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昙六巷 傅戈烟一直很不喜欢南方冬天的湿冷。 公交车在经过长长一段路的颠簸,终于在叮咚一声后温柔的声音响起:“六巷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注意......” 六巷是千昙县一个热闹仅次于县中心的千昙广场,相比于新改建的千昙广场,这里多是老居民,而这片地区也将成为千昙县政府的改造重点。 戈烟沿着记忆中的小巷寻找11-2幢,在这片老宅区中显得微不足道的老房子在蜿蜒小巷的最里面,若不熟悉这片地方就很容易在这里迷路。 这老房子一年来没有人照看,早已生了锈的铁门更加斑驳,戈烟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开了大门的锁。前院中曾为了夏日乘凉而搭建的葡萄架在冬日的冷风中飘摇,戈烟总觉得它会在下一秒倒塌。 “噗通——”果然应验了她的猜测,葡萄架倒了,也不尽是全到,只是靠近门口的支架有些松散而垮塌了。 “这又是什么声音?”闻声而来的邻居沈奶奶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出现,见到还在无语中的戈烟,眼神恍然一亮,脸色也变得欣喜,“傅家丫头呀,你回来啦——” “恩,沈奶奶我刚到呢,”这是她幼年玩伴苏梦雪的奶奶,苏梦雪这丫头自从父母都去世之后便跟着奶奶住在这里,“梦梦在家吗?” 提到孙女,沈奶奶喜笑颜开,乐不颠地一吐为乐:“我们家梦丫头呀,她结婚了,孙女婿可是个大人物呢。” 苏梦雪结婚了?! 家门还没进,戈烟就又陷入了呆愣状,直到沈奶奶确认无误,并扬言明日就通知苏梦雪她爷爷来给她修葡萄架后便潇洒地跑回了家,戈烟终于仰天长啸了一句:苏梦雪你丫的竟然结婚了! 厚重的实木大门被推开后,一股带着略微霉气的潮湿味扑鼻而来,戈烟紧拧了眉头,立刻打开了所有能打开的门窗,让冬日里并不大的太阳晒晒。 冬至刚过,因为拖了厄尔尼诺的福,这个冬天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冷,所谓暖冬,就是在该下雪的日子气温可以升到十几二十多度,所以戈烟打算在这里住的两天也就带了几件并不厚实的毛衣,怕冷的她甚至连羽绒也放弃了。 戈烟是个实打实的北方姑娘,她之所以在昨日冬至一过就来南方千昙这个小县城,完全是因为这里是母亲的老家,安放着爸妈的初遇,还有就是——这里还有个许如飞。 说起许如飞,戈烟一定会告诉你,她现在对他是又爱又恨。 大致整理了卧室,傍晚如期而至,在夜幕还没来临前,11-2幢的铁门外有人敲了门。 戈烟放下打了一半的游戏,踏踏跑去开门,却在看到来人时立刻撅起了嘴:“你来干什么,我不想看到你。” 说着要关门,不过来人已经习惯了她的一切,熟悉的都能猜到她下一刻会做什么动作,忙赔笑道:“戈烟,戈烟,别呀,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怎么会不知道,刚出锅的三鲜炖鸡,还有一蛊野菌乳鸽,不放盐却鲜地能掉舌头,这也是许如飞研究数年的杰作,完全是因为她说想要吃不放盐的炖乳鸽。 “看你这样也就知道还没吃饭,今天你一说要来千昙,我就想着你一定不会自己烧饭,我早上就在家炖了汤,这不我今天提早下班给你带了。”许如飞来过几次,因为这里也就戈烟会不定时来住几日,所以格局没有变,而他也轻车熟路地摸到厨房,开始淘米煮饭。 戈烟讶异:“这米还能吃?” 厨房角落里的米袋子还剩小半袋,可就是戈烟这个房子的主人也记不起这是什么时候剩下的。 许如飞拍了拍自己的食袋:“我从家带的,就知道你这里没食材。” 这社会,为了女朋友一句话变身成为厨师的男人有多少戈烟不知道,反正戈烟吃着许如飞做的饭,烧的菜,满足地抹了抹嘴,顺便带上一句:“如飞,你还是别去那种地方了,干脆跟我回我们家中医馆得了。” 不是戈烟吹,傅家世代行医,一家人传承了老祖宗的遗训:悬壶济世,而这悬济堂便由此而来,成了京华城有名的中医馆,后来机缘巧合下傅老爸以他精湛的医术救治了一名中央领导人,此后悬济堂一跃成名,并在不久后问鼎中医界,甚至与三甲医院京华第一人民医院并驾齐驱。 不过许如飞却依旧没有如戈烟的愿,他强笑着说:“戈烟,现在我们那里已经是国家级的第六研究所了。” “什么第六研究所,”戈烟顿时不满,“说到底还不是麻风病收容院,如飞,你跟我回去吧,我真怕,我怕万一......” “戈烟,我知道你担心我,”许如飞打断她的话,“但你也是学医的,你该知道麻风病传染并不那么容易,更何况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有效的控制手段,你若愿意可以来研究所看看,你也会爱上这群可爱的病人。” 去那种地方! “我是不会去的!”傅戈烟斩钉截铁,“吃饭吃饭,我饿死了。” 不想继续这总是走到死角的话题,戈烟索性再次转移,不过这次戈烟却把话说得太死了。 看着金灿灿的千昙县第六人民医院几个大字,戈烟没来由地叹气,就算旁边又竖了一行国家第六研究院也不会改变麻风病人收容所的事实,明知道许如飞是不会同意离开这里,但她总是不放弃地一次次劝说,甚至还亲自来到了这个被正常人“谈之色变”的麻风病收容院。 今天本来是她回家的日子,车票都已经订好,然而距离火车启动还有五个小时,这么个不尴不尬的时间,她莫名其妙的就坐上了千昙县第六人民医院的班车。 就像冥冥之中有条线在牵引,戈烟将不安地心往里塞了塞,准备无视,并安慰自己,我就是来跟猪头告个别的,其他什么也没有。 碎碎念的戈烟一不留神被人撞了一下,那人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学医的戈烟一眼就瞧出这是个轻度感染了麻风病的老太太,虽然知道这基本不会感染自己,但她依旧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老太太似乎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难过,只是不好意思地对戈烟道歉,可到底对方是个老人,戈烟这个大姑娘也不可能真让她道歉,忙在她开口前抢话:“是我没看路,阿婆对不起啊。” “哟,王阿婆,你这么焦急发生什么事了?”许如飞从办公室出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对不起啊,我们戈烟大概是等我等着急了没注意了。” 第二章 千昙县第六人民医院 有些人即使成了夫妻,走在大街上也像陌路,而有些人就算是情侣,路人一眼看去也会觉得这是天生的一对。很多年后,当戈烟忽然想起当初的匆匆一面,曾经问过王阿婆为什么一见面就知道她是许如飞的女朋友,可是王阿婆只是笑着卖了个关,直到她在弥留之际才说出了真相,而这个真相却让戈烟再次忍不住双眼泪下。 王阿婆仔细看了眼戈烟,又回头看看许如飞,忽然明白了,笑着说:“许医生啊,这就是你京华城的女朋友傅姑娘吧。” 许如飞腼腆地笑了笑,说:“王阿婆,你眼光还是这么辣,戈烟,这是王阿婆,她呀退休前可是我们千昙有名的插画老师。” “王阿婆,你好。”戈烟觉得有些尴尬,有些别扭,而很自然地躲在许如飞身后。 王阿婆似乎很着急,不过看到戈烟又很开心,便拍了拍许如飞的肩:“我家里来电话了,许医生啊女朋友可是要好好哄的。” “知道了,王阿婆您忙吧,等有空了我们再来叨扰您。”许如飞的声音一直很婉转,也正是因此很多人都感觉不到他的喜怒哀乐。 戈烟拉着许如飞,几乎是跑进许如飞的办公室。 砰的一声,里面传来一个女声的惊吓。 “小乔啊,吓到你了吧,”许如飞不好意思地赔笑,看她还是一脸惨白地僵愣在那儿,只好拉了拉戈烟的手,“这是我女朋友傅戈烟,京华大学的,也是过年上来就要毕业了,说起来你们还是同一届。” 再而转身向戈烟介绍:“戈烟,这是我的助理乔梅,千昙大学医学院应届生,和你同一届呢。” “你好,我叫傅戈烟,许如飞的女朋友。”女人的直觉还是有些可信的,戈烟直觉乔梅对她的许如飞有着什么心思。 戈烟突然插在她和许医生之间,一番自我介绍就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乔梅慌张地回过神,露出了一丝勉强地笑:“傅同学你好,我叫乔梅,听说京华大学医学院是国内最好的医学院,我们这儿就不怎么好啦。” 许如飞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忙对乔梅说:“小乔,你帮我到院长那跑一趟,他要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 乔梅一离开戈烟就拉住许如飞:“原来不想回去是因为这儿藏娇了啊——” 许如飞忙投降:“祖宗,你可真冤枉我了,我们医院与千昙大学医学院一直有合作,所以他们自然有学生过来实习的。” “不说她,”戈烟还犯不着吃还没酿成的醋,“我就是想回家前再看看你,我......” 虽然口中一直得理不饶人,蛮强地想要许如飞换工作,可真的要分离时,戈烟觉得自己还是和大多数女人一样的多愁善感,会不舍也会难过。 “你要回去了啊——”许如飞没有惊讶,也没有大叫,只是轻轻念叨了一句后被内线打断了思绪。 他接起电话:“喂,小乔?什么!好,你现在听好,将他平放,对,窗户打开,尽量不要让周围的人靠近,一切等我过来。” 戈烟一跺脚,她恨这个内线,可是同为医者的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病人最大,就是换做她也不会为了个人感情而擅离职守,可今天本来想告个别营造点悲伤气氛,却被这病人给搅和了,于是扔下一句:“我四点半的票,现在得去赶车了,你先顾好病人,快去,快一秒是一秒。” 最后两人没有告别,许如飞匆匆离去,戈烟也缓缓走出了办公室。 千昙县政府大概也知道麻风病的危害性,所以把六院规划到了县偏僻的角落,从这里坐车到火车站可是要整整一个小时。 戈烟一手拉着一个20寸的行礼箱,一手拿出手机导航,天知道一个路痴走进群山围绕的千昙县就是一杯具,因为很偏,这里的公交站并不好找,而她过来时坐的是医院班车,所以只能围着医院找站牌。 终于在一个拗口找到站牌,而公交车也似乎在等她还未发动。 戈烟上车才发现车上除了她就一个司机和一大叔,见她上来,大叔笑呵呵地跟她打招呼:“小姑娘是第一次来这里?” 戈烟点了头,转而又怕别人误会是自己家人亲友得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病,所以马上补充一句:“我男朋友在这里工作,我来看他的。” 她这一说随即引起了大叔的兴趣,就连司机也来凑了个热闹:“小姑娘的男朋友是谁啊,不瞒你说,这六院的人我老王可都认识。” 司机王师傅一看就是在当地长大的憨厚老实之人,操着一口浓浓的千昙县口音,即便受母亲的影响戈烟也听不十分明白。 “您认识许如飞?”负气归负气,可戈烟就如很多女性一样,听到有人称赞自己的另一伴会非常开心,所以一开口便说出了许如飞的名字。 大叔似乎早就知道她是许如飞的女朋友,笑得越是和蔼,声调也变高了:“你说小许啊,那可是我们这六院的中流砥柱呢,一直听他提起远在京华的小女朋友,今儿个总算见到了。” 司机老王也呵呵笑着:“小姑娘可要看紧了,我看这儿的护士医生对小许这孩子可都好着呢。” 在引擎发动声中,戈烟掩去离愁,欢声笑语地进入了高铁站。 距离高铁发动还有半小时,她在候车厅找了个空位坐下,恰好离入口并不远。 “戈烟,戈烟——”门口传来一声喊叫。 戈烟放下手机,抬头望去却是一惊,慌忙跑去:“如飞,你不是在动手术么?” 许如飞跑得匆忙,鼓囊着的手提袋被他拽地生紧,见到戈烟就将它塞入戈烟手中,也不顾额头冒出了汗,腼腆笑着:“你喜欢的小零食,本来想早些给你的,谁知道我负责的病房区有人突发疾病了,幸好我赶上了,还来得及。” 傅戈烟结果鼓着肚子的零食袋,想也知道里面是她最喜欢的千昙县小吃食,默默掏出纸巾给许如飞擦了汗:“跑这么急投胎啊,不知道冬天出汗更容易感冒。” “是是是,”许如飞傻笑,握着戈烟的手,“路上小心啊,还有到了记得给我回信。” “开往京华的G78......”检票提示声已响,戈烟倾身在许如飞怀中靠了靠,呢喃了一句再见便转身进入检票大队。 送完戈烟,许如飞脱下了白大褂,走进附近的一家星巴克,点了杯咖啡后坐在角落中发呆,起初与戈烟分别时他总是喜欢在她离开的地方坐久些,就像她仍旧在附近一般,久而久之便也想成了习惯,所以也没有注意到附近也有一双眼睛,同样满带了忧伤和黯然地看着他。 第三章 毕业和工作 回家的路因为高铁的开通而变得格外的快,戈烟觉得只是打了个盹便听到了广播报站声。 几个小时似乎也就是像是几分钟,她不慌不忙,优雅地起身,整了整被她拆了的零食袋,提起并不多的行礼走到列车门口等候。 列车靠近站台,速度也越来越慢,将将要停下时与戈烟一同站在门口的老太太却忽然粗口喘气,大声的干咳引起了周边几人的注意。 “奶奶你快坐下,”出于医者的条件反射,戈烟慌忙给老太太让了个位置同时疏散围观的几人,“不好意思,大家能否让让,给这位奶奶腾出个空间呼吸?” 此时前面一节车厢匆匆跑来一中年男子,有些慌乱地脚步出卖了焦急的心情:“妈,你病情又发作了?” 列车门开了,戈烟见着家属已赶到,本来还想跟他说几句有关哮喘的注意事项,却没想到他的动作比自己更熟练,一看就知道有着数年甚至更久的陪护经验,便也默默地下了车。 老人的病情最终因为补救及时而得到缓解,待戈烟快到出口时听见有人在后面叫她,一看却是方才的男子:“小姑娘,刚才谢谢你。” 在这个经验丰富的前辈面前,戈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也就是在学校学了点皮毛,真遇上了严重的病人也只有像叔叔这样经验丰富的才能挽救病人。” 男子似乎有些诧异戈烟只是个学生,便脱口而出:“你是学生?” 戈烟点头:“我今年研三,明年就要毕业了。” 男子看起来很满意:“你是什么学校的,我倒是很喜欢你们这种反应快的学生,现在有多少学生就知道照本宣科,遇到真正紧急的情况也就干着急。” 戈烟看着男子说笑,便也放下了紧张:“叔叔谬赞了,您现在不带奶奶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了,我这都是老毛病,刚才也是着急了呢。”回答她的却是刚才病发险些岔气的老太太。 “你急什么,”男子有些嗔怪,“你孙子还在飞机上,你就是跑去也早着呢。” 戈烟一听也明白了,原来是急着见孙子,也没有插话,恰好在门口看到了来接她的老爸,便对男子和老太太告了别。 “报告老爸,你亲亲女儿回来了——”给自家老爸一个拥抱,戈烟满心欢喜地跑向停车场。 傅老爸在后面也乐呵呵地看着自家闺女:“囡囡啊,刚才那两个是谁?” 傅老爸这么一提戈烟才又想到了刚才的一幕,便对老爸一一说来,傅老爸瞬间被一股自豪感填充得满满的:“我家囡囡就是能干!” “不过老爸,我总觉得那男的有些眼熟。”第一次见到时戈烟就有这种感觉,但是她确信不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傅老爸就更不知道了,他不过是看到两个匆匆的背影而已。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在戈烟回到家后早已抛却脑后,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段插曲才能引出后面一系列的无奈和矛盾交错的纠缠,但是不管如何,戈烟最迫在眉睫的莫过于找工作了。 虽说京大的医学生不缺工作,可真要找个好工作却也是难中之难,现如今去海外镀金的人实在太多,国内本土出品的医学生压力非常的大。 中医学的硕士生在第三年就会选择是继续深造还是工作,虽然研三有整整一年,可到了第一学期临近期末,找工作的气氛越来越浓。 “戈烟,戈烟,你简历写好了没?”刚到家就接到室友苏泠的电话,戈烟顿时想起简历还没修改。 于是慌忙跑进书房,并对着电话大叫:“我还没修改呢,我今天才回来,晚上咱们再讨论。” 明天是学院招聘会,能不能一举得中就看明天了,戈烟看着修改了n次,已经变得有些面目全非的简历,不由想到了还在千昙县奋斗的许如飞,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毕业面临着就业,当然父母的关心必不可少,果真午饭时两老就提到了就业择业的问题。 一时间话题变得凝重,也不是戈烟多心,父母并不反对她与许如飞的交往,可他们却极为反对许如飞的工作。 “囡囡啊,不是妈妈说你,你也长大了是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傅妈叨念着,“我们家条件不算太好,可中档水平也是有的,那许如飞自己肯用心吃苦,来我们的医馆怎么也不会委屈了他啊。” 因为同是千昙县的人,傅妈对许如飞的印象并不坏,可她就是无法同意自己的女儿随他住千昙,况且那工作的地方还是...... “囡囡,爸爸是绝不会同意你去麻风病医院的,”在医学界中傅爸是属于德高望重之辈,他一生所学绝非空谈,麻风病是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清楚归清楚,一旦遇到的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他也变成这世上疼爱孩子的爸爸,“要么他到我们医馆,要么分手,你也别想去千昙县,想在外面历练几年就去大医院,我看就凭你自己,一院二院都不在话下。” 的确,诚如傅爸所说,傅戈烟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在课题研究中出色的表现深得导师喜欢,她导师还曾劝她申请报送出国深造名额,只是被她婉拒了而已。 这样的学生自然是深受各大医院的喜欢,而她以两年内在国外重量级期刊上发表的数篇论文更是得到了多家三甲医院院长的赞许与钦佩。 “爸妈,你们就别操心了,”戈烟不想再继续这么沉重的话题,“我自然有我的考量,明天就是学校招聘会,等会儿我就回学校和苏泠她们商量商量简历,我试试投几家大医院,像京华第一人民医院什么的。” 一听这话,两老完全放心了,两人对视一笑,他们的女儿何时让他们担心过。 戈烟说得简单,可想到许如飞,一万个不情愿可也割舍不下。 “唉,世上哪有什么两全法,两人在一起不是他迁就你就是你让着他”苏泠知道此事后也跟着感慨,“戈烟,其实这方面女人的牺牲比男人大多了。” “你们有空聊天?”姚瑶扯过戈烟的简历,“还是多看看明天几家单位的资料吧。” 正说着戈烟的手机响了,而来电显示却是已经四年未见的师兄余锡成。 第四章 师兄回来了 对京大医学院的学生来说余锡成这个名字并不熟悉,甚至刚入学的大一新生都耳闻能详。 余锡成在京大医学院是个神话,是个传奇。老师们会说这个孩子用心肯干,能吃苦能忍受学术的寂寞,且天赋过人,在医学上尤其突出,是可锻造之才;师兄师姐们会说这位师弟在学习上没有一丝马虎,在生活中彬彬有礼,君子风范溢于言表;师弟师妹们就会说师兄不但不会摆架子,就连课堂的小问题都会耐心替你讲解。 这个神话在戈烟大四那年恰如同学所料出国了。 说起这位师兄,戈烟想来几乎快要遗忘了。大三那年各校纷纷办起了挑战杯,比赛涵盖了多个专业,当然不会漏了他们。 作为京大最好的学院之一,院长给下面发了指标,这届必须有六组晋级。接到指令,各方导师忙活开了,纷纷挖掘本科生中的优秀之才。 能考上京大医学院的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拔尖生,而这次要选拔的自然是优秀生中的优秀生,作为最靠近国家思想的京大老师,他们自然也清楚这种比赛选拔人才也是国家需要的,在这种比赛中获胜不但是个人的荣誉更是学院乃至学校的荣誉。 命令一出谁与争锋,戈烟不是学霸,但她三年的表现都看在老师眼中,所以毫无悬念的被医学院一姐选中。 医学院一姐叫乔蕴裳,乔教授不止在京大,在国内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之辈,而京大是她的母校,自国外归来后她就留在京大教书,这一教竟已近三十年。 乔教授在中医方面颇有研究,与戈烟老爸傅皓杰也是师兄妹关系,自然对戈烟也稍有留意,而她选中戈烟并非是开后门,而是因为这孩子与她年轻时的那股子拼劲太相似了,对知识的渴望,对疑惑的执着,对工作的细心与耐心......任何一方面都值得她去了解她。 乔一姐也正成了戈烟和余锡成相识的桥梁。 还没认识余锡成时,戈烟也都是从同学处听来有关余锡成的绯闻八卦,无外乎这个师兄是读书好相貌好家世好的三好学生,彼时她只是无痛痒的笑笑,再好的师兄也与她无关,她有许如飞了呀。 不尽然,等她认识了余锡成,完全被他的知识所折服。 余锡成虽是学西医,可对中医的了解并不比她这个专业中医的少,有时候他们会因为一个小问题而争论,甚至有时候会吵到面红耳赤,最后都是戈烟一句不跟你说了告终。 即便如此,他也会将问题病症所在罗列,并附上与此有关的论文,此间,戈烟感受最深的便是他对自己课题的帮助。 挑战杯挑战的不只是她这个团队的知识,更是有应变能力,临场发挥能力,而这些能力便是需要丰厚的只是来填充,胆大心细来修饰。课题进行期间屡屡遭遇困境,戈烟在自己拿不准主意时便会找他商量,她觉得余锡成在自己生命中完全是弥补了没有兄长的遗憾。 只是刚相熟便到了他毕业的时候。 戈烟大三一过,即将进入毕业季的大四,而余锡成在导师乔一姐的帮助下申请了华盛顿大学医学院的研究生,那是乔一姐曾经学习过的地方,所以也在她的力荐和她导师的帮助下顺利进入学校研读四年。 进入大四,挑战杯也进入尾声,戈烟开始忙着复习考研,虽然紧张考研科目对她来说并不难,许如飞也已到了研二这个开始放养的阶段,两人腻歪的时间多了,而余锡成也并没有联系她,渐渐的,这位“兄长”就淡出了她的生活。 接通电话,里面传来的嗓音还是一如当年的张扬,只是说话的语气有了些许的内敛。 “小师妹,是不是要毕业了?” “师,师兄......”对方嬉笑的声音并未让戈烟的惊疑消散,“你回国了?” “嗯,今天还去找我们亲爱的一姐了,”余锡成还是爱开玩笑,“我可是离开了四年,一姐怎么都不想我呢?” “噗嗤,”戈烟忍不住笑了,“一姐她其实特想你,总是对我们说不如你这个师兄好呢。” “是用起来好吧,”余锡成自损,“看师兄当年,学术上可以拿来做实验,学术外可以抗水送米......” “哈哈,师兄你还记着啊,”戈烟也乐了,“你是什么时候到的,若有时间来学校,我请你吃饭。” “我就在你宿舍楼下啊——” 随即戈烟所在的宿舍楼下传来一声叫:“傅戈烟——” 戈烟当机了,而后苏泠和姚瑶猛地看向她,当听到傅戈烟喊师兄时就觉得满寝室的八卦,兜也兜不住。 这不能怪他们,外来人员自然无法理解余锡成在京大医学院有着怎样大的影响力。 “戈烟,老实交代哈。”苏泠作势要逮住戈烟,而姚瑶已经跑向阳台。 “那谁,帅哥,我们戈烟在这里。” “这两个见色忘义之徒!”戈烟瞪了两人一眼,忙下楼,“回来再收拾你们。” 戈烟的寝室就在二楼,所以一会儿就到了宿舍楼前。 “师兄,你怎么来了也不先来打声招呼,”戈烟甩了甩饭卡,“走,我们去食堂坐坐。” “又要请我吃西红柿炒番茄吗?”余锡成看看食堂,好笑着脱口而出。 想到曾经的一幕,戈烟乐呵着:“放心,现在鸡蛋便宜了,西红柿炒个鸡蛋壳还是有的。” 两人说笑着又到了老地方随意坐坐。 “几年没来,这里变化真大啊,”余锡成感慨,看着傅戈烟,不由脱口而出,“你也变了不少。” 戈烟一愣,马上接道:“哪能一成不变呢,唯有变化才是永恒的。” “哟,中医才女秒变哲学家了。”余锡成调侃。 “哈哈哪有啊,”戈烟挠了挠头,“师兄这次回来是要参加工作了吧?” “嗯,”聊到工作,余锡成也收敛了笑容看着她,“明天我会跟着医院人事来学校招聘,希望你能给我一张满意的答卷。” 第五章 招聘会 京大医学院的招聘会一直是隆重的,这可以从学生活动中心满满三层楼的招聘单位和一大批涌入的其他学校的学生可以看出来。 国内的招聘永远都是人群涌动的,当戈烟几人努力跟着人群挤到中医厅时已经面红耳赤。 “我跟你说戈烟,”姚瑶喘着气说,“一个招聘会就能看到人的本质。” “什么本质?”戈烟拉着姚瑶和苏泠退到墙角,至少这儿有块空地可以让她们歇歇。 “女汉子的本质呗,”苏泠接话,“是不是女汉子来招聘会挤一挤就看出来了。” “真见!”姚瑶赞叹,突然又看着戈烟,“对了戈烟,你那男朋友是不是也会来招聘?” 学校网站上一早就公布了各家招聘单位,她们三也研究过,而千昙县第六人民医院作为国内知名度最高的皮肤病医院,也刚荣获国家第六研究所的殊荣,必然也会来京华招聘。 戈烟想了想才说:“可能吧,他没有和我说,大概是也不知道医院会不会派他过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戈烟心里根本不希望他会来,免得招聘会上尴尬,她可一点也不喜欢六院,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踏进那里。 “呀,我看到我们家那边的医院了,中医院最好,你们先聊,我去排队了。”苏泠大喊一声,匆匆挤入人群长龙中。 姚瑶也发现了自己心仪的单位,便拍了拍戈烟的肩:“其实呢我觉得还是得离你们家那位近点才好,不过说实话那位师兄可真帅呀。” 戈烟看着姚瑶双眼冒红心地走到一院的队伍中,这什么和什么呀。 听余师兄的话,大概是希望自己投一院,余锡成的父亲是京华一院院长,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只是没有人会在他身上看到恃宠傲物之状,很多情况下,他丰厚的医学底蕴和难得的平易近人让很多人都会忘记他原来有着这么一个优厚的背景。 其实她的简历准备的很充分,可那是京华城最好甚至国内也算得上是一流的三甲医院,望着长长的队伍,戈烟深吸一口气,准备跨入求职队伍中。 不过一转身她却和人撞了了一下,戈烟还没反应却听那人说:“你的简历我收下了,今天下午两点等你面试。” 这是发生了何事? 冷静三秒,戈烟才从恍惚中回神,而拿走她简历的正是师兄余锡成,他入座后朝她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简历,无声地说:“这是给师妹的优待哦。” 在人群攒动的招聘大厅中学生都在顾着自己的招聘,几乎无人看到这一幕,然而它却毫不遗落的印在了一院旁边单位的招聘人眼中。 “许医生,你看看这位......”乔梅拿着一份简历想要询问旁边的许医生,却发现许医生正在望着某个地方发呆。 她顺着他目光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便拿胳膊撞了撞他:“许医生,你怎么了?” 回过神的许如飞温润地笑了笑,略带了分歉意:“不好意思,我分心了。” 整理了思绪,他再次投入招聘中。 “许医生,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女朋友是京大的,她今年是不是也要开始实习了?”乔梅问的有些试探。 许如飞点了点头:“是啊,她也在找工作。” 不过似乎并不需要他担心,因为国内顶级医院已经向她开了门。 乔梅并不知道许如飞所想,便附和:“想傅同学这么聪明条件又好的学生,应该有很多单位抢着要她吧。” 不过显然许如飞并不想这个话题,虽然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女朋友他很开心,只是他和她之间始终隔着误会。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看到她来投我们单位呢?”乔梅装作不解,继续问,“许医生,她会来我们医院吗,毕竟你也在六院啊,要是能来的话我也可以多一个同龄的女性朋友。” 六院本就缺人,而且职工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很多人都是在这家医院工作了很多年的人,甚少有像许如飞这样的青年才俊会来。 只不过回应乔梅的依旧只是沉默。 招聘会的高峰期基本上都是在上午,所以中午即将到休息时间时乔梅带着歉意地朝许如飞说:“对不起啊许医生,好不容易来趟京大,我去看望一下我姑姑。” 许如飞笑着说:“应该的,你过去吧。”便再次研究应聘学生的简历。 活动中心的人越渐稀少,许如飞整理完简历便要起身去领饭盒,全然没有注意到桌子前站了个人。 戈烟有些生气:“是不是我不来叫你你压根就没想起来吃饭。” 看着有些生气的戈烟,许如飞宠溺地笑笑:“哪能啊,我这不正是要去吃了么?” “学校提供的盒饭早冷了,走,跟我去食堂。”也不带许如飞反应就拉着他匆匆奔向食堂。 下午时间相对充分,所以许如飞也不急着赶回招聘大厅,便和戈烟坐在食堂中闲聊。 “戈烟,你确定好了去哪里发展吗?”虽然一早知道戈烟并不会来他们六院,可他依旧问了这个问题。 戈烟也知道许如飞的意思,便点头说:“我想要去一院,京华的一院有着国内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队伍,在这里我也可以接触国际前沿的医学知识,而且一院的中医门诊一直都备受关注,像鸿大师、祁老前辈,还有......” 说到自己感兴趣的方便戈烟总是双眼发亮,而许如飞也正喜欢她对知识索求永不停息,这种积极的力量也正是鼓舞了当初处在情绪低落中的他。 戈烟觉得很舒心,也只有在许如飞面前才会这么侃侃而谈,把喜欢的不喜欢的全都倒出来,而他总是这么安静地听她讲完。 “如飞,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爸他......”这样的男朋友让她再去哪儿找呢,戈烟承认自己不喜欢六院,可许如飞已经成了她仅次于父母的亲人和爱人,叫她怎么放手呢。 许如飞黝黑的双眼似乎蒙了尘般,带着一抹痛楚,他没有说话,只是掏出纸巾,轻轻拭去戈烟嘴角沾上的一点儿酱汁。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饭还像个孩子,”话语一如既往的宠溺和包容,“戈烟,如果我不在的话你会照顾好自己的吧。” 彼时戈烟没有听出话外音,不服气地说:“那指定的啊,我是谁,我可是打不到的傅戈烟。” 许如飞将戈烟送回寝室后便转身离去,却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戈烟不可能随你去千昙,你该有自知之明。” 第六章 乔氏一姐 许如飞一愣,他印象中大概没有此人,那这女人又是谁? 那人年过半百却依旧神采焕发,剪了一头干练的短发,一看就是女强人的范儿,而她似乎能看入灵魂的双眼定然是阅人无数,否则也不会刚看到他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戈烟这孩子就是心软,”那人又继续说,“总是对该放下的放不下,若是以后定然会阻碍她职场的发展。” “这位......女士,”许如飞被一个陌生女人盯着这般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也会恼怒,“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还请你......” “家务事?”女士有些恼怒,语气也变得强硬,“据我所知,傅戈烟同学的家人只有父母,何来另一伴?” “况且,”她有些咄咄逼人,“她是我见过的在中医学方面最有天赋的人,这样的人才当然要在最好的平台才能发挥她的作用,怎么能流落到穷乡僻壤去。” 改革开放以来千昙县作为省级重点发展的对象,现如今早已摆脱了贫困县的帽子,而且不断有外资引入,加上本地特色的发展,可以说其经济实力在本省中能排得上号的,可这样的的县级市在她口中依旧是穷乡僻壤,大抵也只有习惯了京华城奢华生活的人才会如此。 他还想反驳什么,可女士看了看手表,不屑地朝他看了眼:“下午两点我有会议就不说了,你自己琢磨琢磨,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戈烟,她不适合你,更不适合那样的生活。” 这人是谁,她凭什么要来作戈烟和自己的主! 许如飞虽气愤,可想起她的话,也想到戈烟对中医知识的渴求以及谈到一院的工作时双眼发亮的神情,不由有些黯然,的确这样的条件六院没有办法提供,可他却决然不同意这样的六院完全没有优势,就目前来讲,皮肤病研究方面六院可是在全国排的上名的,就是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知名度,这京华城的一院可没有。 招聘会只是短暂的一天,傅戈烟和许如飞两人自中午匆匆见了面后连道别都没有便再一次分开。 不过这就像是一段小插曲,许如飞没有说,戈烟也不知道,也就在两天后戈烟收到了京华第一人民医院的实习短信。 收到短信的那天她正好在乔一姐处修改论文,因为是京华最大的医院,所以招聘也十分严格,所聘人员必须满六个月实习期,并在六个月中考核通过才能予以录用,而对于实习医生来说比护士更为严格,在六个月中必须在权威期刊上发表一篇论文,且本人必须为第一作,这也是录用最基本的要求。 乔一姐很是欣慰,她对戈烟总是满意的。 “你的论文框架已经可以了,现在就将重点放到一院的实习上,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应付的。” “乔老师,”戈烟还是有些忐忑,“这毕竟是顶级医院,我一个刚出校门的菜鸟,报的是中医门诊实习医生会不会太......” 乔一姐却毫不以为:“这有什么,你的才能就该在这样的平台发挥,在校期间你不但承担了挑战杯团队主力,研究生期间更是发表了数篇优秀的期刊论文,他们的要求你完全能做到,还在担心什么呢?” 听着乔老师的话,戈烟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多虑了:“乔老师说的没错,我应该能胜任它。” “下午你的师兄来见我,晚上我们吃个饭吧,幸好他也在一院里,我可以让他多多照顾你。”面对戈烟,乔蕴裳就像很多父母一样,她把这个学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对她的用心显而易见。 戈烟也是感受到了来自乔一姐的用意,也不好意思拒绝,想着她和余师兄也不算是陌生人,便一口答应了。 晚上果然提到了此事,一开始戈烟还是有些犹豫,乔老师对余师兄摊开了话讲,这是不是有些不妥,然而余锡成的反应却也出乎了戈烟的预料。 “一姐这你就放宽心吧,”余师兄拍着胸脯说,“戈烟师妹这么优秀定然会赢得同事的喜欢,况且我的部门就在她附近,说照顾也方便,而且我怎么舍得自己的师妹去吃苦呢?” 说话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心,但是听话的人却有了意。 “戈烟啊,我看你这余师兄人不错,家世也好,各方面都能达到我的要求,你若没有男朋友,选他我倒是放心。”乔一姐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两人的瞠目。 戈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到这个时候乔一姐就拉纤起媒了呢,这完全不符合她的风格好不好。 余锡成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师妹这样的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呢,你说是吧,师妹。” “是,是啊,”戈烟看到余锡成对她挤眉弄眼,立刻撒娇般地望着乔一姐,“乔老师,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啦。” 说起许如飞,戈烟这才想起,好像这么久以来除了室友也就家里知道情况,那会儿两人腻歪时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现在这些小伙伴东奔西走,而许如飞又去了千昙县,她又是个闲话不多的人,倒是真得没几人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戈烟默了一阵,便对乔一姐说:“乔老师,我和男朋友已经处了快四年了。” “这样啊,”乔一姐若有所思,随口便问,“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在之前你也该把他带来给我瞧瞧的,你这孩子。” “是,我下次一定记得把他带过来。”自动忽略了办事,戈烟忙答应。 这餐饭在戈烟的坐立不安中终于结束,送走了乔一姐,她大大的吸了一口。 “怎么,还紧张啊?”余锡成有些好笑地望着她。 戈烟吐了吐舌头:“太可怕了,乔一姐竟然还关心起我的人生大事。” “之前也没有听你讲起他,什么时候带来也给我看看吧。”余锡成的嗓音有些浑厚,然而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丝晦暗。 戈烟没有发现,只是点头说好啊,然而语气中的无奈却逃也逃不掉。 冬天的冷风有些腥冷,在北方长大的戈烟其实很讨厌这种天气,厚重的羊毛围巾几乎裹着整个脸,小小的脑袋有一半都看不见。 余锡成噗嗤一笑:“你这是要当劫匪的节奏。” 戈烟拍了拍脸颊,苦恼这个冬天为什么还不走。 正说着余锡成的电话却响了,他匆匆接了电话后带着歉意朝戈烟说:“抱歉啊,家里有事,我得先回去了。” 戈烟没有听出他接电话时带着的一股恼怒,便也告别进了地铁站。 第七章 京华一院 实习工作开始的很快,快到让戈烟有点措手不及,也就是在她整理论文数据的时候收到了通知,下周一开始实习。 虽然论文已经到了收尾写作阶段,可对于学术的严谨也让戈烟对某些看似不合理的数据再次进行反复推敲,现在这时间距离过年也就半个多月,本以为实习期会在明年开始,却不想竟是只过了个把礼拜就开始了。 匆匆整理了思绪,戈烟收起在学校时的放松感,转而投入到新的环境中。 实习第一天只是人事部带领他们这群新人参观医院环境,HR在经过每一个部门时都会给他们讲述这个部门从成立到现在的发展概况,而后给他们介绍各部门的主任、医生以及相关护士。 因为是大医院,所以第一天仅仅只是参观并熟悉了医院的各科室。 然而仅仅是这样,戈烟回到家就已经累成了狗。 京华城第一人民医院距离戈烟家并不远,都是在热闹的市中心,相比于学校,戈烟住家里让很多学生羡慕嫉妒恨,不过戈烟住家里这件事还是傅妈妈执意要求的。 “我说让你住家里是对的吧,”看到女儿第一天上班就像去扛了一天沙包样,傅妈有些心疼,不过也欣慰,“要是住学校,你还得每天赶半个小时的公交,何苦呢。” “吃饭吧,”傅爸把饭菜都端出来,“今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我们囡囡进入一院工作。” 显然,戈烟得到一院的工作不止乔一姐开心,傅爸傅妈同样乐呵,谁不喜欢自己的儿女有一份人人艳羡的好工作呢。 戈烟在开心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彷徨,对父母有着深深的歉意,好像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好好的孝敬过父母,还让他们这么担心自己。 晚上躺在床上,她捏着手机迟迟没法入睡,而手机似乎也感到她的不安,终于发出了一阵震动,随之而来的便是欢快的铃声。 “戈烟,还没睡啊。”许如飞的声音依旧这么温糯,就像带着甜味的团子,然而再是好听的声音也遮挡不住疲惫感。 戈烟心头一紧:“怎么了,工作很忙?” “没事,”许如飞通常都会把事情藏起来,在戈烟面前总是宽容宠溺到无限,“只是最近住院部又接了几个病人,情绪不太好。” 病人情绪状况不好都是常事,只是这几个病人一时间没法接受,很多人得了麻风病后几乎和亲朋都隔绝了来往,通常也只有借助通讯工具,而老年人除了偶尔打个电话外也不会其他聊天工具,这群人也正是最想念家人最脆弱的人群。 作为六院的主治医生,许如飞不但要在专业上有着精湛的技术,而且也要兼职心理医生,可想而知,几个病人就会耗去他大部分的时间精力。 “如飞,我不想你这么辛苦,我知道这样说你不会听,可我还是要说,麻风病不止西医这条路,我觉得其实中医对调理这种慢性病更好,我也知道你在涉猎中医,可是六院的条件设施真的没法和京华城的医院比,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我们医馆可以购入最先进的设备,你依然可以继续研究。”她不愿去千昙,不愿去六院,不只是因为刻入人心的那种“传染病”,更是不愿许如飞在那儿耗上整个人生。 即便是她知道麻风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怕,而且六院对治理麻风病有着显著成绩,可她就是不舍许如飞呆在那儿,谁都知道医学界对皮肤病有着偏见,尤其还是这种为人所憎之病,六院一直以来都是缺乏人手,所以许如飞的工作量她可想而知。 “不说我了,”许如飞却再次跳开话题,“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戈烟叹息,每次扯到这个话题他就会自动转移,便也没有说下去,只是顺着他讲:“今天只是参观了一下,认识了很多前辈,很多都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一夜无梦,早上戈烟在闹钟声中被叫起。 “囡囡,赶紧起来吃早饭......”一大早,傅妈早已准备了早餐,身为医学世家,傅爸都会根据时令准备各种药膳,戈烟就是在食补中长大的。 习惯了每天喝一碗粥,所幸家里到一院也就十几分路程,戈烟骑个车更是早早便到了。 一院的中医门诊独自占了一层楼,而作为实习生的戈烟并没有明确安排在哪个医生手下,所以开始了轮岗制。 “师妹早啊。”余锡成刚踏入主任室便看到戈烟正在整理病例。 听到声音,戈烟抬起了头:“师兄早啊,我也是刚到,帮祁医师整理昨天病人留下的资料。 祁医师是负责中医内科,虽然现在很多人都图省事方便,感冒肺炎都指望着西药,可说到底中医调理才能起到更好的调理作用,医药虽疗效快,但是药三分毒,而祁医师除了对症下药外通常都会建议病人通过食补来调理身体。 因为与父亲的相似,戈烟很是净重这位快要花甲之年的医师。 余锡成也点头,说:“祁医师可是我父亲重金聘请来的大人物,中医界的名人,你可要好好向他学习。” 余锡成的办公处就在云笺的上一层,因为他主攻的是神经科,而医院的设计,这个科室与中医科就只隔了半层楼,所以这个科室通常都是归在中医科门下,久而久之,这层楼加上神经科室打成了一片。 “新来的实习生。”戈烟刚整理完资料,便看到有护士在叫她,忙跑过去。 中医科室的病人相对其他科室总是要少,而高峰期都是在九点以后,所以现在几乎没有病人上门,这个时间也正是护士医生交流的时候,通常这所谓的交流就是各种八卦。 戈烟是新来的,所以很快受到了这一层半楼的关注,因为今年招收三十位实习生而入中医科、门诊的仅她一人。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没有穿上白大褂时,这些医生很多都像路上所见的大叔模样。 “你走开,是我叫她过来,”小护士忙拉过戈烟,“刚才太子爷找你聊了什么?” “嘁——”众人一阵鄙视,“别理她,院长的儿子才从国外回来就引起了一阵骚动,我看啊过不了多久这整个医院的女性都要被他迷住眼了。” “我叫傅戈烟。”除此外她不知道该发表什么看法。 第八章 流言蜚语恶作剧 不像医院该有的热闹在一阵冷哼中结束。 楼长周严真真是应了他的名字——严肃,周严是中医科门诊部的主要负责人,也相当于这一层半楼的楼长,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得到很多员工甚至院长的赞美,且对病人不苟的态度得到很多人的敬重,所以周前辈在这里颇具权威。 见到周医师来查岗了,爱热闹的年轻医生和护士都纷纷回到各自岗位。 “年轻人有时间就该多学点东西,”周严抓着没及时反映过来的戈烟,“我听说你跟神经科的小余关系很好?” 戈烟不知该怎么反应,便点头说:“是的,他是我师兄。” “关系好没事,”周严推了推黑框镜,“年轻人就该互相多学习,但工作归工作,其他事情不要多想,我们这儿是正规医院,背景关系在实力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戈烟觉得很委屈,自打被周严训了之后便一直坐在办公室里默默记录病历。 “小傅啊,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祁医师看诊完最后一个病人,便好奇地发问。 戈烟哪能说是被周医师批评了呢,只好笑着对祁医师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刚上班还没适应好。” 祁医师也没多话,只是安慰并鼓励了她两句。 中午吃饭时余锡成经过戈烟的办公室,见祁医师已经回去了,便邀请戈烟一起吃饭,而正临近用餐时间,门诊部的医生护士大多还在岗位上忙碌,戈烟被余锡成的邀请看在了大多数人眼里,戈烟再次成为了话题中心。 中午休息时间并不长,但也不妨碍年轻人八卦,待余锡成回到自己的门诊办公室,早上这群人又围了上来,他们不敢去探听太子爷的八卦就来戈烟这个涉世未深的姑娘这儿打听。 “小傅,你和小余医生是什么关系?” “对呀对呀,他怎么这么关心你?” “你们俩都这么年轻,还是一个学校的,你们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让戈烟哭笑不得的话题什么都有,不过幸好休息时间不够长,在她解释和余锡成只是师兄妹关系后落荒而逃。 不过这样一来,加上周严这一番话,戈烟靠着院长儿子进一院的消息也在这层楼慢慢传开,最后甚至连其它科室都知道有个靠关系进一院的女孩。 戈烟无比郁闷的接受了来自社会深深的恶意,当她得知此事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如今她就成了一院的花瓶。 “哟,这不是中医门诊部的花瓶么?” 下班后戈烟推车正要回家,却听到隔壁车库有人在说话,而视线正是对着她,见她看向她们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鄙视:“怎么你不等小余医生,一个人回家啊?” 旁边的人也插嘴笑道:“这你就不知了吧,今天陆总带着陆笙小姐来医院呢。” “啊呀,说起来陆笙小姐好像要和小余医生订婚了吧?” 戈烟很无奈也很委屈,她进一院靠的是自己的实力,这些人凭什么这么讽刺她,纵使有余锡成的因素在,可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像男女朋友了? 果然八点档的肥皂剧令人吐槽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没有理会两人轻蔑的鄙视,自顾地骑了车回家。 本以为就此可以逃离这些流言蜚语,却不想第二天上班时看到面目全非的桌子,不由崩溃了。 “小傅,发生什么事了?”今天祁医师到的格外早,看到戈烟默默地站在桌子前不由有些疑惑。 待他走进时也感到愤怒了:“好好的医院怎么会如此乌七八糟!” 戈烟的桌上刻满了“贱人”、“不要脸”等字样,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而昨晚整理好的资料七零八落地摊在上面,却也不知道有没有遗失的。 祁医师忙拽住戈烟的手臂:“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在作弄,看我不找院长投诉。” 祁医师生气理所当然,这是他的门诊室,是他的地盘,戈烟跟着他学习,虽然短短两天,他却能从这小姑娘身上看到了一丝不苟和严谨认真,走过了大半辈子的人生,他还有什么识人不清的,想来这些也就是有人在作。 不过戈烟却拉住了他:“祁医师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只是一个实习生,若是连这些小事都处理不好以后在职场怎么混,更何况与同事相处也是一门学问,她必须得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它。 “祁医师,我能处理它的。” 而某些角落里等着戈烟发难的人却没有等到戈烟找余锡成的哭诉,更没有看到余锡成出面,只当是戈烟软弱的忍气吞声。 “对了小傅,我这恰好有个项目,”祁医师将一本资料递给戈烟,“我听说你们实习期间需要发一篇论文,正好你跟着我做。” 戈烟有些激动,有了现成课题就不用再另想,接过资料忙感谢:“谢谢祁医师,我一定认真研读。” “我看过你的简历,想来你在学校也用心,这个项目和你的课题也有一定的相关性,我想由你做起来更方便。”祁医师对戈烟还是满意的,不过更想要用手头的项目更深入的试探她到底有多深。 戈烟接到这个项目,这两天受的委屈几乎烟消云散。 余锡成带着一丝歉意找到她时,正看到她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祁医师的项目?”余锡成翻了翻封面,心里了然。 “嗯,”戈烟指了指项目名称,“和我的课题蛮相似的,大方向是一致的,只是里面有些小分叉,我大概已经想好了论文方向。” “不错,”余锡成在赞叹的同时又问了一句,“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据说这几天你被人误会狠了,毕竟因我而起,我想略表歉意。” 好像知道戈烟要拒绝,余锡成又加了一句:“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聊聊,可不要拒绝我。” 怎么拒绝呢? 戈烟没法拒绝,下班时分依旧用厚重的羊毛围巾裹起来,但是这样的行装站在男生边上就有些奇怪。 “外面温度也没有冷到人神共愤,你这么怕冷吗?”终于余锡成还是问了出来。 戈烟将围巾往下拉了拉,接触到冷空气后脸上很明显就出现小红疹,她很无奈:“老毛病,吃了十来年的药也没治好,冷风一吹就有。” 第九章 你们像兄弟 狼外婆般的装扮走哪都引来一路关注,所幸余锡成也顾虑到这个才选在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馆。 这是一家名叫回忆的中式餐厅,但除了寻常中式餐点外还提供下午茶,各类西式甜品,价格适中,很受年轻人尤其是情侣的喜爱。 因为刚到下班时间,还未真正进入下班高峰期,所以回忆餐厅里客人并不多,只有几对学生模样的情侣品着糕点饮品热聊着,不时传来嬉笑声。 “是不是很羡慕?”余锡成很绅士地给戈烟拉好椅子,自己则坐在她对面。 戈烟解围巾的手一僵,随即便笑了笑:“羡慕他们寒暑假,而我却已经无法享受了。” 每个即将毕业或已经毕业的学生都会对过去十几年的假期尤其是寒暑假进行缅怀,走上工作岗位后再也没有从前那种假期的悠然自得。 两人喝着服务员端来的热饮,余锡成才正色地询问她:“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也算是我保荐的,受了委屈总归不好。” 戈烟正想着回避此事却见又被他提及,便只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师兄,其实这些都是职场中必须要经历的,如果因为这点困难而令我畏缩不前、犹犹豫豫的话,我想我这辈子都无法在职场中生存下去的。” 余锡成早该想到戈烟会是这个态度,不过听她自己讲出来又是另一番心境,然而自己的师妹能有这番觉悟却让他高兴还来不及,想也没想拍着手便说好:“不愧是我余锡成的师妹,要是一姐听到会更欣慰的。” “对了,关于祁医师的项目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聊聊......”余锡成谈起项目,戈烟也变得分外关注,更加用心的听他谈论。 无关乎个人的聊天化去戈烟心里的芥蒂,在项目上的共识又让他们谈论的越发深入,所以在短信铃声响起时戈烟压根就没注意两人已经谈论了将近一个小时。 清脆的铃声打断了戈烟的思路,她打开却见是许如飞的来信。 “包裹已经寄出,记得和以前一样一日三次,勿忘。” 短短的一行字却让戈烟心中一暖,而先前还觉得自己能解决的事也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一股委屈,想要找他诉苦。 余锡成看着戈烟转变的神情,面上不露声色而话里却带着一些玩味:“男朋友来信息?” 戈烟按下手机,指了指因为暖气而已经隐退的红疹:“如飞给我的药膏,虽然不能治本,不过涂着偶尔在外面走走也不会出红疹。” 冬天的夜幕来得一如既往的早,当两人觉察到时外面早已是华灯初上。 “师兄,我该回去了,今天麻烦你了。”在戈烟看来,余锡成这顿饭就是在为她排解尴尬。 不过余锡成却没有接她的话,反而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认识一下你的男朋友。” 戈烟轻轻笑了,一边围着围巾一边说:“会有机会的,说真的,我发现如飞和师兄你长得挺像的,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兄弟哦。” 却没想到她一语成谶,然而这也是后话了。 戈烟转身取车,她终究是遗漏了余锡成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明意味。 兄弟? 余锡成冷哼,也不知是不是外面的天气所衬,他的面部表情看似有些阴冷。 睡前半个小时,戈烟一如既往的煲起了电话粥,两地分隔是情侣最大的障碍,所幸她的如飞并不是朝三暮四之人。 许如飞坐在桌前,一天的劳累让他看起来面色有些苍白,然而嘴角的笑却是任何表情都无法修饰的,恰如阳春白雪中的一点红梅。 这半个小时,两人抛却工作,遗忘距离,丢开繁琐,有的只是彼此,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两个身影。 戈烟絮絮叨叨,把一天大小琐事,开心的、伤心的,事无巨细往电话里倒,许如飞静静地倾听,在戈烟伤心的时候抚慰几句,在戈烟开心的时候陪着她笑,在戈烟说到祁医师的项目时他也跟着骄傲了。 只是最后戈烟低低地带着哽咽地说了句:“我想你了。” 却是让这个七尺男儿突然间泪如雨下。 算一下他们分开的已经很久了吧,许如飞看着被他划满圈圈叉叉的日历,一翻,果然快近一月没有相见了。 “戈烟,你要学着坚强,知道吗?”许如飞知道,什么样的安慰在距离面前都是多余的,唯有这句话,一如当年母亲离去前对他说的。 “如飞,今后妈妈不在了,你要学着坚强,知道吗?” 已近年关,数着日历上的日子,离过年越来越近了,许如飞悄悄的将计划埋下心底。 一夜无梦,一早醒来,戈烟还是那个打不倒的傅坚强。 经历过全院职工尤其是女职工的眼神洗礼后,戈烟表示已经很淡定了,好在今天她提早了半个小时到,一楼大厅挂号窗口已经毫无悬念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楼层除了值班的护工外还没有多少人到,她也图个安静,小跑着到了办公室。 看着离上班时间还早,便拿出许如飞的药膏细细涂抹在双脸侧。 甜而不腻,百花的芬芳中带着一抹薄荷的清凉,还有一股令人怡然忘我的自然清新,令人闻之舒爽的气味随着拧开的盖子而飘散在办公室中。 这股气味戈烟再是熟悉不过,因为当初她说了句喜欢春夏的明媚,所以才有了这般仿若只身盎然春意中的味道。 并未添加任何香精,却无限放大的清香味瞬间吸引了陆续进入岗位的职工。 “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是呀,是呀,我好像闻到春天的味道了呢。” 门外刚走过的两个年轻护士嗅着味道匆匆跑向岗位。 “什么东西这么香?”门未关,声音带着一丝欣悦,祁医师的嗓门不算大却也能在这层楼听得清楚。 戈烟甩了甩手中的药膏:“是它,我的救命良方。” 祁医师接过药膏,又仔细闻了闻,忽然眼前一亮:“小傅啊,这是你爸调配的吗?” 因为瓶子是她用剩下的眼霜瓶,许如飞一时间没找到适合的瓶子,所以就顺手用了,却没想到能入祁医师的眼。 戈烟笑了,眉眼弯弯地说:“祁医师,这次你可猜错了哟,这个呀是个很聪明却很讨人厌的小子亲手调配的。” 第十章 当爸妈遇上男票 请输入正文能得中医界三朝元老一声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许如飞虽任六院主治医生,也居主任位,可到底是年轻人,跟祁医师这样的元老级人物还是有很长一截的距离。 戈烟很开心,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如飞,只是她也知道,这药膏本就是为她所配,也就像是量身定做的衣服,距离批量生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于是,她就把自己被冷风一吹就起红疹的小毛病告诉祁医师,也一并将这瓶药膏的来历也详细说了一下。 祁医师听了非常诧异:“你是说这瓶药膏的调配人只是一个从医不到三年的小伙子手里出来的?” 戈烟点头:“是啊,要不是他太忙了,我是很想让他来见见祁医师,他可崇拜您了。” 祁医师笑着摸了摸戈烟的脑袋:“我就说当年的傅皓杰眼光毒辣,不想这女婿更厉害。” “祁医师——”戈烟被说得有些脸红,嗔怪地嘟囔了一句,“看你说得,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在哪里工作,我倒是挺想见见他的。”显然,老一辈的人对年轻一辈中努力且有天份的都十分偏爱。 说起他,戈烟脸色却被一片惨淡包围:“祁医师,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就知道他的六院,却不管我在京华......” 终于在这个还没有病人寻诊的上午,戈烟把一肚子的苦水吐给了像爷爷一样的祁医师。 千昙县第六人民医院之所以能闻名全国,也正是因为它对皮肤病科研究的深入,政府因此而重视,在此基础上成立了第六研究所,而原来的一班人马便成了该研究所的主力。 站在医学的角度,祁医师这位医学界元老是很欣赏这群不为大城市浮华所获能到最稀缺岗位任职的年轻人,不过看着戈烟的反应,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也明白,两地分离最是伤情,若是两方能坚持守住自己的心到也好说,最怕的就是距离让这份感情变质。 戈烟担心,戈烟的父母何曾放过心。 戈烟回到家时明显感觉到了今日家里莫名出现的紧张气氛。 老爸在生气,老妈耷拉着脸,虽然看着电视心思却根本不在。 “爸,妈,发生什么事了?”戈烟吞了口水,回想近日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莫非是医馆出事了? 正要开口询问,傅老爸却砸了一句话过来:“囡囡,那个许如飞你还是趁早分了吧。” 戈烟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傅妈接着话:“对啊,囡囡,国家三甲医院有45%都集中在京华城,何况我们家世代都是在这个城市行医,说出去,你爸的名声并不比那些大医院的老医师低,我们家的医馆以后也是要交给你的,你何必再想着千昙县这种小地方。” 傅妈的话让戈烟了然:“爸,你给许如飞打电话了?” “哪是他打的呀,”傅妈虽然不喜欢许如飞的工作,可她到底还是喜欢这个孩子的,“这孩子孝心足,就是个死脑筋。” 戈烟明白了,估计又是许如飞打电话给二老请安,而爸妈仍旧不死心劝他回京华工作,聊着聊着估计又争论了起来,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爸妈,这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我会去处理的。”除了这句话,戈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两老偃旗息鼓。 可她没有想到今天连这句话也不管用,幸好,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 “戈烟,我的几位师兄也回国了,要不要找个时间去见一见他们?”这是余锡成的电话,他知道戈烟对中医的兴趣和刻苦的钻研,而他的几位师兄恰好也有涉猎中医学的,所以便顺道来问问。 戈烟却有片刻的犹豫:“这......” “你可别拒绝了,”余锡成的语气一转,清冷中带了一丝严肃,“他们可都是我在医学院时的偶像,个个都是精英呢。” 虽然这个机会她也挺渴望的,能得余锡成一声赞的可不仅仅是学霸,站在这些人面前,戈烟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一菜鸟。 思想斗争片刻,戈烟还是点头同意。 “那行,反正明天你我都休息,就约在明天中午,地点么就在西门的浮华一生,记得准时到,”停顿片刻,又听他说,“算了,明天我来接你吧,反正也顺路。” 也不管戈烟会不会拒绝,余锡成果断的挂了电话。 戈烟有些失笑,这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听不得别人的拒绝,这么大男子主义,未来师嫂受得了吗? 睡前依旧是和许如飞的通话,戈烟总算是了解到今日父母生气的原因。 其实傅爸傅妈很喜欢许如飞,甚至对他的期望超过了戈烟这个亲闺女,而傅爸也一度想把济世堂交给许如飞,奈何他却坚持要留在千昙六院。 “到底这个六院有什么吸引你的呢?”直到现在戈烟都不明白,虽然她觉得两人间的感情毫无疑问情比金坚,可对某些皮肤病甚至涉及传染病时,就是作为一名医者的她都不禁慎然,可许如飞却如此的坚持要留在六院,若说是热爱这行业她却不能苟同。 作为一名医生,最开心的莫过于治好病患,可到哪里不能行医,留在她们家国医馆就不能实现理想了么? 只是许如飞的回答依旧只是六院是个值得留下的地方。 “戈烟,你和他们接触的少,你不明白当一个人被自己的亲人抛弃的那份孤寂和绝望。”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很累,许如飞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倦意。 戈烟不可能听不出来,于是也顾不得他们正在聊某些严肃的话题,立刻下达了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睡觉,如果明天再让我听到这么疲倦的声音,我就......我就.......哼,不理你了。” 忽然,戈烟发现她竟然不能奈何这小子了。 听到电话那头的嘟嘟声,许如飞却笑了,不喜欢他的工作,可他的戈烟始终是个善良的姑娘,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地念了一句:“也快过年了。” 第十一章 奢侈的聚餐 浮华一生是京华城西门有名的高档餐厅,人均消费都是往四位数上走,对于还没有毕业的戈烟来说,这个地方于她就像个童话故事。 普通人也不会舍得花这价钱来这里吃,就算一般的白领也舍不得这么高昂的消费。 可到底是天价消费区,不论装潢还是服务,都让戈烟大为感慨,一般的餐厅可难以企及。 余锡成预定的包厢偏于巴洛克风格,或许这群精英都是自小出国的原因,不过戈烟却不以为然,比起巴洛克这种纯西方的风格,她更偏好于中国风。 余锡成的师兄不过也没长他几岁,戈烟跟在余锡成后面偷偷打量了一番正闲谈甚趣的三人,都穿着十分休闲,反观自己,因为余锡成说带她和他的师兄交流,一早醒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啊。 “哟,今天还跟了个小尾巴。”其中一个染着金黄色头发的帅哥大笑。 余锡成和这三人的关系似乎很好,这样的玩笑应该很常见,所以他也只是拉过戈烟给各位介绍:“这是我的师妹,京大的乔一姐你们也知道,我这小师妹就是她带的。” “各位师兄好,我叫傅戈烟,是乔老师的学生,今年研三,现在在京华第一人民医院中医科实习。” “中医?”其中一位穿着深灰色卫衣的帅哥略带了惊讶,“你竟然修中医学?” 在东方,中医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沉淀,然而对于多数人来说,尤其是医学院的学生,偏好西医的还是居多,而对于一般的患者,他们也寄希望于西医的快速疗法。 对中医的望闻问切以及慢调稳补一套,更多是受老年人的欢迎,现在国内老中医有很多,但年轻人学中医且对中医产生浓厚兴趣的人还是很少见,就连他研究的范围也是中西医结合方面。 余锡成看着戈烟,说:“这就是我说过的,对中医研究颇深的那位,他叫陆朗。” 因为是第一次见,戈烟还是有些拘谨,可这群经常聚会的人却从未体会过拘谨这种感觉,自然嘻嘻哈哈当做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聚会。 戈烟左边坐着余锡成,而右边则是陆朗,他们的话她插不上嘴,只是在边上附和着笑,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张名片。 她抬头,却是看到陆朗一脸灿烂的笑容:“本少随时恭候小师妹。” 随后便是一阵哄堂。 染金黄头发的帅哥齐昇颌揶揄:“花花公子又开始追逐了?” 余锡成也笑着在两人中间挡了一下:“陆朗师兄,我们戈烟可是很纯情的,你不要把你那套用到她身上。” 又告诫戈烟:“若是医学上遇到问题可以找他探讨,可平时不要与他深交,这花花公子指不定又要去祸害良家女孩了。” “什么祸害——”陆朗立刻反抗,“本少英俊潇洒,年轻多金,心中的姑娘不久喜欢本少这样的么。” “好了,别闹了,人家小姑娘看着多尴尬,”明显年长的一位师兄轻咳了一声,虽然眼中的笑意也没有消失,他向戈烟伸出了手,“你好,我便随锡成喊你戈烟吧,我叫莫懿非,虽然主修西医,可是我对中医的兴趣不亚于西医,如果有时间,我也希望能和你交流。” 戈烟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很快便回神,忙起身和莫懿非握手:“莫师兄,你好,很荣幸能和你交流学术,不过中医方面我懂得也不多,毕竟我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如果你想了解中医的话可以随时来我家的济世堂,我爸爸对中医方面的研究还是有些深度的,还有现在带我的祁医师,他可是中医界的三朝元老......” 这一顿饭其乐融融,到最后戈烟也能加入其中而并不显得尴尬无措。 直到最后席散,余锡成问起戈烟,她无不感叹:“这可是我这辈子吃得最贵的饭了,跟它比起来,天价虾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可不是,最后结账,戈烟才知道这一顿花了六位数,这是要多希贵的食材才能定出这么高的价,至少她这种**丝这辈子都不敢肖想。 余锡成大笑:“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再带你来便是,我请客。” “我可不敢,”戈烟立刻拒绝了他的好意,“我可不想折寿,这么多的钱我宁愿存着以后去环游世界。” “对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医院的年休安排也出来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余锡成问的突然,这段时间忙着祁医师的项目,倒是忽略了年假。 想到这里,戈烟也不以为然地说:“这个年我应该就窝在家里吧,毕竟祁医师的项目2月底就要结题了,我得趁着年假把论文发了。” 没想到戈烟过年还想着工作,余锡成本来已经掏出的一张景点门票又被他放了回去。 其实主要的原因是,她希望趁着这个假期好好和许如飞谈谈,如果他依旧不愿,那么她或许只能...... 回到家时,傅爸傅妈果然如同广大关注子女对象的父母,一开口便是问今天去哪里啦,和谁见面了啦...... 若是他们知道和戈烟见面的是四个多金高富帅,傅妈更是会来兴趣了的问她,那谁谁谁家里怎么样,父母是做什么的...... “爸妈,我又不是相亲,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面对父母的追问,戈烟也和多数被相亲的子女一样,露出了一丝不耐烦,但她还没有达到那种忤逆的程度。 “许如飞若是不愿意来京华,你就和他断了,”傅妈强调,“我们京华又不是没有好男人,配我女儿的大有人在呢。” 虽然她也是出生千昙,可到底是在京华扎根了,她的家在这里,她便舍不得女儿远嫁。 “我知道啦——”戈烟传来一声便闷闷不响了。 要和许如飞一刀两断,说得容易,可那么久那么深的感情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割舍的。 而在这个时候,许如飞的办公桌上却放着一个粉色信封。 “小许啊,原来你这么受姑娘欢迎,不错啊。”大腹便便的副院长徐镰带着深意看了眼信封。 刚结束一下午的会议,许如飞脸色带着一丝疲倦,拿起带着淡淡香气的信封,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耐烦,也没有拆开便仍在文件框内。 “徐院,您就别开我玩笑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我只是个穷小子,哪能得姑娘喜欢。” 不过徐副院长却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这事儿我们男人都懂,你就不用藏着掖着,女朋友反正也不在身边,我不会说的。” “什么懂不懂?”此时院长郑建明推门而入,看着两人,有些好整以暇。 第十二章 余锡成的小心思 无论是什么假期医院是断然不能离人的,所以不只是戈烟,许如飞也要对年假的三天假期好好规划。 没错,相比于戈烟的七天轮休,许如飞所在的六院因为人手稀缺,又加上老员工多,年轻人只有三天的假期。 院长郑建明正是为此而来。 “我可见过你那小女朋友,挺乖巧的闺女,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郑院斜了眼徐副院长,“你家那小子也要上初中了,怎么还来跟小许讲这些荤话。” 徐院干笑了几声,道:“我也就随便这么一扯,不过话说起来,小许都交往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没见过小姑娘?” 许如飞很是尴尬地夹在两位院长中间谈及自己和戈烟,好在郑院很明理地将徐院赶出了办公室门。 随后便深带歉意地对许如飞说:“小许啊,你也是我们医院的骨干,今天会上你也看到我们六院的情况了,临近年关,住院部的人数又增了12%,护工是找来了,但是医生不能缺,所以我们几个领导干部就带头,今年年假放三天,但是考虑到我们都是千昙县人,而你有些特殊,所以假期给你安排在大年三十到初二,你看还有什么意见?” 许如飞忙点头,说:“郑院,其实你不必特意来和我说的,我服从上面安排就是。” 他喜欢六院,郑院也是主要原因之一,或许也正是因为六院规模并不大,人数少,所以在这里没有激烈的竞争,而六院也从不曾出现过类似黄牛抢票之类的负面新闻,这也足以可见郑院的领导能力。 以往年假,郑院总是会单独征求他的意见,因为这个医院只有他最“特殊”,没有父母,但几乎整个医院都知道他有个在京华的女朋友,而他过年定要驻留京华。 今年也不例外,虽然短短三天中来回路上就要花上半天,可他并不觉得时间短,相反,有三天的时间给他和戈烟独处。 再说戈烟,直到二十九那天还在为论文烦恼,不过好在祁医师的项目和她的毕业论文属于同枝,而余锡成又说找了几篇对项目有所帮助的文献,希望能和戈烟碰个头并将东西给她。 有关项目,戈烟欣然同意,大年三十这天京华城的人少了很多,因为很大一部分都是外来务工人员,他们跟随春运大部队回了家,所以总是人群拥挤的京华城显得有些空旷。 这天傅家济世堂也早早关了门,里面只留了两个清点药材的老伙计和一个清洁工,戈烟和余锡成约好的地方正是回忆,因为顺路,戈烟带着傅爸交代的年货,劝着三人早早回了家。 从药堂出来,戈烟就直奔回忆,只是那个时候她瞥了街角一眼,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戈烟以为是许如飞回来了,可她想想又觉得是自己眼花而自嘲地笑了,往年都是提早一天就通知她了,今年却是三十了都没告诉她要来的消息,大概又是被那些所谓的病人“缠住”了吧。 回忆处于京华市中心,所以当很多店家都关门的时候,它还开着门迎客,客人主要是没有抢到车票或没有打算回家过年的外地小年轻,而这家店也正是因每年都会给这部分人提供年夜大餐而深受这些人的喜欢。 这群人漂泊在外,最渴望的莫过于家人的一声问候,当戈烟两人进去时,这里看似人满为患的大厅只空处不多的位置,而要坐这些位置就只能和别人拼桌。 戈烟无所谓,只是余锡成却不易觉察地皱了眉头。 “就这儿吧——”戈烟指了指靠近窗口,旁边也是一男一女,大概是一对小情侣。 戈烟旁边的女孩很热情:“你们也是今年不打算回家吗?” “我们......” 戈烟想说却被余锡成抢了去:“我们两家离帝都比较远,打算隔一年再回。” 女孩嬉笑着说:“我们也是啊,小缈你玩什么手机呢,难得碰到同道中人,一起聊聊天啊。” 叫小缈的男孩放下手机,看了眼余锡成和戈烟,说:“我们都是南方人,今年没抢到票,回不去了,只好等明年了。” “你们好,我们是......呃,也是南方人,”戈烟一顿,便想到了枕水而居的千昙县,“现在的票太难抢了。” “就是就是,弄个验证码,害我刷了好几遍都错,好不容易对了吧又没票了。”女孩轻声抱怨。 男孩却再次拿起手机,毫不在意地说:“不是有我陪着你么。” 戈烟虽没说话,却也感受到了独属于这对情侣的幸福,可偌大的京华,有她的爸妈,有她的朋友老师,可却独独少了一个他...... 余锡成的的U盘打断了戈烟的思绪,她抬头却是看到余锡成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怎么,想家了?” 戈烟还未说话,却引来女孩的嬉笑:“呀,害羞了,话说你男朋友真帅,不过比我家小缈还差一点。” 吃饱喝足,男孩终于收起手机,酷酷地起身出去了,女孩匆忙跟去,大叫一声:“小缈,你等等我啊。” 隐约听到男孩带着无奈的宠溺声:“白痴,丢脸。” “羡慕他们?”隔壁座位刚腾空,也不会立刻有人来,余锡成看着戈烟也没了拘束,便半开玩笑着问。 戈烟倒是点头承认:“不过好在我家在这里。” 余锡成似乎受到了鼓舞:“那就呆在这里,离父母也不远。” 戈烟不想谈这个话题,便对余锡成笑笑,说了声谢谢。 用过餐,两人一起出了门,主城区是一片老式住房,这里的居民区充斥着非常浓厚的年味,大街小巷无一不是被这股猴年的春节气氛环绕。 “这里有几篇期刊论文和我们学校Silinar教授最新的研究报道,我觉得你会找到新的灵感说不定。”余锡成突然转变话题,倒是令戈烟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近日来她一直被论文困扰,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是高兴:“师兄,谢谢你的帮助,等论文录用通知下来后我请你吃饭。” 戈烟笑得时候眉眼弯弯,浅浅地笑声也能感染周围,而余锡成仿佛从她的笑中看到了阳光,心跳的频率也变得更快了。 发现自己无意识地靠向戈烟,余锡成忙直起了身子,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他用轻咳掩饰,却在余光扫到戈烟身后时愣住。 第十三章 大年夜的欢乐和忧愁 震惊过后也只是赧然一笑,而戈烟也因惊喜多过于诧异而没有注意到一股暗流已经慢慢在她身边铺展。 余锡成不止一次地听戈烟讲起许如飞,而戈烟也总是说他和许如飞如何如何相像,只是在招聘会上匆匆一面已是模糊,现下看来,他与这个叫许如飞的男人的确是很像,就像——兄弟俩。 “如飞,你怎么来也不提前跟我讲,我好去车站接你啊。”戈烟拉着许如飞,嘴里虽说着怪他的话,可眼里满满的都是开心。 看着这样的戈烟,许如飞把这股不由而生的烦恼压下,心也被戈烟的开心填满了。 可这幅画面却让余锡成有些刺眼,他自认不是小心眼的人,可看着许如飞的出现却无法掩盖住叫嚣着的不满,就像孩子有着要被抢去心爱玩具的预感。 不用戈烟的介绍,许如飞和余锡成就在见面的一刹那便认出了对方,除了戈烟时不时的提起外,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什么联系般,这种感觉让许如飞诧异,也让余锡成烦恼和不安。 而许如飞的出现也代替了余锡成送戈烟回家。 两人转身告别,却不知余锡成看着戈烟的背影,眼中跳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这边戈烟迫不及待地翻着许如飞带来的小吃食。 千昙县的小吃在全国都有名,戈烟时不时在千昙县住一段时间,所以对那里的小吃可谓情有独钟,而许如飞也乐得每次都给她准备一大份。 见过傅爸傅妈,许如飞这个年依旧过得畅怀,而自傅爸傅妈默认了他与戈烟的交往后,从不曾将他当外人,傅妈还因他也来自千昙县而恰到好处的找到了共同语言,所以他很喜欢戈烟这个家庭。 不过今年终究有些不一样,傅爸傅妈依旧这样的热情,他递上新年礼时也不曾变得冷淡,唯一让他感觉到的是老人家热情得过了些,就像是——待客人。 这么一想,许如飞心里有些咯噔,大年夜里吃饭时心情变得怅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分勉强。 京华城的大年夜一直都坚持着守岁的传统,尤其是这片老城区,大年夜通常都是通宵到天明,所以一吃完饭,两老守着电视机看春晚,而戈烟便拽着许如飞窝在她房间的阳台上。 “今年我们这片小区都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不过望城河对面的广场上是允许的,我们家位置好,我这阳台视野开阔,在这里看正好。”戈烟指着对面看似不远却也要走上半个小时才能到的广场。 阳台上摆上沙发和茶几,俨然一个阳光房,而许如飞正趴在沙发上,依旧是若有所思,也只是在戈烟说起烟花的时候点头笑笑,他知道戈烟喜欢热闹,以前总是买上一堆烟花燃放。 戈烟终归是看出许如飞心情低落,忙趴在他肩头,手指轻轻地抚平他眉间褶皱,带着关心和担忧而问:“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又来游说了?” 戈烟想了一遍,许如飞和她们家的矛盾也就是工作问题,所以便也问了出来,只是许如飞觉得今年来京华多了一分忐忑,就像要失去挚爱般,看着戈烟依旧带着幸福的纯真笑容,心没来由地出现一股刺痛。 “戈烟,”许如飞揽过戈烟,看着阳台窗户外的夜景,话语间带上了无奈的疲惫,“如果我不回京华了,你是不是......”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大年夜的就不要想这些事了。”虽然知道这件事迟早要面对,可戈烟就是鸵鸟了。 许如飞还能说什么,揽着戈烟的手默然一紧,良久,也只有一句沉重的叹息。 和戈烟家的沉默不同,余锡成家的大年夜却充斥着紧张的争论声。 “我说过我不同意和陆笙的婚姻,你们为何一定要将我和她绑在一起。”余锡成可以说有些恼羞成怒了,他不是个喜欢被安排命运的人,这几年在国外也过得舒心,可家里总是要将他绑缚在既定的命运上。 余太太眼见着儿子要和老子吵起来,慌忙拉过儿子的手:“什么绑在一起,陆家那闺女可爱的紧,对人又孝顺,你说娶媳妇还求什么,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也不是权贵之流,可总也要有个相宜的身份吧。” 听着妻子的话,余鹏的脸色才微微好转,至少妻子和他总是能想到一块儿。 “听你妈的,陆氏医药对我们帮助良多,你陆伯伯和我也是知交,对他们家我们还是知根知底,笙丫头嫁过来对他们家对我们家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余锡成冷冷地开口:“所以你就拿我的婚姻大事来成全你们的野心。” 余锡成怎会不知道,他父亲自任京华第一人民医院院长以来,与陆氏医药合作频繁,也从中捞取了不少好处。 虽然陆氏医药的产品并不存在质量问题,对病人也无伤大雅,可这样的行为本就不该是一个医者所为。 他看得多了也不曾说过什么,心想着只要不出事也就随他去,可现在他们竟是为了进一步提高合作而打算以联姻来巩固合同。 这种事在一些大家族中并不罕见,甚至余锡成也一度认为联姻对合同稳定和两个家族间的信任起到了积极作用,可那时候自己并不体会过这种无奈。 如今他也将成为这种稳固合作的棋子,这样的反抗稀疏平常,他知道和陆笙结婚对一院和陆氏好处颇多,可那毕竟是他一辈子的幸福。 “好不容易我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却要眼睁睁地放她走!”落下这句话,余锡成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留下的两老却互相望了一眼,哪能知道儿子回来半年都不到就交了女朋友。 沉默了片刻,余鹏对妻子说:“去看看是哪家姑娘,如果好打发就打发了,如果......那就施点手段也未尝不可。” 余锡成回房后余气未消,想也不想打了电话给戈烟。 正和许如飞相拥看烟火的戈烟听到手机铃声响了,便拿起一看,竟然是余锡成。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许如飞心中一个咯噔,那张脸依旧徘徊不去。 第十四章 他的珍宝 “衣冠禽兽!我咒你一辈子活在提心吊胆的阴影中,每天都会被噩梦缠身,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许如飞依稀还记得母亲曾在酒后狰狞着脸吼出的话,那时候他还小,不懂他母亲到底为何如此憎恨一个人,现在似乎渐渐清晰了,若非是他从未谋面的父亲? 第一次见到余锡成是在京大的招聘会,那时候只是匆匆一面,且因为戈烟而未曾多留意,只是这次看到了,说不在意却是假的。 余锡成对戈烟的关心,虽然有着师兄师妹的关系掩护,可到底让他打心眼里吃醋,是什么样的师兄妹关系需要用看爱人般的眼神看着戈烟呢?不过让他在意的并不只是余锡成近乎****的眼神,还有他的长相。 母亲从未跟他提过关于父亲的任何事情,就是他年幼不懂事吵着要父亲时,她也只给了他一顿狠话,最后告诉他,他的父亲早死了。 现在看来,似乎真相并不如此。 戈烟点住接听,里面便传来余锡成有些压抑的声音。 “师兄,发生什么事了吗?”戈烟有些不明所以。 余锡成随即苦笑了一声,只是说:“没什么大事,大年夜,给你拜个年,祝你来年顺心顺意。” 戈烟忙接道:“谢谢师兄了啊,我也祝你来年大展宏图,平步青云。” “现在在干嘛呢,你那边好像挺吵的。”余锡成听着不时传来的轰隆声,想来是烟火声吧。 戈烟在许如飞怀里找了个舒服的靠姿,将手机对准窗外,一声烟火声过后便说:“听出来了吗,我和如飞在看烟火呢。” 听到许如飞的名字,余锡成的眼神黯了黯,随即扯出一丝笑,对着手机再次说了一声新年快乐便挂了手机。 放下手机,戈烟便对许如飞说:“我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如飞看了眼戈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思量,随即便问道:“什么事?” “你想啊,余师兄跟我虽然挂着师兄妹的称呼,可我跟他毕竟没有熟到什么事都聊的地步,但刚才打电话时听他的语气就像要跟我讲什么事又顾忌什么,”戈烟思考了一会儿,“可能也是我电视小说看多了,瞎想吧。” 许如飞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戈烟额头轻轻点了点,道:“知道是瞎想还一条黑走到底,快12点了怎么也没看到你跟室友同学回个祝福。” “啊——”戈烟大喊一声,“美色撩人,我差点忘了。” 两人笑着闹着,春晚也到了尾声,就在时钟到达0点,主持人竭力吼出猴年快乐的时候,望城河广场上的烟火也将猴年吉祥写满了这片夜空。 两人站在阳台上互相对望了一眼,戈烟满眼欢喜地说:“如飞,我还没有跟你说新年快乐呢,祝你新年快乐,争取早早把我娶进门。” 许如飞咧嘴一笑:“哪有人这么祝福的,真是个傻姑娘。” 眼见着戈烟要发急了,他连忙将戈烟揽在怀里,说:“新年快乐,我的珍宝。” 是啊,对他这么一个无权无势,没有家庭的孤儿这般容忍爱慕,对他在六院的工作百般迁就,在这个物欲横飞的年代里,这份没有被污染的情何其珍贵。 她可不就是上天给他的珍宝么。 许如飞看向夜空,缺少了烟花的夜空黑的沉寂,可他就是能从不再斑斓的夜空看到缤纷绚烂。 母亲,起码我会做一个好父亲。 年假的三天太短暂了,戈烟带着许如飞走了大半个京华城,在浓厚的年味中,时间悄悄溜走,等回味过来,许如飞也要回千昙了。 “就到这儿吧,”许如飞将背包背上,并不多的行礼之外都是戈烟给他带的伴手礼,“你早点儿回去,路上小心。” 戈烟拉着许如飞的手,虽说她没有表示,可对许如飞的工作依旧存着些许不满,倒也不全是他长期接触麻风病患者,想着许如飞对工作的重视多过于自己,不由觉得委屈。 许如飞怎会看不出,只是千昙县不仅有着他的工作,还有母亲...... “你的论文我看过,有几个小地方我又修饰了一下,你再琢磨琢磨,上次寄给你的药膏快用完了吧,我把方子给了傅伯伯,不过你若是不习惯,我回去再给你调配一些......” 许如飞的絮絮叨叨让戈烟觉得心暖的同时不舍之情再次提升。 “时间要到了,你快进去吧。”戈烟把许如飞推到检票口,自己立刻转身跑出候车厅。 初三的晚上都在拜年,大伙儿都还没从新年的喜气中回味过来,年假七天也没有结束,京华城的景区迎来送往一波又一波的游客。 高铁站距离戈烟家所在的小区也只有半小时车程,公交车还未发动,戈烟坐在车上往外看去,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陌生客人般。 往昔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这会儿也觉得有些陌生,这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竟然有一天也会恰如陌路。 往日的京华城主城区就是一个不夜城,年假到来更是热闹,现在不过是九点刚过,路上行人并不减少,反而有种愈来愈多的趋势。 旅游专线是绕京华城的景点和购物街环行,所以每到一个站点总有一部分人上车,不大的车厢不过几站路就变得拥挤不堪。 “咦?你不是余锡成那师妹么?”有人拍了拍戈烟的肩膀。 戈烟抬头一看,这不就是上次余锡成带她去浮华一生时见到的那位稳重的师兄莫懿非么。 “莫师兄,你怎么......”戈烟惊喜中带了点诧异,这样的富家公子还会挤公交? 莫懿非知晓戈烟的想法,也不以为意,笑笑说:“我可不是那些不事生产只知道炫富的富二代公子哥儿。” 忽然想起死党苏泠话,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挤公交的不一定都是穷人,还有可能是装穷的;开车的不一定都是富人,还有可能是装逼的。” 莫懿非爽朗一笑,有些好奇地问:“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正要回呢,”戈烟指了指下一个站点,嬉笑了一声,“我去东站送人,反正现在路上人也多,不怕。” 裹在大衣里的戈烟有些娇憨,这副萌二的表情再次让莫懿非破功:“我送你回家吧,你们这些女孩天不怕地不怕,真遇到了事就后悔了。” 戈烟要推辞,可莫懿非却打定了主意,又说:“我在国外就听过傅医师的名气,请不请我去坐坐,我也想拜访你的父母。” 话都说到这份了,戈烟也不好拒绝。 公交已经报站,两人挤着人群下车,刚走到站牌处却听到后面有人叫:“懿非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第十五章 娇蛮小姐的优越感 女孩生得娇俏,未完全脱去的婴儿肥在大衣围巾的拥裹下倒也不十分明显,而齐刘海遮去大半个额头,齐肩长发经过烫染后发尾卷起一个弧度,乍一眼看去倒也十分可爱。 只是她的口气有些冲,看向莫懿非时除了最初有些意外后便拉着他倒苦水:“你说他们家怎么可以这样,他说不愿意就不愿意啊,为了他我也跟着去了美国,为了他,我还早早离开爹地和妈咪,他和我哥能玩得这么好,他怎么可以......” 女孩若无旁人的诉苦到叫莫懿非有些尴尬,他看向戈烟,无奈笑笑:“抱歉,今天不能去你家了,改天找个时间我请傅医师吃饭吧。” 戈烟明白,于是点了点头说:“莫师兄没关系的,今天也是我麻烦你了。” 嘴上这么说,戈烟的心里却早就想走了,然而事与愿违,女孩的目光终于看向她,似乎有些不善:“懿非哥哥,这女人是谁,你女朋友?切,连葶姐姐的一个手指头都没法比。” 莫懿非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胡说什么,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 “哦,”听莫懿非这么一说,女孩不善的目光最终沉下去,“也是,这种人怎么配得上懿非哥哥。” 戈烟维持着笑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觉得以自己的素质没必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于是跟莫懿非告了别,看也不看这女孩,淡定从容而优雅地走开了。 真是够了,虽然她家不是大富大贵,好歹在这京华城中也算得上小康了,什么叫这种人,就算她穷得当乞丐也有尊严的好哇!戈烟愤愤地踩着地,显然她把弄堂青石板的地面当成了那姑娘的脸。 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自恋又傲慢的姑娘。 “这又是谁惹到我们囡囡了哟?”傅爸的声音冷不丁传来,戈烟蓦然一喜。 慌忙跑过去开门,却发现傅爸也刚回来,戈烟抢先一步进了屋:“爸,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人。” 她把遇到那姑娘的事情一股脑儿跟傅爸讲了,末了还添上一句:“哼哼,她以为她有钱又有势,如果没了她爸妈,她算个鸟。” 傅爸听了好气又好笑,弹了戈烟的脑门:“跟你说过多少次,京华城这儿人多口杂,遇到这种人退到一边就是,跟他们作对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跟什么人作对,囡囡又去惹事了?”傅妈听到父母俩的话,端着牛奶出来时一怔。 戈烟忙摇头:“妈,你别断章取义,事情是这样的......” 又说了一遍才想起莫懿非的事情,忙跟傅爸道:“爸,莫师兄说有空请你吃饭,他大概是要跟你探讨中医的问题。” 谁不知傅爸手底下认识的人众多,虽然他收的弟子不多,可前来问药寻诊、取经学习的人可多了去,有很多戈烟甚至连名字都没听到过,而傅爸又是个慷慨之人,但凡有难题的他都会尽力帮一帮,所以很多人甚至京华城的许多权贵都十分敬佩这位中医师,长期以往他在京华城的名望也十分的高。 傅皓杰把莫懿非当成了普通求学之人,也就笑着答应了。 与戈烟家的其乐融融相比,陆家和余家却有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当然这和两家的情谊并无关系,因为都是两老在训斥小的。 余家当然已经不新鲜了,无非就是余鹏和太太训导儿子,而陆家却是刚回国的小女儿吵着要订婚。 “丫头,这订婚之事总得由男方先提吧,”总得来说陆太太是个传统的人,“他们余家还没说,我们就吵着要先订婚,这不明摆着说我们家丫头没人要么。” “谁说我没人要,”陆笙急眼了,“就凭我们的家势,我可以一找一大把,不过结婚总该找能配得上我们家的人家,而他们余家恰好有这个资格。” 听了女儿的话,陆氏的总裁陆景尧微微皱眉,而陆太太却眉开眼笑,她的女儿有这个认识就好。 陆笙见父亲没说话而母亲笑开了眼,便更觉得自己说得不错,又接着说:“父亲不是要扩大陆氏的经营范围么,虽然说一院是我们主要合作对象,可其他路径寻求合作的机会也不能错过,就像......” 陆太太拍着女儿的手,看着自己的先生说到:“看看,你总说我们女儿像只金丝雀,这出去三年也长了这么多见识,哪像那个混小子,只知道做研究。” 其实听到女儿的建议,陆景尧也满心赞许,毕竟女儿的见识也开阔了,只是她这番言论始终压着他,好像有哪里不妥,却只是找不到缘由。 “爹地、妈咪,你们就去和余叔叔说嘛,未免夜长梦多,我就怕某些小贱蹄子勾引余鹏哥哥,要是让我知道,哼哼......”她陆笙的手段可不是白学的。 陆母拉过女儿的手臂,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这女儿呀,一张大就留不住。” 这么说着,陆笙倒也有些害羞了,而余鹏根本不知道,他还在庆幸还好与陆笙订婚没有最终确定的时候,这场订婚宴已经悄然形成了。 初四一早,戈烟急急跑进办公室。 虽然说休息了三天,却因为过年的气氛太过浓烈,年假又不同于往日的假期,所以她对工作也有了些许懈怠。 进入工作时间,祁医师照例寻诊十五位病人,而戈烟就在旁边学习望闻问切,跟着祁医师学本领是她入一院遇到的最好机遇,所以后来轮岗时祁医师对上面要求将戈烟留下,她心里生出了莫大的欢喜。 也许是因为大过年的,平日里最热闹的一院来得病人也少了很多。 这对医生来说是大大的解脱,想着早早回家,戈烟迫不及待的把论文交给祁医师过目。 也正好祁医师空闲了,以前答应过戈烟要帮她修改论文的,便看起了戈烟的初稿。 正等着权威的评价,戈烟小心翼翼又有些期待地看着祁医师的表情,而后被他突然的兴奋看傻了。 “不愧是京大的优秀生,这两个方面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戈烟看去,祁医师指的就是许如飞帮她修改的地方。 想起许如飞的批注,当时她应该只考虑到了细胞分裂繁殖的速度却忽略环境中pH值的变化,所以在许如飞指出问题所在时,她幡然醒悟。 也亏得许如飞想到了这点,不然实验八成又是以失败告终。 她便如实跟祁医师讲了事情原委后,祁医师大叹人才,真真是人才。 不过这个人才却被大堆的烦恼给淹没了,许如飞一回到六院就发现——六院出事了。 第十六章 馈赠遗产的风波 初四一大早,千昙县第六人民医院大门口聚集了一帮人,非常热闹。 许如飞刚到医院就被人喊住,随即被一个中年男人狠狠拉住领口:“你就是我妈的主治医生!” 说话毫不含糊,只是有些红的双眼可见他一夜未休息好。 许如飞依稀有些印象,似乎跟韩婆婆吵过一架:“你是韩婆婆的儿子?” 韩红絮在六院的住院部也十分有名,她祖籍在千昙,但她的儿女都定居在国外,而老伴在多年前已经走了,老人家不愿出国,所以儿女给她找了看护在家陪她,只是上了年纪后却染上了麻风,当时也是看护发现的,因为老人家年轻时出过车祸,行动有些不便便也心软陪了一个月,后来看护的家人知道后便让她辞了这份工作。 当时许如飞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这边的人都心知肚明,来六院住院部的人多半都是因为家人害怕被传染,进了这个地方却是与软禁无异,因为这个地方很少有家人亲友的探视。 被拎着领子的当口,郑院长匆匆跑来,慌忙劝走家人:“李先生,有话好好说,我已经把韩婆婆接到院长办公室,我们去那边说。” 看戏的旁人散去,郑院长和徐副院长小心地陪着李先生,后面跟着不明所以的许如飞,在背后仍意有所指的小声议论中不是滋味的到了院长办公室。 韩婆婆虽然得了麻风病,可病情并不严重,可以说在住院部中她的病情已经算是轻了,不过许如飞冷眼看着作为儿子的李先生进入办公室后选了离韩婆婆较远的位置坐下,而韩婆婆却一直低头沉思,直到郑院开口喊她了才抬头。 此刻许如飞明了,又是一场人情冷暖,母亲得了传染病后被整个家庭抛弃,这在六院号称收容院的住院部中已经稀疏平常。好在现代通讯发达,病人和家人可以通过语音视频,可被最亲的人抛弃是怎一个寒人心。 可病人家属之间的事情怎么又扯到他了? “郑院长,我是看着你们医院对这方面传染病研究深入才将我妈送来,可你看看你们员工的做派,这还是一个医生的作为吗!”李先生看着许如飞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的怨气再一次飙升。 这下许如飞不干了,郑建明还未开口他便问:“我的作风怎么了,我自问从医三年多来从未有过败坏医德的行为,作为一名医生,我对医德的理解当然比你清楚,我更是没有忘记当年的宣誓,你若是再污蔑于我,我大可报警。” 李先生气急反笑:“好啊,我本想私了,既然你想报警,我们就去对簿公堂,看看仗着职位拿捏病人家产收受贿赂的医生该受什么刑罚。” “收受贿赂,拿捏家产?”许如飞双眉一跳,“李先生,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 “你别想狡辩——”李先生的情绪开始激动了,他也不坐椅子上,噌地站了起来,指着许如飞,“你这个......” “住口!”李先生话还未说完便被韩婆婆喝止,“此事是我决定,与许医生有何干系?” 说完,韩婆婆又看向许如飞,语气缓和了许多:“小许医生啊,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身子大不如从前,这几年托你的照顾,想来我老婆子死了也不会暴尸荒野,所以我就想着我手里还剩下的一点财产,这遗产继承权就交给你了。” 此时才知道原委的许如飞明白李先生何来的激动,但韩婆婆这番好意他只能心领:“韩婆婆,照顾你只是我作为一名医生的职责,何况六院住院部的病人有这么多,其实我也有些力不从心,承蒙您看好我,可这份财产我不能要。” “韩婆婆,小许是我们院内的十佳青年,”此时郑建明看着可以打圆场了,便插入道,“他不可能收病人家属赠送之物,况且我们医院也有院规,医生和病人之间不能有利益往来。” 韩婆婆眼神一黯,说:“那我那笔钱怎么办,不给小许医生不是便宜了那些畜生。” 她的意有所指又一次激怒了李先生:“妈,我们怎么就成了畜生,爸还在的时候就说了家产我和我姐平分的,你想要反悔吗?” “自你爸走了之后我一个人生活也好,现在住在院里也不错,就当我没有生你们,你走吧,”韩婆婆想起了死去的丈夫,话语里带着满满的眷恋和惆怅,“既然小许不肯要,那便找律师改了,我把它捐出去,捐给六院,捐给要帮助的人,绝对不会给你们留一分钱。” “你——”李先生大怒,“死老太婆,你——” “李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词,”许如飞最痛恨就是对家人不敬的人,尤其对辛苦养大他的双亲,李先生的态度也把他惹怒了,可许如飞到底是书生气,即便是发怒也没有李先生的歇斯底里,“她不是别人,是你母亲,没有她就没有你,她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对你的母亲!” 最后李先生是被许如飞拖着扔出六院的,而这件事也被很多人看到,不明所以的人以为六院医生殴打病人,好在韩婆婆跟了出来为许如飞辟谣。 此事郑院长也十分重视,事后虽然没有对许如飞作任何处分,却也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只是许如飞想着含恨而死的母亲,对这般不尊重自己双亲的人痛恨却无法减轻。 看到许如飞安然回到办公室,乔梅立刻给他泡上一杯茶:“刚才真险,幸好韩婆婆帮忙,不然大厅的人都以为你要殴打病人了。” 许如飞满不在乎:“清者自清,随他们去想。” 乔梅却不这么想,看着今天也没有病人,所幸搬了个凳子坐在许如飞对面:“许医生,我也快要毕业了,这不,再过几个月实习期就要结束了,我想到时候提交转正申请,到时候如果能留下的话能不能继续跟着你学习?” 许如飞是六院皮肤科主任医师,年纪轻轻却是“建功无数”的一员大将,甚得领导看重,而且本身儒雅有风度,吸引不少姑娘的喜欢,虽然知道他早已名草有主,可人家女朋友也不在这里啊,所以经常有暗送秋波的人,而乔梅就是其中一员。 对那些人,许如飞倒也不加理会,可乔梅藏得很深,许如飞也从未往那方面想,只是想着乔梅这个人做事还可以,两人之间也有了一些默契,况且她在这里已经做了半年,也熟悉这里的环境,便也点头同意:“只要你能通过面试就来我这里。” 乔梅暗喜,想要再说些什么,此时许如飞的手机响了,微信的声音把他从病例中迁回现实,点开是一段语音:“如飞如飞,快看这是什么——” 第十七章 又一次横生的嫉妒 许如飞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点手机屏幕,俨然就是前两天给戈烟修改的论文。 在他写下批注的地方又被加上了几句,这定然是指导戈烟的祁医师,许如飞看着批注,茅塞顿开,简单几笔就让他在实验部分所做几点修改的优缺点豁然开朗,到底是医学界的泰斗啊。 “许医生?”见许如飞看着手机失神,乔梅心里升起了一丝嫉妒,只是面色依旧地带着好奇,“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如果让病人看到了指不定又要笑话你了。” 上班时间开小差可不是好作风,就算他是六院的中层领导也不能带头坏了规矩,见乔梅如此说,便也将手机放进口袋,而恢复到工作中的许如飞不再有这种宠溺的如同掉进蜜糖的表情。 乔梅心下微酸,见许如飞没有顺着话题说,也不再继续,反而挑起了另一个话题:“最近我们学校要办展会,我们学院也请了国外专家来做演讲,许医生要不要来听听。” 听乔梅这么说,许如飞有些心动,千昙大学的医学院在国内算不上一流,可因六院的缘故,它在皮肤病方面的研究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学校请专家演讲当然也会挑着自己的专长来,所以这次定然也少不了皮肤病方面的专家泰斗,于是便点头欣然同意。 见许如飞答应,乔梅心下不由兴奋,工作时也常带着笑容。 而戈烟收到许如飞的鼓励,也极为开心。 这一天除了工作外就是看护她的实验,因为许如飞的建议,她再次调整了实验内容,对外部环境的影响更加严格的控制,加上祁医师的建议,下班时仪器给出的数据比之以前更加精细,如此,戈烟更加开心了,庆幸着和许如飞分享了自己的成果。 对方第一时间给她发来的笑脸被路过的余锡成看在了眼里,眼神不由一黯。 “什么事这么好笑?”他注意到今天的戈烟的非常开心,走路也带着笑容。 戈烟顿时将许如飞给她修改实验建议以及祁医师给她指导的方向告诉余锡成,但不知为何,她隐瞒了祁医师对许如飞的称赞,就像是本能地不愿让余锡成知道。 余锡成再次听到许如飞的名字,虽然清楚女朋友喊男朋友的名字理所当然,可一股不期然的愤怒却填满了胸膛,此刻,他恨不得许如飞这个人从这个世上消失。 “说起来你们学校也快要答辩了吧?”余锡成看着论文,忽然间想到了学校的毕业季。 戈烟点头:“是啊,最近忙着医院的小论文,倒是把学校的大论文放了很久,我们答辩就在一个月后,估计再过一两个礼拜我就得回学校了。” “你的论文我以前看过,大问题倒是没有,不过我觉得作为优秀毕业论文的话你还得再充实充实,”果然,戈烟看着余锡成,眼里满是求知,余锡成笑了笑,“不如找个时间,我这师兄再‘指导指导’你如何?” 戈烟只道是和余锡成探讨论文,便不加思考地说:“好啊,能得师兄指导是我三生有幸。” 接下来的时间戈烟过得非常充实,白天忙着医院工作和小论文,晚上修改大论文,并经常和余锡成讨论,因为戈烟的课题也是余锡成余留的一部分再加上乔一姐的创新部分,所以余锡成也较为熟悉。 这一来二去,二月份很快就过去了,三月份的到来让戈烟松了一口气,小论文已经进入二审,能得到祁医师肯定的论文不会有太大的变动,而大论文也已经进入盲审阶段,只消等待结果便是。 感觉肩上包裹去了一大半的戈烟才注意到,同层楼的同事都拿着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中午用餐时更甚,不止是同层楼的,就是那些不认识的甚至连清洁工阿姨都会莫名来看自己一眼。 戈烟不明所以,但是这些眼神让她想起了刚来一院时的遭遇,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现在的自己已经显露了实力,而祁医师也肯定了自己的能力,总不能还被认为是靠着余锡成才混进来的吧? 这么想着,戈烟心里虽好受点,可依旧不习惯这样的眼神,而余锡成又何尝看不到呢,其实他比戈烟更早知道,只是他觉得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何况还藏了他的小心思,就算被人知道又何妨,他余锡成做事难道还怕被人指点? 戈烟选了一个隔壁没有人的桌子坐下,而她刚放下饭盒隔壁就来了几人,虽然同在一个医院,可戈烟的确不认识这几个女人,就像她们虽然在吃饭,也在聊着明星八卦,可眼神时不时地瞄向戈烟,这让她不想注意也不行。 “这里没人吧?”突然前面的光线被人挡住。 戈烟抬头,余锡成正捧着饭盒看着她,点点头:“没人,师兄你做吧。” 余锡成个子高,在戈烟面前一坐,把那些视线挡在身后。 “为难了吧?”余锡成看着戈烟,愧疚还是有些的,毕竟也是他无意间促成这种局面的。 戈烟摇摇头:“没事,反正也习惯了。” 余锡成想说些什么,戈烟却想起学校的事,忙说:“下周我就要回学校了,乔老师昨晚打电话给我,说这周四周五的样子盲审结果就会出来,所以答辩大约定在下周。” “那你好好加油,”余锡成想了一会儿,又说,“说实话,我对你的水平完全放心,不过毕业答辩一般都会邀请国内的权威,而我们一院中有些资深医师也是带了学生的,那天如果没有手术和专家坐诊的话都会到的。” 前两届师兄答辩时戈烟也在坐下听过,当时就觉得京大医学院的严格是有名的,不但有很多三甲医院的名医,还有退休在家的医学泰斗,更遑论学校教授,有时候甚至还会请国外教授旁听。 “我可以把握,”戈烟歪头想了片刻,又忙问了句,“如果是那些高人的话不会刁难我们吧?” 这不是戈烟怯场,但凡临近毕业答辩,很多学生都会怕考官抓着他问个不停,尤其是对自己课题一知半解的,更是不该如何是好。 余锡成大笑一声,引来很多人侧目:“有乔一姐在,你还怕什么。” 戈烟心里一松,想要再说什么余锡成的电话却响了,而让她担忧的是余锡成刚拿起电话只讲了两句脸色却陡然变得难看,对着电话吼了一句:“什么!”就匆匆离开,连饭盒都顾不上拿走。 第十八章 一场订婚引起的硝烟 余锡成离开的太过突然,而他那句什么声音也高到足以让整个食堂的人都听见,所以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戈烟。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伙儿就认为戈烟应该知道原因,或许这就是八卦的力量,余锡成一离开便有相熟的同事跑过来。 “小傅小傅,太子爷怎么突然离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看他脸色不太好。” “是不是你们吵架了?” 戈烟有些哭笑不得,拜托,这都是在他接了电话后才发生的事,你问我我问谁去,余锡成吗? “我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大概家里有急事吧。”随意推脱,不过是戈烟无意间的推脱,一声家里却让人想入非非。 余锡成的离开除了中午被大家像X射线扫了一阵戈烟也没觉得有什么损失,直到下班才回过神来,好像余锡成走后下午便没有来医院了。 下班的时候无意外地见到莫懿非,他似乎是在等戈烟。 “今天我爸妈都早早回了家,莫师兄,我不得不说你运气真好,我妈今天烧了很多拿手菜,就不需要你再预定餐厅了。” 早先预约好的莫懿非特意来医院接她下班倒是让戈烟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就释然,她当时也没有告诉他具体住址,而他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她在一院实习。 莫懿非到底绅士,见戈烟过来,给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见到戈烟如此说,也满心欢喜:“那是我的荣幸。” 车才启动,莫懿非就接到了电话,他才刚接里面就喷出一段:“你早知道了是不,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人?” “锡成,这事也是令尊令堂的主意,我又如何能干预?” 听到莫懿非提到余锡成,戈烟不由仔细留意了一番,或许还真是家里出事了。 “锡成,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些事你不该如此任性,若是你真不愿也该好好的说,如此莽撞岂不是更加坏事,浮躁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通话时间短短不到一分钟,可是戈烟却发现了大量的信息,有些不敢相信温文儒雅的师兄也会有如此急眼的时候。 “今天你余师兄离开时是不是气急败坏。”莫懿非见戈烟一脸好奇,心思全写在脸上,不由想一探。 戈烟点头:“那会儿还在食堂呢,现在估计整个医院的员工都知道他失态匆匆离开的事了。” 莫懿非莞尔一笑:“那一定很有趣。” “有趣?”戈烟想起那会儿余锡成离开的匆匆,忙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师兄的脸色很不好。” 何止不好,简直要杀人了,只是莫懿非没有细说。 “等明天你大概就知道了。” 见莫懿非也没说什么,只是他一点也不着急,那她也就放下了心,随之而来的就是跟他谈傅爸谈中医。 医院离家很近,不过高峰期市区路上拥堵,到戈烟家的路花了足足半个小时,下车时戈烟苦着脸,说:“如果我骑自行车只要十几分钟。” 莫懿非也觉得无奈:“那下次我来找你干脆就步行,这段路走走也快。” 可不是,戈烟知道小路,如果抄近路也就刚才这么点时间。 两人正抱怨京华路堵的时候傅妈已经下来招呼了,而傅爸也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 戈烟家是一栋三层楼小洋墅,一楼是大厅和厨房,也有一间专门做会客之所,但莫懿非恰好赶上饭点,傅妈就把人全赶去厨房:“小莫也算是戈烟的师兄前辈了,咱们有什么事边吃边说。” 一家人其乐融融之际,余家却升起了硝烟。 “我说过我绝不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余锡成对父母自作主张给自己订婚已经很恼火,而父母这种态度更是激怒了他,陆笙那人是什么样的他很清楚,仗着家里有几分权势几个臭钱整日炫耀不说,看人亦只是看对方家庭条件,这种势力肤浅之辈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余太太却不干了,这可是她看了很久才中意的,不但自己喜欢这丫头,对余家的生意也大有帮助,这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听你妈的,”余鹏发话了,“我们需要陆氏,而且我们两家门当户对。” “所以就要牺牲我的一辈子吗?”余锡成双眼通红,“我是你们的儿子啊,你们就这样将我退推火坑吗?” “混账,”余鹏本就生气,听了儿子这样的话更为恼火,“什么叫火坑,陆氏是火坑吗,我是叫你去做上门女婿还是要把你卖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可我不喜欢陆笙啊,”砰的一声,余锡成拍碎了茶杯,“那女人肤浅鼠目寸光不说,更是粗鄙满是心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闯祸。” “那个傅戈烟就很好!”余太太气不过,陆笙这丫头怎么就肤浅粗鄙了,她想了很久,也就在这个时候才发觉,应该是这个叫傅戈烟的姑娘迷了儿子的眼。 余鹏听到太太如此说,也想起了在公司听到的流言,不由更加生气:“那种低三下四只知道勾引男人的小贱蹄子就好了?” “不许这样说戈烟,”余锡成哪还会想到父母还会查自己,更不曾想到父亲会这样说戈烟,“她是我师妹,也是我见过最明理,最是孝顺的女孩,而且她深得乔老师喜欢,也让祁医师大赞的女孩,这样的才女怎么会是你口中的人,我看陆笙才是你说的这类。” “这,这要反了......”被余锡成这么说下来,余太太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变得陌生的儿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干的事,她在国外干了些什么事我可是一清二楚。”余锡成想起陆笙借着自己家事胡作非为,想到这种人就有种呕吐的冲动,若非她哥哥总是给她收拾烂摊子,她以为能这么快就从学校毕业么。 “此事我已经答应,今年五月六号订婚宴,没有还转余地。”余鹏下了最后通牒。 “要去你自己去!”余锡成夺门而出。 “你——”余鹏感觉心口一疼。 余太太尖叫:“快叫救护车——” 第十九章 陆大小姐闹事了 作为医生,余鹏在养生方面十分注意,然而医者不能自医,先天性心脏病祸害了他大半生,虽然保养十分得当,可在情绪激动时依旧无法控制,甚至会进入危险期。 余锡成知道自己父亲患有心疾,可方才也只是因为两老擅做主张给自己定了陆笙而勃然大怒,竟没有想到父亲的旧疾在这个时候发作,在余太太方寸大乱时他立刻扶其父亲躺下,并打了医院急救电话。 也幸得余锡成也是一名医生,对比较常见的突发病应对良好,在医院陪护室里,余太太一阵后怕,如果只是自己一人的话,她的先生是否就...... “阿成啊,你就听我们的话吧,你父亲哪禁得住你这么折腾。”半是恳求半是威胁,余太太把能想到的都用到了。 余锡成并没有回答,只是错开了母亲的话:“妈,你去休息吧,我来陪着爸。” 夜深人静,余锡成觉得唯有此时他才能想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戈烟。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心甘到我这里来,要如何才能让他们接受你?”他抓着头发,有些茫然,电话簿翻到戈烟的名字,想要按下去,却最终滞留了。 其实他有些胆怯,说出来或许会被人笑话,堂堂一院院长的接班人,独自一人赴华盛顿大学医学院,不靠着家里拿下学位不说,还靠着自己在美国独立生活,若说这样的人没有一点能力是不可能的,而在一院来说当属于风云人物的他竟然怯懦了。 “要如何才能......”想到戈烟,其实余锡成在第一时间完全没有想起许如飞,所以他总是一味地认为戈烟并没有男朋友,而许如飞这个名字于他等同于无。 突然间翻到了乔一姐的电话,也就在电光石火间一个心计油然而生。 浑然不知的戈烟如往常般赶往工作岗位,却发现余锡成已经早早到来,然而可能昨晚没睡好,双眼布满了血丝,周围一片乌黑。 见余锡成看到自己了,戈烟问了声好,余锡成也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当戈烟看到余锡成满脸疲惫和倦怠时升起了一股八卦的欲望,然而想到莫懿非似笑非笑的神情时果断掐断了这股欲望。 一般哥们儿之间能调侃的不是囧事就是晚辈做不了主的事,而她不过是个外人,哪能吃顿饭聊个天就能成为他们这群人中一份子了,于是缄口不提。 不过戈烟不提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收起这股好奇,一到吃饭时间,八卦姑娘们迅速围起来,一个个的都看着戈烟,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余锡成,所以戈烟成了这个八卦流言中心,就像蜜蜂采蜜,知道它采的是什么蜜而并不需要观察这朵花,但是花却是蜜蜂采蜜的主要载体,戈烟的作用就类似于这朵花。 戈烟拿起饭盒,明白自己又一次成为流言的聚焦体,颇有些无奈地找了个角落,然而这也没有被余锡成放过。 余锡成似乎认定了戈烟,她坐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当戈烟无奈接受时发现,好嘛,本来周边空着的几张位置再一次成为了被人围抢的风水宝地。 “晚上有时间么?”余锡成也发现这样不说话的面对面吃饭有些尴尬,想着昨晚上的灵光一闪,便再次下定了决心。 戈烟想也没想就拒绝:“晚上要修改论文,昨天乔一姐还让我对论文中的一些小数稍作补充。” “论文是该多修改,”余锡成想了一会儿,说,“不过你不能总是盯着它,这样会形成视角盲区,不如晚上去听场演讲,我想你定然有兴趣。” 余锡成将门票递给戈烟,是在京华影剧院的一场关于皮肤病变的演讲,主讲人是国际上在皮肤科中非常有名的希尔诺教授,他曾带队攻克了麻风病与皮肤癌的交叉感染,是许如飞心心念念想要见一面的知名医生。 想到许如飞不止一次地提到这位伟人,戈烟的眼睛都亮了,对于一名医生来说,没有比发现一种能治疗疾病的方法或药物更让他们激动的,戈烟很早就想见一见这样的专家。 演讲会门票应邀影剧院宣传处设计,为了更加吸引对皮肤病这方面有兴趣的专家和普通人群,工作人员做足了工作,就好比演唱会门票,不知道的人或许就会认为这就是一张演唱会门票。 戈烟欣然接过门票,于是这天下午医院都在流传余锡成请戈烟看演唱会或两人正在约会等消息。 本来只是一场误传的流言,然而当陆笙雀跃地来到医院找余锡成却听到他约了别的女人时,心里顿升起一股恼恨。 京华一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院,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能从它可以看出医院每天的患者流量,所以当穿着时髦并不像病患的陆笙踏入三楼中医科时引来了很多人的注目。 不过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从不会屈尊降贵主动和这些她认为的平民阶层的人说话,就是从这人群里走过也惹来她一阵恶心。 这个地方她来得不多,很多时候都是跟着父亲来的,而余伯伯在院长办公室,她就更不大可能会来这种科室转悠,当然为了余锡成,她已经破了例。 神经科最后一个病患已经确诊完,当余锡成准备收工时,门又被推开了。 以为是戈烟来找他,正脱了白大褂准备换衣服的他说了句:“等不及了吗,我就快......” 可话还没说完却听到一阵尖锐的说话声:“谁等不及了,你在这里养了狐狸精吗?” 陆笙的声音让余锡成心底一沉,语气陡然变冷:“谁叫你来的,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来做什么!” 听着余锡成明显的斥责声,陆笙觉得心里快奔溃了,早些时候哥哥陆朗就告诉她,余锡成并非她良配,可她觉得哥哥见不得她嫁得好,她那么喜欢余锡成,喜欢了这么多年,他们两家的家事也很相配,怎么就不是她良配了。 于是陆笙的声音更大了:“我不能来,你是想在这里养了狐狸精生了小狐狸才让我知道吗——” 这一层楼的员工甚至连还未离开的病人也因此停顿了片刻,而员工则齐刷刷看向了戈烟所在的办公室。 第二十章 希尔诺教授的演讲 傅戈烟和余锡成的八卦并不是空穴来潮,早在戈烟刚进一院实习就传过,而且不止一次,所以被陆笙这么大声一吼,很多人都认为真的是余锡成脚踏两只船,而勾引他的“船”就是戈烟。 “奇怪呀,我明明听说太子爷还没结婚啊。”年轻护士在一边八卦,顺便看热闹。 陆笙虽是在余锡成办公室,可她喊得这么大声,而且门诊科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所以就是靠近楼梯口的戈烟也隐约听到了嚷嚷声。 待最后一个病人离开,戈烟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只是刚一走出办公室却被人堵住。 “你就是傅戈烟?”来人盛气凌人,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那便是长年累月习惯了这般的态度。 戈烟一个反应不及,只是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人却带着鄙夷地笑了:“就你这样的货色也敢勾引他,说吧,你要多少钱,他余家给得起的我们陆家也不缺这点钱。” 赤果果地侮辱从一个长得还算秀气穿衣打扮非常时髦的女人身上涌出,戈烟知道自己从头到尾穿着打扮加起来或许没有她一件衣服贵,可这也不代表她就这么任人欺负。 这女人完全是人为她傅戈烟勾引余锡成,戈烟有些气急:“小姐,我想你是弄错了吧,余师兄只是我的师兄,况且我也不会行这么卑鄙的事,请不要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戈烟为了摆脱她而说的话听到陆笙耳中却是成了欲盖弥彰之词,陆笙正因为余锡成的怒斥而恼恨,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就饶了戈烟,于是话语间越发的狠厉:“我看你是既想当那啥又想立牌坊吧,这么喜欢当小三,不如我给你介绍几个男的,这可是又多金又高颜值,还可以给你早中晚换换口味......” “啪——”陆笙还未说完的话被余锡成一个巴掌甩走。 “你——”陆笙不敢相信,余锡成竟敢对她动手! 余锡成面色越发的阴沉:“陆笙,早知你不是个好东西就该在国外的时候任你自生自灭,傅戈烟是我师妹,你若再寻她麻烦对她侮辱我就不客气了,陆家又怎样,少了陆家的庇护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本来正想发怒的戈烟听到余锡成这番话后气稍微消了消,正要开口却被余锡成拉住了手:“我们走,别在这里做和疯婆子争理这种拉低智商的活。” 陆笙看着余锡成连脸色都不甩她就走,而且还是拉着傅戈烟一起走,心头这口火再也无法忍下去,当即便大吼:“余锡成,你若踏出院门一步,我就让她回不了家。” 陆笙也是气急不知该如何处理,从小被养得娇宠,所以被人驳斥到无法还口时唯有威胁,而她觉得以陆家的势力威胁一个小小的平民绰绰有余,所以这些事她屡做不爽,可现在有余锡成在,这个即将成为她老公的男人却不买她的账,甚至对她毫无好感,娇小姐不知该怎么办了。 匆匆赶来的人在门口碰到余锡成和戈烟,脸色也显而易见的有些难看,不过对他们俩倒是没有发作,焦急之下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进而匆匆跑去。 “我打电话给他的,”余锡成向戈烟解释,“陆笙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当是我替陆家替你赔罪,但是我个人也不会就此轻易饶了她,我把陆朗叫来也是因为陆家只有陆朗不会惯着她。” 余锡成的话戈烟秒懂,这种大小姐脾气多半就是家里宠出来的,只是这陆笙的脾气委实差了点,不过想到马上就要回校了,便也消下了大半的气,对余锡成说:“没事了,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何况我也要回校了,到时候眼不见为净。” 像陆笙这样的人,戈烟祈祷着这辈子都别再遇上了。 希尔诺教授的演讲果然吸引了很多人,戈烟看了眼门票上的座位号,竟然是贵宾区专座。 余锡成看着戈烟的表情就知道她要问座位的事情,不由笑了:“我是余鹏院长的儿子,自然能拿到贵宾区的座位。” 戈烟恍然:“这就是阶级特权的显现。” 在一阵掌声中,这位头发稀少两鬓染白却依旧精神抖擞的老教授开始他的演讲,幻灯片开始放映,戈烟收起了心思聚精会神地倾听,就连余锡成中途出去也没有发现。 希尔诺教授研究领域她很熟悉,可是当看着幻灯片听着他对皮肤科的阐述时,很多新名词却是前所未闻,甚至在中间放映到一个系列的实验时,戈烟甚至激动地想要拍下它,奈何此时室内灯光羸弱,无法适应手机的拍摄。 当最后,希尔诺教授讲到结论时又穿插了他曾经做失败过的一次实验,并解释了实验失败原因时瞬间撩拨起了戈烟的兴致。 无他,只是这个实验许如飞做过,而且成功了。 最后在一片掌声中结束了这次的演讲会,而当观众一一离场时,戈烟却迫不及待地询问主办方能不能和希尔诺教授谈一谈。 戈烟这一行动自然毫无悬念被拒绝,对主办方来说这次演讲首先考虑的是推广自己的名气,其次才是教授所讲的内容,况且一个一看就知道还是在校学生的女孩能有什么见解,不是他们自认为,而是现在学生的质量有多高他们心里很清楚。 戈烟知道这样去请求定人不会被允许,而此时她又找不到余锡成,正左右焦急时却听上面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小姑娘,你找我什么事?” 一口虽然不太标准却也没有生硬到都是一个音调的中文在音箱喇叭中响起,戈烟愣住了,抬头却是看到希尔诺教授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主办方无奈,只能对戈烟说:“尽量快点,教授准备了一天也很累的。” 语气态度有些恶劣,可戈烟不在乎,忙跳到台上跑向希尔诺。 听完戈烟的叙述,希尔诺从不可置信变得十分欣悦,甚至要见见戈烟说的许如飞,但是戈烟一说他并不在场,甚至不在京华,希尔诺教授有些遗憾,然而他还是跟戈烟要了地址。 戈烟很开心地拿着教授的名片,回想着教授像爷爷这般和蔼地拍着她的肩膀说要时常保持联系时心中的雀跃,于是立刻掏出了手机准备告诉许如飞,然而电话刚接通却听到后面汽车的呼啸。 一阵尖锐的刮擦碰撞声在这个不算寂静的夜里响起。 第二十一章 深夜里的一场车祸 直到交警处理完事故,戈烟还处于浑噩之中,傅爸傅妈赶来车祸现场,尤其是傅妈抱着戈烟大哭时戈烟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成了车下之魂。 肇事的白色法拉利逃逸,因它突然超速变道而引起的工程车躲闪不及,司机小伙一个急刹车撞向路边绿化带,绿化带旁正是一条步行道,彼时戈烟旁边恰好有个反向走过的女孩,步行匆匆,却在工程车的惯性冲击下焦灼顾虑永远固定在芳华未逝的脸上。 如果再差一点点,就几公分的距离,躺在地上的还会多一个她傅戈烟。 做完口录已经深夜,被傅爸拉着的戈烟还是没法忘记那滩妖冶的红色和那个不过二十六岁的姑娘。 安慰受惊过度的戈烟睡下,傅妈依旧心惊胆寒,而傅爸在交警处理的过程中旁观了大半,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白色法拉利要害的是他闺女的想法,虽然觉得有些荒谬,可这个想法太过可怕,一时间竟盘亘在心头不离去。 第二天,戈烟毫无意外的请了假,经过昨晚的惊魂,看到马路竟也心生一股惧意。 余锡成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听说昨晚你差点出车祸了,”他的声音显得很着急,还带着一阵后怕的颤意,“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出现后遗症?” 戈烟想要说没事,然而还没等她说话余锡成又说:“算了,下午我早点下班来看看你,你呆在家不要出去。” 说完也不等戈烟反应就挂了电话,戈烟失笑,好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而后又想起了许如飞,心下飘过一阵心酸,这个时候的许如飞大约还在院中忙着吧。 也正如戈烟意料之中的,六院为准备即将召开的第十六届全国医学协会会议而忙着整理报道最新的研究资料,而作为第六研究所的核心技术人员,许如飞一个人就要负责三场报道,对这场会议,六院看得极为重要,而领导对许如飞的期望也更加的重。 从昨晚熬夜拽写会议论文开始到现在,许如飞觉得这一天一夜犹如泡在了寒窖中,总有一股背后发冷的感觉,尤其是昨晚,就像是没来由的心跳陡然一停。 直到现在,心跳依然砰砰快速的跳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自小他对身边的事有些敏感,尤其是母亲走后他甚至对亲近之人的突发疾病也能有种悸然的感应,昨晚这般颤栗,莫非是...... “喂——”电话响了数声终于接通,只是电话那头却不是戈烟。 许如飞急忙地问:“伯母,戈烟她有没有......” “许如飞——”本来不再心悸的傅妈在看到许如飞的来电时一股怒气由心底顿生,“从今天起我们囡囡是死是活你便不用管了。” 说完很干脆的挂了电话。 许如飞愣愣地听了傅妈的话,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自己被工作缠身没法立刻赶到京华,可从傅妈的语气中自然能听出一抹后怕,虽然他主修皮肤科,可作为一名医生,多少也懂一些心理学,而傅妈提到戈烟时的恐惧自然是因为——戈烟出事了! 念头才起,心里却掀起了风波。 也不顾离会议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许如飞迅速打了假条匆匆跑向院长办公室。 作为六院院长和第六研究所所长,郑建明要应付的事情自然更多,不过看到许如飞焦急的神色,犹豫再三还是给他签了字,也不余遗力地劝诫:“小许啊,女朋友重要工作也重要,你说她出事要回去我就准你这两天的假,后天可要准时上班呐。” “院长,我知道了,”许如飞拿起假条,“资料会准时给您送过来的。” 因为赶时间,他没有选择高铁,而是坐了就近一般的航班。 晚上,余锡成如约来到戈烟家,一进门就看到傅爸在客厅看电视,他打了招呼后看到戈烟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倒腾。 傅妈听到傅爸和余锡成聊天也热络地出来招呼,并指了指厨房说:“囡囡下午说要学厨艺,这不,在厨房里折腾到现在,小余要是没吃饭就留下吃了饭再回吧。” 余锡成看向厨房中戈烟忙碌的背影,不由失笑地点了头,说:“能尝到师妹的手艺是我的荣幸,幸好今天推了应酬。” 此时戈烟拿着勺子出来,嘟囔着说:“不好吃可不要怪我,我可是远庖厨房很久了。” “要不然把小莫也叫来,你们熟,一起吃饭热闹些。”傅爸看了眼余锡成,突然开口。 余锡成一愣:“莫师兄也来过?” 傅妈没有注意余锡成有些怪异的脸色,说:“他早来过了,还和老傅喝了整整一瓶西凤酒,这小子酒量不错啊。” 对于会喝酒的人来说一瓶西凤酒真不算什么,可要对于像傅家这样只有傅爸会偶尔喝一口的人家来说,莫懿非这酒量绝对杠杠的。 憋了很久,余锡成才说了一句:“其实他号称千杯不醉。” 问题是,他一定是开车来的吧,一定是吧,辣么问题来了,他这属于酒驾,而莫家老太太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孙子喝酒即便没有醉,开车没有被警察逮住,老太太可不会放过他。 想到莫懿非被老太太训成狗的样子,余锡成突然心情大好。 傅家不知道余锡成正在进行着黑暗的心理活动,戈烟将炖好的菜一一端上桌时也到了晚饭时间。 余锡成看着傅爸有些跃跃欲试地要去拿酒,忙告饶:“伯父,我可不是莫师兄,我不会喝酒,真的。” 戈烟看了眼余锡成,她哪会不知道余锡成的酒量,这种公子哥的酒量就算不好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恐怕是嫌自家的酒不好吧,这些喝惯了高大上的酒,哪会看得上几十块一瓶的“劣质”酒。 “爸,你就不要灌师兄酒了,师兄开车来的,你想又要多一个酒驾吗?” 傅爸只好作罢,只给自己满上一杯药酒。 余锡成见戈烟坐下吃饭,终于得空问了她昨晚车祸的事,本来戈烟快恢复的精神又带上了一丝恐惧。 “白色法拉利?”余锡成喃喃地念了一句。 傅爸耳尖听到了,却依旧神色不变,只是装作不经意间观察了一番余锡成,心下有个声音呼之欲出,好在借着喝酒当口极力按捺住。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法拉利虽然位列名车,用得起的人也不在少数,可偏偏他的周围就有一辆。 陆家大宅的气氛因为陆朗的介入而变得十分凝重。 第二十二章 不知悔改的大小姐 陆笙觉得今天是她最憋屈的一天,陆家大小姐何曾被人看了笑话受了气后又被家人指着鼻子说道。 陆朗眼尖,从陆笙说要去散心后回来就看到白色法拉利的车头车尾各有一道污痕,车头是轻微擦痕而车尾明显是两车相撞产生的刮擦,虽然不重,可是不难想象他家妹子的开车技术虽不算好但也算不上是飙车,如果后面的车性能不及这辆,很有可能是她迅速开离事故现场,就是不知道差点追尾的那辆车是否安好。 两老不知道陆笙白天在一院闹的一场笑话,只是见儿子默不作声不由心中一紧,陆太太拉着女儿的手上下仔细瞧了瞧,还是不放心:“宝贝没受伤就好,只是你这车明显是出了事故,交警支队那帮人要是找起麻烦来......” “开什么车!”陆景尧冷哼,“看看你的样子,有哪家的大家小姐会是这般样子的。” 陆景尧对儿子很欣慰,但因为两人望子成龙的过分了,所以对这迟来的女儿宝贝的紧,故而陆笙从小就被他们惯坏了,而陆笙依旧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丝毫没有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怅悔:“我怎么了,我不过就是教训教训那些只知道勾引人的贱蹄子,让她们清楚自己的身份而已。” “什么身份?”陆朗却是再也忍不住,“是公共场合侮辱人的刑事犯身份还是蓄意谋杀的身份?” 陆朗步步紧逼,直视陆笙,一直高傲的大小姐被他一说脸色刷白,面对父母从未有过的恐慌顿时袭来。 “谋害,蓄意侮辱?”陆太太越说越惊慌,越不可置信。 就连陆景尧也觉得匪夷所思,瞪着陆朗:“你说什么?” 陆朗嗤笑:“你们把她捧在手里宠我没说什么,她陆笙是我妹妹我也宠着,可是你们溺爱她,什么都依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这副性子最终是否会覆水难收。” “朗儿你说清楚,”陆母还是无法置信,“我们笙丫头这么乖巧怎么可能去做那等子事呢。” 可是陆朗的话却将两人打入地狱,他重复了白天在医院的见闻,说起车祸,他忽然想到昨晚市区的车祸报道。 “白色法拉利,这个世界有多少的巧合,”他直视陆笙,“陆笙,你说行车记录仪拍下的白色法拉利为什么车后有个和你的车一模一样的刮痕?” “我,我......”陆笙本是理亏,从小刁蛮的她就是争不过陆朗,所以声音也自然轻了一层,然后想到了什么,马上说,“反正我开得快,也没人看到我的车牌号,大不了我不开这辆呗。” 陆家家庭条件好,陆笙自己就有三辆车,所以对很多人来说一辈子也买不起的名车不过是她的玩具而已。 玩具,用久了用坏了都可以扔,而陆家不缺这点钱。 陆朗再是清楚也不能拿自己的妹妹怎么样,他也不可能真的在二老眼前将陆笙带到交警支队,狠狠瞪了眼依旧无事人般的陆笙:“你现在若不怅悔,将来有的是你玩火自焚。” 陆朗离开前脸色及其的难看,两老也从未见过陆朗生这么大的气,即便当初他不愿接受陆氏医药总裁职位时,陆景尧也不过是见他顶了两句嘴后不声不响去了国外,而后才知道他的儿子心不在商途,而转身进入研究医药一行。 对陆氏来说有个懂药擅长制药的领导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所以陆景尧默许了,而让陆朗继承他职位的心思依旧没有动摇过。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懂事、有主见,可是这般懂事有主见的儿子却发火了,他的女儿这次闯下的祸并不算大,虽然闹出了人命,可没有人查到她头上不是? 依凭陆氏的地位和权力,摆平这些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玩火自焚,他看了眼赖在夫人怀里撒娇的女儿,依旧一脸傲容,心下不由叹气,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失职了,幸好儿子的话起了提点作用,接下来他也该多看着笙丫头了。 见父亲一脸愁容,陆笙早已抛开陆朗那句玩火自焚的话,挽着老爸的手撒娇:“爹地,你这么爱我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不是吗,女儿我没有让他们抓到把柄,肯定不会被这些人找麻烦的。”什么玩火自焚,陆笙此刻不屑,虽然有一刹那被陆朗唬住,可到底她不是没见过风浪的,至少也是海归高材生,对方不过就是个平民,京华城一抓一大把,被自己撞还是她的运气。 “对呀对呀,我们笙丫头从小聪明,”陆太太见先生不语,怕他听了儿子的话要让女儿受苦,忙说,“我们笙丫头从小就聪明,怎么会连这点防范措施也没有呢?” “就是就是,”陆笙靠着父亲的肩头,笑得一脸天真,“爹地,没事的啦,这辆法拉利我早就做过处理了,就算当时摄影头照着它拍也不可能拍得清楚。” 陆景尧:“哦?”的一声,充满了疑惑。 陆笙见此情形,不免吹嘘:“爹地,你也不看看你女儿学的是什么专业,这可是女儿的毕设专利,一种‘隐形’药水。” “那是什么?”陆太太也带着好奇。 陆笙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在车牌上喷涂后拿着手机拍,结果画面中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京,但不事先知道这个字也认不全。 “这就是电磁波干扰摄影技术,打个比方,我们通过录像可以看到一个动态画面,我们称之为视频,可我们拿相机拍却很难捕捉到某个清晰画面,除非摄影高手,但道路上的摄影头怎么可能拍的这么到位,而且就算是高手也很难拍清一个动的连我们肉眼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画面。” 更何况,如果这个画面乱码了,没有哪个摄影师可以通过摄影机去调节画面。 在两老诧异中陆笙潇洒地离开,没有陆朗离开时的愤恨。 沉默过后,陆景尧一笑:“这才是我陆景尧的女儿。” 不是每个刁蛮大小姐都是胸大无脑,再怎么说她陆笙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陆笙冷笑,看着手里的隐形药水,计划再次浮上心头。 第二十三章 谁来赎罪 陆朗出门后心下一阵烦闷,二十多年的坚持却发现家人原是此等模样,面对一条鲜活的人命唯一想到的就是陆笙那丫头有没有留下证据,可他又能如何,把自己的妹妹告上法庭? 不说自己没有足够的证据,就算摄像头拍到或者官方找到了证据,他也相信父亲能够把此事化小,况且在他记忆里似乎也有过那么一次。 随手拨了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莫懿非,你出来一下。”陆朗说得毫不含糊,就像在发号施令。 刚写完市场调研的莫懿非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接到陆朗的电话,一阵哀嚎:“老兄,现在是晚上,晚上啊——” 但是动作却利索地收拾完自己后出门,作为多年的损友,莫懿非知道陆朗现在的心情到了极度压抑烦躁阶段。 陆朗的车就靠在路边,等着莫懿非,这里地方有些偏,但因为离京华机场很近,所以人流量依旧很多。 “见面就见面吧,为什么偏选在这个地方。”莫懿非把车停在靠近陆朗的边上。 陆朗开了锁,让他进来,莫懿非一脸茫然。 “你看了昨晚的报道吗?”陆朗拿出一份在路边报刊亭买的京华日报,果不其然,昨天的车祸还在被记者津津乐道并且挂在了B版首页。 莫懿非扫了一眼,说:“车祸又不新鲜,科学报道,我国平均每天车祸死亡约200人,你能管得过来?” 陆朗紧抿唇,指着照片右上角被拍到了一角的白色车辆:“它开得再快还是被拍到了一点。” 莫懿非却不以为然:“就算这是肇事车,可你觉得就这样能治罪了,陆朗,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是......”装作沉思了一会儿,“你要改行当刑警了?” “若我是刑警,”陆朗苦笑,“或许还好些。” “不对,”莫懿非觉察到了陆朗情绪的变化,“你今晚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懿非看着陆朗,他眼神时不时扫过白色车辆,而后莫懿非也被吸引过去:“从这辆车的后形看有些类似法拉利488,且应当不是国产车型才对。” 这群医学才子之间还有个共同爱好,就如同普通的男孩子一样爱车,不一定要买,但对某些车型很熟悉。 只不过莫懿非不知道这辆车和陆朗有什么关系,盯了陆朗许久,一阵灵光闪过,不由咋舌:“这不会是笙丫头的......” 的确,他想起来了,陆笙有一辆法拉利,据说还是去年生日时陆景尧从意大利运回的。 那么再联系这起事故,难不成! 陆朗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懿非,我不知道丫头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心狠毒辣的人。” 莫懿非默然,陆家的事他本不应该管,可谁叫陆朗是哥们儿呢。 “既然如此,你何不借这件事让她知道自己错了。”虽然这么说,莫懿非却觉得此事很难。 陆朗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靠着椅背感叹:“要是齐昇颌那小子在就好办了。” “噗嗤——”莫懿非笑了,“只有那小子才制得住笙丫头,不过那小子现在正在法国潇洒呢。” “不说丫头,就是我们又好得到哪去,”陆朗指着报纸,“明知丫头惹出人命,我们却还在这里谈天。” “所以你是叫我来......”莫懿非看着机场入口,心里有股不好的感觉。 陆朗也看向那边:“死者的家属在机场,因为接受不了女儿去世的消息正在机场闹。” “原来如此,”莫懿非若有所思,“难怪啊葶说被困在机场出不来。“ 陆朗一愣:“兰葶回来了?” 莫懿非苦笑:“是啊,她倒是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我却被困着。” “懿非,这次就明白地告诉她,让她不要再回去了。”陆朗知道这很难,可是作为朋友,他也不忍心看着莫懿非和兰葶这对情侣天涯两隔。 “再说吧,”莫懿非跳过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先来解决这个,你的意思是要出面解决?” 陆朗点头:“我是个自私小人,不想让丫头坐牢,可那位姑娘何其无辜,给他们送点钱,虽然可耻也能减轻一点我的负罪感。” 莫懿非却不同意:“你好端端的给人送钱,他们会怎么想,况且这件事本来与你没有关系,错的根本不是你,你就算找错也不该全部揽下。” “懿非,我当时真恨不得摄像头拍到车牌号,可是我也恨这样的自己,她是妹妹,是家里宠着的公主,我这样不就等于断送了妹妹一生么?” 做错事的人依旧潇洒无知,可看着的人却为此事充满了罪责。 陆家看着风光,可内里也正在慢慢腐朽,若不是陆朗,但凭一个陆笙足以毁了陆家。 莫懿非看得清楚,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兄弟的肩:“就说是救援协会的吧,我和协会会长挺熟的,不介意给你用用。” 钱,无法买回这条花一般的命,可是它至少能让活着的人日子稍微好过。一个女孩在京华漂泊,无非就是为了让自己好过点,陆朗心想着,我便是替那死丫头给二老敬点孝吧。 机场内出口完全封闭,工作人员和协警都在督查,方才死者家属情绪激动之下竟然在登机离机口出倒满了汽油。 见到陆朗和莫懿非,检查人员只是工作性质地拦住,陆朗问了这里的总指挥,并和他谈了自己的意图后,总指挥小赵便让他过去。 候车厅内有不少旅客的抱怨,因为两老的关系,飞机基本都延迟时间,然而他们也没有办法,不是没有人来拖两人,只是两人的情绪太过激动,老太太手里还拿着刀,一时半会儿竟是没有人敢上前。 陆朗和莫懿非也难住了,凭着体力他们的确是可以制服两老,可是老太太的情绪,两人都怕一着不慎就抹脖子了,因为老太太的刀就搁在脖子上,隐约间已经出现了一条红血丝。 莫懿非环顾左右,也没有相关的医护人员到场,想来机场内报警后还没有到吧,可依据兰葶的说法,她被困了这么久怎么会没有警察前来呢? “老太太不愿看到警察,说是警察和凶手沆瀣一气,所以他们回去换便衣前来,”小赵解释,“医院方面已经接到电话,但现在说路堵地没法开,因为不是危及生命的重病,所以正等着交警疏通了路段再过来。” 情绪激动没有医生看着怎么行,陆朗和莫懿非都是学医的,自然知道现场必须要有急救人员,可他们俩虽然是学医,但毕竟不是临床专业,看护一时也是可以,但最好还是专业医生到才行,这么想着,陆朗向人群中搜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下意识地看向人群。 果然,现实告诉了他为何。 “余锡成——”他讶异地指着正坐在位置上看某份杂志的人。 第二十四章 被封锁的机场 许如飞心里焦灼,本为了赶时间而坐的飞机航班不料却因为有人闹事导致大厅被封了出入口,进不得出不得。 戈烟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烦躁之余他随手翻起携带的文件资料,却在听到有人喊余锡成这个名字时手一顿,余锡成,他也在这里? 陆朗叫余锡成时莫懿非也看了过去,两人不只是喊了一声,随之也走过去,却看到许如飞抬眼看他们时停了脚步。 他不是余锡成。 陆朗和莫懿非一愣,仔细了看他和余锡成的确不是像,然而方才乍一看连他们这些认识了三年的兄弟都认错了人。 “不好意思,我们认错人了。”陆朗灿笑着道歉。 许如飞收起资料,回以一笑:“没关系,人有相似而已。” 莫懿非却突然了然:“你是许如飞,傅戈烟的男朋友?” 听他提起戈烟,许如飞才点头:“我是,你是......” “我是余锡成的师兄,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傅戈烟,因为喜欢中医,所以和傅老先生交谈过一次,所以也算得上是朋友吧,”莫懿非解释,“我听戈烟说起你是在千昙县六院,怎么这个时候会在这里?” 说起此事,许如飞也是焦急,便说:“我本是在六院工作,从昨晚就心神不宁,想着会不会是戈烟这丫头出事了,打她电话又不接,所以请了假过来,谁知道......” 是啊,谁知道机场里会发生这种事。 陆朗便说:“没事,我们尽快解决这里的事,若是方便,我送你去她家。” 莫懿非也赞同:“现在出去打车也不方便,机场人又多,挤公交也难受,不如就坐我们的车,反正我们也是顺路。” 陆朗没有去过戈烟家,可莫懿非知道啊,而且戈烟家的确不难找,就在市中心,很繁华的一带。 许如飞很高兴,刚要答应却听到不远处一个女孩风一般地飘过,然后扑到莫懿非怀里:“莫懿非你个混蛋,我说回来也不来接我。” 原来他就是莫懿非,戈烟很佩服的一个师兄。 许如飞在心里如是的想着,却见陆朗走到老人面前。 老太太以为又是上头的人要来拉她走,忙把刀送入脖子口,嘴里大叫:“我知道你们不会理一个平民百姓,我女儿是被车撞死的,你们偏要说是车失控,那我女儿的命谁来算!” 老先生也不甘落后:“你们有钱就有理,我们要的理去找谁要!” 两老身边没有其他人,想来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算是亲近的,陆朗再是不忍心也趋身上前握住老太太拿刀的手:“你们女儿出意外我们都伤心,我相信警方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回应,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们女儿好好的送走,我是市救援协会办的,我们协会了解了这场事故,对此事十分痛心,我们没办法补救这场悲剧,这是我们在京华市筹集到的救济资金,我代表协会给二老送来。 老人对去世的女儿伤心是一回事,可伤心之后便是无助,这些年来都是靠着女儿打工的钱过来的,现在女儿去世,警方却说肇事司机并不是主责,而真正的肇事车跑得连警方都找不到,所以他们获赔的钱也就工程车司机那里的三万多,没了生活来源的无助和不安让二老格外的痛心。 这个时候陆朗给他们送了钱,老人看着陆朗手里的支票,纵然不识字也该认识阿拉伯数字,在一串大写数字的上面是位数多到老人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数字。 老先生愣愣地拿着支票,数着小数点前的数字,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整整三百万,足够他们在老家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不这辈子也用不完。 “老伯,你拿着,”陆朗把支票按在老伯手里,“这是我们整个市民对二老的安慰,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还要活下去,虽然警方找不到线索,可我们看到了这起事故便不会不管的。” 在陆朗的劝说下,二老总算是收敛些许情绪,老太太不再是激动地要挥刀自杀威胁,老先生也不会默默地抱着女儿的尸体。 “小赵,你去叫人来运送尸体,顺便将两位老人送回家吧。”莫懿非最后总结。 便衣刑警、医院急救队这些相关的人员总算是赶到,然而并未出多少力,想来也是可笑,该起作用的人在这起事件中只做到了一个跑龙套角色,而像陆朗这种本该是肇事者家属,却因为一张支票而成了事件扭转的核心人,也成了老人最感谢的人。 有时候真相的确有些可笑了。 莫懿非不会说,而陆家人也不会对外宣传,所以这件事大约不会再有人知道真相了。 可是莫懿非不解,他没有问陆朗,陆笙这丫头虽莽撞车技却也不烂,为何在那个时段,车并不算多的时候会突然变道超车。 陆朗也不会说出口,这个秘密就算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最后一次帮妹妹严守,只是陆笙起了那样的心思,他这个哥哥能次次都知晓吗? 兰葶一脸懵懂,只当是两位都在感慨现实的不堪,天生带动气氛地她拉着莫懿非一甩手说:“现在没事了,我们去吃小吃吧,被困了这么久,我饿了。” 也是,莫懿非失笑:“好,我们走。” “那我带你去戈烟家。”陆朗对许如飞说。 兰葶这才看向许如飞,好不奇怪地问了句:“你是余锡成的兄弟吗?” “他叫许如飞,和余家没有一点关系,”莫懿非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兰葶。” “你好。”许如飞面带微笑,朝兰葶伸出了手。 兰葶有些惊讶:“你好,你真和他没关系?我还以为你们是兄弟呢,这神韵太像了。” 的确,许如飞和余锡成的面容不是很像,可乍一眼看去的神韵却特别像,而许如飞这一站一坐,竟也和余鹏相似地惊人。 却不想兰葶对几人聊天中偶然出现的戈烟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拉着莫懿非的手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吧,她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许如飞还能怎么说,最后还是四个人一起到了戈烟家。 因为担心戈烟,所以许如飞下车后说了声抱歉便匆匆跑去敲门,而他刚要敲门时门却开了,余锡成从里面走出来。 第二十五章 余锡成的挑衅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有时候真的是充满了很带感的色彩,就像戈烟与许如飞的第一次相遇,是从戈烟将米饭喷到许如飞身上开始,而许如飞和余锡成之间带着莫名感应的相遇从一开始的茫然到现在没来由的憎恶也进一步升华。 许如飞看到余锡成从戈烟家里出来的一刹那,不知为何想到戈烟不接电话的原因,而一路的担忧在这个时候转变成了怒火。 余锡成则是从最初一刹那的心虚到一副看戏的状态,从盛满笑意的双眼中就能看出来,方才的聊天非常愉快,而见到许如飞的时候还刻意地“耀武扬威”了一番。 陆朗见着这样的余锡成不由有些意外,这还是那个事事稳重的师弟么,莫懿非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然而很快就了然,虽然他毕业不过两年,但帮着家里打理企业,在商场中也摸滚打爬过,这种小心思怎能瞒得过他,不过他没有在这个时候挑明,可兰葶就不一样了,她从来有话说话,而且当着这些熟人的面也自觉没什么忌口,于是便噗嗤地笑出了口。 “懿非,你绝不的觉得像争风吃醋的戏码?”好在她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幸好没有嚷地这些人都听到,只是悄悄地在莫懿非耳边说。 莫懿非没有说话,只是果断地捂上她的嘴。 因为兰葶地“打岔”,余锡成总算是收起了那些个心思,忙朝莫懿非三人打招呼。 “正说到你呢,原来你也来这里啊。”兰葶不知道戈烟的事,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余锡成和戈烟的关系。 余锡成抱歉地笑了笑:“师姐今天回国呢,也不告诉我们来接机。” 兰葶打住他的话:“我就是不想看到太多人而已,而且我是悄悄回来的,你们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向来神经粗大的人,而且不知道前因,所以兰葶也没有发觉气氛不对劲,只是一个劲的催莫懿非:“快,快,带我去见见传说中的傅戈烟。” 她才刚说完话,大门又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出来的是一位年过半百却依旧保养得当,言行间带着一份恬淡的妇女,岁月在她脸上没有太多的停留,一时间,兰葶恍惚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不过这位给了兰葶满分的母亲看到许如飞时那身慈祥却灰飞烟灭。 “你还来作什么,”傅妈看着恢复过来的戈烟才松了口气,可见到许如飞时又为自己的女儿心痛,“我们囡囡以后就不牢你费心了。” 说着要去关门,却被莫懿非抵住了门把手。 “伯母,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可我还是希望能让戈烟来决定,”莫懿非觉得自己虽然是局外人,可看到余锡成的意气满满和许如飞的颓然,似乎有些狗血的事情正在发生也并不是没有的,“我所认识的傅戈烟应该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伯母还是考虑看看吧。” 许如飞没有莫懿非的冷静,在工作中,即便是危及时刻手中手术刀也不会乱晃的他,全员慌乱时也能冷静下命令的他,一旦遇上戈烟的事就会乱,而听到傅妈的话,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她对自己的态度,而是戈烟遇上了什么事。 眼睛骗不了人,许如飞将一路上的担忧和慌乱在这一刻化作了惊惧,拉着傅妈的手有些微微发抖:“阿姨,戈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许如飞的声音,正要回房地戈烟却停住了正要跨上楼梯的脚步,想也没想就往门外冲,那不想再见许如飞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它的立足之处。 在许如飞看来,能让傅妈这么生气,无非是戈烟出了事而他又不在戈烟身边,只是戈烟能出什么样的大事才能让傅妈这么生气,所有的担心在这一个化作了漫天的恐惧,直到戈烟出现时他才放下了心中的不安,而这个时候兰葶也终于见到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傅戈烟。 在莫懿非一个不察下,兰葶噌地一下冲到了傅戈烟面前,并送给了她一个大大地微笑:“原来你就是傅戈烟呀,我叫兰葶,这是我名片,我在国内没什么朋友,我听懿非赞扬过你,希望和你交个朋友。” 也没等戈烟同意,她又很快拉住莫懿非要走,还回身朝戈烟挥了挥手:“记得加我微信哟。” 被兰葶这么一闹,再是紧张的气氛也消散了,莫懿非和陆朗朝戈烟和许如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先回了,而后傅家终于只剩了他们。 “你还来做什么!”傅妈可再不会给许如飞好脸色,而自始至终没有出过声的傅爸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你们都进来吧,在大门口也不怕给人看了笑话。” 傅妈想说都是老邻居,有什么笑话,可看着戈烟有些发红的眼睛,便也同意了。 她到底是拿自己的女儿没法呀。 许如飞自见到戈烟后便拉紧了她的手,只有这样他才觉得那些恐慌和惧怕都是梦,也只有这样才告诉自己,余锡成不过是路人而已。 可是他不明白,到底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便问了:“戈烟,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如飞不说还好,提起这事,傅妈又一次歇斯底里地向他吼:“你回来作什么,你不是喜欢你的工作么,你不是很爱千昙县和你那群传染病人么,我家囡囡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 这个时候许如飞当然不会去关注他的工作和病人,唯蹙眉道:“什么是死是活,”他知道傅妈情绪激动,不会解释,只好看着沙发上的老人,“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戈烟明白,许如飞在恐惧。 傅爸没有傅妈这么大的情绪,可他想到女儿差点出了车祸,这即将上任的女婿却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心里便也就不舒服,于是便将事情告知了他,而后又说:“先不管这起车祸,如果有下一次呢,我们两已经上了岁数,如果以后囡囡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却远在千昙,我们怎么放心将她交给你。” 傅爸说了什么许如飞没有听清,此刻,他脑海中只是回旋着一句话:戈烟遇到车祸现场,差点死去。 一直被许如飞握着手,戈烟在第一时刻发现了问题:“爸爸,如飞不对劲,我们去医院——” 第二十六章 心底最后一扇门 就像泰山压顶,先前因为紧张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看到戈烟完好无损时,许如飞觉得整个人如泡在了一壶酒中,晃晃悠悠,放松下来后如走云端,什么都变得不真实了。 也就在戈烟话音刚落时分许如飞便往她身侧倒下,只是嘴角还带着一抹微笑。 傅家就是中医世家,对突发性晕厥的处理并不生疏,也没有打急救电话,这种小事傅爸一人足足有余。 在戈烟的要求下,许如飞正躺在她的床上休息,而戈烟本人却被傅妈喊到他们的房间“接受教育”。 因为车祸一事,傅妈对许如飞的耐心降到了冰点,而戈烟也是第一次在如此严肃的气氛下被要求与许如飞分手。 傅皓杰对许如飞这样的人才无疑是欣赏的,只是这样的欣赏也阻挡不住对女儿的担忧,而许如飞执意要在千昙县扎根工作的心愿也使得两老对此埋怨不浅。男人并不像女人,老是将某事挂在嘴边,可傅爸在一次次劝说没有成功时,对许如飞的抱怨产生了质变。 戈烟拖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房间,因为许如飞还躺在她床上,好像睡着了般,她也没有发出过大的响声,可吱呀地开门声还是惊醒了他。 本就是因为起伏过大的情绪而导致的晕厥,一觉醒来许如飞依旧是随时可以为工作奔波拼命的人。 可戈烟不同呀,前一天的车祸令她心惊胆寒,后来傅爸傅妈为她担心的同时没有放弃给她做思想教育,尤其是傅妈,自余锡成来家里后便看着他若有所思,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傅妈是看对余锡成的眼了,只是戈烟没有想到的是傅妈在与她的谈话间便提到他。 “戈烟......”许如飞张口想要说什么,可只喊了戈烟的名字便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戈烟坐在床上,相顾无言,只是闪烁的眼神告诉了旁边人,她正在心虚中。 良久,沉默才被一声叹息打断。 “如飞,你先休息吧,明天早点回医院。”傅妈的话就像一座山压在戈烟身上,她几乎用尽了力气才将它压下心口。 话在嘴边却有口难开,她觉得委屈,觉得害怕时找不到许如飞,而现在他就在自己身边,可戈烟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很多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反而说不出口。 戈烟起身要走,却被许如飞抓住了手。 “这里是你房间,你要去哪里?”许如飞愣是将戈烟拉着坐到了床上。 戈烟挣脱不得,气得掉了泪:“这儿都是我家,我哪不能去!” “好好好,”许如飞下床,怀抱住戈烟安慰,“那囡囡告诉我,到底车祸时发生了什么事。” 许如飞知道车祸会给人留下阴影,严重地车祸后遗症甚至还能产生精神疾病,如果不及时疏导,或许会越来越严重。 傅爸何尝不知道,但是戈烟在傅爸傅妈疏导的时候却关上了最后一扇门,这扇门里面却藏了最大的恐惧,只是傅爸再怎么努力也打不开它,或许这个世上唯有许如飞才能将它打开。 戈烟本来激动的情绪在许如飞怀里得到释放,进而慢慢平静下来,变成了微微的抽泣:“不能不回去吗?” 许如飞觉得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样两难过,千昙县留着母亲的记忆,更重要的是他的一个承诺,京华城有自己最爱的人,还有一个更广阔的医学世界。 “戈烟,我留在千昙县也并不是全为了六院,除了那群放不下的病人,还有我母亲。”简单的一句话却花了许如飞多半的力气。 戈烟的幻想和希冀再次破灭,满心期待也成了泡沫,许如飞曾和她讲起过他母亲的事,可那又如何,比起她这个活人,许如飞更愿意呆在千昙守着对母亲的承诺,承诺是什么他没有说,她只知道许如飞的母亲好像也是和六院有着很深的关系。 许如飞怎么会感觉不到戈烟一瞬而来的僵硬,只是声音变得更轻柔:“囡囡,告诉我,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乖,不要怕,我在这儿。” 许如飞的声音就像染上了魔力,戈烟瞬间沉迷了,便将那时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他,包括她所知道的每个细节。 或许男人和女人天性上的差别,傅爸和傅妈对于戈烟差点出车祸这件事,除了担心后怕之外,一个担忧的是女儿的安全,而另一个则是考虑这件事本身的疑点。 就像傅爸,听完事情始末,许如飞也想到了照片上肇事工程车前方的模糊白影,虽说它模糊,可从外形来看就是一辆跑车车尾,虽然许如飞只是开着一辆标配斯柯达,可也不妨碍他认这辆车型。 为什么工程车前相距不过五十米的地方会有一辆往侧边开的车?还有,如果他设想没有错的话,应该是工程车刹车不及时,未免撞上白色的车才去撞绿化带。 如果有让工程车宁愿撞绿化带,有车毁人亡的危险而不愿擦碰白色车辆认知的,应该是白色的车辆属于高档名车,工程车司机必然不是家境优越,那么他就会考虑如果撞上白色车的代价。 “如飞,当时如果不是那姑娘从我对面走来,我让了一下路,那死的人一定是我。”戈烟感觉自己就像在倒水,之前倒得还剩一点,这次却是一滴不剩。 许如飞拍着她的背,劫后余生对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的确历久弥新,即便是很多年后,老去的戈烟躺在竹藤椅中时依旧没法忘记当初的命悬一线。 原先的忐忑心慌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许如飞暗暗记下心里的质疑,此时恐惧担心早已烟消云散,而戈烟依旧好好地在自己怀里,她活着,便好。 “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去,”许如飞把戈烟安放在床上,顺了顺她及腰长发,“戈烟,不要怕,没什么大不了的,马上就要开医学年会了,我过不了多久就会来京华,如果你觉得出门害怕的话就带着它。” 许如飞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和田冰玉平安扣解下,也没问戈烟的意见就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去那间客房,你早点睡。” 吱呀声起,门又将他们隔成了两个世界,可是感受着平安扣上未散的温度,戈烟觉得怎么也不冷了。 挥散恐惧,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的事。 第二十七章 被提早放假了 梦里戈烟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鹿,在森林里跑着跑着突然被猎人掐住了脖子,挣扎不得时有个很好听的声音把她解救了,然而待她回身要感谢时这个声音却不见了。 “你别走啊——”戈烟大叫着醒来,早已是天明。 傅妈听到戈烟的声音,开了门进来,语气还有些冲:“早走了,还等你睡醒啊。” 戈烟却糊涂了:“什么走了?” “你那许如飞,说什么怕你舍不得离别,天还没亮就回了,”傅妈见戈烟起床了便帮她收拾床铺,“你也赶紧给我个准信,他要真不想回来了我立刻给你物色对象。” “妈——”戈烟不满,“我和他挺好的,况且我还没毕业呢,你急什么。” 聊到这里,话题肯定又继续不下去了。 戈烟觉得昨天没有上班一定是错过了什么事,不然她递交请假条时为什么领导都看着她若有所思。 “这一眨眼,这批实习生都要答辩了。”人事主任的语气非常亲和,跟打量的眼光完全成对比。 戈烟一头雾水,还是一同来递交请假条的同学小吴悄悄告诉她:“你昨天没来不知道,那个据说是陆氏医药的女人又来闹了,这次不在你们那层楼,而是去了院长办公室,我们那儿的张医生昨儿个正好在行政楼开会,他说太子爷进了办公室后一直没有出来。” “所以呢?”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小吴恨铁不成钢,斜了眼戈烟:“你还不知足,太子爷可是因为你啊。” “我?”戈烟更不信了,“怎么可能,师兄和那个陆家姑娘订婚是吧,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戈烟是真不明白,可是这话听在小吴耳里就是显摆了。 “你跟我说说,太子爷中意的结婚对象是不是你?”八卦主角就在面前,小吴怎么可能放弃。 “别胡说——”戈烟想大笑一声,“这完全不可能,我可是......” “你还别说,”戈烟的话被打断,小吴囧囧有神地脑补,“陆家虽然有钱,可是陆家那小姐看起来就没什么素质,我们太子爷涵养这么好,又是海归,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种胸大无脑的人,倒是你,在我们医学院,你也是学霸级人物,还是乔老师的得意门生,虽然文凭不如太子爷,可你这么温良贤淑肯定比那个什么陆家大小姐好啊。” 戈烟心里唯一想到的是:幸好许如飞不在。 “我去工作了,拜拜,”戈烟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告辞,临了又强调一句,“还有我跟余锡成真的只是纯洁的师兄妹关系,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说完,戈烟走得很潇洒;听完,小吴觉得风中凌乱。 傅戈烟有男朋友了,我的赌注,我这个月的饭钱,啊—— 陆笙闹事不嫌大,可似乎也就这么被揭过,除了余陆两家,也没有人来关心,偶尔戈烟从莫懿非口中听到关于路家小姐的一些负面消息,无非又是惹了事哥哥陆朗帮着擦屁股善后,而余锡成似乎变得很忙碌,哪怕在同一层楼,戈烟见到他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偶尔在过道碰到了,也只是礼貌性的点个头打个招呼。 戈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大论文也要答辩的关系,她并没有将余锡成对她的“冷落”多想,可这抵不住别人的八卦呀。 一院的男女职工比例相近,但论八卦,男人不亚于女人。戈烟和余锡成关系看似变得疏远后,众人开始在背地里议论,而这个时候戈烟当小三不成,被原配抓现行,从而被男主冷落的消息不胫而走,也不知道是谁散播的,哗啦一声,整个院都知道了。 但凡医院,对自己的名声都十分重视,负面的影响不仅会降低医院的声誉,而且病人若是因此而对医院挑剔,减少病人数量最终影响到年终考评,医院盈利薄弱则是生意人最大的忌讳。 有关戈烟的小道消息也是这两天飞遍了整个医院,而当事人却一片茫然,所以当人事处徐主任请戈烟询问时,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主任,我知道这些消息对医院不好,可我真的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我和余师兄完全不是他们说的小三什么的。”戈烟一急,连话也说不利索。 徐主任是个老江湖,他怎么会看不出里面的门道,不过对于傅戈烟这实习生和院长儿子的关系,他也不看好。 陆家这丫头多好,陆家又是一院最大的供应商,在他看来,院长怎么也不会放弃和陆家联姻。 “你的情况我大概知道,”想归想,有些事情徐主任觉得也不用太过决绝,“医院这方也不是道听途说,只是这种流言最可怕,这样吧,我把你的假期再改改,你从明天开始休假。” 戈烟急了:“徐主任,我真的不是小三,而且陆小姐我也就见过两面,完全不熟,我也是有男朋友的,怎么可能和余师兄......” “我知道,我知道,”徐主任央不过小姑娘的面带委屈的解释,“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是院方的决定,我也只是遵从上头行事,你也不要急,我们不是要开除你,你在医院的努力我们有目共睹,如果只是流言很快就会散去。” 在徐主任的劝说下戈烟才略略放下了心。 被提早放假了,戈烟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临近下班时间,她也只好整理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办公室的门却在这个时候敲响了。 “请问傅戈烟是在这里吗?”声音有些熟悉。 戈烟开了门,见是陆朗,不由一愣。 “原来真的在这里,可让我好找。”陆朗笑了笑,不再是痞痞的,反而有些清爽。 “陆朗?”戈烟着实意外,“你找我?” 愣了片刻,忙将他带到办公室内,泡上了茶。 陆朗也没有拐弯,直接开门见山:“我是代我妹妹向你赔罪的。” 戈烟随即了然:“这真是中国好哥哥呀,我也没有那么小气,那天她也只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大人大量放过她吧。” 戈烟说得当然是玩笑话,听着便知她已经原谅陆笙了,可陆朗的心情却更重:她并不只是要侮辱你,她是要...... 杀你啊! 第二十八章 又开始作了 陆朗藏在眼中的担心和忧虑并未让戈烟察觉,不过跟平时大相径庭的表现却让戈烟心里出现了咯噔。 “陆师兄,莫非你也是因为......”戈烟也就知道自己因为陆笙而被传八卦的,但其他跟陆家有关的却毫不知情,便也就认为陆朗只是来为他妹妹道歉。 可陆朗却是因为知道了真相而越发的心虚,但是又被亲情这层枷锁套着,他不忍将妹妹做的事公开,便只好让这个消息永远封锁,车祸已经成了过去式,媒体早已对它失去了关注,而傅戈烟的事只能是和流言相关。 “是我没有看好她,给你造成麻烦了,”陆朗将一张名片递给戈烟,“这是我暂时工作的地方,如果你觉得在这里混不下去,或者说想找个环境好、工资高又能体现自己价值的地方,我觉得这里很适合你,我也可以给你引荐我们那儿的教授。” 戈烟愣愣地接过陆朗的名片,这是他工作的地方,美国华盛顿医学院心脑血管研究院设在京华城的一个分院,有不少国内知名专家和医学院的教授,作为一名医学生,她当然听说过,只是当时觉得这样的地方离她太遥远,不过现在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随即释然一笑,戈烟摇了摇头:“我的能力不足以胜任,而且我觉得一院的工作挺好的,更何况祁医师可是中医界三朝元老,我要学的还有很多,谢谢陆师兄,如果我真到了混不下去的地步会来麻烦你的。” 陆朗知道她会这么说,也没有再劝,只是将名片塞给她后便告辞。 戈烟的东西并不多,整理完也就两袋子东西,现在是下班时间,不用值班的医生护士都匆匆换下制服赶时间错开高峰期回家。 拎着并不沉重的东西,戈烟有些忧伤地望着窗外,以前苏泠和姚瑶都八卦电视剧中的职场纷争,那个时候她有些不屑,觉得人性本善,哪有人会毫无理由地为难另一个人,可是现在真遇到了便也不得不信,职场和学校真真是太不相同了。 见戈烟提着两袋子东西回来,傅妈有些诧异:“怎么了囡囡,你这是.....辞职了?” 或许是傅妈的表情太过夸张了,惹得戈烟大笑:“妈,我这是要回校了。” 长大了,有些事就该自己去解决,戈烟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但凡自己能解决的事不会麻烦家里,就像这次的事件,除非不可收拾,否则她不会让家人为她担心。 委屈到底是有的,她好端端地坐着祸也能从天降。 “这就是躺枪么,我居然就这么滴躺枪了?” 戈烟发泄委屈的方法就是打电话,然而刚拿起手机就发现许如飞的来电,突然间什么委屈都消散了,还开着玩笑问许如飞,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呢。 虽然戈烟说要回校,可到底是因为被提前放假了,她也没这么着急,掐着时间点醒来正习惯性地要洗漱时才猛然想起今天不用去了,再次躺床上的时候她就决定这两天就给自己放个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天直到中午都没有看到戈烟,余锡成终于知道有关流言的故事,这天中午他并没有去食堂,而是来到了他爸的办公室。 院长最近有些忙,不仅因为即将到来的医学年会,还有一院正准备的扩建事项和家里开始忙碌起来的儿子订婚宴。 每一件都不是小事,所以余鹏自然而来的想到可以将某些事情交由儿子,准备让儿子开始接触一院中心的文件。 余锡成刚到办公室就被余鹏喊住。 随之而来一大叠的资料被余鹏扔给了他,而想要问的事情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到最后也只有昏昏沉沉捧了一叠资料回办公室。 因为戈烟的缺席,这天一院食堂的八卦再一次升级为作为小三的傅戈烟终于被正室打倒而退出,太子爷的真爱果然还是太子妃。 被八卦的主角一个正准备了行礼要出门,一个被突然交代的任务压得抬不了头,还有一个正在美容院和闺蜜享受最后的单身时光。 别人怎么说那都是别人的,陆笙觉得只要余锡成父母点了头,那她和余锡成的事就是铁板钉钉上的,订婚宴的时间已经确定下来,而她要做的就是等,不过这期间可别再起什么幺蛾子才好。 闺蜜见陆笙突然不说话,便忙谄媚道:“你说你的婚期都确定了,怎么还一脸愁眉,像我们这样的家庭,男人总是会有点风流,只要那小贱人碍不到你,你管她去死,何况男人么,不管外面多风流,最后想的还不是家里的。” 服务员力度刚好地按摩头部穴位,陆笙闭着眼完全放轻松,也就没有去理会总是向她摇尾乞怜的“闺蜜”,习惯了众星捧月,习惯了发号施令,她说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傲慢:“我现在已经不担心她的存在了,既然她一心想要巴着锡成哥哥,我就彻底弄臭她的名声。” 世家大户最看重的莫过于名声了,一个名声不再的女人,陆笙阴狠一笑,余家怎么可能会要。 “其实你要弄臭她的名声很好办啊。”她们帮陆笙出主意整人早已驾轻就熟,就连企业高管都拿她们没办法,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能怎么挣扎? 本来她也只是说说,可陆笙却来了兴致:“你说,我希望能用最快的时间解决这件事。” 眼看着订婚宴快要临近,陆笙可不希望中途出什么幺蛾子。 “听说她是京大的学生?” 陆笙“嗯”了一声,虽说京大在国内大学中当属一流,可在她眼中真不算什么。 “还没毕业就行,”闺蜜开始盘算她的计谋,“要弄臭一个学生的名声简直太容易了,你可以趁她毕业答辩的时候......” 陆笙听完觉得甚是满意:“的确,如果这个时候学生品行出了问题的话,她毕业就会很难看。” 在一向标榜学生品德至上的京大还会让她顺利毕业吗? 陆笙想着就笑了出来:“不错,计划成功后价钱照旧。” “好的,那我就先谢谢陆大小姐啦。”闺蜜很满意地告别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陆笙眼中的鄙夷。 第二十九章 我是正牌女友我怕谁 许如飞见到戈烟时很意外,因为忙着赶会议进程,他放弃这个月的轮休不说,每天也是加班到深夜。 这是戈烟第二次来六院,总是因为麻风病的原因,她对这个医院依旧有挥之不去的偏见,刚进院门就看到有人给自己打招呼。 “丫头,来见男朋友啦?”声音不大,可是挂号大厅里的人都齐刷刷看向她。 戈烟有点不好意思,一时间也想不起这大叔是谁,腼腆地问了句:“叔叔,您是哪位?” 大叔声音依旧爽朗,拍了拍戈烟的肩:“丫头不记得也正常,我们就在公交车上见过一次。” 虽然大叔这么说来戈烟有点印象,但她的确是不认识这位大叔。 “小许在办公室忙呢,你去吧。”大叔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还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受了大厅这么多人的注目礼后戈烟早就想溜了,于是忙说了声不好意思就小跑着走开。 戈烟在大厅中留下的小插曲很快被工作淹没,而她本人一蹦一蹦来到许如飞的办公室处。 因为临近中午,午休时间快到了,门诊处等候的病人也相继吃饭去,而六院本来门诊病人不多,主要是住院部病人,所以和京华一院的情况有些不同,这个时间点等候处竟没几个人。 为了给许如飞一个惊喜,戈烟悄悄移步到门口,听到里面不但有沙沙的翻纸声,还有姑娘的调笑声。 “许医生,今天要不去我们学校那吃饭吧?”乔梅的声音带着一丝清纯,话语间隐隐地透着期待。 不过这种期盼对许如飞来说约等于无,他也没有这个心思去猜,乔梅见许如飞没有回答,略略有些尴尬,不过暗暗给自己打气:“这次学校食堂重新招标,第二食堂入驻了好几家特色小吃,要是许医生忙的话我给你带一份吧。” 这个时候许如飞恰好阅完一篇论文,看了眼目光闪闪的乔梅,依旧拒绝:“我食堂盒饭就行,不必麻烦你了。” 声音听着一如既往的温暖,可是冷不丁的却叫乔梅有些寒冷,尤其是许如飞看着她时略带审视的眼光。 听到许如飞拒绝时戈烟才略放了心,不过对乔梅此人却竖起了警戒,她这个正牌女友还在呢,哪轮到你来放肆! 乔梅心下有些慌乱,不过话都开了口,她若是约不上许如飞,那昨天还和小姐妹打赌说要带帅哥医生去学校的事岂不是黄了? “许医生,看你这几天一直这么忙,中午休息时间就好好休息,反正会议时间还早,不用这么赶吧?”说着话的时候,乔梅有些不敢看许如飞,虽然许如飞平日里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可他若是生起气来却也是十分可怕的,这个可以参考来医院闹事的那位。 这次许如飞还没有回答就被戈烟抢了去:“他中午没空,你不用约了。” 戈烟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许如飞随即便眉眼弯弯笑着让她过去,而乔梅瞬间脸色发白,就像小心思被人挖了出来放在阳光下晒。 “你怎么来了?”许如飞是想不到,这个时候的戈烟应该在工作才对。 戈烟将行李往他桌边一扔,一屁股坐在病人看诊的凳子上:“我出来散散心,马上要答辩了,于是决定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此时午休的时间到了,乔梅匆匆告别后小跑着走了。 她一走,办公室里泛起了微妙的醋意。 “我要是不来,你就吃着特色小吃看美女喽?”戈烟翻看着乔梅整理的资料,不知觉中语气里带了一丝横蛮。 谁让许如飞就吃这一套呢,他迅速换下白大褂,搂过戈烟道:“我只想看我怀里的美女,不知小生是否有幸能邀美女共进午餐?” 女孩儿都喜欢吃这一套,戈烟嬉笑着扯着许如飞往外走,一路上又引来众人的瞩目。 虽然六院地处偏僻,不过倚靠医院也发展了一条商业街,吃穿均有。 这里的小吃店主要招揽的是病人,医院职工多为千昙县本地人,所以他们宁愿回家或者在公司食堂解决,但是戈烟喜欢千昙的小吃食,所以许如飞还是熟门熟路地将她带到千昙特色小吃店。 “说吧,为什么提早回校了?”果然,戈烟藏得很好的小心思还是被许如飞揭开。 离开的时候戈烟觉得特委屈,不过待她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许如飞后感叹了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啊,我都不知道在医院干了什么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 许如飞却没了她这般的乐观,平淡的带着一丝喜悦的脸颊也染上了一缕怒色:“岂有此理,此事医院怎么就如此草率呢?” “因为陆大小姐是一院最大供应商家的女儿,而院长正有意两家联姻。”说起这个,戈烟觉得无比郁闷,谁也没有她这枪躺得这么冤。 “以后少和余锡成来往,”许如飞的语气有些冲,不过到底没忍着发火,“什么事情都因他而起,还有你险些出了车祸,这几天留在这里好好休息,过两天直接回学校,一院的工作若是舍不得就继续,如果他们依旧造谣生是非就不要去了。”在许如飞眼里,戈烟始终是那个需要呵护的人,就算最后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至少也希望对方能将戈烟当成宝贝捧在手心。 戈烟夹起冒着热气的肉块塞到许如飞嘴里:“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惹出什么事,在说我之前你是不是该反省反省?” 许如飞好笑地看着戈烟鼓起地两颊,忍不住放下筷子捏了捏:“就这么不放心我?” 戈烟点头:“没看到那女人媚地入骨的表情么,她就是在跟你装纯。” “小乔只是个实习生,何况以后也不一定会在我这里,其实呢我倒是希望某人来给我当助手。”许如飞意有所指。 戈烟拍开他的手:“想得美。” 要是她来千昙发展,还进的是六院,老爸老妈不得打死她。 虽然是玩笑话,可戈烟的回绝依旧让许如飞心里一寒,只是脸上却没什么表现:“吃完就回家,晚上想吃什么去把食材买好,等我回来。” 说着,许如飞把家里的钥匙给戈烟:“正好屋子里要收拾了,这不,劳动力就来了——” “滚粗——” 第三十章 连你也不要我了 这是戈烟第二次来许如飞家,没错,不是傅妈在六巷的娘家,而是许如飞的家,这个不到80平米的房子离六巷并不远,只不过隔着一条河,再加上沿河的两边都在拆迁,所以把六巷桥给堵住了,如果戈烟要回六巷老家就需要绕更远的路,所以许如飞才考虑让她去他家。 家虽然不大,却也被许如飞收拾的很干净,然而太井井有条下也凸显了一股子的冷清,跟她京华城的家相比就是缺了家人相聚时的温暖。 戈烟的东西并不多,许如飞开玩笑让她收拾屋子,不过戈烟也认真地打扫了一遍,虽然并没有多少灰尘。 站在许如飞的书房,戈烟觉得他们间的距离似乎就应该这么近,没有工作,没有偏见,这方世界只有他们俩。 这个小区建造的时间和六巷差不多,都属于这个县城里的元老,而元老总是在中心区域,风景独好,从书房窗台望去就是这条横穿千昙的河,河边杨柳桃树比肩,早春的气候偏暖,所以依稀能看到绿芽。 这里的生活节奏没有京华城的快,遇到的人也都是本地居民居多,闲来无事家中老人都会聚在一起下个棋打个麻将,热闹声中少了份喧哗和浮躁,到也乐得自在。 戈烟就是枕着这份热闹在书房的皮椅上睡着了。 许如飞下班回家时就看到戈烟沉沉地睡着,小巧的人窝在他的座椅中,嘴角还挂着一丝笑,便是再也无法移开这段目光。 睡得正沉的戈烟感觉自己被搬起时睁开了惺忪的眼,见是许如飞抱着她,一歪头,找了个睡姿又沉睡了。 许如飞将她放在床上,细心地盖上被子就来到厨房,平时的厨房很冷清,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这个地方才像个家。 此时这片小区中都充斥了炊烟,而他家的厨房也染上了烟火气。 戈烟对吃的并不挑,只是如果条件允许,谁都不喜欢将就地解决三餐,所以许如飞张扬着他并不生疏的厨艺,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也就戈烟尝到了他的厨艺。 垂涎的菜香味终于勾起了睡美人,许如飞看到眼睛只睁了一道缝却能精准找到他的戈烟时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其实戈烟还没有完全醒来,听到许如飞的声音,她往前一扑又要睡过去。 “你再不醒我可要吃独食了。”许如飞这句话就像报警铃声,毫无意念的将戈烟唤醒。 匆忙洗漱完,戈烟捧起饭就狂吃,许如飞静静地看着,微微翘起的嘴角却始终没有消失。 “现在可以说说了吧?”许如飞看着吃饱喝足的戈烟,终于提到了关键。 戈烟拿着碗的手兀地一僵,虽然很快恢复却也没能逃过许如飞的眼,做了好一番的挣扎,戈烟才有些不情愿的把中午隐去的有关余锡成和陆笙订婚是怎样牵扯到她的一知半解地告诉了许如飞。 出乎她的预料,这时候的许如飞并没有急着让她回去,而是陷入了沉默中。 “其实也没什么啦,”看着默不作声收拾碗筷的许如飞,戈烟有些于心不忍,便强笑了笑,“你看我多了两天的假期就来看你了,你别告诉我没有收到惊喜。” 如果听到自己的女朋友因误会而被工作单位强行“解放”,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觉得脸上无光,更何况许如飞对戈烟的疼爱超过了自己,可是却让戈烟频频独自一人身陷交通事故和流言中却不能做什么改变,他如何自处?中午时只顾着气愤却不想现在却是后怕。 没有收到许如飞丢来的回应,戈烟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立马跑过来抱住了许如飞的胳膊:“怎么了,怎么了?” 许如飞轻叹一声,放下手里的活,轻轻抱了抱戈烟,微启唇:“戈烟,或许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许如飞这么说却让戈烟急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思虑再三,许如飞才对戈烟说:“以前我便跟你讲过我不能去京华,戈烟,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应该会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男友,你们每天都会见面,或许工作还能顺路......” “你到底怎么了?”戈烟没有发现,在问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许如飞却靠着洗碗槽,蚀骨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天知道他有多喜欢他的宝贝,可现实却一次次残忍地告诉他,他们必须分开的事实。 这算什么呀,戈烟忽然想笑,这么巴巴地跑来不过就是不开心了便想到了许如飞,这么多年,戈烟俨然把许如飞当成了守护神,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被他挡在身后,可是有一天这个守护神说不要你了,他要把你丢了。 等到的只是依旧的沉默,一股怒气不由从心底升起:“许如飞,原来连你也退缩了啊,我妈几次三番要我去相亲,既然连你也不要这段感情了,我明天就去相!” 说着便提起了包,生气时的戈烟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待许如飞意识到时她已经站在了玄关。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无怪许如飞担心,千昙县的治安毕竟没有京华的好,而小区附近又是拆迁户,这个老小区本就老旧,加上拆迁引起的脏乱更加的不安全了。 盛怒中的戈烟哪会考虑这些,只是冷笑了一声:“你不是不要我了吗,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戈烟就这么推门而出,走得很干脆,可许如飞却急了,什么顾虑此刻都抛在了脑后。 抓起自己的大衣就往外走,也没有发现书房中被风卷落地的一纸泛黄。 此时正是晚上七点多,小区里亮着灯,戈烟在小区里到没有考虑到安全问题,直到走到了小区外,因为拆迁而减小了一半的马路上,偶尔才会路过一辆车的空旷和寂静包围她时才意识到这里不是京华了。 慢慢找回了理智,可她刚才负气走得这么干脆,现在就是拉她回去她也得考虑考虑...... 不想回去就只能往外走,戈烟忽然发现站在这座并不陌生的城里始终的形单影只,原来从头到尾自己就是一个人啊。 “阿嚏——”情绪平静了,戈烟才发现出来时并没有穿上大衣,早春的气候并不高,南方的气候湿冷,稍稍不注意就冻感冒了。 “戈烟——”许如飞听到了戈烟打喷嚏的声音,急急地跑来,要把大衣给戈烟裹上。 戈烟刚想赌气说不要时电话却响了。 “什么——”戈烟朝着电话喊,夹杂着止不住的怒意,“她,她——” 第三十一章 流言蜚语太可怕了 姚瑶和苏泠手里都有一张“传单”,而现在这张写着戈烟如何勾引余锡成而后被正牌女友陆笙发现,最后戈烟被一院开除的单子传得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我先不和你说了,我把这张纸拍了发你微信。”姚瑶乍一眼看到时和苏泠一样,六神无主。 戈烟这么好一姑娘怎么就陷入这种八点档剧情了呢? 从接到电话时许如飞就注意到戈烟的不对劲,等她挂了电话便拉住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之前陆笙那些小打小闹,戈烟看着陆朗的面也忍了,可这次却是太过分了。虽然没人知道这单子是谁贴出去的,可这段时间以来戈烟也能猜到,除了怕被自己抢了未婚夫的陆家大小姐外还有谁? 因为气愤而发抖的手近乎拿不住手机,戈烟盯着手机屏却恨不得将它砸了,而她也正要这么做的时候许如飞一把抢过了手机。 余锡成—— 许如飞的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再次见到这个名字却依旧是让戈烟身处囫囵。 “这算什么男人!”许如飞拽着戈烟,将她拖回了家里。 几百米的路程,直到坐在沙发上时戈烟都未再开口一言。许如飞却在这个时候走进了书房,很多被他压在心底的秘密再一次被掀起。 或许这一次去京华可以找一院院长问问,不说余锡成此事,只想问问他,他的戈烟什么事都没做,为什么要拿这种侮辱性的语言来攻击她。 戈烟很混乱,现在是毕业关键时期啊,是一年一度毕业论文答辩时期,如果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差错让她如何对得起这么多年的勤学! 想了再想,戈烟终是下了决心:“我明天就走。” 许如飞背靠着着书桌,手里拿着的便是母亲的遗物中唯一记载的可能与他从未谋面的父亲有关的线索,一张陈旧泛黄的信纸,短短两百字却是道不尽的心酸悔恨与痛苦,还有永无止息的仇恨。 “好。”想了很久,许如飞也就吐出了这个字。 然而戈烟被纸上的话气疯了,竟然没有觉察出许如飞的异样。 许如飞却在这个时候拍了拍戈烟的肩膀,轻微地抚顺她贴着脸颊的发丝,细心地擦去因为委屈才后知后觉流出的泪,心里蓦然一紧:“等等我,他们欠你的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 也是时候该去问个清楚了,虽然许如飞知道只凭他一个人难以让余鹏注意,可只要做过的事总该会有线索,既然他见到了余锡成,那上天是不是也在冥冥之中将线索送给了他呢? 戈烟不知道许如飞的打算,只以为是许如飞的安慰,然而仅是这句安慰也让她瞬间心里开阔了不少。 “我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她能做出这种事难道就不该想到后果吗?”戈烟反而安慰许如飞,“况且学校的老师也不会仅凭这张纸就判我肄业吧?” 许如飞默了默,这一夜平静却无法安宁,愁云自出现后就没有消失。 余锡成也是刚收到微信,微信是莫懿非发来的,莫懿非是怎么得知的他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这条微信就已经令他怒火中烧。 陆笙做得很高调,这种事情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笔,可那又如何,即便心里再是明白不过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住线索。 现代的通讯手段越来越发达,铺天盖地的网络信息能将小小的事件经由炒作而夸张的令人咋舌。 傅戈烟事件无疑是撞上了毕业期学生紧张准备答辩时作为放松的“调味剂”,然而不管如何这件事在京大火了,短短一小时就已经在校论坛、各大朋友圈甚至官方微博上都出现了。 等戈烟回到学校时受到的便是随处可见的指点和根本不认识的人在身后的窃窃私语。 天知道她是耗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将心底的怒气发泄,或许也只有苏泠和姚瑶站在她这一边。 可那又如何呢? 她一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流言这种力量又太过猛烈,明星红人还有陷入绯闻难以辩解的,她一个小小的学生又怎么去抵抗,除非散播流言的人好心发现...... “就算我知道是谁在后面散播,可叫她自己承认根本不现实——”戈烟趴在寝室的桌上哀嚎,她怎么就这么倒霉,从毕业找工作以来就霉运不停。 苏泠安慰着拍了拍她的脑袋:“找你的余师兄吧,叫他澄清一下,虽然我觉得效果不会太好,可是绯闻男主角来澄清的话总会撇清你和他们的关系。” “我看啊,你那霉运就是这余师兄传染的,”姚瑶边修改着PPT边摇头叹息,“不如你就趁此机会跟他说以后少见面、少联系,那什么来着,我们江湖再见永远不见。” “还江湖呢,”戈烟一瞥嘴,“我连学校都出不去了,不过你说的对,总得找当事人,明天是周一,行政处老师肯定会找我,到时候再说吧。” 回了学校她才发现进宿舍后就出不了门了,别说其他喜欢热闹好奇心强的同学了,就她们这撞宿舍楼,她们隔壁的几个宿舍都不时有人过来敲门或者探头探脑在她出门打水时匆匆瞄一眼,发现她回看她们时又将眼神飘向其它地方。 “我特么还成网红了!”戈烟搜着论坛,嚎了一声。 “晚饭时间到了,网红你要吃什么,我们给你带?”姚瑶同情地看了眼室友,谁也没有混成这么倒霉的。 饭点到了,戈烟摸着有些饿了的肚子,心里还想着昨晚许如飞的大餐,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遗憾,不过一阵豪气瞬间代替了它,双手在桌上一拍:“不管,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不过是别人的污蔑而已,怕什么见不得人,我和你们一起去。” 就是一个连认识都算不上的女人,她有什么害怕的。 然而麻烦还不止如此。 三人刚走出寝室楼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带着嘲讽和看戏的意味:“哟,这小三当的还挺自在的呀。” 第三十二章 闹事不嫌大 学校生活区在吃饭的时间有很多学生,而也正是这个时间段人流量最大,京大的食堂又是在生活区中心位置,食堂外面还有个小广场,因为环境好又有一些便利的体育器材和运动场所,除了本校学生,邻近小区的人也多数慕名而来,晚间散步的最佳场所。 陆笙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找人守在这里,如果戈烟出来吃饭,她可以再宣扬一番,如果她躲在寝室当乌龟,她也不介意搭个音响来喊几声,不过这些小事当然不用大小姐她亲自出马。 这个时候就算不认识的路人也看出了火花,还在网络同学间热传的傅戈烟事件的当事人出现了,这么大的热闹怎么可能没有围观群众? 更何况事件中说的正牌女友出现了! “这是正牌女友和小三之间的现场对决吗?”有好事者忍不住八卦。 八卦声不大,但还是被苏泠听到了,性子一向火爆的苏泠立刻就怒了:“什么小三!不清楚的人就不要问,什么都不知道你配在那里说三道四吗?” “他不配,那这个自甘当小三的女人就配?”陆大小姐身后的女人一脸傲慢,看着她们就像是路边垃圾。 戈烟并没有因怒气乱了阵脚,反而质问回去:“我被一院开除是你们传的,我当小三也是你们单方认定的,你陆大小姐不过就是姓了陆而已,真当自己是皇帝不成,”没有理会那张变了色的脸,戈烟自顾,“我不过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而已,对你有什么威胁呢,余师兄也只是我的师兄而已,他最多就是给我指点了论文,可你呢,不是自诩世家小姐么?连小学生都知道我国传统美德当以修身始,你修身养的德在何处了?” 一番话说得气都不喘,苏泠和姚瑶在身后给戈烟叫好,陆笙却越发的恼怒了,自小她就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陆大小姐的字典里还从来没有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话,一般而言她都会觉得自己就该是高高在上的,身边这群所谓的闺蜜就是整天来讨好谄媚她的,而她在用得着的时候叫一声,她们无论如何都会及时赶到为她效命。 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被家一直捧在手里;被朋友奉为座上宾的陆大小姐却被一个她一直看不起的人给说得无言以对。 姚瑶就在这个时候加入:“说得没错,”她声音没有戈烟的大,可坚定维护朋友的心却不容忽视,“戈烟只是提前请了假而已,怎么就是被一院开除呢,况且我们戈烟是有男朋友的人,怎么可能巴着来当小三!” “这谁知道呢,”陆笙另一个朋友这个时候插嘴,“就算你们不清楚也大概知道我们陆姐的未婚夫是做什么的,他家是什么条件,只要巴上了就是一辈子吃穿不用愁,你说你若是成功了还需要在那种门诊科工作么?” 说话的人没有表情,可谁都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蔑视感,因为他们是普通家庭的子女,因为他们家庭没有一个强大稳固的靠山,所以在这个地方就要被这些所谓的豪门世家瞧不起。 听到这些话的路人多少总有人遇到过,然而真的没有人反驳,不是他们不气愤,只是凉薄的性子让他们宁愿站边上看戏也不愿牵扯到这些事中,尤其一方还是家里有背景的。 “怎么,这下就无话可讲了?”陆笙挑眉,伸出刚做完的指甲点着戈烟,“不过我也把话撂在这里,这次只是小小的惩戒,能保住你的毕业证算你本事大,保不住也是你咎由自取,但若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和锡成哥哥在一起的话......” 戈烟猛然惊觉,陆笙方才从眼里迸射出的竟是一股杀气。 “如果你再碰到会怎么样!”声音带着一股滔天怒气,从人群外传来。 陆笙一惊,话便停在那处。 戈烟回头看去,陆朗和莫懿非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两人推开人群兀自走到了陆笙对面。 陆笙虽然有些怕陆朗,可依旧掩不去傲慢和狠厉:“不过一个普通百姓而已,这种身份也值得你惦记?” “啪——”巴掌声突然响起,谁都没有看到陆朗是怎么出手的,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只看到陆笙左脸高高肿起。 “普通百姓怎么了?”陆朗有一窝的火,恨陆笙的毒辣,恨父母的溺爱,但更担心因此而毁了陆笙一辈子,“普通百姓也是国家公民,也是合法成员,普通百姓也有自尊和骄傲,倒是你,从小学了些什么,不会尊重人就去幼儿园再滚一圈。” 说的急了,言语有些尖锐,陆笙何曾听到过从哥哥嘴里蹦出的这些话,一时间竟也愣住了。 “还不走——”这时莫懿非看向了陆笙身后的几个姐妹。 这些姐妹本就是唯陆笙是瞻,此时陆笙被陆朗拉走,她们便没了主心骨,看着莫懿非表情温和却冷冽过寒冬的眼神,默默地退出了人群。 这群人来得时候嚣张傲慢、盛气凌人,甚至走路时鼻孔朝天,回去却是灰溜溜的模样,倒是叫一大帮人笑话了,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很多人就开始怀疑网络信息的真假,而傅戈烟事件背后是否真的是有人在动手脚。 “陆朗抽不出空,让我代他跟你道歉。”莫懿非见人都走了,走到戈烟前对她说道。 戈烟气归气,不过她不会推及他人,但也不能要求她这个时候还挂着一张笑脸:“那莫师兄你也替我转告陆朗,我从来没有怪过他,我讨厌的是她妹妹,如果他真得觉得对不起的话就请他们陆家的人好好看着陆笙,免得又出来祸害众生。” 这是戈烟第一次直白的跟人说她讨厌一个人,不过莫懿非听了却欢心一笑:“兰葶总说找不到人陪她逛街,反正你也有她微信,论文答辩完有空了就找她逛逛街散散心吧。” “好的,收到。”戈烟此时才卸下了沉重的表情,脸色也变得柔和了。 陆笙是被陆朗押回陆家,一回家就听到消息就再也顾不得的大叫:“他凭什么要推迟订婚时间!” 第三十三章 推迟订婚宴 订婚仪式时间推迟是余锡成单方面决定的,此事就连余家父母都是才收到消息。 余锡成给的理由是季度报告会。 没错,只是一个季度报告会而已,不过在他有意无意间将这个报告会复杂化了。 余锡成明白,一旦他的决定公之于众,必然会引来余陆两家的质问,自己父母的责怪和陆家的不肯妥协,不过那又如何,他现在还没有足够大的权力去反抗两家,所以无法取消和陆笙的婚约,但他可以无限延期,现在是季度报告会,那下一个谁会知道呢? “解释。”余鹏刚接到消息就带着余锡成回了家,他和他太太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翅膀硬了连此事都能瞒着家里决定。 余鹏没有询问,只是斩钉截铁的要余锡成回答,而答案若不能令他满意,那么这场荒诞的延期就作罢。 余锡成淡淡地开口:“我跟他们解释了,我要主持季度报告会。” 他说的并非一院,也并非京华城医院联合会,而是全国医学协会的季度报告会,此事余鹏也会参与,但他作为医学界大佬,这些主持工作琐碎之事都是由小辈来完成的。 余夫人却怒了:“什么工作这么重要,需要你把笙丫头晾在一边!” “妈,”余锡成语气不咸不淡,“此次工作的成败决定着明年科尔基金的投资风向,为此我们还成立了工作组,会议召开时间就在六月底,现在正式忙碌的时候,我哪还有时间管自己的事。” 见母亲并没有改变态度,余锡成马上又说道:“六七月份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如果这次会议顺利结束,我们拿到这笔投资,不但一院的扩建方案可以成立,甚至我们余家的私人医院也有了资金注入。” 余鹏作为一院院长的任期并不久,等几年后他一旦退休就只能领一份闲职,拿着退休金度日,虽然数目可观,但对于一生都扑在事业上的男人来说太可怕了。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从这个行业中抽身而退,他享受着被全国瞩目,成为众人眼中焦点人物的快感,所以他并不会拿着退休金安心养老。 在一院任职后他也有了创立一个私人医院的目标,只是开设私人医院需要大量资金,而一个院长明面上的工资远不足以支付这笔巨额的款项,所以只剩下两条路,一条是贷款,另一条就是有第三方投资。 如今政府有规定,贷款数量是根据个人的不动产和信誉决定,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余鹏当然不会将私底下不能见光的不动产拿来抵押贷款,而明面上的房产无法贷如此巨大的额度,所以这笔入驻资金成了最大的希望。 对余锡成来说,这无疑是他开拓事业的一大途径,而一院不过是他走上职业道路的磨合期而已。 只是余鹏万万没有想到儿子会拿这个借口来推迟订婚仪式。 余夫人虽然被儿子说得有点心动,可依旧坚持:“你如此莽撞,陆家对我们的余家是什么看法,我们和陆家可是长期合作,难道你要跟他们撕破脸皮不成?” “不会,”余锡成自信满满,“陆家这会儿忙着教育陆笙呢。” 陆朗拉着陆笙回家,一路上陆笙除了怒斥余锡成推迟订婚宴外便是不断的质问他为何要帮助傅戈烟。 终于在陆朗开进陆家宅院的停车库时回了她一句:“自己做的孽当然要自己受着。” 这句话不但没有让陆笙消停,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就在路夫人跑出来时看到女儿形似泼妇骂街,完全没有了所谓世家小姐的雍容矜贵。 陆笙的喋喋不休也终于惹怒了陆景尧,他本在公司开会,接到陆朗的电话,匆匆回了家,从一开始余锡成要求延迟订婚宴到现在陆笙发疯似的堵骂,心里憋了一股子的怒气终于被激发。 “啪——”清晰的巴掌声终于停止了噪音。 陆太太心疼女儿,几乎在同时拉回了被巴掌拍的傻愣掉的女儿,心疼地看着她,并埋怨道:“丫头又没做出什么大错,你这么凶,把我们丫头打坏了怎么办。” 陆朗却讥笑一声:“如果能打醒她反倒是老爸做得好事,你总是惯着她,看看她现在都在做什么事!” 陆朗甩出了一叠照片,这些照片无论是拍摄角度还是画面清晰度,都不像是临时起意拍的,这就像是陆笙后面跟了个街拍员似的,这一叠照片是她和她那些所谓的闺蜜进养生会所到来到京大生活区,超过三分之二的照片拍的就是她和傅戈烟的对峙,其中有几张隐隐的还做了PS处理,戈烟的脸看着就是被陆笙打肿了。 陆母不敢相信:“这是哪儿来的?” 要知道他们这些企业家的家属有时也会和明星一般上娱乐八卦报,虽然没有明星这么大的名气,可至少在京华城内,但凡在这里住一年以上的居民都知道陆氏医药的名字,而陆家大小姐自然也是名媛中比较出众的一位,自然也能上得了八卦头条。 陆朗的声音依旧冷淡:“这是我在一个记者手里买下的,如果我不事先发现这群学生中混入了记者,你以为还能这么安然无恙的回到家吗?” 陆笙却反驳:“你以为我乐意去那些地方吗,要不是她扒拉着锡成哥哥不放,我需要去警告她么?” 陆朗怒极反笑:“是谁一直扒拉着余锡成,你说,是谁——” 就像野兽的低吼声,陆朗这样子的说话态度就连陆景尧也有些害怕,更惶论陆笙,她是真的怕这样子的哥哥。 嘴巴一瞥,认为自己委屈的想哭:“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啊,锡成哥哥竟然推迟了订婚宴,不就是她在后面搞的鬼吗,是她一直缠着锡成哥哥,我这个原配还做错了吗?” “啪——”这次是陆朗。 再次被扇了巴掌的陆笙终于被惹哭了,她一哭,陆母也没办法了,只好求助地看着陆景尧:“你倒是说句话,任由他们兄妹俩吵啊。” 陆景尧毕竟是一家之主,现在陆朗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虽然他也明白了这次是丫头不对,不过对方还真的只是个学生而已,反正这次儿子也给她辟了谣,并不会影响她毕业,这事他也想就这么揭过。 不过显然,陆朗这次再也不会放任了:“爸,你们总是惯着她,可你们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本以为逃过一劫,陆笙正庆幸地抬头时发现陆朗一直盯着她,慌忙又低下了头。 “余锡成这次婚宴推迟的好,如果如期举行了倒是要让整个京华城的人都知道,他们余家要娶的媳妇竟然是个唯利是图心狠手辣的小毒妇!” 第三十四章 风波平息 对陆笙的恨铁不成钢加上对家人的失望,陆朗难免有些失态,然而他对自己这样的行为并无多加注意,反而是告诫似的看着陆景尧和陆母。 两老从不曾见陆朗发过这么大的火,然而他们又觉得陆笙的确是理亏了,只是作为家人而言当然眼里看到的只有好没有坏,所以陆母没有多加责怪陆笙,反而是怪陆朗对妹妹的重伤。 陆朗此刻不知该怎么解决这样子的事,因为是家事,所以即便寻求莫懿非等人的帮忙也无济于事,所幸戈烟并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而这一次陆笙的确是错了,做错了事就该道歉。 可是陆笙怎么可能向傅戈烟道歉! 最后谈判结果就变成了陆笙甩开了家人潇洒的走了,而陆景尧和陆母叹着气不知该怎么办,最后还是得寄希望于陆朗。 一场风波的平息往往是伴着另一场风波的掀起,而若要消除流言蜚语,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当事人出面澄清,不过也有可能是制造一个更大的流言把它覆盖。 自毕业实习以来,戈烟觉得自己就是一直走明星路线,八卦不断,流言不停。 陆笙闹场虽然以冷淡收场,可是造成的轰动却不小,即便戈烟在行政楼办公室时也听到了几个年轻老师低声交谈。 只要在京大呆过一年以上的老师都知道陆氏医药对京华城的影响力,自然而然也知道陆氏医药老总刚回国的女儿,更何况京大的老师也不乏名流名校毕业,自然对这些清楚。 因为陆朗和莫懿非突然的介入,所以他们也拿不准傅戈烟的行为是否存在有损校风之论,因为不是当事人,所以不论是陆朗还是莫懿非对戈烟的“保释”都存在争议,除非是当事人...... 在戈烟为自己辩解的时候行政处处长接到了一个电话,而跟着电话铃声进来的恰是流言主角之一的余锡成。 李处长听着电话里的喋喋不休,看着余锡成的眼光微微一变,眼神却在这个时候变得有些尴尬,而电话里的声音消停片刻,再次响起。 “此事要等校方决定,我个人无权干涉。”他挂了电话,并示意余锡成坐下。 余锡成没等坐下就说:“李老师,我叫余锡成,曾经是乔蕴裳老师的学生,今天来就是想跟老师您澄清一下关于傅戈烟的事。” 说着便从包里掏出一张纸,赫然就是陆笙等人造谣的工具。 李处长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此事我们也相信并不是傅戈烟同学的错,但此事也要等校方决定,我个人即使相信傅戈烟无辜也不能越权处理此事。” 余锡成却像是知道了什么内幕,冷笑一声:“李老师,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现在我和傅戈烟同学都在,我完全可以作证此事子虚乌有,何况当时陆笙的情况相信很多同学都看到了,到底谁对谁错一目了然;但往大了说,此事捅开了,我完全可以将陆笙告上法庭告她诽谤罪,而且我有证据和证人。” 戈烟心头一紧,忙看向余锡成,她不知道余锡成有多大的把握,但是完全可以感觉到他是在威胁李处长。 方才李处长的态度也让戈烟心凉,有意无意扫过她的眼神在被她抓住后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陆笙或者说陆家希望学校将此事推卸在戈烟身上,这么一来她无法顺利毕业,也就不能进入一院工作,也不能“缠着”余锡成,自然陆笙的计划就已达到。 可她不相信陆朗在陆家没有一点说话权,显然余锡成也是猜到了电话,或者他早已知道陆笙的目的,所以才有了方才的话。 “李老师,”余锡成继续,“学校就该对学生最大限度的保护,学生受到社会人士的侵扰时如果还不能在第一时间来帮助学生,反而因为犹豫在无意间起了落井下石后,学生对这个学校会有多寒心,这里是我国最好的学校,京大在国内的知名度有多高,甚至在国际上的排名也在逐年增加,老师,你说是吗?” 的确,如果因为此事而造成京大名誉的影响那才是得不偿失,况且京大一直以来最看重校风校纪,他可不能因小失大了。 于是李处长转向戈烟:“你先安心准备答辩,此事我会郑重上报,既然余同学给你澄清了此事,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会让技术处郑老师在官方微博和学校论坛上发言。你回去后努力答辩,好好发挥,不要因为此事影响了毕业。” 这个结果就是戈烟从昨天开始等到现在要的,忙对李处长鞠了个躬:“谢谢李老师,我会努力的。” 直到走出行政处,戈烟都还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她知道没有余锡成这件事就会复杂化,可她永远也不知道,如果今天余锡成没有来,或许她将陷入的是一个没法毕业甚至会被学校开除的结局。 余锡成看向戈烟的眼神不由的变柔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眼里带上了柔光,就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总算是没事了。”余锡成谈笑时将戈烟的惶恐都收走。 戈烟也在这个时候发现,原来恐惧和后怕都在轻柔的话音中消散了大半。 “师兄,谢谢你能来。”戈烟真心道谢。 余锡成却在这个时候有些恼怒她的客气,手指忍不住在她额头弹了一下:“对我不用客气,况且这也是我给你带了的麻烦,很委屈吧。” 委屈当然有,可戈烟觉得自己够坚强,坚强的回校后就没有因为此事而哭过,所以这点的委屈并不算什么大事。 “现在没事了,”戈烟微微一笑,将所有的委屈都抛在脑后,“我就要答辩了,等拿到了毕业证书请师兄吃饭,可别嫌弃我呀。” “怎么会呢。”余锡成笑着,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余锡成看着手机来电,皱了眉头,接起电话时声音变得有些阴郁:“她还有脸来,我现在就过来——” 第三十五章 挑唆到家里了 看着余锡成由晴朗瞬转多云的表情,戈烟心里起了一个咯噔,她没有忘记当初余家通知他订婚时的表情,跟现在的何其相似。 “师兄,发生什么事了?”戈烟有些担忧。 余锡成无意识的就拍了拍她的头,虽然依旧带着不满,但语气却放轻了:“没事,天大的事我也能处理好。” 他不说,戈烟也不会问,接下来就是全身心投入到毕业答辩中。 余锡成几乎是超速行驶回了家,然而到了家门口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余家大宅里传出声声笑,银铃般煞是好听,可在他耳中却是比拉锯还不如。 心中藏着一股气,便也不会客气,猛地推开了门,余锡成看向和自己母亲谈笑风生的陆笙:“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笙的话在看到余锡成时就停了,此时带着点委屈又有些惧怕,就像是个无害的小女生,可看着余锡成眼里却还不如房梁的一只蜘蛛。 倒是余母不开心了,板着脸问:“笙丫头好不容易来看我这婆婆一次,你这是什么表情。” 一句婆婆让陆笙变得煞是开心,余锡成,无论如何你这辈子都无法摆脱我,傅戈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民,你觉得我会没有办法解决她? 心里虽在冷笑,可陆笙表现的就如豪门名媛,温雅贤淑,依偎在余母身边,带着一丝委屈地看着余锡成:“锡成哥哥,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你别生我气了好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傅戈烟了。” “你——”余锡成想要呵斥,却突然被一阵无力感包围。 他从不曾在家里主动提到戈烟,甚至连父亲察觉到戈烟时也是将她往其他方面靠拢,正因为知道母亲不喜欢戈烟这样没有背景的女孩,所以他努力的提升自己的能力,等到在家说一不二时才告诉二老。 可现在却决然不行了,计划被打断,陆笙提起戈烟必然会让母亲注意到。 果然,余母听到傅戈烟这个名字时紧蹙了眉头:“傅戈烟,就是你上次说的那姑娘?” “阿姨还不知道吧,”陆笙给余母解惑,“这个傅戈烟呀,就是......” “不用你插嘴,”余锡成呵斥,“妈,儿子的事儿子会处理好。” 又看向陆笙,眼里深埋的不满和恨意突然倾泻:“陆笙,你该庆幸这次她安然无事,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可以给你寻思一个罪名,让你不后悔动这些歪心思。” 余母拉过陆笙,不满地看着儿子:“你怎么说话呢,我们笙丫头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这么粗言粗语对她。” 陆笙靠着余母,也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余家太太给她挡挡风,想起家里时哥哥那态度,不由有些害怕,只是依旧不肯认错, 余锡成甩下话便走,留下这对未来的“婆媳”,余母觉得理亏,忙安慰:“别怕,虽然他这次推迟了订婚宴,不过你是我余家认可的儿媳妇,别的女人休想。” 得到余母的肯定,陆笙才笑了:“阿姨,其实锡成哥哥推迟订婚宴也是为了工作,我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去打扰锡成哥哥发展事业呢。” 余母本就喜欢陆笙,听她这么说更加欢心:“我就说我们笙丫头最懂体贴人啊。” “可是有些人总是打扰锡成哥哥工作,”陆笙的表情变得黯然,“阿姨,不是我胡乱吃醋,你看锡成哥哥都这么忙了还要抽时间去给傅戈烟善后,她怎么就不懂得让锡成哥哥好好休息,总是找事情麻烦他呢?” 看着“一派天真”的陆笙,余母心里越发的不满这个傅戈烟,不由对她说道:“傅戈烟这事我去说,你就回家等着当新娘子。” 知道事情不会有寰转余地,余母似乎是认定了陆笙,余锡成只有拖字诀,然而这个办法始终不能解决问题,只是现在的傅戈烟对他依旧只是朋友关系而已。 盯着一堆文件,余锡成却忽然想到了许如飞,被傅戈烟心心念念的许如飞,如果他也遇到了自己这种事情会怎么做,傅戈烟会作何想,猛然间当初的念头越发的深刻了。 马上就到医学年会了,或许可以试试。 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余锡成再次执笔工作,脑海中却是挥之不去的身影,娇俏地朝他笑着。 戈烟担心余锡成,不过直到晚上都没有消息便放弃了询问的打算,她自认为和余锡成还没有熟到可以交心的地步,莫懿非说得对,他和陆笙都是两家的事,他们这些外人不好做什么。 于是也就放弃了询问和关心,转而全身心投入到答辩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经过陆笙的事后走在学校路上总是感觉被人指点,所幸校方也给她澄清了事件始末,她完全就是被害一方,只是作为一名受害者,她现在的感觉却是变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 苏泠还在安慰她:“没事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果那贱女人还来,我们把她打出去。” 姚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什么还来,她要还来我们都毕业了,到时候戈烟就住在家里,或者干脆去环游世界得了,难道她还会追着你满世界跑。” 陆笙当然不会追着她满世界跑,可是这样的人还是让戈烟有些悚,毕竟一个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学生遇到这些事,怎么也会有些心理阴影。 更何况现在多少还会受到一些“注目礼”,走路上还被人指点,这滋味可不好受呀。 就在这种忧虑和烦恼并存时,答辩自岿然不动的如期举行。 毕业季的学生除了找工作就是完成毕业答辩,工作可以慢慢找,答辩若是通不过,按照京大一贯的要求就是延毕,而医学院作为京大的招牌,从对学生要求的严格程度和对毕业生的质量要求考虑,往往是延毕率最高的,往年最高的毕业率也是在95%左右。 也就是说100个学生里至少有5个不能按期毕业。 “这也是相对来说的,如果这一届论文质量优秀,学生答的好的话也不可能特意挑5%的学生延毕吧。”戈烟安慰优秀沮丧的姚瑶。 姚瑶却更加担心:“你还别说,我都看到老外了,我们老板娘还说希尔诺教授也来了,我听说他可厉害了,也不知道会在哪一组。” 希尔诺教授?戈烟眼前猛然一亮。 第三十六章 乔一姐的建议 因为一场车祸而将这位重要的人物忘在脑后,戈烟觉得自己该反省了,何况希尔诺教授能被校方聘请也是他们学生的福利。 为了体现公平公正,京大毕业答辩时都是由学生抽号分组,也不知道上天眷顾还是可怜她最近一直不断的霉运,戈烟在答辩分组抽签时竟然分在1组,外籍教授正是希尔诺。 “学霸,到时候你得救场。,”苏泠猛晃戈烟,“我们好歹一宿舍的,你不能见死不救。” 戈烟一阵无语:“希尔诺教授很和蔼的,怎么被你们一说都成了凶神猛兽了。” 姚瑶拿书敲了敲苏泠的头,对戈烟解释:“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你就不要担心她会怕教授多提问。” 因为问了她也听不懂。 戈烟默,无语地看了眼苏泠:“你不是把生活大爆炸看得都能背了,怎么还担心语言不通?” “人家看见老外就紧张,”苏泠趴在戈烟肩膀扮可怜,“别看人家能看原版,我的英语水平其实还停留在小学母校里。” 戈烟忍不住一拍苏泠的脸:“如果希尔诺教授是个大帅哥,我是说像《终结者》的......” “那就让他把我终结了吧——”苏泠豪气地一吼,而戈烟和姚瑶则各干各的,没人理她。 虽说见过希尔诺教授,可真正答辩的时候戈烟其实还是有些慌张的,并不是她不自信,而是反复斟酌后觉得自己的内容在这些老一辈的教授医师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虽然前面有乔一姐的铺叙,可她觉得这种答辩好像在拿着一点小成果炫耀。 恩,能这么想也足以说明我们戈烟是个爱学习的乖宝宝。 紧张归紧张,可真正走上讲台讲述PPT时戈烟依旧是那个镇定自如、泰然自若的好学生。PPT一页页翻过,行云如水的讲演不时迎来下面老师的点头赞许。 直到最后一页“谢谢”两字出现时,下面的人送上了热切的掌声,而对戈烟有了一次印象的希尔诺教授忽地站了起来。 “哇哦~Miss傅,Yourspeechwaswonderful.” 能得希尔诺教授一句夸奖,戈烟觉得自己与有荣焉,更是鼓起了劲和几位答辩老师交流,一问一答清晰自然,赢得了很多老师的赞许。 也不知是谁八卦,突然有人问了一个和论文风马牛不及的问题:“最近学校盛传你的负面消息,你对此有何看法?” 戈烟突然呆了片刻,问她的是一个年轻老师,他对戈烟的论文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这个问题也只是无意识的一问,显然他在众多老师的讨论氛围下把这里当成了办公室。 既然问题已问,年纪略长的也带着看戏的态度等着戈烟,或许对他们来说戈烟这件事学校已经澄清,拿来当做话题聊聊无伤大雅,不过戈烟却在心里埋下了一丝怨愤。 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刻这个地方宣泄,已经给戈烟打好了分数,但剩下来似乎都等着看戏,就连希尔诺教授都两眼眯起看着她笑。 戈烟也就接下他的问题:“其实我真的不清楚这位陆笙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在一院我最熟的除了余锡成师兄外就是祁医师,我们之间连私人话题都甚少谈,我也不清楚我怎么就被小三了。” “至于到现在还不散去的,我认为关于流言蜚语这种东西并不能杜绝它,即便控制住也不能完全消失,而现在谈论这个话题的无非就是说着好玩,我相信那些同学绝不是来落井下石的。” ...... 最后还是一位年纪较大的教授用眼神呵住了还想八卦的年轻老师们,并对戈烟点头示意答辩已经结束。 因为戈烟的关系,这场答辩似乎变得很轻松,有点话家常,因而气氛也带动了不少。 戈烟卸下了负担,却发现憋在心口的气一直难以消散。 也许连她自己都认为不再计较这件事,可独自一人静下心来时,白纸黑字诬陷的纸不停地绕过她的双眼,烦躁的想要挣脱枷锁,恨不得贴满整片天空。 戈烟捧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这里记载了两年多来实验的数据,可是现在她却有了一种要毁掉的冲动,也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我算好了时间,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结束答辩了吧?”许如飞淡淡的嗓音带着一股磁性的诱惑,冲淡了她内心的狂躁。 “我刚出来呢,”知道对方看不见,戈烟还是朝着手机吐了吐舌头,“对了,记得我上次跟你讲的希尔诺教授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顿:“怎么了?” “今天我们组答辩请的外籍教授就是他,我跟你讲啊......”提到两人都喜欢的教授,戈烟的话就停不下来。 “咳咳......”咳嗽声打断了戈烟的聊天,一看却是乔老师正看着她。 “我们一姐来了,我先挂了。”匆匆挂了电话,戈烟跑到桥一姐那,乐呵呵地向她问好。 乔一姐十分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学生:“答辩成绩不错,我过去帮你看了看,几位老师给你打的分数很高。” “谢谢乔老师,这也是乔老师您的功劳。”戈烟对乔一姐的感谢是处自真心的,从本科到硕士,一姐交给她的不止是知识,所以在她心里,乔一姐始终是一位如母亲般的良师。 “现在来说说你的事,”乔一姐把戈烟带到办公室,面色柔和,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算计,“我们随便聊聊,我听说了你这次的事件。” 提到此事,戈烟心里依旧有些阴影:“不满老师,此事发生之前我完全不知情,甚至我人都不在京大。” “我知道,”乔一姐对这位学生还是相信的,可姜终究还是老的辣,“事情发生了我们也只有尽力弥补,可你难道对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先觉吗?” 若事先察觉到些许苗头,或许就不会造成轰动整个学校的流言了。 戈烟一窒,她的确是忽略了,只顾着伤心自己的伤心,****自己的情绪,完全没有想到别人会对自己做什么。 “你啊,是该找个能保护你的人,”乔一姐意有所指,“既然那位陆家小姐诽谤你和锡成,我看倒不如全了她的心。” “什么意思?”戈烟有些茫然。 乔一姐点了点她的额头:“余锡成这人的品性学识和家世都很合我意,你就像我女儿,我倒是希望你能嫁给他。” 第三十七章 离别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的相遇 本以为是鼓励她好好工作继续努力的,却不想乔一姐也在给她和余锡成说亲,戈烟一惊,几乎弹跳着坐起来。 “乔老师,我......”一急连话也说不清了,戈烟深吸了一口气安抚下情绪才说,“其实我和余师兄真的只是师兄妹关系而已,何况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很好,余师兄这么优秀,即便没有陆小姐也还会有更好的女孩。” 本以为她这样说乔一姐就会打住这个话题,可谁知这次乔一姐却并没有止住,反而问:“你的男朋友叫许如飞是吧?” “是啊。”戈烟不明白,乔一姐怎么就突然这么关心她的男朋友。 乔一姐马上就给了答案:“我替你看过了,这个人甘居人下,偏安六院,将来也没有什么作为,况且六院的发展可远不如一院。” 戈烟听着,总觉得乔一姐对许如飞存在很多偏见,也不知道这些偏见是哪里来的,心里虽生出不满,面上却没有多大变化:“乔老师,每个人的理想都是不同的,六院的发展的确是比不过一院,可六院也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何况人无完人,他不可能比所有人都优秀,但绝不负医生之职。“ 还有一句没有说,或许我们会分开,那也是和感情无关。 戈烟对许如飞和她的感情从来自信,只是这个世上有太多的因素需要顾虑,有一种责任它和感情无关,却会压得人迫不得已。 见戈烟完全没有松口的可能,乔一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拍拍她的肩膀:“你还小,等到了我这年纪就清楚了。” 也不顾戈烟的诧异再次回到答辩教室,而戈烟在错愕间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乔一姐的话只是个小插曲,只是在戈烟的生活中留下了不小的涟漪。毕业十分的顺利,拍照留念、聚餐K歌,大家互相祝福然后分道扬镳,各自散去。 有的留在了京华,希望拼搏几年能拿到一个京华的户口本;有的回到了家乡,投入到家乡的建设中;还有拥有一颗雄心壮志的,响应国家号召,立下了宏伟目标全身心投入创业中...... 这是寝室最后一次聚餐,三人都有些微醺,而戈烟更是舍不得,苏泠和姚瑶的家乡都不在京华,三个女生第一次要迎接分离,浓浓的哀愁塞满了小包厢,三个人喝着酒,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嘴上没有说一句离别的话,可谁都知道相聚无期。 “我们要离开了,可是戈烟你呢,你要怎么办?”苏泠看着戈烟,双眼有些迷离,可神智依然清醒。 同寝室两年多,她和姚瑶最同情的也就是戈烟这许如飞这对分居两地的情侣,如今这个年代异地恋能圆满的太少太少了,可她们看得明白,戈烟对许如飞有着满满的情意,如果最后分开了,戈烟还能痊愈吗? 戈烟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想最后不是我去千昙就是我们拜拜。” “马上就是医学年会了,你们再好好谈谈吧。”姚瑶满眼盛着担忧。 室友的关怀让她心里温暖,听说很多研究生的宿舍感情不如本科,室友间情谊淡薄,可她庆幸有了这样两位室友,让这个宿舍充满了家的温馨。 戈烟挥手,想要会散愁绪:“离别是为了有个更好的相遇,我们都会好的,为了我们的以后,干杯——” 三个姑娘举起装满了啤酒的杯子,寄予了往后人生的希冀。 医学年会对医学生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只是被老师押着去听报告,可是对医院的意义就非同凡响。 会议是个商机,它聚集了来自海内外顶尖名医和先进技术,可以给本土医院带来商机,也有可能让医院得到或扬名或合作的机遇,所以各家能得到邀请的医院都卯足了劲准备参加。 毕业后的戈烟没有马上到一院报道,而一院方面也没有做出大的决定,期间也只有人事处通知她可以照常上班。 因为刚毕业,戈烟当时的假条晚签了三天,所以距离她上班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让她在正式上班前好好放松放松。 正想着怎么规划这三天,微信突然响了,戈烟一看原来是兰葶。 “听说你已经毕业了,明天有时间么,我们逛京厦商城?”兰葶。 “可以啊,时间?”戈烟。 “那行,明天九点我来你家接你。”兰葶。 虽说因为莫懿非而认识了兰葶,可是戈烟对兰葶依旧不熟,只是这个爽朗有些神经粗大的女孩给她一种很亲和的感觉,就像邻家姐姐。 傅爸傅妈也很喜欢兰葶,尤其是傅妈,直嚷嚷说要是自家闺女也能这么活泼点就完美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华人,戈烟对京厦商城也只有名字上的熟悉,因为它属于奢侈品消费,入驻品牌基本都是国际知名品牌,而作为一只在小康线挣扎的穷逼,戈烟长这么大都没有来这里消费过。 “陪我去看个包包,我前两天看到发布会了,好像整个京华城只有这里有。”兰葶拉着戈烟匆匆往一家戈烟叫不出名字的包包店走去。 专柜的包做工十分考究,质量好设计也好,戈烟曾在报道上看过这样的包,果然,一看价格,需要她不吃不喝两个的月工资。 为了抢到心仪的那款包,兰葶早就提了包让服务员打包,正等待付款的时候却听身后有个声音说:“国内也就京厦的东西可以看看,哪是以前,想要什么门口就有。” 兰葶面色不变,可心里却在鄙视这种暴发户般的无知,付账后正要招呼戈烟却见身后的人一脸鄙夷地看向戈烟。 “sherily包包可是包中的女王,不知傅小姐攒了几个月的钱,需不需要我送你一款?” 她身边的人立刻附和:“陆小姐,我们都知道你大方,可也不能随便挥霍钱财呀,我那不是还有个rorla的旧包么,虽然名气没有sherily大,可好歹也是个牌子。” 这群人相顾大笑,然而戈烟并没有恼羞成怒或者泼妇骂街般吼回去,倒是兰葶有些气急:“你就这么看着她们说?” “我们走吧,”戈烟拉着兰葶要走,“反正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和陆笙小姐从来没有共同语言。” 见戈烟完全没有理自己,陆笙大叫:“傅戈烟——” 第三十八章 为什么你都不在 兰葶认识陆笙,但也仅限于认识,以前见面时陆笙都是极尽地展现上流社会名媛的淑女气质,那个时候兰葶虽也私下里鄙视过陆笙装的本事,不过也没有现在这般厌恶。 之前说戈烟在实习之后一直走霉运,陆笙又何尝不是。父母虽没有明确表态,可也是因为陆朗的关系,对她看紧了许多,而余家,她也没有胆子一个人前去,就怕碰到余锡成。 她不怕余家二老会嫌弃,倒是怕真的惹怒了余锡成,他会撕破脸皮否认这桩婚事,而据她了解,余锡成的确会这么做。 为了保住自己的婚姻,也为了让家人对她的信任,自学校风波后,陆笙几乎都在家里鲜少外出。 此时或许也是被戈烟刺激了,陆笙突然就冲她吼叫,面目狰狞,就像要将戈烟撕吞入腹。 戈烟被陆笙喊的一惊,被兰葶抓着的手无意识的反抓住她:“我们走吧。” 本就是三观不同,戈烟觉得她和陆笙完全属于没有共同语言的两种人。 连神经粗大的兰葶都明白了戈烟对陆笙有多不喜,更何况是戈烟本人,所以兰葶并没有走,反而指着陆笙说:“你跟我来。” 毕竟在店铺里惹事会引来家人的注意。 比如,兰葶毫不客气地甩了陆笙一个巴掌,清晰的声音在商场过道里响起,连音乐都没法遮盖。 “你,凭什么——”陆笙却被打懵了,这些天她挨了多少巴掌。 兰葶却不以为意:“凭我是兰葶。” 莫懿非对他女友向来有求必应,而莫家的势力在错综复杂的京华城盘踞已久,远非陆家可比。 其实说起来,兰家也不是小家族,只是兰葶向来不喜用家势压人一筹,可面对陆笙,眼神中完全只剩下冷漠:“你不是常常把陆家挂在嘴上么,那你回去告诉你老子,我兰葶就不吃这一套。” 陆笙吵不过兰葶,她可以肆无忌惮耻笑戈烟,却不敢对兰葶动真格,说起来也不过是她这些世家家族在作怪,欺软怕硬,说的便是她这种人。 很满意看到陆笙一群人灰溜溜的走了,兰葶拍拍戈烟的肩膀:“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特帅?” “你帅裂苍穹。”很久,戈烟憋出这么一句话。 只不过就算有兰葶帮衬着,戈烟在一院依旧遭到一大群流言的非议,不只是同层楼的,更有爱八卦的年轻同事探头探脑想要看一眼绯闻女主。 完成毕业答辩后不久,戈烟就收到了小论文的答复,祁医师一早就告诉她,论文已经被期刊录取,再过段时间录用通知就能下来了。 这消息就像雪中送炭,难得让戈烟乐了一天。 小论文被录用后基本就能转正,而一院的医生本就压力极大,每天工作都很忙碌,除了工作她还要应对某些的刁蛮,通常都是陆大小姐特意关照过的岗位,而她也不可能次次向上级反映,所以不到一个月,戈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余锡成不忍心,特意在工作之余跑过来问她,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而戈烟只能无奈地朝他摇了摇头,并不是她想拒绝师兄的帮助,只是他一帮自己,不知道又会被同事传成什么故事,到头来被陆家大小姐知道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这段时间过得,若是用现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累觉不爱。 也就是在这种双重压力下,戈烟终于熬到医学年会,因为一院是主办方之一,所以员工都有一天的休假,而在这一天除了急诊部和住院部的医生外都收到了放假通知。 现在戈烟不担心会丢掉一院这份工作,但是流言总是围着她转悠,而且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给她的工作带来了不可忽视的隐患。 所以当许如飞再次见到戈烟时心忽然的疼了,正是开会的前一天,戈烟来到高铁站接人,许如飞却拉着她久久不语。 “怎么了,是不是很久没有见我突然不认识我了?”戈烟半开玩笑,可依旧没有发现许如飞脸色的缓转。 抿了抿唇,许如飞终于忍不住捧起戈烟的脸,用力揉搓了一番:“离上次见面也不过一个多月,怎么瘦了这么多,脸上的肉也少了。” 挣脱许如飞的魔爪,戈烟为自己辩解:“瘦了还不好,我都不用去减肥了。” 可掉你身上的肉就像在剜我心头肉,许如飞没说,然而他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不管不顾留在这里,时刻看着他的小女朋友。 隐约间他似乎明白了失去戈烟后的生活,只是那份责任太大了,他不得不先将它抗下。 许如飞的行李并不多,戈烟帮他提了一个资料袋,而他则背着笔记本。 “资料都在这儿,等回去给你看几篇文献,或许你会感兴趣。”许如飞指了指笔记本。 戈烟却没有听到似的往外走,过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哦。 “我是提前一天来的,我们郑院明天开幕式过后才会到,所以今晚的时间你可以承包。”许如飞拉着戈烟上了公交。 一直到两人回家,戈烟依旧是一副满带心事的模样,可许如飞若要问起来,她又会兴致勃勃地转移话题。 所以两人来到回忆餐厅时,许如飞特意找了个角落,一个清净、可以说悄悄话的位置。 “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如飞不打算放弃,“我听到了一些风声,包括上次微信的事,戈烟,你永远不用对我有任何顾忌,因为我就是你的树洞啊。” 猛然间,戈烟似乎又看到那个夏日的午后,她因为学业压力过重而闷闷不乐时,许如飞告诉了她一个解压方法,就是对着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一遍,不需带压力,不用任何介意。 他就是她的树洞,可是这个树洞正要慢慢远离了—— 想着便毫无预兆地哭了,发泄似的打了许如飞一掌,力道不轻,打在他背上,而戈烟却没有意识到。 许如飞却像没事似的,接了她的一掌依旧温和地笑着,眼里只剩包容和宠溺:“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在许如飞看来,戈烟受委屈无非就是这陆家小姐蛮横和余锡成自以为是的帮助。 戈烟却在这个时候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只顾着责怪许如飞:“为什么你不在,那个时候,还有以前,为什么你都不在——” 第三十九章 医学年会终于相遇了 纵然角落被柱子隔出了一个小空间,即使遮住了其他顾客的视线,可戈烟在情绪激动之下声音也不期然提高了许多,自然引来很多人的注意。 本来许如飞觉得有些尴尬,只是触碰到戈烟的眼泪,心中一角轰然崩塌,也不再顾忌他人异样的目光,将戈烟扯入怀中。两人的座位是靠墙的情侣座,所以店里的顾客只是好奇或带着些许疑惑看了两人一眼便转开了视线。这不过是情侣间的吵架而已,不是么?没有人大惊小怪。 理智回归,戈烟也发现她又收获了一堆视线,于是有些默然,进而联想到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委屈感不减反增。直到两人回了家,戈烟依旧埋怨许如飞对她的“不闻不问”。作为亲率,许如飞自知理亏,而这一夜,他强硬地要求戈烟把最近遇到的事老老实实告诉他,甚至不惜搬出莫懿非。 戈烟身边发生的事余锡成一清二楚,莫懿非自然也不会遗漏,自机场遇到许如飞以来,他特意对许如飞这个人多了一分关注。后来他和戈烟的联系增加了,又有兰葶在旁边为戈烟抱不平,进而了解了事情大概,很快,陆笙的刁蛮任性和戈烟受的委屈一目了然。 因为机场一遇,许如飞和莫懿非才渐渐有了联系,莫懿非钦佩许如飞的才华,许如飞崇拜莫懿非超强的大脑,两人惺惺相惜竟觉得犹如兄弟相见恨晚。因为是在莫懿非那了解到事情始末,所以他需要向戈烟亲自确认,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可也是能尽快让戈烟恢复元气的办法。 可是他是个混蛋啊,竟然让戈烟一个人面临流言蜚语,众人的鄙夷,可他也毫无办法,他们相隔两地还能维持这段感情已是不易,可他竟然无法在戈烟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难怪戈烟会责怪他,换做是他,也许也会如此吧。 可是戈烟呢? 许如飞发现除了心疼竟然毫无办法。 思考了一夜,第二天的年会上许如飞一脸疲惫,无精打采地模样不仅惹来了郑建明的呵斥,就连一向不喜他出现的余锡成都忍不住对他看了又看。 不过早上主要是开幕式和领导讲话,所以许如飞恍惚过后也没有觉得损失,倒是活动结束,大家都等着领饭盒的空隙,他给戈烟打了电话。 两人也没有聊什么,只是吩咐戈烟好好吃饭,并告诉她想要吃什么把菜买回来,晚上等着他来做云云。 家长里短的事虽小,可也十分温馨,所以从头至尾没有出现的余锡成此刻躲在一个不易察觉的闲置小房内,在这里恰好能够看到许如飞的一举一动,也能听到他讲的话。 许如飞和戈烟之间聊的无非就是吃饭休息之类的话,可余锡成听着听着便感觉到一股嫉妒在喧嚣,疯狂的咆哮着要将他吞没。 而此时一个曼妙的身影突然出现,她匆匆跑来,手中捧着两个盒饭。 这个时候许如飞正好已经挂了电话,乔梅把时间掐得刚刚好,她把一个盒饭放到许如飞腿上:“许医生,我都看过了,只有这个盒饭的菜最好。” 她其实想说这盒饭的菜你最喜欢,只是她不敢,就怕许如飞再次冷冰冰地推拒。 乔梅的目的很简单,只想和许如飞单独在一起吃饭,不过如果她邀请一定会遭来拒绝,就算是现在,他也定然不会开口邀请她。 果然,许如飞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谢谢你啊,小乔,真是麻烦你了。” 既然许如飞没有开口,她也就厚着脸皮坐在他旁边,两人就这么坐在台阶上吃饭,不远处余锡成却泛起了一丝冷笑,这个女人的用意他再清楚不过,不过她也真是够卑劣的,不过这种厚颜无耻却是对自己有用,不是吗? 许如飞本无心和乔梅交谈,只盼着下午会议早些结束可以回去慰劳受伤的女朋友,只是乔梅却不知他心里的期盼,只顾着兴奋这次可以独处的机会。 “许医生,你的演讲会是在明天吧?”乔梅一直把许如飞当成偶像兼春心萌动的对象,或许前者略多,所以她和许如飞讲话时总是多了一分恭敬,但是从来没有消失过星星眼。 许如飞没有直视乔梅,只不过无心地点了点头。 乔梅又拉着许如飞讲了许多话,而就在这个时候余锡成悄悄退了出去,而后将一张照片通过微信发给了戈烟。 刚吃完了午饭准备休息,戈烟听到手机声响,以为是许如飞的微信,不料打开却是余锡成发给她的,许如飞和乔梅挨着坐在楼梯台阶上吃饭的照片,照片只拍到了许如飞的背影和乔梅微笑的侧影。 不过到底是对许如飞信任,戈烟并没有对这张照片产生不满或吃醋,然而一个小小的疙瘩种子却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种下了。 下午的会议是各医院主要领导人的报告,因为关系医院的荣誉和名声,这份报告都是交由各医院院长来完成的,此次参与会议的医院都是国内三甲医院,所以各大医院的报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正是在这么严峻的形势下,郑院长却突然腹泻无法参加会议了。 紧急关头,他只好找许如飞替他演讲,时间紧迫,并没有给许如飞机会去熟悉郑建明的课题报告,只好将自己最近研究的一项课题抓来充数。 第六医院也冠上第六研究所的名字,但正如名字所排序号,国家将十所主要医院从一到十排了顺序,数字排名并不是按照其实力,但第一医院借由京华城之名毫无意外成了实力最强,十所医院之首。 到院长演讲环节,第一个上台的就是余鹏。 许如飞毕竟是小人物,在一群领导的环饲下显得有些底气不足,而心事重重之下看到余鹏时,许如飞有了一种炸雷突响的错觉。 此时,余鹏已经开始放映PPT,演讲正式开始。 “在座的来宾们,大家下午好......”医学界的权威在无数摄像头下依旧自信不慌、游刃有余。 可许如飞却惊得有些无措,这个声音似乎和记忆中的有些像啊。 第四十章 感情危机 记忆似乎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许如飞不知道父亲是什么,他不断的问母亲,可母亲怎么也不肯跟他讲哪怕一点点有关父亲的记忆,只是又一次,他听到了母亲和一个男人的争吵。 因为那时候的他实在太小了,所以被母亲随手关在了衣橱内,门外是那个男人狰狞的呵斥声和母亲歇斯底里的不甘,那个声音就在这个时候钻入了他脑海,挥之不去。 整个会议,许如飞都被小时候的记忆折腾的恍恍惚惚,就连上台做报告也没有用十分的心。 不过领导人的演讲都会选冠冕堂皇的话,而最重要的对医院的发展只是里面的一小部分而已,所幸许如飞将它涵盖在了自己的报告中,底下的人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去听这场报告,所以也就没有人来责难他。 不过这场报告会从头至尾,余锡成最为关注的还是许如飞,从会议开始就神色恍惚,于是便暗自庆幸,这样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 显然,余锡成没有想到令许如飞精神恍惚的原因,他只当是中午的照片引起的,而且因照片而起,这完全有理由说得通。 戈烟看到照片后便质问许如飞,而许如飞必然会开口否认,但乔梅和他坐在一起吃饭,况且乔梅言笑晏晏,眼带柔情,只要是情侣都会吃醋。 其实这张牌非常好,余锡成也非常自信他对人性弱点的把握,从头至尾他不过是花了几秒钟拍了照片而已,能收到这样的效果已是不错。 不过这次他却估计错了,都说百密总有一疏,一百个人里也总有几个特立独行的,而戈烟的思考方式却明显超出了一般人。 余锡成的照片的确让她吃了醋,可这远没有到达和许如飞争吵的地步,况且他们之间面临着随时都会分崩离析的局面,对戈烟来说如果真的无法避免最后两人分开了,那么趁现在还在一起的时候能多一天回忆就多一天,她会尽力让两人不要分离,可许如飞若最后还是打定主意要回千昙县,她只能放开手。 抉择很艰难,可是让戈烟在许如飞和父母之间选择也太难太难了。 她不知道余锡成打着怎么样的心思转发给她照片,也没有细细体会,但看到许如飞按时吃饭的时候却放下了心。 至少不会因为工作又把自己饿到不知饭香味了,不是吗? 下午的会议主要是与会医院院长讲话,即便每个院长限时三分钟,可所有院长加起来也要好几个小时,所以在中途休息期间许如飞在特意开辟的休息室内小憩片刻。 乔梅看到许如飞进了休息室,因为这里并不是单人休息室,另外有不少医生在,所以她也没有避讳的进去,安静地坐在许如飞的旁边。 旁边一个中年大叔看见了,误以为乔梅是许如飞的女朋友,不由开玩笑:“小姑娘不忍心男朋友太累吗?” 乔梅一愣,发现大叔是在和她说话,听到男朋友时心里升起一股窃喜,也没有纠正,只是腼腆着笑了笑。 大叔以为她是默认了,便又说了句:“现在的年轻人都腻歪,看得我们这些老人都羞羞脸了哦。” 因为是休息室,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和许如飞一样,有好几个医生都靠着躺椅在睡觉,许如飞完全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又被多了一个女朋友。 他没注意,可余锡成却看到了。 余锡成不止看到了旁人的表情,更是注意了乔梅的一举一动,而大叔和乔梅的对话后,乔梅再一次抓住了这次机会。 一抹嘲讽的笑不由洋溢在余锡成的嘴角边,他极为不屑乔梅,可正是因为有她的存在而让他觉得机会就在眼前。 于是戈烟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微信里再一次出现了许如飞的照片,而这一次却不能淡定了。 余锡成抓拍的角度很好,正是乔梅给许如飞********时默默注视他的瞬间,任何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会认为两人是男女朋友。 戈烟再也坐不住了,她知道许如飞不知情,可她对乔梅生出了愤怒,从六院第一次见面以来,她就下意识的把乔梅当成了一个威胁,本以为许如飞的态度能给她警示,可乔梅却依旧像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 “这是哪间休息室,我这就过来。” 余锡成很快收到了戈烟的回信。 他冷笑着朝屋内看了眼,低头发信息:“进来时记得刷一院的工作证,休息室在A幢501。” 发完信息他就敲了敲门,余锡成是新任医生,自然里面的人都不熟,可乔梅知道啊,她不但知道余锡成,还清楚余锡成对傅戈烟的心思,况且他们曾经可是联系过的。 或许是做贼心虚,见到余锡成时,乔梅脸色瞬间一白,竟然后退了几步,就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 余锡成却毫不在意,只是眼里的鄙视却藏也藏不住,不过这不妨碍他计划的施行。 轻步移到乔梅身边,略略低了腰,轻声说了句:“傅戈烟正要过来。” 他没有明示,可乔梅却不笨,她知道这是一次机会,只要许如飞和傅戈烟之间产生了裂缝,那她就不担心这条裂缝不会变大。 或许正是应证了她的猜测,计算着等到傅戈烟出现时,乔梅装作毫不在意地坐在许如飞身边,而陷入睡眠的许如飞大概是累狠了,竟然失去了警惕心,即便乔梅给他盖上衣服也没有醒来的迹象,乔梅再也忍不住,在许如飞侧脸轻轻印上一吻。 戈烟来的时候行色匆匆,心急火燎地跑到501休息室,休息室的门是打开一个缝隙的,不用费劲打开。 不需要耗费力气,然而戈烟却连向前踏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了,这道门就像阿拉丁的一个诅咒,给了她这段本就不堪波折的感情一击重锤。 失神之后,戈烟并没有进室内,而是朝着走廊的反向跑去。 乔梅知道戈烟已走,便也躺下休息,躺椅是挨着许如飞的,她只要微微侧头就能看到许如飞的睡颜,此时竟然有了一种同床共枕的错觉。 第四十二章 挑拨离间“高手” 戈烟有些不情愿地接起电话,在座的人都以为她和许如飞正在闹别扭,除了余锡成。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很着急,就连一桌的人都能感觉到许如飞的心焦和害怕。 “为什么不回信息,电话也不接?”许如飞只是想知道戈烟是否安好。 然而戈烟听到了他的声音,好不容易被兰葶闲扯着忘掉的那一幕又撞入她脑中,于是口气也变得差了:“我为什么要接,你打电话是你的事,我接不接是我的事。” 说着就像要挂电话,可是却被余锡成快速地抢了过去。 “许如飞是吧,既然你不珍惜和戈烟的感情,那以后便不要再联系了,我们戈烟这么好的人,怎么能被你糟蹋了。”说完才挂电话。 余锡成的用意很简单,就是想让许如飞知道戈烟正和自己在一起,而兰葶等人没有说话,这也方便让许如飞误会。 其实裂口已开,一个小小的误会就能造成无法弥补的错误,这种事情余锡成自然懂,而他也有信心,一旦戈烟和许如飞决裂,戈烟必然就能看到他。 这只是也只能是余锡成一个人的想法,在座的三人却在这个时候带着深意看向他。 此时余锡成才想起来,陆朗也在啊,他未来的大舅子还在呢,虽然他并不认同,可他和陆笙的事情只是拖着并未解决。 不过他却是对戈烟说:“你放心,有我们这些人在,他欺负不了你的。” 戈烟本就在气愤许如飞和乔梅的事,自然也没有用心听余锡成说的话,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却是兰葶有些看不过去。 “哟,这是想横插一脚,”兰葶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况且在座的都是熟人,也就没有了顾忌,“余师弟,你是有把握把傅戈烟从许如飞身边抢过来呢,还是觉得傅戈烟一定会喜欢上你?” 戈烟总算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忙责怪地看着兰葶:“你说什么的,我和如飞好好的,什么抢不抢的,倒是师兄,他还帮我出气,哼哼,许如飞既然欺负我,我就给他受受气。” 对,就是这样,戈烟在心里安慰自己,等回了家再问他白天的事,如果他毫不知情就一定要说服他让乔梅换岗位。 戈烟的话或是表情都像是在跟恋人吵架,就是今天吵了架明天又和好,所以莫懿非和陆朗对视了一眼,都放下了心,会心一笑。 余锡成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他怎么不知道戈烟是变相地拒绝他,可要他这么放弃也不可能,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他又怎么会满意家里的安排。 于是他便跟几人道歉告了别,匆匆离去也不管那几人对他的不满。 余锡成的表现被莫懿非和陆朗看了正着,两人毕竟见的人多了,就连兰葶都知道余锡成对戈烟存在想法,两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莫懿非似笑非笑地看着戈烟,带着些许调侃:“看来我们戈烟小师妹很受欢迎啊。” “莫懿非,你说什么呢——”兰葶趁机拧了一把腰上的肉,莫懿非吃痛却依旧带着匿笑。 陆朗却有些同情戈烟:“戈烟,虽然我也不赞成我妹妹和余锡成的婚事,可我们两家的老人都已确定好了,还是那句话,你若觉得被排挤了或者我妹妹若再做出过分的举动,我很欢迎你到我的研究所,至少我在的话能保证你不会遇到那么多糟心事。” 戈烟刚刚还在奇怪余锡成的反应,不过她单纯并不表示她蠢,三人的神色对话怎么都能看出一些端倪,而她对余锡成本就无意,也不知道陆笙为什么就判定她和余锡成有些什么。 此时恰好陆朗在,她也就没管住嘴,跟陆朗抱怨陆笙的蛮不讲理。 陆笙毕竟是自己的妹妹,陆朗虽然对戈烟的遭遇同情,对戈烟也多了分怜爱,可真要他完全去抵触陆笙,或者说把这些不懂事的情况按在陆笙身上,心里多少也有些不乐意,毕竟她是自己的亲妹妹,人总是有偏向亲近之人的,尤其还是家人,如果不是陆笙做的事过狠了,陆朗也不会狠斥她,并将她关在家里。 莫懿非却不同,陆笙于他也不过就是朋友的妹妹而已,他和戈烟熟了之后自然也就更喜欢戈烟的得体大方,况且神经粗大的兰葶也更喜欢亲近戈烟,陆笙这种刁蛮大小姐只会让人觉得头疼而已。 戈烟不清楚他们的想法,但既然陆朗在这里,她也就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陆朗,我对余锡成完全没有想法,你能否帮我给你妹妹带句话,我只想安静的做个医生,请她不要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来闹事,尤其还是在医院里,可以吗?” 不管是医院还是学校,这些都是公共场所,陆笙不看重自己的面子,可戈烟却要形象,好好的一个人被她平白污蔑,是谁都会生气。 陆朗知道戈烟的为难,因为他本人对此也深恶痛绝,所以并不觉得戈烟说得有多过分,于是答应:“我家小妹做得的确过分,不过我已经警告过,如果以后她死性不改,你可以通知我,我定然饶不了她。“ 陆朗也是有底线的,对陆笙的不忍不代表他就能丧心病狂助纣为虐。 倒是兰葶提醒了戈烟:“陆笙那丫头看着就是骄养太过,不过戈烟你若是再不见他,你那小男友是不是要急坏了。” 其实戈烟也一直想着电话,兰葶一提起,她便再也忍不住对几人告别,并道了歉。 戈烟一走,三人的脸色再次变了变。 余锡成其实没有离开,他站在餐厅外的阴影处,默默注视着戈烟的离去,他知道戈烟是去找许如飞的,然而心魔似乎就在一刹那控制了他,于是便打开了微信。 “傅戈烟相信许如飞,但她似乎对你起了戒心。”余锡成。 微信很快就收到了回音。 “她戒心再大也没用,等回了千昙县就长鞭莫及。”乔梅。 “但她现在就去找许如飞了。”余锡成。 “那我再给她看场戏吧,我知道许如飞在哪里。”乔梅。 “好,等你好消息,许如飞归你,但傅戈烟我要了,你可以言语攻击,但不能伤她!” 第四十三章 午夜噩梦回 余鹏上台讲话时许如飞在恍惚间想起了小时候,许如飞代表郑建明作报告时余鹏又何止是诧异呢。 许如飞的长相很像母亲,尤其是一双眼睛,微翘的睫毛下黑色眼珠闪烁着如太阳般耀眼的璀璨,眼角微微挑起却看起来并不轻浮,反而有种风韵在内,而曾经,他正是遗失在了和这双惊人相似的眼眸中。 医学年会还在继续,可是余鹏心中已经翻起了涟漪,这层涟漪随着时间慢慢扩大,变得汹涌,终于在这个时候变成了波涛。 对京华城来说,现在这个夜还并不深,很多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可是作为年老一辈,习惯了早睡早起的人群来说,现在已经进入了睡眠中。 戈烟匆匆赶回家中,路上依旧是行人不紧不慢的生活步调和谈笑风生,而她也如同这群人般,精神依旧,没有显现的疲劳。 余鹏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被他尘封了多年的事再一次成为了噩梦,向他索要报应。 余夫人被丈夫的惊叫声吵醒,不解但是依旧安慰他:“是不是做噩梦了,喝点水吧,很快就过去了。” 趁着余夫人倒水的空挡,余鹏迅速翻出了被他尘封在箱底的一本相册。 相册是当年他所带的第一届学生,那个时候条件还没有现在好,医疗设备很多都不齐全,为了让实验顺利进行下去,他和其中一个叫许皖的学生在实验室中废寝忘食,终于研究出一套能容下不同组分实验的反应釜,而这套设备经过后期的不断改进,如今已经成为国际医学实验中不可或缺的反应仪。 这个学生就是照片中笑得如桃花般灿烂的许皖,当时还青涩的她扎着两只麻花辫,面对镜头有些羞涩,给他当时平波无澜的心境种下了心莲朵朵。 本来他们相知相恋,就连他也觉得这辈子就该这么走下去,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结局竟然是反目成仇,他如今还记得,许皖凄厉的眸光控诉地看着他:“余鹏,你会遭报应的!” 余太太端着茶杯进房时看到丈夫正一脸怅然地盯着一本相册,正想问这是什么时,她瞄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 玻璃杯脆弱的被砸了个粉碎,余太太怎么也想不到时隔近三十年了,她先生还不忘那个女人,不由愤怒地质问:“你是不是还忘不掉她!” 余鹏闻所未闻,只当他夫人是空气。 余太太能成为余鹏的夫人,除了当时和余家门当户对,怎么也不会少了手段。都说豪门世家规矩多,可一般只要是有些家底的人家又怎么会少了呢,就像余鹏这样的人家,他们不算豪门,可怎么也算得上是大户了,这种人家的儿女很少会有不中用的,自小家里就提供了很好的教育,所以余太太能排挤掉许皖成为余家当家主母可见其厉害。 然而时隔多年,她先生竟然还想着许皖那小贱人! 余太太作势要夺去丈夫手中的相册,却被余鹏一把拦住,余鹏有些蕴怒:“胡闹够了,我不过是梦见了那时候的实验才想起了他们,你这是做什么!” 在这个家里,余鹏这个家主的地位不可动摇,余太太纵使再横行也不可能越过余鹏,在丈夫面前,她也只是个顾好家里的女人而已,余鹏一发火她也就没有继续闹下去。 可心里已经不舒服,表面再是平静也掩饰不了。 好在余鹏也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他知道自己夫人定然不喜欢许皖,他也定然不会在自己夫人面前露出一点心迹。 于是余鹏拍了拍夫人的手,劝慰她:“好了好了,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还为这么个死去的人吃醋操心。” “死了?”余太太有些吃惊,许皖死的消息她从未收到过,本以为她只是逃回偏远小镇去了,谁知她竟然已经死了。 余鹏想起当时的情景,手有些不自然地抖了抖:“都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 余太太见丈夫一脸平静,也不再多说,她犯不着吃死人的醋,而余鹏面色平静地关了灯躺下,可心里的波澜却起伏更大了。 许如飞的眉眼频频入梦,时而嘲弄讽刺地看着他,等他想要询问时又变成了许皖,带着阴狠地诅咒,嘲弄着要拉他入地狱。 睡梦被心虚和噩梦折腾到天亮,余鹏累及也只能起身洗漱。 虽然看到自己先生有些苍白的脸,余太太以为只是昨晚没睡好,也不再留意,只是催促他去吃早饭。 余鹏强自按下心里的不安,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将所有心绪都埋藏下。 许如飞对戈烟的话深信不疑,所以今天和郑院等人汇合后进入会议大楼以来,一直沉默不语,而乔梅敏感地发现,许如飞从早上见到她时就有意无意和她保持距离。 郑建明这个人精又怎会看不出许如飞的回避和乔梅的不满,不过他心里也不喜欢乔梅这样强行破坏情侣感情的人,而无论对错,第三者总是会令人不齿。 看明白了后,郑建明也就帮着许如飞,刻意让他和乔梅保持着距离。 因为无法靠近许如飞,乔梅这一整天心里都有些烦闷,而这个时候却接到了余锡成的微信。 乔梅看了周围,因为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半小时,所以人还只有稀疏几人,所以她和郑院和许如飞说了声便往会议大楼外走。 郑建明拍了拍许如飞的肩,有些意味深长:“小伙子,女孩家都是要哄的。” 许如飞脸色一红,有些愕然地看着郑建明:“郑院,你,你怎么......” 郑建明笑而不答,径自往位置上走去。 许如飞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想到昨晚戈烟对他大发脾气又吃醋的模样,现在想来还真是......很可爱呢。 于是他发了一个调皮的微笑过去。 今天戈烟已经开始上班,因为医院不可能和其他工作,停工两三天也无所谓,这个岗位万不能离人,而今天,祁医师有报告,而这个办公室只能由她来坐诊。 谁知病人还未到却迎来了希尔诺教授。 “小姑娘,幸好会议还没结束,你家许如飞在哪?” 希尔诺教授不知道戈烟在一院留下的流言八卦,大嗓门一吼,整个楼层都听见了。 第四十四章 遇上挑事的 戈烟被西尔诺教授一吼,尴尬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假装无视门外那些跃跃欲试的目光,把许如飞的联系号码给了教授。 西尔诺教授乐滋滋地走了,可是戈烟却苦逼了,好在系统已经开始叫号,病人陆续进来就诊了,那些好奇心强盛的同事才收回能害死猫的眼神,回归本职工作。 这天似乎能安静的度过,可谁也没有意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就像乔梅,自她早上单独和余锡成见面后,一直在思考如何让傅戈烟和许如飞相互猜疑,起码在两人的感情裂缝上再撕扯一把。 于是在会议期间,尤其是在许如飞作报告的时候,她作为助手其实也没什么工作了,可是她却在下台的时候故意滑了一脚,而且还是在靠近讲台边,而高跟鞋本就不如平底鞋平稳,因为脚下不稳,空调风吹着裙子飞扬,若不是身后许如飞托了她一把定然会走光,而许如飞这一托,就有人从一个隐秘的角度抓拍了这一幕,而且借位的非常好,就像是——许如飞搂着乔梅。 照片不会讲究前因后果,它只记录了瞬间,但一个瞬间就已足够。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时间,病人只剩下两三个,戈烟顾不上休息,憋着一口气寻诊完最后几位病人,总算清净了,戈烟整理了东西就要去打卡下班了。 也不知道希尔诺教授和许如飞谈得如何,戈烟边琢磨着是不是该和许如飞请希尔诺吃个饭,还是先把许如飞带回家休息片刻,此时手机却响了。 以为是许如飞发来的微信,然而打开手机却是余锡成。 照片就是许如飞和乔梅在台上拥抱的姿势,若想象力丰富的,也能按上一股暧昧的气氛。 戈烟手一抖,手机猛然掉落,屏幕摔出了裂缝,好像在不满自己被摔疼了,手机叫了,铃声是她最喜欢的音乐,也是她最喜欢的人。 可这个时候看着许如飞的名字,戈烟莫名的觉得讽刺。 她捡起了手机,想着要不要接时听见有人再叫她。 戈烟看去,是一名穿带珠光宝气,弹指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矜贵,这......大约是哪家的夫人吧,她正琢磨着以自己少得可怜的人脉是否认识此人时,富太太已经走了过来。 因为下班时间,这里是前往自行车库的捷径,戈烟选这条路就是想避开开车的那群八卦流们。 “阿姨,你是在叫我吗?”走近了戈烟才确定,她完全没有印象,应该是不认识此人。 富太太并没有因为戈烟的礼貌而露出笑脸,应该说自她来到一院开始就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 戈烟等不到富太太的回答,正要开口询问,手机再一次响起,而手机的另一端许如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报告会结束后心里突然出现了一阵心悸,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不停地打电话给戈烟,只想确认这股不安的源头。 戈烟没有接电话,让许如飞的不安再一次扩大,乔梅本想帮忙却被许如飞拒绝了,自从知道乔梅的事后他便有意无意和她保持了距离,也在想着若是她以后回了六院也不能让她做自己的助手。 手机铃声一遍遍重复,而富太太冷得能冻死人的眼神盯着她却不说话,戈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接起了电话,然而就在电光火石间,富太太甩了戈烟一巴掌。 “啪——”的一声不但把戈烟打懵了,就连电话那头的许如飞也听到。 这不是巴掌声还会是什么! “戈烟,你在哪里?”许如飞大叫,也顾不得郑院等人的询问便快速往外小跑去。 乔梅一急,也要走却被郑院拉住了:“人家小两口的事你去掺和什么。” 被郑院一说,乔梅只好停下了脚步,只能暗自生闷气。 这只是个小插曲,许如飞完全没有注意到乔梅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他只记挂着戈烟,而戈烟直接愣住,直到被许如飞吼一声才反应过来。 富太太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戈烟也怒了:“请问我和你有过节吗?你一个长辈却无故来欺辱我一个晚辈,我完全可以去派出所告你。” 富太太却完全不在意:“小姑娘倒是一颗玫瑰刺,可再尖锐的刺也敌不过钢针,你只要记住,我完全有能力把你弄出一院,让你找不到工作。” “所以你觉得我该求得你的怜悯,然后再对你感激不尽吗?”戈烟觉得好笑,难道她最近穿越到总裁文了吗,怎么尽是遇上这种人渣了。 富太太却一副理所当然:“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教训你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戈烟提着包作势要走,然而富太太再一次拦住了她。 戈烟终于提起了警觉,富太太示意之后又来了两个男人,这里是医院偏僻的小道,平时也只有员工会抄近路才会走的,可现在也只有她一人,而且今天似乎也没有同事经过。 富太太嘲讽地笑了:“平民就是平民,寻常麻雀也想和凤鸟争辉!你今天若同意不再纠缠了我就放你走,不然......” 害怕让戈烟有了顾忌,可富太太不断的言语侮辱令她火冒三丈,什么危险什么恐惧全都被她抛诸脑后。 “你够了!”戈烟直视富太太,“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谁,是你自己窜出来对我指指点点,你以为你是谁,觉得自己有点钱就可以一手遮天吗,这里是京华城,就算是个山沟沟,难道也能允许你这种没素质没教养的人当武则天吗!” “你,你——”富太太显然没有意料到戈烟的反抗,一时被她气得不知该说什么。 “太太——”身后的人提着一个箱子,但见富太太被气到了,忙请求指示。 “死丫头,就你这种货色也去勾引人。”富太太摸着心口,怒斥戈烟。 戈烟也被气乐了:“最近很多人说我不顾道德勾引他人,我倒想知道我勾引了谁,我男朋友还在这里呢,请问我是勾引了你儿子还是你老公!” 第四十五章 来自陆母的威胁 “说得不错,我还在这里呢,怎容你们肆意污蔑我女朋友!”许如飞不满地看着富太太,而他的出现也恰到好处地让戈烟找到了倚靠。 说心无芥蒂那是假的,只是在戈烟正需要的时候许如飞出现了,也许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缘分,然而上天并没有让戈烟来得及感慨,富太太也并没有因为许如飞的出现而收敛。 相反,她毫无收敛地藐视不由让看到的人燃起愤怒。 戈烟不过是个平凡的姑娘,拥有着一般人都会有的小脾气,她不是圣人,做不到大度地容忍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可是富太太似乎是过惯了高高在上的生活,认为这些平民就该仰视她。 身后提着箱子的男人也上前一步,在她的示意下将箱子打开。 让戈烟和许如飞都诧异地是,箱子里并没有小说电视中用来杀人灭口的炸弹道具,而是满满一箱子的钱。 “你这是什么意思?”戈烟似乎有个不好的预感。 而恰如戈烟的预感,富太太趾高气扬地抬着下巴,似乎连平视都觉得是自己的耻辱:“这是分手费,你离开我女婿,这钱给你,但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和我女婿传出什么流言......” “她和你女婿能传什么?”许如飞本能地把戈烟拉倒身后,直视富太太,语气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意。 另一个空手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候扯住许如飞的衣领,语气缓沉却语速不低:“小子,你得认清前面的是谁,想想跟我们太太动手的后果!” 到底是练过的,许如飞身体素质再好也抵不过他的力道,被男人一推,若非戈烟揽着他的腰,险些就要摔倒。 戈烟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威胁,自小在京华城长大,她也看多了官员间的明争暗斗,尤其是傅爸有时也会当笑话和她讲,但官员间再怎么斗也都是暗中进行的,像这种直接叫了人威胁殴打对方的事,让她震惊的同时也涌出了一股怒火。 “说到底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戈烟知道凭实力,她和许如飞完全敌不过这两个男人,她只能拖时间,希望有同事能找到这里,“口口声声说叫我离开你女婿,你女婿是谁,我又怎么勾引他了,我也很想知道这个让我一再受冤的男人到底是谁!” 许如飞也知道了戈烟的打算,只是拖延时间并不是好办法,他是个男人,现在他的女朋友遭受那人的侮辱和胁迫,他又怎么能忍受而只是干等着别人来救场呢? “我也想知道,我的戈烟什么时候又被有了新欢?”许如飞把“被”字咬字极重,似要将对面的人咬碎,而眼中迸射的竟是骇人地锋芒,如野兽般将敌人撕裂。 富太太被许如飞看得有些心悸,不过想着她身后还有两人呢,也便收起了惧意,语气还是那么的傲不可攀:“你是傅戈烟的男朋友,怎么没看到她给你带了绿帽子,她和余家小子一次次亲密约会,哦,原来那是背着你的,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又是余锡成—— 这个名字就像一道锋刃,戈烟忍无可忍,冷声道:“我已经说了多少遍,我和他只是师兄妹,你们却偏要联想到那种关系,我知道了,你是陆笙的妈吧,呵,可真是亲生母女,原来女儿的刁蛮任性都是遗传了你。” “你这死丫头,有种再说一遍——”陆母本就看轻傅戈烟,从陆笙那里知道有个叫傅戈烟的小妖精迷了余锡成的眼才导致余锡成推迟了订婚宴,她便坐不住了,有什么事能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可她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平民给说得哑了口。 看着陆母想要教训人却一急话说不出口的样子,许如飞也笑了:“如果所谓的世家豪门都如陆太太这样,那我对国家的经济状况有种深深的忧虑。一个生意人连自己的品行都达不到最基本的要求,还凭什么来求得顾客的尊敬,陆太太年长我们这么多岁,难道没听到做事先要学会怎么做人吗?” 许如飞脸色温颜但双眸中唯有淡然的疏离和毫不掩饰的厌恶,陆母怎么也想不到本来是打算打发了傅戈烟,顺便让她认清事实,最后却是自己反被羞辱了。 戈烟挽住许如飞的胳膊,艰难地咽下这口恶气,却怎么也无法露出礼貌式的微笑:“钱你就拿回去吧,以前我不喜欢师兄,今后也不会喜欢他,所以看好你女儿,别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你——”竟敢说她的宝贝女儿是疯狗。 “还有,”戈烟没有给陆母说话的时间,“感情的事我不想多说,反正你们这种自认为高高在上的人是不会理解的,但是我傅家也不是吃软饭的,若是以后再有相似的事发生,我不介意我们法庭相见。” 这天陆母带着两个保镖灰溜溜地回去,虽然在这个地方动手也是件容易的事,可她是偷着出来的,真要动手她不怕被人看到,只是若有风声传出去,对陆氏医药也是个麻烦,况且傅家,哪个傅家,京华的傅家有那几个? 许如飞却因为戈烟一句话而开心不已,直到回家他依旧在乐,唯有在戈烟不满地瞪他时才收起这股明显的笑意。 “要笑就笑,谁逼你了。”戈烟依旧一肚子的火,但想到陆母走的如此黯淡时心情也突然晴朗了。 “难道我心里变态了?”戈烟摸了摸心口,喃喃自语。 许如飞一把抱住戈烟:“变态了我也喜欢,戈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威武的一面。” 戈烟想要驳斥,却突然想起了照片事件,突然就冷下了脸,看得许如飞有些莫名:“又怎么了?” 飞快地打开手机,许如飞抱着乔梅,含情脉脉的照片被翻出来,戈烟的怒气并没有比方才小:“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照片,本来还笑得温暖如阳的脸瞬间冷下来,许如飞抢过手机,看得不止这张照片,还有上一张,上上张...... “这两天都是他给你发这些照片了?” 第四十六章 母亲之下我之上 知道照片可信度不高是一回事,看到本来该是和自己最亲密的人却和别的女人出现在照片上时,戈烟心里总归是别扭的,而一旦闹了别扭有了情绪,理智也会退化。 都说吃醋的女人可怕,戈烟打死不承认自己在吃醋,可看着许如飞和乔梅竟然“意外”和谐的照片,总觉得心里有种堵塞的烦闷,恨不能撕裂了这些图片。 而许如飞愤怒的却是余锡成竟然拿这些本就不存在的事横插入他和戈烟中间,难道他会认为他和戈烟之间的感情就是一两张照片能左右其中? 戈烟一旦冷静下来就能发现照片其中的秘密,可她正恼恨许如飞背着她和乔梅“亲热”,而许如飞那一句都是他给你发照片的话就像触动了她神经,立刻不满:“什么叫都是他,你自己干的好事,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是心虚了吧。” 许如飞只知道这两天乔梅似乎变得热情却不知她打的主意,本以为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年会,心里过于激动了,不曾知她竟然打的这种主意。 “戈烟,我向你发誓,我和乔梅之间没有男女之情,你若不信我可以把她找来对质,顺便我还想问问她,到底有何居心。” “有何居心?”戈烟轻笑,“你不会这么傻吧,放着一个年轻有为英俊不凡的上司,重点是上司的女朋友在万千里外的地方,看不着管不了,六院年轻的小护士不多,可也有十几个吧,我想不只是乔梅,那些小护士就没有挖墙脚的心思?” 或许戈烟说得对,可许如飞从未考虑过此事,看戈烟嘟着嘴心里不期然出现了不忍,然而一向在专业上游刃有余的许医生这时却感觉到了穷途末路。 他不知该怎么安慰戈烟,只是有些局促地抱紧了她:“戈烟,我知道我们的感情随时都可能面临破产,可就算我倾家荡产也不会忘记这段切肤灼心的感情,因为它烙进了我的灵魂。或许我们以后会相携一生;或许我以后将不再有另一半,可戈烟,我把你放在了母亲之下,但永远在我之上。” 没想到质问没成,却得来许如飞的一段表白,并不是以前没听过他的表白,戈烟却忍不住流了泪,相谙静好曾是她最大的心愿,也知道许如飞不愿到京华城发展时的绝望,可她不曾想,原来承受分离的不止是她。 有人分担,就算结果不如人意,可总是有人陪着自己,她不孤单。 “谢谢。”这声道谢,戈烟发自肺腑,源于魂灵深处的盎然的欣喜。 “那你现在告诉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今天得罪了陆氏医药老总的太太,不止是陆家,余家也定然不会罢休,而让许如飞担心还不止如此,余家可是掌握着戈烟工作上的生杀大权,若真如陆夫人所说,他真怕戈烟会在工作上吃亏。 戈烟却不以为然:“怕什么,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她一个女人能左右两家,况且我堂堂京大硕士生还找不到工作?” 见戈烟恢复如初,心情也开阔了,许如飞松了口气,正要说话,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郑院?”许如飞疑惑,接起了电话。 “小许啊,女朋友安慰好了?”郑建明带着狭促揶揄地问。 许如飞一愣,这个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了:“郑院,有事吗?” “是这样,希尔诺教授你还有印象吧,”郑院说了正事,“他正打听你,我见到了就打个电话问问你,若是有时间,今晚聚聚,这教授挺搞笑的。” 许如飞怎么会拒绝,忙答应了,挂了电话又跟戈烟说道:“你跟我说了很多次的希尔诺教授正找我呢,今晚你早点休息,我们订得是明天的票,晚上我回来陪你。” “嗯。”戈烟点头,她也没想出去,经过这一番也的确有些累了。 相较于戈烟家的安静,陆家却闹得很汹涌,尤其是陆母回家后便发了很大一通火。 陆笙从未见母亲这么生气过,站在凌乱的客厅中,眼见着瓷器装饰都被砸了,不由担心地问了句:“妈,发生了什么事?” 在陆笙看来,她母亲过的生活就是家里美容院和各种高档商场的三点一线生活,自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见母亲生过气,今日这样着实吓到她了。 陆母回家时保镖并未进屋,所以她亲自把在医院遇到的事说了一遍,不过隐去了侮辱傅戈烟的第一段,反而说成了她去找戈烟谈,本来想找个地方坐下谈,然而傅戈烟却和她男友想要动手斗殴,若非保镖在,她岂不是回不来了。 陆笙一听,又是牵扯到傅戈烟,这段时间戈烟的名字成了她生命中的禁忌,一提到她,陆笙本能的愤怒。 这一次却是惹到了自己的母亲,陆笙大怒:“这个傅戈烟还要不要脸,勾引锡成哥哥也就算了,竟然还对妈你动手,我去找她,看我不断了她和锡成哥哥的联系。” 听陆笙这么说,陆母也稍稍地安了心,转而问:“你有办法?” “我有主意了,不过得找个地方实施而已。”陆笙没曾想早已扭曲的双颊,只顾着要傅戈烟身败名裂。 一旦想到余锡成看着傅戈烟时的温柔似水和连看都懒得看她的区别,陆笙疯狂的想要叫嚣,而这次她不再愚蠢地打电话给余锡成质问,转而是打给了自己的闺蜜。 “陆大小姐,这么晚了什么事啊?”对面传来浓浓的睡意。 陆笙并没有因为夜已深,对方已困而觉得歉疚,语气依旧有些冲:“再给我弄几包烟,上次给我的已经吸完了。 一听到烟,对方一个激灵:“陆大小姐,这烟可不是普通女士烟,你不能把它当做普通香烟吸......” 陆笙却不以为然:“我这还不是好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国外的时候就有了烟瘾,不过这种烟吸着倒是舒服多了,先不说了,明天我还有事,你直接送到我家就行,钱不是问题。” “好的,明天一定送到。”听到钱,对方立刻就答应。 不过几包烟而已,陆笙鄙夷地挂了电话,果真是一群不入流的人。 可她从没有想到这几包烟能毁了她一生。 第四十七章 有人镀金有人镀铁锈 戈烟从没想过陆笙会在这个时候找她。 今天她如期上班,一上午也没发生什么事,戈烟数着病人的数量,直到最后一个时果断松了口气,想着马上可以休息,继续提了神叫号。 然而出乎戈烟的意料,最后一个病人竟然是陆笙。 “怎么,很惊讶?”陆笙难得放下了高傲的态度,不再像只斗胜的公鸡。 经过了这几天的事,戈烟对陆笙的接触有了一种本能的抗拒,陆笙一说话就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绷紧的神经。 “你哪里不舒服?”深吸一口气,戈烟收拾纷乱的心思,戈烟还是那个尽责职守的医生。 陆笙计划着后续之事,也就装作生病憔悴的模样伸手让戈烟把脉。 “也没什么,只是最近时常偶尔会犯困,就是突然间会很累很累。”陆笙没有编织谎言,其实这也是近日来的感觉。 闺蜜带来的烟的确是个好东西,无论之前感觉多么累或者心烦,只要一支烟便能感觉全身舒爽,心情也能安逸了,可吸得多了就能感觉不对劲,她的烟瘾犯得越来越频繁了。 戈烟听着便仔细诊脉,因为陆笙说得并不详细,她也就想到了快要入夏,人体就会感觉到疲乏。 只是这不诊不知道,仔细了看却发现陆笙的脉象很像...... 戈烟有些惊疑,她还没有通过实习期,所以现在病例上写的都是祁医师的名字,而她向来追求稳妥,所以只开了寻常调理身体的用药,只是这个现象却不能忘记了告诉祁医师。 陆笙琢磨着昨晚就决定好的计划,心里想的都是如何让傅戈烟滚出一院,所以错过了戈烟脸上的一丝凝重。 写好药方,戈烟便结束了早上的工作,而她正要整理东西去吃饭时却见陆笙拦住了她的路。 “你还有什么事吗?”戈烟不由担心,陆笙的手段她不用想也能知道,若只是她们两人她到还放心,怕就怕陆笙这种刁蛮小姐诡计太多。 陆笙笑了一下,若是不知道她脾性的人也会觉得有些调皮可爱:“傅医生,何必这么急着走呢,昨天我妈来找你了吧。” 戈烟没想到陆笙还提起昨天的事,于是冷笑:“我会对自己的病人倾力相助,可这并不代表我玛丽苏,我有我的底线,而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自恃有钱人而对平凡家庭藐视,对普通百姓不屑一顾的人,你们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总是把自己圈禁在设想好的城堡中,却见不得别人对你们的一丝不认同。” 这话并没有多么的露骨,戈烟也没有直接地指责陆家狗眼看人低,可陆笙就是听出来,一向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何曾被人,尤其是在她看来不过是平民的人痛斥。 “傅戈烟,你给我记住,我是陆家的人,你在勾引我未婚夫的时候就该清楚,得罪我们陆家,我完全有能力让你在京华混不下去,”她虽恨不得毁了戈烟,然而依旧保持着大小姐该有的高傲仪态,“昨日你对我妈的无礼今天我也会数倍还给你。” 戈烟忽然乐了:“勾引余锡成?陆笙,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非得巴着他不放!” 此时正要推门而入的余锡成忽然一怔,他完全没有想到戈烟会这么说。陆家一家人都以为是戈烟巴着自己,也是自己的原因才让戈烟进了一院,虽然他起到了一些作用,可傅戈烟能进戈烟主要还是靠着她过硬的专业知识。 他倒是很希望傅戈烟能多倚靠他,比如陆家来找麻烦的时候,能把这些事情推给他,让他成为她背后的力量。 然而现实中,戈烟完全是个独立的女孩,她好强,就算有了软弱除了家人,或许也只有许如飞看到过她大哭的时候。 余锡成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也没有觉得手心被指甲刮的生疼。 陆笙有些不相信:“若非如此,你怎么进了一院,你怎么能得祁医师的看重,就凭你区区京大的文凭吗?” 在陆笙面前,国内知名大学学历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她一个海归硕士难道还比不得她这本土货? 本以为戈烟会心虚,却不想戈烟只是一脸嘲讽地看着她:“陆笙,专业不分国界,更何况就你的华盛顿医学院文凭很值钱吗?” “你什么意思!”陆笙活到现在,除了陆家大小姐的身份就是这张文凭最拿得出手了,可惜,她引以为傲的却被戈烟嘲笑,这怎么能忍! “文凭也是看人的,”戈烟迅速把东西收拾,准备离开这个让她压抑的诊室,“去国外名校镀来的可能是金也可能是铁锈。” “噗嗤——”门外的余锡成终是忍不住笑了,见室内的人发现自己,便推门而入,只是他进门是却看见...... 陆笙站在戈烟面前,一脸惊慌地往后倒去。 “小心——”处于医生的本能,余锡成忙拉住陆笙,然而下一刻却变得懊恼,立刻放下了手,转而对戈烟说,“你说得很对,有些人出国是镀金去的,有些人却是镀了一身铁锈回来。” 陆笙见余锡成也附和,心急之下便怒火直冲脑门:“锡成哥哥,你为什么总是帮着这狐狸精。” 余锡成正要发怒,然而陆笙不顾的一吼,身体失去了平衡,毫无意外地摔在了地上,而她本想要嫁祸戈烟,匆忙走到戈烟面前,虽然中间被余锡成拉了一把,却也没有改变位置,这一叫用力过猛,毫无意外地撞到了桌子,因为冲力过猛,腿撞断了。 好在这里就是医院,虽然痛恨陆笙,可医生的天职,让戈烟也忍不住查看了伤势。 事情总是这么的凑巧,陆景尧被夫人缠着来到医院陪女儿,却意外地发现戈烟蹲在女儿跟前,而余锡成一脸无所谓地站在旁边。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紧张的当然是陆太太,昨天的事她不会忘记,虽然没有和丈夫说,可她总觉得戈烟这是在报复她。 见到陆母,戈烟的心情更是低落,却也不会让人泼脏水:“该是我问你,你女儿要做什么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景尧冷哼。 第四十八章 上门找茬 相比于陆笙和陆母,陆景尧是最冷静的一个,也是这一家人中除了陆朗外能说上道理的,然而在人护短情节下,戈烟这个无辜者注定是要躺枪。 陆景尧感觉到有一丝的不对劲,然而先入为主让他想当然地以为陆笙的伤就是这个叫傅戈烟的女孩造成的。 对陆笙生气归生气,但没有哪个家长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子女受伤而无动于衷,便也忍不住质问:“为何推我女儿?” 戈烟一愣,本以为陆景尧是个深明大义的家长,却不知他原来也和他夫人一个性子,心里最后一点好感便也消失了殆尽。 “陆先生,您看到我推你女儿了吗?”她语气很轻,可谁也无法忽视嘴角蔓延的讽刺。 陆母本就看戈烟不顺眼,而现在余锡成又帮着戈烟对她的笙丫头视而不见,火气噌地上来:“你好好地站着,我的女儿却摔倒了,你说不是你推的,难道还是我们家笙丫头觉得摔断腿好玩吗?” “陆夫人,我们还是先把陆笙送到急诊室吧。”余锡成毕竟是医生,讨厌陆笙不假,可也不能看着病人因为别人的争吵而加重病情。 陆母心里一急,只是看着余锡成横抱起陆笙,不由笑了:“好好好,还是锡成懂事。” 陆景尧也缓了脸色,对余锡成说道:“你带笙丫头去,我和这位傅医生谈谈。” 余锡成却说:“此事纯粹是由陆笙引起,戈烟并没有错,陆先生,并不是我偏袒她,只是这件事完全是陆笙胡闹引起的,我可以作证,我不希望我们医院的职工受到病人家属的胁迫,我想陆先生也不会让我们一院为难吧?” 沉默片刻,余锡成脸上的坚定让陆景尧一时间有些不确定,不过他也忽然相信这个事实,只是陆母对戈烟完全是没有好眼色,所以陆笙断腿在她看来就是傅戈烟惹的祸。 余锡成不敢做得太过火,但最后那一眼警告更是让陆母怒火冲天。 等他一走,陆母便忍不住再度将怒火对准了戈烟:“说,你这又是什么目的?昨天还说得好听,怎么,今天男人不在就开始勾引我们女婿,原来不过是不能缺男人,你若开口,要多少我也能介绍给你,可你为什么要来祸害我家笙丫头!” 戈烟很想提包走人,奈何陆家两人都站在门口,只能拨了电话。 “囡囡怎么了,中午要回家吗?”傅妈正在做饭,难得在中午接到戈烟电话。 听到老妈的声音,戈烟难得有些哽咽:“妈——” “发生什么事了?”傅妈听到戈烟的声音有些不对就有些急了。 陆母没将戈烟放在心上也不担心今天会有人来拦住她,况且现在她先生也在,就算上面来了人也要看在他的面子上息事宁人不是? 胆子大了也就没有看一边陆景尧难看的脸色,一把抓过戈烟手中的电话:“傅戈烟的家长是吗?我劝你还是把她带走吧,省的她在一院勾三搭四,你可要明白,这里可是京华第一人民医院,可不是你们那些阿猫阿狗都能去的破落地儿。” 傅妈听得糊涂,可那女人的语气是如何嚣张却被她记下了,女儿被欺负了,这还了得,立刻挂了电话,叫上傅爸:“老头子,女儿在一院被欺负了,我们过去。” 傅爸本来在看报纸,一听女儿出事了,立刻跳了起来:“我们囡囡好好的怎么就被欺负了?” “我也不清楚,那女人语气刁钻刻薄,一听就不是好人,说我们女儿勾引男人,你说这是什么话。”他们的女儿就是个死心眼,除了许如飞还能勾什么男人。 傅爸动作利索,抓起了外套,拿着车钥匙对傅妈说:“还不走。” 傅妈早已关了燃气,锅里的菜只烧了一半,可哪有女儿重要。 戈烟此时才被气急了,怎么对自己是一回事,可陆太太这种不分青红皂白污蔑还用这种语气对她家人说话,这怎么让戈烟能忍! “啪——”长辈又如何,陆家又如何,戈烟觉得一个巴掌完全无法扇灭自己的怒火。 冷笑着看向陆景尧:“陆先生家教可真好。” 陆景尧虽看不惯自己夫人的无理取闹,可他也不认同戈烟的做法:“无论如何她也是你长辈,道歉——” “我道歉,她呢?”戈烟指着正捂着脸不可思议看着她的陆夫人,“肆意污蔑我,说我勾搭男人,还不止一次,难道你们陆家就凭着钱想要在京华横行吗?” “是谁跟你说的,我们陆家何曾横行京华了?”陆景尧难得的也被惹生气了,看着戈烟时也及不认同。 戈烟讽刺地笑了一声:“那她昨日特意来寻我,拿着钱要打发我算什么!” 又看向陆夫人:“陆夫人,请问你究竟哪来的自信,你断定我和余锡成不清不楚,我解释你不听,就连我男友为我澄清你也不理,只要我和他说一句话你和你的宝贝女儿就觉得我们已经木已成舟,”又看向陆景尧,“我想陆先生在生意上也不少和女士接触吧,是不是陆先生和哪个女人一说话你就会觉得自己的丈夫要被人抢走了?” 陆夫人已经被戈烟气得说不出话,只好向陆景尧求救。 而陆景尧则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自己的夫人在无理取闹。 “你闹够了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呵斥了夫人,他又对戈烟说,“这次是我们的不是,让你受委屈了,你说说要多少钱,我希望这次的事到此为止。” 戈烟却不以为意:“一个两个都想用钱来了事,你们陆家也就只能这样解决事情吗?” 被丈夫呵斥在先,又听到钱的事终于刺激了陆夫人,她也不顾陆景尧的呵斥,抄起案上茶杯就往戈烟那扔去,嘴里还嚷着:“小贱蹄子,不过就是个勾搭人的货,还想在这里装无辜——” 本来想息事宁人,所以陆景尧关了门,可被陆夫人这么一吼,门外的人不想听也听见了,八卦看归看,可里面的情形却像是要打起来,同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戈烟在里面出事,一用力,几个男人撞开了门。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门外不知情的人都茫然了。 第四十九章 两家家长争锋相对 陆景尧死拉着自己夫人的手,冷眼看着突然闯入的几人,而戈烟微红着眼,手提着包却依旧站在位置旁,显然是被陆景尧夫妇拦住了。 突然看到几人闯入,陆太太的情绪再一次亢奋,拉着他们便说:“你们给我说说,傅戈烟这小贱人是不是赖着你们院长儿子不放,是不是她勾引了余锡成?” 面对陆太太的指控,几人表示皆不知情,但是戈烟和余锡成的流言传得整个医院都知道,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谁说我们戈烟勾引人——”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之而来的也是一对夫妇,年纪有一些,但并不大,至少还没有到达祁医师这个辈分。 “请问你们是......”陆景尧礼貌地朝他们询问。 等来的却是女士的一个冷哼:“欺负了我女儿还有脸问我们是谁?” “生下狐狸精的人果然也是一脸狐媚。” “啪——”这次的巴掌却是傅妈,比起戈烟,傅妈年轻的时候可是干体力活的,自然比戈烟有力。 一天受了两次巴掌,若是有人知道原委的必定会说是报应,可陆景尧却不能再忽略了,而陆太太这时却被巴掌拍得愣在当下。 “这位女士,我夫人说话是冲了点,可你也不该对她动手吧?”陆景尧皱眉,让他去打一个女人是做不到,但他会命人去查,这人肯定是在京华或做生意或打工,只要在京华生活就行,只要他想,一定能让这一家待不下去。 傅爸连看一眼都懒得,径自拉过戈烟,仔仔细细看了眼,确定戈烟没有受伤后才放下了心,转而对陆景尧说:“陆先生,你家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的事我不想说,但做人最起码先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吧?” 复而又看着陆夫人:“陆夫人口口声声说我们囡囡勾引了院长儿子,我相信这里的人都可以成为证人,还有院长和他儿子,我们去法院说话,我倒想知道我们囡囡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就招你惹你了,自己孩子不优秀,莫非你要怪天下父母不成?” 傅爸的话说得陆夫人哑口无言,但她又不甘心:“那我女儿就活该被撞断了腿?” 陆大小姐的腿断了? 看热闹的几位医生护士都好奇地对看了几眼。 “那是她自作自受。”陆朗的话从外面传入。 陆景尧回头看去,见儿子也来了。 陆朗不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你闹够了没,这是医院,怎么容你这么闹。” 在家也就算了,他可以当做不知道,可他母亲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就是揪着傅戈烟不放呢? 陆太太眼见自己的儿子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大叫着:“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了,你妈我在这里被这些人欺负,你却看也不看就来怪罪我。” 陆朗向傅爸道了声歉,又转回对自己母亲说:“妈,傅先生的济世堂在我们京华多有名你知道吗,国医馆得到多少领导人肯定你知道吗,能把一家国医馆经营到闻名国内外的人品行如何你还不懂?” 陆夫人见得人不少,但济世堂本就是中医起家,而他们陆氏一直以来都是注重西医,所以和济世堂没什么交集,她也懒得和他们有联系,所以平时的交往中她从未约过傅妈,自然也就不认识他们。 可是新闻报纸从来就没有少过对济世堂的表扬和宣传,尤其是重要领导人对济世堂的重视她也听过,当时嗤之以鼻,可现在却有些害怕了。 “他,他们是济世堂的......”陆太太看着傅爸傅妈,表情一时间很精彩。 傅爸重重一咳:“不才正是济世堂馆长傅皓杰。” 陆景尧也是心里一震,傅皓杰在医学界有着很高的声望,就算他很少出席医学会议,可他对医学的贡献每每都会被谈及,而他们陆氏得罪了这么一位前辈。 “陆先生,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戈烟勾引了你们女婿,还有你们的女儿撞断腿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傅爸看向戈烟。 戈烟神色坚定:“不是我,我完全没有碰她。” “不是戈烟,”陆朗也给戈烟证明,“这完全是我家小妹自作自受,傅伯父,虽然有些唐突,可否请傅伯父原谅我父母,他们也是因为小妹急的。” “我们原谅她,可我们囡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要谁来还!”傅爸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可傅妈却不同意,戈烟可是她的心头肉。 而陆太太却因为陆朗偏帮傅家而不满意,也是反驳:“你说笙丫头断腿是自作自受,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 余锡成一脸铁黑地看着病床上的人,打上石膏后,陆笙就缠着余锡成,就算是陆朗问讯赶来也没有理他。 “你不想陪我,是不是还想着那狐狸精?”陆笙对戈烟的恨意从来没有消失。 余锡成也忍不住吼了出来:“陆笙我警告你,要是戈烟再因为你而受到了麻烦,你就别想再看到我。” “余锡成,你——”陆笙生气,但心里也委屈。 “为什么要污蔑傅戈烟?”余锡成手指在口袋内一动,但陆笙被逼急了,怎么可能还注意到这些细节。 “我就污蔑她怎么了,一脸狐媚样,我不止要说她害我骨折,还要把她勾引你的事传遍整个一院......” 余锡成可不会耐心听她说完话:“若非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你以为这件事我能忍么,你给戈烟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你给一院带来了多少事你知道吗,还有,我和傅戈烟的关系也不用你置椽,我可以推迟订婚宴也能取消订婚宴。” 这句话刺激了陆笙,也没有顾着腿上了石膏,她本能地站了起来:“余锡成,如果你敢取消我们的婚约,我就让我爸终止和一院的合同,而且我也不会放过傅戈烟——” 合同之类的余锡成当然不担心,走了一个陆氏还有下一个,倒是后面的话...... “陆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事,以后出去也别说是华盛顿医学院的,我们学校可没有这么蠢的学生。”余锡成也没管陆笙叫得多难听,对护士吩咐了一句后便匆匆赶去戈烟办公室。 几个护士费了劲才给陆笙打了镇静剂,好在终于安静下来了。 就在陆太太问陆朗要证据的时候,余锡成恰好出现:“我可以作证。” 第五十章 证据当前 诊室变成了刑讯室,所有人都等着余锡成的后续。 似乎预料到陆夫人会耍赖,余锡成一早将录音放了出来,原来当时他伸入口袋只是熟练地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而已。 ...... “我就污蔑她怎么了,一脸狐媚样,我不止要说她害我骨折,还要把她勾引你的事传遍整个一院......” ...... 别的什么话已经不再重要,陆笙的话就像在打陆家的脸,陆景尧依旧是皱眉,不过此时已经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夫人,而陆夫人依旧不甘心,但证据就在这里,她也只好闭了嘴,只是有些恼恨地看着余锡成。 “傅老先生,抱歉,”陆景尧毕竟识大体,知道这是先错在他们这一方,于是先道歉,“是我们唐突了。” 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见好就收,而男人也没有女人这般斤斤计较,所以傅爸本也要将此事揭过,不过傅妈却不肯了。 “有些人呢总以为自己是皇帝,谁都不如自己,可最后呢,还不是成了笑话。”她意有所指,看着陆夫人眼神也变得更加轻蔑。 陆夫人心里不痛快,但看在自己先生的面上也不敢大肆反驳,可傅妈的话却搓到了她的痛处,更何况,这种眼神她是何等的熟悉。 在此之前,她都是用这种眼神看周围的人。 “你什么意思?”陆景尧没有说话,而傅皓杰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所以没有人拦着了,陆夫人也不在乎这么多人围观,立刻吼了回去。 傅妈指责人的功力其实一点也不亚于陆夫人。 “现在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你到是说说我们戈烟怎么勾引了你的女婿。”傅妈的视线从陆夫人移到余锡成身上。 当初余锡成来看望她们戈烟时,她很喜欢这小伙子,甚至有过想要让他替代许如飞的冲动,况且看着面向,两人给她的感觉很像,然而闹出了这些事,她也知道余锡成的身份后再也没有过这种打算。 陆夫人话语一哽,这种事要她怎么拿证据,但是她也不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你那女儿成天勾着锡成,我倒想知道,她巴着一个有妇之夫是什么心思?” 说完还得意地瞧着戈烟,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的藐视。 很久没有说话的戈烟却在这个时候反驳:“你说我成天巴着师兄?”又看向余锡成,“师兄,你来说说,陆笙在我们学校干的好事,哦,对了,陆朗你可也是证人,你们若要是不相信,还可以问问莫懿非,他们可都是亲眼所见的。” 学校的事戈烟从不曾对家人说过,而一院的同事也不曾知道。经她这么一说,很多人都想知道陆笙在京大到底干了些什么事。 陆朗却在这个时候插嘴:“妈,这件事完全就是笙丫头毫无理由吃醋而变成这样的,她这样骄横无礼的性子都被你们惯出来了,若以后再不好好看着,指不定哪天就出事了,我很早以前就提醒过你们。” 陆朗都这样说了,门外这些医生也都明白了其中有个口快的立刻插了进来:“原来又是陆大小姐耍威风啊,不止在我们一院丢人,还闹到学校去。” 这时突然有人加入:“你是说那次陆大小姐带着一群人去京大闹事,后来被人灰溜溜带走的事吗,我听我一个朋友说的,好像她跟京大的一个学生有仇似的,非要闹到人家拿不到毕业证,不过恶人自有上天收,干这种事情怎么总是能得逞呢。” 外面虽然嘈杂,可这些话却很清晰地传入屋内,陆景尧已经挂不住脸,而陆夫人也涨红了脸,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挽回。 傅妈又接着说:“我们囡囡虽然读的不是国外名校,可也是国内一等一的学校,况且我们择婿的标准也是很高的,我也不是说余锡成这孩子不优秀,但他不适合我们囡囡,况且也不是我们囡囡喜欢的类型,你就不用操这么多心,怕我们囡囡抢了并不喜欢你家女儿的女婿。” 这话就连陆景尧也忍不住了,不满地看着傅皓杰:“傅先生,虽然此事都是我那不成熟的丫头引起的,不过我们也会严加管教,还希望贵夫人能够嘴下积德。” 傅皓杰却但笑不语,而傅妈也是一脸轻笑:“怎么,说不过我就要我闭嘴了,可我女儿一再解释的时候,你夫人肯闭嘴听吗,哪怕就是相信一次,这事也闹不到现在这样子,啊,不对,像我们这种没钱没势的平民,贵夫人拿肯去将尊贵来听她说一句话呢。” 说得好—— 门外很多医生都在心里默默为傅妈鼓掌。 陆景尧毕竟是一男人,他不愿意跟女人计较,况且这事完全是由他女儿和夫人蛮不讲理引起的,自知理亏,也就只能干瞪着陆夫人,不过此时的陆夫人已经濒临崩溃了。 她从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也能被说得毫无反抗。 傅皓杰却在这个时候说了句话:“陆夫人,我女儿应该也跟你提过她有男朋友了吧,我再加一句,我们囡囡宝贝着她男朋友,所以你以后就不要再给她按上别的男人了。” 还有此事? 陆景尧看向夫人的眼神变得更为不满,他只是听到陆笙在一院被人打伤的事才结束会议后匆匆赶来,却不想女儿受伤的背后扯出了这么多事。 能坐到陆景尧这种位置的,必然是非常注重自己的面子,而陆景尧也把大半辈子的心血注入到陆是医药中,所以平时也生怕有人败坏公司声誉,而自己的家人却在一院这样一闹,多少都会扯到自己公司。 陆朗怎么会错过父亲一闪而过的厌恶,虽然不喜母亲和妹妹的做法,却也不想闹得家里矛盾重重,于是便提醒:“父亲,你下午不是还有会议吗,资料我都放在家里,现在回去拿吧。” 这也是一个台阶,傅皓杰这些人怎么会看不出来,陆景尧明白儿子的意思,正要走却看到老朋友余鹏过来了。 “景尧,发生了什么事?”余鹏才接到通知说有家属来一院闹,一急便匆匆赶过来调解。 第五十一章 戈烟要辞职 医院都是注重声誉的,余鹏作为院长绝不会容忍家属上门闹事,本来也不必院长亲自调解,可他听说一方是陆氏医药便坐不住了。 儿子余锡成近日来对陆笙怨言很深,但凡他母亲一提,他便不再谈论话题,所以他们家里陆笙俨然就成了一个禁忌,只是两家毕竟已经联姻,他又怎么可能知道陆景尧夫妇来了一院却不出来迎接一下呢。 事情的起因他也打听了个大概,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如果真的是他手下职工的问题,院方完全可以开出傅戈烟作为对陆家的补偿,只是等他知道了事情始末,而后又见到了傅戈烟一家,却不由一愣。 陆景尧当然不好意思在好友面前再把家丑描述一遍,只能对余鹏说:“已经解决了,此事是笙丫头引起的,我会负主要责任,若是有什么损失,记得和我秘书报备一声。” 傅家也不是小气的人,虽然这口气还是咽不下,不过陆氏医药在京华城的影响很大,得罪了他们会有不小的麻烦,傅皓杰不想忍,可为了家人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余鹏见到和傅爸傅妈站一起的戈烟,不由想起了当初高铁上的相遇,于是也觉得陆笙这丫头过于刁蛮了,这样一个见义勇为、临危不乱的姑娘,他也不会相信会做出那样的事,不过...... 他又看了眼自己儿子,难怪这小子会对傅戈烟另眼相看,若非早一步把他和陆笙的婚约定了,他定然会去追这个姑娘吧。 “傅先生,”余鹏向傅皓杰伸出了手,“今日见到你很高兴,这样吧,大家都还没吃饭,要不我做东,我们去吃一顿怎么样?” 傅皓杰却推脱了:“余院长,很高兴能认识你,不过今日我们两个老人都是为了女儿来的,这事既然算是解决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想让我女儿辞职。” 傅爸的话激起了千层浪,最激动的莫过于余锡成。 “为什么?”余锡成有些错愕,“傅伯父,戈烟在这里其实能学到很多东西,况且祁医师带着她,您还能不放心吗?” 辞职这事儿其实也是傅爸和傅妈商量了很久,戈烟早前也不知道,不过傅爸今日提出来,她竟然也没有反对。 “师兄,我爸说得不错,或许我还真不适合一院。”戈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初进一院也是托了余锡成些许的关系,后俩又得到祁医师大力地指点提拔,而现在就快要拟定转正名额了,她却突然要离职。 “小姑娘,那你觉得我们一院在哪方面还有所欠缺呢?”余鹏突然问。 很多人都不解,一院的院长怎么会去看重一个实习生的建议。 戈烟却说:“一院真的很好,各方面的发展也不愧是国内一流,只是我觉得在中医科方面还不够重视,其实我也是偶然听祁医师谈到的,也不算我的意见。” 其实很多医院都设有中医科,只是很多也只是占了其比例很小一部分,祁医师看多了自然也知道原因,可戈烟还只是似懂非懂,除了知道这个现象,却不知道缘由,正因如此,国医馆现在越来越多。 不过戈烟的话在这些人听来也只当是场面话,听听就过,并不需要多考虑三分,余鹏本以为让他有好感的小姑娘能说出点什么建设性意见,却只得来这一句话,心里有些落差,不由降低了对戈烟的好感。 见余鹏并没有什么反应,傅妈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戈烟属于实习期,只要提前一天交辞职报告就可以了,今天她会准备好,明天就会交给人事。” 余锡成要挽留,却被余鹏用眼神阻止。 陆景尧觉得傅家两老要女儿辞职,他们家多少也带了些责任,于是便同傅爸说道:“傅先生,我愿意承担一部分责任,令千金在此期间因我家陆笙而起的麻烦,我可以开张支票,当然我个人觉得您不需要这种钱来安慰,但至少是我们陆家的一点心意。” 果然,傅皓杰一口拒绝:“陆先生,这事的确是你们女儿惹得祸,不过事已至此也不能改变了,我们就此揭过,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的好,而我女儿,以后也不会在这里工作,想必也惹不到陆小姐,所以这赔偿还是免了罢。” 余鹏顺手做了和事老,见双方都不再计较,便也欣然同意。 戈烟跟着爸妈回去,而陆景尧也向余鹏告别后匆匆离去,陆夫人见自己丈夫并没有和自己说话便走了,心里颇有些吃味,只是今日已经丢了面子,也不好多说话,问了陆笙的病房后立刻跑去看女儿了。 戈烟一走,看客都散去,余锡成跟着余鹏回院长办公室,一路上心里难安:“爸,戈烟资质这么好,为什么批准她辞职?” 余鹏带着深意看了眼儿子:“你没看到我们这一院在傅先生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吗?” 余锡成哑然,第一人民医院说起来好听,其实在京华城这种三甲医院鼎力的城市中,能和一院比肩的医院并非没有,而且有些私立医院的水平也是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 “傅先生自己就是中医名医,而傅戈烟学得也是中医学,虽然我们有祁医师,可出了这种事情后,他一定会把女儿放在身边才会放心。”余鹏又提醒,他就怕自己儿子陷入太深,最后拔不出来。 不过这傅戈烟看着倒是比那陆笙好上很多,当初要不是因为陆笙的背景,他也不会强求儿子去娶一个表面看着柔情似水,内里却黑心狠辣的女人。 “你当初怎么不说傅戈烟的背景?”余鹏有些好奇。 余锡成却有些愤然:“你们自作主张就把陆笙推给我,可有想过我的感受,当初我不同意你们也视若无睹,如今看到有个背景更好的就要我换人吗,况且就算我愿意,戈烟她也不会同意。” 想到今日的去留的毫不犹豫,余锡成有些担心,是不是他永远也无法涉足她和许如飞之间? 第五十二章 陆朗说我的承诺不变 想着傅戈烟身后暗藏的权益,余鹏不由叹息自己过于仓促的决定,然而木已成舟,他不可能中断和陆氏的合作,更何况他们新建的企划案还在研讨中,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反悔翻脸。 错失一条生财之路让余鹏觉得可惜,陆景尧却担忧女儿的未来,今日一闹他也是清楚女儿的性子,而见到傅戈烟后他才明白为何当初女儿会执意冒着风险把工程车引向她。 没有母亲在,陆朗也不再顾忌地和他父亲说出自己的想法。 “爸,我觉得小妹最近变得很偏执,若是再任她疯下去迟早要出事。” 陆朗的担忧不无道理,今天就看到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如果来日呢,如果余锡成始终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又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 思及此,他不由有些恐惧,便和陆景尧说道:“我去看看傅戈烟,顺便和她道个歉,毕竟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家做过火了。” 陆景尧本理亏,便也由着他:“你去吧,顺便回医院去看看她们,不要给我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陆朗知道,便离开了陆景尧,而陆景尧却在深思方才的事,一个傅家定然会让余鹏心动,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这老朋友的性子,不过好在和余家定亲的是陆家,余鹏总不能为了这个毁了他们之间的交易吧,更何况那位傅戈烟可是对余鹏的儿子并无兴趣。 警钟解除,陆景尧自觉安然的回公司处理公事。 陆朗心有内疚,即便想道歉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匆匆回到医院却得知戈烟刚走。 他匆忙跑向停车场,一眼便看到正拎着装了行李的购物袋站在车边的戈烟,忙喊了一声:“戈烟——” 见是陆朗,戈烟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傅妈,也向陆朗这边走来。 “戈烟,”见到戈烟时陆朗忽然觉得也没有那么负罪,因为戈烟的坦荡,陆朗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计较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就是来跟你道歉的,不过我当时的诺言并不变,你若是来我定然保举你。” 戈烟相信陆朗有这个实力,不过她还是摇头拒绝,“不了,我需要重新规划我的职业生涯,不过京华城那么多医院,肯定会有需要我的,我并不认为我的能力胜任不了,即便我离开医院的理由并不光彩,可那并不是我的错呀。” 陆朗会心一笑,难得见到戈烟的执着,不过却也忧心:“我知道你能力强,而且祁医师也夸过你不少,但你也要知道,医院和医院之间都是互联的,如果他们知道了你辞职的理由或许会考虑,不过毕竟是我们陆家引起的,我定然不会让小妹再来干扰你的生活,这样吧,你若看好了哪家医院记得通知我,如果他们有为难你,我来帮你解决。” “好的,那我先谢谢陆师兄了。”戈烟看到老妈在催她,便和陆朗告别。 总算是叫他一声师兄,陆朗无奈地笑笑。 走了两步,戈烟忽然想起了陆笙的事,便调转回头追上了陆朗:“陆朗,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是关于陆笙的。” “小妹?”提到陆笙,陆朗脑袋就一紧,脑壳生疼,“她又闯什么祸了?” “不是,”戈烟摇头,“今天陆笙是挂了号进来看病的,本来以为她是来为难我的,只是给她把脉的时候我却发现脉搏有些不稳,但这并不是主要的,让我注意的是她身上带了一股味。” “什么?”讨厌陆笙的性子,可陆朗还是关心家人的身体状况。 “那股烟味有点不对劲,就像是......”戈烟没有说完,但陆朗看明白了她的脸色,读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怎,怎么会......”晴天霹雳,陆朗不知该怎么反应。 戈烟忙劝慰:“其实我也只是怀疑,并不能肯定,本来还想着下午等祁医师来了再看看的,毕竟这种事情也不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况且我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总也要等到相关检测下来才能确定。” 陆朗走的时候有些踉跄,戈烟担心也无济于事,她只能先和爸妈回家。 等陆朗来到病房时就听见小妹抱怨医院环境差,吵着嚷着要出院。 其实她这一摔虽然骨头折了,可也抢救及时,而且并非关节处,所以这种伤相对来说还算是轻的,现在接骨后上了石膏也就没有什么大碍,只需等着拆石膏便可。 陆笙这一抱怨可把陆夫人急了,虽然余鹏已经回了办公室,可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未来儿媳妇抱怨公公的医院设施环境差这怎么了得,况且她方才被活生生地打脸,自觉没有颜面再来这里见亲家,而且她总觉得这些护士都在偷偷看她们,议论她们。 陆朗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妹子躺着抱怨一堆,本来觉得她自作自受也没想理她,可一想到戈烟的话,一股忧虑再也掩藏不住。 “哥,你到底怎么了?”陆笙有些奇怪地盯着陆朗看,一进门就略带深意地瞧着自己,难道他发现了自己什么秘密? 想了片刻,考虑到母亲还在,陆朗也没有多说,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查比较妥当,必要的时候再告诉父亲。 于是陆朗很好商量地将陆笙接回家里疗养,毕竟他们陆家也是有家庭医生的。 余锡成看到陆朗跟他告别的眼神,便收回了视线,他不是没看到陆朗和戈烟告别,他也想出去和戈烟告个别,只是想到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而且戈烟似乎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如果换成是许如飞,戈烟是不是就会留在一院,死守着医院呢? 等等,许如飞! 余锡成豁然一笑,她不想见自己,难道还不愿意见许如飞这个小情人吗? 被余锡成念叨的许如飞正在忙着一台手术,手术已接近五个小时了,而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终于等到灯灭时许如飞就如虚弱了般,疲累地换下衣服躺在办公室休息椅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将卷入一场阴谋中。 第五十三章 来自乔一姐的帮助 戈烟盯着手机,考虑要不要给许如飞打电话的时候乔一姐的电话来了。 不知道为何,戈烟这趟见乔一姐时有些忐忑,毕竟辞职的事就是她也是始料未及,当初信心满满的要拿下一院这份工作的她甚至不惜夸海口说自己肯定能胜任,然而事实上工作的确是能胜任,却在和职工相处问题上一败涂地。 总结来说,她还不太会做一个职场中的人,角色的转换还没到及格线。 “乔老师——”戈烟叩响了门口写着桥蕴裳教授的办公室门。 “进来。”乔一姐的声音略微停顿。 戈烟推门进去,见乔一姐才放下电话,有些不好意思,她来得不是时候呀。 “这次的事情我听说了,”乔一姐开门见山,“昨天晚上锡成给我打电话了,他把事情的大概给我讲述了一遍。” 一阵沉默后,戈烟只是回了一个“哦”字,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因为这件事她完全可以作为一名受害人。 乔一姐似乎不认同她辞职的做法:“一院在整个京华城的实力有目共睹,虽说京华城聚集了不少三甲医院,可一院的实力仍旧是个中翘楚,如果你仔细去观察就能发现,其它医院都是以某一方面见长,就像我们说的一技之长,可一院综合了各方优势,可以说综合实力国内第一。” 戈烟对此却有不同看法:“乔老师,我在一院实习后才觉得,一院虽然如您所说,综合实力的确可以在京华称第一,可是它各方面的发展就像一碗水端平,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提升空间。” 乔一姐也知道医院的弊端,可这又如何,全国多少医院都是这种体制,只是一言两语又如何说得清。 “其实你还是对你师兄有所介意吧?”乔一姐一语道破,只希望戈烟能明白她的用心。 戈烟果然一愣:“或许吧,虽然我挺感谢师兄对我的帮助,可一想到那些话,心里总是有些......” “傅戈烟啊傅戈烟,我该怎么说你呢,”乔一姐一脸可惜地瞧着戈烟,“本来我觉得你和余锡成两人挺合的,所以就想撮合你们,奈何余家和陆家联姻了,我个人看不惯衣来伸手的大小姐,不过这也是他们的家事,我无权多说,可你也太不争气了,不过是挑唆就经不起,若以后遇到升职加薪等公司内部竞争要怎么办?” 难得听到乔一姐一大段的批评,戈烟忽然有些羞愧,觉得对不起乔一姐这三年来的谆谆教诲。 见戈烟不好意思了,乔一姐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劝慰她:“辞职便辞职了吧,反正你家也不缺你这份工资,不过记得找好了新工作告诉我一声,我再给你看看。” “谢谢乔老师。”戈烟这才笑了,虽然失去了一份工作,可关心她的人依旧不减。 乔一姐也是无奈,拿出一份文件给她:“这是学校刚发的通知,现在正要招一批非事业编制的科研项目岗位人员,我们学院恰好也申请了调度名额,你如果来应聘,我正好可以把你招到我的实验室中。” 原来乔一姐正是因此事才把戈烟叫来,学校的工作向来吸引人,尤其是女孩子,但凡追求安稳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公务员事业单位,而学校尤其像京大这样的学校门槛本身就高,所以限制了一大批人,不过这样的岗位竞争也十分激烈,并不是乔一姐打包票了戈烟就一定能进,如今出国留学的人越来越多,就拿京大本科生来说,出国的比例就在往年递增,所以这是一个十分珍贵的机会。 只是戈烟会喜欢吗? 她不清楚,因为一院的事,戈烟觉得有些茫然。对她来说就业机会并不少,就算哪都不去,她也可以留在自家的济世堂,可戈烟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那种父母给予的安稳和自在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或许这样的机会在很多人看来都会垂涎,甚至如今还有一批人为了考入学校在编岗位或者某些合同岗位而挤着一条独木桥。 告别乔一姐后戈烟并没有回家,而是干脆找了条安静的路溜达,现在并不是节假日,也不是什么购物消费节,而且此时正是上班时间,所以这条能通往商业街的路上行人并不多,戈烟无心看风景,满脑子都是工作、工作、工作...... 所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站在十字路口,而马路多面依旧是一条巷子,但两边的建筑风格和路这边已经完全不同。 戈烟瞬间想起来了,她曾经来这里吃过这辈子最贵的一顿饭——浮华一生西餐厅。 “啧,”戈烟啧嘴叹气,“什么时候我也能去潇洒一把就好了。” 感慨完后还是选择现实地掉转头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帮我调查一个人,他叫许如飞,嗯......照片我已发给你......晚上之前必须给我......” 戈烟猛地转身,许如飞! 搜寻声音的来源,戈烟看到了整坐在浮华一生一楼的迷你小院中的余鹏院长,这个小院就像一个用树和花环绕的微型城堡,不到一人高的铁栅栏独自圈出一个阶层,但又能和外界沟通无碍,也有不少卖花的生意人围在小院外面,等着有人光顾自己生意,而里面的客人总是能一郑千金,为自己的另一半买上一大束玫瑰或其他,这个时候镂空地栅栏就能让花束顺利地递进去。 余鹏坐在靠近路边的小桌边,旁边是一个小型喷泉,此时正放着戈烟很熟悉的《绿野仙踪》,如水的音符从箫声中滑落,在钢琴上跳跃、闪烁,本是一首能将人带入静谧安详世界的曲子,此时戈烟却有些发冷。 因为她听到余鹏提及许如飞时,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可觉察的杀意,也不知是否是她错觉了,亦或是八点档剧情看多了,总是有一股背脊发凉的感觉。 可是余鹏找许如飞有什么事呢? 若是工作上发生的冲突,余鹏该找的是郑建明才对,而生活上两人根本没有交集,会是什么事让余鹏的眼神也变得扭曲了? 第五十四章 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满怀心事的戈烟也没有注意到手机已有8个未接来电,等她终于发现时也已经回了家,有些不安的打开,却发现都是许如飞的来电。 想到许如飞,戈烟不期然地想起了余鹏的态度,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总是平顺的生活经过跌宕的波折后再看去,戈烟觉得有些不真实,而工作辞职又是那么的现实,生活并不是围着感情而转,它有太多的无奈,而戈烟最无奈的就是不能和爱的人相守。 如果不能相守便相离,君若无情我便休。 戈烟对感情看得很开,奈何君并非无情之人,而是爱惨了她,而她也不是那些当断则断,冷静果断的女主,就算强迫着自己放弃,可真得很难受啊。 其实戈烟有些犹豫,只是想到父母,想着两老一再坚持必须要本地人;想着如果自己远走,他们将老无所依;想着她若去了千昙,老人以后想要含饴弄孙也要奔波千里...... 她该怎么办? 正如许如飞说的,一边是挚爱,一边是母亲的遗愿,他要怎么选择。 戈烟能感同身受,难受却不得接受,只是今日的发现,仅仅只是推测便让她心慌地忘记了灼心的疼,划过接听键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哆嗦。 “戈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戈烟还没说话,电话那头,许如飞带着慌张地声音传来,焦急且不安。 戈烟下意识地摇头,安慰着他:“没事,我只是在商场比较吵,没有听到。” 许如飞终于松了口气,然而愣了一愣:“你不应该是在上班么,今天轮休?” “我辞职了,”戈烟才想起,辞职这件事好像还没跟他讲过,便将这两天遇到的事七七八八跟他讲了一遍,“所以我就辞了,反正呆着也不开心。” 说得轻松,许如飞就算没看着她也知道,戈烟现在心里肯定可惜的要命,这么好的工作,这么优秀的平台,还有一个把她当孙女看的祁医师,多好的机会,说没就没,就因为陆太太和陆笙那荒唐的理由和院领导过分的注重医院表象。 “说起这个......”因为两人聊天中提到余鹏,戈烟有些担忧地问了句,“如飞,你和院长有过联系吗?” “余鹏院长?”许如飞一愣,虽然这张脸让他想忘也不能忘,可他和余鹏完全属于不同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有联系。 “那就奇怪了,我今天逛到了浮华一生,就是西门的那个浮华一生,你知道的,当时他就坐在小院那边......”戈烟描述就在刚刚发生的事,“我可是亲耳听到的,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不过你一定要小心,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跟黑社会挺像的。” 许如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想到余鹏,还有母亲那封信,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他并没有和戈烟讲,反而是宽慰她:“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况且我和他能有什么利益冲突,我也不可能碍着他的事业,他怎么可能记得我呢。” 也是,说余鹏要杀许如飞这就像戈烟中了五百万彩票,多么不可思议。 可是这种千百万分之一的事发生的几率小,但并不代表它绝不会发生,就如同戈烟觉得自己中不了大乐透就不代表她没有这个几率。 事实上就在戈烟说起这事的时候许如飞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丝被窥视的错觉,说是错觉只是因为这种事情太难以让人接受,而他在知道这件的事之前完全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从不曾见过父亲,而母亲又早逝,让小小年纪的许如飞饱受过非议,即便是长大了也变得敏感,因为医生的天职,他在长期锻炼下五感变得比普通人更加敏锐,所以只要不在精神恍惚中时周围有什么异常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也是为了培养应对病人突发状况而进行的训练。 男人大概四十岁上下,一副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所以在许如飞看见他时并未立刻掉转头,因为他也觉得许如飞并不认识自己,也根本没有证据指证自己。 不过许如飞敏锐的观察力和快速的反应力却让他有些微的吃惊,男人自认为他这一行并不光彩,所以很少和别人提及自己的工作,而接单也是一个很复杂的程序,一切都是在不见光的地方操作,所以他不担心会被查到,只是他干了许多票,唯有这次让他感受到了棘手。 内容任务是盯梢一个人——千昙县六院医生许如飞,本来只是一个小年轻而已,男人觉得并不用放在心上,然而他却不知道在不知觉中自己竟然暴露了行踪。 也正是许如飞远远瞥见了男人,而后想起戈烟的话才惊觉,这或许并不是戈烟的错觉,也不是荒唐的玩笑。 余鹏真的对他起了疑心,杀人这种事情他并不敢想,毕竟要在这个法治社会触犯刑法也没那么容易,可余鹏此人...... 满腹心事的许如飞根本没办法安心工作,好在这个下午病人并不多,匆匆结束工作后许如飞踏着有些慌乱的步伐回家。 乔梅从诊室小跑着跟出来,本来只想着和许如飞打个招呼的,自从年会以后,许如飞向院长提议,将她调到输液室,理由是这里急缺护士,她本来不服,可院长说了,任何医生都需要在基层工作至少6个月,而且哪个诊室忙不过来就会抽调别的人员帮助,她无奈答应,却不想已经很久没见到许如飞了。 许如飞走得有些快,而且神情也有些不对劲,不是观察了很久,乔梅也不敢自信能确定,所以这一天她结束工作后并没有回家。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跨过小半个千昙县,她终于找到了许如飞所住的小区。 许如飞回家匆匆并不是对陌生男人的恐惧,而是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而某些并未被他触碰过的答案就尘封在一个箱子中,被他刻意地遗忘在储物间。 第五十五章 回忆 河边的拆迁工作还没有完成,显得整个小区都变得嘈杂和拥堵,老小区陈旧如报纸般被人存放,却并没有因此而缺失了韵味,只是上个世纪的建筑终究是快被这个时代所淘汰。 老旧的居住区中住宅密集,通道狭小,而且这里的房子并不都是坐北朝南,所以第一次来很容易在这里迷路。 许如飞在心慌之下也没有注意到乔梅跟着他,况且他开车时也只是看着周边路况,而跟他已经没有什么交集的乔梅怎么还有可能出现在他周围呢? 本以为自己会冷静,然而发现在开门时都在发抖的手,许如飞终于承认自己的懦弱,可关乎着母亲的秘密,牵扯到他从未谋面的父亲,这叫他怎么冷静下来,更何况他似乎已经感觉到隐藏在背后的阴谋正悄悄袭来。 乔梅一遍遍地搜寻许如飞的车,她不敢却问,就怕碰到许如飞的邻居,一旦被许如飞知道她悄悄跟着他回家,她想或许他们会彻底断了联系,就连见面也会变成路人。 可她就是有股不详的预感,就像是许如飞遇上了无法解决的事,而且关乎着他整个人生的大事。 乔梅自己也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她又能有什么解决方法呢,更何况这些事只是她藏在心里的秘密,就算郑院知道她喜欢许如飞,可郑院永远也不知道她有多喜欢许如飞。 就像是飞蛾扑火,乔梅曾一度形容自己对许如飞的感情就是如此,明知道他有了女朋友,明知道他和傅戈烟的感情不可能会有第三人插入,可她无法控制住自己。 每想一次都会觉得自己已然走火入魔了,而也正是这种疯狂的爱慕让她对许如飞观察入微,只是面部一个小小的表情牵动就能知道他是开心或伤心,所以许如飞这样慌张失措的样子才吓到了她。 乔梅不知道许如飞慌张的原因,所以她也没有看到总是淡泊如水的许医生无措地捧着一本泛了黄的日记本失声痛哭。 而这个时候的许如飞也不知道,除了戈烟,还有个女孩痴痴地等在他楼下,躲在角落中不愿让人知道,只为了能够看一眼他安好便知足。 日记本曾被许如飞翻过数遍,这里记载着母亲当年从学生到为人母后的心路历程,从天真烂漫的姑娘到彻骨殇痛的弃妇,有对人事的彻悟;有对某些人的仇恨;也有着对自己孩子不会磨灭的爱。 只是日记记载到某一天便中断了,许如飞估算着时间,正是他五岁时,母亲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而后再回来时总是盯着窗口发呆,这个时候的她不再上班,不再出门,甚至也开始渐渐不再说话...... 不过日记并没有完全中断,只是停搁了数月,再后来,母亲又开始写日记,不过这个时候的字却和前面大不相同,就像一个没有力气的人,再也没有曾经的笔锋,之后的字迹就有些软绵绵的。 许如飞知道,那时候的母亲患了病,其实病情很稳定,并不严重,因为他听到医生上门治疗时也说过同样的话,而作为母亲同学的郑建明当时也曾安慰过她,只是母亲仿佛把自己关进了一间牢,画地为牢,她把自己囚禁了。 小小的许如飞记忆力还并不好,可他能记得母亲什么时候走了什么时候回来,而那一次,母亲温柔地哄着他睡觉,只跟他说等他睡醒后妈妈便回来。 可是他睡醒了,醒了很久,甚至连着两天都没有睡觉也没有等到妈妈,最后,是郑院和一群他不认识的人带着母亲的遗体回了家。 日记到此结束,他不知道母亲那一次出去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可现在的许如飞隐约猜到了,他的母亲应当是去了京华城,在当时交通并不发达的时候,千昙县到京华需要坐8个小时的车。 许皖是个孤儿,而她在京华城除了老师和几个并不熟悉的同学外也没有别的朋友,所以许如飞知道他母亲当时来京华寻的人大概是她的老师。 余鹏便是当时许皖大学的老师。 许如飞心中其实是有个答案的,只是他无法面对,而后想着和自己颇为相像的余锡成,一股恶心感由心而生,逼得他无法冷静,对峙的念头疯狂地叫嚣着似要占据他的大脑。 戈烟的电话来得很及时,让许如飞强迫着冷静。 自遇到余鹏之后,戈烟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把此事告诉许如飞,因为关系这他的安危,所以戈烟当时毫不犹豫的说了此事,可现在,她也不知道心底的不安到底来源于何,只是觉得她离许如飞的距离再一次变得遥远。 是的,许如飞只是跟她说自己不能离开六院,因为喜欢六院那群可爱的病人,因为他把六院当成了家,可戈烟明白,他留在六院,或者说留在千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的母亲。 许皖,一个娴静的女子,她看过照片,紧紧一张黑白照片,她感受到了岁月静好,却不知道她香消玉殒背后的故事。 许如飞和她说过很多事,可她从未听他讲起过自己的父亲,只是知道他父亲抛弃了他们母子,而他的母亲,戈烟也仅仅是知道出了车祸死了,被发现时是在一座人工湖中。 戈烟感慨的时候也知道不能逼着许如飞对她全然坦白,这块伤疤必须得自愈。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从来不是感情,而是家事。 许如飞家的事,一个从未向她袒露过的故事,充满着悲伤的回忆,离奇曲折却也让她好奇着想要靠近再靠近他一点。 “如飞,我和爸妈商量过了,你还是来我家吧,”戈烟想着余鹏的事,总是觉得不对劲,而这些事情已不再是她能解决的,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了傅爸傅妈,总是大人比她更有见识,“爸妈说了,你现在很不安全,这件事本就不简单,所以你现在就来吧,我怕......” 许如飞却笑了,他的确恐慌,只是这个时候还有个人陪着他,便也觉得温暖:“好,只是今天不方便,明天吧,我明天一早就来。” 夜幕早已升起,许如飞记起了车里的文件,便下楼去,他没有注意阴暗角落中人影一动,似乎松了一口气,而后人影消失。 可他却感觉到那股被窥视的视线,那个人跟着他来了! 第五十六章 陈旧的记忆 在戈烟和许如飞成为男女朋友之前,傅家和许家并没有交集,所以傅爸傅妈听了戈烟的描述,余鹏找人查许如飞底细以及那浑身散发的杀意时皆是愣了半天,不知所云。 许如飞也只是个工作没几年的小伙子,况且六院和一院相距十万八千里的,平时合作交流也不多,他们一个一院院长一个六院的医生,能有什么利益冲突? 傅妈百思不得其解时,傅爸却突然问戈烟:“囡囡,你见过许如飞的家人吗?” 戈烟摇头:“他家人都不在了,以前我就说过,他五岁后就是个孤儿,不过我见过他妈妈的照片,拍得时候还是学生时代,很漂亮,许如飞很像她妈妈。” 傅妈了然:“你是说余鹏有可能和他父母这一辈交恶?” 傅爸也不肯定:“不一定,但不无可能,如果我们囡囡没看错的话,余鹏的确藏了什么秘密。” 戈烟急了:“爸妈,叫如飞来我家吧,我怕......” “别太担心了,”傅爸安慰戈烟,“如果这里真的藏了什么事,就算我们千防万防也防不住小人之心,你说得对,先叫许如飞住家里来,总不能看着他出事。” 戈烟很感激父母,虽然两老嘴上总是说如果许如飞不回京华就让他们分开,可是一旦许如飞遇到了麻烦,他们依旧不遗余力提供帮助。 可是许如飞和余鹏会有什么纠葛呢? 戈烟现在想不明白,可是许如飞的到来却让一家人都吃惊。 “你是说你母亲和余鹏......”戈烟诧异地连嘴都合不上。 许如飞摇头:“我现在还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而且当年知情的人也不多了,我母亲留下的资料虽然不少,可很多都是有关千昙县的,京华城的那部分记忆大概是被她带入地底了吧。” 许如飞向郑院请了假,言明要回京华城弄清母亲死亡的真相,郑建明大声说好,出乎许如飞意料的,他竟然将自己的怀疑也告诉了他。 “当年还是我带着几个老同学去帮你妈妈收拾遗骸的,”郑院忆及当初,有些懊悔当时自己的浅陋无知,“法医鉴定她是出车祸,被车撞入人工湖,因为人工湖处于交通敏感区,已经出过几次车祸,也有路人不慎落水,所以当时警方并没有深查,只怪我当时偏信了,你妈妈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无故在湖边徘徊呢?” 人工湖是当时的京大为扩建而挖的,当时的京大就处于市中心,所以还有被围墙围起来的人工湖边十分热闹,只是伴随着这热闹,事故也不少,所以后来政府才下令学校将其填埋,至此,现在的京大人工湖并不是原先的那一座。 “连事发地也找不到了,这要怎么找线索?”戈烟有些气馁,就算许妈妈当时出车祸有余鹏的关系,可现在连事发地都被推平建起了公园,他们又不是什么007神探的,去哪找证据? 两人莫展之时,余家也是暗地风涌。 余鹏听完男人的报告,心里更是没了底,许如飞来京华了,带着他母亲的遗物来京华了?人在心虚的时候总觉得事情都会往最坏的地方发展,也正是他心虚后越发反常的表现引起了家人的注意。 余夫人最先感觉到,到底是枕边人,而且又是从那段时光走过来的,她发现丈夫自年会后日日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怀疑,但是余鹏只是安慰她工作繁忙而已,她不懂医院的事,所以也没有问他,可是每天都被噩梦惊醒后,余夫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余锡成自然也感觉到父亲近日来心事过重,本来也只是以为工作原因,可后来某天他在无意间发现了一张写着许如飞名字的废纸,这才引起了他的重视。 近日一家人都在家,余锡成趁机便问:“爸,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事?” 余夫人也关心:“是啊,你最近总是睡不好吃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事烦着你。” 余鹏不知该怎么讲,因为牵扯到的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当事人都快遗忘了,如果他说夜夜被当初的事情烦扰,谁会信呢? 只是,当时的情景如果再次被翻出来...... 余鹏蹙眉,看着家里的情形,想到自己在工作上事业有成,家庭和满,儿子也有了大出息,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被翻出来。 于是便对余锡成说道:“你和我来书房,我有件事的确要和你谈谈。” 余锡成大喜,不管自己有多担心,但父亲总归是喜欢他这个儿子的,就算自己曾一度怀疑许如飞,可他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人,父亲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么一个人呢? 余锡成刚要起身,却接到了陆朗的电话:“锡成,你有没有见到笙丫头?” 余锡成一片茫然:“没有啊,我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过,她怎么了?” 余鹏也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不由问了一声:“笙丫头跑出去了?” 自那日在一院闹过后,因为陆笙骨折,陆景尧便勒令她呆在家里静养,可这才几日就跑出去了? “我们都在找,就怕她想不开,锡成你也知道笙丫头被惯坏了,我就怕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戈烟给她造成的,指不定去寻她。”陆朗也急,自从工程车祸过后,他便对自己这个妹妹起了戒心,可防人怎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此事莫懿非也知道,如果出了事,他定然不会置之不理,而且戈烟的话始终萦绕在他心头,只是他不知该怎么告诉家人,笙丫头染上了...... 陆朗总是告诫自己,也算是安慰自己,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他不知道余家正受着一桩旧事的煎熬,他心急之下才打电话过来问问,只是想拼一下运气而已,见余锡成如是这般的说法,他也知道,余锡成并不会多关注笙丫头一分。 “既然不在,我再问问别人。”陆朗或许没有发觉,可是余锡成却听出话音里的颤音。 到底是朋友,不由多关心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陆朗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便说:“也没什么,等我找到了她再跟你解释。” 此时的陆笙正躺在车里,吸着闺蜜带的烟,听着舒缓的音乐,完全不像个骨折后的病人,脸色安详,仿佛沉浸在一个美梦中,只是在她眼角余光的一瞥下猛然间变得狰狞恶劣。 “傅戈烟——”她朝着窗外咆哮,“我定要让你付出比我惨痛一万倍的代价——” 第五十七章 再回京华 许如飞坐躺在戈烟阳台的沙发上,戈烟在他旁边翻看着许母的日记和那些尘封在箱底的回忆。 或许是因为戈烟在身边,许如飞觉得即便是夜晚也没有那么寂寥,而昨日那种心悸地被窥视的感觉也消失无踪。 戈烟翻阅着日记本,忽然想起突然出现的陌生,便问了句:“如飞,你说昨晚有小偷入室盗窃,后来怎么样了?” 这是许如飞刚到戈烟家时和傅爸说的话,昨晚家里遭小偷,可是却没有损失值钱的东西,手机、电脑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倒是他随身带来的东西...... “或许那个男人就是余鹏指使来毁灭证据的人。”许如飞猜测,不过也猜了大概。 戈烟合上日记本,厚重的日记本还有翻看完,不过这个时候她的心也全不在此,放下本子看着许如飞,神色郑重:“真有人过来查看这些,那就说明余鹏真的动了心思,我没有看错。” 许如飞无言,若真如戈烟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余鹏所指使的,那余鹏到底是何打算,虽然他怀疑当初母亲车祸横死与他有关,可也仅仅只是猜测,更何况他一度怀疑余鹏是自己的父亲,然而这种没有证据的事他也不会乱说。 昨日半夜被一阵轻微的翻阅声吵醒时,他现在想来依旧心有余悸。昨日回家后不由分说,他将母亲留下的一箱子遗物整理了一遍,而后把有用的都放到了行李箱,准备带去京华城再想办法。 本来心事重重的时候最难以入睡,就算睡着了也睡不深,所以屋里有些小动静他就醒了,起初只是细微的纸张翻动声,他还以为是老鼠,也没有多加注意,后来声音渐大,隐约有开箱的声音,他适才觉得不对劲,就算是特大号的老鼠也撬不开上了锁的箱子呀......(瑞娭家某天跑来一只大老鼠,一到晚上就磨牙,赶也赶不掉,终于在某天半夜十分,瑞娭踹开了柜子门,拿着电蚊拍死命拍,然后把它赶跑鸟......) 他轻手轻脚推开房门,主卧隔壁就是书房,借着月光的反射,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正弯腰查看东西,当时他也没有顾上心里的恐惧,快速抄起离自己最近的电蚊拍,猛然打开书房的电灯。 小偷兴许是个惯偷,或者确切的说他不仅仅只是小偷。 即便是被主人发现,他依旧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转身对着许如飞冷冷一笑,随之便从窗户溜走,许如飞不知道他是如何从五层高楼爬下去,不过他对那一笑却是浑身发冷。 直到现在想来,依旧有些止不住的发颤,就像电视剧中杀人狂魔对着受害者的那一笑,再夸张一点,在清冷月光下,这种笑容竟让他觉得和竖锯的狰狞有一丝的重合。 戈烟明显感觉到许如飞心境的变化,起伏地呼吸声变得浓重,而她只能握紧了他的手,靠在他肩膀轻声安慰:“不要怕,再困难再危险我都陪着你。” 是了,戈烟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许如飞一人身陷这一团迷雾中,然而彼时,她不过是觉得自己应该和他站在一起的,直到后来才发现,这种同甘共苦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许母的日记本记载的几乎都是片言,学生时代的日记大多和学习、恋爱什么的相关,不过那个时代的爱情都是如此的含蓄,即便是日记本上也只有“吾亦只念木石同盟矣。” 戈烟喜欢木石前盟,可它终究只是一场幻灭,或许许母也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候邂逅了她的宝玉,然而事实残酷地剥夺了她的青春,最后终是在懊悔和痛恨中流失了这一生。 “我们为什么不去找找你妈妈以前的同学呢?”戈烟想了片刻,拿起照片,里面都是面容青涩的男生女生,微笑着有些羞涩地看着镜头。 许母的同学除了郑院等几人回了老家,很多还留在京华,有些已经成了一方名人,因为是同一个专业毕业,基本上都是进了医院,现在也是某一方面的名医。 许如飞也盯着照片看了良久:“我也想过,只当时郑院说他接到通知的时候已经是事发后两天,警方也是从我母亲的住址和学校资料中找到郑院的,那时我只是感觉到很多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而我还在傻傻地等母亲起床。” 回忆对许如飞来说终究是个残酷的事,戈烟不好安慰,只能抱紧了他:“那你觉得如果余鹏院长知道他雇人的消息败露后会做什么?” 余鹏或许不知道许如飞怀疑他和自己的关系了,可他一定知道他雇人盗取资料的事败露,因为那人一旦失败,第一个知道的一定是余鹏这个雇主,而许如飞完好无缺地住在傅家的事,余鹏自然也会知道。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是不是已经向家里坦诚此事,而又扭曲了事实。”许如飞觉得以自己的力量去对抗余鹏无异于以卵击石。 傅家在京华的影响力也大,可他总不能将他们一家带入危险中吧。 似乎知道许如飞在想什么,戈烟掰过他的头,迫使他看着自己:“我们说好了要同甘共苦的,你不许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许如飞无奈,其实他最不愿的就是让戈烟趟这趟浑水。 “明天我去约余锡成,探探他的口风便知。”很多事情只有做了才能知道结果,戈烟觉得余锡成虽然偏执,可他并不坏,没有到泯灭良心的地步,而他对自己的帮助依旧让自己心存感激,无论如何,不管最后到了哪一步,她都希望自己不会恨他。 许如飞想要拒绝,可戈烟却没有让他说出口的机会:“我去找余锡成,你去找陆朗和莫懿非,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得告诉他们一声比较好,若真得出事,我们也有证人的,对不?” 自从余鹏将二十多年前的故事讲给了余锡成之后,余锡成就觉得在一阵晴天霹雳之后总是有一种许如飞会来和他争夺家产的的错觉。 余鹏也是犹豫了再三才决定对儿子说起了往事,那时候也怪他,年少气盛,总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就能创下一片天地,以至于后来在父母逼婚时才知道自己心仪的姑娘已然远走。 而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和他两情相悦的姑娘早已怀了他的骨肉。 亲子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可他已经确定许如飞就是那个经常喜欢笑着和他谈论学术的姑娘许皖的儿子,他命人潜入许如飞的住处,除了寻找许皖的遗物外便是拿到许如飞的头发之类的可以做亲子鉴定的物什。 一夜间,余锡成觉得这个世界变得荒谬,而看到傅戈烟的来电才恍然惊觉,并不是什么都不真实,起码傅戈烟是真实的。 第五十八章 土鳖007 因为陆笙的原因,这几天来戈烟和余锡成的交流几乎为零,所以见到戈烟的时候余锡成很激动,但并没有溢于言表,自然而然,戈烟看到余锡成时他依旧是那副稳重自持的师兄状。 “打扰师兄工作,真不好意思。”戈烟打招呼时特意留意着余锡成的表情,确认他并没有一丝牵强时才兀自松口气。 他们被陆笙贴上绯闻对象的标签可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群众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便有上层领导澄清也无济于事,总还是有那么一群人会八卦。 余家定然不喜她的存在,现在余鹏又对许如飞起了怀疑,他不可能不知道许如飞是她的男友,所以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戈烟觉得自己就像在上演一出侦查片。 能见到戈烟,余锡成无疑是欣喜的,只是想到父亲对他说的一番话,梦幻的就像个故事,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此时他也不由恻然,若傅戈烟知道了真相,她会怎么想呢,她会站在哪一边呢? 心中回转千遍,但话一出口依旧是谦和有礼:“师妹何须客气,你我之间永远不需用麻烦,懂么?” 低沉的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在这个面积并不大的茶吧漾开,戈烟一时沉迷,却在余锡成的眸光扫过她时幡然醒悟,终究不是那个他。 戈烟尴尬地笑笑:“师兄真是,我这个失业人士还需要你安慰安慰呢。” 说到失业,余锡成也不由赧然:“这还真是我的错,不过戈烟你若想要去哪家医院,我必然想办法。” “得了,”戈烟制止这个话题,“乔一姐也说过呢,还要我回她身边做助理,可我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或许这样的工作并不是我喜欢的,所以我还得好好考虑考虑,反正不急,老爸老妈乐意养我呢。” 余锡成被戈烟说得笑了,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我猜就算你啃老他们也不会多说一句,可是你还是适合一个大平台才对。” “不说我的事了,我今天找你,有一件事想问问你,”戈烟考虑片刻,“还必须得问你才行,别人我还不放心。” “哦?”余锡成见戈烟突然正色,非常好奇,“什么事这么严肃?” “你知道你父亲最近对某些事关注非常高吗?”本来想开口见山,可话临说出口却变了变,“我是说他最近有没有特别执着地争对某个人或某些人?” 好吧,她这么说也不委婉,可她也纠结啊,难道要她直接问你爸是不是要杀许如飞吗? 如果是余鹏,戈烟或许还会这么问,但面对着余锡成,她总觉得存这些心思有些愧疚了。 戈烟纠结的时候余锡成却心中起了轩然大波,戈烟的意思再明了不过,许如飞的事他也才刚知道,不过他也能明白,他能知道,戈烟想来也该得到了消息,然而转念一想,戈烟能知道的话,许如飞定然也知道了。 “我父亲最近忙着一院扩建的事,这事你也是知道的,最近我和他碰面也不多,我也不太清楚你说的事......”余锡成想要转移话题,本以为这么说戈烟就此打住,可显然不是这样。 戈烟有些急,知道这么拉着余锡成问他父亲是不是有杀人动机不合适,可是就她这IQ可是和007望尘莫及,所以还是只能切入这个话题。 “我知道你不愿多说,我也没有打探你家隐私,只是......”戈烟想了好一会儿才组织了语言,“我知道这么说你会不喜欢,可是他牵扯到一些事,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知道当初的真相,是关于你父亲任京大教授的时候他带的第一届学生,我想除了你父亲,他的学生中还有很多都在京华城,事情只要发生过总会有线索的,你说对吗?” 这已经带有了一些威胁的意味,余锡成不知道温婉的傅戈烟也会有一天为了一人而变得如此尖锐,可惜了,那个人不是他。 余锡成有些惋惜地看着戈烟,本来他也可以含糊过去,只是事情牵扯到许如飞,而他父亲只和他说是他学生的孩子,这个学生和他有利益关系,而孩子的生父是谁,鉴定结果还没有出。 许如飞的生父其实也不重要,余锡成觉得就算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也不足为惧,毕竟余家的家产必须得是他的,许如飞休想从中分一杯羹。 “你这么说也对,”余锡成赞同她的分析,“但不论结果如何,现在我才是姓余,而余家也只认我这个继承人。” 戈烟有一刹那的错愕,不明白余锡成怎么就扯到继承人。 “戈烟,你是我师妹,更是......”余锡成半低头,看着有些晦涩,“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不论事情发展如何,我也不会愧对于你,必将你放在我前面。” 戈烟一时愣住,不知该怎么办,理智上她应该果断离开的,可却突然不放心余锡成,现在他看起来有些魔怔。 陆朗和莫懿非此时也如同戈烟这般的愕然,许如飞借了戈烟的手机约二人出来,本来以为只是寻常的聚会,却在得知真相的一刻不知该作何表示。 “我就说你和余锡成像,想不到你们竟然是......”陆朗感慨,当时他还把许如飞错认成余锡成,这不怪他眼力不佳,实在是在机场这种人多嘈杂的地方,很难不认错人啊。 许如飞呷口茶,茶味苦涩,恰如他此时的心境,嘴边不由泛起一丝苦笑:“我也不知道,原来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会是他,本来我怀疑归怀疑,也不会闹到这地步,实在是......我前天晚上家里遭了小偷......” 陆朗震惊,莫懿非却感觉到了背后丝丝发凉,这种手段对普通人来说的确只是电视中才会出现,可他们这群人怎么会见少了,在他们的圈子里,这种不光彩的事时有发生。 他看看许如飞,又想到了傅家,这一家子一辈子守着一家中医馆,最安分不过的市民,却不想会遭来如此横祸。 许如飞眼见着莫懿非变得凝重的神色,心下一紧,忙问:“是不是会给戈烟家带来很大的麻烦?” 这不是他多想,而是余鹏既然能叫人探查他的底细,当然也能作些其它的事,如果他联合了上面的势力,他们这些小市民要怎么办? 不过他没等来想要的回答,却听到不远处一声怒吼:“余锡成——你给我解释清楚——” 第五十九章 没必要的醋意 不管在什么时候,陆笙的声音总是那么的洪亮,足以让一整条街都听得清。于是乎,被陆笙吼叫的余锡成顿时成了这条商业街上的名人。 这一吼成名的人他不是第一个,可余锡成恼羞成怒,也没有顾及戈烟在场,立刻走出茶吧,不过想来也正常,任谁也不会在被一个厌恶之人大叫之后还能淡定如常。 本想怒斥回去,可余锡成在看到陆笙的面容之后却愣了半天,陆大小姐懂的保养,擅长装扮自己,可是现在的陆笙颇为憔悴,穿着平时她最不屑的T恤和牛仔,最然这身衣服也需要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可但凡与陆笙小姐走得近的人都知道,她大小姐最不喜欢这种所谓土掉渣的打扮,用她的话说就是像农民工。 总是被精心刻画的面容此时却有些蜡黄,就好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人,没有涂任何化妆品,或许连个BB霜都省去了。 因为骨折未愈,她不能站着,只能坐在车里,一只脚搭在后座车椅上,一只脚悬垂在下。 见余锡成走过来时脸色还带着如孔雀般不容忽视的高傲:“余锡成,我说过的,如果你再找傅戈烟我是不会手软的。” 她是这么说过,那时候她总是因为傅戈烟而胡乱吃醋,最后便撂下这句话,她本以为这句话能让余锡成消停,谁知傅戈烟刚离开一院,他后脚就找上了她。 不过这一次陆笙着实冤枉余锡成了。 然而余锡成会解释吗? 他恨不得陆笙永远误会才好,余锡成冷笑:“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我呢,你当真以为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声音很轻,语速并不快,可陆笙却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陆朗曾和她讲过,余锡成看着温润谦和,可狠厉起来或许连他们都不是对手,本来她并不以为意,觉得只要缠着他总是能让他喜欢上自己的,而现在陆笙却有些怕了,这样的余锡成让她从心底感到一股恐惧。 可陆笙从来就是个不服输的人,司机和保姆都在劝她莫要和未来姑爷起争执,然而醋意横飞的陆笙怎么听得进去。 “你别以为我真拿傅戈烟没有办法,”她就不信余锡成会一直维护傅戈烟,“不是说她有一个男友在千昙县么,我也要让她尝尝被喜欢的人讨厌是什么滋味。” 陆大小姐觉得自己不可能和余锡成为敌,可要斗过一个傅戈烟实在是小意思。 余锡成却有些担忧,他到是不怕陆笙对付许如飞,而他也恰好想要这种结果,可陆笙会是这种人吗? 要让许如飞讨厌傅戈烟的方法很多,可陆笙不傻,知道从戈烟处下手总比远在千昙县的许如飞顺利多了,而且她也不可能就这样绕过傅戈烟。 戈烟在厅内久等不来余锡成,便想出去看看,透过窗户,她似乎能感觉到余锡成和陆笙在吵架,戈烟叹气,这两人马上就要订婚了,可看起来一点感情都没有,陆笙倒是喜欢余锡成,可余锡成对陆笙除了厌恶她也没看出其他感情来,所以这条路定然难走。 况且因为自己,她看看自己又看看陆笙,余锡成帮助自己的事定然会让陆笙感到不快,于是想着是不是出去帮余锡成说句话,而她才站起来就听见因为激动而更是拔尖的声音:“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也不会放过她,我们走着瞧!” 红色保时捷在这条繁华的商业街十分醒目,很多人再感慨有钱人的时候也不时地关注被豪车美女仇视的人,再看到余锡成时很多人自然能想到豪门恩怨情仇,也不怪大家想象力丰富,八点档剧情都是这么演滴。 戈烟实在没有勇气去接受这么多视线的关注,早在学校那会儿就够她受了,只是暗自叫冤,她又怎么陆笙了,怎么竟是遇上躺枪的事儿。 余锡成黑着脸回到位置上,看来这场话也谈不下去了,戈烟想着还不如早点结束,却不想余锡成却说:“不妨事,你不用管她,现在我动不了她,可迟早有一天会让她明白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戈烟汗颜,看来这个仇是结得越来越大了,可她只想说他们之间根本就是无端妄猜而生的矛盾呀。 “师兄,不如你哄哄她,或许......”戈烟试图缓和矛盾,余锡成却决然不同意。 “我只希望有一天她能够消失,彻底的消失。” 戈烟一愣,这种眼神她太过熟悉了,和余鹏提到许如飞时何曾的相似,那样决然果断,容不得一丝含糊,那样令人感到......胆寒。 余锡成似乎也感觉到戈烟的恐惧,不由掩藏了对陆笙的恨意,转而又是温润公子模样:“吓到你了,我只是不喜欢她,只是我们的家庭关系,由不得我选择,我真羡慕你,如果可以,我也想体验一下自由恋爱的感觉。” 这话要戈烟怎么接,总不能跟他说,你可以去找个喜欢的姑娘或者试着和陆笙处处,总能发现她的好,戈烟一时当机了。 瞧着一脸懵样的戈烟,余锡成开怀大笑,终于最后一片阴霾也消失了。 “戈烟,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不会站在对立的场合,或许我们还可以有更亲密的关系。”余鹏拍了拍戈烟的脑袋,随后结账离开,独留下戈烟思想在徘徊。 许如飞三人早在听到陆笙的吼叫时便分开了,陆朗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妹妹在大街上撒泼,若是被有心抓拍到定然影响陆氏医药,而父亲最看重的公司名誉也将会受影响,届时董事会定然抓着这条不放。 陆家人宠陆笙只是因为她是陆家最小的孩子,但这个宠也是有限度的,如果她能帮着父亲打理公司,莫说余家的事,就如工程车事故,父亲不还是给隐藏的很好? 陆朗只是担心,陆笙已然陷入偏执和疯狂中,除了本来就仇视戈烟,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陆笙究竟把那东西藏在何处。 莫懿非不知道陆朗在担忧什么,只以为是陆笙闹事让他忧心,便催促陆朗回家解决此事,可许如飞却嗅到了一丝异样,但又抓不住。 陆朗装着心事,也没有看到两人的异样,便匆匆离开。 他必须要和小妹谈谈了。 第六十章 心灰地发现 陆笙从小便被家里娇惯着长大,所以有资本任性,而在她的观念里,但凡需求只要她开口,家里总是能替她解决:用钱、用权......她不再乎造成什么影响,只要求结果令她满意。 围绕在她身边的小伙伴多是以她马首是瞻,做惯了千金小姐的她习惯发号施令,所以她说要出门时,即便家里保姆再是反对也不敢违背大小姐的意思,比起夫人,大小姐她整人的手段更多。 好在陆笙也没有到处走,只是在接到闺蜜电话时言明去一个酒店,所以司机保姆都没有在意,只是把她送到后便开车走人,只等着到时间来接人就是。 家人都不注意的时候,陆朗却在戈烟提示后起了一分疑心,直到他偶然间见到小妹在房间聊天时吸烟,女士烟不同于他们平时所用的烟,它更加缓和,味道也因个人喜好而增添了很多,即便是烟,味道也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可是一个淫侵药学多年的人怎么闻不出里面还藏了一股清淡却令人着迷的味道,闻着全身舒爽,轻轻飘过就能让人如坠美梦,可若是吸了...... 一旦达到极限就会上瘾,不但上瘾,身体却会被一丝丝的抽干,就像吸血鬼,它在令食物着迷的同时也在汲取他的生命。 他的小妹,陆家的大小姐染上了毒瘾。 陆朗怎么可能坐视不管,携带毒品本就是犯法,可他的小妹居然还...... 这件事戈烟也只同他说过,而因为离职一事,她没有再联系上祁医师,中途也中断了诊治,若非戈烟提醒,陆朗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发现陆笙的异常。 听到哥哥说要和自己谈谈,陆笙首先想到的就是余锡成的事,再想到她哥哥和傅戈烟的关系,陆笙心中更是五味成杂,本就仇视戈烟,而今越想越憎恨,就连大小姐一向引以为傲的妆容都不顾,陆家的几位保姆都不敢在她面前出现。 陆朗回家时,就看见陆笙斜靠在床上,腿上的石膏还未拆下,这几日也因它而吃了许多苦,可陆笙却仿佛没有看见,狰狞的表情扭曲了原本精致的五官,让这一刻的她仿佛坠入了地狱。 “这几天去了哪里?”陆朗开门见山,豪不拖沓。 如果照实说,那也不是陆笙了,而一想起自家哥哥和傅戈烟的关系后,陆笙就连应付他都不愿了。 “随便走走而已。” “随便走走?”陆朗的脸色变得深沉,至少在陆笙的记忆中还不曾见过几次陆朗这般的表情,“你说说,随便走走怎么会一身烟味;随便走走就几天不回家;随便走走你就能到商业街上去做泼妇?” 若是以前这样的陆朗会让陆笙害怕,可现在的陆笙觉得自己仿若坠入云端,一股似有若无的暖意令她通体畅快,就像累及后睡在棉絮般的云层上,跌入人间仙境般的享受,怎么能和突然出现的陆朗比拟。 “果然是.......”陆朗眼尖,找到了还没有燃尽的一小截烟,大概是仓促下遗落的。 陆笙一看还有一颗烟蒂未燃尽,忙扑过来要夺:“这是我的,谁也不能和我抢。” 就像发了狠似的,就像陆朗夺了她的宝贝。 陆朗冷笑:“这还真是好东西,竟让你抛弃这么多年坚持的东西。” 连看得比性命还重的形象都能弃之不顾,可见陆笙对它的沉迷。 陆笙却反驳:“这可是好东西,至少有了它我也不用再烦恼傅戈烟这贱人的烦心事。” “这事我一直想问你,她和余锡成完全没有关系,你怎么就抓着她不放呢?”陆朗就是不解,局外人都能看清,这一切不过是余锡成不喜欢陆笙,而喜欢傅戈烟,他要追傅戈烟才惹出来的,然而最后遭殃的却是傅戈烟。 陆笙似乎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但凡和她扯上关系的,她总是觉得是傅戈烟的错,而后情绪变得激动:“你们都喜欢她,都站在她这一边,我现在不稀罕了,你们不帮我,我就自己去争取,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陆笙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正在吃饭的戈烟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在已经转热的天气中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许如飞似乎和她有种牵引,能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一丝颤意。 戈烟只是没来由得打了个颤,也没有在意,耸了耸肩说:“没事,就是突然发现我们心有灵犀的能力更进一步了。” 许如飞终于笑了:“你还能开玩笑,” 也没有在意傅爸傅妈装模作样的咳嗽,戈烟放下碗筷,整个人都挂在许如飞身上:“那你说说,我应该是什么表情?” 傅妈给她夹了菜塞到她碗里:“快吃,吃饭说什么话。” 食不言寝不语,傅家两老都遵循着健康生活方式,除非有客人来,但是戈烟这辈的年轻人总是染上或多或少的坏习惯,饭桌上嬉笑打闹都是常事。 傅爸最先吃完,放下碗筷的时候也迫不及待追问两人:“那个男人后来有没有出现?” 陌生男人的出现对许如飞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就算是晚上睡觉也带着警惕,所以傅爸觉得防范的同时要弄清对方目的,总不能让许如飞这孩子一日日的憔悴下去。 戈烟却想到了今日的收获:“今天我和余锡成谈了谈,虽然他一再推脱说不知道,但我能从他的表情中推断,他不但清楚,而且比我们预想的更清楚。” 傅爸傅妈却同时一愣,傅妈脸色一冷:“你和他见面了?” 其实戈烟也不想的,她离职才几天又和余锡成见面,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想巴着余锡成回一院呢。 “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知道余鹏的消息。”戈烟越说越没有底气,许如飞却不好意思了。 “伯母,这事怪我,是我太心急了,所以才想这一出的,戈烟替我去问了余锡成,而我去见了陆朗和莫懿非。” 傅爸不放心,盯着戈烟问:“没有出什么状况吧?” “没有啊。”戈烟习惯性的回答,可在想到陆笙来闹场,不由有些心虚。 傅爸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呢,语气陡然间变硬:“真得没有?” (嗷嗷嗷.......家里的网出故障鸟......) 第六十一章 因祸得福 怎么可能没有发生状况,牵扯到余锡成的时候有哪一次是安然无恙的,傅爸看着顿时不吭声的戈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慨。 两人对看一眼,还是许如飞先低头认错:“伯父,是我考虑不周......” “你别说,”傅爸打断许如飞,看向戈烟,“余家来人了还是陆家来人了?” 戈烟深呼吸后弱弱开口:“是陆笙——” 如果是两家家长还好说,可陆笙就是个娇蛮不讲理的丫头,你若是跟她讲道理,她也能喷你一脸口水,不,她大小姐不会做这种降低格调的事,只是她一定是不屑跟一个普通百姓讲道理,而戈烟在陆笙和余锡成之间非常尴尬,本来陆笙就已经把戈烟勾引余锡成的事当成铁板钉钉,现在戈烟才离开一院又被她撞到,指不定就误会两人。 “我没有考虑这么多,”戈烟检讨,“我只是想着能不能从余锡成那里套取一点线索,只要有一丝就能猜到余鹏的意图,根本就没有想到陆笙会出现。” 只要是正常人都想不到,一个打石膏才几天的人怎么可能会到处乱走,她不好好呆在家里养伤,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她拖着伤跑外面去。 “她去找余锡成遇上了陆笙,你呢?”目光转向许如飞,傅爸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许如飞一愣,只能老实交代:“我去找陆朗和莫懿非,虽然陆朗是陆家人,不过他不可能会坐视陆笙欺负戈烟的。” 陆朗的平行他还是能相信的,他宠妹妹,可也不是毫无道理地宠溺,正因如此他才放心让陆朗知道他和余家的某些纠葛。 “人心都是隔肚皮的,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一天为了妹夫反咬我们一口。”傅妈却是不信,因为陆笙,她对陆家都存了偏见。 戈烟不想让她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又扯到余家:“我和余锡成谈的并不多,不过我之前也说了,他应该是知道余鹏院长的事,但是知道多少我没有把握,只是总觉得他应该清楚不少,而且他对如飞也有种敌意。” 如果不是她被电视剧荼毒的太厉害而产生幻觉的话,这种敌意可以被她理解为兄弟之间争夺家产而产生的冲突,不过戈烟没有说,即便是她自己也不信,八点档这种狗血剧情在现实生活中出现的频率并不高。 许如飞却在这个时候有些了悟:“这应该不是你的错觉,我和他之间本就有矛盾,而且还不小。” 想到乔梅的种种行为,他不难猜测有余锡成的作用,虽然许如飞觉得没有必要去查,但余锡成和乔梅的关系通过弯弯绕绕还是能牵扯到一起,只是乔梅毕竟是个不谙社会的丫头,被利用也毫不知情,所以他只是远离她,只是余锡成...... 他觉得应该是愤怒的,但凡挑拨他和戈烟关系的人他都不会轻易原谅,只是当着戈烟的面他不好说,或许也会平添许多误解。 “既然余鹏没有得手,你们要小心,我觉得这几天他就会有行动。”傅爸告诫两个,不过他暂时也想不到余鹏的动作。 傅妈立刻提起了心:“这种事情怎么听着这么玄乎,我们家怎么就遇到了黑社会似的。” 戈烟忙安慰母亲:“妈,不要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我想他也不可能杀人,杀人可是要犯法的。” 这就是为何许如飞会将此事告诉陆朗和莫懿非的原因,虽然他和两人的关系并不亲密,非亲非故,只是因为戈烟才认识几天而已,可他就是能信任两人,若他们遇上了麻烦,他想,陆朗和莫懿非并不会坐视不理。 戈烟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傅妈不安地看着丈夫:“如果他真的要做什么,我们怎么防范?” 没听过整天防贼的,傅爸和傅妈没有问许如飞母亲学生时代的事,可经历半百,他们也知道生意场上的黑暗和肮脏,傅爸了解像余鹏的这类人,坐到这个位置,背后一定藏了很多不可见光的秘密,而许皖恰好是这些秘密中的一员。 “囡囡工作没有也好,这几天就不要找了,”傅爸这时庆幸戈烟没了工作,“如飞尽快回千昙县去,余鹏知道你来京华定然会找你麻烦,而在千昙,他纵然能找人做,但毕竟鞭长莫及,他不熟悉千昙,那边没有他的人,所以比这里更安全,囡囡就跟你回六院。” 傅爸这话一说,三人同时怔然。 一直反对戈烟接触六院的就是这二老,不过学医的人都知道,六院接诊最多的就是麻风病患者,但这种皮肤病只要防护得当是不会传染的,他们反对的其实并不是戈烟进六院工作,而是她会远离京华,远离娘家。 想通之后,许如飞便笑了,开心地应称:“我知道了,我会保护戈烟的,伯父伯母你们放心。” 傅爸这才爽朗一笑:“臭小子,还叫伯父伯母。” 这时傅妈也了然:“是啊是啊,既然老头子都决定了,我这妈总不能当恶人吧。” 对于这称呼,其实戈烟很早就有异议,本来的叔叔阿姨被她嫌弃生疏,后来许如飞就干脆称呼伯父伯母,想着毛脚女婿还没扶正,总不能叫得更亲密,现在看来算是修成正果了。 “我定不会让戈烟受委屈的,爸妈你们放心。”放下最沉重的负担,许如飞觉得自己就像考了一百分后的欣喜。 虽然傅爸傅妈是同意了,可戈烟对六院还有些疙瘩,只是现在没了工作,又出了这些事,恰好有个地方能让她歇歇脚,权当是旅游了。 兴匆匆地跑去收拾行李,在傅爸傅妈看来,这孩子定然也是希望和许如飞回到千昙县的。 傅妈忽然感慨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傅爸却看了眼傅妈,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好像某些人就是义无反顾跟着来京华的。” “请把些去掉。”人老了,可玩笑依旧。 傅爸却在这个时候有些困惑:“我就是不解,许皖既然是余鹏带的高材生,当年她为何会回千昙且会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如果两人闹僵或者是余家容不下她,她也完全有能力在那种小地方活下去。” 第六十二章 余家暗潮汹涌 关于那个时候的故事毕竟已经被时间尘封,当年的余鹏和许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答案不会乍然浮现,只是抽丝剥茧后会出现什么,傅家人想不到,也无从猜测,可余家却如行走在刀尖上。 自从许如飞带着许皖遗物入京华时余鹏就感觉到了空前的无力和恐惧,而这种心悸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慢慢膨胀。 “爸,我今天去见了傅戈烟。”余锡成觉得他父亲应该是不喜欢许如飞的,他应该不用担心许如飞是他兄弟这种假设变成真实,但为以防万一,他要把父亲对许如飞心软这种不太可能出现的意外的也要掐灭。 余鹏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报告,将它递给余锡成:“鉴定结果出来了,他的确是我的儿子,你的哥哥。” 最终的猜疑还是成了现实,余锡成心里虽不痛快,但因为早有此预料也就没有生出再多的落差,故而他也没有多看一眼。 “爸,傅家已经怀疑到你身上了,现在该怎么办?”余锡成所谓的怀疑便是傅家也觉得余鹏和许如飞是父子。 只是这话听在余鹏心里就像是一道索命符,二十多年前,那女人满汉着愤怒的脸再一次浮现眼前,轰隆声震响的作业车缓慢开过,带起一地旖旎妖冶的红。 “爸......”余锡成发现他父亲正在发呆,余鹏这种反常的表情在他看来定是因为刚多出的儿子,声音不由变大,“爸,你打算怎么办?” 余鹏在一阵恍惚间也没有听清儿子的话,纷至沓来的慌乱和恐惧填满了他心底最阴暗一处。 眼见父亲脸色变得煞白,余锡成也是一慌,余鹏本就有先天性心脏疾病,虽然后期大量地保养,可仍不能避免情绪的大起大落,只是这件事情出现的太突然,对他来说就像一个晴天霹雳。 强自镇定,余鹏压抑着无孔不入的惊慌和恐惧,对余锡成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我再想想办法,既然是我儿子,我便不能让他和傅家接触了。” 余锡成慌了,父亲这是承认了许如飞? 表面上并没有异样,余锡成走出书房却快步走到母亲的茶室。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余夫人喜欢茶,很多时候她都会在茶室坐坐,瞧见儿子慌慌张张,步伐慌乱地走来,不由失笑,“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规没矩的。” 说是训斥却也是带着笑的宠溺,除了余锡成反对和陆笙订婚的那次,余夫人几乎没有对她儿子说过重话。 “妈,你还记得许如飞这个人吗?”余锡成也不知该怎么说这件事,许如飞是父亲的儿子,确切说是私生子,那就是父亲对母亲不忠,这件事上他没有立场说什么,但他不能对母亲隐瞒。 正要倒茶的余夫人手一顿,神情一阵恍惚:“姓许的?” 她对许姓一向敏感,毫无怀疑,她永远也无法忘记丈夫对她的残忍,就像一把刀插在她和丈夫之间。 “妈,”余锡成慌了,原来母亲并不是毫无所觉,只是她把这一切粉饰得太好了,以至于他都没有察觉,“爸去做了亲子鉴定,是我的哥哥。” 满室溢香的茶香也变得苦涩,余夫人就在想,她是不是一直都错了,错信了丈夫会忘掉那个女人。 深吸一口气,余夫人还是那个狠厉的女人,她不愿让儿子看到她的苦涩和困窘,便对余锡成说:“这件事让妈来,你只要记得你就是余家唯一的儿子,而那个人,不配姓余。” 话是这么说,可余锡成却觉得不太容易撇清关系:“妈,就算我们不承认,余家所有人都不承认,可法律上他还是余家的人。” “那有何困难,”余夫人斜眼看着屋外的花园,“那就不要让他成余家的人。” “你是说......”余锡成一愣,他看到母亲眼底闪过的杀意。 余夫人从来都不是懦弱无能之辈,以前的大家族内斗不断,表面上和气之下隐盖着血淋淋的真相。 “他既然敢来,我们就让他有来无回。” 余家的产业都是她儿子锡成的,余夫人理所当然要为她儿子挣得最大利益,所以谁都不能够从她手里拿走一分。 “姓许的,我倒要看看你儿子有何能耐。”余夫人喃喃自语,却又有些发狠。 余鹏焦灼着回想当年是否有漏洞,许如飞是傅家承认的女婿,如果这件事捅出去,他不敢想,若真得被查到,他这些年的名誉就会销毁殆尽。 “绝不能出纰漏。”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来了京华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余鹏无疑是愤怒的,若是走错一步,无疑会毁了他们余家的前程。 电话那头的语气却有些淡淡的:“你自己造的孽还要谁来给你擦屁股?余鹏,我早说过,我不插手但并不表示我会赞同你的做法,你该知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现在害怕有什么用呢,这是你迟早要面对的。” 余鹏回应他的是摔了电话,可手机摔坏了还能买个新的,人死了却永远消失了,她不再笑靥如花地说:“老师,我今天又有了一个发现。” 人老了,所以对往事也百般的留恋,余鹏觉得自己大抵是老了,或许是那个他从未期待过的儿子就在身边,所以他对那段青葱岁月,最美好的年华中留下的唯美爱恋格外的怀念,就像平顺的生活中偶尔激起的小浪花。 但也仅限于小浪花,余鹏想,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定然也是会走老路的,因为他本就是个事业心大于家庭的人,他知道许皖和他夫人之间,定然是夫人对他事业帮助多,当初一时的不忿也只是不满家里不问缘由的干预而已,可他并没有想过要她的命,他从未想过要伤她性命的! 端详了一番亲子鉴定表,余鹏果断将它锁入保险箱,而后叹息:“如果你回千昙放弃查询此事,我便不再对你下手,如若定要追究你母亲之事,便休怪我不念父子情。” 余家暗潮汹涌时,戈烟和许如飞却因为回千昙而忙着打包行李,虽说戈烟每年都会回几趟千昙,可毕竟她是以旅游的心思去的,千昙县的老家里东西也不多,所以她才决定整理一些必需品带上。 傅爸傅妈把许如飞母亲的日记相关资料复印后便对他说,把东西带回去,而他们则放着慢慢查,事情过去太久了,很多人查起来也困难,但这并不会难倒傅爸,他一直生活在京华,对京华的熟悉程度并不亚于许如飞对千昙县的熟悉,而开了这么多年的医馆,他和京华重量级的领导相熟的也不少,这一起事件完全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只是他们一致的意见是:在没有查到证据之前不能报警。 第六十三章 偶遇邻居 千昙县的白天一如既往的喧嚣热闹,繁华中洋溢着喜悦,当然也少不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烦恼。 小小县城故事多,京华城虽热闹,但总是给人一种陌生的豪华,而这一方的朴素却是留住了人们内心的渴望。 总觉得就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戈烟恍惚还记得前一次来千昙,不过是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然而不欢的离开并没有给她留下多少回忆,这一次再踏进这片土地,拥抱这个城市,戈烟感觉自己拥有了从未有过的舒心。 两人来到千昙六巷时恰碰到从隔壁推门而出的郑院。 片刻后,郑院才回味过来,在许如飞肩膀捶了一下:“总算是回来了。” 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许如飞笑着回应:“还没有弄清,但我们先回,爸妈替我们查,说是我们在京华的目标太大,如果回了千昙就有可能消磨他的警惕心。” “小子,不错啊,连爸妈都叫上了。”显然,郑建明关注的重点不在案件上。 戈烟有些赧然:“郑院,不如去我家坐坐吧。” 郑建明急忙推拒:“不了不了,我呀就是来看看我那外甥女,你们刚回来,也忙,等安顿好了我请你们吃饭。” 也没来得及等他们挽留,郑院匆匆走了,可戈烟怎么也觉得郑院离去时有那么一丝仓促呢。 六巷的老房子巍巍矗立,就像久经风霜的老战士,打开院子大门,庭院里迎接新生后散发的生机依旧,葡萄架在隔壁苏家爷爷修理后又可以支起一个不小的帐篷,上面挂着青涩的小果,可以想象到葡萄成熟时那一串串的令人垂涎。 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股久不居住的霉尘味扑鼻而来,因为好几个月没有人住,屋内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而即将进入梅雨季,所以也免不了有一股潮湿蔓延。 许如飞朝四处看了看,对戈烟说:“还是住我那吧,虽然小了点,好歹没那么潮湿。” 学过医学或懂些医理的人都知道该怎么保养自己,就算不懂养生的人也知道,长久没有人住的房子或潮湿的环境总会对人体有一定的影响,现在他们还年轻,或许影响没那么大,但等到年老时就受苦了。 戈烟看着这环境,瞬间也没了居住的心思,便也同意:“嗯,我就不想每次来都要打扫卫生。” 两人复又提着行李锁了门准备走,却见小巷外又走来一对年轻男女,姑娘拉着男人的手,边走边笑,而男人一副拘谨的模样,不过看着姑娘时眼里都是柔情。 “咦?这妹子好熟悉。”姑娘指着戈烟说。 戈烟一愣,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倒是姑娘大叫一声:“你是傅戈烟——” “梦梦?”戈烟觉得好像找到记忆中的印象。 “好久不见啊,戈烟你怎么都没给我留个号码,我都没你联系号码,好久都没找你说话了。”苏梦雪不满,不过被她身边的男子拉住。 男人好像吃醋了一般,说:“有话跟我说就行。” 苏梦雪笑着看向戈烟,语带骄傲着说:“这是我老公,莫浅。” 莫浅知道这位姓傅的邻居对他老婆有着怎样的影响,便也没有再傲娇地吃邻居的醋,向许如飞伸出了手:“我叫莫浅。” 戈烟忽然一个激灵:“你是莫神探?” 神探一词几乎都是在电视小说中才会出现,这么说或许是对莫浅的高度评价,但显然在现实中,莫浅的推理能力堪比神探级别,因为就在不久前他抓获了一个连续杀人的凶手,据说这个凶手是在达拉斯越狱,扬言要报复莫浅,但是经历了一重又一重的抽丝剥茧,最后莫浅战胜。 许如飞朝莫浅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许如飞,六院医生。” “我知道,你研究皮肤病变有一定的基础,并在该方面取得不小的成果,很受国际皮肤病方面专家的赏识。” 苏梦雪扯了扯莫浅的衣角,不好意思地看着戈烟两人:“职业病,见谅见谅。” 戈烟却眼前一亮:“莫先生,我知道很唐突,可看在梦梦的份上能请你帮我们一个忙吗?” 这下轮到苏梦雪愕然:“你们不会也......”牵扯到案件了? 莫浅双眉一挑,并没有说话。 许如飞递上自己的名片,说:“不知莫浅先生这两天是否有空,我们请你们夫妻俩吃顿饭,我也经常听戈烟提起苏小姐,既然你们俩好久不见了,趁这次机会就多聚聚。” 戈烟和苏梦雪早就互相加了微信,留了联系地址,既然是戈烟和她男朋友的请求,他们怎么会拒绝。 告别两人,回到许如飞的住处,戈烟依旧兴奋地睡不着觉:“如飞,让梦梦她老公出马肯定行,梦梦说他就是那种高智商天才,推理能力一流,之前也查过不少年代久远的案件,我觉得这次一定可以一举攻破。” 许如飞按下她不时蹦出被子的脑袋,语气相对平静:“希望可以吧,不过你在不盖好被子,被空调吹感冒了可别怨药苦。” 戈烟哪能掩下激动,在床上翻滚720°,依旧没法进入睡眠。 许如飞叹了口气:“明天我就回去工作,本来我还想把你带到医院陪我寻诊,既然你睡不着,明天又起不来,那就算了吧。” “我立刻睡觉,”戈烟忙缩到被子里,“明天记得带上我。” 还是这办法有效,许如飞露出了一个坏笑,在戈烟旁边躺下,直到听到戈烟规律地呼吸声,他反而失了眠。 千昙县的夜里没有京华城的冷,风吹来还有些湿意,许如飞站在阳台上,望着外面漆黑一片中偶尔嵌了点点星光的小县城,心里翻涌着的波涛慢慢肆虐,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和报复。 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意外而死的母亲...... 一切的一切,现在都有了方向,都指向余家,而余家的反应,他想,或许余鹏就是在心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他和自己完全就是路人,又何必有这种让人产生误会的举措呢? 第六十四章 寻求帮助 时间凌晨2点,许如飞的手机屏幕闪烁,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毫无预示地打过来。 看着来电显示片刻,许如飞摩擦着手机壳的手按住接听键。 “我在你们小区边,如果有问题请下来,”语气高傲,不可一世,可也是善意的,许如飞看了眼正在熟睡中的戈烟,轻轻嗯了一句。 莫浅的作息规律似乎很乱,明明是凌晨,他却能如白天这般精神。 “抱歉,这么晚叫你下来。”两人坐在小区新建的凉亭里,这么早,漆黑一片只有偶尔路过的一辆车,小区里面跑过的野猫,轻叫着打乱这夜的寂静。 “哪里,能请到莫教授是我的荣幸,我才要说抱歉,麻烦你了。”许如飞很感谢莫浅的帮助。 千昙大学心理学特聘教授,国内知名犯罪心理分析师,也正如戈烟描述的——神探。 莫浅有很多的身份,不过现在,他仅仅是戈烟邻居苏梦雪小姐的丈夫,也是许如飞的荣幸,认识了戈烟,进而无意间能接触到这位神探。 “你不需要觉得愧疚,”莫浅的语气一直如此,可同样高傲的神态,不可一世的态度,他让许如飞由衷佩服,而某位大小姐却只能令人厌恶,“因为我正在追稽一名嫌犯,而他恰好在千昙县和京华城出现过,如果你的案子也是涉及到这两个地点,我想可以顺便帮你看一看。” 没错,只是顺便。 戈烟曾拿莫浅大神话和许如飞开玩笑,她说莫浅大神是一切罪恶的终结者,他想,但凡能成为终结者,必然面对着一切世界阴暗面。 他许如飞的案件对莫浅来说必定只是饭后的一顿甜点,不,或许只是一杯饮料那点分量。 “我的案件的确只出现在这两个城市,但事发地点是在京华城,我的母亲曾经是京华大学医学院余鹏教授的学生,他担任教授的时间不长,而我母亲很不巧是他第一届学生,后来......”许如飞凭着母亲的日记和不多的记忆,将理顺的这个故事告诉莫浅。 “在我认知里,这个故事大概就是这样,这里是我母亲的遗物,其实也就是三本日记和当时的学术研究成果。” 夜色太黑,小区的路灯早已停止供电,所以莫浅只能打开手机手电筒,粗浅地看了看资料。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莫浅随意的问,许如飞却浑然一震。 没等到许如飞开口,他有些不明所以,正要询问时却听到了他的回答:“据说是被工程车推入湖里,溺水而亡,因为发现的太晚,两天后才被人发现。” “据说?”莫浅抓住了关键词。 许如飞毫无意识地点了头:“是的,因为那个时候我才五岁,所以母亲去京华的时候并没有带上我,后来是郑院,就是现在六院院长郑建明把母亲带回来的,他说母亲溺水而亡,没过多久就去了火葬场。” “这么说一切都是听说的,没有证据证明你的母亲是溺死还是他杀?”莫浅的职业习惯,或者说他从不考虑死者家属的情绪,问题直接切入要害,完全没有委婉一词。 许如飞一愣:“郑院说母亲是溺死的,当时还是他带着人把母亲从湖里捞起来。” “当时警方有什么说法?” 许如飞却摇头:“报了警,但法医说是溺死,排除他杀可能。” “所以你现在是怀疑这个余鹏和此案有牵连,他是幕后真凶的可能性?”莫浅总结。 “是,”许如飞很坚定,“我怀疑母亲的死有可能是他造成的,我怀疑他勾结了警方,我怀疑是我母亲知道了什么秘密才被他......” “我明白了,这些话是你今天第一次说吧。”莫浅神色淡淡的,缓缓起身,却并不急着走。 许如飞猛然看向他,觉得不可思议。 “这很好理解,在你找不到一个可靠之人助你查清此案前,你是不会将心中埋藏最深的事告诉他,哪怕是最亲近之人,我很荣幸。”这只是最基本的推理,心理学的基础知识,他自然把握得淋漓尽致。 许如飞深吸一口气:“那么莫教授,我也想问个问题。” “你说。” “为何会帮我,除了戈烟和你夫人的关系,我还看到了你对此产生的极大兴趣。” 小说里侦探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得到最大的快感?无疑是在命案发生时,谜底藏得越深他们会越入迷。 莫浅最大的兴趣就是破获无人能解的谜,但这起隐藏了数十年的命案并不是他曾经经历过的悬案,许如飞觉得,只要警方投入调查,真相始终不难曝光,莫浅怎会对这一件于他来说算不上案件的案件有这么大的兴趣。 莫浅沉默片刻,才说:“凶杀案的主犯并未逮捕。” 许如飞猛然一慌,虽然他不懂侦查破案,但也偶尔听过莫教授刚抓获了一名越狱的逃犯。 “他并非主犯,我曾与主犯在撒哈拉僵持过一个月,斗过很多回,我对他了解,这一次只是我的一个计谋。” 所以才把苏梦雪送回老家,所以才对一件尘封的案件提起这么大的兴趣,所以他才主动要求查询此案。 “莫非主犯逃往京华城了?”许如飞有了不好的预测。 莫浅点头:“他人的确是在京华城了,我需要做最后的部署,这是一个心理极度扭曲的变态杀人犯,他唯一的目标就是胜过我,所以只要被他知道我出现在京华,那么京华城定然有命案,或许此时命案已经在悄悄发生了,但若是让他知道,我感兴趣的案件并非是他制造的,而是另一件......” 莫浅冷哼一声,话未说完便离开了此处。 许如飞却久坐凉亭,如果主犯知道他感兴趣的案件并非是他制造的,想来定是会气急,而一旦乱了阵脚,凭借着莫浅的IQ,想来抓住他并非难事了。 他为母亲报仇得以借助莫浅是他的荣幸,可母亲数十年沉冤却是莫教授和他手中主犯周旋的一个工具,却怎么也无法叫他开怀。 “可是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戈烟站在许如飞身后,忽然开口。 第六十五章 带着家属上班去 许如飞出门的时候戈烟就醒了,她刻意忽略不去想,可怎么也无法忽视他眼里那一抹倔强,因为找到了线索,所以期盼有了归期,在明知凶手或者说和本案有直接联系的人是余鹏的情况下,许如飞不可能会放弃追查。 他这二十多年人生中从未见过的父亲,忽然离世的母亲以及突然涌出的一段凶杀案...... 戈烟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旁观,然而她能做的也只是尽量陪着许如飞,至少在他觉得孤独的时候回头看看,身边还有一个人不离不弃,还有人会觉得他来到这个世上真好。 “戈烟,你......都听到了?”许如飞迟疑,他想了太多的事,心事过重以至于连身后站了人都没有觉察。 戈烟拍了拍许如飞的肩:“安啦,我早来了,莫大神看到了,不过他没有说我也就没有提醒你,你们的谈话我也听了个大概。” 提到莫浅,许如飞心中一紧:“戈烟,这段时间还是呆在家里不要外出吧,和爸妈也说一声,莫教授说那主犯还没有被捕,为了引出莫教授,他一定会制造一起更轰动的案件,而他若是查到我们与莫浅有联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是许如飞不厚道,他因在寻求莫浅帮助时要撇开和他的关系而觉得羞愧,只是谁不珍惜性命呢,何况那是他最在乎的人的家人,亦是他的家人。 “不会这么神乎吧?”戈烟觉得有些夸张了,他们在千昙,和他们八辈子打不着一撇的劳什子连环杀人案主犯在京华,还会挑着她爸妈不成? 许如飞的担忧不是空口无凭:“那本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犯,我修过心理学,自然也了解一些犯罪分子的心里,有些人就是喜欢看手无寸铁的人被逼时的绝望,这会让他们兴奋。” 所以他才会更担心,如果真如他猜测,那么令这些罪犯最疯狂最开心的并不是对手死去,而是让对手看到他在乎的人一个个消失,自己却无能为力。 “变态就是变态,我们常人去猜测他们的心理做什么,”为了让许如飞放宽心,至少不要这么沉重,戈烟并没有沿着许如飞的思路轨道前行,反而急刹车,“我觉得他或许会查到我们和莫浅的关系,也或许想要对我们下手,但他绝对不会先拿爸妈下手,而且......如果像你这么分析的话,千昙还有梦梦在,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毕竟我们和莫浅认识才一天。” 静下心来,许如飞觉得戈烟分析的也有道理:“你说的好像也对,不过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回去睡觉,”戈烟拉着许如飞回家,“听我的没错,像他们这些自以为世界第一聪明的人是不屑对我等普通人下手的。” 夜色朦胧,灯光氤氲,虫鸣声稀疏而断续,江南的夜晚一切静好,戈烟可不想让这样美好如画的夜色被这些糟心事破坏。 虽然这么多的事情压下来让许如飞有些意料不及,可他依旧很感谢上苍,而带着戈烟上班也让他得到了莫大的欢喜。 然而戈烟却觉得自己像个孩子,还是个跟着家长上班的孩子,好像回到了童年时,父亲到医馆坐诊,而她就像是父亲的小尾巴,跟在他身后,捧着药典认中药。 回想着小时候的自己,戈烟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得便笑出了声。 身边的笑声惹得许如飞一阵好奇:“想到什么事了,这么好笑?” 戈烟如是说,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被家长带着上班的孩子:“你是不是也有一种带着女儿上班的错觉?” 许如飞失笑,轻点了戈烟额头:“以后我会带她一起上班,顺便可以让她熏陶一下爹妈工作的地方是有多么高尚。” 戈烟脸一红:“谁说我要到这里上班,我才不稀罕。” 许如飞但笑不语,沉默地把戈烟对六院仅存的戒备忽略,只是想着,如果她不愿放开心结,就让他来养一家子也罢。 可是他终究希望戈烟能理解他,也能爱上他所爱的这个医院和这里可爱的病人。 从下车到医院的挂号大厅,很多人都侧目看着许如飞和戈烟。 一路走来,许如飞的时间几乎都用在打招呼上,以至于戈烟产生了他是这一院之主的错觉,也从形形色色的病人家属中可以看出,她家的许医生真的是一位好医生。 “满意不?”许如飞没头没脑地一问。 戈烟却懂了,笑眯眯地说:“满意,当然满意,百分百......” 斜眼余光却看到了乔梅,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戈烟也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问题,总觉得乔梅变得怪怪的。 “嗯?”没听到后面的话,许如飞有些疑惑地看向戈烟,却见她正愣愣地瞧着大门口。 扯了扯许如飞的袖子,戈烟忍不住说:“我好像看到乔梅了。” 许如飞还以为是什么,想也没想就笑她:“这是六院,她就这里工作,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啊。” 话毕,猛然想起乔梅给两人带来的误会,许如飞忙解释:“我是说她就在这里工作,年会结束后,我请院长把她调到输液室了,正好那边也缺人。” 许如飞本就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总是老实地让戈烟心疼,不过看他笨拙地解释,戈烟觉得心口暖暖的,特别舒服。 “怎么办,我又想睡觉了。”因为放松了心情,又加上爱的人离得近,戈烟感觉自己就像行走在棉花糖般的云朵中,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好想闭上眼睡一觉。 只有在最亲的人身旁才会毫无戒备的放松,这是常识,可总是被人忽视,一旦想起,许如飞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他觉得他的戈烟总会理解他和六院的感情的。 办公室内就有个小小的休息室,本来是给医生午间休息用的,而他今天可是带着家属上班,自然不好意思在寻诊时让戈烟在边上看着,虽然戈烟也是通这方医理,但职业习惯,遵循六院的工作准则,戈烟抱着iPad颠颠地跑入休息室。 “这可是主任级医生才能享受的,嘿嘿。”显然,戈烟很享受,只是才躺下,外面就传来一阵玻璃碎裂声。 第六十六章 王阿婆病重 戈烟一愣,休息室的木门隔断了她的视线,可是外面传来的压抑和心痛是那么的明显和清晰,冲破阻碍,落在她心中,她竟能清晰地感觉到外面那人的愤怒和委屈。 只是玻璃碎裂后没有更大的爆发,她只听到一阵离去的步伐,脚步很轻,然而有些乱。 忍不住好奇,戈烟推开了门,此时并没有病人就诊,戈烟也就没有了打扰人工作的愧疚,直接问:“刚才是谁啊,我怎么觉得像来砸场子的人?” 回应她的只是许如飞的苦笑和碎了一地的玻璃杯。 “是乔梅?”能让许如飞不知如何收拾的人也只有她,也只有乔梅招惹过他们。 许如飞叹气:“她大概一时接受不了,随她吧,我想她应该自己会想清楚的,我们不要去逼她。” 戈烟斜睨了他一眼:“搞得我像个不讲道理的泼妇似的,就她干过那些事儿,我总也得警惕一点吧。” 两人的谈话被叫号系统打断,戈烟毫不留恋地转身回休息室,门关地砰然响,许如飞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又说错什么了,说生气就生气。 无奈地宠溺也只是转瞬即逝,闭眼睁眼间,他又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医生,面对病患只有一丝不苟。 戈烟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想起乔梅曾经偷偷亲许如飞的时候那样的挑衅和把许如飞视为所有物时的张狂,内心总是有些不舒服,她可不喜欢身边有个经常肖想她男友的女人在。 不过偷偷观察许如飞工作时的样子,戈烟不得不承认,的确很帅呀,难怪乔梅在给他当助手时沦陷了。 透过门缝,戈烟的视线直直停绕在许如飞身上,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猥琐了。 许如飞怎么会忽视那道不停打量他的视线,只是工作中没有时间去回应,况且他也不想让这么多人看到戈烟,只能借着和病患交流时视线装作不经意地扫过那道门。 作为主任医师,医院给派发的号是四十个,许如飞一早上寻诊二十个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然而这只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接下来他还要寻访住院部,而这恰恰是他工作的重点。 院方给他安排的时间表几乎都是在工作日的上午,最后一个病人走后诊室的急救灯突然叫了。 这急救灯也是六院的特色,每个医生的办公室会有一个,对应着他负责的住院部病人的情况,以为住院部涵盖了六院一半的业务,且病人多以麻风病为主,或者还有其他病人,但住在这里的人很少有人能在百年之时和家人团聚。 换句话说,住进六院住院部后,基本上就等于是被家人亲属抛弃了,而会住进这里的人,多是病情较严重或正在向严重化。 除了戈烟,许如飞想,这个世上最不愿放弃的大概就是这里了。 因为专业和本人的志愿,许如飞所管理的病人都是麻风病患者,而且百分之九十都是较严重的,其中有超过一半的病人有并发症,除了麻风病,还患有很多致命性疾病,所以前面才屡屡提到这里的病人都是被家属抛弃的可怜之人。 麻风病是一种皮肤病,就是不懂该病的人也能从网上看到那些面容可怖的患者,所以这里住着的病人都属于“毁容型”,差别只是严重的已经五官扭曲或体型变异,稍有轻微者覆盖皮肤。 因这里老人居多,所以许如飞也格外用心。 虽说这里的人被家人抛弃了,可他们依旧顽强而乐观地活着,这些人中也有年纪如郑院大小的,他们很喜欢许如飞,相处久了把他当成了儿子,而许如飞也从心底里愿意把他们当父母。 在他看来,这群相依的病人远比余鹏亲切的多。 许如飞把这群病人视为家人,所以照看起来也格外用心,他不希望病痛把他们带离这个世间,可万不得已的时候到来,他也只能忍痛接受。 这次的情况非常紧急,需要急救的是318病房的王芹,因为起床时有些咳嗽,突然间晕厥却急救不醒。 为了照顾这群年老的病人,许如飞也几乎成了全科大夫,很多时候他诊治的并非局限于皮肤病。 只是这次王芹的病发太突然,也太严重了,急救过后也没有完全恢复,她能听也能开口讲话,只是没有力气讲太多,本来能外出,也能精神抖擞地跳个广场舞,现在即便是坐久了也会累,每天似乎只能躺在床上。 许如飞有些愧疚地坐在边上扶侍她:“王阿婆,对不起,我和同事的医术还不够好,我们医院设施也没有跟上国际水平。” 王芹知道他这是在揽责,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这边推,她说不了太多话,但依然拉着他的手乐呵呵:“听说你把女朋友带来了,让我再看看她吧?” 许如飞一愣:“王阿婆,你怎么知道?” “刚才莫医生来寻诊,”王阿婆回想了一下,“就是医院新来的医生,他跟我说的,小许啊,我挺想在有生之年能和你媳妇儿多说说话。” 就像自己的孙子孙媳妇儿围绕在身边,那时候一家人多开心啊。 许如飞掩下心中的难受,强自笑颜看着王阿婆:“好的,我媳妇儿也说她挺喜欢王阿婆,自从上次见面后一直嚷嚷着要来看您呢。” 他帮着王芹躺下,然后转身出去。 王阿婆脸上带着笑容,她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只是拨出的电话呵,为何总是没有人接呢? 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她有儿有女,有孙子孙媳,也有外孙外孙媳,甚至有了言孙,有那么庞大的一家子,可到了终老的时候只剩下了回忆。 然而老天连回忆也吝啬地给她,孙子孙媳的容貌已经模糊了,小小的言孙从未见过面,所以她才会把许如飞当成自己孙子般疼,并不是她多么喜欢这里,只是许如飞让她在被家人抛弃的时候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王阿婆,我来看你了。”戈烟顺从地坐在她的床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哽咽咽下。 第六十七章 假装你很爱我 戈烟对王阿婆的印象几乎等于零,也只有那次初来六院时偶然碰到的,而那时的她反射般往后躲,满脸紫黑的斑纹把她吓了一跳,但也仅仅是一时的失态。 多亏了许如飞给她挡着,彼时戈烟便觉得再也不要面对麻风病人了,除了视觉冲击,最担心的还是本能地觉得它是个传染源。 虽说医学上已经有了控制麻风病传染的方法,平时多加注意并不会传染,然而总也有疏忽的时候,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任六院的水平,哪怕它已经达到国内一流,可曾经作为无法治愈的传染性疾病之一,哪怕医疗水平先进了也多少会让人产生心理阴影,尤其是他们学医的。 戈烟没法解开这道枷锁,但她也不会忤逆一个老人最后的心愿。 “你来了......”王芹吃力地睁开眼,仔细描画女孩的音容面貌。 就像是老天突然收回了她的生命权力,自从昏迷醒来,王阿婆明显感觉到了从身体内流失的生命力。 她再不能行走逛街,偶尔跳个广场舞;再不能乐呵呵往家里打电话,哪怕收回的只是一堆伤心;就连独自坐起来也非常困难。 就是说多了话也觉得吃力,她明显地感觉到了无力回天。 想要再看看戈烟,是因为她始终记挂着许如飞,而戈烟这么好的孩子,六院是个什么光景她也清楚,这里住了这么多和她一样的病患,小许医生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戈烟这孩子是京华城来的,京华城的人眼高,她和小许医生必然为此产生过矛盾吧。 “王阿婆,你会没事的。”戈烟不知道王阿婆心里在想什么,什么人之将死的在她到病房前完全没有考虑过。 许如飞说王阿婆情况不太好,想见她一面时她有些愣怔,经许如飞提醒方才想起王阿婆此人,但她急着许如飞的关照,当做自己时刻惦念着这位老人。 不过进入病房,看到这位病容憔悴的老人,她方有些后悔,面对弱小惯有的同情和怜悯让她有些羞愧,只是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等着时间悄悄过去。 戈烟有些愤怒,许如飞打电话联系病人家属,可她的家属都在国外,千昙县机场离医院太远了,哪怕是即刻出发也要到明晚才能到达。 老人的情况能等吗? 戈烟不喜欢接触这类病人,但她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老人看着已无多生命,但临走前却没有儿女傍身,若是晚了一步,连家人的最后一面都瞧不着,这该是多么残忍的事。 王阿婆到也没有多悲观,只是低喃着:“老天要我回去了,所以它把着身子的力气都抽走了。” “阿婆......”戈烟不知道说什么,许如飞说王阿婆想见她,所以自然认为她来了就可以安慰王阿婆,甚至能了了她一个心愿,走得也能安详。 可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本能的抗拒,她不愿与之有触碰,但对老人家的敬爱又让她很想留下来陪她一会儿,矛盾着的时候她也发现老人很想坐起来。 此时并没有护士在,而戈烟即是学过医的,自然也能帮着护理,只是简单地扶病人坐起来,看似简单,她却是强忍着费力克服心理阴影,扶着老人斜靠在床上,为避免接触皮肤,她总是小心的撑着老人的后背,并没有触碰她的手臂。 “小许医生的媳妇儿现在在哪儿工作呀?”王阿婆的精神似乎好了些。 戈烟一愣,也发现她面色好了些,或许方才躺了一会儿的缘故。 “我现在无业游民,刚辞职呢。”无奈地笑笑,吐着舌头格外可爱,就像是小辈在和长辈撒娇。 王阿婆乐呵呵地说:“这六院也不错啊,听小许医生说你是学中医的,六院的中医也是不错的。” 戈烟有些困惑,这王阿婆怎么给她介绍起工作来了? “马上就要到小许医生的生日了吧?”王阿婆突然问。 戈烟下意识点头:“嗯,不到两个月了。” 王阿婆有些惋惜:“看来我怕是等不到了。” “阿婆,你别这么说,”戈烟最听不得这种话,“你也说六院好了,一定会治好的。” 不知道结果,可总是要乐观才是。 王阿婆忽然轻声说:“我有一份生日礼物要送他,只是我怕等不到,孩子,到时候你能帮我带一下吗?” 戈烟没有去管酸涩的眼睛,点了头。 阳光照进病房,落在床头却显得如此落寞,戈烟打开了窗帘,医院四周青山环绕,从病房里望出去是一片青葱欲滴。 “人争不过天啊,”老太太又恢复了病容,憔悴无力,“孩子,或许我等不到家人了,你可以抱抱我吗,假装你是我家人,假装你......很爱我......” 声音渐去,老人睡着了。 戈烟忍着泪落,再不顾全非的面目,惊悚的皮肤,弯下腰,轻轻抱了抱老人,或许感觉到一刹那的温暖,老人嘴角泛起一个微微的弧度,她很开心。 第六十九章 被家人遗弃的病人 许如飞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戈烟抱着王阿婆,眼角的晶莹还未逝去,他想或许他的戈烟并没有她说得那么排斥麻风病人。 王阿婆很快睡着了,并不是她嗜睡,仅仅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昏迷后检查出大脑神经被压迫而导致的昏睡,然而不管是许如飞这主治医生还是其他几位有资历的医生都对这位病人束手无策。 她的情况不适合做开颅手术,所以王阿婆面临的结果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给她儿子打了电话,不过从旧金山飞回来至少也要到明晚,我也不知道王阿婆能不能撑过去。”许如飞的声音有些哽咽,毕竟是照顾了三年多的病人,他和他们已经有了感情。 戈烟无法体会这种感觉,但她也能想象得到亲人去世的悲痛,尤其是眼睁睁看着她慢慢耗尽生命力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时的无奈和殇痛。 待护士来接班后,两人离开了住院部大楼,然而许如飞并没有回办公室。 “早上的任务结束了,我们去那边坐坐吧。”戈烟不由分说把依旧陷在悲恸中的许如飞拉到绿藤环绕的凉亭中。 此时正是大中午,虽然暑气还没有到,但很多人也会避开大中午的太阳。 许如飞下意识地给戈烟遮住直射的阳光,戈烟却无所谓:“没关系,反正我白,晒不黑,嘿嘿。” 见过戈烟千奇百怪的表情,不过许如飞还是被她憨憨的笑给萌了,沉重地心情也被削去了大半。 戈烟心里乐滋滋的,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子挺傻的,不过看着许如飞终于笑了,便也觉得值了。 “我无意间听到过王阿婆的电话,她和家人的通话。”许如飞突然说起王阿婆。 戈烟一愣,她不止一次听许如飞说过,这里的病人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说与世隔绝并不是像孤岛求生时和外面的世界隔绝联系一样,而是他们与外面的联系大多都是靠了通讯设备,很少有人会主动去与人接触,因为那些人避他们如蛇蝎。 传染病的标签一旦打上就注定了这群人无法正常的和人交流,可是......可是他们的家人呵,似乎也并不理解病人的苦恼,他们似乎也没有体谅过这个群体内心的孤寂。 虽然有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麻风病被定义上了无法治愈的传染病,可现代医疗已经发展了,医学水平进步迅猛,麻风病也早已脱离了不可治愈系列的疾病,然而很多人的观念似乎并没有跟着医学的脚步而发生变化。 戈烟有点理解,毕竟这么多年下来,有些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就连他们这些学医的都忌讳这一类病人,何况常人呢? “她家人不愿意来看她?”戈烟只能想到这个结果。 许如飞心情复杂地看了眼住院部大楼:“或许对他们来说,这个地方就像隔离H7N9的屏障吧。” “虽然都会传染,可这两种病怎么可以相提并论!”戈烟从不曾体会过这个群体被孤立时的困窘,所以她也没有深入了解这种病。 可纵然如此,这两种病根本上的区别难道也不被人认同么? “我听到她渴求自己的儿子,希望能让她看一眼言孙,说她孙子结婚时她没有参加婚礼,只见过一次的孙媳妇已经快要忘记她容貌了,小言孙刚生下来时也只是接了个电话......”后面的话不用许如飞讲,戈烟就能猜到了结果。 当一家人移民去美国的时候,王阿婆却住进了六院。或许是被冷落的久了,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也习惯了面对人性的冷漠,所以才会对他们露出包容并丝毫不掩饰的关心时,她才会如此喜欢许如飞,把许如飞当成了家人。 “她的家人会来吧?”王阿婆的境遇让戈烟为之担心,除了同情怜悯,更多的是疑惑浮上戈烟的心头。 “如飞,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关心他们吗?” 是的,戈烟这种怀疑已经持续了太久的时间,面对这群弱势群体,他们都会同情,都会怜悯,可是很多人包括六院的医生都不会有许如飞这样的热情去把他们当成家人。 六院的医生护士接受这群病人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职责,作为医生的天性容不得他们漠视这群病人,但也仅仅是接纳,完全没有到达家人这样的亲近。 若说许如飞是因为从小失去了父母才会对王阿婆这样的病人投入了十分的感情,戈烟不愿相信,她总觉得许如飞对这家医院的感情远远超过了家。 可是面对戈烟的提问,许如飞却沉默了。 良久,没有等到许如飞的答案,戈烟也没有急着催问,直到这天下班回家,两人在阳台看风景的时候,许如飞才拿出了一份被他藏得已经泛了黄的病例。 病例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可戈烟依稀还能分辨出写着许皖两字,病例边角也有些小齿痕,像是被小强耗子啃过的痕迹。 “我妈妈她......就是得了麻风病。” 从不曾对人说过这个秘密,哪怕许如飞再是不介意,他也会顾虑戈烟看他的眼神。 或许是因为太在乎了吧,他不敢让戈烟知晓他母亲患有麻风病的事,这种病不会遗传,但若知道和自己关系亲密的人的亲属曾得过麻风病,多少也是会顾虑的吧,然而一丝很细小的裂缝也会在某一天变成无法跨越的鸿沟。 许如飞觉得,如果那天来临了,他定然会生不如死。 只是隐瞒好么? 或许隐瞒比较容易,但他坚决否定了这一想法,他必须向戈烟坦白,愿只愿戈烟能宽容他,不要因为这个原因骤然离去。 的确,不得不说许如飞押对了。 戈烟经历了王阿婆的变故,对麻风病已经没有先前的排斥,此时她也不知是何缘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王阿婆毫无预兆地猜到了她是许如飞的女友。 “我想再见见王阿婆。”她很想问问她,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第七十章 充满回忆的相册 许如飞一愣,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有想到戈烟回应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戈烟似乎了然,嬉笑着问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问你关于咱妈的患病史?” 一句“咱妈”的称呼让许如飞恍惚了片刻,终于放下了心里的芥蒂。 “不过我挺好奇的,”戈烟继续,“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你一直留在六院不愿跟我回京华的?” 许如飞点头后又摇了摇头:“的确有这个原因,起初是因为母亲患上麻风病,那时候条件并没有这么好,我们也没有钱一直住院,母亲说只是小病,也就在家里养。” “那后来呢?”戈烟似乎有些明了,“你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吧,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许如飞点头:“母亲身患麻风病,当时工作的单位便辞了她,一时间也找不到工作。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这么包容,麻风病令人避之不及,就连她去商店采买都要受人非议,更何况工作。” 原来是这样啊,戈烟有点难过,并不只是争对未来婆婆的遭遇,还有群众的认知,医疗条件的限制让他们在某些医学常识上陷入误区。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去了京华......”许如飞不敢肯定他母亲去京华的原因是什么,但逼得他母亲不得不去找余鹏,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生活拮据导致的。 “没事,现在已经过去了。”戈烟拉住许如飞的手,她知道母子间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冲淡,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认真活下去,并不是对逝者不尊重,只是要为生命担起一份责任。 许如飞想笑笑,表示自己已经不再一味沉浸于过去的悲伤,此时电话的响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许如飞,我已经查到线索,如果你决定好了就来京华取证。”莫浅说完便挂了电话,好像那边发生了很着急的事,所以这个电话挂得很匆忙。 戈烟看着许如飞脸色突然凝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猜出一二,便问了句:“是不是莫浅有了什么发现?” 许如飞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莫浅有了线索,只是需要我们自己找证据。” “这么快!”戈烟感慨,不愧是神探啊。 想来昨晚莫浅和他谈论一番后便赶往京华,今天晚上就有消息传来,果然他是一刻不停,只是这么着急为他寻找线索是不是也代表着他追寻那名穷凶极恶的罪犯已经迫在眉睫了? 罪犯的事离他们太远了,然而他传真过来的资料却让两人再一次面临一番抉择。 偏安千昙,可以躲过余家的手,也能避免最大的损失,不用担心会有意外出现,因为余家的手伸到千昙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前往京华,可以找到当年真相背后的故事,也能撕开余鹏的假面,让学术界的人看看这位的真面目。 最重要的,是还许皖一个公道,让逝者安息。 “这一次就我去吧。”许如飞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的。 可是戈烟怎么会同意:“不行,我必须和你一起去。” 这一夜谁也没有睡安稳,直到第二天上班时都是忧心忡忡,甚至有些精神恍惚。 进入医院后,戈烟迫不及待地跑向住院部,这个时候住院部的很多病人都已经醒了,护士也已经轮班结束,新换的护士正在一个个病房开始巡查。 王阿婆躺在床上,意识清醒,话也能说,只是依旧如同枯枝,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阿婆,你今天有没有好点了?”戈烟虽然一夜没睡安稳,但到了医院也记得买了束百合放阿婆的病床边。 王阿婆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最后却只能无力躺下,她苦笑了片刻,也没有接受戈烟的帮助:“还是躺着吧,反正这把老骨头也拖不了太久了。” “阿婆你说的什么话,”戈烟不同意,“你肯定能长命百岁的,好人一定会活得比坏人久的。” 虽然她知道这句话骗三岁小孩都不行,不过面对一个被疾病折磨,又被家属“抛弃”的老人,她几乎想不出还有什么话能安慰她。 王阿婆只苦笑以对。 戈烟猛然想起一事,忙问:“阿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王阿婆点了头,说:“怎么不记得,那个时候你还一脸不情愿,我心想,这哪家的孩子,是不是生病了还怕打针。” 戈烟噗嗤地笑了,说:“阿婆,虽然我不是来看病的,不过我还真得是怕打针,就是现在我也不敢。” 病房里还有三个病人,也听着戈烟的话而笑着乐,只是却引得两人间一阵沉默。 那个时候的她的确是不情愿来这里的,那个时候的她见到王阿婆还会下意识地往许如飞身后躲,那个时候的她本能的会抗拒麻风病人的亲近...... “阿婆,你当时怎么就知道我是许如飞的女朋友,你问我话的时候他还没出现吧?”戈烟终于问了藏心底许久的问题。 王芹却想起了什么,让她桌子抽屉。 “这是......”一本手掌大的相册,封皮还崭新的,想来被保护的很好,所以整个本子都并没有年代感。 “这是前年小许医生送我的相册本,”王阿婆满眼慈祥地看着它,“照片旁边写着他的话,小许这孩子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这也是我教他的方法,让他若有了什么心事,可以把它像日记一下写下来,如果他觉得这样不足以表达,可以在边上贴张照片记录。” 戈烟轻翻起扉页,第一张照片竟然是被喷了一身饭的许如飞,一脸尴尬,眼底却露着几分无奈的笑。 戈烟乐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在食堂没找到位置,来和我们拼桌,那时我饿极了,塞了满口的饭,结果刹不住车就喷了他一身。” 回忆果然剩下的是满满的幸福和甜蜜,戈烟竟是找不到他们吵架时影子,所以苏泠曾在毕业那会儿就说她和许如飞腻歪了。 “能被他记满整整三本册子的姑娘,我又怎么会忘记呢?”王阿婆似乎在自语,戈烟听得不十分明白,却也依稀能分辨,“小许找到了一个好姑娘,我自然也就放心了。” 第七十一章 记载回忆的相册 相册本上记载的一件件事都是两人相处时的琐事,比如那张她喷了许如飞一身饭的尴尬;比如她和许如飞牵手看灯光show的兴奋;比如两人走在学校枫叶林中的安宁;再比如第一次坐摩天轮时的浪漫...... 戈烟从不曾想过许如飞会这么用心地把他们的曾经一点一滴记录下来。 “今天认识了一个姑娘,那傻姑娘居然见到我就喷饭,我长得真有这么对不起人民群众吗?” 指腹划过氤氲的笔记,戈烟笑了,这就是她喜欢的人呵,无论心里多么抵触他的工作,无论之前家里多么反对,甚至就连自己都动摇了要和他在一起的心思,可终究还是无法舍去这段感情,不管结局,只求过程无愧于心。 我想我这辈子也放不下了。 戈烟合上相册,眼角划过一丝晶莹,折射着阳光的温暖。 “阿婆,这本子能不能送我呢?”戈烟爱不释手,这里藏着许如飞的感情,满满的,填满了她心窝,“好像我再也放不开了。” 王阿婆想要伸手触碰戈烟,只好像因为说话而消耗了太多的力气,手完全使不上力。 “阿婆,您不要急,您的家人今晚就能到。”许如飞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他明白王阿婆的意思,却想着戈烟似乎并不喜欢他们触碰,只能自己代劳。 带着医院一次性手套,但许如飞手心的温度还是能传递到阿婆手上、心中。 戈烟小心收起三本相册,视若珍宝,轻轻藏在包裹它的牛皮纸中,眼神流露的情意根本无法阻挡,饶是背对她的许如飞也感觉到了异样。 “怎么了?”许如飞一愣,而后看到被戈烟抱在怀里的牛皮袋时恍然,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 王阿婆的视线从许如飞扫过,再看向戈烟,也不知道是何缘由,总觉得现在不说就怕没有机会了,深吸一口气,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说:“这丫头我看着甚好,这本就是小许医生给我打发时间的,现在物归原主,我也安心了。” 许如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只说:“阿婆,看你说的,这也只是我随便收集的。” 戈烟默默不语,只是嘴角挂上了幸福的笑容,虽然淡淡的,但是感染了一屋子人。 把平淡无奇的生活酝酿成一坛醇厚浓香的酒,就算他们老了,行动不便了,也还能从中品味着年轻时的甜蜜和幸福。 傻瓜,这样的你还叫我怎么放开。 “呐,许如飞我告诉你,我喷你一身饭可不是你长得对不起观众,而是......我当时嘴里塞太多东西了,你不问我室友却来问我,被喷也是你活该。” 话一出,满屋子人都笑了,许如飞耳尖也染上了玫瑰般的红色。 王阿婆也被感染了这份浓厚的喜悦,再没有力气说话,但嘴角笑容却没有停下过。 这份喜悦之外,却是寂静的可怕。 乔梅跟着许如飞而来,她从不排斥住院部,因为她知道许如飞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她期望着能因此而得到他几分好感。 事实上许如飞的确被乔梅这样的精神感动过,然而也仅仅只是感动,只是工作上的欣慰。 她安静地站在门外,看着病房内自成一国的他们,看着戈烟捧着相册幸福的笑容,听着她和许如飞的调笑。 她的世界终于毫无意料的崩塌了...... 曾经,她奢求地想象过许如飞和傅戈烟感情出现裂缝;曾经,她祈求过能成为傅戈烟的替代品;曾经,她也傻傻的以为许如飞就会放弃傅戈烟,转而回到千昙县过自己的生活。 她见过风光的许医生也曾寂寥地徘徊在回家路上,恰如落魄书生;她欣喜地成了许医生的助手,见过工作时的他勤勤恳恳、一丝不苟,生活中的他温润谦和,襟怀坦白;她也曾一度窃喜他和傅戈烟的感情出现了裂缝,余锡成的插足让她也有了一分渴望,渴望他们能够彻底分开,她不奢望许如飞能够将傅戈烟忘得一干二净,但心里有个声音,希望他们能够因此分开。 可是她错了,或许他们都错了。 就连傅戈烟家里都妥协了,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呢? 乔梅混乱着步伐,仓促地离开了住院部,跑出大楼的时候终于无法忍住决堤的泪,祭奠这一段冒出了一个芽儿的感情。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冒出了声音,来电是余锡成,乔梅擦了眼泪,躲在并不惹人注意的绿荫中接起了电话。 “我原来还以为你有几分能耐,却不想你这么不中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轻蔑和讽刺,又有着一股挑衅味。 深吸一口气,乔梅掩下所有情绪,清冷地开口:“你又有什么事?” 余锡成冷笑:“乔梅,若非看在你是乔一姐的侄女份上我也不会特意来通知你,知道许如飞的身份么,他可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余锡成这话就像炸弹一般,在乔梅脑海中顿然诈响,一句失散多年的兄弟,可笑的如同八点档的剧情,却真实的在现实中上演。 可那又如何,她在见到相册的一刹那便已决定转身离去,再也不愿掺和到这段感情中,因为她在这段感情中就如同跳梁小丑,没有人有权干涉她陷入这段感情,也无人有权批判它的对错,但是尘封的相册被翻开的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争取争取,有争才有取,可她无论如何也争不过时间,争不过先出现的傅戈烟。 于是决然转身,她乔梅并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纠缠不清的人。 “那又如何?”乔梅反问,“余锡成,我们都放手吧,这段感情你我都无法涉足。” 在他们的世界,所有人都将是多余,也无人可代替其中之一。 可余锡成不以为然,他既已决定便绝不轻言放弃:“可笑,傅戈烟可是我认定的女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跟了一个野种。” 是的,在余锡成眼里,哪怕父亲认了许如飞,他也不过是个野种,一个死了很多年的女人生下,连姓余的资格都没有的野种。 第七十二章 被隔离的亲情 人在被执念圈禁的时候只有自己决定最后的结局是幡然醒悟还是决然沉溺。比如乔梅,她放下了对许如飞近乎痴迷的爱意,因为她知道,穷尽她的力量也无法替代傅戈烟;又如余锡成,他陷入了自我设定的剧本,因得不到戈烟而在心底疯狂生长的爱意,几乎要将他毁灭,而许如飞的出现,加上余鹏亲自承认后,他对自己的地位产生了一种毫无理由,在外人看来甚至可笑的患得患失。 乔梅的拒绝却也点燃了他最后的怒意,或者更确切说来应该是嫉妒。 “你这么快退缩,莫非你是得不到他?”余锡成不怒反笑,“乔梅,我真是可怜你,至少我还能凭心去争取,你却懦弱成这般,可笑。” 没有发现这是余锡成的激将,乔梅的耳边一遍遍地回响着懦弱二字。 她是懦弱吗? 乔梅反问自己,她争取过,甚至还曾想过破坏许如飞和傅戈烟的感情,可那又如何,医学年会那时,她都做到如此地步了,可两人的感情依旧没有动摇。 其实她看到傅戈烟跟着许如飞来六院后,心里大抵已经死心了,只是还有一丝不甘,不甘自己还没有正式地表白,这段感情就被深埋土下。然而上天却让她看到了今天这一幕,傅戈烟拿着相册时,她忽然想,如果那个人是自己,也一定是认定了这段感情吧。 将心比心,她和许如飞,和傅戈烟本就是冥冥之中的偶遇,进入六院是偶然,在许如飞手下当助理是偶然,所以这段暗恋也就当做是上天馈赠的礼物。 她没有余锡成的狠心,也没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持,早在她见到相册的时候便决定原路返回,再也不会插足去成为一个令自己也不耻的第三者。 这是第一次,她回绝了余锡成:“余锡成,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要追傅戈烟便去追,不要再扯上我。” 挂下电话,乔梅转身离开住院部。 戈烟倚靠在窗边,满心满眼的欢喜,知道许如飞喜欢她是一回事,看到了他收藏的一点一滴又是另一种甜蜜,而且这也算是他藏的秘密,现在竟被她无意间发觉了。 许如飞正在对王阿婆进行常规检查,戈烟却在这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眼神随意乱瞄,此时却看到了正跑向门诊大楼的乔梅,这会儿看不真切,却也能看到她正在抹眼泪。 不由脱口而出:“谁欺负乔梅了?” 戈烟一说,许如飞手一顿,然而被他很快掩饰过去。 直到他做完检查,吩咐护士注意事项,和戈烟退出病房后才说:“方才我就觉得门外靠着一个人,但觉得在医院应该没什么事,反正也没有什么秘密也就没去查看,或许刚才她就在这儿。” 乔梅喜欢许如飞,这个事情他们两都清楚,只是平时都闭口不谈而已。 “那她这是什么反应?”戈烟一时当机,因为看到正牌女友来了,所以她伤心地跑了? 这么想着,戈烟便有些气:“我才不管什么原因,反正我是不会退让的。” 许如飞看着她像是宣告对自己的所有权似的,不由觉得好笑:“大概被她看到了相册才把她给气走了吧。” 其实许如飞对乔梅的印象并不深,仅限于当他助手时那个勤奋的丫头,如果她能留在六院,他是欢迎的,只是有些事情真得无法多给予。 “说起相册......”戈烟气来得快走得也快,其实还是被相册萌到了,“怎么在王阿婆那里?” 许如飞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她说想看看你,也是因为她见过孙媳妇后突然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只能给她看相册。” 王阿婆一直把许如飞当成了自己的孙子,所以第一次见面时用看家人时才有的亲切慈祥端详戈烟。 恍然领悟,戈烟却觉得悲伤:“如飞,她,我是说王阿婆,她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仪器辅助,只是戈烟这么直观地看着也能感觉到王阿婆身体状况就是在苟延残喘,这形容不好听,可事实上就是在拖时间。 “器官瞬间衰竭,衰竭程度很厉害,慢一点也就两三天时间,快一点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许如飞叹息,沉重而压抑。 戈烟急了:“可是她的家人还没到。” “她的家人早就迟到了,”许如飞泛起一丝愤怒,那是面对不理解麻风病人的恨,“阿婆得病后便被送来医院,她是因麻风病而被隔离的,我不反对家属把病人放在医院,可为什么他们要将亲情也隔离呢?” 如果家人多给予一分爱,哪怕这个世界将他们隔离了,他们也能安心地走完这段人生。 戈烟不语,她能理解人们对麻风病患者的惧怕,也能体会他们隔离家属的心情,她不是这里的医生,也没有许如飞对六院感情的深厚,所以她没有资格去评说,但如果有那么一天,如果她的家人或者朋友得了这种病,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冷眼漠视。 当听到王阿婆低沉地说假如你很爱我的时候,戈烟觉得心里忽然断了篇章。 “我不会,我绝不会看着自己家人身带疾病孤独终老。”像是誓言般,戈烟的话砸入许如飞心中。 他暖暖一笑:“嗯,我知道。”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书写结局,所以两人决定陪王阿婆等待她家人的到来。 第七十三章 被害人是嫌犯 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总是让人觉得压抑,而戈烟和许如飞在千昙县等人的时候,京华城却上演了一出惊天逆转的戏。 事情的起因只是一名男子偷了一个包,这是很多地方很多场合都曾出现过的情况,从监控来看,男子显然是一名惯偷。对这种小偷的概况总得来讲相似点不出这几种:第一,年龄不大,大部分都处于20刚出头;第二,都是外来务工人员或务工人员的子女;第三,受教育程度不高,很多都是中途辍学。 京华城惊魂一刻便是从这名小偷所偷的包说起,这个小偷就是综合了以上共性的偏远地区21岁男性。 就像一般的报道,小偷惯性地走到人多的地方,然后瞄准了一个大牌的包。 被偷包的人看似有些心浮气躁,他靠在路边围栏上像是在等什么人,然而眼神却左右来回的瞄,脸色也有些不对劲,但因为是被偷的人,所以很多细节都被人淡化了,小偷来回看了很多遍,确定他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包上,便假借着接道,匆匆跑过男人身边。 片刻,男人便大声喊叫:“我的包被偷了,帮我抓住小偷——” 小偷本就做贼心虚,虽然他只是小学毕业的务工者,但每当他休息时总会到二手书摊翻阅过期的时尚杂志,阿玛尼这个标志他还是很熟悉的。 很快有热心人帮助,这片的巡警也加入其中,然而被偷包的人却比小偷还紧张。 小偷毫无意料被逮捕,只是在警方提出要求被偷包人和证人做笔录时,男人只是抓过包,然后匆匆逃离现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几名警员都未预料到,倒是小道站在那处看似镇定地等着警方询问。 男人的匆忙让人浮想联翩,是不是被人为是小偷的人是无辜的,反而是这个人抢了包?毕竟那是个奢侈品,看外貌还是个用了有些久的包,试问用得起奢侈品的人包包内难道只会放一些一文不值的物品么?答案否定,所以很多惯犯都会首先盯上大牌的东西。 有了这种猜测,这个城市从不缺乏的人心群众很快帮忙围堵他,男人在慌不择路的时候撞到了路边的垃圾桶,而包就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的断了背带。 路边人呆滞了片刻,因为包的拉链并没有完全拉好,而里面的东西过多导致这一摔敞口又增大了几分,从而让里面的物品暴露在青天白日下。 警方很迅速地到达现场,办案刑警经验丰富,立刻便知里面有猫腻,而他只是随手一扒拉,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他迅速出具逮捕证:“请你跟我们回局接受调查。” 路人都看出了情况,而且事情很严重。男子见状只觉无奈,因为他深知,只要警方进一步检查他的包,那么他携带的某些东西再也藏不住,而他也知道,警方必定不会放弃这种机会。 接受审讯时,这片的支队队长季东奇十分紧张,因为犯案人员牵扯到了某些大人物的家属,而那某些里面就有在医药界占据十分重要地位的陆家,也是京华城的风云人物陆景尧的女儿陆笙。 他在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打给陆景尧时,上头传来了命令:“迅速整队迎接莫浅教授。” 莫浅是谁,那可是国内知名心理学教授,闻名国内外的刑警助手,知名神探,而他出现的地方,不出意外,必然是有大案发生。 迅速办好手续,季队来到会客室和主要协办人员打过招呼后便整队开往指定地点。 路上局里的同事都非常有兴致地猜测莫大神是来办什么案子,自从莫大神面对媒体时说了一句:“我喜欢毫无头绪的案子。”后,所有刑侦界的人都沸腾了,这人好大的口气!然而事实上不得不让他们佩服,无论是谜题般的连环杀人案还是惨绝人寰的肢解案,交给莫大神的卷子总是已满分收场。 季队却并没有参与讨论,他反而是在想方才的男子——被偷包的人。 笔录大致已做好,但更进一步的审讯却还没有开始,于是他拨了一个电话。 陆朗这几天都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而陆家老宅这边也发生了很奇怪的事,他总觉得是有人在窥视这里,但问了家里人,他们却什么也不知道,倒是陆笙,支支吾吾却什么也说不清。 季队是他的朋友,他们是在一个案件中认识的,他陆朗帮着季队分析了一种药物成分,于是两人成了朋友。 “东子,什么事?”陆朗很快接了电话。 季队斟酌了良久,还是觉得该直接说:“陆朗,我们今天逮捕了一名携带毒品的男子,经过刑讯审问得知,你的妹妹陆笙她也牵涉其中。” 若只是沾了点毒品而并非参与贩卖当中的话是可以酌情减少刑罚的,只是涉及到这种东西的定然是逃不开法律的惩戒。 陆朗突然觉得眼前出现一瞬间的真空,这下所有的事都有了解释。 “但是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季队为了安抚朋友,“我们现在要去接莫浅教授,等结果出来后我会联系你,我现在透露可并不是让你把妹妹藏起来,如果你觉得她是冤枉的话,也可以找到证据把她从里面摘出来。” 他们都没有想过,陆笙沾染这些东西的事被抖出来了,而就在这个时候莫大神来了京华,这期间是否有什么必然联系。 不过也没有给他们思考这些的时间,因为莫大神比预期的时间提早了半小时。因为是第一次见偶像,季队十分激动,在见到莫浅那一刻,有些语无伦次。 “人呢?”莫浅只是简简单单问一句。 在场的人都懵了,什么人? 莫浅扫视一圈,露出了惋惜的眼神:“我很难想象,如果国内刑警水平都是这档次,国民还会放心把人身安全交托给你们?” 在场的刑警中不乏有十多年经验老道者,听后首先是不服气,你名气再是响亮不过也就是个毛头小子,后知后觉之后才发现,作为一名刑警,竟然连最基本的观察和推理都没有学到位。 季队脸上一红,有些羞愧:“莫教授,您是问今天逮捕的嫌犯?” “除此我还能问谁?”莫浅给了他一个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你却不知道的眼神。 第七十四章 找到答案 小偷觉得自己大约是第一个因为偷东西进派出所后经过成功逆转成了一个大案的关键人员之一。 在听到警方对他牵制嫌犯而表示感谢的时候懵了,不过毕竟是偷窃在先,是功要奖是错也要罚,但小偷觉得这次他被罚的心甘情愿,而且从心底发誓以后再也不干小偷这种活了。 季东奇和他同事都不知道,只是一次如同寻常的逮捕嫌疑人的行动能感化一个小偷,并让这个小偷的人生轨迹发生了重大偏颇,或许这也是他们这次行动的意外收获吧。 莫浅当然不会在意这些,能让他提得起兴趣的当然是这位嫌犯,或者说这位嫌犯身后的人。 嫌犯和他的阿玛尼包都被警方锁定,插翅难飞,然而他却并不显得焦急,反而一改常态地悠闲,好像这里并不是派出所而是一个茶馆。 莫浅见到他时他就在看守房内,旁边有两名刑警队的成员在门外看守着,铁门被锁住,但门内情形一清二楚,他靠在椅被上,就像等着末日审判,一脸悲壮又带着兴奋。 “Hi,又见面了,老朋友。”他说。 莫浅看了包内的东西,对他来说这些并不少见,而他也完全没有兴趣,他所要关注的重点是:“他在哪里?” 嫌犯一改不久前的老实和慌张,似乎找到了有趣的事,完全没有在乎时间地点。 “他跟着你来的,这一次你还能猜得到吗?”说着便狂笑起来。 莫浅自然知道问不出东西了,不过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和逆天的智商,有些很容易被人忽略的细节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城东望子湖。” 一句话就像暂停键,静止了嫌犯张狂的表情。 “你,你怎么......”他不止惊慌,甚至可以说是惊恐。 莫浅表示很不屑,因为这种表情他见得也不少:“很简单,你的上衣出卖了你。” 他慌张地审视自己的着装,不明白自己分明已经整理过,为何还会露出破绽。 此时莫浅却笑了,高傲地审视他,就如同自己是这个世界的王。 “你经过望子湖,在湖边留下一个很浅的脚印,很简单,我就从你的脚形和体重判断的,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吗?”停顿片刻,他又说,“这个包不错呀......” 其实出卖他的并不是着装,而是这个包。 “这可是我老朋友的包,而你太过大胆了,难怪会被他踢走。”莫浅很不屑扫视了审讯室内的人。 可嫌犯却接受不了现实,表情变得有些疯狂:“不可能,怎么可能,你......” “想知道答案怎么不自己问他呢?”不知为何,此时转冷清的声音让身边的人有些战栗。 嫌犯却忽然大笑:“你还不知道他在哪里,你不知道!” 因为莫浅不知道,他查不到所以来问他,嫌犯如是想。 然而莫浅却毫不以为意:“我知道三个地方,只是暂时有些不确定,现在已经知道了。” 嫌犯陷入了恐慌中,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泄露秘密的,而若被那位知道是他所泄露的话,迎接他的并不是监狱囚牢,而是生不如死。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和莫浅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可他就是死也要明白:“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莫浅依旧云淡风轻:“是你的潜意识告诉我的,还记得那次催眠吗?” 他记起来了,莫浅是心理分析师,对催眠术有着深入了解,他们第一交锋就是在他毫无意识下被莫浅催眠了。 “可是我刚才一直很清醒,你什么时候催眠了?”嫌犯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莫浅浅浅一笑:“就在提望子湖的时候,你手指无意识地勾了一下,而就在不久前,我深度催眠你的时候了解过,这个动作代表你对某样东西很戒备。” 因为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推理出一个接近真相的结论,季东奇这时才知道——什么叫做神探。 本以为莫浅还要深入盘问,却不解他这时候拨了电话。 “京华城望子湖两点钟方向有个废弃小阁楼,你要的答案就在那里,明日3点前请到那里汇合。” 没有人问嫌犯的结局,也没有人知道陆笙的结局,警局内的成员都被莫浅折服,想象着望子湖,皆进入戒备状态。 需要莫浅出手,对方的来头定然不小,而季东奇这辈子都不曾忘记过即将到来的一次逮捕行动。 许如飞突然间接到莫浅的电话,他和戈烟还在想象着王阿婆的家人是不是会准时到时,他寄希望的莫浅已经给了他回复。 戈烟明显感觉到许如飞有些颤抖的手,不由紧握住他:“不怕,我们明早坐早班车去。” 既然是莫浅发了信号,那也就是说离真相已经不远了,或许莫浅已经查到了真相,只是希望他能自己得知前因后果。 戈烟没有陪许如飞经历过这段变故,所以也没有这般浓重而压抑的情感,但她希望自己能陪他度过这段艰难期。 “阿婆她家人会来吧?”比起未来婆婆的死因,戈烟和许如飞现在更愁的是如果王阿婆没有等来家人,或者家人赶不上她的时间了,那该怎么办? 一边是自己去世多年的母亲,一边是待自己如亲人的阿婆。 许如飞说:“还是先顾活人。” 他不能完成母亲的心愿,所以更要让阿婆得到圆满。 夜幕在很多人焦心地等待中安静地来临,似乎预知了今晚的不宁,所以它尽量隐匿着自己。 王阿婆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艰难了,可是她依旧很辛苦地坚持着,许如飞给她戴上了氧气罩,和戈烟守着她,不停地不停地喊着她,告诉她家人就快要到了。 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猫叫声,戈烟一个颤抖,猛然瞧向窗外,只觉不安再次在病房内扩张。 “猫叫很不吉祥吧?”她把字打在手机给许如飞看。 许如飞轻声说:“不要瞎想,阿婆家人就快要到了。” 病房门吱呀声打开,一个中年女人冲了进来,哭喊着大叫:“妈——” 第七十五章 王阿婆去世了 总是在事情发生后才觉察后悔,总是要等到后悔才明白自己的过错,总是在发现了自己的过错后才恍然,可是时间不会为谁停留,它无情地流过,却也公平地对待每个人。 王芹的儿女先后赶到,然而看到的只是弥留之际的母亲。 他们并不是不顾父母只在乎自己的不孝子,也不是故意拖沓不愿回国看一眼母亲的不孝女。只因根深蒂固的思想束缚,只觉得自己母亲应该呆在隔离场所,而他们每个月都会交给医院一笔不菲的诊金,这笔钱足以老太太过上奢华的老年生活。 然而王阿婆并没有如他们所想,她在医院和所有人一样,住在一般的病房,吃着标配的营养餐。事实上在这里有很多老人原本都该是在家享福的,儿女事业有成,家庭和乐美满,只是他们患上了所谓的“传染病”,麻风病带走了他们自由,也被人强硬地扣上不可医治的标签。 为了避讳流言,为了图一个安心,也为了杜绝传染,家人把他们送到了这里。天南地北的人因为同样的遭遇走到一起,自然升起了一股共鸣,彼此间成了活下去或者治愈的信念,反而家人变得不再那么依赖和重要了。 因为他们是彼此的战友,而家人,只是在千里之外默默关注。 王阿婆没有力气动弹,但戈烟在转身时借着灯光看到了她眼角折射的晶亮,无论是被家里冷落或者是被子女嫌弃,她始终还是记挂着他们。 子女齐聚,只为陪着阿婆走完最后一程。 许如飞拉着戈烟默默退出了病房,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感慨。 “一切都会过去的,”戈烟反手拉住许如飞,“阿婆终于等来了家人,我们也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只是有些难过,”许如飞靠着医院白色的墙壁,过道的灯光有些刺眼,折射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母亲患病的时候我只能在一边看着,看着她被人冷嘲热讽,被人嫌弃,被人用看瘟疫的眼神看她......” 戈烟指着两边的病房:“可现在不一样了,你看你守护的人,他们有的在好转,有的快要治愈了,最不济也已经控制恶化的速度,人们的观念也在变化,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许如飞有些怔然,直直地看着戈烟。 戈烟微笑着把头靠向他的肩膀:“你说的啊,你也坚信着有一天麻风病不再是令人闻之色变,患者也不会被当成瘟疫么,你为此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我相信这些付出总会是有收获的,老天爷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得好!”郑院的声音铿锵有力,在晚上仅有个别医生护士值班的廊道里回荡。 “郑院——”看到郑建明,许如飞有些发愣,戈烟马上退开一步。 郑建明拍了拍许如飞的肩膀,语重心长:“你母亲曾对我说她这孩子就是倔强,我算是领略到了,这么多年,你还执着地在这个领域中钻研,若是许皖她看到定然会安心的。” 忽然提到许皖,许如飞有些哽咽:“郑院,我母亲她至死都抱着这份遗憾吧?”而他,却无能为力。 郑院似乎看到了他的想法,脸色有些微的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上代人的恩怨就随他去,若是你不甘心可以找余鹏问清楚,但你也要明白,这毕竟是上代人的恩怨,确切地说来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无需自责也无需担责。” 戈烟同意:“郑院说得对,我们不能总看着以前,如飞,你若觉得心里不舒服,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总之这一次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的。” 笑话,她都追到这里了,连六院都能忍住了进来,好容易才克服心理阴影,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王阿婆并非个例,住院部的病人中多数是老人,而和王芹有相似经历的占了其中多数。 人老之后身体毛病层出不穷,导致这些老人去世的原因其实其他病因占了主要地位,而真正因为麻风病去世的少之又少。 每次有老人在住院部生命垂危或者去世时,郑院总会赶到,并帮助家人陪老人走过最后一程。此时,郑建明只身站在病房门口,等着里面家人最后的见面,而许如飞和戈烟亦是站在旁边陪着。 直到房门被推开,直到在病房内等候的护士退出门口,郑院来到了老人病床前,他握着老人的手,并没有因为麻风病变的皮肤而忌讳。 王阿婆的眼睛并没有闭上,她还有意识,但氧气罩摘掉后显得呼吸更为困难。 “王阿婆,他们都来看你了,你的心愿都实现了。”他靠的很近,就在王阿婆耳边轻声说。 王阿婆努力地张口,却只是喊了一个啊字,音落,郑院明白了她的意思,忙朝外喊了声:“许如飞,王阿婆叫你们。” 你们,是许如飞和傅戈烟。 两人急忙跑进室内,许如飞完全不介意阿婆的碰触,他紧握着枯草般的手,隐忍着眼泪不落下。 “阿婆,还有什么事?” 此时王阿婆却奇迹般的说了话:“好好的......” 虽然声音很轻,但整个病房都为之一震,都说阿婆为了这句话耗费了多少的力气,而后双眼的神色渐渐散去,瞳孔在放大。 “医生,医生救她......”阿婆的女儿苦倒在地。 儿子却拦住了许如飞:“算了,妈说过最后不想呆在急救室里。” 他又对妹妹说:“我们把母亲送到老家吧,她不喜欢医院。” 谁又会喜欢医院呢? 王阿婆的葬礼许如飞和戈烟都没有赶上,因为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坐在前往京华城的高铁上。 “莫浅大神发的时间这么急,大概事情遇到波折了吧?”戈烟依旧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对这次前往京华城的担忧。 许如飞有些茫然:“不知道,如果望子湖那边有确切的线索,我想大概事情比较麻烦了。” 第七十六章 失踪的陆笙和消失的余家 陆朗一直打不通余锡成的电话,而余家大宅的座机也处于无人接听中,心下觉得奇怪,然而接到莫懿非电话时才知道,余家这两天已经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他匆匆赶到一院,院长助理却告诉他,这几天院长有事没有来,并且请了一个相当长的假期。 陆朗心下疑惑的时候接到了莫懿非的电话。 “陆朗,余家出事了,不过这不是重点,你赶紧联系许如飞和傅戈烟,找到他们后把他们带我这里,我就在医院附近的回忆等他们。”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难得听到莫懿非也有慌张的时候,陆朗不敢大意,余家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不过隐约有着和他妹妹陆笙相关的猜测。 莫懿非电话才挂掉,陆太太的电话接着打来。 “朗儿啊,找到笙丫头了没有啊?” 和陆太太一样,陆朗和陆景尧也为这姑娘快急疯了,陆笙的腿还没有好,可忽然间就像蒸发了一样,陆景尧找了很多朋友帮忙,可依旧没有消息。 难道跑出京华了? 陆朗曾这么问,可打听了所有能打听的车站机场也没有消息。 于是忙问:“懿非,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也知道陆笙这丫头心野,平时我们家也没有管着她,是不是她和什么人在一起......” 季东奇的话再一次出现,陆朗不敢想象,若陆笙和嫌犯有瓜葛,那与陆笙在一起的又会是谁?一个能和莫浅教授斗智的人,他又会是什么人? 问题纷至沓来,然而毫无头绪,而莫懿非提到了许如飞和傅戈烟,他们两人又和此案有什么牵扯? 不解归不解,陆朗还是联系了许如飞。 当戈烟和许如飞到达高铁站时,陆朗眼尖地看到了他们。寒暄过后只是相对的无言,也不知各人都在想什么事,无言的尴尬过后,戈烟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陆朗,陆笙的事......” 也在烦恼陆笙的时候听到戈烟提及她,陆朗随即接口:“最近她不见了,但是刑警队的季队长刚逮捕了一名携带毒品的嫌犯,那嫌犯也提到了笙丫头,我担心......” 陆朗的担心不言而喻,戈烟还在一院时就发现陆笙有吸毒嫌疑,而现在又证实了她和嫌犯有联系,若嫌犯和陆笙的关系是商家和客户的关系,那么陆家的声誉肯定会被陆笙毁去大半。 先不说其它,陆家目前最担心的还是陆笙的人身安全,落在这些人手里,想来不会很安逸,而陆笙的毒瘾过重的话必将对健康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我们不能慌,等到了地方再说。”许如飞说,然而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上向戈烟传递着他心中的恐惧。 倒是戈烟,反而安慰两个男人:“说不定陆笙在某个小姐妹家呢,陆朗,你有没有问过她的闺蜜?” 虽然不喜欢陆笙,但他们要面对的或许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凶犯,戈烟觉得陆笙应该有法律制裁她,但不应该丧命在这种凶犯手中。 陆朗沉着声音说:“该查的我们陆家都没有遗漏,笙丫头的消息是从嫌犯口中得知,而嫌犯又和莫浅教授要逮捕的凶犯是一路的,可见笙丫头是落到他们手里了,现在我们先和懿非会和再商讨前往望子湖的策略。” 回忆餐厅并没有包厢,但因为门口招牌醒目又在一院的附近,渐渐地就成了约见的地点,和莫懿非会和后四人就在戈烟建议下去了她家。 时间是下午一点,戈烟家在市中心,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前往望子湖只需四十分钟,所以四人来到了戈烟家。 这个时候傅爸傅妈都在医馆,他们也听说了莫浅的调查,本来也要一起前往,不过在戈烟和许如飞的合力劝说下才断了这个念头。 正如莫浅所说凶犯在望子湖畔的废弃小屋,那他便不会什么都不做就等在那里坐以待毙,况且他的对手可是莫浅,怎么会掉以轻心! 只是戈烟等人不理解的是,莫浅要逮捕的凶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还有,他说的是许如飞要找的真相,既然已经查明了就在京大被填的湖中,又怎么会跑到城东的望子湖去?余家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难道和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 很多问题都找不到答案,但几人觉得这些事情之间又有什么牵扯,不过戈烟却对莫懿非说:“懿非师兄,要不还是我们几个去就行了,你和这些事情没有一点关系,就不要牵扯到其中了吧?” 对这些事情感觉迟钝的戈烟都觉得这次前往望子湖充满了危险,但他们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而莫懿非和这些事完全没有关系,何苦因此把自己牵扯进去,万一徒增了伤害也是被他们连累。 然而戈烟才说完却听到门口清灵的女声传来:“谁说我们没有关系了?” 几人看去,原是兰葶。 不过许如飞也赞成:“戈烟,这件事的确麻烦,莫浅教授要抓的人都是国内外双S级的罪犯,不说穷凶极恶,但也十分危险,要不你也不要去了,若是你因此受伤的话......” “不可能!”戈烟断然拒绝,劝莫懿非只是因为他是外人,若是受伤了会让他们愧疚,但事关许如飞,她怎么可能把自己隔绝出去? 兰葶撇嘴:“说别人的时候这么爽快,自己就非去不可了?” 莫懿非拉住她:“你别闹,我们去去就回。” 又对戈烟说道:“并不只是因为你们,我们联系不上余锡成,或许余家的断联和那个人有关。” 余家突然失去联系,而后是陆笙也失踪了,再联想到莫浅和他的对手...... “我们快去——”三个男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件事。 第七十七章 靠近小屋 SUV塞下五个人毫无负担,戈烟和兰葶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坐上车的时候还有些发愣,尤其是兰葶,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在车上了。 倒是戈烟反应迅速,脸色变得凝重:“你们是指余家和凶犯是一伙的?” 并不是他们怀疑,实在是余家出事的时间太凑巧了,就在莫浅逮捕凶犯的时候集体“失踪”。 “会不会也遭到凶犯的袭击了?”兰葶有些不确定,她和余锡成不熟,不过毕竟是她的学弟,退一万步说,余锡成也没有犯什么罪,就算不喜欢他也没有恨到咒他落凶犯手里的地步。 陆朗顾着开车,并没有多说,副驾驶座上的莫懿非一脸阴沉,不知有什么顾虑,只有许如飞耐着性子告诉她自己的推理:“我们觉得余家很有可能不是成为凶犯的目标。” 戈烟也想到此处,然而心里还是出现了龟裂。自从得知余锡成对她的感情后,她是有些愧疚的,无论如何,她无法给予回应。然而作为师兄,余锡成对她的帮助良多,她对他的感激无可厚非。可再是感激,在他对许如飞造成伤害的前提下也不会为他的言行披上一层盔甲。 种种矛盾在激化的时候,戈烟只是静静地站在许如飞身边。这种毫无意识的选择足可见她对许如飞的感情之深,然而真的要说恨余锡成吗? 戈烟却无法回答,事实上,她对这个师兄的感谢大抵是多于恨吧?若不然她在一院遭遇这一切的时候早该质问排斥他了。 若是你们,面对一个不喜欢却尽是给自己惹麻烦的男生会如何做?况且这种麻烦还不是琐事。 “余鹏在事业上可谓已经到达了一个顶峰期,一院院长可不是一个从医的人就能担任的了的,如今也要退休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陆朗也在纳闷,“就算他有什么野心吧,可这和余伯母,和余锡成又有什么关系,他难不成还想全家人为他的野心投身进去?” 如果余锡成愿意的话,他也不会向他们抱怨家里给安排的人生了。 莫懿非此时说:“我觉得余锡成不像是这样的人,你可别忘了,他刚认识我们时说过,家里给安排的专业可不是神经科。” “你是说余锡成和凶犯......”兰葶有些愕然。 莫懿非点头:“或许我猜测的过激了,只是我肯定余鹏和凶犯有联系,但锡成是自愿或是胁迫都不好说,毕竟他对家里的安排不满,”他看了眼陆朗,见他没反应,便继续,“如果对方帮他摆脱家里的束缚,前提条件就是帮对方做某件事,我想以他的性格必然会答应。” 戈烟突然想起了那次面对他的失控,本来只当是因为陆笙的关系,她以为余家把他逼急了,而后把他内心的不满和愤恨都激发出来,却从没有想过他心中本就这般想。 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想法从而骗过了亲朋好友的人,你会觉得他只是甘于屈居在现实中么? 这么分析着,戈烟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 “不会连我们差点分手都是他设计的吧?” 确然,医学年会那段时间戈烟和许如飞的感情几乎到了冰点,现在戈烟想到了起因,不过是因为余锡成的两张照片。 因为车里还有人在,许如飞有一丝的不自在,不过也跟着戈烟脱口而出:“乔梅后来找过我,就是在昨晚我们回家的前的半小时。” 兰葶自上车后都在云里雾里,现在听到了八卦,自然精神变得亢奋:“小三速速退散,正室稳固地位,懿非你看,这又是一出言情戏。” 莫懿非就坐在兰葶前面,转过身斜了眼兰葶,说:“人家小两口的感情,你插什么脚。” 戈烟被莫懿非说得更不好意思了,忙说:“其实也没什么啦,现在什么事都没了。” 陆朗却在这个时候停了车,语气也变得凝重了:“已经靠近废弃小屋了,我们就在这里停下,这里视野好,周边也有不少车,可以给我们打掩护。” 的确,这里望过去,废弃小屋和外面写着施工中的围栏一清二楚,因为不是假期,所以人也不多。 “我们这么过去是不是太贸然了?”兰葶问,“正中了他的目标。” 此时莫懿非已经下车,他把兰葶探出窗外的头塞进去:“陆朗和许如飞跟我过去,你们俩在车里不要动,小葶你到驾驶座上,如果我们有人受伤或和他起了冲突就会赶紧回来,知道吗?” 莫懿非的声音略微低沉,神色严峻,几人都感觉到了一场硬仗即将来临。 戈烟不由地拉紧了许如飞:“不要硬拼,莫浅大神应该就在附近,他不会放任凶犯逍遥法外,但是你也要保重。” 许如飞点头,拍了拍戈烟的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陆朗指着一条隐秘的路说:“这里的树长得最为茂盛,树干粗大,我们可以从这里走,绕道小屋后面再做打算。” 正如戈烟所说,莫浅也带着缉捕人员从另一个方向包抄过来,但经验丰富的他只需要稍稍看一眼就能分析出哪条路是最适合。 当两方人马和小屋距离只有几步之遥时,屋里传来一阵疯狂的笑声,夹杂着女人的低泣和男人的怒吼。 “人员到齐,大餐开始——”一个比较中性的声音以妖冶的方式说了一句话。 第七十八章 父子相对 兴奋中夹杂着疯狂,疯狂里面又掺和了不少的嗜血。那人的笑声有些癫狂,又有些破釜沉舟的狠厉。 几人脚步一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到底是经历百战,比较三人刹那的惊慌,莫浅完全能掩盖过这一方的气势,或许也正是了解自己的敌人,他并没有后退,反而正大光明的推门而入。 “我如你愿来了,放了他们。”莫浅的声音飘落,三人只觉一阵空灵,听在耳里却莫名的安心。 屋内的人终于等到了该等的人,也不再执着于质子,如果不是心理过于的愤怒,他也不可能因此而走上极端。 “莫浅,你看,我给你选的墓地多好的风景。”扭曲的狂笑后,是他犹如地狱幽灵的声音。 饶是这两天挺多了的屋内人,也不由被这声音折腾的满身汗毛直竖。 莫浅依旧的云淡风轻,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一个手势,然后便不再动,只是轻声细语,就像只是和一个老朋友话家常。 “你为自己选的墓地倒是不错,风景好,风水也不错,倒是适合你躺在这里。” 本是不怎么带感情的话,听在凶犯耳里却是很刻意的讽刺,就像一直居于胜利者的位置的人蔑视一个时常的失败者,也正是这种过激的思想把凶犯刺激狠了。 许如飞三人并没有真正见到凶犯,因为他们听到一阵疯狂大叫后就听到屋内传来的打斗声。 三人都为莫浅着急,虽然从心底里认为莫浅不可能出事,可这些人何曾与凶犯发生过争斗,也是托了莫浅的福,让他们真正体会了一次凶犯争斗现场。 探长和凶犯的争斗总是伴着生与死的较量,谁也不可能掉以轻心,而换成莫浅和凶犯,必然又是一番殊死搏斗,两人谁也不让谁,谁也不输谁。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凶犯会这么争对莫浅教授了。”莫懿非感慨了一句。 陆朗点头同意:“可不是么,或许两人武力值相差无几,不过凶犯肯定是不服他在脑力上稍逊莫浅教授。” 许如飞疾步走向屋内,他没有心思去观望莫浅和凶犯的争斗,只是把二十多年的疑虑和质问寄托在了屋内。 果不其然,余家一家和陆笙就在屋内。 不过在许如飞看来,余家似乎并没有享受合作者该有的待遇,不由冷笑:“余院长是准备和凶犯合作弄死谁吗?” 余鹏本身有些微胖,被凶犯捆住双手双脚绑在凳子上,本来已经憋了一肚子气,见到许如飞来了而后又是冷嘲热讽,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上颇不好受,但他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顾及家人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反而带上了一丝笑容:“如飞啊,你来了就好,快把我们松开吧。” 余锡成有些心灰,只是高傲让他不存在求救于许如飞的理智,因为他对许如飞一贯的轻蔑,所以见到许如飞时只觉得难堪和愤恨。 “爸,你为什么要求他,”他不明白,父亲本来一心想要许如飞的命,却在临时改了计划,所以才着了凶犯的道,“不过一个野种而已,也想来攀附徐家!” 余夫人赞成道:“说得好,余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住口!”余鹏见家人的态度依旧强烈,便喝止,“锡成啊,这是你的哥哥,你许皖姨虽然......” “住嘴——” “爸——” 两人同时喊出口,余鹏断了句。 陆笙看着只觉好笑,余家,她心心念念的余家,原来藏了这么多污垢。这两天她被关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屋里才发现,原来所谓的闺蜜,所谓的可消一切愁苦的烟,所谓的陆家大小姐的身份......不过是个可笑的道具罢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这个人一场精心的布局,而自己竟然傻傻的以为自己才是璀璨炫耀的那颗星,到头来不过只是流星划过天际的一道余晖而已。 “丫头,”陆朗见到陆笙,忙跑去解绳子。 莫懿非知道许如飞心里难受,他过去把余鹏三人的绳子解开,并对余鹏说:“伯父,我们和锡成毕竟是师兄弟,所以不会害他,但是有些事做过了就永远都无法脱离开,许如飞母亲之事,您也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 “有什么交代的?”余太太得到自由后再也忍不住,“她许皖算什么,嫁到余家的是我,是我!许皖那小贱人要勾引别人老公,活该死了。” “你说什么!”许如飞从来容忍不了别人侮辱母亲,小时候没有能力和大人对抗,可现在不同了,他长大了,自然有责任维护母亲的声誉,“我不许你这么说我母亲,她从不曾为自己争取什么,哪怕那是她该得的。” 余鹏脸色一黯,大约是想到了曾经疯狂迷恋他的学生许皖,他何曾有过这般的失态,他想他大抵也是喜欢她的。 “她并不想争取什么,可有人却觉得她妨碍了自己的前程,阻塞他向名利场的路,”许如飞一字一顿,看着余鹏,眼神变得犀利,“这种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许如飞——”余锡成拦在余鹏身前,他的个子比许如飞略高,所以略微低头俯视他,看着这个和自己十分相似的哥哥,心里万般复杂,“你也是父亲的儿子,难道就该这样对父亲讲话?” 许如飞冷笑:“父亲?我的记忆里可只有母亲,或许有过父亲这两个字吧,但他可是以杀人凶手的身份出现的!” 余鹏大骇,莫非事情败露了? “你——”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余鹏竟然不敢直视许如飞。 余锡成忍不住反驳,却听到莫懿非说了句:“莫浅教授的能力可需要质疑?” 余太太却不由大笑:“莫浅教授,就是刚才把凶犯引出去的人?”就像在看一副笑话,“就凭你们几个也认识莫浅教授?” 就像是天大的讽刺,余家人也不相信莫浅和许如飞会有交集,不过余锡成暗暗留意了莫懿非和陆朗,莫浅和许如飞这样的平民怎么可能有交集,但他也没有想过会不会和陆家或是莫家有关系。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认识莫浅?”戈烟跨进小屋,很自然地站在许如飞身边,“他是我闺蜜的老公,为什么我们不能认识他?” 第七十九章 死亡真相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现会不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也没有顾及自己是否会成为累赘,两个女孩仅仅凭着一股子的担忧跑进小屋。 戈烟觉得自己进来得真是天作之巧合,她们一直在车上远远看着这里,不知道凶犯为何突然跑出去,也看到了莫浅和麾下刑警追去,她们不清楚小屋内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斗,但和兰葶一样,戈烟也焦心不已。 纵然有莫懿非告诫在先,两人也不顾后果的往屋内冲。起初戈烟还有一丝顾虑,就怕她们突然出现会妨碍他们行动,然而兰葶一句话却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我们现在不去,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一定会后悔终生的。”兰葶说得很肯定,而她后来承认一开始确然是打算着拼着鱼死网破而入,她不怕受了伤会痛,就怕莫懿非...... 若是许如飞发生了什么不测之事,她想她不会有兰葶这么坚强的性格,所以也不知道自己会崩溃成什么模样,不过幸好,幸好,许如飞安然无恙,只是脸色苍白而已。 余锡成的话撞进了戈烟耳里,同时也让她看到了所谓大家族的傲慢。一直以来坚守着人人平等,可她心里也明白,真正的平等在这个和平的年代里也无法实现。 原来她一直认为的都错了啊。 本来觉得陆笙只是被家里惯坏了,那种自认为的高高在上只是有样学样而已,事实上她的确是学着家里长辈,然而这种思想却是根深蒂固,并不只是一个陆家而已。 余锡成在听到戈烟的声音时心里狂喜,然而在听完她的话后,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山顶扔下。 “哈哈哈......”陆笙狂笑,面目隐隐青色流动,“余锡成,想不到你也有被拒绝的时候啊,我早该想到的。” “丫头,别说话。”陆朗忙喝止,这个时候激怒余锡成恐怕会令他失去理智,成了阻碍他们就更不好查清真相了。 真相是什么,许如飞大概也能猜想到了,只是他不明白,为母亲积存了二十多年的怒气哪能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直视着余鹏,却没有去关心从他身体传来的点滴犯病信号,因为在他眼前几乎被母亲死亡时的场景所吞没,就像幼狮的愤怒,明知力量悬殊却依旧想要为至亲拼搏一场。 “我母亲出事前只有和你接触过,如果说她是车祸我是不会信的,本来我一直怀疑凶手,现在这一切都理顺了,只有你有最适合的动机,有最充分的行凶准备。” “你胡说什么——”余鹏没有说话,但余锡成已经怒不可遏,虽然不喜欢父亲对许如飞的态度,但一荣俱荣,发觉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于是他深呼吸调整心态,“许如飞,我父亲能够认你已经是你的荣幸了,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们余家的底线。” “师兄,我家如飞好像从来不曾说过要入余家家谱吧?”戈烟忍不住插嘴,现在的余锡成哪是什么谦和温润的君子,她看到的只是为了名利罔顾手足的人。 余锡成听了戈烟的话,没有消气,反而把心口郁积的怒气释放了,不过面色却反而平静下来:“戈烟,我说过我对你情谊不减,如果你放弃他,我将给予你余家少夫人的地位,给你提供一个无比广阔的科研平台,我也会陪你在医学领域徜徉。” “可惜我不需要这些,”戈烟笑了,“余锡成,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然而我未来婆婆的命案可还在你们手中握着呢。” 许如飞把戈烟拉倒身后,确保就算和余家的人起冲突也不会伤到她时才放心和余锡成对峙:“我也说过我姓,这辈子只姓许,余这个姓我不稀罕,而且——” 他看着余鹏,这不是一个儿子看父亲的眼神,而是一个受害者家属看凶手的愤恨:“我母亲的死亡真相,还请余先生如实道来。” 莫懿非也把兰葶拉到身后,同时看着余锡成:“我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但是......锡成,是莫浅教授通知我们来这里找真相的,你觉得他连凶犯的事都查明了,会漏掉这些吗?” 就在这个时候余太太大叫着:“你们这群叛徒,我才是余家夫人,我才是!”此时的她似乎情绪很棒不稳,面目也异常的狰狞,“余鹏,你答应过我的,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夫人,许皖不可能进余家的!” “还有你们——”她又看向许如飞几人,“不要妄想动我的位置,贱人一辈子都是贱人,怎么都改变不了向人乞钱的习惯。” 许如飞双眼通红,若非莫懿非拉着,他定然一拳揍在余太太身上。、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他看着余鹏,“我妈来找你是不是因为她得了麻风病?” 当时人们的观念和现在大有不同,一旦得了麻风病就等于是被宣判了死刑,有些轻微的,只能在家人的帮助下隐瞒着,像许皖这样病发全身皮肤病变的,她又兼顾着家里的生计,想瞒也瞒不了。 “她得了麻风病,很严重,只是当时的情况根本无法治愈,就连控制都困难,”余鹏终于从挣扎中回神,目光却有些呆滞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无心的,当时她拉着我,求我给你们娘俩一个活计,可是我怕她传染给我,所以......” “所以你就把她推下了湖!”许如飞大叫一声,迸射出的杀意连戈烟也感到害怕,“她不是被工程车撞死的,她是被淹死的,彻彻底底的淹死了......” 一切的阴暗揭开,也不过是莫浅大神随手一翻,隐藏在书册背后的真相在一个被填满的湖泊中沉沦,而望子湖在宁静中包容了一场风波。 “那个男人也是你派的?”戈烟突然想到潜入许如飞家中的男人,“既然是你派来的,是不是和那凶犯有关系?” 第八十章 余鹏中枪 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和莫浅的世界相隔太远,即便莫浅告诉他们有凶犯此人他们也不会了解,莫浅为了缉捕他花费过多少心力,耗费过多少精力。 虽然几个年轻人都不理解,但跟凶犯扯上关系的后果他们又怎会不明白。 戈烟的话也提醒了许如飞,他目光一凛,看着余鹏:“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我不想最后与你为敌,这个凶犯的确不是你能招惹的。” 本是一句告诫的话,却引得余太太嗤鼻以对:“我呸!不想与我们为敌,如果这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态度,那么你的存在就是我们的阻碍,我们余家的事自有余家来处置,还轮不到你来置椽。” 许如飞双眼透着腥冷:“我也说过我们许家的事不需要你们余家来管!” 两方对峙时,陆笙却低低地笑了,她看着陆朗,说:“哥,快点带我走好不好,我再也不要和这群伪君子呆一块了。” 陆朗心中一疼,毕竟是他妹妹,陆笙有些泛青的脸颊让他生疼:“好,哥带你走。” 然而平静不过片刻,陆笙便在陆朗怀里开始扭曲,神情也开始变得似梦似幻,她紧抓着陆朗的手臂,几乎要挠出血来:“哥,太阳鸟来接我了。” 什么太阳鸟? 陆笙的反应让莫懿非等人愣了片刻,而戈烟却明白了,这是毒瘾犯了。 陆朗抱着陆笙,心里生疼却无可奈何,只能对众人说了句抱歉,然后带着陆笙先回了车上。 “这大概是要出国的节奏了吧。”兰葶小声感慨了一句。 戈烟不明白,陆家是医药世家,家人自然懂得调理陆笙的身体,她的毒瘾并不严重,所以这个程度就算在家里看着也可以。 “你觉得陆家会把陆笙放家里看管吗?”兰葶明白戈烟的疑惑,便说,“别太天真了,像陆家这种家庭怎么能容得下丑,等明天就知道了,陆家肯定会以出国养病的理由把陆笙送走。” 大家族容不下丑么? 戈烟冷眼看着余家:“可是你们余家做下这么多丑陋的事,还要肖想着我们原谅吗?” 声声的质问让余锡成感到心寒,上一辈的恩怨他没有经历过,也不理解,但戈烟看着他犹如看陌生人的眼神让他觉得呼吸一滞,似乎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余鹏本能的为自己辩解,可外面却出现了枪声。 枪本就是违禁物品,可似乎在这里并不缺乏,而余家人听到枪声却莫名的兴奋了。 “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余鹏带着怔然却疯狂的信奉。 余锡成却心底一寒,他没有立刻拆穿父亲的美梦,只是那个人方才还绑住他们做诱饵,现在自顾不暇的时候哪还会来救他们? “你们真的和他为伍了?”莫懿非有些紧张,从莫浅和凶犯的较量中就可以看到此人的实力如何,而余家对上他,毫无还手余地,于是大声着问,“你们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余锡成却不解了:“懿非,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和他交易的是余家又不是......” “和他交易的都在底比斯呆着,”莫懿非吼了声,“我能不担心吗,你们特么的做事前不知道去查查他的底细吗?” 被默浅追击的能是什么好人! 他这么一说,余鹏的脸色变得阴郁了,不过他没有想象中的为自己辩驳,反而轻描淡写:“对你们来说他的确是禁忌,可我是余家人,他不可能对余家人......” “砰——”枪声突兀的传入,而后便听到余鹏的闷哼声。 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外面响起了一阵癫狂的笑:“哈哈哈......谁也不能阻挡我,谁也不能......你们都该死,该死,该死!” 而后又是一阵寂静,余锡成反应过来了,余太太也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丈夫。 “爸——” “老公——” 余锡成哆嗦着,喊着叫救护车,可是掏了很久却没有握紧,手机反而落到地上。 这手机一看便知是备用的,并不是他平时用惯了的苹果,而是一款类似于老年机,但不论如何,他还可以联系。 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哐当声,摔成三瓣,电池也掉了出来。 戈烟正握着手机,便对余锡成说:“做紧急处理,我来打120。” 余锡成把父亲平躺放在地上,小心撕开衬衫,染红了一片的衬衫后面,子弹停留在左胸口。 余鹏瞬间晕过去,不过很快就醒了,大约是被痛醒的。 “锡成,不要急......”他欣慰地看着这个儿子,这是他一手培养成的,像他,和他心意。 余锡成怎么可能不急:“爸,你忍忍,120马上就来。” “锡成,保险柜密码是......” 余太太在心慌之余听到余鹏将保险柜密码告诉了儿子,心里有块大石落下,至少余家百年家业的继承者是她儿子。 交代了余锡成,余鹏又看着许如飞,他觉得如果自己挺不过这关,那这一次必将是最后一次见到许皖的儿子。 “你和你妈长得很像,”也没有觉得许如飞是否会认真听,“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妈,不过当时我并非有意害她的,我只是失手而已。” “到底......怎么回事?”许如飞声音喑哑。 第八十一章 大结局(一) 都说人死前会有回光返照,王阿婆如斯,或许真的是父子天性,就算许如飞死不承认,但他就能感觉到余鹏他放弃了最后的生命,他的气息慢慢的在减弱。 余锡成根本不愿意许如飞靠近,只奈何余鹏一直看着他,他只能挪开,让出一个空位给他。 “对......对不起......”因为失血过多,余鹏张口却没有更多的话说出口,而子弹刚入胸口的时候,他有刹那的昏厥,即便醒了,也没有多余的力气。 救护车还在路上,京华城的医疗系统很发达,然并卵,到达东城望子湖的距离也不短,救护车在快也得等上至少五分钟,而这几分钟就是生命流失的关键。 这里的人几乎都学过医,就算余太太也略懂一二,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外科手术天才也不能在没有任何药物的情况下给余鹏动手术取子弹,这里无人居住过的破败房子灰尘多不说,细菌侵入伤口的几率也太大了。 不过很多人都感觉到了余鹏放弃治疗,他在耗着时间,等着死亡将他带走。 意识到余鹏的目的,余太太悲呛由心而升,然而时间没有给她多余缓释的机会,就在上天也不愿多怜悯一分的时候,余鹏的意识在慢慢丧失,而许如飞也只来得及听到一句:“并不是......有意......推......” 之后余鹏陷入深度昏迷中,而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大。 余锡成似乎是失去了理智,也或许是父亲的昏迷令他疯狂,但他自己知道,直接原因还是父亲承认了许如飞,这是他不能原谅的地方。 他拉住许如飞的衣襟,喑哑地吼着:“你不是,根本不是......” 或许对余鹏的晕厥有一时的怔然,但诚如余锡成说的你不是,许如飞也根本不像承认自己是余鹏的种,可事实上真相总是那么的不尽人意。 “他当然是——”莫浅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进了屋,踱步到余鹏身前,俯身却没有一丝怜悯,“许皖是他第一个女人,许如飞是他的儿子,但是他杀了许皖是不公的事实。” “那他说的不是故意又是什么意思?”许如飞问。 莫浅蹲下,在余鹏身上一阵摸索,最后从他贴身的衬衣口袋取出了一张照片。 “看来他听了我的话,把它带身上了。”就像自言了一句,把它交还给许如飞。 这是一张陈旧地泛了黄的照片,还是黑白照,照片上是一套老旧的设备,不过是对现在来说,在那个时候的医学界里,或许这是一个不小的发明。 “这套设备是用来检测皮肤病变原因以及杀死畸形细胞的,它的作用类似于现在对抗癌细胞的化疗,”停顿了片刻,莫浅又继续,然而目光始终在许如飞和余锡成之间流转,“我不得不告诉你们,你们的父亲——尊敬的院长先生剽窃了他第一个女人的成果。” 莫浅并不大的声音激起了千层浪,别说余锡成,就连许如飞也不曾不知道自己母亲曾经研究过这种设备,而许皖的遗物中也不曾遗留下这方面的信息。 可莫浅是谁啊,神探莫浅何曾失过手? 余锡成不知道在这么紧凑的时间内莫浅是如何办到的,但他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放,就像倒带一般,更重要的是心里某个声音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 “妈......”余锡成自然的反应就是寻找答案,力求自己认为的不是真的,“妈,他们说得......” “没错,”余太太似乎从悲恸中缓过劲,没有否认,“他的确是偷了许皖那贱人的东西,但是!” 一辈子都骄傲的余太太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一败涂地,她惨然一笑:“锡成啊,我已经老了,也争不了了,但你要记住,你是余家堂堂正正的儿子,可不是什么狐媚子的崽子能比的,你爸生命垂危,你不能被压垮,要振作起来,余家要靠的是你。” 虽然是余家的事,可戈烟就是听不惯余太太的语气,她一口一个贱人,说得可是她未来婆婆。 不过她想要插口却被兰葶拉住,她朝戈烟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这事如何解决最终还是要看许如飞,然而对余鹏充满仇恨的许如飞此时却发现自己满腔的怒火随着余鹏慢慢流逝的生命正在消失。 他的目光扫过余锡成,又看了眼失去丈夫却依旧高傲的余太太,还有已经垂危的他所谓的“父亲”,忽然开口:“我一直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你说你失手杀害我母亲,可你知道她当时有多绝望吗?” 这是许皖几乎不为人知的秘密,未婚生子、私生子、麻风病......每一样都能成为那时的人们口里的诟病,她就这样挨着外人异样的眼光活着,把许如飞养到了五岁。 可是,可是...... “我们走吧——”救护已到,而伴随着救护车来的自然是警方的大队人马,季东奇带的队,气势昂然地押解凶犯,救护人员忙着抢救,而警方围着莫浅不停询问。 屋里的人作为证人必须要回局里做笔录,但因为余鹏病危而身份不一般,所以免去了很多麻烦。 季东奇简单询问后便让他们散去,而莫浅也示意季东奇所有事情都已查清,而余家剩下的只是家事,既然是家事,他们警方也没必要介入。 走到一半,许如飞停下,对余锡成说:“我以前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后来知道了但并没有承认,以后我也不会认这个父亲,就算是失手,那也没有改变他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所以你没必要紧张,我也可以书面保证,因为我从未肖想过你们余家一分一毫。”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可余锡成依然觉得许如飞是在嘲弄他:看,你们余家也不过如此,余鹏没了你也撑不了这个家...... 于是便冷哼一句:“我们余家的事不需要一个野种教,不过你可要记住了今日的承诺,我的律师会来找你签下承诺书,不过就算你后悔了,也休想从我们余家手里拿走一分。” 父亲还在车里躺着,儿子却在这个时候争吵了起来,不过旁人却没有阻挠的意思。 最后还是莫懿非站了出来:“都别吵了,我看余伯父的伤很严重,你们还是先顾好病患。” 望子湖风波似乎以一片安静的结局走过,然而戈烟眼尖地看到从树林中一闪而过的两道影子。 第八十二章 大结局(二) 人影晃动片刻便消失了,然而经过了一系列激烈的事后,屋内的人疲乏不说,更是满腹的心事,怎么还会注意远处树林。 戈烟的一声惊呼让很多人如惊弓鸟,绷紧着神经就怕再出现一个凶犯。莫浅并没有和他们一道,只是在戈烟惊呼的同时,他就快速地冲入竹林。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有过严格训练的神探,各方面的能力并不是常人可比,所以还在没回神时,一群人就看到莫浅带着两个姑娘出来。 “梦梦?”戈烟惊呼,就是因为知道她应该还在千昙才惊讶,而另一个也是让她吃惊不已。 乔梅和苏梦雪是偷偷跟来的,但是这两个人如何认识,或许这里除了本人外也就莫浅能看出端倪一二。 苏梦雪到没有乔梅拘束,和众人打了招呼后就躲在莫浅身后,看似不愿和众人说话,其实戈烟知道她是在怕被莫浅责怪。 果然,莫浅责备了她几句,而回应他的是苏梦雪带了些娇俏的埋怨和隐隐的担忧,在众人猜疑时分便见莫浅拉着她离去。 苏梦雪的出现只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哗然,然而乔梅却让戈烟心里不由产生了阵阵轩然大波。 这里的人都对乔梅此人有所了解,而戈烟、许如飞和余锡成的纠葛更是因为乔梅而产生了不必要的纠葛。 “你来做什么!”说话的是莫懿非,听过乔梅这个人,若不是余锡成说了句乔一姐的侄女,他兴许早已忘记了这个人,他的口气并不好,或许是因为兰葶总是在耳边说乔梅是个坏人感情的第三者吧。 莫懿非过于严苛的语气让乔梅有些瑟缩,可是她知道今天的目的,而她也是下定了决心才请了假,明知京华城危险却义无反顾地跟着那位自称莫浅妻子的苏梦雪小姐过来。 余锡成暗道不好,他此前完全不知道乔梅会来,今日不过是他和许如飞的一场战争,若不是父亲临阵退缩,或许那个人也不会对他们心生杀意,但他知道就在莫浅冲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输了。 他不怕输,因为就算输了许如飞也拿不到父亲的遗产,可他怕从此就和戈烟陌路。 果然,乔梅来找的并不是许如飞,也不是余锡成。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出乎意料时,她却对戈烟说:“傅小姐,我能和你谈谈吗?” 戈烟看了眼许如飞,他对她点点头,这才放心跟着乔梅离开小屋。 “我可以叫你戈烟吗?毕竟我们也算是同一届的学生吧。”乔梅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现在还有玩笑的心情。 戈烟点头:“我知道乔老师和你的关系,你叫我戈烟就好,傅小姐傅小姐的总觉得怪怪的。” “戈烟,我很羡慕你。”乔梅的话带上了几分真诚,所以听着也柔和了很多,“本来我以为只要离间你和许医生就可以让你们的感情分崩离析,但是我看了很多,你不在的时候许医生几乎变了一个人,或许是我太天真了吧,才会觉得只要让你们天各一方就能把许医生抢过来。” “那些照片......”戈烟这才想起来,余锡成之所以能拍到乔梅和许如飞的照片,乔梅定然也不能逃脱干系。 乔梅有些艰难地承认:“的确,那是我和余锡成合谋各取所需,只是戈烟,当我看到唯有你在的时候许医生的温柔才不会那么疏离,也只有你让他即使分隔两地也念念不忘,难怪住院部那群人都觉得你们才是良配。” 不知为何,戈烟觉得此时的乔梅有些悲呛,也许是她才经历一段没有结果的暗恋吧,不过戈烟对她也没有真正的恨意,只是不喜欢她插入他们之间。 “我想如飞一定不会计较的,”戈烟很坦然,“我不喜欢你,但我不恨你,喜欢一个人都是出自自己内心的,而你不过尊崇了自己的内心,敢爱敢恨,比起那些明明得不到却想着迫害对方来成全自己的人好得多,也真实的多。” 乔梅没想到戈烟会说她真实,不过也是,此时卸下了最后一丝心念,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等戈烟的人,笑着说:“我想我不会辞去六院的工作,那个地方需要人,更需要年轻人,所以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去帮助那些被遗弃的人。” 顿了片刻,又说:“戈烟,我很希望你能来我们六院工作,因为许医生很热爱这个地方,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爱上它,而我将会去寻找属于我的幸福。” 乔梅彻底的放开也让戈烟松了口气,她微笑着点头,告别乔梅,朝许如飞走去。 “她说了什么?”许如飞有些好奇。 戈烟才不会告诉他,只是说:“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过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做。” 许如飞猜到她的想法,笑着说:“确实是。” 礼堂的钟声为这对新人赐福,而这对新人终于得偿所愿。 拿着六院的上岗证,戈烟忽然觉得这个被世俗抛弃的地方,它自成一角,也能像在天堂般开得灿烂。 终于结束了,感觉像把孩子一点点的喂养长大,现在终于成人了,然后当妈的可以放心了,可以放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