但财富在苏城县乃至周边县都是数一数二的,沈黛末刚刚中了案首,又这样年轻,说不定以后就成了沈举人,在苏城县享有体面尊贵。 顾太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提前交好,给顾家扩展人脉关系。 “您的墨条快用完了,正好换这根新的。”冷山雁心里还膈应着刚才的事情,但看到文房四宝的第一反应,却是应该给沈黛末添置。 “确实,我回去试试。”沈黛末点点头,抱着笔墨纸砚往回走。 东厢房内。 阮青鱼扒着门缝听完全程,回头看着床上病恹恹的沈庆云,忍不住抱怨道。 “你看看你,成天喝酒不务正业,现在病得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你的好妹妹已经成了案首,每个月什么都不用干,120斤粮食到手,保一家子吃喝不愁,还在还有顾家巴巴地送礼讨好。” 沈庆云将脸别到一边,不吭声。 她自小端着嫡女的优越,这次沈黛末中秀才,她不说嫉妒,但心里终归不是滋味。 可阮青鱼一直在她耳边埋怨,无休止地骂她无能没用,养不起家,她心里很不好受,憋着一肚子郁闷,干脆钻到被子里睡觉去了。 阮青鱼看她这个反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硬是将她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扑在她身上又哭又骂,恨她不争气。 “我真是命苦,嫁给你这么个蠢材,连自己的庶出妹妹都比不上,她都快骑你头上去了!以后我们一家子还有父亲都要看她和那杀千刀冷山雁的脸色,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嫁给你!” “你——”沈庆云一翻被子,颤抖的手指着他。 女人都好面子,谁都想有个体贴的温柔夫郎,而不是每天只会抱怨的怨夫,哪怕他说的是实话,但沈庆云只觉得戳心戳肺。 “你要这么不满意我,咱俩和离,你滚回你娘家去!”沈庆云一边咳一边说。 阮青鱼眼泪还在打转,听到沈庆云这样说,更闹了起来。 “你这个丧良心的王八羔子!我嫁给你三年多,为你生了女儿,替你操持家里,不过说了你两句你竟然想休了我?我哪句话说错了?明明是你一点都不争气,祖宗的基业全给你败光了,一家人挤在这小房子里,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真要走我也要把兰姐儿带走,不让你好过!”阮青鱼揪着沈庆云的领子,哭闹不止。 阮青鱼字字扎心,沈庆云又羞又恼,又看他泼夫似得样子,病气怒气一上涌,直接给气昏了过去。 “云娘?云娘!”阮青鱼不哭了,吓得大喊。 正在屋里试笔墨,刚画了一颗竹子的沈黛末听到阮青鱼的叫声,连忙跑到东厢房,看到昏过去的沈庆云吓了一跳,立马把还没回到医馆的大夫又给请了回来。 大夫心想:你们一家子事儿真多。 “大夫,我姐姐怎么样了?” 大夫诊完脉叹气:“沈四娘子,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病人最忌讳心情郁结,只会助长病情严重,沈大娘子也是如此,她是被气急了,一时晕过去,我可以再多开几味药帮她调理,但只怕,大娘子这病得过段时间才能好透了。” 一旁的阮青鱼红着眼眶,心虚不已。 沈黛末却回想起之前在主屋里,胡桂华看她的表情,透着淡淡的厌恶。 胡氏在‘沈黛末’小时候起就一直打压她,这次她考过县试,沈庆云又一直在生病,他心里更加不爽,所以一直没有好起来。 而沈庆云,本该恢复的她,却被阮青鱼气得差点背过去。 虽然冷山雁之前的举动可疑,但那都是间接证据,全靠她的联想串在一起,没有一样能直接证明他居心不良,大夫也证明药并没有问题。 而且之前她在想办法救沈庆云的时候,冷山雁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再用其他方法对沈庆云下手。 沈黛末揉了揉脑袋,难道她错怪他了? 书案边,冷山雁提起纸,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墨竹,陷入一阵沉默。 “竹子?怎么偏偏这么巧,刚遇到那什么竹雨,娘子就画了一颗竹子?我看还是撕了它,别让娘子对他上心。”白茶义愤填膺道。 “别碰。”冷山雁抬手直接挡住白茶,将那幅画好生放回原处。 她和甘竹雨上一世有缘,这一世再见甘竹雨,心动在所难免。他不应该因此置气,让她无视甘竹雨,反而是为难她。 冷山雁仰头抬眸,掩下眼底的难受。 只是甘竹雨不是个本分的男人,他能从一个仆人爬升为小侍,手段并不简单。 而且他是顾家旁系小姐,顾锦华的小侍,顾锦华可不是病秧子,身体正常,就这样甘竹雨还敢跟下人勾搭成奸,可见本性放荡,这样的男人就算跟了沈黛末也不会安分守己。 19 确定了,我的郎君真是个好人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好吧,不碰就不碰。”白茶悻悻收回手:“不过公子,我有一个问题。” 冷山雁看向他。 “这画的是什么?”白茶指着纸张右下角。 冷山雁目光下移,右下角小小黑黑一团,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一团墨点,仔细一瞧才发现那画的是一张网。 “蛛网。”冷山雁语气幽幽。 “这是我随便乱画的。”沈黛末一进门,看到冷山雁瞧着她画的蛛网出神,立马冲上前将纸张收起来,强壮镇定地挡在面前。 之前她以为是冷山雁谋害沈庆云和胡桂华,还想杀了她,加之原著对她造成的刻板印象,冷山雁在她心里的形象就是一只阴毒残忍、一点点绞杀吞噬猎物的蜘蛛。 所以她才顺手画了一张蜘蛛网,可现在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冷山雁,心中有些惭愧。蜘蛛虽然长得吓人,在大众印象里不好,但它却是益虫。人类如果不主动招惹,它一般不会攻击人。 一如原著中的少年冷山雁,爹不疼娘不爱,继父为了1000两彩礼将他卖给病秧子冲喜,刚嫁过去就被说成克死妻主的灾星,被顾太爷羞辱折磨......最后一点点变成了原著中,她看到的模样。 冷山雁看她反应紧张,直觉告诉他,那张蛛网应该还有更深的含义,但既然沈黛末这么着急遮掩,他也不想深究。 随意点点头,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沈黛末松了口气。 到了晚上,冷山雁照例去主屋里‘照顾’胡桂华。 “白茶。”沈黛末在窗边小声朝院子里的白茶招手:“过来一下。” “娘子,怎么了?”白茶一脸疑惑的走进。 “那个......你知道你们家公子喜欢什么吗?”沈黛末问道。 她误会了冷山雁,虽然他不知道,但她心里愧疚,自然想补偿他。 白茶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我们家公子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自小到大,冷山雁对一切事物都淡淡的,从未表现出一点在乎的情绪,当然这也和辛氏有关,那个男人如果知道冷山雁有特别钟爱的事物,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毁掉。 “真的?你再想想,人不会一点喜恶都没有,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让他特别钟情、在乎的。”沈黛末追问。 白茶使劲回想,忽然,脸色复杂地看着她:“如果非要说的话,确实有一样公子十分在意的。” “什么?” ‘你呀!’白茶叹气。 谋划了那么久的计策,花了那么多的钱,还出了陪嫁的人参,冷山雁甚至以身入局,明明已经成功实施了一大半,只差临门一脚,却因为沈黛末那虚无缥缈的‘前途’,甘心自毁。 如果在计划还未实施时,毁了也就毁了,偏偏是在进行到快成功时。 如今胡桂华已经清楚了冷山雁的毒心,阮青鱼也对他怀恨在心,加之他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以后肯定会报复他。 他在这宅子里危机四伏,日子肉眼可见的难熬,甚至比起在冷家时还要残酷。 冷山雁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他却还是坚持放弃。 如果这都不算在乎,白茶真不知道什么才算在乎了。 但这样肉麻的话,白茶一个未出嫁的男儿家不好直说,只能委婉道:“上次娘子带公子去夜市,买回来的西川乳糖,公子很爱吃。公子之前并不喜吃甜食,下人采买西川乳糖回来,他碰都不碰。自那次跟您从夜市回来,他才开始多食。” 白茶:‘暗示地够明显了吧。因为是心仪之人买的东西,所以他才吃的哦。’ 沈黛末:“原来他喜欢吃西川乳糖,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去买。” 白茶:“......” * 冷山雁给胡桂华喂完药,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以至于他看起来不是太狼狈,去厨房净了净手,回到西厢房里。 一开门,就看见沈黛末坐在桌边,一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冷山雁一时愣了下:“妻主?” “你回来啦,坐!”沈黛末拉开旁边的凳子。 冷山雁不明所以,挨着她坐下。两人对坐,垂落的衣衫紧紧挨着,衣褶起起伏伏,似水墨海浪。 他刚一落座,忽然嘴里被塞入了东西,霎时甜甜的奶味在口腔扩散开来。 “......”一双狐狸眼因为惊诧而圆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模样罕见有些呆萌。 “喜欢吗?白茶说你喜欢吃,我刚才就去外面买了点来。”沈黛末勾唇笑道。 冷山雁朝窗外看了眼,有些责怪白茶自作主张,他何时说过他喜欢吃了,何必让她特意跑一趟。 但窗外空荡荡的,白茶早就被她打发回屋了。 “郎君。”沈黛末低低地唤着他。 她稍微一勾勾手指,他宽大的袖袍就被她的指尖勾了过去,玄黑的衣袖像浓墨的夜色,轻轻含住她一截指尖。 “...嗯。”冷山雁眸光盯着她紧绞着他衣袖的手指。衣袖就被微微拉动,衣衫纹路划过他的腕骨肌肤,似蘸着墨汁的笔尖划过纸页,轻柔,却触之留痕,无法抹去。 “对不起。”沈黛末包含歉意。 “什么?”冷山雁回过神来,眸光一震。 抱歉,我误会了你。但她无法直接说出口,只能以其他借口:“抱歉这段时间,我让你一个人操劳整个家里。” 冷山雁突然牙间一紧,嗓音沙哑:“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他才对。是他的到来搅乱了她的生活,谋害沈庆云,折磨胡桂华,都出自他手。他差一点就破坏了她的科举之路,毁了她想出人头地,找回席氏的愿望。 这桩桩件件,如果不是他做得隐秘,但凡被人发现都足以被处以绞刑,他是不折不扣的毒夫,却享受着不知情的她的温柔善意。 冷山雁上辈子坏事做尽,杀人害人无数,良心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但这些日子,面对沈黛末,他总有一种无法直视的内疚。 这种内疚情绪,无法消弭。沈黛末对他越好,就越浓郁。像透明的手掐住他的脖子,窒息感袭来,迫使他一步步毁掉自己的计划。 沈黛末惊讶地站起来:“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冷山雁咬着唇,艰难开口:“我没有做好你的夫郎。” 沈黛末:“你这还叫不好?整个绿柳巷的男人谁比得上你?” 冷山雁低垂着脸,眼神闪躲:“总之,我还有许多不好的地方,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就不会这样说了。” 他不敢也不想将真相告诉她,毁了他在她心里的好形象。 他心中忽生一种恐惧,恐惧看到沈黛末知道一切都是他做的后,那失望、痛恨、厌恶的眼神。 “郎君。”沈黛末忽然捧起他的脸,迫使他抬起眸子看她。 她直把他当成读书时,班级里那些考了99分,还自责没有靠100分,伏在桌子上哭的学霸。 “郎君,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很好了。”沈黛末认真说道。 她背对着烛火,整个人仿佛散发着淡而温柔的光芒,照得他的愧疚、阴暗、心机无所遁形。 冷山雁牙根紧咬着唇肉,理智崩塌,压抑着翻涌的情绪,铁锈般的血腥味覆盖住了乳糖的奶香。 “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行吗?一起想办法不让胡氏、阮青鱼再欺负你,一起想办法分家搬出去,当然我会尽快挣到足够的房租钱的。”沈黛末试探着问。 鉴于她之前为了保命跟他说过自己不喜欢胡氏的事情,分家就显得理所应当,冷山雁应该不会拒绝。 谁知他眼神一动,眼里中仿佛藏着巨大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猛然站起来,力道之大,让沈黛末以为他生气了,却没想到他直接打开了他陪嫁的黑漆花鸟螺钿盒子,里面有银子,以及成色极好的玉簪、扳指、玉佩。 沈黛末着实怔了一下。 “你这是打算把它们给我,当房租钱?” 冷山雁沉默点头。 沈黛末倒吸一口凉气,这可都是冷山雁的陪嫁啊,而且全是最值钱的贵重物品。 出嫁的男子,嫁妆就是他余生的底气和依靠,多少男子因为嫁妆不够丰厚,在妻家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冷山雁这一举动,跟倾尽家底没差别了。 多么善良贤惠的好雁子啊!她之前还怀疑他,真是惭愧。 20 我的郎君很记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不行不行,我不能收。” 她还欠着他几两银子,要再用他的嫁妆付房租,这软饭真就要吃一辈子了。而且以她现在抄书的收入,只要勤奋点,短时间内攒够一套小房子的房租还不是问题。 因此,她将那华贵的黑漆花鸟螺钿盒子重新扣上。 冷山雁表情淡了淡,肉眼可见的失落。 因为不收他的钱而失落吗?沈黛末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刚刚在路边喂了一只流浪小猫,小猫就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叼给她一样,因为这毫无保留的真心而感动。 她指尖摩挲着黑漆花鸟螺钿盒子上流光溢彩的贝壳薄片,忽然想起了甘竹雨送来的请帖。 “你弟弟婚礼那天,你会去吗?”她问道。 虽然少年冷山雁因为嫁给了她,不会再经历原著里被强嫁冲喜、新婚当天死老婆等等一系列事情。 但遥想他们回门那日,笑里藏刀的辛氏、处处刁难的继弟,一看就知道冷山雁和继父一家子不和,因此沈黛末才想征求他的意见。 冷山雁点头:“会去。” “真的?你不用勉强自己。如今父亲和姐姐都病着,咱们用这个借口蒙混过去也无伤大雅。”她说道。 冷山雁摇摇头:“好歹我们也是同一个母亲,清风嫁了一个好人家,我去参加婚礼也是应该,更何况顾太爷还专程派人来给您送了礼,咱们更该去了。” 沈黛末暗叹冷山雁处事周到。只是,‘嫁个好人家’这个真未必,顾家小姐可是在新婚当天就噶了,冷清风嫁过去,估计跟原著冷山雁一样的命运。不过这婚事是冷母和辛氏定下的,她没有博大的慈悲心去改变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的命运,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晚上,她躺在床上想,想要分家就得攒钱,攒钱就得多抄书,看来明天还得去书房找费大娘。 她往被子里钻了钻,睡了过去。 窗外的风刮得呼呼作响,仿佛要把窗户纸吹出一个大破洞,但屋内依然暖烘烘的。 大概是因为放下了对冷山雁的戒备,沈黛末今晚连梦里都是香甜的,手和脚都舒展放松地伸出被子外,时不时翻个身。 垂落的帘幔将床上隔离成一个小小的私密空间,随着沈黛末的翻身,老旧的床架吱呀呀地响动摇晃,像大海中飘摇的小船,晃动的白色帘幔如同起伏的海浪。 夜色静悄悄,冷山雁望着空荡荡的顶帐。 忽然沈黛末踢了下被子,半截手臂耷拉在床边。 冷山雁下意识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沈黛末的肩膀,里衣单薄,他仿佛摸到了她的肩骨。 没反应。 她还趴在床侧呼呼大睡。 冷山雁的指尖在空气中静默了一下,片刻,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床幔里伸了出来,缓缓握住她的手腕,举止轻柔地拉回被子里。 * 一夜好眠,沈黛末打着哈欠坐起来。 “娘子,醒了?”白茶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 “嗯。”沈黛末下床洗漱。 西厢房的门开着,沈黛末刚洗完脸,往外头一瞥就看见阮青鱼跪在院子里。 “姐夫怎么跪着?”她诧异道。 白茶忍着笑,说道:“娘子忘记昨天大郎君把大娘子气晕过去的事情了?太爷今早上问起大娘子的病情,公子眼看瞒不过去就说了实话,太爷一生气就要责罚他,说要拿荆条狠狠抽他几十下。” “这样啊。” 荆条可都是锋利的尖刺,在人身体上抽一次,那可不得了。 白茶继续说:“不过我们公子心地善良,见不得这么残忍的事情发生,就求太爷别打他,让大郎君每天清晨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就行。” “啊?”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这要跪到什么时候啊?” 白茶:“自然是大娘子彻底康复的时候。” 沈庆云的病情拖拖拉拉,刚好一点,又被阮青鱼气晕过去,什么时候彻底好起来还真说不清。 庭院里阮青鱼跪在正中间,一直哭哭啼啼地朝着主屋里的胡桂华求饶,表情那叫一个哀怨。 不过沈黛末清楚,肯定没用。 虽然胡桂华和阮青鱼天然是一个战线的人,但是,让他们成为战线的纽带是沈庆云,沈庆云是胡桂华命根子一样的宝贝,自家宝贝被气晕过去了,胡桂华能不惩罚他吗? 不过话说回来,阮青鱼究竟说了什么能把大活人气晕过去,有点牛啊。 阮青鱼跪在庭院里不停地摸着眼泪,感受到西厢房里沈黛末的视线,他顿时脸一阵红一阵白,难堪之后便又觉得愤怒。 冷山雁惯会装好人,说是求情,让他免于受荆条鞭打的苦,但每天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简直把他的面子往泥里踩,一点颜面也不留。 “沈四娘子!沈四娘子!”突然有人在外头喊她。 沈黛末连忙开门出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小吏,看到沈黛末出来满脸堆笑:“这是您这个作为案首的月份银子,一共120斤。” “这么快!”沈黛末看着独轮车上两大袋米,惊叹于官府的办事效率。 “事关读书人的事儿,哪有不快的呢。”小吏擦着额头上的汗,笑道:“要不是外头在打仗,今年收成又不太好,昨儿就该发给你们了。您快称称,120斤,斤数对不对。” 冷山雁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冲小吏淡淡一笑:“不用称了,县衙办事岂会缺斤短两。烦您放下就好,我们自己搬回院子里去。” “好。”小吏将两大袋子米从独轮车抗下。 这动静里面吸引了周围的邻居,大家看着沉甸甸的米袋子,实打实的物质诱惑出现在面前,眼睛里是比听闻沈黛末考上秀才还要发自内心的羡慕。 不过比起羡慕,八卦才是最吸引邻居眼球的。 “哎,阮青鱼怎么跪在院子里?” “是啊,不会是做错事被惩罚了吧?” “大清早的能出什么事?” 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传到阮青鱼耳朵里。 阮青鱼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沈黛末自己先扛了一袋大米往回搬,冷山雁和白茶就站在门口。 邻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朝白茶问道:“庆云家的男人这是咋回事啊?怎么跪在院子里?” 白茶瞥了眼院子里跪立难安的阮青鱼,心下得意起来。 “哎呀各位邻居们不要问了,这种事情说出来丢脸。”他故意遮遮掩掩的说,让大家发挥想象力。 越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越是能激起最浓厚的八卦之火。 很快已经有个大叔的按捺不住,拉住白茶的手问:“到底咋回事啊?是不是他惹了胡大叔?” 冷山雁看沈黛末已经卸完一袋大米出来,立马微微蹙眉,冲着邻居众人道:“各位邻居不要问了,这是我们家的私事。” 说完,他就合上大门,像是把议论声都隔绝在了门外。 但阮青鱼已经气的脸色发抖,偏偏有口难言。 冷山雁的反应貌似维护了他的面子,但却是在暗戳戳的让他遭人非议。没有标准答案的八卦,传来传去,传成什么样子的都有。 就算冷山雁最后出来澄清,澄清什么呢? ‘大家不要乱猜,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我姐夫把我姐姐气晕过去,这才被父亲在院子里罚跪。’那他以后在泼辣蛮横,差点把妻主气死的泼夫形象就坐实了。跑回娘家去,娘家人也不会帮他,只会觉得颜面扫地。 而冷山雁却又一次在沈黛末面前操了一把贤良的好人设。 ‘冷山雁!’他恨得咬牙切齿。 厨房里,沈黛末对阮青鱼滔天的恨意一无所知,她正对着两大袋粮食美滋滋:“太好了,这个月都不用再买粮食了。” 21 我的郎君默默奉献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1 我的郎君默默奉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 我的郎君快气死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2 我的郎君快气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 我的郎君很反差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3 我的郎君很反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 我的郎君超厉害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4 我的郎君超厉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 郎君的单方面小尴尬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5 郎君的单方面小尴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 我的郎君好纯情诶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6 我的郎君好纯情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 我的郎君后悔死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7 我的郎君后悔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 我的郎君是小田螺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8 我的郎君是小田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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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60 我的林妹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1 我做官咯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61 我做官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2 我和郎君小别胜新婚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62 我和郎君小别胜新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3 我和郎君的二人世界开始咯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63 我和郎君的二人世界开始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4 我的郎君的二人世界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64 我的郎君的二人世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5 我的郎君独守空房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65 我的郎君独守空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6 我和郎君和苍苍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66 我和郎君和苍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7 我与郎君在下雨天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67 我与郎君在下雨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8 我的郎君吃醋咯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68 我的郎君吃醋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9 我去喝花酒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69 我去喝花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0 我的郎君是充电器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70 我的郎君是充电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1 我的郎君生气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71 我的郎君生气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2 我和郎君看遗言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72 我和郎君看遗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3 我的飞踢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73 我的飞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4 你真该见见我郎君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74 你真该见见我郎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5 我和雁子心连心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75 我和雁子心连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6 我家郎君和莲花的正面交锋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76 我家郎君和莲花的正面交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7 我和郎君活雷锋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77 我和郎君活雷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8 我的夫郎垂涎欲滴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78 我的夫郎垂涎欲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9 我和郎君临门一脚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79 我和郎君临门一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0 他乡遇故人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80 他乡遇故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1 我的家上演全武行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81 我的家上演全武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2 我和郎君和白茶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82 我和郎君和白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3 感动的雁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83 感动的雁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4 雁子冷眼旁观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84 雁子冷眼旁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5 雁子被骂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85 雁子被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6 我的郎君生大气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86 我的郎君生大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7 我的郎君睚眦必报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87 我的郎君睚眦必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8 我一战成名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88 我一战成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9 我继续立大功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89 我继续立大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0 我的郎君和太后见面啦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90 我的郎君和太后见面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1 我的郎君吃瘪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91 我的郎君吃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2 我和郎君的争执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92 我和郎君的争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3 我加官进爵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93 我加官进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4 我的郎君和贵侍们友好相处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94 我的郎君和贵侍们友好相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5 我的郎君遭恶意攻击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95 我的郎君遭恶意攻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6 我的郎君是挖坑高手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96 我的郎君是挖坑高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7 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97 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8 我的郎君不怕树敌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98 我的郎君不怕树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 我的郎君的小小心机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99 我的郎君的小小心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0 我的郎君最懂事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00 我的郎君最懂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1 我的郎君在炫耀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01 我的郎君在炫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2 被迫和亲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02 被迫和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3 雁子不值一提的小手段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03 雁子不值一提的小手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4 我的郎君受刺激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04 我的郎君受刺激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5 我的郎君哭死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05 我的郎君哭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6 真假太后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06 真假太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7 小可怜也抵不过诱惑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07 小可怜也抵不过诱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8 我出发咯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08 我出发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9 我的郎君只身入虎穴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09 我的郎君只身入虎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0 我的郎君第二次吃瘪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10 我的郎君第二次吃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1 我的郎君再次独守空房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11 我的郎君再次独守空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2 阿邬的悲喜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12 阿邬的悲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3 雁子的报复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13 雁子的报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4 我,牛逼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14 我,牛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5 端容皇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15 端容皇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6 我回来啦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16 我回来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7 我把雁子惹哭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17 我把雁子惹哭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8 我聪明的雁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18 我聪明的雁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9 升官发财小娇夫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19 升官发财小娇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0 最佳辅助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20 最佳辅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1 茉莉花和小白兔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21 茉莉花和小白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2 我的雁子和燕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22 我的雁子和燕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3 我和雁子游山玩水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23 我和雁子游山玩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4 我的郎君惴惴不安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24 我的郎君惴惴不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5 不知道该起什么名的雁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25 不知道该起什么名的雁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6 心狠手辣师苍静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26 心狠手辣师苍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7 清明特别番外:鬼夫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27 清明特别番外:鬼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8 我的郎君担惊受怕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28 我的郎君担惊受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9 我的郎君开始反击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29 我的郎君开始反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0 雁子不过如此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30 雁子不过如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1 中秋变故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31 中秋变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2 该我上场表演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32 该我上场表演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3 我的郎君的担忧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33 我的郎君的担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4 我的郎君的一天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34 我的郎君的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5 我的郎君借力打力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35 我的郎君借力打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6 前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36 前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7 我的郎君大获全胜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37 我的郎君大获全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8 哦豁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38 哦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9 发疯的雁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39 发疯的雁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0 我的郎君开始振作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40 我的郎君开始振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1 我就是头铁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41 我就是头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2 夫妻同心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42 夫妻同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3 我和我郎君重逢啦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43 我和我郎君重逢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4 我和郎君的小确幸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44 我和郎君的小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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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55 我的郎君真的很好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6 我有根据地啦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56 我有根据地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7 小燕子来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57 小燕子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8 我开启一夫一侍的美好生活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58 我开启一夫一侍的美好生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9 我的大公雁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59 我的大公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0 我的雁子不喜欢燕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60 我的雁子不喜欢燕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1 我的雁子解放天性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61 我的雁子解放天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2 小燕子的指责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62 小燕子的指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3 沈府双艳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63 沈府双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4 二更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64 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5 雁子的一点心机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65 雁子的一点心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6 二更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66 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7 雁子和三艳的第一次过招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67 雁子和三艳的第一次过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8 我的雁子斗志昂扬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68 我的雁子斗志昂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9 我的郎君是名侦探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69 我的郎君是名侦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0 我的郎君简单粗暴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70 我的郎君简单粗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1 我的郎君手段狠毒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71 我的郎君手段狠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2 我的郎君又怀咯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72 我的郎君又怀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3 我的雁子仗肚而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73 我的雁子仗肚而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4 我的郎君眼睛很尖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74 我的郎君眼睛很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5 三个男人的角力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75 三个男人的角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6 楚艳章的困局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76 楚艳章的困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7 来咯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77 来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8 二更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78 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9 三更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79 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0 雁子的真面目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80 雁子的真面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1 黛黛子的审判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81 黛黛子的审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2 雁子阴暗爬行到鬼门关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82 雁子阴暗爬行到鬼门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3 过年咯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83 过年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4 屡战屡胜就是我黛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84 屡战屡胜就是我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5 又立大功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85 又立大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6 我回家咯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86 我回家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7 敏感的雁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87 敏感的雁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8 我的别扭郎君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88 我的别扭郎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9 我的夫郎好可爱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89 我的夫郎好可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0 勇敢的阿邬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90 勇敢的阿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1 我的郎君防不胜防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91 我的郎君防不胜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2 我的郎君气疯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92 我的郎君气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3 啥也不说了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93 啥也不说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4 给足雁子安全感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94 给足雁子安全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5 倒反天罡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95 倒反天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6 小两口甜蜜蜜的一天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96 小两口甜蜜蜜的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7 两极反转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97 两极反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8 盲目的雁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98 盲目的雁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9 委屈的雁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199 委屈的雁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0 真正的恃宠而骄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00 真正的恃宠而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1 望妻石的雁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01 望妻石的雁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2 让他生让他生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02 让他生让他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3 父女平安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03 父女平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4 两个胖闺女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04 两个胖闺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5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05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6 父慈子孝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06 父慈子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7 对冬儿好一点吧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07 对冬儿好一点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8 不可理喻的雁子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08 不可理喻的雁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9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09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0 协议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10 协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1 冲锋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11 冲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2 山雨欲来风满楼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12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3 碟中谍中碟中谍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13 碟中谍中碟中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4 逼王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14 逼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5 天凉了,加件衣裳吧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15 天凉了,加件衣裳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6 铁骨铮铮周大家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16 铁骨铮铮周大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7 登基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17 登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8 一代妖后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18 一代妖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9 反噬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19 反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0 雷雨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20 雷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1 一如初见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21 一如初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2 鸡弟的大孟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22 鸡弟的大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3 雁子的变化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23 雁子的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4 完结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24 完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5 清明番外:鬼夫(下)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25 清明番外:鬼夫(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6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26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7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27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8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28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9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29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0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30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1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31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2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32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3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33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4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34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5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35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6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36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7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37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8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38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9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39 番外:现代女尊(贵女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0 番外:平行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40 番外:平行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1 番外:平行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41 番外:平行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2 番外:平行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42 番外:平行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3 番外:平行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43 番外:平行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4 番外:平行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44 番外:平行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5 番外:平行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45 番外:平行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6 番外:不平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46 番外:不平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7 番外:不平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47 番外:不平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8 番外:不平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48 番外:不平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9 番外:不平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49 番外:不平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0 番外:这个女人能嫁吗?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50 番外:这个女人能嫁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1 纯情游客俏蛇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51 纯情游客俏蛇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2 纯情游客俏蛇蛇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52 纯情游客俏蛇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3 纯情狱长白给给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53 纯情狱长白给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4 纯情狱长白给给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54 纯情狱长白给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5 纯情金主俏顶流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55 纯情金主俏顶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6 纯情金主俏顶流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256 纯情金主俏顶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7 福利番外 - 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 - 海大人 莫宁瑶只看了一眼,便不得不承认,这个叫裴洛倾的,长得确实不错。 站在门口的春姐,听到夫人回来了,所以她就赶紧的走了上来,并且非常有礼貌的说道。 清晨,从长陵很多各地方都能看到集市南门外空地上树立的那根三丈高的木头。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杜礼杰和乔冰一招失手非但没有回身救援,竟控制着破灭之剑直接杀上了另外那个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此刻正在悄然后退,准备借机逃跑的五级雷系觉醒者。 她们虽然都是‘情敌’,但关系却也很好,毕竟最终怎么选,选不选,都是林子凡的事,她们只要自己‘努力’就好。 与林涛见过面之后,李月华心里的问题解决了一个,又出了一个,到底是谁在给林赏出招?还是真的只是林赏? 因为天下太大,即便是长陵许多宗门的修行者,即便在同一个城里,很多人一生都不会相逢。 不过安沐根本没有听厉时深的意见,执意要到公司去上班,可是刚上了半天的班她就感觉肚子特别的不舒服。 显然,考虑到各个国家未必有多熟悉,甚至互相有仇,让他们坐一起反而有些不好搞。倒不如让他们‘一家一桌’,至少不会搞出什么矛盾来。 这院子看上去不错,就跟四合院似的,布局也颇为合理。但若是让他每天待在里面跟坐牢似的,必然无法接受。 原来这阴水属于污秽之物,因此可使法术失灵,二人气的“哇呀呀”暴叫,叫嚣着要杀了心绝。 虽然战天嘴里这样讲,但是释墨誉刚才的一招,显然已经彻底把战天震撼住了,眼神里写满了满意。 不过,石峰随即注意到,不朽尸王的实力在太阳照耀之下,似有折损,只有接近武王的实力。显然是不朽尸王修炼了至阴武决的缘故。 七绝杀心中也乐了起来,表面上道:“好,明天就接位,然后我就将进入的方法传授给你。”然后七绝杀就向火凤凰等人的方向走去。 而剑士也在人影窜出的同时将自己已经亮起白色斗气光芒的长剑投射了出去,长剑轻易地穿过一道虚无的人影后钉在了大树上。可另外三人却是投入密林再也消失不见。 “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宝宝抓住心岩的胳膊使劲地摇晃,嘴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那一句话。 西凝宫是先帝的一位擅于歌舞的明溪公主居住的,传闻她在一个七夕之夜,消失了,没有人看到她有出宫。宫外也没有人见过这位公主,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在羽林卫走进来的时候,石峰就将羽林卫的实力境界判断了个七七八八。 黑衣人从空间晶石里拿出一把横刀:“请萧三公子记住,有一个叫石磊的人因你而死。”说完翻转横刀刺向自己心脏。 “路西法大人,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我自认为已经隐藏的够好了”王彪有些无奈的问道。他自认为一切都表现的很像黑暗神界的人了,所以很奇怪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 接着,龙镇阳目光落在了藤野的身上,心中突然暗叫不好,难道说,林西凡是冲着这个男人来的?这男人会不会给龙家带来灾难? 这海口夸的,顿时让袁江勃然大怒,让会场中的那些公子少爷们也大为不满。不管怎么说,袁江现在代表的就是江南市官二代、富二代这一票人,如果他输了,这些人当然也都跟着掉面子。 哪怕她想要找一堆的‘花’样美少年,他都会帮她把人打晕了,给她扛过去。 “对,我们誓死追随门主。”血印门中也有人这样响应,但是响应的人并不多,乌鸦三两只。 路飞扬悲惨的叫声不断地响了起来。“咦!竟然是这里!”但是当自己看到面前的景色的时候,路飞扬心中大喜!因为自己竟然在一次的来到了千门大厅之宗!“周天,你在吗?”路飞扬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周天的身影。 这一分神,使得光冕主神巴洛克顿时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yīn谋主神普特罗趁机重伤了他,随后卑鄙主神皮克伯和罪恶主神斯诺,就将他斩杀。 与此同时,魏炎手执飞剑,挥动几下之后,便一连打出了数道禁止之光。 特别是各种辐射性的热武器等等的破坏更是大量的破坏了自然的稳定,造成了天地灵气的流失,让本来就不多的天地灵气就更加稀薄了。 开拓者有罗伊,秦阳去了也没有意义,后场双枪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之前艾弗森和卡梅隆的后场双枪就是惨不忍睹。 就从自己开始,让这世间的恶人再也无所遁形,从此往后,从杨依依开始,这之后现世报,而这一次的告冥状,简星道不打算悄悄进行,有些东西是需要拿到台前来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