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美女蛇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光怪陆离的故事,各地都有。或是漫步雪山的巨怪、或是百年成精的老猫,亦或午夜而来的凶灵、揭棺拜月的老尸。 我的家乡是个叫葫芦口的长江分支入海口,有个传说在这里流传良久。 若是有年轻貌美的姑娘含着冤,在江口里溺死了,那口怨气就会化作一条美女蛇,由高高的芦苇荡里游上来,柔柔叫着别人的名,将人唤去吃掉。 这个传说在葫芦口,被大人们用作吓唬孩子不要接近芦苇荡的话头。 大多数人都认为那是假的,但有一条美女蛇的影子,至今在我的内心深处盘旋。 我叫林绍,那是在我七岁的那一年夏天。 那年的夏天格外的热,七月正暑,太阳犹如一个火炉,在天空中炙烤着大地。 拿扇子只能扇动热风,电风扇吹出来的都是热气。家里有条件的开着空调,那个挂在墙外边的风扇哗啦啦的作响,压下了嘈杂的蝉鸣。 在这种天气下,鲜少有人会离开家,连田里干农活的都会撂下锄头,在大树底下找块阴凉地儿好好睡上一觉,避开毒辣辣的日头。 我那时候还小,老妈以为把我哄睡着了,就去了奶奶的房间唠嗑。 但她不知道,她刚前脚离开房间,我后脚就从席子上坐了起来,偷偷摸摸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我家当时是个两层小平房,因为第二层在白天太热,我午睡都在一楼的小房间里,背着阳光,温度能低上个七八度。 窗外就是围墙,离着房子有个几尺的距离。我穿着条短裤、甩着拖鞋,悄悄地离开了家,往外跑去。 我可不是平白无故地去晒毒日头,而是昨天就和邻居的芳姐说好了,今天她带着我去江口上划船游泳。 说来芳姐也真怪,哪有半夜在墙头上探头出来叫人的? 可这事儿我没放心上,还因为能去玩水而兴奋了一晚,还挨了老妈一顿骂,说我是个夜猫子。 这事儿我没跟老妈说,因为我们那有个芦苇荡被当地人叫做‘浮尸地’,每年夏天长江上都得溺死几个,尸首会顺着江水漂到浮尸地去。 若是不经意看到个被泡的发白的死人在水里,别提多瘆人了。 大人们觉得那不吉利,夏天几乎就不准小辈们去江口上玩水,被知道了少不了臭骂一顿,严重的屁股都能给打开了花。 但小孩子玩心重,哪儿会顾着这么多?我当时也就想着能快点泡到阴凉的河水里去,也没想着回来后怎么办。 芳姐是我家的邻居,那会儿已经上了高中,长的文静又漂亮,学习成绩也好,打小我就喜欢屁颠颠地跟在她后边。 芳姐在墙后头等我,穿着白色的衬衫、以及她最喜欢的那条蓝色七分裤,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整个人干净又清丽,像一朵净洁纯白的昙花。 看我来了,她笑了笑,让我坐在她脚踏车的后座上,她骑着车往江口边那去。 我抱着她的腰,觉得她身上阴阴凉凉的。好像太阳的温度,并不能照到她似的。 出了县城,一大片茂密的芦苇荡就在亮滢滢的江水旁边随着风晃荡,飘起一片黄澄澄的棉絮。 芳姐载着我,沿着芦苇荡旁坑坑洼洼的小道骑过,我把头靠在芳姐背上,无聊地打量着身旁掠过的芦苇荡。 也是这时候,我好像看到,晃荡着的芦苇荡里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有长长的东西在芦苇下的水中穿梭,让那些黄头绿茎的芦苇在稀稀疏疏的摇晃。 “姐,芦苇荡里有蛇,有大蛇。”我隐约好像看到有一段红黑相见的鳞片浮出了一下水面,这让我害怕地抱住了芳姐的腰。 芳姐的腰很细,隔着薄薄的白色衬衫,能被七岁的我给双手抱住,就像蛇腰一样。 “傻小子,说什么呢。”芳姐右脚支着地,停下自行车,伸手拍了拍我的头来安慰,“哪儿有什么大蛇,你看错了吧。” “没有,我真的看到有条大蛇,就在芦苇下边。”我不信自己花了眼,但再看过去,静悄悄的芦苇荡中哪儿还有大蛇的影子? 我心里嘀咕,明明熟悉的芦苇荡给我一种莫名的害怕,看起来有几分陌生,仿佛隐藏着什么危险。 在晃动的芦苇间,波动的江水中,似乎有道阴冷的视线在盯着河岸边上的我们两人。 “姐…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我咽了口唾沫,莫名的有些害怕,头顶那火辣辣的太阳似乎一下子让我感觉不到热量。 “绍绍,男孩子胆子这么小可不行啊。待会儿见了颖颖,她肯定要笑话你了。”芳姐她并不在意,阳光底下,她那张文静白皙的脸,今天似乎更白了一些。 我还没来得及想别的,但听到付颖的名字,立即让我跳了起来,急急忙忙地问:“姐,你也叫了颖颖?” “是啊,姐以后可能没法陪你们玩了,所以姐也叫了她。”芳姐点了点头,语气中透着深深的不舍。 我这才想起,芳姐考上了外地的大学,暑假结束后就要离开葫芦口了。 “姐…我舍不得你。”我的心情一下子失落了起来,伸手拉住了芳姐的手,“咦?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我吃惊地发现,芳姐那净白的手冷的惊人,仿佛是在冰水中泡了很久,刚刚才拿出来一样。 不对,不只是像。我摊开手,手上湿漉漉的,芳姐的手上真的有水。 有些混着泥沙的水从她的袖子滴流下来,带着一些河泥的气味。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到芳姐白色的衬衫有大片大片的水渍,不少地方沾着些河泥,而她最喜欢的那条蓝色七分裤上,还缠着些江口的绿色水草。 “姐?”我忽然感到害怕。 周围的环境似乎和我脱节了,芦苇荡晃荡着,却没有半点声响,头顶的太阳,更没有一点儿温度。 我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不,是冰冷的河水里,一种仿佛要透进皮肤来的寒冷,来自四面八方,来自面前的芳姐。 “绍绍。”芳姐站在我面前,我看不到芳姐的脸,而她的声音变得渐渐飘渺,空洞,听不清楚。她的身子仿佛晃动了起来,像蛇一样。 白色衬衫的下摆被风吹动,我似乎看到了芳姐的腰,有些白色的肚腹、和隐约可见红黑相间的鳞片。 我吓的跌倒在了河岸上,却不觉得疼。脚踏车摔倒了,车上满是河泥和水藻,还有些黑色的头发。 芳姐不见了,就像一条蛇一样游进了芦苇荡里。 我好像掉进了江水里,天空仿佛变成了水面。 冰冷的水在灌进鼻子和嘴,火辣辣的疼,疼得我想挣扎、想叫,但张开嘴,只能吞进更多冰冷的河水,冲进胃部、灼烧气管和肺! 窒息感眩晕着我的意识。 身边的水,漆黑的水中,有一条庞大的影子在游动着,一条大蛇环绕在我身边的江水中,看着我在不断下沉。 “绍绍,来找到我。” 女人的头发在水中张舞,就像一大滩浮在水面上的水草。 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冰冷、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会找到你的。” “说好了。” 我最后听见的声音,空洞中带着一丝解脱。 当我醒来,我却是在自己家的席子上。 床边围了些人,有一脸担心的老妈、奶奶,还有隔壁满脸愁容的姜阿姨,以及住在芦苇荡旁边,一个在我们小孩儿看来很神秘的黑肤汉子,我们小辈的都叫他三叔。 “醒了,醒了!”见到我睁眼,妈妈又开心又担心,“你这孩子,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急死妈妈了。” “妈…”我虚弱地叫了一声,感觉嗓子哑的厉害,好像真的呛过水一样。 “给娃子喝点水。”三叔开口,他穿着件黄色的汗衫,皮肤黝黑。他跟妈妈说话时,眼睛却一直盯着我床边的一个位置。 我这时发现床边,有一大滩的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混着些泥沙和些许江里的水藻。 “妈,芳姐在哪儿?”我想起了自己的梦,在被老妈抱起喝水时,开口询问。 不料我这一问,满屋子的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尤其是姜阿姨更是嘴唇颤了颤,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绍绍乖,你芳姐她…现在不在家,等她回家了,阿姨让她来看你。” 姜阿姨说的很勉强,哽咽了好几下,而我也听到奶奶轻轻地叹了一声。 我还想说什么,但三叔过来接过了水碗,对妈妈他们说:“大妹子,你给娃弄碗姜汤来。婶子,你和姜家妹子也出去下,我有话问问娃子。” 三叔等妈妈他们离开后,转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问:“娃子,跟叔说,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我被他看的有点怕,一边喝水一边点头:“我梦到芳姐了,芳姐带我去江口边玩。” “后来呢?” “后来…我看到芦苇荡里有条蛇……再后来……芳姐变成了一条蛇!”我回想着,认真又急切地拉着三叔的胳膊强调,“三叔,我没说谎。芳姐她真的忽然变成了一条蛇,好大的一条蛇!” 我激动地比划给三叔看,而三叔的表情却在变得越来越沉重。 “我听到,芳姐说,让我去找到她。”我渐渐停下动作,看着三叔说。 “那你咋说的?” “我说,我会找到你的。” 在我想来,这挺正常的一句话,但三叔听到后,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想说什么,但又没说,最后重重叹了口气:“这事儿,你先别跟别人说。” “三叔,为啥啊?”我感到困惑。 “没啥子,你个瓜娃子,以后别瞎答应人事。” “可芳姐让我去找她…” “听话,叔不会害你。”三叔摇了摇头,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当天晚上九点多,我在客厅看电视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三叔?大半夜的,快进来。” “不了,林家妹子。俺还有事,娃子睡了吗?” “还没呢,这娃子中午睡太实。绍绍,过来,三叔找你!” “来了!”听到老妈的叫声,我不情不愿地关上放着卡通节目的电视,穿着拖鞋到了门口。 夜色中,三叔站在门口,肩上挎着个布袋子,手上拿着一根黑不溜秋的竹竿,竹竿的顶上绑着两钩子,又尖又黑,让我有些莫名害怕的感觉。 “三叔。”我乖乖叫了一声。 “林家妹子,让娃子今天来俺家睡吧。”三叔对妈妈说道。 妈妈显然有一些为难,就在这时候,门口的灯光忽然闪烁了起来,原本黄色的灯泡啪一下灭了! 第二章:一纸衣冠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当年用的是那种插的灯泡,嘭的一声炸开,把妈妈和我都吓了一跳。三叔眉头一挑,没说什么,但我感觉这大热的天莫名的有些冷嗖嗖的。 “他三叔,这…这是怎么了?”妈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安地四下张望。 三叔摇了摇头说:“别问了,林家妹子。你要信得过俺,今天让娃子住俺那儿去吧。” “瞧你说的,这小猢狲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还说啥信不信的?”妈妈显然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点头,让我到三叔那儿去。 我有些不情愿,三叔的家就是一间破房子改的,在芦苇荡边上,连电视空调都没有,因为篙草丛生,又在水边,还特容易招蚊子。 同时老妈的话也让我有点疑惑,我啥时候又是三叔救的命了? 但老妈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乖乖到了三叔手边,拉住了他又大又宽的左手。 “林家妹子,今晚早点睡,把门窗都关严实。记住,听见啥都别出门。”三叔拉住了我的手,又严肃地对妈妈做着叮嘱。 妈妈眼神担心地看了我一眼,三叔叮嘱完这些,拉着我开始往回走夜间乌漆麻黑的小路。 “绍绍,听你三叔的话!”妈妈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语气中的担心让我疑惑。 我不就是去三叔家睡一晚吗? 夜风潇潇、冷风瑟瑟,今天的夜色出奇的黑,天上看不到星星,乌云低压、在头顶翻滚,令大气沉闷。 三叔走在前边,手上拿着手电筒,迈着大步,走的很急。我勉强跟上他,走过高高的草地,冷冷的风吹的高草哗啦啦作响。 伴随着高草的作响,高高的野草地里有‘沙沙沙’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爬行。 我忽然有些害怕,隐隐有种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地跟着我们的错觉。 “好像要打雷了。”三叔忽然说了一句,他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了些,从他粗糙大手上感觉到的体温,让我心里安定了一些。 我悄悄地想回头看看,但那时的葫芦口野路只有交叉口有路灯,在路径上是没有的,在我和三叔周围只有能见度极低的黑夜。 我发现我们没有回三叔住的芦苇荡,而是拐过路口,往县城的西街口走了过去。那是条很老的街,铺着坑坑洼洼的青石板,板上日积月累地有许多的小点儿。 街上还有两家店铺开着门,一家挂着橙色灯箱,映着‘旅社’两个字。 另一家则在老街更深点的地方,门口亮着一盏白炽灯,灯光照着块古色古香的木制匾额,上面写着四个笔力苍劲的大字。 当时我看不懂,还是三叔告诉我,那念‘一纸衣冠’,是家纸扎店。 那块牌匾还古色古香,不过门口放着的东西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右边摆着的是黑白的花圈,左边是一对惟妙惟肖的童男童女,纸糊的苍白脸上映着鲜艳腮红,让我心里发毛,不敢多看。 三叔拉着我径直又向那家‘一纸衣冠’的店铺,而里面的灯光就有些昏暗了,用的是黄色的灯泡,还蒙了一块纱布,隔了十步就看不清对面站的是谁。 我看到高高的柜台后站着一个精瘦的老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褂,后面是一排排的柜子,放着五颜六色的衣服、鞋子,看上去还怪好看的。 在我和三叔进来的时候,有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正在挑什么,从掌柜老人手上接过一个纸包,将一张老式的纸钞递给了老人,然后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三叔拉着我往旁边站了站,当那个中年人从我面前经过时,我感觉有一阵阴冷的风吹了过去,让我浑身打了个激灵。 “任钩子,你咋还带了个娃子?”掌柜的老人刚开始没看到我,这会儿从柜台后边走出来才看见我在三叔旁边,脸色顿时变了变。 任钩子是三叔的别名,三叔本不是本地人,是从北方来葫芦口定居的。姓任,又用竹钩子从水里捞尸,被老辈人叫任钩子,而我们小辈的则叫三叔。 “孙爷爷好。”我叫了一声,而掌柜地点了点头,但依然看着三叔。 “这娃子惹了点事,没他,今晚的事还做不成。”三叔看了看我,说的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彩纸店的掌柜叫孙宏,听完三叔的话,他脸色变了变,刚想说点什么,忽然门口就响起了一阵剧烈的铃响。 那声音是来自挂在门口牌匾下的一个铜铃,说来也奇怪,明明一点风都没有,那铜铃却像遭遇了台风似的响个不停。 我回头看了眼,店门外的夜色不知不觉变得更黑了,黑的像是抹不开的墨! 孙宏和三叔往那一看,脸色都变了,孙宏盯着那铜铃,老脸上一滴冷汗眼瞅着就顺着颌骨流了下来。 “好重的怨气!” “老孙,俺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备好了吗?”三叔扭头神情严肃地问。 “准备好了,在后堂放着。你要的东西,我哪能给你错了?”孙宏说着大步走到了挂着帘子的穿堂门,急急地说:“快进去,我怕那东西要进来了。” “嗯,你先顶会儿。”三叔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进了后堂,我看到孙宏又回到了柜台后边,这时帘子放下了,我被三叔拉到了一张放满篙草杆子、和彩色纸张的八仙桌前边。 而八仙桌边已经放着一对做好了的童男童女,我一看,一瞬间觉得有点莫名慎得慌。 因为那童男的模样,竟然与我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个纸扎的我,并没有被画上眼睛。 而另一个童女,我一看她,又被吓了一跳。 “颖颖?” “你看她像颖颖?”三叔正把挎包里的东西往外拿,听到我的声音后回头看了眼。 “这个好像我,那个好像颖颖…”我形容不了看到纸扎的自己是种什么感觉,同时更奇怪,孙宏为什么会扎我和付颖的纸人? “娃子,来。”三叔没解释什么,他打开一个小罐子,里面放着些红红的粉末。三叔让我伸手,他拿出一根尖尖的针,捏住我的右手中指。 “别怕。”也许是看到我眼里的害怕,三叔先说了一声,然后突然地下手一扎。 俗话说十指连心,这一下更是格外的疼,扎的我差点哭出来。 三叔紧紧抓住我的手指不让我缩回去,然后盯着那一滴鲜红的血滴到了红色的粉末里。 “三叔…”三叔的表情十分严肃,又怕又疼之下,我的声音都带出了哭腔。 “娃子乖,叔晚点给你买糖吃。”三叔松开了手,但没停留地用一支像小拇指那么细的笔,沾了些混了我的血的红色粉末,向纸人的眉心点去。 我嘬着还没止血的手指,好奇地看着三叔的动作。三叔在纸人的眉心点上一点朱红,然后又换了支笔,粘上了黑色的墨汁,为纸人画上了一双眼睛。 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身子哆嗦了一下,有些发冷。房间里似乎窜进来一股寒风,那本就惟妙惟肖的纸人,这一刻仿佛真的活了过来。 “娃子,你在这儿待会儿。”三叔在给纸人画了眼睛后,拿着两张黄色的纸打开后门去了后院。 留下我一个人,我不敢在两个纸人旁边待着,昏黄的灯光下,纸人的眼睛像是在一直看着我似的,那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我走到了帘子边,从帘子的边往外边看。 这时那一声声的铃声越来越大了,吵的让人恨不得把它摘下来摔个粉碎。 但到最后,铃声却突然的夏然而止,铜铃一动不动,整个店铺一刹那陷入死一样的安静。 我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而这时,一只脚迈进了门槛。在脚落下的同时,有水顺着脚踝淌下,形成一滩水渍。 我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穿着条蓝色的七分裤,上半身是白色的衬衫,再往上是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 不,应该说她整个人都湿漉漉的,衣服都贴在身上。好像刚刚从水里出来,或者刚刚淋着大雨一样。 我认出了那是芳姐,她浑身湿淋淋地走了进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径直走向了柜台处。 “叔叔,我要一对童男童女。”芳姐开口的时候,声音又低又沉,伴随着奇怪的嘶嘶声。 我一点儿也没觉得她哪里不对,反而还有些高兴。梦里芳姐让我去找她,现在她自己就出现了! “芳……”正当我想跑出去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用力捂住了我的嘴,没让我完全喊出来。 我还以为是三叔,但那只手没有温度,轻飘飘的,不像三叔的大手,又热又粗糙。 除了三叔,屋子里还有谁?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了过去。沿着那只手,看到一个跟我一样高的人影。 昏暗的灯光摇曳,投下大片的阴影。 八仙桌的旁边只剩下了没被画上眼睛的童女,纸扎的童男,睁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在我的身后,冲我咧嘴笑了起来。 第三章:芳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的胆子不算小,但这一眼还是差点把我吓软了腿,那纸扎的童男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轻飘飘地回到了八仙桌边。 我愣愣地看着它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就像根本没有动过一样。而整个过程中,我的脑子都是懵的,一动都不敢动。 “好,你先等等。”帘子外传来了孙宏的声音,接着他掀开帘子走进后堂,这时三叔也走回来了,和孙宏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我呆立在原地,脑子里还映着纸人刚刚诡异的一笑,让我甚至忘了芳姐的事。 三叔和孙宏似乎都不知道纸人刚刚动过了,三叔手上拿着的黄纸被撕成了两个纸人,似乎在后院里浸过了水,两个黄纸人都是湿的。 三叔把黄纸人贴在两个纸扎的童男童女背上,孙宏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人上写上了一串字,三叔后来告诉我,那是我的生辰八字。 “别让娃子出去。”孙宏脸色凝重地对三叔叮嘱,然后拿起两个纸人向外走去。 我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紧紧盯着那个纸人,在离开内堂时,那纸人的眼睛似乎忽然向我看了一眼。 芳姐在门里站着等着,安静得没有半点生气。孙宏出来后,她似乎抬了下头,盯着孙宏手上的那对童男童女。 咔嚓! 突如其来的一道闪电在屋外闪烁,灯光一阵昏黄,在强烈的闪电闪光中,芳姐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出一条粗长张舞的影子! 嘀嗒。 水滴在地上的声音,芳姐脚踩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我看到孙宏将那对童男童女递了过去,芳姐伸手,像牵着小孩子一样,将两个纸人的手拉住,然后递出了一张湿淋淋的钱。 “绍绍在吗?”芳姐忽然声音低哑地问了一声。 我心里隔应了一下,但三叔紧紧拉住了我。 “不在。”孙宏回答。 芳姐抬起头,眼眶里似乎有黑水在流出来。 “绍绍在吗!”她又问,声音凄厉的可怕。 我有些害怕了,这样的芳姐我从没见过。 “不在!”孙宏大声地回答,斩钉截铁。 轰隆! 又是一声雷响,轰隆作响。 纸扎店的灯光闪烁不定,紧接着是磅礴的大雨在店铺外降下。 芳姐不再问了,她的双眼完全被黑水占据,突然一只手伸出,掐住了孙宏的脖子,像拎鸡仔一般将他提了起来。 “你骗我!”芳姐的声音凄厉的仿佛恶鬼一般,从她眼眶里涌出的黑水仿佛变成了一团团的黑气,将孙宏包围。 孙宏的脸立即涨红了,手挣脚蹬地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随着声音渐渐止息,孙宏双腿一蹬,没了动静。 我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手脚都冰凉无比。 这是我认识的芳姐吗? 芳姐丢下了孙宏的尸体,表情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带着童男和童女,转身要出门了。 这时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夜幕,这一次,纸扎店的灯彻底灭了。在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中,我清楚地看到对面的窗外有一条巨大的影子缓缓而过。 整间屋子在嘎啦啦的作响,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压迫,大雨磅礴,雷声隆隆,风雨大作! 那声音沉闷,房间中的芳姐散发着浓浓的黑气,水从她身上淌下越来越多,忽然,她扭过头,猛地向我看了过来。 隔着帘子,我感觉她看到了帘子后的我,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幽怨。 我吓坏了,几乎叫出声。 这时,三叔把我拉开了,他紧紧抓着那九节的黑色竹竿,表情紧绷地盯着帘子的那一边。 这时又是一道闪电,照亮天地,我看到有一个长长的影子映在红色的帘子。然后,整个世界重回让人窒息的黑暗中。 有一个女人的头拖着蛇一样的脖子,隔着薄薄的帘子,吐着分叉的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大雨滂泼!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才重新恢复了灯光。 外面的雨也小了,雷声渐渐消失了,而我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大夏天的夜晚,我却出了一身冷冰冰的冷汗! 三叔这才挑开了帘子走了出去,纸扎店变得一塌糊涂,风雷震塌了屋顶,墙壁像是受过重压一般,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 芳姐不见了,带走了童男童女。 这时,应该死了的孙宏从柜台后边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好像又老了好几岁。而他‘尸体’的位置,此刻竟然变成了一个被撕烂了脖子的纸人。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过了好一会儿才拉了拉三叔的袖子,壮着胆子问:“三叔,芳姐呢?” “咱这就去找她。”三叔这样说,他的眼睛严肃地看着地面上的一大滩水迹,混杂着泥沙和水藻。 “今天,看样子是不能做生意了。”孙宏收拾着东西,看了看自己的店,摇了摇头,接着神色复杂地看向我,“这娃子,怎么惹上的这种恶鬼?” “俺算过,这娃子和付家的女娃子,确实和姜家的女娃八字相合。但姜家的女娃…不该啊…”三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先不管这个,今天好不容易骗过她,压下了怨气。俺得先把尸首捞上来,免得再出事。” “成,我后堂正好还有口空棺材,可以用上。”孙宏说。 “东西齐吧?” “我办事,你放心。”孙宏说完,掀开帘子去了后堂。 我被三叔带着走出‘一纸衣冠’,尽管下了一场暴雨,空中的乌云却还是黑压压的,一点没有要散掉的意思。 按理说,现在已经是我平时睡觉的时间,但今天见到的一幕幕,让我完全没有半点睡意,脑海里一幕幕都是蛇影在晃动。 三叔带着我一路回到了他在芦苇荡旁的房子,平时多到能把人蛰疯的蚊子,今天一只都见不到。 三叔的屋子连着个木头的简易小码头,连着江口,旁边就泊着他的小帆船。三叔自己先上船,然后把我抱了下去,解开绳子,撑船往河道里边划去。 我坐在晃荡的小船横板上,看看手腕上的儿童电子表,时间显示已经到了十二点,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这个时间到江面上来。 三叔站在船头上,用长杆子划船,手里拿着手电照着水面,像是在黑漆漆的江面上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三叔从船舱里拿出了一个香炉,点了一支长长的香插在了香炉里,我能闻到一股香气,显然,这支香和奶奶平时点的有所不同。 它的烟不会散,而且有一种淡淡的紫色,萦绕着,向芦苇荡那边飘了过去。 “娃子,能看到烟往哪儿去吗?”三叔问。 我点了点头,有些奇怪,三叔他看不到吗? “往芦苇荡那里去了,叔。” 三叔点点头,将船划了过去,一边不断地问我烟去的方向,调整船的位置。 等靠近了芦苇荡,三叔从布袋里拿出了一支烧了半截的白蜡烛,将它点燃,滴了两滴蜡油后黏在了船板上。 “三叔,这好臭。”我皱了皱鼻子,白蜡烛有点奇怪的黄色,烧起来的气味比香难闻的多。 “娃子,好好看着它,可别让它灭了。”三叔拍了拍我的头,一脸认真的叮嘱,“臭归臭,但管用。” 我不太懂三叔说的管用是什么意思,但三叔这么说了,我也就乖乖听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有些发绿的火苗。 说来也怪,江面上一缕风都没有,但当船划进芦苇荡,那蜡烛的火却诡异地摇晃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人在故意吹它似的。 我连忙伸出双手护在烛火旁边,火苗这才稳定了下来,但我却觉得更怪异了,这有些绿油油的火苗,一点儿也不烫人。 三叔一直看着前边,用手电照着黑漆漆的水面。 船越往葫芦口的江口走,三叔的脸色就越差。行了一段,蜡烛的烛火又晃了起来,这次不管我怎么挡风都没用,吓的我连忙叫三叔:“三叔,三叔,要灭了!” 这时,小船的船底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轻轻咯了一声。也就在这时,绿油油的火苗,忽的一下彻底熄灭,成了一缕青烟! 第四章:惊魂一夜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蜡烛熄灭,仿佛连三叔手上的手电光芒都变弱了下来。我激灵地打了个寒战,一阵奇怪的冷风像是从江水里涌了上来。 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地想从船沿向下看,那黑漆漆的江水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 突然,一只大手猛地将我拽了回来,用力将我摁在了小船的横板上。 “娃子,闭上眼。”三叔神色凝重的叮嘱,我如梦初醒,听话地闭眼,但又忍不住好奇,偷偷睁了道缝,偷看三叔要做什么。 夜色浓重的像抹不开的墨,三叔没有发现我偷看。他从挎包里抓出了一把纸钱,洒向了空中,念了一声:“三魂永固,魁星参斗。七魄照命,以映台星,鬼魅魍魉,助我起!” 呼啦啦。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乱了空中的纸钱,一缕缕似有若无的影子似乎在争抢着那些飘舞的纸钱,然后落向水面。 咕咚咕咚。 小船旁的水面翻滚起了水泡,就像水底下有个大火炉,将江水煮沸了一般。我隐约看到江面上出现了两个白色的影子,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船的两边。 因为我眯着眼睛,一开始还有点看不真切,但仔细看,我不禁心中隔应了一下。 那不是我吗? 我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的我,浮现在船的左边,穿着的是纸人的衣服,脸上抹着鲜艳的腮红。 而右边的是颖颖的纸人,浮现在小船的右边,她依然是纸人的模样,而我不能理解,怎么会有另一个我站在水面上? “引魂。”三叔面色郑重地说出了两个字,另一个我便和纸人的颖颖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水下。 那片水面透发幽幽的白光,我隐约能看到有一团黑色的水藻漂浮在水面上,似乎刚刚船底撞到的就是它。 三叔面色凝重地站在船头,拿起九节竹竿向下伸了过去,然后勾住了什么东西,在慢慢地向上拉起来。 那东西似乎很重,三叔卯足了劲,双脚撑开站在船头,连小船都跟着晃悠起来。水浪波动在木船的两边,让我都坐不稳,赶紧抓住横板才稳住身子。 三叔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九节竹竿拉起了一半左右,这时我看到那团黑色的‘水藻’离开了水面,下面是一大片白色。 那是一个人。 这时我才意识到,那不是水藻,而是人漂浮在水面上的头发。 有人站在水里? 我不知不觉已经睁大了眼睛,看着被三叔拉出水面的那个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恍惚间,耳边似乎幽幽地响起有人轻轻叫我名字的声音。 “绍绍…” “绍绍…” 那个声音又柔又幽,飘渺的不知道来自何处。 “娃子,听见谁叫你,都别应声。”三叔头也不回地道,他还在用力拉着自己的九节竹竿,杆头的钩子勾住了那个人的腰带上,已经拉起了半边身子。 那个声音熟悉又陌生,飘忽不定地在芦苇荡中回荡,我使劲捂着耳朵,从未有过的害怕让我只敢抱着头蹲着,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芦苇的阴影里,似乎有东西在晃动,闪过些许红黑相间的鳞片。 这几分钟是我过得最漫长、最难熬的几分钟,直到当啷一声,三叔把竹竿丢在了船板上,双手托着河里那人的腋下,将那人拖上了小船。 那个声音渐渐消失了,那两个纸人没有再浮上来。 被拉上来的那个人一动不动,脸被缠着水草的黑发遮住,看不清楚样子。她穿着件白色的衣服,沾着些黄色的河泥,还有条蓝色的七分裤。 我心中突然惶恐了起来,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感,让我不敢去接近三叔和那个一动不动的‘她’。 三叔喘了一口气,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把熄灭的蜡烛拿了过去,重新点燃后,放在了那个人的头顶上方一寸左右的位置。 这次,那绿油油的火苗没再晃动,平稳地跳动,散发着一阵让人恶心、不舒服的气味。 “好孩子。”三叔有些疲惫,做完这些,他松了口气,用竹竿撑着船离开了芦苇荡。我没说话,或者说,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我不敢说话。 我一直坐的远远地,尽可能地远离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我应该是知道她的…但当时懵懂的我也意识到,她跟我认识的她有些不一样了。 三叔一路都没说话,我也没说话,就一直盯着绿油油的火苗,直到眼睛有点干涩了,才眨眨眼。 回到了小码头,三叔让我到他屋里去睡觉,我摇了摇头,现在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两点,我真的很怕一个人待着。 在江面上,我和三叔待了近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不,应该是,今晚发生的事,我应该是毕生难忘了。 三叔没有勉强我,他叹了口气:“娃子,按理说,叔不该让你看到这些。但要没你,叔都找不到……唉,算了,你的八字也显出你早晚得和玄门打交道,早点见到,兴许是好事。” 我听着三叔的话,看着他似有犹豫又做豁然,最后又担忧起来的表情,我不太懂他的意思,只跟着他一起坐在码头上等着。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葫芦口那边亮起两盏车灯,亮的晃眼。有辆小卡车开了过来,在房子前边停下,孙宏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怎么样?”孙宏下来后紧张地问。 三叔掸了掸手,站起来说:“捞上来了,废了点劲。” “好,趁天还没亮,先入棺吧。”孙宏听到这里松了口气,招呼着三叔把小卡车后面装的红木棺材扛下来。 我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抬棺,那种红木大棺材我以前没见过,虽然刷着红艳艳的油漆,却给我一种阴冷的感觉。 三叔和孙宏把棺材停在了码头边,然后两人又合力把船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她’放进了棺材里面,到这时候,两个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你回去睡吧,俺守夜。”三叔对孙宏说。 孙宏摇了摇头,说:“不用,人老了,少觉。你陪娃子睡吧,顺便想想明天怎么和姜家的人说。” “怎么说就不是俺该考虑的了,明早让公安来一趟,该怎么就怎么。”三叔说着,看了看坐在一边的我,“俺就想着,别把这娃子扯进来。” “这娃子,难说。”孙宏摆了摆手,拿出盏长明灯点上,摆在了棺材的前边,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点起了一支烟,“睡去吧,我看着。” 三叔没坚持,招呼我进屋睡了。 三叔一躺下,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而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着有人脑袋的大蛇,跟我一样的纸人。 迷迷糊糊睡着了,感觉睡梦中一阵冰凉,好像我沉在了水里。 睡到第二天,我精神很差,被三叔送回家的时候还不停地打着哈欠。老妈好像也睡的很差,眼圈是黑的,我发现,我家有些玻璃裂了。 回到家,我就躺下补觉,模模糊糊似乎听到了警笛声,还有从隔壁响起来的哭喊声和尖叫声。 那天,芳姐家一直有人在哭,妈妈不在家,奶奶说妈妈去帮忙了。我不知道去帮什么,但是我看到奶奶一直在叹气,还时不时地抹眼泪。 第二天,芳姐家挂起了白色的花,妈妈让我穿了身干净的衣服,在肩膀上挂了块黑色的布,带我去了芳姐家。 我看到了一口停在院子里的红木棺材,很眼熟。 棺材前边放了张黑白的照片,照片里是芳姐,她在冲我笑。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死亡是怎么回事,也第一次知道,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但如果,你看到死去的人回来了,万万不可以与他们说话。 如果他们叫你的名字,更不可以应他们! 我有半个月没敢好好睡觉,梦里都是蛇的影子。我没有跟爸妈将那晚经历的事,还因为七岁跟他们挤一张床,被笑话了好久。 我没告诉他们是为什么,也不敢想那天在墙头的‘芳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睡窗边的位置,睡觉的时候不看墙头,生怕看到墙头出现一个女人的头。 所幸,这一切的担心都没有发生,关于美女蛇的一切都随着芳姐的下葬,而渐渐地被埋葬在了我的记忆中。 我有从妈妈他们的闲聊中,听到过一些芳姐的死因,似乎跟劫色的一个杀人犯有关。我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被抓到,因为后来姜阿姨一家搬走了。 而我上了学,到了高中,然后大学,去了外地。关于葫芦口,芦苇荡的一切,都渐渐的,被我忘在了脑后,成了我刻意不去回忆的记忆。 放假了,我会回葫芦口过假期。看老妈和奶奶,看望一下三叔,也会给越来越老的孙宏带些保健品。 但我有些抵触、刻意地,没有去过芳姐的坟头祭拜。 也许那儿时的一切,让我对那个大姐姐的映像,蒙上了一层阴影。 直到我大学第三年,放假回到葫芦口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信里是张喜帖。 看到寄信人的名字,我有点意外,张斌,我高中时的一个老同学。 而当我翻开喜帖,看到里面的订婚照时,我突然僵住了,笑容在嘴角凝固、喜帖从我手上掉落。 张斌身边站着个文静的女孩,有一头绸般的黑发,穿着白色的衬衫,清丽又文雅,隔着照片在向我淡淡微笑。 那是个活生生的女孩。 她的名字,出现在新娘的一栏:姜芳。 第五章:喜帖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接到请帖的时候是我回到葫芦口的第二天,我是坐晚班车回来的。而张斌寄来的请帖,不禁让我尘封的记忆重新扬起了尘沙! 芳姐的名字,就叫姜芳。 可是她十五年前就死了啊! 至少我肯定,张斌这种独生子不会跟一个死人订婚。 同名? 但怎么连长的都一样? 我看到照片的瞬间,我几乎认定这就是我记忆中的芳姐。 此时的我已经不是七岁时的懵懂男孩,看到一个理应死去十五年的人忽然复活,而且要和我的一个老同学结婚了,我只能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思前想后,我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相信这是真的。 无论如何,我都觉得我应该去见见张斌,如果有可能,我想亲眼见见这个姜芳。 尽管理智告诉我这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但记忆中的一些画面,依然让我惴惴不安。 巧合吗?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我想的太入神,连有人进了我房间都不知道,当一只手拍在我肩膀上时,我被吓的差点蹦起来。 “怎么了?跟见了鬼似的。”老妈在背后一脸古怪地瞥着我。 我连忙拂了拂胸口来平复心跳,一边把喜帖插回信封一边抱怨:“妈,你进门先敲门啊!” “你个小猢狲还有啥秘密?”老妈一脸不在意,把手上的一篮子鸡蛋递给我,“去,给你三叔送点鸡蛋去。” “噢。”我应了一声,拿着鸡蛋也把那封信带出了门。 老妈也很熟悉芳姐的样子,要是她看到芳姐的照片,不定得吓成什么样。 这天的天气跟我记忆中的那一年很像,热的让人受不了。 我拎着鸡蛋,骑着自行车往芦苇荡那边走。远远地,我就看到了三叔卷着裤腿,坐在门前,对着江面抽他的旱烟。 “叔。”我远远就叫了一声,停下自行车跑上了江水上的木板。 三叔听到我的声音就回过了头,黝黑的皮肤,精壮的肌肉,和我记忆中的他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脸上多了几道皱纹,黑发间多了些白色。 “瓜娃子,啥时候回来的?”三叔吧嗒着烟管,咧嘴笑了笑,勾了张小板凳过来推到我面前,“坐会儿,吃块瓜。大热的天,别暑着了。” “谢叔!”我也不客气,把鸡蛋篮子往旁一放,抓起块鲜红的大西瓜就放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昨晚刚回来,这不今天就来看叔了么。” 三叔看着我吃,吧嗒了一口旱烟,忽然他眉头皱了下,刚放到嘴边的烟管就放了下来,问:“娃子,你今天去过哪儿了?” 三叔的话问的莫名其妙,我刚要去拿第二块西瓜,被他这一问,也怔了怔,摇头说:“没啊,我刚起床就被老妈打发来您这儿了。” “没去过乌鸦岭?” “没,我没事儿去那干嘛?”我有点莫名其妙,三叔很少会问这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乌鸦岭在葫芦口也挺有名,就在西边的矮山头上,以前是埋死人的地方,建国后改了陵园。因为那地方乌鸦很多,呱呱叫的厉害,所以被当地人叫做乌鸦岭。 那地方清明时候祭坟扫墓的不少,但平时就少有人影了。我当然不会没事儿去那,那地方万一遇上个人,还不知道是人是鬼。 三叔皱着眉头,说:“你这娃子,八字弱。叔看你眉宇间有股子黑气,怕是招了什么不干净东西。” 三叔的话,让我拿瓜的手一抖。要是别人说这话,我肯定嗤之以鼻,不会在意,但这话从三叔嘴里说出来,我却不得不在意。 我一下子想到了自己手上的那封信,那张喜帖,以及喜帖上的名字和照片。 但当我把喜帖拿给三叔看时,奇怪的事却发生了,明明是红色的喜帖,再拿出来时却变成了白色。而那大大的双喜字,也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奠’字。 把它拿出来的我目瞪口呆,大学里的知识都有些难解释这一切。而三叔的眉头皱着,接过喜帖看了眼里面的照片,一言不发地将它递了回来。 “三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不可耐地问,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吃西瓜的心情了,正当暑的天气,我却感觉有种莫名的寒意。 “…娃子,以后你还是少回葫芦口。”三叔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出的话不知是在警告还是在劝导,“以后有出息了,在外边买房,把你娘、你奶奶都接出去。这儿,就别回来了。” “为、为啥啊?”我愣了下,虽说这趟回来就遇到了怪事,可也不至于就这样让我别回来吧? “你记住就成。”三叔磕灭了旱烟,背着手站了起来,“你先去老孙头的店里,就跟他说,三叔让说,那件事该办了。” “这…啥意思?”我一头雾水。 “瓜娃子,别多问,听叔的,没错。”三叔没多解释,看了看一篮子鸡蛋,留下了八个,剩下的都让我带去给老孙头。 老孙头,也就是‘一纸衣冠’的老板,孙宏。过了十多年,他也是人如其名的老了,须发皆白,但依然精神的很,穿着一身的唐装。 我看到他的时候,孙宏正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悠哉地吹着风扇,嘴里没谱没调地跟着电台哼《铡美案》的词儿。 看着他是眯着眼睛在享受,但我刚进门,孙宏立即睁开了眼,一双眼睛精亮的就不像个六十好几的老头子。 “林家的娃子?咋这么臭。”孙宏坐了起来,皱着鼻子就是这么一句。 我有些无语,昨儿个刚洗的澡,今天早上刚换的衣服,怎么就臭了? “我不是说你人,我是说你屁股后面跟来的东西。”孙宏走了过来。 “有啥东西?”我回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你这肉眼凡胎的,看得到个什么?鼻子也不灵,闻不到那股子鬼气。”孙宏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要不是他这家店里到处是纸人、花圈和五颜六色的彩纸衣,处处透着瘆人,孙宏的卖相,还真像个书斋里的教书老先生。 “孙爷爷,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每次来你这儿,不是有妖气,就是有鬼气。”我翻了个白眼,没怎么在意他的话,伸手将一篮子鸡蛋递了过去,“诺,三叔让送你的。” “这次我可没唬你,你这娃子身上是有道鬼气,不过,倒也不重。”孙宏接过鸡蛋,又上下看了我一眼。 “对了,还有件事。三叔让我带句话,说那件事该办了。”我本来都要出门了,忽然想起三叔交代的话,连忙折了回来。 孙宏刚把鸡蛋放上柜台,一听这话,闪电似的转过了身,以一个老人不该有的灵活动作窜到了我面前:“你刚说啥?” “三叔说,那件事该办了。”我被他吓了一跳,把话又复述了一边,同时也不禁好奇了起来,“孙爷爷,三叔他让办啥?” 但孙宏像没听见我的话,自顾自地嘀咕:“奇怪,任钩子怎么这会儿想起…难道…” 我竖起耳朵,但他后面说的话声音太低,我完全听不清。忽然,孙宏又抬起头,幽幽地盯着我,那眼神看得的我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你好奇?”孙宏问。 我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孙宏拉着我到了柜台,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发黄的绸帛,放在台子上展开,露出一片空白,到了最后有字的位置停下。 我看的一头雾水,而孙宏根本没让我看字的意思,又从抽屉里拿出了毛笔,沾了点墨水,递到我手里。 “来,娃子,把你的名字写这儿。”孙宏指着绸帛最尾端的空白处,让我写名字。 “为啥啊?” 我看着孙宏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老头有种要把我往沟里带的感觉。 孙宏见我不肯写,眼睛一转,嘿嘿笑着说:“娃子,你回葫芦口,暑假不是要找兼职吗?” “是啊。”我点了点头,每年暑假回来,我都会找点零工做做,或是给人当家教、或是送送外卖之类,赚点钱。 “今年,你就在爷爷这店里干吧。”孙宏说,而他说的让我感觉在开玩笑:“孙爷爷,你这扎彩店,一个月能赚几个钱啊?您一个人干,都嫌富裕吧?” “瓜娃子,怎么说话呢?”孙宏瞪了我一眼,也不跟我解释,没好气地说:“一个月四千,可以先给你一个月的钱。你要做的就是管店,开门、关门有客人来买东西卖给他们就可以,别的不用你管。你要干就干,不愿意干啊,我找别人。” “别、别、别,孙爷爷,我干!”一听月薪四千,我眼睛都亮了。我家不算富裕,四千块钱对我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但应是应下,我心里却还是有点忐忑。 “孙爷爷,但我又不会扎彩…” “没事,这事儿有人干,而且过两天会有人来教你。”孙宏大手一拍,见我答应,脸上的皱纹都连成了一条,“既然答应,把你大名写上去。” “怎么还是得写名字?” “打工不得签合同?” “这是合同?”我怀疑地问。 孙宏又瞪起了眼睛:“你这娃子咋这么多话呢?不签算了。” “别,我签。”我在金钱和怀疑中犹豫了一秒,然后毫无尊严地拿毛笔在绸帛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林绍。 “七歪八扭,狗爬字?”孙宏看上去很不满意,但没让我重写,在我抬起笔尖后,就把绸帛卷了起来,都没等墨干。 我翻了个白眼,放下毛笔的时候,看到孙宏将绸帛卷起,这卷绸帛的外皮上竖着写着一排古意沧桑的楷书字。 当时我在读的就是古文字体,属历史课系。别的我未必懂,但对字体年代我却很敏感。 看一眼,我就看出来,那字体是唐朝墨客的风格,写的是卷名:《一纸衣冠》,署:益州袁氏,舜臣。 第六章:是人是灵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会签名字,是想着孙宏不会害我。但这唐朝古迹的楷书,加上这卷透着古气的绸帛,让我不禁有几分好奇。 “孙爷爷,这是古董吗?”我看着孙宏把绸帛卷起来,珍重地放回到抽屉里边。 现代都用纸,谁还往绸帛上写字? “瓜娃子,这东西你别管,抽屉也别瞎开。” 孙宏没回答我的话,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当场就把第一个月的四千块交给了我,并摸出把钥匙递到了我手里:“从现在起,这店就交给你了,你记住早上随你干什么,但十一点必须开门,凌晨四点必须关门。这五个小时,你必须待在店里,听明白了么?” 短短一句话,孙宏严肃地用了三个‘必须’,我被唬地连连点头,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我这不是今晚就得来上班了? “哎?今天就开始?”我愣了,这赶鸭子上架么? “你当钱那么好赚?我有事得出趟远门,现在要收拾一下,你先回家跟你娘说下这事,然后晚上来开门,千万别忘了!” 孙宏说完就把我赶了出去,自己进了后堂。我一下子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接了个苦差事,在纸扎店里上夜班怎么想怎么觉得瘆人。 但看看手上沉甸甸的四千块钱,那点瘆人又烟消云散了。我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这平常可是我一个假期都赚不到的生活费呢! 回家饭桌上,我把去纸扎店看店的事一说,老妈虽说不满意,但听到我说一个月四千的工资后也没再反对。 倒是奶奶有点忧心忡忡地,吃完饭就拉着我念叨:“绍绍,你孙爷爷那家纸扎店跟别家不一样。别人做人生意,他做鬼的买卖。” “奶奶,你放心,我年轻,阳气重,不怕鬼。”我被奶奶说的心里毛了一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芳姐的照片,但本质上,我还是不信有鬼的。 因为要上夜班,我中午抓紧时间睡了一觉,直到十点左右才被闹钟叫醒,看了看时间都快到了‘一纸衣冠’开门的时间了,我匆匆洗了把脸就骑着脚踏板出门。 孙宏反复交代,十一点必须要开门,而且我也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迟到。 夜风袭袭,多了些阴冷,西街口一片昏暗,除了我自行车上的手电灯光外,没一点光源。‘一纸衣冠’的门关着,没有灯光,似乎孙宏真的已经出门了。 我看了看时间,十点四十,距离开门的时间还早。我松了口气,把自行车停在门边,探出钥匙打开了门锁。 叮铃。 在我推开大门的同时,一声清脆的铃响传入我的耳中,我抬头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是挂在‘一纸衣冠’匾额下边的古旧铜铃。 它只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就没再响动,听上去像是在欢迎我来开门似的。 还没到开店时间,我还可以做一些准备的工作,打开灯,一屋子的纸牛纸马、没画眼睛的童男童女仿佛齐刷刷的看着我。 我心里不禁隔应了一下,心说不能自己吓自己,都是纸的而已,怕啥? 扎彩店里的东西是分的很明确的,有冥品和神品之分。诸如元宝、纸衣、纸楼这些都算冥品,在一纸衣冠里就像普通商店似的分门别类,放的整整齐齐。 而一些桶形神幡、宝塔、花树、花灯、伞、升斗这些,算神品,是供奉给仙神的,这些东西,孙宏全都收在了后堂。 孙宏在柜台上放了张纸,写了怎么开店的事宜,在我把纸人、花圈都放到街口,然后摁开了‘一纸衣冠’的匾额灯时,那青铜古铃又响了一声。 叮铃。 清脆,但又有些幽森,在寂静的西街道上传出很远。 我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十一点到了。 街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站在冰冷的纸人中间,我多少有点汗毛倒竖的感觉。 “明天该带个收音机来…”我自言自语地说着,试图给自己找点声音。 但当我回到柜台,转过身的时候,愕然发现有一个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门口。无声无息,如果不是我到了柜台要转过身,估计都没法发觉来了个客人。 “您好,您需要什么?”我愣了下,赶紧又从柜台走了出来。 那人这时候迈过了门槛,因为灯光很暗,我没法看清楚他的脸,但能看出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个子很高,可能比我还要高上一些。 老人进门后,先在冥品的柜子上看了一圈,最后才把视线落到我身上,开了口:“我要一双鞋。” 他的声音很低沉,甚至有些哑,让我感觉他就像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在说话。 不过我还是听清了他要的东西,眼睛下意识地往老人脚上一看,这老人竟然是光着脚的,而且左脚似乎还有点瘸的样子。 “那个…老爷子,这里是纸扎店。”我第一反应是这老爷子是不是走岔了店,于是硬着头皮提醒了一句。 而对面的老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点了点头,说:“买双鞋,好走路。” 这鞋…是买给他自己穿的? 听到这话,我的脑子里瞬间轰地响了一声,脑中闪过奶奶之前说的话,一股寒气瞬间从背后窜上了后脑勺。 不会吧?难道真的一上来就被我撞上了? 半夜开的纸扎店本来就够瘆人了,现在又来了个给自己买纸鞋的老人,更是让我头皮发麻。 什么人会需要穿纸鞋? 纸鞋这东西虽然看着精巧,但那毕竟是纸做的,活人肯定穿不了! 再看那老人,铁青的脸色,没半点生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不敢再想,一瞬间觉得这老人看我的视线变得阴冷、诡异的吓人。 “我要一双鞋。”老人重复了一句,声音已经有了几分不满。 “好,我给您找一双。”我强自镇定着,手扶着柜台才能不让自己摔倒,一边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一边从鞋柜上找了一双黄黑色彩纸扎成的纸鞋。 “您试试?” 我努力让自己表现正常,拿着纸鞋递给老人。 老人拿过到手上看了看,一言不发地往脚上穿去。一双纸的鞋子,到他脚上后竟真有了布的质感! 老人试了试鞋,似乎挺满意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老式的一百块递了过来。 我这会儿心里已经是紧张到极点,巴不得快点把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老人送出去,因此也没仔细看,拿过钱回柜台找零。 但当我再抬头时,那老人已经不在了,我下意识地向门外望去,漆黑一片的西街口完全看不到老人的踪影。 一个老人,还是个有些瘸腿的老人,根本不可能走那么快。 那他能到哪儿去了? 我不禁咽了口唾沫,不敢再想下去。明明开店才做了一单生意,我已经有想关店门的冲动了。 这破店还是人待的吗?! “叔叔,我要一串金元宝!” 忽然一个甜甜的稚嫩声音响了起来,我一愣神,再去找,才在柜台前边看到了一个扎着俩羊角辫的小女孩。 那女孩小脸红扑扑的,很可爱,看起来应该才七八岁的样子。 刚被老人吓的惊魂未定的我,看到这个小女孩,紧张的心情总算松了一下,转身从盒子里拿出一串金纸扎的元宝递给了她,并问:“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来买东西啊?大人呢?” “嘻嘻,我已经是大人了。”女孩笑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将一张百元钞票放到了桌面上,“叔叔,找钱!” “人小鬼大的。”我看着这个女孩小大人的样子,心情也好了些,总算来的客人不都是那种不知是人是鬼的。 小女孩拿着我找的零钱蹲在墙角数了好几遍,确实有种小大人的谨慎。数完之后,她才出门走了。 这么个小女孩半夜一个人在外面走,我多少有点担心,但当我走到门口时,空荡荡的西街口哪儿还有人影? “不会吧…”我愣了愣,来回看着黑洞洞的西街口,再三确认。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感觉有一缕凉风从后颈吹过,让我不敢停留在门外,赶紧回到了店里。 这会儿我感觉虽然灯光昏暗,一屋子冥品,但比外面黑洞洞的夜色要有安全感的多了! “死老头子…”我此刻想到孙宏,气的简直咬牙切齿。 这时门口忽然叮铃地响了一声,有股冷风吹了进来。 铜铃响了。 我一个激灵站直身子,看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了个黑塔似的人影。 浑身黑漆漆的,看不清脸也看不清样子,身子一抖一抖地,伴随着哒哒哒的声音,就像在敲门一样。 “您好?”有了前两个的经验,我壮着胆子离开柜台。 前两个顾客虽说不知是人是鬼,但都没有伤害我,这会儿开着店门,有客人来,我也不能当做没看见。 可眼下这个,明显地与之前的有差别。 他身上就像散发着黑气似的,与夜色交融在一起,身子不停地一颤一颤,但就是不进门。 我不敢靠太近,有股呛鼻的气味,混着江水那种有些腥的味道,缓缓充斥在店铺中。 啪嗒、啪嗒! 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是从门槛发出来的。那个人不是在颤,而是在跳;也不是他不想进门,而是被门槛挡住了! 他跳不高,好像膝盖弯不了,直挺挺地向前跳,脚尖撞在了门槛上,这才发出了这种类似敲门声的声音。 我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忽然,他停了下来,不跳了。 “林绍…” 那人抬起了头,幽幽地喊出了我的名字。 “张斌?”我大吃一惊,这个声音让我耳熟,借着灯光,我终于看清了门口这人的脸。 吃惊之下,我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让张斌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衬衣! 第七章:镇魂钟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出现在一纸衣冠外的张斌突然出手抓住了我的衬衫,以无法抗拒的力气把我整个人从店里拎了出去。 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我脑子里嗡了一下,感觉天旋地转,接着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一代的一纸衣冠掌柜就这点本事了?”张斌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嘲笑,我吃惊地看着他,他的脸在扭曲,将我拉出一纸衣冠后,张斌的脸变成了一张铁青的鬼脸。 “你是谁?!”我惊恐地问,手脚并用地向后退想拉开与‘张斌’之间的距离,但他根本不给我返回店里的机会,阴阴一笑,双手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唔——” 脖子的压迫感立即让我手舞足蹈地挣扎起来,但是‘张斌’的力气大的惊人,根本不是我可以抗衡的。 尼玛的孙宏死老头!你这是什么破店啊,是要害死我吗? 此时此刻我是欲哭无泪,‘张斌’的力道让我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这时,我的头顶突然响起一声沉重的钟鸣,那声音悠远又沧桑,而随着这钟声响起,刚刚还掐得我快晕过去的‘张斌’突然就松了手。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恢复呼吸的本能让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并伴随着干咳。 而‘张斌’像成了木头人一样,垂着手站在我面前,那张已经不知道是谁的鬼脸也变得木纳起来,像是一下子丢失了灵魂。 怎么回事? 我捂着脖子,惊魂未定的后退向门内爬去,突然‘张斌’的头又抬了起来,但没再抓向我,而是抬头看向了挂在匾额下面的铜铃。 “镇魂钟?”他吃惊地说,接着口中、眼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缕缕的黑气。 “该死,居然有这种宝物镇在这里!”他看起来无比的惊恐,手捂着自己的口鼻不让黑气冒出,但是无济于事。 我吃惊地看着他的形体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张斌’变成了一堆烂水草,而那些黑气在水草上汇聚成一道漆黑的鬼影,扑向了铜铃。 “噹!” 这次我看清了,铜铃无风自动地震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却是洪亮的钟鸣。噹的一声,让我双耳都嗡了一声,好像挂在那的不是一个铜铃,而是一口大钟! 随着这声钟鸣,扑上去的鬼影面目狰狞地摔在了地上,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重物压住了脊背一样,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这会儿我已经放弃去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想铜铃能再响一声,把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厉鬼磨灭干净。 也许是看奈何不了铜铃,那鬼影爬起来后再度恶狠狠地瞪向了我,狞笑着说:“别以为有镇魂钟在就能保住你,你的命我要定了!” “艹!我跟你有什么仇不成?”眼看跑不了,我鼓足了勇气冲他大吼,而这会儿我已经逃进了一纸衣冠的门槛里,顺手抓起了一支招魂幡拿在手上充当武器。 “我跟他也无冤无仇,凭什么他就可以害我!?”那鬼影突然发出了阵阵惨笑,声音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人。满嘴獠牙变得无比清晰,恶狠狠地向我扑了过来,“我要你给我陪葬!” 那青面獠牙的恶鬼比电影恐怖了不知道多少倍,有一瞬间我的大脑都是空白的,反应过来的同时也只能是把手上弱不禁风的招魂幡挥了上去。 那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竹竿加上顶端两三张白纸,拿来赶苍蝇可能都嫌不得劲,更别提挡这气势汹汹的恶鬼了。 招魂幡刚打上去,咔嚓一声就断成了好几截,一股恶臭阴风扑面,那恶鬼的双手恶狠狠地抓向我的脖子。 铜铃没有再响,我感到无比的绝望。就在他的双手即将抓住我时,他却停止了动作。 怎么回事? 我感觉时间都在这一瞬间凝滞了,我反应过来,向那恶鬼背后看去,看到有两个白晃晃的身影站在恶鬼背后,手中的纸幡像锁链一样,牢牢锁在他的身上。 那是…两个纸人? 我看到站在恶鬼背后的,正是我开店时亲手放到门口的那对童男童女! 童男手上拿着的是一支冥品的招魂幡、童女手上的是一座神品的供神塔,明明是纸人,此刻却变为了有血有肉的童子。 “一纸衣冠,百神护卫!” “何方鬼魅,来此造次?” 两个童子各自开口,一人一言,声音稚气却有几分威严。 童男手上的招魂幡一拉,竟将那个恶鬼向后拽倒,童女脸蛋白的像纸,两抹腮红鲜艳如血,抬手将金纸折成供神塔丢了过去。 “护卫门神!”恶鬼这次是真的慌了,看到这一幕后,转身就想要跑。 但童女的供神塔正中他的后心,恶鬼顿时被砸的冒起了黑烟,狰狞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最后彻底的飘散,只留下空气中的一股挥之不去的恶臭! 我惊魂未定地坐在一纸衣冠的门槛里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的人生观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在恶鬼变成黑气飘散之后,两个童男童女再度变回了纸人,缚魂锁变回了普普通通的招魂幡,供神塔也回到了童女手中。 我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疼痛感确定了我没有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刚刚差点被一个恶鬼给掐死,然后两个纸人变成真人救了我,这…… 这一切说出去,肯定没人会信,而且肯定会觉得我疯了! 事实上,我现在也有种自己疯了的感觉。 在反应过来后,我不假思索地就跑出了‘一纸衣冠’,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回家去。 但刚一迈出店的门槛,一阵阴冷的风和空气中没有散掉的恶臭就让我打了个激灵。 “晚上十一点必须开门,凌晨四点必须关门,这五个小时,你必须待在店里!” 孙宏交代的三句话仿佛在我耳边回荡,尽管我现在真的很想把那死老头找回来揍上一顿,问问他为什么坑我。 但眼下,我还真的不敢离开一纸衣冠,走进外面阴风阵阵的浓浓夜色中。 这家店是家会被鬼光顾的店,孙宏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留了镇魂钟和两个纸人来保护看店的人。 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也会预料到我会见鬼。然而他还是让我必须待在店里,那很有可能离开了店会更加危险! 想到这里,我一个激灵,连忙又退回到了灯光昏暗的店内。看看时间,凌晨一点,还有整整三个小时! 不能离开一纸衣冠,让我感觉坐立不安,生怕门口突然又出现个黑影,反而是看到门口的俩纸人时倒是有了些安心感。 之后的三小时里又来过几波客人,一样的分不清是人是鬼。我也不敢去弄清楚,他们要什么,我就拿什么,一句话都不多说。 还好,没再发生什么意外。 就这么度秒如年地挨到了凌晨四点,叮铃一声清脆的铃声让趴在柜台上的我坐直了身子,铃声悠悠,回荡在西门街上。 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总算熬过了这可怕的一晚! 紧绷的精神一放松,撑了一晚上的倦意就席卷了过来。 我很想倒头就睡,但想到凌晨四点必须关门的规定,还是站了起来。 不按规定来,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事来,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等孙宏老头回来,我立马辞职! 我走出店门,深吸一口气早晨的清新空气,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花圈扛进了门里。 尼玛的死老头,早知道这家店闹鬼,出再多工资我也不干啊! 放好花圈,再来是一手一个抱起童男童女。这两个昨晚救了我的命,拿他们的时候,我的动作格外小心翼翼,生怕给弄破了。 最后就是关招牌灯了,我数了数昨晚的收入,锁进抽屉。 做完这一切,我打着哈欠关灯出门,要锁门的时候,一个惊讶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林绍?你在这儿干嘛?” 冷不丁听到这么个声音,我手上的钥匙差点没给哆嗦掉了,再听这声音有点耳熟,我扭过头,看到离一纸衣冠不远处的旅宿前站了个漂亮的女孩。 她正看着我,一脸的惊讶。而我也认出了她,那竟然是我高中时的前女友,陆佳。 “陆、陆佳?你怎么…在这儿?”我张口结舌,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陆佳。 学校里的爱情总是美好的,但毕业后,距离和现实会改变一切。 我和她也是一样,曾经我以为她会是我的唯一,当看到‘分手吧’这条短信时的心痛,现在依然记忆犹新。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 “我昨天刚来这里,住在了这家旅馆里。”陆佳回答,我感觉她比几年前更成熟了,想来这应该是我们三年来第一次见面,“你…还好吗?” 我心里多少有些唏嘘,但过去的事,也不该去追忆太多,这样对彼此都不好。 我强笑了笑,说:“还好,除了大学的课程枯燥乏味。另外,我在这家店打工看店。夜班,刚刚下班,陆佳,你怎么会来葫芦口?” 我把话题转开了,陆佳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黯淡,她忧伤地说:“你不知道吗?我是来给张斌送别的。” “送别?送什么别?”我有些糊涂,前天张斌给我寄了喜帖,昨晚来了个假‘张斌’差点掐死我,今早遇到陆佳开口怎么也是张斌的事? “你没有收到信吗?”陆佳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张斌死了。” 第八章:老同学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张斌,死了? 听到陆佳的话,我懵了一下。口袋里那封都快被我忘了的喜帖,此时像是在发烫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脑袋在一阵阵的发晕。 陆佳没必要骗我,但这张喜帖。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陆佳看到我脸色变得苍白,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心。 我连忙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想跟她说喜帖的事,但又赶紧刹住了嘴。这事说出去信不信先不提,还可能吓到人。 “陆佳,你知道张斌他住哪吗?”我强自镇定地问。 陆佳说:“我还以为你也是来和张斌告别的。” “不,这儿是我的老家。”我苦笑了一下,这会是所谓的缘分吗?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现实又给了我一巴掌。从旅社中出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自然地走到了陆佳身边,然后看到了我,问陆佳:“熟人?” “我的老同学,和去世的那个一样,高中同一届的。”陆佳冲他微笑了一下,“林绍,介绍一下,这是苏文,我的朋友。” “男朋友。”那个看上去比我大两岁的年轻人微笑着纠正,而让我心里一堵的是,陆佳没有否认,也就是说是真的。 苏文的出现,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多余。我向陆佳询问到了张斌老家的位置后,就说了句‘再见’,然后逃也似地从他们身边走开了。 张斌的事、一纸衣冠的事、芳姐的事,而最让我沮丧的却是陆佳的事! “她有了新男友啊…”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胡思乱想,回想着陆佳和苏文,心里很不是滋味,“应该是事业有成的…” 过去的已经过去,作为老同学,我该祝福她。 我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心里的那种失落感却不是那么好挥却的。不知不觉,我到了葫芦口外的一座矮山公路,再过去就是乌鸦岭了。 “我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惊醒了一下,那低矮的山头上都是白惨惨的墓碑,大白天的远远看过去也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我可不想到乌鸦岭去,把自行车方向一倒,开始往回骑。一开始我当自己是心不在焉,走错了路才来的这儿。 毕竟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又熬夜,精神恍惚也是正常的。 但是骑着骑着我发现有些不对劲起来,葫芦口的县城前边就三条路,一条往芦苇荡那边,一边往乌鸦岭这儿,还有一条是通往东花市的,我回葫芦口坐的大巴就从那儿来。 从乌鸦岭回葫芦口一般自行车骑个十分钟也就差不多到了,但今天却有点奇怪,我估算着得骑了有三十多分钟,脑门都冒汗了都没看见路口标志性的老灯柱。 “糟糕…”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心惊胆战地回头一看,乌鸦岭那座矮山居然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刚刚竟然一直在这个路口转圈? 这样的情况让我立即想到了老人们常说的鬼打墙,若是以前我未必会信,但经历过昨天那些事,我心里就没底了。 “大白天的怎么也会遇到鬼打墙…”我嘴里嘟囔着,心里发毛地看了看自己周围,将自行车停下就要到路旁去解一下手。 老人说过,鬼打墙的情况有好几种,运气好的话,是有鬼想逗你玩,故意弄个迷宫让你走。而运气坏的,就可能是有恶鬼要害人性命,故意令人迷失方向,任它摆布! 我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哪一种,但无论是哪种,破掉鬼打墙都是最好的选择。鬼最讨厌秽物,最怕阳气,在老人口中,童子尿是破鬼打墙最好的东西。 我半信半疑地在路旁撒了一泡,这时我发现自己周围原来一直有一种似有若无的白雾笼罩着,这会儿开始慢慢散去,回葫芦口的路变得清晰了起来。 “还真有用。”我乐了一下,骑上车往回走,拐过几个路口,一根乌黑的灯柱就立在交叉路口。 这时,我看到路口那边站了个人,看身材还有些眼熟。那个人穿的有些破旧,裤腿卷起,沾着些黄泥,穿的是双绿胶底的解放鞋。 好像是注意到了我,那人扭了下头,接着就兴奋地向我打招呼:“林绍!” 我一听这声音,连忙抓了把刹车,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那个向我走来的人,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张斌?” 这个人的长相,明摆着就是我那个高中老同学张斌啊! 那个给我寄来喜帖,让我去参加婚礼的张斌;那个要和早就死去的芳姐结婚的张斌;那个在陆佳口中,已经死去了的张斌! 现在,他正活生生地,带着微笑地向我走过来! 如果没有昨晚的事,恐怕我第一反应应该是张斌和陆佳他们联合起来的恶作剧,但见到过昨晚一纸衣冠中的那些鬼后。 眼前这个张斌,让我后脑勺一阵发麻,几乎有立即转身就跑的冲动! “你怎么了?不认识老同学了?”不知是人是鬼的张斌这时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古怪地看了看我,笑着说,“几年不见,变帅了啊!要不是你高中时说过你住葫芦口,我还真找不到你。” “你…真是张斌?”听着张斌的话,我不禁上下打量着他,张了张嘴,那句‘你是人是鬼’到底没有问出口。 他要是活人还好,问了最多被骂一顿。可要他真的是鬼…那被我点破了,肯定要害我! 这里又不是一纸衣冠,没有护卫门神,靠我自己肯定没办法对抗。 “当然是我,唉,你还是学生,我现在已经快成家了,难怪你认不出。”张斌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走,我特意来找你,咱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 张斌喜欢喝酒,从高中时就有这毛病,也没少因此被班主任批评。我和他在高中时的关系不算差,甚至是睡的一个寝室,也被他拉着喝过酒。 这会儿他拉着我要去喝酒,勾起了我的一些回忆,他样子根本不像是鬼。我没法推拒,同时也有些怀疑他可能真的就是人,是陆佳搞错了。 有了这个念头,我对他就没了开始时的防备,正好我有一个月的工资到手,两个人找了家开的早的餐馆,叫了几个菜,喝着酒聊开了话题。 几杯酒下肚,几年不见的陌生感都烟消云散了,我和他仿佛又变回了一个宿舍互吹牛皮的好友。 到这会儿,我已经把陆佳的话完全置之脑后了。能大白天在酒家里和我喝酒聊天的张斌,怎么可能会是死人? 陆佳这玩笑也是开大了。 酒过三巡,我看着他的鞋子笑话他该买双新的了。张斌拿着啤酒杯对我说:“兄弟,你嫂子她也这么说,说我这鞋太破。不过这有啥啊?干活而已,穿啥不是穿呢!” 张斌长的比我粗,口头上总占点便宜,而他一说他老婆,我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照片上芳姐的脸。 我本来就想找张斌好好问个究竟,不过因为孙宏那死老头子把我骗去看店给耽搁了,这会儿张斌就在眼前坐着,我立马就把口袋里的信封拿了出来,故意装着没好气地说:“你这兄弟不够意思,有这漂亮的女朋友都不说一声。” “说啥呢?我这不给你寄喜帖了么,还怕你不知道怎么去,特意过来找你。”张斌没有看信里的请帖,喝着酒把信又推了回来。 喝完那口啤酒,张斌忽然抓住我,神神秘秘地说:“兄弟,你在葫芦口长大,听说过西街口闹鬼的事没?” 我本来想借话头追问芳姐的事,听他说起西街口,那不就是我打工的‘一纸衣冠’在的位置么? ‘一纸衣冠’就是在西门街101号。 我很想说,我不光听过,我还见过呢! 但张斌挑起这话头,显然有话想说,我也把话头先摁下,顺着他的话问:“没咋听说,有什么说头?” “唉,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这事…”张斌喝了口酒,样子像是有些为难,“你知道江口那,东花市的车子要过来,都得过大桥,昨天晚上就有一辆面包车,半夜过桥时候…” “咋的了?”我身上竖起了寒毛,大概有点猜到了张斌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追问。 “掉江里了,一车子人,全死了。”张斌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杯子放到了桌上,“而且车上…还有我俩的熟人。” “什么?!”我大吃一惊。 “这事,怪我,要不是我发的喜帖,他们也不会来,怪我啊!”张斌又往杯子里倒了一杯啤酒,自怨自艾地往嘴里灌去。 我连忙拦住他,追问到底是哪个熟人遇到了这种灾厄。 但从张斌醉醺醺的口中说出的名字,让我手上的酒杯啪嗒一声,摔落在了地上。 “陆佳,是陆佳。”张斌说,“陆佳就在那辆面包车上,绍子,陆佳就在那辆该死的面包车上!” 张斌的话像一道雷,狠狠炸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整个人都懵了。 关键在于,张斌口中的陆佳在那辆翻进江水里的面包车里,而且那一车的人都死了。 如果陆佳昨晚就死在了江水里…那早上我看到的又是谁?! 第九章:灵迷眼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在西门街口,我遇到陆佳,陆佳告诉我张斌死了,她来参加他的葬礼。 在路口上我又遇到了张斌,张斌却告诉我,陆佳昨晚就死在了掉进江水里的车上。 这两个高中时代的老同学不约而同的出现,告诉了我对方的死讯,我的脑子都是懵的,不禁有种他们是商量好来耍我玩的感觉。 酒喝到末了,张斌已经醉醉醺醺,我没告诉他我遇到过陆佳,但说了我就在西门街101号打工的事。张斌劝我说那里闹鬼,再赚钱哪儿有命重要? 我被他劝的也有点犹豫,一方面考虑到他说的实情,昨晚那种经历太过瘆人了。另一方面,我又已经答应了孙宏,还拿了工资,不按他的规矩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张斌一看劝不动我,也没再坚持,就让我自己多加小心。 我看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你少喝点。” “没事,酒壮怂人胆。”张斌醉醺醺地说,“绍子,我看,我今晚就陪你去看店吧。万一你遇上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我一想,这感情好啊。半夜三更待在满是冥品的纸扎店里,还要等着不知是人是鬼的顾客上门,别提有多煎熬了。 这要是能有个人说说话,五个小时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看我答应,张斌就跟我约了个时间,晚上到西门街口碰面一起去‘一纸衣冠’。 老同学难得碰面,我本来想陪他在葫芦口玩一天,但张斌说他还有事要办。我也就没坚持,和他在店门口分开时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我回到家后找到了今天最新的报纸,上面的头条就是东花市的新闻,照片贴着一张从过江桥上吊起来的面包车。 车内共坐七人,无人生还。 我看到这段话,心里堵的发慌,虽然报道里还没弄清楚七人的身份,姓名,但陆佳的脸已经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张斌说的是真的。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到早上见到的陆佳,如果那是最后一面了,比起恐惧,我反而是一种遗憾感更多。 床上待着躺了很久,迷迷糊糊的,都没怎么睡,直到十点的闹钟把我叫醒起床。 夜幕下的西门街口又静又黑,看不到半个人影。所有店铺都关了门,除了那家亮着‘旅社’灯箱的旅店。 我和张斌在约定的地点见了面,他一看到我就露出了微笑,迎上来说:“怎么来这么晚?早上喝过了?” “太久没喝了,有点上头。”我笑了笑,没把自己看新闻报道的事和张斌说。 张斌也没多问,就跟我一起往纸扎店走。 我发现张斌对西门街还挺熟的,这条老街是清朝时候留下来的,好几百年的历史。不算新造的房子、新修的路,四通八达的老街也像座迷宫。 我这个土生土长在葫芦口的本地人,也不敢说对这条街摸得透,反倒是张斌,走的像到了自家后花园一样熟悉。 走着走着反而成了他在我眼前带路了。 不一会儿,一纸衣冠的纸扎店就出现在了路的尽头,在黑夜之中,这家老店显得格外幽森。 张斌回头冲我笑了一下,说:“就是这儿吧?我就记得这里有这么一家店。” “是这儿没错,你怎么对西门街这么熟悉?”我疑惑地问。 张斌说:“这事待会儿再告诉你,都说西门街晚上闹鬼,你先开门,我们进去再说。” 我点点头,毕竟开店的时间快到了。 张斌先走过去到了铺子边上,我一边掏钥匙一边向前迈步。就在这时,一只冷冰冰的手突然从身后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后一拽。 ‍️力道奇大,我又没防备,差点被拽倒在地上。 “谁啊?”我有些恼火地向后看去,没想到身后有个人站着。 穿着身青白渐变的长裙,头发绑着一条紫色的缎带,眼睛清澈又灵动,好像会说话一样。 “看什么?色眯眯的,早知道不救你了。”也许是我打量着她有些太久,那女孩不高兴地撅起了眉毛,但说的话却让我有点奇怪。 “救我?”我疑惑地挠了挠头,我不就进个门吗? “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冷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银铃在我眼前晃了晃,一股清淡的香气往我鼻孔钻来,瞬时让我惊醒了一下。 哗啦。 这时,水浪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错愕地发现自己居然站在芦苇塘里,身边都是一人高的芦苇,而腿已经大半截踩进了水中,冰冷的江水让我立即打了个激灵。 身后是乌漆麻黑的江水,哪儿还有纸扎店和张斌的影子? 要是女孩没拉住我,我再往前走的话,肯定就走进深水区了! “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看向面前的女孩询问。 “你确定你要站在河里跟我说话?”女孩哼了一声,转身先上了岸,我这才看到,为了拉我,她也有半截腿走进了芦苇塘中,裙摆末端都有些被水浸湿了。 虽然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但看到滴着水的裙摆,我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些愧疚感。 上了河岸,我一边拧着裤腿的水,一边继续问刚刚的问题。 女孩瞥了我一眼,说:“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往河里边走。水都没到腰了还没有一点反应,要不是我路过这里,心生善意,明天早上你就在江面上飘着了!” “鬼打墙?”我下意识地说。 女孩摇头:“不是鬼打墙,这叫鬼迷眼。鬼打墙是让你没了方向感,而鬼迷眼是让你只能看到它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说着话,她又有点好奇地上下看了我一眼:“看你文质彬彬的,难道也干过什么亏心事,才被索命?” “我特么什么都没干!”莫名被怀疑让我忍不住激动得澄清了一下,我脑子里一团乱,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斌怎么会是鬼?还是有鬼用张斌的模样要害我? “哼,随便你,又跟我没关系。”女孩哼了一声,到处张望了一下问:“真是的,车子来的太晚,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那个傻子,你知不知道有家叫‘一纸衣冠’的纸扎店怎么走?” “你去‘一纸衣冠’干嘛?”我还想着张斌和陆佳的事,下意识的一句话出口,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电光。 等等,‘一纸衣冠’? “我艹,现在几点了?”我连忙拿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着十点四十五分! 距离开店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 “那是我的事,你问…你跑那么快干嘛?”那白裙女孩本来不想回答我的,但看到我拿出手机看了眼后立马转身就跑,也好奇地追了上来,“难道你在一纸衣冠上班?” 我这会儿哪儿有心情回答她?‘一纸衣冠’摆明是家闹鬼的店,按着规矩来可能还不会出事,要是不按着孙宏的规矩来,指不定会出现什么要命的情况! 本来还想回家换条裤子,现在我只能跑的呼哧带喘,在十分钟里边跑到了我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总算在十点五十五分的时候赶到了‘一纸衣冠’的门口。 夜色下,空中撒下阴冷的月光,照在牌匾上‘一纸衣冠’这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铜铃挂在匾额下边,随时都会响起来。 十分钟里我几乎跑断了腿,这会儿双手撑着膝盖在门口喘成了狗,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从兜里掏出钥匙去开门。 “咦?你还真是这家店的人?”这时那个清脆的声音带着惊讶在我身后响起,我被吓的一激灵,后头看到那穿白裙的女孩居然一直跟着我。 “你…找一纸衣冠,有事?”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面对这个显然来找一纸衣冠的女孩,我心里不禁多了几分警惕。 那女孩也不直接回答我,皎白冰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让那张漂亮的脸显得有几分清冷。 她抬头看了看纸扎店的匾额,接着低头盯住了我,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幽幽地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听到这话,我头皮一麻。 又来一个要命的? 第十章:师姐丁香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你想死,还是想活?” 白裙女孩幽幽的一句话,让我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刚刚看她还是个漂亮、轻灵的女生,现在我看她无异于一个白衣女鬼了。 “你、你别乱来,我有门神护卫,到时打的你魂飞魄散!”我壮着胆子叫嚣,试图把这女鬼吓走。 但她脸上露出一抹讥笑,似乎看出了我在虚张声势。浑不在意地迈步向我走了过来,并伸出了她的右手,抓向了我的……脸? “我师伯还真是,怎么收了这么个没出息的?”那女鬼的手在我脸上捏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着话,而她手上的温度也传到了我的脸上。 是温的。 “你是人?”我愣了下问。 女孩撒开了手,一脸无奈地看着我说:“我当然是人了,世界上哪儿有我这么漂亮的鬼?你也真是的,堂堂一纸衣冠的掌柜,竟然连是人是鬼都分不出来。” 她的话让我憋屈了一下,正常人,谁特么分的出鬼和人来? 她说着,又伸手指了指匾额下边的铜铃:“这个啊,叫镇魂铃,若是有要向你索命的厉鬼,它就会响,而且还会帮你镇压厉鬼!” 女孩的话让我想到了昨晚那个厉鬼,确实是铜铃一响,被镇了下来。 但这不是叫镇魂钟吗? “那你刚刚吓我,干嘛?”我松了口气,对方显然对一纸衣冠很了解,更重要的是,这是个活人。 “吓你?我可没空吓你。”女孩甩了下自己的头发,冷笑一声说:“‘一纸衣冠’十一点必须开门,你再耽搁,可就过了时间了。到那会儿,哼哼…” 靠!要不是你吓我,我会耽搁时间吗? 我心里顿时无语,有种想骂娘的冲动,一看时间,已经十点五十九分了,只剩下了不到一分钟! 我不敢再跟这不知道哪儿来的女孩闲扯,赶紧掏出钥匙开了门,并摁亮了匾额灯和堂灯。 叮铃! 一声铃响,铜铃无风自动,传出一声悠远的铃声。我感觉门口似乎吹起了一阵阴冷的风,看了看时间,正好十一点。 按时开门,我稍稍松了口气,趁着还没‘客人’来,把花圈和童男童女的纸人放到了门口两边。 那女孩没有进门,看着我有条不紊地把东西都放好之后,又盯着两个纸人看了一会儿,皱着鼻子闻了闻,问:“哎,那个谁,你昨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有名字,不叫那个谁!”我一边把纸元宝和纸塔放好,一边没什么好气地对那女生回道,“我叫林绍。” “好吧,林绍,你昨晚是不是遇到什么厉鬼了?”女孩看起来不是很在意我叫什么,说着话,迈步走过了门槛,进了一纸衣冠的大堂。 说实话,直到她进门前,我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她也是个恶鬼,装作人的模样。 根据昨晚的经验,厉鬼应该会被门槛拦住,走不进来,她既然能进门,多少让我有些安心了下来。 “在我说那事前,我能不能问一句,你是谁?为什么来一纸衣冠?”我看着她坐到了那张古色古香的躺椅上,青绿色的裙摆刚刚好地遮住她的小腿。 那女孩应该和我差不多的年纪,一双眼睛很明亮,透着精灵古怪,看了看我,有些疑惑地问:“我那师伯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你说的师伯又是谁??” 那女孩的表情看起来更古怪了,她问:“这是一纸衣冠,你之前的掌柜是个老人,对吧?” “是啊,孙爷爷。而且我是打工看店的,不是掌柜。”我解释道。 “对,孙宏,他就是我师伯,这一代‘一纸衣冠’的掌柜。”女孩翘着二郎腿,“我师伯昨天给我师傅打了电话,派我来这儿看看他新招的小徒弟,嘻嘻,原来就是你啊。” 我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这女孩跟孙宏那缺德老头认识,顿时一股肝火就压不住的冒了出来,忍不住大声骂道:“那死老头子!让我来这儿看店的时候,可根本没提过这家店会闹鬼啊!你能联系到他的话,让他赶紧回来,这破事我不干了!” 玛德!刚刚上班一天,被两个鬼索了命,这谁特么的受得了啊! 看到我的反应,那女孩倒是不意外,更没有劝解我的意思,反而是幸灾乐祸地笑着说:“你想不干怕是没那么容易,我师伯那贼船,好上不好下。在他回来前,你还且得在这店里老实呆着。” “他这是诈骗!我犯不着为了几块钱,跟自己小命过不去,反正你是孙爷爷的师侄,那这家店就交给你了!”我气愤地说着,要不是顾及对方是女生,我早就骂开了。 况且本来我就不想在这破店待着,这女孩既然和孙宏有关系,我就想顺手把这烂摊子还回去。 但那女孩根本不吃我这套,她笑了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那你出去啊,出去试试,外面可还有个厉鬼等着索你的命呢!没这家店保你,我也想看看你能不能活过今晚。” 女孩的话成功让我几乎迈出门槛的腿,尴尬地收了回来。我都忘了,在遇到这女孩前,我差点就被鬼迷眼跳了江! 不论那个鬼是不是张斌,至少可以肯定,他想害我的命。 “怎么不走了?”女孩看我尴尬地站在了门口,晃着腿,悠哉地打趣了起来。 不过也许是怕我真的赌气出门,她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你也别担心,一纸衣冠,百神护卫。你只要待在店里,一般的怨鬼恶灵不敢进来,更伤不了你。那个想害你的鬼,我看也没多少道行,这才用迷眼法,不让你进店里,想在外边把你害死。” 听她这么说,我赶紧回头,向她追问鬼迷眼的事,重点的是我想弄清楚要害我的人究竟是不是张斌。 “这…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想害我?”我紧张地问。 如果张斌真的是鬼,那他的话就未必可信,陆佳可能就还活着! 想想我也有点惭愧,真是有些没出息!明明那已经不是我的女朋友了,我却还在在意她的安危。 那女孩听完我的问题,故作高深似的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然后抛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听到这三个字,我差点给气吐血。 “别这样看着我,鬼也是很复杂的好吗?”见我瞪着她,女孩白了我一眼,然后解释说,“如果是刚死不久的鬼,法力低微,是没办法变成别人的模样的。但是刚死的人,阴气重,可以让他们在白天走动。如果是法力高强的老鬼,那可以变成别人的样子,所以啊,我哪知道你遇到的是哪种情况?” “那…你有办法收他吗?”我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女孩摆了摆手,说:“别总是你啊你的,懂不懂礼貌啊?算起来你是我师伯的小徒弟,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姐。” “我不是孙爷爷的徒弟,我只是看店打工的!”我纠正,同时也是因为这女孩看起来可能还没我大,让我叫她师姐,实在有点叫不出口。 但那女孩也不急,愉快地拍了拍手:“那好啊,那样的话,我也没理由帮你收他啦~” 我心里是无语的,好久才憋出了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不好意思,我不信佛的。”女孩摆了摆手。 最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放下自己渺小的自尊,昧着良心用超小的声音叫了她一声:“师姐。” “叫给蚊子听呢?”女孩不满地撇了我一眼。 “师姐!” “大点声儿~” 看女孩悠哉坐在躺椅上涮我的样子,我肯定她是因为之前我为了孙宏的事而吼她,所以故意在报复我! “你别太过分了!”我红着脸,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你可以不叫,我可以不救。”女孩耸了耸肩。 最终,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叫了一声‘师姐’,她这才满意地应了下来,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放心吧,既然你师姐我来了,我就不会让那恶鬼碰你一根汗毛!” “那你有把握收鬼?”我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她能收要害我的鬼,那我这三声师姐倒也不算白叫。 话没说完,女孩甩手一巴掌就打了过来,要不是我躲得快,这一下肯定就甩我脸上了。 “你干嘛!?”我恼火地问,莫名其妙被人甩巴掌,这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啊! 但女孩反瞪了我一眼,一双明亮的眼眸,却很有魄力,说:“没规没矩的,都叫我师姐了,还你你你的?我叫丁香,你以后得叫我丁香师姐!” 我压了压火气,朝天翻了个白眼,好男不和女人置气! “丁香师姐!” 丁香这才得意地扬了下头,让乌黑的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你师姐我可是湘西白衣派的独门传人,一两个小鬼,我还不看在眼里。不过…” 说到这里,她忽然话锋一转,看向门口的两个纸人,语气变得凝重了几分:“我想先弄清楚昨天什么东西来过?我觉得盯上你的可能不止一个死鬼,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厉鬼!” 第十一章:一派三门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鬼就够可怕了,前面再加个厉字,更是加了几分恐怖。 我的脑海中闪过昨夜那个厉鬼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把昨晚在‘一纸衣冠’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丁香。 丁香坐在躺椅上听着,不时看一下门外,打量着两个纸人。 听完后,点了点头说道:“你命真挺大的,听你的描述,那肯定是个厉鬼,而且是怨气极重的那种。但他肯定没想到有镇魂铃、护卫门神保护你,结果还被童女的供神塔打了个魂飞魄散。” 我听着丁香的话,自己又回忆了一遍,也后怕不已。同时,我也有些好奇,丁香是怎么知道昨晚有厉鬼来找过我的? 听到我的问题,丁香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些许得意的表情:“这有什么?现在你还没开眼,看不到炁,等你能看到炁了,这就不算什么了。” “炁?”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我晚点再跟你解释。”丁香站了起来,拉着我往门口走,指着童男童女说,“我师伯离开之前肯定是在门神护卫上注满了炁的,但是我能看到它们身上的炁被消耗了许多,肯定是昨夜复苏过。” “这么说…如果门神护卫的炁耗光了呢?”我可不知道还有这事,连忙追问。 丁香像看白痴似的看了我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是会变回普通的纸人啦,这还用问?炁乃万术之源,也是万法之根本,它们会动是因为有炁支撑着它们。就像人有气才能动,没了气难道还能活不成?” 丁香说的话并不难懂,我也听得明白,同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那岂不是说,这两个纸人的炁耗光后,再有恶鬼来店里,我就真的成了板上鱼肉了? “靠!这店我不能待了!”我头皮一麻,但紧接着又泄气了,孙宏还没回来,又有一个恶鬼等着索命,不待店里,我可能死的更快! “你怕什么?我不是来了么?”看我慌张的样子,丁香白了我一眼,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真没出息…” 忽然她秀气的鼻子撅了撅,好像闻到了什么臭味似的在周围张望了一眼。 最后,她的视线落到了门边的一堆快被晒干的水草上。 我看着她走出门槛,在门边蹲了下来,伸手指拨弄着那又干又黑的一坨,轻声地说了一句:“金鱼草?” “师姐,你干嘛呢?”我冲她喊了一声,但丁香没理我,皱着眉头,在金鱼草里拨弄一阵,然后捏出了一张黑乎乎的纸。 “寄灵术!”丁香惊呼了一声,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了一抹吃惊。 她忽的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在周围的街道看了一眼,轻轻说了声:“幸好。” 我还没看懂她在干什么,忽然她就走了回来,手上还捏着那张黑乎乎的纸。 “跟我来。”丁香表情凝重,让我都跟着有些紧张,连忙跟着她撩开帘子到了后堂那,边走边问:“怎么了?” “我判断有错,师弟,想害你的不是恶鬼,恐怕是个恶人。”丁香一边说着,一边找出篾条和彩纸,然后让我坐在了桌子边,动作迅速地用纸折出了十几个小人。 “恶人?怎么还会有人想害我?”我一听就没法淡定了,有鬼想害我就够倒霉了,怎么还有恶人想害我了? “你先别问这么多,来,割一下食指指尖。”丁香把十二个纸人在我面前一字排开,然后递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给我。 一看到这刀子,我下意识地想到了以前三叔让我做过的事,问:“这是…要我滴血?” 丁香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显然她是把我当完全的外行看的,惊讶地说:“还挺懂的嘛,师伯教过你?” 我翻了个白眼,孙宏那死老头子根本什么都没跟我说过!你这死老头,要让我看鬼店,至少教我几手抓鬼的本事啊! 生气归生气,我还是把小时候,三叔做的事模模糊糊地告诉了丁香。 丁香听完连连点头,说:“朱砂带血,寄灵替身。你的三叔看来也是个能人,傀儡替身术的使用对炁的要求很高,我可没那个能耐,你得每个纸人都滴上一滴血才行。” 我拿着小刀有点犹豫,丁香一看,翻了个白眼,嘟囔说:“大男人,放点血婆婆妈妈的。”说着话,她捏住我的手指就往指尖划了一刀。 “唔——”我虽然有猜到,但还是疼得一震,咬着嘴唇才没叫出声来。 “还算有点骨气。”丁香笑了一下,抓着我的手指逐一往纸人头上滴血。 “师姐,现在你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到底是什么恶人想害我?”我趁机问了我最在意的问题,丁香也知道这问题越早解释越好,便说道:“也好,我先跟你说说一纸衣冠的事,免得你到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丁香说的轻松,我听的眉头一阵乱跳,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师姐,这可是关乎我的性命…” “人固有一死嘛!”丁香大义凛然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要不是她正把我的指尖血往纸人上滴,我还真要当她在幸灾乐祸了。 看到我无语地瞪着她,丁香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开始解释:“其实这个恶人盯上的不能说是你,而是一纸衣冠的掌柜。但我师伯正好不在,所以你就倒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忍不住追问,为四千块钱把命搭进去,我也太亏了吧? “刚刚我有跟你说吧?我是从湘西过来的,属于湘西白衣派。”丁香说,见我点头,她继续说道,“湘西的术士分了两派,我是白衣的那派,是正的。而另外一派属黑衣,他们那帮子修的都是邪道,这张寄灵符就是他们的杰作。” “等等,师姐,那些人不会是冲你来的吧?”听到这里,我有些怀疑地瞥着面前这个靓丽的女孩。 丁香不客气地往我额头敲了一下,说:“当然不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黑衣那帮人居然会来这座城市,我也挺意外的,不过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找‘一纸衣冠’的麻烦。拘恶灵、遣僵尸,无恶不作,若是那家店的掌柜实力差些,很可能就会死于非命!你啊,算运气好的了,被镇魂铃和护卫门神保了一命,” “靠,我要是不来这破店上班,根本就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好吧?”我忍不住吐槽,根本没想到本来以为只是打个暑期工而已,居然会遇到这种要命的事。 “我猜,我师伯大概也不知道黑衣的人来了葫芦口,不然他绝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丁香接着分析,“镇魂铃加两个护卫门神,对付一般小鬼小妖够用了,但对同样是术者的黑衣派就显得不够了。” “师姐,为什么黑衣的人会找一纸衣冠的麻烦?这不就一家纸扎店吗?”我为自己默哀了几秒钟,接着问了个问题。 丁香说:“这追溯起来,就要论到我们祖师爷上了。从根源上讲,我们湘西的术士都同出一门,在外人嘴里,叫做赶尸派。” 我艹尼玛!赶尸派? 一听这三个字,我下意识以为丁香是在开玩笑,但从她的表情来看,这并不是玩笑话。 “一看你就没见识,赶尸派这一系博大精深,根据术法分了三个门。一尸、二灵、三冥,黑衣是尸门,专搞歪门邪道。师姐我是白衣,灵门,学的是拘灵问阴的门道,而一纸衣冠的祖上是冥门,通幽冥走阴间路,于鬼魂打交道的。” 丁香一一做着解释,我也仔细地听着,显然丁香说的赶尸派和我知道的有很大出入,至少分成三门的事,我是头一回听说。 “后来不知道什么事,三门闹翻分了家,具体原因恐怕只有我师傅、师伯他们知道了。”丁香继续说着。 “分家之后,白衣和黑衣留在湘西,但总彼此争对,你们冥门的老祖宗就遁入了红尘。凭着走阴通冥的本事,开起了‘一纸衣冠’与死人方便,让那些孤魂野鬼也能有一个买到冥品的场所。可是黑衣那帮子总会找我们的麻烦。” “这算是…积阴德的事吧?”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好奇当初发生了什么事,让三门分裂。 “算是吧,你们一纸衣冠的冥门老祖宗怎么想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黑衣那帮子肯定不认同你们的观点,三门之间一直都闹得很凶,直到建国后才算有所收敛。”说到这里,丁香有点可怜地看了看我,“你也算是有点倒霉,正好卷进了这个漩涡里。” 能不倒霉吗?我哭都来不及啊! 我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昨天那恶鬼来袭根本不是我一个人、或一家店的事,牵扯的太多了。 这时丁香已经把十二个纸人都点上了血,然后把它们铺在自己面前,口中念念有词,我也没听懂在念些什么,可能是湘西那边的方言。 但我看到神奇的事发生,十二个纸人上的血缓缓地被吸收,最后完全没入了纸人之中,隐约间似乎有一缕缕红线从它们身上连到了我的身上! “成了,十二个傀儡替身做完了!这样应该能撑一两天,够那个黑衣去找的。”丁香一拍手,露出开心的模样。 我吹了吹手指,把手指放到嘴里吸了吸来止血。 这时我听到门外传来叮铃一声铃响,有股强烈的阴风呼啦啦地吹了进来,让帘布抖动作响! 第十二章:小女孩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铃声一响,我和丁香的脸色都变了变。 丁香之前说过,门口匾额的镇魂铃只有在十一点开店时和四点关店时会响一声,其余时间如果响起来就代表有极重的阴气冲撞了它,而铜铃发出警告,警示店中的人。 我不禁看向丁香手上的十二个纸人,而丁香则看着帘布的外边。 “有人在吗?” 这时我听到帘子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我松了口气,听上去好像是昨天来过的那个扎羊角辫的女孩。 “来了!”我应了一声,起身就要出去。但丁香拉了我一把,自己到了帘子边,向外看了一眼,漂亮的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眉脚甚至有冷汗溢出来。 “怎么了?”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我也紧张了起来。 丁香扭过头,认真地看着我说:“外面那小女孩…你认识?” “认识倒是不认识,不过昨天有来买过一串金元宝。”我从帘子往外瞥了一眼,确定是那个穿的有些臃肿、扎着俩辫子的小女孩。 丁香点了点头,但表情凝重的看上去像在面对着什么可怕的厉鬼。 “那你想办法把她应付走吧,小心一点,千万别得罪她!” “这…怎么了?难道…”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顿时脸色就绿了下来。难道这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可爱小女孩,她也是个……… “先别问了,你先把她打发走,记住,千万别得罪她,不然我师伯回来都保不住你!”丁香没跟我解释,一把将我推了出去,并不忘轻声地叮嘱了一声。 我回到灯光昏暗的大堂,硬着头皮面对着站在堂上的女孩。小女孩看到我后,露出了一个笑脸,红扑扑的脸看上去没有半点阴森的气息。 “叔叔好!” “你、你好,小妹妹,又来买东西啊?”我强自镇定,一边跟她搭着话一边走向柜台。 不过说实话,虽然丁香表现的如临大敌,但在我看来,面对这个小女孩可要比面对青面獠牙的恶鬼轻松的多。 小女孩冲我嘻嘻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抓出了一些零钱放到了柜台上:“叔叔,我要一串金元宝!” 我看了看那些零钱,应该就是我昨天找给她的,于是我从中抽了张五块钱的纸币,然后从柜子上的盒子里取了一串金纸折成的元宝递给了她。 “诺,拿好了。”我不知道她拿这些元宝做什么,难道真的可以当阴间的货币用? 小女孩拿着元宝,收起了剩下的钱,又蹲在角落里数了好几遍,好像有点不太会算数的样子。 我耐心地等着她数完,不知不觉都忘了她可能是个鬼。 过了一会儿,她数完站了起来,要出门前回头看了我一下,圆滚滚的大眼睛明亮又清澈:“叔叔,你是好人,我不太会数数,你都不会赶我。” 以我的年龄被叫叔叔,心里其实多少有些隔应。但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同时还有点气愤,难道孙宏那老头还会赶人吗? “叔叔是开店的,你是客人。进来了,哪儿有赶人的道理?”我走出了柜台,也许是看小女孩太像人,我情不自禁地动了恻隐之心,“小妹妹,如果你不会算数的话,以后来店里,叔叔再一点点教你,好不好?” “真的?”听到的话,小女孩显然兴奋了一下,连眼睛都亮起了光。 “当然,叔叔不撒谎。”我笑着蹲了下来,刚想伸手去摸摸小女孩的头,她却先扑了上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叔叔是个好人!”女孩兴奋地说,然后松手,冲我挥了挥手跑了出去,“叔叔再见!” “再见,跑慢点,别摔了。”我被她抱的还有些不好意思,走到门口冲她喊了一声,但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当我要松口气的时候,穿着白绿色长裙的丁香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不容分说地甩手一个暴栗敲在了我的脑门上:“你这个白痴!” 这一下把我敲得七荤八素,不服气地回嘴说:“又怎么了啊?你别老是动手打人好不好?” “你还说?我打你个榆木疙瘩!”丁香看上去又气又无奈,一张漂亮的脸都被气红了,“我让你别招惹她,你倒好,还自己贴脸上去?我都奇怪你怎么活这么大的,那种厉鬼别人躲都躲不及,你还自己往上撞!被你气死!” “可、我…我看她挺正常的啊…”看丁香一脸的怒容加气愤,我的声调也不知不觉弱了些,不如说我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确实有点同情心作祟了。 “屁!那是你还没开眼,看不到她身上那股强烈的煞气!”丁香瞪了我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种煞气,我都是第一次见到。一般而言,那种恶鬼是进不了‘一纸衣冠’的,但她的煞气却能镇住镇魂铃,你说可不可怕?” “这…这么厉害?”听到丁香的形容,我也后怕了起来,“那…那我不教她的话…” “你试试?”丁香冷笑着说,“骗人你可能只是被揍一顿,骗鬼,而且还是骗那种世所罕见的厉鬼,别说你,我师伯都没那个胆子。你要是现在反悔,那师姐我明年不会忘了给你烧点纸钱的。” 听到这里,我脸都绿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不过丁香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师伯也真是,收了个门外汉。看来我得先教你开眼观炁,不然你早晚死在你这张嘴上。” “那那个小女孩…” “她?你就自己想办法呗,该教的教,看来你是一纸衣冠有史以来第一个给鬼当老师的,勇气可嘉啊,师弟。”说到最后,丁香没再瞪我,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幸灾乐祸的态度。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丁香真的给我打开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她躲在帘布后面,根据来的每一个客人,告诉我,他们是人是鬼,如果是鬼,再让我分辨是吊死的还是淹死的、还是寿终正寝的。 我不得不说,这个精灵古怪的师姐胆子大到惊人,有时客人还没出门,就扯着嗓子告诉我那是个吊死鬼,气的那个黑发姑娘舌头伸出了三尺多长,眼珠子都快瞪掉下来了! 我是哭笑不得,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鬼和人之间打圆场,好不容易把那个吊死鬼小姐送走,铜铃响起叮铃一声,提醒我关店的时间到了。 凌晨四点了。 我松了口气,黑衣的人并没有出现。 “走,师弟,帮师姐我先去车站把行李拿了。”在我把收尾工作做完,关掉了匾额灯后,丁香双手环胸,靠在门边对我喊道。 我一边锁门一边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说:“好好好,师姐,我问一声,你住哪儿啊?” 我看一纸衣冠里也没有能收拾当睡房的房间,除了大堂,就是堆放神品的仓库和做纸扎用品的加工后堂,不禁有点好奇这个漂亮师姐会在哪落脚。 “住哪?你帮我开旅社呗。”丁香理所当然地一句话,让我的一个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这个漂亮的湘西女孩:“拜托,你是我师姐啊!而且,我一个学生,哪儿来那么多钱?” “你不会想让我在店里打地铺吧?”丁香撅起了秀气的眉毛,看了看我说,“我可不想睡在地上,我不管,你得给我想办法!” ……您是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吗? 我突然感到有几分头疼,这位精灵古怪的师姐,恐怕没我之前想象的那么靠谱。 没办法,最后,我只能把她领回我的家去,硬着头皮把她介绍给了妈妈和奶奶,在家里给她腾出个房间。 相比我的忐忑,丁香自己倒是落落大方,开口就甜甜的叫姐姐,把我妈哄的嘴角咧的找不到北。 不过在让丁香进客房后,我妈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打的我晕头转向,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妈问:“干什么!?” 我长的就那么欠打吗? “你个小猢狲,带女朋友回来过暑假也不提前说一声,害的我手忙脚乱的!”所谓老妈永远是对的,她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根本不听我解释,带着莫名其妙的念头去准备午餐去了,“哎呀…中午得再去买点菜,还别说,小猢狲眼光还不错,姑娘真俊。” “不是,妈,她不是…”我脸红的不行,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现在还是被臊到,刚要追下去解释,丁香就放下行李从房间出来一把拉住了我,问:“你干嘛去?” “去向我妈解释啊!” “解释什么?反正又不是真的,我会向阿姨解释我是师伯的侄女,他暂时不在,我才来你这儿住几天。”丁香也听到了老妈的话,不过这个湘西女孩看上去倒不是很在意。 “那…好吧。”我点了点头,但还有件事我想去确认下。 “你又干嘛去?帮我放下行李呀。”丁香疑惑地问我。 我翻了个白眼,回答她说:“行李自己放啦,万一你那些内衣什么的……我要去一趟张家村,张斌的事,我不放心,我要去确认一下。” “张斌?昨晚那个要害你的鬼?”丁香一把拉住了我,看白痴似的瞪了我一眼,“你傻啊?万一那个鬼真的是他呢?你不是去送死?” “额…那你陪我一起去?”我也反应了过来,于是想把丁香一起带去。 但丁香摇了摇头,犹豫地说:“不行,我得把你那十二个纸人替身藏好,让黑衣的人找上一阵,我好有时间做准备对付他。你如果非要去的话…这样吧!”丁香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问:“师弟,你知不知道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死人多的地方?或者埋死人多的地方。” 听到这话,我有点古怪地看了看她,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奇怪,丁香连忙解释:“别这样看我,我不是在咒人。我得给你做个保命手段,不然你去张家村万一遇到了索命的恶鬼,必死无疑。” “死人多的地方…”我皱着眉头想了想,一个地名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有了,乌鸦岭!” 第十三章:乌鸦岭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乌鸦岭对住在葫芦口的人来说,那是个比浮尸地还邪乎的地方。反而是浮尸地因为三叔来后,不再隔三差五有死尸漂浮,名声近几年来好了不少。 但乌鸦岭就不一样了,那是葫芦口的公墓所在,解放前就在埋人,再往前的年代还当过乱葬岗。 听老人说,战乱时候,死了人往乌鸦岭上丢,也不挖坑给埋了。等尸体烂了,引来乌鸦,就在尸坑边吃死人的肉,别提多瘆人了。 现在那种可怕的景象是见不到了,但乌鸦岭上还是有成群的乌鸦栖息,离得近了就能听到乌鸦那哭丧似的叫声,格外的毛骨悚然。 一般人听我这么绘声绘色的描述,肯定就吓到了。但丁香听完反而兴奋地拍了下手,说:“太好了,那种地方肯定有很重的阴气,正好可以拘灵。” “师姐,你跟我说说呗,什么是拘灵啊?”我骑着自行车往乌鸦岭走,丁香就坐在我后边,手浑不在意地搂着我的腰。 听我问了,丁香得意地解释道:“那是师姐我这门的绝技,是灵门的立身之本。其实非要说的话,黑衣、白衣、一纸衣冠同出一源,三门的立身之本都有些相似之处,但分家之后,独立了许多。黑衣的立身之术在于‘起尸’,白衣的立身之术是‘拘灵’,你们冥门的立身之术是很神秘的‘寄灵’。” “师姐,寄灵术,不是黑衣的邪术吗?”我疑惑地问,丁香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才怪,寄灵术很神秘,哪是黑衣那帮成天摆弄尸体的人能琢磨出来的?他们用的叫寄灵符,是祖上从你们冥门的祖师爷那儿学去的皮毛手段,真正的寄灵术不用符纸,甚至能让神灵寄宿于纸人之上,是很神秘、高明的手段。” “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在说故事似的?”我听着丁香的话,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但我知道这师姐性子其实挺单纯的,故意激激她,也许能听到更多。 事实上也正如我想的,不过我的后脑勺免不了被敲了一下。 “哼,看你这孤陋寡闻的。你要是真拜了我师伯为师,他早晚会授艺给你,到时候你就知道寄灵术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丁香接着说道,“我掌握的拘灵术,是能拘禁世间灵物的法术。不过现在世道太太平,没那么多冤魂恶鬼作祟,我们白衣的人很多都沦落到要给小孩子看病来赚钱糊口的地步了。” “啊?这么惨啊。”我大为惊讶,还以为他们这种术者肯定像小说里似的,云里来雾里去的逍遥自在,没想到居然还在一日三餐上奔波。 但仔细想想也不奇怪,现在科技发达,信这事儿的也少了。要不是我亲眼见到了一纸衣冠的事,恐怕我也只会把丁香说的话当成天书故事听。 正说着话,一座矮山出现在了我们前边,一条雪白的环山路蜿蜒向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一靠近这座乌鸦岭,天色就变得阴沉了下来。 整座矮山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我看到有几只乌鸦站在路牌上边,一双双乌黑的眼睛仿佛是在盯着我们两个。 我把自行车停在矮山下的公共停车场,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看向丁香,而丁香打量着这座矮山,像在思索什么,表情有些凝重,好半晌后才看向我,低声叮嘱道:“小心点,这座矮山上边阴气很重,我觉得有点不太正常。” 说实话,即使是大白天,来到这乌鸦岭,再被丁香这么一说,我还是觉得有点毛毛的。 可是自打和丁香见面以来,我一直有点怂,现在我就算有点害怕,也没表现出来,我可不想让‘很怂’这个映像,在这个师姐心里扎根。 “我知道了,我们先上山去吧。”我壮了壮胆子,一马当先地走在前边。丁香眨了眨眼,轻笑了声,走在我旁边。 道旁杂草丛生,明明是夏季,却没多少绿意,大都枯黄败坏。我看到路旁两边插着些招魂幡,白色的纸片不时随风抖动一下。 从我们上山到看到墓园,途中一个人也没看到,阴阴冷冷的空气,让我有几分轻手轻脚起来。 “你干嘛?怕吵醒死人啊?”看到我的动作丁香倒是浑不在意,取笑了一声,大刺刺地伸手推开了墓园的门。 吱嘎——! 刺耳的声音在死寂的墓园回荡,让我不禁捂住了耳朵,恼火地瞪了丁香一眼。 丁香师姐似乎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但她死不承认自己错了,反而理直气壮地说:“别看了,还不快点进去。不找个厉害点的死人保着你,去张家村,我看你是有去无回了。” 我翻了个白眼,跟着她走进了墓园里边。放眼望去。一排排地都是墓碑,有的年头久,只有生卒年和名字,年头新的,甚至还贴了遗照。 虽然丁香告诉了我来这里干什么,不过路上我总是能够看到丁香对着我偷笑,等我转头看她的时候,她又假装成一副十分正经的样子,见丁香这个样子,我心里总是毛毛的。 在墓园里边转了半圈,丁香东看一下,西看一眼,时不时咕哝一声,但都不太满意。这时她抬头看了一眼,指着隐在山头上的一个土包问我:“师弟,那个坟是谁的?” 我下意识地想说我哪知道,但一看她指的那个坟包,我倒还真知道那个。 “那是座古坟,听说是唐朝时候留下来的。前些年考古队还来过,后来村里就来人修了道墙,当文物保护了起来。”我向她解释了一下,丁香一听,眼睛就亮了,小手一拍,追问:“是个什么人的坟?知道吗?” “额…好像是个什么中郎将吧,我记得还有两个塌了的石像来着。”我努力回忆着说。 “好极了!就他了!”丁香兴奋地说着,拉着我就往山头跑。 “啥?”我还没反应过来,等丁香拉着我停下,已经到了那高大的墓碑前边。两边的镇墓兽早就坍塌掉了,连墓碑也残缺不全,还是后来考古队的人给修缮上的。 上面的字我倒是认识,那确实是唐朝惯用的楷书,记载着这个埋骨人的生平。 “龙氏,星雨。官拜豹韬卫中郎将,正四品下,生于上元二十六年,卒于神龙元年…还真是个将领,而且官衔不低啊。”我摸着墓碑逐字念到,在唐朝,三品以上的官职大都是虚设的荣誉官衔,正四品左右的才是真正有实权的人物。 但是从这个墓的规格来看,实在让人看不太出来,要不是这块碑文还在,估计都要把它当野坟处理了。 丁香正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小铃铛,听我念出上面的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师弟,你还会古文?” “楷书,还是正楷字,很好认得。”难得在丁香面前有表现机会,我不禁有几分得意,“师姐,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呸,我才不用你来教。”丁香小嘴嘟了一下,不接我的话茬,“快,扎一下手指,滴一滴血在铃铛上面。” “又要滴血啊…”我脸色有些发苦,不过在丁香的‘威胁下’,还是扎破手指,在铃铛上滴了几滴血。 做完这个,丁香把我从墓那赶了出去,没让我看她是怎么拘灵的。我耸了耸肩,有心偷看,又有点不好意思,就转身在墓园里随便走了走。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丁香在旁边,我没走几步,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但在我想往回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坟丘旁。 那是座孤坟,没有和别的墓碑一样是一排排的并列着。它像是被孤立着一样,在墓园的边缘。 墓碑周围杂草丛生,不知道有多久没人来清理过了,黑色的碑石几乎被杂草所覆盖,隐没在大树的阴影下。 我定定看着那墓碑,不知为什么,有些出神,心里出现一丝莫名的恐惧,还有一些…怪异的期待。 我还没看到那墓碑上的名字,但我感觉自己似乎猜到了那是属于谁的,喉结上下哽动了一下,我咽了口唾沫。 “绍绍。” 忽然一个幽幽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似乎就在我身后不远的位置,让我的身子不禁僵住了。 在我想回头的时候,面前大树旁出现了一个修长女人的身影。 黑绸般的长发披在肩头,她的眼神怀念、又幽怨地看着我,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无比的苍白,身上,却穿着一袭鲜红色的嫁衣! 我僵住了,下意识地想跑,但是双脚像扎了根似的,完全挪动不了。 “芳姐…”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个名字是脱口而出的,我无比确定眼前的这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就是姜芳,那个应该死在十五年前的芳姐。 她看着我,雪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怀念的微笑,幽幽地开口道:“你长大了,不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 在她说话的一瞬间,那种语气和神态,让我几乎以为她是活着的。但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一瞬,我就打消了它。 如果她还活着,怎么可能十五年来都没有变老? 我紧张地看着她,芳姐的手指放到了那块黑色的墓碑上,目光流转地看向了我,说:“绍绍,你说过会找到我的,现在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芳姐的声音不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了身。 在她转身的时候,有两个白影一左一右出现在她的身后。那是两个七岁的孩子,左右两边,一男一女。 左边的,是七岁时的我。 而右边的女孩,是颖颖! “颖颖已经来了,我们都在等你。”芳姐迈开了步子,她的话,幽幽地回荡在我的耳边,“绍绍,来张家村吧,在那里,一切都会结束的。” 第十四章:空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袭红衣的芳姐带着七岁的我和颖颖如幻影般的离开了,我这才像挣脱了束缚一样,重新找回了手脚的感觉。 这时一只小手忽然在我肩上拍了一下,冷不丁的把我吓得当场跳起来。 “搞什么啊你?看到什么了,魂不守舍的。”丁香清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埋怨地回头说:“师姐,你吓到我了。” “我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听见?”丁香站在我背后,眉宇里有几分不满之色,听我这么说露出了点怀疑。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刚刚芳姐还在我前面,我哪儿有听见丁香的声音? 丁香看了我两眼,掠过我的肩头,看向我的身后,眉头忽然一皱,倒吸一口凉气说:“那座墓,好重的怨气!师弟,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在我看来那座坟除了杂草多点外平平无奇,不过丁香她可以看到所谓的‘炁’,而且她的表情也不像在开玩笑。 我把见到芳姐的事如实地说了出来,同时也零零碎碎地告诉了她一些我七岁时的回忆。 丁香皱着眉头听完,不时地沉吟一声,做出些高深莫测的姿态,我憋不住询问:“师姐,你说我看到的…到底是人还是?” “你说呢?”丁香白了我一眼,“人能瞬移啊?傻的你。” 我被她理所当然的话憋得面红耳赤,但她的话也坐实了我心中的猜测,那个芳姐,果然是…… “按你的说法,我师伯和你的三叔在十五年前,应该用了傀儡替身术,替了你和那个叫颖颖的女孩,压下了姜芳的怨气,帮你延续了十五年的命。”丁香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分析,“按理说,这事也算结了。现在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怨气似乎又更重了几分…” 说着话,我看到她向芳姐的墓碑走了过去,我也连忙跟了过去,看到她正蹲着摸着碑后的墓土。 “三十六宿,天罡佐命,护我真命,应灵起炁!”丁香蹲着在墓土上划了几道,我看着像是画出了一个个似人似兽的字符,口中念念有词,在念罢的同时,墓土忽然渗出了血来! “退后!”丁香厉声拉着我后退,我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娟娟流出的血水,根本想象不出来这是怎么来的。 “验身!”丁香娇声地喝道,从挎包中丢出一张三尺长的黑纸,那是纸扎店专用做冥品的,一碰到血水立即褪掉了原本的色彩,被浸透成了红色! 在我的注视下,那张纸似乎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折成了一个棺材的形状,定定落在了墓土的顶端。 “师弟,去开棺看看。”丁香推了我一把。 师姐啊,你在搞什么名堂啊? 我心里有点无语,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那纸扎的棺材惟妙惟肖,如果不是纸的质感,真的像口红木棺材,只是这是缩小版的,只有一只巴掌大小。 我揭开了冠盖,同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满以为会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可是让我意外的是,纸棺里什么都没有。 嘭! 突然,纸棺碎成了一片片白纸,上面的红色都褪了个干净。我被那声声响吓了一跳,回头郁闷地看到丁香正捂着嘴笑得前俯后仰。 我翻了个白眼,意识到丁香肯定知道纸棺会炸,故意不告诉我,让我被吓一跳。 “好啦,别这样瞪着我,我这是在给你长见识。”丁香一点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一本正经地和我说道,“扎纸寄灵后的冥品、神品,一旦炁耗尽了,就会发出这种声音。你以后抓鬼、打鬼的时候听到这声音就要小心了。” “我才不会去抓鬼好吧?等孙爷爷那死老头子回来,我就和一纸衣冠划清界限!”我郁闷地翻了个白眼,都不知道我的人生是哪里开始走岔了。 丁香也没在意我的郁闷,问:“你在棺材里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到,空的。”我如实地回答。 但丁香撅了下眉头,疑惑地问:“空的?你没看错?” “真是空的。”我强调道。 丁香的视线落到了芳姐的墓土上,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师弟,看来你这个芳姐的墓被人挖过,尸首被盗了。” “什么?!”听到丁香的话,我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刚刚我用的就是验棺术,不用挖坟就能知道棺材里的情况,如果是空的,就说明尸首没了。”丁香解释说,说话的时候,她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有点奇怪,你说她叫你去张家村…你又收到了你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老同学的请帖…我怀疑这件事有些猫腻。” 听丁香这么说,我本来就有些害怕,这会儿就更忐忑不安了。但一想到陆佳可能也在那,我的心思就乱了一下,尤其是想到她身边还有一个苏文。 唉,我也是的! “这事有点蹊跷…这个你先拿着,遇到危险的时候有用,应该能保你一命。”丁香把那个我滴过血的银色小铃铛绑在了我的手腕上,说着话,那张漂亮的脸上浮现出几丝不安的神色,“如果只有昨晚那样的小鬼,我倒是不担心。我就怕你那个芳姐的鬼魂如果想害你…” 她在关心我,看到丁香的表情,我心里温暖了一瞬。这个师姐虽然做事有点古灵精怪,但是心地还是不错的。 “没事的,芳姐以前和我的关系不错,她应该不会害我。”我说。 丁香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知道个屁,你知道的是活着的姜芳,现在她都死了十五年了!而且鬼大都是邪的,你要是相信一个鬼,你也离死期差不多了!” …收回前言,这个师姐还是个暴脾气的母老虎! “师弟,说心里话,我之前还觉得你去一趟无妨。但现在…我有种不安的感觉,你最好别去张家村的好。”闹归闹,丁香认真起来的话还是向着我考虑的。 这个念头不用她说,我自己在看到芳姐的时候,就已经不想去张家村了。但芳姐最后的话,我却不得不在意。 “不行,如果颖颖也在的话,我不得不去一趟。”我摇了摇头。 “谁?你那个儿时玩伴?” “算是青梅竹马吧。”我不确定地说,我不确定付颖是不是还记得我这个竹马。 “你喜欢她?”丁香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直翻白眼,没好气的否认道:“没有!” “那你为她去冒险?” “因为…”因为两个字出口,后面的话我就卡在了喉咙里,顿了顿,才说,“因为我欠她一条命。” 也许是看出我不想谈论这件事,丁香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 “算了,师姐我还是大发慈悲,陪你一起走一趟吧,免得你真的有去无回。”思来想去,丁香又做了一个决定,要陪我一起去张家村。 能有一个真正懂这行的人同行,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丁香既然做了决定,要陪我一起去张家村,那十二个纸人就没时间藏在一些特别隐秘难找的角落。 最终,她只藏了其中的六个,然后把另外六个一起交给了我,并交代说这六个纸人可以待我替死,如果遇到一般小鬼索命可以保我性命。 虽然她的话是好意,但我还是听的还是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没去张家村呢,就搞得跟要上刑场似的,让我感觉脖子都凉飕飕的! 从乌鸦岭回来,丁香又拉着我跑回了西门街101号,从侧门进了店里。 本来这会儿是我的睡觉时间,但丁香扯着我的耳朵,把一堆冥品、神品摆到了我面前。 “现在教你可能有点急,不过既然这是师弟你第一次闯鬼穴,师姐我至少得保证你有去有回。”丁香老气横秋地往我肩头一拍,然后开始向我一一解释‘一纸衣冠’中的种种神品、冥品的作用。 ‘一纸衣冠,百神护卫’,这句话不止是说说而已。从这家店里卖出去的东西都有炁存在,而这些炁才是真正能被鬼神接受的供奉之物。 “万事万物,都有口先天一炁。这口炁乃魂之本,乃神之灵。肉身由父精母血而生,从我们成胎之时起,先天一炁便沉在了我们每个人的丹田。位置嘛…大概就在下腹部这里。” 丁香说着,手指在我的腹部比划了一下。被她细巧的手指一摁,我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说不上难受,但也绝不舒服。 “这口炁,是术者的根本所在。任何术法,都要靠炁的运行来进行,咒语啊、符纸啊、纸人啊这些,都是辅助的,根本都是在炁上。这炁,是道教中所说的‘太一’。”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 太一者,先天一炁也! 我是文科生,听这些不至于无法理解,但多少有点不知所云,忍不住打断了兴致勃勃的丁香,苦笑着说:“师姐,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我也理解不了啊!” “知道你理解不了,不过不说这些,接下来的我要说的你就听不懂了。”丁香恨铁不成钢似的,又往我脑袋上敲了一下,不过并不重。 “笨蛋师弟,你要知道冥门的高手,将炁以寄灵的方式导入各种冥品、神品之中,才能让这些纸做的东西产生非同一般的作用。”说着,丁香拿起了一只黄色的纸蝶,在我面前晃了晃,“竖起耳朵仔细听好了,接下来我会教你冥门的术者是怎么找鬼、镇鬼,以及最重要的杀鬼!” 第十五章:凶局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纸衣冠的冥品和神品大致上被分成了三类,一类是用来寻找鬼灵的寻灵冥品,一类是用来镇压、困住鬼灵的镇鬼神品,最后一类神品、冥品都有,是用来杀鬼的。 “师姐,鬼已经死了,还能杀?”我好奇地问。 丁香说道:“当然,万事万物虽然因果循环生生不息,但没有不可灭杀的道理。鬼是人死后未散的炁,又不肯去投胎,以炁打炁,当然可以把他们打的魂飞魄散了!” “那…他们魂飞魄散后呢?”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丁香白了我一眼,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说:“我哪知道?大概就没了吧。” “这…也太惨了吧?”我不禁有些可怜那个被童女的供神塔砸的魂飞魄散的恶鬼了。 丁香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你丫有病啊?哪有人还去关心恶鬼的!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要是不想打的他们万劫不复,那么镇鬼用的神品是个不错的考虑。” 寻鬼的冥品,有类似引魂蝶、招魂幡,一个是主动去找的,另一个是将鬼灵招来的东西。这些属于最简单的冥品,像我这种还不能行炁的门外汉也能使用。 将鬼找到或引来后,就要用到困鬼的锁魂灯、或者镇鬼的供神塔了。根据情况不同,采用的神品也不同,锁魂灯类似于阵法,适合用招魂幡把鬼引来困住。 而供神塔就是很简单的镇压,通过引魂蝶找到鬼灵之后,将供神塔祭出去就完事了。 至于能不能镇住鬼灵,就看鬼灵和术者之间炁的差距了,如果术者炁够强大,镇器砸死鬼灵也是可能的。 而杀鬼用品,在一纸衣冠中就有一种最常用的,叫葬魂丹。虽说叫丹,其实是用朱砂混着珍珠粉在一张用尸水浸过的黄纸上写下的一个‘灭’字。 写字之时,术者的炁就会存入朱砂混着珍珠粉的媒介之中。 把这张纸往鬼的嘴里塞进去,葬魂丹的威力就会显现出来,将鬼灵灭杀掉。 这种方法简单,见效又快,还不容易被鬼灵察觉,很多术者都会采用,其中用的最多的当然是‘一纸衣冠’和白衣门的术者。 丁香将几种冥品、神品的作用告诉了我后,又根据我能用的程度,搜罗了一大包,然后全都丢给了我。 我本来想着能不能把那对童男童女带去,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丁香敲了一下。说我这是去搞事,人家办喜事,我带俩纸人去,恐怕没被鬼弄死也得被人打死! “算算时间,应该够赶个来回。”丁香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掐算了一下,“希望那个张家村别太远,我们去接了你那个青梅竹马就回来,赶在十一点前回来开门。” 我把那一大包东西背了起来,虽然大都是纸糊的东西,可是装了一大包还是挺沉的。 听丁香这么说,我不禁有些好奇地问:“师姐,我有点好奇。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没在十一点开店门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啊?” “那明年的今天,师姐不会忘了给你烧点纸钱的。”丁香毫不犹豫地说道,并用一种十分悲悯且肯定的目光看着我。 我头皮麻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一下:“那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吧…” 得,会发生什么没问明白,倒是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我们两个先随便吃了点填饱肚子,然后拦了辆出租车,把陆佳告诉我的张家村地址告诉了出租车司机。 不料出租车司机一听我们要去张家村,一个个都变了脸色,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说什么都不肯去。 一连拦了好几辆都是这样,别说丁香纳闷,连我都郁闷了。 “师弟,那张家村是什么很可怕的地方吗?”丁香双手环胸,靠着灯柱打趣。 我翻了个白眼,要说可怕,对我们来说才可怕吧?明知道有鬼,还要往那去! 这时候我又拦到了一辆车,一说我们要去张家村,那个司机大叔的脸色就变了,但没像之前的几个一样一脚油门跑掉。 “小伙子,你们去那地方干什么啊?那里闹鬼啊!”司机正着脸色对我说。 我愣了下,闹鬼? 一听闹鬼,丁香也过来了,和我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纳闷,我们也只是猜测着,怎么就真闹起鬼来了? “叔叔,张家村怎么了?” 许是看丁香长的漂亮,被她一问,司机师傅也愿意多说两句:“唉,怪事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你们知道,前两天,东花市的大桥上掉下去一辆车的事不?” 我点了点头,这事还是‘张斌’告诉我的,还说陆佳在那辆车上。 “那辆车啊,里面坐着的都是张家村的人。七个人,全给淹死了。”司机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声。 我暗暗吃了一惊,这和张斌告诉我的不一样啊,车子里坐的都是张家村的人?那陆佳和苏文呢? 我更聚精会神地听司机讲述,司机师傅点了支烟,靠在车子上抽了一口,继续说:“那都是进城打工的,一起坐车回来,没成想都掉进了江水里。唉,天意难测,后来各家的人就把他们的尸首领了回去,带回张家的祠堂,打算七天后出殡。可没想到,领尸回来的头天晚上就出事了。有人走夜路,看到前边有个人,本想搭着一块走,没想到那人转过身来竟然连脸都没有!血淋淋的一大片,眼珠子都没了!” 司机师傅讲的绘声绘色,似乎想要吓到我们,不过真的见过鬼后的我,对这种鬼故事已经有了些免疫力,先不论真假,但不会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倒是丁香十分配合地小小惊呼了一声,追问后来呢? 那司机似乎挺满意丁香的反应,继续说道:“自那天后,每家每户都不敢半夜出门了。但入夜后,都能听到街上有湿答答的脚步声,还有很臭的腐臭味。现在都没人敢往张家村去,你们俩小情侣的,也别去那找晦气的好。” 司机师傅好心地提醒,我刚想说他搞错了,但丁香一把抱住我的胳膊,说道:“我们不是情侣,我们是抓鬼的天师噢!” 说着话,丁香还眨了眨眼,一副俏皮的模样,让人很难把她的话当真。 司机师傅也被她逗笑了,说:“抓鬼天师?就你们啊,不过,张家村昨天倒是真请了个道士要抬棺出殡。” “对对,那就是我们师傅。”丁香说着谎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我也只能硬着头皮,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好说歹说,这个司机师傅总算肯载我们去张家村了。在路上他还说出了他其实也是张家村的人,但因为村里闹鬼,好几天没敢回去了。 我在车上想着到张家村后可能遇到的事,心中既有几分害怕,竟然也有几分可笑的期待。 张家村其实离葫芦口不远,坐车十几分钟,过个隧道也就到了。司机不敢去太近,远远地就把我们放在了村子外边,走过去又花了十几分钟。 那是个大概百来户人家的村子,但我和丁香进村的时候感觉一阵冷冷清清,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家门紧闭,门框上还挂着挡煞用的锐器。 看来司机师傅并没有撒谎,这座村子里大白天的就阴森的吓人。 我咽了口唾沫,开始按地址找张斌的家,而一股冷森森的凉气从村中呼呼地往外吹,让我在这种七八月的天气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师姐,你说…村里人都去哪了?”我小声地问。 丁香一甩长发,不甚在意地说:“谁知道?也许都死了吧。” “啊?你别吓我啊!”明知丁香故意在吓我,我还是不免心里毛了一下。 忽然,一只柔软阴凉的手掌抓住了我的右手,是来自身边的这个漂亮湘西姑娘。 丁香抓住我的手,自信地说道:“放心吧,师弟,师姐我会保护你的!” 我看着她的笑脸,又有点安心,又有点惭愧。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要靠一个女生来提供安全感,我实在有点汗颜。 “师…”我刚想说话,忽然通过丁香的肩膀,震惊地看到她背后浮现出了一个漆黑的鬼影! 浑身湿淋淋地滴着水,悄无声息地出现,伸手就抓向了丁香纤细的脖颈。 “小心!”电光火石间,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唯一的反应就是把混不知情的丁香向我身后拉去。 而那散发黑气的鬼影也立即盯住了我,咧嘴露出了阴阴的笑,原本伸向丁香脖子的手一下子拧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提了起来! “林绍啊林绍,你竟然敢离开一纸衣冠,来这里!”那鬼影狰狞的笑了起来,眼睛、鼻子、耳朵都流出了可怕的血水,他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就要拧断我的脖子,“安息吧,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这声音是……李昭? 我徒劳地挣扎,因为缺氧而感到眩晕的大脑,晕晕乎乎地反应出这个声音主人的名字。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掉的时候,忽然那鬼影怪叫一声,松手放开了我。 “啊——” 他的尖叫声可怕又凄厉,却又带着恐惧,我捂着脖子咳嗽着看他,看到有六个小纸人包围了他,高速旋转着,一缕缕血红的丝线从它们身上散发,像网一样,束缚住了他。 师姐给我做的傀儡替身保护了我! “不,这是什么!?”鬼影凄厉地大叫,露出满嘴的獠牙,但我看得出来他动不了了,被困住了! “师弟,快用葬魂丹喂他!”丁香的声音急切地在我身后响起。容不得我犹豫,从口袋里颤抖着抓出一张葬魂丹纸,揉成一团塞进了那鬼影的嘴里。 那鬼影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被我喂下葬魂丹后,他的身体不断地开始开裂、冒出黑气,最后渐渐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然后彻底地粉碎! 我看清了他最后的模样,那是李昭的脸。 他怎么也在这儿?为什么变成了鬼,要害我? 我混乱地想着这些问题,这时站起来的丁香猛地拉着我飞奔向村外,这个一直表现镇定的女孩头一次露出了慌张的神态:“快跑!师弟,这村子是个死局!” “什么?”我被拉着向外飞奔,但无论我们怎么跑,那村口还是遥不可及,反而有种越来越远的感觉。 我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拉住了丁香。 丁香脸色也变了,喃喃说道:“鬼打墙…” 我心中出现了一股不祥的感觉,深吸一口气,缓缓回头。 白纸飘飘,一座透着古老气息的祠堂,就在我们身后不远的位置,在那院中,并排地放着七口红木的棺材,鲜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第十六章:尸敲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古老的祠堂,死气沉沉,上方摆放的是张家祖先的排位,而院中停着的七口棺材,鲜红如血,透着丝丝不祥的气息。 棺材的前面放着一张张死去之人的遗照,供人祭拜瞻仰,而那黑白的照片中,赫然有一张让我血液冰凉的照片。 那是张斌的相片,就在七具棺材的中间。 洋洋洒洒的冥币撒了一地,有些就落在棺材上边,几支孤零零的招魂幡被绑在柱子上,却看不见一个人替他们守灵叫魂。 张斌真的死了…那昨天跟我一起喝酒的…… 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不禁去猜想害我的那个恶鬼,究竟是不是真的张斌。还是,变成了张斌样子的李昭? 一进村子就遇到恶鬼索命,显然出乎了丁香的预料,尤其是现在我们还没鬼打墙困住,没法离开张家村,更是加重了这份不安。 “坏了坏了,这村子里果然潜伏着恶鬼,而且还非同一般!”丁香环顾了一下四周,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三块小拇指长短,通体雪白的东西,将它们点燃之后,空气中回荡着一缕缕淡淡的清香。 “师姐,这是什么?”我从祠堂退了回来,看着丁香的动作问她。 丁香看着三块白脂燃烧,对我解释道:“这叫羊母玉脂香,使用生头一胎的母羊羊乳提炼出来的,烛芯用的是羔羊的羊毛,用来破鬼打墙的。” “那不是撒泡尿就可以了吗?”我下意识地说出口,然后额了一声,有点尴尬。 丁香恼火地瞪了我一眼,不再理我,专心看着三支羊母玉脂香燃烧出的白色烟气。 然而三道烟气相互纠缠,在我们身边兜兜转转,并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作用。丁香脸上显而易见地浮现一丝沮丧,吹灭了三支羊母玉脂香,将它们放回了口袋。 “不行,连羊母玉脂香都寻不到出口,看来布置张家村鬼打墙的是个很厉害的家伙。我看,很有可能是你那个芳姐。” 听到丁香这么说,我不禁有几分动容,难道芳姐真的想害我吗? “师弟,刚刚那个厉鬼,你是不是认识?他怎么叫你的名字。”丁香打量着周围,一边问一边提防着又一次出现被偷袭的情况。 我点了点头,这事还勾起了我的一点回忆:“是认识,他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 “我看他可没把你当同学,好像还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丁香说道。 我忍不住笑了笑,手指摸了摸脖子上被掐出的青印:“大概是因为,我跟他追了同一个女生吧。打那之后,他就一直记恨我了,不过我没想到,他连死了都记着要杀我。” “这么说,是你追到了?”丁香眼睛亮了一下,看到这个湘西女孩在这种危险情况下还能难得八卦,我实在有点哭笑不得。 “嗯…算是吧。”我故弄玄虚地说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那个女孩就是陆佳,我跟她相处了四年,现在却……像大多数情侣一样,最终形同陌路了。 丁香翻了个白眼,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然后看向了祠堂里的七口棺材,说:“不挖你的感情史了,没意思。过来,既然出不去,本姑娘就看看这张家村里藏了怎么样厉害的恶鬼,居然敢找我们赶尸派的麻烦!” “师姐,白衣和一纸衣冠不是从赶尸派分家了吗?”我噗嗤笑了一声,跟着她走进祠堂,总觉得有这个师姐在,这个张家村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分家了也还是同宗一派啊,别理黑衣那帮子不就是了?”丁香理直气壮地说道,忽然她顿了顿,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扭捏,“还有,师弟…” “嗯?什么?”看她的表情,我第一时间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 “谢谢你刚刚救我。” 听到丁香的话,我不禁愣了愣,接着挠了挠头,笑着说:“没什么,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就扑出去了。而且,如果我遇到危险,师姐你肯定也会救我的吧?” “哼,那可不一定。”丁香轻哼了一声不接我的话茬,小嘴一嘟,光洁的下巴高傲地扬了起来。 虽然她这么说,但我知道这个师姐的心地其实很善良。如果她真的不在乎我的安危,根本不会陪我一起来张家村冒险。 我跟着丁香进了祠堂,感觉有阵阴冷的风迎面吹来,让地上的纸钱都纷纷扬扬飞了起来。七口棺材并排摆在长凳️上,让人不想看又无法忽视它们。 我们刚一进去,嘭的一声,身后的祠堂大门就自动关了起来。摆在长桌上的七盏长明灯忽地亮起,幽幽的灯火跳动,散发出一缕缕腐臭的气味。 “尸油灯,黑衣的手段!”丁香闻到那气味,脸色就是一变,穿着长裙的身子动作飞快地跑向那张长桌,直接就要去掀桌。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不知道该帮她还是该阻止她:“师姐,这是长明灯,万一被张家村人看到我们掀桌…” “那你就在被鬼打死和被人打死中间挑一个吧!”丁香瞪了我一眼,手指一指七口棺材说,“这长明灯用的是尸油,黑衣用来起尸招鬼的!你再磨蹭,那躺着的七个就该起来了!” 嘟嘟嘟!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七口棺材的中间那具中响起一阵急促的敲击声,那声音是从棺材里边响起来的,足够让人头皮发炸! 尸敲棺! “这么快?”我错愕地看向丁香,丁香脸上也闪过几分惊疑,说:“按理说没那么快,七星灯才刚点起来啊…” “难道里面有活人?”我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这时棺材里的敲击声更响了,就像在求救般急不可耐。 “不管怎么说,先把尸油灯灭了,不然起来六个鬼也够折腾的。”丁香不容分说地动手灭灯,直接把那些长明灯都推到了地上,踩灭了烛火。 一阵阵让人反胃的腐臭在空气中回荡,七口棺材周围仿佛都笼罩上了一层阴惨惨的黑气。 “你想开棺看看?”灭掉长明灯后,丁香镇定了一些,在张斌的棺材边转了一圈,并不太同意我的主张。 在她看来,会在棺材里的不是鬼就是尸,如果真是尸敲棺,开棺之后指不定放出来个什么恶鬼。 但我却不能这么想,这是张斌的棺材,如果里面躺的真是张斌,而且他还没死的话,那我可能是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人了。 “师姐,我们就开棺看看吧,就算有鬼,不还有你在吗?” “你可真犟,算了,拿你没办法。”丁香白了我一眼,但最后还是同意了,“要开棺也行,先做点预防措施。” 她从我背的大包里拿出了六盏金纸折成的莲花灯,这种纸灯中心只有一截灯芯,清明上坟时点燃一段时间就会把整个莲花灯一起烧掉。 在有些地方,莲花灯会做特殊防水处理,让它们能在水面上漂浮,放河灯。 一纸衣冠用的莲花灯更特殊一点,是用灵芝液浸泡过得灯芯,一点起来就有淡淡的药香。这种莲花灯,在一纸衣冠中叫‘锁魂灯’,属于困鬼用的。 丁香拿了六盏锁魂灯,逐一放在了另外六具棺材的顶端,然后在将它们逐一点燃。我还以为又要我滴血,于是主动把手指递了过去。 “干嘛?”丁香一愣,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我。 “滴血啊,不用吗?”这下我倒是有点尴尬了。 “滴你个头,快去开棺啦,别浪费了六盏锁魂灯。”丁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催我快点去把张斌的棺材打开。 在丁香准备锁魂灯的时候我就打量过张斌的棺材,也许是因为还没要下葬,棺盖还没钉上棺钉,不然凭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打得开。 我放下背上的大包,用力推了推棺盖,沉重的红木棺盖被我推动了一些,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时棺材里敲击棺材板的声音更急了,像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出来。 终于,我卯足力气,将棺盖推出了一道缝隙,隐约可以看到棺材里面,黑漆漆的,有一个人躺在里面。 也在这时,敲击声夏然而止。 “张斌,是你吗?你还活着的话就回应一声。”经历过这么些事,这会儿我也多留了个心眼,没有把棺盖全部推开。 阴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棺材里面的景象。 “林绍?” 忽然,棺材缝隙里传出了一个虚弱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又有些惊喜:“这个声音,你是林绍,快救我出去!” 听到这个声音,我觉得有点耳熟,但又不能很快想起来,但这个声音并不是张斌,而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你是谁?”我小心地问,这时棺材中沉默了一下,我聚精会神地听着,忽然棺材中传出了阴森森的笑声:“怎么?老同学的声音也认不出了?” 突然,一股阴冷的风伴随着腐臭味从缝隙中吹了出来,嘭的一声,厚重的棺材板竟然被硬生生掀翻了! “师弟,小心!”丁香一直看着我,见此情景一把将我拉到了身边,沉声道,“好重的怨气…让你别开棺吧?这下惹出麻烦了。” “师姐,我觉得,那真的是我一个熟人。”我紧张的盯着那口被掀开的棺材。 一缕缕血红色的煞气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从棺材中冒出,接着一只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抓住棺材的边缘,刺啦啦的声音划过棺材的表面,有个女人披头散发地从棺中站了起来。 “李小丹…”我看到了那张乱发张舞下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 又一个高中时代的老同学,她怎么会在张斌的棺材里?而且看她眼下这副模样,显然不是活人了! “林绍,没想到,我们是这样再见的。”李小丹的脸泛着铁青,但并没有像李昭那样变得狰狞,她看着我,嘴角露出森森的冷笑,“你,我,他们都会死,谁都逃不掉!” 第十七章:六灯锁魂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先是陆佳,现在又是李昭、李小丹…怎么一个个高中时代的老同学都到这张家村来了? 除了陆佳不知道怎么样了以外,李昭和李小丹居然都死在了这村里,这…… 看着曾经的老同学变成了厉鬼,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又害怕又觉得惆怅。但没等我惆怅完,丁香一下子敲在了我的脑门上。 “愣着干嘛呢?还不快去把她处理了,等她来处理你么?”丁香瞪了我一眼,而李小丹冷笑了一声,说:“就他?处理我,在高中时候他就是个书呆子,我看还是我来送你们一起上路吧!” 说完,李小丹尖啸了一声,吐出了猩红可怖的长舌,离开棺材作势向我们扑了下来。 我刚想拉着丁香避开,但丁香却一脸泰然自若的神情。 也在这时,我看到空中浮现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如真似幻地浮现在李小丹身边,生出一缕缕白烟,拦住了扑下来的李小丹。 “啊——这是什么?”李小丹的手一碰到那缕缕白烟,当时就像被火烫到了似的冒出了一缕缕黑气,顿时又惊又惧地向我看了过来,“林绍,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做了防你这种恶鬼害人的事了。”丁香自然地替我接过了话头,冷冷地道,“想动我丁香的师弟,就凭你也配?” 丁香是个靓丽、精灵似的女孩,若在平时,她会很容易让不认识的人都产生好感,但此时的她却透出几分霸气。 手指一点一勾,喝了一声:“七星照命,六灯锁魂!缚!” 话音一落,我就看到一道道白色云烟仿佛真实的锁链一般由四面八方向中心的李小丹聚拢。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李小丹,此时显得仓惶不以。 四面都有白色烟气阻挡,她想向上逃离,不料六朵金莲花一同压下,砸在她的头顶,险些就将她砸的魂飞魄散! “不要!林绍,念我们同学一场,别让她把我打散!”被打落在地的李小丹挣扎了起来,而白烟的绳索已经将她包围在几寸的空间之中,眼看就要彻底缚住了。 李小丹真的害怕了,绝望地向我求饶,变得狰狞的脸也仓惶地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我看着她,想到丁香说过,鬼灵一旦被打散魂魄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心中不禁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唉,我果然还是太容易心软了。 “师姐,能不能先等等?”我看向丁香问,丁香不快地看了我一眼,说:“师弟!对恶鬼心软是没用的。” “我知道,但她是我老同学,我不想看她就这么魂飞魄散。”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葬魂丹纸,将它捏在了手里,“我问她几个问题,如果她老实回答了,就给她一个投胎转世的机会,如果不…我就亲手灭掉她!” “你确定?”丁香直勾勾地看着我,有些不放心,“师弟,杀鬼和杀人其实也差不了多少,那种心理压力…” “你就放心吧,你师弟又不傻,而且之前已经干掉过一个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我壮着胆子笑了笑,努力不去回想看着李昭魂飞魄散时的感觉。 丁香勉强同意了,手指掐了个诀,在距离李小丹一寸左右的位置停下了白色的烟气,这样也能避免李小丹做出什么伤害我的动作。 我手里抓着葬魂丹,深吸一口气走向了李小丹。李小丹也看着我,眼神有些畏惧,也有几分阴森,但锁魂灯在旁,她也不敢乱动。 “你想问什么?”李小丹警惕地看着我,有些不放心地问,“我回答了,你真会放我走?” “我想问你怎么死的,另外,你知道,我说话从不食言。”我努力笑了笑,把眼前的老同学当成人看而不是鬼。 “哼,这倒是,你除了是个书呆子,还是个认死理的人。真不知道陆佳当时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喜欢上了你这头倔驴。”李小丹轻哼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些以前的事,飘散的黑发也落了下来,变得比之前更像人了。 我干笑了下,挠了挠后脑勺。而对这点,连丁香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我会来这座破村子,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选择。”李小丹说着,似乎在回忆着自己的死亡,脸上浮现出一圈阴森的黑气,“我本来在设计大学读研,暑假我也留在学校。但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信是张斌寄来的,是张喜帖。” 听到这里,我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了自己收到的那封喜帖。李小丹也收到了同样的一封,但是她应该没有发现那封喜帖会褪色,变成一张‘丧贴’! “你跟张斌在学校应该没什么交情才对,你怎么会来参加他的婚礼?”我有些疑惑,张斌的成绩在高中时并不算好,又因为家境问题,一些同学甚至看不起他。 李小丹属于那一类有些拜金的女生,对张斌更是不屑一顾的那种,我实在很意外她会来参加张斌的婚礼。 李小丹瞥了我一眼,也许是觉得我的问题很傻,她的眼神里多少带着些鄙夷:“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死脑筋。我怎么可能会因为张斌这个土鳖来这里?我是因为姜芳来的。” “你认识芳姐?”李小丹的话让我大吃一惊,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李小丹的眼神流露出了几分轻蔑,说道:“你叫的还挺亲的,可惜你叫她姐,她可未必认你这个弟!姜芳是岭南这块,最大的名门姜氏集团的女儿,我都不知道张斌这个土鳖怎么攀上的这只金凤凰,要不是冲着姜芳,我才不会来这个鬼地方!” 说到最后,李小丹的声音又尖利、激动了起来。而我却被她说的一头雾水,她说的话和我知道的事,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你是不是搞错了?芳姐…姜芳是名门姜氏的女儿?” 虽然芳姐死的时候我还小,但我清楚记得芳姐就是住我隔壁,姜阿姨他们家也没什么特殊的,怎么到李小丹口中就成了姜氏的女儿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李小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姜芳的照片网上就有,和张斌寄来的一样,我怎么可能弄错?” 这…… 我感觉思绪有些混乱,芳姐…应该已经死了,难道还有一个同名同姓同一个模样的姜芳?这…也太巧了点吧。 即便真的是那样,那乌鸦岭公墓里,我见到的芳姐,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本来只是想来把颖颖带走的,但到现在付颖没见到,反而自己像是一头撞进了迷雾里,仿佛有张网在这里张开了许久,等我自己撞进来似的。 “姜芳…姜芳…我想起来了!”忽然,身后的丁香发出了一声大叫,把我吓了一跳。她脸上流露着恍然大悟的神情,激动地说,“我就觉得姜这个姓氏有点耳熟,如果我没记错,岭南姜家家主有个女儿,似乎就叫姜芳!” “从哪儿又冒出个姜家?跟姜氏集团是同一个?”我感觉自己彻底糊涂了,先放下丁香师姐这边,我继续问李小丹,“这个问题算你回答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是谁杀了你?” “呵呵,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书呆子一个,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李小丹被我这样直言不讳地一问,俏丽的脸黯淡了一下。 但也没拒绝回答,她脸上更浮现一丝黑气,“实话告诉你,我是被我们的一个熟人杀死的。” “熟人?谁?”我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小丹,李小丹也盯着我,有点意外的问:“你好像,不觉得奇怪?” “因为,在村口的时候,我就被熟人袭击了。”我直接告诉了她李昭的事,李小丹的眼睛闪过一丝寒光,冷冷说道:“李昭也来了,哼哼,算上你,我们班的同学就来了七个了。” “还有谁?”我连忙追问,同时还有点紧张,“是不是,陆佳也来了?” “你还在关心她?”李小丹讥笑地看着我说,“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我就知道陆佳早晚会甩了你这个书呆子。” 听到李小丹的讥讽,我不禁有几分黯然,但摇了摇头,说:“这个跟那个是两回事,如果她也在…很可能也遇到了危险。” “哼,如果她也已经死了,而且向你索命呢?”李小丹冷笑。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瞪着她反驳:“不可能,陆佳为什么要害我?” “因为,杀了你,就可以复活!”突然,李小丹尖声厉喝,眨眼之间又变回了恐怖的女鬼模样,伸手猛地插向我的胸口。 我这时才错愕地发现,一直困着李小丹的白色烟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了,六盏锁魂灯已经燃尽,连丁香都没能及时的发现李小丹脱困! “师弟!”丁香惊声大呼,但为时已晚,李小丹的双手直接插入了我的胸膛,但并不是洞穿我的肉身,而是像穿过去了一样。 她狞笑着,冲我大笑:“我要拉出你的魂魄!” “快用葬魂丹喂她!”丁香大叫着急忙跑了过来。 这时砰砰砰连续六声闷响,六具棺材的棺盖同时震飞,重重落地。浓重的腐臭味弥漫开来,六具尸体直挺挺地出现将丁香围住! 第十八章:神塔镇灵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丁香被六具尸体拦住,李小丹更加大胆地向外拉扯我的魂魄。我在听到丁香的话后连忙从口袋里伸出手,但李小丹也听到了,她闭紧了嘴唇,根本不给我塞葬魂丹的机会。 然而我真的摊开手时,手心里捏的却是一座黄边金底的纸折成的小塔。 “一纸衣冠,百神护卫!”我忍着来自灵魂的痛楚,念出了丁香教给我的口诀。 手中的供神塔仿佛充气般膨胀起来,散发出一缕缕金色光华,从我手中脱离飞起,落向了李小丹的头顶。 纸做的供神塔此时如同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宝塔,散发缕缕光辉,镇压了下来。李小丹惊叫了一声,连忙将手从我身体抽出,想要去抗衡躲避。 然而供神塔压落的同时,李小丹的身体也在不断地散发黑气而缩小,最后彻底被收进了金色的宝塔之中! 镇压。 我干咳了两声,灵魂差点被拉出去让我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还好李小丹并没有得逞。 供神塔镇住李小丹后落回了我的手中,但又变回了轻飘飘的纸塔,然而我可以听到供神塔里有李小丹愤怒的喊声:“放我出去!” “等我安全离开,自然会放你出来。李小丹,我们老同学一场,你最好祈祷我别死,不然你恐怕永生永世都无法从塔里出来了。”我拿着供神塔说道,第一次用镇器收鬼还有点得意。 而李小丹的声音渐渐的也听不到了。因为供神塔变回了凡纸,除非重新激发它的威能,否则被关在塔中的李小丹等若被关在囚牢之中。 这便是一纸衣冠,神品中的镇器。 收拾了李小丹,我赶紧去帮丁香。毕竟不止李小丹,还有六个死人起尸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尸油灯的缘故。 那六个散发腐臭的死尸各个都面目可憎,围住了丁香,不断地向她扑咬。 而丁香的动作也很快,并未被村民的死尸咬中抓住,反倒是从腰带上抽出一条玉白色的长鞭,啪的一下,狠狠抽中了其中一具死尸的脸。 我看到长鞭抽的空气咻咻作响,吓的赶紧刹住了步子,感觉自己脸上都凉飕飕的,好像那条鞭子是抽到了我似的。 “姑奶奶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了?”丁香看到我安全之后,放下心来,冷笑着对付围着她的六个村民尸体,一条鞭子舞得像条翻飞腾挪的白蛇。 这些起尸的村民尸体不比李小丹这种厉鬼,几乎没有任何的心智,完全在随生气而动,在丁香的长鞭面前犹如一个个活靶子,转眼间就被抽躺了一个,眼耳口鼻中冒出一缕缕黑气,再也爬不起来了。 当然这也仅限于丁香这种艺高人胆大的,若是换个人,就算鞭子玩的一样好,被六个死人一围也早就吓破胆了。 至少我是觉得隔应的很,比看见恶鬼还可怕,一股股恶臭的尸气简直让我头晕目眩。 “师姐,要帮忙吗?”我拿着两张葬魂丹纸冲着丁香大喊。 丁香冲我瞥了一眼,乌黑长发扫过脸颊,说不出的轻灵美丽,紧接着她把长鞭往我一指,那白玉蛇似的长鞭咻的一声就蹿了过来。 我被吓的一缩脖子,心说自己这师姐是不是打上头了?但长鞭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我手上的葬魂丹,她精确地卷走了其中一张,啪的一声抽进了一个村民尸体的嘴里。 那个村民嗷了一声,仰面栽倒,我不禁想究竟是葬魂丹发挥了作用,还是丁香这一鞭子把他抽倒的。 “别傻站着了,想办法把葬魂丹塞到他们嘴里,小心点别被咬到,这些都是有尸毒的!”丁香大概也知道我第一次面对尸鬼,先仔细地叮嘱了我一遍,这才让我上手替她分走一个村民尸鬼。 看丁香面对尸鬼表现轻松,但轮到我自己去面对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看到那脸皮溃烂、流着尸水的村民向我扑过来,我小腿肚子差点吓软,真的是又恐怖又恶心! 村民死的时间可能才两三天,但天气炎热,已经高度腐烂,身上不少地方还长出了蛆虫,白花花的像米粒一样。 “艹,早知道就不多嘴了。”我一边骂了自己一句一边撒腿就跑,绕着祠堂遛那个村民尸鬼。他闻生气而动,嗷嗷叫着,就像个野兽一样,肿胀无神的眼睛放着红光,紧追着我不放。 丁香那边一个人应对三具尸体,还算游刃有余,一鞭子卷住其中一个的脖子,直接将它抽倒在地上。 她抽空扭头看了我一眼,顿时无语地喊道:“师弟,你跑什么啊?约会吗?快点把葬魂丹塞进他嘴里去啊!” 靠,你说的倒简单! 我心里这样想着,对付这野兽似的尸鬼可要比对付李小丹这种恶鬼恐怖多了。 但我也知道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再拖就真的只能等师姐解决了另外三个后回来帮我,那我就真的太没面子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些勇气,偷偷侧头瞥了眼,找准机会避开尸鬼的一抓,将手上的葬魂丹塞进了他张开的嘴里。 葬魂丹不但对鬼有效,对尸鬼也同样有作用,那村民尸体在吞下葬魂丹后顿时僵直了身体,扑通向后倒去,从眼耳口鼻中冒出了一缕缕黑气,最终彻底不动了。 我松了口气,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紧张出的汗,这时一只手突然拍在我的肩膀上,把我吓得差点蹦起来。 “不错嘛,师弟,第一次抓鬼就灭了一个、镇压一个,还收拾了一个尸鬼。”丁香漂亮的脸出现在我视线中,上上下下确认我没事,又恢复了老样子,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愧是我丁香的师弟,好样的。” “师姐,说真的,我可一点儿也不想再来一次…”我咧了咧嘴角,想笑也笑不出来,满屋子横七竖八的尸体,加上腐烂的恶臭,让我都快当场吐出来了。 “我们先出去吧,从那走。”丁香也不想在这个满是尸臭的地方待着。 刚刚在我和李小丹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找到祠堂有个小门,就在张家的列祖列宗牌位后边。 要从这帮黑漆漆的牌位后边走,我心里多少有点隔应,觉得有些失礼。丁香听完毫不客气地给了我一个暴栗,然后半推半踹地把我从小门推了出去。 离开满是尸臭的祠堂,我感觉空气都好了许多,但是我们并没有能离开张家村,在面前的除了两边的房舍以外,还有一棵很大的杨树,只是杨树上并没有树叶,树枝空荡荡的,像棵死树一样。 “师姐,你觉得我们现在能走出鬼打墙了吗?”我回头问丁香,湘西女孩正从小门出来,抖了抖自己白绿色的长裙,摇了摇头道:“我看不行,摆下鬼打墙的恶鬼绝对不是你那个同学那种程度的。我能感觉到这个村子里有股很强烈的怨气,不过…想找出来很难。” 说着,她环顾了一圈周围,秀气的眉毛皱了皱,接着又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了?看到那些尸鬼害怕了?你那个芳姐还没见到,你的童年青梅也还没找到呢。” “不是。”我听她这话,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师姐,只有我的话,怎么样都行。但现在来看,张家村真的很危险,我是怕连累你…” 话音未落,我的额头又被丁香毫不留情地弹了一下。 “什么话,师姐我还怕你连累?而且,你肯为我舍命,我怎么就不能为你犯险?”丁香的脸色很明显的沉了下来,显得很不高兴,“这种话以后不许说了,我真的会生气的。” 看着丁香的表情,我知道这个师姐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我挠了挠头,心中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像这样关心我的女生,除了陆佳以外,她还是第一个…… “你想什么呢?”看我不说话,丁香有些紧张了起来,拉过我的手仔细地看了看,“也没被咬到啊…还是刚刚那个女鬼对你动了什么手脚?” “没有…”我汗了一下,这个师姐似乎还挺容易紧张的,才认识不到两天,怎么好像真的把我当弟弟了似的…… “说起来你也真是的,都跟你说不要对恶鬼心软的。”丁香见我没事,松了口气,又开始数落起我来,“不过,你怎么提前就准备了供神塔?” “因为我猜到李小丹会对我动手,她就是这么个人。”我解释道,在高中学校里的时候,李小丹就不是个甘于吃亏的人,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反击,所以我一开始就有准备。 但丁香听我的话就有点奇怪了,问:“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趁现在直接烧了供神塔呢?” “那她会怎么样?”我问。 “不是魂飞魄散,也差不多吧。” 听到丁香的话,我立即摇了摇头道:“不行,我说过,她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要给她重新投胎的机会。” 丁香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看着我,说:“可她是个要杀你的恶鬼啊!” “这跟那个是两回事,我不能食言的,师姐。”我认真地说。 丁香瞪着我,手指抖了抖,像是被我气到了似的说:“你——你属驴的嘛?怎么这么倔啊!随便你了,她要是再害你,我看你哭都来不及!笨蛋!” 丁香气鼓鼓地说完,理都不理我了,转身就走。 我被她骂的缩了缩脖子,背着大包跟在她后面弱弱的叫了一声:“师姐…” “别叫我师姐,我叫你师哥!” “师姐别生气啦,离开这里后,我请你吃冰淇淋?” “呸,少来花言巧语的。”丁香重重得哼了一声,正当我想着再说些什么来谈好这位姑娘时,突然一声尖锐的唢呐声,在死寂的张家村中回荡了开来。 第十九章:灵抬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声突如其来的唢呐声,在死寂的张家村里显得格外尖锐刺耳,紧接着响起来的是更为吵闹的锣鼓声,还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 明明是喜庆的声音,在这座村子里却显得又阴森又诡异。 丁香刹住了步子,皱起眉头看向前方。我扛着大包也停了下来,远远看到纸钱飘扬,在张家村的村后头好像有人影攒动。 “有人结婚?”丁香嘀咕了一声,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别说她,我都觉得难以置信。祠堂里停着尸,村后头还成着亲,不管在哪儿都不太可能有这种习俗啊! “师妹…” “你叫我什么?”丁香冲我看了过来,那眼神像是要把我活吃了似的。 我干笑了两下,正色说:“师姐,这不是怕你不理我嘛!” “哼,少卖乖了,小心点,我们过去看看。”丁香哼了一声,又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从里面倒出来一粒灰白色的石头子交到我手里,“把这个含嘴里,别吞下去。含着这颗‘凝息石’,可以盖住你的阳气,就算见了鬼也没那么容易发现你是活人。” “师姐,那你呢?”我一边问一边听话地把灰白色的石头放进嘴里,感觉冷冰冰的,就像把一块不会化的冰放进了嘴里,让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没事,你师姐我有行炁的本事,这‘凝息石’是给门外汉用的。”丁香说着把竹筒放回了小包里,然后拍了拍我的胳膊,也没管我一通翻白眼的动作。 我们两个偷偷摸摸地靠近了声音的来源,这时除了响亮的鞭炮和锣鼓声外,我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师姐,你有没有…”我嘴里含着凝息石,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而我扭头想去问丁香时,错愕地发现明明一直走在我旁边的丁香居然不见了! 师姐,你不要玩我啊! 我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四下寻找湘西女孩的身影,无比焦急。 明明我们俩是一起走过来的,怎么到了村子后边的空地这儿,丁香就不见了?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不见得。 正当我想大声喊她名字的时候,鞭炮声更大了,空中却随之飘洒起一大片一大片白花花的纸钱,有一支队伍出现在了村子的另一头。 人数不少,最前的人手上拿着两支竹竿,吊着一串劈啪作响的鞭炮。往后的四个人穿着白色的丧服,向天上撒着纸钱,满脸哀色。 再往后的八个人却穿着一身喜庆,红色的衣服、胸口是大大的喜字,吹着唢呐、长笛、锣鼓等乐器,欢欢喜喜。 再往后的就更奇怪了,是两个人牵着的一匹马,牵马的两人左边是穿着红色的喜服,右边的穿着白色的丧服,脸都抹的煞白如纸,偏又涂着鲜艳的腮红,就像两个纸人似的。 而他们牵着的马上坐着一个年轻人,距离远的时候我还没能看清,但等马走的近了,我不禁瞪圆了眼睛。 那是张斌? 只见张斌穿着一身红色的新郎服,面无表情地坐在马上。 这是他的婚礼? 我不禁想到了之前收到的喜帖,然后立即想到了芳姐的照片。强烈的好奇让我不禁暂时放下了丁香不见了的事,凝神向马的后边看去。 但跟在马后面的却并不是想象中的轿子,反而,是一口漆黑的棺材!盖着白色的布,由六个人抬着,缓缓跟在张斌骑着的马后边。 见到这一幕,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理来说,跟在新郎之后的应当是喜轿才对,但此刻却跟着一口由六个蒙面的黑衣人抬着的黑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棺里又是谁? 不,应该说这支队伍本身就很奇怪,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就像是硬生生把迎亲和送葬的队伍,各取了一部分,拼凑在了一起似的。 我躲在墙角处,打量着这支队伍从我面前经过。盯着那口黑色的棺材,我心中不禁有了一个猜想,莫非那棺里躺着的,会是芳姐? 在我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忽然一阵阴风吹了起来,张家村里没一个人出来看热闹,只有这支奇怪的队伍在吵闹的经过。 我感觉空气中的那股腐臭味似乎更重了,同时那股阴风也吹动了抬棺的六个人脸上的黑布,露出了其中一两个人的面容。 那是…… 我勉强看到了其中两个人黑布下的脸,立即吃惊地瞪圆了眼睛。那两个人的脸,居然就是祠堂里六具尸体的其中两个! 我看到这一幕,心里狂跳,连忙数了数抬棺人的数量,正好是六个。其中两个是鬼,那另外四个,恐怕也不言而喻。 鬼抬棺! 我心里浮现出这三个字,立时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蹿遍了全身。还好我嘴里还含着凝息石,有凝息石在,那些鬼并不能发现我,否则真的是要遭劫了! 到现在,我也认同丁香之前说的话,张家村这七个人死的不寻常。 这支奇怪的队伍中,居然就用了其中六个鬼魂来抬棺,而作为七人中其中一个,坐在马上的张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心中忐忑,看着张斌心情复杂。 在祠堂里的七口棺材,另外六人的棺材里尸体都在,只有张斌的那口棺材里变成了李小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同学啊,你要是还活着,就跟我吱一声啊!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时,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张斌真的感应到了我的想法。坐在马背上的张斌,居然真的缓缓扭过了头,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冷笑。 我艹! 看到这一幕,我心脏都差点给吓停了。 但在这时,我头顶上方忽然响起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声音:“好一个张家村,果然藏污纳垢!居然有这么多孤魂野鬼,看小爷超度了你们!” 听到那声音响起,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旁边的房顶上有一个人忽地跳了下来,就像电视里的武林高手似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猛人跳下来,然后那支奇怪的队伍也停了下来,包括张斌在内,整整一队人,三十多颗脑袋齐刷刷地从脖子上扭了过去,盯着他。 那并不是像正常人一样转身扭头的,而是硬生生从脖子上把头扭过了一百八十度! 这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到了黄昏,猩红的夕阳下,出现这样一幅画面,别说我被吓的不敢动弹,那个从屋顶跳下来的猛人也是哆嗦了一下,嘟囔了声道:“我艹,怎么这么多…” 晕倒! 我顿时无语,这个人一开始我还把他当成了什么降妖除魔的猛人,现在这高伟形象瞬间就崩塌的稀里哗啦! 不过那家伙看上去还很年轻,头发梳着发髻,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褂,灰色的布鞋,倒有点像道士的打扮。 我想起把我和丁香送来的司机大叔说过,张家村村长请过个道士出殡,莫非就是这位? 似乎在应证我的猜想,那个年轻人的右手上抽出了一支桃木剑、左手上拿出了一个金黄色的铃铛。 “三尸神起,以炁运形!镇魂摄鬼,伏法受诛!”那年轻人口念似模似样的咒语,用力摇着手上的铜铃,发出一阵急促的铃响,我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满以为他能有什么特殊之处。 然而任他铃声叮当乱响,那组成队伍的三十多颗脑袋都纹丝不动,反而逐渐露出了森森冷笑,有些的眼睛都掉到了地上,空洞洞的眼窝,血淋淋地盯着那个手舞足蹈的年轻人。 我靠,不会是个招摇撞骗的傻子吧? 我心里又惊又怕,赶紧从背包里翻找出可能有帮助的冥品,照着丁香之前做过的,点燃了六盏锁魂灯放到了身边,然后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拽住了那个手舞足蹈的年轻人。 “咦?你谁啊?这里危险,快点走开!”那年轻道士被我拉住衣袖后还吓了一跳,好像根本没有发觉我似的,回过神来后还让我快走。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在这张家村好不容易看到个活人,我也不能让他平白送命:“我知道有鬼,快跟我来!” “我可是道士…” “道你个头!”我含着凝息石含糊不清地骂道,回头看了一眼,那三十多个张家村的鬼,包括张斌在内,都盯住了我们,此时已经丢下了手里的纸钱、唢呐等东西,嗷嗷鬼叫着向我们扑了过来。 “艹!”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赶紧拉着年轻道士往布了锁魂灯的巷子里跑,而那年轻道士一边跑一边摇铃,一脸疑惑地自语:“招魂铃,怎么没效?” 晕倒! 我翻了个白眼,好歹好赖地,我及时拉着年轻道士扑进了布着锁魂灯的巷口。 那年轻道士摔在了地上,而我摔在他身上,差点把他砸的背过气。 而三十多个鬼魂紧随在后,嚎哭着、尖叫着,化成猛烈的阴风,几乎吹灭了六盏锁魂灯的灯火! 幸好烛火虽然狂跳,但还是稳住了,缕缕白色烟气升起,仿佛一张网般拦下了向我们扑来的鬼灵,碰到白烟的魂体都散发出了丝丝黑气。 “我艹,兄弟,你快摔死我了。”年轻道士哀嚎着翻身,看到三十多个鬼灵被六盏锁魂灯拦住,面露惊讶地看着我问,“你也是术士?” “我…我不是,你是术士?”我喘了好几口气,总算给喘允了,这才扭头去看他。 那年轻道士捡起自己的铜铃和桃木剑,撑着身子站起来说:“嗯,我是湘西赶尸派的弟子,黑衣门,单羽飞。” 第二十章:道士下山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艹! 听到这个自称单羽飞的年轻道士做自我介绍,我头皮顿时一麻,几乎有了把他一脚踹给外面那群鬼灵的冲动。 丁香反复提醒过我,黑衣和一纸衣冠相互敌对了好几百年,甚至前天晚上来找我索命的恶鬼就是黑衣的人招来的。 眼下,居然就有一个黑衣的弟子在我面前,这让我不得不紧张。 没准儿那个恶鬼就是他放的! 好在单羽飞还没发现我是一纸衣冠的人,他正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的金黄色铜铃,摇了摇,似乎还在纠结自己的法器怎么就突然失灵了。 “那个…大哥,你要没事就跑吧,这村子很危险的。”我硬着头皮跟他搭话,本来在一个到处是鬼的村子里就够吓人了,要是身边这个发现了我是一纸衣冠的人,恐怕他会比那些鬼灵更危险! 单羽飞听到我的话,将自己的桃木剑背回到背上的剑鞘里,然后从自己的道袍里拿出了一个边缘木料都被摸黑了的罗盘。 “兄弟,你见过赶尸派会怕鬼么?虽然哥哥我的主职是对付僵尸,但是对恶鬼,我也有一套,你放心,看我替天行道就好。” 单羽飞双手托着罗盘显得小心翼翼,但对我的花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反倒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说:“你别怕,赶尸派虽然没茅山那么有名,但也是抓鬼驱邪的行家。” 屁的行家,刚刚要不是我去救你,这会儿你早就被吃进肚子里去了! 我翻了个白眼,而这时巷口依然鬼叫连连,三十多个鬼灵挤在小小的巷口,尝试着想挤进来,但都被锁魂灯生出的缕缕白气给挡住,不敢贸然冲过来。 我思考着退路,这想往前走是不太可能了,一旦离开锁魂灯的保护,只怕我眨眼间就会被三十几个恶鬼生吞活剥! 而丁香不知去向,就算眼下真有条路能让我逃出生天,我恐怕也得拒绝,我做不到把丁香一个人留在这个可怕的村子里。 人生中难得有人会真心对我,虽然相处不长,但我觉得丁香就是这样的人。 “这里果然有鬼打墙。”忽然,自称单羽飞的黑衣门道士叫了一声,而他手上拿着的罗盘在一通狂晃后左摇右摆地指向了一个方位。 “大哥,你这盘子靠谱吗?这不是一直在晃吗?”我不放心地说。 单羽飞指了指巷口的那群鬼灵说:“正常,巷口那么多恶鬼,阴气沉重。罗盘被它们干扰,如果还能稳定下来才奇怪。走吧走吧,别在这里耽搁了。” 说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罗盘,然后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步穿过了巷子旁边的一道墙!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再看看六盏锁魂灯已经快熄灭了。三十多个鬼灵贪婪地看着我,恐怕只要锁魂灯一熄,他们就会冲我扑过来。 无奈之下,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单羽飞穿过的墙摸了过去,而奇怪的是,我居然真的穿过了墙壁,仿佛那只是一道幻影一样。 穿着道袍的单羽飞就在我的前边还盯着自己手中的罗盘,而周围光线很暗,我又闻到了那股奇怪的腐臭味…… 我原以为这气味是来自抬棺的六个鬼,但现在显然不对,这股气味似乎一直萦绕不散,在这个地方似乎还更浓烈了一些。 “这里看来有人来过了。”这时单羽飞在一根柱子前面站定,我看到那柱子的柱脚处还有什么东西烧过的痕迹,残留着几滴白色的蜡油。 羊母玉脂香! 看到白色的蜡油,我一阵兴奋,这说明师姐她来过这儿! 但短暂兴奋后,我又奇怪了起来,师姐明明是跟我一起过来的,怎么她就进了这个地方?难道她先看出了墙有问题。 “小兄弟,你想什么呢?”单羽飞看我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愁眉不展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些许狐疑,“你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你丫才神经病!”我翻了个白眼,因为说话含糊不清,这里似乎也没有鬼灵了,我就把凝息石吐到了手里,用纸包了包塞进口袋。 单羽飞像是很受伤似的哀叹了一声:“唉,要是以前,我这样的道门弟子,你们巴结还来不及。现在真是世道变了,还被骂神经病。” 不是你先说我神经病的吗? 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不过也好奇地跟他搭话,希望能找到师姐的去向。 “这个大哥,你这罗盘,能找到出口吗?” 我刚刚就在周围看了一圈,我们在的地方外面看起来像房子,但走进来后却像个地窖似的,阴暗无光,只能靠我手上的手机开灯给单羽飞照罗盘。 “出口有啊。”单羽飞看了我一眼,就在我兴奋时就往后指了一下,“诺,我们进来的地方就是出口了。你要是有能耐对付三十几个恶鬼,可以去碰碰运气。” 我艹!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趁着周围一片漆黑,再不客气地一脚往他屁股上踹了过去。单羽飞猝不及防被我踹了个正着,嗷地一声就蹦了起来。 “你丫有病?踹我干嘛?” “我可没踹你。”我无视单羽飞瞪我的眼神,一脸认真地对他说,“也许这里也有鬼,是鬼踹的你!” “你放屁!有鬼我还能…我艹,真的有鬼!”单羽飞刚要大骂,突然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变了,接着大叫一声,拔出背上的桃木剑就往我肩头刺了过来。 我心头顿时狂跳,心说大哥你玩真的? 但这时,一缕显然不属于我的长发垂在了我的肩膀上,冰冷的触感让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这片黑暗中还真的藏着个鬼! 单羽飞一剑刺了过来,虽然是桃木剑,但却有破空的声响,显然这个看着不着调的黑衣门弟子确实有着不俗的功夫。 他的剑一过来,我就感到几乎碰到我后脑勺的那股阴冷存在感忽然后退,连带着那冰冷的黑发一同后退,融入了黑暗之中。 我浑身都惊出了冷汗,单羽飞一把将我扯到了身边,目光锐利,与之前判若两人。手指在桃木剑的剑脊上快速划动,写下了一个古体的‘震’字。 “万炁同根、万象随念,煌煌天威,剑引为令!灭!” 单羽飞口念咒语,声音铿锵有力,手中桃木剑狠狠挥下的同时,整把剑上仿佛闪烁起了金光,然后道道金光又凝聚成了灿灿发白的电光! 我看傻了眼,眼看着那道道电光蹿入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那鬼,只听到一声声沉如雷霆般的声响在回荡。 雷响过后,四周恢复了死一样的安静,只有我手机照出的灯光在黑暗中发亮。单羽飞单手握剑,紧张地扫视着周围,我咽了口口水,问他:“大哥,那个鬼被你打灭了?” 单羽飞看了我一眼,说:“不知道。” 这三个字差点把我隔应死,而紧接着就不用单羽飞回答了,周围黑暗中渐渐响起了阴森森的笑声,女人的笑声,森森冷笑,回荡在周围。 “惨了,雷符都灭不掉她,是个狠角色!”听到那回荡在周围的森冷笑声,单羽飞脸色刷的白了,一把拉起我就跑,“快,快跑!” “靠!你不是说你抓鬼很厉害吗?”我再也忍不住了,刚刚我还以为他要雄起了呢!结果还没两回合就萎了! “厉害也怕死啊!”单羽飞边跑边回头,生怕那女鬼追上来,“天下术士虽多,但都是人。就算是茅山的掌教栽在寻常小鬼里的都不少,更别提眼下哥哥面对的是厉鬼了!我估计这鬼的道行很高,我师兄来了都未必顶事!” “你还有师兄?”我心里一颤,这个家伙傻不拉几的,还没发现我是一纸衣冠的人,说不定找到师姐还能对付一下。 但还有个师兄的话,那恐怕丁香师姐都会有危险。 “你以为我一个人会来这鬼村啊?实话告诉你,这张家村在我们术者的世界里可是很有名气的恶鬼村…我艹,追上来了!” 单羽飞一边跟我说一边回头,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吓的跑的更快了。 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个地窖大的出奇,这样都没跑到头。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让我把中午吃的午饭吐出来! 只见黑暗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正张着双臂向我们扑来,是真正的脚不沾地,猩红的舌头吐出嘴外五尺多长,眼睛已经完全腐烂,向外流着黑水。 在扑来的过程中,她脸上的烂肉一块块往下脱落,露出血肉模糊的白骨,向外拱着米粒似的蛆虫! “大哥,你就不能用点什么法术拦一些她吗?” 我被吓的一下子蹿到了单羽飞前面,单羽飞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两眼,边跑边往怀里掏,掏半天掏出张红色符纸说:“你话唠吗?我看把你丢出去,比这火符效果都大!” 那张符纸上面画着满满的火焰般的图案,随着单羽飞将它拿出,这一瞬间我感觉周围的温度都高了许多,不禁对单羽飞的本事有了点改观。 “五火神君如意令,焚妖!”单羽飞停下脚步,双手比剑指,猛地向前一笔,那火符立即无火自焚了起来! 不料那女鬼根本没有被火符拦住,狂猛的阴风伴随血腥气,她的嘴张开犹如一口血盆,腥臭气味扑面而来,竟然一口把那火符吞了下去! 这一下不但我愣了,连单羽飞都傻眼了,膛目结舌地说着‘不可能…’。 “大哥,你这装备都是拼夕夕买的吧?”我真的无语了,拉着单羽飞就想跑,而这时那女鬼已经扑到了我们身后,伸出双臂抓向我们的后心。 第二十一章:黑衣白衣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就在危急关头,我面前的黑暗中突然伸出了两只白洁的手臂,抓住我的衬衫将我向外拉去。 因为我拉着单羽飞,在我被拉出来的时候,单羽飞也跟着被拽走。 有道锐利的寒风在我脑后划过,似乎就差那么一瞬间,我的后脑勺就要被女鬼的指甲给掀开了! “师弟,你怎么这么重…咦?这是谁?” 在我离开那个黑暗的地窖空间时,听到丁香那清脆的声音让我顿时安心了下来,这时我又想起后面还跟了个单羽飞。 周围是晃动的烛火,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看到在影影卓卓的灯火光芒下,满地都是被掀开的棺盖。 穿着白绿色长裙的女孩亭亭玉立地站在我的面前,漂亮的脸上带着警惕,看着正站起来的单羽飞。 我们居然又回到了张家村的祠堂里。 “这…怎么回事?”我环顾着周围,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里确实是张家村的祠堂,那股浓烈的腐臭味还在周围环绕着没有散尽,但是六具尸体都不见了。 “鬼打墙。”单羽飞掸了掸道袍上的灰,看了看周围,眉头也皱了起来,“而且是很厉害的鬼打墙…似乎藏了什么东西,连物理空间都改变了。” 说着话,单羽飞也看到了丁香,他先是一愣,接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丁香盯着他,他也盯着丁香,但这两人绝不是含情脉脉的那种盯,而是在视线中都能闻到火药味了似的。 “黑衣的人?”丁香的右手抓住了腰带上的长鞭。 “白衣的?”单羽飞也立即横起了手上的桃木剑,剑指抵在剑脊上随时都会在剑上画符,这时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也是白衣的?” “我…” “关你什么事?”不等我解释,丁香厉声呵斥,一把将我拉到了身后,手上的鞭子已经甩开虽然都会抽出去,“师弟,你怎么跟个黑衣走到一块了?他们都不是好人!” “你放屁!你们白衣才是坑蒙拐骗,臭名昭著!”单羽飞冷笑一声,手上的剑比着丁香。 丁香被他的话气的脸色愠红,手上的长鞭毫不客气地就甩了出去。但单羽飞也不是好惹的,拿桃木剑一挡,卷了几下,用木剑缠住了丁香的长鞭。 “吼——!!!”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祠堂外边传来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吼声,恐怖又高亢,脚下的地面一瞬间波浪似的鼓动起来,让我们三个站立不稳,供在祠堂的牌位更是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地震了、地震了!”我脸色一白,拉着丁香想往墙角躲,没想到丁香还在跟单羽飞较劲,推开了我说:“师弟,你让开!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黑衣不可!” “哼,手底下见功夫!!”单羽飞也没有放手的意思,两个人不断较劲,把那条长鞭绷的紧紧的。 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走到单羽飞身边,先冲他鞠了个躬,说:“道长,先得罪了。” 然后趁单羽飞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单羽飞又被踹的嗷了一声,手上的鞭子自然就松了,被丁香收了回去。 “我靠!果然刚刚也是你踹我!”单羽飞揉着自己的臀部,一脸气急败坏地瞪着我。 我一本正经地掸了掸手,说:“你肯定弄错了,刚刚真的是鬼踢你的。” “你…你们白衣就是这样胡搅蛮缠,加坑蒙拐骗!”单羽飞被我气的不轻,不过倒是没用他的桃木剑来劈我。 我当然是站丁香这边的,白了他一眼说:“没有证据你别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而且,你们黑衣才是好事不干,坏事做尽吧?” “你——你还说!而且你是血口喷人!刚刚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被女鬼吃了!没良心!”单羽飞指着我说道,一张还算俊朗的脸都给气红了。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不懂怎么骂人,说出的话跟小孩子吵架似的,让丁香都没好意思再趁机抽他。 “这个跟那个是两回事,而且,那也是我救你在前啊!”我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弯腰捡起了一盏熄灭的长明灯,“况且,说我血口喷人,那你为什么要用尸油灯害人?” “尸油灯?” 单羽飞盯着我手上的长明灯看了一会儿,伸手把它接了过去,然后低着头在地上找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另外六盏给找齐了。 “七星镇尸灯,这是我黑衣的镇尸之阵,用来防止起尸的。”单羽飞把七盏灯在地上一字排开,捻了些尸油闻了闻,“没错,用的是绿毛僵尸身上炼出来的尸油。这个灯阵,肯定是我师兄的手笔。” “你说…这是用来镇尸的?”我听着他的话,有些惊讶。丁香拉着我的手,哼了一声说:“师弟,你别听他的,他们自家的东西当然随便乱说了,哪里会承认?” “乱说?那是你们白衣的人孤陋寡闻,只知道听那些老头们说些老掉渣的故事。”单羽飞冷笑一声,拿起一盏灯说,“你们只知道黑衣擅起尸,不知道我们也镇尸。只知道我们和尸体打交道,不知道我们也降妖收鬼!” 单羽飞说着还有些得意,丁香脸色也越来越黑,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我连忙插话进去问:“先打住!你们要吵以后再吵,现在我们都是瓮中之鳖,先想办法离开这里怎么样?” 听我这么一说,又要吵起来的两个人相互瞪了一眼,像是给了我一个面子,各自离对方三丈远。 我正要向丁香那走过去,单羽飞拉住我说:“小兄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额…我叫…林绍,你叫我林绍就行。”我干笑了一下,同时感觉到丁香的视线已经‘钉’在我的后脑勺上了,“那个,我得去我师姐那…” “白衣不是好人,灵门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林绍兄弟,你要是想学本身,离开这里后,可以来湘西找我,我们黑衣门才是赶尸派的正宗!”说着,单羽飞还偷偷瞪了丁香一眼。 我翻了个白眼,这感情还偷偷较劲呢? “道长,先说清楚,你要是跟我师姐斗气,我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另外,其实我不是白衣门的人,但我也不想去黑衣,谢谢你的好意。”我轻轻拿开了单羽飞搭在我肩上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 单羽飞的表情显然有种吃瘪的感觉,他耸耸肩,到另一边去了。 丁香这时一把将我拉了过去,笑着捏了捏我的脸:“说得好,师姐没白疼你。” 我被捏的脸疼,只好抓住她秀气、微凉的手腕让她停下:“师姐,你刚刚不是跟我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到了后街,我就找不到你了?” 丁香一听,这才跟我解释,原来我们刚离开祠堂就遇到了鬼打墙。丁香走了没一段,就进了我们之前在的地窖一样的地方,真的到了后街那的只有我一个。 丁香用了种种办法才离开那里,出来后发现返回了祠堂里,但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人来过,把六具村民的尸体都给收走了。 这时她发现内侧的墙壁又有动静,还传出各种奇怪的声音,猜到可能是我,这才及时地发现我在被鬼追,救出了我和单羽飞。 听完丁香的叙述,我感觉也是一阵阵的后怕,种种巧合下,我才得以生还,哪怕其中差了一步,我恐怕都小命不保。 说着话的时候,单羽飞拿着罗盘在张家村灵牌那儿折腾着什么,而丁香因为不想跟黑衣挤在一起,拉着我在大门处试图爬出去。 这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我和丁香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才发现是摆放灵牌的架子塌了,把单羽飞给埋在了下边。 单羽飞好不容易从黄布下边钻出来,一边骂着‘晦气’一边掸着身上的灰。 “怎么?张家村的祖先终于显灵了?”丁香乐得看黑衣的人出丑,见此幸灾乐祸地说。 单羽飞憋着气,有心想发火,但又憋了回去,冲我招了招手说:“林兄弟,你过来下,帮我照个明。” 这时我发现他从张家村放牌位的架子底下拿出了一个黄布包裹,放在地上打开后是几本纸面都泛黄了的线装本,我拿着手机照了照,发现这上面用的字体还是手写的行楷。 只不过写的人笔迹很草,有些地方墨水都连在了一起,不是我这种专门研究字体的人,还真不容易分辨出来写的什么。 至少我看单羽飞是难住了,红着脸憋了半天,就读出了‘张…县志…’这几个字。 “我来吧。”我把册子从他手上拿了过来,找到最开头的一本,小心翼翼地翻开泛黄发脆的纸开始读:“洪武六年,为逃兵难,张俊率家小于江畔定居…靠,这张家村有六七百年历史了!” 我读的古文系属历史系分支,对历史朝代的年号我大都熟记于胸,这洪武六年就是明朝刚开始时候的事。 丁香对这个没什么兴趣,说:“管他几百年,师弟,你又不是张家村的人,关心他们的发家史干嘛?” “怎么?白衣的人,不知道流传在术者界的那个传说吗?”单羽飞对这几本县志很感兴趣,听到丁香的话还嘲讽了一句。 “张家村的传说?”丁香本来应该是想还击的,但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化。 而我本来也想不看了,但接下来的几行字却一下子让我定住了视线,“昔江边水患不停,难以住人。一日有龙神入梦,传玄法于吾等。觅妙龄女子,炼魂为蛇身…人首,以祭龙神!?” 读到最后一段话,我的脑中如同闪过一道霹雳,刹那之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轰! 阴风呼啸,猛地吹开了祠堂的门,将七具棺材全部掀翻在地。无数纸钱飞起,埋葬了那祠堂中的张家村牌位。 我听到丁香和单羽飞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缓缓抬起头,看到了,祠堂的门口,停着一顶大红的轿子。 轿帘被一个纸人撩开,走出了一个穿着红色喜服的女人。 “绍绍。”她微笑着,叫着我的名字。 第二十二章:终点亦是起点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缓步走进了祠堂的门,漂亮的珠花、鲜艳的金饰,红色的上纹着活灵活现的凤凰,明金色的线条绣出一朵朵绽放的牡丹。 我看着她走进来,那是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明明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就那么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绍绍。”她又叫了一下我的名字,微亮的眼眸,带着些许的怀念。 我刚想回答,忽然左手被人抓住,丁香将我拉了过去,脸色前所未见的凝重:“师弟,别过去。这个人…很古怪。” “我知道她是鬼。”我以为师姐说的是芳姐已经死了的事,但是见过了那么多鬼,甚至其中还有自己的老同学,再见到芳姐,我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但是丁香却很用力地摇了摇头,说:“不对,她是鬼,又不是鬼。她的状态…很怪。” “你师姐说的没错,她不是个普通的鬼。”单羽飞难得的认同了丁香的话,这让我大为意外,我不禁再看向门口的芳姐。 丁香拿起长鞭,单羽飞也比着桃木剑,我看到他们脸上都出现了冷汗,如临大敌! 她身边左右跟着两个纸人,是十五年前从一纸衣冠买走的那对童男童女。 再往后是四个抬轿的纸人,呆呆地站立在轿子旁,他们就不像我和付颖的纸人那般有血有肉,完全就是纸人的模样。 芳姐冲我笑了笑,然后缓缓抬起了她的右手。 “退开。” 我也没看到她有什么动作,丁香和单羽飞就各自发出一声惊叫,噔噔噔地后退了好几步。 “跪下。”芳姐雪白的手指,接着向下轻轻一压。 扑通两声,两个人同时重重地跪在了尘埃里。 从他们脸上的挣扎和震惊,我可以看出,他们根本不是自愿跪下去的。 我连忙去扶丁香,但她的身体沉重的好像压了座大山,漂亮的脸蛋上流下黄豆似地汗珠,连说话都办不到了。 “芳姐,别伤害他们。”我知道这肯定跟芳姐有关,于是连忙说道,“他们是我朋友。” “绍绍,你从来都很心善。”姜芳看着我,她的脸和生前一样,并不像别的鬼那样变得狰狞恐怖,表情,甚至有些惆怅,“现在和你见面,也许还太早了些…不过你看到了那篇张家村的县志,应该知道了,十五年前的我是为何而死了吧?” “…难道,是张家村的人?”尽管看到县志记载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芳姐口中说出,我还是感觉血液冰凉。 我当时还小,只能隐约记得,好像是说芳姐的死跟一个连环杀手犯有关。但因为姜姨他们很快就搬走了,所以我并不知道具体的情节。 姜芳面色平静,好像说的并不是自己的死因,她点了点头,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好几块散落在地的牌匾便自动飞向了她的面前,然后在我面前一字排开。 “自张家村第一代村长在这里建村落户开始,距今以有十代。每一代,都有一个毫不知情的女子,为了安抚所谓的水龙神而被炼魂成怪物,献祭给碑下的妖物。” 芳姐静静地说着,乌黑的秀发披在她的肩头,手指从那些牌位上一一划过,每划过一个,那个牌位上就随之布满裂缝,然后咔嚓一声碎裂成一地的木渣。 “十五年前的我原本是第十一个,但是有三叔他们出手,没让张家村的人得逞。他们丧尽天良,行邪术,七百年间害了不下十个姑娘的性命,每一个姑娘的魂魄,又要用七个五行相生相克之人的血来祭炼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我今日,要他们全村的人为冤死之人偿命,不算过分吧?” 姜芳看着我,但这个曾经很熟悉的人,现在却给我十分陌生的感觉。 “我…我不知道。”我缓缓地说,也许芳姐是对的,如果县志记载的是实情,张家村的人七百年间可能已经造下了无边的杀孽,确实该杀! 但是张家村的大部分人毕竟也是无辜的,甚至可能毫不知情。我一个外人,又怎么能替他们回答芳姐的问题呢? “芳姐,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我无奈得说。 姜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左手将发丝撩到了耳后,笑着说:“看来,我确实不该让你替我做这个决定。” “我知道了!你是…寄灵托生,借尸还魂!”忽然,一直被强迫跪在地上的单羽飞挣扎着开口,他盯着姜芳,说,“你是那十个被献祭女人的残魂怨念,集中在一起,拼凑出来的魂魄!” 听到单羽飞的话,我吃了一惊,再度打量面前的姜芳。而她却并不在意单羽飞的话,而是看着我,幽幽地道:“绍绍,这次许是终点,许是又一个轮回,你要小心。此外…七百多年了,死的人够多,别让颖颖走上和我一样的路。” “颖颖?芳姐,颖颖在哪?”我看到姜芳说完便转过了身,将手搭在童女的手上,向外走去,我连忙追上去追问。 可是短短的几步距离,我却像是怎么也缩短不了似的,直到姜芳坐进了轿子里,我甚至没能迈出门外。 “且慢。”两个纸人化成的童男童女一左一右拦在我面前。 被小时候的自己拦住实在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只想从芳姐口中问到颖颖的下落。 但我往旁边一走,颖颖模样的童女便拦住了我,伸手往祠堂后方指去:“村后有一处寒潭,潭下有块石碑,乃一千五百年前武曌皇帝下令所立。我的本尊,你的同学都在那里,若是快去,还能救他们一命。” 听到这声音,我顿时愣了愣,这是付颖的声音。 “你是…颖颖?”我问。 童女穿着红黑相间的唐服,看着我,眼神没有半点波澜:“不是,我与他,仅是来自本尊的一点元神,寄宿于此,侍奉与姜女。” 童女回答没有半点感情,说罢便转身走了回去。而我小时候模样的童男,冲我微笑了一下,离去前也开口说了一句话:“芳姐不会害我们,终点亦是起点。”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打哑迷,但今天我见到了,而且我很想把小时候的我叫出来好好问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童男童女回到了轿子的两边,四个纸人抬起了红色的花轿,唱着奇怪的歌谣,转身离去了。 森冷的月光从空中照下,那古怪的队伍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没了踪迹。 我站在原地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见到了芳姐,芳姐也没有害我,但我并没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芳姐她走了,是不是说,因为我的一句‘不知道’她暂时放弃了报复张家村的事呢?但这可能吗,如果单羽飞推测的没错,那芳姐的身体里可是寄宿着七百年来的怨念啊! “终点亦是起点…什么意思?”我呢喃着,回味着童男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随着姜芳的离开,丁香和单羽飞突然向后一仰,坐倒在了地上,愣了一瞬才各自站起来,我看到他们往花轿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满眼的畏惧。 “可怕,太可怕了。”单羽飞用自己的袖子擦着脸上脖子上的汗,仔细看,他的两条腿都在打颤,“我感觉就像背上了一座山!艹,差点压死我!” “呸,那是你修为不够,看本姑娘就安然无恙。”丁香嘲讽着单羽飞,然而我看得出她也是在逞强,小脸都是白的。 这时候我当然不会彼此她的台,小跑过来伸手给她扶,一边关心地问:“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师姐我能出什么事?”丁香擦了擦香汗,虽然说着自信满满的话,但眼睛还是下意识地往村口方向瞄了一眼,“不过,那个黑衣的笨蛋说的没错。你那个芳姐…真的很可怕,言即法、行即则,这种能耐我只在传说中看到过,但她似乎已经能摸到那个门槛了。” 我不太知道丁香说的‘言即法,行即则’是种什么程度的鬼灵,但很显然,姜芳的恶鬼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或者说,她能不能被界定为恶鬼都未必。 “这事很奇怪,按师弟你说的,她才死了十五年,哪儿来这么大的本事?”丁香在乌鸦岭的时候就听我说过芳姐的事,因此感觉很是奇怪。 我猜测说:“会不会是那七百年来怨死之人的怨气?” 说到这里,我和丁香齐齐看向提出这个推论的单羽飞,单羽飞看了看我们,撇了下嘴说:“你们别看我,‘寄灵托生、借尸还魂’在黑衣里也是个传说,至少一千年没出现这种事了,而且我也没能耐去确认,以后我也不想再见着她了,爱谁谁,今天没死啊,算我们命大。” “真没用。”丁香毫不留情地数落着黑衣的单羽飞,回过头来对我说:“师弟,虽然是黑衣的笨蛋说的话,但也算有几分道理。你那个芳姐能来去自如,应该已经破了张家村的鬼打墙,我们现在可以离开。这张家村的水很深,现在师姐更有这种感觉了。” 看着丁香关心的神情,我知道她说这话是为我考虑。我只是个一纸衣冠里看店的,既不像丁香出身白衣,也不是单羽飞那样黑衣门修行。 就我这个半桶水的能耐,在这个处处有险、步步生难的张家村里,随时都可能丧命。 想到这里,我不禁失声轻笑了一下,这把丁香有点搞迷糊了,连忙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问:“师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师姐,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我看着丁香,摊了摊手说,“我是为了带走颖颖才来的,如果我真的就这样走了,让颖颖成了第二个芳姐,我会懊悔一生的。” “你…算了,你这属驴的,我也不劝你了。”丁香看起来本来想发火的,但看了看我,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埋了埋自己的长发,英姿飒爽地道,“你不走,师姐我就更不能走了。不然,你的小命准得送在这儿。” “靠,两个神经病。”单羽飞翻了个白眼,把桃木剑往背上一背,说道,“山水有相逢,二位别过,哥哥先逃命去也。” 说罢,单羽飞转身就走,丁香冲他背影啐了一口,我苦笑了一声,但也没理由请他留下帮忙,或者说,他还没发现我是一纸衣冠的人,反而是好事。 看他离开,我刚想说寒潭的事,突然一声恐怖的吼叫在夜空中响起。 大地震颤,张家村的祠堂轰隆一声,坍塌了! 第二十三章:武曌造碑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突如其来的坍塌让我大惊失色,只感觉周围仿佛天塌地陷,完全下意识地扑向丁香,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疼疼疼…… 等轰隆隆的声音稍稍停歇,疼这个字是我脑子里唯一能做出的反应了。被震塌的房梁、瓦片纷纷落到我的身上。 现在我有点庆幸自己一直背着那个大背包了,装的鼓鼓囊囊的背包抵掉了许多冲击力,不然我的脊椎骨可能已经裂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整个背都麻掉了,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脑袋懵了好一会儿,尝到嘴巴里有些腥甜。 不过还活着已经算是幸运了。 “师弟!师弟!”这时,我发懵的耳朵,听到身子下边传来丁香惊慌失措的声音,还有一只柔软冰冷的手掌,颤抖着摸在我的脸上。 有点湿湿的,一片漆黑里,我好像看到有一点点晶莹。 “师弟,你说话啊,师弟!”我听到丁香的声音惊慌又绝望,她手指似乎想往我鼻子上移动,但又怕确认到什么难以接受的事般迟疑。 我想说话,然而感觉嘴巴里满是又腥又甜的血,连着往肚子里吞了好几口血,才能勉强发出点声音。 “师姐…你哭啦?”我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声音的虚弱,我看不到丁香的脸,但我能感觉她呼在我脸上的呼吸显然变重了许多。 “师弟!太好了,太好了…”我从没想过我的声音会让一个女生欣喜若狂,今天我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似乎真的能让伤痛感都减轻了。 我感觉丁香的胳膊一下子环住了我的脖子,而随着我呜呼地闷哼了一声,她连忙又松开了手,紧张地问:“师弟,我弄疼你了?” “没有,只是…背上还有东西压着,很沉…”我努力挤出声音,随着身体的感觉一点点恢复,我能感觉到自己紧紧贴着丁香的身体,手臂撑在她肩膀两边,努力撑起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她的身上有种幽幽香气,有种花草的味道,向我鼻子里钻来,让我不禁有些脸红,还好现在光线暗,丁香并不能看到我的脸。 “你怎么那么傻啊…” 丁香知道我在说什么,她现在身子完全缩在我的身下,祠堂倒塌几乎没让她受什么伤。但这样更让她懊恼和难受,我确定我听到她轻轻地抽了抽鼻子。 “师姐,你怎么了,有哪里被压到了吗?”我故意明知故问,想调节下气氛。但在这里我根本不敢乱动,不然倒塌的房梁随时可能二次塌方。 “没…没有,我没事。”我听到丁香的呼吸几乎能吹在我的鼻尖,接着她说,“你别急,师姐这就想办法救我们出去。” “师姐,我们被压在这里,你能想什么办法?”我也在苦思冥想着能有什么好办法脱身,但疼痛和缺氧的感觉让我脑子里昏昏沉沉,只有和丁香说话才能让我稍微保持住清醒。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身上有东西在移动的声音,接着我感觉背上的压力变轻了。 “师姐,你把东西移走了?”我惊喜地问。 然而丁香疑惑的声音很快就打消了我这个念头:“没有啊,我还没念咒语。” “是我,林小哥。”这时一个有些轻佻,不太稳重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时我感觉一直压在背上的一块房梁木被人推开,顿时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而最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我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丁香的脸,她漂亮的脸蛋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滴,可谓是梨花带雨,让我️心神都荡了一下。 “还好你没事。”我傻笑了一下,丁香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故意嘟着嘴弹了下我的额头:“傻子,你要真被砸死了怎么办?” “砸死我,总比压死你要好。”我说道,这时那个虽然救了我和丁香,但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是不是该先离开一下,给你们留个二人空间?要不,我把这块死沉的房梁木再放回去?” “别了别了。”我赶紧站起来,但脊背一阵剧痛,身上疼出了白毛汗,根本站不稳。 还好去而复返的单羽飞及时拉了我一把,满是灰的道袍显示出他把我们两挖出来着实废了番功夫。 “站的稳吗?”单羽飞问,我试了试,摇了摇头:“有难度…腿软。” “这没砸死你,算你命大。”单羽飞示意了一下旁边被他搬开的房梁木,断裂的梁木足有两人合抱粗细,要不是掉下来时一端卡在了泥墙上,恐怕我就算有背包垫着也已经被砸死了。 “单道长,谢谢你救我们出来,你怎么去而复返了?”我问,单羽飞挠了挠头,看了眼站起来的丁香,然后说:“我可不想被人说我们黑衣门见死不救什么的,不过你还真是话唠,被瓦砾活埋了都不能让你闭嘴。” 我有些无语,又有些郁闷,不过没太纠结。一旁的丁香起身后连忙查看我背上的伤势,虽然没有直接被压到,但撩起衣服后还是红了一大片。 “看来是砸出内伤了,养一养,大概躺上十天半个月能见好。”单羽飞粗略估计了一下,我有些惊讶的看向他:“你还懂中医?” “那可不?当道士可不得什么都懂点,不然这碗饭也难吃啊。”单羽飞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声,接着他又看向了丁香,“不过,论到疗伤治病,这倒是他们白衣门的拿手好戏。” 在这节骨眼上,丁香没有跟他计较什么话语上的得失,她从小挎包里拿出了一把红色的艾草,点燃后在我的背上熏了一圈。 然后又把一个小小的玉盒子打开,从里面用指尖挑出一些有些透明的白色乳液抹在了我的背上。 “嘶——” 刚刚还感觉疼得火辣辣的背,在被丁香抹上白色乳液后立即一阵直透皮肤、彻骨的冰凉,好像一桶冰水被泼到了背上。 “疼?”丁香紧张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有些哆嗦地回答:“冷…” “这莫非…是东海蛟母的蛟油?”单羽飞盯着那小小的玉盒,声音惊讶无比。 丁香防贼似的把小玉盒一收,瞪了他一眼说:“看什么看?” “靠,看一眼怎么了?别忘了,还是我把你们挖出来的!”单羽飞有些不服气了。 这次是单羽飞说的有理,丁香虽然有点刁蛮,但不是不讲理,只是黑衣白衣之间的隔阂让她对单羽飞有些成见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蛟油发挥了作用,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在迅速的消退,很快我就能凭自己站稳了。 “太神奇了!”我兴奋不已,单羽飞坐在一旁的废墟上,撇了撇嘴说:“你运气是真的好,蛟母的蛟油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我一个师叔找了半辈子都没找到一条蛟母。” “那是你们黑衣的人笨,要是向我们白衣请教,蛟母也不过是小菜一碟!”丁香再三确认我背上的伤势,闻声便回了一句嘴。 单羽飞的眉毛挑了一下,冷笑着问:“既然你白衣这么厉害,是不是已经有办法对付这地底下的水蛟了?” 单羽飞这话一出,丁香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变得很是苍白,看了看我,似乎有话想说。 但我听着却愣了愣,问:“什么水蛟?” “在我们术者界有一个广为流传的传说,师弟,你刚入门,还不知道这个。”丁香让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秀气的手指在背后替我揉捏穴位,活动血气,一边说一边解释。 “我来说吧,一心二用,得说到什么时候去?”单羽飞哼了一声接过话头,也不等丁香反对,自顾自地开口,“在术者界传说,这座破村子在成立的时候,就闹过水患。后来又出现过恶鬼、妖怪,术者界的很多高手都曾来张家村试图一探究竟,但让人奇怪的是,那些赫赫有名的术者却都不声不响地在张家村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死了?”我问。 单羽飞耸了耸肩:“谁知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但茅山的道士、正一的道士、密宗的大和尚没了,我们赶尸派的先贤也在这张家村折了好几个。” “这……这小小的张家村哪儿来那么大的能量?”我感觉难以置信。 单羽飞说的那些人物,肯定是要比他和丁香更厉害的术者,那些人都不声不响的消失在张家村这种小地方,很难想象他们究竟面对了什么。 单羽飞挠了挠头,语气沉重地道:“先贤怎么栽的,我不知道,但有高手搜遍了所有可能的资料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这个村子的所在,可能是一个封印。” “那个前辈通过长江水志,查到了在唐朝时期,长江曾发大水,淹没农田村庄。当时的司天监监正为大名鼎鼎的袁天罡,他夜观天象发现是一条成了气候的水蛟在兴风作浪,走水成患,若是入了大海化为妖龙必成祸患。” “袁天罡启奏给当时的唐朝天子,武则天。武则天遂下令袁天罡的侄子,袁舜臣主持捉拿水蛟。袁舜臣道术惊人,以上古之术将水蛟于长江入海口困住。” “但那水蛟毕竟即将化龙,只需最后一跃。袁舜臣虽将它困住,但无法将它镇压制服。传说他上奏天子后,武则天下令打造石碑一块,亲笔写下‘镇’字,命石匠凿刻。” 单羽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就停了不禁有点懵,问:“然后呢?” “然后…”单羽飞面色古怪地看向了我和丁香的身后,手缓缓地摸向了自己的桃木剑。 第二十四章:恶灵脱困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看到单羽飞的脸色变幻,我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而丁香的反应更快,一把拉着我就向前一窜。 这时我感觉有一阵腐臭的气味席卷而来,正是这股气味让单羽飞和丁香的脸色大变。而这股气味我也很熟悉,甚至不久前,我才刚从它手中逃生! “哈哈哈哈——!!!” 悲戚悲凉的大笑,女人的大笑,我看到惨白的月光下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双脚离地飘在空中,仰头苍凉的大笑,两行血泪从她眼中夺眶而出,落下之际仿佛化成了血雨,纷纷落向地面。 “我艹,她怎么出来了?”单羽飞脸都白了,他清楚记得自己的火符被眼前这个女鬼一口吃掉的事。 丁香没见过这个女鬼,我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紧张地把一座供神塔拿在了手里,紧盯着空中那可怕的女鬼。 事到如今,我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自己是一纸衣冠的人的事了,就算会被单羽飞事后针对,我也下了保护丁香的决心。 只要那个女鬼向我们扑来,我就敢用供神塔和葬魂丹纸好好跟她玩命! 那女鬼一身血迹斑斑的长裙,仰头三声大笑后,并没有向我们冲来,张嘴对天空厉声嘶吼。 从她口中,发出了好像十数个人一起开口的回音:“我终于出来了!六百四十多年了!张家村,我要你们断子绝孙,血屠百里!” 呀——!!! 我看到她仰头咆哮,从口中喷出了无尽的血雾,那些血雾仿佛有脸有手,挣扎的人影,又仿佛一条条巨大的长蛇,扭曲舞动,遮蔽了惨白的月光。 女鬼的身影仿佛融入了血雾之中,滚滚血雾向下席卷,涌向四面八方。 天空中聚来恐怖的乌云,大气沉闷,阴风萧瑟! “不好!厉鬼索命!”单羽飞脸色变得煞白,连忙拿着桃木剑连连画符,在我们周围的地面上划刻下一个先天八卦,斥了一声,“起!” 符火燃烧,滚滚血雾席卷下来时从八卦边分开两道,冲向了周围的房屋与建筑,我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切,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悲凉绝望的大笑声。 “她莫非…就是六百年来,被献祭的姑娘们,聚合在一起的冤魂?”丁香喃喃,看着祠堂的废墟,“她们一直被困在幻境中,直到今天祠堂坍塌,她们才真的被解放了。” “靠,那这小子的芳姐到底是什么来头?”单羽飞扫了我一眼,看到我手上拿的供神塔后眼睛微微一亮,疑惑的问:“你是冥门的人?” “额…”我被问的一愣,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作答。 “你想怎么样?”丁香拦在了我们中间,一脸警惕。 单羽飞翻了个白眼,说:“靠,我还能想怎么样?那厉鬼六百多年道行不是说着玩的,我快撑不住了,你们再不想点办法,我真要被你们害死了!” 我一看,正像他说的,尽管那女鬼的首要目标不是我们,但她的血煞之气太过可怕,单羽飞划下的先天八卦已经快要被磨灭了。 “师姐,怎么办?”我急忙问丁香,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丁香脸色也透露着惊慌,但还是强自镇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认真地看着我说:“师弟别怕,师姐不会让你死在这儿的。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也只能因地制宜,黑衣的,过来帮个忙!” “靠!哥哥叫单羽飞!”单羽飞看着丁香在立足之处一阵划刻,看了一会儿,像是看出了什么门道,“这是…三才阵?你想干嘛?” “做我们白衣最擅长的事,拘灵。”丁香脸色凝重地说,一边让我站定一个画出来的方位,自己站定另一个,然后让单羽飞踩进另一个圈里。 我还没弄明白她想做什么,但单羽飞有点清楚了,不情不愿又无奈地踩进了圈内,同时不放心地对丁香问:“这阵法靠谱吗?” 丁香很认真的看了看他,难得没有讥讽,只说了两个字:“难说。” “我特么…” “别乱动,动一动,大家一块儿见阎王!”丁香突然一声大喝,虽是娇声却极具威严。我看着她从脖子上摘下来一块刻满了神秘符号的玉佩,拿在手中念念有词。 “三清施法,以统诸天。万神护我,保命护灵,以血为媒、以炁为介,天地万灵,佐我神通!拘灵!” 丁香清嗤了一声,手中玉佩顿时发出了一缕缕的光芒,恍惚中我似乎听到了奇怪的诵唱声,像是古老的歌谣,又像是远古的诗篇。 三人中心的空间卷起了大风,血煞之气席卷而来,一条条血气化成的大蛇在张牙舞爪,将诵唱声吹的七零八落。 “该死,这丫头法力不够!”我听到单羽飞一声大叫,在看他的肩头血淋淋一片,像是被血气中的鬼灵撕掉了一块皮肉。 而我这时也感到一阵寒风由背后而来,立即想也不想地把供神塔砸了出去。 金纸的塔变为实体砸散了血气化成的大蛇,但金纸也在一瞬间被穿的千疮百孔,迅速黯淡,变成了废纸。 还好那不是关着李小丹的供神塔…… 我都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想这个,再看丁香时,我惊恐地发现丁香紧闭双目,念着歌谣似的口诀,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的血色都快褪尽了! 她的身边有更多的鬼灵和血气的蛇影环绕,在向她攻击时,被划刻在地上的一枚枚符文挡退。 但显而易见的,符文的颜色在快速消退,而血煞之气化成的鬼灵是源源不断的! “五火神君如意令!” 突然,一道火舌冲了出去,逼退了宛如女鬼的血色虚影,我看到那是单羽飞在出手,用他自己的血在桃木剑上画符,以此催发出法力。 我有心想冲过去保护丁香,然而想到她之前的叮嘱,又放下步子,一边拿出葬魂丹提防周围,一边扯着嗓子问单羽飞:“道长!师姐她到底要做什么?” “拘灵啊!”单羽飞的声音七零八落,我看到他正奋力用桃木剑劈开一条女人头的大蛇幻影。 “拘灵之术是灵门的看家本事,如果能拘来灵体,必能将之降伏!但是这丫头法力不够,怕是要被反噬啦!” 单羽飞扯着嗓子大喊,我不能听到全部,但光是听到的部分已经够我惊慌不已了。 师姐居然想把那六百多年的女鬼拘灵而来,这滔天血气集中一人之身,可想而知那女鬼的怨气有多么可怕! 这种程度的恶鬼早就远远超出丁香的能力范围了。 她在玩命! 我看到眼睛紧闭的丁香,鼻孔已经开始流血,身子摇摇欲坠。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即冲过去阻止她。 “师姐!快停下!” 我大喊,但根本不知道丁香能不能听到。这时血气的大风越来越沉重,轰隆之声不觉于耳。 血煞的大风把我们三个全部包裹在内,浓重的腥臭血气催人欲呕,那血色浓重的,仿佛真的会洒落下一片血雨! “滚开!” 突然,我听到一声凄厉的怒吼,原本融入浓浓血气中的女鬼再度浮现了出来。 她愤怒、怨毒地看着我们三人,脸孔在不断变幻,仿佛十个人的某一个部分被拼接在一起的似的。 “滚开!” 她怒吼着。 我听到单羽飞骂了一声‘艹’,拿着桃木剑的手都在发抖。我看到女鬼挥下了利爪,向丁香的脖颈抓了下去。 我扑了上去,再顾不得离开这个位置的后果,只知道我再不行动,这个女孩就要在我面前香消玉殒。 我一离开脚下的位置,三才阵顿时失效,顿时聚来的血煞之风轰地散开,单羽飞和丁香各吐出了一口血。 而我也及时抱住丁香,就地一滚避开了女鬼的一下利爪。 “师姐!”我紧张地晃着丁香的肩膀,而这湘西女孩终于勉强睁开眼睛,清澈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张了张嘴,虚弱地说:“对不起,师弟。师姐没用,我失败了…” 我松了一口气,心中又自责又愤恨。如果不是为了我,丁香根本不用来这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张家村的人在哪?张家村的血脉在哪?!” 那女鬼重新显化了一下出来,在愤怒的大喊,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搜遍了村子也没看到张家村的人,但我感觉到她盯上了我和丁香,那种怨毒的视线似乎可以贯穿我的脊背。 “一定是你们!你们这些术者在帮着张家村的败类,我要你们也死!” “我们跟张家村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找他们!”我愤怒地大吼,气血冲头,将手上除了关着李小丹外的全部供神塔都砸了出去。 金色的纸塔变为一座座神塔,但在血色煞气下寸寸碎裂。恶鬼扑了下来,我挡在丁香前面,她张开了血盆大口,如一条大蛇般要把我吞没进去。 这时一把桃木剑从旁杀出,雷声隆隆,单羽飞骂着街挡在我和丁香前面。 “妈的!认识你算我倒了八辈子霉!要是我死了,我一定去你们一纸衣冠讨一套好发送!”单羽飞骂骂咧咧地说着,但眼神已经透出了视死如归般的决意。 他的雷符暂时逼退了女鬼的煞气,然而面对她的血煞,手中的桃木剑也在瞬间焦黑,然后碎成了碎片! “道长,你不必如此…”我心受触动。 单羽飞嘿了一声,丢开了残存的剑柄,张开双臂:“没法子,谁让哥哥我心善,见不得人送死呢!终日抓鬼,终被鬼害,死在这种厉鬼手里,我单羽飞也不冤枉!” “我送你们一起上路”女鬼露出狰狞恐怖的笑脸,这次不急着一口吞掉我们,而是一掌打了下来。 血煞气如大蛇般将我和单羽飞打飞五六米远,打两只臭虫一般,我感觉胸骨都要裂了,张嘴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单羽飞也同样吐血,但他伤的比我更重,如果不是他保护我承受了更大部分的伤害,我可能这一下都挨不过去。 叮铃。 我看了手腕上的银色铃铛,那是丁香给我的,我和单羽飞的血都吐在了上边,将银色染红了。 “道长,你说有来世吗?”我虚弱的站起来,扶着单羽飞。 单羽飞白了我一眼,身子摇摇晃晃:“你真是个话唠,要死了还问这个?” “如果有来世,我们做兄弟怎么样?” “艹,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离你远远的!” 女鬼缓缓降到了丁香的身边,我和单羽飞拖着沉重的身子赶了过去。丁香因为咒术反噬已经动弹不得,她虚弱的看着我,眼神像是想说些什么。 “这就是你们想保护的女孩?”女鬼冷笑,指甲变得犹如锋利的刺剑,向丁香的脖颈刺去。 就在这时,一只青色的大手突然出现,一把捏碎了女鬼如剑般的指甲! 第二十五章:一缕战魂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瓦罐不离井口碎,大将难免阵前亡。未曾想过,身死之后,还有魂归灵复的一日。” 我听到了一个陌生,却铿锵有力的声音,那个声音仿佛就响在我和单羽飞的身边,带着些悲凉,和几分洒脱。 我承认看到女鬼的利爪向丁香刺去时,我的心跳都要停了。那只青色大手的出现简直如同神助一般,但我很快发现那并不是实体,更像是一团青色的气。 “靠,你身上还带了个战魂?”单羽飞呲牙咧嘴地看着我手腕上的铃铛,“对了,一准是那白衣的丫头给你的保险,可惜是残灵,我俩的血吐上去才唤醒了他。” 我看到手腕上的铃铛正向外散发着一缕缕青色的烟气,而那些烟气汇聚在一起,逐渐变成了一个身披残破战甲、身高八尺的男人。 一头乌发披散,仿佛还沾着点点血迹。战甲残破,诉说着一场遥远时光之前的大战。 他始一出现,便有肃杀之气冲腾,令女鬼凄厉的血煞气消散了许多。 我忍不住踉跄了一下,单羽飞盯着那个战魂,显得有些防备。 我看到那女鬼在战魂出现时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稍稍向后退开了一段距离,问:“你是什么人?” “一缕残魂。”那战魂睁眼,一双眼睛如虎如龙,声音更是铿锵有力。 女鬼仔细打量着他,逐渐又露出了自信的残酷冷笑:“一缕几百年前的残魂,也敢挡我的路!看我让你魂飞魄散,将你魂能吞噬!” “虽是残躯,挡你足够。”战魂开口,不卑不亢,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 女鬼直接出击,面目狰狞,化出了百条人首大蛇的虚影,血腥如海般冲向了挡在我们前面的青色战魂。 “战剑复来!”战魂抬手,四个字出口,空中飘来一缕青色煞气。灿烂如星光闪烁,到他手中后化成了一柄寒光闪烁的唐刀。 “昔日曾伴,与吾同葬。悠悠岁月,惜尔已残。”战魂面对百条蛇影如视无物,眼中爱怜地看着手中崩刃的唐刀。 我紧张地看着,努力顶着压力想过去抱回丁香。但单羽飞一把拉住我,低声警告道:“你疯了?那两个厉鬼交战,卷进去真的会粉身碎骨的!” “那我师姐怎么办?”我听到这个更加急不可耐了。 单羽飞用了双手把我摁住才没让我过去,他看着青色战魂,心有余悸地说:“你师姐不会有事,只要那个战魂能顶得住厉鬼的七百年血煞之气…” 我看到天地间阴风呼啸,百条人首大蛇扑向了青色的战魂,让他青色的身影几乎要冲散了一样。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在这时,我听到血气中响起一个苍凉霸气的声音。 “修我战剑、披我战甲!死后复来、再战疆场!哈哈哈!” 刷——! 一道刺眼青光绽放,锐利无比的刀气,那是战魂戎马一生、征战沙场的煞气,沾着的血、刀下的魂,被战魂一刀斩出,百条血气大蛇被拦腰斩断! 青色的战魂再现,他完好无损。战剑上道道裂缝在消失,战魂的气势在攀升! 女鬼发出了惨叫,凄厉的仿佛要刺穿人的灵魂。她在后退,惊恐万状,右手臂竟然被战魂刚刚的一刀斩了下来! “好厉害的战魂!”单羽飞兴奋地叫了声好,“那生前必然是个征战沙场的战魂!” 战魂站立,如一株青松一般,但我发现,他的身影显然比之前虚淡了一些。 “终是残魂!”女鬼显然也看到了,脸上再度浮现残忍的笑。断臂处血气涌来,本就是魂体,转眼间就再生出了一条手臂。 这时战魂转身,锐利的目光向我看了过来。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他的长相并不惊艳,但是个英武的男子,身着残破的战甲,无声诉说着古老的战斗。 “魂体不稳,借身体一用。”战魂开口。 我顿时愣了愣:“啥?” 呼…… 刺骨的寒风向我席卷了过来,战魂消失了,但我感觉身体里冲进来一股冰冷无比的寒气,手脚似乎涌出了使不完的力气。 “我艹!”单羽飞见了鬼似的从我身边逃开了,我的脑海中出现了战魂的声音:“我将魂力散于你的身体,以你身躯借力,去保护你的朋友。” 我听到这话,没有任何犹豫,立即跳到了丁香的身前,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女孩,再看向那远处的女鬼,心里知道没有后退的余地。 “我要怎么做?”我问。 “持我战剑,一往无前。”战魂的声音落罢,再没有一点声响。而我的右手中有一道道青色煞气冲出,捏住了一柄寒光灿灿的唐刀。 生平第一次握着刀,我难免有些紧张、害怕,但看到女鬼时,我深深感到了热血在沸腾,立即拔腿向她冲了上去。 女鬼盯住了我,森森冷笑,双臂展开,又生出了八条手臂,下身更是变得恐怖无比,化成一条赤色的蛇躯! “呜——!” 忽然,又一声恐怖的吼啸从张家村的后方传来,顿时,大地都震颤了起来,再度地震,裂开一道道可怕的缝隙,冲出了一丝丝漆黑的气息。 “在那里!”女鬼突然地扭过了头,眼睛流出了两行血泪,凄厉的哭,变成森冷的笑。 变成恐怖蛇躯的女鬼,卷着无穷血气,毫不迟疑地向张家村的后方扑了过去。 我愣了愣,看到女鬼裹带风云而去,我有种很不真切的感觉。 “那里,有什么东西。”战魂的声音再度在我脑海中出现,我似乎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张家村后边有一股强烈的水气在翻腾。 我想到了丁香说过的‘观炁’,看来我借着战魂附身的便利,终于看到这股所谓的炁了。 “师姐,师姐,你…你还好吗?”想到丁香,我连忙转身抱起了丁香,香玉入怀,但她却气若游丝,我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没事,血煞反噬了而已。倒是那边,可能要出事。”单羽飞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在肩膀上捻了些血,在她手背上画了一道我看不懂的符。 我紧张地看着她,看到有一丝丝混合着黑气的血气从她指尖飘散,随着血气飘散,丁香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她细长的睫毛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我时先是一笑,又是一愣,接着虚弱又紧张地问:“你是谁?你把我师弟怎么了?” 我哑然失笑,明白这是因为自己身上有那个战魂在,于是赶紧解释:“师姐,是我啦。是你帮我拘灵的那个战魂,他现在附在我的身上。” “师弟,真是你?”丁香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像在确认似的松了口气,“太好了,那个战魂死去的时间太久,灵魂几乎飘散了。我在他的坟前都拘了好久,才拘到了一些散碎的魂魄。” “还好你拘到了,不然今天我们三个都难逃一劫了。”我努力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小心翼翼地喂给她喝。 之后,我郑重地看向单羽飞,说:“道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不是想让我陪你去那里吧?”单羽飞脸色瞬间白了,见鬼似的蹿开八丈远,“我警告你,那边现在可是真的神仙打架。我不知道那里有你什么老同学还是谁,但他们肯定死定了,我劝你珍爱生命!” “不是,我是想请你照顾一下我的师姐。”我对单羽飞的反应是在意料之中的,无论是那女鬼还是可能存在的水蛟,都不是他的能力能应付的。 “那你早说啊。”单羽飞松了口气又走了回来,忽然又问,“等等,为什么要我照顾她?” “我要去那里。”我指了指女鬼去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 “你真特么疯了?” “不行!” 我这句话出口,不但是单羽飞,连丁香都急得白了脸,挣扎着站起来抓住了我的手:“师弟,那里真的太危险了!你听师姐的,咱们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我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丁香的担心,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但芳姐的话还在我心里回绕,付颖和陆佳可能都在那里,我没法说服自己就这么离开。 唉…我还真是有点驴脾气。 最终,我还是没能说服丁香,而且她很明确地说了,如果我要去那里,她也会跟我一起过去。 经历过女鬼的事,我不能让这个湘西女孩再去冒险。 我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做什么,但如果不去,我今生都难以安心。于是,在将丁香和单羽飞陪出张家村后,我向后一步,退回了村子里。 “师弟!”丁香惊恐地看向我,而我冲她无奈地笑了笑:“师姐,如果我没死,我一定回一纸衣冠找你。” 战魂在我身边浮现了出来,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一团雾气将我们的身影隐去。我看着丁香身影消失,这是我在心里默默拜托战魂布置下的鬼打墙。 这样,可以避免丁香回来找我。 “谢谢你。”我对身边的战魂说,这种感觉很不真实。我还真没想过,我会向一个鬼魂道谢。 战魂看着我,问:“明知必死,何故前往?” “你是一千四百年前的人,真愿意听我说?” “愿听端详。” 我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回忆说:“因为那边有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两个女生,一个陪了我四年的恋人。还有一个,是小时候救了我一命的青梅。于情于理,我没法坐视不管。” “为女人而死?”战魂哼了一声,有些不屑。 我耸了耸肩,承认有些丢脸。 我这种儿女情长的事,可能在他这种征战沙场的人眼中,实在有些不值一哂。 “不过。”战魂忽然话锋一转,“还算有些情义,闭眼。” 战魂再度进入我的身体,我闭上眼,感觉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耳边风呼呼作响。等战魂再让我睁眼时,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扑入鼻腔! 第二十六章:棺中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我睁开眼,看到是一片惨绝人寰的景象。 一汪寒潭就在不远的地方,幽森的水面被血水染成了红色。血、到处都是血,我看到一株大杨树在寒潭边上,干枯的树枝上吊着好几十个人的尸体。 每一个都铁青着脸,睁着眼睛,吐着舌头,身体随着风而微微摇摆。 我看到了张斌的尸体,他就在最下面的位置,穿着我之前看到他时穿的衣服。他已经死了,吊死在杨树上。 我不知道是不是女鬼干的,但周围静的惊人,没有那个女鬼的踪影,只能闻到浓浓的血腥气。 将我送到这里后,战魂再度在我身边浮现了出来,看向寒潭的方向。在寒潭前边有一个祭台似的建筑,对着一根粗长的黑色石柱,周围留了一圈不知作何用处的空地。 我努力让自己不去看挂满了死尸的杨树,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走向那个发黑的石台。 石台有七阶台阶,周围点满了蜡烛,只是此时已经熄灭了。在最上面的石台上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正是之前鬼抬棺的那一口。 我咽了口唾沫,绕过棺材,看向祭台的最前边。那里放着一张供桌,而供桌上放着的却并不是普通的牛羊祭品,而是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 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这些人头的脸我都认识! 李昭、李小丹、篮球部的关玎、我曾经同桌的韩思娟! 他们血淋淋的人头从脖颈而断,鲜红粘稠的血正沿着桌边滴落下来。 为什么都是我高中时的同学? 我再也忍不住,扶着栏杆吐了好一会儿,战魂没有管我,他仍看着寒潭,然后收回目光看了看桌上的四颗人头,说:“盘子,有七个。” 七个?我忽然想起李小丹说过,算上我,来这个村子的老同学就有死人了。我顿时想到了芳姐的话,努力回想着这几个老同学的生日。 我高中时在班上当过班干部,曾经收集过同学们的生日,此时回想多少还有些映像。 “莫非…这次要用来祭炼女人蛇的毒咒,要用的就是把我算在内的七个人?”我顿时感觉通体冰凉,眼神复杂地看向了杨树上的张斌。 就在这时,吐着舌、瞪着眼的张斌忽然向我这边扭过了头,阴森诡异地笑了一下。 我顿时一惊,再仔细看,张斌又变回了原状,似乎我刚刚看到的只是眼花了一瞬。 怎么回事? 我惊疑不定,直觉告诉我不要在这里多待。 也许对我惨死的几个老同学不太礼貌,但没在供桌上看到陆佳的头颅,我真的松了口气。然而她不在这里,又会在哪儿? 如果李小丹没有说谎,那除了桌上的四个以外,剩下的三个人头无疑该是我、陆佳和张斌的。 我在这里,张斌已经自挂东南枝了,陆佳在哪? 另外,付颖在哪儿? 我不觉得芳姐会骗我,既然她说颖颖来了,且就在寒潭,那最大的可能是我没有找到她。 想到这里,我仔仔细细地在祭台的周围又找了一遍,最后,我把视线放到了祭台上的漆黑棺材上。 “你想干什么?”战魂看到我试着推了推棺盖,似乎有些困惑。 我沿着棺盖的边缘走了一圈,确认它没有被钉上棺材钉,听到战魂的问题后我回答说:“我想把棺材打开看看,也许,我的朋友就在里边。” 走过李小丹那次的经验,我也学乖了,知道贸然开棺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弄不好就会放出个恶鬼来。 于是我把背包里剩余的锁魂灯都拿了出来,很多锁魂灯都因为房梁倒塌时被压扁了,剩下的勉勉强强能凑出七盏。 我留下一盏,把另外六盏围着漆黑的棺材摆好,点燃,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推棺盖。 …… 没推动。 “那个,大哥,您叫啥来着?”我干笑了一下,回头向战魂套近乎。 战魂本来看着寒潭方向,听我问了,转身回答:“龙氏,星雨。” “龙大哥,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把棺盖打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战魂显然觉得我的要求有些古怪,但他也没有拒绝,走了过来,把手放到了我的手背上。 然后扣住棺材盖,猛地一掀,只听一声闷响,棺盖整个被掀起。我意外的发现棺材里居然有亮光,可以让我看到里面的东西。 棺材里躺着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孩,头边放着一盏点着白色火苗的油灯。她有一头清爽的短发,被化上了淡妆,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静静地躺在棺中。 像是睡着了,对开棺一无所知。 这是个很漂亮的女生,不会比我更大,她的脸让我感觉熟悉,那幼时稚嫩的轮廓,恍惚出现在我的眼前。 “颖颖。”我的心情在看到她的刹那激动后,又不由得害怕起来。 我怕我来晚了。 儿时的玩伴,曾经救过我一命,而从此体弱多病的女孩,此时竟然静静地躺在棺中! 我们已经多久没见面了…… 我做梦都没想过,再见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一时间,我感觉眼睛酸楚,看付颖恬静入睡般的脸庞,心如刀割。 “她还没死。”忽然,战魂开口,他看着那盏白色的油灯说,“不知道是谁,用了蛟油点亮长明灯,护着这个女娃的魂魄。” 一听这话,我赶紧试了试付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她确实还活着! “颖颖,颖颖!醒醒!”我连忙叫了两声,并试图把她从棺材里抱出来,但战魂立即阻止我说:“别让她出来,她现在魂魄不在身上,如果弄熄蛟油灯,她就真死了!” 怎么会这样……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女孩恬静的脸,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了回去。 “我能帮她招魂吗?”我问。 战魂摇了摇头说:“我不知,我不是术士。只是此刻身为死灵,可以看到多些罢了。”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替付颖招魂试试。付颖的魂魄很可能是被张家村的人抽走了,等我们七颗人头聚齐,就会被祭炼成女人蛇,被献给所谓的水龙神。 如果这样想,那付颖的魂魄一定就在附近。只要方法得当,我这种门外汉,或许也能把她的魂魄招回来。 说做就做,我立即从背包里找出了还算好的几支招魂幡,回忆着来之前丁香教过我的方法,插在棺材的两边。 然后手上拿着一支,学着老人叫魂的样子,高声叫着付颖的名字。 说实话,这感觉有点羞耻,在还挂着一树死人的寒潭边招魂,更是阴森诡异。 如果在三天前,我肯定没这个胆子,光是看到这画面,也够我落荒而逃了。 我想着,自嘲地笑了笑,接着抖擞精神,一心一意地叫着付颖的名字,也没管战魂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像看神经病。 过了没多久,我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扭头看过去,发现这声音是从寒潭冒出来的。水面被血染成红色的寒潭在冒起一个个气泡,接着有模模糊糊的黑影浮现出来。 “有门!”我惊喜地说,更卖力地摇起招魂幡。 战魂也扭头看向了寒潭,忽然沉声道:“不对,是尸体。” 正如他所说,我看到那渐渐浮到水面上的黑影,在露出水面上真的是一具具的尸体!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很多不是现代人,穿着古代的服装,被水都泡烂了,可是却并没有腐化! 我脸色顿时白了白,看向自己手上的招魂幡,怀疑是不是惹祸了。毕竟这东西,理论上是把鬼招来的冥品。 “水底,有东西。”战魂皱起了眉头,接着忽然手中捏出了唐刀,反手向我身后斩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脑后一凉,有阵阴冷的风从后颈吹过。 我赶紧回头,看清身后的景象后,吓的手上的招魂幡都掉到了地上。 一道魂影被劈成两半,小小的祭台旁,不知何时,围满了人影。 那些人的脸孔,赫然是杨树上吊着的那些人! 我这时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里本来就死了数不清的人,我还用招魂幡招魂,那不招来张家村的鬼才怪! “嘿嘿嘿,你就是小斌最后那个同学吧?你可让我们等了好久啊!”一个村长模样的人站在张家村群鬼的最前方,冷笑着看着祭台上的我,“不过你总算是来了,只要取下你的人头,供奉给水龙神,这场仪式就能结束了!” “你们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纠结祭祀的事?”我看了看周围,根本无路可逃,干脆壮着胆子和那村长对峙起来,“你们七百年来,害死的人不计其数,今天落到这样一个下场,也是死得其所。何不早些投胎,也许还能有个归处。” “哼!我们村子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张家村村长先是瞪着我,最后竟然有几分得意地道,“我们村,说起来对江口还有大恩!长江连年水患,如果不是我等每代供奉水龙神,此地安能太平?” “呸!草菅人命,还敢强词夺理!” “呵呵呵,小娃子又懂什么?将你献祭龙神,我等都将随龙气而复活!”张家村村长冷笑连连,手猛地一挥,身边的众多急不可耐的张家村鬼纷纷扑了上来。 那一双双嗜血的眼睛如盯上了美食,毫无疑问,我一旦落入他们手中,恐怕除了献给‘水龙神’的头颅外,全身血肉都会被他们吞噬分食! 第二十七章:铜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张家村的众鬼冲来,如无尽阴风怒号,鬼哭声不绝于耳。 我被那股强烈的阴风震慑的退了两步,六盏锁魂灯这时同时燃起火焰,道道白色烟气升起,如网罗般将棺材的周围护住,不让群鬼靠近。 “进去。”在我身后的战魂一把将我丢进了棺材里边,避开了一个村民鬼魂的扑击。 那个村民鬼魂脸上皮肉脱落,变成了可怕的模样,若是活人见了,恐怕魂都吓没了。 然而这对战魂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被一刀砍散。 “在里面待着,我来对付这些杂碎。”那战魂说着,青色的魂影忽然变得更为凝实。 我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没直接砸在付颖的身上,忽然光线一暗,棺材的棺盖被战魂给重新关上了。 “大哥,他们那么多鬼,你一个人行吗?”我大声地问。 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十分轻微,我能听到鬼魂们的嚎哭,也能听到恐怖的尖叫,以及战魂的低吼。 “昔年我曾出入千军万马,征战戈壁荒漠,如入无人之境。区区小鬼,何足道哉?” 听到那豪气的声音,我心中无比感谢丁香在来张家村前替我拘灵了一个保险,同时想到也许再见不到那个湘西女孩了,我的心中不禁生起几分失落。 棺材中空间狭小,光线更是仅仅来源于那盏蛟油灯,一跳一跳的白色火苗。 我小心的呼吸,忍不住盯着它看,似乎能闻到一股什么奇妙的味道。 恍惚间,外面的声音似乎完全消失了。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棺材里,发觉棺材内部的材质似乎有些奇怪,在蛟油灯周围的内壁好像有一些刻纹。 我摸了摸,又轻轻敲了敲,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棺材的棺体和棺盖不是一套的,棺盖是沉重的木料,而棺体似乎是金属的。 我的手指在棺体上能摸到很多坑坑洼洼的纹路,不止一片,似乎遍布在棺材的内壁上。 “奇怪…” 好奇让我努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意料之中的没有信号。不过我也不是想打电话,只是借着灯光照着棺材内壁。 然而我的手机灯一照,那些坑洼的纹路却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借着蛟油灯的光芒才能看出那些纹路,其实是一个个古老的字体。 在这口棺材里,居然有人用特殊的手段刻了字?而且只能用蛟油灯才能看见,究竟是什么人做的? 我感觉即吃惊又好奇,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是在棺材里。把手机往下一放,借着蛟油灯的灯光聚精会神地辨认一个个模模糊糊的字眼。 那是钟鼎文,一种古老的文字,几乎只被用在秦朝以前的钟、鼎等器物上的文字。我还从没听说过,有把钟鼎文刻在棺材里的。 看出是钟鼎文,我又摸了摸棺材的内壁,再度确认了一下,不禁兴奋,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青铜器,恐怕年代十分的古老! 要知道自秦朝之后的朝代,就很少打造青铜器皿了。 难怪要用鬼抬棺,人的话,六个人根本不可能抬得动这口沉重的铜棺! 我不知道这口棺材里之前装的是个什么人物,但毫无疑问,这口铜棺的年代十分久远。落在张家村中的时间可能也很长,一直被用来进行献祭的仪式。 难道…这口铜棺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再度辨认钟鼎文的内容,可惜蛟油灯只放在付颖的头边,能照亮的地方也只有那么大一块。 能辨认的字都很神秘,如天…鬼…祭…巫之类,让我心痒难忍。但我如果想看其他的地方,就必须得移动这盏蛟油灯。 可是一旦动了这盏定魂魄用的蛟油灯,我根本不知道会对颖颖产生什么影响。 思前想后,我选择放弃自己的好奇,不敢拿付颖的性命冒险。 同时,因为不敢直接压在付颖身上,我撑着身子的手臂有些发酸了。 我试着给自己找个舒服点的姿势,一边开始胡思乱想地猜这口铜棺之前究竟是属于谁的,张家村的人又是怎么得到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棺盖突然被人打开。我连忙停止了胡猜,下意识地把一张葬魂丹纸拿在了手里。 “娃子。”一个熟悉的沉稳声音。 我大吃一惊,出现在棺材外边的居然是三叔的脸。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额头刻着深深的皱纹,看着我,有些生气,又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三叔!”我难以置信地开口,直到三叔点了点头,我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做梦。 “三叔!真的是你,你怎么来的这里?”我连忙想从棺材里站起来,但是抬头一看,却发现有点不对劲,这里不是张家村的祭台上。 周围,像个潮湿的溶洞,空间很大,滴滴答答地向下滴着水,空气也十分的阴冷,让人很不舒服。 我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光源,像是还有人在那里,正向这边看来。 “不是俺来了,是你来了,瓜娃子。”三叔像是有点无奈。 他伸手把我拉了出来,同时表情小心地确认了一下棺里的一切,然后看了看我问:“娃子,你没对颖颖做什么吧?” “我能对她做什么啊?”我一听顿时有点无语,然后赶紧说:“三叔,颖颖她魂魄出窍了,你赶紧帮她叫叫魂啊。” 三叔听我这么说,松了口气,然后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支小罐子,拔开木塞,往蛟油灯倒了些乳白色的蛟油。 “不多了,动作得快点…”我听三叔在轻声地自言自语,表情十分凝重。 “三叔?”我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三叔把小罐子放回挎包,他的手上还拿着那支又黑又长的竹竿子,杆子的头有着两道弯钩,看上去给人一种十分锐利的感觉。 “娃子,俺知道颖颖的事。没有颖颖灵魂出窍,俺们几个老不死的,也进不来这个蛟龙洞。”三叔背着手,搓了搓,褶皱的皮肤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不得不说,你们几个娃子真是大胆,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往张家村闯!” “要不怎么是赶尸派的人呢?”这时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听到这声音,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追问三叔都先放到了一旁,咬牙切齿地瞪向那嬉皮笑脸走过来的老头:“孙爷爷,你好啊?!” 我的声音真可以用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来形容了,要不是考虑到这死老头年纪真的太大,我十分想去暴揍他一顿。 不是他诓我去看店一纸衣冠,根本不会有今天这破事! 这个死老头子,简直就是万恶之源! “瓜娃子,要尊老啊。”孙宏乐呵呵地捋着山羊胡,根本没有一点儿愧疚的意思,还冲我眨了眨眼,暧昧地点道,“况且,你不是和我那个师侄玩的很不错吗?我那师侄,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你…你怎么知道?”我顿时脸红了下,被他说的有些紧张。 “这娃子,还害羞了。”孙宏哈哈一笑。 “不是,那你也不能让我毫不知情的的,去看家会闹鬼的店啊!”我被说的脸红发臊,有些恼怒成怒地向他抱怨。 没想到我的声音在这个溶洞里回荡,大的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吼——!!!” 又一声恐怖的咆哮轰隆隆地响了起来,这个声音我已经听到第四次了,这次更是无与伦比的近,仿佛…就是从这个溶洞的深处响起来的! “那是什么东西?”我脸色白了白,从那声吼叫中,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连女鬼都未曾让我有这种感觉。 三叔看了孙宏一眼,孙宏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对我说道:“你这娃娃,真不听话。让你好好看店,你个腿长轮子似的到处瞎跑。我离开前,不是告诉你我得去做件事吗?这会儿也不用瞒你了,打那天起,我和任钩子以及另外几个人,就一直在这里想办法压制那条要脱困的水蛟。” “水、水蛟?龙?” “不是龙,娃子,来。”三叔比较直接,他做事一向都比较干脆,没跟我解释太多,拉着我往洞穴深处走去。 我回头看了看那口铜棺,还是没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到的这里。同时也担心棺中的付颖,但是孙宏让我安心,说付颖不会有事。 走过溶洞的火堆时,我看到火堆旁另外有两个人在盘腿调息。一个是身穿道袍,黑发白须的老道,另一个是个天庭饱满,面如重枣的和尚。 三叔拉着我没有在这里停留,大步走进了溶洞的更深处。 孙宏也走在我旁边,边走边做解释:“这里是张家村的地底下,也是那帮王八蛋把姑娘炼成怪物后,放下来祭祀的地方。” “水泽之气浓郁,重阴不见阳,曾经的封印之地,变成了水蛟的修炼之处。”三叔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 这时我看到路边多了很多尸骨,有穿道袍的。 有穿僧衣的,也有俗家的。他们大都已经腐烂成了骷髅,或盘坐,或倒地。 越往里走,尸骨越多,这让我心中升起一种十分异样地感觉。 “觉得奇怪?”孙宏看了我一眼,脸色复杂且沉重的看着路旁的尸骨,道,“这些都是曾经闻名一时的术者,是术者界的佼佼者。每百年的水蛟动乱,就是靠他们一代代压下去的,娃子,说到这儿,你该懂了吧?为啥我和任钩子会来这里。” 我听着孙宏的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如果是三天前,我肯定会以为孙宏疯了,但现在,我的感觉已经不同。 而且我想到了单羽飞之前说过的传说,一代代的前辈名宿,为根除妖孽,踏入张家村后尽皆不知所踪。 看到周围的尸骨,这些…大概就是单羽飞口中的那些先贤了。 正在这时,我们终于走入了一个巨大的空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头顶蔚蓝一片,我抬头,顿时目瞪口呆。 那寒潭,居然在我头顶上!? 而比寒潭更为引人注目的,是耸立在我面前的一块巨大、黝黑的石碑。 高愈九丈、宽愈五尺,立在面前犹如一座小山般,巍峨、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不禁有些畏惧,似乎这块巨碑随时会向我压落下来。 众多粗壮的锁链从洞壁链接着这块巨大的石碑,我看到锁链与碑面上都布满了青苔,在岁月的冲刷下,遍布着裂缝与干涸的黑色血迹。 也就在这时,那声恐怖的吼叫再度响起,地面震颤,整个洞穴都在摇动,锁链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动。 我大惊失色,这声音,是从我脚底下来的!? 第二十八章:镇龙碑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咆哮声震耳欲聋,我看到石碑周围的大地好像要坍塌了一样。布满了巨大的裂缝。头顶的寒潭中仿佛有巨大的生物在游动,投下大片令人心惊胆颤的阴影。 我抬头看去,见到幽森的寒潭水中有一个庞然大物在缓缓游动! 有鳞有爪,散射森冷寒光。 “老孙。”三叔脸色一变,对孙宏说道。孙宏点了点头,叹了声道:“拼一拼。” 我看到孙宏双指并起,往胳膊上一抹,流出的血滴在两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黝黑木桩上。黝黑的木桩沾到血后立即发红,让我感觉周围的温度都随之上升了许多。 孙宏动作迅速地将两截黑木往石碑左右插下,地面顿时泛起红色的火光,紧接着石碑的表面青苔被震脱,浮现出一个几乎被岁月磨平了的大字。 镇! 在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此时映出了赤光,投射而出,乃是一个人霸气绝伦的一句话:‘吾为当世人皇,以碑镇尔千年’。 “极道皇气。”孙宏松了一口气,但是脸色忧愁无比,“只是龙血树的木炭这下也用尽了,再想让这镇龙碑发威就难了。” 三叔正要说话,忽然大地又猛地一颤,整块石碑忽然拔地而起,地面如波浪般涌动,我当时站立不稳。 彭的一声,一只巨大的爪子从地面探了上来。森冷的蓝色鳞片仿佛一块块的铠甲,透发着惊人的煞气。 冲破地表的同时,它狠狠抓在了那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刺耳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锐利的龙爪在石碑上擦出了可怕的火花! “不好!这东西要脱困!”三叔脸色大变,立即冲了上去,身法快的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手舞着竹竿,将它如投标般抛向了探出地面的龙爪。 “那个女鬼被它吞噬了不成?”孙宏也是脸色难看,大袖抖开,变魔术一般窜出了数量众多的神品。供神塔、七宝树、宝幡、钟鼓,等等皆化为实体,重重向龙爪砸去。 然而又是一声咆哮,带着愤怒与威压。 一条蔚蓝色的龙尾从大地之下扫了出来,拦在了三叔他们与龙爪之间,那并不是真实的躯体,更像是一道虚影或是魂体,但是又切切实实地挡住了竹竿和众多神品。 竹竿被打飞,诸多神品更是如烟花般粉碎。 龙爪更用力地捏着庞大的石碑,我一下子想明白了石碑上裂缝的由来,千百年来,妖蛟一直在试图突破封印。 它很清楚,在场的所有人都拦不住它,只有这块石碑才是真正能将它镇压的核心。 因为它出自武曌之手,乃是一位人皇留下的镇器! “阻止它,不能让妖蛟在我们这一代出世!”黑发白须的老道如一只大鸟般冲了进来,背着古朴的长匣。 老道落地后,将一张符迅速贴在了长匣上。顿时周围如同打了一道雷霆,轰隆一声,长匣打开,显出一柄古意沧桑的长剑。 那不是单羽飞用的那种桃木剑,即便是我这样的门外汉,也能感觉到那把剑上散发着威严与威力。 “哼,天师府的人也来了?可惜,凭你们拦不住我脱困!”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伴随着长啸在地洞中回荡,震的铁索哗啦啦作响,所有人都脸色发白,三叔他们捂着胸膛,嘴角溢出了血。 而我反而是受伤最轻的,只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头晕目眩而已。 “道生无量天尊!煌煌天雷,以剑引来!”老道须发皆张,手持着古剑向前斩去,古剑上散发道道刺眼金光,与老道身上的金光交,最终全部化为苍蓝雷霆向龙爪劈去。 很难想象地底下会打雷,但我这次是真的亲眼见到了,这是一幅宛如要天崩地裂般的画面! 老和尚也冲了进来,大声诵唱着佛经,周身金光环绕,如一尊金佛般投入战斗之中。 “娃子,退后!回铜棺那边去!回去!”三叔回头冲我大喊,然后再度向前冲去,手指在掌心划下三道符文,向前一掌震了出去:“三重火符!煅!” 雷光之中再起烈火,那声长啸逐渐变成了怒吼,庞大的龙尾卷起护住龙爪,我听到那个可怕的声音在怒吼:“可恶的虫子,待我脱困,你们都是我出世祭天之物!吼——!” 怒吼声化成了一声沉闷的吼啸,仿佛传说中的龙吟。头顶上的寒潭水如遭遇狂风骤雨般波动,突然倾泻而下,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被大水所淹没。 我知道这种程度的战斗,我留着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即使三叔他们也未必能与妖蛟抗衡。 我在大水冲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往回跑,而这洞穴似乎有种奇特的力量,寒潭水并未冲出来,只留在了有石碑的巨大洞穴中。 我一边狂奔,一边似乎能听到战斗的巨响在传来,我没法去想会怎么样,只能尽快地回到了铜棺旁,付颖还在棺中静静地躺着。 我浑身都是水,湿淋淋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冷的我打颤。 我看着铜棺思考。 刚刚我进入铜棺,过了一会儿,从棺中出来时来到了这个洞穴,那是不是说,这口铜棺中藏着秘密? 艹!根本想不明白! 我无法去分析什么,战斗的巨响在渐渐传来,整个地穴都在晃动,更有隆隆水响在迫近。 我对付颖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再度爬进了铜棺中,奋力将棺盖移了回来,也就在这时,我通过最后的缝隙,看到滔天大水正在向这边而来。 嘭! 铜棺盖住了,狭窄的空间中又只剩了我和付颖两个人。寒潭水从我鼻尖滴落,几乎滴在付颖安睡般的脸上。 我不禁想会不会就这样死了,和她一起葬在了这口棺里。 但是这个念头没有维持很久,棺盖再度被人打开了,而这次出现在棺外的是战魂的脸。 他看到我时显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接着一把将我拉了出来,问:“怎么回事?” 我环视一眼,发现又回到了祭台上,而后面的寒潭已经天翻地覆,冲腾起数丈高的浪花,将潭水中的古尸全都抛了上来。 “说来话长…”我喘了口气,感觉心脏已经快跳到一百五了,这时我惊诧的发现,祭台上多了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休闲服的女生,闭着眼睛靠在祭台桌边,不知是死是活。但看到她,我心跳的更快了。 “陆佳!她,她怎么了?”我赶紧去试了试她的脉搏,还好,还活着。 我看向战魂,战魂则紧紧盯着波澜万丈的寒潭,头也不回地对我解释:“我解决了张家村的小鬼之后,本想开棺放你出来,没想到,看到的是这个小姑娘。我把她移了出来,接着,你和另外一个女娃娃就出现了。” 莫非…铜棺有两个? 我胡思乱想着,战魂把视线向我投了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刚刚经历的事简单地告诉了一下战魂,听到这寒潭底下居然有一块武曌皇帝造的石碑,镇压妖蛟,显然让战魂都吃了一惊。 该怎么办? 我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思考自己现在能做的事。 思来想去,尽快离开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那居然是真的…”我听到他在沉吟,而我已经把陆佳背了起来,现在没法叫醒她,我也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那个,大哥,你能把那口棺材扛起来吗?”我为难地看向战魂,付颖不能移动,长明灯更不能乱动,我只能想到把棺材给搬走的方法。 但这种事靠我自己显然做不到,只能寄希望于战魂可以帮忙。 战魂的心思显然在寒潭中,那里正发生着千百年难遇的大战,让他心驰神往。 我心中忐忑不安,幸好战魂还是回过头,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搬动铜棺两边,猛地将它抬了起来! “走!”战魂说道,声音沉闷,似乎扛着这口铜棺对他来说也很不轻松。 我点点头,赶紧背着陆佳走下祭台。 “不行!你不能带走铜棺!”忽然,张家村的村长慌张又恐惧地出现,拦在了我面前,“你不能带走它!不然我们全村人就不能复活了!” 更多的魂影出现,疯狂地向我们扑了过来。我吃惊不小,连忙看向战魂,而战魂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挂在杨树上的张家村村民尸体,自语道:“不会吧…” 魂影中有一个个张家村村民,甚至有张斌、李昭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化成了索命的恶鬼! “啊——!” 突然一声更为凄厉的嚎叫撕开了寒潭的水,有道血红色的鬼影如赤鳞大蛇般冲腾而起,正是那个十个女鬼合而为一的恶灵! 如今她的身躯千疮百孔,血煞之气缠着一条蔚蓝色的龙气,不顾一切地在攻击着那龙气。 龙气宛如一条蓝色真龙,虽然被一道道锁链绑缚,但咆哮连连,挥舞利爪,依然将赤鳞大蛇撕成了无数碎片,连同那恶灵一同被捏碎在龙爪之中! 我又听到了那凄厉又绝望的笑声,哭声,心中不禁生起难以抑制的悲伤,而这声音让张家村的鬼魂都畏惧的后退了。 “走!”战魂又催促了一声,他一步迈到我的身前,手中出现了自己的战刃,冷冷扫过诸鬼:“若再挡路,叫尔等魂飞魄散!” 战魂的强大,张家村的鬼灵已经见过一次,此时都畏惧起来。而我背着陆佳紧跟在他背后,手上拿着葬魂丹纸,提防着冲我怒目而视的那些鬼灵。 这时,那张家村的村长又从后面拉住了我的胳膊,战魂立即转身,毫不犹豫地一刀斩掉了他的手臂。 尽管那是魂体,他还是发出了一声惨叫,畏缩着对我哀求:“求求你,小伙子,看在还有这么多人无辜的份上,别带走铜棺。” 我的脚步停了停,看了圈周围的人,想起芳姐问我的话。 我心中此时,有了答案,看向这个村长,深吸一口气,说:“当初,那十个姑娘也是这么求你的吧?我的老同学,死前也求过饶吧?也许你们中有个把冤枉的,但对不起,我不是圣人。” “你——你不顾无辜,不得好死!”见我不肯妥协,那村长气愤至极,咒骂着再度向我和战魂扑了上来。 正在这时,我毫不犹豫地把一张葬魂丹塞进了他的嘴里,看着这个村长的魂体散发阵阵黑气,然后彻底地粉碎。 看到这一幕,所有蠢蠢欲动的鬼灵都停住了,被镇住了。连战魂也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你们能不能复活,我不知道。但既然有鬼,我觉得应该也有轮回,也许早点轮回,你们还能投个好胎。”我强自镇定,视线扫过他们怅然若失的脸,和扛着铜棺的战魂一起,离开了沸腾的寒潭。 第二十九章:是否有轮回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跟着战魂一起离开了寒潭,一路上再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惊涛骇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张家村人绝望的哭喊声。 我努力然后自己不去想三叔他们,不去在意心底泛起的那种罪恶感,低着头只顾着赶路。 我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正确的选择。三叔那边,以我的能力根本帮不上忙,而张家村的后果,是他们咎由自取。 我们走过了后街,看到了干枯的大杨树,孤零零地立着。张家村鸦雀无声,一片狼藉,战魂扛着铜棺走在前面,忽然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问我,我开口回答,“我姓林,叫林绍。” “…林绍,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认识一个跟你很相像的男子。”战魂说道,“当然,仅是面容相像。那人,是个玄门中的高人,术者中精英。” 听到他说的话,我感觉有些无言。战魂是一千四百多年,唐朝时的人,他认识的自然也是那个年代的人。 虽说那是对我来说,相当遥远的一个年代,但我还是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有些扎心。 别说术者中的精英了,我根本就是玄门中的门外汉,因为意外才踏足了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我不是他,也不是什么精英。”我重重地说道,有些置气似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跟一千多年前的人生什么气。 只是觉得,这样也许能发泄一些胸中积压的郁气。 走在前边的战魂回头瞥了我一眼,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他。只是始一见你,我还以为你是故人的转世,因此,我才帮你。”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不是因为我师姐聚来你的魂魄,所以你才帮我的吗?” “你的师姐,那个小丫头。确实古灵精怪,有许多鬼点子,但术法上的技艺却并不十分精湛,我感谢她拘灵与我,让我魂魄能再度现世,但我并不受她支配。”战魂解释道,边说,那双锐利的眼睛还盯向了我,“当然,我更不会受你支配。只要我想,我可以像对付那些小鬼一样,杀了你。” 在战魂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顿时感觉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仿佛真实存在般的杀气从他眼中迸发,让我顿时后退了好几步。 幸好,这股杀气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瞬间,那战魂依然那样扛着铜棺静静地站着:“放心吧,就冲着你这张与故人相似的脸,我也不会杀你。你让我有些相信,也许真的有轮回。” 我得承认,听到战魂口中说出‘杀’这个字时,我真的感觉一股寒气从头窜到脚后跟,整个人都被震慑到了。 并不是像李小丹或者李昭那样,因为他们是鬼。而是因为眼前这个,是个真正曾经杀人如麻的战魂,他的身上自然而然的孕育着煞气,我可以从他的眼睛中看到那种对生命的漠然。 听到他最后的那句话,我狂跳的心脏稍稍缓和了一些,耸了下背,把陆佳背好,然后开口说:“那我真该谢谢我这张脸,不过,你是鬼,你在此之前却不信有轮回吗?” “轮回,谁说的清?”战魂重新迈开了步子,“只说被我杀掉的敌军,成千上万战死的孤魂。他们都轮回了吗?如果他们轮回了,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这…”我不禁有些语塞,没法回答他的疑问。 确实,如果真的有轮回,战魂早就该轮回去了,为什么丁香还能把他拘来?尽管他的魂魄确实飘散了,但丁香还是成功了。 这时,战魂又看向了我,目光灼灼地道:“如果有轮回,那你是我认识的那个故人转世吗?你这具皮囊下,会是他的灵魂吗?” 我看到他的目光如狼一般,让我不禁有些胆战心惊。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瞪着他的眼睛,不让自己避开来,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我的前世是谁,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我,我是林绍!” 战魂看着我,似乎在思考什么,这时我们走的接近了村口,忽然,他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扭头向前看去,身上透出了临敌似的气势。 我也紧张了起来,一路太过太平,让我都忘了自己是在危机四伏的张家村中。 村口处是战魂布置的鬼打墙,犹如一片迷迷蒙蒙的白雾笼罩在那里。 这时,我看到那里隐约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影子,接着那影子渐渐清晰。 呼…… 一阵阴风忽然吹起,让我情不自禁地眯了下眼睛。白雾被吹散开,显出了村口之外的路,同时有一个比路口更为显眼的东西停在村口。 一顶红色的轿子,轿子旁站着一对童男童女,童女揭开了花轿的珠帘,让坐在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她迈出了一步,来到花轿外边,将手交到了童女的手中。我看到她让童男留在轿子旁,自己由童女搀扶着向我和战魂这边走了过来。 这是个,让人无法忽略的女人。 “芳姐…”我看着她,咽了口口水,嘴唇有些干涩地开口叫她。 眼前的芳姐,让我感觉即熟悉又陌生,尤其是我现在知道,她的体内根本不是那十个女孩的魂魄聚合在一起的恶灵。 她让我感觉很神秘,又很熟悉。我敢肯定她是芳姐,或者…她至少有一部分是我认识的芳姐。 “嘭!” 忽然,一声沉重的声响让我眉头狂跳了几下,一扭头,看到发出这声音的是被放到地面上的铜棺。 而我目瞪口呆地看到,那面对女鬼和张家村鬼时尽显狂傲姿态的战魂,居然低头跪下了! 短暂错愕后,我立即想到了之前的丁香和单羽飞。他们是在芳姐一句‘跪下’后,被迫跪地的。这个战魂是不是也一样? 这让我更加觉得芳姐神秘莫测,根本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却能做到这些匪夷所思的事。 这时,姜芳已经在童女的搀扶下走到了离我几步远的距离,她的一双凤眼微微眯了下,有些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说:“绍绍,这次是一个轮回,还是一个终点呢?” “芳姐,你在说什么?”我看着她,心里并不感到害怕,“姐,我有很多话想问你…” “现在,还不是时候。”姜芳微笑了一下,眺望向寒潭的方向,眸光变得有些深邃,最后,她看向了铜棺,“这次,我是为铜棺而来的。” “不行,颖颖还在里面!”我立即反对,并挡在了铜棺前边。 但是那个付颖七岁时模样的童女走到我面前,抬头看了我一眼,不满地说:“快让开!” “放心吧,绍绍,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和颖颖。”姜芳淡淡地说道,双手交叠在腹部,显得端庄又大方。 我有些犹豫地走开了两步,看着小女孩到了铜棺边,然后闭上了眼睛。这时似乎有一道淡淡的影子从童女的身上浮现,没入到了付颖的眉心中。 我紧张地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而就在那魂影没入付颖的体内后,颖颖模样的童女瞬间变回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纸人,然后烘的一声,无火自焚了起来,眨眼间变成了一堆飞灰。 我错愕地看着这一幕,紧接着,一直燃在付颖头边的蛟油灯忽的熄灭了火焰,冒出缕缕青色的烟气。 也在同时,我惊喜万分地看到付颖睁开了眼,缓缓起身,双手撑着铜棺的两边,从铜棺中站了起来。 “颖颖?”我兴奋又小心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付颖似乎有些失神,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看了看我,最后看向了姜芳。 “颖颖的魂魄,还在水蛟的手上。能不能把她救回来,还得看你。”姜芳看着我说完,又转向了站起来的付颖,“在这段时间,你就暂且回归本尊吧。” “遵命。”穿着红色嫁衣的付颖向姜芳鞠躬应声,毕恭毕敬。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失落。我明白了,这并不是完整的付颖,而是十五年前作为傀儡替身被姜芳带走的一点残魂,被放回了她的肉身之中。 就像…那边那个,还是七岁模样的我一样。 我看向轿子边的童男,心情十分复杂。 “颖颖暂时没事了,绍绍,那盏蛟油灯,你拿走吧,以后对你有用。”姜芳平静地说道,“这口铜棺,我就收走了。” 我看了看她,按她说的,把熄灭的蛟油灯拿了出来。 这么大口棺材,她要怎么收走啊? 我好奇地看着姜芳,想象着她跟战魂似的将铜棺扛起的画面,不禁扯了扯嘴角,把这个恐怖的画面驱散。 但事实证明,我太小看现在的姜芳了。 她没有上前,只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点出一指说:“来。” 手指一点,玉掌一翻,铜棺在我震惊的视线下自动缩小,然后飞起落到了姜芳手中,不过巴掌大小! 言即法,行即则! 做完这一切,姜芳转过了身,什么都没说,似是要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地迈出一步,一句话脱口而出:“芳姐,你…究竟是谁?” 姜芳的步子顿住了一瞬,她没有转身,但微微侧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着便迈步向花轿走去。 那是让我记忆犹新,惊心动魄的一眼,在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后背竟然被冷汗浸透! “寄灵托生,借尸还魂。绍绍,你的那个小朋友,说对了一部分,小小的一部分。现在你不必多问,好好的活下去,一切,才刚刚开始。” 那话语,萦绕在耳边。而那顶花轿,迎着东方的鱼肚白,而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第三十章:黄泉相伴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脑海中回响着姜芳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有种憋闷的感觉在胸中膨胀,让我几乎想放声长嚎。 我讨厌这种感觉,憎恨这种被人安排着,走着早就设计好的路的感觉! 但这无济于事,我深吸一口气,来让自己冷静。回过头,我看到战魂已经站起来了,他看着花轿离开的方向,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我走了,回我该去的地方。”战魂道,“若你想寻我,再去我的坟拘灵招我,我会听见。” 我不知道战魂在想什么,他也不等我问话,更不解释什么,身体迅速化作一缕缕青色的烟气消散不见。 我猜他是追寻姜芳去了,这没有理由,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转眼间,张家村口只剩了我一个人,尽管太阳已经升起,而这漫漫长夜却并没有给我一种终于要结束的感觉。 我试图掏手机打电话找辆车,能接我和陆佳。但往口袋一摸,我不禁愣了愣。 艹,我手机呢? 我激灵了一下,连忙在身上一阵乱摸,最后悲哀的确定,我的手机确实没了。 人倒霉了,真的喝口凉水都塞牙。 我有些懊恼地想着,这时我想到背上还有一个人,作为一个城市女孩,陆佳身上应该会带着手机。 我先离开村子,在路口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把陆佳放下来,说了声抱歉,然后伸手在她两侧裤带摸了摸,果不其然让我摸到了手机的轮廓。 我坐了下来,让陆佳的头枕在我的腿上,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我有点怅然若失。 低头看了看这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女孩,我苦笑了一下,让自己不再去想过去的事。 真是可笑,那些早就被我置之脑后的画面,现在居然触景生情,支离破碎的蠢蠢欲动。 我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摁开电源键,还好,她的手机还有电。随着开机画面启动,手机顿时连连震动起来,数十个未接来电密密麻麻地排满了界面。 这些电话都来自同一个人,一个我毫不意外的名字,苏文。 我有些不屑地挑了下嘴角,手指一划,界面跳出了屏幕解锁。我稍稍顿了顿,指尖自然地在界面上划了个‘Z’。 屏幕随之打开,我不禁嗤笑了一声。 这丫头,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屏幕锁都跟以前设的没区别。 然而紧接着我就想到这个女孩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男友,刚刚勾起的唇角就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摇了摇头,略做犹豫,摁下了苏文的电话号码。 接通电话后,苏文听到我的声音显然愣了愣,我没做什么解释,只告诉了他张家村的地址,然后让他来接。 短短一段话,我像败兵似的挂掉了电话。 我该坐苏文的车一起回去吗? 我…… 好吧,我不觉得自己能安然接受看着他们温存,而我自己像个电灯泡似的杵在一旁。 我又拨了葫芦口的医院急救电话,说这里有重伤病患,让他们来接一趟,接着我就在距离陆佳不远的地方等着了。 也许是苏文对葫芦口的路不了解,明明我是先给他打的电话,却是救护车响着警笛先到了。 把车一停,几个白衣大褂就到处找病患。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得出来把他们带到了陆佳那边。也在这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也到了,停下车后,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衬衫的青年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我看着他扑到陆佳身边抱住她,紧张不安地叫着她的名字,我的心疼了一下,没让他看到我,悄悄退到了人群外。 算了,人倒霉了…怎么都倒霉,走一段吧,就当散散心。 我自嘲地笑了笑,沿着泥泞的路,踏上回家的路。不多会儿,两辆车先后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带起一片尘埃,我看着那辆救护车的尾灯,有些黯然神伤。 醒醒吧,林绍,她不是你的了。 我对自己说道,但却感觉,心更空了。 这算是我自己把她往苏文那推了一把吗?我还真是够傻的。 这时,我把手往口袋里一摸,发现口袋里还有一张几乎团成一团的纸,那是一座供神塔,在我的背包都丢在张家村后,这是仅剩的一座了。 是关着李小丹的那座供神塔。 我想了想,看看四下无人,口中念动口诀,把供神塔里的李小丹放了出来。 她离开供神塔时,还是人类的模样,一看到我,有些难以置信,接着第一反应就是想来掐我脖子,然后却只是穿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李小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我。 我示意了一下手上的供神塔,解释说:“这是神品,在你被镇压进去的时候,支撑你伤人的煞气就已经散了。所以你现在啊,只是普通的鬼魂而已。” “你…”李小丹怒视着我,愤而笑出了声,“你居然连我报仇的力量都剥夺了。” “报仇?如果你是指张家村的人,指的是张斌…那你不必报仇了,他们都已经死了。”我双手插兜,低头走在马路边的草地,有些恶意地故意踩着边缘的小草。 听到我的话,李小丹显然很惊讶,问:“你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说:“这段路还很长,我边走边跟你慢慢说。” “你把我放出来,就为了聊天?”李小丹似乎被气乐了。 “自从毕业后,我们也有三年没好好聊过了。现在不是正好吗?”我倒是不在意,反正李小丹现在也伤不到我,我把她放出来,确实也是为了排解无聊,“我知道你一向瞧不起我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土鳖,像这样能好好聊聊的机会可不多。”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李小丹忽然说道,在我有些惊讶的看过去时,她哼了一声,说,“先说张家村的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的话,你还是把我关进塔里去吧,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来气!” …说好的没有瞧不起呢? 我摇了摇头,开始将张家村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了李小丹听。 她对女鬼、蛟龙的事全无兴趣,但在听到张家村人全部吊死在杨树上时,森森冷笑了一声,说了句‘死的好’! 这三个字,充斥着无尽的怨毒,我不禁多看了她一眼,怕她又变成了厉鬼。 但在晨曦阳光下,李小丹并没有什么变化,而在这件事快说完的时候,我已经可以看到通向葫芦口的三岔路了。 “我答应过,会给你一个投胎的机会。”我在三岔口站定,对李小丹说道,“你去轮回吧,也许,这辈子我们还能再见。” “你相信有轮回?真是个书呆子。”李小丹站在三岔口上,看着我,那张俏丽的脸似乎想笑,但没浮现出笑意,“如果我真的投胎了,你能认出我吗?还是我能记得你?” “额…我想你也不会想记得我吧?”我挠了挠头,接着思考了一下,回答李小丹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轮回,就当它有吧,不过,那也是个新的你,不会再和这一世有任何的瓜葛。” “呵,那样的轮回,也算轮回吗?只是漫长岁月中,一朵似是而非的花吧?”李小丹似乎有些不屑,又似乎有些失望。 她摇了摇头,最后看了我一眼,第一次露出了微笑,“再见了,书呆子。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希望我不会喜欢一个文科生。” 说完最后一句话,李小丹的魂影渐渐消失了,在晨曦的光芒下,如同梦幻的泡影。 她投胎去了吗? 我扪心自问,但又无法肯定。好吧,我承认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她是释怀后走的,绝非魂飞魄散。 轮回…吗…… 我心中思索着这两个字,返回了家,现在我只想什么都不管的,好好睡一觉。 自那天后,蛟龙没有出世,长江也没有发生水患,葫芦口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三叔和孙宏也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只能祈祷他们还活着,并且安全。 尽管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张家村全村人在杨树上吊的事也很快传遍了全省,各大新闻媒体争相赶来报道,警方更是忙的焦头烂额,但毫无方向可查。 最终只能定义为自杀,成了一宗冥案。 官方上,这件事算是结束了。但张家村的流言,依然在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 奶奶和妈妈都特别叮嘱我小心,万一遇上什么怪事,千万不要扯上关系。 关于这个,我只能苦笑,因为,我早就已经见过他们了。 张家村的鬼灵们,先后来了一纸衣冠,为踏上黄泉路而做准备,包括死在村中的张斌等老同学。 当他们看到站在柜台后的我时,每个人,哦不,每个鬼的表情都很古怪。 而我,会打起精神,一视同仁地开口对他们说一句:“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一纸衣冠,黄泉相伴。 一笔重墨,葬下来生。 我是林绍,一个在读的大学生,也是一纸衣冠的现任掌柜。我在西门街101号的老店,为死去后的亡灵们,送上最后一程。 叮铃。 匾额下的铃响了,又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店铺的门口,带来了腐臭的气味。 第三十一章:恶灵闯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张家村的事结束后,我本来是想回家,不管不顾地好好睡一觉,但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丁香。 我脑海里顿时激灵了一下,虽说当时为了不让丁香跟着我犯险,用鬼打墙拦住了她。但单羽飞毕竟是黑衣的人,回过神来,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啧…… 我转过身,改为向葫芦口一路小跑了过去。现在还是清晨,行人稀少,即便有的也是晨练、晨跑的。 我在张家村九死一生,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满是污渍不说还破破烂烂,一些看到我的人显然都愣了愣,好几个还当见鬼似的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脸上有些发烧,赶紧低着头跑过。毕竟我在这儿土生土长,葫芦口很多长辈都认识我,要是被认出来还真挺丢脸的。 很快,萧瑟的西门老街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这条街因为有闹鬼的传闻,因此清晨这段时间几乎没什么人。 老实说,来到一纸衣冠前边我真的有些忐忑不安。虽说是意外,但我确实违反了一纸衣冠的开门规定,昨天没能开店,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 “师姐?” 我掏出钥匙,打开了侧门,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进去。 漆黑的店内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一些纸人、纸马的影子恍恍惚惚。即便经过了张家村的事,看到那些隐在黑暗中的纸人,我还是有些发毛。 没人? 我咽了口唾沫,摸着黑走进去,伸手去摸墙上的灯源开关。 在这时,我的眼角扫见有个纸人似乎动了动,我顿时被吓了个激灵,连忙转过身,向那看去。 但看到影影卓卓的黑暗中,突然叮铃一声,一只冷冰冰的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啊——!” 我被吓的一下子叫出了声,触电般地向前蹿开了好几步,一不小心撞到了摆着扎纸用品的木桌,头差点磕在了桌沿上。 “师弟!”这时我听到黑暗中响起了丁香的惊呼声,一只冷冰冰的手连忙抓住了我的手腕,没让我真的摔在桌上。 “师、师姐?”我惊疑不定地回头,更是连忙将手抽了回来,努力辨认阴影中的这张脸。 啪嗒。 房梁上的灯被打开了,房间终于亮了起来,我看清了眼前湘西女孩的身影,那张漂亮的脸恢复了平常的神气,此时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我:“干什么啊?见了鬼似的。” “不是…师姐,你没事吓我干嘛?”看到丁香没事,我拍了拍胸口,即松了口气,又有些埋怨。 我没在张家村被鬼害死,差点在一纸衣冠被丁香吓死! 丁香拿着一个花花绿绿的灯,听到这话,幽幽地看了我一眼,问:“师弟,你真觉得我没事吗?” 听到她幽幽的语气,我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立即又提了起来,强颜欢笑说:“师姐,你别吓我,我在张家村已经被吓够了。” “师弟,你摸摸我的手。”丁香将自己的手伸了过来,净白的脸,此时显得更有几分苍白,“你见过活人,有这么冷的手吗?” 什…… 我不禁瞪圆了眼睛,脑中像是挨了一道雷般,两耳嗡嗡作响。 “师姐,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一把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让我的心都在发颤,“谁害了你,告诉我。我发誓,一定替你报仇!” “你…你不怕我?”丁香看着我,似乎有些诧异。我听到这话,反而有些奇怪:“我怕你干什么?” “我是鬼啊。” “你是我师姐,我当然不怕你。”我认真地说,同时感觉更加心酸、悲愤,自责不已。 噗嗤! 这时,丁香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左手放下那花花绿绿的灯笼,屈指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道:“好啦,不逗你了。看你这样,弱不禁风的,还想去跟人拼命啊?” “你被人害了,我当然要拼命!” “胡说什么呢?你师姐我冰雪聪明,天下独一,哪儿会这么容易死啊?傻子。”丁香单手埋了埋自己的长发,娇嗔地拍了下我的手,说,“松手啦,没轻没重的。女孩子的手,哪儿是你这么握的?” 听到她这话,我愣了愣,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随即反应过来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明白过来自己又被这个鬼灵精的湘西女孩给涮了! “师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我?”我被气的不轻,恼羞成怒地瞪了女孩一眼,转身去收拾刚刚撞翻的东西。 一方面是因为有些生气,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而有些羞臊。 靠,简直神经病了我! 想到自己刚刚的话,我简直羞耻的想跳回几分钟前把自己的嘴堵上。 “真生气啦?”丁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见我没理她,她又转到了我的身前,说:“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身上没温度?” “反正是为了吓我吧?”我没好气地说。 话音未落,我的额头又被敲了一记,虽不是很用力,但也够让我想发火了。 但是丁香的一句话,又让我的火气消了下去。 “胡说八道,我这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丁香的美目瞪了我一眼,小嘴嘟起哼道,“好心当做驴肝肺,早知道你这么不识抬举,让你被恶鬼闹铺害死算了!” “恶鬼闹铺?什么意思?”听到这相当敏感的四个字,我一下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丁香白了我一眼,像是生气了似的别过了头:“不告诉你,反正啊,过不了这关,咱们师姐弟的缘分也就尽了。” …这听着,好像很严重啊? 最终在好奇和要命这两个元素的驱使下,我特意去买回了豆浆油条加两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放到了桌上来讨好这个古灵精怪的师姐。 丁香也不没真的跟我生气,她白了我一眼,让我对面坐下,一边吃早餐一边跟我解释起了所谓的‘恶鬼闯铺’。 一纸衣冠在午夜十一点开门、凌晨四点关门是有讲究的,因为这个时间,是天地间阴气最重、鬼门关开、黄泉路现的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中,死去的鬼灵们会踏上黄泉路,去往一个无人知晓是否存在的世界。 有亲人烧去寿衣、寿鞋等物的鬼灵,在黄泉路上会好走一些。而无人祭拜,烧去寿材的鬼灵们,就会来一纸衣冠,购买他们踏上黄泉路需要的东西。 尤其是现代,古老的习俗在科学文明的冲击下消失了许多,现代人对死者烧纸祭拜也觉得大可不必。 这也导致,来一纸衣冠买冥品的鬼灵也变多了许多。 但并不是说这只是好事,若是一纸衣冠不能按时开门,也会惹出祸来。原本要上路的鬼灵们不能买到需要的用品,难以上路,误了时辰,那就容易产生怨念。 而这怨念很容易就会发泄到一纸衣冠的掌柜上,也就有了所谓的恶鬼闯铺。 “恶鬼闯铺这事,听说自一纸衣冠成立以来,发生过很多次。按有的记载来看,被闯过铺的看店伙计都死的挺惨。”丁香说着话,从我嘴里抢走了一根油条,指着我说,“你昨天没有按时开张,今晚百分百会有恶鬼来闯铺。” “靠!这又不是我愿意的!”我感觉自己真是倒霉催的,前脚刚从张家村死里逃生,后脚又有恶鬼闯铺等着要来索命。 “鬼还管你愿不愿意?”丁香挑了下眉毛,如果不是我知道她的性格,还真要以为她在幸灾乐祸。 说着话,她把油条往嘴里送去,又似乎想到我吃过了,有些嫌弃地撕掉了头上的半截。 我翻了个白眼,拿着半截油条,沾了点酱油,把剩下的一口粥扫荡了干净。 “师弟,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明知道晚上有恶鬼索命,你还吃的下去?”丁香单手托腮地看着我打趣。 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靠在椅子上说:“早死晚死,人固有一死。就算要死,当个饱死鬼总比当个饿死鬼强。” “噗…这什么理论嘛?”丁香有点忍俊不禁,看不过眼似的,又把另外半截油条丢到了我碗里,“饿死鬼似的。” “师姐,那你把自己体温弄的这么低,跟恶鬼闯铺有什么关系?”我可不管丁香的眼神,拿着油条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 这也是我能这么淡定的主要原因,我这便宜师姐虽然古灵精怪,但绝不是袖手旁观的性子。既然她知道恶鬼闯铺的事,一定已经想出了什么主意。 果然,在我期待的视线下,丁香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我熟悉的得意、期待的笑容。 而看到这个笑容,我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感觉嘴里的油条顿时就不香了。 “师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干咳了一声,说,“有话你直说。” “嘻嘻,你不用这么提防啦!师姐我又不会害你,只不过,富贵险中求,你想度过这一关,也得先冒个险。”丁香神神秘秘地笑着。 吃完早餐,丁香让我换了件干净衣服,然后马不停蹄地坐车去了乌鸦岭后的一座荒郊野山。 她一路东看西看,找着方向,最后在目的地,我看到了一座倒塌了的坟冢。 周围都是奇形怪状的岩石,即便周围晴空万里,却只在这座坟冢上方压着阴云。 在这里,好像光线都弱了几分,黑色的地面、杂乱的石林,到处透着丝丝缕缕的阴气,让我感觉十分不自在。 “师姐,这儿是什么地方?”我打量着这座倒塌的坟冢,连墓碑都没有,根本不知道埋的是个什么人。 而坟冢后边有一个斜向下的漆黑洞穴,那不祥的黑色,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我蹲在旁边观察洞穴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猝不及防之下,我失声惊叫了出来,身子向前,被推进了那漆黑阴森的洞穴之中。 第三十二章:千年白骨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猝不及防地被推下了洞穴,我一路摔得晕头转向。还好这条墓道并不算深,只是被一路上的石块硌出了好几块淤青。 “师弟!你没事吧?”头顶上方,丁香的脸出现在巴掌大洞穴出口处,大声地冲我喊到。 听到这话,我气不打一处来,不用说,肯定是这丫头推的我! “要不换你一路摔下来试试?”我扯着嗓子大喊,“快拉我上去啦!” “嗯,看来精神头还不错。”丁香在洞口处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地喊,“师弟,你往里面走,能帮你避过今晚恶鬼闯铺的宝贝,就在洞穴最里面!” 靠,那你不能直接说啊?非要把我推下来? 我有点无语,同时也明白了丁香一路上神神秘秘的原因。怪不得我怎么问,这丫头都不肯告诉我要做什么,原来是要在这儿使绊子。 “师姐,你不下来吗?”我仰着头问。 丁香在洞口摇了摇头,说道:“下面阴气太沉了,你快点吧,我在这儿等你。” “那我怎么办?”我顿时有些无语了。 丁香说:“我给你的那颗凝息石你还带着吗?把它含着就没事了。” 没法子,我回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洞穴,把口袋里的凝息石找出来,含进嘴里,壮了壮胆子往洞穴深处走去。 洞穴的空气十分阴冷,而且很混浊,似乎除了那一个天井似的入口外,没有别的出入口了。 想到外面的那个坟冢,我感觉自己可能是在一个墓穴里边。这个念头一出来,顿时让我感觉更加不自在了。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宝贝…靠,这种鬼地方…不会有僵尸吧?”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以前看过的一些港台鬼片,有些电影就有墓穴之中主角撞见起尸僵尸的场景,在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禁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艹,自己吓唬自己…… 我晃了晃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继续往里走。还好这个洞穴不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墓室,在最里面的一个石台上,我看到有一具雪白的骷髅被蛛网包裹着,躺在石台上边。 视线落到那具骷髅上时,我的心率顿时加快了许多,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等了会儿,发现那白骨没什么特殊反应,周围也没有出现鬼影,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避开白骨在的石台,小心翼翼地在周围仔细找了一圈,根本没看到什么像宝贝的东西。我不禁心里疑惑,师姐说的宝贝在哪呢? 带着疑惑,我回到了入口处扯着嗓子喊:“师姐,你说的宝贝在哪儿啊?” 我的声音在空洞的墓穴中产生了回音,而丁香的脸随之出现在了洞口处,问:“你没在里面看到一具白骨吗?” “看到了…”听到丁香这句话,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师姐,你不会想说…” “那个白骨就是宝贝。”丁香毫不留情地粉碎了我的最后一丝幻想,那张漂亮的脸上浮现一丝勉强的笑容,鼓励似的说道,“那具白骨是修炼了千年的骨精,你想办法把它的肋骨掰一根来。” …我特么! 听到丁香这句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要么是丁香说错了,要么是我听错了。 让我去掰一副千年骨架的肋骨?这骨架千年不朽,还不成精了? “师姐,你在逗我吗?”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抖了。 丁香居高临下看着我,一脸努力憋笑,装出来的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师弟,我可是很严肃的。这个葫芦口,唯一能震慑百鬼的,就只有我师伯以七星阵镇压住的这具白骨骷髅。你要是能掰下它一根肋骨,借着它的阴气,应该能帮你逃过一劫。” 不是,我怕我没被恶鬼害死,先被你给害死了啊! 我欲哭无泪,当然这句话我是没敢真的说出来的。看丁香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只能壮着胆子回到了白骨骷髅的墓穴。 小心扒拉掉一层层的蛛网后,一具完整的骨架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不是摸骨师,大学念的也不是医学系,对人体骨架一窍不通,根本看不出这具骨架生前是男是女。 雪白的骨架没有融洞虫蚀的痕迹,以躺着的仪式摆在石台上,也许自尸骨的主人被葬下后就没移动过。 只是没人想得到,连墓穴都在岁月长河的侵蚀下坍塌了,这具骨架却完好无损的保存到了如今。 我轻声对骨架说了声‘对不起,等我度过今晚危难,便还你的肋骨’。说完,我郑重其事地冲骨架拜了拜,然后才动手试图从骨架上掰根肋骨下来。 说实话,在下手时,我的手紧张的发抖,摸到白骨时立即一股寒气窜入手臂,让我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仿佛捏住的不是一截骨头,而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然后想把它掰下来,要比我想象的难。也许是因为历经了千年不朽,看似普通的白骨坚若磐石一般,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没法掰下一根来。 无奈之下,我又试了试可能的臂骨指骨,然而明明没有了血肉,指骨、臂骨却依然通过关节与整副骨架连在一起。 我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做到的,但已经能肯定想取巧是不可能的。 在当我再度把手伸向骨架的肋骨时,一不留神,指尖被肋骨尖端的骨刺扎破了一个小口。我下意识地缩手,但一滴鲜红的血还是滴在了那根肋骨上。 啧…… 我把手指放嘴里吸了吸给指尖止血,一边伸手用袖子去擦那滴血。然而在我擦掉之前,那滴血却渗透进了白骨之中,眨眼间消失无踪。 我看的一愣,连忙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花。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墓穴中响起。滴到血的那根肋骨,自动断裂了下来,啪嗒落在了石床上。 ……这么简单? 我有些难以置信,抬头看了看周围,想看看是不是这具骨架的魂魄出现了。但周围很安静,除了我自己以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把那截断骨小心翼翼地拿在了手里,退开了两步,对石台上的白骨说了声‘多谢’,也不管它到底能不能听见。 墓穴中刮起一阵阴风,让无数蛛网随之飘动。 当我拿着断骨回到入口处时,丁香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我在底下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她才探出了头。 “师弟,你拿到了吗?” “拿到了,你看。”我把断骨向丁香展示了一下,丁香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惊讶,看着我的表情多少有几分吃惊。 “你等下,我这就拉你上来。” 丁香抛下来一根绳子,废了些力气才把我从墓穴里拉了上来。我看到她在墓穴旁边插了六根串着红绳的定魂柱,还另外布置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神品。 “师姐,你这是在干嘛?”我好奇地问。 丁香一边把最后的缺口用红绳封上,这样红绳和定魂柱就把墓穴口给完全围住了。 “我在防那具千年白骨晚上跑出来。”丁香边做边向我解释,“如果它出来了,毫不夸张的说,我师傅来了都未必降的住它!” “它会出来?”我被吓的一个激灵。 丁香看白痴似的看了我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了,你一觉睡醒,肋骨少了一根,你不去找啊?” “…我靠,师姐,那你还敢打它的主意?”听到丁香的描述,我脸色当时就白了,同时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丁香布置的阵法问,“师姐,你布置的阵法…靠谱吗?” “怎么说话呢?”丁香不满地瞪了我一眼,“要不是你是我师弟,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呢!而且我这个阵是灵门老祖宗传下来的,叫六合锁鬼阵,灵着呢!虽然未必困的住他,但拦一晚上应该问题不大。只要你熬过今晚,明天过来把肋骨还给他,也就万事大吉了。” “那…师姐,万一这阵困不住它呢?”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手上拿着的简直是一颗定时炸弹! 出乎意料的,丁香沉默了一瞬,接着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认真又悲伤地说:“如果困不住他,那明年师姐不会忘了给你烧点纸钱的。” 听到这句熟悉又不怎么负责任的话,我心里默默地念出一个‘艹’。 得,问了等于没问不说,反而更加吓人了!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份上,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期望丁香的这个阵能发挥作用,把今晚的恶鬼闯铺应付过去再说。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夜幕逐渐的降临。 在这段时间中,我考虑许多,几经犹豫,最后到丁香的房间,把她离开后,在张家村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孙宏是她的师伯,我不能把这事瞒着她。 丁香本来就好奇我是怎么离开张家村的,但她更在意帮我顶过恶鬼闯铺的事,所以今天一直没问。 然而听到我说完水蛟的事后,她大惊失色,当即就坐不住,要离开葫芦口回湘西去找她的师傅。 “师弟,这件事,牵涉太大了,我必须回湘西一趟才行。”丁香看着我,眼神闪烁不定,十分犹豫。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今晚是恶鬼闯铺的一晚,如果我挨不过去,等她回来后,可能看见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我笑了笑,拍了拍装着断骨的小匣子说:“师姐,你去吧,你师弟命大着呢。” “…快则两日,慢则三天,我一定赶回来。”丁香犹豫地看着我,迟疑不安,“实在不行…你就关店门吧,撑到我回来。” 我把她送到了车站,离开前,丁香突然转过身用力地抱了我一下,然后才转身离开。 看着那抹倩影,我一时间有些失神。 快则三天…慢则两天…我可能只有一晚上的时间了吧? 夜色中,我来到了西门街101号的老店,在吱呀一声中,打开了店门,在幽暗的街上,亮起了一盏灯。 叮铃。 匾额下的铜铃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十一点整了,一阵阴风吹了进来,让灯光一阵闪烁! 第三十三章:一个少年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黑漆漆的夜色笼罩着街道,没有月光的夜,只有让人从心底发慌的黑色。 阴风从街道上卷来,吹的店内的纸衣哗啦啦作响。花圈上的纸花被吹的败落,两个童男童女的纸人也摇摇晃晃。 两扇门吱呀作响,然而匾额下的铜铃却动也不动,这一切都在提醒我,这阵阴风来的不寻常。 我连忙去后堂搬了两把凳子支住了门,偷偷看了眼门外两侧黑漆漆的街道,心里直打鼓。 虽说我把丁香送走的时候,还表现的挺自信的。但说实话,没有丁香在,我心里就像没了底一样,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够让我一惊一乍的。 这才刚刚开店啊,要熬到凌晨四点,还有整整五个小时啊! 我心中一阵哀嚎,但又无可奈何。摸了摸怀里装断骨的盒子,我心里才算有了点底,只希望这千年白骨的断骨真的能像丁香说的那么灵。 这断骨按丁香的说法,我不能一直带在身上,否则断骨上会带有我的气息,再还给白骨时,很可能会因此被找上门。 东看西看,我决定把这装着断骨的盒子放在视线可及的柜台上。 到这会儿,我有些后悔把丁香送走了。 虽然认识她的时间,不过屈指可数的几天,但我对那个聪明伶俐、行事利落的湘西女孩已经有了些了解。 如果我真的求她留下的话,她一定会留下来。 只是作为男人的自尊,让我开不了这个口。 一个大男人,要女生来保护什么的…我也是要脸的好吗! 叮铃! 突然,铜铃的响声从背后传来,我不禁激灵了一下,放盒子的手都抖了下,差点把里面的断骨给抖出来。 叮铃! 又是一声响,像是和我心跳同步了一般,让人心慌神乱。我连忙转过身看向门外,心里紧张的要命。 现在可没有战魂、师姐给我依靠,这家该死的破店里就我一个,而那响了两声的铜铃更是要命! 丁香之前就说过,这镇魂铃一般只响两次,开店时一次,通知四方鬼灵可以来一纸衣冠购买冥品;关门之时再响一次,告知鬼灵时辰以过。 除此之外若是铜铃再响,便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来了,而且是带有恶意的。 铃响的越多,代表来的鬼灵越凶煞、越强悍。 现在虽然铃只响了两次,但那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善茬。 当我看向门口时,看到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倒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反而,是个面目消瘦、有些病态的少年。 他穿着件白色的外套,紧紧裹着单薄的身子。 脸上的皮肤白的有些发青,眼角向下耷,透着阴郁,似是天生带着愁容一般。 而他的眼睛下方也有深深的黑眼圈,嘴唇苍白发青,没半点血色,显得有气无力。 我看到他的时候,正好铜铃响完第二声。那少年有些受惊了似的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下的铜铃,见它不再响了,才低头向我看来。 “你好…” 我还没想过会被鬼礼貌的打招呼,这个少年不但人透着病态,声音更是虚弱无比,如果不是我正好因为紧张而聚精会神,恐怕根本听不见这声轻轻的‘你好’。 “额…你好,请问…你需要点什么?”我看了眼铜铃,铜铃只响了两声,是警告我这个病态的少年是个可怕的厉鬼吗?还是说外面有一个厉鬼藏着? 少年张了张嘴,接着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迈步走过了那道门槛。 他的小腿从衣服下摆露了出来,也是苍白的有些发青的肤色,而且我发现他没有鞋子,是光着脚走进来的。 看到他这样,我心中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病弱少年会是个怎样厉害的害人厉鬼。 我想到西门街不远处就有一家人民医院,这个少年也许是那家医院,病死的病人吧。 看他的外貌也许才十五六岁,而一脸的病容,恐怕生前也是一段痛苦的时光。 “你要坐吗?”我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我指了指用来支门口的凳子,他抬头看了看我,他的瞳孔很黑。 “谢谢。”少年礼貌地说完,坐在了门口的凳子上,很怕冷似的,依然裹紧了身上的那件外套。 我看的有些心酸,转身在柜台上挑了一双蓝色纸扎的寿鞋,走到他面前蹲下说:“要不要穿双鞋子?我送你。嗯…如果你觉得冷的话,也可以看看衣服,有没有喜欢的。” 少年诧异地看了眼我手上的纸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还真是个孩子…好像,还没什么与人相处的经验。也许…生前,真的是只能待在病房里吧。 我心里更觉得他可怜了,尽管知道他大概是个鬼灵,此刻我却并不觉得害怕了。 “我放在这里,你穿穿看。” 我把鞋子放在他脚边,看着他有些笨拙地把纸鞋套在脚上,似乎…很不习惯的样子。 不过他脸上似乎有了些愁容以外的表情,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开心,但让他满是病容的脸更生动了一些。 “要我帮你吗?”我问。 “我可以…”少年声音轻轻的,却有些倔强。 这时,我注意到他的右手中指上有枚戒指,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这戒指很别致,像条衔尾的小蛇,套在他的手指上。 怎么感觉…在哪儿见过? 我感觉这戒指的造型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太起来在哪儿见过。 “那个…”这时,那少年抬头看向我,说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可以在这里待着吗?” “啊?”听到这个奇怪的请求,我不禁待了一下,虽说我确实一个人有点怕,但这并不代表多一个鬼陪我,就会感觉好点啊! “不可以吗?”少年的眼神似乎变得忧伤了。 …怎么我成了坏人似的?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只开到四点钟。”我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说。 少年点了点头,说:“我只待到四点。” …得,没话说了,我总不能赶人吧? “好吧,如果你想的话,就坐会儿吧。”我妥协道,对别的鬼我可能还会强硬一点,但这种比我小又很可怜的少年,我实在没法狠下心。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想待在这里吗?”我回到柜台后,靠着木制的柜台问。 少年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新鞋子,听到我的问话后,抬头回答:“有人跟我做了约定,所以我在这里等。” …这能等到才有鬼吧? 我不禁有点怀疑,这少年知不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跟你做约定的人会来这里?”我扯了扯嘴角问。 “嗯。”少年点头,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有了个意外之伴,虽说不知是人是鬼,但多少让我因为害怕恶鬼闯铺而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今晚的第一个顾客是这个有点病态的少年,而不是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人的恶鬼,多少是个好的开头,也许恶鬼闯铺的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也说不定。 而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忽然门口卷起一阵阴风,匾额下的铜铃叮铃叮铃的响了好几声,让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赶紧向外看去,而坐在凳子上的少年像没听见铃声似的,还在看着自己的新鞋。 一声、两声、三声…… 我默默数着铃声,脸色越来越白,这得是来了怎么样的恶鬼才能让镇魂铃响成这样? 呼…… 一阵阴风吹进了大堂,跟着进来了五个贼眉鼠眼,东张西望的人。 我愣了下,这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各位,你们找什么?”我走出柜台问。 “美女!”五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找美女,听说这家一纸衣冠来了个标志的美女,快让她出来!” 我听到这话,顿时明白过来他们说的是谁,一时间唇角抽了抽,知道找事的来了。 “不好意思,这里只有小子我一个,没有美女。”我走回柜台,随手把装断骨的盒子拉到了面前,对眼前几个色鬼说,“各位想找美女,怕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一纸衣冠,不是一夜风流。” “臭小子,胆子挺大啊,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五个色鬼中的一个用力拍了下柜台,看都没看我手上的盒子。 这咋不灵啊? 看色鬼根本不在乎盒子的样子,我心里不禁咯噔了一声,刚有一点的底气又不安了起来,但我不能让眼前这些鬼灵看出我的心虚来。 “我看,胆子大的是你们吧?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敢来一纸衣冠挑事!”我壮着胆子,也用力拍了一下柜台。 也许是这一下拍出了气势,那个色鬼倒没有再欺上来,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依然叫嚣道:“少废话,快让美女出来接待大爷们!” “我已经说了,这里没有美女。” “大哥,他说这里没有美女。”那色鬼扭头向另一个色鬼说,被他称为大哥的色鬼向前一步走到了柜台上,显然比之前的那个有气势的多:“如果美女,那我们就吃了你。” 靠!当小爷我好欺负了? 看到那大哥一脸认真的说着威胁的话,我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把手上的盒子向前一推,叫道:“哼,不知天高地厚。看看这是什么!” 我说着,将盒子打开,露出了半截雪白的断骨。 我满以为这半截断骨会把这五个色鬼吓跑,毕竟丁香就是这么形容的。然而让我心里开始发毛的是,几个色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莫名其妙的模样。 …艹,师姐,你不会这么坑我吧? “这就是你的依仗?一块破骨头?” 那大哥森森地盯着我,五个厉鬼都冷冷地笑了起来,渐渐露出了满嘴的獠牙! 第三十四章:绝境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五个色鬼尽皆露出了凶厉的本相,原本活人般的身体散发出了一阵阵的黑气,眼珠从眼眶中掉出,落到地上,而空洞洞的漆黑眼窝流出鲜红的血水! “吃了他!”一个恶鬼大吼了一声,围在柜台前的五个厉鬼一同扑了上来。 眼看他们向我扑来,而盒子里的断骨压根没有任何作用。 我忍不住在心中冲不靠谱的丁香竖起中指,同时立即弯腰,把早就准备在柜台下边的几座供神塔丢了出去。 原本供神塔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会儿还成了救命的主力。 几座金塔抛出,迅速从纸质变成了真实,金光灿灿,迎上黑气缭绕的厉鬼。 砰砰几声,把扑上来的五个厉鬼全都砸退了回去。 有门! 见供神塔有效,我不禁松了口气,这表示这五个鬼灵还没到我应付不来的程度。 “小爷不发威,还当我是病猫了?”心里有了底气,我趁机点燃了三盏锁魂灯。 时间紧迫,我也没空布六灯锁魂阵,但三盏莲花灯对付这几个应该也够用了。 三盏莲花灯点燃后,升起丝丝缕缕的白色烟气,交织成网,向五个被供神塔砸的晕头转向的厉鬼笼罩了过去。 一个厉鬼看到烟气交织成网,嘶吼着扑了上来。但一盏莲花灯显化成一朵金莲,劈头盖脸把他砸了回去。 “艹,赶紧退出去!”不知道哪个厉鬼看出了厉害,意识到我可能不好惹,大叫了一声,率先向门外窜去。 另外四个紧随其后,先后逃窜出了门外。这时噹的一声,铜铃轰然发出一声沉闷的钟鸣。 五个厉鬼仿佛同时被一只无形的神锤砸中了脊背,惨叫一声跌落在地,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爬起来。 我手托着供神塔也追到了门外,但看到这五个恶鬼的狼狈样,倒也没再祭出供神塔。 “你们走吧。”我站在门里,谨慎的没有出去,说,“昨天没按时开店,耽误了你们的投胎时间是我不对。但我昨天也是分身乏术,情非得已,希望你们可以谅解,不要再来一纸衣冠闹事。” 几个色鬼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黑气消散,变回了之前普通人的模样。 听了我的话,那个被叫大哥的开口说道:“我们哥几个不会再来闹了,不过恶鬼闯铺还没有完。凭你这几手,应付我们五鬼还行,对付后面要来的几位…怕是不够。哼,希望你命够大,现在,我倒是不想看你死了,像你这样的术者,不多见。” 那鬼灵说完,看了看自己周围几个哼哼唧唧的鬼灵,大声说了一句:“走了!” 话音一落,我看着他们纷纷化作了一阵阴风,消散在漆黑的街道上。 看着他们消失,我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脖子下的虚汗,终于过了第一关了。 但……听那个鬼灵话里的意思,似乎这还不算完,还会有更厉害的鬼灵会来闯铺…… 一想到这个,我顿时感觉眼前在发晕。 我这里特么是关底boss吗?一波波地来刷我! “艹…真特么倒霉!”我郁闷的转头,看到那一脸病容的少年正好奇地看着我,这才想起我这店里还有一个呢。 刚刚光顾着对付五鬼,把他都给忘了。 “不好意思,小朋友,吓到你了吗?”我挠了挠头问。 少年看了看我,眼神有些晦暗,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柜台上装断骨的那个盒子。 看到那个盒子,我顿时有了一肚子火气。 丁香不知道是出的什么主意,为了弄这块破骨头,我在墓道里摔得好几块青紫不说,这块断骨还什么用处都没有! 说是千年白骨的断骨,但连那五个小鬼都吓不住,还怎么可能去对付比他们更强大、可怕的恶鬼? 师姐啊师姐,你这想的什么烂招啊?真要被你害死了。 我真是欲哭无泪,眼下只能趁着还有时间,自己尽量做点准备了。 “你在干什么?”也许是觉得有点好奇,在我从后堂抱来锁魂灯在门口、堂中摆开时,那个一脸病容的少年又开口了。 “你刚刚有看到,有几个闹事的人吧?”我一边放灯一边向少年解释,“他们不是唯一的,也许还会有人来,我要做点对付他们的准备。” 少年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考虑到这个少年也是鬼,锁魂灯也许会误伤到他,于是我让他坐到了那张孙宏的躺椅上边,少年也同意了,但是移位置的时候,视线还是好奇地跟着我。 我本来就是玄门中的门外汉,什么都不会不说,孙宏也什么都没教过。 被战魂附体后,时灵时不灵地能观炁的程度。 而需要行炁才能使用的神品,比如七宝树什么的。都是我羡慕却用不了的东西,如果能用宝幡和七宝树,无疑应付恶鬼闯铺会轻松许多。 临时抱佛脚…也太难了。 花了点时间,我准备好了三座六灯锁魂阵,彼此相依还能构成徒有其表的三才阵。不过,因为是第一次摆阵,我还挺有成就感的。 然而也在这时,铜铃再度响了起来,这次连续响了四声,急促又惊人,而出现在纸扎店门口的却只有一个人。 一个披着破烂黑色雨衣、半边脸腐烂半边脸只剩白骨的人! 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带来了浓烈的腐臭味。铃声一声又一声,提醒着我大事不好。 “哼…我还以为会见到孙老头,没想到要死的是个小娃娃…”那披着破烂雨衣的鬼灵冲一纸衣冠里扫了一眼,森森地开口,冲我阴阴一笑,迈步就要走进来。 我脸色大变,因为门槛居然变得赤红起来,在那鬼灵几乎要迈过来的时候,让他的脚底如火烧般冒出一缕缕黑烟! 也在这时,门口两个童男童女的纸人同时复苏,变为了有血有肉的形体,齐齐站在门槛上挡在了那鬼灵的前面。 两个纸人主动复苏,要把危险阻拦在一纸衣冠之外! “一纸衣冠,百神护卫!” “鬼魅魍魉,安敢造次!” 我看到童男童女同时出声,稚嫩又威严,犹如真人一般。手中打魂幡、供神塔同时挥出,交叉向那鬼灵打了上去。 “哼!小小的护卫门神也敢挡我?滚开!”那鬼灵露出不屑的冷笑,左右双手张开,腐臭无比的黑气打出,迎向童男童女的打魂幡与供神塔。 嘭的一声,碰撞的波动让灯光一阵闪烁,两个纸人同时倒退,退进了门框里,而那鬼灵似乎也没占到便宜,被震退了两步。 噹! 在他头顶的镇魂铃又响起了沉重的钟声,悠悠传荡,那鬼灵抬头,眼中爆射出两道猩红的血光,非但没有像之前的厉鬼般被震倒在地,反而生生压制住了铜铃的摇晃! “哼,一个法器、两个寄灵,也想挡我?”那鬼灵森森冷笑地看向堂中的我。 那阴冷的目光,让我遍体生寒! “如果是孙老头在,也许我还会顾忌几分。但就凭你…我也很久没尝到术者的血肉了!”鬼灵狞笑,滴滴黄色尸水从烂肉中滴淌。 这王八蛋,是个吃人的主! 那鬼灵的视线,刹那间摧毁了我脆弱的自信,让我首次产生了对死亡的恐惧。他跟之前我遇到的所有厉鬼都不同,这是个真正的索命恶鬼! “大胆!” 童男童女再度大喝,同时飞身冲出了一纸衣冠的门槛。 “缚魂锁,杀!” “供神塔,收!” 两人手中拿的宝物散发缕缕光芒,再度向鬼灵打了上去,而我能清楚地看到这些光芒来自童男童女自身,他们的本身形体在变得黯淡! “不自量力!”鬼灵冷笑,对两件能将恶灵打散的法器完全不看在眼里。 双手一拍,打出滚滚黑气将两件宝物的光芒全部遮蔽,最后,连童男童女都被黑气笼罩在了里面! 我发现一纸衣冠中的冥品都在摇颤,门槛变得通红,仿佛随时要烧起来了似的,冒着火光,阻拦着黑气没让它们冲进店中。 啪嗒,啪嗒! 随着两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我恐惧地看到腐臭的黑气在回卷,被那鬼灵吞回了血盆大口之中。 而地上掉落着两个残破的纸人,童男童女都变回了原样,再没半点灵气。 我看着那鬼灵冷笑着迈步,再度向店内走来。我的本能在尖叫着‘快跑!快跑’! 对,跑,逃跑…可我跑的过鬼吗? 我绝望地想。 啪嗒! 那鬼灵肮脏的脚踏在火红的门槛上,冒出了呲呲的黑烟,如同在被烈火炙烤一样。 但它并不在意似的,接着一步就迈了进来,那双腐烂了一半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我。 我发觉他并不担心我逃跑,甚至,我感觉他的眼神在期待我逃跑,这样,他可以享受猫抓老鼠的快感! 啪嗒! 恶臭的黑水滴在了地面上,他迈进来了,那只肮脏的大脚在地砖上留下了一个漆黑又可怕的脚印。 烘! 所有点燃的锁魂灯都自焚了起来,在那鬼灵踏进来的一瞬间,化成了火球、变为了纷纷扬扬的飞灰! 一纸衣冠,不再安全! 第三十五章:是我非我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披着漆黑雨衣的恶鬼迈进了一纸衣冠之中,顿时店中阴风呼啸将纸钱、冥品吹落在地。窗户被由内向外吹开,照进来惨白色的月光。 我连连后退,可一纸衣冠的大堂又能有多大? 要死了吗? 我盯着那鬼灵脸上露出的狰狞冷笑,在恐惧之后,竟然有一些后悔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我还有好多事没办…后悔没能好好孝敬父母奶奶…后悔当初没有鼓足勇气留下陆佳…… “一纸衣冠,百神护卫。若是平时,我还真不敢来这里。”鬼灵脸上挂着得意的冷笑,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灯,嘭的一声,本就闪烁不定的灯泡彻底碎裂了。 一纸衣冠彻底陷入了黑暗中,只有窗外照进来的些许月光,照亮了那鬼灵变得更为恐怖的脸孔。 他不急着来杀我,似乎很享受将我逼到绝望的过程。 这时,我的后脑勺碰到了什么冷冰冰的东西,下意识地回头,发现我退到了孙宏那张老旧的躺椅旁边。 坐在躺椅上的病态少年,他居然还在,此时正低头看着我。 “你怕吗?” 他的声音还是很轻,黑色短发盖着额头,苍白的皮肤在此刻变得更灰白了一些。 怕吗? 我有点好笑于少年问的问题,想笑,但是此时此地,我实在笑不出来。 “怕。”我承认,看着他,想到这个少年比我还年轻,却死在了我前面,我突然感到有些平静了下来,反问他:“你觉得死可怕吗?” 少年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我的问题,病态的脸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死…我不知道,因为我还没死。”少年伸手,把我拉了起来,而他的话让我不由一愣。 还没死?他是活人? “你是谁?”这时,那鬼灵忽然开口,我连忙扭头看过去,发现那鬼灵一脸诧异的表情,好像才发现这店里不止我一个人似的。 我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似乎之前来的那五鬼也一样,直接冲我来了,像没看到这个少年似的。 “我帮你。”少年冲我轻声地说了一句,他的手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丝毫不像活人的手臂。 接着他站了起来,消瘦的身子旁边,忽然点燃起一团团幽蓝色的鬼火。 “不自量力,我很少吞噬鬼灵,看来今天要破戒了!”那恶鬼冷笑,并不把少年身边的鬼火放在眼里,大手一挥,强劲冰冷的阴风席卷而出,眨眼间将鬼火扑灭。 “你打不过他的!”我焦急地说,不想这本来就可怜的少年死后还因为我而搭上自己的魂魄。 少年似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右手张开了五指,每根手指上都蹿起了一团幽蓝色的火苗,接着蓝色的鬼火迅速包裹住他的手掌,一掌向前拍了出去。 “哼!”鬼灵冷笑一声,依然不屑,一掌迎击而上,漆黑腐臭的黑气随之打了出来。 但这次黑气却遇到了对手,幽蓝色的鬼火逼退了黑气,少年消瘦的手掌直接拍在了那鬼灵的身上! “什么?”那恶鬼大惊失色。 我有些错愕地看到黑气潮水般退去,少年的皮肤散发出微微惨淡的青光,一缕缕月光都在向他身上聚来,让他的皮肤变得仿佛透明了一般。 “滚出去。” 少年声音虚弱地说,话语却强势无比。一掌将鬼灵从店铺中扫了出去。我听到黑气中响起一声惊怒恐惧的吼声,凄厉到令人头皮发麻。 那恶灵在门外站稳了身子,胸口上被留了一个清晰的掌印!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门里那一脸病容的少年,紧张忌讳地问:“你是谁?” “由骨而生,千年成灵。”少年病病怏怏地靠着门板,开口说出了两句话。我听到这句话时,脑海中顿时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 不会吧…… 我立即看向了桌上的断骨,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白骨生灵?”鬼灵听到这话似乎吃惊不小,他再度抬头,腐烂的眼睛中放出两道血红色的光芒,照向少年,似乎想把他看个通透。 然而那血色光芒还没靠近少年的身体,在过程中就瓦解消散了。 看到这一幕,那鬼灵像是确认了什么,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走,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鬼灵虽然走了,笼罩一纸衣冠的冰冷阴气却并没有跟着消散。窗户洞开着,照进来清冷的月光,少年转过了身,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 “你…你是……”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如果我猜的没错,眼前这个少年恐怕会比鬼灵更可怕,将是今夜恶鬼闯铺最恐怖的一个存在! “你怕我吗?”少年歪了下头,好像又觉得这样站着有点累,于是坐了下来,“我在这里,那些鬼灵就不会再来害你。” “…老实说,刚刚我确实有点怕。”我承认,然后看了看头顶的灯泡,说,“你先等等,我换个灯泡。” 少年没同意也没反对,坐在门口,看着我搬来椅子,换下灯泡,在闪烁了几次光芒后,大堂重新恢复了光亮。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距离关门只剩下了三十多分钟。 只要过了这三十分钟,恶鬼闯铺也就算结束了。可是在那之前,眼前这个少年我也不得不去面对。 只是现在,我没法再把他当成一个病死的可怜男孩看待了。 “你为什么会想帮我?”我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然后示意了一下我对面的躺椅,“你不用坐在门口,又不是门神。” “…我比门神有用。”少年像是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的玩笑话,然后回答了一句。 我有些忍俊不禁,由他带来的紧张感也消散了许多:“好了好了,小门神,坐过来吧。” “…你不怕我了?”少年离开门口的凳子,坐到了躺椅上。 我耸了耸肩:“怕有什么用?你如果想害我,我也跑不掉。而且有你在,还能帮我吓走那些闹事的恶鬼呢。” “…”少年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浅浅地笑了一下,说,“你在撒谎,你明明很怕我。如果我离开,你会很高兴。” …被看穿了吗? 我挠了挠头,把装断骨的盒子拿了过来,向那少年递了过去:“你是为了这个来的吧?对不起,我没经你同意,就拿走了你的骨头。” “不过,我听见了你说的话。”少年抬头看了看时间,然后说,“时间还没到,你跟我做的约定是,‘度过今晚的灾厄’。” “额…你听到了?”我一时比起害怕,更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感情我是当人面把人骨头给掰了啊…… 少年盘着腿,坐在躺椅上,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我,理所当然的说:“那是当然的,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可能拿走我的骨头的。因为你滴血立誓,所以我才让你拿走了一截断骨。” “那…那个…洞口的阵法?”我想到丁香在门口摆下的‘六合锁鬼阵’,虽然丁香当时是吹的天花乱坠的,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师姐啊师姐,您老也稍微靠谱点吧…… 少年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但我似乎能感觉出他的不屑。 说到这里,我们陷入了沉默。 “被掰走一根肋骨…会很疼吗?”我实在不喜欢这种沉默的气氛,没话找话地挑起了一个话头。少年看了看我,忽然右手向我伸了过来:“你真的想知道?” 听到他阴森森的话语,我连忙摇了摇头,说:“别…” “其实,不算疼。或者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疼。”少年收回了手,显然刚刚只是个玩笑,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幽幽地说,“我是千年前的一具白骨,由骨而生。虽然白骨是我,但我又不是这具骨的生前。” “也许…也许你是他的轮回?” “你相信有轮回吗?”他问,我张了张嘴,无法确定:“也许?” 少年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是觉得寂寞吗?还是迷茫? “你有离开过那个洞穴吗?”我忍不住问。 少年似乎陷入了回忆,好一会儿才道:“有一次,我刚刚有意识的时候,离开过那里。我记得我吓坏了很多人,那是…十几年前,后来我遇到一个姓孙的人,他把我带回了墓穴里,让我不要随便出去。这次…是第二次。” 姓孙的…应该是孙爷爷吧? 我猜测着,这大概就是丁香口中,孙宏用七星阵镇压千年白骨的传说由来了。 但事实上…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那死老头子根本就是欺负这少年不谙世事,把他框回去了而已! 想明白这点,我不禁有几分汗颜。我多多少少算一纸衣冠的人,孙老头把他框回去,我又去掰了他的骨头,这要是算起账来…… 我特么多条命都不够死啊! 叮铃! 这时,铜铃又响了一声,把我吓了个激灵。但时钟上的四点在提醒我,这次铃响并不是恶鬼来了,而是关铺的时间到了。 看到天边浮现鱼肚白,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恶鬼闯铺总算过去了。 “时间到了。”少年这时也站起了身,我看到他伸手拿过了断骨,然后当着我的面,塞进了自己的腹部。 “谢谢你。”我向他道谢,如果不是他来了,恐怕我已经被那恶鬼给吃掉了。 少年看了我一眼,病容颓然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幽幽地说:“你还少给了我一样东西。” 第三十七章:再见单羽飞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你还少给我一样东西’。 听到这句阴森森的话,我心中不禁隔应了一下。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要索命呢? “你…你想要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问。 少年面容幽幽地看着我,问:“怕吗?” 我特么能不怕吗? 听到他这要命的两个字,我真是哭的心都有了。 “怕!” “很…好。”出乎我意料的,那少年并没有说出什么‘要你的命’之类的话。他转过身子,向外走去,“鬼灵不都是好的,怕…能让你活的更久些…” 走出一纸衣冠门槛的同时,千年白骨化阴风而去,留下了一件白色的外套,一双蓝色的纸鞋。 我在门口愣了一会儿,直到听到路过人骑的自行车叮铃声,这才反应过来该关门了。 收拾起门口两个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纸人,我心情有些沉重,眼下只能把它们先收起来,以后再说了。 一纸衣冠白天是不开正门的,我把东西收拾好,从侧门走出,深吸了一口清新的晨间空气,把胸中积压了一晚上的闷气全都吐了出去。 总算过去了。 丁香离开了,单羽飞也不见了,恶鬼闯铺也过去了。张家村的事落幕,水蛟没有脱困,我终于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 回想这几天的事,简直像做梦一样,让我都快忘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大三学生,现在只不过是我的暑假而已。 这些事…即使说出去也没人信吧?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看待。 我想着有的没的,骑上脚踏板就想回家。没想到刚拐过一个弯,不远处的旅社门口,就有个人被横着丢了出来。 “呸!没钱也敢来老子地头上骗吃骗喝的。”旅社老板一脸不屑地说着,鄙视地看着穿着一身玄色道袍,灰头土脸的年轻人,“还穿着身道袍,当自己林正英,拍电影呢?傻冒。” “不是,大哥,我真的是道士,您行行好,道生无量天尊!”那灰头土脸的青年一边捡自己的法器,一边向旅社老板解释,但嘭的一声,毫无悬念的吃了闭门羹。 而我正好路过看到了这一幕,本来我是没有看热闹、管闲事的习惯的。 但这哥们儿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让我不得不把自行车骑了回来,仔细辨认了一下,神情古怪地问:“单道长?” 那年轻道士正低着头唉声叹气,听到我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我后,单羽飞显然是愣了愣,紧接着触电似地跳了起来:“我艹,大白天的见鬼了!” …什么话啊? 我感觉自己脑门上已经挂出了无语的黑线,不禁觉得这位黑衣门的弟子实在大惊小怪。而且,大白天见鬼很少见吗?我都见了n个了! “道长,我是活人好吧?” 我把自行车的脚架放下,双手托在扶手上看着一脸狐疑的单羽飞:“倒是你,怎么被人赶出来了?” “林兄弟,你真活着?我艹,我还以为你也像我们赶尸派前辈一样,消失在张家村了呢!”单羽飞确定我真的是人而不是鬼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激动了,“快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事先别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被赶出来了?”我奇怪的看着单羽飞一身狼狈样,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个真的身怀术术的家伙。 没料到我不问还好,这话刚问出口,就像是戳到了单羽飞的悲点似的,还没说话就是一句会拐弯的长叹。 “唉~~~,我惨啊,林兄弟。我是和我大师兄一块儿来的这破地方,掌门就给了一千块不到,还都在我师兄身上拿着!我惨啊,我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单羽飞说到动情处,居然一把抱住我的大腿嗷嗷地哭起了惨。 我艹! 我的脸当时就绿了,想踹开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这时候还有路人经过,一个个都表情古怪地看着我俩。 “靠!说话归说话,你别动手啊!我请你吃饭行了吧?快放开我!” “一言为定!”没料想我话音还没落,刚刚还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单羽飞,立即就松开了我,嬉皮笑脸地搭着我的肩到处寻摸起了饭馆。 我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心说真是倒了霉了。 事实上,我对这个在危难关头愿意挺身而出,保护我和丁香的黑衣门弟子还是挺有好感的,只是这样被讹出去一顿饭,多少让我感觉有些无语。 “单道长,你明明是玄门中人,一身的本事,怎么会落到连饭都吃不起的程度了?” 我推着自行车,和单羽飞并肩走在街上,他的背包则放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可以看到一把横着插过去的桃木剑。 “你以为我想啊?唉,现在世道难混啊,兄弟。”单羽飞又是一声标志性的‘唉’,我生怕他又说着说着就哭惨,连忙打住道:“长话短说!” “其实也没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们赶尸派分了三门吧?”单羽飞解释道,“我们黑衣是‘尸’,大部分法术都跟尸体打交道。但现在这年头,有飞机、有汽车的,谁还需要赶尸啊?而且现在流行火化,连个诈尸的都找不到,唉,要不是官方还发点救助金,我们黑衣门都快穷到当裤子了。” 听着单羽飞叫苦连连的话,我有些忍俊不禁,又不好意思笑。感情相互斗了几百年下来,反而还是冥门的一纸衣冠混的最好。 “你们有那么惨吗?”我忍不住出声打趣,“我还以为你们挺逍遥自在的。” “这还不够惨啊?”单羽飞翻了个白眼,“我都琢磨着,跟几个师兄弟去做街头表演赚钱了。” 说着话,我们找到了一家开门早的店,有卖生煎、豆腐脑和早餐粥。单羽飞是修道的,要忌口不能吃肉,所以只能眼馋地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狠狠吞了口口水。 “来两个?”我边问,边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不了,修行人要忌口…”单羽飞说着坐到我对面,眼睛还一直盯着生煎的方向。一屁股没坐稳差点坐地上去。 还忌口呢,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当然也不会去勉强他,但是单羽飞开口就叫了十碗粥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你猪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单羽飞正扯着一根油条,含糊不清地说:“换你被饿一天一夜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嗯,这还挺好吃…” 我摇了摇头,默默地勺着自己面前的一碗豆腐脑。热气腾腾的豆腐上,清脆的葱花配上散发诱人香气的金黄麻油,确实让我熬了一夜的胃开始咕噜噜叫了起来。 在我们吃早餐的时候,隔着不远的旁边桌子来了两个人,看打扮像是刚从江上下来的。卷着袖子,裤腿上沾着些泥水。 因为离得不远,那两人叫完餐后的谈话声也传入了我的耳中。 “唉,李老三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人有旦夕祸福,谁说的准?在江水上讨生活的,谁敢说自己不会有这么一天?” “可李老三的水性可不差。” “你想说啥子啊?” “你说,会不会是闹水漂子啊?李老三是被拉去做替死鬼了。” “说的哪儿跟哪儿啊?越说越没影了,任钩子来了这么些年,你还听过闹水漂子呢?” “这不任钩子不在吗?依我看哪,肯定是来了水漂子了。” “行了行了,吃包吧。别没事自个儿吓唬自个儿,晚上咱还得去捞几网,被你这么一说,咱还去不去了?” 说话那人被他同伴一说,也没了话,低头吃似了端上来的生煎。而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脑子里回想了下他们口中的李老三。 葫芦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城里的人多少有些走动。 那李老三,我也听奶奶说过,是个靠江吃江的渔民,拉扯了两个儿子读书成家,今年应该快六十岁了,我虽然没见过,但也听人不时说起,李老三苦了一辈子,终于可以享享福了。 没想到天不遂人愿,正到了能享福的时候,却出了事。 “林兄弟,水漂子是啥啊?” 在我想着世事无常的时候,对面的单羽飞一边喝着粥一边好奇地问我。 我有些错愕地看了看他左手边的六个空碗,摇了摇头说:“你声音轻点儿,水漂子在我们这儿说的就是水鬼。我们这儿有传说,如果年轻女生死在江里,就会变成美女蛇,如果是男人死了就会变成水漂子,要拉人做替身了才能去投胎。” “也就是说…死人了?”单羽飞有些听明白了,眼睛忽然亮了亮,说,“这简单,我可以帮他们抓水鬼啊!” “…你?”我怀疑地看了看眼前的单羽飞,在之前,河上的浮尸都是三叔处理的,肯定也发生过水漂子的事,但没能在三叔手底下翻出浪花来。 虽说单羽飞是黑衣门弟子,确实懂法术,但是想到他那身仿佛拼夕夕买的装备,我就很难对他生出信心来。 “艹,什么眼神儿啊?” “怀疑的眼神。”我毫不客气地直说,完全不给面子。 单羽飞被我一句话憋了个半死,通红着脸把手上的碗放了下来说:“少看不起人,今天晚上我就让你看看我黑衣门的本事!” 第三十八章:闹僵尸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说到底,我还是很好奇黑衣门的本事的。 一派三门里,似乎只有黑衣门还沿袭着道门的习惯,穿道袍、守戒律。丁香从没提过什么类似的事,孙宏更不可能跟我说起这些。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把他带到了李老三的家门外。房子外已经围了很多人,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里面传来哭声。 “现在进去应该不是时候。”我对单羽飞说到,单羽飞背着一把新的桃木剑,穿着道袍、扎着发髻,着实有些扎眼。 我看到他盯着李老三家上方的天空,紧紧皱着眉头,来的时候还自信满满地向我吹嘘黑衣门法术如何如何厉害,这会儿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连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 “你怎么了?”我好奇地问。 单羽飞指了指上空对我说:“你看不见吗?方圆十里都没有云彩,偏偏这家上空压了块黑云。” “额…”我往他指的位置看了看,但并不能看到他说的黑云,然而我确实可以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似乎那里的光线要比其他地方黯淡了许多。 “你真是一纸衣冠的人吗?怎么连观炁都不会?”单羽飞像是有些无语,接着他从树上摘了一片叶子,摁在了我的眉心说,“观炁讲究一以贯之,以炁观炁,才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你试试能不能看到东西?” 我感觉被他摁着的地方痒痒嗖嗖,还有种奇妙的热气,再看李老三家上空时,确实能看到一团不大的黑云正压在屋顶上边。 “我看到了,那是什么啊?”见到这么个不合常理的东西,我大吃一惊。单羽飞听我说看到后就把树叶丢开,解释道:“阴气、怨气,怎么叫都行,统一点的叫邪气。不管怎么说,这家邪气压顶,绝不寻常。” “会不会是因为水鬼的原因?”我一时有些紧张了。 单羽飞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听说过水鬼要害人,会瞅准一家人害的。有些不对劲,我得去看看尸体。” 说着单羽飞就想要过去,我吓得连忙拉住他说:“你先等等,你穿成这样子过去太显眼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家闹鬼呢!” “就是怕他家闹鬼,我才去啊。”单羽飞义正言辞地道,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拉着他先到我家去了一趟,找出我的一套衣服给他换上。 “为什么要打扮这样?”单羽飞显然很不习惯穿俗家的衣服,而我更因为这个家伙身上一身腱子肉而感到有些心理不平衡。 还以为这家伙也是个瘦鸡呢…… “这样你就装作是我朋友,我带你进去李老三家,不会引人注意。”我解释道,看到他想去拿桃木剑,连忙阻止道,“东西都先放我家吧,真有事,再回来拿。” 单羽飞有些不乐意,但勉勉强强还是同意了。为了遮掩他的发髻,我还特意给他找了顶帽子,别说,这家伙人模狗样的打扮之后还有几分英气。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又回到了李老三家外,李老三似乎是昨天死的,在尸检检查完确认是溺水,今天带回家停尸。 我们葫芦口的习俗,在人死后要停尸七天,等死者七日回魂,告别完后要么入土要么火化。 在这七天里,后人亲属要点长明灯,为逝者守灵。 虽然现在的年头很多繁琐、迷信的步骤都省略了,但这两件事还是保留了下来。 李老三的两个儿子,大的叫李忠、小的叫李明,差了就一岁。 负责接待人的是大哥李忠,我以前跟在妈妈后边,和他见过几面,因此见我来吊唁也没什么怀疑,只奇怪的看了看跟在我后边的单羽飞。 “小绍啊,听说你现在在西门街的那家纸扎铺子打工?”在我上完香后,李忠拉住我到一边问我。 我看了眼单羽飞,他正趁人不注意打量着棺材中的李老三尸体。于是我赶紧说话,把李忠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是啊,那家店叫‘一纸衣冠’,有卖些纸钱、花圈、童男童女什么的。” “那好,晚点叔去你那店买些东西。”李忠点了点头,看着我张了张嘴,但又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小绍,我问你件事,你可别觉得叔奇怪。” “什么事儿?你说吧。”我被他问的也有些好奇,不知道什么事值得这样神神秘秘的。 然而,李忠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我有些笑不出来了。 “小绍,都说西门街那会闹鬼……真有鬼吗?”李忠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问,似乎是觉得自己问的实在有点蠢,他又摇了摇头说,“真是的,你一个大学生怎么会信这个…我也是糊涂了。小绍,叔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说完,李忠就被人叫走了,我着他离开,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有没有见过鬼?我这两天见得鬼,加起来都够凑一支足球队了好吧! 但真正让我觉得好奇的是李忠问这话的原因,在我印象中,李忠也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继承了李老三的手艺,并不像是会在意神神鬼鬼的人。 莫非…他也觉得,自己老爹是被水漂子害死的? 我不由得想起在早餐店里听到的传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打听鬼的事干嘛? 我正想着出神,突然一只手拍在我的肩头,把我吓了一跳。扭头看过去,看到单羽飞一脸凝重的表情。 “怎么了?”一看到他这幅表情,我意识到可能有些不妙。 单羽飞左右看了一眼,说:“这儿人多,我们去外边说。” 我点了点头,和单羽飞快速离开了李老三家,到了外面墙后,单羽飞确认了下左右没人,脸上的表情逐渐转向了兴奋说:“太好了!” ??? 我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单羽飞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对,略有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说:“我是说,终于有赚钱的买卖了。”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看着单羽飞。 单羽飞解释道:“黑云压顶,我就觉得奇怪。刚刚我趁着你跟那个谁说话的时候,仔细地看了看那老头的尸体,发现他肤色青紫、面绕黑气,手指的指甲长长了三寸,这是要诈尸的现象!” “啥?诈尸?”我被他说的一愣,尤其是听到他说到诈尸两个字,更有一种在看电影的不真实感,“别开玩笑的,好好的人怎么会诈尸?” “靠,我是黑衣门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跟‘尸’打交道,你觉得我会判断失误?”单羽飞瞪着我,一副被刺激到了的样子。 不过听到他说的话,我也不能否认,黑衣的人确实是主修一个‘尸’字。 赶尸派分开三门,黑衣占‘尸’,白衣占‘灵’,一纸衣冠占‘冥’,论起对尸体的研究,炎黄大地上恐怕也难找出能出其右者。 但这也意味着……真的可能会出现一个僵尸? “还真有僵尸啊?你能对付吗?”我紧张地问,不禁回想起在张家村时,遇到过起尸的六个村民,那样子可是让我记忆犹新,而且绝不想碰见第二次。 单羽飞听到我这么问,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当然了,我可是黑衣门的弟子。论赶尸、镇尸,可都是首屈一指的。如果来的是什么百年老尸、千年尸王,我可能不行,但对付一个刚死不久地,哥哥还不放在眼里。” “看把你牛的,你最好小心点,别像上次张家村那样临时拉胯。”我毫不留情地打击,说的单羽飞直翻白眼。 单羽飞之后还一本正经地换回道服,然后以镇尸超度的名义,想学着古时候的前辈那样,向李老三家正式接受委托的。 虽然我劝了他这样可能挨揍,但单羽飞还是不听,结果自然是被愤怒的李家兄弟揍了个鼻青脸肿,被撵了好几条街才逃掉。 “让你别去吧?”我一脸憋笑地靠在自行车上,看着单羽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走回来,一张俊脸都差点给打成了猪头。 “艹,什么世道啊!好心当做驴肝肺,抓鬼天师都敢打,活该家里出僵尸!该!”单羽飞骂骂咧咧地坐在地上,一碰到脸上的淤青就疼得呲牙咧嘴。 “是你自己没长脑子,人家长辈刚死,你屁颠颠地跑去跟人说:你爸可能要诈尸,建议直接火化。人家不打你才奇怪好吧?”我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真怀疑这家伙是怎么安然地活到这么大的。 单羽飞似乎也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很气不过,一直嘟嘟囔囔的。不过气归气,但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还是拿着罗盘、背着木剑守在李老三家外。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道生无量天尊,没钱也得攒功德。 不过我知道,这家伙其实就是嘴硬心软,做不到见死不救。 等着等着,天色渐渐的黑了,月黑风高,随着星辰被黑云遮掩,阴风逐渐的强烈,吹的树叶哗啦啦作响,犹如鬼魅在哀哭一般。 我看了看时间,接近十点了。 “您老加油吧,我得回去看店了。”我说完准备开溜,单羽飞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突然他腰上的铜铃‘当啷’响了一声。 “有东西来了!”单羽飞一把拉住我,表情迅速变得严肃认真,紧紧盯着罗盘上开始呼啦啦转圈的指针。 “在哪?”我也不禁紧张了起来,尤其现在阴风一阵阵席卷而来,让我后背感觉一阵阵的冰凉。 单羽飞盯着罗盘看了一会儿,渐渐拧起眉头说:“罗盘测不准…好像在我们旁边不远…” 说着话,他左右看了一眼,又看向我,目光瞬间凝固了,嘴唇努了努,用嘴型说了句让我浑身僵硬的话。 ——在你背后——。 第三十八章:僵尸拜月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看到单羽飞用嘴型说出来的话,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想也不想地就向前一蹿。 同一时间,单羽飞一把将罗盘塞到我怀里,自己抽出了桃木剑一声清嗤向前刺了过去。 仓促之间,我只勉强看到自己刚刚站着的位置,有一个穿着寿衣、脸色铁青的老人笔直地站着,一双眼睛瞪的浑圆,简直像是要掉出来一样! 单羽飞一剑刺出,就像打在了钢铁上似的发出了‘噔’的一声,那老人吃疼似的向上一窜,眨眼间没入了树冠中。 “艹,这东西怎么出来的?”我忍不住骂出了声。单羽飞紧张地看着周围,闻声也骂道:“我特么哪儿知道去?快看罗盘,看看那老鬼在哪儿!” 我赶紧把抱着的罗盘拿正了,但单羽飞用的罗盘是内八卦中九宫、外十天干十二地支的道教正宗罗盘,我看的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哪儿是哪儿。 “我特么看不懂啊!” “艹,你不会看指针啊?”单羽飞也是无语了,我赶紧噢了一声,往中间指针一看,发现那根针笔直地立着。 “我艹!他在我们头顶上!”我喊的声音都跑了调,而单羽飞在听到这话的同时立即一个飞扑,把我向后扑倒。 也在这时,那个又高又瘦的黑影嘭的一下砸了下来,四肢僵硬的仿佛根本不能活动似的,直直地落到了我们刚刚站着的位置。 “五火神君如意令!”单羽飞将我扑倒后立即一个翻身,单膝着地,半跪着将桃木剑对准了那转向我们的僵尸。 手指在剑脊上迅速画了一道符,立时一团火焰包裹剑身,带着周围的温度都迅速攀升了好几度。 我借着火光看清那铁青着脸的僵尸,但却吃惊的发现,并不是我们早上在李老三家看到的那具尸体。 “不是李老三?”我惊讶地说。 “艹,管他是谁,先放倒再说!”单羽飞说罢,挥舞着火焰缭绕的桃木剑向僵尸斩了过去。 刚刚诈尸的僵尸最怕火光,此时被火剑劈下,张嘴发出了一声沉闷又恐怖的吼声,立即采取了避开的反应。 身子一纵,又想故技重施地逃离。 “想逃?”我看到单羽飞一声冷哼,猛地将桃木剑一挥,“五火神君随我令,降妖伏魔灭尸灵!” 包裹着剑身的火焰立即冲腾而起,如火箭一般追上了蹿起的僵尸,嘭的一声将它包围打落了下来。 “吼——!!!” 那僵尸跌落在地,发出了可怕、痛苦的吼声,那吼叫声震耳欲聋,犹如受伤挣扎的野兽一般。 他浑身被火焰包裹,一直翻滚着,直到完全不再动了,火光才渐渐止息。 我忍着难闻的恶臭想过去看看,但单羽飞拦住我说:“先别过去,被五火符烧过的僵尸会散发很重的尸气,贸然过去会中尸毒的。” “中了尸毒会怎么样?”我捂着鼻子问。 单羽飞瞥了我一眼,说:“倒也不会怎么样,就是明天我就可以用五火符烧你了。” 艹尼玛! 我在心里冲单羽飞束了个中指,感觉这家伙和丁香在某些方面还挺像的。而单羽飞一直盯着那僵尸,微皱着眉头自语:“奇怪…怎么一下子冒出了两个僵尸来?” “很奇怪吗?我看电视电影里出僵尸容易的很。”我故意开玩笑地说。 单羽飞似乎有些无语,说:“那是拍电影啊,大哥,都是假的。僵尸这种东西近代几乎没怎么出现过,一次性出现两个更是很少见的……这地方肯定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这时那烤焦的黑气散发的差不多了,单羽飞拿着桃木剑又走了上去说:“万物得一以生,人活着是因为炁未耗尽。而死去后的尸体会诈尸,是因为有口气没有散尽,把那口气打出来,僵尸才会真的被消灭。” 单羽飞说着话,有些洋洋得意,像是在特意告诉我对付僵尸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他到尸体边举剑就要刺下去时,那应该已经被烤焦的尸体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嗷地一声将他拽倒在了地上! “艹!”单羽飞忍不住骂了一声,双脚被抓住难以动弹,而那老尸缓缓抬起头来,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正饥渴地盯着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连单羽飞都措手不及,更别说我了,等我反应过来,单羽飞已经被那老尸掐住了脖子,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去。 我立即做出了反应,直接把手上唯一能用的罗盘向老尸的脸砸了过去。嘭的一声,那老尸被砸了个正着,但并没有能真的伤到它。 “吼——!”老尸张嘴冲我咆哮,被五火符烧的血肉模糊的脸,格外狰狞恐怖,但回应他的是一座金光灿灿的供神塔。 经历过张家村的事,我已经学乖了,在随时可能遇到鬼灵的情况下,不在身边准备几个随时能用的神品,那就太傻了。 在祭出供神塔的时候我还有些提心吊胆,毕竟这东西对付鬼灵有用我知道,但对僵尸是否也有效果,完全说不准。 还好供神塔不负期望,噹的一声,直接把老尸的头撞塌了一角。 黄的白的都流了出来,混杂着红色的血、焦黑的肉,别提多恶心了。 它手一松,单羽飞总算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捂着脖子干咳着向旁边滚开了几尺远。 险些在僵尸手上丧命,显然让单羽飞真恼羞成怒。他翻身而起的同时,手比剑指迅速在剑脊上划刻下一个古体的震字。 “煌煌天威,剑斩妖邪!”单羽飞大喝一声,手中桃木剑闪烁道道青蓝色电光。 随着他反手一剑斩出,老尸的脑袋顿时从他的脖颈处飞起,滚落在不远处,撒下一地漆黑血液! 这一次是真的尘埃落定,无头的尸体扑通倒在地上,单羽飞也是跌坐在地,嗓子因为刚刚被老尸差点掐断而咳个不停。 我喘了口气,走到他身边,伸手拉了他一把问:“单道长,你怎么样?” “糟透了,我刚刚还真以为我要死了。”单羽飞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桃木剑,感慨地说道,“各派掌门名宿,栽在寻常小鬼手里都不在少数。我居然还以为一个刚诈尸的行尸,一定手到擒来,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真是失败。” “行了行了,没死就算你命大了。”我也擦了擦冷汗,这时李老三家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无比刺耳。 我和单羽飞对视一眼,心里叫了声不好,赶紧向李老三家跑了过去。单羽飞刚刚被掐了个半死,现在还有些呼吸不畅,边跑边咳个个不停。 “你有哮喘不成?” “艹,换你被僵尸掐个试试?”单羽飞瞪了我一眼,这时我们两个已经接近了李老三家门口,只见两盏白色的灯笼在阴风中摇摇晃晃,说不出的阴冷。 门半开着,似乎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我和单羽飞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推门走进了院子。 摆着花圈、纸马等物的停尸棚一片狼藉,原本放在长凳上的棺材已经滚落在地,里面的尸首不见了踪影。 “起尸了!”我惊声说,单羽飞拿着桃木剑走在我前面,听到这话不禁冲我翻了个白眼道:“废话,不是怕他起尸,我们来这儿干嘛?” …这么说,倒也没错。 我被他怼的没话说,手上拿着供神塔,小心翼翼跟着单羽飞在院子里查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李老三的尸首,也没见到李忠、李明两兄弟。 “会不会跑出去了?”我指了指门口问,单羽飞皱着眉头道:“难说,要是出去了就麻烦了。我的罗盘呢?” “额…罗盘刚刚用来砸僵尸了。” 听到我这句话,单羽飞眼睛都瞪圆了,被气乐了似的道:“你咋什么都往外丢啊?罗盘又不是你们冥门的神品,你拿它丢僵尸有什么用?” “别嚎了你,要不是我丢那一下子,你这会儿早挺尸了!”我不甘示弱地顶了句嘴,单羽飞像是被我怼的没办法,哼了声就跑出去捡罗盘。 我没跟着出去,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看着时间。都快十点半了…再不去开店,时间又要过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恶鬼闯铺! “救命…” 这时,我忽然听到房子门后边听到一个虚弱的求救声。我连忙跑过去,发现门是虚掩的,门板后边露着一双腿。 我推开门,李忠气若游丝地靠着墙坐在地上,手臂、脖子一片血肉模糊,意识模糊地喊着救命。 “李叔!李叔!”我被吓了一跳,叫了他两声却完全没有收到回应。眼看这口气就要没了,我急忙想跑出去叫人。 啪嗒! 突然一块瓦片从头顶上掉了下来,啪的摔碎在我面前。 看到那块碎瓦,我身子僵了一下,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屋顶的房脊上,有个穿着寿衣的佝偻老人满头干枯的灰发,张着嘴向空中的满月大口吞咽着什么。 僵尸拜月!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不禁感觉手脚冰凉。 这时,那屋顶的老人仿佛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一般,低下头来,满嘴的血污仿佛恐怖的黑洞,露出尖锐的獠牙,猛地向我扑了下来! 第三十九章:李老三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李老三变成的僵尸要比之前的那个可怕的多,满嘴的鲜血、铁青的肌肤,犹如干瘪的橘子皮一般。 他从屋顶向我扑了下来,双手的指甲尖锐的仿佛十把青黑的短匕一样! 若是普通人碰上这么一幕,不被吓个半死也做不出任何反应了。我幸好已经经历过了不少,电光火石之间,立即向旁边扑了出去。 嘭的一声,好像重物落地,李老三变成了僵尸落地之后,双腿都没有弯一下,像猫一样的眼睛,阴冷地盯住了我。 “艹,单道长!要出人命了!”我扯着嗓子大喊,希望跑出去的单羽飞赶快回来,同时手上的供神塔也挥了出去。 金色的神塔金光灿灿,噹的一下砸上了李老三,但他并不是鬼灵,镇器也没法镇压他。李老三被砸的晃了晃,厉声嘶吼一声,再度扑了过来。 我心里一边骂娘一边手脚并用的后退,因为害怕腿肚子都有点发软,好不容易站起来,李老三已经到了面前,嘭地一下,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皮肤被指甲扎破的剧痛顿时刺激着我的神经,李老三张嘴就向我的脖子咬了过来。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一条红绳咻地一声甩了过来,正好卷住了李老三的脖子。 “来!”我听到一声爆喝,单羽飞已经跑了回来,手上捏着一条红绳,将七枚铜钱串起,一起打在了李老三的后颈上。 “吼——!” 李老三发出一声痛苦的气嘶吼,整个人触电似的颤了起来,双手一松把我放了下来,但来自双臂的剧痛让我脸色一阵阵的发白。 “快!用泉水洗伤口,别让尸毒进了心脉!” 单羽飞用力将李老三向后一拽,甩手把一个竹筒丢到了我怀里。 李老三钢筋铁骨般的肌肤被红绳深深勒了进去,红绳仿佛要烧起来一样鲜红,让李老三碰到红绳的皮肤都变得焦黑起来! 我忍着疼,把竹筒的塞子拔开,将装在里面的液体全部倒在了双臂的伤口上。 我被李老三抓伤的位置有一片墨黑在蔓延,而那冰凉的水倒在皮肤上后变的灼热无比,那片黑色开始消退,从伤口冒出黑气,然后流出了大片恶心的黄水。 直到黄水流尽,变成了鲜血,那种痛苦的感觉才算彻底消除。 我松了口气,连忙向单羽飞看了过去。 李老三变成的僵尸显然比之前的那个厉害的多,我这么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他已经挣断了红绳,向单羽飞扑了上去。 单羽飞丢开红绳,拔出背着的桃木剑,面容肃穆,一剑迎了上去。 鬓发飘飘、道袍猎猎,手握桃木剑,脚踏七星步,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噹的一声,桃木剑劈在李老三的胳膊上,但只留下了一道漆黑的印子。李老三怪叫一声,利爪向单羽飞挥来,但被他一缩脖子躲了过去。 “这东西吸了血、拜了月,是要成精啊!”单羽飞咬了咬牙,手握木剑,咬破指尖在剑脊上以血构符,“击雷符!” 木剑之上闪动电光,单羽飞一剑向前,电光跳动的木剑噗嗤一声直接没入李老三的腹部,剑尖从另一端扎了出来。 “成了!”看到这一幕,我惊喜地叫出了声。 但没等我和单羽飞高兴,那被一剑刺透了的李老三铁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为狰狞,嗷地一声,双手猛地掐住了单羽飞的脖子。 我先是一惊,接着连忙向他们跑了过去。单羽飞被掐的脸色铁青,徒劳地掰着李老三的双手,但根本掰不开它。 我又推又撞急得不行,情急之下看到还插在李老三肚子上的桃木剑,一把将它拔了出来。上面的电光还在,我把桃木剑高举,用力劈向李老三的手臂。 “吼——!”李老三吃痛般的大吼,双手几乎被这一剑斩断了一半。单羽飞脱困,脸色从铁青转向涨红,喘的脑门上都浮出了青筋。 “艹,逼哥哥拼命!” 我看到单羽飞眼珠子都布满了血丝,双手咬破了大拇指的指尖,然后一把扯下了腰带上的铜铃,将两行血抹在了铜铃的表面。 “一摇招魂来,二摇遣魄去!拘灵证神通,内部生雷霆,破!” 单羽飞声音嘶哑地念着口诀,将铜铃拿在手中用力摇了两声。这铜铃的声音与我听过的任何铃声都不同,铃铃两声,竟有些让人心神恍惚。 这时突然一声雷霆般的炸响在耳边响起,我顿时一个激灵,看到了单羽飞用力把铜铃敲在了李老三的头顶。 中了击雷符还不倒地的李老三,终于晃了晃,嘭的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在了地上。 我刚要松口气,忽然看到李老三的肚子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而且那个鼓动正在向他的喉部移动,最后来到了嘴部。 “有什么东西在他嘴里!”我拿着桃木剑向前笔着,警惕地盯着李老三,生怕他又突然站起来。 单羽飞正坐在地上喘气,听到我的话,也有点疑惑地扭头看过来。 就在这时,李老三的嘴突然张开了,一股腥臭的黑气从他口中飞出,扭动着像什么动物似的,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 “艹,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老东西的尸身不但诈尸,还被什么妖灵给觅上了!艹,亏死我了!”看到那扭动的黑气,我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单羽飞却是看清楚了,激动地用手砸着地面,因为太激动,又咳嗽了好几声。 “妖灵?什么妖灵?”我好奇地问。 “要解释也不难…”单羽飞垂头丧气地说,刚要回答,突然我感觉自己新手机震了一下,跳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伴随着一条短信:快回一纸衣冠! 谁? 我看到这条短信不由得愣了愣,这个号码有点熟悉,但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到过。而且,我这新手机是昨天刚买的,连号码都是新的,会是谁给我发短信? 突如其来的神秘短信让我一头雾水,然而它确实让我注意到了时间。 艹!十点四十五分了! 被李老三这边的事一耽搁,我都快忘了开店的时间了! “不得了了,我得先回一纸衣冠去,你要是想找我可以去那!”说完我不等单羽飞反应,丢下桃木剑,急急忙忙地就往外跑,“对了对了,屋子里还有人被僵尸咬伤了!你帮忙看看吧,我先走了!” “哎?不是,我这打白工还得给人擦屁股啊?”单羽飞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过我已经没时间留在这儿陪他了,要是迟到了,晚上指不定又是一次恶鬼闯铺! 还好为了以防万一,我的自行车也停在李老三家附近,骑着自行车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在十点五十八分的时候赶到了店铺外。 伴随着十一点的到来,匾额下的铜铃发出当啷一声响,我摁亮了匾额灯,打开了店门。 这一晚还好有惊无险,来了十几个鬼灵来买冥品,幸好都是普通的灵魂,没再出现昨晚恶鬼闯铺时的厉鬼。 经过那么几次上班,我已经习惯了与鬼灵们做生意,至少可以泰然处之地面对那一个个或正常、或外貌怪异的鬼灵。 但不管怎么说,都比散发着腐臭气味的僵尸要好得多。 而且我也渐渐抓到了观炁的窍门,就是不能用眼睛去看,而是去感觉。 有些鬼灵进来时湿淋淋的水气很重,八成就是淹死的;有的看着正常,但煞气凶恶,很可能是吊死的。 每个鬼灵的炁都有所不同,但基本都是黑、灰之类的,按单羽飞的话来说,这些就都是煞气。 就在我打着哈欠趴在柜台上等下班的时候,忽然门外吹进来一阵阴风,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灯光下的店门口站着一个高瘦的人影,穿着一身白蓝色的寿衣,身上湿答答的正向下滴水。 随着那人的出现,我感觉店里的空气都变得阴冷了下去。 而我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时,身子更是僵了一下。 是李老三? 我艹!不久前才和单羽飞一起做掉了他诈尸的尸身,一转眼,鬼灵就找上门来了? 但我看了看匾额下的铜铃,铜铃没有响,说明他应该没有恶意…… “您…需要点什么吗?”很难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只能说…相当复杂。 李老三迈步走了进来,留下一地的水渍,我突然发现他是光着脚的…似乎鬼灵很多都是光脚的,买纸鞋的总比买寿衣的多些。 “林家的娃子,原来是你啊…”灯光下,李老三抬头看我,有些发青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咧开嘴有些感慨地说道,“你斗僵尸的事,我都看见了,谢谢你了。” “额…你知道,你…”我噎了一下,李老三这么开门见山,还让我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了。 李老三惨笑了一下,饱受风吹日晒而黝黑发干的脸部皮肤,随着他扯出个笑容,更是如老树皮般布满褶皱。 “我知道,我死了。死了也没啥,就是还有段路要走,没鞋,不好走。” 听到这话,我知道他的来意了。 知道不是来寻仇的,让我松了一口气,往旁边退了步,让他能看到柜台上放的各式纸鞋:“您看看,喜欢哪双,我拿给您。” “就那双吧,黑色的。”李老三点了点一双黑色的纸鞋,拿到手上后,递给我一张湿漉漉的百元纸钞。 “李爷爷,你两个儿子应该也给你烧去了不少东西,怎么还得您自己来买鞋?”我看着李老三将黑纸鞋穿在了脚上,疑惑地问。 李老三摇了摇头,说道:“心意没到,烧再多也没用。还是自己买双鞋,好走上最后一程路,” 听到李老三苍老、疲惫的话,我心中不禁有些沉重。 而李老三在即将离开店门时,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身道:“林家娃子,你要小心哪!那个害死我的水漂子,也盯上你了。” 第四十章:做局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有水漂子,盯上我了? 听到李老三的话,我不禁愣了愣。等我反应过来,李老三已经走了,叮铃一声,清脆的铃声回荡在街头巷尾。 我看了看挂钟指到了四点,暂时放下了疑惑,数了数今晚的营业额,放进了抽屉,起身准备收拾一下关门。 这时候消失一晚的单羽飞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门口,看到柜台前的我后才放下了心,打着哈欠、拖着桃木剑走了进来。 “怎么折腾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又被僵尸抓去了。”我打趣了他一声,一边把门口的花圈、纸牛纸马的东西搬进了大堂。 “你以为我想啊?这一晚上可累的够呛,差点被李家叫来的人当贼揍了一顿,还好我跑的够快,不然肯定被打上辱尸的罪名,被抓去坐班房了!”单羽飞叫着苦,坐到了躺椅上就疲累不堪地往后躺。 “哎哎哎,别往那睡,待会儿我还得关门呢!”我推了他一把,指了指后堂说:“你要没地方住,就把后堂那收拾一下,先睡那吧。” “艹,你就不能让可怜的我睡你家吗?” “少来,我那房间是留给我师姐的。而且你一个道士打扮的家伙,天天在我家出来进去的,不知道的人还当我家闹鬼呢!”我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容商量地无视了这家伙的卖惨。 关上大门后,我帮着单羽飞在后堂那腾出了一个空位,又帮着把躺椅抬到了那边给他当床用。 做完这些,比起睡意,我俩的肚子先叫唤了起来,于是又去了昨天吃过的铺子吃早餐。 老板娘一看见我俩来了,啥也没问,先向厨房喊了一声:“白粥十碗备着!” 我一听差点笑出了声,而身边的单羽飞倒是老神在在的,并一脸感激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林兄弟,你可真是我的衣食父母啊!” …淦!完全忘了这货现在身无分文了。 “以后要还啊。”我翻了个白眼,和单羽飞对面坐下后,趁着吃的还没上来,向他问起我离开后的事:“李忠叔咋样了?” “谁?噢,你说昨晚门后边那个挺尸的?”单羽飞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我说的是谁,“那个大叔还算命大,被我及时发现了。要是再晚点,他就可以和他老爹一起出殡了。” “有那么严重吗?”我当然记得李忠当时那副有气若游丝的样子,单羽飞说的绝对没有夸大,只是想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才故意这么说了一句。 “你当玩呢?”单羽飞果然上套,哼了一声说道,“脖子、手臂,两处抓伤、一处咬伤,再加上被僵尸吸了血,基本上属于半条命都没了的情况。要不是我及时发现,用蛇药把尸毒引出来、再用糯米把尸气吸掉,他早就见了阎王了!” “你别激动,轻点声啊。”我摆摆手让他把声音放低,然后问,“那,李叔他没事了?” “没事?你当拍电影啊?”单羽飞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时老板娘端了一盘刚炸好的油条上来,单羽飞眼睛顿时亮了,伸手去拿,又被烫的直吹手指。 “没人跟你抢…”我感觉又好气又好笑,撕了张纸递了过去。 “真烫…刚刚说哪儿了?噢,对,尸毒。”单羽飞接着刚刚的话头,继续解释道,“尸毒是尸气加怨气的东西,对活人来说极为可怕。活人中尸毒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那个叫李忠的,虽然捡回条命,但想把尸气完全祛除,至少得洗一个月糯米水澡。就算是这样,以后病根也落下了。” 听到这里,我脸色顿时变了变,连忙撩起自己的衣袖,指着被李老三的尸体抓出的伤痕,紧张地问:“那我会怎么样?”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单羽飞问着话,眼睛都没看我,而是盯着油条的热气。 “我觉得…还好?”我将信将疑地说。 “那就没事了。”单羽飞说着,把视线转了回来,“我给你用的是湘西清泠泉的泉水,专门用来化尸毒的。离开湘西前,我师傅每个人都给了一罐,我那一罐都给你用掉了。” “这…很贵吗?” “倒也不贵,景区门票加打水的费用,大概二十五块吧。”单羽飞说着就向我摊出了手,“给钱。” “……”我一阵无语,毫不客气地把他的爪子拍了回去,说:“要跟我算钱,你要不要先把这两天的伙食费还给我?” “这一码归一码…” “别扯淡了,我还有件事要问你。”我没打算听单羽飞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毕竟李老三离开前说的话很让我在意,“你…会抓鬼吗?” 这话我问得不是很有信心,黑衣门精的是‘尸’这块,相对而言,对鬼灵这块比较在行的是丁香所在的白衣‘灵’门。 不过我这话显然打击到了单羽飞的自尊心,他终于肯把视线从油条上移开,瞪着我道,“你这话就像问厨师会不会炒菜、问渔夫会不会抓鱼!你咋了?又被鬼缠上了?” “你能不能别加个‘又’字…”我有些无力,正好这时粥和豆腐脑也上来了,我们一边吃早餐,一边把李老三来店里事告诉了单羽飞。 我都觉得自己快成了单羽飞那边世界的人了,一边说着鬼怪僵尸的事,一边还能心安理得地吃着热气腾腾的豆腐脑。 单羽飞听我说完,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吃掉了三碗白粥,一盘子咸萝卜也见了底。他向老板娘多要了一份配菜,然后砸吧着嘴跟我说:“这么说来,那老爷子的俩儿子对他不怎么样喽?” “我不知道,大概吧。”我勺了口豆腐脑放进嘴角,烫的直哈气,“呼、呼,活人烧给死人的东西一定要有强烈的思念,才能到逝者手上。光扎堆烧可没用,我看李忠叔他们是买了不少纸扎品,但李爷爷来的时候还是光着脚。” “嘿嘿,做给活人看的。”单羽飞嘿嘿笑了两声,有一些不屑,“我就说昨晚上怎么连个守灵的都没有,既然这样,哥哥就不能给他们打白工。这抓水鬼的事,我得让那哥俩出点血。” “你不是打算害人吧?”我脸色顿时变了变,生怕这家伙生出什么坏点子来。 单羽飞白了我一眼,说:“想什么呢?哥哥可是正宗道门传人,害人有伤天和,还损阴德,我们黑衣才不干那种事呢!” 说是不干,还不知道是谁那天放寄灵傀儡要害我呢! 我心里依然记得第一天上班时,那个水鬼的事。丁香说过,那是黑衣的手笔,虽然不太可能是单羽飞做的,但不妨碍我对黑衣没什么好感。 “你想什么呢?”单羽飞问。 “没什么,那你想做什么?”我没跟他说过这事,继续说回收水鬼的事,但单羽飞这会儿却卖起了关子,嘿嘿一笑,不肯跟我说清楚。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最快今晚、最晚明早,李家的人就得来求你。”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但是有另一件事在我心头上挂了很久,机会难得,我把如何行炁的问题问了出去。 单羽飞听了,相当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可真是个玄门里的奇葩,连观炁行炁都不会,怎么在一纸衣冠待下去的?” 我特么也不是想待才待的好吗! “别管这些了,你就说你会不会教吧。”话都问出口了,我也没在管好不好意思,干脆理直气壮地问单羽飞能不能教我行炁。 单羽飞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你知道我们赶尸派分…” “行了行了,知道赶尸派分了‘尸’‘灵’‘冥’三门,念叨八百回了。直接说重点吧!”我连忙打住他这要开口废话的节奏,只想听如何行炁的内容。 到现在,我已经是半个玄门中人,如果孙宏不能回来,我甚至可能无法摆脱一纸衣冠。 恶鬼索命、僵尸复苏,种种迹象表明,三叔和孙宏不在的葫芦口开始不再平静。 时至今日,我再不想办法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的话,那就真是嫌命长了。 开场白被我打断,单羽飞显然有些不满,他用筷子戳着白粥说道:“一宗三门,虽然分了家,但行炁这事是基础。毕竟一本同源的东西,我想黑衣门的法子,你应该也能用。” “那要怎么做?”听他这么说,我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急不可耐地追问。 单羽飞不急不慢地说:“你急什么啊?你敢在这儿学,我也不敢在这儿教啊。吃完饭,咱们回一纸衣冠,正好找几个行炁要求低的神品,给你试试手。” 单羽飞说的有道理,我虽然着急,但也没用。而且因为我跟他说的话题太古怪,别的食客几乎是用看神经病的眼神在看着我们了。 我和单羽飞在解决了剩下的食物后,往回一纸衣冠的路上走。一路上,单羽飞跟我讲解了一些关于‘炁’更多的理解,比之前丁香跟我讲的要更深刻的多。 当我们回到西门街时,意外发现有人在一纸衣冠的门口处站着…… 第四十一章:陆佳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纸衣冠的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她仰头看着那块古老的牌匾,右手轻轻捏着自己的胸前衣襟,仿佛有些失望。 而我看到她,不禁也是一愣。 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胸口,诸多情绪汇成一个名字哽在我的喉头,半晌,我才轻轻地喊出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名字:“陆佳?” 听到我的声音,那女孩面露惊喜地转身看了过来,黑发披在她的肩头,那张漂亮的脸蛋有几分病态的苍白,但掩不住看到我时的欣喜。 然而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却让我心中一疼,张嘴哽了半晌,只说出一句自己听来都觉得几分尴尬的话:“你…你还好吗?” 陆佳听到这话,显然也有些忍俊不禁,但她了解我,因此只是微笑了一下,说:“还好,除了刚刚从医院出来这件事外。” 我当然知道这事,因为还是我打的急救电话,让救护车来把她接去的。但此刻有很多话哽在我的喉头,千言万语,然而我也知道这些话不该再说。 “我先进去。”单羽飞察觉出了空气中的气氛,撇了下嘴,从我手里接过钥匙,走向一纸衣冠。 在经过陆佳身边时,他又看了她两眼,轻轻拧了下眉头,然而并没有说什么。 店门前只剩了我和陆佳,这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女孩。她笑了笑,问:“你想站着说话吗?” “额…我,我们去那儿吧。”我挠了挠头,指了下街边的石凳。 “我还以为,你会请我喝杯咖啡。”陆佳道。 我愣愣地说:“那我们去咖啡店…” “噗嗤。”听到这话,陆佳捂着嘴轻笑了一声,眼眉弯弯的看着我说,“呆子,就这里吧。” 三年前…我们还恋爱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叫我的。因为我是个书呆子,有时候还喜欢较死理,时不时地会把陆佳气到。 想到这一切都已经是过眼云烟,我心里不禁有种酸酸的感觉。 坐在石凳上时,我特意坐远了一个身位。陆佳虽然看了看我,但没说什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承认因为陆佳的到来,让我的心绪变得乱七八糟,难以平静。四年有她相伴的高中岁月,对我来说是一段挥不去、抹不掉的时光。 如果可能,我希望还能回去…… 当然这是我的奢望,而且我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奢望。 “苏文告诉我,是你给他打电话,来张家村接我的。”陆佳终于开口了,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声音不重,但够扎进我心里。 “那他…还挺客气。”我斟酌着开口,尽量不让自己显得醋味十足,然而听上去似乎效果不佳。 陆佳似乎并不意外,她扭头看我,说:“呆子,你怎么会去张家村?” 看到她眼神中的些许期待,我微微一愣。张嘴想说是因为我知道她去了,所以我才会去张家村救她…… 也许这是陆佳想听到的。 “因为…有人告诉我,付颖在那。我觉得张斌很奇怪…所以…我才去的张家村。”我看着她说道,看到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失望。 “真的?” “你知道,我不会撒谎。”我苦笑着说。 陆佳笑了,笑得很浅:“我知道,你是个书呆子。” 她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要走了,这次回来,苏文想带我去见见他的家人。”陆佳看着我说道,“我想我要来和你说声谢谢,还有说声再见。” 听到她的这句话,我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不用谢我,如果我遇险了,我想你也会救我的。”我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地说,“那就再见吧。” 陆佳看着我,苍白的脸,黑色的眼,直视着我的眼睛:“你…没什么话想说吗?” 有,我有千言万语想说!我想让你别去,我想告诉你,我还喜欢你! “…祝你幸福。”我说了四个字。 陆佳看着我,静静地看了我好几分钟,忽然笑了一下,但我却看到有一滴晶莹在她眼角划过,从她的下巴处滴落。 啪嗒。 让我的心脏都随之紧缩! “骗子。”她轻轻地说道,迈开了步,从我身边大步走过,带起一阵风。 我在原地呆站着,抿紧了嘴唇,最后发泄似的一拳打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刺痛感从指骨处传来,没有一点犹豫的一拳,让我的手指鲜血直流。 我…真是没用…… “怎么了?不去追人,在这儿玩自残啊?”忽然,单羽飞的声音从头顶传了下来,我抬头,看到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坐在了屋檐上。 “你…你在那干嘛?”我不禁有些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发青,“我艹,你都看到了?” “别瞎说,我是上来看风水的。不过是很偶然的,稍微看到了一点。”单羽飞嘴角一撇,嘴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一句真话。 接着他飞身一跳,从屋檐上跳了下来,落到了我的身边问:“你怎么回事?我看那女孩对你还有点意思啊,你也喜欢她,干嘛憋着不说?” “你好烦啊,她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现在心情很差,实在不太想搭理这个有些犯二的家伙。 不过单羽飞还是不依不饶,在我耳边蚊子似的嘀咕:“只要锄头使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你挖过?” “哥哥我是出家人,不近女色的好吧?” “我看你比女人都八卦。”我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又泄了气似的解释,“我现在什么都不能给她,有什么好说的?苏文是东花市世家,苏家的独子,家里资产无法估计,我呢?就一个穷小子而已,拿什么跟人家比?” “你不还有这家一纸衣冠嘛?”单羽飞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的好像我有的是千八百万一样。 “这店老的我爷爷都得管它叫爷爷。”我有些烦躁的拍开单羽飞的手,“而且,这也不是我的,是孙爷爷的。我不过是看店,打工的而已。” 单羽飞吹了声口哨,倒也不表示反对,但他歪了下脖子,意有所指似的问我:“说真的,你在意的真是这些?我看那女孩,不像是个拜金的。” 单羽飞的话让我心里不禁一颤,事实上,他确实说到了我真实的想法。 “身在一纸衣冠,随时会面对恶鬼索命,朝不保夕。呵,我又有什么理由,把别人牵扯进来,为我担惊受怕呢?” 在单羽飞面前,我不知怎么的,没再把这个念头藏着,对他敞开了心扉。 单羽飞看着我,一脸认同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情地说:“可怜,我看你这样得单身一辈子,还是和哥一起出家当道士吧。” …… “滚蛋!”我没好气地拍开单羽飞的手,我这正伤心呢,这家伙还来调侃我! 单羽飞哈哈笑了声,接着正色起来道:“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不得不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不然以后真的得打一辈子光棍。事不宜迟,哥哥现在就教你行炁的方法!” 这天中午,因为来自陆佳的刺激,我对行炁学的格外认真。 有了观炁的底子,行炁也有个良好的开端,到傍晚时分,我已经能稍稍催动神品中的宝幡与杀鬼冥品中的炼魂索了。 晚上我还要看店,单羽飞让我在躺椅上先睡一会儿。在我睡觉的时间里,我隐隐约约听到单羽飞一直在忙进忙出地摆弄着什么。 我一觉睡到十点四十多分才醒,这会儿正好可以准备开店,而单羽飞似乎也已经搞定了什么,正把插的乱七八糟的黄色小旗子收起来。 “你干什么呢?”我一边洗漱一边问,单羽飞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说:“你就看好吧,一会儿人就来。” “谁?” “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翻了个白眼,拿布擦了擦脸,到大堂做开店的准备。 从仓库里把纸衣纸鞋等全部备齐,我又看到了被我放进仓库里的两个童男童女,心中暗暗决定等我学会寄灵之术,一定要把它们修复原状。 作为童男童女的代替,我把本来不是放门口的纸牛纸马放了出去,另一边则还是放着写着大大‘奠’字的花圈。 做完一切准备,正好也到了开店的时间,叮铃一声,铜铃的声音在西门街回荡。 我正准备接待鬼灵上门,但没想到刚往柜台站下,就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门口。 那是个人。 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个活人,这让我很是意外,在一纸衣冠待了这么几天,还是第一次有活人在半夜光顾。 “欢迎,你需要什么…”我正说着迎宾词,这时那人揣着手走了进来,满脸的惶恐,整个眼圈都黑的发青了。 而这个人,我还见过。 “李叔?”我愣了愣,这不是李老三家的二儿子,李明吗?他怎么过来了? “林娃子!真是你!”李明看清了我的样子,一声惊叫,样子跟见了鬼似的。 我反而被他弄的一脸懵逼,还没等我开口问,这李明居然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了,哭喊着道:“娃子,你救救叔吧!别让我爹再来梦里了,要抓鬼我依,钱我出,别让我爹再来了,叔怕啊!” ??? 什么情况,李老三不是已经走上黄泉路去了吗? “李叔,你先等等…怎么回事啊?”直觉告诉我,这肯定跟单羽飞脱不了干系,但我实在奇怪他到底做了什么把李明吓成了这样。 李明被我扶着稍微镇定了点,抬起头刚要说话,突然恐惧就爬满了那张脸,死死看向我的背后,尖叫了一声:“爹!” 第四十二章:惩罚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李老三在我背后?这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看到有人进来啊! 李明的惊叫让我头皮发麻,尽管觉得不可能,但他那惊恐至极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然而当我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个插着小黄旗的纸人站在我后边,再往后是一脸坏笑的单羽飞。 怎么回事?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在李明眼里,这纸人似乎就是他的老子李老三,吓的他扑通就跪了下去,冲纸人不住磕头,哭喊着自己错了。 “怎么回事?”我适时向旁边退开几步,小声地询问单羽飞,“你到底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招灵托梦,故弄玄虚而已。”单羽飞一脸不屑地看着李明冲着纸人砰砰磕头,“老实说,这是白衣门那帮子的手段,不过祖上分家时,黑衣多少留了些,我正好会。” “真是李老三?”我诧异地问。 但单羽飞摇了摇头道:“不是,踏上黄泉路的鬼灵是没法招回来的。你不知道那句话吗?黄泉没有回头路。” “那这是…” “我都说了,是故弄玄虚,假的啦。”单羽飞翻了个白眼,“不过我入梦的时候发现,这老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他老子得了病,他也不肯出钱给看。这才导致那个老爷子半夜三更还要去江上打鱼卖钱,落了个被水鬼抓去的下场。要不是为了他老子留下的那房子,这老小子还不定来不来守孝呢!” 听到单羽飞的解释,我也不禁气愤起来,本来还觉得李明有些可怜,现在只觉得这货可恨了。 最后李明也不知道和纸人的李老三沟通了什么,匆匆地丢下一叠的百元钞票,然后逃也似地跑出了店外。 “嘿嘿,成了。”单羽飞眼睛发光地看着那叠钞票,“这样抓水鬼也算替他们老爷子报仇,这种不孝子,只让他出点血真是便宜他了。” “算了算了,由他去吧。”我叹了口气,不禁想到昨夜李老三临去时,苍老、孤独的背影,一生辛劳,死去之后还要自己来买双踏上黄泉路的纸鞋。 想想,我真替他觉得有些不值。 李明走后,我本以为单羽飞立即就会动身去抓水鬼,但没想到这货拿起钱全都丢到了柜台上,然后转身往后堂去了。 “你干嘛去?”我探头问,然后看到这家伙往躺椅上躺了下去,“你不去抓水鬼吗?” “大晚上的去江上抓水鬼,我傻啊?哥哥我虽然英姿飒爽,风流倜傥,但也是怕死的好吧?”单羽飞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好好睡一觉,等明天中午阳气最重的时候再去,事半功倍。” “那你把这些钱给我干嘛?” “我得在这葫芦口找我师兄,找不到他,我不定得在这儿待几天。这些钱,就当作付房租和饭钱了。”说完,单羽飞不再理我,倒头就睡了过去。 我无语地看了看手里这叠钱,少说也有七八千,不算多也不算少。我先把它们都放进了柜台的另一个抽屉里,如果单羽飞要走了也好还他。 这时,我发现柜台上最左边,有个打不开的抽屉。但仔细看看也没有上锁,只是贴了一张画着莫名符文的纸而已。 仔细想了想,这应该是我来上班第一天就有的,也就是说,大概是孙宏离开前弄的,为了不让我打开这个抽屉。 这里面能有什么不让我看见的东西? 我不禁有些好奇,很快回想起孙宏那老头哄我签下名字的那个古卷,好像当时他就是把那卷绸帛放进这个抽屉的。 想到那个古色古香的古卷,我心里有种心痒痒的感觉。 倒不是说我贪图它的价值,而是因为那上面是用唐朝时期的正楷字,作为历史系又是古文字体的学生,我实在很好奇那上面写了什么。 唐朝时虽然造纸术已经很普及,但高档用具还属丝绸锦帛,时间上也对的上。 那卷绸帛,很有可能是唐朝留下来的古董。如果真是那样,孙宏还让我往上面写自己的名字,真有些暴殄天物。 有了好奇心,接下来的时间我几乎全都花在了试图打开抽屉️上,中途也来过几波鬼灵购买所需冥品。 其中有一个,因为我低头开抽屉太认真,没注意到他进来了,直到那鬼灵主动到柜台前,用力敲了敲柜子我才反应过来。 抬头时候一眼看到一个吊死鬼,拖着舌头、瞪着眼,伸着脖子直勾勾地看着我,那模样别提多瘆人了! 然而那符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奥妙,任我怎么想办法折腾,别说开柜子,连纸边儿都没能给掀起来一点。 到最后,我折腾到没脾气。这时门口叮铃一声,关门的时间到了。 也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后堂不还躺着个行家吗?黑衣门的法术大半都作用在符上,没准儿他会知道怎么开抽屉。 想到这里,我立即把纸牛纸马搬进大堂、将门一关,接着就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后堂。 单羽飞躺在躺椅上睡得正香,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抱着枕头直流哈喇子。 “起床了!”我二话不说,上前就把他从躺椅上拽了起来。 “什么什么?”单羽飞被我拉起来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一脸茫然地就蹲在了抽屉前面。 “这什么?”单羽飞打着哈欠问我。 我愣了愣,反问道:“你不知道?” “啊哈~~~,你们冥门的东西,我上哪儿知道去?”单羽飞没好气地说,“虽说三门同宗,但毕竟各自分开发展了好几百年,都有些自己的东西,旁人哪儿能知道透了?”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了?”我不禁有些失望,如果连单羽飞都没辙的话。可能真的得孙宏安然无恙,才能把这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嗯……有点像是我们尸门的六丁神兵符,但又不太像…这儿没这一点…还是雷尊镇妖符?”单羽飞盯着巴掌大的符喃喃自语,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放弃了的摇头站起来道,“不知道,太复杂了,这东西至少是掌门级术者画的!” 我一听,再度确认这肯定是孙宏留下的符。不过想想孙宏那副老不正经的模样,还真看不出他有掌门级的实力。 “能想办法强开不?”我不死心地问。 单羽飞白了我一眼道:“最好别想着试,掌门级术者布下的符咒不是闹着玩的。想强开啊,也许你脸够大,可以请我师傅来试试。” …请黑衣的掌门,我找死啊?那还不如找白衣的掌门呢! 我心里寻思着,等丁香回来后,向她问问看能不能把白衣门的掌门请来。 睡得正好被我吵醒,单羽飞是一百二十个不乐意,警告我不要再吵他后又躺回去睡回笼觉去了。 我见暂时打不开抽屉,也只能把这事先往后稍稍,因为不想错过单羽飞抓水鬼,所以我也没回家,就趴在柜台上,将就打个盹。 把我摇醒的还是单羽飞,当时他已经背着桃木剑、手上拿着罗盘整装待发。 我甩了甩睡得发麻的胳膊,把可能用到的神品、冥品装了个挎包,关上一纸衣冠的侧门,一路小跑地跟上了单羽飞。 单羽飞虽说本事忽高忽低,但卖相确实很有逼格。身穿道袍、背负长剑,手托罗盘,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尤其是因为葫芦口最近有闹水漂子的传闻,加李家闹僵尸的流言,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忍不住对单羽飞多看了几眼。 “林兄弟,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能俯瞰江口的位置?最好高点,越高越好。”单羽飞没有直接去李老三被捞上来的江口,而是先问我有没有高台。 我仔细想了想,想起临江因为有港口,在入海口的矮山顶上修了一座引航灯塔。要说高,附近也没地方能比那儿高了。 单羽飞听完我的描述,也有些高兴,道:“就那了,正好我可以看看这条河的走势。” “单道长,你还会看风水?”我不禁对单羽飞更加刮目相看了一些。 单羽飞走在前面有点得意地对我说道:“那当然,道门中人什么都得会点。寻龙探穴、觅风观水,观星辨位都得会,这都不懂还怎么走江湖?” “用导航仪啊。”我理所当然地说。 “去去去!”单羽飞被我一句话噎的不行,没好气地朝我瞪了一眼。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但也真的有些羡慕单羽飞会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手段。 上了灯塔在的矮山,往外可以看到波澜壮阔的大海、向内可以一望蜿蜒而来的江水,几叶小舟在江上漂过,一副如画般的景色。 “真是风光万千啊!”单羽飞感叹了一声,但还没等他感叹完,眉头又皱了起来,看了看手中的罗盘,指东画西地对应着什么。 “道长?”我坐在灯塔台阶上看着他走来走去,好奇的喊了一声。 单羽飞抬头冲我招了招手道:“你老家这地方,风水太怪,我就没见过有这样的地方。” “怎么了?”我到处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出来。 “天行其炁,地行其势。外型曰象,内行曰炁,山川江河也和人一样,有一炁流淌。”单羽飞说着,指了指西边,“原本西边瑞气东降,四周四象拱卫,应该是葬地妙处,但现在却因为一条江水环绕,成了金乌坠之象,大吉孕大凶,古怪的很。” 我看了看他指的方向,那是乌鸦岭的位置。 说完,他又指向了蜿蜒而来的江水:“江水东来带龙气,入海归渊生财源。也是个吉像,但从这儿看过去却有九道大桥横跨龙背,风水学上这叫锁青龙,也是吉凶难料的奇像。” “从水象上看…这附近最有可能藏污纳垢的地方,应该是那里了!”单羽飞把手一指,我跟着从上而下看去,看到他点到的位置,不禁愣了愣。 不会吧…… 第四十三章:水中立尸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那是…浮尸地。 我看到单羽飞指的那个位置,正是葫芦口的人称为浮尸地的芦苇荡。因为长江支流每年总会漂下来几个被水淹死的,而到入海口时就会被卷到芦苇塘,这才被取了这么个名字。 在三叔来葫芦口之前,浮尸地也是个很邪性的地方。 每年总会淹死几个会游泳的,有些人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到晚上就被发现浮在了芦苇荡上。 后来三叔来了之后,邪门的事才渐渐的减少。我心里猜测应该是三叔做了什么,只是从未有人知道罢了。 在去往浮尸地的路上,单羽飞听完我的描述后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附近的邪气都在向那汇聚,天之炁以养灵,水之精以养尸,那块地方是个养尸地。” 我们去的时间接近正午,这时候天地间阳气最旺而阴气最少,如果有水鬼的话,也是最弱的时候,单羽飞便是像借太阳的纯阳之气收鬼。 芦苇荡边没有渺无人烟,只依稀能看到三叔的屋子。 单羽飞又开始盯着罗盘找地方,但是他一直皱着眉头东看西看,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这罗盘的指针一直在乱转,根本停不下来,也就没法去判断哪里是水鬼可能藏着的位置了。 “我来试试。”我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了三只彩纸折成的纸蝴蝶,这是一纸衣冠中的寻鬼冥品,主动去找鬼灵的时候才会用到。 我咬破指尖,滴了几滴血在三只纸蝴蝶上。 血色迅速渗透纸蝴蝶,它们仿佛眨眼间活了过来,振动翅膀飞起。单羽飞看的满眼新奇,显然黑衣门里并没有这种手段。 “冥门的东西,果然挺神奇的。” 三只纸蝴蝶在我们的头顶翩翩起舞停了两分钟,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同一个方向飞了过去,看到要进芦苇塘里,单羽飞有点犯起了难。 “等等。”我小跑到三叔的房子,松开了绳索,把三叔的那艘小木船撑了过来。单羽飞提了口气,飞身上船,跟电视里的武林高手似的。 我们驾着小舟跟着纸蝴蝶进入了茂盛的芦苇塘中,进去没有多久,有一股腐臭味就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你闻到了吗?”我有些紧张地问。 单羽飞点了点头,眼神警惕地看着四周,这时三只纸蝴蝶停下来,在水面上开始徘徊飞舞,场面看上去挺好看的,但代表的意义让我们两个人都面露凝重之色。 这表示…水面底下有鬼灵啊。 “我看看。”单羽飞低头去看,我也从旁边探头看过去。水面有些混浊,透着青绿,芦苇的根系影影卓卓地似乎缠着什么东西。 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水中飘动,但并不能看的很清楚。 “水鬼吗?”我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好像声音太大会把水面下那东西吵醒似的。 单羽飞拔出桃木剑,将它拿在了手中,目光紧紧盯着水面下的黑色影子,道:“八九不离十,有股很强烈的怨气在水底下。水隔着阴阳,又在这个养尸地,就算不是水鬼也迟早得出问题。” 我刚想说话,忽然水里的那东西缓缓动了下,就像被水流带动了似的,露出了一张被水泡的发白了的脸,而且…只有半边,另外一半是森森的白骨! “是他!”我惊声叫了出来,这个水鬼居然是那夜恶鬼闯铺时的恶鬼! “谁?”单羽飞疑惑,就在这时,我惊恐地看到那水鬼突然睁开了眼睛,半边骷髅的眼窝中也亮起了幽幽的红光,冷笑着看着小舟上的我们。 “小心!它醒着!”我大叫着提醒单羽飞。 这时小船嘭的一声响,就像是触礁了似的,紧接着水波震荡,小船周围居然无风掀起了四米多高的浪涛! “艹!这东西有防备!”单羽飞见此大叫一声,手指在桃木剑上一抹,一剑横斩了出去,“九天应元,雷尊伏魔!斩!” 电光流窜包裹桃木剑身,似乎一下子将剑身延长了好几倍,一剑将浪涛斩断。 然而江水依然拍下,嘭的一下,将摇摇欲坠的小舟掀翻,我和单羽飞措不及防下都被摔进了水中。 我从小在水边长大,水性还不错,掉进水里时下意识地就闭了气。但很明显地,我能感觉到一道阴冷的视线注视着我,虽然很不舒服,我依然强迫自己在水里睁开眼睛。 那水鬼就在不远处冲我森森冷笑,但他并没有向我袭来,而是向在水中挣扎的单羽飞扑了过去。 该死! 我知道他这是看出单羽飞才是真正能威胁到他的人,只要先把单羽飞杀了,剩下一个我只能成了瓮中之鳖! 情急之下,我立即从挎包里抽出了一块紫色彩纸折成的印,这也是供给仙神的神品,而且要比供神塔更高级一些,需要行炁于内才能催动。 我拼命地按单羽飞之前教过的方法,将自己的炁运送入紫色神印之中,也顾不得去想这东西是不是防水。 总算在水鬼扑到单羽飞之前,紫色神印颤了颤,接着从我手中飞出,迅速从纸质变为实体,然后放大了十倍,狠狠砸在了水鬼的背上。 “啊——!你找死!”水鬼根本没想到我居然会有反手之力,被砸了个措手不及,惊怒地大吼着,从眼耳口鼻中冒出一缕缕可怕的黑水! 我这时感觉胸口一口气也快耗尽了,连忙向水面浮去,眼看着就要到水面了,忽然脚脖子猛地一凉,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腕,用力将我向水底拖去。 艹! 我低头一看,那水鬼还没到我身边,然而我周围的江水却像生出了一只只的手臂,将我向河底拖拽,根本无法挣脱。 “上次在一纸衣冠,被那个可怕的小鬼阻止了,今天,你竟然敢自己送上门来!”水鬼腐烂的半边脸血肉模糊,满嘴的獠牙,残忍贪婪地冷笑着,“这次,我看谁能救你!” 在水里呆的太久,缺氧的感觉让我胸闷无比,只想张嘴换气。到现在身在水中,张嘴只会让水涌进嘴里,呛进肺里,到那时就真的没救了。 该死的…… 这时,我眼角余光看到单羽飞手脚并用地回到了水面上,正想着他能腾出手来救我,忽然就隐约地听到他大喝了一声:“击雷符!” 欸?!!! 轰! 一声雷霆炸响在芦苇荡中,好似九天神雷劈落,强劲的电流在水中乱窜,差点让我直接被电的心脏骤停,耳朵都嗡了一声。 我隐约听到那水鬼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比被我的紫色神印砸中时更凄惨了好几倍。 也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我,用力将我拽上了水面。 一口新鲜空气蹿入肺部,总算让我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同时我看到单羽飞披着湿淋淋的头发,浮在水面上,在我面前大喊,也许是看我没反应,甩手就是俩巴掌打了上来:“被劈傻了?” 这两巴掌打的我一脸懵逼,但也算缓过了神,顿时一股火气就蹿上脑门,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吼道:“你特么有病啊?用击雷符劈我?” “你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单羽飞也瞪着我,一边奋力往翻转的小舟那游去,“水里是它的主场!贸然地下去救你,可能我自己都得搭进去!” 我虽然被击雷符电的手脚发麻,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道理,水鬼在水中的力量会增大好几倍,就算是在白天也一样可怕。 “又追上来了!”这时我又感觉到脚脖子被人拽住的感觉,连忙憋了一口气才被拖进了水里。 那水鬼已经从刚刚的击雷符中缓了过来,怒火冲天地从水底冲了上来。 我连忙去感应之前祭出去的紫色神印,凭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联系,我把紫色神印召了回来,从旁边狠狠砸向冲上来的水鬼。 突然,有一束血光从河底蹿起,在我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直接将紫色神印洞穿,让神印变回了一张紫色彩纸,彻底碎裂! 这时我的衣领被人拽住,猛地一发力,我整个人被单羽飞从水里拽了出来,一屁股跌坐在了小舟上。 “特么的,果然有帮手,我就奇怪那水鬼怎么会有防备,知道咱们要过来收它!”单羽飞盯着空一团红黑混杂的气团,忍不住开口骂出了粗口。 “那是…那个妖灵?”我也认出来了,那个气团不就是从李老三的尸体里跑出去的妖灵吗?居然也藏在这里,而且和水鬼勾结在了一起。 “就是那玩意儿…”单羽飞比着自己的桃木剑做着防备,冰冷的江水从他发髻滴落下来,但那双眼睛却眨也不眨,“虽然没有实体,但那东西的道行恐怕不比底下那水鬼差。” “哼,虽然你很愚蠢,但是眼力却不错。”森冷的声音响起,水鬼从水面上浮了上来,露出了那张腐烂了半边的恶心鬼脸。 有妖灵出现,他似乎更有自信了,并不急着再向我们动手:“既然你知道我们的实力,那也该知道,你们今天死定了。如果束手就擒,我可以考虑给你们的魂魄一个投胎转世的机会。” “他们的魂魄,是我的。”妖灵出声了,声音不知是男是女亦或某种野兽,那团气一般的身体不断变幻形状,准备着发动攻击。 “呵呵呵,听到了?你们的血肉和魂魄,今天,全都归我们了。”水鬼森森冷笑,和妖灵一起围了上来。 第四十四章:妖灵作乱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水鬼的强大我已经见识过,而妖灵既然与它相差无几,自然也十分可怕,这样两个邪物一起围了上来,我和单羽飞立即背靠背地站在一起。 单羽飞将桃木剑横在手中,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吐了出来。我能听到他重重的呼气声,然后听他说道:“情况很危险,怎么办?” 我的头发在向下滴水,浑身更是湿漉漉的,但倒并不怎么害怕。也或许是已经怕过头了,反而不怕了。 “你觉得,你能同时对付两个吗?”我问。 单羽飞嘿嘿笑了一声,道:“虽然我很想耍帅,但老实说,办不到。” 听到这话,我从挎包里抽出了炼魂索和宝幡,口中念诀,行起先天一炁,导入到两件宝器之中。 “那没说的,一人一个。”我沉声说着,眼睛紧盯着那空中的妖灵,也许是因为我学会了观炁的缘故,妖灵透出的血色煞气强到肉眼可见的程度! “你…”单羽飞听到我自告奋勇的话很是吃惊,开口想说什么,但我没让他说下去,打断他说:“动作快点,我可没把握缠住妖灵多久。” 我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刚刚学会观炁、勉强能够行炁,就要面对鬼灵之中的佼佼者。如果不是形势所迫,那我真的是嫌命长了! 冷静…冷静,你可以的…… 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单羽飞看了我一眼,唇角扬了下对准了水鬼:“别死了啊。” “一样。”我说。 “呵呵呵,告别的话说完了?”水鬼冷笑着问,又尖又利的牙齿相互摩擦着,发出了可怕、刺耳的声音。 “说完了。”单羽飞将桃木剑舞出一个剑花,接着快若闪电地向水鬼的脖颈刺去,“该送你上路了!” 单羽飞一剑刺出,水鬼早有防备,伸手就抓了过来。这时妖灵也出手,一道血气化成的杀光笔直打向了单羽飞的后心。 显然他们是想先解决掉麻烦的单羽飞,但我早就防着它了,怎么会这么容易让它得手?手中的炼魂索立即甩了出去,半途中截下了那道血光。 炼魂索哗啦啦作响,与血光缠在一起,发出了刺鼻的恶臭,简直像是血液被点燃了一样。妖灵的血气中立即投下一束目光,恶狠狠地看向了我。 “找死!” 冷森森的话语没有半点情绪,似乎比水鬼更加无情,一团血气顿时膨胀,让正午的天空变得昏暗、沾染了血色! 刷刷刷! 这次妖灵爆发出十数道血光,从四面八方向我攻来,从它能轻而易举粉碎紫色神印的强度来看,如果我被挨上,绝对要变得千疮百孔! 但我既然敢对单羽飞说缠住妖灵一段时间的话,也有说这话的底气。 血光降下的同时,我连忙把宝幡扬起,举过头顶,由下腹部升腾而起的炁源源不断供入宝幡之中。 纸质的宝幡立即显出了神奇之处,它原本也类似于锁魂灯,是困器的一种,但对自己施展的话,也能保护术者不被邪气所害。 只见宝幡展开,八条幡尾迎风招展,宝幡上原本纸质的珍珠玛瑙全部化为了真实,闪烁起灿灿宝光。 血色煞光降下,但对宝幡却有些无可奈何,八珍各放光华,垂落下众多璎珞将我护住,根本不让血色煞光逼近。 “这…”血色雾气之中,妖灵一双眼睛浮现,犹如猫一般的束瞳,冷冷地盯着宝幡下的我,“我还小瞧了你,看来要费点力气。” 我站在宝幡下边,心脏狂跳不已,面对妖灵的紧张感可不是说着玩的,尤其是现在我只能站在小舟上边,连逃都没地方逃。 但在妖灵面前,我不能表现怯懦,否则让它和水鬼联手对付单羽飞,再回头来对付我,那情况只会变得万劫不复! “别急啊,要不要下来,喝杯茶、吃个包,好好聊聊人生理想?”我嘿嘿笑了笑,没话找话的拖延时间,心里希望单羽飞那边能占点优势,尽快收拾点水鬼。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这句随口一问的话出口,妖灵居然真的沉声开口,声音冰冷无情地道:“千尸为炉,万灵为火。” “什么?”我一愣,妖灵冷冷一笑道:“你不必问,等我收走你的魂魄,你就会知道了。这世界,将迎来一尊神明。” 说实话,如果是别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这种话,我只会当他是中二病犯了。 但这话是从妖灵口中说出,不禁让我心中升起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很不妙的事正在发生。 然而没更多的时间让我去问,妖灵的血色雾色缓缓凝聚成了一个宛如鬼灵的身体,血色道道,幻化出六眼八臂的恶鬼模样,重重向我在的小舟轰打下来。 我头皮一麻,赶紧抓起宝幡迎上去,不顾一切地将炁传入其中。 宝幡再放金光,八珍各闪光芒迎上。 轰地一声,小舟生生下沉了半截,硬是被由上而下的恐怖压力震的分崩离析,几乎就要散架,而我更是感受到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宝幡承受了绝大部分的破坏力,这会儿我绝对跟脚下这艘裂到进水了的小舟相同命运了。 “艹…”我偷偷打量了一眼单羽飞和水鬼那边,发现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尽管现在是白天,水鬼的力量有所削弱,但水上是它的主场,此消彼长下又几乎持平。 反观单羽飞就吃亏了许多,在水面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找,只能不断找芦苇茂盛的位置稍作停歇。 “哈哈哈。放弃吧,早点解脱!”水鬼残酷大笑着,招式大开大合,在水面上占尽了先机。双手一扬,两道水龙从水面上卷起,交错扑向了单羽飞。 单羽飞刚刚才在一块芦苇地上歇了口气,抬头看到两条水龙扑来不禁狠狠咬牙,咬破指尖将指尖血沿着剑脊从剑柄抹到了剑尖。 “五火神君如意令,天火助我斩妖灵!”单羽飞一声大喝,剑上顿时升腾起青色灵火。火光灼灼、更有热气升腾,让远处的我都能感觉到剑上青火的高温。 单羽飞飞身一纵,勉强避开两道水龙的扑击,他飞身向水鬼掠去,要趁着他攻击时露出的破绽,一举击杀它。 “雕虫小技。” 水鬼看在眼中冷笑一声,张开那嘴,喷出一股可怕的黑气迎向单羽飞。单羽飞啧了一声,不得不挥剑向前劈去,杀出一条生路来。 青火灼灼,消融了水鬼喷出的黑气,但本身的威力也在被消耗,等单羽飞到了他面前时,剑上的火光已经黯淡到快要消失了。 水鬼冷笑着,大手一张抓住了桃木剑,用力就要将之折断:“我折了你的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桃木剑虽然有几分韧性,但在水鬼手中依然瞬间弯曲到了折断的边缘,剩下的选择要么是单羽飞主动放手,要么就是桃木剑被折为两段! “不好!”我看在眼中大为焦急,转身就想去支援他一把。但妖灵飞落下来,如鬼神一般的血气身躯挡在了我的前方:“你还有空关心别人?” 他冷冷说道,伸手一掌向我拍了过来,他本就不是实体,一掌拍出更是如烟气一般幻化,变大了好几倍,最后竟如巨人的手掌一般,将我和小舟全部捏在了手中! “死吧。”妖灵冷冷地说着,猛地收紧了手掌。 血气化成的手掌中,我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宝幡虽然撑开金光将我护住,但明显被妖灵的强势给压制了。 咔嚓! 这时一声让我心乱如麻的声响从宝幡上传来,我看到宝幡的旗杆上居然出现了好几道裂缝,居然快要碎裂了! “哼。”妖灵冷笑,但这时我看到它的形体忽然一散,一把电光闪烁的桃木剑从他胸前穿了出来! “你——”妖灵惊怒,凝聚的形体迅速散开,但显然已经受到创伤。我因此脱困,惊喜地看着出现在妖灵后面的单羽飞问:“你怎么过来的?水鬼呢?” 单羽飞满脸是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刚要说话,突然我和他一起听到了水鬼那阴森可怖的声音:“在找我吗?” 水鬼! 我震惊地看到水面上冲起一条水柱,狠狠撞在了单羽飞的脊背上。 单羽飞的眼睛发出惨惨的白光,整个人像瞬间褪尽了血色般向前栽倒,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小舟边的水面。 “单道长!”我连忙扶住了他,没让他倒进水里。 这时那水鬼缓缓从水面之下升起,我看到他的半边身躯皮开肉绽、处处焦黑,好像被雷劈过了一样。 水鬼面目狰狞地看着单羽飞,怨毒地道:“愚蠢的家伙,好不容易拼命抓到我的破绽,用击雷符打了我一下。如果他没有折回来救你,恐怕我就真的危险了,这道伤,我要用你的血肉来填补!” 听到水鬼的话,我不禁自责无比,而此刻脸色苍白的单羽飞显然也没了再战的气力。 “嘿嘿,看样子,这次真的要去见祖师爷了。”单羽飞擦了擦唇边的血,虚弱地说着,看了看妖灵与水鬼,眼神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林兄弟,待会儿我会缠住他们,你就趁机跑。跑的越远越好,要是以后遇到了黑衣门的人,叫他们来给哥哥报仇。” “跑?能往哪儿跑,你们今天都得死。”妖灵冷冷说道,与水鬼一前一后包围了已经破破烂烂的小舟。 第四十五章:一支骨矛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不行,要死死一块儿!”我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单羽飞为我犯险,我不可能丢下他逃命。 单羽飞并没有管我,他一把扯开了自己的道袍,咬破手指在心脏的部位画了一道血符。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本能地感觉到他要做一件可怕的事,甚至可能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事! “你要做什么!”我立即抓住他的手。没让他把符画完。 “再晚点,我们两个都得死在这!”单羽飞同样怒目而视,但我怎么能松手?他的话更让我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他果然是想用同归于尽的手段。 水鬼冷笑着,张开还连着血丝的骨手向我们拍来:“不管做什么都没用!你们两个今天都得死在这!” 阴风怒号,突然之间风云突变,一道比之前更加强烈的阴风从天而降,比水鬼带起的阴风更为阴冷。 我看到有一支骨矛从天而降,狠狠地钉在了水鬼的面前。 水鬼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危险,立即向后蹿了好几丈远,不然这一矛定然把他钉在了水面上。 “那是···”妖灵盯着骨矛,微微沉吟。而骨矛在水面上微微颤动,散发着阵阵强烈的阴气,甚至把周围的水面都冻结成了一层雪白的浮冰! 单羽飞也呆住了,深深畏惧于骨矛上带来的可怕寒气,而我趁机把他胸口上的血符抹乱,然后才向骨矛看去。 水鬼落地,惊疑不定,脸上都是惊怒之色,他当然可以感觉到,这一矛注满了杀气,完全是冲着他来的。 “是谁!给我出来!”水鬼愤怒的大吼,一掌扫出,恐怖的黑色煞气随之轰出,就像一枚炸弹打在了芦苇荡中,水波沸腾、骨矛被震飞,水面上掀起了五六丈高的水浪。 我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出现,然而那被震到半空中的骨矛自动找准了目标,再度向水鬼落去。 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落下,连水鬼都没能反应过来,只能奋力向旁边一闪,而腐烂了的半边身子直接被骨矛洞穿! 阴气如寒气般开始冻结他的身体,水鬼惊怒无比,大吼一声将骨矛拔了出来,正要将它折断,骨矛却突然变成了一条通体雪白的蛇,一口咬在了水鬼的手臂上。 “啊——!!”以水鬼那已经死去的肉身都在被白蛇咬到之后发出了一声惨叫,可想而知那白蛇有多么可怕。 水鬼咬牙切齿地忍着剧痛,双手分别抓住蛇头蛇尾就要将白蛇扯断,但白蛇再度变成了森冷的骨矛。 蛇头为矛头、蛇身为矛杆,通体雪白,摄人心魄。 矛锋一震,竟令水鬼的手掌开裂,流出了黑色的尸血! 水鬼吃痛,只得放开骨矛。骨矛倒飞而回,落回到我和单羽飞的面前,接着又变回了白蛇的模样,吞吐着蛇信,居然扭过头,沿着我的裤腿一路爬了上来! “别动···千万别动。”单羽飞紧张地冲我低声警告,而他的眼睛更是紧紧盯着那条雪白的蛇。 我特么敢动吗?! 根本不用单羽飞提醒,在白蛇爬上我裤腿的那一瞬间我就僵住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好像心跳都一瞬间蹿上了一百五! 从这条白蛇能一口把水鬼咬的哇哇大叫来看,我要是乱动把它惹毛,给我一口,我估计能当场被超度! 这时我注意到妖灵一直看着上方,像是在戒备着什么,对水鬼恼怒的吼啸也没有在乎。 “唉···” 忽然,我听到了一声悠悠的叹息,仿佛就响在我的身边。 我看到单羽飞的脸上表情变得古怪,那条白蛇在我的脖颈处环绕了一圈,吐着绿色的蛇信,向后探出。 有只苍白的手从身后出现在我的肩头上,皮肤苍白的发青,那条白蛇环绕着的那只手离开我的肩头后我才敢回头去看,当我看到出现身后的人时,我不禁愣了愣。 这是谁? 一个披着白色长袍的女人站在我的身后,披着一头墨色的长发,她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白,眼角也稍稍下搭。 明明第一次见,却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早就跟你说过,怕一些,能让你活的更久些。”女人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白蛇的头,声音有些有气无力,而那白蛇在她手上居然衔住尾吧,变成了一枚戒指。 听到这句话,这枚戒指,我不禁一愣,错愕地看着她。 她?还是他? “你认识?”单羽飞轻轻地戳了戳我的胳膊问,我摇了摇头,还没确认自己的猜测。 “晚点再说吧,我再帮你一次。”女人轻笑一声,迈开步子从我们的身边走了过去,单薄的身子却在无形中透出了一股强大,她看着水鬼。 “你是谁?”水鬼警惕地看着她,那女人摊开手,衔尾蛇戒指在她手中再度变为了一杆骨矛,幽幽开口道:“由骨而生,不久前才见过。” 果然是他!那个一脸病容的少年! 我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心中吃惊又兴奋。 水鬼一听这话,也反应了过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可能,你是女人?” “红尘皮相有万千,于我只一骨像罢了。”千年白骨轻轻一笑,曼妙的女人身姿扬手,骨矛顿时闪电般向水鬼杀了上去,“该送你上路了。” 她声音不重,甚至有些虚弱,但出手却重若雷霆。 骨矛脱手,撕开水面,刹那而至几乎直接把水鬼贯通! 水鬼立即双手交错阻挡,身子硬是被骨矛撞击出了几十米外,几乎被一矛钉出芦苇荡冲到岸上去。 “别太得意!这里是我的主场,就算你千年修行,也未必能胜我!”水鬼大吼一声,双手向上一递,终于将骨矛架飞,口中吐出一道粗壮的黑气,笔直涌向了千年白骨。 千年白骨一身白衣,宛如一抹幽魂,但一掌向前扫出,却如天刀开路,将黑气从中劈开,她从容而过逼向水鬼。 “一试便知。”千年白骨面无表情,又是一掌扫出,没让水鬼冲上岸,免得惊动世人。 两番交手,各有千秋,但就算是我也能看出,水鬼虽然凶悍,但面对千年白骨却终究差了不止一筹! “好厉害的妖精!至少是千年级的!”单羽飞看的目瞪口呆,我并没有跟他说过恶鬼闯铺的事,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千年白骨的事。 “林兄弟,那种妖精,百年罕见,她怎么会帮你?”单羽飞又疑惑又激动地看向我问,然而对他的问题,我也只能苦笑摇头。 我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她应该不是我们的敌人。” 单羽飞喘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妖灵,目光有些复杂:“奇怪,他怎么不去帮忙?” 这时候,我看到水面那边,水鬼又被一骨矛钉了出来,而且这次比刚刚狼狈的多,胸骨几乎被打碎,原本只是半边是森森白骨,到现在几乎全身的血肉都快被打没了! 千年白骨脚踏骨矛之上追出,一头黑发在身后飘动,白衣如魅,鬼气森森,反手又是一掌打落。 “妖灵,快来助我!” 败像以现,水鬼再顾不得颜面地大声向妖灵求救。 但让我们都感到吃惊的是,妖灵却冷冷地回答了一个字:“不。” “什么!?”听到这个字,水鬼又惊又怒,双手撑天猛地爆发出黑气顶开了千年白骨的一掌,愤怒地像妖灵吼道,“你想过河拆桥?” “哼,你助我得灵,我助你疗伤,本就是互利互惠罢了。”妖灵冷笑一声,接着目光看向了千年白骨,“如果我没料错,你挨的那一掌阴火应该就是拜她所赐吧?我能感觉到相同的气息。” 千年白骨单手握骨矛,抬头看了眼妖灵,道:“你不是本体,只是出体妖灵。我观察了你很久,似乎一直在收集死人的残灵,你想做什么?” “这与你无关。”妖灵道,“还是你还想同时跟我动手?” 千年白骨扫了一眼妖灵,又把目光放到了水鬼上,骨矛一指道:“即便你与他联手,也未必胜我。你很清楚,所以不会犯险。” “哼,这可未必!”妖灵冷笑,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量,血气中降下数十道血色的杀光,“若能得到你的魂能,也许不必收集万灵就能助我功成!” 血光杀下,毫无预兆,显然妖灵已经蓄谋已久,就等千年白骨露出一丝松懈,这轮爆发的力量照的周围血红一片。 然而一道青色的魂影也在这时出现,手中显出一把战刃,猛地一挥,将交织杀下的血光全部斩灭了下去。 “收集万灵,你想做什么?”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出现,“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介意逼你说。” 煞气冲腾,我看到血光中显现出来的人影,不禁兴奋的浑身都在颤抖。 离开了好几天的战魂,居然出现了! “啧!”妖灵显出了魂体,向下杀来,既然已经出手,他也没了退路。 战魂身披战甲、手持战剑,向我看来:“借身体一用。” 这一刹那,我感觉万千寒气涌入了体内,身体里似乎一下子充斥着使不完的力气! “送你上路。”千年白骨一步踏向水鬼,大战再度爆发。 第四十六章:斩水灵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战魂入体,带来的是仿佛使不完的力气,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是真的可以与妖灵抗衡了。 “上,林兄弟,干它!”单羽飞在一旁给我打气,我知道那是因为他自己的已经很虚弱,其实他很懊恼不能自己上场。 “好!”我应了一声,这时脑海中又响起了战魂的声音,“小心,来了!” 我连忙抬头,看到妖灵又幻化成了修罗的模样,三头六臂向小舟杀来。 我将宝幡留给单羽飞,自己纵身跳开,手上拿出炼魂索,将它甩动,猛地向妖灵卷去。 妖灵露出些许不屑,因为他并非实体,并不是真身形态,一些物理性质上的伤害对它并无法造成伤害。 但炼魂索是一纸衣冠专门为了束缚鬼灵制作的杀鬼冥品,正可以束缚到像他这样的妖灵。 “什么!”妖灵错愕的发现自己的身体被赤红色的锁链束缚,紧接着感觉到了如同烈火灼伤般的痛楚。 “把它拉走。”战魂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我立即依照他说的将妖灵从小舟旁拉开。 妖灵发出怒吼,浑身爆发出血色煞气试图挣脱锁链,但在失败后又立即化开了三头六臂的模样,重新变回不可捉摸的血色雾气状态。 “你找死!”妖灵怒声喝道,血雾中立即降下了比刀剑更锋利的血光向我所在杀来。 “战甲护身。”战魂的声音响起,青色的煞气立即在体表凝聚出了残破的战甲。 看似残破却能让血光无可奈何,我也趁机又把炼魂索甩了上去,妖灵只得避开,然后俯冲而下,在一瞬间幻化出了人形,这次再不变的狰狞庞大,以防备炼魂索捆住。 这次这个妖灵终于有了脸,那是一张苍老又威严的脸,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更是没有半点感情在。我被它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的一怔,等反应过来,妖灵手中由血气凝聚出一支巨大的战斧,抡圆了向我劈落下来! “噹!” 一声金戈颤鸣令人牙酸,我顿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手中出现战魂的战刃,剑刃挡住了斧刃,没让他把我一下劈成两半。 但这并不是因为我的反应能跟上妖灵,这一下完全是身体自己动了起来,而我还处于被震慑住的状态中。 “你的身体,我操控起来太过僵硬,你需要自己跟上他的动作。”战魂的声音再度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知道刚刚正是他救了我一命,“战场上不能迷茫,不能被对方震慑,否则就只有死亡。” “我、我知道了。”我握着唐刀猛地一震,但只能将巨斧侧开卸走那份巨大的力道。 妖灵冷笑着将战斧抡圆,又是一击劈来,这次我学乖了,事先向后一蹿,在战斧落地的瞬间,立即向前冲出挥剑而斩。 噹的一声,剑刃被斧柄挡住,妖灵冷冷地看着我说:“空有力量而没有技术,你胜不了我。” “这可难说。”我努力用剑刃压制着他的斧柄,趁着两人近在咫尺的机会,一把从裤袋里掏出张葬魂丹纸,趁着妖灵错愕,塞进了他张开的嘴里。 “你——!!”妖灵显然没料到我会在战斗中玩这么一手,震惊地看着我。我潇洒地甩了甩手,赶紧后撤免得被临死反扑:“比功夫是你厉害,但你不变成人样,我还找不到嘴给你喂葬魂丹。” 葬魂丹可以灭杀鬼灵让他们魂飞魄散,但我不知道对这种妖灵是不是同样有用。 妖灵吞下葬魂丹后,身体一会儿膨胀一会儿扭曲,在我满以为他会魂飞魄散的时候,他突然仰天长啸,变回了赤色的血气冲向了千年白骨与水鬼的战场。 “不好!”我见状连忙向那赶去。 水鬼完全不是千年白骨的对手,这会儿已经彻底落入下风在被毁灭的边缘徘徊,若不是在他的主场芦苇荡,恐怕已经被千年白骨灭杀多时了。 此时看到妖灵冲来,他不禁面露狂喜,而千年白骨本要出手将他抹灭了,见此也先将骨矛会撤横在身前以免被妖灵偷袭。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妖灵并没有冲向千年白骨解救水鬼,反而是直接扑向了已经完全被打成了骨架模样的水鬼,赤色的血气直接灌入了他的口中,令水鬼的骨体散发出刺眼的红光! “你在做什么!”水鬼惊怒无比的大喊,紧接着变成了惨叫,他的骨体在寸寸开裂! “不好!”我听到战魂的声音在脑海中焦急地响起,紧接着他猛地离开了我的身体,手握战刃向水鬼斩去。 千年白骨靠的近,见此更是直接,一掌就拍了上去。 两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在水鬼处碰撞在一起,与水鬼的黑气、妖灵的血光混合,爆发出恐怖的爆炸。 芦苇荡上乌云笼罩,仿佛有电蛇在其中蹿动,单羽飞见此脸色大变,道:“惨了惨了,这里打的太激烈,被凡人看到,引来天罚了!” “什么意思?”我也看到了这仿佛雷雨天一般的情况,即便是我也能感觉到大气似乎变的危险了起来。 但显然千年白骨和战魂更在意那一击有没有摧毁掉水鬼和妖灵,甚至对几乎压到了头顶的乌云、隐隐的雷霆声充耳不闻。 这时,爆炸的余波中突然冲起一束血光,妖灵得意的大笑回荡在天地之间:“哈哈哈!多谢你们帮我打碎他的骨架,待我功成,来日再战!” 那血光刹那远遁,根本不做任何停留。 战魂、千年白骨各打出一剑、一掌,但都没有能拦截下它,我能看到一地的骨渣在被江水渐渐吞噬,显然他们刚刚的一击只摧毁了水鬼而已。 “追!”战魂咬牙道。 “你不会飞,我去。”千年白骨看了眼天空,显得有些忧心,但还是将骨矛拿出想将之化形。 “慢!”这时单羽飞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拦在了千年白骨前边,“我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大神,但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下去追,万一被凡人看见引来天雷,你也是会死的!” 单羽飞说的话显然不是开玩笑,天空中乌云密布已经能看到电蛇窜动,将整片芦苇荡笼罩在一股可怕、沉重的大气之中。 千年白骨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血光遁走的方向,轻声道:“让它逃走,怕是会有祸端···我如果化阴风去追,也许不会被凡人看到。” 听她这么说,想到她为了救我而来,我不再犹豫,也开口劝说:“让它去吧,现在追也来不及了吧?那个···你们有地方可以躲天罚吗?” 听到我这么说,千年白骨和战魂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去一纸衣冠。”单羽飞喘着气道,“如果老头子们没说谎,一纸衣冠有百神呵护,天罚神雷不会往那落。至于那妖灵···我去追它。” “你疯了!?”我一听大惊失色,那妖灵的可怕我有切身经历,葬魂丹都葬不掉它。以单羽飞现在的状态去追,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千年白骨和战魂也看着他,显然也不赞同这个鲁莽的意见。 “没事,你师兄我命大,没那么容易死。要死的话,刚刚的血符也已经要了我的命了。”单羽飞笑了笑,又勾肩搭背地挂在了我的肩上,“谢谢你啊,没让我白白牺牲。” “等等,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师兄了?”我刚还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仔细一想突然发觉有些不对。 这小子,是不是在故意占我便宜? “怎么不算?我们三门同出一宗,理论上是同一个祖师爷。”单羽飞见我不上套,一脸理直气壮地道,“你能叫白衣门的那丫头师姐,我当然也能当你师兄了!” “去去去,没商量啊,要我叫你师兄,被我那师姐听见,我还活不活了?”我十分果断地选择拒绝,虽然我不反感单羽飞,但不代表我不反感黑衣,个人而言,我还是不太想和黑衣有什么关联。 最后单羽飞还是决定要去追踪一下妖灵,但保证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我见拦不住他,也就不再规劝,一方面,也是相信他的能力应该足够自保。 天雷隆隆,终还是降下了。 天地间大雨磅礴,以我前所未见的气势,冲刷着天地! 我带着千年白骨和战魂回到了一纸衣冠,看着屋檐前雨水仿佛小溪般倾泻,心中不禁愕然。 轰隆! 又是一声雷响,那片巨大的乌云从芦苇荡一直跟着来到了葫芦口,我甚至感觉雷声一直围绕这一纸衣冠这家老店的周围打转,轰隆隆的雷鸣震的瓦砾都在哗啦啦的乱颤。 我收了收心思,扭头去看大堂中的两个。 战魂靠着柜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我本想着先去问问他这些天去哪儿了,但他身上目前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氛,让我愉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个···谢谢你今天来救我。”我走向坐在凳子上看雨的千年白骨,她似乎很喜欢哗啦啦的雨水,看的很出神,并且一点都不在意轰隆隆的雷鸣。 听到我的声音,她扭过头,脸上浮现出那种有些病态的微笑:“我的白骨上,有你的血。所以,你有危险,我知道。” “原来是这样···”我想起那天拿断骨时,一滴血滴在了她的骨架肋骨上。我坐到了她的对面,感觉她还比战魂好说话点:“我还以为你是男生。” “是男是女,对我没什么意义。”千年白骨说着,女子的脸面仿佛雾一般幻化,眨眼间变回了短发少年的模样,“还是说,你更习惯我这个样子?” “老实说,我觉得···都行。”我挠了挠头,少年歪了歪脖子,选择了保持原来的样貌。 “我能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指了指不远处的战魂。 战魂扫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不禁头皮发麻了一下,冲他嘿嘿傻笑了下,蒙混过去。 少年看了他一眼,声音轻轻地回答道:“因为···一个女人。” 第四十七章:不速之客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因为···一个女人? 听到这句话,我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姜芳。 再回想一下,难怪我会觉得熟悉,千年白骨变成的女人模样似乎也与姜芳有七分的相似! “是芳姐?”我有些激动地问,但少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很怕她···” “你···怕她?”听到这话,我有些口干舌燥。 大哥,你可是千年级的大妖怪啊! “你不用问他了,他知道的跟我一样。”战魂开口说道,环在胸前的双手放了下来,道,“姜女告诉我们,最近你会有难,要我们多留意你一些。” “真是芳姐!”我连忙站了起来,向他追问,“你追上她了?” “跟你无关。”战魂冷冷地说完再度闭上了嘴,任我怎么问都不肯透露半点有关姜芳的信息。 我无奈,同时也不禁好奇,战魂和千年白骨是为什么会听从了姜芳的吩咐。 在我记忆中,芳姐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已啊···即便是她死了,变成了鬼灵。才这么十几年而已,又怎么能让千年白骨都感到畏惧? 想不明白。 大雨下了很久,直到雷声开始渐渐隐去后才慢慢地收住了雨势。 在雨势变小后,战魂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千年白骨也站起来,还礼貌地说了声‘再见’后,才化为了阴风离开。 我看着外面渐渐放晴的天空,不禁有些担心起单羽飞。 追踪妖灵,说起来很简单,但无疑是危机重重的,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希望他没事吧···”我忧心忡忡地说着转过身,就在这时,一个让我欣喜若狂的清脆声音从门口传来:“希望谁没事啊?” 我连忙转身,又惊又喜地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女孩:“师姐!” “嘻,师弟,还好你安然无恙。”丁香俏皮一笑,走上来伸手先捏了捏我的脸颊,“两天不见,怎么好像还长胖了?” “哪儿有啊!”我被捏的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俏丽的湘西女孩换下了那身绿白渐变的长裙,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T恤,配着一条紧紧包裹着大腿的褐色皮裤,一头长发被扎成辫子披在肩上,透着无穷的青春气息。 丁香上上下下地确认了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然后一脸轻松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还担心恶鬼闯铺会把你吃干抹净呢,看来是我担心过头了,我师弟不愧是我师弟!” 我有些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还说呢?要不是千年白骨来坐镇,我早就被水鬼啃了好吗! “师姐,你回去后见到你师傅了?”我帮着丁香接过她的行礼,把她接到后堂坐下,一边好奇地问。 丁香白了我一眼说:“你该叫师叔!不过,我师傅听完之后好像有预料似的,告诉我说要去准备什么东西就走了。” “准备东西?准备什么?”我不禁感到疑惑。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我师傅。”丁香说道,“不过,看我师傅的表情应该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东西。我师傅和师伯的感情不错,师伯遇险,他不会坐视不管的。我想,我师傅应该去准备什么能帮上忙的东西吧?” 能帮上忙的东西···能对付妖蛟的东西吗?那么多历代先贤都无法对抗,甚至只能靠搏命,利用人皇碑来镇压的妖物,真的有办法能对付吗? 回想起张家村的种种,我不禁感到心头沉重,同时也更明确的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师弟,你怎么了?”见我不说话,丁香回过了头,随即想到了什么,漂亮的脸蛋上不禁露出自责,“对不起啊,师弟,我都忘了我师伯是你师傅了···” “没事,对了,师姐,我还有话跟你说。”我摇了摇头没让丁香再自责,孙宏虽然是我名义上的师傅,但其实啥都没教过我,“在你离开的这几天,葫芦口也出了不少事。” “说起这个,我来的时候也在大巴车上看来这里有好几股庞大的炁在冲撞,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丁香问。 我说:“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了···” 我刚想把水鬼、妖灵的事全都告诉丁香,没想到门口居然这个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我不禁愣了下,这还是头一遭。 “客人?”丁香问。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这个时间上门的不可能是鬼灵,那就只有活人了。 正如我猜想的,开门后我看到的不但是个活人,而且还是个我十分不想看到的活人。 “你好,陆佳告诉我,你在这里工作。”门口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梳着一头整洁到一丝不苟的头发,戴着一副眼镜,穿着身笔挺的西装,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像是诠释着‘完美’两个字。 老实说,我没想过会在一纸衣冠见到苏文。 也许在半夜见到他,我会比较高兴。。。 我不禁有些恶意地想,但面上当然不会表现出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苏文?” “对,陆佳的男朋友。”苏文看着我,然后又缓缓地补了一句,“现在是未婚夫。” 我承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变得过于明显,苏文露出一丝有些怪异的笑容,问:“你怎么了?好像很意外。” “确实有点意外。”我强行扯出个笑容,然后向后退了一步,“要进来吗?” “悉听尊便。”苏文说道。 我勾了下嘴角,歪头说:“请进,见谅,没有什么好茶可以招待。” “我可以理解,毕竟这家店似乎并不是做活人生意,有本事的人,也不想在这里待的太久。”苏文迈步走了进来,而他从容出口的话却句句带刺。 我转过了身,挑眉看着他说:“似乎苏先生是有些意见,不知道,林某人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 “林先生太敏感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还希望,林先生不要介意。”苏文微笑着说,但我能看到那双眼镜后面的眼睛没有半点笑意,甚至···有几分敌意。 “要坐吗?”我感觉自己的耐心有点被磨灭了,甚至有点后悔把他让进店里来。 “不必,我这次来,只是想感谢一下林先生。” “哦?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做了值得苏先生特意上门道谢的事。”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好有那么一件。”苏文看着我,那双细长的眼睛流露出些许的阴冷,“我的女朋友陆佳失踪了好几天,结果似乎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你说这话,有什么意思吧?”听到这里,我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同时听出了他来这里的原因。 苏文道:“我这几天派人查过,你似乎和佳儿在高中时是情侣?” “这种事需要特意去查吗?直接问陆佳不是更好。” “有时候,查出来的东西比人说的更可信。”苏文面无表情地说,“而且,我不想让佳儿觉得我有很特意地留意你。或者,我很在意她的过去。” 我冷笑了一声:“事实上,你确实很在意。” “因为我是男人,没人男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女朋友失踪好几天去了哪里。”苏文的声音一下子加重了,而且眼神也变得有几分凶厉了起来,“你觉得我该不在意吗?在她失踪好几天后,确是一个男人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她!而且,那个男人还是她的前男友!” 苏文的话让我也有些火了,也许他的话有几分理由,但他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意思依然让我火冒三丈。 “你是在怀疑陆佳?”我猛地向前踏了一步,胸口因为怒气而起伏,“你怀疑她是跟我在一起?” “难道不是吗?”苏文讥讽地看着我,根本没有被我的怒气吓到,“那天,我们在街上和你碰面之后,她就失踪了!无论我怎么使用苏家的势力都查不到,最后倒是她的前男友更技高一筹啊!” “你他吗是混蛋吗?”我忍不住一把拽起了他的衣领,而事实上他更比我高一些,“陆佳是被张家村的村民抓去的!是被鬼抓去的!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怀疑她是——” 最后两个字硬生生卡在我的喉咙里,我气的嘴唇都在颤抖却不想把那两个字用在陆佳身上。 “怎么?敢做不敢说吗?”苏文讥笑。 嘭! 我再没忍耐,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而与此同时,我的腹部也被他狠狠踹了一脚,闷哼一声后退。 苏文的眼镜落在了地上,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弯腰去捡那眼镜,一边说道:“你觉得我该相信她说的胡话?什么鬼?妖怪之类的谎话?林先生,似乎也很天真啊。” “她说的都是真的。”我怒视着他,但腹部依然绞痛未消,苏文这一脚,很重。 “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至少在她面前,我表示相信。”苏文擦了擦眼镜,把它重新戴了回去,然后向我走过来,“但你,林先生,请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他说着,握起的右拳猛地挥向我的侧脸。 嘭的一下,我感觉自己的左脸都麻了,一股血腥味在口腔充斥。 但同时,苏文的眼镜又飞了,我的右拳也狠狠打中了他的下巴,让他措手不及。 “没人把你当傻子,苏先生。”我往地上吐了口混着血的唾沫,冷冷的看着重新站稳的苏文,而这次他似乎不准备去捡眼镜了,“我跟她分手了,干干净净。你不该怀疑她,如果你不爱她,就放开她!” “我爱她。”苏文握起了自己的双拳,“所以我才要你离她远些。” 第四十八章:术者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们相互瞪着对方,到这会儿已经不必多说什么了。他想教训我,我也想教训他,仅此而已。 “够了!” 但我忘了此时一纸衣冠里还有一个人在,随着略带怒气的声音响起,丁香手上捏着两个小纸人掀开帘子走出来。 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恍惚了一下,紧接着身子一下子动不了了。 从表情上,我感觉苏文也遇到了和我一样的情况,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这里是一纸衣冠,不是你家!这位苏…苏什么来着?随便了,也许你不信鬼神,但我可以告诉你,鬼是真的存在的。”丁香白了我一眼,然后对苏文说道。 “这是什么戏法吗?”苏文身体僵硬,但他的嘴依然可以动,此时有些紧张地盯着丁香。 “戏法?倒也能算,不过,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东西,普通的拘灵而已。”丁香轻哼了一声,纤纤玉手屈指在其中一个纸人脑门一弹。 我看到苏文顿时闷哼了一声,脑门上立即浮现出了一道红印,就像被手指弹上去的一样。 “你…”苏文一惊。 而丁香似乎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手挥了一下,两个纸人无火自焚,在她手指上化成飞灰。 也在这时,我和苏文同时恢复了身体的行动能力。 “你现在该知道,这世界比你知道的要复杂的多了吧?”丁香唇角一勾,苏文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的世界观显然受到了冲击。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丁香,又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店铺。 虽然我气还没消,但被丁香这么一打岔,再追上去也不太合适。 我压下怒气,有些不满地说:“师姐,你定住他就算了,怎么连我也定住了?” 丁香转头,一头乌黑长发扫过我的面前,然后毫不客气地伸手往我脑门上敲了一下:“因为你笨,术者拘活人魂魄是大忌,会遭天谴的。你师姐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障眼法,傀儡术罢了。”丁香甩了甩手,接着眼神关心地看向我的侧脸,皱眉道,“没本事还学人打架…脸都肿起来了。” “哼,要不是你拦我,我肯定把他打趴下!”我呲牙咧嘴地说,丁香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我多少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疼。 “你算了吧你。”丁香翻了个白眼,一边拉着我到旁边坐下,一边说道,“刚刚我在帘子后边看到了,那家伙别看文绉绉的,架势却是练过的。你如果再跟他打下去,趴下的绝对是你。” 丁香拿出了一个小盒,盒子里装的正是她之前给我用过的蛟油。 涂抹到脸上后顿时有种阴凉感渗透肌肤,接着渗入皮肉,让原本火辣辣的脸舒服了不少。 “师姐,这东西这么好,给我一罐呗。”我盯着小盒说。 丁香白了我一眼,毫不客气地把我的手拍开:“得寸进尺啊你,东海蛟母本来就难找,找到后能熬出的蛟油也不多。师傅就给了我一盒,还给你用了不少。” “有那么难弄吗?大不了我以后去抓条蛟母给你呗。”我确实有点眼馋这盒蛟油,这可比市面上的灵丹妙药灵多了。 丁香听这话,不禁噗嗤一笑,但当然不会听我的口头支票:“去去去,少拿大话来诓我。你要想要也行,如果你能找到太乙定魂幡,你要几盒都行!” “啥玩意儿?”听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我不禁愣了一下,“那个太乙…什么什么的,是个啥?” “一看你就没见识,那可是修炼‘灵’术的术者每一个都梦寐以求的法宝。”丁香说道,提起太乙定魂幡,她的眼睛都亮起了光,“如果你能拿到它,别说区区一盒蛟油,让师姐嫁给你都行!” “师姐,你就值一破幡啊?”我当然知道丁香说的是玩笑,不过现在正郁闷,我也不介意跟她打趣。 “一看你就没见识!”丁香的眉毛一下子立了起来,哼了一声,不再跟我说太乙定魂幡的事。 她让我撩起衣服,往被苏文踢中的腹部也抹了一些蛟油,之后歪了下头问:“那么,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了?” “什么?”我神情一黯。 “跟我装傻啊?”丁香小手一伸,用力捏住了我的耳朵,疼得我不禁讨扰说:“疼疼疼,师姐,耳朵要掉了!” “放心,还没见过真的说掉就掉了的耳朵呢。”丁香悠哉地说。 “好啦,我说还不行!”我也是服了她了。 丁香听我这么说,才得意洋洋地松手:“肯说了?我在后堂听的不是很清楚,好像…你在跟那个姓苏的抢女人?” “…抢什么女人啊?师姐,你别乱猜好不好?”我有些无力,既然聊起了这个话题,我也不再隐瞒,向这个湘西女孩敞开了心扉,“陆佳…是我的前女友。” 我把我和陆佳之间的事告诉了丁香,丁香单手托腮,坐在我旁边听着,手指轻轻卷动着自己的发梢。 听完后,丁香轻笑了一声道:“那也难怪了,自己女友和前男友走在一起,确实容易被误会。” “你怎么也这么说?”我翻了个白眼,“张家村的事,你也知道。苏文猜的,跟我们经历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见我有些无语的样子,丁香捂嘴轻笑道:“但是,师弟,这些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很难去相信的。你自己不也是,如果不是来一纸衣冠上班,跟你说其实世界上有鬼有僵尸,你也不会信吧?” “这…”我不禁语塞了一下,确实像丁香说的,如果不是我自己经历过,我根本不会相信世界上有鬼。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该怀疑陆佳啊!”想起苏文当时讥讽怀疑的表情,我又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而说到这里,丁香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认真地看着我说:“师弟,师伯离开的匆忙,可能有些事没有跟你交代清楚。你,严格意义上,已经算是玄门中人,而我们玄门中人的生活方式是以‘隐’为主,与世俗人已经有很大的区别了。” 这一点不用丁香说,我自己也早就有所感觉。 自从我进了一纸衣冠开始,身边不知不觉全都是妖魔鬼怪,要么就是单羽飞、丁香这种玄门中的术者。 “玄门术者总是置身于危险之中,在我们身边的人,也很有可能会被卷入其中。如果同样是术者,比如我,可能还好,但是普通人如果贸然卷入进来,很可能面临万劫不复的境地。师弟,师姐不是吓唬你,你最好还是不要太接近普通人比较好。”丁香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也许她也在考虑是不是将问题、处境说的太严重了。 我舒颜笑了下,说:“师姐,我和陆佳已经断了,我不会让她卷进麻烦里。” “我怕的是,她可能会把你卷进麻烦里。”丁香看了眼门口,表情显得有几分忧心不安。 “怎么了?”我感觉丁香的这句话有几分不对劲,不禁紧张了起来,“陆佳她怎么了?” “我哪知道她怎么了?我又没见过她。”丁香没好气地道,手指指了下门口说,“我说的是那个人。” 丁香手刚往外一指,一个有些不满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 “我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丁香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而我有些兴奋,连忙站起身向门口迎了过去。 啪嗒一声,一把桃木剑先摔了进来,接着才是跌跌撞撞的单羽飞,刚进门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特么的,差点去见了祖师爷。”单羽飞披头散发,样子狼狈不堪,让我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被妖灵发现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是不是被妖灵发现了,被反打了一手,但是单羽飞摇了摇头,伸手把头发撩到了脑后道:“没被妖灵发现,差点被大雨给我送走了。” “你先起来吧,后面有衣服,你去换一下。”听到妖灵没发现他,我不禁松了口气,看到单羽飞身上也没外伤,就想让他到后堂把这身脏兮兮、湿漉漉的道袍关掉。 不过刚转身,丁香不善的目光就让我不禁慎了一下:“师姐…” “师弟,你怎么又和黑衣的人搅在一起?”丁香不满地问,眼神更是带着敌意地看向单羽飞。 “怎么?一纸衣冠是你们白衣开的不成?”单羽飞哼了一声,用桃木剑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嗯?” “你们黑衣也配来一纸衣冠?”丁香冷笑,一把抓住充当腰带的长鞭,将它抽了出来,“师弟,闪开,让我把他赶出去!” “怕你不成?”单羽飞根本不打算示弱,看着站都站不稳,还是右手握剑、左手比剑指拉开了架势。 店中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两个人针锋相对,中间隔着一个我,用武器比着对方,都没有退让半步的意思。 我左右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一把抢过了单羽飞的桃木剑丢到了旁边。 “师姐,我先带他去换件衣服。”我揉了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抓着一脸茫然的单羽飞,把他拽去了后堂。 第四十九章:千尸万灵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虽然丁香确实师姐,但是一纸衣冠毕竟是冥门的而非灵门,掌柜也是我而不是她,所以她虽然不满,倒也不能真的下手赶人。 单羽飞的行李都是放在后堂的,包括他换洗备用的道袍。 我把他拉进后堂让他自己换衣服,再出来时,丁香双手环胸靠在柜子上,一脸不满地看着我。 “师弟,你怎么跟黑衣的混在一起?黑衣都不是好人,你忘了?” 我挠了挠头,知道这会儿不能跟她犟嘴,于是说:“师姐,我知道。但你看他那么惨,我们要是再把他赶出去,传出去岂不是成了我们冥门和灵门不近人情了吗?” “这…”丁香显然没往那想,被我一说也微微愣了愣,然后又不想承认地哼了一声,“那也不行,你跟他混在一块儿,早晚被他算计!” “我会注意的,其实他人也还好,今天早上如果不是他舍命帮我,我可能已经死在芦苇荡那了。”见丁香语气稍微松了一些,我连忙把话头接了上去。 丁香一听我差点死了,也吃惊不小,连忙问怎么回事。 我趁势把李老三诈尸、出妖灵,然后抓水鬼、被反设局,千年白骨与战魂的事一股脑地告诉了丁香,尤其是把抓水鬼遇危机的事说的惊心动魄、紧张万分。 丁香完全没想到她才离开仅仅两天而已,葫芦口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此种种,听的她目瞪口呆。 当我把一切说完,丁香似乎需要点时间梳理下思绪,而我也趁机去倒杯水润润嗓子。 撩开帘子时,单羽飞正靠着墙站在后边,见我进来,唇角扬了一下道:“没想到,你的话唠有时候还挺有用的。” “你什么时候换好的?”我扫了他一眼,拿热水瓶往杯子里倒水。 “大概在你说到,我们被李老三的僵尸掐的满院子跑的时候吧?”单羽飞道,“你还挺有说书的天分的,我都想给你叫好了。” “免了吧,你怎么不出去?”我翻了个白眼。 单羽飞道:“出去不太合适呗,你觉得是她会给我好脸色看,还是我会给她好脸色看?” “你要是对我师姐动手,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瞥了他一眼,以防万一地警告了他一声。 单羽飞耸了耸肩,幽幽地道:“林兄弟,男人太惧内可不好…哇,你泼我干嘛?” 拜这个逗比所赐,我又重新倒了杯水。 离开后堂,丁香似乎已经理清了这几天发生的事,而我发现她像是坐立不安似的在大堂中来回踱步。 “师姐,你怎么了?”我疑惑地问。 丁香止步,将几缕挂到眼前的秀发撩到了耳后,看向我说道:“师弟,你刚刚说,那个妖灵想做千尸为炉、万灵为火是吗?” “嗯,我是听到他想这么做。师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我问。 丁香脸上露出几分忧色,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不好说…我想起我们灵门中的一则古老传说。” “又是传说…别告诉我又有条妖蛟要出来?”我翻了个白眼,半开玩笑地说。 不成想丁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如果真的有人以千尸为炉,万灵为火来进行终极一跃的话,后果不会比妖蛟化妖龙轻!” 看到丁香如此认真的模样,我也有些意识到了妖灵要做的事可能比我想象的严重许多。 “那么,你们白衣到底流传下来个什么传说?”单羽飞撩开帘子走了出来,但没有走近,就靠在墙边看着我们。 丁香眼带敌意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开口道:“我们灵门的老祖留下来一个传说:万灵为火,引燃铜灯,集万灵之怨气,将成无上修罗!但采万灵点燃冥火,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有伤天和。而且,铜灯神秘,不知道在哪座古墓里藏着,因此古往今来从未有人成功过。” “师姐,你说的铜灯…是什么东西?必不可少吗?”我注意到丁香似乎在讲到铜灯时,别有几分希冀。 丁香解释道:“那也是个传说中的东西,据说是始皇帝嬴政求长生时,以举国之力督造的八铜器之一。那盏铜灯传说有神鬼莫测的能力,人点燃其火将得永生、妖燃其火将成大魔!” “这个传说我也知道。”单羽飞接过话茬道,“这在玄门中流传的挺广的,版本还不止一个。有说铜棺的、有说铜鼎的。” “但是…秦始皇好像也没活多久啊?”我想了一下,好像历史上的嬴政好像只活了不到半百。 单羽飞耸了耸肩道:“传说嘛,多少有夸大其词的。而且术者的传说中,秦始皇因为造这逆天的八铜器才导致夭折,外搭着葬送了整个秦朝的国运。” 这种传说,在我听来,多多少少像是没影的神话故事。单羽飞与我的观点差不多,但是丁香还是很在意妖灵说的万灵为火的事。 “那么,那些铜器真的存在吗?有人见过?”我接着问了一个好奇的问题。 这次丁香和单羽飞对视一眼,似乎同时回忆起了什么,接着又不想看到对方的脸似的迅速扭开了头。 “要说全部…大概没人真的见过,其实很多人也在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八个。不过其中几样…历史上倒是有不少人见过。”丁香说着,手指指了指她自己和我,然后又相当不情愿地指了指单羽飞,“我们的祖师爷,曾经就见过一具铜棺。” “等等…铜棺?”单羽飞眼睛亮了一下,微微沉吟,自语道,“千尸为炉…千尸为炉,我就觉得有点熟悉,你说起铜棺,我想起来了!” “什么?你想起你终于该走了?”丁香讥讽道。 单羽飞不由地冲她瞪眼:“你想吵架?” “好了好了,打住!”我不得不插嘴打断他们又要爆发的争吵,然后看向单羽飞问,“你说你想起什么了?” “是关于铜棺的传说,传说中那铜棺最后一次出现,好像是在唐朝武曌皇帝的手里。”单羽飞哼了一声,不理丁香,对我解释道,“铜棺当时被我们的祖师爷看到过,因为棺葬尸,所以相关的传说也被留在了‘尸’门的典籍里。” “是什么样的记载?”这次连丁香都好奇了,因为她是白衣,这是她都不知道的秘密传说。 但单羽飞偏偏很可恶的在这时掐住了话头,有些得意地冲她扬了下下巴:“想知道啊?求我啊。” “你——”丁香气的俏脸绯红,柳眉倒竖。 我翻了个白眼,很直接地把手上的水杯朝他砸了过去。 “靠!重色轻友!”单羽飞连忙向旁边一躲,嘟囔了一句后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祖师爷借着蛟油灯的光,很偶然地发现铜棺的内部有字。” 铜棺的内部…有字?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想起了在张家村的事。 “什么字?”丁香拿着鞭子做威胁。 “一种秦朝时的文字吧…我们祖师爷又不是考古的,哪能那么清楚?还有,我警告你别拿鞭子对着我。”单羽飞嚷嚷着道。 “钟鼎文。”我开口道,脸色有些凝重,“秦朝常用的字体是小篆,但小篆很少被刻在铜器上。刻在铜器上的大都是起源于金文的钟鼎文。” “额…师弟你对这个倒是挺有研究的?”单羽飞刚刚一矮头避过丁香抽过来的鞭子,听我说出秦朝字体的区别不禁愣了下。 “师弟?”丁香拿着鞭子看向我。 “他自己随便乱叫的。”我平静地说,“单道长,那祖师爷从铜棺里读出了什么吗?” “别解读出太多,不过在尸门中有句话流传着。”单羽飞回忆了一下道,“入棺之尸,不入轮回、不生六道。千尸为炉,铜棺为核,集千尸尸气,将生尸王,以乱天下。” 千尸为炉,万灵为火。 尸成尸王,灵化修罗。 单羽飞这话出口,我们三个脸色都有些难看,不管愿不愿意,我们都有种传说逐渐有了一丝真实性的感觉…… “应该…不可能吧?铜棺,铜灯,这两样东西都一千多年没人知道在哪儿了。”单羽飞说道,“玄门中最后的记载,也只是知道最后拥有它们的人是武曌。就算存在,也应该是在武曌和唐高宗的乾陵里边才对。” 我看了看他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不知道铜灯,不过……铜棺,我似乎、可能,有见过。” 此话一出,单羽飞和丁香不约而同地向我看了过来,目露呆滞。 片刻之后,丁香摇了摇头道:“师弟,你别开玩笑了,铜棺一千多年没人见过了…” “铜棺上的文字唯蛟油灯能见,状若鸟兽,对不对?”我没有理会丁香,说着话,看向单羽飞,而单羽飞此时紧皱眉头,盯着我沉声询问:“你…在哪儿见过?” “张家村。”我话刚出口,单羽飞和丁香同时起身就要出去,我连忙叫住他们道:“现在已经不在那了,那天离开张家村时,芳姐来把铜棺拿走了!” “谁?”两个人显然很紧张,一时半会都没想起我说的芳姐是谁。 我帮他们回忆说:“姜芳,就是张家村祠堂出现过的那个女人。” “她?”单羽飞和丁香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想起了被一句‘跪下’压的半天站不起来的事。 “铜棺不是在妖灵手中,应该也算好事吧?”我试图往好的方向想,但是丁香还是显得忧心忡忡。 这时,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我拿出来看了看,不禁愣了下,那是个我熟悉不过的号码。 “陆佳?” 她怎么知道我的新号码的? 但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她发来的内容:救我,有鬼! 第五十章:短信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看到短信上的四个字,我感觉脑子都嗡了一声,想也不想地就站了起来往外冲。 “你上哪去?”单羽飞正在门边,看我面露惊慌地向外跑不禁愣了下。 “去救陆佳!”我想也不想地回答。 但我不说还好,一说反而被单羽飞一把拉住了手腕:“出什么事了?” “你放手!”我看到陆佳的短信时大脑已经有些发热,根本无法去思考什么,只想能快到赶到陆佳身边去。 不过我没想到,单羽飞真的松开了手,让我一下子冲到了街上险些摔倒。 “好了,我放手了,你打算去哪儿救?怎么救?”单羽飞双手环胸从门里走了出来看着我说,“你不觉得把事情说明白,会更好吗?” “我…”这一跌,我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不禁有些颓然。 是啊,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儿。 “等等。”我连忙按下拨号键,心怀忐忑地将号码拨了回去,然而那边只传出一阵忙音,然后便是提示稍后再拨的机械女音。 “该死!” 我感觉有一股无名之火蹿上心头,几乎想当场把手机给砸了来发泄。 “师弟,出什么事了?”丁香也走了出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我这么慌张的模样,马上意识到可能出了大事。 我看了看他们,无言地把手机递了出去,屏幕上‘有鬼,救我!’四个大字正散发着莹莹蓝光。 “有鬼?”丁香的柳眉微皱,看了看周围的行人,将我先拉回了一纸衣冠的店里,“先进来再说吧,刚刚被那个黑衣的笨蛋打断,我都忘了告诉你那个姓苏的有些古怪。” 我看到单羽飞的脸色显而易见地黑了一下,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而我这会儿也顾不上考虑他的心情。 “苏文?他怎么了。”我心烦意乱地说,“师姐,老实说我现在不想听他的事…” “看你急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媳妇在求救呢!”单羽飞挑了下眉毛,靠在门口冲我调侃了一句。 “我…”我想辩解什么,但也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显然超过了作为朋友该有的范畴…… “你如果不想再让她男朋友以为你们之间藕断丝连,最好控制一下你的情绪。”丁香看到了我和苏文之间的事,她的话也很有份量。 我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颓然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师姐,你想说什么?” “其实…那个姓苏的人可能命不长久了。”丁香淡淡地说道,而她的话让我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他还那么年轻。” “年轻不代表不会死啊,师弟,你忘了你自己这几天死里逃生几次了?”丁香翻了个白眼。 我愕然了一下,如果仔细回想,这短短几天里遇到的生命危险,还真的比我过去二十二年的人生遭遇的更多! “他…到底怎么了?生病了?” “我又不是神医,光看能看出人生病,我早就开诊所去了。”丁香像是有点无奈,看着我笑了一下说,“看来,师姐真该教你观炁了。” “要说观炁的话,我已经教过他了。”单羽飞插嘴道。 丁香听到这话立即瞪起了眼睛:“我会教他,你管什么闲事!” “哈?等你来教,黄花菜都凉了。”单羽飞讥讽道。 丁香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转回看向我道:“师弟,观炁没什么了不起,师姐待会儿教你行炁……” “不好意思,行炁我也教了。”单羽飞悠哉地说,我听着都有点觉得他欠揍。 “你——”丁香俏脸绯红,气恼地跺了跺脚道,“我不信你连练炁都交了!” “那倒是还没有,师弟他基础太差,行炁还没掌握好呢。”单羽飞说着立即矮身,躲过丁香抽过来的鞭子,“艹,你偷袭!” “放屁,我是光光明正大地抽你!”丁香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有些发胀了,这两位凑在一起简直像八字不合,太能带偏话题了。 “师姐,练炁的事晚点再说,我们能先说回苏文的事吗?而且,我真的有点担心陆佳…”事实上,我是很担心。 丁香瞪了单羽飞一眼,然后道:“那个苏文,我可能当时没注意。但我有看到,他的眉心那里笼罩着一股炁,那是尸气。” “尸气?”我有点疑惑,丁香冲单羽飞扬了下下巴,道:“关于尸气,你问他比较好,尸门的人总喜欢鼓挠尸体。” “我倒觉得比鼓挠鬼魂的灵门要好多了。”单羽飞毫不吃亏地开口还击,但也没忘了跟我解释:“尸气是尸体埋葬于阴气汇聚之地时产生的一种炁,这种炁会给予尸体能量,时间一长,待在阴气汇聚之地的尸体就很容易尸变,变成僵尸。” “苏文…会变僵尸?”我的脸色不禁青了一下。 单羽飞摇头道:“活人当然不会,但如果眉宇间带上了尸气的话,就说明他肯定在养尸地之类的地方待了很久。身在尸地,当然会沾染上尸气,而尸气对活人来说有五衰,时间一长不短命也难。” “这么严重?”我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一直闪烁着陆佳发给我的那条短信。 “我知道了,陆佳肯定在苏文的家!”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她说过,苏文要带她回家见长辈。如果苏文是在家里沾染上的尸气,那么陆佳说有鬼也理所当然了!” “有趣的推论,不过并不坏,而且很有道理。”单羽飞道,“那么,一个问题,你知道姓苏的他家在哪儿吗?” “我记得…应该是在东花市,苏家是东花市的世家,算是名门望族了。”我说道。 单羽飞点了点头,刚要开口,看到了丁香,耸耸肩:“你说。” “第二个问题。”丁香接着道,“既然是那种世家的话,必然有保镖、管家、护院之类的人,你打算怎么救她?直接敲门说,你是他们家少奶奶的前男友,过来把她带走的?” “我…只要她出来就可以…” “我倒不觉得,她现在是自由之身。”单羽飞幽幽地说道,“只给你发了四个字的短信,然后打电话就不通了。这个苏家…怕是有点古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实在不行,我翻墙进去!”我破罐破摔地道,丁香听到这话,毫不客气地一下打在了我的脑门上:“你能耐啊你,爬人家墙头,不怕直接被送到班房去啊?” “那怎么办啊…师姐,你有办法的吧?”我实在是无计可施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了丁香和单羽飞身上。 这两个人都是玄门术者,真要施展能耐,肯定能想到办法。 丁香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眼单羽飞,道:“你可以试着让这个黑衣的在晚上用操尸术叫起个死尸,去苏家门口转一圈,我估计能吓走几个保安。” …? “这什么鬼办法?”单羽飞一听差点喷出来,嘴角一抽一抽地说道,“操活尸吓凡人,我找雷劈啊?” “师姐…这个方法太过了。”我也有点汗颜,那画面,想想都够呛,万一再吓死个人,罪孽可就大了。 丁香的表情告诉我,她本来就是开玩笑的,目的就是故意挤兑单羽飞。她甩了下头,把马尾辫甩到身后,然后看向我道:“那就只有一个人能帮你了。” “谁?” “当然是那个姓苏的了。”丁香理所当然地道,“你觉得还会有谁,比他回自己家带个朋友会更方便让你进苏家?” 我承认,丁香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个办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啊! “师姐,他怎么可能带我去苏家?”我干笑了一下,要不是丁香给我用了蛟油,我现在脸和肚子都还肿着呢! 丁香倒是表现的胸有成竹,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今天早上我已经让他见识到世界没那么太平,他就该知道,如果家里出了事,该来找谁。” 听到丁香的话,我知道她说的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术者不能对普通人施法,也不能让普通人见鬼见邪,这是玄门的规则,尽管我担心陆佳,但也不能要求他们两个为我去触犯玄门的红线。 但是…苏文的家为什么会是尸地?他又会来这里找我吗? 我无法确保,因为心烦意乱,我也没有回家,打电话跟家人报了个平安后,就一直待在店里,随时注意着门口。 然而随着夜幕降临,西门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逐渐变得冷冷清清,苏文依然没有出现。 我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不时的拿出手机,即希望陆佳能再发一条信息来,甚至希望是苏文打来电话。 单羽飞为了追踪妖灵,在中午的时候就又出发了,因为铜棺已经出现,他有些放心不下,想确定妖灵的去向。 丁香因为连日奔波往返,也在后堂躺椅上睡觉。 眼看着午夜将至,一纸衣冠的开门时间要到了,我的心不禁开始下沉。 看了看时间,十点五十了,我叹了口气,准备开门,但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吱地一声刹车声,紧接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跑进了门来。 那张脸上浮现着纠结与不安,看到我时,他紧紧抿着嘴唇,半晌才下定了决心似的道:“你…能跟我来吗?” 我早就等着他了,见此刚要答应,突然手机在口袋中一震,我连忙掏出手机,但却不是陆佳发来的短信,而是一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屏幕上只显示着几个大字:不要去! 第五十一章:一幡招魂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见到苏文出现,我的心情其实很复杂。但是这个人居然会愿意来找我帮忙,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考虑到陆佳,我正想答应,但是手机一震后亮起的信息让我不禁眉头跳了一下。 ‘不要去’! 这三个字来自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我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但这个号码之前也曾给我发过一条短信示警,让我赶回一纸衣冠开店。 会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大惑不解,而门口的苏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来?陆佳有危险!” 他不催还好,一催促,我反而感觉有些怪异,这可不像是苏文这个几乎把‘从容’贯彻到底的人,会说的话。 “别急,我得准备点东西。”我心下有了一分提防,开口边说,边按照单羽飞之前教的,将炁引到眉心来‘观炁’。 “你要准备什么?能不能快点!”站在门口的苏文似乎有些不安,而我也大吃一惊,居然在他的身上看到有一丝丝黑气在散发! “准备这个。”我不动声色地说着,趁他不防,猛地将炼魂索抛了出去。 赤色的锁链仿佛一条赤练蛇般,刹那间向苏文缠去,而他显然吃了一惊,接着眼镜从脸上掉落,双眼中竟然流下了两行血泪! “我倒是小瞧了你,都说这次一纸衣冠的掌柜是个门外汉,看来有点误传啊。” 那苏文冷森森地说着,模样眨眼间变得面目全非。他也颇为忌讳,没有被炼魂索缠上,在刹那间向后退去。 “你是谁?苏文在哪儿!”我一把拽回炼魂索,把它缠在胳膊上,然后抓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挎包就追出了门。 “在哪儿?在黄泉路。”那个鬼影站在街道的尽头,发出磨牙一般的森森冷笑,我连忙追了上去,同时疑惑为什么镇魂铃会没有响起来。 店里有丁香在,我倒不担心没人开门,导致再来一次恶鬼闯铺,当务之急反而是苏文的生死。 那个来历不明的鬼居然用他的样子来骗我,那肯定是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而且很可能苏文已经着了道。 但是我跑过拐角,却没有看见那个鬼影,再回头,身后是一模一样的街景,连回一纸衣冠的路都没了。 “糟糕…” 我环顾四周,知道自己这是进了鬼打墙了,那个鬼似乎有意把我从一纸衣冠引出来。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几天前,啥都不懂的愣头青了。作为一纸衣冠的现任掌柜,怎么还能没准备点破鬼打墙的冥品? 我立即从挎包里拿出了一只纸蝴蝶,然后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纸蝴蝶上。随着血被吸收,纸蝴蝶翩翩起舞地飞了起来,在我头顶转了一圈后,开始向前方飞去。 纸蝴蝶是用来找鬼的冥品,它飞去的地方必然是有鬼在的位置,我希望能通过这个办法,跟着纸蝴蝶离开鬼打墙的迷宫。 为了防止突然遇到鬼,被打个措手不及,我一边走,一边手机紧紧抓着炼魂索,随时注意着周围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空中的残月照下惨淡的白色月光,站着小径与小径上的一人一蝶。 尽管经历过很多要命的情况,但这样的环境依然给我一种不安,就像是根深蒂固于灵魂中的恐惧。 走了很长一段,纸蝴蝶还在向前飞,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我似乎闻到空气中多了几分潮湿的气味。 奇怪。 我心生警惕,止住了步子,在西门街周围可没有河或者井,这潮湿的气味是哪儿来的? 鬼打墙?还是…鬼迷眼? 我想起了以前被张斌差点带江里去的经历,嘴唇抿了抿。鬼打墙还好,还算能看清,鬼迷眼就很麻烦,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 这时叮铃一声响传入耳中,我不禁有点郁闷,自己怎么把丁香给的小铃铛给忘了? 手腕上被红绳系着一个小小的银色铃铛,那是丁香为战魂拘灵时,用作媒介载体,但它里面也装了专门用来解鬼遮眼的药材。 我把铃铛举到面前闻了一下,在清凉的气味中混杂着血的味道,我和单羽飞曾经咳血到铃铛上过,那种气味似乎怎么也清洗不掉。 随着那种清凉感由鼻尖钻入大脑,我顿时浑身都激灵了一下,同时耳边也听到了风声、水响,以及感觉到立身之处的摇摇欲坠。 “我艹!” 低头一看,悬在面前的漆黑江水让我不禁有些腿软,向后一跌,坐在了水泥铺成的桥面上。 从葫芦口往东花市有一条大桥,跨过了支流的水面连接两岸,我刚刚居然就站在大桥的边缘,差一点点就从距离水面十几米高的桥上跳下去了! 想到可能发生的一幕,我不禁一阵后怕,还好刚刚没有再往前走。 否则就算不摔死,措不及防地掉进江水里去,我也别想再浮上来了。 “那个王八蛋,是真想要我的命。”我不禁有些牙痒痒,站在桥面上左顾右盼。 那个鬼居然用鬼迷眼把我迷到了这儿来,他肯定离不开太远,但我为周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而这时纸蝴蝶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想躲?”我冷笑了一下,伸手往挎包里抓纸蝴蝶,但同时摸到了另一样东西,顿时一个念头就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你给我弄了个鬼打墙,现在轮到我了。” 我从挎包里拿出了一支招魂幡,这东西本来放不进去,但我把它的竹节另外拆了,分成了好几段,这会儿要用了再把它们组装在了一起。 招魂幡是一纸衣冠招鬼灵来的冥品,一插在地上顿时扬起了丝丝阴风。 我在招魂幡旁边又摆上了六盏锁魂灯,点燃了其中五盏,另外留了一处空门,想给那个鬼来个请君入瓮。 但要让招魂幡发挥作用,还需要最后一个步骤。招魂、寻鬼的冥品都需要滴血,以血气来勾动鬼灵的阴气。 关于这点,我问过对符术很了解的单羽飞,他告诉过我,文字中蕴藏着力量,越为古老的文字,蕴藏的力量也越接近真实的本质。 传说圣人仓颉造字时,天粟雨、鬼神哭,正是因为他造的字捕捉到了万事万物的本质,令鬼神、万物再无隐秘。 而随着时代发展,字体多变,文字中蕴藏的力量也就流逝,不再能拘住万物的本源。 尸门的符术本质也是对古文字与道术的结合,是返本溯源的一种尝试,而古文字正是我的拿手强项! 为了增强招魂幡的效果,我咬破指尖后,用血在纸面上用小篆写了个大大的‘招’字。 哗啦! 当我写完最后一笔的同时,突然桥面上卷起了一阵巨大的阴风。 两排路灯仿佛电力不稳似的忽明忽暗地闪了起来,招魂幡的纸面更是被吹的哗啦啦作响,将那个血淋淋的招字摇摆于大气之中! 又一阵阴风吹来,五盏锁魂灯的火苗被吹的七零八落,几乎就要熄灭。 我忽然感觉旁边多了不少影影卓卓的影子,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随之降低了许多。 “艹,怎么这么多?”我被吓了一跳,那些影影卓卓的影子有的并没有形体,有的有几分形体,但又像雾一样。 唯一让我感觉还好的是,这些鬼灵并没有发现我的样子,只是目然地围着招魂幡打转,甚至锁魂灯的烟气也没有伤害到他们。 看着他们,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炁行于内,象形于外。 人死之后,作为形体的肉身之象消亡,只剩下了还未散尽的炁,又不是真正的魂魄,就像孤魂野鬼一样飘荡在天地之间。 它们本来是没有意识的,也是这世界上存在的最多的一种‘灵’,现在被我的招魂幡给招了过来而已。 想明白这点,我稍稍松了口气,但看着招魂幡和上面的血字,我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按理说,拘灵是灵门的拿手绝活,符术是尸门的强项,怎么冥门倒像是两者都沾点? 不过没让我多想,桥头处又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一身白色西装,内衬着黑色衬衫,打着笔直的领带,戴着双眼镜,给人一种睿智、从容的感觉,但此刻又似乎有些迷茫。 “你特么,真当我傻的?”看到这个‘苏文’再度出现,我也有些被气乐了,把炼魂索从胳膊上解下来,挥舞着就想甩过去给他来个五花大绑。 而那‘苏文’似乎这时才注意到我,眼神先是有些迷茫,紧接着明亮了起来,本来向招魂幡走去的步伐也停顿了下来。 “这又是什么花招?”他有些敌意,又疑惑的话,让我刚要把炼魂索丢出去的手硬生生收住,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试探着问:“苏文?” “当然,我该夸你的记忆力还不错吗?”苏文推了下他的眼镜,那双细长的眼睛带着那种让人讨厌的从容和讥讽。 我确认面前这个真的是苏文了,同时我也再度有了把炼魂索甩出去的冲动。 但我终究是压住了这个冲动,放下炼魂索,冷笑着道:“看样子,苏先生,还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还是说,又是你和那个女人使得手段?”苏文盯着我,视线逐渐掠过我的肩头,向后看去,“那些人…怎么在对你笑?” 第五十二章:苏文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苏文有点疑惑的话让我不禁头皮麻了下,连忙回头,看到聚在招魂幡旁的那些魂影居然真的齐刷刷扭头,在冲我咧嘴而笑。 只是这笑容恐怖无比,没半点温度。 我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发觉他们的视线似乎并不是在我身上,而是…盯着我后面的苏文? “靠!什么盯着我?那是盯上你了!”我立时想到了什么,连忙对苏文大喊,“快回你的肉身去!” “你在说什么?”苏文一脸疑惑的表情,但这时桥上响起了一声声的阴阴鬼笑,那些魂影居然齐刷刷地向苏文靠了过来。 “艹!给我散开!”我骂了一声,冲过去拔起招魂幡,猛地向那些魂影搅去。 那些魂影本就是未散的炁而已,对有肉身的我并无法作祟,此时被我用招魂幡一搅,它们各个面露怒色,好像要吃人的厉鬼一般。 “纸钱买路,散开!”我连忙从挎包里抓出一把纸钱向空中撒去,纷纷扬扬的纸钱被撒到空中,被风吹散,那些魂影明明没什么意识却都疯狂地开始抢夺那些纸钱。 趁着这个机会,我把招魂幡往江水里一丢,拉着苏文就跑。 “你别碰我!”苏文有些恼了似地道。 我被他气乐,指着那边争抢纸钱的魂影说:“看到它们没有?苏大少爷,如果你再留在这里,待会儿它们扯的就是你了!” “…那是什么东西?”苏文扭头向那看了一眼,神情复杂,显然他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但理智让他不愿意承认。 “鬼啊,还能是什么?”我耐着性子说,“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我自己会走。”听到‘鬼’这个字,苏文的脸显然青了一下。我翻了个白眼,走在前面先从桥上离开再说。 苏文跟在我后面,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再三确认,他现在确实不是活人,刚刚他就是被我的招魂幡给引过来的。 但他又似乎还没死透,以我这个半桶水的观炁水准来看,他身上还没有冒出鬼灵特有的那种鬼气。 我不由得想起了丁香说过的话,苏文眉心笼罩尸气,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命不久矣…… 不会这么灵吧?中午还好好的,到晚上人就凉了? 我打量着苏文,而苏文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仿佛还没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死了这件事。 既然能在桥上招到苏文的魂魄,就说明,他的尸身不会离开很远,很有可能就在附近。我猜测,如果运气好,找到的够快,也许这家伙还有一线生机。 “你还记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吗?”到了桥头,我止步问他。 苏文抬头看了下我,忽然轻笑了一下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我会死在这里?” 额…… “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状态?”这次反而是我有点发愣了。 苏文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物的桥面,又看了看自己,然后看向我,悠然地道:“看到那些,再看到你丢掉的招魂幡,就像一个公式已经出现了代号,导出答案,似乎不是很难理解。” “…这不是在做数学应用题,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接受自己可能死了这件事?”我感觉有些好气又好笑,亏我还担心会不会刺激到他,而问的有些拐弯抹角。 苏文单手插腰,右手推了推眼镜,从容地道:“人生就像过山车,总会有些起伏。也许是股票,也许是心电图。” …我突然觉得救回这家伙,可能没什么必要。 “言归正传,你刚刚问我记不记得是怎么来这里的。”苏文说道,“具体细节,我回忆不起来,从你的店铺离开后,我开上回东花市的路,然后…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没有记忆了。回过神,我似乎被你的招魂幡给引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是因为招魂幡?” “看到那群鬼,再想想我自己,也就不难理解。”苏文一脸的理所当然,那从容淡定的表情甚至让我感觉像在嘲弄似的,让我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跟某个人八字不合,偏偏为了陆佳,我还不得不救他! “根据你那个破碎的没用记忆,也许,我能想办法找一下你的肉身。”我没好气地说着,开始沿着河岸寻找,“如果运气好,你还能活。” 苏文似乎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他踩在水面上,皮鞋在水面上有一些波纹状的涟漪。 “原来灵魂真的有质量。”苏文喃喃,一副在做科研似的表情。 我真的有些抓狂了,忍不住对他低吼道:“拜托!我实是在找你的肉身!不是我的!你稍微帮点忙行不行?” “怎么帮?”苏文扭头,脸上有几分滑稽。 “额…我特么又不是鬼,我哪知道你能干什么?”我先是一愣,接着又火大了起来,“也许可以化阴风?也许你能操纵水?随便吧,你至少会飞吧?飞起来找啊!” “…”苏文抬头一脸认真地看了看天空,然后又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抱歉,不会。怎么飞?” 我特么……! 我闭上眼,深呼吸,忍住一炼魂索抽死他的冲动。 “算了,你老实跟着我吧。”我有些无力地说,一边开始观察水面,也许这家伙是掉河里去了也没准。 “虽然我不会飞,林先生。”苏文开口,指了下坡上的一个被撞断的栏杆道,“但我大概找到我的车子了。” 一片黑暗中,有辆黑色奥迪车,车头朝下载进了道旁的果林,车头已经撞的一塌糊涂,甚至车灯都完全碎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赶紧小心翼翼地沿着坡度向下爬。看到自己的车子变成这样,就算是苏文,脸色也变得苍白了一些。 我摸着断裂的树杈,一脚水、一脚泥地到了车边向里一看,只见苏文的肉身正生死不知地垂头靠在方向盘上。 我打开手机灯光向里照,能看到他苍白的脸,以及嘴角的血,以及下巴上被我打出来的淤青,但似乎没有其他的外伤了。 “看着自己的身体,感觉有点微妙。”苏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把我吓了一跳,而他的话更让我有种有气没处发的感觉。 “苏先生,这是你的肉身,麻烦你不要说的这么事不关己好不好?”我试着拉了拉车门,不禁骂了声该死,是锁住的,“你能不能进去把车门开了?” “事实上,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想帮我。”苏文看到自己的肉身,反而并不着急,而是问了我一个敏感的问题,“我还以为,我们是情敌。” “我跟你说过,我和陆佳之间,已经很干净了。”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还是说,你到现在依然认为,陆佳在撒谎?” “…不,我想说,不。”苏文沉默了一瞬,接着摇了摇头,倔傲的表情难得露出了几分愧意,“关于今天的事,我向你道歉。” “你该道歉的对象不光是我。”我哼了一声。 苏文扭头看向远处,轻叹一声:“我也会向佳儿道歉。” “哼,那你得等她真的安全后,才能道歉了。”我说话的时候,脑中又闪过了那条求救的短信,想到又浪费了不少时间,不禁心急了起来,“快点开门,时间不多!” “什么意思?”苏文露出凝重之色,似乎真的只有在与陆佳相关的事上,他才会暂时失去那种让人不爽的从容。 我没多解释,直接让他看了那条求救短信。陆佳的号码,苏文自然是熟记于胸,他没有多问什么,直接进了车子里并回到了肉身之中。 我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真的已经没救,幸好他的身子动了动,接着十分勉强地抬起手,打开了车门锁。 还好车头虽然撞的已经七零八落,但门锁还算完好,我把苏文从车子里扶出来时,他除了满脸是撞上方向盘后的血污外,倒也没有别的外伤。 “应该是安全气囊和安全带…救了我一命。”苏文微微睁眼,声音虚弱又勉强,“我保证,这是我这辈子最丢脸的一天。” “好好记住这一天吧,相信我,你的这一天远没有结束。”我把他扶着走上了马路,苏文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但是一片忙音后,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真的…出事了。” “我叫辆车带我们去东花市,而且你,需要去医院。”我看着苏文,皱起眉头,本来想让他带我进苏家,现在看来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我要一起去。”苏文咬牙坚持着道。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你去干嘛?” “我不去,你怎么进门?”苏文扫了我一眼。 有理有据,难以反驳。 “……苏先生,你一定是理科生吧?”我问。 苏文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些许惊讶,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不想解释。”我无力地摇了摇头,而这时,远处有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惨淡的月光下,有两个人影,一跳一跳地再向我们这里接近。 第五十三章:去往苏家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阴冷惨淡的月光,照着两个一蹦一跳过来的人影,尽管还隔着相当的距离,也够我脸绿了。 “那是什么?也是你的什么戏法吗?”苏文也看到了那两个人影,有些疑惑地问。 我深吸一口气,问:“你…能动吗?” “能,现在有些力气了。” “能跑吗?” “有点勉强…”苏文因为是出过车祸的身体状态,能动都挺勉强。 但是我已经顾不得了,拽上他拔腿就跑:“快跑啊!” “什么?林先生,那是什么?”被我拽的措手不及,我身后的苏文差点直接摔到地上,踉踉跄跄地跟着跑。 “僵尸啊!你都不看电影的吗!?”我已经没精力再跟苏文解释了,卯足劲地撒腿狂奔。 上次对付一个刚诈尸的李老三,我和单羽飞两个都差点被送去见了祖师爷,这次一下子来了俩,就算单羽飞来了都只有跑的份,更别提我身边现在还有个拖油瓶! “僵尸?开什么玩笑?”苏文的语气显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但很快他的声音又没了,紧接着他声音有些颤抖地问:“林、林先生,你会抓僵尸吗?” “我会个屁!你当我天师吗?会我还用跑?” 我拉着苏文一通狂奔,不时回头瞥一眼,那两个一蹦一跳靠近的人影并不算快,但距离却在不断缩短。 渐渐的,我已经能看到那俩的脸了,别说苏文,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那真的是两个青面獠牙的僵尸,穿着奇怪的古衣、腐烂的皮肤竟然生长着一层诡异的红色毛发! “什么鬼东西!?”我大吃一惊,而这时两具红毛老尸突然加快了速度似的,猛地蹿起七八丈高、紧接着如两只秃鹫一般向我和苏文扑了下来。 “艹!”我幸好回头看了一眼,连忙把苏文向旁推开。而自己已经来不及躲了,只能匆忙地把宝幡抽了出来,向上撑起。 “一纸衣冠,百神护卫!” 我壮胆地大喊一声,但宝幡随着我的大喊而焕发金光,有道道金光垂落浮现,金光上生出璎珞八珍,各放光芒向上顶去。 两具红毛老尸见金光似乎有几分畏惧,齐声大吼,从口中喷出两股尸水般颜色的尸气。“艹!”我忍不住大骂了一声,丢开宝幡狼狈地向旁边扑去。 金光与宝幡同时被尸气覆盖,刹那间被腐蚀的千疮百孔! “哪儿来的这种鬼东西…”我匆忙站起,狼狈不已,这两个老尸显然比李老三和另一个僵尸要可怕许多,那一身血红色的不祥长毛,可怕又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两个僵尸同时落地,隐藏在红毛之中的双眼放出两道煞气凝成的血光,盯在我的身上,接着一声大吼,猛地冲了上来,一只野兽般的手臂恶狠狠地抓向我的前胸。 炼魂索! 千钧一发之际,我把炼魂索甩了出去,哗啦作响地缠住了那头红毛老尸的手臂。赤红色的锁链仿佛是火焰燃烧一般,缠住红毛老尸手臂的同时,竟生生让它的红色毛发变得焦黑一片! “吼——” 红毛老尸发出一声咆哮,猛地将手臂挥起,我的手正抓着锁链的另一端,被他用力扯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被甩动起来的蚂蚱,被狠狠地抡起,然后重重地砸进了江水里,毫无反抗之力! 咕噜噜……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中,让我的肺部焦灼似火烧,砸进河里时的脊背更是有种被摔成了好几段的感觉! 炼魂索已经在那过程中脱手了,我有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直到回过神来后匆匆游上了水面。 但这时,我看到那两个僵尸没有再理我的意思,居然抓起了苏文扛在肩上,如夜枭一般跃起落下,消失在了夜色中。 它们的目标…是苏文?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狼狈地从河里游上来,捂着肚子咳出了大量的江水,然后才晃晃悠悠地站起,继续向东花市而去。 直觉告诉我,东花市出了大事,或者说,苏家出了大事。那个要害我的鬼…抓走苏文的红毛老尸,都跟苏家脱不了关系…… 还有,陆佳…… 我坚持着向前走,但没能走多久,甚至还没有走上过江的那条桥,就感觉眼前在一阵阵的发黑。 恍惚中,似乎那些桥上的魂影又一一浮现了,正满脸诡异笑容地看着我。但在忽然之间,它们又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纷纷散去。 而我眼前一黑,在向前倒去。 “师弟!真笨,又在勉强自己了…”这时我听到了丁香的声音,我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温香如玉的怀里。 抬起头,丁香正一脸焦急地看着我。 “师姐…你怎么来了?一纸衣冠…” “你先别说话了,一纸衣冠没事,我做了一个傀儡替身帮我看店。”丁香伸出一枚手指摁住我的嘴唇,“我看到天边有两股很重的尸气,心里不安才过来看看。” “师姐…帮我个忙。”我挣扎着,从她怀里坐起来,“我要去…东花市,我感觉,那里有事发生,我非去不可。” 说这话的时候,丁香脸上的犹豫和不满显而易见,我甚至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然而她在抿了抿嘴唇后,将头发向身后一甩,道:“反正,我阻止你没用吧?好,我陪你一起去。” “师姐…” “以后,如果我…”丁香看着我,像是想说什么,从她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中,我隐约看到有几分不该有的愧疚…? “师姐?”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免得耽搁时间,救不了你的心上人。”丁香摇了摇头,那一抹神色像我的错觉一样消失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 我没有想太多,只当那是自己眼花了。 “师姐,她不是我心上人了,我是作为朋友去救她…” “你拉倒吧你!” 我们好不容易打到了一辆车,多出了两百块钱,让司机带我们过桥。 然而,应该是热闹非凡的东花市,今夜却出乎意料的安静与寂寥,街上没有行人,甚至没有车辆行动。 街道上,只有霓虹灯闪烁,透着股寂寥与死寂。 “人都去哪了?”我和丁香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大街,感觉到一种诡异的不安。 “这可真奇,按理说,现在可是东花市最热闹的时间。”司机也有些意外,“你们两位,这个点进城,是要去哪儿啊?” “我们要去苏家。”我说。 苏家在东花市是个名门,据说论起祖宗来,可以追溯到明朝,祖上还跟某个皇帝有几分渊源。 苏家的坐落在东花市的南城区外,占地巨大,门面更是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有四头大石狮子站在门口,显得威风凛凛。 然而夜色之中,这座据说有数百年之久的老房子,却显得有几分阴森,浓浓的灰色云盘几乎压在整座宅邸的上空,对能观炁的我和丁香来说,都是吃惊不小。 下车交了钱,正要走的司机忽然叫住了我道:“唉,这事儿我本来不该说。但是你们可得小心点,我前几天打这儿过的时候,总闻到一股很浓的腐臭味…” “腐臭味?”我和丁香对视一眼,这倒是和苏文眉宇间的那股尸气对应上了,苏家果然有问题。 “你们来这儿,应该跟苏家有点关系。我就是给你们提个醒,可别跟苏家说是我说的,我可吃罪不起。”司机说完,一脚油门走了。 我看了眼丁香,又看了看天空中的灰色云盘。 “别犹豫了,都到门口了。”丁香笑了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也是,希望苏家还能有人应门,而且…不会把我们当怪物。”我苦笑了一下,上前去摁门铃。 “把我们当怪物?他们自己不变成怪物就不错了。”丁香哼了一声。 随着叮咚一声门铃,在古老幽静的大宅中响起,我感觉我仿佛在惊醒一个远古的幽灵。 没过多久,门那头缓缓走过来一个穿着朴素、盘着头发的老太太,她抬起头,阴沉地看了眼我和丁香,然后动作迟缓地打开了大门。 “是林先生吧?请进。”老妇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说着微微让开身,让我和丁香可以进门。 “您知道我会来?”我疑惑地问。 老妇人道:“少爷不久前回来,他交代,如果林先生来了,请进来就可以。” 少爷?苏文?他竟然安然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诧异的无以复加。 “先进去吧。”丁香说,“等见到苏文,就知道了。” “嗯。”我点了点头,刚要进门,突然手机在口袋中响了一声,拿出来后,一条短信赫然在显示屏上:不要进去!危险! 又来了…到底是谁在给我发短信? 看着屏幕上的六个字,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师弟,怎么了?”丁香问我。 我摇了摇头,把手机放了回去:“没什么,进去吧。” “林先生?”带路的老妇人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来了。”我和丁香先后进了门,随着大门吱呀一声在身后关上,我心中升起一种极为不安的惶恐。 这时,手机又在口袋中震了起来,一声接一声,足足震了四次!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拿了出来,屏幕上赫然是四条短信,每条短信都只有一个字:逃! 逃! 逃!逃!逃! 第五十四章:大宅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三个逃字让我心中的不安放大到极限,这栋苏家的大宅,此刻给我一种隐藏在黑暗中的魔鬼的感觉。 这个短信的主人究竟是谁?他怎么又会知道我在苏家大宅? “师弟,你在想什么?”丁香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因为之前摔进过水里,我的袖子一直在向下滴水,“衣服都湿了…” “没事,我在想…师姐,也许你不该来。”我没有把短信的事告诉丁香,但那种不安感挥之不去,让我不想把这个湘西女孩卷进危险中。 丁香白了我一眼,轻哼了一声道:“说什么傻话呢?我不过是一会儿没看你,你就要死要活的,你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来这里?” “额…”我被她说的一噎,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来自丁香的关心,让我心头感到十分温暖。 这时我们跟着老妇人走过了大门与回廊,有一块高大的石碑立在前方,上面因为岁月的变迁而布满了苔藓,颜色透着些许的灰色。 丁香的目光往石碑上扫了几眼,眉头微微一皱,悄悄对我说道:“师弟,这家的地下,大概有一个大墓。” “大墓?师姐,你别乱说…”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苏家在东花市的这个地界立了几百年不倒,这套祖宅更是从未挪动过,底下如果有大墓,岂不是造房子时候就该被发现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丁香在走过石碑时,指甲轻轻在石碑上刮了些灰色的苔藓,放到我面前道,“这个叫做尸穿衣,是只有在死人很多的大墓之上才会长出来的东西。很多摸金倒斗的盗墓贼,都会特意找有这种‘尸穿衣’在的地方挖墓。” 听到丁香的讲述,我有些将信将疑,而这时走在我们前边不远的老妇人忽然扭头冲我们阴森地笑了笑:“年轻人,我劝你们别太好奇的好。我在这座大宅子工作了几十年,见过不少术者来探究苏家的秘密,可都没有好下场。” 听到老妇人的话,我微愣一下,而丁香已经把手伸向腰带上的长鞭:“老人家,知道我们是术者,还敢放我们进来?” “呵呵呵,小辈多是无知,来苏家闹事,你们也不过是自寻死路。给这座老宅,再添几缕孤魂罢了。”老妇人不为所动地说着。 这时我们绕过那屏风的石碑,来到了苏家的大宅门前,老妇人掏出钥匙去开门。而随着那厚重、古老的门板被向内推开,我顿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了出来。 “请进吧,两位,如果你们敢的话。”老妇人阴阴一笑,推开门叶,迈步走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透着不祥的阴气、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没有半点灯光。 而就在那老妇人走进去后,我和丁香都清楚地听到房子里传出了清晰的,骨碎的声音,好像似乎牙齿与骨骼摩擦,发出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呲呲声响! “哼,装神弄鬼!”丁香哼了一声,迈步就要有进去。我连忙拉住她的纤细手掌,将她拉到我的背后。 “我先进去。”我把挎包里带着的新的紫色神印拿在了手里,不容分说地向里走去。 一进门,我立即感觉里面的温度要比外界低了许多,阴风伴随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回荡,令人作呕。 而我进来之后,那种仿佛在啃噬骨骼般的声音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感觉,黑暗中仿佛有双眼睛正在窥伺着我! “老婆婆?”我叫了一声,伸手去摸索墙上的灯源开关。 这时丁香也走了进来,而随着她走进屋内,房门忽然被一阵阴风关上,在屋中呼呼作响。我摸到了开关,但灯并没有什么反应。 丁香撅着鼻子,面色有几分凝重,手往自己的小包里一伸,拿出一支蜡烛点亮。 幽淡的烛火摇曳,总算照亮了一些屋子里的景象,但那画面让人不由脸色苍白。 一双双脚在空中垂着,从下往上看,一具具死尸脸色铁青,睁着双眼,伸着长长的舌头,在空中轻轻晃动,甚至都有些腐烂了! “师弟,小心前面!”突然,丁香大叫了一声,猛地将我向后一拉。这时我看到有东西从眼前蹿过,而从那东西蹿出来的沙发后面正露着一截沾血带肉的人骨! “什么东西?”我赶紧站稳了脚步,看准那东西落下的位置,猛地将手上的紫色神印砸了过去。 紫印迎风而涨,由纸质变为真实,最后狠狠砸在地上,但似乎并没能砸中,只荡起一阵烟尘,那东西发出一声嘶吼,再跳了起来。 昏暗的烛光晃动,我根本没能看清那是什么。 咻的一声,一条雪白的长鞭从我身边抽了出去,眼疾手快地在半空中卷住了那个东西,然后狠狠砸在了地上。 “老鼠?”我借着火光一看,向前看,不禁吃了一惊。那竟然是一只足有猫般大小的红毛老鼠,双眼碧绿、门齿锋利如剑,即使拖着被摔爆的肠子也在向我们疯狂靠近。 “是尸毛鼠,吃死人肉长大的东西,从墓里跑出来的!”丁香也很是吃惊,修长的手指向前一伸,虚画一个圈后,斥了一声,“邪魅魍魉,听我拘令,拘!” 一阵青光从老鼠额头溢出,最后居然被拉出来一道虚虚淡淡的魂影。 “小心点,有一只就会有更多。”丁香将手一捏,握碎了魂影的灵,警惕地看了看头顶晃动的几具尸体,“快去找你的老同学,这地方不能久待。” “我知道了。”我从丁香手里接过另一支蜡烛,避开一双双晃动的脚,心惊胆战地向楼上跑去。 这些死尸的衣着打扮应该都是苏家的下人,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会吊死在大殿上的,种种都让我担心,生怕陆佳也遭遇了不测。 “陆佳!陆佳!你在这里吗?陆佳,听到了回答我一声!”我一边大喊一边疯狂拨打陆佳的号码,而就在我要上楼的时候,楼下突然响起丁香的惊叫。 “师姐!” 我连忙止住了步子,犹豫了一瞬,立即转过身奔下了楼梯。陆佳还没找到,我不能让丁香也出现意外。 而当我来到楼下时,烛火倒在地毯上闪烁,一双双晃动的脚在眼前晃动,而最让我心惊胆战的事,丁香不见了! “师姐?师姐!你在哪儿?丁香!”我大喊着丁香的名字,真的慌了。短信中的四个逃字,让我恐惧又不安。 我错了吗?真的该逃吗? “该死的!”我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冷静。然后把蜡烛放在地上,从挎包中拿出纸蝴蝶,咬破指尖滴血在纸蝴蝶上。 丁香不可能平白无故不见,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如果是鬼的话,那纸蝴蝶就能给我指路,找到鬼就能找到丁香! 这其实已经算是病急乱投医了,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纸蝴蝶上。 引魂蝶翩翩飞起,在我的头顶上飞转片刻,接着向那一具具尸体飞去。 我不禁将心提了起来,这一具具吊死鬼如果真的都成了鬼,恐怕我还没找到丁香,就得被交代在这里了。 还好,引魂蝶只是在死尸中穿行而过,并没有停留。 我连忙拿起两支蜡烛追上去,四周死气沉沉、阴气森森,我紧张的冷汗从鼻尖滴下,即担心陆佳,更担心丁香! 我这时才发觉,这个干练灵气的湘西女孩,在短短的几天中已经在我心中占据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 我用力晃了晃头,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现在找到丁香才是当务之急。 引魂蝶带我走到了屋子的后边,那里有一扇被扯下来的门叶,只是走到门边,我就能感觉到阴冷的风伴随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手上的烛火被吹的几欲熄灭,引魂蝶也在这时开始徘徊不前了。 “阴气太重了吗…”我听丁香说过,引魂蝶毕竟是比较基础的找鬼冥品,一旦到了阴气太重的地方就容易失灵。 我鼓足勇气从洞开的门走下去,里面的温度比大宅更加阴冷,简直像是进了冰窖,让人难以置信是在炎热的夏季。 接着火光,我能看到那是一座铺着青色石板的地下室,到处都能看到贴着的符咒。有的红、有的黄,像是镇妖、镇鬼的符咒,但很多都粉碎了。 看来,苏家的人早就知道自己住的地方有问题了…… 我顺着有些腐朽的楼梯向下走,一股股血腥气越来越浓烈。 沙拉…… 我踢到了一块块的沙土,用火光细看,居然有一道巨大的裂缝撕裂了地表,出现在苏家的地下室中! 苏家的地下…果然还有空间,师姐说的没错,这栋大宅底下果然有一座大墓,那些尸毛鼠、红毛老尸,都是从这大墓里爬出来的。 “放开我!”突然,从那裂缝的底下传出了丁香愤怒的声音。 我大喜过望,立即扑到了裂缝边向下大喊:“师姐!” “师弟?师弟你快走!别管我!”丁香听到了我的声音,立即大声地让我快逃。 裂缝中黑漆漆的被一团奇怪的黑气弥漫,即便烛火的光芒也无法将之照亮。我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的,纵身跳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阴兵借道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黑气扑面,一股恶臭让我差点吐出来。但比起我掉进的地方来说,这股黑气几乎称得上好闻了。 扑通一声,我直接掉进了一堆散发恶臭的植被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以什么为肥料生长出来的,一株株漆黑的藤蔓都滴落着粘稠的黑水。 “艹!”我手脚并用地从藤蔓堆中爬出来,那些藤蔓简直像蛇一样,好像在向我缠过来。 这时,不远的石台上,那个披散着灰头发的妇人正用白色的长鞭绞着丁香的脖子,而她已经脸色铁青了,只能徒劳挣扎了。 那老妇人神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咧嘴露出一口发黄发黑的腐烂牙齿:“别急,很快就轮到你…” “我去你妈蛋!”看到这一幕,我目呲欲裂都快要疯了,大骂着毫不犹豫地把紫色神印祭了出去。 紫色神印迎风而涨,瞬间变大了十倍,狠狠砸中了老妇人,直接将她拍的飞了出去。 “我砸死你个死老太婆!”我瞪的眼睛都红了,再度召回紫色神印,狠狠砸了下去。 神印焕发紫色光辉,一下拍落,那老妇人被笼罩在下,一下子被砸中了额头,仰面栽倒,不再动弹。 我连忙奔上石台,扶住了丁香。 丁香把长鞭从脖子上解下来,不由自主地咳嗽着回复自己的呼吸,我看着她雪白脖颈上的勒痕,又心疼又自责。 “师姐,对不起…” “咳咳…傻子,要不是你,师姐就死在这里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丁香听到我的话,声音沙哑地说。 我看着她脖子上的青红伤痕,又想触碰,又怕弄疼了她,最后只能问了句:“疼吗?” “傻瓜。”丁香伸手轻轻在我脑门上敲了一下,然后手指摸了下自己的喉咙,疼得嘶了一声,“还好,喉管应该没有受损…这个老太婆,要不是偷袭,我怎么会被她擒住…” 丁香说着,气恼地向那老妇人倒下的地方看去。 但这时洞穴中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转眼间竟然从石缝中涌出来数百红毛尸鼠,向那老妇人一拥而上,撕扯啃噬着她的血肉! 看到这一幕,我和丁香的脸色都不禁白了白。 “师姐,我背你上去。”我说,“那些藤蔓应该可以到裂缝上边。” “不可能的,那是鬼涎藤,吸死人尸水生长的至阴之物。”丁香看了眼那黑藤就摇了摇头道,“那东西会溢出类似尸水的粘液,而且还会主动缠人,你看…” 丁香指了指鬼涎藤的旁边,有几只红毛尸鼠从旁边经过时,猝不及防地被藤蔓捆住,无声无息地拖入到了黑色藤蔓之中。 “那怎么办?”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有其他出路,只有一条坍塌了一半的墓道似乎是通向别处。 “先离开这儿,不然那些尸毛鼠就该对我们动手了。”丁香说着站了起来,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拿起了那条几乎要了她性命的长鞭。 “好,我来开路吧。师姐,你跟在我后面。”我担心地看着丁香,自告奋勇想在前面找路。但丁香轻笑一声,将长鞭一甩道:“你别小看你师姐了,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灵门的本事!” 我看着这个潇洒的女孩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态,便不再坚持,但还是把紫色神印接在手里以防万一。 丁香将长鞭往腰上一缠,手掐指诀,从身上拿出了一块成色很差的玉佩,然后用力将它掰断成了两截。 肉眼看不到什么,但我通过观炁可以看到有两团魂影般的炁被从玉佩中放了出来,散发着十分强烈的煞气。 “拘灵束魂,阴兵开道!” 丁香将手诀掐起,向前一指,那两团魂影般的黑气顿时相互纠缠着向前冲去,转眼间从满地的尸毛鼠中间开出了一条路来。 我立即和丁香快步跑过去,直奔那条坍塌了一半的墓道。墓道似乎曾经发生过地震,只有一条够人横着蹭过去的缝隙在墓道的最顶端残留。 我们先后过去后,为了防止尸毛鼠跟着过来,又挑了几块大小合适的岩石把缝隙堵上。 转过头,那两团魂影依然环绕着丁香,丁香这时又拿出了一块成色很差的玉,掐了个手诀,念了声:“进。” 两团魂影再度被封回玉佩,这时我才有机会去问那是什么。 “师弟,你拿拿看。”丁香把玉佩递给我,我稍稍犹豫了下,接过来看看,实在是平平无奇。 我对玉没什么兴趣,但就算是我的见识也能判断出这玉是相当残次的玉渣,属于掉在地上都没人去捡的那种。 “这东西叫锁魂玉,是我们灵门用的,用来锁住我们拘来的灵魂。”丁香把玉拿回手中,一边解释了一下,“上次我给你拘来的战魂也是同理,不过用的不是锁魂玉,而是我的七巧银铃。” “这个?”我抬起手腕,那银色的铃铛还能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真让我有些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 “你可别弄丢了,这是借你的。”丁香点了点头,又特意叮嘱了一句。 “尸门,灵门,冥门…倒是各有各的不同之处。”我回想着单羽飞和丁香使用过的种种神奇术法。 尸门似乎专精于符,而且施展手段都需要有法器。 灵门对法器没什么要求,但有种种繁杂的手诀。 冥门似乎似乎三者中的万金油,既有寄灵于物的手段,也有行炁于灵的方法。 而最让我感觉奇怪的是,冥门中的纸品,无论神品还是冥品,似乎都只有由我使用才能真正发挥出效果。 三者各有不同,却一本同源,我实在有些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三门分立。 “你觉得你那个朋友会在这里吗?”丁香问我,而这时这条漆黑的墓道也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两边渐渐能看到许多白骨。 我看了一下它们,有近代的衣服,也有古代的穿着,这让我想起古代有殉葬的陋习,也许那些古人的尸骸就是这样留下的。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她不在这里。” “我也希望我们不会在这儿。”丁香看了我一眼,“至少希望我们不会在这样一座古墓里面,不过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我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丁香的话比较好。 这时,墓道的前方忽然浮现出一抹奇怪的亮光,犹如鬼火般,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在这种地方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我第一反应是拉着丁香靠在墙边,屏住呼吸看着墓道的那一头。 哗!哗!哗!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在墓道中,而且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像是有千军万马在那边走过一般,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 “怎么回事?”我大惑不解,这地底下的大墓,哪儿来的兵马行军? 而从我们这里并不能看的很清楚,只能勉强看到一抹抹幽蓝色的魂火在那边闪过。 “难道是…”丁香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是一变,拉着我离开了藏身之处向墓道那头跑去。 越是靠近,那隆隆作响的脚步声就越大,甚至伴随着声声马嘶声! 刀兵的碰撞声、巨大的喊杀声、隆隆的脚步声,天塌地陷一般,伴随着浓浓的灰色雾气,在墓道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阴兵借道!” 丁香显得又害怕又兴奋,而我已经能透过那灰蒙蒙的雾气,看到一个个身穿暗色冥甲的士兵,整齐地排列着,踏着沉重的步伐,迈向前方! 阴兵借道,征战远方! 传说中的画面,在老人们口中口耳相传的传说,此刻真实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感觉自己如在梦中,心神都在被震撼! 兵戈、剑戈,寒光烁烁! 铁甲、战戟,杀气腾腾! “走!我们跟上去!”丁香忽然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拉着我居然想跟上那穿行而过的阴兵队伍之中。 我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了她:“师姐,你疯了?阴兵借道,别人躲还来不及啊!” “我是灵门的人,相信我,世界上没几个人比灵门的人对阴兵借道了解的更多!”丁香回头,嫣然一笑,“还是说,你怕和我一起走上黄泉路?” 看到她那如花儿绽放般的笑容,我不禁微愣。 走黄泉路我怕,但跟你一起走…似乎也不坏。 阴风从面前而过,森森铁甲配寒枪!在阴兵走过的同时,我们一起踏入了阴兵的队伍之中。 第五十六章:悬台葬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踏入阴兵的队伍,眼前一切都变得灰气蒙蒙,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紧紧抓着丁香的手,心里紧张的要死。 而随着一阵阴风卷起,丁香的手从我手中被抽走,接着周围的灰色灰气开始波动。我看不到阴兵,也看不到丁香,只能摸索着前进,大声叫着丁香的名字。 忽然,我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穿着一身长裙,身后的黑发被阴风吹拂而轻轻波动。 “师姐!” 看到有人影,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丁香,但当我紧跑两步后,却发现有一些不对。 那个女人的身姿和丁香不同,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端庄、让人无法忽略的气韵。 她缓缓转过了身,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挂着一分无奈的笑容:“绍绍,你又调皮了。” “芳…姐?”我止住了步子,诧异地看着她。 芳姐怎么会在这儿? 姜芳向我伸出了她的左手:“过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看了看她的手,即使我再无知,也不会再把她当成我记忆中那个邻家姐姐了。 可即便如此,她给我的感觉依然是那么熟悉。 “不,芳姐,我师姐也在这里…”我摇头说道。 姜芳摇了摇头,道:“在这里的,只有你一个。” “可是…” “绍绍,要当心身边的人。”姜芳收回了左手,轻轻地将手掌一翻,点出了骨节分明的食指,“来。” 我不由自主地被一道说不清的力量带着向前迈出,而在我离开那个灰色气息的笼罩时,姜芳的身影也如同梦幻泡影般消失无踪。 而我发现自己正倒在一块焦黑色的土地上,从土地裸露的部分,可以看到许多雪白的凸起物。 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尸坑,四周是高高的迭起,但抬头能看到四方都有一条石桥延伸出来,在中间的一点上汇集。 “尸坑葬棺,好逆天的手笔。” 就在我还看的出神的时候,丁香吃惊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我顿时把尸坑的事抛到了脑后,连忙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师姐!” “师弟!”丁香看到我也很兴奋,我这才发现她有小半个身子都埋进了土里,这会儿才刚刚把自己挖出来。 “怎么会这样?”我一边帮她站起来,一边困惑地问。 丁香摇了摇头,呸掉一点混着土的唾沫道:“是师姐判断错误了,我没想到这里的阴兵借道会那么不稳定,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法术在让阴气在这里循环,差点把我给埋进里面去了,我还在担心你能不能从阴兵借道的空间里出来呢。” “没事就好。”我本来想说芳姐的事,但想了想又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但最让我在意的是芳姐最后说的那句话,让我当心身边的人。 她指的会是谁?丁香吗?怎么可能…… “师弟?”丁香叫了我一声,我如梦初醒,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师姐,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尸坑葬棺?” “这个说来话长,简单来说,是一种以尸养尸的邪术,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丁香说道,“我们先离开这儿,也许你不信,这个大坑可能是个万人坑。” “我倒不至于不信…”我看了看周围露出黑色泥土之外的累累白骨,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土坑的四周有很明显的人造痕迹,甚至墙壁上还有许多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刻纹,只是分辨不出什么细节。 我拉着丁香,费了点力气才从坑洞的边缘爬上来,这还是因为有不少地方修了能垫脚的装饰之顾。 等到了坑道上边,我看到了光源的来处,那是来自墓室正中央的悬空台,悬空台由四座石桥连接着,让它悬而不落。 正如丁香猜测的那样,那悬空台上放着一具棺材,四角都支着燃烧着青白火焰的火盆,没有什么温度,但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我摸索了一下墓室的墙壁,拂下一层厚厚的沙尘,我试图找一些记载,想知道这个墓室究竟是属于什么人、又是什么年代建造的。 这种规模的墓葬不可能是什么无名小卒,联想到古人那种异想天开的长生法,我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哪个无名皇帝的陵寝。 四周到处是散落的陪葬品,蒙着厚厚的灰尘,墙壁上生满了藤蔓撕裂的缝隙,不时都会抖落一些沙土。 墙壁上的纹路仔细辨认,可以看出是一条条四爪的蟠龙,这种墓饰很罕见,基本只有汉唐时期的墓葬中才会出现。 但让我很奇怪的是,明明是这种规模的大墓,却一个文字记载都没有,让人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不想让后人知道这墓里葬着谁。 不知不觉我几乎在墓室周围转了一圈,最后找到了一条应该是连接墓道的墓门,但是那墓门由坚实的岩石制成,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推动的。 难道需要找到什么机关来打开它吗? 我看着门上雕刻的两条蟠龙,心中猜测着可能开门的方法。我正想叫丁香一起过来看看,回头发现她已经走上了石桥,正向中心的悬空台走去。 “师姐,你要干嘛?”我心中升起些不妙的预感,悬空台上除了四盏长明灯外,就只有那口古老的棺椁,丁香想干什么? 丁香没有回答我,她全神灌注地盯着那口影影卓卓的棺椁,每走一步都很小心。 看到她那样,我把刚想踏上石桥的脚收了回来,同时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师姐,你能听见吗?” “师弟,你别过来。”丁香终于有了回应,但只是这样很认真地喊了一句,连头都没有转回来看一眼。 啧…… 我心里有些按耐不住的焦躁,想过去,又怕石桥上有什么东西,我贸然行动有可能伤到丁香。 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丁香距离悬空台只剩了几步之遥。正当她要迈过这几步时,突然墓道口的石门处传来了隆隆的声响。 这声音在一片死寂的墓室中尤为明显,似乎是有什么人正在从外面试图打开这座墓室。 “啧……该死,就差几步。”我清楚地听到丁香发出懊恼的声音,她不甘心地看了看悬空台上的棺椁,然后动作迅速地转身跑了回来。 每一步的落点都很有讲究,但是我没有时间去多看,丁香回到了墓道边,一把拉着我躲到了暗处去。 “别出声,这时候来这里的不一定是什么人。”丁香压低声音说道,同时又给了我一颗新的凝息石,让我含在嘴里。 我依言把凝息石压在舌根下面,屏气凝息地看着逐渐向内打开的沉重石门。 石门一开,墓室中的空气顿时流通了起来。我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有好几个穿着黑衣、布鞋、背着桃木剑的人走入了墓室之中。 “糟糕,是黑衣门的人!”丁香看到那些人的装扮,忍不住轻轻锤了下自己的膝盖。 比起丁香一副懊恼的模样,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有人就说明有出口。 “师姐,我们至少同宗。他们…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我因为嘴里含着凝息石,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 丁香白了我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傻啊?不是所有黑衣的人,都像单羽飞那么白痴的。你忘了,那天要你命的黑衣门寄灵傀儡了?” “这…”我不禁语塞,因为单羽飞的关系,我确实对黑衣门的映像有了些改观。 而这时,那走进来的七个黑衣门人都走到了石桥前,其中一个东张西望了一下,疑惑地说:“师叔,我好像听到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听到这话,我心里猛地一跳,丁香瞪了我一眼,怕我再开口似的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有着一把花白的胡子,看上去仙风道骨,转身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道:“大惊小怪,此处是什么地方?即使有鬼魅低语也属正常,你们都该向你们大师兄好好学学。” “是啊是啊,师弟,我们为了开那墓门花了那么许久,还有谁能比我们还早进来?”另一个黑衣门人也附和。 两人这么一说,刚刚说话的人也就不再说了,而我和丁香都暗暗松了口气。 “那个…似乎是黑衣的一个上人,号鬼宿。从辈分上说,我们都得管他叫一声师叔。”丁香贴着我的耳朵,轻声地警告,“小心点,他很厉害的。” 我点了点头,还好现在光线昏暗,丁香看不到我此时的脸都因为她的靠近而红了。 这时那几个黑衣门人又看向了悬空台,目光都集中在了悬空台上的棺椁上。站在最前面的鬼宿上人手上拿着个罗盘,与单羽飞手上那个类似,似乎正在掐算着什么。 不过半晌,我听到鬼宿上人冷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四门具是生门,四门亦是四门,取四象变化无常,合四极之妙!不愧是古时高人布下的大阵,若不按特定的步法去走,必然引动千尸护棺。” “该死,果然黑衣的人也知道这个…”丁香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懊恼不已地道,“只差一点点而已,若是他们再晚来一步…” 我隐隐感觉,丁香和黑衣的人似乎都知道那口古老的棺椁是什么,或者知道它里面葬着谁。 我有种很怪异的感觉,明明是我主动来这里的,但却有种…被动进入的错觉。 “哼,阵法虽好,可惜已经过时了。”忽然,那鬼宿上人笑了一声,收起罗盘,拔出了背着的桃木剑,“千尸护棺又如何?千年过去,这阵法还能留有几分威力?老夫不信还有我们赶尸派降伏不了的僵尸,随我闯阵!” 鬼宿上人说罢,一脚便踏入了石桥之上。我看到丁香的脸色当时就白了,同时,墓室中响起了一声接一声可怕的低吼…… 第五十七章:血尸护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嘶哑的吼声让人心惊胆战,我闻到空气中的血腥气变得浓重了起来。 “惨了惨了···”丁香脸色煞白如纸,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走到了石桥上的鬼宿上人,“我只当他是个高修,没想到居然是个白痴!” “师叔,你看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个眼尖的黑衣弟子像是看到尸坑中发生了什么异变,神情顿时变的恐惧又惊悚。 鬼宿上人一低头神色也是一变,连忙退出石桥,高声对身边的众弟子喝道:“是护棺僵尸,摆阵!这是千年前的古阵,我们尸门乃赶尸派正统,必不会输于千年前的古人!” 他身边弟子得令后纷纷散开,手拿桃木剑呈北斗七星分布。 就在这时,一声声凄厉无比的尸吼声从尸坑中响起,那声音足以让人心胆俱裂! 刷的一下,有一抹可怕的红影从尸坑中蹿了出来,伴随着强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滴答、滴答,粘稠的血水低落,那高大的尸影仿佛一座血红色的铁塔一般,直挺挺得站在了七人中间。 一身强烈的煞气张舞着宛如野兽般的红毛,令黑衣门的众弟子脸色勃然大变! 他们都是尸门的传人,在三门中对尸最为了解,几乎不用人说,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在面对着什么。 “血尸···居然是血尸护棺!”丁香脸色煞白如纸,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恐惧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师弟,待会儿他们一打起乱来,我们就跑,绝对不要犹豫!” 不用丁香说,在那血尸冲上来的那一刻,我的本能已经在尖叫着让我逃跑了。 那浑身长满红色兽毛的血尸在跳上来后,一动不动,宛如雕像一般,只有一身如血色般的尸气在徘徊转动,环绕着它的身体。 黑衣门的弟子在短暂的被镇住后都有些疑惑,按理说血尸一旦苏醒,必然是要杀光在场所有人才会停下的恐怖尸煞,这怎么不动呢? “哈哈哈,我知道了,定然是古阵失效,尸煞被北斗七星阵给镇住了!”一个弟子恍然大悟似的说了一句,扭过头就去等待鬼宿上人的夸赞。 然而我想他只看到了自己迸溅出来的血花,因为在他扭头的那一瞬间,血尸如触电一般动了起来,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一巴掌如拍西瓜一般,将那名弟子的头颅拍成了粉碎! “吼——!!!”血尸仰天大吼,浑身的血色兽毛都在疯狂的张舞。 “师弟!”其他的黑衣门弟子在回过神来后无不悲呛地大喊,而那血尸如闪电般转身,魁梧的身形如阵杀人的恶风一般向最近的一个弟子扑了上去。 “雷尊镇尸!”这时一道璀璨的蓝色雷电半路杀出,轰隆劈在了那血尸的身上,原来是鬼宿上人出手,一道雷符正中了血尸的后心。 狂暴的电流让血尸忍不住怒吼,浑身的血发都在散发着恶臭的黑气。 “吼——!!!” 血尸猛地转过身,长着可怕利爪的大手狠狠拍向了挥剑出击的鬼宿上人。 那可怕的手掌轰出一道血色的尸气,混杂着可怕的尸煞,连鬼宿上人都不敢贸然去接,连忙一个纵步避开那道尸气。 尸煞紧接着又是一爪挥出,鬼宿上人看似年老,身手依然矫健,翻身避过,看准时机便是一剑斩下。 雷尊镇尸符的效果还在,显然鬼宿上人要比单羽飞高上不止一筹。 然而这样的一剑,劈在尸煞的身上后却发出了钢铁碰撞一般的声响! 鬼宿上人的脸色一阵难看,未曾想到这个尸煞居然有着比传说更为强悍的铜皮铁骨。 此时鬼宿上人的几名弟子也纷纷回过神来,连忙结阵帮助上人对付血尸。 六个人纷纷拿出一道黄符贴在了剑身上,包括鬼宿上人的桃木剑在内,六人的剑都散发出道道霞光,正是北斗七星阵的阵法之妙。 “看剑!”鬼宿上人手捏桃木剑,集合了六剑星光,汇聚在自己的剑上,大喝一声向血尸斩去。 强悍的血尸这次终于有了几分惧色,似乎本能可以感觉到剑上璀璨的星光可以伤到它一般,不再用手来接,而是张嘴吐出一口浓烈恐怖的血煞之气。 鬼宿上人不想剑上法力浪费在血煞之气上,单手再祭出了一面奇特的小镜子,镜面一转,竟然射出一束银白色的月光,一下子照散了那团煞气。 “准备的真是充足,连新月的月光都存在了法器中。”丁香轻声说道,“如果一开始那个弟子不死,凭着七星阵,也许真能杀灭这具血尸。” 然而听到丁香这么说,我却高兴不起来。 这既可以认为鬼宿上人他们法力高深,但同样可以说明血尸的强大,需要六名弟子配合鬼宿上人这样的术者高手,再加上七星阵才能勉强对付。 这只有一个,如果再来一个呢? 刚刚我听到的尸吼···可不止是一声啊。 正当我想到这里时,又一声可怕的尸吼从尸坑中响起,这一声尸吼不但让丁香毫不犹豫地拉着我就往大门跑,根本不再顾忌会不会被黑衣的人看见。 更让鬼宿上人与六名弟子脸色煞白如纸,手上的桃木剑的光辉更是一阵黯淡,齐刷刷地扭头向尸坑望去,都没有注意到我和丁香正从墙边跑向门外。 “吼——!” 然而一声让我们头皮发麻的尸吼从身后想来,那具被六人围住的血尸是闻生气而动,在这瞬间察觉到了我和丁香的踪迹,发出一声恐怖的吼啸,居然凌空跃起七八丈突破了七星阵后向石门飞掠而来。 “快跑!”丁香猛地把我往门外一推,喊的声音都哑了。 我看到她用力掰断了那枚存着灵体的锁魂玉,两团魂影立即脱身而出,向血尸扑去。 血尸大吼一声,双手向下挥出,竟然一把将其中的一道魂影撕了个粉碎,另一道魂影也被强烈的尸气打退,黯淡的近乎要涣散! 血尸被拦了一瞬,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扛起了丁香,拔腿就跑。 “师弟,你放我下来,这样我们都跑不掉!”丁香被我照腰抱起往肩上一扛,显然没有想到,不禁又羞又急。 我听到身后恶风呼啸,那血尸似乎已经把另一道魂影也撕碎了,向我们追了上来,我的鼻子甚至能闻到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血腥味! 而墓室中此时亦是传出惨叫连连,伴随着新的血尸的可怕嘶吼。我已经不抱希望,黑衣门的那些人已经自身难保了。 “师弟!” “别废话了,要死一起死!”我大吼着打断了丁香的话,眼睛通红地向前狂奔,寻找着可能的出路,“我不会把你丢下的!绝对不会!” 你为我几次出生入死,我怎么忍心把你丢下,独自逃生? “你···” “你还真是个话痨。” 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跑过一个回廊时,我已经近乎精疲力尽。这时有一只手突然伸出,猛地将我拽进了一个漆黑的空间里。 我立即感觉到有只手就势捂住了我的嘴,接着,我惊喜地看到单羽飞的脸,而他正紧张、警惕地看着外边。 嘭! 血尸那只丑陋的大脚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只有一步之隔,我几乎叫出声,如果不是单羽飞捂住了我的嘴话,恐怕我真的已经叫出来了。 仅仅是一步之遥,如同与死神贴面。 那血尸嗅闻着空气,却似乎看不到近在咫尺的我们三人。 就在我升起这个念头的瞬间,突然它把头扭向了我们,我被吓出了一身冰冷的汗,双眼几乎与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直视! 但让我疑惑的是,它似乎真的没有发现我们,垂着身子,低吼一声,迈步走向了墓道的前方。 我和单羽飞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贸然说话,直到彻底听不见血尸那沉重的脚步声,我们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我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膛中疯狂地跳动,简直像在欢庆着自己的重生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这个意料之外的救命恩人,单羽飞探头出去左右看了一眼后才道,“我还奇怪你们是怎么来的这里,还有你师姐怎么了?” “我没事!”丁香的声音有些气恼地响起,接着用力掐了一下我的腰肉,道,“还不快点把我放下来!” “哦,好。”一时紧张,我都忘了自己还扛着丁香了。 丁香被放下来后,俏脸显而易见的绯红如血,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般地道:“下次你再这样,还是别救我了!” “你们要拌嘴,到别处去会更好点。”单羽飞显然这次没什么闲心打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刚刚那个恐怖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个血尸才对吧?” “是血尸没错,而且是被你们这些白痴黑衣放出来的护棺血尸!”丁香哼了一声,冷笑着问,“怎么?你的师叔、师兄们,没让你帮忙对付血尸,反而让你在这里跟我们装糊涂吗?” “你在说些什么?”单羽飞皱起了眉头,已经有了几分怒气。 我见此连忙打圆场道:“先别吵了,单道长,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这个。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追妖灵了吗?” “没错,所以我才会来这里。”单羽飞道,“我的罗盘显示,那个妖灵就是逃进了这座古墓里头。” 第五十八章:三门合力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妖灵也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你不是和你的师叔、师兄他们一起来的?”我问。 单羽飞茫然地摇了摇头:“不,我一路追着妖灵的炁,到了一块裂开的山壁才进来的这里。你们见到我师叔了?” “是鬼宿上人,还有你的六个师兄弟。”我把之前在墓室发生的事告诉了单羽飞,单羽飞一听顿时脸色大变,拔出桃木剑道:“我得去帮他们,北斗阵少了一人威力鬼锐减!” “你疯了?那血尸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丁香厉声说道,“血尸这种鬼物自古少有,那是被古时的术者练出来守护古墓的。现在能对付的血尸的,可能只有龙虎山的天师、茅山掌教那种顶尖术者!” “或者是千年级别的妖。”单羽飞一下子扭过头看向我,眼神认真地恳求道,“林兄弟,你能把千年白骨召来吗?看在我们的交情上,帮我救一下师叔他们。” “我…”我看着单羽飞的神情,想到他几次舍命帮我,我是想答应他的。可是千年白骨远在七峰山荒冢,我怎么把它找来? “你当千年级别的大妖怪是你家佣人吗?”丁香说道,“而且这本来就是黑衣的上人托大,触发大阵才放出了血尸,是他们咎由自取!” “如果不愿帮忙,你们就从那儿离开吧。”单羽飞没说什么,他指了一条出路,“从那里可以离开这座古墓,我要去帮我师叔他们。” “你先等等。”我下意识地拉住他,想劝他不要鲁莽,但这时墓道那头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伴随着血尸的声声怒吼。 “快回来!”丁香脸色白了白,急声大喊,我和单羽飞没有犹豫,立即回到了之前藏身的位置。 也在这时,那隆隆的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历经岁月的墓道布满巨大的裂缝,仿佛随时会坍塌一般。 血尸的吼声越来越近,同时伴随着一阵阵强烈涌动的尸气与鬼气,似乎它在与什么人激烈大战,并且越来越靠近了这边。 轰! 我看到有一束粗壮的黑色气柱划过墓道,紧接着血尸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墓道之中,犹如一只怪异的魔猿,模样变得更为可怖。 披散的红色皮毛根根倒竖,狰狞的面容挂着腐烂的皮肉,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刀剑般的獠牙,怒吼着向前扑去。 然后又是一道手掌形状的黑气狠狠打在了它的身上,竟将这个铜头铁臂般的血尸生生打落,在墓道上翻滚了好几圈才狼狈站起来。 我和丁香、单羽飞皆是目瞪口呆。 “血尸?这地方也有这种东西。”一个有些意外地声音响在墓道中,我连忙向墓道的另一头看去,只见灰色的死气在蔓延。 有一个被死亡气息笼罩,看不清面容的道人,身披着一件沾满血迹的道袍,足不沾地的从墓道那边飞来。 手掌拍动,又是一道可怕的力量向血尸轰下。 血尸刚才吃了苦头,怒吼一声避开那道掌力,张开血盆大口,从口中喷出一道血红可怖的血光。 “哼,雕虫小技。”那道人的脸被灰气遮挡,我无法看清,但能听到他一声冷哼,从容不迫地以手指在空气中虚画了一道炁符。 “火神符。” 三字落下,滔天的火焰从那符中汹涌而出,仿佛要燃尽一切般向前涌去。将血光吞噬,搅碎,让那可怕的力量在其中彻底被燃尽! 面对那汹涌的烈火,血尸也终于恐惧了,它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吼啸,转身向墓室所在的方向逃窜而去。 “哼!”那道人冷哼一声,身如闪电一般从烈火尸气中穿行而过,根本不曾被阻拦。 而他们一走,我和丁香、单羽飞立即急不可耐地从藏身处逃了出来。 那汹涌可怕的烈火,几乎把我们三个直接在藏身处烤熟了! “艹,我的隐身符啊!”单羽飞悲叫了一声,我看到刚刚的藏身处有一道符被火燃尽,成了飞灰。 而周围烈火熊熊,仿佛在岩石上都能燃烧。那道人的一道火符,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那到底是什么人?”我问。 但单羽飞和丁香也茫然摇头,单羽飞道:“不知道,从没听说过有那样的术者。不过可以肯定,不会比龙虎山天师、茅山掌教差。” “先别废话了,我们先离开这里,不然要被烤熟了!”丁香香汗淋漓,拉着我就要往回跑。 火焰中,我下意识看了眼单羽飞,他显然选择跑向另一边。 …啧。 “师姐,在这里你有办法拘灵吗?”我止住了步子,没有跟着丁香跑,向她问了一个问题。 丁香疑惑地看了看我,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你想做什么?” “我想…把千年白骨和战魂招来。”我犹豫地说道,千年白骨有我的血,我身上有着战魂寄身过的小银铃。 如果方法得当,应该能把他们两个请来。 “什…你疯了?”丁香脸上浮现又气又急的表情,“你怎么跟着黑衣的人发疯啊!” “因为这个黑衣的人救过我的命。”我笑了笑,“来而不往非礼也,对吗,师姐。” “你…你气我算了!”丁香气的跺了跺脚,但又无可奈何。 我这时也跑过去拉回了单羽飞,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后。单羽飞微微沉吟,道:“尸门有招神符,也许可行。” “切…我可以用拘灵术试试,但想请动那种级别的灵体…师弟,你得用到冥门的寄灵术才行。”丁香看向我。 我本来已经准备咬手指滴血了,听到丁香这么说,不禁一愣:“可…我不会啊?” “事态紧急,先学个简单版本吧。”丁香看了眼单羽飞,不情不愿地道,“那个谁,你来教师弟寄灵符吧。” “单羽飞。”单羽飞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我道,“林兄弟,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只能速成,你仔细看着我画符。” 单羽飞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黄纸,然后是毛笔,沾了点血当墨后在黄符纸上落笔,犹如龙飞凤舞般画了一道符。 符术是尸门的主修,寄灵符虽然脱胎自冥门寄灵术,但经过几百年已经与之前的正统大相径庭,每一笔笔画都大有讲究。 然而我看着他将符画完,却感觉只有最后在圈中写下的一个古体‘灵’字后,整张符才有了一分截然不同的气韵。 “来,你试试,照着画就行。”单羽飞把笔递给我,另一边,丁香用石块摆出了一个假人的造型,又用我包里的彩纸折出了三个纸人分别放在头、胸、腹三处。 “要用你的血画,才有用。”在我落笔前,单羽飞提醒了我一句。 我有些疑惑,一边咬破指尖往上滴血一边问:“单道长,已经有你画的寄灵符了,不能试试吗?” “那没用的。”单羽飞盘腿坐在地上道,“你们冥门有种很神奇的传承,永远一脉相承,只有你们冥门人的血才能让冥品发挥出作用,旁人没有办法。寄灵术也是,只有你们一纸衣冠的人用血画的符,才有最大效果。” “…这是什么道理?”我有些无语。 单羽飞耸了耸肩:“谁知道?老祖宗分家之后就这样了。黑衣门研究了几百年,都没研究透你们的寄灵符。” 在单羽飞说这些事的时候,我也没闲着,在滴血后就用毛笔在黄符上画下寄灵符。 在下笔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自信,毕竟毛笔字都没怎么练过,更别提拿毛笔画符了。 然而当我开始按着单羽飞的寄灵符一路描画下来时,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有一只手在帮我下笔一般,一气呵成地完成了一道寄灵符。 单羽飞起初还没怎么在意,渐渐露出惊讶。最后干脆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我画下来的那道寄灵符,激动地道:“林兄弟,你不加入尸门真的是屈才了…你特么怎么做到的?一眼就会?” “我也不知道,很自然就画下来了,就是…有点累。”我感觉在画完这道符后,就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似的,精神十分疲倦。 单羽飞说道:“那是当然的,你第一次画符,而且符会在你画的过程中把你的炁留在笔画里,所以你会感觉很累。尸门也都是提前画符准备。很少当场应急画符的。” 这时丁香走了过来,问:“画好没?” “诺。”单羽飞把我画的符递给丁香,依然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喃喃自语:“居然比我还天才…不可能…” “神经病。”丁香白了他一眼,回到石人边,手捏着符喃喃自语,然后将寄灵符贴在了石人的头顶位置,自己拿出脖子上挂着的玉珏,念起如歌谣般的咒语。 我听了一会儿,听不懂,还以为是湘西的方言。 但看向单羽飞时,他也耸了耸肩道:“你别看我,我也听不懂,这是灵门特有的东西。” 我只能压下了好奇,而随着丁香的咒文唱到了最高,墓道中突然刮起一阵阵的阴风。那阴风在丁香的身边环绕,将她一头长发吹动飘舞。 忽然那阴风卷住了地上的石人,忽的阴风停下,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墓道中幽幽传荡。 第五十九章:身入乱局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阴风停下,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在我们耳边回荡,与此同时墓道中的温度再一次下降,残余的火苗彻底熄灭。 而这时有一团团幽蓝色的鬼火浮现在墓道中,照亮了我们的视野,在鬼火包围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个白衣飘飘的女鬼,披着乌黑长发,被鬼火簇拥着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她一眼看到了我,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就在想,是谁在招我。” “对不起,不过这次…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力量。”我惭愧地道。 千年白骨抬头,看向墓道深处,目光深邃地道:“我确实感觉到,有好几股强大的力量在碰撞…这是怎么回事?” “血尸、黑衣门的术者,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道人。”丁香插嘴道,但她显然对千年白骨有些畏惧,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不由得向后躲了几步。 “原来是你。”千年白骨的眼中出现一丝明悟,“不过,你在阵法上…还需要一些造诣。” “额…”丁香显然有几分尴尬。 我插嘴问:“你…能帮一下忙吗?” “我尽量。”千年白骨道,然后她指了指我,“你带我过去看看,还有…你。”她又指了下单羽飞。 “等等,我也要去…”丁香急忙说道。 “你还要拘灵别人吧?”千年白骨说道,然后左手右手分别抓住了我和单羽飞的胳膊,突然周围的一切都在向后退去。 我能听到血尸的咆哮声越来越大,同时还有那个道人的低吼声,其中夹杂着鬼宿上人的吼声。 “那口棺材里,有什么?”千年白骨到了门边才把我们放下,这时那扇又沉又厚的墓门已经被打烂了半边,更为可怕的力量在门的另一边,墓室中肆虐。 而千年白骨一到这里,双眼立即看向了悬空台上的棺材,流露几分吃惊与凝重的神色。 “我不知道。”我说,“单道长,你知道吗?” 我看向单羽飞,而单羽飞这会儿已经急不可耐地要冲过去了,听到我的问题,他也把目光投到了悬空台上。 猛地露出了吃惊之色,然后抿着嘴唇说道:“不清楚,只知道…有一个传说,悬空石棺,千尸护卫,是武曌皇帝命人督造的。” “武曌皇帝?为什么?”再度听到这个称呼,让我脑中神经顿时绷紧,似乎最近发生的很多事都和那位女帝有关系。 单羽飞摇头道:“不知道,那只是个传说而已。但玄门中人很多都相信,如果悬空石棺真的存在,女帝肯定不会平白无故造这么一个东西,很有可能是为了存放什么东西。” “存放东西?难道…” “和女帝相关的东西,玄门中的术者很多都不择手段地去探索过,甚至包括了乾陵。目的你也猜的到,因为传说中最后掌握铜棺与铜灯的,正是那位惊才艳艳的女皇。”单羽飞沉声道。 显然,他说的这些鬼宿上人等人肯定也都知道,很有可能丁香也知道。 但…苏家的惨剧到底是怎么回事?陆佳和苏文,到底在哪儿?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中是一脑袋雾水,现在的情况比我之前预想的要变故的太多太多。 苏家地下的古墓,悬空的石棺,护棺的血尸、为铜灯、铜棺而来的黑衣门人,现在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道人。 一时间有好几股势力聚集在了这座古老墓室之中。 这时,墓室内又传出了一声惨叫,我连忙向那看去,正好看到一片血色飞溅,一个黑衣门弟子拿桃木剑的手臂被血尸活生生撕扯了下来! 那血水让血尸更为兴奋,将那弟子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血盆大口中咀嚼,撕扯下血肉、啃碎了白骨,那恐怖的画面令人胆战心惊。 鬼宿上人脸色苍白,护着剩下的两名弟子,几次想突围都找不到机会。第二个血尸比第一个更为可怕,本就难以应付,现在两个血尸聚在一起,更是给他绝望。 而那死气环绕的道人不知是什么来历,来到墓室后就不再与血尸纠缠,停在四座石桥前似在观阵,一阵深思熟虑后,迈步踏上了石桥。 “吼——!” “吼——!” 道人的脚步刚踏上石桥,两具血尸立即感应到了,闪电般转过身子,发出一声恐怖的咆哮,同时向道人扑去。 那道人此时已经走出了几步,又停顿下来,思考着下一步,听到血尸扑来,转过身怒喝一声:“滚开!” 道人双手翻覆,同时拍出一道澎湃的掌力,狠狠轰中两具血尸。 两具威力无匹的血尸,在道人面前竟如两袋破麻袋一般,倒飞而回,轰轰两声砸入了墓室的墙壁中。 磨盘大小的石块不断落下,墓室开裂,两个血尸的身体不愧是铜头铁臂一般的坚固,虽然被震退,却并没有被那道人的掌力打碎。 随着两声低吼,血尸落地,但一时也不敢再向那道人冲去。两个血尸眼中寒光烁烁,不约而同地盯上了鬼宿上人他们。 糟糕! 我不禁心头一跳,这两具血尸是要先解决简单的,再去考虑棘手的了! “不行,我要去帮师叔!”单羽飞再不能忍耐,掏出一张火符往桃木剑上一贴,大步冲了出去,从背后向血尸劈去。 “不能让他靠近石棺。”千年白骨的注意力一直在那道人身上,此时甚至对两具血尸无动于衷。见道人继续向前迈步,她忽然化作一道阴风,冲向了石桥。 千年白骨那我帮不上忙,一咬牙把紫印拿在手上,追上了单羽飞的脚步。 两具血尸本来要扑向鬼宿上人他们,单羽飞突然出现,以火符加持的一剑劈在血尸的背上,顿时让那血尸发出一声怒吼,转过身来一爪挥下。 我看准时机把紫色神印祭出,紫印随风而涨,噹的一声砸在了血尸的爪子上,虽然没能把它震退,却也挡了一瞬,让单羽飞得以抽身后退。 “谢谢了。”单羽飞退回到我旁边,单手捏剑诀,准备在桃木剑上画符。而我也赶紧接回紫印,尽量躲在单羽飞后边,毕竟就身手来说,我是真的门外汉。 “不客气,有办法对付吗?”我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呵呵,难说。”单羽飞的回答果然没让我失望,“也许今天真的要去见祖师爷了。” “我一直好奇,如果祖师爷知道了赶尸派分成一派三门,会有什么反应?”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心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开玩笑。 单羽飞显然也愣了下,接着笑道:“我不知道,大概…会很失望吧?” 彭!被我们吸引过来的血尸挥起大手,一根根青色的利爪,犹如刀锋般的锐利。 单羽飞大喝一声,在剑脊上画了一道对我来说相当陌生的符,向前一架,居然凭着一把木剑挡住了血尸的利爪。 “吼!”血尸又是一声大吼,另一只大手狠狠拍了过来。 我赶紧把紫印又砸了出去,同时抱住单羽飞的腰往旁边一滚。 身后传来嘭的巨响,血尸一爪拍在地面上,将千年不朽的地板震裂出一道道狰狞的裂缝。要不是紫印拖延了它几秒钟,被它撕裂的就该是我们的肉身了。 “阿飞?你怎么在这儿!”另一边传来鬼宿上人吃惊无比的声音,因为一个血尸被我们引了过来,他们那边压力锐减。 鬼宿上人向这儿看了一眼,立即发现了单羽飞以及他旁边的我,“你旁边的是谁?” “师叔,说来话长,我先帮你们对付血尸!”单羽飞一边躲避血尸的攻击,一边大声地对鬼宿上人回答。 我看到鬼宿上人堪堪用桃木剑架开了血尸的利爪,激动的胡须乱颤:“糊涂!你快去悬空台,石棺的禁制只有我们黑衣门弟子的血撒上去才能解开,否则让那个亡道士开棺,必然会触发千尸护棺!” “放屁!” 突然一声娇哧从石门处传来,我听到这声音不禁心头一松,因为那是丁香的声音。 刷的一下,一条白色的长鞭卷住了血尸挥下的大手,让它动作迟缓了一瞬,单羽飞拉着我就地一滚,避过惊险一击。 丁香从石门被血尸拉了进来,手上的长鞭蹦紧,几乎就要被扯断了一样。 即便如此,丁香还是咬着一口贝齿,从牙缝中出声道:“祖训留下的传言,分明是只有我们灵门弟子的血才能解除棺上的禁制!” “灵门的人?”鬼宿上人显然感到吃惊万分,紧接着他就想明白了什么,道:“难怪会出来两个血尸!” “师弟,那个亡道士呢?”丁香问。 我连忙向石桥那看了一眼,说:“没事,千年白骨在对付。” 我这边话音刚落,石桥那就响起一声巨响。 千年白骨于亡道士对了一掌,强劲的力量对碰,仿佛有一圈狂猛的大风在向四面八方扩散! 咔!咔! 墓室的顶板、呈柱、地面、尸坑,在被罡风扫过的同时开裂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缝! 我和单羽飞、丁香反而是因为血尸挡在前面,这才安然无恙。 “千年级的妖?”亡道士惊讶一瞬,张嘴吐出一口灰气,掉出了把巴掌大小的剑,紧接着那剑随风而长,眨眼间以成一柄寒光烁烁的宝剑! “鬼王级么…”千年白骨本就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显而易见她十分凝重,右手一张,中指上的白蛇戒指立即变为了一杆森森的骨矛! 宝剑力劈而下,骨矛直刺而出,两者在刹那之间,狠狠碰撞在一起。 第六十章:墓室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千年白骨与亡道士直接碰撞在了一起,不偏不倚的剑与骨矛,两者的法力在两件兵器中相互挤压,最后宣泄而出,几乎把脚下的石桥震碎! “去下面打。”千年白骨长发舞动,手握骨矛一击推出,钉向亡道士的腹部。 亡道士冷笑,身边灰气如一只只大手般抓向千年白骨,而他自己将手中宝剑挡在腹部。 叮的一声,让我感觉大脑都跳了一下。 骨矛钉在了剑身上,但没办法将它打断。而灰气变成的一只只鬼手,也在靠近千年白骨的同时被幽幽出现的一团团鬼火驱散。 “确实不错,你有跟我一战的能力。”亡道士道,“但你还是胜不了我!更挡不了我!” “未必。”千年白骨只说了两个字,快如闪电地出手,一条雪白的骨矛几乎只能被看见一道道残影。 然而明明近在咫尺,骨矛却一击都打不中亡道士。 亡道士身边灰色死气缭绕,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容,一把寒光烁烁的剑将骨矛挡开,甚至找到机会一剑扫回。 千年白骨右手挥矛,左手向前探出,一团淡淡白气在她手掌散发,间不容发地用手指夹住了劈下的剑锋! “下去。”千年白骨拖着亡道士向尸坑落去,比起狭窄的石桥,尸坑显然更适合让他们施展手脚。 我正看的心驰神往,一时看不见他们还有些失望。 这时有人猛地将我后拉,同时我听到了单羽飞气急败坏的声音:“愣着等雷劈啊?别忘了我们这儿还有个血尸啊!” “啊?噢!噢!”我一阵汗颜,因为千年白骨和亡道士的大战太过抢眼,我都忘了自己也还在血尸的攻击列表中。 就在我这么一扭头,一回头的功夫,血尸已经甩开了丁香的长鞭,大吼一声,竟将她抡了起来。 “师姐!当心!”我大吃一惊,赶紧扑过去让她摔进我怀里,虽然脊背摔得一阵发麻,但总算没让丁香直接被甩到地上。 我看到单羽飞这时在桃木剑上画了一道击雷符,将血尸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该死的东西…怎么这么大力气…”丁香被摔的晕头转向,费了点力气才站起来,然后把手上的银色小铃铛塞给了我道,“师弟,那个中郎将的战魂我勉强拘来了,但是他的魂力恢复了许多,我控制不了他。” “没事,我来试试。”我接过小铃铛,把本来就没结痂的指头往铃铛上抹血。 “大哥!你们能不能快点,我快撑不住了!”那边的单羽飞声音都快带出了哭腔,被血尸追的上窜下跳,看着滑稽,实则危险万分。 只要有一瞬间的迟疑,他就可能被血尸抓住,然后如其他散落在地的碎尸般,被彻底撕碎! “战魂大哥,能听见吗?”我把自己的血抹上银铃后冲它大喊,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把他叫出来。 上次战魂也说过,是看在我和他一个故人很像的份上才帮了我一次,第二次在水鬼时出手是因为姜芳有过吩咐。 这次,是我自己主动请他,实在不知道能不能请动他。 “那个笨蛋要出事,我去帮他一把。”丁香看银铃没有反应,也有点着急,又看到单羽飞快被逼到绝路,连忙起身过去帮忙。 我知道自己这个师姐一直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虽然明面上和单羽飞不合,但也不至于真的看他被血尸撕碎。 然而丁香擅长的拘灵术对血尸这种没有灵魂的尸煞效果并不大,她选择甩起长鞭,从后面卷住了血尸的脖子。 那条雪白的长鞭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能够承受住血尸的巨大力量。被它卷住脖子后,血尸的血色毛发顿时张舞起来,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吼——!” 只是痛苦归痛苦,我显而易见地能看出丁香并不是血尸的对手,即便是和单羽飞联手也被那动作奇快、又铜皮铁骨的血尸逼的狼狈不堪。 我在一旁看的心急如焚,看看没有反应的银铃,又看看那边的战局,忍不住将银铃捏紧,想直接掏神品上去帮忙。 “战魂大哥,这样叫你都不来,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无奈地选择放弃,正要站起来,忽然一只手摁在了我的肩上。 “背后数落人可不好。”听到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我一扫失落,扭头一看,战魂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的身后。 相比以前,他的魂体显而易见地凝实了许多,不再是明显的青色魂影,而有了一些质感。 一身残破的战甲,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身后,双眼锋光内敛,却依然有令人心悸的锐气! 他没有看向血尸,而是四下张望了一眼,像是在寻找什么人的踪迹。最后才收回目光,向尸坑处扫了一眼。 “…很强。” 他皱着眉头做了两个字的评价。 尸坑里爆发着千年白骨与亡道人的大战,两者一个是鬼中称王、一个是千年大妖。这样的人物,百年未必会出一个,这样的大战也可能百年不会有一次。 即使是战魂生前经历沙场洗礼,经历大战无数,但这样个体实力上的强大还是让他不禁诧异。 嘭! 我看到单羽飞被血尸拍飞,黑衣撕裂出一道道伤痕,血液飞溅。他的后背重重地撞击在了石壁上,张嘴咳出了一口血。 “战魂大哥,能帮忙吗?”我不能再等了。 战魂这时才收回视线,然后一步迈出道:“我来。” 话音一落,他瞬间融入到了我的血肉之中。即便已经有过两次经验,但这种被寒气侵入的感觉,实在让我难以习惯。 而这时,战魂的声音也在我的脑海中响起道:“这次我来操控你的身体,尽量放松。” “好。”我在心里默默回答,这还是第一次战魂要求主导,以往都是由我来主导,显然他的魂力真的恢复了不少。 这时我眼前猛地花了一下,看到自己的身体以一种猎豹般的速度冲向了血尸。 那血尸正要将丁香的长鞭扯断,而我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抬腿一脚重重踏在了它的胸膛上。 一步接一步,我看到自己的脚在血尸的胸膛上一踏,就势掠起,用膝盖狠狠顶在了血尸的下颚。 砰!血尸的下颚几乎撞碎在上颚。 “身体还是有点僵硬。”这样的动作我自己看的瞠目结舌,然而战魂依然有些不满。 “吼——!”血尸怒吼,此时吼啸带出一大片恶臭的尸血。 红色尸毛张舞,沾着点点鲜血甚至是黄白的脑浆,看上去可怕无比。 “哼!死尸也敢猖狂。”战魂冷哼,躲避血尸狂暴的反击游刃有余。 青色的煞气缭绕,在手掌中凝聚出一柄古旧的战刃。唐刀斜斩,刀锋砍在血尸的身上,如切豆腐般破开它的皮肉! 丁香和单羽飞看到这一幕半晌没有回过神,都流露一种做梦般的表情,其实我自己也是同样。 “操纵你的身体太过费力了,我现在将主导权还给你。”这时战魂在我脑海中说道,同时,我拿回了身体的主导。 战魂操纵着我的身体,居然能将坚不可摧的血尸打的连连败退,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我拿回身体主导后,同样感觉到身体中充盈着力量,挥剑向血尸斩去。 “五火神君如意令!”单羽飞反应过来后,赶紧拿木剑去支援鬼宿上人等人,让他们那边压力大减。 “开!” 突然一声爆喝从尸坑处响起,我顿时感觉脑袋晕了一下,动作微微一顿,血尸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即张嘴冲我咬来。 “我艹!”我下意识大骂一声,一剑扎进了血尸的嘴里,剑刃贯穿血尸的嘴巴,从它后脑出刺穿了出来。 然而那把煞气凝聚成的战刃也在这时开始涣散,同时,我也发觉身体里充盈的力量也在泄洪般的减弱。 “有些古怪…”战魂的声音吃惊无比,忽然微弱了下去。 “师弟,你怎么了?”丁香一直在旁边看着我,见我动作一下子变得奇怪,连忙挥动长鞭赶了过来。 “没事,只是···”我摇了摇头,同时在心中问了起来,“战魂大哥,你还在吗?” ·······。 我艹,不会这么坑吧? 我听不到战魂任何的声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而更要命的是血尸虽然被战刃击穿,却并没有死,再度袭杀了上来! “走开!”我立即把丁香推开自己迎了上去,手中抽出一支炼魂索,将血抹上用尽全力抽向血尸。 一支骨矛突然袭来,迅如雷霆、快若闪电,刹那间贯穿了那个血尸的胸膛。 “吼——!!”血尸发出了惨叫,身体竟然在崩裂,一颗破碎的心脏被从口中吐了出来,庞大的尸身终于再度倒了下去。 “哈哈哈,你分神了!”亡道人的大笑从尸坑中响起,紧接着,我就听到一声轻轻的闷哼。 “你居然用这种手段···”千年白骨声音阴冷,紧接着,一阵阴风刮起,她忽然出现在了我和丁香的身边。 一身白衣几乎破碎,半边的身躯也变回了石人的模样,只有脸还尽力保持着人的样子,但似乎也在涣散。 “你怎么了?”我大吃一惊,不明白这接连发生的变故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年白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他破了你的寄灵术,我毕竟不是真身来此,现在要被驱散了。” “怎么可能,寄灵符···会被驱散?”丁香吃惊的无以复加,似乎千年白骨说着一件在她听来匪夷所思的事。 “万法皆有破绽,小姑娘,你学的还太浅了。”亡道人从尸坑中飞起,重新回到了石桥上。 即便他道服破损,身躯浮上,此时也得意地看着千年白骨道:“你确实是个劲敌,可惜,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耗。” “···我未必赶不及过来。”千年白骨站起身,我看到她石化的部分变的更多了,但仍然将骨矛招到了手中。 “还想逞强吗?我虽然不介意把你的千年道行打废,但是···哼哼,这样如何?”亡道人冷笑一声,突然一步向旁边踏下。 吼……。 嗷……。 随着他一步踏下,又有两声沉闷的咆哮声在尸坑之中响起。 “四门皆是生门,四门亦都是死门。每一条道都有一具血尸把守,踏错一步,便会将之唤醒。”亡道人悠哉又残酷地道,“我倒想看看,你保得住几人。” 第六十一章:亡道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血色的棺材从尸坑中出现,抖落数不清的白骨。 腥臭的血从血红色的棺材中溢出,最后被猛的拍飞,重重落在一旁。 两具血尸从装满血水的棺中站起,鬼魅般的眸光盯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在心里默数了一下上过石桥的人,丁香和鬼宿上人是最开始上去的,所以最初苏醒的血尸也是两具。 之后上石桥的则是千年白骨和亡道人,也就是说,血尸一共是四具? 千年白骨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她握着骨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亡道人得意的大笑,转身继续走他的路。 另一边,有了单羽飞加入后,鬼宿上人和另外两个黑衣门弟子压力稍减。 但鬼宿上人看到亡道人继续向石棺前进,不禁着急地大喊道:“千万不能打开石棺!否则千尸护棺,必然酿成尸祸啊!” “哈哈哈,你们赶尸派的人不是专门为了这种事而成立的吗?”亡道人哈哈大笑,灰色死气在他周围翻腾,“哦,我都忘了,现在赶尸派已经分崩离析,成了一派三门。彼此之间还在勾心斗角,哈哈哈,尸祸一出,我倒想看看这人间是否真的会变成人间炼狱!” 亡道人大笑着继续向前迈步,我发现,尽管四具血尸都已经出现,他依然要深思熟虑之后才会动步,似乎他在避免触发些什么禁制。 血尸在前,亡道士临近石棺,我真真切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在临近。 两具新的血尸正如恶魔一般从尸坑中缓步上来,浑身散发着可怕的血气,飘动着厚厚的红色毛发,在看到自己同伴的尸体后张嘴发出了巨大的吼啸。 我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冷汗浸透了衣衫,从头到脚一阵发麻。 尽管心中恐惧无比,我还是尽可能的思考着对策。 拘灵而来的战魂被驱散了,不知现在身在何方。 而千年白骨虽然还勉强支撑着,但石化的部位也越来越多,让人担心她真的会随时变成一堆碎石倒下。 只剩下寥寥几件神品和葬魂丹这种冥品…。 我感到一阵深深绝望。 亡道人浑不在意地继续向前,这时已经走到了石棺旁边。周围的四个火盆中燃烧着不灭的火焰,却照不亮笼罩着他头部的灰色尸气。 “···我,会把那两个血尸击杀。”这时,千年白骨虚弱地开口,她的左半边脸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变成了石质,“但再接下去的事,我就没办法帮你了···” “你别勉强了,你已经中了散灵术。这样强撑着不肯走,对你的魂魄而言有害无利。”亡道人虽然没看向这边,但却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开口便道出了千年白骨现在的状态。 听到这里,我心中懊恼,也想劝千年白骨离开,但看到那两具虎视眈眈的血尸,‘你先走吧’这四个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我···”我犹豫迟疑着,想说服自己开口。 “不用内疚。”千年白骨忽然开口,逐渐石化的半边脸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们还会见面的。” 呼……。 一阵狂猛的阴风忽然卷起,已经到了石棺旁的亡道人立即转头,警惕地向这边看来。 他很清楚眼下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千年级别的大妖,千年白骨有能力对他造成威胁。 然而当他看到千年白骨的身体彻底化作石块散落一地时,他不禁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终究还是保全魂魄而走了!” “未必。”亡道人话音未落,阴风呼啸的墓室中再度响起了千年白骨的声音,“走之前,我要让你看看,惹怒我的下场!” 一声低喝,不知从何处响起。 空气仿佛刹那间凝固,大气变的无比寒冷,阴风化作了能斩断一切的刀锋,刹那间扫过了两具血尸的身体! “不干不净,不如就此散去!” 千年白骨的声音清冷的如同一阵阴风,也随着这个声音的消失而消散。 两具血尸在阴风扫过的同时崩解,只发出两声不甘的咆哮,最后变成了一地的尸块,淌流着恶臭无比的黑血! 不止是这两具血尸,连单羽飞、鬼宿上人缠住的那具血尸,也同样被斩成了数段,让四个黑衣门的术者面面相觑。 亡道人身边灰气涌动,似乎被阴风吹乱。 他看着这一幕,低声又遗憾地道:“你确实有和我匹敌的力量,可惜,终究不是真身来临。否则,这口棺中的铜灯,我还未必拿得到手。” 亡道人的声音不重,但也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竟然说出了一则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的消息:这口石棺中,真的有一件传说中的铜器! “千万不能打开它!”鬼宿上人急匆匆地向石桥赶去,但这次不敢再贸然踏上石桥,“会酿成大祸的啊!” “会酿大祸也是你们黑衣门的人惹出来的!”丁香恼怒地瞪着他道,“如果不是你们窥伺铜灯而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无知小辈!你知道什么?”鬼宿上人怒喝道,“我等皆是奉祖训而来,为镇压棺中尸王!” “哦?这棺中还有尸王?”亡道人已经绕着石棺转了两圈,而四盏火盆也眼看着熄灭了其中一座,“哦,我想起来了。应该是他,这里是他的墓。” 说着话,亡道人伸出右手攀住了棺盖的侧面,猛然用力就要将它整个掀起来。 “嗷——!!” 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墓道中、墓室中都回荡起一声恐怖至极的吼啸,要比血尸更可怕的多。 能带给人无尽的恐惧! “不要!”鬼宿上人脸色苍白地喊道。 亡道人的动作稍稍一停,似乎真的有了犹豫。然而紧接着,我们就看到他将手往黑衣门仅剩的两个弟子伸去。 那两个弟子顿时惊叫了起来,就如同破布一般被他吸了过去,单羽飞眼疾手快地想救下其中一人,却只撕下了他的一角衣袖。 “师弟!” “大师兄!救我!”那弟子悲惨地大喊,却无济于事。亡道人反手一掌扫出,尸气如一条大河般拦在了我们众人面前。 没了千年白骨在场,他现在是这个墓室中的绝对强者,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我的目光在这时不由自主地被石棺吸引,那石棺总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棺上果然有禁制,你们之前是说,需要黑衣的血来开吧?”亡道人悠然的说着,一把掐住了其中一个黑衣弟子的脖子,而另一个则直接撞在了石棺上。 那弟子的头颅被岩石制造的棺盖撞的粉碎,惨叫一声,枉死在了当场。 单羽飞的眼睛都红了,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尸气的大河。 我用尽全身力气拦住他,没让他投身进翻滚的尸气之中,于此同时,我的心里生起一种极为可怕的预感。 “师姐,你快走!”我扭头对丁香喊道。 丁香微微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脸色顿时变的煞白。 “对了,还有你,白衣灵门的人。”就在这时,那梦魇一般的声音继续悠然地响起。 丁香的身子就像被人抓起了一样,腾空离开地面,被向石棺抓去。 “放开我师姐!”我怒火攻心,在丁香被抓起的一瞬间,什么也没想地扑了上去想把她抓下来。 亡道人空着的手,随即一指点了过来,冰冷又无情地道:“别来碍事。” “想办法靠近他。”忽然,我的脑海中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 这声音让我心中狂喜,是战魂! “想办法靠近他。”战魂再度说道。 靠近他?怎么靠近? 我的大脑在这瞬间飞速运转。 “我是冥门的人!”在亡道人点指出来的同时,我灵机一动,大喊了出来,“想开棺,你也需要我的血!” 这句话出口,亡道人的手指果然微微一顿,而鬼宿上人一脸惊诧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师弟,你疯了吗?”丁香被抓在空中,挣扎不得,眼眶含泪地看着我,嘶哑着道,“快走啊!笨蛋!” “不。”我抬着头,看着她,义无反顾地说,“在跟你踏上阴兵借道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要死一起死。跟你死在一起,我不会后悔的。” “傻子···我又···”丁香想说什么,但又轻咬着下唇,没有将话说出口。 “你说的有点道理。”亡道人手指一勾,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离开了地面。 我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肌肉骨骼在悲鸣。 亡道士冷笑着道:“真有趣,一宗三门居然在这个墓室聚齐了。是巧合?还是,天注定,要我成就大魔?” 说到最后,亡道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了一声,而这时,又一个人向前一步道:“那也算我一个吧。” 我吃惊地看着说话的那个人,单羽飞道:“黑衣门的血,多了总比少了好。而且我是黑衣们这一辈的大师兄,我的血肯定比我的师弟们好用。” “呵,那你以为,我会放过他吗?”亡道人似乎听到了一句很有趣的话,他捏着那名黑衣门弟子的手在一点点的用力,捏的那个黑衣门弟子脸色铁青,“你们对我而言,就像蚂蚁一样,要碾死几只,是我来决定的。” “滥杀无辜,你不怕天谴?”单羽飞死死地盯着他,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已经达到了鬼王级的实力,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逆天而行!” “天?”亡道人忽然冷笑了一声,枯瘦的手掌猛然捏断了那个黑衣门弟子的脖子,让那热血从脖腔喷洒在石棺上。 “你——!”单羽飞目呲欲裂,脸色因为愤怒而苍白。 “一切都是讲实力的,当我拿到铜灯,成就大魔之身,天谴又能拿我怎样?”亡道人冷笑一声,将手向后一勾,我、丁香、单羽飞的身子不约而同地向他飞了过去,“来吧,洒上三门弟子的血,这口棺的禁制也该破了。你们,就安心上路,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 第六十二章:殊死一搏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墓室之中,唯有石棺旁有火光闪烁。 我和丁香、单羽飞三人同时被亡道士向悬空台拘去。 丁香奋力试图挣扎,单羽飞的脸上透着视死如归的决意。而我能感觉到,身体中又缓缓浮现出一股力量。 那股力量在蓄势待发,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到来。 我没想到战魂居然还没被完全驱散,隐藏在我的体内。同时我也知道,这恐怕是最后的机会。 我们三个是死是活,都得看战魂是否能找到机会,一击得手。 但我没有料到,异变突生。我们三人身后响起一声雷鸣,青蓝色的电光由鬼宿上人的桃木剑上升起,雷尊伏魔符的青色雷霆被他挥了出来。 但他并不是攻向亡道士,居然选择劈向了我和丁香! “师叔!”单羽飞震惊地大叫。 鬼宿上人沉声道:“石棺决不能被打开,老夫今天宁背杀孽!” 那青蓝色的雷霆威力强大无匹,焦灼着空气,刹那便追上了我和丁香,如果被劈中,绝不会比被闪电击中好上多少。 我大惊失色,丁香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但亡道士一指点了出来,冷冷说了一声:“碍事。” 嘭! 亡道士一指点下,青蓝色的电光顿时溃散开去,鬼宿上人身子一震,如遭雷击般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墙上,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这样就没有碍事的人了。”亡道士道,强大的姿态,仿佛掌握众人生死的主宰一般随意。 他手指再一勾,我和丁香、单羽飞都被拘到了悬空台上。 火盆中的青蓝色火光跳动,照亮了我们三个人的脸,然而近在咫尺,我却无法看清亡道士被灰色死气缭绕下的脸。 该死…。 我感觉到控制我们身体的那种无形力量仍在,根本无法挣脱,而亡道士也完全没有露出破绽。 尽管他在和千年白骨的战斗中负了伤,可毫无意义,他仍然是墓室中眼下的最强! “你们,打算谁先死呢?”亡道士看了我们三个一眼,倒像是不急着杀死我们,在灰气之中,仿佛有一束目光正一一扫过我们的脸。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到我的脸上时,我感觉到他显然怔了怔,那束似有若无的视线立即变得强烈起来,吃惊地道:“是你?!” 但紧接着,他立即摇头否认道:“不可能,你没有他的气息,只是长得像而已。不可思议,过去这么多年,居然会出现长的如此想象的人。” “未必,也许我就是他。”我灵机一动,连忙跟他搭茬说道。 我的脸似乎让亡道士想起了谁,不论那是谁,仿佛那个人都让亡道士出现了情绪波动,这对我来说正是需要的。 亡道士听到这话冷笑一声,森森地道:“年轻人,你胆子很大。但你认错了关系了,如果你是他,我不但要你的血,还要抽出你的魂魄,把你绑在神火上煅烧千年!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亡道士说话的同时咬牙切齿,带着无边恨意,让我们三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被那种恨意侵蚀,从头凉到了脚! 很难想象究竟跟我长的相似的那个人,究竟对这个亡道士做了什么,才会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恨意。 无论那是什么,都绝不是我该去攀关系的人物。 “额…那我大概不是他。”我干笑着说道,亡道士盯着我,忽然森森冷笑起来,道:“倒也未必,也许你真是他,也许你是他的转世。我早说过,世间有轮回!” “世间有轮回,你可曾见过轮回?”突然,从我的口中发出了另一个声音,这声音让那亡道士吃了一惊,问:“你是谁?” “我!” 说时迟那时快,青色的魂影从我身上浮现。战魂凝聚出青色气息缭绕的魂体,手中捏着战刃,在电光火石之间,向亡道士的身上斩去。 刷! 剑锋斩开灰色的死气,那道人发出一声怒吼,然而我们却都看到亡道士被死气缭绕的颈项上竟然没有头颅,而是血肉模糊的一道疤! 鲜红的血液从断口处流淌,变为了丝丝灰白色的死气缭绕在他的颈部以上,在刹那显露出真容后,又再度隐在了死气之后。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亡道士束缚我们三人的力量还是消失了。当我们三人的脚步落到悬空台上的刹那,另外三盆火焰也在同时熄灭,整个墓室刹那间被黑暗笼罩。 “你们……找死!” 亡道士已经从仓促中缓过了神,他的声音恼怒又幽森,虽然在一片黑暗中,但我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被亡道士给锁定了。 而战魂在一击过后,彻底消散了,不知归去了何处,那已经是他仅剩的力量。 我感觉身边有人走过,接着便听到单羽飞的声音从在面前响起:“你们快逃,我来挡住他!” “你挡个屁,大家一起想办法!”我急得直接骂出了声,亡道士根本不是和我们处在一个级别的,分开必死无疑。 “师弟?”丁香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 “是我。”我应道。 我在黑暗中摸索到丁香的手,但没敢乱跑,一片黑暗中根本连石桥在哪都不知道,贸然迈步只会一脚踩空跌进尸坑中去。 我听到单羽飞发出一声口诀,火焰缭绕的桃木剑劈向亡道士,却被亡道士一只手轻描淡写的捏碎。 “雕虫小技。”亡道士向他伸手,还未靠近,他的肩头已经被贯穿出五道指印,洞穿血肉! 单羽飞踉跄着倒退,手上只剩下了剑柄。 “该死!”事到如今已经无计可施,我看眼丁香,一步越过前单羽飞,双手推在了石棺的棺盖上。 “你想干什么?”单羽飞问,也在这时,墓穴中再度响起可怕的吼啸。 一声高过一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在黑暗中甚至能听到沙土被扒开、岩石被推倒的声音不绝于耳! 声声尸吼上震九天、下传九幽,浓重的死亡之气在墓穴中升腾而起,黑暗中多出了一双双尸眼,回荡着恐怖的咆哮声。 “千尸护棺!”丁香惊声,“师弟你…” “你想用千尸护棺来对付我?”亡道士也吃了一惊,然而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尸王我都不怕,千尸护棺又算的了什么?倒是尸祸将起,我倒想看看你们怎么应付!” “那可未必!”我面目狰狞地瞪着亡道士声音传来的,咬破手指,在石棺上摁下五个沾血的指印,大声喝到,“一纸衣冠,百神护卫!借道阴兵,寄灵伏妖!” 一道巨大的寄灵符,被我以指为笔、以血为墨、以棺为纸,画在了棺盖之上。 这是我第二次画寄灵符,却比第一次快了无数倍! 我能想到的,能做的最后一搏。 霎时恐怖的阴风卷起,我隐约能听见亡道士的怒吼,丁香的尖叫、单羽飞的惊呼,但更为明显和强烈的,是阴兵大步迈来的铿锵脚步声! 千尸为躯,万灵寄宿;一纸衣冠,以血为符! “你找死!”亡道士怒吼着,破入阴风之中。 然而成千上万的阴兵借由我的寄灵符由大地下走来,一个个身披着冥铠的士兵、眼窝中燃烧着冰冷的冥火,齐声大喝,有着地动山摇之势! “阴兵借道!这地底下还有古代的战场不成?”单羽飞大吃一惊。 他们周围浮现出一个个身披冥铠、手持冥兵的阴兵,有的直接寄宿进了复活的千尸之中,阻止了那些苏醒的护棺古尸冲出古墓。 丁香看着我,喃喃道:“千尸…万灵…石棺本就是大阵的阵眼。居然借古阵为基,寄灵阴兵于千尸之中,这……” 这是在借势啊! 见到诸多阴兵走来,亡道士惊怒,手中再现长剑,向石棺旁的我斩了过来。 现在我以寄灵术操纵着千尸阴兵,心念一动,千百阴兵立即拦在了我和亡道士之间,动作整齐划一地劈出手中战戟。 千人同击的气势,能惊天动地,挥出的一击不但挡下了亡道士,更将他向后震退! 单个的阴兵远不如鬼王级的亡道士,但阴兵千人一击却有独特的势,能压过亡道士的力量! 我心念一动,再度催动附身于千尸的阴兵向亡道士冲杀上去。 阴兵借道,征战远方。这支阴兵在古墓底下长眠,被我借来一支,根本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亡道士挥剑推掌,怒喝连连。 “别得意!我能驱散你一次,就能驱散你第二次!”亡道士出离了愤怒,被他认为是蝼蚁的人缠住,让他感觉自己颜面尽失。 我看到亡道士身边灰气飘荡,双手打出一道道浓重的死亡气息。 灰白的死气在暗淡无光的墓室中显得格外刺眼,阴风轻轻拂动,尸坑中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骨粉随风飘扬,在明灭不定的磷火映照下如同惨白的雾气一般! 我终于知道他之前在尸坑中做了什么,只见一枚枚符文从他的袖中飞出,手指在空气中虚虚划刻,画出九枚炁符烙印在空气之中! “看我破了你的寄灵符!开!”亡道士大手一合,九道炁符合一,顿时散发出一缕莫名的气机。 这时,一团橙红色的炁突然出现,打入了九道炁符之中,搅乱了那份气机。 亡道士大怒,一掌向出手的丁香打了过去。 单羽飞在千钧一发之际扑了过去,我只能看着他们两个一同被打的倒飞,撞在石棺上,不约而同地喷出一口鲜血。 嘭! 石棺突然震颤了一下,仿佛有一颗心脏在其中跳动,让亡道士的动作一滞,凝重又惊喜得看着石棺散发出一道道圣洁的光辉! 接着石棺的棺盖迅速龟裂开来,近在咫尺的我几乎沐浴在了那圣洁的光辉之中。 嘭的一声,石棺的棺盖四分五裂,仿佛一颗颗璀璨的流星般,撞碎了墓穴的天花板。璀璨圣洁的光辉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从棺中拍向天空。 震碎了墓穴、打穿了地表,那越变越大、逐渐黯淡下去的手掌,仿佛要将整片天空抓在掌心一般。 第六十三章:铜灯与如意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巨大的手掌在空中渐渐变淡,直到最后不见。 悬空台彻底被圣洁的光辉笼罩,我和丁香、单羽飞都被包裹在其中,亡道人却发出了怒吼声:“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靠近?” 我惊喜地向外看去,发现不但是亡道人,连因为寄灵术被召唤出来的阴兵都被圣洁光辉排挤出了悬空台。 这让我感到庆幸,因为我以血画在棺盖上的寄灵符也随着棺盖的分崩离析而破碎,理论上来说,这些阴兵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 “师姐!你怎么样?”我赶紧拖着沉重的身子到了棺材的另一边。 鲜红的血从单羽飞的额头流下来,染红了他的半边脸,但是被他护住的丁香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创伤。 我正要松口气,丁香却没有回答我任何话,而是急促地起身,将头向石棺内部看去。 “铜灯!” 接着,她惊喜地叫了出来,伸手向棺内抓去。 但另有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单羽飞站了起来,眼神锐利又有力地看着她,问:“你急什么?这铜灯应该不属于灵门吧?” “放手!”丁香怒视着他,用力甩手。 我见此不禁疑惑,连忙说道:“你们干什么?亡道人可还在外面!” 我把手往外一指,正看到亡道人以剑开道想要冲进圣洁的光辉中。 单羽飞与丁香相互瞪视着,那眼中的警惕与敌意,让我都有些不认识这两个人了。 铜灯? 我也向石棺中看去,但最吸引我目光的却并不是那盏锈迹斑斑的青铜古灯,而是一具已经化成枯骨的遗骸。 那盏锈迹斑斑的古灯被端放在遗骸的胸口,保持着双手抱持的姿势。 尽管被岁月腐蚀,但这具遗骸身上的古衣却保持的近乎完好,绣着蟠龙的金丝花纹,极为奢华靓丽,不知这个人生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位置。 整个棺中没有任何陪葬的金银珠宝,除了那盏古灯之外,我只能看到遗骸的旁边放有一只白玉雕琢而成的如意,正是这玉如意散发着如水波般的圣洁光辉,将我们笼罩在里面。 这是什么? 我下意识地伸手向棺内伸去,几乎在同一时间,丁香和单羽飞的手同时抓住了我的手,两个人眼神都是我前所未见的陌生与警惕。 “师弟,你要干什么?” “林兄弟,趁人之危可不好。”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两个人,而这两个人似乎已经看不到圣洁光辉外的亡道人与一具具逐渐恢复狂暴的僵尸了。 我突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心里酸涩的可怕。 “我对铜灯没兴趣,两位尽可以放心。”我深吸了一口气,用的语气是我自己都意外的疏远,“我只想看看那只玉如意。” 也许是我说话的语气太过生疏,我看到丁香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她轻轻咬牙,有些犹豫地松开了手。 单羽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也缓缓地松手,但手却并没有离那盏锈迹斑斑的青铜灯太远。 我保证,若不是事先知道这盏青铜灯的不凡,恐怕没人会忽略玉辉闪烁的如意,而争夺那盏锈迹斑斑的青铜灯。 我没再看他们,伸手将那巴掌大小的玉如意拿在了手中。 小小的如意给我一种入手温热的触感,仿佛它自身就有着温度一般。 在我将玉如意拿出石棺的同时,我又犹豫了一瞬。鬼宿上人曾说,祖训让他们来镇压棺中尸王,若没有意外,应该指的就是这具遗骸。 但这具遗骸从头到尾就只剩下了一具白骨骷髅,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半点起尸作乱的可能。 ···会是黑衣门的祖师算错了吗? 我有点疑惑,想了想没有头绪,将玉如意拿出了石棺。 玉如意一离开石棺,那圈圣洁的光辉顿时缩小了范围,最后只停留在我周围一寸左右的距离。 丁香和单羽飞显然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抓棺中的铜灯。 但有人比他们更快,在圣洁光辉缩小的同时,亡道人早就冲到了旁,大手一招,将铜灯抓在了手中。 然而我能感觉到有目光从根本不存在的头颅看过来,亡道人在盯着我,或者说在盯着我手上的玉如意。 这巴掌的玉如意似乎给了他一种震撼,比之前看到我的时候更为强烈。 我可以感觉到那种视线的灼热,以及同样强烈的怨恨。 “他的法器。”亡道人冷冷地说道,带着几分追忆,然后视线从玉如意转到了我的身上,“和他一样的人···我越来越觉得不能让你活着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又何必跟我过不去?”拿着玉如意,我看着亡道人不再害怕,似乎是被那圣洁的光辉抚平了那种精神上的压迫。 亡道人森然地道:“因为你长的跟那个人太像了,像到让我讨厌!” 亡道人直接一剑斩了过来,随意但是致命无比。 一剑落下,整个悬空台都在分崩离析,石桥在坍塌,阴兵被惊动了一般地怒嚎、千尸更是吼啸连连,若非在地下,不知道会传荡出去多远。 然而他这一剑却没能斩杀到我,玉如意散发着水波般的光辉将我全身护住,在挡住了剑的同时,更是反震出一只如玉般的大手向亡道人拍了过去。 “哼,我不信,一件死物也能和我抗衡!”亡道人看到那玉辉灿灿的大手拍来,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仇敌一般,没有选择避开,漆黑的死气注入了剑中向光手斩了上去。 “还不快跑!”在亡道人动手的同时,我立即向丁香和单羽飞跳了下去。 他们几乎被刚刚的一剑波及,被埋进了悬空台落下时的碎砾之中。 周围从尸坑中爬出来的僵尸被生气吸引而围了过来,浓重的死亡气息如云如雾,无数尸影在其中隐没,如到了九幽冥府一般! 我从悬空台上跳下来,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石棺,也看到散落了一地的尸骨。 不知为何,我心中竟然对这个陌生的古人生出了几分悲伤。 但我没停留,听到丁香的微弱叫声后,我立即向那边跑了过去。 玉如意被我牢牢抓在手中,圣洁的光辉也一直环绕在我的身边,让我犹如黑夜中的满月般显眼。 幸好僵尸、阴兵虽多,但都对圣洁的光辉避之唯恐不及。 这似乎是一种与它们截然相反的炁,充满了生的气息,与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格格不入。 “师姐。”我找到了丁香的所在,她几乎被碎砾压住了,身上的白色T恤被撕裂了许多,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看到我,眼神中仿佛有几分愧疚,咬着嘴唇,轻声道:“师弟,你没事就好,别管我了···” “说什么傻话?我已经说过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我不想,也不打算听她的话,动手把压在她腿上的石块搬开,看到她雪白皮肤上的大片鲜红,我感觉既心疼又头疼。 “我的脚伤了。”丁香无奈地笑了一下,她很清楚,在这种地方伤了脚意味着什么。 这时单羽飞的声音从另一边响了起来,他不知道从哪拿回把桃木剑,一边避开僵尸与阴兵,一边向我们这边跑了过来。 “还好林兄弟你跟个小太阳似的显眼···怎么了?”远离铜灯,单羽飞也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他很快也发觉了情况有点糟糕,但他的处理要比我干脆的多,把剑一背,伸手要去抱丁香。 “你干什么!”丁香怒视着他,就像盯着一条要命的毒蛇似的,“我宁肯死也不要你这个黑衣碰我!” “亲爱的大小姐,这里怕不是你可以撒娇的地方。”单羽飞道,“要么我背你离开,要么你被僵尸吃掉,你自己挑一个。” “师姐,要么我背你吧。”我说道,单羽飞看了我一眼道,“不是我故意跟你抢,林兄弟,就你这身板···” ···我特么文科生怎么了?! 这时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吼声,紧接着是能量的爆炸,光手居然将亡道人狠狠拍进了墓穴的石壁之中! “我不信!”亡道人状若疯狂般的大吼,从石壁中脱身了出来,“我不信我跟你差了这么多!我要成就大魔身,我要找到你的轮回身,我要证明我才是袁氏第一!” 亡道人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仰天大吼,无尽的死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接着响起了一声声晦涩难懂的古老祷文,就仿佛古老的神祗在祭祀,那铜灯缓缓浮起,悬停在了他的面前。 “万灵为火,此处正是古战场之上,有万千阴兵之魂可为我用!”亡道人向下扫视一圈,大声狂笑,“此乃天意要我成就大魔,以万灵为火,点燃古灯,我将成就大魔身!” 被我召上来的阴兵随着他咒文的念诵,一个接一个化成了阴风向他席卷了上去。 它们本就是不知道多久之前的亡灵,是战意不灭的阴兵,相当纯粹的灵体,如今这万千阴兵,即将作为火种引燃那盏千年来未曾明亮过的古灯! 我抬头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点燃铜灯之火,需要以万灵为源,而这座墓偏偏就建造在古战场之上,而棺中又存放的是这盏关键的铜灯。 是巧合吗?还是···。 第六十四章:万灵为火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万灵为火,那画面是无比震撼的,在已经被打穿的巴掌形状天穹下,成千上万的阴魂化作魂火仿佛星辰在转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旋涡的中心正是亡道人和铜灯,那铜灯锈迹斑斑其貌不扬,而亡道人却截然相反,气势惊人,浑身上下死亡之气沸腾如云海。 万灵的魂火将他们环绕,然后那魂火的旋涡在缓缓缩小,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一个星系在逐渐被压缩,向铜灯的灯芯处凝聚。 最终,会在那里化为一点冥火。 上古以来的传说,在我们三个人面前即将变为现实。 我的手中,玉如意一下子变的灼热,简直像要融进我的手里,仿佛提醒着我这里的危险。 “我们得快点离开!”我立即转头对丁香和单羽飞道,“我们得把这里的事传出去,告诉龙虎山天师府、告诉茅山的掌教,随便是谁!” 丁香和单羽飞看着空中的这一幕,眼中都流露着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听到我的话,单羽飞摇头道:“如果他真的成就了大魔身,那恐怕世间根本找不到可以降服他的人了。除非天罚降临,否则···” “别告诉我你打算坐以待毙。”我盯着他道,单羽飞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趁丁香不注意,一把将她抱起来扛在了肩上,“坐以待毙?我才不干,哥哥我还是很惜命的。” “放我下来!”丁香脸都白了,奋力挣扎着。 单羽飞不为所动地道:“别想了,那铜灯已经不是我们能觊觎的了。我大概猜的到你师傅给了你什么命令,但这件古器还是放弃吧,否则再多几条命都不够死。” 听到单羽飞的话,丁香的挣扎显然停顿,似乎被他说中了心事一般。 “林兄弟,麻烦你开路了。”单羽飞转过头对我说,“现在似乎只有靠那块玉如意···靠,小心后边!” 突然单羽飞惊声大叫,而我在他表情大变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不好,然而意识到和能及时反映是两回事。 在同时,我已经被一阵从背后袭来的巨大的力量震飞了出去。 幸运的是如玉般的光辉保护着我,那股巨大的冲击力被玉辉般的光芒吸收,我虽然有些狼狈地跌在地上却并没有受伤。 “碍事的法器。”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妖灵! “五火神君如意令!”单羽飞直接拔剑,但因为背着丁香,虽然喊着咒文却只挥着桃木剑向妖灵斩去。 妖灵霎时后退,没有在单羽飞的身上纠缠,似乎它是专门为了我喂它葬魂丹的仇而来要我的命。 那妖灵冲天而起,目标居然是将万魂之火凝聚到一处的亡道人! 那妖灵这次不再是之前的虚无状态,在血色煞气的包围中,有一个人形的东西正在逆空而上向铜灯冲去。 “找死!” 亡道人也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道逆空而上,但这时他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自然不能让人来打扰。 他双手一手护持着古灯,一手凝聚着万灵之火,张嘴吐出一口尸气包裹着飞剑向下斩去。 “我们快走!”我不敢多看,狼狈站起来,匆匆抬头看一眼,然后就招呼单羽飞背着丁香趁机快走。 这时单羽飞也让丁香调整了一下姿势,在不至于影响到他发挥战力的情况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趴在单羽飞的背上。 我走在前方开路,现在没了阴兵,但还有千尸在前。 一具具腐烂程度各不相同的僵尸在死亡之气中晃荡,想向我们冲过来,却又畏惧着玉如意的光辉,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就避开了。 我不敢跑太快,以免把背着人的单羽飞落下。 在此途中,我不免担心地抬头看向空中,虽然不觉得妖灵可以与亡道人抗衡,但还是希望他可以破坏掉亡道人以铜灯完成万灵为火的化大魔。 在我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亡道人的一口本命精炁包裹着飞剑向妖灵斩去,显然他不想有任何的意外,要一击斩杀妖灵。 那剑乌光闪烁犹如流星坠下,势不可挡。 但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妖灵居然不闪不避直接迎着剑光冲了上去。 就在飞剑要将它刺穿的时候,它的身上突然冒出一团团漆黑的鬼气,就在它面前凝聚出了水鬼的模样,替它接了那可怕的一剑! “啊——!”水鬼的魂影被飞剑穿透,形体在快速的溃散,彻底灰飞烟灭。 而妖灵趁机掠过了飞剑,一跃而起到了万灵之火的中间。在血气笼罩中的人形躯体,抬手一掌向亡道人劈了上去。 亡道人大怒,比起万灵之火,他优先选择保住古灯,然后另一只手狠狠向前打出,与妖灵对上一掌。 轰的一声巨响在空中炸裂,不似我先前想象的那般,妖灵居然能与亡道人的一掌平分秋色。 “哼,多谢!”妖灵冷笑一声,大手一招,如天刀斩出,将万灵之火的旋涡截去了一半! “好大的胆!”亡道人大怒,右手同样一招,将另外半边魂火抓到了自己的手中。 好极了! 我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兴奋,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妖灵阻止了亡道人化身大魔,虽然他还截走了半数魂火,但只凭一半并不能点燃铜灯。 “别看了,还不快走!”单羽飞拉了我一把,“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善茬,要是等他们回过神来,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铜灯···”丁香抬头看着亡道人手里的铜灯,眼中的不甘于不安显而易见。 我很想问问她原因,但现在显然不适合再做停留。 尸坑已经被打的乱七八糟,浮土被掀翻,露出大片大片的白骨,闪着磷光。我尽力找着上尸坑的路,虽然我有玉如意护身,但那数以千计的尸体还是给我极大的心理压力。 “在这里!”还是单羽飞找到了一条向上的路,向我大喊一声,便向那跑了上去。 有个腐烂了一半的古尸跳到他面前,伸手向他掐来,单羽飞骂了一声,挥剑削了上去。 我赶紧赶了回来,避免更多的僵尸聚过来。我在前,拉着单羽飞,单羽飞背着丁香,三个人废了不小力气才爬上尸坑。 这时我又抽空抬头看了眼,空中亡道人和妖灵又交手了好几次,目标都是对方手中的另一半魂火,但都没能奈何对方。 “我知道你是什么!”亡道人手握着铜灯,一手将飞剑招回来,一剑向妖灵刺去,“你本就是天地生养的精灵,何必强行出世?” “若有选择我也不想,可惜,千尸起、万灵聚,千年难遇,我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妖灵隐在浓浓血雾之中,除了亡道人没人能看清它的真容,“你本就是鬼王了,不妨做个人情,把另外一半魂火给我。” “千尸起、万灵聚,你的野心比我还大。”亡道人冷笑着,又是连连几剑搅出,“我只想着万灵为火,以成大魔。但你居然想以千尸为炉、万灵为火,化身灭世血修罗!可惜,铜灯在我手中,铜棺又不知所踪,你根本无法成功,不妨将一半魂火还我,让我点燃铜灯化生大魔!” “你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况且,若不是有准备,我岂会提前出世?”妖灵双掌一推,与亡道人的剑锋碰撞,居然有金属碰撞般的声音。 它忽然向后退了十几丈,接着向尸坑落了下去。 亡道人没有追下去,似乎有些疑惑,紧接着他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般,惊声叫了起来:“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得到它?” 能让亡道人在这时候吃惊到惊叫的东西,我只能想到想到一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我恐惧到手脚冰冷。 “师弟?” “林兄弟,你怎么了?” 丁香和单羽飞看到我向尸坑边走去,都有些疑惑。 我来到尸坑边,向亡道人俯冲下去的方向看了过去,千尸横行的尸坑之中,妖灵的身边赫然摆着一口古朴的铜棺。 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我还是能一眼看出,那就是被姜芳拿走的那一口铜棺! 铜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芳姐出意外了? 看到铜棺的同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更加紧张得关注着亡道人与妖灵,甚至都忘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当务之急。 我不走,单羽飞和丁香也不可能自己走,他们也到了尸坑边,看到妖灵身边的铜棺时,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那就是八铜器之一的青铜棺?” “怎么可能,这里···八铜器聚集了两件?” 两人大惊失色,铜棺在妖灵的手中,与铜灯在亡道人的手中同样危险,这表示他们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东西。 “千尸为炉···万灵为火。”我喃喃着,想着这两句话,想着理应被芳姐拿走的铜棺出现在妖灵手中的原因。 我不敢相信芳姐会被妖灵给害了,可如果不是···。 “你猜?”妖灵站在铜棺中,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从一个女人手里得到的。我的运气不错,为了找它可废了我好几百年的时间。” “一个女人?”亡道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然流露出了几分紧张不安的语气,“谁?她在哪?” “哼,这我也想知道。我猜得到,她想利用我做什么,但是最后她只会竹篮打水而已。”妖灵迈步,当着亡道人面走进了铜棺之中,“千尸为炉、万灵为火,我将成就血修罗。那女人只是自作聪明,将我推上极巅!!” 第六十五章:妖灵化修罗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千尸为炉,万灵为火,铜棺以现,铜灯破封。 两个在人世间堪称无敌的存在相互对峙,而亡道士因为妖灵的话而更想到了些别的,突然一步登天,离开了尸坑。 我大吃一惊,因为那亡道士居然来到了我的身前,灰色死气笼罩着他的身躯,此刻有一种更为强烈的压迫。 源自精神、强过法力,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中,让我窒息、压抑! “他的法器…跟他一模一样的人,铜灯…铜棺…”亡道士的目光从死气中透出,透出几分痛苦,“我是谁…我遗忘了什么吗?啊——!” 突然,亡道士仰天长啸,突然伸手向我抓了过来。他的手掌透着尸气的青灰色,在触碰到圣洁光辉的同时,如被烈火炙烤一般,被焚化了皮肉,露出森然惨白的骨架! 我想后退,可身体却像被束缚了一般动弹不得。 不,不只是我,我的眼角可以看到丁香和单羽飞也是同样,像是被无形的束缚定在了原地一般,难以挣脱。 亡道士似乎狂暴了,强烈的精神威压仿佛飓风海啸,几乎要把我的精神压到崩溃。 在这时,我手中的玉如意变得更为灼热,简直像要融化了一样! 不对,它真的融化了,我感觉自己的手里一空,那玉如意居然融进了我的手中,让我整个右臂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般跳动圣白光焰。 紧接着圣洁的光辉突然闪耀的更为强烈,硬生生将几乎抓到我脖子的骨手推拒了出去。 亡道士的手被弹开,灰色的死气立即包裹住他显出白骨的手掌,在短短的时间里将它修复。 而那令人窒息的精神威压却在此时强盛到了顶点,我和丁香、单羽飞三人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虚脱、要崩溃! 也在这时,尸坑中突然冲起一股强大的血色煞气,直冲霄汉,仿佛有地狱深渊在那被开启,无尽的死亡气息从那里弥漫。 亡道士立即转过了身子,看到妖灵已经躺入铜棺之中,一声声古老、神秘的咒文在周围回荡,千尸聚集,居然如虔诚的信徒般在向他叩首! 每一具僵尸的头顶都有一缕血色的炁飘出,千缕血气交织在一起,将铜棺包裹其中,千尸的尸气在小小的空间中凝聚着可怕的死亡之气。 “啊……没有铜灯点燃冥火,也想强行化身血修罗?”亡道士在这时似乎从那被刺激到的疯狂中恢复了一些神智,这对我来说是幸运,因为那重如泰山般的精神压迫也随之退去。 他拿着手中铜灯看了又看,另一只手中捏着半数魂火。锈迹斑斑的铜灯没有任何不凡之处,仅剩一半的魂火也不足以点燃灯芯之火。 亡道士愤怒地跳下尸坑,纵身扑入道道血气交织成的茧中,像要强行从妖灵的手中抢回半边魂火。 巨大的力量在狭窄的空间中迸发,大地如水波一般鼓动,墓穴在真正的坍塌,落下一块块足够把我们轻易压碎的巨石。 在亡道士跳下尸坑时,我们三个也终于恢复了行动力,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接着惊慌地站稳身子,尽力躲开了那一块块掉落的巨石。 “快走!”我来不及去看手臂上跳动的光芒,声嘶力竭地大叫,拉着丁香和单羽飞在不断坍塌的墓穴中狂奔。 墓道在坍塌,尸骨在土浪中翻滚,好几次将我们几乎埋入土中。单羽飞记得他进来的路,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我们三个从古墓向外裂开的缝隙中逃了出去。 千年古墓在身后坍塌,连着一座矮山都崩裂、向地下陷落。然而缝隙中不时闪动可怕的血光,溢出丝丝缕缕的死亡之气,提醒着我,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单道长,麻烦你带我师姐去医院。”我喘了口气,对单羽飞说道,刚要起身,丁香一把拉住了我的袖子道:“师弟,你要去干什么?我不准你再回去那里!” 她的脸上流露着满满的担心,让我心中不禁再度升起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我握着她的手,张了张嘴,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伸头在她的唇角边偷亲了一下。 这一下单羽飞看的目瞪口呆,一脸的怪异。 丁香更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下意识地松手捂住了自己的薄唇,漂亮的俏脸变得绯红,既羞又怒地看着我道:“你!你怎么…” 我为了避免被她一巴掌打过来,早在偷亲得手后就向后退开了一步,让她看了看我被玉如意融进去了的右手:“师姐,如果我没事,我会回一纸衣冠找你。到时候,你想怎么打都行。” “你回来!师弟!”我说完便转身向苏家大宅的方向跑去,不敢再听丁香的喊声。 我是为了陆佳而来的苏家大宅,尽管之后发生的一切,让所有事都脱离了预先料想的轨道,但陆佳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我有种直觉,陆佳肯定还在苏家大宅中。但这种直觉又带着一种很不妙的预感,如果真是那样,发生了这么多事,陆佳很可能凶多吉少…。 此时天边已经晨曦微露,然而天地间却充斥着一股难言的压力。苏家的方向我几乎不需要任何辨认,因为有一团乌黑的雷云正笼罩着那里。 天空中,阴云卷万里。 不知是因为感应到大魔诞生而降下雷罚,还是因为尸气冲天,惊动了九天神明。 我一边奔跑,一边试图打通陆佳的电话,然而电话中一直提示着忙音。 我咒骂着,手脚并用地翻过了苏家的高墙,紧接着就看到了一大块巴掌形状的天坑,占据了整个苏家花园的位置,墓穴正好是在苏家的大宅之下! 也在这时,我的目光突然凝固,不由得被站在天坑边上的一个人影所吸引。 那是…我? 准确的说,那是七岁时的我,稚嫩的模样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似乎是等待已久似的,正笑着看着我。 那是跟在姜芳身边的我,也是纸人的我。 他会在这里,难道说…… “芳姐在这里?”我环顾四周,但没有看到第二个人影,同时我也看到另一个我摇头,开口道:“不,芳姐不在这里,我在这里是因为我是你的保险。” “什么意思?”我问。 童男笑道:“意思就是,如果你死在了墓穴里,那我就会替你死。幸好,你命大,或者说,我命大。”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禁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我还以为,你也是我。” “我确实是你的一部分,你忘了?我诞生在你七岁那年。”童男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玉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还有机会,把那妖灵镇压。” “…为什么要我来?”我感到疑惑,我有种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姜芳事先就预料到了似的。 童男指了指我散发着玉白光辉的手:“芳姐告诉我,只要你能活着出来,用你的血,就有办法镇压那个妖灵。” 老实说,跟自己说话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尤其是,对面的这个自己还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的时候。 “这么说来,芳姐早就预料到了会变成这样?”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一股怒气在燃烧,“为什么她不阻止?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到底是谁?” “她是芳姐。”童男直视着我,手里举着那块玉牌。 “你是我,你真的认为她还是芳姐吗?”我不屑地冷笑,而这次童男模样的我也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这时,从他身后的天坑中爆发出一股惊人的煞气,死亡气息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有一个人影被席卷了上来。 一身血淋淋的道袍翻滚,正是亡道士。 他被轰出了妖灵涅槃的血色光茧,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但铜灯还在他的手中。 童男抬头看了看,又看向我道:“动作不快点的话,等妖灵以千尸为炉、熔炼万灵为火,修成血修罗,那时可要生灵涂炭了。” “既然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芳姐还要把铜棺给他?而且芳姐自己又在哪儿?”我简直无法相信,面临着这么重大的后果,姜芳居然只派了这么个小不点过来! 虽然这个小不点是幼年的我…… “芳姐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大魔出世?血修罗化形更重要的事?是什么,拯救世界吗!” 轰! 天坑中,血气的漩涡变得更加强烈,犹如惊涛骇浪。 我有一种错觉,仿佛整片天地都开始晃动了起来,我像狂风中的落叶,像滔天大浪中的小舟,在剧烈的飘摆、起伏…… “时间不多了。”童男道。 “该死…”我冲过去一把抢过了玉牌拿在手里,“怎么做?” “把血滴上去。”童男指了指我发光的右臂,“要那只手。” 特么的又得滴血,这几天血都快流光了! 但眼下无奈,我只能咬破指尖,把血抹在了玉牌上。 神奇的是,我的血在这时居然同样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紧接着,更神奇的事发生了,玉牌在刹那间脱手而出,一举冲入了天空之中。 亡道士也在空中,几乎被玉牌扫落,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将乌云破开一个大洞的位置。而这时,那玉牌降落了下来。 降一寸、涨一尺,当落到墓穴中时,竟然化作九丈高的巍峨玉碑! 亡道士匆忙躲开,我也抱着童男向后跑开,那巍峨玉碑镇落的同时,古墓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大吼:“我以功成,当君临天下!” 万丈血光由墓室中冲天而起,将乌云照耀的一片赤红! 一股浩瀚无匹的精神威压骤然而至,我看到铜棺中有一只巨大的石质化手掌撕开血光探出,轰向玉碑! 那妖灵的本体,竟然是个石人! 第六十六章:落幕后的轻吻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石人并不少见,但那都是被人工雕琢而出,没有生命的死物。 可妖灵的手臂却更像是活人的血肉石化后变成的模样,亦或者说,那是浑然天成的模样,没有一点刀削斧劈的痕迹。 “果然是一尊石灵,可惜是尊残的。”亡道士在空中俯瞰着墓室,但看向玉碑时却畏惧又迷茫,“那又是什么?为什么我感觉这么不安,惊恐?” 石人的手臂轰击向坠落的玉碑,道道魔纹在石臂上浮现,血色的光芒下,他的手臂仿佛正在生出血肉! 千尸为炉,即将让它更进一步了。 我看到这一幕,即是庆幸又是不安。庆幸于它终究还没有迈出最后一步,但又不安于这块变为玉碑的玉牌,是不是足够镇压它。 现在的妖灵,无论气势还是波动都比之前强盛了许多,冲天而起的血光动荡着澎湃可怕的力量,如果不是玉碑镇下,恐怕已经冲破了云霄! 这时,墓室之中,坍塌的石壁上浮现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芒,被雕刻在墙壁上的一条条蟠龙,仿佛呼应着玉碑,而都活了过来。 一道道圣洁光辉交织,集中到了玉碑之上。 闪烁光芒的玉碑透出了一缕仿佛能压塌一切的气息,无尽光辉在玉碑下凝聚成一只完美无瑕的手掌,毫无花哨地落了下去。 手掌落下的瞬间,有一种独特的气息充斥于天地。在我反应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不只是我,甚至连亡道士也是同样。 那大手在压落,妖灵在惊恐的大叫,但无济于事,石质的手臂血肉在消退。 最后那只手掌在地面拂过,千尸如粉尘般散去,尸坑中什么都不剩了。 玉碑轰然落下,镇压在了铜棺所在的位置。血光消失,死气散尽,只有那块玉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光芒逐渐黯淡,变得如一块岩。 而那碑下,却镇压着一尊几乎化成了血修罗的石灵! 玉碑落下后,妖灵再没有一点声响,而光芒的大手也消散,带走了那一缕不可抗拒的气机。 我看到亡道士立即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化为石碑的玉碑,又立即向我看了过来,明明没有头颅,却投出两道实质化一般的目光。 我立即感到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小疙瘩,不禁将右手举到面前,提防他突然袭来。 但他没有向我进攻,带着铜灯冲天而起,赶在太阳升起之前离开了苏家大宅。 亡道士离开,妖灵被镇压,我不禁有种宛若新生般的错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气。 “看到你这副样子,也许以后可以少冒险了。”童男模样的我,揣着双手,就像电视里的古人似的,“这样,我们都能活的久些。” “我死,你也会死对吗?”我盘腿问。 童男回答道:“如果你有危险,我会替你死。我之前就说了,我是你的保险。” 我的保险? 我不禁想到了付颖,姜芳说过,付颖的魂魄被妖蛟收走了,现在在付颖体内的,是之前在童女身上的一点灵识。 童男应该也是同样,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当年芳姐就知道,那是假的我? “绍绍,你要找到我。” 那句偶尔会在梦中出现的话,似乎又回荡在我的耳边,而当我回过神,却发现童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以什么方式离开的,心里不禁轻叹了一声,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呢…… 比如铜棺是怎么到妖灵手中的?这块化成石碑的玉牌又是怎么回事,居然能轻易镇压几乎无敌于世的妖灵?还有更重要的…。 特么融进我手里的这块玉如意,要怎么拿出来啊?! 虽然在放过血后,圣洁的光芒似乎被玉牌抽走了大半而黯淡了下去,但如意根本没有要显露出来的意思,这让我又不安又忐忑。 这种闹不清楚来历的东西,无疑是个定时炸弹啊! 可是眼下又毫无办法。 我又进了一次苏家大宅,但依然没有找到陆佳的踪迹,但这里的诡异之处已经在接连的变故中被摧毁的七七八八了。 我无奈之下报警来处理苏家的事,毕竟也不可能放着一屋子的死人不管。而且地下墓室的千尸与万魂都已经处理,不会生出别的变故了。 做完这些,我去了医院,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加上失血过多导致的脸色苍白,让人还以为我是出了车祸呢。 我很想告诉他们,我经历的事,可比车祸可怕的多了。 我问了一下值班护士,但得到的回答是今早还没有接收过腿部受伤的病患,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一种可能,他们可能是回了葫芦口了。 “单羽飞那笨蛋,没把师姐送来医院吗?”我嘟囔着想往外跑,然而还没等我跑出医院大门,就感觉一阵眩晕,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许是因为连续几天的颠簸,出生入死,加上失血、失温,我患了重感冒,昏迷了好几天。 医院通过我身上带的身份证和手机里的号码联系到了我的家人,在我苏醒过来后,一直陪护在旁边的老妈总算松了口气。 老妈虽然知道我在一纸衣冠工作,但并不知道我这几天几乎是天天出生入死,看到我的模样还以为我是被哪里的混混欺负了,气愤的就要去报警。 我一时半会也没法跟她解释,而且我也不想让妈妈知道我的处境,只能先找个自己饿了的理由先把老妈搪塞过去。 “你这瓜娃子,就知道吃,医生说你最近最好吃点流质的···” “不是吧?我想吃肉啊!”我哀嚎着抗议,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张我期待的脸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师弟?”丁香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动作轻的就像是怕惊醒了睡美人似的。 “师姐!”看到她,我高兴地几乎从躺着的姿势坐起来,但立即被老妈霸道地摁了回去,“瞎动弹什么?好好躺着。丁香,你来啦,过来坐。” “阿姨。”丁香甜甜的叫了一声,走进了病房中。 她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裙,墨色长发自然地披在肩前身后,点缀着白色小花的发帖,一眼之下让我不禁有种勃然心动。 整个房间都似乎因为她的来到而变的明亮了一些。 “你们聊,我给这瓜娃子做点吃的去。”老妈脸上带着一分微笑,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丁香,自己向门外走去。 我看着老妈的身影从门口消失,立即按奈不住地坐了起来,对丁香道:“师姐,你的脚怎么样了?” “没事,本来就是小伤而已。还有你别坐起来,医生说你要静养。”丁香刚刚坐下,立即伸手不容分说地把我摁了回去,那动作简直和我老妈一般无二。 “我看看?”我冲她炸了眨眼。 “看你个头,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色眯眯的?”丁香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但还是从凳子上坐到了床沿,将之前受伤的腿抬起放到了凳子上,撩起了裙摆露出了盈盈一握的脚踝和雪白的小腿。 那天被落石砸出来的伤痕完全消失了,而且连一道疤都没有留下。 “还好,我还担心会留疤呢。”我挠了挠头,看着丁香将裙摆放下,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丁香听到这话有些无奈似的伸手在我的额头弹了一下,道:“你自己都进了重症室了,昨天才刚刚出来,现在倒反而担心起我来了?” “嘿嘿,你是我师姐啊,当然我要担心你了。”我笑了笑,接着问出另一个问题,“对了,师姐,这几天我没有回店里,一纸衣冠没出事吧?恶鬼闯铺···” “你放心,你师姐在还能出事?”丁香坐在床沿,将双腿交叠地搭在凳子上,“我这几天都帮你看店着,等你出院后还你一个好好的一纸衣冠。” 我松了口气,说实话,我还真担心再来一次恶鬼闯铺,只是一次也已经够受了。 我问:“那单羽飞呢?” “他回湘西去了。”丁香解释道,“黑衣门这次损失惨重,损失六个弟子和一个上人,他要赶回黑衣门把这件事报告上去。对了,师弟,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我正想着没跟那家伙告别,听到丁香说还有话带给我,一时有些好奇。 “他说···水鬼的钱给你了。”丁香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还有就是,以后有机会,让你去湘西找他。师弟,你不会去的吧?”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话的语气就显而易见的有些威胁的味道了。 我嘴角抽了抽,十分果断地摇了摇头:“当然,我对黑衣门又没什么好感。” 听到我的回答,丁香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露出了一抹迷人的笑容。 我正看的有些出神,忽然看到丁香扭过头来,俏丽的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她像是思想斗争了很久似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雪白的床单。 “师姐?”我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丁香抬起头,接着忽然冲我俯下身。 幽幽的香气钻入了我的鼻腔,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有嘴唇上传来的触感在向全身扩散。 第六十七章:一个怪客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不是没有幻想过和丁香发生一些特殊的关系,这个从湘西而来的女孩,无疑是我此生中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 她清丽,灵动,有一种独一无二的美,就像从天而降的精灵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但我没想过,她真给我一个吻。 从嘴唇上传来的触感,清晰的告诉我这不是个梦,但这个现实又美好的像是个梦一样。 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甚至说,它本来就是一个浅浅的亲吻,有些青涩,更可以说是羞涩。 当丁香的唇瓣离开我的嘴唇时,我能看到她的脸绯红一片,犹如微熟的青苹果一般青涩诱人。 我呆呆地看着她,下意识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不许舔!”丁香的脸变的更红了,急急地说道,扭头就想站起。 但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向后一拉,丁香的娇躯顿时向我怀里倒来,温玉入怀,让我不禁怦然心动。 “师姐,你···有喜欢的人吗?”我双手环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张嘴踌蹴了半晌,最后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点傻的问题。 丁香的背靠着我的胸膛,俏脸的绯红传来一种微妙的热量。她没有试着挣脱我,而是将头向后轻轻靠着我的肩膀,没有说话,也许是在考虑怎么回答我这个蠢问题。 “有一个。”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丁香悠悠开口,伸手轻轻摩擦着我的下巴,我有一些浅浅的胡渣,被她纤细的手指刮的有些发痒。 说实话,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心猛然下沉了一下。 一时间,觉得自己抱着她的这个姿态也变的尴尬、暧昧了起来。 “那你···干嘛亲我?”我轻咳了一声,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受伤。 在我要松手的时候,丁香的手掌覆盖在我的手背上,侧目看了我一眼,唇角微勾问:“傻子,你怎么不问问是不是你呢?” “额···这问的我像个傻子。”我耸了耸肩,但我不否认,我有些贪恋她靠着我的这种感觉。 “噗嗤。”丁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本来就是个傻子,一个又倔又犟的傻瓜,不过,我不讨厌。” “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我感觉自己被她调侃了,不禁苦笑了一下。 但我并不认为她喜欢的那个人真是我,毕竟,我跟她认识的时间短的可怕。 虽然短,却共同经历了种种别人一生都未必会碰上一件的事。 如此种种,让我对这个女孩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我想我是喜欢上她了。 听到她亲口说出有一个喜欢的人,这让我心里空了下,难受又酸楚。 丁香看了我一眼,忍不住伸手在我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不要愁眉苦脸的,看你这样子,我还怎么安心离开啊?” “什···你要走了?”我大吃一惊,丁香的眼神也恍惚了一下,最后无声地点了点头道:“嗯,我也要回湘西去了,有些事···我得去处理一下。等你出院后,我就会出发。” “是吗···”我的声音不由地变得低沉,尽管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仓促。 彷徨的情绪在胸中回荡,我最后只轻轻地笑了一下,强打精神说道:“那我去给你送行。”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番话的,但我感觉丁香的身子在我的怀里微微颤了一下,然后微笑了起来,轻叹了一声道:“师弟,你要不也加入我灵门怎么样?” “嗯···算入赘吗?”我半开玩笑地道。 丁香白了我一眼,拿开我的手,翻过身跳下了病床道:“胡说八道的,算了,好好养伤吧你。” “···有必要生气吗?”我有点无语地看着丁香一甩秀发,从病房中走了出去。 怀里的触感似乎还在,我不禁有一些怀恋。 窗外的阳光温暖,温和的风吹动着窗口的杨柳,让柳枝在轻轻地舞动。 我从电视中看到了苏家的报道,古墓、大宅中的尸体,一切都让这件事成功顶替张家村的事,占据了新闻的头版头条,整个东花市都在争相报道这件事。 但最让我大吃一惊的是,警方在搜救人员的过程中,在苏家的大宅后方小屋中找到了精神虚弱的苏家人,包括了苏家的家主和家母,在电视台拍摄的报道中,我居然看到其中还有陆佳的脸! 看到这一幕,我又惊又喜,知道陆佳没事固然让我安心了下来,但又有新的谜团浮现在我的眼前。 苏云去哪了?那天的两个红毛僵尸又是怎么回事? 我回想着那天带走苏云的两具红毛僵尸,虽然与血尸很像,然而从交手后的感觉判断,那两具僵尸并没有达到红毛僵尸的强度。 带着种种疑惑,我找出手机拨通了陆佳的电话号码。 随着一阵忙音的结束,这次电话那头终于被接通了,传来一个疲惫不堪的女声:“喂?” “陆佳?”我当然认得出陆佳的声音,然而她此刻的声音之疲惫,让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号码。 听到我的声音,电话的那头显然传出一声轻轻的惊呼,接着是难以压抑的惊喜声从话筒中传来:“林绍?是你吗?” “是我。”听到这个自己曾无比熟悉的女孩发出这种欣喜若狂的声音,我心里升起几分难言的酸涩。 “你···你换号码了?我记得你的号码不是这个···” “你不知道吗?我的手机不久前掉了,我换了个新的···等等,那天不是你给我发的短信?”我猛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陆佳如果不知道我换了新号码的话,那那天晚上的求救短信又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陆佳显然有些疑惑,问:“你在说什么?我今天才刚刚拿回手机,四天前,我的手机不知道掉在了哪里,是警方在搜查时帮我找到的。” “···是这样,好吧,那不重要。你现在···怎么样?”我感到一丝不安,隐隐有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算计的感觉。 但这些话我没有告诉陆佳,她才刚刚经历苏家的事,实在不适合再去烦恼更多。 陆佳的声音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强自镇定地道:“还好,苏家发生了很大的事···也许你从电视上已经看到了,苏文的父母在找他。” “那你呢?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我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了轻轻的啜泣,“林绍,我感觉我被诅咒了。先是张家村的事,再是苏家···我感觉我要崩溃了。” 听到她的啜泣声,不禁勾起我的回忆,让我无心再待下去。 “别说傻话了,这不过是巧合罢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不要,我不知道怎么了···跟你分手也许是对的,这样缠绕着我的厄运也许就不会害你也出事。” “陆佳,你在胡说什么啊···” 陆佳的声音轻轻地传出:“好了,林绍。听到你的声音,我很开心,但是以后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会祝你幸福。” “什···陆佳,等等!” “再见吧,我也会好好的。” 我没来及说什么,陆佳已经从那头挂断了电话,但她的话还回荡在我脑海中。她说,也许跟我分手是对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不要再给她打电话······。 我闭上眼,重重躺在床上,抛下心中不断生出的落寞。 因为本就是重感冒,没过几天,我的身体就恢复了健康,回到葫芦口后把单羽飞留下的钱都用来付了住院费。 老妈本来想让我再歇两天,但是我知道我得找点事让自己忙碌起来,不然我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几天发生的事、陆佳的话、芳姐的影子。 当我能回到一纸衣冠上班后,丁香也就要走了。 那天上午,我把她送到了车站,看着这个俏丽漂亮的女孩迈步走向了登车处,心里不禁有些空空的。 我知道这次她不是暂时离开,而是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我心里的那份喜欢,还是没勇气说出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容易想太多,但是没必要在离别的时候再带给她困扰。 丁香在最后把她的银色小铃铛留给了我,然后潇洒的挥了挥手,就如来时那般离去。 当夜幕降临,我再一次来到了西门街101号的老店,古老的牌匾书写着一纸衣冠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铜铃在匾额下发出叮铃一声脆响,仿佛在欢迎我回来。 丁香把店铺里的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还进了货,把已经缺少的一些冥品都摆齐了。 但还有一些冥品只是纸张而已,需要我来接手工作,按照行炁的要诀把炁放进纸鞋、寿衣之中,这样才能让他们被鬼灵们得到使用。 在午夜十一点的钟声过后,我坐在柜台前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背发呆。 玉如意融进了我的右臂之后,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我自己也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但是在手背上却浮现出了一朵莲花般的图案,就像刺青一样占据了我的整个手背,老妈还以为我去刺了刺青把我臭骂一顿。 “唉···” 我正想要叹一声,但没想到有一声哀怨的叹息先在店铺中响了起来,我连忙站直了身子,这才发现柜台前边不知何时站了个有些矮胖的老人。 “对不起,老人家,我没看见你···”我惭愧的挠了挠头,接着问道,“您需要点什么?” “我···”那老人脸色红润,看上去就像个活人。但我能凭着观炁,看到他的头顶笼罩着丝丝鬼气。 这是我比较得意的一点,至少这样我不会认错人和鬼。 那老人穿的很朴素,但眉宇间有一种很自然的贵气,看了看我后,幽幽地道:“我想要一件,能打鬼的东西。你这,有卖吗?” 第六十八章:第一次委托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额···。 在一纸衣冠待了那么些日子,我自认也算见多识广了。 有见过索命的、有见过不知道自己死了的、也有见过完全就是来买黄泉路用品的。 但这样一开口就是要打鬼用品的‘鬼客’,我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您买那种东西,是准备做什么?”我有些犹豫地问。 一纸衣冠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普通的冥品,其中能用作打鬼、灭鬼的冥品也都需要由一纸衣冠的掌柜才能使用,这是我目前知道的事。 别说我不能把这些东西卖给一个鬼灵,就算能卖,他也不可能去使用。 老人穿着一身墨色的唐装,唐装上绣有朵朵白云,将这个老人衬托的相当精神。 雪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皮肤虽然布满了老人斑,但完全不像有些恶鬼那样变得面怒全非,甚至说他几乎保持着生前的样貌。 我判断他应该死去的时间不长,因此也更好奇他的目的。 “唉,人老了,总有走的一天。只是,走的有些不安心。”老人向我要了个座,然后坐在了我柜台前的凳子上,手指习惯性地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我的后人最近被一个恶鬼缠上了,因为老头子也快到了气数,所以能看见,就想再离开前再替后人做点事。” 我看看暂时没有别的顾客,便也搬了条凳子坐到了老人的对面,听到他的话不禁有些吃惊:“怎么?老人家,您的后人被鬼缠上了?” “是个一团漆黑的鬼灵。”老人眼睛里闪烁着精光,看了看我道,“小伙子,你看到我,不怕吗?” 我听到这话忍不住耸了耸肩,道:“老人家说笑了,说不怕是假的。但怕的话,我就没办法在这里上班了,您会来这里,应该也知道这家店是做什么的吧?” 老人的唇角勾动了一下,点了点头:“人活的久了,总会知道的多些。既然如此,我也能自然些,不至于这副模样吓到你。” 说着话,老人的模样显而易见地变了一下,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发青、发白,但并不恐怖。 我没想到这个老人还是考虑到会吓到我而选择了样貌,不禁对这个老人的鬼灵有了几分好感:“老人家,我得跟你说实话。我这里确实有能打鬼的冥品,只是那些东西只能由特定的人使用,即使我卖给您,您怕是也用不了。” 听到我的话,老人显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是吗?看来,老头子只能跟那个鬼拼一拼了。” 听到这话,我知道这老人是准备拼着魂体受损跟那个缠上他后人的恶鬼斗一斗,但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导致一个严重的后果。 魂体不同于肉身,肉身受损魂体依然是无恙的,但魂体一旦受伤过重就会面临魂飞魄散的下场。 “老人家,听我一句劝。您此生已经结束,还是斩断尘缘,早日上路的好。”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劝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您的后人自会有贵人相助也未必。” “贵人,小伙子,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的贵人啊。”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向我看了过来,“小伙子,你可会抓鬼?” 我艹,我劝你放下,不是让你来找我啊! “我不会。”我断然地摇了摇头,跟鬼灵扯上关系的事这几天我已经遇上的够多了。 老人听到我这果断的回答,反而笑了起来,像是放心了似的道:“小伙子,你就当帮帮我这个老头子吧。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不是,老人家,我又不是天师。”我试图辩解一下,但这个老人显然活着的时候就是那种人精,他轻笑了一下,将自己的扳指从手上拿了下来,“小伙子,你看这个扳指能值多少?” “这···”我盯着那枚青色的玉扳指,摇了摇头。 我虽然是学古文系,但对古董是一窍不通啊! “凭它,你大概能在燕京里买下一套房。”老人嘴角露着狡猾的笑容,而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承认我的眼睛是真的直了,“依老头子看,你的家境也不算宽裕,这枚扳指应该能让你的生活改善一些了。” 事实上,我现在真的是有点缺钱的。因为在重症室躺了好几天,加上住院的费用,光单羽飞那几千块根本不够。 而更要命的是我在老妈和奶奶的谈话中听到,我一个表姐快要结婚了,但她嫁的是一个豪门,为了份子钱的事,老妈和奶奶已经发愁了好几天。 因为我的家境在亲戚里不算好,一直以来,我们家在有些不得不去的亲戚聚会中,总会受到些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 这本来我是无能为力的,因为我住院的关系,还从积蓄里拿出了一部分。 但现在一个机会放在面前,要说我不动心是假的。 老人显然也看出了我的意动,他笑了一下,将扳指直接放在了我的面前:“只要你帮我一次,它就是你的了。” 看着这个脸上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神情的老人,我的心绪在沸腾。因为我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可以不帮老人也能拿到这枚扳指,就是在这里凭借冥品将老人的鬼灵打的魂飞魄散! 我张了张嘴,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 我不认为自己是个纯粹的老好人,但我绝不承认自己是个丧尽天良的坏蛋。 面对想害我的人,我可以硬下心肠对待。然而这种几乎与杀人夺宝没两样的事,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好好好。”老人说了三声好,大松了一口气,接着站了起来,又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我,“年轻人,老头子也是逼不得已。若是你觉得能对付便帮帮我那个后人,若是你也觉得棘手,便还是保命吧,老夫不会怪你。” 我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全力以赴。不过,小子也知道性命诚可贵的道理,若是无能为力,还请老人家莫要见怪了。” “我看得出,你是个言出必践的年轻人,你的眼睛里有种信念。”老人点了点头,“这枚扳指,老夫就先交给你了。明日你去东花市中心医院,可以去找一个叫宋安娜的女孩,给她看这枚戒指,她就会知道了。” 我正听着他的交代,但在听到宋安娜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禁微微一愣。 宋安娜?应该不是同一个吧。 宋安娜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一段十分混乱、模糊的记忆。 我晃了晃头,刚想问点更详细的信息,然而那老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那翠玉扳指还被静静地放在桌子上。 我轻轻叹了一声,将扳指拿了起来,有种入手微凉的感觉。光看外表,我还真看不出它能有价值一栋房子的价值。 那个老人虽然离开了,但我知道在我把他后人的事情解决之前,他恐怕不会放心踏上黄泉路。 丁香说过,人死后踏上黄泉路最好的时间就是七天以内。超过这段时间,鬼灵就会产生怨气,就算是本来不邪恶的鬼灵也很可能向恶鬼转变。 等到关门的时间,我把一纸衣冠收拾好,在后堂的躺椅上打了个盹,在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坐大巴去了东花市。 东问西问,等找到东花市中心医院的时候,我蓦然了一下,感情就是我躺了将近一星期的医院啊···。 “大叔,谢谢你啊。”找到东花市后,我向将我带来的遛狗大叔道谢。 大叔一手牵着他那条哈士奇,一边对我摆手道:“没事,这医院问一问城里的人都知道。小伙子,你来看病啊?” “算是看个人吧。”我回答道。 大叔说:“那你快去吧,我建议你别待太久啊,这医院最近据说闹鬼哩!” 遛狗大叔说完就走了,留下我在那满脑门黑线。 自打进入一纸衣冠之后,我怎么像推开异世界大门似的,走到哪儿都有鬼? 摇摇头,我拍了拍自己装冥品、神品的挎包,多少感觉安心了一些,毕竟没有丁香和单羽飞在旁边,独自一人答应别人过来抓鬼还是第一次。 我边往医院走,一边想着等这两天有空了,去趟七峰山荒冢,看看千年白骨在墓室中受到的创伤怎么样。 到了柜台前,也许是我来的有点太早,医院的大厅中没什么人。 “呀,是你啊。”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大厅中的值班护士走了上来道,“怎么又来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认出这是那天我来问丁香的时候也在值班的护士,许是我那天给她的映像太深,因此一眼将我认了出来。 “没有,我今天还是来找人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值班护士听到这里笑了一声道:“又找谁啊?可别又晕倒了。” 我看上去像是弱不禁风成林黛玉了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来找宋安娜,请问这里有叫宋安娜的人吗?” 一听我是来找宋安娜,那值班护士收起了笑容,点头道:“那可太知道了,不过每天来找她的人可不少。她大都是谢绝不见的,所以···” 什么人啊?这么大派头吗? 我说:“我找她是有急事。” “大部分人都这么说,不过结果见面后只是送花、送礼物。”值班护士耸了耸肩,接着又看了看我,“你好像没带玫瑰花和礼品,衣服穿得看上去也随意的很···” 听着她的说话,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一脸赔笑地说:“我是来办事的,又不是来约会的。姐姐,你就带我去见她吧。” 值班护士像是考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道:“好吧,那你跟我来吧。不过你最好小心点,那个大小姐最近脾气可有点爆···” 听着这个值班护士的善意提醒,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尚未蒙面的宋安娜小姐,有了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第六十九章:宋安娜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东花市中心医院有着前后两栋建筑,前面的门诊,后面的住院。 我两天前还在住院部躺着,这会儿再回来多少心里有些唏嘘。 不过值班护士没有带我去任何一栋楼,而是转向了住院楼旁的一条卵石小路。 走过这条路,我诧异的看到居然有不少西装革履、穿戴整齐的人或坐在石凳上打着电话,或靠在拱门处翘首以盼。 而且这些人都无一例外的在身边放着鲜红的玫瑰,以及精美包装的礼品盒。琳琅满目的礼品盒放在一起,让我有种走错地方的错觉。 “麻烦让让,麻烦让让。”值班护士在前面喊着话,有几个男人不情不愿地挪开脚步,有几个还略带打量地看了看我,但也许是看我穿的实在是寒酸随意,因此很快就把眼睛移开了。 院子里有一栋楼,在面上写的是员工住宿区,但是其中最上面的一层却别样的透着与众不同。 从底下看上去,那最上面的一层居然有如空中楼阁一般。一块块巨大的玻璃围在周围,甚至能看到上面让人惊讶的花草植物! “我艹···有没有搞错?什么人住在这里?”我目瞪口呆地说。 值班护士笑了一下道:“看来你还真不知道那宋大小姐是什么人啊,真奇怪,那你怎么会来找她?” “姐姐啊,你不是想告诉我,那个最顶层的空中花园是属于宋安娜的吧?”我心中的吃惊无以复加,顿时感觉自己口袋里揣着的玉扳指沉重无比。 “不然呢?”值班护士也羡慕地抬头看了看,“别人谁住的起啊?据说这一层楼光是造价都得好几百万。” “好几百···多少?!” “万,也许我还说少了。”值班护士说着已经到了楼下的铁门处,有一个可以与楼上用户直接沟通的电子锁就被嵌在铁门上。 值班护士在那上面摁了几个按钮,但是电子锁毫无反应。 值班护士无奈地笑了一下道:“你看到了,那位宋大小姐可不好找。这么些人,可都是吃了闭门羹。” “我倒是不意外她为什么不接门铃电话了。”我回头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虽然没问,但我多少能从玫瑰花和礼品盒上猜出一些,“这些人难道都是来追求她的?” “说准确点,是被人雇来送礼的。”值班护士道,“因为那些东西的主人大都也吃了闭门羹,所以喽,花点钱让人拿着东西守在门口了。” “···这宋安娜,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成?”我实在想象不太出来,现在这社会还有什么人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值班护士噗嗤笑了一声,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其实我也知道的不是很多。但你应该听说过,炎黄大地的东半边有四大家吧?” “额···不太清楚。”我诚实的摇了摇头。 值班护士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不会吧?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准确的说,我是被一个老人委托来找她的。”我耸耸肩,看了看周围也还算安全,把兜里的玉扳指拿了出来,“那个老人说,让我今天来这儿找一个叫宋安娜的人。只要把这扳指给她看了,她就知道了。” 至于她会知道什么···真特么只有鬼知道! “说的跟故事似的。”那值班护士看了看那扳指,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道,“你说只要她看到这枚扳指就会知道了对吧?” “应该吧。”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值班护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拜托你认真点好不好啊?算了,看你还算可爱的份上,姐姐我帮你一次。” “什么?”我楞了一下,接着就看到值班护士摁开手机屏幕,手指划到微信打开界面,给一个人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过不久,视频电话被接通了,但是界面那边一片漆黑,就像没开摄像头似的。 不过有个很是疲倦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喂?” “大美女还没起床呢?是我啦,有人来找你。”值班护士注意了一下身后的那些人,用压低了的声音说道。 “莉姐···我今天不想见人,也不想收礼,麻烦你帮我都回了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显而易见地透着些不耐烦,值班护士只能爱莫能助地看了我一眼。 我向她伸了一下手,示意我来跟她说。 那值班护士犹豫了一下,把手机交到我的手上,我清了清嗓子后开口说道:“你好,宋安娜小姐是吗?我叫林绍,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让我来这里找你,请你看一枚翠玉扳指。” 在说这段在心里排练了好几遍的话时,我还是有点紧张的。 然而在说完的时候,我保证听到话筒那边响起什么东西落地破碎了的声音。 “宋安娜小姐,你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嘟。 电话被挂断了。 艹!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一阵郁闷。 值班护士露出一脸‘看吧,我早就说过了’的表情,把手机拿了回去道:“你也看到了,还是放弃吧。” 我不禁会有看了眼刚刚有些蠢蠢欲动,现在又各自坐了回去的众人,脸上的尴尬就别说了。 满心以为自己与他们不同,既然是受人委托而来,必然能见到正主。 没想到,人还没见着,闭门羹倒是先吃饱了! “没办法,如果之后她遇到了什么···比较不可思议的事,就让她打这个电话吧。”回到医院的大厅,临走前我把自己的号码摘了一份交给了值班护士,让宋安娜万一回心转意了,还能有个能找到我的方法。 值班护士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她表情写满了‘不可能’三个字。 我也没多说,转身离开了医院。 实在不行,我今天晚上等那死老头再过来,好好问问他具体的情况再说! 带着一肚子郁闷,我坐着大巴车回去了葫芦口,摸了摸口袋里的玉扳指,感觉它像是变的更沉重了一些似的。 我知道这是我的心理作用,因为我是那种说出话就一定要做到的性格,被一顿闭门羹堵回来,属实让我很不舒服。 但在车子刚刚经过连接长江支流的大桥时,我的手机突然就嗡嗡作响起来,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我摁下接通,并把它放在了耳边。 “喂。”电话那头传出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声音,“你是林绍?” 额···这个声音,是宋安娜? “是我。”我道,“那个,我受人之托,有一枚玉扳指要给你看······” 我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宋安娜就用一种十分不耐烦的语气道:“我不管什么玉扳指!我问你,你有没有在华悦大学上过学?” 她提到的华悦大学正是我在读的那个学校,听到它从宋安娜口中说出来,我感到疑惑的同时,心中那种隐隐的不安感更强烈到了许多。 没听到我的回答,宋安娜显然有些不满,问:“喂?你在吗?” “在。”我说。 宋安娜吼道:“你死人啊?不会回答吗?” 我发誓,如果不是我答应了那个死老头子的请求,就冲宋安娜这声吼,我早就挂了电话,管她去死!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宋小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我们萍水相逢,最好相互放尊重一些。” “你是想让我用请字?”宋安娜的声音像是在冷笑似的。 我有种可能会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的感觉,再度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想还是算了,关于你的问题,对,我是在华悦大学上学。” “···古文字系?” ??? “你怎么知道?宋小姐,你是谁?”我狐疑地问,这种事,素未蒙面的宋安娜根本不应该知道才对。 但宋安娜没有回答我,反而是自嘲似的笑了两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想知道?那来东花市的‘再来一杯’咖啡店,我在那里等你。” “诶?等···” 没等我说完话,那女人居然又挂断了电话。 我是真的有点光火了,这女人是把人当成佣人了吗?挥之即来、呼之即去,而且话还只说一半而已,有没有搞错啊! 但是宋安娜这个名字···我总觉得自己隐隐有一些映像,但一旦去回想,就莫名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我跟她···难道之前见过? 不管怎么说,冲着那枚翠玉扳指,我还是得回东花市去一趟,等见了宋安娜的面,我好当面问个清楚。 当我下车之后立即又上车时,连大巴的司机都觉得很奇怪,打趣我是坐车玩呢? 我也没法解释,等又坐了大半个小时的车,回到东花市后,我不得不找辆出租车带我去那家‘再来一杯’咖啡厅。 这家店的名字取得相当特别,但造型却中规中矩,推开玻璃门后,两个打扮可爱的迎宾小姐冲我笑道:“欢迎光临再来一杯!” 我自己在一纸衣冠待了这么许久,一时间还真有些不太习惯被人当顾客的感觉,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后,快步从两个小姐姐身边走了过去。 东张西望,我找寻着宋安娜的踪迹。 早知道就先定个见面特征了,从没见过面的两个人,谁认得出来啊? 这时我的手机又适时地响了起来,是宋安娜打来的电话。 “喂?”我接通电话后一边继续寻找着她的踪迹。 “那个穿着花格子上衣,下面穿了条牛仔裤的就是你?”宋安娜的声音像是有些莫名的失望。 怎么搞的我是来相亲的似的? “是啊,你在哪?”我耐着性子问。 “向前走,第一排卡座,左手靠窗第三列。”宋安娜说完又挂了电话,我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声‘艹’,然后按着她说的位置找了起来。 “第一排卡座···左手靠窗第三列···啊,找到了。”我看到了那个靠着巨大落地窗的卡座上坐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一头精神的短发,戴着一副浅褐色的墨镜,可以看到一双明亮且锐利的眼睛。 能看到的皮肤水嫩顺滑、能看到的秀发乌黑靓丽、能看到的小嘴红润似樱桃、能看到的手臂宛如玉藕一般。 我看到她的同时,她也看到了我,我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在飙升。 能做出的举动只有一个,转身,跑!能跑多快跑多快,能逃多远逃多远! 第七十章:不要急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站住!” 在看到宋安娜的瞬间,我的大脑中第一个反映出来的举动就是,转身跑! 然而宋安娜压着怒气的低吼声,生生止住了我迈开腿。 我林绍活了二十二年,自认没有做过什么亏心的事,甚至大体上来说,我活的问心无愧。 只是我的这种问心无愧,并不包括在三年前,刚刚和陆佳分手时的那一次荒唐。 当时我刚刚在华悦大学入学,因为受到和陆佳分手后的打击而有些一蹶不振。 当时的舍友里有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富二代,为了劝解我想开,特意带我去了一次那种上流人物聚会的酒店。 老实说,那种把钱变成纯粹数字的消费场所,实在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反倒是那个富二代被人灌酒不知道灌到了哪儿去。 我在找他的过程中等电梯,但在电梯门开时,有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子软弱无力地倒在了我怀里。 别看那些上流人穿的衣冠楚楚,做出的事有些却很下流。 她被人下了药了,虽然想尽办法甩开了别人,但到了这里已经是极限。 我不可能把她放着不管,于是背着她找到了她的休息的房间,然而······当我再从那房间出来时,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我不但弄丢了自己的学生证,还因为喝了酒醉的一塌糊涂,而将那晚的事忘的乱七八糟。 只记得是相当···恐怖的一晚。 今天看到宋安娜的脸,那晚模糊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 香玉入怀,那一夜的巫山云雨。 一时间鸡皮疙瘩蹿遍了全身,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嘴巴然后转身就逃! “怎么了?不坐吗?”宋安娜冷冷的盯着我,而我在她那冰冷的视线下,僵硬地坐到了她的对面,一时间感觉手都不知道该放哪了。 该说什么?我该说什么?说对不起吗?可那晚好像我是被扑倒的那一个······。 我的思绪一片大乱,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到这会儿,我早就把死老头子的委托给忘的一干二净了,只想着该怎么去缓解眼下这种尴尬的气氛。 宋安娜虽然把我叫来了,但她似乎也没想好该怎么开口。或者说,这件事无论对我对她来说,都是难以启齿的事,而我更是将它当做了一场春梦一般······。 如果不是今天见了她,我恐怕这辈子都未必想的起来自己的童贞是怎么没的。 “请问,要点什么?”一个女孩过来点单,但似乎也被我们之间那种火山爆发前的低气压氛围给吓了一跳。 “一杯伯爵咖啡,少砂糖。”宋安娜先开口,也在这时移开了视线,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看我,“你自己点吧。” “我···要一杯红茶就好。”我说完,那个女孩飞快点完就跑到了远处,和另外几个小姐妹偷看着这里。 “额······”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男人的尊严告诉我,这件事我得先做个解释。 宋安娜抬眼扫了我一眼,那眼神有厌恶有仇恨,我倒是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我此刻的双眼已经能做到观炁,虽然因为刚刚太过吃惊而没有察觉,但现在我清晰地看到宋安娜的眉头之间缭绕着一团黑气。 难道那老人说的,被鬼缠住的后人,就是宋安娜? “我还真没想到,你还有胆子出现。”宋安娜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冰冷又疏远,“今天早上听到你的名字,我还以为只是个同名同姓的混蛋而已。” “···我也很···很抱歉。”我小心的组织着语言,但还是像刺激到了她的神经似的,锐利的眼睛一下子就盯住了我道,“抱歉?做了那种事,你想说的就只有抱歉?” 她的声音像是想笑,又像是自嘲。 我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做下了与一个陌生人度过余生的准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娶你。” 这句话我自己说的也十分忐忑,更是痛苦,因为我知道自己心里留着别人的影子。 但是我这句话在宋安娜听来,就像是听了个笑话似的,冷笑道:“娶我?你也配!你难道还想当宋家的女婿吗?” 宋安娜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冷嘲热讽般话,让我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她继续说道,视线锐利地看着我:“我不知道那天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但今天我把你叫来,就是为了做一个了断。从此以后,那晚上的事就当做是没有发生过的事,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在这句几乎是羞辱般的话出口时,我心中之前的些许愧疚,也随着这句话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看着她,隔着那双浅褐色的眼镜,直视着她的双眼,然后道:“好吧,如果那是你希望的。” “那就这样了,不见。”宋安娜说着将一张支票推到了我的面前,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我没看支票上写的数字,伸手将它夹在了手指中间,往外一拦,拦住了宋安娜说:“别急着走吧?咖啡还没上呢。” 宋安娜被我一拦,脸色顿时变的更为难看,她冷笑了一下问:“我都忘了,你这种人似乎最会狮子大开口。但我劝你胃口别太大,当心撑破你的肚子。” “我的胃口有多大,我自己清楚。不过宋小姐最近遇上了什么事,怕是你不太清楚了吧?”我没有去在意她话里的嘲讽,现在我甚至很感激她没有再让我陷在愧疚里。 果然,听到我的话,宋安娜的脸色顿时变了,由原本的阴暗变的煞白如纸,紧紧盯着我问:“你···你怎么知道?” 看到她脸色的变化,我知道她是不会就这样走的了。于是收回手,好整以暇地将那张支票叠成了四四方方的形状,悠哉地说道:“你瞧,我们还是有很多话可以说的。请坐吧,时间还早呢。” “你···”宋安娜的表情显出她是真的生气,我当然也看的出来,但我就是要好好搓一搓她的锐气,让她收一收这副傲然视物的态度。 虽然愤怒,但宋安娜还是坐了下来,坐回到之前的位置。 表情有些不耐烦,眼神似乎变的更加轻蔑了许多,仿佛我是一个在死缠烂打的流氓。 我不紧不慢地玩着那张不知道写着多少钱的支票,手指似乎要它玩出花来才甘心。 在宋安娜即将发飙前,我才悠然地开口道:“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跟我彻底撇清关系。如你所愿,我同意。那么接下去该说我来这里的目的了,也许你不信,直到来到咖啡厅见到你之前,我都还不知道宋安娜是你。” “哼,满嘴鬼话。”宋安娜不屑地道:“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会到中心医院找我?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在那住院的。” “这就要说到,我去找你的原因了。”我就等着她说这句话,于是我放下了已经被叠成了小船的支票,然后从兜里拿出了那枚翠玉扳指,放在了桌上,“因为有一个老人,让我来找你。” 我注意到宋安娜在我把这枚扳指拿出来的同时,原本轻蔑不屑的目光,忽然死死地盯在了那枚扳指上,满满不可思议地道:“怎么可能,你···从哪儿拿到它的?!” “从一个老人手里。”我没有阻止她去拿那枚扳指,那枚翠玉扳指看上去古朴无华,但细看可以看到有微雕般的纹路刻在扳指的表面。 那老人既然让我拿它来找宋安娜,就说明她肯定认的出这枚扳指的不同之处。 宋安娜将玉扳指拿在手中,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而在她看了眼扳指的内部后,她忽然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扳指放了下来:“给你扳指的老人,长什么样?” “矮矮胖胖的,脸上长满了老年斑,身上还穿了件黑底绣白云的唐装。”我回忆着那老人的模样,开口说道。 宋安娜睁眼,忽地站起来道:“你这个小偷!我的爷爷怎么可能把他从不离身的玉扳指给你?你最好老实交代清楚,你到底怎么偷到的,不然我就报警了!” “宋小姐,冷静些,你快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我心中吃惊,但面上还是表现的很平静,在这时候要是慌了,反而会落实小偷的罪名。 “你——!”看到我这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宋安娜有些不自信了。 她的动摇,可以从她轻咬着自己的唇角部分看出来一些。 “我可以再重复好几遍,我这枚扳指是那个老人交给我的,他要我为他做一件事。”我摆了摆手,让她冷静下来,重新坐下,这时我们的红茶和伯爵咖啡也到了。 宋安娜死死盯着我,又再三地看着那枚扳指,最后她掏出了手机,不知道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 我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打完那通电话,看着她的表情从怀疑转向震惊。 呡了口红茶,问:“怎么样?” “···我爷爷,昨天刚进了重症监护。”宋安娜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枚玉扳指,“我还是无法相信,这枚扳指怎么会在你手里,但···我爷爷要你替他做什么?” “看起来,你和那老人家很亲。”我笑了笑,但宋安娜十分不满地从对面瞪着我:“这跟你无关,我可以很确切地告诉你,如果你敢耍我,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听起来还真是吓人,但是,再怎么难看,应该也不会比这几天缠着你的恶鬼更难看了吧?”我嘴角挂出了一丝冷笑,毫无预兆地说出了这句话。 然后,满意地看着宋安娜脸上的表情从不满转向震惊,继而脸色发白、接着感到万分恐惧似的颤抖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居然有种难以言表的快感! 第七十一章:刮目相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从宋安娜的表情,不难判断出我的话正说中了她心中的恐惧。 这位一直盛气凌人的宋大小姐脸色瞬间白了一下,手上用来搅拌的汤勺‘噹’的一声,落在了咖啡杯中。 “你…在胡说什么?”但她似乎没有承认的意思,她死死盯着我,咬着牙发出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靠在沙发背上,好整以暇地道:“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应该很清楚。另外,我可以告诉你,有恶鬼缠着你的事,也是这枚扳指的主人告诉我的。” “我爷爷…”宋安娜动容,眼神复杂地看着扳指,又看了看我,愤怒地道,“我爷爷他在重症监护室!” “人可能在那,但是他的魂昨天来找我了。”我双手抱着红茶杯说道,“人有天地人三魂,天为炁、地为念、人为命,我这么说你可能会生气……但是他正是因为进了重症监护室,性命垂危,所以才会天地二魂才会离体,来到千里之外的东花市。” “你要我相信这种话?”宋安娜瞪着我,“你现在简直像个神棍!江湖骗子!” “信不信由你,不然你怎么解释这枚扳指?”我懒得去说服她,“而且,那个老人家本想自己来帮你处理。但是我不愿他魂魄受损,所以才替他来为你解决麻烦。” 我的话也许无法说服宋安娜,但是扳指确是实打实的证据,摆在眼前。宋安娜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犹豫,她在思考和怀疑中间徘徊,最后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道:“如果你敢骗我……” “就让我生不如死?”我笑着接过她的后半截话,放下红茶杯道,“这种话都让电视上的人说烂了。” “你——”宋安娜简直气急了,她突然发觉,这个人比她记忆中的更加混蛋! “再来一杯?”我笑着问。 “喝个锤子!” 事不宜迟,我晚上还得回一纸衣冠开店,在从咖啡店出来后,我就和‘全副武装’的宋安娜回她住的地方。 毕竟我不可能在一大堆普通人面前用引魂蝶或者招魂幡,那非得被人当成跳大神的不可!而且,我在宋安娜附近也没看到鬼灵的炁,很可能那个鬼灵还潜伏在她的房间里。 不过宋安娜的‘装扮’实在让我有些忍俊不禁,大夏天的也穿的严严实实,口罩、墨镜,一样不拉,整的跟明星出行似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没说什么,毕竟说了除了换一顿白眼外,没有半点用处。 事先我已经知道宋安娜的‘家底’不容小觑,但看到她那辆澄光瓦亮、大红色的漂亮卡宴时,我还是感觉到了‘资本力量’的冲击。 “上车。”宋安娜瞥了我一眼。 “不是,就去市中心医院,还没走十分钟的路,至于开这种车吗?”我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 “谁跟你说去市中心医院了?那里不过是个幌子,我可没空天天见一堆堵门的白痴。”宋安娜摘下了眼镜,一双锐利的凤眼向我扫了过来,“你到底去不去?不去就别浪费我时间!” “原来是这样。”想起那栋奢华大楼前的一众人,我了然地点了点头。不过听到后半句,我又轻笑了一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说:“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早去早了。” 宋安娜轻哼了一声,开着车离开了停车场,向东花市的郊区开去。于苏家所在的老城区不同,郊区那是一片漂亮的小洋楼,别墅区连成一片,风景十分秀美。 宋安娜的房子就在其中,在开门前,她回头警告了一句:“进去后别乱碰东西。” ……我是贼吗? 房间的装饰充满现代化的气息,然而一进门就能看到许多与现代化格格不入的东西,比如那一张张贴在门框上的黄符。 注意到我的目光,宋安娜一把将那张符撕了下来,在手中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口中愤愤地道:“一点用也没有…” “行了,我就在这儿开始干活吧。”我没再进去,就在门口玄关处站下,甚至不用脱鞋。 宋安娜疑惑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你不进来?” 我耸耸肩说:“不进去了,省的宋大小姐还得提防我是不是有非分之想。” “你——随便你!”宋安娜狠狠瞪了我一眼,还故意似的脱下红艳的大衣,挂在走廊的衣架上。 宋安娜的身材真的很好,我不自觉地将她和丁香做了下对比,发现那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丁香是那种青春灵动的少女,宋安娜则是火辣那款的,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勾人的魅力,只是性格上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我识趣地没有多看,不然给我扣个‘色狼’的帽子,我可受不了。 遇到鬼的情况,我碰到过很多,无不是鬼主动来找我、害我的。 但主动要去找鬼出来,除了苏文那次外,这还是头一遭。 我现在可以主动观炁,但要找出隐藏的鬼灵,最方便的还是用专门寻鬼的冥品。 为了不发生上次那种意外,这次我决定先用引魂蝶试试。从背包中拿出六盏莲花灯,摆下了锁魂灯阵后,我把纸蝴蝶拿了出来,咬破指尖,滴血上去。 看看自己手指头上的痂,我寻思着以后要不要先放点血存起来算了,免得每次都得临时咬指头,这样下去,指头都快咬没了! “你在干嘛?”宋安娜倒了杯水后又走了回来,靠在木制橱柜上,有些怀疑地看着我的动作。 我笑了一下,说:“你就看好吧,给你表演个魔术。” “神经病。”宋安娜没好气地说了三个字,但紧接着她的表情就变了,目光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彩纸蝴蝶在我的掌心开始扇动翅膀,翩翩起舞地飞了起来! “抓稳被子,别掉了。”我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宋安娜顿时回神,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停留在纸蝴蝶上,我可以感觉到,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变了。 纸蝴蝶变得宛如真实,它先在我的头顶盘绕了一圈,接着向宋安娜飞了过去。 宋安娜下意识想躲,我连忙喊到:“别动,它在找躲在这里的鬼。” “这是什么把戏?”宋安娜虽然听我的话而停住了,但看到纸蝴蝶飞过来,还是很不自然地向后缩了缩脖子。 我盯着纸蝴蝶,手上拿着紫色神印,看到它在宋安娜头顶上方盘绕了足足半刻钟,我不禁狐疑起来。 难道,那鬼附在宋安娜身上了? 我这个念头刚起,纸蝴蝶便从宋安娜的头顶飞开了,在房间中翩翩飞舞,然后向屋内飞了进去。 “不好意思,看来我还是得进去一下。”我说完,不等宋安娜同意,脱下鞋子跟上了纸蝴蝶。 宋安娜皱了下眉头,但也没说什么,一样跟着纸蝴蝶。 走过客厅,纸蝴蝶在一个房间门口徘徊着飞不进去了,我问:“那是什么房间?” 宋安娜脸色很难看,一字一顿地说:“那是…我的卧室。”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这纸蝴蝶在找什么了,任谁知道自己的卧室里一直藏着个鬼,脸色都不会太好看。 我倒是忍不住笑了下,打趣道:“那能让我进一下你的闺房吗?”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宋安娜有些提防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过去拧开了门把。 在门打开的时候,我感觉有一丝寒气从里面涌了出来。但卧室里拉着窗帘,只能看到一些阳光从缝隙中照进来,隐约看见一道道微弱的光线。 纸蝴蝶直接就飞了进去,宋安娜在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没犹豫,直接走了进去,凭着观炁,我发觉这个房间中充斥着一丝丝黑色的炁。 “要进来吗?”我回头看了下宋安娜,宋安娜顿时一脸提防地问:“干什么?” “让你看看这几天和你共处一室的鬼,到底长什么样子。”我看了看纸蝴蝶飘舞的位置,在房间的角落上方飞舞,而我凭着观炁,能看到那里确实有一股很强烈的黑气。 “我一点也不想看。”宋安娜冷冷地说道,但似乎不放心我,而一直站在门口没有离开。 我耸了耸肩,反正找到了鬼灵在哪,接下去的事也就好办了。但是那团炁并不是鬼灵的魂体,想把它拘住,得先把它引出来。 我想了想,还是把招魂幡拿了出来。宋安娜的表情变得怪怪的,显然在她看来,在房间里挥舞招魂幡,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但在我将招魂幡拿出来的同时,房间里忽然呼呼地刮起了阴风,窗帘被吹的抖动不已,房门更是犹如在被人狠狠甩动。 “呀!”宋安娜失声惊叫了出来,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推在了背上,整个人跌进卧室后,房门又狠狠地被关了起来! 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变得更为昏暗,房间中隐隐约约响起了森森的笑声。宋安娜再也镇定不了,花容失色地东张西望。 “嘿嘿嘿,小美人,居然找了人想来抓我吗?看来我对你太温柔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下流地在房间中响起,而听到那声音,宋安娜紧张地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是谁?”我环顾着四周,镇定地问,“为什么缠着她?” “为什么缠着她?因为她太漂亮了,我想和她当夫妻啊。”那鬼灵的声音放肆大笑着,忽的阴风一卷,在房间中出现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高大男人,“你最好识相点走,这不关你的事。不然,你的小命今天就到头了!” 艹,原来还是个死色鬼! “就,就是他!”宋安娜在那男人出现的同时,失声惊叫了出来,身子更是直接躲到了我的背后,紧紧抓着我的胳膊,“鬼!有鬼,林绍!” 废话,没鬼我干嘛来了? 看到宋安娜这幅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忍不住护住她说:“别怕,我来处理他。” “你…你行吗?”宋安娜不安地看着我。 那鬼灵也大笑了两声道:“处理我?你行吗!小子,英雄救美也是要讲能力的,去死吧!” 阴风怒号,那鬼灵面目狰狞地扑了过来,途中变得皮焦肉烂,更为可怕。 但迎接他的,却是一方迅速放大的紫色神印! 第七十二章:厨房杀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艹,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了? 面对扑过来的鬼灵,我毫不客气地将紫色神印拍了上去。 亡道士、妖灵那种级数的我都见识过了,还怕你个老色鬼? 紫色神印是比供神塔更高级几分的镇器,威力自然也更强悍几成,一下子拍在那鬼灵脸上,差点将他直接拍散! 嘭的一声,紫印落下,那鬼灵直接摔了回去,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黑气,就像要散架了一样。 “宋小姐?”我把紫印接了回来,惊讶地发现宋安娜居然被那鬼灵恐怖的样子给吓晕了,这实在让我有点忍俊不禁。 但仔细想想,这也不奇怪,正常人谁见过这架势? 而我被这么一耽搁,也来不及再把紫印砸出去,那鬼灵一看不妙,顿时穿墙就往外跑。 鬼灵一离开,满屋子乱飘的家具、窗帘也都纷纷安定了下来。我把宋安娜抱到床上放下,自己拿着紫印开门追了出来。 这时,我听到从门口传来那鬼灵的惊叫声:“这、这是什么?不要,不要让我魂飞魄散啊!” 我过去一看,发现那鬼灵被一条条白色烟雾般的烟气困在了里面,原来是他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六灯锁魂阵里。 这对我来说正中下怀,右手掐了个诀,学着丁香念了声口诀:“七星照命,六灯锁魂!缚。” 六道烟气随着我口诀一念,条条交织,如一张大网般把鬼灵罩在了里面。 “不要,不要,天师,我错了,我这就去投胎,不要把我打的魂飞魄散啊!”那鬼灵这下是真的慌了,大叫着向我哀求,因为那一条条烟气,对他来说犹如火焰一般可怕。 我轻笑一声,道:“现在才想着回头是岸,不嫌太晚了点吗?你敢缠上别人,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天师,天师!我也冤啊,也是有人驱使我来缠这个美人的啊!”鬼灵惊恐地大喊,因为烟气的大网收缩,快将他裹成个粽子了。 但他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忙问:“你说什么?有人驱使你?” “对,有一股法力驱使我来缠这个大美人,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但我什么都没对她做啊!”鬼灵一看有一线生机,连忙将所有的话都倒了出来。 我听到这里,眉头微锁。虽然我可以把他打散,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样的话,宋安娜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被鬼缠上,那就没完没了了。 “你最好没撒谎,我晚点再好好问你。”思虑再三,我还是没法说服自己置身事外。 将紫色神印换成了供神塔后,将那鬼灵镇压在了塔里。 既然是有人故意驱使他来缠宋安娜,那宋安娜有可能会知道一些端倪,晚点让她来问问这个鬼灵。 不过想到宋安娜,我又有些头疼,那个大小姐别看平时挺强势一人,心性还是挺女孩的,一个鬼就把她吓晕了。 ……仔细想想,她好像跟我差不多大来着? 看看时间还早,我也不能放着宋安娜不管。为了不让她误会,我趁她睡着了做了什么,我没再进卧室,就在客厅里坐着等她醒。 等到下午五六点,有点饿了,自己动手搜刮了一下她家的冰箱。 不过没想到刚往锅里打了个鸡蛋,卧室的门就打开了,宋安娜捂着自己的太阳穴走了出来,好像还没睡醒似的,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醒了?”我围着一条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了看她,“这一个午觉,睡得可有点久。” “你…?”宋安娜看到我显然怔了怔,接着走了过来,靠着门边,问:“你在干什么?” “做晚饭,找到了几个鸡蛋,顺便煮了点饭,应该能做个蛋炒饭。”我解释道,“要吃吗?” “我才不吃你做的东西…”宋安娜刚要语气强烈的拒绝,但话没说完,肚子先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看到宋安娜又尴尬又羞愤的脸,我忍不住笑了下,说:“跟我生气,没必要让自己的胃遭罪吧?我估计你这几天也没有好好吃饭。” “你怎么知道…”宋安娜小声地嘟囔,显然被我说中了。 这几天,她被鬼灵折腾的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整个人的精神都颓萎了,哪儿还有心思好好吃饭。 她靠着玻璃门框,看到我围着那件有海绵宝宝图案的围裙,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那个围裙其实不是我的…” “难不成是男朋友?”我说着,边往锅里倒了点热油,开火,然后搅拌碗里的鸡蛋。 “男个屁,那是我一个朋友的!” 我无所谓地说:“好好,无中生友嘛,懂得懂得,要几个蛋?” “两个就好…不对,什么无中生友,我说的是真的!”宋安娜无力地解释,试图把自己和那件海绵宝宝围裙撇清关系。 “想喝汤吗?”我一边问,一边拿锅接了一点水,“不过你的饮食还真的很不健康,冰箱里都是些罐头食品。” 宋安娜涨红了脸道:“你管我!” “我可管不着宋大小姐,你要不要先去客厅坐会儿?我看看材料,应该还能煮点酱油汤…”我说着,话还没说完,就被气冲冲走过来的宋大小姐,一把将手上的锅抢了过去。 “你走开!不就是煮汤吗?搞得好像就你行一样!”宋安娜白了我一眼,然后一边说,一边将装了水的锅放到燃气灶上点燃了火。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不过耸了耸肩,也没去管她。正好油也热了,我把打开的蛋液往锅里浇了进去。 然后我就看到宋安娜一脸凝重的,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美味鲜酱油,然后十分认真的拆封、拧开盖子。 接着,对着锅里还没沸腾的水,吨吨吨地直接倒进去了小半瓶。 ???致死量??? “你在干嘛?”我赶紧把酱油瓶给扶正,一不小心,炒饭的锅铲都差点飞起来。 宋安娜反而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不是你说要煮酱油汤吗?” 听到宋安娜这句话,我简直哭笑不得:“酱油汤…不是,酱油汤不是只有酱油啦!而且也不用倒这么多,要齁死人啊?” “那你说的仔细点啊!”宋安娜完全没有做错事的自觉,反而白了我一眼,理直气壮地问,“那还要放什么?” “冰箱里不是还有半块豆腐,一些香菇吗?你能把它们切了吗,调味这事儿,我来就行。”我摇着头,把已经乌漆麻黑了的酱油水贡献给了下水道。 正当我往锅里放第二次水的时候,宋安娜那边忽然轻轻地叫了一声,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我赶紧看过去,看到那块豆腐被切成了相当艺术的不规则形态。顺便,她还把自己手指也切出了道口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大小姐,你还是去客厅坐会儿吧。” “你别管,我说到就要做到!”宋安娜把手指往嘴里吸了吸血,继续跟豆腐和香菇较上了劲。 然后她的手指上,在三分钟内,又多出了三道刀口。 姐啊,你饶了我吧…… “我来吧。”我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从一脸纠结的宋安娜手里接过那把菜刀,不然我怀疑她很可能接近暴走的边缘了。 “……我还能做什么?”宋安娜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居然有些委屈似的。 我看了眼已经炒完的蛋炒饭,说道:“你要是愿意的话,麻烦把它们装盘吧……差点忘了,我还没放味精,你稍微放点,翻一翻就好。” 说着话,我动作迅速地把豆腐和香菇切好,把这些食材倒进了烧开的水里。 一顿晚餐,花的时间有点超乎我的想象,而罪魁祸首则都要归功于坐在我面前,一脸不爽表情的宋大小姐。 “就这…”她看了看桌上的一盘饭一碗汤,“我家的佣人吃的都比这个好。” “知足常乐,大小姐。”我解开围裙,坐在了她对面,“总比你那些罐装食品好些。” 说着话,我勺了一口饭,放进嘴里,咀嚼了两口,立即放下了汤勺,一脸平静地看向对面问:“宋小姐,你刚刚加的是什么?” “你当我傻吗?”宋安娜白了我一眼,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那个白白的,一粒一粒的…” 虽然描述的很像,但你特么放的是盐! “…你放了多少?” “一勺。”宋安娜说着,还有些期待地看着我,问,“味道怎么样?” 姐啊,你饶了我吧…… “……还不错。”我一脸平静地喝了一口酱油汤,“你尝尝吧。” 我看着宋安娜拿起勺子,勺了些饭放进了那张樱桃小嘴里,咀嚼了两下,然后猛地抿紧了嘴唇。 接着放下勺子,端坐姿势,一气呵成。 宋安娜一脸认真地看着我,道:“先不吃了,说正事吧。那个鬼怎么样了?我好像被它打晕了。” 你是被吓晕了吧…… “那个鬼的事,我也有些话得告诉你。不过,在说正事之前…”我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问,“要喝杯水吗?” “……嗯。” 第七十三章:男朋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去饮水机,给我们两个各自倒了杯水,缓解了下被炒饭齁到不行的喉咙。 我也就去一趟客厅再回来的两分钟里,桌子上的两份蛋炒饭就已经魂归垃圾桶了。看到宋安娜一脸郁闷的表情,我只能强忍着不笑出来。 “要不要待会儿去外面吃点?”我看了看时间还有早,“我可以请你。” “你?算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贫困户。”宋安娜哼了一声,接过水直接喝掉了大半杯,然后道,“先说正事吧,那个鬼…怎么样了?” 提到鬼的时候,这位宋大小姐的表情显然还是畏惧了一下。毕竟这种事,对于一般人来说,一辈子都遇不上一次。 “我把他抓了,不过有件事得告诉你。你被他缠上不是偶然,而是被人算计了。”我说道,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宋安娜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我被人算计了?” “具体的,你问他吧。”我把供神塔拿了出来,在宋安娜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塔里镇压着的鬼灵放了出来。 被供神塔镇压过的鬼灵都会被散掉一身怨气,因此被我放出来的鬼灵已经变回了人类时的模样。 那是个有些颓废的中年男子,被放出来后惶恐地看着我和宋安娜。 再度看到这个鬼,宋安娜显然还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想到这几天和这么个鬼灵共处一室,脸色就更不自在了。 “我给你一个机会,这位大小姐会问你一些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就给你机会让你投胎。”我把供神塔收了起来,换成了紫色神印摆在了桌子上,“不然,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是是是,我一定实话实说。”那鬼灵此时的态度已经和之前大相径庭,大概已经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有让他魂飞魄散的能力。 宋安娜于是问了几个问题,但那鬼灵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最后只知道驱使他过来纠缠宋安娜的人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吗?”为了不让鬼灵有机可乘,我一直坐在旁边,看宋安娜眉头紧缩,便问了一句。 宋安娜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但我大概能猜到她应该有了些头绪。我看的出来,她是个很精明、聪明的女人,只是鬼灵这种事在她的知识范围之外了。 “你想,怎么处理他?”宋安娜用手指了指那鬼灵。 我说:“如果你问完了,我就按照之前的承诺,给他个重新投胎的机会……你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看你想问什么了。”宋安娜瞥了我一眼。 我一时有些小尴尬,轻咳了一声说:“那个…这几天,他没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我这句话问出口,宋安娜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我在问什么。 一张俏脸瞬间绯红,紧接着立即黑了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两个字:“没有!” 我耸耸肩,毕竟有些事发生过,不承认,不代表不存在,我多少还是会在意的。 正好在这时宋安娜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趁机站起来,说:“你接电话吧,我去把他放走。放心,我保证他不会再出现了。” “他最好能把你一起带走!”宋安娜恶狠狠地冲我瞪了眼,接着抓过自己的包,找出了自己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脸色变得更黑了。 我没兴趣听宋安娜的私事,带着那鬼灵走出门外,这时已经快七点钟了。夜色已经降临,空中隐隐能看见月亮的虚影。 到这会儿,我心里轻松了不少,毕竟只要把这鬼灵送走,我答应那老人的事也就圆满完成了。 按之前说好的,兜里这枚扳指也就正式属于我了,只要找到古董店把它卖掉,必然能拿到一大笔现金。 就算不像那老人说的能值一套房子,也能解决表姐份子钱的燃眉之急,而且还能剩下不少! 想到开心处,我忍不住有些笑出了声。 要说别人,可能忍不住会去攀宋安娜这只金凤凰。不过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男儿立足天地间,一切都该由自己去闯、去得。 我只想过我自己的人生,然后有朝一日,如有机会,想去娶到我心中的那朵清丽昙花,那样,我也就满足了。 “那个…天师?”跟在我身后的鬼灵小心翼翼地叫了我一声,我从臆想状态中回过神,摇了摇头说,“我虽然会抓鬼,但我不是天师。不过世间能人不少,我劝你还是早日上路吧。” “是是,多谢不杀之恩。唉…我才知道,成了鬼还是会再死一次的。”那鬼灵感慨的说完,身影逐渐消散,就像当初李小丹消失时一样。 我猜测着,他大概也是走上了那条所谓的黄泉路了吧? 黄泉没有回头路,彼岸可曾有红花? 看别人上路,我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夜幕下静静站了一会儿,才去考虑该事了拂身去了。 是直接不辞而别呢…还是进去跟里面的女孩说一声,再走呢? 结果来说,区别不大。不过这样直接走掉,好像有些太没礼貌了一些。 ……还是和她说一声吧。 这样想着,我转身进门,刚到走廊就听到那位宋大小姐在冲什么人发着脾气。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的爱情我自己会做主,不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什么叫年纪都大了,我才22好吗?而且我有男朋友……什么?真好笑,难道我男朋友你就非得认识吗?” 宋安娜坐在椅子上,语气激动地冲着手机屏幕吼着。我一时在走廊木柜那儿站住了,不知该不该过去,总感觉这不是我该插嘴告别的气氛啊…… 这时宋安娜似乎又被视频中的某人刺激到了,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吐了出来,用力靠在了椅背上。 也是这时她看到了走廊上站着的我,柳眉紧缩的眉心顿时舒展开了,推开椅子后大步走了过来。一边冲手机屏幕说道:“等着,我这就给你看!” ?什么情况? “我是跟你说再……”我话没来得及说完,剩下的一个‘见’字就被宋安娜的手给堵了回来,接着听到她用压低的声音对我说道:“先别说话,帮我个忙。” 我挑了下眉毛,隐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接着我就看到宋安娜将手机一转,视频的镜头就转向了我,和刻意靠在我身上的宋安娜。 “你看,我男朋友就在这,满意了吧?”宋安娜说道,我能看到屏幕里有一个气质高雅的贵妇人的影像,但这完全比不上宋安娜那句话带给我的震撼大。 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成的男朋友? “娜娜!你···”那视频画面中的贵妇人黑着脸想说什么,但宋安娜并不给她机会,说了句“再见”就很干脆的挂断了视频。 我挑了下眉头,看着她避如蛇蝎般从我身上离开,然后才双手环在胸前,悠然地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一点家事。”宋安娜有些烦躁地说,“你可以走了,你刚刚是想说再见吧?” “刚刚是刚刚,现在,我更想听听刚刚那一幕有什么说法。”我轻哼一声,好整以暇地靠着木柜说,“既然你要我帮忙,就最好说的清楚些。” “···刚刚你看到视频里,那个女人了吧?”宋安娜看了看我,也许是觉得这个问题没办法避过,于是松了口开始和我解释,“那是我的后妈。” “···你对你后妈说,我是你男朋友?”我有点笑不出来了,这开玩笑的对象也有点太过了吧? 宋安娜哼了一声,背靠着桌子坐在桌边上,拿起水杯道:“没办法,那是逼不得已。她们总想逼着我找对象,最近甚至到处给我找相亲对象了,你应该有看到中心医院门口堵着的人吧?” “···这还真是。”我摇了摇头,听到这里我有点明白了,我这是被当挡箭牌了。 然而,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假的早晚都得被戳穿。 我说:“那你最好快点找个真的男朋友,不然这事你恐怕躲不过去。” “不用你教我。”宋安娜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她又想到了什么,两道眉毛微微皱起,然后道,“你刚刚有说,那个鬼是别人派来想害我的对吧?” “嗯,不过那个鬼灵我已经送走了,所以你不用再担心。”我说道,“那么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宋安娜忽然叫住我,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快步走过来,从衣兜中拿出了自己的车钥匙,“现在已经没大巴了,我送你回去。” 听到她的话,我不禁微愣,继而一笑问:“有什么说由吗?” “你到底上不上车?”宋安娜不满地说,“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我还被催了。 坐上宋安娜那辆漂亮的卡宴,摇下车窗感受着习习夜风吹拂过脸畔,那感觉确实挺舒服,我一时间也有些羡慕别人开车了。 “我给你的那张支票,够你买一辆和这个一样的车。” 就像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似的,宋安娜开口说道。 “你说这个?”我从兜里拿出那张被我叠成了千纸鹤的支票,一时间觉得这张纸有点重了。 宋安娜有点无语地看了眼那只蓝色千纸鹤,道:“如果你没说谎,那你是因为钱才帮我爷爷来抓鬼的,对吗?” “···可以这么说。”我把那只千纸鹤放在了车座之间。 “那你也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再给你一张和这个同样金额的支票,你觉得怎么样?”宋安娜犹豫了一下,咬着牙说道。 老实说,她说的话让我心中一动,但我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宋安娜想让我做的事,绝不可能轻松。 “你先说说什么事吧,我再考虑答不答应。”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车门把手,好整以暇的说。 然而宋安娜接下去的一句话,吓得我差点把这车门把给拧下来。 第七十四章:冒牌男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辆红色的卡宴车开在过江的桥上,然后突然一个仄歪,差点开进江水里去。 “你他么有毛病?”好不容易稳定下方向盘,惊魂未定的宋安娜,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差点在桥上拧开车门的我。 而我则用更加不可思议的眼神回看着她,差点掉进河里去的刺激,也比不上刚刚宋安娜说出口的那句话带来的震撼。 “你再说一遍。”我愣愣地道。 “你有毛病?”宋安娜古怪地看着我,然后重新把车子开上了正道。 我摇了摇头,说:“上一句。” “···暂时当我男朋友。”宋安娜犹豫了一下,难以启齿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紧接着立即补充道:“只是暂时!假的,知道吗?” “···你在开玩笑吧。”我实在无法想象,早上还要我将过去的事一刀两断的人,在晚上居然要我冒充她男朋友,“我可不想骗人。” “这对你没什么怀处,而且时间不会很长,只要这次我爷爷的寿辰,你跟我一起回去见了他们就可以。”宋安娜一边开着车,一边向我解释,“物质上我不会亏待你,但你也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别说的我已经答应了一样好吗?”我用手指支着自己的太阳穴,没在这时候跟宋安娜纠结她的爷爷可能已经醒不过来了这件事,“这种骗人的事,我做不来。” “那就当我雇你保护我,这总可以了吧?”宋安娜翻了个白眼,像是懒得跟我较劲,“那个害我的鬼被你送走了,但是那个要害我的人还没有找到。我还是可能会有危险,我就出钱雇你当保镖,只要别人在问起你是谁的时候,说是我男朋友就可以。” “···这不还是一样吗?”我轻轻摇了摇头,对钱这事,我的观念其实并不是很强烈。 如果不是这次家里人急等着用钱,我也未必会接受老爷子的委托。不过她说的那个术者的事,倒确实是个麻烦,这种事不从根本上解决的话,宋安娜迟早还是会遇到危险。 “···行吧,我答应你。”最后,我点了点头。 宋安娜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再度强调道:“这是一个交易,你知道的。” “是是,我不会对宋大小姐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宋安娜这才满意,然后按照我的指示,将车开进了西门街,停在了101号,一纸衣冠的店铺前边。 时间还早,刚刚十点,我有很充足的时间可以慢慢做准备工作。 月光微凉,洒在古老长街的街道上,夜风习习,吹起了街道上的些许纸屑。 “一纸衣冠···好怪的名字。”宋安娜停车后看了眼匾额上的四个古字,“这家店是卖什么的?” “卖些纸扎的东西,比如纸人、纸马、纸钱之类的。”我稍微解释了一下,毕竟从一纸衣冠这四个字不能很直观告诉别人这是家纸扎店。 而不出意料的,宋安娜听到店里卖的是这些东西后,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道:“你怎么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上班啊···” “因为···工资高吧,一个月四千呢!”我回忆了一下,当初就是被孙宏那死老头用一个月四千做幌子,把我诓进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另一面里。 不过在听到我的话后,宋安娜一阵无语,坐在车盖上道:“就这点钱,也值得你大半夜的开店上班啊?我给你的那张支票,够你上一辈子班了。” 我转过身,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道:“这就是市井小老百姓的生活啊,宋大小姐。对了,你先别走,我有样东西给你。” 说着,我打开门锁从侧门走了进去。打开正门就是开店,万一提早来个过路鬼,准把宋安娜吓个半死。 既然答应要暂时做宋安娜的保镖,尤其是拿了钱的,我就得有做保镖的觉悟。 在晚上的时候,我不得不回到一纸衣冠开店,而这段时间也是鬼灵最有可能缠上宋安娜的时候。 我想起在仓库里有一样神品可以有护身的作用,而且不像供神塔、紫印那样需要当场行炁,只要有鬼灵近身,就会被动发挥作用。 “在哪···啊,找到了。”我在仓库堆积如山的神品里找到了一串编在一起的红绳,而且红绳上串了七颗玉石,虽然不怎么起眼,却能上应七星,发挥出小型七星阵的效果。 我拿着它回到街上,宋安娜像是有点不习惯这种清冷的环境,已经回到了车子里,见我出来后才摁下了车窗。 “这是什么?”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拿出了那串红绳,“土里土气的。” “样子虽然土,但是有护身的效果。”我跟她说了我的考虑,而宋安娜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自己白净如玉般的手腕。 我替她戴在了手腕上,并叮嘱了一下:“这个东西不能见血,碰了血就不灵了。” “知道了,我怎么会见血啊?”宋安娜不耐烦地道,把手腕举在眼前东看西看,似乎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满意。 我挑了下眉,见此也玩笑地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要进厨房了。” 宋安娜显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我指的是她三分钟切自己三刀的糗事,顿时又气又急,重重哼了一声,然后摇上车窗一骑绝尘地离开。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但紧接着就想到一个问题,艹,那张支票叠成的千纸鹤还放在她的车上啊! “算了,反正很快又会见面吧。”我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没想到三年前的那一夜荒唐,还会延续到现在变成一段孽缘。 不过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在结束一晚的营业,在后堂躺椅打盹的时候,手机就像大喇叭似的连续响个不停。 我睡的迷迷糊糊给按掉了两次,那打电话的人还锲而不舍,我也是真的服了。 “谁啊···”刚刚睡着就被电话打醒,我的精神就别提有多差了,眼皮重的根本不想睁开,好不容易摸到手机,半梦半醒地划开接通,还没来得及说‘喂’,一个咆哮音就直接将周公吓跑了。 “林——绍!你居然敢挂我电话,还一挂挂两次!” “···”我默默挂掉电话,倒头继续睡。 肯定是在做梦。 这次电话不响了,换成门板像是要被砸穿似的砰砰响了起来。 “大小姐,你饶了我吧,这才几点啊?”当我硬拖着身子起床,披上衣服把门开了一道缝,宋安娜直接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并把手上拿着的东西嘭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六点五十分了,有出息的人都已经起床上班、上课了!” “···我打赌你说的人里,肯定不包括四点五十才睡的我。”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接着伸了个懒腰,然后把翘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压下来,这才打起精神去看宋安娜带来的东西。 “这什么?”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宋安娜的精神似乎也不怎么好,尽管戴着浅黄色的墨镜,也能看到她眼睛下面有一圈黑眼圈。 “酱油汤!”见我抬头,宋安娜硬生生憋下一个哈欠,然后将自己带来的汤盒打开,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酱油汤推到了我面前,“喝!” ···? “你这是闹哪出?”我不知道是因为睡眠不良还是别的原因,总之现在感觉脑壳在一阵阵的疼。 “不就是一碗汤嘛,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做的出来。”宋安娜哼了一声,说出的话让我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是跟我昨晚说的那句玩笑话怄气了? “东西没见血吧?”我一边找着汤勺,一边问。毕竟人家专门拿过来的,不喝就太失礼了。 宋安娜不满地道:“你当我小孩子吗?我很小心的。” “好吧,那最好,毕竟这种东西不多。”我说着找到了勺子,不过在喝汤之前,为了保险起见,我又问了一句,“这次大小姐没把盐和味精搞错吧?” “···你再不喝,我给你直接灌嗓子里去!”宋安娜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干脆恶声恶气地做起了威胁。 我耸了耸肩,勺了一块豆腐混着汤,放进嘴里。 然后,我又放下了汤勺,托这碗汤的福,我彻底醒过来了。 “大小姐,我能问下,你放了什么白白的,一粒粒的东西在里面?”我一脸平静地问。 “我特意把盐拿开了的,不可能是盐,你怎么···这幅表情?”见我这副表情,宋安娜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你特么是把盐拿开了,然后放的特么是糖! 我深吸一口气,默默把汤勺拿了起来,虽然是糖,但至少还没到不能吃的程度。 “你应该不会是特意过来给我送汤的吧?”我一边强迫自己把甜腻的汤汁咽下去,一边转移注意力地跟宋安娜搭话。 宋安娜也坐了下来,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太阳穴道:“当然不是,不过是顺便而已。待会儿,我要带你去一个聚会,那个给我招鬼的家伙肯定也会去。那个混蛋,你帮我把他揪出来!” 第七十五章:那是我妈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宋安娜是四大家的成员之一,她会去参加的聚会,无论规模还是影响力,都是在东花市首屈一指的。 尤其是现在同为四大家之一的苏家遭遇了巨变,导致家族企业也遇到了危机而萎缩。在这种时候,其余的三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瓜分东花市势力产业的机会。 在去往宴会场所的途中,宋安娜在她的卡宴车上给我讲解了一下所谓的四大家:姬、姜、苏、宋。 这四个姓氏的家族是炎黄大地东半边最具势力的成员,其中以姬、姜两姓为最,姬姓和姜姓都是历史悠久的姓氏,来历几乎可以追溯到上古炎黄时代。 虽然现在的姬家、姜家未必和炎黄有关系,但他们的手下势力之强是有目共睹的。 而后便是苏家,最后的才轮到宋家。 但是苏家经过这次的大难,很有可能从第三位的位置上退下来,掉到末尾,甚至可能掉出四大家的行列也未可知。 宋安娜就是这次宋家派来调控宋家在东花市事宜的人选,但没想到人刚到东花市就着了道,要不是碰上我,这次的事准得泡汤。 虽然宋安娜说的慷慨激昂,但我却听的睡意阑珊。 本来就刚从一纸衣冠下班,才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被她吵醒,现在又被拉着去什么聚会,坐在车上感觉跟坐摇篮似的。 我眯着眼差点睡过去的时候,宋安娜不满的声音立即把我从梦乡拽了出来:“林绍!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在听啊?” “嗯?啊,在听呢,什么姬姜苏宋四大家是不是?”我打着哈欠睁开眼睛,强打精神地说。 宋安娜忍不住翻起白眼,有种自己所托非人的感觉:“只听一半话,真服了你了。” “我也听了很多的好吧?”我让自己迷糊的大脑运作起来,问,“既然你特意要让我陪去那个什么聚会,应该有一个大概的人选吧?你也知道,认识我的人越多,以后解释起来也越麻烦。” “这个不用你操心,不过会害我的人,我是想到了一个。”宋安娜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阴沉,“这次宋家不但派我来,我那个后妈的儿子也一起来了。我们两个谁能拿下东花市的业务,谁就更可能有宋家的继承权!” “可你是个女生啊?”我愣了下。 宋安娜感觉被侮辱了似的,狠狠瞪了过来:“女生怎么了?我的能力可比家族里的男人都强!” 我感觉她有点被刺激到了,连忙解释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早晚要嫁人的。如果你继承了宋家,嫁人之后,宋家的产业岂不是拱手相让了?” 宋安娜听到这里,明白我不是因为她是女人而歧视她,脸色稍微好了点道:“哼,你想太多了。宋家是四大家之一,就算是现在,也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入赘进我宋家的大门呢!” 我耸了耸肩,倒不是不能理解,于是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那么说起来,那个人应该也算你弟弟。你确定是他想害你?” “屁的弟弟,我跟他就没什么血缘关系,他是我后妈再婚带进宋家的。”宋安娜重重哼了一声,似乎对她那个弟弟十分不屑,“我不能确定是他,但我觉得他的可能性很大!” “……行吧,到时候我会确认一下。”我虽然觉得宋安娜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不太对,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自家门里的事,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来多嘴。 我实在熬不住瞌睡,眯着眼想打个盹:“你先开车,我稍微睡会儿。” 宋安娜不满地哼了一声,心里也有点憋屈。 想她是宋家的大小姐,一直以来想巴结她的男人多到数不清。怎么偏偏这个混蛋,脸能这么大,还理直气壮的让她当司机? 我在梦里又跟周公下了会儿棋,直到车子一刹,我被颠了一下才醒过来。 而且我很确定宋安娜是故意的,否则凭卡宴的稳定性,绝不至于差点让我头撞玻璃上。 “大小姐,你和这辆车的刹车是有什么仇吗?”我也没生气,伸了个懒腰,随口打趣地说。 宋安娜白了我一眼,没接话茬,熄火拔钥匙下车。 我跟着下了车,却发现并不是到了宴会地点,而是在东花市最高档的购物楼,银河之星的门前。 “聚会在这儿?”我问。 宋安娜戴上了浅黄色的墨镜,热辣的身材引来了一堆火热的目光,但她并不在意,而是很认真看着我问:“你先说说你是谁?” “我?”我愣了下,说:“我是林绍,华悦大学三年级生,一纸衣冠的看店掌柜…” 眼看宋安娜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强烈,我轻咳了一声:“宋安娜的临时男友。” “算你没有睡糊涂。”宋安娜的脸色稍微好了点,接着又叮嘱道,“临时这两个字可以先去掉,你知我知就好,不用一直挂在嘴边上。” “好吧,不过这跟来这里有什么关系?”我有些疑惑地问,而宋安娜已经先走了进去,还回头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耸了下肩,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东花市最高档的购物中心,里面放着的每一件衣服、每一双鞋子都给我一种‘人生不值得’的感觉。 在这里来往的人也大都穿着相同档次的衣服,无形中让我身上的这套休闲服透出一股子‘廉价’的味道。 宋安娜自不必说,虽然我不太在乎别人的目光,但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实在让人有点受不了。 “你是我宋安娜的男朋友,就不能太丢人,不然别人会觉得我眼光差。你现在这套衣服,根本不入流。”宋安娜说着,穿着红色高跟鞋的步子在大理石地板上踩出‘嗒嗒’的声响。 “我觉得我这套挺好的。”我双手插兜,走在她旁边,但说实话,真有种小跟班的感觉。 宋安娜不屑地白了我一眼,道:“穿成这样,你信不信连宴会场的大门都进不去?” “有你在也进不去?” “我丢不起这人。”宋安娜很直白地说道,“你长的还行,但衣服实在太便宜。我估计不到两百吧?” “大概一百八。”我老实地说。 宋安娜扶额摇头:“人靠衣装佛靠金,你虽然是冒牌的,但冒充也得冒充的像一点。我会给你买套衣服,至少别在聚会上让我丢人。” 我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下,打趣道:“宋大小姐,你这送餐又送衣的,快比我妈对我都好了。” “你就不能闭上你这张嘴?”宋安娜显然有些火了,却又对我有点无可奈何。 这时电梯也到了,宋安娜拽着我,强硬地把我推给了一脸懵逼的服务员,开口道:“用最贵的、最好的,把他给我变成最帅的!” …富婆包养吗? 我有点哭笑不得,接着就被从懵逼状态回过神来的服务员小姐带到了另一边,开始疯狂的试衣服。 “帅哥,那是你女朋友吗?看起来好强势啊。”那服务员替我拿来一件黑衬衫,“看来你日子不好过吧?” 要是跟她在一起,我的胃才会不好过。 “那不是我女朋友。”我接过衣服在落地镜前换装,一边向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宋安娜瞥了一眼,笑着说:“那是我妈。” “…诶?” 服务员显然更懵了,拿衣服的小手在微微颤抖。 当我挑完衣服,全部穿上后,被带到宋安娜面前验收,她摘下自己的眼镜上上下下地看了我一阵,轻哼了一声道:“材质好像还差了点…算了,总算有点人模狗样了。” “什么话啊?”我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黑色西装、白衬衫、加上有些骚气的粉红领结,在服务员小姐的打扮下,我觉得自己整个人的档次都上去了。 “人话,爱听不听。”宋安娜轻笑了声,也不问价格,从包里拿出信用卡叫服务生拿刷卡器过来刷卡。 那服务生小姐将刷卡器拿了过来,看了我一眼,脸红扑扑地对宋安娜说:“小姐,您儿子真帅气。” ??? 我打赌,在那一瞬间,宋安娜差点把那张信用卡给插折了。而我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第一时间,立马跑上了电梯。 五分钟后,车旁的我看到宋安娜黑着脸,气势汹汹地从银河之星的大门走了出来,那眼神快能在我身上扎出两个窟窿来。 我在车前捂着肚子,笑得前扑后仰,直到宋安娜一下子将我压倒在了车盖上。 “林绍!你特么再敢胡说八道试试?” 宋安娜抓着我的衣领,眼睛都快喷火了,我终于止住了笑,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美脸,伸手在她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别生气嘛,被人看到这样子多尴尬?” 被我点了下鼻尖,宋安娜显然愣了一下,眼睛里的怒火也随之消散。 接着注意到我们之间的姿势之暧昧,脸一红赶紧站了起来,接着突然微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发火还好,看到她笑,我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紧接着,我的脚上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哎呀,不好意思,我脚滑了一下。”宋安娜一脸抱歉地将她的高跟鞋,从我的脚上挪开,然后潇洒一甩头发,“上车吧,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 我疼的憋红了脸,却也忍不住笑了一声,跟着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第七十六章:狗儿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聚会的地点是在朱雀台大酒店,那地方是典型烧钱的地方,娱乐、吃喝应有尽有,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以宾客的身份来这里。 “宋小姐。”门口迎宾的领班认识宋安娜这辆显眼的车,立即迎了过来,替她开门。 宋安娜脱下自己那件外套,露出里面穿着的大红色连衣裙。 领子斜开,露出半边香肩,黑色装饰与红色衣裙相映成趣,修身的造型,衬托出她近乎完美的身段。 我也不得不说,光颜值这块,她是实打实的美人,一些电视明星恐怕都比不上她。 这就是所谓的,可以凭脸吃饭,偏偏要凭出生吧。 我稍稍感慨了一声,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那领班显然很意外宋安娜的车里还会走下来一个男人,眼神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接着便在前面引路了。 “挽着我。”宋安娜不动声色地说,我挑了下眉,走过去伸出了胳膊。宋安娜白了我一眼,不怎么情愿地挽住我的胳膊:“我警告你,少占我便宜。” “哪儿敢呢,只要你别再脚滑到我鞋上就好。”我跟她并肩走进酒店里,这座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大酒楼着实让我开了眼界。 朱红色的地毯、漆黑的大理石地面,金色涂装的楼梯扶手,以及吊在天花板️的水晶吊灯。 打扮高贵的男士们,牵着他们高雅女伴的手纷纷来到,进入到摆放着流淌古典乐的礼堂大厅中。 一些人认出了宋安娜,在面露惊讶的同时走了过来向她问好,同时好奇地打量着我。 宋安娜在这时完全收起了平时的样子,脸上挂着一副随和的假笑面具,一一做着答复,并将我介绍给那些男男女女。 而在听到我是宋安娜男友时,一些男士的眼神里显而易见的有了些敌意,对此我也不怎么意外,毕竟来之前已经设想到了。 “姐。”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虽然那声音透着高兴,但是宋安娜的脸色却变了变,接着从那几个同辈人中抽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晓阳。”宋安娜回应了一声,声音显得有些疏远。 我看到那边走过来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青年人,长的十分俊秀,尽管还很年轻,脸上却已经褪去了青涩,而逐渐有了成熟的轮廓。 我猜测这位应该就是宋安娜口中的‘继弟’了,我没走上去,悄悄运炁入眉心来观炁,有点意外的发现,宋晓阳的身上真的有一层淡淡的鬼气笼罩。 难道真的是她继弟动的手脚? 我皱了皱眉头,又觉得笼罩在他身上的鬼气有几分古怪。那层鬼气并非由他身上散发,有几分气息在向外飘散着,若有若无地的,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站的位置离宋晓阳不远,似乎直到他过来找宋安娜之前,他们还站在一起。 那是个穿着一身黑纱的女人,背对着我们站在一张桌子前,我看不清她的头,因为她的脸上也挂着装饰用的黑纱。 然而比起这身黑纱更让我瞩目的,是她身上有若有若无,波动着的黑色鬼气。 那个女人…恐怕有点问题。 “姐,我真的担心你…” “我不用你担心,你只要做好家族的事就好了。” 那边宋安娜似乎跟宋晓阳争执了起来,我学着电视里那样,从桌上拿起一杯酒,向那黑衣服的女人走了过去。 “小姐,有荣幸,请你喝一杯吗?” 那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闻声转身,一双眼睛透过黑纱看着我,乌黑的眼瞳有一种很奇怪的邪气。 “你似乎是宋安娜的朋友?”那女人看着我,似笑非笑地道,“我劝你离她远些,否则,很容易送命的。” “送命这种事,我经历的也比较多了。不过,我暂时还算活下来了。”我笑了笑,不为所动地向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所以,要喝一杯吗?” 那女人的视线落到了我的右手上,像是被那朵刺青般的莲花所吸引,伸出手道:“你的这个纹身,很不同凡响呢。” “噢?是吗?”我把右手放到她手心,这时,我注意到这女人的胳膊上也纹着什么,隐没着鳞爪,仿佛是龙蛇的一种。 那女人出神地看着我手背上的莲花图案,用左手去轻轻触碰:“宛如浑然天成一般…” 我看着她的右手,在她的手指触碰到那朵莲花时,她的指尖顿时闪烁起一点黑色的炁芒。 但紧接着我手背上的莲花宛如要绽放开来,圣洁的白光浮现,当即将那黑色的炁打散。 那女人立即松开了我的手,好像触电了一样。而我自己也有些意外,心知这是融入手中的玉如意的功劳。 “原来同样是玄门中人,那确实值得喝一杯。”那女人也拿起了一支酒杯,语调中已经有了几分提防与敌意。 我面不改色地道:“宋安娜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对她动手的人不是你。” “难怪,缠着她的那股鬼气今天消失了,原来是她遇到了贵人。”黑衣女人道,“不过你搞错了,我并没有对她做任何事。然而也确实有人想对付她,因为她的存在挡了某些人的财路。” “听起来倒像是她的某个弟弟?”我示意了一下,一边观察着女人的反应。 黑衣女人笑了一声:“你可以不信,但你既然插手了,希望你能全身而退。” “那我也会尽力而为。”我没再多说,假笑着和她碰了碰杯子。 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黑衣白衣之外的术者,从炁上,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并不好。 我对她的话也保持着怀疑,只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也没必要逼得太紧。 只要让她知道,宋安娜身边有个我在就可以了。 那女人盯着我,也神秘地笑了笑,各怀心思地喝下了杯中的酒液。 ……我讨厌葡萄酒。 在我和黑衣女人说话的时候,宋晓阳叹了一声,对面前的女子道:“姐,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好好休息。东花市的功劳,我不会跟你抢。还有…妈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你找到男朋友了?” “嗯,今天他也来了。”宋安娜说着东张西望开始找我。 这时忽然有一双手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身,我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轻笑着问:“亲爱的,在找我吗?” 我能感觉到宋安娜的身子顿时僵了下,同时对面的宋晓阳脸色也变得阴沉下来,神情严肃地看着我。 “你干什么…”宋安娜虽然吃惊,但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直接推开我,否则‘男朋友’的谎言当场就得被戳破。 但她也显然察觉出我有些刻意,皱着眉头瞪着我。 我冲她眨了眨眼,然后将手松开她的腰,向宋晓阳走过去伸手说:“我叫林绍,你是晓阳吧?我听娜娜提起过你。” “…幸会。”宋晓阳十分僵硬地跟我握了手,那脸色像是吃了十只死蟑螂似的。 我和宋晓阳打完招呼,我借口透透气,大大方方地拉起宋安娜的手来到了大厅之外的阳台上。 一离开众人视线,宋安娜立即把手从我掌心抽离,并不满地看着我道:“我告诉过你,别占我便宜!” “一点必要措施罢了。”我靠着栏杆,葡萄酒的甜腻酒味还在我的嘴里回荡,让我有些脑仁疼,“我想看看,会不会有人看我不爽,故意来整我。” “什么意思?我让你看是不是宋晓阳下的手…” “我不能保证他一定不是,不过目前来看,他的可能性不大。”我笑了一下,手指轻轻摩擦着扶栏汉白玉的表面,“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我抱你的时候,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你白痴吧?那能证明什么?”宋安娜瞪着我问。 我说:“能证明他很在乎你。我名义上是你的男朋友,我抱一下你都会吃醋的男生,怎么可能安排个色鬼来缠你?” “你…这是强词夺理。”宋安娜的表情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你还不如说,你根本找不出线索来。” “随你怎么说,不过宋大小姐,能劳驾你扶我一下吗?我有点…想吐。”我捂了捂额头,脑仁疼的感觉很强烈了。 因为睡眠不足,我感觉酒精正在摧残着我的神经。 宋安娜听到这话,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见我不像在开玩笑,连忙过来扶住我问:“我就和宋晓阳聊了几句,你干什么了?” “我…喝了杯红酒。”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脑子更是有些晕乎乎的。 宋安娜一听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你不是吧?一杯倒?” “我之前就没喝过酒…不行了,我想吐。”我的胳膊环着宋安娜的肩,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过来的香水气味,但还是感觉胃里有液体正在涌上来。 宋安娜也有点慌了,一边扶着我往外走一边紧张地说:“你、你撑着点,别吐我身上。” 当然,最后我也没真吐,宋安娜把我扶到沙发上让我坐着休息一下,她去帮我接杯水。 一身红裙的宋大小姐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一刻,她真有种当妈的疲累感。 在她让服务员去拿水的时候,有一个西装革履的金发帅哥拿着一束玫瑰花走了过来:“小姐,你就像天使一般美丽!我有荣幸,可以请你共进晚餐吗?” 宋安娜看了他一眼,然后手指了下坐在沙发上捂额头的我,道:“看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二傻子了吗?想和我约会,你得先问他。”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他是我狗儿子。” “…诶?” 第七十七章:古曼童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宋安娜也许性格不太好,但是能力是真的很强悍。在我因为酒精作祟而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她已经和好几个苏家产业的负责人见面,并谈妥了交易事宜。 我刻意留意了一下陆佳有没有来,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陆佳就算是进了苏家的门,在苏文不知所踪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代表苏家来这种场合。 比起这个…… 这酒店的红酒是特么假酒吧?我没听说过一杯酒就能让人脑仁疼的啊!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 我突然察觉有些不对劲,就算我酒量再怎么差,也不至于一杯下肚就头疼成这样啊。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难道我被算计了? 想到这个,我站了起来,本来想和宋安娜说一声,但看到她在和几个人谈笑正欢,我也没去打扰,揉着太阳穴到了盥洗室。 在镜子前边,我将炁运行起来,从镜子里观炁。结果让我暗吃一惊,我的额头上居然真的有一缕黑气盘绕着。 是什么时候? 我努力回想,第一个想到的是那杯酒。但酒是我自己拿的,虽然跟那个女人碰了一下…… 难道是碰杯的时候,被下了手脚? “艹,太大意了吗……”我放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庆幸还好没让宋安娜知道。 否则说好当她保镖,结果自己先中招了,那多尴尬?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我念起丁香教过的净心神咒,结合单羽飞教的行炁法,以指代笔,以水画符,最后在眉心处一点。 净心神咒专门用作净心护神,镜中映出的眉心黑气顿时消散,我也感觉瞬间轻松了许多。 到底是谁对我做的手脚…是那个女人吗? 我回想着,如果是的话,那个女人也太恐怖了,我完全没有察觉出来。 摇了摇头,我没有再想,离开盥洗室反回宴会厅。连我都在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招,宋安娜尽管有红绳护身,也难不让我担心。 但我没想到的事,刚从盥洗室出来,就有几个高大的男人拦住了我的路,其中最矮的一个都还要比我高上小半个头。 “有什么事?”我察觉到来者不善,稍稍向后退了一步。 其中一个男人笑了下,揉了揉自己的指关节道:“也没什么,我家少爷觉得你有点碍眼,让我们哥几个过来给你个教训。” “什么?你家少爷是谁?”我立即意识到了不好,但没等我做出反应,那个男人的拳头就狠狠打在了我的侧脸上。 这可比苏文的拳头重的多,我被那一拳打的向后跌在了墙上,踉跄的站不稳,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只隐约听到有个男人在对其他人说:“好了,都别打脸上了,不然让宋小姐看到了会惹麻烦。至于身上,随便打吧。” 我明白了,这帮家伙,是因为宋安娜来的,或者说…是因为我是宋安娜的男朋友,而惹火了某个人。 然而想明白,不代表我能应对。看到那些人摩拳擦掌地向我走过来,我只能撑着身子站起来,想着能找条生路逃到人多的地方去。 但这时,周围的环境忽然有些不对劲了起来,灯光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空气中隐约出现一股奇特的血腥味,接着我仿佛听到了有什么孩子的笑声在周围响了起来。 显然这不止我听到了,那几个本来要向我围过来的人也满脸狐疑地环顾四周:“哪儿来的小孩?” “那——!那!”突然,其中一个打手满脸恐惧地惊叫了起来,伸手颤抖地指着我的身后。 我错愕地回头,诧异无比地看到一个四肢爬行的婴儿正爬在天花板上! 那是个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不正常的婴儿,光是爬行在天花板上就让人难以置信。 而更恐怖的是,它爬过的地方满是鲜红的血迹,渗透了墙纸与木板。 它的皮肤是青紫色的,遍布着血管的纹理,眼睛是血红色的,仰头张开的嘴里,满是鲜血模糊锐利的尖牙! 即使不用观炁的方法来看,也毫无疑问,这是个婴灵,而且是个恶鬼婴灵! 这么一个东西出现在视野中,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几个打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哭爹喊娘地转身逃跑。 婴灵爬在墙上,发出呲呲的磨牙声,让人毛骨悚然。 我没有乱跑,而是紧紧盯着他,提防着他对我做出什么。他帮我吓走了那帮打手,但是婴灵从危险性上来说,要远远高过那几个人的拳头。 然而那婴灵似乎并不打算攻击我,他在吓跑那几个人后就脱离了墙壁,虚浮在半空中,我甚至能清晰看到他肚脐上的那条脐带! 接着有一个人从走廊的拐角处走了出来,那个婴灵顿时趴到了她的肩上,接着不见了踪影。 “我跟你说过,你插手进来,不可能全身而退。”那女人开口,有些调侃似地说道。 我也认出来了,她是那个与宋晓阳有关系的女人,那个婴灵是属于她的。 她在帮我? 我感到诧异,如果不是她放出婴灵来,恐怕我免不了一顿皮肉受苦。 虽然我现在勉强能称为术者,但是在现实社会中,我依然是个无权无势甚至没什么钱的大三学生而已。 “你···为什么帮我?”我用衣袖擦了下嘴角,刚刚那个男人打中我侧脸的时候,牙齿磕破了嘴唇,导致嘴角有一丝丝血水。 那女人的眼睛从黑纱后面看向我,抹着黑色唇膏的嘴向上勾起,道:“因为我们都是术者,帮你一次,也许日后也会有需要你帮我的时候。” “算是提前投资吗?”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但是笑不太出来。 女人悠然地道:“算是吧,不过你最好能想一个能保护自己的方法。我保证,这样的事,不会是仅此一次。” 我猜也是···不过这次是没有防备,下次就不一定了。 而且,今天这笔账,我早晚要还回去! “我能问一下刚刚那个婴灵,是怎么回事吗?”我犹豫了一下,问。 那女人闻言,眼神锐利地看着我,道:“他是我的古曼童,你不会想把它打散吧?” 我也没那个资格吧······。 “嗡嗡…” 这时,我的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宋安娜’三个字,我不禁皱了下眉头。 “看来是你的大小姐终于想起她的小情人了。”黑衣女人抿唇,优雅地转过了身,“再见了,记住你欠我一份情。” ···感觉是欠了个不得了的人啊。 看着黑衣女离开,我的眉头微皱,这时手机震的更厉害了。 “喂,大小姐。”我按下心中诸多思绪,接通电话后,故作轻松地说。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宋安娜十分不爽的声音:“你人呢?我跟人说几句话,你就失踪啦?” “不好意思啊,我临时有点事。”我看了看对面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虽然只挨了一拳,但那一拳留下的青紫能很轻易地在脸上看到。 我不禁有些头疼,这模样,可不能让宋安娜看见。 “临时有事?什么事?”宋安娜的语气在不爽中加上了不满,“不管什么事,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我已经离开朱雀台了。”我噎了一下,随口编了个理由想蒙混过去。 但我显然错估了宋安娜,听到我说这句话,她的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林绍,你在哪儿?” “我在路上…” “我已经问过门口领班,根本没见你出去。”宋安娜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谎话,“别跟我说那些废话,你到底在哪?” “大小姐,我真的有事。” “……我就在楼下,车子旁边。等你十分钟,你不来,我就把这条红绳扔进下水道,我们的交易也就到此为止。”宋安娜没等我再说什么,沉着声挂断了电话。 该死…… 我看着屏幕里倒映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只能先下去见她了。 宋安娜显然是从我不断的推脱里察觉到了什么,而且她是个说到做到的性格,如果我不在十分钟内出现,她真的会把七星保命绳给扔了。 离开朱雀台,我在停车的位置一眼看到了靠着车门的宋安娜,而她也看到了我。 “你…怎么回事?” 显然,掩饰是没什么用的,侧脸上的淤青太过明显,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宋安娜的脸色就变了。 “没事,不小心撞门上了。”我搪塞道。 我不可能像小孩子告状似的,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宋安娜,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这样做。 听到这句解释,宋安娜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手指毫不留情地往我的青紫处戳了一下。 “嘶···”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干嘛?” 这丫头是嫌我还不够疼是怎么的? “你当我瞎的吗!”宋安娜的脸色阴沉如水,“知道疼就告诉我,到底谁打的你?” “大小姐,这件事让我自己处理,好吗?”我认真地看着她说,无论怎么说,让女人替我出头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漂亮的黑发披着宋安娜的侧脸,而她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我男朋友,我不能让你被白打!” “嘘···”我把手指摁在了她的嘴唇上,轻轻地提醒道,“大小姐,不要入戏太深。” “你——随便你去死!”宋安娜气急,狠狠拍开了我的手后愤愤坐进了车中。 我知道自己是有点太过了,但是,男人有时候不就是犟这口血气吗? 第七十八章:战魂护卫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只能庆幸,宋安娜还没有气到直接开车就走,把我一个人丢在朱雀台。 但是坐在车上,她也是阴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肯说。我几次想找个话头,可都被她身边的低气压给憋了回去。 “我们这是去哪?”半刻钟后,我看着周围的路径变的熟悉,还是忍不住起了头。 宋安娜冷冷瞥了我一眼,然后说出两个字:“我家。” “别告诉我又来鬼了?”我半开玩笑地说,但宋安娜根本没有开玩笑的心思,我也只能尴尬地咳了两声来缓解冰冷的气氛。 “我家里有药膏,给你这白痴上点药。”过了一会儿,宋安娜才轻声地说道。 我愣了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淤青,不禁又疼得嘶了一声。 “你有毛病?”宋安娜看白痴似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伤吗?” “没事,反正又不会毁容。”我轻笑了一声,“不过没想到,宋大小姐还挺温柔的。” “···哼,对你这种人,温柔个屁。”宋安娜哼了一声,但脸色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一些,“另外,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嗯?什么事。” 宋安娜稍作犹豫,将她的右手腕伸了过来道:“你给我的这条红绳,它沾血了。” 听到这个,我不禁皱了下眉头,抓着她的手问:“你受伤了?” 还好,她的手腕依然白净无暇,并没有想象我想象中的伤疤,这让我稍稍松了口气。但确实如宋安娜所说,红绳上多了些暗红色的血迹,渗透进了红绳里。 “没有,受伤的不是我,是我一个闺蜜。”宋安娜脸红了一下,想把手抽回去,不过看到我在解红绳,也就没动,“她喝饮料的时候,杯子掉了,不小心割到了手指,所以···” “没割到自己就好。”听着她说完经过,我把红绳解下来松开了她的手腕,“不过这个红绳就这一条,沾了血就失效了。” 我刚刚给宋安娜这条红绳,宋安娜就遇到意外而让红绳沾血失效…… 是巧合吗?还是…… “你在想什么?”宋安娜见我不说话,有些不安地问,“这个红绳还能用吗?我洗一洗的话······” 我摇了摇头,随手就想把它丢掉:“没用了,这个东西沾血就散掉了灵气。” “那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我有点不太好的感觉,如果你同意,今晚我想留在你家里。” “什么!?”宋安娜大吃一惊。 我耸耸肩道:“我就待客厅,你不放心,可以把门锁起来。红绳断的事有点蹊跷,我怕今天晚上可能会出事。” “···你认真的?”宋安娜怀疑地看了看我,最后犹豫了一下,才勉为其难的同意,“好吧,我相信你一次。” 看到她有些不安的模样,我不禁轻笑了一下,靠在椅背上说:“那现在先别回你家了,能先送我去一纸衣冠吗?今天我没法去开店,我得去做点准备。” “什么准备?让别人替你看店吗?”听到一纸衣冠,宋安娜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我觉得你可以辞职,如果你想打工,我完全可以给你安排个更好的工作。” “哈哈,等我能辞职的时候,我一定找你。”我舒心地笑了两声,可惜那家店我现在是真的没办法脱身离开。 到了一纸衣冠,我去后堂找出了丁香离开前替我扎好的一个纸人。那是用作傀儡替身的冥品,只要不被人刻意破坏,他就能替施术者做一些简单的事。 上次去苏家的时候,丁香也是用了傀儡替身看店才不至于又来一次恶鬼闯铺。 在离开前,丁香考虑到我只有一个人,为了我不至于遇到事而分身乏术,特意准备了一个替身给我备用。 我一边按照丁香教的,给纸人描眉画眼,并混上自己的几滴血给他开眼,一边在心中暗暗回想着丁香,不知道哪个小师姐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纸人是一种很独特的冥品,要使用前才会给它开眼,否则很容易引来鬼灵邪祟附身捣乱。 当我再他的眉心落下最后一笔,一阵阴风卷起,我面前的纸人顿时灵动了起来。 眨眼间,化做了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但显而易见要木讷许多,毕竟只是我的一部分精气而已。 交代完开店的事,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准备,知道还会有人来找麻烦,我也不能不做点预防措施。 “我们来这种阴森的地方干什么?”宋安娜把车子开到了乌鸦岭下的停车场,神情不自在地看着笼罩着乌鸦岭的阴云。 即使此时还是大白天,也能感觉到从乌鸦岭上传来的阴冷气息。而一只只黑羽乌鸦停在树杈、路牌上,看着我从卡宴车上下来。 “大小姐,你先待在这里吧。”我从车后座上把买好的两瓶白酒拿了出来,“我去山上做点事,很快下来。” “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我···不太习惯一个人待着。”宋安娜摇头,也开门走了出来。 你是害怕吧…… 不过我也不至于不理解,点点头,和她一起走上乌鸦岭上的墓园。 一进墓园,宋安娜的表情就更紧张了。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吧,我现在要去上面。”我犹豫了一下说。 宋安娜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我:“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 “嘘,小声点,也许你会吵到他们起床呢。”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忍不住想逗逗这个外表强势的宋大小姐。 果然,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宋安娜的脸色更白了:“你···你开玩笑的吧?他们···他们不会真的起来吧?” 我忍不住指尖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笑道:“假的啦,哪可能真起来?不过,我要去找的那个,倒是可能真的会出来。” 宋安娜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我警告你,别对我做这种动作。还有···你到底来这里看谁啊?” “当然是鬼了,人谁住这种鬼地方?”我理所当然地说,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宋安娜立即松手站到了路旁,“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 “噗嗤,好,那你别乱走。”我交代了一声,走上了去将冢的小路。 上次来这里还是和丁香过来招魂,为去张家村做准备,当时的我根本没料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座孤零零的坟冢立在山巅,倒塌的镇墓兽,诉说着经历过的漫长岁月。 我在墓前盘腿坐了下来,把手腕上的银铃解下来放在了墓前,正要打开酒瓶盖子往上面倒酒,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别倒了,浪费。”青色煞气缭绕,战魂的身影如一株青松般出现在了墓前。 他的模样和我在墓穴里见到他时差不多,魂体比以前清晰了许多,有了些质感,尤其是身上的战甲已经有了金属的色泽。 战魂看了一眼,视线立即落到了我侧脸的青紫淤青上,唇角不屑一勾:“被人揍了?” “战魂大哥,不至于一上来就揭人短吧?”我有些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将酒瓶递给他道,“你现在的状态,能喝吗?” “食味罢了。”战魂接过酒瓶往口中倒去,咕咚咚的酒液穿过他的魂体哗哗撒湿了地面。但我已经闻不到半点酒味,似乎落到地上的已经全成了清水。 不一会儿,一瓶酒已经被喝干,战魂长出一口气,赞道:“好酒,一千多年没有喝酒了。” “这里还有一瓶。”我把另一瓶递了过去,不过战魂没有立即接过去,将腿一盘,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不急,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在战魂面前,我没什么好隐瞒的,将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战魂听罢,冷笑一声,道:“一帮宵小之辈罢了,仗势欺人,不足为惧。不过我为鬼灵不能直接对人动手,否则必受雷罚。必要时刻,我可以借你身体动手。” 听到战魂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有战魂在,即使再发生那种事我也不至于没有反手之力了。 “谢谢战魂大哥,那你还要寄宿在这个铃铛里吗?”我拿起银色铃铛问。 战魂摇了摇头,伸手指了下我的右手道:“不,我感觉到你的右手里有一样更有灵性的东西在散发着灵气。我附身在此物之中,有助于我恢复魂体。” 右手? 我没有犹豫,举起手让战魂的魂体进入其中,但没想到,我的右臂突然发烫。 就像在抗拒战魂的进入一般,一圈圣洁的光芒散发了出来! “是他的东西!”战魂突然一声惊叫,刹那间恢复了原来的姿态,踉跄了两步,满脸震惊的看着我,吃惊地道,“怎么可能,那是他的法宝!怎么会在你手里?而且,居然跟你融合了!” “战魂大哥,你在说的是谁?这是谁的东西?”我没想到战魂居然会认识玉如意,不禁激动地问。 战魂紧拧眉头,看着我的脸道:“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吗?那玉如意,就是他的随身法器。” 第七十九章:粗心大小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战魂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他说的那个人,似乎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相同的长相、千年前的故人,如今他的法器也到了我手里…… “战魂大哥,那你认不认识那个亡道士?”我猛然想起亡道士,他似乎也认识跟我长的很像的那个人,莫非他也是千年前的人? 让我失望的是,战魂摇了摇头,道:“不,他的气息我很陌生。而且,我生前是个军卒,并不没有通晓阴阳的本事。” “这样…”我不免有些失望,同时又问了一个我十分在意的问题,“战魂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千年前的故人…跟我很像的那个人,他是谁?” “……我没法跟你说太多,只能告诉你,他姓袁。” 战魂似乎在玉如意处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没有再多说什么,最终放弃了寄宿在如意中的想法,依然将魂体寄灵在银铃之中。 从将冢下来的时候,我一路上都在想着那个姓袁的人。战魂活着的年代是唐朝,而且神龙年间是武则天当政的时候,在那个时代姓袁的术者…… 难道我长的很像袁天罡? 我玩笑地想着,摇了摇头,不过除了那位有名的推背图作者外,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有名的袁姓术者。 但转念一想,也许战魂认识的那个术者并没有混迹朝堂,所以名不见经传也有可能。 走下石阶,我看到坐在路边石墩上的宋安娜,看到我下来的时候立即用裙摆把脚腕遮了起来。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说:“走吧,我事情做完了,现在该回你家做点准备。” “噢。”宋安娜应了一声,但我走了两步,发现宋安娜没有跟上来,疑惑地回头看了过去:“怎么了?” 宋安娜还是坐在那里没动,朱红的嘴唇轻轻抿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生气又纠结地看着我,见我看过来,她又低下了头。 我挑了下眉,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走过去蹲在她面前问:“怎么了?大小姐。” “走开啦。”宋安娜嘟着嘴瞪了我一眼,手一撑膝盖站起来,但立即吸了口冷气,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边倒去。 我赶紧扶住她,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眼睛向她的脚腕看了过去。 “先坐下吧。”我说道。 宋安娜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重新坐下来后,见我把手向她的脚伸去,吓得她赶紧捂住了裙摆道:“你干嘛?” 我被她的举动逗笑了,停手说:“我看看,是什么让宋大小姐站不起来了。” “我没事!” “那你能站起来了?”我笑着问,宋安娜看着我,抿紧了嘴唇,漂亮的脸蛋又气又急,然后扭过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摇摇头,伸手稍稍撩起她朱红色长裙的裙摆。 黑色丝边下露出了雪白的皮肤,犹如牛奶凝脂般弹指可破,但在左腿,脚腕处却也因此显而易见的红肿了一块,将高跟鞋的皮带都撑紧了。 “怎么搞的?”我皱着眉头动手松开了那条勒着伤处的皮带,这时我听到宋安娜轻轻‘嘶’了一声,吃疼地吸了口凉气。 “别乱碰啦,你又不是医生。”宋安娜撅着两道眉毛,脸红的快能比得上身上的大红连衣裙了。 她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的脚会被一个男人拿在手里,而且还是这个人……真是太丢脸了。 “这样可不能走路。”我没理她的话,手指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鼓胀处的周围,能感觉到一丝丝的热气,脚腕处完全肿了,也难怪宋安娜刚刚会站不稳。 想了想,我转过了身说:“上来吧,我背你。” “你少来献殷勤,我不会感激你的。”宋安娜脸红着说道,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想逞强也是自己找罪受。 看着眼前蹲下来的男生的后背,她有些不情不愿地趴了上去,一双玉藕般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脖子,最后不忘娇声地警告我一句:“手不准乱摸!” “好好,您别往下滑就行。”我忍不住笑了下,确认宋安娜趴好后才站起了身来?然后来自后背的触感,多少让我有一些意乱,只得转移注意力地跟宋安娜找话题,“大小姐要不要告诉我一下,不过是在下面待了一会儿,怎么把脚崴成这样了。” “要你管!”宋安娜被我一问,像是受了刺激似的用手在我肩上轻轻锤了一下,然后才支支吾吾地道:“还不是因为你把我带来这种鬼地方……草丛里居然有蛇会游出来……” 蛇? “所以你被吓到了?”我问,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看不到,但我能想象宋安娜此时肯定狠狠白了我一眼,恶声恶气地道:“很好笑吗?” “不过,这样你以后不敢穿高跟鞋了吧?”我忍住笑,不然我觉得背上的大小姐就要发飙了。我看到宋安娜的脚腕就能看出来,如果她不是穿这种‘恨天高’,绝不至于扭的这么严重。 但宋安娜显然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她哼了一声,双手环着我的脖子道:“这跟那个是两回事,都怪你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你得负责。” “怎么负责?以身相许?”我玩笑地道,结果话刚说完就遭到了一句无情嘲讽。 “滚蛋,说的谁要你似的。” 我抗议了一声:“要我的人还是很多的好吧?” “呸,不要脸。”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们反倒是感觉不到乌鸦岭的阴寒。 说着话,我们下了山回到了停车场。我问宋安娜是不是还能开车,宋安娜点了点头,道:“还好扭到的是左腿,不妨碍踩刹车和油门。林绍,你去考驾照吧。” “哈?”我坐进副驾驶座,听到她的话怔了怔,“我考那个干嘛?我连车都没有。” “以后你可以开这辆车,或者买一辆车。何况,哪有总是让女生开车送男生的?”宋安娜理所当然地说,而这句话我甚至无法反驳。 不过提到买车,我也想起宋安娜给我的那张‘一刀两断’千纸鹤。本想找找放哪了,没成想一抬头就看到那只小小千纸鹤被挂在了后视镜上。 “你这是把它当成出入平安符了吗?”我有些哭笑不得,这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伸手去拿了。 宋安娜愣了下才知道我在说什么,唇角一勾道:“你不是无功不受禄的吗?等你处理完我的事,这张东西才是属于你的。” ??? “宋大小姐,你之前说的跟这张支票,应该是两回事吧?”我扯了扯嘴角,想好好跟宋安娜讲讲道理。 宋安娜瞥了我一眼,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我改主意了。还是说,你想吃软饭?” …? “我服了。”听到这句话,我这手是怎么也伸不出去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宋安娜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似的,唇角微微扬了一下。 在车往宋安娜家开的途中,我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了不回家的原因。老妈有些不满,但也没多说。 不过从电话里,我也听到了一个麻烦的消息。 两天后表姐就要结婚,老妈要我也一起去参加婚礼。 我没问份子钱准备的怎么样,但已经可以想象出可能的窘态,只是不去也不行,那就是自己失礼在先了。 只能先找家古董店把扳指卖了吗…… “你有心事?”这时车已经停到了车库,宋安娜看了我一眼问。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道:“没,下车吧。” 还是先把宋安娜的事解决了,再考虑别的吧。 下车后,我脑子里还想着表姐份子钱的事,这时宋安娜的声音,幽怨地从身后响了起来:“林绍,你干嘛去?” “进屋啊…额,我忘了。”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忘了宋安娜现在脚还崴着。 宋安娜露着显而易见的不满,在趴到我背上后问:“你肯定有心事。” “一点家事。”我没多说,接过宋安娜的钥匙开了门,接着就闻到了一股焦味。 “着火了?”我惊了下,赶紧进屋,但没看到火头,仔细闻闻,这味道还是从厨房飘出来的。 “没有啦,昨天煮汤烧糊了…”宋安娜难得露出了尴尬,死活没让我去厨房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惨状。 ……要怎么做,才能把汤煮糊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问:“药箱在哪?” “卧室。”宋安娜把头埋在我的肩上,闷声说道。 宋安娜的卧室还保持着昨天离开时的样子,因为鬼灵而吹乱的纸也撒了一地,显然这位宋大小姐昨天没有回卧室睡。 想想也不奇怪,这房间和个鬼一起待了好几天,想想都慎得慌。 我在床前蹲下,让她能坐到床沿上,然后按她的指示从床底下拉出了个急救药箱。 “别乱动,我先给你擦一擦。”我说着脱下西装外套放在衣架上,自己去盥洗室接了些水,并找了块新毛巾。 当我回来的时候,宋安娜真的乖乖地坐在床沿上,位置都没挪一下。 “怎么这么老实了?”我蹲下来把她的左脚搁到我的膝盖上。 宋安娜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自己的腿被人触碰,宋安娜多少有些抵触。 我看了看她,小心地解开鞋子的系带,将高跟鞋脱了下来。 “嘶……” 脱鞋子时有些蹭到了扭伤的部位,宋安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五指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第八十章:挺漂亮的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听到宋安娜的抽气声,我也稍稍停了停手上的动作,手指跟着轻轻揉动着她扭到的部位。 宋安娜的脸更红了,她感觉自己火辣辣的鼓包,因为手指的触碰而有些酥酥麻麻的! “肿的很厉害……”我轻轻自语着,放下了高跟鞋,然后用手指轻轻摁压着鼓包周边,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踝,一点一点揉动着扭到的部位。 宋安娜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男生一脸认真的表情,脸又红又烫。她的脸从没有被除自己以外的人碰过,这会儿居然还觉得有些酥酥麻麻的,似乎连扭伤的痛楚都轻缓了许多。 “你学过按摩?”宋安娜轻声问。 “一点点,从电视上学的。”我没抬头,有点担心自己的力气会不会用的太大:“疼吗?” “还行,一点点疼。”宋安娜回答道。 “还好,说明扭伤不重。”我点了点头,随口打趣道,“宋大小姐看来不单是能力,身体素质也比一般男人强悍呢。” 我说话时候没抬头,不然我肯定能看到宋安娜这会儿的脸色,已经黑到有一脚把我踹死的冲动了。 稍稍帮她按摩了一会儿来活动血脉,接下来我用湿毛巾小心、轻柔地擦拭干净她脚上的沙土。我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用这种擦拭瓷器般的动作,擦拭一个女生的脚腕。 最后便是上药膏了,在这个过程中,我也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她的脚腕。 宋安娜的身高在亚洲女生中属于较高的那一类,有一米七多。而她的脚并不大,甚至可以说秀气了,脚趾纤细、脚面也只有一只手掌大小,被我一只手就能捏住。 她的脚腕也很纤细,像一段出水的莲藕般白净。帮她上药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甚至冒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你的脚,还挺好看的。” 我的一句话脱口而出,而下一秒,这只‘好看的脚’就踹在我的胸口上。 我和她同时痛叫了一声,宋安娜是因为扭伤疼得,而我是因为被她一脚踹倒疼得。 虽然宋安娜这一下谈不上多大力气,但我完全没防备,一时间也被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难以置信地瞪着她问:“你有病?踹我干嘛?” “呸!你才有病,色狼、变态!”宋安娜捂着自己的脚腕哼了一声,一句素质三连让我一愣一愣。 “我怎么就色狼变态了?” “你骚扰!” “我……算了,懒得管你。”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还真有点…… 艹,我特么疯了不成? “你先回来。” 我刚要离开卧室就听到宋安娜又叫了一声,我转过身,感觉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干嘛?” “过来,坐下。”宋安娜哼了一声,从药箱中拿起了一支药膏,“我给你上点药膏。” …… 我过去坐到了床沿,本来想说自己来就行,但看到宋安娜认真的表情,这句话就识趣地咽了回去。 “想吃点什么吗?”感觉到淤青处被抹上微微凉凉的膏药,我的心情不禁好了一些。 宋安娜认真的在我的淤青处抹上药膏,看了看自己指尖上的一点留白,忽然笑了下,将那点膏药点在我的鼻尖上。 “随便你做,我昨天晚上买了不少东西在冰箱里。就是厨房需要打扫一下……咳,那是因为昨晚上来了一个朋友……” “好好,那我做完了给你拿进来?”我伸手把鼻尖上的那点膏药抹下来,抹在了自己的淤青上。 “嗯,你叫我一声吧,我不习惯在房间里吃东西。”宋安娜说着又想到什么,特意补了一句:“我要换衣服,你不准偷看!” “好好好…”我应了一声起身离开卧室,但因为宋安娜的这句话,下意识地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幅香艳…… 艹…三年前,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看着我离开房门,宋安娜冲着门板哼了一声。接着朱色的唇角下搭,看了眼手中药膏,用力地将它扔回了药箱中。 “喂,临叔,是我。” “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查一下朱雀台今天的监控,帮我找几个人。我倒想看看,是谁敢在我宋安娜的头上动土!” “遵命,大小姐。” 我离开卧室,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就算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恐怖景象给吓了一跳。 这是厨房还是爆炸现场??? 我回想起早上吃下去的那碗酱油汤,一时感觉整个胃都在翻腾。 我算是彻底理解,为什么宋安娜会那么喜欢罐装食品了。 花了不少力气把厨房打扫了一遍,打开冰箱看了看,宋安娜还真的买了不少东西,鼓鼓囊囊地把整个冰箱都塞满了。 不过……这几条还在蹦哒的黑鱼是闹哪样? “以后还是别让宋小姐进厨房了…”我无奈地自语着,将已经奄奄一息地黑鱼从冰箱拿了出来,彻底在案板上送它归西,然后又找出来一包袋装酸菜。 弄几个家常菜,我还是很拿手的,不一会儿,一碗酸菜鱼豆腐汤就摆上了桌。一碗汤、一份红烧肉、再加一盘芥兰香菇,我擦了擦手,往卧室过去。 我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门才开门进去。宋安娜已经换了一身便装,正学着我之前的样子轻轻揉着自己的脚腕,这样做虽然有效果,但要消肿起码得明天早上了。 我弯腰把丢在地上的大红色长裙捡了起来,说:“饭好了,要我扶你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宋安娜高傲地扬了下下巴,但脚根本站不住。 除非她愿意当着我的面,一蹦一蹦地跳出去,否则这卧室的门恐怕都不好出。 我忍着笑,将连衣裙放到衣架上,向她伸手道:“还是我扶你吧。” “你不会故意耍坏吧?”宋安娜犹豫了一下,抬头看我。 “不会,反正现在你也不可能走过去吧?”我摇了摇头,也不想难为宋安娜这幅拉下脸来让我帮忙的别扭劲。 宋安娜总算是勉为其难的同意,让我扶着她向外走,她为了不让左脚踩地,身子的重心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得不伸手扶着她的腰,那感觉,简直像是搀扶着走上红毯的高贵公主。 “不准笑!”宋安娜红着脸冲我吼道,别提多尴尬。 我憋着笑,摇头道:“别生气啊。” “谁生气了?”宋安娜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你也配让我生气?哼!” “好好好,是我错了,你没生气。”我还真怕这位大小姐又跟我犟起来。 将她扶到桌边坐下,宋安娜先用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 “怎么样?”我打了饭从厨房走回来,将一碗放到她的面前。 宋安娜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听到我这一问,下巴又扬了起来,含糊地道:“马马虎虎,还能吃。” 我的嘴里微微一抽,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大小姐还真是个臭脾气。 说归说,她吃还是吃了不少。 毕竟这段日子她就没怎么好好吃饭,昨天的蛋炒饭还因为她放了一勺的盐而魂归垃圾桶,也没能吃成。 “少吃点,会胖的。”我在吃完后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剥皮,顺便不算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要你管。”宋安娜没好气地放下了筷子,然后等着我剥完橘子皮后,理所当然的伸出手。 “干什么?”我好笑地勾了下嘴角,然后手上的橘子就被抢走到了宋安娜的手里。 “婆婆妈妈的。”宋安娜靠在椅背上,掰下一片橘子放进了自己嘴里。 ???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又拿了一个,然后道:“说点正事吧,我晚上会在客厅里布一个阵,万一有东西进来,我会察觉。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把卧室的门锁上,如果要这样的话,我提前在你的房间也布一个小的。”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宋安娜看出我没在开玩笑,表情也认真了起来,“算了,我不会锁门,不然万一我在卧室里出事,你还进不来。” “这就放心我了?”我笑了一下,塞了一瓣橘子进嘴里。 …好酸。 宋安娜哼了一声,单手托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哼,有什么?你还真有胆子敢动我不成?” 看到她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我感觉有些好笑,不禁生出了些逗逗这位大小姐的念头。 “你真这么觉得?”我手肘撑着桌面,上半身向宋安娜探了过去,故意坏笑着说道,“那可未必,你那么年轻貌美,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听我这要说不说的话,宋安娜不禁呼吸一滞,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警惕,有些紧张地道:“你、你不是认真……” 话没说完,樱桃小嘴中就被一片橘子塞了进去。下意识地贝齿一咬,咬破了橘子的白色内膜后,酸到要命的汁液顿时流淌在她的口腔之中。 唔——! 宋安娜震惊无比地看着对面的我笑的前俯后仰,一张俏脸瞬间被怒火烧的一片绯红。 怎么会有这么混蛋的人!? “林——绍!!!” 第八十一章:百密一疏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宋安娜怕鬼,我可以理解。当我在客厅铺地铺的时候,她坐沙发上看,我也可以理解。 但是当我铺完地铺放上毯子,她却把我赶到沙发上,自己钻进地铺里边,这我就理解不了了。 “你闹哪样?”我坐在沙发上眉梢一挑,看着钻在毯子里的宋安娜,“如果我没弄错,您的寝室应该在那边。” “我怕你害怕,所以在这儿陪你一下。”宋安娜背靠在沙发上,双手飞快地敲击着笔记本的键盘,不过屏幕上的东西我看不懂,似乎都是宋家产业的信息资料。 但是她找的蹩脚理由让我一阵无语。 你往这儿一睡,我在客厅打地铺的意义在哪儿? “我警告你,别想我趁我睡着图谋不轨。” “……”我有些头疼的扶额,“我去布置点东西,你要是看见奇怪的东西就叫我。” 我起身去把从自己的包拉了过来,里面装的是从一纸衣冠带来的神品和冥品,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我都给带来了。 但是其中最大的依仗还是请来的战魂,和不知道灵不灵的玉如意。 听到我说的话,宋安娜显然有些隔应,小声地问:“你说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啊?” “鬼啊,还能是什么?”我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口说道,“比如眼睛像铜铃的吊死鬼啊……飞在半空中的脑袋啊……还有可能从你毯子里钻出来。” 啪! 宋安娜直接把靠垫冲我丢了过来,显然她听出了我说到最后是在故意吓她了。 我笑了笑,拎着袋子到了门外。到门口,我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毕竟这里不是一纸衣冠,没有百神护卫,而且我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斤两的术者。 若是不来还好,来了的话,我也未必有把握能安然守下来。 说实话,我的心态是有点纠结的,即想那术者出现好一劳永逸,又有点担心他出现的话我可能会搞不定。 “你进去吧,我替你守着。”战魂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此时已经夜幕降下,他的身影为了不吓到普通人而变得不那么清晰,“别让女生一个人待着。” 他一直在银铃里,当然也听到了我和宋安娜的计划,显然比起在里面听我们两个互怼,他更愿意安安静静地在门口当一次门神。 “对不起啊,战魂大哥,吵到你了吧?”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战魂看着夜幕道:“夜色将沉,今天的夜风带来些杀气。你的直觉没错,今天晚上不会太平静。” 听到战魂这么说,我的表情也凝重了一些,提起手中的包说:“我在房子周围布个阵吧,如果有东西来,就只能从正门进屋。” 战魂点头道:“我会守住正门,除非来的是亡道士那种级别的。否则,你可以搂着美人高枕无忧了。” 说到最后,战魂那张刚毅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但我听了他的话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战魂大哥,你就别拿我取笑了。我跟她,又不是那种关系。” 有战魂守着门口,我可以做的布置就可以多些。 就像紫色神印、宝幡是更高级别的镇鬼神品一样,比锁魂灯更好的困鬼神品在一纸衣冠也有一些,以我的行炁水准能用的,是定魂桩。 那是一种通体黑色、三寸左右的小竹子,有七节,分别刻着些符文。跟丁香以前用过的有些不同,这种定魂桩是一纸衣冠的人专用的。 我在一纸衣冠里这几天,也找到了一本孙宏留下的手札,里面记载了些冥门的法器用法和阵法。对此,我只能说孙宏这死老头总算发挥点‘师傅’的作用了。 我把六支定魂桩按照方位分别埋在房子外的六个角落,在每个定魂桩上都放了一个纸叠的小人。 这叫六司护宅,对应天上南斗六星,借星辰之力护宅守局,使邪祟不能犯。不过这种阵亦有一道缺口,这缺口我特意调整后留在了门口。 做完这些,我返回了门口,战魂在门前盘坐,对我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他特意将自己的身影变的虚淡,只要不是术者以观炁的形式来看,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坐在这里。 回到房间里时,宋安娜虽然还在敲打键盘,但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我进来时她还紧张地怔了怔,见是我才又放松了下来。 我有点好笑地注意到,原本盖在她腿上的毯子,这会儿已经被冷落到了一旁。 “想看点什么吗?”我捡起地上被丢过来的靠垫,走过去把它放回原位。 宋安娜讶异地看着我打开电视机,问:“这会儿,你还有心情看电视?” “放轻松嘛,没必要在有事发生前就自己吓自己。”我看了看时间,才到八点半,就算有邪祟会出现,在午夜十一二点的可能性才比较大,因为那是天地间阴气最重的时候。 宋安娜白了我一眼,她看起来要比我还紧张。我把手边的靠垫递给她,靠垫上还绣着一只黄色的‘海绵宝宝’。 “这也是我一个朋友的。”宋安娜的脸红着解释,一把将它抢过去后抱在了怀里。 我轻笑了一下,没去戳穿她的无中生有,想了想,关掉了电视,从自己装满冥品的包里拿出了一本纸张颜色五颜六色的书。 宋安娜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有点好奇地看着我从书上撕下了一张红色的纸,然后三下两下的折出一只小帆船递了过来。 “给。” “······”宋安娜有些难以置信,一个在装满了纸扎品的袋子里,居然会拿出一本手工书来,“我是22岁,不是十二岁!” “都一样嘛,偶尔玩玩放松一下。”我把那本新买的《折纸大全》递给了宋安娜,这个是为了胜任在一纸衣冠的工作,我自己买来练手的东西。 宋安娜用一种十分幼稚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没什么兴趣地接过书,从上面撕下了一张纸。 我本来只想给宋安娜找点事,让她不至于总是提心吊胆心不在焉的。但没想到,半小时后,旁边的玻璃桌上就已经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船舰,而这位兴致勃勃的宋大小姐似乎还乐此不疲。 我不禁摸了摸下巴,轻笑了一声,道:“叠的还不错。” “哼,那还用说。”宋安娜抬了下头,一脸得意的表情好像是完成了一件几百万的生意似的。 我从沙发上坐到了毯子上,将她的左脚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轻轻揉了揉还有些红肿的部位,问:“还疼吗?” “上了药之后,好多了。”宋安娜看着我,那眼神像是第一次仔细看我,“不过要消肿,应该要到明天了。” “嗯。” 我点了点头,而这时,我突然眉头一皱,看到宋安娜的手腕上出现了一缕缕不祥的黑色鬼气。 哪儿来的? 我大吃一惊,这不像是从外面渗透进来的,外面有六司护宅阵加有战魂守着,不可能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攻进来。 这丝丝缕缕的黑气,更像是从宋安娜的手腕处自发透出来的。 “奇怪,怎么突然好痒···”宋安娜这时也感觉到了不舒服,放下正在叠的折纸,伸手去挠冒出缕缕黑气的位置。 从普通人的角度是看不到黑气的,我大惊失色,立即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厉声道:“别去抓!” “什···”宋安娜一怔,看到我严肃的表情,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咬着自己的嘴唇道,“可是···真的好痒,好像有小虫子在爬似的······” “先忍忍。”我抓着她的手腕,脑子里飞快思考着对策。那些黑气散发出来的皮肤已经开始有些发黑,而那个位置正是之前戴红绳的位置。 红绳有问题? 不可能,一纸衣冠的神品不可能有问题。 那是怎么回事? 我思绪一片大乱,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发生的邪祟。 “林绍···痒的地方,开始变疼了···”我看到宋安娜的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让那朱红的嘴唇都泛起了苍白,她正求救地看着我。 想办法,想办法,该死,快想想能做什么! 我急得不行,忽然看到自己右手背上的莲花,一个可能的念头顿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大小姐,还能说话吗?”我捧着宋安娜的侧脸,让她靠在我的肩上。宋安娜面露痛苦的点了点头,要不是我抓着她的手,她恐怕早就忍不住伸手去抓了。 “好,跟着我念。别怕,有我在你身边。”我强自镇定地笑了一下,然后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尖,点在了黑气散发出来的手腕。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我将净心神咒的咒文一字一句地教给了宋安娜,宋安娜忍着手臂如虫咬蚁噬般的痛苦,将我说的咒文一字不落地复述了出来。 我右手的血里有玉如意的光辉,以血代水,在宋安娜的手腕处画了一个圈。在净心神咒念下的同时,一圈圣洁的光辉迸发,那几处黑下来的皮肤顿时被逼出了恶臭的黑气,然后在光辉中被幻灭。 我听到怀里的宋安娜发出一声闷哼,接着眼睛一闭,居然晕了过去,但是溢着冷汗的脸上已经不再流露痛楚而安详了下来。 与此同时,门外的战魂察觉到了屋里的变动,眨眼之间出现在了客厅中,沉声问:“怎么回事?我察觉到屋里突然出现了一股邪气。” “我不知道。”我用袖子擦了擦宋安娜额头上的冷汗,然后小心地握着她的手腕道,“有鬼气突然从她的手腕上出现。” “···莫非,是降头术?”战魂皱了皱眉,“邪气未散,也许我能找到施术者。” “战魂大哥。”在战魂即将消失前,我叫住了他,眼神冰冷地说,“不用留情。” 第八十二章:以牙还牙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战魂离开了,去找那个施术者。 我看着怀里昏睡的宋安娜,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明明说好要保护她的,却还是让她被伤害了。 原本以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没想到,对方早就对宋安娜下了手。 但同时,我也感到有些庆幸。还好我察觉到今晚可能会出事而留了下来,否则后果会如何,真是不敢想象。 就这样僵了一会儿,我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宋安娜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但是这样抱着她也不是办法。把她叫醒吗···好像有点太过分了点。 “算了···” 我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输给了睡意。等我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而我真的在沙发上靠着睡了一夜,不同的是怀里的女生已经不见了。 “艹,不是出意外了吧?”我暗怪了一声自己睡的太死,连忙站起来找宋安娜的身影,“大小姐?” “做什么?”出乎意料的,宋安娜从厨房探出了头,身上就围着那条海绵宝宝的围裙,“睡的跟死猪似的。” 我愣了愣,我还真的怎么都没想过这个大小姐醒来后发现是和我睡在一起,居然会没有直接甩我一巴掌。 但看她精神还好,我有点紧张的心情也有点放松下来。伸了个懒腰,还真的是很久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你感觉怎么样?”我走到厨房,看到她正纠结该把萝卜切条还是切块,于是伸手从她手里把菜刀接了过来,“我来吧,大小姐的手还是敲键盘更适合些。” “哼,本来就是下人做的事。”宋安娜不满地哼了一声,将头发撇到一边,一跳一跳地靠在洗手台的大理石上道。“感觉···抛开昨晚那种要命的遭遇外,别的倒是没什么,至少脚是不怎么肿了。” 听到宋安娜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我不禁僵了一下,差点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切出个口子。 “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我愧疚地说。 宋安娜听到我这话好像有点意外,接着杨了下下巴,趾高气扬地道:“也是,你保护我可是天经地义的。你办事不利,我要扣你工资。” 本来前半句我还有些愧疚,但听到后半句话,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大小姐,打算扣我多少?”我把切好的萝卜和番薯倒进了她之前淘好的米里,见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后,解释道,“尝尝甜粥?” “好吃吗?”宋安娜有点好奇地问。 我笑了一下,特意找出了盐、味精和糖三样东西,然后把盐和味精推开,将糖放在了锅边:“只要您别再把东西放错,这锅粥应该不会差。” “哼!”宋安娜脸红了下,重重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到了沙发上坐下。 我本来想扶她,不过很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在我煮粥的过程中,战魂也出现在了厨房中。他是先确定宋安娜不在,这才显出了身影,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那是降头术,而且施法的那个女术者已经死了。” “死了?”我眉头一皱,“你做的?” “我能做,但并不是我做的。”战魂说道,“降头术这种邪术,可以借着几滴血、几根头发害人性命。但是这种邪术的副作用也同样巨大,等我找到那座施法祭坛的时候,她已经死了,皮肤发黑溃烂,死的很痛苦。” “···你的意思是···”我的脸色顿时有点变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从胃里翻涌上来。 战魂看了看我,淡淡地道:“你不用太在意,害人者终自毙,她是被自己的邪术反噬而死。另外,我想托那个术者施主的始作俑者,恐怕也同样受了降头术的反噬。” 后来从宋安娜口中得到的消息,也确实坐实了战魂说的话。那天在朱雀台和她见过面的某个闺蜜,一夜之间发了大病,被送去了国外医院救治,从得到的只言片语消息中得知,似乎是一种闻所未闻的溃烂性皮肤病。 又疼又痒,还会散发出恶心的恶臭。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宋安娜的心情变得很糟糕,基本上不用我说,她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姬家的一个外戚···她也是姬家派来东花市的,但我真没想过会是她···”显然,这件事对宋安娜的打击有些大。 在这件事终于落幕之后,宋安娜也没有食言,答应在我开完银行户口后就把钱转到我的账上。 原本以为,我和宋安娜的这段缘分,应该暂时是到此为止了。 或者,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见面了。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我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当时我正和老妈、奶奶难得聚在一起吃个晚餐,顺便我在餐桌上吹牛逼地说自己有钱可以替老妈出表姐的份子钱。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一下子嗡嗡叫了起来。 我看了下显示的号码,宋安娜三个字让我又吃惊又意外。 为了不让老妈她们产生误会,我特意到了门口才接电话:“喂,大小姐。” 电话那边能听到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她的呼吸似乎很重,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朱雀台···来接我。” 确实是宋安娜的声音,而且显而易见地能听出,她有些不正常。 “大小姐,你怎么了?” “···快点过来,到了···给我打电话。”宋安娜没有跟我解释,在说完两句没头没脑的话后,就一如既往的地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无语,但宋安娜既然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我也不能置若罔闻。 “要去?”战魂忽然浮现出来,我还没有把他送回将冢。 “也只能去了吧。”我一边从衣柜里把刚放进去的西装拿出来,一边向战魂道,“那个大小姐,会拉下脸来求我,肯定是发生什么了。” “确实,该去看看。”战魂也同意,然后化作缕缕煞气,钻进了手腕上的银色铃铛里。 我不知道会离开多久,只能先去一纸衣冠把替身傀儡安排好,以免我不能及时地回来。 做完这些,我才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开往朱雀台。 即使到了晚上,朱雀台依然热闹非凡,各种名车络绎不绝、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往来不停,像我这样做出租车来的反而特别扎眼。 不过门口的领班倒是认识我,在我进门的同时就过来说道:“宋小姐在三楼宴会厅。” “谢谢。”我对他说了声谢,大步流星地走上电梯,摁下按钮后也掏出了手机,拨下了宋安娜的电话号码。 然而电话里的一阵忙音,让我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不应该啊···宋安娜既然说了让我到了打她电话,就不会故意不接。 除非···她出事了。 可是她能出什么事?那个术者应该已经死了,害她的闺蜜也自己进了医院。明面上,谁敢对她这个宋家大小姐做什么? “叮。” 这时电梯到了,我刚走出电梯门,出乎意料的有几个熟人从拐角口鱼贯而出,东张西望地像是在找什么人。 其中有个高大的男人看到了我,像是很意外地走了过来道:“又是你?你这只瘦皮猴,是真的不怕死啊。上次闹鬼,放你一马,居然还敢出来。” “哈哈哈,也许他以为自己能英雄救美?”其余人哈哈大笑。 “宋小姐是我们家小爷的,你滚一边去吧!”那男人嚣张地说着,伸手就来推我。但他似乎没有发觉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前少年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 嘭! 一个巴掌重重挥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两颗带血的牙直接从那人嘴里飞了出来,整个人更是狠狠摔在地上,呜咽着没能再站起来。 “不会说人话,不妨闭嘴如何?”我深吸一口气,战魂已经第一时间进入我的身体,来自于战魂的力量充斥在我的全身。 这一巴掌如果力气再重点,我怀疑可以直接把他的头从脖子上拍下来。 其余几个人显然被这变故惊住了,等反应过来后,顿时面露狰狞地向我走来。 但他们这些人哪里能是战魂的对手,没几个回合,所有人都被打的哭爹喊娘,手脚的关节甚至被扭到了一个个十分诡异的位置! “你他娘的找死!”最开始被我一巴掌扇倒的男人爬了起来,恼羞成怒居然掏出了刀子。 不过在我转身准备对付的时候,有一个人插手进来,一把拧过那人的手,将刀子夺了下来。 “给个教训。”白色西装的青年愣愣地说着,将那男人推给了自己身后的几个人,手指同时高傲地在四周扫了一圈,“包括他们。” “是,少爷。”那几个保镖依言将那几个人拖走,而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丢开刀子的青年,那张脸我不久前刚见过,是宋晓阳。 他也看向了我,眼神有些敌意,又有些不满,最后纠结地问了一声:“我姐呢?” “你姐你问我?”我有些惊讶于他会出手帮我,同时他的一句话也说明,他也在找宋安娜。 宋晓阳看着我,十分不情愿地说:“你是我姐的男朋友。” “这是你帮我的理由?” “是,我不允许有人挑衅宋家的尊严,就算你只是假的。”宋晓阳的目光很锐利,我不怀疑他真的看穿了这场骗局。 我刚要说话,这时,我的手机在兜里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见到来电显示的宋安娜三个字,让我不禁松了口气。 “是真是假,你得问你姐姐。”我有些得意地将来电显示的屏幕在宋晓阳面前晃过,然后满意地看到他的脸色顿时黑了。 我接通了宋安娜的电话:“喂,大小姐,你在哪儿?” “我在···”电话那头传出宋安娜轻微的声音,而宋晓阳也密切地看着我。 但听到她说的地点后,即便是我也会感觉有几分尴尬。 第八十三章:意乱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虽说有心理准备,但在女厕所这件事…… 于是,朱雀台三楼的女厕前,从里面走出来的女宾一脸古怪地看着站在厕所前边的两个面面相觑的青年。 “给你个表现机会,你进去。”我对宋晓阳说道,做着垂死挣扎。 宋晓阳脸上有几分纠结,若是别的地方,他早进去了。可是这种地方…… “应该你去,我可以让人帮你看着,不会有女士…咳,进去。”宋晓阳双手环胸,手指在两边晃了晃,立即来人把这个走廊挂上了清扫中的牌子。 “你是她弟弟。” “你是她男朋友。” …… 我特么! 无话可说。 最后我只能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顶着异样的目光走进了女厕中。而在进去前,连战魂都尴尬地咳了一声,钻回了铃铛里去。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这鬼灵,人家又看不见你,你躲个什么劲? “大小姐?”面对一排排隔间,而且还有出来的女生,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我脸上红的发烫,只想快点找到宋安娜离开这里。 这时咯噔一声,最后一排隔间的门锁被打开了。我赶紧走了过去,但没想到出来一个油光满面的富婆,见门口站了个男人,一声尖叫后。啪的一巴掌打的我晕头转向。 “流氓啊——!” 那富婆大叫着跑了出去,我好不容易扶住门板才不至于直接被打懵过去,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但这根本比不上心里的委屈感! 我特么…… 咔嚓。 这时又是一声响,还响在隔壁,我立即一个激灵地站直,免得又出来个肥婆给我一巴掌,那真是说理都没处说了。 然而这次门开后却并没有立即出来人,先是一只手抓住了门板,接着是一个散发微热体温的玉人儿,向我怀里倒了下来。 “大小姐!”我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了她。 宋安娜的脸色红的可怕,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水雾似的迷离,看到我时像是又有些屈辱,又有些安心。 “我听到有人喊流氓,我就知道是你。” 她靠在我怀里,轻笑着说了一声。我能感觉到她的身子温热发烫,好像手脚绵软无力,这副模样,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晚。 又被灌醉了么·······。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这句话几乎是同时在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心中响起。 “宋大小姐,怎么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啊?”我没有点破这个,心中不禁苦笑,这个大小姐也真是……受欢迎,相同的事居然遇到了两次。 “你…闭嘴。”在我的手搂住她的腰的时候,宋安娜的脸又红又热,但还是咬牙切齿地开口,只是声音变得像只娇弱的小鹿,“送我…回家。” 我叹了一声,有些调皮地伸手在她的腰上点了一下,满意地察觉到一阵颤抖:“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宋安娜心里真的有种想打人的冲动,而她那又羞又愤恶狠狠的视线,让我感觉她如果现在能动,肯定会直接把我掐死。 “你想怎么样?”她喘着气问,透着丝丝酒气,而那绵软无力的身子似乎有意无意地更往我身上贴近了些。 我立时意识到,不能再挑逗她了,否则这位大小姐在恢复过来后非杀了我不可。 “哪儿敢怎么样?先带你回家再说吧。”我将搂住她的姿势转为扶住她,喟叹了一声,然后向外边走去。 随便是自己要求的,但听到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宋安娜还是感觉又羞又气,不免想起些让自己都面红耳赤的事来。 “我警告你,不准……乱来。”宋安娜呵着热气,而那热气呼在我的耳朵上,有些酥酥痒痒的,让我都不禁有些红了脸。 我出来的时候,很意外地没有看到宋晓阳,我还以为那个家伙肯定会在门口等着呢。 不过这个猜想也没有完全落空,在我扶着宋安娜从朱雀台下来的时候,刚要去找她那辆红色卡宴时,有一辆黄色欧陆先停到了我们前边。 车窗摇下来后露出的是宋晓阳有些担心的脸:“我姐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我没跟宋晓阳说实话,“你怎么还不走。” “把我姐放上车,我送她回家。” “这恐怕不行。”我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个状态的宋安娜,我不可能随便交给别的人,就算是她的继弟也不行。 见我断然拒绝,宋晓阳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手扶着方向盘道:“我知道你只是我姐为了应付家里而找的假货,你别想着可以作假成真!” “宋·晓·阳!” 比我先出声的是已经站不稳的宋安娜,她似乎脑袋有些发烧似的晕乎,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听到她这一声喊,刚刚还一副气势汹汹模样的宋晓阳。居然不可思议地像负气孩子似的嘟起了嘴,委屈地轻轻喊了一声:“姐……” 我看到这一幕有些忍俊不禁,道:“你看到了,我觉得你可以走了。” 宋晓阳眼神阴沉地看了看我,但接触到宋安娜的目光又畏缩了一下,最后退了一步道:“上车,我送你们回去。姐,我不放心这个家伙。” 似乎是怕宋安娜骂他似的,宋晓阳最后还赶紧补了一句。 不过他这话正中我的下怀,宋安娜的状态显然不能再开车,而我还没驾照,宋晓阳虽然对我不满,但就目前来看,倒是个不错的司机。 宋安娜张了张嘴,没说什么,我知道她是没力气说话了。现在,光是要保持理智,可能都花光了她全部精力。 “那就谢谢小舅子了。”我没客气地占了句便宜,直接开门,搂着宋安娜坐了进去。 而这句话出口,宋晓阳的脸意料之中的变得更臭,宋安娜也是眉眼含春的瞪了我一眼,同时手还在我的腰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我呲牙咧嘴。 宋晓阳的这部欧陆比宋安娜的卡宴坐着更舒服,停车时更是几乎感觉不到有什么颠簸。 我不奇怪宋晓阳知道宋安娜住哪儿,但是看到他也开车门走下来,我还是有点惊讶。 见我古怪地看着他,宋晓阳哼了一声关上了车门,义正言辞地道:“我今天也住这儿,我得防着你对我姐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 我也是有点乐了:“你还挺直接的。” 不过宋安娜倒是没有说话,她是真的有些迷糊了,只是勉强还保持着理智清醒,并将钥匙递给了我。 见我轻车熟路的开门进屋,跟在后面的宋晓阳脸色更黑了,不过在看到客厅里的地铺时,他的脸色又显而易见的阴转晴了些。 这些变化我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想笑,心说这小子还挺好懂的。 “我们昨天就是睡在客厅的,那些纸船是你姐姐的杰作。”我指了指玻璃桌上的那些纸折的船舰,“这个地铺还没收,你既然想在这儿睡,这就让给你了。” 宋晓阳露出一副新奇惊讶的目光,似乎完全没想到宋安娜还会折纸,而我则趁着他反应过来之前,扶着宋安娜到了她的卧室。 回到自己的卧室,宋安娜显然放松了许多,原本有些绷紧的身子也软了下来,同时也在我身上贴的更紧。 如此香玉在怀,香水味混合着她的幽香钻进我的嗅觉,若说我没有一点反应那是假话。 但我的理智也在告诉我要清醒克制,打趣归打趣,要是真的跟她发生点什么,我恐怕会死的很难看。 “你先躺着睡会儿吧。”我说着将她往床上放去,也好趁机脱身离开房间。然而宋安娜在躺到床上的同时,却一把抓住了我的领带。 我一时没防备,上半身被拉着向她压下。虽然及时用双手撑在了她的肩膀两侧,但头却依然被拉到近在咫尺,鼻尖几乎与她的鼻尖触碰在了一起。 宋安娜的手上卷着我的领带,抬头看我,俏丽的脸庞绯如桃红,语气竟有几分幽怨地问:“我不漂亮吗?” 我被她问的呼吸一滞,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摇了摇头说:“不,你很漂亮。” 听我这么说,宋安娜妩媚地笑了起来,手臂环过我的脖颈。丝丝酒气从她那张樱桃小嘴传来,有些不满地撬开我的嘴唇,支吾着说:“亲我……” 我的脑袋里轰了一声,不禁微微一怔,睁大了眼睛看着双眼迷离的女孩。 这丫头显然是喝醉了,现在的她显然已经意乱,无法冷静思考了。 与三年前不同的是,这次我没有喝酒。趁着情绪被充分调动起来,我强迫自己离开那甜蜜的朱唇,说:“宋小姐!” 但是我的理智明显没能感染到宋安娜,她双眼有些迷茫不满地看了我一会儿,下一瞬间,她忽然嘟起了嘴,翻身将我往床上一压,自己骑在了我的腰上。 在这一瞬间,我的大脑是真的有点当机。 而她的手指也在挑逗似的划过我的侧脸,然后轻轻擦过我的锁骨,最后停留在了那颗领子的纽扣上。 那种感觉酥酥麻麻的,我的手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去搂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了。 第八十四章:会长虫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而就在我的理智已经快被消磨殆尽,贼手也情不自禁地向宋安娜的腰身搂过去的时候,突然脖子处传来一阵刺痛,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宋安娜像是忽然又清醒了过来,俏脸又惊又愤,双眼更是难以置信地瞪着我:“林!绍!” 我被她吼的一个激灵,更是百口莫辩。 “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 那你倒是从我身上下来啊! “是你抓着我…”我的话都还没说完,宋安娜又俯身下来封住了我的双唇。 别说…还挺舒服的。 但现在完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下一秒宋安娜就又恢复到那幅羞愤到想生吃了我的表情。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宋安娜生动形象地向我解释了,什么叫两副面孔和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上一秒还手摁我脸上要我放开他,下一秒就又主动贴了上来要亲亲要抱抱,这反差大的我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知道宋安娜现在是真的有些不清楚,我都要怀疑她是在玩什么特殊play了。 我半被骂半哄的让宋安娜从我身上下来后,我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抱了起来,直接冲进了浴室。 我几乎能想象到,如果我跟宋安娜发生点什么,她醒来之后不知道是会先掐死我还是先掐死她自己。 而且客厅里还有个宋晓阳,也许我还活不到宋安娜醒过来。 为了她和我的安全考虑,我还是只能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大小姐,得委屈你一下了。” 我说完,最后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她放进了冰冷的冷水中。 哗啦一声,冷水瞬间淹没了宋安娜的身子。七八月的天气,即使是冷水也不会太冰,但也足够让宋安娜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想要从浴缸里爬起来。 因为她穿着衣服,我也怕真的呛到她,看她有些清醒了,忍着笑伸手去扶她。 但没想到宋安娜一把抓住了我的袖子,猛地一拉。我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跟着栽进了浴缸的冷水里。 “噗!” 冷冰冰的水差点呛到我的鼻子里,我好不容易从水里探出头,但有一双不安分的手一直摁在我的头上,三番两次把我往下按。 有那么两三次后,那双手的主人才得意地松手,我的身上已经完全湿了,坐在浴缸里有气无力地看向坐在浴缸边沿,一脸得意看着我的宋安娜。 “大小姐,恩将仇报?” “呸,这叫以牙还牙,是我们宋家的家训。”宋安娜一扬下巴,不过可以看出她现在是真的清醒了。 不过身上的红裙湿透,贴在身上。水珠也沿着一头秀发滴落,原本就雪白如玉的肌肤,此时仿佛出水芙蓉般透着诱惑。 我干咳了一声,移开视线,一边扶住住边沿从浴缸里站起来道:“你泡个热水澡吧。会舒服些。” 宋安娜这时递过来一条干浴巾,声音不自然地道:“你也把身子擦干吧,不然会着凉。尤其是头发,不擦干睡,会长虫子的。” 我听到这愣了下,说:“是会感冒吧?” 宋安娜轻笑了一声:“晓阳小时候我给他洗头,就是用这话吓唬他的。” 听到这话,我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接过浴巾的同时问:“你真的讨厌这个继弟?” 宋安娜的表情微微一变,眼神也有些复杂,最后有些烦躁地推了我一把道:“快点出去,我要洗澡了!” “好好好,那我总得把这身湿衣服脱了吧?不然岂不是踩一地的水?”我说道。 宋安娜一听脸色就变了,叫道:“你……你不准在这里脱衣服!” “额…我去卧室脱也行,烘干机在哪儿?”我说。 于是随着嘭的一声关门声,我被宋安娜赶出了浴室。我也不会在卧室脱衣服,不然让宋安娜那弟弟看见我光着身子离开卧室,他非掐死我不可。 不过即便如此,当我推开卧室门看到蹲在门口的宋晓阳时,还是有些啼笑皆非:“你蹲这儿干嘛?” “我、我钱掉了。”宋晓阳有些紧张地解释了一句,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在说谎,尤其是看到他并不意外我一身湿,我更肯定这小子肯定一直在偷听。 “掉了几百万啊?值得宋家小少爷屈尊降贵的弯腰去捡。”我也没有戳穿他的谎话,走过他身边时还随口打趣了一句。 我到客厅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把浴巾往腰上一围,然后把湿衣服拿去丢进烘干机,否则我都不知道穿啥出门。 宋晓阳坐在沙发上,浑身都透着一种和宋安娜如出一辙的优雅贵气。在我走回来时,他抬头瞥了眼我湿漉漉的头发,开口道:“头发不擦干,会长虫子。” 我微微一愣,听到这句和宋安娜口中一模一样的话,不禁对这对姐弟之间的关系更有了几分好奇。 虽然宋安娜一开始对这个继弟很提防,甚至怀疑是他让鬼灵来缠着她。但从他们之间的相处看,又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而宋晓阳在别人面前也表现的十分高傲且强势,但是被宋安娜一声吼,就立即怂成了个乖宝宝,甚至有几分委屈。 那模样,我并不觉得是装出来的。 “你是叫晓阳吧?反正没事,不如聊聊?”好奇心起,我一边擦头发一边盘腿坐在地铺毯子上,和宋晓阳套近乎拉话头。 宋晓阳不满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高高在上地道:“你别跟我套近乎,我不会承认你是我姐夫的。” 这死小孩,真不可爱!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但这事儿我想知道,还真的只能从宋晓阳身上找突破口,于是只能厚着脸皮说:“别这么说嘛,要不就聊聊你姐?她好像不怎么喜欢你的样子。” 不出所料,走这句话出口后,宋晓阳立即红了脸,激动地说:“你胡说,我姐很喜欢我的!只是……” 说到最后,宋晓阳的表情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变得委屈了起来:“只是…最近几年,她不怎么理我了。” 我一听,知道有门,赶紧接上话头问:“真的?你姐姐以前对你很好吗?” 我看的出宋晓阳知道我在套他的话,不过也许是这些话,他也憋了很久,所以也开了口道:“哼,跟你说说也没关系。我姐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继子?” “她提到过,你是跟着她的后妈进的宋家。”我点点头,接着不再插嘴,让宋晓阳进入了他的回忆之中。 “我是三岁时进的宋家,那时候我还懵懂无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离开了原本的家,到了一个大宅子里。不过我妈妈告诉我,那里以后就是我的家。”宋晓阳回忆着过去,就如讲故事一般将过去叙述。 “因为我是随妈妈嫁进宋家的拖油瓶,很多人都明里暗里的给我眼色看、欺负我。甚至一些下人,都在背地里说我是野种、是宋家的外人。当时的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活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唯一的亲人是妈妈。可惜,我妈妈也因为要陪着爸爸而长年在外,我不想让她担心我,所以,很多事,我没法跟她说。” “那时候,我从仆人的口中知道我还有一个姐姐,她是爸爸的女儿。虽然住在一个宅子里,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很好奇,也想见她。有一天,我把这个念头付诸实施,小心翼翼地到她住的地方去。我当时想的只是偷偷看一眼,就看一眼,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我很笨…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花瓶。那个花瓶从架子上摔下来,摔得粉碎。” “啊…”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了轻轻的惊呼,好像身临其境地看到当时还是孩子的宋晓阳,在这一幕发生时的惶恐。 宋晓阳看了看我,表情平静地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当时我害怕极了,我没想过是这样和姐姐第一次见面。我害怕她也会讨厌我,厌恶我,像别人一样觉得我是个麻烦……” 我突然有点后悔了,听着他的话,我觉得自己探究他的过去这件事,可能做错了。 宋晓阳的过去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璀璨美好,反而是十分的灰暗与压抑。 然而说到这里,宋晓阳的眼睛却散发出了光来:“但是我姐姐她不一样,她没有骂我,而是抓着我的手问我有没有割伤!她是宋家大宅里第一个关心我的人,说起来可能有点好笑,但我当时真的哭了,心里的委屈决堤,我记得我当时哭的很厉害。不过我不觉得难为情,因为从那之后,姐姐去哪儿都会带着我。” “她会给我讲故事,陪我聊天、陪我玩,看书、认字。还会替我洗头呢,她可是宋家的大小姐!”宋晓阳滔滔不绝地说着,两眼放光,有些得意又像是小孩在炫耀,似乎是陷入了他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之中,“而且在我姐的淫威之下,没人敢再欺负我。” 听到他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我忍不住笑了一声。看来宋安娜这臭脾气,不止我一个见过啊。 宋晓阳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轻咳了一声后,神情忽然从神采奕奕变得颓萎了下去:“但是,自从这几年,我开始接触家族企业开始。姐姐她就不怎么理我了……” “你不会不明白,她把你当成竞争对手了吧?”我笑着点出了这个问题的所在。 宋晓阳看了我一眼,显然他也知道问题在哪:“也许,我该退出。如果这能让我们的关系,恢复到和以前一样……” “宋晓阳!”突然,宋安娜的声音响了起来,换上一身睡袍的她倚在门框上,恶狠狠地朝我瞪了一眼。 “姐!”宋晓阳激灵了一下,赶紧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冷着脸的女孩。 宋安娜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最后叹了声转身道:“过来,我给你洗一下头,好睡觉。” 听到这句话,宋晓阳显然怔了怔,接着惊喜的应了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这对姐弟,也真是别扭。 我会心一笑,刚想钻进毯子里,忽然就听到宋安娜幽幽地又补了一句:“林绍,回床上睡吧。” ??? 我肯定这丫头是故意的,我已经能感觉到宋晓阳快扎在我身上的眼刀了! 第八十五章:我的女朋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如果我能在宋安娜的床上,安然地睡到大天亮,那真的想的太多了。 还没到半夜,随着一声关门声,还在梦里扎纸人的我就被某个暴力女一脚从床上踹到了地上,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枕头和一张毯子。 睡得半梦半醒的情况下,突然从床上到地上,我是有点懵逼的,废了会儿劲才回过神来。 “大小姐,你还不如让我睡外边呢。”我打着哈欠抱怨,看看时间,这才凌晨一点…… “你是我男朋友,装也得装的像一点。”宋安娜从柜子里抽出张新毯子铺到床上,然后没脱睡袍就躺了进去。 我轻笑一声,靠着枕头问:“大小姐,你真的讨厌你的继弟吗?” “你怎么这么八卦?”宋安娜像是有些恼火,翻了个身,淡淡地道,“一开始我确实讨厌他,但是当我看到他打碎花瓶时的惶恐无助……我没忍心再讨厌他了。” 宋安娜没再说话,我也没有再问,不知不觉一觉睡了过去,等睡醒后,居然还是我精神最好。 开门时看到宋晓阳一双熊猫眼还强打精神的样子,我差点笑出声,心里估计这小子肯定是在门口蹲了一晚上。 而宋安娜似乎也没怎么睡好,起床时头发乱糟糟的,不过比起宋晓阳还是好了很多。 当她看到宋晓阳的‘国宝’样时,也不禁愣了下。 宋晓阳在东花市还有家族业务要处理,很快就离开了,而宋安娜在将自己的卡宴开回来后,决定先把我送回葫芦口去。 我侧头看向戴着浅黄色太阳镜的她,微微有些出神。 说实话,宋安娜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都无可挑剔,如果再算上她的出生,那更是如璀璨明星般的天之骄女。 也难怪她的追求者会那么趋之若素,想到这样的璧人曾有一夜是属于我的,我的心里就不禁有种相当微妙的感觉。 “看什么?”宋安娜察觉到我的目光,有些高傲地瞥了我一眼,那样子就像只孔雀似的。 我轻笑了一声,脱口而出道:“看美人呢。” 本来应该是夸人的一句话,不过我也不知道哪儿惹到这大小姐了。宋安娜听完后微微一愣,接着就恶狠狠地瞪了过来:“不准看!” ??? 我一脸疑惑地扭过了头,但眼尖地发现宋安娜发丝间的耳尖有些微红。 这丫头,真够别扭的。 现在时间还早,我也不用去一纸衣冠开店,于是我请宋安娜拐了下路把我送回家去。 宋安娜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么一程。不过让她没想到的事,车子开到巷子口就进不去了,有好几辆车排在了走道边。 “你家有客人?”宋安娜问,而我把头探出车窗,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没听说啊…” 我家有钱的亲戚不少,不过登门的很少,像这样好几辆车排在门口的情况就更少了。我皱了皱眉,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我就这里下车吧。”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但没想到宋安娜在旁将车停下后也走了下来。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宋安娜说的很直接,也不等我问话。 我一怔,看着身边女孩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异样。 “你喜欢这些车?”宋安娜见我走过来时一直看着那几辆黑色的轿车,随口问了一句,“好像是奥迪的,几十万左右,算是还可以。” 我确实在心里估计这些车的价格,听到宋安娜的话不禁愣了下,同时也有一些好奇起来:“大小姐,你那辆卡宴,大概值多少啊?” 听我问起她的车,宋安娜唇角勾了下,有些得意地道:“那可是限定版,限定版噢!价格嘛……把这些车全算上,后面加个0大概就差不多了。” 听到这个让人膛目结舌的价格,我感觉自己再度受到了成吨的暴击伤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这么多钱?一辆车?” 宋安娜听到我这句话,有些不满地看了我一下说:“我缺钱吗?” …… 这就是所谓的财大气粗吧?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才确定那些车确实是往我家来的,因为在门口就靠墙站着好几个人,有抽烟的,有看手机的。 见有人来,抬了抬头,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圈,落到宋安娜脸上时不约而同的都有一分惊艳。 而宋安娜根本没理那帮人,拉着我直接往里走,好像这里是她家而不是我家似的。 “等等,大小姐。”我连忙拦了她一下,“我妈妈和我奶奶不知道我们的交易,所以……” 宋安娜有些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道:“婆婆妈妈的,那他们今天可以知道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想拦住宋安娜是不可能的,而当我们先后走进客厅时,也听到了几声说话声。 “姨啊,你家房子都这么老、这么旧了,也该买新的了吧?” “呵呵,是啊,这不还在攒钱么?这年头,赚钱也不容易…” “侄女也知道您不容易,这不就先看您来了。您这份子钱现在给我,算个过场,明儿个婚礼也就别去了,不然都是大门大户的亲戚,您去了也难受不是……” 我老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和客厅中的一对年轻男女在说话,而那话的内容听的我不禁怒火中烧。 我认出那个女的是我那个要结婚的表姐,她的脸色神采飞扬,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而那男的……我虽然不认识,不过既然会跟表姐一起来又靠在一起,应该就是那个要结婚的豪门公子了。 在他们说到这里时,我和宋安娜正好走进来。房间中的三人一同扭头看了过来,看到我时还没什么,而看到我身边的宋安娜时,表情一个比一个吃惊。 这表姐我还是知道的,是那种嫌贫爱富,虚荣心极强的类型,这次突然到来,就是特意来炫耀一番的。 她长的其实不差,算是偏上。但是在宋安娜面前,那真的是完全成了鲜花边上的绿叶,毫不起眼了。 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气质,几乎是全方位的吊打式碾压! 宋安娜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从听到话里,也够让她对这个女人打心里产生一种厌恶感。 我刚想说话,但宋安娜拉住我,自己走了上去。 “跑上门来要份子钱,好大的脸啊。”宋安娜哼了一声,摘下浅黄色眼镜,那双锐利的凤眼盯着表姐道,“我倒想听听,你们的婚礼,究竟是请了怎么样的大门大户?” 宋安娜的突然插嘴显然让人始料未及,我看到表姐的脸红了一阵又青了一阵,接着向我看了过来道:“绍绍,这谁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我看了看她,假假地笑了下道:“不好意思,表姐你来的匆忙,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她是我女朋友,宋安娜。” 宋安娜看了我一眼,嘴唇一抿没说什么。 但我知道我可能过会儿要倒霉,不过眼下,我也只能借着宋安娜反压一头过去。 听到宋安娜这个名字,我那表姐还没什么概念,但她身边的那个一直在看着宋安娜,若有所思的未婚夫突然眼睛一亮,惊声道:“宋、宋小姐?你是,不,您是宋家的宋大小姐?” “家贺?”表姐吃了一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好不容易傍上的金龟婿露出这种神情。 但是对方并没理她,而是惊喜地向宋安娜走了两步,但随着宋安娜眉头一皱,又止住了脚步道:“两年前我们曾在东江大酒楼见过,您贵人多忘事,怕是记不得了。” “你是……?”宋安娜眼睛眯了一下,她确实不怎么记人,尤其是男人——除了林绍这个睡了她就跑的混蛋! 对宋安娜完全没认出自己来,那青年男生一点儿不觉得尴尬,提醒道:“李家贺,河南李氏集团的李家贺。” “噢,是你。”宋安娜扬了下眉毛,像是想起来了,但我很怀疑她这‘噢’一声是真想起来了,还是出于礼貌。 “两年不见,今天能再见真是缘分,不知您待会儿是不是有空可以一起吃个饭?” “不了,我今天是陪男朋友过来见见他的家人。”宋安娜想也不想地拒绝,顺便挽上了我的胳膊,冷淡地道,“李少爷要是没事,就请先回吧。明天的婚礼,我和林绍都会去捧场,我也想看看,是不是真有连我都得仰望的大门大户。” 宋安娜说的很轻松,但那话里透着满满的讥讽,让我听着很爽的同时,也让我那表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哪儿什么大门大户,不过是我未婚妻胡说八道而已,都是些寻常亲戚,相互走动罢了。”那李家贺赔笑,“宋小姐会来是我的荣幸,那就恭候宋小姐和小舅子大驾光临了。” 我听着这话差点笑出声,刚刚还在我家任表姐耀武扬威,现在就转口成小舅子了? 这世界,还真是真实的让人不笑都难。 在李家贺和表姐走出门后,宋安娜立即触电似的把手从我的胳膊上移开,同时十分不自然地道:“你、你别误会,你帮过我,我只是顺然报答你一下而已,顺便!” “好啦好啦,多谢宋大小姐。怎么样?还要我以身相许,作为报答吗?”搓掉了表姐的锐气,让我心情大好,毫不在意地开始打趣。 宋安娜这时一扬下巴,嫌弃又高傲地道:“以身相许?算了吧,你不配好吧?” 我耸了耸肩,这时去送表姐的老妈也走了回来,一双眼睛在我和宋安娜之间瞄了两眼,已经看出了几分子午卯酉来,笑了一下拉住了宋安娜的手道:“来都来了,吃个饭吧。” 宋安娜面对表姐和李家贺时冷淡高傲,表现的随心所欲。但面对老妈的热情,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禁无措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笑了一下,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道:“留下吧,我妈做的菜可好吃了。” 第八十六章:再现红毛尸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第二天去参加表姐的婚礼时,宋安娜没有食言的来的很准时,受到的待遇更是如众星捧月一般。反倒是身为主角的表姐完全被冷落,又气又发泄不得,脸是一阵青一阵红。 我看的有点乐,但并不觉得意外。宋安娜出生于宋家,什么场面没见过?除了同为四大家的另外三家之外,就没几个看的上眼的。 而寻常人眼中的大门大户,在宋安娜面前都成了小门小户。 我看到那些曾经一个个趾高气扬地富亲戚在宋安娜面前赔笑巴结,不禁摇了摇头,这世界永远真实地让人哭笑不得。 宋安娜其实是很讨厌这种人挤人的环境的,宴会为了生意上的事没办法,正常情况下,她鲜少会去吵吵闹闹的地方。 因此在礼貌性露了脸,和新婚夫妻说了几句贺词后,她就拉了拉我的胳膊,示意想走了。 看到她有些臭的脸色,我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去向正在桌上陪人聊天的老妈道别。 回去的路上,我拉了拉衣领对开车的宋安娜说:“谢谢。” “什么?”宋安娜瞥了我一眼,意识到我在说什么后,高傲地扬了下下巴道,“我只是顺便而已,顺便。” 我笑了下,也没说什么,但宋安娜像是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后道:“不过,如果你真想谢我……我也可以勉强接受。” ??? “大小姐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我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让宋安娜露出这种有些别扭的表情,可不太容易。 宋安娜白了我一眼,哼了声道:“我可没求你帮忙,是你自己问的。” “好好好,这么说是真有事了?”我坐正了下身子,有些好奇我能帮宋安娜做什么。想到了什么,问,“莫非是你爷爷醒了,你要回宋家了?” 宋安娜的表情显然晦暗了一下,摇头道:“不,我爷爷还在病房,听说状态不太好……我虽然想去看爷爷,但东花市的事还有些走不开。我想让你帮忙的是另一件事,可能对你来说挺容易。” “你说说看。”我说。 原来宋安娜遇到了一件有些棘手的事,她从苏家的产业中接收下来的一片宅基地,本来是有开发做住宅区的规划,但施工地这几天却陆续有工人半夜受伤。 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按理说也惊动不到宋安娜,负责人就能给处理了。 可是从那几个受伤工人口中说出的消息,却让负责人觉得不太正常,而报给了宋安娜。 “你说…那片建筑工地里,有工人看到了僵尸?”听到这句话,我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经历过苏家的事,我知道僵尸是真的存在的。而且如果闹僵尸,那可不是小事。 宋安娜本来是肯定不会信这种事的,可是在自己也遇到过鬼灵、降头后,也不由得她不信。因此她找到了林绍,毕竟这是她唯一知道能处理这种事的人。 “听说是有,我没有亲眼见过。不过那些受伤的工人还在医院,你想的话可以去看看他们。”宋安娜说。 我点了点头,让宋安娜把车子往医院开。 别说僵尸这事,如果是真的,不处理会有大麻烦。光是宋安娜帮我这么大忙,还让宋大小姐开尊口,我也不可能不去帮忙。 “你说…真有僵尸吗?”见我的表情有些凝重认真,宋安娜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我看了看她,轻笑了下说:“大小姐都见过鬼了,怎么僵尸就不可能存在呢?” “可是死人怎么会动?他们应该只是……”宋安娜有些难以启齿,“只是一堆肉和骨头还有纤维而已。” “那我们从理论上讲,不也是一堆肉和骨头吗?”我笑着说。 宋安娜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你是强词夺理!我们都还活着好不好?” “那……僵尸怎么就不能是另一种形式的活着呢?”我神秘地笑了下,满意地看到宋安娜表情一愣,继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天行炁,地行势。万物一炁以生,尸若得一炁,也能重得复苏。” “…什么?什么炁?什么生?”宋安娜听的一愣,接着她的脸上浮现疑惑,“你是说,僵尸可以复生?” “额……理论上也不是真的复生,毕竟人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我也被她问的迟疑了一下,毕竟我所知道的关于僵尸的事都是从单羽飞口中听来的,她还真问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宋安娜带我去了那几个工人的病房。 出乎意料的,有好几个医生愁眉不展地围在床边,而躺在床上的那个工人脸色青里透着黑气,几乎没什么生气了。 “大小姐!”那个项目负责人已经到了,没想到宋安娜会来,吓得赶紧站了起来。宋安娜往床前一看,眉头立即皱起:“怎么会这样?不是才两天吗?” 一个医生支吾着说:“宋小姐,他好像是感染了什么病菌,我们正在查……” 我这时已经到了病床边,看到那工人的脸色,心里不禁咯噔一声,知道不祥的预感还是应验了。以观炁来看,床上这个病容憔悴的男人脸上缭绕着一团黄色的气。 毫无疑问,是单羽飞之前说过的尸气。 “大小姐。”我叫一声宋安娜,下巴往门外示意了一下。宋安娜看到我凝重的脸色,立即会意点头道:“你们都先出去。” 医生们面面相觑,却也没多话,一一鱼贯而出。等病房里除了已经意识不清的病人,就只剩我和宋安娜后,宋安娜立即问:“他怎么了?” “感染尸毒了。”我边说边掀开被子,顿时闻到了一股很不舒服的臭味。宋安娜立即捂住了鼻子,但没有退开,而我在病人的身上看了看,最后在胳膊上找到了三道青到发黑的抓痕。 “来的还算及时,应该有救…”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 冥门出身赶尸派,但尸门才是真正对尸变研究的行家,我所知道的可以说是皮毛中的皮毛。只是现在我知道的这点皮毛,可能恰恰是唯一能救人的稻草。 我拼命回想着单羽飞之前跟我讲过的尸毒处理方法,最好的是用湘西清冷泉的泉水,在没有的情况下也能用别的东西代替。 “大小姐,帮我去弄袋糯米,还有茶叶,再烧一壶热水来。”我一边说着一边将病人的袖子卷起来。 宋安娜对被我吩咐显然有些不满,但在这时也没有耽搁,立即到门外向别人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儿一整袋糯米还有一盒茶叶,一壶热水就被送了上来。 看到那二十斤装的糯米袋,我多少是有点愣的,这埋人呢? 用糯米茶叶混在一起在伤口处做了应急处理,又用糯米泡水,泡出糯米水后给病人喝下。换下伤口处的糯米时,雪白的米粒显而易见的沾满了黑青色的恶臭液体。 宋安娜从没想过人体能分泌出这么恶心的液体,要不是在我面前,她可能都想吐了。 而我没空嫌恶心,反而松了口气。 尸毒还能被吸出来,说明还有戏,不然尸毒攻心,神仙来了都没辙。 “大小姐,还有几个伤了的?”我问。 宋安娜看了看脸色好了些的病人,有些讶异地看着我,反应了一会儿才道:“还有两个吧,也在这医院里。”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带我过去。” 第二个病人也同样是被抓伤的,在糯米和糯米水的作用下也拔出了尸毒,只要再经常更换糯米即可。 但在第三个病人虽然是受伤时间最短的,但看到伤口却让我大皱眉头,因为他不再是被抓伤的,而是被咬伤的。 而且这个病人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是昏迷不醒,而是发着高烧,不停的胡言乱语,在零散的词语里,我听到了几个十分敏感的字眼。 譬如:僵尸、红毛、鬼…… 这类词语混在一起,无疑构筑出一幅可怕的画面。我脑袋里不禁轰了一声,下意识浮现出血尸的恐怖样貌。 难道在建筑工地隐藏着一头血尸?怎么可能?血尸不是应该被千年白骨都消灭了吗? 想到可能还有一头血尸幸存,并隐藏在东花市中,不禁让我毛骨悚然起来。 那不是我可以对付的级别,而我之前去拜访千年白骨的时候,它的孤冢也封闭了,像是在里面进行着什么蜕变。 如果真有一头血尸,无疑将是一个恐怖的大患,稍有不慎,东花市将生灵涂炭! “你怎么了?”宋安娜见我脸色变得难看无比,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他没救了?” 我回神,看了眼病床上的那个工人,暂时抛开了脑中的杂乱思绪说:“他是被咬伤的,糯米对他没什么用。得去湘西的清冷泉,装来清冷泉泉水才能救他的命。” 我本想说坐大巴去往返两天可能来得及,但没想到,宋安娜的财力再度让我受到了冲击。 “那就去,我安排飞机。” “诶?” 我愣愣地看着宋安娜出门打电话,再度感觉到了,我和她之间生活层次的鸿沟…… 第八十七章:找个帮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雷厉风行,基本上是宋安娜的行事准则。 而第一次坐飞机,我还有点新鲜,甚至有些紧张。 不过当我看到宋安娜居然也在飞机上时,那种心情忽然就变得有几分复杂。 “大小姐怎么也去?当旅游吗?”我半开玩笑地说,不过话没说完,又有一个人的脑袋出现在登机口上。 宋晓阳也出现了,并且一脸提防地看着我。 ??? 这是去打个水而已,干嘛搞得跟家族旅游似的? “你来干嘛?”我靠在座椅上问。 宋晓阳快步从我面前走过,没有回答我的问话。那样子像个炸了毛的田园犬,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仿佛我要把他的什么宝贝抢走了似的。 “晓阳,你来干什么?”宋安娜也挺意外宋晓阳会出现在这儿,视线从笔记本屏幕上移向坐到了她身边的青年。 “姐,我听说你要去湘西,所以过来陪陪你。”刚刚还对我呲牙咧嘴的宋晓阳,在宋安娜面前立即变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我都怀疑如果给他安个尾巴,也许都要摇起来了。 宋安娜一听也有点忍俊不禁,伸手顺毛似的摸了摸青年有些翘起的头发:“我又不是去干嘛,晚上就回来了。你跟着一起去,那手下生意怎么办?”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宋晓阳有些得意向我瞥了一眼,那炫耀似的样子让我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宋晓阳既然抢走了宋安娜身边的位置,我也只能自己找个位置坐,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随着飞机落地,已经到了地方。 虽然宋安娜和宋晓阳一起来了湘西,但没有跟我一起行动,似乎宋家本来就在湘西有些产业上的事要处理,这次两姐弟也就顺便了。 我在飞机上时也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下飞机时请宋安娜帮我查一下湘西黑衣门的信息。 黑衣门在面上还有官方的补贴可以拿,因此查一下消息,找一下门庭在哪并不算太难。基本我刚从清冷泉装完两箱子水,宋安娜就把一条地址信息发到了我手机里。 说实话,我其实是更想找白衣门,但比起黑衣门,白衣门更加神秘隐秘。想找丁香的这个念头,也只能在我的脑海里转一转了。 “这就是黑衣门啊……赶尸派的祖庭。”我按照地址走上传说中的阴山,几座古老的道馆隐隐约约出现在石阶尽头。 尽管赶尸派名义上是道教分支,可毕竟名声在外不太好,香火供奉更是少,大部分人都觉得有些晦气。 否则,黑衣门也不至于沦落到靠吃救济金过日子的境地了。 到了黑衣门,我当然要找单羽飞,那个二傻子开始还骗我说自己是黑衣门的小弟子,但我在山门拦住一个小道士问单羽飞时,那小道士立即接口说:“噢,您找大师兄啊,他在玄德殿替师傅给师兄弟们授课呢。” ??? 那二傻子似的家伙,拿着拼夕夕买来似的装备的单羽飞,居然还是黑衣门的大师兄? 等等…那理论上说,他岂不是还是我和丁香这一代的大师兄??? “艹…平白无故比我高了一截。”我摇了摇头,对那个小道士说,“麻烦帮我叫一下他,就说,林绍来找他。” 那小道士很快就上去了,临走前还给了我一个小马扎坐。结果还没多久,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就风风火火的跑了下来。 “林兄弟!”多日不见的单羽飞,十分兴奋地跑下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你终于想通了,要来加入我们黑衣门了吗?” “啥?” 我本来想迎接他一下,听到这话,立即十分果断地摇头说:“不,那是不可能的。” 听到我这话,单羽飞显然一愣,接着就十分不解地撅起了眉头:“那你来干嘛的?” “艹,你就不能给我们找个能坐下来的地方再聊吗?”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单羽飞挠了挠头,道:“来吧。” 单羽飞把我带到侧殿坐下,还上了杯茶,倒有点当家做主的模样。 “说吧,你特意跑来湘西干嘛?”单羽飞问。 我白了对面的人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有点烫嘴。 “怎么?我就不能是特意过来看你的?” “你少来,来湘西没去找你那师姐,反而跑过来见我,你会是来看我的?”单羽飞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一副看透了你的表情。 虽说他说的没错,但听到这话,我多少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没去看我师姐?” “赶尸派分了一宗三门,彼此之间多少知道一些。你们冥门开一纸衣冠入世,尸门是赶尸派祖庭显世,只有灵门是真正隐世的。你就算想找她,恐怕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单羽飞解释道。 而我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他是知道灵门的根基在哪儿的。 “你知道我师姐在哪儿?”我不禁兴奋了起来。 单羽飞翻了个白眼,一脸郁闷地道:“我艹,你不会真是跑湘西来千里寻妹子吧?” “咳…那倒不是,我倒是真有正事。”单羽飞的话让我想起了来这儿的目的,干咳一声,将一个随身带来的小包拿了出来。 里面装的是吸出了尸毒后的糯米,单羽飞的鼻子要比我灵的多,我刚把袋子拿出来,他就收起了嬉笑,正色起来问:“又闹僵尸了?” “算是吧,我没亲眼见到,但是尸毒没错。”我把袋子递给单羽飞,单羽飞打开后捻了几颗沾着恶臭液体的糯米闻了闻。 看他这样子,我不禁有点反胃,但单羽飞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有年头的老尸了,尸毒很猛烈。那人怎么样?”单羽飞判断道。 我说:“用你教的办法救回了两个,但还有一个人是被咬伤的。用糯米救不了,我特意来湘西打清冷泉的泉水,从那个人高烧的话里一直喊着红毛、僵尸什么的。你觉得会不会是……” “你怀疑有血尸没死?”单羽飞也是苏家事的经历者,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但他摇了摇头,很肯定的否定道,“那不可能,如果是血尸的尸毒,那人早死了,甚至可能连得尸毒死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生吞活剥了。” “还有别的红毛僵尸?”我有些惊讶。 单羽飞有些得意,如数家珍地道:“那当然是有的,像苏家的血尸是有高人布阵,千年以来千尸养尸,才一口气炼出来四具。正常来说,那种血尸千年难现,是不世出的尸煞。依我判断,这个尸毒应该来自两百年左右的红毛老尸吧。” “这么说,你有把握对付?”我问。 单羽飞眼睛一亮,估计了一下道:“不能说十成,也有八成把握吧。哥哥我可是尸门大弟子啊,哪能没这点本事。你想请我出山?” “有这想法,毕竟尸体这一路,我不熟。”我点头,来尸门就是有这个求助的念头。 单羽飞唇角一勾,十分干脆地摊手道:“可以啊,给钱。” “给你个锤子。”我毫不客气地往他掌心拍了一巴掌,“还没抓住僵尸就想拿钱,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靠,那你得说好价格我才能去啊。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不然来去车费还得我自己亏啊?”单羽飞掸了掸手,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想了想,他说的也对。而且想到宋安娜,她应该也不会介意出点钱。 “行,我保证这件事办完,不会亏待你。”我说。 单羽飞眼睛一亮,伸出一枚手指道:“我要十万!” 我一翻白眼,起身,毫不留恋地说:“再见。” “诶?等等,林兄弟,那一万怎么样?”单羽飞见我起身就走也有点傻眼,赶紧穿鞋子追了上来,“红毛尸很危险的,你看我又要冒险又要坐车……” 见我不为所动,单羽飞又咬了咬牙,心疼地说:“五千总行吧?不能再少了!” 我无力地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掏出手机给宋安娜打了个电话。 随着‘嘟嘟’两声,电话接通,我跟宋安娜解释了下找了个帮手,不一会儿,一辆车就停在了山脚下。 当我把单羽飞带上宋安娜的私人飞机时,他还有些傻眼,甚至用力往我脸上掐了一下,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而我也没客气,深吸一口气,一脚把他踹进机舱。 单羽飞是头一次登飞机,兴奋的东摸西看,在起飞时还有些紧张。不过真把他带到医院后,单羽飞也表现出了什么叫专业。 不但迅速把被咬伤那人的尸毒引了出来,让宋安娜对我找来的这个帮手多了点信服。还从咬痕和三个人的抓痕判断出,红毛老尸可能还不止一个。 当夜,我和单羽飞决定先去施工地里去亲眼看个究竟。在去之前,我们两个按着各自的法门,准备了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最后在建筑工地会合。 宋安娜按要求,给我们在暂时停工的建筑工地里搭了个帐篷。我和单羽飞一边说着可能发生的情况,一边探头往里钻。 然而当我看到帐篷里坐着的人时,我顿时感觉脑阔疼了起来,像拉响了警报似的。 “大小姐,你在这儿干嘛?” 坐在里头的宋安娜抬了下头,理所当然似的说:“督工。” ??? 这时,又一个脑袋出现在帐篷里,宋晓阳居然也在。 傲气又提防的视线落到我身上,哼了一声,坐在了另一边:“刚才看不到我,还高兴了吧?” ??? “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来,高兴了?哼,想不到吧,我不会让你和我姐单独相处的!” ??? “大哥,你19了,不是9岁,别到哪儿都跟着你姐啊!”我真是被气乐了,这个宋晓阳是有多姐控啊? 而一旁的单羽飞见状,也不禁严肃了起来:“一拖一就算了……这一拖三是个什么意思?” 而也就在这时,一声恐怖的吼啸声,在夜幕中传荡开来…… 第八十八章:红毛老尸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声悠远的吼声远远传来,听到这声吼叫,我和单羽飞脸色都是一变,不约而同地转身出了帐篷。 抬头只见一轮皓月当空,而那声吼叫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的。 “啧…正好是月明星稀的日子,会有僵尸拜月。”单羽飞说着从怀里抽出张黄符塞到了我手里,“你快把里面那俩拖后腿的送走,这是镇尸符,要是有僵尸挡道,你直接贴上去就行。” “靠,你说的简单。”我也来不及跟单羽飞说太多,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这对添乱的姐弟安然送出去。 然而当我进帐篷一看,愕然发现这对姐弟居然安若泰山似的,两个人各盯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而屏幕上显然放着一个可怕的僵尸影像。 “大小姐?”我愣了下。 宋安娜闻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满又高傲地道:“别觉得我是来添乱的,这里是外层区域,传说有僵尸的地方在更内层,我不会进去的。我早上就派人在各处装了摄像机,能看到方方面面的情况。” “怎么还不走?”单羽飞也探头进来,我把情况跟他一说,他也不禁好奇地过来看了看屏幕赞叹道:“我靠,这可比罗盘还方便。小哥,这是在哪个区?” 被叫小哥让宋晓阳有些不满,虽然撅了下眉头,但还是做了回答:“应该是3号摄像头,从这里进去一百米左右的位置,隔着一堵高墙。” 我和单羽飞对视一眼,他没多话,把背着的桃木剑握在手中走了出去,道:“林兄弟,你留在这儿保护他们,要是看到情况不对,就用镇尸符。” “不用,我姐姐我会保护。”宋晓阳咻的站了起来,而这时我和单羽飞也发现帐篷外来了不少全副武装的保镖,“你们做自己的工作就好。” 面对宋晓阳的趾高气扬,我只能翻个白眼,但我本来就担心单羽飞是不是能一个人应付,这样倒是更好。 这帮保镖虽说未必能挡住僵尸,但也算有点气势。 “那行,你姐我就先暂时交给你保护。”我潇洒地说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宋晓阳的脸色刷的黑了一圈。 “我不会承认你是我姐夫的!” “晓阳。”宋安娜低低地叫了一声,可其中的警告意味,也足够让刚刚还激动的宋晓阳顿时变得委屈巴巴起来,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宋安娜走过来将两个挂式耳机递给我:“拿着这个,我能从这里看到整个营地的监控影像。如果出现什么情况,我会用耳麦告诉你。” 虽然是有点关心的话,但从宋安娜的嘴里说出来,似乎也透着几分傲慢,跟施舍似的。 我笑了声接了下来,分了一个给单羽飞,然后直奔向僵尸出现的区域。 就算不用监视器,我和单羽飞也能凭着观炁找到大概方位,因为僵尸出现的位置上方浮现了一大团黄色的尸气。 工地里到处是建筑材料,我和单羽飞来到那地方的时候都小心了起来,我往舌头下面含住凝息石,而单羽飞用了自己的方式来屏蔽生气。 我们悄悄的爬上堆叠起来的水泥管,看到有一具浑身披着不祥红毛的老尸正站的笔直,仰头向天,张嘴吞咽着月亮的精气。 看到那个老尸时,我穆然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尤其是他身上披着的残破古衣,都给我一种眼熟的感觉。 “果然是僵尸拜月,在吞吐月华。”单羽飞说道,接着他就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镇尸符来,“你看好了,看哥这尸门正统大弟子是怎么镇尸的!” “你小心点吧,别牛皮吹破了。”我因为含着凝息石,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老实说,面对红毛老尸我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这玩意儿不像鬼灵,不跟你搞精神攻击,直接是物理上的撕了你! 不过单羽飞还是很自信,将符用桃木剑扎起,得意地向我挑了下眉梢,然后一个纵身从水泥管上跳了下去。 不得不说,单羽飞的动作是真的漂亮,而且干净、利落,就算是电视里的武打明星可能都比不上他这几下腾挪。 那红毛老尸正张嘴吞咽着月华,忽然感觉到有人接近,立即垂头发出一声恐怖的吼啸,猛地向单羽飞转了过来。 红毛老尸双手笔直,如草叉般向单羽飞扑去,但单羽飞毕竟占了先机,灵巧地折身避过后,一剑向前,刺在了红毛老尸的心口。 “雷尊伏魔,雷霆天引!” 单羽飞清嗤一声,道道电光便从剑上打向红毛老尸,令它浑身红毛都张舞了起来。单羽飞趁机将剑上的镇尸符向前一推,啪的一声贴在了红毛老尸的头顶。 “嘿嘿,搞定!”单羽飞满意地耍了个漂亮的剑花,转过身向我得意的一挑眉,就像在说‘哥是不是很帅’? 我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突然就惊恐地看到那张镇尸符轻飘飘地就从红毛老尸头上掉了下来。刚刚被定住的老尸立即睁开了眼,目露凶光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单羽飞。 “别装逼了!后面!” 看单羽飞还不知情,我急得连忙大声叫了出来。 “后面?”单羽飞愣了下转身,看到红毛老尸恢复行动,大吃一惊,紧接着脖子就被那双大手猛地掐住,直接就被拎了起来。 “艹,你这符拼夕夕买的吧?”我真是无语了,这家伙真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而且这还是被宋安娜他们用监视器看着,也不知道那对姐弟现在心中作何感想。 单羽飞遇险,我立即从藏身处跳了出来。 但我的动作不可能像单羽飞那么潇洒,在从水泥管下去前,我先掏出紫色神印,先照鼻子照脸地往那红毛老尸砸了过去。 紫色神印被催动,从纸质迅速变为实感,散发缕缕紫色气韵,嘭的一下将那红毛老尸砸退好几步,连鼻子都给砸扁了下去。 那老尸被打退同时,手一松,单羽飞得以脱困。 我刚要松口气,耳机中响起宋安娜惊慌的叫声:“林绍!你背后有东西过来了!快跑!” 我背后? 我想也没想地往前一跳,落地后回头,吓得舌根都凉了一下。 只见有一具腐烂的面目可憎的僵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刚刚站着的位置,一双呆滞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然后猛地扑了下来! “艹!”我赶紧翻身躲避,这时单羽飞赶了过来,半空中就是一脚把那个扑下来的僵尸踹开到了一边。 “五火神君如意令!灭煞镇邪!”单羽飞抽出一张火符往剑上一拍,火焰立即包裹剑身。 随着单羽飞把桃木剑往前一送,剑尖轻而易举地扎入那具僵尸的体内,将它焚烧成了一团嗷嗷叫的火球! “这应该是附近的流浪汉,被红毛尸害了后也成了僵尸!”我赶紧站起来,看着那团火球渐渐停止活动,同时也对单羽飞由衷地说,“单道长,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以后这种要命的事,你就别把拼夕夕买的装备拿出来了。” “拼夕夕个屁,这是我黑衣门镇尸符,绝对没错的!”单羽飞白了我一眼,转身重新面对那已经回过神来的红毛尸,他的表情变得从未有过的凝重复杂,“这是被高人炼过的尸体,而且,很了解镇尸符的奥妙。” “吼……”那红毛尸发出了可怖的磨牙声,周身红毛乱舞,眼中嗜血红光迸现,突然就扑了上来。 “该死……”我正想用紫色神印砸它,没想到单羽飞拦了我一下,接着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往剑脊上一抹,道:“要破这种炼尸术,就要以血引血。” 说完,单羽飞再度迎了上去,一把桃木剑翻飞,真正让我看到了这个号称黑衣门大弟子的实力。 啪的一声,单羽飞一剑斩在红毛尸的肩膀上。而抹了他的血后,刀枪不入的红毛尸突然如豆腐般脆弱,被桃木剑斩断了他的手臂! “敕令!镇!” 这时,单羽飞再度挑起地上的镇尸符,大喝一声贴在了红毛尸的额头,并用自己咬破的指尖血在镇尸符上留下了三点血押。 这一下,那红毛尸是彻底不动了,似乎是真的被镇压住了。 然而我发现单羽飞的表情却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更有几分凝重,他将剑负在背后,扭头看向别处,像在找着什么。 “单道长,你在找什么?”我问。 单羽飞道:“这具红毛尸肯定被人炼过,而且这种炼尸术……”单羽飞没说下去,但他的表情现在不断做着内心挣扎。 单羽飞出身专精尸体的尸门,他的判断不会出错,我正想说陪他一起找,突然耳机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又碰撞,和东西打翻的声音,还有奇怪的低吼声,让我立时不安。 “大小姐?大小姐,怎么了?”没有听到回音让我顿时心慌了起来,单羽飞这时摘下耳机还给我道:“你先回去照看他们,我要去找出炼尸者,否则后患无穷。” “好。” 在这节骨眼上,我没有任何犹豫,只想赶紧回宋安娜身边去,确保那个傲娇大小姐是安然无恙的。 “如果是红毛尸,别忘了以血引血!”单羽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捏着手上的镇尸符,心中的不安在迅速放大。 宋安娜……千万别出事啊! 第八十九章:病房被三顾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路疾奔,心急如焚。 渐渐的我能听到一些惊恐的叫声,还有搏斗的声音,混合着低沉可怕的咆哮。 这让我越发担心,同时不禁想起了单羽飞说过,红毛老尸可能不止一具。 我之前还以为那个流浪汉变成的僵尸就是另一个,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因为我匆匆赶到营地时,那些宋晓阳找来的保镖一个个都在狼狈逃窜,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 “僵尸!僵尸!” “别怕,防火烧它!” 我听到有保镖在惊声大叫,同时也听到了宋晓阳的声音在强自镇定地指挥着显然被恐惧冲垮了的众人。 只见火光烧红了天空,有一具红毛老尸如入无人之境般在嘶吼咆哮,将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如婴儿般甩飞,甚至有一个被咬住了手臂,正吮吸着血液。 品尝到鲜血让它更加狂性大发,而更要命的是,我看到宋安娜居然这时候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似乎是宋晓阳发觉情况不对,要让人带她离开。 可这时候正是红毛老尸杀到兴起的时候,目光锁定的最近的人就是宋家姐弟,张开血盆大口一声咆哮,根本不管周围人如何用喷火器烧它,径直向帐篷那扑了过去。 艹! 我这时候已经快到了帐篷边,看到这一幕想也不想地飞身扑了出去,在半空中抱住那红毛老尸,狼狈地滚到了一旁。 “林绍!”宋安娜惊叫,我这时立即感到肩膀一阵剧痛,那老尸居然狠狠咬在了我的肩膀上! “神兵镇尸,寄灵灭煞!崩!”我忍着那痛入骨髓的痛楚,口念咒诀,祭起了紫色神印,狠狠砸在红毛老尸的额头上。 这一下还算及时,要是再慢一秒,我的肩膀都会被红毛老尸撕走一大块血肉。 那老尸吃痛松嘴,嗷地一声连连后退,显然紫色神印一击要比喷火枪和满地的军刺匕首有用的多。 真该死……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都在麻木,而在我身后的宋安娜似乎被吓住了似的,直愣愣的,一句话不说动也不动。 眼看那老尸又要扑上来,而这时我已经有了防备,手在肩膀伤口上抹了血,在避过红毛老尸扑击的同时,一纸镇尸符贴在了红毛老尸的额头上。 以血引血,三押镇尸。 随着镇尸符贴下,刚刚还生猛无比的老尸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法般,一动不动。而我也再坚持不住,身子一晃,向后倒去。 但我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看到宋安娜那俏丽脸庞上流露的惊慌失措,我虚弱的笑了笑,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傻逼吗?大小姐,还不快跑……” 是不是还有更有红毛尸?我不知道,因为我已经撑不住了。也许因为尸毒,也许因为失血,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梦里有僵尸的嘶吼,有要命的剧痛,还有掉进了冰冷水中的失温感。 好像在被水冲刷、浸泡,好冷……好冷…… 我艹!真的很冷啊! 一阵迎头冲下的冰冷凉水,让我猛地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周围是医院的布景,而刚刚把一瓶凉水泼我脸上的傻逼,现在还得意的在床边冲我眨眼。 “清醒没?” “醒你个锤子!”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朝单羽飞踹了过去,结果扯到肩头的伤口,疼的我忍不住呲牙咧嘴。 “别乱动,你肩头这块肉,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单羽飞掸了掸黑袍上的灰尘,然后又很自然地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我用清冷泉的泉水给你拔了尸毒,谢谢我吧。” “我谢你个鬼,要是你跟我一起回来,我能遇上这事儿?”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同时也问了个更担心的问题,“是你救了我们?那红毛老尸……” “那两具尸体,我要带回湘西去,给我的师傅看看。宋小姐答应替我安排下,你小子还真是傍上了个对你不错的富婆。”单羽飞说前面半句话时还很正经,但说到后面又开始挤眉弄眼。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知道宋安娜没事,我发现自己心中莫名安心了一些,道:“跟你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好吧?而且我也没在吃软饭。先说下正事吧,你找到那个术者了吗?” 见我提到这个,单羽飞脸色一黯,点了点头道:“找到了,虽然过程有点……不过我已经除了他。” “你杀人了?”我大吃一惊。 单羽飞摇头道:“我又不傻,现在什么年代?杀人要偿命的好吧。我废了他的修为,这辈子他是没办法再碰符术了。” 听着单羽飞的话,我隐约感觉他似乎心情很沉重,在提起那术者时更是如此,有些复杂、有些纠结。 “那个术者…你认识?”我猜测着问。 单羽飞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是我的师叔,鬼宿上人。” “什……他不是死在苏家了吗?”我大吃一惊。 当时苏家墓室坍塌,妖灵化修罗、亡道士夺铜灯,事态失控,险峻万分,我们三个都忘了鬼宿上人还在墓室中的事。直到离开后回想起来,也已经来不及返回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炼了两具红毛尸的术者会是鬼宿上人。可如果是他,凭着他出身尸门的修为,倒也是顺理成章。 我本来想问问为什么,然而单羽飞的表情也很痛苦、惆怅,最后我也就没问出这个可能会得到尴尬回答的问题。 “不说这个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在我师叔的藏身处,我还顺便救出了一个人。”单羽飞摇了摇头,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那小子也是命大,差点被师叔用七灯炼尸术抽走魂魄,炼成活尸。我把他救了下来,虽说魂魄归位还要几天,但总算保下了一条命。” “噢?听你这话,好像你知道他是谁?”我从躺着的姿势改成坐起来,靠在了枕头上。 单羽飞神秘一笑道:“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不过我把他扛出来的时候,那个宋小姐倒是把他认出来了。” 听到这里,我挑了下眉梢,隐约有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中。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嘟嘟嘟的敲门声,而且那敲门声还很有节奏的能让人感觉到来者不耐烦的心情。 “好了好了,看来你的大小姐有点不耐烦了。如果你好奇那人是谁,你就去自己问她吧,对了,待会儿我会去帮你看店。反正,今天你也没办法去一纸衣冠吧?” 单羽飞说完,拿着我给他的钥匙开门走了出去,而接着走进来的的是阴沉着脸,表情有些纠结的宋安娜。 看到她进来,我不禁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甚至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下床去。 虽然我不觉得宋安娜会有什么愧疚、难过的表情,但这副好像要生吃了我的表情是几个意思?我招你惹你了? “大小姐?”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声来打破僵持的气氛。 被我一叫,宋安娜惊醒了一下似的,抿了抿嘴唇,然后大步从门口走到了床边,然后高傲地扬着下巴,道:“你才是傻逼!” ??? 一脸纠结的表情,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安娜,但她似乎真的是这样想的,脸上纠结的表情瞬间轻松了下来,然后双手环胸,一副视察模样的坐在了座位上:“你觉得怎么样?” “除了莫名其妙被你骂了一句外,别的都好。”我挠了挠头,伸手想去拿个床头柜的苹果,但一时忘了肩膀有伤,又疼的嘶了一声收手,“你生什么气啊?” 我也没干什么会让她生气的事啊,倒不如说,我会被僵尸咬一口,还是因为她呢!她凭什么跟我生气? 见我吃疼缩手,宋安娜心里悸动了一声,刚要伸手去拿苹果,想到什么似的,赶紧又收了回来,哼了一声说:“我哪儿有生气?你值得我生气?而且,是你先骂我的!” ??? 合着就为了我晕倒前的一句话在生气呗?这丫头怎么这么小心眼? 这值得大半夜不睡觉过来骂我一句吗? 我也是有点哭笑不得:“那我道歉?” 宋安娜瞪了我一眼,心说:而且骂完就晕的不省人事,让她又担心又生气……不对,我干嘛担心这个混蛋?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嘛的,但是不看到这个人醒,她又觉得自己肯定睡不着觉。 我在病床上坐了一会儿,看着宋安娜脸色又开始纠结,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那个…你该回去休息了。” 宋安娜回过神,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默默地‘噢’了一声。 但我没看到她有什么别的动作,还是坐在那儿没动。 ??? “大小姐?”我又叫了一声,结果引来狠狠一瞪眼:“吵死了,我都来看你了,你就好好安心睡觉吧!” 说完,宋安娜匆匆起身,在我一脸懵逼中快步走了出去。 是我看错了,还是她耳尖真的有点红了? 我摇了摇头,看看安静下来的病房,刚想躺下睡觉,而这时又一张拽拽的脸出现在门口。 “我姐不准我来,没想到吧,我还是进来了!”宋晓阳一脸得意地向我扬了下下巴。 ??? 这对姐弟说好了,轮流来气我的吧?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走到床边的宋晓阳,问:“小舅子,你找我干嘛?” 听我叫他小舅子,宋晓阳的脸色显然黑了一下,但意料之外的没有激烈的反驳我,而是露出了和宋安娜同款的纠结。 我不禁好奇,这小子不会也是来骂我的吧?那我肯定把他从这楼丢下去! “…谢谢。” 支吾了半天,宋晓阳终于轻轻地说出了两个字,然后又迅速得补充了一句,“但我还是不会认同你是我姐夫的!” 说完,那大少爷趾高气扬地走出病房,留我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个前一秒道谢后一秒就要跟我势不两立的家伙离开。 神经病啊?! 第九十章:捡个狗儿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被僵尸咬伤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僵尸伤害最大的可怕处是尸毒,但尸毒已经被单羽飞拔除,剩下的也就是皮肉伤而已。 但我完全没想到,那位宋大小姐会一天一趟地往我病房跑。要不是询问医生再三确定没事,我都怀疑自己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显然,宋安娜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对我肩膀上的咬伤还是很内疚、很在意的。 “大小姐,你这么闲的吗?”这天我实在忍不住,从病床上坐起来,伸手在宋安娜的眼前晃了晃。 宋安娜不满地拍掉我的手指,视线从笔记本屏幕上移开,抬头看了我一眼,十分高傲地道:“我不是正在办公吗?” 在她看来,她屈尊降贵地来医院陪我,我应该感恩戴德才对,这副不耐烦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不过我可不这么想,靠在枕头上,这几天想的都是和宋安娜之间的事。 从三年前的意外,到不久前的再会,虽说又吵又闹又有利益牵扯,两人之间还有过种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糗事。 还有两个人之间的交易,而宋安娜最近给我的感觉,像是她的关心已经有了些超出了交易的范畴。 我不知道宋安娜是怎么想的,但不可否认,这种关心让我有些飘飘然了。 尽管我在宋晓阳面前一直表现的很镇定,而事实上,我比谁都清楚,这事不能、也不可能弄假成真。 宋安娜是不可能喜欢我的,而我去喜欢她…那真的是自取其辱而已。如此种种下,当机立断,是最好的选择。 尽快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从此再无关系,才是最正确的选项。 想到这里,我问:“那个,你爷爷最近怎么样?” 宋安娜抬了下眼,道:“情况有些好转,不过要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样……”我不禁回想了下那个老头的模样,要搁以前,我肯定就说老爷子没救了。但现在,我还真巴不得那老头能再挺一段时间,至少把大寿过了啊! 宋安娜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叹了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你现在能走吧?” “嗯?”我看她站起来,从病床上跳了下来,“当然,我又不是伤到脚。” “那去院子里走走?” 我耸了耸肩,跟着走出病房。 医院的院子里有不少来运动和晒太阳的病人,但大都很安静,完全没有嘈杂。 我和宋安娜找了个安静的长凳坐下,温暖的阳光从树冠照下来,仿佛一片碎金洒在了女孩的身上。 她眯了眯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我看着不禁一笑。 那样子,跟个猫似的。 “你笑什么?”我这一声笑没逃过宋安娜的耳朵,只见她立即坐直后向我瞪了过来。 “我可是病员。”我慵懒地说着,身子往后一靠,也惬意地享受带着丝丝凉意的暖风。 然后我胳膊上的纱布就被人用力戳了一下,虽然不会很疼,但也够我嘶一声冷气。 “你有病?”我忍不住瞪向一脸无辜的宋安娜,后者立即反嘴过来:“你才有病,这点伤都还没好。” ??? 我特么又不是金刚狼! 而正当我想找点什么话挤兑宋安娜时,忽然草丛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钻,我的视线不禁被引了过去,宋安娜也随着我扭头。 这时,从花园的草丛里钻出了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身黄褐色的绒毛,黑色的眼睛怯怯地打量着四周,居然是只出生不久的小狗,连脚步都还站不太稳! “这里居然有小狗,是被抛弃的吗?”宋安娜意外地说,左右看了眼像是想找个护士来。 我看到那小狗怯怯害怕的模样,不禁心中一动,弯腰伸手去逗它。那小狗虽然有些害怕,但似乎是感觉我没有危险,一点点过来后,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心。 痒痒的…… 我伸手把它抱了起来,有种又暖又毛茸茸的手感。 “你干嘛抱它?那么脏…”宋安娜显然有些接受不了这种不太干净的生灵,按她的想法,最好就是找个医护人员过来抱走就是了。 我抱着小家伙揉了揉它的耳朵,说:“你不觉得它挺可爱的吗?” “可爱?”宋安娜皱了下眉头,似乎是第一次在考虑这个问题,然后视线在小狗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她当然不是第一次见狗,但和狗近距离接触却很少。 究其原因,是因为她太忙了,小时候忙着学习、长大后忙着处理家族企业,而且还有个继弟要照顾,根本没时间去考虑宠物的事。 此时因为我的话,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我怀里这个脏兮兮的小生灵。 小小的,脏脏的,但似乎还真的有点……可爱? “还、还行吧。”宋安娜轻咳了一声,我见她脸上浮现的一丝红晕,不禁呆了一下。 “那,抱抱它?”我轻笑着把怀里的小狗往宋安娜的手里一塞,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宋大小姐的身子居然猛地僵住了。 她双手捧着那小生灵,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看到她这副紧张的模样,我忍着笑说:“摸摸它呗。” “有、有什么好摸的,不就是一只狗嘛…”宋安娜嘴硬的说着,说实话她是不喜欢和不干净的东西有任何接触的,可是这只小狗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让她不禁有几分心软下来。 犹犹豫豫的手抚摸上小狗的头顶,然后我就听到宋安娜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热热的…” 噗嗤。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大小姐发飙之前,同样伸出手摸了摸小狗的耳朵:“因为它是活的啊,而且很可爱。” “也、也就那样吧。”宋安娜有些别扭地道。 “像你一样可爱。”一句话脱口而出,然后我瞬间感觉一阵羞愧。不过是看到面前的女孩的脸而已,怎么就说出这种话了? 而宋安娜的反应也好不了多少,甚至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纠结的一句话。 这混蛋居然说她像狗!虽然目的是为了说她可爱…… 说过她可爱的人数不胜数,但只有这次让她觉得……似乎自己真的有可爱的潜力。 没听到宋安娜的嘲笑反驳,让我有些意料之外。不过当我看到她快把小狗的头撸秃了的时候,我心里松了口气,也许她没听见? 不过…为什么还有点小遗憾的感觉? “你想养它吗?”我赶紧给自己再找了个话题,但没想到直接收获了宋安娜一个大大的白眼,同时语气也变得轻蔑不屑了起来,仿佛我是要她在家养条虎鲸。 “我家是流浪动物收容所?这种路边小狗怎么配进我家门。我们家就算是仆人养的狗,都比你还金贵点。” 尽管这是宋安娜一贯的说话态度,若在平时我肯定不会在意。但她这句话,毫无意外的勾起我不久前的思绪,心里好像被小针扎了一下,不禁眼神都黯然了下去。 宋安娜本来还没在意,因为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她知道这个男生没那么容易被打击到。 但半晌没听到我回话,甚至都没像往常那样敷衍反嘴,这让她心中不禁咯噔了一声,轻轻咬着自己的唇瓣,许久才憋出来一句话:“行了,你比较金贵。” 虽说本来就不是因为这句话而生气,但宋安娜这句好像是这辈子第一次做出这么大让步的语气,还是让我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了好了,既然大小姐不想养你,看来你只能跟着我吃窝窝头了。”我没理宋安娜的话,伸手把小狗抱了过来,心里想着以后在一纸衣冠有个伴也不错。 但没想到我这话还没说完,宋安娜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抽了,劈手把小狗抢了回去,让我一脸懵逼。 “有你这么养狗的吗?吃窝窝头没营养!狗要吃肉骨头!”宋安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伸手,但在把狗抱回来后再放下就太丢脸了。 我听到这话,更加懵逼。 “你傻逼?我那是玩笑话好吗!” “你才是傻逼,算了,这狗我……勉为其难的养了。”宋安娜瞪了我一眼,真的把狗抱在了怀里。 “你不是不养吗?”我不禁愣了愣,这女人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宋安娜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就嘴角一勾,十分阴险地看着我说:“我养啊,就当养个狗儿子。以后啊,我就叫它林绍了。” ???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捏了捏小狗的耳朵:“那我就叫它大小姐好了。” 宋安娜哼了一声,表情十分轻蔑地看着我说:“你真幼稚。” 我回了她一个白眼,学着她的样子一哼:“你不也一样?” 刚刚赶来的医护人员到了花园,看到就谁更幼稚的问题争论不休的两个人,都是一脸懵逼。 而最终,这只小狗还是被宋安娜带回去了。我本来就只是开玩笑叫狗大小姐,但宋安娜像是较了真,接过狗后就致力于让它记住自己叫林绍,最起码在我耳边叫了上百遍。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名字听多了,还是挺烦的。 第九十一章:安排的明明白白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当宋安娜从医院离开时已经快傍晚了,而她居然要我把她送回家。我在一脸懵逼的同时,表示自己只有自行车。 宋安娜也在感到头疼的同时,决定等这二傻子恢复后,一定送他去学开车。 最后我只是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把小狗放在了卡宴的后座上。 “大小姐,不跟我说个再见?”我靠在大门口冲她摆了摆手,然而宋安娜板着脸冲我哼了一声道:“不见。” ? 这句话不是挺正常的吗,我什么地方又惹到她了? “你怎么又生气了?”我走过去了几步,不过宋安娜靠着车门,抬着下巴,那样子怎么看都是生气了:“没有!” “没有怎么不跟我说声晚安呢?”我看到她这样子,总忍不住想打趣她。但我没想到,这句话今天给我惹来了麻烦。 宋安娜脚步一顿,眉眼一勾,一字一顿地道:“你今天晚上,不会安的。” 看着宋安娜的车一骑绝尘而去,我回到病房时还没琢磨明白,她这句话究竟是恶意的诅咒呢还是有别的意思。 直到深夜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那句话不是诅咒,而是安排。 当我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发疯似的嗡嗡鸣叫起来时,我感觉自己全身都说不出的烦躁,眯着沉重的眼皮看看时间。 凌晨一点…… 我的冲动让我甚至想把手机直接从三楼丢下去,然而来电显示的号码,还是让我耐着性子把电话接了起来。 我的脑子即使还没睡醒也相当清楚,如果这时候我不接宋安娜的电话,她可能会直接过来把我从三楼丢下去。 “…喂,大小姐,现在是凌晨一点半欸……” 我都觉得我的声音都像在梦游,但话筒里宋安娜的声音简直像是吃了炸药包。 “林绍!半个小时内,给我立刻马上出现在我家!不然我就把这条狗炖成狗肉火锅端给你当早餐!” ……??? “你慢慢炖,我先睡会儿……” 我冲着早就被挂掉的电话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声,然后趴着继续睡。但是三分钟后,我还是认命的穿衣起床。 否则,我没有被僵尸咬死,也得被宋安娜的地狱料理毒死。 我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以梦游的姿态,骑车来到宋安娜家的,甚至于没有被汽车再撞进医院,我都觉得自己挺幸运。 而进入宋安娜家,我顿时清醒了过来。满屋子都是哗啦啦的水渍,还有一条浑身湿漉漉撒丫子乱跑的狗。 以及跟在后面,伸手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的宋安娜。一张俏脸又气又急,看到我出现在门口时,啪的一声把一条湿漉漉的浴巾甩了过来。 “去给它洗澡!” “汪!”小狗狗浑身湿漉漉的,前肢搭在我的腿上正摇尾巴。 看到这一幕,我简直哭笑不得,原本的睡意完全没了。闹成这样,也难怪这位宋大小姐半夜给我打电话了。 “来吧,小东西,你把宋小姐惹毛了,她可要把你炖了。”我忍着笑把湿漉漉的小狗抱了起来,用浴巾包着它往浴室走。 “哼!”宋安娜愤愤地瞪了我……怀里的小狗一眼,似乎在生气它怎么到我这儿就那么乖了。 “大小姐,也想让我帮忙洗澡吗?”我看了看宋安娜被狗狗甩的一身水渍的白色睡裙,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视线。 而宋安娜反应过来后,脸刷的一红:“你想得美!” 说完,啪的一声摔门换衣服去了。我耸了耸肩,抱着小狗去浴室给它把脏兮兮的身子洗干净。 不过宋安娜确实对这个小生灵很上心,狗窝、玩具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买齐了,甚至角落里还放着优质狗粮。 “你以后日子倒是好过了。”我把狗狗洗好擦干后,把它放进了松软的狗窝中,然后自己坐到了沙发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小狗像是皮累了,见我打了个哈欠,它也打了个哈欠,然后趴在自己的新狗窝里睡了过去。 我本来就是半夜被吵醒,骑着自行车过来,又给狗狗洗完澡、擦干、吹干,此时感觉眼皮都困的要睁不开了。 坐在沙发上后,那种感觉更强烈,揉了揉眼睛,真是太困了。 “有什么喝的吗…”我强打精神,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冰箱那想找点冰的提提神。眯着眼睛找了一圈,但是真找到一瓶白色的‘水’。 只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后,虽然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进入腹中,但却一点提神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还……更晕了。 “林绍,你在喝什么?”这时宋安娜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她已经换了一套橙黄色的睡袍,看到我手中拿的瓶子后顿时眼睛都圆了,“我的天,这是伏特加!” “伏……什么?”我这会儿的脑子里,似乎只能反映出伏地魔了,使劲晃了晃头,“我想找点水的。” “……我服了你了,拿伏特加当水喝,你不觉得烧胃吗?”宋安娜赶紧把我手上的酒瓶抢了过去,并搂住我的腰来扶住我,让我不至于摔倒。 说实话,我确实能感觉那两口‘水’喝下去后,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似的。 可这火越烧,让我感觉脑子越晕,只记得自己模模糊糊被扶到沙发上就睡了过去。等意识再度回到脑子里时,周围的环境让我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宋安娜的家。 我躺在沙发上,盖着条毯子,而且房间里还回荡着一股酒精的气味…… 很快,我就找到了气味的来源。沙发旁有一个空瓶子,里面残留的液体几乎全部贡献给了地毯和地板,然后我发现酒瓶旁还有一只脚。 这让我激灵了一下,连忙坐起来看过去,却有些哭笑不得。 那脚是属于宋安娜的,而那宋大小姐居然没有睡在卧室,反而抱着那只小狗,头枕着狗窝睡得心安理得。 这一幕如果被她弟弟看到,真不知作何感想。 “真是的,这样都能睡得着?”我不禁摇了摇头,但空气中酒精味似乎在提醒我,宋安娜肯定是喝了不少。 这丫头…喝醉了会抱狗? 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宋安娜喝醉是什么样子,之前都是着了别人的道。 那只小狗趴在她的怀里睡得正香,在我悄悄离开沙发时十分警醒地抬起了头,见是我,又打了个哈欠。 我把它放回了狗窝,而它也睁着眼睛,看着它的两个主人。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接着将躺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而没忍心把她叫醒。明显被打扰了好眠的人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双手自然地环到了我的肩上。 我心里不禁加速了一下,但也知道她这不过是梦中反应。 考虑了一下,我将她抱了起来。 “真会惹麻烦。” 怀里的人,幽香扑鼻。而我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 从客厅到她的卧室,我动作轻柔地将宋安娜放到了床上。被子倒是被躺下的人,自然而然地卷了起来。 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坐在床沿,看着这个在床上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的人。 我之前都不知道,我可以静静地看一个人看这么久。 她确实很漂亮,也很强干,还有些刁蛮,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同时也有她独特的温柔和聪明。 我总觉得现在我认识的这个宋安娜,跟我刚听说时候的宋安娜就像是两个人。 我看着她因睡梦中的呼吸而轻微浮动的侧脸,手指小心地伸出,轻轻撩开盖住侧脸的秀发。 指尖下意识地轻轻在她的侧脸上碰了一下,戳出了一个小小的梨涡,显得十分可爱。 我的唇角微微扬起,手指也随之收了回来,轻声地说:“晚安,大小姐。” 我本来是想这样说完晚安就直接走的,但也不知是本来就没睡醒,还是伏特加的后劲又发作,人刚刚站起来就又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等再度醒过来时,已经是因为太阳照在脸上的原因了。稍稍眯开眼,我隐约感觉自己的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 那种感觉不太舒服,但很强烈。 我在脑子里顶着宿醉的痛苦,而勉强回想了下昨晚上发生的事。当回想到自己的记忆在床边中断时,顿时一身冷汗让我立即清醒过来。 我特么……这莫非…是在她的床上!?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战战兢兢地扭头去确认到底是什么压着自己。 我承认,当我看到这张漂亮的睡颜出现在视线中时,我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各种意义上的惊吓,让我紧张到无以伦比。 我特么……真的和宋安娜睡在同一张床上! 我几乎能想象到她看到我们俩现在的样子后,会是怎么的表情。当务之急,我能想到的就是赶紧趁着她还没醒过来,赶紧从床上滾下去。 可当我看到她那条,压在我腰上的雪白大腿时,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崩毁的彻彻底底。 这可怎么办?能不惊醒她吗? 我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然后正当我想伸手推那条雪白长腿时,宋安娜的睫毛皱了皱,带着不满的起床气,缓缓睁开了那双有些迷糊的眼睛。 然而当她看清眼前的一切后,一声低吼直接贯穿了我的耳膜。 “林——绍——!!!” 第九十二章:谁做早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当我真的被一脚从床上踹下去的时候,还是有股火气蹭蹭地在往上冒。 而且宋安娜似乎也很意外自己这一脚踹的结结实实,捂着嘴惊讶了一瞬。紧接着立即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眼睛,含羞带愤地看着我。 其实看到自己还穿着昨晚的睡袍对方也穿的整整齐齐,她就知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他怎么可以睡在她床上?! “你把我踢了,你还生什么气?”我站起来后看到床上‘怂’成一团的人,那点火气也在迅速消散下去。 不过仔细想想,这还算好的。说实在的,我原本还以为宋安娜会羞愤到直接掐死我呢。 “色狼!”宋安娜从被窝里瞪着我,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什么都没干好吗? “那是意外……” “流氓!”又是一句,噎的我无话可说,甚至觉得昨晚我自己有点太绅士了。 “好吧好吧,我认错行了吧。”我有些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索性重新躺到了床上,伸手去扯被子。 宋安娜被我这动作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紧张地问:“你干嘛?” “睡觉。”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不困我还困呢!” “这是我的床!”宋安娜道。 “那你也可以再睡会会儿呗。”我打了个哈欠,有点迷迷糊糊地道,“还有,你不饿吗?有钱人的生活不是应该现在就把早餐送到床上吗?” 宋安娜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一脸理所当然躺在自己床上的家伙,即想把他一脚踹下去,又觉得可能太不淑女。 “难道你还想让我去叫个厨师,然后做完早餐给你送到床上?”宋安娜干脆坐了起来,她还接受不了自己清醒的时候,跟这个家伙同床共枕,“那你早就饿死了!” 我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的一角,学着宋晓阳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说:“可我还困,不想动。” 宋安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力把毯子摔在了我脸上,显然没什么耐心了的道:“那你就饿死算了!” “你干嘛去?”我抱着毯子看着那个气呼呼从床上下去的背影,插科打诨地总算把跟她睡了一晚的事给应付了过去。 “洗脸刷牙!有出息的人,现在早就起床了!”宋安娜十分不爽且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一甩头发摁亮了盥洗室的灯。 “好吧好吧,那你不饿吗?”我当然不能真的在她床上再补一觉,跟着起了床靠在门边看她跟自己有些乱的头发作斗争。 “怎么?你难道还想我帮你做早饭?”宋安娜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怎么对自己的厨艺来了迷之自信,高傲地扬了下下巴,并十分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你也配啊?” ??? 我更不想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好吗! 不过听到宋安娜这熟悉的冷言冷语,还是让我有点想逗逗她。我就势往大理石的台面上一坐,双手摁在了宋安娜的肩膀上,一脸真诚地道:“我不管,我想念你做的那碗酱油汤了。” 宋安娜眯起眼,倒是没有甩开我的手,而是有些好笑地看着坐在大理石台面上的人:“姓林的,我们还没熟到那份上吧?” 我挑了下眉毛,略有些挑衅地看着她说:“如果我今天吃不到你做的饭,我就……” “你就饿死自己?”宋安娜也把毛巾放下,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我有那么傻吗?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拿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递给宋安娜看:“我就把这张照片公之于众,我想宋大小姐抱狗狗睡得照片,肯定会登上报社头条的。” 这是我昨晚一时兴起偷拍的照片,毕竟那时候的宋安娜真的很可爱。 不过看到宋安娜此时铁青的脸色,我不禁觉得比拍照片时更有成就感了。 “你特么敢!”宋安娜的脸是真的有点绿了,毕竟这照片她自己看着都觉得羞耻,怎么能再让无关的人看见? 我手指微微一动,把照片翻了第二张。那是我趁宋安娜还没睡醒时拍的照片,不管宋安娜的脾气再怎么暴躁,论起相貌,她还是很值得欣赏的。 “顺便再附赠一张,宋大小姐的绝美睡颜?” 我冲脸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的宋安娜不怕死地眨了眨眼,虽然是玩笑话,不过我知道以宋安娜一贯较真的性格还真不会去冒险。 宋安娜瞪着我,好像要在我身上瞪出个窟窿来似的,最后恶狠狠地说:“让开!” “那你做不做?” “你不让开我怎么做?在厕所做吗!”宋安娜恼怒地瞪了我一眼。 我嘿嘿一笑,难得在宋安娜面前扳下一城,让我心情大好,于是松手看着气呼呼的大小姐从我面前走过。 “要送到床上来噢~” “去死吧你!”宋安娜嘭的一声摔门走了出去,看她负气离开的背影,我不禁轻笑出声。 看这位宋大小姐吃瘪,属实是人生一件乐事。我正想也把自己的脸洗一下,刚拿起毛巾,突然意识到好像是有什么事不对。 等等,我刚刚做了什么?让宋安娜去做早餐? 一碗蛋炒饭和酱油汤,瞬间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让我的胃不禁一阵抽搐! “大小姐!还是我来吧!”反应过来的瞬间,我赶紧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我原以为宋安娜应该会黑着脸把脾气都发泄在那些厨具上,或者应该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随便点个外卖来敷衍了事。 然而看到的却是宋安娜穿着那身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睡袍,自顾自地在厨房忙活着。 有些新鲜的食材被洗干净后放在一边,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在案板上动作,仿佛在批阅文件一般的郑重。 我不禁有些意外,回想起第一次见宋安娜做饭时,三分钟切自己三刀的模样。与现在对比,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宋安娜已经学了些做菜的方法,也难怪她会有那种迷之自信了。 看到这一幕,我也把嘴边的话乖乖咽了回去,然后靠在门边,欣赏一般地看着她的动作问:“做什么啊?” 宋安娜瞥了我一眼,但:“别管我做什么,你吃不吃?” “吃吃吃,大小姐做的我当然吃。”我赶紧觍着脸说,让她能气顺一些,也免得我又遭殃。 不过看了看水槽里的牛排和番茄,我不禁更好奇了:“吃法式大餐?” 宋安娜晃了晃手里的菜刀,好笑地说:“那你想的挺美啊。” “把刀拿稳…”我赶紧闭嘴,有点担心这把刀下一秒就会扎到我身上,“随便吧,你做什么都行。” 宋安娜倒是微微一怔,她还以为我想吃法式料理呢。毕竟在她看来,我让她做菜就是想故意整她。 不过见我乖乖闭了嘴,她的唇角微微扬起,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番茄牛腩汤,我就会做这个。” “嗯?之前就会?”我一听有点意外,我还以为宋安娜是最近特意去学的呢,毕竟第一次来她家,看到的都是各种罐头食品。 宋安娜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在你眼里我就什么都不会吗?这道菜是我妈妈教我的,不过我也很久没做了。” “你母亲?”我微微一怔,想起宋安娜的亲身母亲已经过世,而现在的母亲是宋晓阳的妈妈,对她来说是继母。 “嗯,你也知道。我母亲很久前就去世了。”宋安娜没有在意我愧疚的表情,自顾自地煮着水,然后切着食材,“那时候我还小,才六岁。我对她的记忆很模糊,到现在……也就剩这番茄牛腩汤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我感觉十分内疚,本来只是个恶作剧,我完全没想到会勾起宋安娜心中的遥远记忆。 宋安娜有些好笑地看了我一眼,道:“这没什么,我也不知道那么久没做,凭着记忆做对不对。最近学的……咳咳,反正应该不会差。”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宋安娜赶紧结束了话头。 果然还是去偷偷学过啊。 我心中轻笑一声,不过见到宋安娜认真调味做菜的神情,这句话我还是识趣的留在了心里,并静静看着她。 “成了,你尝尝看。”宋安娜最后尝了下味道,并很满意地拍了下手,并炫耀似的装了个小碗递到我面前。 我尝了尝,味道确实很不错,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 “大小姐,你有这手艺,为什么之前总是吃罐头食品啊?”我有些好奇地问。 宋安娜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方便啊,又不用做,打开来就能吃了。” “噢……难怪。”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宋安娜一愣,问:“难怪什么?” “难怪你那么瘦,摸上去不舒服,都是骨……”我下意识地说道,说到一半猛地刹住嘴,但已经能感觉到宋安娜刀子似的目光戳在我身上了。 “死林绍,你摸我了?”宋安娜阴沉着脸,十分认真地看着我。 …… 我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我没有。” “你刚刚明明就是这么说的!” “我昨天晚上把你弄到床上不得碰你吗?” “你摸完了还给差评!你除了流氓是不是手也有问题?” ???重点是这个??? 我愣愣地说:“那要不,我给个好评?” …… 我和她大眼瞪小眼,异常沉默的三秒钟。 “你去死吧!” 第九十三章:被救回的苏文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作为补偿,除了一碗番茄牛腩汤外,由我接着下厨另外做了好几个菜,并一盘盘地搬到了桌上。 “别生气了,大小姐,来吃饭吧。”我脱下海绵宝宝围裙,讨好地走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宋安娜道。 宋安娜瞪了我一眼,不过没跟自己的胃较劲,起身坐到了餐桌边。而这时门那边响了两声敲门声,接着门被打开,宋晓阳的声音传了进来:“姐,我进来了。” “小舅子,也来吃早饭啊?”我绝不会放过挖苦宋晓阳的机会,在他出现在走廊的第一时间就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宋安娜默默翻了个白眼,而宋晓阳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眉头拧起道:“你怎么在这儿?” “男朋友在女朋友家,不是很正常吗?”我冲他挑了下眉梢,满意地看到他的脸色像吃了十只蟑螂似的难看。 我正得意,宋安娜从后面一脚踹在了我的屁股上,然后把宋晓阳拉到了桌边:“来了就一起吃早餐吧。” “好。”宋晓阳答应的相当爽快,不过视线掠过满桌的菜,直接定格在番茄牛腩汤上,“姐,你下厨了?” “嗯,偶尔做一下。”宋安娜偷偷瞪了我一眼,然后替宋晓阳盛了一碗汤,“晓阳,你一大早的来干什么?” “噢,是苏家发来一份请帖。苏少爷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们准备今晚开一个宴会庆祝,邀请了四大家在东花市的人。”宋晓阳说着拿出一份请帖,“苏家也给我们发了,邀请我们今晚过去。” “苏家?”我本来没什么兴趣听他们的私事,但一听到苏家这两个字却勾动了我的神经,尤其是听到‘苏少爷’这三个字。 “苏家不是只有苏文一个独子吗?”我不禁问道。 宋晓阳有些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点头道:“是啊,你那个朋友没跟你说吗?他从建筑工地上救回来的一个人,就是苏文啊。” ??? 单羽飞那个二傻子,这种事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想去单羽飞之前确实说过他从他师叔手中救了个人,正好那时候宋安娜来了,他就没跟我说完,让我问宋安娜。 结果后来发生各种各样的事,让我都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事实上在看到两具红毛老尸的时候,我已经有了点猜测,因为当时苏文就是被两具红毛尸给劫走的。 现在想来一切似乎顺理成章,那个鬼宿上人一开始就有坏脑筋,想借着苏家底下的大墓,利用苏文对苏家做些什么。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终归还是功亏一篑。 “说起来,好像苏文他认识你。”宋安娜夹了口菜,“你跟苏文怎么认识的?他可不像会跟你有交集的人。” 我翻了个白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宋安娜说得对,如果不是因为陆佳,我可能根本不会跟苏文有什么交集。 而且苏家地底的事也秘密,我不能跟宋安娜说我就是那件事的参与者之一。 “不过,从各方面来说。经过这件事,宋家和苏家的关系就更紧密了些,应该能比另外两家谋得更多一些的资源。”宋晓阳说着,用那种十分高傲的态度对我说道,“这件事上,倒还有些是你的功劳。” 我没理他,心中想的都是苏文和陆佳的事。陆佳一直帮着苏家找苏文的行踪,现在苏文回去了,那他们之间…… 虽说已经是过去的感情,但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在意。或者说,还没能真正给自己做个了结。 “林绍,今天晚上的聚会,你陪我去。” 正当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宋安娜忽然低着头说道。我不禁微微一愣,回过了神来问:“有危险吗?” “没有。”宋安娜道。 我扬了下眉梢:“那我去干嘛?” 宋安娜稍稍眯了眯眼睛,看着我道:“你是我男朋友,难道不应该一起去?” ??? 要不是宋晓阳在旁边,我真的想直接反驳她了好吗?明明是假的,这丫头怎么老拿这事儿来压我啊? “姐,我陪你去吧……”宋晓阳不想把这个机会拱手相让,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为了防止宋安娜带我去乱晃才自己亲自来的。 可是他显然没料到,我本人就在这儿。 “你是我弟弟,你跟我去像什么话?”宋安娜白了他一样,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他的提议,“而且你该找个女伴陪你,别老是跟那个泰国来的女人混在一起。” “噢……”宋晓阳弱弱地应了一声,缩头的同时不忘往我这儿瞪了一眼。 ??? 这关我什么事? 不过,虽然不太满意宋安娜处处用‘男朋友’这事来压我,但我本来就想去见见苏文,如果可能,也想最后见一面陆佳。 考虑了一下,今晚的聚会确实是个不错的时机。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去也行。不过,你别让我去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这句话该我说,你不要给我丢脸就行。”宋安娜白了我一眼,低下头时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 晚上去苏家聚会之前,我特意回了趟一纸衣冠,把一脸莫名其妙的单羽飞揍了一顿后,顺便给他买了一部手机。 “拿着,以后有事我也好找你。” “这玩意儿…怎么用啊?”显然,整个黑衣门都要靠救济金吃饭的情况下,单羽飞从来没用过手机这种东西。 我花了点时间教会他简单操作,而这时宋安娜已经不耐烦地在车上摁喇叭了。 “好了,大小姐要发飙了。我先走了,一纸衣冠你先帮我看看吧。”我说着就往外走。 单羽飞笑着打趣道:“林兄弟,你这样算是被富婆包养了么?” 我愣了愣,看了看车子里不是‘婆’,但确实很‘富’的宋安娜,轻笑了一声道:“跟你换一下要不要?” 单羽飞摇了摇头:“我可不行,出家人要戒女色的。” 我锤了他一下,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宋安娜踩起油门,从西门街转了出去,问:“他跟你说什么呢?” “说你很漂亮。”我笑道。 不过这句话毫不意外地收获了宋安娜一个白眼,到:“傻逼。” ??? 苏家在东花市财大气粗,老房子出了大事,他们也很快在另一处置办了房子。当我和宋安娜到时,气氛已经被炒热,倒是有点派对的味道。 宋安娜显然以为应该是个交际性质的酒会,完全没想到刚刚进来就看到一支摇滚乐队在台上狂呼歌舞,不禁有些意外。 “看来,那位苏少爷在死里逃生后,学会享受人生了。”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颇有感触的道。 宋安娜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勾住了我的手臂道:“别说的人家跟你很熟似的,今天别随便乱跑了,别又让人揍了,丢我脸。” 听到她这话,我知道她是又想起那天朱雀台的事了。 接着,她就把一杯酒递到了我面前,我不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用眼神问:什么意思? “你真当我叫你来玩的啊?”宋安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递到了我面前。 我反应了一下,终于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好笑地开口问道:“怎么?你怕又有人在酒里动手脚?” “…”宋安娜的脸色顿时纠结了起来,微微一黑,好半晌才终于憋出了一个‘嗯’来。 我叹了口气,接过酒杯晃了晃其中的酒液,无奈地道:“喜欢你的人都那么疯狂吗?追求不应该堂堂正正的吗?” 宋安娜连续被人放倒两次,虽说两次都是被我碰上。但也足够让我产生感叹,怎么会有人这么轻易地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么?果然是人傻钱多吗? 而听到我这话,宋安娜显然羞愤,一脚就往我脚面上踩了下来:“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哪有那个机会!”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我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提起这件事,不禁让我也憋了个大红脸——各种意义上的,因为脚真的被踩的很疼! 直到宋安娜把脚挪开后,我才憋着一口气,苦笑着道:“大小姐,你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我怕你到时候还得被我回去。” 听到这话,宋安娜似乎也想起我那天一杯倒的酒量,不禁很无奈地叹了一声:“算了,我可背不动你。” “你放心吧,这次我就在旁边看着你。”我说到,“如果有人找你喝酒,我就在旁边。我保证,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那万一……”宋安娜的脸红了一下。 我轻轻额了一声,手指挠了挠脸道:“万一……那我也会把你背回去。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话音刚落,我的脚背上又被狠狠踩了一脚,而宋安娜只留给我一个生气的背影。 ??? 我又说错什么了? 直到宴会真的开始后,我才发现那些上流社会的人其实跟普通人也没差。不但有各色男人找宋安娜喝酒,还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同辈小姐也来向宋安那举杯。 那应接不暇的架势,是真的有点可怕。 我不敢走远,就在离宋安娜七八步远的位置看着她。 不过宋安娜显然也早就习惯了这种阵仗,一一从容应对,有的干脆就只说句话,不喝酒的。 而这时,有个让我心里一颤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呆子。” 第九十四章:与过去告别 为‘口是心非891497’同学加更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陆佳穿的很漂亮,得体的长裙,有些典雅。头发精心打理过,带着些微微的卷披在肩头上。 她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些,但又似乎恢复了些光彩,看到我转身,她微笑了一下,将手上的一杯红茶递了过来。 “谢谢。”我有些不知所措,接过那杯白陶瓷装茶,轻轻抿了一口。 熟悉又陌生的香味,让我轻轻呼出一口气。 “苏文怎么样?”我问。 陆佳向不远处示意了一下,道:“还好,那位道长说,想完全恢复还要段时间。不过,我会照顾他。”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靠着灯柱站着的苏文,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失踪的这几天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见我看过来,他也向我看了一眼,没有过来,只远远地举了下杯。 前任和现任之间,没什么话好说的。 “这样啊,我相信你能照顾好他。”我把视线收了回来,对陆佳笑了笑,“那你和他之间…已经确定了?” “…嗯。”陆佳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的父母虽然还有点意见…不过,没再反对我们订婚。大概今年,或者明年年初就会结婚吧。” 我看着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我和她都很清楚,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那以后,得叫你苏家少奶奶了。”我强自笑了一下,冲她眨了眨眼。 陆佳微微一怔,眸光接着变得柔和起来,轻笑道:“你少取笑我了,什么少奶奶啊?” 我笑了一声,继而正色了起来,道:“陆佳,你会幸福的,这次我是真心这么说的。” 陆佳也收起了笑容,静静地看着我,点了点头道:“谢谢,林绍,你也会幸福的。” 两个人各自举了下手中的杯子,一切都不必再多说什么。 这时候,宋安娜终于应付完了一批冲自己来的人后,感觉自己已经有点喝上头了。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不说,连反应都似乎慢了半拍。 这次的聚会跟她以前参与过的交际性质的完全不同,这帮人根本就是来找她喝酒的啊! 宋安娜打了个酒嗝,回头去找我的踪迹,但没想到没找到人影。 ?那家伙,不会走丢了吧? 宋安娜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壁开始找那熟悉的身影。同时心中越想越气,明明说好在旁边看着她的,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但她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我的背影,而且身边似乎还多了一个……相谈甚欢的女人! ??? 宋安娜感觉自己的头一下子疼了起来,一股从未有过的窝火直烧脑门。 不帮她挡酒就算了,这个混蛋,居然还在背着她泡别的女人!? 宋安娜只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生气,没这么委屈过。稳了稳身子,跌跌撞撞地就走了过来。 我在听到高跟鞋脚步声的时候就回过了头,看到是宋安娜时微微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说:“喝成这样还乱跑……” 宋安娜感觉自己的耳朵绵绵软软的,都听不太清我在说什么,但是能看出这张脸上的担心。 她忍不住嘟起嘴,指着我身边的陆佳道:“你在跟她说话吗?” 我微微一愣,闻到她口鼻中浓浓的酒气:“你喝醉了?” “我问你是不是在和她说话!”听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宋安娜感觉自己更委屈了。 这混蛋,怎么能去泡别的女人! 我看着眼前这个俨然已经开始撒起酒疯的人,心里又无奈又意外。 她被人药倒两次的样子,我都见过,但真正喝醉却还是头一遭,她喝醉了……会变这样? “不好意思,陆佳。这是我…女朋友,她好像喝多了。”我对陆佳做了下解释,然后并不意外地看到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我没想到的是,喝醉了的宋安娜再度语出惊人。 “不、不只是女朋友!”宋安娜皱了下眉头,双手挂在我身上,冲陆佳挑衅地扬了下下巴,“他是我狗儿子的……爸爸!” ??? 我怎么就成狗儿子的爸爸了?这是什么复杂的关系? 宋安娜继续迷迷糊糊地道:“我们昨天一起给儿子洗澡…在浴缸里,一起洗的。”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像是我们两个也一起洗了澡一样啊?! 陆佳有些错愕,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好像……醉的不轻?” 我现在也已经没心思接陆佳的话了,宋安娜的胳膊挂在我身上,满身的酒气混合成奇怪的甜味,让她的脸变得又粉又红。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但宋安娜这会儿完全听不进我的话,回过头,那双平时傲然视物的眼睛,此刻竟然委屈地看着我道:“我们……都有孩子了……你怎么能和别的女人说话呢……” 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还好附近没别人,就只有陆佳在,否则这句话出来,就不得了了好吗! 而且,先不论狗儿子的事,陆佳也是她主动找我说话的……不对,我的思路怎么也跟着醉鬼跑了? “你不许跟她说话!” 宋安娜本来的力气不大,但是喝了酒之后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扑上来的时候我险些都没接住,最后只能不得不伸手去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醉眼惺忪的女孩,心说早知道就不让她喝酒了。 “我跟她说话怎么了?” “你跟她说话……我会不高兴的。”宋安娜一只手挂在我的脖子上,另一只手的指尖捧着我的下巴,“你只能跟我说话。” 我被她这极具挑逗意味的动作给憋出了个大红脸,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人已经是醉糊涂了,但不得不说,我还真的有一分心动。 “你这要求也太霸道了吧?因为你不高兴,我就不能跟别人说话了?”我自己都没有发觉,在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语气已经柔了下来。 宋安娜嘟起嘴,突然很认真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林绍!” “干、干什么?”我还没从刚刚的悸动中恢复过来,听到这声也怔了一下,不禁正色起来。 可是我又忘了眼前这个已经是个醉鬼…… “你跟她说话我真的会不高兴的。”宋安娜道,“我会吃醋的。” “吃、吃醋?”我感觉自己脑子嗡了一声,从未想像过的话居然从宋安娜的嘴里说了出来。 她会因为我吃醋? 然而她接着就咕哝地说出了另外一句话:“当然了,因为我是儿子的妈妈。” ……吃醋是因为狗吗! 我愣在原地,从心理上讲,虽然那只狗狗是我想让宋安娜养的,但是我还是很抗拒认一只狗做儿子的。 可是此刻,我又无法否认有一分心动。 妈妈和爸爸什么的……感觉有点羞耻又有点温馨。 “所以你只能跟我说话。”宋安娜见我不说话,嘟着嘴又补充了一句,在平时我真的想象不出她会做这样的动作。 我不禁笑了一下,下意识地还想看她更多醉酒时的表情。于是看了眼陆佳,悠然地问:“如果,我要和她说话呢?” 宋安娜愣了愣,已经喝高了的大脑显然有些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我轻笑一声,有些贱贱地说:“你不会哭给我看吧?” 话音刚落,刚刚还勾着我脖子的宋安娜忽然松了手,向陆佳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再给狗儿子找个妈妈了……”宋安娜说着就往前走。 我不禁一脸懵逼,赶紧伸手把这个真的想给狗儿子再找个妈妈的人给拽了回来,拉到自己的身后。 “抱歉,陆佳,她喝多了,我得先送她回家。” 我说完来不及等陆佳回答,拉着宋安娜快速向门外走去。 现在宋安娜这状态,要是被别人看到,我倒还无所谓,宋安娜以后就真的是长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宋安娜这会儿脑子完全不清楚,被我拉着往前走,愣愣地问:“不给咱儿子再找个妈啦?” “找个锤子!”我简直哭笑不得。 而当我拉着她来到停车处时,却又犯了难,我还不会开车,而宋安娜这个状态……怕是能直接把我们俩送进一纸衣冠。 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嗡地响了一声,像是一条短信被发了进来。 我有些烦躁地把手机拿出来一看,下意识地一愣。 这条短信只有两个字,而来源是那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小心! 相当简短的两个字,却给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这个号码每次发来的短信,都像是未卜先知一样。 那个鬼灵的事是这样,苏家的时候更是这样。而现在…… 我不禁看了眼跟在我身后的宋安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这时,吱的一声,有辆宾利停到了我们面前。 这车我还是熟悉的,是属于宋晓阳的车。而宋晓阳也摇下车窗,整张脸几乎隐没在阴影之中。 “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我盯着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拉着宋安娜向后退了两步:“你是谁?” 那车中的宋晓阳似乎怔了怔,紧接着身体不动的情况下,头硬生生扭转了近一百度,冲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九十五章:再起波澜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宋晓阳的头扭到了一个极为扭曲的位置,而这种状态下的宋晓阳显然不像是个活人。 我立即捂住了宋安娜的眼睛,不让她看见这可怕的一幕。右手伸出,手背上的莲花立即做青莲绽放。 “青莲灭度!” 我低喝一声,右手上圣洁的光芒顿时迸发出一朵莲花向车中的宋晓阳压了过去。 “咯咯咯···” 那宋晓阳的周身顿时散发出可怕的黑气,发出磨牙一般的森森冷笑。但面对玉如意打出的青莲还是有几分畏惧,立即化成一团黑气从车中飞了出来,盘踞在了车顶之上。 青莲虽然落入车中,但本身再放毫光,九片莲瓣展开,透的整辆宾利都放出了光芒。 “吼——!”空中已经显出了原本模样的鬼灵发出了一声吼啸,森森黑气化作无数枪戟,从车顶上向我攻了下来。 为什么来的? 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没来及思考太多。现在不止是我,我身后还有个醉的一塌糊涂的宋安娜! “淦!” 我再度举起右手,咬破食指在掌心写了个古体的灭字。 这次我跟宋安娜来参加聚会根本没想到会发生意外,因此并没有带着冥品或神品,只能凭着右手里的玉如意来做抗衡。 刚刚隐没下去的光芒再度绽放,我感觉自己全身的气力都在被右手中抽去,然后让那个血淋淋的灭字绽放出丝丝血光! 嘭! 一方玉如意从我的手背上显化了出来,接着直接向那团鬼气拍了过去。 一只光质化的手掌向前拍了过去,鬼气化成的枪戟纷纷粉碎,那鬼灵也立即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力量。 但再想跑也来不及了,那只大手毫不留情地抹了过去,瞬间将森森鬼气彻底磨灭! 这一切尘埃落定,光质化的手掌也在渐渐消淡。 我单膝跪地,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全身力气都被这一击给抽掉了。 周围变得安静,我不禁庆幸这一幕没有被聚会中的其他人看到。而更让我捉摸不定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鬼灵究竟是怎么回事? 冲我来的?为什么? 还是…… 我不禁看向在我身后的宋安娜,她似乎难得的乖巧,有些迷糊的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 “难道是冲你来的吗···”我不禁微微沉吟,眼神变得有几分复杂。 口袋里的手机屏幕还在微微的发着亮光,如果不是这条短信来的及时,我恐怕已经被骗上了这辆车。 三番两次,究竟是谁在给我发短信示警?又为什么从来不出现在我面前。 带着疑惑,我小心翼翼地上了依旧亮着灯的宾利。我在车子的后座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真正宋晓阳,还有呼吸,这让我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把他叫醒后,宋晓阳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应该是刚到酒会场,刚刚停车就失去了意识。 我通过观炁来确认眼前这个是真的宋晓阳后,才把已经醉的晕乎乎的宋安娜背进了后车座放下。 “先别开车。” 见宋晓阳要开车,我先拦住了他,然后用还没愈合的指尖血在车子盖上画了一道引路符。 既然发生了之前的事,就有可能被人再动什么手脚,我要先做一下预防措施。 这引路符是一纸衣冠中少数可以不借由冥品施展的法术,大体的原理是破鬼打墙的,可以避免被鬼遮眼。 做完这一切,我才坐进了后座,而宋晓阳虽然有点不满但也没说什么,今晚发生的事有些超乎他的掌控了。 从苏家回宋安娜家的路上,宋晓阳一直在给什么人打电话。我没有去特意听什么,而是几经犹豫地看着自己手机中那个神秘的号码。 该打过去吗?对面又会是谁? 我拧紧了眉头,有种不安感让我不敢去摁下那个拨号键,仿佛在那头等我的会是个洪荒猛兽一样! 这时,有根冰凉凉的手指轻轻摁在了我的眉心️上。我一扭头,看到的是宋安娜有些醉醺醺的视线。 算了……以后再说吧。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伸手让宋安娜可以靠着我的肩膀睡会儿。 不过酒精似乎还不足以让她睡着,虽然没再胡言乱语,但直到车子停在宋安娜的家门口时,她也没有真的睡着。 “我要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你……”宋晓阳没有下车,今晚发生的事让他无比在意,他担心地看了看我怀里的宋安娜,“你不准对我姐做坏事!” ??? 大少爷,你想的有点太多了吧? “你自己小心点,今晚的事……我怕你应付不来。”我很直接地说道,毕竟他是宋安娜的弟弟,我也不想他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别惹危险,保证安全。” “我知道。”宋晓阳说完就开车走了,我还是有点担心地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这才扶着宋安娜进了房间。 宋安娜这会儿倒是异常的乖巧,直到被我放到床上坐下时都没说什么。我蹲下来替她把鞋子脱了下来,一边有些尴尬地问:“你……要洗澡吗?我可以帮你去放一下热水。” 说实在的,我从未服侍过喝醉酒的人,也不太清楚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行为准则,只听说过泡个热水澡,把酒气泡出来可能就会好了。 而宋安娜这会儿虽然没有说话,但当坐到床上时,她其实已经恢复了一些神智,同时也回想起了自己在酒会上时说的那些话。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她都觉得自己羞愧的简直要死!她居然对这个林绍……说了那些话,天哪! 这时候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否则这辈子她都要被他笑话死了! “不想洗澡吗?”没听到宋安娜的回答,我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到她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别的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我承认,这一瞬间,我是真的有点心动了。 可是这种心动……我恐怕也只能做好一辈子单相思的准备了。 “那你先出去…”忽然宋安娜轻轻地开口,声音不太重,她感觉自己现在都有些摸不太清对这个家伙的感情了。 我愣了愣,看到她那有些哀怨似的目光,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这儿,她怎么泡澡? “我不会偷看你的。”我赶紧解释。 宋安娜抬头看着我,没有说话,那眼神好像在说:色狼两个字。 我顿时感觉一阵尴尬,连忙转过身,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不但离开卧室还把门给关了个严严实实。 但是宋安娜默默往门口看了一眼,有些郁闷地捂了下自己的额头。 还真走了,连个门缝都没留下。这混蛋,真的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吗?怎么办,忽然觉得他有点幼稚,而幼稚里又有点可爱……尤其是给她脱鞋子时,眼睛都不敢往上瞟。 她还真有些怀疑,自己三年前是真被他睡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也没什么动静,那笨蛋不会是真把她放这儿不管了吧? 宋安娜慢吞吞的起身,拖着有些不太稳定的步子向门口走去。 她看到那个人就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动的飞快。 该不会是在用手机,往论坛啥的地方骂她吧? 而我这时候正在手机上搜索着一些信息,最开始想搜的是有关鬼灵的信息,但不知道怎么就开始搜起了别的。 比如:喜欢的人比自己身份地位高怎么办? 喜欢的人身价过亿,而我是个穷光蛋怎么办? 喜欢的人喝醉了,我该睡在客厅吗? 和喝醉的人睡了会判几年? 靠!怎么越搜越不对劲了! 我颓然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放,感觉经过酒会这事,我对宋安娜所有的感觉都被放大了好几倍。 明明不想去在意她,但她的脸却又在我的脑子的蹦哒着,占据了全部的思考!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有一束黏在我身上的视线,下意识地转过身,赫然发现宋安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后面! 要不是我手上没有紫色神印,这一眼保不准我就拍上去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手机从沙发上塞进了沙发缝隙里,哭笑不得地说:“你干嘛?不声不响站在后面,很吓人的。你不是要洗澡吗?” 宋安娜没有接我的话茬,她看着我,表情很认真地说:“你做亏心事了?” “放屁,我能做什么亏心事?” “那你把手机给我看。”宋安娜说着,一下子坐到了沙发上。 我先给自己找了好些理由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她凭什么看我手机? “我为什么让你看?” “因为……因为我也可以让你看。”宋安娜皱着眉头想了想,接着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逻辑?情侣互查手机?我们到这阶段了? 我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并认真思考是不是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就知道!”见我迟迟没有动作,宋安娜忽然十分生气得开口。 我听到这话顿时心里咯噔一声,紧张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你刚刚肯定在用手机骂我!”宋安娜的凤眼愤怒地盯着我道。 我一愣,顿时松了口气。太紧张了,我都忘了,眼前这个现在是喝多了酒的傻逼。 “别逗了,骂你我都是当面的骂的。” 第九十六章:南柯一梦终须醒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宋安娜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跟我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头看向桌上,而桌上正放着瓶威士忌。 “你在喝酒?”宋安娜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明明酒量那么差。” 不,我在壮胆。 “是。”我看着她躺下,肩带向旁边滑开,不自觉地露出大片的雪白。 “那我也要。”宋安娜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勾人,伸出手去抓桌子上的酒瓶。 我一见顾不得尴尬,连忙伸手按住了她的手:“你都成这样了还喝?” 宋安娜把头枕在我的大腿上,似乎在找一个舒服的姿态:“要,我又没醉~” 还说没醉呢! 我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在心里嘀咕,如果让她再喝一点,我还真够呛能把持的住。 “别喝了,我给你倒点水吧。”我说着想起身,但被宋安娜不满地拉住了衣服的下摆。 “你会调酒吗?”她抬着头看我,因为酒精的关系,脸有些醉人的绯红。 我呆呆地摇了摇头,然后不知怎么就继续保持坐着的姿势了:“不会,我这辈子喝过的调过的酒,可能是红酒兑雪碧?” 宋安娜像是有点无语地白了我一眼,然后懒懒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起身去冰箱里又拿出了几瓶五颜六色的酒,然后又坐回到了沙发上,把几瓶酒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轻点…”我皱着眉头看着被震的一晃的玻璃桌,有点担心会被她这么一敲给砸碎。 “哼,你坐着,别动。”宋安娜醉醺醺地冲我哼了一声,将一个玻璃杯翻过来,在几瓶酒之间来回穿梭。 我看着她的动作,唇角微微扬了一下,单手托腮着看着她问:“你在调酒?” “你不是要喝酒吗?我给你调啊。”宋安娜侧头看了我一眼,因为自己本身就有点喝多了的关系,玻璃杯还差点拿不稳。 “你还会调酒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宋安娜打了声酒嗝,并很快调出了一杯顶层橙黄、底层大红的鸡尾酒,炫耀似的举到了我面前,“给!” “这酒…有名字吗?”我接过酒杯,手指轻轻地摩擦着酒杯的边缘,我这还是第一次喝被人调过的酒。 宋安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但比起给我调酒的时候,动作却更多了几分优雅。 她将酒液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樱桃色的嘴唇抿了一下,我能看到她的喉头鼓动了一下,将那口酒咽了下去。 “你…给它取个名字?”她感觉自己的头又有点晕了。 我看着她,又看着自己手里这杯酒,张了张嘴,轻轻地说:“叫……心动?怎么样?” “什……什么?”宋安娜又把头枕在了我的大腿上,“心什么?” “…没什么。”我把那杯酒倒了一半进嘴里,又香又甜的酒液回荡在嘴中,出乎意料的并不太呛,也没有那种伏特加的强烈。 挺好喝的。 这时,我手中的酒杯突然被人抽走,我发现宋安娜坐在了我的腿上,将杯里剩下的半杯酒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正疑惑地看着她,而她接着低下了头,凤眼中带着迷离妩媚,让我有些迷失。 她的手臂环过我的脖颈,在我还愣神的时候,来自嘴唇上的甜蜜触感,让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嘻嘻,你亲我了。”宋安娜的脑袋里像有些浆糊,但又有些得意,离开我的嘴唇时,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猫似的。 我有些还没从那个恶作剧般的吻中回过神来,双手轻轻搂着她的腰,抬着头,看着这个双手环着我的脖子,已经成了醉猫似的人。 若有若无的酒气从这具身体上散发出来,进入胃中的酒液也让我感觉有些如梦似幻,分不清这究竟是真的,还是一场美好的梦。 我勾起了嘴唇,看着她轻声地开口,似乎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勾引和挑逗。 “你喝醉了,我抱你回房间睡吧。” 她似乎没能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花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说:“可我还不想睡……” “…我陪你。” 也许宋安娜自己也没发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完全被我抱了起来,保持着一个,可以说相当暧昧的姿势。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宋安娜迷迷糊糊地想着,直到她被我轻轻地放回到卧室的床上,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我想做什么,呼吸变得稍稍有些紊乱。 因为她的手臂一直环着我的脖子,在我把她放下去的时候,上半身也跟着弯了下去。而她在我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选择了闭上眼睛。 一个轻轻的吻,轻柔到让人感觉被调戏了一样。只是嘴唇有些痒痒的,还能品尝到一些甜甜的酒味。 我明明没有喝多少酒,但我却感觉自己好像也要醉了。 看着她微微睁开的眼睛,我有一些意犹未尽。一种躁动感在我心里像火苗似的舔动,但是面对宋安娜,我没有更进一步动作。 三年前的那次是意外,而现在,面对喜欢的人,怎么舍得趁人之危? 我都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弯着腰,我都有些不想起来,想占她的便宜,又有些不好意思。正当我想起身时,却忘了宋安娜的手臂还环着我的脖子,这时候被她往床上一带。 我猝不及防间便搂着她的腰在床上滚了一下,变成了这只小醉猫趴在我身上的姿势。 小醉猫的脑袋轻轻蹭了蹭我的下巴,双手改成抓着我的衣服,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说好陪我的。”那双幽怨的眼睛,撒娇不满似的哼了两声。 我哑然失笑,眼看没办法挣脱这个‘猫抱’,我扯开了已经松了的领带,解开了领口第一颗纽扣,放出让我发闷的热气。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那好,睡觉了。” 她这才满意地把脑袋在我怀里拱了拱,双手搂着我的腰,眼睛流转着涟漪似的水波,喃喃道:“那我抱着你睡?” 我微微一愣,心中的一个部位被不可抗拒的触动。 “嗯。” 我原本以为这一夜肯定会很难熬,但完全没想到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怀里的人就像个小小的暖炉,浅浅的呼吸声和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就像最好的催眠曲一样。 不过,宋安娜恐怕就没有那么舒服了。我没想到自己认清喜欢宋安娜的第一天,就被昨晚的‘小醉猫’从床上踹了下去。 宿醉的感觉是很难受的,当宋安娜从头晕脑胀的感觉中醒来的时候,连眼前的一切都还看不太清楚。 她发现自己还在毯子里,但身后和腰上都有比毯子更加强烈的触感。这让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回头,看到了一张还恬静睡着的脸。 这应该是第三次在自己睡醒时看到这张脸,但这次比任何一次都更让她紧张。 宋安娜赶紧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的记忆,不想不要紧,一想直接把她吓得脸色苍白。 昨天她…和这混蛋接吻了?而且好像还是她主动的! 除了这个以外的记忆都很模糊,但她清晰记得,也是她主动把他拉到床上的! 宋安娜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穿的还是昨天参加酒会时的吊带裙。这说明,昨天除了接吻外,似乎没发生别的…… 宋安娜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但只有这次她不知道为什么,比起生气还更有些……失落? 这混蛋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吗?不对,凭她的身家姿色,他凭什么不喜欢她! 片刻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在想这种事?这根本不正常啊! 而就在她一脸纠结的时候,我也已经睡醒了,看到她的脸时,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神经也同样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思考了很久,一辈子单相思实在是有些太窝囊。哪怕自取其辱,我也该开口表白一下。 但我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我整个人就和毯子一起被踹下了床! 宋安娜皱着眉,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瞪着一脸懵逼的我:“你特么怎么在我床上!” 先发制人!只要她问的够快,他就不能质问她为什么把他拉上床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向床上一脸义正言辞的人。 “看什么看!林绍,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居然趁我喝醉了,抱着我睡觉!你的原则呢?” ??? 我不禁沉默了,我还不够有原则吗?如果我没原则,你宋安娜绝不会是这时候醒,醒了也绝不会有力气踹我下床!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张了张嘴,轻轻地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在床上发脾气的宋安娜显然没料到这个从不跟她客气的人,今天挨了她一脚加恶人先告状后,居然没有反嘴,反而……有种很哀伤的情绪。 听到那三个字,让她心房不禁颤了一下。 “林……” 我没能听她说什么,拿起外套,转身走出了卧室。自嘲的笑了一下,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看她那副愤怒至极的样子,我只能庆幸自己还没把那句话说出口。 我实在想象不出,她会接受我的样子。 也许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太过美好,让我都忘了,自己对她来说从来都是不值一提的外人罢了。 但我的黯然神伤没有持续多久,出乎我意料之外,当我从卧室中走出时,客厅中居然有一个人站着等候。 一个儿时的我。 童男向我拱手,正色道:“姜女在等你。” 第九十七章:姜女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宋安娜没有想到,当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空空的客厅。 我闭着眼,手搭在童男的肩上,感觉耳边风声在呼呼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耳边飞速掠过。直到突然停下,听到童男说:“到了。” 我有些迷惑的睁开眼,却发现周围一片昏暗,到处是残垣断壁,而头顶上方有一个巨大的巴掌型天窗。 这个场面让我立即意识到这里是哪,扭头一看,一块高大的石碑就耸立在墓室的中心,那个巨大的尸坑之中。 周围有数不清的仪器,还有很多一动不动的人,就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若不是他们有血有肉,我几乎要怀疑那些是惟妙惟肖的雕像。 但比起那些人,更让我在意的,无疑是站在高大石碑前的一抹红色身影。 童男站在原地,让我自己过去。我平复了一下忐忑的心情,举步向前走去。 就仿佛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石碑前的人转过了头,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冲我微笑了一下:“绍绍。” “…芳姐。”我不知道是不是该用这两个字来称呼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有着姜芳的容貌和形体,却同时有着显然不属于姜芳的神秘和内在。 她看着我,那双黑色的眼眸仿佛一瞬间将我看透,给我一种莫名的惶恐感。但她又扭过头,看着石碑道:“你做的很好,玉碑镇住了这尊石灵。” “…不是我的功劳,如果不是那块玉牌,我根本做不到。”我老实地说道,心情还因为早上宋安娜的话而有些郁闷。 不过现在这点事,都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而渐渐抛到了脑后。 姜芳看着那块高大的石碑,她的身影与之相比相差巨大,但整块石碑却仿佛在变得透明。明明相形见绌的体型,却给我一种石碑在她手掌之中的错觉。 “绍绍,你觉得,石灵是什么?”姜芳的手轻轻擦过石碑,而我晃了晃头,把那种可怕的错觉排出脑海。 “我…不知道,我以为它是妖灵…”我说,并跟着走到了她的身上。 姜芳淡淡地道:“那是天地生养的精灵,可以说是天之子、地之女,得天地造化而生的神灵。若杀它们,可能会遭苍天降责。” “苍天降责?这是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赤地千里、或者水淹洪涝,石灵死去之地,将被天惩。”姜芳淡淡一笑,明明说着很可怕的事,却像是在说着什么很随意的话。 但我不可能像她表现的你那么轻松,因为这个妖灵某种意义上可是我亲手镇压的,如果真的会被天惩,那岂不是都是我的责任? “芳姐,那他现在···”我急忙问。 姜芳看着我,问:“你很在意?” 那不是必然的吗! “那就自己看吧。”仿佛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姜芳的手忽然一指点了出去。整块石碑顿时摇晃了起来,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块石碑突然开始变的虚淡,接着在那逐渐变得虚淡的石碑中心,我看到了那块沾血的玉牌。 紧接着,石碑的根部,丝丝血气开始溢了出来,仿佛大地在溢血、大地在哭泣,伴随着浓重的鬼气。 一只只骨手从尸坑中伸了出来,残破的尸体挖开了地面,挣扎着爬出了地面,并寻找向离它们最近的生人! “芳、芳姐!”我大吃一惊,完全不知道姜芳这么做的理由,但看到那大地龟裂,无数尸体在爬出,浓重的血气从石碑的镇压处弥漫而出,恐怖的景象仿佛天摇地动一样! 但这一刻,姜芳站在石碑前,却只说了一个字:“埋。” 轻轻的一个字,不算重,但一切却在真实的发生。 刚刚从地面上爬出来的尸体们,此刻仿佛是受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一样,晃了两下,纷纷倒回了爬出来的尸坑之中。 地面的龟裂仿佛在倒退,一只只骨手都在无声无息的缩回到地表之下,这一切的发生让我感觉瞠目结舌。 但比骨手、死尸更加让我在意的,无疑是从石碑镇压处冲腾而起的血气。 简直像是开启了一个血色的世界,有一种源于精神、又高于精神的力量在波动,若不是我手臂中的玉如意焕发出光芒来笼罩了我的全身,恐怕我根本就不能在这里继续站稳。 我看着姜芳,而她不为所动地站在最前沿的位置。 我注意到,那冲腾起来的血气都在避开她。 “果然,还是要借一下你的血。”片刻之后,姜芳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轻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的血?”我愣了一瞬。 姜芳微微点头:“若要将这石碑暂解封印,需要一点你的血。” “我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在姜芳面前讨价还价的能力,她表现出来的手段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来形容都不过分。 姜芳似乎也不想勉强我,她开口道:“要去做一件事,我还需要一些力量。但我现在···还不够,要从这个石灵身上取些。” “它会给你?而且,天惩怎么办?”我犹豫地说,说实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姜芳要先告诉我石灵的事,又告诉我天惩的事,最后才要我帮她解除石碑的封印。 如果她不告诉我这些,恐怕我还不会这么犹豫不决。 姜芳似乎知道我会问这个,她脸上的表情有一些淡淡的无奈,道:“我不想骗你,因为这一切都会产生些后果,你需要知道这些。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我会去寻找一些别的途径,去得到一些必要的力量。” 听完姜芳的话,我沉默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那巨大的石碑。 这就是姜芳特意让童男把我带来的原因吧,因为这块石碑是用我的血开启的,所以也需要用我的血来进行解封。 “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些什么,但我真的想知道,你···究竟还是不是芳姐?”我有些挣扎地问出了这个我无比在意的问题,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盯着姜芳的脸,想从她的表情上得到哪怕一丁点有用的信息。 但结果是我失望了,姜芳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她的眼神,有一些熟悉,又有更多的陌生。 “绍绍,我在做的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但不是现在,现在你知道了,只会迷茫于日后的路。”姜芳轻叹了一声,一头秀发被狂猛的劲风吹得乱舞,但那可怖的血气却未能侵袭到她身边哪怕一丝、一寸。 “那你···还是芳姐吗?”我弱弱地问,即使有玉如意的保护,我也感觉自己的精神在被血气中强烈的精神波动碾压着。 姜芳微笑了一下:“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咬了咬牙,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姜芳的眼神瞬间变了,变得无比的威严,仿佛一瞬间冲淡了血气中属于石灵的精神威压。 一滴血,从我的指尖飞出,溅在了玉牌上。 也在这刹那,原本就虚淡的石碑彻底变回了小小的玉牌,接着冲腾而起。 也在这时,一只巨大的石手从大地之下抓了出来,无尽的血气如狂涛般涌向四面八方! “哈哈哈!我出来了!”妖灵那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回荡在墓室之中,让我不禁脸色苍白,即使有玉如意的保护也摇摇欲坠。 “定。”这时,姜芳朱唇启闭,如命令一般地说出了一个‘定’字。 接着,我难以置信地看到一盏铜灯居然浮现在她的手上,而且那铜灯···居然被点燃了! 苍蓝色的星星之火在铜灯的灯芯上跳跃,而那不起眼的铜灯竟然真的生生定住了这一方即将要碎裂的大地、即将要喷涌上高天的血海! “谁?”破封的石灵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的声音在嚣张中多了几分谨慎,但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的大半石体都已经挣脱出了地表,而且在苍灰色的石体表面遍布着血色的纹路,就像是一条条的血管一般! 他的目光开合,仿佛是两道闪电在霹雳作响。若不是铜灯定住一切,我甚至不怀疑整个墓穴都会因为这一个眨眼而坍塌毁灭! 当然,也包括了墓穴中的所有研究人员。 除了拿手掌铜灯,如神明一般的女人。 这一刻,我真的觉得姜芳的身影以‘神明’二字形容,丝毫不过分。 她手托铜灯,静静地与石灵对视,然后开口道:“你以成血修罗之身,我今日便借你一身元力。念苍天好生之德,不伤你命。” “是你。”妖灵认出了这个女人,在看到她手上点燃了的铜灯时不禁吃了一惊。 然而他已经修成堪与天神争锋的血修罗,又怎么会把一介女鬼放在眼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状态,你也不是完整之身,不过是一缕残魂不散而已!”妖灵森森冷笑,“既然你把点燃了冥火的铜灯送到我的面前,我正好可以借此为契机,再上一层楼!” 说时迟,那时快,妖灵突然出手,大手一抓竟然能突破被铜灯定住的空间,一把抓向姜芳。 妖灵发出残忍冷笑,来夺铜灯。 铜灯之火灼灼,仿佛是要做抗拒。但在这时,姜芳却将一根手指压在了铜灯之上。 “你想要?便拿去。”姜芳淡然地说着,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将八铜器之一的铜灯。拱手送给了已经强横无边的妖灵。 妖灵似乎有点意外,但更是得意冷笑,毫不客气地将铜灯接到了手中:“你未免,太托大了!” 姜芳却很淡然,眼神平静地道:“昔年我曾与天平坐,今日无铜器在手,便斩不得你吗?” 第九十八章:与天平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昔日曾与天平坐,这是何等傲慢、霸气的话语。 别说我懵了,连将铜灯接到手中后得意洋洋的妖灵也露出诧异的申请,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与天平坐?这需要的不仅是力量而已。即便他现在已经经由千尸为炉、万灵做火化作血修罗,堪于神明争短长。 但那远远够不上与天平坐这四个字,这个女人凭什么敢说这样的话? “大言不惭,你不过一缕亡灵,竟然也敢说出这种大话!”石灵在短暂的错愕后立即恢复了镇定,它将铜灯顶在了头顶上,让那冥火的光芒洗涤全身,让他的石质身躯几乎要长出血肉。 我就算还不懂石灵是怎么回事,但也猜出来,一旦让他完成这一步,毫无疑问妖灵的力量将更上一层楼! 然而,姜芳却似乎并不在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并没有做任何的阻止。 直到那石灵即将把自己剩下的半边身子从土里拔出来的时候,她才再度开口道:“你要想好,现在你石体未褪、血肉未成。埋入大地,还有一线回归生机。” “哼,我今天便要出世,横扫世间!”妖灵冷酷大笑,“我将血杀百万里,让世间一切都沉浸于血泊之中!让苍生都化作我出世的祭天之物!” 听到这里,姜芳微微摇了摇头,也在这时,那石灵终于将自己完整的身躯从大地中拔了出来,嘭的一声,重重踏在了地面上。 尽管这一方天地都被定住了,我还是感觉整片大地都在震颤,有一种远远超过之前的精神风暴在席卷一切。 只有姜芳的身后一片平静,仿佛只有她能安然地面对这一切。 “斩!”妖灵冷笑一声,猛地将头顶铜灯中的冥火放出,形成了一柄仿佛要燃尽世界的火焰天刀向姜芳斩了下去。 也在这时,姜芳轻轻地叹了一声,眸光在瞬间变的凌厉。 “我将铜灯与你,并非让你杀我。”姜芳张手,那火焰天刀在斩下的同时,居然如狂猛的怒龙一下子被驯服成了温顺的小猫一般,化为一团火苗,静静地在她的掌心中跳动。 让人大吃一惊的是,这火苗正是铜灯上燃烧的那点冥火,如今被妖灵顶在头顶的铜灯,竟然只成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铜器! “怎么可能!”不但我震惊无比,妖灵更是诧异到无以复加。 “起!”突然他又是一声大吼,这次是大地龟裂,从他出世的地方,轰隆冲起一口血色弥漫的铜棺,然后如彗星陨落一般向姜芳砸落下去。 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再度发生,姜芳仅仅是抬起一枚手指,那砸落下来的铜棺便越来越小,最终变成只有巴掌大小,被她轻轻托在掌中。 “你——!你到底是——?”这次,妖灵的脸色彻底变得苍白无比,恍惚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人,惊慌失措地大喊,“你不能杀我!如果你杀我,必然天道降责!” 然而姜芳的气质在瞬间一变,变得高不可攀、变得惊心动魄! “吾曾与天平坐,天道安能降责于我?” 冷淡的话语,却像在诠释着一种可怕的意义。她抬起的那枚手指,向妖灵压落了下去。 妖灵冲起万道血光想要挣扎抵抗,但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般在瞬间破碎,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我亲眼看着,那妖灵高大的身躯,就在那枚手指压下的瞬间,开裂、接着崩毁。 先是血肉化回了石体,再是从头部、到腰部、最后到脚部。 一尊强大到足够与神明争锋的血修罗,在眨眼之间,被一根手指从这个世界抹除。 言即法、行即则! 姜芳的身体沐浴在石灵消失之后留下的庞大光芒精气之中,直到片刻之后,那些光芒全部被她吸纳进了身体之中。 她的手指轻轻一勾,那盏铜灯再度回到了她的手中,并将火苗放上了铜灯的灯芯。 轰隆! 天空在瞬间变的阴云密布,沉闷的雷鸣,流窜有万道电蛇,似乎显示着一股庞大的怒气正在天地之间酝酿! “哼···”姜芳抬头淡漠地看了一眼,却似乎并不在意。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感无以复加。而这时,姜芳也向我转过了身,道:“绍绍,努力活下去。最近,你也会遇到危机,但我无法助你。” 她要去做一件,可能对她来说都无比危险的事。 这是我能猜测到的原因,但我不能理解的是,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事,连她所表现出来的这份能力,都会觉得棘手,而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再去? 见我开口想问,姜芳微微地摇了摇头,接着转过身,在转身的同时,身影如梦幻一般消失。 与她一同消失的还有童男,和天空中可怕的乌云,就仿佛做梦一般。 只有我身上的冷汗,以及渐渐淡下去的光芒在默默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梦。 这时候墓室中渐渐响起了哀鸣,我这才发现虽然铜灯定住了一方天地,但还是有很多人在刚刚妖灵与姜芳的交锋中被磨灭,很多人死在了刚刚的一瞬之中。 我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姜芳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个妖灵,似乎是她故意让它完成千尸、万灵化成血修罗的。仿佛只要能完成她的目的,她并不在乎死多少人。 但对我,她又有种特殊的照顾。那种特殊,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却觉得很不舒服。 就像被人当成了待宰的猪一样······。 尽管姜芳说,她永远不会伤害我。但从现在的她口中说出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度呢? 我趁着还没人发现我的时候,从单羽飞当时进来的墓道离开了坍塌了一大半的墓穴。 意料之外的,我居然在大墓外边捡到了那块石碑化成的玉牌。 作为亲眼见识过这块玉牌威力的我,当然不可能把它就那么扔着。但当我把它拿起来的时候,突然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只有用我的血才能催动的东西···怎么那么像一纸衣冠的冥品呢?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有些挥之不去。但我又觉得很不可能,一纸衣冠的东西大都是纸扎的,怎么会用到玉呢?说是灵门的东西还差不多。 灵门···一纸衣冠···。 我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莫非,这东西真是出自还未分家前的赶尸派? 那个时候,至少也是一千年前的事了。 这时,我已经回到了东花市的大街上,如果说,这次见到姜芳还有什么事让我在意的话,无疑是她临走前说的话:近期你会遇到危险,而我无法助你。 这个危险,指的是什么啊? 联想到昨晚上遇到的假宋晓阳,我脑海中突然升起一个很糟糕的念头。 难道会跟···宋安娜有关? 这个念头在心中升起的同时,我也随即想起了自己似乎已经注定了的单相思,以及早上那狠狠的一脚和一脸气愤模样的宋安娜。 ···我是不是还应该去找她呢? 这个问题其实没什么思考的意义,因为我在下一秒就付诸了实施。 无论我是不是注定单相思一辈子,我都不能否认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宋大小姐,我不可能看她可能遇到危险而不管不顾。 但是···我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宋安娜家,那位大小姐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而这时在自己家里的宋安娜心情简直是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感到颓败,一会儿又气到不行,一会儿觉得自己早上可能真的太过分了,一会儿又觉得就算自己过分了,这混蛋一声不响地走了也太过分了吧? 就这样,宋安娜拿着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林绍’两个字的号码,心里纠结的要死。 这个电话,到底打不打? 打的话,她也太丢脸了。可不打的话···万一那混蛋真的又像之前那样消失三年,她上哪儿找人去? 宋安娜实在想不通,自己除了语气差了点也没对那家伙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啊?他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不辞而别? 啊——!拉黑,删除,吃屎去吧死林绍! 她沉思了很久,都没想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来。 但那个号码,到最后也没摁下去。 宋安娜发誓,她从没有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这么纠结过。 我这时已经坐出租车回到了宋安娜的房子外面,站在门外,我也面对着要不要敲门的窘境。 到了这里,似乎姜芳那惊天动地的动作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反而是宋安娜那张生气的俏脸,在我的脑海里不停的晃悠。 她起来时候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光是睡在一张床上什么也不干,她都那么抗拒了。 他如果再说什么自己喜欢她的事,恐怕直接就会换来一句不屑的嘲笑。 尤其是现在自己离开又回来···该怎么做才能不显得太尴尬呢?我不禁陷入深深的思索。 而就在这时,有一个疑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我被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是宋晓阳来了,在车棚停下车后走上台阶,疑惑地看了看在门口不进去的我。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点幸灾乐祸地问:“我姐把你关出去了?” “额···” 她倒是有把我踹下床。 不过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否则在宋安娜掐死我之前,这个宋姐控可能就要跟我拼命了。 见我没回答,宋晓阳一副自己猜中了的得意表情,接着他伸手去扭门把道:“别在门口站着了,你要是求我,我可以发点慈悲,跟我姐说点好话。” “咳,这好话,可能不太容易说。”我扯了扯嘴角,不过宋晓阳来,倒是解决了我的尴尬处境。 跟着他进去,就算宋安娜再生气,也不至于直接跟我翻脸吧? 正想着,宋晓阳已经开门走了进去,并喊了一声:“姐,我来了。” 宋安娜正瞪着手机运气,听到这个声音,没好气的抬了下头,结果于我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那个···” “···我去洗澡。”宋安娜匆匆起身,逃也似地奔进了卧室里。 第九十九章:老朋友 董三爷上线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宋安娜跑进卧室,我和宋晓阳都愣了愣,他有些莫名其妙,我则感觉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我做点早餐,想吃什么?”我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抛开,转头问坐到沙发上的宋晓阳。 宋晓阳随口道:“我吃过了,不麻烦的话,请帮我倒杯热牛奶。” 听到还算有礼貌的话,我轻轻挑了下眉头,这个宋少爷在除了他姐姐的事情之外,还是挺有礼仪的。 当我把一杯微波炉叮过的热牛奶拿过去的时候,宋晓阳正往桌上放着几张照片,还配着一些文字。 本来那不是我该在意的东西,但宋晓阳在接过热牛奶时说道:“你先等等,看看这个。” “什么?”我停了下步子,接着坐到了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宋晓阳把一张照片转过来推给我,自己双手抱着玻璃杯道:“昨天我从这里离开后,去查了一下最近我们在东花市接手的产业。有一个桥梁工程还没有敲定,有个董家的人在跟我们争。” “我倒不觉得,这种事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的手指摁住照片,有些疑惑地抬头扫了眼对面的男孩。 他只有十九岁,但在商业上却已经有所成就,否则宋家不会派他和宋安娜一起来东花市。 那张已经褪去青涩的脸带着些深邃的神色,道:“那种事,我也知道。但是董家是炎黄大地西半边的三大家族之一,他们没理由来东边跟宋家抢生意。” “你觉得他们别有所图?”我有些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 宋晓阳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梢:“我昨天让人去工程地看了一眼,拍到了几个照片,哪有些……超乎常理的东西。也许,你会知道。” 我耸了耸肩,听宋晓阳说到这里才把那张照片拿起来,而仔细一看,我才发现确实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照片上是一片江水迷迷蒙蒙的影子,很奇妙的是,好像有什么殿宇似的建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这…”我皱了皱眉头,问:“小舅子,我能不能问一句,这个桥梁工程打算建在哪?” “我警告你,再叫我小舅子,我就翻脸了!”宋晓阳很不爽地瞪了我一眼,接着道,“你应该知道,在这条长江支流的稍上游,叫做碧波潭。” “碧波潭……”我脑海中闪过了一些老人口耳相传的故事,传说古时那里是一洼死水,后来有天风雨交加,天空中坠下一条龙来,从此那洼死水变得碧波荡漾,与长江支流连成了一体。 这种故事当然都有夸张化,真实性可以忽略不计。但碧波潭确实在我们这儿很有名,早年间还有所谓龙王娶亲的祭祀活动,会在天旱时用三牲、纸人童女等祈雨。 当然这种风俗在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不过紧随而来的怪事也让当地人很是头疼。近几年,在碧波潭溺死的人突然多了。 这次修建桥梁也算是个大工程,因为碧波潭抛却那些怪谈不说,也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官方为了摆脱各种传说,也对这个工程相当重视。 “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吗?”宋晓阳眼神关切地问。 “你想让我帮忙?”我挑眉看他,语气意有所指。 宋晓阳轻哼一声,道:“报酬不会少你。” 我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但说实话,从照片上,我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我得去现场看看,顺便……你有没有试着和董家的人私下交涉一下?”我放下照片后问,“如果他们目的在此,也许他们能给你们一个合理的价格。” “这还没有,因为这个项目不是我负责的。”宋晓阳摇了摇头,看向换上一身衣服走出来的宋安娜,“那是我姐负责的部分。” “你们在说我?”宋安娜披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擦着发梢,然后毫不避讳地坐在我身边的沙发扶手上。 “姐……我这儿有位置……”宋晓阳弱弱地说,不过宋安娜没理他,将手上的毛巾塞到我手里后,修长的手指就夹起了那张模糊的照片。 “大小姐,你觉得眼熟吗?”我无声地笑了一下,用毛巾替她擦干还有些滴水的头发。她的头发其实不算特别长,刚到披肩的程度,因此我得举着手才行。 宋安娜先看了第一张,接着又把另外几张拿来看了看,眉头微微一皱:“这是碧波潭?你轻点,粗手粗脚的。” 前一句是问宋晓阳,后一句就是对我说了,似乎是用的力气太大,拉痛了她的发丝。 我耸耸肩,停手把毛巾放到了另一边扶手,然后把刚刚和宋晓阳之间的对话告诉了宋安娜。 宋安娜是负责这件事的,她自然也知道董家不远千里到东边来抢生意,肯定是有所图谋,但也因此她不想做什么让步。 宋家位列东边四大家之一,在自己的势力地盘还抢不过别人,那名声传出去,她还混不混了? “今天下午,我会和董家在这件事上的负责人见个面,聊聊这个项目的事。”宋安娜说着放下照片,接着有些犹豫似的看了看我。 我注意到她目光有些闪烁,这让我心里也不禁突了一下。 “你陪我去?”听到宋安娜有些不太确定的话,我微微一愣。因为以她的性格,应该是会很傲慢、嚣张地让我跟去才对。 但现在这语调听上去,却有点像……请求? 她还在为早上的那件事而感到别扭吗? 其实这个念头也与宋安娜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也在犹豫,这个笨蛋是不是还因为早上的事在生气。 如果是以前,她当然不会管他怎么想。但现在不一样了,宋安娜既然决定要泡他,尤其是这家伙还有点难泡,当然就不能总是趾高气扬。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这个大小姐难得表现的有些娇柔,让我更加心动,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而且,我也很在意,那个董家的人是不是跟昨晚的鬼灵有什么牵扯。 “嗯,好的。” 当我们按时间来到约定的地点时,离得不远就看到穿着黑衬衫、梳着大背头的青年坐在沙发上,戴着一副黑墨镜,给人一种黑社会似的感觉。 “他?”我愣了愣,下意识地想该不该先报个警。 宋安娜似乎想到我在想什么,无语地白了我一眼道:“你想什么呢?那是董家的三少爷,在炎黄大地的西半边可是被人叫董三爷的人物。” “那他的名字呢?”我半开玩笑地问,“他应该不会吝啬到不告诉大美人,他的名字吧?” 宋安娜的耳尖稍稍红了一下,明明是稀松平常的奉承话,可今天听来却特别让她在意。 “他叫董恩浩,怎么?你还想去套近乎啊?”宋安娜轻笑一声,接着便走了过去。 董恩浩?这个名字…… 我若有所思地跟了过去。 那个穿黑衬衫、戴黑墨镜的青年也注意到了我们。他先站了起来,对宋安娜伸手笑道:“宋大小姐,好久不见了!真是越来越美丽动人,晚点一起吃个饭?” “确实是有三年没见了吧?”宋安娜相当客气地与对方握了握手,然后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吃饭就免了,我男朋友也在。” 宋安娜向那青年示意了一下跟在她身边的我,开口道:“介绍一下,他叫……” “我艹,林绍?” “…三爷?” 那青年在宋安娜说出我的名字前,就夸张地叫了一声,并把自己的墨镜摘了下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而我也在他摘下眼镜的同时,终于把我认识的那董三爷和眼前这个董恩浩对应上了,感觉是即意外又惊喜。 看到我们的反应,反而是宋安娜有些懵,来回看了我们俩一眼才问:“你们……认识?” “嘿,说起来那也是三年前的事。”董恩浩重新戴上了他的墨镜,“我家那老头子觉得我不学无术,非要我去学校待几年。没法子,拗不过他,我就去了那个啥华悦大学,林绍那会儿是我室友!” 我也没想到这世界真的会这么小,苦笑着对宋安娜解释道:“三年前的那次酒会,就是三爷带我去的……” 换句话说,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董恩浩,正是我和宋安娜这段孽缘的罪魁祸首! 而宋安娜也听明白了,立即狠狠地在我手背上捏了一把,疼得我呲牙咧嘴,来示意我决不能把那事说出去。 没想到会是老朋友,接下去的时间里,交谈的内容彻底跑偏。 董恩浩追着问我和宋安娜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把我们两个都憋了个大红脸,想解释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最后宋安娜好不容易把话题又拉了回来,谈到那个碧波潭时,董恩浩也相当爽快的表示,他不过是为了潭底的一样东西来的。 “我家老爷子最近腰疼的厉害,找了几个出马的问问,都说这边寒潭里有只五百年的王八,取了内丹给老头子吃了就能好。我这才过来这儿,要说这笔生意,我倒不怎么在乎。” “那…如果我们把那王八的内丹取来给你?”我接过话题问。 董恩浩摘下墨镜,打了个响指:“那这件事,我再不插手。而且,建筑材料,都由我负责。” “一言为定?”宋安娜眼睛一亮。 董恩浩唇角一扬:“一颗唾沫一颗钉!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那老王八可不好拿,我们那出马的都说了,寒潭底下,有龙宫!” 第一百章:钓老龟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当我把从董恩浩那里听来的话告诉单羽飞之后,还因为在一纸衣冠熬了一夜的单羽飞立即就吓跳了起来。 “啥?龙宫?”单羽飞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你傻吗?你当西游记呢?” 我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说的,是董恩浩听东北的出马仙说的。” “出马仙?那帮精怪野仙都是乱七八糟的。”单羽飞抱着自己的枕头,不断地打着哈欠。 我好笑地看着他说:“你好像对那些出马仙意见很大?” “不能说意见,你也知道,黑衣门属于道教分支。”单羽飞解释道,“道教祖师龙虎天师张道陵,扫清六天故气,除巫灭妖,立道教正统。所以关内少野仙,就算有也被古来的道士给扫灭了——当然,也有千年白骨这种例外。”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关键是那只老王八,你有什么法子吗?”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的滔滔不绝,然后把话题给扯了回来。 “嗯…也不能说没有,比起那个……” “啥?” “我饿了,先去吃早饭吧!” 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带他去了那家熟悉的早餐店,老板娘一看,还特熟悉,回头就往厨房喊了一句:“十碗白粥的主来了!” 我听着有些想笑,又没好意思笑出声,等坐下后,把宋晓阳给的几张照片拿给单羽飞看。 单羽飞叼着两根筷子等着吃饭,兴趣缺缺地看了两眼照片,慢慢地拧起了眉头。 “看到那个雾气中的房子了?”我指着照片中隐隐约约的楼阁,对单羽飞说道,“虽然我觉得龙宫这种东西不太可能存在,但是这个……” “嘿,还真有点怪。”单羽飞咬着筷子道,“成,晚上咱俩去一趟这碧波潭,我倒想看看,那里能有什么名堂。” 当晚,我们在安排好一纸衣冠的纸人傀儡后,就坐宋安娜的车去了碧波潭。原本我是不想宋安娜来的,但这大小姐认准了的事,想改变她的决定也是相当困难。 “我不下去,就把你们送过来。”宋安娜把车停在马路旁,并没有下来的意思。 我稍稍松了口气,这样倒是能放心一些,就算发生什么危险应该也不会伤到她。 “如果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就大声叫我。”离开前,我还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宋安娜低着头,轻轻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然后摁下车窗叫了我一声:“林绍。” “嗯?”我刚想跟着单羽飞下河堤去,听到她叫我,有些疑惑地转过身。 夜幕下,宋安娜的眼睛有些星屑一般的光泽,她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是纠结了很久,然后才轻轻地说出了一句话:“早上……对不起。” 我愣了愣,明白她在说什么后,心中顿时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没事……”我挠了挠头。 “疼吗?”宋安娜看上去有些内疚。 看到她这样,我唇角不禁微微勾起,走了过去,俯身趴在车窗上,与她只有几寸的距离:“说实话?挺疼的。” “那……”宋安娜刚想说话,但嘴唇上突如其来的触感,把她剩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一个轻浅的吻,就像个甜甜的恶作剧,在她嘴唇上一触即离,甚至让她来不及去品味。 “这样就不疼了。”我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火前,赶紧抓着自己的包就跑下了河堤。 而宋安娜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看到跑走那人发红的耳尖。她感觉自己心里揣了一天的不安,都随着这个轻吻而烟消云散了。 果然那笨蛋还是有点喜欢她的吧? 转念一想又不对,那笨蛋怎么能只有一点喜欢她?应该要非常喜欢她才对! “哼。”宋安娜的手指轻轻擦过自己的嘴唇,然后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回家再跟你算账。” 于是,我就收到了一条杀气腾腾的‘家里见’的短信。看着这条信息,我不禁有些胆战心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刚刚太过火了。 居然亲了她一口,天哪,我都能想象出她一脸研究如何把我人道毁灭,一边咬牙切齿发出这条短信时的表情了! “你怎么了?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单羽飞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我一眼,我把手机往兜里一塞,没好气地一脚踹了过去。 “会不会夸人啊?不会就闭嘴好吗?” “艹,你还当我在夸你啊?”单羽飞翻了个白眼,并轻巧地避开了我的一脚。 这时我们已经下了河堤,听着涛涛水声,看着眼前仿佛有着内海一般广阔水面的碧波潭。 我虽然是东花市葫芦口的本地人,但来碧波潭也是第一次,看到眼前这碧波荡漾的碧波潭,我心中缓缓升起了一个‘艹’字。 这么大个湖,谁特么脑子抽了取的个潭字? 而且,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想找艘沉船都不容易,上哪儿找只不知道大小的王八? 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脑阔有点疼,无意中似乎接了个要命的活。 倒是单羽飞一点儿不意外,反而还很有兴趣地眺望着碧波潭说:“我去,林兄弟,我觉得这地方比长江都壮观!” “壮观个屁!”我气的一脚往他屁股上踹去,“你不是说有办法吗?这么大座碧波潭,上哪儿找只沉底王八?别告诉我去买个声呐探测器啊。” “声呐啥?”单羽飞没在意别的,倒是对最后一个听不懂的词很感兴趣。 我翻了个白眼,没去理他,四下张望寻找宋安娜之前安排好的水上快艇,想着碰碰运气能不能钓上来只大王八。 “别瞎折腾了,我有招。”单羽飞这时拎着个袋子走了过来,袋子里装的是他今天从超市里买的梨子,另外还有一盒子生鸡蛋。 “修行的乌龟最爱吃这个,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把它引上来。”单羽飞说道,接着他又道,“先用观炁法找到它在哪儿吧,在潭上找找,应该能看到水面上有一团绿色的炁。” “黑色是鬼气、黄色是尸气,绿色又是什么?妖气?”我这时看到一艘快艇到了水边。 那个操纵者虽然不知道我们半夜要去碧波潭干嘛,但也架不住宋安娜砸的钱多啊。 “算是吧,水生类的修行妖类都是绿色的炁,以观炁法可以找到它们的位置。”单羽飞说着,一步跳上了快艇,而我这会儿已经在听完快艇如何操作后,让那个操作员下去了。 毕竟这次是要收妖拿怪,被普通人看到,吓死不说,善后也很麻烦。 “妖的种类繁杂,一般都生性决定了它们如何修行,所以也能从炁上看出它们是什么种类的。”单羽飞接着解释,同时也仔仔细细地开始看碧波潭️上的动静。 “那你能对付那老王八吗?”我一边尝试着开启快艇,一边问单羽飞,“那可是有五百年修行的。” “说不准,不过黑衣门本来就是道教分支,有抓妖拿怪的符,我有准备。”单羽飞洋洋得意,话没说满,但表情上却很自信。 这时我也把快艇开动了起来,突突地往碧波潭中心驶去。 说实话即便是有观炁的方法,再加上罗盘的指引,但想在这么大一座碧波潭上找到一团绿色的炁也相当的难。 况且,我第一次开快艇,也有点紧张不敢开快,因此搜索的速度就更慢了。 我们来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七点,转眼到了十点,三个小时的搜索一无所获。最后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单羽飞揉着发酸的眼角,终于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那里,左边,再过去点,对!靠,你眼睛是俩窟窿吗?” “艹,要不你来开快艇?”我忍不住骂道,一边开快艇的情况下,我根本不可能同时保持着观炁的状态,那需要十分高的精神集中度。 经过一番折腾,我终于在单羽飞说的位置停了下来。单羽飞打开自己带来的袋子,一个梨子一个鸡蛋地将东西往水里丢。 我一开始看的还有点兴趣,但看了半晌没反应,就有点怀疑起这家伙的方法到底灵不灵了。 这时,碧波潭上似乎若有若无地泛起了水波,还有一层白雾开始弥漫,隐约有些遮住了明亮的月光。 “小心,有东西上来了。”这时。单羽飞叫了一声,与此同时,我也立即感到小艇摇晃起来。 碧波潭的波浪好像一只只大手一般,将快艇拍的左摇右晃。 “呜……” 一声沉闷的声响在水面之下响起,接着有一颗磨盘大小的乌龟脑袋从快艇的左边浮现,沾满了如发丝一般漆黑的水草。 “我艹!怎么这么大?” 我大吃一惊,光一颗头就这么大,那这只老龟的体型得大到什么程度。 但没有时间让我想的太多,被勾引上来的老龟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声,忽然转过了头,接着,狠狠撞在了快艇的船身上! 它一点都不曾害怕,竟然想直接将快艇掀翻,让我们两个落水! “我艹,这是一只吃人的恶龟!”单羽飞被撞的差点翻出船外,一把抓住护栏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而我这时也看到那老龟高高地抬起头,露出如同一辆卡车般大小的龟壳,狠狠向快艇撞了过来! 第一百零一章:拜龙宫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那体态恐怖的老龟就像在水中的一辆卡车,狠狠撞在快艇上,造成的震动几乎要把这艘钢铁的快艇拦腰折断。 我手忙脚乱地抓住了护栏才没被甩下去,而单羽飞也是同样,急急忙忙地抓住船沿,不然的话现在他现在应该已经在碧波潭的潭水中了。 “快想想办法!”我紧张地大叫,声音被水波的声音冲击的七零八落。 单羽飞不用我多说,第一时间就把背着的桃木剑拔出,拿在手中后一张符就贴在了剑脊上,:“淦!早晚有一天,我得被你害死!五火神君如意令!” 单羽飞大骂一声,剑身上立即窜起了灼热的火焰。 借着船摇晃回去的瞬间,单羽飞立即松开了快艇的护栏,飞身扑向了那只庞大的老龟。 老龟发出一声沉闷的鸣叫,眼中凶光四溢,口中更是喷出一道威力强大的水柱。 单羽飞将身子一扭避过水柱,同时烈火熊熊的剑身狠狠斩落下去,正中老龟的脖颈。 老龟不但头大、龟壳如山,脖颈也如挂满了褶皱树藤的老树,单羽飞这一剑硬是没能割破它的皮肤,简直像是在挠痒痒一样。 “艹,你行不行啊?” 我看着直翻白眼,赶紧抓出了一支白布幡跳下了船头。这是一纸衣冠的冥品中,专门用来对付妖的法器,名为摄妖幡。 白幡展动的同时,需要一纸衣冠掌柜的血在幡面上划一道摄妖符,为了保险起见,在来这里之前,我就在单羽飞的指点下在幡上画下了一道摄妖符,现在直接把幡拿出来就能用。 而老龟又向快艇撞了过来,让我脚步站不稳,差点一头栽进水里去。但摄妖幡还是发挥了作用,血光一晃,让那要撞过来的老龟生生闭上眼睛,一头撞进了水中。 “艹,别让它跑了!不然别想再能把它引出来!”单羽飞抹了把脸上冰冷的潭水,看着那老龟有要下潜的架势立即咬破手指在剑脊上画了一道我之前从未见过的符。 “天官地官随我行,五方水官尊我令。以剑为符引天威,三官大帝助我力!指水成钢法!” 单羽飞一声大喝,将画了符的桃木剑插入到了水面之中。顿时一声沉闷的吼啸在水底下响起,刚刚潜下去的老龟突然像撞上坚硬的岩石一般,猛地又冲出了水面! “呜吼···”老龟张嘴发出沉闷的吼啸声,一双黄色的眼睛极具人性地盯着船上的我和单羽飞,又极度的凶恶。 看它又有要撞过来的意思,我立即将摄妖幡立在船前,手中打出一方紫色神印,逆空而上,与老龟撞来的头顶狠狠碰撞在一起。 “看我的镇妖符!”单羽飞再度掏出了一张符,飞身上前,想趁机把它贴在老龟的额头上。 然而那老龟像是知道了这两个人并非普普通通的肉食,在挨了紫色神印一击后,立即调转了身子,动作飞快地向碧波潭的另一侧游了过去。 “艹!欺负哥哥不会游泳?”单羽飞气的不轻,但又不可能真的跳下水去追那老龟。 指水成钢法只不过是从炁的意义上阻止妖气下沉,本质上还是原本的水,根本不可能撑住人类的重量。 而这种水中的妖物,在水里的速度是无疑伦比的,就算是本来只是个乌龟此刻也快到让人惊诧的程度。 “我们追!”我顾不得狼狈,放下摄妖幡后立即返回驾驶台,把快艇的马达运作起来,向老龟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幸好刚刚的撞击中并没有伤害到机械的部分,快艇虽然开起来有些摇摇晃晃,但乘风破浪地追起来还是能够追上前面的老龟的。 然而也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觉周围的雾气渐渐变得大了起来,这种情况不太正常,然而老龟还在前面,我咬咬牙,还是追了下去。 “等等,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一直站在船头的单羽飞忽然满脸狐疑地说道,“这里,有股很强烈的灵气。” “灵气?”我惊讶了一下,而更让我惊讶的还在后头,那浓浓的大雾之中,居然缓缓浮现出一栋栋亭台楼阁的影子! 海市蜃楼? 我有点傻眼了,虽说已经在宋晓阳拍的照片上看到过,但真的亲眼见到这样的景象,和照片带来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单羽飞也皱起眉头,盯着那若隐若现的亭台似乎在想着什么,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不会吧···难道这座碧波潭,真的有一个龙宫?” “你在开玩笑吧?”我听到单羽飞的话,想笑又笑不出来,“哪怕退一万步讲,真的有什么龙宫,现代科技也早就发现了才对啊。” “不,有些特殊的地点,并不是在物理性质上存在的。”单羽飞似乎在观察着水面的变化,尤其是抬头看着那些越来越趋向真实的楼阁,“你知道桃花源吗?” “你指的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就是那个,那个桃花源就是一种并非物理意义上存在的特殊地点。”单羽飞道,“有的地方是南柯一梦,有的地方是山中一日,有的地方是井下地府,这种种传说,有史以来可有不少,但亲眼看到还是头一遭。” “···你能说的明白点吗?”我有点听的稀里糊涂的。 单羽飞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即存在又不存在的地方。那种地方只能魂魄进去,肉身是进不去的,精神形态可以去,但物质形态是发现不了的。” 我愣愣地听完,只觉得有点似懂非懂。而这时,我诧异地发现,湖中心居然出现了一方陆地! “走,我们上去看看。”单羽飞倒是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在快艇停下的同时就跳了上去,“那老龟很可能是进龙宫找庇护去了。” “那我们岂不是等于闯龙宫?”我吃了一惊。 单羽飞笑了一下道:“没那么严重,按古籍记载,这些地方其实就像与世隔绝的小小洞天,我们能进来才是幸运。” “你倒是挺看的开的。”我翻了个白眼。 听他这么说,也没了办法,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停下快艇就跟着跳到了陆地上。 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碧波潭周围的陆地。 甚至于,我都怀疑自己是到了水底下,因为四面八方的空气中,居然都有鱼在游动! “你就当在做梦吧。”单羽飞看起来有点兴奋,拉我一脸懵逼的我继续向前。 远远的,我看到了那一座座隐没在大雾中的亭台楼阁都化为真实的存在,一一显现在了眼前。 然而,当我们两个走近时,那仿佛是跨越时空般的古老城墙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一扇巨大且流动岁月沧桑气息的城门,紧紧地封闭着。 “啧···看来是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啊。”单羽飞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见我有些疑惑,开口解释道,“这种地方是独特的所在,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由土地神般的存在主掌。这个地方的主人,看来是不太欢迎陌生人,造了个城墙,只允许受到邀请的顾客进城。” “那老龟呢?”我左顾右盼,除了我们两个之外,根本没看到别的生灵。 单羽飞摇头道:“不知道,我们按理说是一直追着过来的,不会追丢。唯一的可能性是,它进城了。” “那种···怪物,是受邀请的客人?”我实在想象不出来,那种怪物被邀请进城是个什么样的画面。 单羽飞耸了耸肩道:“这座龙宫在这里,而老龟又是这里的水族,这有什么奇怪的?可惜了,让它逃过一劫,不过确认了这座龙宫居然是真的存在的···倒也不能算亏吧。” 你倒是不亏,长了见识,可我怎么跟宋安娜和董三爷交代啊! 正当我懊恼之际,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城楼上方传了下来:“二位生客,为何在此停留?” 我们两个都是一愣,赶紧抬头,却只看到有两个身穿鳞甲的女将站在城楼之上。 一见有人,我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两人穿的跟穿越过来的似的,喜的是有人在,说不定可以通融一下也未必。 “两位姐姐,我们是偶然来此的,请问是否能让我们二人进城,一睹龙宫风貌?”我还没说话,单羽飞先是脸不红心不跳地拍起了马屁。 那两个女将都有一头银发,向下一看,突然一齐跳下了城楼,把我们两个吓了一大跳。 “你们可是为潭中恶龟而来?” “是。”我点头承认,单羽飞在一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女将没什么表情,开口又道:“它以入城,为龙姬所掌。近日为龙姬大喜之日,若你想入城,请以门帖拜入。” “他身上似有门帖?”另一女将忽一撅眉,伸手一抓,我顿时感觉口袋里什么东西被抓了出去,再一看,是那块玉牌被抓到了那女将手中。 那是曾经化为石碑,镇压了妖灵的玉牌,在姜芳灭了妖灵后,玉牌被我捡到就一直放在了口袋里。 此时见两个女将似乎认识这块牌子,我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起来。 而就在下一瞬间,两把利刃一左一右,直接被架在了我的脖子两侧! 第一百零二章:九头的驸马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两位这是什么意思!”单羽飞被吓了一跳,手上的桃木剑与这两个女将手中的利刃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我更是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紧张到不行,生怕这两人的剑刃左右一交错,直接把我的脑袋从脖子上削下来。 “龙姬有令,持此令者,杀。” “龙姬有令,持此令者,斩!” 两个女将毫不犹豫地说着,左右双剑就要一同斩过。 电光石火之间,两道灵符被分毫不差地贴在了她们的额头上。 单羽飞抓着我的胳膊向后一扯,一把将我拉出了两把剑交错的范围。 “艹,你小子到底干嘛过了?”单羽飞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身上正好有镇妖符,这会儿他已经得给我收尸了。 “我特么哪知道!”死里逃生的瞬间,我直接骂出了声,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狂跳,“我特么也才第一次来这里!” 刚刚我的脑子里都开始闪走马灯了! “那块玉牌是怎么回事?”单羽飞问,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去拿那块玉牌,毕竟他也不知道镇妖符对这两个女将有多大效果。 尽管他能观炁看到这两个都是妖,但镇妖符的效果对不同的妖效果也不同,最好是能起坛作法。 我现在的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无奈地把玉牌来由告诉了单羽飞。 听到这玉牌是来自姜芳,单羽飞也是有些无语了,一脸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表情,显然当时的一句‘跪下’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而这时,忽然有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在平静中带着些许失落:“是吗?此牌,与你毫无瓜葛吗?” 这个声音出现的毫无征兆,我和单羽飞都被吓了一跳,四下寻找踪迹时,才在两个女将的身后看到一个人影。 脸上戴着一副面具,看不出是笑,看不出是哭。来的无声无息,就算站在那里也丝毫不给人任何的存在感。 我下意识拿出了紫色神印,单羽飞也立即拿出了另一张镇妖符。但那人并没有要对我们动手的意思,迈步从两个女将中间走过。 她伸手从女将手中拿出了玉牌,久久看了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声,将它拿向了大门。 玉牌在靠近大门的同时扭动了一下,有点点玉辉洒向了大门,而大门也在这时缓缓打开了。 吱呀…… 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是打开了远古世界的大门,在大门的那一端,有一座庞大的宫殿坐落在城墙之中,无数的红色的灯笼与花灯点缀在处处,仿佛正在举行着什么盛大的婚礼。 “一千四百年了···”那人幽幽地说了一声,回头向我看了一眼,“你跟他很像,但终究不是他。” 她的手指一挥,女将脸上的镇妖符自动化为了灰烬。 “让他们进城,龙宫结亲宴,来者皆客。”戴着面具的人迈步走向了门中,如来时一般突然的离去。 两个女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过了许久才将剑收回了剑鞘,对我和单羽飞道:“请!” 我和单羽飞面面相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该走过去,两个女将也在这时摇身一变,不见了踪影。 我咬了咬牙,迈出步子说:“走,我们进去看看。” “艹,你这时候倒是胆子大了?”单羽飞一脸意外,但也没有落后,把桃木剑背上与我并肩走向大门。 我这会儿已经多少有了些眉目,那块玉牌,很有可能跟一千四百年前那个与我相像的人有关。 到目前为止,这张脸给我惹得麻烦不算太多,但次次要命。上次是亡道士差点疯狂,这次更是险些被剑抹了脖子! 我实在很好奇那个人究竟是谁,而战魂龙星雨似乎是知道,但那张嘴太严,根本不透露半点消息。 就在我和单羽飞一起走进大门的时候,恍惚中仿佛踏进了一个不同的天地。一条灰色的大河无声无息地流淌在面前,而在我们进来之前根本就没有看到。 “这……”单羽飞也有点懵,毕竟这种别有洞天的事只在古籍上看到过,亲身经历还是第一次,一进门,他的知识显然有点不够用了。 我眺望了一下灰色大河的对岸,红砖碧瓦的宫殿隔着一条大河。这时灰色的水面忽然翻腾,那只早前消失的老龟从灰色的河水中浮现了出来,得意地向我们两个耀武扬威。 “艹,果然逃进来了!”我气的有点跳脚,可又有些无奈,这里又没有船,连渡河都做不到怎么能对付在河中的老龟? 单羽飞也拧着眉头想对策,这时忽然刮起一阵大风,腥臭的气味伴随着大风从头顶扑下,让我们两个狼狈地跌在了地上。 “我艹,哪儿来的九头鸟?”单羽飞压住我没让我起身,而我在听到他惊慌叫声的同时,也感觉到有什么庞然大物从头顶飞过时带起的猛烈气流。 老龟发出了一声恐惧的沉闷低吼,紧接着是巨大的水响。庞大的阴影覆盖了地面,单羽飞大骂了一声,拽着我向一旁扑去。 强烈的腥臭味从头顶降下,我看到天空中下起了血雨!紧接着有一具庞大的尸体被丢下,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大地都颤抖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在我一低头一抬头的短短时间里,那刚刚还在水中得意的老龟,此刻居然龟背朝下地死在了河岸边。 四肢无力地垂着,腹甲更是被撕裂,开膛破肚! 烘! 空中响起巨大的振翅声,强烈的气流从天而降,我眯着眼睛抬头去看,只看到一头全身漆黑、长有九颗脑袋的怪鸟,口中衔着一颗明珠,向宫殿的方向飞了过去。 大鸟振翅,天地变色,浓浓的鬼气,如同带来了一片阴魂哭嚎着的鬼域! “九头鸟,鬼车?”我膛目结舌,传说中的妖鸟居然……被我看到了? 而单羽飞第一时间就到了老龟的尸体上,这会儿满手血污地跳了下来,一脸傲恼地道:“内丹没了,被那只九头鸟挖走了!” 也在这时,那老龟失去内丹后的身体开始缩小,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只卡车大小的老龟居然变成了仅有巴掌大小的一只乌龟。 “那是龙姬的驸马。” 在我还没从九头鸟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冷淡到近乎冷漠的声音又出现了,我下意识回头,竟然又看到了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九头鸟当驸马?那个龙姬是个什么口味啊?”单羽飞一脚把乌龟的尸体踹回灰色大河中,满不在乎地在那面具人前说着龙姬的坏话。 但我看得出来他在表现大胆的时候,其实并不大意,手早已经抓在了桃木剑的剑柄上。 面具人低头看他,冷淡地道:“你们若是想要老龟腹中的内丹,此刻只能从驸马手中,不过…也要你们能过的了这条冥河,才可以。” 说罢,面具人迈步,脚踏着灰色的水面,直接到了对岸。我和单羽飞面面相觑,单羽飞挽起袖子说:“靠,装什么啊?” 说着他就往水里跳,把我吓得赶紧伸手拽住他,才没让他直接沉河底去。 “你别乱来,他刚刚有说这是条冥河吧?我好像在孙宏的笔记本里有看到过。” “谁?”单羽飞狼狈地爬上河岸,刚刚那一跳把他吓得不轻,居然一点儿浮力都感觉不到。如果不是我拉住他,恐怕早就沉下去了。 “理论上,算是你的师叔?”我不太确定地道,眺望一下河的对岸,道,“总之,现在只能先回去了。顺便问句别的,你有能耐打过九头鸟吗?” “你特么当我是神仙吗?”单羽飞喘着粗气瞪眼看我,“老实跟你说,除非你能把千年白骨请出来,不然那颗内丹你就死了心吧!” “…”我沉默了一下,想到之前拜访千年白骨,它正在进行着蜕变,心中不禁轻叹一声,“似乎只能如此了,我们先离开吧。碧波潭周围有龙王娶亲的习俗……也许我们能从民间得到些消息。” 我和单羽飞无奈地只能离开龙宫,而那块玉牌也在我们离开的同时,又从门上掉落下来。 虽然这东西差点要了我的命,但考虑到可能还要再来,我还是把它拿了起来。 回到快艇上时,我们都是一愣,在船上看到了我们两个身体,似乎我们从始至终就留在船上。 “我跟你说过,那不是肉身可以进去的地方。”单羽飞倒是不怎么意外,直接躺了回去。 我学着他的样子躺回自己的肉身,顿时有种很疲惫的感觉袭来全身,睁开眼时,天空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快艇在碧波潭上随波而动,龙宫已经随浓雾一起,在碧波潭上消失无踪。 “老实说,现在我有点相信黄粱一梦的故事了。”我坐了起来,伸手推了推单羽飞。 单羽飞打了个哈欠,一脸累到不行的样子,挺了挺腰坐直后道:“行了,别感慨了。我都饿了,快回去吧。” “成。”我拖着疲累的身子走到驾驶台,试着点火发动快艇的马达。 然而随着一阵突突突的声音,快艇毫无反应…… “你别告诉我,这玩意儿它坏掉了?”单羽飞绝望地哀嚎了起来。 我干咳一声,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摁下宋安娜的电话号码。 “大小姐……求救。” 第一百零三章:做足准备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给宋安娜打过去的电话很快被接通,在听完我说的话后,宋安娜显然有些无语,并在半个小时后和来救援的快艇一起出现在了我面前。 “这到底…怎么搞的?”看到船上夸张的凹痕,宋安娜脸上的些许不满迅速变为了担心,拉着我上上下下地确认没有手上。 我心里微微一暖,甚至有些略微的紧张,伸手挑开她额角的发丝道:“回去再跟你解释吧,大小姐,能不能帮我个忙?搜集一下附近关于龙王娶亲的故事?” 宋安娜点了点头,道:“好,我会派人去附近的村子询问一下,有消息就告诉你。” 我没跟宋安娜相处太久,因为今天还有很多事等着要做。从碧波潭离开,我和单羽飞就兵分两路。 他留在了一纸衣冠,我把那本孙宏的笔记本交给了他,让他查查看关于冥河的消息,而我让宋安娜再帮我去买点东西,然后就要去荒冢去试试能不能请动千年白骨。 单羽飞看着那本皱巴巴的笔记本,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纠结了,想了好久才道:“林兄弟,按理说,这是你们一纸衣冠的东西,我不该看。” 这点我也有考虑,一宗三门虽说同源,但毕竟分家已久,各有各的东西。如果从黑衣门角度讲,单羽飞当然希望多了解些冥门的东西,但从个人角度说,他又觉得这样有些对不住我。 “你先看看吧,毕竟有些东西我也不是很懂。”我说道,“一宗三门分家已久,说不定早就没了互通的东西,你也不用太在意。” “那…成吧。”说到最后,单羽飞勉强同意了下来。 这时一辆车也停在了门口,尽管我知道宋安娜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而忙碌,但当看到车上下来的是宋晓阳时,我还是很意外的。 “我姐说不希望发生意外,所以特意让我送过来。”宋晓阳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车顶,少年英气的眉宇有些纠结地看着我,“算了,要我拿下来吗?还是你还要拿到哪里去?” “不用,不过要是你不嫌麻烦…我还想请你载我去一趟乌鸦岭。”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然还要再找辆出租车,也是挺麻烦的。 宋晓阳虽然是外来的,但也已经听过乌鸦岭的大名,听我要去哪,不禁吃了一惊,然而也没有拒绝,让我上车后一脚油门往乌鸦岭开去。 我要去的地方其实是乌鸦岭后的荒冢,战魂那也要去拜访一下,假如无法请动千年白骨,那么战魂将是唯一能请的战力。 我请宋晓阳从中药店买来的是灵芝水,而且都是按照最高售价的标准买的最有年份的灵芝。我没让宋晓阳跟我上山,让他等在了山下。 而当我拎着那几瓶灵芝水,摸着山路来到荒冢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有个白白净净的少年,正坐在青石上晒太阳。 终年笼罩的阴云散开了,让这片荒冢石林有了久违的阳光。 那少年的皮肤白的有些发青,坐在青石上一动不动,直到我走进石林时,他才扭过头,向我看了过来。 “我知道你来了。”似乎是看到我想问什么,那少年微微笑了一下,“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 “上次我来找你的时候,你的洞口封闭着。”我挠了挠头,在千年白骨面前,我没有太过压抑的感觉。 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外表,时男时女,因为他本就是一具白骨成灵而已。 少年点了点头,细碎的黑发压在他的额头,随着轻轻摆动而有些摇晃:“我知道,我能感觉到你。但那时候,我在蜕变。” “墓室中的伤?” “并不是那样,只是…走出我千年修行的最后一步,结出道果。”少年微微笑了一下,好像并没有什么所谓,“有点幸运,我似乎成功了,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什么?” “额…”我听他这么问,一时有些尴尬,总觉得直接说来找他帮忙,会不会太无礼了一些? “我来…探望你一下。”我在他面前找了块石头坐下,不过当我抬头,就接触到他沉下来的视线。 “我不喜欢你骗我。”少年的语气很平淡,但从那平淡中,似乎显出他已经有点生气了。 ……感觉这么敏锐的吗? “好吧,其实…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话。 千年白骨虽说已经有了千年岁月,但心性上,他其实很单纯,拐弯抹角,很有可能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 少年稍稍歪了下脖子,问:“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妖气,你……发生了什么?” 既然已经说开了,我就没有隐瞒,把进龙宫的事都告诉了少年。少年听完,微微沉吟,接着道:“碧波潭的龙宫…确实,我有感觉到那里有股庞大的灵气。我怀疑,那里可能真的死过一条龙。” “你相信龙存在?” “我可以存在,九头鸟可以存在,龙为什么不能存在呢?”少年轻笑,对我的问题进行反问,而我有些无言以对。 再想到张家村,那人皇碑下压着的妖蛟,不就是快化龙了吗? “一条龙死去留下的精气,在碧波潭构筑了一个特殊的所在。我猜测,那是龙宫的成因。”少年说着,将自己手指上的环蛇戒指摘了下来,递给了我,“给你这个,我现在还需要一点时间静养。如果有危险,我可以直接显化过去。” “像寄灵那样吗?”我连忙摇头,“那不行,你太危险了!” “不……不太一样。”少年摇了摇头,有些磕巴地说道,“你拿着它,还有……” 他伸手抓住了我的右手,手指点在了我手背的那朵莲花上:“这件灵宝在沉眠,借你的身体来恢复它自己的能量。它很强大,我帮你把它的力量引出来一些,让你可以有一定自保的能力。” 随着他一纸点下,手背上的莲花顿时绽放开来,若有若无之间,我感觉自己可以感觉到玉如意的存在了。 最终,我把五瓶灵芝水留下,带着那枚蛇形戒指离开了荒冢,心里想着下次来,我还得再给他带些天材地宝才行。 回去一纸衣冠前,我又去乌鸦岭拜访了战魂。 战魂恢复的不错,几乎能显化完整的魂体了。他也答应,如果我有需要,可以用寄灵术来远程召唤他。 之后,下山的时候,我接到了宋安娜打来的电话,她已经询问到了些龙王娶亲的习俗,所以打来电话转告我。 我听完一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后,勉强梳理出的一条信息是,那位龙姬性格阴晴不定,高兴时让方圆内风调雨顺,不高兴时旱灾洪涝。 而龙王娶亲就是古人讨好龙姬的一种手段,因为龙姬酷爱看人拼斗,因此也有干旱时请戏班在碧波潭边演戏取悦龙姬的习俗。 我听完这些,心里默默思索着对策,若是见到龙姬能讨得老龟内丹当然是最好,如果不行的话,也许可以试试从她好看人拼斗这点来取悦她。 做完这一切,我总算是稍稍放下了心,一晚上的疲惫顿时向我袭来,让我哈欠连连地靠着车座打了个盹。 负责开车的宋晓阳脸都黑了,我估计要不是他姐姐有言在先,恐怕我半路就会被他从车上丢出去。 回到一纸衣冠时,单羽飞似乎研究出了什么门道,见我回来,拉着我问:“林兄弟,你们一纸衣冠有纸牛纸马吗?” 我一想,这不废话。 “有倒是有,你要干嘛?”我打着哈欠,脑子还没完全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单羽飞翻了个白眼,跟着打了个哈欠:“哈~啊,还能干什么?用来过河呗。喏,你看,这儿写着,冥河非人间之水,仅能以纸牛纸马驼之方得渡过。” “还真的…我就记得在哪儿看到过。”我做恍然大悟状,赶紧到了后堂把纸牛纸马各一匹拉了出来。 单羽飞虽说找到了渡过冥河的方法,但是看到我拿出来的纸牛纸马时也有点犯嘀咕。 因为纸牛纸马并不像真正的牛马那么大,大概只有一半大小,而且根本不像能驮起一个人的样子。 “我艹…你们一纸衣冠的东西靠不靠谱啊?这玩意儿看着有点不安全啊。” “你那么注重安全,昨天还赶着往冥河里头跳?”我白了他一眼,一纸衣冠的东西我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纸牛纸马的使用方法在笔记里也有写。 “还有一个问题。”单羽飞道,“就算我们过了冥河,能见到龙姬,那怎么要那颗老龟的内丹呢?就直接向她要,咱跟她非亲非故,她也不可能让她驸马给你吧?” “这个我想过,今天我让大小姐去帮忙查了下那龙姬的喜好。发现她似乎挺喜欢看人打的,早年间的人还会请戏班唱戏给她看呢。” “所以?”单羽飞挑了下眉毛,没想明白这跟他说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我看向他,一脸郑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你了。” ??? 单羽飞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我:“你特么在逗我?” 第一百零四章:一千四百年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重登龙宫,在冥河前,焚烧了纸牛纸马。 丝丝缕缕的烟气中,有一匹马、一头牛从烟气中浮现出来,让我和单羽飞能够安然渡过冥河。 传说中的龙宫只见琼楼玉宇,锦绣非常,其中更是有各类怪人或乘车而来,或就龙鲤拉车,来到宫中。 有一个戴面具的人在宫门前接待宾客,看到我和单羽飞时,那声音完全听不出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平静的异乎寻常。 “九头鸟为鬼车,你若想从他手中得到老龟内丹,只可拜请龙姬赐予。” “多谢。”我和单羽飞向她拱了拱手,在人群中向宫中走去。 龙姬在殿上设宴,往来宾客皆有座位。我和单羽飞被安排在了末席,单羽飞显得很不自在,为了不让宫中龙姬等觉得我们来者不善,单羽飞把他不离身的桃木剑也放在了快艇上。 “别紧张,别把注意力引过来了。”我压低声音,轻声对单羽飞说。 单羽飞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说的倒轻松,我长这么大还没在这么大群妖怪里待过。而且…不知道你发现没,这龙宫的死气浓的惊人。” 死气? 我皱了皱眉,但用观炁,也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很快,水晶宫上来了一条螭吻,落在了主位上座,化为了一个头戴珠帘的女子。 那女子我猜测就是龙姬,龙姬刚现,空中再起恶风,伴随九声凄厉的鬼哭,九头鸟随之降落了下来。 “嗯?这宫中竟有生人?”那九头鸟显出一个英武高大的人形,与众不同之处,却在额头上生了一排束眼,看上去尤为骇人。 听到他这话,我和单羽飞心中都是一惊。 九头鸟化成的男人扭头向我们这边看来,额头束眼同时睁开,共十八只眼睛,化成一片朦胧鬼域,直接将我们两个笼罩在了里面! “生人也敢来此,真是大胆。”九头鸟笑道。 我顿时感觉身体无比沉重,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开始腐烂、溢出血水,这不禁让我大吃一惊。 我们都还没表明来意,这九头鸟居然要先发制人灭杀掉我们! 一见众宾眼中凶光烁烁,而龙姬更是没有反应,我心中大急,连忙在心中呼唤玉如意,催动了那一点炁行入如意之中。 烘! 洁白光芒从手背上浮现,迅速笼罩我的身体,紧接着扩散,将单羽飞也笼罩了进来。 “艹,差点死掉!”进入圣洁光芒的范围,单羽飞才脱离那种动弹不得的窘境,而他身上黑袍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几乎要腐烂了一样。 “开!”我咬破自己的指尖,滴血在右手背上,一朵莲花从手背上浮现出来。 莲瓣片片青翠,流转着奇妙气韵,九叶绽开,开天辟地,一时间撑开了整个腐烂的鬼域! “混沌青莲,果然是你!”龙姬终于开口了,并一步从高高的玉阶上迈了下来,伸手向那朵青莲抓了过来。 然而玉如意紧跟着浮现出来,一震之下,显化出一只手掌向龙姬的手迎了上去。 两相交手,整个龙宫都在摇摇欲坠。我感觉自己全身的气力再一次被抽了个干净,而那朵青莲也没被龙姬摘去。 龙姬退了一步,一双眼眸由珠帘后冷冷看着我,其中怨恨让我吃惊又困惑。 而紧接着九头鸟也到了龙姬身边,搂过她的细腰道:“公主何须亲自动手?我来摘取便是。” 九头鸟化身的男子英俊高大,大手一招,立即向圣洁光芒中那朵青翠欲滴的莲花抓了过来。 一朵青莲,九片莲瓣撑开鬼域,根茎上两片莲叶轻轻晃动。我下意识将它抓在手中,向前扫去。 一片青光扫出,九片莲瓣上的纹理仿佛有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鸟木虫鱼等等,浑然天成,古老神秘。 青光扫过九头鸟的手掌,顷刻之间,那只手掌竟然皮消肉烂,化成一只苍白的骨爪! “啊!”龙姬轻轻叫了一声,身体仿佛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九头鸟抖开黑色长袍,将龙姬护住,没让青光扫到她的身上。 可是可怕的景象随即发生在九头鸟的身上,他的身体被青光扫中的位置纷纷露出了森森白骨,散发出浓浓鬼气,黑色长袍是他的翅膀,也是尽显腐烂的血肉! 这般画面让我和单羽飞大吃一惊,这时我突然闻到了浓浓的腐臭味,再看周围,哪里还有什么来宾?一具具都是或倒、或趴,腐烂到面目全非的枯骨! 再看我们面前摆放的食物,更是腐臭的鱼虾、河底的烂泥等等,单羽飞的脸当时就青了,差点当场吐出来。 “怎么会这样?” 我惊愕莫名,立即站了起来。九头鸟这时放下了他的黑袍披风,含情脉脉地看着被他护住的龙姬:“我发过誓,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 那龙姬,可能是整座大殿中唯一还称得上完整的存在了。但对于九头鸟的话,她没有一点反应,甚至有几分迷茫一般。 九头鸟扭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颇为感慨地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毁了我的一生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来夺走我唯一剩下的安慰?” “我不知道你在说谁,但我不是他。”我连忙解释,然而九头鸟并不想听这些,他的眼中落寞迅速消失,再度献出了可怕的杀气。 嗤! 九头鸟的额头束眼再度开合,十八道幽冥鬼光齐刷刷地向我和单羽飞打了过来。我连忙将单羽飞扯到身后,把青莲挡在身前。 轰的一声,青莲颤颤,化解道道煞光。而我和单羽飞更是如同遭遇了卡车的撞击,手臂的骨骼仿佛要寸断一样,直接被轰出了宴会的大殿。 再度出来,龙宫哪儿还有一点富丽堂皇?到处是败坏之象,红色灯笼腐朽破败,仿佛已经历经了千百年的岁月冲刷。 “啸——!!!” 一声鬼哭刺破青冥,庞大的九头鸟冲出了龙宫的大殿,扶摇直上,双翼下带动着无边的鬼气,仿佛带着一片鬼域来到了人间。 “他…似乎不是个完整的活物?”单羽飞一边跑一边打量着空中翻腾的九头鸟,“这座洞天,好像早就失去生气了!” “确切的说,已经一千四百年了。”忽然,一声幽幽的叹息出现在我们身边,我四下环顾的时候,看到那个戴面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拦在了我们面前。 “你曾说没有轮回,但你自己却轮回回来了。” 面具人看了我一眼,即使平静的语气中,也能听出几分不明显的波澜。 “我不是他!”我咬牙切齿地向面具人吼道,“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座龙宫是座死城?”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面具人的语气依然很平静,可恰恰是这平静中透出来的愤恨,让我有种愕然、不知所措。 “啸——” 这时,空中的九头鸟又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带动着鬼气的黑云,长啸一声俯冲了下来。 “艹!”单羽飞拽着我扑进一栋房子里,紧接着那片建筑物都在九头鸟庞大的体型下倾塌,化成了飞灰。 我狼狈地从房子的废墟里滚出来,但这时感到手臂一松,一直抓着我的那只手猛地被抽走了! “单道长!”我惊声大叫,轰隆一声,九头鸟振翅飞起,单羽飞赫然被它抓在了爪中。 “快逃!”单羽飞的叫声被吹的七零八落,我怎么可能丢下他不管,大叫着试图吸引九头鸟的注意力。 但在一片废墟中,那个面具人再度踩在废墟的瓦砾上走了下来:“他暂时不会有事,九头鸟想要的是你。” “要我?他要我做甚么?”我紧盯着九头鸟飞上天空,然后向大殿降了下去,我拔腿就追,根本没想去听那面具人要说什么。 然而那面具人明明在我后面,转眼间却出现在了我前边。 “要你来让龙姬苏醒。”面具人冷淡地道,“一千四百年的沉睡,对一个女人来说太久了。一千四百年的等待,对一个男人来说也太长了。” “让开!”我把青莲向对方举起,恶狠狠地要她让路。 面具人道:“混沌青莲确实是天下少有的灵根,但对我无效。况且,我不会拦你,相反,你会需要我给你带路。” “你有什么目的?”我警惕地盯着这个面具人,心中对她的怀疑和对单羽飞的担心,让我此刻焦躁无比。 “…等一个解脱。”面具人道,“你很像他,但终究不是他。我不会把龙宫的罪孽算在你的头上,但这片死寂之地,也该有个了结了。” “究竟……那个很像我的人。他做了什么?”我问。 面具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一千四百年前,长白山那曾有一次天灾。他请龙姬出手,可事情终归超出了他的掌握,导致了龙姬重伤。坠落碧波潭时,被世人得见,于是有了传说。” “后来,是九头鸟寻来天下奇珍,为龙姬续命。又盗来一颗佛宝舍利,这才救活她的性命。”面具人在前引路,边走边说,“龙王招他为婿,龙姬对他倾心。可那佛宝舍利终究惹了麻烦……” ……这故事,怎么听着有些莫名的熟悉? 第一百零五章:屠夫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你该不是想说…西游记的故事吧?”我不太确定地问,面具人说的这个故事,抛却前半段外,后半段怎么听着就像西游记里祭赛国的故事? “西游记?”面具人那平静的话中似乎有些疑惑,我摇了摇头,不再打岔:“没什么,你继续吧。” “…就在龙姬与九头虫成亲的那天,他来了。”面具人在路过一盏朽败的红灯笼时,顿了顿足,似乎有些感慨一般,“他是贵宾,有龙姬亲赐的玉牌,可以自由出入龙宫。但他来的原因却并不是道贺,而是索物。” “索物?难道……”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面具人道:“你猜的不错,他是为佛宝舍利而来的。祭赛国王派使臣见当时的皇帝,女皇武曌随即下令,命他下碧波潭索要佛宝舍利子。可当时龙姬的性命便是由佛宝舍利维系,若要拿走它,龙姬必死。” “怎么可以这样?龙姬是因为他才重伤垂死…”我不知不觉已经融入这个故事中,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为龙姬鸣不平。 “人心不可测,他道法通玄,又奉人皇圣旨而来,当时的婚礼,一刹那万籁俱寂。”面具人淡淡说道,迈步行走时,黑衣随风而动,沙尘扬起,遮住些许视线。 听到这里,我不禁沉默,看了眼自己的右臂,那玉如意融在这只手中,混沌青莲也显化在玉如意中。 玉如意是那个‘他’的东西,我有和他相像的脸,而他的东西也陆陆续续来到我的身边。即使我心里否定,却也依稀有种,自己真的是转世后的他的感觉。 面具人没有说婚礼当时的事,但可以想象发生了什么。看着破落的宫殿,看那不死不活的九头鸟,一切似乎都在那一天定格了。 “人皇之命,堪于天齐。尤其是武曌,一念花开,君临天下,无人可违。”面具人幽幽地叹了一声,“那一天后,碧波潭龙宫就死了,所有人都遭了天惩。他…被九头鸟打成了重伤,而九头鸟也在那之后,陷入长达一千四百年的不生不死……徘徊生死之间。” “那碧波潭周围人口中的传说……” “…都是九头鸟做的,为他永远无法完成的婚礼而疯狂……”面具人站在了大殿之前,这不是我们参加婚宴的宫殿,而是一座看起来犹如寝宫般的地方。 面具人伸出手在面前轻轻一划,周围幽森鬼气的围幔向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通路。 “要去吗?九头鸟和龙姬,都在那里等你。”面具人回头问我,我深吸一口气,不曾犹豫地迈步走了进去。 那是座古老无比的殿宇,仿佛穿越时空而来的黑色梦魇,岁月在墙壁上凝结,变成了黑色,那黑色看着让人心寒。 我踏上石阶,推开殿门的同时,一股强烈无比的鬼气从中汹涌而出。手背上的莲花立即生出一朵青莲,从鬼气的浊流里撕出一片清宁。 透过鬼气,我看到一具庞大的骨架,遍布着腐烂的黑羽。骨架中包裹着一张石床,有九颗鸟头骷髅包围在石床周围。 石床上坐着龙姬,石床边站着九头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妻子。可他的妻子却不能给他任何回应,因为,连她都不过是他观想出来的幻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现着那一天,进行着永远不会到来的婚礼。 真正的龙姬,就静静睡在石床上,被一团金色的佛光笼罩着,很安详,我无法判断她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单羽飞呢? 我立即寻找单羽飞的踪迹,通过响动才发现他居然被含在一颗巨大的鸟嘴里、关在其中一颗骷髅头中。 “公主,有客人来了。”九头鸟温柔地对着龙姬的虚影说道,而他扭过头的时候,我赫然能看到他另外半边脸的森森白骨、鲜红血水! 他的模样不再像之前那样英俊威武,变得格外狰狞可怖,额头的一排束眼睁开通红的眼球,向我看来的同时,有一股恐怖的煞气向我袭来。 滴血在手背上,玉如意在手中浮现的同时,九头鸟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你跟他太像了,像的我想直接将你碎尸万段。不过…但杀了你,可能会吓到我的公主…” 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我差点被他掐断了气,抓着玉如意,用力朝他的头砸了上去。 玉如意嘭的一声砸了个正着,九头鸟的头上却并没有出现任何伤痕,但他还是松了手将我放了下来。 “咳、咳…” 我连声干咳,喘着气说:“我可以试试救醒龙姬,但你要先放了我的朋友!” “他本就于我无用。”九头鸟冷淡地说着,伸手一指,那巨大的骷髅张开了嘴,单羽飞立即从鸟嘴里滚了出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单羽飞第一句话就是责怪,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白了他一眼:“我不回来你还想活着?” “艹,死了也是被你害死。”单羽飞骂了一句,而这句话我还真没办法反驳。这时九头鸟已经回到了床边,搂着龙姬的虚影,好像她才是真实的。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石床的同时,心中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有些悲伤、有些仿徨……有些不该属于我的感情。 “我要怎么做?”我问。 九头鸟没有回答我,自顾自地和龙姬说着什么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将他从这种可悲的自我催眠中拉出来,转而看向床上的龙姬。 金色的佛光笼罩着她的身体,隐隐约约仿佛有佛唱伽蓝的声音在回荡。我不禁心中一讶,难道一千四百年的那个他,没有把佛宝舍利带走? 这佛光温和而强盛,我手中的玉如意似乎也在与之呼应一般,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霞光,最后仿佛开始变得透明,从中我能看到有一株枯萎了的莲花! 即使很模糊,但我确定那绝对是那朵混沌青莲! “当时龙姬含愤吞下佛宝时,你说除非寻到混沌青莲,不可取出佛宝舍利。”突然,一个声音响在我身后响起,我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认出这个声音属于战魂! “战魂大哥,你怎么……”不但我大吃一惊,单羽飞更是见了鬼的表情,战魂虽说答应过会来帮忙,但我可没召唤过他啊! 战魂身穿一身残甲,黑发如瀑,站在我的身后:“你说要来碧波潭龙宫,我就猜到可能是这里。可……没想到一千四百年后,我还会再踏上这方土地。” “是你!”九头鸟突然抬头,看清战魂的时候,发出一声怒喝,几乎同时向战魂冲了上来。双手中抓出两把月牙铲,直取向他。 “躲开。”战魂将我一推,手中浮现一柄古老战刃,铿锵一声,架住了月牙铲的铲头。 “修我战甲!”战魂再沉声一喝。身上残甲顿时绽放出森森煞气,四面八方有煞气涌来,全部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铿锵一声,残破的战衣被修复了,残缺的战刃亦是恢复如初。 “千四百年前,我奉君命来此,后亦是我在此一战,被打碎了一身战甲,几乎葬身于此。”战魂以战剑对双铲,战的难解难分。 他一把抓住九头鸟的肩膀,拼着挨上一击的代价,抓着他猛地发力冲出了殿外:“千年前的他曾说过,混沌青莲能取佛宝舍利。话已带到,我也将一偿夙愿!” 战魂与九头鸟千年前曾一战,但当时他为肉体凡胎,惨败收场。若非我今日来此,他也没机会进入这片被武皇令罚之地。 战魂与九头鸟在殿外激烈地战在一处,九头鸟已经不生不死,几乎在一千多年的岁月中发了疯,躯体化成了骸骨,支撑他不散的仅仅是对龙姬的痴情而已。 我和单羽飞对视一眼,问:“怎么做啊?” “你特么这时候问我?”单羽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在大殿上怎么拿出那朵青莲的,这会儿再试试呗。不过,林兄弟,说句不中听的,一千多年前的你可真是够渣的。” “艹,我才不承认那是我!” “那他的东西怎么都能被你用?”单羽飞一句话把我噎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接着轻叹一声,喃喃道,“也许世间真的有轮回…而你是…” “行了,别叨叨了!”我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单羽飞的推测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一向觉得自己就是自己,不会是任何人的来生,也不是任何人的前世。 单羽飞没再多说,我深吸口气,将自己的血滴在了玉如意上。璀璨的如意变得更为透明,最后那朵枯萎了的青莲仿佛从中浮现了出来,落在了龙姬的头顶。 金色佛光开始被青莲吸纳,随着佛光渐渐消散,那枯萎了的青莲居然开始有了焕发生机的迹象。 也在这时,龙姬的喉咙开始微微动了起来,接着嘴唇也张开,一颗金光灿灿、氤氲瑞彩的舍利子从她口中飞起,落入了青莲的莲台之中。 烘! 突然,刺眼的青光与佛光交融,焕发璀璨光芒,将我的视线全部占据。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一个绝美的女子,红妆银饰,在我面前泪流满面,哭着笑着,愤而吞下了那颗金色的舍利子。 “想了十年、等了十年、怨了千年,换来临死前再见一面。若有来生,我情愿不再识你。” 第一百零六章:坍塌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不知道那是幅怎么样的画面,只能感觉到有种肝肠寸断的痛苦在传递过来。 刹那之间,画面崩塌。我又看到了一座高高的九重玉阶,有个人跪在那玉阶之下。还有个人站在那玉阶上,无上的威严,仿佛整片天地都被凝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嘭! 彻底的崩碎,这次我看到了那朵枯萎了的青莲,青莲中包裹着那颗金灿灿的舍利子。 龙姬的眼睛在睁动,在睁开的同时,她的身体开始溃散。 她本就是靠着佛宝舍利子撑着的生命,在一千多年的岁月中,她的寿命早就尽了。 我下意识感觉很难受,这种难受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就是伸手想去抓她。 有人比我更快。九头鸟从殿外冲了进来,浑身都是血,但这一点都遮掩不住他眼中的狂喜之色。 “公主!”他冲过了龙姬的虚影,扑到了床边,但又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那从石床上坐起来的真正龙姬。 龙姬缓缓坐了起来,端庄地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九头鸟的手中,然后站起的同时,她的身体开始崩解。 “驸马,一起走吧。”龙姬微微一笑,“你累了。” “是。”九头鸟笑了,他紧紧握着龙姬的手,也在这时,他们的身体就像照耀到了太阳的冰雪般开始消融,又像雪花在崩散。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混沌青莲带着佛宝舍利子回到了玉如意中,从九头鸟的崩解的身体中,一颗金色的内丹也随之掉落了出来。 单羽飞弯腰把它捡了起来,见我还呆愣着,一把抓着我就往外跑:“还看!这里要踏了!” 被他一声大喊,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座宫殿已经摇摇欲坠了,庞大的九头鸟骸骨在不停颤抖,然后轰然倒塌下来。 我被单羽飞拉着向外跑去,仓促地回头看了一眼,但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九头鸟和龙姬的身影都被倒塌的废墟掩埋了。 这座龙宫,本来就为了这一刻而长存至今的。如今支撑它继续存在的力量消失,它也将倾塌,回归到虚无。 在逃出殿外的时候,巨大的九头鸟骸骨压塌了宫殿,向我们两个的方向倒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只大手左右抓住我和单羽飞的衣领,猛地将我们向外丢去。 “快跑,这里要塌。”出现在眼前是战魂,他一身战甲几乎又粉碎了。 月牙铲的伤口在他魂体上比比皆是,深深地看了倒塌的宫殿一眼,拉着我们两个飞快地向外跑去。 琼楼玉宇、亭台楼阁,一切的一切都在倒塌、崩毁,回归尘土。 我们三人连跑带奔地来到了那条奔腾不息的冥河边,但面对那灰色的大河,战魂还好,我和单羽飞都有点傻眼。 来时候还有纸牛纸马,现在什么都没有,可怎么过河? “那里有人!”忽然,单羽飞大声叫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河岸,正如他所言,那个面具人站在那里。 她脸上依然戴着那幅面具,不知道是哭是笑,极为特殊。在看到我们三人跑过来的同时,她也转过了身。 “走吧,这里要消失了。”面具人淡淡地道,手向河面一指,只见灰色的水面翻滚,一座古朴的桥从河水之下浮现出来,横跨在冥河两边。 那是座奇特的古桥,虽然覆盖着厚厚的河泥,却也能看出些许金属的光泽,不知是什么材质。 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去看,向她道了声谢,拽着单羽飞跑上桥梁。 战魂跟在我们身后,在上桥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具人,若有所思地问:“你是……” “不必多问,以后也不必再回来。”面具人平静的惊人,仿佛这一切的发生都与她无关。 战魂没再多问,拱了拱手,紧跟着过了河。 匆匆跑出了龙宫,奔出了城门,坍塌的大地紧紧跟着我们的脚步,直到我和单羽飞狼狈地扑上了停在岸边的快艇后,整片陆地都彻底坍塌,回归了虚无。 它由一条龙死去后的灵气幻化,随着龙姬的死去而终究化为尘土。隔了一千四百年的收尾,我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一种负罪感始终徘徊在我的心中,让我感觉似乎是因为我,龙姬才会死去。我不明白,既然千四百年前的那个他,既然已经得到了这朵青莲。 为什么,他不来收走佛宝舍利? 是来不及?是不愿意?还是有别的原因…… “战魂大哥,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千年前的那个人叫什么吗?”我再度询问身边的战魂,他双手撑开,站在船头,扭头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他是一个奇人,我对他的了解有限。只知道,皇帝很信任他。”战魂像是在回忆,想说话,又摇了摇头,“我无法告诉你什么,但我知道你跟他肯定有某种关系。我也想看看,是否真有轮回。” 说罢,战魂消散而去,我用力捶在了铁质的船杆上,心中那种烦躁让我无比的焦躁。 “好了,别气了。”坐在一边的单羽飞开口道,“你是你,他是他。就算你是他的转世,他做的事也和你没多大关系。” 说着,他拿出那枚老龟内丹交给了我:“诺,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把这玩意儿拿到了,你也算可以跟你那个大小姐有个交代。” “嗯…”我有些颓然地点了点头,因为龙姬和九头鸟以及千年前的那个‘他’,此刻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欣喜的感觉。 我们将船停到岸边,将快艇交给了等候的人后,我有点为难地看向单羽飞,刚想说话,单羽飞就伸了个懒腰道:“行了,我再帮你去看一下店吧。” “单道长…” “你要跟我客气下?那我去找大小姐也成!” “滚蛋!”我笑骂一声,有些郁闷的心情也因为他的打混而好了不少。 在龙宫发生了这么多事后,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见宋安娜。我确定自己喜欢她,但那位天之骄女一般的大小姐会不会喜欢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以说,她是真的含着金汤匙出生,而我这样的在她的世界里真的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的穷光蛋。 只是想归想,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还是站在了那扇门前。 进去?不进去? “算了,还是进去吧。”我推开门,反正我也不信宋安娜真会把我赶出来…… 哗啦!哐! 在打开门的同时,一声响动就像爆炸了似的把我吓了一跳,赶紧缩手,还以为自己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奇怪按钮。 但仔细听听,这声音似乎是从门里面传出来的。现在已经是接近凌晨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声音? “大小姐?”我赶紧推门走了进去,眼前看到的一切给我有种房间经历过某种决斗的错觉。 紧接着一只黄色的生灵就从沙发底下钻了出来,摇着尾巴到了我的脚边。 “汪!” 我愣了愣,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时气喘吁吁的宋安娜紧跟着跑到了走廊,撩起袖子恶狠狠地就向我走了过来:“林绍,抓住它!” ??? “大小姐,你干嘛呢?”我弯腰把小狗抱了起来,不过没敢交到宋安娜的手里。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要把这狗儿子给炖了似的。 “我要炖了它!”宋安娜伸手来抓,不过没能抓到,接着瞪了我一眼道,有点委屈地道,“想给它洗个澡,比登天都难。” 我有些哭笑不得,抱着这毛茸茸的小狗道:“它不是你狗儿子吗?怎么就想炖它了。而且,你干嘛亲自给它洗?可以请人来照顾它啊。” “哼,什么人也配照顾我狗儿子啊?”宋安娜轻哼了一下,没道理的话在她嘴里说出来反而挺理直气壮的。 这时她也消气了一些,借着走廊幽黄色的灯光看到我身上的样子后,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眉头挑起问:“你怎么回事?受伤了?” “没,就是在碧波潭那里有点意外。”我揉了揉怀里小狗的脑袋,对宋安娜的关心感到有几分心动,“我去帮它洗澡吧,顺便…待会儿收拾一下这个客厅。” “你自己也洗一下,用我的浴室。”宋安娜道。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抱着小狗走进浴室中。 自己在浴缸里泡了个澡,顺便帮狗狗也清洗了一下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凌晨一点。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厨房的灯竟然还亮着。那道苗条的身影在里面做着什么,我把吹干了毛的小狗放进狗窝后,走向了厨房。 “做什么呢?”我靠着门问,宋安娜正在水槽洗着什么,听到我的声音后抬了下头:“大半夜还想吃东西?我洗了点水果。” “…从理论上,小番茄不能算水果。”我走过去看了一眼,轻笑着说。 话刚说完,一颗还沾着水的小番茄就被塞进了我的嘴里。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啊?”宋安娜翻了个白眼,“甜吗?” 我唇角微勾,牙齿咬破了番茄的表皮,酸甜的汁液溢满口腔。 确实,还挺甜的。 第一百零七章:海边度假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难得一天什么事都没有,我把老龟的内丹交给宋安娜送到董恩浩手里的当天,董恩浩也豪爽地放弃了碧波潭的生意。 而我已经要开始准备开学的事了,直到这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其实还是个大学生。只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让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的。 “林绍。” 坐在我前面的宋安娜冲我挥了挥手,有些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头:“你想什么呢?” 难得有空出来约会,还心不在焉的! “啊,没事。”我回了下神,但抬头看见眼前穿着性感比基尼的宋安娜时,我的视线顿时就有点移不开了。 有些窘迫地说:“大小姐,你怎么会想来海滩玩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难得来海边,不来海边玩玩不是可惜了?”宋安娜撩动了她的头发,见我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表情,还有些得意。 她的身材是真的无可挑剔,热辣的身段吸引了众多沙滩客的视线。我拿起一条毯子,有些不舒服地披在她的肩上,不是很想让别人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宋安娜见此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嘴唇,接着一手勾住了我的手臂说:“林绍,我要冲浪!” “啊?”我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在宋安娜的话上,因为在她搂住我手臂的时候,她的身子贴在我的手臂上,让我很难不去在意。 “那就去啊,那里有租冲浪板。”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店,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来自手臂的触感上移开。 宋安娜一听,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还真是个呆子! “可我不会啊。”宋安娜道,“我家是在内陆的,游泳还行,冲浪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 “嗯…我会倒是会,要我教你吗?”我稍稍犹豫一下问,我是葫芦口本地人,小时候几乎是泡着海水长大的,冲浪也学过些。 不说精通,教人也勉强能行。 宋安娜眼睛似乎放了一下光,拉着我到我们放东西的桌子边,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到一张图后递给我道:“我想做这个动作!” “哈?” 我愣了愣,看着她手机里那张截图,顿时感觉自己的脑阔就疼了起来。那是一张一男一女冲浪的图片,女的被男人抱着,站在他的肩上。 这图片的姿势别说做了,看着都难! “这……试试吧。”我本来想直接说不可能,但接触到宋安娜期待的视线,不可能三个字生生地就变成了试试吧。 “那去买冲浪板吧。”宋安娜偷笑了一下,她当然不是真的不会玩冲浪板,不过她就是喜欢看我一脸纠结的,感觉特有成就感。 我被她拽着往那走,心里正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完成照片上的动作,接着我看了眼身边的女孩,想到了一个问题:“大小姐,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嗯?什么?” “你体重多少…哇!别踩我啊!” 最终,我租了一块双人冲浪板,和宋安娜一起迎着大浪冲了上去。但想归想,真要做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宋安娜站在前面,我在后面有些紧张地扶着她的腰身。从腰部的摆动来看,我能感觉出宋安娜并不像她说的完全不懂冲浪,否则我们两个可能早就被一个浪头拍下水了。 “大小姐,再试一次。”我鼓励着有点想放弃了的宋安娜,前两次尝试都被一个浪花拍失败,她都有些闷闷不乐地趴在冲浪板上了。 听到我的话,她点了点头,将湿漉漉的头发撩到身后,然后趁着又一个浪拍来的时候,踩在了我的膝盖上。 我本想抱着她的腰,把她举起来,但我显然低估了在海面上掌握平衡的难度。脚下的冲浪板直接侧翻,猝不及防间,我和宋安娜一起被掀进了海水里。 “哇!” 宋安娜惊声叫了出来,我第一时间紧紧抱住她,结果自己忘了闭气,一不留神呛了口苦咸的海水。 而更要命的是,我一屁股不知道坐在了什么东西上,一阵强烈的刺痛感窜遍全身,让我手指尖都忍不住绷直了! 嘟嘟嘟…… 这时,有一艘快艇忽然开了过来,在我们两个浮出水面的时候停在了不远处。 “姐。” 我模模糊糊听到宋晓阳的声音,连忙揉了揉眼前的海水,还真看到宋晓阳穿着件白色西装就站在快艇️边上,丢过来一个救生圈。 “晓阳?”宋安娜也很意外,同时她也注意到我的动作不自然,抓住救生圈往快艇方向游了过去。 我抓到船沿后赶紧去摸屁股,这才发现居然是一颗尖尖的螺壳! “你没事吧?”宋安娜一边接过下人送过来的毛巾擦头发,一边伸手把我从水里拉了起来。 我一时半会儿还不敢坐下,毕竟屁股疼的狠,靠在栏杆上看向宋晓阳,打趣道:“怎么了?小舅子也来度假?” “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闲。”宋晓阳语气冷淡地说着,将手上的毛巾丢给了我,然后对宋安娜道:“姐,是姬家的人来了,在‘蓝珍珠’号上。” “姬家?”宋安娜听到这两个字也有些惊讶,擦头发的手微微一顿,眉宇间闪过几分思索,“他们来干什么?” “好像是参与一项竞拍,来的负责人是姬昊。”宋晓阳说道,在提到姬昊这个名字时,他的眉心微微皱了皱,似乎是个让他都觉得有些顾虑的人物。 “你说的竞拍…难道是那口铜鼎?”宋安娜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出现了只有在处理家族事业时才会浮现的寒光。 “应该是,既然姬昊都来了。那口鼎,姬家应该是势在必得。”说到这里,宋晓阳似乎有些想说什么,但又有些吞吞吐吐,最后向我看了一眼。 宋安娜低着头,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还在想着他刚刚说的事:“奇怪,那口鼎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什么鼎?”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本来我是不想也没理由参与他们家族中的事的,但是听到铜鼎这几个字,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八铜器。 宋安娜解释道:“前几天的事,有一批早年被盗卖到国外的纹路被收回的时候,收的时候正好也好是我们宋家的口子,但有一样古董被脱手的时候遇到了麻烦。那是一口青铜鼎,二耳三足,根据鉴定,大概是秦朝那时候的东西。” “秦朝那时候的东西,这不是本身就很有价值了吗?”秦人善于治铜,铜器大都也是在战国到秦朝这段时间被锻造的最多,而那种年代的东西,即使不是八铜器,也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宋安娜摇头道:“对一些收藏家来说,那是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姬家不一样,而且姬昊也来了,这件事就更古怪了···晓阳,蓝珍珠号在哪?” “从这里过去大概三十分钟。”宋晓阳道。 宋安娜点了点头:“好,我们去见见姬昊。” 在宋安娜去船舱里换衣服的时候,宋晓阳到了甲板上,我正趴在栏杆上看着两边破开的海浪出神,听到他的脚步声,并不怎么意外。 “你刚刚就像有话想说,是有什么话?”我转过身看向他问。 宋晓阳勾了下嘴唇,道:“我不怎么喜欢你,因为你总在我姐旁边晃来晃去。但是这件事上,似乎也只有你可以做。” “什么?”我问。 宋晓阳道:“前几天去苏家宴会,我被袭击的事你应该没忘吧?事后我有去查,最近才查出来一些眉目。我出事那天,也正好是那批货到仓库的时候。” “你不是想说,因为那批货所以才惹上事的吧?”我挑了下眉毛,有些听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我怀疑是跟姬家有关系,因为就这件事查下去后,我发现很多原本对铜鼎有兴趣的收藏家,都因为各种原因而放弃了。而这时候姬昊又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两件事不会没有联系。”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不需要你做什么,保护好我姐就可以。”宋晓阳道,顿了顿,他又道,“姬家的势力在四大家中也属第一,我希望这件事和他们无关,但是···” “我知道了。”我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我会保证大小姐的安全,如果真的有那种很诡异的事的话。” 宋晓阳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这时远远的一艘游轮也出现在了视野中,正抛锚在葫芦口外的锚地之中。 宋安娜换上了一身典雅的晚礼服,也给我配了一身黑亮的西装,从船舷登上游轮后,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寒气就笼罩在了周围。 “啧···”我不太自在地活动了一下肩膀,看着周围的人。 一个秘书打扮的女人走了过来,道:“宋小姐,大少爷在等您。这位是···” “他是我男朋友。”宋安娜淡淡地道,并没有任何的顾忌。那秘书了然地点了点头,侧了侧身道:“请吧。” 我刚想迈步,忽然眼中就看到有一缕缕黑色的鬼气浮现在那秘书的额头上。 我心中不禁咯噔了一声,隐隐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第一百零八章:姬家姬昊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拦住了宋晓阳:“你在外边等着吧,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怎···好,我姐就拜托你了。”宋晓阳有些疑惑,但没有多说什么。 能让宋晓阳说出拜托这两个字可不太容易,我看到他离开,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才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心态跟上宋安娜的步子。 “有问题?”宋安娜向我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问。 “也许,不过我不确定。”我冲她眨了眨眼,“不过,你别离我太远会比较好。” “哼。”宋安娜轻哼了一声,明明是句很普通的话,她却觉得心里有些甜甜的。 当我们到一个房间的时候,一个看上去就有些不太正常的人坐在沙发上。 之所以说他看上去就显得不太正常,是因为他的脖子很歪,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 “姬昊?”宋安娜挑了下眉梢,不确定地在门口喊了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那坐在沙发上的人转过身来,看面容应该也就二十五六,但是他的头发却奇妙地有些白了一部分。 “好久不见,安娜。”姬昊先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对宋安娜客气地招呼了一声,“坐吧,我这个样子不太方便离家这里,所以就没上岸去了。” 宋安娜不奇怪他这么说,如果让外人知道四大家之一的姬家大少爷得了这么个怪病,不上头版头条才奇怪!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宋安娜也没跟他客气,两人都是四大家的同辈,早就见过不知道几次了。也因此,宋安娜看到姬昊这个样子才会大吃一惊。 姬昊强颜欢笑着道:“近三个月吧,也不知道怎么了,脖子上就像压了什么似的就是正不了。看了医生也没得出什么结论,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是为铜鼎的事来的吧?” 宋安娜看了看他歪着的脖子,然后点头说:“对,那口鼎现在是在我这里。你想要它?” “我确实为了这个来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至于价格,你可以提。”姬昊道。 我进门后就看着姬昊,宋安娜可能看不出来,可我能凭借着观炁看到有一团很强烈的黑气就团在姬昊的肩上,死死地压着他的脖子。 那是什么? 黑色是鬼气,但是这样的鬼气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似乎不是鬼灵…… 关于铜鼎的价格,两个人说了很多,但结果让我吃惊无比,因为宋安娜居然开出了八个亿的价位! 这个数字从她口中一说出来,我顿时感觉自己对金钱的认知世界观都被轰了个粉碎。 可更让我吃惊的是姬昊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没有直接拒绝宋安娜的狮子大开口,只说要考虑考虑。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姬大少如果有意可以打电话再联系我。”宋安娜并不意外姬昊的决定,轻笑一声,从沙发上站起。 姬昊也跟着起身道:“我送送宋小姐。” “不必麻烦了,你还是好好养病。”宋安娜没让姬昊来送,拉着我离开房间后,她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了起来,凤目一转问:“你是不是对姬昊那脖子有点看法?” 我有些佩服宋安娜的洞察力,但也没有直接跟她说明,与她并肩走出了游轮才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一个铜鼎八个亿,你是认真的吗?就算那种古董有收藏价值,八个亿的市值也太过分了。” “怎么?你以为姬家跟你一样穷啊?”宋安娜好笑地瞥了我一眼,让我有些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她嘴唇一抿,手指轻轻在我脸上戳了一下:“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就算姬家钱再多,八个亿也不是个小数目。可是你看到了,就算是我要八个亿,姬昊也没有回绝我的意思,而是要考虑一下这个价格。可想而知,那个铜鼎,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所以,你是故意的?” “不然呢?或者说,我要一个他能接受的价格,把铜鼎卖给他,你就会夸我了?”宋安娜轻笑着开了个玩笑,这也让我有些脸红。 宋安娜看了眼这人发红的耳根,朱唇一勾,拉回话题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不是从他的脖子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确实有点,不过我不知道原因,他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似的。”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知道确切的话,我要仔细问问他,只是目前来看,并没有这个必要。” “嗯,姬家的人素来神秘,就算是同为四大家,我们也对他们知之甚少,你也少跟他们打交道的好。”宋安娜点头道。 然而,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免就能避免的了的。 这一个多月来,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当我回到家时,看到坐在我家客厅上的那个一身制服的女秘书时,我的眉头就狠狠皱在了一起。 “您好。”那女秘书叫严希,穿的十分干练。 “你···不,您有什么事吗?”我看着她问,老妈在进门前就说有人特意来找我,我还在想会是谁。 “小先生,既然已经见过面,我也不必可以隐瞒了。”那女秘书道,“我是被少爷派来的,听说您曾替葫芦口的李明家捉鬼拿妖。我想请您出手,报酬您可以按您喜好要求。” 听到严希的话,我已经明白了她来的目的。我有些吃惊,不过一下午的时间,从我上船到现在,姬昊居然已经派人查清楚了我的底细,而且还派了人来这里等我。 “让我猜猜,是姬大少的事?”我搬了条凳子,大刺刺地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以姬大少的身家地位,天下能人比比皆是,何必找我?” “这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既然是大少爷的命令,我只是过来执行。”严希的话里透着干练,显然我想从她嘴里挖出点信息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耸了耸肩说:“既然姬大少可以派人来请我,要是驳他的面子也有几分过意不去。至于报酬,我倒不觉得有安娜在,我还需要什么特殊的报酬。” 严希听到这里,那张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隐隐的不屑:“小先生应该不会以为宋小姐真的会和您有什么结果吧?” “呵,谁知道呢?”我勾了勾嘴唇,无所谓地看着严希道,“我可以帮姬大少看看他的脖子,但我要的报酬现在还没想好,如果他愿意欠我一句承诺,我就答应,怎么样?” 严希的眼种隐隐浮现出一丝寒意:“你这是想空手套白狼?” “只不过是合理的交易而已,如果姬大少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他尽可以去另请高明。” 严希盯着我看了一阵,沉声道:“这件事,我要询问一下大少爷。” “请便。”我乐呵呵地往椅背上一靠,正想着她会打电话询问,却看到一个人直接从墙后,缓步走了出来。 从那个脖子歪着的角度看,毫无疑问正是姬昊。 “姬大少,好兴致啊,居然躲在墙后头偷听?”我靠着椅背,勾了勾唇角,说的话略带嘲讽。 姬昊不甚在意,让严希出去后,自己到了茶几前道:“林先生请不要介意,毕竟我也想看看自己请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况且,林先生真的没有发现我?” 我耸了耸肩,要说没发现姬昊,是不可能的,从进门的时候开始,我就能看到房间里有一团黑气。 之所以要说之前的那些话,也不过是想把姬昊从墙后头逼出来而已。 “那么,姬少爷特意从蓝珍珠号上下来,应该是有什么要事吧?”我问。 姬昊笑道:“林先生是聪明人,又何必明知故问?我这脖子非医学可治,无奈之下才想向玄学求助。” “我这点小聪明,跟你们这些人比起来,早就什么都不是了。”我耸了耸肩,道,“那么,姬少爷也不肯说,为什么来找我?” “世间能人确实有不少,以姬家的财力、能力想找一个懂行的人,并不会很难。”姬昊将头靠在沙发椅背上,似乎这样可以舒服一些,“可若是向他们求助,难保不落下什么把柄。我这人最不喜欢不干不净,所以才想到请与四大家无干的人来处理这件事。” “我也不能完全说与四大家无关吧?” “你和安娜似乎有什么故事,三年前她曾参加过一场聚会,而林先生似乎也在那里。”姬昊微笑着说,我的表情在他说这段话时微微有些变色。 “姬少爷说的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了?”我干笑了两声,只是这笑声没多少温度。 姬昊道:“不用在意,你也可以把它当成是我的自言自语。我只是希望我拜托你的这件事,只限于你我之间的交易,而不会再牵涉到其他。” “…那我的要求,姬少爷也该考虑好了吧?”我心中对姬昊多了几分提防,这个家伙似乎真的是个我不该沾上关系的人物。 姬昊摊了下手:“如我之前所说,我希望这次交易能仅在你我之间。如果你要的是我个人的一个人情,那我可以给你。” “听起来,想要姬少爷一个人情,很难啊?”我扯了扯嘴角,本来想替宋安娜留个后门,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姬昊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没什么温度:“确实很难,我几乎不欠人情。” “那我可以问问,姬大少爷这脖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我坐直了身子,既然承了这份人情,尤其是这种危险人物的,那该做的事还是得尽量做好。 姬昊眼神里露出些许满意,但紧接着又难得露出些头疼的表情,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三个月零五天了……” 第一百零九章:上坟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姬昊跟我讲了一下发生这件事前的事,他去扫了墓后回来,一觉睡醒后脖子就感觉压了什么东西似的,很不舒服。 本以为落枕,但连续几天不见好,去了医院也查不出什么问题,这才开始往玄的方向想了。 我倒也不能说他想错,毕竟观炁之下,我确实能看见有团黑气压在他的肩膀上,卡着脖子的位置。 但听完这些,我还是不太理解他究竟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姬大少,如果方便,可以让我去您那的墓地看看吗?”我猜测这可能是风水️上的问题,因为这黑气并不是鬼灵,而就是一团炁。 姬昊点了点头,出门就让严希安排去了。 我是知道四大家各个财大气粗,但是私人包机这种事,就算有过经历,还是让我忍不住再度感叹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要去姬昊家的墓地,我当然不能就空着手去,否则什么都没看出来可就尴尬了。但姬昊明说了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我也不能再把单羽飞给带上。 思前想后,我回了趟一纸衣冠,拿了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而且既然是去墓地,也不能少了祭拜用的东西。 单羽飞这几天一直帮我看着店,一边打哈欠一边问我要去干嘛。我不能跟他明说,但眼睛一转,也想出个办法:“单道长,我记得你会看风水吧?” “会啊,干嘛?找坟地埋你啊?”也许是跟我呆太久了,单羽飞也会满不在乎地开我玩笑。 “我可比你年轻,要埋也是先埋你!”我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坐到躺椅上,拿出手机道,“我要去帮人看点事,但那个事主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所以我没法让你一起去……” 单羽飞有些听明白了,挠了挠头有点为难地道:“兄弟,这可不是学小学数学题,我就算现在教你,你也学不会啊!” “我倒也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天才,我想到时候给你发视频,你帮我看看那里的风水,怎么样?”我有些忐忑地问,毕竟我哪儿会看风水啊? 单羽飞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那也成吧,到时候你给我发视频,有问题我给你指出来。” 见单羽飞答应,我松了一口气,将这里的事交代了一下后就接到了严希打来的电话,飞机居然已经准备好了。 “真特么的资本家……那我先去了。”我挂了电话后对单羽飞说道,单羽飞点点头,不忘叮嘱一句:“自己小心点,别事儿没看出来,把自己给埋了。” “靠,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计较。 坐上飞机不久,我的手机就嗡嗡响了起来,坐在一旁养神的姬昊微微睁眼,淡淡地说了一句:“上飞机要把手机关机。” “我知道,不过她的电话,我不接就是极限了,再要关机,怕是下飞机后我就该去选坟地埋自己了。”我干笑了一下,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宋安娜三个字。 姬昊倒像是有点意外,看了看我道:“看起来,你跟她还想还不只是那种意外的关系。” “你指什么?”我有些警惕地看了过去,这个姬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居然把我和宋安娜三年前的那次意外都翻了出来。 我不信宋安娜会没有处理过痕迹,而姬昊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挖到这些信息,无不说明他的手眼通天。 姬昊似乎无意跟我在这件事上谈论,他又闭上了眼,只是歪着的脖子让他看上去很不舒服:“没什么,顺便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只要你帮我治好脖子,那件事从此会彻底消失。” “这应该,不算是姬大少承我的那份人情吧?”我笑着问。 姬昊没有睁眼,只淡淡说了一句道:“当然不,这是额外奉送。” 我有些怀疑地看了眼姬昊,冥冥中有种感觉,他要我做的似乎不仅仅只是如此。 姬家的墓地几乎包下了整座山来作为一族的公墓就像墓园一样,各个墓碑根据年代不同分立的位置也不同。我跟着姬昊走到了半山腰处的一层墓园,有一座黑色大理石封起来的坟丘就立在那里,有一株大树的树冠遮盖着坟丘。 “这是我爷爷的墓,三个月前是他的忌日。”姬昊说着到了墓碑前拜了拜,我也礼貌性地上前合手拜了拜,然后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了一包纸钱,看姬昊有些疑惑,便解释道:“这是买小鬼散财,如果来坟上不烧点东西,很不礼貌的。” “···”姬昊挑了下眉梢,看了眼严希,那美女秘书会意,带着别的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了我和姬昊两个人。 我把纸钱往周围撒了一圈,然后才在坟前烧了一串金元宝。 “我上次来的时候已经烧了很多。”姬昊有些不以为然。 我一边把元宝往火盆放,一边说道:“你烧了那么多,可能还没我这一串来的效果大。” 话音未落,我们周围忽然卷起一阵阴风,不知道是从哪里吹来的,将火盆里的纸灰、周围的纸钱全部吹了起来,在半空中一阵卷动。 “这···”姬昊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我看着那些纸灰飞散,掸了掸手道:“好了,小鬼都买好了,这样我在这里做事就不太容易受到干扰。” 姬昊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道:“看来,你确实还有些本事。” “姬大少不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舍下面子来请我的吗?”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姬昊,心中那种这人还隐藏着什么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姬昊没有回答我,只开口问:“还需要我做什么?” “嗯···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请你先下去一下,我想看看周围的风景。”我想了想道,要让单羽飞看这里的风水,我必须要支开姬昊,否则在人面前拿个手机到处乱照也太招摇了。 姬昊微微皱了皱眉头,问:“有这个必要吗?我不觉得我会需要偷学你的技艺。” “额···这是我的师门规定,不能让外人看,所以还请姬大少见谅。”我心里突了一下,脸上保持着面不改色的状态来应付姬昊。 最终姬昊还是同意了,转身走下了石阶到了下一层的位置停下。 我看着他离开,心里松了口气,然后赶紧一个视频电话给单羽飞发了过去。 单羽飞似乎也等了很久,刚刚发过去就接通了,镜头里立即出现了单羽飞的那张大脸。 “艹,你把手机拿开点!光看到你这张大脸了!”我骂了一句,然后把摄像头调转,让他能看到我周围的环境,“你看看,能不能看清楚周围的风水?” “我看看,你把手机拿稳,找个高点的地方,最好是那种能把整个地方都包括进来的位置。”单羽飞也显得有些为难,毕竟用摄像头看风水,对他来说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正经的风水先生谁用的着这样? 我四周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好位置,没办法只能再往上跑了一层,然后把摄像头朝下尽量把整个墓园的环境都容纳进去:“现在怎么样?” “能看到,你先稳着。”单羽飞盯着我拍的画面拧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这坟头风水不错,起风生水,有条大河环山,脊有龙气,又呈水气,有玄龟沉息之象····这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弄出来的,肯定是被高人搞过风水!按理说这地方风水好的不得了,不会出什么事啊?” “那也就是看不出什么来了?”我心里咯噔了一声,这都兴师动众特意坐飞机来这里了,要是什么都没看出来,那可太丢脸了。 单羽飞摸了摸下巴道:“你别急,上面的风水如果没事的话,可能是地下有问题。” “你别告诉我要我掘墓开棺啊?”我的眼皮顿时一跳,如果他真要我这么做,我还不如直接跟姬昊说我看不出来,让他另请高明呢! 单羽飞做了个鬼脸道:“那倒不用,要是干啥都得掘墓,我们这行不得让人骂死?我教你个法子,如果地下有问题,肯定能找出来。” 我听单羽飞说完那方法后挂断了电话,毕竟让姬昊一直待在下面也不太好。说不定他还以为我是故意把他支开,要在他家祖坟这儿搞什么鬼呢。 但是在我把姬昊叫上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却有些似笑非笑的,让我不禁有些微微发毛。 “林先生是找到问题所在了?”姬昊问。 我一边从树杈上折下几根细长的树枝,一边回答他道:“那倒还没有,您家这座山的风水好的没话说。我没在上面看出什么问题来,现在想试试看地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地下?”姬昊挑了下眉毛,看着我将那十三根树枝插在了坟墓周围,然后又从兜里拿出了一枚枚古式的铜钱。 这是来这里之前单羽飞特意给我的,为了以防万一,现在倒还真用上了。 我按单羽飞说的将十三枚铜钱一一穿过了中间的树枝,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发生了。 十三枚铜钱中的七枚都落了地,偏偏还有五枚就像被什么东西在地下托着一样,幅度程度各不相同地浮在半截处! 第一百一十章:姬狐狸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这一幕不但姬昊吃惊地睁圆了眼睛,就连有心理准备的我都忍不住有点愕然。 但在姬昊面前我不能表现出惊讶来,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沿着浮地最高的那枚铜钱所指的方向,向前走了五步的距离,在一块泥地上停了下来。 这是单羽飞告诉我的,如果铜钱浮现异样,就沿着方向走五步停下,地下准有东西。 “林先生?”姬昊这时也回过了神。 我回头道:“姬少爷能不能让人,把我脚下这块地方挖一下?” “林先生是要我,在先人的坟边动土?”姬昊的脸上显而易见地露出了几分不悦之色。 我连忙解释道:“我知道这样于理不合,可只有这样才能知道你脖子毛病的缘由。” “你是说,我脖子会这样,真的跟我爷爷的墓有关?”姬昊眯了下眼睛。 我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也有些不满了起来:“姬少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您不会不知道吧?如果你不信,想另请高明,我也不拦。” 姬昊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摆了摆手,台阶上的严希看到之后立即走了上来。 姬昊跟她轻语了几句后,我能看到她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想说什么又没能开口,最后点了点头离开。 “希望你是对的,不然,你可能要倒霉了。”姬昊这时才淡淡地说,虽然他说的很平淡,但我很确定他说的话绝不是开玩笑。 单道长啊···你可千万要靠谱啊!哪怕只靠谱这一次也成啊! 我在心里暗暗祷告,但面上还是表现的游刃有余,十分自信:“姬大少,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感谢我吧。” 过了没多久,严希就带着两个人走了上来,拿着铁锹和铲子,随着姬昊将手一指我的脚下,那两个人就走了过来。 这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地在那里挖了起来,不一会儿已经挖出了一个坑,但并没有挖出什么东西。姬昊神情古怪地向我看了过来,我心里虽然慌得一批,但面上还是表现的很镇定:“别着急,很快就能挖到了。”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挖东西的人停下了铁锹道:“大少爷,挖到东西了。” “是什么?”姬昊扫了我一眼,迈步向那走了过去。 “是一条很粗的树根。”那个人擦了擦汗,退到了一旁。我也走了过去,往坑里一看,还真看到了一条又黑又粗的树根就横在那里。 我皱了皱眉,运起炁来观炁,循着这树根一看,发现这正是来自坟边那株子孙树,而且那株树的阴气远比别的树强盛。 “林先生,这就是你说的东西?”姬昊看眼树根,又看了我一眼。 我没理他,就着坟边的位置又走了几步,这次是按照孙宏笔记本里记载的内容,在找这座坟的八卦位置,最后判断出那株子孙树正是长在这座坟的艮位上。 “阴气滋养,山泽润护···”我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豁然开朗了几分。 若是之前我还没看出来姬昊的脖子是怎么回事,现在看到这株树,这条粗壮的树根,我多少已经有了些眉目。 “姬大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说?”我扭头向姬昊看了过去,语气笃定地问。 姬昊的眼神顿时变的锐利了几分,唇角抿了一下,道:“林先生指的是?” “这种时候,姬少爷还是不要跟我打马虎眼比较好。”我看了眼严希和那两个下人,迈步走向姬昊,用压低的声音说,“你最近真的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比如做什么梦···” 姬昊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同样低声地道:“林先生既然问了,我也不瞒。我最近确实一直有梦到我爷爷,他一直说着自己被什么东西压着了。” “姬少爷,你信不信,有东西压在棺材上?”我侧头看着他的脸,而说实话,姬昊这样歪着脖子的状态看上去确实让人不怎么舒服。 我本以为姬昊会怀疑质疑,但没想到他点了点头道:“我信,但我不能开坟,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这也算意料之中的回答,毕竟因为一个猜测去开自己爷爷的坟,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恐怕以姬昊的聪明,他在做那个梦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因为这件事本身的性质才无奈拖到了现在。 “好吧,要不开坟的处理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得把这条树根给锯断才行。”我皱了皱眉指了指那边的子孙树,“那株树一直借着坟的阴气生长,以至于现在树根都长到了坟里。我建议你把它锯了或者挖了,不然这样的事可能还会发生。” “嗯,按你说的做吧。那棵树我会再处理,现在先把这树根给锯了吧。”姬昊点了点头,比起开坟,只是锯棵树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里。 尽管这树有寓意子孙满堂,可这样让他歪一辈子脖子也实在受不了。 我从包里拿出两条红线,在树根的两端分别绑上,然后才让姬昊的下人上手锯树根的中间那段。 “拿去烧掉,然后把灰埋了。”姬昊按我说的交代给了他的下属,严希负责去处理这事,而我还要做件事。 本来姬昊这样子就是被一团鬼气给压得,现在弄明白了原因。恐怕是因为他爷爷的棺木被树根压了,所以才找上了正好来这里上坟的姬昊。 现在树根已经处理,等它烂掉,棺木也就没事了。可是姬昊不能等那么久,否则这脖子也差不多得落个瘫痪的毛病。 想来想去,我只能想出个傀儡替身的法子。 用彩纸折出个小人之后,我把针递给了姬昊道:“大少爷,借滴血用用?” “什么?”姬昊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做什么?” “帮你,你脖子还想不想好了?”我有些无奈地道,见姬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干脆自己抓住他的手腕给他的食指指尖来了一针。 “嘶——”姬昊顿时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 我紧紧抓着他,没让他抽手,滴下一滴血到纸人上后才放开,然后我自己也拿针扎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同样滴了一滴血上去。 一纸衣冠的冥品都需要我的血才能发挥出作用,而要做替身,施术者的血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是作为媒介的作用。 “替身代罪!”我轻轻念了一声,这时我能看到一直压在姬昊脖子上的黑气缓缓地移动到了小人上,而小人的脖子显而易见地向一边歪了过去。 在此同时,姬昊的脖子也终于正了回来,有些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恢复正常的脖子,左右扭动,活动了一下。 姬昊喃喃道:“不可思议。” “拿着这个。”我把小纸人交到了姬昊手里,“这东西现在在替你受罪,等于是你的替身。等什么时候,它的脖子也正了,就挑个太阳好的时候把它烧了,那到时候这件事就算彻底过去了。” 姬昊将小纸人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发出一声喟叹:“三个月了,第一次感觉脖子这么轻松。林先生,确实是我在找的人才。” “姬大少过奖了,我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加上一点点运气吧。”我心中松了口气。 “我欠你一个人情。”姬昊的脖子正回去后,整个人焕发着一种截然不同的英气,确实是有种人中龙凤的气质。 我耸了耸肩,虽说让这姬大少欠了我一个人情是不错,但不知为什么,这人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总给我一种他有什么图谋的感觉。 在下山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看到是宋安娜的来电,我不禁头皮麻了一下。 姬昊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微微一笑问:“要不要我帮你解释一下?” “别,那还不如我接电话呢!”我赶紧摇头拒绝,宋安娜特意叮嘱我别跟姬家扯上关系。结果我转头就帮姬昊看风水来了,这要是让那大小姐知道,非把我当场拆了不可! “安娜看来挺在意你的,不然她绝不会给同一个人打两次电话,而且是在你没接的前提下。”姬昊拉了拉他那修身的衬衫领口,向车旁等候的严希招了招手。 严希走了过来,打开一个盒子后里面是一份文件。 “这个给你,算是我谢礼的一部分。”姬昊将那份文件递给我,表情有些神秘地说。 “什么东西?难不成你要送我一套房屋地契?”我半开玩笑地问着,伸手将那文件接了过来。 “相信我,这可比房屋地契有价值的多。”姬昊微笑着,看着我瞬间凝固了的笑容,“这是安娜那批货的拍卖明细,顾客名单、以及运送的途径日期。那批文物是盗墓挖出来的东西,她应该没跟你说过,那批文物是走非法途径进来的吧?” 我的视线从文件上移开,再没了开玩笑的心思,盯着姬昊那张平静又镇定的脸,严肃地问:“姬大少,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上面已经有人注意到她了。如果不想惹祸上身,我是可以帮忙的。”姬昊微笑着说。 “…似乎安娜要的八个亿,对姬少爷来说,也太过庞大了?”我冷笑着将那文件捏成了一团。 姬昊无所谓地看着我的动作,道:“林先生最好记住,能用钱解决的,永远不是问题。” “所以,姬少爷是想把这人情收回去了?” 不料姬昊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不,我之前就说过。这次的人情,是仅限于你我之间,不牵涉第三个人,所以,我会以此要挟。” “那你究竟是……”我感到困惑了。 “我想再请林先生帮我做一件事,作为报答,我会替安娜处理掉她的麻烦。”姬昊平静地笑了笑,就像只狡猾的狐狸。 第一百十一章:又一个病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听姬昊是想让我帮他再办件事,我总算是有点弄清了一直以来那种有所图谋的感觉来源。 老实说,我是最不喜欢被逼着做什么。可是姬昊也不是逼,愿不愿意还是在我,也并没有勉强我的意思。 用他的话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而那个铜鼎就算真要八个亿,他也拿的出来。 但他也知道宋安娜是故意提高的价格,更在意的是宋安娜起了好奇心后,会变得更麻烦。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给宋安娜回了个电话,没有任何意外地听到一通抱怨,但最后宋安娜说的话才是真的让我大皱眉头。 “我最近会有点事,要离开东花市一段时间。等处理完,我会再联系你。” “…嗯,那你自己小心,有危险别勉强。”我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后,表情复杂地看向坐在旁边的姬昊。 “似乎,姬大少说的不全是假话。”我冷冷地说,声音没几分好气。 姬昊用手撑着侧脸,看了我一眼道:“我只是提供一下情报,要怎么做,还得看林先生的。” “…我帮你,你就能帮她?姬家真的这么手眼通天?”我问。 姬昊道:“这件事还是一样,是我个人与你的交易,你知我知便可。另外,姬家的势力你不必探究太多,只要知道,我个人就能做到这件事。” 听到这里,我就算不想承认也不行,毕竟我不能真的看着宋安娜陷进麻烦里。 “行吧,你赢了。”我挠了挠头,用力靠在真皮靠垫上,“姬大少是想要我做点什么?不会是杀人放火吧?” “林先生玩笑了,如果是杀人放火这种事,我不至于绕这么大个弯子。”姬昊语气平静的让人听不出他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我想请你去救一个人。” “我又不是医生,恐怕姬少爷要失望了。”我皮笑肉不笑地说,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是医生能解决的事,他也不会开口,更不会跟宋安娜的这件事扯上关系。 姬昊用眼角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干脆闭上眼养起了神。 坐飞机回到东花市后,姬昊又把我带上了一辆车,由严希亲自开车离开机场,最后停在了一栋二层小楼前面。 “这里是?”我疑惑了一下,这房子怕是跟我家差不多一个档次,完全不像姬昊会认识的人住的地方。 “病人住的地方,我不太想引人注意。”姬昊淡淡地做着解释,甚至没让严希进门,只让她等在了外边,“进来吧。” 我挑了下眉梢,心里对住在这里的人有了些好奇。毕竟这个姬大少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能被他这样关照的,肯定不会是个普通人。 进门的响动引来一阵脚步声,有一个女孩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到姬昊后显得有几分惶恐:“大少爷。” 姬昊微微点头算作回应,接着抬头看向二楼:“小姐怎么样?” “不太好,每天都夜不能寐,一到十二点就疼的受不了……”女孩摇着头说道,眼中都有了几分泪光。 “我上去看看她。”姬昊轻叹了一声,那女保姆即道:“小姐看到您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林先生,来吧。”姬昊向我看了一眼,示意我跟着他,然后迈步走上了二楼的楼梯。 楼梯铺着干净的地毯,即使赤脚踩上去也毛茸茸的不会感到寒冷。到二楼时,我忍不住撅了下眉头,眼中隐约看到几分墨绿色的炁在空中飘荡。 这种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提防。 “姬少爷,我能不能问一句,这里住的是谁?”我走在姬昊身后,轻声地问,“到了这里,你应该没什么必要瞒我了吧?” “本来,我也不会瞒你。”姬昊淡淡地说道,“这里住的是我的表妹,也是之前替我来拍卖铜鼎事宜的人。” “这件事,一开始不是你负责的?”我有些吃惊。 姬昊道:“你也看到了,直到早上之前,我的脖子都是那种状态,不适合出现在人前。所以,这件事,我就交给了我表妹来负责,但没想到她刚到东花市就发生了意外。” 我想起宋晓阳之前说过,很多参加拍卖会的买家都莫名其妙地以各种原因宣布退出,他之前还在怀疑是姬昊搞的鬼。 “这件事本来不会落到她身上,是我对不起她。”姬昊说着话,已经到了一扇门前,“所以我想请林先生来帮帮她。” “姬少爷也不必太客气,如果真是玄门中的事,我会尽力而为。”我冲他笑了一下,尽量不让他看出我的心虚来。 姬昊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很昏暗,拉着窗帘,隐约可以看到有个人在床上躺着,不知有没有睡着。 姬昊显然也有些意外,没有进门,在门口先敲了敲门板。 “谁?”有些倦意的声音响起,床上的那个人影倦倦地动了一下,撑起了上半身来。 “是我。”姬昊摁开电源开关,那张冷淡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温柔,“怎么早上在睡觉?” “表哥!”船上的女孩惊喜地叫了起来,喜出望外地看着姬昊,伸手撩开被子就想下来,但下半身却像没有反应似的,险些从床上翻下来。 姬昊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扶住她,自己也就势坐在了她的床边:“身体不舒服就不要乱动,这是我请来的朋友,他懂些这方面的事。” “表哥,你的脖子…”女孩惊喜地摸了摸姬昊的脖颈。 姬昊看着她,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已经好了。” 姬昊看了我一眼,我也借机走了进来,问:“你好,姬少爷说您有些不舒服?” “表哥的朋友?”那女生留着带卷的短发,相貌与姬昊有些许相似,而两人的眼神更是如出一辙似的,带着些审视。 从她的眼神里,我看的出她对我并不信任,倒是看向姬昊时,有几分热切和欣喜。 “嗯,他叫林绍。介绍一下,林先生,这是我的表妹,姬怡宁。”姬昊让我走到床边,替我们做了简单的介绍。 我轻咳了一声,指了指窗帘说:“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开一下窗帘?” “请便。”姬怡宁轻轻地说道,视线又回到了姬昊的身上。 我刻意离这对兄妹远点,让姬昊可以跟姬怡宁交代一下,等拉开窗帘后回来,姬怡宁的表情多少走了几分期待。 “林先生,真的可以帮我吗?” “我不能确定,不过我会尽力试试。”我看向姬昊,姬昊对姬怡宁说道:“让林先生看看你的腿吧。” “哥…”姬怡宁有些慌张地抓着自己的裤腿,姬昊微微笑了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听话。” 姬昊动手卷起了姬怡宁的裤腿,而随着小腿逐渐露出,我能看到白皙的皮肤上,一条条青筋竟像肿胀的蚯蚓一样鼓起着。 那画面看上去有几分瘆人,条条青筋鼓起,就像老树的根须爬满了她的小腿。姬昊把裤腿卷到膝盖处就停了下来,眉头也皱了更紧了些。 “变得更严重了…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早上时候没有,到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开始,有了感觉就疼的要命……”姬怡宁说道,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辛苦你了,是表哥的错,不该让你来这一趟。”姬昊内疚地说,他拍了拍姬怡宁的手,然后站了起来看向我道,“林先生,你能看出来原因吗?” 不用姬昊说,我早就在观炁,来看姬怡宁身上的炁了。正常来说,从炁的状态可以看出一个人是否健康。 健康人的身体生炁充沛,而体弱之人的炁就会低迷很多。而姬怡宁身上的炁,却给我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与其说是被鬼灵之类的炁缠了,更像是中毒、生病了的似的。 丝丝缕缕墨绿色的炁与她自身的炁混杂在一起,仿佛不是从外部附着的,而且从内部产生的。 而最严重的部位就是她的双腿,那些鼓起的骇人青筋无不散发着墨绿色的邪气。 “我还不能确定,不过姬小姐的情况跟你不太一样。我想先试试处理下,如果你不介意?”我心里过了下对策,在想不到缘由的情况下,只能先试试看替身傀儡能不能有作用。 姬昊默认地点了点头,低头对姬怡宁轻轻说了几句后,姬怡宁也点头伸出了手。 我从包里拿出折好的纸人,各自滴上血后,正想着念咒。 那小小的纸人突然自焚了起来,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寒气从抓着纸人的手指蹿入我的右手,手臂上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鼓起! “艹!”我忍不住骂了一声,心脏瞬间狂跳,完全没防备会这样。 幸好手背上的青莲图被刺激到了似的绽放,将那寒气吸纳殆尽,鼓起的青筋这才又消了下去。 尽管有惊无险,但这恶毒至极的寒气让我瞬间明白了一点,这是有人特意用的术法,所以才会在我用纸人嫁接代罪时突然反噬到我身上! “林先生,你还好吗!?”姬昊眼看着那纸人瞬间燃起,吃惊之下又看我脸色突变,就算再不懂也知道是出了事了。 “我没事。”我甩了甩有些被火灼痛的手指,严肃地看着姬怡宁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她是被人下了法术!” 第一百十二章:南洋邪术 为‘鸡肉味嘎嘣脆’加更一章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姬昊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变,他不是个会把喜怒哀乐这些情绪放在脸上的人,会变色说明他是真的感到了吃惊。 “法术?” “现在我还不清楚。”我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几样冥品,两盏锁魂灯,并用红线给它们连在了一起。 然后拿出一张黄纸,小心地撕出一个纸人。 “能不能问一下小姐的生辰八字?”我拿出一支笔问,姬昊稍作思索,把姬怡宁的生辰说了出来。 我把它们一一写在纸人上后,把纸人放在了两盏锁魂灯的中间。 “小姐,借你的手指用一下。”我拿起红绳的一端,将它系在姬怡宁的尾指上,然后自己拿起一枚铜钱在锁魂灯的火苗上转了一圈,接着将它放进了红绳里。 姬怡宁根本看不出这枚铜钱是怎么被串进红绳里的,眼睛都有些直。 我轻轻念了几句口诀,小心期间,自己就守在床边。 铜钱嗡地颤了一声,自动从姬怡宁的手指上沿着红绳缓缓移向了锁魂灯中的纸人。 两盏锁魂灯的火苗顿时蹿高了许多,升起了些许白色的烟气。 姬家的两兄妹看不见,我却能通过观炁看到有一缕缕墨绿色的炁随着铜钱一起移动,由姬怡宁的腿上经由红绳而渐渐往锁魂灯那边在过去。 这也是一种傀儡替身法,但比起之前那种要复杂些,也更有效一些。 随着那团墨绿色的炁全部聚到了红绳圈起的锁魂灯后,那些墨绿色的炁立即将小纸人卷到了半空中。 “七星照明,灯火锁炁。”我立即念了两声口诀,手掐法印将道道白色烟气收紧,最后把那团墨绿色的炁全部逼进了小纸人中。 那小纸人的腿立即黑了下去,而随之响起的是姬怡宁的惊喜叫声:“表哥!我的腿有感觉了!” “成了。”我松了口气,连忙把红绳从她的手指上解了下来,然后交代道,“这事情还没完,我只是暂时把你腿上的那种法术生成的炁给拔除了而已,但是法术还在,你暂时不能乱动。” “林先生是说,她还得躺几天?”姬昊刚刚才松了口气,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些许不太高兴的神色。 我也没怎么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说:“我已经说了,现在是治标不治本。至少她现在不会疼了,但要完全根治,得想办法破解这道法术。” 做完这些已经是我目前能做的全部了,那个纸人我也收了起来,要回去问问单羽飞,也许他会知道什么。 姬昊留在房间和他表妹又说了会儿话,我先下楼来等他,不过还没几分钟他就顶着一张扑克脸走了下来。 “能在三天里破解吗?”姬昊下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我挑了下眉梢,说:“不能保证,我只能说尽力而行。” “她在这里藏了四天,我不想让她的事被家族里的其他人知道,故意找了借口。”姬昊道,“但是再有三天,她再不出现,就会惹人怀疑了。” “她有那么重要吗?你就说她去玩了不行吗?你们有钱人出门玩不都是按月算的吗?”我轻哼了一声,倒不是觉得姬昊在危言耸听。 姬昊看了我一眼,道:“你如果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大概就不会那么觉得了。” “干什么的?不是你们姬家的采办吗?”我下意识地说道,虽然姬怡宁确实有种很锐利的气质,但要我从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的职业也太强人所难了。 姬昊的表情显出他并不意外我的回答,甚至眼神里还有些可怜似的,让我感觉十分的不爽。 “干什么?那种眼神。” “没什么,只是觉得,难怪安娜会对你有点特别。你这样的人,对我们这些出身的人来说,确实有些特别。”姬昊表情平静地说道。 我疑惑地挑了下眉毛,虽说我能感觉到宋安娜对我是有些特别,可是我自己完全摸不准这种特别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特别?” 姬昊似乎是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道:“怎么说呢···应该说,你挺好懂的。” ??? 我特么跟你们这群商界老狐狸混在一起,能不好懂吗!? “话题别扯偏了,到底你那表妹是做什么的,会让你们姬家上边的人那么紧张?”我不爽地把话题拉了回来,心里有种火大没处发泄的感觉。 姬昊的手指轻轻摸了摸门框,然后道:“你也许不信,不过怡宁她是在联合国就职。至于职业是什么,你还是不要打听比较好。” 事实上没等姬昊说完后半句话,光前半句话就让我有种挨了雷劈的感觉,不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人畜无害微笑的老狐狸,一时有种强烈的自己上了贼船的感觉。 “所以,我建议你最好能想办法把她快点医好。否则,她是真的能把你抓去坐牢的哦。”姬昊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而我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确定这世界上真的特么有人能比鬼灵更让我讨厌的。 这姓姬的,上辈子肯定是狐狸投胎的! 为了我的人生安全着想,从姬昊那离开后,我马不停蹄地回到了一纸衣冠。 单羽飞正好起床加饿的肚子咕咕叫,拉着我奔了饭馆后才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先是当着单羽飞的面把姬昊骂了一顿,听的他一脸茫然。然后才把墓地一行见到的事、以及姬怡宁被法术伤害的事说了出来。 单羽飞正夹着根芦笋,一边往嘴里嘬着一边向我伸手:“你那个纸人呢?给我看看。” “喏。”我从兜里把纸人递给单羽飞,顺便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宋安娜发了过去,也不指望她能秒回,只要看到了回一下我也就知足了。 “看你,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单羽飞一脸鄙夷地看着我道,“给你大小姐发信息?” “呸,你怎么那么八卦啊?”我没好气地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脚,但单羽飞最近也有点学乖了,轻松地躲了过去。 “你别乱来,不然这纸人掉汤里我可不管。”单羽飞扬了扬手里的小纸人,一边又冲我挤眉弄眼地问,“说实在的,兄弟,你什么时候去跟大小姐表白啊?那种人可都是众星捧月的,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要你鸡婆啊?有这八卦的时间,还不如看看这个纸人有什么问题呢!”我被他说得也有点心乱,他说的话我又怎么会不懂?可是要表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单羽飞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逗完我后就认真看起了手上的小纸人。 他是正统的黑衣门传人,无论是阅历还是经验、道行都比我要丰富。运起观炁法,仔细看了看小纸人后,他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林兄弟,这不是我们炎黄大地上的法术。”单羽飞咬断了芦笋,一边皱着眉头咀嚼,一边解释道,“这炁鬼中带妖,又阴又邪,像是南洋那边的降头术。” “降头术?我以前也遇到过一次降头术。”听到降头术三个字,我突然想起宋安娜曾经也中过降头术,而且下术的还是她一个闺蜜请来的降头师。 “降头术这种东西在炎黄大地上很罕见,自从一次术者大战发生过之后,南洋的降头师就很少来中原了。”单羽飞紧皱着眉头,盯着小纸人,似乎想把它看出两个洞来,“奇怪,怎么这里突然冒出来个降头师来?” “先别管那个,这个法术。或者说,这个降头,你有办法破解吗?”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因为姬家两兄妹实在是很有压迫力。 单羽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下道:“听你描述的,那个女孩中的应该是南洋降头术中的半身降。应该是用了什么媒介与她本身的炁产生沟通,然后用阴邪之物压住了媒介的双腿,让她的下半身失去了知觉。这种降头的作用有范围,一般不会太远。” “你是说,那个下降头的人可能就在她家附近?”我有些吃惊。 单羽飞点头道:“我以前看过师傅的一本《南洋术誌》,里面就有描述过这种半身降。通常被施术者和媒介不会离开超过百米,否则这降头也就不灵了。” 我接着追问:“会要人命吗?” “不确定。”单羽飞道,“南洋降头术要比我们炎黄大地的术法阴损的多,半身降一般只是让人半身不遂的阴损法术。可也保不准那施术者来个狗急跳墙,再在这个基础上放个更厉害的降头。” “是这样···”我微微沉吟,心里捉摸着该怎么告诉姬昊。 方圆百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搜索起来全是民房,又不可能直接进去找,也是挺头疼的一件事。 没办法啊,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有破解的方法吗?” 单羽飞唇角一勾,将我吃剩的一根鸡骨头拿了过去,压在了小纸人上道:“倒也不是没有,不过,你得去找一只六年的公鸡。然后,我可以教你怎么破这个降头。” 第一百十三章:拍卖会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民间有个说法,叫鸡不过六、狗不过八。 因为动物活久了也是会成精的,虽然大部分狗确实能活超过八年这点已经得到确认,但活过六年的大公鸡还是挺少见的。 活到六年的鸡已经有了灵性,也只有这种有强烈阳气东西的血,才能破解阴损的降头术。 其实这也不是正统的破解法,倒不如说是炎黄大地上的术者积累经验后,自己归纳总结,摸索出来的破解方法。 有办法能破降,我自然是松了口气,而找六年鸡这种苦差事,当然就该交给那个手眼通天、财大气粗的人来做了。 拿起手机,我给严希打过去一个电话,这号码还是姬昊给我的,让我有必要的时候联系。 电话的忙音只‘嘟’的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电话,我还没等对面说话,先理所当然地说道:“哈喽!我要找一只活了六年的大公鸡,越快越好,要活的不要死的噢!” 电话那头稍稍沉默了一瞬,接着响起个差点让我心脏骤停的低沉声音:“林先生,还需要别的吗?” 我艹! “姬大少?怎么是你的电话?”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这算是明目张胆地指挥老板干活吗? “不然呢?”姬昊似乎有点疑惑,“我记得这号码是我给你的。” “我还以为你给我的是助手的号码…”我心里嘀咕,谁特么会想到你直接把自己号码给人的?一般这种有钱人,不都是把自己个人信息捂的死死的吗? “严希?”姬昊似乎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林先生会觉得,我会把严希的电话给你?” “一般不都是有事找助手吗?”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打算过会儿就把这号码直接删除拉黑。 姬昊在那头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林先生似乎忘了,这件事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不过,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准备好,到时再联系你,挂了。” 姬昊这点倒是比宋安娜有礼貌些,说完话才挂了电话。我在电话这端冲他比了个中指,然后放下手机。 我本想着姬昊再怎么有能力,找那种罕见的东西都得找上一阵,但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他的电话,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姬怡宁的房子。 姬昊在院子里等我,见我过来后,那张扑克脸下隐藏着十分明显的嫌弃,指了指墙角边的几个鸡笼。 “你要的鸡,我让人找到几只空运了过来。”姬昊道。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空运几只鸡?真特么人傻钱多啊! 要看鸡的年岁,我也从单羽飞那学了几招,毕竟这是为了救人,马虎不得。想确定这鸡是不是活了六年,其实主要就是看它的鸡冠。 我蹲下身子一一看了过去,但看一个摇头一个。从鸡冠的颜色大小看,这些鸡最多活个三年四载,根本到不了六年的要求。 想来是那些养鸡的心思都在坑钱上,把没到年份的鸡也往六年上吹。姬昊派下去的人也分辨不出年份真假,稀里糊涂地就都给买回来了。 “恭喜姬少爷今晚可以喝鸡汤了。”看完最后一只鸡的头冠,我直了直腰站起来,略有讽刺地对姬昊说道。 从姬昊这张扑克脸上,我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听出这个意味,不过他倒是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一个都用不上?” “嗯…给姬小姐炖了吃,大概能补补身子,毕竟都是有年份的老鸡。”我嬉皮笑脸地打趣,不过看不到姬昊任何表情,也让我觉得有点无趣。 这时姬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又向我瞥了一眼。我耸耸肩,识趣地走到了一旁听不见的位置。 姬昊低声跟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挂断手机后,稍稍沉默了一下,转身向我走了过来:“鸡的事,我会再派人去找。林先生,愿不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我可不记得有答应你,帮你做别的。”我听到这话微微皱起眉头。 “个人请求,我可以付给你酬金。”姬昊看着我道,“不会很麻烦,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有危险?”我挑了下眉梢。 姬昊摇了摇头:“没有,只为以防万一。” 最终我还是坐上了姬昊的车,因为他出的价格让我拒绝不了,这样走一趟就给个十万块呢! 车子停在港口后,又坐船上了一艘豪华游轮,有一场大型拍卖会正在进行。只是让我意外的是,船上的人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 “这里多的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姬昊递过来一副白色面具,“你也最好戴上。” “简单来说,就是见不得人的人了?”我嗤笑一声,将面具接过戴在脸上,这种只能透过两个窟窿看世界的感觉多少有些不舒服。 “呵,也可以这么说。” 姬昊自己也戴上了一副半脸面具,迈步走在前面,动作沉稳又优雅,在这群人中间也如鹤立鸡群般独树一帜。 有一场大型的拍卖会在船仓中进行,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有一顶镶嵌着珍珠宝石的皇冠被拍卖下去。 姬昊就算是在这群人中也是特殊的,有自己的一个贵宾区,放了两张座位,而同样戴着面具的严希已经等在了那里。 “大少爷。”严希过来替他接下外套,同时眼神惊讶地看了看跟在他后边的我。 “东西呢?”姬昊将外套交给严希后就坐在了红色绒椅中,然后指了指另一个座位,“林先生,坐吧。” “让严小姐坐吧。”这种场合我多少有些拘谨,还想客气一下,就见到姬昊扭过头向我看了过来,平静的眼神带着种十分强烈的魄力,“她是我的秘书,你是我的客人。” “林先生,请坐。”严希说着站到了姬昊身边,将手上的平板递给了姬昊,“大少爷,这些是之前卖出的东西。刚刚成交的是法兰西路易三世的王冠,成交价是三千六百万美元。” 姬昊手指由上到下划了一下,摆了摆手指让严希把平板拿来,然后看向拍卖场上又一个端上来的宝贝:“好东西都是压轴的,不急。” 我坐了下来,看到拍卖场上那个穿着白色西装、脸上戴面具的拍卖官,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有点眼熟,再仔细看看,不禁吃了一惊。 那不是宋晓阳吗? “炎黄大地上很多拍卖场都属于宋家,不过这次的货有些烫手,宋家也想尽快脱手。”姬昊缓缓地说道,略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你最好也快点。” “姬少爷特意带我来,就为了说这个?”我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也带上了些许恶意。 这是在给我提醒么? 不过姬昊摇了摇头,道:“不,我说了,今晚我只是雇你做我的保镖。顺便,也许林先生该注意一下和老板说话的态度。” 艹,不就十万块钱吗! 姬昊的面具只能遮住他的半边脸,我能清楚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我深吸一口气,心说要不看在十万块份上,现在我就把你从这儿丢下去! 说话间,又一样蓝宝石挂坠被以一千万美元的价格拍卖了出去,现场的气氛也随即热烈到了极点。 担任拍卖官的宋晓阳确实很有调动氛围、抬高价格的才干,在这时摆手让众人稍作安静后,终于让人推上来一个盖着红布的大东西。 看到那东西的大小,姬昊也从懒散的状态坐直了身子,紧紧看着那个被盖住的东西。 而我微微皱眉,从那被红布盖住的东西下面,隐隐能感觉到几分让人不安的邪气。 “诸位!这是今晚最后的宝物,出土于南洋的莫撒里部落的祭坛之下!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神秘的传说,据说喝下由它呈过的水,将重获青春!”宋晓阳拿着话筒,高声地介绍着那宝物的种种价值,最后在一句竞标后,揭开了盖着的红布。 一霎那,有股看不见的阴寒之气充斥着整个大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无数明亮的灯光忽然闪烁,有一声声怪异的哭声,仿佛在耳边呜呜作响。 我立即站了起来,眼中清楚看到有股墨绿色的邪气在红布掀开的同时,从那底下的东西里散发出来! 那是个造型十分古怪的古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底下是两条蛇相互盘绕的造型,支撑着古盆的底部。而古盆的盆体是一个个骷髅堆叠在一起的模样,又灰、又黑,就像石化了一样。 两边的把手犹如两只耳朵,垂下的丝丝缕缕就像头发一样,说不出的诡异瘆人,让人看着有种莫名的恐惧和心慌。 这种诡异的东西,如果是普通人见了绝对会避而远之。但这帮有钱人不知道怎么的,在短暂沉默后,立即热火朝天地相互竞拍起来。 “这帮有钱人是有毛病?这东西摆明了是个邪物啊!”我看在眼里,简直目瞪口呆,摇着头道。 而姬昊在那东西被揭开后,却没了兴趣,听我这么问,淡淡地回答道:“别觉得奇怪,对他们来说,寻常的刺激已经没有意义。这种独特的东西,反而是炫耀的资本。” “对你来说也是?”我回头看他,姬昊站了起来,摇头道:“不,我对它没有兴趣。如果知道是卖这个,我就不来了。安娜还真是,到这个份上还不肯把铜鼎出手。” 他的嘴角抿了抿,转身便要离开了。 我轻叹一声,刚想跟上他,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惊叫。 第一百十四章:南洋古盆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这一声尖叫来的突然,像一把剪子,刹那间剪断了一声声热情高涨的竞标声。 我回头一看,吃惊地看到刚刚还好好的宋晓阳,此刻居然整个人蜷着倒在了竞拍台上! “怎么回事?”姬昊也被那声尖叫给引了回来,戴着面具的情况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显然也很吃惊。 我立即观炁,看到有一团墨绿色的邪气正笼罩在他的身上。 “不好…那东西果然是个邪物!”我转身就跑,想到拍卖台上去看个究竟。姬昊伸手拦住我道:“林先生,你今晚是我的保镖……” “你别想我会看着宋晓阳出事不管。”我冷冷拍开他的手,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姬昊没让严希说话,淡淡道:“我的意思是,你自己过去,恐怕见不到宋晓阳。”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说的,我刚刚跑到做拍卖台外围就被人拦了下来。幸好姬昊随后跟了过来,让严希出面,才算让那几个人给我们放行。 这时宋晓阳已经被抬上了担架,也叫来了船医。那个奇怪的古盆也重新被红布盖住,正要被人运走。 “先等等!”我赶紧跳上拍卖台,拦住担架,喘着气说,“先让我看看他。” 那个船医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问:“你是医生吗?” “我…”我尴尬了一瞬,刚想摇头,就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是我的私人医生,李昂医生。” 此时大部分的宾客都被人带走或带回房间休息,姬昊摘下了他的面具,而他这张脸显然很为人所知。 “姬少爷。”那船医显得十分吃惊。 “请让他看看吧,他很擅长处理些奇怪的病。”姬昊说道,脸上表情平静的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在说谎。 我看了眼宋晓阳的脸,动手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见到他双眼紧闭,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脸色青到发白,嘴唇也在短短的时间里褪光了血色。 “问题出在那东西上…”我稍稍沉吟,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古盆。刚刚出事时,宋晓阳就是离它最近的。 “帮我拿杯水,然后你们都离那东西远点。”我对旁边的几个船员、服务生说道,除了一个去倒水外,其他人都应声退开。 姬昊没有走远,反而有点好奇似的站在一旁:“他怎么了?” “被邪气侵蚀了,来源是那东西。”我指了下不远处盖着红布的古盆,同时又有些奇怪的瞥了姬昊一眼,“你在这儿干嘛?很危险的。” “我花了十万,总该看点表演。”姬昊理所当然的话,让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看表演的时候? “你…算了,那你站旁边点。”我也无力去思考这个大少爷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我待会儿还要把红布揭开,实在不想一个没治好又躺下一个。 没多久,一碗水就被拿了过来。我默念了几句净心神咒的咒语,然后把水让宋晓阳喝了下去。 水喝下去后宋晓阳的表情松缓了些许,这时我感觉到手上有东西动了一下。 那枚千年白骨给的衔尾蛇戒指活动起来,眼瞳亮起微微的红光,一下子变成了条活灵活现的小白蛇。 “我艹…”我心里激灵了一下,还好这一幕没被人看见,那条小白蛇吐了吐蛇信,视线落到宋晓阳身上,张开嘴猛地吸气。 我能看到笼罩着宋晓阳的那团邪炁都被小白蛇吞进了嘴里,它就像吃了顿饱饭似的打了个嗝,首尾一咬,又变回了戒指的模样。 我大吃一惊,盯着戒指看了又看,不禁感慨,果然跟着千年白骨修行的东西,也不会是什么凡物,有着自己的特殊之处。 不过这团炁被吸走,加上净心神咒的作用,宋晓阳的表情终于是轻松了下来。 我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又看向那个古盆。 那种东西用红布盖着都能散发出邪气,光是邪气都能让宋晓阳倒下,放着不管就太危险了。 “先想办法镇住它的邪气吧…”我皱眉思索了一下,伸手从口袋里去拿相应的神品。 但这时有几声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人带来了一个穿着花绿长裙的姑娘,到了这里一看似乎愣了愣:“你们是谁?” 姬昊似乎真的准备看我表演,开口道:“他是我的私人医生。” “姬少爷!抱歉抱歉,我不知道姬少爷也带了能人。”那个中年人似乎是个管事,见到姬昊赶紧解释,“这位姑娘之前就提醒说古盆不干净,我看小少爷倒下去,就赶紧去把她找来了…” 那个女孩穿着身颇有异域风情的长裙,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银饰,抬头时,一双眼睛立即看向了拍卖台上的我。 我也在打量她,接触到她的视线时忽然就脑子晕了一下,有一种喝多了般的眩晕感让我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艹! 我狠狠咬了下舌尖,利用痛楚来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同时吃惊这个女人的胆大,居然敢明目想法地对我动手! “嘻嘻,有话说是一事不烦二主。既然已经有了高人在此,那我就不插手了。”那女人盈盈一笑,根本不等我发问,转过身便从来处离开。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有相同感觉的不止我一个,我发现姬昊的眼睛也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手指一点,严希立即会意,转身找船员说话去了。 “你觉得那人有问题?” 我让几个船员把已经睡着的宋晓阳抬回房间,然后从拍卖台跳了下来,还没开口,姬昊反而先把话抢了过去。 “怎么不是你觉得她有问题?”我翻了个白眼,但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想对我动手,有点古怪。” 姬昊表情凝重了些许,道:“她出现的时机很凑巧,凑巧的不像是真的。” “什么意思?”我问。 姬昊解释道:“你想想,如果我没有把你带来这里,那宋晓阳怎么办?” “大概…只能由那女人出手相助了吧。”我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顿时明白了他说的‘凑巧’的意思。 姬昊见到我眼中的明悟,唇角抿了一下,低声道:“你想的没错,所以我说,她的出现,凑巧的有些不真了。” 她想接近宋晓阳? 我皱紧眉头,想着她这么做的目的,以及…是不是因为她,所以宋晓阳才会被古盆的邪气侵蚀? “看来你很苦恼。”姬昊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让我感觉这个人像在幸灾乐祸,“要我帮忙去查那个女人吗?” “嗯?你不是已经让严希去查了?”我愣了下,有些没听懂姬昊这话的意思。 姬昊靠在拍卖台的边缘,有些头疼似的用手指敲了敲自己太阳穴的位置:“我会知道不代表你就会知道,林先生。” 我怔了怔,接着拧起眉头说:“你跟宋安娜、宋晓阳不是朋友吗?” “确切的说,是家族利益上的同辈人。”姬昊似笑非笑地晃了晃手指,“林先生最好记住,朋友是会带来利益的。除非会给我带来利益,否则,我没必要去给自己惹些麻烦。” “…那你想要什么?”我实在有点摸不透姬昊的心思,这只狐狸似乎总在话里藏着陷阱,让我不得不处处留心,否则随时都会一脚踩进坑里去。 姬昊指了指背后的拍卖台,那个古盆还被放在原来的位置:“我想要看一场价值十万的表演,林先生,这个出场费可不太便宜。” ??? 你特么当我跳大神的吗?! 严希去调查那女人的事了,别的人也都跟着宋晓阳离开,只剩下了等着看独家表演的姬昊,和重新跳上拍卖台的我。 现在我算是知道,被人盯着的表演者是什么感觉了…… 我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并暗暗决定这次事件结束后,绝对不再和这只狐狸有任何的牵扯!宋安娜说得对,姬家的人绝对是离得越远越好! 心里骂归骂,不过说到底,我本来就要镇住这古盆的邪气,只不过现在还附带了表演性质。 “不管了,先干活。”压下心中不爽,我自我安慰了一番,从包里拿出了六支宝幡,插在古盆的周围,这样做是为了锁住古盆的邪气。 效果类似于六灯锁魂,不过用宝幡布阵效果要更强。 布置完宝幡,我先确认了姬昊坐的位置不会被波及,然后才小心地上前去揭盖着的红布。 红布一掀开,顿时那股强烈的阴寒之气又汹涌了出来,仿佛那古盆中装载了汪洋般的阴气,向四方宣泄。 六支宝幡立即各放毫光进行阻挡,金色光芒连成一片,将阴气的怒涛拦回。 但六支宝幡的杆身,依然被看不见的力量折的向后弯曲,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一样! “艹!”我骂了一声,把本来要压上去的紫色神印丢开,直接把自己的右手搭上了古盆的边缘。 这一霎那,古盆上数十上百的骷髅眼中同时闪烁起诡异的红光,一道道黑色鬼气交织,从古盆中升起,化成一尊巨大的鬼影向我吞噬下来! 第一百十五章:镇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巨大的鬼影不会观炁的姬昊看不到,但也能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但我却能清晰看到那张血盆大口向我吞来,口中、喉底,尽是狰狞扭动的鬼灵! “淦!”我忍不住骂出声,连忙咬破指尖,把血往手背的青莲上一抹。 刹那间,一朵青莲由手背上浮现而出,摇曳出灿灿青光,当空一扫,竟然生生把那鬼影扫退了回去。 青莲摇曳,九瓣开天,丝丝瑞华向鬼影缠缚。我能感觉自己的炁在被青莲吸纳,知道这不能拖久,连忙将它再一变,变为了玉如意的模样。 “镇压!” 如意散发圣洁的光辉,化出一只如玉般的手掌,由虚化实,将那鬼影笼罩在手掌之下。 鬼影怒吼连连,形体却在不断缩小,被那大手生生压制变小,最终被那只光掌压回了古盆之中。 噹的一声,光掌在古盆上敲下一个玉如意的形状。那数十上百骷髅眼中的红光也同时涣散殆尽,那强烈的阴气也彻底消散了。 在这一切结束的同时,我踉跄着倒退,有些虚脱地坐在了地上,擦了擦额头冷汗,说了声‘好险’。 “要我拉你吗?”姬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上来,走过那些又恢复了原样的宝幡,走到我旁边问。 我喘了两口粗气,催动玉如意让我近乎虚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我感觉,这东西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虽然,我看不太出来。”姬昊把我拉起来后,缓步走到那古盆边上,转着圈看着这个怪异的盆。 我看了他一眼,感觉腿还是有点无力,干脆又坐了回去说:“你的感觉还挺敏锐的,它已经被我暂时镇住了邪气。我觉得我挺白花力气的,你又看不到那些东西。” “价值十万的个人演出,还是有点收获的。”姬昊转身,见我又坐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微微露出些郁闷,“很累?” “比跑个马拉松累多了。”我半开玩笑地说,虽然有点夸张,倒也不算是完全的假话。 催动玉如意和混沌青莲消耗的是我的炁,要比一纸衣冠的冥品、神品消耗的多得多,我心里寻思着,自己也该找时间跟单羽飞学学下一个阶段的‘练炁’了。 姬昊没再多说,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宋家的人也回来了,带来个消息:宋晓阳醒过来了。 “要去看看吗?”姬昊先让人安排好古盆,然后扭头问我,我这会儿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听到这话当即摇头道:“看他干嘛?要是让他知道我跟你走在一起,大小姐回来绝对没好脸色给我看。” “做好事不留名,你是现代雷锋吗?”姬昊笑了笑,我翻了个白眼说:“雷什么锋啊?都说现在这年头,当雷锋死的早,祸害反而遗千年。” 听到这句话,姬昊停了下步子,很认真地看了看我,然后摇了摇头说:“算了吧,你看上去,可不像个当祸害的料。” ??? 这是夸我还是在骂我? 最终姬昊还是帮我躲过了宋晓阳的邀见,从那艘游轮上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了凌晨。我坐在他的车上直打瞌睡,而姬昊一点儿没有困意,一直单手托腮地再想着些什么。 最终,姬昊让严希开车把我送到了家门口,在我离开时刻意摇下车窗道:“你要的鸡,我会再去找。找到后,会再联系你。” “嗯?鸡,啥鸡?小鸡炖蘑菇?”我瞌睡的稀里糊涂,一时半会还没弄清楚他再说什么,直到看到姬昊微微挑起眉梢才清醒过来,打着哈欠说:“好好,我会开机等姬少爷你打我电话,哈啊~~随叫随到,行了吧?” “嗯,晚安。”姬昊听到满意的回答后这才摇上车窗,那辆我看不出牌子的黑色轿车也在夜色中快速离去。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乖乖地把姬昊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拿了出来。 “倒霉了我···”我打着哈欠咕哝了一声,开门进屋。 说实话,自从在一纸衣冠上班后,我也很久没有在自己家好好睡觉到大天亮了。 然而第二天我也不是睡到自然醒的,依然是在六点多的时候被一通极为可恶的电话从梦乡里硬拽了出来。 我这人其实没什么起床气,可是这好不容易睡个整觉还被吵醒,就算是泥菩萨也有几分火气了。 “大少爷,你能不能让我睡个整觉再打电话啊?”我睡眼朦胧地摁开屏幕,都没怎么看号码就先冲着话筒吼了过去,就算姬昊要发火我也不管了! 但是从话筒里传出的声音,让我一下子就惊醒了。 “大少爷?死林绍,你把我当谁了?”宋安娜狐疑地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一下子听出了什么信息似的,立即追问了上来。 “我艹,大小姐?”我激灵了一下,还剩的一点儿睡意一下子就消散了,再看这电话号码显示的名字,可不是大小姐宋安娜么? “你艹谁?”宋安娜的声音显而易见地阴了下去,我都能想象到她在电话那头一脸冷笑的模样了。 “咳,没什么,说顺嘴了。”我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心说我就算心里想也不能说出来啊。 “哼,算了,你刚刚说的大少爷是指谁?”宋安娜倒也没有把那句话放在心上,更在意的是我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显然‘大少爷’这三个字有点勾动了她的敏感神经。 我心里慌了一下,毕竟宋安娜可是警告过我,让我不要太接近姬家的人的。 “没,我以为是单羽飞打来的。”急中生智,我赶紧把问题推到了单羽飞那边。 不过宋安娜显然也没那么好骗,怀疑地问:“你叫单道长,大少爷?” “额,是顺嘴啦,我刚睡醒,有点脾气不好,就顺嘴损他一句。我还以为,是那个家伙没事来吵我睡觉呢。”我连忙解释了一下,心说还好我没有一时上火叫‘姬大少’,这样的话我再长一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宋安娜还是有些不信,但她接下去的一句话彻底让我无语了:“嗯···有点怪怪的,你不是在搞女人吧?” ??? 我的大小姐啊,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有色啊?! “好啦,不开你玩笑了,不用看就知道,你现在肯定是在自己家了。”宋安娜噗嗤地笑了一声,轻巧且不负责任地把这话题带了过去,“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昨天忘了,就是你狗儿子还在家里,你得去照顾它一下,记得带它去散步。” ??? 那是你狗儿子吧! “不是,你怎么不请个保姆照顾它?而且,我也没钥匙啊。”我顿时有点无语。 宋安娜道:“钥匙我放信箱里了,而且,我的狗儿子,哪儿是谁都配照顾的?哼。” 这就是你把狗放在家里,自己跑去外地的理由??? 我无语地看着已经挂了电话的手机,想躺下再睡会儿,但最终还是认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唉,算了,谁让我是你狗爸呢···” 说这话时,我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唇角是有点微勾的。 六点多离开家,到东花市,再到宋安娜的家已经差不多七点过半。我打着哈欠开门时,门里已经有了响动,门刚打开,小狗就热情地扑到了我的脚边,汪汪叫个不停。 “你狗妈妈出门去了,暂时我来照顾你了。”我把它抱了起来揉了揉头,小东西使劲舔了舔我的手心,伸着舌头直喘气。 我找出牵狗绳,带它出门散步,走了没多久,手机嗡地响了一声,是条短信。 大清早的,没有比收到一条转账短信更让人神清气爽地了,尤其是,这条转账信息后面还在1后面跟了整整五个0! “这姬大少,倒是挺言而有信的。”我心里不禁有些乐,不过还没等我乐完,电话就又响了起来,来电的人正是那位我觉得‘言而有信’的姬大少。 艹,这家伙有超能力不成? “喂?”我接通电话,一边把想冲着人墙根撒尿的狗狗给拉了回来。 电话那边也随之响起了那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早安,林先生,钱收到了?” “嗯,刚刚收到短信。”我坐在了长凳上,随口说道,“姬少爷如果愿意,可以叫我的名字。我的年纪也不是很大,总是叫我先生,好像我很老一样···” “呵呵,叫名字是朋友或者关系比较近的人的权利。我觉得,我和林先生保持合作关系就足够了。”姬昊轻轻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听起来也假的很。 我翻了个白眼,反正他在电话那头也看不见。说了那么多,不就是觉得我身份低,不足以跟他做朋友呗?我也不稀罕好吧! “那么,姬少爷大清早的给我打电话,不会是专门为了确认我有没有收到钱吧?”我遛着狗,有些说话带刺地问,实际上要不是看在十万块的份上,我早就挂电话了。 这会儿小狗又找到了一个邮筒,我这次没再阻止它撒尿,左看右看,应该也没人看见。 “我的时间还没有多的那种程度,林先生,我大概找到你要的鸡了。”姬昊道,不过他的话让我有点糊涂。 “大概?”我问,“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虽然卖家声称没错。鉴于昨天炖了五锅老鸡汤,所以我想请你过来看看。”姬昊语气平静到,我都不知道到他是在说正经的还是不着痕迹的损我。 “行吧,我在···” “我看到你了,顺便,你的狗刚刚撒尿的邮筒是我房子的。” 第一百十六章:破降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虽说狗狗在邮筒底下撒尿还是很常见的事,可是当着人主人的面,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这会儿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尴尬的滋味,在姬昊停车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时候,我几乎以为他要过来把这只狗给掐死炖了。 不过事实上,他只是让我诧异地蹲了下来,并伸手摸了摸小狗的头,那张扑克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表情来:“挺可爱的,它是你的狗?” “额···算有一半是我的吧。”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太好意思,“你不会掐死它吧?” “啊?”姬昊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有点费解的表情,“我为什么要掐死一只狗?” “因为它在你的邮筒下面撒尿?” “呵,那是狗的天性。况且,该为这件事负责的,也该是它的主人才对吧?”姬昊抬头看了我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干咳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责任推给了某个并不在场的大小姐:“那你去找宋安娜负责吧,她会赔你钱!” 听到我这话,就算是姬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都有了几分忍俊不禁,声音低沉地问:“你不怕我真的把你这句话,告诉安娜?” 我被他这句话给噎了一下,有些心虚地问:“你不会这么没品吧?” “难说,看你今天的表现了。”姬昊神秘地说道,我看到他动作纯熟地挠了挠小狗的后颈和脖颈,舒服的它一个劲摇着那条小尾巴。 我有些惊讶,似乎姬昊很熟悉这种小宠物,否则不可能会有这些自然的动作。我还以为,这个大少爷也是跟宋安娜类似,从没时间接触动物的类型呢。 “好了,你要把这只狗带上一起走,还是把它放回家去?”姬昊逗了逗小狗,接着站起身来,语气变回了说正事时的平静语调。 我犹豫了一下,把它抱了起来说:“我先把它放家里吧,你等我一下。” 跟姬昊一起去看六年老鸡,如果是对的,就少不了要去破降。带只狗狗一起就有些太不像话了,又不是去郊游。 姬昊就坐在车里等我,我本来想坐进后座,一看姬昊是在驾驶座,也就打开了副驾驶的位置坐了进去。 “那个…今天不是你的助手开车?”我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随口问。 姬昊看了我一眼,确认安全带已经系上,这才发动了车子,一边解释道:“这里有我的一处房产,严希要帮我处理很多事,而且我也不希望自己的私人空间被公事占据太多。” “噢。”我应了一声,并没怎么在意,本来就只是随便找个话题,让气氛不至于那么沉闷而已。 而姬昊见我沉默下来,自己开了口道:“林先生,对昨天晚上的那个古盆有什么看法?” “嗯?什么意思?”我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把话题扯到了昨天的事上,“那应该是个古代祭祀用的东西吧,我能感觉到很强烈的邪气和怨念。昨晚上我把邪气镇压了,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事。” 姬昊先静静地听着,听完我说的话后,伸出一枚手指道:“这就有几个问题了,不知道林先生注意到了没有?” “什么问题?”我一愣,完全没觉得刚刚的话有什么问题存在。 “第一个问题,那个古盆刚刚被掀开红布,就让宋晓阳被侵蚀倒下,为什么之前并没有发生?”姬昊看着前方,一边操纵方向盘,一边静静地说着,“我让严希查过,那个古盆从出土到运送,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的内容。” “这……”我略做沉吟,这倒是没有想过,“也许,宋家特意掩盖了一些信息?” “假设,严希找到的资料是假的。那就有了第二个问题。”我想到的可能性,姬昊也早就想到了他开口说出了第二个问题,“如果那个古盆一开始就有让人中邪的力量,那么,连林先生都费尽力气才把它的邪气镇压,宋家之前又是怎么搬运的?” “…还有第三个问题吗?”我靠在车座上,看向开着车的姬昊问。 姬昊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方向盘的边缘,平静地说道:“第三个不是问题,而是一个推论。从前面两个问题,可以得到一个假设,就是古盆应该是到昨晚为止都是安全、无威胁的,否则宋家不会兜售一件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危险品。但是昨晚可能因为某个人、某样东西或者某件事的原因,让它出了意外。” “那个女人?”我立即想到了那个出现又离开的女人,当时她通过一种精神上的冲击想对我动手,那种眼神和意图带着很明显的敌意。 姬昊浅笑了一下,浅到几乎看不出来:“有这种可能性,这只是一个推论。顺便,昨晚我让严希去查过那个女人的身份信息,但得到的结果让我都很惊讶。” “我还挺意外,这世界上还有能让姬大少吃惊的事。”我扯了扯嘴角,不过姬昊没在意我这句打趣的话,道:“你听到也会惊讶的,因为那个女人用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 “假的?”听到这话,我确实吃了一惊。 姬昊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地道:“这是很少见的,瞒过了宋家人的检查。登上那艘船,参加那场拍卖,那个女人不简单,目的也不明,只有一个信息是有用的,就是她是来自南洋泰国。” “…她的目的,会是为了古盆吗?”我问。 姬昊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略带笑意地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昨天答应你的是会把查到的信息告诉你,而不是会插手帮你理清那个女人和宋家的纠纷。” “那如果她是想对铜鼎下手呢?”我轻哼一声,刻意将话题扯到了这个一脸无所谓的男人会在意的东西上,“如果是那样,你也不插手?” 穿着黑衬衫的男人扭过头,很平静地看了我一眼,完全看不出心情的那双眼睛,透着股强烈的魄力:“我希望不会是那样,如果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方法。” …一个危险的男人。 我看着他,心里再度确认这人的危险性。平静的外表下,根本看不到那份平静水面下的深浅,就像一池寒潭一样。 我们已经在东花市市区外开了很久,道路逐渐变得泥泞,建筑也逐渐变得古旧起来。 这辆车子的防震还算不错,即便如此,也让我感觉胃被顛的有些难受。 姬昊显然也不习惯开这样的路,那张扑克脸拧着眉头,终于在十分钟后开进了一座村子,我远远地就能看到严希站的笔直,在一户人家前边等候。 “大少爷,价格已经谈妥了,等林先生确认后就可以直接带走。”严希熟练地到了车边,从姬昊手中接过钥匙。 姬昊微微点头,看了我一眼,我从副驾驶下车,马上就听到了络绎不绝的鸡叫声。 到了房子后面,有一只体型健硕、羽毛华丽的大公鸡已经被绑在了一截木头上。鲜红的鸡冠有血一般的色彩,华丽的羽毛仿佛抹了油一般光亮。 我上去看了看鸡冠,然后对站在门口的姬昊点头道:“没错了,这只是活了六年的老鸡。” “嗯。”姬昊微微点头,放下交叠的手,叫来严希道,“买下吧。” “是。”严希应声进屋,而姬昊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向我看了过来:“那么,林先生,接下去就看你的了。” 鸡已经有了,剩余的事就要看我的本事了。我也想快点把这件事处理完,好摆脱和姬昊牵扯上的关系。 带着大公鸡回到东花市,姬怡宁的房子时,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下午。姬昊先上楼去见见他的表妹,而我在一楼院子里做准备。 破降需要六年公鸡的鸡血,以及公鸡的六根肋骨。我按照单羽飞之前教的,将一碗鸡血放满,又将几张彩纸折出纸人的形状,泡在鸡血中。 等它们全被泡红了,我拿着鸡血到了二楼:“大少爷,麻烦把小姐的裤腿撩起来,我要在腿上画两道符。” 黑衣门继承的符术,想出来的方法也离不开符这个字。 在上次我用傀儡替身转移了邪气后,她的腿上青筋都褪了下去,只是半身降被下在她的腿上,还没被破解。 我用毛笔沾了鸡血,然后蹲下来在她的腿上一笔一划的画下了符。 “表哥,这味道好腥…”姬怡宁忍着腿上痒嗖嗖的感觉,皱着眉头说道。 姬昊就坐在床前的单人沙发里,听到她这么说轻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习惯血腥味了。” “人血的气味跟鸡血又不太一样…”姬怡宁嘟囔道。而我听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能习惯人血的职业?那会是什么? 定了定神,我完成了最后一笔,然后放下了血碗和毛笔。将六个已经用血浸红了的小纸人,分别用六根鸡肋骨扎起,然后自己盘腿坐起。 “天威煌煌、地炁荡荡,上应三清,下请四灵。十方诸神,五方揭谛,拔除邪祟,保命护形!破!” 我口中朗朗念起单羽飞教的法咒口诀,话音一落,六个小纸人顿时不约而同的颤动起来,同时画在姬怡宁腿上的符也变得更为鲜艳了起来。 “表哥,我的腿…好热…”姬怡宁的额头显而易见地溢出了汗珠。 面对自己不了解的事,姬昊也有些紧张,问:“林先生?” 嘭! 一声奇怪的空气爆破声在房间中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似的。也在同时,姬怡宁的腿️上,一滴滴的溢出了血珠! 第一百十七章:又一个坑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看到姬怡宁的腿上溢出一滴滴血珠,姬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即便镇定如他,也有几分紧张了。 我立即扭头看向他,用锐利的眼神阻止他迈步过来:“相信我,她不会有事。” 姬昊眉头拧起,看了看姬怡宁,又看了看我,缓缓地坐了回去。 我松了口气,刚刚还真怕那家伙冲过来捣乱。 “怡宁小姐,你的腿会发热是因为鸡血中的阳气正在渗入进去。这些血珠也不是你的血,而是让你晚上疼痛万分的‘秽’。”我简单地向姬怡宁解释了一下。 这时她腿上的血珠渐渐被黑色的恶臭液体替代,过了一会儿后才彻底被清除干净。 看到这一幕,我松了口气,六张小纸人也在同时像被无形的手撕碎了似的,嘶啦啦得变成了满地的纸片。 “成了,降头已经破了。”我站了起来,因为行炁破降,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这时有只手抓住我,把我拽到了沙发上坐下:“你休息会儿。” 姬昊淡淡说完,看向已经站起来了的姬怡宁:“你觉得怎么样?” “感觉…好极了,从没有这么好过!”姬怡宁兴奋地说着,一下高踢腿直接从姬昊的头顶扫了过去,“表哥,我的身手没变差吧?” “女孩子家,稍微温柔点。”姬昊脸上浮现了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的安心,“去洗个澡吧,你腿上的气味可真是难闻。” 这时,姬怡宁也发觉到了自己腿上还沾着那种恶臭的黑色液体,脸一红,立即跑进了浴室。 我坐在沙发上稍微恢复了点体力,吃惊地看着那姬大少走到墙边,拿起扫帚,动作娴熟地将满地的碎纸片扫在了一起。 “你还会扫地?”我吃惊的像见到了哈雷彗星,姬昊有些不满地看了我一眼:“这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那可太奇怪了,我认识的某个大小姐,可是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楚的!”我说到。 听我说到这个,姬昊像是有些伤脑筋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有人跟你说过,你有点话唠吗?” “额…”单羽飞好像说过?不过,我自己倒是觉得还好…… “而且,你说话似乎很少考虑很多。总喜欢,在话里给人留下话柄。”姬昊轻轻地摇了摇头,将扫在一起的纸片兜进簸箕里。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种事也就你们这些专门挑人话柄的老狐狸会去注意了吧? “行吧,反正,我本来就不太适合跟姬少爷您打交道。”我说着站了起来,正色道,“您表妹身上的降头,我已经帮你破了。接下来,也该您兑现承诺了。” “放心,我说话从来算数。安娜的麻烦,我会替她处理,以个人的名义。”姬昊说着话,将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向我走了过来,伸出了自己的手:“跟你合作很愉快,林先生。” 听到姬昊这么说,我无疑松了口气,即为宋安娜感到开心,也为能跟姬昊撇清关系而感到轻松。毕竟,要跟这个家伙相处久了,我的胃都要不舒服了。 姬昊确实是说到做到的人,不过一天,我在一纸衣冠,抱着狗睡觉的时候就接到了宋安娜的电话。她说已经处理完了麻烦事,过两天就会回葫芦口。 听到她要回葫芦口,我还是很兴奋的。因为我开学的日子已经近了,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葫芦口回华悦大学上学,在离开前能见她一面那是最好了。 事到临头,我也不得不考虑怎么处理一纸衣冠的事。 随便招个普通人当店员是肯定不行的,来这家店的人都是鬼灵,万一出什么事我可承担不起。 而单羽飞是黑衣门大弟子,又不可能一直帮我看店。人选里,唯一有点可能性的,也就只有小师姐丁香能做到了。 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单羽飞时,他摸了摸下巴道:“可能是可能啦,不过你打算怎么去找到她?” “你不是知道灵门在哪儿吗?”我问。 “那是知道个大概,灵门是隐世的一门,没那么容易找的好吧?”单羽飞挑了块臭豆腐放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说道,“我觉得还是我帮你看店吧,反正也看了快一个月了,不在乎再多几个月。” 单羽飞的本事我当然放心,就算他用不了冥门的东西,凭着黑衣门的手段,寻常鬼灵什么的也伤不了他。 不过…… “那你黑衣门怎么办?你不是黑衣门的大师兄吗?”我有些犹豫地问。 单羽飞耸了耸肩,露出了一脸贱贱的表情:“大师兄也是要吃饭的好吧?少养我一个,师傅那老头不知道多高兴。而且,我也不是白干的,你得付我工资。” “我艹,你怎么不去抢?我可是个学生啊!”我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孙宏那死老头都只给了我一个月工资。 要不是这两个月先后宋安娜和姬昊那里赚了外快,我都要自己亏钱在这家破店里了。 最终仗着得了姬昊十万块钱,我跟单羽飞商量了下,每个月给他开个三千管店工资。就算是这样,我也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了。 剩下的几天里,我也拐弯抹角地给宋安娜提了下宋晓阳和古盆的事,希望他们可以自己小心。 没了宋晓阳、宋安娜和姬家人的东花市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苏家在修养生息,我也再没跟已经成了苏家少奶奶的陆佳联系过。 张家村的事还在各个报纸上偶尔可见,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具体的意义。 姜芳从那次之后,也很久没再出现,我只知道她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葫芦口少了几个人,也多了几个人,浮尸地的芦苇荡现在也有村里的人会来看管。 看似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但我最近却有些心神不宁,甚至十分烦躁。因为,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接到宋安娜的电话了。 以往,多少每天还会有信息和电话。可接连几天,短信都宛如泥牛入海。 这让我烦躁不安,几次考虑着要不要打电话过去,但想了想又没勇气摁下去。 不知道该说是对彼此身份的距离,还是说对别的可能性感到害怕,让我没什么勇气去摁下那个拨打键。 真可笑,明明面对鬼灵都不会皱下眉头的! 我在心里自我吐槽了一句,但远远未能平息下心中那份不安。带着那份纠结,我有些郁闷地把手机丢到一旁,然后在宋安娜家的沙发上逗着不知道主人为什么郁闷的狗儿子。 这时候,被我丢到一旁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了起来,我触电似的起身,连忙把它拿起来一看,却皱起了眉头。 并不是宋安娜打来的,来电显示的居然是姬昊! 淦,我怎么忘了把他的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了!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在挂掉和不接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带着点好奇和嫌弃地接通了电话,毕竟姬昊可不是会没事找人闲聊天的类型。 电话接通之后,那个平静且低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林先生,看起来有点忙啊?” “倒没有特别忙,逗狗呢。”我坐起来把小狗放在双腿之间,揉着狗狗的肚子,“姬少爷,不会是太闲了,所以找我聊天吧?” “呵,林先生说笑了。只是正巧知道了一些事,我猜应该也是林先生关心的。” “我关心的东西可不多。”我轻哼了一声。 姬昊道:“是关于安娜的事,林先生难道不关心吗?” 姬昊的声音带着些轻微的笑意,而我随之脸色一变,声音随即沉了下去:“姬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娜她怎么了?” “安娜她很好,只是最近宋家出了点事。我想她大概,无暇分身来顾及你了。”姬昊对我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淡淡地说道,“再多的事,就不便在电话里说了。你到我的房子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等等,你怎么还在东花市?”我愣了愣,不禁吃了一惊,我还以为这只狐狸早就离开了。 “在东花市有人对我姬家的人下了手,不查个水落石出,我怎么可能离开呢?”姬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依然平静,只是话里透着的寒气,让我在电话这头都不禁打了个激灵。 “先挂了,见面再说。”说完,姬昊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的屏幕,揉了揉狗狗的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宋安娜的房子。 原本还以为不会再和姬昊扯上什么关系了…… 姬昊买的房子离宋安娜的房子就两条岔路,房型上差不多,我照着门牌号摁响门铃,随着叮咚一声,房门被人打开。 “欢迎,林先生。”姬昊穿着一身便装,米白色的衬衫加上黑色的长裤,整个人有种自然而然的典雅。 他往旁边让开了一点示意我进门,不过我在门前就先站住,盯着他问:“开门见山吧,姬少爷。安娜她究竟怎么了?” 通过第三者来了解情况实在很不好,但我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姬昊歪了下头,但并不意外,靠在门边道:“林先生看来很急,但是林先生应该也记得,我的情报不会是全无代价的。” “你又想我帮你做什么?”我警惕地问。 姬昊唇角微勾,道:“不,这次是,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啪,轻轻一个响指。 突然,我的眼睛被人从背后用黑布蒙上,双手也在瞬间被用力反扣在了背后! 第一百十八章:再见南洋女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这是干什么!?”我大吃一惊,感受到控制着我双手的力气,完全没有挣扎的可能性。 我听到姬昊的声音响起,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别担心,林先生。我不会伤害你,只不过要去的这个地方,最好是保密。” “你今天似乎变得喜欢勉强别人了?”我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 姬昊的声音继续响起,并从我身边走过道:“不,只是这是必须的而已。而且,相信我,这次我想请你做的事,跟安娜也有关系。” 我没办法挣扎,感觉被人硬塞进了车子里。 车子开了很久,直到有人把我眼前的黑布揭开,我怀疑我已经离开了东花市的城区。 姬昊就在我的面前,也是他替我解开的黑布。我发现自己是在一栋别墅的里面,房间的陈设显示出这个房子的主人恐怕很有钱,非常有钱的那种。 “姬少爷,不会想把我卖了吧?”我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盯着他问。 姬昊平静地笑了一下,绕到我身后动手解绑住我手腕的绳子:“林先生放心,我很少做违反法律的事。” “那没人告诉你,绑架别人也是违法的吗?”我在手被解开的同时,一把揪住了姬昊的衣领。 姬昊神情镇定地看着我,淡然地道:“首先,我没有绑架林先生,因为是林先生想知道安娜的消息,我才会带你来这里。其次,要让你这样过来,也是房子主人的要求,并非出自我的意愿。” “切。”我松开他的衣领,“这里到底是哪?” “别问比较好,因为问了我也不会回答。”姬昊的扑克脸上浮现一丝玩味,然后转过身走上楼梯,“跟我来吧,我想林先生会见到一个熟人。不过,建议你不要表现的太惊讶。” 我挑了下眉梢,心里是一百二十个没好气,可眼下似乎也不可能转身离家。 跟着这个穿着米白色衬衫的狐狸走上二楼的时候,昂贵的天鹅绒毯让我再度确定这家的主人恐怕身家和宋安娜比都不予多让。 “姬少爷。”两个侍女模样的人守在一扇主卧的门前,见到姬昊来时微微欠了欠身,然后打开了门。 门被打开的时候,我立即感觉到了一丝很不舒服的邪气。而且这股邪气我还有点熟悉,似乎跟我那天镇压的古盆有点相似。 “到底怎么回事?”我加快两步走在姬昊身后,压低声音问。 姬昊没有回头地道:“很快就知道了,你先不要说话,一切都交给我来应付。” 我的眉头拧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看不到房间里面,但可以听见有人走了过来,带着疲倦的声音道:“阿昊,辛苦你还要过来。唉,我也实在是愁的没办法了···” “舅,别急,我带了个朋友,也许能帮上忙。”姬昊停下了步子。 我从他身后探了下头,看到那是个一脸倦容的中年男人。但这并不是我感觉到的邪气来源,那股邪气还徘徊在房间里,不用观炁都能清晰感觉到。 “好好。”那中年男人向我看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接着想拍拍我的肩,但被姬昊拦了下来:“浩浩怎么样了?” “哦,那个先生正在给浩浩看呢,但不让我们看,让我们在外边等。”中年男人指了指房间里的另一扇门,我这才注意到这个主卧侧面还连着一个房间,而那弥漫在这里邪气似乎正是从那扇门后面溢出来的。 “啧···一事不烦二主,你怕是找我来拆台的?”我心里好奇这股邪气的来源,可是玄门也有玄门的规矩,一般这种事既然主家找了人,别人就不该再去插手,不然很有可能闹个不欢而散。 我不信以姬昊的心思会不知道这种事,可他还是把我带来了,显然他是故意的。 “林先生别急。”姬昊坐在沙发上,不急不缓地说道。 这时,那扇门突然开了,有个迈着优雅步子的女人从门里走了出来,带出一串银铃的声音。 我猛一皱眉,那走出来的女人居然就是那天出现在拍卖场上的女人! 那女的长的很漂亮,但眉宇、举止之间却有一股莫名的邪气。她走出来的时候,穿戴在身上的银饰响着一声声清脆的声响。 “是她。”我轻声说,姬昊不动声色地抓住我的手腕,没让我走上去。 “大师,大师!”那中年男人一见南洋女人出来,立即紧张地迎了上去,迫切地问:“大师,我儿子···浩浩他怎么样了?” 那南洋女人似乎是擦了擦额头的汗,面露愁苦地摇了下头道:“姬老板不要担心,我已经做法让缠着小公子的恶灵散去了。可是要根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公子他买来的神像上有强大的邪神,我需要些法器才能彻底赶走邪神救回小公子。” “大师尽管说,无论是需要什么,我豁出手段去,都能给您找来!”那中年男人急急地说道,就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 我看到那女人嘴角浮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接着便略作深思地道:“我曾听闻,宋安娜宋小姐处有一个古盆,乃是出自南洋的莫萨利部落。那可能是一件古老的法器,如果姬老板能拿到它,我必然能赶走附身在小公子身上的可怕邪神。” 中年男人听的连连点头,道:“好好,我马上就办,只需要那古盆吗?” “对,只需要那古盆即可。”南洋女人点头。 我听到这里,眉头一皱,想起那天她的突然出现以及宋晓阳的事。 她的目标,是那个诡异的古盆? “舅,既然大师她需要那样法器,您就想想办法吧。若是有必要,我也可以提供点帮助。”这时姬昊似乎听够了似的,站了起来开口,把两个人的视线都引了过来。 那南洋女人的视线在我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姬昊的身上。我想起那天我是戴着面具的情况下被她看到的,所以她根本没有认出我就是那天的人。 姬昊冲那南洋女人点了点头,接着对中年男人道:“你们慢聊,我们去看看浩浩。” “这位公子也请小心,为了彻底除根,那件邪器我还是放在房间之中。若是公子你待久了,被邪灵缠上,可就糟糕了。”南洋女人看着姬昊,细长的眼睛带着几分怪异的神色悠悠说道。 姬昊在走过她身边时微微点头,道:“多谢大师提醒,我会小心的。” 在他停下步子挡住南洋女人视线的时候,我已经从他背后走过,走进了房间里,姬昊是等我进门就才跟着进来的,并在进门时自然地关上了门页。 “那女人说得对,你最好别呆在这里比较好。”我一进房间就察觉到这个房间里的邪气跟屋外可不是一个档次的,几乎是皮肤都能感觉到的一股阴寒充斥在房间里。 听了我的话,姬昊却并没有离开,双手插兜地走向床边道:“有林先生在,也不能保护我吗?” “哼,你把我绑来这里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我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接着不去管他,因为在房间里我只能看到墨绿色的邪气,并没有看到任何鬼灵。 床上躺着一个人,看上去应该不会比我大很多,但躺在床上却骨瘦如柴、皮肤灰败、头发枯槁,仿佛随时都会丧命一般。 “三天。”姬昊站在床边,面色凝重地道,“不过三天,他就变成了这样。” “啧···这怕不是被邪灵缠身,而是中了降头术了。”我看着满屋子的墨绿色邪气,试图找一下这股邪气的来源。 这其实并不难找,甚至姬昊都知道我在找什么,替我指向了放在桌上的一尊金色佛像。 虽说是佛像,但这尊佛像显然跟我知道的有很大出入,非但没有半点慈眉善目的样子,反而眉宇间还有几分怪异的邪气。 “那是我表弟从一家古董摊上买回来的佛像,据说是从燕京出土的。”姬昊道,“浩浩他喜欢这种古董,又听说这是天子脚下出土的文物,当场就买了。结果,当天晚上就出了事,昏睡不醒,上医院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那个卖这佛像的老板呢?”我盯着那尊怪异的佛像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似乎它也在盯着我似的。 “我去查的时候,已经死了。”姬昊平静地说,而我听着却吃了一惊,扭头问:“死了?” “嗯,说是被人逼债,跳河自杀了。”姬昊撇了下嘴角,多少有些不屑的意思,“死无对证。” 我看向他,问:“···你怀疑?” “我只是有一个推论,而这也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姬昊神秘地说道。 我皱了下眉头,没再犹豫,走过去想在这个佛像身上找到点端倪。我对自己右手上的混沌青莲和玉如意还是很有信心的,有它们在,一般的邪气根本侵害不到我的身体。 但这次我将右手搭到佛像上的同时,却出现了意外,那佛像的双眼似乎闪烁起诡异的红光,也在刹那间,我感觉到有一股阴寒伴随着剧痛从我的手臂逆蹿了上来! 第一百十九章:邪术斗法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淦!”这股阴寒之气所过之处,有种撕裂般的剧痛像是要撕开我所有的肌肉一样。 我顿时向后跌了好几步,头上顿时溢出了冷汗。混沌青莲和玉如意都没有抵御这股寒气,出乎我的意料以外。 这不是邪气,也不是炁的攻击…… 姬昊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我,并清楚地感觉到了来自我身体的颤抖,声音中带出了一丝紧张:“你怎么…你的手!” 不用他说,我自己也能看到右手的皮肤像被火烧了似的发黑。我有些控制不住的哆嗦,咬破左手指尖,将血抹到手背上来强行催动玉如意。 玉如意就像一纸衣冠的冥品,沾血之后才焕发出灿灿的玉白光辉。 几乎要从手臂窜到我身上来的那股阴气终于受到了遏制,而后青莲绽放而出,根须像扎根在我手臂中一般,将黑气全部吸纳入莲花之中。 黑气在青莲中一转再转,最终消弭无形,我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有些疲累。 看着混沌青莲将要隐去,我强打精神抓起它,用力向那尊邪异的金佛上打了一下。 一朵青莲压顶,佛像眼中的邪异红光膨胀想要抵挡,却依旧被青莲打散。红光消散,连房间中弥漫的邪气都在瞬间淡了许多。 “唔…”我捂着额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青莲在手中消失,我自己也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姬昊眼疾手快地扶住我,问:“林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大概…”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还真是一时大意吃了个大亏。 如果一上来就主动引导混沌青莲去压制佛像的邪气,我也不至于差点中招。 不过这样做也有一定收获,我晃了晃头,驱散眩晕感,有些兴奋地对姬昊说道:“刚刚我从这尊佛像上感觉到了和那女人身上同样的气息,我敢保证,这佛像上的邪气肯定跟她有关系。” “她是降头师?”姬昊在之前就有类似推测,而我的话只是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而已。 我肯定地点头:“佛像本来应该是圣洁神圣的器物,会散发出邪气来肯定不正常。那个女人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把佛像变成了邪佛,又用邪气来祸害你表弟,我猜,她是想让你舅出面把没能在船上弄到手的古盆拿到手。” 姬昊稍作思索,眼中顿时浮现出了几分冰冷的寒气:“有没有可能,她就是给怡宁下降头的人?” 我思索了一下,摇头说:“我不确定,你表妹中的是半身降。跟这个男生中的不一样,他中的更像是枯木降。” 上次的事后,我也向单羽飞讨教了些关于降头的信息。单羽飞也是个好显摆的家伙,就跟我说了几个还好辨认的降头,其中有个枯木降就跟这男生的状态很相似。 要施展枯木降,首先要找一棵枯死了的树。 在树心处掏一个洞,放入施术对象的衣物或者是头发、指甲等物,再施加咒法,合上树皮。 中了枯木降的人,会被枯死老树的枯木死气侵蚀。沉睡不醒、身体枯朽,短时间内不会危及生命,但时间一长就再难有回天之术了。 我虽然用混沌青莲压住了邪佛的邪气,但要破降最好是能找到施展降头术的那株枯树。 听我说完,姬昊若有所思,似乎有了些别的想法。 “这个女人想要拿到那个南洋古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林先生,被你压制住的古盆,和这尊佛像,还能被那女人利用吗?”姬昊打量着佛像,似乎有点想摸摸那佛像头顶的青莲印记。 我伸手打掉他的手,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只要那女人的法力不能压过我的话,应该不能用。”我说道。 姬昊点头又问:“那浩浩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至少在那女人拿到古盆前不会,而且枯木降也不是那种速死型的降头。”我说着拿出手机拍了两张姬成浩的照片,姬昊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阻止我。 “别担心,我只是要问一个行家。”我说着把照片编辑进信息,给单羽飞发了过去。 姬昊笑了一下,显得有几分神秘:“我相信林先生有分寸。”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推开,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但没看到那个南洋女人。我识趣地退到一边,而姬昊在和中年人的谈话中,建议他按南洋女人说的,把古盆先买到手。 之后要离开的时候,看到姬昊扬了扬手上的黑布,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把它抢过来自己蒙上了眼睛。 “怎么你这舅舅搞得神神秘秘的,当贼么?”上了车没一会儿,姬昊就告诉我可以解开蒙眼步了。车子是姬昊自己开的,没有来时的那些人。 姬昊摇了摇头道:“林先生,姬家的势力涉足方方面面。有些人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我那舅舅不是贼,但要比贼危险的多。” 听着姬昊平淡却极具说服力的话,我想起姬怡宁,那个女人据说是在联合国上班的。 但那一下高踢腿,凌厉如风的动作,我实在有点想象不出那会是个文职…… 摇了摇头,我把话题又拉了回来:“你让你舅去买那个古盆,是想欲擒故纵?” 姬昊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有时候,你的脑袋似乎也不笨。” ?这是在骂我吧? “别生气,我是在夸你。而且,我很少夸人。”姬昊像是把我看透了似的,在我发飙前,缓缓地把话接了下去,“你想的没错,我确实想知道那女人有什么目的。与其瞎猜,不如守株待兔。” “你就不怕惹祸上身?”我扭了扭身子,把安全带拉的高了一些,能让自己舒服些,“惹上这种人,很可能会死的不明不白的。你不是忘了,自己脖子的事吧?那可比让你脖子歪了要严重的多!” 姬昊没理会我的危言耸听,正色道:“敢对我姬家的人下手的人,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但就像你说的,这件事充满了危险,所以,在这件事结束前,我想雇林先生做我的保镖。” 我愣了愣,有些好笑地问:“姬少爷在开玩笑吧?你想让我替你卖命?” “是雇佣。”姬昊面色平静地纠正,“而且,我会附带告诉你安娜的消息,以及她为什么最近都没有联系你。” 姬昊说到最后,神秘的眨了眨眼。我顿时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特么监视我?” 我这句话显然出乎姬昊的想象之外,他的脸上出现一丝错愕,就算是他这样的扑克脸,都浮现出了苦笑:“林先生,总有些奇思妙想。我没有去查那种东西,也没有监视您的任何通讯。只是一个推测,而我的推测往往挺正确的。” “哼。”我哼了一声,对他的话深表怀疑。 姬昊微微摇了摇头,很自然地把话题带了回来:“那么,林先生怎么决定?” “你不会想我免费给你卖命吧?”我挑了下眉梢,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人手拿把攥,偏偏还没办法的感觉。 “当然不会,林先生想要多少?” 我毫不犹豫地伸出了两枚手指,上次要了十万,这次不要个二十万都对不起我冒得风险! 姬昊看了眼我的手指,眉梢微微一挑,右手拿出手机摁出了几个键。 叮咚一声,我的手机震了下,立即收到了一条短信。 “这次这么快?”我有些惊讶,有钱进账的兴奋立即冲散了疲惫感,并迅速拿出手机来确认。 “我喜欢当日事,当日毕。”姬昊道。 看到开头的一个2,跟着一串零,我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愉悦。低头确认数字时,我的眼睛不禁微微睁大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 两百万!? 我长这么大,除了宋安娜给的那张支票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数字! 这就是土豪吗! 姬昊看着我脸上风起云涌的表情,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这时他忽然看到车前好像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这让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踩下油门。 我还没从凭空得到两百万的幸福感里恢复过来,姬昊猛地一刹车,顿时让我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幸好安全带卡住,把我绷了回来,但后脑勺还是重重撞在了靠垫上,撞的我眼前金星四溅。 “我艹,你特么会不会开车?!”我捂着后脑勺,忍不住破口大骂。 姬昊显然也不好受,尤其是那张扑克脸透着几分凝重:“前面有东西。” “啥?”我揉了揉眼睛刚向前看。 就在我抬头的时候,一张血盆大口就突然地迎面向我们冲来。我大吃一惊的同时,连忙伸手把姬昊的头摁下下去:“低头!” 嘭! 一声巨响伴随着碎裂的玻璃在我们身边回荡,特质的挡风玻璃被撞的彻底碎裂,一颗狰狞的人头从车厢中穿过,撞碎了后面的玻璃,留下一阵血腥与邪气的恶臭! “淦,你们说好的吧?刚拿到钱就要干活!”我连忙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偷偷抬头,只见阴冷月光下,一个像气球般的人头在天空中盘旋,散发着浓重的血腥与邪气! “那是…什么东西?”就算是姬昊,看到这么个东西,也再难保持住平静了。 我脸色沉了下来,咬牙道:“南洋降头的一种,最有名的飞头降!” 第一百二十章:降术惊魂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飞头降是在南洋流传已久,在炎黄大地上颇具盛名的降头术。 老实说,在接触一纸衣冠前,我也曾抱着各种书对飞头降津津乐道。但现在亲眼见到这种东西,却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回事。 那森冷月光下的人头狰狞可怕,额头生着鬼角、眉心长出了束眼,脸皮青紫,泚目獠牙可怕无比。 尤其是他的脖颈以下,并不是空空无物,而是带着喉管与肠道,连着一大堆恶心的内脏! 还没等我看清这东西的恶心样,那飞头便再度冲了下来,搅动着邪气与血气,张开满是獠牙的利齿。 “待在别里别出来!”我冲姬昊大声叫道,飞头降连挡风玻璃都能撞碎,我也不指望姬昊能帮上什么忙。 要命的是,我这次是半途被姬昊‘绑’来的,根本没带着一纸衣冠的冥品,只带了随身的炼魂索而已。 “死马当活马医。”我咬破手指,往炼魂索上一抹,纸质的炼魂索顿时哗啦作响交错着向上击去。 飞头见锁链交错,立即向旁边躲闪。 紧随在后的一团邪气中浮现出一尊身穿着怪异铠甲的鬼将,张开那张骷髅大嘴,挥刀向我斩来。 炼魂索与邪气中的鬼头大刀碰撞,发出金戈碰撞的锐利声响。 飞头此时又从侧面咬来,目标却并不是我,而是车子里的姬昊。 是冲姬昊来的? 我眉头大皱,将左手举到了面前大喊:“千年白骨,助我一臂之力!” 衔尾蛇戒指的眼睛亮起红光,扭动变为了小蛇的模样,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如箭般从手上射出。 小小白蛇拉直了身躯,白色的寒气在汇聚,蛇头化为了矛锋、蛇身变成了矛杆身整个变成一支骨矛向飞头钉了过去。 那飞头一口咬住车门把手,然后猛地扯掉了车门。坐在里面的姬昊一头冷汗,强自保持着镇定,也在这时一杆骨矛直接将那张开嘴的飞头钉了个对穿! “啊……!”飞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挨了一矛的伤口处竟然开始结冰,他疯狂地摇头晃动,将自己的内脏卷住矛杆,用力将它拔了出去。 “嘶——”骨矛刹那间变回了白蛇的模样,显露两颗毒牙,毫不客气地一口咬在了飞头的内脏上。 飞头再度发出惨叫,猛地甩开了白蛇。狰狞的头颅张舞着黑发,眉心束眼张开,眼瞳中猛地扫出一束光芒。 “艹!”我大吃一惊,伸手抓住白蛇,变回骨矛向鬼将投去,自己赶紧跳下车盖一把将姬昊从车子里拽了出来! “愣着等雷劈啊!?” “不是你让我待在车里吗?”姬昊还真的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纠结,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也在这时那道凶光打中了车子的引擎,轰的一声,整辆轿车在瞬间变为一团火球! 我把姬昊扑倒,避过了爆炸的热风。连忙抬头找到飞头的踪影,那颗头颅在空中摇摇欲坠,放出那道凶光后似乎虚弱了不少。 而且白蛇的一口蛇毒也发作了,他大口吐出了三口黑血,面露不甘地向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在空中一转,快速遁去不见了踪影。 这时,被骨矛钉在树干上的鬼将也像失去了力量一样,停止了活动消散开来,掉下来一截刻满了神秘骨文的白骨。 钉在树干骨矛又变回白蛇的样子,懒懒地叼起白骨,一扭一扭地游了回来。 我确认了一下四周再没有危险才稍稍松了口气,想摸摸小白蛇的头,但对方根本不给面子,将白骨丢到我面前后就变回了戒指。 “看来它挺嫌弃你。”打完电话的姬昊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定下神后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自若。 我败了他一眼,将戒指捡起戴上:“就像我嫌弃你差不多,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你已经被人盯上了?” 姬昊在我旁边的草地上坐下,并不在意是不是干净:“我只是有一个感觉,有个推测,但我不能确定。如果我事先知道,我不会瞒你。另外我很庆幸我有把你带来,否则我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不是可能而已。”我盘腿说道,“那个是飞头降,和半身降、枯木降不同,是实打实的杀人邪降。术者对普通人用法术是会有天谴的,由此来看,施降的人是真的想杀你。” “你觉得,会是那个女人吗?”姬昊示意我们之前遇上过的南洋女人。 我想了想,摇头道:“不,刚刚那个,应该是个男人。而且,飞头降这种降头跟半身降修炼的方向截然不同,我猜对方应该是另一个人。不过…很有可能,是那个女的授意的,毕竟你刚刚在房子里见过她,出来路上就遇到飞头降,怎么想,都不像是偶然吧?” 姬昊笑了一下:“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也许…我是有点太招摇了。幸好,她不知道你也是玄门中人。” “先别高兴太早,你有头绪吗?”我问。 但这次,即使是姬昊也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女人把自己隐藏的很深。除了知道她来自南洋,别的信息都做不得真。” “查不到消息?” “不,应该说查到的消息太多了。那个女人到炎黄大地后,至少用了十个身份,我已经让严希去排查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说着话,姬昊掸了掸裤腿站了起来,看着道路尽头出现的车灯道,“现在先让我们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我已经待腻了。” 两辆车开了过来,开车的人是姬昊的下属,其中一辆车停下之后,就下车将驾驶座的位置让了出来。 “上车吧。”姬昊接过钥匙后对我点头示意了一下,我看得出来他很小心,在这个节骨眼,对手下人也不是绝对的放心。 车子再度开启,我也在这时接到了单羽飞打来的电话。 “喂?终于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了?”我看了眼姬昊,想着这货是我目前的金主爸爸,而这件事也是他委托的,也就没必要瞒他。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单羽飞那边喘着粗气,直接骂了回来:“我艹,你这小子到底又上哪捅了篓子?特娘的,我今天差点被人咒死!” “啊?”单羽飞这一通气急败坏的话,让我错愕一愣,因为开的是免提,连姬昊的目光也被引了过来。 “还啊呢?是降头术啊降头术!”单羽飞在电话那头稍稍喘匀了气,然后解释道,“哥哥今天刚开店就遇到了七八个鬼灵进来闹铺,他娘的还以为是恶鬼闹铺呢!那八个鬼灵差点拆了我,好不容易把它们都压住,我才琢磨明白是被控心降给操控了心智,这帮东西根本就是被人控制来索命的!” “控心降?那又是什么东西?”听到一纸衣冠都遇到了袭击,这让我大吃一惊。这边的飞头降是冲着姬昊来的,那一纸衣冠的袭击呢?冲我去的吗? “淦,你就不知道先关心下大师兄我吗?”单羽飞不满地抱怨,但我现在可没心情去安慰他,说道:“实话跟你说,我刚刚也遇到了要命的情况,是飞头降。” “我艹,你遇到了飞头降?”单羽飞也吃了一惊,忙问,“你没缺胳膊少腿吧?” “我要是缺胳膊少腿了,现在还能跟你这么自然的说话吗?”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们怕是真的惹上麻烦了,你刚刚说的控心降又是怎么回事?” “淦,跟你扯上关系,哥哥这条命早晚被你害死。”单羽飞吐槽了一句,我也随之看了眼姬昊。姬昊面色平静,默默地扭回头看路,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要不是看在两百万……不对,要不是看在现在是这货在开车的份上,我绝对一脚踹上去了! “控心降是一种很邪门的降头术,要用到坟头土、干死婴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具体的我说不太上来。简单来说,这是种着重精神层次修炼的法术。”单羽飞解释着控心降的原理,并尽量挑能让我理解的字眼,“一般修炼这种降头,还会搭配修炼唤蛇召鼠的蛇鼠降,因为都是进行精神控制的。” 我细细地听着,等他说完后再追问:“那修炼这种降头,有没有可能连着飞头降一起修行?” “那不可能,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降头。一个注重精神,一个注重肉身,想一体同修是根本不可能的。”单羽飞回答的相当干脆。 我又问:“那么,半身降、枯木降这种呢?” 单羽飞似乎翻看了一下我发给他的照片,然后道:“不好说,我又不是降头师,哪儿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你先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惹上的这么大麻烦?” 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姬昊,毕竟他是老板,而且他一直奉行着保密原则。 不过这次他有些松口,道:“你可以告诉他一些,不要牵涉到我的姓。” “有人在你旁边?”单羽飞也听到了姬昊的声音,我先冲姬昊点了点头,接着道,“是我老板,我先跟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在车上,我省略了姬昊、姬怡宁的名字后,把经过跟单羽飞说了一遍。 单羽飞静静听完,沉默半晌,沉声道:“按你的描述…我想起以前听说过的几个南洋降头师,乌舍里三姐弟。” 第一百二十一章:老板就是问题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单羽飞虽然提到了南洋的乌舍里三姐弟,但他所知道的也仅仅是他们三个都是本领十分高强的降头师,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更多。 不过对姬昊来说,有个方向可以调查已经足够。 在我挂断电话的时候,姬昊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了出去。 看他放下手机,我靠在车垫上问:“怎么?你的助手晚上都不用睡觉的吗?” “要看是什么样的助手。”姬昊浅浅地笑了一下,“严希知道我的习惯。” “呵,好吧,你已经查乌舍里三姐弟了?”我明知故问。 姬昊点了点头:“有一个方向,我可以省略掉很多时间。顺便,你确实遵守了我们的约定,没有泄露关于我们的交易。” “那是当然的,我是很有原则的。”我耸了耸肩,连续两次战斗让我有些疲累,现在安心下来,困倦的感觉也在向我的眼皮袭来。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车子的一点点颠簸简直比吊床还要舒服。而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是被姬昊给推醒的了。 “醒醒,或者,你想在车子上面睡一晚?”姬昊一边熄火一边说道,说完话的同时,打开车门从另一边走了下去。 我愣了愣,还没从睡意中完全清醒过来,再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带到了他的房子前边。 “等等,你怎么把我带来了这儿?”我跟着下车,同时脑袋也已经有点清醒过来了。 姬昊从走廊灯那里拿下钥匙开门,一边有些好笑地看了我一眼道:“首先,我是你的老板。其次,我现在随时可能有危险,作为保镖跟老板待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我艹,我之前可没听你说过。”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应该不需要说。毕竟,价值两百万的私人保镖,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是吗?林先生。”姬昊说着,开门走进房子并摁亮了房子的灯。 我在心里无声地咒骂了一句,但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况且他说的也没错,现在已经确定有降头师要他的性命。如果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他被干掉了,那我也太没职业道德了点了。 走进姬昊的房子,我原本以为像他这样行为习惯跟老干部似的人物,房子的装饰肯定也是那种单调简洁型的。 可是亲眼看到却让我很吃惊,一进门,我就看到贴着走廊,充当与客厅隔板的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水族箱。 里面映着蔚蓝色的灯光,有许多五颜六色的热带鱼在水族箱里游来游去。在底部还有不知是真是假的珊瑚,珊瑚中不时钻出来一两条小丑鱼,然后又重新钻回到另一个洞穴里。 我蹲着看着这一箱的鱼,起码也有二三十条,种类更是五花八门。 “喵!”一声警惕的猫叫把我的视线拉走,我这时看到有一只布偶猫就趴在鞋架上,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 这特么···姬昊那个死面瘫,居然还养猫? 我试着想象一下姬昊那张脸抱着一只布偶猫玩耍的场景,那画面让我有点不寒而栗,赶紧摇头把这个念头驱散出去。 “你可以去把你的狗带来这里。”脱下外套的姬昊从客厅走了回来,见我在那摇头,挑了下眉梢,“林先生?你没事吧?” “没,等下,你刚刚说什么?”我回了下神问。 姬昊把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并难得温和地道:“狗是最喜欢和人相处的动物,如果一直放着它孤独待着,它会生病的。” 这种动物保育员一般的话,居然是从这个姬昊的嘴里说出来的,我的感觉简直比见了飞头降更加惊恐。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把小狗单独留在宋安娜家也不是办法,我于是又转身出去,把狗儿子给带了回来。 在路上,我忍不住又给宋安娜打了个电话,但在忙音之后,只提示了转接语音信箱。 这已经是我给她主动打过去的第三个电话了,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样的忙音,依然让我心神有些恍惚。 完全没注意的,我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小心,你快撞上我了。”那声音不重,甚至有些轻微。那是个穿着双蓝色鞋子、一身白色的少年,皮肤透着病态的白,在夜色之下甚至有几分刺眼。 “小白!”我诧异地叫了出来,这是千年白骨的其中一个人形,也是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 听我叫小白,千年白骨微微有些疑惑,指了指自己:“小白,你在叫我?” “额,不好意思。”我挠了挠头,“因为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一直想着你是白骨,就顺嘴···” 少年浅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者说,我本来就没有名字。生前的名字属于生前,而死后的名字···或者是白骨精,或者是千年白骨,你喜欢的话,叫我小白···似乎也可以。” “你觉得不太好?” “说不上,只是听着像是你在叫小狗。”少年指了指我怀里抱着的狗儿子。 我挠了挠头,道:“要么叫你老白?” “···还是···小白吧。”少年无奈地笑了下,接着表情稍稍认真了一些,“我之前听到你有叫我,但是因为有普通人在,我不方便现身。有什么事吗?你好像,又惹到了什么邪恶的气息。” “都已经加上又字了吗?”我苦笑了一下,然后拉着少年在路边坐下,反正这个点也不担心会有路人,“其实我是遇上了一件很麻烦的事···” 我把几个降头师的事,以及中了枯木降之人的事说给了它听。少年静静听罢,有些担心地看着我道:“你···可能会受伤。降头是很邪的东西,他们知道没杀死你们,肯定会用更强烈的手段来对付你。” “这我也想到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种降头又是比暗箭更加阴损的东西。”我叹了口气,有些心不在焉地揉了揉小狗的耳朵,问,“小白,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千年白骨虽然有千年修行,但是阅历少的可怜,一千年的时间多数也是在山里荒冢度过,认识我后才比较常下来走动。 我本来也只是抱着一点希望的随便问问,但少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怕你不喜欢。” “嗯?什么办法?”我一听有点乐,没想到真让他想到辙了。 “你的问题是来自你的老板,不是你有问题,而是你的老板有问题。”少年一脸认真地道。 我挑了下眉梢,他这话倒也没说错:“所以?” “解决老板等于解决问题,我帮你去干掉他。”少年皱着眉头说完,转身就要走。 ??? “等等啊!”我吓得赶紧把他拽了回来,然后好说歹说才说服他放弃了直接干掉姬昊的想法。 “我和姬昊明天还会去那里,那个女人为了拿古盆肯定也会去。”我想着可能的情况,然后对少年说道,“你明天可以隐去身型跟着我吗?我觉得,明天我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 只是对付鬼灵之类的话,我已经有了经验,可要面对的是神秘的降头,我还是有点忐忑。 千年白骨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不过我不能吓到普通人。所以,我只会让你听到我的声音,另外,我会让我的小蛇听你指挥,它是和我心神相通的。” “那是太好了。”我兴奋地道,小白蛇的威力今天我也是亲眼见到的。 就算没有千年白骨操控,它都能逼退一个用了降头术的南洋术士,如果能听我指挥,在明天肯定能发挥大用! 一切说定后,少年化作阴风离家,我抱着狗回到了姬昊家。 我那老板显然不知道自己刚刚无意间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正坐在沙发上敲打着键盘,那只胖胖的布偶猫蜷身在他身边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抬头看了我和小狗一眼,就又睡了下去。 “你的房间在那边。”姬昊给我指了下客房的位置,我把小狗放进去后就走了出来,趴在沙发背上,看着他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严希查到了几张照片。”姬昊道,挪动鼠标点出了几张有点模糊的照片,“你看这个。” 他点开其中一张,那是一个穿着异域风格花裙的女人照片,她被人围在中间,似乎在跳着什么神秘的舞蹈。 “她叫乌舍里·祁,在南洋那边知道的人都叫她阿呜嬷,意思是有神秘力量的女人。”姬昊移动着鼠标,放大照片的清晰度,让我能更仔细地看到女人的脸,“可以确定,她就是我们见到的那个女人。” 我眯了眯眼睛,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女人的脸,确认了他说的话。 “所以,她真的是乌舍里三姐弟中的一个?” “嗯,而且还是乌舍里三姐弟中的大姐,另外两个的信息也很快就会有消息。”姬昊说着关掉了页面,接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道,“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安娜刚刚跟我通了电话。” 第一百二十二章:再起意外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听到宋安娜的名字,我承认我是真的激动了。 “她跟你通电话了?为什么?她和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心情,该说复杂还是该说是难受。 明明不久前,我给她电话的时候还是忙音的。 姬昊并意外于我的激动,而且等我稍稍冷静了一些后才开口道:“不是私人的事,这点你不用担心。安娜,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说的是一些公事,她告诉我,我舅刚刚从她手里买走了那个南洋古盆。” 听姬昊说这句话,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放心,相反的心里的那种憋闷感似乎变的更加强烈了一些。 张了张嘴,我轻轻叹了一声,说:“她就为了跟你说这个?” “因为她知道她弟弟发生的事,也知道某个人警告过她,那个古盆有些神秘的危险。”姬昊转过头,看着我道,“她不方便直接把这些话告诉我舅,于是就转告到了我这里。” “她还有说别的什么吗?”我有些紧张地追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姬昊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有些好笑地看着我道:“你希望她从我嘴里,听到你的名字吗?”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呼了出来,“没···这不是事情的重点。我的意思是···”我试图给自己找个借口,结果却发现,无论怎么想、怎么找,什么借口都显得很可笑。 “···总之,你舅舅已经得到了那个古盆了,是吗?” “确切地说,应该是买到了。安娜不在东花市,古盆当然也不在,他是花钱从安娜手里买下来了,但要送到这里,大概要明天才能到。”姬昊说着,合上电脑,站了起来,“所以,我想林先生还有一晚上时间可以好好休息。明天我会们会再去一次,我很期待她看到我们安然无恙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垂着头,没有去和姬昊说什么的心情。拿出手机,看着那个号码,心里有一种很压抑、很酸涩的感觉。 难道我真的是一直在一厢情愿吗? “···也许,我还能跟你说一件事。”姬昊是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有些没精打采地回头看他,问:“什么?” 姬昊左手插着裤兜,右手摸了摸下巴道:“安娜跟我说有人提醒她那个古盆很危险的时候,用的称呼是‘我的男朋友’。”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刚刚的些许阴郁顿时一扫而空,兴奋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这么说?” 姬昊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无奈:“我很少撒谎的。” 我之前恐怕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句不确定真假的话而兴奋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顶着双熊猫眼走出房门时,还把姬昊那张扑克脸吓出了一点微妙的表情。 “林先生,昨晚上是去加班了吗?” “滚蛋,我就是没睡好而已。”我毫不客气地怼着这位付了两百万雇我的老板,伸手从果盘里抓了个苹果塞进了嘴里,“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姬昊看着我这有点野蛮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微妙了,“我得到的消息,中午古盆才会送到。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林先生还是先去刷个牙洗把脸吧,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带了个野人去拜访。” ??? 艹,有那么夸张吗? 我翻了个白眼,啃着苹果到盥洗室一看镜子。 ···似乎并没有夸张。 一切准备就绪后,姬昊坐上了车,我刚准备老实地戴上眼罩,就看到姬昊冲我摇了摇头。 “怎么?这次不用带眼罩了?”我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后问。 姬昊看着我系上安全带,淡淡地道:“没必要现在,待会儿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系上。” 我耸耸肩,知道他是因为昨天飞头降的事有了点心理阴影,怕在我蒙上眼睛的时候这事再来一次。 幸运的是,一直到我们到了姬昊他舅的房子里时都没有再发生意外。 姬昊让我拉着他的衣服,像导盲似的让我跟着走进大宅,直到关上门后才让我摘下布睁眼。 几个女仆在急急忙忙地奔上奔下,甚至都没看到进来的姬昊。姬昊皱了皱眉,这种气氛让他感觉像是出了什么事,于是他叫住了一个女仆问:“怎么回事?匆匆忙忙的。” 那女仆一看是姬昊,赶紧后退了一步,低着头道:“昊少爷,我们老爷,今天早上出事了,脚上长出了好大的肉瘤子!” “什么?”姬昊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扭头向我看了过来。 我也皱起眉头,低声问:“上去看看?” 姬昊点点头,迈步从女仆身边走过上了楼梯到了二楼。 我跟着他来到二楼的回廊,一下子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气味,并且还有人的呻吟呜咽声。 “小白,你在吗?”我看到这种情形已经意识到事情有不对,特意落后了几步轻声叫道。 稍稍安静了一会儿后,我感觉到脑后吹动一阵阴风,接着少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在,我现在隐去了身形,跟在你后面。” “好。”听到少年的声音,我顿时感觉自己的底气足了许多,看到姬昊有些疑惑地驻足等我,连忙小跑了过去。 进了房间的时候,那种恶心的臭味变的更浓烈了。 我看到那个昨天还好好的中年男人,现在面色蜡黄地躺在床上不停唉叫着。一条腿伸在床外,下面临着个盆,正低落着一滴滴恶心腥臭的黄色脓液。 有个侍女小心地替他擦着流出黄脓水的部位,但一碰到,那中年男人就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大叫,好像是被刀割了一样。 “滚!滚!”中年男子气急败坏地大吼,那只脚几乎踢到女仆的脸上。随着他这动作,恶臭的黄色浆水也是从腿上到处乱溅。 “舅,你怎么了?”姬昊见此也十分吃惊,摆手让那脸色苍白的女仆退开,自己走到了床边。 我跟着过去,转到正面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中年男子的小腿肚上,一夜之间长了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肉瘤!肉瘤️长满了创口,流着恶心的黄脓! “他中了尸毒降。”我低声道,这是一种比半身降更为阴毒的降头,要以死尸为材料才能施展的降头术。 “舅,古盆在哪?”姬昊想到了什么,紧张地问。但那中年男人疼的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满嘴胡言乱语,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姬昊又问了女仆,这才知道中年男人等不及,派飞机去取了古盆,今天早上就拿到了古盆。那个南洋女人也在早上就到了,但拿到古盆后却很生气。 “那她现在在哪?”姬昊脸色阴沉似水,严肃的表情自带魄力,把那女仆吓得不轻:“我、我不知道,那个大师很生气地走了,还说要让老爷付出代价……” “是因为我施法压住了古盆的邪气,让她以为那是个假货?”我思考分析,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在姬昊的请求下,走到床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人,用傀儡替身法替中年男人暂时移走了尸毒降的邪气。 做完这些,姬昊也接到了一个电话,正色说道:“林先生,附近医院的太平间里有一个奇怪的人进去了。” “走,过去看看。” 我把红绳编成一个圈,并在其中放了一碗清冷泉的泉水,将纸人放进去延缓尸毒降的发作,然后起身跟着姬昊跑下了楼。 离开房子时,这次姬昊没再让我遮眼,但我也没能看清什么。因为姬昊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把轿车开的像赛车似的直接蹿了出去。 巨大的后坐力像只大手似的把我摁在椅子上,超脱掌握的速度让我的肾上腺素猛增! “大哥,我们这不是在f1赛车啊!” “坐稳。”姬昊没有理会我的大叫,手打方向盘在车道中来回穿插,与好几辆疯狂鸣笛的卡车交错而过。 我下意识抓紧了身上的安全带,随着医院出现在视线中,姬昊猛地将车子一刹,我猛地向前一扑,接着被安全带给拉了回来。 “你去吧,万事小心。”姬昊停下车道,“我会在这里应付一下交警,这样就算有降头师想对我下手,也会有顾忌。” “淦,你就不能想点正常的法子吗?”我还因为刚刚超速的刺激而有些腿软,狠瞪了姬昊一眼,同时也佩服这家伙已经把一切都想好了。 “如果有下次,我会考虑一下。”姬昊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这时已经能听到警笛声追来,他向后看了一眼,“交警来了。” 我没耽搁,带上东西就下了车,否则被交警缠住可就白费了姬昊的安排。 这是家县级的医院,太平间也在地下一层,我在门口就看到了好几个昏睡的护士,医院大厅死气沉沉。 “小心,这里邪气很重。”千年白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严肃地提醒,我点了点头,小心地走下了楼梯。 走廊的尽头便是亮着绿色灯箱的太平间大门,一片死寂中,那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阵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斗法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太平间为了存放尸体都会将温度开到很低,随着门被打开一条缝,一股阴冷的空气忽的扑面而来。 我警惕地将紫色神印拿在手中,然后小心地推开了门。空气中是阴冷的白色冷气,在这一片让人不舒服的黑暗中,我看到了两点跳动的烛火。 烛火后映着一张女人的脸,火光在她脸上投下闪烁不定的阴影。她一双眼睛盯着出现在门口的我,阴阴地笑了一声,道:“来的真快,你真要跟我做对?” 一开口便是开门见山,我相信就像我能看到她身上的邪气一样,她也可能有观炁的法子,而且也不会觉得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会是偶然来的。 我抖了抖身子,往前走了几步,道:“你是南洋的术士,但是你用降术害人,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 “这么说来,果然是你用法术封印了神盆?”女人笑了一下,接着她又抱起一尊金色的佛像,手指摸了摸它额头上的青莲印记,“而且还有这个,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强大的法力。” 我听到这里,心中顿时有了几分警惕:“你是故意把我引来这里的?” “否则我何必费力气再去下尸毒降?”那女人抬手,从她手中落下了数十只干瘪的虫子,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面前病床上的尸体,“你三番两次坏我的事,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 晃动的烛火突然变得旺盛了许多,那干瘪的虫子落到死尸身上后,忽然都活了过来,开始疯狂地往死尸的皮肉里钻去。 我看着正觉得奇怪,但见她的目光变得阴森得意,而我也突然感觉手臂、身体变得奇痒难忍,好像有数不清的虫子在皮肉里爬动。 紧接着瘙痒感迅速变为剧痛,我连忙掀起衣服,能看到皮肤下有一个个鼓起的黑斑在移动,像是皮肤下有虫子在活动一样! 怎么可能,这女人居然能在没有媒介的情况下,直接对我下降!? “炎黄大地的术者,只有这点本事?”那女人嘴角一勾,像是有点轻蔑。 “我去干掉她。”千年白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忍着剧痛阻止它:“先不要,我可以应付。” 对方刚出第一手,我就要动最大的底牌也太过被动了,而且这女人显然是做足了准备严阵以待,就算让千年白骨出手也未必能解决问题。 降头术说到底还是以炁为根本的邪术,我立即盘腿坐在地上,咬破手指抹在了右手背上。 青莲在手背绽放,半枯萎的莲花扎根于手背,我能确实感觉到那些往我身体里钻去的‘虫子’在消散,体表鼓起的黑斑也在消失。 也在这时,死尸连连颤抖,居然突然张大嘴,从躺着的姿势坐了起来! “果然有点本事,能破我的虫弑降,那这个呢?”女人从桌台上拿起一个小鼓,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鼓面发黄、一拍发出的声音带着丝丝邪异的气息。 随着她手拍鼓面,邪异沉闷的鼓声在太平间中回荡。太平间中,共有十三具尸体,此刻在鼓声中都僵硬地活动了起来,在冷库抽屉中腾腾作响。 那具虫尸更是已经离开了躺着的病床,眼放红光地向我挪步走了过来。 操尸术? 我暗暗吃惊,但又觉得与尸门的操尸术有些区别,那让尸体行动的奇异力量似乎来自于那砰砰的鼓声。 我看了眼手上的混沌青莲,要挥动混沌青莲出击必然能击破乌舍里·祁的操尸鼓,但相应的我也会被消耗掉大量的炁。 “只能这样了,小白,准备寄灵附身。”我沉声说道,再度咬破手指,以血代墨在地面上画了一道寄灵符,并把事先准备用作傀儡替身的纸人摆了上去。 “一纸衣冠,百神护卫。寄灵附身,除魔护卫!” 一纸衣冠的冥品纸人通过行炁,本来就有化为守卫的能力。此刻千年白骨就在旁边,将自身之炁灌入,就能有分身般的作用。 “好。”千年白骨说罢,房间中立即卷起了阴风,一丝丝阴冷之气在空中卷动,然后全部涌入了纸人之中。 小纸人立即站了起来,幻型的模样立即开始显现。 乌舍里·祁刚有些得意,这时也面色微变,加快了敲鼓的节奏,那虫尸立即加快了动作,双手指甲在眨眼间变长三尺,向我所在扑了过来。 但在半途,一只手掌已经摁在他的额头,五枚手指依次收起,最后只留了一枚食指点在虫尸的眉心。 “退。” 化形而成的千年白骨唇齿启闭,一字出口,那虫尸如遭雷霆般颤抖后退,接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如断线木偶一般。 次啦一声,乌舍里·祁手中的鼓面凭空裂开了一道口子。桌上的左边蜡烛也莫名的拦腰折断,上端的火苗也随即熄灭! 乌舍里·祁神情惊讶地看着出现的千年白骨,吃惊地问:“你是谁?” 千年白骨显露的是它战斗的姿态,一袭白衣的女身,眸光冷冷,并未说话。 我把手指放嘴里吸了吸指尖的血,冷冷地道:“荒冢千年骨,比你的雕虫小技厉害吧?” 斗法,是术者之间最古老也最危险的仪式。彼此之间以术法争斗,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是真正赌上性命的争斗。 我算是被乌舍里·祁强行拉进斗法的,在斗法的双方主要看两样东西。一是法力,二是法坛,若是法力相近的两个术者,便有大概率是坛高者得胜。 乌舍里·祁把我引来这里,已经布下法坛、做足了准备。 而我别说坛了,连块板都没有,但幸好有混沌青莲、千年白骨这些世所罕见的法器与大妖相助,拉近了实力上的差距。 乌舍里·祁警惕地看了眼千年白骨,而千年白骨在我授意下,一掌向她拍了过去。这只是千年白骨的一道分身,我不想让它过早被乌舍里看到底牌。 虽是分身,也有千年白骨十分三四的法力,一掌若拍中,绝对能有开碑裂石的威力。 但事态的发展却出乎我的意料,千年白骨一掌打出即将命中时候,那尊金色邪佛突然眼中亮起诡异红光,一声声邪异的佛唱声响起,交叉成两束红光轰在了千年白骨身上。 “邪佛!”少年的声音透出些痛苦,而他的分身在红光下竟然被打的四分五裂! “怎么可能…”我面色连变,吃惊之余也庆幸没让千年白骨真身出击。那邪佛睁眼,妖异红光在击碎寄灵纸人后向我扫来。 连千年白骨都无法硬抗这红光,我连忙将混沌青莲挡在了身前。那红光交叉打来,混沌青莲展开莲瓣,流转道道神秘气机,于红光交锋。 噹的一声,地面龟裂。我猛地吐出一口心头血,感觉身体仿佛遭了雷击。 再看乌舍里·祁也不轻松,她的嘴角溢出一丝黑血,目光深邃地盯着我,口中大声地诵唱起南洋的神秘咒文。 鲜血从她割开的手腕流淌下来,浸湿邪佛的金身,压在邪佛头顶的青莲印记在缓缓的消退,而邪佛的邪气更盛,那双邪异的眼睛在缓缓睁开! “艹,要玩命!”我狠狠咬牙,吞了口嘴里腥甜的血。 我可以感觉到四面八方犹如剑光、针锋一般的锐利杀气,现在若是妄动或者抵挡不住,等待我的将是万劫不复! 千年白骨的声音再度着急地出现:“我再试一次。” “不行,那尊邪佛有克制你的力量!”我厉声阻止,并将混沌青莲举起,以那蒙蒙青光来抵挡越来越强盛、强大压迫的红光。 邪佛一只手搭膝、一只手下放,姿势与普通佛像截然不同。 乌舍里·祁大声念着如歌一般的咒文,状若癫狂,她的口中居然爬出一条赤红色的蜈蚣,爬到了邪佛的金身之上。 血蜈蚣伏在邪佛金身上,肿胀的形体瞬间干瘪了下去。 然后邪佛的邪气在这时攀升到了极致,眼眸猛地睁开,两道足够粉碎千年白骨的红光交叉着向混沌青莲轰来! 混沌青莲受到重击,一阵摇曳,我也感觉胸口被铁锤轰中一般,一口血,压抑不住地喷在青莲上。 抵不住了! 我清楚感觉到了这份巨大的压力,让我又咳出一口血。 混沌青莲沾血,有些干瘪的青色莲瓣微微颤抖,原本包拢在一起的莲瓣,忽然缓缓打开了。 青莲绽放,缕缕金色的祥和佛光从缝隙中溢了出来,瞬间冲淡了不少几乎将我淹没的血色邪光。 我的眼睛睁开,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丝丝缕缕的佛光,伴随着金色的佛宝舍利从混沌青莲中升起,宛如一尊小小的佛陀盘坐与莲台之上。 佛光抵消了红光,佛陀虚影与金色邪佛对峙。 乌舍里·祁吃惊到极点,而我则虚弱到了极点。 最终两股力量在太平间中冲突爆炸,轰隆一声,仿佛有人在太平间放了一枚巨大的炸弹,声响大到医院之外的姬昊也能清楚听见! “林先生!” 被震出太平间的我,躺倒在地上,大口吐出两口血,虚弱到一枚手指都抬不起来,这时我听到了姬昊的声音,他正从楼梯上飞奔下来。 混沌青莲早就消失,千年白骨也隐去了身影。我强提起一口气,对把我扶起来的姬昊虚弱地说:“乌舍里…乌舍里·祁,就在…就在里面……” 第一百二十四章:布偶替身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太平间被刚刚的爆炸力量摧毁的四分五裂,但在里面,我和姬昊没有找到乌舍里·祁,只有一尊碎裂了的金佛,和四分五裂的布偶人。 因为官方到场时只有我一个人,原本我是被当做捣乱太平间的嫌疑人而被收押的,但经过姬昊的一番活动,不到晚上我就被带了出来。 “感觉怎么样?”姬昊拉起安全带的同时问我。 坐上姬昊的车时,我感觉还是很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手脚也在发软,在派出所里官方的人还以为我是个痨病鬼。 我无力地白了眼驾驶座的姬昊,没好气地问:“你看我像没事吗?” “要我帮你请医生吗?”姬昊皱了皱眉头,他有些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 我摇头并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不用,我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有件事我想问你,那个乌舍里·祁,真的没在太平间里?” “我派人查的彻彻底底,如果她在,绝对会被发现。”姬昊很确定地说道,稍一沉吟,他又示意了一下后备箱,“官方的人在太平间收集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也一并要来了,待会儿你可以看看。” “不是吧?他们这么给你面子?”我有些吃惊,而姬昊无所谓地勾了下唇角道:“如果你姓姬,你就会发现总有你不认识的朋友会愿意帮你点小忙。” 我张了张嘴,翻了个白眼:“行吧,姬少爷毕竟也不是白叫的不是吗?那我可以先睡会儿吗。” “当然。”姬昊说着发动了车子。 我模模糊糊做了个梦,梦很奇怪,我似乎穿着古代的衣服,在一个阴暗的地方,刻画着什么。 那种字体我认识,是唐朝盛行的楷书,而写的内容,却像是某种镇压封印的铭文…… 做着这个梦,明明是睡着的,我醒来时却感觉更加疲惫了。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车子已经在一栋大厦前停了下来。 “抱歉,我没想吵醒你。”见我醒了,姬昊有些歉意地道,“我有些事务要处理一下,麻烦你等我一下,东西在后备箱,如果你想看,可以自己拿一下。” 说着,姬昊把车钥匙放到了我手里:“大概半个小时。” 说完,姬昊推门出去,进入公司的大楼,我看到严希早就等在了门口,并将好几份文件在路上就递给了姬昊。 “这大少爷,还是个大忙人呢……”我伸了个懒腰,回想着刚刚那个稀里糊涂的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在我心中升起。 通常来说,梦都是没有由头的虚幻。但这个梦却有点真实,简直…就像是我亲身经历过似的。 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摇头把这个念头暂时抛却,将注意力转移到乌舍里·祁身上。 那次斗法不可能是我做梦,那只能是乌舍里那里出了问题。 在等姬昊的时候,我去把后备箱里的一个皮质箱子拿了出来。那个箱子里放着一堆破碎了的邪佛金像,还有一些蜡烛、白骨等东西,最后是一个我之前没见过的布偶。 布偶身上画满了各种复杂的铭文,而有很多铭文我看着很熟悉,因为那用的居然是秦朝时的小篆体。 这是很少见的,现在除了一些专门的书法家和考古学家外,很少会有人去研究小篆这种几乎不会用到的文字。 小篆不同于别的书法,它在春秋为大篆,到秦国统一六国后为小篆,这种字体可以说是随着秦朝而出现,又随着秦朝的灭亡而归入历史的尘埃。 我从没想过会在现代的东西上看到小篆,但这对我来说还是好事,我的专业又能派上用场。 通过辨认这种小篆字体,我大概判断出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布偶就类似于一纸衣冠的纸人,都是一种替身的法术,乌舍里·祁本人可能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太平间里。 一个狡猾的女人,她是故意把我引去,想把我看个仔细。 我心中揣度,看看姬昊还没有回来,就打通了单羽飞的电话:“喂?单道长,我给你看样东西。” “又出什么事了?我刚刚才应付走一些官方的人。”单羽飞听起来也很疲累,而听到他这么说,我顿时有点担心官方的人会不会也到我家去问询了,那样我妈妈可能要担心了。 我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单羽飞听到我居然进行了一次斗法,吃惊地大叫‘我艹’。随后我把布偶发照片给他,单羽飞说要研究一下上面的咒文,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又把注意力移到了别的东西上,除了那个布偶外,我还觉得神秘的就只有那个碎裂的金佛了。 “小白,你还在吗?”我轻声询问了一下,同时看了看四周,确认周围没人,不会当我在胡言乱语。 “我在。”千年白骨显出身形,是少年的模样,他有些难受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对不起,有我在还让你受伤了。” “没事,反正没死不是?”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接着言归正传,拿起一块碎裂的金佛对它晃了晃问,“小白,你对那个能克制你的血色邪光有什么看法?” 千年白骨坐在驾驶座上,稍稍回忆了一下道:“我不确定,不过那时候接触的感觉来看,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种力量好像是不属于凡俗的,更像是仙神那种类型的法力。” “仙神?”我的眉毛挑了一下。 少年点头道:“我的修炼走的是妖,而仙神的法力是克制我的。我怀疑,那金佛在之前,可能里面被放了什么东西,但在碎裂后就被拿走了,现在它的金像上还能感觉到几分残留的邪气。” “是这样···”我思索着少年的话,仙神的力量?类似佛宝舍利子这种吗? 自古以来,羽化成仙、圆寂化佛的传说在炎黄大地上流传甚广,虽说没人真的亲眼见过仙神,但大都听说过传说。 一想到金佛之中可能曾被放进过什么东西,用来引导出仙神的力量,我就感到十分头疼。而且这也让我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在太平间里,之前可能还藏着什么人,否则怎么可能在金佛碎裂时把东西取走? “有人来了,我先散了。”忽然,少年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 随着他的身形化为阴风消散,姬昊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当他坐在坐垫上的时候,忽然就愣了下,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坐垫:“怎么这么冰?” “额,可能是空调开太冷了吧。”我随口编了个理由,姬昊也没有细问,他拉上了安全带道:“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也许你现在很累,但我可能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你是说你舅舅和你表弟的降头吧?”我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又肿又涨,“行吧,也不能看着他们不管。” “对不起,但我刚刚收到电话,他们的情况又加重了。”姬昊歉意地道,随即开车带我去了他舅舅的房子。 尸毒降倒是好解,因为之前乌舍里·祁就在太平间,想找她施展降头的尸身并不困难。 我通过观炁找到了一具冰柜里存放的尸体,然后用乌木将缝进死尸腿里的一个小布包挑了出来,丢进火里烧掉。 很快,电话里就传来了姬昊的消息,他舅舅腿上的肉瘤已经不再流黄脓了。 之后要处理的就是他表弟中的枯木降,这种降头要么强破、要么就是找到施法用的枯树,把埋在里面的媒介给找出来。 可是难点在于,这种枯树实在不太好找,可能在千里之外,也可能近在眼前。 幸好第二天单羽飞回了趟湘西,从一个老蛊婆那里得到了一个破解的法子。 只是这办法实在是有点邪门,当我把这个方法说给姬昊听的时候,可以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拧着眉头的模样。 可是人命关天,也不是犹豫的时候。 姬昊把这方法转述给了他舅舅,当天我就看到一头小母牛被拉进了他家。这种方法要用到第一胎怀孕小母牛的羊膜将病人包裹在内,一直持续七天,具体的也就不便详述了。 处理完这些事,我回家住了两天,一边要处理着开学的事宜,一边在单羽飞回湘西的日子里,我也得看管一纸衣冠。 之后的三天,乌舍里三姐弟都没有再显露踪迹,连姬昊的手段都难以从茫茫人海中将他们找出来。 我为了以防万一,在家里布下防降头的阵法来避免妈妈奶奶被卷进这场事态之中,但是具体能有多少作用,我心里也是十分的忐忑。 当天夜里,西门街冷冷清清,月光洒洒,在铜铃的一声叮铃中,西门街101的店们打开,亮起了那盏黄亮的招牌灯。 我将重新注入炁的童男童女搬出了门外,同时也收拾好了该做的事,静等顾客上门。 而顾客来的比我想象的更快,刚过十一点二十分钟,随着叮铃一声,门槛之外竟然就站了一个浑身漆黑,一眼看过去就散发着煞气的鬼灵。 “艹,就不能给我个清净?”我有些头疼的想着,抓起紫色神印,行炁于内就将神印向那鬼灵丢了出去。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神印丢出,那鬼灵却不闪不避,就在要砸中的时候,忽然一伸手,竟将紫色神印抓在了手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俏皮师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个鬼灵居然能徒手接住神印,这让我不禁大吃一惊,根本不敢想象。 但在错愕过后,我也立即抓起了宝幡和炼魂索,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可是在这时,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就响了起来,那鬼灵的煞气消散,竟然显出个清丽出尘的妙龄少女。 “师弟,才这么点时间不见,你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嘛!” 那少女穿着身素白的长裙,但一点不显鬼气,反而灵气十足。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冲目瞪口呆的我眨了眨眼,然后迈步走进了一纸衣冠之中。 “怎么了?这幅表情,跟见了鬼似的。”少女有些不满地将紫印往我手里一拍,樱桃小嘴微微嘟起,“你不会是忘了我吧?” 而这时,我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了神来,惊喜立即飞上了我的脸,让我兴奋地一把搂住了面前的少女:“师姐!我想死你了!你怎么回来了?我本来去湘西想找你,但又不知道灵门在哪···” “好啦好啦,松手啦!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丁香被我这个热情的拥抱弄的有些脸红,故意做出了一副生气的模样来掩盖害羞。 我挠了挠头,赶紧放开了她。 现在我对丁香的感情已经有了些变化,比之前更接近于知己或亲情,因此见到她时才会没什么顾虑地直接就抱住了她。 丁香埋了埋自己的头发,然后往柜台上一靠道:“你还说呢,我让你别跟黑衣的人搅在一起,你倒好,天天跟那个单羽飞厮混。” “额,师姐,你怎么知道这个?”我一听,不禁有些尴尬,没想到还是让丁香知道了。 丁香那双明亮的眼眸白了我一眼,道:“你还想瞒着我啊?师姐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多了,这不是知道你又惹上麻烦了,我这才特意过来帮你的。” “你知道我跟降头术结仇了?”我吃了一惊,本来我还以为是丁香想我了才特意过来的。 丁香道:“算是知道一些,单羽飞那小子最近老在湘西打听降头术的事,我一猜就想大概跟你有关系。” 我听到这里,也算了解了一些,而面对丁香,我一如既往没什么隐瞒地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这个将我带进玄门中的小师姐。 丁香听完我的叙述,眉头一皱道:“有点不好办,降头师是很神秘的。而且我们玄门的人如果真不想被人认出来,连脸都能千变万化,靠照片天网都未必能寻到踪迹。” “师姐,我总觉得我是惹了麻烦。”我有些惭愧地低着头,而丁香见了,唇角一撇,伸手就在我头顶上一通乱揉:“想什么呢?垂头丧气的,哪儿还像我丁香的师弟?既然你师姐我来了,总得给你帮上点忙。” 丁香的话给了我一些神秘的期待感,但是她接着没做什么,直接就去后堂的躺椅睡觉去了。 直到四点钟关门后,她还没醒过来,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叫醒她。 突然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打来的是单羽飞,我赶紧到了门外来接:“单道长,什么事?” “林兄弟,就是你给我的那个布偶,我去找了落花洞女问。”单羽飞在电话里说道,“这个布偶是种替身术,出自南洋,但是上面附着了一种很古老的力量。落花洞女提供了一点信息,那些人现在可能是往云南那去,试图唤醒一股沉睡中的邪恶远古力量。” “什么什么?”我听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怎么听着像是故事似的? 我问:“你说什么古老的力量?什么邪恶远古力量?能不能说的明白点,怎么像哑谜似的?” 单羽飞在那头没好气地道:“你问我啊?我又不是落花洞女,那个被落花洞女请来的洞神在说完这些话后就被吓走了,我来不及问更多。” “这···好吧,单道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偷看了眼后堂,确定丁香还没出来,“你说人真的可以羽化成仙吗?” “不知道。”单羽飞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干脆且让人无语,“羽化成仙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最高目标,但是你也知道,修道之人如黄河之沙,成仙之人如凤毛麟角。古往今来,传说故事比比皆是,可到底能不能成仙,也只有成了仙的本人知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你说的古老神秘力量,让我想起千年白骨跟我说过的话。”我把那天千年白骨告诉我的话向单羽飞复述了一遍,单羽飞听完,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道:“我曾经听我师傅说起过,在南洋曾经有一个降头师修炼到了通神的境界,最后羽化飞升后留下过几块骨头,会不会是那个?” “我不知道,但那天,我和小白感应到的力量绝对非同小可。”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都忘了自己单羽飞现在不在自己面前而是远在湘西。 要怎么安排单羽飞和丁香见面又不让两个人吵起来,这件事又让我伤起了脑筋。 左思右想,我给姬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老板,怎么能让女人看见讨厌的人时不生气? 姬昊回消息也很快,而且只有很简单的两个字:砸钱。 “艹。”我忍不住骂了个脏字,但又不得不说这是个行之有效又简单切实的方法。 至少,在我带着丁香在东花市逛了一天,给她置办了手机、衣服提包等一系列东西后。她在晚餐见时见到单羽飞出现时,并没有直接把手机砸我脸上。 “我就觉得有点古怪,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丁香的食指上转动着手机的吊绳,眼神意有所知地向我瞥了一眼。 我嘿嘿干笑一声,献殷勤似的把菜单递给她:“师姐,点菜吧。” 单羽飞完全无视了丁香的锋利视线,因为事先已经听我说过,所以他完全没有惊讶,他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皮笑肉不笑地道:“呦,灵门的小姐姐,好久不见。” “我倒是没怎么想跟你见面。”丁香瞪着对面的人,恶狠狠地道,两个人的视线似乎都快在饭桌上面擦出火花了。 我干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 而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姬昊两个字让我顿时找到了机会从两个人争锋相对的气氛中抽身。 “我去接个电话。”我拿着手机快速跑到了门外,第一次带着些感激地接通了姬昊的电话,“喂,老板。” 然而于我轻松的语气不同,姬昊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你在哪?” “怎么了?”我一怔,听出他的语气中的不安。 “地址。”姬昊没有跟我多说,我皱了皱眉,把自己在的位置发了过去。 “我五分钟后到。”姬昊说完就想挂电话,我连忙说道,“先等等,出什么事了?” 姬昊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最好有心里准备,安娜出事了···糟糕!” 我还因为他前一句话而愣神的时候,下一秒,他的声音就被一阵尖锐又巨大的爆炸声卷入,电话嗡了一下,震的我耳膜生疼。 “老板?姬昊!”我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因为姬昊刚刚说的话,因为那声巨大的爆炸! 我让自己有些发白的大脑冷静了一秒钟,然后疯狂地拨打起宋安娜的电话,一边打一边在心中祈祷:快点接通啊! 可是期望带来的是深渊似的惶恐,电话一直显示的是无人接听。我抬头向远处看,远远听到了警铃的声音、火警的声音,以及烧红夜幕的火光。 接下来的十分钟是我这辈子等待的最焦虑的十分钟,而在餐馆里等不到我的丁香和单羽飞相互斗嘴着走了出来,看到我在门口坐立不安都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师弟,怎么了?” “师姐,我···我不知道。”我回头,但不知道该怎么向丁香去解释这种无法形容的惶恐感。 而在这时,有辆车飞快地开了过来,几乎引起一路喇叭的怒鸣,然后吱的一声,像电视里的赛车一样急停在了我们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了严希的脸,而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和紧张,她的眼睛从镜片后锐利地扫过我们三人,道:“林先生,上车。” 丁香和单羽飞都向我看了过来,我没有犹豫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作为,丁香和单羽飞虽然没受到邀请,但坐进来的时候严希也没有拒绝。 等三人全部坐进车里,严希猛地将车倒出停车位,逼停了好几辆正要进来的轿车,然后一脚油门仿佛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我坐在副驾驶上问:“严小姐,姬大少他怎么了?” “大少爷他出了车祸。”严希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她轻轻咬紧了嘴唇,来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 我听着简直吃惊无比,姬昊的车技我是见过的,几乎能媲美职业级的赛车手,他居然会出车祸,我无法想象会是意外。 “他怎么样?还···”我紧张地问,但张了张嘴,那个‘死’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严希刚要说话,突然我们的车前也有东西呼地闪过,接着便是单羽飞一声大叫:“小心!” 第一百二十六章:危机袭来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什么都来不及看见,空气中好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紧接着一团烈火就像是流星坠落一般向我们的车直直坠落下来。 严希下意识地想要猛打方向盘躲避,但这是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死死抓住了方向盘,丁香趴在椅背上,紧张严肃地说道:“别打方向盘!你会把我们都害死!” 这时单羽飞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张空白的符,手指在上面迅速画下一道符,大喝一声:“显法!” 符帖在车顶的同时,那团火球已经砸到了我们面前,我几乎可以嗅到它透过挡风玻璃传进来的热量,以及那巨大热量要把我整个烤糊的焦味。 但也就在这时,车子从火球中间直接蹿了过去,毫发无损,我惊出一身冷汗,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个幻觉。 然而真正看出门道来的只有丁香和单羽飞,若是只有我和严希,恐怕在刚刚那一瞬,已经因为猛打方向盘而撞上了别的车,发生车祸了。 “火球···大少爷说,他也是看到了火球···”严希嘴唇一片苍白,艰难地说着话。 丁香这时也松开了方向盘,让严希恢复操作,她拧着眉头道:“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幻觉,有人才对我们下降头。” “车上怕是有什么东西。”单羽飞掏出自己的罗盘,看到罗盘上面的指针在跳舞似的乱抖,最后歪歪扭扭地指向了车子的后备箱,“那个大姐,后备箱里有什么东西?” 严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她也顾不得单羽飞对她的称呼,说道:“有我的三件衣服,一个公文包,还有一箱矿泉水。” “听上去可不像是会引来降头的东西。”单羽飞说道,“能不能先找个地方停一下?后备箱里绝对有什么阴气很重的东西,要是再引来个什么降头就不一定那么好破了。” 严希答应了下来,找了机会下高速,停在了路边。 趁单羽飞去开后备箱的时候,我又问起了姬昊的情况,严希这时也终于恢复了一点镇定道:“大少爷他受了很重的烧伤,现在已经被送到了医院抢救。我因为是跟在他后面的,亲眼看着他的车突然转弯像在避让什么东西···大少爷被送上救护车前,让我来接你,带你去见宋小姐。” “安娜,安娜她怎么了?”我不能说完全不在意姬昊的伤势,但一听到宋安娜的名字,顿时让我紧张无比。 严希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道:“本来我是不该告诉你的,但大少爷既然让我带你去,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宋小姐她好像是中了什么很邪门的东西,已经进了急症室好几天,但医院却查不出什么东西···” “这···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听到这里简直是要疯了,严希拧着眉道:“不是大少爷不告诉你,这是宋小姐的意思。宋家没让任何人知道这个消息,甚至还让宋小姐保持着日常的工作频率,如果不是大少爷刻意去查这件事,根本不可能知道。” 听到这里,我感觉自己的一腔怒火愈发无处发泄,而这怒火更化为了焦虑和不安,让我恨不得现在就能出现在宋安娜的身前。 这时单羽飞已经从后备箱里找到了一个黑皮箱子,他面露凝重地把它拎了出来,手上的罗盘在不停地晃动,时不时地大转圈一下,就像飞机失事前的某些仪表。 “那个大姐,这是你的东西?”单羽飞指着黑皮箱问,严希摇头,脸上又茫然又惊恐:“我不知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还不知道,不过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丁香双手抱胸,两道秀气的眉毛紧紧拧着:“很浓重的阴气···小师弟,保护一下这位小姐。” “好。”我压下胸中的烦躁,拿出紫色神印挡在严希的前面。 单羽飞站的最近,看了看我和丁香,耸了耸肩,拔出背着的木剑,特质的桃木剑剑尖直接扎破了皮箱的外皮。 一股恶臭的液体立即从撕开处流了出来,伴随着强烈的血腥味,让我们四个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先等下!师弟,有带锁魂灯吗?”丁香立即问,我摇头,这次本来只想着我们三个聚在一起吃个饭联络下感情,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有引魂香。”单羽飞说道,他抽出木剑,面带厌恶地甩掉剑尖上的黑色液体,“还好没用手去碰,艹,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鬼东西。” “你想把它超度了?”丁香看着单羽飞在皮箱周围插下了七支引魂香,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单羽飞道:“没错,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先把它超度了准没错。” 然而就在他点燃香火的同时,七支引魂香突然一根接一根地拦腰折断,每根引魂香断裂的时候都发出了好像粗树干折断了一般的巨大声响! 呼…… 空中突然袭来了一股恶风,我立即把严希拉倒,手上的紫色神印也直接向上丢了出去。 嘭的一声,神印砸中了一个飞在半空中的东西。那东西左右摇摆,在空中回转,脖颈以下拖着一串恶心的内脏,正是那个可怕的飞头降! “艹!”单羽飞这时怪叫一声,猛地向后一跳,那个皮箱在这时突然的鼓起,接着从破口处撕裂了皮箱,从里面钻出来一大堆蠕动着的恶心肉块! 单羽飞看着这景象,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喃喃道:“疯了,真他么疯了,这是···骨肉咒降!” 丁香正要上前帮忙,突然就听到一阵奇怪的铃声响起,接着包括我在内,都感觉到一阵头疼欲裂的刺痛,好像有一千根针在往脑子里扎一样。 空中的飞头降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张开獠牙大嘴向下飞扑下来,张开的大嘴仿佛要直接咬掉我的头颅一般。 该死! 我拉着同样头疼不堪的严希往旁边艰难的躲避,但那飞头飞扑而下的气势不容小觑,这点距离根本躲避不开。 “五火神君如意令!” 突然一道烈火半路杀出,截住了飞头降的扑咬,单羽飞纵身一跃跳到了我的身后,左手将罗盘丢到了地上,右手横过剑身,手比剑指搭在剑脊之上,冷冷盯着被火焰包围住的飞头降:“炎黄大地,岂容你放肆!” “滚开!”那飞头降口吐人言,满是獠牙的大嘴说着蹩脚的炎黄大地语言,然后大嘴中呼出一口强劲的黑气,将包围他的烈火全部吹散! 单羽飞冷笑道:“该滚的是你,不然,我就叫你今天有躯难回了!” “你找死!”飞头降大怒,在空中摆动一圈后,立即向单羽飞俯冲了下来。 这时那奇怪的铃声越来越频繁,并弥漫起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我原本还以为能缓口气,但此刻却感觉头疼的更加严重,简直像是大脑要被撕开两半了一样!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痛晕过去的时候,忽然又有一阵奇怪的铃声响起,打乱了之前的铃声。 后响起的铃声清脆动听,有着奇妙的旋律,让我的头痛欲裂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而这铃声的来源是丁香,她的手腕上套着两串漂亮的银铃,随着她摇动手臂的频率而发出清脆动人的铃声。 这铃声似乎专为打乱之前的铃声而发出,精确的将那怪异、令人头疼的铃声节点打断。 “原来有能人,居然能破我的惑心降。”一个怪异的声音在空荡的芦苇荡边回响,这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但偏偏找不到任何的人影。 到最后,那铃声干脆就停下了,丁香也随之停下手臂的动作,冷笑一声道:“那是你不知炎黄大地上能人辈出,区区惑心降,我用湘西银铃便能破了。” “小妮子好大的口气,我今天就要让你这身皮肉千疮百孔!嘎嘎嘎!”那声音发出可怖诡异的怪笑,紧接着随着一阵古老、神秘的吟唱声,四周的草从、芦苇荡中传出了无数窸窸窣窣的声响。 丁香顿时警惕,将笑容一收,手下取出了两枚玉珏捏在了手里,扭头对我道:“师弟,我来对付这个善攻精神的降头师。那个骨肉咒降就交给你对付了,那是种极为邪恶的法术,你···千万别怜悯它。” 怜悯它?怜悯一团恶心吓人的肉球? 我还没想明白丁香话里的意思,这时四周的草丛中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了数量惊人的蛇鼠,一个个都有着猩红的双眼,仿佛疯狂了一般,向丁香的方向涌来。 “惑心降之后是蛇鼠降吗?哼,看我炎黄正法,拘灵护主!”丁香面对着数不清的蛇鼠,脸色一沉,接着叱喝一声,将手上两枚玉珏掰断。 我凭着观炁,隐约感到有两团青色的炁从玉珏中飞出,一团化为一只鹰隼、一团成了一头花豹,二者一个长啸、一个嘶吼,夜色中顿时飞来了数量众多的飞禽,纷纷向蛇鼠扑去。 “快去!”丁香趁机向我大喊了一声,而自己要全心操纵两头妖灵不能再多分心。 我赶紧收回视线,确认严希安全后,连忙跑向了已经从皮箱中涌出来的那团恶心的大肉块。 我实在不理解丁香为什么会说,让我不要‘怜悯’它,现在我只能感觉到恶心而已。而更重要的是,我站在它面前,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对付它。 “救···我···” 忽然,我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求救声,这声音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微微一愣的时候,那涌动的肉块上,隐约有一张脸在肉块之中,在勉强且绝望的说着两个字:“救···我···” 我瞪大了眼睛,感觉有一股寒气沿着脊背蹿上了头顶。 第一百二十七章:骨肉咒降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的大脑花了点时间来理解这是怎么回事,然后,我不禁当场双腿无力,几乎瘫软在地上。 无论是鬼灵、还是血尸,亦或者是亡道人,他们或可怕、或强大,但从未给过我这种可怕的感觉,那双种源于精神上的毛骨悚然。 那是一个巨大的肉块,此时已经完全从黑皮箱中脱出,我无法想象它是怎么被塞在里面。 那张只能模糊说出两个字的脸,在不停地喃喃着‘救我’两个字,绝望地重复着。 肉团的表面逐渐地浮现出原本应该在内部的内脏,赤露露地连在那血肉模糊的皮肉上,彼此之间缠绕纠结,脉搏不停地跳动。 啪的一声! 肉团的一角隆起,生出一条肉做的小蛇。 从丑恶的肉团上长出来的蛇,在空气之中扭动着身躯,等到身体长到一半时,就回身弯成弧形,紧紧咬住肉块的一部分,一边吞食着恶心的肉块,一边重新陷入到肉块之中。 这样的情形在整个肉块上随处可见,每当蛇咬下肉块,那张脸就会变的更模糊一些,求救声也变的更凄厉一些,那张平贴在肉块正中央的脸。 这张脸,几乎没有了形状。 我的大脑在嗡嗡作响,它在拒绝承认我面前的这个肉团,之前是一个活人,就像我本人在拒绝承认一样。 这个肉团蠕动着,从求救慢慢地变成了哀嚎,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整张脸也只剩下了一张嘴。 我感觉很恶心,反胃、想吐,更严重的是一种毛骨悚然。 它并没有什么攻击行为,甚至我怀疑它没有任何攻击力。它还活着——我不确定它这样的形态,是不是还能被简单归类为活着。 我扭头去看丁香和单羽飞,他们都在和各自的敌人交手。 飞头降咬住了单羽飞的桃木剑,恶心的内脏和头发紧紧缠住他的身体。单羽飞发动了一张雷符,劈啪作响的闪电将飞头电的颤抖,也把他自己劈的冒烟。 太激烈了,但我宁可跟他交换一下,去对付凶狠的飞头降,也不想对这鼓动的‘骨肉咒降’束手无策。 另一边丁香也在对付着蛇鼠降,她召唤了树林里的飞鸟,还有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狗,自己也挥舞着长鞭加入战局。 她看起来美极了,又凌厉、又漂亮。 可是…天哪!我该怎么处理这个肉团? 不要怜悯它,是要我杀了它吗?杀死一个人吗? “救我…”那张仅剩的嘴哀嚎着求救,让我的胃一阵抽搐。 “师弟,不解决它的话,我们都会被骨肉咒降给侵蚀的!”丁香的声音从我后方传来,让我浑身激灵了一下。 被它侵蚀?我们都会变成这个模样吗? 我感到了毛骨悚然。 我向她大喊:“师姐,没有破降的办法吗?单道长……”我抱着一线希望。 单羽飞在与飞头降对抗,手上的桃木剑被画上各种各样的符咒,此时似乎是闪烁着金光,劈开飞头降口中吐出的黑烟。 听到我的话,他给了我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是无可奈何的眼神,然后他就又挥剑刺向了另一个方向,因为有一截白骨落下来变成了一个鬼将,让他压力增大。 肉团还在涌动,我颤抖着举起手,手背上的青莲花在绽放光芒。 我在杀人?不…我在破降……但他还活着……不,他生不如死…… 但他还在求救。 “我来吧?”单羽飞抽空向我问到,我一瞬间颤了一下,如蒙大赦。 我转过头看他,单羽飞正用他的桃木剑架开鬼将劈来的弯刀——好险,因为跟我说话的一瞬间,他差点被一刀砍中了腹部。 飞头降在飞落,本来想从后颈咬断单羽飞的脖子。不过单羽飞的反应很快,只让飞头降咬掉了一嘴巴的头发。 他不能再分心了,我会害死他。 “不,我来就好。” 我重新把视线落到那肉团上,然后然后小蛇从戒指变成了骨矛的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在心里唉叫着,颤抖着举起手中的骨矛,对准了那长着肉蛇的丑恶肉团。那张仅剩的嘴,还在哀嚎着求救,紧接着哀嚎变成了惨叫。 我把骨矛深深扎进了肉团之中,然后好像触电般的松手,双腿发软地瘫坐在地上。 恶臭的血与黑色的液体从伤口迸溅流出,那肉团的嘴里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一条条肉蛇崩碎,我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惶恐,让我连滚带爬地逃离肉团的周围。 又有铃声响起了,我看到丁香身边有很多动物的尸体,堆积如山的老鼠、蛇、鸟雀还有野狗,她本人也在呼呼地喘气。 那个怪异的铃声不是惑心降,声音也多了些虚弱,随着这个声音,蛇鼠在消退。 另一边,我赶紧去帮单羽飞,用炼魂索去缠住飞头降,让单羽飞能专心应对白骨鬼将。 也许是看到来了帮手,也许是怕自己的内脏被炼魂索缠住,飞头降像只鸟般在空中盘旋,喷出一口黑烟后,消失不见。 单羽飞用桃木剑挡开弯刀,他的身手真的很好。我自认最近身手也好了不少,但完全不能和单羽飞相比。 他用剑锋卸走了鬼灵弯刀的力量,接着侧着刀锋向上斜斩,干净利落地斩掉了鬼将的头颅。 那颗骷髅头在夜色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很巧地滚到严希面前,吓得她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鬼将的身体胡乱挥舞了几下手臂后,才终于坍塌,最后只剩下一截刻满骨文的白骨,就和上次一样。 单羽飞把桃木剑背回背上,弯腰捡起白骨看了看,然后用力把它掰断了。 暂时尘埃落定,我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丁香扶起了严希,然后我们四个人回到了那个骨肉咒降的肉团旁边。它的惨叫依然在回荡,只是声音已经轻了许多。 我没让丁香和严希走的太近,这样的场面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直到现在,我的手依然在微微颤抖。 “骨肉咒降是没法破解的。”单羽飞点燃了一枚五火神兵符,看了下我,“结束它的性命,反而是种解脱。” 我无言以对,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我都感觉抗拒。 我听到身后严希似乎在轻声地啜泣,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些恐怖的事,也许是对这个肉团如今依然绝望的呻吟着‘救我’两个字。 降头术,这次是真正的让我感觉毛骨悚然。 我伸手拔出了骨矛,带出一声可怕的惨叫。我努力不让自己颤抖,然后把矛锋对准了裸露在外的心脏,那颗砰砰跳动的、遍布紫色血管的内脏。 这一矛扎了下去,那惨叫声夏然而止了。 单羽飞将五火神兵符丢了下去,烈火燃烧了一切,空气中满是那种恶臭,肉被烤焦的气味。 我忍不住了,扑到了树干旁吐了,好像要把胃里的一切都吐出来。 眼泪、鼻涕,天哪,太丢脸了……可是那种反胃感随着空气中的气味而变得更加强烈。 吐的人不止我一个,我猜还有严希。我听到还有一个呕吐到咳嗽的声音,虽然我看不见她。 最后是单羽飞递给了一块扯下来的布,我擦了擦嘴,然后厌恶地将它丢弃。 “骨肉咒降…那到底是什么?”我靠在一块石头上,远远地避开那堆焦黑、冒着烟的东西。 我问的是单羽飞,而单羽飞正把担心的目光从树丛那收回来,丁香刚去那里安慰严希。 “那是一种最恶毒的诅咒,在降头中也是禁术般的法术。”单羽飞双手抱在一起,眼神满是仿徨,“我只知道它能把一个活人变成那样子的…肉团,保持着那种痛苦,直到被人杀死。” “被人杀死?” “是的,中了骨肉咒降的人,已经没有寿命的概念了。它们不会老,不会死,会永远保持那种痛苦,永远不停地哀求救助,直到被人杀死,终止这种痛苦。”单羽飞道,“因为这种降头是没办法逆转的,你还记得那个中了尸毒降的人吗?” 我点了点头,我当然没忘。我问过姬昊,那个肉瘤虽然不再流黄脓,但是已经出现的肉瘤依然保留着,不会消失。 降头术……多么残忍又可怕的咒术! “这是一个警告。”丁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她语气凝重的说,坐在了我的身边,将手盖在我的手背上。 “小师弟,我不想你再参与下去了。降头师太危险,他们连骨肉咒降都能使用出来,就是在警告你我。” 丁香忧心忡忡地对我说着,我也能理解她的话。 乌舍里三姐弟让我看到他们的恐怖,示意着他们拥有着把我重视之人也变成骨肉咒降的能力,警告我不要再插手他们的事。 我不敢相像我的家人,或者丁香、单羽飞、宋安娜被变成那副模样的景象。 我更无法想象自己不得不杀死他们时的画面,毫无疑问,我肯定那会让我发疯! 丁香说的是对的,我真的不该再卷进这场是非里。我的对手,是一群疯子!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疯子! 也许有点对不起姬昊,但我想退出了…… “林先生。”严希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三个回头去看走回来的她,“你还想去见宋小姐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被触及的逆鳞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医院里的空气永远让人无法习惯,我和丁香、单羽飞是坐飞机来到的这个城市,严希说宋安娜就在这个医院中接受治疗。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对降头师威胁的提心吊胆、对骨肉咒降的可怕无奈,严希在途中接了个电话,告诉我姬昊已经醒了。 我想,当我回到东花市的时候,我该向他辞职,然后回归我的校园生活。 即使是术者,这种日子也太过可怕了。我能接受自己面临危险,但我无法承受自己重要的人受到威胁。 当飞机落地后,一辆车将我们送到了医院。而理所当然的,我们受到了宋家人的阻止和反感。 这一切还是在一个老人出现后才得以摆脱。 “都让开!”我看到那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的老人,用力把手杖戳在地板上。 本来已经想让人把我们赶走的中年人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情,但又恭敬地退到了旁边。 我认出了这个老人,曾在一纸衣冠见过,当时我还以为他命不久矣。 现在想想,要不是因为他,我还不会和宋安娜再见面。 “您好。”我把那枚翡翠扳指找出来,想还给对方。 老人的脸上带着憔悴,冲我摆了摆手道:“给你的东西,老头子没理由要回来。小伙子,你是来看安娜的?” “是。”我点头,老人看了看我身后的丁香和单羽飞,然后叹了口气,转过身道:“跟我来吧。” 他这叹了一声之后的感觉,好像是一下子又老了许多,疲倦中带着哀伤。 我们跟着他走过几条走廊,然后空气中显而易见地浮现出了几丝邪气。寒气像风一样穿过我的身体,让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呼吸急促。 “师弟。”丁香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我稍稍回了下神,点点头,继续向上走。 最终在病房的玻璃前面,我看到了病床上憔悴的女孩,一片乌云般的黑斑浮现在她裸露的脖颈、手臂皮肤上。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好像全身的血都在倒涌回心脏,然后在下一秒,这股血又狠狠冲进了大脑,让我忍不住想冲进去用力抱紧她! “别冲动。”正和丁香解释的单羽飞一把拉住了我,而我狠狠瞪着他想甩开他的手。 单羽飞的手有着出乎意料的力气,他紧紧抓着我,用压低、有力的声音提醒我:“别忘了,理论上你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这说明,你的大小姐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我的声音忍不住拔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该去里面陪她!” “然后呢?抱着她哭?还是让她看着你哭?”单羽飞烦躁地说着,一把将我拽倒。 我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拽走,背像是撞在了什么圆圆的角上,很疼,但还不足以盖过我心里的焦躁。 “停下!”丁香插入进来,拦在了我和单羽飞之间,不然怒火攻心的我可能会对单羽飞挥拳头——尽管最后遭殃的肯定是我。 丁香左手摁着我的肩膀,眼睛先恶狠狠地瞪了眼单羽飞,然后对我说:“听着,小师弟。你想揍他、打他,或者想把他从八楼丢下去,我都不会拦你,而且我还会帮你的忙…” “喂喂喂…”单羽飞嘴角一阵抽搐。 “但是,不是现在。里面的那个姑娘……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既然她对你很重要,你就该尊重她的意愿。”丁香的声音也拔高了,压下了我想争辨的声音,“女生不想见一个男生,总有她的理由。你觉得,她想让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吗?” 丁香平时是很俏皮、靓丽的一个女孩,但每到关键的时候,她又会很有魄力。就像现在,她的语气让我不禁冷静下来思索。 然后颓然地垂下头,接着站了起来,走到那扇单面镜前,看着病床上的宋安娜。 她正睡着,枕边放着一部手机,还有一只千纸鹤——那是我折的,价值两百万的一张支票。 真可笑,而她居然留着,放在枕边。 这给我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我把手轻轻放在玻璃上,看到那些黑色的斑块时,感觉无比刺痛。 “单道长,这是某种…降头吗?”我轻声问。 单羽飞也已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是,这肯定是一种我不知道的降头。” “那要怎么办?”我的声音近乎是哀嚎,“总有什么办法吧?难道她只能这样一生躺在病床上吗?” 单羽飞和丁香对视了一眼,我怀着希望地看着他们,而后听到单羽飞犹豫地说:“有两个办法……一是施术者主动解开法术,二是,杀死施术者。” “杀死…施术者?”我愣了愣。 单羽飞凝重的点头道:“是的,无论什么降头术,只要施术者死了,降头也会被破解。除了骨肉咒降,即使施术者死了,被下了骨肉咒降的人也只是会跟着死去而已。” 他没再说更多的话,我看着单面镜后面的宋安娜,手渐渐地握成了拳。原本想要退出的想法,在此刻荡然无存。 胸中剩下的只有将宋安娜解救的期望,以及对乌舍里三姐弟的怒火。 龙有逆鳞,触之即亡。我自认比不了龙,但也有我自己的底线,而对我重视的人下手,毫无疑问踩到了我能容忍的红线! “师姐,单道长,你们能教我避免骨肉咒降的方法吗?”我转身,认真地看着丁香和单羽飞。 我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已经在告诉他们,我要对付乌舍里三姐弟。同时也有询问他们两个的意思,愿不愿意帮我。 就算我再怎么有决心,想对付三个强大的降头师也需要帮手。这不是怒火或者决心,就可以替代的了的。 听到我这句话,了解我的丁香眼中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单手插腰道:“就算我阻止你也没用吧?师姐会帮你的。” “你们认真的?”单羽飞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纠结又古怪。 其实他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我们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生死,几乎次次都是九死一生,这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单羽飞跟我们走在一起,更多的是被殃及,他如果想退出,我是不会意外的,只会感到遗憾和愧疚。 不过事情的发展,证明我只是想多了,单羽飞摸了摸自己长出了些胡渣的下巴,懊恼地道:“认识你,我也算倒了八辈子血霉。我有时候真希望自己能无情无义一点,可偏偏哥哥就长着副热心肠!” 话没说明白,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愧疚地冲他伸手:“对不起,总把你惹进麻烦里。” “行了行了,肉麻死了。”单羽飞没跟我握手,而是拍了我的手掌一下,然后道,“我会做几道护身符,到时候,你交给你家人戴着。骨肉咒降虽然恶毒,但没法对有行炁能力的术者用,所以我们三个都可以放心。” 我松了口气,这样至少能免去后顾之忧。 “我记得,你说乌舍里三姐弟可能往云南去了吧?”我问。 单羽飞皱着眉头道:“但是要在偌大个云南地区找三个人,也是大海捞针啊。天知道他们要去干嘛?” “不急,只要知道他们要去哪,我就有方法找到他们的行踪。” 我说完,转身看了眼单面镜里的宋安娜,在心里向她发誓,要让她恢复原状。 离开病房的走廊时,老人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双手叠放在手杖️上,见到我们出来就立即站了起来,紧张地问:“年轻人,安娜她还有救吗?” “您放心,我一定会让她恢复的!”我尽力压住自己的情绪,用最自信和笃定的语气对老人保证。 从医院出来,严希还在车旁等着把我们送回东花市,我问她能不能联系到姬昊,她稍稍犹豫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大少爷有给你他的号码,如果他醒着应该会接。” 时间紧迫不容耽搁,我先坐进车里然后给姬昊打了电话。在几声让人烦躁的忙音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传出姬昊虚弱却依旧平稳的声音:“晚上好,林先生。” “姬少爷,现在还可以活动?”听到这样的声音,我多少有点触动。 姬昊似乎轻笑了两声,问:“林先生不会是特意来关心我的吧?有事,就直说吧。” “好吧,你能查到乌舍里三姐弟的行踪吗?”既然姬昊已经开门见山,我也跟他说起了正事。 姬昊似乎叹了一声:“不容易,他们藏的太深。想找到他们,犹如大海捞针。” “那我给你个方向呢?”我看着车窗外的夜景,静静地说道,“云南,他们近期肯定会到云南去。” “…”姬昊在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会儿,很快,他又传出了声音,“很好,林先生,你又让我刮目相看了。” 说完,姬昊挂断了电话,我猜测他应该是派人去查了。 只是他现在应该刚刚从车祸里抢救出来不久,我也不知道他的受伤情况,这样还能调动手下的人吗? 我心里存在着疑问,而事实证明是可以的。 仅仅一天,姬昊就传来了消息,查到了乌舍里三姐弟出现的行踪。 第一百二十九章:入云南山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山林的气味混杂着雨水和泥土,那种气味让人觉得很潮湿,尤其是配上云南地区这湿热的空气,确实地让初来乍到的我感觉到无比难受。 身上穿的衣服在进入山林中的第一个小时里就脱的只剩一件汗衫,即便如此,我也是汗流浃背。如果不是丁香说云南地区多毒虫,我真的想把这件汗衫也脱了。 “这里与国外处于交界,千万要小心,可能脚下会有地雷之类的陷阱。”领路的人是姬怡宁,她也是跟我们一起来的。 除了她,还有十几个像是雇佣兵似的人,前后左右走在我和丁香、单羽飞周围。 丁香很不喜欢这些人,因为这会妨碍她的判断。单羽飞倒是有点无所谓,安慰她多个人多份力,当然这少不了挨丁香的白眼。 我一边与湿热的空气作斗争,一边在脑中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形。 乌舍里三姐弟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他们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为此不惜花各种手段,也要拿下那个南洋古盆。 然而驱动我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好奇,而是中降的宋安娜。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乌舍里·祁抓回去,哪怕……可能要杀了她。 我们在接到姬昊的消息的当天,就从东花市赶来了云南的林场,试图抓住到了云南的乌舍里三姐弟。 这并不容易,因为姬昊得到的消息也仅仅是一张三人离开车站时的照片,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之所以我们会来这座几乎到了边境交界处的茂密林场,原因是单羽飞通过风水寻穴,发现这片林场中有一块龟蛇巩卫的奇特风水穴。 这种地方的存在和乌舍里三姐弟的到来,很难不联想到一起。 不得不说,我们几个有碰运气的成分,但随着进入山林扎营第一晚就出事了来看,我们应该是赌对了。 这天不过是我们进入云南山林的第一个晚上,与我们三个不同,姬怡宁带领的队伍很习惯山地活动,根据地图找到水源后就在附近放下帐篷。 我和单羽飞、丁香一起到了姬怡宁的帐篷里研究地图,商量着明天的行进路线。 单羽飞通过观山脉走势判断出来的埋穴位置,在大山老林的深处,坑坑洼洼的地形,到处是老树断壁没有任何通常意义上的路,就算用最快的速度也需要走上三天。 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每天走一部分,到第一天计划的地点休息,然后计划第二天的路线。 这样既能保证安全,又能避免迷路。 如果在那个风水穴点也没有见到乌舍里三姐弟,到时候再考虑从民间搜索信息的方法。 “我觉得避开这块断崖会比较好。” 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单羽飞烦躁地挥手驱赶着被灯光哄来的蚊虫,这种山林里的蚊虫真的多到能吃人的程度了。 姬怡宁从包里拿出一罐驱虫剂在帐篷里嗤嗤喷了大半瓶,然后把帘子放了下来,回到充当桌子的箱子旁边道:“绕开说起来简单,但会增加半天的行程。” “我不觉得乌舍里三姐弟会选择攀岩。”丁香难得表示支持单羽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似乎对姬怡宁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难道漂亮的女生之间,都是相互敌视的? 似乎在印证我的猜测似的,姬怡宁将头发撩到脑后,强硬地看着丁香:“他们有些奇特的法术,也许可以做到攀越峭壁。如果我们选择绕行,很可能会导致落后,然后一无所获!” “他们是术者,不是神仙。”丁香毫不示弱地道,“术者可没电视里那么厉害,可以飞天遁地!” 天哪…… 别说我嗅到火药味,连单羽飞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似乎没想到自己无意的一句话引来两个美女之间的针锋相对。 “那个……两位要不要先喝杯茶冷静一下?”我插嘴进来分开两人的对视,而这时有人匆匆忙忙地掀开帐篷的帘子道:“领队,二嘎子他出事了,右手红肿,现在已经发了高烧!” “你们先坐。”姬怡宁一听就利落起身,我听到那人的话,心中升起种微妙地感觉,也跟着起身:“我也去看看。” 我倒不是说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姬怡宁是很漂亮的那种,但我现在可没有那种心情。现在跟出来也是为了能缓解一下,她和我师姐之间的气氛。 “姬小姐,你似乎很习惯与在山林里穿梭?”我看着姬怡宁穿着双军统靴,迅速地迈步跨过中间河道上的岩石到了另一边,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我的动作就算不上好看,有块石头被水冲刷的太滑,加夜色下看不太清楚,让我差点栽进河里去。 “习惯?可以这么说。”姬怡宁捋了捋自己有些微卷的头发,大步走向那个传出呻吟声的帐篷,“以前在车臣,我待过的环境比这里恶劣的多。” 车臣……听到这两个字,我最近一阵抽搐,不禁想起姬昊说过的话。 到底在联合国里要担任什么职位,才会在车臣那种地方待到习惯啊??? 想归想,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这样…姬小姐,我那师姐她不怎么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有失礼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 姬怡宁回头看了我一眼,漂亮的眼睛带着很锐利的视线:“你是为了说这句话才跟来的吧?不过没关系,你救过我,我欠你个情。” “其实那也说不上人情,我也是被姬大少叫去帮忙。”我紧跟着她走到了帐篷外,原本帐篷里的几个汉子见姬怡宁来,都很自觉的退了出来,显而易见她在这群人中的地位。 姬怡宁一边弯腰进去,一边对我说道:“那是我表哥的事,你救的是我,是你跟我的事。公私分明,是我们姬家的家训。” 某种意义上来说,姬怡宁和姬昊真的是一家人,在这种地方出乎意料的相似。 我跟着她弯腰钻进帐篷,然后立即闻到了一股恶心的气味。 这气味让我吃惊,就像是把邪恶、绝望、悲哀以绝妙的比例混合在一起,让人极度不舒服的气氛。 通常来说,术者都把它叫做邪气。 我立即运炁睁眼,切实地看到一缕缕墨绿色的邪气从躺着的人肿胀无比的手臂处散发出来。 “别碰他!” 我见姬怡宁蹲下去想去摸那人红肿的手臂,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下一秒。我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眼前地景物一阵模糊。然后脊背一阵剧痛,人已经被狠狠摔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发生了什么? 我花了点时间来反应,有点被摔懵。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前一秒说我是恩人,后一秒就把我摔在了地上的女人。 女人都这么善变的? “这不怪我,谁让你突然抓我的。”姬怡宁在出手之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向摔在地上的我伸出了手,“我以前被专门训练过条件反射,有人从背后突然碰我,我就会直接把他摔出去。” “…这种事,麻烦你以后提前说好吗?”我听到这话默默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不然再被摔一下就更倒霉了。 “说正经的吧,那个人你别碰他,他像是中了什么法术。”我揉了揉被摔的发麻的背,再度走进帐篷,并确定那肿胀的手散发着邪气。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姬怡宁立即讯问了其他佣兵,几个雇佣兵相互之间问询了一下,其中一个走过来解释。 说是吃完晚饭后,这个躺下的雇佣兵去营地周围巡视了一下,回来就这样了,他们都以为他是被什么毒虫咬到了。 我看了看那个雇佣兵指的方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乌舍里三姐弟可能就在附近。 “你们别乱走,姬小姐去找单道长过来替他解咒,我去那里看看。”我说着走向那边山林,为以防万一,将戒指变成了骨矛拿在了手中。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出乎意料的,姬怡宁抓过一个人让他去找单羽飞,自己抓起一个包,大跨步追上了我。 拜托,这又不是去郊游! 我皱眉说:“这很危险的。” “我不怕危险。”姬怡宁语气强硬,态度跟她的表哥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那些人把我害的瘫在床上三天,我也要好好回敬他们!” 一看阻止无效,我就不再坚持。 山林里是绝对的黑暗,营地的火光不可能照进这里,空气潮湿又恶心,混杂着泥土和水藻的气味,还有各种各样的虫鸣声充斥在耳边。 我一走进树林就提高了警惕性,通过观炁,我能在夜色里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一些景色。可是山林里的炁很混杂,简直混浊的像雾气一样。 “姬小姐…”我刚想说让她跟在我后面,姬怡宁就一步走在我前面,手里的包抖落下去,亮出了她自己的装备——一把我叫不出名字的枪。 “跟在我后面。”姬怡宁不顾我的目瞪口呆,她微微弯曲着腰,动作像一个穿梭在夜色中的黑豹,敏捷且无声。 大姐,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我愈发感觉姬怡宁来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带路那么简单。 而在这时,我耳尖地停到了左侧二十步远的矮树丛有树叶抖动作响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从中穿过。 我立即看了过去,只见到一个模糊的黑影。 好疼! 在我分心的时候,右手手背突然一阵剧痛,有只巴掌大的黑蜘蛛咬在了我的手背上! 第一百三十章:迷魂阵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唔……”我顿时感觉手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灼痛,走在我前面的姬怡宁立即转身,把手上的枪放下,一把拔出了腰上匕首。 “小心……”我刚想甩手,可被她抓住了,她利落地将匕首插入了我手和蜘蛛中间的夹缝,迅速将它挑飞。 那只该死的蜘蛛没有逃走,反而有再攻击的迹象。可是姬怡宁的匕首比它更快,噔的一下钉穿了它丑恶的肚子,将它劈成两半。 “这东西有毒,你先别活动。”姬怡宁把还沾着恶心汁液的匕首插进沙土中,从口袋里掏出小钳子,拔出扎在皮肉里的毒牙,然后又挤出许多的血。 其实我现在已经感觉手背有点麻木了,一种羞愧感让我都有点不敢看她。姬怡宁处理了一下,又在我伤口上抹了点白色的膏药。 “这是捕鸟蛛,你运气不错,这种毒素不会致命。”做完这些后,姬怡宁才告诉了我黑蜘蛛的种类。 我是知道云南山林到处是毒虫,可是这上来就给我一口,我是真没想到。 “谢谢。”我说,同时感觉手上的烧灼感消退了些。 姬怡宁把匕首插回鞘里,重新端起了自己的枪:“没什么,不过你的警惕性有点差,会被这种毒虫袭击。” “我刚刚看到那里好像有个人。”我这时想起害我被蜘蛛咬到的黑影,要不是那个黑影让我分心,我也不至于没发现手边就有只大蜘蛛。 姬怡宁皱了下眉,立即悄悄向那边迂回移动过去。我想叫她小心,又有点担心出声太大惊动了可能在那里的人。 我可不想再被她数落拖后腿,那也太丢脸了。 我盯着那个方向,过了一会儿,姬怡宁的影子在那出现,但是摇了摇头,并没有任何人。 “你是不是看错了?”在我走过来后,姬怡宁有些不满地看着我。 我没回答她,虽然有有看错的可能性,但是这会儿承认也太丢脸了。 我看着这颗正好能阻挡我们视线的树,看上去很老,树干能有三个人和抱粗细。不过再怎么看,也不像能藏住一个人。 我正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眼花了,突然一声枪响,把我吓得差点蹦起来。 我连忙去看开枪的姬怡宁,她虽然装了消声器,可这一片寂静中的枪声也很恐怖啊! 见我瞪她,姬怡宁指了指远处的另外一株老树:“我看到那里有个人影,我应该打中他了。” “我艹,大姐,你看清了吗?”我一阵惊恐,这要是打中乌舍里三姐弟还行,要是打中个云南山中的村民,我们这几个怕不得吃官司。 姬怡宁没说话,她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向那里走过去。我心里无奈地咒骂了两声,跟着她也走了过去,然而到了树后却什么也没看见。 既没有人,也没有尸体,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我奇怪地看向姬怡宁,而姬怡宁也一脸难以接受的神情,眉头拧紧道:“怎么可能…我不可能打空的。” “总之,你先别随便开枪了,那太危险,而且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我说着开始东张西望,我和姬怡宁先后看到有人影,应该不会是巧合。 正在这时候,我又看到有个人影在一块三米多高的石柱后边闪了过去。这次我看的清清楚楚,绝对不是眼花! “那里,有人!” 有前两次扑了空的经验,我们两个都有些上火,这次也不隐藏踪迹,直接向那里冲了过去,然而到了背面一看却依然一无所有。 “不可能,如果真有人,不可能跑那么快!”姬怡宁语气笃定地道,我猜测三番两次被人戏耍让她有些上火了。 我这时也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这几棵树和石堆的位置分布,似乎有什么联系在其中。我和姬怡宁又跑了几次,终于确认,我们这是在绕圈子。 不知不觉中,我和她居然中了鬼打墙! “先别乱跑了,我们中了人设的鬼打墙。”我说着下意识地去拉走前面的姬怡宁,然后下一秒我就真正意识到记住别人的习惯有多重要这件事。 我的脊背被摔的生疼,还好地面没有尖锐的石头或者别的什么,否则我可能明天都别想从地上爬起来。 “对不起。”姬怡宁神色有些纠结,不过我倒没觉得是真的对把我摔出去的道歉,还不如说是被困住的烦躁。 “没事…”我被摔得呲牙咧嘴,但这一摔也给我摔出了点好运。在一颗老树的树根处,以摔倒在地的视角,正好看到有一截发白的东西露出来。 我上去把它拔了出来,接着手电筒的灯光,看到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骨文,那片土地的颜色也很怪异,仔细闻闻,还能闻到混杂着血腥和生肉的气味。 令人作呕。 “那是什么东西?”姬怡宁问,我往地上坐下,把白骨掰折,解释道:“类似于迷魂阵的阵旗一样的东西,让我们不断看见人影,然后陷在鬼打墙里出不去。” 知道是什么东西把我们困住,那也就好办了。不出半个钟头,我就找出了十六根插在土中半截的白骨,把它们全被掰折后,空气和环境都随之清朗了许多。 我猜测这应该是乌舍里三姐弟留下来的迷魂阵,用来阻挡可能的跟踪者。 用意或许未必是对付我们的,但是这无疑透露出一则重要讯息,他们确实曾从这里走过。 算是幸运吧? 破解鬼打墙后,我们和来找我们的丁香、单羽飞回合,单羽飞也察觉出这一带可能不止布置一种降头术。 我和姬怡宁遇到的是迷魂阵,那个佣兵遇到的是另一种,而再往里走很显然会有更多用来阻拦追兵的邪恶降术,而施术者可能已经到了远方。 “我们得抓紧才行。”回到营地中,丁香又给我处理了一下蜘蛛咬伤,用了她灵门中的秘药。 另一边,姬怡宁也在和单羽飞讨论着下一步的路线。这时的气氛和缓了许多,讨论也有了进展,继而有了结果。 为了不被乌舍里三姐弟落下,甚至要赶到他们前方,翻越那块断崖是最优的选择。 看到了林子里的事,丁香也没有再反对。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几乎直上直下的巨大峭壁,还是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冲击力。 我目测一下,这直上直下的距离恐怕得有上百米。眼睛眯着,向上看,还容易因为太阳的角度而觉得眼睛刺痛。 对没学过攀岩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个巨大的挑战。 幸运的是姬怡宁事先做了准备,手下的雇佣兵也都是好手,通过打岩钉、拖登山绳的方法,在太阳下山前总算是到达了山崖顶上。 “大概能节约半天的脚程吧。”姬怡宁摊开地图,擦了擦额角的汗,对照着方位说。 我蹲在崖边把丁香拉了上来,往下看时,多少感觉有点腿肚子转筋。 单羽飞借着难得上高处的便利,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围的山脉走势,然后指着一处独峰道:“你们看那,那里应该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了。” 我该怎么形容那座独峰呢,感觉上来说,就像是一座伏在地面的老虎,头顶长出的一支毒角。 那是座很奇特的山势,我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不过单羽飞是看得出来的。 他解释道:“那座独峰周围是漏斗形状,聚纳阴气,止水消沙。左边有河,右边有大山成片,蛇龟拱卫,可以说这片大山几百里内的阴气都聚集在那里了。” 姬怡宁拿着地图对照着单羽飞指的独峰,然后有些凝重地道:“那个地方快到两界交界的地方了,当地人叫它毒龙顶,都不怎么敢接近。传说那里住着吃人的魔鬼。” “你信这传说?”我问。 姬怡宁摇头道:“不,我相信自己看到的。” 当天我们又前进了一段路,也许是因为我们攀岩避开了乌舍里三姐弟布置的陷阱,直到入夜,也没再发生什么事。 不过我和丁香、单羽飞都不敢放松警惕,越是接近毒龙顶,越是能感觉到一种异样。 我们都是能看到炁的术者,也能够感觉到那种笼罩在毒龙顶的强烈气氛。 就像是一阵剧烈的寒风时时在吹过我们的身体,连周围的鸟叫虫鸣都小了许多,安静中透着诡谲! 当夜我虽然躺在帐篷的睡袋里,但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也许是一种直觉,也或许是接近危险的紧张,总之最后我选择披上外套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帐篷外的夜色很深沉,浓的像墨,有种抹不开的黑色。 我能听到一些呼噜声,来自靠近我的帐篷,也许是那些雇佣兵正在打呼噜。 火堆那也坐着几个雇佣兵,他们应该是轮到值班守夜的,但都低着头打瞌睡。 我小心地从他们后面走过,而不去惊动他们。坐到河边,想捧些河水洗把脸。 但在我刚刚低头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像有什么人。 “谁?”我立即转过身,这种时候不由得我不保持警惕。 第一百三十一章:控心降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是我,别紧张。” 在我身后不远位置的是单羽飞,他穿着自己的黑色道袍。也许是因为要睡下,他的腰带没有系紧,有点像电视剧里清朝时的长褂。 “看来,睡不着的不止我一个。”说着话,他笑了下。 我松了口气,找了块顺眼的石头坐下,能在这燥闷的夜里跟单羽飞聊会儿天倒也不错。 我俩才刚坐下,又有一个人过来了。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银铃声,我看到了我那小师姐的长腿,然后是她的裙摆,最后是她挑着眉梢的脸。 “开夜半会议吗?”丁香走了过来,我乖乖站起给她让位置。可是她又把我摁了回去,然后双手手肘压在我的肩膀上,伏在了我的肩上。 “坐着吧,都睡不着?” 单羽飞捡起一颗小石头,在水面上打水漂,然后悠悠地道:“睡不着,有种很不安心的感觉,就出来走走。” “我也是。”我随即说道,“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觉得有点心慌慌的。” 说不上是预感还是什么,但听到单羽飞也有这种感觉,我顿时感觉那可能不只是我的错觉。 我感觉丁香在我头顶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用她的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你呀,夜深人静的,是在想你的小情人了吧?” 听到她这取笑的话,我脸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听懂她这话的意思,更让我有些面红耳赤。 “师姐,你胡说什么啊?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起身躲开她。 丁香耸了下肩,坐在我之前的位置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道:“少来了,你又没那么纯洁。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三个还真不愧是一宗三门,都有差不多的感觉。” 我本来脸红的厉害,但丁香的后半截话让我不禁一怔,这是说,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吗? 我和单羽飞对视一眼,单羽飞摸着下巴思索着什么,忽然嗅了嗅周围的空气,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我鼻子没他们这么灵,山林的空气又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我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过丁香嗅到了空气中一些异样的味道,脸色一变,立即站了起来:“是血的味道!” “而且很浓、很新鲜。”单羽飞也站了起来。 我现在知道我的这种睡不着的感觉是真的有某种作用,当我们三个跑到一顶帐篷前的时候,浓烈的血腥味已经能让我都清晰闻到。 单羽飞用桃木剑去挑布帘,我挡在丁香前面,而里面是更加浓烈的血腥臭味,以及好几具没了头的佣兵尸体! 倒不是他们的头颅消失了,而是他们的头颅都滚落在一旁,浸在从断颈处涌出的浓稠血水里。 这怎么可能! 我感到难以置信,姬怡宁找来的这队人绝对不是滥竽充数的,就算是被突然袭击,也不至于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死了。 而且一死死了三个,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动静,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丁香还是通过我的肩头看到了一些情形,我清楚听到她的喉头发出一声悲哀的呜咽——也许连她都忍受不了这种画面。 “快去叫醒其他人!”单羽飞立即叫了起来,我和丁香也冲向其他的帐篷,然而只有一个人缓缓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那是姬怡宁的脸,因为天色太暗,我没看清她的样子。但看到她,我还是松了口气,要是她出事,我就不知道怎么向姬昊交代了。 “姬小姐…”我向姬怡宁跑过去,姬怡宁似乎怔了怔,扭头向我看来。 也在这时,我的脚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拌,在我摔倒的同时,有一道寒光掠过我的头顶——原本是脖颈的位置! 怎么回事? 我花了一秒钟来反应发生了什么,接着我看清了脚下绊倒我的尸体、满手的血,以及姬怡宁手中的那柄寒光灿灿的弯刀! “姬怡宁!”我惊恐地大叫,而她脸上滴着血,睁着那双木然的眼睛,举起手里的弯刀向我劈了下来。 我力尽所能地向旁边滚开,弯刀的嗡响在耳边回荡。她一击未中,又挥下了第二击,而我已经滚在地上没办法再躲开,情急之下,连忙把衔尾蛇戒指变为了骨矛横着挡在身前。 噹的一声,弯刀斩在骨矛的矛杆上,震的我虎口发麻。 一脸呆滞神情的姬怡宁却将刀背向上一挑,把骨矛从我的手中挑飞了出去。 完了! 我心中生起一丝凉意,几乎感觉到了那弯刀挥下来时劈开我皮肉的痛苦与死亡。 然而有一道锐利的破空声响起,我看到一条白色的长鞭紧紧卷住了姬怡宁的手腕,阻止了她将弯刀挥下。 “师弟!还不快点逃开!”丁香的声音满是吃力,似乎要拽住姬怡宁的手,要耗费极大的气力。 我从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第一反应是一脚往姬怡宁的腹部踹了过去,然后赶紧起身跑开。 我这一脚算是出其不意,可姬怡宁却能反应过来,身子一扭避开后,反而重重一踢,踢中我膝窝处的软肉,让我的左腿顿时麻了。 “你在干什么啊!”丁香恼火地说道,而这时她也发出一声惊叫,因为姬怡宁从她的长鞭中挣脱了出来,双手握刀柄,猛地向我和她冲了过来。 她的动作敏捷的像是一头山林里的黑豹,手起刀落,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我原以为丁香的身手在女人中已经算很好了,但姬怡宁要比她更好上一个档次! 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第一反应是去扑倒丁香,想借此保护她,并由衷希望我的背能挨上一刀,而不会被斩开两段。 但想象中的撕裂剧痛没有到来,有一柄木剑从我眼前穿过,由下而上,分毫不差地顶在了挥下来的弯刀刀刃上。 两者接触之后的结果,是刀没能挥下来被顶了回去,而姬怡宁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没什么表情地站住。 好精妙的技术! 我不得不惊叹,这可是电影中都见不到的高超技艺! “单道长!”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身边的单羽飞,将桃木剑转了个漂亮的花活,背在身后,开口问道:“你偷看人家洗澡了?怎么这么大火气。”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别开玩笑了,你这笨蛋!没意外的话,杀了那些雇佣兵的就是这位大小姐。”丁香把我推开,因为刚刚我把她扑了个正着,“看她的眼睛,肯定是中了法术了。” “不管怎么说,她好像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单羽飞脚下挪着微不可见的步子,不着痕迹地把我们挡在了身后,他的手始终握着剑柄,眼睛一刻也没从姬怡宁身上移开,“想弄清楚,也得先把她放倒再说。” 姬怡宁始终没有任何的话,眼神更是呆滞。 我怀疑她是中了类似精神操控性质的法术,可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什么时候下的手脚?难道是昨天晚上,她跟我一起在山林里被迷魂阵困住的时候? 我没来得及想太多,因为下一秒姬怡宁就跑了起来。当然不是逃跑,而是向单羽飞冲了上来,手向后拖着弯刀,等待着到达最佳的地点。 单羽飞也跑了起来,他可不会坐以待毙。我的眼睛勉强跟上他们的动作,一个人挥起手里的弯刀,另一个刺出了桃木剑,两个人的身影交错而过,而后迅速转身,刀和剑身狠狠碰撞在一起。 我本来还有上去帮忙的想法,但此刻这个念头完全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别说我,就算是丁香贸然地插手进去也可能只起到拖后腿的作用。 单羽飞的符术可能称不上一流,但他的剑术绝对是一等一的,以桃木剑跟姬怡宁的弯刀对攻也能保持不被砍断。 他用剑刃的位置抵着弯刀的侧面,避开弯刀的锋利刀锋。姬怡宁的动作很快,脚步动的幅度却不大,以假动作骗单羽飞露出了腋下空门,然后一刀挥上去。 但这惊心动魄的一刀被单羽飞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我敢肯定他有料想到这一步,否则他绝对做不到转身一剑刺出,刺向姬怡宁因为挥刀而露出的那一瞬破绽处。 我的眼睛只能勉强跟上他们的动作,毫无疑问,我漏掉了很多细节,但这已经是我能看到的极限。 单羽飞的剑毕竟是桃木剑,要跟姬怡宁手上的鬼灵弯刀硬碰硬是很吃亏的。 更重要的是,姬怡宁现在是要杀他,而单羽飞却不能真的动手去削断她的手脚或者头颅。 “控心降!”丁香已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她的眼力要比我好上许多,这时从姬怡宁的一些动作上分析出了些情报。 然后她立即将自己手上的银铃摇了起来,发出有着独特韵律的铃声,这铃声独特又神秘,在夜色中传的很远。 也就在这时,姬怡宁的动作出现了迟疑的迹象,木然的眼眸似乎也浮现出了迷茫的眼神。 这是个机会! 不止我知道,交手中的单羽飞更是清楚看到了她的变化。于是在近身避过毫无章法可言的一刀后,以左脚为轴心,转到了姬怡宁的背后,一脚绊倒她后,用剑柄狠狠敲在了姬怡宁的后颈上。 不管怎么说,那肯定很疼。 我能看到鬼灵弯刀当啷落地,而她也两眼一翻,瘫倒在了地上。 单羽飞松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丁香也停下了手上的银铃声,向我点了点头,我活动了一下不再发麻的左脚,刚想说话。 忽然一种很本能的感觉让我发觉到,自己身后来了几个人,几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不速之客。 “难得啊,幕后黑手会主动现身。”单羽飞因为是看着我们这边的,他显然看到了谁,嘴角露出了不屑的冷笑,但他的眼神却很凝重。 丁香也转过身,手紧紧抓着自己的长鞭,而我在深吸一口气后转身,面对着如黑夜中的鬼灵般出现在我们十几米距离处的三道高矮不一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二章:现身的黑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那三个身影,在夜色下都显得很独特,笼罩在他们身上的空气,就像是把绝望、悲伤、痛苦混合在一起才会有的气味。 这种炁,我们术者通常把它们叫做邪气。 三个降头师出现在营地中,这对我们几个来说绝对称不上什么好事。这说明我们的行踪不但被发现了,而且对方肯定还有充足的把握,否则绝对没有必要出现在我们身前。 其中最高的那个人发出了两声轻笑,笑声让我感觉有点熟悉,她向前走了两步,身上穿着的长裙在夜风中带起一些波动。 “我们明明警告过你,但你们还是不畏死地来了这里,真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那个女人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口音和些许桀骜,毫无疑问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个女人,乌舍里·祁。 她借着斗法,来探清我的实力底细,最后又借着布偶替身来脱身,可以说每一步都计算的十分精妙。 我看着她,心中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惕,我可不以为,她会毫无理由的出现。 “哼,你对宋安娜出手,逼得我不得不来。”我的手招了招,把骨矛召唤回了手中,然后指着对方道,“既然你出现了,那么我们也正好可以做个了结!” “宋安娜?”乌舍里·祁听到这个名字,似乎疑惑了一瞬,但紧接着她就冷笑着说出让我怒火喷涌的话,“抱歉,我实在不怎么记被我下降人的名字。你们炎黄大地的姓名太难记了,另外,如果你说的是那个被我下了骨肉咒降的女孩的话,那我只能说,真的太遗憾了。” “你在说什么!”我勃然大怒,那个惨叫、悲哀求救的丑恶肉球的模样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你们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不但是我,单羽飞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举着自己的剑道:“你们有违天德,必将遭祸!” “不用那么激动,我们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乌舍里·祁摆了摆手,表现的游刃有余,这让我更加摸不清她的底细。 而最让我在意的,无疑是在乌舍里·祁身后的那两个影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两个人就是乌舍里三姐弟中的另外两个。 “我虽然先前不想你们这些中原术士来搅乱,但你却来得正好。”乌舍里·祁的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她的目光阴冷的就像一条要夺命的毒蛇,“我不知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但你似乎压制了古盆的神力。” 她说的那个南洋古盆是她费尽心力从姬昊的舅舅那里得到的南洋古器,姬昊当时还想弄清楚他们得到南洋古盆想做什么,但没想到直接被摆了一道。 而让我松了口气的是,他们似乎还没有解开玉如意打在古盆上的压制。 那这样,他们三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也就很明显了。 “你们想我来帮你们解开古盆的封印?”我冷笑着问,“你们在做梦不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乌舍里·祁一点儿也不意外于我的回答,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她的态度依然从容,伸出一枚手指道:“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也只能用点交涉以外的方式了。” 单羽飞直接站到了我的身边,手上的桃木剑直指着对方,沉声道:“三对三,就算你们三个本领高强,我们也未必会输给你们。” “没错。”丁香站到我的另一边,手上紧紧抓着她的长鞭,已经做好了出手一战的准备。 乌舍里·祁身后的另外两个人也在这时有了动作,想要走上来,但是乌舍里·祁摆手阻止他们,然后依然面对着我们三个人道:“如果要交手,你们确实有可能与我们抗衡。可是,我没有必要跟你们交手,不妨做个交易?” “交易?”我以为她想说关于宋安娜的事,如果她要解开宋安娜身上的降头作为条件,也许我真的会犹豫。 但她解下来说的话,却再度让我怒火中烧。 她的手指指向了我们——不,是指向了我们背后,被单羽飞打倒的姬怡宁。 “年轻人,我想你应该不会忘了骨肉咒降吧?”乌舍里·祁得意地笑,而她的话和笑声让我感觉有一股冰冷的火舔舐着我的理智,她话里的意思,更是让我脸色苍白了一下。 不仅是我,丁香和单羽飞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神情都是一变。 “那个女孩,已经被我种下了骨肉咒降的种子。”乌舍里·祁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空杯子,冲着我晃了晃,“只要我催动那个咒降,这个漂亮的女孩,也会很快地变成你之前见过的那种怪物。” “你——!”我怒视着她,单羽飞沉默不语,但他的剑已经摆到了要出手的位置。 乌舍里·祁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你的动作确实很快,而且剑术也很高超。我本来还担心,那个小姑娘会杀了你们,那我反而难办了。不过,是你出手到杀死我快,还是我念个咒催动骨肉咒降更快呢?” 单羽飞眼角的肌肉在微微抽搐,我连忙用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就算她是在虚张声势,我也不能去冒这个险。 骨肉咒降是无法停止和逆转的,我不敢再去回想那时的一幕,也不敢去回想把骨矛刺进去的感觉。 丁香也伸了手:“冷静点。” 单羽飞不甘心地看了我们一眼,手臂垂了下去,我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只要你帮我解除了古盆的封印,我就会解除掉骨肉咒降的种子。”乌舍里·祁从容地道,她向前走了两步,“我们可以交换,我留在这里,你跟我的弟弟、妹妹走。” 这是陷阱吗?还是······。 “我要你现在就解除掉骨肉咒降。”我沉声道,乌舍里·祁又举起了她的手指,用同样低沉的语调道:“很抱歉,年轻人,你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利。” 该死! “师弟,别去。”丁香担忧无比地拉着我的手,在她眼里,我比姬怡宁重要的多了。 我看了她一眼,我当然是怕死的。但是我也没法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我的一个选择,而变成那种不死不活的模样,甚至到最后还需要我亲手去杀死她的结局。 “我没事的,师姐,你相信我,我命大的很。”我安慰她道,当然这其实没什么效果。 然后我又看向单羽飞,伸手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单道长,要是我没能回来,就帮我砍死这个老巫婆!” “放心。”单羽飞只回了我这两个字。 我把骨矛变回了衔尾蛇戒指,深吸一口气,然后向乌舍里·祁走去。 我和她交错走过,我走到接进那对乌舍里姐弟的面前。 除了乌舍里·祁外,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另外两个人的脸。 当我看到那个女人的脸时,我是第一次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能丑成这样,整张脸简直就像拼凑起来的五官,更可怕的是她的皮肤还有着数不清的红疹、疥疮! “这就是遭到天谴的样子吗?”我忍着恶心,嘲讽地说。 “闭嘴!”那女人发出尖锐的声音,就像是恼羞成怒,她用拐杖狠狠地敲着我,“你最好真能解开古盆的封印,否则你就会见到什么是地狱了!” 这个声音···我记得那天在东花市和小师姐隔空斗法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 也就是说,这就是那个擅长控心降、惑心降和蛇鼠降的降头师了。 那另外一个…… 我看向另外一个,那是个高大的男人,当我走到的同时,他一把将我手上的戒指拽了下去——我怀疑他力气再大一些,就会把我整根手指扯下去。 那男人的脸倒还算正常,除了满身的古文刺青外,和乌舍里·祁有几分相似。身上散发的邪气与那丑恶的女人相比,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看到他的同时,我几乎立即认定,他就是那个使用飞头降的降头师。 他身上散发的邪气,与那个飞头降是一模一样。 “用不着这样子抢吧?”我揉了揉被拽的火烫的手指,而那男人凶神恶煞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押着我,跟着前面的那个老降婆离开营地,向山林的深处走去。 我不知道留在营地的丁香和单羽飞怎么样,但我相信凭他们的能耐绝对不会被乌舍里·祁给阴到。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姬怡宁,如果乌舍里·祁是虚张声势,可能还好点。如果她真的被种下了骨肉咒降,我除了替她祈祷以外,也没有任何办法。 进入山林中,我把念头收了回来,原本想试着记一下位置和行径,也好逃跑时用上。 但这个想法显然有点不切实际,不过十几分钟的路走下来,我就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从哪儿走进来的了。 最后,我被带到了一个山洞,山洞被设置了鬼遮眼,不知道的人根本别想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我看到山洞里面正放着那个古盆。 底下是两条蛇相互盘绕的造型,支撑着古盆的底部。古盆的盆体是一个个骷髅堆叠在一起的模样,又灰、又黑,就像石化了一样。 两边的把手犹如两只耳朵,垂下的丝丝缕缕仿佛是骷髅的头发,说不出的诡异瘆人,让人看着有种莫名的恐惧和心慌。 第一百三十三章:讨价还价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看到那古盆的时候,它散发的邪气甚至比不上我身边的这两个降头师。 而且,我能看到在古盆旁边还放了许多不知道什么用处的奇怪道具,有干瘪的死婴、有奇怪的骷髅、或者满是古文的骨片。 显然乌舍里三姐弟为了要重新激活古盆做了不少努力,但最后的结果显然是一无所获。而这样的原因,在于古盆上被打上的那一枚玉如意的印记。 那个高大的男人用力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向那古盆:“做吧,解除古盆的封印!” 我稳住身子回头看他们,虽然古盆是被玉如意封住的邪气。但那是玉如意自动镇压下去的,我可没把握真的可以解开,况且我也不想让这三个人得到能让他们的力量更进一步的法器。 只是眼下,在不清楚乌舍里·祁是不是真的会解除骨肉咒降之前,我也只能先按着他们所说的做。 “既然我已经被带到了这里,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实话了?”我往后退了两步,更接近了古盆,我面向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乌舍里·祁,真的会解开骨肉咒降吗?” “你不用问那么多。”又矮又丑的女子用她尖锐的嗓子说,“你解开古盆的封印!不然那个女人就会没命了!” “但是那样的话,你们的大姐也会没命。”我冷冷看着他们,正在这时,我的脊背突然麻了一下,有种视线落在后背的感觉。 我立即转过了身,脸色很不好看地看着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女人。 “我早该知道,降头师都是不讲信用的。”我说。 乌舍里·祁嘴角很假地笑了一下:“我见识过你们三个的手段,我也不用真身去犯险,不是吗?” “布偶替身术?”我问。 乌舍里·祁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在河岸边的是我的一个傀儡替身。这要归功于我亲爱的妹妹,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妹妹,乌舍里·黎玑。” 乌舍里·祁接着又看向了那个高大的男人:“这是我的弟弟,乌舍里·诺托。” “看上去跟你一样丑的惊人。”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乌舍里·诺托眼睛瞪起,举手就想向我打来。但祁摆手阻止了他,淡然地道:“小心点,诺托。你的力气太大,万一把他打死,古盆的封印就难解了,” “你在这里,就说明你之前的话也是骗人的吧?”我冷冷地看着她,身在危险中,我都佩服自己的从容。 唯一让我忐忑的,只有姬怡宁骨肉咒降的真相。 祁摇了摇头,道:“也不全然是谎话,那个女孩身体里我确实中了骨肉咒降的种子。只要你能解开古盆的封印,我就会解开咒降。”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冷笑着问。 祁挑了下眉梢,问:“你觉得自己有选择的权利?” 我看了眼面露凶色的乌舍里·黎玑和乌舍里·诺托,摊了摊手道:“你们大可以杀我,但别想我会替你们解开古盆封印。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落不到好!” 祁的眼神稍稍变了变,手指一动,阻止她弟弟上前:“你不怕我让骨肉咒降发作?” “尽管做。”我嘴角一撇,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个女人跟我也不是太熟悉,你把她变成什么样都和我无关。只是有一点,你这么做了,就别想我会替你解除古盆的封印,就算要拼个你死我活。”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完全低沉了下去。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强势,是谈判中最重要的一环,我不能显出让步来。 双方互有筹码,而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祁,此刻也有些不确定了起来。她有些怀疑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古盆,最后轻笑一声,从异族服装的口袋中拿出一个五彩斑斓的小瓶。 “我们不必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年轻人。你有我想要的,我有你想要的,我们只需要交换一下。这个便是骨肉咒降的‘降头’,你拿着它,我就没办法催动骨肉咒降,那个女孩也就会安全。” 说着,祁又指向了古盆:“你解开古盆的封印,我给你‘降头’,我们各退一步。” “那告诉我,应该怎么用它。”我问。 乌舍里·祁将小瓶晃了晃,道:“只要把这里面的东西,给女孩喝下去。”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假的?” 祁似乎是很无奈,又很假地笑了一下:“我现在可没办法给你证明,亦或者,你想自己尝试一下当骨肉咒降的实验品?” 狡猾的东西! 我心中暗暗咬牙,看着那个五彩斑斓、拇指大小的瓶子。摊手道:“把它给我。” “你先解除古盆的封印。” “我要先拿到它,才能确信你不会临时变卦。而且我就在这里,不会凭空消失。”我向前迈了几步,向乌舍里·祁走去,“把它给我,我就解除古盆的封印。” 乌舍里·祁凝视着我的双眼,她的眼睛像两口深潭一般深不可测。我能感觉到她探索的精神,想要将我真正的思绪挖掘出来。 最后,乌舍里·祁,将那个小瓶交到了我的手里,带着毫无感情的假笑道:“那么,我就相信你一次吧。” 我也看着她,笑了笑,将小瓶放进口袋后,就走向了古盆。 想解开古盆的封印,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在拿到这个所谓的解放骨肉咒降的降头后,我要考虑的就只有一件事,该怎么脱身。 我一直都在观察着可能的路线,但出口处有乌舍里·诺托守着,想趁其不备地逃脱有些不太可能。 那么剩下的选项…… 我盯上了古盆,而乌舍里三姐弟的视线都紧盯着我。我确信,在我解开古盆封印的同时,乌舍里三姐弟就会对我下手。 我的机会也只有一次,绝对不能出错! 古盆散发着缕缕的邪气,我咬破了自己的左手拇指,把指尖血抹在右手的手背上,就像激活一纸衣冠的冥品一样去激活手臂中的玉如意。 手臂散发出一圈又一圈的璀璨光芒,像白玉一般的光芒从手背扩散到全身,最后汇聚在我的手中,浮现出一支玉如意。 我把如意高高地举过头顶,猜到想做什么的乌舍里·祁顿时面色大变,高喊道:“你要做什么!?” “做你想让我做的!”我大喊了一声,将玉如意狠狠砸向古盆。 玉如意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就像一道闪电霹雳落下,狠狠落在了古盆上。 一刹那,刺眼的光芒冲破了乌舍里三姐弟布下的障眼法,笔直冲上了天空,仿佛一道玉柱一般,将黑夜照的通明。 玉如意与古盆相撞,刺眼的光芒更是遮住了乌舍里三姐弟的视线。我虽然及时闭上眼,也感觉那圣洁的白光穿过了我的眼睑。 但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个念头在心中闪动的同时,乌舍里·诺托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怒吼,我心中暗喜,知道这是小白蛇得手了。 衔尾蛇戒指本就是小白蛇幻化成的姿态,它能将身体变化为骨矛、戒指和本体,此时在我心念沟通之下,应该是把诺托咬了个措手不及。 但这时我也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从玉如意与古盆接触的位置响起。 这让我大吃一惊,暗暗担心是不是用力太猛,把如意给折断了。 这要是折了可就亏了,这里面可还有一株养在如意中的混沌青莲呢! 我连忙把如意抬起,也在这时,白光一淡,古盆中冲起了灼烈的红光,就像是冲天而起的赤红色血狼,翻涌上万丈高空。 古盆上的骷髅,黑洞洞的眼窝中不约而同地亮起了血红的光芒,以及散发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邪气! 该死,还真的把烙印给解开了! 我心中又吃惊又后悔,但现在也来不及想更多,趁着乌舍里三姐弟的目光都被强烈的血光吸引过去的同时,我转身就往外跑。 “抓住他!”祁大喊了一声,这个老巫婆居然还一直盯着我! 可惜本来挡在路口的诺托,现在已经痛苦不堪地倒在了路旁,在我经过时,一条白蛇迅速蹿了出来缠在我手腕上后变成一支骨矛。 “三弟!”乌舍里·黎玑惊声尖叫,手杖狠狠戳在地面上,也在这时,我感觉地面像是海面上的波浪一般,剧烈的汹涌了起来! 我艹,怎么可能! “是幻觉。”一个声音响在耳边,阴风卷起,千年白骨瞬间显化出身影,手指往我眉心一点,立即让我清醒过来。 脚下的地面哪里还在抖?根本就是我自己在乱晃! “你怎么出来了!”我心中大急,千年白骨在我被乌舍里姐弟押来这里的路上就叫来了,一直隐身跟在我的身边,等待最佳的时机。 因为顾虑到当时邪佛中的可怕力量,我一直不敢让千年白骨直接现身,没想到它现在自己突然就出现了。 “我没事。”千年白骨笑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凝重之色,“那古盆中,似乎有着什么强大的力量。给我的感觉,与当时的邪佛一宗同源。” “什么?古盆中?”我有些吃惊,只是现在来不及顾虑那么多。 在黎玑施法阻止我逃跑的时候,乌舍里·祁已经到了古盆边,大声颂唱起诡异莫名的咒文,让空中的赤光顿时有了反应。 我看到那赤光,如垂落九天的血浪一般,向我们倾泻而下! 第一百三十四章:解降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快躲开!”我情急之下,跨步挡在千年白骨身前,举起玉如意向上迎去。 千年白骨也知道这股力量与她冲突,便将手掌摁在我的背部,顿时我感觉到有股冰冷而强大的炁从后背涌向我手中的如意。 玉如意上玉光灿灿,氤氲蔓延开来,犹如雾气一般。 我将玉如意举起抵抗血光化成的血浪,如意上的玉光,最后化成一只手掌拍了出去。 这一巴掌仿佛要打碎山河、抓住日月星辰一般。不但一击将血光打散,更逆上苍穹,再度压落,仿佛要把古盆再度镇压一样。 “是同等级别···甚至更高等级的力量?”千年白骨的脸上浮现出丝丝讶异,视线看向我手中释放柔和光辉的如意。 “怎么可能!”乌舍里·祁大吃一惊,她这才真正感受到古盆是被什么东西、以怎样的方式镇住的。 那手掌的威力,仿佛是一座泰山压下,让人不禁生出自己无比渺小的错觉。 但这时,乌舍里·祁的身上也亮起一束红光,与古盆的红光交相呼应之后,一尊巨大、可怕的邪佛虚影忽然在血光中出现,怒喝一声,向光掌迎去。 两相接触,石破天惊。 光掌和邪佛虚影同时粉碎,而我和千年白骨都被爆发的力量从山洞中震飞了出去。 我几乎摔折了手臂,而千年白骨没有受到什么表面的伤害,可是精神看上去颓萎了不少。 “快走。”千年白骨拉起我道。 到这会儿,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在古盆中,恐怕还藏着与那个羽化飞升的降神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力量。 我没时间去想太多,乌舍里·祁和乌舍里·黎玑很快就会追出来,乌舍里·诺托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他被小白蛇咬了一口,又不是在飞头降的状态下,恐怕不死也没有追击之力。 我现在最好就是能回到营地,和丁香、单羽飞汇合,趁着乌舍里三姐弟没有回复的时候,把他们趁机打倒。 事实上,我也不需要回到岸边。 在发现乌舍里·祁其实只是个布偶之后,单羽飞让丁香看着姬怡宁,自己拿着桃木剑就追踪了过来。 我在半途中就遇到了他,他当时差点把桃木剑挥到我的脖子上。 “你能不能小心点?”我小心地用手指把脖子上的桃木剑拿开,有些惊喜又有些心有余悸地说。 单羽飞从岩石上跳了下来,看了看周围,疑惑地问:“我怎么感觉有股子妖气?” “是我。”千年白骨显出自己的身影,只是她看上去精神并不好。 见到千年白骨,单羽飞顿时不疑惑了。我觉得这个家伙确实还挺有警惕性的,会提防别人用我的模样出现的情况。 “那个强烈无比的炁柱,是你弄出来的?”单羽飞问,他示意了一下我来的方向,“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算是吧,我路上再跟你解释。”我拉上单羽飞往回跑,有单羽飞帮忙,也许我们今晚就可以把乌舍里姐弟给一网打尽。 但我还是失望了,等我们重新回到山洞那里,乌舍里三姐弟早就不见了踪影,同时也带走了古盆和其他的东西。 该死,除了这里像发生过爆炸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我忍不住淬了一声,然后带着点希望地看向千年白骨,问:“小白,你可以感觉到她们吗?” 千年白骨升上半空一阵,然后降了下来,摇了摇头道:“不行,她们把自己的气息隐藏的很好。包括了古盆的邪气,如果想找,恐怕像大海捞针。” 连千年白骨都这么说了,我和单羽飞对视一眼,也没了别的方法,只能先回河岸边。 幸好我这次也有收获,把不知是真是假的骨肉咒降的降头给拿到了。现在我只希望这是真的,而姬怡宁也没有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变成一个可憎的肉球。 回到河岸边的营地,丁香立即警惕地发现了我们,看到我安然无恙后兴奋地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 姬怡宁已经被她放回了帐篷里,幸好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还只是昏睡着,没有任何异变的现象,那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们也看了看别的帐篷,结果是只有最远的一个帐篷中三个雇佣兵得以幸存。算上我们,原本一共十六个人的队伍,一下子减员了九人,这让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单羽飞拎着个水壶回来,把水倒光后,倒出来了一些黑色头发丝似的东西。 “梦魇降。”单羽飞把那些黑色发丝似的东西挑进火堆里焚烧,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一些阴影,“应该是在水源上下的降头,似乎除了我们三个外都中了招。” “算运气好吗?”丁香语气沉重地问,我忧伤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寻找着能安慰她的话,但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空气中的血腥味,还在提醒我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先想办法处理一下骨肉咒降。”单羽飞有些烦躁地把手上的树枝丢进火堆里,“不然那终究是个定时炸弹。” “怎么处理?”丁香反问,“谁都知道,骨肉咒降是没法解的!” “现在它又还没发动,也许可以解除也未必。”单羽飞争辩道,然后他们都看向我,我正拿着那个从乌舍里·祁手里抢来的瓶子在眼前打量。 我的脑海里回想着乌舍里·祁说的话,她说要把瓶子里的东西给姬怡宁喝下去。 “单道长,你觉得,乌舍里姐弟的话,可信度有多少?”我有些拿不定主意,索性去问单羽飞。 单羽飞用桃木剑把一个肮脏的布偶挑进了火堆里,看着它变为灰烬道:“一个字都别信。” 跟我想的一样。 “那···赌赌看吧。”我看着面前的火焰,一伸手,把手上的小瓶丢向了火堆。 那五彩斑斓的小瓶很快被火舌吞噬,然后发出了砰砰的声音,像是玻璃在碎裂,又像是有颗心脏在火焰里面跳动。 “哇!”突然,一声痛苦尖叫从帐篷里响起,我们三个对视一眼,连忙站起跑进了帐篷里。 只见姬怡宁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左右翻滚,浑身的皮肤好像被火烧了似的变得又红又烫。 “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慌张地问。 丁香白了我一眼,上前蹲下抱住了姬怡宁不让她乱动:“还问?把瓶子丢火里的不是你吗?还不快过来,找点东西塞嘴,别让她咬了自己舌头。” 见丁香抱上半身,单羽飞反应很快地蹲下摁住了姬怡宁乱蹬的双腿。 我顿时有些紧张,左右看了一眼,抓起被单想往姬怡宁嘴巴里塞。 但姬怡宁痛苦地叫着,没有咬住床单,反而一口咬在我的手上! “啊——!”我措不及防被咬了一口,疼得声音都跑了调,右手瞬间就麻了一圈,姬怡宁的嘴边也立即浮现出了一圈血色。 丁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傻子似的看着我道:“师弟,我是让你拿东西给她咬,没让你把手塞进去啊,你当自己是肉猪吗?” 你当我愿意啊!这女的她不松口啊! 单羽飞也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不住摇头道:“太拼了,太拼了。” 太拼你个鬼啊! 我疼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都能感觉姬怡宁的牙齿咬进我皮肤时的撕裂剧痛,我甚至怀疑自己手上这块肉可能都要被她咬下去了。 就在这时,姬怡宁突然瞪圆了眼睛,一股热气从她的喉咙冲上来,她的嘴终于大张,我也赶紧趁机抽出自己鲜血淋漓的手。 也不知道姬怡宁突然哪儿来的力气,她一下子挣脱丁香坐了起来。喉咙鼓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爬,然后她嘴巴张大到极限,猛地一弓背,哇的一口吐出了一团拳头大小的粉色肉块。 这肉块一出来还在跳动,单羽飞眼疾手快,反手拔剑,下一秒就把它刺穿在地。 一股催人作呕的生肉气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更有一种极为恶心的黑色粘稠液体从肉块中迸溅出来。 “艹!”单羽飞捂着鼻子骂了一声,连忙站起来,用剑挑着那肉块丢进火堆里焚烧,嫌火力不够,他还往里面丢了一张五火神兵符。 姬怡宁在吐出这个肉块后,原本挣扎的模样终于放松了下去,绷紧的身子也渐渐软了下来,向后倒进丁香的怀里,一副虚脱了的样子。 丁香把姬怡宁小心放下后,白了我一眼,揪着我的耳朵就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疼疼疼,师姐,你干嘛啊?” “你救人是可以,能不能别老弄的自己东伤一块儿、西伤一块儿的?”丁香把我拎出帐篷后,俏脸几乎拧成一团,又心疼又气愤地看着我鲜血直流的手。 “这又不是我愿意的···”我小声嘟囔,丁香眼睛顿时一瞪:“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激灵了一下,讪笑着想转身,但丁香一下子把我拽了回来问:“干嘛去?” “去给手上点药啊···”我说,丁香像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然后重重放在了我的手里:“喏,傻小子,给你了。” 这应该是,丁香第一次叫我小师弟以外的称呼。 第一百三十五章:结束这一切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丁香守着姬怡宁,单羽飞去周围利用石头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 我趁机睡了一会儿,睡的很不好。梦里好像一直有个恶鬼在背后追我,我在梦里也在奔逃,最后醒过来的时候反而感觉更累了。 “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单羽飞坐在火堆旁,上面架着一个锅,锅里炖着一些罐头的午餐肉。 我揉着眼睛,没精打采地走过去坐下,看了眼姬怡宁的帐篷问:“师姐呢?” “在里面睡着了,那个姬大小姐还没醒。”单羽飞给我拿了个碗,他自己是修道者,不吃肉的,“她中的骨肉咒降阴毒至极,就算解除了,身体也会留下后遗症。” “听上去很严重?”我接过碗,老实说,午餐肉的气味让我有点反胃,尤其是还在汤水上面浮着黄豆的颗粒。 单羽飞耸了耸肩,拿起他的那只碗,他的碗里就只有黄豆和青豆了。 “正常来说,她能活下来都是幸运的。”单羽飞道,“是你救了她,你最近似乎有点走桃花运?” “你指的是被她咬了一口吗?”我示意了一下缠住厚厚绷带的手,我已经抹了师姐给我的东海蛟母的蛟油,大概是不会留疤了。 单羽飞一脸不予置评的表情,然后看了眼河道的对岸,沉声道:“术者的世界,是很恐怖的。” 他看的方向是几个堆起来的土堆,那是活下来的几个雇佣兵给他们的队友埋的墓。我不想往那看,否则,我可能吃不下碗里的早餐了。 “你就想倒我的胃口是吧?”我有些烦躁地拨动碗里的肉块,抬眼看着单羽飞。 黑色的长发披在他的肩头,有几缕鬓发从头顶的发髻垂下来,掠过他那双黑亮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认真。 “跟你相处了这么久,我想我多少有点了解你。”单羽飞轻笑了一下,放下了自己的碗,“你真的还想在这种随时可能丧命的世界里过下去吗?” “你说的我好像有选择似的。”我也笑了笑,但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再去想假如,也没什么意义。 单羽飞没再多说什么,和我相视一笑。我们的话题很快从吃的,转到了乌舍里三姐弟身上,而且这次的讨论重点,是在抓住他们三个上。 “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乌舍里三姐弟,分别练了不同的降头术。”我放下吃了一半的汤碗,然后捡起三块顺眼的石头来代指乌舍里三姐弟。 “他们的大姐,乌舍里·祁,是个擅长半身降、枯木降这种兵不血刃就能害人害命降术的专家,我想她应该不怎么可能兼修飞头降。” “飞头降的修炼很苛刻,在修炼骨肉咒降的同时再去修炼飞头降的可能性不大。”单羽飞点头道。 我接着举起第二块石头:“他们的二姐,是乌舍里·黎玑,一个长得奇丑的女人。我听过她的声音,应该是和师姐交手过的那个降头师。” “也就是,擅长操控精神、修习惑心降、恶鬼降兼修蛇鼠降的降头师。”银铃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扭头看到丁香打着哈欠走过来,坐在了另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点了点头道:“应该没错,而且她在我逃跑的时候还用过一个奇怪的法术干扰过我的精神,让我感觉地面像海水在波动一样。” “那是干扰了你的精神感官,科学点来说,干扰了你控制平衡的小脑。”丁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那个位置在解刨学上,正是小脑在的位置。 我不禁有点佩服自己这师姐,而单羽飞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读过书啊。” 哗啦一下,单羽飞直接被黑着脸的丁香踹进了河水里。 我轻咳了两声,看着单羽飞湿了半截身子,说道:“言归正传吧,除了这两个姐姐外。乌舍里还有一个幺弟,叫乌舍里·诺托,身材很高大,我没见他施展降头术,不过从他身上的纹的古文、刺青和炁来判断,他应该是修习飞头降的降头师。” “飞头降偏重肉体上的修行,在修行时多会选择墓穴、坟地这种阴气重的地方,还会用坟头土、脐带血之类的东西来提升自己的能力。”单羽飞有点狼狈地走了回来,还好河水不深,他只是衣摆下半截湿透了。 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既是喘口气,也是想听听丁香和单羽飞的意见。 既然要抓住那三人,就少不了要和三个降头师交手。但要怎么对付,就是一个问题。 “我去对付乌舍里·黎玑吧,女人对付女人。”丁香率先开口道,“而且她是擅长精神攻击的降头师,我的拘灵术正好也是锻炼自己的元神为主的。” “少吹了,就你的法力还元神?”单羽飞不屑地哼了一声。 丁香立即瞪了回去,恶狠狠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可不行,我不说话,怎么对付乌舍里·诺托?”单羽飞摆了摆手道,“既然是对付飞头降,那降头师必然会搭配修行保护自己头颅和肉体的骨兵鬼将,我来对付那些东西,要比你们擅长一些。” 我听到这里,顿时有些慌,连忙问:“等等,这是要我去对付乌舍里·祁?” 听到我这话,丁香和单羽飞停下了斗嘴,两人都目光凝重地向我看来道:“小师弟,乌舍里·祁只有你跟她斗过法,知道一些她的底细。而且你也见过她身上带着拥有强大力量的法器,说实话,我和单羽飞都不是她的对手。只有你身上拥有白玉如意、混沌青莲这种同样等级的法器,可以与她抗衡一战。” 听到丁香这么说,我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丁香说的确实不错,乌舍里·祁身上带着能与古盆相呼应的法器,极有可能是曾经羽化飞升后的降神遗留的力量。 这种等级的东西,除非找来铜灯、铜棺这种上古年间的八铜器,否则也就我手上的白玉如意和混沌青莲曾展现过能媲美它们的力量。 但我很清楚这种力量不是我自己的,也是几乎不可控的。 然而这种不可控的力量,却也是我们最大的依仗和赌注。丁香和单羽飞毕竟都是弟子级的人物,而那三个降头师,可都是实打实杀人不眨眼的货色! “好,我尽力试试。”我握拳点头道。 正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了起来,一股可怕的威严充斥在大气之中。 我们三人脸色都是一变,同时站起来向远处看去。 乌云厚厚地积压在一座鹤立鸡群的孤峰顶上,看上去就像是从那里汹涌而出的一样,滚滚乌云,遮天蔽日,仿佛将整片山林都笼罩在了云层之下! “不好,是毒龙峰!”单羽飞脸色一变,我和丁香也各自做好了心里准备,目标已经很明确了。 “好像是他们在那做什么,有股很强大的炁在运转。”丁香说道。 我抬头看着那乌云,远远看去,那乌云就像旋涡一样绕着毒龙峰缓缓旋转,看上去又壮观又诡异。 “快走,别让他们得逞。” 我说着,从帐篷里把自己的小包背上,那有我要使用的冥品和神品,只有在最后关头我才会动用白玉如意和混沌青莲,如果有可能,我不想让千年白骨出手。 昨晚上的事已经证明,术者之间的较量,普通人根本插手不了。我们三个在离开前,把剩下的三个雇佣兵叫在一起,交代他们看好姬怡宁,随即马不停蹄地往毒龙峰的方向跑去。 “你们这样太慢了。”离开了普通人的视线后,千年白骨显化出了身影,左手搭在丁香肩膀、右手搭在单羽飞肩上,然后站在我的身后,“我带你们过去。” 千年白骨可化阴风而行,我们三个立即闭上眼睛,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一股股冷冽的劲风从面前呼呼吹过,不过片刻,我们耳边就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 就像是某种炸弹爆炸了一样,震的天摇地动,但是我们睁眼后都没看到有任何明显的火光。 “是破阵的声音。”单羽飞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地道,“他们肯定在设法突破什么阵法或者封印,刚刚的爆炸,是炁场崩裂时的爆破声。” “我感觉到,有股邪恶的炁。”千年白骨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毒龙峰,脸上的表情深邃又凝重。 丁香有些恍惚,也有些不安:“这里有高人布下了封印吗?” “不管那是什么,阻止那些降头师想做的,就是我们该做的。”我拉了拉自己肩上的袋子,深吸一口气说道:“走吧,我们上去,结束这一切。” “能有那么简单吗?”单羽飞挠了挠头,把自己的头发撩到耳后。 丁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怕死啊?” “死倒不怕,反正有你陪我不是?”单羽飞冲丁香眨了眨眼,惹来后者一通白眼:“滚蛋,我死也不会跟你死在一起。” “真冷淡呢。”单羽飞说着,我有些忍俊不禁,而这时,一道破裂的石门出现在我们面前,乌舍里三姐弟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那石门之后。 第一百三十六章:你死,我活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们的到来不需要任何话,因为乌舍里·诺托一直守在门口,准确地来说是他的头颅——飞头降。 我还真没想到,昨天他被小白蛇咬了一口之后,居然还能施展飞头降。那恐怖的头颅长着犄角、张着血盆大口,拖着恶心可怕的内脏,从空中俯冲而下,凶狠地喷出一股黑气。 “来的真快。”单羽飞哈了一声,就像之前说的,直接就拔剑迎了上去。 一道火符迅速画在了他的桃木剑上,烈火汹涌上他的剑身,然后单羽飞一剑向前挥去,势如破竹地斩开了冲腾而下的黑气。 “吼——!”飞头降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它混在黑雾之中,在单羽飞一剑斩开黑气的同时,猛地冲出,张嘴咬想向单羽飞的脖子。 糟糕! 我大吃一惊。 “金甲神护体!”单羽飞一声大喝,手中捏碎了一道黄符。 在这刹那,金色的光芒瞬间罩住了他的身体。这是单羽飞第一次施展的法术,就像传说中的金钟罩一样。 乌舍里·诺托的头颅没能咬住他的脖子,但也没有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用自己脖子下面的内脏猛地卷住了单羽飞之后,硬生生地将他拽下了旁边的陡坡! “单道长!”我惊慌地想去帮他,但丁香一把拽住我,沉声道:“别乱了阵脚,别忘了我们之前说过的。这个飞头降,交给他对付。” “可是···” “相信他,这个黑衣的笨蛋,没那么容易送命。”丁香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在经历过几次生死之后,丁香对单羽飞的态度有了些微妙的转变。 虽然依旧很不对付,但我能感觉到,她是真心希望单羽飞没事的。 听丁香这么说了,我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那种不安,然后把视线转回到石门后的另外两个人。 乌舍里·祁,站在另外一扇巨大且古老的石门前,手边正放着那个散发着红色邪光的古盆。 而乌舍里·黎玑拄着拐棍,阴笑着拦在了我们的必经之路上,灰白的头发、满脸的疥疮,以及奇异的五官,让丁香不禁皱了皱眉。 她是听我说过黎玑的模样,但没想到真的能丑陋到这个份上。 “传说,修炼降头术,一旦被破,就会遭到反噬。”丁香将我拦在了身后,手上出现了两串银链,迈着修长的腿,向前走去,“看样子,你这模样,与降头术的失败,有很大的关系吧?” “嘿嘿嘿,你别以为长着一副好皮囊,就能太得意了。”乌舍里·黎玑恶毒地看着丁香,她们两个走在一起,真正让我感觉到了对比之强烈。 乌舍里·黎玑狠狠地戳了一下拐杖,让地面似乎直接隆起了三层楼高的石墙! “我可剥了不少,像你这样的女人的皮,用来制作人皮鼓,那可真是不错呢!嘎嘎嘎!” 黎玑放声怪笑,只看着那高大的石墙就要坍塌下来。我吓了一跳,刚想拉丁香逃开,就听到耳中一阵玲玲的响声。 银铃的声音清脆动人,合着某种神秘的韵律,传入耳中的同时,我忽然发觉眼前的石墙在变淡,最后完全消失。 黎玑脸色阴沉地看着丁香,长长、弯曲的指甲,恶狠狠地抓着手中的那条拐杖。 丁香停下银铃,单手插蛮腰,意气风发地道:“这种对精神产生影响的小把戏,就算了吧,只是浪费你我的时间而已。” “这么说,我要对付的就是你了?”黎玑冷笑着咧开嘴,露出一嘴焦黄的牙,她看向了我,眼神却有几分顾忌,“那个年轻人是个麻烦的人物,交给大姐对付,倒也算合情合理。不过你···我会好好剥下你这身完美的皮的!” 我担心地看着丁香,黎玑这邪恶又危险的话,让我想上前替下丁香。 然而丁香注意到了我的想法似的,扭头冲我笑了一下,那眼神很清楚地再告诉我两个字:放心。 我停下了步子,她是我师姐,我该相信她。 “你还是自己小心点吧,我怕再破你一次降,你的寿命也该折到头了。”丁香回头,毫不客气地对黎玑说道。 黎玑脸上的肌肉顿时抽到了一起,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似的,举起拐杖就要动手。 丁香伸手道:“慢,这里的战场就让给我师弟吧,就你还不配让他出手。” “好,你想死在哪里?”黎玑问。 丁香一指另一边的陡坡道:“在那里,给你老送终。” 说罢,两个人各自行动起来,别看那黎玑看似老迈、六根不全,但动作却十分的快,甚至还比四肢健全、修长的丁香更敏捷几分。 我不禁为消失在眼前的丁香担心,但在四个人都已经各自交手起来的现在,我也没有多余的闲心去担心别人了。 在我面前的,才是真正棘手的角色。 乌舍里·祁对我们三人的到来充耳不闻,背对着我,面对着石壁,双手张开,似乎在念诵着什么古老的咒术,她的双手之中卷动着红色的邪光,有一块赤红色的骨片在她手中浮动,散发着与古盆呼应的邪光。 烘! 又是一声巨响,乌舍里·祁把一股巨大的力量轰在了那古老的石门上。发生的声响惊天动地,仿佛是震动了整座毒龙峰,然而那石门却在这股惊人的力量下纹丝不动,甚至连裂缝都未曾有。 我见乌舍里·祁没有转向我,我深吸一口气,将小蛇转变成了骨矛,然后用力向她的后背投了过去。 噹的一声,骨矛在离她还有三寸的位置被弹开,就像是钉在了什么铜墙铁壁上一样。 我原本就没想这一矛能钉死她,基本上来说,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下决心杀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是个恶贯满盈的降头师。 乌舍里·祁终于转过了身,注意到她的身体似乎有了什么变化,一双眼睛居然变的赤红如血,散发着与邪光一般无二的色彩。 “年轻人,你还是追到这里了。”乌舍里·祁笑了一下,笑的十分诡异,“看来你很聪明,我感觉到我的骨肉咒降被破解了。” “我不算聪明,但我也没笨到完全去相信一个降头师的话。”我耸了耸肩,然后看着她道,“多的话也不必说,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替天行道?自诩正义吗?”乌舍里·祁大笑了一声,然而突然她的表情变得狰狞了几分,“你相信神明存在吗?你相信这座墓里沉睡着一个古老的神吗?你相信人能长生不死吗?我信,为了长生不死,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降头术修炼的多了,会让人发疯吗?”我冷笑一声,根本不打算理会乌舍里·祁的状若疯狂似的话语。 而回答我的也不是话,而是很干脆的袭击。 祁的衣袖里掉出了两条赤红色的蜈蚣,就像是掉进过染缸里过一样,从头到脚被彻底染红,然后在落地的瞬间向我袭击了过来。 两条血蜈蚣快如闪电,所过之处更是草枯木朽! 我早就做着准备,这会儿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心中召唤了一下,被弹飞的骨矛顿时变为了小白蛇横在了两条血蜈蚣前边。 小白蛇的眼睛散发着微微的红光,浑身上下如雪一般的白,与鲜红的蜈蚣对比明显。 两条血蜈蚣相继弓起了背,张牙舞爪地做出威胁。小白蛇同样抬起了自己的上半身,眼中红光灿灿,发出嘶嘶的声音,闪电般向两条血蜈蚣扑了上去。 血蜈蚣是剧毒之物,普通人别说被它咬到,就是被它碰到都是十死无生。 可是小白蛇是跟随千年白骨修行的,本身亦有剧毒,这两条血蜈蚣对它而言反而是大补之物,转眼间便被吞入了腹中。 “这等鬼物!”祁冷哼一声,高高抬手,抓起了手边一串骷髅头样式的骨铃,然后刷刷摇起。 骨铃中幽幽地飞出了三道漆黑的鬼灵,呜呼怪叫着向小白蛇卷去。 按理来说,小白蛇并不会畏惧这种鬼灵。但我清楚看到小白蛇在这三个鬼灵出现时,表现的如临大敌。 我立即把小白蛇叫了回来,在有手段的现在,没必要让它去冒险。 小白蛇一退,三个鬼灵呜呼怪叫着将目标转成了我。我顿时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冰凉,好像整个人被丢进了冰窖里一样! 这是三个被祭炼后的恶鬼! 我连忙从小包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小纸人,这两个小纸人都是一纸衣冠纸人的缩小版,手上还拿着缩小尺寸的供神塔和炼魂索。 但是我已经用寄灵符和行炁的方式,把炁灌入了其中,从能力上,他们是与一纸衣冠的纸人同一个档次的。 三个鬼灵扑来的同时,两个小纸人顿时晃了晃,紧接着迅速变大,由纸人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一对童男童女。 “一纸衣冠,百神护随!” “斩妖缚邪,护卫真灵!” 童男童女分别开口喝道,声音虽然稚嫩,却很有威严。 童男挥出了手中的炼魂索,一条长链好像烈火的长鞭,由左及右,狠狠挥打在三个鬼灵的身上。 其中两个被抽的浑身冒起了黑烟,另外一个向上躲开,但在同时,童女丢出手中供神塔,狠狠砸中那鬼灵,将它从半空中砸了下来! “炼魂索,杀!” “供神塔,镇!” 两个稚嫩的声音同时喝道,手中正要继续将三个鬼灵镇压,突然一道刺眼红光如瀑布般席卷而下,眨眼间将童男童女淹没,变回了纸人的模样。 石门之前,乌舍里·祁身上散发着浓浓邪气,在她身后,仿佛有一尊邪佛的身影。 “热身就到此为止吧。”她磨着牙,呲呲地说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解开右手的绷带:“我想,也是。” 第一百三十七章:青莲灭邪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们都见过对方的手段,乌舍里·祁真正出手,是手中的骨片。 那骨片散发出汹涌的邪气,一枚枚骨文从骨片上冲天而起,就像一道道红色的流星向我所在的位置交织着砸落下来。 这种手段闻所未闻,我吃惊之余连忙向旁边闪开,但地面在被赤光降下的同时犹如波浪一般鼓动起来,紧接着又像数十座火山爆发一般,由砸落地面的位置冲腾起剧烈的能量。 “淦!” 我连忙从包里甩出纸人替身,纸人在烈焰般的能量洪流下,直接被席卷、然后崩碎,我借着这机会一退再退,手上的已经能感觉到一阵灼热,似乎是手掌中的混沌青莲被刺激到了一样。 这股强大的力量让我有些无从招架,而这也不是乌舍里·祁的力量,而是源自她手中的骨片,那是来自羽化飞升后的降神的力量、一尊古老又邪异的邪佛! 该死的! 我一个错步,脚被喷发的力量烧灼掉了裤腿,小腿简直像被刮了一刀似的剧痛无比。 我踉跄了一下,额头冒出了冷汗。 也在这时,乌舍里·祁放声大笑,我远远看到她状若疯狂似的,披头散发,身后一尊血色的邪佛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仿佛在跳着一种疯狂而可怕的舞蹈。 刺眼的血光变的更加浓烈,这次是从古盆中倾泻出来的,遮天蔽日,仿佛是降临了一个血色的世界! 我大吃一惊,血色的世界中,一切都是那么的邪异。无尽的血水从地面涌出、被烈火灼烧的尸骨也在撕裂大地、来到地面,天空中降下了血色的大雨,血色大雨中飞翔着没有头的鸟雀。 嗡的一声,我深吸一口气,高举起右手,主动催动了手中的玉如意,并有意识地倾向与那股自然的法力。 青色的光芒撕开了血色的世界,一朵青莲在血色的天地中绽放,莲开九瓣、九瓣开天,一朵青莲娇翠欲滴,混沌的气息在半枯半荣的莲瓣周围流转。 无数被火药煅烧的尸骨在呼啸着向我涌来,宛如烈火的亡灵大军,但青莲一摇之下,无尽的尸骸,眨眼睛化成了飞灰。 它在渐渐的变大,在这个虚幻的血色世界中。 十米、百米、最后它的根茎变的高可参天、下抵大地,九片莲瓣撑开一切,仿佛映照着万古诸天,从莲瓣上垂下九道混沌之气的瀑布,荡荡而下,惊天动地! 一朵青莲,仿佛在开天辟地。 血色的世界就像在被撕裂,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声响。 我静心盘坐在青莲之下,将身体沐浴在青莲莲瓣垂下的混沌之气中,这是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从这朵莲花中在诞生着世界、也在毁灭着一切。 诞生着一切的虚无,也在期望着回到往昔的姿态。 嘭的一声。 我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而周围血色的世界也被彻底撕裂。青莲一摇,天塌地陷,再一摇,万物生长,最后一摇,一切归虚。 混沌青莲摇了三下,这是它自然的律动,而不是我去催动的。 但血色的世界也在它这三摇之下,被彻底崩裂,重现显出了真实世界的模样。 而在脱离那个虚幻的血色世界后,混沌青莲也在迅速的缩小,最后变回了原本巴掌大小的形态,也恢复了半枯半荣的模样。 那才是这朵青莲真正的姿态吗······。 我拿着青莲花,心中暗暗揣度,有一些不安和莫名的兴奋。 但是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太久,一声凄厉至极的怪叫声立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乌舍里·祁正捂着额头惨叫,她身后的邪佛也是同样的动作,最后忽然冲入了她的体内。 乌舍里·祁突然冲了过来,甚至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五指仿佛利爪一般抓向我的心脏部位。 “我帮你。”千年白骨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接着我感觉一股阴风卷动我的全身,我的眼睛瞬间能适应乌舍里·祁的速度了。右手握拳一拳怼上祁的利爪,紧接着左脚踢出,就在要踢中她的身体前,乌舍里·祁的身上突然窜出两条血蜈蚣,一左一右向我脖子绞杀过来。 啧······。 我不得不后退,不然就算能踢中,我的脑袋也得搬家。 “矛来!” 我伸手一招,戒指化为骨矛,向前点出,两条血蜈蚣左右交缠,随矛杆而上。 但这正是我想要的,嘴角冷笑,发力将骨矛一震。骨矛中顿时溢出了恐怖的寒冷阴气,刹那之间将两条血蜈蚣冻结成冰棍,随着矛锋的一震被震碎成一地碎块。 眨眼之间,交手不下数十个回合。招招分生死,招招险象环生! 在千年白骨的帮助下,我能与乌舍里·祁战个平分秋色。 然而我没有得意的机会,乌舍里的身影突然从我的眼前消失,紧接我感觉到左肋处一阵撕裂的剧痛感。 我顿时踉跄着向旁边退开几步,手上的骨矛也在同时扫出。 当的一声,打飞了一把小小的怪异骨刀。 乌舍里·祁的身影再度浮现,嘴角挂着残忍冷笑。我捂着左肋处的伤口,嘴唇有些颤抖。 我的反应应该还算快,并没有伤到内脏的,只是皮肉被割开了。 但是乌舍里·祁冷笑着,她的眼睛闪烁着邪异的红光,眉心、身后闪烁着邪佛的影子。 我一时间有种怪异的错觉,不知道究竟是乌舍里·祁在操纵着邪骨的力量,还算邪骨的力量转而操控了自己的施术者。 “你知道刚刚这一刀,是为什么吗?”乌舍里·祁冷笑着,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这叫焚心降,就让我送你归西吧!” 什么? 我诧异又惊恐地摸着自己肋部的伤口,一手的血污让我一阵头晕,而在乌舍里·祁咬破手指,释放焚心降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起来! “去死吧,哈哈哈——”乌舍里·祁发疯似的大笑,而我在这时已经因为痛苦而倒地,整个人感觉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身体简直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该死的······。 砰! 就在我的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乌舍里·祁的笑声夏然而止。 紧接着,我看到她的身体在倒下,眼睛睁的又圆又大,只在眉心处多了一个小小的洞,前后贯穿,带走了她罪恶的生命。 我想她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我费劲最后的炁,将它转到了混沌青莲中。 手背上青莲的根须在我的手腕上四处蔓延,然后我感觉几乎让我全身沸腾起来的热量在被青莲的根须吸收,而青翠的莲叶变的有一些鲜红,最后滴下一滴滚烫的血珠。 我不知道这个过程用了多久,等我终于恢复一点感觉,而能慢慢爬起来的时候,天色几乎是黑的。 乌舍里·祁的尸体还在不远处,睁着她那双又圆又大、狰狞、不甘的眼睛,我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转身,沿着这一枪可能的路线向山林中望去。 我不可能相信这一枪是巧合,我更愿意相信,这一枪是有人躲在暗处,见我有危险了,才开的一枪。 只是这个人,会是谁? 我心中升起了疑惑,让我不禁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 看着乌舍里·祁的尸体,让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杀她,看着一个人的身体失去生命变成冰冷的尸体,我感觉异常的不舒服。 糟糕!不知道师姐和单羽飞怎么样了。 回过神来后,我突然想起还不知道他们两个战况如何,我算是捡了一条命,但他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也能交好运。 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已经迈步冲向了最近的丁香去的位置。 第一百三十八章:黎玑的结局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乌舍里·黎玑和乌舍里·祁擅长的降头截然不同,她是精神操控上的大师,擅长控鬼、招蛇鼠等,丁香虽然是三门中灵门的传人,但是不是真的能应付老一辈的降头师,我还是不敢肯定。 陡坡下的路很不好走,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滑下去。我不知道千年白骨去哪儿了,但她似乎是离开了,因为骨矛也不见了踪影。 我走下了陡坡,丁香和乌舍里·祁都不在,我猜测他们大概是去了更深的地方。 又往里面找了近百米,我突然发觉周围的炁变得很浑浊,就像是大雾一样。 一声声可怕的响动穿梭在树叶、灌木之中,我四下张望,提高了警惕,凭着观炁,我确定周围应该没有人。 可是总有种四周有东西在活动的感觉。 这时,空气中又有一阵不同的波动,这次的波动让胶着的炁有了些波澜,我大概分辨了一下方位,总算找到了与乌舍里·黎玑隔了五十米远,争锋相对站着的丁香。 他们两个相互注视着对方,既不眨眼、也不动弹,仿佛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见到丁香,我喜出望外,刚想开口叫她,突然意识到她可能正在于乌舍里·黎玑进行着高层次,精神上的斗法,现在我去打扰她,万一让她分神就糟糕了。 想到这里,我为了确认想法,先小心、静悄悄地走到了丁香身前,果然看到她的脸上香汗淋漓,那身薄薄的白裙几乎被汗水浸透而贴在肌肤上。 我心中不禁有些担心,再向黎玑看过去,只见黎玑拄着拐杖,脸上的肌肉像在抽搐,但比起丁香,她要显得更轻松几分。 糟糕,师姐的精神力还是比不过这个老巫婆! 我心中暗暗叫着不好,然后在脑中想着办法,忽然有一个念头进入了我的脑海。 在孙宏留下的笔记本里记载过一种利用神品布下的法阵,可以把一个人的炁转给另一个人,而不会使对方感到负担。 尽管插手别人的对决有失公平,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公平什么的,比起我亲爱的小师姐来说可是一文不值! 我迅速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七盏锁魂灯,紧张地按照七星分布,放在我和丁香之间。 其中用红绳系在一起,我在将灯一一点燃之后,立即盘腿坐在了末尾,将双手一合,按照笔记中的画的结了个手印,念了声:“去!” 双眼一闭,我顿时看到有两团炁在丁香和乌舍里·黎玑之间相互纠缠,其中一股透着浓浓邪气,另一股则透着紫色。 那邪气几乎将紫色的炁纠缠包裹,就像是胶水一样。 我心中急了一下,急忙将自己的炁连同千年白骨之前剩余的部分炁一同放了出去加入战局。 原本处于下风的炁,在有了我的残炁与千年白骨的炁后立即振作了起来,摆脱那股邪气后反扑回去。 那股邪气虬结在一起,似乎相当不甘心。那团炁变形为乌舍里·黎玑的模样,但要比她真实的样子更加可怕,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一条巨蛇、左手是蛇头、右手是一只黑色大老鼠的脑袋! 与她这可怕的模样相比,我们三者的炁都弱了几分。我当机立断,把我和千年白骨的炁全都融入了丁香的炁中。 紫色的炁也显出了俏丽少女的模样,双手掐出几个手诀,大喝一声:“请将!” 刹那之间,天空中撕裂开一道金色的裂缝,有一道金甲神模样的炁从天而降。 那仿佛是个神武无比的战神,身穿金色战甲、脚踏金光大道、手持三尖两刃刀,大步而下,金砖铺道由空中降下,向那三首蛇怪杀来。 乌舍里·黎玑的炁型发出不甘、愤怒的吼声,三个头颅分别吐出烈火、罡风和毒烟。 金甲战神举起了他的手,出手只有一击,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如金色闪电般被投掷三首蛇怪。 天诛! 一击,粉碎阻挡的一切。 金甲战神的身影在迅速消散,天空中的金光也缓缓合拢。然而那抛下来的惊天一击,就如长虹贯日般降下,将乌舍里·黎玑的炁身洞穿! “啊——!”乌舍里·黎玑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叫,她张嘴吐出了三口乌黑的血,整个人向后栽倒下去。 炁身被破,她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趁此机会,我和丁香也各自睁眼,耗光了自己的炁后,我感觉无比的虚弱,而丁香更是同样,身子一晃,几乎要向后摔倒。 我赶紧撑起身子去扶她,丁香把手往我脖子一搂,借以站稳,薄唇微勾,又庆幸又责怪地道:“师弟,你又救了我一次。但你太鲁莽了,无论怎么样,自己都该留点炁。” “下次我再注意吧。”我笑了笑,接着警惕地看向乌舍里·黎玑,“她怎么样?” “她的炁已经被我‘请将’请来的神将打散,就算不死,也再当不了降头师了。”丁香看起来像是有点得意,只是看,她现在实在是十分虚弱,因此她的表情看上去更有几分让人心疼的憔悴。 这时,倒在地上的乌舍里·黎玑,哈哈地笑了起来:“没想到,没想到我居然会输在你这样小丫头手上。要不是那小王八蛋来了,你已经被我吞噬了炁身,被我拔了皮了!我、我不甘心啊!” 这个老巫婆! 我听到心下火起,刚想替丁香说些什么,但一枚手指轻轻压住我的嘴唇,丁香冲我摇了摇头。 然后,她喘了口气,走向乌舍里·黎玑道:“也许你说的没错,论法力,你确实比我强。但是最后胜利的是我,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不会放过你的!”乌舍里·黎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她的嘴里吐着黑色的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丁香撩动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淡然地道:“可惜,你没机会了。你没听到吗?这个声音。” 在丁香说这话的同时,我也听到了周围稀稀疏疏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乌舍里·黎玑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扭曲、狰狞变成了恐惧和惨叫:“不!你不能这样!” “我什么都没做,这在你布下蛇鼠降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丁香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可怜,接着这一丝可怜之色就从她的眼里消失。 她转过了身,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边窜过,那种奇怪的感觉,让我一时间有些毛骨悚然。 那竟然是一只只体型硕大、眼睛血红的老鼠! 树叶中,那些稀稀疏疏的声音,这时候也显出了它们的真容——数不清的蛇! 就像是受到了召唤般,从四面八方而来。 我猜到了可能要发生什么,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惊慌失策的乌舍里·黎玑,她想站起,想逃离,但摸不到自己的拐杖,然后再度摔倒。 接着,我听到了一声让人心中发憷的可怕惨叫声,以及撕咬的声音。 “别看了。”丁香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到她的脸色苍白。 我尽力让自己不去听那越来越可怕的惨叫声,与越来越多的撕咬、咀嚼声,还有老鼠那吱吱的声音! “我扶你。”我伸手让丁香可以抓着我的手,但最后,我还是搂住了她的腰——她的脚步在微微发抖,她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平静。 事后,我问了师姐,黎玑究竟是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丁香告诉我,那是因为修炼蛇鼠降,会需要把一条修炼多年的老蛇、和一只七十年修行的鼠王的魂魄抽出,糅合进自己的炁里,这样才能达到操控蛇鼠的目的。 而随着丁香请来神将,将黎玑的炁身打散。 蛇王和鼠王的魂魄得到自由,自然不会再服从降头师的命令,报复,也就是必然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诺托与单羽飞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乌舍里·黎玑的叫声渐渐虚弱下去。 我把丁香带远,让她在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息,然后就爬上了陡坡,去了另一边寻找单羽飞和乌舍里·诺托的踪迹。 他们两个的交手就比丁香和黎玑凶猛的多,几乎刚刚滑下陡坡就看到了被蛮力折断的树干,一路上的邪气都像指引着路标一般,与另外一丝丝的炁纠缠在一起。 真够夸张的。 我沿着破坏的踪迹一路追下去,越是往前,越是看到一片狼藉。 鲜红的血洒在岩石上、暗色的血粘在折断的树干上。 巨大的石块四分五裂、三四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拦腰折断。 一路奔跑了将近十分钟,我终于听到了一声金属碰撞般的铿锵声。 我往那里跑了过去,眼前一阵刺眼的火花闪烁,然后我看到一团黑气汇聚成云龙,从地面冲向天空,然后显出了一颗狰狞的鬼头。 那颗头颅现在变得比之前更加狰狞几分,脸上的皮肤已经完全脱落,变为了青色的鳞甲覆盖在血肉之上,獠牙翻出嘴唇,额头的犄角就如传说中的恶鬼一般,鲜红、弯曲! “吼——!”飞头降的口中发出了一声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凄厉叫声,浓浓的邪气在他的脖颈处开始汇聚,其中显出了一具体格庞大的白骨,手中握着一柄鬼灵弯刀,而他自己则代替了原本头颅的位置! “艹,又来这招!” 我正看得诧异之际,听到了单羽飞的咒骂声。 他大步从林间迈了出来,身上黑衣已经有了多处裂缝,尽管看不到血水,但从他的动作上可以判断出他绝对受了伤。 手上的桃木剑已经沾满了血,剑刃的部位也被砍的层次不齐,虽然还未折断,但已经岌岌可危。 单羽飞将自己的衣服下摆一甩,纵身从岩石上跳了下来,也没有发觉我到了不远处,手指摁上剑脊动作迅速地画上了一道古体的雷字。 “煌煌天威,以剑引之!”单羽飞大喝一声,将长剑竖直而起,手比剑指,从剑鄂一直向上划到了剑尖的位置! 我看到他身上的炁瞬间变得无比激烈,原本无形的炁包裹着他的身体,此时仿佛显出了色彩,在被凝聚、压缩,形同一道道青色的电光! “五雷正法,天雷伏妖!” 单羽飞大喝一声,双眼睁开的同时,仿佛在天地间闪过一道青色的雷电! 天师府的五雷正法? 我大吃一惊,诧异无比地看着身上的炁化为青色闪电的单羽飞。他用过不少次雷符,然而五雷正法却是第一次施展出来。 传说那是龙虎山天师府的不传之秘,单羽飞怎么会这招? 我下意识的感觉,自己现在可能不该出去。 而乌舍里·诺托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完成了骨身与头颅的接洽,强烈的邪气变得更上一层楼! “我不是妖,你才会死!”诺托开口,獠牙外露的情况下,他的声音犹如来自深渊一般模糊、低沉又恐怖。 邪气缭绕着骨架,骨架上仿佛在生出血肉,最后布满了青色的鳞甲,一条长长的鳄尾拖在身后,浑身都变成了一尊地狱挣脱而出的鬼王! 单羽飞冷哼一声,开口道:“雷法伏妖,今天便是你归位之日!” 说话的同时,单羽飞迅速向诺托冲去,手中的剑仿佛由桃木化成了神兵,青色的电光缭绕,乃是将炁压缩到近乎实质化的体现! 诺托大吼,布满青色鳞甲的大手抓着鬼灵弯刀,狠狠挥落,劈向单羽飞。 这一击怕不是有力劈华山的气势,我不禁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单羽飞冲向诺托的身影。 就算再担心他的安危,现在我也不能出声,否则让单羽飞分心,反而会更加危险。 单羽飞的身影可谓快到了极点,面对那气势汹汹的一刀,他居然完全没有躲避的意图,反而是趁着刀锋未曾落下之际,欺身冲入诺托的怀中。 他高大的骨体遍布血肉与鳞甲后,怕不有三米多高,是个名副其实的怪物。 单羽飞欺身进去,正好避开了挥下的鬼灵弯刀。 而后由下而上的一剑刺出,瞄准了诺托的下颚。若是击中,有雷法加持的桃木剑必然能贯穿诺托的头颅。 可是诺托的反应也快的惊人,迅速把头往后一仰,另一只大手张开五指,如蒲扇般向单羽飞挥去。 恶风呼啸,我的视线刹那间被他挥动起来的邪气阻挡。 我心中不禁暗暗着急,连忙站起身来试图重新找到单羽飞的身影。 在我站起来的同时,单羽飞的身影也再度浮现在我的眼前。他居然弯腰站在了乌舍里·诺托那庞大、可怕的手臂上! 黑发卷动,桃木剑划过青色的霹雳。 单羽飞一剑斩过,诺托身上鳞甲翻飞、血肉模糊,发出一声凄厉、愤怒的大叫。 他胸口上的一大块血肉都被斩掉了,露出了森森白骨。 厉害! 我忍不住为单羽飞叫好,这种剑技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但是诺托毕竟不是好惹的,在单羽飞给了他一剑的同时,诺托也将单羽飞甩了出去。 单羽飞的身子像一颗石子似的被甩飞出去,尽管他拼命试图找回身体的平衡,但还是像个破布袋似的狠狠撞在了树干上。 那硬生生的一下,看着都让我觉得脊背一阵发麻。 “艹,真够狠的!” 单羽飞没有变的虚弱的声音,让我刚想叫出来的话又忍了回去。 我诧异地看到,他身上的青色雷光,居然变成了金色的炁将他保护在了其中。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单羽飞口中念念有词,身上的金光愈加浮动剧烈,就像心跳在鼓动一样。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这是···天师府的金光咒? 我目瞪口呆,看着那被鼓动的金光包裹着着的道人。 随着咒语的念诵完毕,那灼烈的金光就像一轮温暖又威严的太阳,照亮了方圆之间的夜色,让乌舍里·诺托都感到了几分畏惧。 这可不是随便念念的程度,不是经年累月的修行,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炁锤炼到这种程度的金光护体! 我错愕又惊诧地看着单羽飞,我现在简直比看到诺托化身为鬼王更加震惊。 先是天师府的五雷正法,又是这种基础功无比扎实的金光咒。 而且这都是在他不知道我在场的情况下,在孤身一人的前提下才施展出来的法术。 单羽飞,和天师府有关系? 这种程度的金光咒、五雷正法级别的法咒,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炼到的。 “让我拿出真本事,算你厉害。”单羽飞将剑一抖,抹了把脸上的汗,金光裹住剑身,将它变为了神剑一般的光彩,“速战速决吧!” “那你就去死吧!”诺托大吼着,像是要掩盖心中的惊恐似的,大步冲上来将手中鬼灵弯刀向单羽飞劈落。 单羽飞冷笑,不闪不避地道:“你没听说过金光护体,百邪不侵?” 那是···。 我诧异地看到那金光笼罩着单羽飞的身体,鬼灵弯刀劈下的同时,就像是劈砍在了金钢铸就的铠甲上一般,噹的一声直接被反震而起! 咔嚓一声,鬼灵弯刀直接崩口! “内生霹雳,即为雷法。”单羽飞低喝一声,强劲的金光突然收缩,在他体内仿佛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雷霆。 一把桃木剑,笼罩上青色的电光。 单羽飞一剑斜斩而上,只见血光纷飞,一颗头颅飞起。 “斩!” 第一百四十章:疯狂的乌舍里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单羽飞赢了,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了。 乌舍里·诺托是以飞头降的形式入主白骨降的骨体,再生血肉、铸肌体,发挥出更强的威力。 但这样他的内脏什么的也是在骨体之中,被单羽飞一剑斩掉头颅后,与人被砍头没什么区别了。 单羽飞也知道这点,我看到他在将乌舍里·诺托的头颅斩掉之后,剑上的电光也缓缓消散了下去。 他长出了一口气,一个踉跄就要坐倒。 我远远看着,心情多少有点复杂,即因为单羽飞战胜了乌舍里·诺托而感到高兴。但同时也因为看到了单羽飞的秘密,而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怎么说,单羽飞如果不想在我面前显露的话,我也装作不知道,应该会比较好吧? 我心中暗暗做了决定,正想着稍等一下再出去,但突然就看到被斩飞的头颅,竟然晃晃悠悠地又飞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我吃惊的无以复加,不止我看到了,单羽飞更是忍不住骂了一声:“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立即站起来,身上又浮现出了金光,一剑斩出将金光化作飞箭般向飞起来的头颅射去。 然而那颗孤零零的头颅灵活地向旁边一闪,居然就躲了过去。 “别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乌舍里·诺托化为的鬼头发出怨毒无比的吼叫,他的眉心裂开一拍束眼,投下一片灼烈的红光,然后头颅猛地一扭,飞快无比的破空而去。 那个方向是···石门所在的方向! 我辨认了一下乌舍里·诺托的头颅飞去的方向,不禁心中又吃惊又疑惑。 也许他是想去向乌舍里·祁求救,因为诺托并不知道祁已经死了。但是连内脏都没了的情况下,他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我吃惊之余,人也不再顾忌太多,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向单羽飞大喊:“单道长!” 单羽飞似乎正要追赶诺托,猛然听到我的叫声,显然大吃一惊,身上的金光就像灯泡爆了似的,咻的一下黯淡了下去。 我佯装着没有看见,跑下来问:“我刚刚好像看到,乌舍里·诺托的头颅了?” “啊?哦,那个家伙被我斩了首,但我没想到那家伙的生命力顽强到这个份上,居然还撑着最后一口气逃了。”单羽飞指着乌舍里·诺托逃走的方向道,“你怎么样?那个女的没把你怎么样吧?” “一言难尽,我们边走边说。”听单羽飞提起乌舍里·祁,我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那声枪响,和乌舍里·祁的尸体。 究竟是谁开的枪?有谁躲在暗处,一直在监视着我们? 我感觉我脑海中有一个名字,有一个人选在口中呼之欲出。 “先追上他再说。”单羽飞说着向乌舍里·诺托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我随后在后,暂且把脑海中的那个人影先放到了脑后。 跑到半截,单羽飞的脚步忽然放慢了许多,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个,林兄弟,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反应了一下,猜到了他在说什么,于是故意装傻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什么···”单羽飞听我这么说看,像是放下了心似的,回头继续追踪乌舍里·诺托。 他的行踪并不难追,因为可以清楚预见他会去哪。 甚至,很快,我们就听到了一声凄厉又悲伤的尖叫声:“不——!!!” 我和单羽飞对视一眼,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斜坡,正看到乌舍里·诺托的头颅在乌舍里·祁的尸体上方盘旋。 “你姐姐已经死了,而且你的二姐也一样。”我开口道,左手摸出紫色神印、右手抓出了炼魂索,警惕着提防诺托的临死反扑。 乌舍里·诺托听见我的声音后停下了不停地盘旋,看向我的时候,眼中留下了两道鲜红的血泪。 “我要你偿命!”他发出了凄厉的毒咒,披散的头发随着煞气的鼓动而狂舞起来。 “麻烦的东西!”单羽飞立即把桃木剑横在了身前,有我在身边,他似乎不准备动用金光咒和雷法,手指画了一道火符,又用出了招牌的五火神君符。 我也立即跟上,随着单羽飞将剑斩出的同时,把手中的紫色神印向乌舍里·诺托砸去。 并不是我不想要混沌青莲或者白玉如意,而是我的炁在帮助丁香的时候消耗的七七八八,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炁来催动那两样道家至宝。 乌舍里·诺托张舞着乱发,一排束眼放出刺目红光,硬撼紫色神印和五火神君符,轰隆一声响,四散的能量扩散开震撼性的波动。 但我却感觉有些疑惑,我原以为会受到更加强烈的攻击的,因为诺托已经是在做困兽之斗,他的攻击必然舍生忘死。 然而红光虽然强悍,但并没有到我们两个承接不住的程度。 单羽飞显然也有些疑惑,紧接着他就看到乌舍里·诺托的头颅后边浮现出了两道鬼灵的身影:“糟糕!那两个老巫婆变成鬼了!” 单羽飞大叫,我这时也看到了,诺托的脑袋后面,森森阴风、凄惨血光之中浮现出来的,正是乌舍里·祁和乌舍里·黎玑的身影! 诺托口中一直在颂唱着神秘又可怕的音符,随着音符节奏接近尾声,两个鬼灵的身影几乎变为真实。 接着,让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乌舍里·诺托张开自己的大嘴,竟然将祁和黎玑的魂魄吞入了口中! 这一刹那,他的容颜在迅速变老,血色的头发变的苍白无比,魂魄的模样也在同样的老去,变的可怕无比! 与此对应的,是他的邪气,这股邪气之强烈,前所未有! “邪术,杀亲杀己!”单羽飞喃喃,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一把拉住了我转身就跑,“快跑!他要拼命了!” 杀亲之魂,杀己之命,换来杀敌的最强力量! 这是乌舍里·诺托的临死一击,将毫无疑问的摧毁所有阻挡在他面前的存在! 我清楚感觉到了这一点,在单羽飞抓住我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跟在他的身后狂奔。 但也因此,当我看到乌舍里·诺托的头颅冲向那扇巨大、紧闭的石门时,再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要释放出古老的降神!降神的愤怒将倾泻在炎黄大地上,让你们的万千子民为我们三姐弟陪葬!哈哈哈哈!”乌舍里·诺托已经疯了,杀亲杀己的刺激让他的魂魄陷入了疯狂。 他一口咬碎了祁手中的邪佛骨片,将那血煞的邪气融入了自身之中,又将古盆吞入口中,獠牙将古盆的骷髅咬的咯嘣作响,最后从中爆发出一股比骨片更加强大的邪气。 那是一截腿骨,被深藏在古盆的中心,也是它鬼神莫测之力的来源。 而这腿骨与之前的邪佛骨片的邪气相互呼应,与乌舍里·诺托的邪气汇聚在一起,最后彗星一般撞碎在了古老的石门上。 轰隆!!! 一声巨响,仿佛天塌地陷一般,空中厚厚的乌云呈螺旋状、扩散数千里的天空,无尽的压抑、仿佛天地都在屏息! 接着,石门裂了,最后,轰隆一声,彻底的崩毁在地! 一股强烈无比的阴气从洞开的洞穴中汹涌而出,我和单羽飞都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气,就如同身陷于九幽冥府之中。 疯狂的乌舍里·诺托已经在撞碎石门的同时,灰飞烟灭。他在期待着传说中被封印在此的邪神出世,给炎黄大地带来毁灭。 种种天象也不祥的表明,毒龙峰的这道石门中,确实有着某种可怕而强大的力量。 但是,我和单羽飞提心吊胆地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什么东西出来。 相反的,有一声声巨大、沉闷的声响,就像是无数的锁链在晃动,传出哗啦啦的惊人响动。 我和单羽飞对视一眼,最后鼓足了勇气,向倒塌的石门之后走去。 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仅有入口处的十几米可以被看见。 而我们也恰好能看到,那块耸立在石门之后,犹如一座黑色的山、仿佛亘古长存的古老石碑。 碑面上以苍劲有力的笔迹,刻着一个气势磅礴的大字:镇! 第一百四十一章:古墓石碑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古墓之中,一块石碑耸立于黑暗中。 那样的石碑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上次见到这样的高大石碑还是在张家村。 这地方本就是龟蛇拱卫之处,四野阴气皆汇聚于此。 乌舍里三姐弟似乎也认为这里面封印着一尊邪佛,这块巨大的石碑仿佛也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东西?”我扭头问单羽飞,单羽飞也摇了摇头,道:“这里的地势很适合为墓地,但是我没听说过墓里会这样立块镇灵的石碑。” “与这块相似的石碑,我曾经见过一次。”我说,那段回忆让我有些不寒而栗,“那个时候,石碑镇压的是一条妖蛟。” 单羽飞大吃一惊,他知道我在说什么,张家村的时候他也曾在场,更是记得有一条妖蛟根据传说被人皇碑镇压在大地之下。 “你说,这块也是?” “我不确定。”我摇头,心中又怀疑又觉得诡异,“但这块石碑给我一种与之相同的感觉。” 我们相互对视了一下,最后没有贸然前进。让单羽飞在门口等一会儿,我转身去找丁香。 在陡坡之下,丁香也正在走出来,我连忙上去扶她,丁香问起了之前的巨响是怎么回事。 我把离开丁香之后的事都说了出来,只隐瞒了关于单羽飞金光咒和五雷正法的秘密。 “你说,一块石碑?”丁香诧异地问,“不会吧···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我从上面拉着丁香的手,把她拉上了陡坡。 丁香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向前看去道:“先过去看看,那个传说我都是当睡前故事听的。” 单羽飞在门前正在股挠着什么,用几支香围了一圈,中间放了一杆画着乱七八糟线条的小黄旗。 “开!”单羽飞手掐了个手诀,轻轻喝了一声。 也没见有什么力量去压迫小黄旗,但就是咔嚓一声,小黄旗直接断在了地上。 我第一次见单羽飞搞这种东西,见小黄旗一断,还以为他这样是消灭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单道长,这是在干什么?”我好奇地看着小黄旗,抬头看向单羽飞的时候,惊诧地看到他的额头上冒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林兄弟,这洞千万别进去。”单羽飞把插在周围的香折去香头后收拾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脸色古怪又凝重,“这洞,怕是谁进去谁得死!” 我有些愕然地看着单羽飞的表情,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怎么了?我没看到有什么威胁啊。” “这东西折了就是最好的提示了。”单羽飞指着断成两截的小黄旗,蹲下来把两截拿在手中道,“这叫窥天旗,我刚刚用我们三个的炁作为指标做了下衡量,得到的结论就是这样。” “无可侵犯吗?”丁香轻声说道,然后慢步走过我们两人,眼睛微眯看着漆黑的山洞中那高大的石碑。 丁香深吸一口气,道:“这种传说是真的,人皇造的镇邪碑。” “怎么?你们灵门有什么神奇的传说?”单羽飞抬头问,丁香白了他一眼,但自己也太过虚弱,这一眼并没有什么威胁力。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我提议道。 丁香和单羽飞都没有异议,经过和乌舍里三姐弟的交手,我们三个都是精疲力尽,从石洞处离开后,又花了好些力气才回到营地。 三个雇佣兵还看护着姬怡宁,而姬怡宁似乎还没有醒。 我们睡在同一个帐篷里,昏天黑地的睡了一天一夜后才算先后苏醒过来。 我是第二个醒来的,当我醒来时,丁香睡在不远处,还没有睡醒。 千年白骨回来了,在我醒时出现,和我说了一些话后,将衔尾蛇戒指留给我,并再度隐去身型离开。 而我听完她的话后,再也睡不着了。 帐篷外的天空闪烁着都市里见不到的星辰,不远处有一个火堆,单羽飞坐在火堆旁似乎正在煮着什么,见过我来后只抬了下眼,然后问:“她还没醒?” “师姐把炁都耗尽在了和黎玑的交手中,大概还要睡上一会儿。”我坐在他对面的,火光将热量传导到脸上,让我有种很不真切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单羽飞的话让我惊了一下,尤其是我抬头发现他并没有看向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我好奇地问。 单羽飞抬头,有些得意地轻笑了一下:“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好懂吗?基本上,你是不是有心事,从脸上就你能看出个大概。” ···姬昊说过。 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用火钳拨了拨火堆的木柴道:“有点心事,我只是回想了一下我们最近经历的事。” “你指的是跟乌舍里三姐弟交手的事?” “算是吧···我们真的跟三个降头师斗法,并赢了。”我长叹了一口气,心中那种怪异而憋闷的感觉终于随着开口而呼了出来,“想想都不像是真的。” “而且,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单羽飞没让我再说下去,锐利的目光从火堆的另一边透过来,让我心头一震。 他撇了下嘴角,将手中的木柴往火堆里一丢,问:“你想说的,是这句话吧?” “······”我沉默了少许时间,接着重重地点了点头,“对。” 会来这里,是因为乌舍里三姐弟对宋安娜动手,让我一股怒火冲了脑门。然后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似的,一路的线索将我们引来云南,然后到这里,追上了乌舍里姐弟,最后杀了他们。 而真正让我有这种奇怪感觉的,正是救了我的那一枪。 这一枪无疑是在告诉我,我们的身边一直有人隐藏着,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你有思路?”单羽飞问我。 我抿了抿嘴唇,点头道:“多少有个想法,只是还没确认。” 单羽飞勾了下嘴唇道:“那就去问个清楚吧,我是不喜欢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如果,你问到的答案让我不满意,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以听得出,单羽飞心里已经很不爽了。我多少有些忍俊不禁,笑着问:“单道长也猜到了?” “谁知道?”单羽飞哼了一声,闭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我把火钳一丢,起身,向姬怡宁的帐篷走去。 三个雇佣兵轮流看护她,我让值班的两个人去休息,自己撩开帐篷走了进去。 而且,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的,帐篷里面是空的。 紧接着,我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上被一个冰冷的铁块顶住了。我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连忙把双手举起,大着胆子说:“姬大小姐,应该不会一枪崩了她的救命恩人吧?” 这句话说出有几分试探,不过随即响起的声音证明我想的没错。 “不会。”那冰冷的触感被移开了,我转身,看到姬怡宁正将一把手枪收回枪匣里。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姬怡宁问。 我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因为那一枪。” “那一枪?” “把乌舍里·祁打死的那一枪。”我说道。 姬怡宁恍然大悟,但紧接着又露出了一个好笑的表情:“你以为那枪是我开的?” “我希望是你开的。”我说道,但听到姬怡宁这句话的时候,我心中的另一个猜测也被证实了一半。 姬怡宁挑了一下英气的眉梢,道:“我当时确实已经醒了,但等我赶到那里时候只看到了一具尸体。你们都不在那里,那是个很漂亮的枪眼,正中眉心。” “这么说,那个人果然不是你。”我深吸了一口气,那姬怡宁之所以没有告诉我们她醒了,恐怕也与那个‘神秘人’有关了。 “我是猜到他可能会来,不过我没想到他离我这么近。”姬怡宁的语气有些幽怨,在轻轻地咬牙切齿。 我将深呼吸的那口气吐出,问:“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吗?至少,我该跟他道个谢。” 姬怡宁看了看我,眼神有些玩味,最后下颚轻点道:“他确实有说,你差不多该发现了。跟我来吧,不过,仅你一个。” 第一百四十二章:暗处的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跟着姬怡宁离开了河岸边的营地,我隐约似乎看到单羽飞向我们这里看了一眼。 但很快我就没再去注意他,我们已经走进了又湿又热的山林中。 山林里有一处空旷的空间,几个搭建好的帐篷在那里显现出来,远远就能看到有人在其中进进出出。 正在这时,右手边的树上突然跳下一个人,而且动作很快地把枪顶在了我的后脑勺上。 冰冷的触感让我不敢乱动,直觉告诉我,现在乱动我很可能会死,不论我跟着的是不是姬怡宁。 “不要吓到我的客人。”这时又一个淡然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我不知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因为那个声音的出现,顶着我后脑勺的枪也被挪开了,接着我听到一个带着浓浓敌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准乱动,否则我会随时在你身上开个窟窿。” 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打赌,我如果现在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来,身后的这个人真的会在我身上开个不致命的窟窿。 虽然没有必要,但我实在不要喜欢被人这样威胁。看了眼转过身来的姬怡宁,我将自己的双手举起问:“姬小姐,你们姬家就是这样欢迎别人的?” “我该说你在冒险吗?”姬怡宁似乎没有要帮我解围的打算。 我有些无趣地看了眼她,又对身后的人道:“这位大哥,你说呢?” “我警告过你!”背后那人杀气更加强烈了,但这时,那个平静中带着些微怒的声音再度从不远处响起:“孤狼。” “切!”被叫做孤狼的人似乎很不情愿似的,重重哼了一声,“走吧。” 终于被放行,我却一点儿不觉得高兴。姬怡宁向前走了几步,发觉我没跟上来,又回头疑惑地看我,而我这时转身去看那个叫孤狼的人。 那是个身材健硕、有着一头白色短发的青年汉子,鼓胀的肌肉充斥着力感与野性,尤其是他的眼睛,确实给人一种狼一般的锐利。 我看他正要爬回树上去,开口道:“孤狼是吧?我建议你先等等。” 被称作孤狼的青年停下了动作,眼神怀疑且警惕地看着我走过来,左手始终没离开枪的三尺远。 我没太靠近他,只是招了招手。他似乎觉得有些疑惑,甚至有点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但是紧接着,就有条小白蛇从他裤子爬上肩头,然后像支箭似的蹿回到我的手臂上,刚刚昂着头,吞吐着蛇信,发出嘶嘶的声音。 不需要试,只用看就能知道这条蛇身上绝对有着强烈无比的猛毒。 孤狼脸色一变,死死地盯住了我。我这么做的意图很明显,如果他刚刚想开枪射我,小白蛇就会先给他一口。 不算下马威,也能告诉那些盯着我的人,知道我不好惹。 姬怡宁看着我,挑了下眉梢,问:“我都不知道你养蛇,平时你都带在哪儿?” “这里。”我向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指,然后让小白蛇变为了衔尾蛇戒指,戴在了食指上。 看到这一幕姬怡宁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接着摇了摇头,没再去试着想更多。转身道:“跟我来。” 走过了守卫们守护的范围,我看到了一张铺着行军毯的桌子,桌子旁坐着个气定神闲、身材高挑的青年男人。 一看到那个人,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胃在抽搐。 那个毫发无伤,在云南的山林里悠哉喝着午夜咖啡的人,赫然是出了车祸后,理应高度烧伤的姬昊! 尽管已经有了些猜测,可真的亲眼看见,还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姬怡宁很干脆地把自己的枪给了我,道:“这次,我支持你崩了他。” 我还是第一次拿这种沉甸甸的铁疙瘩,拿到手里后,没犹豫地打开保险,直接朝姬昊的脚边就开了一枪。 嘭的一声响,惊的整个营地十多个人齐刷刷地跑了过来。 我一脸淡定地把枪塞回到同样目瞪口呆的姬怡宁手上,似乎她也没有料到我真的会开枪——尽管不是冲姬昊的脑袋开枪。 “没事。”作为当事人之一,姬昊倒是表现的相当淡定,视线扫了眼脚边地面冒气的弹孔。摆了摆手,让众人散开去。 最后桌边只剩下了我、姬怡宁和姬昊三人。 桌边还有两个位置,这让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我和姬怡宁会来。 “姬少爷,不打算解释一下?”我走了过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 姬怡宁坐在了另一边,正用一块白布擦拭着自己的爱枪。同时视线也冷飕飕地瞟着姬昊,那样子就像在考虑在姬昊的脑袋上开个洞来看看。 “该从哪里说起呢?”姬昊勾了勾手指,让人给我和姬怡宁拿上来另外两杯煮热的咖啡,然后道,“如果林先生有兴趣,不妨就当听个故事。” “最好长话短说,我现在没什么好心情来听你的狗屁故事。”我不买账地摆了摆手,然后身子坐正,严肃地看着他问,“我只问你一件事,姬少爷,你是不是在利用我除掉乌舍里三姐弟?” 姬昊看向我,手中的咖啡杯一点点地转动,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道:“不能说是利用,只是恰好林先生想杀他们。而我也恰好,需要他们死而已。” “为什么?乌舍里三姐弟和你有什么仇怨吗?”我问。 姬昊的摇头道:“如果抛去对怡宁下降头之外,可以说无冤无仇。” “这么看来,你表哥真的很看重你呢。”我看向姬怡宁,耸肩笑的很假,“你真幸运呢。” “嘭!” 又是一枪,这次枪子是从我的脸颊旁边飞过去的,甚至能感觉到气流扫过的灼热。 “不好意思,手滑了。”姬怡宁面无表情地道歉,继续擦拭着自己的枪。 疯婆娘!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但不敢真的骂出声来,否则下一次‘手滑’就不知道会打到哪个部位去了。 姬昊微微摇头,道:“林先生不必用这种嘲讽的话来打探,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如实奉告。” “呵,我洗耳恭听。”我冷笑一声。 姬昊不是会做没意义的事的人,他既然要这么做,甚至本人都来了这里,就说明这件事绝对很重要。 “这件事,要说起来,恐怕还得从一千四百年前说起了。”姬昊将咖啡杯放下,拿起一支汤勺将黑色的液体搅拌,混合成一杯深深的苦涩。 一千四百年前,正是炎黄大地古往今来唯一一位人皇女帝治世,偏也在那时,内忧外患也接踵而至。 外有突厥屡屡犯境,内有朝野大臣阴谋阳谋,有试图篡权夺位的也有企图恢复李唐江山的。 正值多事之秋,玄门也不能平静。借着天下纷乱,灵气杂乱之际,妖邪魔怪纷纷出现。 东海之滨,有妖蛟化龙;南洋之下,有邪佛化神;北海翻波,有鬼王破域,林林种种的玄门灾难可谓数不胜数。 尽管武瞾皇帝手下有如同袁天罡这般经天纬地的旷世术者,却也因天象纷乱而忙的焦头烂额。 至如意年,共有八邪祸乱神州苍茫大地。司天监监正袁天罡启奏皇帝武瞾,皇帝亲自从十二卫中挑选出六千四百名精英兵将,分为八部,前往天下八处镇压八邪。 当时大唐国运正盛,人皇之命堪与天齐,又得道门奇术相助。 八部将连番大战后,终于将八尊神通广大的邪神妖魔擒获,却无法将之抹杀,只能以人皇碑将之镇压与八处炎黄大地的龙脉之中。 八部兵将虽然功成却未能身退,武瞾下令,命八部将守与八碑处,防八邪再度出世祸乱天地。 另,敕封八部兵将为八部神将。 造大墓,埋尸骨,镇守人皇碑,直到如今! 第一百四十三章:八部神将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姬昊的故事听着很虚无缥缈,甚至比一些民间传说还没谱。可是以他平静的表情说出来,却意外的很有说服力。 “故事讲完了?”我喝了口已经凉下来的咖啡,看着长篇大论后,停下来的姬昊。 姬昊点点头,道:“讲完了,至少,一千四百年前的故事是到这里就结束了。” “故事不错,可是很遗憾,我对一千多年前的故事没兴趣。”我把咖啡杯往桌上放下。 姬昊轻笑了一下:“林先生,在意的应该是安娜吧?那你可以放心,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她已经恢复好转了。” “是你得到的消息,还是你不必得到消息,也能知道的信息?”我直视着姬昊那双看不到底的眼睛,幽幽地问道。 姬昊的眸光依然平静的惊人,那平淡的话语没有一点的波动:“是我‘得到’的消息,林先生。此外,你不必急着走,明天中午姬家的直升机就会来这里接我们。” “抱歉,跟你待在同一片空间里,会让我的胃不舒服。”我没有被姬昊说动的意思,站起来就想离开,但顿了顿又道,“还有,安娜说得对。以后,我还是别跟你扯上关系为好。” 姬昊眼神微变地看着我站起来,开口说道:“林先生,难道不好奇乌舍里三姐弟大费周章的原因?” “复活降神?长生不老?”我不屑一顾地说,“你不会也想告诉我这些吧?就算是,你也别说,我并不好奇。” “包括,那座古墓中的高大石碑?”姬昊看着我道,“林先生听了我的故事,难道还没有意识到。那块石碑,便是一千四百年前,女帝武瞾立下的镇邪碑吗?” 姬昊的话成功让我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眉头拧起。 听到刚刚姬昊那故事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这种联想。更何况我亲眼见到过另外一块石碑,这更增加了姬昊这个不靠谱传说的些许真实性。 即便,我可以不在乎这块毒龙峰中的石碑。 但我不能不在意张家村底下的那块镇龙碑,三叔、孙宏都生死未卜,而且姜芳说过,付颖的魂魄还在妖蛟那里,也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拿回来。 这些事就像一条条小锁链,牵动着我的神经、拉扯着我的心脏。 我皱着眉头转过了身,跟姬昊这种人相处,我也多少摸出了些心得。在这种人面前,你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你想要什么,否则就该倒大霉了。 所以,我没把见过镇龙碑的事说出来,只是撇了下嘴道:“姬大少,最近难道是睡迷糊了?真以为那种不知出处的传说是真的?” 姬昊微微摇头道:“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传说,林先生。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我会想阻止乌舍里三姐弟,以及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个故事。” 姬昊说到这里,姬怡宁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了一下,将手枪放下,既急不可耐地道:“表哥,你难道想告诉一个外人那件事?” “不方便也没关系,我情愿当个不知情的外人。”我顺着姬怡宁的话往下说,但我并不担心姬昊真的会被姬怡宁给劝住。 姬昊摆了摆手道:“不,这件事,我们还需要林先生的帮助。先说出适当的情报,是该有的诚意。” “可是···”姬怡宁最后还是坐了回去,我也坐回了位置,双手环胸等着听姬昊的解释。 姬昊稍稍闭上眼睛,像是理了理思路,然后道:“既然之前讲到了八部神将,那就还是从八部神将说起吧。武瞾皇帝下令镇压八邪后,又封了八支部队为八部神将,世代镇守封印。” 可事实上,封印了八邪的八部将并没有得到善终。 当时八部兵将的首领,是武瞾从李姓子孙中挑出的四位王爵、从十二卫中挑出的四位大将,八人各掌一部,被封为八部神将。 这被挑选出来的八人受皇帝直接管辖统领,出入宫廷百无禁忌,更是因大功于朝而得到了众多嘉奖,可谓是志得意满之际。 但没有料想到的是,无尽荣华富贵,却是铺向断头台的锦绣不归路。 四王四将,先后八人被武瞾皇帝以各种名义处死,而且死法不尽相同。 四将的下场皆凄惨无比,有凌迟的、有腰斩的、有五马分尸的,也有斩首的。 而四王为李姓子孙,原本便为女帝所忌惮。在四将死后,四王也开始惶惶不可终日,却终难逃一死,或自尽、或饮鸠酒,下场较四将稍好,都被留了全尸。 但四王的全家老少,却无一幸免,被女帝全部拔除! 四座宅邸,传说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附近之人都能听见声声惨叫,直至黎明。 武瞾的行事之狠辣、果决,在历史上已经多有记载。可是听到这样的讲述,依然给我一种忍不住毛骨悚然的感觉。 姬昊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然后继续讲述接下去的事。 四王四将死后,尸身怨气惊人,将神都洛阳笼罩在乌云之中。 武瞾手下术者,袁天罡的侄子袁舜臣云游回来后见此大吃一惊,忙弄清缘由后,向武瞾皇帝请旨将八人造墓厚葬。 武皇应允,在封印八邪的八处炎黄大地龙脉处再造八座大墓。袁舜臣再施加奇术,另死尸‘复生’行动,召集了当初封印八邪时的手下部将。 八部将以为首领未死而被其驱使,袁舜臣以通玄道法巧妙布阵。以八部将每部八百人,布下先天八卦阵,将四王四将的尸身设置为阵眼,一路平安地送至了大墓墓穴之中。 传说那墓室按四象方位设计,四王四将怨气太甚,不得接地,只能卧以悬空棺中。 到这一步,四王四将尸身入棺,八部众兵将便已经是大功告成了。 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袁舜臣的预料,武瞾皇帝下令,在外封闭墓室,将八部兵将全部封在其中。 殉葬! 近千人的一处墓穴,怨气之盛是不可想象的。 况且又是处于八处龙脉之中,阴魂尸身都将被滋养的更为强大、可怕。 然而也正因如此,大墓与镇邪碑相互感应,震慑住了镇邪碑下镇压的八邪。 让它们误以为,当年镇压他们的八部神将依然还活着,镇守着他们。直过了千年岁月,镇邪碑伫立不倒,八邪依然不能脱身而出! 听到这里,我终于有些琢磨明白过来当年的女帝大费周章地做了什么。 她故意让四王四将飞黄腾达,再将他们踢下云端,夺走一切,屠灭三族,让四王四将的怨气达到了最大化! 至此,再度设计、布局,最终将八部将全都被殉葬在了八处大墓之中! 想明白这些,我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发凉。 若姬昊说的是真的,那女帝的心思真可谓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完全不在乎自己一念之下会有多少牺牲者,甚至,她把那些牺牲者的用处都计算上了。 就所用的手段来说,称得上骇人听闻! “听到这里,林先生是不是还觉得,我再说一个胡编乱造的故事?”姬昊看着我的表情,轻笑了一下,淡然地问道。 我看着他,把自己的思绪整理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我记得你说过,这并不是空穴来风的故事,对吧?” “是的。”姬昊点了点头,轻轻地叹了一声,眼神变得有几分深邃,就像黑曜石在闪烁着些许的亮光,“现在,炎黄大地的东边有四大家。也许你知道,姬姜苏宋,这其实是现在的一些好事之徒自己排的,从渊源上讲,只有姜家是可以和我们姬家并列的,都是从一千四百年前传承下来的古老世家。” 我的脸色微微变了下,紧盯着姬昊那张脸,问:“你不是想说,你说的那个故事···” “那是记载在,我们苏家的祖祠之中的血的历史。”姬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们,是八部神将的一支血脉传承。” 第一百四十四章:南洋事毕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过去的事,无论是唐朝,还是人皇女帝,都随着时光化成了尘埃。”姬昊静静地说着,“一千多年的时间,磨光了所有的仇怨。最后剩下的,只是一点力所能及的祖训罢了。” 我问:“祖训?” “守住八块镇邪碑,不要让祖先的牺牲白费。”姬怡宁代替姬昊说出了接下去的话,她静静擦拭着自己的枪,最后把它放回了自己的枪匣里,“一千多年里,姬家一直在做着相同的事,直到现在,轮到我们这一辈了。” “这个故事,我们已经听过很多遍。”姬昊道,“从小时候开始,父母就会不厌其烦地将这个故事讲上一遍又一遍,直到我记住。尽管如此,我在此之前,并没有想到,破除镇邪碑封印的事,会在我这代发生。” “所以,你要乌舍里三姐弟死?”我轻声说,语气近乎喃喃。 姬昊无声地点了点头,之后才缓缓地道:“我会不择手段,而之所以会拖到这种地步,是我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驱使着乌舍里三姐弟来到这里。” “你是说,乌舍里三姐弟并不是自己找来这里的?”我挑了下眉梢。 姬昊微微摇头:“我还不确定,林先生。乌舍里三姐弟是降头师,他们也许确实通过降头师的方法得知一千四百年前的武瞾皇帝封印了一个降神在云南的毒龙峰。可是,我总觉得这时机有些太过凑巧。” “凑巧是什么意思?”我追问这个敏感的字眼。 姬昊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看的我有几分毛骨悚然。 “林先生是出生在东花市,葫芦口的,应该比较熟悉苏家吧?苏家的宅邸,正是建立在一座八部神将的大墓之上的。”姬昊说道,而他说的话让我的太阳穴不禁狂跳了几下,下意识想到了那口悬空棺,和棺中的枯骨。 “我知道。”我说道。 我不但知道,而且我还是个亲身经历者。 “那是一座八部神将的其中一座大墓,镇守的是传说钟曾经引起长江水患的妖蛟。”姬昊没有发觉我的异样,继续向下述说,“但是那座大墓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被什么人给破了。我一度怀疑是苏家的人做的,但最近的事推翻了我的推测,苏家的人没傻到去动这样一个危险的所在。” “那个大墓的局大概是距今四百年前左右被破的,大局一破,原本被镇压的妖蛟自然就开始活泛了起来。”姬昊的脸上露出了追忆的神色,“根据姬家的历史文献记载,妖蛟的活动造成了很多长江水患灾难。幸好一直有玄门术者前仆后继,铤而走险地加固人皇的封印,这才没让妖蛟挣脱逃出。” “那你说的凑巧,指的是前段时间,苏家的那个灾难?”我问,然后看到姬昊微微点头道,“是的,苏家在那里四百多年安然无恙,但今年却发生了大难。而在那座大墓显现出来后,接着就发生了乌舍里三姐弟的事,我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夜色中,我们三个人相对而望,最后我开口道:“说到底,你还没有证据是吧?也没有线索,指向有人指使乌舍里三姐弟来撼动八部神将的封印。” 姬昊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有些无奈的笑,道:“尽管不想承认,然而,你并没有说错。我只是隐隐有这样的感觉,但并不能确切的指出方向。然而我有预感,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话,他很快就会有动作。” “你别想我会帮你。”我没等姬昊继续说下去,直截了当地截住了话头道,“两次帮你,我都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我没必要再去冒这种险,再见,哦,不对,不见!” 说完,我没再打算听姬昊的任何话,起身就往营地外边走。 姬怡宁拧着眉头瞪着我的背影,似乎很生气她表哥权衡利弊地说了这么多,我却是这样一个反应。 不过我实在是怕了跟这姓姬的打交道了,这两兄妹盯上的事,简直比刀山火海更加凶险几分,我如果被牵扯进去,当真是有几条命都不够送的。 在营地外等了一会儿,姬怡宁也出来了。 我见她想开口说些什么,连忙开口道:“别说劝我的话,我不听。” “···天下术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我不认为没你帮忙,我们就守不住八部神将的墓。”姬怡宁瞥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多了几分不屑似的,“我带你回去,不过今天你听到的事,决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否则,你的后半辈子人生恐怕就不太好过了。” 我干笑了笑,这两人不愧是表兄妹,威胁人的话都是一个模式。 可是,这种语气说出来的话,可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回到河岸边营地的时候,丁香也已经醒了,正在火堆旁和单羽飞说着什么。 单羽飞的表情显然有几分古怪,时不时流露出一些吃惊万分的表情。在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也正好说完。 我有些好奇,可既然单羽飞和丁香不约而同地打住了话头,我也就没有追问。 同时,我也不好把我得知的信息告诉他们。否则那个姬小姐,不知道会干出些什么来。 饱饱的睡了一觉后,在中午的时候,直升机带着哗啦啦的螺旋桨声音来到了河岸边,将我们带离了这座古老的山林。 我从窗户上可以远眺到毒龙峰,心中想着经历的一切,感慨万千。 关于那座镇邪碑,我也有问过姬怡宁。姬怡宁单独告诉我,姬昊会派人把石门重新堆砌,再造起来,至于能发挥几成曾经的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这些后,我就不再去想这件事,因为这并不是我真正关心的。 我当下最心心念念的,是在手机有了信号之后,立即给宋安娜打去了一个电话。 随着提心吊胆的‘嘟嘟’两声忙音后,我终于听到了那个期待已久的声音:“喂,林绍,你去哪儿了?” 宋安娜的声音活力十足,没等我问问题,倒是先追问了过来,声音有些许生气似的,却让我不禁松了口气。 “我出了趟远门,正要回去呢。”我看了眼窗户外边的风景,山林已经快消失了,已经可以看到下方的民房和公路。 宋安娜在电话那头不满地轻哼了一声,道:“你还真有闲心,算了。我问你,狗儿子呢?在你家吗?” 额···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 我俩那狗儿子,这会儿可能还在姬昊家的狗窝里呼呼大睡吧? “那个,狗狗我带在身边呢!”我赶紧扯了个谎,同时看到姬怡宁翻了个白眼,然后轻声地道:“大哥,我们这是在直升机上啊。” 不过宋安娜似乎没有听到直升机的响声,她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后道:“那好吧,我已经回东花市这里了。还有件事我要问你,不是你大学快开学了吗?你要不要提前进行实习?” “嗯?你怎么知道我今年开始要开始校外实习了?”我愣了愣。 宋安娜似乎有些无语似的道:“这种事,打电话去你的学校问问不就知道了吗?你是傻逼吗?” 听到这句久违的挤兑,我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道:“好吧,好吧,大小姐果然聪明。我确实是要校外实习,不过还没找到哪家博物馆接受学员。” 我学的专业是古文字系,虽然不至于毕业等于失业,可是就业率也确实不怎么高,想找个实习地点,同一年级的人都能抢个头破血流的。 宋安娜轻笑了一声,有些得意地将话说了下去:“傻子,我正好认识个考古的专家,他的考古队在秦岭那发现了一处遗迹。已经向官方发了通知请求,近期就会着手挖掘,我想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就把你介绍过去实习。” 第一百四十五章:与宋大小姐的再会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从云南地区回到东花市后,我都没有回家就直接冲到了姬昊的房门口。 不出我所料,这只死狐狸早就回来了,而且在我死命敲门之后,一脸毫不意外表情地打开了房门。 “欢迎,林先生。”姬昊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一朵樱花的图案正开在他的领口位置。 这家伙的脸不算难看,不过脸上一旦挂上那种平静却狡猾的笑容,就给我一种想把他的头从脖子上拧下来的冲动。 “我的狗呢?”我理直气壮地问,完全没有半夜闯宅的愧疚感。 也许去别人家我会觉得半夜打扰不太好,但对象是姬昊,我巴不得他神经衰弱到隔夜猝死。 姬昊似乎对我这句话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指道:“在里面睡觉,我想它不知道它的主人今天会来接它。” 我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道:“要不是我忘了它,我根本不会特意跑过来好吧?” “呵呵,我不觉得意外。”姬昊侧过身,让我可以进门把睡的迷迷糊糊的小东西从它的狗窝里抱出来。 姬昊还站在门口,那种很明亮的视线上上下下在我身上扫视了一圈,耸了耸肩道:“林先生,不洗个澡吗?” “免了,我可不想在你这里耽搁。”我毫不犹豫地选择拒绝,和姬昊待在同一片空间里,我都觉得随时可能都会冒出个降头师出来。 姬昊轻笑了一声,伸手替我开门,一边说道:“相信我,林先生,我绝对是好意。” “如果你是好意,就请你以后少来利用我,对了,最好再也不见。”我很直接地把话说完,侧身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姬昊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没有开口。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只看到他关上门前,那带着些许怪异笑意的眼神。 这家伙···怎么怪怪的? 我感到有些疑惑,然而并没有持续太久。从姬昊家出来,即将与宋安娜重逢的兴奋立即让我把关于姬昊的事全都抛之脑后。 一路我是溜着小狗走回到宋安娜的房子,房子还亮着灯,那位大小姐似乎还没睡的样子。 我正想着该怎么给她个惊喜,但刚到门口,房门就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青年。 在门灯的光线下,我看到那是宋晓阳。 他穿着件修身的白衬衫,在朦胧灯光下体现出十分完美的身段,相当符合一些年轻女生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 只是这位白马王子有点姐控。 在我看到他的时候,宋晓阳也正好看到了我,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得,这个姐控又该说话了。 我心里想着,不过这宋晓阳要是对我的态度能转变,那还真是有点见鬼。 然而让我有点意外的是,他转头朝门后面喊了一声:“姐,姓林的来了。” 我牵着狗绳往里走,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问:“小舅子,怎么今天转性了?” “你···”宋晓阳听见我这个调戏的称呼显然有点想发火,但话到嘴边后,却又咽了回去,闷闷地应了一声道,“我···该谢谢你。” “额?”我惊诧地看着宋晓阳,他居然没有反驳我那句话,反而像是默认了似的! 见鬼了! 要不是我很确定眼前这个真的是宋晓阳本人,我都想观炁来看个究竟了。 “爷爷有告诉我,你去看过姐姐。”宋晓阳回头看了眼,确认宋安娜还没出现,然后才小声但认真地道,“我姐姐不想让你知道她出了事,所以,我只能在私下里向你道谢。这件事,也请你保密。” 我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他的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然后耸了耸肩道:“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她是我女朋友,这是我该做的。” 听我这么说,宋晓阳的眉头显然皱了一下,但他没说什么,细薄的嘴唇微微抿起,正想说话,后面走廊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我先走了。”宋晓阳把话咽了回去,正要离开,忽然又不放心似的停下脚步,回头道,“不准对我姐下手!”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宋晓阳上车离开,这个家伙,倒是比一开始给我的感觉要可爱一些了。 这时宋安娜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居家的长裙,勾勒着她近乎完美的身材。头发的末端染成了赤红色,带着微微的卷,随意地披在肩头和身后,遮住了小半边的脸庞。 我即便早就看过无数遍,但每次见她,依然会被她惊艳。 她确实有自傲的资本,也有被人动坏心思的理由。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分隔这么多天后,宋安娜的第一句话却并不是问候,而是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右手直接捏住了我下巴,问:“你去干什么了?” 嘶···。 我顿时感到了有阵刺痛,这才发觉自己的脸上有好几道细细的伤疤,那是在与乌舍里·祁战斗的时候留下的疤。 仔细看看自己的身上,我才发现自己其实是遍体鳞伤的。穿行云南的山林再加上连番的交手与恶战,衣服已经布满了裂口,也包括了裸露在外的手部、颈部,只是我自己没有去在意而已。 艹,又被姬昊涮了!那只死狐狸! 我终于明白姬昊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他一早就注意到了我身上这些痕迹,也料想到肯定会被宋安娜盘问。 面对宋安娜锐利的视线,我不禁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跟她说实话还是找个理由搪塞一下。 然而宋安娜虽然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但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白眼一翻,我都能听见她的轻轻叹气声。 宋安娜松开了自己的手,声音略带着些责备地道:“你该学着保护下自己,我给你上点药。” “好···”我有些愣愣地回答,宋安娜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感觉有些不是很适应。 在我想象中,她应该是磨刀霍霍、凶神恶煞地逼问我全部的情由才对。 我被拉进了房门,然后宋安娜塞给我一条干净的浴巾道:“先去洗个澡,我给你找套衣服。” “你不会想让我穿你的裙子吧?”我拿着浴巾半开玩笑地道,宋安娜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哼了一声道:“你要是想穿女装,我是不介意给你两件露背裙。” “额···还是算了。”我没想到宋安娜会顺着我的话往下说,我寒了一下,然后拿着浴巾去了浴室,拧开热水好好地冲了个澡。 泡一个热水澡其实更能消除身体肌肉的酸胀,只是我并没有那么做。在我一边擦头一边走出来的时候,一套显然是宋晓阳的衣服被放在了沙发上。 宋安娜也正好拎着急救箱从卧室走出来,我上去搭了把手道:“我来拿吧,怪重的。” “嗯。”宋安娜将急救箱交给我,然后伸手将我披在肩头上的毛巾拿到了自己手上,“坐沙发上,我给你擦擦头发。” “我头发又不长,一会儿就干了。”我说。 宋安娜略带不满地摇头道:“不行,头发不擦干会感冒的。” “不是会长虫子了?”我轻笑一声,听话地坐在了沙发上。 宋安娜站在沙发后边,双手拿着毛巾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揉搓着我湿漉漉的头发:“你又不是晓阳,那个,你晚饭吃了吗?” ??? 我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宋安娜稍稍扭捏了一下后,会问出这么个问题,这让我不禁有几分沉默:“还没有。” “还没吃啊。”我听到宋安娜的声音透出了几分欣喜,然后她将毛巾放在了沙发的背面,放轻了自己的声音道,“我正好做了点东西,我去拿给你。” 正好?做了点东西? 我的大脑因为这句话而略微当机了两秒钟,直到看到宋安娜走进了厨房,并拿着两个小盆子洋洋得意地走出来。 那是两盘看上去还不错的烤面包,样子是一只只趴着的小老虎,模样还十分的可爱。只是散发的气味,让我不禁怀疑这位大小姐是不是又弄错了可疑的白色颗粒。 “来,吃吧。”宋安娜将两个盘子放到了我面前,自己往沙发上一坐,一双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盯着满脑袋的红色警报,拿起一个小面包,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咀嚼了一下。 “味道怎么样?”宋安娜相当期待地看着我问。 “···你放了蓝莓?”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包中心的果酱,刚刚那奇怪的气味原来是源自于这个。 “是啊。”宋安娜得意的扬了下下巴,“味道不错吧?” “确实不错,看来宋大小姐的厨房杀手称号可以拿掉了。”我说着,不着痕迹地把面包又放回了盘子里。 然而下一秒,它就被拿到了宋安娜的手上,并威胁的目光打量着我道:“怎么了?” “没,我吃饱了。”我干笑着说。 “这些可是我特意做的,你敢嫌弃?” “···这是什么新的审讯手段吗?” “你吃完这些面包,和明天陪我去参加晓阳的家长会,你自己挑一个。” ???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被逼无奈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不是,你弟弟的家长会,为什么要我陪你去参加?”我暂时推开了面包,然后一本正经地谈起了另一个话题。 宋安娜道:“晓阳说了,他同学都说爸爸妈妈或者哥哥嫂子一起去参加的家长会。但我的家庭你也知道,我爸爸是个大忙人,根本不可能和我的后母一起去参加家长会。”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问。 宋安娜道:“我的弟弟,哪一样都不能比别人差!所以虽然勉为其难,我就让你陪我一起去。” “这是攀比心理!”我抗议道,家长会这种事,我自己都千方百计能躲就躲,宋安娜居然想让我一起去参加宋晓阳的家长会! 先不说宋晓阳看到我出现会不会当场爆炸,我自己都会感觉有几分接受不良。 “攀比有什么奇怪的?”宋安娜趾高气扬,且理直气壮地道,“你得打扮的帅一点,不能给我和晓阳丢面子!” “???”我是什么挂饰还是什么展览动物? “把所有人都比下去。”宋安娜微勾嘴唇地道,威胁似的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半块蓝莓面包,“或者,你把这两盆面包全都吃光!” ···我怎么喜欢了个神经病!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目光认命地转向了不远处的那套白色西装:“你这是什么眼光啊,这一套也太丑了。” “让所有人都羡慕,晓阳有我这样的姐姐。” “?”意识到宋安娜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我翻了个白眼,“我帅不帅和羡慕你弟弟有什么关系?” 宋安娜叹了口气,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盯着我的脸看了一阵道:“只有晓阳的姐姐,宋安娜这么优秀的人才能···让你这种还算有点帅的人高攀吧。” “???你有病吧?”我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宋安娜的额头,十分怀疑之前的那个降是不是没有解干净。 宋安娜没想到自己明示暗示这么明显的一句话,却换来‘你有病吧’四个字。眼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拍掉了我的手:“···滚蛋!” 最终,在生命安全和去家长会之间,我十分丧权辱国地选择了去参加宋晓阳的家长会。 那一晚,我是睡在客厅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明天去宋晓阳家长会的事。 可以想象,当宋晓阳看到我出现在他学校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第二天,我早早洗漱完毕,穿上了那套宋安娜准备好的白色西装。拉扯了一下不太舒服的领结,然后坐在了沙发上等着宋安娜换好衣服出来。 咯吱一声,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我下意识地向打开的房门看了过去,当我看清出现在房门后的那个人时,我不禁微微一怔,睁大了眼睛看着门后的人。 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好像咕咚咕咚地装满了柠檬汽水,在和那人的视线对上的一刹那,气泡也咕咚咕咚的跑到了嗓子眼,甜的腻人。 下一秒,那些调皮的气泡有好像跑到了眼睛里,让面前的人变的亮晶晶的,仿佛缭绕着散碎的星河般璀璨耀眼。 我愣了许久,最后连忙移开视线说:“你······” “嗯?”宋安娜有些紧张地看着我,夸她好看的人很多,但是无论是哪个都不如面前这个让她觉得在意。 我觉得她看着我的视线,有些期待又有些威胁。 我怀疑她在担心我嘴里又蹦出什么不好听的话,那她很可能会冒着弄乱裙子的风险把我摁在沙发上一顿暴揍!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我的夸奖或是挤兑,我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向她走过去。 她怔怔地看着我,下一秒,一只手轻轻地拨开了她额前有些散乱的头发。 宋安娜抬起眼,漂亮的眼眸里失去了往日的盛气凌人,有些温柔和些许的羞涩,让我不禁一阵心动。 我微微开口,用自己最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开口道:“是世间最美的玫瑰。” 宋安娜睁大了眼,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热,半晌才说轻笑着说出一句话来:“你这张嘴里,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我听到这话,原本准备好的甜言蜜语全都化成了有些无奈的苦笑:“大小姐,你就不能看看气氛吗?” “好啦,我们走吧。”我看到宋安娜微微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脸上有些微微的红。 我回想着刚刚那句话,与其说是挤兑,更像是费尽力气才勉强找出来的一句嘲讽。 我微微一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我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牵过她的手,一时觉得她的手其实很小,也很柔软。 她有些呆呆地看着我,我也微笑着看着她:“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是我小时候,我的妈妈给我讲的。” “是什么故事?”她问。 “她说在遥远的天上,居住着一群有着梅丽的容貌和动听的歌喉的仙子。”我说着话,回忆着,轻笑一声,忽然低下头,毫无预兆地她的额头,“我问她见过仙子没有,她说只有听话的孩子才会见到。我现在好后悔我小时候怎么没有那么听话,否则我就能知道到底是仙子像你还是你就是仙子。” 宋安娜第一次觉得,原来花言巧语是真的可以很动听的。 而我也在这一刻彻底没了任何的抱怨,能这样牵着她的手,别说家长会了,刀山火海我都能去! 我嘴角噙着一丝满足的笑容,余光瞟了一眼难得无声乖巧地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我想,如果我有尾巴的话,可能已经要摇起来了。 这次的出门,不需要宋安娜来开车。一辆加长型的保时捷早就等在了门外,我替她打开车门,让宋安娜拎着她的裙摆坐进了车厢,然后我有些紧张得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一点儿小费?”也许是看我有些紧张,宋安娜摸了摸她头上戴着的帽子,有些好笑地看着我,“毕竟你还帮我开门。” 我翻了个白眼:“你敢?” “哈哈哈哈哈。”她轻笑了一声,伸手就在我的鼻尖上轻点了一下,“这样就好,又不是让你上战场,那么紧张干嘛?” 我看了一眼窗外闪过的陌生街道,有些无奈地白了她一眼说:“我这不是怕,你到时候又说我丢人。” “那丢的也是我的人,你紧张什么?”宋安娜道。 我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丢自己女人的脸,那还不够吗? 我没说话,但宋安娜又伸手过来,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道:“别老抓你的裤子了,都要抓破了。” 我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她的手,用抓裤子的那只手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手心。 宋安娜嗤笑一声,有些幼稚地也捏了捏我手心上的肉,最后视线落到我的脸上细细伤疤上:“还会疼吗?” 我一愣,然后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好,昨晚你给我上了药,明天就会消了。” “傻子,哪儿有这么快的?”宋安娜说着,拉过了我的身子,又抹了些清凉的药膏抹在了我的脸颊伤口上。 我感觉自己心里真的可能住了一头不安分的鹿,不然,为什么看着她的一撇一笑,我都会觉的心动不已呢?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指就摁在了我伤疤上。 “啊——!”毫无防备下,我疼的直接叫出了声,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缩回手的宋安娜。 “大男人,怎么娇滴滴的?”宋安娜完全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一点小伤口就大喊大叫的。” ???这就是恶人先告状??? 我深吸一口气,正寻思着怎么把这个大小姐从车上丢下去的时候,突然车子一个急刹,我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扑向了宋安娜。 而宋安娜也没有料到会这样,身子也是因为惯性向前一冲,两个人的脑袋顿时华丽丽的撞在了一起。 “疼···”这一撞简直让我眼前金星四溅,手在第一反应的时候就搂住了宋安娜的腰身,把她护进了自己的怀里。 在车子重新启动的时候,宋安娜把我压倒在了沙发上,额头上显而易见的红了一块。 “疼吗?”我紧张地问。 “还好···”宋安娜捂着自己的额头,眼睛都有些疼得泛红了。 虽然这种情况下,我自己的额头也被撞的生疼,但看到宋安娜这副模样,还是让我忍不住笑了好几声。 “有什么好笑的!”宋安娜恶声恶气地道。 我往后倾倒了些,双眼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一只手挡在她的身旁:“小心点,别又摔了。万一,把你的羽衣摔坏了怎么办?” 宋安娜正揉着自己的额头,完全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什么羽衣?” “仙子的羽衣啊,可别摔坏了。”我的另一只手松开了她的腰,指尖仿佛过电一般拂过了她的脊背,让她的身体忍不住一酸。 “你——!” 自己的敏感带被人如此轻易地找到,让宋安娜忍不住羞红了脸,尽管猜得到原因,可这也太让她难堪了! 我轻轻一笑,挺腰吻了吻她额头的红印。 可这样做的后果是,直到走进宋晓阳的学校里,身边的人也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 第一百四十七章:游园祭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的人,穿着一身高雅白裙的宋大小姐连个眼神都没给我,更别说牵手了。 这时候,教学楼也快步走出来一个人。修长的身子、快捷的步子,脸上带着几乎洋溢出来的兴奋。 只是这种兴奋,在看到我的时候就一下子垮了下去。 “姐。”他先冲宋安娜打了招呼,然后才认命地看向我,“你怎么也来了?” 这娃子,还是不怎么可爱。 我耸了耸肩,解释道:“要解释有点复杂,这还得先从一块面包说起……” 话没说完,我的脚背就被身边的某人狠狠踩了一下。幸好用的是高跟鞋的前端而不是后跟,不然我肯定会叫出声。 “别理他。”宋安娜开口道,伸手打理了一下宋晓阳的领子,“我答应过你今天会来,没食言吧?” “嗯。”宋晓阳点了点头,在宋安娜面前,他依然像个孩子。 这时有几个认识宋晓阳的女生经过,有些好奇地询问我和宋安娜的身份。 宋晓阳先是很热情地向他们介绍了宋安娜是他的姐姐,然后就犹豫了起来,像是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用要吃人的语气说我是他姐姐的男友。 虽然被人用刀子似的目光看着,但从宋晓阳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话还是让我挺得意的。 “有什么好高兴的?”和宋晓阳分开后,宋安娜有些好笑地看着身边这个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笑容的人。 今天是宋晓阳的开学第一天,他作为学生会主席有很多事要忙,而家长会也是到下午才会在礼堂举办。所以,空出来的时间,宋安娜便带我走在这所贵族学校之中。 我用眼角余光瞥了下我们自然地牵在一起的手,嘴角的笑容有些微微的甜蜜:“没什么。” 宋安娜戴着顶白色的遮阳帽,穿着的是件米白色的连衣裙,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在她的身上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她听到我的话,有些奇怪地瞥了我一眼,接着道:“我带你到处逛逛吗?” “学校有什么好逛的?”我耸了耸肩,要说大学,我自己上的华悦大学校区也是挺大的。 “跟你这个直男真是没什么好说的!”宋安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我这句想也不想的回答,感觉又意料之中又头疼无比。 但话虽如此,我还是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在这所贵族学院的花园与走廊之间。 就算任何人来看,都会觉的我们是一对情侣。 只是我自己有点不很确定,我和她现在这样的关系。是由那则‘交易’制造的假象,还是在我喜欢她的同时,她其实也是有点喜欢我的? 否则,为什么我做哪些暧昧动作的时候,她都没有拒绝呢? 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和她走到了在举办学园祭的地方。 开学就举办学园祭,也是这所学校给新生的一次欢迎仪式,宋安娜知道这个,当初她送宋晓阳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感到很惊讶呢。 “想吃点什么吗?”我和她走在人群里,来往的都是大学生的男男女女,我们两个混迹其间丝毫不显突兀。 这种校园祭,各年级的学生都会各显神通,摆放在路旁的摊位随处可见散发着迷人香味的各类小吃。 宋安娜经我一提醒才想起我们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吃早餐,而现在已经到了中午,腹部来的饥饿感让空气中的香气在不断刺激着她的味蕾。 “随便吧,我其实不怎么吃路边摊的东西。”宋安娜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眼神里多少带着些嫌弃。 我不禁笑了一下,手指悄悄地在她的手心中挑动了一下,惹来宋安娜恼怒地瞪视。 “其实不错的,你该试试。比起坐在高档餐厅里,故作优雅地切割牛排和意面,我还更喜欢这些小吃。”我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一家店铺,摆着的牌子是卖章鱼烧的。 宋安娜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场合,我让她在路口灯柱下稍微等我一会儿,自己挤进了人群里去买回来了一份冒着热气的章鱼烧。 当我回来的时候,有些惊讶地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学生在和宋安娜说着什么,但很快就在宋安娜降温的冰冷视线下回到了同伴那边。 “怎么了?”我走了回来,用牙签挑起一颗章鱼烧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宋大小姐被搭讪了?” “哼,都怪你把我带来这种地方。”宋安娜的语气溢着不满,从我手里接过了另外一盒,用牙签挑起一颗,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还小心地不要触碰到自己的口红。 我连忙拦住她的手,然后轻轻地往章鱼烧上吹了吹:“呼呼~慢点吃,这个很烫的。” 宋安娜平时应该是很少有机会吃到这种小吃的,从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动作上可以看出来一些。 在将一颗章鱼烧吃到肚子里的时候,她的脸上一时间出现了该属于小女生的欣喜,但又要刻意保持自己形象似的,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道:“马马虎虎吧。” “那,就都给我吃吧?”我忍着笑问。 宋安娜立即向我瞪了过来道:“这是我的!”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时有一张纸从章鱼烧的底部掉了出来。我伸手把它接住,发现那是一张校园祭游乐节目的宣传单。 “‘最吓人的夏夜鬼屋’,等待着最胆大的挑战者。”宋安娜把头凑了过来,一边把另一颗章鱼烧放进嘴里,“奖品是一枚金质的‘大胆王’奖章。” “金质?会是纯金的吗?”不得不说,看到金质这两个字,我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宋安娜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但也思考的很认真:“这家学校读书的非富即贵,如果是这些人发的奖章奖品,大概率是纯金的吧?” 纯金的奖章···那能卖不少钱吧? 我心里顿时起了些小心思,如果能再得到一枚纯金奖章,那可真的不虚此行了! 论大胆,我还真没怕过谁。我一个见过真鬼的,还能被几个假鬼吓到? “大小姐,我们去参加吧。”我把传单一折,有点兴奋地道。 “幼稚。”宋安娜轻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看了看身边这个异常兴奋的男生,但她也没有拒绝。 宋晓阳这所学校虽然是贵族学校,但像很多别的学校一样,都会有些怪异的都市传说。 这个鬼屋活动的举办地点便是学校中很有名的一座废弃的女生宿舍,据说这座宿舍楼建造的地方曾经是一处早年间的医院宿舍。 医院发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烧死了不少睡在里面的护士。 这所学校虽然将废弃的医院买了下来,改成了宿舍楼,但因为连年怪事不绝,最终还是选择了将它废弃。 只是废弃之后并没有将它拆掉,任由它孤零零地立在学校的后面,就像是这所热闹非凡的大学中的一个幽灵。 只是这个幽灵并没有被人遗忘,甚至很多学生都对这栋传说闹鬼的宿舍充满了好奇,不时就有私自去探秘的。 宋安娜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学校方的故意炒作,增加自己学校的话题性,大体上讲,她是不屑一顾的。 当我们来到鬼屋活动前的空地时,慕名而来的参加人员已经有不少,一个个都在摩拳擦掌。 那栋有名的女生宿舍在风中孤零零的立着,到处可见残破的玻璃窗半开半闭着。 尽管外表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但我知道那些负责鬼屋活动的学生恐怕早就在里面完成了各种各样的吓人布置了。 虽然我不觉得是真有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先观炁看了下这栋老房子,确定它从外面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奇怪的炁在盘踞。 “应该只是普通的吓人鬼屋吧?”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而这时,我忽然感觉宋安娜搂着我胳膊的手变紧了一些。 额···这丫头好像有点怕鬼来着? 我忽然想起了这点,低头一瞥,果不其然地看到她抿着嘴唇,一副不安的模样。 “要不,我们还是不进去了?”我提议道。 不过宋安娜出乎我意料的摇头道:“那怎么行,来都来了···” “我看你在怕。” “我···我才不怕呢!”宋安娜被我一句话戳中心思,一张雪白的俏脸当时露出了些许醉人的绯红。 我看着她脸,几乎有想俯身下去亲她一口的冲动。 “大小姐,你真不怕?”我赶紧控制住自己心猿意马的冲动,转而说道,“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宋安娜稍稍挑了下她细长的眉梢,接着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道,“随便你赌什么,我是不会输的!” 我轻笑了一下,宋安娜的这种逞强脾气,有时候还真的挺好利用的。 “那好,他们会把金奖章藏在这栋楼里,谁能拿到,谁就是胜利者。”我指着鬼屋说道,宋安娜有些忐忑地咽了口唾沫,问:“那,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赢了···”我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出了我想要的赌注。 宋安娜先是有些疑惑,在听完我的赌注后,一张漂亮的脸蛋羞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 “你流氓!”她娇嗔道。 我眨了眨眼,躲过她挥过来的手,右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有些坏坏地说:“那,游戏要开始喽。” 第一百四十八章:走灵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们说完话的同时,鬼屋的门也被工作人员从里面打开了,出现的一股阴冷的风似乎让门口的几个玩家有些畏缩,但我能感觉出来,这并不是阴气,而是空调的冷气。 自从进了一纸衣冠之后,我见的鬼比见得活人都多,不知不觉,我都能分辨一个地方是不是真的有鬼了。 但是宋安娜就显得紧张了一些,进了废弃宿舍后,阴暗的灯光就开始不明原因的闪烁。 尽管在进门前,宋安娜还是表现的很逞强,可是真的进门后,她还是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一副不会放开的意思。 “别怕,这样我很难找东西啊。”我苦笑着拍了拍她的背,但被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我听到她轻声嘟囔道:“这地方怎么回事,灯都弄的一闪一闪的···” “不这样怎么像鬼屋啊?”听到她的问题,我也有点乐。 这座老旧的楼房可以看到一些翻新过的痕迹,就在我左手边,一扇门上就有一道很明显的缝隙在隐隐灼灼的散发着微光。 “你不是要进去里面吧?”宋安娜看到我前进的方向,脸都有些白了。 我说:“不进去怎么找奖牌啊?” 既然参加了,拿第一我是势在必得的。 毕竟我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术者,真正见过鬼的还抢不过一群没见过鬼的,这说出去得被单羽飞和丁香笑死! 更何况…… 我看了眼几乎整个人靠在我身上的宋安娜,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还有个赌注,非赢不可! 打开门后是个很杂乱的房间,床铺倒在地上,还有老旧的桌椅和衣柜,看上去一副还原女生宿舍的模样。 宋安娜似乎是彻底进入状态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房间里的各个阴暗角落,生怕窜出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来。 相比起她,我就是很认真地在翻箱倒柜了,在角角落落认真地搜索金奖牌的踪迹。 工作人员把奖牌藏在了这栋楼里,可能是在任何一个角落。即便知道它肯定在某处,但要找起来还是相当于大海捞针。 现在我还真巴不得这栋楼里真有个鬼,而金奖牌就在它身上。这样,我用引魂蝶直接追踪上去还更方便一点! “林绍,我们快点出去吧!”宋安娜小声地说,怎么待怎么觉得不自在。 我认真地用手电照着个抽屉,一边有也不回地指了指房间另一头的衣柜,说:“那你去看看那个吧,两个人一起找还能快些。” 我这边话音刚落,宋安娜立即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紧接着一个人像阵风似的直接扑到我的背上,整个人的手脚都缠在了我的身上。 “脖子,脖子!”我好不容易让宋安娜死命搂着我脖子的胳膊松开一些,喘了口气问,“怎么了?” “有···有人头!”宋安娜的脸死死埋在我的背上,怎么也不肯探头出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背着她往衣柜那挪步过去:“是假的,道具人头而已。” 说实话,这个放在柜子里的道具人头做的还是挺真的,猛一打开衣柜看到挂着这么个睁着大眼的脑袋盯着自己,确实够呛。 宋安娜被吓得不清,我劝了好一会儿,她才算很勉强地睁开一条眼缝,然后又很快缩了回去道:“我不管!太吓人了!” “那你要不要先下来,你这样我很难走啊。”我放下假人头,有些无奈地道。 宋安娜把头稍稍往我肩膀上靠了靠,语气不满地问:“我很重吗?” “额···那倒不是。”我摇了摇头。 宋安娜嘴角勾了下,有些耍赖地双手往我脖子上一环,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道:“那你背我。” ···这样,赌约的意义在哪? 我苦笑了一下,但我又怎么会拒绝这样一个要求呢? 在宋安娜调整了一下趴的姿势后,我就背着她从之前的房间走了出来。 而在我背上后,宋安娜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就像是突然想起背着她的这个人是个能打鬼的似的。 “我觉得那种找到就能胜利的奖牌,举办方应该不会就这么直接地放在一楼,那太简单了。”宋安娜趴在我的背上,开始了恢复自信后的指挥,“那肯定在更高层的地方,我们去二楼吧!” 我侧耳听了听从二楼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眉头一挑问:“你确定你不是想去凑热闹的?” “我是真的觉得那奖牌可能在更高的地方。”宋安娜一脸认真地说。 我轻笑一下,迈步向二楼走去。而在我们走过一楼走廊的最后一扇门时,原本平静的门页突然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就像是被什么撞到了似的,嘭地一声门页向里面倒了下去。 我和宋安娜都不约而同地向里面看去,只见昏暗泛红的灯光下,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正阴笑着看着我们。 女鬼身下有一个不知道是真人还是道具的尸体,她阴森森地看着我们阴笑,而我和宋安娜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我们两个既没有尖叫也没有逃跑。我估计扮女鬼的工作人员恐怕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首先移开了尴尬的视线,然后默默地过来把门板重新安了上去。 “那是假的吧?”宋安娜问我。 我说道:“大概吧,希望她不会觉得自己不适合干这行。” 说着,我们开始往楼梯上走。走到半截时,我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下滴,我抬眼看了眼墙壁,发现墙壁正在渗着血红。 我轻咳了一声,默默地把宋安娜往旁边挪了挪:“那个,能麻烦先别往下滴颜料吗?白衣服沾上后很难洗的。” 沉默的三秒钟后,我听到楼梯上面响起一个低沉又郁闷的声音:“对不起···” “你是专门来破坏工作人员的工作积极性的吧?”宋安娜趴在我的背上忍不住说道,现在她彻底不感觉害怕了。 我苦笑了一下道:“哪儿有啊,只是要吓到我还是挺有难度的。” “哼,没趣。”宋安娜轻哼了一声,我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那种淡淡的柑橘味,让我感觉很舒服。 我背着她走到了二楼,面前又是一条幽暗的走廊,是不是还能看到被吓得抱头乱窜的游客。 “大小姐,没忘记我们的赌约吧?”我觉得是时候提醒一下宋安娜我们的赌约了,我可是很期待的。 果然听到我这么说,宋安娜连忙道:“我还没输呢!” “我倒觉得胜负已定了呢。”我说道,话没说完,宋安娜就从我背上跳了下来,哼了一声道:“未必,我一定会比你先找到的!” 看着她,我有些忍不住想去亲吻她这张倔强的小嘴。 不过还没等我付诸实施,她就气鼓鼓地走向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我耸了耸肩,也在后面跟了上去,并不打算让她单独行动。 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房间,并不像之前几个故意弄得杂乱或血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宿舍。 两排双层床摆在房间两侧,一张干净的写字台放在房间的一侧,在左手边还放着两个红色的塑料盆,似乎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居住过一样。 然而这样的普通,反而更让人觉得有几分恐惧。 宋安娜虽然壮着胆子进来了,可还是有些谨慎地打量着这个房间,注意会不会有什么吓人的道具。 我跟在她后面站在门口,眼睛扫过房间的陈设,隐约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还是我进入这栋楼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有古怪…… 我的眼睛微微眯了下,警惕地悄悄运起了自己的炁来观炁,顿时发现这个房间中真的有一缕鬼灵的黑气在萦绕,此时正缓缓地向宋安娜缭绕过去。 “大小姐。”我赶紧一步迈了过去,将宋安娜拉到了自己身后。 “怎么了?”我突然的动作把宋安娜吓了一跳。 “给你表演个戏法。”我冲她眨了眨眼,并没有把看到的事告诉她。 而且,鬼屋里遇到真鬼,这说出去恐怕还会被别人当做被吓傻了。 虽然眼下我没有带着冥品或者神品,可是区区几缕不散的怨念鬼气,我还不放在眼里。 正当我想用衔尾蛇变为骨矛的时候,忽然看到打开的窗户处闪过了一道失重的人影——有人从楼上跳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无言的关系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宋安娜脸色苍白,我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窗台扑了过去。 只看到眼前有条长绳子似的东西在晃动,我立即伸手把它抓住,只觉得手心刹那间火辣辣的疼。 嘭的一下,我的身子被突如其来的重量拽出去大半截。还好右手及时抓住了窗户的铁栏杆,这才没有被拽着摔出去。 掉下去的那是个在外边的工作人员,似乎原本是要扮鬼吓人的。 而我抓住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而松开的保险绳,尽管这只是二楼,可这样摔一下也不是闹着玩的。 更重要的是,我看到周围的鬼气在晃晃荡荡,它们才是这起意外的始作俑者。 “嘿,到哪儿都能遇到事。”我有些无奈的自语,根本没想自己和宋安娜的初次约会就这么泡汤。 “我抓住你了!”宋安娜看不到周围的鬼气,但她能看到我露出吃力的表情,于是立即上来抱住了我的腰,往后使劲。 我深吸一口气,手臂猛地发力,总算是把那个掉出去的人给拽了回来。 打扮的披头散发的女孩被拉进房间的时候已经完全吓傻了,双脚刚刚踏到地面上就发软地要往地上坐。 “你还好吧?”我喘了口气,上前问。 那女孩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颤抖地道:“我···我腿软了···” “额,那我扶你?”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 不过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宋安娜拽到了一旁。 我有些愕然地看着宋安娜一脸不高兴的表情,走过我身边去把那女孩搀扶了起来:“我来扶就好,男女授受不亲!” ??? “先出去吧。”我无奈地说道,看了看房间里的鬼气,但没有看到有鬼灵的存在。 是留在这里的怨气吗? 我心里猜测着可能性,不过这样的地方留着早晚得出事,还是找个时间来处理一下比较好。 “你的手,受伤了!”被宋安娜搀扶着的女孩走过我身边时候看到了从我手指缝里滴下来的血,我摊开手,手心确实被保险绳给划开了一道又细又长的伤口。 “没事。”我摆了摆手,“你们快出去吧。” “我这里有创可贴···”那女孩还想说什么,但是话没说完,就被宋安娜半强迫地从我身边拽走了:“放心,他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死不了!” 宋大小姐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不高兴,让我有些懵逼,自己又怎么惹她了? 宋安娜带着女孩去找了负责人,我本来想把这里的鬼气处理了,但身上也没带冥品,也只能作罢。 差点发生了意外,鬼屋大冒险也没法进行了。不过让我有点高兴的是,负责这个项目的学校工作人员,为了表示感谢,特意把纯金奖章给拿出来送给了我。 离开那栋女生宿舍的时候,我心情很好地把玩着那枚有半个手掌大小的奖牌,奖牌上的图案十分有趣,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金色小猪! “把手给我。”宋安娜把我拽去了自己的车上,然后从座椅底下找出了急救箱,从里面拿出药膏。 我勾了下嘴角,问:“不是我皮糙肉厚吗?” 宋安娜瞪了我一眼,漂亮的眼睛带着些我看不太懂的怒气:“哼,到处沾花惹草!” “?”我愣了一下,“我怎么就沾花惹草了?” “你是不是看到是个漂亮女孩,才去救的人家?”宋安娜强迫地把我的手抓到了她的手心,从药膏里挤出一截,抹在我的伤口上。 伤口的刺激让我微微皱眉,而宋安娜话里略带醋意的话更是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就算那是个丑男人,我也会去救啊,而且当时人命关头,我哪儿会想那么多?”我苦笑着解释。 宋安娜低着头没有说话,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当那个女生和他走近的时候,那感觉更不舒服! “好了,稍微处理下吧,你快把整管药膏都抹在我手上了。”我看得出她心不在焉,半开玩笑地用另一只手在她气鼓鼓的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宋安娜白了我一眼,躲开我的手指,把药膏丢进了急救箱里,趾高气扬地道:“我乐意!哼!” 我们晚点还要去参加宋晓阳的家长会,但是现在弄成这样,宋安娜的白裙还好,我这身西装已经是遍布褶皱了。 “怎么办?”我苦笑着问。 宋安娜上下看了我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倒是很简单地做了个决定:“我们回家吧。” “啊?”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那你弟弟的家长会怎么办?” “反正我们已经来过了。”宋安娜把双手手指交叉在一起,然后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晓阳又不是小孩子了,没事。” 不是,大姐,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看着宋安娜这任性的举动,我简直苦笑不得,同时也觉得宋晓阳接到宋安娜这个电话后可能又要把原因归罪到我的头上了。 “行吧,回家。”能避开家长会,我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而且从云南回来后我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身体的疲累感和与乌舍里·祁交手的后遗症时时刻刻在侵蚀我的身体。即使刻意不去在意,也无法真的忽视。 事实上,我坐上车没多久,就开始打瞌睡了,头一点一点地颠着,最后微微靠在了沙发的座椅上。 最后醒的时候,我的头居然是靠在宋安娜的肩膀上的,察觉到我的动静后,宋安娜轻声道:“醒了?” “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但看到宋安娜正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怎么了?” “你看上去,脸色很差。”宋安娜看着我说,“我去找医生?” “诶?找什么医生啊。”我挠了挠自己的鼻翼,动作轻巧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我就是有点累而已。” 不过宋安娜显然不是个好骗的人,她的眼神锐利地看了我一眼:“你这只是累了?你敢说,我还不敢信呢。” 我听到这里却微微一笑,微微将头向前倾,与她近到只有一只手掌的距离,问:“你在关心我?” 宋安娜微微一愣,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冲她眨了眨眼,手向前一勾,亲昵地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拉的更接近自己一些,讨好地问:“你是不是在关心我啊?” 宋安娜脸有些微微的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问题会变成这样一个处境。 要是之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声‘你放屁’或者‘你也配’? 但是现在,这个笨蛋好不容易有点开窍了,她真的有几分欲言又止的羞涩。 宋安娜的手按着我的胸膛,小巧的鼻尖蹭了蹭我的脸颊:“你真的没事吗?” “就是伤还没好,加上有点累而已,我睡一觉就好了。”我没有松开她,享受着这份心底的小小雀跃。 她没有拒绝我的靠近! 宋安娜轻轻叹口气,道:“那回家睡吧。” “你陪我吗?” “你···你做梦呢!”宋安娜的耳朵尖都红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能这么直接地说出这种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来。 我有些委屈地道:“可是,你都答应赌约了啊。” “你又没赢!” 我在她这么说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了奖牌,炫耀似的在宋安娜的面前晃了晃,有些得意地道:“奖牌可是在我的手上。” “这···”宋安娜一时有些语塞。 我冲她眨了眨眼:“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 “你——滚!”宋安娜感觉脸上简直有团火在烧,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好了,才让这家伙有了得寸进尺的错觉! 然而她刚想一巴掌拍过来的时候,我又向后倒在了车座上,眼睛都因为浓烈的睡意而有些睁不开了。 我确实很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也许是这一次伤的有些重了。 这时,我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宋安娜将我的头轻轻搂过来,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好吧,我陪你。” 第一百五十章:三年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回到东花市的房子里,我在车上又睡了一觉,还是到了地方后,宋安娜把我推醒的。 可是真的躺到了床上后,我又没什么睡意了,尤其是当我朝思暮想的女孩真的躺在我的身边后,精神更是从睡意朦胧变得亢奋。 我把头靠在枕头上,伸手抓着她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捏着她的指尖。 仔细想想,我们两个因为各种原因确实睡在一起很多次。但是真正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躺在同一张床上,应该还算第一次。 这种感觉,让我有些感觉不真切,以至于有些欣喜和紧张。 宋安娜当然能感觉到自己身边这个人的不安分,有些好笑地挑了挑自己的手指,在我的手心画了个圈,忍不住开口问:“你不是要睡觉吗?” “睡不着。”我抬起头看着她,考虑着自己这句话是不是适合,但也知道该面对的迟早得面对,“大小姐,和我说说你这三年吧?” 宋安娜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我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她还以为我和她一样,都在避而不谈他们之间的这件事。 毕竟这件事就像根刺一样,在她的心里卡了三年,让她寝食难安。 现在这件事还是像根刺一样,连接着两个人。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这件事,两个人的生命轨迹可能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一点,更不用说会像现在一样。 宋安娜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用一种很讽刺的语气道:“睡了就跑的人,现在想听了?” “额···”我被她问的有点尴尬,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想。” 我是既想听,又害怕听。如果是以前,我当然不会在意宋安娜是怎么看他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喜欢她,就不可能避而不谈这件事。 我不知道宋安娜在抱着这个秘密的时候,是过着怎样的生活。但是我知道,我不能一直逃避这件事,我不提,她不提,并不代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我很抱歉,那天的事,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喝多了做的一场梦···” “我知道。”宋安娜的反应难得很平静,她看着我道,“你从钱包里丢了一张学生证,就像甩钱一样丢在了床上。” 我微微一愣,关于那件事,我的记忆完全是被酒精摧残到破碎的,我当年还确实郁闷过,自己的学生证跑哪儿去了。 “所以,你这三年一直在找我?”我小心翼翼地问。 宋安娜瞪了我一眼,很直白的说:“说实话,我一直在考虑是先杀了你,还是跟你同归于尽。那时候我甚至有找雇佣兵让你人间蒸发的想法,不过最后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 我听到这里,脸上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只能说,我这条命还真的挺大的。 “你这三年,有没有找过我?”忽然,宋安娜开口问道。 她的眼睛认真又锐利的看着我的眼睛,问的很认真且小心。我张了张嘴,理智告诉我,现在应该撒谎。 但我还是愧疚地摇了摇头。 宋安娜轻哼了一声,眼底有一抹意料之中的失望:“你倒是听老实的,不愧是睡完就跑的渣男。” 虽然我猜到她会这么说,但是听到她承认,我还是没忍住心中的酸涩和内疚。我伸出手,环住她的腰:“对不起。” “哼。”宋安娜虽然轻哼了一声,但没有真的挣扎拒绝。 “三年的时间里,我把自己埋在家族的工作里,用大量的工作挤走我所有的空余时间。这样,至少可以让我不去想那段糟糕的记忆,也不用去想你。”说到最后,宋安娜微微顿了顿,语气有些抱怨地道,“托你的福,我现在真的有了宋家产业的一部分股份。” 我还真没想到,宋安娜的人生轨迹居然是这样的。 也许这时候,我该再不要脸一次,跟她说她其实该感谢我一下。 不过如果我这么说了的话,几乎后果是可以预想的,我绝对会被狠狠踹下去,至少今天是不用再想上这张床了。 于是我考虑了一些,搂着她的腰,将脸轻轻地贴在她的肩上道:“那是你原本就很优秀,你能做到这些。就算没有我也是可以做到的,我不知道我闯进你的世界里究竟对不对,我也不知道我在你那光芒万丈的世界里,是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污点。” “可是你已经闯进来了。”宋安娜将头转了过来,然后她坐了起来。 漂亮的头发披在她的肩头,也从两鬓落下,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看着我,有些不满,又有些幽怨:“你又想跑吗?”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真的有点要当机了,在宋安娜的话音刚落的同时就翻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的嘴唇是带着微微的柑橘甜,我不知道是她口红的味道还是她本身就是甜的。 宋安娜的指尖撩动着我衬衫的白色衣摆,然后突然拧了一下。 “这算是报复吗?”我的嘴唇从她的唇瓣上稍稍地离开了一寸,温柔地看着俏脸绯红的女孩。 “哼。”她轻哼着,温热的鼻息几乎能呼到我的嘴唇。 宋安娜看着我,轻声地问:“你还不肯说那句话?” “哪句?”我故意装傻地问。 “你——”宋安娜有些气结,刚想伸手把我推开,却被我将手抓在了自己手心。 我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手心,柔声地问:“是那句,我喜欢你?” 下一秒,她的手环住了我的腰身,一如既往的强势拉低我的身体,将细碎的声音压在了我们的唇齿间。 只是还没来得及往下继续,房门忽然被人用力地敲了一下。我被吓了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宋安娜直接塞进了被子里。 果然,下一秒我就听到了宋安娜和宋晓阳的对话。 宋晓阳敲着门,努力平复自己复杂的心情,声音颇有被忽视的幽怨:“姐,你不是要参加我的家长会吗?” 宋安娜目瞪口呆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青年,这来的也才凑巧了吧? “我就是···临时有点事。不对,你怎么会回来的?” “现在可是白天。”宋晓阳眼神幽怨地往被窝方向看了一眼,颇为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 宋安娜哪儿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脸刷的红了起来,抓起一个枕头就狠狠在了已经关上的门上。 “宋——晓——阳——!”她瞪大了眼睛,心里想着得找个机会,把这个弟弟打一顿才行! 宋安娜气的手都在发抖,我躲在被窝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安娜掀开了被子,有些不满地瞪着我:“你笑什么?” 我有些好笑地伸手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悠然地说:“小舅子进来的真的好是时候啊,也不知道在外面听了多久······” 宋安娜:“???” 宋娜娜一愣,腾地一下从床上起了身,睁大眼向门外吼道:“宋晓阳!你从哪儿学会的听墙角!!!” “噗,哈哈哈哈。”我看着宋安娜风风火火追出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是在她的身影彻底从门口消失的时候,我才又躺了回去,有些难受地捂着胸口皱起眉。 等到宋安娜好好教训了自己的弟弟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我可以听到宋安娜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走回了床边。 我想睁眼,可是眼皮沉重的睁不开,而这时我又不想睁眼了,因为我的手被另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握住。 我不禁迷迷糊糊地想,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件事,我和她肯定不会是这样的关系。 而如果三年前,我没有迷迷糊糊地离开的话,我和宋安娜肯定过的要比现在更亲密许多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不安的预感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在松软的床上睡到醒是件很惬意的事,尤其是身边还同时睡着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晨曦的光芒打在脸上,让我终于有些意识清醒起来。打了个哈欠,我神清气爽地睁开眼。 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离开的人留下的体温,想来宋安娜已经是起床很久。我有些惊讶与自己真的能一觉睡上这么久,如果他没有搞错的话,他入睡的时候还不到下午。 身体真的有累到这种程度吗? 我晃了晃头,转眼间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反正现在是神清气爽的,就算有些疲累也是昨天的事了。 穿上衣服走出卧室,宋安娜没有在家。我在手机里看到了她留下的短信,也看到了短信中说的放在桌子上的早餐。 吃这位大小姐亲手做的早餐,我应该也算第一个吧? 我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回想着昨天的一切,我的心情简直好的不得了。 而就像是要刻意破坏我的好心情似的,手边的电话响起,屏幕上映出来的是严希的名字。 严希可不会刻意找我,而她是姬昊的秘书,她会给我打电话肯定是因为姬昊的事。 老实说我是真的很不想再和姬昊扯上任何关系,但是对严希我其实没什么成见,见铃声响了好几声,我忍不住摁下了接通键。 “喂?严希小姐?”我坐在了桌边,随手拿起了一个小面包放进了嘴里咀嚼。 电话那边传出严希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接着我就听到她道:“林先生,老板想找你。” “我知道,看到你的号码我就猜到了。”我懒懒地道,然后把咬了一口的小面包放回盘子里,“我猜他打不进电话,顺便麻烦你转告他,我可不想见他。” 我这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响起了姬昊平静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因为林先生把我拉黑了是吗?幼稚。” “比不上您,姬少爷。”我毫不在意地说道,“要是没事,我就挂了,顺便我待会儿就会把这个电话也拉黑···” “是吗?那林先生请便。”姬昊轻笑了一声。 但听到他这样的反应,我反而有点纳闷了,本来想挂电话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姬少爷,难道是太闲了,所以来找骂的?” 我才不信这只狐狸找我会没事。 “我至少碰巧知道了一些林先生也许会感兴趣的事而已。”姬昊那边的声音很悠然淡定,就像以往一样,平静的让人生气。 我皱了皱眉头,把小面包有送进嘴边咬了一口:“你不用来我这里故作玄虚,我很少对什么事感兴趣的。” “即使,这件事是与你的父亲有关?”姬昊轻巧的一句话,让我脸色骤变,原本的淡然就像一团干柴被点燃了一般窜起让我心绪沸腾的大火! “你说什么!?”我吃惊无比地抓着手机,“你知道我父亲的事?他在哪!” 我急迫地抓着手机询问,几乎从未如此焦急过。 我的家庭只有妈妈和奶奶,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的父亲就不知原因的一去不归了。 很长的时间里,我还理解不了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也没人告诉我父亲去了哪里。 我只记得自己偶尔会看看妈妈一个人在房间里无声哭泣,也看到她会对着照片又打又骂,最后只剩下黯然神伤。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原来就是抛弃。 父亲没有再回来过,这个家,而妈妈和奶奶似乎也没有找到他。 我在懂事后一直避免在家中谈及这个话题,因为这只会带来尴尬和沉默。即使好多次我想脱口而出地询问妈妈,最后也只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经过那么十几年的时间,我说不清自己对那个男人心里还剩下什么样的感情。 甚至他的模样都在记忆里变的模糊不清,我也曾恨过他,认为他无情狠心地将我们一家人抛弃。 但当今天姬昊跟我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而是激动和兴奋,以至于我想也不想地遵照姬昊的要求来到了他的家里。 一辆车停在他房子的门口,在我经过时,严希摇下了车窗,一脸无奈地探出头道:“林先生,您还是把老板的电话从黑名单放出来吧,不然我真的就倒霉了。” “嗯?他怎么你了?”我有些纳闷,下意识地先停了下步子。 严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又郁闷地道:“您知道我在哪儿被老板叫回来的吗?在M国的华盛城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要我连夜赶回来,结果就是因为你的电话打不通了!” ???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严希,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显示出她可能并不是在开玩笑。 姬昊这个倒霉玩意,有毛病吧? “他神经病吧?”我忍不住问道,“他怎么不来敲门?或者直接让你给我打电话?” “我哪知道,我又不敢问。”严希有些畏惧地看了看门的方向,“您算是第一个敢骂老板,还不给他面子的了。我先走了,老板还交代了别的事。” 说完,严希就开车走了,在临走前再三要求我把姬昊的电话号码从小黑屋放出来,她可经不起折腾了。 我上去敲了敲门,等到姬昊打开房门的时候,我好笑地看着他问:“姬大少就真的这么闲?还是我有什么地方让姬少爷特别另眼相看。” 姬昊穿着一身淡灰色的衬衫,衬托着他一如既往的稳重气质。 他上下看了我一眼,然后很理所当然地道:“我想,从头到脚,都没有。” ??? “会不会说话啊你!”我有点无语地瞪着眼前的人,但看到对方平静中带着有恃无恐的表情,只能又把怒气咽了回去:“我爸的事,你知道多少?” “先进来吧,我不习惯站在门口和人说话。”姬昊让开门让我走进来,并顺手抱起了他脚边跟出来的布偶猫。 我翻了个白眼,搞不懂这些有钱人为什么都喜欢把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搞得又臭又长。 在我跟着他走到客厅的时候,整洁的茶几上正放着一抬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还在冒着微微的热气。 “想吃早餐吗?”姬昊坐下来的同时向我看了一眼。 我直接摇头道:“不用,我有。” 说着,我有些得意地把宋安娜留在桌子上的小面包拿了出来,炫耀似的在姬昊面前晃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姬昊被我的举动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死心得又把小面包晃了过去,并炫耀地道:“这可是有人特意,给我做的早餐!” 和宋安娜确认关系后,我巴不得全世界人都能知道。就算是姬昊,这会儿也无所谓了。 姬昊是什么人?听到这里总算回过了味,第一次发出有些不屑的冷笑:“你有病?少见多怪。” 我的额头青筋一跳,忍住把小面包砸过去的冲动,这就太浪费了。不过想想也是,以姬昊的身份,如果点个头,不知道多少女人愿意排着队给他递早餐。 跟他炫耀,我还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呸,有钱了不起啊?”我哼了一声,把小面包放进嘴里,“我打赌,你这样的人肯定没有女朋友。” 姬昊错愕地回了一下头,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哪儿来的自信跟他来炫耀这种事。 “咳。”我略有尴尬地咳了一声,正色道,“说正事吧,你怎么知道我爸的事的?你不会是专门去查我的资料了吧?” “林先生想太多了,你目前还没资格让我动心思去花那种力气。”姬昊的视线收回到电脑屏幕上,也没管我瞪着他的眼神,“我查到他也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你会是林家俊先生的私生子。” ??? “你放屁!”我忍不住直接骂出了声,“我怎么就私生子了?” 姬昊向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往我这里推了一下,并用鼠标轻点了一下:“我有骗你的必要?” 我紧张的盯着电脑屏幕,胸膛还因为刚刚姬昊的话而不断起伏汹涌。 但当然看到他点出来的一份资料时,我真的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照片上一个中年男人搂着一个女人正冲镜头笑着,在那对人的身边还有一对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大小的孩子。 而那个男人的脸,毫无疑问,是我父亲的。 那张记忆中模糊的脸,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更带动了我心头压抑的愤怒和恐惧。 突然,我感觉有种很强烈的反胃感,接着,嘴里简直像是弥漫起了铁锈的气味。 我在姬昊说话前,转身冲进了厕所,并用力关上了门。我扑到了马桶前干呕,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刺痛感,让我的皮肤像在被针扎一样。 而更让我脸色苍白的是,我居然咳出了血! 看着那抹可怕的红色在水中扩散,我感觉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与恐惧。直等到那刺痛感过去,我才撑着手站起来,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虚弱、苍白的脸。 我是怎么了? 嘴唇边沾着猩红色的血水,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格外鲜红。 第一百五十二章:姬昊的要求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在厕所里待了好久,直到自己的脸色稍微恢复,并仔细清洗了嘴边的血迹后,才打开厕所的门走了出来。 听到动静后的姬昊从沙发上扭过头向我看了一眼,眼里的思绪让我不禁挺了挺背,装出了一副没有事的样子。 “怎么了?”看着我回到沙发上,姬昊问,“你应该不会是因为见到自己分别已久的父亲,太兴奋所以去厕所里哭了一会儿吧?” 听到姬昊完全不着边际的猜测,我翻了个白眼说:“怎么?不行吗?” 姬昊似乎是真的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他稍稍错愕地思考了一会儿,又很认真地道:“你不像那样的人。” ??? “艹,在你看来我就是个无情无义的?”我无语地看了眼姬昊,然后复杂的视线又转回到了电脑上的照片上,“你···怎么查到的他?” 姬昊似乎有些好奇地看了我一眼,问:“林先生,觉得我是做什么的?” “一个商人?”我没想到他会忽然问我这么一个问题,于是稍稍想了一下就说出了一个较可能的选项,因为宋安娜家似乎就是从商的。 姬昊好笑地轻哼了一声,然后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合上:“差不多,只不过我买卖的东西不怎么是实物。更多的,像是接近于权势之类的东西。” 能够将权利买卖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政客。 听到姬昊这么说,我就算再迟钝也能听出他是干什么的了。再联想到姬怡宁,和他当时身边带的那些显然身经百战的护卫,姬昊的身份怎么想,也不会比他的表妹差上多少。 而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他为什么会查到我这个失踪多年的父亲上,我多少也有了些眉目。 我心里对这个消息谈不上是失望还是憎恶,知道自己的父亲失踪十五年后,不但和别人结婚,而且还有了两个孩子,对我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可是在最初的汹涌澎湃过后,我又不能否认他是我的父亲。 我平稳了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他是犯了什么事了吗?” “这是工作上的事,我不能告诉林先生太详细的。”姬昊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摩擦着桌子的边缘,“他现在,可是身兼要职。如果被人发现他有重婚史,而且还有个您这么大的儿子,那对于他的官场生涯来说,可以说是宣判了死刑。” 我听着姬昊已有所指的话,脸色微微变幻,紧紧地盯着他问:“姬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恨他吗?”姬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了个与之完全无关的问题,“他抛弃了你们一家,自己却投身在另一个女人怀里,在官场上如鱼得水。你现在能把他亲手从云端推下深渊,用你自己的手。” 听着姬昊的话,我的心思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那几年,妈妈的以泪洗面回荡在我眼前。 姬昊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告诉我这些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他只是想扳倒一个敌人,他既然已经查到了我,那自己就完全可以去做,根本不需要再告诉我。 可是他却特意把我找来了,还把这个选择的权力交到我的手上。 我看着他,他有些戏谑的看着我。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不,我不能那么做。”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新家庭,而且你可能还有了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姬昊平静的话语像是一把刀,划过我的心头,“你不恨他吗?” “我恨。”我的声音低沉地道,最后又有些颓然地移开了视线,“但他是我父亲,我做不到亲手把他推下万劫不复。” 姬昊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束带着思索的视线让我觉得有些不耐烦,这才缓缓地移开。 “让人不意外的决定。”姬昊说道,我恼火地瞪着他,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看我难堪,来取乐吗?” 现在我十分怀疑,姬昊是真的出于某种相当恶劣的兴趣,才会告诉我这件事的。 但姬昊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道:“林先生,我没有那样的性质。但我相信,这件事很快也会与你有关。” “什么?”我愣了愣。 “先不说这个了。”突然,姬昊话锋一转,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道:“你刚刚电话里答应我的事,林先生还请不要忘了。” “你特么告诉我一个这种破消息,还有脸要我兑现承诺?”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都不知道,这家伙的脸皮厚到这种程度的吗? 姬昊挑了下眉梢,语气难得有几分悠然:“我已经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消息。至于是好是坏,那不是我可以决定的。还是说,林先生想耍赖?” “你放屁!老子从不耍赖!”我本来不是个容易生气的性子,可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一旦和姬昊待在一起,我这脾气就容易窜上来。 归结原因,还是因为姬昊这张脸实在是太欠揍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是我实在没想到姬昊会真的带我过来赛车。 我这样的,别说赛车了,摸过方向盘的也就只有自行车而已! “你特么有病吧?我真的不会开车!”我忍不住冲走回来的姬昊瞪眼,可是又不能直接转身走,我的‘承诺精神’不允许我做出半途而废的事。 “我会。”姬昊晃了晃手上的钥匙圈,而我肯定,刚刚他去的时候还是没有的。 我疑惑地问:“这哪儿来的?” 我们来时的车坐的是姬昊自己的,虽然好,可是放在赛道上就有点吃不消了。 姬昊很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买的,三百五十万一辆,改装过的。” ??? “大哥,你应该知道,就算赢了比赛,也就两百万奖金吧?”我忍不住提醒道。 听我说这话,姬昊有些不满地挑了下眉梢,他还是很少有这种微表情的,平时都是一副平静的扑克脸。 “我缺钱?我玩的是刺激。” 艹,跟宋安娜一样的话,怼的我无话可说。 “那你到底是叫我来干嘛的?”我不禁郁闷地问,让我来当啦啦队?我也不会啊。 姬昊没说话,而是直接把我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坐进了驾驶室,并将车子发动起来扣上了安全带。 “把安全带系上,不然你也许会撞死在车上。”姬昊说道,我居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撞死在车上?”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姬昊,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姬昊看了我一眼,问:“还记得那天去医院太平间的事吗?” “忘了。”我故意说道,事实上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一次我一度怀疑自己要被救护车送进太平间了好吗! 姬昊完全无视了我的话,语气有些兴奋地道:“我一直想再来一次,所以特意等着这次的比赛。” ??? “你特么就为了这破事,把我整了半天?”我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和宋安娜确认恋爱关系的头一天,居然是和这个傻逼绑定在一起的。 姬昊的眼角有些奇怪的笑意,瞥了我一眼道:“你该感受下这种极致的刺激。” “老子要下车!”我叫着就想开门,但在这时,好死不死的裁判手里的信号枪响了起来。 我们身边的车一辆辆就像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转眼间就剩了我们这一辆孤零零地留在出发点上。 艹! 我暗骂一声,坐了回去,回瞪着一脸平静表情的姬昊:“你怎么还不开?” “你不是要下车?” “你再不开,老子就真下车了!”我恶狠狠地道,但又舍不得姬昊买车花的一百五十万打水漂,那可都是钱啊! “呵,那你坐稳了。”姬昊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刚刚说完话,话音还没落下就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速度提上来的刹那,巨大的惯性力把我整个人都压在了椅背上,我简直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都在血管里面倒涌。 现在我真的相信了,玩赛车的人都特么是疯子! 艹,老子安全带还没系上呢! “呜——”的一声,一辆在前面的车子突然失衡了一般,车头一摆,向我们的车子撞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赛车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视线里看到前面的那辆车失衡撞来,我感觉自己的舌根都凉了半截,一声呼之欲出的尖叫因为太过紧张反而哽在了喉头,死活喊不出来。 艹艹艹! 我心里闪过无数个‘草泥马’,脑海里一片空白。 但在下一刻,我们的车子猛地一个转弯,就像漂移似的,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对方仄歪过来的车头。 我因为没有系安全带的关系,整个人被惯性带的撞在车玻璃上,又狠狠栽回了座椅上,摔得脑阔生疼,撞的七荤八素。 这时,我嗡嗡直叫的耳朵里听到了姬昊那欠扁的声音:“我说了,系上安全带。” “姬昊!我今天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我忍着额头撞的通红的疼痛,咬牙切齿地冲姬昊低吼。 “请便。”姬昊并不在意地说道,“我会请抓鬼的法师。” “老子要下车!” “现在不能停车,会被后面的撞。”姬昊指了指后视镜,“如果你要跳车,请随意。” ??? “姓姬的,我今天就跟你做个了断!” 我发誓,如果现在不是在赛道上,如果不是这家伙是开车的,我一定把他从车上踹下去! 姬昊咧嘴笑了一下,在过弯的时候,将视线全神贯注地放在了赛道上。对于这个扑克脸来说,这样明显的表情是很少见的。 成熟的轮廓带上了青春的活力,一双眼眸有了算计以外的热情,整个人都显得意气风发了起来,让我终于有些意识到这家伙并没有比我大多少。 我们一开始是最后一名,然而在过第一个弯道的时候,姬昊已经切入内道,转眼间超过了两辆,而这时我才急匆匆地系上自己的安全带。 尽管不能保证这样能有多少实际作用,总算能给我几分心理安慰。 至少翻车了也能保证不会死的太难看吧? 看着窗外风驰电掣的风景,我心里不禁闪过这个念头。 赛车确实能刺激男人的肾上腺素分泌,就算我一开始对这种疯狂的运动没有什么兴趣,在转过两圈后也有些投入了进去。 尤其是姬昊的车技真的不差,潇洒的车技与几乎不会犯错的时机把握,让我们在最后一圈的时候,已经从最后一名爬到了第二名的位置! “再快点啊!第一名的车就在前边了!”我抓着安全带,激动地像自己在开车一样,催着姬昊继续加速。 姬昊有些无奈地道:“你别吵,现在已经是最快了。跑直线的情况下,这种配置相当的赛车是没办法超车的。” “哦……”我对赛车是全然的一窍不通,在这方面自然也不会和姬昊犟嘴,“那你要等什么时机?这可是最后一圈了。” “时机在最后一个弯道,如果他不失误的话。”姬昊盯着前面的那辆车,眼睛里少见地燃烧着灼热的战意。 “最后一个弯道…”我就算是门外汉,也知道在这种极速情况下进行弯道超车有多危险,但那也是唯一一个机会。 而且男人都是有争胜心的,眼看第一名近在眼前,哪儿有不去搏一搏的道理? 现在我算是有点理解为什么姬昊会喜欢赛车了,这种极限运动真的能挑动起全身的兴奋细胞! “能赢吗?”我有些期待地问。 姬昊抽空瞥了我一眼,很快又把视线移了回去:“不好说,有点难,但可以试一试。” 姬昊会说出‘试一试’这三个字,说明他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你赢了,我请你吃饭!”我大方地说到,但换来姬昊一个鄙视的白眼:“用我的两百万奖金,请我吃饭?” “咳…我自己掏腰包也行。”我轻咳一声来化解尴尬,并不否认我确实有这想法。 但是,我想姬昊也不至于小气到这程度吧?毕竟我银行里这点钱,对他来讲根本不入流,更别说还都是从他口袋里拿的了。 但没想到,我这句话刚出口,姬昊就嘴角一勾,道:“好,一言为定。我拿第一名,你出钱请我吃饭。” “诶?”我愣了愣,没想到姬昊还真能这么不要脸,“我……” “闭嘴。”姬昊的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沉下来的声音带上了些命令的口吻,“最后一个弯道了。” 我本来有点想发火的,但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只能先把话憋了回来。眼前就是最后一个弯道,能不能超车就在此一举,连我都不禁紧张了起来。 汽车的引擎在轰轰作响,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响起。 过快的速度让赛道上的车子纷纷刹车减速来安全过弯,只有两个‘疯子’完全没有减速下来的意思。 其中一辆就是我和姬昊坐的车子,而另一辆是始终占据着第一位置的跑车。它的速度同样没有放缓,更是没有一点让出跑道的意思。 两辆车的绝对距离缩小到让人心惊胆颤的程度,我坐在车子里,感觉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手心里更是捏了把冷汗! 姬昊的脸色凝重,紧紧盯着对方的车尾,而在这时,最后一个弯道已经过了,剩下的是一条笔直的跑道。 我的心脏终于在车子摆正的同时落回胸腔,整个人不知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然后有些遗憾地看着依然在我们前面的第一名,心里明白在直线上,我们是不可能超过它的。 然而正当我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姬昊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而且只说了两个字:“坐稳。” “诶?”我微微一愣,紧接着就感觉到车子再一次的提速,但并不是侧面超车,因为这时候加速已经没用了。 他是紧紧逼近了第一名的车尾! 我艹!!! “你特么疯了?!”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姬昊想做什么,手忙脚乱地抓稳一切能抓的东西。 但我还是感觉心脏在胸膛中不安的疯狂加速,就像现在的这辆车一样,在不断地趋近危险! 姬昊没有理我,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的车尾,一再的加速让车子的引擎都在发出要命的悲鸣! 这种赛车的配置几乎相同,想从直线上侧边超车根本是不可能的,姬昊这是在逼对方让开位置! 只是这样真的太危险了,在这种速度下,两辆车一旦发生碰撞,两辆车都会粉碎的! 如果对方也是个死不认输的,那几乎可以预见到两辆车碰撞后同时变成火球的场景。 我可不想死于车祸,而且还是赛车的车祸! “大哥,你别冲动,不至于这么玩不起吧?你快停下,大不了我免费起你吃饭行吧?你想弄死他们放着我来,你别——” 别拉着我陪葬! 最后几个字我甚至来不及说出口,姬昊再一次提速,电光火石间我甚至想要闭上眼睛。但在接近生死极限的刺激下,我反而控制不了眼睛周围的肌肉。 就在姬昊要撞上去的那一刻,我们前面的车一个急转弯让开了前面的路,只是一秒的事,姬昊已经带着我们的车冲过了终点线。 第一名了。 我直愣愣的还没能从刚刚的刺激中回过神来,直到车身停稳,我才终于激动地一把拽过了姬昊的领子:“我特么下次再坐你的车,老子就是猪!” 上次我差点被抬进太平间,这一次更好,老子差一点点就被当场火化! 姬昊抬了下眼睛,那双眼睛中的热情已经消退下去,变回了往日的沉静。他的手悠哉地搭在方向盘上,道:“我们赢了,别忘了你说的,请我吃饭。” “吃你个锤子!”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果然宋安娜是对的,跟姬昊扯上关系就没有好事! 姬昊挑了下眉梢,问:“你想反悔?” “放屁!老子说话从来算数。” “我发现你越来越爱说粗话了。” “关你屁事?”我冷笑。 姬昊耸了耸肩,并不在意,然后指了指车外道:“去领奖吧。” “?你开的车,为什么要我去领奖?”我疑惑地问。 姬昊淡淡地道:“你觉得我适合出现在大众视线里吗?” “那我凭什么帮你?” “两百万,算你的。” 姬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我立即很没原则地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靠,白捡的两百万,换谁谁不要? 举办方知道我是代替领奖的也没多说什么,然而当我往颁奖台一站,立即有n台摄像机怼着我的脸一通狂拍,还有数不清的人伸着麦问我名字和感想。 我:???老子又不是开车的,你们问我有个锤子用? 好不容易从一堆记者中间带着奖金和奖牌出来,我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烂了。 到这会儿,我算是理解姬昊为什么不愿意领奖了,这群记者尼玛的比鬼灵还可怕! 当我回到车子旁边时,有些意外地看到有个陌生的年轻人正在车窗外和姬昊说着什么,正好我回来的时候,他们也谈完了。 那个年轻人冲姬昊恭敬地弯了弯腰,然后坐进了另一辆跑车里,我看了一眼,就是我们之前的第一名。 “怎么?被人挑衅了?”我一坐回副驾驶位置就有些幸灾乐祸地问。 姬昊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倒是有些好笑地问:“你看上去就像打了仗的败兵。” ? “艹,你有能耐下次自己去。”我没好气地把奖牌丢到了他腿上,然后把那张两百万的支票宝贝地塞进了口袋里。 姬昊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接着发动了车子道:“坐稳,系上安全带。” “去哪儿?”我问。 “我饿了,去吃饭。”姬昊说道。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差点忘了这茬。不过刚刚入账两百万,倒也不心疼这一餐的钱。 “行,去吧,奖励你吃顿好的。”我大方地说。 姬昊好笑地道:“拿我的钱,请我吃饭,你还真好意思说啊?” “艹,你爱吃不吃,哔哔赖赖的,请你吃沙县小吃!”饶是我脸皮厚,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挂不住。 姬昊发动了车子,然后道:“放心,今天还不轮到你请我吃饭,已经有人下了请帖了。” “嗯?谁?” “刚刚那个第一名,他说想认识下,玩命的疯子。”姬昊嘴里带着一丝轻蔑的笑,他的眼睛微微沉了一下,又出现了那种我见过且熟悉的思量和算计。 第一百五十四章:不该见到的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姬昊提到刚刚的第一名,我马上就想起了之前车旁边站的年轻人。身材高挑挺拔,头发是淡淡的金色,似乎是个欧域的样子。 “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我仔细地看了看姬昊,而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确实,我不怎么和人交朋友。” “但你会去应一个陌生人的饭局?”我靠在椅背上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来什么,但显然是没什么收获。 姬昊如果不想让人看出来他在想什么,那张脸就永远平静到让人不舒服的表情。 而这时姬昊轻轻地敲了敲车子的后视镜,道:“你看,后面右边第三辆车。” 我照着他说的本来想扭头,但还是耐着性子从镜子里往后看,然后看到确实有辆黑色的车子。 “怎么了?”我疑惑地问。 姬昊道:“这辆车,跟了我们有三条街了。” “跟着我们?”我愣了愣,然后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找你寻仇的?” 姬昊摇了摇头:“我的仇人确实不少,盯着我的也不少。不过,那些人不会挑这里动手,我猜,他们是那位请客主人手下的人。” “我靠,你不会又惹了什么麻烦吧?” “谁知道呢?”姬昊无所谓地道,“不过,他们应该不会做什么伤害我们的事。我猜,他们收到的命令应该是在我们没去赴宴的情况下,找到我住在哪儿。” 我听的一愣,下意识地道:“我艹,那还是个变态?” “哈?”姬昊脸上难得出现一丝错愕,接着有点哭笑不得,“我倒不认为他是个变态,只不过,他应该知道我是谁。” 认识姬昊的人大部分也都是属于,他们认识他,而他不认识他们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姬昊是肯定不会去赴宴的,而他既然愿意去,就说明那个人有值得他走上一趟的价值。 只不过,还捎带在车上的我了……倒霉催的。 “会有危险吗?”我叹了口气问,感觉口袋里这张两百万的支票一下子变得有些发烫。刚刚拿了人这么多钱,我也不好意思说‘让我下车’这种话。 姬昊问:“危险?哪方面的危险?” “你说呢?”我白了他一眼,“顺便一提,我可不觉得我有当你保镖的能力。” 让我抓鬼可能还行,要论打架,在被战魂和千年白骨附体后,我也就比普通人厉害点。 姬昊轻轻笑了下,没有说话。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一栋高大的酒店立在车旁,有人过来开门,我看了一眼,正是那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的外国人。 从他的鼻子和眼睛来看,我猜测他可能是Y国或者F国这些地方出来的,有种相当独特的气质。 长相上,这人相当符合童话中‘王子’的定义,开口时说的则是十分流利的炎黄大地语:“您好,我很荣幸能邀请冠军来到我的宴会。” “是我抢了你的第一名,这荣誉原本属于你。”姬昊从车里出来,脸上浮现出微笑,然后很热情地和对方攀谈了起来,好像他们不是刚刚认识几分钟,而是认识几十年了似的。 等等,我呢? 我错愕地坐在车子里,一时间下车也不是,坐着也不是,陷入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 这姓姬的,不会就这么把我晾在这里了吧? 而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姬昊居然真的和那个外国人走进了酒店里,到最后都没想起来车子里还有一个人的意思。 WDNMD!? 这一刻,我深切感受到什么叫咬牙切齿。 这时有人轻轻在我这边的车窗敲了敲,我没好气的扭头,没想到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嘿,小帅哥。”姬怡宁拉开车门冲我打了声招呼,她身上穿了件干净又时尚的长裙,怎么看怎么像是来参加宴会的。 我还不至于傻到认为她是凑巧来这里,凑巧碰见我的。 如果非要解释,我只能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问:“又是那只死狐狸安排的?” “宾勾!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姬怡宁说着把我从副驾驶座拉了出来,将我有些皱了的衣服拉直了些,“我表哥说,想让你见个人。这不,连我都被动员过来了。” “见个人?”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没让她继续在我身上乱摸,自己整了整衣服,“你们姬家的人都那么闲的吗?怎么老是在东花市晃悠?” “你别搞错了,我可是特意坐飞机从斯里兰克赶过来的。要不是因为你,我这会儿穿的该是防弹衣,而不是宴会长裙,讨厌死了。”姬怡宁看上去兴致勃勃,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我完全看不出她脸上有半点不高兴的神情。 看到姬怡宁出现在这里,我心中那种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觉再度放大了。姬怡宁会在,说明姬昊早就猜到了会发生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不会都是安排好的吧?”我怀疑地问。 姬怡宁虽然要比她表哥好懂的多,但毕竟是在政圈混的人精,能被我问出来的话,肯定都是被她表哥交代过可以说的。 而我越听脸越黑,感情从我去姬昊家开始,到赛车,最后到现在应邀参加宴会都是安排好的! “确切的说,他们想借此结识的是我表哥。而我表哥就顺便把你带上了,因为他猜到那个人肯定会来见他。”姬怡宁说着往嘴里放了块草莓蛋糕,说实在的,她的吃相可比宋安娜粗鲁的多,完全不像个大家闺秀。 我也恶狠狠地咬了口切下来的高档牛排,也没管周围人是不是用怪异的眼光看我,只是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太让人不爽了! “说到底,那只死狐狸想让我见的人到底是谁啊?”我大口喝下一杯果汁,顺便往姬昊那边遥遥瞥了一眼。 那家伙和那个外国人正说着什么,说两声还哈哈笑两下,一副意气相投、相见恨晚的模样。 “那家伙不会是二傻子吧?”我有些狐疑地问姬怡宁,心说花三百五十万买车参加两百万奖金的比赛的人,不是二傻子是什么? 听到我的话,姬怡宁差点把嘴里的一口红酒喷出来,连忙用餐巾捂了捂嘴,然后肃然起敬地冲我亮了个大拇指:“你的理解真特么独到!” 其实我自己都知道这不可能,姬昊要是个二傻子,怕是早就被他爸拎回家了,可是我实在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也在这时,宴会进行了一半,姬怡宁忽然推了我一把道:“人来了。” “嗯?哪儿呢?”我正忙着跟一块鲜嫩小羊排作战,听到姬怡宁的话后微微一愣,接着才扭头往入口处看去。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英气青年,看到他,我立即钻到了姬怡宁背后,嘴里默默骂了声:“艹,宋晓阳怎么来了?姬昊不会是让我来看他的吧?” 如果是,我一定把姬昊从这八楼丢下去! 姬怡宁无语地道:“你怎么往淑女背后躲啊?而且宋晓阳想认识我表哥,哪里需要那么麻烦,他们本来就认识,他是带人来的。” 我刚想问什么人,就看到宋晓阳的背后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些许撅傲的神情,显示出这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 而我的视线在瞬间凝固,眼睛里甚至容不下跟他说话的宋晓阳。 我死死地盯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在飞速地加快,最终化作一股几乎要爆发出来的情绪,让我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桌上切牛排的刀叉。 嘭! 一只手用力摁住了我抓着刀的手,纤细的胳膊却有很大的力气,让我挣脱不开。 我恼怒无比地看向手的主人,而姬怡宁也用严肃的眼神紧紧盯着我,完全收敛了之前的玩笑神态。 “你眼睛里有杀气。”姬怡宁盯着我的双眼,低声地道,“就算是追踪乌舍里三姐弟的时候,都没见你的眼睛里出现过杀气。” “放开我!”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对眼前这个女人爆发出来。我能感觉我的眼睛变得通红,似乎是布满了灼热的血丝。 如果不是姬怡宁死死摁住我的手,恐怕我现在已经忍不住冲过去,不管后果会如何地拿刀质问那个男人! 为什么要抛弃我们一家?为什么能心安理得地再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在这里你太冲动,会出乱子的。”姬怡宁死死抓着我的手,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地说,“我听说过你和宋安娜的关系,你想搞砸吗?” “这和宋安娜有什么关系?”听到宋安娜的名字,让我发热的头脑有了一瞬间的冷静,随之不解地看向姬怡宁。 “当然有关系,你以为宋晓阳为什么会来这里?”姬怡宁紧皱着眉头道,“那个男人是宋安娜的舅舅,也就是她生母的哥哥!我不知道你跟他之间有什么仇,但你总得考虑下后果。” 事实上,我在听到她的前半话时,我的大脑就已经嗡了一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话了。 就像一支大棒狠狠砸在我的头上,让我感觉窒息,甚至无法反应过来。 他是…宋安娜的舅舅?我的父亲,是宋安娜的亲人?我…… 突然,我感觉自己的嘴里涌上一股腥甜,眼前开始发黑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仿徨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只是醒过来的时候,我是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 守在床边的是翘着二郎腿的姬怡宁,见到我坐起来,她立即从座位上起身,一把将我摁回到床上。 “你有病?”姬怡宁拧着眉头问我,而我一脸懵逼,同时因为模模糊糊的记忆清醒起来,烦躁的心情让我很难用好的语气去和姬怡宁说话:“让开!” “你知不知道自己晕倒了?”姬怡宁倒是没坚持,松手后就坐回到了先前的椅子上,“我听说过气急攻心,不过我没真的亲眼见过。” “···我晕了多久?”我的思绪还是一团乱麻,不知道我这样一晕有没有引起那个男人的注意。 我的父亲,宋安娜的舅舅···呵,老天,你在玩我对吧? 我想过你不再出现,我甚至希望你不要再出现,也好过现在出现带给我身心俱疲的残酷! 姬怡宁的表情有些谨慎地看着我,我能察觉到她的目光,我努力让自己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来:“放心,我不会再晕了。我想,是前几天云南之行受到的创伤还没好,所以我才会那么简单的晕过去。” 姬怡宁狐疑地挑了下眉头,但也没再深究,道:“你大概晕了三十分钟,我及时把你扶住了,没人发现你出事。不过应该瞒不过我表哥,他眼睛贼着呢。” 姬昊吗···他肯定猜得到我的反应吧?姬怡宁知道的事,姬昊没理由不知道。 我痛苦地抱着头,感到疲惫又痛苦,无法去思考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宋安娜。 “那个男人的事···”这时,姬怡宁忽然开口。 我抬头向她看去,发现她也在打量着我的神情,脸上带着探究和思考,最后摇了摇头:“算了,姬昊他不让我插手这件事。” “姬昊···他在哪?”我问,声音有些自己都说不出来的空洞。 我想问问他,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为什么要让我看到林家俊,为什么不告诉我宋安娜就是他的侄女! 姬怡宁道:“我表哥和宋晓阳他们去另一个包间了,今天的赛车、宴会包括宋晓阳的出现,都不过是为那个男人和我表哥认识牵线搭桥而已。” “姬昊抓着他的把柄?”我坐在床上问,努力理清自己的头绪。 姬怡宁纠正道:“抓住他把柄的是另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想要扳倒他,需要我表哥出力而已。事实上,他是继续身居高位,还是锒铛入狱,可能只是姬昊一句话的差别。” “想扳倒他的那个人已经给了姬昊足够高的价码,老实说,我不太能理解姬昊为什么好特意愿意跟这个人见一面。”姬怡宁说,而我的心也在她说话时颤抖着,脑海中浮现早上再姬昊家中时,他给我的选择题。 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闭上眼,轻轻地叹出一口气。睁眼时,看到姬怡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林绍,你跟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我扯着嘴角问。 姬怡宁神色奇妙地道:“我知道,但你不能从我嘴里知道他的名字。只是,现在是我在问你呢!” “那我不想说呢?”我冷笑着说,糟糕透顶的心情,让我的话里带刺。 姬怡宁的表情显然透出了些许不爽,我看得出她在压住自己的脾气,然后摘下了自己的一颗耳环道:“我懒得跟你计较,鉴于你曾经救过我,诺。” 她把那个耳环丢到了我的面前,我刚想说‘要你耳环干嘛?’就听到了耳环居然传出了些微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人在对话。 “这是我安在姬昊身上的窃听器。”姬怡宁撩动着自己微卷的头发,耸耸肩道,“不过,我不指望他没发现。” 窃听器? 我有些犹豫,三秒钟后,我还是决定把它戴在了耳朵上,同时,耳环模样的耳麦就传来了姬昊的声音:“林先生,您不会希望我现在就能给您一个准确答案吧?” 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笑,但我实在听不出有什么温度。似乎,比平时那种敷衍的浅笑更加冰冷几分。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那个让我心跳加速的声音。 “当然,姬少爷想要的东西,我也会准备好,最快明天就会送到府上。”他的声音,有些老了。 我听着这个声音,不由自主地被勾动起刻意封存的记忆。就像堵塞许久的洪水,在出现裂缝的刹那倾泻、汹涌而出,我又想起了记忆中的童年,那个人哄我入睡时的声音。 “绍绍,睡觉了。” “爸,我要听故事!” “别闹,乖···” 我紧紧咬着嘴唇,努力的深呼吸来平稳自己的情绪,可是依然有泪珠从眼睛里溢出,然后划过脸颊低落在下巴。 姬怡宁在不远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吃惊到目瞪口呆,她想象不到我听到了什么。而我也觉得丢脸,赶紧胡乱地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泪水。 耳机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姬昊似乎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发出轻轻的‘嗯’。 而林家俊的声音也似乎带着些许忐忑,又说了几句后才准备离开。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在意他们对话的内容,还是在意那个早该被我遗忘的男人的声音,总之,我忽然感到有几分莫名的失落和焦急。 “林先生,我听说,您的两个孩子现在生病了?”忽然,姬昊再度开口,而我听到原本要离开房间的脚步声也随之暂停了下来。 林家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浓浓的疲倦:“是的,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我想,带他们去Y过的伊丽莎白皇家医院检查一下。” “唉,小孩子总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姬昊轻轻地叹了一声,“林先生要照顾两个孩子,也是很辛苦了。” “谁说不是呢?还好还有我的爱人。”林家俊笑了笑,而他的笑声让我感觉心如刀绞,原本复苏的些许记忆又逐渐被痛苦取代。 姬昊道:“不过孩子醒不过来,也未必就是医学上的问题。林先生,有没有想过求助于玄门术士呢?” 听到姬昊的话,让这头的我微微一愣,心中瞬间升起一种难言的惶恐和不安。 姬昊,这是什么意思? “术者吗?”林家俊也因为姬昊的话而微微愣了一下,接着道,“我倒是还未曾想过这个,毕竟那有些太不着边际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姬昊像是好心似的提点道,“前一阵,安娜似乎也被邪祟缠身,还好遇到一个术者替她解除。这世界上,还是有些我们无法理解和看到的事的。” 电话这头,我的脸色是完全黑下来了,咬牙切齿地咀嚼着姬昊的名字:“姬——昊——” 呲呲的磨牙声,听的姬怡宁直起鸡皮疙瘩。 而我也听到耳麦中的林家俊道:“姬少爷说的也有道理,我是该找个术者试试。姬少爷既然如此提醒我,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姬昊轻笑了一声,毫不掩饰地承认:“我确实认识一个优秀的术者,如果他愿意,我会明日带他到府上去替林先生的两个孩子看病。”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我的心里猛地颤了一下,感觉一阵阵头晕目眩。 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想冲过去敲开姬昊的脑子,看看他的脑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想让我去面对林家俊?而且还是为了给他的两个孩子——我那两个同父异母素未蒙面的弟弟或妹妹看病?! 耳麦那头的林家俊倒是喜出望外,也许在他看来,姬昊愿意和他们家有牵扯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太好了,那我就先替两个孩子谢过姬少爷了。” “不必现在道谢,我也得问问我认识的那位先生,看他是否愿意帮忙。”姬昊声音悠然淡定地说,到此顿了顿,开口又道,“林先生现在,其实也算晚婚晚育了吧?” “额···我确实的年近五十。” “呵呵,我的父亲也跟您差不多的年纪呢。”姬昊仿佛是在聊家常般地笑了笑,悠然地道,“如果您有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就好了,我们也许还能做朋友。” 咯噔。 我的心脏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又无比期待地听着耳麦那边的动静。 这一刻,我多希望听到那个男人说一句:“我确实有这么个孩子。” 如果是这样,我愿意放下一切的怨恨,去试着重新爱他。或者就此远离他的生命,只要他一切安好! 我多希望自己的希望成真…… “姬少爷说笑了,我哪里能有这样的福气。”林家俊的回答没有任何的犹豫,甚至还玩笑地笑了两声。 这两声笑,足够让我的小小希冀,彻底支离破碎。 我在期待什么? “是吗?”姬昊轻轻地说,那声音仿佛是响在我的耳边,“那太遗憾了。” 是啊,太遗憾了,爸爸。 当姬昊来到房间时,我坐在床边,而姬怡宁正把她的耳环重新挂上。 “下次,装窃听器最好别装在衣领。”姬昊面无表情地把一个小小的电子元件丢给了姬怡宁,后者讪笑了一下,赶紧从他身边溜了出去。 房间里剩下了我和他,姬昊看着我,我也冷冷地看着他。 我很难不把着一腔难以发泄的怒火,全都归罪到姬昊的身上。 以前我觉得他像只狐狸,现在我看他更像一条毒蛇! 可偏偏,这一切,又都是我自找的,这让我没法说服自己动手揍他一顿。 “你怎么决定?”许久,姬昊开口打破沉默,“我给了你机会,但做决定的还得是你自己。” 机会,报复的机会吗?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抬头戏谑地看着他问:“姬少爷,知道《浮士德》吗?” “歌德的诗剧?”姬昊挑了下眉毛。 “你就像墨菲斯托。”我起身,从他身边走过。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想去哪儿,我需要时间,来决定自己要做的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无比的挣扎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当我从酒店的大门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转黑了。 这一天发生的事让我感觉自己陷入一团乱麻,原本的生活轨迹在一天的时间里变得乱七八糟。 我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是宋安娜打来的电话,还有很生气的语音短信。 然而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和她见面。 我漫无目地的走在酒店不远处的路上,路灯的灯光拉长了我的影子,就像个丢了魂的幽灵。 接着嘟的一声,一辆车在我旁边停了下,摁响了喇叭后露出的是姬怡宁的脸。 “要我送你一程吗?想从这里走回东花市,你可能需要走上两天一夜。”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前面的路,最后决定先不理她。 姬怡宁见我没搭理她,眉梢一挑,把车子往路边一停后下车追了过来问:“你怎么了?” “你真想知道,该去问你表哥。”我语气低沉疏远地道,现在我实在挤不出什么好心情来应付她,更想自己可以一个人待一会儿。 尽管这样做,只是让两个声音在我脑子里不断地争执,反而让我更加烦躁。 “好吧,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姬怡宁无所谓地说着,然后把我往路边的长凳上一拽,道,“你先坐一会儿。” “干什么?”我本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被她一拽也坐了下来。 姬怡宁没跟我说话,转身就去不远处的一家路边冰淇淋店买了两支雪糕回来。 “给,生气的时候吃点甜的能让心情好一些。”姬怡宁道。 我有些失笑,这样的话从姬怡宁这样一个玩枪的人嘴里说出来,实在让我有些忍俊不禁。 “这话是谁说的?”我接过雪糕的同时问道,上面的雪球是香草味的,放进嘴里的时候化淡淡的甜味。 姬怡宁三口两口吃掉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后才说道:“我表哥说的,我小时候爱闹。有时候会砸烂爷爷的古董,老爷子就骂我,我就生气,表哥就会买学糕给我。” “姬昊那只狐狸还会做这种事?”我撇了下嘴,接着张了张嘴,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姬小姐,你又没有什么深恶痛绝的仇人?” “仇人?”姬怡宁坐到了离我一个人远的位置上,然后手托着下巴道,“那挺多的,随便数数都能数出十七八个。” “额···这么多?”我错愕了一下。 姬怡宁理所当然地道:“这没什么,而且那些人大概也都是想把我的脑袋砍去,摆在家里展览的那种。” ···这是女生会说出来的话吗?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道:“那我们不妨打个比方,假如有那么一个你深恶痛绝的仇人。现在,如果有机会让你报复那个仇人呢?” “那我大概不会犹豫吧。”姬怡宁毫不犹豫地道,直接从自己那条长裙腰际摸出了一把之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我轻声说“这样啊,倒是不感到意外的回答。” 姬怡宁看了我一眼,话锋忽然一转道:“不过,有些时候,也得看是不是值得吧。” “值得?”我看向她。 姬怡宁道:“报仇是为了让自己出一口气,但如果这带来的后果是难以承受的沉重的话,我想大多数人也都会好好考虑要不要那么做。” ···值得吗?如果我去报复他的话。 一时间,宋安娜的脸还有妈妈、奶奶的脸都在我眼前闪过。 啪嗒一声,雪糕最上面的雪球掉到了地上,在漆黑的地面上溅开一地散碎的雪白。 这时,姬怡宁站了起来道:“都这么晚了,我还得去赶飞机,看样子是没时间送你回去了。” “没事,我可以叫车。”我回神,连忙道,“谢谢你愿意陪我说会儿话。” 姬怡宁走了,在夜色中,我深思熟虑了一会儿,趁着雪糕完全化掉之前,把它们吃进了肚子里。 确实像她说的一样,吃点甜的,可以让心情好上一些。 我往回走,在酒店的停车场上远远看到了姬昊坐在车子里。我很直接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道:“我明天,会去。” “是救人?还是报复。”姬昊完全不意外我会回来,他弹掉了手指上夹着的烟,将车子发动了起来。 我忍不住瞪向他,实在很不爽他这种像是看透了一切似的表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不说是你自己的事,当然该怎么做也是你的事。”姬昊说道,“我会把你带去。” “···嗯。”我轻轻嗯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从窗外迅速向我闪过的景色弄乱我的思绪。 我没有回宋安娜的家,而是回到了自己葫芦口的家居住。自从把西门街101号的一纸衣冠交托给丁香和单羽飞后,我也好几天没去了。 那一晚我基本没怎么睡,第二天一早,几乎是睁着眼睛看到手机上亮起姬昊的电话号码。 “喂?” “下楼吧。” 深吸一口气,我挂断电话走出房门,正好看到妈妈拿着几件洗好的衣服走上来。 看到妈妈,有句话在我喉咙里转了几圈,最终忍不住叫了声:“妈。” “嗯?咋了?”妈妈回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小猢狲,又熬夜玩手机了!” “妈,那个···我想问个事。”我没让话题往我身上迁转,思虑再三,然后犹豫地问出了那个问题,“我爸···” 我是有设想过我问这个问题后,妈妈会有的各种反应。可是在我提到‘我爸’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眼睛里闪现的惊愕和不安,还隐隐大过伤心难过。 “你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我妈有个小动作,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就是在她感觉到紧张的时候,右手会轻轻地搓动左手的小拇指关节。 这个小动作怕是她自己都未必知道。 我感到有些奇怪,如果说她生气、伤心,我都预料到了的话,可这种紧张的反应是我事先完全没有设想到的。 “没,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我不可能告诉她,自己看到他了,而且爸爸还有了自己新的家庭,“卢家的小家伙不是才四个月大吗?我看他老爸天天让骑脖子上,在葫芦口到处走。” “你说卢家的老二啊?那小猢狲就比你大三岁多点,一眨眼,娃子都有了。”妈妈听我是因为卢家老二才提起的这事,顿时轻松了一些,笑着道,“就昨个,他家那儿子还在他脖子上尿了一泡,整个后背都给湿了。” 我试着想了下那画面,也是有几分忍俊不禁。但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我赶紧继续问自己在意的话题:“是啊,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是特别在意爸他走的缘由。就是这几天看到卢家的小猢狲,让我有点想起来些以前的事。” “嗯,也难怪了。”老妈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又抬起头看着我,有些出神得道:“那个人,总的来说,是个挺好的人。要是你以后真的还能见着他,也别怨他。” “为什么?”妈妈的话让我的心一疼,下意识地语气都变得有些激烈了起来,“明明他抛弃了我们,为什么我还不能怨他?” “绍绍,就当听妈一回。”妈妈难得没像以前那样厉声斥责地来让我听她的话,她的手掌轻轻擦过我的脸庞,然后柔声细语地说道。 那种语气,近乎于请求了。 我的心不得不软下来,在一个独自将我抚养长大的人面前,我还能说什么? “嗯,我知道了。”我将心思收拾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妈,我朋友在下面等我,我要出门了。” “嗯,好,要开学了,别到处野了。”妈妈脸上露出微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略有感慨地道,“我儿子也长大了,绍绍,你上次带回家的那个女孩,有空再把她带来让你奶奶见见。” 听她提起宋安娜,我心里又是一疼,但勉强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匆匆跑下楼,在门外,一辆车已经等在那里。 我刚坐上车,姬昊就向我瞥了眼道:“一夜没睡?” “很奇怪?”我有些没好气地冲他瞪了眼,接着抽空给宋安娜回了条信息,答应她今天会回家去,“我事先警告你,我今天心情可不太好,你最好别惹我!” “放心。”姬昊淡然地说着,把汽车发动起来,“你想吃点早餐吗?” “炸猪排?” “吃自己的同类可不太好。” ???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姬昊问:“你有病吧?大清早的找骂?” “我记得,昨天好像某人才说过。”姬昊挑了下嘴角,瞥了我一眼,“如果再坐我的车,他就是猪。” ??? 我深吸一口气,不禁自我反省究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在这辈子碰上这么个克星! “言归正传。”也许是见我有动刀子的倾向,姬昊收敛了一下嘴边的笑意,表情有了些许严肃:“你想好了吗?”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我放下了手机,手托着下巴问:“关你屁事?” 姬昊:??? 正如我想的,姬昊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了起来。我得意的扬了下唇角,扭头看向窗外,微微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七章:心魔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车子在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才进入了一个院子,院子的周围到处是看得见的保安员,也不知道在严防着些什么看不见的威胁。 我和姬昊的到来很快就传到了屋主人的耳中,林家俊在房子前等着我们。再看到他,我的心情依然复杂无比,然而比起昨天还是要好了一些。 在停车前,姬昊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确认问:“你不会冲动吧?” “要不要我先把你从车上踹下去,确认一下?”我回看着他,“也许,这样还会比较有效果,我可以适当地发泄一下。” 姬昊少见地挑了下眉毛,道:“今天还是免了,下车吧。” “嗯。”我收起了笑脸,并在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心理建设后,跟着姬昊下车。 林家俊在和姬昊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用观察的目光向我看了过来。 事实证明,即使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在我与他达到近在咫尺的距离时,我还是能感觉到有种说不清的感情在心底澎湃。 是怀念?是愤怒?还是…… 我自己也很难分清。 林家俊在看到我时也显而易见地楞了一下,但他愣了愣的原因于我并不相同。 “姬少爷,这位是···?” “他是我认识的一位先生,有很高明的手段。”姬昊面带微笑地向林家俊做着介绍,并在看向我时,不着痕迹地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心中一阵,急忙收拾了一下心情,从车头绕过去,强颜欢笑地道:“您好,林先生。” “您好。”林家俊伸出手和我握了握,并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会这么年轻,果然是年少有为啊。” “林先生过奖了。”我的语气里有些微微的苦涩,也许是听出我的声音中有了过多的感情,姬昊向前一步拦在了我们之间道:“时间紧迫,还是让他先看看您孩子的情况吧。” 林家俊本来正打量着我,听到这话也赶紧点头转身,将我们向屋内迎去。 我在他转头后才敢再仔细看看他,他的头发里已经夹杂了许多白发,与我记忆中的影像缓缓重叠,逐渐变成林家俊现在的样子。 “林绍。”姬昊回头,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的眼神太热烈了。” “我···我没有。”我心虚地道,仔细想想,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姬昊直接叫我的全名。 姬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我也收敛的了目光,跟着他们进屋上楼,在走廊的墙壁上看到了许多照片,大部分都是关于两个孩子的。 一个浓眉大眼的可爱男孩,和一个稍大一些的女孩子。 两个孩子玩耍的照片随处可见,如果我仔细去找,甚至还能找到一些被藏在照片后面的小玩具,还有书柜缝隙之间的彩色纸片。 房子里到处是孩子生活的痕迹,显然,林家俊相当地爱着他的两个孩子。 我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不知道这种酸涩的感觉,算不算是有些嫉妒。 我居然在嫉妒两个孩子!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幼稚的有点可笑。 这时上了二楼,林家俊将我们带到了一个挂着贝壳风铃和贴满卡通人物的房间。 有一张双层床摆放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有个女人正坐在床边照料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孩子。 见到我们,那女人连忙站了起来,并友善地冲我们点了点头。 “思雅,这位是我跟你提过的姬昊先生。这位是,姬少爷带来给孩子看病的小先生。”我没告诉林家俊我的名字,即有些想知道他听到这个自己儿子的名字会有什么反应,但又不想违背我妈妈的意愿。 我默认了小先生这个称呼后,深吸一口气道:“才疏学浅,承蒙姬少爷介绍,就让我来试试吧。” 姬昊扫了我一眼,接着道:“我相信你的能力,林先生,冒昧一问,令公子和令爱叫什么名字?” “是我疏忽了。”林家俊道,“我女儿稍大是姐姐,叫林雨辰,儿子小一岁,叫林雨书。” “雨书和雨辰啊,倒是颇有诗意的两个名字。”姬昊点了点头,我翻了个白眼,不着痕迹地往他鞋子上踩了一脚后,向床边走去道:“夫人,能让一下吗?” 眼前这个女人穿的雍容华贵,保养的也很好。也就是这个女人抢了本该是属于我母亲的位置,尽管她本人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嫁了个渣男。 我知道我不该把脾气发泄到一个不知情的人身上,只是说话时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太好。 而那女人并没有在意,也或者是没有听出来,她上来就抓住了我的双手,道:“拜托你了,我的两个孩子昏睡不醒,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了。” 看着面前人疲惫又带着希冀的目光,我张了张嘴,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尽力,让我先看看吧。” 女人让开了位置,让我可以站在床边。 下层睡着的是个面容有些憔悴的小男孩,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林雨书了。 我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正熟睡着。 看着他的睡颜,我心中的某处缓缓生出了一些黑暗的想法。那些想法就像一些藤蔓,在纠缠着我的灵魂。 凭什么你就可以有父亲的关爱?凭什么别人生活在黑暗里的时候,你就可以拥抱阳光? 我的脑海里像是有个狰狞的声音,让我的大脑中闪过了许多疯狂且可怕的想法。 直至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时,才让我如梦初醒,整个人都是一惊。 “他怎么样?”姬昊收回了手,语气淡然地问,可他的眼神却很锐利。 我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有些疲惫地道:“还不确定。” 我伸手,有些微颤地将小男孩的眼睑向下扒了些许,目光微微一凝,道:“丢魂了。” “丢魂?”姬昊问,“你是说,像丢东西一样?” “有些类似,但不尽相同。”我甩了甩头,想把自己大脑中那些扭曲黑暗的想法通通甩去,然后去看睡在上铺的小女孩的眼睑。 情况一模一样,两个孩子应该是在同一时间丢的魂。 “我能问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吗?”我从梯子上下来后问,那个女人立即说道:“有两天了,他们去儿童乐园玩过后,回来当天晚上就发高烧,然后怎么也叫不醒,去了医院也检查不出来什么。” “儿童乐园吗···”我皱了皱眉头,这可不像是会丢魂的地方,我原本还以为会是去了什么乱葬岗之类阴气重的地方。 “要去看看?”姬昊看出了我的想法,然后向女人询问了儿童乐园的地址后,驾车载我直接去了那座游乐园。 这是假期的最后几天,游乐园里人满为患,到处是喧闹的小孩和嘈杂的游乐机器运作的声音。 来之前,我们已经询问了他们那天玩过的各种设施。从过山车到海盗船,再是沙画乐园和碰碰车,那俩小家伙几乎可以说把整个游乐场的娱乐设施都玩了个遍。 我开着观炁之法在游乐园里找了个半死,到处人挤人的,让我根本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林雨书林雨辰可能丢了的魂。 “淦,这帮人不用上班啊?”我气喘吁吁地坐在休息区的凳子上,盯着人来人往的道路,实在有些一筹莫展。 这时一杯冰凉的可乐被贴到了我的脸上,让我不禁打了个激灵。 “还是等晚上再来吧,我去找游乐场的负责人说一下。”姬昊喝着自己的冰咖啡坐了下来,他的脸色比我还难看,因为他完全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环境。 回想起身边这人一路上不知道该捂鼻子还是该捂身子的模样,我不禁笑出了声,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些:“晚上来也好,其实,知道在哪丢的魂,再要招魂倒是不难。” “但你真的想这么做吗?”姬昊扭头问我,“他们拥有的父爱,原本该是属于你的。” “你说的话很可怕诶。”我翻了个白眼,靠在椅背上打开了可乐罐道,“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我要报复,也是报复林家俊。那两个孩子,是无辜的,我没理由不救他们。” “呵,有些天真的想法。”姬昊既没赞成,也没反对,事实上,我都挺好奇这家伙为什么会想牵扯进这件事里来,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姬少爷,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我扭头打算问个清楚,然而身边这人就在我这一扭头的功夫就起身找游乐场负责人去了。 有姬昊出面,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等到晚上八九点,游客们都走光后,我们又回到了游乐园里,并从车子里拿出了两件绑在竹竿上的衣服。 “真的要这么做吗?”姬昊显得有几分为难,因为我给他安排了晃这俩旗子的任务,作为旗帜的面,是俩孩子穿过的衣服,这也就是简陋的招魂幡。 倒不是我不想用一纸衣冠的招魂幡,可是那种冥品效果太强,闹不好连方圆数里内的野鬼都会被招来。 “当然了,你就当牺牲一下吧,放心,没人看到的。”我嘴里憋着笑,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把姬昊摇招魂幡的画面给拍下来。 姬昊瞥了我一眼,淡淡地道:“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居心不良?” 淦,这人生的这么敏锐干嘛? “咳,我先试试找找。”我一本正经地回过头,在大白天不能用的手段,在晚上倒是都可以使出来了。 我先用了引魂蝶来试着找找看两个孩子的魂魄位置,滴上血后,纸蝴蝶飞舞了起来,然后很稳定地向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这还是有点出乎我意料的,毕竟那两个孩子只是丢魂不是鬼灵,引魂蝶能不能发挥作用我心里也没底。 此刻纸蝶引路,我稍作思考,马上追了上去,追上去前,把姬昊留在了原地,让他叫着两姐弟的名字摇动招魂幡。 早上热闹非凡的游乐场,到了晚上却显得十分阴森,到处是静悄悄的黑影,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纸蝶在前面带路,直到将我带到了一株粗大的老树前边。 那老树怕是有十个人合抱粗细,树冠巨大无比,投下的阴影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气。 “老树拘灵?”我微微一愣,而正在这时,面前的地面突然裂开,一条树根长鞭般向我抽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百年树妖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条树根就像藤条般抽动,发出锐利的破空声。 我立即反应向旁边一跳,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在被战魂和千年白骨附身后,他们的一些动作被我的身体记下,时不时会有些我自己都感觉意外的敏捷动作。 “果然是有道行的树精么?”我向后跳了一段,看到地面上泥土翻滚,一条条树根像灵活的蛇般向我卷了过来。 似乎它已经察觉到了我的敌意,而要防范与未然。 “纸兵借力!”我事先有做些准备,咬破手指,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小纸人甩了出去。 黄纸剪成的纸人纷纷活动起来,变成一个个小人的模样,七手八脚地抓住了向我游来的树根。 老树的树干发出可怕的声响,就像是要整个扭断似的。它的枝丫哗啦啦作响,落下无数枝叶,然后是一阵愤怒吼叫似的声音。 “哼。”我冷哼了一声,这种在游乐场中成精作怪的树精,不知吸收了多少人气,如果不给它个下马威,只会被它当成别的猎物而已。 一纸衣冠中对付妖精的方式并不多,这其实是丁香所在的灵门擅长的领域。用拘灵之术把树妖的妖灵拘禁出来,它道行再高都无所遁形。 我不会灵门的法术,在这时只能用些笨办法。 “小白,借你骨矛一用。”我张开右手,对付这种级别的精怪还用不上白玉如意和混沌青莲这种级别的。 心中念了一声后,衔尾蛇戒指的小小蛇眼亮起红光,阴冷寒气卷动,最后化为一杆骨矛被我握住。 “开!”骨矛在手,我大喝一声,将被小人压住的树根尽数扫断,溅出许多绿色的枝叶。 那老树盘根错节的根部受到了刺激,连连颤动,隐隐约约出现一个漆黑的树洞。我把骨矛用力抛出,嘭地一下钉在了树洞的顶部。 想要掩住洞口的树藤全被森冷的寒气迫开,我深吸一口气,一矮身从露出的树洞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大型空间,甚至能看到房舍宫殿,只是只有近处是真的,远处都如梦幻般虚无缥缈。 在我进入树洞中时,骨矛变回小白蛇也跟了进来,绿色的蛇信吞吐,红色的眼睛散发妖异光芒。 我看到有好几个服装各异的女人在房屋后边瑟瑟发抖地看着我,通过观炁,我能看到那都是不全的魂魄。 “你是何人?为何闯我洞府,伤我根基!” 一个恼怒无比的声音出现,我稍稍退后了一下,地面上升起许多树藤,交织成一个人形。最后变成一个绿脸的大汉,怒容满面地瞪着我。 “你不走正道,拘魂害人,本就该除。”我冷笑道,看到那几个畏缩害怕的女人后,我就猜到这个老树精是怎么修炼出灵智的了。 “你小小年纪,能有多少道行?敢管我的闲事!”老树精面容怒意冲天,双臂一振,生出了数十条藤蔓向我纠缠过来。 “哼!”我现在心情正差,几天来的憋闷正缺个发泄口。见老树精动手,我根本没想跟它客气,左手甩出了炼魂锁,哗啦啦地将树藤全都卷在一起。 右手中,白蛇变回骨矛,随着我用力一抛,如白色闪电般飞出。 老树精完全没料到我会有这样的手段,胸膛直接被骨矛钉穿,噹的一声,死死钉在了房屋的墙壁上。 “呜哇!”老树精吐出一口绿色的血,惊惧无比地看着胸口的骨矛。 骨矛由小白蛇所化,与千年白骨共修,具有强大法力,将它钉住之后,居然令它动弹不得! “天师!天师!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百年修行不易,饶我一命啊,天师!” 老树精见我向前走来,惊慌失措地大叫,哪儿还有半点之前的嚣张? “我只问一个问题。”我握住了骨矛的蛇尾矛杆,冷冷地看着他问,“你把……两个孩子的魂魄,拘到哪里去了?” “什么?”老树精惊慌地道,“我抓来的魂魄都在这里了,实在不知道你说的两个孩子的魂魄是谁啊。” 我皱了皱眉,先放着树精不管,扭头把屋子的门打开。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五六个年轻少女,大都与我年纪相仿,有不少看上去比我还小一些。 “谢谢你救我们。”一个梳着干净长头发的女孩似乎是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代表其他人说话,冲我鞠了个恭,“我们都是被这树精拘来的魂魄,被要求伺候他。” “你们…有没有见过两个年纪大概七八岁的孩子?一男一女,是对姐弟。”我看着五个女子的鬼灵问,这群人里别说没男的,就算年纪最小的,也与林雨辰相差甚远。 我原本还以为两姐弟的魂魄会在这里,此刻扑了个空,心中不禁有几分焦急起来。 五个女子都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们没见过那么小的孩子,不过……昨日有个如你一般的术者来过,与树精有过些交谈…” “闭嘴!贱奴!”树精大吼着打断女子的话,吓得她战战兢兢。 我眉头一皱,将五个女子挡在身后,向他看去道:“轮得到你说话?我再问你一次,有没有抓过两个孩子的魂魄!” “我不知道!”树精叫道。 我冷笑,伸手抓住了骨矛的矛杆,道:“有你知道的。” 我的心念可以与小白蛇沟通,在我有意为之之下,以骨矛洞穿处为中心,一圈阴冷的寒气开始向树精的身体各处蔓延。 眼前的老树精是百年老树的精魂,如果它被灭杀,老树也就死亡。感觉到我在做的事,老树精终于变了脸色,惊慌失措的叫道:“不要,不要杀我。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找我索命啊!” “那你倒是说说,我该去找谁?”我冷笑着问,眼神一点点变得更加锐利,“我最后问一遍,你有没有拘过两个孩子的魂魄?” 这次,在身死道消的死亡威胁下,老树精终于改口了:“是……是有,可我也是被人所遣,被迫行事啊!” 一听到林家姐弟的魂魄真的被拘来了,我的眼中难以抑制地升起一团怒火,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火气由何而来。 “天师,我已经说了,你不能杀我啊!”感觉到寒气在继续蔓延,老树精吓得亡魂皆冒,大声哀嚎了起来。 我压着怒气,冷冷看着他道:“你还没有说全,他们的魂魄在哪儿?交给我!” “他们的魂魄不在我这儿,天师,拘禁那两个孩子的魂魄,也是我被一个术者拘遣才不得不如此。”老树精连忙解释,“昨天,那个术者就来把两个孩子的魂魄带走了。我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但我的话,句句属实啊!” 听完它的话,我眼中的怒气再不压抑,咬牙切齿地低喝着两个字:“该死!” 嘭的一声,老树精来不及惨叫,精魂彻底被冻成了冰雕。 我拔出骨矛,将心中无处发泄的怒气全都归纳在骨矛上,将之狠狠劈下,把老树精的精魂劈碎成一地的碎块。 天摇地动! 老树精死去,它构筑的小世界也不复存在。我有些疲累地转身,将五个惊慌失措的女子魂魄带出了树洞。 进去不过短短几十分钟,再出来,那郁郁葱葱的大树已经叶落根枯了。 但我完全不觉得有一点点的轻松,反而感觉十分的懊恼和疲倦。 有人带走了两个孩子的魂魄,会是谁?显而易见是术者,可又去哪儿找? 也许我是嫉妒父亲的父爱全给了他们,可这一刻,我更想把他们的魂魄找回来。 两个素未蒙面的弟弟和妹妹…… “那个,小天师?”这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身,看到别的女子魂魄都走了,但是还有一个留了下来。 “你怎么还不走?”我心情糟糕地问,“好不容易摆脱了树精的控制,快点回自己的肉身去吧。” 那女子点头道:“小天师救命之恩,我也无法报答什么。只是我前几天听那树精有提起过,小孩子的魂魄用来做小鬼是很好的…不知道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做小鬼?”我听到这个,脑海中下意识联想出一个人来。 “嗯。”女孩点了点头,然后道,“希望能对你有帮助,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小帅哥。” 女孩眨了眨眼,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在我脸上轻啄了一下,红着脸化为一阵青烟消散。 我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不禁苦笑了下。 自己这是,被鬼给调戏了吗?虽然,她们也不算完全的鬼灵就是了。 不过现在我不是想太多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念头,让我有必要去找一个人,也许那是找到林家姐弟魂魄的唯一办法了。 当我回到车旁的时候,我正巧看到姬昊一脸别扭地挥舞着衣服做的招魂幡,那样子又有些搞笑,又有些诡异。 “找到了?”看到我,姬昊立即把招魂幡放下。 我摇了摇头,坐进了副驾驶座位:“没有,似乎那两个孩子的丢魂有些不自然。有术者参与其中,把两个孩子的魂魄带走了。” “那你弟弟妹妹的魂魄在哪儿?”姬昊也坐了进来。 “我不知道。”我下意识地说到,反应过来后脸色一沉,“他们不是我弟弟妹妹。” “随便你怎么说,那你现在要去哪儿?”姬昊没有在意我的纠正。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道:“去宋晓阳家。” 第一百五十九章:寻踪觅迹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确定宋晓阳看到我时,表情是相当的微妙。尤其是看到开车的是姬昊时,那表情就更加精彩了。 “我还不知道你认识他。”宋晓阳皱着眉头道,视线掠过我的肩头看向车子上的姬昊。 “你姐姐也不知道。”我本来是想叫他‘小舅子’的,但联想到我和宋安娜现在微妙的关系,我心里不禁泛起几分酸楚,“我希望你也别告诉她,我和姬昊认识。” “你想我向我姐撒谎?”宋晓阳挑了下眉梢。 我耸肩道:“不,只是说,在她没问起前,不要跟她说。安娜她不想我和姬昊有什么接触。” “那你就不该让我看见他。”宋晓阳撇了下嘴,然后侧身把我让进了屋,“他不进来?” “我跟你说就好。”我在下车前也问过姬昊,不过姬昊并不打算和宋晓阳说什么。 说实话,我本来还以为他们这种四大家的后辈都是朋友来着。 而显而易见的,宋晓阳对姬昊的决定并不意外,在我说完的同时就关上了门。 “说吧,什么事?”宋晓阳替我倒了杯水,然后就不耐烦地坐在了沙发上,“说完赶紧走。” 我也不想多待好吗? 我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因为姬昊不来,没法解释我插手林家俊的事情的话,我一点儿也不想让宋晓阳知道我认识姬昊。 “是你舅舅的事,或者说,跟他那两个孩子有关系。”我放下水杯,毫不意外地看到宋晓阳脸色微变。 “你还真是喜欢插手些跟自己无关的事。”宋晓阳往沙发上一靠,道,“另外,林家俊是我姐的舅舅,跟我没什么血缘关系,你想问事儿不该来问我。” 他的事,我更不能问宋安娜啊! 我心中叹了一声,还好我本来就不是为问林家俊的事来的:“我对他,没什么兴趣。我在处理的是他两个孩子昏迷的事,我知道一个人,可能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我需要你来帮我。” 说着,我把两个孩子丢魂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是谁?”宋晓阳听完,很直接地问了谁。 我说:“我记得,你认识一个身上有纹身的黑衣怪女人。” “你见过丽姐?”宋晓阳微微眯了下眼睛。 我解释了一下:“算是见过,一面之缘。我想,想找回你两个表弟表妹的魂魄,我得向她讨教点经验。” 宋晓阳微微皱眉,稍作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一通电话后,他合上手机道:“丽姐明天早上就会到,约在我这里见面。” “好。”我点点头,心中稍稍轻松了一些。 在离开宋晓阳家之前,宋晓阳开口叫了我一声道:“喂,我这不是在劝你。不过,你最好跟姬昊撇清关系,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听到宋晓阳的话,我心里也是一阵苦笑,他说的话我早就深有体会了。 离开宋晓阳家,我一时有些犹豫时不时该回宋安娜的家。 说实话,我还没有做好面对我们之间急剧变化的关系的心理准备。 尤其是宋安娜自己还不知道,我现在更希望我也不知道,这样至少在真相曝光前,不至于这样纠结不安。 最后,我长出了一口气,选择回一纸衣冠。 从云南回来后,我还没有回过这家西门街101号的老店。 寂静的夜中,石板路上吹动阴冷的风。我在街头就从姬昊的车上下来,走在月光洒落的街上。 铜铃的声音悠悠传来,代表着十一点的到来。 我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尽管我知道,现在一纸衣冠有人在照顾。 远远的,我看到亮起的匾额,以及摆放在门口的童男童女和纸牛纸马。 到了店门口时,我忽然听到丁香的声音,语气激烈,似乎在和什么人争吵。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但是再让我说多少次也一样。我·不·会·回·家!”丁香的声音带着很少见的怒气。 在我走进来的时候,她正怒气冲冲地挂掉了一个电话。而在电话挂掉的同时,她的脸上又流露出几丝难以掩饰的内疚情绪。 这样的表情,我还第一次从她脸上见到。 “师姐,怎么了?”我关心地问。 而直到我出声,似乎才让一纸衣冠里的两个人注意到我来了。丁香一惊,连忙把手机放进了口袋,而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单羽飞抬起头,打了个哈欠。 “哟,这不是被富婆包养的林兄弟吗?”单羽飞调侃地道,然后收获了我和丁香的双份白眼。 “师弟,终于想你师姐了?”丁香露出一贯的笑脸,古灵精怪地冲我眨了眨眼。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几天各种各样的事,一时半会儿真没能安顿好丁香。 “嗯,师姐,我刚刚怎么好像听到你在和什么人吵架?” “没什么。”丁香眼神黯淡了一瞬,然后就不想多说地转开了话题,“你要来上班?” 我摇摇头说:“不,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过几天我就要开学了,到时候,一纸衣冠还要麻烦师姐多费心。” 我来之前是想把这几天以来的烦心事能找个人倾诉,可是看到丁香自己也有烦心事,这个念头也就打消了。 丁香笑了一下道:“说的哪里话?放心吧,等你回来,师姐一定还你一个原模原样的一纸衣冠。” 单羽飞打着哈欠也摆了摆手,在我想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把我送出门后才道:“林兄弟,你又遇上什么事了吧?” 我心惊了一下,单羽飞看似大大咧咧,但有的时候却又感觉很敏锐。 “怎么这么说?” “很简单,你身上还带着几丝妖气,应该是跟精怪之类的对手交了手。”单羽飞指了指我的衣服,然后脖子向店里一歪道,“你师姐现在心神不定,可能没看出来,不过在我看来还是挺明显的。说说看,这次的问题棘手么?” 我犹豫了一下,挑着能说的,跟单羽飞提了一些。 单羽飞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拘生灵养小鬼,这种事是要遭天谴的。哪儿来的这种术者···” “我还不知道,但事不宜迟,我得快点找到那个术者才行。”我说。 单羽飞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天空,指点着几颗夜色中闪耀的星辰,掐算了几下道:“那种邪术据说都要准备几天,拜斗迎星。你明天可以试着从北极星指的方向找找看,如果有需要,随时电话联系。” “好,总是麻烦你们,我也是不好意思。”我挠了挠头,摸到自己口袋里还有那张两百万的赛车支票,心里出现了个念头,明天找时间给丁香和单羽飞去开个银行户头吧。 第二天,来接我的并不是姬昊,而是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模样的严希。 “你家老板呢?”我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后问。 严希一边发动车,一边道:“老板有事,让我今天做林先生的司机。我们去哪儿?” “去宋晓阳家,我在那里约了人。”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然后问,“严希姐姐,你们老板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林先生就别问我了,工作上的事,我是不能告诉您的。”严希苦笑着摇了摇头,完全没有松嘴透露的意思。 车子平稳地开着,到了宋晓阳家时,穿着身带银色花纹的衬衫的宋晓阳给我们开了门。 那个被叫做丽姐的古怪黑衣女人已经在客厅坐着了,而在她身边还放了许多乱七八糟看不出名堂的器具。 “你来之前,我把大概的事已经和丽姐说过了。”宋晓阳双手环胸,有些傲然地道,“丽姐说她可以试着沟通下灵界的存在后询问一下,你先等等吧。” “灵界?”我有些惊奇,宋晓阳可能不知道,在玄门中,关于是不是有另一个世界存在的观点一直没有确实。 现在得到的典籍中的答案,大都也只是猜测和经验的总结。所以有很多玄门前辈在死前会仰问苍天,是否真有轮回? 在仪式中一直闭着眼睛的黑衣女人,这时身子忽然一抖一抖地抖动起来,伴随着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摆成圈的物件也随之微微颤抖。 黑衣女人口中念出繁杂晦涩的字眼,闭着眼睛伸手在面前的纸上写下来一个名字。 “呼···”她出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睁开眼,道,“晓阳说的并非全对,说是灵界,其实只是与一些灵魂在某种层次上交流而已,并非我真的能与死者的世界沟通。” 显然,她是听到了我和宋晓阳的谈话。 “辛苦你了,让你特意赶回来,我很抱歉。”我面带歉意地说。 被称作丽姐的女人笑了一下,她的妆容,连嘴唇都是黑的:“我已经找到了你想找的那个术者了,他构筑的法坛有很强大的束缚力,险些连我的古曼童都被拘住。” “他在哪?”我心急得问。 丽姐道:“我看到他在一栋戒备森严的大房子中,院子中有一个阿波罗雕塑的石膏像,还有九层高的喷水塔。” “李振雄的家。”宋晓阳听到这里无比笃定地开口,“除了他的别墅外,东花市周围没有第二个房子有那种华而不实的九层=喷水塔了。” “你知道这个人?”我意外地看着宋晓阳问。 宋晓阳点头道:“当然知道,那个爱慕虚荣的老头子是林家俊眼下的一个竞争对手,也是最有力的一个。如果林家俊倒台,他登上高位就再没阻碍了。” “是这样,竞争对手使得绊子?”我皱了皱眉,感到有几分恼火,这种手段未免也太下作了点。 宋晓阳点了点头,脸色也有点凝重:“我也没想到会跟李振雄有关系,这可有点棘手了。他那宅子戒备森严,而且根本不可能让外人进去,他到现在还没透出消息,可能是想胁迫林家俊主动退出吧。” “用小孩子来威胁?”我恼怒地问,宋晓阳撇了下嘴道:“你别以为这世界上的竞争是公平无私的,为争夺高位,多的是人使用卑鄙无耻的手段。” 我重重地捶打了一下木质的柜子,深吸一口气道:“我得进去才行,不然没办法找回两个小孩的魂魄。” 可是要这么进去呢?溜进去?被当贼抓了怎么办? 想到这点,我又有些无计可施的犯难。 宋晓阳看了我一眼,悠悠地道:“别人想进去不容易,你的话···也许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只要那个人愿意带你去。” 第一百六十章:要命的帮助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在听到宋晓阳说要一个人帮忙时,我心中顿时有了些很不好的预感。 李振雄既然是和林家俊是竞争对手,那么宋家姐弟的关系也不会和他好到哪里去。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我还认识的人里,能和李家俊说上话的,似乎只剩下了那个让我想到名字就头疼的人。 回到车上后,我开始想该怎么给姬昊下套。 “严希小姐,你说你老板会免费帮人吗?”我有些头疼地询问开车的严希。 严希是姬昊的秘书,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可以说是相当了解姬昊脾气的人。 严希微微思考了一下,道:“与其说免费,我想应该很少有人能出得起请老板出手帮忙的价格。所以,如果林先生需要老板帮忙的话,我的建议是直接给他打电话,比较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得,直接被看穿。 “好吧。”我无奈地点了点头,拨通姬昊的电话号码,我甚至都有点怀疑这只死狐狸是不是料到会这样,才故意今天让严希来开车的。 反正他还欠我一个人情,如果姬昊不愿意帮忙的话,我也只能让他还人情了。 然而经过出乎意料的简单,当我有点忐忑地说出希望他能带我进李振雄的大宅时,姬昊甚至没有问原因的就同意了。 “把电话给严希。”姬昊的声音带着些许轻快,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从我的哪句话里找到了快乐。 严希听完电话后,把手机还给我,然后方向盘一转,开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们这是去哪儿?”我有些错愕地系上了安全带,这逐渐提速的车子,让我下意识想起了那天坐在姬昊的车上飙车。 那时候肾上腺素猛然激增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还让我觉得有点反胃。 “去见老板。”严希一脸轻松地道,“得快点,去晚了恐怕会出事。老板说,他刚刚让怡宁小姐带着‘怒涛’的人离开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我完全没有理清楚情况的情况下,我被严希一路飙车送到了一家高档酒店的楼前。 严希停下车道:“在406号房,我会和怡宁小姐保持联络,尽量保证你们的安全。” ??? “等等,严希姐姐,我应该只是说要去李振雄家吧?为什么整的像是我要进龙潭虎穴一样?”我一脸懵逼地被严希赶下了车,完全没弄清楚情况。 “老板在的地方,多数时候都在龙潭虎穴。”严希说话时候已经挂上了一个连麦式耳机,然后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道:“尽量保证自己别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严希开车扬长而去,然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身后的高楼。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找姬昊帮忙是找错了呢? 可来都来了,走是不可能走的。 我深吸一口气,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走了进去,然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406号房。 推开门,高档的地毯、红色的窗帘、摆放着琳琅满目食物的餐桌,以及那个翘着腿坐在桌边的姬昊。 看到我出现在门口,他嘴角微微抿了一下,轻轻弹了下手指夹着的香烟烟灰:“早上好,林先生。” “姬少爷在这里等我,不会是想我请你吃饭吧?”我扯了扯嘴角,下意识地看了看房间的周围,很安静,似乎真的只有姬昊一个人。 说实话,如果真的只是一顿饭的话,我倒还安心了。 可是空气中弥漫的一种紧张的气氛,说明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可惜,今天的饭局依然轮不到林先生来请。”姬昊看了眼自己的手表,然后道:“你有几分钟的时间来说服我,为什么想要去李振雄的家。” “你不是在电话里已经答应我了吗?”我愣了下。 姬昊微微挑眉道:“是的,我是答应,现在是想听一下理由。否则,我随时可能反悔。” “你——”我感觉自己的肝火在上涌。 姬昊轻笑了一下:“时间紧迫,林先生。如果你没法说服我,最好现在就离开这个房间。” “如果我不走呢?”我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实在是不爽姬昊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姬昊无所谓地弹了下烟灰,道:“那很可能,几分钟后,你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一阵凉风,吹过我的脖颈和后背。姬昊说的很平淡,但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艹! “···林家俊两个孩子的魂魄,一个术者手上。而那个术者,就在李振雄的别墅里。”我压着自己的火气,百般不情愿地把原因告诉了姬昊。 姬昊静静地听完,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摁,升起一缕缕的烟灰。 “原本今天的事会有点危险,我不想把林先生牵扯进来。”姬昊道,“不过有些时候,似乎并不是想避就能避开的。” 我还在想姬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但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客人,进来的是一个黑着脸的中年男人,而且他的身后还跟着许多身形魁梧,身上散发着浓烈杀气的人。 我察觉到,这些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和姬昊当时带在身边的那批人是一样的。 “欢迎,李先生。”姬昊的声音完全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汹汹所震慑到,他摊开手,手肘支在了桌上,“我是有请李先生过来用餐,但是可没定这么多人的席位。” 嘭! 那个男人的手重重砸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闷又可怕的声音。他的眼睛完全我,死死地盯着坐在对面,神态自若的姬昊。 “姬少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男人的声音就像嗓子里卡着口浓痰。 姬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不清楚,李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姬少爷应该懂什么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吧?”那男人拉开椅子,重重地坐了下来,身后足有二十个保镖样的人站在背后,形成一股无形的威势。 那些人的视线在房间里扫视,似乎在确认是不是又隐藏起来的人。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我都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被卷进了要命的麻烦里! 果然跟姬昊扯上关系,就没好事啊! 姬昊听完那男人的话,手指轻轻敲打这桌子的圆边,悠然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我并没有答应李先生要帮你做什么。我说的只是‘我会考虑一下’吧?” “可是你已经拿了我的钱——”那男人冷笑着,用力地拍了一下桌面,“怎么,因为林家俊出了更高的价码,你现在要倒戈帮助他?” “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李先生,不要太自以为是才好。”姬昊完全没有被对方的话吓到的样子,依然是一派从容淡定的模样。 “嘭!” 整个桌子被掀翻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翻倒在地的无数碗碟以及支离破碎的玻璃,当然还有那怒而起身的中年男人。 我刚想起身,就感觉到有一块冰冷的钢铁顶在了我的后脑勺上,让我身体一阵僵硬。 姬昊立即给了我一个‘不要动’的眼神,而我的本能也照做,并感觉手在微微的发抖。 “自以为是的人,是你才对吧?姬昊,老实说,我早就看不惯你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脸了!”那中年男人没有理会这小小的插曲,气喘吁吁地道,“别以为有姬家给你撑腰,说到底,你也只是姬家放在明面上的人。告诉你,惹了我李振雄,谁也别想好过!” 他就是李振雄? 我错愕地看向姬昊,而姬昊在这节骨眼,还有心情冲我眨了眨眼。 这家伙,是个两头吃的主! “李先生,可不要冲动。”姬昊不为所动地看着对方,“姬家的怒火,怕是李先生承接不住。” “那就不需要姬少爷来关心了,您还是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新的太阳吧!”李振雄冷笑着说。 我看到他有些顾忌地向窗户的方向看了看,马上令人把窗帘都拉上。 接着,我就被蒙上了眼睛,感觉浑身上下被摸了一遍后才听到有人说话:“这小子身上怎么一件武器都没有?” “你说对了,因为他并不是我的保镖。”姬昊的声音有些无所谓,“你们如果不嫌麻烦,杀了他也无所谓。” 姓姬的!我跟你没完! 我在心里大骂,但嘴上已经被布条给死死堵上了。 我现在总算是理解了严希的话,以及她说的不要死是什么意思,我他么就不该来啊! “别惹麻烦,都带回去。”这次是李振雄的声音。 接着,我就感觉自己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被推着向前走,四面八方似乎都是人的脚步声,我感觉自己和另一个人被围在了人群的中心。 在视线被遮挡的情况下,我感觉自己应该是上了车,然后开了好一会儿后,又停了下来。 接着走进了有一片甜腻花香的地方,并隐隐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在不远处响动。 最后,我被用力推进了一个满是灰尘气味的地方。从声响上判断,应该是还有另一个人,也被一起推了进来。 我紧张地听着周围的动静,直到所有的脚步声都离开后,我才在心中默默地召唤了千年白骨。 “你怎么被捆成这样?”千年白骨应召而来,从声音判断,他应该是用的少年模样。 我在心中焦急说道:“先别管了,能帮我解开吗?” “周围没有凡人,但有监视器看着,我不能显出身形来。”千年白骨有些为难得道,接着他灵机一动道,“有了,我做点法术,你忍忍。” 第一百六十一章:玩命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正想着千年白骨想做什么,忽然就感觉房间里刮起一阵阴风。那风就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有意识地拨开遮住我眼睛的黑布,还把绑住嘴的布弄松了些。 这是千年白骨不显身形法力能做到的全部了,他这种走正道修行的妖精被凡人看到,很有可能会引来天罚,自毁修行。 我晃了晃头,把松了的遮眼布和塞嘴布抖落下来,打量了一下周围。 昏黄的灯光来自挂在墙壁上一盏小的可怜的灯泡,似乎是一间地下室似的地方,堆积着一些布满灰尘的箱子。 还有一个人靠墙坐在不远处,看衣服应该是姬昊,而且他似乎并不慌张,还显得相当镇定。 “小白,你能帮我把乌鸦岭上的战魂大哥找来吗?”我在心中向千年白骨说道,目前来看,我们应该是被绑架了,想逃出去光靠我自己基本没戏。 千年白骨应了一声,然后告诉我摄像头的位置后,声音便消失离开。这种物理上的房间,并不能限制住他的来去。 我稍稍活动了自己的手脚,手是被绑在背后的,脚倒是没有被绑住。我坐起来,冲姬昊道:“姬少爷,也翻车了?” 姬昊向我这边看了过来,晃了晃头,发出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 “我想帮你把布解开,你往我这里靠过来点,监视器的死角在这里。”我不想让人发现我们已经恢复活动,在千年白骨离开时候稍微躲进了房间的监视器死角。 在姬昊过来后,我帮他解开了眼睛和嘴巴绑住的步,他看了看我恢复自如的双手,微笑一下道:“原来,林先生还会杂技。” “现在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我翻了个白眼,动手替他解手上的绳子,并让他露出半边身子在监视器下,免得被看监视器的人怀疑。 幸好房间灯光昏暗,我们又在背光阴影处,从显示器上应该看不清我们脸上是不是还蒙着布。 “为什么不开玩笑?我很少跟人开玩笑。”姬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在我松开他手上的绳子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林先生要我把你带进李振雄的别墅,这里就是了。” “我特么可没想过是被绑进来的!”我有些恼火地瞪着他,“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直接翻墙!” “那你可能就不是在这里,而是在监狱里头了,”姬昊淡然地说道,“只有跟着我,你才能进来。至于能不能安然出去,要看林先生的本事了。” “你当我是汤姆·克鲁斯吗?”我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有他那么帅,可我没他当特工的本事啊! 姬昊镇定地坐回了监视器的监视范围,双手还保持着向后的姿态,道:“你猜猜,他为什么要把我们抓来这里?” “哈?”话题跳转的太快,让我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因为你两头吃暴露了,所以李振雄恼羞成怒吗?” “恼羞成怒?那你就有点小看这些在政圈混的人精了。”姬昊的表情表现出,他并不意外我会得出这个结论,他淡淡地道,“以李振雄的能耐,再生气,也不会敢和我动手。” 呵呵! 我不屑地看着就差被捆成粽子的姬昊,都成了阶下囚了,说的还跟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 “麻烦您先看看我们的处境,再说这种大话好吗?”前后在千年白骨把战魂带来前,我没办法脱身,索性耐着性子听他说话。 “你似乎有点担心?”姬昊看向我问。 我翻了个白眼。 难道不该担心吗? 姬昊把腿盘在一起,目光显出几分精明的思量:“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如果李振雄真的生气我的背叛,气到敢和我直接撕破脸。那他应该直接杀了我,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也许…像你说的,他有点顾忌姬家的势力?”我试着猜想李振雄这么做的动机,姬家是炎黄大地四大家之首,影响力称得上巨大,贸然于这种势力对抗,于情于理都该留条后路。 但姬昊摇头道:“如果是这样,他就不会敢和我撕破脸了。说到底,他既然敢把我绑了,那只要我活着,他就没好果子吃。” 这么说,倒也对。我看了看姬昊,他可不像是个会以德报怨的人物。 “你不会是想说,李振雄其实是吃饱了撑的吧?”我问。 姬昊听到这话有些失笑地看着我,道:“不,难道林先生真猜测不出来?” 我倒不是真傻到这个份上,只是和姬昊交流,我实在不想让他知道我太多想法。可是这只狐狸的眼睛又毒的狠,想装傻也没那么容易。 “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只有一个,有什么人需要你活着。”我缓缓地道。 姬昊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勾起,道:“李振雄看似对我恨之入骨,但到现在为止还没动我一根汗毛。显然是有人向他授意,大概是在知道我没准备帮他后,李振雄又去求了谁吧。” “然后,他求的那个人,想对你下手。”我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可是那个人又不希望你死掉,有点矛盾。” “并不矛盾,大胆猜测一下,我活着能带给李振雄背后的人更大的利益。这样想,这件事就合理了,我大概猜到是谁了。”姬昊轻笑一声,思路清晰的分析,让我对他又不禁警惕了几分。 “你以身试险,就想知道这个?”我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问他。 姬昊歪头向我看了一眼,道:“不然,林先生真以为,我会为您的一点小事而身冒风险?” 这个JR! 我只觉得一股火气涌上心头,下意识地一把拽起了他的衣领。 我居然又被他给利用了! 而姬昊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我的手,又示意了一下监视器,道:“林先生太冲动了,看来,好戏要提前开始了。” “你特么给老子闭嘴!”我看着自己的手暴露在监视器下,心烦意乱地恨不得当场掐死姬昊这个小JR,但这时更要命的是,我已经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显然负责监视的人已经看到我们脱困,赶来查看了。 幸好在这时候,一阵阴风钻入房间,我手腕上的银铃也轻轻的响了一声。 “外面有人来了。”千年白骨的声音响起。 “看来,来的正是时候。”让我安心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战魂的魂力注入我的四肢百骸之中,顿时让我感觉全身都轻松了起来,“来大闹一场吧!” “那些人都是专业的雇佣兵。”姬昊站起身道,“也就是不用枪,也能杀死人的那种。”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在门被打开的同时,手上的骨矛直接抛了出去,在一声惨叫的同时钉穿了一个雇佣兵的肩胛骨。 “放心,现在我不比他们差。”我上去就是一拳,把那人直接打晕在地,并把骨矛拔了下来。 姬昊微微一笑:“我看出来了。” 姬昊在我身后跟着跑,在上楼梯的时候又听到嘈杂的声音,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出现在走廊,有好几个人正要从狭窄的楼道口挤下来。 我正想着要怎么强行突破,忽然姬昊把我抓着往身后一拽,手上噹的一声,弹出解开的机拓,把手雷往走道一丢。 我艹? 我看的一愣,视线紧盯着躲回拐角处的姬昊。 “捂耳张嘴。”姬昊只来得及说四个字,而我只来得及做前面两个字的动作——捂住耳朵。 轰!!! 手雷爆炸的声音撼动整栋楼房,气浪让我感觉气血一阵翻腾,耳朵更是嗡的声音拉长成一条尖锐的直线。 这家伙,特么疯了?在房子里用手雷?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目瞪口呆地看着放下手的姬昊,他向外看了一眼,然后拉着我往外跑:“要趁着他们还混乱的时候跑,林先生,你能找到那个术者在的位置吗?” “啊?哦,我试试。”我错愕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做什么,玩命地掺和进姬昊的破事来,不就是为了找到那个藏在这里的术者吗? “最好快点。”姬昊略有无奈地道,然后拽着我跑过了哀鸿遍野的走廊。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些人的惨状,在心中让千年白骨替我探路。 “严希,替我们掩护。”姬昊把自己衣服上的一个胸章拿起来,拉成一个耳机挂在了耳朵上。 我隐约听到一声回应,接着房子的四面八方居然响起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接着更是掀起了灼热的大火! “艹!姓姬的,你这掩护是指把我们俩变成烤猪???”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并在于一个扛着枪的雇佣兵拐角相逢时,一拳打掉了他满嘴的牙,并一个手刀砍在那中东人的后颈上,打晕了他。 “下手力气再重些,争取一击毙命。”战魂的声音义正辞严地响在脑海,我忍不住翻白眼。 我不想杀人好吗? 姬昊这时挠了挠自己的鼻子,一本正经地道:“会变成烤猪的只有你,我是烤人。” ???这种要命的情况下,我身边就没个正常人吗??? “你别逼我现在先把你踹出去!”我忍不住拔高了自己的声音,而在这时候,千年白骨忍着笑意的声音在我心中出现:“我找到了一个祭坛,有一股邪恶的炁在那里。” 第一百六十二章:是是非非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千年白骨找到了一个祭坛的位置,并有着一股邪恶的炁。对千年白骨的判断,我是绝对信任的,没有犹豫地就跟着它指的方向跑。 姬昊没有乱走,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很快,我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混乱的枪声! “艹,这帮人疯了不成?”我忍不住缩着脑袋往后看,幸好枪声离这里很远,应该短时间内还过不来。 姬昊听着耳机里的声音道:“是严希在帮我们争取时间,林先生,我们最好快点。” “那你不自己先走吗?”我问他。 姬昊耸耸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做出这种无可奈何的动作:“现在这种混乱情况下,你觉得我能安然逃出去吗?恐怕在于严希汇合前,我身上就会被开十个洞。” 我有点乐了地问:“你不是说李振雄未必敢杀你吗?” “此一时,彼一时。”姬昊有点无奈地说,“他背后的那个人肯定没想到我会这么快脱困,而且李振雄很清楚,让我安然脱身,他就要倒霉了。” “恐怕不止是倒霉吧?”我意有所指地问。 姬昊神秘一笑:“谁知道呢?” 轰隆一声巨响,像是炸弹爆炸。到处是嘈杂的人声,以及火焰、浓烟,越来越多的人不是在攻击,而是奔走救火。 到处能听到人声嘶力竭的喊声,还有可怕又尖锐的惨叫。 我们已经跑过了大半栋房子,我也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放倒了三四个中东模样的雇佣打手。但是浓烟开始向我们这里蔓延,我甚至在摸到墙面时可以感觉到一阵灼热。 该死,火烧到这边了。 姬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林先生,现在来看,似乎不要再搜索冒险了比较好。火势变得很强,再拖下去,严希他们未必能守住我们的退路。” “那你先去找他们汇合吧,我请一个朋友保护你过去,不过你不能睁眼看它。”我转身迅速思考了一下,想着让千年白骨保护他出去。 确实姬昊没有冒险跟我在火场里穿梭的必要,尤其是他这颗人头还挺值钱的。 姬昊微微皱眉,问:“你没必要那么拼命,为两个没见过面的弟弟妹妹,赌上自己性命,值得吗?” “这跟你说的没有关系!”我甩开他想向我抓来的手,呼出一口气道,“答应了别人的事,我一定要做到,不然,我自己心里过不去。” “你没答应任何人,需要把两个孩子救出去。”姬昊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道,“林家俊不知道这件事,更枉论他知道真相后会感谢你还是提防你。” 不可否认,姬昊的话像跟针,又尖锐又真实。可是我现在根本不想深究我是怎么想的,我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把两个孩子救出去。 “快走吧,姬少爷这么值钱的一颗脑袋,没必要跟我一起葬身火海。”我呼出一口气,在心中向千年白骨做了委托,让它保护姬昊去和严希等人接应。 然后我继续跑上最后的台阶,这是段向上的楼梯,也是我之所以没让姬昊继续跟着我的原因。 火往高处走,在最后关头,祭坛居然是在高处的,我心里除了艹蛋之外,真的有种自身难保的恐惧在缓缓蔓延。 “火已经到了周围了。”姬昊一离开,战魂立即出现在我身边,动作更快,拎着我向上飞奔。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此时更多了几分迫切:“再拖下去,你真的会死。” “战魂大哥,死的时候可怕吗?”没了外人在场,我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强颜欢笑地对战魂问道。 战魂看了我一眼,大步迈上最后一阶楼梯,道:“自己死了就知道了。” 倒是符合他风格的回答,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他甩到了一旁。 他手中捏出寒光灿灿的战刃,一言不发地一刀砍碎了楼梯末端的木制大门。 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在急急忙忙地往袋子里装着东西,听到声响后整个人都颤抖了几下,手上袋子里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战魂会现身,说明这个女人不是凡人,而是一个术者。 我立即冲进去,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早一秒找到孩子的魂魄,就多一分逃出生天的机会,我耽搁不起! “孩子的魂魄在哪!”我瞪着眼厉声问道。 那女人面露惊恐,尖声叫道:“我不知道!” “你——” “闪开。”一旁的战魂一把将我拎开,二话不说,手起刀落,直接砍掉了那女术者的一条胳膊,“磨磨蹭蹭的,魂魄在哪儿?” 那女术者都没反应过来,一条胳膊就掉在了地板上,鲜血翻涌,她尖叫地几乎痛晕过去。 手上的袋子也掉在了地上,当啷地撒了一地的东西出来。 “别,别杀我!”女术者嘴唇煞白地求饶,“我只是替人做事而已,那、那两个小鬼的魂魄,在那袋子里的娃娃体内。” 我赶紧把那个袋子抓起来,头朝下噼里啪啦倒出来一堆东西,并眼尖地看到一金一银两个娃娃从里面滚了出来。 一金一银的两个娃娃造型有些瘆人,额头上还刻着一道诡异的封灵符,应该就是她说的东西了。 “找到了!”我感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种不知是欣喜还是惆怅的感情从心底升起,我小心地用布把两个娃娃包起来,然后抱在怀里。 战魂看了我一眼:“好极了。” 接着手中刀光一闪,我和女术者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那女术者的头颅就从脖颈处被斩落! 我脸色一阵煞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战魂把战刃散去,道:“不要对敌人手下留情,你有时候总是优柔寡断。” 我不太想承认战魂说的是对的,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面对这样的场面,我依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难以接受。 找到了两个孩子魂魄的寄宿媒介,我现在要做的只剩下了逃出生天这件事。 然而这件事是最后的,也是最难的。尤其是现在,到处是烈火与浓烟,在我跑下高楼的时候,我近乎绝望的发现,四周的一切都被烈火吞没。 灼热的火舌,吞吐着生命与高温,辐射到我的脸上,让我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烧起来一样。 “捂住嘴,别让浓烟呛到。”战魂脸色凝重无比,情况已经发展到了最坏的程度。要从这样的火场逃出,热浪,烈火与浓烟都是致命的敌人。 我跟在战魂的身后,他在前面挥动着煞气来从火海中开道。 我的身上开始出现灼热的烫斑和烧伤,由剧痛逐渐转向麻木,泪水混合着沙尘从额头滴落,热浪带来的高温逐渐让我的意识都开始变得不清楚起来。 “咳咳!”我忍不住剧烈咳嗽了几声,张嘴呼吸的空气都是灼热的。 现在这栋楼里已经听不到人声了,恐怕李振雄的人早就逃离了。千年白骨也没回来,不知道姬昊又是怎么样。 我也真是,现在还有心思去想别人。 我低头看了下护在怀里的两个娃娃,然后伸手拉住战魂,有些虚弱地道:“战魂大哥,如果出现万一……万一我没办法逃出去,你可以最后帮我个忙,把这两个孩子的媒介娃娃,送到我师姐那里去吗?” 空气混浊又灼热,让我的声音沙哑无比。 战魂回头看向我,眉头紧皱着,没有说话。我猜,到了这一步,就算是他也不得不考虑无法逃脱的可能性了。 “我的师姐很聪明,又是灵门的传人,她会知道怎么做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说着,又把那张两百万的支票一起塞进了布袋里。 丁香和单羽飞帮了我许多,我却从未能报答他们,现在想起,我能留给她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 “…我会尽力。”战魂沉声道,“还未到绝境,不要放弃。” 他在鼓励我。 我勉强笑了一下,擦了擦脸上的汗,交代了后事多少让我感到轻松了些:“我才没放弃。” 这时我发现我们回到了与姬昊分开时的地方,而火焰已经烧断了前面的出路,就像烧断了我最后的一点希望。 在我感到绝望之际,我突然听到周围一直在响着一个微弱的声音,找了一圈后,差异地看到花盆旁边放着一个胸章式耳机。 是姬昊留下的,他猜到我会找回来! “喂?有人吗?”我又惊讶又欣喜地拿起耳机挂在耳边,满心希望会有什么人在那头说,已经准备好救援了。 耳麦有一些呲呲的电流声,在焦急难耐的三秒等待后才终于响起一个声音:“哈喽,小帅哥,我还以为你已经葬身火海了呢~” 这个声音,是姬怡宁! “我还活着呢!”我又惊又喜,连忙抓着耳机问,“姬小姐,你们还在附近吗?” “嗯?我们已经撤离了啊。”姬怡宁愉快地说,我还能听到耳机那边一阵枪弹的声音。 听到这话,我的心猛地一沉。从希望到绝望的距离,真特么的短! “那姬昊留这个耳机是干什么的!” “我猜,大概是让我听听看你有什么遗言吧?”姬怡宁轻松地说着好像我不是要死了,而是要去亲戚家似的,“我表哥说,你已经准备英勇就义了。” 草泥马的死姬昊! “就义他妹夫!那只死狐狸人呢?”我咬牙切齿的低吼。 姬怡宁道:“我表哥这会儿可能已经撤离出几百米外了,有什么话要我转达吗?” “跟他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气愤地说完,我长叹一声,看着面前的火海,也许我真的要变鬼了。 耳麦那边传来一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让我听着更加心烦,刚想把耳机摘了就听到姬怡宁说道:“我回去救你也不是不行,毕竟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真的?”我不得不承认心中升起小小的希望。 “叫爸爸。” ???姬家的人,脑子都有坑吗??? “免谈!” 我宁可死的有尊严一点! “切,那你给我唱首歌吧。” 现在特么是唱歌的时候? “你到底唱不唱?不唱我走了,下辈子见了。” “等等,我唱,我唱还不行?”我深呼吸,结果被烟气呛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玛德!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一定用姬昊十年寿命换跟姓姬的再无关系! “唱什么?”姬怡宁颇为好奇地问。 “小星星。”我没好气地说。 “唱吧。”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 第二句话还没唱完,我面前的墙突然就炸开了,一阵火焰于砖块纷飞,把我也掀翻在地。 艹!倒了血霉了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撤离险境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草泥马的神经病!”被爆炸的余波掀翻在地,我忍不住破口大骂,鼻子差点摔折了不说,爆炸的热浪和呛了一嘴的灰几乎让我当场背过气去。 破开的墙洞里大步走进来了一个人,姬怡宁穿着一身迷彩战地服,迈着修长的腿走进来把我拽了起来,眼睛里还带着没散的笑意:“你可真行,把好汉歌当小星星唱。” 我拍了拍脸上的灰,呛了两声,嘿嘿一笑道:“我不这么唱,你怎么会那么轻易出来?” “嗯?你猜到我在?”姬怡宁看上去有点意外,漂亮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看起来倒是没我表哥说的那么笨。” 其实猜到这点并不奇怪,姬昊如果真把我丢了不管,根本没必要留个耳机在这里。 而姬怡宁如果要折回来救我,时间上也根本来不及,这栋摇摇欲坠的房子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综合思考一下,不难得出姬怡宁肯定在附近,不会离我太远。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战魂早就提醒我,隔墙有人了。否则,我哪儿有闲心在火场里给人唱歌逗闷子? “你非要在这里跟我讨论这个?”我示意了一下周围对姬怡宁说道,虽然看到她让我安心了不少,但是周围这片火海可越来越近了! 姬怡宁埋了埋她的短发,看上去比我淡定的多:“说的也是,还是快点走才好,这里大概再烧个十分钟左右就要塌了。跟我来,从这里走。” 她拽着我来到了进来时炸开的洞,但离开房屋,只让我感觉到更加灼热的空气。夜空被大火染红,一副恐怖的景象侵染了我的视野。 有一条钢索被固定在阳台上,姬怡宁一脚迈上阳台,左手抓住了钢索,右手向我伸来道:“过来,抱紧我的腰,掉下去我可不管。” 我特么…… 这辈子第一次滑钢索是在这种情况下,从心理上我是拒绝的。但是不这么做,下场就真的只能是于烈火做伴。 我有些拘谨地伸手搂住她的腰,但因为一手要拿两个娃娃,只能用一只手,我有些尴尬地问:“要不我来滑吧?” “不,我不习惯把性命交在别人手上。”姬怡宁拒绝,然后有点嫌弃地主动动手让我搂紧了些,“要命的时候别扭扭捏捏的,宋安娜没教你搂女人的腰吗?你怎么跟她上床的?” ??? 面对姬怡宁的疑问,我只觉得心里有一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而我刚想开口,姬怡宁用力一蹬大理石的台面,钢索上的滑轮带着我和她飞快地掠过火场。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我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右手下意识地紧紧搂住姬怡宁的腰身。 窜起的火舌和热浪扑面而来,很多时候,我感觉自己差一点点就要被火焰吞没进去。 本能的恐惧感让我想叫出声来,可是男人的自尊心让铁我青着脸咬紧牙关。姬怡宁都没出声,我怎么能先叫? 就在穿过一道火墙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激烈的枪响,紧接着我被姬怡宁丢向地面,下一秒她自己也跟着跳了下来。 还好这时候高度已经不过,我们两个先后在地上打了个几个滚,除了我脚腕有点疼外,还算是安然无恙。 姬怡宁就更自如了,站起身后拽着我迅速躲进了掩体后面。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子弹打在了掩体另一边,听的我头皮一阵发麻,脊背直透凉气! “呦,我就说队长怎么不见了这么久,感情是去接小情郎去了?”在我心脏还在狂跳的时候,一个调侃的声音响起,把我吓了一跳,我这才发现掩体后面居然还有一个人。 姬怡宁似乎于那人很熟,上去就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少放屁,陆臻,你怎么回事?让你火力压制别人,怎么你被火力压制了,差点害老娘被打成筛子!” 那人有着黑白相间的头发,身上穿着重型防弹衣。在被骂了之后,苦着脸抱怨道:“队长,你也行行好吧?我是侦察兵哎,你别老是拿我当火力手用啊!而且他们几十个人,我就一个啊!” 砰! 突然一声沉闷的枪响在我们头顶响起,接着密集的枪声就刹那间消失了一部分。就算以我的见识判断,这也是很特殊的重型枪械才能发出的声响。 “还好我还安排了孤狼,不然真得被你害死。”姬怡宁抬头看了眼枪声响起的方向,我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影在阴影中移动。 “啧,真是阴魂不散!”姬怡宁往后看了一眼,把背着的榴弹枪架了起来,轰轰两发火焰弹在我们身后组成了一道火墙,暂时挡住李振雄手下的追击。 暂时的阻挡只是给我们的撤退争取了一些时间,一有机会姬怡宁立即拽着我,紧跟陆臻向别墅外边的山林跑去。 陆臻殿后,一身都是火场里钻出来的烧焦味,在离开围墙时,孤狼也从隐藏身形的墙头跳了下来加入我们的撤退行列。 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我还是察觉到他对我带着敌意的眼神。 “他对你有杀意。”战魂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微微皱眉,实在想不通,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这种危险人物惦记上了。 只是现在不是去深究这件事的时候,在离开李振雄的别墅撤入山林之后,火势和爆炸都被甩在了身后。 姬怡宁作风张扬的仿佛是来替天行道的,在撤走的同时又让陆臻放了几把火,我都担心她会把这场火演变成山林火灾。 “你们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们都英勇就义了呢!”又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我们前方的树林里响了起来,走出来地是一个有些张扬的红发女青年,“咦?这是谁啊?” 她好奇地看了我一眼,眼神警惕又好奇。 “是队长的小情郎哦!”赶上来的陆臻抢先回答,但被孤狼一枪打在了脚边:“别胡说。” “哪有胡说啊?要不是小情郎,队长干嘛冒那么大风险去救他啊?”陆臻委屈巴巴地躲到了树后,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儿这样还真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哦~队长的小情郎?我还以为队长早就名花有主了,毕竟……”那女人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刚想说话,突然屁股上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我激灵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走过身边的姬怡宁:“屁股还挺翘的,不过你们几个是不是我太久没管你们了?都敢拿我开玩笑了?” 我特么被一个女人吃豆腐了??? “不敢不敢,队长去UB维和部队那么久,难得见面嘛。”那红发的女人打了个哈哈,不过似乎真的不敢再在姬怡宁面前太过分。 UB维和部队?? 姬怡宁哼了一声,然后给了我一个‘不要说话’的眼神。 “老板在里面等你,他说你来了就去里面找他。”红发女人说着歪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林子,姬怡宁点点头,然后推了我一下,道:“你们都在这儿看着,小帅哥,你跟我来。” “你不是说姬昊已经撤了?”我在离开那几个人的视线范围后才开口,“你似乎不太想我跟他们说话?” “这些人都是刀口上过日子的人,别看他们这样,脾气一个个都暴躁的很。你这种学生,别跟他们扯在一起比较好。”姬怡宁回答的很平静,一瞬间倒是给我感觉不太像她了。 往里走了一段路,逐渐听不到枪声也看不到火光。但在不远处有一道亮光,照在林中的小块空地上,远远能看到姬昊坐在块石头上,悠闲地在等着谁。 “喏,这个给你。”姬怡宁没让我再靠近,而是把耳环摘了下来,似曾相识的画面让我不禁苦笑了一声问:“你又给你表哥安了窃听器?” “我表哥秘密多,能听到一个赚一个,绝对亏不了。”姬怡宁安全没有负罪感地道,自己也把另一个耳环拉长成了耳机的模样。 “现在有什么必要弄这个?他不是在等我们?”我有些奇怪的问,但姬怡宁摇了摇头,道:“你待在这里听就是了,你一直抱着的这两个东西,是救林家俊两个孩子的关键?” 姬怡宁指了指我抱着的两个娃娃,我略做犹豫,然后点了点头。 姬怡宁从我手里拿走了它们,然后再度叮嘱一遍待着后,转身空地处走去。 我心里的疑惑开始膨胀,不知道这两兄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着几声沙沙的草木作响声,耳机里响起了说话声。 我看到姬昊抬头看了眼姬怡宁,问:“人呢?” “像你交代我的那样处理了。”姬怡宁语气冷淡地道,而话里的意思让我有几分不寒而栗。 她把两个娃娃放到了石头上,姬昊的指尖轻轻敲打着岩石的表面,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走到了空地中,而出现的那个人让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你答应过我,他会没事的!”宋安娜愤怒地走到了姬昊的身前,向他质问。 我的脑袋嗡了一声,大脑有些空白。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姬昊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地问:“怎么?你真的关心起你的堂哥了吗?” 姬昊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到我的耳中,让我双耳发懵,连带着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明明是我还没想好,更没准备好怎么跟宋安娜开口的事!他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说出去了? 我几乎想冲出去质问他了,然而一只手摁在我的肩头,按住了我的动作。 第一百六十四章:与姬昊的坦白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出现在我身边的是千年白骨,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那脸色苍白的少年冲我摇了摇头,并把我拉了回来。 耳机里又传回了声音,这次是来自宋安娜。 但让我吃惊的是,她对于姬昊说的话,并不感到惊讶或疑惑。 “你在说什么傻话?”宋安娜烦躁地捋了一下她的头发。 姬昊笑了一声,尽管这个表情很浅,浅到仿佛没有:“他已经知道了,我猜近几天他应该在纠结怎么告诉你这件事。” “…难怪这几天,他一直躲着我。”宋安娜似乎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石头边来回踱步转了几圈,“我不想他死的。” “反正,有了他们。他对你的作用,也可有可无了不是吗?”姬昊的手指指了下石头上的两个娃娃,眼神深邃地看着女孩,“你救回他的两个孩子,你的舅舅必然会选择支持你,站在你这边。而且,这可比你通过威胁他,得到帮助的方式要好多了。” ……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宋安娜冷哼了一声,伸手将两个娃娃的媒介拿了起来。 姬昊这时伸手,轻轻放在了娃娃的头顶:“那我要的东西?” “会给你的。”宋安娜说完就走了,没再有任何的停留。 我的手扶着树干,指甲抓进了粗糙的树皮里。深吸了几口气,将耳机摘下,狠狠踩碎,然后转身走进浓浓夜色中。 我感觉,当姬昊打开房门,看到本该被‘处理掉的人’坐在沙发上抱着他的布偶猫玩时,他似乎是一点也不意外的。 反而是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姬怡宁,看到我时忍不住挑了下眉毛。 不过她的反应并不是害怕,而是嫉妒地跑了过来。 “小灰可是连我都不搭理的!”姬怡宁吃味地看着我怀里打哈欠的布偶猫,灰色的皮毛蓬松地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那是你不知道怎么撸猫。”我盘腿坐着,笑了一下把布偶猫递给了她,布偶猫打了个哈欠,差点一爪子挠过来。 在姬怡宁接走猫后,我的视线转向姬昊,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姬昊挑了下眉梢,依言从桌子那头转了过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杯水就毫不留情地泼在了他的脸上。 “利用别人,很好玩?”我淡淡地说着,放下手中的空杯。 水滴沿着姬昊的脸部轮廓向下,然而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一脸平静地拿起沙发扶手的布擦了擦脸上的水。 “真是别致的问候。”姬昊道,“我还以为,林先生至少会感谢我一下。” 姬怡宁抱着布偶猫,嘴巴都因为刚刚这一幕而张成了‘O’型,似乎是在她记忆中,从没有人敢往她表哥脸上泼水。 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有几分崇拜,似乎不知道该给我点一个赞还是两个赞。 不过我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去猜,眼睛冷冷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从未有过的恶劣心情,让我真的对这个人有了几分杀心。 “为什么要告诉大小姐那些?”我冷冷地问,率先打开了话头,“那原本是,该我做足准备后告诉她的。” “原来你在生气这个吗?”姬昊像是有些意外,他放下了手上的布,道,“你放心,她知道的不但比你早,而且比我都要早一些。对你的身份,安娜是心知肚明。” “就算是这样,也不该由你告诉她。”我的眼神暗淡了一瞬,眼里的挣扎痛苦,并没有能逃过姬昊的眼睛。 他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她对你的欺骗,不过现在…林先生,我让我有点意外了。你似乎,早就知道她在利用你?” 姬昊的话有些探究,也有些肯定。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很毒,不过现在我也没必要再做伪装,毕竟,这件事已经挑明了。 我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抱着那个正方形的抱枕:“谈不上谁在利用谁,只不过我一直不知道她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而已,直到几天前。” 姬昊知道我指的是林家俊的事,在我知道林家俊是宋安娜的舅舅时,以前的一些疑惑也就豁然开朗了。 从一开始和她认识,并处理了男鬼的事后,我就隐约开始有点觉得,她对我的关注,其实有些微妙。 三年前有没有发生什么,我自己最清楚。 以宋安娜的身份,就算三年前我和她真的因为一些原因睡了,区区一夜情,也不值得她惦记三年大费周章。 而且,以堂堂炎黄大地四大家之一的势力,真的会找不到一个普通学生的行踪吗?或者可以先立一个假设,她是找到了,但是某些原因让她没有处理我。 当时我就猜到,她故意接近我,应该是有什么目的。只是当时,我只不过是个上门帮忙的术者,完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 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我习惯按兵不动。身入局中,总能看清一些她的目的。 当然这也有我的私心,毕竟我说不上多邪恶,也谈不上多善良,还没到心甘情愿被人利用的程度。 之前有陆佳和苏文的事,我也想借机跟过去做个不算太丢脸的了断。至少让陆佳看起来,我过得不会太难看。 我不清楚姬昊知道多少,不过从他能追查到我父亲的程度上判断,多半我的人际方面,他早就查的清清楚楚了。 “林家俊把他的过去藏的很深,如果不是先查到你,恐怕就算是安娜,也很难把这些事翻出来。”姬昊看了一眼在一旁逗猫的姬怡宁,语气略有些波动,“能在四大家被当成继承者培养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她想在众多继承人里脱颖而出,得到的资源自然是越多越好,而她也一直在想办法得到林家俊的支持。” “她想通过我,来威胁我父…林家俊?”我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改了口,“这倒是不奇怪,如果我和她去参加宋老爷子的大寿,不管愿不愿意,我和林家俊都有可能见面。” “是的,而且我猜,她也猜到,你在知道她是你堂妹后,你必然会选择抱着这份感情主动退出,不会对她纠缠不休。”姬昊起身去倒了杯水,轻轻晃着手中的水杯,然后看着对面的我,“这对她来说,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长出了一口气,神情有些颓然,心情更是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悲伤。更像是一杯被搅混的咖啡,变得又混浊,又苦涩。 “我是有猜到,她在利用我做什么事。不过我也一直有点好奇,在事成后,她要怎么脱离越来越真实的关系。”我嗤笑一声,微微叹气,“原来是这样,我还在想她为什么会愿意帮你,骗我去云南呢。” 姬昊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唇角抿起:“你知道?” “哼,别把我当傻子。”我不悦地道,“乌舍里三姐弟对大小姐很陌生,而且他们如果不想我去插手他们的事,就更不会去对大小姐下手。这件事一开始,就疑点重重了。” “可你还是去了。”姬昊喝了口水。 我说:“因为我想相信她,同时我也好奇,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想让你去云南的是我,阻止乌舍里三姐弟的原因,在云南我已经说的很详细了。”姬昊道,“安娜要的价格可不低,不过我目前觉得物有所值。” “她把我当成货物?”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自嘲了一句,“看来,我在她眼里还有点价值。” “你有毛病吧?”这时,姬怡宁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似的跑了回来,让我意外的满脸生气的表情,“她明明一直在利用你,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利用?你不该想着一刀捅死她吗?” 她的表情生气的好像她才是当事人,气愤地恨不得一刀把我给捅了。 “关你什么事?”我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不悦地看着姬怡宁。 姬昊靠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姬怡宁更是冷笑一声:“宋安娜见过的帅哥,可能比你见过的人都多。我也见过不少舔狗,有你这样上赶着让人利用的吗?” 我一时有些默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这句话。 “怡宁。”姬昊开口,语气不轻不重,“你说的太过了。” “表哥,我就是看不过!”姬怡宁哼了一声,烦躁地埋了埋自己的短发,“这种人,我现在都后悔回去救他了!” 姬怡宁说完,气哼哼地摔门而出,脚步把地板踏的震天响。 姬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不好意思,怡宁就是这脾气。在车臣待久了,总是和孤狼、陆臻他们待在一起,性格也变得有点……” “不,如果我是她这样的性子,也许我就不会这样了吧?”我苦笑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林雨书和林雨辰的魂魄,还需要从两个娃娃里导出来,这个,我想宋晓阳认识的那个女术者也能做。看来,我应该是不用再和他们有什么接触了。” 姬昊微微点头,在把娃娃交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设想到了后面的事。有了林家俊的支持,宋安娜在宋家继承人的位置上就坐的更牢固了。 我低着头,不禁想着宋安娜的事。 和宋安娜相处的这些天里,就算她再怎么隐藏,她的脾气我还是有点了解的,她看似高傲,实则敏感脆弱。 许多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女孩心态,撅傲下的不安,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去呵护她。 我不再多想,也许借此脱身,对她对我都好。 “在姬少爷这里,似乎我还有一个要求可以提吧?”我开口说,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姬昊道:“是的,在与姬家无关的前提下。你可以向我个人,提一个要求。” “帮我搬家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离别前的再会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在开学的前一天,我妈妈欢天喜地的回到家,向我宣布着她抽奖抽到了一栋东立市的市区商品房。 我对此并不意外,因为这是我拜托姬昊做的安排,花的钱是他之前云南之行时给的两百万,有姬昊出面,交接过程也是十分顺利。 我就读的华悦大学就在东立市,这样也算在东立市有个家。在妈妈和奶奶忙着收拾东西时,我悄悄从家里溜了出去。 芦苇荡郁郁葱葱,三叔的房子在江边孤零零的。我在小屋张望了一下,但意料之中的没有人。 我心头有些沉重,但眼下我根本没办法去寻找他的踪迹。别说龙碑下的妖蛟我没法对付,现在还有姬家的人盯着,不会让人有肆意下手的机会。 我怀里揣着两张银行卡,走向西门街。 这两张银行卡是姬昊帮我办的,里面分别放了一百万,是我给丁香和单羽飞准备的。他们帮了我许多,在离别前,我也想给他们留点东西。 至于宋安娜,我这点钱她也看不上眼。 一纸衣冠的事,我也暂时拜托给了他们,不过在我到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吵得不可开交,但是比起刚认识时的剑拔弩张,现在要好的多了。 “林兄弟,你这人步步该栽,处处有难。上学以后,如果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事,记得摇电话给我。”单羽飞没有推脱地拿下了我给他的银行卡,然后手往我脖子上一搭,语重心长地道。 “去你的!”我笑骂一声,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看着他大惊小怪地跳到了一边。 在最后几天,我也向他们讨教了练炁的方法。最近我总觉得身体很疲惫,时不时地还会有些胸闷气短,不禁怀疑是不是跟乌舍里·祁战斗时真的受了内伤。 否则,怎么会持续了这么久呢? 短短两个月,在葫芦口和东花市,似乎多了几分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做完这一些事后,我有些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去见宋安娜一面。 我不觉得她不知道我还活着,姬昊也没有隐藏消息的意思,反而是李振雄别墅失火的新闻在电视上大播特播,还有李振雄本人也在大火中失踪了。 我来到东花市,犹豫了一下,走进了一家蛋糕店。本来想买点蛋糕的,但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有人坐在小圆桌的旁边。 披肩的长发末端染成红色,十分鲜艳。修身的长裙外,披着一件漂亮柔软的薄纱,微微抬眼,那双眼眸已经看在了我的身上。 我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想转身走,正好看到有两个孩子拿着个放着小蛋糕的盘子,走到了宋安娜的桌边。 “堂姐!我要这个!”小男孩兴奋地道。 “那是我要的。”小女孩不高兴地揪起了男孩的耳朵。 小男孩顿时委屈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耳朵把手上的小蛋糕递了过去。 “雨辰,别欺负弟弟。”宋安娜开口,手指点了下女孩的额头。 这时一团毛球从她脚边蹿了出来,扑到我的脚边转了两圈,‘汪汪’地叫了两声,开心地摇着尾巴。 我一时有些错愕,而宋安娜向我看了过来,眼神有些复杂。 这时穿着小西装的林雨书小跑过来,伸出有些肉肉的手,抱住了我那黄毛狗儿子,然后抬头,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哥哥,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我的心颤了一下,脚下像生了根。 应该转身走的…… 可脚下迈不开步子。 “我也有这种感觉…”稍大一些的林雨辰也走了过来,脆生生地说着,嘴角还粘着些小蛋糕的奶油。 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带着好奇和询问,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来坐?”宋安娜开口,语气轻松地像是和我约好了再这里碰面。 我皱了下眉毛,而两个小家伙倒是先开口道:“呀,你就是安娜姐姐说的,今天会陪我们玩的绍绍哥哥?” ???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 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直到被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吊在了我的手臂上。 “哥哥,我们去哪儿玩?”林雨书问。 “啥?” “我想玩沙画。”林雨辰说。 “不是…” “哥哥,我跟你说,我姐姐力气很大的,你别被她表象迷惑了。”林雨书钻到我背后躲过林雨辰挥过来的拳头,“她能拉动十辆拖拉机呢!” “雨书,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林雨辰追打着林雨书在蛋糕店里抱头鼠窜,两个活泼的小鬼,引得店里的服务员和买蛋糕的客人一阵轻笑。 我的情绪也被他们带动,在我发觉时,嘴角已经微微勾起。我发现,我并不讨厌他们,更有些庆幸我做了把他们救回来的决定。 接着,我一头雾水地看向拦住林雨辰后,把她抱起来的宋安娜,有点搞不懂她在搞什么名堂。 而她也看着我,歪头示意了一下面前的座位。 “你搞什么?”我坐了下去,语气困惑又有些唏嘘。我设想过和宋安娜见面,双方会是一种怎样的尴尬气氛,但怎么也没想过她会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 “嘘……”宋安娜略有责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想在他们面前讨论这件事?” “…?”我挑着眉看了看一脸好奇的林雨书和林雨辰,然后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什么啊?”林雨辰抬头问,而林雨书似乎看她被宋安娜抱着,有些不满地也爬到了我的腿上坐下。 我身子不禁僵了下,怀里有个热乎乎的小家伙,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没什么。”宋安娜用勺子勺了一调羹奶油,语气宠溺地送到了林雨辰嘴边,“大哥哥说,想带你们去海底乐园玩。” ?我什么时候说的? “海底乐园有什么好玩的啊?”林雨书嘟囔着伸手想去抓蛋糕,我一看,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了他:“刚刚抱了狗狗,还没洗手,别去拿吃的。” “哦……”林雨辰别看皮皮的,倒是挺听话,一说就乖乖地缩了手,就是声音有些委屈吧啦的。 “呵呵…我喂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郁闷的心情,怎么就因为这三个不太想看到的家伙就好了起来。伸手拿起一个勺子,学着宋安娜的样子,勺了奶油加蛋糕喂到了男孩大张的嘴里。 “啊……我也要!”对面的林雨辰看到这一幕也叫了起来,我看了眼一脸笑意的宋安娜,勺了一勺递过去。 “还有我呢?” 当勺子从林雨辰的小嘴里离开时,宋安娜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眼带笑意地看着我:“大哥哥不会厚此薄彼吧?” ???怎么你也凑热闹??? “…算了。”我压了压怒气,轻轻嘟囔了一声,把剩下的奶油勺起,缓缓放进了对面女孩的口中。 这种画面…让我不禁觉得有些刺眼,心里更是像细针在扎似的隐隐作痛。 “就吃到这儿吧。”我放下了勺子,逃避似的移开视线。 宋安娜看着我的动作,把林雨辰放了下去:“带弟弟去洗手,然后我们去海洋馆。” “好~”林雨辰擦了擦手,拉着林雨书向洗手间跑去,小雨书在从桌上下去时,还偷偷摸走了剩下的小半块蛋糕。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接着笑意收敛,看向宋安娜问:“看来,大小姐不奇怪,我还没被‘处理’掉?” “我了解姬昊。”宋安娜看着两个孩子离开的方向,悠悠地道,“他在你身上下的注还没收回成本,他不会舍得让你死掉。” 听到这话,我不禁冷笑了一声:“你们四大家的人,不把人利用到死,就不会罢休是吗?” “林绍,你误会我了。”宋安娜扭头,眼神中那哀伤的波动让我立即移开了视线,“所以,你又打算不告而别吗?” “…你已经有了救他们的恩情,也不需要我了吧?”我看了眼宋安娜,将到了嘴边的伤人话又咽了回去。 宋安娜轻轻哼了一声:“是姬昊告诉你的吧?他倒是会当好人。” “我不觉得他是好人,相反,我觉得他就像口漩涡,越接近他,越能感觉到危险。”我很果断地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急与跟姬昊摆脱关系的原因之一。 “上次是三年,…这次你打算消失多久?”宋安娜问。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也许一辈子吧?” 桌边陷入了一阵沉默。 “…如果我拦你呢?”宋安娜开口,说出了一句在我听来无比惊讶,却又无比诚恳地话,“如果我留你,你会留下来吗?” “你…别开玩笑了。”我定定地看着她,又痛苦地移开视线,“别入戏太深了,大小姐。” 我的声音透着苦涩,说玩的同时,我站起身想离开。 但在这时,我的手腕忽然被她用力拽住。 在我回头的刹那,温热的呼吸、灼热的触感将千言万语都融化在了我的嘴里。 热烈的情感,比任何语言都要强烈。让我心头巨震…… 我定定地站着,直到她离开我的唇。我苦笑:“何必呢?” “陪他们一天。”宋安娜道,并很认真地道,“结束后,我告诉你一件事。如果听完你还是要走,我不拦你。” 我不觉得有什么事能改变我现在的决定,而唇上的余温尚存。她都这么做了,我又能说什么? “好,我答应你。” 第一百六十六章:游玩海洋馆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吃完蛋糕后,我们坐上宋安娜的车去往海洋馆。 “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坐到后座的宋安娜好奇地看着我问。 我一边拉着安全带,一边调整了一下座椅的角度。听见她的问题,回忆了一下道:“不久前吧。” 为了能避免再坐姬昊的杀人赛车,我特意去学的驾照,然后发现其实也不是很难。 只不过,为了安全驾驶,我特意开的比较慢。 两个精力充沛的小家伙在宋安娜两边折腾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乖乖坐下,林雨辰从自己口袋里翻了翻,抓出一颗糖递给了我:“哥哥,给你吃颗糖。” “啊?谢谢。”我有些受宠若惊,趁着红灯的当口,把雨辰替我剥开糖衣后的水果糖吃进嘴里。 这时我发现宋安娜不知为何,眼神好笑地看着我。 “干什么?”我疑惑地问。 宋安娜:“甜吗?” “?”我挑了下眉毛,舌头勾动了下嘴里的糖球,用味蕾感受着味道,“糖不是甜的还能是酸的?” “真的?”宋安娜一脸怀疑的表情。 我翻了个白眼:“我骗你干嘛?” “这小丫头以前给我一颗糖,酸的我三天不想吃饭。”宋安娜说。 林雨辰眨了眨眼,一指林雨书:“那是雨书干的!” 另一边的林雨书默默翻了个白眼。 “我不信。”宋安娜伸手戳了下雨辰的小脸,“你给他的是甜的?” “当然了。”林雨辰说着又拿出了另一颗递给她,“给。” 接着,来自后座的一声怪叫,吓得我差点一脚油门冲了红灯。 “怎么了?” 我连忙通过后视镜向后一看,只见宋安娜紧紧抿着嘴唇,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眼神愤愤地瞪着我:“好酸…” “可是…我这颗明明是甜的啊。”我愣了下,接着看向林雨辰。 林雨辰嘻嘻一笑:“因为我给姐姐的是酸的啊~” “?”我感觉有些好笑,“为什么啊?” “嘻嘻,因为这糖是姐姐她买给我的,骗我吃了一颗,酸的我三天不想吃饭。”林雨辰说着得意地向我说,“哥哥,姐姐还是笨笨的。我把包装纸换一下,她就信了。” 不愧是宋安娜带出来的孩子。 “噗,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戏谑地向宋安娜眨了眨眼,“宋大小姐,栽在小孩子手里了。” “不乖。”宋安娜难得苦着脸,嘴里的糖吐出来也不是,咽下去更不是,最后只能轻轻在小雨辰额头敲了一下,“再整我,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下次就带我一个吧!”小雨书顺势就接过可话头。 在后座三个人热闹气氛中,我们已经到了海洋馆。花了点时间停完车,林雨书在车边等着,等我下车时牵住了我的手。 “哥哥,我给你带路。”林雨书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拉着我往前走,一下子把牵着林雨辰的宋安娜落在了后面。 我稍稍犹豫了下,便任由他拉着我一路小跑:“怎么不去你姐姐那?” “哥哥,你能让我骑肩膀吗?”林雨书回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 感情是冲着这来的。 “你个小滑头,也不看自己几岁了。”我笑着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但不得不承认这脆生生的‘哥哥’两个字,让我心中有几分莫名的触动。 我蹲了下来:“上来吧。” 林雨书高兴地往我背上扑了上来,不过也许是他觉得骑着的样子不太好,最后只是挂在了我的背上,在我耳边兴奋地说:“我想看大鲨鱼!还有虎鲸!” 我侧头看了眼这兴奋的小鬼,这会儿恐怕早就忘了自己不想来海洋馆的话了。 这时我正好看到牵着林雨辰的宋安娜,她的表情似笑非笑,让我脸红了一下,赶紧装着没看见移开视线。 虽然不是节假日,但海洋馆里依然十分热闹。 只不过……我看了看周围来往的人群,这特么都是一家人出来玩的。我和宋安娜两个人插在里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怎么觉得…有点尴尬。”我稳着小雨书的双腿,往前走着。林雨书最后还是骑在我的肩膀上,兴奋地东张西望。 宋安娜看了我一眼:“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我微愣,回头看到她理所当然似的向我伸出了手。 我眼神有些微妙地看着她,如果不知道我父亲和她之间的关系,我应该会毫不犹豫拉上她的手。只是此刻……从心理上讲,更尴尬了好吗? 然而对方都伸了手,我也没有尴尬愣着的道理。 看我有些别扭地拉住她伸出的手,宋安娜幽幽一叹:“那天,你在车上时候可没这么别扭。” ??? “小孩子还在呢!”我忍不住提醒她,宋安娜噗嗤一笑,稍稍撩动了一下自己的披肩发:“这样是不是就像一家人了?” “…瞎说什么呢。”我心情有些微妙,感觉到握着的柔软手掌,唇角不知不觉地勾起了一些。 两个小家伙的精力确实旺盛,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险些被人做成了小鬼。 但在丢魂状态时发生的事,似乎多少对他们造成了一些隐性的潜意识,宋安娜悄悄告诉我,这两个小家伙可不是对哪个陌生人都那么听话和处的来的。 “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孩子的。”在海洋馆的休息区,趁着林雨辰带雨书去买冰淇淋的时候,我和宋安娜终于得闲能在椅子上坐一会儿。 听到宋安娜的话,我稍稍挺了挺腰,向她看去:“我哪里表现的不喜欢小孩子了?” “可是他们有点特殊啊。”宋安娜意有所指地说,修长的手指稍稍将自己的头发末梢打着卷,“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会讨厌他们。” 我才不信宋安娜真是这么想的,她如果真的觉得我会讨厌这两个小家伙,她根本不会带着他们俩来让我看见。 “你有心事?”宋安娜问,她的感觉一如既往的敏锐。 我挑了下眉毛:“没有,就是在想。大小姐究竟想跟我说什么,才这样大费周章。” 宋安娜眼神微微一黯,接着摇了摇头:“你在生我的气。” “不该吗?”我没有否认地说,直言不讳到语气甚至有几分恶劣,“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又隐瞒着什么都不说。这段时间让我喜欢你,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像个笑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些话本来想好的不提,但在宋安娜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又抑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宋安娜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听我说完,眼睛却忽然亮了一下:“所以,你还是喜欢我的?” …重点是这个吗?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我刚刚那段话里挑的重点,可看到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让我不禁有几分不该有的心绪恍惚。 “切…”我扭头,手放在桌子上,懊恼地握成了拳,“现在,还说这些干嘛……” 在已经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我们这样的关系,本来就是错误。无论怎么讲,都不可能再有未来了。 然而让我有些疑惑的是,宋安娜并不像我这般懊恼沮丧,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这让我更加不解她的想法。 这时林雨辰和林雨书分别双手拿着两个冰淇淋跑回来了,暂时结束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哥哥,给。”林雨书舔着其中一个,并把另一支蛋筒冰淇淋递给我。 “吃的满嘴都是。”我看着他小猫似的脸,心莫名其妙地就变得柔和下来,抽出张纸巾替他擦了擦嘴角的雪糕。 “嘻嘻。”小雨书灿烂地笑了一下,“哥哥,我们晚饭吃什么啊?” 我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 看看两个皮了一下午的小家伙,我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小孩喜欢吃的东西,可是除了肯德基儿童套餐外,实在想不到别的。 想了想,我想把问题抛给宋安娜,但看到她怀里的林雨辰一个劲地给我递‘不要问姐姐’的眼色。 我好奇地揉了揉雨书的头,问:“雨书,怎么你姐姐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雨书把自己的雪糕三口两口吃了下去后,苦着脸抱怨起来:“安娜姐姐虽然会带我们出来玩…可是每次都逼我们吃她做的晚饭。” 噗……宋安娜做的饭能吃? “林雨书!”宋安娜耳尖地听到了他小声的抱怨,立即炸了似的辩解道,“你什么意思?我怎么逼你们了?” “每次吃完安娜姐姐做的饭,我和雨辰都会拉肚子。”雨书说完,咻的一下躲到了我背后。 我忍着笑,回想了一下刚认识宋安娜时候的糟糕厨艺,并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你还点头!”宋安娜耳朵尖都红了,连忙向怀里的雨辰寻求安慰,“雨辰,姐姐对你最好了。我做的晚饭,很好吃的对不对?” “emmm…”林雨辰低头开始啃自己的雪糕,“而且姐姐自己不吃,总让我们吃。” 宋安娜:“???” 我憋着笑,一本正经地主持公道:“这就有点过分了。” “你还真听他们的?”宋安娜瞪了我一眼,一脸的含羞带愤,却更有几分动人。 “哥哥~”林雨书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我的肩上,趴在我的耳边,“我想吃海底捞。” 玩过海洋馆,再吃海底捞,似乎挺配的。 “想吃火锅吗?好啊,我们今天就吃火锅。”我把小雨书抱到了腿上。 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了反对声。 宋安娜:“不行。” “为什么?”我问。 “没营养。”宋安娜理所当然地说,“而且脏。” 我挑了下眉,大小姐这不亲民的主义精神,似乎是真的扎根在她观念里的:“为啥要有营养?” 林雨书附和:“对啊,好吃不就好了?” 宋安娜道:“小孩子吃饭,当然要注意营养了。” 你这个罐头食物当三餐的,还真有脸说。 我翻了个白眼,把雨书放下,又过去把眼巴巴的雨辰抱了过来:“那你别吃了,我们仨吃。” 宋安娜:“…?” “哥哥真好!”林雨辰抱住我的脖子,往我脸上亲了一口。 “那是。”我得意地扬了下眉毛。 “你们…淦,姓林的,把我车钥匙放下!”宋安娜愤愤一跺脚,十分不淑女地爆了句粗口,向我们三个追了上来,“你们等等我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我想和你一起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一手抱着林雨辰,一手拉着林雨书,还真的走不快。等到宋安娜黑着脸追上来,我立即把雨辰还给她。 “你们还真不准备等我了是吧?”宋安娜一脸郁闷地说,总觉得自己被两个小鬼给ntr了,明明这家伙以前最在乎的是她的。 林雨辰笑嘻嘻地抱着她的脖子说:“哪有,哥哥说你一定会追上来的。” 我嘴里微微勾了一下,紧接着就感觉到了宋安娜锐利的‘眼刀’,咻咻地向我扎过来。 “…淦。”我听到她十分不淑女地骂了一声。 一路上,拉着我手的林雨书都蹦蹦跳跳的,比来时还要兴奋:“太棒了,我终于能吃海底捞了!哥哥,你下次还来看我们吗?” “下次啊…”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林家俊的脸,再看了眼宋安娜,微微点了点头,“可以啊,如果你们俩都乖乖的,我肯定会来看你们的。” “好耶,那你下次带上安娜姐姐吗?” 宋安娜:“???明明是我带他来看你们的!” 我玩味地向她看了一眼,问:“这个嘛…你们想我带上她吗?” “emmmm…”雨书和雨辰同时陷入了思考。 宋安娜:“你们居然还要考虑!?” 林雨辰一脸为难地看了看表情受伤的宋安娜:“带上姐姐……也不是不可以…” “……”我认识宋安娜这么久,现在她的表情算是我见过最纠结的了。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宋安娜恶狠狠地朝我瞪了一眼,让我赶紧收敛了一下笑意,揉了揉雨书的小脑袋:“没关系,只要我在,咱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咱不听她的。” “好耶!”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 宋安娜看着两个一天之内就投入‘敌营’的小鬼,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营养…” “吃火锅去喽。”我一手拉着一个,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吃火锅去喽!”雨辰和雨书异口同声地说。 “…吃死你算了。”宋安娜跟在后面不满地说了一句,可看着前面其乐融融的三个人,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 说归说,真的到了海底捞后,我看着吃的比谁都欢的宋安娜,有些无奈地叫来服务生:“麻烦再来盘牛百叶,不,再加三份好了。” 两个小家伙吃的满嘴流油,碗里的还没吃完,又去伸汤勺扒拉锅里的,最后眼巴巴地瞅着来来回回的服务生,就等着上菜了。 从进去到吃完出来,时间已经差不多指向了晚上七点。 我通过电话向妈妈解释了一下,听到我和宋安娜在一起,老妈倒也没说什么,只说她先带奶奶去东立市看看新房子就挂断了电话。 打完电话后,我回到车里。 返程是宋安娜开的,我又坐回了副驾驶的位置,抬头可以看到挂在后视镜下面,那只价值两百万的千纸鹤。 我看了它两眼,心中有些唏嘘,在宋安娜发现之前,我回头向后座看了一眼。两个小鬼玩闹了一天,吃饱喝足后,这会儿已经在后座上睡着了。 “他们不知道你救了他们,可是,他们却对你特别亲近。”宋安娜安稳地开着车,话中意有所指。 我看着后面两个小家伙的睡颜,然后坐了回来:“不用告诉他们,让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 我想起我在他们这个年纪时遇到的事,似乎正是从那之后,我的人生里变了轨迹。有时我也会想,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会更好一些。 宋安娜没有说什么,我看着她开着的方向,有一种难言的沉默气氛在我们之间蔓延。似乎谁都不愿意去主动开口,我张了张嘴,最后也闭上了。 晚点再说吧,答应的时间也还没到…… 我抱着些自己都觉得幼稚可笑的想法,直到宋安娜把车停在林家俊的房子前。 “等我一下,等我回来。”宋安娜认真地看着我,眼神有些闪烁,像是怕我在她离开的时候逃走一样。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叫醒两个小家伙后,将他们领进门。 灯光亮起的门前,我远远地仿佛看到林家俊的身影,我的父亲抱起了他的两个孩子,那画面,让我觉得有几分刺眼。 过了一会儿,宋安娜回来了,她坐回驾驶座后,呼出一口气。 “你想说什么?”我开口问她。 拖的再久,终究需要做一个了结。 “关于你的一件事。”宋安娜看上去像是考虑了很久,她显得有几分疲惫,“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你要走,逼得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件事。” “我不在乎什么秘密了。”我呼出一口气,喟叹一声,“何必呢?让我安安静静地离开这里,离开你的生活,不好吗?” “可是我不想你离开。”宋安娜向我转过身,声音热切且没有半点的犹豫,“我喜欢你,林绍。还是说,你那天说的喜欢我是假的?” “大小姐……” “叫我的名字。”宋安娜向我靠近,语气强硬又有些脆弱。她的呼吸在迫近我的脸,热切的情感通过眼神传达道我的身上,让我不禁心跳加速。 我慌乱地伸手阻止她的靠近,最后却像理智崩塌了似的,紧紧搂住了她。忍不住去回应她的灼热情感,就仿佛要把压抑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我喜欢这个女人,我爱她!我想拥有她的一切,把她揉进我的身体里! 一个亲吻中的情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让我们几乎窒息。而我在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立即推开了她,并对自己充满了厌恶的情绪。 我怎么能对自己的堂妹…… “这不对,至少不应该…”我声音虚弱的靠在车垫上。宋安娜看着我,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最后拉上安全带将车子发动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没问是哪,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甚至愿意带她离开这个国家。 一路上宋安娜都一言不发,而她带我来到的地方是东花市的市中心医院。 这里我来过很多次,但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宋安娜带着我直奔医院的资料室。 宋安娜对这家医院有投资,因此要进资料室也没人拦她,甚至还有人专门替我们介绍什么资料放在哪个架子上。 而让我更为奇怪的是,她带着我来到的是出生记录保存处。 “来这里干什么?”我困惑地看着她有些熟悉似的从架子上抽出一份卷宗,然后摊开在我面前:“这是,二十二年前,所有在这家医院出生婴儿的姓名登记册。” ??? 我不知道宋安娜这是想做什么,而她看着我说:“你翻翻看自己的名字。” 我确实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妈妈有和我提过。只不过这事儿并没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我也就一直忘在脑后,要不是宋安娜提这一下,我还真忘了这茬。 不过,她现在让我来看自己的出生记录干什么?让我认祖归宗? “大小姐,我知道林家俊是我的父亲。”我兴致阑珊地说。 宋安娜向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傻逼?你以为我是故意勾引自己堂兄吗?你有找到自己的名字吗?” “额……暂时还没有。”我没理会宋安娜声音里的些许愠怒,而这时22年前的出生记录也翻到了最后一张,我的名字居然是最后一个。 “找到了,你让我看什么?”我问,看到自己出生的时间多少还是有些微妙的。 然而宋安娜却摇了摇头:“不,这份记录是我伪造的。” ? “你说什么?”我忍不住挑了下眉毛,“你没事伪造这干嘛?” “你当我吃饱了撑的?”宋安娜哼了一声,“你看看上面的你的生日,是不是和你过的不一样?” 经她这么一提,我猛然发现,生日还真的有区别。 “这…”我有些错愕了,直到离开医院时,我还没有理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安娜伪造了我的出生,为什么? 回到车上时,月以中天,宋安娜缓缓道:“我一直在查你的身份,从三年前起。当我查到你是我舅舅的儿子时,我无比吃惊,然而当我顺藤摸瓜去查你的别的资料时,却发现了更加让我吃惊的事——我舅舅的儿子,林绍,22年前,出生时就死了。” 宋安娜的一句话,仿佛一道九天禁忌神雷,轰隆一声炸开在我的脑海中。 “不可能…”我摇头说,脸色苍白,想笑却笑不出来,“你在开玩笑对吗?” 林绍22年前,出生时就死了。那我是谁?我明明还活着啊? 过大的信息量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陷入一种无法思索的程度。 直到宋安娜推了我一下,她担忧的眼神,让我有种触电般的感觉,以及更加真实的惶恐。 “安娜…”我声音干涩地开口。 “对不起…”宋安娜低着头,满满的不安和愧疚,“我不该告诉你这些,可是我更不想你离开我……我……” 我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我急促的呼吸,将她的话吞没在喉咙深处。我紧紧地搂着她,片刻后,不满足地将她拦腰抱起,走向了我们的睡房。 她温热的呼吸与我的心跳交织着,在这一刻,我抛却了所有的念头,什么都不再去想。 两人粗暴的呼吸交融着,逐渐分不清彼此,只剩下灼热的情感在宣泄,最后归于安静。 第一百六十八章:未知的来历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也许是三年的间隔太长,也许是这段时间情绪的积压太强烈。 当一切结束后,我紧紧搂着宋安娜柔软纤细的腰,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间,均匀着呼吸,享受着些许香甜的气味。 宋安娜疲惫地动了下身子,手指穿插在我的五指之间。 “你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吗?”她回过头,眼神幽怨地看着我。 我擦了擦她额头的香汗,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对不起。” “哼。”宋安娜轻哼一声,然后双手慵懒地挂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想泡个澡。” “嗯,好。”我二话不说地将她抱起,起身走入浴室中,在浴缸中放满水后,两个人一起泡在了温热的水中。 水蒸气迷蒙着视线,在瓷砖上凝结着冷凝水。我让宋安娜坐在我怀里,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光洁的脊背。 “别看我。”宋安娜有些羞怯地瞪了我一眼,我轻笑一声,双手搂住她,亲昵地蹭着她的侧脸:“你真漂亮。” “呸,花言巧语的。”宋安娜脸微微红了下,接着眼神微微有些忐忑,看向我问,“林绍,你会怪我吗?” “什么?”我吻了吻她的耳垂,贪恋着她带给我的温柔。 “关于…你的事。”宋安娜的手在水面上画着圈,眼睛却有些不敢看我,“我知道你的事,但没有告诉你。” 听到她的话,我神情顿时变了变,道:“所以…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然呢?为了勾引你跟我上床?”宋安娜翻了个白眼。 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倒也不错,下次试试叫我哥哥?” “你去死!”宋安娜又羞又愤,狠狠地往我大腿上拧了一下,“跟你说正经的呢!” “疼…别捏里面的肉啊,堂妹~” “林·绍!” “好了好了,老婆~” 宋安娜也被气乐了,总觉得自己忐忑了个寂寞:“你给我认真点!” “你觉得我该生气吗?”我收敛了下玩笑的神态,接着露出一分苦笑,“安娜,你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也许我不该告诉你。”宋安娜靠在我的怀里,手指在水面上画着圈,“我也考虑了很久,但听到你要离开,我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听到她这番话,不得不说,我的心里有种又酸涩又甜蜜的感觉。 我的手指玩弄着她的发丝,悠悠地问:“我的出生记录…在你伪造之前,是什么样的?” 她沉默了半晌:“你真的想知道?” “嗯。”我用喉咙发出轻轻地一声,“至少我想弄清,我是从哪儿来的。” 如果那是事实,我只能面对。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是假的,宋安娜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我,而且她应该是早就知道的这件事。 “可是…我也不知道。”然而宋安娜开口,说出的话让我意外,“我查到你的身世时,你的出生记录也是伪造的。那个医院记录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出生时就出了意外死去的林绍。你在后来,是代替了他而活下来的,血缘上,你根本不是我舅舅的儿子。” “也是伪造的?”我大为意外,“难道是林家俊?” “不,我舅舅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还替你做伪造记录。那么,他就不可能在七年后,对你们母子不告而别了。”宋安娜直接否决了我的猜想,“我查过,再往前查,根本找不到你的任何记录。” “…怎么可能,医院里查不到我的出生记录?”我皱紧了眉头,心中不禁生出个怪异的念头,难道我还是被拐卖来的? 这个念头浮现的同时,我的脑海中浮现过妈妈和奶奶的脸,这个念头被我立即否决。 不可能。 “我花了很多时间去追查,都查不到踪迹。你…就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似的。”宋安娜摇头,“不过有些蛛丝马迹,22年前,有个姓任的术者出入过东花市中心医院,听说当时他就带着个孩子,只是时间已经过的太久,真实性也不可考。” 姓任的术者…三叔?! 听到姓任的术者,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三叔。那是我唯一认识的一个姓任,同时是术者,还与我有着非凡关系的人。 可是三叔现在行踪不明,我就算想问他也找不到人。 难道让我去问妈妈?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一瞬,立即遭到否决,我不可能去开这个口去询问她事情的真相。 “算了,先不去想它了。”我摇了摇头,将下巴搭在了宋安娜精致的肩头锁骨上。 “这可是你的身世。”宋安娜有些意外与我的反应。 我懒懒地笑了一下,蹭了蹭她的脸道:“重要吗?我妈妈是把我当亲儿子养大的,而且现在还有一个漂亮脑婆可以抱~” “你……别叫我脑婆这种称呼,听上去怪怪的。”宋安娜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我笑了笑,察觉到水有些微凉了,便从水里站了起来,拉过浴巾擦了擦身子,又拿了块干净的递给了宋安娜。 用芙蓉出水来形容她绝不为过,只不过她很快就用浴巾遮住了玲珑娇躯,并向我白了一眼:“还没看够啊?” 我厚着脸皮贴了上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没够,哪儿看的够?” “你……别闹,你明天还要开学。”察觉到我视线的灼热和呼吸的温度,她连忙推了我一下,想从我怀里钻出去,却被我的双手紧紧箍住了腰身。 “别担心,我已经和秦教授联系过了。他告诉我明天会先去秦岭实地考察,让我直接去和他汇合就好,他秦教授会替我向学校递办告的。”我冲她眨了眨眼。 宋安娜吃惊地看着我,秦教授就是她给我介绍的考古学家。他有一个秦岭的科考项目,得到宋家的投资后,宋安娜顺便把我安插进去实习。 可是…… “你什么时候联系的?”她完全不记得,我有给秦教授打过电话。 我轻笑了一下,将她拦腰抱起走向了还有些凌乱的床:“你叫我哥哥,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你……你要点脸行不行?”宋安娜把头靠在我怀里,又羞又忿地翻了个白眼。 “不要了,要脸没媳妇。”我嘻嘻一笑,将她轻柔放下后轻轻吻住了她微张的粉嫩嘴唇。 情绪被渐渐挑起,直到眼神变得迷离,然后闭起。 第二天,我被电话振动吵醒的,看了眼身边还因为一夜折腾熟睡的人,我悄悄地披上衣服出门,并接通了电话:“喂?大少爷,你不知道扰人清梦,要遭天打雷劈吗?” “少说废话。”姬昊的声音略带不满地从话筒传来,“别告诉我,安娜把你弄腿软了。五分钟,我在门口等你。” “淦,你别开车,其他都好商量!”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挂了电话,我不想吵醒宋安娜,只能轻手轻脚地开门走出去。 姬昊的车子等在路口,幸好开车的是严希,而不是赛车杀手姬昊。 当我打着哈欠坐进后车座的时候,姬昊给了我一个十分嫌弃的眼神:“一晚上就把你折腾成这样了?” “切,跟你这个单身狗没什么好说的。”我哼了一声。 姬昊把玩着手上手机,不屑地道:“你信不信,我随便一个电话摇出去。排队想上我床的女人,能从这里排到你家门口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淦,你这么较真干嘛? “嗯哼!”副驾驶座传来一声十分刻意的咳嗽声,姬怡宁探头,十分嫌弃地看着后座两个人,“这里还有女生呢!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 “哪儿有女生,我只看到了男人婆。”我挑了下眉梢。 姬昊:“呵呵,她上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姬怡宁:“???姬昊!你给老娘死!” 驾驶座上,严希一脸生无可恋的踩油门开车,总觉得自己的老板跟这个姓林的接触后,似乎逐渐往活宝的方向发生了不正当发展。 当车开起来后,姬昊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我:“给,你的出生记录。” 我淡淡看了一眼:“姬少爷,下次能不能别老是藏着掖着?” “呵呵,如果安娜真的喜欢你,想留住你,她自然会告诉你。如果她只是利用你,对你毫无感情,林先生也能借此脱身,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姬某只是成人之美而已。” 合着我还得谢谢你呗? 我翻了个白眼:“好坏都让你说了。” 姬昊把文件放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安娜伪造的记录在几年前,被人查过,你猜是谁?” “呵,我哪知道?”我移开视线。 姬昊嘴角一勾,没再追问,接着拿出一张机票给我:“喏,飞往秦岭的机票。林先生,还记得我当天说的话吗?” 我回想了一下,在他家时他说过的事:“千四百年前,秦岭曾出世过一头三首魔猿的事?” “嗯。”姬昊道,“三首魔猿为天生异兽,传说有通神之力、看遍三界之能。千四百年前,人皇武曌派遣的神将为阿修罗众。征讨之后,以人皇碑镇之,在秦岭便有一处八部神将的陵寝。” “你不会想说,秦教授的项目…”我皱起眉头。 姬昊缓缓道:“从资料上的位置看,应该没错。幸运的是,考察项目是阿修罗众的大墓,而不是三首魔猿的封印地。嗯……林先生,我想请你帮我从墓中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看了他一眼,能让姬昊开口的,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姬昊道:“大墓之中应有一口石棺,为部众首领神将的石棺。如果秦教授开棺,棺中也许会有一件青铜古器,林先生请帮我将它取来。” “青铜器?”我眉头一皱。 姬昊点头:“对,许是一盏铜灯,许是一口铜铃,也许是一把绿铜钥。” 听着姬昊的讲述,我感觉眉头一阵乱跳。他说的,怎么那么像是八铜器? “姬少爷,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毒龙峰的事刚过,秦教授就找到了阿修罗众的大墓?”我压下些许怀疑,问起另一个值得在意的问题。 姬昊眼神微沉,点了点头:“我会去查一下,这次秦岭之行,你自己当心。” “那我的事…” “你帮我做了这件事,你的身世,我会帮你追查到底。” 第一百六十九章:阿修罗众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秦岭之长,绵延千里,为炎黄大地龙脉之一。由古至今,有诸多灵异显现。 远远看去,那高山怪石比比皆是,飞鸟鸣叫,冲腾而起时如一片祥云升起。 秦教授的考古队在秦岭奇门山中,挖掘着新近发现的古迹。此处距离钟南山仅百里,灵气氤氲非常,在这里十天,我经常能看见梅花鹿或者灵性十足的飞鸟在不远处看着施工现场。 我因为是宋安娜介绍来的,再加上有姬昊的面子,在秦教授处算是受尽礼遇。 当然我也不是光坐着混资历,该干的事我还是做的井井有条的,经常天没亮就进奇门山数不清的溶洞中,去看墙壁上受岁月腐蚀的古老字迹。 古代留下的遗迹,不管愿不愿意,都会留下些壁画或刻文之类的记录。最多的就是皇帝陵墓,有些是刻意留下歌功颂德的,甚至有工人偷偷留下的。 溶洞中也有零星的记录,十多天里也找到了许多古旧的铠甲和兵器,基本已经能确定是属于唐朝时期的千牛卫装备。 进度到第十一天,进入溶洞深处的探测队发回了通讯。但讯息却很奇怪,在零星的画面和语音中,他们似乎在洞穴深处看到了什么仙境般的画面。 讯息到此而终,秦教授再呼唤也没能和探测队取得联系。 出现这样的意外,考察工作不得不暂停下来。 我趁着夜色离开帐篷来到奇门山的山头上,用从单羽飞那儿学来的方法观风寻水,发现秦岭不愧是炎黄大地龙脉之一,周围百十余里的大地之炁都在由此处地底涌过。 “是风水阵?”我轻轻咬着自己的指甲,在心里盘算着可能的情况。 这时,有一声奇怪的吼声响起,似乎是从山腹之中响起,接着整座奇门山就像地震了似的颤动了起来。 “什么情况?”我赶紧稳了下身子,但很快发觉并不是山体在晃动,而是奇门山的炁受到了什么冲击似的,透发出可怕的气息。 轰! 刹那之间,一束满是杀伐之力的血色光芒冲天而起,掩去了漫天的星辰。在夜色之中,血光如刃、血水如雨,磅礴而下。 “混沌青莲。”我轻声低喝,手背上混沌青莲显形,一道道混沌气韵流转,化为一朵青莲盛开在我的身后。 九片莲瓣绽放,有种开天辟地般的气韵,拦下漫天血雨。 “咔嚓!” 突然,漆黑的夜色中刮起了让人毛骨悚然的黑风,黑风中有一道闪电霹雳落下,就似一柄天刀斩下,轰然劈在混沌青莲上。 闪电粉碎,同时莲瓣也落下了一片。 我抬头,双目中运炁后绽放出两道光芒,在稍纵即逝的光芒中,看到那黑风之中站着一尊头顶天、脚踏地,身具三头六臂,比奇门山还要高大的凶神阿修罗! 它的六只眼睛犹如怒火红莲,发更似舞动的天雷,闪电是它手上的兵刃,黑风是它口中的呼吸,化成天刀、化作神剑,就如狂风骤雨般向我劈落下来。 我盘腿坐在青莲之下,伸手将混沌青莲抓在手中,然后缓缓向前压下。 一朵青莲盛开,压下了闪电与黑风,但我身上还是像被刀子割过一般,肩膀、手臂、胸口,出现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袁舜臣!”那高大无比的阿修罗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六臂一齐抬起,然后以开天辟地般的气势狠狠向奇门山劈下,就如同要将我连同整座奇门山一同毁灭在尘埃中。 “我不是袁舜臣,我叫林绍!”我站了起来,大喝一声,面对着如开天神斧般劈落而下的狂击,我全身的气血都随之沸腾了起来。 噹! 混沌青莲护体,在六柄神兵落下的瞬间,九叶来天,在黑色世界中撑开一片清明,将六柄闪电化作的神兵全部弹开。 “哇!” 我如遭雷击,身子颤了颤,忍不住张嘴喷出一口血水,全身感觉像要龟裂一般疼痛难当。 这并不是真实的伤害,而是炁与炁的碰撞。我的炁对他而言太弱了,即使有混沌青莲保护,也不过堪堪挡住而已。 阿修罗是神话中的战斗之神,被封阿修罗众的神将与八百军士死后的战魂纠结在一起,在一千四百年的时间中真的化为了一尊恐怖的凶神! 他们的炁,受到了我的刺激吗? 袁舜臣……一千四百年前的人。 我猛地摇头,看到三头六臂阿修罗再度扬起那一条条虬龙般的手臂时,我把心一横,将混沌青莲变回了玉如意拿在手中。 千年白骨不在,战魂也不在,不会有人看见…… “寄灵!”我咬着牙,精气神在一瞬间彻底放开,让炁膨胀着涌入玉如意之中。 如意焕发出了光芒,如笔一般在空气中画下一道复杂且精细的寄灵符。 画符的同时,三头六臂阿修罗的六只灼火般的眼睛紧紧盯住了我:“他的法器!” 画完的同时,我一手摁在了寄灵符上,重重踏地,高喝一声:“降神!” 一纸衣冠,百神护随。九州神降,遵吾告令! 一道金光撕裂了天空,朱雀翱翔、青龙腾跃,一位神将踏金梯跃马而来,手中神兵在刹那间,狠狠地与三头六臂阿修罗的兵刃碰撞在一起。 两者的碰撞,就像雷火碰上闪电,天地间都撕裂开金色的裂缝! “天众!”阿修罗大吼,张开了他的三张满是尖锐獠牙的大口,声音比雷鸣更加恐怖巨大。 在他身后浮现出无数的黑影,一个个如神如魔,男的丑陋不堪,女的绝美无比,具是阿修罗众! 我深吸一口气,持玉如意在前。 观炁在额、运炁在胸、练炁于丹田气海之中,三者贯通,并天地人三魂,始动先天一炁。 便是老君所说的‘一’。 三眼的神将纵马而回,金光铺道,显出了诸多神明的踪迹,正是象征着八部众之一的天众诸神! 一纸衣冠百神护随的真相,便是寄灵降神。九州神降,天众临世! 武曌所封的八部神将之一,天众之力却是为冥门所掌握,这其中的秘密与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我从未将这份能力显露给任何人。 我心中衷心希望,丁香和单羽飞留在一纸衣冠不是为了这份‘天’的力量。 若是,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但孙宏跟我说的很清楚,只有在卷轴上写下名字的人,才能使用一纸衣冠所承袭的‘天众’之力。 卷轴上的第一个名字,是袁舜臣。 我晃了晃头,先不去想这件事。我看着比奇门山更高的阿修罗,紧紧攥着手中的玉如意。 阿修罗,八部众中的战斗之神。同样是掌握着八部众之力的阿修罗,并不比我所掌握的‘天众’之力差。 但那高大的阿修罗没再向我进攻,也许是看到天众,让它的神智有了些许清明,巨大的阿修罗神将散去了他身后的八百修罗众,神情落寞地道:“你像,太像了。我以为感觉到了他的炁,天众的力量…你是他,又不是他。” 一阵风吹过,庞大无比的阿修罗如一阵雾般散去,因为它本就是炁的凝结,若非我观炁,凡人都不可能看到它的身影。 “来溶洞之中,阿修罗境,我想亲眼看看你。” 巨大的修罗散去之时,一句近乎命令的话语回荡在天地之间,仿佛雷鸣,渐渐扩散,最后竟带来了乌云,降下磅礴大雨! 我站在山巅,身上的血被雨水冲刷,之后却是安然无恙的衣服和身体。那是我的炁与它的炁之间的碰撞交流,并不会真的反映在物质层面上。 三眼的神将看着我,微微躬身,然后一言不发地骑着那匹神骏的天马踏着金光,返回了金色的裂隙之中。 那是天界吗?还是…只是被困住的另外八百个魂魄? 我抹了把脸,手上的玉如意中亮起一缕光芒,像是在指引着我一样。 我照着玉如意的指引,来到了溶洞之中。穿过帐篷时,许多人在发出呜咽,像是做了噩梦。秦教授坐在石头上,抽掉了大半包的烟,脚边是满地烟头。 他无法看到天众与阿修罗众的交锋,在他看来这只是大雨磅礴的一夜,让人心绪不宁的一夜。 我避过他,走入溶洞中,并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天然迷宫般的溶石洞窟。里面的空气渐渐变得阴冷下来,我呼出的气开始呈现白色。 我皱了皱眉,继续往里走,接着,我隐约听到有奇怪的浪涛声,就像这洞穴深处藏着一片汪洋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接着,我看到了探测队的人。 他们失去意识地疯狂用指甲抓着岩石的面,手指已经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而他们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容,全无知觉地重复着动作。 我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仅一瞬,因为还有更让我吃惊的东西在溶洞的里侧。那面石壁,凝结着厚厚的冰,而那冰层之中,居然冻着一个人! 不,我不确定那是不是能被称之为人。 因为他简直畸形到离谱,三头,六臂,状若修罗! 我吃惊地睁大了眼,这并不是炁,也不是错觉,这个……居然是真实的肉身!真的有人,能长成这样? 咔嚓! 突然的一声,冰裂作响,冰层中,那被冻结不知道多少年月的古人,睁开了他的眼睛! 第一百七十章:战斗之神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咔嚓之声不绝于耳,冰层在裂开,有一丝丝凶厉的气息从裂开的冰隙中溢出。 我皱起眉头,手中捏出了小白蛇化成的骨矛,暗暗戒备。 更大块的冰裂开了,然而被冰封住的畸形人并没有如我所想地走出冰层来。 我意识到没人能活过一千四百年,这个畸形的怪物也是一样。是它不灭的念在涌动着炁,而这股炁引动了冰层的开裂。 一缕缕漆黑的气息从裂开的地方溢出来,我看了眼那个睁眼的阿修罗,然后从那裂开的缝隙中跻身走了过去。 至于那几个中了邪的探测队员,我能做得只是把他们打晕免得他们继续自残而已。 经过冰壁,里面的景象与我想象之中相差巨大。 石洞的裂缝后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石壁上雕刻着一道道古老的花纹,一座座坍塌的神像惟妙惟肖地立在石壁的两边。 一声声很有规律的波涛声从通道的深处传来,我一路走过去,骨矛的末端在岩石地面擦出一串火星。 我隐隐能感觉到有被人盯着的感觉,那种视线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然而我身边除了一具具石像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 那些石像打造的极为精美,在这古道之中未曾沾上岁月的痕迹。 而在一声破碎的巨响后,有一具石像突然裂开,滚落出来一堆白色的骨。 “是墓吗?”我忍不住多看了这些石像几眼,古代似乎确实有这种方术,认为只要将骨肉置于生前模样的石像之中,也许有一天,逝去的人会再出现。 看到这一个,我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自己走来的路,一路上这两边惟妙惟肖的石像成百上千,如果都是这种人形墓,这样的工程量恐怕只有一个王朝级别的殉葬才能支撑。 会是武瞾做的吗?可是她不是只坑杀了八部神将而已吗? 我摇了摇头,继续向里走去。 越往里走,血腥气越浓重,渐渐的空气中也有了淡淡的鲜红色,就像是血液漂浮在空气中。 我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嗅到空气中有些很不舒服的尸煞气味。 在走道的尽头,我找到了这股血腥气的来源。在这尽头处,竟然有一池八尺见方的血池子。 浓重的血腥气正是从此而来,那血池历经千年都未曾干涸,散发着腥腥、妖异的红光,竟将周围的洞壁都照耀的通红一片。 我又看向周围的洞壁,找到了我能看清东西的光源所在。 那竟然是一颗颗镶嵌在洞壁之上,鸽蛋大小的夜明珠! 这些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被镶嵌在毫不起眼的岩石缝隙之间,根本看不出它们这样被安置的原因。然而原本微弱柔和的亮光,在血池的血色光芒的浸染下,此刻也显得妖异又恐怖。 “这里?”我皱了皱眉,把骨矛用力向前方的洞壁抛了过去。 骨矛上灌入了炁后,一下子钉在石壁下,掀下来一大块的岩石。 咔嚓一声,磨盘大小的石块剥落下来,轰的落入血池中,掀起了恶臭的血浪,涌向了四周。 夜明珠的亮光变的更明亮了一些,而从池子里涌出来的血水也冲掉了血池周围的莹莹绿苔,露出一大片惨淡的白色。 血池周围,是一派更加恐怖、人间地狱般的画面。 数不清的尸骸堆积如山,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岁月,闪烁着荧荧的磷火,一颗颗骷髅与残碎断骨混杂在一起,散发着浓重的煞气。 我见此吃惊不小,眉头一皱,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鞋子踩在历经岁月而风化的骨骼上时,咔嚓一声响,在死寂的空间中尤为明显。我向前走着,在刚刚骨矛打过去的时候,我似乎有看到石块剥落处别有洞天。 “吼——!” “呜吼——!” 突然,两声凄厉鬼叫在死寂的通道中响了起来。在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突然听到这样两声凄厉的鬼叫,即便是我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后一跳,这才发现血池中的血水蒸腾起了浓重血气,血气就像有意志一般向骨堆涌去。 骨堆顿时鼓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正从骨堆之下挣脱出来。随着一只血红色的大手猛地探出来,我顿时明白了是什么东西守在这里。 “血尸守棺,看来是不准备让我那么简单过去。”我喃喃道,手招了招,骨矛立即回到我的手中,“来!” 从骨堆中站立起来的血尸有两具,都处于迷蒙不清的状态。我不等它们反应过来,那是给自己找麻烦,在骨矛拿到手中的同时,我已经一步蹿了上去,行炁于骨矛之中,让矛锋头发出了锐利的气息。 “吼——!”一具尸煞先反应了过来,冲我这个唯一的活物大吼。在它张嘴的同时,骨矛狠狠扎进了它的嘴里,满嘴的獠牙没能挡住骨矛的穿刺,我抓着骨矛的矛体发力一搅,直接打碎了尸煞的头颅。 一股恶臭顿时弥漫,尸血与红毛撒落,伴随着恶心的尸块。 另一具尸煞反应过来了,但死物不会有恐惧这种情绪,它的利爪狠狠向我拍了过来。 我勉强把骨矛横着挡在了身前,但还是被一巴掌的力道狠狠抡飞了出去。 “吼——!” 尸煞发出兴奋的吼叫,双臂抓住了自己同伴的无头尸身张开血盆大口,大快朵颐了起来。 这两具血尸都是在尸骨堆中借着怨气和尸气修行千百年后,修成了气候。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这座大墓的建造者故意做的布置,但是这种东西如果放到外界,绝对够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那是···”我有些艰难的站起来,虽然这段日子练出了胸肌腹肌,可对血尸来说,根本不够看,一巴掌抡过来硬接还是让我感觉身子都要散了架。 我用骨矛撑着身子,诧异地看着那血尸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自己同伴的尸身啃食了大半。 血肉模糊的场面,加上那牙齿与骨骼碰撞时的咯吱作响、肌肉被撕咬拉开时的声音,着实让人脊背发凉。 可更让我隐隐不安的是,它在吞噬了血尸的尸身后,自己的煞气与尸气也猛地提升了一大截,比之前强大了许多! 这东西,居然可以靠吞噬别人,来获得对方的炁吗? 我按按吃惊,而这时,血尸的终于放下了啃食的只剩下双腿的尸身,双目赤红如血地盯上了我,满是尸血与碎肉的嘴咧开瘆人的弧度,然后猛地大吼了一声。 它的身上发生了异变,背部的肌肉开始隆起,浑身的血色尸毛在褪去,露出了青黑色的肌肤! “吼——!”那褪尽尸毛之后的血尸发出一声吼叫,从口中吐出了一团烈火。 我立即翻身后撤,感觉到脑后劲风袭来,下意识用骨矛一挡。 噹的一声,骨矛翻飞而起,我只觉得右手麻痹,骨矛都被震脱了手! 那男人的手上不知何时握上了一柄古旧的战刃,被骨矛挡下的刹那,另一只手中握着残缺的大刀向我斩了过来。 “噹!” 又是一声,但这次大刀没有斩实,半途中就被玉如意散发出的柔和光芒拦下。 那男子怒吼一声,刚健无比的身上,两边各长出了两团如头颅般的肉球,由口一般的洞中喷出了火焰和毒烟。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我冷笑一声,将自己的炁尽数灌入玉如意中,如意撑开了瑞光道道的屏障,将火焰和毒烟全部挡下。 然而接着等着我的,是更为恐怖的六把各式各样的兵器,皆来自一人,却由四面八方向我攻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借机而退,否则非被砍成一团肉酱不可。 “为战而生!为战而死!”那褪尽尸毛的男子大吼,声若奔雷,气壮山河! 赤身裸体舞动火红长发,青面獠牙挥舞六般兵刃! 肩生三头、腋有六臂,真真成了那传说中凶狂无比的战斗之神! “艹···”我借着后退的机会,召回了骨矛,以骨矛矛尖为笔,在地面上刺拉拉地哗啦下了一道巨大的寄灵符。 “九州神降,众神归位!”我脚踏寄灵符,大喝一声,一头黑发都随着一股乱流的炁而张舞了起来。 “死!”化为阿修罗的男子挥着古旧的战刃向我劈砍了下来,就在他即将命中的时候,寄灵符闪烁的线条显出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形。 “噹!” 战刃劈在了骨矛上,而那阿修罗竟然被硬生生震退三步。 骨矛上星火点点,缭绕之下,化为一杆红缨火尖枪。 “什么人!”阿修罗怒声大喝。 火焰中走出一人,身披金甲脚踏红靴,眉心火云、眼韵金光。 手中长枪一抖,一言不发直取阿修罗。 阿修罗本为战斗之神,挥动六臂迎击,张开三口吐火,熊熊黑炎铺天盖地而来。 然而黑炎中生出了金色的火龙,九条火龙纠缠而起,将黑炎卷入一口罩子之中。 挥下的六臂,同样被六条蕴藏神力的手臂阻挡。 即然凡人,无法抵抗阿修罗之力。 那我便接引天众神力,以身化神! 第一百七十一章:以命搏命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道教中有所谓的请神之术,实际上多是旁门之术。因为道教讲究正神不附身,附身非正神,受驱使而来的,大都只是一些精怪小鬼,拥有类似的炁而已。 冥门所承袭的‘天众’之力与正统的道教之术有所区别,力量的来源其实是一千四百年前被武瞾所封的八部神将之一,由人被封为神灵的。 虽然有人皇加封,但本质上还是属于人魂。 会三头六臂这种神通的其实有不少,但要论起第一映像最深刻的,无疑是我现在化身而成的这位。 三坛海会大神、中坛大元帅、通天太师,哪吒三太子! “天众的力量。”在我借‘天众’之炁,化身神明与阿修罗激战在一起的时候,忽然又一个沉重又苍老的声音从血池的石壁之后传出。 “谁在说话?”我大声询问,化身为哪吒三太子后使用的兵器是基于我对哪吒这个神明的认知的,因此很多东西其实还是我自己的,比如声音。 那个声音只出了一声,又没了声息。 我眉头一皱,以斩妖剑架开了阿修罗劈下的战刃,手掌一翻又现出一口金砖,往阿修罗的面上砸了上去。 金砖等也都是根据我对哪吒的神话形象认知,而由炁凝聚而成的法器,虽然不是真的,但威力也十分强劲,一下上去就把阿修罗砸的面裂骨碎,血流如注。 那阿修罗本就是尸煞褪尽了尸毛,强行恢复的阿修罗之力,至此也是有些疲软,哪里又撑得住三头六臂的狂攻。 我刚想把九街神火罩接过来,直接把它一身尸气炼化干净,不料石壁又一声咔嚓,紧接着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撞破了似的,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被这么一打岔,我不禁手上慢了半截。 那阿修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下子舍弃了于我颤抖,居然丢下了武器大步冲向了裂缝。 我赶紧迈步紧追了上去,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石壁后面应该才是主要的墓室所在。 墓室之后,我看到了更多的夜明珠在洞壁中璀璨生辉。而且墓室之中,居然有一条地下暗河从中流淌而过,难怪我之前会听到水涛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我不得不佩服这帮唐朝时候的古代人,造墓室的时候居然还能从山腹里硬挖出一条地下河来。 这样的工程量,作为现代人,我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的。 在地下暗河包围的一个石台上,可以看到四盏不灭的蛟油灯,燃烧着青蓝色的火焰。 四盏蛟油灯中间,放着一口古老的石棺。 这一幕让我不禁想起了在苏家的地下看到的那个墓室,再看这个巨大的墓室,借着夜明珠的亮光,我也隐约能看到有古老的花纹刻在石壁的各个位置,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古老无比的传说。 摇了摇头,我又看向那口被四盏不灭的蛟油灯包围的石棺。 那个扑进来的阿修罗停在了地下暗河的河岸边,像是不敢跨越过去一样,不断地叩拜着那口石棺。 我心中讶异,忽然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这次我没有犹豫,手上显出金砖后,往感觉到的位置狠狠砸了过去。 金砖划出一道金光,哐地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嘿嘿嘿···我一直都觉得你有些古怪。”一个让我心跳一跳的声音从那阴影中响了起来,有个穿着血淋淋道袍的人抓着我丢过去的金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一团灰色的雾气笼罩着他的头部,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样貌。 但我完全不想再看一次,那家伙血淋淋的断颈。 亡道人,自从苏家的事后,已经很久没再出现他的踪迹。 在看到他所拥有的铜灯出现在姜芳的手里时,我还一度以为这家伙可能已经死了。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不能算是活着就是了。 “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我抬起手中火尖枪,有‘天众’之力在身,我并不像之前那样怕他。 亡道人有着堪称‘鬼王’的力量,与千年白骨在伯仲之间,我在不清楚他目地的情况下也不想贸然动手。 “跟踪你?哈,我想杀你可是易如反掌的。”亡道人听上去像听了个笑话。 “那你想试试?”我的声音微微一沉,但亡道人不甚在意地五指一钳,捏死了炁凝成的金砖:“小鬼,别以为自己能用天众的力量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你,但不是现在。” 说完森冷的话,他转向了被暗河围住的石棺。我很快意识到他是为石棺来的,或者说,他是为石棺中可能存在的铜器来的。 在亡道人动身的刹那,我也紧跟着动手。 心神一动,毫不犹豫地动用了三头六臂的神通,斩妖剑、砍妖刀、火尖枪、乾坤圈、阴阳双剑,六柄炁化的神兵一齐向亡道人斩去。 亡道人立即察觉到了我的来势,虽没有头颅,他却冷笑了一声:“想拦我?你是真不怕死!” 他亮出了一柄寒光烁烁的剑,左右格挡地将六柄神兵的攻击挡下,接着一剑挥出,寒光在剑上凝聚出三尺来长的剑气,我一个闪避不及,硬是被他斩下了一条手臂。 虽然是法身,但剧痛还是让我汗流浃背,只是现在我不可能放他安然过去,在拖住他脚步之后,我立即向后一窜,九街神火罩当头罩下,熊熊烈火顿时升腾起来,将亡道人的身影吞没在里面。 能成功吗? 我喘着气,紧张地看着神火罩中的金色火焰翻涌。 寄灵降神消耗了我大量的炁,经历过与阿修罗的战斗,再和亡道人交手,让我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只能雷霆一击来速战速决。 “咔嚓!” 然而一声破裂的响动让我不禁重重咬牙,连忙站起身:“该死。” 刷!一道剑光斩来,我握砍妖刀的手臂也被斩断了下去,从断口处飞溅而出的金色鼓动的炁而不是血液。 斩妖剑落下,与寒光烁烁的飞剑狠狠撞在一起。 与此同时,九街神火罩被打碎,一股狂暴的黑气冲散金色神火,亡道人浑身冒着黑烟冲了出来,怒声大喝,一把将我整个人抓起来后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脊背与地面的碰撞,撞碎了脊柱与护甲。 我感觉腥甜的血水从口鼻溢出,拼命咬着牙将四条手臂上的火尖枪、斩妖剑、阴阳双剑全部刺入了亡道人的身体之中。 “你想拼死我?”亡道人终于发觉了我这个以伤换伤的打法意图,声音中出现了一丝恼火,立即向松开我来脱身。 然而这时,被他斩掉的手臂中握着的砍妖刀与乾坤圈从天而降。 乾坤圈狠狠砸中亡道人的身子后支离破碎,砍妖刀直上直下,狠狠扎穿了他,同时也钉穿了我的身体,将我们两个死死钉在了一起。 “你想死?”亡道人有些怒不可遏,同时也有些难以置信。 我咳出了好几口血,然后才虚弱的道:“不,死的只会是你而已。” 话音一落,我立即解除了附身的状态,在法身时所受的伤不会被肉身所承受,这也是我敢这么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原因。 在解除法身降神的一瞬间,六件兵器也化成了天众的炁而消散,我手中抓着玉如意,狠狠砸散了亡道人头部的灰雾,闭着眼睛砸在了他血肉模糊的脖颈上。 “啊——!!!” 亡道人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大叫,整个都冒出了一股浓烈无比的灰白色死气。 我喘着气,紧张地盯着那灰白色死气不断的扭曲。 但当亡道人踉踉跄跄出来的时候,我不禁面色一白。 这东西···怎么命这么硬? 他出离了愤怒,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严重的创伤! 更让他可气的是,他受创严重,而我至少疲惫的接近虚脱而已。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在我灰飞烟灭之前,还能看到两个老朋友。” 忽然,先前出现过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你现在是叫亡道人吗?看来,你似乎出乎意料地遭受了重创,凭你现在的状态,还能吞噬我的力量吗?” “切。”亡道人似乎对那个声音有些畏惧,而我无法找到这声音的来源,只能看到那个阿修罗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更卖力地磕头,整个身子都战战兢兢地发抖。 “想动手吗?”那个声音问,我在其中感觉到了一丝戏谑的疯狂。 亡道人没有说任何话,直接化作一团灰白的炁蹿向了入口处而离开。 我没动,静静地看着那口石棺,知道那个声音再度悠悠开口:“曾经的故人,是你吗?” “我想我不认识一千多年前的鬼。”我直言道,“你是被关在棺材里的神将?还是,八百军魂的怨灵?” “既是神将,也是怨灵。”那个声音沉重地且疲惫的道,“年轻人,你为什么来这里?” “你一直醒着吗?”我问。 那声音宏大地回答:“不,我大部分时间都是混乱的,沉眠的。是你的炁惊醒了我,让我有了几分难得的清明。” “那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不过你最好快,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告诉我,关于袁舜臣的事。所有,你知道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一次交易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袁舜臣,一个一千四百多年前的术者。虽然死去了漫长的时间,但是他的名字却在我的周围不断浮现。 混乱的阿修罗众之魂,或清楚,或混乱地讲着他的过去。 关于袁舜臣的记忆,他只记得,那是最后把他与诸多兵将关进这座大墓,活活困死的人。 他与女帝武曌之间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联系,如最忠诚的忠犬般,被驱使着执行过各种各样的任务。 我静静地听完他的叙述,对袁舜臣这个名字有了个大概的认识,也有了几分抵触。 “亡道人。”阿修罗之魂沉重的声音,震的墓穴隆隆作响,“他曾经,是袁家的人。他的炁,我很熟悉。” “他活过了一千四百年?”我不解地问。 “没有人能活那么久,而且他也不是活人。”阿修罗之魂的声音开始有了一些疲倦,“我越来越不清楚了,年轻人,你该走了。” “我能不能从你的棺中,拿一样东西?”我起身询问。 “你想拿什么?” “你棺中是不是有一样青铜器?” “铜器?”那声音带出了些许疑惑,接着道,“在我被下葬之时,应该不曾有什么青铜器随葬。不过…我沉睡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人来过,往石棺中放了一样东西。” “等等。你说,这里之前有人来过?”我大为吃惊。 “是,那时候我尚在沉眠混沌之中,只隐约察觉到有人进入过大墓之中。”阿修罗之魂道,“如果没有意外,那是一个十分优秀的术者。他走的是旁门,未曾惊醒墓中八百修罗之魂。” 优秀的术者吗…… “我若是开棺,会不会对此地的封印有什么影响?”我再度询问。石棺是作为古墓大阵的阵眼而存在的,我并不想因姬昊的一句委托,去松动三首魔猿的封印。 阿修罗魂沉默了少许时间,到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才又发出了声音:“你说的,是魔猿的镇压吗?” “是。” “我不知道。”那声音疲倦地道,“如果有这种可能,我希望是真的。时间太漫长了,我该解脱了。” 我无言,而那个声音也彻底不再说话。尸煞变成的阿修罗颤颤发抖,突然纵身跳入暗河之中,没有溅起一朵水花。 最终,我稍稍推开了岩石的棺盖,没敢全部将它推下。里面有一具穿着金缕玉衣的尸体,历经千年岁月,却未曾腐烂。 我在尸体的胸口上看到了那个青铜打造的钥匙。 那就像一个铜片,是一个几乎笔直的卡插,与现在的钥匙大相径庭。造型,像是一只合着双翼的鸟。 我猜测这大概是秦朝图腾之一的玄鸟,仔细看,铜锈之下,青铜钥匙的一边还篆刻着一些图案,只是光线太暗,让我无法看清。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拿那铜钥匙,心里不禁紧张万分。 事实证明,未腐化的尸体也未必就能变成粽子。我小心翼翼地把铜钥匙拿出来后,挨着石棺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我心里也有一个疑虑,一千四百年前,武曌皇帝镇压八邪的局真的不能破吗?而且过了一千四百多年前,那种被镇压的邪物,真的就不会死吗? 疑虑虽多,但我没有再在墓穴中久留。匆匆离开时,仔仔细细地封闭了阿修罗众的大墓,尤其是入口处的冰封怪人。 这里面的那些石像、石棺中那具古尸,万一被人发现,起来一个,秦岭这里非出大事不可。 离开墓穴时,天已经大亮。科考队的人都做了一夜噩梦,看上去全都无精打采,倒是没人注意我的疲惫不堪。 我联系了一下姬昊,姬怡宁坐的直升机在半个小时后就到了这里,并紧锣密鼓地开始救援活动——实际上是掩饰工作。 秦教授还是得到了一笔来自姬家的科研经费,失踪的队员也找了回来,因此也没有再做什么坚持。 留下姬家的人和秦教授等人在秦岭做善后,我和姬怡宁坐上飞机先飞向姬昊所在的南月市。 飞机上,我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抱着乘务员小姐姐给的小枕头睡了个昏天黑地,到了之后还是姬怡宁硬生生把我推醒的。 “嗯?到地方了?”我打着哈欠问。 姬怡宁翻了个白眼:“要不你再坐飞机回去?” “别了,一坐飞机我就想睡觉。” 下了飞机,一辆车已经等着了。姬昊在车里坐着,不紧不慢地揉动着自己的手指上的戒指。 “林先生辛苦了。”姬昊平静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地看着我坐进来。 “姬少爷可真闲。”我看了眼上了另外一辆车的姬怡宁,“姬小姐不跟我们一起?” “怡宁因为这次的事,特意向UB维和部队申请了一段时间的休假。现在事情结束,她得尽快回去了。”姬昊淡淡地解释,说到最后不知有意无意地补充了一句,“放弃吧,你没机会当我的妹夫的。” 我:“???你丫有病???” 我特么是那种人? 姬昊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林先生有没有拿来我要的东西。” “你觉得东西在我身上吗?”我挑了下眉毛,看着姬昊说道,“我想,姬少爷不会是为了收集的爱好而收集这些东西的吧?” “这就和林先生无关了。”姬昊似笑非笑地道,“莫非,林先生现在不想把东西交给我了?” 我轻哼了一下,将口袋中放着的青铜钥匙拿了出来,因为在衣服里放了一路,把皮肤都硌的发青。 “最好是和我无关。”我盯着他的眼睛,将青铜钥匙递到了他的手上。 有钥匙就有锁,有锁就有可能有门。 姬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在收集着八铜器,上次是铜鼎现在是铜钥匙。铜灯和铜棺都在姜芳的手中,剩下行踪不明的还有四样,无论在哪里都可想而知不会是能轻易找到的东西。 姬昊拿着青铜钥匙在手中一阵把玩,从他的动作上,我完全看不出他对这东西有多重视。 “开车。” 姬昊说道,车子终于动了起来,司机将车子开出了飞机场。 “去哪儿?”我问,“请我吃饭?” 我是第一次来南月市,一时间还有些好奇。 姬昊发出了一声笑:“我如果没记错,似乎林先生还欠我一顿饭吧?” 额…… “现在我可请不起你了。”我靠在车子的靠垫上说,现在我身上的钱加起来就几个钢镚,连纸币都找不出一张了。 姬昊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后问了另一件事:“安娜最近有和你联系?” “废话,我们天天煲电话粥。”我刚说完就立即警惕了起来:“你问这个干嘛?你不是想从安娜身上打主意吧?” “放心,我还不至于做那种没品的事。”姬昊轻笑道,“只是我得提醒你,想和安娜在一起可没那么简单。不是很单纯的你喜欢她,她喜欢你就可以了。” 我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意外:“姬少爷现在还开始当我的情感顾问了?” “让我当感情顾问,你出得起这个价吗?”姬昊不屑地笑了一声,我翻了个白眼,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街景,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你不想见安娜吗?”姬昊问。 “?”我有些吃惊,“她在这里?” “我猜她没告诉你,今天有一个聚会,四大家的人都来了不少。”姬昊解释道,“她的父亲从M国回来了,今天她是陪他来的。” 听完姬昊的话,我有些困惑了起来。 “这种场合应该是你们四大家的专场吧,我去那儿干嘛?” 姬昊看了我一眼:“他的父亲是炎黄大地的商界巨头,这次去M国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一个年轻男人。我派人查了一下,那是欧域军火地下交易市场一个巨头的儿子,你猜他为什么会带这么人来四大家的聚会?” 老实说,他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我的脸色就难看的像吃了一只蟑螂。 姬昊说的这么清楚,我要是再听不明白,我也就白活了。 可是,安娜为什么没告诉我? “安娜大概以为她处理的了,所以没想让你担心。”姬昊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般地说道,“不过,依我看,这件事她处理不了。” “你要我去闹上一场?”我问。 姬昊摇了摇头,有点好笑地问:“你能有多少能量?就算闹,也完全没有意义。不过,作为你帮我拿到这个的回报,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听到姬昊要帮我,我其实并不感到意外,否则他就不会说上这么一堆废话。 让我在意的是,这是个城府极深的主,就像一口旋涡,越是被他缠紧,越是接近危险的核心。 “你又想我帮你做什么?”我忍不住好笑地看向他,“姬少爷怎么就抓着我一个人霍霍了?” 姬昊的脸上浮现了一些莫名的笑意,道:“不会是什么大事,帮你也是帮我罢了。那么,成交?” “安娜会不会有危险?”这是我最在意的问题。 姬昊道:“不一定,这是我要把你带去的原因。如果你运气足够好,应该能在宋伯父面前表现一把。” 第一百七十三章:争吵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在酒店里找到了穿着华贵红色礼服的宋安娜,她看上去就像是聚会中的闪光灯一样,被各式各样的人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心。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确实感觉很不舒服,几乎是懊恼地冲进人群里,抓住她的手将她拉着往外走。 这样粗暴的动作对这些所谓的上流人来说简直是粗野,尤其是我穿的还是满身泥滋的考古工作服。 连宋安娜被我抓住手腕时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抽离,但发现没办法抽动手时才看清抓她的是我。 “林绍?你怎么在这里?”她眼中流露出惊喜和惊讶,但手上的挣脱力气也顿时软了下去。 “来见我的大小姐。”我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拉着她转身就往人群外走。 原本围在她周围的那群公子哥顿时不干了,有的叫着保安,有的直接拦在了我的面前。 我眼神一变,眼神里透露出的杀气顿时让那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噔噔噔地后退了好几步。 “好狗不挡道。”我歪了下脖子,拉着宋安娜从那人身边走了过去。 身后嘈杂的人群都被早就等着的姬昊接了过去,不论他恶劣的性格,对于这位姬大少爷的办事能力,我还是很佩服的。 宋安娜穿着的是红色的高跟鞋,不能走的太快,我把她带出了宴会场后就放开了她的手。 “你怎么又弄的一身伤痕累累的?”宋安娜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心疼让我心头一软,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帮秦教授处理了点古墓上的事。你知道,那种地方,总会有点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都忘了你是干什么的了,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去了。”宋安娜拿出手帕替我擦了擦脸,然后视线往里一转,回头看向我道,“又是姬昊带你来的?你怎么还跟他凑在一起,他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我知道,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所有垃圾都有一定的作用。”我向她眨了眨眼,宋安娜噗嗤一笑道:“把那位姬少爷比喻成垃圾的,也就只有你了吧?算了,他应该跟你说了,我父亲的事吧?” 见宋安娜主动提起来这件事,我点了点头道:“嗯,他要不说,我还不知道我脑婆出来跟别的男人相亲了。” “瞎说什么呢?”宋安娜面露愠怒,用力在我的软肉处捏了一把,疼得我连忙求饶她才松手解释道:“是我父亲让我来的,来之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这里后,他给我介绍了那个叫险的家伙,我才意识到他想干嘛。” “这么说,你不是有意的喽?”我高兴地一把搂住了她,宋安娜立即闻到了我身上的汗臭味,一时间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笑骂道:“你个傻子,放开我啦。” “怕人看见?”我冲她眨了眨眼。 宋安娜没好气地道:“怕倒是不怕,不过我父亲还有几个堂叔都在,还有几个四大家的其他长辈。” “嗯···如果见到他们,你打算怎么介绍我?”我问,“还是按以前说的,我是你男朋友?” 我原本以为宋安娜会点头,可没想到她摇了摇,缓缓地道:“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个时候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不想找对象,故意用这个身份让家人知道我的态度,让他们不要总是逼我相亲。那时候,就算父亲他们不喜欢你,让你离开我什么的,我也无所谓,但现在不行。” 其实宋安娜说的我也能想到,更何况来的时候姬昊也已经跟我提过了。 想和宋安娜在一起,可不是简单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就行的。 “好吧。”我点了点头,当然也没指望宋安娜能一上来就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从身份地位上讲,她是千金小姐,宋家未来领头人,我是个穷光蛋。 宋安娜有些难过地看了我一眼:“等以后······” “这对我来说也不重要,而且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耸了耸肩,迅速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就这样说出去,人家还以为你宋安娜找了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呢。” 宋安娜脸微微红了下,但她也显而易见的皱起了眉。 这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显然是让他十分不高兴的:“什么光彩不光彩的。” 我一笑,将她搂进了怀里:“反正是我和你恋爱,又不是别人,这不重要。” 宋安娜没再推我,而是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胸膛上,垂下眼,心知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 宋家可不是一般的世家,在炎黄大地上排的上前四,在世界上也排的进前十,想要让我有一个能与之门当户对的身份,太难了。 难道这辈子都要跟我谈地下恋情?那总有一天是要被别人知道的。 而且她也知道我的性子,看着温和随性,其实犟的很,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想要我入赘进宋家还不如她自己净身出户来的可行性高些。 “你有没有想过,入赘进宋家?”宋安娜想了想,轻声地问。 我微微一怔,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会······我从来没想过。” 要我当赘婿? 我的回答在宋安娜的预料之中,但还是让她有些不高兴:“但是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最快、最现实的途径就是入赘啊。” 这句话说的太强势,让我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这不可能。” “你必须要有一个门当户对,光明正大的身份。”宋安娜道。 我皱眉:“我现在怎么不光明正大了?” 宋安娜反问:“光明正大的出生不详人员?” “我···”我皱起眉,但宋安娜说的话却也让我没法反驳,“可我现在确实查不到真正的出生地,但我22年里,我都是作为林绍生活的,这个身份怎么不光明正大了?” “所以你入赘进宋家,是最方便最安全的方法,我和舅舅会周旋安排,没人会去查你的资料底细的。”宋安娜依然尝试说服我。 宋安娜口中命令式的语气,不是第一次,但此前从未有一次让我有现在这种火气上涌的感觉。 让我觉得,她仿佛不是在和我商讨我是不是该入赘宋家,而是在通知我。 可这与任何事情都不一样,我是被妈妈当亲儿子养大的,林家是我的家,这是我的底线。 “不可能。” 宋安娜是想过我大概率会拒绝,但我过于强硬的态度还是让她心中不舒服加懊恼。 她实在想不通,宋家这样的条件是多少人都高攀不上的,怎么就有这样的傻子不愿意呢? “我知道这对你很难。”宋安娜道。 我:“既然知道很难,就不要说出这种话啊。” 宋安娜眉头皱起,从我怀着挣脱了出去:“可你没有为我想过吗?如果你一直不肯这么做,我怎么办?” “是吗?被别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真的就让你觉得那么丢人吗?”我看着她的眼睛问。 宋安娜微微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我:“丢人?你觉得我害怕的是这个吗?” 气氛猛然安静下来,宋安娜沉默地看着我。而我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微微咬牙,扭过了头,却也不能开口服软。 许久,我才开口道:“其他···什么事情我都能让着你,这件事不行。” “我也没让你让我,别说的好像就你在吃亏一样。”宋安娜的声音逐渐变的冷了起来,仿佛变回了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问:“你说话能不这么难听吗?我怎么让你吃亏了?” 宋安娜直直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道:“你在逼我离开宋家,你还觉得我没吃亏吗?我的工作和家族能和你相提并论吗?” 我咬住了牙关,紧紧地磨着牙缝。她的话,就像根针似的,几乎能扎进我的心脏里去。 也许宋安娜说的是气话,可有她这么气人的吗?就算我早就习惯她嫌弃我这,嫌弃我那的,这一刻也觉得心中被沮丧和难受填满。 宋安娜坐在了休息用的钢制长椅上,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反正,我是不可能入赘的。”我缓缓说道,“我会娶你。” 宋安娜身子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抬头瞥了我一眼:“随便你。” 我皱起眉,这三个字里的怒气,我很明显就能感觉到。但这件事,分明是她有错在先吧?凭什么她觉得我就应该为了和她在一起就要入赘进宋家,我不乐意,她还生气。 “你生什么气啊?” “我不能生气吗?”宋安娜倒是没藏着,很直接地白了我一眼。 “你是不是习惯了发号施令,我不听你的,你就不高兴了?” 宋安娜:“这和我生不生气有什么关系?我不开心就不能生气吗?” 我顿了顿:“你生气也没用。” 宋安娜气的一个字都懒得说,直接就扭过头去,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聚会结束,途中有个穿着很华丽、长得很标志的西方人来找她,结果还没说话就被冷冷瞪了回去。 宋安娜也许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原因,在聚会结束后,也没有和我一起离开酒店,更别提见到她的父亲了。 我靠在椅背上,面色复杂地看着宋安娜和她父亲坐着的车在前扬长而去,后面跟着的是另一辆那个西方人坐的保时捷。 “林先生。”严希叹了口气,姬昊一早就察觉气氛不对,没来触这霉头。而她比较倒霉,被姬昊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一进车子就感觉到了来自后座上的怨念,顿时觉得有点头疼,“要去宋小姐住的酒店吗?还是去少爷订好的酒店?” “死狐狸呢?”我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的紧,分明是他把我带来的,现在跟宋安娜吵了一架不说,那狐狸还给我直接扔在这里了! 话音未落,电话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姬昊。 “林先生,你和安娜吵架,不要找严希发泄啊。”接通电话后,我立即听到了姬昊难得有情绪波动的声音,只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欠揍。 “你说好的帮助呢!”我气不打一处来,抓着手机就往里吼。 姬昊道:“你看到前面的保时捷了吗?” “嗯?怎么了?”我看着前面那辆坐着西方军火巨头儿子的车,有些奇怪地问。 “嘭!” 在姬昊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的同一时间,那辆车子顿时在我眼前爆炸成一团可怕的火球,刹那间烟柱冲天! 第一百七十四章:一个难题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艹!什么鬼? 这跟我想象中的帮助可不一样,吓得我当时就目瞪口呆。但不是担心那个西方军火巨头的儿子,他死不死关我屁事,我担心的是这爆炸会不会把宋安娜坐的车卷进去。 同时我也感到无比惊诧,没想到姬昊会下这样的狠手。 幸好,宋安娜坐的车似乎没有遇到危险,而且让我很意外的,几乎是没有停留的,在第一时间就离开了火场。 火焰席卷中,很多车子乱成了一团,随着救护车的到来,那个几乎被烤的不成人形的人也被抢救了出来,至于能不能活,我也不知道。 “姬昊疯了吧?”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严希,姬昊的电话早在爆炸时就挂断了。 严希倒是没什么意外地道:“林先生别担心,那个叫做险的人死不了。那个车子里坐的也不是他,少爷在现场就确认了,他是个替身。险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不会对宋老爷的生意造成什么影响的。” 重点是这个? “姬昊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能理解地询问。 严希稍微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大少爷告诉您之前,我不能跟你说。不过,您知道怡宁小姐是联合国的UB维和部队负责人,那您应该猜的到大少爷的位置也不会差的太多。” 严希虽然没有说明,但从她话里透出的信息推测,我突然有种自己又跳了坑的感觉。 那个叫险的是军火巨头的儿子,而姬昊又是个跟国际法挂钩的人物,这简直是天敌好吗! “那只死狐狸人呢?”我压了压怒气,有点咬牙切齿地问。 严希叹了口气,这就是她头疼的原因了。 她不能真告诉这个人,自己少爷去干嘛了,姬昊的脾气可不好。到最后眼前这人可能没事,最可能倒霉的人反而是她。 “林先生,您也知道少爷的脾气。他不让我说的事,我可不敢胡乱多嘴。咱们还是去追安娜小姐吧,你们一直置气也不是办法。” 在爆炸发生时,我确实想第一时间到宋安娜身边去。但是看到她安然无恙离开后,心里一松的同时,那种憋气感就又回来了。 “不去,凭什么我就要低头认错?”我重重靠在椅背上,自己跟自己较上了劲。 “这……”严希一怔。 “这件事我不能由着她,不用你们送,我自己回东立市。”我说着就想下车。 严希一看我要下车,她连忙眼疾手快地把我拽了回来。要是让这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走了,宋安娜和姬昊能把她皮剥了!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您也得给安娜小姐一点时间啊,哪儿有您这样直男思维的?”严希苦笑着换了个话题,“饿了吧?坐了那么久飞机,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刚想说气饱了,但肚子先一步提出抗议。而且转念一想,反正是吃姬昊的,不吃白不吃。 “好吧,往最贵的吃。”我坐了回去,手指摩擦着手机的边缘,看着宋安娜的电话号码,不禁有些沉思。 嘴上说说简单,可真想能和安娜达到门当户对的程度,我确实没什么头绪。 想想自己会的东西,做纸扎铺?没钱途。当考古专业者?宋家也未必看得上。 我不禁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严希看了安静下去的我一眼,稍稍松了口气,然后示意司机开车。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个是光芒万丈、无数光环加身的天之骄女;一个是泥腿子出身,两个月来接连出生入死的刺儿头,这个时候谁也没学会去包容另一个人,反而在争吵后的冷战中相互较劲。 可感情上的事,哪儿有什么高低输赢? 严希也不好说,也不敢说,随他们去吧。 虽说肚子确实饿了,但面对一桌香气扑鼻的菜肴,我也实在提不起什么胃口。满脑子都是宋安娜的话,和她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林先生,吃点吧。”严希放下手机后走了进来,看着几乎没动筷子的我说道。 “嗯…”我敷衍地应了一声,用筷子搅拌在碗里的汤。 严希坐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声道:“您大概还不知道,安娜小姐现在被暂停了对东花市地区的产业掌控权吧?” 我微微一愣,不解地看向严希:“什么?她为什么被暂停了产业掌控权?” 我心中微微一紧,隐约察觉到可能和我有关。 “刚刚才得到的消息,在东花市的宋家产业暂时被移交到了宋晓阳宋少爷的名下。”严希道,“原因您可能猜到了,安娜小姐在聚会上直接拒绝了宋老爷给她安排的相亲。” “真是这样…”心中的猜测被证实,让我嘴里不禁发苦,相当五味杂陈。 严希道:“安娜小姐还年轻,宋家许多人都不服她,也有很多人忌惮她。她与险,是两个家族推到明面上来的人,背后是两个家族的利益关联。这一点我想您应该也有察觉,就像您和安娜小姐不是简单的你情我愿就可以。” 我皱紧了眉头,听着严希的话,心中的底气在渐渐的不足。 “所以,好多时候,安娜小姐自己也很无奈。她不能犯错,一旦犯错,就会被人抓住痛脚而动摇她的一切。”严希又叹了口气,“就像现在一样。” 我没有说话,继续听她说下去。 “这一次,本来是形式上的事。但安娜小姐公然违抗宋老爷的安排,也让险在面子上下不来。这一次的事可大可小,她没和您一起,也是因为她这次回去是要挨训的。” “她是回去挨训的?”我听到这里,彻底没了胃口,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要去找她。” 听我这么说,严希连忙拦住我道:“现在可不行,您现在过去,不是两个人一起往枪口上撞吗?” “她是因为我才……我不能让她替我挨骂啊。”我纠结地说道。 严希道:“您放心,安娜小姐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多了。这种事,对她来说只是小场面,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别给她捣乱就行了。” 我有些郁闷地看着她,心说我怎么就捣乱了? 这时严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听了一下,听完后松了口气道:“林先生,大少爷说国剧院有一场表演,让我带您过去。” 我:??? 合着别人在这里伤脑筋,你个死狐狸倒是很有闲情逸致的在剧院看表演呗? “去那种地方,我不是给自己找罪受?”我翻了个白眼,但是要见姬昊,我还不得去。 坐在安静的大剧院里,我觉得浑身都不得劲。我是一个喜欢安静气氛的人没错,但是这也得看情况,让我研究古文还行,可是让我看小天鹅??? 我单手托腮,百般无聊地看着台上的表演,脑海里满是宋安娜的脸。 让我入赘…… 我撑着手,不觉神游天外。直到邻座传来动静才让我回神,扭头看向到中场时间才姗姗来迟的人。 “安娜?”我微微一怔,我还以为来的会是姬昊。 这时候,她不应该在家吗? “我怎么不能来?”宋安娜看了我一眼,穿的还是那身性感张扬的红裙,“不然我去把姬昊换回来?” 说话还带刺呢。 我浅笑一下,伸手牵住她的手掌:“还生气呢?” 宋安娜哼了一声,冷笑道:“我不生气。” “好吧,之前是我的错,脑婆别气了。”听了严希的话,再看到宋安娜现在的样子,我只能先觍着脸讨好她了。 宋安娜脸上的冷硬表情顿时软化了不少,娇嗔地轻轻哼了一声:“哼,懒得跟你生气,傻子一个,又没好处。” “你怎么来了?”我轻笑着问,用手指在她手心轻轻画了个圈。 宋安娜怕痒地缩了缩手,瞪了我一眼道:“怕你看不懂,浪费姬昊的票钱。” 他还缺这点钱? “我怎么看不懂了,这不就是天鹅湖吗?”我随便瞎蒙了一个,关于芭蕾舞,我是一窍不通,唯一知道的就是有名的天鹅湖。 宋安娜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傻逼,这是《睡美人》。” “哦~”我做恍然大悟状,“安徒生童话改编的?” 宋安娜:“……” “…额,还是格林童话?” 宋安娜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人认真的表情,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并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带他来这种地方了。 “不是改编的也好,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睡美人》的故事。”我轻笑一下,看着她在微弱灯光下近乎完美的侧颜,伸手轻柔地搂住了她。 她没有拒绝地将头靠在我的肩上,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睡美人的故事不是挺好的吗?” “我听了一个伪童话版本的,公主和黑女巫陷入了轮回的闭环。”我简单地说道,当初看到那个故事时,实在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冲击。 但宋安娜好奇了起来:“你给我讲讲嘛。” “这又不好听。”我苦笑着道。 宋安娜微微嘟嘴:“你不喜欢我了。” ??? “我觉得你在道德绑架我。”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这时坐在我们后座的人意有所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们安静些,打扰到了别人的观看。 我和宋安娜对视一眼,都安静了下来。与上半场不同,整个下半场的时间,我都觉得太短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一声爆炸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剧场谢幕后,由我开车,将她带到了一处刚刚整理出来的住所中。这是姬昊的名下的房产,因为我帮他拿来了绿铜钥匙,而划到了我的名下。 来到房子,家具、用品一应俱全,我给宋安娜倒了杯水,然后在还不熟悉的家里找到了两双拖鞋。 刚刚坐下,我还没来得及问话,迎接我的就是一个热烈又强硬的亲吻,带着无比强烈的情绪,让我下意识地抱住了宋安娜。 她的亲吻轻易勾动起我的情绪,我将她压倒在沙发上,更加灼热地给予回应。 虽然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在她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可是……管他呢!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宋安娜已经离开了,床头柜上还有她留下的字条,告诉我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我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宋安娜显然也没心思再和我深究要不要入赘宋家的事。只要不讨论这件事,我们就不会吵架。 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个问题不可能一直回避下去。 下午时候,姬昊倒是给我打了个电话进来,问我要不要去参加一个聚会。我一猜就知道肯定又是个坑,而且肯定很无聊,立即选择了拒绝。 “林先生,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姬昊的声音带着些哭笑不得,“我可送了这么大一套房子,给你和安娜翻云覆雨呢。” “艹,你个姓姬的,不是在这里装了摄像头吧?”我立即警惕了起来,当然这事儿也纯属开玩笑拿他打趣了。 姬昊挂断电话后,宋安娜也没给我回消息,似乎是家族内的事让她忙的顾不得我了。 我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什么赚钱的门道,想要与宋家门当户对,不是口头说说那么容易的。心烦意乱之下,我都想出去街上发小广告,给人看看风水赚钱算了。 一出溜到了一家酒吧,我这边刚喝了两杯酒,手机就响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严希打来的电话。 严希的电话,百分之九十九跟姬昊那只狐狸有关。可是我现在又没把他拉黑,要找我直接电话飘一个过来就是了,干嘛还要麻烦严希? 酒吧里的嘈杂让我有些听不清严希的声音,而她急迫的语气,让我心中升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立即离开酒吧到了街上。 “喂?严希姐姐,怎么了?” “出事了……有人…袭击了宴会…”严希那边的声音嘶嘶啦啦的像是信号不好的样子,但足够我听到几个关键的字。 我微微一愣,心中一沉:“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如果是一般小事,严希不可能给我打电话。那死狐狸平时不是挺逞能的吗?怎么这么简单就出事了? 姬昊这人讨厌归讨厌,但真要死了却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尤其是,这死狐狸还答应了我一堆事没办呢! 不过,严希既然还能给我打电话…应该姬昊还活着吧? 我只能抱着这个想法,催着开车司机往出事的酒店驶去。 然而现场的情况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愣愣地看着几乎化成了废墟的酒店,连从车子里迈出来的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整栋高楼颤颤巍巍,火焰和碎石从天空坠落,似乎随时都会坍塌下来。不断燃烧的大楼中还有尖叫逃出来的人,有的几乎瞬间被埋没在了灼热的尘土之中。 怎么会这么严重? 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禁想起早晨姬昊找我一起来参加宴会的事。 他早就有预料了吗?那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如果他还在这栋楼里,我实在不觉得他还能活下来…… “我…到了。”我拨通了严希的电话,但是她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姬昊在哪儿?你们逃出来了吗?” “没有……我找不……少爷他还在里面!”严希的声音带出了一丝哭腔,我不禁心头一沉。 自从我认识严希以来,她一直是沉着冷静的,现在一定是慌到不行才会这样。 可是看着眼前这栋摇摇欲坠的高楼,我实在有些犹豫该不该为姬昊那只死狐狸去拼一把性命。 “还有…”断断续续的电话中,又传出了严希的声音,“宋……娜小姐,她也还没出来……” 次次啦啦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像打了道惊雷,震的我脑袋都嗡了一声。 宋安娜也在里面?开什么玩笑!? “我知道了。”我抬起头,看着这栋摇摇欲坠的大楼,一咬牙,“我去带他们出来,你放心。” 我当然知道这栋大楼随时都会坍塌下来,我也从未想过自己和宋安娜是不是已经到了同生共死的程度。 这种情感以前我只在丁香身上有过,因为她是第一个真心关心我的人。 此刻,这种感觉再度浮现,在我心中毫不犹豫地指引我迈步,任它前方刀山火海,生死与共! 大厅里不断有裹着火苗的碎石从顶上掉落下来,火光从上往下蔓延着。到了没人的地方,我立即呼唤着千年白骨,他化阴风而来,瞬间从我的心绪中明白了始末。 “我去上层。”千年白骨说罢,向高处而去。它为千年级的大妖,凡火不会伤它,但它离开后也不可能顾全我的安危。 我没想到宋安娜会在这里,但我知道姬昊说过,宴会是在三楼举行,宋安娜很可能跟他参与的是同一场聚会。 有千年白骨负责上层,我把搜索的范围锁定在第一层和第二层,并快步向大厅跑去。 我很清楚,眼下就是在和死亡赛跑。酒店随时会坍塌,我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越早找到宋安娜和姬昊,我们就能越早安全地离开。 但在我冲上楼梯的时候,心中也隐隐闪过一丝疑惑。宋安娜也就算了,姬昊这个和法律挂钩的人,他没逃出去怎么也没人来救他? 但这个时候容不得我多想,我只能想到,我尽快找到宋安娜。至于姬昊,就更加看天命了。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过了不久。我只听到,大楼轰隆一声,就像雷鸣、就像地震,让我心脏骤停。 无尽的乱石、沉重的土灰、致命的火焰从天而降。 地面龟裂,所有东西都在天旋地转的坍塌! 绝望感像黑暗中的藤蔓般将我包围,骤然到来的失重与剧痛,更让我整个人都如破碎了般无力动弹。 轰隆!大楼坍塌了!荡起无尽的土灰,将所有一切,都埋葬在了下面。 第一百七十六章:一场灾难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坍塌的大楼下,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泥土堆满了鼻腔、灰尘迷糊了视线。 我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就是这样一片漆黑的景象。 我很快就发现,我还活着不仅仅是因为运气好,被砸晕在一个三角区,更是因为有千年白骨不断以自身精气给我吊命。 见我醒过来,他松口气,但也只能遗憾地说:“你是肉体凡胎,我没法救你。” 我点点头,他能保我不死在昏迷中,我已经无比感谢他了。 让千年白骨稍作休息后,我也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的情况。千年白骨以自身精气修复了我的骨骼肌肉,手脚也都还在,这让我松了口气。 可是被困在这样一个地方,没水没食物,迟早我得被饿死。 而我现在最担心的还不是我自己,最担心的还是不知道宋安娜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困在了这里的某处,甚至更糟…… 我不觉得严希会骗我,如果宋安娜的处境比我还糟糕,那该怎么办? 至于姬昊……就他那个祸害遗千年的德行,我死了他都未必死! 果然,跟姓姬的扯上关系,就没好事! 我皱着眉,身边能照明的只剩了千年白骨留下的一团磷火。再看看面前堆积的碎石断墙,残垣断壁,也让逃生成了种奢望。 手机也不见了…这应该是我丢的第二只手机了。 我靠在墙壁上,积攒着自己的体力。来救人,结果自己被困住,想想也真是够可笑的,但按理说,只要还活着,我就不用担心救援的问题。 姬昊、宋安娜都在,就说明这场宴会的参加者身份都不会太简单,我只要耐心地等着就好了。 需要担心的就是氧气问题,如果在救援队找到我前,我自己先没了,那可就太丢脸了。 更让我沮丧的是,这种物理意义上的困境,我所掌握的玄门之术完全派不上用场。 那可不行,我没了,宋安娜不得守寡了? 这个念头把我自己都逗乐了,我不甘寂寞地活动起来,简单把自己身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 好在宋安娜做的杀人蛋糕我一直没‘舍得’吃,收在口袋里,可没有水,我也撑不了太久。 静悄悄的世界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试着呼唤一下千年白骨。但它也许消耗太大了,对我的召唤毫无反应。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救援,有的话也太慢了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晕了过去,而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每一处骨骼都像是要散了架一样。喉咙里火辣辣地,让我想说句话都艰难无比。 挣扎了好一会儿,我才看清周围的情景,不再是上次醒来时的黑暗废墟。 我微微一怔,得救了? 可是,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医院啊? “唔……” 我呜咽了一声,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很快就有脚步声响起,有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林先生!”声音带着些惊喜,我借着昏暗的灯光,勉勉强强看清眼前是严希的脸。 “水……”我唇齿发干地说,感觉说句话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噢!稍等,水……水……”严希很少见地表现的有些慌张,我疑惑为什么房间的灯光这么暗,等糊涂的大脑逐渐清醒,我才发现这个房间居然连窗户都没有。 绝对不是病房,更不可能与‘疗养’两个字挂上勾。 我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时严希把水杯拿来了,我鲸吞牛饮地把水杯里的水喝干,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这里是哪儿?”我把水杯还给严希,这时我惊讶地看到,她的脸上有好几道深浅不一的淤青,从形状上看显然是被人打出来的。 “谁打的你?”不由得我不吃惊,严希可是姬昊身边的人,一般人绝没那个胆子碰她一根小手指头。 严希苦笑了一下道:“没死就算好的了,这点伤不算什么了。我们是被雇佣兵抓住了,某种意义上,应该算人质。” 人质?雇佣兵? “这么说,我不是被救援队救出来的?”我艰难地撑起身子来理清思路,“雇佣兵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抓我们?”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那场爆炸,跟他们有关。”严希道,“似乎,有什么人雇佣了他们,袭击了酒店。” “啧…我们是被连累的吗?” 严希摇头:“不,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大少爷和您。” 我诧异:“我?” “否则,您不应该会出现在这儿。”严希道,“您被带来的时候,伤痕累累,昏迷不醒。如果您不是目标,这些雇佣兵没理由把你带回来。” 严希的推论很有道理,但我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地方会惹到这种人。要雇佣一队雇佣兵,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思索了一会儿,问:“…你那个大少爷,他怎么样?” 严希摇了摇头,语气担忧地道:“我不知道,在给你打完电话后,我就被打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但是我猜大少爷应该没事……” “也是,他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毕竟,祸害遗千年。”我扯着嘴唇发笑,知道这些人的目标不是宋安娜,多少让我松了口气,这样她至少应该比我安全。 严希也有些同感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头苦笑道:“这话您能说,我可不敢说。” “怕什么?他那种人就是别人顺着他顺多了,惯出一身的毛病。别客气,下次直接怼他!”我不甚在意地说,说到最后深吸一口气,审视着这个房间,“不过,我们也要能从这里安然出去才行。” 确实如严希所说的,这里是一个基地。时不时的就会有高大强壮的中东汉子进来,把严希带去一通拷问,想从她嘴里问出姬昊的情报机密。 每次回来,她身上的伤势都会加重。而且我看到的还都是能看到的,那些我看不到的部位还不知道遭受了怎么样的折磨。 相比较她,我受到的与其说是拷问,更接近于拷打。没有什么人问问题,只有一条条沾了水的鞭子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火辣辣的鞭痕。 但这些说着我听不懂的中东话的人,似乎并不想真的杀我们,否则只需要开两枪就够了。 挨了几顿鞭子后,我总算从那群人叽里咕噜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名字。 “阿尔贝诺?”严希听到这个名字后一脸吃惊,问,“他们说了这个词?” 我趴在床板上,尽量不让自己伤痕累累的背碰到东西:“对,那应该是个什么人,他们说的很尊重。” “阿尔贝诺是个声名显赫的家族,在欧域的军火交易中几乎是龙头般的位置。”严希道,“那个叫险的,就是阿尔贝诺家族的当代家主的一个儿子。” 我问:“你觉得这件事…跟这个什么阿尔诺贝家族有关吗?” 严希有些谨慎地说道:“我不确定…但有很大可能性。” “嘿,总算这几天的几顿鞭子没有白挨。”我撑着身子,咬着牙忍受背部火辣辣的痛楚感,“你那有什么消息吗?” “打听到了一些,拷问我的时候,我有听到那些雇佣兵似乎在和什么人商量着价钱。”严希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有些难看,“假定那个人是阿尔诺贝家族的人,那些雇佣兵似乎在向他们索要杀了我们的额外报酬。” 听到这个,我眼神一变,坐起来道:“这么说,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要是他们价格谈妥了,我们两个都得死,今天晚上我们准备逃。” 出逃计划在第一天我醒来时就已经定好了,这几天我们两个轮番被提出去时,都在注意走廊的布局、楼道的位置。 回来后双方再口述出来,这几天下来已经大致掌握了附近的布局,就差一个时机离开而已。 这个时机也不难找,在我被关进来的时候,我的衔尾蛇戒指就被看守的那个雇佣兵抢走了。这几天,我一直有看到那个有些娘娘腔的雇佣兵把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我和小白蛇能互通心意,平时它以戒指形态休眠,战斗时转变为骨矛姿态。但它一旦需要自由活动,就可以变为蛇形本体了。 入夜后,我穿上衣服,和严希在囚室门口处静静地等着。 半晌之后,咔嚓一声,门被打开。小白蛇松开嘴里掀着的钥匙,从我腿上一路爬到了肩头,暂时没变回戒指的样子。 门外还有一个小房间,是看守的房间,放着两张床。只是现在床上躺着的,只是两具脸色铁青的死尸而已。 小白蛇的毒对鬼灵是剧毒,对活人更是一口一个小朋友。连急救都省了,直接可以过奈何桥的那种。 对于杀人,我心里始终有种抵触。 然而就像战魂说过的,有些时候不能优柔寡断,不对敌人狠心就是对自己残忍了。 “拿着这个。”我把尸体上摸下来的枪递给严希,沉甸甸的铁疙瘩在手里给我一种别样的紧张感。 严希接过枪后轻车熟路的看弹匣、开保险上膛,咔嚓一声,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显然跟在姬昊身边那么多年,她绝不仅仅是个花瓶。 我比起不顺手的枪械,把两个尸体上的军刺军刀都插在了自己腰带、裤腿等随时能用到的地方。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一次脱逃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门口传来的动静让我们的表情都凝重起来,也许是来换班的,也许只是来闲聊的。可无论是哪个,让他们看到屋内的情形,我们的出逃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我和严希对视一眼,然后分别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的两边。小白蛇从我肩头爬上上面,尾部缠绕着灯管,将头垂了下来。 语调跳跃的中东话在门口越来越近,随着咔嚓一声,铁门被打开,一个和同伴说着话的高大中东汉子迈步走进来。 在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军刀就刺入了他的喉咙,割开了他的喉管。那个男人颤抖着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跪倒下去。 在他后面还有个雇佣兵,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他在看到同伴倒下的瞬间还在说话,没有反应过来。 当他看到我和严希出现在门口时,下意识地张嘴想要大喊,可一条白练飞出,精准无比地蛇吻咬住他的咽喉。 在小白蛇咬住他喉咙的同时,严希从我手里抢过军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那个男人的嘴里。 锋利的刀刃直接从后脑扎了出去,带出些许破碎的骨骼和脑浆。我看着这一幕有些嘴巴出楚,下意识地想以后还是别惹这位姐姐的好。 解决了两个人并不能代表什么。一个雇佣兵团少说也有六七十个全副武装的佣兵。我们能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但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严希也明白这点,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开枪。在这种情形下响起枪声,无异于告诉别人基地进了敌人,还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凭着脑海中记下的地图路线,我和严希一路尽量避开人,悄悄摸到了楼梯处。但在我们要上楼梯的时候,突然警报声就像炸锅似的响了起来。 “艹,怎么回事?”我被吓了一大跳,惊异不定地拉着严希躲进最近的掩体后面。 我暗暗咬牙,偷看着奔走起来的人群。 警报声一旦响起,原本睡觉了的雇佣兵全都醒了且进入了戒备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还想逃出去,真可以说是痴人说梦了。 嘈杂的声音,听不懂的话语充斥着神经,我感到无比的紧张。 我们杀了他们四个同伙,如果被发现的话,恐怕根本不会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被发现了吗?”我问严希,严希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闻言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拉警报的可能性有很多。比如敌袭、或者国际刑警来了要紧急转移……” “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比较大?” “…我们被发现逃跑的可能性比较大。”严希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说出了这个推测。 “只能强行突破吗…”我忍不住撅眉,这种可能性也太低了。 还好我们在的这个位置比较隐蔽,没有被这群雇佣兵们发觉。再又一队雇佣兵跑过去后,我和严希趁机跑进了走廊里。 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管怎么样,总比待在牢房里坐以待毙要好。 但在我们转过一条走廊拐角时,还是与一队雇佣兵狭路相逢。他们约有五人,看到我们的第一时间,最前面的那人就举起了手中的枪。 砰! 一声枪响带起硝烟的气味,那个男人的眉心开花,身子倒了下去。严希的动作比他更快,在看清双方局势的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开枪。 不愧是姬昊带出来的人。 我在这么想的同时,身子一弓,借着那人尸体倒下去的时机像豹子般冲了出去。 手上的军刀正握,一刀由肋部捅进了一人的体内。他的同伴反应过来开枪时,我把尸体用力向他推了过去,压住了他的枪口。 身后又是一声枪响,另一个人应声而倒。我惊出一身冷汗,那人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如果没有严希,我已经挨了一枪的。 趁着这个机会,我用军刺钉穿了第二个人的喉咙,把他像腊肉似的钉在枪上! 最后的一个是个皮肤黝黑的女人,在看到这凶神恶煞似的两人后萌生了退意。往地上丢了一枚烟雾弹,然后转身就跑,嘴里还大喊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别让她跑了!”严希连开了好几枪,但都打空了。我盯着烟雾,心说还好不是震荡弹,不过如果用震荡弹,她自己也别想跑。 前提是,她真的能逃掉的话。 “放心,跑不了。”我说着,突然将手里的军刀向烟雾的某处甩了出去。 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过后,小白蛇慢悠悠地游了回来。 我拉着严希在烟雾中如履平地般的前行,严希看到那具被军刀贯穿了胸膛的尸体后吃惊不小,完全想不出怎么能有人在视线不清的情况下,拥有这样的命中率和爆发力。 在我们穿过这道走廊的时候,因为这里发生枪战的原因,我们两个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扭头就有十几把枪怼着我们。 但让我吃惊的是,我们这一枪像是成了导火索似的,整个雇佣兵基地瞬间就热闹沸腾了起来。 惊人的爆炸声、不知来自何处的密集枪声,还有人员的惨叫和怒吼声,交织在一起,让我和严希一头雾水。 “轰!” 又一声爆炸,火焰震塌了岩石,洞穿墙壁差点把我们两个活埋进去。 “淦!哪个王八蛋在房子里用火箭筒?”我护着严希,吞了一嘴的烟灰,身体还因为背上的鞭伤而有些不灵活,差点没来得及把严希拉过来。 然而回答我的是又一发火箭弹,伴随着高亢、愤怒的中东话,爆炸和热浪又把我们两个像稻草人似的吹飞。 无数碎石像子弹一般打在我的背上、腿上和肩上,火焰的温度险些将我们烤成了人肉barbecue。 “特么的一帮疯子!”我拽着严希连滚带爬地跑路,这会儿已经来不及分辨哪条路是哪条路了,到处是枪声和爆炸。 而在我们跑上楼梯的时候,于另一个要下楼的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 我下意识地出刀划向对方的脖子,这时候我已经遍体鳞伤杀红了眼,也懒得管对面的是谁。 可出乎意料的,这一刀被挡了下来。那人动作也敏捷无比,直接用手上的枪杆挡住了我的军刀。 这一瞬间,严希拔枪对准了她。 咔嚓!更多的上膛声从那人背后响起,七八支枪管黑洞洞地对准了我和严希的各处要害。 “都别开枪!” 突然,架住我刀的女人大喊了一声,制止下一秒就要爆发的交火。 而这声音让我微微一怔,有些冷静下来后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头戴夜视仪的人。 这身材,这身迷彩、还有这个毫不在乎地,在我屁股上摸了一把的动作…… “动作很快嘛,翘臀嫩男。”那女人摘下自己的夜视仪,露出了一张标志、张扬的脸来,“别来无恙,小帅哥。” 妈呀!遇到女流氓了! “怡宁小姐?”看到她,我又意外又惊喜,同时松了口气,身子一晃脱力了似的差点倒下去。 严希看到是姬怡宁也连忙把枪放下,伸手扶住我:“怡宁小姐,这里的混乱,是因为你们?” “当然,这帮缩头乌龟,把消息藏的特别死,我也花了好几天才找到他们的基地在这里,还好你们没事。”姬怡宁说着重新戴上了夜视仪,并招呼了一个人过来,“陆臻,你带严希和他一起撤离,我们去抓点额外目标。火神,目标完成,摧毁这里吧。” 姬怡宁在办事时确实是雷厉风行的,交代完之后立即分头行动起来。 她带来的这帮人并不是UB维和部队的人,而是同样是佣兵团的‘怒涛’。 严希简单跟我讲了下这帮人,是由姬昊组建,由姬怡宁负责带队、训练的一支部队,专门处理官方上无法明面处理的脏活。 而成员大都也是维和部队或者国际刑警退役的成员,可以说,这是一支精英中的精英。 姬昊虽然是组建者,但他通常不会直接参与‘怒涛’的事务中,大部分时候还是姬怡宁负责,或者她手下的副队长代号为‘火神’的一个热辣妹子带队。 陆臻带着我和严希沿着他们进来的路线撤离,一路上的敌人都被他们放倒,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学液的气味。 终于离开这栋大楼后,有好几架黑鹰直升机停在外边。陆臻把我几乎是扛着,放上了其中一架,并把一个急救箱拖了出来:“我得去接应下队长,这里面有急救用品,哥们儿你自个儿上下药吧。” 说完话,陆臻就扛着枪冲了回去,并伴随着基地里更加强烈的爆炸声和密集的交火声。 我用尽力气从躺着变成坐着,看了看自己可以说是遍体鳞伤的身体,放松下来后,想动动手指都很难。 拖着一身的伤,承受两发火箭弹的冲击和灼热气浪,还能拉着严希和姬怡宁汇合,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都是个奇迹。 “我帮您上药。”严希没让我动弹,她打开急救箱替我在暴露性的伤口处抹上微凉的药膏。 “谢谢。”我呲牙咧嘴地说,感觉自己后背都疼的麻木了,在她抹上药膏后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那种刺骨锥心的疼痛。 很快姬怡宁等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被他们抓回来的还有几个被蒙上头的人,摁进了另一架飞机。 最后跳上飞机的是衣服都快被火没了的红发美女,她一边拍着衣服上的火苗一边大喊:“溜了溜了,我点燃了他们的弹药库。” “艹,你不玩那么大会死啊?”姬怡宁差点把她踹下去,大步冲到驾驶舱让驾驶座把直升机拉升起来。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整栋建筑都成了一片火海,滚滚的黑烟直冲云霄,冲击波震的整架直升机都在咯吱作响。 我在那种天旋地转的环境中终于忍不住的晕了过去,坠入了深渊般漆黑的梦魇里。 第一百七十八章:一声表白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再醒过来的时候,还好不是地狱或者天堂之类的景色。从隆隆隆的震动声判断,我们乘坐的直升机很幸运,没有在爆炸的余波中坠毁。 我花了点时间来睁开眼睛,视线恢复后带来的是有些不适的强光。 “醒了醒了,队长,你小男友醒了。”一个有些滑稽的声音喊了起来,接着那光源很快被什么人踹开了。 随着光线一黯,有张脸浮现在了眼前:“小帅哥,感觉怎么样?” 看到姬怡宁的脸,我渐渐找回了身体各处的疼痛感。严希坐在旁边,似乎和姬怡宁交代了不少事,见我醒了倒了杯水过来。 “我晕了多久?”我把水含在嘴里润了润嘴唇,然后才咽下去,这让我多少感觉好了些。 姬怡宁把除了严希以外的人都赶了出去,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我的旁边。 “不算太久,三个小时左右。距离我们到目的地还有一会儿,你摔到了额头,我们的队医赌鬼刚刚替你包扎了下。” 队医取个赌鬼的绰号…赌的是啥?伤员的命吗? 我摇了摇头,没去考虑这个问题:“你会来救我们,我猜你表哥那个祸害应该活的挺滋润的了?” “你知道,祸害遗千年嘛。”姬怡宁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不过连严希都会被控制,还是挺让姬昊上火的,认识他这么些年,我还没见过他脸色那么难看过。” “看来,你老板对你挺上心的。”我冲严希笑道,严希的脸上也贴了胶布上了药,听了我的话后微微一笑。 “你有安娜的消息吗?”我转回头,问起了我最在意的问题。 姬怡宁道:“消息倒是不少,放心,她没被爆炸卷进去。有人救了她,而且有点意思。” “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 “救她的人是‘险’,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吧?”姬怡宁说出的名字让我心头一沉,怎么会是他? “我表哥在事后,把整个酒店的事前监控都调出来看过。我也有看过,在爆炸发生时,险就在安娜旁边,为了救安娜,险在爆炸中没了一只手。”姬怡宁晃了晃自己的左手,眼神颇有深意地看着我,“这可是个很大的人情。” 我感觉自己的胃又绞在了一起,十分的不舒服,在我被爆炸席卷,又被雇佣兵劫持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叫‘险’的不但救了宋安娜,还让宋家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无论怎么看,我的立场似乎变得更加糟糕了。 “怎么?有危机感了?怕了?”姬怡宁有些幸灾乐祸似的来了个素质三连。 我有些无力地白了她一眼,问:“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叫爸爸。” ??? “…免谈!”我翻了个白眼,这时隔间里响起了电话铃声,我和严希都是没手机的,于是齐刷刷看向姬怡宁。 姬怡宁愣了下才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最新型的手机,看到名字的同时,脸色就青了一下:“艹,说曹操,曹操到。” “谁?”我下意识地感觉,这电话来的恐怕是个我们在谈论的人。 姬怡宁有些有气无力地说:“我表哥。” 说着她摁下了接听:“喂,表哥。嗯,我把人接到了,放心,贞操应该还在,我估计后庭应该没开花,屁股还是又挺又翘的。” ??? 我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这前半段我还以为说的是严希,可这后半段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那只狐狸到底跟你在说什么鬼?”我忍不住问。 姬怡宁耸了耸肩,把手机递给了我:“诺,我表哥要跟你说话。” “喂?”我接过电话试探性地喂了一声,电话那头稍一沉默,继而道:“我表妹有些胡言乱语,林先生不要介意。” 第一句先是解释这种事吗……姬昊果然是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很认真。 “我还没傻到那种程度,而且,我还得感谢她来救我们。”我说。 姬昊那头似乎轻笑了一声:“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给林先生压惊。” “什么东西?”我有些好奇,姬昊送的礼物那价值起码也值个几百万吧? “秘密,先挂了。”姬昊说完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我追问的机会,我把手机还给了姬怡宁,顺嘴问:“你表哥有没有给你送过礼物?” “礼物?嗯…有一次。”姬怡宁听到这句话,像是想起了什么相当糟糕的回忆,脸色变得相当微妙,“那次我生日,在UB的训练场和人进行女子摔跤。表哥说要送我一份礼物,然后叫来了一堆人,就在训练场边上狂开沙漠之鹰给我加油,当拉拉队……” ……这都什么人啊。 听完姬怡宁的话,让我不由对姬昊说的礼物不再有任何的奢望和幻想,甚至希望他直接忘了这事算了。 然而当我下飞机时,一个急不可耐的拥抱,让我彻底抛开了这份疑虑。 那是一个紧紧的拥抱,没有在乎有人在场的目光,直直撞进了我的怀里,好像害怕我会从她面前消失似的。 我完全没想到宋安娜会在这里,这让我所有的疼痛都仿佛消失不见了一般,伸出双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你怎么在这儿?”我轻声地问她,怕这只是一场梦境。 她抬起头,那脸上带着让我心疼、心碎的泪花,就像破碎的钻石般闪闪发光。 “在担心我?”我用拇指轻柔地抹掉了她眼角的泪花。 “你猜?”她用额头轻轻蹭了蹭我的下巴,神情就像一只撒娇的猫儿,是个普通的女孩儿,而不是那个目空一切的天之骄女。 看到她,我原本心中的担忧全都化成了泡沫,我嘴角微微勾起,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然后向下吻住她的嘴唇。 “咳咳…” 一声很不和时宜的干咳声响起,被塞了一嘴巴狗粮的诸人中的单身狗代表,姬昊开口道:“多少注意点吧,虽然没有外人。” “羡慕啊?”我有些不舍得离开那对柔软的红唇,挑衅地向姬昊看了一眼。 这位姬大少显然在那次爆炸中也受了伤,身上还能看到些许淤青和纱布。他有些无奈似的摇了摇头,道:“羡慕不来,回房间吧,别在停机坪上吹风。” 姬昊说完也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怒涛’的人各自休息,严希也被人带去治疗,转眼之间,偌大个停机坪就只剩了我和宋安娜两人。 “你又弄的伤痕累累的。”她声音里带着不安,刚刚光顾着激动,在看清我身上遍体鳞伤后,吓得赶紧从我怀里退了出去,“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事。”我连忙握住了她的手,感到了有些许安心,“看到你就不疼了。” “什么时候了,还油腔滑调的。”宋安娜白了我一眼,紧紧拉着我的手,脸上的担心并没有因为我一句话而下去。 她将我带回房间后,不多时医生就来了,看到我这身野战区刚下来似的伤也没有惊讶,毕竟姬昊派来的,多少是见过世面的。 又是麻醉,又是取肉里夹杂的碎石,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我就是去找宋安娜的身影,当我看到她坐在沙发上的身影时才松了口气。 “大小姐,你就这么照顾伤员的?”我有些艰难地移动身子,振动自己的嗓子来说话。 宋安娜似乎是靠在沙发上发呆,听到我的声音后立即站起来,并倒来了一杯水:“别乱动,医生说让你尽量躺着。” “我打赌医生没让我不能喝水。”我眨了眨眼,在她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喝了口水后,又握住了宋安娜的手。 她本来要去放杯子,被我拉住后微微一愣,笑道:“怎么了?怕我跑了?” “有点。”我点了点头,略做犹豫说,“我听说,那个‘险’为了救你,丢了一只手。” “我确实欠他一个大人情。”宋安娜坐了回来,看着我道,“但你不是也奋不顾身地去楼里救我了吗?明明知道,那栋楼随时都会坍塌下来的。” “额…”我有些吃惊,“你知道?” 宋安娜瞪了我一眼,我笑了笑,挪了些位置,伸手让她能靠在我肩上。 “搜救的人员,从坍塌的地方挖出了你的手机,姬昊拿到后去查过,最后的通讯是和严希的。”宋安娜缓缓地说道,“拿到那部几乎破碎的手机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你知道吗?” “对不起…”我愧疚地道,但被一枚手指摁住了嘴唇。 宋安娜道:“别说这种话,我不爱听。我只要听,你爱我。” “我爱你。”我毫不犹豫地说。 “这种话我其实听过不少,不过只有你让我觉得是真的。”宋安娜轻笑一声,接着坐了起来,表情认真地道,“你为我可以不要性命,我也可以为你离开宋家。” 宋安娜的话对我来说无疑是个重磅消息,天知道她为走到今天这一步做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在宋家的诸多继承人中脱颖而出。 但她要为我而选择前功尽弃,这并没有让我感觉高兴,反而让我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十分强烈的憎恶和气愤。 “不,你要是为了我离开宋家,我会自责一辈子的。”我生气又沉重的摇了摇头,“我喜欢你,不在乎你是不是有那样的身家。但我不想你带着遗憾和我在一起,我想让你和我在一起是开心,而不是遗憾。” “可是……” 宋安娜还想说什么,但我没让她再说下去,用一个热情的亲吻堵住了她的后话。 “相信我一次,我会有一个让你父亲能接受的身份。” 宋安娜看着我,眼神渐渐变得温柔,带着些无奈:“好吧,随便你了。” 我笑了下,接着有些不安分地眨了眨眼:“那……脑婆是不是可以先陪我……” “你别闹,伤还没好呢!” “听说运动有益健康~” “林·绍!你别太过分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一个大坑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修养了几天,在宋安娜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我的身体恢复速度出乎想象的好。我知道这一部分功劳,也要归功于单羽飞和丁香传授的练炁之法。 玄门内家练炁法,能强化筋骨、修复破损内脏等等,这才让我七天后就能下地。 半个月的禁欲生活把我憋的不行,尤其是当屋里一直有个连女星都会黯然失色的美人时,这种看得见,摸得着却吃不到嘴里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可惜宋安娜就是抓着医嘱不让我碰她,把我郁闷的不轻。 好不容易能拆绷带了,姬昊的电话就像掐准了时间似的打了进来。 不过并不是什么要事,只是邀请我去一个酒吧见面而已。 “你说我该去吗?”我把姬昊打电话的事告诉了宋安娜,宋安娜暂时被停职后也没闲着,一边将自己的大学课程全部预习完毕,一边把家里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我刚从碗里拿了颗小番茄,就被她拍了一下手:“还没洗手呢!” …我是小孩子吗? “我觉得姬昊的事,能不沾就不沾比较好。不过他现在会叫我,大概是跟那场爆炸的幕后黑手有关的事。”我一边洗手一边说。 宋安娜在我抬头时,往我嘴里塞了颗小番茄,然后道:“姬昊不是个好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害人。林绍,我还是猜不到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在乎的东西,姬昊似乎特别愿意在你身上花功夫。” “也许是因为我是个术者?”我往后靠在洗手台的大理石台面上,咀嚼着小番茄的酸甜果肉。 宋安娜摇摇头:“我看不像,姬昊的能量之大超乎你的想像。如果他想找个术者,多的是人愿意替他卖命,而且你也不是术者中的顶尖,他没理由为了这个在你身上花时间。” “可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我说着又往嘴里丢了颗小番茄。 “不知道,但能让姬昊惦记,并不惜为此花费大量力气的,绝不简单。”宋安娜担心地看着我,“我还是不想你跟他走太近,他太危险了。” “随便他吧,他还能吃了我不成?”我耸耸肩,又去拿了小番茄。这次宋安娜有些不高兴了:“还吃,午饭还吃不吃了?” “不吃了,有人请我吃。”我嘻嘻一笑,在她微抿的唇角轻啄了一下,接着神色微微认真起来道,“我得去见见他,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酒吧的氛围灯红酒绿,在舞池狂舞的舞娘,在闪烁灯光下绕着钢管跳着热辣的舞。 随着身上少的可怜的布片一件件脱落,将气氛推向一个接一个的高潮。 我挤在人群里,刚起哄地吹了两声口哨,就有人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认出这是之前在姬昊身边出现过的人。 随着他进了一个大型包厢,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姬昊。 他一脸似笑非笑表情地看着我进来,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空位,等我坐下后才开口:“我一个小时前给你打的电话。” 听到他语气中的些许不满,我耸了耸肩:“你打我电话难道还有要事?” “我打你电话,不是每次都是要事吗?”姬昊似乎有些疑惑。 而我只能翻了个白眼给他,还要事呢,不是一个个等着我往里跳的坑吗? “行吧行吧,那今天又有什么要事?”我拉回话题,示意了一下周围,“而且还挑了这么个地方。难道姬少爷寂寞空虚冷,想要放松一下?” 姬昊被我说的一乐,摇头道:“林先生说笑了,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人。” “陪酒小姐?” “……” “咳,你继续。”看到姬昊略微黑下来的脸色,我暂时选择不再打趣。 “一个和上次那件事有关的人,林先生应该不会忘了酒店爆炸的事吧?”姬昊道。 我点头,来之前我就猜到可能会和那件事有关。 “上次从那些雇佣兵的基地抓到的人嘴里,多少撬出了些有用的信息,我想这个人,林先生也一定有兴趣认识一下。” “那人呢?还没来?”我看了眼周围,最后视线落到了另一个门上,“那里是什么?” “嗯…算一个里间,那位在里面,还需要一点时间。”姬昊意味莫名地笑了笑。 我愣了下,不禁有些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等待时,我想起了将我带进来的人,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外面那个,是你的新助手?” 姬昊道:“严希需要一段时间修养,外面那个,算暂时的。” 想到严希身上的累累伤痕,我眉头微微一皱,追问了一句:“严希姐的伤势怎么样?” “…还好,医生说修养一两个月就会好了。”姬昊说着有趣地看了我一眼,“还有,你是中央空调吗?对谁都那么关心。” ??? 靠,我又不跟你抢。 我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直到十分钟后,里间的门终于打开了,走出来了一个左拥右抱、穿着松松垮垮的金发美男子。 看到那人,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而他在和两个性感女郎说了几句后将她们送到门口才折了回来,坐在了另一边的空位上,长出一口气,说的是很标准的炎黄语:“我真是爱这个国家,女性的热情永远让我惊讶与满足。”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左手是残缺的。 这个人的身份在我口中呼之欲出,我拧着眉头看向姬昊,而姬昊给了我一个‘不要介意’的眼神。 我特么想直接砍了他好吗! “我还以为不会再见到这位先生了。”这时,那个金发青年向我看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看上去就像个普通至极的学生,姬先生。” “我可以保证,他掌握着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姬昊平静淡然地道,而我听着他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险向我看了过来,碧蓝色的眼睛透着好奇和算计:“可以请你为我演示一下,你拥有的特殊能力吗?” 你特么当我是变种人吗? 我压着脾气又向姬昊看了过去,而姬昊居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翻了个白眼,还真让我表演啊? 我会的玄门之术大都于炁相关,那些凡人都是看不到的。冥品神品又没带在身上,真要表演一下,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有些想不出东西。 视线扫过手指上的戒指,心里有了个念头,在心里和小白蛇沟通了一下。知道我要给人看,小白蛇还有点不情愿,最后我许诺了十斤鸡蛋后,它才懒洋洋地从戒指的模样展开姿态。 险一开始还有些轻蔑戏谑的表情,在看到小白蛇悠然缠着我手臂的时候彻底消失,一脸惊讶表情地看着那雪白的小蛇,嘴里喃喃着“不可思议。” “表演也表演完了,可以说什么事了吧?”我让小白蛇在手臂上转了一圈,然后变回戒指的模样,有些不耐烦地问。 姬昊开口:“险,你看到了。” “嗯,确实拥有着奇特的能力,真是不可思议。”险眼神有些嫉妒地看着我手上的戒指,他知道自己可能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枚这样的戒指。 半晌,他收回视线,看向我道:“林先生对吗?我知道你和宋小姐是恋人,我不喜欢做夺人所爱的事。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主动退出这场无聊的角逐。” 我看了眼姬昊,有些怀疑这句话其中有多少这个狐狸架桥搭线的成分。 “你想我帮你做什么?”我问。 “你有两个选择,对我来说,两个都可以,看你乐意选哪个。”险翘着嘴唇阴阴地笑道,“一是杀了他,我父亲要他的命。” 险说着将手向旁边一指,让我惊诧无比地指向的人,居然是姬昊。 姬昊面对这样的死亡宣言表现的相当平静,或者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我相信,林先生不会选择这个。” 老实说,我挺讨厌姬昊的性格。但他毕竟派人救过我,各种意义上,我也没有杀他的理由,尤其是被人用这种玩笑似的语气要求。 “你在开玩笑?”我眉头皱的更紧了。 然而险在这时,瞬间收敛了笑意,露出了一种寒冷彻骨的狠辣表情:“不,我说的很认真。如果不是他说你有能帮到我的特殊能力,你不会在这里,看到的也不会是活的姬先生。因为他总是各种方面阻碍我们的生意,我父亲实在很想除掉姬先生。” “这真是我的荣幸。”姬昊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险语气里的杀气让我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而当我看向姬昊时,姬昊也向我点头确认了险说的是实话。 这让我脸色更难看了,你个死狐狸,果然又是给我挖了个坑! “你可以选择杀了他,一个人离开,然后面对姬家的追杀。或者,你们两个一起死在这里。”险翘着腿,拿出一把短刀般的匕首在手上把玩,视线看过我和姬昊,“这座酒吧里,还有外边都布满了我的人,你们想逃也是无路可逃的。” 我看了看险手上的匕首,脑海中闪过抢过来一刀剁了他的可能性。然后深吸一口气,向姬昊瞪了一眼:“姬少爷,下次能别再挖个坑,等我来跳了吗?” “我也很无奈,林先生。”姬昊笑了一下,“身陷囹圄,不得不低头。” 我翻了个白眼,向险看去:“说第二个选项吧。” 险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身子稍稍坐直了起来,语气有些兴奋地说:“第二个选择才是我想给你个机会的原因,林先生。” “你要我的特殊能力,帮你做什么?” 险露齿一笑,洁白的牙闪着微微寒光:“不会很复杂,我还是要你杀一个人。但不是姬昊——我个人对姬先生还是挺有好感的,我要你杀的人,是我的父亲。” 第一百八十章:一场算计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听到险的话,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 “你父亲?”我皱着眉头。 险是阿尔诺贝家当代掌权者的儿子,他说的父亲毫无意义就是那个将他派来炎黄大地的人。 “我父亲已经老糊涂了,可惜,离死还差了不少。”险开了一瓶红酒,有些遗憾似的说着可怕的话,“就像我之前说的,要姬先生性命的是我父亲,如果我父亲死了,当然就没人要他死了。” 篡权夺位吗? 我眼神闪烁,渐渐弄清楚了这个人的目的。 “我大概听懂你的意思了。”我说道,“可是如果是那么简单就能让我接近你的父亲,并干掉他的话,你应该早就动手了吧?” 险拿着自己的红酒杯晃了晃,抿了口香醇的酒液:“我可没有说过,这很简单。我只是给你一个能救姬先生的机会,如果我的父亲没被你杀死,那姬先生还是得死。我们阿尔诺贝家族一向是从利益角度出发的,为了炎黄之行,我甚至赌了自己的一只手,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我的目光微沉,看来这次的爆炸真的是阿尔诺贝家族策划,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险先生,还挺有远见的。”姬昊微笑着替自己地空杯倒了杯酒,并向险举了举杯。 险露齿一笑,与他碰杯:“多谢夸奖。” 我忍不住眉头一跳,实在很难去想一个将死之人和一个要杀他之人还能对面而坐,悠哉的喝酒聊天。 要不是我亲耳听到险的死亡宣言,我都要以为这俩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在叙旧。 “能再多说点关于你父亲的事吗?”我压着性子问险,并向姬昊看了一眼,后者冲我眨了眨眼,一如既往平静的让人想掐死他。 “当然,我废了这么些力气,当然是希望林先生可以马到成功。”险道,“我的父亲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他信仰着撒旦的邪恶宗教。他每年都给他们提供大量的金钱和帮助,在我看来就像是打水漂一样!” “但是这样做确实有好处,羊头恶魔教的祭司们为了不让这个金主被人暗杀,或者被抓住,给了他一块神奇的护身符。”险的眼神变得锐利且灼热起来。 我挑了下眉梢:“神奇的护身符?” “大概就像你的戒指那样,拥有着奇特的力量。”险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父亲所拥有的那块护身符,“自从拿到那块护身符后,我父亲就每日每夜地戴着它。但它也确实的保护了我的父亲,让所有对他进行的狙击、暗杀都失败了,我曾经审讯过一个活口,他说无法在开枪的时候看到我父亲,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就算是大妖或者鬼灵也无法做到。 听着险说的话,我心里闪过几分怀疑。 “我还有个哥哥要对付,不过没了父亲,他就变得好对付的多。”险冷笑着道,“要对付特殊能力,当然也需要特殊能力。林先生,我对你可是抱着很大期望的。” 险在我们面前表现的镇定自若,当然在眼下的场合,他确实是这个房间里唯一掌握局势的人。 我吸了一口气,问:“如果我答应你,那姬昊是不是可以先跟我离开?” “这可不行。”险毫不犹豫的摇头,手指轻轻摩擦着匕首弯曲的背面,“姬先生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个机会的。” “…好吧。”我问,“那你父亲,现在在哪儿?” “格伦比。”险得意地扬起嘴角。 听完这些,我闭上眼思索了片刻,然后看向姬昊,问:“听完了?” “听完了。”姬昊淡然地回答。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闪电般抢过了险手里的匕首。 这刹那之间发生的事,让险都未能反应过来,下一秒,那匕首已经狠狠扎穿了他的咽喉,将他钉在的沙发上。 没有血液喷涌,因为都被刀身封住了。他也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这一刀彻底打碎了他的喉管。 险的眼睛透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和一些迷茫,最终彻底涣散。尸体抽搐了几下后,完全软了下去。 “险先生犯了两个错误。”我把匕首拔了出来,擦了擦,插在裤带里,“第一,你不该套路我老婆。第二,你威胁的是个死狐狸。” “林先生,下次要杀人,能不能先提醒我一下?”一旁的姬昊微皱眉头,有些不舒服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我翻了个白眼,问:“姬少爷难道没见过死人?” “哼…”姬昊轻哼一声,嘴里弯着些许笑意,“那林先生有想过怎么脱身吗?我打赌,当我们出现在外面时,肯定有不少枪会瞄准我们。” “我艹,你个死狐狸还真的什么准备都没做啊?”我听到这话,眼睛一瞪,头顿时就大了。 我还以为以姬昊的性格,肯定会让姬怡宁或者别的什么人在外面接应的。所以我才敢那么直接,在套完所有信息后一刀把险给捅了。 姬昊有些无奈地道:“没办法,他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我把牺牲一下,很难把他钓出来,如果安排人,一定会被察觉。” “你……遇到你算我倒霉。”我无力地呼出一口气。心里寻思着索性也给这狐狸捅一刀算了,省的他再去祸害人。 想归想,我还是认命地去找到了房间的电源开关。在电视的背面有个机匣,我用匕首把它撬开,拿着半瓶红酒吨吨吨地往里倒。 姬昊这时从险的尸体上拿回自己的手机,打完一个电话后道:“严希会安排人在外面接应我们,不过我们得自己从酒吧出去。” 跟姓姬的扯上关系,就没好事。 我心中忐忑地想着,把小白蛇变成骨矛,用匕首和骨矛对着火线猛地一掰。 “你从哪儿学的这个?”姬昊有些好笑地问。 我说:“电影里。” 随着刀刃与火线的碰撞,本来就满是红酒的机匣刹那间火星四溅,随着一阵火花闪电,整个酒吧霎时安静下来,我们在的包厢房间更是瞬间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走。”我起身甩了甩手,一瞬间的触电让我感觉自己左手都麻痹了半边。 “你下次最好想个安全点的办法。”姬昊早就做好了准备,在我过来的同时就拧开了房门,“这样会触电。” 现在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你行你上?”我没好气地说着,出门的同时,骨矛变成了小白蛇。 外面意料之中的混乱,守在门口的那个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立即就被小白蛇缠住了脖子,涨红脸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特么都快成杀手了! 我不禁认真反思,自己的人生到底是哪里开始出现了偏差? 在解决掉看门人后,我想拉着姬昊混进混乱的人群里,在黑暗的环境中,谁都看不见谁,险安排的人也不可能看到我们的脸。 “先等等。”姬昊拉住我,从看门男子的身上摸出了一把手枪。 我意识到了他想干什么,神情有点复杂:“你别乱来。” “水越乱,鱼儿越容易逃跑。”姬昊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兴奋,接着他把枪口向上空开了两枪。 砰砰两声枪响,就像往热油里倒入一勺冷水。原本只是有些嘈杂的酒馆大厅彻底混乱了起来,无数人尖叫着向门外夺路飞奔。 酒吧里响起粗暴的英语咒骂,有很多人在于我们背道而驰,可想而知险在这里安插了多少人。 也许是以为遭遇了袭击,不知道谁接着开了第二枪,接着噼里啪啦的枪声直接在酒吧里爆发,到处是流弹和火星! “姓姬的!我特么早晚被你害死!”我吓得拽着姬昊抱头鼠窜,听着枪弹声在身边回荡,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姬昊一直跑在我前面,表现的甚至有些兴奋,听到我的话后哈哈笑了两声:“命老是放在保险柜里会发霉的,偶尔也该拿出来玩玩。” ??? 正当我想开骂的时候,一颗子弹嘭地打在我的腿边,尖锐的声响和火星让我乖乖闭了嘴。 酒吧外边也乱做了一团,混乱的人群中,姬昊找到了险的一辆黄色兰博基尼,然后一把将我推进了副驾驶座。 “艹!你别告诉我,你要飙车?!”下意识扣上安全带后,我突然意识到有些危险,连忙看向坐进了驾驶座的姬昊。 姬昊将车子发动起来,身子向后一仰道:“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淦!老子要下车!” “先坐稳吧,我们现在可不安全。”姬昊一脚油门发动了车子,就像在验证他说的话似的。我通过后视镜看到几十个扛着枪的白人从酒吧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想来是发现他们少爷的尸体了。 黄色兰博基尼在车流之间闪电般穿梭,有时顺流有时逆行,让我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在疯狂飙升。 当车子停下来时,安全不安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不停我就要吐在车子上了。 “呼……”姬昊手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然后从自己衣兜里抽出了一支录音笔,“总算该收集的情报都收集齐了。” 我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问:“你确定,这次来的是真的险?” 姬昊轻笑:“我以身做饵,好不容易钓出来的鱼,应该假不了。而且把这个给阿尔诺贝送过去,他肯定会有动作出来。” “那才是你的目标?”我问,“为什么我觉得,那次爆炸你也有份?” “林先生有点太敏感了吧?”姬昊轻描淡写地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阿尔诺贝盘踞在欧域几十年,牢牢把握着欧域军火生意的脉门。宋伯父想和他结亲,用意也在于打开一个欧域生意的窗口,如果你能把阿尔诺贝扳倒,欧域的大门自然会向宋家敞开,届时最大的受益者也会是安娜。” “不用说那些好听的话,我自认没有那么大能量。”我看着姬昊,猜的到他话里话外挂着宋安娜的意思,是为了让我动心,但我猜不到他为什么想把我卷进来,“你的目的是什么?别告诉我姬少爷是想积德行善。” 姬昊看着我,表情逐渐认真了起来:“我的目标也是阿尔诺贝,但我要的是他掌握的一份文件。” “文件?” “对,一份文件。而且,这跟你让我追查的生世有关系。” 第一百八十一章:一位战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在今天之前,我是绝不会想自己的生世会跟西方军火巨头有关系。就算是现在听到,我都觉得有种被涮的感觉。 “你不会想说,我是阿尔诺贝的私生子,不久前手刃自己的兄弟,并在阿尔诺贝死后有千亿资产等我继承吧?”我扯了扯嘴里,如果他真说出这种话,我觉得我有必要给精神病院打个电话了。 姬昊好笑地看着我,反问了一句:“你觉得自己有日耳曼人的血统吗?” “没有。” “那还是请你不要做这种白日梦了,不太现实。”姬昊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听出我那是句调侃,还是装着没听出来。 “我在追查你的身世时,意外查询到一些秘密。”姬昊道,“远在二十多年前,有几个在各行各业占据领导地位的人物,联手开展了一场试验。那场试验很隐蔽,至今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但从我查到的蛛丝马迹里,可以确认有一些术者参与其中。” “我不知道他们试验了什么,后来这场试验因为副作用实在太大,而被责令叫停。我再想查下去时,就开始遇到阻力了。”姬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留给我提问的时间。 我皱紧眉头,完全不知道该从何插嘴。 我本来只觉得自己就算不是亲生的,要么是被拐卖的婴儿,要么就是弃婴了。无论是哪种,我也只是想找到个根,让自己心安。 可姬昊查出来的东西,完全超乎了我的意料。甚至有可能,他挖出了自己都未必有能力去对付的秘密! “所以,你绕了个圈,想从阿尔诺贝身上着手?”我将所有事联系起来后,眼神复杂地看向姬昊。 “我从二十二年前的资料里查到一份密码,能破译出来的信息只有阿尔诺贝。他不是参与者,但是那次试验的经济支持者之一。”姬昊道,“这件事往小了说是你的事,往大了说也是我的一个机会。” 二十二年前的人,还能影响到现在的姬昊,那无疑也是身处高位的人物。我顿时明白了姬昊这么积极的原因,如果能把那些人拉下来,他自然能踩着他们上位。 我问:“你想吧阿尔诺贝当突破口,顺藤摸瓜?” 姬昊微微点头:“如果顺利的话,当然就像险说的,他父亲身上有一个奇怪的护身符,这让我的人很难掌握他的行踪。” “所以你才想让我自己参与进来?” 姬昊道:“求人不如求己,而且少个人知道多一分安全。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很有可能给你我都招来灭顶之灾。” 我心里默默念了声艹,如果早知道查身世会惹来这么大麻烦,我就不去查了。 “你可以要钱。”姬昊补充道。 我翻了个白眼:“你在说梦话哦?我当然会要钱,不过你想我怎么去?我不觉得自己能安然接近那种人物。” “你也可以找帮手,但是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目的。”姬昊略做犹豫后松了口,看来这件事他确实觉得有点棘手,不然他一定会把自己的人派出去。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思考了一下他所说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干,扳倒阿尔诺贝,再借由姬昊的嘴出现在宋老爷的面前,要比我自己没头没脑的乱撞好多了。 而且,我的身世居然还能牵扯出22年的事,也着实让我吃惊不小。看姬昊的表情,也不像是能让我当着什么都不知道安然脱身的样子。 最后的问题是,安娜会同意吗? 我就算不告诉她文件的事,也不可能瞒着她飞去找阿尔诺贝的麻烦,更枉论这本来就是玩命的事。 “我要和安娜说一下。”我说道。 往好的方面想,如果能把阿尔诺贝扳倒,宋家就能在欧域打下一片天地来。从这方面考虑,宋安娜没理由不同意。 我回到家的时候,宋安娜还没回来。她是个天生的商业奇才,就算是被暂时停职,也不代表她就会闲着没事。 我躺在沙发上吃着洗好的小番茄,百般无聊地等了三个小时,在心里筛选着能和我一起去做这件事的人。 直到门口传来拧门声,我才从沙发上弹起来,脸上堆笑地过去迎接她:“脑婆回来啦~” 宋安娜有些哭笑不得,把手上的包挂在衣架上后回应了我一个拥抱,然后问:“险死了,是不是跟你和姬昊有关系?” 她问的很直接,我耸了耸肩,也没有瞒她,借着这个话头,把姬昊的打算和盘托出。 然而宋安娜的脸色没有因为我的坦白讨好就有所缓解,她沉默地看着我。 我:??? 险死了,对她来说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尤其是险救她这件事,就是个故意策划好的骗局,为什么她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想到要去格伦比,我有些心虚的站起身,想着是不是哪里惹她生气了。 “那个……是姬昊把我送回来的。” 宋安娜道:“我知道。” 我一愣:“他去找过你?” 宋安娜:“嗯。” 艹,这只死狐狸……不过也好,这样省的我解释了。 看来宋安娜的心情确实不好,简短到一个字的回答,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那…他也告诉你,我要去干什么吧?” 宋安娜瞥了我一眼,眉头皱起:“我没同意。” 我心里其实已经在确定人选,并准备好怎么去格伦比了。听到宋安娜的回答让我微微一怔,但又惊讶,又似乎意料之中。 “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不行,你以为阿尔诺贝是路边的蚂蚁吗?想碾就碾?”宋安娜道,“想杀他的人不知道多少,但根本找不到他,也杀不了他。” “你放心,我又不是去杀人。我只是替姬昊去拿些证据,只要有那些交易记录,姬昊就能出面把阿尔诺贝家族铲除。”我安慰她道,这也是我和姬昊事先就商量好的,那是姬昊才有能量去做的一件事,“而且姬昊还答应给我很多报酬。” “你缺钱?”宋安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 我觉得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 “有钱了,我可以做点别的事。比如开公司做生意……”我解释道。 “钱我可以给你想办法,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宋安娜态度强硬的在我意料之外。 心说姬昊还真是够废的,就有坑我的本事了,连让安娜同意的能力都没有! “你相信我。”我伸手搂住了她,讨好地将头凑近到她的面前,“那么多生死难关我都闯过来了,我不会有事的。” 在被我搂住的同时,宋安娜脸上的冷硬在瞬间卸下,被无奈替代。她抬起手,环住了我的脖子,幽幽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真的很危险……” “我知道很危险,所以姬昊才会想让我去。”我冲她眨了眨眼。 宋安娜眉头微皱道:“你知道他在利用你,那你还去?” “姬昊多少也算救过我一次,我就当还他个人情了。”我说。 “你…不怕吗?” “谁会不怕危险呢?但我可以战胜它。” 宋安娜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我抿起嘴角,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人不是为了被打败而生的,不是吗?我知道,你现在被停职了,需要一个新的起点。相信我,我会把欧域的市场给你带回来。” 听了我的话,宋安娜唇角微微上扬了些许,这个人都把这种话说出来了,她还能怎么去阻止他呢? 这人像是出淤泥而生的莲,蹆尽雏羽而飞的鹰。 面前永远摆满了危险,而这个人永远都会去跨越那些危险,留下伤疤,并再度蜕变的更为强大璀璨。 她也许就是被这种从不逃避的光芒所吸引的。 当然,宋安娜也注意到了我对这件事的热情有些异乎寻常的高,最终的目的,肯定也没有我说的那么好听。 但是这一刻,她真的很想摒弃掉理性,来让自己感性一些。 她没再多说什么,抬起头,轻轻地将唇抵在了我的嘴唇上。这是个轻柔到温柔的亲吻,让我不禁流连回味。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你要安全地回来。”宋安娜轻声道。 我蹭了蹭她的鼻尖:“我保证。” 很快要离开这里,去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活动筋骨’,我还需要趁着有时间,尽快做些准备,以及找能帮上忙的人。 我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姬怡宁,那是个真正经历过枪林弹雨洗礼的人。但姬昊都没提,我也只能把她从选项中剔除。 单羽飞的名字也在我脑海中晃了晃,驱邪镇魔他还行,要去枪林弹雨里玩命,我也不想害死他。 在想到这两个活人之后,我突然想起还有个‘死人’可以去找来帮忙。 于是当我回了趟葫芦口,乌鸦岭,找到龙星雨,将我要去做的事跟他说了之后,战魂稍作思索就点了点头。 “好,我很期待能与恶魔交手。而且……”战魂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你需要训练,更多的训练,就从现在开始!” ??? “等……” “注意躲!”战魂话音未落,虎虎生风的一拳,就把我打飞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再拉一个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本来是去葫芦口接一下战魂,结果被他压着一顿没法躲的魔鬼特训,直接在葫芦口度过了半个月生不如死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我没去一纸衣冠,只给丁香打了几个电话来报平安,这件事能牵扯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十五天后,我接到了姬昊打来的电话。他的人终于得到了消息,格伦比的阿尔诺贝有了活动,露出了踪迹。 “我给你找个了帮手。”姬昊最后是说了这么一句不清不楚的话,我抱着好奇,连夜收拾后就回去了南月市。 姬昊让我去南月市的中央公园,根据姬昊一个电话一个坑的尿性,我去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地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 “你后面有人。”战魂也跟来了,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微微一愣,紧接着感觉屁股被人捏了一把,把我吓得蹦起两米远:“靠!” “嘿,翘臀嫩男!”穿着一身阳光休闲服的姬怡宁出现在我面前,朝气蓬勃的打扮,勾勒出性感张扬的身材。 我特么…… “姬小姐,你怎么在这儿?”我看到姬怡宁出现在这里,心里已经大概有了底,但还是垂死挣扎地问了一句。 “我表哥让我来的,说你有事找我。”姬怡宁抖了抖她的微卷短发,背着手到了我身边,“怎么了?想跟我约会吗?” ? “让安娜听到,我会被扒皮的。”我有气无力地道,然后深吸一口气,道:“姬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吗?” “无事献殷勤,你肯定有事求我。” 姓姬的,都这么敏感吗? “算是有吧……” “叫爸爸。” ??? “你还就跟这两个字过不去了是吧?”我也是被气乐了。 姬怡宁倒是不在意地往扶手上一坐,晃着两条修长的腿道:“因为没人叫过嘛,我被叫过老婆、老公、老妹、老姐,巴拉巴拉一大堆,还没人叫我爸爸呢。” “你出一百块给我。”我翻了个白眼,摊手道。 姬怡宁也还了我一个白眼:“你一声爸爸就这么廉价啊?” “姬小姐可能不知道,我从小赌运不好。跟别人赌东西,十赌九输。”我往她身旁的扶手栏杆上一靠,“所以我经常许愿,借我爸爸十年寿命换我赢一次。” 姬怡宁:“…???” 我轻笑一声,耸了耸肩:“可惜我爸爸命硬的很,我一次都没借到过。” 姬怡宁愣了下,侧头看着我耸了耸肩:“算了算了,用十年寿命换声爸爸也太亏了。你找我什么事?说吧,我表哥处处放坑,我都有点同情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斟酌了下说辞,最后开口道:“嗯……想请你跟我一起去旅游。” “嗯?”姬怡宁挑了下眉毛,“我有不好的预感。到底怎么回事?我可不干稀里糊涂的事。” 我挑了个太阳好,能晒到自己的长凳坐下。也不知道姬昊跟她说过多少,我就把除了跟我身世相关的部分外的内容全部告诉了姬怡宁。 姬怡宁听完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是好奇地问:“宋安娜居然会同意?” “她是不同意,不过我说服了她。”我得意地扬了下眉毛。 姬怡宁嘴角勾了下,笑着看了我一眼:“你想让我帮你,那我能有什么好处?我表哥虽然让我来见你,可没有说一定要让我帮你。” “你跟姬昊不是统一战线的吗?”我有些吃惊,我还一直以为这俩表兄妹是同一个单位的上下级关系,毕竟姬怡宁基本上对姬昊有求必应。 姬怡宁道:“这分情况,你跟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应该很清楚四大家是什么德行。在四大家里想要混的开,就不会只是因为亲戚关系,而是因为利益。” 姬怡宁的话倒是不让我意外,从宋家就已经可以窥见一斑,同为四大家,还是占据首位的姬家里,维系关系的也不会是亲情,而是利益链。 想到这里,我也笑了一声,难怪姬昊不自己跟她说了。在利益相通时,他们可以互利互惠,但当利益关系不同时,就要明算账。 而姬昊又不想主动来低头,只能把我打发过来了。 果然又是个坑。 “随便你开吧,反正是姬昊买单。”我想明白后,舒服地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享受温暖的阳光。 “真的?”姬怡宁向我看了过来,眼神里露出几分狡黠。 我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也想不出她能要出什么姬昊给不了的东西。 “叫爸爸。” “???”我差点被气乐,“还有完没完了?” “现在可是你要把我绑上你们的战船,可不是我要主动跳上去。”姬怡宁说着坐到了我的旁边,手肘直接搭在我的肩膀上,冲我呼了一口气,“只要你口头上叫爸爸,便宜你了。” ??? “这是原则问题,换一个。”我脸色变了变,往旁边挪了下躲开了她的手。 姬怡宁看着我笑了一声:“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走啦,你慢慢努力~” ??? “等等。”看姬怡宁要起身,我连忙叫住她。开玩笑,要是没有姬怡宁带头,我怕是根本找不到阿尔诺贝在哪里。 “嗯?”姬怡宁双手环胸,一脸期待的表情。 “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我扯了扯嘴角,虽然知道她就是在故意刁难我,可又有点无可奈何。 能让姬怡宁心动的绝不会是占我的口头便宜,而是我背后姬昊的人情,那才是她会有兴趣的东西。 姬怡宁自然很清楚这点,听我这么说,倒是没再在‘叫爸爸’这三个字上跟我较劲。 “行吧,我就勉为其难吃点亏,别又是小星星!” 于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在中央公园的长凳上,顶着来往路人看傻子的目光,硬着头皮唱起了两只老虎。 刚唱了两句,姬怡宁就一脸受不了的叫停了:“行了行了,小帅哥,咱下次能不能唱点正常的?” “下次再说。”我皮笑肉不笑地把这话题揭了过去,“这么说,你同意了?” “你给我不同意的选择了?”姬怡宁摆了摆手,“我饿了,难得休假还要被你拖着出差,请我吃饭。” “成。”我笑了一下,把姬怡宁拉入伙无疑是一大助力,这样在以后这件事的后续上,她或多或少都会在这件事上多出点力。 行动的时间是定在一周之后,这段时候足够我们在踏上那片纷乱的土地前,做一下最后的调整和准备。 第一百八十三章:开始行动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周后,我终于从战魂手下勉强混了个合格。至于成果,就是在姬怡宁上来拍我屁股的时候,条件反射地把她一个过肩摔了出去。 当然,随着我的手被猛地抓紧,被摔出去的姬怡宁稳稳落在了地上,并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什么时候练的?” “最近一个月吧。”我松手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想练就这样的条件反射的代价,是我的屁股在七天里差点被踹开花。 姬怡宁不知道我还有个一千四百年前的教练,扛着自己的大包行李就上了飞机。 我们的飞利不是民航,而是姬昊的私人飞机,有联合国的标属,也免去了我签证、办护照的时间。 而在上飞利后,我有些吃惊地看到了早就坐在了飞机上的姬昊。 “你怎么也在?”我问。 姬昊抬头:“我怎么不能在?” “你来添乱?”我忍不住问。 姬昊轻哼一声,没再理我,转头和姬怡宁低声说着什么去了。我讨了个没趣,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想到自己还是第一次出国,还有点兴奋。 过了一会儿,姬怡宁过来了坐在了我旁边道:“你放心,我表哥不会跟我们一起行动。” “那他来干嘛的?”我疑惑地转回头问。 姬怡宁道:“帮我们吸引走一部分目光,让我们能行动的更方便点。我表哥一到格伦比,阿尔诺贝必然会有反应,他有反应,我们就容易找到他了。” 确实像姬怡宁说的,当飞利到了以后,姬昊就被另外一伙人接走了,没有和我们一起行动。 姬怡宁还不至于吸引太多目光,大部分人只知道她是个佣兵团队长。但姬昊不一样,到哪儿都像个聚光灯一样显眼,告诉所有灰色行业者,管法律的人来了。 我们上了另一辆准备好的汽车,可是我刚接过车钥匙,都没捂热乎,就被姬怡宁一下子抢了过去。 “干什么?”我愣了愣。 姬怡宁道:“我表哥说你晕车。” “特么坐那只死狐狸的车,谁能不晕?我自己开又不会晕。”说实话,看到这辆漂亮大气的牧马人,我还是挺跃跃欲试的。 可惜,姬怡宁毫不客气地给我倒了盘凉水:“现在就算了吧,小帅哥,你懂格伦比的交通规则吗?” “额…”姬怡宁一句话把我噎住了,然后只能有点郁闷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姬怡宁坐上来后道:“这里我以前来过,带你去玩点好玩的。” “去哪儿啊?”我有些愣,“不先去找阿尔诺贝吗?” “不能太大张旗鼓啊,阿尔诺贝狡猾的很,万一收到风声先跑了就很麻烦了。”姬怡宁将车子发动起来,“放心吧,我又不会把你卖了。” 我在心里猜测了一下姬怡宁说的‘好玩的’地方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当我真的被她拽着进了一个热闹非凡的赌场时,我还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你特么带我来赌钱啊?”我被她拽到了热闹非凡的赌场中,些许昏暗的灯光下,到处是穿的衣冠楚楚却趴在赌桌旁的男男女女。 “带你长长见识,不用担心,本金我来出!”姬怡宁十分豪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挤开人群到了吧台换筹码。 接待的是个半百的性感女性,看到姬怡宁似乎很意外,开口时说的是一口英语,还好我英语水平不错,刨除口音的话我还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好久不见,姬。看到你,就让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那女人有些感慨地抽了口烟,“要换多少?” “今天有个小伙计,带他来玩玩。”姬怡宁的手往我脖子上一勾,将我拉了过来。我嘟囔了一句:“我可没钱。” 那女人看了看我,没再说话地推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筹码:“当我赠送,姬,要女人吗?” 哈? 我有些懵。 还好姬怡宁抓起那些筹码后,就把我拖走了。 “三年前是什么意思,你三年前在这儿干了什么?”我反正也不知道能去哪儿,索性就跟在她后面了,还有些好奇地问。 姬怡宁道:“嗯…也没什么。三年前我来这里执行任务,任务结束后到酒吧多喝了几杯。结果有几个不开眼的想给我下药,我第二天就把他们的佣兵基地一把火烧了。弹药库被点燃后,整栋房子都被炸上了天,轰~” 听完这些后,我不禁有些无语。虽然姬怡宁说的轻描淡写,但不难想象,当时的情况会有多危险。 格伦比是片混乱的土地,毒枭、雇佣兵、军火商鱼龙混杂,当地政府清理过几次也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在拿到好处后也就开始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以说,在这地方失踪个把人并不稀奇,死几个人更是家常便饭。姬怡宁如果不是自己有过硬的手段和能力,怕是早就人间蒸发了。 想着这些,我被推到了赌桌前。参与赌局的大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有几个身上都还挂着枪或匕首,眼神里流露着凶气和杀气。 我眉头皱了皱,感觉到了这些人视线中的不屑和危险。因为我的打扮和身材,在这些人之中格格不入,就像是一群狼里面混进了一只‘羊’。 然而,我这只‘羊’身边还跟了一只母老虎。 我决定不去管那些人的视线,先把注意力集中在姬怡宁身上。 “我来教你!” 她动作可以说是粗鲁地把坐在我身边的人拎开,自己坐了下来。身上挂着的装备时隐时现,貌似不经意的态度,让一些人跃跃欲试的手指有些顾忌的安稳了下来。 “刚刚其实有点危险。”战魂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你差点被人当成了目标。” “在这里玩的大都是毒枭的保镖或者任务完成后的雇佣兵,一个个都是不怕死的人。”姬怡宁看着发下来的牌,轻声对我说道,“他们这种人最容易看出别人是不是菜鸟,你要是表现的容易被欺负,可就要倒霉了。” 我没说话,但能察觉到随着赌局开始,那些人的视线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我已经是完全不会赌,而且姬怡宁的赌运似乎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输掉了一半筹码后,我呻吟着站了起来:“不行了,你继续吧,我要找个地方睡觉。” “你的手可真臭。”姬怡宁愁容满面地说,我翻了个白眼,她的赌运明明比我还差! 在我从赌桌离开的时候,她又换了一堆筹码,我估计少说值二十万美金,也许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钱,但对我来说够我肉疼一阵。 赌场里有专门的休息区,按摩、泡脚一应俱全。我不打算离姬怡宁太远,要了个单人包间,想先睡一觉把飞机上的觉补回来。 但我刚睡下没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人进来了。眼睛睁开,见到姬怡宁带进来了一个头发有些银白的男孩。 那不像是后天染的,更像是天生的颜色。我打量了他一下,年纪应该不会超过十五,眼神很明亮也很机警,在看到我时也同样在观察着我。 “你输光了?”我没再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坐起来看向姬怡宁。 姬怡宁被我戳中了痛脚似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让那个男孩坐在了沙发上:“介绍一下,这位是林绍。这是尼尔,我的线人。” ??? 找个小孩儿当线人,你是嫌他命太长了?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姬怡宁,来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 “尼尔,说说你知道的关于阿尔诺贝的事吧。”姬怡宁没理我,还真的问起了阿尔诺贝的消息。 男孩收回了打量我的目光道:“姐,阿尔诺贝把自己藏的很深,到格伦比这么久,行动一直很隐秘,从来没人真的见过他。不过,他的一个小女儿应该会在明天离开格伦比,如果你们能从她身上着手,也许可以接近阿尔诺贝。” “阿尔诺贝的小女儿吗……这种信息应该挺保密的。看来姬昊的到来,确实让阿尔诺贝有些急了。”姬怡宁说着,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辛苦你啦。” “对不起,我也只知道这些了。”男孩乖巧地让姬怡宁的手落在他的头上,“姐,你什么时候还会来看我?” “等我闲下来,把你接到炎黄大地去住几天。”姬怡宁笑了笑,表情是很少见的柔和。 在姬怡宁把尼尔送走回来后,我挑着眉头看她:“童养夫?” “滚蛋…”姬怡宁翻了个白眼,“他是我一次任务中认识的,是任务目标的儿子。可惜那次任务出了点情况,等我们赶到时,只来得及把他一个人救出来。” 听到这些,我也把调侃的话收了收。姬怡宁显然不想多说,我也没再追问细节,但能让她都出现意外的情况,我确实有些难以想象。 “商量一下怎么接近阿尔诺贝吧。”我把话题跳了过去,“从他小女儿身上着手?” “就算是阿尔诺贝的小女儿,那也不是什么善茬。”听出我声音里的犹豫,姬怡宁笑了一下,“而且想从她着手也没那么容易,就算我们绑了他的女儿,阿尔诺贝也不会轻易出来的。或者说,儿女对他这种人来说,和消耗品也没差多少。” “那你想个办法?”我挠了挠头,这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上许多。 “我倒是有个英雄救美的主意。”姬怡宁道。 我翻了个白眼:“靠,老土!” “老土归老土,但是行之有效,你就别抱怨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谁是目标?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阿尔诺贝的小女儿年纪也在二十左右,我一直以为那种人物的女儿大概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但当姬怡宁从路边买了本杂志,又指着封面上的金发靓丽女郎跟我说她是卡尔米·阿尔诺贝时,我的脑筋一时半会儿还有点转不过来。 “这种人的女儿,怎么会去当模特?”我不住摇头,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卡尔米是公众人物的同时,她的行程也不能做到有多保密。 要借机接近她,再摸到阿尔诺贝的位置,我被姬怡宁评定为是最好的人选。因为我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学生,换成姬怡宁自己就太显眼了。 “你在开玩笑?”听到姬怡宁的话后,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安娜会拆了我的!” “别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姬怡宁怂恿道,“为了行动顺利,你就牺牲下呗。” 姬怡宁安排的英雄救美戏码也是十分简单,格伦比到处是佣兵,只要出点事,让他们制造一次车祸,我再适时出现,把那位卡尔米小姐从火场救出来就完事了。 不过,真的亲眼见到这位在时装杂志上经常出现的大模特,我还是有些被惊艳到了。 一头灿烂的金发像流动的黄金,细腻雪白的肌肤像牛奶的凝脂,尤其是从着火的汽车中被我拉出来时,那双蓝水晶似的眼睛里的清澈和害怕,根本不像是阿尔诺贝那种军火巨头的女儿,让我不禁怀疑姬怡宁是不是找错了人。 当然,很快就有人来接她了。再把她交回去的时候,我也没忘了把姬怡宁事先交给我的信号发射器挂在卡尔米的裙子上。 “他是你的经纪人?”在我把人交回去的时候,我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从车上下来的人身上有股锐利的气息。 这种气息让我多看了他几眼,而那人在和我视线接触的刹那移开了目光,让我多少感觉有些古怪。 卡尔米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道:“不是,我的经纪人好像有点事,让别人来接我了。” “这样,那请你小心。”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猜想着可能是阿尔诺贝派来的人。 刚松手,不想卡尔米有点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我的袖子:“那个……谢谢你救了我,陌生的先生。” 听到她这声音细腻的感谢,我不禁有些惭愧。 “不用谢我,我想谁都会愿意帮你的。”我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接受卡尔米感情真挚的感谢,这让我觉得自己在欺骗人,很不舒服。 但卡尔米很执着地把自己的号码塞给了我,才愿意离开。这让我在回到自己的车上后,立即遭到了姬怡宁一脸戏谑的表情。 “魅力还不错嘛,翘臀嫩男。”姬怡宁一脸暧昧地向我打趣,“看来宋安娜以后得找根绳子把你栓住才行。” “你骂我是狗啊?”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她的打趣,“先看看追踪器吧,能找到她的位置的话,也许能跟踪到阿尔诺贝的藏身处。” “我已经在看了。”姬怡宁收敛了一下玩笑,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不对啊,你把追踪器放哪了?刚安上就被发现了?” “艹,不会吧?”我赶紧探头看屏幕,只见地图上满是红点在整个格伦比乱跑。 卡尔米有这么高的警觉性? 我脑海中闪过她的眼睛,那眼神完全不像是发现我是故意接近她的样子。想到这里,我立即想到了那个接她的人。 如果不是卡尔米有问题,就是她身边的人不对劲。保镖通常不会动雇主的女儿,除非…… “艹,可能要出事。”我连忙掏出手机,把卡尔米给我的电话号码输入了进去,可让我吃惊的是,电话显出的是对方不在服务区。 人还在市区呢,就不在服务区了? 我差点被气乐,而这时姬怡宁早就看出不对劲,踩着油门就追上了卡尔米乘上的那辆车:“什么情况?” “那辆车上大概被安置了屏蔽信号的装置,电话打不通。”我放下手机,问姬怡宁,“姬小姐,这件事你跟几个人说过?” “就我委托的那个佣兵队而已,而且那是个三流佣兵团,我查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姬怡宁道,“我也没告诉他们目标是谁,你怀疑我们露馅了?” “不是露馅,怕是要被黑吃黑。”我说着面色凝重地指了指后视镜,只见后视镜上显出我们的后面不知何时,跟上了好几辆车。 姬怡宁这时也发现了不对劲,前面的那辆车就像是故意勾引我们跟上似的,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在这时忽然一转开上了高速路。 “艹,这是要往边境线去。”姬怡宁看着地图,眉头皱紧。 这种纷乱的地方治安差的惊人,边境更是乱的没边。我看了一下,格伦比的边境连的是叙利,那是连我都知道乱的一塌糊涂的地方。 “情况有点不对,我们要不要先换个计划?”我扭头问姬怡宁,事态的发展让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心中这种隐隐的不安,每次出现都会带来要命的情况。 但姬怡宁摇头道:“不行,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如果像你说的是黑吃黑,那卡尔米的下场就好不到哪里去,阿尔诺贝也会更警惕。而且……” 她示意了一下我们周围,原本跟在我们后面的几辆车,这时渐渐地从后面赶了上来,将我们的车包围在了里面。 姬怡宁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现在想退走,也没那么容易。” “该死…摸鱼不成,一手泥。”我忍不住骂了一句,拿起手机给姬昊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姬昊略显疲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喂?” “姬少爷,能找点人来帮忙吗?”我看了看车窗外,那些车似乎并不急着追上来,这让我更加感觉糟糕。 这怎么看着,都像是冲我们来的。 姬昊发出了一声轻笑:“惹上麻烦了?” “…算是吧。”我道,“大概八辆车,我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知道了。”姬昊说完就挂了电话,虽然就三个字,但确实让我感觉到一些安心。 “这辆车后面应该有些装备。”姬怡宁道,“因为就是来让你和卡尔米认识一下,我连枪都没带,靠!” 我翻过身去翻开后座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眉头一阵狂跳地看着一盒盒的‘杜蕾斯’。 艹,你是要卖避孕套吗? 不过除了这个有点烫手的东西外,我多少还是找到了一把三棱军刺,算是有了件像样的武器。这种东西杀伤性可能比不上刀,但想缝合它造成的伤口要比刀伤困难的多。 在我把军刺拿在手里的时候,车身猛地被撞了一下似的仄歪。原本跟在我们左右的两辆车,突然提速把我们的车夹在了中间。 我心里都有些想推翻自己之前的推测了,这怎么看都像是阿尔诺贝发现了我们的企图,要提前把我们灭了啊! 这里已经离开了市区,再往前一段路就是完全无人管控的热带丛林。 “艹,还真进埋伏了。”姬怡宁表情有点难看地稳着自己的车,咒骂道,“前面的那片丛林是格伦比和叙利的边境线,基本上是三不管的地方。如果是我想要动手,也会选择这个地方。” 我没有说话,现在这些人的进攻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我紧盯着卡尔米坐的那辆车,在弄不清这些人是冲我们来还是冲卡尔米去的情况下,能带走她是最好的。 否则的话,我们前功尽弃不说,想在找到阿尔诺贝更是比登天都难。 当然,如果没机会的话,那只能算她倒霉了。 “你表哥多久能找到我们?”我问。 姬怡宁看了下我们的位置:“三十分钟,如果他不想坑我们的话。” 正说话间,我们的车就被狠狠撞了一下。 姬怡宁立即不再说话,专心地稳住方向盘,还好我们这辆车是经过改装强化的,被这么撞上一下不至于散架,却也好受不了。 姬怡宁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如果不是对方确实人多势众,她早就用自己的车子怼过去了。 然而现在她如果贸然行动,很可能对方会直接开火。在眼下,撑过这三十分钟是最要紧的。 我和姬怡宁对视一眼,然后她将车子停了下来,战魂在第一时间入体,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的车一停下,其余的几辆车顿时将我们团团围住。 “下车!” 那些人比我们急的多,也谨慎地多,直接将我们的车包围。 “见机行事。”姬怡宁长出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且危险。 我没有多话,手握着军刺的把手,视线在周围这群人中间扫过。一把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只要有一点点奇怪的举动,我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打成筛子。 “不要冲动。”战魂在我心中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我又不是什么修仙的能一巴掌毁天灭地,眼下这情况似乎只能等姬昊的救援了。 幸好比起不怎么起眼的我,这些人应该对姬怡宁更感兴趣。这从他们对待姬怡宁的警惕,和对待我的散漫上可以看出来一些。 而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从坐着卡尔米的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有些古怪的人。一串各种骷髅骨串成的项链挂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很异样的邪气。 术者。 我心里立即断定了这个人不是个凡人,可一个术者怎么会和雇佣兵搅在一起? 好吧,我也没资格这么说就是了。 但让我意外的是,他居然向我走了过来,抬头后露出一张东方人的脸孔,而且开口是标准的炎黄语:“林绍。” 艹,认识我? 我心里一突,随即警惕了起来:“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今天要倒霉了。”那人露齿一笑,接着向后退了一步,换回了英语,“把他们……” 我下意识后退,心想着如果是把他们抓起来,该怎么行动。 “都杀了。” ??? 艹!你们不抓活的吗? 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在听到齐刷刷的上膛声时,心猛地向下一沉。 第一百八十五章:人群中的恶魔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在匆忙地躲在一旁车后的同时,一排子弹打在车身上的声音让我心脏一阵狂跳。 真是冲要我的命来的?又认识我?是阿尔诺贝的人? 可是卡尔米从始至终都没有下车,如果是她策划的,这会儿不是该下车来一顿嘲讽才对吗? 电视里可都是这么演的。 我骂了声倒霉,外面三四十个人,我特么手上除了把军刺连把武器都没有。这要怎么突围?动用玄门术? 枪声中,我也不知道姬怡宁怎么样了,现在我可不敢冒头去看她的情况。 在我纠结要不要冒着被雷劈的风险用玄门之术,对付活人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不是姬怡宁,她发不出这种叫声。 是卡尔米。 我悄悄抬头向那瞄了一眼,立即好几发子弹擦着我飞了过去。我立即又缩回了头,这子弹完全是奔着要我命来的。 我握紧了军刺,在一把枪出现在车头的瞬间,猛地抓住枪身,连人带枪将他拽入车后,并把军刺直接从嘴里钉穿了他的后脑勺。 这种时候,我没有心慈手软的时间。 喘了口粗气,我没来得及拿枪,一排子弹就打了过来。我不得不缩手,只来得及把军刺拔回来。 对不会开枪的我来说,这种冷兵器还要更可靠一些。 也在这时,卡尔米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近了。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紧紧抓住军刺的把手。 “别太靠近!” 我听到那个东方人在对着他的手下说着什么,也许是看到第一个人死的太快,他在制止他们再靠近我。 一群怂货,老子才是危险的那一个吧? 这会儿,我的心情倒是稍稍有些平复了下来。对面也是人,跟我一样会怕死。 在我寻思着该怎么做的时候,突然一阵枪声响起,接着我就听到了那群人慌乱的声音。我微微一笑,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熟悉声音。 “三四十个打两个人,你们都能这么怂吗?” 是姬怡宁那张扬又欠揍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摆脱的控制。但她如果做不到,我才会觉得奇怪。 在她出现的时候,所有枪口都从我这边向她那边转了过去。我没有想太多,抓起了尸体手中的枪,迅速躲到了另一辆车后。 在帮我争取到一点时间后,姬怡宁又被一排排子弹打成了怂货,不过这次我倒能看清她躲在哪儿。 “艹,小帅哥,搞了半天是你惹出来的事吗?” “这时候了,你能不能少说点废话?”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借着这个机会,我也看了一下场中的局势。 有点让我意外的,卡尔米居然被人用枪抵着头,围在了一群人中间。 那张童话公主般的脸苍白无比,整个人都在害怕与恐惧中瑟瑟发抖,根本不像装出来的。 不是阿尔诺贝的人? 我更加吃惊了,如果不是阿尔诺贝,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仇的仇家。 如果是这样……我看向洋娃娃似的卡尔米,这种情况,倒是比姬怡宁计划的蹩脚‘戏码’,更像英雄救美一点。 就是代价有点太大了。 以现在的情况,我和姬怡宁想要逃应该不成问题。但是要救人……有点悬,可要放弃这个机会,又有些可惜。 我看了眼中间的那个人,他不让他的人靠近我或姬怡宁,似乎是算准我会去救人,不会舍弃这个机会。 他们知道我们想做什么,救还是不救…… “小帅哥,跑了啊,还在这儿待着干什么?”姬怡宁在对面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她看了圈这群人,比我更清楚这帮人并不是专业雇佣兵。他们人多打不过,但要走是没问题的,“别要走不走的,迟则生变!” 该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你掩护我,我去救人。”我冲姬怡宁说道,眼睛已经找好了突击的方向。 “我艹?你疯了?我们没必要…”姬怡宁错愕地看着我,接着翻了个白眼,“要是有机会,把我埋个山明水秀的地方。” 话音未落,姬怡宁猛地向那群人甩了一梭子子弹,接着撒开步子向远处跑去。她这么一动,那群人的枪口就齐刷刷地全向她那边追了过去。 但我看到,只有那个奇装异服的东方男人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藏身的位置。 我看着他,心中不禁一沉。这个人绝对不是个寻常人,和他带来的这群人的水平不同,似乎很善于应对突发的情况。 他的目标很明确是我。 这让我心中不禁疑惑,但事态紧急,我没时间多想。姬怡宁能为我制造一次机会,未必会愿意冒第二次生命危险。 英雄救美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行,我只能放弃她,寻找别的切入点了。 事实证明,同伴选了姬怡宁是个相当正确的选择。在我拔腿向前奔去的同时,姬怡宁看准时机往我这边打了一颗不知道哪儿来的闪光弹。 我特么……! 闪光弹可不只闪光而已,学名上也被叫做震荡弹。 一霎那,剧烈的震荡将我耳朵中的一切拉成了一条尖锐的直线,强烈的白光更加让我一时间失去了自己的视觉。 艹! 我已经来不及骂了,身边车辆被震荡弹震碎的玻璃碎片就像子弹一样向我席卷过来。 我看准的时机和距离,趁着视线被强烈的闪光完全占据前,猛地抓住了卡尔米的手,将她拉向我的身边。 在这视线与听觉全都被震荡弹占据的瞬间,我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战魂惊慌的警告声:“小心!” 这声警告来的突然,我的身体条件反射性地向旁边一滚。但能感觉到手臂猛地一疼,像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开了口子。 那是…… 我全力恢复自己的视觉,隐约看到有一团庞大的黑气在我面前汹涌膨胀! 没等我看清那是什么,漆黑的阴影便挥动起了疾风般的攻击向我挥来。抓着卡尔米的情况下,我没办法接招,幸好战魂冲出了体外。 眼下震荡弹夺走了所有人的视觉,他不必在意是否会被旁人看见。金色的炁在他手中流转,青色的煞气在他身上汇聚成璀璨夺目的战甲! “噹!” 一声金属碰撞般的声响,战魂手中捏着一杆暗金色的龙头大枪,以枪杆挡住了原本挥向我的一击。 我的视觉已经有一些恢复,看清那居然是长满了漆黑兽毛的兽爪! “哦?”一个稍有惊讶的声音响起,接着连我、连战魂都没有看清的一条黑影猛地打中了战魂的腰身,竟然一击将他打飞出去十七、八丈远。 “唔!”战魂连忙稳住身形,而我的视线也逐渐恢复。当我看清那东西时,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遮蔽了我的视线,紧接着是一股强烈无比的邪气。 那黑袍男人的背后居然站着一个高大的怪物,山羊的下身与头颅,弯曲的羊角之下是一双猩红的眼睛,并映着倒五芒星的阵纹。 一个恶魔!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倒霉,而那恶魔似乎露出了一分戏谑的冷笑。 “巴菲特……”卡尔米的声音颤抖着响在我的耳边,而这让我心头一沉。 这时战魂又冲了回来,手中的龙头大枪向巴菲特捣了过去。巴菲特移开目光,大手中的黑气汇聚出一把三股叉,架住了大枪的冲击。 那黑袍男子这时向卡尔米抓来,想把她抓回去。我毫不犹豫地把军刺捅了过去,扎穿他的手掌后,硬是扎进了他的心脏位置。 那人哀嚎一声倒了下去,卡尔米发出惊恐的尖叫,可我没空理她。 这时震荡弹的效果开始消退。巴菲特和战魂互相碰撞了一击,分了开来,战魂不能让凡人看见,因此立即隐去了身影。 我不知道巴菲特是不是也有类似的顾忌,但它的身体也在化作滚滚黑烟。 然而它在消失前,那双可怕的眼睛忽然看向了我。被恶魔凝视的感觉,让我浑身绷紧了起来。 “让我送你个礼物吧,由死而生者。”黑气中的巴菲特口中说着古老的语言,它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但我却能听懂它的声音。 那古老的恶魔张开它的手,摁向了地面。 在这刹那,原本的水泥地刹那间变成了炽热、流动的岩浆,以巴菲特的手为起点快速地向我站立的位置涌来! 熔岩化成了波涛、大地变为了火海! 我大惊失色,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巴菲特影响了物质的架构,带来了地狱的一角! 巴菲特消失了,但熔岩的地狱还在蔓延,并伴随着众多惊恐的大叫、浓浓的黑烟。 那股灼热让我感觉身体要被烤干,汹涌而来的岩浆甚至超过了我亡命飞奔的速度。 “放开她,我带你走!”战魂焦急的大叫,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带着肉眼凡胎的卡尔米一起逃脱。 我扭头看了被我拽着跌跌撞撞的卡尔米,知道我放开她,她肯定会瞬间被岩浆吞没。 “艹,不能前功尽弃!” 已经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怎么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虽然战魂也在,但是不能藏拙了。 “把眼睛闭上!”我冲卡尔米大吼,她似乎早就被一连串的事吓傻了,愣愣地没有反应。 我骂了句该死,一步到了她的后面,面对汹涌而来的岩浆,照红了我的脸。 心神一动,玉如意被我拿在了手中,就如回应呼唤的孩童一般。 刹那之间,一圈巨大的太极图由我脚下生出,莹莹玉光闪烁,其中是阴阳二气的流转,正是玉如意中自带的护身宝光,但此刻被我推演了出来。 “身蕴心、心蕴炁、炁蕴神、神蕴阴阳!抱元守一!”我放声道喝,手抵玉如意,将全身的炁都激发了起来。 岩浆被震开,熔岩的大浪拍打着炁形成的屏障,无可阻挡的火河被挡住了。 接着阴鱼一扫,岩浆成了碎块,阳鱼一扫,火海中开出一条通路。 我来不及去想有多少人看到了这一幕,只能抓着卡尔米向前飞奔。 然而才刚跑没多久,脚下传来的湿润松软和空气中浓重的湿气让我立即想要回头。 但身后又响起来的枪炮声和熔岩的灼热高温,让我硬生生止住脚步。 该死…还是和姬怡宁分开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我不是个好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湿润的空气、满是青苔的泥土,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往里走,希望能至少借着丛林的地形甩掉那帮人。 “小哥哥,你流血了……”卡尔米被我拉着,声音禁不住地在发抖。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装,如果是,她装的也太像了。 我先站稳了身子,闭了闭眼睛。在震荡弹的效果下跟恶魔动手,又动用了耗费大量炁的飞仙诀,现在我实在有点疲累虚弱。 视线看东西都有点模糊,紧随其后的是来自手臂、大腿、脚腕等位置的刺痛。有些地方是被弹片伤到的,有些地方是被恶魔…… 我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卡尔米。 这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女孩眼睛都红了一大圈,嘴唇发白,浑身都在发抖地看着我:“我害怕……” 也许是因为我之前‘救过’她一次,她现在被我拉着跑进这样一个地方,居然完全没有一点儿排斥和警惕。 我轻叹一口气,先没有理她。我走过她身边,向后张,从这里已经听不见枪弹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追下来。 但我很肯定,如果原路返回遇上那帮人,可能我们两个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打成筛子。至于姬怡宁,我就不需要担心了。 连我都能逃掉,她的能力比我只高不低,绝对不会有事。 “他们暂时不会追上来,你…先过来帮我把背上的弹片取出来。”我喘了口气,感觉到背上的一处剧痛,有我异物在里面。 但卡尔米嘴唇白了白,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女生一样疯狂摇头,并害怕地看了看我。 我叹了口气,现在我真的怀疑她可能真的是傻白甜,而不是装的了。阿尔诺贝居然会有这样的女儿? 我刚想脱下上衣,让她帮我把卡在肉里的玻璃块、弹片取出来。突然我的耳朵一动,敏锐地听到有脚步声在接近。 “有人来了,过来!”我猛然站起身,也因此感觉到更加强烈的剧痛,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 卡尔米本来就腿软,被我猛地一拽顿时踉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差点摔在地上。 “你……”我回头简直又气又无奈,“你特么倒是跑啊!” “哦,好、好。”卡尔米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手拉着自己的裙子跟上我的动作。 但她的速度实在是慢的惊人,尤其是在这种雨林地带,地形糟糕到连我都感到崎岖难行。 说实话我已经开始后悔救她了,我感觉阿尔诺贝可能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儿,否则怎么会什么都没教她呢? 当我们的速度被拉胯到,不得不躲在丛生的灌木丛里来避开那些追上来的人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我一手摁住了卡尔米,强迫她趴在潮湿的灌木里一动不动。这其实与我一贯作风有点不符,可生死关头,我也管不了绅士不绅士,活命最重要! 这样做,可以有两手考虑。卡尔米给我的感觉,有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恐怖的情况,难免会害怕——就像我第一次见到鬼灵时一样。 第二是这帮人在领头的死了之后,还敢追击进来,让我不禁有些疑惑。如果卡尔米有什么突然的举动,我也可以及时作出反应来。 我调整了呼吸,小心拨开灌木丛。看到前方约有三十多个人的人影,但是和从武器和穿着看,又和外面的那帮人不是同一个档次的,要比那群怂货好了不少。 不是同一波人,但从那种凶狠的搜索动作看,也不像是姬昊派来的援军。 难怪刚刚姬怡宁会直接丢枚震荡弹过来,她肯定是比我先发现这群人在接近,迫于无奈才这么做。 如果不是我被恶魔巴菲特拦住,那段时间够我脱身。可是巴菲特召唤出来的岩浆,很明显的是把我逼进了丛林里。 这帮人还不想放过我。 这帮人看起来要比外面那帮怂货难对付许多……我不觉得自己眼下的状态能对付他们,只能悄悄缩了回来,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静静等待他们离开。 但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在那帮人即将远离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卡尔米的身子抖动了一下。意识到她可能要作出什么事,我想也不想地捂住了她的嘴。 也许那声短促的惊叫,在这个到处是虫鸣鸟叫的嘈杂丛林里不是特别明显。但我这个幅度不小的动作,显然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我睁大眼,屏住了呼吸,视线能掠过灌木丛,看到那帮人的脚步骤然停下。即使不用眼睛看,我也能感觉到有一束束视线,正紧紧地盯着这个方位。 该死…… “有……有大蜘蛛……”卡尔米吓得浑身发抖,声音含糊不清地说着。 我现在没空理她了,这个洋娃娃似的女生现在让我感觉简直是个麻烦。我把捂住她嘴的手缓缓移动到了她的脖颈,卡尔米纤细的脖子覆盖这柔软的金色发丝,被我一只手按住:“你再出声,我一定会掐断你的脖子。” 看到卡尔米睁大的眼睛中流露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我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我一直认为自己不算个好人,但也不是个坏人。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这样的威胁可不是个好人会说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卡尔米眼中还算不算‘英雄’,但是我知道现在不设法保命,这出蹩脚的戏码也没了任何意义。 随着我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她真的紧紧抿着嘴唇,不敢再开口了。 我拉着卡尔米躲的位置很隐秘,腐烂倒下的树干、布满苔藓的岩石、以及层层叠叠的灌木,交织的树叶替我们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我能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时候,我强迫自己冷静,调整呼吸。我能猜到他们会拨开那层灌木丛,也能猜到他们会移开那层遮挡视线的树叶。 到那时,能给我们提供视线遮挡的只有倒下的粗大树干。如果他们站上那里,我们两个就会直接暴露,迎接我们的会是喷涌的子弹。 除非我再用一次飞仙诀。 可是现在也不能贸然的移动位置离开,一旦我再弄出点声响,也许那些人就会确定这便藏着人而进行无差别的扫射。 我没有用飞仙诀挡过子弹,也不想在这时候去尝试。 这种时候,就要看天意了。 我闭上眼睛,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被发现的话···我眼神有些可怕地看了眼身边吓得瑟瑟发抖的卡尔米,除了用飞仙诀外,她也会是我最后的遮挡物。 如果不能活下去,接近阿尔诺贝,拿到文件这种事就都成了梦话。 我尽力摒弃掉自己心中的善恶观,将手慢慢地移动到她的后颈。一旦被发现,我可以直接将她控制在身前,掩护我逃向下一个安全地点。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卡尔米向我看了过来。她蓝水晶似的眼睛泛着水汽,恐惧又不安地看着我,就像是迷失在黑暗森林的童话公主,来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 我心中微微一颤,未免有些心软,用嘴型无声地说了声‘别怕’。 她紧张地用眨眼来代替点头,就像是因为我这两个字而安心了似的,因紧张而绷紧的身子有些放松了下来,乖乖的趴着不动了。 在信任我? 我心情有些复杂,然后移开视线。知道她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她不知道我的真实想法的前提下的。 脚步声离我们越来越近,慢慢的,我看见一支枪管挑开了我们面前的树叶。我不禁微微眯眼,在这种距离下,就算有卡尔米挡在我前面,子弹也会贯穿她的身体打中我。 ···为什么会是个模特啊? 我在心中默默哀叹一声,现在我宁可她是个姬怡宁似的身经百战的母老虎。 她在我有些嫌弃的视线下感到害怕,但我压在她脖子上的手所带来的气力让她不敢乱动,尤其是看到枪管的时候,她更是紧张地又绷紧了身子。 我觉得她现在很希望自己能变成空气。 就在那些人的厚鞋跟几乎踩上了树干,我也几乎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的时候。 突然周围的树叶哗啦啦地响起了刺耳的声音,这些声音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就像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埋伏着一样。 又在此时,远处响起了几声杂乱的枪声。 那些人叽里呱啦地说着我听不太懂的话,似乎不是英语也不是炎黄语,然后端着枪往另一个方向奔去了。 他们发现了姬怡宁吗?她也进了这里? 我心中暗自庆幸,姬怡宁的本事只要不遇到术者,一般是用不到我去担心的。而有她在作掩护,我也有了一点机会能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而这时,战魂有些沉闷的声音在我的心中响起,随着一阵阴寒入体,我知道是战魂回到了体内。 “快走,我的炁能干扰周围一次,不见得能干扰第二次。” 果然,那些树叶乱抖是战魂动的手脚。我松了口气,要不是他,我或者卡尔米这会儿就要死一个了。 我拉起瘫软的卡尔米就要跑,而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机拓上膛的声音。 紧接着密集的子弹狠狠打向了我们在的位置,狂风骤雨般的子弹打的树干四分五裂,打的草皮灌木翻飞断折,让人胆战心惊! 第一百八十七章:我不是天使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艹!这帮王八蛋还没走干净! 我心惊肉跳地把卡尔米一把拽了过来,让她紧紧贴着我来减少可能被攻击到的面积。两个人死死贴着树干,熬过那如一年般漫长的几秒钟。 好在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那些人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只是临走前进行试探性的扫射而已。如果那时候我贸然乱窜,才会真的被打成活靶子。 又过了一会儿,这次是战魂来告诉我,他们彻底撤走了,我才稍作安心地松开了卡尔米。 然而卡尔米却不肯放开我,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我的衬衫。她抬头看着我,张着嘴,却连声音都吓得发不出来。 “这里只是暂时安全,如果不想死,我们要躲进林子里去才安全。”我不知道卡尔米是怎么想的,是想她连累了我,还是我连累了她。 不过我当时也顾不上她的想法,身上的伤口快让我失血过多了。一阵阵的眩晕感在袭来,我很肯定如果我在这时候晕过去,基本是不会再醒来了。 我拉开她的手,然后脱下了自己的衬衫:“帮我把弹片挑出来。” 这事我没法自己做,眼下只有卡尔米能看到我背上的伤口。 卡尔米双手颤抖着,根本不敢接我递给她的军刺,她摇着头,六神无主地说:“去···去医院,你···” 我闭上眼,压了压心里的火气,然后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道:“现在去医院,我们恐怕还没到医院就被送进火葬场了。想活下去,我们未来的几天都要在这个丛林里过,我们要穿过这里,从另一面逃出去。但是你不帮我把弹片取出来,我就会死。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只能丢下你去找我的同伴了。” “不,不要!”卡尔米显然被我的话吓坏了,刚刚发生的事已经够她吓出一辈子的阴影,“你···你不是上帝派来救我的天使吗?” “···?”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卡尔米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卡尔米跪在我身边,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掰着手指数:“今天早上,我出车祸的时候,你出现救了我。然后我又被绑架,又是你救了我···虽然你刚刚的样子很吓人,但我觉得你肯定是上帝因为我的虔诚,而派来解救我危难的天使。” ······大小姐,你长点心吧。 我一时无语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只是我有意去接近她而做的。 如果要说,我也是撒旦派来要你父亲性命的死神还更贴切一些。 我深吸一口气,现在这时候,我没空跟她纠结这个问题。况且,她的这种误解,也是我想要的。 “先帮我把弹片取出来吧。” 她的脸色显而易见的白了白,微微颤抖的双手摸上了我的背脊:“好···这个···怎么取?” 说实话,我自己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做,只能含糊地道:“大点的,用匕首割开一些,然后把弹片挑出来就可以。小点的,暂时不用管了。” 我能感觉到卡尔米的手又颤抖了一下,声音发抖地道:“不行,会死的。” “你不取出来,我一样会失血死掉!”三番两次的犹豫,让我真的有些冒火了,毕竟流的是我的血,要的是我的命,“你如果再不动手,我真的就把你丢下了!” 卡尔米被我吼的一抖,似乎不敢相信她认为的‘天使’会对她大吼大叫,眼眶一红,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对不起…” “…快点吧。”我压了压火气,转过身把背露给她。本来是为了接近她才做的这些,要是因为一时火大而让她怕了我,那就真的白费这么大气力了。 最让我郁闷的是现在我们进了雨林,姬昊的支援也不知道会不会来。就算来了,在这个鬼信号都没有的鬼地方,也未必能找到我们。 至于姬怡宁…她能保住自己就算不错了,也许转头还要我去找她也没准。 好在卡尔米终于是愿意动手了,这个可能除了牛排刀外连菜刀都没拿过的女孩,是个比宋安娜更加彻底的大家闺秀,颤抖的手持续了近个小时才把大块的弹片都挑了出来。 对我来说,这简直相当于一次严刑拷打,但又不能骂她,万一她又不敢下手了可怎么办? 我擦了擦冷汗,穿上衣服,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 我一开始给她的那种普通人的映像,肯定也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中坍塌了,但我还是看到她伸出手,在我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害怕的抓住我的衣服,像是怕我真的把她丢在这里。 “你……”我想说能不能让她的父亲来派点人,毕竟现在我们的处境可不太妙。 “天使,我想跟着你。”卡尔米怯生生地说。 一句天使差点把我逗乐。 “跟着我?”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不觉得我是恶魔吗?” “我…我看到你和可怕的巴菲特战斗了。”卡尔米害怕但又坚持地说,“你一定是上帝派来保护我的天使。” 她看到了……我心里一沉,玄门之术不显于凡人,是玄门的一大规则。而这并不是人定的,而是会真的有天罚。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我要离开这里去找一个能联系到姬昊的地方,这帮人如果是冲我来的,原路返回无疑是找死。而要穿过这个雨林的话,我自己一个人都没有把握,更别提还要带这么个活宝贝。 卡尔米没有说话,那双蓝水晶似的眼睛只是仿徨又不安地看着我,似乎真的认定我是所谓的上帝派来救她的天使。 艹…… 我心里默默骂了一声,姬怡宁出的什么烂主意。 “那好,那我们先认识一下。”我道,“我姓林,叫林绍。不叫天使,也不是天使。” “我…我是卡尔米,我…我爸爸不让我告诉别人,我的姓。”卡尔米紧张地说道,最后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你一定是天使……” 随便吧……等我拿到文件,你就知道是不是了。 我翻了个白眼,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听好了,卡尔米小姐。是你要跟着我的,我不一定会照顾你——我想你看到我们面对的是群什么样的人。你要自己能跟上我的行动,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只能等死。” 这时候我没多余的功夫去怜香惜玉,或者说,现在我也要暂时放下把她当成接近阿尔诺贝的条件,这一个地位。 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活着从这里出去。 “我们一旦走进去,面对的可能是各种毒虫野兽。刚刚一只蜘蛛就能把你吓个半死,里面比那可怕的东西数不胜数。相比较之下,如果你落在那群人手里,可能会死的更轻松一些,也或许他们会要求赎金,你还能脱离险境。” 听到我想让她回去,卡尔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显然刚刚那群人把她吓得不轻,又是和恶魔打交道的,让她回去是怎么都不可能。 “那好,你要跟着我,就必须听我的,不许有任何意见。”我盯着她的眼睛,严肃且认真地道。 卡尔米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我会听话的…” 我叹了口气,扫视了一下自己拥有的东西。军刺这种冷兵器,我更适合用,而枪是当时从尸体上扒开的一把冲锋枪,加上子弹,勉强能算火力。 “拿着。”我把冲锋枪和子弹往卡尔米手上一塞,沉甸甸的铁疙瘩让她脸色一阵发青:“我不会用……” 你会用,我就不会给你了。 “没让你用,东西你都拿着。”我说着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卡尔米轻轻嘟囔着背上沉甸甸的冲锋枪,又把子弹挂在了肩上。 以她这张理应出现在童话中的脸,背着这么一身东西,即有些难受,也有些滑稽。 “太重了……” 我嘴角勾了一下:“刚刚不是说听我的吗?” 这点重量其实不算什么,战魂训练我那会儿让我负重跑,至少也是四十公斤往上。要不是肩背有伤,我倒是确实可以自己背这些。 但老实说,我不想让卡尔米觉得我会宠着她,那样在之后的丛林穿梭里只会变成麻烦。 卡尔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东西,默默低下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了我。 我稍微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将精神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探路和避开丛林中的危险上。 走了好一阵,我掐算着可能已经有了几个小时。一路上除了鸟叫虫鸣,倒也没遇上敌人,暂时还算安全。 这时卡尔米有些疲累地开口问:“天使,我们要在这里走几个小时吗?” 我一听有点乐,根据我上次去云南丛林的经验,几个小时怕不是在说梦话。 “你有和我说话的气力,最好向上帝祈祷一下,我们三天以内可以离开这里。”我喘了口气,看了看被树叶遮蔽的天空,“如果不行,我们被困在这里十天半个月都是可能的。” “要这么久吗?”卡尔米显然被我吓了一跳,“可是我饿了……” ……艹…… 在听到那个字的同时,我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胃也传来一阵饥饿的绞痛。 “从现在开始,不准提这个字。”我回头,有气无力地道。 卡尔米愣了一下:“为什么啊?” “一,因为我们没有食物。”我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军刺,“二,我现在心情很差。” “为什么啊?”卡尔米似乎被我吓得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好奇地发问。 “因为……”我张了张嘴,一个‘饿’在嘴里转了半天,没能说出来。算了,有这生气的力气,还不如多走路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为了活下去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忍着饿又往前走了一段,在走过一块青苔石的时候,身后忽地一声短促惊叫。 我下意识地转身伸手,一把拦住卡尔米向后倒的腰身,将她扯了上来。但是肩膀也一阵痛楚,衬衫红了一块,被巴菲特撕开的伤口又裂开了。 卡尔米下意识地捂着嘴,似乎灌木丛的事让她长了些记性。她看了眼一眼,好半会儿才委屈地开口:“地上太滑了……” “所以看路。”我松开她,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手臂上的疼痛感。 说实话,我本来是想凶她的,但看到她被自己吓得不轻,也就没能开口。 “对不起…”卡尔米看到了我手上的血,低头认错。 我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卡尔米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丛林有多危险,毒虫野兽不是第一的,更可怕的是食物的短缺和天然的迷宫地形,任何一样都可以让没准备的人再也无法离开。 在有敌人,没准备,又受伤的情况下,想走出这片丛林,太难了。 卡尔米也只意识到那群人很危险,事实上,丛林的危险本身也不逊色于任何枪械。 “注意点身边的一切,石头、虫子、或者任何会动的东西。” “哦……”卡尔米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这里挺漂亮的。” ……你当来旅游的吗? 我心里甚至升起了要不要用小白蛇吓唬她一下的念头。 又往前走了一段,走的更深了。天空基本被厚厚的树叶遮蔽,阳光已经几乎下不来,空气中的湿度也越来越大,我渐渐感觉到一丝寒气。 “有点冷…”不出意料的,身后的卡尔米有些发抖地开口,我看到她裹紧了些身上的衣服,但并不能暖和多少。 这并不意外,卡尔米是模特,穿的衣服是中看不中用的那种。也许很有格调和档次,但跟保暖两个字基本上是没关系的。 可我也不能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我要先保证自己,才能保证她能活着。 “忍着。”我简短地说,声音有些冷了下来。 “那要是忍不住呢?” “我不会管你,我说过。”我面无表情地道。 卡尔米像是被我这事不关己的样子给气到了,她纤细的手指抓着枪杆,脸红着憋了半天才想出了个词:“坏……” 不过她没说完就被我捂住了嘴,并飞快地藏身在一块大岩石的后面。 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开口。然后小心探头,从岩石的缝隙中间窥探向那个出现在视线中的人。 那个拿着枪的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向我们这边搜索着。动作也是十分谨慎,搜索的速度不算快,但迟早会探索到我们这边。 只一刹那,我心里就确定了想法,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试试。 “在这儿别动。”我冲吓得不轻的卡尔米说道,一边把军刺拔了出来,拿在手中。 卡尔米见我要出去,连忙哆嗦着把枪递了过来,说:“枪…” 这位大小姐真是蠢得我想先在她身上开一刀,我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道:“别特么犯蠢!也不准开枪!在这里老实待着!” 在这种地方开枪,枪声能传出好几里,绝对会把所有附近的人都引过来。到那时候,除非我有巴菲特那样,有把大地化为岩浆的能耐,否则绝对插翅难逃。 卡尔米被我瞪的一缩脖子,小声地说了声:“对不起。” 我没时间听她矫情,借着灌木和石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个人。但那人谨慎的很,一直站在视线比较开阔的位置,我没那么容易靠近。 我不敢贸然行动,如果让他开出枪,就算我干掉他也没用。 心中一动,我无声无息地放出了小白蛇。 小白蛇在这种丛林地形中可以说是悄无声息的死神,从树冠上落下的刹那就一口咬在了那人的喉咙上。 那人发不出声音,惊慌下想要去扯小白蛇。我趁着他手松开枪托的瞬间,立即从藏身处暴起,军刺直接捅进他的肺叶,并使劲一拧,顶进心脏。 整个过程就如电光石火,随着那人变成尸体。 我把他放下,也顾不得嫌弃地把衣服、枪支、军用匕首等一切能用或可能用的东西都扒了下来,又把尸体拖进灌木丛里藏好。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小心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更多的人出现,这才慢慢地回去卡尔米在的位置。 鼻腔里可以闻到手上刺鼻的血腥味,让我有些反胃,但毫无办法。 卡尔米在岩石后面愣愣地看着我,恐惧几乎要溢出她那双蓝水晶似的眼睛。 “天…天使,你杀人了……” 我没有说话,将衣服丢给了她,然后将那个军用包背在自己身上。这里面装了些应急干粮,在这种地方,食物比弹药重要的多。 “你怎么能杀人呢…”卡尔米没有动,依然呆呆地看着我,“杀人会下地狱的…” 我艹…… 我也被气乐了,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我不杀他,现在就会下地狱!而且你最好弄清楚,我不是什么天使,这里也不是天堂。想活下去,就收收没用的同情心!” 也许是被我转变的态度给吓到了,也或许是被我刚刚杀人的手法给吓住了。尽管泪花在她眼睛里打转,但她努力眨了眨眼,没让它们掉下来。 “我…我好像看到食物了。”她低下头,哽咽着换了个话题。 “把衣服穿上,走。”我没理她,现在可不是在野餐。 卡尔米愣了下,看到我丢给她的那件沾满血的军大衣:“有血……” “那你别穿,冻死别叫。”我实在有点不耐烦,怎么还有这么矫情的人? 卡尔米被我吼的一抖,缓缓套上带血的大衣:“你好凶……” 我没心情理会她,我现在已经有点不在乎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到阿尔诺贝的突破口了。在我看来,阿尔诺贝似乎根本没让他的女儿踏足他的世界。 继续向前进,这个佣兵的失联肯定会引来他的同伙,我不得不换了个方向,走进更深的丛林。 随着光线昏暗下来,空气中的湿气也越来越重,并带来透骨的寒意。因为湿度的缘故,丛林昼夜温差很大,逐渐的连我都有些受不了了。 我回头看了眼卡尔米,她已经有一会儿没说话了。就算加了件衣服,她的体质也不可能和练炁的我相比,已经受不了寒气,整个人哆嗦成一团,摇摇晃晃的。 也许是知道我不会惯着她,她并没有向我开口求助。 我叹了口气:“休息会儿吧。” 从开始到现在,我们起码走了五个多小时,能看到的都是原始的样貌。那些人应该不会追的那么深,否则想找出去也难。 除非他们也不要命了,用三四十人的性命来换我一个。 卡尔米听到我这句话,先是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三秒钟,然后立即虚脱了似的坐在了原地,顾不得淑女模样地大口喘气。 我摇了摇头,盘腿坐下来运炁来治愈体内的伤痛。原始丛林里的元气比外界浓郁许多,运起飞仙诀来练炁,成效比外面快的多。 这时我注意到卡尔米的目光在看着我,在我睁眼看向她时,她低了低头:“对不起……刚刚我不该这么说……” 我微微一怔,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刚刚那个人,他想杀你才来的。你是为了自卫而杀他,你还是天使,你不会下地狱的。”卡尔米笃定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轻哼了一声:“不,你错了。我不是天使,而且就算他不想杀我,我也会杀他。他有吃的,而我们没有。” 卡尔米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忍不住轻笑一声,感觉自己真是做了件蠢事。 经过这么一系列相处,如果能活着离开这里,她肯定对我避之唯恐不急,基本不可能再借由她接近阿尔诺贝了。 我摇了摇头,先把这个念头放到一边,抬头看了看隐约可见的天空:“休息好了吗?” 卡尔米有些疲惫地看了我一眼:“不可以再休息一会儿吗?” “你如果想一个人待着,当然可以一直休息。”我说着站了起来,炁恢复了一些,让我感觉身体恢复了一点活力。 听懂我话中的意思,卡尔米还来不及高兴就立即跟着我站了起来:“天使,你别丢下我……” 我已经懒得去纠正她的话了,转过身对跟上来的人道:“别忘了,是你要跟上我,而不是我要等着你。如果你拖累我,我会丢下你。” 卡尔米似乎被我刚刚毫不迟疑的举动吓到了,追上来后就抓着我的衣摆不放:“那你…你走慢点,我会跟上的。” 我拧了下眉头,实话说,她实在是个累赘。但是看到那双湿润的眼睛,我没能狠下心掸开她的手。 “这里太危险,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压缩饼干递给了她,“吃点东西,细嚼慢咽,我们的粮食不多。” 背包里的干粮只有一些应急的压缩饼干,在我们有两个人的前提下,就算再怎么节省,最多就能坚持两天。 卡尔米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连连点头,小口咀嚼着坚硬的饼干,紧紧跟在我身后。 第一百八十九章:丛林的第一天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丛林里的夜来的会很快,而且很冷。在夜晚的丛林中行走,会更加的危险。我边走边通过隐隐约约的天色来估计时间,心里做着夜幕降临后的准备。 这是被追击的第一夜,也是最危险的一夜。一来不清楚那些追兵走没走,如果他们追了下来,我们就不能生火。 但是不生火的话,丛林里的猛兽可不是善茬。这种原始丛林里,就算有花豹和老虎都不奇怪,那些都是会在夜色降临后才行动的猎手。 如果不生火,我和卡尔米两个人真跟两块生肉没什么区别。 想找到一个能安全生火,又不被发现的地方……我脑海中搜索着可能的地形,眉头越皱越紧。 “天使,你在想什么?”看到我拧起的眉头,卡尔米怯生生地开口问。 看来她是打死都不会换称呼了……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觉得无知其实也挺幸福的。如果她知道,我是为了要她父亲的命才这样带着她,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找路。”我回答道。 “哦……”卡尔米似乎已经知道了节约体力,乖乖地又低头看路了。 看到她安静下来,我多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真的累了。这样的事情,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会疲累也是难以避免的。 不过她会安静,对我来说还是好事。 这时,我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隐隐约约。在这种地方闻到血腥味不是什么好事,我立即停下脚步。 “怎、怎么了?”卡尔米见我停下步子顿时一惊。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把枪留给她,在这种地方能不开枪就不开枪的好。 “留在这里,不准乱走!”我厉声地说道,看到卡尔米乖乖躲到了树后,才握着军刺缓缓向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走去。 随着血腥味浓重起来,我渐渐可以听到一些撕咬和咀嚼的声音。这让我心中一突,可能这血腥味不是来自人。 当我拨开灌木丛,看到的是一头浑身灰瘪皮毛的狼,它正低着头撕咬着一具野猪的尸体,贪婪的狼吻撕下一块块肉,几乎嚼也不嚼地吞进了喉咙里。 一头落单的狼? 我拧了下眉头,观察了一圈周围,并没有看到别的狼群。这种丛林里有狼,并不奇怪,但落单的孤狼就有点少见了。 我紧紧盯着它,手摸在军刺和军刀的把手上。 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不会去招惹一匹狼,但现在不同,在丛林里食物才是一切。面对一匹还没发现我的狼,我还有点把握。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甚至说那头狼真的饿疯了,在我的军刀捅进它的肋骨的时候,它才反应过来向我咬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另一只手中军刀狠狠扎进了它的咽喉,放出了又热又腥的狼血。 狼的肉我不能拿走太多,不然就太重了,会拖累我们行进的速度。我挑了最壮的几个部分割了下来。 这时我发现这狼很瘦,而且左前腿还受了伤。 从被吃的七零八落的野猪身上,我也想割点肉下来。而在割肉的时候,我意外看到野猪身下有张被血染红的纸片。 仔细一看,那是一则留言,还是姬怡宁留得。 “我给你们留了点食物,实在不行就丢了拖油瓶。保命最重要,活着可以再找机会。”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只野猪是姬怡宁干掉的。只是血腥味引来了一头落单的孤狼,要不是我来的还及时,恐怕就只能看到一堆猪骨头了。 看来姬怡宁的情况确实比我好得多,看到这张纸,我也松了口气。 当我回去的时候,身上沾满狼血的我显然把卡尔米吓了一大跳。她惊恐不安地看着我:“你……你又杀人了?” “…杀了头狼。”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是,也许能把她吓的更老实些。但最后选择了说实话,毕竟身上这些肉也是挺明显的。 “你杀了狼?”卡尔米睁大了那双眼睛,似乎在她听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惊恐立即变成了崇拜,“你太厉害了!” “一只落单的伤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有些受不了她的视线,扭头道,“走了,争取在太阳下山前走的更深些。” 接下来的路还算太平,没再遇上敌人或者野兽,除了要注意卡尔米别碰到什么不该碰的毒虫外,我就只需要注意脚下的路而已。 学会练炁、行炁的我,体质上已经比一般成年男性好上许多,就算和雇佣兵比也相差无几。 但这也让我有些忽略了身后跟着的,只是拥有普通女孩体力的卡尔米。 当我说出可以停一下的时候,她几乎是虚脱了般地瘫坐在了地上。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委屈的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我没有管她,现在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丛林的黑夜降临可以说是突如其来,我必须要趁着还能看清些东西的时候布置下警戒线。 尤其是,一路走来,我都隐隐约约察觉有种被跟踪的感觉。 我的感觉一向很准,在这里我更是不想冒险。 警戒线不需要太复杂,一圈线加些能发出声响的金属物体就好。这样有人或者动物靠近,我都能及时发觉。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生火。那种若有若无的气息,很有可能是某种野兽在追踪我们,如果是人,我不至于完全摸不准方位。 但凡野生动物都是怕火的,它们在深夜的丛林里,比追兵可怕的多。而且如果引来追兵,大不了再逃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我转头想让卡尔米去附近找点干柴之类的东西。但卡尔米接触到我的视线,很显然地瑟缩了一下。 我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夜幕的降临,让她意识到和我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孤男寡女待在野外,其实也是件十分危险的事。 能有这样的警惕,也还不错。 “你待在这儿,我去找点干柴生火。”我站起来如周围找了点干燥的木柴和枯叶,当我回来的时候,她似乎抖了一下,在看到我的时候,那双害怕的眼睛又安定了下来。 “怎么了?”我放下柴堆问,借着升起来的火光,我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疲倦,却又强打着精神,不敢闭眼的样子。 她跟我不一样,我的体力虽然消耗不小,但凭着飞仙诀练炁行炁,一路上也在恢复。而她的体力几乎耗尽,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撑不住而垮掉。 听到我问她,她有些害怕地看着我道:“我怕你一个人走了……” 我倒是有这个想法。 “我也累了,要休息一下。”我盘腿坐了下来,“你可以休息一会儿,我不会走。” “真的?” 我稍作犹豫:“真的。”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她如释重负般地闭上了眼直接睡了过去。这种毫不怀疑的信任,让我莫名有些不舒服,甩了甩头,把猪肉和狼肉串上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火焰,这算是自从进入丛林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一些平静。 而在这时,我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身体里钻了出来。青色的煞气在我身边凝聚,化成了战魂的模样。 我没看他,也能猜到他此刻表情一定十分严峻。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想来一直在等卡尔米睡着的这一刻。 随着身边的响动,他坐了下来,然后是憋死人的沉默。 “你在公路上使用的,是飞仙诀?” 终于,他开口了,问询的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点了点头,既然被他看到了,也就没有瞒的必要。 “我一直在奇怪,你怎么能这么快跟上我的训练进度。”战魂侧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我,“你瞒着很多东西,年轻人,我还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你了。” “我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个。”我翻动着狼肉,眼睛里映着火光。 “为什么?” “这会让我更像他。” “谁?” “你真不知道?” “袁舜臣。”战魂眼睛一眯,亮出刀锋一般锐利的光,“那是他的独门秘术。” 我扭头看向他,他是一千四百年前的存在,我不知道,他在知道了这点后,会有怎么样的动作。 我们的视线在火焰中交汇,火焰在我们两个的视线中,被炁的碰撞而扭曲。 而在这时,卡尔米那儿传出一声轻微呻吟,似乎是睡醒了。 战魂向她看了一眼,身体迅速化为了青烟回到我的体内。 “你可以信任我。”战魂最后说道。 我没说话,我真的有可以无条件相信的人吗?如果是刚入玄门时的我,可能会有。 我看向卡尔米,她揉着眼睛做了起来,仅仅几十分钟,显然她睡得很不安稳,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我在哪。 “天使…我饿了……” 我叹了口气,让她靠近火堆,然后把烤好的猪肉递给她:“吃吧。” 卡尔米接了过去,呼呼地吹着热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肉好硬……” “爱吃吃,不吃就没得吃。”我咬着烤好的狼腿肉,这可比野猪肉更硬的多。 她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我吃……” 吃完了肉填了填肚子,我坐在火堆旁想闭眼养会儿神。眼睛刚闭上,就感觉身边有动静。 “干什么?”我皱着眉头,看着悄悄靠过来的卡尔米。 她似乎被我吓了一跳,局促了一下才不安地问:“天使,我能不能…靠着你?” …… 砰! 突然一声枪响在夜空中远远传来,那声音在安静的夜幕中传的很远。我浑身一颤,立即站了起来,一脚将火堆踢灭,并将卡尔米拽了起来:“现在不行。” 第一百九十章:无法规避的风险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在这种丛林里传出枪声绝不会是什么好兆头,我弄熄火堆,抓起东西就向事先看好的隐秘位置跑去。 卡尔米急忙紧紧跟着我,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一副怕我把她丢在这荒郊野岭中的样子。 老实说,即使是入玄门以来,一直在历经生死关头。但身边有个随时需要注意和照顾的卡尔米,还是第一次。 “天使…我是不是很拖累你?”卡尔米怯生生地问,眼睛害怕地不敢正视我。 我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理论上,是我把她连累进这种境地的,但现在确实她在拖累我的脚步。 “别问无聊的问题,能安静就安静,不然我就丢下你。”我冲她说道,一半是恐吓一半是我真实的想法。 “对不起。”卡尔米抓得更紧了一些,低着头,声音都带出了些许哭腔。 “不许哭。”我用力扯了她一把,在这种时候要是因为哭起来而泄气撒娇,我就真的只能把她丢下了。 而就在这时,一些细密的雨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雨水打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声,让我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想骂娘的冲动。 真的是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丛林里天气多变,一场大雨更是说来就来。我没法在周围找到能躲雨的地方,身上的衣服更是很快就被雨水打湿。 冒雨前行是个很糟糕的选项,对我来说是有难度,对卡尔米来说就是天闸般的考验了。 潮湿和入夜后的寒气,会迅速带走我们身上的体温,在无法生火的当下那是极为严重的后果。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卡尔米,连我都未必扛得住。 我犹豫再三,默默运起飞仙诀让炁在体内运行起来。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了卡尔米:“用来挡雨。” 卡尔米忐忑不安地接过我的外套:“那你怎么办?” “别说话,跟着我就行。”我没时间跟她矫情,有飞仙诀护身,我一时半会出不了事。而且我已经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正在向我们这边搜索过来。 该死…还真的追下来了。 我把卡尔米背着的东西扛到了自己肩上,一来她体力远不如我,这些东西会拉慢我们的脚步。二来,万一她被抓,我也不至于弄丢补给品。 “别出声。”我拉着卡尔米悄悄地往远离脚步声的方向移动,而卡尔米也乖乖地捂着嘴,我能看到她柔软的金发都被雨水打湿而贴在了雪白的脸上。 雨水的冲刷掩盖住了我们的脚步声,而我可以通过观炁行炁强化听觉和感官,来避开那些人的方位。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但大雨带来的也不只有好处。丛林的地面本就泥泞不堪,崎岖难行,在雨水中更是如泥汤一般,有时不小心一脚踩下去没了脚踝,要废上好些力气才能把腿拔出来。 幸好那些人的情况比我们更差,因为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彻底听不见了。 我稍稍松口气,然后帮着卡尔米把右腿从泥浆中拽出来,她眼眶彻底红了,而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体力消耗的十分巨大。 该丢下她吗…… 我拧着眉头,而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她抬头看了看我,咬了咬牙,又把快哭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我看着她又跟了上来,拧着的眉头微微松了一些。现在的她,倒是比刚开始进丛林时要坚强上一些了。 “还走的动吗?”我问。 卡尔米可怜巴巴地看了看我,先是诚实地点了点头,接着赶紧摇头,着急地道:“我、我可以的,你别丢下我……” 我心中因为她的这句话而颤了颤,抿了下嘴唇,转过了头:“走吧,现在还不能停下。” 那些人既然愿意追到这么深的地方,而且冒着这种大雨敢追下来,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猎手不听,我们更是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时间。 卡尔米又跟着我走了一段,我能听到她的喘气声更重了。 “天使…”她声音微弱地开口。 “嗯?”我头也不回地问,现在我已经懒得去纠正她了。 “我不拖累你了,你自己走吧…我真的…走不动了。”卡尔米脚步踉跄地停了下来,并不是娇气,而是真的累到迈不开步子了。 我回过头看向她,她自从进丛林后一直把我当成依靠般地紧紧跟着,好几次都求我不要丢下她。显然她是真的跟不上了,才会说出这样让我放弃她的话。 我心中轻轻一叹,要不是我和姬怡宁安排的那出闹剧,可能她这辈子都未必会落到这样的境地。我虽然是为了利用她而接近她,可也不能否认她会在这里吃苦,很大原因是被我连累的。 可她却把我这个始作俑者,当成上帝派来救她的天使了。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她拉了过来:“上来,我背你。” 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二次主动背一个女人,上次背的还是我老婆宋安娜呢! 卡尔米听到这话吃惊地看着我,但有些犹豫不决:“带上我会拖累你的…” 艹…还矫情上了。 “赶紧上来,人被雨淋了,脑子也进水了吗?”我冲她吼道,而被我一吼,她身子颤了下,赶紧乖乖地爬到我背上趴着不动了。 背上一堆东西,加个人,就算她只是个女生的体重,却也不是可以忽略的份量。我略微感到有些吃力,但这样倒是比拽着她跑,脚程快上了不少。 “谢谢。”她趴在我背上轻轻地说。 我正想让她别说话让我分心,就感觉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原来卡尔米把外套撑在了我的头上,虽然效果不大,但终究让雨势稍稍缓和了。 “管好自己就行了。”我说着跳过一条开始涨水的小溪。 “你会感冒的,天使也会生病。”她小声地说,没有把衣服移开。 “…别咒我。”我有些无奈,对这么个一无所知的女孩,我也不知道还能要求她什么。 卡尔米轻声笑了一下:“天使,你对我真好。” ?落到这种境地,还真好? “你真觉得我对你好,以后就别这么叫了。”我叹了口气。 “…那不行。”卡尔米在我背上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她的发丝擦着我的脖颈,有些痒,“天使就是天使,你就像英雄一样在我危险时从天而降,是我的超人!”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在被雨水冲刷下,我也被夸的有点脸热。但同时,伴随着的一些罪恶感也变得更加强烈。 为了拜托这种罪恶感,我赶紧岔开了话题,嘴里微勾道:“我还以为模特主要是看身材和气质,原来,嘴也那么甜的吗?” 卡尔米见我笑了,似乎也轻松了一下:“不是,因为是天使你才会这样的。我平时话很少,经纪人总是让我多笑笑。” “……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没再接她的话,双眼在雨幕之中看到了一个被树藤遮挡的洞,要不是我凭着行炁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要在平时,我未必会选择进入这样一个情况不明的地方。但现在别无选择,再这样在雨中飞奔,对体力和意志力都是种很大的考验。 而事实证明,这种地方真的未必有什么好东西。我在进入洞穴的时候,忽然就觉察到那种若有若无的追踪气息变得强烈了。 “待在这儿等我。”我立即把卡尔米放下,并将背包留给了她,转身返回了雨幕中。 “天使……”卡尔米的声音被雨声淹没,我迅速离开了洞穴的位置,向那气息出现的位置移动过去。 那股气息很奇怪,不是人应该也不是动物,动物的话在大雨之下早就丢失我们的气味了。 而除了这两样东西外,我脑海中就只剩了让人不安的选项了。 就在我向那奔去不过两分钟,我看到有两个长着漆黑蝠翼、体态如人般的恶魔从树冠中飞了出来,周身是漆黑的魔气,在看到我的时候,立即如野兽般飞扑了下来。 是恶魔中,下级的使魔。 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我立即向后撤了一步,手中抓出玉如意,在那使魔扑下来的同时狠狠砸在它的额头上。 如意散发莹白光辉,狠狠大瑞了使魔的天灵盖,它的整个身体顿时散发出一股硫磺的气味,开始腐败。 另一个使魔见到同伴的惨状,没敢再俯冲下来,转身想飞天而逃。 我紧盯着它,将炁灌入玉如意中激发威能,一只白玉大手逆空而上,生生将那使魔拍碎在半空中! 战斗持续的不久,可我的心情却很沉重。 恶魔还是盯着我不放。 使魔一直追踪着我们,而那群人也不会离得太远,我虽然解决了它们一次,然而并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当我回到山洞时,卡尔米抱着行军包惴惴不安地蹲在洞口,看到我进来顿时兴奋地扑了过来。 “天使!” 我被她抱了个满怀,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凶话。 我坐了下来,连番奔波加交战,让我十分疲惫,只想好好休息一番。 卡尔米在最初的激动后也乖乖从我身上下来,老实地抱着行军包蹲在了一旁。 我闭着眼,靠在石壁上。虽然没有睡着,但也没力气睁眼。直到我感觉自己身边多了个温暖的东西。 我疲倦地将眼皮睁开一条缝,看了眼悄悄移动到自己身边的人。 随便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稍作休息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小睡一会儿没有持续多久,在这种地方,我不敢让自己睡得太沉。这一点上,卡尔米也是一样,我有察觉到她中途醒过好几次,确实我还在不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身上的寒意让我感觉肌肉酸疼,卡尔米也在泛着哆嗦。看到她又醒来,我有些有气无力的问:“你能去生点火吗?” 卡尔米连连点头,将行军包拿了过来翻找了一通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将湿漉漉的火柴拿了出来:“湿掉了…” “…找找看有没有其他能用的,也许会有镁石。”我疲倦地不想动,赶走接连不断袭来的沉沉睡意,强打精神看着卡尔米忙碌的背影。 肩上、背上隐隐传来的刺痛在提醒我,泡了水的伤口开始发炎了。这在没有抗生素的丛林里,可是相当要命的情况。 我咬着牙盘坐起来,想试着用飞仙诀来试试。这时卡尔米终于在背包里找到了镁石,用军用匕首一阵剐蹭后,点燃起了一撮小小的火苗。 “干的不错。”我道。 也许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夸她,卡尔米显得有些开心,冲我笑了笑说:“我看过那个什么荒野求生的节目,嘻嘻……” 我嗤笑一声,挪步到了火堆旁坐下,借着火光的热量来驱散寒气。然后又把上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卡尔米小小的惊叫的一声,手上立即被我塞了一卷绷带。 “帮我把伤口包一下。”我转过身,把背露给她。 卡尔米微愣了下,借着火光看清了我的背部,顿时一惊,紧张地道:“伤口,发炎了!” “动作快点。”我有气无力地道,“包里应该还有些外用消炎药。” 听到我的话,卡尔米赶紧有些慌乱地从包里翻出消炎药撒在了我的背上。药粉刺激的我一阵痛楚,缓了缓劲,卡尔米才开始小心地把绷带缠上伤口。 “天使,那些坏蛋为什么要追我们啊?” 我等她上完药,又把自己的衣服架在了火堆边烘烤,然后道:“不知道,也许知道我不是好人吧。” “天使怎么会不是好人?”卡尔米连连摇头。 我没理她这理所当然的话,转身走向洞口,背对着她坐了下来:“我暂时不回头,你可以把自己的衣服烘干。” 我不知道卡尔米听到这话是不是懂我的意思,也不去管她,万一回头看到点不该看的就尴尬了。 我坐在洞口处,看着外面雨帘,警惕地聆听一切可疑的声音和气息。还好,暂时没有脚步声接近,从那两个使魔被我劈了之后,也没有别的气息再出现附近。 我稍稍松了口气,摸摸将飞仙诀运起,将炁运转在全身。 飞仙诀是以人为鼎炉养心、以心为鼎炉样炁、以炁为鼎炉养神,最后神成功满,抱元守一,达到飞仙合太虚的境界。 即为老君说的一。 我现在从丁香、单羽飞处学来了观炁、行炁、练炁,算是进了第二步骤,以心养炁,这也是我掌握天众之力的关键。 也许过了很长时间,在炁运周天的情况下,我对外界的时间流逝不太敏感。但我睁眼时候,我被烘干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身边。 在我穿衣服转身的时候,卡尔米正抱着腿在不远处看着我。不过那眼神不是害怕,也不是警惕,反而像在研究什么似的。 “看什么?”我有些好笑地问。 卡尔米手托着自己小小的下巴说:“我在想,你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还能这么厉害。” “我很厉害吗?”我错愕了一下。 卡尔米连连点头:“当然,我发誓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大概谁都不会拒绝被夸奖:“是吗?” “嗯嗯,你可以杀死狼、对抗恶魔、干掉坏人!你就像故事里的英雄,我像是被你保护的公主。”说到最后,卡尔米有些娇羞的红了下脸。 我不禁失笑,原来说了半天,意思在这儿。 “那你最好小心点,如果我生气了,这把匕首可是会捅进你这位公主的脖子的。” 果然被我一吓,卡尔米脸上的那种憧憬消散了不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小声地说:“你要是再温柔点就好了…” “呵。”我摇了摇头,这还真是张什么都不懂,活在自己世界中的白纸。 “天使,你为什么要当杀手?”卡尔米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也乖乖地过来,但问出的话让我微微一愣。 “杀手?”我微微一愣,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然而卡尔米没有看到我表情中的意思,自顾自地说:“当杀手太危险了,天使,你总有打不过别人的那一天啊。” 看来,经过这两天的事,在卡尔米的眼中我也已经被定位为了杀手。 我嘴角苦涩地扬了下,继续手上的动作:“那就被人打死呗。” 卡尔米愣了一下,摇着头看向我:“不行,你死了,我就没天使了。”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来我就不是你的什么天使啊! “如果你把命放在我这儿,那你可能也活不久。” 这句话是真的,如果我从阿尔诺贝手里拿到文件,她的父亲就此倒台,那这位大小姐与世无争的生活也就到此为止了。 到那时,于阿尔诺贝有仇的人都会找上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的下场…… 我想到这里,下意识地向身边看了一眼。 卡尔米也看着我,忽然道:“天使,我会保护你的!” 哈? 我愣了半晌,接着笑了起来:“你?你杀只鸡都难吧?” 她被我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干嘛这么笑我啊……” “要真有那么一天,我得惨成什么样啊?” “哼。”卡尔米嘟起嘴,似乎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被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带了过去。 我挑挑眉,没有说话,把东西装好后的行军包和烘干后的军大衣丢给了她:“再休息一会儿,等雨一停,我们就接着赶路。” 我通过行功运炁已经恢复了许多,但卡尔米跟我不一样。她一直都战战兢兢,睡得不安稳,再要高强度的奔波几条,绝对会垮掉。 此刻尽管不安全,我也只能抽出点时间来让她安心睡会儿。 卡尔米抱着行军包有些犹豫地到我身边躺下,似乎当我没注意的,抓着我的衣角后才闭眼睡了过去。 她没什么安全感,我不知道她是因为现在危险,还是一贯如此。 我轻轻叹了一声拨动一下火苗,想了想把小白蛇变为了骨矛,噹地插在了面前的地面上。 我盯着跳动着的火苗,心里不断思索着会是什么人废这么大力气想要置我于死地?除了阿尔诺贝,我应该也没什么有这种能量的仇家才对。 而且他们显然是下杀手来的,这让我不禁想到姬昊所说的名单的事。他曾说过,如果名单暴露,我们都会有灭顶之灾。 我皱紧了眉头,又摇了摇头,这名单还在阿尔诺贝手里,我都没到手,那些人怎么又知道了? 还是说…不是冲我来的? 我看向了一旁熟睡的卡尔米,想了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再怎么说,如果我不安排那次意外事故,她根本不会落到那群人手上,也不好过有后来这一连串的事。 而且那帮人还跟恶魔打交道…… 我想着,等离开这里之后,我有必要去教廷走一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趁着时间有多,将剩下的一些狼肉、猪肉也都烤熟了。在从林穿行,我可不想饿肚子,尽管这些肉也未必足够。 而就在我无聊地调息的时候,雨势开始变小,东方也亮起了些许鱼肚白。 但也在这时,我突然察觉到洞穴里多了一缕邪气。 而那邪气在迅速滋生,我看到洞口处的地面上沸腾起了黑雾的沼泽,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隔空出现。 刹那之间,白光如龙。 插在地面上的骨矛发出一声嗡鸣,白龙般钉在了沸腾着黑色邪气的地面上。那一刹那,我似乎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被伤到的低吼。 但那东西终究没能出来,被骨矛劈了回去。黑色的魔法阵崩碎,邪气在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散发着浓烈的硫磺气味。 我脸色难看了下来,还是被恶魔找到了。可是,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没能想太多,恶魔既然出现,就说明这个山洞不再安全。 我一把将衣角从卡尔米的手中扯了出来,冷冷地道:“起来!” 卡尔米被惊醒后还有些迷糊,连忙坐起问:“我、我们在哪儿?” “在梦里,而且很快就会有梦魇来抓你当早餐。”我翻了个白眼,将除了武器外的东西都交给了她,“起来,走了!” “等等!”卡尔米突然叫了一声,我皱紧眉头,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再休息一下之类的话。 “天使,我帮你换一下药,不然你的伤口会再恶化的。”卡尔米说。 我微微一愣,语气不禁柔和了下来:“现在先不用了,离开这里再说。” “那…好吧。”卡尔米没有再说什么,背上背包,跟在我后面跑出了山洞。 晨曦微露,却只是新一轮逃亡的开始。 第一百九十二章:穿越丛林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早晨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间洒落下来,被雨水打湿的地面在逐渐变得干燥。我将事先烤好的猪肉撕下一部分,让卡尔米边走边吃,自己也撕了些肉条在嘴里细细咀嚼。 我观察着周围,昨晚因为大雨慌不择路,我这才发现自己这是进了一片沼泽区。 在这种地方,表面平静下可能就是沼泽陷阱,必须步步小心。离开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体力充足,一鼓作气。 要从沼泽走,我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安然通过,更何况我身边还有个卡尔米。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她正用极不舒服的目光看着我。 “怎么了?”我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身上痒痒的…”卡尔米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让我看她手臂上的红疹子。 我皱起了眉头,这沼泽里最大的麻烦我给忽略了,那些可怕的丛林蚊子。 那些生长在丛林的蚊子不比城市里,不但大的多、也毒的很,卡尔米这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 可眼下也没有驱蚊水之类的东西,我也只能为难地看着她说:“你…忍忍吧,还有这地方的虫子,你看到了千万不要自己去碰,明白吗?” “嗯…”卡尔米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我没法再怪她娇气,这种事搁谁身上都够受。 还好卡尔米的适应能力比我想的要好上许多。今天从日出到现在,我们马不停蹄地走了三四个小时,她也没喊累。 也或许是知道我不会惯着她,喊累也没用。 我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身后,虽然暂时没有那种被追踪的气息出现,我也不能放松警惕。今天早上的事还历历在目,我不知道恶魔,或者召唤恶魔的术者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又走了很长一段,我们终于进入了真正的雨林地带。这里山峦叠嶂、雾隐云蒸,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比比皆是,又都有着与颜色相配的强烈毒性。 我没让卡尔米碰任何东西,怕她压不住女孩子的天性去摘些漂亮的花草。如果摘着汁液有剧毒的,那可就完了。 很快,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小溪。我们在雨林里,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水源,不过卡尔米显然很兴奋:“水!天使,我可以去洗把脸吗?” 听她语气急促又希冀的问,我不禁有些想笑,看了看那水流是活动的也不深,应该安全:“去吧。” 我坐了下来,警惕着周围。 卡尔米往那走急匆匆走了几步,但又有些犹豫地停了一下,我疑惑地问:“怎么了?” “天使,里面…会有鳄鱼吗?” 我差点被她的话逗乐:“这么小的溪流,你怎么不说里面有鲨鱼呢?” “我就问问嘛……”卡尔米小声咕哝着,有些怕被我骂似的到了水边弯下腰去捧水洗脸。 还真是明星模特,这时候都不忘洗脸。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如果不是这条小溪不够大,她可能就直接冲下去洗澡了。 过了一会儿,卡尔米洗完了脸,又用空水壶转了点水回来,两眼放光地跪坐在我旁边:“天使,我帮你洗脸~” 我眉梢一挑,刚想说不用,她已经把纸用水打湿在我脸上抹了起来。 我轻轻哼了两声,没说什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伤痛的手臂和背部。 那些伤口都已经发炎化脓,就算我再怎么撑也撑不了几天,到时候要是引起高烧就麻烦了。 我起身道:“我们得再走快点。” “好的。”卡尔米的心情似乎因为休息而好了许多,扛上背包就努力追上了我的步子。 “稍微走稳点。”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虽然现在我只让她背着个军用包,但对她单薄的身体来说还是有点艰难,走起路来多少有些摇摇晃晃。 “嘿嘿…”卡尔米嘿嘿笑了下,稍稍站稳了一些。 我回过头,继续找路。 在丛林中的行进就像在和太阳玩捉迷藏一样,阳光时隐时现,经常让我无法判断时间流逝了多久。 但无论怎么算,我都知道已经超过了最佳预期的三天。一路上,我没能再找到任何能捕猎的动物,而食物,也在早上吃完了最后一部分。 现在已经是太阳西斜了,我能透过树叶看到一些昏暗的阳光。 幸运的是,在这么深的丛林里,那些追兵没有继续追下来。可是不幸的是,恶魔依然像附骨之蛆般怎么也甩不掉。 无论我怎么选择路线,魔法阵总会出现在附近,这让我又疑惑又担心。 在经过了在丛林中的可能是第四个夜晚,我和卡尔米的体力都快接近了极限。 她摇摇欲坠,而我自从进了沼泽地区,几乎就没有合过眼,又要和从魔法阵出来的使魔交手,加上伤口持续的恶化,让我真的感觉自己随时会倒下去。 我只能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我很清楚卡尔米没有保护我的能力。如果我闭上眼睛,很可能就成了森林的肥料,再无法醒来。 “天使…”卡尔米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看着我显然不好的脸色,“你…还好吗?” “没事。”我现在有点不敢眨眼,感觉只是闭眼一瞬间,都有可能晕过去,“生火吧,今天在这里休息。” “嗯。”卡尔米有些艰难地走了过去,也许是这几天也在生存把她磨练出来的能力,没用多久,她就生起了火堆。 在火焰旁边,我让自己酸胀的肌肉稍稍放松下来一会儿,在丛林里不比沼泽,至少火焰能提供温暖和安全。 “天使…”这时,对面的卡尔米声音弱弱地看着我,“我太饿了…” 我愣了下,但也没法怪她。在这里已经四天,她从早上吃了最后一餐,到现在都没能吃点东西,会喊饿也是没有办法的。 我能挨饿上几天,但她这体质,怕是一天下来就得躺下,到那时还得我照顾她。 我叹了口气,只能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 现在我都希望能有个恶魔是不会变成硫磺黑气,还能有点肉的…这样至少不会饿死。 在丛林里找食物远比我想的要困难,尤其是我还不敢离卡尔米太远。 而就在我想抱一堆草回去算了的时候,营地那里传来了卡尔米的一声尖叫。 “艹!”这几天我一直有嘱咐她保持安静,如果不是真的出现危险,她绝不至于尖叫地那么大声。 我立即大步冲回了营地,只见刚刚升起的火堆中冒出浓烟般的黑气血红色的魔纹在空气中浮现,一只满是黑色兽毛的魔爪伸出,就要抓住瘫软在地的卡尔米! “着!”我一声暴喝,手中抓出骨矛,狠狠向那兽爪砸了下去。 兽爪被我砸开的同时,黑色的魔气被撕开一个大洞,有个体型巨大的恶魔正要从里面跻身出来。 浓重的硫磺气味弥漫,在它身边的黑风就像刀刃一般锐利。我看到了那双猩红的眼睛,从地址中窥探出来,那羊头的恶魔! “快走!”我冲卡尔米大吼,而她终于回过了神,手脚并用地向远处奔逃。 我刚想追上去,却发现周围的空间在莫名的扭曲,颜色变得灰白不堪,而那羊角恶魔终于从那大洞中挣脱出来。 巴菲特盯住了我,我能感觉到那火焰般灼热的视线。在我转身的刹那,巴菲特已经将它的三股叉拿在手中,向我捅了过来。 恶魔的气力大到无与伦比,我只来得及用骨矛卡住三股叉的分叉,但整个人还是被它一击打的倒摔出去十七八米。 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发炎受伤的手臂更是快没了知觉。 该死! “很高兴是我带你踏入死亡。”巴菲特在远处开口说着古老的语言,“你的灵魂,会是我的收藏。” “不说说是为什么要我的命?”我捂着发抖的手站起来,将骨矛交到了还算有知觉的左手。 巴菲特的羊头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而在它再度向我出手的时候,战魂冲了出来,手中挥动着大刀与它的三股叉狠狠撞在一起。 “破阵!”战魂低喝,暴起的肌肉撑开了覆盖的护甲,猛然挥动起的大刀,硬生生把巴菲特架退了出去。 “我拖住它,你带女孩快走!”战魂大声道。 我没有犹豫地把巴菲特留给了他,并且很快找到了同样被扭曲空间困住了的卡尔米。她吓得瑟瑟发抖,不安恐惧到了极点。 我抓住了她,顾不得凡人在旁的规定。骨矛变为了戒指,左手迅速掐了几个法诀,手指在空气中迅速画下一轮太极:“仙人指路,破!” 一轮太极流转,阴鱼阳鱼运转,仿佛轮盘碾过玻璃一般,让整个黑白的扭曲世界摇动、碎裂了起来。 巴菲特又和战魂对攻了十招,然而在招式上,他们是平分秋色的水平。 “可惜,我可废了点力气才安排了这样能让我们放手一搏的战场。”巴菲特看了眼出现裂缝的天空,张开了自己的左手,“你可挡不住我。” 这句话是对战魂说的,在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枚巨大的火球,如同坠落大地的太阳般被它从手指上抛出,向我和卡尔米的位置丢了过来。 “希望能再会,亡者。” 随着扭曲空间的彻底破碎,巴菲特离开了。也在这一瞬间,巨大的火球在大地上无声爆炸,火焰,席卷了所有! 第一百九十三章:逃出生天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烈火爆发的同时,扭曲的奇特空间彻底破碎,一切都恢复了,紧接着被熊熊火焰席卷。 我没法逃,就算丢下卡尔米不管也来不及逃开。我用力将骨矛扎在了地上,飞仙诀运转以骨矛为中心,撑开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圆形屏障。 “靠近我!”我几近全力地大吼,卡尔米立即触电般地紧紧抱在了我背上。圆形屏障流转着阴阳二气,罩住了我和她的身体,恐怖高温被屏障隔绝在外,刹那间将我们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我不敢想像外面的温度有多高,但可以看到太极图以外的地面都在迅速干裂,变成焦土,直至这地狱之火彻底消退,我已经精疲力尽。 支撑到极限的屏障像水泡般破碎,我身子一软,向后瘫倒,骨矛更是当啷一声脱手滚落在地。 “天使!”卡尔米紧张地抱着我大叫,我都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掉到我的脸上。 这手‘仙露明珠’是飞仙诀中的守式,但消耗不是一般的大,短短十几秒,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炁。 而这时战魂来到了身边,毫不犹豫地进入我的体内,我顿时感觉到一股极阴的炁在体内缓缓运作,让我缓过了一口气。 “我没事…”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没让自己再躺在她的怀里。 这时我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而且相当接近。我下意识地把卡尔米挡在身后,举起军刺对着那声音响起的方向。 但当人影从狼藉的树丛中出现,我松了口气,还好,来的是许久不见的姬怡宁。在这时看到她,没有比这更让我安心的事了。 “我艹,这里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这里发射火箭筒了吗?”姬怡宁看到我们和周围的环境后,吃惊的无以伦比,这一片焦土的情况,可比火箭筒造成的后果还可怕。 “火个屁!”我有气无力地冲她翻了个白眼,然后没有顾忌地跟她来了个劫后余生的拥抱,“还好你也没事。” 姬怡宁拍了拍我的肩膀后,向我身后看了一眼:“你还真是不简单,居然真的带着这样一个拖油瓶撑到了现在。要不是这里突然火光冲天,连我也未必能发觉你们。” “那看来,我们还挺有默契,能往同一个方向撤离。”我笑了笑,看到她是我这几天来第一次感觉到放松。 姬怡宁听到这话,眼睛一眯,手往我脖子上一勾,有些魅惑地往我下巴吹了口气道:“那可不,你信不信,我在床上比在丛林里更有默契?” 要是以前,我肯定不会跟她接话茬。但现在她都能冒着这么大风险在丛林里找我,冲着这份情谊,我也敢大大方方地跟她开玩笑。 “怎么?那车子后面的杜蕾斯,真是姬小姐准备用在我身上的?” 姬怡宁埋了埋自己的短发,张嘴向我的耳垂轻轻地呼了口气,柔声细语地道:“多做点准备,总比要用时没有的好,你说是吗?” 我刚想说话,突然身后就传来重重的一声东西放下的声音。我回头看了眼,见是卡尔米把军用包放在了地上,并一脸生气表情地看着姬怡宁。 “哟,你保护的小公主生气了。” 姬怡宁嘴角一勾,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地将话转成了英语。 “你别抱我的天使!”卡尔米大声说着挡在了我的面前,张开双臂不让姬怡宁待在我的身边。 “天使?”姬怡宁愣了愣,接着扯了扯嘴角,看向我时又转回了炎黄语,“我们是假戏,你做的有点太真了吧。” “时势如此,我也没办法。”我无奈一笑,然后将卡尔米拉到一旁,用英语给她介绍,“她是我同伴,叫……” “nightmare。”姬怡宁开口,接过我的介绍,看我有些疑惑,又解释,“恶梦,我在佣兵界的代号。” “中二。”我评价。 姬怡宁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说到底,你那个傻逼表哥到底什么时候来救援?”我问,看到姬怡宁就让我想起了姬昊这个坑货,说好三四十分钟就到的救援,都三四天过去了还没见人。 姬怡宁听我这么说,拿出了一个通讯器道:“应该快了,三个小时前我和姬昊取得过一次联系。他给我们定位,应该很快会到,不过……” “什么?”我听出她话里有话,眉头一皱。 姬怡宁看向我道:“我不知道你惹到的是哪路神仙,但是对方真的来头不小。我表哥耽误了那么久,是因为有阻力。” “开什么玩笑!”我吃惊地睁大了眼,先是一堆要命的雇佣兵,再来是恶魔,现在又来,我什么惹了能有这种能量的大仙?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具体问表哥吧。”姬怡宁摇了摇头,接着又有趣地看了眼贴在我身边,像只护食兔子似的提防着她的卡尔米,“不过至少我们这几天没白受苦。” 很快,直升机轰隆隆的声音传入了我们的耳中,一架黑鹰直升机出现在丛林上方,随着门被拉开露出了一张见过两次的脸。 “找到了,队长和她的小男友都在下边,还有个抓奸的呢!”听到陆臻用喇叭大喊的声音,我和卡尔米都是嘴角一抽,姬怡宁比较直接,举起枪就瞄了过去。 下一秒,陆臻消失了,紧接着出现的是姬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抱歉,来晚了。” 他的话不多,而且透着些疲惫,随着安全绳被放下来,我把卡尔米拉了过来:“把她先拉上去。” 姬昊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机舱。 “天使…”卡尔米紧张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点头:“放心,我马上上去。” 在卡尔米上去后,我接着第二个,最后才是殿后的姬怡宁。 姬怡宁一上来就摩拳擦掌地把刚刚嚷嚷的陆臻摁在地上揍了一顿,旁边的其他怒涛队员都起哄的拍手,没一个上前阻止的。 显然,这种事在怒涛中是常事,我算感觉到了一丝这种战场上才能磨练出来的生死交情。 “看来你吃了不少苦。”姬昊走了过来,他在怒涛中的威信似乎比姬怡宁要高,他一过来,闹成一团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笑了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别告诉我,你会内疚?你可是常常把我坑的生活不能自理的。” 姬昊略有无奈地笑了笑,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毛巾:“我有那么刻薄吗?” “哼。”我轻哼了一声,用布擦了擦自己的脸,身上的血腥气总算是没那么重了。 姬昊又让队医赌鬼来替我进行了消炎上药,包扎完后,姬昊才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跟我来。” 说着话,他走向了机舱的隔间。 姬昊要单独跟我说的事就不会是小事,我眉头皱了皱,有种又要被坑的感觉。 我刚走两步,衣服就被人拉住了。我回头,看到卡尔米紧张又害怕的看着我:“我…我在这里等你?” 上了飞机后,我忙着处理伤口,而她也很安分坐在一旁没有添乱。主要是怒涛的这帮人,看上去里凶得很,要么虎背熊腰、要么是带着刀疤枪伤,对卡尔米而言,恐怕已经和危险人物划上了等号。 我在还好,我再要离开,她是彻底没了安全感。 我刚想说话,坐在孤狼身边的一个黑肤汉子就用一种调笑的声音开口:“哟,刚刚还没注意,我们居然还有个小美人,这是我们的战利品吗?” 我眉头猛地一拧,我跟怒涛谈不上熟,只见过两次面。但因为姬怡宁和姬昊对我的态度,让他们不会对我太放肆。 可是卡尔米显然被他盯上了,那种直勾勾、赤裸裸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管好你的嘴。”我看向他,挡住了那人看向卡尔米的视线。 话音未落,那人的视线就恶狠狠地落到了我身上:“哦?你想怎么样?队长给你面子,别当老子会把你当根蒜!” 我眼睛猛地一拧,尽管知道在这里不该和怒涛发生冲突,但手上还是拔出了军刺。 几乎同一时间,那男人拔出了枪,但在下一秒被姬怡宁摁下了枪口:“那是我们的保护目标,鼹鼠。” 姬怡宁夺走了鼹鼠手里的枪,接着视线冷冷扫了圈周围的所有人:“别再有管不住嘴的。” 她平时在队员中表现的十分随性,然而真的板起脸来还是挺能压住场面的。我感激地向她看了一眼,在怒涛中我无疑是外人,如果真的起冲突,我是大概率被集火的那个人。 但是一上来就和怒涛的队员结了梁子,实在也不是什么好事。 “去吧,别让表哥等久了。”姬怡宁把卡尔米拉到了自己身边,作为打过一个照面的人,姬怡宁显然让卡尔米感觉比这群如狼似虎的佣兵要好相处一些。 我把军刺交给了卡尔米,眼角扫过了鼹鼠,而他也正以凶恶的眼神看着我。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我心中暗道以后得注意一下这个人,然后迈步走入了隔间中。 第一百九十四章:雇佣兵的身份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隔间里面的空间不大,安置的像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姬昊坐在里面,表情似乎比在外面时还要严峻很多。 “怎么了?”我问。 姬昊看了我一眼,然后示意我坐下,接着道:“怡宁应该跟你提过了,我在准备救援人手的时候遇到了来自M国军方的阻力。” “嗯。”我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价值什么时候大到这种程度了?” “不好说。”姬昊摇了摇头,那张一贯平静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疲惫,“从不好的方向考虑,也许有人注意到了我们的目标。据我的情报网得到的消息,阿尔诺贝似乎与M国的高层发生了接触,也许是得到了庇护。” “会暴露的这么快吗?”我拧起了眉头,要跟军方抢人我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耐。就算姬昊是有联合国官方的身份,那也是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姬昊摇了摇头,道:“难说,那些人的情报网不比我差,也许卡尔米的事已经让他们察觉到什么。对了,说起这个女孩···” 姬昊的手指在一旁的电脑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把机舱里的监视画面调转了过来:“你最好先把她带着。” “?”我睁大了眼,“你说什么?我带着她干嘛,不是该把她送回去给阿尔诺贝,然后我趁机把文件偷回来吗?” 姬昊道:“事情有点变故,阿尔诺贝的行踪在接触M国军方后变得更加诡秘。说实话,我也不能找到他的位置,最好的方法是带着她,等阿尔诺贝自己来联系她。” “那把她送回到经济人之类的地方去呢?”我实在不是很想再和卡尔米待在一起,她那种毫无怀疑的信任,让我时不时会感到一种负罪感。 姬昊轻笑了一声:“不合适,如果她再出事,或者被阿尔诺贝悄无声息的接走,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这次让M国的人松口,也欠了他们一份人情。现在我要让怒涛的人去执行一次任务,中途不能把你们放下去,所以,你们也要跟我们一起行动。”最后在我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姬昊又开口说了一句让我目瞪口呆的话。 “我特么又不是你的佣兵!” “我可以给你一个加入的机会。”姬昊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在丛林里的表现,可比一般的雇佣兵更好。而且···” 在我想发飙的时候,姬昊话锋又一转,严肃了一些道:“我听说,你们还遇到了恶魔势力?” 我眉头又是一拧,点了点头。 “在欧域各个国家的黑暗面一直活动着一个神秘的教会,他们崇拜着撒旦、操纵着恶魔,很久以前也有那个教会的人来找过我。”姬昊道,“在这次‘怒涛’的任务目标附近,有一个圣彼得大教堂。教廷对撒旦教会的态度一直十分强烈,你也许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我眼睛一亮,嘴角微微勾起:“嗯,知道了。” “另外就是,我们的任务训练你也得参与,最好是作为怒涛的一员来作为掩护,这样就不会太引人注目。”姬昊话锋一转,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我翻了个白眼,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嘭的一声关上了隔间的门。前半段说的那么好听,结果还是本性难移的到处设坑! 我这边刚刚走出来,一道身影就扑进了我怀里,紧紧箍住了我的腰。被碰到伤口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无奈地看着这双水晶般眼睛的主人。 “天使···”她的眼眶完全红了,看上去比丛林里时还要委屈。我皱了皱眉头,替她整理了一下被拉有些松垮的衣服,避免了这群如狼似虎的佣兵的视线。 眼神一转,迎上了鼹鼠有些挑衅的目光。 “这里通常除了战俘外,不会出现长成这样的女人。”姬怡宁叹了口气,显然她想要管住这么群人也不容易。 我也没有怪她,就算跟我个人关系再好,她也是怒涛的队长,要顾及怒涛队员之间的情绪,我也不能让她难做。 我压了压火气,扫了一圈周围的人,问:“姬昊跟我说了下你们是有任务。” “哼,看来他又把你拉下水了?”姬怡宁嘴角勾了一下。 我耸了耸肩:“友情站街,先说说你们是去干什么吧。你知道,你表哥说话总是藏一半露一半。” 姬怡宁笑了一声:“去当教官。” “什么?”我皱了皱眉,“找群雇佣兵去当教官?” “你这什么话?”姬怡宁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别忘了怒涛大都是什么出身,大部分国家的军队可都没什么实战的机会。要论战斗经验,反而雇佣兵才是经常在各地战场上出生入死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怒涛的成员也大都是UB维和部队退役下来的成员,再加上多年佣兵作战的经验,作为教官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了。 “好吧,不过这种事,我能做什么?”我挠了挠头。 姬怡宁把手往我脖子上一勾,亲昵地道:“放心,不用你干什么出生入死的事。这种任务对我们这些佣兵来说,相当于带薪休假。” 我恍然大悟,难怪姬昊也会让我加入进来,原来是借着这种休闲的训练任务做掩护,让我可以去圣彼得大教堂调查下恶魔和撒旦教的事。 “她怎么办?”姬怡宁又示意了一下瞪着她的卡尔米,“表哥怎么说的?” “他说找不到阿尔诺贝的位置,让我暂时带着她。”这又是一件让我感到头疼的事。 “哦~”姬怡宁拉长了尾音,有些暧昧地眨了眨眼,“你不会是好上了吧?” 我白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少装了,荒郊野岭、孤男寡女的,能没点故事?”姬怡宁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我拍掉了她的手,有些受不了地道:“你放过我吧,我是那种人?” “那你这么护着?”姬怡宁轻笑了一下。 听到这话,我看了眼紧紧抓着我手臂的卡尔米道:“还不是为了那件事……而且她也是因为我们才落到这里的,我总不能放着她不管。” 姬怡宁勾了下嘴角:“你以前可没对宋安娜那么负责任。” “去你的。”我没好气地把姬怡宁推开,然后看向卡尔米。现在不是在丛林了,要跟着我还是要回去原来的生活,我要问一下她的意见。 “待会儿落地后,你想怎么做?” 卡尔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这帮人:“天使…你跟我一起走吗?” 看来她确实怕了,但还想把我也带走。我摇了摇头,关于恶魔的事,圣彼得大教堂我有必要去一趟:“不行,我得留下来。” 卡尔米坐在我旁边,情绪比刚刚稳定了一些,说:“那我…我也可以留下来吗?” “你不怕他们?”我嗤笑了一声。 卡尔米摇了摇头:“我不怕你,我跟着你…就不怕他们了,你是天使。” 我被她笃定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这是把我当精神依靠了吗? “你把她送走,未必是好主意。”忽然,旁边响起个冷淡的声音,这声音来自一直闭目养神的孤狼。 他会插话我还是很意外的,这个气息凌厉孤僻的男人似乎一直对我有种莫名的敌意。 我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扫了眼不远处的鼹鼠:“看鼹鼠的眼神,如果你把她送走,可能不用两天,你就能在新闻上看到这个小美人了。” 我看了看孤狼,眉头拧了起来。 我倒是忘了这茬,鼹鼠刚刚结下的梁子,怨气还不小。到时阿尔诺贝还没把卡尔米接走,可能会先被鼹鼠下黑手。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卡尔米听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连忙说道。 孤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怒涛的所有人除了姬昊和姬怡宁外,都不知道我带着卡尔米是为什么,在他们眼里,卡尔米存在本身就是个不小的麻烦。 我想了想,反正接下去是调查,而且是在兵营里,卡尔米应该也添不了什么麻烦。这段时间里,能和鼹鼠化解梁子最好,如果实在不行…… 我脑海中闪过一道杀念,很快又将它藏了起来。 这时,陆臻大呼小叫地拿着手机跑了过来,拿着手机对着卡尔米一通对此,接着大叫了起来:“天哪,据说因为意外事故永久退出时尚圈的最火爆模特明星卡尔米,原来在这里!这新闻卖给媒体,绝对能赚一大笔!” 陆臻的大叫把我和卡尔米都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我立即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看到那条上了热搜的新闻,吃惊的睁大了眼。 卡尔米的经纪公司拒绝谈论一切,甚至有推测,卡尔米已经因为意外事故丧生……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条新闻,卡尔米也是同样震惊。但她的反应让我更震惊:“我、我以后没钱了,天使,你不会丢下我吧?” 我没理她,走向了姬怡宁:“让人留意一下这条信息,这有点太可疑了,也许是阿尔诺贝做的手脚。” 姬怡宁点头道:“确实奇怪,就算她不是阿尔诺贝的女儿也是棵摇钱树。炒作就算了,直接说可能身亡就……行,我会让人去查查。” 转过身,卡尔米一脸惊慌委屈地看着我。 得,这下是真送不走了。 “在查清楚前,你先跟着我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擂台比试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经过大概四个小时的飞行,我们在一座十分雄壮巍峨的堡垒建筑前停下了飞机。这是个看起来十分现代化的地方,地理位置上则已经是E国的地头。 看来姬昊就算再怎么设坑,也不至于让我们往M国的火坑跳。 我们的到来受到了欢迎,好几列整齐的等候在飞机前,一个高阶士官走出,迎向了姬怡宁,而姬昊是不会直接参与怒涛的事的。 “梦魇女士。”那士官行了个军礼,与姬怡宁握手,“欢迎你们的到来!” “科尔夫先生,为表诚意,我带来了最优秀的佣兵。”姬怡宁认识对方,微笑着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拉着卡尔米,或者说,她抱着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走在队伍的末端。别说她了,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不免有些紧张。 “天使…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卡尔米好奇地向四周张望,似乎因为我在让她不那么害怕。 “就当休息吧。”我在路上已经听姬怡宁说过了,我只需要顾着自己的任务就好,卡尔米她会替我照顾。 “休息…”卡尔米眨了眨眼。 我本来是想着把卡尔米交给姬怡宁后,我就去找圣彼得大教堂的。但没想到,一进军营,姬怡宁就不见了踪影。 要不是遇上火神告诉我,她在拳击场看到姬怡宁在那儿欣赏男性美体,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跑去跟那个科尔夫为爱鼓掌了。 我下了飞机就好好睡了一觉,补足了精神,然后就在路上拦住陆臻,让他带我们到了军营的拳击场。 这虽然是个训练场地,但是拥有旺盛精力又无处发泄的E国壮汉把这里当作了最好的娱乐场所。 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但我们这帮人倒是来的不多,只有我、陆臻、台上打的热闹的孤狼,和到这里后就寸步不离的卡尔米。 在挤满了人的拳击台周围,我很快就找到了趴在栏杆上冲着裸着上半身的男性壮汉流口水的姬怡宁。 “你不是说帮我照看卡尔米吗?”我哭笑不得地对姬怡宁道,姬怡宁瞟了我一眼道:“急什么啊?来来来,看看,这美妙的身体曲线~” “去你的,我又不是基,对他们没兴趣。”我没好气地扒拉掉姬怡宁伸向我屁股的咸猪手,而这时台上又是一片沸腾。 孤狼又放倒了一个对手,平时单薄的衬衫下面是一块块结实的肌肉。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战斗技巧,更不是这些新人可以比拟的。 我看到一个近两米高的汉子,被他一记过肩摔就甩出了擂台外。 也许是觉得没什么挑战性,孤狼擦了把汗后,捡起衬衫,拉开弹绳就要下场。 “孤狼还挺厉害的。”我点头道。 “那是必须的。”姬怡宁道,“他可是我带出来的人。” 我们这边的谈话还没结束,中心处又沸腾了起来。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站在了擂台上,似乎是想挑战孤狼的,但孤狼根本没理他,穿上外套就离场了。 孤狼已经放倒了好几个,让这群人对他的实力有了认识,因此也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临阵脱逃。 场上的那人大吼了一声,紧接着指向了我们的方向。 我挑了挑眉,猜到这是不满意上级安排了我们这帮人来训练他们,今天集体来这儿找场子了。 “真麻烦,谁上去撂倒这大个子?”陆臻兴致缺缺地把话题往我们这边抛了过来。 “我是伤员,友情站街。”我可不想接这锅,顺势又推给了姬怡宁。姬怡宁白了我一眼,小鸟依人地冲我抛了个媚眼:“哥哥,我可是女人~” 艹…这会儿倒是说自己是女人了。 “没事,你比男人还猛。”我无视她的媚眼,然后遭到了她的白眼:“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在我们身边的卡尔米愣愣地看着我们,好半天才弱弱地出声:“那个…我也是女人…我……” 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她还在怕我们会要她上去打吗? “害怕?”我往她身边坐了坐。 卡尔米老实地点了点头:“有点…” “我来,你看着。”我笑了一下,没理姬怡宁和陆臻的调侃视线,揉了揉还缠着纱布的胳膊,向擂台走了过去。 “天使,你小心点……”卡尔米不放心地叫了一声,但紧接着就被一大片唏嘘声淹没。E国的军士看到他们的挑衅,结果只来了个伤员,让他们倍感没面子。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连恶魔和修罗我都交过手,还不至于怕一个只是高大点的凡人。 我到了擂台边上,从弹绳中间走到了擂台上。对面那人正一脸愤怒地瞪着我,用语调不纯的英语说:“你受伤了!” 我叹了口气,心说就是受伤了也能打倒你,姬怡宁才让我上来的啊。这样,才能起到最好的震慑作用。 “那就请手下留情。”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能听懂我的炎黄语,但他尽管生气,还是礼貌的伸手:“佐夫。” “林绍。”我也伸出手,本以为只会是个寻常的握手,但没想到他在握住我的手时突然用力,猛地将我向另一边甩去。 他也许是认为攻击一个伤员胜之不武,所以想用出场的方式让我下场。 可我立即反应过来,嘴里扬起,反手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脚步一刹,没让他拉动我一丝一毫。 “小心了。”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轻轻一句话后,左手只伸出一枚食指,紧接着一指向前如矛般点了出去。 佐夫反应过来后向我挥出一拳,拳头力气很大,却速度不快,我一侧头就躲了过去。 象型其外,炁行其内。 聚炁于一,仙人指路。 佐夫身体确实很强壮,但反应速度并不快,我这一指穿过他的防御后,重重点在了他的上腹部,正是腹肌于胸骨的相接之处。 我的手指没入皮肤和肌肉之中,深达八分,让他闷哼了一声,整个人的气力都被我灌入指中的炁给冲散。 整个过程可能还持续了不到十秒钟,在佐夫跪倒下去的时候,还有人在给他喝彩。而在他彻底倒地,一动不能动时,擂台周围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最后视线落在佐夫身上,他已经晕过去了。 “这晕的…有点过分了吧?” 我这句话出口,立即引得群情激愤,立即又有一个人跳了上来。丢开了自己的上衣,来到我的面前。 我拧了下眉头,这个人看上去体格不如佐夫强壮,可是眼中的狠厉、身上的伤疤证明他不是个新人。 “我来和你打!”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凶气,我无奈地摆开步子,双手起了个势不敢太托大。 场外的气氛依然热烈,甚至变得更激昂了,我甚至听到赌鬼也来了,正高声喊着下注。 我隐约能听到陆臻和火神也参与了进去,不过……你姬怡宁拿着沙漠之鹰比着我是几个意思? 我只往那匆匆撇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因为这个对手比之前要谨慎许多。一开始的几下试探攻击后,才正式下了重手。 我倒也不至于怕他,比起巨大的巴菲特来说,这种块头的人类在我心目中掀不起什么涟漪。只是我不怎么想动到右手的伤口,刚刚也是左手用的仙人指路。 眼看着对方一下威力十足的扫腿踢来,我向后退了两步,接近着一脚蹬在那人紧接而来的左腿侧踢上。 我蹬在他的左腿小腿骨,没让他完全踢出来,反而被我蹬了回去。那人一下子有些失衡,但依然将身子一扭,右臂伸直地劈向我的后颈。 我能感觉到脑后恶风袭来,立即把头一低,他的右臂贴着我的后脑勺擦了过去。 我紧接着伸出左手,间不容缓地拽住他的右臂向后一拉,左腿向前踢中他维持平衡的右腿,彻底让他失去了支撑。 仙人抚顶。 我将炁在掌心运转,如阴阳流转般自然,反手往他脑门上拍了一掌。也没用多大的气力,可那人也直接两眼一翻,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艹,又晕了?”我一愣,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这边话音一落,一声惊天的爆响响起,带着浓浓的硝烟味,一下子让整个擂台场安静了下来,只回荡着姬怡宁和卡尔米的叫声:“为你打call!”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涌进来的军队,头疼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是我错了,我就不该让姬怡宁带卡尔米。谁特么会拿沙漠之鹰打call啊?! 结果自然是包括姬怡宁在内的几人都被黑着脸的姬昊拽走,集体加餐负重训练去了。而卡尔米也因为太累,被我哄去了房间休息,姬昊答应会替我照看。 “给你,圣彼得大教堂的位置。”姬昊将一把车钥匙和一份文件递给我,“小心点,我去查的时候,那些神父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好,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还有…快点查清阿尔诺贝的事吧,总不能一直让卡尔米待在这里。” 姬昊笑了一下:“我看她对你挺上心的。” “你别开玩笑。”我在上车前,因为他的话而微微愣了下。 姬昊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她应该不会那么瞎眼看上你。” “…你走,不然我开车撞死你。”我翻了个白眼,一脚油门从军营基地中离开。 今晚,可能会有点忙。 第一百九十六章:血腥圣彼得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高大的教堂是以圣徒彼得的名字命名的,传说那位圣徒在那个年代不但是个传教士,而且是很有名的恶魔猎手。 以他名字为命名的圣彼得大教堂,在教廷的势力中也是很重要的一个部分,我相信这里应该会有关于撒旦教会的一些记载。 为什么会有恶魔对我感兴趣? 但从正面途径取得资料显然是有些困难的,我把车停在了门口,正考虑着该怎么和负责这里的神父开口说想要查些关于恶魔的资料时,一股在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气味让我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硫磺的气味。”我拧起眉头,身边战魂也浮现了出来,穿着战甲,手持战戈:“小心一点,这地方有杀气。” 我抬头看了看夜幕下的大教堂,彩色的玻璃,受难的耶稣。当我伸手推那大门,发现大门并没有上锁,但地上却有腥臭的血。 出事了。 我眉头一拧,大步冲入了教堂之中。而在这时,圣堂上突然亮起了好几道圣洁的光芒,这些光芒汇聚后,却显出了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那些尸体的服装来看,要么是神父要么是修女,而且死状都很凄惨,鲜血更是染红了圣堂的地板。 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振翅的声音。紧接着凶厉的气息出现,一股可怕的杀气从头顶落下! 我立即向旁边躲闪,手中出现骨矛向上一挡。 噹的一声,那是一对恐怖的魔刀斩在了骨矛上。我看到有一个人形的恶魔被黑雾包裹,在我挡下他第一击的时候,背后的双翼如两把钢刀一般斩向我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战魂猛地拽住我的后领子,一把将我从双翼的绞杀中解救了出去。 “又一个恶魔?”战魂亮出了战戈,手起刀落,狠狠一击劈在那恶魔的双手魔刀上,将她整个劈的飞退,撞翻了整排的长椅。 “果然够霸道的力量。”那恶魔猛地振翅飞起,投落下大片的阴影,“可惜,我今天不是为你们来的。” “你以为自己走的了?”我召出玉如意,运炁灌入其中,狠狠拍出一个逐步放大的如玉光掌。原本要飞天而去的恶魔被拦了下来,否则它很可能会被一这一巴掌拍碎。 它落在了教堂顶部的吊灯上,嘻嘻笑道:“你们又何必非要留我呢?我知道你来这里想查什么,但很可惜,你来晚了。” 那恶魔长的人身、鸠头,一双蝠翼,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等级的恶魔。但从它这嚣张的态度看,恐怕不会比巴菲特逊色。 “你知道我想查什么?”我给战魂使了个眼色,在他出手的时候说话,吸引着那恶魔的注意力。 那恶魔像个猴子似的蹲在吊灯上,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盯着我,嘿嘿地笑了下:“恶魔是不会被人类套话的,不过你的灵魂确实很香,让我胃口大开。要不要做个交易,我告诉你一个你在意的秘密,你给我你的灵魂?” “不必了,我的秘密已经够多了。”我冷冷一笑,而这时,做好准备的战魂以力劈华山般的一击斩向了恶魔。 但那恶魔显然注意到了他在蓄势偷袭,立即有惊无险地避了过去。可还没等它得意,一束圣洁的光芒突然从天而降,瞬间将它笼罩在了其中。 “主啊,请消灭我的敌人!”一个虚弱的身影从教堂的后方拐了出来,一身红袍颤颤巍巍,高举着手中的十字架对准了被困住的恶魔。 “你这…该死的!”那恶魔被圣光笼罩住,顿时痛苦不堪了起来。显然它没有料到还有个神父活着,浓浓的黑气从它身上涌出,试图抵消圣洁的光芒。 可我不想给它这个机会,手中的骨矛于战魂的战戈交错而过,在圣光中将那恶魔斩断成了好几块。 圣光渐渐熄灭,那红袍老者扑到了恶魔的灰烬处疯狂地找着什么,但最后绝望地哭嚎道:“圣钉,圣钉被抢走了!一千年的守护啊!咳咳……” 那老人仰天一声大哭后就倒了下去,我连忙过去试了试鼻息,还有气息。但手一摸,满身的血,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快把他带回去,还有救。”战魂道。 我点点头,立即将这红袍老者扛上了车,一脚油门往军营赶了回去。圣彼得大教堂居然被恶魔给屠灭了,这实在让我大吃一惊。 是恶魔自己的意愿做的?还是撒旦教真的要和教廷撕破脸皮了?而且,他们似乎还抢走了什么东西。 我一路都在思索,差点没看到门口的卫兵把车子撞了上去。 找来医生后,我才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是个大名鼎鼎的红衣主教。姬昊不在,姬怡宁仔细询问了发生什么后,又去找了科尔夫。 我后来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军营附近也发生了情况。姬怡宁他们在军营附近发现了三具E国军人被拷问凌虐至死的尸体,这才导致他们草草结束了负重训练。 红衣主教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我想问他关于撒旦教的问题也没法问。 过了不久后,姬怡宁回来找我说:“你的小美人在找你。” “…别叫的那么暧昧好吧?”我翻了个白眼。 “顺便一提,她在你的房间。” “哈?” 我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继续在这儿守着,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思前想后,我还是回去了。 卡尔米坐在我的床边,见我进来立即站了起来:“天使。” “我给你一个礼物。”我说着,走到了桌边坐下,“你有没有什么,嗯……不会离身的东西?” 听到我要给她礼物,卡尔米顿时一脸的高兴。想了想后,把脖子上的一条项链摘了下来:“这是我爸爸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一般不会给别人看的!” 看她这副献宝般的表情,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那吊坠接了过来。 阿尔诺贝给的礼物,着实有点别致。正面是块成色不错的蓝色水晶,背面是个很有哥特风的五芒星法阵。 最近一直在跟恶魔交手,让我看到五芒星不禁眉头跳了跳。 “你爸爸有跟你说过,这个有什么用吗?”我问。 卡尔米摇了摇头:“没有,就说是我十六岁时的生日礼物。而且他说,我一定要戴到二十一岁。” “二十一…你现在多大?”我若有所思地把玩着吊坠,拇指轻轻摩擦过五芒星的表面,感觉到了一丝阴暗的能量。 “嗯…还差一个月,就满21了。”卡尔米笑着说。 我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让她到床上去睡觉后,我自己坐在椅子上,将一道仙露明珠种进了吊坠之中,就像袁舜臣将飞仙诀与仙露明珠安置在玉如意中所做的一样。 模式上差不多,强度上就差距较大。但是也可以在卡尔米遇到危险时,提供一个保护她的屏障,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礼物。 做这件事,比单纯释放仙露明珠更耗费心力。等我把仙露明珠完全安置完毕,我长出一口气,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当我去把吊坠放到床头的时候,卡尔米睁开了她的眼睛看向我。 “你怎么还不睡?”我有些失笑地问。 “我睡不着…”卡尔米说,“天使,你能不能坐在我旁边?你坐着就好。” 那我不用睡觉了? “睡觉吧,我就在沙发上睡。”我说道。 “那我也去沙发上…”卡尔米说着也要起身,我一把将她摁了回去,接着板起脸道:“躺着!” “哦……”卡尔米乖乖躺了回去,我不禁摇了摇头,坐在了床沿背靠着床头板闭上眼睛:“睡觉,再吵我就把你丢出去。” 也不知是被我吓怕了,还是确实累了,她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红衣主教还是没醒,除了姬怡宁被科尔夫找去谈话外,其他人按原计划训练新兵。我因为圣彼得大教堂被屠灭,又不是正式佣兵团队员,无所事事的东走走,西逛逛。 不过让我很意外的是,还有一个跟我一样闲的。 那是孤狼,他是佣兵团的狙击手,训练新兵不是他的强项。 我看到他时,他正摆弄着自己的巴雷特,看到我过来只扫了一眼,就转回了视线。 我对他还是挺好奇的,看他很闲,索性坐到了他身边:“好闲啊。” “无聊找我干什么?”孤狼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你的小跟屁虫呢?” 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在一群女兵里混着的卡尔米:“诺,那儿呢,我今天早上跟她打了个赌。” “赌什么?” “如果她可以和那群新兵一起,完成火神的训练任务,我可以让她提一个要求。” “你无条件答应?” “不,我可以选择答不答应。” 孤狼瞥了我一眼:“真不知道她被什么蒙蔽了双眼,这种不平等赌约都会答应。” 我翻了个白眼:“她不答应,连提要求的机会都没有好吧?” 这时,我看到兵们背起了各自的负重包,而火神看到了闲着的我们,迈步走了过来问:“小帅哥,那个卡尔米,也要让她跑吗?” “当然,还请姐姐多费心。”我看着火神,心里想着她最好下手重点,把卡尔米的体力多消耗些,省的总是缠着我。 “费心倒是不会。”火神回头看了一眼,“我就问问,如果把她累死了,你想给她埋哪儿?” 我:“???” 第一百九十七章:魔兽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火神的训练强度自然是很大,不过她说的话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我看了看人群里的卡尔米,有些不确定地道:“那你···还是手下留情一点?” “呵,知道你心疼。”火神捂嘴一笑,然后就信步走了回去,“所有人,十五公里负重长跑!中途不准停下,你······” 她看向了卡尔米,稍一犹豫:“你十四公里,跑起来!” ??? 你管这叫手下留情? 我一时还真有点担心卡尔米这明星级别的体力是不是撑的下去,而旁边的孤狼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滑稽的笑意:“我看得出,你带着她有原因。” 我微愣,扭头看向他。 他的目光很锐利,但这次不是凶意:“你对她的好,带着些目的性。” “你···”我张了张嘴,但孤狼又扭过了头:“不用跟我说,反正与我无关。” 我失笑,心说不是你先提起这件事的吗? 不过孤狼说的话,多少让我心里有点触动。我很清楚自己是为什么会接近卡尔米,也很清楚知道被利用后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老实说,我一开始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到那时候,她就会看清我的真面目吧? 这时,孤狼的通讯器响了起来,里面传出来的是姬怡宁的声音:“陆臻有消息传回来了,来作战室开会。” “哼,看来可以不无聊了。”孤狼嘴角一勾,站了起来。 我虽然在怒涛挂了个名,但不是实质上的队员,因此这种作战会议我没打算去。可是通讯器里再度传出了姬怡宁的声音:“找到林绍,带他一起过来。” 听到这话,我扬了下眉毛,孤狼也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我。 “为什么要我去?”我不解地问,我又不会开枪。 孤狼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去不去在你。” 孤狼说完并没有管我去不去的意思,我本来是想跟着火神一起去看着卡尔米,别让她出什么意外。但姬怡宁既然点名让我去,就说明肯定与我有关系。 我只能给火神喊了几句话,让她关照下卡尔米,然后才跟着孤狼一起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满了怒涛的人,除了火神在外带兵,基本来齐了。 孤狼进来就找了个位置坐下。而随着我进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我身上,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来不高兴的表情,尤其是鼹鼠直接站了起来:“为什么一个外人也会来?” 尽管我确实是个外人,但被这么指出来还是让我有点不舒服。 姬怡宁冷冷看了鼹鼠一眼,然后将一张照片向他丢了过去:“他不来,这东西交给你对付?” 随着这张照片过去,很多成员的目光都好奇地跟了过去。鼹鼠拿起来扫了一眼,眼中的轻蔑不满霎时间褪了个干净,变成了满满的不可思议:“这···什么东西?特效?” 怎么回事? 我挑了下眉头,拉开一张空位椅子坐了下来,看着一众人的脸色迅速变化的十分精彩。 “陆臻可没有做特效的能耐。”姬怡宁冷冷地道,接着她伸手把照片从鼹鼠手里抽了出来,放到了我的面前,“这是恶魔,货真价实的恶魔。” 随着她将照片放下,我看到了照片上让这群嚣张的雇佣兵集体噤声了的东西。 陆臻只拍了一个模糊的画面,但可以看到那是一头有着宽翼、兽爪、体型极为庞大的凶兽,简直可以与电影中的怪兽相提并论了。 困住它的是由五根石柱组成的五芒星阵,一条条看上去像是光质化的锁链,牢牢锁定着这头凶兽的四肢与脖颈。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东西看上去可比恶魔巴菲特还凶狂的多,与其说是恶魔,不如说是一头魔兽! 我看到这照片也就知道了姬怡宁要把我叫来的原因,这不是凡人与枪械可以对付的。 “陆臻怎么样?”我放下照片,有些担心追踪昨晚的尸体痕迹而还没回来的陆臻,他能传回这张照片,说明他肯定是见到了这头魔兽。 姬怡宁道:“放心,我让他先撤回到安全的地方。他的能耐我知道,论隐藏,比我都厉害。” 说完,她将视线转向了怒涛全员,然后道:“昨晚上E国的士兵死了三个,你们应该都知道。今天早上,我接到了来自E国军方的委托,对袭击者进行报复性打击。陆臻已经找到了营地,根据传回来的消息,对方应该有二十个人左右,装备只有轻武器。” “只是二十个人的话,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赌鬼抱着拳在桌上,手指点着那张魔兽的照片,“问题是这东西,这个···先假设这玩意儿是真的。它吃子弹吗?” 赌鬼问的问题是佣兵团所有人都关心的,如果是会被子弹打死的东西,即使再怎么厉害,总有被打死的时候。 但这问题,姬怡宁也回答不了,她看向我:“林先生?” “恶魔和魔兽都不是我们这个物质位面的东西,它们会出现,是有人召唤了他们。”我整理了一下语言后开口说道,还好昨天我去圣彼得大教堂时候顺便搜刮了一些关于恶魔的资料,不然这会儿还真得被问住,“它们能被肉眼看到和捕捉,子弹能伤到它们,但是打不死它们。打个比方···就像你能用枪在水上暂时开洞,但这个洞转瞬即逝。” “简单地说,就是这玩意用子弹是干不掉的?”孤狼眉头拧着,手里不服气地摸着他的巴雷特。 我不怎么想打击他的士气,但还是诚实地点头,这比到时候他们冲上去送人头要好。 “想干掉他们,要么用受过洗礼的银质子弹、银质兵器去攻击。要么就需要特殊的方法,比如,我。”我指了指自己,“姬小姐,如果你们真的要去对付那伙人。这头魔兽,我可以对付一下。” 魔兽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出现的,昨夜圣彼得大教堂被屠灭,军营附近出现了侦察者。今天这边就出现了魔兽,我很难不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你?”鼹鼠怀疑地视线在我身上转了两圈。 我也没有跟他解释什么,起身站了起来问:“姬小姐,姬昊去哪儿了?” “你想知道,就给他打电话吧。”姬怡宁没有直说,“你给他打电话,他会接。好了,既然最大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就商议一下怎么处理另外的二十个人吧。” 处理敌人的事就是怒涛成员的任务了,我没有继续留下,走出会议室拨通了姬昊的电话。 随着嘟的一声,接电话的却是严希:“抱歉,林先生。老板他现在有些忙,他说如果是林先生打来电话,就让我转告你稍安勿躁。” “···我知道了。”我听到这里只能把心里的烦闷憋了回去,姬昊让严希来等着我的电话,就说明他真的是在处理分不开身的事。 只是这个军营也开始不安全了,或者说,我身边越来越不安全了。 我想把卡尔米尽快送走,她不该被卷进这些危险里。 现在我想尽快把阿尔诺贝的事解决,拿到名单。然后不管她会怎么看我也好······。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一个人从走廊尽头跑了过来,兴奋地停在了我的面前。看那架势原本应该是想扑过来的,可还是在我面前就站住了。 “天使!”卡尔米脸上挂着汗珠,奶白肌因为运动而显得红扑扑的。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奇怪地问,这里可是在会议室外面。 卡尔米有些不高兴地说:“我都跑完火神的训练了,怎么还不能来看你嘛。火神告诉我,来这里可以找到你。” ? 从她们开跑到现在,确实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按时间上算,确实可以回来了,但是······。 我看了看她除了脸红扑扑的以外,连大气都不喘的样子,我要是信了才是瞎了。 “真的?是不是火神给你放水了?”我有些怀疑地问,虽然我让火神关照下这个丫头,但也不至于让她跑的气都不喘吧? “没有。”卡尔米使劲摇了摇头,“你不信可以问。” “···算了,我信你。”我心里一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卡尔米听到这话,眼里有了些小小的窃喜,抬起头期待地问:“那···我可以提要求了吗?” “嗯,说吧。”我点点头,既然她完成了我们的赌约,那我也不会食言。 卡尔米笑了一下,小小的窃喜在她那双水蓝色的眼睛中似乎被无限放大了一样:“那···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什么? 我愣住了,这样的要求是我没想到的。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变幻,卡尔米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那个···不行也没关系。” ······去他妈的英雄救美! 我深吸一口气,屈膝蹲了下来道:“不准亲嘴。” “嘻嘻,好!”卡尔米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天真又纯粹的笑容,而就是这种一丝杂质都没有的纯粹让我心软。 她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地在我的额头触碰了一下。这轻到几乎感觉不到的接触,带着谨慎和亲近,给我一种十分微妙的触动,让我的呼吸微微一乱。 “嘻嘻,我要去找火神姐姐了,还有下午的训练呢。”卡尔米脸上浮现出满足,接着又皱起了小脸,疲倦地捶了捶自己的小腿,“好酸···” 我失笑,难怪看起来没事,原来是装的。 “别给火神添麻烦。”我说,卡尔米连连点头,然后试探着问:“那我还能再提一个要求吗?” ? 我板起脸:“一天一个。”还蹬鼻子上脸了? “哦···”卡尔米缩了缩脖子,然后挥挥手就跑了。 这时我察觉到身后有一束视线,回过头,看到姬怡宁正倚在门口看着我。 “半小时后行动出发。” “好。”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刚刚的一幕,只是额头上的这一点残留的触感,让我有些心烦意乱。 第一百九十八章: 囚笼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行动定在白天还是挺出人意料的,在挑选装备的时候,怒涛的其他人也有些疑惑。 “白天突袭才能出其不意,傻逼。”姬怡宁一句话就把问话的人都给怼了回去,而且她是队长,也没人会去和她找晦气。 我对枪械没多大兴趣,不过材质极佳的军刺军刀我还是很中意的,在我看来这可比单羽飞的桃木剑要有安全感的多。 火神没有跟队,他们需要人在军营基地里保持联络。 我坐上他们的车前往了任务的地点,上车之后气氛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安静,直到到了汇合地点,藏身在树上的陆臻从树上跳了下来。 “你们可来了,那只大狗谁对付?”陆臻紧张地问。 “他来对付。”姬怡宁指了我一下,然后把一挺冲锋枪丢给了陆臻,“目标地点呢?” “那座山头上,居高临下。有两个哨兵,我能干掉一个。”陆臻看了看我,然后点了点头,“小兄弟,我们这伙人的命可就交给你了。” 我愣了下,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另一个我来。”孤狼接过了陆臻的话,然后两个人就像悄无声息的幽灵般摸上了满是荒草乱石的山岗。 不过片刻,通讯器传来了消息,哨兵已经被解决了。 姬怡宁一挥手:“别放走一个,歼灭作战。” “嘿嘿,收到。”鼹鼠扛着机枪兴奋地说着,跟着其他人一起潜伏而上。 我没有直接跟上去,这个荒地来之前我就看过地图,是个类似废弃墓园般的地方。在天空中笼罩的乌云在整个山岗上投下阴影,也给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见我没跟上来,姬怡宁通过通讯器问了一声。 我回了一下神,迈步跟了上去:“没事,你们小心点,我觉的这里像个陷阱。” 在我到了山岗上那处破败的营地时,空气中忽然弥漫起了浓浓的硫磺气味,这种就像是来自火山口的气味是恶魔即将到来的预兆。 “都小心。”我加紧几步追上了姬怡宁他们,正好看到他们已经将敌人解决了一小半。除了门口几个拿着像样的武器外,其余的几人都穿着一身墨黑色的长袍,看上去就像是我之前在格伦比的公路上遇到过的那个男人。 嘭的一声枪声,一个刚刚从帐篷里冒出头的人直接被巴雷特的子弹轰碎了半边脑袋。 那是来自早就找好了狙击位置的孤狼,可看似轻松的战斗却没让众人感到放松,因为他们到现在也没有见到那个照片上的怪兽。 而且空气中的硫磺气味越来越重了。 “陆臻,你说的那个怪物在哪?”一个队员问。 另一个队员也疑惑地问:“这他妈的什么味道,怎么这么呛?” 陆臻也泛着嘀咕道:“我不可能看错啊···” 我皱着眉扫视周围,突然发现整个战场上的血液似乎都在流动,好像有什么特殊的无形力量在控制着它们组成什么形状一样。 “不好!所有人快从这里出去!”意识到了什么后,我立即大声示警,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反应。 一阵赤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一刹那在空中的乌云中映照出了一个鲜红色的五芒星! 乌云卷动,雷电轰鸣,条条电蛇在云层中蹿动。 大地开始变得焦灼,血液就像涌泉般的涌动,在五芒星的空间中,所有事物都在变得猩红可怖起来! “所有人聚拢!” 姬怡宁看到那血红色的五芒星将所有人都阻挡在了里面后,立即让所有队员都聚了回来。 空气中的硫磺味在这时达到了巅峰,这时队员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我立即看到了原因,那一具具被干掉的尸体忽然自动站了起来! 有的尸体残缺不全,有的甚至连头颅都没有,在腥风血雨中扭曲、浑身颤抖的同时,一条条血淋淋的白骨从他们的身体里抽离出去。 随着一声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噼啪作响,在半空中组成了一道巨大的白骨大门。 “该死。”看到这一幕,我立即将骨矛招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将炁灌入其中,将它抛出向空中抛出。 骨矛化作一道白色闪电冲向半空,想把骨门打碎。 然而骨门中传出了一声巨大的咆哮,紧接着一只巨大的兽爪从骨门中探了出来,狠狠拍飞了骨门。 伴随着一阵凶狂的黑色魔气,一头体型巨大的魔兽从骨门中冲了出来。 浑身的黑气弥漫出黑夜般的墨色,庞大的身躯仿佛一座会活动的小山降临到山岗,山摇地动! 张嘴一声咆哮,令天地都宛如失声了般恐怖无比。 看到这样一头凶兽从天而降,所有人都面如土色。 亲眼看到带来的震撼要远远大过照片,那种恐怖的气息,充斥四野,给这群刀口舔血的人也带来了死亡的气息! 但最让我面色一沉的,还是从魔兽的背上下来的那个高大魔影。 “你总能让我有点意外之喜。”那恶魔庞大的身体在说话时被黑气笼罩,再出现时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外貌,“作为见过三次的对手,我就选择人类的姿态和你对话吧。我很意外,你似乎很喜欢在我的目标周围出现。” “那是我想说的话。”我接住了骨矛,手上立即摆出了架势,“为什么你总是出现在我附近?恶魔可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很快就属于了。”巴菲特露出一个笑,“我很期待地狱的火焰燃尽这世界的那一刻,不过现在,人类,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那个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女孩呢?”巴菲特问。 我眉头一拧,问卡尔米? “这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我说。 “跟你说个很有趣的事,我能感觉到人类的感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巴菲特张开了他的右手,五指中黑雾缭绕握住了那杆地狱魔兵三股叉,然后伸出左手指向我道,“把那个女孩交给我怎么样?这样你可以从内疚中解脱,而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我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某根神经被挑动了。几乎想也没想地挥矛冲了上去,白色的骨矛与黑色的三股叉对撞在一起,爆发而出的力量让我切实感受到了这个恶魔的强大能量。 “何必生气呢?”巴菲特将骨矛架起,单臂的力量更强过我的双手。一双红色的眼像发着光的血色宝石,“我的力量可以做到很多事,包括你要的东西,对我来说也是唾手可得。” “我还不知道,原来恶魔也是会做梦的。”我扫了一眼没有动静的魔兽,那头凶悍的怪物一直静静地守在一旁,但无疑是种威慑。 这时巴菲特身子一动,霎那间到了我的面前,右手挥三股叉刺向我的胸口。我连忙回神,双手握住骨矛两段,噹的一声卡住了三叉戟的岔口。 两样兵器碰撞发出咯吱作响,漆黑的三股叉散发邪恶的黑气,与骨矛触碰时,让我感觉到一股强劲的能量正在压迫过来,骨矛居然有要碎裂的征兆! 我赶紧试图撤手,但代价是右臂几乎被三股叉洞穿了三个血窟窿。 “这么说,是交涉破裂了?”巴菲特还是只用了一只手,“好极了,其实我也更喜欢接着一点的方式。人类,我挺中意你。” 话音未落,他再度出击,在我用骨矛把它挡开的时候,猛地用力将我连人带矛挑到了空中。 三股叉的两头眨眼间变成了两头黑色鳞片的蛇,交错着向我咬来。 在空中我几乎无法稳住身子,匆匆在手指上画出一轮太极,向下打去。手中浮现的玉如意狠狠打碎了两头黑蛇的头,将它打回了三股叉的模样。 此时巴菲特又是一声冷笑就要接着出手,但一声巨响后,一枚巴雷特的子弹将它的头打碎成一团血雾。 那是来自孤狼的一枪支援,尽管巴菲特的头颅眨眼间就恢复了原状,但也给了我喘息的时间,翻身落地后退到了安全距离。 “啊,差点忘了我们的观众。”巴菲特把手指捅进太阳穴,将那枚巴雷特的子弹拔了出来,拿在手中对准了人群里的孤狼。 “似乎是你吧?”巴菲特笑了一下,“人类的玩具还挺有趣的。” 不好! “快趴下!”我大喊了一声,而在那瞬间,巴菲特弹了一下架在指缝间的子弹。 那一刹那,子弹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打了出去,冲击了音障,就像一瞬间发生的事。 姬怡宁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推开了孤狼,而孤狼身后的一个队员还是没能躲过去,一发子弹在眨眼间将他活生生打断成了两截! 血液于破碎的肉块飞溅到了所有附近的人身上,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不是没有损失过队员,但谁都没见过这样的死法。 “可惜。”巴菲特不甚在意地竖起一枚手指,“爆炸阵。” 话音一落,姬怡宁的脚下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五芒星。电光石火间,我狠狠把她撞了出去,随着爆炸的火焰冲天而起的还有玉白色的光芒。 仙露明珠! 一轮太极图的屏障将我保护在其中,完全隔开了火焰。 “你们后退,快!”撑过爆炸阵后,我解除仙露明珠,冲姬怡宁等人大喊,然后立即迎向了巴菲特。 我没再让巴菲特继续对怒涛下手,在这个特殊空间里,巴菲特没有顾虑。我想和它抗衡,光凭骨矛还显不够。 巴菲特嘴角一勾,三股叉向我劈落。 放下骨矛的同时,一朵青莲出现在了我的手中,莲花一撑,丝丝混沌之气顶住了三股叉的落下。 “东方的神器。”巴菲特露出了些许惊讶,“竟然能挡住我的地狱之炎。” “你的对手是我。”我眼里映着凶光,随着飞仙诀的运作,手中的混沌青莲顿时起了变化。 青色的光芒一霎那撕开了天幕,巴菲特脸色一变,被那强烈的青光逼退。 有一朵巨大青莲的虚影在光芒中含苞待放,莲瓣一片片的展开,露出其中一尊金色佛陀。 “这是…”巴菲特的神情凝重了起来,“吾主,撒旦级别的力量……” 第一百九十九章:矛盾的人类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金色的佛陀宝相庄严,盘坐与青莲之上。而这只是佛宝舍利与混沌青莲、飞仙诀三者共鸣而产生的虚影。 虽是虚影,却足够震撼人心。 混沌青莲是一宗十分神秘的宝物,遁于天地外,不在五行中,即使被人得到,也无从窥探它的真性。 在这一瞬间青莲托生的佛陀变回了舍利子,然后那金色的舍利竟然完全被半枯萎的青莲吸收其中。 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瀑布一般从九片莲瓣上落下,青莲褪去了枯萎的样子,焕发出全新的生机。 “吃掉他们,奇美拉。”巴菲特将手挥了一下,混沌青莲的出现让他有了一分警惕。 体型庞大的魔兽奇美拉凶恶地咆哮一声,扑向了怒涛的众人。 我看在眼里,心中万分焦急。但混沌青莲的蜕变还没有完成,它的样子还在转变,而且似乎出了点问题。 我都没办法从它的光芒下离开。 “我来对付它。”战魂出声,青色的魂影从我体内浮现而出,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我头顶的混沌青莲,神色有些复杂,然后冲下了天空。 魔兽奇美拉几乎冲到了姬怡宁等人面前,战魂化作一道青光落下,生生挡在了奇美拉身前。吐气开声,凌空一脚踢在奇美拉的侧脸,竟然狠狠踢翻了那头巨大的魔兽! 奇美拉发出愤怒的吼声,而战魂在避开它挥出来的利爪后,翻身到了它的背上,右手死死攥住了它漆黑的脖颈鬃毛:“该去溜溜不听话的狗了,给我来!” 话音未落,他已拽着那魔兽猛一个凌空翻身。 足有两三吨重体型的巨兽,硬生生被一个看上去相形见绌的人类给拽的四肢脱离地面,紧接着如彗星撞击地球般,狠狠地背摔在山岗上,飞溅起漫天的尘沙! 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无不看的目瞪口呆。 而奇美拉的咆哮,也在这时变成了痛苦的悲鸣,更将那人影衬托的如神、如魔一般! “好个凶狂的人魂。”巴菲特眼中露出惊讶的光,他之前也和战魂交过手,此时也想再度上前去。 但在这时空中一道恐怖的杀光斩下,巴菲特立即用手去架,右手五指夹住了骨矛的矛杆。 “哦?你以为它能伤我?。”巴菲特有些滑稽地扫了我一眼。 “我不觉得你有左顾右盼的时间。”我冷笑一声,当然不觉得骨矛能突破巴菲特的护身魔气,但它帮我分散了巴菲特的注意力,也就够了。 我亮出了右手中的玉如意,用仙人指路的心法狠狠戳在了巴菲特的胸口。恶魔在这个物质界的形体都不能用蛮力去破解,对它们有效的只有法力。 护住身体的魔气被法力打破,玉如意狠狠打在巴菲特身上,劈碎了他半边身体。 “有点意思,你的力量被增强了。”巴菲特刹那间修复了自己的身体,被我几乎打脱手的三股叉立即被抓了回去,但语气依然轻松,甚至有些兴奋,“很好,虽然我现在只能用出三分之一左右的力量,就算对你的一点恩惠吧。” 巴菲特没有说错,在佛宝舍利被混沌青莲吸收的时候,有一部分精纯无比的能量通过混沌青莲扎根在我手上的根须涌入了我的气海与心台。 虽然我无法将它们吸收容纳,但现在可以作为我的强大后盾,让我没有顾忌地使用飞仙诀中的种种杀招。 一边的战斗很快接近尾声,奇美拉完全不是战魂的对手,被抓着尾巴丢到东、砸到西,捶的皮开肉绽。 我和巴菲特也交手十数招,在仙人抚顶推出的同时,肋部挨了巴菲特一掌,生生被打裂了两根肋骨,让我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见识过天的力量吗?”我抹过嘴里的血,在空气中迅速画下一道寄灵符,“寄灵降神,神将!” 轰! 一道金光撕裂天宇中的乌云降下,金色神光中骑马冲出的神将,双眼燃烧金色的神火,手中挥动的神枪直接投了出去,仿佛一条金色的蛟龙扑向巴菲特。 巴菲特连忙将自己的三股叉挡在身前,但只听一声破碎的响声,三叉戟断折,它的胸膛更是被洞穿向后飞出十七八丈远。 神将一闪而没,我没有把自己的身体给他寄宿的前提下,他无法长存,但这足够替我争取到一点时间。 巴菲特胸口冒着黑烟,残酷地笑了一声:“可怕的力量,堪比天堂的力量。但是没用的,我是不死的。” “只是在这个特殊空间里而已吧?”我冷笑一声,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左臂,被三股叉捅出来的伤口痛楚近乎变为了麻痹。 这时,我的耳机里传出了姬怡宁的声音:“林先生,准备好了!” “好。”我用骨矛撑着身子,喘了几口气道,“炸了它。” 话音一落,接连五声爆炸同时从五芒星魔法阵的各处响起。 刚刚还得意的巴菲特表情顿时一僵,看到冲天而起的五芒星光芒,因为作为阵基的石柱被破坏而开始涣散。 “你居然用这种手段…”巴菲特眼神一寒,魔法阵被破坏,由魔法阵支撑的魔法结界也就开始消失了。 而从之前的两次交手里我已经知道,巴菲特这种级别的恶魔,无法长时间以真身形态存在于物质界中。 所以我在开始时就暗中用通讯器让姬怡宁他们找到支撑魔法阵的五根石柱,安装上炸药,等待时机一起破坏掉这个五芒星阵。 “凡人有凡人的脑子,和手段。”我拿着骨矛和玉如意,防着它临走反扑。 巴菲特认真地看了我一眼,嘭地一声,将三股叉重重插在了土地中。 “你真是个矛盾的人类,明明把她交给我是最好的选择。你却喜欢,选择一种痛苦的面对方式。”巴菲特的脚下出现一个深渊,将它缓缓吞没了进去,“临走前,我给你留了个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礼物? 听到巴菲特最后的话,我眉头猛地一跳。 之前两次它临走前留的地狱熔岩与烈火葬送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在又听到这样的话,我立即抓着通讯器大喊:“都聚回来!快!” 巴菲特的魔法结界隔离了外界,在被破坏后,血色世界再度恢复了有声有色的天地。幸存下来的怒涛成员无不欢呼起来,庆祝劫后余生,听到我的喊声后连忙跑了回来。 我因为失血和用炁过量而感觉头晕目眩,尤其是巴菲特的话还在我耳边回荡,让我不得不在意他所说的‘礼物’。 “林先生。”姬怡宁抓起我的右臂环在她的肩膀上,左手搂住我的腰,把我扶了起来,“你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好。”我老实地说,“快点走,这里还是不安全。”战魂那边也已经解决了战斗,不过因为魔法结界的消失,他也隐去了身形。 硫磺的气味无比浓烈,有几个怒涛的成员还在奇美拉被撕开的肉身旁边不停地拍照,感叹连连。 “你们几个混蛋,收队了!”姬怡宁回头骂了一声,怒涛的成员们这才纷纷跑了回来,而这时突然又一声尖叫响起,把一群人本就敏感的神经都吓得颤了颤。 “这声音,像是陆臻那小子。”孤狼扛着拆卸后的巴雷特道,正说话,陆臻从另一头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气都来不及喘地喊道:“快跑!快跑!闹鬼了!” “闹鬼?”众人面面相觑,而在这时,一声声低低的吼声从四野传来,听的人头皮发麻。我心里一沉,通过观炁看到这个墓园里弥漫着浓重的尸炁。 “快走。”我咬着牙说道,姬怡宁也立即让人撤离,快速向山下跑去。 但这时阴云笼罩、死死惨惨,一具具腐烂了的骷髅掀开泥土,晃晃悠悠地挣扎出来。 亡灵魔法! “艹!”陆臻一枪托打碎了一具抓着他腿的骷髅骨,声音都带出了哭腔,“这怎么打啊!” “打个屁,跑啊!”孤狼拎着他就往山下狂奔,其余人就更别说了。 我深吸一口气,踉踉跄跄地跑着,完全没力气去处理这些东西。 抬头看了看阴云笼罩的天空,这种低等亡灵没有灵智畏惧太阳的昊阳正气,可是到了晚上就麻烦了。 巴菲特居然用这种方式,而且它说的话…目标难道不是我吗? 我无法思考这么多,因为我在和巴菲特的交手中消耗的实在太大,在被姬怡宁扛到车子上后,就再也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躺在军营的床上。还能感觉到疼,让我松了口气,至少说明我还没死。 刚想动动,就惊动了守在床边的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顿时出现在我面前,见我醒了,这才破涕为笑:“天使!太好了,你醒了!” “卡尔米?”我错愕了一下,“你哭了?” 卡尔米连忙胡乱地抹了下自己的脸,委屈又不安地道:“对不起,你明明说过让我不要哭。可是看到他们把你带回来时候,你一身的血又昏迷不醒…我……” 说着话,卡尔米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她连忙眨了眨眼,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水汽,强颜欢笑道:“我去给你倒水!” “等等。”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有种想把一切告诉她的冲动,“我有话对你说。” 第二百章:目标是谁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勉强坐了起来,也把卡尔米拉到了床边。卡尔米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她的模样天真又纯粹,像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精灵。 她确实很好骗,几乎不会怀疑任何事,更不会怀疑我接近她的目的。可也就是这种纯粹,让我感觉耀眼和不安。 也许我该换种方式去接近阿尔诺贝,这样利用一个女孩的信任,让我有种十分难堪的狼狈。 “天使?”卡尔米看着我,脸上的些许欣喜渐渐变为了皱眉的表情,“我不想听。” “嗯?”我挑了下眉毛,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为什么?” “因为…你这种语气,很像我哥哥要说些不开心的话时的语气。”卡尔米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说,“我感觉你要说些让我难过的话,我不想听。” “你哥哥?”我心里又是一颤,险的脸在我眼前一晃而过。 老实说,杀他,我不会有半点后悔,只是从卡尔米嘴里听到他,还是让我有些…莫名的惶恐。 “嗯,我有两个哥哥。大哥一直很忙,二哥虽然很凶…不过我还是挺喜欢和他聊天的。”卡尔米说起两个哥哥时,眼睛又亮起了光,但紧接着就委屈了起来,“可是二哥很久不理我了…” ……因为他,被我杀了。 我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眼睛一闭,想像了一下女孩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那让我莫名地颤了一下,睁眼看到坐在面前的卡尔米,更是让我喉头一哽,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在那群人里待的太久,我自己都被染黑了。 “天使?”卡尔米轻轻叫了我一声,“你好像有心事,是我最近不乖吗?” 我回神,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泪痕:“没有,你很乖。还有,以后别为我哭。” “为什么啊?”卡尔米奇怪地问。 因为我不配。 我轻轻一笑:“因为我想看你笑,你笑起来好看。” 听到我的话,卡尔米的脸刷的红了,还有几分惊喜的欣喜。 “你们这几个,蹲在门口干什么?”忽然,门口响起了姬怡宁疑惑的声音,我惊了一下,连忙扭头看向门口。 这时门被撞开了,陆臻、鼹鼠、赌鬼三个叠罗汉似的被踹了进来。 接着出现的是穿着小皮裤、露着雪白大长腿的姬怡宁,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孤狼。 “艹,压死我了!快下来啊!”被压在最下面的陆臻嗷嗷大叫,赌鬼和鼹鼠彼此推搡着从他身上下来。 我挑着眉毛看着他们,卡尔米对鼹鼠还有些阴影似的,立即躲到了床的另一边。 “你们来这儿干嘛?”姬怡宁双手环胸,一脸审视地看着三个面面相觑的人。 “看戏!”陆臻首先说道,然后被姬怡宁一脚踹了出去。 “我来赌会不会发生什么故事。”赌徒说完就第二个被踹出去了。 “你不会也是来看戏的吧?”姬怡宁看向鼹鼠问。 鼹鼠挠了挠头:“我来道歉。” 说完,他向我这边走了过来,一脸诚恳地站在了床边:“上次的事,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她是你看上的女人。这次的事,如果没你,大伙都得玩蛋,兄弟,我向你保证,下次我再管不住嘴,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剁了自己!” 鼹鼠的话说的很粗但也很诚恳,虽然说的我一愣,却也能听出他话里的诚意。 “别这么说,虽然说我挺好奇你怎么自己剁自己,不过现在我们是战友了,就别说这种话了。”我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他们这种人,心直口快,倒是比和姬昊那种人精打交道要痛快的多。 姬怡宁在一边看的微微一笑,等我们说完后才开口道:“好了,说完就出去吧。还有你,卡尔米,火神在等你了。” 我微微一愣,眼神深邃了一些,接着将它藏起,回头对有些纠结的卡尔米道:“去吧,如果你能完成今天的训练,可以额外提一个要求。” 卡尔米一听脸上先是一喜,接着又是纠结:“可是你受伤了,我想照顾你……” “放心,我没事,你回来后可以照顾我。” “那……好吧,说好了两个要求哦!”卡尔米说着忽然趁我不备,在我脸上迅速亲了一下,也没管有人在场,“先预支一个!嘻嘻。” 我微愣了下,孤狼把她带出去后,鼹鼠也出去了。 姬怡宁轻笑一声,拉了把椅子坐了过来,暧昧地眨了眨眼:“那丫头对你占有欲挺强的,刚刚那一下,可是亲给我看的。” “哼,那些亡灵呢?”我问。 姬怡宁道:“E国士兵去处理了,几发火箭弹的事。” 我翻了个白眼,冷淡地道:“直接说正事吧,特意要把卡尔米支走,要跟我说什么?” 见我把话挑明,她也不藏着,正色开口道:“表哥那出事了。” “那只狐狸会出事?”我眉头顿时皱起,“和阿尔诺贝的事有关?” “难说。”姬怡宁道,“他去Y国CIA的时候,正好CIA有一个重要文件失窃。所有外籍人员都要接受调查,CIA戒严。表哥也不例外,而且解除时间未定,严希在给我打了电话后也联系不上了。” 听到这里,我眉头皱起。姬昊肯定是为了阿尔诺贝的事去的CIA,他刚去,CIA就出事了,很难说是不是巧合,或者是有人刻意为之。 “也许有人想把他和我们分开。”我看向姬怡宁,她的表情告诉我,她跟我在想同一件事。 “如果是那样,就有点风雨欲来的味道了。”我勉强笑了笑,只是左臂的伤口让它看起来像苦笑。 “还有一件事,两个小时前,我收到了一份委托。”姬怡宁也笑了一下,拿出一份文件晃了晃,“报酬相当客观,你猜猜委托人是谁?” 我看了看她,一个名字在脑子里转了一下,接着脱口而出:“阿尔诺贝?他知道我们在这里?” “怒涛的行动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在世界上也是很有名的佣兵团。”姬怡宁默认了我的猜测,撩动了下自己的刘海,眼神显出了认真,“阿尔诺贝的委托是让我们护送他的女儿,卡尔米·阿尔诺贝。” 我眼神一变,笑道:“他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我不觉得是巧合。” “我也不觉得,不过这是个难得的接近阿尔诺贝的机会。我们要做的只是把那位大小姐,从这里,护送到F国,到那里就会有阿尔诺贝的人来接她。”姬怡宁道,“但是这个任务有限时,必须一个月内送到。” “一个月?” “对,怎么?” 我微微沉吟:“卡尔米的生日在一个月以后,她还有一块阿尔诺贝在她十六岁时给她的礼物,让她一定要佩戴到二十一岁。” “这又怎么了?”姬昊翘起了二郎腿,“别忘了你那么辛苦的带着那个小美人穿越丛林是为了什么,至少现在说明你没有白费力气。” “这不是重点,OK,让我们先分析一下眼前的情况。”我从床上坐到床沿,“首先是姬昊现在处于失联,然后是一直隐藏行踪的阿尔诺贝突然向怒涛发布委托,要你们护送卡尔米。先做一个设想,这两件事有关,那他就想让我们带卡尔米离开这个E国的军营基地。” “不妨设想的更大胆一点,他还知道你这个杀了他儿子的人在怒涛。”姬怡宁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不论怎么想,这都像个陷阱。自己主动出现,请君入瓮。” “那么又出现一个问题,他的目标是谁?”我吸了一口气,接过姬怡宁递过来的水杯后说,“还记得当初把我和卡尔米逼进丛林里的那帮傻逼吗?” “还没过去多久呢。”姬怡宁翻了个白眼,“那帮傻逼,还有他们进来的傻逼可把我追的够累。” 我笑了笑,她肯定在丛林里为我们引来追兵花了不少力气:“那帮傻逼的目的,我一开始以为是我。” “怎么?” “但如果反过来想想呢?”我道,“如果我们当时没追上去呢?他们会怎么样?” 姬怡宁眼睛眯了一下:“那个恶魔…” “巴菲特。”我道,“卡尔米当时很轻易就说出了它的名字,之前的交手你也听到了。它说:我总是出现在它的目标附近。” “…你觉得那个小天使知道些什么?”姬怡宁皱起眉头。 我摇了摇头:“她就是个傻白甜,知道个屁!不过,她的老爸知不知道就很难说了。险说过,阿尔诺贝信仰撒旦教,还有一枚来自撒旦教的徽章。” “这也不合理吧?”姬怡宁分析道,“阿尔诺贝是撒旦教的出资者,要对卡尔米动手的也是撒旦教的人,为什么?内部闹矛盾?” 我说:“不清楚,不过阿尔诺贝和撒旦教都想要卡尔米这点应该没错。你要接受阿尔诺贝的委托吗?” “既然他想要接回他女儿,为什么不接受呢?如果他想要借机弄死你,凭着你救了我们这一次的恩情,怒涛的兄弟也会帮你一把。”姬怡宁笑了笑道,“而且,我看他的态度挺急的,也许不用动武就能拿到你要的东西也未必。” 能拿到那份名单吗…… “我有个想法。”我说道。 姬怡宁挑了下眉头:“什么?” “我自己送她去见阿尔诺贝。” “你疯了?他会宰了你的。” “也许不会,别忘了他女儿还挺喜欢我的。”我笑了笑。 当我和姬怡宁谈完,姬怡宁出门时看到了脸上都是汗水的卡尔米,侧了侧身,让她进门。 “天使。”卡尔米到了我的床边,“我可以提第二个要求了吗?” 我看着她,想到不久后她就会明白一切,心中有些隐隐的痛楚。 “嗯,你说吧。” “我想…你陪我一起看一次日出。” 第二百零一章:百灵夜行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看日出?”我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会提个这样的要求。 不过想到过几天就要带她回去,我也有些心软了下来。 “好,那…明天?” “不用那么急啦,可以等你伤先养好!”卡尔米笑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张纸,兴奋地在纸上打了一个勾。 “你在干什么?”我有些奇怪地问她,卡尔米将手上的纸递到了我面前:“这个!”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的是‘最想和天使做的十件事’,第一个便是看日出。其他的也都是些十分简单的日常小事,甚至有让我一整天保持不讨厌她。 “为什么写这些?”我疑惑地问她,“卡尔米,我们认识并不久……” 卡尔米眨了眨眼,有些不高兴地说:“时间是不能用来衡量的,东方不也有句话,叫一见…什么情开着?” …这可不能用在我们身上啊。 我摇了摇头,而卡尔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这些,其实都是想和哥哥一起做的事。可是他们都嫌我烦…天使你比哥哥都照顾我,我就想和你一起做这些事,去海边旅游、一起看日出…” 我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后才拍了拍她的脸道:“先去洗个澡吧,看你,小花猫似的。” “嘻嘻,好。”卡尔米脸红了下,欢快地跑去了浴室。 我刚躺下想休息下,门口就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我就被冲进来的陆臻给从床上拽了起来:“兄弟兄弟,快来,出事了!” “大哥,你轻点,我伤员!”我被他拽的疼得呲牙咧嘴,而卡尔米听到外面的声音,有些担心地打来门缝向外看来:“天使,怎么了?” 我们下意识往浴室看去,正好看到她脱去上半身衣服后,金色长发披在雪白的肩头,盖着若隐若现的玉峰还一脸没有察觉的模样。 陆臻当时就看呆,眼睛都直了。我在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地一脸把他从门里踹了出去,有些仓惶地喊道:“回去,洗澡时候把门锁上!” “哦……” 确认卡尔米锁了门,为保险起见,我出门的时候还特意把房门也上了锁,回头就看见陆臻一脸花痴表情地冲我束了个大拇指:“艹,我下次也要申请家属陪同!” “你有个屁家属。”路过的孤狼听到这话说道,接着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出来了?” “有个傻逼把我拖起来了。”我指了指旁边的陆臻,“到底怎么回事?” “艹,百鬼夜行啦!”这会儿陆臻也终于想起来了是什么事来找我,夸张地喊了一声后,拽着我就跑向了阳台。 听到百鬼夜行时,我多少是有点懵逼的。陆臻也是炎黄人,知道百鬼夜行也不奇怪,但这里可是E国,敢拿火箭弹物理驱魔的地方! 不过当我来到阳台时,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阴风惨惨、乌云卷动,漆黑夜色下有一道道半透明的魂影在空中飘动。而且不需要观炁,任何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它们。 我吃了一惊,那些魂影面容可憎但并没有伤人的能力。是没有灵智的游魂,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 “林先生。”姬怡宁匆匆跑过来了,“这怎么回事?” “本来就存在的东西而已,只是,平时你们都看不见。”我解释了一下,然后从阳台上走了下去,“能让这些游魂被那么多人看见…这个基地可能有点问题,姬小姐,帮我准备些东西。” “好。” 让姬怡宁去准备必需品后,我掏出手机给单羽飞打了个电话过去。 嘟嘟几声后,单羽飞的声音响了起来:“喂?哪位?” 我愣了下,随即想起手机换了:“我,单道长。” “艹,小师弟?我还以为你失联了呢!你在哪儿呢?”单羽飞意外地问。 我道:“在E国,现在我遇上了一点事,你帮我出个主意。” “什么事?” 我在电话里把百鬼夜行的事告诉了单羽飞,单羽飞稍作思考后道:“简单,普通的游魂,朗诵一遍度人经就行。不过,小师弟,游魂通常不会被普通人看见,你待的那地方,阴气惊人哪!” “嗯…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我师姐呢?”我问。 “她前几天刚被她师傅叫回去了,有事?” “没…好吧,就这样吧,有事我在给你电话。”说完我挂断了电话,原本要送卡尔米去见阿尔诺贝,我想找个帮手,但一纸衣冠也不能没人。 游魂不被人看见不会伤人,但一旦被活人看见,就会被人的恐惧、惊慌等情绪影响,向怨灵和恶灵转变。 要是不处理一下,这个营地怕是过个几年就会变成大凶之地了。 这时姬怡宁找来了我要的长杆和布匹,而且在基地的地质实验室里还有半罐子朱砂。我拿起粗制滥造的毛笔,龙飞凤舞地在布匹上画上了八道拘灵符。 “哥几个来布置一下。”怒涛的成员都好奇地看着,哟随手叫过来了几个人,让他们一人一个扛上了画着拘灵符的长杆,“站在这八个位置,今天大家伙给他们来一个超度。” “我艹,平时我可都是电视上看到的,这辈子还能当一次道士!值了!”赌鬼扛着招魂幡大惊小怪地叫道。 陆臻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道:“屁的道士,你就是个乩童,快走快走,别耽搁了。” 姬怡宁另外叫了几个队员,按照我给出的方位分别跑向了基地的八卦位置。我自认背不下度人经,就先百度出来后朗诵了几遍,最后让姬怡宁带我前往基地的广播室。 “我打赌,你一定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在E国军营里面驱鬼的人。”姬怡宁笑道。 我翻了个白眼:“这地方会突然变成聚阴地,绝对有点问题,我们最好快点离开。” 基地出现数不清的游魂,e国人早就乱成一团。姬怡宁通过交涉,很快取得了广播室的使用权,我清了清嗓子,坐在了广播麦克风前边。 “小子们,都准备好了吗?”姬怡宁拿着通讯器喊了一声。 很快耳麦里就传来了回音,八个人各自到了他们的方位中。我在得到确认后,在麦克风中大声念诵起了度人经。 据说传自灵宝道君的度人经,有超度亡魂、消灾解厄的功效,随着声音从扬声器中被放大,我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基地。 原本在基地中漫无目的到处乱晃的游魂们,一时间纷纷开了灵智般向一个方向而聚。纷纷坐下,静静听经,鬼哭声顿止,鬼笑声顿消。 姬怡宁回头,看到房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许多游魂,等到诵经声停下,那些游魂一时间从众人眼前消散掩去。 看到游魂们消散,我缓缓松了口气。 当我第二天睡到正午才起来到食堂吃饭时,陆臻还抓着孤狼兴奋地说着昨天自己拿着招魂幡拘百鬼的事。 “天使!”卡尔米蹦蹦跳跳地到我旁边坐下,“鬼是什么样子啊?” “你那么好奇干嘛?”我弹了下她的额头,好笑地往嘴里勺了口汤。 卡尔米昨天被我关在房间里,因此没有见到那些游魂,听陆臻、火神他们说起昨夜的事,好奇的不行。 “因为我没有见过嘛……”卡尔米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天使,你说说嘛。” “大概跟恶魔差不多吧,就是……幽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卡尔米这个虔诚的天主教堂解释东方认知中的游魂,只能挑了个最接近的形容词。 卡尔米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这时陆臻凑了过来道:“小美人,今天火神姐要休息一天。我来训练你呗~” 看到他的手伸出来,我手里的叉子直接拦在了前面:“男女授受不亲,一边去。” “靠!那你还跟她睡一间呢!”陆臻翻了个白眼。 “哦?”我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核善地向他看了过去,“怎么,你也想试试?” “我…算了,我怕被你咒死。”陆臻提了提勇气,然后又怂了回去。 这时姬怡宁大步走了过来,安排陆臻、孤狼他们去带兵训练后,眼神示意了下卡尔米。 “你跟他们一起去吧,晚点我去找你。”我会意地对卡尔米说,女孩点了点头,道:“那你别忘了。” 看着卡尔米离开后,姬怡宁对我说道:“那个红衣大主教醒了,我问了他几个问题,在圣彼得大教堂被恶魔抢走的是保存在那里的,是传说中钉死耶稣的其中一枚圣钉。” “艹,那种东西还真的存在?”我皱起眉头,“这跟撒旦教会要卡尔米有关系吗?” “不知道,不过那个主教还说了一件事。传说沾了真正圣子之血的圣钉,可以借由人类的躯体,让恶魔真正降临与物质的世界。”姬怡宁道,“我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也许你会懂?” “我特么也不是研究西方恶魔的好吧?非要算,我也是个炎黄的术者。”我翻了个白眼,站起身道,“走,我要自己问问他。” 我和姬怡宁一起离开食堂前往医疗翼,但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可怕的尖叫声。 听到这声音,我和姬怡宁不约而同地奔向了病房。转过回廊的瞬间,忽然有一大群漆黑的飞虫,如飓风般向我们扑面而来! “到我后面去!”我大吃一惊的同时,向前迈不,右手迅速画了个太极向前推去,“阳气生炎,阴气佐之,火曰炎上!” 仙露明珠应手推出,屏障外围升起淡淡火焰,无数漆黑飞虫冲击在屏障上立即引火烧身,刹那间散发出恶臭的黑气! 第二百零二章:黑虫索命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漆黑的飞虫在走廊中冲击着仙露明珠的屏障,形成了一头燃烧的火龙。片刻之后,满地都是漆黑飞虫烧焦了的尸体。 我解除了屏障后喘了口气,连忙和姬怡宁奔向红衣主教的病房。然而病房中的情形让姬怡宁都忍不住转身吐了出来,我也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原本躺在病床上的红衣主教,此刻只剩了一具血淋淋、沾满了肉丝的骨架,无数黑虫在骨架上进进出出,啃噬着血肉,可怕的景象让人寒毛倒立! “苍蝇之王…別西卜的魔力!”我刹那间想到了在大教堂时看到过的资料,关于他们的宗教文化中,地狱七魔王的描述。 除了巴菲特以外,又有一个恶魔,而且是魔王级别的在物质界出现了踪迹。 到底怎么回事? “不好,快去先卡尔米!”我猛然想到了卡尔米,连忙转身冲出了房间,有伤在身也顾不得了。 “我去联系别的队员,马上出发!”姬怡宁拿起通讯器大声喊着孤狼和陆臻的名字,然而只得到一声声次次啦啦的脉冲音,根本联络不上! 我心里不禁焦急起来,是我太大意了,难怪昨晚军营会突然变成一个阴地,以至于全军营不会观炁的人都会看到游魂。 如果是一个地狱的恶魔出现在了物质界,由此带来的影响的话,那就不足为怪。 而那个恶魔凭借着无数黑虫吃掉了红衣主教,现在又会去哪里? 训练场离医疗翼不远,随时都会有伤员被送过来。当我匆匆赶到那里时,看到孤狼和陆臻狼狈地被数不清的虫子包围着,身上已经肉眼可见的鲜血淋漓。 “姬小姐,你去找喷火器。你们,快来我这!”我说完大声喊着向训练场跑去,昏暗的天空下,无数黑虫嗡嗡作响,当我撑开仙露明珠赶到饿狼和陆臻身边时,他们两个已经伤痕累累。 “艹,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差点被虫子吃掉!”陆臻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用手捏死一只往他肉里钻的黑虫。 “卡尔米在哪?”我焦急地问。 饿狼无声地指向一个位置,我心里不禁咯噔一声,那是虫群汇聚最中心的位置!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她。”孤狼声音嘶哑地说。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无数虫子汇聚着的漆黑扭曲之物道:“别自责了,她应该还没事。” 我能隐约感觉到那里有仙露明珠的炁,我不禁庆幸自己当时为了安全起见,给她安置了一道保险。 我看不到別西卜的身影,不知道那个恶魔是不是在附近。我先将孤狼和陆臻护送了出去,这时候姬怡宁也把怒涛的成员带了过来,人手扛着一个喷火器,对着虫群就狂喷。 “火…让我借一下势。”我在两边看了一眼,双手聚炁,虚空画符,“阳气生炎,天火合和。仙人指路,阳火焚灭!” 双手画下火符的同时,火神和姬怡宁手里拿着的喷火器中喷出的火焰瞬间由红色变成青色,再由青色变成白色! 随着我双手食指的划动,如臂使指般在整个训练场中翻腾,犹如两条活灵活现的火龙! 两条火龙呼啸咆哮,交错而行。漫天的虫群在火龙的冲击下溃散,四散的黑虫也被怒涛手中的喷火器收拾。 最后火焰直接浇灌在了虫群的中心,将那里爆炸出惊人的火柱。 在火焰的旋涡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屏障,不是很大的屏障很好地保护着其中的一个女孩。 我看到仙露明珠没有被破坏的时候心里一松,但是看到卡尔米不知生死的躺在地上时,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急忙向她跑了过去。 “你们把这些虫子驱逐干净,赌鬼,给孤狼和陆臻包扎一下。鼹鼠,去向指挥官要两辆车。”姬怡宁向几人交代了任务后跟着我跑向卡尔米。 仙露明珠的屏障随着我的到来而渐渐缩小,最后缩回到了她脖子上的吊坠上。 我把卡尔米抱了起来,发现她只是被吓晕了而已,这才松了口气。 “不叫醒她吗?”姬怡宁问。 我摇了摇头,把她抱起来后道:“她吓坏了,我待会儿会叫醒她。还有,姬小姐,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虫群是驱散了,可是别西卜在哪? 还是说,它本身并没有来到物质界,只是它的魔力被什么人引导到了物质界,并驱动了这数不清的黑虫? “姬小姐,我们还是兵分两路吧。”我对姬怡宁道,“姬昊那边不能放着不管,而且怒涛虽然强悍,但是面对恶魔还是会力不从心。” 姬怡宁稍一犹豫,回头看了看给赌鬼包扎的两人,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回UB一趟,尽快把姬昊接出来,然后我们就去F国和你们汇合。” “嗯,帮我订两张机票,越快越好。”我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进行移动,最怕的就是被偷袭,可是现在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在姬怡宁的安排下,当天下午,我就拿到了两张直飞的机票。 回房间我叫醒了卡尔米,卡尔米在醒来的同时立即手舞足蹈地尖叫了起来:“走开!不要过来,虫子!” 我连忙摁住了她的手,说道:“卡尔米,是我。” 卡尔米的挣扎微弱了下来,小心地从手指缝隙中间看了看我:“天使?”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接着,她立即抱住了我,声音颤抖又害怕地哭诉着:“好多虫子,还有好多奇怪的声音,我听到了好多可怕的声音。” 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害怕与恐惧,我的心里某处在隐隐作痛。 “别怕,那都是假的,你好好的,没事。”我深吸一口气,表情装着轻松道,“有个好消息,我收到了你爸爸的联系。” “爸、爸爸?”卡尔米从我怀里抬头,眼神有几分害怕和惊喜,“天使,你知道我爸爸是谁?是吗?”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道:“嗯,他联系了我,让我带你去F国见他。” “真的吗?”卡尔米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小脸上还带着泪水就笑了出来,“我爸爸总是很忙,跟我大哥一样,总是嫌我很烦,不怎么理我···” “卡尔米,你家人对你不好吗?”我皱眉,我原以为这样一个纯真的小天使,应该是被家人捧在心尖上长大的才对。可是听她每次提到家人时的话,却似乎并没有怎么受到重视。 “不,虽然他们有时候会嫌我烦,都不怎么和我说话。但是,爸爸和哥哥无论我想干什么,他们都会让我去做。”卡尔米连连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说我想当模特,哥哥就送我去当模特了!” “是这样···”我点了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好,那就这样吧,我们下午就坐飞机出发。如果快的话,大概,明天早上就能见到你爸爸了。” 听到这话,卡尔米先是兴奋了一下,接着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些纠结,看着我试探着问:“天使,那你···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我不知道阿尔诺贝是不是知道我的长相,如果他知道,也知道我是杀了险的人,那我再接近阿尔诺贝就真的是去找死了。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接近一个月,我也不知道阿尔诺贝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但是这时候如果我不去的话,那这番努力也就白费了。 而我拿到文件的时候,眼前这个女孩,也就会知道,我是个怎么样自私的人了。 …… “我···”我张开了嘴。 “我送你过去。”忽然,我的话被人接了过去,我错愕地看向说话的人。缠着纱布的孤狼靠在门口,看着我们这边,“能出来一下吗?林先生。” 我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突然的一出是怎么回事。 “你等我一下。”我说完,跟着孤狼走出了房门外,“你怎么突然说要送她过去?” 孤狼靠在墙上看了我一眼,道:“我那天,碰巧听到了你和队长的谈话。坦白说,我比你适合。” 我眉头一皱,问:“为什么?” “你确实是个有着特殊力量的人,但是如果是从一个基地、一个富豪家里窃取文件这种事,并不是你擅长的领域。”孤狼因为身上的伤而有些吃疼地皱了皱眉,最后呼出了一口气,“这种事,我比你擅长。而且我没有杀他儿子,我比你更安全。” 听着孤狼的话,我眉头越皱越紧,孤狼说的话也许有几分道理,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趟极为危险可怕的旅途。 就算我在姬怡宁面前说大话,我也未必真的有从阿尔诺贝手上活命的把握。谁知道那个男人会因为丧子之痛而做出什么来? 孤狼居然肯替我去犯险,这是我根本没有料到的。 “我不觉得,我跟你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我直言说道,“我感觉,你想做这件事,还有别的理由。能告诉我吗?” “···哼,重要吗?” “我的命不比你更值钱。”我笑了下。 接着,我看到孤狼扭头看向了门里,淡淡地道:“好,我告诉你。我不想让她知道真相,我承受过,知道那有多疼。你也许是个人渣,但你这个人渣既然会后悔,也许还有救。” 第二百零三章:机场中的灵灵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孤狼陪卡尔米前往F国,我又让姬怡宁补了张票,为了以防万一而坐在同一架飞机上,一直在暗中将他们护送到了F国里。 卡尔米还有点害怕孤狼,一路上都没有和孤狼说什么话。我看到她手里一直捏着那张写着十件事的纸,表情很难过。 我坐在后排,不禁暗暗垂眉,但这样至少比让她知道真相要好一些。 我跟来的事没跟他们说,但孤狼还是发觉了我,不时会回头看一眼。 在下飞机的时候,他找了个上厕所的机会,坐到了我的旁边:“快到了,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尽量保护她一下。”我道。 “会的。”孤狼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下飞机时,孤狼和卡尔米都被接进了一辆车子中。我目送着他们的车子离开,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并不是喜欢或者恋爱之类的感觉,而是另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摇了摇头,我不再去想那么多。又去飞机场买了张飞炎黄的机票,坐在候机室,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怅然若失。 “我说了,你旁边还跟着一个人。” “神经病?我不是一个人?” 坐了一会儿,忽然登机口那边传来一阵争执声,很快就吸引了在等飞机的人的观望。 我有些烦躁地抬头向那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乘务员正拦住了一个要登机的乘客,义正言辞地说着那乘客身边还背着一个人。 那乘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看着就要发飙了。 我眉头皱了下,观炁于眼,立即看清是怎么回事。那个乘客的肩上还爬着一个看上去五六岁左右的鬼灵,看样貌应该是刚刚死不久,五官四肢都还保持着身前的模样,没有转变成恶灵。 阴阳眼吗? 我又向那个乘务员看了一眼,这时一个领班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大声训斥了那个男孩几句,让他退到了旁边,然后赔笑地对那乘客说道:“对不起这位客人,他昨晚值夜班还没休息,精神有些恍惚,您别介意。” “哼!”那乘客重重哼了一声,拿着自己的公文包往飞机里走去。 我现在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情,但确实看到那个小孩的鬼灵在进入登机口后,身上的黑气变得更浓烈了些。 ···怨灵缠身,不过还不至于要命,是害财运的那种。 我又转头看向了在被领班训斥的男生,他看上去可能和我差不多。 想了想,我起身向他走了过去,趁着领班离开的时候对他说道:“打扰一下?” “嗯?请问有什么能帮助你?”乘务员连忙堆砌起笑容。 我笑了笑,然后手指指了下登机口:“你能看到一个大概四五岁大的小孩,对吗?” 听我这么说,那乘务员顿时激动起来:“嗯,果然那不是我的错觉!” “并不是错觉,不过也不是正常人。”我笑了下,看到对方明白过来后变化的脸色,拿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道符,“你似乎是有着阴阳眼的天赋,这是不视符,你带在身上就不会再见到那些东西了。” 看对方的眼神,我觉得自己是被当成了江湖术士。不过我也没有太在意,转身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刚刚坐下,身边的位置上突然坐下来了一个人。 “那是符术的不视符吧?很少见,炎黄的术者会到国外来。”那个人穿着件松软的白色卫衣,戴着一副褐色的太阳镜,说着的是炎黄语,但给我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我皱了皱眉,没搭理他的坐远了一些。 那人有些郁闷地往我这儿看了一眼,又凑了过来:“交个朋友呗,我也是炎黄人。” “我看的出来,不过我不怎么想和陌生人交朋友。”我回答道,这个人既然能看出我留的不视符,说明这个人也是个术者或者对符术有钻研。 那个人露齿一笑道:“我倒是很喜欢结交各种朋友,多条朋友多条路嘛,尤其是你现在还挺危险的。” “我?危险?”我挑了下眉梢,“也许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危言耸听?” “我可是好心好意,你不觉得自己在被人盯着吗?”那人说道,我看到他藏在太阳镜后面的眼睛向我身后的某处瞄了一眼,“好自为之,我叫姜恒,如果你运气好,也许我们还会见到。” 说完,这个自称姜恒的年轻人就拉了拉外衣站了起来,检票后就走进了登机口。 我眯了眯眼,也听到身后响起了几声脚步声。转头看了看,眼神微微一变,有好几个身材魁梧的F国佬将我周围包围了起来。 “这位先生,阿尔诺贝想请您过去见一面。” 看起来像是领头人一样的人开口说道,我眼神微微一变,接着微微一笑:“不好意思,麻烦转告阿尔诺贝先生,我不怎么想见他。” “那恐怕由不得先生,把先生请回去。”那人向左右两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两个人上来抓我的左右手,但机场的警铃声已经大肆作响了起来。 刺耳的警铃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趁机抓住其中一人的手,然后猛地一扭,借着离心力向另外几人甩了过去。 那几个人正想拔枪,当即被他们同伴的身体撞了的个人仰马翻。 “哼。”我哼了一声,翻身跳过座椅,然后抱着头迅速奔向了机场的出口。 密密麻麻的枪声从背后袭来,把我逼得抱头鼠窜,心里暗骂这帮王八蛋还真是什么都不顾及啊! 还好F国机场的警方来的也算快,一时间把那些人也冲击的陷入混乱。 我这边刚刚趁乱从机场跑出来,一个人就扑进了我的怀里,一双手紧紧箍住了我的腰,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我身上。 “卡尔米?”我吃惊了一下,抬头看向一旁的饿狼,“你拉响的警报?你们怎么···” “天使!”卡尔米抬头,泪眼婆娑地叫着我,“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说来话长,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饿狼往机场里看了一眼,很快就拦了辆车,或者说抢了一辆车,把我和卡尔米往里塞进去后就开车驶入了车流中。 怒涛在F国也有自己的房产,饿狼开着车带着我们直接到了那栋房子里,我特意看了一圈周围,吃惊地看到整条街的房子名字都是怒涛成员的。 “靠,怒涛还包办房产的?”我羡慕地问。 孤狼一边掏钥匙一边冷淡地道:“屁,这都是我们自己买的。当佣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钱留在银行没意义。” 说着话,孤狼打开了房门让我们进屋后,自己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没人跟踪,然后跟着进了房门。 卡尔米自从重逢后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的害怕和紧张。 “出了什么事?”我开门见山的问,然后清楚地感觉到了卡尔米的身子颤了一下。 孤狼坐了下来道:“出了问题,阿尔诺贝被人干掉了。来接我们的人是撒旦教会的人,我看情况不对就弄了场车祸,拉着她跑了。” “这···怎么会?”听到孤狼的话,我的脑子似乎嗡了一声。 卡尔米抓紧了我的手,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把她先送回房间休息后,我又回到了客厅。 “能查到是谁下的手吗?”我问。 孤狼冷笑了一声:“你不会是想替她报仇吧?那你是不是该把自己剁了?” “···” “哼,很大可能是撒旦教会下的手,不然他们出现在车上就不太对劲。”孤狼道说着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出去,“我会让队长去查查,如果阿尔诺贝死了,那他的大儿子,贝尔特一定会有动静。” 我想了想,开口道:“你能查到他尸体在哪吗?” “你想干什么?”孤狼眼角一抬。 “我想用我的方法试试。”我道,“而且文件也还没拿到,我们还是得去一趟他的家。” 孤狼扬了下下巴:“那她怎么办?她现在可以算是家破人亡了。” 我抿了抿嘴唇,道:“是我对不起她,她的事,我会负责安顿。先把眼下的事处理了吧,这件事,我也要你的帮助,像你说的,找东西不是我的专长。” “哼,请雇佣兵,可是很花钱的。”孤狼轻哼了一声,“今晚行动吧,你先把那个小公主安顿好。” 第二百零四章:卡尔米的哥哥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当天夜里,一场大火席卷了阿尔诺贝的旧宅,火场中孤狼趁乱找出了一份藏的很隐秘的文件。 如果没有阿尔诺贝死灵的开口,恐怕我们两个根本没机会找到那东西。 我用寄灵术强行把阿尔诺贝的残魂聚集过来的过程中,我发现他的魂魄被人强行打碎过,就算用冥门特殊的法术都只能聚拢残魂,机械的回答一些问题。 我在外面接应到了孤狼,用一个盒子把阿尔诺贝的残魂装了进去。他既然是卡尔米的父亲,我想找个机会把他的魂魄修复,至少有机会可以去投胎。 “这就是你们千方百计要的东西?”孤狼在车上晃着手里的东西,我一把摁住了那个文件袋道:“我建议你别看比较好,会惹祸上身。” 孤狼看了看我,把手放下道:“政客的事,我从不参与。我建议你也是,不然只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谢谢提醒。”我轻叹一口气,“这份东西,能麻烦你交给姬小姐吗?” “嗯。”孤狼点了点头,很快就一通电话联系到了姬怡宁。而姬怡宁那边也传出了消息,姬昊已经被接出来了,但同时还有个坏消息——阿尔诺贝的大儿子,贝尔特·阿尔诺贝已经到了F国。 “糟糕!”孤狼听到这消息,立即叫了声不好,而这时我们已经到了藏身处,但那里灯火通明,在门口就看到了一排荷枪实弹的护卫站在那里。 “艹…”孤狼轻轻骂了一声,看了我一眼道,“那些人身上的标志,是Rb的人,那个小天使的哥哥还跟Y国皇家有关系?” 我听到这里也是一阵惊讶,这可从来没听姬昊提过:“艹,那只死狐狸又给我下坑……” 这时有两个穿着笔挺军服的军士来到车前,先行了个军礼,然后打开车门道:“两位先生,偏将在等你们。” 哦豁,玩蛋,还是个校官级别的大人物。 我和孤狼对视了一眼,孤狼的手已经摸到了座椅下的军刺上,用眼神询问我要不要动手。 我摇了摇头,在这里动手没有好处,一不留神等着我们的就是一排子弹。 “下车吧。” “那你自求多福。”孤狼很直白地说道。 在至少二十个军士的包围下进入房子中,这种感觉绝对是国宾级待遇了。我进门后却发现里面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严阵以待,而且外面的军士也没有跟进来,行了个军礼后就关上了门。 有个穿着西装,身材挺拔的黑发青年坐在沙发上,眼眉带着几分凌厉,就像一只老鹰。他站了起来,身高比我和孤狼都高出一个头,是个标准的Y国人身材。 “久闻大名,林先生。”黑发青年开口冷淡地道,浅灰色的眼睛扫过我,“我的妹妹,受你照顾了。” “你就是贝尔特先生?”我问。 “贝尔特·阿尔诺贝。”黑发青年道,“阿尔诺贝家还剩下的两个人之一。” 感觉到语气中的浓浓敌意,我确信他是知道险是怎么死的,也知道我为什么会接近卡尔米。贝尔特这个男人,给我一种接近姬昊时的感觉。 “卡尔米呢?”我问。 贝尔特冷笑了一声:“你有资格见她吗?你是个杀人凶手。” “你把她带走了?”我皱眉。 贝尔特轻哼一声,向孤狼看了一眼,伸手道:“我还在这里,没有别的理由。只为一件事,拿来。” 我感觉到孤狼的身子绷紧了起来,我伸手拦了下他道:“你要什么?皇家海军的偏将还需要打劫吗?” “不用装糊涂,也不必拖延时间。姬昊至少还要两个小时才能过来,而这两个小时里,我至少能让你们死上十几回。”贝尔特冷笑着道。 看来,贝尔特已经知道姬昊被接出来了,而且很清楚他赶来这里的时间。他说的没错,就算是现在,恐怕也不止一把狙击枪瞄准了我和孤狼的脑袋。 贝尔特又开口,鹰隼般的眼睛盯着我们,语调冷淡地说:“我的父亲一直藏着个秘密,我提醒你一句,林先生。交出那份文件是为你们好,你们动到的可不止一只老虎的尾巴。” 我有些好笑地说道:“我没听错吧?贝尔特先生会这么好心?” “请你们交出来是为你好,否则,我只能从你们尸体上拿了。”贝尔特坐了回去,双手手肘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冷淡地说,“我不想让我妹妹看到那种场面,二十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把她保护的很好。但你倒好,一下子把这个世界的残酷,血淋淋地摆在了她眼前。” 不论他的后半段话,但他的前半句话,绝对不是句威胁的空话。如果我们拒绝他的要求,恐怕下一秒就真的会变成两具尸体。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僵硬了起来,他在等着我们的回答,而我在考虑着该怎么带着孤狼逃离出去。 卡尔米是贝尔特的妹妹,在他手里应该也不会有危险。而这份文件费尽心机才弄到手,我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再交出去。 见我不说话,贝尔特再度开口:“交出那东西,我弟弟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这无疑是一个让我意外的让步,但也让我感觉,他想要这份文件的理由,绝不会是像他父亲一样,为了保密而已。 贝尔特的眼睛开始渐渐变冷,我心中警铃大作,就要准备动作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别说我和孤狼,连贝尔特都有些意外,眼神猛地一变。 而这时,那个平静到欠揍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呵,真是热闹。贝尔特先生,突然造访,还真是让姬某人甚感荣幸。” 姬昊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走了进来,他的到来立即让气氛变了变,贝尔特的脸上寒气更浓,但嘴角挂出一分难看的微笑:“姬先生,来的好快啊。” “你快,我可不能慢了。”姬昊微笑着道,“否则,岂不是怠慢了贵客?” “我是来接我妹妹的。”贝尔特起身道。 姬昊道:“请便,我也是来接人的。” 贝尔特问:“哦?那东西呢。” “东西是我要的。”姬昊道,“我的人救了您的妹妹,又一路保护着她到了F国完璧归赵。我要点利息,想来贝尔特先生不会那么小气吧?” “呵呵。”贝尔特冷笑一声,“姬先生的胃口不小,小心吃的太撑、撑破了肚子。” 姬昊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不劳贝尔特先生费心了,放心,一旦有什么进展,我一定首先通知贝尔特先生。” 贝尔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锐利的目光在我身上闪过,最后看向自己站在走廊处的下属:“把小姐接下来。” “是。” 不一会儿,卡尔米出现在了走廊口,看到屋子里的一群人后,眼睛一亮,立即奔了下来。 “卡尔米。”贝尔特脸上的寒意融化,露出了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温柔。 然而卡尔米从他身边跑了过去,直接扑进了我怀里:“天使,你还好吗?哥哥说你去做坏事了,我好担心你,但是哥哥不肯让我出来,你有受伤吗?” 我下意识地抱住了她,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不禁愣了愣,看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贝尔特,似乎他并没有把险的事告诉她。 “卡尔米!女孩子,怎么可以大庭广众的抱别的男人!”贝尔特压了压自己的火气,大步过来把自己的妹妹拉了过去。 “啊,哥哥。”卡尔米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没被贝尔特拉动过去。 “放心,我没事。”我拍了拍卡尔米的手,微笑着让她放心,不然贝尔特的脸色给我种要随时要往我脑门崩上一枪的感觉。 姬昊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道:“贝尔特先生,要不要,您的妹妹也再和我们待几天?” “你做梦。”贝尔特防贼似的把卡尔米拉到了自己背后,“我们走。” 贝尔特说完就拉着卡尔米向大门走去,我拿出装着阿尔诺贝的盒子递给了卡尔米:“我晚点打电话给你。” “嗯,好!”卡尔米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紧接着就被贝尔特强迫性地拉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姬昊脸上的笑容顿时消了下去,摆了摆手指,示意严希让带来的UB人员去附近拔除可能留下的暗哨。 最后才转头看向我和孤狼,松了口气道:“好险啊,幸好孤狼联系过怡宁,我才能及时带人赶过来。” “那个贝尔特…”我问。 姬昊道:“他能爬到这个位置,是有点本事的,撒旦教会未必能动他。而且阿尔诺贝家中,他是真正关心卡尔米的一个,交给他,你可以放心。” 姬昊猜到了我想说什么,我点了点头,这时姬昊也从孤狼手中拿到了那份文件。我看的出来,就算平静如他,在拿到文件时也有几分激动。 “好了,我们也准备下回国吧。”姬昊道,“这份东西,我会好好处理。对了,林先生,我在东立市给你留了个礼物。” 听到他说礼物,刚刚还有些因为卡尔米而分神的我,立即警觉了起来:“艹,你又想坑我做什么?” 姬昊无奈地一笑:“别老是把我想的那么坏,我保证,这次是一份你需要的礼物。而且,是安娜出资的,你可以放心了吗?” 安娜? “你…没跟安娜说过什么英雄救美的事吧?”我警惕地看向了姬昊。 姬昊挑了下眉毛道:“那是怡宁那小妮子想的办法,我怎么会知道?不过……” 我刚松口气,姬昊这话锋一转,又让我提起了心:“不过什么?” 姬昊低头,在手机上翻出一张照片,是刚刚卡尔米扑到我怀里时,他抓拍的一张照片。 ??? 我敲? “我把它传给安娜了。”姬昊脸上挂着搞事的笑容,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孤狼,把你的军刺借我用用。”我深吸了一口气,“姓姬的,老子今天就跟你做个了断!” 第二百零五章:回归东立市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坐飞机回到炎黄,重新踏上东立市的土地,给我一种十分特殊的感觉。就仿佛这次离开的短短一个月,经历了一次不同的人生。 姬昊带我去看了他替我准备的礼物,原本我是真没怎么待见他。就姬昊这一句话一个坑的性格,他给的礼物多半有问题。 然而当我看到那几乎与葫芦口一模一样的一家一纸衣冠时,我心中的惊讶让我以为自己又回了东花市。 “这是…”我侧头看向姬昊,姬昊伸手摸了摸故意做旧的门板,道:“你名下的房产、地产,当然还有这个商标和店名我也替你注册了。有安娜的功劳,不过,卡尔米的事,你恐怕要花点力气解释。” “不是,你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家店?”我问,看着姬昊打开门走进去,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几乎就是把一纸衣冠搬来了东立市。 “我说过会帮你,我就不会食言。”姬昊道,“你现在还年轻,是学生,你的能力可以有大用。可想进宋伯伯的法眼,把安娜娶回家,凭你的能力可不行。” “所以你想让我开个连锁店不成?”我挑着眉毛看他。 姬昊轻笑一声道:“该怎么做是你的事,文件我会去破译。如果一切顺利,很快就会有消息,我对你身上的秘密很感兴趣,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姬昊说完就把钥匙交到了我手里:“哦,对了,顺便说一声。你的实习报告,我已经帮你向学校方提交了。换句话说,你的假期结束了,恭喜。” ??? 我目瞪口呆地看向他:“你是魔鬼吧?” 姬昊走后,我回了趟家和妈妈奶奶报告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地奔了大学。 在外走过格伦比的丛林、踏过E国的土地、与恶魔交手、在枪林弹雨中走过,重新踏入平静的校园,多少有点奇妙的感觉。 开学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却还是我第一天进校园。 郁郁葱葱的草坪上坐着三五成员的学妹,篮球场上奔着相互追逐的男生,挥洒着汗水和青春。 我一边有些感慨的走着,一边进了办公楼。刚刚回来,我也需要填写些资料,而且大学也没有固定的上课教室,指不定我就要去哪栋楼找教室。 在我走上二楼的时候,一个略显惊讶的声音响起:“林绍?” “嗯?”我寻声望去,看到是个抱着书的女孩刚从三楼下来,我们几乎走了个正面。 “付丽,好久不见啊!”我笑着冲她打了个招呼,这是跟我同一个课系的同学,只不过她学的是古代史,而我是古文字系。 付丽戴着副细框眼镜,走下楼梯到了我的面前道:“是好几个月没见了,我听说你去跟秦教授实习了。怎么回来了?” “嗯···因为秦岭那边的挖掘工作差不多了,所以就回来了。”我挠了挠脸,把去格伦比一系列的惊心动魄给省略了。毕竟,那也不是普通大学生可以想象的。 “这样,那晚点要不要一起去喝个茶?”付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浅笑着提议道,“我想听你说说这次挖掘的事,我很好奇。” “嗯,也好。”我点了点头,我们这种考古系的学生都对考古挖掘充满了好奇,在学生时期大都只能从资料上、或者教授口中听到些故事,能亲身经历的可不多。 就像我自己,如果不是有宋安娜帮忙。我现在指不定是在哪个博物馆里,给一些破破烂烂的文物刷灰呢。 当我从教师办公室下来时,付丽就坐在门口长凳上看书。不用看我也知道,那厚厚的一摞书都是从图书馆里借来的,有很多教室里学不到的资料。 “苗疆古史···你什么时候开始还对苗疆感兴趣了?”我拿起一本书随便翻了两页,有些奇怪地问付丽。 付丽一贯的专研方向都是五代十国,写的论文也大都是关于五代的。而那时候,苗疆还不属于炎黄,更提不上古史了。 付丽把自己的书放下,有些疲累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没事,随便看看。你好了?” “嗯。”我把书放了回去,看她要把那么一大摞书都塞进背包里,我主动帮她拿了一部分,“我们去哪?” “谢谢,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咖啡店。”付丽说。 一路上我都在和她说着在秦岭发掘时的种种有趣的经历,而关于八神将和修罗众的事则被我有意略了过去。 付丽静静听着,在听到我说的不清楚的地方时还会提问上一两句。 忽然我感觉到手机在震,似乎是谁给我打了电话。“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我把书交到左手,右手拿出了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后有些苦笑也有些开心。 “是女朋友?”付丽轻笑着问。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个小妹妹。” 我走开了几步接通电话,卡尔米的声音立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她现在已经在贝尔特的帮助下,重新开始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这样撒旦教的人也会因为她是公众人物而投鼠忌器。 不过,明明是每天都忙得要死的情况,她却每天坚持不懈的三通电话,比上班打卡都积极。 这次也是,刚刚聊了几句,她就又被自己焦头烂额的经济人叫走了。 我无奈地挂了电话走回来时,付丽就在原地等。我刚想说话,忽然眉头一皱,不过分开几分钟而已,她的眉宇上却萦绕上了一缕浅浅的黑气。 怎么回事? “付丽,刚刚有谁来过了吗?”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付丽抬头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接着道:“也没谁,是篮球部的尚学长,跟我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尚学长?那个有名的尚天一?”我听到这名字比她还吃惊,那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了,人帅学习好,会打篮球身材棒,简直就是女生心目中的完美男神形象了。 付丽的脸红了下,点了点头道:“嗯,是他。他下午有场比赛,想叫我去给他加油。” 我也不傻,听出了其中有些微妙的气氛。当然,更让我在意的还是那缕浅浅的黑气。 “那就去嘛,我也想看看篮球赛。”我拿起一本书,暗暗将自己的一部分炁运入其中,轻轻拍在了付丽的头上,打散了那缕阴气,“反正喝茶什么时候都可以,男神的邀约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付丽当然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一把抢走我手上的书后责怪地看了我一眼道:“我怎么觉得,你放假之后变得有些贫嘴了?” “有吗?”我愉快地打了个哈哈,“快走吧,别篮球赛开始了你还没到。” “哪儿有那么快啊···你别推我啊,书都掉了。” 我是知道尚天一是华悦大学的校草没错,但当我到体育馆时,还是被他的人气给吓了一跳。 整个学校体育馆几乎人满为患,到处都能看到给尚天一应援的横幅,还有嘈杂的女生尖叫此起彼伏,都不知道这帮人是来看球赛的还是来看人的。 付丽和我一样都是标准的考古系宅男宅女,看到这架势,脸都有点白了,一双手更是不知道该放哪,局促不安地道:“这···林绍,怎么这么多人?我、我要不还是走吧。” “走什么啊?来都来了。”我翻了个白眼,拉着她强硬地往人群里面钻去,“麻烦让让,我订的前面的位置。谢谢这位姐姐,请让下。” 付丽跟在我开出的道后面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废了半天力气才从最外围到了能看到球场里奔驰的人影的内围。 “你真的在里面订了位置?”付丽小声问我,我差点被她问的笑出来,“定个屁,不那么说,这群大姐能让我们进来吗?” 付丽噗嗤一笑:“你变得滑头了。” “没你这么夸人的,姐姐。”我翻了个白眼,接着往球场上一指道,“看,你男神要灌篮了。” 我见过尚天一的照片,而他本人也确实是属于出类拔萃的类型,身材挺拔却不臃肿,还有些纤细,肌肉分布匀称又不显瘦,在一群篮球运动员里十分好认。 在我说这话的时候,尚天一一个箭步运球过人,然后在对方后卫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高高跃起,一下扣篮将球扣进了篮框中。 伴随着这一个精彩绝伦的扣篮,整个体育场中掀起了尖叫与欢呼,将气氛推向了又一个狂热和高潮。 付丽也完全被吸引住了,被环境融入而喊着加油。 我看了她一眼,双手撑在护栏上,向下看着这位校草,眼神一点点变得深邃起来。 别人也许只能看到他青春潇洒的姿态,但我眼里,他浑身都被一圈不祥的黑气笼罩着。 漆黑的炁在他身上行成了一道影子,随着他的行动而愈演愈烈。那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尚天一跑动时喘的越来越厉害。 鬼灵?有点不像。 我静静地观察着那黑气的影子,看到那影子像是有条尾巴似的,缠向了尚天一的脚。而他正要侧身过人,在旁人眼中,他像是突然打滑了一样,整个人猛地摔向了地板。 嘭地一声响,尚天一的腿撞在了篮球框的脚架上,整个人顿时因为剧痛蜷在了一起。 “啊!”付丽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紧接着,体育场被惊慌的叫声席卷,篮球部的人立即来把尚天一扛着退出了场外。我从护栏上挺腰,拍了下付丽的胳膊道:“别傻站着了,走吧,去休息室看看这位校草小哥。” 第二百零六章:人不寻事事觅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在我们从观众席下来的时候,篮球部的人正焦头烂额的应付着跟我们有一样心思地学校女粉丝。想要从这里直接过去是有些难度,不过我也有点别的办法。 突然之间,体育馆里的刺耳火警铃声就响了起来。听到这警报声,刚刚还叽叽喳喳叫嚷不停的女粉丝们顿时慌作一团,转身就跑。 我拉着付丽从拐角转出来,付丽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这个…违反校规的。” “放心,他们找不到火源,只会以为是故障而已。”我对付丽说道,接着趁着篮球部的人也因为警报而摸不着头脑之际,拉着付丽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只有躺在长凳上休息的尚天一,别的队员大部分还在球场上进行下半场的比赛。听到开门声,他揭开盖在脸上的毛巾向门口看过来,见到我们两个,显然有些惊讶。 “丽丽同学。”尚天一想站起来,不过小腿上那块骇人的青紫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又坐了回去。 “你别动了,尚学长。”付丽连忙说道,“我在观众席看到你摔倒,不放心所以……” 尚天一脸上露出惭愧的笑容:“抱歉,让你看到我丢脸了。他是?”尚天一看向我,而我正看着他背后那道几乎成型了的影子。 那是什么呢?就像个动物,黑气聚集在一起,还能看到眼睛部位有两团红色的光点。 似乎是能察觉到我的视线,那个影子有了点反应,向我这里看了过来。 “他是我同学,叫林绍。”付丽替我做了介绍,尚天一恍然地点了点头:“你好,林同学。” “尚学长,久仰大名。”我露出笑容道,“你的球技真的很精彩,不过…我能不能问下你为什么会突然摔倒?” “林绍!”付丽连忙轻轻推了我一下,不过我没理她。 尚天一表情微微一变,看向自己的腿上淤青,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什么看不见东西拌了我一下。不好意思,说了些奇怪的话。” 他歉意地笑了笑,我眼睛眯了下,看付丽想要过去伸手拦了她一下道:“付丽,我有点渴了,帮我去买灌咖啡吧。诺,钱给你。” “现在?”付丽皱起眉头,奇怪地看着我。 我扬了下眉毛,点了点头道:“嗯,记得帮学长也买一罐。” “不必了…”尚天一说。 “不客气,当学弟请你的。”我笑了下,没等付丽再说话,把她从门里推了出去。 然后转过头看向几乎已经到了我面前的黑影,眼神微冷,冷笑道:“连我的炁也敢吃?” 挥手一指弹出,指尖凌空画了一道葬魂符。 冥门中的葬魂丹便是以法力来破坏鬼灵的炁,一道葬魂符落下,扑到面前的影子好像被针刺破的气球般,刹那破碎! “三魂归天,七魄入地,散。”我再一挥手,黑气在房间中顿时卷起一阵阴风,吹得尚天一睁不开眼。 紧接着,窗户自动向外打开,阴风向外涌去,片刻之后房间便恢复了平静。 至此,尚天一已经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了,直到我似笑非笑地向他看去,他才一怔回神,急急地问:“学弟,你…你怎么弄的?刚刚那是…什么?” “怎么说呢…就像驱邪一样。”我挠了挠头,走向储物柜,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在一个散发着些许黑气的储物柜前停下,“学长,这是你的吧?” 尚天一的视线一直跟着我,见此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问:“你是道士?” “勉强算吧,不过我还是学生。还请学长保密,别让老师给我打个封建迷信。”我不甚在意地说着拉开了他的储衣柜。 里面放的相当整洁,一如尚天一给人的感觉。我通过观炁从他放着学生牌的小卡缝里,掏出了一只已经风干成木乃伊的守宫。 “你把学生牌放在这里,让这只死守宫每天得以获得一部分生气。它强壮了一些后,魂魄就缠在了你身上。”我把死守宫的木乃伊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回到了尚天一面前,“我刚刚替你处理掉了死守宫,不过学长以后还是要注意下才比较好。” “我刚刚会突然摔倒,也是因为这个?” “游魂鬼魅在我们身边无处不在,只是大部分人看不见、也不会受到伤害而已。”我说道,“学长你也不用太在意。” 尚天一看着我,摇头叹道:“没想到,丽丽同学还有你这样的朋友。” “相信我,她自己也不知道。”我哈哈笑了下,会帮尚天一,一来是看在付丽的份上,而这位学长脾气确实也还不错;二来就是,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举手之劳。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付丽回来了。 我从她手里抽走了一罐咖啡,迈步向外走去,鬼灵已经除掉,我也没必要再留着给人当电灯泡,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不过一般的地方没那么容易让动物的死灵变成缠上人的鬼灵,我离开体育馆时,特意在周围看了一圈,然而并没能从风水上看出来什么。 巧合? 我没再多想,拿上自己的学习资料回了一纸衣冠。姬昊既然在东立市也给我开了家一纸衣冠,我也得确认下这家扎纸店会不会也来些特殊的客人。 趁着还有时间,我给战魂和千年白骨都弄了个牌位,供奉在了店里。这样,战魂不必回到他的墓,千年白骨也可以通过牌位听到我的声音。 做完这些,天也差不多黑了。我伸了个懒腰,打电话叫了份外卖,然后就翘着二郎腿在店里等饭吃了。 让我意外的是,客人来的还挺快,门口叮铃一声响,有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我都不知道,街上开了家新的纸扎店。小伙子,你是店主?” 我振了振精神迎了上去说:“是,您要点什么?” 那妇女道:“我要两串金元宝,再要捆香,还有黄纸。” “好,您稍等。”我应了声,把东西拿齐,那妇人在门口等我,要看着自己车上的东西。 我把装东西的袋子交给她时,往三轮车的车板上看了眼。 一只鸡、一只鸭、一条大黄花鱼,还有柑橘、苹果、香瓜、苹果。 三牲四果? 我脑子里映了下这四个字,接着又想了下她要的东西。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准备的东西都像是用来做法事的。 “阿姨,冒昧问句,您这是要拿回去做法事吗?”我问,倒不是我没事闲的多事,而是一纸衣冠的东西卖出去的东西,也是分冥品和神品的。 法事这种事,有祈福的有驱邪的,要是用的东西不对,反而会起到反作用,所以我才不得不问上一嘴。 那妇人正要拿钱给我,听我一问,有些惊讶地抬头看来:“咦?小伙子你,会看事儿?” 得,这一听就是有事啊。 我心里稍一犹豫,点了点头道:“略懂一些。” 妇人一听,脸上立即泛起了激动的神色:“小伙子你,真懂看事儿?阿姨这正愁着找不到懂事的人,这可太好了!” 从妇人激动的话里,我大概听出了是怎么回事。她的女儿在三天前去了趟大泽山郊游,回来后就发了三天高烧,人事不省。 去了医院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家里老人都说这是冲撞了什么。妇人这才无奈之下,想着做场斋饭来化解一下。 我听了个大概,但没亲眼看见也评估不出什么。 再看现在夜色将至,不确定一纸衣冠的情况下,我也不好离开,就让她先回家,可能的话,把人带来我这里。 那妇人答应着就离开了,临走没忘了把买的东西带走,想来是如果我这儿无功而返,还是要做斋饭试试。 我把人送走,打着哈欠回了大堂。在吃完外卖后,随着吱呀一声响,门口那妇人就又回来了。 这次来的还有个中年的汉子,背着个裹着床单的女生。他们还没进门,我就看到那女生身上缠着条像蛇似的黑气。 艹,怎么又一个? 一看这架势,我想到了缠住尚天一的那只死守宫。怎么刚回来东立市,就一天之内,遇到了两次同样被动物的恶灵缠上的情况? 那蛇形的黑气在进入一纸衣冠之前,似乎有了些畏惧,缩回了女孩的体内。我皱了下眉头,从旁边拿了张黄纸,随手撕成了一个小人的形状。 “快快,让珍珍先坐下。”那妇人急匆匆地让男人把背着的女孩放下,坐在我事先搬到大堂的躺椅上。 “大师,你快看看…”妇人向我看来,我没理她,手上捏着黄纸小人贴在了女孩的眉心,低喝一声:“寄灵!” 小纸人刹那间次啦啦成了碎屑,而刚刚还昏迷不醒的女生突然睁开眼,挺腰坐了起来,一双如蛇一样的眼睛,散发着青光把她的父母吓得当场跌坐在地。 “小道士,你特意拘我?好大的胆子。”女孩脸上笼罩着一层青色的阴影,张嘴发出的却是如蛇吐信般的嘶嘶声,让人头皮发麻。 我眼睛一眯,先恭敬地做了个鞠道:“不知道这女孩是怎么冒犯了阁下,只是小子不忍她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她已经受了三天折磨的份上,饶过她一次。” 我说着话,看的是她的身后。 我看的到,此刻跟我对话的并不是女孩自己,而是通过她身上的炁,被我寄灵召唤而来的一缕妖魂。 此刻附身在女孩身上的妖魂闻言冷笑:“小道士,你想要我留下她的命?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别怪我先礼后兵。”听到这话,我眼神一冷,手掐一道法诀,毫不迟疑地一指点在了她的额头上,“我能拘你,也就能驱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二百零七章:柳仙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仙人指路的行炁法,加上与寄灵术截然相反的驱灵诀。一指点中女孩的眉心灵台,顿时有道青黑相间的蛇影被冲击了出来。 女孩眼睛顿时向上翻起,整个人软倒在了躺椅中。她的父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然后用询问的眼神向我看了过来。 我抬头看着那团晦暗不定的蛇形之炁,隐隐感觉到其中的怨气。 “她暂时没事了,不过你们那餐斋饭还是照做。等女孩醒过来后,你们最好问问她,到底去大泽山的时候做了什么。” 说完,我从香炉里抓了把炉灰装进个红布包里,用根绳串起来,吊在了女孩的脖子上。 做完这个,那团蛇形的炁已经消散的差不多。留在女孩身上的黑气被我打出来的后就不能长存,而妖魂的一缕魂识也在察觉我不好惹后退走了。 女孩的父母千恩万谢的走了,我也没要他们的谢礼。况且,我也觉得这件事没完。 再次看见那个妇人,已经是三天后。店里请来照顾门面的伙计给我打了电话,听到他说的找我之人的样子后,我就猜到那件事肯定有了后续。 “付丽,我有点事要先走一步。”我挂断电话后只能跟付丽说了声抱歉,本来我们是要去市立图书馆查些资料的。 付丽摇了摇头,柔声道:“没事,你是去···嗯···看事吗?” 听到付丽的问题,我先一怔,继而笑问:“学长跟你说的?” “嗯,那天你走后,尚学长就和我说了。”付丽有些期待地看着我问:“我可以去看看吗?我一直以为那就是一些神棍的胡言乱语。” 我失笑问:“也许我也是个神棍呢。” 付丽轻笑摇头道:“你可不像。” “那好吧,你想来看看是无所谓,不过你别乱说话。”我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 我们回到一纸衣冠时,那个妇人已经带着她的女儿坐在了店里。 付丽好奇的看过大厅中放着种种冥品,跟着我走进大堂。 妇女带来了一个黑盒子,拿到手上时我能闻到一阵腥臭的腐臭气味。 里面放着的是一条七尺多长的死蛇,头被打烂,身体也因为腐烂而开始长蛆。 我看了眼死蛇就盖上了盖子,听妇女讲述起前因后果。 原来她女儿去大泽山游玩的时候遇见了这条从树上垂下的蛇,几个同学都被吓了一跳,其中胆子较大的男生回过神后就带头把蛇打死了。 “万事都有灵,它不招你,你最好也不要惹它。”我听完后放下盒子看向有些女孩道,“当时动手的还有谁吗?” “嗯···还有几个同学。”女孩怯怯地说出了几个名字,我数了一下,得有五个。 这时那妇女又紧张地询问了起来:“大仙,我女儿还会有事吗?” 我想了想,对妇女道:“阿姨,这件事还没完。蛇的怨气最深,不好好化解,容易有后患。你再去准备一桌斋饭,准备下三牲四果,我今晚子夜登门去把这件事处理了。” 那妇女听我这么说似乎有些心疼,这一句话三牲四果就是近千块,不过她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 在把这对母女送走后,一直在旁看着的付丽忽然轻轻笑了一声:“林绍,你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向她那看了眼,打趣道:“什么叫像啊,我又没向她要钱。” “如果要,你会要多少?”付丽好奇地走过来,看着我拿过一张黄纸,拿着朱砂笔在纸上龙凤飞舞地画下了一道符,“这是什么?” “符啊,还能是什么?”我把这道聚灵符叠了起来,放进了装着蛇尸的盒子里。 符术都是玄门的东西,付丽只是好奇就没必要了解的太多。 因为一旦跟玄门扯上关系就没那么脱身,我自己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付丽皱了皱眉,但也没再追问。过了不一会儿,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跟我说了声就离开了一纸衣冠。 虽然她没说,不过从她接到电话时的微微兴奋上,我猜八成是尚天一给这妮子打电话了。 在一纸衣冠中待到时间差不多后,我登门去了李珍的家。那对夫妻也等候多时,一桌斋饭已经准备好,刚刚煮熟不久的鸡鸭鱼还散发着热气。 我让夫妻俩躲进了卧室,转身把房间的灯关上,只剩下了桌子上点的两根蜡烛,跳动着一蹿一蹿的火苗。 我把带来的蛇尸盒放在了烛台前,手上点起三支香,分别插在了鸡鸭鱼三牲上。 做完这些,剩下的就是等了。我拉开张凳子,坐在了桌子的末位,安静得等着时间过去。 烟气袅袅,惊人的安静。 很快,我感觉到了视线,抬头看了一眼,见到三支香升起聚集的烟气聚集在桌子上空,在天花板下缓缓游动出一条白烟的大蛇。 那像蛇又像烟的涌动,最后缓缓落在一对蜡烛前,露出来一张白到惊人的蛇脸。 蛇脸的男人盯着我,警惕又轻蔑。当他整个人从烟雾中浮现出来时,我能看到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民国时候的衣服。 “原来是柳家的大仙。”我恭维了一声,东北将常见的修仙动物分成五类,分别叫胡黄白柳灰,也被叫做五大仙。 这五大仙大都是以山海关以北为活动范围,在南边很少,但也不至于没有。 眼前这个既然是条蛇修行而成的,称它姓柳并不算错。 “你拘我?”他冷冷地问,身上带着强大的炁,与上次被我拘来的一丝妖魂不同,这次他是全副武装来的。 阴冷的寒气在房间中打着旋,桌椅板凳都像在被一只只无形的手蹂躏一样,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我身子没动,脚步一踏,飞仙诀生出的阴阳二炁在我身边流转,与它的炁无声地较量了一下。 蛇精的眼睛眯的更细长了些:“阴阳二炁生成了太极图,很好,难怪你敢管我的事。” “可有资格请大仙一坐?”我示意着一桌斋饭,随着对方将自己强势的炁收敛,也将飞仙诀停了下来。 从古至今,无论是任何身份,只有拥有实力才能得到对方的尊重。 尤其是面对这种显然带着仇怨情绪的仇仙,如果不能拿出实力来,连让他坐下来谈话的资格都没有。 那蛇精样貌清秀、怪异,坐下后先把桌上的一盆鸡蛋,一颗接一颗全部吞进嘴里,我看着它喉咙鼓动,一颗颗鸡蛋咕咚咕咚地全进了他的味道。 吃完这些他又去撕扯着鸡鸭和鱼,并大口大口地喝着事先准备好的烧酒。 我也不急,等着他把东西吃的差不多了,才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问:“大仙可吃的差不多了?” 那柳仙抹了下嘴唇,从那头看着我,很直接地说道:“你让这家人设了这桌饭菜款待我,我吃了。这家人,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另外几个砸死我后代的小崽子,他们可还没有付出代价!” 我摇头劝道:“大仙又何必?修仙本就不易,何必再要和几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哼,砸死的不是你的后代,你倒是会说风凉话。”柳仙冷笑,“百年修行一朝丧,岂可善罢甘休?” 我叹了一声道:“修仙有三劫,第一劫便是这刀兵劫,这几个孩子不过是应劫之人,虽有过错,却不至死。大仙既然如此坚持,你我各退一步,你看可好?那女孩已经找回了你后代的尸骨,我也以聚灵符重新凝聚它的魂魄。你放他们一马,我让这家人供奉你后代的灵位,让它有凝聚灵识,化作保家仙的可能,如何?” 柳仙听着我说完,眼神微微变了变,侧头看向了我放在烛台下的那个黑盒子。 想了想,他又道:“若是你能如此,我便放过他们。我那后代福源不厚,若能成就保家仙,虽然兵解,却多少还有点机会。” “这么说,大仙是同意了?”我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扬起,“我替他们谢过大仙海量。” “哼,不必说些好听的。说到底,我也不过是卖你一个面子。”柳仙说着起身,接着又道,“你这个年纪有这个修为很不正常,你···” 他眯了眯眼睛,最后没说什么,身子化为青烟袅袅消散而去。 我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眼神微微沉了下。他说的话,我当然是很清楚的。 轻叹一声,我站起来,把李珍的父母从卧室叫了出来,把给柳仙立牌位加供奉的事交代了出去。 听到事情原本解决,李珍的父母都是千恩万谢。 后来我听说这条蛇的灵识还真的被聚回来了,这家人的供奉也一直没落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保佑了,家里的生意开始越做越红火。 第二百零八章:闹灵的房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解决了柳仙的事后,隔天我就看到一篇关于医院里的几个怪病少年突然无药自愈的报道。 报道里说什么的都有,然而最让我头疼的是,天刚大亮就与付丽一起来到我家的一个中年男人。 这房子也是姬昊的礼物,属于宋安娜出资的那部分。 顺便一提,昨天从F国刚飞回来东立市的宋安娜,这会儿还睡在卧室里倒时差。 她回来是突然袭击的,我事先根本不知道。因此我基本是一晚没睡,好不容易洗了个澡,打算抱着人睡一会儿时,付丽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本来她是约我是去咖啡厅见面,但我实在不想顶着一双熊猫眼出门,于是干脆把自己的房子地址发给她,让她自己过来了。 付丽没事不会给我打电话,因此当她带着个我没见过的中年人出现在我家门口还是挺意外的。 “没想到,丽丽还有同学住在蓬莱别墅区。想来,这位小同学的父母也是做大生意的吧?”那中年人进门时还有些拘谨,似乎他还是很了解能在这种区域买房子的人的实力的。 我强忍着不打哈欠,让两个人在客厅坐下道:“叔叔误会了,这栋房子是我一个朋友送的。丽丽,你是喝茶吧?” “嗯。”付丽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见我进厨房连忙跟了上来,“那个,林绍,你别生气。我昨天就吃饭时随便跟爸妈说了句你会看事,没想到我妈直接跟我舅舅说出去了···” “没事,别那么见外。”见她跟了过来,我从柜子里把茶包拿出来递了过去,“既然只是听到点风闻就过来了,就说明挺急的。帮我也泡杯茶吧,要浓点的,我去和你舅舅先说说?” “嗯,好。”见我没生气,付丽像是松了口气。这时她才有心思好好打量这个房子,用惊讶的语气道,“跟你认识几年,还第一次知道你是住这里。” “相信我,十天前我还不住这里。”我耸了耸肩道。 说完我就走回了客厅,留下付丽在那里有些发呆。 付丽的舅舅年纪应该在四十上下,身上穿戴还算上档次,也许是工作上操劳的原因,还不到中年,头顶就已经有几分稀疏了。 “那么,叔叔,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坐下问,强压着困意,单刀直入地想把事情快点搞定好回去睡觉。 中年男人上来就是一声叹气,然后才开始讲述起来。 从他的自我讲述里,我知道了付丽的舅舅叫杜浩轸,是做租房中介生意的。自己的名下也有好几套房,靠着房租和中介,几年里赚了不少钱,本想着凭着这些年赚的钱和积累的人际关系,想向房地产方向转型。 可没想到在这节骨眼出了事,属于他名下一栋租住出去的房产被租户打电话回来要求退款,说是房子闹鬼。 那房子是杜浩轸起家时候买的房子,租过不止一个租户,从来都是没问题的。杜浩轸也当做是无稽之谈,没有当回事,还警告对方如果想违约就要按合同行事。 可是让杜浩轸没想到的是,挂断电话后的第二天,租住在那套房子里的一家人的八岁儿子就在房子里上吊了。 还好家长回来的够及时,总算是把孩子救了回来。只是人虽然救回来了,小孩子却怎么也叫不醒,成了植物人。 但也因此那家人彻底跟杜浩轸撕破了脸,宁可付违约金也要把杜浩轸告上法庭,还找了媒体和律师,近期就要上庭了。 杜浩轸因为这件事找了不少人,可以说是夜不能寐。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别说转型成房地产了,自己可能先得进班房了。 这次也是听他姐姐说起自己女儿有个会看事的同学,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付丽带着来找我了。 听完杜浩轸的讲述,我喝了口付丽泡来的浓茶,因为太浓,口感都有点苦了。 “叔叔,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打官司我可不行。”我的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还是说你想我帮你去看看那房子是不是真的闹鬼?” 杜浩轸搓着双手道:“不,我是想着小同学你能不能去看看,那个成植物人的孩子会不会真跟我那房子有关系,如果能把他救好是最好。我赔点钱还没什么,但那孩子还那么小···” 这话我倒还爱听。 我嘴角微微扬了一下,接着道:“好,既然叔叔你这么说,看在付丽的份上,我就去看看也无妨。可事先说好,若是不涉及鬼神,我也无能为力。” “林绍,谢谢你。”付丽抱着自己的茶杯说道。 “没事。”我笑了下,这时我听到二楼传来脚步声。 杜浩轸和付丽也听见了,两人的视线都向我身后看了过去。 我把抱枕往怀里一放,回头看向从二楼下来靠在楼梯的宋安娜,微微一笑道:“老婆醒了?” “倒时差,有点睡不着。”宋安娜没否认也没承认我这称呼,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睡裙,带点波浪的长发披在肩头,睡眼惺忪还有点没睡醒的意思,“有客人?” “嗯,我同学,和她舅舅。”我向宋安娜解释道,接着也扭头向一脸惊羡表情的付丽和杜浩轸介绍:“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昨天刚刚从F国飞回来,还没睡舒服。” 宋安娜没怎么在意他们的目光,视线只在付丽身上停留了几秒钟。事实上她本来就是听到有女生的声音,这才顶着浓浓睡意起来看看。 她只轻轻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睡去了,我跟着起身道:“那,事不宜迟,先去叔叔你出事的房子去看看吧。” 杜浩轸巴不得我能快点去,马不停蹄地把我送去了那栋出事的房子,付丽也跟着一起。 似乎在面对这种蒙着神秘面纱的事时,所有人都会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表现出一种奇特又强烈的好奇。 那栋房子在市区,有点接近市中心,站上去就可以看到小学和一家儿童医院,地段来看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杜浩轸的房间是七层,推开门后顿时有一股阴冷的空气扑面而出。我皱了皱眉,空气种有股霉味和淡淡的臭气,但并不是正常的臭气,而是一种阴气在其中囤积后形成的气味。 这种气味通常会出现在一些久未居住的老房子里,可是这栋房子不久前还有人租住,有这种气味就不太对劲了。 我刚到门口就基本能肯定,这房子应该是有些问题。 房子里原本住的人虽然已经搬出去了,但家具一应俱全,我问了一下,这些都是属于主家的,这样能租出更好的价钱。 进屋后付丽似乎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阴气,而有些瑟缩地抖了下身子。我看了她一眼,运起观炁法,但没在屋子里看到有任何鬼灵活动的黑气。 又打开一间房子时,也许是因为风的原因,有颗足球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往里面扫了一眼,看到房间的角落还堆积着不少小孩子的玩具。从小型的滑滑梯到模型车、玩具积木,几乎应有尽有。 “这也是杜叔叔你准备的吗?”我回头问了下杜浩轸,杜浩轸摇头道:“不是,这是再上一个租户留下的东西。他说他家孩子玩腻了,正好当时来租房的那户人家也有个八岁的儿子,两家说了下就把这些玩具都留下了。” “原来是这样,把这么多玩具都拱手送人,看来那户租户还挺有钱的嘛。”我说着走了进去,眼睛在房间周围看了一圈。 杜浩轸跟着进来后道:“是挺有钱的,还是我认识的一个客户,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也就是前段时间家里搞装修,才在这房子里住了个把月。” 我点了点头,这时付丽抱着手也走了进来,轻声咕哝道:“舅舅,这里是开了空调了吗?怎么这么冷啊。” “胡说什么呢,又没人住,开什么空调?”杜浩轸回头看了眼似乎真的感到有点冷的付丽,有些奇怪地说,“这才九月份的天,也不该冷啊。” “也许我有点感冒了吧。”付丽道。 我回过头,笑着打趣了一句道:“怕不是昨天跟尚学长玩的太晚了?” “尚学长?”杜浩轸疑惑了一下。付丽愣了下,听懂我在说什么后,脸一红就挥着手追打了过来:“你别胡说八道的!我很早就回家了的!” “那看来丽丽同学的魅力还不够大啊。” “林绍!”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笑容一敛,推搡着二人走出了房间,眼角余光在关门时似乎隐约看到无风自动的窗帘下有道浅浅的影子。 “杜叔叔,这房子今晚能不能让我住一晚?”我道。 杜浩轸道:“这当然是没问题,不过你···算了,那小同学你自己要小心啊。” 我接过杜浩轸递过来的房门钥匙,点头说道:“没事,我命挺大的。对了,付丽,明天教授点名时帮我叫个到吧,我可能要晚起。” “拜托,我的声音和你的能一样吗?”付丽翻了个白眼,但不免担心地说,“你小心点。” “放心。”我笑了笑,在转身的时候,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因为我在房间里转了圈,已经能断定,这是个人为布下的局。 第二百零九章:金身童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当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宋安娜时,梳理自己长发的女孩不满地瞥了我一眼:“我就回来几天,你还往外跑?” “别生气,付丽是我三年的大学朋友,她都来请我帮忙了,我不去也不好。”我笑着从她手里接过了梳子,站在她身后替她梳理那睡乱了的发丝。 宋安娜瞥了我一眼,轻哼一声说:“卡尔米的事你还没解释清,又来个关系良好的女同学?我都不知道你还挺受欢迎的。” “我心里可只有你一个,我的大小姐。”我从后面抱住她,在她的发丝间落下一个吻,“你闻起来真香。” 宋安娜脸红了下,轻轻推搡着我道:“别闹了,我才刚起床。” “嗯,刚起床的你真香。”我笑着往旁边一站,“要是你不想和我分开,要不晚上跟我一起去那栋房子住?” 宋安娜埋了埋自己的头发,白了我一眼道:“我才不去闹鬼的房子住,晦气死了。我待会儿要去接雨书,舅妈带他来东立市玩了。” 我一听眼睛亮了下:“雨书来了?雨辰呢?” “雨辰要上学。”宋安娜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笑问,“怎么?你对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还挺在意的?” “林家俊的事,跟他们又没有关系,我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迁怒到他们身上。”我靠在门框上道,不过雨书的到来,让我心中有了个值得一试的法子。 正如我想的,当我提出要带雨书去那间闹鬼屋子住一晚的想法后,宋安娜顿时有点炸毛了。虽然最后勉勉强强同意,但也提出一定要保证林雨书安然无恙的要求。 林雨书完全是被带来玩的,宋安娜接到他后,我们带着他在东立市游乐园玩了一整天,到晚上回家时,小家伙已经累的在我背上睡着了。 宋安娜把我们送到了那栋公寓的楼下,有些不放心地说:“要不,还是别让雨书上去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我安慰了她一声,背着林雨书上楼到了杜浩轸的房子里。 比起早上来的时候,晚上开门时房间里的阴气更浓烈了许多。就像开了冷气一样,有一阵阴冷的风扑面而来。 林雨书有些醒了,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问:“哥哥,我们在哪儿?” “雨书乖,这里是哥哥的朋友家,我们在这里睡一晚。”我把雨书放了下来,伸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哦。”雨书睁着眼睛向周围看了一圈,有些新奇。而我在把他带到玩具间后,小家伙很快就玩了起来,到了十点左右,我让他洗了澡,然后哄上床睡下。 熄灯后,我并没有睡下。如果我没有料错,那个东西应该很快就会出现。 我在房间的地板上盘坐下来,默默将飞仙诀运转,并把一支桃木剑横着摆在了自己腿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忽然我感觉到房间的温度又下降了些许。门缝中渗进来丝丝的白色寒气,我的耳中隐约可以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人在门外叫着名字。 “唔…”床上的林雨书在睡梦中发出了不舒服的声音,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将盖的毯子都蹬了下来。 我左手抬起,指尖画出一轮太极,仙露明珠将他包裹在内,他的呜咽声顿时平息了下去,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呼吸。 也在这时,房门无声无息地被打开了一条缝,我摆在腿上的桃木剑突然锵地响了一声,自动飞射而出,从打开的门缝中劈了出去。 我能听到一声惊慌的叫声,随着寒气散去,我立即起身走了出去。 桃木剑落在地上,地板上可以隐约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手摸上去还有些余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臭味,似乎桃木剑没有杀灭那个在门外的东西。 “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东西。”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引魂蝶,滴落一滴血将它激活起来。 纸蝶偏偏而舞,在那个人形轮廓上盘旋一阵,向房间的一侧飞去。我为了以防万一,把桃木剑挂在了林雨书的睡房门口,自己跟着纸蝶走去。 纸蝶飞舞着,最后在书房的一个贴墙书柜前停了下来,在那里翻飞,最后落地变回了纸蝶。 “在这里…”我把引魂蝶收了起来,打量着眼前这个书柜。看起来很沉重,应该是实木打造的,我想一个人把它挪开可不容易。 引魂蝶既然把我带来这里,那个在门外的东西被桃木剑伤到后,应该是逃到这里,想来今晚也没什么作恶的能力了。 我本想把桃木剑拿来在这里镇上一晚,但考虑到那个成了植物人的八岁男孩,这个想法就先作罢了。 隔日,我给付丽打了电话,让杜浩轸派几个做力气活的人过来。同时,我也请杜浩轸去找找那个八岁男孩在的医院。 林雨书我也让宋安娜来接回家去,睡醒时,林雨书对我说他昨天梦到一个长的奇怪的小哥哥,一直叫他去玩。 很快杜浩轸派来的人到了,付丽也一起跟了过来。我让那几个人动手把沉重的实木书柜搬开,在书柜被搬开后,墙面上居然有一个两尺见方的空洞。 “这是什么?”付丽好奇地看着那黑漆漆的墙洞,红砖木屑里还能看到里面放着一个什么东西,周边散落着些小型的儿童玩具。 我让几个工人让开一些,伸手把里面的东西抱了出来:“这叫金身童子,南洋那边叫古曼童。炎黄这里,叫小鬼,一些缺德的有钱人为了生意顺畅红火,就会养这种小鬼。” 养小鬼的事,之前我也碰到过一次。 那次是林家俊的对手差点把林雨书和林雨辰做成了一对小鬼,一种缺德到令人发指的邪术。 我从墙洞里抱出来的小鬼塑像长的怪模怪样,浑身浇灌着金漆,十分吓人。 付丽看着一皱眉,有些忐忑地问:“难道我舅舅他…” 我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他,可能是他说的那个上上任租客留下的东西。小鬼需要吸食生者的阳气才能存活,尤其是同为小孩子的阳气。而一旦被吸食过多阳气,人也就容易出现幻觉、情绪低落、极端想法,自杀什么的就不奇怪了。” “所以那个男孩才会变成植物人?” “也许?我没亲眼见过那人,不好说是不是。”我说着把金身童子用红布盖了起来,装进了个盒子里,“你问问你舅舅有没有找到地方。” “哦,好好。”付丽回神,连忙拨通了杜浩轸的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电话道,“我舅舅把地址发给我了,要过去吗?” 我点头道:“嗯,我想亲眼看看那个孩子。如果有可能,也许能救他一下。” “救植物人?”付丽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副难以想象的表情,“这怎么救?” “人有天地人三魂,天魂掌神,地魂掌性,人魂掌命。天地二魂常在外,人魂留于人体,人才得生。”我向付丽做着解释,“医学上的植物人状态我不能说什么,但是玄学上的植物人出现大都是因为三魂离体而出现的。一但人魂被冲出体外,陷入某种无法脱身的状态,天魂地魂就会返回人体维持生命,但因为人魂不在,而只能维持着生命体征而无法醒来。” “那个男孩是自杀过,被救回来之后才变成的植物人。在他陷入濒死状态时,人魂可能就会离体,后来虽然被救了回来,但人魂已经丢了,当然也就醒不过来了。” 付丽听完,迷惑地看了看装着金身童子的盒子:“那你带着那个东西,是为什么?那个孩子,被变成小鬼了?” 我笑道:“要把人炼成小鬼可没那么容易,但是要把离体的孤魂困住,却是不难。我要先看看那个孩子的状态,才能确定他是不是因为丢魂才变成的植物人。” 正说着话,我们已经到了市立儿童医院。杜浩轸也在,不过我和付丽到时,他正被一对满脸敌意、警惕的年轻夫妻拦在病房门口。 杜浩轸也不是在事后第一次跟他们见面,只是每次都不欢而散,这次从剑拔弩张的气氛上看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我让付丽站下等着,自己先过去让杜浩轸介绍了一下。那对夫妻看到杜浩轸口中的‘先生’是个比他们都小的学生,眼里更加满是怀疑。 我笑了笑,镇定自若地说:“我知道我年轻,看上去不够老练。但是你们信我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我要是碰巧能把小弟弟唤醒,对二位来说岂不是皆大欢喜?” 那两人对视一眼,我从那女子眼中不难看到疲倦和心酸。我又让两个人商量了一下,等他们再度开门,夫妻中的男人向我看了眼,说了声:“请进。” “谢谢,丽丽,帮我搭把手。”我回头向付丽叫了声,好奇张望的付丽愣了下,有些犹豫地过来问:“我?” “嗯哼,给你当下战地记者。”我冲她眨了眨眼低声地说道。 要做法,我当然不需要付丽的帮忙。但我看的出她对玄门的事很有好奇心,而且,似乎这兴趣还有些异乎寻常。 第二百一十章:入土为安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见我要带个女孩一起,那对夫妻也没有反对。我们进门后,看到病床上躺着个毫无知觉的男生,我向他看了一眼,确定了他确实是走了人魂。 人魂虽走,天魂依在。不过救不回来,也是白搭。 “丽丽,帮我倒盆水。”我把拿着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把架子二层的红色塑料盆抽出来递给她,“别倒太满,半盆就差不多了。” 付丽有些疑惑,不过她很清楚这时候不该多问,很快就端着半盆水回来了。 而这时我已经把盒子里的金身童子拿了出来,盖着红布放进了半盆水里。水面漫住了他的半身,我再将红布揭开,付丽顿时轻轻惊叫了一声。 “它的眼睛怎么…” 我将它从墙洞里拿出来的时候,金身童子的眼睛是闭着的,但这会儿却睁开了。 “别急。”我对付丽说道,又把桃木剑拿了出来,在金身童子的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顿时从金身童子的七窍处袅袅生出了一缕缕肉眼可见,或灰或黑的烟气。这些烟气在金身童子的头顶打着卷,不可思议的景象让男孩的父母目瞪口呆,眼神对我又笃信了几分。 “魂有归处,肉灵归一,去。”我看着这缕缕黑气,将木剑一挥,丝丝缕缕的黑气顿时向窗外而去,眨眼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随着这些黑气散尽,金身童子的眼睛又闭上了,身上的金漆晦暗了下来,甚至开裂、逐渐剥落。 在它金漆全部剥落前,我用木剑挑起红布把它盖住。随后放下桃木剑,拿出一段红绳,圈出一个绳套,往空气中一套。 那红绳套稳稳当当地悬在了空中,把屋内的另外三人看的眼睛都直了。我拉着红绳,像是圈住了什么似的,往床上躺着的男孩身上一放。 刚刚还没有反应的男孩顿时干咳了好几声,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男孩的妈妈兴奋地叫了起来,扑到床边对醒过来的男孩又亲又抱,泪流满面。他父亲也抓住了我的手,激动地不停说谢谢。 “他魂魄刚刚复位,还不稳固。从今天起,连续七天,每天炖一只老母鸡给他吃,让他安神,七天后就会好了。”我把红绳、木剑收了收,又把盖着红布的金身童子放回了盒子里。 回头对付丽道:“走了,还愣着干什么呢?” “啊?哦,哦。”付丽回过神,连忙跟了出来,我也向杜浩轸交代了下后事,包括房子出事的原因等等。 房子闹鬼的原因我已经解决了,植物人的男孩也救回来了。接下去的事,就看杜浩轸自己和这对夫妻商量,我不打算掺和进去。 杜浩轸自然也是千恩万谢,看得出他确实松了口气。但我也看得出,知道是自己的生意伙伴弄的手段,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我下楼的时候,付丽很快也跟了下来,我看的出她有一堆问题想问我,于是在她开口前先说道:“今天你很闲?” “嗯?”刚想说话的付丽被我问的一愣,想了想回答道:“也不算,还有两篇关于后晋的论文没写完。怎么了?” “是不是下午两点,还要去看一场球赛?”我笑着问。 “对啊。”付丽下意识地应道,紧接着反应过来,瞪向我说,“死林绍,你套我话!” “哈哈,哪有。”我笑了两声拿起手机晃了晃,“刚刚接到尚学长的电话,下午有场球赛,请我过去。我猜,他肯定也邀请过你了。” “嗯,前天告诉我的。”付丽点头,同时有些疑惑,“尚学长怎么有你的电话?” “怎么,不是你告诉他的?” “我没问你,怎么会把你的电话随便给别人?”付丽摇头道。 我听到这话,唇角抿起道:“这就有点意思了。” “什么有意思啊?” “你想,既然不是你说的,尚学长肯定是从别人那里问到的我的电话,”我边走边分析道,“会这么大费周章,说明尚学长肯定是很想在今天的篮球比赛上看见我。你猜,这是为什么?” 我看向付丽,而她的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居然脸色一变,神情复杂地说:“难道……他是基?” 我:“???” “你脑子怎么长的啊?是不是五代史把你全部的脑容量都带走了啊?”听到她这表情复杂的话,我简直哭笑不得,“这说明,他有事想让我帮,但又因为跟我不熟,所以不想显得太特意。” “是这样?”付丽恍然大悟,紧接着又上下看了看我,摇头叹息,“不过三个月不见,我总觉得之前认识你的三年都像假的一样。” “怎么说?” 付丽直白地道:“你以前脑子可没这么好使。” 我顿时有些无语,这是拐弯抹角骂我笨呗? “算了,先不管他。现在没事,跟我去个地方?”我抬了抬装着金身童子的盒子,“我要去把这东西处理了。” “这个…怎么处理?”付丽好奇地问。 我轻笑一声问:“你猜?” “我怎么猜的到。”付丽虽然这么说,还是拧着眉毛思索着可能的处理方法,“按一些书上说的,是不是该把它送到寺庙道观去?” “那倒是一个办法,不过给那群和尚道士的供养费谁出?”我说道,“它被人做成小鬼已经挺可怜了,在让它被当成生财工具就更可怜了。” 我和付丽一起去了东立市的南城公园,南城公园的后围是一处公墓,清明时节会有不少人来扫墓。 在公墓的外围,我找了一株长势高大的樟树,在树下挖了一个洞,将盖着红布的金色童子埋了进去,之后又把土合上。 “我不知道你从何而来,从此后这株树就是你的墓碑。我为你讼一遍度人经,愿你早日脱苦重入轮回中。”我盘坐下来,对着不起眼的土包说道。 付丽站在一旁,听着我将度人经念诵了一遍。 经文悠扬,在安静空旷的公墓中响起,回荡,落下,最后飘散在空气中。 我后来听付丽说起,杜浩轸的转型还是没成。而他那个养小鬼的生意合作伙伴,也因为法术被破后的反噬,生意很快就一落千丈。 第二百一十一章:一场球赛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从墓园出来,我们就该去学校篮球场看尚天一的比赛了。 我特意打电话把在家里的宋安娜也叫了出来,那位大小姐虽说不怎么愿意,但在一点五十分的时候还是到了篮球场外围。 我早早等在那里,看到她那辆显眼的红色卡宴过来停下,连忙讨好地替她开了车门。 她好容易来东立市一趟,我再把她晾着,晚上回家可有的我受了。 “大小姐,我给你停车?”我靠在门边笑着问。 宋安娜给了我一个白眼道:“算了吧,我怕你那技术划烂我的车。” “也不用这么说吧?”我耸了耸肩,然后伸手把她从车里接了出来。 她穿了身漂亮且显眼的性感短裙,配上本就有些高冷的气质,让从车上下来的她看上去比一些电视明星都要亮眼的多。 有人说过,金子在哪都会发光,而宋安娜无疑就属于这种人。 她无视了众多或惊羡或惊艳的目光,最后将视线往体育馆看了一眼,有些嫌弃地道:“你就让我来这儿人挤人啊?你要上场吗?” “拜托,你看我像会打篮球的样子吗?”我苦笑了下伸出了手,宋安娜也很给面子地将手放到了我的手心,两人并肩向体育馆内走去,“是一个学长邀请我来看的,我就想让你也来看看。” 宋安娜轻哼一声,用那种一贯的眼高于顶的语气道:“让我来看,就他们也配啊?每年NBA都会送来特等席门票,我都懒得去看的,你让我来看一群大学生打篮球?” 我伸手轻轻挂了下她高挺的鼻子,惹得她有些恼怒地瞪了我一眼,我眨了眨眼问:“那要是我上场去打球赛呢?” “你···”宋安娜上下看了我一眼,忍不住轻笑出声,“那我可以勉为其难一下。” “玩真的啊?那等我先学会篮球吧。”我苦笑着看着这位仰着下巴的大小姐,“今天还是看我那位学长的表演吧,如果我没猜错,他今天一定会拿出十二分的实力来。” 尚天一给我们留了几个最接近球场的位置,我和宋安娜说着话进来时,球赛已经开始了好几分钟,全场的欢呼时不时地就会高潮迭起。 付丽就在我们的座位那,但不是坐着而是站着,而且一改往日的文静,手上拿着连个应援用的道具大声喊着加油。 “不用喊那么大声,他又听不到。”我上前去拍了拍付丽的肩膀,让她从那种被气氛浸染的热情中回过神,否则我很怀疑宋安娜能忍受整场比赛都有人在她旁边大呼小叫。 付丽脸色绯红,看上去比球场上的球员还累,喘了口气说道:“你懂什么啊,万一尚学长能听到呢?说不定他就一鼓作气投个三分球出来。” 我:“你当他三井寿吗?还三分球,来给你介绍下。” 我把付丽的脸从球场上掰了过来,示意了下已经坐下来了宋安娜:“之前也见过了,我女朋友,宋安娜。大小姐,这位是我大学同学,付丽。” “你好。”宋安娜眼神清冷,幅度很小地向付丽点了点头就算作招呼。 而付丽就显得有些拘谨了,似乎她没想到一回头就会有这么位女王气场的人会这样盯着她。她连忙把额头上的发带拿了下来,有些僵硬地向宋安娜伸手道:“你、你好,初次见面。” 付丽属于那种很容易被人看穿、有些怕生的类型,在宋安娜这种人面前更是如此。 见到她这有些紧张的样子,宋安娜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一丝温和的微笑,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然后示意了一下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聊聊?” 也许女生之间的认识过程真的短的惊人,看到两个女生坐下后很快就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我也不担心宋安娜会给付丽脸色,转过身看起了球赛。 实话说,我对篮球比赛的兴趣并不是很大,更大程度上还是属于羡慕篮球队员都有个好身材这一点上。 但一旦看了,我发现还是挺容易上瘾的。 尤其是在双方你争我夺一颗篮板球时,那张让人不敢眨眼的刺激,丝毫不逊色与任何极限运动的紧张,让我都忍不住会喊一声好。 而整场比赛尚天一都表现的相当卖力,似乎是在为上次球赛中的意外表现找回面子,一个上半场,他的个人得分就有十七分。 在奔跑过程中,尚天一时不时地会往我们这个位置看一眼,似乎在确认我们几个还在不在。 我眉梢微微扬起,这时付丽也和宋安娜一起到了护栏边,付丽的视线立即就被尚天一活跃的身姿吸引住了,宋安娜在场上看了几眼,视线也锁定在了那个正在积极抢篮板球的男生身上。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宋安娜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他似乎很在意你。” 宋安娜要比付丽敏锐的多,她看到尚天一转了几次头,基本就确定了他视线看向的目标。 我嘴角一扬,看了眼身边的女孩,轻声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又不是神仙。”宋安娜还给我一个白眼,“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 “有个大概的猜测,他可能想让我帮什么忙,不过不好开口。”我看着场上的局势变化,他们的对手开始了反扑,尚天一没有时间再左顾右盼了,“我跟他不是很熟悉,如果他想向我开口,就一定会找机会拉近和我的关系。” “通过她?”宋安娜眼神示意了下身边的付丽,付丽这会儿已经又变回了粉丝模式,完全没注意到我和宋安娜正在讨论她。 我摇了摇头道:“不,她认识他,比我认识他要早。如果想通过她来拉近关系,这几天早就做了,也不会还要特意等这么个机会。” “哼···”宋安娜抿了抿嘴唇,唇角微勾,轻哼一声问:“那你准备怎么做,帮他?” 我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道:“看情况吧,我又不是什么圣母,不至于什么事都往身上揽。” “我是觉得你挺爱逞能的,动不动就把自己弄的满身伤。”宋安娜转过身,手指轻轻擦过我手腕上露出来的一道疤,那是在格伦比的时候带上的,到现在虽然愈合了,却也留了疤。 她知道我身上还有更多,她都看到过,所以她才会忍不住抱怨。 我冲她笑了下,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蹭了蹭她的鼻尖:“那···我以后不受伤了,免得脑婆伤心。” “呸,谁会替你伤心。”宋安娜娇嗔了一声,轻轻推开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哼。” 我有些无奈地松开了她,而这时又是一阵欢呼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宋安娜直接被激动的付丽抱了过去,激动的又跳又叫。 我往场上看了一眼,原来是球赛已经结束,尚天一一队以十分的绝对比分差拿下了这场比赛的优胜。 很快,换下了球员服的尚天一就出现在了观众席上。 这时因为球赛结束,观众席上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我和付丽、宋安娜坐在那里特别的好找。 “抱歉,等久了。”尚天一小跑过来,开口先是一句道歉,脸上还留着球场下带下来的汗水。 付丽连忙替他递过去一块毛巾,我则替他和宋安娜做了下介绍。尚天一在看到宋安娜时眼神流露出一分难以掩饰的惊艳,但很快视线就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林同学,谢谢你也来看我的比赛。” “学长既然都邀请我了,我再不来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我笑着说,“还要恭喜学长拿到冠军,这样吧,我找个地方给学长庆祝一下。” 尚天一一听连忙说道:“那,那我来请客吧。” 宋安娜眼睛微微眯了下,轻笑道:“既然大家都有兴致,那我来预定会所吧。” “会、会所?”尚天一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那是怎么样个地方。 “嗯,会所。”宋安娜掏出手机道,“吃完饭后,可以再唱个k,泡个澡,我想学长会喜欢的。” 我嘴角猛地一抽,疑惑地看向宋安娜。这大小姐嘴里的会所,绝对跟尚天一想象的不太一样。 尚天一表情显而易见是有些纠结的,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个,我先去拿点东西,一会儿门口见吧。” 说完,尚天一向我点了点头,转身又往休息室去了。 付丽显得有些困惑,而宋安娜嘴角一扬,在我耳边轻声道:“借钱去了。” “你想干什么?”我也轻声地问她,“能让大小姐你看上眼的会所,怕是把他卖了都玩不起一次吧?” 宋安娜轻笑一声,修长而漂亮的手指,玩味地转着自己手里的手机,说:“那就看他的诚意喽,想让我宋安娜的男人替他做事,没这点诚意,哼,想都别想!” 第二百一十二章:不安的原因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宋安娜看上眼的会所,正如我想的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起的。 当她开着自己的卡宴,停在了那所占地两三亩的会所大门前时,我注意到尚天一的脸都青了。 我想笑又笑不了,赶紧暗暗戳了戳宋安娜,让她换个地方。 宋安娜瞥了我一眼,最后选择了家中档的饭店吃了一餐,但一餐下来结账时也花了好几千块。 尚天一从头到尾也没找我单独说话,直到最后从饭店里出来,我依然能看到他纠结的表情。 “大小姐。”我停了下步子,叫了宋安娜一声。 宋安娜换了我一个白眼,然后就拉着付丽的手去不远处的冷饮店买冰淇淋去了。 “我们在这里等等她们吧。”我靠着卡宴的车盖坐下,抬眼看向还处在肉痛中的尚天一,有些好笑地问,“尚学长,明明是自己拿了优胜,还要请我们几个吃饭庆祝,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没、没事。”尚天一回神,温和地笑了笑。 接着他又流露了几分犹豫,道:“林同学,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我点了点头:“请问。” “也许听上去有些奇怪,希望你不要介意。”尚天一说着,双手插兜地靠在我面前的灯柱上,低着头像是在思考、并组织着语言,“你有没有见过,就是···原本好好的,突然就发傻发疯的人?” 我挑了下眉梢,实话实说道:“尚学长说的这种情况,我没有见过。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发傻发疯?” 尚天一眉头微微拧着,问:“比如···被鬼或者妖怪给害了,有可能吗?” 我稍作思索,点头道:“这是有可能的,鬼灵上身、妖气冲体,都有可能打乱正常人的炁,让他们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 鬼上身在东北也被叫撞客,南方还相对较少发生些。 尚天一抿了下嘴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这样···” 我看他似乎有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眉毛一挑,干脆给他挑明了问:“尚学长为什么问这个,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吗?” 尚天一微愣了下,露出苦笑道:“没、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我眯了下眼,有些不解。但他都没有细说的意思,我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很快宋安娜和付丽拿着冰淇淋回来,付丽去了尚天一身边,宋安娜则将一个双球蛋筒递给了我,轻声地问:“跟你说了?” “没。”我微微摇了摇头,向尚天一那看了一眼,“只向我确认了一下,不过我想他肯定遇上了什么事。” 又过了几天,再见到尚天一时,还是因为教室门口的一阵喧哗。 我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付丽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拉着我就往外跑:“林绍,快来!” “怎么了?哥斯拉来了?还是火星撞地球了?”我被拉的全无防备,课本论文纸全都被留在了教室里,“我东西还没拿呢!” “哎呀,又丢不了。”我注意到付丽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是尚学长在外面找你。” 走廊上,穿着校服的尚天一靠在墙上,旁边还围了不少学妹在嘘寒问暖。 远远看到他,我就皱起了眉,他的额角有一块青紫,嘴角也有一块暗色,看上去像是被人狠狠揍过两拳似的。 尚天一一直注意着教室的门口,见到我和付丽出来,立即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林同学。” “尚学长,你这怎么整的?被人揍了?”我开门见山地问。 尚天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温和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活该而已,林同学,我有个不情之请。” “别在这里说了,人多嘴杂的。”我拦住了尚天一要出口的话,回头对付丽道,“丽丽,帮我拿一下东西,我们在图书馆老位置见。” “啊?哦,好。”付丽愣了下,接着点了点头。 我拉着尚天一离开人流涌动的人群,来到了较为安静的图书馆,这里人不多,就算有也是在查阅自己需要的资料文献。 在长桌边找到位置坐下后,我说:“好了,现在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 尚天一坐在我对面,双手放在桌面上轻轻搅动着自己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解释道:“我想,请林同学这个休息日可以和我去一趟黄皮村。” 黄皮村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有些陌生,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在东立市附近山区的一处乡下村子。 因为那里贴山靠林,黄皮子众多,时长能看见黄鼠狼在村子里成群结队的游荡,所以被叫了黄皮村。 东北有五大仙,胡黄白柳灰,这黄指的就是黄鼠狼。 我皱了下眉毛,问:“去一趟是无所谓,但是···仅仅是去一趟?难不成,尚学长是想邀请我玩一次农家乐?” 尚天一也不笨,听得出我话里的意有所指,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 我苦笑了下,干脆给他点明道:“尚学长直接说吧,如果是要我去帮忙看个事,你也得让我知道个清楚,免得到时候缺这个少那个的麻烦。” “这……好吧,那我就讲讲吧。”尚天一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讲述起了发生在他童年时候的一起事件。 尚天一有一个表哥,表哥一家住在黄皮村中。那年尚天一才五岁,而他表哥比他大五岁,到了表哥暑假,尚天一常常去黄皮村找表哥玩,一住就是好几天。 黄皮村中黄皮子一多,就容易出现邪乎事。村里人也都教导孩子不要招惹村中出现的黄鼠狼,但尚天一小时候不懂,又是城里去的孩子,更是好奇心强。 有一次他一个捕鸟的陷阱打断了一条黄鼠狼的腿,当天晚上,他睡觉时就昏昏沉沉地感觉有人在梦里叫他。 据尚天一自己说,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光着脚丫子到了村外的荒郊野岭。一片飘着鬼火、狐叫声声的坟地,把年少的尚天一当场吓哭了。 当时从坟堆的洞穴中钻出了好些眼睛绿油油的黄鼠狼,一只只直勾勾地盯着他。还有一只皮毛都发白了的老黄皮子,就像个人似的坐在一个坟头上看他。 幸好当时尚天一的表哥起夜看到了他梦游出家门,因此一路跟了过来,这时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拉着惊慌失措的尚天一就跑。 那些黄皮子发出嘶嘶的叫声,就像人在尖叫一样。黄皮子们向他们攻击,尚天一和表哥失散了,他虽然回到了村子里,可表哥失踪了一整夜。 到了天破晓时,从尚天一嘴里听到原委的伯伯阿嬷才急匆匆找人一起去找,最后是在坟地里找到了不省人事的表哥。 可悲剧也是那时候开始,原本聪明阳光的表哥,从那之后,整个人就痴傻了。 五谷不分,六亲不认,整日的痴笑嚎哭,无论请人看还是上医院都没有作用。 “就这样…傻了?”听完整个故事,我拧着眉头,心中不禁有几分沉重。 尚天一脸上满是叙说这件事时的悲伤和愧疚,点了点头道:“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我伯伯家因为这件事,几乎和我家成了仇人。” “那你脸上的伤也是…”我示意了下他脸上的两处淤青,尚天一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的淤青,笑了笑道:“我爸揍得,因为我跟他提起了这事,把他气的不轻。” “你跟他怎么说的?说你表哥可能是被鬼上身了?”我摇了摇头,这件事已经过了十八年,肯定在两家长辈心中成了郁结。 尚天一的父亲又和他表哥的父亲是亲兄弟,因为他俩的事几乎反目成仇。尚天一再冒冒然提起这事,无疑是往枪口撞,想不挨揍都难。 尚天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我表哥已经28了,因为痴傻而一直说不下亲事。我没法当不知道这件事,这事是因我而起的,我没法置之不理。” “你想到的,你父母和你伯伯阿嬷肯定也早就想过了。先生之类的,肯定也请过。”我叹了一声,尚天一从我这里旁敲侧击问了点,就想去给一家人指点迷津,让我感觉这位学长多少有一些天真。 尚天一叹出一口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最后又期待地向我看来道:“林同学,我知道很多所谓的先生,其实都是神棍。但你确实有真才实学,所以我……我…我才想冒昧,请你去帮我表哥看看,真的,算我求你。” 尚天一说到最后的话近乎恳求,我听得出来这也是纠缠了他十八年的郁结。 他表哥会变成那样,起因在他。而他一直没办法帮到他们一家人,这次发现自己的同学里有我这样的术者,所以不难想象他那急迫想尽一份力的心情。 “好吧,我可以陪你走一趟,不过我毕竟没亲眼看到过,不能给你保证。”我的手指弹了弹笔盖,答应了尚天一的请求。 尚天一忐忑的眼神顿时亮起了惊喜的光,连忙道:“谢谢你,林同学。那个…”说到最后,他又有几分迟疑了起来。 “什么?”我问。 他道:“我现在在打几份工,你的出马费,能不能等我拿到工资后再给?” 我听到这话,不禁一乐。想来是宋安娜当日的一餐,确实让他破费了许多,从他的穿着和日常习惯我能看出,他并不是属于家庭富裕的那一类。 总的来说,这人的性格,我还不讨厌。 “行,欠着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三水见魂法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黄皮村离东立市并不近,七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因为山没打通,车子需要盘山而上的结果。 因为我这次是去看事,就没让宋安娜一起跟来,顺便把付丽也丢给了她,两个女孩凑在一起逛街也够她们忙活了。 我和尚天一坐在大巴车上前往黄皮村,他还有点紧张,因为就他的话来说,因为每次来都会吵架,所以两家也好几年没走动了。 我靠在车窗上眯了会儿,直到被尚天一推醒,睁开眼就看到车子在一条道口停下了。道口两边都是田,满地都能看到高粱杆子,我刚下车就看到了有一只只黄色的影子在高粱杆子中间穿梭而过。 确实是个相当符合名号的村子,我又运炁开眼,通过观炁,不难看到村右边的天空中弥漫着一股氤氲似的青色霞炁。 确实有点不同凡响。 “进村吧,我没和伯伯他们说,希望他们不会把我赶出来。”尚天一背着自己的包,勉强笑了下,然后在前带路。 那是条很旧的黄泥地,估计一下雨就得冒浆。两边也都是不怎么新的砖瓦房,连两三层的小洋楼都很少见,我还能看到一些墙上挂着些山货。 进出的村民好奇地打量着我和尚天一,在他们看来我们这样打扮的人,在村子里是挺少见的。不过我也注意到一点奇怪,家家户户门口都钉着块红布,也不知道干嘛的。 “这村子,有往门板上钉红布的传统?”我问向尚天一,尚天一摇头道:“没,我来村子里那几年还没听说过有这事。” “嗯…有点奇怪。”我跟着他继续往里走,这时在村子堆放杂物的空地上跑出了一群嬉笑着的小孩,大都是四五岁这样的孩子。 而让我意外的是,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个衣衫褴褛的大人,一脸痴傻表情地追逐着小孩子们在空地上起哄玩耍,又不时地被推搡的摔倒在地。 我皱着眉头向身旁的尚天一看了一眼,而尚天一这时的表情已经像被雷劈了一般,震惊凝结在了他的脸上,死死盯着那坐在地上傻笑着的男人。 “表哥…?” 他喃喃着,难以置信,但他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这时从不远处跑来一个妇人,轰赶走了那群孩子,然后双手抱住那男人的胳膊将他拉扯了起来,轻声地说着什么,但那男人只是傻傻的笑笑,推开她又往别处跑去。 “彤彤,你慢点别又摔了。”妇人说着又追着他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和尚天一,知道尚天一声音哽咽地叫了一声:“阿嬷。” 那妇人听到这声叫,立即顿了下步子,目光惊异不定地向我们这边看来,接着便定在尚天一身上,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阿一?” “你跟你阿嬷叙叙旧,我去看看你表哥。”我轻轻把尚天一往前推了下,让他去和那妇人谈话,自己转身向到墙边蹲下了的男人走了过去。 从他身上我看不到有什么鬼灵附身的黑气,但他本身的炁也绝不正常,我从没见过活人身上会带着怨气。 死去之人的魂会因为怨气、执念等无法发泄变成鬼灵。会产生怨气的根本原因,在于魂魄而不是肉身,因此凭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他的魂魄出了问题。 尚天一的表哥也姓尚,名字叫尚彤。 在我过去的时候,他也向我看了过来,眼神很浑浊,样子看上去更是像三十多近四十了一般。 “没有鬼灵和妖物附身…”我用观炁法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尚彤的全身,眉头微微拧起。 当我起身时,尚天一和他的阿嬷正紧张地在不远处站着,不敢靠近,显然尚天一已经向她介绍过我。 “阿一,彤彤这事我也找过不少先生,但…唉,我也认了。”妇人见我什么都没做就站了起来,不禁长叹了一声,露出难以抑制的失望之色。 “林同学…”尚天一也忐忑地看着我。 看到他们的表情,我微微摇头道:“别紧张,我也没说束手无策。尚学长,帮个忙,把他带回家去。” 虽说看不出关键所在,但我可以确定是魂魄出了问题。魂魄的问题从肉体上看不出什么,需要做些法术才行。 听到我的话,尚天一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在得到妇人的同意后,扛着有些抗拒的尚彤回了家。 经过十多年的折腾,尚彤家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卖了,走进家门,除了两张床外,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看到这番模样,尚天一的心里不禁又酸又涩。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劝慰他的话。他的阿嬷就在旁边,说也轮不到我来说,更何况还有个病人在。 “让他坐床上吧。”我说道,然后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一捆香,“帮我找三个杯子,倒三杯水。” 妇人很快就端着三杯水回来了,看着我的眼神又有期待又有不安:“小先生,我儿子他,真的有救?” “有。”我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复,这有助于她配合我的行动而不至于因为怀疑而添乱。 我将三个水杯叠成金字塔状,又抽出三支香,点燃后插在了水杯前的地面上。 接着,我有些为难地把一把匕首递给了妇人:“我需要他的一滴血,还要劳烦您了。” 妇人握着匕首几经犹豫,最终同意,流着泪劝慰着傻傻看着他的儿子,用匕首的尖端小心翼翼地挑破了他的的指尖。 尚彤顿时发出了奇怪的叫声,连忙挥手推开了妇人,起身想跑,但立即被尚天一给摁了回去。对方像被惹急了的野兽般张牙舞爪,瞬间就在尚天一胳膊上抓出了一道道红印子。 “林、林同学,这怎么办?”尚天一又疼又急,又不敢放手,扭头向我求救。 “你就忍忍吧。”我说着从妇人颤抖的手里接过匕首,把匕首尖端的血滴入到最上一杯水中。 孙宏留下的笔记里,记载了冥门中的一些术法的理论,水可通阴,血可通灵。 “胎光显、爽灵现,幽精听令由吾见。显法!”我口中轻念咒诀,手掐飞仙诀手印。 随着滴入水中的血珠涣散溶于水中,另外两杯干净的水居然自动沸腾了起来,升起一片白色的水汽。 三水见魂法。 而随着水汽升起,尚彤也昏昏欲睡起来,不一会儿就不再挣扎,睡倒在了床上。 我抬头看着这水汽涌动,就像白雾一样或分或合,再用观炁法看向尚彤,床上躺着的他身上浮现出一道魂影来。 等看清那魂魄,我不禁大吃一惊,那魂魄的样子与常人大相径庭,魂魄的顺序居然被完全打乱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人会痴傻发疯。”我眼睛眯起,而这样的魂魄是入不了轮回的,也就是说,死了之后都会一直受苦,直到彻底烟消云散! 看到这样一具被打乱又重新糅合在一起的魂魄,我心里的感觉即可怜又愤怒,不管再怎么说,下这样的手段也太过分了。 这时我心中一动,千年白骨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被人打散了魂魄,这种情况,恐怕只有施术者知道确切的魂魄顺序。” 因为是可能遇到黄皮子,所以我特意带了同为大妖的千年白骨,而他对这类阴损的手段,比我更多了几分了解。 我沉默了一下,将水汽散去后,魂影又回到了尚彤体内,被打散重聚的魂魄,经过十八年的时间,几乎磨合成了一个又一个整体,想把他变回正常人的顺序只能靠再把魂魄打散一次。 可他的魂魄不是鬼灵,而且先前被打散过,几乎是我见过最脆弱的魂魄。我如果没有把握的贸然动手,很可能马上把他打个魂飞魄散。 我叹了口气,再睁眼,看到妇人和尚天一都紧张且期待的表情,我也没有隐瞒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和可能的风险都说了出来。 在听到自己儿子魂魄被打散过,再治疗可能会面临魂飞魄散时,妇人几乎是崩溃的,尖叫着把我和尚天一都从房子里赶了出来。 我没感到意外,看着失落地蹲在墙边的尚天一。他带来的背包也被丢出来了,里面放着的是他带来的礼物和食物。 “别自责了。”我道,“原因和结果他们都知道,你也算做出了弥补,要选哪条路走是他们该做的决定。” “这根本不算什么弥补。”尚天一不住地摇着头,“都是我的错…” 我没再说什么,这道坎别人帮不了他。 但这时门里突然响起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听到这声音,尚天一想也不想地起身,直接撞开门冲了进去:“阿嬷!怎么了?!” 我紧跟在后,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有股强烈的炁充斥在房间中。 “妖气。”千年白骨出声,语气有几分郑重,“小心。” “我知道,这里人多,你别随便出来。”我说着抬头向前一看,只见魂魄被我暂时拘出来而陷入昏睡的尚彤此时已经爬了起来。 但他显而易见地透着不正常,整个人都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四肢着地的伏在床板上。一双眼睛不再浑浊,就像动物一般闪烁着阴冷的绿光,在我进门的同时就盯住了我,咧嘴发出了刺耳的磨牙声。 “妖魂附体?”我吃惊地说道。 通过观炁,我可以看到有道散发着浓浓妖气的漆黑兽影,重合在尚彤的身上,摇动着一条又粗又大的尾巴! 第二百一十四章:黄大仙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屋内妖气腾腾,妇人被吓瘫在地,肩膀上还有一处流血的伤口。冲进来的尚天一跌在地上,看到这架势,也有些傻了,不知所措地向我看来。 我紧跟在后,看到屋内的情形,尤其是看到附在尚彤身上的黑影时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四肢着地的尚彤咧嘴露齿嘶吼一声,作势扑向尚天一。他的速度比正常人都要快上许多,敏捷的让尚天一都来不及作出反应。 我立即上前一步把比我还高一些的尚天一向旁边拎开,避过尚彤的扑击。眼神转冷,右手张开的同时,衔尾蛇戒指瞬间幻化为寒气逼人的骨矛。 “在我面前也敢装神弄鬼?”我冷哼一声,恶狠狠地向尚彤瞪了过去,“收了你!” 骨矛矛尖的森冷杀气于我刻意透出的炁交织成一股庞大的压力,让尚彤那双绿油油的眼睛露出了几分畏惧。 身子一阵瑟缩后,两眼一翻,顿时倒在了床上。 我看到一股黑气冲上屋顶,立即转身到屋外一看。 只见有只头顶灰毛的黄皮子正从屋顶跳到围墙上,极为人性的回头向我看了一眼,紧接着跳下围墙,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那不像是野兽的眼神,就像人类一样,带着仇恨和怨毒。 “头顶有灰毛,至少有八十年的修行了。”千年白骨出声道,“要我去追吗?” “不必了,这地方黄皮子多不胜数,有道行的估计也不在少数。”我摇头道,刚刚开始,我就能通过观炁看到空中有好几道妖气忽隐忽现,似乎在为刚刚逃走的黄皮子做着掩护。 那绝不是只偶然路过的黄皮子,虽然尚彤确实魂弱体虚,但敢这样直接上人身而不怕天谴,证明这黄皮村的黄皮子猖狂到了什么程度。 当我转回屋里,妇人正抱着昏迷不醒的尚彤伤心落泪,尚天一又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僵立在了门口。 “别傻站着了。”我推了他一下,“知道厨房在哪儿吧?去煮点饭菜,尚学长,我们今天就住这里了。” 尚天一应了一声,见自己阿嬷没有反对,就拎起了自己背包往厨房去了。 尚彤本就身体虚弱,神魂不清,再被黄皮子上身一整,状态就更差了。 我去村子里转了一圈,本想弄只鸡给他补补元气,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转遍了全村,一户养鸡的都没有。 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从一户养鸭人家里买下了三颗鸭蛋。 “你在黄鼠狼泛滥的村子里找鸡,能找到才是怪事。”在离开人家后,千年白骨又出声了,轻轻地笑了两下。 我提着鸭蛋往回走,看了眼他在的位置:“你怎么看这个村子?” “黄皮子泛滥,恐怕不会少于数百之数。”千年白骨说道,“从进村开始,就一直有视线从各处在观察你。我能察觉到东北方有股隐藏着的炁,很庞大。” “嗯,应该是黄皮子坟那里了。”我在进村时也看到过村右边有股很强盛的炁,之后我问过尚天一,他说那里是黄皮村的坟地,也是黄鼠狼最多的地方。 回到尚彤家,千年白骨就又隐去了声音。我和尚天一说起了那只灰毛黄鼠狼的事,他一听,手里的锅铲噹地就失手落到了锅里。 “怎么,你见过?”看尚天一这副震惊的神情,我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尚天一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点点头,验证了我的猜想:“嗯,我记得…我小时候伤到腿的黄皮子就是头顶有一撮灰毛的。我没见过那样的黄鼠狼,所以印象特别深。” “原来如此,难怪它会攻击你。”我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尚天一,“看来它一直没死,这次是发觉你回来了,所以特意来找你报仇了。” 黄皮子相当记仇我还是知道的,但记仇能记上十八年,还是让我相当意外。 从厨房出来,我抬头看到有好几只黄鼠狼在墙头走动,在我看到它们时敏捷地跳走离开。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还好,虽然是山区,但信号还有点。 我给单羽飞打了个电话,电话刚刚拨通,单羽飞幸灾乐祸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说说看,这次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我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在单道长眼中,我就只会麻烦不断是吧?” “我跟你说过,你小子命格特殊,处处该栽步步有难。就算你不去找事,事也会来找你。”单羽飞悠哉地说完,又问,“真没事?” “那倒也不是,我先跟你说说吧。”我把尚天一的事大致告诉了单羽飞,单羽飞听完后问:“所以说,你这次的麻烦是黄大仙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黄鼠狼很记仇的。你要是没把它们打疼,以后麻烦事就更多了。” “所以,关于尚彤的情况,你有什么法子可想吗?”我问,这才是我打电话的目的。 单羽飞轻轻叹了一声,道:“没有,千年骨精说的没错,每个人的魂魄顺序都不同,被打乱的魂魄,只有打乱它的那个人才知道正确的顺序,否则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难道只能靠那几只黄皮子良心发现?”我皱眉说道,“这不太可能。” “黄皮子是没那么好心,不过如果你能抓住它们的脉门倒也不是不能一试。”单羽飞说道,而听到他跟我说的方法,我眉梢一挑,虽说有些缺德,但我并没有什么不安,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试归试,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单羽飞最后有些担心地提醒了我一声,“听你说的,那些黄皮子已经盯上了你。今晚很可能会发生黄皮子叫魂的事。还有就是,要小心它们最阴损的换命法,一切小心。” 和单羽飞通完电话,我心里有了些方向,如果单羽飞这方法能成,尚彤也就还有救。 也许是尚彤被附身的一幕吓到了尚天一的阿嬷,她没再坚持要赶走我们,在之后也到了厨房一起做菜。 我能听到妇人跟尚天一说着些什么,大意也是些道歉之类的话。 当晚上吃饭时,妇人去给尚彤喂下了鸭蛋汤后回到厨房坐下,看着尚天一轻叹了一声道:“阿一,阿嬷也知道彤彤的事不怪你。但看他那样···唉,这些年过去,当时的小鬼也长大、长标致了。” 能和十几年来都关系紧张的阿嬷家冰释前嫌,尚天一显然很激动,眼框都红了几次,也许是在意我在场而没哭出来,最后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扯开了另一个话题:“阿嬷,表哥的事,林同学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那妇人向我看了过来你,还因为之前的激动而有些歉疚:“对不起,小先生,我之前太激动了。” “不妨事,人之常情。”我轻笑一下,这时我听到门外有些动静而站起了身。 尚天一接过话头问:“对了,我伯父呢?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见他回来。” 妇人一边给他夹了筷子肉,一边说道:“我要照顾彤彤,不能离开黄皮村。你伯父两年前开始就往城里去打工了,每星期回来一趟,算算日子,明天该是回来的日子了。” “我也好些年没见伯父了。”尚天一扒拉了一口饭,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 妇人看到那了张手纸递了过去:“这么大人了,吃饭还跟小时候似的,饭咽下去再说话。” 尚天一傻笑了下,接过手纸擦了擦嘴,接着有些疑惑地向走到门边的我看了过来:“林同学,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吃饱了。”我向外看了眼,山区的夜来的很快,在夜幕下,我能看到墙头出现了一双双绿油油的小眼睛,“尚学长,今晚你和阿姨就待在你表哥的房间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明白吗?” 尚天一听到我这话,立即明白过来晚上可能要出事。虽说表现的不在意,可是知道有个老黄皮子一直惦记着自己,真要不在意才是假的。 “好,我知道了。”尚天一连忙点头道。 交代完尚天一,我走出了厨房,在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无论墙头还是屋顶,都有一双双鬼火似的绿色光点在闪烁。 夜色中,一只只体型瘦长的黄鼠狼在墙头穿梭,时不时地会看向我或者屋子里的其他人。 “这帮东西,都快成精了。”我冷笑一声,转身从自己带来的背包里拿出桃木剑,挂在了尚彤的房门口。 原本我是想在院子里坐镇,可转念一想,自己不在屋内,要是屋子里出点事可就想救都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我把骨矛往院子中央一插,自己摘了桃木剑进了房间。 尚彤在床上睡得很香,尚天一的阿嬷守在床边,而尚天一坐在桌旁,在我进门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把一旁的水勺拿在了手里。 “是我,而且你拿个水勺顶什么用?”我苦笑着进屋关门,见是我,尚天一松了口气似的坐了回去:“没,我有点太紧张了。” 随着夜深人静,黄皮村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我和尚天一对面而坐,却都没什么睡意。我能听到屋顶瓦片一直有东西在移动的声音,稀稀疏疏响个不停。 而随着时间逐渐接近午夜,一声声奇怪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忽远忽近,像夜猫子的嚎叫、又像是野猫的嘶鸣。 村子里出乎寻常的寂静,连犬吠声都没有。 在这种异乎寻常的安静下,那奇怪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并逐渐有种让人心神恍惚的力量。 “林~绍~” 我心神猛地一惊,在刚刚恍惚的一瞬,我居然觉得那个声音是在呼唤着我的名字! 果然来了,黄皮子叫魂。 第二百一十五章:灰毛黄皮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黄皮子的叫声很尖细,听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而且越听越像是人的哭嚎声。 连我有飞仙诀傍身都被迷了一瞬,心神恍惚,更别说一般人了。难怪民间都流传黄皮子邪门,成了精的黄大仙更不是一般人招惹的起的。 我看了眼屋内的另外三人,除了尚彤神魂混乱,没有反应外,尚天一和他阿嬷两人都眼睛上翻,神情恍惚地向门口晃悠着走去,一看就不是自身的反应。 “哼!” 我冷哼一声,立即伸手把两人拽回来坐下,双手分别往两人天灵一拍。以仙人抚顶的手法,震动真炁,震醒了两人的神智。 两个人惊醒过来,都是浑身一震,有些惊异不定地向我看来。 我从口袋里抽出两张黄纸,撕出两个小纸人,往桌上一放,又让尚天一和他阿嬷拔下两根头发,穿过了小纸人的头顶。 “起。”我轻喝一声,手指沾了几滴水往纸人上一弹。 沾了水的小纸人顿时自动站了起来,让尚天一看的目瞪口呆。 “我出去看看,尚学长,你稳着这里。”我可以用小纸人稳住两人的魂魄,但屋外越来越强烈的哭嚎声也不能置之不理。 我把桃木剑递给尚天一,让他看见不对劲的先砍了再说。 尚天一紧张地点了点头,双手握住木剑的剑柄。在小纸人站起来后,他感觉那些黄皮子的叫声不再那么像人了。 我推开门走到了屋内,抬头可以看到好几十只黄皮子站在墙头,炸了毛般冲我呲牙咧嘴,可没一只敢进到院子里。 原因是在我插在院中的骨矛上,它的本体是一条随着千年白骨修行的白蛇,常年吸食阴气修行,已经有了不俗的道行。 鬼灵、妖精也跟人一样,喜欢欺软怕硬。白蛇的修为在这群黄鼠狼之上,就算它们被有道行的同类遣来叫魂也不敢轻易踏入骨矛镇住的范围里。 但一般的黄鼠狼不敢,不代表有道行的也不敢。我看到黄皮子中有个体型较大的就钻了出来,头顶一撮灰毛。 也许是知道有我在,没那么容易勾走这家人的魂,那只黄皮子一下子从墙上跳了下来,跟我对视。 骨矛嗡地一颤,看样子是想自动飞出毙了它。我能察觉到几分小白蛇的怒气,显然它对黄皮子闯入它的领域内相当不满。 我安抚了它一下,再转头,那黄皮子已经幻化成了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模样,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我。 “道士,你为何要管我的闲事?” “闲事不闲,总得有人管管。”我向前走了两步,看着他道,“你就是十八年前,被伤了腿的那个?” “对。”那男人点头承认,他的眼睛转向了屋内,“冤有头,债有主,他表哥替他受了十八年罪,也该他来还债了。” “既然冤有头,债有主。你打乱人的魂魄,指使无关之人十八年浑噩痴傻,也太过分了吧?”我听着他的话说完,也冷冷地说道。 “那是他自己招惹的报应。”男人尖嘴冷笑。 我目光一冷,突然脚尖踢起了骨矛抓在手中,一个箭步上前,冷气森森地矛锋直接顶在了对方的咽喉上。 黄皮子幻化的男人完全没猜到我会突然出手,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骨矛顶住了咽喉,原本的冷笑得意立即被慌张取代,大声尖叫道:“等、等等!” “有遗言?”我手上动作一停。 他尖叫,惊慌失措地道:“为什么杀我?你杀了我,没人知道他的魂魄原本顺序!你救不回他!” “反正留着你,你也不会把他复原吧?”我冷冷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而且,你别以为自己死了就可以算了。我会用拘魂术扣住你的魂魄,用炼魂锁紧紧捆缚,每日每夜用六丁之火烧炼你的魂魄,直到凑够十八年!” 我的话声音不重,但听在黄皮子耳中无疑恐怖万分。它是修仙的动物,即使身死,魂魄也未必会灭亡。 我说的这些惩罚,无异于灵魂折磨的酷刑。 若是被法力之火生生煅烧魂魄,别说十八年,恐怕不出一年就够它魂飞魄散了。 而且那绝对是如炼狱般的一年,我显露出来的手段,让它相信我绝对有这样的能耐。 男人的眼里立即露出了恐惧之色,就算他怨气再大,在面对自己的生死抉择时还是得掂量掂量的。 “等、等等,有话好说!”男人紧张地往地上一坐,道:“打乱他魂魄的不是我,你、你不该杀我!” 他的话让我眼睛微微一眯,果然和单羽飞说的一样,黄鼠狼怨气大,胆子小,能吓住它们就不难对付。 虽说我确实能做到拘魂,但六丁神火可不是我能用的东西,只是往大了说来吓他罢了。 “你说,他的魂魄不是你打乱的?”我没有把骨矛挪开,依然顶着他的脖子,“狡辩吗?” “不,我说的是真的。我今天会出现,只是感觉到那个害我断腿的小子回来了,所以才来向他讨债。”黄皮子急匆匆地说道,顶在脖子上的骨矛让它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我扫了眼周围墙上的众多黄皮子,挑了下眉毛,道:“继续说,那他的魂魄为什么会被打乱?” 黄皮子男人咽了口唾沫道:“原本十八年前,我勾来那小孩的魂魄,只是想让他也折条腿,以牙还牙而已。但没想到,他表哥跟来了,冲撞到了当时主持的老祖宗,老祖宗动怒,才把他的魂魄顺序打乱了。” “老祖宗?”听到这个词,我多少有点意外,有这么个称呼,说明那应该也是只黄皮子,而且年岁不低、道行肯定很高。 想到这里,我把骨矛立在了身边,对松了一口气的黄皮子男人道:“我就先当你说的是真的,老祖宗在哪儿?带我去拜访下吧。” 黄皮子一听,浑身都是一激灵,知道这是一煞星啊! 他脸上露出为难神情道:“老祖宗他常年闭关,我们也没办法经常见他。大师,若是你真想见老祖宗,明天准备一只烧鸡,两瓶烧酒,我可以带你去碰碰运气。” 看来我把它吓得不轻,都改口叫大师了。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我就听你一次,但你别想逃。” 我用朱砂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个红点,冷冷地道:“我在你额头种下了一道五雷符,如果你明天不出现,它就会炸碎你的魂魄。” 那黄皮子男一听,顿时吓得亡魂皆冒,连忙一个劲地点头。五雷符的名头在妖物中可是太大了,那是龙虎山天师府的看门绝技,专门斩妖除魔的无上法术! 事实上,我哪里会什么五雷符?不过是吓吓它罢了,但之前的事也让我知道,这些黄皮子胆子小的很,绝不敢冒险。 “让它们都撤了。”我示意着爬在墙头向这里看的众多黄皮子,在我把这只带头的制住后,其他的也都不叫了,“十八年前的事,事后,我会给你个公平的交代。但你不准再擅自对人动法,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黄皮子男连连点头,摇身变回了一只浑身皮毛油光水滑的大黄皮子,爬上墙头带着一大伙小黄鼠狼撤走了。 黄皮子叫魂是有惊无险地解决了,为了以防万一黄皮子用破罐破摔的看家换命术,我又提防了一夜,还好到了天明也没再出什么事。 到了第二天,尚天一让疲累的阿嬷去补个觉,自己去给醒过来的尚彤做饭,我在客房里盘坐运功,闭目养神。 到中午的时候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到外面一看才知道是附近的村民来问昨晚的黄皮子的哭嚎声是怎么回事。 尚天一没法应付这帮村民,只能把阿嬷又叫了起来。阿嬷把事情对村民说了下,只说自家来了个法力高深的道长,来救她儿子了。 我在场听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而阿嬷那话刚说完,一个人群里的女人突然就到我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小先生,你神通广大,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 我顿时一脸吃惊,这一个还没搞定,怎么又来一个? “那个,您先起来。”我也不能看着年纪够当我妈的女人跪着,咚咚的磕头,赶紧拦住了她。 旁边人也帮着忙把她扶了起来,然后我才从村民的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黄皮子叫魂在村子里不止发生过这一次,前不久就发生过一次。 三天前夜里,当时月光下十几只黄皮子蹲在王大柱的家门口哭嚎一夜,场面瘆人,黄皮子在黄皮村又邪的很,就没人敢去招惹。 这么熬到了第二天,王大柱的媳妇也就是跪在我面前的女人,就发现她们七岁大的儿子昏迷不醒了。 王大柱当天就背着儿子进东立市去大医院看,可完全查不出毛病,又请了先生来,也只知道这是被叫走了魂。 王大柱一家想出钱让先生出手招魂,可没想到法坛刚搭起来,黄旗子就折了。这还不算,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几十只黄皮子,冲老先生又扑又咬,差点把个老头交代在村子里! 老先生事后表示这不是他能处理的就走了,王大柱又去城里找别的法子,他媳妇也是听到又出了黄皮子叫魂的事,才抱着侥幸心理过来看看。 我一听也有点懵,这黄皮村也真够邪乎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黄皮子坟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在他们村子里,因为黄皮子横行,村里人都不怎么敢招惹这些黄鼠狼。一旦惹到了,就有可能被叫魂而发生意外。 村里这些年还没有能抵抗黄皮子叫魂的,因此我才被王大柱的媳妇当成了救星。 我其实不怎么想再管闲事,不过想到今晚还要去见下那个‘老祖宗’,顺道问问王小柱的事倒也无妨。 不过我虽然不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但也不是无私奉献的雷锋,该收的还是得收。否则,这就断了其他术者的活路,还会给自己找来麻烦。 你这次不收钱,下次就有人逼着你做白工,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当然,面对黄皮村这样的情况,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讲妥一个双方都同意的价钱后,我就对王大柱的媳妇道:“小柱子的事我会想办法,阿姨就帮我准备点东西吧。” 黄皮村全村都找不到一只鸡,想找只烤鸡只能让在城里的王大柱从外面带回来了。至于烧酒倒是好办,村里的小卖铺就有卖。 王大柱媳妇念儿心切,连连点头,转头就给城里的王大柱打电话去了。我没什么好做的,就回屋看孙宏留下的手札打发时间。 我学的玄门术,基本是来自这本手札中。冥门有自己一套理论,与道教相近,但并不完全与道教的符、坛等术法相同。 这时我突然又感到右手一阵刺痛,这感觉来自于手背的青莲图案,就像在提醒我它的存在。 我微微皱起眉头,没去理会它。玉如意与混沌青莲,这两样与袁舜臣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东西,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它们摆脱。 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 这时候我听到脚步声,随着房门被推开,尚天一拎着两瓶烧酒进来,将烧酒放到桌上后开口道:“林同学,明天上午九点半会有一班车,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 “希望一切顺利,那明天的这时候,我们就在回东立市的车上了。”我从躺着的姿势改为坐着,示意他过来坐下,然后道,“尚学长,这村里这么多黄皮子,为什么不花钱请人来捉呢?再不成,搬走也比在这里成天担惊受怕好啊。” 尚天一过来坐下后道:“黄皮村的人都被黄皮子吓怕了,哪儿还有人敢带头做这事?”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能帮一次,帮不了一辈子。”我把手札卷了起来,轻轻敲了敲肩膀,“就算治了这一次,这群黄皮子还在这里,早晚还得出事。” “至于搬走就更难了。”尚天一无奈地叹了口气,“有钱的早走了,后来出去的儿女有出息的,也把父母接出了大山。剩下的,要么是不舍得离开祖地的,要么是没钱搬的。”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毕竟这个村子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他们自己不争,我一个外人也使不上力气。 “如果能救好你的表哥,你还是劝劝你伯伯阿嬷尽早搬出去比较好。”我说道。 “嗯,如果表哥能恢复,我想他们会愿意的。”尚天一点头。 我稍稍思索了一下,又开口道:“对了,尚学长,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去吧。” “嗯?去哪?” “解铃换需系铃人,我要去找当时对你表哥的人,让他出手才能把被打乱的魂魄恢复过来。”我解释道,“我想,你这个当事者最好跟我一起去一趟。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我原以为尚天一应该会害怕,但事情涉及他的表哥,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下来:“好,我去。” 随着夜色降临,我看着时间,看看差不多到子夜,就把自己从格伦比带回来的一把三棱军刺交给了尚天一护身。 今天要身入险地,我没法确认究竟会不会有危险。这把军刺已经捅死过好几个人,缭绕着的煞气比日屠千生的杀猪刀浓烈许多,一些道行浅的黄皮子甚至鬼灵都不会轻易靠近。 尚天一接过军刺时满脸震惊地看着我,毕竟这种东西在炎黄几乎是属于违禁品,他这样的学生甚至连照片都没看到过。 “没事别乱挥,拿着就好。”我不放心地叮嘱了他一句,担心他一个紧张把自己给捅了,这荒山野村的想找个大夫都找不到。 这时,我听到窗户外传来了声响,我看了看时间,正好到了子夜零点。 “走吧,带你去开开眼界。”我起身,尚天一拿着军刺跟在我后面。 月色照亮了院子,从墙上跳下来一只体型肥硕、皮毛油量的黄皮子,头顶着一撮灰毛,在额头有一点朱砂红印,两只眼睛绿油油的仿佛鬼火一般。 尚天一认出了这只黄皮子正是十八年前的那一只,当时的模糊印象一下子又变得清晰起来,让他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军刺。 灰毛黄皮子也看到了他,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极为人性化地看了他一眼。 我估计不是我在这里,它恐怕早就要对尚天一下咒了,事后要怎么处理这两个之间的事也是个麻烦。 我稍稍想了想,暂时还没头绪,能想的法子无非也是仇仙、保家仙这个方向去套。 真让它把尚天一折条腿?那尚天一这辈子的篮球梦基本就结束了。 摇了摇头,我暂时放下这个问题,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去考虑下一步。 尚天一不是修行之人,灰毛黄皮子不能在他面前幻化出人身。它双腿站了起来,小小的前肢叠在胸前向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看,示意我们跟上。 夜半时分,月光惨惨。两个人跟着一只黄皮子走在空无一人的山道上,投下三道被拉长了的影子。 这幅画面若是被人看见,绝对够把人吓病在床的。 我们跟着黄皮子一路走出了村子,前进的方向正是村子的东北方向,我在进村时看到有一股强盛的炁盘踞的地方。 这地方显然平时没什么人走,满地半人高的荒草加不知名的藤条树根,让我和尚天一在其中都感觉举步维艰,要不是灰毛黄皮子时不时探个脑袋出来,我们早就跟丢了。 又走了一阵,身后的尚天一忽然有些谨慎地对我轻声说道:“这条路···我想起来了,林同学,这前面应该是黄皮村的乱葬岗了。在迁坟前,很多人家的祖坟都埋在那,后来有很多黄皮子在那出没,村里人都把这儿叫黄皮子坟而不敢接近。” “我猜猜,你小时候被勾魂梦游来的地方,也是这里?”我回头好整以暇地向尚天一问。 尚天一无声地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苍白,脸上的肌肉都是绷紧的状态,显然这个地方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就像尚天一说的,很快,我就看到了一片缭绕着朦胧雾气的空旷地,一眼看过去不有七八亩地大小。空旷地上随处可见一个个土包,杂乱无章,在月光下显得清清冷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坟包。 似乎是听到了有人接近的脚步声,在我们走进这片空旷地的时候,到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一闪而过,还有一只只黄皮子站上了土包或断裂的坟碑,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就像墓地飘动的鬼火般诡异幽森。 这样的景象别说尚天一,连我都有些心里毛毛的。这并非来自生命威胁的害怕,而是种有些莫名的紧张。 那灰毛黄皮子一路将我们带到了一块大青石前边,青石也被放在个大土丘前边,很有可能也是个坟包。坟包上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从中可以看到一个黑幽幽的洞口,通着坟包里头。 灰毛黄皮子将我们带到这儿就不走了,毕恭毕敬地冲青石板磕头,嘴里不断拿发出奇怪的音节,最后又退到旁边,像人似的站了起来。 我看了它一眼,将自己带来的烧鸡和烧酒放在了青石板上。 那些小黄皮子早就闻到了烧鸡的香味,此时虽然各个馋的流口水,但放在青石板上的烧鸡倒也没一只黄皮子敢冒犯。 “冥门小辈,林绍,因事特来拜山。”我让尚天一在后边站下,自己抽出早就准备好的三支香,念完拜山词后将三支香点燃插在了青石板前的土中。 这一等又是许久,只待到三支香烧了近半。 突然,从那坟包中的洞口处吹出一阵阴风,将洞口杂草吹的一阵乱颤。 接着,我听到身后的尚天一发出一声闷哼,扭过头就看到他整个人抽搐了一般一阵颤抖,两只眼睛都在上翻。 “大仙,何必上身他人?”我眉头一皱,看出他这是被妖灵上身了。 通过观炁,我能看到一团十分强盛的炁笼罩在尚天一的眉心灵台,将他本身的魂火都压制了下去。 尚天一头猛地一垂,再抬头时,眼睛变得像黄皮子般闪烁着幽幽绿光,开口的声音也变成了老态龙钟的声音:“我太老了,真身也垂垂老矣,即将坐化。如果不借着他的身子,我说不了几句话。” 我不怎么信它的话,它的妖魂明明还十分强盛,分明是提防我直接对它本体动刀子,这才借了尚天一的身子,让我有些顾忌。 说实话,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就有点在意尚天一被老黄皮子上身的后果。 被上身的老黄皮子一副真的老态龙钟的样子,缓缓到了青石板上坐下,伸手从洞穴里掏出了两个酒杯来。 两只小黄皮子被他叫了过来,人模人样地分别站在我和他身边,替我们往酒杯里倒烧酒。 “大仙,可知道我为何而来?”我盘腿坐着,看着对方。附身在尚天一身上的老黄皮子咧嘴一笑,道:“自然是知道,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的手指在酒杯边缘轻轻滑动,一字一顿地道:“你全族的性命,如何?” 第二百一十七章:老祖宗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这句话一出口,整个黄皮子坟上的黄皮子都炸起了毛,呲牙咧嘴‘呲呲’发声。 被老黄皮子附身的尚天一,眼神锐利地看着我,半晌后才咧嘴发出刺耳的笑声:“年轻人,你很狂。在这里说这种话,可是会付出代价的!” 我没有在意周围充满敌意的视线,拿起酒杯晃了晃,道:“跟你们全员交手我自然会付出代价,但是也别以为我只是孤身一人。” 话音未落,周边突然卷起一阵阴风。 老黄皮子脸色顿时一变,看到我身边阴风汇聚后出现一个面目清瘦的少年。 “来晚了,我也能坐一坐吗?”千年白骨脸上挂出无害的笑,将腿一盘,坐在了我的身旁。 见到他,老黄皮子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有几分畏惧:“千年级的大妖?” 千年白骨轻笑,清瘦的脸面有些病态,但没有人会真的把他当做弱不禁风。 老黄皮子确实有着不俗的修为,但在千年白骨的面前还是不太够看。很多站在坟头上的黄皮子都害怕地退了下去,不敢再待下去。 千年级在妖类修行中是道大坎,没到这个境界的妖类根本无法与之对等。 原本老黄皮子似乎还有跟我较量一下的想法,但见到一阵阴风后来了这么个人物,顿时泄了气,道:“年轻人,你确实有点不可思议。既然你有千年大妖的帮助,我就卖你个人情,把那个小娃娃的魂魄恢复原状。”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仙也不必太过懊恼。”我皮笑肉不笑地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想问问,你可知道黄皮村中三天前有个被叫魂勾走的小孩子?名为王小柱。” 被老黄皮子附身的尚天一顿时抬了下头,手从烧鸡上撕了一条鸡腿放进嘴里大口咀嚼,含糊不清地道:“有这么个小家伙,我记得。但是那小东西的魂可不在我这里,你来这里讨要也拿不到。” 我皱了下眉头,问:“烦请告知。” 老黄皮子露出一副嗤笑的神情,手往后一指道:“你可知这里为什么被叫黄皮子坟?” “不是因为这里居住着众多的黄皮子?”我反问。 老黄皮子摇头道:“并非完全如此,这只是一个原因而已。更大的原因是我后头这个,这座大坟里葬着一只修炼得道的老祖宗,曾经化身为人形,死后被葬在了这里。后来有次地震,震开了坟,才露出了棺材里面的老祖宗真身。叫魂走的也是那个老祖宗,你想拿回魂魄,得去找它才行。” 我听完之后挑了下眉梢,这听起来倒像是那位正主不在这个坟里似的。 “我还以为你就是这群黄皮子的老祖宗。”我看了圈周围大大小小不下百只的黄皮子,有些感到意外地说道。 那老黄皮子摇了摇头道:“我对这群小崽子来说确实是老祖宗,但对那位阴魂不散的来说,只能算个后辈。它阴魂不散早晚会成气候,我趁着它一日外出,占了它的坟,让它不得回尸身汲取阴气。但没想到,它居然会操纵起我的小崽子开始直接对村里人下手了。” 说到这里,它便借着尚天一的身体给我指出了一个方向:“你往那里走,走不多远可以看到有个荒村。这里的人都叫它死人沟,那个老祖宗的孤魂就躲在那里。” “既然它是你的老祖宗,为什么你还要占它的坟?”我听完也没有马上动身,毕竟这只老黄皮子的话里透着几分蹊跷,“让它的阴魂得以壮大,岂不是可以让你们得到更大的庇佑?” 我说完,那老黄皮子就摇起了头,捧着那只烧鸡吃的满嘴流油:“年轻人,谁会愿意自己的头上时时刻刻都还有个人压着?你说不是吗?” 我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等它把烧鸡吃完,又把烧酒全部喝下去后,我才开口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把尚学长的肉身还回来了吧?” 他吃的东西我倒是不怎么在意,这种附身状态就类似于出马。就算尚天一吃的再多,最后还是会落在洞里老黄皮子的肚子里。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老黄皮子用小指指甲剔了剔牙,有些意犹未尽地道:“别急,年轻人。他的肉身我还很中意,我也很久没有好好活动活动了。要不这么着,你先去干掉那个阴魂,这个年轻人的肉身再在我这儿放一会儿?” 听到这话,我眼睛顿时危险地眯了起来,这只老黄皮子是在明目张胆地拿我当枪使,还想把尚学长的肉身当人质扣着! “给脸不要脸。”我冷冷开口,手中的一杯酒直接向对面的尚天一泼了过去,“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杯酒我拿在手上半晌,早就注满了炁,泼在尚天一的身上后顿时从它身上打出了一道尖叫着的青色魂影。 尚天一两眼一翻,软倒在了青石板上,而古墓的洞穴中也传出了一声恼羞成怒的尖啸声。 随着这声尖啸,周围蹿出了大大小小数百只黄皮子。 被这么大群黄鼠狼围攻,就算是身手再好的人也扛不住。 而千年白骨在这时放出了自己的炁,森冷的阴气四散,仿佛让周围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雾,立即让露出凶相的众多黄皮子退缩了下去。 “想动手?”千年白骨开口询问,少年的姿态在站起来的同时变幻,化为了一身白衣的女子模样,声音更是变得极为森冷威严,大有一言不合就横扫四方的架势。 黄皮子坟中的啸音渐渐弱了下去,显然老黄皮子也知道,跟千年级的大妖动手即不明智也讨不了好。 我到这时才站起来,走过去把尚天一扛了起来,对黄皮子坟的洞穴发出了一声警告:“望大仙最好言而有信,去替尚彤还魂。否则,别以为一座孤坟就能护得住你的真身。” 说完,我就扛着尚天一和千年白骨一同转身离开了雾气朦胧的黄皮子坟,有数不清的黄皮子聚拢在坟前的大青石上盯着我们,但并没有一个敢真的主动攻击上来。 等离开了坟丘,我松了口气。刚刚虽然表现的强势无比,却也是三分吓,七分真,我也确实有点担心这老黄皮子破罐破摔。 那么大群黄鼠狼围攻上来,就算有千年白骨在旁,我也够一呛的。 但也正像单羽飞说的,这帮黄皮子怨气大,胆子小,年岁再大,鼠胆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千年白骨一出场,就能从实力上直接震慑住它们了。 “你打算去死人沟吗?”千年白骨问。 我点了点头道:“如果说那个孩子的魂魄在那里的话,有必要去一趟。如果那只老黄皮子是故意拿我挡枪使,我不介意把坟刨了,把它的真身挖出来。” 千年白骨听罢不禁轻轻一笑,道:“总觉得你去过国外之后,似乎杀气足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优柔寡断了。” “你这是在夸我吗?”我冲她眨了眨眼,在我去格伦比那段时间,千年白骨因为救我消耗太大而一直是处于休眠状态,也就在我回东立市给它造了排位后才恢复了过来。 千年白骨没有言语,这时靠在我肩上的尚天一发出了一声闷哼,像是要醒过来了。 我向千年白骨看去,她微微点头,刹那间化为了一阵白烟隐去身型。 “尚学长,你醒了?”我见千年白骨隐去身影后才晃了晃尚天一,他总算有了点反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显得很痛苦的样子问:“林同学···我这是怎么了?我们在哪?” 听着他这睡糊涂了似的话,我轻笑一声道:“我们在黄皮子坟,要去死人沟。” “什么!?”一听到我嘴里说出的这个词,尚天一头也不晕了,大惊失色地跳了起来,“去死人沟?那地方有鬼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索命死人沟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你知道?”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尚天一。 说实话,他如果知道本地有个死人沟,我是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他在尚彤出事前,也在这里待过好些年,多多少少都会听说些。 尚天一这会儿是脸色都变了,比说起要来黄皮子坟的时候都怕,拦着我叫道:“那里是黄皮村的禁地了,你千万别往那儿去,真会出事的!” “我说尚学长,在这黄皮村出的事还少吗?”我调笑地摇了摇头,倒也不在意他说的会出事的话,“这里三天丢魂,五天哭丧,我想想找出比这儿还邪的地方也不容易了。” 尚天一急得不行,但看我没在意,又只能跟着我一起往前走:“死人沟和黄皮村可完全不是一回事,林同学,那地方村里人都说谁去谁死!” 我对他说道:“行了行了,你也别吓我。你要是知道那村子咋回事,就跟我说说,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尚天一于是就说起了这死人沟的事,那原本是个与黄皮村比邻相望的村子。可突然有一年不知怎么就爆发了波瘟疫,一村人几天之内就死了小半。 剩下的人逃的逃、搬的搬,愣是到后来成了座没人住的荒村。 因为这村子里人死的太无辜,死后的怨气不肯散。打那之后,凡是去那里的人准得出事,要么大病一场,要么发生意外,更有甚者被发现失踪后吊死在了荒村里头。 发生了种种邪门事后,这荒村也愈发没人敢去了。久而久之,当地人就开始叫它死人沟,会出现在那的只有死人。 我听完尚天一绘声绘色的讲述后,心中稍稍沉思了一下。按尚天一的说法,无论那死黄皮子的阴魂在不在那,那死人沟肯定是有问题的。 但是我比较是外乡人,又不认路,没尚天一带路根本找不到死人沟在哪儿。这夜黑风高,只能靠点月光找路,一不小心我还能找进深山老林里面去。 想了又想,我摇了摇头道:“算了,王小柱的事等明天再想办法吧。今晚我已经和老黄皮子谈妥了,它答应会帮你表哥把魂魄复原。” 尚天一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激动地当场给了我一个拥抱,又要给我跪下,吓得我赶紧把他拉住。 虽说如此,但等我们一路摸索回到黄皮村的尚彤家时,尚彤并没有即刻恢复。我猜想着,那只老黄皮子也许是想等我把它的敌手干掉后再来,这也可以算它的一个筹码。 同时还有件让尚天一在意的事,就是从还没睡的阿嬷口中得知他的伯父还没回来。原本说今天晚上就该回来了,没想到到了这个点还不见人影,确实够让几个人牵肠挂肚的。 这件事我帮不上什么忙,确认了下尚彤的状态后回到阿嬷给我安排的房间。没料到房间里居然已经有人等着了,或者说,是有只黄皮子在房间里等我。 那只头顶有灰毛的黄皮子从窗户跳进来,跳到地上后幻化成了之前见过的尖嘴男子形象,一脸讪笑地向我走过来道:“大师,您也见到了老祖宗。那我额头上这道五雷符是不是…” 我还在奇怪它来干什么,经这么一说才反应过啦,我之前用朱砂给它额头点的朱砂印冒充五雷符,这只灰毛黄皮子还是挺当真的。 我见此嘴角微勾,道:“别紧张,正好你来,我也有几个问题可以问问。” 那灰毛黄皮子以为自己中了五雷符,一条命在我手里捏着,哪儿敢不听话?当即连连点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大师请问。” “关于死人沟,你了解多少?”我往床沿一坐,想趁着尚天一回来之前多了解些情况。 灰毛黄皮子连忙讲述起了它知道的关于死人沟的事,起因结果和尚天一说的大同小异,不过在说到死人沟时,它也提到那地方确实邪性的很,就算是它们这些修行的黄皮子也不敢轻易接近那里。 “你也会怕吗?”我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以这个大黄皮子能幻化人形的修行还会怕鬼,这是让我挺惊讶的。 提到死人沟,灰毛黄皮子一脸畏惧地道:“那可不是一般的鬼,我好几次打死人沟边上经过,都能感觉到村里有股徘徊不散的强烈怨煞气,一般的鬼绝没有那种怨煞气的!” “…怨煞气吗…”我微微沉吟思索,接着又问,“你知不知道,那个村子变成这样的死人沟,是什么时候的事?就是那场瘟疫。” 灰毛黄皮子一阵思索,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似乎有段年月了,当时我还只是个灵智初开的小崽子。至少也得是一百三十多年前的事。” 一百多年留下来的鬼灵吗…如果交手,感觉会很麻烦…… 不过现在也不是怕麻烦的时候,如果那里真有这么个恶鬼在,王小柱被勾去的魂魄可就相当危险了。 “大师?”见我思索,那灰毛黄皮子又有些讨好地叫了一声。 我知道它在等我给它去掉莫须有的五雷符,我刚想装模作样弄一下,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外面响起。 “先走,以后再给你解。”我顿时压低声音对灰毛黄皮子说道,“五雷符我不催动就不会有事,不过你最好向神佛保佑我能从死人沟安然回来,否则你就要顶着这道五雷符一辈子了!” 灰毛黄皮子被我吓得一哆嗦,连忙变回原型,顺着窗户的缝隙就跳了出去。也在这时,尚天一敲了敲门后走了进来,有些疑惑地东张西望了一下:“林同学,你在和人说话吗?” “没有,有什么事吗?”我没向尚天一说灰毛黄皮子的事,免得再给他增加心理负担。而之后怎么化解他和这灰毛黄皮子之间的恩怨,还要从他身上下手找主意。 尚天一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就过来坐到了床沿道:“我在想死人沟的事,后来想想我虽然知道那地方,但要怎么走才能到,我也不清楚,只有村里的人才知道确切的位置。” 我双手十指交叉,往脑后一垫,靠在墙上说道:“按你说的可很有问题了,村里的人肯定是对死人沟避之唯恐不急的。” “嗯,基本上是谈之色变了。”尚天一苦笑了一下,我眉梢一挑,问:“你问你阿嬷了?” 尚天一但是不意外我会猜到,点了点头道:“是,不过阿嬷她不肯说,还要我别瞎打听,可能会把死人沟的鬼招来。” 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心说一叫就来,那我倒还省心了,省的去找! “看来,想知道只能从王小柱他们一家那想办法了。”我看着天花板思索,“她自己家的娃,总不会看着不管吧?” 这事,尚天一也没法回答我。毕竟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事,如果她不愿意指路,我也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天亮后等王大柱媳妇上门来问时,还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但当我把死人沟的事一说,顿时吓得全跑了,就算是王小柱的父母也都脸色一阵铁青。 “小、小先生,真的非去死人沟不可吗?”长的五大三粗的王大柱神情十分为难,再度向我确认。 我向他点了点头道:“目前你儿子的魂魄可能就在那,我虽然答应了会帮,可找不到地方,我也无能为力。” 听我这么说,王大柱看了眼自己的媳妇,狠狠一咬牙,下了决心道:“他奶奶的,不就是些祖辈的吓人传说吗!老子豁出去了,小先生,我带你过去!” 看他这样子,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的表情,我不禁有些失笑,安慰他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事不宜迟,这地方回东立市的班车一星期就那么两班,我不想错过早上这班,于是催着王大柱去往了死人沟。 第二百一十九章:还魂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去死人沟的路满是荒草孤坟,王大柱虽说要往那走,但还是怕的不行,脸上一直是视死如归般的表情。 走了约么半个小时的山路,我隐约看到了一座隐在山涧里的村落。那村子几乎快被荒草老树淹没了,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死人沟。 “小先生,那就是死人沟了。”王大柱青着脸给我指着那村子,我往那看了眼,确认了一下可以下山的路,然后对王大柱道:“行了,王叔,你就在这儿等吧。既然看到了地方,我自己去就行。” 听我这么一说,王大柱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气,赶忙点头,但也不忘再摆脱我千万要救救他的儿子。 我应下之后沿着几乎看不清的山路向下,还有些看不见的野草像一把把小锯子似的锋利,把我的牛仔裤都割开了些口子。 不用走近,我就能感觉到有股扑面而来的阴煞炁。 那种地方,不用说,我也知道黄皮村的人不是危言耸听。我没必要特意去破掉这地方的阴煞,在村口处就站下。 然后我拿出从王大柱那拿来的,写着王小柱生辰八字的外套,用一段树枝插上立在了地上。 “上领三清,下御四灵。天煌煌之威,命五方鬼王,持吾之冥门令,号魂魄速归!”我盘坐在地上,口中念诵咒语口诀,将双手结印。 周围顿时鼓动起无尽阴风,将一人高的荒草吹得东倒西歪。那件外套也被阴风吹得呼呼作响,要不是被树枝的树杈勾住,这件外套准就飞走了。 我以观炁之法将炁入眼,清楚看到一圈圈灰黑色的阴煞炁从荒村涌来,有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孤魂野鬼在嚎叫着。 “里面有个瘟鬼。”千年白骨化形出现在我身边,皱着眉头道,“这里死在瘟疫之中的人的怨气太重,聚而不散,日积月累后成了瘟鬼。” “…那种东西可不能让它出去,否则黄皮村可要遭难了。”我听罢皱眉说道,瘟鬼这东西是死于瘟疫之人的怨气才会产生的鬼灵,古时候的人甚至认为瘟疫就是瘟鬼带来的。 事实上,这说法不算对,但也不算不上错。 瘟鬼确实也会带来瘟疫,而且与怨死者怨气、尸炁混合成的瘟疫,比寻常的瘟疫更加可怕、难以治疗。 “小心,有东西要出来了。”千年白骨提醒了一句,我抬头,立即看到有一团灰色的炁从村中出来。 其中更有一缕白色的炁从那灰色的炁中分离,隐约是个人影,钻入了写有生辰八字的衣服里。 “成了。”我眼中一喜,知道这是招到了王小柱的魂了。 但那灰炁失去了那道魂影后显得气急败坏,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只灰毛绿眼的巨大黄鼠狼,张开獠牙利嘴向我扑来。 我站起,刚想动飞仙诀。 而千年白骨冷哼一声,向前一步挡在我的面前,伸出一只手往那巨大黄皮子压去:“伤生害命,收了你。” 她一只纤纤玉手幻化出五指囚笼,刹那将那黄皮子的炁型包拢在内,往下一压就要将它当场炼化。 那老黄皮子的阴魂惊叫连连,奋力抵抗去根本无从抵御千年大妖的法力。 千年白骨反手一抓,将之收作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冲我点了点头,化作一股阴风消散不见。 我嘴里微勾,知道她这一出手一准十拿九稳。老黄皮子的阴魂被收,料想黄皮子坟的‘老祖宗’也能感觉到,如果它敢出尔反尔,想来也会掂量掂量惹上一尊千年大妖的后果。 我把树枝上的衣服卷了起来,转身沿着山路往回走,在这里呆太久对我也不好,就算瘟鬼不出来也可能让我身体变差。 王大柱根本不敢待在死人沟附近,我愣是往回找了一里地才找到蹲在路旁的他。听到我已经收回了王小柱的魂魄,王大柱高兴不已,连忙带路往黄皮村赶。 我们出来的时候是六点多点,一去一回花了约么两个小时,真要给王小柱回魂倒没花多少时间。 已经要回魂魄的衣服,我让王大柱的媳妇给王小柱穿上后,没过多久,昏迷了三天三夜的王小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喊饿。 小鬼丢魂三天,也不能吃东西,只靠卫生院的盐水吊着,这会儿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喊饿,把他父母逗的又气又乐。 见到这一幕,黄皮村对我的手段可算是彻底佩服了。闻讯而来的尚天一他阿嬷见王小柱真醒了,也激动地到我面前问她儿子的状况。 我刚想说话,抬头看到一股青炁掠过天空,往她家的方向落去,唇角微勾道:“您先回家看看吧,我保证不出一天他就会恢复神智。” 他阿嬷现在对我可谓折服,连忙就往自己家奔去了。我在门口找到了想往里挤的尚天一,笑道:“往这里挤什么?还不快回家去看看你表哥。” 尚天一一听,先是一愣,接着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后露出惊喜之色,连忙往回跑去。 我掐算了一下时间,直到看到那青炁又从空中掠过。青炁从我头顶飞过时特意盘绕了一下,然后才落回黄皮子坟的方向。 我轻哼一声,举步向尚彤家而去。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穿出的哭呛声,房间里阿嬷和坐起来的尚彤两人抱头哭在一起。 尚天一也抹着泪,但没打扰他们母子,转身走了出来,正好看到我在门口,赶紧擦了擦眼泪:“林同学,谢谢,真的谢谢你。” “不客气,你别忘了要给我的报酬就好。”我轻笑一声,“那样我们就是情钱两清,谁也不欠谁,这样最好。” 尚天一听到这话,温和地问:“林同学,好像很不喜欢欠人情?” “前段时间被人坑怕了。”我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这时院子的门被人推开了,走进来一个满脸疲惫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似乎很意外看到自己家里有两个男生在,往我们这边一看,微微愣了愣。 我眼睛眯了一下,尚天一倒是认出了对方,惊喜地叫了出来:“伯父!” “阿一?你怎么在。”被他叫伯父的男人看到他,没有露出什么惊喜,反而脸色一黑,也让迎上去的尚天一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我是来看表哥,对了,表哥已经被治好了!”尚天一自然知道自己这伯父是为什么不待见自己,他赶紧把尚彤恢复的好消息告诉了那男人。 那男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了复杂且激动的神情:“真的?阿彤他真的?” “真的,您快进去看看。”尚天一连忙上前去拉那男人的手,那男人一缩手没让他碰,尚天一连忙转了个话题,“伯父,你身上怎么都是水?” “没事,回来时候摔水里了。”那男人含糊地应了一声,绕过他就急匆匆地想进屋去看看,他当然也听到了屋子里的哭声,但在经过我身边时他看了我几眼。 我也看着他,视线尤其在意他身后踩出的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在他经过我身边时,我转身向门外走去,伸手在尚天一肩上拍了一下:“去里面陪陪他们吧,能冰释前嫌不容易。” 尚天一点点头,一家人见面后更是一阵嚎哭叙述不必细述。 我出门后看到了更多湿漉漉的脚印,这更是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测。想到这个念头,即使是我也感觉到有几分沉重。 这时我注意到那只灰毛黄皮子一直在房子边上徘徊,我向它在的墙头看了过去:“你应该能看到他的足迹吧?带我过去看看。” 那黄皮子点了点头,从墙头跳下来后在前面带起了路。我跟在它后面,很快走出了黄皮村,一直走到了村外河道从河道上可以清晰看到几道脚印。 我的眼睛微微眯紧,最后只能轻轻叹出一口气,一时不知道我救回尚彤究竟是对是错。 第二百二十章:一纸衣冠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正常人是不会从河道里爬上来的,而我在尚彤家的院子里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时已经基本确定,他是一个水鬼。 死的时间不久,所以才能保持生前的姿态在太阳底下也能安然行动。我现在看到这河岸边的泥印子,心里的猜测也被确认了。 我闭了闭眼,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一家人说。等我回到尚彤家,一家人还坐在一起聊着说不完的话。 尚彤这时人也不傻了,眼睛也清明了,看到我后立即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林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大恩大德,尚彤永世不忘。” 我赶紧把他扶起来道:“不必如此,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你非要谢,还是谢你表弟吧,要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有你这回事。” 尚彤看向尚天一,两个人对视一眼,却也没任何芥蒂的噗嗤笑出了声。 我收敛笑容,看向了那中年男人。那男人正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后,似乎是明白我看出了他的状态,一个汉子的眼神出现了几分哀求。 我知道他的意思,糊涂了十八年的儿子终于恢复了原状,他却不能再陪在他身边了。 “七天。”我叹了口气道,除了那男人外的所有人都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我,只有那男人是听明白了,满眼的感激。 我从自己带来的背包里找出了一株七色纸花,把它烧了之后,灰混了一碗水。 当我端着那碗水从厨房出来,那男人也找了个借口来到了院子里,看到我就扑通跪了下来。 我没等他开口就先说道:“你跪我没用,世间没有起死回生的法术。这碗水能保你七天魂魄不堕浊气,七天,我给你交代后事的时间。七天后,如果你不想危害到自己的亲人,就好自为之吧。” 世间没有起死回生的法术,在我坐上离开黄皮村的车子时,我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件事。尚天一要暂时留在黄皮村,他说他还联系了自己的父母,尚彤恢复的消息。 我不知道他大伯剩下的七天时间会干什么,我试着想了一下自己如果只剩下七天的时间,但我完全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样的心情。 生死一霎那的刹那,我经历过许多次。但要这样迎接自己的死亡,安排自己仅剩的时间…… 我摇了摇头,没再多想。 没过几天,我在图书馆翻资料的时候,尚天一找到了我,看上去整个人都颓萎了许多。他到我桌边,轻轻说了句:“谢谢。”然后就离开了。 我猜他已经知道了,这是第四天,而我也从新闻报道上看到一篇关于面包车失事坠入河里,在下游地区被找到尸体的新闻。 但七人只找到六具尸体,剩下的一人还没有找到,官方认为还有存活希望,目前仍在救援搜索中。 第七天的时候,我没在家睡,特意让看店的伙计休息了一晚,自己待在一纸衣冠中。 随着夜深,晚风习习,吹动牌匾下挂着的铜铃,发出一声叮铃声。 我抬眼,看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欢迎,一纸衣冠。”我走出柜台迎了上去,“请问需要点什么?” 一纸衣冠,黄泉相伴。一笔重墨,葬下来生。 我在西门街101号的老店,为死去的亡者送上最后一程。 黄皮村的事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我再度见到尚天一还是因为付丽。因为宋家在M国打开的窗口,宋安娜又去了M国,付丽又恢复了以前图书馆、家、学校,三点一线的生活方式。 这天我刚吃完早饭,想出门去东立市的市立博物馆看看最新据说古墓出土的展品,没想到刚打开房门就差点和付丽撞了个满怀。 “悠着点,跑那么快,怎么?后面有狗追你不成。”我打趣了她一句,伸手扶住她没让她摔倒。 付丽猫着腰喘了好几口气,看那样子,我微微皱眉,这像是出事了啊? “怎么了?” “林、林绍,小贝她出事了,你,你快去看看吧。”付丽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然后声音带着哭呛地说。 我知道她说的小贝是谁,那是她的一个闺蜜,不过跟我们的学系不一样。小贝姓萧,长的还不错,可是容易朝三暮四,勾搭的男人不少,我不怎么喜欢她,就没跟她走近过。 不过萧小贝对付丽倒是真好,两人的关系不说亲姐妹也差不多了。 我听她说不太清楚,但大致上也猜的到,肯定是那方面的事,否则付丽不会第一反应是过来找我。 “先带我过去。”我说道。 萧小贝出事的地方在东立市的中央公园,当我和付丽赶到的时候,那里还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其中我看到了脸色有些憔悴的尚天一,他正守在萧小贝旁边,却也是一副无从下手的窘迫。 看到我出现,他向我点点头:“林同学。” “尚学长,她怎么回事?”我向他点头回意,然后挑眉看着绕着树不停绕着圈走着的萧小贝,看得出来她已经在这里走了好一阵了,脚下的草都被踩烂、连土都被踩实了。 付丽和尚天一对视了一眼,为难地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三个今天约好出来逛逛。但小贝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这里后就突然不正常了,绕着这棵树不停地转圈,我们怎么叫她也没用。” “别让她继续转了,这是撞邪了。”我听完再看萧小贝这面容呆滞,双眼无神直视前方的模样,心里大概也有了数。 尚天一有些窘迫地摇了摇头道:“没办法拦住她,刚刚我已经试过了,好几个人都没能硬扯住她。” “啧…”我皱了下眉毛,我的东西基本都放在自己的那套房子里。因为宋安娜不在,我是和老妈、奶奶住一起的,出来的匆忙,除了从我奶奶那拿了株香外什么东西都没带。 看看周围这么大群看热闹的人,我也不好明目张胆地用飞仙诀或冥门的法术。 可是萧小贝也耽搁不起,看她嘴唇累的发白,显然体力已经消耗的很大。 “有打火机吗?”我把那支香拿了出来,尚天一摸了摸口袋,摸出打火机把香点燃。 我看了一下这棵树对着的方位,拿着香走到小道路口,把香插在了路口上,口中念叨了几句:“若是过路鬼,收了香火快快离去。” 如果萧小贝是被孤魂野鬼缠上,那大多都是想折腾点香火。说点好话,供奉点香火,也就给送走了。 可没想到,我遇上的这个却有点犟。我把香插好回来一看,萧小贝依然绕着树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付丽和尚天一都担心地看向我,我的脸色也有点黑了,最近遇上的还真都是些给脸不要脸的鬼灵。 “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骂了一声,手上虽然没有家伙,但我已经看到不远处的河岸边就有一株柳树。我上去折了一节柳枝,走回来后二话不说就拿着往萧小贝身上打了过去。 柳树自古以来就有挡煞的作用,柳字通‘留’,可以将阴气、煞气拦住。柳条更是早在民间流传有打鬼的效果,所谓‘柳枝打鬼越打越矮’。 随着柳枝往萧小贝身上一打,萧小贝顿时开口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眼睛顿时向上一翻,整个人顿时向后软倒下去。 付丽赶紧去扶她,结果还是尚天一搭了手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我被柳条往地上一丢,道:“给她找个地方躺下吧,给她喂点水,等她醒了我还有点事得问她。” 比如,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阴阴看着我们的那个人是谁…… 第二百二十一章:讨债怨灵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萧小贝在公园长凳上躺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喊渴和脚疼。 也不怪她矫情,她穿的是那种女生喜欢的外增高鞋。高高的木制后跟又重又沉,在那树下毫无知觉地转了一个多小时,不疼才奇怪。 付丽给她喂了点水,把前后的事一讲,她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我这时看差不多了,也就走过来问:“萧同学,你在出事前还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本来萧小贝对我一直不怎么待见,还不止一次对付丽说我有点土,不过这会儿遇到了邪门事,再经过付丽一说,知道我有驱邪的本事,于是哽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也不清楚,明明跟丽丽聊着天。忽然我看到树下有个白色的人影…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白色的人影…”我稍作沉吟,问,“还记得长什么样吗?” 萧小贝害怕地摇着头,与其说是不记得,不如说是拒绝去回忆。 看她这样,我也不意外,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好的心里承受力的。我往不远处的树下看了一眼,之前在那的鬼灵已经不见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迷了萧小贝。 见问不出什么,我也没在多问。她自己不肯多说,我也没必要非问个明白,对付丽和尚天一说了声后就走了。 原以为这件事可能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付丽打来的电话,声音带着恐慌和害怕,在电话里说萧小贝又出事了。 “倒霉…”我咕哝了一声,有点烦躁,可也不能置之不理,掀开被子就往学校赶。 华悦大学就像众多的大学一样,有着自己的住校区,分了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我在上半年时还是住在男生宿舍的。 想想也是感慨万千,要是有人跟当然的我说是我,一个暑假后我会变成个阴阳先生,恐怕我只会当他在说疯话。 话有点扯远了,每个学校虽然出入口就那么几个,但住校生和舍管大妈斗智斗勇后,总会找到几个能翻墙而入的突破口。 我翻墙而入的就是其中一个,毕竟大学校门早就关了,要跟门卫大爷说有学生中邪,自己是来给她治的,八成也会被当成傻子。 还好我在这里住了两年多,对华悦大学住宿区的地形还是相当熟悉的,想当年也没少被舍友拉着来女生宿舍附近偷窥过。 当我匆匆到女生宿舍楼下时,意外看到整栋楼都是灯火通明的。而付丽早早就等在了楼下,焦急地东张西望。 在看到我出现在路口时,拉着我就往宿舍里跑。 “等等,宿管大妈现在都不管男生进女生宿舍了吗?”我连忙问,就算见多识广了,要进女生宿舍多少还是会有点慌。 付丽在前领着路,头也不回地道:“宿管阿姨现在可管不了你,刚刚宿管阿姨也被小贝给摔了!” “怎么?造反了?”我有点幸灾乐祸,去年我被拉来偷窥没少被宿管阿姨拎着扫帚追。 但付丽显然没心情理会我的玩笑,我也适时的闭嘴。有许多看热闹的女生挤在走廊上,大多都穿着睡觉时候的衣服,冷不丁看到个男生跑进宿舍,一时间什么反应都有。 “麻烦让让。”付丽在前开路,我全程闭着眼睛红着脸过去,直到走进一间显然能闻到阴气的房间,我才付丽同意后睁眼。 房间里一片狼藉,只穿着睡衣的萧小贝呆呆傻傻地坐在床沿,木愣愣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我眉头皱了皱,摆手让付丽到门外,自己从带来的袋子里抽了三支香,在寝室里点了起来。 香一点起来,木愣愣的萧小贝顿时有了反应,扭过头来傻傻地冲我笑了笑。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缠着她。”我走了过去,拿了块泡沫,把香插上后放在萧小贝的面前。然后自己也把椅子扶正,坐在了她对面。 这个画面多少有些诡异、怪异。在门口看热闹的学生就算在傻,见到这一幕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给鬼灵点香这事,有点像现实中请人办事先递支烟才好说话这样。我现在也学着先礼后兵,能用好话送走的尽量好话送走,要是对方跟我耍横,我也不介意动点粗的。 三支香袅袅,萧小贝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好惨啊…本来就没人惦记,没人给我烧纸钱。好不容易有后人来扫墓,替我烧了点纸钱,却都被这丫头给浇灭了。小先生,我不找她找谁?” 我听完这话,总算是有点弄明白了来龙去脉,既然对方只是个来报复的孤魂野鬼而不是有怨仇的恶鬼,那就好办了。 “这样吧,她也是女生经不起你折腾。你先放过她,然后我让她再去给你烧点纸钱元宝,算作赔罪,你看怎么样?”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道。 这样的孤魂野鬼其实挺惨,没人惦记就没有钱走上黄泉路,在一纸衣冠也买不到需要的东西,只能靠着清明、端午等节日才能拿到些接济。 对于这样的孤魂野鬼,冥门中的一向主张都是能送就送。 附身在萧小贝身上的鬼灵一听,目的达到,他也不纠缠,粗粗地说了声谢谢后,萧小贝的眼睛就向上翻起,露出了大片眼白。 她整个人就像被人拎了起来似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脚后跟都离开了地面,显出一个极为可怕、诡异的姿态。 原本门外还有几个胆大拍照的,见这架势也纷纷逃开了,只剩了付丽和另外几个舍友。 不过片刻,我看到那团鬼气彻底离开了萧小贝的身体,她的身子顿时软倒在了床上。 我一个箭步过去扒开眼睛看了看,确认没事后让付丽去弄了碗姜汤回来给萧小贝灌了下去,这才把她唤醒过来。 当我把前因后果向她一说,听到我要她去给鬼灵赔礼道歉,她吓得脸都白了,尖叫着抱着双臂怎么也不肯从床上下来。 “你要是不去,那个鬼灵不会善罢甘休。这次我能救你,下次可就不一定了。”我眉头紧锁地看着她说,试图说明厉害让她认命跟我走一趟。 但萧小贝死命摇头,怎么也不肯从床上下来。 付丽见此轻轻把我往门外推了推说:“小贝她吓坏了,你这话说的我都怕,更别说她了。你先去门外等等,我劝劝她。” 我看了看她,点了点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最好能快点,夜长梦多。” “嗯。”付丽把我往门外一推,自己关上门来去劝萧小贝去了。 我站在门口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很快就感觉到很不对劲了。时不时有女生从走廊门走进走出,冷不丁看到女生宿舍里有我这么个大男人,一个个都像见了鬼似的。 在这种视觉煎熬中等了十几分钟,门终于开了,付丽似乎已经说服了惊魂未定的萧小贝,然后她说她也要陪萧小贝一起去。 “这种事,看太多可不是好事。”我皱着眉头提醒。付丽轻笑一声,道:“没事,我就陪着小贝,不会偷看你做事的。” 我眉头微皱,有一点我没有说,这种事见得多了自己总会有意无意地招惹到一些灵异之事。但我不想吓到付丽,也就没有说破。 只是以后得给她准备一样防身的护身符了,免得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什么事。 想归想,现在还有件事要处理。 我们走出女生宿舍后,我问萧小贝道:“你还记得,你在哪儿有浇灭过纸钱燃烧的火堆吗?” 萧小贝稍稍思索了一下,我看的出来她的思绪还有些混乱,她想了会儿后才不确定的道:“我不记得有浇灭过纸钱…我可能……可能是那个地方,我带你过去。” 我点了点头,翻出墙后,三人由萧小贝带着前往那处可能的地方。 第二百二十二章:墓园诡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东立市有一处公墓,萧小贝能想起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在去的路上,我算是从她嘴里的支支吾吾里弄清楚了发生了什么。 原来萧小贝前几天又新换了个男朋友,两人约在这附近见面。聊聊也不知怎么聊到了那话儿上,两人本来就不是什么矜持的人,看看附近也没什么人来往,干脆就在野地搞上了。 我不得不让她略掉了部分剧情,而萧小贝自己也不好意思讲下去,但事也确实是那时候出的。 当时两人正搞完,弄的大汗淋漓,一边穿衣服一边拿矿泉水瓶时,那瓶子正被碰倒,瓶盖又刚刚好没有盖。 这瓶子往石墙那边一倒,似乎正好倒在了什么人的身上,传来一阵骂声。 萧小贝和她男朋友都没有想到隔了一堵石墙有人,吓得不轻,也不敢去看,匆匆把裤子提了提就落跑了。 我听完,结合前因后果,大致上猜出了怎么回事,只是这起因实在是让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该告诉她,其实墓地有很多没有投胎去的游灵吗?你们在那里干事,其实就像在一大群人面前现场直播似的。 “你们啊…再怎么也去开个房吧…”我摇了摇头,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还能找到那个地方吗?” 萧小贝虽然是自己干的事,真说起来还是臊的慌,巴不得快点揭过去,连忙在周围看了看,但这墓园说实话装饰都差不多,半夜三更的实在不好找。 “好吧,我来想办法。”我看她这副为难的样子,也没为难她,从自己的包里找了个碗出来,又往里倒了半杯矿泉水,最后是把一支筷子放进了碗里。 “你们两个跟着我,别到处乱看。”进墓园时我不忘了特意提醒一句,这半夜三更的墓园里指不定有什么东西乱飘,这两个又是女生,阴气盛、阳气弱,要是看到什么被吓到就更麻烦了。 付丽和萧小贝哪儿敢不听?纷纷紧紧跟在我后面,走进墓园时紧张的不得了。 早上来墓园和晚上来完全是两个概念,在黑暗和寂静的笼罩下,她们感觉周围像是真有一道道视线在盯着她们看似的。 我心中默默颂念飞仙诀稳定心神,眼睛紧盯着手中的水碗。走过了好几道路口都没有什么反应,直到走到一处贴着石墙的墓碑前时,碗里的筷子一下子立了起来! “就这儿了。”我把水碗往旁边放下,拿出手机点开手电的光往墓碑一照,墓碑上的照片正是我看到过的那个魂影的模样。 萧小贝有些哆嗦地跟着蹲了下来,按照我说的用打火机点燃了我带来的纸钱和金元宝。火焰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烧一张纸钱就轻轻说一声‘对不起’。 忽然一阵阴风吹来,吹得纸屑满天乱飞。萧小贝被吓得尖叫了一声,我抬头一看,不禁微微皱眉。 这墓园里的游灵居然都被这里的纸灰给引来了,透明的身影面无表情地包围着被火光照亮的我们三人,有的已经要去抢夺纸钱。 我眼睛顿时瞪起,让这些游魂乱冲,很可能会把萧小贝和付丽的魂魄冲出体外! “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收了你们!” 我手中亮出了骨矛,重重杵在地上恶狠狠地说道。 付丽和萧小贝都没看到我是怎么拿出来的骨矛,更没看到我在和什么东西对话,但听我说话的内容也够她们吓得花容失色。 游灵基本上是没我自我意识的,只要我的炁比他们更强、气势比他们更强,基本上就能压制住它们。 果然经我把炁向外一放,蠢蠢欲动的游魂们老实了下来,逐渐地退去消失在黑夜中。 我在周围看了一圈,确定没再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便让萧小贝继续把剩下的纸钱都烧了。 萧小贝经刚刚这么一吓,更加哆嗦了,还好有付丽在一旁陪着她不断打气,这才让她一直坚持到把纸钱全部烧完。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我看着烟灰被一阵阴风卷起,掸了掸手,在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又把骨矛变回了衔尾蛇戒指。 “这样…那个鬼就不会缠着我了,对吗?”萧小贝还是不放心地抓着我的胳膊不放,生怕从黑影里再窜出什么东西来。 我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然后说道:“一般来说是没事了,只要你别再做些奇怪的事出来,我想他是不会再去缠着你了。” 听我这么说,萧小贝无疑是松了口气。 不过我没说的是,她是没事了,不代表另一位当事人也没事了,怕是少不了也要被折腾一番,不过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隔天,我和付丽在图书馆日常碰面,我在研究金字的发展史,付丽则是拿了厚厚一摞能把她埋起来的关于后梁、后唐两个朝代的资料。 对我来说,那些需要咬文嚼字的史书能让我昏昏欲睡。某种意义上,我还挺佩服付丽能把它们看的津津有味的。 “小贝和那个男的分手了。” 我正在纸上摘抄古字的时候,付丽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先是愣了愣,接着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事不关己地道:“哦,这有什么奇怪?一个月换两三个,对她来说不是常事?” “这次不太一样,听说她经过这次的事,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付丽有些兴奋地说道,我表面上对此表示鼓励,心里对此大表怀疑。 而付丽这时顿了顿道:“林绍,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昨天那个缠上小贝的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东拉西扯说了半天,这才是你想问的吧?”我笑着放下笔,看着被戳穿而有些尴尬的付丽道,“其实也没什么,那是个孤魂野鬼,没能去投胎,想来应该是阳寿未尽而横死。一年到头,也就几个节日和清明能拿到些供奉,你说要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话,你说会怎么样?” 付丽一听再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她脸上似乎还有些失望也许在她设想中原本应该有个更精彩的内容的。 “好了,别光嚼书了,看看谁来了?”我用笔帽往付丽的书上敲了敲,示意她往图书馆的入口处看。 付丽先有些疑惑,扭头一看,连忙把自己的头发埋了埋,衣服理了理,然后面露微笑地看向先到他们后走过来的尚天一:“尚学长!” “你好,丽丽。我就知道,到图书馆准能找到你们。”尚天一今天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他说着拿起付丽那一摞书最上面的一本,随意地翻了翻,然后视线落到了我身上道:“林同学现在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从我今天进校门到现在,已经不止听一百个人说起林同学你夜入女寝,驱邪救人的故事了。” “我知道,我自己也已经听说过好几个版本了。”我听到这话,无奈地往桌子上趴了下去,立起一本书挡住了自己的脸。 在大学里,总有东西能传的比手机信号都快,毫无根据的留言就是其中之一。经过无数人的添油加醋,一晚上下来有说他斗恶鬼的、有说他驱恶灵的,还有说他是去镇压女寝中的僵尸的。 总之一夜之间,留言满天飞。要不是宋安娜、姬昊都向学校高层打过招呼,我现在恐怕早就被校长或者教导主任请去办公室喝茶了。 “尚学长不会也信那些故事,所以特意过来看看笑话的吧?”我把眉头一挑,把话头抛给了坐下来的尚天一。 尚天一温和地笑了一下,道:“不,林同学,我来找你是有事的。你有没有听说过,狐狸报恩?” 第二百二十三章:胡家仙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狐狸报恩?”我把手上的书放下,有些奇怪尚天一怎么问起这个。 仔细想了想,我摇头道:“要说聊斋故事,我听过一些。不过那应该不是你想问的,尚学长还是只直说吧。” 尚天一坐下后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不是有打几份工吗?其中一份是在餐厅帮忙跑跑菜,偶尔听厨房里的人提起,老板的老婆自从救了只狐狸后,每天都会在家门口看到被咬死的山里小动物。” “一些猎物?”我问。 付丽抬了下眼,道:“你们真是的,提到这种事就都来了兴趣。” “你不也是?”我向付丽瞥了眼,当然兴趣还是在尚天一说的话上,“尚学长,你继续。” “是啊,都是些能被狐狸猎到的小动物,像是什么兔子、松鼠、野鸭什么的。”尚天一冲付丽轻轻笑了笑,安抚了下她的心情,“我听到这故事觉得有点新奇,有灵性的动物我见过,但报恩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别说他了,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见。当然他嘴里的那些‘有灵性的动物’,不用问也知道指的是什么。 说起来我还没帮他处理那只灰毛黄皮子的事,当时发生了尚彤父亲的事,我都给忘了,经这事一提才想起来。 “可能是躲过一劫的修行狐狸吧,这种事民间故事里还是听说过不少的。”我把这话头打住,然后道,“学长,你既然来了,要不顺便帮我们俩复习明天的古史考试?” 今天篮球部也没有什么活动,尚天一也是没事才来图书馆看看这俩特殊的学弟学妹,听到我这么说也点了点头道:“好啊,那就从···学妹的后梁史开始吧。” 图书馆里的气氛还是很适合学习的,三个人一投入进去都忘了时间,知道我肚子开始打鼓,才想起来饿。 看看时间,我艹,下午四点,都快到晚饭时间了。 “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尚天一看到了我的表情,温和笑了笑,适时说完把手上的书放了下来。 我提议一起吃个晚饭,尚天一想了下选了自己打工的那家餐馆。正好吃完晚饭后可以上班,一举两得。 他这么说了我也没意见,付丽自然也同意,于是三个人就离开图书馆往餐馆去了。 但当我们到时,还没敲门,倒是先有个人惊慌失措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尚天一认识那人,连忙过去问:“大师傅,怎么了?” 原来这是这家餐馆的厨师,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一脸惊恐的表情,抓着尚天一的衣服道:“有鬼!有妖怪啊,那狐狸是妖怪啊!” “搞什么?不是说是报恩的吗?”我和付丽在后面跟着,本来不想管的,但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吃惊。 尚天一和我们同样惊讶,但没来及细问,那大师傅就挣开了他,连滚带爬地就跑了。 “事情不对,进去看看。”我一扬眉,凭着这几个月锻炼出来的直觉,当先冲进了门里。 刚进门,一声咔嚓的玻璃碎裂声就传入耳中。我抬头,看到一个瓷瓶直接朝门口这里飞了过来。 措不及防下,我都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接住了那瓷瓶,没让它摔碎。 在看乱糟糟的大厅,哪里有半点做生意的样子?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使劲地推翻了桌子、凳子,把大厅弄得乱七八糟。 她旁边还跟有个看上去是老板的人和几个服务员,三四个大男人就这么愣着,根本不敢上去拦她。 “尚学长,那是老板娘?”我指着那疯女人让尚天一认,尚天一和付丽刚刚进门也被眼前的情形给吓了一跳,连忙点头道:“对,她怎么这么样了?” “很简单,要么是鬼上身,要么是被控制,再要么就是得了失心疯。”我迅速地说着,把眼睛一闭再一睁,已经运气用起了观炁法。 果不其然,在那女人我看到了一道青色的妖气。 还真有妖灵上身操控? 我心中微微一惊,这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般只有被邪气冲身的人才会做出些常理无法解释的行为,而被鬼上身、或者被妖灵上身的人都是被占据意识的状态,换句话说,会有很清楚的诉求意识。 这种附身上身一类的事,我在电话里听单羽飞和丁香说过不少。要么有求,要么报仇,不清不楚地来搞破坏的可从没听说过。 因为连修行之人都会刻意避免在凡人面前施展法术道术,更别提修仙的动物附身人体了。动物、鬼灵上活人身,如果没有因果在前,是有很大风险的行为,折寿、损修为都是有可能的。 严重的,甚至可能降下雷劫来直接劈死。 我有点想不通,但不代表可以放着不管。那女人显然已经没了自我意识,手边拿到什么搬起就砸,根本不管不顾,四五个成年人都制不住她。 在我思索着事情蹊跷的时候,尚天一已经跑过去跟老板说了什么。 那焦急不已的中年人听他说完,立即看到救星一般地向我跑了过来:“小同学,不,大师,小尚说你会驱邪?你赶紧想想办法,钱我会出,我怕我老婆伤到自己啊!” 听到这男人急切关心的话,倒是半点不心疼自己的店,只关心自己的老婆别出了事。 我点了点头道:“略懂一些,你们先退开点吧,别受伤了。” 这次我是从学校直接过来的,哪儿料得到会有这么一出?身上除了基本书外什么都没有,还好我自己也有些身手。 那在疯癫摔东西的女人在我走过来的时候立即转过了身,满眼警惕地盯着我。 我能从她那双眼睛瞳孔中看到亮点绿莹莹的亮光,有神智,而且很清明,绝不是什么失了心智的恶妖。 可这就更奇怪了。 “速速离去,我不伤你。”我皱着眉头开口道,对方直身而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向外奔去。 “啧。”我赶紧抢了一步,手中捏出一道法诀,将炁凝聚在了右手指尖。 在抢到那女人身前时,我以仙人指路的手法,一指头点在了她的眉心上。凝聚在指尖的炁随即冲入了她的眉心,那个位置道家谓之泥丸、也叫灵台,是魂魄心神主宰身体之所。 无论妖灵附身还是恶鬼上身,无不是占据了灵台后才能操纵人身。 而此刻我灌入饱满炁的一指点在她的眉心,炁冲入眉心的同时,也将占据她灵台的妖灵给冲了出去。 这是一种硬碰硬的方法,如果我的炁没对方的强盛,我也就倒霉了。 一指点出,我顿时感觉到一股返回的力道,震荡了我的体内炁转,让我闷哼一声。 但妖灵也被冲击了出去,那女人两眼一翻,顿时软倒了下去。 中年男一直在旁边,想靠近又不敢,这会儿见她软倒赶紧抱住了她,并紧张地看向我。 “找个赶紧的地方让她躺下。”我匆匆说完,顾不得调理气息,连忙冲着妖灵的炁逃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我想看看它到底会到哪儿去,妖灵的本体必然也在这附近。 我穿过了应急走廊,一路跟着从后厨的门跑出,这才看到那妖气钻入了一片高草中。 紧接着,那高草中就窜出了一只毛光油亮的橙红色大狐狸。 那狐狸跳上了不远处的围墙,围墙前头是停车场,后边就是山林。 就在我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用骨矛的时候,它忽然后头向我这边看了一眼。那视线我至今难忘,那双狐狸眼极有灵性又有人性,我竟然看出了几分哀求和决然的神色。 “···这家人既然对你有恩,你为何要恩将仇报?”我想了想向它问到,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但没想到那狐狸微微一愣,向我看了半晌后,真的口吐人言地回答了:“我之所为,便为报恩。” 这下我是真的惊了,它能听懂我说的话,我并不奇怪。但它能不化型而口吐人言,就连我也没见过可以这样的! “你···”我还想再问,那大狐狸已经纵身跳下了围墙,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第二百二十四章:狐仙报恩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追了出去没能解惑,反而搞得一头雾水。 那只狐狸居然可以不化型而口吐人言,而且它说它附身到恩人身上,砸了自己家的店居然是为了报恩?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回到餐厅里面的时候,几个服务员正在帮忙收拾一地的狼藉。付丽和尚天一坐在还算干净的一张座位前边,见我进来就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包间。 我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店老板拿着手机出来,在给谁打着电话,而且不断地道歉加说着好话。 人家的私事,我自然没必要多去在意,从他身边经过到了屋内。 那老板娘此刻正一脸憔悴地躺在沙发上,还昏迷不醒。这不奇怪,被妖灵上身,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自身的阳气肯定都会被压制,对人体产生不良的影响。 所以说,道教中一直有正神不上身的说法。 “她怎么样?”尚天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爽朗的脸旁带着几分忧色,“老板和老板娘为人很好,对我一直不错。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没大事,只是阳气被冲散了些而已。”我说道,想了想,对尚天一道,“尚学长,你帮我去弄一碗黄酒,加上姜丝煮开后拿来。” “好。”尚天一听完我的话后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厨房了。 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尚天一这性子的,明明比我和付丽都大,在学校里又是篮球部主将、又是校草级的红人,但本人温良随和的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办事从来不问为什么,先去做了再说。 没过多久,他就把一碗温热的姜酒拿来了。黄酒因为不能煮太沸,因此也没什么热气。 正好这时候老板也打完电话回来了,我就把喂姜酒这事儿交给了正主。 没过多久,老板娘就醒了,虚弱地问发生了什么。几个人把事情尽量简单地梳理了一下,选择了实话实话,毕竟外面被砸的乱七八糟的店面还在那,瞒也瞒不过去。 老板娘一听自己被附身砸了自家的店,脸上的表情即悲伤更懊恼,垂着眼眉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救那个畜生···” “好了好了,丢点钱是小事,你没事就好。”老板和颜悦色地安慰道。 我和尚天一本来是不太适合在旁边的,但我心里有点事不问清楚实在不痛快,见此便接过话头问:“老板、老板娘,我能不能问问,你们是怎么救的那只大狐狸?” “当然,小先生如果有疑问尽管问。”老板倒也客气,见老板娘没事儿后就站了起来道,“小尚啊,今天生意是没法做了。你难得带朋友来,还帮了叔叔这么大的忙,我去给你们炒几个热菜,你来帮我当个下手。” 尚天一刚想推脱,但看我似乎真的有话要问,也就把话咽了回去,跟着老板去了后厨。 我拉了把凳子在老板娘前边走下,看着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晚点再说也行,您先休息下?” “没事没事,就是脑子还有点晕,记不太起来事儿。”老板娘摆了摆手,然后说起了她到山上路过救了那只红毛狐狸的事。 也是差不多就一周前,老板娘跟几个姐妹上到东立市有名的天阳山上去玩,走到半山腰,她就隐约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但奇怪就奇怪在,她能听见这声音,别的姐妹几个人却都听不到,还觉得她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老板娘经这么一说,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于是上山时就没再想这事。 可是到下山时,走到半山腰同样的位置又听到了那呼救声。老板娘心善,觉得这万一真有人伤了求救呢?于是也没听姐妹几个的话,离了山路往里走。 那声音是越听越真,可是山林也是越走越野。老板娘心里也害怕,忍不住泛起了嘀咕,有点怕自己沾惹上了什么事。 这时呼救声也停了,老板娘往那里一看,人没看到,倒是见到了一只被捕兽夹夹住了腿的大狐狸,左腿血淋淋的都见了骨头。 东立市是临近东北三省的,这里有狐狸啥的虽说少见但也不是绝对没有。一些靠山的村子也会往山上放架子、陷阱什么的,抓些野味尝尝鲜。 老板娘左右没看见人,反而那大狐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也就心软,把它放了出来。 她说那只大狐狸当时就看得出相当有灵性,被放出来后没逃,冲她不住地点头,像在道谢一样。 之后的几天开始,老板娘家门口就时不时地开始出现些被咬死的山珍野兽。老板娘就玩笑地把这事儿跟老板一说,老板也就当玩笑听,末了还到店里当故事告诉了厨房的人。 这也就是尚天一会知道这事儿的原因,一时好奇还到了图书馆来问我。 “照这么说,你对它几乎是再造、活命之恩了才对,那只大狐狸已经···”我说着就想说它已经有了道行,再想想这样说不太好,就改口说,“已经有了灵性,就更不该上你身搞破坏才对。” 老板娘把事儿说完,心里的怨忿多少散去了些。听我这一说,又想起了一件事般抬头急急道:“这么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我就当它是个梦。” “什么事?”我眼睛一亮,意识到这可能会是关键所在了。 老板娘道:“昨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穿着古典衣服的女人来我是身边说话。我记不太清楚她说了什么,好像是说,让我今天千万不要开店。但这个梦没头没尾的,我一醒过来就给忘了。” “梦?”我一皱眉头,感觉更加的如坠云雾之中。 难道是那大狐狸托梦?但是因为老板娘压根没把它的话听进去,这才特意附身把店里弄的一团乱? 但是为什么呢?我想不到原因,而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 在我们聊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正好付丽敲了敲门说可以吃饭了。我点了点头,就把这疑问先放了放,跟着她去了二楼的包厢。 老板大方地弄了一桌子的菜,包括几个服务生也被叫进来落了座,说是反正今天也做不成生意了,索性当做犒劳员工了。 我们三个也算蹭了一顿饭,把别的事都抛到了脑后,吃的满嘴流油为止。 途中倒也有几波老客人来过,看到店里的这番惨状,也知道吃不成饭,基本也就跟老板稍微聊了两句就寻别的地方去了。 老板三番两次被叫的离席也有点犯了,最后干脆就关上了店门,十来个人吃饱喝足后才散席。 我也不会白吃别人的东西,离开时老板还要给我付酬劳,我摆了摆手没要他。 这时候我听见街对面的一栋饭店里传来些喧哗声,热闹的不得了,我们几个往那看了几眼,确实人来人往的生意兴隆。 老板有些羡慕地说本来两家生意差不多,今天他们店开不了,客人就全去了对面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这事不是特别在乎。 回家什么的不必详说,但第二天,我们三个就几乎不约而同的因为一张新闻报纸而聚在了一起。 新闻里赫然报道着一起可怕的饭店斗殴事件,一伙人喝多了撒起酒疯与另一伙人打了起来,来劝架的老板身中数刀不治而亡。 而出事的,正是我们昨天看到的那家对门饭店。 我和丁香、尚天一三人面面相觑,都半晌没有说话。若是昨夜那家老板没有歇业,而是正常营业,真不知会如何。 第二百二十五章:有问题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看到这个消息后,在下课后我们几个又去了那家餐馆。 饭馆的正门是关着的,到了后面发现老板和老板娘弄了个供桌,放上了不少好酒好肉,一问之下,他们是在向那大狐狸道谢。 因为找不到它在哪儿,知道它是有修行的仙家,所以就在屋后弄了些贡品来聊表心意。之后老板娘又问我还会不会见到它,但我也只能摇了摇头,说不好。 大狐狸是为报恩来的,现在恩也报了,又因为上人身而损了道行。不定它会在哪儿,又或者是潜入深山去修养了也未可知。 这些话我告诉了他们,隔了一天,在一纸衣冠中雕了块写着狐仙二字的牌位,底下留了三个字的空白后交给了那一家人。 如果那狐狸还愿意跟这家人结个仙缘的话,应该会在某个时间感应到他们的心念,到时候把名字一写,也就成了保家仙了。 仔细一想,最近一段时间,我倒是处理了不少关于东北五仙的灵异之事。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中已经见过了三个,且都在这东立市的附近,这不得不让我有点在意。 要知道动物修仙与人不同,人有各类典籍,祖师传承。譬如我有冥门道统在身,又从玉如意里挖到了袁舜臣留下来的飞仙诀,属于传承优势。 动物修仙则要自己摸索前行,一个地方风水优秀,能让它们开灵智修行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因素。 一个地方同时有好几个种类的动物仙家出没,难道东立市的风水其实很特殊? 以前我不是玄门中人,对这个不清楚更了解不了,现在我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旦想到了,想不在意都有点难。 从手机地图上我是看不出来什么,反正最近也闲下来了,想了想打算去学校图书馆找专门的地理性质的地图来研究研究。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的手机就相当适时的响了起来。看到那号码,顿时让我头皮微微一麻,警铃大作。 “喂?”心里一番斗争后,我选择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是许久不见的平静又惬意的声音:“林先生,最近休息的可好?” “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一切都挺好的。”我毫不客气地说着,把背包一扛,通过小路往图书馆走,“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给你提个醒。”姬昊悠然地说着,而他的声音里也有了几分认真,“你最近在东立市做了不少事啊。” 我脚步一顿,眉头皱起,声音也沉了下来:“你调查我?” 电话那头传来噗嗤一声,姬昊的声音虽然还是没什么波动的样子,但我还是听出了有几分不屑一顾的意思:“你想多了,你的事还需要调查吗?随便往你们学校的官网一搜,头条便是在校阴阳先生林绍大师的种种英雄事迹呢。” 我艹! “现在可有不少眼睛盯着你,那份名单的秘密我破译了一些。但就从破译的这部分来看,如果我推测正确,你的存在可是能触动不少人的神经的。”姬昊语气缓缓加重,最后已经变得相当认真,“我是在提醒你,最好不要太引人注目了。” 姬昊的话听起来很平静,但话里的意思相当危言耸听。我刚想跟他说说那份名单的破译部分,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付丽。 但让我撅眉的是她旁边还有几个男生,看上去相当纠缠不清的样子。 “我晚点给你打电话。”我说完就不等姬昊继续说话,匆匆挂断了手机。 付丽还没看到我来,她撅着眉头带着厌恶地想甩开对方。可是对面三个男生无赖般的拦着她的路,不让她走。 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我摇了摇头,上去三两下就把那几个校霸放倒在地,只剩下了在地上嘤嘤嘤的份。 “走吧。”我把付丽被抢走的背包丢回给她,掸了掸手,好像无事发生似的继续往图书馆去,“你怎么惹上他们了?” “哪是我惹上他们了,是他们来招惹我的。”付丽抱怨着道,“还好你出现,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比如这样,再那样?”我冲她眨了眨眼,付丽明白过来后,立即不客气地往我身上锤了好几下,笑骂道:“去死啦,你要去图书馆干嘛?” “找一下东立市的地理地图,你呢?怎么会从这儿走。”我随口问,因为这条路虽然能直接到图书馆,不必绕大圈,但平时还是挺少有人走的。 因为有些奇奇怪怪的传说,就像很多学校里都有一些怪谈一样。 我是有飞仙诀傍身,自身阳气够旺,就算真有脏东西,我也不怕出事。 但付丽就不一样了,而且最近她也是通过我知道世界上真有鬼灵这回事,心里多少也会有些忌讳才对。 付丽被我问的一愣,在接触到我的目光后匆匆转开了视线说:“没,没什么,就是不想绕远路,就从这儿走了。” 听到她这话,我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她的态度很显然是在说谎,但她既然不想多说,我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不过有了些在意后,我不免对她多了几分注意,发现她的挎包有几张黄色的纸边露了出来。 那种质感,难道是…… 我地拧紧了眉头,有点想问,但把话憋了回去。 结果是到了图书馆后,我也没了翻地理地图的性质。为了弄清楚付丽揣着纸钱,还神神秘秘地在那条小径上做什么,离开图书馆后我回了趟一纸衣冠,把战魂从牌位里叫了出来。 听到我想请他跟踪一个小姑娘,战魂老大不乐意,眉心皱起道:“我是统军之将,你让我行宵小行径?” 我挠着头道:“我也是没办法,哪条路有一些不太好的传闻。付丽性子软,我有点担心她遇上什么事。” “如果被鬼灵缠上,你看不出来吗?”战魂问。 我摇了摇头道:“今天见她的时候,我感觉不到什么。请你出马,也是防范于未然。” 听我说了这么多,战魂还是犹豫不决:“可是,跟踪一个女人这种事……” “…要不这样想?是护卫,不是跟踪。你就当是一次护送任务,扫除妖孽、保护美女安全回家?这种任务我思来想去,只有身为中郎将的战魂大哥可以担任了,一身正气,鬼神皆佩!”我赶紧换了个说法,主要是我自己去太不方便了,而让千年白骨这种大妖干这事也说不出口。 被我这高帽一戴、马屁一拍,战魂终于舒服了。其实跟战魂相处这么些日子,我也弄清楚了他的脾气。 他就是觉得跟踪说起来太难听而已,换个说法就气顺了,说起来也光明正大了许多。 “我帮你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在战魂终于点头后,他又说了一句,“我要一套新的盔甲。” 我:“不是前一段时间刚给你换过一身吗?” 在去格伦比之前,我就给战魂换了一身战甲。他原本的战甲都是残的,我只需要给他提供个外形,他自己就能用炁幻化出盔甲的形态。 当然,这个外形需要我先用一纸衣冠的冥品给他做一件,再烧给他。 “我看中了一套盔甲的样式,甚是中意。”战魂无视了我的询问,自顾自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翻了个白眼,一看推脱不了,就问:“说吧,什么样的?” “龙且那样的。”战魂说完,隐去身形离开了一纸衣冠,留下我在那里一脸懵逼地想,龙且是个什么鬼? 直到我看到看店伙计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的‘汉时明月’,我这才反应过来。 “以后不准在店里看有盔甲的电视了!”我头疼地对看店伙计说道,小伙计顿时一脑袋黑线加问号。 这事我也没法跟他解释,而我这边刚离开一纸衣冠,立即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盯着我看。 我不动声色地向那看去,看到有一双闪烁绿光的眼睛出现在墙头上。 夜色漆漆、四周寂寥无声,我转身走了一阵,竖起耳朵,渐渐地听到身后跟上了一个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听起来还有几分怪异,不像是人的脚步。 第二百二十六章:胡家仙的请求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眉头微微皱起。那东西似乎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意思,我心中一动,转身拐进一条小巷之中。 这小巷幽静非常,只够两个人对面而过。空中月光几乎照不进这里,要不是我用手电光照明,恐怕已经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而我可以听到,跟在我后面的那东西也跟进了这条巷子,而且在发现我没再往里走后也没逃走的动静。 “你在跟着我?”我回头,有些意外地看到居然是那只给餐馆老板报信报恩的大狐狸。 它的眼睛在黑夜中亮着微微绿光,看上去就像夜幕中的两点鬼火一般。见我发现它,它也不惊讶,更是人模人样地向我低了地头,犹如鞠躬一般,接着才开口,说出了人话:“是。” “为什么?我跟你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纠葛吧。”我问。 大狐狸道:“确实如你所说,我特意来此,实是有一事相请。” 这一句话让我吃惊,这大狐狸已经有了道行,甚至能做到狐狸形态口吐人言。它居然会特意冒着风险,来请一个人类帮忙? “最近的事,还真是把我搞糊涂了。”我苦笑着挠了挠头,挥手道,“行了,那也别在这里说了。万一被人看见就糟糕了,你跟我来,我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说归说,我早就听说胡家仙除了最擅长的卜算之数外,就是擅长于狐媚术,可以不知不觉控制人的心神,而当事人无所察觉。 我运起飞仙诀,将炁围绕在眉心泥丸附近,如果这大狐狸想暗中动手脚也会被我察觉到。 另一面,我不能把这只狐狸往我家里带。想来想去,还是去了蓬莱别墅区的房子。因为宋安娜没在,我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有点隔应,所以这里我还挺少回来的。 “你能变成人形吗?”进屋之后,我问到,眼看着一只大狐狸对话,总归是有些别扭。 大狐狸学着我在入口毛毯上擦掉了脚底的泥,听到我的话后摇头道:“现在不行了,为帮我恩公一家躲过劫难。我破了天机,遭天谴,折损了不少道行。” “你是说你入梦那次?”我坐下,想到老板娘之前说过,在出事前一晚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就有个人来提醒过她,警告她不要开店,“我一直有个疑问,你既然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什么就不告诉她呢?” 大狐狸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相当人性化的表情,接着道:“想来,大师你应该对卜算之术,少有涉猎?卜算之道,在于掐算天机,可天机是不可泄露的。” 我点了点头,倒是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听说,天机不可泄露这话。著名的诸葛亮,也是因为知天易,逆天难,而无法逆转蜀中天命。 大狐狸也是一样,尽管掐算出那一家人有血光之灾。可这也是天机,它也不能明说,只能整些暗示和提示,希望他们能福大命大。 “你折了道行?”我有点好奇,“折了很多吗?” 大狐狸看了眼我,摇了摇头道:“说不得,说了折的更多。我今日来时有一事相求,还请先生能出手相助。” 那大狐狸说着话,又像哀求似地向我磕了三个头。 我有点吃惊,不禁问:“是怎么回事?你先把事说说,我听后才能决定帮不帮你。” 大狐狸蹲坐在地,然后说起了一件不久前发生的事。 大狐狸是在天阳山修行的仙家,天阳山有位叫‘姥姥’的人物,在我去黄皮村那段时间,是那‘天阳山姥姥’的寿辰。在天阳山修行的鬼灵、妖怪都去了她那祝寿,并幻化了一派歌舞酒席,如流水席一般排座。 大狐狸自然也去了,可没想到当天有几个在山里露营的年轻男女误打误撞进了宴会聚所。 当时天阳山姥姥和众精灵鬼怪都是用的幻术掩饰了自己与场地,那帮年轻人肉眼凡胎,哪里分的清真假? 一看有宴席可吃,歌舞可看,竟不请自来地加入了进来。 大狐狸注意到他们时也已经来不及了,心中暗暗着急。这天阳山中可不止它这种正道妖修,也有吃人心肝、谋命噬魂的山精树妖! 这几个人类生气充沛,已经引起了那几个恶妖的注意,碍于天阳山姥姥在场而不敢动手。 大狐狸于是想了个办法,特意找到了其中一个喝吐了的年轻人,给她递手帕时,解除了自己的幻化之术。 那女生正吐的厉害,接过手帕刚要道谢,就看到了身边的翩翩公子有着一颗狐狸头,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这一吓不要紧,直接把她吓了个失禁。法术一类的最怕污秽之物,现场幻术立即被破解,露出了风惨惨、月萧瑟,枯树青石为坐台的真容样貌。 大狐狸看目的达成,便立即遁走。那几个年轻男女反应过来后,一个个逃的连滚带爬,也不敢再在天阳山过夜了,当夜就下了山去。 这件事看似告一段落,但大狐狸很快又发现事情没有真的结束。那几个恶妖注意到是它动的手脚,害它们没能吃到新鲜的血食,于是一起商量着去天阳山姥姥那告了一状。 天阳山姥姥本就因为寿宴被搅乱,心中憋着股火气。再一听是因为它,让几个人类撒尿破了法术,顿时更为光火。 大狐狸本是在天阳山深处修行的,经这么一件事,才被天阳山姥姥驱逐到了天阳山外围,有人类活动的范围来。 也是因此,才有了它被捕兽夹夹腿,被老板娘遇到解救等一系列的事。 听大狐狸说完,我对它的看法又有了几分改观,如果它说的是真的,舍己而为人,真的是相当值得敬佩了。 “你的经历确实不容易,值得钦佩。”我由衷地说道,接着话锋一转,问,“可是,我还是没听明白,你想让我帮你什么。你想让我去收了那几个恶妖吗?” 大狐狸摇了摇头道:“并不是这样,我是想回天阳山的中心地带去修行。在外围灵气被人类的污浊之气冲淡,我不知要何年何月才可以修回折损的道行。” “这件事,我可以帮上什么忙?”我挑了下眉毛,有些搞不清楚它特意来找我是为什么。 大狐狸显出几分愧疚犹豫,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向我说道:“如果您愿意帮我,为报答您的恩情。我愿意一生追随,为您护法。” “这…”我微微一惊,没想到它会说出这么一句。妖类修行对承诺的重视是非比寻常的,护法更是比出马仙的层次更高的关系,已经成了上下级的程度了。 能让它许下这么重的承诺,可见它想拜托的事有多么危险。 “你先说说是想做什么吧,我如果能做,再答应你。”我没有盲目地答应它,如果能帮它自然是最好,但如果危险太大,我也只能说声对不起。 大狐狸点了点头,长长的耳朵动了动,道:“我听说本市以东的大泽山中,有一片寒潭,寒潭中有一老蚌。老蚌活了三百年,壳中会孕育有一颗灵气非凡的宝珠。如果能得到它,贡献给姥姥的话,也许,我就能重新回到中心区域去修行。” 第二百二十七章:帮手到达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山老有奇珍,水深藏宝异。 这类事,我听过不少,没想过还有自己亲身经历的机会。 “你说的这个事,有没有什么别的危险?”我小心地问,大狐狸也不隐瞒,直言说道:“我也不能确定,但,但凡天材地宝处都会有异兽守卫。大泽山又处东方青龙位,有大河环绕,水气生木,灵气非凡,所以我不敢擅入。” “那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我有趣地问。 大狐狸略做犹豫,道:“因为我前日见大师时,稍作掐算,算得大师与大泽山的一位仙家有些渊源。这才想贸然一问,若能得大师相助,不甚感激,甘为护法,听候差遣。” 它的话让我想到不久前帮过的一个小姑娘,她是去大泽山惹到了一位柳家仙,险些一命呜呼。后来经我居中调解,这才把事揭过去。 大狐狸的话,我多少有些心动。 别看千年白骨和战魂会帮我,但都是事出有因的,千年白骨的骨架上有我一滴精血,我的炁也会滋养它的骨体,可算是种合作关系。 战魂就更简单了,是因为我与袁舜臣太像,涉及到了一千四百年前的丝丝缕缕,他才会一直在我身边。 可以说是朋友,也可以说是观察。 若是我能有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护法,倒也不错,还能方便上许多。因为护法不比出马仙,等级上是随行主人的侍从,而不是顶香出马还要被供奉的大仙。 想了想,我觉得去趟大泽山走一趟也不亏。如果成了就成了,如果真的棘手再做考虑。 “这样吧,我会抽时间先去大泽山看看。如果能帮你拿到宝珠,我会帮你。如果不行,那你再另想他法。”我开头说道,“还有,以后别叫我大师了,听着怪怪的。” 大狐狸听罢有些感激地又鞠了个躬,道:“谢谢。” 说罢,我开门让大狐狸离开。临走前,我也问了下它的名字,它略微犹豫了一下,告诉我它叫胡灵。 狐狸修仙都会以胡为名,我听着也不觉得奇怪。 它走后不久,战魂回来了。不过带回来的消息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说付丽偷偷去过那条僻静小巷给什么人烧过纸钱,但战魂也确定付丽并没有被邪气或鬼灵缠身。 “可能是她的什么朋友或者…别的什么人?”我摇了摇头,道,“算了,既然没事,就不去深究了。战魂大哥,谢谢你了。” “无妨,莫忘了答应我的便可。”战魂铿锵有力地说罢,化为阴风而离开。 他一说这事,我顿时感到了头疼。又是做手工活的一夜啊…… 老实说,龙且那身铠甲,花里胡哨的哪里是那么好弄的? 我花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才算给弄好,烧给他后,这事才算过去。 这段时间,我也做了去大泽山的准备。要下水,自然需要点潜水的设备,我自己没有潜水经验和装备,当然不准备下去。 于是,我特意找了帮手。 只是第三天来的,人让我多少有点意外。 “我是说我要个潜水好点的哥们儿帮忙…你怎么也来了?”飞机场,接机的我挑着眉头看着和孤狼一起出现在飞机场姬怡宁。 姬怡宁摘下自己的太阳镜,伸手就往我屁股拍来。有经验的我立即转开,但她的手顺势就搭在我的肩上:“怎么?我就不能来,东立市你家开的?” “我倒是没那么厉害,按理说UB不是应该很忙吗?”我摇了摇头,也就让她搭着了。 姬怡宁身材火辣,又有股子战场上下来的凌厉,往我身上靠着,我一时不知道是自己占了便宜还是被占便宜。 “有点,不过也不妨碍我出来玩玩。潜水这事,可是我很喜欢的活动。”姬怡宁眨了眨眼,指了指沉默寡言的孤狼,他背着一大袋子东西,应该就是装的潜水设备。 我笑了下道:“好,辛苦你了孤狼兄。” 孤狼还是一惯的酷,就点了点头,人站的跟旗杆子似的。 “嘻嘻,雇佣兵的价钱可不低,你打算付多少?”姬怡宁不甘寂寞地把我的头给扭了回来,我挑了下眉梢,面对这张漂亮的脸,暧昧地眨了眨眼说:“我可没什么钱,要不,我肉偿?” 姬怡宁似乎没想到几天不见我就一下子不要脸了,噗嗤一笑,抽身就退道:“去你的,你那点货还是存着吧。免得过几天,那小美人来找你,你交不出货来。” 姬怡宁说的是卡尔米,她的生日快到了,前几天开始就不厌其烦地给我打电话提醒这事。我想到撒旦教的事,就提出让她来东立市一趟。 她当时还相当受宠若惊,这几天应该已经在忙着护照和飞机票的事了。如果是普通人,这几天当然不够,但她有个贝尔特这样的哥哥,就另当别论了。 我有趣地眯了下视线:“你倒是调查的一清二楚,怎么?我就有那么多值得你注意的地方?” “天机不可泄露。”姬怡宁当然听得出我话里意有所指,她眨了眨眼,轻飘飘地把话揭了过去,“安娜她知道么?” “没,还有,别说的我跟她偷情似的。”我翻了个白眼,带他们到了租的车上,“我跟卡尔米清清白白的,她对我也不是那种感情。” “那是哪种?说说呗,小帅哥。”姬怡宁紧追不舍地跟上了副驾驶座,我懒得再理她,确认饿狼坐好就发动了车子。 他们来时已经是傍晚,我把他们接到了蓬莱别墅区的房子让他们休息下,第二天再到大泽山去。 晚上孤狼确认检查潜水装备的安全性,姬怡宁是闲不住的,不知去了哪家酒吧或夜店寻花问柳。 我点燃了胡灵当时留下的一小撮狐毛,用这种方式联系了它。因为大泽山,山高林密、且有溪流岩阙,不止一处山头,除了一小部分被人为开发用作景区外,大部分还属于原始的生态。 在这种地形想要找一个寒潭,谈何容易?只有让胡灵来带路,并在大泽山找到当地动物询问,才有可能找到目标。 在燃烧完狐狸毛后,我面对火烛静坐,运转飞仙诀,进入空灵。 身蕴心、心蕴炁、炁蕴神,神坐灵台泥丸宫,在道教中便是我承袭的这一支修炼元神的法门。 在通常静坐入定时,我都会看到自己的一片心海。就像是朦胧的梦境,并非真实存在的东西,但今天这片心海中来了个访客。 橙红色的身影闪烁,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一双狐眼,体格偏于纤瘦,有点像古装剧走出来的那种人物,见我之后便先拱手见礼。 我跟她说了情况后,便约定见个面,让我去之前碰面的地方等它。 我到那里时,还没看到胡灵的踪影,刚想靠着墙壁等会儿,从不主动出现的战魂突然出现在身旁道:“小子,远处有杀气。” “杀气?”我愣了愣,这是我感觉不到的东西。 战魂点头,样子有些兴奋,这段日子的太平可让他手痒了:“对,而且有法力的冲击。应该是妖物之间的搏斗,嗯?在往这里移动。” 听到这里,我心里想到一种可能,赶紧道:“走,过去看看!” 战魂本就手痒,见我有兴趣,立即在前带路直奔感觉到杀气的位置。 一纸衣冠是开在东立市的老街区,到了晚上就是夜深人静。出了这里还有个地涌潭,有传说是建城时候,挖出来的一口泉眼,一到晚上水面就幽森的很。 我和战魂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三股妖气纠缠在一起,从空中坠落。轰隆一声,树干崩裂、地面龟裂,溅起一片树叶与尘埃。 我目光一定,看到那狼狈站起来的正是胡灵,而它身上遍布了伤口,皮开肉绽,流出涓涓红血,看上去分外狼狈。 而空中的那股妖气让我有些吃惊,居然是只相当罕见的黑毛夜宵,体型更是庞大,翼展至少有三米,而且飞翔起来寂静无声。 要不是我能看到它的妖气,恐怕根本无法注意到这么只东西盘踞在我的头顶。 艹,怎么有这么大的夜猫子? 我吃了一惊。 而更让我吃惊的还在后头,胡灵好不容易站起来后,它周围的树和藤条居然像活了一样,扭曲着长长、长大向它缠去。 胡灵连忙挣扎跳跃,逃出树根的包围,又用獠牙利齿撕断树藤与向它缠来的草绳,总算跳到了水泥的地面上。 那是什么东西? 我连忙运炁,但感觉那股奇怪的妖气像占据整个潭边小公园,完全看不出操控它们的源头在哪。 战魂战意昂然问:“帮谁?还是双方一起收拾?” 我皱眉,右手张开戒指幻化为了骨矛:“先救下狐狸,如果它们再穷追不舍,收了它们!” 话音未落,空中那夜枭猛然俯冲而下,悄无声息地向胡灵袭来。胡灵光顾着躲避源源不断的树根,根本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危机。 在这危急关头,一道身影突然显现在了夜枭面前,一声中气十足的大笑声后,手中抽出了战刃,由下而上,直劈夜枭宽大的翅膀。 胡灵这才注意到身后动静,连忙扭头,在看清背后情形后不禁微微一愣。 在它转头的同时,它面前地面突然隆起,数十条蓄势已久的树根突然冲出,就要将它绞杀! “一生二,二生三。阴阳双生,仙露明珠。” 阴阳二气构成的屏障突然浮现,数十树根打在上面纷纷被弹开,无法破入其中。 我手握骨矛横在了胡灵身前,皱眉看着不断扭动的各类植物,向胡灵看了眼问:“你还好吗?这是怎么回事?” 胡灵见到是我,喘了口气道:“天阳山三恶妖中的两个,千面树人和夜叉枭。它们,想要我的命。” 第二百二十八章:五火神兵符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夜色之下,树藤做舞,诡异无比。夜枭在战刃劈来的瞬间,立即振翅后退,这才免于被一击毙命的下场。 “什么人!”夜枭又惊又怒,一转身幻化成一个人身鸟头、背生双翼的形象,愤怒地问。 “你祖宗!”战魂可不是什么好脾气,青色煞气附着全身,立即显露出了我烧给他的那身战甲的模样。 金边印黑甲、赤铠护胸腔。白羽飘龙盔,傲骨世无双。 那一身正气凛然的战甲,由他穿着一亮相,真如古之战将,今日重生了一般! 战魂征战一生,最为强悍的便是他一身煞气。战刃在此刻化为一杆长柄大刀斩落,夜枭即便是修行有成,可化人形的程度,也不敢硬接连忙躲闪。 而另一边,我听完胡灵的话后,微微点头道:“看出来了,它们知道你被天阳山姥姥驱逐到边缘地区,不再受到天阳山姥姥的庇护,所以想对你下手报复。哼…有本事下手,没本事现身吗?” 我声音转冷,突然将骨矛抛出,如一道光电般投向小树林中唯一一处平静的小土丘。 我一直注意着那里,这片小树林的所有植物都如同被赋予了灵魂般舞动攻击,唯有那块地方一直安安静静,反而显得不正常。 在骨矛几乎要扎到地面时,那块土地突然炸开,有一个面色发绿、皮肤褶皱如土的老人从那里钻了出来。身前迅速生长起粗壮的树藤,挡住了骨矛。 然而骨矛瞬间变换,化为一条白色小蛇,缠住树藤,红色的眼睛盯着那老人,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 “人类术者!”老人双手掐了个法诀,被我逼出藏身处,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你找死!” 话音一落,我们周围的地面顿时又开裂,生出一条条粗壮、散发着淡淡青光的花茎,花茎头部开出巨大的嘴,滴落下腐蚀性的液体。 “那是噬人花!”胡灵惊声警告道,“快避开,它会把人连皮带骨消化殆尽!” “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对胡灵说道,真打起来了我不能一直撑着仙露明珠。在对胡灵说完后,我手里抓出一把纸钱,落地即燃,那火焰直接将三四株噬人花吞没,好像它们是多么易燃一般。 胡灵趁机逃出了包围,而我也拔腿向面露惊诧的千面树人冲去。小白蛇主动向我落来,在半空就化为骨矛,点头向千面树人扎去。 那树人擅长于法术,近身搏击却并不厉害,一时间忙于应对,而没时间再去释放别的术法。 躲了十几矛,千面树人也没有找到可以还手施法的机会,气的怒火中烧,大吼一声拼着挨一矛的代价,挥掌向我打来。 它虽然不善近身,但法力深厚,真挨上一掌,我绝对不会好受。 我赶紧往旁边一避,它那一掌擦过我的身边。这让它更为恼怒,手掐了个手诀,捏了个小法术,在我要移动的时候,脚步被杂草一拌,差点摔个狗啃泥。 “艹!”我忍不住骂了个脏字,赶紧往旁边一滚,躲过了千面树人紧随而来的照头一掌。 看那地面向四周龟裂的样子,我不禁出了一头冷汗,心知不能再拖,否则被它看穿我的攻击路数后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我立即后退了些许,矛尖点地,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地面上一通划拉。 那树妖看我退避,顿时心头升起了自信心,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立即又追了上来,双手一招,各掐一段法诀,双手合拢竟推出一股强劲的墨绿色妖气。 我暗暗啧了一声,右手持矛,只能左手凝聚出阳气向前推出来挡。 砰的一声,我倒退了七八步,左手一阵麻痹。仙露明珠以我目前的能力,需要双手施展,一手阴一手阳,单臂只能孤阴或孤阳,因此被震的受了些许内伤。 而我的示弱,让千面树人信心大增,也没看我在地面上划刻了什么,一步踩了上去。 见此,我不禁扬起嘴角,冷笑道:“有眼无珠,说的就是你了。” “死到临头,还敢说大话?”千面树人不屑地道,但它正要迈步,却砰的一下,仿佛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上。 意识到不妙后,它这才想起低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赫赫天阳,照我真灵。耀耀大光,降伏妖魔!以火君令,急急如律令!”我将骨矛立在身前,大声念动口诀,催动划刻下的火符,“五火神兵如意令!焚妖!” 烘! 熊熊阳炎从火符的纹路中升腾而起,刹那间将千面树人包裹在其中,化为一道冲天的火柱! 千面树人为木妖,正被烈火克制,它的木炁成了最好的助燃剂,五火神兵符的威力比单羽飞用的时候更强盛上许多! 很快,它的绝望惨叫就淹没在了火光中。待火光隐去,原地只剩下一截被烤得焦黑的木炭。 而与战魂交战的夜枭,要看着自己同来的千面树人居然被一把红莲火烧成了焦炭,吓得它赶紧几招摆脱了战魂,一振翅飞上了高空。 “胡灵!别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那夜枭怨毒地叫嚣完,一振翅划向远空,不见了踪影。 “嘁,不禁打!”战魂落地,身上的铠甲发出实质般的声响。 我喘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发麻的手臂,再看看一片狼藉的现场,摇了摇头道:“行了,今天这梁子结下,以后绝对有的是让你发泄的机会。先回去吧,被人看见就麻烦了,看到胡灵了吗?” 我左右看了一圈,但没有看到让它藏起来的胡灵。 “你说那只狐狸?”战魂大步走向了一处隐蔽角落,“伤势挺重,已经晕过去了。” “有点麻烦。”我揉了揉自己的左臂,但酸麻的感觉还没有过去,“你能背它吗?” “我比较擅长拔狐皮而不是背狐狸。”战魂轻哼了一声,说归说,他也看出我现在状态不好,于是蹲下将已经晕过去的大狐狸扛在了肩头。 “我先回去,免得被活人看见。”战魂道。 我点头:“把它带去蓬莱别墅吧。” “嗯。”战魂说完,卷起一阵阴风离开。 我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他们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行动的。 羡慕完,我也赶紧开溜,免得被人抓到和破坏公园环境扯上关系。 等我回到蓬莱别墅,姬怡宁还没回来,躺在沙发上的孤狼在我开门的同时,警惕地从枕头底下拔枪对准了门口。 “你其实可以去房间里睡。”进门就被枪口怼着绝对称不上什么美妙的经历,我擦了擦被吓出来的冷汗,对孤狼建议道。 孤狼一脸平静地把枪塞回了枕头底下,说:“不用了。”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耸耸肩,脱了鞋子直奔二楼。 战魂已经把胡灵带了回来,我从衣柜里找出了急救箱,先给胡灵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止血上药缠纱布。 “放心吧,有道行的动物没那么容易死。”战魂说道。 我紧皱眉头,没有说话。 胡灵的呼吸和心跳都很不稳,面对两个能化形精怪的袭击,现在的它能保命都是万幸,在我和战魂赶到前,无疑是受到不止一次重创。 “我担心它的妖元被打伤了。”我皱眉说道。 战魂听罢,也皱了皱眉头。修仙动物妖元便是类似术者修炼的元神、鬼灵凝炼的魂魄,妖元被打伤的伤害是可以伤害魂魄的。 “也许我有样东西能帮它一次。”战魂说完,消散而去,片刻后回来,手上多了一团透发着强烈灵气的东西。 “这什么?”我有些吃惊地问。 战魂道:“你还记得去异国时,我曾杀死过一头异兽吗?” 我点点头:“你说的是那头奇美拉?” “对,杀了它后,我从它額中取了一团生命精华的结晶。”战魂摊手,让我能看清他手中的东西,“我发现这对滋养我的魂体很有效果,我就一直留着它,吸纳其中的精华。既然对我有用,那对它应该也有效果。” 说着,战魂扒开胡灵的嘴,把那团焕发五彩生命灵气的结晶放进了它的嘴里。 我能看到它的炁随着这块结晶而从微弱转向强盛,这让我微微松了口气。战魂随后也离开了,而我为了照看胡灵,就在床上盘腿打坐起来。 以飞仙诀的要义,提炼自己的体内的阳气,然后以强盛阳气为根基,生少阴化太阴,再转少阳,生太阳。 飞仙诀的修炼十分复杂,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不过说到底,追求的也就是让炁更强盛,以及把三魂七魄收拢进灵台,炼成元神而已。 不知不觉到了凌晨,我隐约察觉到胡灵有了些动静,于是从心海中退了出来。睁眼看到胡灵时,它的身体散发着些许微光,接着渐渐的笼罩全身。 然后,我目瞪口呆地看到它身上的皮毛开始褪却,在那若隐若现的光芒下,露出了令人口干舌燥的玉肩长腿。 这特么…化形了? 我脑子嗡了一声,这时胡灵醒了,双手撑地,缓缓抬起头来。 精巧的五官尤为突出双妩媚动人的狐眼,乌黑长发半遮玲珑玉峰。 “公子?” 第二百二十九章:大泽山柳家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在她抬起上半身的同时,我赶紧转过了身子,并慌张地把毯子给她丢了过去道:“你先别急着起来,我给你找套衣服。” 胡灵也从迷糊状态清醒,意识到我在说什么后,也是一阵羞臊。 我屋里当然没有女性的衣服,有也是宋安娜的。想了想,我还是给了她一套男式的衣服,等她穿上后才清了清嗓子进门去。 “你感觉怎么样?”我看到胡灵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床沿,一头秀发披在肩头,长可及腰。刘海发下是一双尤为特别的狐眼,然后是琼鼻小嘴。 我不禁摇了摇头,难怪老人总喜欢用狐狸精来描述漂亮女人了。这种女人,真有一种天生媚态。 “感觉好多了,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胡灵连忙起身,又要下跪。我赶紧扶住她,道:“你还有伤,就别动不动下跪了。你怎么叫我公子这种…这么古典正式的称呼?” 胡灵眼睛转了下,解释道:“因为,公子之前说不喜我称您为大师。所以,我想不妨称为公子。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我挠了挠头,听着她颇具古风的言辞,我总觉得自己有种时光穿越了的错觉:“如果排除公子和大师,你还打算叫我什么?” “嗯……”胡灵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微微一愣后道,“少爷?或者…主人?” 我隔应了一下,这要是让旁人听见,可不得了。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不,我立誓为您护法,便是奉您为主。直唤姓名,太过无礼了。”胡灵摇头,语气十分坚决。 我食指挠了挠脸,道:“那…随你吧,不过公子就别叫了。要我选,还是少爷好点。言归正传,你现在又能化形了?” “嗯,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胡灵重新坐下后道,“我感觉有一股很精纯的能量修补了我的妖元。” 胡灵解释了一下,她原本就已经有了五百年的道行,受了三劫中的刀兵劫,修成了化形为人的法术。 但是为了救自己的恩人一家,她上人身、篡天机,折损了道行,这才一直保持兽体的形态行动。 虽然法力因天谴而折损,但境界还在。战魂带来的奇美拉生命精华,正好弥补了它泄露天机而裂开的道伤,让她重新有了化形为人的能力。 这里可以提一句,黄皮村的灰毛黄皮子的化形和她有不同。灰毛黄皮子的化形是障眼法,只能看,不能碰,因为它的道行只有一百来年,刀兵劫都没能到。 听完这些,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也把是战魂救了她的事告诉了胡灵。之后言归正传,说起了追击她的那三个恶妖。 胡灵道:“天阳山的三恶妖,一个是黑羽夜枭,它有六百多年道行,是一只猫头鹰修炼而成的精怪。我听说,它曾常年食人尸骨,这才开了妖智。” “另一个就是千面树人,他的道行也很高。我即使没有被天罚,对抗其中之一也得废些气力才能有胜算,当时面对两人联手,我只有逃脱的份。” 我点了点头,有战魂拖走了夜枭,我都在千面树人手下吃了亏。倘若要一心二用,同时和千面树人、夜枭交手,恐怕也是输多胜少。 “你说了三恶妖中的两个,那还有一个呢?”我又问了问夜枭的能力后,再向她询问剩下的那个。千面树人已经被灭,还活着的那个恶妖才会是问题的关键。 已经结下了梁子,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而胡灵在讲到它时露出的慎重表情也让我意识到,那个还没露面的恶妖会是个很棘手的人物。 胡灵开口,相当慎重地说:“那是一个很古老的仙家,在天阳山,可能是除天阳山姥姥以外,道行最高的几个仙家之一了。我虽然见过它的人形,但不能确定它的本体是什么,有听过传言,它可能是古时延续下来的一支异兽血脉。” 异兽血脉? 我多少觉得有些荒唐,但是也不能真的置若罔闻。毕竟,那个恶妖应该确实有着十分强盛的实力,是三恶妖的头领。 “它有名字吗?”我问。 “听闻过它的名号,叫山君。”胡灵说道。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摸到了一些刺刺的胡渣。 “我们今天就前往大泽山吧,以免夜长梦多。”我说道,我今年的学年任务早就完成了,课上不上并不影响我的学分,所以我也不是特别在意。 胡灵也同意,而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把战魂叫来了,如果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帮手。 原本我也想把千年白骨请来,但在通过牌位呼唤它的时候,它却并未显身过来。而是分了一缕心神在我心海中说了句话:“抱歉,我抽身不得。若你有生命之险,我会感知到的,我有你的血。” 我不禁猜了猜有什么事会缠住千年白骨,想来想去,倒是想起了黄皮村死人沟那里收走的老黄皮子阴魂,也许千年白骨正在炼化它的魂力。 想归想,见不到千年白骨,我也没法去确认。从一纸衣冠回来,我看到有东西在蓬莱别墅区晃悠,观炁眼一开,看明白了,居然是那个灰毛黄皮子。 居然跟到了这里?我心里感到吃惊。 在我看到它的时候,那灰毛黄皮子也注意到了我,穿过草坪向我脚边跑来,一双黑色的眼睛极为人性地看着我,露着几分哀求。 “你既然都跟到了这里,我也该为你和尚学长之间的事做一个了结。但是现在我有要事要离开,你……先跟我进来吧。”我看着这大黄皮子说,它也点了点头,跟着我进了蓬莱别墅。 姬怡宁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往我这儿瞥了一眼,立即看到了跟在我脚边的黄皮子。她眼睛一亮,晃了晃手上的酒罐问:“上哪儿整的,嗝…野味啊?” 她这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对东北五仙的事不如寻常百姓那么在乎,有些喝醉了的视线,直接把它跟下酒菜划上了等号。 我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个酒鬼,还好孤狼是比较靠谱地,问:“什么时候出发?” “最快今天下午,最迟明天上午。我先去找到地方,然后我会给姬小姐发地址坐标,你们再过来。”我说道,大泽山情况不明,也许还会和妖灵精怪交手,我想先和胡灵、战魂一起去摸个底。 孤狼点点头,没有意见。至于姬怡宁,我只期望她能别醉的不省人事就行。 抓着灰毛黄皮子直上二楼卧室,一开门,看到战魂已经到了。看样子,已经和胡灵相互认识过了,我来时战魂正好在询问着大泽山的地形。 “黄家仙?”胡灵在我进来的时候,立即注意到了我手上拎着的黄皮子,只是那语气可称不上多好。 黄皮子见到胡灵时明显瑟缩了一下,狐狸与黄皮子在天性上就有些天敌的意思,而胡灵的修为比它更高,想不怕都难。 我黄皮村的事简单提了一下,黄皮子也趁着空挡掐诀念咒,摇身一变,显出了自己尖嘴鼠目的人形。 “拜见两位前辈,拜见两位前辈。”灰毛黄皮子连忙赔笑,我坐下来后道:“你也听到了,我们要去大泽山几天。你愿意待,留在这里待几天,我回来后就处理你的事。你要是不愿意待也随时可以走,我不会拦你。” 灰毛黄皮子连忙道:“岂敢岂敢,大师既然要去大泽山,我可不可同去?” “你去干什么?”我挑起眉梢。 灰毛黄皮子道:“老祖宗曾说过,大泽山中毒虫无尽、溪流众多。是整个东立市最适合柳家仙修炼生存的地方。老祖宗年轻时,曾有一个柳仙好友隐居在大泽山,我下山时老祖宗还特意提醒我记得去探望。” 第二百三十章:蛇谷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黄皮子口中的‘老祖宗’,胡灵和战魂可能不怎么清楚我还是记得比较清楚的,占了黄皮村外,黄皮子坟的一只老黄皮子。 据说已经年老体衰到了本体不能妄动的地步,想来时未能突破瓶颈,寿元将尽了。 它说的话不明真假,如果是真的,能找到在大泽山隐居的一位老柳仙,那就很可能知道寒潭会在哪儿。 我想到这里,又回头和胡灵、战魂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它带上,也免得它留在这里,我们不在的时候惹出什么乱子。 全都沟通完毕,我们也就出发了,狐仙、黄仙各有各的能耐,一阵风似的就离开了。反倒是我这样的,只能坐上往那去的大巴,慢吞吞地往大泽山赶。 因为租的车子要留给姬怡宁和孤狼,他们那些潜水器材可没办法背着过去。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后,一座云升雾绕的高山就出现在我视线中了。 那确实给人一种云深不知处的景象,缥缈云烟,老树盘石,底下一条渭河水绕行而过,升腾起的水炁全都聚拢在了这大泽山中。 我特意留意了下地形,隐约发觉这大泽山的地形与盘山公路相合,竟有几分玄武卧蛇之像。真不知是有意无意,但毫无疑问,风水绝佳。 会去大泽山的人,大部分还是外地游客奔着旅游,欣赏风景去的。 他们去的人工开放区,想来寒潭也不会在商业区。我下车后就离开了观光队,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轻声颂念口诀。 不一会儿,山林中卷起一阵怪风,树叶沙拉沙拉作响,树干阴影下亮起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紧接着胡灵和灰毛黄皮子先后从那里走了出来,战魂本就跟在我身边,藏身与银铃铛中。 “该怎么联系你说的柳仙前辈?”我问灰毛黄皮子道,但它也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按年龄来算,那位柳仙前辈也是与老祖宗差不多的年龄。” 我看向胡灵,胡灵摇身一变化形成女子的模样,双眼绽放出淡淡的碎金般光芒:“我来试着找找路。” 战魂也显身,形态各异的一行便向大泽山深处开始进发。 大泽山除却外面被人工开发的旅游区外,大部分还保持着较原始的形态,雾气笼罩、山高林密,地形崎岖,要不是我曾走过格伦比的丛林,一准被这里的地形给难住。 “看那里。”在我爬上一道石崖的时候,战魂指着前方一株粗壮的树梢,我刚想问让我看什么,就发现那树冠都是被压低了的。 细碎的咔嚓声不断传来,我再仔细看,不禁脸都白了白,居然有一条体型粗壮的巨蟒盘踞在树冠之间! 浓密的树叶成了天然的屏障,完美遮蔽了它青黑色的鳞片,若不是它缓缓移动,我恐怕都不能发现树冠上有这么个庞然大物。 “那有多长?”我忍不住问战魂,战魂看我一眼道:“吞个你,我猜问题不大。往里走小心点,这种庞然大物都被赶到了外围,可想而知里面有多凶险。” 我点了点头,看了看那在树冠中缓缓移动的大蛇,选择了绕道而行。胡灵和黄皮子走在前边,他们两个都是修行有成的仙家,一般的动物不敢袭击它们。 我选择跟在它们后边,要说道家高人也有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的传说,但我自认还没那道行。 “这里应该是大泽山中传说的蛇谷了。”胡灵面色露出了几分凝重,提醒我道,“蛇谷是大泽山柳、常仙家的修行之所,巨蟒毒蛇都会聚在此处,要小心惊扰到它们。” 我点了点头,走进这片巨蟒栖息的山林后,我已经注意到,这里的空气中一直飘动着奇异的花香。 各种奇花异草开在各种各样地地方,有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蛇类,或盘或绕,或缠或伏,皆聚在蛇谷中,有些懒懒地抬头来看看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 就算没人说,我也不敢去试试那些颜色鲜艳的蛇类究竟会不会一口咬死人。 “这里是蛇谷,一只狐狸、一只黄鼠狼,还有一个人类,一个鬼灵,来这里做什么?” 在这万籁俱寂中,我忽然听到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我立即抬头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树梢扫过一条五彩斑斓的蛇尾。 “我等有事相求,故此叨扰,只求借路而过。”我开口道,一般人可不会在这里,更不敢在这种群蛇中,想来应该是在此地修行的蛇中柳家仙不满我们几个外来者而开口了。 “在那。”胡灵给我指了个位置,这我才看到树梢上以慵懒的姿势趴着一个少年,但只有上半身是人,而下半身是一条长蛇,缠着树干的是五彩斑斓的蛇尾。 那蛇首人身的少年见我们看向他,哼了一声,但没有说什么话,张嘴发出一声‘嘶嘶’蛇嘶后,身子一扭,闪电般钻入了树冠中不见了踪影。 我挑了下眉毛,本来想说的话也就只能咽了回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一条三米长的眼镜王蛇突然从树冠掉了下来,露出獠牙冲我嘶鸣了一声,凶恶的模样,吓得我下意识退了一步。 而这也与胡灵的背撞在了一起,我有些疑惑地扭头,发现她也脸色苍白。刚想问怎么回事,便发现了原因。 只见蛇谷中刚刚还慵懒的蛇群,突然都活跃了起来,眼放凶光地向我们这里蜿蜒蛇形了过来。 “是刚刚那个柳仙?”我眉头大皱,倒吸一口凉气,“快跑!” 蛇群被柳仙怂恿,向我们发动袭击,这么大群蛇,万一被咬到一口,除了战魂之外,我们三个怕是当场就得埋骨! 想到这里,我立即想转身往回跑。 但只听到一阵树枝折断的声音,一条鳞片青黑的巨蟒从树冠伸下了它硕大的头颅,眼中寒光灿灿,挡住了我们的后路。 “往前走!”胡灵临机应变,眼中的碎金光芒大盛,以狐媚术暂时迷惑了一群蛇,让它们躲开到一边。 我一把抓起已经吓瘫了的黄皮子,大步赶上了胡灵的脚步。战魂眉头紧皱,跟在身后,手上抽出战刃想要挥斩。 还好我回头看了一眼,赶紧拦住他道:“别动手!我们是来有求与人。” “被咬了,你可没命求人。”战魂皱着眉头,说归说,但还是听我的,没有挥刀下去,而且一手往搭在我的身上。 一圈煞气缭绕,在我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甲胄。 “我们这几个里,只有你是肉身凡胎。”战魂说着,一巴掌拍飞了几条头顶落下来的毒蛇。 我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虽然我能用仙露明珠护身,可也不能一直开着。 正这么想着,胡灵忽然脚步一停,我险些撞到她背上:“怎么了?” “没路了。”胡灵语气生涩地道,我往她肩头一看过去,顿时也心生绝望。 前方居然是一处河谷断崖! “再找别的路……”我连忙拉着她回头,但一迈步就把脚缩了回来。 密密麻麻的毒蛇在前、体型硕大的蟒蛇在后,我们眼前赫然成了一片蛇海! 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不绝于耳,蛇群更是步步紧逼。 战魂眉头一皱,向我看来。我抿了抿嘴唇,手上掐起仙露明珠的法诀:“没办法了,先动手吧。” 胡灵也无奈地点了点头,毕竟不能坐以待毙,灰毛黄皮子跳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做好战斗准备。 但这时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动了动,准确的说是我的衔尾蛇戒指动了动,闭着的蛇眼亮起两道红色的光,我感觉到了几分强烈的不满气息。 转眼之间,衔尾蛇戒指变回了小白蛇,顺势爬上了我的肩头,血红色的眼睛扫过群蛇,昂头挺胸,竟有几分君临天下般的气势,张嘴发出嘶嘶的声音。 第二百三十一章:龙口吐珠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由小白蛇嘴里发出的嘶嘶声不大,但奇妙的很有效果。与之前半蛇少年发出的声音有些异曲同工,原本围攻上来的蛇群纷纷止住了。 扭过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吞吐蛇信,发出议论般的嘶嘶声。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这一切,又看了看已经蹬鼻子上脸,盘到我头顶的小白蛇。 我有点反应过来,它是有点孩子气的那种,平时完全不肯动弹。这会儿应该是被吵醒而发脾气了,并非刻意苏醒过来救我们。 老实说,我不太清楚小白蛇本身到底有多少道行。它跟着千年白骨修行,理应有不俗的修为,但是我从没见它变过人形,也没听它说过话。 此刻它又显露出能摄服群蛇的能力,其中更不乏比它大上许多的蝰蛇与巨蟒,这更让我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愈发吃惊。 “也许不用动刀兵了。”我轻轻地说,战魂、胡灵和黄皮子三者还是保持着警惕,提防着蛇群再度发难。 在这时候,蛇群忽然骚乱了起来,接着那蛇群开始退去,各自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我正感到奇怪时,又有两条巨蟒游动而出,一左一右,一条青一条赤,皆是凡俗中见所未见的种类。 我注意到它们的眼部顶上还有两个小小的角,似乎是蝰蛇类修行成的这般体型。而它们也不像其他的蛇类那般野性,眼瞳中有着灵性,并在距离我们还有五六米的地方停下。 “几位访客,老祖想见见几位。”那条青色巨蟒摇身变为一个高大的男子模样,一身青色鳞甲,怪异而威武。 尽管在跟我说话,但我觉得他的视线一直在我的头顶,打量着小白蛇。 我向外迈了一步,道:“柳家大仙相邀,我等自当前往。可刚刚有一位柳仙,令群蛇围攻我等,不知是为何?” 那青蛇化形的男人和赤色大蛇对视一眼,赤色大蛇也一扭身,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水蛇腰的妖艳女子,垂眉道:“那应当是常虹的过错,并非我等的意愿。失礼之处,我愿代为赔罪。” “我等,是为寒潭而来,只想请教一下路径,并不想与柳家仙为敌。”我看情况差不多,也没有再追究下去,把自己的此行目的说了出来。 赤蛇与青蛇闻言,一同说道:“此事,非我等可说,还请几位前往与老祖一见。” “有这个必要吗?”我皱起眉头,然后回头看看另外三个,“你们的意见呢?” “柳家大仙,我听天阳山姥姥曾提起过,是个隐修多年的仙家,如果是它,一定知道寒潭在哪。”胡灵连忙说道,她本就为寒潭中老蚌的三百年宝珠而来,自然不肯放过任何机会。 灰毛黄皮子也掐诀念咒,赶紧将身子变幻出人形,急急开口道:“大师,我奉了老祖宗的嘱托,还、还请大师恩准。” 我又看向战魂,战魂看了看我,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做决定。” 被战魂这么一说,我也没了意见,点了点头,心中思索完毕,如果真出意外,凭我们几个的本事应该脱身不成问题。 而小白蛇也嘶嘶了几声,虽然我不懂蛇语,但似乎它也在说‘去吧去吧’。 “好吧,请带路。”我声音有些微微地抖,一时间感到了些许压力。 青蛇赤蛇再度变回了蛇身在前带路,我们几个紧跟在后。越往蛇谷深处走,雾水、湿气越重,周围时不时出现的蛇类毒虫也让人头皮发麻,我甚至随时掐着仙露明珠预防着突发情况。 还好这种情形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我们就穿过了蛇谷,就像进了大泽山的山腹似的。周围的山壁高耸入云,包裹着其中的一片不算太大的树林。 抬头可见天空,向下能看见波涛翻涌的水波。中间那一小块陆地就像是浮在半空中似的,只有一条石桥连在这边的谷口。 “潜龙出渊,龙口吐珠。”我脑海中刹那间闪过这两句话。在跟单羽飞学风水时,他曾经提过几种很特殊的风水,这种龙口吐珠便是其中之一。 整体犹如飞龙出渊,会吞吐有地脉龙气。那块飞地,就仿佛龙口宝珠,蕴于其中,十分非凡。 “人类,请进吧。”赤蛇与青蛇盘上入口处的两道石柱,就如两位守卫一般。 走入那块凌空飞地,我们的感觉多少有些紧张。即使不用观炁法开眼,我也能感觉到有一股十分强盛、庞大的炁笼罩在这里,有一个意识就观察着我们这几个进入者的一举一动。 不止是我,我发觉战魂、胡灵、我头顶的小白蛇、脚边的灰毛黄皮子,都有几分神情紧绷。这股炁大到可以让我们置身其中,一定程度上动摇了我能全身而退的信心。 在小树林中走了没一会儿,我们就看到一口清澈的泉眼,泉水中央有一块原型的石柱。而那石柱顶上,盘着一条看上去十分普通,但又不普通的蝰蛇。 之所以说它普通,因为它看上去体型、个头、颜色,都寻常无比,毫不起眼。而说它不同凡响,又是因为它居然生有蛇类不该有的长眉毛。 雪白的眉毛直拖到水潭里,让它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尤其是它看过来的眼神,更不像其他的蛇那般冰冷,显得很有智慧。 “欢迎,蛇谷很久没有客人了。”那老蛇开口,没有幻化出人形,也能用蛇吻说出人类的语言,“你带来了我蛇族的一个后辈,它有着非凡的血脉,我感觉到了它。” “您说的是它?”我把小白蛇从头顶接了下来,小白蛇吞吐蛇信,嘴里嘶嘶作响,相当不满。它还有些不舒服,因为面前有一个比它修为高上许多的同类。 老蛇人模人样地点了点头,接着问我:“人类,你们有着非凡的能力。虽然让我意外地遇到了危险,并未残害我的族类,这很好。” “您看到了?”我有些吃惊。 老蛇露出个十分人性化的笑容:“活的久了,多少能修炼出几分神通。我在这蛇谷中待上千余年,与世无争,花草树木,多愿意为我充当些耳目。” 听到这里,我心中顿时一动:“莫非,我们能到蛇谷,是您有意为之?” 进入蛇谷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从我们进大泽山到进入蛇谷,不过几个小时,完全在人类的活动范围之内。 这么一个大型蛇谷,按理说早就该被人发现了,可是一直以来,大泽山虽然偶然有蛇咬人、游客遇到毒蛇的见闻,却从未被报道过蛇谷。 老蛇相当人性地笑了笑,没有确定也没有否定我的猜测,而是询问了另一个问题:“年轻人,你是为何而来?” “受人之托。”我说着,扭头看向胡灵。面对那老蛇,胡灵显得十分拘谨,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道:“晚辈听闻,大泽山中有一处寒潭。潭中有一蚌母,孕有一颗三百年的宝珠……” 老蛇静静地听着,末了,绕感兴趣地问:“胡家的小辈,你这个传闻是听谁说的?” “这…”胡灵略一犹豫,吞吞吐吐地道,“是听一长辈,无意中提起。” “想来,应该是天阳山的一个老妖,曾经它就想入寒潭。”老蛇慢悠悠地说道,“它可是一头修炼有成的山魈?” 胡灵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诧和被看穿后的惊慌,然后默认地点了点头,然后试探地问:“大仙可知,它为何失手?” “因为那寒潭,为我柳家的一个杰出后辈所盘踞。山魈与柳家天性克制,它当时能逃得一命,已经算是幸运了。”老蛇说着,又扭头看向了我,道,“你们既然来了此处,想来也是势在必得。如果可以,我想请你不要伤及那位后辈。他不过百年修行却能成就化形的道行,是难得一见的柳家天才。” “我们只想取宝珠,并不想伤及他人,老前辈可以放心。”我说道,说归说,我的心里其实也有别的想法。 它说的很清楚,那寒潭有一柳家仙盘踞作为洞府。如果我不先表明态度,也许他根本不肯告诉我们寒潭的确切位置。 老蛇的一双眼睛相当深邃,隐隐有种看透了我在想什么的感觉,但它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我头顶的小白蛇道:“它有着我族的非凡血脉,但尚未觉醒。年轻人可否将它先留于此地?我想亲自指导它修行。” 听到老蛇这话,我大吃一惊,同时也明白过来并不是我们这些人引动了这个不问世事的老蛇现身,而是他看上了小白蛇这才让人把我们几个带来这里。 “这恐怕有所不妥。”我立即说道,“小白蛇是我一个友人的,他寄放与我处,我并没有任意将它留下的资格。” 老蛇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想来也是,它的血脉十分罕见,需要至阴致寒的灵气孕育才能孵化。嗯···容我看看。” 话音一落,那老蛇双目突然放出两束红光,笼罩了小白蛇后,从它身上透发出一缕缕与千年白骨相近的气息。 我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撑开了仙露明珠的屏障。 阴阳二炁的屏障瞬间隔开了老蛇的红光,我警惕地看着那老蛇,而战魂等也不约而同地摆开了作战姿态。 “大仙,这是为何?” 笼罩周围庞大的炁顿时鼓动了起来,我们在这瞬间才终于认清到了老蛇那小小的躯体中,隐藏着多么庞大可怕的炁。 那升腾挪动的姿态,宛如一头匍匐而动的巨龙一般! 第二百三十二章:老柳仙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那股庞大涌动的炁,让我头皮发麻,升起了无从抗衡的无力感。 如果真要交手,恐怕我唯一能想到的胜机就是动用‘天众’的力量。 幸好那股庞大的炁仅仅挪动了一下,又平复了下去,仿佛刚刚那只是沉眠的巨人伸了一下懒腰而已。 老蛇眼中红光收敛,十分认真地凝视着屏障中的我。那眼神让我很清楚地意识到,它是真的在看我,而不是因为小白蛇。 就在我脸颊上流下冷汗的时候,老蛇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平静的姿态,只是这一刹那的动气,让我们几个不敢再有一丝一毫地轻视。 “年轻人,你可以放心。它是我族的杰出后辈,我不会伤害它。”老蛇开口道,“居然是跟随着一位千年以上的大妖修行至今,它日后的程度,不会比我之前提到的那位柳家天才差。” “大仙,刚刚的举动,有些吓到我们了。”见老蛇没有动手的意思,我也小心翼翼地解除了仙露明珠的屏障。 而这时,小白蛇做出了出乎我意料的举动。它轻轻吐了吐蛇信,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像在和那老蛇说着什么。 老蛇向它看去,同样吐出蛇信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然后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又轻轻嘶嘶了几声。 接着,我就看到小白蛇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我的肩头一路滑了下去,到地面后向那老蛇游去。 我大吃一惊,连忙喊道:“你干嘛去?” “年轻人,不必担心,它只是于我做了笔交易。它留在此处受我教导一段时间,作为我不会伤害它的保证···”老蛇开口道,它缓缓地从之前盘踞的石球上挪开了一些,低头张嘴,从口中吐出一颗碧绿色的圆珠,“这是我曾经周行天下时,得来的辟毒宝珠。你可将含在口中,百毒不侵,有助于你从那杰出后辈手中得到你想要的。但请手下留情,不要伤了它的性命。” 我看到那颗龙眼大小的圆珠,又看了看小白蛇。老实说,把小白蛇留下在这个深不可测的老蛇身边,我感到十分不安。 但看到小白蛇点了点头,我略作犹豫,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拿了蚌中明珠,即还辟毒宝珠。” “嗯,我且为你指一下路径吧。”老蛇点了点头,然后一侧的眉毛扬起,往旁边一点。 那是一株青翠欲滴的草叶,转眼间竟然变成了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青蛇,含住那颗辟毒珠向我们这边而来。 “你们跟着它,便能找到寒潭。”老蛇说着,摆了摆眉毛,似乎已经要送客了。 我看的出它的兴趣完全在已经游入小小水潭中的小白蛇身上,越是这样,越是让我感到有几分不安。 这时,灰毛黄皮子似乎看我们都说完了,自己再不开口就没机会了,赶紧壮着胆子说道:“老前辈,我、我是由黄皮子坟来的,老祖宗托我向您问好。” 老蛇抬眼看了它一下,道:“你是从黄皮子坟来的?那个老东西···终于是寿数无多了吗。你从我这外围,摘十朵红叶绿花的碧落花带回去给它吧,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我听出它语气中有着些疲倦还无奈,似乎对那老黄皮子的情况了如指掌。 灰毛黄皮子连忙点头称是,接着匆匆忙忙去摘了一圈的碧落花回来。我粗粗瞥了一眼,别说十朵了,恐怕二十多都有多。 但老蛇也没有说什么,只眉毛扫了扫,示意我们可以离开了。 “把小白蛇留在那里,安全吗?”离开那团炁的包围,战魂这才开口,显然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老蛇的态度有点过分重视小白蛇了。 我紧皱眉头道:“不知道,希望安全吧。说实话,如果真翻脸,我没有打赢的把握,它的炁太庞大了。” 那是上千年日积月累下的庞大的炁,我粗略估计,那老蛇的修为不会比千年白骨差,甚至可能要比他更高上一些。 想归想,该办的事还是得办,只希望老蛇真如它所说的一样,只是为了指导小白蛇修行。 从龙口吐珠的地形走出,我们又经过了蛇谷。还好这次有老蛇点化成的小青蛇在前引路,再没有蛇来攻击我们,而且我刻意留意了一下,也没再见到那个叫常虹的柳仙。 这里可以提一下,因为蛇类有蟒有蚺、有大有小,因此,蛇类修仙的种类,根据大小也被区分为两种。 毒蛇一类的细长型修炼的仙家被称为柳家仙,而蟒类、蚺类大型蛇类,则被称为常家仙。 不过常家通常而言,还是跟柳家并在一起提的。 跟着小青蛇一路行走,离开蛇谷后走入了大泽山的更深处。这里不但能看到蛇类,也开始能看到许多别的动物,只是这些动物大都远远看见我们就逃,其中甚至有些猴子和宛如金钱豹般一闪而没的影子。 渐渐地,我感觉周围的雾气中,寒气越来越强盛,直觉告诉我寒潭已经很近了。 至少那老蛇没给我们瞎带。 我心中自语了一句,然后停下来对胡灵、战魂、黄皮子道:“行了,你们先在这里等吧,我过去看看。” “这怎么行。”战魂立即皱眉表示反对,“明知有一个柳仙盘踞与此,不知对方实力如何的情况下,你去不是送死?” “我也没那么脆皮。”我笑了笑道,手上拿着那颗入手冰凉的辟毒珠,“而且,我还有这个。既然那个老蛇是拿这个来换小白蛇在他那修行,想来应该不会拿个假货给我。” “那也该我去。”胡灵连忙说道,“你去太冒险了,这是我提出来的,该我去才对。” “你才刚刚返本归元,实力上可能还比不上我。”我摇了摇头。 战魂道:“那我去。” 我又摇头,苦笑道:“你杀性太重了,我怕你直接砍了它。” “哼,本就是一畜生而已,降魔除妖罢了。”战魂哼了一声,完全无视身边还有两个修仙动物的难看脸色。 我只能摇头劝道:“不能这样,我已经答应了尽量手下留情,不杀伤对方。” “你···”战魂眉头拧紧,但他也知道我的脾气,于是也不再多说。 一圈说下来,只有灰毛黄皮子没发表什么意见,我一低头,发现那东西居然早就躲到一边去了。 “呵?”我不禁有些乐,胡灵看出我在想什么,嘴角一勾,化为本体钻入丛林,没一会儿就把藏起来的灰毛黄皮子叼了回来。 那黄皮子被叼着发出杀猪似的叫声,直到被丢在地上后才哼唧哼唧地站起来,冲着我一阵讪笑。 “你躲什么?便成人来说话。”我道。 黄皮子连忙掐诀念咒,摇身一变,显出人形模样,尖嘴细眼地道:“我这不是怕耽搁到大师你时间么?” “耽搁我时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问。 黄皮子一看,冷汗都下来了,又讪笑着道:“不怕,不怕。” “真不怕?”我眉梢一扬,伸出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了它的尾巴,一把将它拽回了原型,倒拎了起来道,“行,你既然不怕,就你跟我一起去见见那让老柳仙引以为傲的柳家天才吧。” 黄皮子吓得不断扑腾,但我哪儿能让它跑了?拎着就跟青蛇一起走出了原始山林。 在我眼前的,正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水潭。水潭上漂浮着一层如冰一般的白气,仅仅是靠近都能感觉到一阵寒意。 我停止了嬉闹,面露凝重,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鸡皮疙瘩,这寒潭中的寒气之甚超过了我之前的想象。 很难想象这种深山里怎么会有如此寒冷的泉水,毫无波澜的水面透着阵阵死气,但又给人一种被凝视的感觉。 不,并不是错觉。 我看到手上的灰毛黄皮子,整个身子的毛都因为感觉到危险而炸开了! 它龇牙咧嘴地瞪着水面,犹如面对着一个近在咫尺的敌人。 糟糕! 说时迟,那时快,面前的水面忽然向两边分开,一张漆黑的血盆大口猛然从水面扑出,向我吞噬过来! 仅一瞬间,我能看见的就仅仅是漆黑的喉管和鲜红的肉壁! 第二百三十三章:寒潭黑蛇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砰的一声,水花四溅,巨大的黑影就如一头破出水面的黑龙,翻滚于水面之上,将水色呈现漆黑的潭水掀起,宛如巨浪一般! 然后它嘴大张着,始终未能把嘴里咬着的东西吞下嘴去。因为那是一圈球形的屏障撑开它的大嘴,任凭它血口如盆、獠牙如刃,也未能突破阴阳二气相生而成的仙露明珠。 砰!有是一声巨响,那黑鳞大蛇摆动头部,狠狠将头砸向地面。 我趁机使出吃奶的力气,近一步撑开了仙露明珠的屏障,在大蛇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猛地从它合拢的嘴缝中跳了出去。 “嘶……”大蛇在身后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生,吞吐着蛇信,黄澄澄的眼睛散发寒光,看上去骇人无比。 我惊诧地发现这并不是它的真身,也不是全身。 通过观炁,我发现它是由一股很强大的寒性之炁,结合了寒潭之水后,混合形成的假象。 而这般巨大的体型也不是它的全长,理论上,只要实力足够、炁足够强盛,整个寒潭水都可以变为大蛇的躯体。 “真是热情的欢迎。”我用手抹了把被水打的湿漉漉的脸,冰冷的水几乎一个照面打湿了我的全身,很大一部分带来的冥品、神品都没法用了。 我盯着那条黑蛇,再看了看那水面。没有看到别的身影,似乎,那个正主并不打算现身跟我相间。 既然这样,就要先解决眼前这个了。 飞仙诀中能对这种炁化形之术产生效果的,也只有依据五行之炁施展的五行化术。 人体有阴阳,由阴阳中生出的五行之炁是催动五行化术的根本。而五行之炁也不是凭空产生,根本在于人体五脏。 飞仙诀有锤炼五脏之炁的修炼方法,但我因为主修了较为根本、起步快的阴阳二气,所以对五脏五行之炁的掌握并不算好。 在使用五行化术的时候,我都会选择一些能增幅我某种属性的炁的媒介,也叫借势。 就比如在e国军营时,我就用喷火器借势使用过火炁化术,阳火焚灭。 我放开了灰毛黄皮子,然后从自己装东西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通体焦黑、巴掌大小的木牌。 说时迟,那时快。那黑蛇吞回蛇信,再度张开大嘴向我扑来,为防万一,我把手上的辟毒珠往嘴里一塞,身子连忙向后蹿去。 辟毒珠不大,入口微苦。为了不吞下去,我把它压在了舌头下边。然后拿起焦黑木牌,将自己的炁灌入进去。 毫不起眼的焦黑木牌顿时透发出了强盛的生气,受到这股木炁的影响,我脚边的草地甚至恢复了些许的绿衣。 “阴生阳辅,炁生句芒。木曰曲直!” 我因为喊着辟毒珠,声音有些含糊,但手上施法的炁绝不含糊。焦黑的木牌一颤,地面顿时裂开,伸出数不清的青绿色树藤树根,盘桓而上地缠上了黑色大蛇。 大蛇一阵挣扎,然而水木相克,在加上能生在寒潭边的树也不怕它的阴寒水炁。 水炁碰到木炁催生的树根顿时被吸走了部分,眼瞅着那条黑色大蛇就缩小了许多。 然而这也让它脱离了树藤,而且眼中寒光硕硕,动了真火,猛地一抽正中我的胸口。 我手上掐着法诀,没来得及躲避,被它一尾巴抽了个正着。我不禁闷哼一声,那被抽击的痛楚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栽倒了好几圈。 那黑蛇体型缩小后速度却更快了,东突西蹿,躲避树根的追击。在我刚刚站稳的同时,猛地一口咬了上来。 “切!”我浑身都被潭水打湿,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右手立即向前一推。 仙露明珠的屏障再度出现,而让我没想到的是,那黑蛇居然不退不闪,直接撞了上来,在仙露明珠的屏障上撞碎成了漆黑、冰冷的潭水。 怎么回事? 我微微一愣,突然那水中出现了一条漆黑的过山峰。就在我刚刚解除仙露明珠的时候,从扩散的水流中出现,猛地卷住了我的右手后,两颗獠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咬在了我的手臂上。 顿时,那烧灼一般的剧痛由伤口开始刺痛我的神经,我第一反应是张嘴想叫,也是这时我喉头鼓动了一下,一颗冰冰凉凉的东西就在这时被吞进了我的肚子。 “放开我!”这时,我没心思去想我究竟吞了什么,被咬住的同时,我一把抓住了它的头颅,被点燃的怒火让我几乎想一刀把它的头剁下来! 那黑色的过山峰似乎也没想到有人类会在挨了它一口毒液后,还能保持这般强盛的精神,一把被我抓了个正着,狠狠压在地上。 怒火让我直接拔出了绑在裤腿上的军刺,寒光灿灿的尖端,仿佛断头铡般悬在黑鳞过山峰的头顶! 它的尾巴在地面挣扎不停,就像条鞭子似的甩动起来,噼啪作响。 我紧紧捏着它的下颚部,手上肌肉一再用力,最终噗嗤一声把军刺扎在了它旁边的泥地里。 我发热的脑子微微冷静了些,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两个牙口向外冒着血,但让我松了口气的是血液并未变黑。 我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然后是肚子。就算没看到,我也知道自己刚刚是吞下的是那颗据说百毒不侵的辟毒珠。 但是…这蛇毒真的能被解吗?我心中又忐忑又紧张。 “要杀就杀吧。”这时,心烦意乱下的我听到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声音。 我看向说话的方向,手上的黑色过山峰已经没了动静,但它并不是死了。而且阴神从肉壳中离开,在我眼前看到了它人形的模样。 是一个赤着上半身,穿着条黑色长裤,一半皮肤覆盖着蛇鳞、另半边皮肤是人类肌肤的人类男性模样。 眼睛就如蛇形的一样,是锥形的黄色眼睛。眼神有几分疑惑,但也有些愿赌服输的认命感。 “我并不想杀你。”我看着他,知道他这时显出人形姿态,是因为我的实力强过它,把它制服了,这才有了和它谈话的资格。 黑蛇盯着我道:“你是术者,我是妖。你们术者不就是打着斩妖除魔的旗号吗?” 我松开了黑色过山峰的头,用闲下来的左手挤了挤咬伤处的血,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现在还是期望辟毒珠真有用吧。 “我跟他们不一样,如果你不袭击我,我也不会和你动手。” “先下手为强!”黑蛇哼了一声,也没有回自己的肉壳,架势十足地坐在了石头上,“寒潭是我的地盘,所有来这里的只有两种。一种是我的猎物,一种是我的敌人!” 我听着有点想笑,这听着怎么有点中二呢? 但老蛇如果没说谎,它只有一百年修行,在修行仙家的年岁中,确实只能算是个中二期的阶段。 “你没有朋友吗?这大泽山中,有那么多的,你的同类。”我问。 “哼,强者不需要朋友。”黑蛇又哼了一声,抬头看向我道,“这世界是弱肉强食的,我打不过你,你要杀便杀吧!”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百年修行不易,干什么一次失败就要寻死觅活的?” “哼,我虽然输了,但我有柳家仙的骨气!你别想让我求饶!”黑蛇桀骜地看着我,好像我真的要逼他说什么跪地求饶的话似的。 听着他这自说自话,老实说,我稍微有点头疼。因为我没怎么对付过这种性格的人,更别提仙家了,他就是那种很容易以我为中心的那种。 “你刚刚说,这世界弱肉强食对吧?”我想了想,决定顺着他的话来说,“我觉得很有道理,我赢了你,是不是说我有对你的处置权?” 黑蛇的脸上表情变得有几分难看,然后闭上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我看着不禁有些好笑,伸手丢了块小石头过去。砸在他半身的黑色蛇鳞上,让它顿时炸了毛的猫似的瞪起了眼:“士可杀不可辱!” “呵?还懂人类的典故?”我挑了下眉梢。 “老爷爷教过我一些。”黑蛇扬了下下巴。 我说道:“行吧,那我就直说了,我不要你的命。你帮我从潭底,取一样东西上来,我们就两清,怎么样?” 听了我的话,黑蛇古怪地看着我,半晌才说:“你还要抄我家?” …到底你那老爷爷教了你些什么啊? “不是,我听说寒潭底有一个老蚌。蚌中有颗三百年的宝珠,我想请你帮我把它拿上来。”我不得不仔细地解释了一下。 “蚌母?嗯…我倒确实感觉到潭底有一股灵气,但我一直没下去过。”听我说完,黑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大为意外:“你不是居住在这里吗?怎么会不知道?” 黑蛇道:“我族类性阴喜静,但潭底太冷了。我一直在中上层活动,并没有下到底部去过。” 我不禁问:“那你为什么选择这里做洞府?” 本来我还以为它会说出什么,这里灵气汇聚,适合修行一类的话来。 没想到这桀骜不逊的黑蛇,这会儿倒是支吾了起来。半晌后才说了一句话:“因为很酷。” …… “哦。”我刚想说算了,突然大脑一阵眩晕袭来,让我控制不住身体向旁软倒,眼前一片漆黑。 第二百三十四章:摄服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昏昏沉沉许久,久到我恢复意识时,都觉得自己可能是死了。然而找回感觉时,发觉自己正靠在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上。 “少爷,你醒了?” 也许是感觉到我醒时的动静,我听到了胡灵惊喜的声音。我使劲晃了晃头,眼角看到一大片橙红,意识到我正枕着胡灵的狐身。 我的脑子还是混混涨涨的难受,舌头也发苦,感觉整个人大病了一场般。 “你们过来了…我怎么了?”我有些没力气站起来,索性继续靠着它的狐身。也许是因为修行有成,它身上并没有动物的野性气味和狐狸的骚味。 胡灵说道:“您中毒了,是黄家仙跑来报信,我和龙大哥这才过来救您。” “我中毒了?那辟毒珠…”我刚想说这辟毒珠莫不是假的?但一想又不对,胡灵它们也没有蛇毒血清,就算来了也救不了我才对。 胡灵继续道:“您含着宝珠吗?我们来时,您确实昏迷不醒,还发着高烧。但我和龙大哥都判断,您正在缓缓恢复。也许那宝珠虽能辟百毒,但也需要一定时间。” “也许吧。”我不愿再细想,大难不死就是我的幸运。 我伸了个懒腰,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等等,战魂大哥呢?还有,你们来时有没有看到一条黑色的眼镜王蛇?就是过山峰。” 胡灵疑惑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另外,战魂大哥说要去找些能解蛇毒的草药,黄家仙也跟去了。” “是这样…”我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但眼皮太沉,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再醒过来时,是因为唇边冰凉凉的湿润感。 睁开眼,发现是胡灵变成了人形再给我喂水。而战魂似乎回来了,我的手臂被咬伤的位置已经包扎上了,似乎被敷了药草,能感觉到丝丝微凉。 我正想说话,突然砰的一声响,吓得我赶紧坐了起来。 “少爷,您慢点。”胡灵被吓了一跳,我没来得及理她,只看到寒潭水面炸成一片。一道道水浪冲起七八米高,冰寒无比的水浪直往岸边泼打。 “搞什么鬼?”我错愕不已,看到水幕中有两道人影交错。 一道赫然是战魂,而另一个似乎是黑蛇,他保持着人形,背后炁涌动成漆黑的大蛇,仰头挺胸露出极为骇人的架势。 但是这对战魂来说并不够造成威吓,他冷冷喝道:“千军万马吾亦踏过,何惧你小小长虫?” 我看到他手中煞气涌动,化形成一杆长柄大刀。暴喝一声,力劈华山般斩向黑蛇。 黑蛇目露凶光,双手凝聚水炁化成冰盾在前,但大刀势大力沉,一劈之下,黑蛇虽然未被劈成两段,但也扛不住那怪力。 就如天落陨星,直接将黑蛇整个劈进了寒潭中,片刻后冲起八米多高的水柱! 艹,好暴力! 我看战魂还想追击下去,赶紧叫停道:“战魂大哥,先停手!” 战魂本想乘胜追击,被我一叫顿时一顿,扭头向岸上看来。 但这一错身的功夫,水面上冲起一道惊人的水浪,黑蛇化形成一条体型硕大的眼镜王蛇,一口将战魂咬在了口中。 “切,优柔寡断!”战魂咬牙低吼,双手直接攀住了大蛇的两颗獠牙,双腿死死撑住了它的下颚,整个人爆发出一股更强盛的炁。 我一看这架势是要出事,连忙站起来,掐起飞仙诀将自己的炁壮大起来,大声喊道:“黑蛇!停下!” 在炁的作用下,我的声音变得中气十足。原本要将战魂拖进寒潭中去的黑蛇顿时一顿,黄色的眼睛向我看来,眼中的凶气微微收敛。 然而,它还是相当不羁地出声道:“我虽然败给你,但没有听你话的义务。” 我一听,顿时束眉瞪起眼来,当机立断地亮出了之前的漆黑小木牌。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知道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手掐法诀,直接将炁灌入到木牌中,厉声道,“阴生阳辅,炁生句芒!木曰曲直,缚!” 木牌上顿时升起青色木炁,嘭地一声,周围土地裂开,数不清的树根交错而上,眨眼之间将水炁化成的黑蛇缠的结结实实。 而且这次我用更强的炁,布置了缚束局,让黑蛇无从挣脱。嘶吼连连的同时,战魂也趁机从它嘴里跳了出来,一步踏上了它的头顶,冷冷注视着它,手里举起了大刀。 “不准伤他!”我看的真切,立即出声喝道。因为中了蛇毒,再强运炁困住黑蛇,再一分神,我顿时一口气血冲出口腔。 战魂看向我,有几分不满,但还是放下手散去了战刃的煞气,接着飞身落下道:“你余毒未清,不该妄动炁。” “难道让我看你们两个斗下去?”我擦了擦嘴边的血,感觉反而舒服了些。接着我看向黑蛇,道:“我能收服你一次,也能收服你第二次!听我的,住手。” 说完,我解除了木炁催生的树根束缚,事实上,我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余力再去维持。 树根缩回去的时候,水炁化成的大蛇也溃散,变回了一池的黑水。黑蛇变为人形的模样,脸上又纠结又不满,但依然点了点头:“你赢了,你说了算!” 我摇了摇头,要不是被胡灵急忙扶住,恐怕我已经栽倒了。 “你们怎么打起来了?”我问。 战魂和黑蛇对视一眼,双方视线直接碰撞出了火星。要不是碍于我在场,恐怕他们又得打起来。 “它刚刚从水里出来,想接近你。”战魂先开口道,“我问它,它又不回答,我就出手了。” “哼,小爷凭什么跟一个鬼灵回报?”黑蛇又是一声冷哼。 “行了行了,别吵了。”我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黑蛇道:“你刚刚不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趁我晕倒离开了。” “哼,我才不做那种丢脸的事。”黑蛇似乎总喜欢在说话前哼一声,然后他脸上又出现了几分窘迫,“你让我去取蚌母的宝珠,我刚刚去试了一下。我没办法潜入那么深的水底,寒气太重,会让我的妖元陷入晕厥。” 我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这黑蛇虽然桀骜不驯,倒是个直肠子。 看它这副为难的样子,我摇头道:“算了,我自己找人吧。你别给他们添麻烦就好,这个寒潭里,除了你还有别的仙家吗?” 谨慎起见,我又问了一句。 黑蛇道:“十年前有一个,在我学会化形后就离开了。现在,这寒潭里就我一个柳家仙,底下还有许多寒潭龙鱼,我平时就吃它们。再往下的水层就太冷了,我没法下去了。” 我点了点头,既然没有别的仙家了,我也可以放心让姬伊宁和孤狼过来。 用电话给姬伊宁发送位置之后,我们几个便在寒潭边坐着等了。我并不想限制黑蛇的自由,但在拿到宝珠之前,我也不想多生事端,于是半强行地把它留在了岸上。 胡灵的性格比较暖,主动去和黑蛇说话,但是黑蛇一直保持着酷酷的样子,并不怎么搭茬。 灰毛黄皮子则畏畏缩缩的,始终不怎么敢靠近。 我坐在原地盘坐练炁,战魂站在我的旁边护法。但我主修是阳气,寒潭这里的炁偏于阴水,对我来说不是很好提炼出炁来。 稍微恢复了一些炁后,我也能感觉到自己腹部有东西在胃里的异样感。 我居然把辟毒珠吞下去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那老蛇说这件事,等回去了再跟它说吧。那老蛇修为精深,也许有什么能把辟毒珠取出来的方法。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我睁开眼,有点好笑地看向黑蛇,即使闭着眼睛我也能感觉到他盯着我的强烈气息。 “我很好奇,你之前用来调动木炁的是什么?术者的法器吗?”黑蛇问,他的左半边身子覆盖着黑色蛇鳞,让他看上去多少有些妖异。毕竟他的道行只有一百来年,能化形已经是天赋异禀,并不能完美地掌握自己炁的变化,多少会带点本相的体征。 “你不觉得是我自己的能力?”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 黑蛇皱起眉头,不满地道:“你不说也没关系!” 我笑了笑,拿出了自己的那块小木牌道:“原因就是这个,在来这里之前,我收拾了一个千面树妖。我取了它的本体树心,刻了一块木牌,来调动木炁。” 胡灵闻言有些动容,因为那是她参与的。动植物修行多数都会有固定的五行属性,以千面树妖的树心自然可以作为绝佳的木炁媒介。 黑蛇盯着小木牌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又看了圈周围,问:“你身边有这么些仙家,又有一个鬼灵。你是要开堂口?” “堂口?”我愣了愣。 黑蛇理所当然地道:“当然,不然谁没事带一堆仙家在身边?不过就你身边这几个歪瓜裂枣,我去都能给你当门面排老大。” “哼!”战魂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倒也不能怪黑蛇自我感觉良好。我身边这帮子仙家,虽然目的各有不同才走在一起,但是单论修为,除了不在这里的千年白骨外,还真没能稳压住他的。 “先聊到这儿吧,你们,先该变的变,该躲的躲。”我听到远远传来的直升机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已经出现在视线中的黑影,“别被人看见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潭底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姬怡宁调了台直升机过来,在她和孤狼下来的时候,我身边的一众仙家已经变回本体模样,战魂也隐去身形。 胡灵和黄皮子还好,但本体就有两米多长的黑蛇还是把他们两个吓了一跳,孤狼差点就飞刀出来了。 我把大致的情形跟他俩说了一下,因为身体消耗过大,有没玩过潜水,我就没准备跟着下寒潭去凑热闹。 “这水温,快跟南极洲有一拼了。”姬怡宁测量了水温,温度低的让她吃惊不已。这时孤狼换好了保温材质的潜水服,背上氧气管,冲我们这边点了点头。 我蹲在姬怡宁旁边,听到扬声器里传出孤狼的声音:“我下去,队长接应我。” 说完,孤狼扑通跳入了潭水之中。 “我们看这个吧。”姬怡宁转身打开另一个屏幕,那显示器的画面先是一阵模糊,最后出现不是很清楚的水底影像。 “靠,怎么这么模糊?你这买的什么便宜货?”我皱着眉头看着显示器里不足三米远的视距,忍不住有点抱怨。 姬怡宁狠狠用手指戳了我的腰窝,没好气地道:“这可是UB专用的水下摄像设备!要说价格,把你卖了都买不起。这不是设备问题,是这里水质有问题,好像密度很大,跟几百米深的深海似的。” 我耸了耸肩,胡灵、黄皮子都很好奇地凑了过来,看着这科技的产物。黑蛇一开始为了让自己特立独行,盘在一旁,见真的没人搭理他,慢吞吞地又挪了过来。 “是龙鱼。”我感觉到它冷冰冰的身子从我腿上缠过,最后蛇头停在我的肩膀头上。我刚想让它下去,就听到它盯着屏幕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这时候显示器里也游过好几条通体透明、宛如玉石雕刻雕刻而成般的鱼。似乎把孤狼吓了一跳,镜头稍稍晃动了一下。 “好奇特的鱼!”姬怡宁吃惊地说。 那鱼的体型类似于金龙鱼,只是通体剔透,能看到其中的骨骼和内脏,晶莹如玉一般。虽然有眼睛,但呈现白色,似乎高度退化,对灯光并不敏感。 “这是龙鱼,一种…嗯…很特殊的地下鱼。”我随口胡掐了一段来唬弄姬怡宁,毕竟我不想她扭头带群科考队过来研究,发现蛇谷会很麻烦。 姬怡宁满脸的不信,不过也没深究。此时孤狼还在继续向下,水的能见度变得更低,从传上来的数据看,水温也下降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 从这里往下,连久居于此的黑蛇都未曾踏足过。因为太冷,再向下会让它因为天性的原因而被迫沉眠。 这种程度,古代的人类更是不可能涉足的。只有能凭着现代设备的帮助,孤狼才得以到达这个深度。 然而,已经下去了近百米,却还是看不到底。 我不禁眉头紧皱,疑惑地看向胡灵。胡灵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其实也不能确信潭里是不是真有蚌母,因为她也是听别人说的。 “小帅哥,这水潭里真有你要的东西吗?”姬怡宁监视着各项数据,点起一支烟,漂亮的细眉也有些皱了起来,“再往下,孤狼的体征就会有危险了。” 我思前想后地考虑了一番,道:“安全为上,让孤狼先上来吧。” 通讯器是双向的,我们能听到他那边话,孤狼也可以听到我们的声音。我话音一落,孤狼孤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先等等,我看到底下有东西。” “什么东西?又是龙鱼?”姬怡宁吸了一口气,朱唇吐出灰色的烟气。 “我看不像鱼,我把摄像头转过去。”孤狼说完,我们就看到镜头的方向变了,原本是平视的视角转为向下。 幽蓝转漆黑的水色中,我们确实能看到有一块块黑影浮在下方的水中。无论是体型,还是一动不动的模样,都不像是龙鱼,反而…… 我和姬怡宁不约而同地皱起,久经战场的经验让我们迅速作出判断,但是…… 孤狼显然也有一样的感觉,而且,我确定他的感觉比我们更为强烈。 一种诡异的沉默徘徊在我们三人之间,直到姬怡宁按耐不住地开口。 “你们觉得,那像不像一个个人?” 孤狼没回答,淡淡地回答道:“我再靠近点。” “小心些。”我对麦克风说完,眉心紧锁地看着肩头的黑蛇:“你有害过人吗?” 黑蛇摇头道:“人类根本到不了这里,我来这里待了几十年,你们是第一批来这儿的。再往前,我就不知道了。” 姬怡宁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她知道我有特殊的能耐,看到我和蛇对话也没什么奇怪,她更在意屏幕里逐渐清晰起来的画面。 孤狼又往下潜了一些,我能听见他的呼吸变得愈发粗重。而视频画面在一阵模糊后,照出了让在场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死人,数不清的死人静静漂浮在寒潭底层水中! 让人吃惊的是,他们都保持着生前的模样。面容栩栩如生,而身上穿着古老的甲胄,仿佛跨越了时空而出现一般。 当孤狼照到那甲胄时,我的脑袋嗡了一声。仿佛被一桶冰凉的水,从头浇到了尾。 那古老的甲胄,我见过。 熟悉的样式,刺激着我的视觉,让我直接想到了冥门由赶尸派继承下来的真正底蕴,沉甸甸的两个字:天众! “八部神将,天众的盔甲样式。” 战魂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整个人都是一怔,他居然出现在了我的身旁,眼神十分激动地看着显示器中显示出的一具具泡在水中的尸体。 这里是天众的埋骨地? 我感觉大脑有点乱,右手中的玉如意烫的惊人。战魂看向我,眉头紧皱,欲言又止,最后又隐去了身形。 天众八百人,虽然炁化成神,但本身还是鬼兵。 孤狼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只是我的关注点完全从蚌母转到了天众士兵的尸体上。 到这个深度,孤狼已经隐约能看到寒潭的底部了。而天众的尸体也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多,而是三三两两,约么有二十来具。 八部神将被封与古墓,镇守八尊邪魔,这是我知道的事。 而天众的一部分尸体居然会出现在这处大泽山的寒潭,让我立即想到了一个可能,天众的大墓可能被破坏了。 在收到这份‘意外之喜’后,孤狼又真的找到了沉在潭底的蚌母。好家伙,那通体漆黑的大蚌足有一辆小轿车那么大,幸好孤狼把液压泵给带了下去,否则够呛能拿到其中的明珠。 看到明珠到手,胡灵不禁喜出望外,因为不能变人也不能在人前说话,于是一个劲地蹭我的裤腿。 然而我现在别有心事,虽然入门时是莫名其妙的,但我确实是赶尸派一派三门的冥门当家掌柜,继承着天众的炁。 我思前想后,没法对这件事置之不理。 于是我和姬怡宁商量了一下,问她能不能把水下的尸体打捞上来。姬怡宁很意外地看着我,她虽然看惯了尸体,但对这种诡异的不朽古尸还是有几分不安的,在她看来我是在自找麻烦。 不过最后她还是同意帮忙,只是需要花点时间,找点人来干这活。用她的话说,怒涛佣兵团可不是捞尸的。 等孤狼上来后,我把明珠交给胡灵,让它先走一步。我带着灰毛黄皮子回去找老蛇,想把小白蛇接回来,同时还得跟它道歉辟毒珠的事。 战魂留在了寒潭边,站了很久。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没有问他。 只是有件意料之外的事,就是黑蛇也跟着我去了。 回去的路有黑蛇带路,我们也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蛇谷。一进蛇谷,黑蛇就和从天而降的半蛇少年对了一掌。 “常虹。” “你居然跟人类混在一起,夜泽,我看错你了。”被称作常虹的半蛇少年冷冷说了一声,黄色的蛇瞳向我和黑蛇瞥了一眼,迅速离开。 我松开了手上掐的法诀,问:“你跟他有仇?” “它跟谁都有仇。”黑蛇甩了甩手,眼睛看着常虹离开的方向。 “你叫夜泽?我还以为,柳家仙都用柳为姓。”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比较酷,我自己取得。”黑蛇说着继续向前走,我跟着他,又回到了那龙口吐珠的谷口。 赤蛇和青蛇守在入口,有些诧异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黑蛇夜泽。这时谷口内传出了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青蛇、赤蛇对视一眼,两边让开:“请。” “大仙,我就在外面等吧。”黄皮子迅速幻化人形,瑟缩地躲到了一边。 我看了看它,没说什么,跟黑蛇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小小园林青翠欲滴,水泉清澈,一块圆石上盘绕着一条雪白的小蛇。 我顿时眼神一紧,这时水波一阵晃荡,老蛇由水中出现,变为一个老态龙钟、脸型瘦长的老人,坐在了石台上,和颜悦色地看着我们。 “你回来了,年轻人。我看到了你们的交手,你确是如我所料想的那样,继承了袁姓术者的能力。” 第二百三十六章:小黑夜泽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听到老蛇平静的话,我心头如遭雷击,眼神猛然一变。 老蛇接着又道:“你不必激动,我也仅是听说过他。” “听说?” “听说他是位学究天人的术者,可惜,当时我灵智未开,未得见一面。只听族中长辈说过,他是个了不起的术者。”老蛇叹了口气,回忆起了相当古老的从前。 我连忙追问:“那…那个长辈,他…” 老蛇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我等异类修行,均有三劫。那位长辈虽有天资,终未能成就仙道,与天火劫下,灰飞烟灭。距今,也有千年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压不住的失望,但摇了摇头,也知道时过境迁,无法去追问什么。 “我是来接回小白蛇的。”我直言道,稍一迟疑,补充道,“您给我的辟毒珠…我不小心吞下去了,万分惭愧。” 老者听到前半句还没什么反应,听我说到后半句,脸上表情顿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你……吞下去了?” “是。”我见到老蛇的表情变化,多少有些心虚。这老蛇随便就能说起千年前的事,至少也活过千年,见多识广,能让它动容的事,想来很少。 “如果您无法取出…晚辈也愿意日后再想办法取出归还,或者…以别的异宝补偿大仙。”我说道。 黑蛇夜泽这时用恍然大悟的眼神看着我,道:“难怪你被我咬了一口都没死,原来是老爷子把辟毒珠给你了!” “不然,我可不敢跟你那么玩命。”我回答道。 老蛇听完我的话后,忽然捋着胡子笑了起来,眼带笑意地道:“那倒是不必,辟毒珠虽贵,与我却也不甚要紧。只是这辟毒珠来历有些非常,所以听你吞下它,让我有几分惊讶罢了。” “之前,您说是周游天下时,偶然得到的?”我回忆着说。 老蛇笑着点了点头,表情怪异地道:“确实如此,只是我当时未提一点。这辟毒珠原属一尸王,我是斩杀尸王后,由他腹中得来的宝珠。” 老蛇说到这里,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看着我。而我的脸色已经彻底绿了,万万没想到这辟毒珠会是这么个来历! 我强忍着恶心劲,决定回去就奔医院洗胃去! “艹,那你不是等于吃了僵尸的内脏?”夜泽大惊小怪地补了一句,让我彻底忍不住了。 “咳咳,其实没那么严重。”老蛇适时干咳了两声,阻止了我直接吐在它这块净土上,“你吞下了辟毒珠,也是好事。自此以后,尸毒瘴气等一般伤不了你。这辟毒珠,便算我送你,至于补偿,也不必。” 老蛇的视线转向了石头上的小白蛇,它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要不是我能感觉到它的炁,我都要以为它死了。 “你若愿意,把它再留在此处一段时间。它的天赋非凡,血脉强大,我预计不会逊色于小泽。”老蛇笑着,伸手想去抚摸下黑蛇夜泽的头,但被嫌弃地躲了过去。 “就它?”夜泽鄙夷不屑地看向小白蛇,“也能跟我比天赋?” 我看着老蛇,心里不免迟疑:“大仙,为什么这么看重它?” 老蛇眼神有些出神,抬头看了会儿天空。 又过了一会儿,才悠悠地道:“我老了,越是这几年,我越是想起当年点化我的那位长辈。他被天火焚尽时,我堪堪能化形而已。现在,我越来越能感觉到,我的时间近了。年轻人,我想留下我的继承者。” “老爷子。”夜泽桀骜不驯的脸色忽然变了变,意识到了老蛇在说什么。 老蛇干瘦的脸笑了笑,微微摇头,然后向我看来。 我紧皱着眉头,想着它的话。闭上眼,可以感觉到周遭这股庞大而沉静的炁,它强大的异乎寻常,让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难道…它已经到了那个境界? “大仙既然这么看重它,我也并非不通情理。”我睁眼道,“这样吧,我把它真正的主人招来,如果他同意,我便将小白蛇留在这里。” “请。”老蛇点头同意。 我盘腿坐下来,静心在心海呼唤千年白骨。很快,千年白骨有了回应,我将前因后果一说,他稍作沉默,继而笑道:“我以将戒指给你,你做决定便好。” 得到千年白骨的同意,我睁开眼道:“大仙既然有心教授后辈,我也有个不情之请。小黑他常年居寒潭中,我想在这段时间带他入世。” “你叫谁小黑!?”黑泽顿时炸毛。 但我和老蛇都没理他,老蛇听得出我这是抓筹码的意思。如果它敢对小白蛇下手,我也不会对黑泽客气。 最终老蛇开口道:“小泽生性桀骜叛逆,我不做主张。小泽,你自己决定吧。” 夜泽瞪着我,似乎很有冲上来再咬我一口的冲动。在老蛇说完后,他重重哼了一声,恶狠狠瞪着我道:“你等着,早晚我会打赢你!” “木曰曲直。”我抬了下手,这片小净土木炁充沛无比,几乎不需要调动木令,粗壮的树根就把措手不及的黑蛇摁倒在了地上。 “你#&$%…” 我无视了夜泽发出的无法翻译的蛇族国骂,起身对笑眯眯的老蛇做了个鞠,拱手道:“那晚辈先行告辞,假以时日,再来接引小白。” “放心吧。”老蛇看了看我,又道,“年轻人,你面笼红光,近期恐有强敌登门,须加小心。” “多谢大仙提醒,林绍记下了。”我说完再拱手,它这般千年大妖不会无的放矢,我心里也确实有些异样的感觉。 在我解开木炁束缚后,夜泽立即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我可不想被他的毒牙再咬一口,先一步到了谷口,但没看到那灰毛黄皮子。 “二位,有看到一位黄家仙吗?”我一手摁住了追过来的夜泽,然后向守在谷口的赤青二蛇询问。 青蛇道:“有,它在你进谷后,就往回跑去了。” 跑回寒潭去了? 我挑了下眉毛,稍作思考对安静下来的夜泽问:“你能变成别的样子吗?到蛇谷外,你不能老是以这模样行动,会吓到人的。” “我这样很酷!”夜泽道,他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自己要出山的情况,并且完全没意识到是被我作为人质的。 当然,尽管是‘蛇质’,我也并不会真对他做什么。仙家下山也如鬼灵一样,不能随意出现在凡人面前,否则会有天罚,轻则折损道行,重则雷罚灌顶。 说白了就是凡人不禁吓,万一给吓出个好歹来就很麻烦。而夜泽这人身蛇鳞的模样,不知道的人一看,还当是外星人入侵了呢! 我看了看他自鸣得意的模样,也不想评价他这形象酷不酷了。 “你要是这模样去山下,怕是一天不到,你就可以回寒潭重新修行了。”我摇头说道。 夜泽不满地看了看我,摇身变回了两米多长的过山峰,吐了吐蛇信:“这样呢?是不是很拉风?” 我就它两米多长,近三米的蛇躯做了下评价:“拉不拉风不太清楚,应该会有很多人想拿你做蛇羹。” 夜泽扑上来就是一口,当然它咬了个空。 它修炼到能化形的程度,自然也有能变成物件的能耐。最后也许是不耐烦了,在我的提议下,也变成了一枚戒指,不过并不是小白蛇那样的衔尾蛇,而是一枚张嘴露牙的蛇头戒指。 我把它拿起来戴在手指上,暂时离开小白蛇,我认真考虑起该弄一样适合我的兵器。 桃木剑是尸门适合的武器,对我来说那只是个镇器,用来吓吓鬼灵还行。真让我像单羽飞那样用,我可没法做到。 我找路回去了寒潭边,姬怡宁和孤狼以及直升机还在等我。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等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灰毛黄皮子抖掉了身上结了冰渣的潭水,从寒潭里拖上来一条四五斤重的龙鱼。 “我就说找不到你,跑这儿抓鱼来了?”我挑了下眉毛,三步走了过去。 黄皮子被吓了一跳,堆笑地把那龙鱼往我这儿推。 我刚想说不要,姬怡宁先把龙鱼拎了起来道:“你养的黄鼠狼还会抓鱼?这鱼可够大的,回去能炖一大锅。” 我看着姬怡宁自说自话地就拎着鱼上了直升机,笑着摇了摇头。但龙鱼能在这种寒潭中生存,本身必然有奇异之处,我倒也有些好奇它的味道。 “要回去了吗?”我走向战魂,他似乎从我离开后就没有挪过地方,就像雕塑似的站在岸边,看着漆黑的潭水。 我知道他是在看着潭水下的那些天众的尸体,因为他是同一个时代的孤魂。 “你可以在这里再待会儿。”我说道,我可以理解他触景生情的感觉。 战魂动了下,看了看我,开口道:“不必的,都是过去的。已经死去的,何必再缅怀?小子,我突然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你想做什么?”我问。 战魂看向我,也问:“你呢?你想做什么,你为什么想把他们的尸体捞上来?” 我稍作沉默,向战魂看了一眼,道:“你真想知道?” “愿闻其详。” “我想在冥门的基础上,构建一个法术的体系。现在,我还没想好。”我说道,“我总觉得,我身边的事一直在暗流涌动。而我在随波逐流,我早已在漩涡之中。我想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们,也许可以是我这个想法的第一块基石。” “···只有二十个,可远远够不到建立一个势力的要求。”战魂双手环胸道,“我觉得那条蛇说的一句话有点道理,你可以先在一纸衣冠开一个堂口···” “战魂大哥,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算经历过生死。你也说过,我可以相信你。”我打断了他的话。 战魂皱眉看向我,等着我的下文。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的目标,是整个八部神将。” 第二百三十七章:胡灵的求救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从大泽山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折腾了一天,加上和夜泽的争斗和蛇毒,我回到床上就躺下起不来了。 身体虚弱加上长久的疲累,让我陷入了好几天昏昏沉沉的高烧。 整个人昏昏沉沉了好几天,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居然是好几只红毛小狐狸神情紧张地趴在我的床头。 “怎么回事?”我感觉喉咙干的像是要裂开一样,模糊的视线试图找一下房间里的人影。 “别乱动,你很虚弱。”模模糊糊地,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白色的人影坐到了我的床边,伸手把我扶了起来,“喝点水?” “谢谢…”我晃了晃头,接过那人递过来的水杯,再晃了晃头,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有些吃惊地道,“付丽?你怎么在这里。” “你好几天没来学校,我担心,就过来看看。”付丽坐到了床沿,脸上带着担心地道,“放心,阿姨那我帮你打过掩护。学校那里我也给你请假了,你怎么发烧这么严重?” “说来话长,对了,你有看到其他人吗?”我问。 付丽点了点头道:“我来的时候开门的是一个很……很性感的姐姐,她听到我是你同学后还松了口气,说终于不用照顾病人了什么的。” 一准是姬怡宁,确实是她会说的话。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问:“然后她就走了?” “嗯,昨天我来之后,她就说有急事离开了。”付丽点了点头,“对了,她有说什么,你让她捞上来的东西,过几天,她就会给你送回来,让你别担心。” 我点头,一边想着该把那二十具尸骨停哪儿去,一边把水喝下一半。在喉咙感觉舒服了些之后,也感觉到了饥肠辘辘。 这时那三只红毛小狐狸爬到了我的被子上,纸蝶发出唧唧哇哇的叫声。 我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炁感也很差,感觉这三只小狐狸有些古怪,但没法运炁自然也没法观炁。 “付丽,这三只狐狸…哪儿来的?”我放下水杯问。 付丽道:“这三个啊,我昨天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的。看它们一直在挠门,我看它们挺可爱的,就抱进来了。” 挠门…? 听到这话,我眉头微微皱紧。 我的房子为了不让一些不干不净东西进来,我在入口处的门上特意悬了一柄巴掌大的柳木剑,寓意在于挡煞。 这三只小狐狸难道是…… “丽丽,有东西可以吃吗?我饿了。”我抬头向付丽看去。 付丽一拍手道:“有,那个大姐姐留下了半天宝石似的鱼。我炖了一锅鱼汤,我给你去拿。” “谢谢你,对了,丽丽把它热一下吧。我待会儿下去吃,我得洗把脸,头还有点晕。”我感激付丽的照顾,看到单人沙发上的那本打开扣在茶几上的书,我猜到她可能照看了我一夜。 付丽点了点头,转身从屋中走了出去。我脸上的笑容在同时收敛,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看着三只小狐狸,闭上眼定了定一心神。 “凡炁所化,皆显真形。”我轻轻念出一道口诀,而我面前的三只小狐狸也在同时摇身变幻成了一缕缕橙红色的狐毛飘在我的手心。 胡灵的? “这看上去,可不像是好事。”战魂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房中,我看了看他,轻轻搓了搓这几撮狐毛,眉头微微皱紧。 “我晕了多久?” “不多不少,三天。”战魂道,“我一直守着,你的炁很乱。也许,你不该再给千年白骨提供自己的炁了。” “…再说吧,现在他的情况也很关键。”我心中沉了沉,将狐毛一攥,道,“三天…付丽是昨天到的,胡灵是一天前给我发的讯息。这狐毛上…似乎有些和它不同的妖气。” “你现在可不是能管闲事的装态。”战魂眉头紧皱地提醒道。 我知道他这是好意,但这一撮狐毛让我安心不下来:“去趟天阳山吧,反正也不远。” 战魂瞪着我看了会儿,最后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你要去,最好把千年白骨叫来。别忘了,天阳山还有两个恶妖还活着。” “也许就是它们。”我掀开被子,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我太想当然了,胡灵是一个人回去的天阳山。她能见到天阳山姥姥自然是万事大吉,但如果她没有呢?” “所以你要插手,最好做一下准备。”战魂道。 我点了点头,刚想说话,眼睛扫过自己的手指,顿时一愣:“卧槽,小黑跑哪儿去了?” 原来在我手指上化形为戒指的夜泽,居然不见了! 战魂道:“我能感觉到它的炁,应该还在屋子里。” 他的话音未落,楼下立即响起一声恐惧的尖叫声,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 “淦!”我触电般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甚至来不来穿拖鞋,匆匆忙忙地冲下了楼梯。 因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我的腿都有些发软,下楼时差点直接摔下去。 我看到付丽瘫坐在厨房的门口,手脚并用地不断后退。一个瓷摔碎在地,撒了一锅鱼汤。 我心里一沉,赶紧冲到厨房把她扶了起来。付丽脸色苍白,嘴唇打颤地指着前方说:“蛇、蛇!” “别怕,那是玩具。”我说着捂住付丽的眼睛,然后狠狠瞪向正从冰箱里钻出来的夜泽,右手一伸,夜泽自知做错了事,往前一窜,变回蛇头戒指。 我好不容易稳定下付丽的情绪,但付丽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在这房子里待下去了。 正好我也要去天阳山一趟,但在去之前,我还要去一纸衣冠请千年白骨。 龙鱼被付丽做成了一锅喷香的鱼汤,我看了下,还加上了三四朵碧落花。饥肠辘辘的我把一锅鱼汤吃的干干净净,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 每天对飞仙诀的修炼也不能落下,念诵完飞仙诀的经文总诀来练炁养神后,付丽叫来的车子也到了。 听到我们是要去一纸衣冠所在的西老街,那司机一路上都在大声神聊着关于那里最近发生的怪事。 什么有人看到半夜有白衣鬼影飘过啦、小公园里神奇火灾之类的。付丽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我拿出了我师傅,也就是孙宏留下的笔记本来翻阅。 其中有很多是我还没有研究透的法术、阵法之类的东西。 别的我倒是没怎么感兴趣,我主要想找一个养阴魂的方法。因为天众的尸体捞上来后,我总要给他们准备一个栖身的地方。 “到了到了,现在天色都黑下来了,你们自己可小心点。”司机将我们送到了街道口就停下了,临走前还不忘好心叮嘱了一句。 我揉了揉还有些塞的鼻子,背对着他们看着夜色下冷冷清清的西大街。就算是平时经常走的这条路,也不知是我身体太虚弱,还是别的原因,我总觉得今天格外的阴气逼人。 我现在对自己这种冥冥之中的第六感还是挺相信的,安全起见,我不能把付丽带着:“丽丽,谢谢你照顾我。今天你先回去吧,我改天请你吃饭。” 付丽有些担心地看着我,问:“你真的没事吗?我怕你半路晕倒了。” 我忍不住笑道:“放心吧,我现在好着呢。多亏你炖的鱼汤,我感觉我现在都能打死两头牛了。” 听我这么说,付丽也轻笑了一声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在联系我。” “嗯,好。”我点了点头,在目送付丽上车后,我转过身走进了西大街中。 夜风瑟瑟,石板映着惨淡的月光。几处昏暗的灯光影影绰绰,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熄。 耳边的风声听到耳中,就像一声声让人头皮发麻的鬼哭狐叫。我迈步向前走着,忽然隐隐有种身后有人跟着的感觉。 而且那感觉还变得十分强烈,强烈到就像有人贴在背后,对着我的脖子呼吸一样。 “昭昭天阳,赫赫大光。”我口中轻念飞仙诀的口诀,壮大自己的阳气。 人在病弱倒霉之时,阳气就会衰弱。阳气衰弱,灵台中的魂魄对身体的掌控就会下降,五脏所生的五气就容易带动人的情绪。 而鬼灵邪祟就容易在人阳气低迷、五气浮动的情况下,侵扰人的心智。严重点的,还会被鬼上身,侵占了灵台,压制人本身的魂魄。 我现在就属于病弱这一档的,就算我是术者,但在大病初愈的情况下也是阳气低迷、五感不灵的。 不夸张的说,现在要是有人找我看事,我怕是连观炁都观不好。 “这条街上,多了很多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孤魂野鬼。”战魂显身出现在我身边,沉声说道。 看到他,我感觉到几分安心,道:“很多吗?” “嗯,有不少,还有些山精树怪之类的。虽然不成气候,但确实在这条街上徘徊。”战魂说着,垂下了双手。 我轻轻咳了两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抓一个来。” “让我去,让我去!”夜泽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我对他说道,“那行,你去吧。” “看好吧。”夜泽话音一落,卷起一道蛇形的黑气就蹿了出去。 就算我现在炁感不敏感,也感觉那种阴气消退了许多。看着夜泽离开的方向,我稍作思考,道:“龙大哥,你说的不错。也许,我确实该弄个堂口,不然这家伙迟早得惹出事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大雨将至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夜泽回来时还是以一股黑风的形象,而他带回来的是一只完全被吓傻了的山兔精怪。我让夜泽把它带回到一纸衣冠,先给上方牌位上了香,然后仔细询问那山兔精。 其实都不用我特意问,那山兔精可能才五六十年道行,被夜泽以蛇形本体一吓,整个就傻住了,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西大街突然多出的一群孤魂野鬼,皆是来自天阳山附近。 而派遣它们来这里的,居然是盘踞与天阳山的一个大妖,那山兔甚至不敢称呼它的名字,只敢恭敬地叫山君! 听到山君这称呼,我立即想起胡灵之前跟我说过,天阳山三恶妖之一,领头的便是道号山君,乃是一个实打实的大妖。 我再询问了胡灵的事,那山兔精虽然不知道胡灵,但确实听同族提起,近日山君与夜枭关起了一个俘虏。 “好啊,我不上门,居然还敢惹到我的地盘上来了!”我听完夜泽翻译的兔子语后,气的怒极反笑。 在我问完话后,夜泽毫不客气地把山兔吞进肚子里当了晚餐。然后吐了吐蛇信,性质高昂地道:“怎么办?别人可都找上门了。” “别冲动,对方既然叫山君,恐怕来历不凡。”战魂双手抱胸道,“那只山兔虽然只是个修为底下的天阳山精怪,但对方数量上占据着优势,我们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战斗力而已。” 我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他说的有理,压了压怒气问:“龙大哥,你对山君这个词,有什么了解吗?” “山君,山之君主,本身就是种很高的敬称。胡灵说过,天阳山的主宰者是姥姥,那山君可能是她手下的二号人物,甚至可能是实际上的实权者。”战魂分析着说道。 我思考着点了点头,如果只是跟恶妖交手,我倒还有点底气。如果要跟一山的妖魔鬼怪动手,这谁顶得住? “这群孤魂野鬼、山精野怪出现在西大街,我猜,胡灵肯定是遇上了麻烦。假设山君真有一大群妖魔鬼怪追随,我们怎么应对比较好?”我感到有些头疼,这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以往遇到的对手要么是手段阴毒,要么是自身实力强劲无比。对方人数上的压制,确实让我有些一筹莫展。 不管胡灵吗? 虽然我对她没那么深感情,但毕竟她信誓旦旦要当我护法,不管不顾,在我心中始终是个结。再加上山君派一堆小弟找上了门,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夜泽盘在了一起,不满地吐着蛇信道:“怕什么?我直接说找他单挑,难道那什么山君还敢觍着脸群殴不成?” 听到这市井混混般的话,我不禁摇了摇头苦笑着道:“你去外面数数,至少几十双眼睛盯着我们。人家动动手指,就可以群殴打死你,凭什么跟你单挑?” 战魂稍作沉默,然后道:“我有个想法,也许你可以试试。一纸衣冠不是有寄灵之术,纸人幻化吗?用纸人造声势,吓住那些山精野怪,逼着山君自己出手。” 我皱了皱眉头,这倒是个办法。一纸衣冠的冥品,都有炁于其中,从鬼灵仙家的角度看,确实很容易混淆。 术者也经常用这种方式,来欺骗逝者或者索命厉鬼。将沾了特定人阳气的纸人烧给他们,让他们误以为已经带走了对方,才会安心离开。 这倒是个办法,而且一纸衣冠别的没人,纸人方面是相当够的。 但还有一个问题,光是纸人的话,可以混淆,可一旦打起来就会直接穿帮。 一纸衣冠特意发明了寄灵术,由尸门开发为寄灵符。就可以让魂魄寄宿与纸人中,真正让纸人如有血肉之躯的人一般活过来。 “俗话说,真假参半,才是骗术的最高境界。我这里纸人是有,但不能全用假的吧?至少也该有几个真的充充场面。”我感到头疼地说着自己的考虑,“可是,关键寄灵魂魄去哪儿弄?” “一般的游魂肯定不行。”夜泽吐了吐蛇信,“要不,我上蛇谷给你请点人?” “蛇谷那里确实有不少修行有成的仙家,但毕竟有蛇性,附身于纸人,很容易露出马脚。”战魂皱着眉头,否决了夜泽的提议。 想了想,他又道:“我有个想法,如果有二十个所向披靡的军魂在,应当能震慑住那群山精野怪。” 听到他这话,我顿时眉头一皱,声音也带出了几分惊讶:“你想让我招天众士兵的魂?” “确实如此。”战魂点头,我再度确信,他真的把主意打到了寒潭里的那二十具天众士兵尸体上。 老实说,我也是相当心动的。 操控天众的炁,和召来他们的魂魄是两种概念,他们的炁是武曌封他们为天众后,诞生的一种独特的炁;而魂魄,毫无疑问是一直在大墓中沉眠的。 就像我之前找到过的,阿修罗众一样。 但这也有问题,那可不是一般的魂魄。在我继承天众之炁的时候,我就尝试过不止一次招魂,但一直毫无反应。 即使能召来三眼神将,也不过是以冥门秘术,将炁化形,而非战魂到来。 换句话说,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招来天众的战魂。 我身边的战魂,也就是唐朝中郎将的龙星雨,在听完我的为难之处后,开口问:“你知不知道,所谓军士,最需要服从的是什么?” “什么?命令?圣旨?”我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 龙星雨缓缓摇头,沉声道:“不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圣旨是下给大将、元帅的命令,而不是给军队的指令。作为士兵,需要服从的东西只有一样,行军打仗作为依仗的东西不是圣旨,而是虎符!” 说这话的时候,龙星雨的神情变得有些激动、慷慨激昂了起来:“虎符合,而千军动、万马嘶!天下战栗!大唐时,虎符被更为鱼符,你没有兵符在手,自然召不动天众的兵将。” 我设想过种种情况,但确实没有想过,已经死去的魂魄居然还需要兵符来调动。 在龙星雨回他的墓冢取当年豹韬卫时期的兵符时,我在一纸衣冠张罗着,布置下了招魂的法坛。 也在此时,西大街上刮起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风,树叶沙沙作响,吹得门口灯笼左右摇摆,铜铃叮当作响。 风萧萧、月惨惨,路上无一行人,但有一阵阵黑风呼啸而过,伴随若有若无的阴阴怪笑,听的我莫名心慌。 我面色微沉,夜泽闪电般横在了门口处,露出獠牙冲门外低吼,露出一番凶神恶煞般的模样。 门槛上出现了一个个漆黑的脚印、门板上也仿佛被一只只手拍打过般凭空浮现手掌的痕迹。阴风灌入,吹得一屋纸钱纷飞! “越来越多了!”夜泽变成了人形,眼角淌下一滴紧张的冷汗。 我现在五感不灵,无法观炁,虽然看不到,却能有种怪异的感觉。夜泽挡在空空的门前,然而那门口却给我种怪异的拥挤感! 好像有很多东西挤在门口想要进来,如果不是夜泽挡在门口,恐怕那些东西已经进来了。 “哼,真他娘的欺人太甚!”我咬牙骂了一声,却也庆幸今天没让看店小伙上班,也把付丽送走。 我用上了很久没用到的锁魂灯和紫色神印等,将它们镇在门口,然后从后屋搬开了二十个纸人,放在了法坛之前。 在这瞬间,纸灯的火焰猛地一阵晃动。有股狂暴的黑气猛烈地席卷进门,夜泽甚至都没能挡住它,被轰中胸口,侧飞出去,张嘴喷出了一口黑血。 “他娘的晦气!” 夜泽臭骂了一声,赶紧向我这里扑了过来,摇身化为本体,蛇尾猛地抽打过去,将那团卷进来的黑飞打散。 一股黑风刹那间分散为三四股不同的风旋,卷入了二十个纸人中间,将它们吹得东倒西歪。 顿时,其中就有四个纸人伸直双手,一蹦一跳地自己活动了起来! 这纸人乱跳的一幕若是被常人看见,不定给吓成什么样。 幸好纸人在用之前我都不会给它开眼,这是做这行的规矩。因此四个被上了身的纸人,只能没头苍蝇地一通乱蹦。 “你去拦着门口,别让更多山精野怪、孤魂野鬼进来了!” 我毕竟已经经历过了不少事,这种程度的怪异还吓不住我。我在最初的惊吓过后,立即让夜泽去挡着门口,自己一步跨回了法坛,抓起了准备好的朱砂笔。 现在我自己没法炁乱,只能用点传统的方式来提升法力了。 四个漫无目标乱撞的纸人将其余纸人撞的东倒西歪,我连忙冲到其中一个面前,一笔朱红点在了纸人眉心。 朱砂加上我自己的阳气镇住眉心灵台,那纸人顿时不动了,其余三个也是如法炮制,纷纷被我用朱砂笔定住。 我刚想松口气的时候,门口的夜泽突然一声愤怒的低吼。我连忙回头,他正好整个人撞进我怀里,脸色涨红,张嘴又是一口黑血吐出。 我踉跄好几步才把夜泽扶稳,而夜泽如临大敌地盯着黑风大作的门口。 这时,门口黑风再无阻挡地冲了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将夜泽打进来的罪魁祸首——一头化形为人的黑羽夜枭! 第二百三十九章:强敌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啧!” 我阴沉着脸将夜泽扶住,而这时更多的黑气从门口冲了进来,恐怖的黑风铺面而来。就算我现在的炁很乱,我也隐约看到那黑风像一张张扭曲嚎叫的脸! “我说过,别以为这件事可以就这么简单结束,人类!”变为人形的黑羽夜枭,有着鸟首人身,背后的翅膀折叠而起,眼放寒光地走入了门槛。 “嘶——!”夜泽露出了蛇像,张开的嘴露出了尖锐的獠牙,眼瞳也变为了蛇眼锥瞳! 夜猫子算得上是蛇类的天敌,就算夜泽已经是修行有成的仙家,可对方不比他差,甚至修为更深! 来自夜枭身上的气息,让夜泽感觉到了十分巨大的压力。 我暗暗咬牙,在夜枭一步迈进来的时候,将紫色神印砸了上去。 夜枭冷笑一声,伸手直接将紫色神印抓住,然后五指一钳,直接将它捏成了一团,随手丢在了地上。 “就这点本事了?”夜枭冷笑。 我扯了扯嘴角:“这可不像那天落荒而逃的家伙会说的话。” “呵,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得到了一部分山君的法力,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夜枭自信地说道,黄色的鹰瞳环顾周围道,“上次的那个鬼灵呢?让他出来。” 对于对方的忽视,夜泽感觉一阵怒火攻心:“你瞧不起谁?我来当你对手!” “一条长虫,也敢在我面前叫嚣?”夜枭冷笑,一眼看穿了它的本相。 夜泽眼睛瞪圆,就想冲上前去。 “别冲动!”我连忙拉住他,这夜枭的法力极高,就算我现在不是大病初愈也未必能跟它抗衡,更别说夜泽连本相都被它克制了。 “就你一个?”我左右看了一眼,二十个纸人被黑风吹得东倒西歪,纸钱、元宝更是撒了一地,“大名鼎鼎的山君呢?没有跟你一起来?” “就你们几个,还不配让山君大人动手。一个我,对付你们几个歪瓜裂枣绰绰有余了!” 话音一落,夜枭闪电般向我袭了上来,手如鹰爪抓向我的咽喉。 我大吃一惊,连忙躲避。本来想拖时间到战魂回来,但夜枭并不是个多话的主,或者说它本来就是奔着索命来的。 下手就是直取性命,毫不留情。 我往旁边一躲,突然面前的纸人活了过来,一双手嘭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有孤魂野鬼钻入了纸人的身体,纸质的胳膊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居然直接将我举了起来! 淦! 我立即感觉到了窒息,这时一条漆黑的蛇尾猛地抽打了过来,狠狠将纸人的两条手臂打断。 我双脚落地的同时,夜枭一爪抓了过来。 我来不及躲避,右手一招,在千钧一发之际拿出了玉如意,与夜枭的右爪对撞在一起。 “破!”我怒目圆睁,一声大喝。 玉如意绽放出一圈玉白色的光芒,夜枭原本自信满满的脸顿时露出了几分惊恐,他与玉如意接触的右爪居然如同被火烤了一般,冒出了恶臭的黑烟! “什么鬼东西!”夜枭大吃一惊,连忙撤手。 夜枭吃了亏,可我也没能占到便宜。 夜枭背后的翅膀突然展开,狠狠打中了我的肋部,将我掀飞出去。 在我的脊背撞上了法坛的同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刹那间传遍了全身! “死吧!”夜枭趁胜追击,一掌劈来。 我因为脊背重击而感觉四肢发麻,无法动弹。体内的炁更是无法聚起,掐了手诀也无法使出仙露明珠。 该死! 我向后一靠,双手抓着玉如意挡在身前,期望能靠它来撑过这一掌。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漆黑的蛇尾横空甩出,紧紧缠住了夜枭的手臂。 居然是被纸人缠住的夜泽,看我情况不对,险之又险地瞅准时机拖延了夜枭的一击。 “不自量力!”夜枭恼怒不已,右臂被缠,左手化为鹰爪,立时将夜泽的蛇尾撕裂的皮开肉绽! 有五个被孤魂野鬼、山精树怪附身的纸人也趁机对他攻出重击,将夜泽打的连咳出两口黑血,几乎维持不住化形的人形。 看到这一幕,我眼睛都瞪圆了,一股怒火冲了脑门,忍着脊背剧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举起玉如意劈面便打。 夜枭甩开夜泽的蛇尾,抬头看到我玉如意打来,心知这不能硬抗,连忙将身子侧转躲开了玉如意。 嘭的一声,我感觉自己的腹部一阵绞痛。 夜枭在躲开玉如意的同时,翅膀再度展开,狠狠击中我的腹部。 那好比铁锤往腹部砸了一击,五脏六腑都在生疼,要不是有飞仙诀修炼出来的炁护住内脏,这一下都够我受上严重的内伤。 尽管如此,我还是被扫退,狠狠撞翻了供奉千年白骨和战魂牌位的桌子。 “呜哇!” 我踉跄着站稳,但控制不住一口血吐出,喷在了一地的狼藉残片上。 该死的···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眼前一阵模糊,心中暗道要不是我现在大病初愈,无法动用飞仙诀法术。这样的对手,我绝不至于没有反抗之力! 我捂着绞痛的腹部,匆匆扫了眼夜泽那边。但这也让我心里愈发沉重,他的情况比我更不乐观,足有十四个被附身的纸人和许多看不见的孤魂野鬼、山精树怪在攻击他。 就算那些野鬼、精怪的修为单体不如他,可在数量上,对方占据着绝对优势,压制着夜泽狼狈应对。 “不用看他,他已经自顾不暇了。”夜枭残酷地笑了笑,亮出了手指鹰爪般的锐利指甲,“虽然没能跟那个鬼灵清算有点可惜,可是吃了你的血肉,我又能增长一成功力!” “你就这么确定,自己可以杀死我?”我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手里握着玉如意,准备着最后一搏。 夜枭舔了一下自己的鸟喙,露出几分残忍的笑意:“试试不就知道了?也许运气好,你还能看到自己跳动的心脏!” 最后的话音未落,夜枭已经出手了。化形鹰爪的右手闪电般袭出,奔向我的心脏位置。 几番重创,我已经没了躲闪的力气。事至绝境,我也发了狠心,拼着自己心脏不设防,挥起玉如意打向了夜枭的天灵! 夜枭的眼睛猛地收缩,看到了我眼中同归于尽的疯狂,却并没有撤手回防的意思。 眼看我们要打个两败俱伤,突然,有一股阴风犹如狂风席卷般冲入了店铺中。 那阴风如夏日的台风一般,迅不可挡,在穿过正堂时,将打成一团的纸人与夜泽统统掀飞了出去!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刹那间视野天旋地转。 紧接着我听到一声愤怒的大叫,接着是惊诧,最后是一阵能把人的魂魄都冰冻起来的剧烈阴气在一纸衣冠里爆发了出来。 当尘埃落定,我看到了身前站着的一袭白衣。 千年白骨出现在店中,白衣如雪、黑发如瀑,一身洁白,少了几分病态。 并不伟岸的身姿,站立在那,却彷若在小小店铺中塞进了一头巨龙般,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威势! 她的脸色阴冷,左手轻巧地接住了夜枭的右爪,右手翻掌劈出,仅仅一巴掌便让夜枭惨叫着,倒飞而出摔了一纸衣冠门外。 这一切来的突如其来,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夜枭,转眼之间便哀嚎地倒在了门外,扑腾的翅膀甚至不能站起来。 “小白。”我嘴角扯了扯,一屁股坐在了狼藉的一片的地上。 在这一刻,没有比看到千年白骨的身影更能让我安心的了。 千年白骨转过了身,眼神带着几分自责,开口轻轻道:“你先休息,这些精怪,我来解决。” 说罢,她的眼睛扫过店中各个角落,一刹那,我看到一股股黑风从店内向外飞去,好似逃难而去一般。 黑蛇夜泽满脸惊恐地看着千年白骨,在她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低下头去,不敢接触她的视线。 凭着本能,他可以感觉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不是他可以去招惹的对象。 将店内的全部野鬼阴魂都赶出去后,千年白骨迈步走向了门口。脚下寒气腾腾,一步落下,自成一个冰印,那是极致的阴气凝聚而成的寒气。 寒冰铺路,阴气开道,千年白骨走在冰道上来到门口。 我扶起夜泽,跟在千年白骨后面向外看。看到夜枭这时候才堪堪站起来,满脸的惊恐,尤其是看到这条冰道后,更是脸色苍白无比,振翅就想飞起,根本无心与千年白骨交手。 “来都来了,还走什么?”千年白骨看着他飞起,冷冷说道,她的话音透露出她心情极差。右手抬起,屈指一弹,一束寒光刹那间洞穿夜枭的翅膀。 夜枭怪叫一声,被打回了本体,直接掉了下来。 三米翼展的巨大体型,落在地上后不断扑腾,发出鬼哭般的嚎叫! 千年白骨再出一指,突然,她眉头微动,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头向上看去。 也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咆哮由远及近地响起。那声音如雷鸣、如霹雳,最后竟然成了滚滚虎啸,惊天动地! 一团巨大的火光从天而降,烧红了天空,向一纸衣冠轰击而下,宛如一道流星! 我和夜泽脸色都是一白,千年白骨面色不变,伸手向前推出,以毫不逊色的寒气将火光在降临到一纸衣冠之前驱散。 然而当火光散去,夜枭早已不见了踪影。 “啧,被救走了!”夜泽不甘心地道。 千年白骨垂下了举起的手,语气露出了几分沉重:“出手的,是个渡过两次大劫的,千年级大妖。” 第二百四十章:招魂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千年级别是什么概念?看看千年白骨就很好理解了。 动物修仙广为流传的有三劫,五百年刀兵劫、千年天雷劫,当经历过这两次天劫的修仙仙家,就能被称之为千年级的大妖。 千年白骨的判断不会出错,我心里一沉。出手之人,最为符合的,无疑是天阳山的山君。 “刚刚的虎啸,你们都听到了吧?”我道,“那个山君,莫非,是只老虎?” 千年白骨转身走了进来,轻轻搭着我的手,将自己的部分精气传了过来,顿时让我感觉舒服了许多。 “虎者,山主也。刚刚那个大妖修行的应该是五行火炁,如果是只虎,倒也贴切。”放下手后,千年白骨才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点了点头,把玉如意收回右手,然后看了看这一片狼藉的场地,轻轻叹了口气道:“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抱歉,我来晚了。”千年白骨面带歉意地道,“为了炼化老黄皮子的阴魂,我不得不把这里的些许灵识也收回去。要不是你的血吐在了我的牌位上,我还不知道你遇上了危险。” “没事,你最后不是来了吗?”我安慰地笑了笑,“要是你不来,我可能刚刚真的会死。” 在龙星雨回来之前,我们把狼藉一片的一纸衣冠收拾了一下。原本桀骜不驯的夜泽可能是因为今天吃亏了,也可能是见识过千年白骨的能耐后不敢多话,在整个过程中十分的安静。 又等了一会儿后,龙星雨终于拿着自己当年豹韬卫时期的鱼符回来了。 尽管已经收拾完毕,但他这种以战为生的人,一回来就敏感地察觉到一纸衣冠里发生过战斗,尤其是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千年白骨,更加坚定了他这个猜测。 “发生什么事了?”龙星雨把鱼符交给了我后,相当开门见山地问。 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便把他离开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到夜枭居然趁着人不再上门挑衅偷袭,龙星雨气的不轻,当场一掌将柜台的一角给掰了下来! “欺人太甚!”龙星雨怒声说道,“也是我大意,明明有那么多孤魂野鬼在,我却忘了防备。” “还好有小黑,再加上小白也赶到了。”我笑着拍了拍夜泽的肩,而千年白骨因为用了女型,我也不好意思对她动手动脚,太过轻浮。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她为什么喜欢用女性的模样来战斗。可好奇归好奇,我也不好意思问。 “还有,也幸好你说我们该回一纸衣冠找帮手。”我又对龙星雨道,“那个山君很可能也是个千年级别的大妖,手下还有许多的山精野怪、孤魂野鬼,我们倘若贸贸然去天阳山,真有可能会被打的措不及防。” 龙星雨听完,这才很不爽地点了点头,然后道:“你试着用兵符来召魂吧。” “嗯。”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法坛后边,将那古老的鱼符放在了法坛上。 其实招魂并不是我所在的冥门擅长的领域,在这方面最擅长的专业人士是身处灵门的丁香。 但天众的兵魂的话又有点例外了,他们的炁是由我继承的,换句话说,我其实跟他们每一个天众都有着炁的层面上的联系。 “小白,你能帮我一下吗?”我拿起桃木剑,看向千年白骨。我现在自己的炁太乱,五感不灵,需要有外力来助我施法。 千年白骨点了点头,走到我身后将自己的炁导入我的体内,细心地将我的炁调动起来,游走于四肢百骸。 龙星雨和夜泽分别站在法坛两边,面对着二十个密密摆放在正堂里的纸人。 我轻轻念了几句招魂引魄的口诀,再将蜡烛点燃、点燃三支引魂香,插入香炉之中,最后是拿起了鱼符,大声地道:“鱼符在此,号令诸将!速速归位,不得拖延!” 话音一落,门外顿时响起了呼呼的风响。阴风阵阵吹来,将二十个纸人吹得晃动不已。 鱼符在台面上蹬蹬作响,蜡烛的火光也是忽明忽暗的一阵摇曳,最后突然窜起了半米多高的火光! “有东西来了。”夜泽的感觉极为敏锐,他沉声道,“煞气?不对,有股很奇妙的力量。” 咔嚓一声,空中响起一道惊雷。 随着这声雷霆,一纸衣冠的电源唰地完全停了。除了蜡烛和引魂香的亮光外,一纸衣冠的内外陷入了绝对的死寂和黑暗! 噔噔噔,仿佛是脚步声一般的声音,厚实的战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音。 不止一人、两人,但又整齐划一。 这时又是一声惊雷,惊雷之后,伴随着一道照亮了天地短暂几秒的闪电。 就在这闪电照亮天地后短短的几秒中,我赫然看见一纸衣冠的门口站着一个个身着古代甲胄的战魂! 那是个足以让人毕生难忘的画面。 龙星雨的表情逐渐激动了起来,而那雷声与闪电交错之中,二十个身穿铠甲的军魂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入,走入了一纸衣冠之中。 闪电,仿佛把天空撕裂开一道耀眼的口子! 闪电中,二十个军魂与二十个纸人重叠,在声声惊雷中,最后的霹雳一声,堂上站着的已经是二十个煞气冲天的军魂了。 只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出声,更没有一个人说话,我愣了愣,接着明白了,他们是古代留存至今的军魂。 岁月磨光了他们的意志,只保留下了最基础的魂力与战意。 我在惊诧于天众兵魂的战意不朽外,又想到了别的,偷偷看了眼龙星雨。龙星雨和他们几乎是出在同一个年代,他无疑是最为激动的那一个,然而真相是这些只留下了战力的魂魄后,他显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但我也没忘了把这二十个军魂招来的目的,连忙再念咒,用寄灵符把他们封在了纸人之中。 这二十个人是不可忽视的战力,只要指挥得当,他们的战斗力恐怕绝不逊色与漫山的山精野怪。 “好了,这样准备就绪,我们可以准备出发去天阳山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进天阳山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召来兵魂,封入纸人中后,我们整顿了一夜。我也将事情的原委说给了千年白骨听,她听罢之后,开口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不过你最好先养好身体。否则无法战斗的话,你不该进天阳山。” “我已经恢复了些。”我一边用柳木雕刻着令牌,一边说道,“我让小黑多去捞两条龙鱼,那种生活在寒潭之中的鱼似乎很有营养。” “与其说是营养,不如说是那些鱼生于寒潭、长于寒潭。自身的炁比较纯粹,比较容易能被你吸收。”千年白骨盘坐在堂中,淡淡说道。 我注意到她这次是出现,整个人的状态又有了几分不同,气息变得更为精纯饱满。 “你又有了新的突破吗?”我问。 千年白骨微微一笑,很简单地回答了一句:“我吸收了老黄皮子的阴魂后,稳固了自己的境界,现在,我看到了一条自己的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万物修行,也许起点五花八门各不相同。但最终,都会到面临抉择的阶段,千年白骨能摸索到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证明它将来必然会比现在更进一步!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她。我想的最好是可以明早就去天阳山,把胡灵救出来,为此我需要把号令天众战魂的令牌做出来。 令牌是按照龙星雨提议做出来的,调兵遣将需要虎符,接下来的实地作战就该有令牌来指挥作战。 我思来想去,觉得该符合冥门的样式,就挑了块柳木来雕刻。正面是个大大的令,背面则刻着一纸衣冠的四个字眼。 正面的顶部是象征杀伐的虎头,左边是天众的符号,一个楷书的‘天’字,右边是一道寄灵符,用来在需要时调动天众的战魂。 这么个东西,说着简单,做着难。我磨出了一手的血泡,才算把一个像模像样的令牌做了出来。 “不错。”龙星雨那在手里把玩,爱不释手,我就把这令牌先交给他用。 他曾担任过豹韬卫中郎将,在行军作战这方面肯定比我在行。 夜泽也拎着三条龙鱼回来了,看他吃的圆滚滚的肚子,显然他是吃饱了才回来的。 “确实灵气充沛!”千年白骨赞道,“这鱼吃一天,抵得上五年修行。” “嘿嘿,这龙鱼是好东西,不过我在寒潭住了那么些年,倒是快被我吃光了。”夜泽嘿嘿说道,我听着哭笑不得,心说总算是知道你小子一百年是怎么修成化形道行的了! 三条龙鱼,最后几乎全进了我的肚子。吃完之后,我感觉肚子里热气腾腾,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真是神奇。”我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和脊背,被夜枭打出的伤势,在龙鱼的作用下居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走吧,我们去天阳山。”我抬手试了试仙露明珠,看到阴阳二气已经能如意在手心,让我顿时信心大增。 龙星雨道:“你先干掉了千年树妖,昨天又把黑羽夜枭打残。不能保护小弟的老大,会慢慢失去威信。山君吃了这种大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也是那只狐狸可能还活着的理由。”千年白骨看向我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拿出胡灵求救的绒毛看了看,能感觉到一丝丝的灵气,说明胡灵应该还活着。 原本他们的目标就只是胡灵,但是当我把千面树人烧死、千年白骨废了黑羽夜枭的半世修为开始这梁子就结下了,而且山君的目标也转向了我这个人类和多事的鬼灵龙星雨。 不过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它们昨天的失利,带回去的消息也会让山君知道千年白骨的存在。 这样只有把我们引入天阳山中,它们才有机会报复。至少在干掉我们之前,胡灵应该还是安全的。 天阳山是东立市周围最大的一片群山,最高的那座叫天阳山,其余的十来座矮山都是它的附属。人类活动的部分只是较外围,接近城市的部分。 我让千年白骨和龙星雨隐去身影,又让夜泽变成戒指戴在手指,然后坐车到了天阳山景区,找了个机会就溜出了人们的活动区域。 天阳山的环境比大泽山还要原始,随处可见倾倒的大树、活动的动物,松鼠、飞鸟。 随着走向身处,鸟叫虫鸣声无愈发多了,似乎随处都是,仔细听却又分辨不出来种类和方向。同时,我开始能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观察着我。 我一边沿路放下替身傀儡的小纸人,一边细心留意着那一丝丝似有若无的视线与气息。 “那些小动物,多多少少都有些灵智。”隐去身形的千年白骨说道,“它们是被派来,监视我们的。” “你觉得什么时候会显身出来?”我稍稍有些紧张地问,鬼灵妖邪我倒还不怎么怕,真正让我忐忑不安的是——那山君,很可能是只老虎啊! 就算我再怎么自大,我也不觉得自己能在野外和老虎较量。万一我没发现它,它从背后给我来一下,怕是我得当场报销! 这样想着,我头皮又有些发麻,忍不住左顾右盼。 千年白骨反而轻笑一声,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倒是收拾了这个为恶一方的山君对你也有好处。” “怎么说?”我问。 千年白骨解释道:“通常大妖都会聚拢一地的大地之炁为自己所用,我所修行的荒山孤冢也是这样一个地方。你聚拢的二十个兵魂也需要地炁滋养才能长存,收拾山君之后,山君的地炁便易主,你可以将兵魂安置其中。” 她这话也给我提了个醒,龙星雨还有个自己的墓,这些兵魂连个墓都没有,不安置他们的魂魄,迟早会随着时间消散。而有地炁滋养,说不定还有重聚魂识的机会。 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我这趟进大泽山,本就是抱着一劳永逸的想法来的,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我还没圣母到放着威胁不处理的程度。 咔嚓。 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我顿时脚步一停,抬头向上看去。 只听一声怪叫,有道漆黑的影子从上而已落了下来,只看到刀刃般锋利的五爪向我撕来! 凶气逼人,恶风扑面。 “哼!” 夜泽冷哼了一声,电光石火般显化本体向上迎去。我早就发现了头顶有东西追踪,他也早就蓄势待发。 黑色的蛇躯就像一条墨龙,刹那间卷住了对方的手臂。浑身肌肉绞杀,硬生生绞断了那条粗壮的臂膀! 满是灰白毛发的爪臂在刹那间肌肉撕裂、骨骼粉碎,崩裂的血管溅出鲜红的血! 那东西有着人形,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大叫。夜泽的刚要给它来口致命蛇吻,对方的左手却在那般情况下,以铁钳般的力量死死抓住了它的脖子。 嘭地一声,两者纠缠在一起,重重落地。 我眯了下眼,看到夜泽的蛇躯缠着的,居然是一只巨大的红面马猴! 那马猴足有一人多高,体格健壮无比,浑身长满灰白的皮毛,沾满了苔藓与枯叶。而那脸的模样,简直就是老人口耳相传的故事里钻出来的一样! 面容如鬼、脸长似马、赤红若枣,更有四颗交错而生的巨大犬齿,獠牙犹如是四把匕首一般! 它愤怒地大吼着,发出牛般的吼声。赤红的眼睛,恶狠狠瞪着绞断了它右臂骨头的夜泽,张开那獠牙大嘴咬向夜泽的脖子。 这一口如果咬实,恐怕夜泽当场就得身首异处。 夜泽反应也快,在被抓住挣扎不脱之际,立即化形为人,一脚狠狠踹在大马猴的脸上。大马猴吃痛松手,夜泽趁机脱身,凌空一翻落在了大马猴身前两米外。 “蛇鳞护甲。”夜泽沉声低喝,覆盖半边身子的蛇鳞活动起来,向另外半边蔓延。眨眼之间,将他全身都保护在了漆黑蛇鳞之下。 那大马猴也在这时咯嘣一声,接上自己的右臂。张嘴一声怒吼,怒红双眼瞪着夜泽,双臂狠狠锤击地面,竟然让地面都震颤起来。 “那就是山魈?”我连忙稳了稳身子,吃惊地看着再度缠斗在一起的二妖。 胡灵曾经提过,告诉她寒潭有明珠的就是个天阳山修行的山魈。当时夜泽借着地利,让山魈无功而返,而眼下他们的实力却在伯仲之间,稍不留神就可能付出惨重代价! 我们都没想到,天阳山第一战居然是夜泽打响的。 “要帮忙吗?”我没有直接插手,因为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些私怨的样子。 夜泽在避开对方一爪后抽空回道:“不用,它就交给我,唔——!” 话音未落,他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山魈咆哮一声,紧跟着追了过去,在另一处继续酣战。 也在此同时,我察觉到周围山林中涌现出了数量众多的气息,多数都是邪气和妖气,以及森森的鬼气。 “看来有老朋友来了。”千年白骨直接显身,抬头向上看去。 我也注意到了头顶的风声,那是这只黑羽夜枭刻意弄出来的声响。 昨日被逼退的黑羽夜枭,此刻居然已经痊愈,并且面对千年白骨都没有半点畏缩害怕的意思。 “哼哼,人类。自寻死路,说的就是你们这样的行径吧?”夜枭振翅而飞,停在我们头顶十多米的位置,冷笑着说。 我也报以冷笑:“这话,不该由昨天九死一生,落荒而逃的家伙来说吧?” 千年白骨淡淡道:“这点距离,我随时能杀你。” “等等,你的对手可不是我。”夜枭听到这话,立即向上飞了一段距离,似乎真的怕千年白骨以雷霆手段杀他,“山君大人,可是对你很感兴趣。” 似乎在应证他的这句话,一声虎啸撼动山林,恶风呼啸,仿佛整座天阳山都颤栗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各自的对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这种强烈至极的存在感。 我因为那随着虎啸而来的呼呼恶风而皱起了眉头,千年白骨也将视线从夜枭身上转了过去。一双冷静的眼睛,露出了几分慎重。 “退后。” 千年白骨轻声说道,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我应声向后退了几步,心里还是清楚自己和千年级之间的差距的。来自那方向的巨大压力完全被千年白骨挡住了,然而对方还未现身,这股巨大、凶狂的炁已经几乎要把人撕碎。 千年白骨释放出了自己的炁,霎时身边阴风环绕,脚边生生结出了寒冰。 然而那并不是纯粹的寒冷,也不是水炁的原因。 我能感觉到她的炁与主修水炁的夜泽截然不同,山林失去色彩、树叶褪去绿意,鸟儿不再鸣叫、虫儿颤栗隐藏,万籁俱寂,死气沉沉仿若迎来了一片死亡的世界! 那是她走出的路,她的道! 两股截然不同的炁激烈的冲撞了起来,还未见到对方,双方已经隔空较量了起来。 大气在鼓动,风云在交汇,没有活物可以在他们这两股巨大的炁中间生存! 不但我下意识地离远了千年白骨,另一边的夜枭也匆匆从那股凶狂之气的前方离开。 直到我们都到了还算安全的地方,夜枭突然双翼一震,双翼上的羽毛就像无数飞刀一般向我所在的位置扫射下来。 “哼,偷袭的把戏?”我一直防着他发难,在他双翼震动的同时就双手推出了仙露明珠的法诀。 左手为阴右手为阳,虚画太极,球形屏障顿时浮现将我整个身体包裹在内。 刀锋般锐利的黑羽雨点般打在了屏障上,但无从突破仙露明珠的屏障,通通被弹开,化为一缕缕黑烟消散成灰。 夜枭眼睛露出凶光,我抬头与他对视,问:“怎么?没别的能耐了?” “别太得意了,人类!”夜枭双翼一展,发出一声尖锐的哨音。 我顿时感觉周围的气息变得更多,而且危险了许多。我立即运炁于眼来观炁,发现我周围涌现了数量众多的黑气,一个个样貌骇人、丑陋怪状的山精树怪孤魂野鬼纷纷出现在周围。 “虎收的野鬼···这就是伥鬼?”我眉头皱起,尽管来之前就有料到,可是看到这数十上百的孤魂野鬼、山精树怪同时出现将我包围,要说一点感觉也没有也是假的。 “小子,兵对兵。”这时龙星雨显身出来,意气风发地披上了自己的战甲,“将对将,他就交给我来对付。” 看到龙星雨,夜枭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降落而下,停在了地上,身后上百的手下让他信心大增:“就算多个你又能如何?我的伙伴数百上千,你能杀死几个?” 听到这话,龙星雨不禁仰天大笑了起来,好像听了个可笑无比的笑话一般:“哈哈哈····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又能如何!当年我马踏大漠、剑指戈壁,冲击敌阵何止千万?区区数百乌合之众,也敢大言不惭!” 听到龙星雨这毫不掩饰的蔑视,夜枭的脸一阵青黑,那数百妖众更是恼羞成怒的吼叫成片。 夜枭当时大手一挥,数不清的妖众立即受到了命令,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冲杀了过来。 “龙大哥!”我立即叫了一声,手上掐好了法诀。 龙星雨看了我一眼,将挂在腰带上的木质令牌扯了下来,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最后竟然流出了一滴鬼灵不该有的热泪! “好好好!要比人多吗?你们很幸运,能见到什么叫一骑当千的豹韬卫!”龙星雨一甩头,戴上了自己的头盔,高举手中令牌,“阴兵听令!跨越一千四百年的时间,归来,豹韬卫!” 龙星雨喊的声嘶力竭,我从未见过他这样,一时都有些发愣。 也在这时,远方的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从天而降二十位身着战甲的战魂。 二十个战魂在落地同时,手中的兵刃已经出鞘。刹那之间,手起刀落,那是绝对的战场杀法,毫无花哨地斩落下靠近的二十多颗精怪头颅,让它们或者怪叫着化为飞灰、或者滚地变为了原型。 那是种绝对的震慑,区区二十人,却一瞬间震慑住了群怪! 夜枭也是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可怕的战魂。他能感觉到,这些战魂可不是被他驱使的野鬼可比的,即使比不上龙星雨的程度,也是极为可怕的兵魂! “豹韬卫听令!”二十多个战魂围在了我和龙星雨身边,动作整齐划一,开口发出庄严肃穆的古老话语。 龙星雨抬头发出三声苍凉大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回想起了那一千多年前的时光,反正当他向我看来时,眼神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坚毅。 “区区二十个兵魂而已,别怕,都给我上!”夜枭强压住害怕,连忙催促被震慑住的群怪上前。 我左右看了眼,知道不能再拖延,连忙掐诀念了一声‘起’! 我的发诀催动的是沿路安置的小纸人,一纸衣冠的冥品都有着自己的炁,此时被催动,在以炁来判断事物的精怪鬼灵们看来,仿佛一瞬间,漫山遍野多出了成百上千的强盛魂影一般! 这一下的时机正好,在战魂先声夺人的情况下,又突然多出了数不清的炁。别说那被驱使而来的山精野怪,连夜枭也是脸色大变。 正如龙星雨所说,这群山精野怪都是被驱使的,虽然数量众多,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甚至灵智都没有怎么开。 在面临生死一瞬的关头,当时就有许多孤魂野怪落荒而逃了。夜枭一看情况不对,一咬牙转身就往山林里逃去。 “想逃?”龙星雨手中战刃化为了龙头大枪的模样,向前一挥,高声道,“豹韬卫听令!攻山!” “得令!”又是整齐划一的应声,二十个战魂立即各自冲出去,将还在周围的孤魂野鬼冲杀的七零八落。 这并不是他们有了灵智,只是埋藏于灵魂中的本能般的记忆。但这对于现在的龙星雨来说也够了,他看了我一眼道:“那只夜猫子,交给我来对付。” 说罢,他立即大步向夜枭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势要斩草除根。 我没有阻止他,因为有一股更为强大的气息已经逼近到近在眼前了。 咔嚓一声巨响,一个体态魁梧的高大男人出现在不远处。明明是那么显眼的体型,出现时却犹如一个鬼魅般突然。 那股与千年白骨相互挤压、冲撞,彼此压迫的炁的正主,终于到了这里。 他保持着人类的模样,完全的化人,除了那近乎三米的身高、与一双泛着凶光的眼睛,让我感觉他看的不是人,不是敌人,而是猎物。 他整个人透发的气息不是邪,而是极致的凶与狂,以及极度的危险! “千年级的?”那男人的手搭在了身边的树上,似乎都没怎么用力,那株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就伴随着惊心动魄的咔嚓生声,从中断折,轰然倒下! 他的手指了下自己的身后,兴致勃勃地看着千年白骨道:“换个地方?还是你想在这里动手。” 那男人完全忽视了其他人,眼中只有千年白骨一个,狂傲姿态可见一斑。 “你便是山君?”千年白骨白衣飘飘,七分的鬼气,亦有三分的仙气。体格与对方相差巨大,却从容不迫地道,“这般直接出手,真的好吗?” “呵,千年级的大妖可是罕见的很。这次,我可是赚了,几个血食换来一个千年大妖!”山君咧嘴露出森然冷笑,一条粗糙的舌头舔过嘴唇,露出一嘴饥渴的獠牙。 “哼,你就那么确定能吃掉我?”千年白骨冷笑一声,两者碰撞的炁终于炸开了,就像一阵狂暴的飓风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吹得大树倾倒、巨石翻飞。 我甚至要靠仙露明珠才能在这样的冲击下保持站在原地,而千年白骨与山君依然对面而立,完全不为所动,似乎刚刚爆炸产生的只是拂面微风一般。 “好,很好!我越来越期待了!”山君嘴里的獠牙在渐渐变长,手臂和脸上隐隐约约地出现了虎纹,凶态毕露。黄色虹膜的眼睛死死盯着千年白骨,就像是在打量它美味的晚餐! 千年白骨看了我一眼,突然向前一步,出手向前推出冲向山君:“换个地方。” 千年白骨一掌带着巨大的力量推拒着山君后退,不,或者说是山君在配合她后退更为合适。他似乎很乐意与她找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放开手脚来大干一场。 我有这种感觉,而且在他们离开不到几分钟,远处就爆发出了剧烈的波动。 我皱紧眉头,想要迈步,又收回了脚。 千年白骨那里不是我能插手的等级,战魂去追杀夜枭,漫山野怪被二十战魂冲杀的七零八落,山魈和夜泽也交战正酣。 我现在最该做的,应该是趁着这个空档,尽快找到被关起来的胡灵。 “啧。”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蝶,把胡灵的狐狸毛缠在了纸蝶上,然后滴血上去。 纸蝶飞起,转悠一圈,向一个方向飞去。 我跟在后面,一路跟随,顺手解决了几个慌不择路的山精野怪。而在翻过一个小土丘时,我吃惊地看到纸蝶居然落到了一个人的手指上。 那个人很安静地坐在这荒郊野岭的一块大青石上,浑身都被灰白色的斗篷裹的严严实实,只有抬起的右手露出一枚手指,我的纸蝶居然会停在他的手指上! “胡灵?不对,你是谁?”荒郊野岭看到这么一个人,远看时,我从炁上差点把他认成胡灵,但走进一看完全不是。 我警惕地询问,没有贸然靠近。 那人听到我的声音后站了起来,而我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的炁···很奇怪,刚刚还有点像胡灵,在这时又似乎变掉了。 “帮那只蠢老虎,抓起那只小狐狸的人。”那人开口,纸蝶从他手上飞起,忽然被他捏在了手里,一下子揉成了废纸,“我知道你会来这里。” 我顿时皱紧眉头,尤其是听到他的话后,更为警惕地看着这个人:“你想见我?这么说,你就是我的对手了?” 不料那人摇了摇头,伸出了自己右手,语气悠然地说道:“不是对手,是朋友。” 第二百四十三章:神秘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天阳山中,杀气腾腾。 军魂逐杀跟随山君的山精树怪,如黑气凝成般的魂体逐渐流露出属于‘天众’的淡淡金色,如同为他们笼上一层淡淡神光。 龙星雨追逐夜枭,直入深山密林之中;夜泽与山魈也斗的不可开交。 山君和千年白骨更是打穿了整个天阳山,即使身处远方,我也能感觉到他们两股强大的炁相互碰撞。 “真是激烈,千年级大妖之间的争斗,已经足够改变地貌了。”被厚厚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悠然地开口,但语气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我紧紧盯着他,但怎么也判断不出他的炁究竟像谁。 “我不记得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摇头说道,“胡灵在哪儿?” “就在我后面。”那人愉快地回答着我语气冷硬的问题,转身露出身后一个漆黑的山洞。 看到那并不小的山洞,我感到万分奇怪。明明这山洞就在那,可在那人让开位置前,我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是什么障眼法?”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的位置,周围的炁给我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而这变化显然来自于那披着斗篷的怪人。 神秘人的头部跟着我转动,悠哉悠然地道:“这可不是什么障眼法,真是让我有些失望。你的天赋,似乎变差了许多。” “什么?”我错愕了一下。 啪嗒。 那怪人弹指一挥,身后的山洞居然在我面前如长了腿一般,刹那间后退了数百米! 尽管我已经见识过种种不可思议的灵异现象,然而眼前这一幕彻底让我感到目瞪口呆,完全无法想象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要那么吃惊,艮位搬山术而已。”那人笑了几声,从斗篷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我可不想跟他纠缠,疾走几步想要绕过他。但神秘人脚下的步子错了下位,依然挡在了我身前。 “让开!” “别那么着急,她又不会跑掉。”神秘人又笑了两声,将右手手心向上张开,道,“那就来打个招呼,作为老朋友的问候。用你,熟悉的方法。” 我熟悉的方法?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还没有思考出意义来的同时,那神秘人的手中居然凭空生出了一团跳动的火焰! 我的眼睛顿时吃惊地瞪圆了,那是……五行化术? “火曰,炎上。” 神秘人将手一推,那灼热的火焰刹那间化为了一道赤红色的火柱向我喷涌过来,可怕的热浪尚未临体,已经能让我感觉体表的水分都要被蒸发走! 我立即向旁边扑去,整个人狠狠摔进了枯枝败叶中。千钧一发,火柱在我身后擦身而过,凶猛吞噬了我身后的老树,眨眼睛将之烧成了漆黑焦炭。 不借势,凭自身的炁,怎么能产生这么强大的火炁化术? 这一幕看在眼里,惊在心里,后背更是一片冷汗渗出。 但眼下容不得我多想,对方既然出手了,我当然不能听之任之。 我立即把树心雕刻的小木牌扯了下来,将炁灌入其中,厉声大喝:“阴生阳辅,炁生句芒!木曰曲直,缚!” 在这山林之中,木炁旺盛,木炁经由木牌增幅,让我的感觉放大了许多倍! 神秘人脚下的柔软土地翻涌隆起,四面八方伸出一条条树根,交织成大网般向神秘人束缚上去。 然而我这看似出其不意的一击,却没能收到预想之中的效果。数十条树根如蛇般交错,可那神秘人早有预料一般,躬身一跳,灵活无比地跳出树根交织的大网。 那动作,手脚并用,在一条条树根上辗转腾挪,灵活的不像个人类。 啧…猴子吗? 我暗暗咬牙,全心神操纵木炁将周围的大树激活,让它们咯吱作响。 一株株参天大树绿色木炁升腾,树叶流动生气碧玉如翠。条条树根、树藤交错生成包拢,以数量来压制神秘人的闪避空间。 这时那神秘人躬身一蹿,穿着双布鞋的脚轻轻落在了一条粗壮的树枝上。 “哈……” 他张嘴呼出了一口白气,紧接着身上的斗篷突然张舞起来,露出他身上黑白相间的道袍,而飘扬起的浮现出刀刃一般的森森寒光! “金曰,从戈。” 话音落下,山林谷底间突然扫过一阵肃杀秋风。 刀光横劈、剑气纵斩! 兵戈、剑戈,眨眼间将木炁、树根尽数斩断! 最后那无形的金炁又汇聚到了神秘人的手中,随着他将手一指,虽然无形,我却能感觉到有千把刀、万把剑的锐气在向我击杀过来! 那是我还无法掌握的五行化术中的金炁化术。 无形金炁的绝杀之意,无形无象,亦无声无息。 不做点什么的话,会死! 电光石火间,我的脑子里闪过了死字。双手比我的大脑反应很快,左手画阴鱼、右手化阳鱼,形成一轮太极图推出。 在阴阳二炁的屏障形成的瞬间,屏障的外层出现了无数雨点一般的涟漪,那是金炁的杀伐之力攻杀在仙露明珠上的后果。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后怕不已,如果没有及时推出法诀,真不知现在已经如何了。 强敌,而且精通于五行化术的道法! 看到仙露明珠的出现,神秘人似乎有些微妙的动容。尽管我无法看到他藏在阴影底下的脸,但我似乎听到他轻轻叹了一声。 机会! 我眼中精光一闪,抓住他分神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双手将手印一掐。火炁运转,聚于手中,箭步上前,在神秘人落下的同时凌空画符向他印去。 “五火神兵符!焚妖!” 炁画符文,落笔完成的刹那,周遭的温度也窜升了许多,火炁聚集,化成烈火。 五火神兵符是尸门的符术,我将它偷学过来,加上了冥门中对炁的应用,以炁画符,正可以对许多不了解我的对手来个出其不意! 五火神兵符以阳气催动,火炁喷发,灼热到近乎变白的火焰以势不可挡的威势向神秘人落去。 神秘人这时已经落地,微微抬头,火光却照不亮他兜帽下的脸。 我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在看我,但那视线平静的让我不由地忐忑。 此时,我听到他嘴里轻轻地吐出了两个意义不明的字:“开图。” 我看到他的脚步变了,像在刻意地踩着什么方位似的,张开的双手也像拨动了什么。 然后他的手抬起,向五火神兵符的烈火轻轻一挥:“天地否。” 那一瞬间,我感觉这方小天地里的炁变了。 不对,应该说是死了,五火神兵符喷涌出的火炁竟然像幻影般消散,变成一片闪烁的点点火星。 这怎么可能? “你做了什么?”我吃惊之余,疾步上前,挥拳打向神秘人的腹部。那神秘人动作飞快,伸手架住我的手腕,猛地将我甩了起来。 我连忙用手肘夹住他的手臂,下意识地感觉他的手臂长的有些异常。但等反应过来,还是被甩起到了半空。 “看来你的天赋真的退步了很多。”那神秘人有些失望地说,抬手聚炁一掌向上打来。 我不理解他的语气,那话像是他曾经认识我似的。然而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我在半空没法挪动身子,也将自己的炁集中起来,以仙人抚顶硬碰硬地和那神秘人对了一掌。 肆虐的炁撕开了我手腕、小臂的皮肉,像刀刃划过,痛的钻心裂肺、血流不断,血管砰砰跳动。 我咬着牙在指尖聚炁,以口诀催动着阳火,然而周围的炁仿佛凝固了一样,死气沉沉,我居然聚不到半点空气中的火炁。 “啧…” 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心脏在胸膛中狂跳不已。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去看那神秘人脚踩的方位和步子,以及他施展的种种手段。 那简直不像是能在物质世界做出来的手段。 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明悟,产生了一个念头。 难道…… 观炁! 我呼出一口气,运炁入眉心,再睁眼去看,周围的景象居然变得与之前大相迳庭。 山林消退、炁乱雾生,令我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什么…?”我一时踉跄,感觉口干舌燥。 这就像一个独特的空间,并不在物质上,却是各个方位都能与物质对应上的掌中乾坤。 一束束黑白二色的光接天连地,其中有一闪而过的天空、大地、山川、水火、风雷,而此刻是黑色的阴气笼罩了整个空间。 假象?什么时候? 我吃惊地看着这万般变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进来的。 小天地的变化似乎是由那神秘人所在之处衍生开来的。我能感觉到几分与飞仙诀契合的阴阳变化,但他要更加精妙、细致。 二化四、四化八、八衍六十四! 我下意识用飞仙诀的总诀要旨去契合,竟有几分忘了自己是在生死关头,而想钻研下去的冲动。 “哦?能看到么…”看到我的反应,那神秘人似乎笑了一声,纵身一跳,双手再度将黑白二色的炁丝拨动。 我敏锐地感觉到空间中的炁又发生了改变,但没能容我去估测那变化,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巨力突如其来地压在了我的背上,让我直接从那黑白的炁图中退了出来。 我惊叫一声,被压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枯枝败叶。 “压胜。”神秘人伸出手,向下缓缓压落。 第二百四十四章:初堪风水局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至少,还不算太差。也许,那个人也会对你感兴趣吧,在他征伐天下之时。”神秘人单手虚压向下,但让我感觉像有一座泰山压落在了背上。 四肢百骸在哀鸣作响,被生生向地面陷落,连抬头都难。 没办法了…… “混沌青莲!” 轰的一声,青莲展开了形体,一缕缕混沌气息流转,九叶开天,撑起了那股无形的压迫巨力。 我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祭出玉如意,在自己人形压出来的泥泞里划出一道精密的寄灵符。 观炁在额、运炁在胸、练炁于丹田气海之中,三者贯通,始动先天一炁! “嗯?”那神秘人抬头看向天空,在他眼中,白色的天空被撕裂出一道金色的裂缝,“那个是……” 一纸衣冠,百神护随。九州神降,尊吾诰令! 金光撕开了特殊的空间,一条金光大道贯通了进来。金光铺路,垂落下金花与璎珞,由云雾中冲出一匹高大的枣红神马,那马蹄踏在金光之上,载着一位金甲神将从天而降。 “代天,行罚!”神将的眼睛是灿灿的金炎,挥动着自己的神兵,犹如一道金色奔雷从天而降,径直劈向神秘人。 我从土坑中跃起,顾不得整个人狼狈不堪的泥泞,单手掐出了几个法诀,以左手画出一轮太极向前推去:“仙人指路,破!” 一轮太极图缓缓旋转,阴阳双鱼相互纠缠,如轮盘碾过玻璃般让我周围的空间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这是一片用炁人为凝造出来的空间,我待在这里,就如同身如棋盘作为旗子,而对方如旗手可将我任意拨动! 仙人指路为飞仙诀中破禁之法,趁着神秘人因为神将降临而分心,他营造出来的空间才出现了动摇的可乘之机。 这时,我察觉到了一束带着思量的视线。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接触到了那个神秘人玩味的视线。 而这时,神将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金焰构成的神枪毫不迟疑地洞穿了神秘人的胸膛。 这么简单? 我不由地睁大了眼,击杀强敌顺利的让我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噔的一声,神将勒住了他的枣红大马,接着他将自己的枪转向了我这边。 我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发觉有些不对。 那不是神秘人的尸体,神枪洞穿的居然只是一件破破烂烂的斗篷而已! “怎么可能?他怎么逃掉的?”我吃惊的无以附加,那种距离、神将已经完全锁定了他才对。 “···千变万化。”神将抬头,铿锵有力地说罢四个字后,全身化为了金色的炁消散。 他是天众之炁化成的神将,以我现在的能力无法让他长存。 我踉跄着晃了晃,喘着气警惕四周。但没有看见那个神秘人再度出现,而且,周围的环境也变了,回到了真实的天阳山中。 站在那块大青石前边,不远处是被揉成一团的纸蝶。旁边就是神秘人之前披着的斗篷,现在破破烂烂地铺在青石上。 那一切···都是幻觉?还是···。 我使劲晃了晃自己的头,手上、身上的伤口以疼痛感提醒我,自己确实与一个道法精深的人物交手了。 但现实中,我似乎···从头到尾,一步没动? 我闭上眼,回想着那人施展的种种手段。艮位搬山术、五行化术、以及最后那神秘莫测的道法······。 究竟是什么时候?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入局的? 我理不出头绪,只觉得一团乱麻,更感到一阵深深后怕。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人,很强,各种意义上都比我强,最后我被逼到使用天众的力量。 我撕下了自己衬衫的下摆部分,粗粗地把自己的右手伤裂的部分包扎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把那件破破烂烂的斗篷拿了起来,那是神秘人留下的唯一一样的东西,在我把它拿起来的时候,从斗篷里飘落下一缕灰白色的东西。 “这是?”我正好看到那东西,蹲下把它捡了起来。然而让我大失所望,那只是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毛而已,灰白柔软,要不是正好从斗篷上落下来,我都看不见它。 那神秘人似乎真的不在了,到头来我还是没看清他的脸,也没弄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然而我心里隐隐有种感觉,那个神秘人恐怕与袁舜臣有点关系,他对我说话的语气让我有这种感觉。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以后我恐怕还会见到这个可怕、神秘的人物。 “一千四百年前的幽灵···袁舜臣。”我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用力将斗篷丢到了旁边,“切!” 我从青石旁走开,试图辨认一下方位,找到刚刚那个山洞的位置。 只是现在没了纸蝶和狐毛,我没办法再通过纸蝶去找到胡灵。在周围的山林里走了一圈,我很快意识到这地方的风水被人改过,在山林里走了一圈我又走回到了之前的大青石旁。 “艹···”我忍不住骂了声优雅的炎黄字,这个风水迷阵大概路也是那个神秘人改的。 他做足了准备,无论我从哪儿走,都免不了要跟他碰上一面,甚至他本人离开了,这个风水迷阵还在发挥作用。 “我还就不信破不了你!”憋了一肚子的火,让我当场盘坐下来跟这个风水局杠上。 想破解一个迷乱方向的风水局不算太难,原理上其实还是在五行之炁与八卦方位上,与鬼打墙还有点类似。 依然是那句话:象形于外,炁行于内。 不过比起鬼打墙是直接以鬼气干扰人的精神来造成幻觉,风水迷局则是通过将环境中五行之气协调变化,让人在类似的环境中迷失方向,在再不知不觉中走入设定好的路线。 在风水上的知识,我曾经找单羽飞恶补过一阵,一些简单被改动过的风水还是能看的出来。 这块大青石显然是局眼,无论从哪儿走,最终都会走回到这里。 我找来一些树枝石子充当算筹,这是用来确定此地的八卦方位的。 确定了八卦才能起局,这是基础的东西,但万变不离其宗,无论是什么样的高手布局,确立不了八卦位的布局都是白瞎! 我又以青石为中心,眺望确立了附近的山势与地形,按地势将算筹一一摆放。 老实说,这东西虽然单羽飞教过。可我当时也没想过自己会用上,他就那么一教,我也就那么一听,因此摆错了好几次。 尝试了七八次失败后,我再度回到大青石这里,根据之前探路得来的经验修改了青石上摆放的算筹。 “东乾山、西坤水···炁止于西,起与炎上为南,是巽位?”我皱着眉头嘟囔着方位和口诀,再度把算筹拨算,对应着周围地势。 也不知道是我算准了出路,还是神秘人布置的风水局失效了。按照最新的路线再度走了十分钟后,我终于没再回到大青石旁边,可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前方一会儿火光冲天、一会儿寒气冻结万物、死寂归墟。 “艹···怎么到他们打的位置来了?”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找了个安全的位置躲了起来。 一声咆哮,掀起恶风,吹过山林,让万兽战战兢兢。 那山君浑身被火光缭绕,恶风席卷身边,仿佛是沐浴着火焰的虎王。它的周围都被黑气笼罩,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上空,简直像夜晚随着他提前到来了一般。 而这有一半的功劳,其实是来自他对面,那个穿着一身白衣,站在满地林立骨刺上的女子。 白衣胜雪、黑发似墨。 她仿佛来自九幽的鬼王,踏足于人间,将立足之地化为了幽冥之境。森森白骨由大地下刺出,直插云天,堪比周遭的参天古树,阴风、黑气在白骨上缭绕,化为一声声凄厉可怕的鬼哭之声! “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山君大吼一声,烈火裹身,化作一道长虹扑向千年白骨。 千年白骨飘然而退,脚下不知何种生物所有的巨大肋骨被山君一爪拍为粉碎。 “与你无关。”千年白骨淡淡说道,我远远看到,她的左半边身子居然有瓷器龟裂了似的道道伤痕。 也在这时,似乎心有所感一般,她忽然向我这里投来一眼,仿佛是察觉到了我在这里。 只是眼角的匆匆一瞥,接着她再度郑重地应对着扑到身前的山君。右手翻起,阴气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将山君拍落下地面。 “吼——!”山君落地之后,背部弯曲、骨骼隆起,肌肉似小山一般膨胀,整个身躯再度膨胀了近一倍! “热身也够了吧?”千年白骨落地,张开的手中缓缓生出了一支白骨骨矛,“来决个生死吧。” “哈哈哈,正合我意!让你看看我的道!” 山君抖擞精神,大笑最后化为了一声虎啸,他狰狞的面容更是彻底化为了吊睛白额猛虎的本相。 一时间,风起云涌、天阳山颤栗不已,生于天阳山上的动物无不感到一种来自内心的恐惧! 周身凶狂的火气随着恶风呼啸,涨大了五倍、十倍,最终化为一头仿佛要吞噬天地般的凶虎,四肢撑地,头仰苍天发出威震山林的虎啸! 这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很多零碎的画面。 有凶虎捕食动物,到埋伏咬杀农夫、吞食撕碎猎人、到最后以人血人肉为食! 至此它开了灵智,吞吃山中野鬼、吞食树精山怪,那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吞噬自身以外的万物,这就是你走出的道吗?” 千年白骨仰头看着那巨大的凶虎炁相,口中喃喃,听不出是生气还是在感慨。 山君哈哈大笑,露出疯狂残酷的神态:“你也成为其中之一吧!成为我道的一部分!” 凶虎的炁相张开獠牙,那血盆大嘴如深渊般发出巨大的吸力,向千年白骨吞噬下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千年大妖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万物修行,起点万千,到某一个程度,要么走前人摸索出的道,要么自己走出一道全新的道。 山君修行千载,已经是千年级别的大妖。一生杀伐,吞吃生灵无数,走的是一条满是尸骨的道路。 此刻他亮出自己的炁身,张开獠牙大嘴向千年白骨吞噬下去。 我看在眼中,心中焦虑,却不敢妄动。 那不是我能插手的级别,炁的涌动、杀意的肆虐,即便我用五行化术也只会被纷乱的山君之炁冲散罢了。 如魔兽般的凶虎张嘴向千年白骨吞去,千年白骨脸上收拾感慨之色,迅速向后避开。同时手中骨矛用力插入地面,土地顿时隆起,射出数十支寒气逼人的骨刺,将凶虎的双臂洞穿。 “吼——!!!”山君又发出一声咆哮,他的本相炁身没那么容易被打散,骨刺穿过后立即恢复如初,举起左爪用力向千年白骨拍去。 千年白骨再度躲闪,刹那间横移百米。阴风汇聚,再度成型,手中骨矛用力向下一挥,低喝道:“九幽之炁,皆遵我令。” 刹那之间,她脚下冰层蔓延,接着泛起灰色,地面开裂,仿佛连通了地下冥府,透出丝丝缕缕不祥的阴气。 “嘭!”一只巨大的骨手从地面的裂缝中探了出来,接着是粗长的臂骨、缭绕着仿佛来自九幽之地的幽冥气息,挥动起来向山君拍去。 “这是什么东西?”山君感到了一丝威胁,那苍白的骨手,给他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还好骨手的动作并不快,被他躲过。 看准机会,山君又一声大吼,本相的凶虎向骨手扑去,一口将它咬在了嘴里。然而比刀刃更锋利的獠牙擦过,仅仅从骨臂上刮下来一层薄薄骨粉罢了。 反而是凶虎吃痛般松嘴,山君神情陡然一变,吃惊地看着那巨大的白骨手臂。 仔细看,那条骨臂并不是单独的,而是成百上千的白骨接续在一起。也不知道属于怎么样的存在,从那裂缝的幽暗处发出隆隆地鸣,喷涌着地阴与煞气! 简直像是有什么巨大又可怕的存在,正要从大地之下挣脱出来! “别想得逞!”山君大喝一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凶虎咆哮如雷,猛地扑向那骨臂,要将它击碎。 而山君的本体猛然向千年白骨冲去。双手中握着两柄短刀,左右交错,大开大合,斩向千年白骨。 千年白骨轻哼一声,向后撤了一步,手中骨矛立起,噹的一声,两柄短刀只斩在了骨矛坚固无比的矛体上。 双方暂时都放弃了对炁的碰撞与法术,转而进行了激烈无比的白刃战。 山君的狂攻动作大开大合,有横扫千军之势,招招都是力量粗野地压制。 千年白骨在力量上不及他,但胜在灵活和技巧上。一支骨矛与双刀对攻上百招,不落下风。 突然山君一声咆哮,高高跃起,双刀借下落之势重重劈下。千年白骨将骨矛向上一横,从旁卸走了下劈之力。 我看着紧张不已,刚松了口气,却发现山君露出冷笑。 不好! 我心头一跳,在此同时,山君的双刀突然一前一后卡住了骨矛。 在骨矛被卡住的短短一瞬,他将身子一扭,藏在身后的虎尾化为一柄弯刀,迎头劈向千年白骨。 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别说是我,连千年白骨都未能及时作出反应。 那一刀结结实实砍在了她的额骨上,陷进去了足有半寸! “唔…”千年白骨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一道细细的裂缝,由伤处裂到了它的眼角! 这还不止,更有一个个神秘莫测的花纹从刀刃处蔓延向千年白骨的身体,让她呈现破碎状的半边身体近乎僵硬。 山君眼神露出残酷的狂喜:“你败了!” “小白!”看到这一幕,我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地从藏身处冲了出来。 这时我顾不得想自己是不是会有危险,千年白骨屡次为我出生入死,我怎能看着她身死道消? 我边跑着,边将木牌捏在了手里,全力催动木炁缚术。在他们身边生出数十条树根,向山君缠上去。 “少来碍事!”山君眼看胜券在握,突然窜出个人来,怒不可遏。一双虎眼怒目低吼,以双手压制着骨矛,扭头将自己的凶气向我袭来。 他那双眼一瞪,宛若实质化的恶风扑面而来。 埋藏于灵魂深处的本能恐惧,让我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僵硬住。 该死!动起来! 随着右手一阵发烫,我恢复了行动力。 我深吸一口气,催动木炁、再捏法诀,木炁佐火:“火曰炎上!木炁佐之,焚!” 数十根树根上立即包裹生出燃烧的火焰,犹如火蛇一般紧紧缠到了那条钳进千年白骨额骨的虎尾刀上,焚妖的道火沿着尾巴就烧向山君的本体。 “啊——!”山君恨的咬牙切齿,奋力抽出自己的尾巴,大喝一声震断缠住自己的树根,双膝一曲,猛地向后跳出了百米开外。 接着,他凶神恶煞般地向我看来,虎视眈眈,闪烁着可怕寒光:“你找死,我就先吃了你!” 话音未落,山君已经裹着恶风冲到了我的面前,手起刀落,三道寒光几乎让我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仙露明珠!” 千钧一发之际,仙露明珠的屏障裹住了我的身体。三道刀光同时斩在屏障上,在双刀与虎尾被弹开的同时,仙露明珠也第一次达到了承受极限,如水泡一般破碎。 与此同时,我也被那三刀斩下的巨力掀飞。整个人破布袋般摔在枯枝败叶之中,疼得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只能撑住一击么…… 与千年级之间的差距让我感到心寒,可是我眼下的炁已经不足以再‘降神’一次。 一个人类居然可能挡下他愤怒的一击,似乎让山君也有几分意外。他足足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怒极反笑:“好!区区人类,你有被我吃的价值了!” 双刀一挥,玉石般的刀刃包裹上了灼灼火炁,既凶也狂! 我看到他再度向我冲来,而我已经提不出再释放一次仙露明珠的炁了。 然而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从旁拍落下来的巨大骨掌硬生生挡在了我和山君之间。 森森阴气,飒飒而下,宛如降临的寒冬,飘落下灰色死气沉沉的雪。 “这是…”山君神色一变,巨大的炁化成的本相凶虎跳到了他的身后,发出威慑性的咆哮。山君脸色阴沉下来,盯着沿着臂骨走下来的人影,“失之交臂,啧……” 我干咳了好几声,总算调匀了自己的呼吸。抬头看到从骨臂上走下来的千年白骨,我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心。 “太冒险了,你不该出手帮我。”千年白骨语气忧伤地说,微微侧过头看我。 她额角的裂缝还在,甚至裂到了她的眼角。但我看不到里面,没有血,没有肉,像是一片虚无。 我缓慢地坐起来,道:“那你冒得险不比我少,老实说,我欠你好几条命。这次,就算我还你一次。你额头的伤…” “不碍事。”千年白骨顿了顿,又轻轻地道:“谢谢。” 她的谢谢声音很轻,但份量绝对够重。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紧接着警惕地看向已经将自己的炁提升到一个巅峰的山君。即便在千年白骨的保护下,我也能感觉到那种极为可怕的凶气。 “小心!”我提醒千年白骨,怕她再度吃亏。 她转过了头,目光从平静转向了森冷,透出了十分的鬼气。 “你已经让我看到你的吞噬之道,但可惜的是,你无法吞噬我。”千年白骨冷冷说道,黑发张舞,脸上碎裂的皮肉居然在消退、露出白骨真容,“现在,让你看看我的道吧。” 骨矛被用力插入地面,漆黑的裂缝以骨矛为中心扩散:“上荡青冥、下传九幽,幽冥阴气皆尊我令!” 轰! 清啸之声,鬼气森森。我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去,瞬间心神巨震,被眼前的景物震撼到恐惧无边! 那庞大的骨手用力撑在了地面,紧接着一具雪岭般的巨人骨架从大地之下挣脱而出! 沙土树叶不断从骨体上掉落,它仅是上半截少说也有百米、缭绕无数道黑色煞气,头颅长着四支扭曲的犄角,漆黑的眼窝燃烧着幽蓝色的鬼火,宛如它的眼睛,在扫视着这世间的一切活物! “呜~~~吼~~~!” 那恐怖的鬼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吼啸,宛如打开了地狱之门般,从口中吐出无尽的阴云,遮住了整片天阳山的上空! 山君脸色剧变,瞪着千年白骨道:“你——!” “生死无常,无常。”千年白骨以彻底化为了骷髅的形体,穿着白衣、披着黑发,口齿开合,万分妖异!“生又如何?死又何妨?我以走出我的道,今日起舍仙入冥,摆脱前世!” 她张嘴发出一声长啸,双眼中射出两束幽冥鬼光,与身后无常鬼合一化为铺天盖地的黑风煞气,向山君冲杀而去。 山君同样发出一声咆哮,自身没入本体凶气之中,凶虎化为汪洋一般的火炁与黑风煞气冲杀在了一起。 天阳山上,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我已经完全看不到那阴气与火炁之中的情形了,只能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 直到片刻后那炁的旋涡中传出一声恐怖的怒吼,风起云涌,一束赤光冲天而去! 黑色煞气膨胀之后,又急速收缩,最后只在我面前凝聚为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舍前世,修今生。从此,我名林白衣。” 第二百四十六章:全员集合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千年白骨···不对,现在该叫林白衣了。 她转过身,身上有着十余处大大小小的伤口,但都在缓缓恢复,因为只是炁身化形罢了。唯有额头上的那道裂缝,没有恢复的迹象,因为这是伤到本体的骨架了。 也许是怕吓到我,她又恢复了人脸的模样。 只是我明显能察觉到她的炁又有了变化,不再能让人感觉到有三分仙气,现在她便宛如一个飘然女鬼。 她的视线,莫名的让我有些害怕。 “吓到你了?”林白衣开口,而她的语气竟然有几分忧伤,“抱歉,与千年级的大妖决战,我不得不用出全力,否则没有必胜的把握。” 听到她说话,我这才感觉好了些。果然千年白骨还是千年白骨,虽然给人的感觉不同了,但她还是她。 “一点点而已,现在没事了。毕竟,我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我起身问,“你是不是···变得不太一样了?” 林白衣脸色苍白,似乎变得比之前更为病态,她点了点头道:“我在炼化了那只黄家仙的阴魂后,已经到达了某一个境界。我跟你说过,我走出了自己的道,现在,我彻底踏入了这条道中。”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林白衣也不再多说。那是她的修炼境界,我的境界还没到那,即使跟我关系再好,也不在可以论道的人选里。 “林白衣,是你给自己取得名字?”我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林白衣轻笑点头,但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的意思,道:“对了,我有样东西给你。” “什么?”我不禁好奇,而看到她拿出来的东西时,更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一对焦黄可怖的虎牙!即便此刻是在林白衣手中,它们也依然散发着可怕的煞气,宛如随时都会扑上来咬穿我的喉咙一样! “你···你把山君干掉了?”我感觉口干舌燥,林白衣居然能虎口拔牙! 林白衣摇了摇头,眺望远方道:“没有,千年级的大妖,各有各的本事。我虽有胜他的把握,但没杀他的手段,只是此次放虎归山···难免会有后患。” 林白衣的忧虑无疑是正确的,那是一头负伤的猛虎,会比健康的猛虎更加可怕,一旦它休养完毕,定然会展开无尽的报复! 我不禁皱眉,看了看这两颗凶气腾腾的虎牙,心里已经在想什么时候去找到它以绝后患。 “这两颗虎牙,是山君多年修行的灵气所在、也是杀生最多的凶气所存。”林白衣道,“他将自己的牙炼制为弯刀,承载着自身火炁。你亦可以将它们带在身上,如木牌一般制成某样法器,借此催动火炁。” “这···太贵重了。”我连忙摇头。 林白衣将虎牙塞到了我的手中:“我留之无用。” 林白衣这么说了,我也没再推辞。事实上,千年级大妖的牙拿来制作法器,无疑是可遇不可求的材料,制造出来的法器也会是调动相应属性的炁最好的媒介! 而想到五行化术,我的脑海中再度闪过了那个神秘人的影子。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果下次还会遇到,那么五行化术无疑还会是‘打招呼’的见面礼。 正当我想着这件事的时候,林白衣扭头向一个方向看去,道:“姓龙的战魂来了。” “龙大哥?”我连忙回神,但往她看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禁咋舌她到底能看到多远的距离? “你在来这里之前···”忽然,林白衣开口,有些迟疑地问,“是在哪?我有一段时间,感觉不到你的炁。” “嗯?”我愣了下,接着明白过来她在问什么。 她的骨架上有我的一滴血,借着这滴精血,我和她之间产生了特殊的联系,她能随时感应到我的位置,而我的炁也会被滋养她的骨体。 这不过这个滋养的过程,是可控的,并非一方随意予夺。 我通常不会刻意去关注这个,可一旦被吸纳的过多了,我的身体也会出现衰弱反应。比如突然的咳血,或者晕厥等。 前段时间,千年白骨的状态出过问题,也是那段时间,我比较频繁地晕和咳血。 林白衣能感应到我炁的位置,所以她才会奇怪为什么我的炁会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 我想了想,她说的那段时间,应该就是在我被神秘人关进风水局里的那会儿。 那个神秘人有着神秘莫测的手段,似乎我跟他交手的空间,都是他伪造出来的。而在这点上,我甚至连怎么做到的都想象不出来。 “我遇到了一个怪人。”我把神秘人的事告诉了林白衣,她静静地听完,微微撅眉道:“捏造空间的法术···我只知道有类似洞天般的可开辟空间。倒是你说的道法,我似乎隐约有些映像似的···” “你曾经见过?”我眼睛一亮,如果林白衣曾见过这种法术,也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出那个神秘人的身份来。 但让我失望的是林白衣摇头道:“并没有见过,也许我前世见过,现在只留有一些模糊映像。” 林白衣现在已经可以毫不介意地说起她的身前,虽然让我有些宽慰,但也有几分失望。她的骨体至少千年以上,才能修到这样的境界,那前世看到的,至少也得一千年前了,这上哪儿找线索去? 我不禁叹了口气,而这时,刚刚林白衣提到‘来了’的龙星雨总算是出现在了树林边。 一身战甲残破了小许,但整个人的气势昂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道:“你们都在这儿啊,这里发生什么了?我在老远的地方都感觉到这里像有千军万马在厮杀似的,死气冲天。” “小白和山君打了一架,刺激的一塌糊涂。”我简单地说了一句,因为林白衣似乎不打算解释,扭头看向了别处。 我上去拍了拍龙星雨的手臂,问:“你呢?夜枭怎么样?” “那家伙滑头,让一堆杂碎殿后,自己跑了。”龙星雨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唇角一勾道,“不过,它也只剩了半条命。我一路追下去,倒是找到了意外之喜。” “什么意外之喜?”我好奇地问,而这时龙星雨身后才走出来一只橙红皮毛的狐狸,摇身变为了女子的模样:“少爷。” “胡灵!”我大为惊喜,没想到我跟丢了的胡灵居然被龙星雨误打误撞给救了出来,“你怎么不直接出来?” “龙大哥说,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我就···”胡灵脸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想到龙星雨平时挺正经一鬼,还会整这么一出。 “少爷,那位是···”胡灵眼神畏惧地看向林白衣,修仙动物有十分灵敏的感觉。 林白衣似乎不想和她说什么,只好我来给她们两个做了一下介绍。 胡灵听完惭愧地道:“没想到因为我而让几位兴师动众,连少爷都险些遇害。胡灵心中有愧,万死难以报答。” 我看了看龙星雨和林白玉,然后道:“不必太介意了,你已经说过要做我的护法,便是我们的一员。你既然受难,我们没有不救的道理。” “多谢少爷。”胡灵眼眶有些发红,连忙眨了眨眼,继而道,“既然山君以逃,就由我带少爷去见姥姥吧。” 胡灵提到了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天阳山姥姥,我和龙星雨对视一眼,然后有些迟疑地道:“胡灵,也许这么说不太好。可是,山君的修为强悍至极,又笼络了那么大一批手下山精野鬼,我怀疑···这天阳山的老大,可能已经换人了。” 这个问题,在我进山时候就有想。在看到林白衣和山君打的天昏地暗时,都不见所谓的天阳山姥姥出现,让我的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世间能有几个千年大妖?更何况还是一头猛虎修成的恶妖,又道号山君,怎么容地下头顶还有个人压着? 我十分怀疑,那个天阳山姥姥可能已经被山君解决了。 龙星雨没有说话,心中也有类似的想法。而千年白骨一直看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胡灵听我说完,也是微愣,接着才有些迟疑地道:“应该···不会吧?山君虽然强,但是···姥姥是不一样的。” 到底还是得眼见为实。 我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去见见那位姥姥,如果她真的还活着···对了,我们得先去接夜泽,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前后一想,来天阳山的,除了二十个军魂外,还有夜泽在跟山魈恶斗。 当我们找到夜泽的时候,那桀骜不驯的小子正半身淌血,踉踉跄跄地扶着树干往外走。 “艹,被打的那么惨?”我连忙上前,夜泽喘了口气粗气道,“这地方没水,我借不到地利!它母亲的死猴子,花了我不少力气!” “山魈呢?”我问,话音未落,夜泽就打了个饱嗝,嘴角一勾道:“你说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这个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家伙惨,还是被他吃了的山魈更惨。 这时龙星雨也去召回了军魂,二十个一个不少。不但斩杀了不少山精野怪,还俘虏了一批! 然而面对我的赞叹,龙星雨相当嗤之以鼻。 用他的说法时,剿灭这种毫无规格的乌合之众,就算是一般豹韬卫士兵都不可能折损。更何况,能被抽选为天众的都是精兵中的精兵? “好了,人都齐了。”我看了看周围的一帮子,自己都有些意外,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胡灵,带我们去见见那位姥姥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天阳山洞天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天阳山的主山虽在附近群山中属最高,但海拔上并不算太高。然而山顶处却终年云雾缭绕,若是走入其中,颇有些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龙星雨带着二十军魂去处置那批俘虏,我和夜泽、林白衣跟着胡灵等山去见天阳山姥姥。 随着雾气笼罩,越接近山顶,我能明显感觉到阳气越足。 来到山顶时,虽然风景极佳,但左顾右盼,都没有看到类似洞府的地方。 “艮极阳位。”林白衣飘然如女鬼一般,淡淡说道,“这里是个修行的极佳道场,可惜,与我炁不合。” 林白衣说着向我看来,道:“林绍,你修行以阴阳二炁为基础。日后,可以多来此处吸纳天阳之炁。” “嗯。”我环顾周围,只见云聚风起、白石成台,确实是个天然的道场,“先见见这里的主人再说这个吧,胡灵,天阳山姥姥在哪儿?” “从这里走。”胡灵等我们看完尽兴,这才指着一块奇特的石柱说道。 那奇怪的石柱其实我们刚到山顶时,我就注意到了。之所以说它奇怪,因为它孤零零立在山顶。仿佛天然、又好像人造,中间是空的,宛如一个没有门的门框被立在山顶上。 “这是…什么?”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夜泽因为受伤加这里阳气过重不舒服,而变成了戒指,我只能询问胡灵或林白衣。 胡灵解释道:“这个是入口,少爷可曾听说过,别有洞天?” 说到洞天,我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座隐于碧波潭上的龙宫,心中不禁大吃一惊。 “一处特殊的所在,为炁开辟,只有阳神可以进入。”千年白骨双眼放出一束精光,没入到那白石门中。 空无一物的门框中顿时水波般浮动起来,与阳光折射后,恍惚有山峦碧泉闪烁其中。 见识过一次洞天的我,在刚开始的惊诧后很快冷静下来,但要进去前,我心中不禁有些迟疑:“这不会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以千年那种吧?” 胡灵眯眼笑了笑道:“少爷多虑了,其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是一样的。” 听到她这话,我这才放下心来。 胡灵在前,我在中间,林白衣在后,我们三个先后走过那石门。 走过之前看到的是石门的另一边,但当我真的走过石门后,眼前却是一片宛若仙境般的景象。 只见古树参天、碧泉地涌,一座座矮山层叠,攀着苍劲古松。一条条清泉涌出,跃动着金鳞龙鲤。 一阵清风扑面,带来浓郁的灵气。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洗涤了般,心旷神怡! “姥姥善于药石,精于丹道。在这片洞天中栽种了许多灵草奇花,这片洞天中的灵气多半由它们供给,因此要比外界浓郁了许多。”胡灵在前带路走着,我跟在她后面,吃惊的无以复加,只顾左顾右盼,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要说之前的龙宫是气派辉煌,那这处洞天简直就是仙家福地了! 远远可以看见胡灵所说的一片片灵草药铺,显然被人精心打理过。远处山壁上更有如一条条小青龙般的翡翠青藤,氤氲缭绕,光看都觉得极为不凡。 要开辟、维持这样一个空间,天阳山姥姥的法力之深,可谓超乎想象。我心中暗想,难怪山君那样的狠角色都甘于人下了。 这时从山脚下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头上扎着小辫子、肚子围着块红肚兜,欢快地小跑到了我们面前,一点儿都不畏生。 我吃惊不小,不必观炁,我就能感觉到这个娃娃身上灵气非凡,绝不可能是寻常的人类孩童。 突然我戴在手上的戒指颤了颤,休息中的夜泽似乎嗅到了灵气,猛地苏醒过来,化为本体,嗷地一声向那娃娃扑了过去:“卧槽卧槽!化形了的人参娃娃!” “不要!”胡灵惊声呼道。 事发突然,我吓得赶紧拽住了它的尾巴。而那娃娃也被吓了一跳,呲溜一声钻入地底,化为一束红光,刹那远遁。 “我艹,你拉我干嘛?那可是至少三百年的人参娃娃,大补啊!”夜泽遗憾又气愤地嗷嗷大叫,我也被气乐了,毫不客气地往他脑门敲了一下道:“这又不是菜市场,你也不看看地方就乱来?” “嗯?这哪儿?”夜泽后知后觉地盘上了肩头,吞吐了下蛇信,也感觉到有些不妙,“卧槽,这里的灵气怎么这么浓郁?” “你惹麻烦了。”胡灵皱眉向它说道,话音一落,顿时有四五个身穿素衣的青年男女匆匆而来,面色不善地将我们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闯入天阳山洞天!”其中的青年大声喝问。 另一个女子手上拿着个花篮,问:“是不是你们想偷人参娃娃?” 我恶狠狠地瞪了眼夜泽,连忙赔笑道:“诸位误会了,不要动气。我们是由天阳山下东花市来的,因为与山中山君有些过节,所以来此求见天阳山姥姥。” “于虎山君?”一女子狐疑地看过我们,似乎觉得我们几个不够格与虎山君产生过节。但在看到我身边的林白衣时,她下意识地颤了一下,本能感觉到一分畏惧。 “咦?你是胡灵。”又一个女子惊讶地认出了胡灵,她上前道,“你不是被姥姥罚到天阳山外围了吗?我们姐妹都很担心你呢!” “白妹妹安心,我没事,多亏了少爷的帮助,我好几次化险为夷。”胡灵趁机为我们做了介绍,并讲到自己是特意来献宝,换取天阳山姥姥宽恕的。 那女子听罢,一众素衣男女也不再追究夜泽吓到人参娃娃的事了,似乎与胡灵关系都不错。 但听到要见天阳山姥姥,又微微撅眉道:“这事得去问问阳义大哥,因为姥姥在见客呢。” “姥姥在见客?”胡灵吃了一惊,“能让姥姥亲自接见,是何方贵客啊?” 一众小姐妹都摇了摇头,那个随之而来的男子应声说道:“我们都未能直接见到,听说是个孩子。” “一个孩子?”胡灵感觉更疑惑了,接着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道,“白大哥在哪儿?我去劳烦他通禀一声。” 我们遵照着那女子的指引,来到了一座氤氲灵峰之下。 “小白,刚刚那些人···”我扭头向林白衣询问,她神情淡然,点了点头道:“是修行而成的仙家,有些应该还未够五百之数,但已经有了化形的修行。” “他们都是白家的仙家。”胡灵听到我们的话后回头说道,“姥姥不怎么让他们离开洞天,所以天阳山上很少见到白家。” “白家?你说的白家,是五仙家之一的那个白家?”我有些吃惊,东北五仙家各有各的原型,胡为狐、黄为黄鼠狼、柳为蛇,而白则是刺猬。 也就是我们刚刚看到的那群素衣男女其实都是修炼有成的刺猬,会让这群仙家居住于此修行,还勒令他们不要擅自离开洞天。 那天阳山姥姥的身份,似乎也呼之欲出了。 “难道那位天阳山姥姥是···”我吃惊不小,无法想象那看似娇弱的刺猬要历经怎么样的修行,才能有开辟如此一番洞天的能力。 林白衣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钦佩,道:“在人间开洞天,造乐土。堪称地界之仙,是我无法企及的境界。” “比你现在还强?” 林白衣毫不犹豫地点头,直言道:“我无法将炁化为一方洞天。” 正说着话,我们已经走到了灵峰之下。那灵峰在洞天之中也别树一帜,仔细感觉,似乎四面八方都有灵气在向这里汇聚。 在灵峰下,我看到了一片药铺,药铺中栽种着的都是世所罕见的灵芝地宝。 不难察觉这里还被人为布置了聚气的风水局,让药铺中的灵草可以更快成长。 “你们是谁?” 在我们走到药铺附近时,一个缠着袖子、提着水桶的素衣青年从药铺后边的屋中走了出来,一双眼睛平和安静,但细看隐约有金色火光跳动其中。 “是个修阳火之炁的仙家。”林白衣轻声说了一句,她并没有走的太近,有意远离药铺中的灵草。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 “白大哥,是我,带来了几个朋友。”胡灵迎上去道。 那素衣青年原本目光是看着林白衣的,带着警惕和敌意,但听到胡灵的声音后便转而向她看去,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道:“原来是你这小狐狸,怎么?姥姥原谅你了?” “还未曾呢,我是带来了一颗三百年的蚌母灵珠想献给姥姥,以求宽恕。”胡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 素衣青年道:“其实我知道,当天的事不怪你。但姥姥的性子你也知道,一旦发火了,那是谁都压不住,我本来想等姥姥消气了再替你求求情,但···嗯?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素衣青年说着话,脸色突然一变,嗅到了胡灵身上从山君洞府救出来时的血腥味。他仔细一闻,又闻到了别的气味,神情再变道:“山君的气息,你遇到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等我回来再跟你细说吧,总之我是多亏了少爷才能安然无恙。”胡灵说着转身替我们做了介绍,“少爷,这位是白阳义,白大哥。” “少爷?”白阳义向我看来,目光灼灼,跳动金火,“你拘他出马了?” “不,少爷不嫌弃,收我为护法。”胡灵解释道。 看到白阳义看过来的视线,我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的视线,似乎带着几分敌意。 第二百四十八章:白仙赠药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护法?”白阳义听到胡灵的话后,又是一惊,看向我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走上前几步,道:“在下天阳山白阳义,敢问阁下···” “林绍。”我开口回答,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冥门,林绍。” “冥门···湘西赶尸派,一宗三门之一的冥门?”白阳义居然会知道冥门的事,让我多少有些惊讶。 而这时灵峰上飘然地传下来一个声音:“阳义,把客人带上来。” 那声音缥缈,仿佛是这片空间发出的声音。我立即意识到,这恐怕就是那位天阳山姥姥在说话。 白阳义怔了怔,连忙转身,恭敬地向身后的灵峰鞠躬道:“是,阳义遵命。” 灵峰奇特,氤氲缭绕,霞气升腾。 但我觉得有点奇怪的是,别的地方都是长满灵草鲜花,可这座灵峰明明灵气更为充沛,却直到半山腰都看不见一颗杂草。 当我把这个疑问问出口后,走在前面的白阳义解释道:“姥姥在灵峰之顶栽种了一株仙葩,因为那仙草所需巨大,所以没有野草杂花可以在石峰之上生存。” “姥姥寻常都不显形体,今天居然会见客,也是奇事。”胡灵跟在白阳义身后,借机询问道,“白大哥,姥姥见的客人是谁啊?这时再让我们上去,合适吗?” 白阳义道:“我远远见到过,似乎是个有些奇特的人类男孩。另外,姥姥既然提出让你们上去,应当无妨。姥姥若是不同意,我也不敢带你们上山。” 又走了小半截的山路,虽然还没到峰顶,但走到了一处中段的石台。 除了那石台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了。我们跟着白阳义到了石台上后,看到的却并不是天阳山姥姥,而是一个背对着我们,坐在石台边的男孩背影。 “那个是···”林白衣首次有了几分动容,因为从那个男孩身上,她能感觉到一丝熟悉又相似的气息。 而我在看到那人时,脑子里先是嗡了一声,接着身子比脑子更快反应地大步跑过白阳义身边,向石台冲了过去。 “你——!”我心情紧张又激动地扑到了石台前边,转到了那男孩的正面,看到了那张熟悉无比的脸——我的脸。 “好久不见。”男孩毫不意外地看着我,咧嘴笑了一下。 姜芳身边的童男,七岁时的我! 再次看到他,我简直情绪激动到无以复加。自从当天,从苏家的地下墓穴分开之后,姜芳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出现过一点音信。 天阳山姥姥的客人,居然会是他!那是不是说明,芳姐也在附近? “芳姐在哪?告诉我!”我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臂问,此刻的我不再是当时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自然也意识到芳姐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根本不会是一个普通女鬼能做到的。 拘铜棺、收铜灯,镇石灵、灭修罗。八铜器,其中两样在她手中。 甚至,我怀疑如今的林白衣,也不可能做到她当天那般,一指镇杀化身血修罗的妖灵。 她的身上藏着秘密,一个惊天的秘密。 童男被我摇的脸色一阵苍白,要不是白阳义上来把我拉开,我都不知道自己刚刚的力气,大到差点把他的胳膊给扯下来了。 “你们认识?”白阳义眉头紧皱地拦在我们之间。 我稍稍冷静了一点,接着点了点头:“熟的不能再熟了。” “只是你自认为很熟而已,其实,也没那么熟。”童男捋了捋自己的衣服,道:“姜女状态有损,我受她派遣,特意来此向白仙寻药。” 听到他的话,我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确认:“你说什么?芳姐她,受伤了?” 童男嘴角撇了一下,道:“不是受伤,却也差不多。她要做一件天大的事,但是力量的储备上还是估算错误,导致她的状态出了问题。” “她在哪?我要去见她!”我脑海里冒出一大串乱七八糟的思绪,向前一步,强硬地想要去见芳姐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我可以帮她!” 然而童男摇头,冷笑道:“你去了又能如何?别说那地方你到不了,即使到了,你连天众的力量都没有收回,你帮得了什么?” 童男的话再度让我感到惊讶,也让我发热的脑袋微微冷静了一些。 他居然知道天众的事,那是不是说明,芳姐其实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而她现在出了问题,会不会也是跟这件事有关? “你···” “你不必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童男似乎猜的到我想问什么,态度坚决地道,“我这次来天阳山只是为了取药,碰巧才遇见你而已。” 我听到这话,感觉又气又憋闷,但谁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有时候,太过了解自己的犟脾气也是件很让人讨厌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不远处的胡灵和林白衣,然后将这口气呼了出来,道:“行,但我想知道,芳姐···姜芳她,会没事的,对吗?” 童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接着似有所指地道:“九死一生,寻的便是一线生机。若能闯过···” “便能再续一世帝命!” 突然有一个中气十足的浩大声音接下了童男的话,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炁从峰顶上直落而下。 不但我,林白衣、胡灵、白阳义都发觉了那股浩瀚、精纯到无以伦比的阳气在降下,然后聚集,最后化为了一个素衣白发的婆婆。 老婆婆素衣白发,寻常之极,如果不是我们亲眼看到她是由炁凝形而出,恐怕只会把她当成一个寻常的老婆婆。 因为无论我观炁还是肉眼,都看不出她的炁与寻常老人有任何不同,与方才那降落而下的纯净之炁截然不同。 “姥姥。”白阳义和胡灵连忙恭敬跪拜,天阳山姥姥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接着向林白衣看了过去,道:“小姑娘,你不错。与虎山君交手,还能胜之,已经走出自己的道了。” “前辈过奖。”林白衣站的还是比较远,但也拱了拱手,算作礼貌。 天阳山姥姥接着又向我看了过来,眼睛微微一眯,像是看到了什么,又多看了几眼,接着摇了摇头道:“你这娃娃也是不凡,身上藏着不少秘密。” “请前辈示下!”我连忙道。 然而天阳山姥姥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虽不凡,却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有自己的位置和使命。” 说罢,天阳山姥姥便不再看我,转向了已经变回戒指的夜泽,脸上的褶皱露出几分笑意:“那天老蛇肯放你出来历练,难得难得。你受伤虽重,却也不该对我的人参娃娃动嘴。” 我心中一惊,天阳山姥姥未曾显身,但整个洞天中的事却洞若观火般,了若指掌。 “那是晚辈没有管好他,还请前辈莫怪。”我见夜泽装死不说话,连忙代他向天阳山姥姥赔礼道歉。 天阳山姥姥看了看我,微微点头道:“不必担心,老婆子活的久了,也没那么大火气。” 说着话,天阳山姥姥把手一伸,显出个碧玉青翠的葫芦来。将那葫芦口拔出,倒出来三颗小小的药丸。 “拿去,这颗丹丸够你恢复元气。这洞天中灵草奇花虽多。多也是为我炼丹所用,切莫擅取,” 天阳山姥姥将手一挥,两颗丹药顿时到了我手中,还有一颗飞向了林白衣。天阳山姥姥又道:“山君伤到你的本体,此药能祝你尽快复原。” “多谢。”林白衣没有犹豫,直接将丹药吞入口中。 见她这样,我也拿起一颗,丢进口中吞下。顿时身上的疼痛、虚弱感一扫而空,腹中仿佛源源不断地生出清爽的木炁,生发生炁,流动到四肢百骸之中! 夜泽偷偷观察着我们,这时不再装死,变为人形,把丹药吃下去后顿时嗷嗷大叫起来,满身伤痕比木炁作用下,肉眼可见的在恢复回去。 “胡灵,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天阳山姥姥看向胡灵,伸手让她和白阳义站了起来,道,“今后,你随时可回天阳山山腹修行。当你功德圆满,我许你入天阳山洞天修行。” “多谢姥姥!”胡灵激动无比地叩头,她几经折腾,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太好了,胡灵。”白阳义拉着她的手,脸上都是为她感到开心的温和笑意。 天阳山姥姥接着迈开了步子,童男也随即起身,苍白的脸,有几分紧张地看着她迈步走来。 “我知道她需要什么。”天阳山姥姥说道,抬头向上看去,却轻轻叹了一声,“可惜时间上仍有不对,真龙仙草尚未成熟,若是现在摘了,怕是药效并不足以让她撑过这次劫变。” 童男闻言,脸色一阵阴沉,手握紧又放,最后轻轻道:“总也有了一线生机,可以搏上一搏。” 我在远处一直聚精会神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这里,也待不住了,立即走了过来问:“那个什么蒸笼仙草,是芳姐需要的东西吗?难道这世上就没有成熟的?” “那可不是路边野餐,也不是药铺地宝可比的,乃是一株仙葩。”天阳山姥姥也不恼我插嘴,耐心解释道,“这种仙葩,天下间也不过寥寥数种,能寻到一株,已经是上天垂青。” “仙葩?难道是传说石峰顶上的…” “正是。”姥姥确定了我的猜测,“正常而言,真龙仙草要成熟,需要二千到三千年的时间。我费劲心力,以一千四百年将它培育到即将成熟的阶段,但到底还差了一筹,无法达到最佳的药效。”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催熟了吗?”我急切地开始出馊主意,“比如化肥什么的…” “方法…倒也还有一个。”天阳山姥姥说道,“大泽山中有一老蚌,其宝珠为三百年生炁所养,乃是纯净的给养。而尸魔体内,尸炁、死气会凝成尸魔内丹,为死炁凝结的产物。若能取来这两样东西,或可令真龙仙草提前成熟。”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天阳山事了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老蚌宝珠? 虽然我不知道尸魔内丹是个什么东西,但老蚌宝珠可是太熟悉了!我立即看向了胡灵,胡灵也赶忙张嘴运法,将一颗氤氲缭绕、霞光透彻的宝珠吐了出来。 “姥姥说的宝珠,可是这个?”胡灵捧着宝珠说道,“因我被山君扣住,为防万一,所以将宝珠吞入了腹中。” 天阳山姥姥眸光顿时微亮,手指一伸,一勾,那宝珠顿时离了胡灵的手到了她的掌中。 “寒潭地脉孕育而成的宝珠,是它。”姥姥端详了几秒后,不禁点了点头,继而喃喃,“那寒潭是那老蛇的道场,底下又有阴兵为守,你怎得到的?” 胡灵于是把我们去大泽山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姥姥听罢,点头道:“莫不是天意?妙哉。” 我听不懂她打哑迷似的话,只关心姜芳的状态经不起拖延,和童男异口同声地问:“那…凭这宝珠,能催熟那什么蒸笼仙草吗?” 姥姥收回目光,但摇了摇头道:“哪儿有如此简单?真龙仙草乃仙葩,凡俗中的任何天材地宝都无法与之相比。即便有这宝珠,也还需尸魔内丹。” “尸魔内丹…这要去哪里找?”我急忙追问。 姥姥道:“可遇不可求,尸修成僵者多,尸修成魔者,千年未必可见其一。不出世,甚至能瞒过天机,我非卜算之道,无从得知尸魔的所在。也许,当今天下已经无有尸魔了也未必。” 啧…… 我不禁感到懊恼。 童男双手攥拳道:“姜女拖延不得,还请姥姥出手,将宝珠灵气输给真龙仙草。即便不得成熟,也可增添几分药性。” “等等,这样放弃不会太快了吗?”我吃惊地道,“也许可以找到尸魔呢?” “拼运气吗?”童男冷冷道,那眼神让我一时间都感觉他不是我了,“姜女延误不得!” “我…” 姥姥摆手道:“也只好如此了,有一线生机,总好过十死无生。至于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姥姥向我看了过来道:“世事难料,我有一丝感应,天下不久后将会出大事,也许你真会有机会遇见一具尸魔出事。我将宝珠灵气导入真龙仙草的时间,约为九五之数,四十五日为限,你若能在四十五日内找到尸魔内丹,我便有把握让真龙仙草完全成熟。” 听到姥姥这么说,我心中先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感到了一阵紧迫。 四十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要找到一具千年未必能有一具的尸魔,谈何容易? 可姜芳身上,有太多我想知道的秘密。而且小时候与她相处的记忆,也让我不能坐视不管。 “好,就四十五天。”我沉声点头,视线看过童男的脸,注意到他有些不信任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奇怪的酸苦:“你不相信自己吗?” “…你是我,我未必是你。”童男悠悠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我不禁愣住。 林白衣这时轻咳了一声,道:“时不我待,找尸魔要紧。” “嗯。”我回头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冲姥姥拱了拱手,“多谢姥姥赠药,晚辈告辞。” 我说完匆匆而走。 “少爷,等我。”胡灵和夜泽连忙跟上了我和林白衣。白阳义表情微微纠结了一瞬,伸着手,有些怅然若失:“姥姥,我去送他们出去。” “阳义,你有七百年修行了吧?”姥姥问,白阳义连忙止步,点头道:“是七百三十六年。” 姥姥点了点头,有些许欣慰:“七百三十六年的修行,在炁上已经接近了这个阶段的圆满。阳义,你该下山了。” “什…姥姥?”白阳义呆住了。 天阳山姥姥不再跟他多说,手捏着宝珠消散身形,化为纯净的炁回到了封顶之上。这时,我们都仿佛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龙吟。 听到白阳义要给我们带路,我和林白衣等人都在下阶处等他。他错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走来道:“走吧,我带你们离开洞天。” 回到那于外界连通的门户时,白阳义站在了旁边,让我们通过道:“这是姥姥设置的,与外界的坐标。你们经过这里,就能回到天阳山了。” “多谢。”我说罢就走了过去,眼前微微恍惚,睁眼已经回到了天阳山山顶。接着是夜泽,然后是林白衣,最后是胡灵。 但我刚以为人齐了的时候,门中又迈出了一只脚,稍有迟疑后,白阳义从门那边走了出来。 “白大哥?你怎么出来了。”胡灵惊讶又惊喜,白家仙因为姥姥的规矩,几乎从不离开洞天,白阳义自然也是一样。 白阳义温和地笑了笑,脸上却也有些腼腆:“姥姥说,我可以下山了。但我也不知何时合适,索性就跟出来了。” “那太好了,白大哥,姥姥是让你下山历练吗?”胡灵问。 白阳义点头道:“大概是吧。” “你的修为,很接近千年级别。”林白衣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说道,“待再进一步,必然炁引天雷。天雷劫前,入世历练,对你有好处。” “哎哎哎?他不是才七百多岁吗?怎么就厉千年级别的雷劫了?”夜泽有听到之前姥姥和白阳义的对话,此时疑惑地发问。 林白衣回道:“你也才一百年修为,为何可以化形?修行非以年岁而定,年岁是个标准,但并非绝对。” 我看他们说完了,便开口道:“修行的问题,先到这里吧,我现在有件急事,需要各位的帮忙。” 他们都是一起从洞天里出来的,不用我多说,也知道是什么事。 林白衣依然是第一个开口:“我回荒山孤冢去看看,乌鸦岭是个聚阴之地,且有‘金乌坠日’的凶相,也许会有发现。” “小白,麻烦你了。”我心中感激地说。 林白衣露出了一个微笑,消散了些许鬼气:“不碍事,有事就呼唤我,我听得见。” 声音落下的同时,她以化为一阵阴风消散离去。 胡灵在林白衣离开后,也说道:“尸魔之事,我想回狐族祖地长白山,去问问族中长辈,也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去长白山吗?”我点点头,道,“麻烦你了,胡灵。” “少爷救我性命,我为少爷护法,这点小事,何言麻烦?”胡灵浅浅一笑,接着对白阳义说,“白大哥如果没想好去何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长白山?” “这也无妨。”白阳义微笑回应,然后他看向我道,“林公子对吗?兴许阳义会叨扰一段时日。” “你是胡灵的朋友,这点不必客气。”我说道。 蹲在一边的夜泽吐了吐蛇信,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说:“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表态了,那我也回蛇谷去问问老爷子。他老人家年轻时周行天下,也许知道些尸魔的线索。” “好,那林绍就拜托各位了。”见这几位仙家都愿出力相助,我心中不禁温暖,拱手相谢。 一众仙家各有目标后纷纷离开,同时也约定不论是不是有了线索,都在七日后回一纸衣冠相见。 我尽管心中期望这些仙家能带回尸魔的线索,但也不得不做好扑空的准备。七天后交换下各自搜集到的信息,如果都未曾问到尸魔的线索,也好再做别的打算。 与众仙家分别后,在下山时我已经心事重重。 半山腰处,我看到了龙星雨,他坐在一块山石上,手中捏着一块发黑发脆的木牌,手指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显得有些惆怅。 “天众兵魂呢?”我过去问。 龙星雨回神,看了我一眼道:“回他们的尸身处了。” 说完话的时候,他手中的木牌也随之化成了飞灰。 那是我刻的令牌,但只是作为临时调遣之用。没有祭炼、也没有做法,无法承受天众兵魂那强烈的煞气,只是用了一次,就被侵蚀成了朽木。 “等有空闲了,我再做一场法事。然后,弄一个正式的令牌。”我说道,本来这是我准备天阳山之行后,立即筹办的事。 可眼下姜芳的事更迫在眉睫,我只能把这件事往后稍稍。 龙星雨搓了搓手上剩下的木灰,摇了摇头道:“罢了,就让他们暂时安眠吧。我梦回大唐一次,也够了。等日后你找到整支天众部队后,再造令牌不迟。” “这…好吧。” “胡灵和夜泽呢?他们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龙星雨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他发现夜泽和胡灵的炁都没在附近。 我把进入洞天后的事,简单地和龙星雨说了一下。听到姜芳出了问题后,龙星雨的反应比我想象的更为激烈,几乎刹那间神情剧变! “龙大哥,你怎么了?”我吃惊地看着龙星雨风云变幻般的脸色,一个奇怪的猜测在我脑海中成型,“龙大哥,你是不是知道芳姐的事?” “不知道!”龙星雨几乎是下意识地作出了回答,斩钉截铁的语气,更让我感觉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摇了摇头,没再追问,因为我清楚追问也问不出什么。 龙星雨眉头紧锁着离开了,说是要去把那批俘虏的山精野怪收编训练一番。我看的出,他心事重重。 姜芳…或者说‘姜女’的身份…… 第二百五十章:斩我明道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七天的时间,我也没有闲着。从天阳山下来后,我就给可能有消息、有人脉的人打了电话。 而尸魔的事,我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单羽飞。他是尸门的人,肯定知道许多关于尸的消息。 不过单羽飞在接了我的电话后,听到我想要找尸魔时,他也是比较懵逼的。 然后直要说从赶尸派建立到如今,算下来几十代传人,一千多年,也就有过一次湘西酆都血尸成魔的记载。 当时斗尸魔,出动了全体弟子,外带搭上佛道两派杰出高手。最后还是杀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好不容易才把那尸魔镇压了下去。 打那之后,赶尸派分开三门。尸门镇守湘西,也意在于此,一直以来都是对起尸这事严防死守,生怕再出一具尸魔。 “难道…真的找不到一具尸魔了?”我心里又懊恼又沉重。 单羽飞在电话那头说道:“那也未必,古代开山造墓的王公贵族不少。也许哪具就不长眼地埋在了养尸地呢?但那种成了魔的东西,谁敢保证?如果真有,谁干的过?怕不是会酿成一场尸祸。” 挂了单羽飞的电话后,他的话也让我思考了更多。确实,单羽飞假设的问题是不可忽视的,即便真找到尸魔,我们是不是有把握干翻它,拿到它的内丹呢? 眼下最大的仰仗是林白衣,但假如不能灭杀尸魔,让它逃窜出去,祸乱人间,我必然成千古罪人。 想到这里,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各种画面。最后摆在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变强。 姜芳的安危,我不可能视若无睹。如果实力够强,能联合众仙家灭杀尸魔,那自然最好。假如不行,至少也要有能把他镇压,哪怕同归于尽的本事! “林白衣已经斩去了前世因果,今世的她只是她。”我抬头看向一纸衣冠堂上供奉的几个牌位,千年白骨的牌位已经被我换成了林白衣,“那我呢…我是我……还是袁舜臣?” 我心中思绪浮动,飞仙诀、五行化术等等在我脑海中飞快转动。 接下去的四天,我足不出户待在蓬莱别墅里,废寝忘食地绘制着各种图案,皆是八卦的卦象。有时静坐悟道,睁眼后再以飞仙诀运动阴阳二气,以自己为中心,生出一轮炁象的太极。 以八卦方位摆放周围,再反推回四象,化回阴阳二气,然后化生五行炁。 在这过程中,我脑海中不时浮现着当日神秘人展现的那幅黑白二色的炁图。我在以他为蓝图,刺激着自己的灵感,试图推陈出新,慢慢摸索出一条适合我的道。 观炁、运炁、练炁是修行的基础。 五行化术、飞仙诀可以是我的起点。 但我不能一直走袁舜臣的路,用着他的法。否则,当梦中那影影绰绰越来越多的如今,我会越来越分不清自己是谁。 袁舜臣创出飞仙诀的年代是唐朝,距今也有一千四百多年前。这段时间里,能人异士络绎不绝,道家高人代代都有流传下诸多著作。 结合前人的智慧,再加上飞仙诀的行炁法与阴阳之理。我不断尝试从飞仙诀上,发展出新的法门变化。 在飞仙诀上,袁舜臣似乎也是草创,虽有留下后面修行的思想和方向,但并没有真的完善。能作为招式作用的,也仅仅仙露明珠、仙人指路与仙人抚顶三样。 自保有余,克敌不足。 而五行化术,虽然有不俗的变化法力。但我在仔细研究后,发觉那似乎只是袁舜臣日常提炼胸中五气的法门而已,并非真的用作攻伐克敌。 佐证在于,全篇飞仙诀里也找不到五行化术的高阶应用法。 这一点的空白,我觉得自己可以将它利用起来。 创法摸索的过程,可以说是开始热枕,中期就会枯燥,因为有种种难关,让我不得不停下过程钻研进道教古籍里去。 这个过程,我自己都意外地乐在其中。不断推翻自己的想法,再将炁进行新的推演,然后尝试从飞仙诀中,蜕变出新的法门。 等我再度看见阳光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付丽来我这儿敲门的时候了。开门时看见阳光,让整整五天没有合眼的我,顿时有些眼晕。 “林绍,你在干嘛啊?”看我一开门就往地上坐,把付丽吓得不轻,赶紧扶住我问。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没事,就是有点晕…丽丽,你怎么来了?” “还我怎么来了,”付丽一副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你知不知道自己失联几天了啊?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你怎么搞的那么憔悴?” “几天了?”我愣了愣,钻研自己的法让我废寝忘食,完全没有关注时间,连吃饭都是有什么就随便扒拉点垫垫肚子。 付丽一听更乐了,道:“你问我啊?你到底在搞什么啊,这么专注的。” “嗯…进来说吧。”我打了个哈欠,从晦涩难懂的道教典籍和术法炁图钻出来后,确实让我感觉到有些困了。 我把付丽让进屋子,而付丽看到满地飞的乱七八糟的图纸书籍后,一时有种不知道该怎么落脚的感觉。 “算了,我还是在这儿说吧。”付丽站在了门口玄关,放弃了进屋的想法。 我一边在堆成山的纸和书里翻手机,一边问付丽道:“你来找我是有事吧?说吧,啥事?” 付丽道:“本来确实是有事,但你现在这样…要不你先睡一觉吧,我可以等你睡醒再说。” “说吧,我现在要是睡了,估计得后天才能起了。”我打着哈欠道,终于在一本《云笈七签》底下找到了我的手机,划开屏幕一看,得一屏幕的未接来电。 有些学校的,有些付丽的,还有丁香的……也不知道小师姐是不是闲的没事,找我煲电话粥。 最让我头皮一麻的是,还有三个宋安娜的未接来电。恐怕,我已经能想象那位大小姐是副怎么暴跳如雷的反应了。 算了,到时候再跟她解释吧。 我一边想着,一边挨个儿编辑了短信发送回去,免得她们担心。同时我也听着付丽讲她的事,而正如我所料,付丽确实是遇到了些棘手的事。 而且那事,还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兴趣。 “其实,是我一个中学闺蜜的事。”付丽开口说道,“她爷爷最近去世了,她回去操办丧事。昨天晚上半夜突然给我打电话,哭的不行,说她爷爷诈尸了!” “什么?诈尸?”我顿时愣了下,这两个字对现在的我来说可有点敏感,“你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现在这年头,流行火化,死了人在家里停几天,再往火葬场一拉烧成骨灰后也就埋个骨灰盒。但在农村里还有停尸守头七的习俗,而付丽那个中学闺蜜就是遇上了这么个事情。 付丽见我有兴趣,便连忙把她那个闺蜜的事介绍了一下。原来她那闺蜜姓赵,是个离异的单亲家庭,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是被爷爷拉扯长大的。 因为家庭原因,她高中就辍学工作。她老家就在东立市附近,加之和付丽关系不错,而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次她爷爷去世后,赵倩便回去和亲戚朋友忙活着给她爷爷办丧事。在农村就有这点好,发生点啥事,街坊四邻都会来帮忙,否则只靠个小姑娘,够呛能把这些事处理了。 出事那天是赵倩回去第二天晚上,虽然农村有守灵的习俗,可赵倩就一个人,也没个对象。父亲还没赶回来,没法守夜,也就只能在棺头点了盏长明灯。 忙活了两天,赵倩伤心又疲累,早早就睡下了。可没想到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了有奇怪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不时地,还有‘笃笃笃’的怪异敲门声。 赵倩心里奇怪,披了件外套就想出去看看。但开门前,她也留了个心眼,家里就她一人,万一来个偷东西的歹人可怎么办呢? 正好门边上还有块窗户,隔着块毛玻璃。赵倩就悄悄贴着毛玻璃往外瞅,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这模模糊糊地是个直挺挺的人在门口一蹦一蹦的。 那人影的手臂高高平举着,笃笃笃的声音,原来是指甲指头戳在门板上的声音。 赵倩毕竟是受过教育的,当时还没往那个方向想,毛玻璃又模糊,让她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 可是越看赵倩越发觉得不对劲,那人的身高、身上穿的衣服,怎么越看越像是她死去的爷爷啊? 这个念头没有还好,一生出来,赵倩顿时就从头凉到了脚指尖,整个人都哆嗦了。再一看外面那一蹦一蹦的人影,不正是老人故事里说的僵尸吗! 赵倩吓得战战兢兢,想哭又怕惊动了门外的‘僵尸’,想逃更是手脚发软,只能推来些房间里的桌椅板凳把门堵上,整个人颤抖地缩在被子里,哭着给付丽打了电话,说了这事。 付丽也是吓了一跳,要搁以前她肯定不信,但亲眼见识过后也不得不信,世上有鬼灵。 她连忙给我打了电话,然而我当时完全沉浸在法术中,完全听不到铃声。她没办法,跟赵倩说着话,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这才马上来这里找我。 “等等,这事这么急,你还让我睡一觉再说?”我听完也是目瞪口呆,僵尸闻生气而动,根本不管至亲还是生人,是真的会把人撕碎的东西! 付丽见我急了,赶紧说道:“你先听我说,我也是确认赵倩没事,才过来找你的。她说快天亮那会儿,门口就没声了,等完全天亮后她才敢出去,结果看到她爷爷根本就躺在棺材里没动!” 第二百五十一章:农村尸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天黑诈尸,天亮后又躺回去了? 我微微一愣,觉得有些奇怪。诈尸的行尸我也见过,几个月前在葫芦口,李老三就是诈了尸,当时还是我和单羽飞赶去收拾的。 当时的情形险之又险,现在回想也有几分后怕。 单羽飞说过,行尸闻生气起尸后就会攻击生炁,吸血纳炁,六亲不认极为凶悍。 寻常的行尸没有在日间行动的能耐,在太阳上山,阳气变强的时候,它们会本能寻找阴气重的地方躲避,等待夜幕降临。 这起尸后又躺回去的,可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嗯…事不宜迟,救人要紧。”我想了想没有头绪,但僵尸这事赶早不赶晚,尽快解决才是正道,否则蔓延开去可就要命了。 “我带你去。”付丽就是为这事来的,打电话给大巴定了两个位置。 我回去收拾了些可能用到的东西,这时心中一动,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炁正到了房子里。 在我抬头去找的时候,看到一条漆黑的大蛇慢悠悠地从屋檐上爬下来,吞吐着蛇信,看上去极为骇人。 要不是我认出这是夜泽,换个普通人见到这么大条过山峰,怕不是会吓得当场晕过去。 “你回来了,有什么消息吗?”我直接问道。 夜泽吐着蛇信,身子呲溜一声缩短。化为人形道:“没什么有用的消息,老头子闭关了,龙喉谷进不去。我问了蛇谷其他的同族,但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尸魔。” “你们的那个老祖宗闭关了?”我有些吃惊,那天白眉老蛇绝对有着骇人听闻的修为,它的炁庞大到能笼罩整个蛇谷,更有对大泽山风吹草动了如指掌的能力。 从修为上讲,恐怕是超过林白衣境界的大仙。它居然会需要闭关,让我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担心留在龙喉谷的小白蛇。 “算了,没消息也不能强求。希望胡灵他们可以有些收获吧,对了,我要出门去收拾一具行尸,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对夜泽说道,夜泽听完也有些兴趣,摇身变为蛇头戒指,戴在我的手指上。 在前往那小农村的大巴上,我给单羽飞拨了个电话,把事情说了说。毕竟这趟去,大概率要跟行尸交手,请教下专业的准没错。 单羽飞听到我这边真的出现一具行尸,也是有些无语,不过还是把该注意的事项仔仔细细地和我说了一遍。 而最重要的还是要注意行尸的牙和指甲,那是尸炁最重的部位,一旦被伤到就很容易感染上尸毒。 打完电话,我在大巴上稍微眯了一会儿。再睁眼,已经到了一座看上去十分祥和的乡下农村,夕阳之下,光线显得昏昏沉沉,一个来回踱步的焦急女生已经等在了村口处。 “倩倩!” “丽丽!” 两个女生一见便抱到了一起,赵倩面容憔悴无比,抱着付丽就呜呜地哭出了声。 我等她们情绪缓和一些了,这才开口道:“赵倩对吗?我是林绍,丽丽的同学和朋友。” “你好,我是赵倩。林…同学,你的事,丽丽已经跟我说过了。”赵倩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冲我哀求道,“林同学,我真的见到我爷爷诈尸了,我没有撒谎。” “我知道,先带我们去看一看吧。”我看出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想来今天她应该跟不少人说过这事了,可这事谁又能轻易相信呢? 付丽也开口安抚赵倩激动的情绪,然后她才带我们回了在村西的屋子。我边走边留意着周边的地形,手上没有算筹,便在心里用炁模拟估算了一下八卦方位。 但让我疑惑不解的是,赵倩的家即不聚阴、也不聚阳,就是平平无奇的土房子,按理说就算把尸体埋在这儿,也根本不该诈尸才对。 可是到她家时,通过观炁一看,她家堂屋上方确实笼罩一团尸水腐烂般的黄色尸云。这说明,赵倩没有说谎。 “奇怪……”我皱了皱眉头,跟着付丽和赵倩进了大门。 但这时院子里还有四五个年轻人站了起来,都用疑惑中带着些挑衅的目光看着我。 “王利民,你怎么在我家?”赵倩认出了带头的一个身材较魁梧的年轻人,那人的年纪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只不过脸相因为一道刀疤而显得老了几岁。 被叫王利民的青年先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赵倩说道:“你不是说赵爷爷他诈尸吗?我特意叫了几个兄弟,来帮你守夜。” “是啊是啊,王大哥让我们哥几个来帮赵妹子你守夜!”另几个青年跟着哄笑,有几个的目光盯在赵倩和付丽的身上,眼神更是赤裸裸的。 “不用你费心了,我已经找了看事的先生。”赵倩似乎对他没什么好感,语气冷冷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并扭头向他示意了一下我。 “他?”王利民眉头拧着向我看了过来,“他是先生?看上去根本不比我们年长啊。倩倩,你别被他骗了。” “本事可不是看年纪的。”我见话题到了我身上,便开口说道,“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先去看一下停尸的灵堂。” 赵倩转身指着一侧堂屋说:“就在那,因为昨天出了那样的事,所以我没让大家来吊唁。” “你做的没错,过多的生炁刺激,确实可能会惹麻烦。”说着话,我向王利民和另外几个看上去就流里流气的小流氓看了过去,言外之意就是想让他们别跟着掺和。 王利民等人也不是傻的,眼睛顿时瞪圆了,大步走上来就要伸手来拽我的衣领:“你TM说谁是麻烦?” “不是麻烦,你又急什么?”我侧了下身躲了过去,可不打算在他们身上耗费力气,那跟欺负人没什么区别。 不过我没兴趣不代表别人没兴趣,夜泽常年在蛇谷不出,养的是桀骜不逊的性格。对他看得起的人,他还算好说话,对他看不起的人,脾气可就臭了。 而王利民等人,恰恰是他看不顺眼的那种。 只听嘶的一声,刚想伸手来拽我的王利民,迎面就看到了一条从我肩膀游出的,漆黑鳞片的眼镜王蛇! 它的脖子高高仰起,发出恶意的嘶鸣,一双黄澄澄的眼睛就像灯泡似的发光,把王利民吓得当场缩回了手。 “什么、什么东西!” “蛇!好大的蛇!” “是过山峰!会咬死人的!” 这一下可炸了锅,跟王利民一起过来的那几个小子都被凶气腾腾的夜泽吓地软了腿。 尤其是这条黑色过山峰长到离谱,普通的过山峰长也就两三米。可这条足有五六米长短,高高扬起的头几乎能与他们对视! 那眼神更是说不出的邪气,让与他对视的王利民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别伤了人。” 夜泽发威我是默许的,但也得提醒它别伤人。否则它那两颗毒牙,一嘴巴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知道了。”夜泽吐了吐蛇信,发出更加响亮的嘶嘶声。接着十分刻意地在院子里游走起来,将这群不请自来的小伙子连滚带爬的赶了出去。 赵倩和付丽也被吓到了,付丽认出这是她那天在蓬莱别墅里看到过的那条眼镜王蛇,顿时明白过来。 “别怕,那是林绍养的。”付丽安慰这赵倩,惊魂未定的赵倩这才白着脸点了点头,可还是不敢太过接近。 夜泽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把那群人赶出去后,尾巴还往付丽他们那边扫了一下。 要不是蛇头没跟着过来,我估计她们都得尖叫起来。 “行了,差不多就得了。”我冲他叫了一声,摇了摇头,走向那扇被关起来的堂屋木门。 那门没锁,是虚掩着的。里面亮着蜡烛和长明灯,按规矩停尸的七天里,长明灯是不能灭的。 在我将门向外拉开的时候,里面吹出一股阴臭的风。 我皱了皱眉头,而到了我身边的夜泽吐了吐蛇信,道:“很重的尸气。” “如果是尸变了的话,挺正常的。”我说着走了进去。 堂屋正中放着一具打开的棺材,里面躺着一个面容消瘦的老人。我现在灵牌前鞠躬上香,然后从旁边走过去看尸身。 付丽和赵倩都只敢待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在堂屋里走来走去。 我仔细端详着棺中老人的脸,尸斑与老年斑混在一起,在老人灰白死气沉沉的皮肤上堆叠。以观炁来看,可以看到有一股黑气笼罩着他的眉心灵台,再往下看,双手的指甲也是不正常的长和尖锐。 确实是尸变的迹象…… 我继续往下看,但又隐约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赵倩爷爷的露出寿衣外边的皮肤上,似乎长了些奇怪的细细白毛。很稀松,如果不仔细看还看不太出来,有点像是汗毛发生了变化后变成的。 如果这不是具新尸,而是一具挖出来的老尸,那我肯定会认为这是要修成白毛僵尸了。 可是赵倩的爷爷才死了不到七天,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变成白毛尸。 “奇怪···” 我不禁皱眉思索,接着迈步走到了棺材尾部,我看了眼老人穿的寿鞋。 应该干干净净的鞋底,居然沾满了院子里的尘土! “看来确实是昨晚起尸过,可为什么会又躺回去?”我走回到堂屋门口,这具尸体起的处处都透着古怪,让我很难相信是一起意外。 夜泽跟在我身边,这会儿缩小体型爬到了我的肩上道:“先别管这些了,天快黑了,你想把这具行尸怎么处置?” 听到夜泽的话,我看了看时间,确实已经到了傍晚。 “这具行尸有些古怪,不能直接处理了。”我说道,改变了来之前的想法。 原本我是想到了之后,趁着还没起尸用五火神兵符直接给它烧了也就完事。但眼下看来,这具行尸的尸变恐怕有些猫腻在里面。 “晚上,你守着两姑娘。我来看看,这具行尸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起尸法。” 第二百五十二章:起尸斗法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随着夜幕降下,我把今晚的打算告诉了付丽和赵倩。 夜泽虽然只修行了一百年,可是能耐已经能跟五百年化形的仙家较量,他的本事我还是放心的。 让夜泽在屋里守着两个女孩后,我自己到了外屋,守在灵堂,一边照看着长明灯,一边也盯着那老爷子的尸体,随时防着他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月上中天,我忽然听到外面围墙上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在这安静的夜里,任何风吹草动都够让我警觉。 我把桃木剑拿在手上,往外边走去。千面树妖的树心雕刻的木牌、虎山君的虎牙挂在腰带上,随时准备扯下来施法。 仔细听,这声音是从围墙外边来的。 我靠到了墙边,也在这时,墙头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似乎是东张西望,确定周围没人后才爬过墙头翻进院子。但他没想到墙角早就有人等着,我伸手一抓,直接把他拽到了地上。 那人的身手出乎我意料的差,被摔到地上后不禁‘啊!’了一声。 我上前一步,重重一脚踩中他的脊背,桃木剑也比到了那人的脖子边:“你什么人!” 原本我还以为可能守株待兔到了什么可疑人物,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说话的声音竟然是那个王利民! “你特么半夜三更爬人墙头是什么毛病?”我也是给气乐了,往后退了一步没再继续踩着他。 王利民连忙爬了起来,看向我的目光与早晨相比有了些变化:“我···我是来保护倩倩的。” “怕不是想趁人之危吧?”我不怎么信任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快回去吧。” “我才不会干那种事!”王利民也被我说的恼红了脸,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我懒得理他,更不想在随时可能诈尸的时候跟一个陌生人讨论他的情感问题。 但在这时,灵堂里突然传出了咯噔一声响。 这声响并不是太重,但从灵堂里发出来可就不一样了。我顿时皱起了眉头,伸手直接拽住了王利民的衣服,将他拽了过来道:“现在就滚回家去!不然你被僵尸啃了,我可不管!” “放手!”王利民拍掉我的手,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这种江湖术士,还打扮的像个知识分子。哪里会有什么僵尸,肯定是你故意装神弄鬼来骗倩倩!” 我特么······。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他费劲,迈开大步奔向灵堂,同时也把虎牙拿在手中,随时准备施法。 “你等等!”王利民似乎还以为说中了我的心事,寸步不离地跟在我后面。 就在这时,虚掩的木门嘭的一声被从里面撞开。一具直挺挺的青面老尸裹着恶风,从门里跳了出来,嘭的一声重重落地,激起尘土。 双眼赤红、张着獠牙大嘴,嘭的一声直接跳到了院中。 惨惨月光下,那青面獠牙的僵尸直挺挺立在院中,双手平举,与电视里一般无二! 王利民当时就傻了,瞪着眼、张着嘴,喉咙鼓动,阿巴阿巴地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果然有点奇怪。”我可没他的闲工夫,眼睛一眯,手上迅速掐诀。集气于桃木剑剑尖,抬手一剑向赵倩爷爷的尸体眉心刺去。 尸变的尸体和鬼灵、妖怪附身不太相同,那是尸体肉身发生的变化。而与所有人形怪物相同的一点是,尸变后的炁也是以眉心灵台为主。 所以,道士画镇尸符才会往它们额头帖,目的就是压住它们的尸气。 这一刺我用的是仙人指路的炁法,直接冲散尸身灵台的尸气就能压制住它。 那尸变了的尸体基本没有灵智,纯粹是闻生气而动的,在跳到院中后立即瞄准了我和王利民两个活人。 在我向他一剑刺去的时候,他嘶吼一声,也向我飞扑而来。 被僵尸掐脖子的情形历历在目,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火曰炎上,破邪剑!”我冷喝一声,借虎牙调动了体内火炁,将之缭绕到了桃木剑上。 桃木剑顿时缭绕起熊熊烈火,强烈至极的刚猛阳气让那行尸顿时畏缩了。这种有些意识般的行为,更让我感到了诧异。 但紧接着,他像是判断出比起我,王利民是个更好捏的柿子。尸吼一声后,居然凭空扭转身子,伸直双臂向王利民扑去。 王利民平时也就在村里横行霸道一点,哪儿见过这种架势?眼看着那红着眼的僵尸向自己扑来,他竟然两股战战地当场跪了下来。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王利民叫的声嘶力竭,咚咚地叩头。 “我靠!”我忍不住骂了一声‘软脚虾’,赶紧出手去救。否则让行尸见了血,赵倩爷爷的这具肉身就没法保了。 虎牙换木牌,我急急将木炁灌入,大喝一声:“木曰曲直,缚!” 周围虽然没有树木等地利可以帮助,但在我炁的作用下,地面下立即生出了七八条地下深处的树根,将那行尸牢牢捆住,嘭的一声缚在了地面上。 “吼——!” 行尸发出沉闷的嘶吼,嘴里不断冒出恶臭黑气。而他更是不断挣扎,让缠住他的树根不断崩断,发出咯嘣的声音。 我上前去一把将王利民拽了起来,冲他吼道:“站稳了!你不是想帮忙吗?现在就给我出去,带人沿着村子找,有任何奇怪的东西,都给我盯住!听见没有?” 王利民这会儿早就被行尸吓得魂不附体,忙不迭地点头,听到我让他离开这院子更是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闹僵尸啦——!” 不一会儿,寂静的农村夜空就回荡起王利民声嘶力竭的大叫声。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按我说的去附近查找,但我现在看着这赵倩爷爷的尸体,心里愈发确定,这不是自然尸变的。 更像是…被什么人用法术催动,起尸的邪术。 他身上发生的异变,加之有着些许灵智的表现,让我觉得这像是单羽飞曾提过的,湘西炼尸法。 “这年头…还会有人用这种手段?”我眉头紧皱,这时那行尸终于挣脱了木炁生成的树根,一双血红残忍的眼睛,贪婪地盯住了我,从喉底发出可怕的低吼声。 “想要我的血么?来啊!”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受生炁吸引,想要饱尝鲜血,于是将指尖咬破,滴落下一滴鲜红的指尖血。 那行尸本来对我还有些忌惮,但一见血,顿时被血气刺激,全身尸炁爆涨、眼中凶光大甚,大声咆哮后再无顾忌,仿佛舍生忘死般向我冲了过来! “哼!”我看的仔细,冷哼一声,将桃木剑往地上一插,右手握阴左手化阳,合成一轮仙露明珠向前一推。 噹地一声,那行尸毫无知觉地狠狠撞在了屏障上,向后弹开。 “吼……”行尸再度大吼,手臂、脸上,白色尸毛眼看着就长长了三寸有余! “啧…”我轻轻咬牙。 要不是顾及是赵倩爷爷的尸身,我早就用桃木剑化破邪剑把它砍成七八块了。但既然是付丽找我来帮忙,我向尽可能地保留下老人家的尸身。 “仙灵破元!” 思前想后,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让我觉得值得一试。 我低喝一声,将笼罩全身的仙露明珠屏障缓缓被压缩至手中,化为一道阴阳二气轮转的转轮。 这是我将仙露明珠的运炁法用作攻击的一种尝试,初级阶段并不稳定,但足够对付这个不算灵活的行尸。 行尸嘶吼着刚刚站起,阴阳二气轮转的转轮已经砸到了他的胸前。 “嗷吼……” 行尸顿时大叫,而它立即被阴阳二气轮转的炁图包裹在其中。展现出来的炁图是轮太极,外围是八卦,内部是阴阳鱼。 这是我推演出来的雏形,然而它的威力有些出乎了我的意料。 阴阳鱼缓缓旋转,行尸被困在炁图中左突右撞无法脱身。 这时阴气一扫,好似腊月寒刀,让行尸的身体仿佛龟裂,顿时哀嚎一声;阳气再一扫,如片片花瓣纷纷洒落,落在行尸身上宛如灼烧一般,将它身上的白色尸毛烧化了个干净。 待仙灵破元的炁图消散,那尸体已经被蹆尽一身尸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连尸炁都被炼化了个干净! 他变回了普通的尸体,獠牙、利爪也随即脱落。 但我也不轻松,将转轮化为炁图对炁的消耗,出乎意料的巨大。恐怕,是施展仙露明珠的两到三倍。 “艹…头晕了…”我晃了晃脑袋,踉跄地坐在了地上,来喘一口气。 过了不多久,吵吵嚷嚷地村子里来了一大票人,或拿着锄头榔头、或拿着火把渔网一问,还是被王利民叫来抓僵尸的。 我一看他们这些装备,也有点哭笑不得。心说:你们这来抓僵尸,怕不是把僵尸当成跑进村子的野猪了。 “小先生,倩倩在哪呢?”村子村长在招呼村民把赵老爷子的尸体放回棺材后,愧疚地对我说道,“也怪我,今天赵丫头来找我说这事,我都没当真…唉……” “放心,赵倩她没事,在房子里呢,我让她们别出来。”我喝了点水,喘了口气,接着问,“王利民呢?他在哪。” “那小子说是小先生安排他做什么事,告诉我闹僵尸后,匆匆忙忙就又跑了。”村长说道。 我点了点头,心说他倒还没吓傻到忘了我交代的话。 但这个念头还没过去,门口又传来一阵嘈杂,几个早上看见过的年轻人背着个人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在村长面前哭着喊了起来:“村长!村长!王哥他,王哥他死啦!” 第二百五十三章:异变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那年轻人带着哭呛地说着,把背着的人放到了地上。周围人立即聚过来一看,都吓了一跳。 我连忙过去挤进人群,看到王利民躺在地上脸色死灰,顿时吃了一惊。 “都让开点!”我大声让围着的人往旁边退开,手指捻着法诀,聚起一团阳炁点入了王利民的眉心。 刚刚还面色死灰的王利民顿时触电般颤了一下,把旁边的村民都吓了一跳。 “让开让开,别耽搁小先生救人!”村长大声喊着把围在附近的村民驱散,让出一块空地。然后那些人都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我,让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这又不是跳大神。 “他是被死气冲了,帮我倒碗姜汤来。”我冲村长说道,村长连连点头,让人煮了碗姜汤给王利民灌了下去。 他脸上的死灰色缓缓褪去,咳了几声,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我…我死了?” “还没,不过你得养段日子了。还有,最好告诉我,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我放下汤碗对王利民说道。 “村…村西边有个土地庙,我在那…看到个外地人…”王利民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虚弱无比,“我好不容易才…逃…”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然后让几个村民帮着把王利民背进了屋里躺下。 刚进屋子,从屋檐上垂下来的夜泽就把村民们吓了一大跳。 “别怕,这是我的。”我伸手让夜泽缠到我的胳膊上,对它说道,“村西边有个土地庙,那里应该有个术者,你帮我去看看。别弄死了,我要活的。” 夜泽眼中露出兴奋,口中蛇信吞吐,嘶嘶作响,从我身上游下来后动作飞快地离开了院子。 大部分村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画面,过山峰居然能听懂人话!此时,一个个都用看神仙似的崇拜目光看着我。 我让人把王利民背进房间躺下,正好付丽和赵倩也没睡,我就让她们照顾下他,把事情交代完,就根据村里人的指示,往西边跑了过去。 村子的规模其实不算太大,跑到村西边的田埂边上,抬头就能看到有间破破烂烂的土地庙在另一头立着。 我刚刚到那里,立即听到一声低沉的吼啸。紧接着土地庙里鼓动起两股相互碰撞的炁。嘭地一声,土地庙老旧的墙壁倒塌,一个被恶臭黄色尸炁包裹着的人影倒飞了出来。 夜泽在跟人交手? 我有些吃惊,还以为猛让王利民逃掉的术者,对夜泽来说应该手到擒来呢。 “呸呸呸!臭死了!”那人影原地一滚,赶紧震散身上的尸炁。里面正是夜泽,而且他已经用出了本相‘蛇鳞护体’,黑色的蛇鳞护住了的全身,显然他遇到了劲敌。 “怎么回事?”我赶了一步,疑惑地问。 夜泽回头看了我一眼,喘了口气道:“我找到你说的术者了,但他奶奶的,暗中还藏了具奇怪的僵尸,差点就把我交代在那了。” “奇怪的僵尸?”我一听是有僵尸,心知是找对人了。 就在这时,破庙里一声低沉的尸吼。一道漆黑的人影炮弹般冲了出来。一身浓重的尸炁,仿佛是从万尸坑中爬出来的一般,嘶吼着伸直双臂向夜泽扑了过来。 “闪开!”夜泽猛地将我一推,张嘴发出一声嘶鸣,催动出自身强盛的水炁。稻田中的水被拘了过来,包裹在他身上,化为一条大蛇。 蛇尾猛地一甩,正中那僵尸地胸膛,将它狠狠打了回去。 “吼——!”披头散发的老尸立即弹了起来,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仿佛根本不曾受伤。它张嘴一吞,周身恶臭尸水般的尸炁尽数被吞到它的口中,接着猛地一吐。 那尸炁仿佛一条尸水大河般,气势汹汹地向夜泽化成的大蛇汹涌而来。 “又是这招!” 夜泽叫骂一声,将水炁凝结成的蛇躯挡在了前边,深吸一口气,张嘴吐出数十道水炁凝结成的冰棱。 看来,消化山魈后,他的功力又提升了一截。 这时候,我也看清了那僵尸的模样。 难怪夜泽会说它古怪,那僵尸居然生出了异象,吻部突出仿佛是某种野兽,嘴里獠牙交错,身上更是遍布了灰白色的尸毛,粗粗看去,就像一头人立而起的恶狼般。 “这什么鬼东西?”夜泽用水炁挡消了尸炁,自己的蛇身也被打散,本体落到地上。 那僵尸被冰棱打的正着,然而只是将它震退,锋利的冰棱居然无法刺穿它的尸毛与外皮,俨然如铜头铁臂一般!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被秘法祭炼过的僵尸。”我把桃木剑横在身前,“别大意,这玩意儿全身都是尸毒!” “原来这种村子里,还存在有见识的术者!” 突然有个尖细难听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循着声音看过去,见到那破烂的土地庙里纵身跳出个五短身材的矮子。 那人长的头大身胖,一脸麻子,蹲坐在墙头上恶狠狠地看着我:“看来就是你了,坏我好事的家伙!居然还敢上门找死,你是不知道爷爷的厉害!” “这么说,就是你在做法,让逝者起尸的?”我向他看去,目光转冷道,“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邪法炼尸也算好事了。你这么做,不怕被正道术者讨伐吗?” “哈哈哈,现在什么世道了,还讲这些正道邪道?我好不容易找到具适合祭炼的尸体,还被你搅了,别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那矮子先是嚣张大笑了几声,接着掏出一张符拿在手中,凶神恶煞地喝了一声:“上,狼首尸,干掉他们!” 那矮胖子似乎对自己这具狼首尸很有信心,没想着跑,反而将纸符一燃,激发出了狼首尸更猛烈的尸炁与杀气。 那狼首尸张嘴一声咆哮,双目仿佛淌血般鲜红,双脚一蹬地面,凶狠地向我们扑了上来。那尸炁与杀气交织,确实有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哼,我来对付他!”夜泽哼了一声,也发了傲气,不等我同意就冲上去接住了狼首尸的利爪。 两者狠狠撞在了一起,力量方面,不相伯仲。 我本来想自己对付狼首尸,因为夜泽是毒蛇修炼走的仙道。最擅长对付的是活物,而不是死物,僵尸这种东西,让他一口致命毒牙无用武之地。 但夜泽既然已经冲了上去,我便把桃木剑一撇,冷冷看向那矮胖子道:“既然他去对付狼首尸,那我就对付你吧。” 话音一落,我箭步逼了过去,手中桃木剑往前一指,直向矮胖子刺去。 不料矮胖子身手也不错,没被吓到,反而机敏地向旁一跳。手往兜里一掏,猛地撒出一把白色的粉末。 “哈哈,看爷爷的七虫断魂散!”那矮胖子见粉末撒了我一脸,顿时得意地大笑起来。可他没料到一把桃木剑扫出粉末,狠狠劈在他的肩膀上。 那矮胖子措不及防,疼的惨叫一声,琵琶骨险些被一剑劈断! “你、你怎么不怕我的七虫断魂散?”矮胖子捂着胳膊,疼得冷汗直冒,满脸震惊地看着安然无恙的我。 “老子有辟毒珠。”我冷笑回答,事实上我是用了仙露明珠。毕竟辟毒珠虽然能保证我毒不死,但不知道这粉末有什么效果的情况下,我也不敢冒险。 矮胖子疼得冷汗直流,立时大喊起来:“还不快回来救我!” 话音一落,我顿时感到身后恶风袭来,恶臭尸炁如云雾般笼罩而来。 “居然有灵智?”我又吃了一惊,身子向旁边一跳,避开了身后袭来的凌厉一击。 狼首尸发声低吼,呲牙咧嘴从牙缝中溢出尸水般的液体。 “你不是说你对付它吗?”看到这么个东西,我也有点头疼,回头冲夜泽喊道。 夜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身上有黑色蛇鳞护体,也挂彩了好几处:“他姥姥的,这东西一身铜皮铁骨,我的牙根本咬不进去!” 夜泽懊恼不已,感觉到深深挫败。我翻了个白眼,上前说道:“我来对付,你盯紧那个矮子,别让他跑了!” “狼首尸!给我干掉那混蛋!”矮胖子大声命令,狼首尸到了身边,似乎让他感觉底气又足了。 这也不奇怪,一般的攻击难以伤到经过祭炼,铜皮铁骨的狼首尸。且狼首尸速度快、攻击力强横,寻常术者想施展法术也跟不上它的速度。 狼首尸被他一激,身上尸炁再度迸发,凶气逼人!低吼一声,双腿一蹬,饿狼扑食般向我扑了上来! 它的速度确实很快,然而那只是相对而言,在此刻的我面前已经不够看了。比起虎山君和天阳山遇到的神秘人,这差距宛如天差地别! “不自量力,火曰炎上,破邪剑!”我面对扑来的狼首尸,冷哼一声,将桃木剑竖起面前。 指尖从剑柄一路抹到了剑尖。阳气催火炁,金灿灿的火光刹那间裹上了剑身。 我向旁躲开狼首尸的利爪,剑身由上而下劈向狼首尸的手臂。 它身那坚不可摧似的铜皮铁骨,在破邪剑的面前,竟宛如豆腐一般。剑锋削过,两条手臂顿时翻飞而起,尸血飞溅而出! 第二百五十四章:湘西现异门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随着那两条断臂飞起,狼首尸发出了凄厉大叫,狼一般的大嘴紧接着向我咬来。 我冷哼着向后跳开,手中桃木剑横扫竖劈,眨眼之间将这凶狠的狼首尸砍成了七八截。尸血、尸肉、各种腐臭的内脏洒落一地。 那矮胖子的脸色从得意忘形到大惊失色,只有两三个呼吸的间隔。那狼首尸飞溅出去的尸血,直接溅在了他的脸上和身上。 “五火神兵符,焚妖!”斩碎狼首尸后,我用桃木剑在地上一通划刻,画下一道五火神兵符。熊熊烈火将狼首尸的碎尸焚烧,冲起一道灼灼的火柱。 “五火神兵符!”矮胖子大叫了一声,惊恐地看向我,“你是赶尸派的人?!” “哦?看来你是湘西出来的。”我抬头扫了他一眼,因为有夜泽在旁边守着,我根本不担心他能跑掉,“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装神弄鬼!” 那矮胖子眼睛连连转动,向旁边看了眼,见到变回原型的夜泽吐着蛇信、呲着毒牙,凶狠地盯着他。 那两颗匕首般的毒牙,让他毫不怀疑,只需要一口就能送他上西天。 “你是…赶尸派的哪个门?”那矮胖子不敢妄动,被夜泽盯着,不得不老实一点。 我挑了下眉毛:“现在是我在问话,还轮不到你来问我。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再装聋作哑,我就让它给你一口。” 呲——! 夜泽十分配合地发出一声嘶嘶蛇鸣,并把冷冰冰的蛇躯缠到了矮胖子的脖子上,把他吓得又哆嗦了一下。 “我是……我是湘西尸仙宗的人,这次出来。是为了给我们新开的堂口寻找尸胚的!”矮胖子被夜泽缠在脖子上后,整个人哆嗦着把话说了出来。 我听完后眉头一挑,这湘西尸仙宗,我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宗派。倒是尸胚,我还是听单羽飞提到过一点。 因为赶尸派也有炼尸的一系法术,分三门后,这系法术留在了尸门中。黑衣尸门在过去,也曾有炼尸的术者,但解放后就不弄这行了。 一来是开始流行火葬,没了那么多尸体;二来是有了各种交通工具,可以运死尸,不需要赶尸人再让尸体自己动起来一蹦一蹦地跳;三来是解放后,湘西派系之间斗尸争胜的风俗也停了,所以炼了尸也没用。 如果想炼尸,要么是本来就是年头极为长久的老尸,本身煞气足、阴气盛,炼制出来的斗尸就会特别强悍。 但这种老尸没那么容易找,大部分炼尸人只能用别的方法。以尸养尸,用大量尸体的尸炁聚集一处,养一凶尸。 那么,这样养出来的凶尸就会极为强悍,被称为尸胚。这种尸胚,集尸炁、怨气、阴气于一身,是极有可能化为尸煞、尸王的存在。 听到这家伙居然是从湘西出来找死尸,做尸胚的,我不禁眉头紧皱,冷冷地问:“你们尸仙宗,是个什么样的宗派?”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新加入的下方小卒而已。”矮胖子心惊肉跳地说,我危险地眯起眼睛,道:“看来你是不老实了?” “不不不,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矮胖子听出我话里的杀气,吓得连忙辩解,“尸仙宗的地址极为神秘,我们这个堂口,也只有堂主去过!” “那你们堂主在哪里?”我立即追问,那矮胖子刚想说话,突然空中传来一声低哑的鹰鸣。一阵剧烈的风起声后,有个庞大的影子飞扑了下来掀起一阵飞沙走石。 糟糕! 我心中一急,这庞大的影子冲下带来了凶恶的尸炁,似乎也是个怪尸。掀起的狂风惊人,把我掀飞出去不说,连夜泽也被一双从天而降的鹰爪抓飞了起来。 “淦!”夜泽连忙变成人形奋力挣脱,受制于本相的天敌,他整个的炁都被打乱了。 “哈哈哈!鹰变尸!”那矮胖子一看援军来到,又恢复了之前嚣张的模样。赶紧一纵身,抓住了拥有一双巨大翅膀的鹰尸脚腕,被带着飞天而起! “你就等着吧,你敢惹爷爷,尸仙宗的高手不会放过你的!”那鹰变尸带着矮胖子高高飞起,矮胖子嚣张地大叫,放着狠话。 我先去看了夜泽,确认他没事。再看高高飞起的鹰变尸和矮胖子,眉头紧皱,这个距离想再把他抓回来太难,我们两个都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真该死,没想到他还有一具护身的怪尸!”我懊恼不已,那尸仙宗在搜罗天下奇尸,炼制尸胚,极有可能有尸魔内丹的线索。 夜泽缓了一口气,摇头道:“倒也不是没收获,他也被我毒牙划了一下。” 我闻言微愣:“你咬到他了?” “没有,那个鹰变尸的叫声,让我浑身都不舒服。本来想咬他一口,但只擦破了一点皮。”夜泽摇了摇头,今晚连连受挫,让他心情十分糟糕。 “算了。”我看了眼矮胖子逃走的方向,起身道,“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我们知道了湘西出了个尸仙宗。如果胡灵他们都没有收获…我想我们就要去湘西碰碰运气了。” 夜泽一听,眼睛不禁亮了亮,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搞?灭了他们?” “现在还不知道,你也别那么兴奋。”我摇了摇头,“如果他们在湘西闹事,尸门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不管有没有尸魔内丹,一场架是少不了的。” 赶走了矮胖子,这村子的诈尸事件也算结束。我回去后补了一觉,天亮后就和付丽离开,坐巴士回了东立市。 至于王利民则由赵倩照顾了,后来听说,他俩还真的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从村子回来后,我心里记挂着尸仙宗的事。想了想自己又没什么头绪,而这种查人户口的事,我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姬昊。 当我拨通姬昊的电话号码时,电话那头的姬狐狸还有些意外:“真难得,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林先生,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听到他这一本正经说笑话的语气,我翻了个白眼,开门见山地道:“姬少爷,我想请你帮我查个组织。” 姬昊轻笑了一声,似乎有所预料:“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我听着。” “尸仙宗,你可以帮我查一下这个宗门的信息吗?”我说。 姬昊听完稍稍沉默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道:“林先生,有时候我真怀疑究竟是事在找你,还是你在找事。你就像蜜蜂,总能嗅到麻烦的花香,然后追寻上去。” “……我总觉得你在骂我,但我没有证据。”我又翻了个白眼,“总之,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林先生,应该知道,我的人情不好欠吧?”姬昊的声音似笑非笑,那语气让我不禁有些头皮发麻,总觉得这个电话又会变成一个坑。 “我想了想,还是…”我心里揣测了下,不禁打了退堂鼓。姬昊瞄准的事,不是刀山就是油锅! “两天,两天后我联系你。”可惜姬昊并不给我反悔的机会,“记得看手机,我随时可能给你打电话,挂了。” “……艹……”我轻轻吐出一个优雅的名词,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因为事情有进展而轻松,还是该因为自己又被姬昊惦记上而担心。 这两天里,我也没能闲着。卡尔米坐飞机来了,还不是一个是来的,还跟着她臭着脸的哥哥,贝尔特。 我顶着贝尔特的杀人目光,给卡尔米举办了一个简单的生日派对。 顺便给她的项链换了个更加强烈的仙露明珠屏障,我一直防着恶魔的可能出现,但到最后卡尔米离开,也没有出现巴菲特或者巴尔的身影。 我心里多少有些记挂,可是也没有多余的线索去追寻这些。有贝尔特在她身边,卡尔米还是挺安全的。 从天阳山分开后的第七天,东立市一纸衣冠中,胡灵第一个回来了,身边还跟着白家的白阳义。 但从长白山狐仙岭回来,胡灵也没能带回来什么有用的信息。长白山里的胡家仙大多数不怎么出山,知道的消息有些都是几百、上千年前的事了。 我心中有所预料,但还是有些失落。 接下去回来的是林白衣,她如一阵阴风般忽然出现。一身月牙白的长衣,气质出尘,又鬼气飘飘。 然而她也没能寻到尸魔的踪迹,这次她回去探访了乌鸦岭后,倒是察觉到有一股休眠状态的炁在乌鸦岭的山腹中起伏。 只是那股炁十分阳刚,想来不会是尸魔,所以林白衣也没有去惊动对方。 在林白衣推测看来,那应该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仙家在山腹中沉眠,借着此地的怪异风水局,进行一种独特的蜕变。 “乌鸦岭…”我轻轻咬牙,乌鸦岭在葫芦口我老家的附近,我多少会有点在意。 结果几路仙家都没能有收获,我心中不禁沉重,四十五天的时限已经过去了七天,可尸魔内丹还全无踪迹。 “看来,只能去湘西碰碰运气了。”我说道。 这时,我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下意识以为是姬昊那货,但手机打开后,看到的名字居然是单羽飞! “喂?单道长,怎么了?”我连忙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单羽飞语气凝重的声音:“喂,小师弟。你得回来东花市了,我有事,要回湘西。” 回湘西?在这时候? 我吃了一惊,连忙问:“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要回去了?” 单羽飞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接着咬牙切齿地说道:“赶尸派祖庭,尸门被外人袭击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赶赴湘西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你说什么?”听到单羽飞的话,我顿时吃了一惊。阴山黑衣门是赶尸派的祖庭,尸门在湘西玄门中也很有威望,“谁干的?” “情况还不清楚,刚刚师门的人用紧急联络用的灵符联系了我,我得赶回去。”单羽飞急匆匆地说着,似乎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我连忙冲电话说道:“单道长,你先把东花市的一纸衣冠关了吧。我在东立市也开了一家新的,然后你先回去,我也带人去湘西,我们阴山下的慧灵镇见。” “林兄弟,你……” “好了,别说客套话了。你帮了我不少次,我不会袖手旁观。”我打断了他想说的话,在听到单羽飞同意后挂断了电话。 一众仙家围在我身边,也都听见了刚刚电话里的内容。夜泽首先按耐不住地道:“要去干架了?” “还不知道,赶尸派虽然分了一派三门,但也不能让外人骑到头上。”我冷冷说道,思考了一下,接着看向夜泽,“你留下看家吧,东花市的一纸衣冠关了,那些游魂野鬼也许会聚集到东立市来。我这店里有招人看店,但游魂野鬼,他可应付不来。” 听到我想让他留下,夜泽顿时不满了起来,道:“我留下是没什么,但你看我的本相的样子,不得把那小子吓死?” 他这么说,我也反应过来。夜泽的本相是条巨大的过山峰,普通的眼镜王蛇都能把人吓瘫,不敢招惹,更别提是它这样的体型了。 “这也是个问题,要么…胡灵你留下?”我心里把夜泽的选项消了,扭头看向胡灵。胡灵露出几分为难,但点了点头道:“少爷吩咐,胡灵会尽力一试。” “要麻烦你了。”我说道。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白阳义忽然开口道:“林公子对吗?如果你信得过在下,就让我留守此处吧。虽然在下法力微薄,但一些小鬼小怪还不放在眼里。” 他会说话让我大出意外,诧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接着点头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就是,麻烦白大仙了。” “叫我名字就好,胡灵为你护法,还要请你多多照顾。”白阳义温和地道,“她一直想报答你的恩情,这次湘西之行,便带她去吧。” “白大哥。”胡灵神情有些激动地看着他,白阳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接着又看向我,道:“此次从长白山之行,我也寻觅到几株难得一见的药材。我也正好在此静修,研究一下药性。” 我看了下胡灵,看她对白阳义十分信任。又看了眼林白衣,她也微微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那后边的堂屋便留空给白…白阳义你了,我会嘱咐前面的看店伙计不要去惊扰你。”我迅速给他做了下安排,白阳义是有接近千年修为的仙家,而且看上去稳重可靠,应该比留夜泽靠谱的多。 交代完后,林白衣便离开了,当有需要了我再去请她不迟。而且我要做高铁去湘西,她也不方便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相比较之下,会变化戒指的夜泽和化为原型的胡灵就要方便的多。 龙星雨还训练阴兵未归,事态紧急,我也没时间去等他。离开前我给看店的小伙计,打了个电话,今晚开始可能会有鬼灵上门,该做的心理铺垫我也得先做好。 “喂?小陈,我跟你说一声,我要出门一趟,店里这几天就要你多照看了。” 看店的小伙计是个比我小一岁半的男生,姓陈,叫陈慕晴,是个瘦瘦高高有点内向的人。不过在工作的这段时间,表现出这还是很有原则的一个人,因此我也放心把店交给他。 “哦,好的。那个,林大哥,你要去哪儿啊?”因为是上夜班的关系,接电话时,陈慕晴还是睡的有点迷迷瞪瞪的。 “去办点事,你听着,今天晚上开始可能会出现些有些古怪的客人。你别管,也别离开店门,要买什么给什么就好,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就去后堂敲三下门。” “什么?”陈慕晴听到我这明显有些古怪的话,似乎清醒了许多,“奇怪的客人……是什么样的客人?” “额…”这问题还真难倒我了,“大概就是…吐着长舌头、眼睛像铜铃的,吊死鬼这种?” “…哈?”陈慕晴的语气,似乎觉得我是喝多了在开玩笑了。 我也没想着说服他,反正到了晚上如果真有鬼灵上门,他也就知道什么情况了。而且有白阳义坐镇,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除了能贴身的夜泽外,胡灵也在我上高铁前分开了。约定在湘西见面后,化为一阵阴风卷动,在转过一棵树后就不见了踪影。 心浮气躁的几个小时后,我也到了酆都的站台,再讨车直奔向阴山脚下的慧灵镇。一听我要去慧灵镇,不少出租车司机都大惊失色,摇头不止。 胆子大的跟我解释说,那里近几天有人看到僵尸出没,咬死咬伤了好些人,现在谁还敢往那儿去? 后来我实在没办法,把车费翻了番,这才有个胆大的同意把我送过去。但是,也只同意给我送到镇子外围。 “那个小兄弟,你后面背着的那个布条,不会是桃木剑吧?”去往慧灵镇的路上,司机找了个话茬,从他后视镜里正好能看到我背上用木条缠起来的桃木剑。 湘西这地方自古以来传说众多,解放后,对玄门之事也多笃信。我笑了笑道:“我听说慧灵镇后的阴山上,有一个玄门的宗派,所以想去拜访一下呢。” “哈哈哈,现在年轻人对这种事好奇的也很多。不过叔叔得提醒你一句,有些事可不是以讹传讹,是真有其事!”那司机说着语气严肃了一些。 我装出好奇的样子来,问:“怎么?您难道亲眼见过?” “那当然,湘西这地方,你要是运气不好,总能碰上些神神鬼鬼的事!”那司机见我接茬,便一脸后怕地把话说了下去,“我这辈子夜路开多了,多少遇上过几件。但最可怕的,还是两三个星期前,我可是亲眼看到过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那可太可怕了,吓得我车子都没敢停!” “三头六臂的怪物?”我有些吃惊,要说遇见过鬼灵僵尸,我还有点信,但三头六臂的怪物哪儿那么多,“我有点不信。” “嘿!就知道你不信,你不信也没事。我可提醒你,千万别去燕子荡,那个怪物也许还在那也不一定。”司机见我不信,也没硬要说服我的意思,转而哼着小曲把车又开过一个弯。 天色渐渐昏沉,夜幕下的慧灵镇也出现在了眼前。在镇子后边不远处,就是高耸却阴气逼人的阴山,云头低压,给人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 到了这儿司机大叔也不敢再往前开了,在镇子几百米外把我放了下来。 临走前又不放心地把自己电话号码塞给了我,让我如果想离开叫不到车,就给他打电话。 我心怀感激地接了下来,把背包一抗,迈步往慧灵镇里走。这时一路上都不能说话的夜泽忍不住开口了:“这一路可憋死我了,不过这地方,阴气可真重。” “嗯,还有股尸炁笼罩。啧…尸门可能真的出事了。”我皱了皱眉头,通过观炁,能看到有灰黄色的尸炁笼罩上空。 而阴山上边的炁更像是翻滚的尸水,在空中涌动,骇人无比! 夜泽吐了吐蛇信,突然道:“嗯?村子里好像有术者在交手。” “嗯?在哪。”我连忙问,在感知力这方面,我确实比不上夜泽之类的仙家,在它说有术者在交手时,我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在那,跟我来。”夜泽转身一变,化为本体黑蛇,在前带路,速度奇快无比。 随着我们深入慧灵镇,一声声逐渐激烈的爆破越来越强烈,我已经能看到一束束火光忽明忽暗。 往那跑出,拐过拐角时,正好看到一个身高三米的青皮巨人在挥动手上流星锤。 嘭的一声,流星锤重重砸碎了墙壁和水泥地,飞溅起无数碎石砖块。 那铁塔般的巨人发出野兽般的吼声,我在它身上看到了浓烈的黄色尸炁,顿时明白过来,这是一具被人祭炼过的僵尸! 那巨人僵尸浑身青黑,只在关节处缠着布条,强而有力的手臂挥动恐怖的巨力,舞动流星锤,仿佛要掀起飓风一般! 而它并不是在无理由的发泄,它的对手在流星锤挥下的同时险险避开。而那瞬间,他身后的土墙已经被砸的坍塌,可想而知这一击砸在身上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哈!”那人大喝一声,脚尖点地高高跳起,一身黑色长衣舞动,手中桃木剑上蹿起一道道强烈的电光! “雷尊助我!天雷符!” 桃木剑上青蓝色电光霹雳作响,被黑衣道人挥起,由上而下,狠狠劈落。 那巨人僵尸有神智般将流星锤的锁链挡在身前,桃木剑劈在铁链上,咯的咯吱作响,未能尽到全功。 “切!”道人懊恼不已,抽身而退,而我也看清了,那正是单羽飞。 “单道长!”我大叫一声,立即把缠在桃木剑上的布条解了下来。 单羽飞听到我的声音,下意识地往我这儿看了一眼,大声道:“林兄弟,别过来!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单羽飞话音未落,那巨人僵尸闻到生炁后猛地转身,手中流星锤如一颗炮弹般向我砸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铜皮尸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小心!” 单羽飞大叫着劈剑上来抢救,然而让他诧异的是,那向我飞奔而来的大铁锤仿佛半途撞上了一个无形的屏障一般,嘭地一下弹了回来。 “单道长,这是敌人没错吧?”我松开仙露明珠的手诀,手中桃木剑一竖道,“我想办法压制住它,单道长你来给它致命一击。” “压制?你打算怎么做?”单羽飞灵活地向旁一躲,一剑划向巨人僵尸的膝盖。由天雷符加持的桃木剑破开它经过祭炼的皮肤,顿时让它尸血流出。 但凭这样想弄死这具巨人僵尸,那可是太难了。 我把腰上小木牌扯了下来,拿在手中运动木炁道:“我有办法,就像这样!木曰曲直,缚!” 木炁运动,木牌上青光绽放。单羽飞顿时感觉到脚底下地面鼓动,吃惊之余连忙跳开。 紧接着十七八条埋藏在地底的树根,接二连三地钻出地面,仿佛一条条锁链,紧紧缠在青皮巨尸的手臂、身上把它强硬地拽向地面。 “我艹?”单羽飞看的目瞪口呆,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青皮巨尸被硬生生拽倒。 然而这青皮巨尸一身蛮力,寻常的树根强度并不足以压制住它。 青皮巨尸嘴里发出低吼,黑气、尸炁从口鼻涌出,身上的肌肉更膨胀了一圈,让缠住它的树根发出咯嘣作响的声音,眨眼间崩断了一两条! “再压住它几秒钟!”单羽飞终于回过了神,连忙将桃木剑举起,大声喝道,“天罡佐我,地煞降魔!五火神君,降威灭灵!五火神君焚尸符,急急如律令!” 法咒念罢,桃木剑上立即蹿起灼灼烈火,辟尽邪气。 然而就当单羽飞要挥剑刺向青皮巨尸的天灵尸,那青皮巨尸一声怒吼,硬生生挣断树根,就要站起来。 啧…这种强度的木炁还不够…… 我暗暗咬牙,不得不往木牌输入更加多的炁。木牌上青炁升腾。受到这股木炁影响,断裂的树根居然开始发芽抽枝。 但这不足以阻止那青皮巨尸站起来,挥舞手掌迎向单羽飞。单羽飞低喝一声,一剑斩开了对方的皮肉,火光灼灼间,斩下了青皮巨尸半只手掌。 “真他奶奶的硬!”单羽飞不得不后退躲过巨尸甩过来的锁链,眼睛紧盯着青皮巨尸的动作。 而它刚要站起来的膝盖,突然又狠狠地跪了下去,连背都直不起来,好像有什么千钧重物压在它的背上一样。 与此同时,我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一张炁图,内有阴阳外生八卦,四象东生之炁转到了艮位上,让我脑海中突然闪过当日神秘人在炁图中脚踏的那个方位。 “木炁走艮位,压胜!”我再低喝一声,额头出汗,将木炁调动。握木牌的单手下压,借着艮位山势将青皮巨尸压制。 然而无形的气团终究不够安定,我脑中灵机一动,干脆将木炁凝成一截稳定的实体。 “建木压顶!” 嘭地一声,一株青光蒙蒙的大树直接压在了青皮巨尸的背上,让它再起不能地趴在地上,建木底部生出众多树根,缠住青皮巨尸,任它嘶吼连连也无法从建木树根下挣脱出来。 单羽飞连忙上前补了一剑,洞穿了青皮巨尸的额头后,这才把这个强悍的大敌解决了。 接着他就啧啧称奇地看着我变出来的建木,绕着圈地看,边看边说:“林兄弟,你这功力是坐火箭修的吧?我见过不少人用木炁化术,顶多弄点树根树藤乱七八糟的,像你这样能呲溜变出棵树,还让树根都抽枝发芽的生炁,啧啧啧……” “你以为很轻松啊?你想学,我教你就是了。”我喘着气说道,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解开了建木的化形术。 但在这时,我感觉自己体内生出木炁的肝胆似乎有了什么变化,消耗巨大的木炁瞬间充盈了起来,好像真的有株小小的建木长在了里面似的。 “怪事…”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单羽飞把青皮巨尸用五火神兵符烧了之后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算了。”我摇了摇头,接着我开始四处找夜泽的踪迹,很快,我就在墙头看到了探出头来的夜泽:“喂,来这儿。” “妖?”单羽飞眉头皱起,我拦住他道:“跟我来的,我算它监护人,不用担心。” 这边说完,我又看向夜泽:“你找到什么了?” “一个刚刚吐血吐了两三升的人,我估计应该和那个被烧成灰的大个子有关系。”夜泽说着又扭头缩了回去。 我和单羽飞对视一眼,先后翻过墙头,跟上了夜泽。 很快在慧灵镇一间空屋猪棚里,我们就看到了被夜泽捆成猪般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似乎刚醒不久,还在不断扭动,看到一条六米多长的过山峰从房梁上下来,吓得魂都飞了! 要不是嘴巴被塞住,恐怕早就惨叫了出来。 接着他看到了我们两个从门口走进来,赶紧拱着向我们这边凑了过来。 “怎么办?”我看向单羽飞。 单羽飞皱着眉先走了过去,一把从那男人脖子上扯下来一个牌子,牌子上有个图案,单羽飞看罢就认了出来道:“湘西汗尸门的人,刚刚那玩意儿应该就是他操控的。被我们干掉后,他受到了法术的反噬。” 我点点头,这方面单羽飞才是行家:“怎么办?在这里问他?” “不,换个安全的地方。让这种人开口,我有些手段。”单羽飞一反常态的有些严肃,目光更是有些凶狠。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猜测,问:“你有没有回祖庭去看过?” 我这一问,单羽飞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黑的好像能滴出墨来一般:“我没能上去阴山,刚到阴山就被那东西缠住了。不得不边打边退,一直回到慧灵镇。” 赶尸派祖庭被袭击,单羽飞在阴山脚下遇到青皮巨尸的袭击,控制者还是个汗尸门的术者。不难想象,这三者之间存在着联系。 很可能汗尸门的术者不止一个人,这个中年人失联,也许其他人会很快找来。慧灵镇并不安全,这也是单羽飞考虑到的问题。 “有安全的隐秘地方吗?”我问。 单羽飞道:“有,跟我来。” 我让夜泽把那中年人打晕,然后扛在身上,借着夜色飞快离开慧灵镇。远远看向阴山,几座道观在山林中间若隐若现,却只有零星几点火光,让人越感不安。 单羽飞轻车熟路地在前带路,显然对阴山脚下的区域熟悉的不得了,很快就在山高林密的斜坡上,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坟碑。 单羽飞手指在碑后边扒拉了几下,密密的树藤后边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我艹,钻墓啊?”我心中不禁有些抵触,单羽飞翻了个白眼道:“不是墓,这块碑是我立的。” 我:“???” “咳,小时候淘气,不想听师傅絮叨念经,我就和几个师兄弟偷偷把本来有的山洞弄宽了点,拿块碑做掩护。”单羽飞被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催促着我们进去。 我心说偷懒能偷出个秘密基地来,单羽飞也是个极品了。 里面的空间确实不小,大部分还是天然的山洞。放了些桌椅板凳,还有些卷在一起的书和老旧的小玩具。 单羽飞在里面找到了一盏还能用的油灯,在这种没电的洞里刚好用作照明。 “几年没回来了,没想到还剩了点油。”单羽飞折腾了一会儿,把油灯点亮,还有些唏嘘。 我轻笑一声,让跟着进来的夜泽把那中年人丢在了地上。许是夜泽力气太大,直接把他摔醒了过来,左顾右盼一眼,眼里满是困惑之色。 单羽飞把他嘴里的布拽了出来,脸上表情阴沉无比:“你是汗尸门的术者,带着铜皮尸来赶尸派门下做什么?攻击祖庭的人,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那中年人恢复说话能力后用力喘了两口气,接着抬头看向我们,语气居然有了些嚣张:“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是尸门的余孽吗!” “余孽?”单羽飞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一把将那中年人拽了起来,“你们对尸门做了什么!” “不肯归顺仙宗的老古董,当然是被仙宗扫灭了!”中年人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亦或者是看到我们年轻,让他觉得在这里有胆气。 “你说什么!”听到他这话,单羽飞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那中年人见此更加得意,狐假虎威地嚷嚷道:“现在的湘西,是仙宗的天下,不归顺仙宗的湘西术者,都是死路一条!我劝你们,识相就快把老子放了,否则……”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甚至因为巴掌声来的太快,那中年人一口咬在自己的舌头上,嗷地一声流了满嘴的血! “否则怎么样?” 我晃了晃自己的手掌,冷冷地说着。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拍了过去。 这次更是让那中年人脑子嗡嗡作响,张嘴吐出两颗被打落了下来的门牙。 “你……”中年人满嘴是血,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惊怒地瞪着我。 不但他,连单羽飞都被我的举动震惊地呆住了,唯有夜泽兴奋不已。 “我觉得你可能没弄清楚现在的处境。”我已经懒得听这家伙的叫嚣,两巴掌让他认清楚现实才能问出我们真正需要的东西。 我把一直带着的虎牙拿了出来,晃了晃变为了山君祭炼好的短刀,嘭地一声立在了他的身边。 “现在,听好。我问一句,你说一句。撒一句谎,我割你左耳,撒两句谎,我割你右耳。说不知道,我就挖了你的左眼;说不确定,我就挖了你的右眼。” 我淡淡地说着,模仿着怒涛里那帮雇佣兵不把人当人的语气,满意地看到中年人的眼神逐渐从愤怒转向了惊恐,短刀的刀刃轻轻擦过了他起伏的颈动脉。 “当然,你想自杀也随便。但最好弄清楚,我们都是术者,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尸门沦陷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玄门术者,多有些攻击鬼灵的手段。赶尸派更是精于此道的行家,那中年人这时终于有些认清了形式,在虎牙短刀的威胁下连连点头。 单羽飞问了好几个问题,包括这中年人的来历、祖庭的情形,以及所谓的仙宗究竟是什么。 那中年人一开始还有点想蒙混过关,但单羽飞是什么人?湘西这一块的玄门,很少有比他更清楚的。 随着一句谎话被戳穿,我毫不客气地用短刀扎穿了中年人的手掌,并轻轻将刀刃在伤口搅动,让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剧痛过后,他这才彻底收起侥幸和轻视,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知道的信息吐了出来。 原来他口中尊称的仙宗,就是尸仙宗。这是个近几个月才在湘西做大、做强的势力,被称为宗主的神秘人手下有好几具尸王级别的僵尸,一出世就分派手下,干掉了好几个湘西玄门家族的族长老辈。 那宗主不但占据了那些家族的炼尸秘籍,还将不肯归顺者通通杀死,集中起来炼制尸胚。 赶尸派是湘西最古老的宗门之一,自然也成了尸仙宗的目标。而且赶尸派开派祖师可推算至唐朝,算得上是个神秘莫测的高人,留下的典籍更是学究天人,尸仙宗更不可能放过。 尸仙宗先派人讨要典籍、利诱归降无果,当夜就派人进攻了赶尸派祖庭。带领队伍的还是尸仙宗宗主的一位手下护法,带领着十七八具世所罕见的尸煞! 尸门尽管伫立千年不倒,但声名不似名门大派那般显赫。到了现代,登门拜师的更是少之又少,人才凋零。 混到靠吃官方补贴过日子,经济状态可想而知。 这一辈的弟子缺少不说,也就单羽飞和少数几个弟子学到了几成真本事。面对十八具可怕的尸煞,赶尸派祖庭顷刻间变成了血淋淋的地狱! “尸门全灭…”听到这个消息,单羽飞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唇煞白,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单道长!”我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他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 回过神来后,单羽飞一把揪起那中年人,发了疯般地嘶吼:“我师傅呢!你们这帮混蛋把我师傅怎么样了!” 那短刀还插在他的手掌,这一下把那中年人疼得冷汗直流,更是大声惨叫了起来。 我刚想阻止他,忽然耳尖地听到外面有些声音。负责望风的夜泽跑了回来道:“有三个人,往这儿找过来了。” “来人啊!快来救我!”一听有人靠近,那中年人立即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我抓起布团直接往他嘴里一塞,单羽飞稍微冷静了下来,眼疾手快地把油灯熄灭。 黑暗将我们笼罩,三人与不停呜呜作响的中年男人一同隐没与黑暗中。 我冲夜泽使了个眼色,夜泽会意,变为本体模样,直接缠住了中年男人。冷冰冰的蛇鳞擦过他的皮肤,让他立即识相地闭住了嘴。 这时候脚步声也到了山洞外,树藤野草挡住洞口,加上有坟碑遮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到还有个山洞在后头。 我隐约能听到外面的一些对话声,外面的人似乎在坟碑处转了转,并未察觉到后面还有人在。 “是不是听错了?” “也许,可董师傅到底去哪儿了?” “先回去吧,不然护法该问了。”几个人相互商量了几句,脚步声逐渐远离,我和单羽飞暗暗松了口气。 真要打起来,我们未必怕。然而这里和祖庭太近,难保对方还有援兵或者有如铜皮尸一般的尸煞护体。 等那些人走远后,单羽飞再度挑亮了油灯。火光跃动下,他的脸色阴沉无比,一把将塞住嘴的布扯了出来,但这次他压住了自己的怒气:“我师傅,玄旗道人,他怎么样了?” 中年男子咽了口唾沫,手掌的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是护法大人亲自对付的尸门掌门,我只是负责打下手的而已!别挖我眼睛!别挖我眼睛!” 见到我把短刀拔出来,那中年男子不禁吓得连声求饶。 我看了眼单羽飞,手指轻轻擦过短刀的尖端,道:“你说你是打下手的,那我问你。尸门的其他弟子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中年男眼神闪烁起来,最后吞吞吐吐地道:“都、都死了,被集中起来做了尸胚……” 单羽飞倒吸一口冷气,眼神冰冷的仿佛能冰冻一个人般。我的眼神也是一变,接着嘴里浮现冷笑,短刀贴到了他的脖子上:“那么,我留着你似乎没什么用了?” “等、等等!你、你怎么可以杀人!”感觉到我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气,中年男人彻底慌了神。 “我欢迎你来找我报仇,”我笑了一下,刀刃的尖端已经划破了对方的颈部皮肤。单羽飞没有阻止我,这也是我不能让他自己来逼问的原因,否则他可能真的会一刀捅死他。 在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迫下,那中年男终于崩溃了,大声叫道:“还有活口!尸门弟子还有活口!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们!” “还有人活着!”单羽飞顿时眼露狂喜,我在轻哼一声的同时,短刀从他脖子上移开,顺势由下而上地划过,一片耳朵带着血花掉在了地上。 那中年人这次甚至都不敢惨叫了,只敢恐惧地看着我,那眼神不亚于看一个怪物了。 “我说过,你撒一个谎,我就割掉你的左耳。我向来,说到做到。”我擦了擦刀刃,压住心里的恶心感,刻意营造出自己残酷的一面,“如果你不想丢掉自己另一个耳朵,我劝你别想着耍我。” 确认周围安全后,我们离开了藏身的山洞。中年男被松开了绳子在前面带路,夜泽就缠在他的脖子上,随时可以给他一口来物理超度。 我和单羽飞跟在他身后,一路从阴山走下去,似乎那些还活着的弟子都被带离了阴山和慧灵镇。 “单道长,你先别担心了。你师傅道法高深,吉人天相,应该不会有事。”我侧头看了看心事重重的单羽飞,尝试着安慰道,“我们先去把你的师兄弟们救出来,然后再商量夺回祖庭的事。” 玄门中的事一般不会去惊动官方,而官方也对这些事,也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因此赶尸派的这次惨案,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 单羽飞有些动容,点了点头,多少恢复了些往常的脸色。 他扭头向我看来,有些唏嘘地道:“小师弟,我真好奇你离开东花市的这两个多月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次见你,感觉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哈,有吗?”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单羽飞点头道:“几个月前,我可想像不到你手起刀落割人耳朵的画面。想当初,你还是个见鬼都大呼小叫,惊慌失措的门外汉。现在却变得沉着冷静,而且…相当果断。” 我回想着自己这几个月经历的一切,一次次的生死存亡、匪夷所思的身处绝境,一点点把我原本的学生气磨的干干净净。 也许我还比不上怒涛那帮人,但在格伦比的丛林中,我的手上却也沾过人血。 我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这几个月算是经历了些…寻常人一辈子都未必能经历一件的事。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跟着那中年人一路走出了约有二里多的山路终于停了下来,从这里看下去,不远处可以看到一家开在路旁的旅社。几辆大巴车停在院子里,似乎是个车站终点停靠站的样子。 “尸门、尸门剩下的人,都在这里了。”中年人捂着自己耳朵的血洞,又惧又怕地回头对我们说道,“原定是…明天一早,就将他们送走。” 我观察了一下地形,再用观炁法看了下,确实能看到那旅社上方尸云盖顶,十分不祥。 “送去哪儿?”我收回目光问。 中年人咽了口唾沫,老实地回答:“送、送去仙宗,新的堂口。做…” “做什么?”单羽飞声音低沉地问。 “做…做兽化尸的胚子。” “你们——!”单羽飞气的嘴唇都在发抖,“你们还有点人性吗!” 兽化尸吗…… 我皱着眉头,有些想起前两天从我手里逃掉的矮胖子。那狼首尸和鹰变尸,似乎就是秘法祭炼的兽化僵尸。 “我问你,那房子里都有些什么人?”我拦住了单羽飞,冷冷看着中年人问。 “有我们铜尸堂的两个术者,两具铜皮尸看守。”中年人连忙回答,“我、我可都说了,别杀我……” 我冷哼一声,看了眼单羽飞,然后道:“夜泽,你留下来看着他。要是他想跑或者耍手段,别客气,咬死他。” 平淡的语气带着森冷杀气,让中年人身子不禁一颤。夜泽蛇信一吐,算作同意。 说罢,我对单羽飞道:“单道长,我们先下去救人吧。” “好,铜皮尸有两具,你要当心点。”单羽飞点了点头,我冲他一笑,两个人借着夜色飞奔而下。 夜色下,那孤零零的旅社,静的诡异。 第二百五十八章:破阵炁图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夜色暮暮、阴风卷卷,那孤零零的旅馆透着几分诡异的安静。 我皱起眉头,示意单羽飞提高警惕。 两个人借着夜色从大巴后面饶了过去,想要找到关押人的地方还需要进到旅馆里去。 从停靠大巴车的空地到旅馆还要经过一段没什么遮蔽物的空旷带,单羽飞救人心切,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 我一句‘当心’没能出口,只能咽了回去,把桃木剑拿在手上疾步跟了上去。 但当我们来到正中位置时,突然平地响起一声霹雳。从我们旁边八个位置的地方,分别燃烧起八道符纸。 异变突生,让我和单羽飞都吃了一惊,各自防备,以防不测。也在这时,这八道符纸燃烧起来的炁仿佛连成了一体,化成一团膨胀的炁向我们包裹过来。 “搞什么鬼?”我连忙运炁观炁,双眼一看,只见八道符纸正落在此处的八卦之位。集结在一起的炁展开一张炁图,瞬间将我们二人笼罩在其中。 “不好!是汗尸门的内景锁魂阵!”单羽飞大惊失色,虽然看出了这是什么阵法,但完全没有破阵的方法,“快逃出去!” 是陷阱?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我脑中思绪飞转,但想不出原因。 这时看到炁图展开,八卦景象纷呈,几乎要把我们卷入其中。光靠腿跑,根本来不及离开炁图的范围。 “我先送你出去!你撑住,我破阵后就来帮你!”我脑中闪过电光火石,立即止步,手掐发诀,大喝一声,“木曰曲直,建木!起!攻城之木!” 木炁由木牌凝聚,一段小上许多的建木凭空飞出,向前冲去。单羽飞吃了一惊,但也明白了我想做什么,与其两个人都被卷进去,不如他先脱身逃出! “你小心!”单羽飞纵身踏上建木,在炁图合拢的前一刻,从中脱身逃了出去。 “咦?怎么是两个男的?”一个房顶上跳下来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后还有个尸炁沉重的尸影。 “还以为是那个臭丫头又来了,老鬼,干掉他吧。”另一边的屋顶上半躺着一个人影,还有个同样尸炁笼罩的僵尸,铁塔般守在那人身旁。 而这是我最后看到的画面,随着炁图完全收拢,我眼前光线变化,阴阳之炁错乱。 等我眼睛再睁开,眼前已经不再是夜下旅馆,而是一片烈火熊熊的狭小空间。 “啧…”我立即想到了在天阳山遇到的神秘人,他当时一脚踩下,展开的炁图便是将我拉进了一个独特的空间。 眼前这个内景锁魂阵似乎有异曲同工的效果,只不过在炁图的细节和复杂度上粗糙、差了许多。 这个念头只是在我脑海中转了转,眼看自己要掉进火海里,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推出仙露明珠护身,逼开撩动的火舌。 “居然有这样的准备…希望单道长能撑住了。”我在狭小的火焰空间中站稳,然后环顾四周,以观炁来看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太极图般的炁图中心。 炁图之外八卦不断变化,乾卦飘忽、离卦闪烁、巽卦灿灿,在中心炁图中升起重重火光。 而转瞬之间,乾卦隐去,坤卦浮现,艮卦与之应。刹那间,火海化为一道道尖利的石矛从地面窜出,竟然硬生生顶破了仙露明珠的屏障。 数不清的石矛升起,我吃惊之余赶紧躲避。几道石矛擦身而过,我躲得险之又险,然而脚下地面变得泥泞,让我难以行动起来。 “木曰曲直,炁生句芒!”我急急念了两声口诀,木炁在土中发芽生长,眨眼间成一株建木,将我顶出了泥潭。 我刚刚松了口气,忽然石矛泥泽消失殆尽,狭小空间中突然刮起了锐利如刀刃般的狂风!几乎是顷刻之间,将我脚下的建木斩碎! 我连忙在千钧一发之际撑开了仙露明珠,又听一声霹雳,居然有道雷霆轰隆打在仙露明珠的屏障上。 我感觉到一阵气血上涌,被这道雷劈的摇摇欲坠。 我用眼角余光维持着观炁状态,看到太极图外的卦象又有了变化。坤卦暗淡后,乾卦又浮现,同时伴随着震卦与巽卦,带来了毁灭性的无形天威! 火、地、风…… 我心中一一闪过这炁图中接连展现的奇景,若非这些日子我一直沉浸于此道,我断然无法凭观炁看出这炁图的本相变化。 外形其象,内行其炁。 果然,在我念头还没过去的时候,狂风与雷霆消失了。紧随而来的是沉重无比的黑水,出现的瞬间,让我直接感到重力加身,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汹涌。 更让我大吃一惊的是,仙露明珠的屏障居然被这黑水腐蚀了! 地火风水,本质是四象吗?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了底。 在仙露明珠的屏障被彻底消融前,暴喝一声,手中生出阴阳二气。学着这炁图的变化,抢先拨动了它的八卦。 生出这重水的卦象是坤卦、兑卦和泽卦,我凭着飞仙诀对阴阳二气的操控,从内部拨乱了它炁的运转。 顿时,黑水的稳定被破坏。被我刻意拨乱的阴阳二气似乎发生了混乱,一时间火烧、雷劈、土流、水柱层出不穷。 用八卦推演出四元素的变化,当初推演出这个阵法的,倒也是个奇才。 我心中暗暗佩服,同时盘坐而下,趁着这个机会,全心神地运转出了仙灵破元的炁图。 以自己的炁图去覆盖内景锁魂阵的炁图,两张炁图碰撞的同时,咔嚓之声不绝于耳。 先正,后逆,以五行之炁,乱四元素之变。 “开!” 我吐气开声,一声大喝。仙灵破元图的炁图彻底磨碎了内景锁魂阵的炁图,混乱的元素之力刹那间烟消云散。 我从那独特的小空间中解脱出来,眼前又恢复浓重的夜色。我松了一口气,回想之前种种变化,感觉受益颇多。 烘烘烘! 八道符纸自焚化成了飞灰,我睁眼,正看到单羽飞被两具铜皮尸逼得狼狈不堪。 见我重新现身,除了单羽飞面露喜色,另外两人都是大吃一惊。已经跳下来在院中操控铜皮尸的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道:“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从内景里出来?” “跟某个人比起来,你这炁图只能算是小儿科而已。不过,也算让我受益匪浅。”我站了起来来,向那男人扫了一眼后,立即赶向单羽飞那,飞起一脚踹在了一具铜皮尸的脸上。 这一脚力气不算太大,对铜皮尸来说更像挠痒痒一般。然而这足够让凶暴的铜皮尸将目标从单羽飞身上转移,向我凶猛地扑了过来。 我冷笑一声,一退再退。刚刚入阵时,我用桃木剑化建木,把单羽飞送出去,这会儿手里还剩了虎山君的两颗虎牙。 身子一矮,我在避过那铜皮尸铁闸般的双手时,错位到了它的身后,手上两个虎牙立即变为了两把短刀,一左一右捅进了铜皮尸的两肋! 它却实被祭炼的铜皮铁骨,但虎山君的虎牙刀更不是凡物。 做为被祭炼千年的武器,又是吞噬过众多生灵的凶牙。无论是凶气还是灵气都是一等一的,铜皮尸那身铜皮,在它面前比纸强不了多少。 “吼——!”铜皮尸发出可怕的吼声,不知痛痒般转身想掐住我的脖子。 “火曰炎上!焚!”我冷冷低喝,全力催动了火炁。借着虎牙刀,直接在铜皮尸的体内释放了焚字诀。 可怕的烈火在铜皮尸体内爆发,最后从他眼耳口鼻七窍中喷出近白色的烈火! 我的火炁经由虎牙刀放大,威力强了不止两个档次,待火光褪去,那铜皮尸已经成了具内部空空的焦尸,轰然倒下。 另一边,被我引走一个铜皮尸后,单羽飞压力锐减。在我解决掉铜皮尸后不久,他也找到了机会,一道天雷符后,剑身上笼罩的金光变为了霹雳作响的电光,狠狠劈中自己对手的天灵。 那具铜皮尸的颅骨虽硬,也接不住这么一下,当时就被劈开了天灵盖,连头都被破开了一小半! …那是,金光咒? 我留意到桃木剑上变幻的金光,想到了以前在云南地区,单羽飞曾经在没人的情况下,施展过金光咒。 那么说来,那道天雷符也不是真的天雷符。更有可能,其实是天师府的雷法呢? 这件事我一直藏在心里,装着不知道。毕竟是单羽飞的私事,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对个人过往刨根问底的性格。 这边解决了两具铜皮尸,我看向了那不禁吐了好几口血的男人。显然他控制炼制的铜皮尸被破,他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伤害。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一直在房檐上半躺的人终于坐不住了,纵身跳了下来。那是个女人,看上去年过四旬,但相当有韵味。 她左右打量了我们两眼,这一个能抗住两具铜皮尸而不落败已经很少见了,另一个更是能在短时间里破解内景锁魂阵的秘密,并破阵出来。 这个年纪,这般功力不可能是凭空出现。 “我们是来找人的。”我笑了笑,只是笑容没什么温度,“当然,如果找不到我们要找的人。我个人来说,也不介意杀人。” 第二百五十九章:湘西遇故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呵,年纪不大,胆子不小!”短发女人冷笑了一声,目光看过我和单羽飞,“你们和之前来的小妮子,是一伙的?没想到,这湘西还能找到这么年轻的术者高手。” 单羽飞眉毛挑了一下,想要说话。我拦了他一下,让他们觉得我们不止两个人也有好处,道:“大千世界,高手繁多。你们尸仙宗,也不敢说真的就天下无敌吧?” “知道我们是仙宗之人,你们还敢来犯?”短发女人道,“你们两个娃娃,怕不是哪个宗门世家的传人。被人挑唆,不知天高地厚,不怕给自己的家族宗门惹下灭顶之灾吗?” “我说了,我们是来找人。找到我们想找的人,我们自然会离开。”我说道,“那么我就直说吧,我们在这里,你觉得我们那个伙伴会在哪儿?” 那女人听到这里,神色微变道:“原来是尸门的余孽,没有抓干净来救人么?还得老娘来动手!” 话音一落,女人手上迅速掐了一个法诀。旅社第一层的房门通通被打开。浓重的尸炁透发出来,仿佛给大地盖上一层灰色的雾毯! “小心!”单羽飞大声道,“有很多尸炁!” “单道长,我们要拖住他们。给她制造机会!”我故意大声地喊道,就像我们真有另一个同伴在救人一样。 单羽飞眼珠子一转,明白过来我的意思,笑了一声道:“好,知道了!” 我在他叫出声的时候,已经一个箭步冲向了那女人,右手短刀毫不客气地划向她的脖颈。 这一男一女身手都极为不错,男的有伤在身,依然向前抢攻。而那女的纵身飞退,双手捻出符咒,催动着不知名的法术。 我的一刀划空,那高大男人挺起胸膛,长的凶神恶煞,脸上画着不知名的花纹,劈掌向我拍来。 同样有修炼炁的术者,比力气我绝对比不过他,我立即往上一窜逼开他的正面。手中短刀火光爆涨,火焰延长做剑身化为破邪剑,狠狠劈了下来。 那高大男人大吼一声,使得一套刚猛的拳法。双手合挡。破邪剑对僵尸极为有效,能破开邪气。但对他这种类似金钟罩、铁布衫的硬功夫无可奈何。 我一剑砍在他的手臂上,震的手臂发麻,虎口欲裂。这才发现他衣服袖子下面有一圈圈的铁链锁环,虎山君的獠牙短刀在上面咯的咔咔作响。 “哈!”那男人吐气开声又是一掌,直奔我的脑袋。然而有一条条粗壮的树根从地面窜出,牢牢捆住他的手和腰,将他硬生生拽倒在地。 我冷哼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从打开的房门中走出来好几具浑身被青布缠裹、画满诡异符文的行尸。 那些行尸似乎是刚刚炼制出来不久,杀气不重,但尸炁十分惊人,从四面八方将单羽飞围在了中间。 单羽飞作为尸门的传人,对付僵尸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办法,黑袍翻滚,威风凛凛,倒是真有几分电视里天师的气势。 “老鬼,这里你先撑住,我去看看尸胚!”女人双手掐法诀,让群尸围攻单羽飞,自己迅速抽身飞退,向旅馆后方疾跑过去。 在那里吗…… 我看到她跑的方向,立即想追上去。不料被木炁缚字诀束缚住的高大男人,竟然低吼着撑起了身子,硬生生扯断了树根后拦在了我的面前。 “休想过去!”那男人浑身肌肉膨胀,铁塔般挡在了前方。 我心中着急,不跟上那女人恐怕很难找到尸门弟子被关押的位置。 “给我让开!”我大喝一声,手中法诀掐动。木牌催动了木炁,凝聚成我力所能及最大的建木,如攻城锤般狠狠顶飞了那被称为老鬼的男人。 “建木压顶!”手上法诀再一变,建木生根,如囚牢般把他压制在树根下。 我喘了几口气,连续施法让我的炁消耗巨大。我回头看了眼单羽飞的方向,他虽然身处尸群中,但群尸无人操控,也算游刃有余。 觉察到我的目光后,冲我大喊道:“别管我,快去救人!”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这里只能先交给单羽飞应付,拔腿追向那女人奔往的方向。 被那高大男人拦了一下,我几乎跟丢了她,还好拖延的时间不算长,正好看到她的衣摆在几株老树后一闪而没。 在那里。 我急追了几步,拐过树身,看到地面有道暗门。我连忙趁着暗门关闭的瞬间,纵身跳了进去。 “你……”那女人察觉了身后的响动,回头怒视,手中掐了个法诀向我打了过来。 我站稳脚步后,立即一道事先掐好的缚字诀打出,从土墙里伸出来的树根直接将她捆在了墙上。 她是炼尸的高手,专精尸道。但没有炼制好的斗尸在身边,也就比普通人强一点而已。 被树根捆住后,她做不到像那老鬼般蛮力挣脱,只能冲我怒目而视:“小混蛋,你在骗我!” “投石问路,多谢带路。”我笑了一下,迈步向里面走去。 这似乎是个地牢,穿过一道不算太长的走廊后,我看到了一个能推开的向上天窗。我试着推了推,随着咯吱一声,那活动的木板被推开了。 上面是个无门无窗的房间,我粗看了下,只有两盏灯用作照明。如果不是屋顶上有几个换气的口子,只怕住在里面人都能给憋死。 然而让我不解的是,这房间里并没有一个人。 “难道还有暗门?”我感到疑惑,到处敲了敲也没发现问题,“还是,这是个假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确实在房间里看到了换下来的带血布条。这说明,曾有人在这里养伤。 我理不出头绪,只能原路返回去找那个女人。 “尸门被你们抓来的人,在哪?”我折回去时,那女人还没能从缚字诀的树根中脱身,我也不再遮掩,直言说道。 然而那女人听我一问,也相当吃惊:“什么?里面已经没人了?” “一个人也没有,怎么?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吗?”我摇了摇头,疑惑地问。 那女人没有回答我,反而面露恐惧,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丢了堂主的尸胚…我们都会被做成尸胚的……” “……” 我看着她那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样子并不像在撒谎,她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人会去哪儿了? 我心中困惑,最后打晕了那女人后将她留在了地道里,自己找到暗门的开关,从打开的门洞里爬了出去。 外界的月色正凉,而我正从地道里探出头,后颈处立即被抵上了冰冷的刀刃。 有人埋伏在外边? 我心头一震,身子僵了一下,我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杀气! 感觉到刀刃的尖端顶在我的后颈上,我额角滴下冷汗,不禁僵硬了身子。 这个位置…… 这种情况下,我没有用仙露明珠的时间。只要我有一点异样的举动,这把刀很可能就会切断我的颈椎! 不止一次身处危机的经历,让我迅速恢复了冷静。 “是谁?”我问,眼角尽力向后,试图看到对方的身影。 他没有直接捅死我,可能是有什么目的。而这个,正可以给我一线生机。 不过,我没料到的是,背后的人在我说出那两个字后,竟然笑了一声,接着道:“你猜猜?你胆子那么大敢一个人闯尸仙宗的地盘,怎么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呢。” 这声音竟是个女声,而且清脆动听,十分清澈,更带着几分调侃。 我在听到这声音后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的紧张烟消云散,化为难以抑制的欣喜,忘了脖子后还有把刀子就想扭头。 “欸,你当心点。”身后的女子赶紧把手上的匕首挪开,以免真的伤到我。 我看清她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灵气非凡的眸子,即便月色朦胧,夜色晦暗,也认出了这人是谁。 “师姐!你怎么在这儿?”我兴奋地问,赶紧从地道里爬了出来。 那居然是许久不见的丁香,她穿了一身灰青色的衣裙,不仔细看,完全隐没在树丛石块的阴影中。 她把匕首插进刀鞘,撩动一下自己绑成一束的头发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不在东立市,怎么也跑来湘西了?还扯进了尸仙宗的事里。” “说来话长,单羽飞说尸门出事了,我不能坐视不管。”我说着,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念头,“师姐,那女的和一个男的说,之前有一个女生来过,难道是你?” 丁香眨了眨眼,道:“对,不过他们两身手都不错,再加上还有两具铜皮尸。我打不过,耍了个手段就跑了。” “果然。”我会心一笑,“师姐,你能找到这里。那些尸门的弟子,是不是被你救走了?” 丁香翻了个白眼,几个月不见没半点生疏地往我额头弹了一指:“就你机灵,哼,我打不过他们只能另外想办法了。不过今晚他们似乎被什么敌人缠住,我趁机就把那些尸门弟子都救出来了,要不是看到你追着那老巫婆,我这会儿早走了。” “那就好,我看不到那些尸门弟子,还有点担心。”听到丁香这么说,我不禁松了口气,“不过,师姐,你不是最讨厌黑衣门的人吗?” “哼,讨厌归讨厌,那也是我们赶尸派自己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丁香娇哼了一声,“我听说祖庭出了大事,赶过来发现已经迟了。正好看到那两人押着尸门弟子来这,我就想先把他们救出来,没想到还能遇到你。” “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咧嘴笑了下。 丁香接着问:“师弟,你们带来了什么高手吗?怎么闹的这么大动静。” “你师弟我,就是高手啊。”我嬉笑了一下,换来女孩一个白眼:“少来了,单羽飞呢?” “还在那跟行尸玩躲猫猫呢。”我轻松地说道,凭那几个没人操控的行尸,应该还伤不到单羽飞。 我话音未落,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吼啸。那声音不大,却极为恐怖,一时间鸟飞兽走,阴风呼啸,山林中袭来阴冷尸炁! 这股尸炁惊人,让我和丁香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压抑! “这是什么?”我不禁脸色大变。 丁香同样脸色煞白了一下:“这是…尸王的吼啸!这附近,有具尸王!” 我眼睛一瞪,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寒毛都立了起来! “尸…不好!师姐你留在这儿,我去接应单道长,回来我们就逃!” 第二百六十章:湘西尸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丁香一听顿时摇头,她哪儿能放心我回去一堆行尸中间?更何况还有尸王在附近,极有可能也会在眨眼之间到达。 “你留下,我去接他。”丁香拉住我道,“这里过去山下有辆车,那些尸门的小弟子都在里面。你去那里…啊——” 丁香话没来得及说完,一股强烈无比的尸炁化为滚滚而来的黄色尸云冲过了山林,其中有具鬼神般的身影,刹那而至,所过之处,树断岩崩,无物可挡! 尸云翻涌、鬼气无穷,两道阴冷的目光宛如千年厉鬼般扫来,令我感到浑身一阵冰凉! “师姐快走!”我大吃一惊,那无与伦比的尸炁彰显着那黑影的身份,眼看那黑影就要扑到,我立即掐起了法诀。 “木曰曲直,缚字诀!” 此处正是林地,数十条树藤、树根交错而起,疯狂缠上那滚滚尸炁中的黑影。我再将双手下压,大喝一声:“建木压顶!” 木炁凝结,一株凝结了我全部木炁的建木从上而下压在了那尸炁沸腾的黑影头上。 “吼……!” 然而让我没能想到的是,那黑影被建木压顶,竟然纹丝不动! 发出一声低吼之后,双手一划,树根寸断而开,反手再是一掌,尸炁喷涌而出。压顶的建木更是直接被它拍的倒飞而起,震碎成了漫天青炁! 好强…… 我咬牙后退,那毫无疑问是具尸王! 什么是尸王?简单来讲,就是能和斩我明道之前的千年白骨对标的存在!也许没有千年级的功力、法力,但在破坏力上,是妥妥有千年级的! 这两下已经足够让尸王的目光由丁香转向我,身子鬼魅般的冲来,拍出的手掌刹那间变为两三米大小、皮肉腐烂的恐怖血爪。 即便我及时开出仙露明珠,也被它一爪拍的倒飞而出。 “小师弟!”丁香第一时间被我推开了,此时惊慌地大叫。 她也能切实感受到那尸影的强大,第一反应就是想来拉我。 但我很清楚,尸王从这里过来显然是捕捉到了我们的生炁,假如和丁香一起逃,只会被尸王追上暴死而已。 想到这里,我止住步子后站稳,猛地将虎牙双刀插入地面,运炁焚字诀,化为熊熊烈火把那铁塔般的尸影包裹在内。 “师姐你先走!相信我,我会再去找你!”我大声喊道,而这话也喊住了丁香想奔过来的想法,担心地向我看了几眼后,立即转身向山下奔去。 我看着她离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瞬间,被火焰包裹的尸王便一掌横扫,巨大的血爪挥灭了火焰。 那铁塔般的尸王就站在那里,根本一点伤都没有受。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副千年恶鬼般的面容,身边鬼火幽幽、黑气卷动,仿佛亡魂飘荡!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这具尸王,不是我之前对付过的那些僵尸可比的。 我看着它,脚步悄悄地后退。即便有仙露明珠,我也不敢有丝毫大意,那双血红色的血爪随时都能把我撕成碎片! 尸王身边黑雾缭绕,犹如带状,阴气沉沉,光看着都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尸王并没有去追赶丁香,而是用阴冷的目光盯着我。这种目光并不呆滞,让我不禁怀疑它是不是已经有了灵智。 这个念头刚起,那尸王突然动了,鬼魅般来到身前抬起幽幽鬼爪,一爪拍下。 我一直绷紧了神经,立即全力加固仙露明珠的屏障。 然后嘭地一声,加固过后的仙露明珠在尸王面前也如纸糊的一般,一爪过后直接爆碎! 我被那喷涌而出的尸炁掀飞,浑身都缠上了来自尸王的死气。在狠狠撞上一株树的树桩后,有股气血从胸中冲起,让我忍不住吐出了半口血水。 在血水吐出后,尸王原本要挥出的血爪竟然放了下来。 “唔…吼……”那尸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鬼啸,大大张开了嘴。与此同时,我刚吐出的血水竟然变为了血气,被吸入了它的口中。 不仅如此,我还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气血都被引动,眼耳口鼻七窍都有种液体涌流的感觉。 该死,它是在觅食? 而正在这时,地下暗门突然打开,之前被我打晕的女人居然捂着额头从里面钻了出来。我踉跄站起身,连忙大喊:“别出来!快回去!” “什么?”那女人还没从晕眩中恢复过来,先是一愣,在一抬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尸王后,吓得一声当场一声尖叫。 随着咔嚓一声,尸王直接拧断了那女人的头,将之提了起来。从颈部喷涌而出的血通通化为血气,汇聚到了尸王的口中。 我看的心惊肉跳,尽管替她感到惋惜,但此刻容不得我多想。好不容易尸王的注意力转到了进食上,我趁机起身,拔腿就跑。 尸炁如云、黑气如雾,尸王觅食,山中活物皆颤栗! 我匆匆忙忙赶回到了旅馆空地处,单羽飞已经把行尸解决的七七八八,看到我这么狼狈地跑回来顿时大吃一惊问:“怎么回事?我的师兄弟们呢?” “先别管那么多!赶紧跑!”我根本来不及解释太多,拽着他就往来处狂奔,单羽飞一脸错愕,正在此时,他也听到一声低沉的尸吼传来。 紧接着尸云卷来,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随之而来,单羽飞当即变了颜色,二话不说地跟着我狂奔:“艹艹艹!怎么有个尸王?” 在这声尸吼传来的同时,还剩的几具行尸皆战战兢兢,仿佛臣服与君主般跪伏了下来。 我拉着单羽飞尽可能地逃远,匆匆回头,恰好看到那尸王如魔王降世般落到了众尸之间,张嘴吸纳它们的尸炁。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在我扭头的同时,那尸王的眼睛竟然与我的视线发生了一瞬间的交汇! 这一眼,让我浑身如坠冰窖般冰凉,赶紧闭上了眼,以免将那尸王引过来。 “快跑快跑!”单羽飞这会儿跑的腿都快断了,跑的气都快断了都不敢停下,显然他比我更清楚尸王有多可怕。 我心里期望丁香已经带着一众弟子逃出生天,现在该担心我们自己了。回到山岗上时,夜泽还缠着中年人等在那里,看上去却十分焦急。 在看到我和单羽飞跑上来时,立即从中年人脖子上下来,化为人形过来问:“你们遇到什么了?我刚刚感觉到一股强悍到变态的尸炁……卧槽!什么东西跟过来了!” 夜泽话说到一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吓得顿时大声怪叫了起来,声音惊恐到近乎破音。 我双手撑膝盖刚想喘口气,听到他这话,心里顿时一凉。单羽飞更是想都不想,立即拔出桃木剑向身后砍去。 一回头,只见尸云浩荡、鬼影无尽,尸王仿佛一尊魔神般直追而来。 单羽飞的桃木剑正好劈在尸王身上,那披头散发、形如恶鬼的尸王身上黑色雾气被桃木剑的雷光劈开了一瞬,显露出一身宛如鳄鱼皮般的墨绿色骨鳞。 而没有被骨鳞覆盖的位置,挂着腐烂的血肉,流着恶臭的尸水,笼罩有森森死气。 眨眼之间,桃木剑上的电光暗淡了下去,紧接着,整把木剑都被尸王身上的尸炁腐蚀,单羽飞咬紧了牙关,最后整把桃木剑都在手心中化为灰烬! 即使不做抗拒,金光咒甚至是五雷法都无法伤害到它哪怕一丝一毫,尸王的强大令人心寒胆颤! 尸王冷冷看他,仿佛只看着一只蝼蚁般,右手扬起直拍向他的头,如果拍中毫无疑问会是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我提前一把将单羽飞拽倒,让尸王的血爪挥了个空。然而它手上的尸炁还是如潮水般将我们包裹住,夜泽当场被打回了原型,单羽飞的脸色也刹那间成了死灰色,在死气之中挣扎不已。 我看在眼里心急如焚,连忙捞起夜泽,扯住单羽飞,将他们带出了那死气笼罩的范围。 然而同样是丝丝缕缕的灰色死气在我身上缭绕,但不知为何,并没有伤害到我。 尸王在这时大步走向了那中年男人,仿佛一个索命恶鬼在逼近,在月光下尤为恐怖! 中年男子早已在尸王冲上来的第一时间被吓软了腿,想逃都逃不了。 即便是炼尸世家,也不是谁都能见到尸王的,更别提是面对觅食血气中的尸王! 那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恶鬼! 尸王是没有任何怜悯的,那中年男人甚至来不及讨饶就被掀开了天灵盖,血肉模糊,让我们差点吐出来。 尸王接着张嘴,那中年男人尸体中的血水精气通通化为血气到了它的嘴中。 “尸王…可以隔空摄人气血…”单羽飞被我扶着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咬着牙道,“你快走…别妄送性命,我来拖住它!” “没见它杀人比切菜还容易吗?你拖个屁!”我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的视死如归,趁着自己还有点力气,把夜泽丢在肩上,拽着他赶紧跑。 现在,我只希望尸王吃掉那中年人后就吃饱了,否则我只能用天众的炁来拼一把。 单羽飞咬牙道:“我用符…拖点时间。”他从怀里摸出了些符,将它们撒在了身后。 我拉着单羽飞沿着山路没命的跑,根本不敢回头看。直到肩膀上的夜泽被颠醒过来,睁开眼的第一句就是歇斯底里的尖叫:“艹!死老鬼追上来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祸水东引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听到这声大叫,我不用回头都知道他说的是谁。只听得身后呜呜鬼哭声越来越大,阴风呼啸,两束冰冷的目光笼罩在我的背后,让我一身肌骨都如坠冰窖! 尸王追了上来,而且是如飞天遁地的魔神一般。头顶尸云笼罩、脚下尸炁如雾,单羽飞留下的纸符还未碰到它,就直接化成了飞灰。 此时夜泽突然从我身上跳了下来,摇身一变,蛇躯猛地拉长。“聚!”夜泽低吼一声,空气中的水炁纷纷聚来,在它身上笼罩,变出长达七八米的黑蛇蛇躯。 “快到我背上来!”夜泽急急大吼,我毫不犹豫地纵身踩在了它的背上,趁机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把我的魂都吓掉。夜色中,尸王踏着尸炁追来,披头散发、黑气缭绕,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它的尸炁中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这可真是一尊当之无愧的尸王啊! “快逃!”我赶紧催促,话音一落,身下的夜泽立即迅如闪电般向前蹿了出去。 “抓紧了!”夜泽这个平时桀骜不逊的家伙,这一刻脊背都在冒寒气。他感应到了巨大的威胁,那个尸王太可怕了,他不想停留半秒钟。 他的速度加快到了极致,宛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在阴山的高山峻岭间穿梭。 “呜呜~”身后的鬼哭声仿佛附骨之蛆,尸王带来的尸炁如黑云压顶,将整座阴山笼罩进它的死气阴影之中。 数不清的山中野兽亡命奔逃,许多夜鸟振翅高飞,试图躲避本能感应到的巨大威胁。 然而它们在进入滚滚尸云中后,再出现时却变成了一具具被吸尽生炁的僵尸,如雨点般掉落下来! “呜~吼……” 尸王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吼声,我不禁回头,更是大吃一惊。即便夜泽如今速度飞快,但与尸王之间的绝对距离却在不断缩短! 那尸王牢牢锁定了我们三个,声声鬼啸如催命符般。夜泽吓得怪叫一声,亡命一般前行,速度快到几乎要贴地飞行起来。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下面是慧灵镇!”单羽飞恢复了一点力气,看清了前方后连忙说道,“把尸王引过去,绝对会生灵涂炭的!” “艹,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了!”夜泽没命的扭动身子飞奔,生怕停下一瞬就会被索命的恶鬼给抓在手中撕碎。 我眉头大皱,心中犹豫不决。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尸王锁定了我们,除非能让它改变目标,慧灵镇的镇民无疑是最佳诱饵。 但是…这样做,于心何忍? “不行,不能去慧灵镇。”我摇了摇头,拍了拍夜泽的头道,“我们换个方向跑,不能涂炭生灵。” “艹!”我既然发话了,夜泽在忍不住骂了一声后,也不得不改变了行进方向,“那你说我们往哪儿跑?再这样下去,不用一刻钟,那老鬼就得追上我们!” 我心头沉重,确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尸王太过强大,即便是我们用上全部手段也不是对手,唯一能与它对抗的恐怕只有林白衣。 可现在她远在荒山孤冢。 只能用天众的炁搏一搏吗? “有办法,往祖庭跑!”单羽飞突然说道。 我吃了一惊,道:“你疯了?那不是送羊入虎口?” “不会,既然不能殃及池鱼,我们就来个祸水东引!”单羽飞咬着牙说道,“我看那个尸王一路上都在吞噬气血,敌我不分,尸仙宗的人也照吃不误。极有可能是具自行修炼而成的千年古尸起尸而成,尸仙宗的人现在占据着祖庭,我们正可以来个驱虎吞狼!” “你觉得它不是尸仙宗的尸王?”我问。 单羽飞摇了摇头道:“不能确定,但大概率不是。” “啧,赌一把!”我拍了下夜泽的脑袋道,“上山,山上有几座道观,往那逃!” 夜泽自然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一听要去敌人老巢,也是兴奋。一扭身子,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阴山半山腰处半隐半现的观宇。 “弟子不孝,引尸王入山门。”单羽飞喃喃说道,表情黯然又惆怅。 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道:“别想太多了,大不了到时候我找人出钱,重修祖庭就是了。人活着,总有办法弥补。” 说话间,尸王又追近了一大截。 这时赶尸派的祖庭山门已经近在咫尺,看到关闭的大门,我心里念了声罪过,然后直接一招攻城之木撞开了大门。 单羽飞心疼的脸都白了,但看到里面的景象更是气愤不已。石板石阶上满是鲜血与战斗过的痕迹,甚至还有没清理掉的尸体,以及破碎了的头冠衣物。 这时正好有两个听到动静赶出来的人,看到冲进门来的两人一蛇,先是一愣,接着怒喝道:“什么人!竟然敢闯仙宗的地盘?” “不知死活,来闹事的吗!” 听到这两声质问,单羽飞气的脸色铁青,暴喝一声:“我尸门之地,还轮不到你们狗屁仙宗大放厥词!” 话音一落,他翻身跳出,没了桃木剑在手,他干脆一拳挥向其中一人的脸。 对方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当场被打翻在地。另一人刚要来帮忙,一条蛇尾横空扫出,将他如苍蝇般抽飞! “单道长,快回来!”我急忙大喊,我已经能感觉到尸王的炁快追上来了。 单羽飞发泄似的将身下之人狂揍好几拳,这才愿意放过他回到夜泽背上。 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狼狈地爬了起来,怒火冲天地捻出一张符来:“该死的,见识见识仙宗的神术!” 随着那符捻起,一股强烈的尸炁从身后殿宇中冲出。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大、尸炁笼罩的古尸便落在了那人背后,嗜血的眼睛盯上了我和夜泽、单羽飞。 那人得意地道:“你们就等着被我的斗尸撕碎吧!” 见到这一幕,我冷笑了一声,反正来都来了,也无所谓再诈诈他。于是我学着他,捻起了一张符道:“神术?这种狗屁神术我也会,看好了,这才叫做斗尸!” 我是掐算着尸王那恐怖尸炁到来的时间,高喊着那句极为装逼的话。在话音落下的同时,那如索命恶鬼般的尸王也裹着滚滚尸云到了。 “呜呜……” 鬼哭声刹那传遍祖庭,所有人都感觉到莫名惶恐,手脚冰凉。那尸王一步踏进了山门,黑色的死气立即汹涌而入,好似带来了一片幽冥地狱! 那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身为炼尸术者,最为清楚这股尸炁代表着什么。 “尸……尸王!!!” 我早在第一时间让夜泽带着我们冲向了祖庭的内部,尽可能避开尸王的锋芒。几乎在两个呼吸之后,就听见一声凄惨至极、歇斯底里的惨叫。 “哼,送你们一份大礼,好好收着吧!”我冷笑,让单羽飞指挥夜泽路线。 尸王没有向我们追来,它盯上了别的食物。比起新鲜血食,那浓重尸炁的斗尸似乎更合它的胃口。 斗尸的尸炁与尸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尸王一步迈了过来,伸手抓向那具斗尸。那人这时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操控斗尸反击,自己连滚带爬地往回逃。 尸仙宗据说也有尸王,可是底下人谁都没见过。眼前这个,却是一具真的尸王! 斗尸被催动,低吼一声冲向了尸王。然而它身上透出的尸炁,遇到尸王后竟然像干涸的海绵遇到了水般,被尽数吸收。 尸王一声低吼,血淋淋的鬼爪挥起,一个照面便将那具斗尸大卸八块! 能被留下看守赶尸派祖庭的僵尸不会是弱者,但在这具尸王面前完全不够看。尸王张嘴,将尸块中的尸炁通通吸收,紧接着直接冲向了那人逃跑的大殿方向。 一时间,整个祖庭中惨叫不绝。尸王如入无人之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具具被祭炼出来的斗尸,在尸王面前几乎成了大补药般被撕咬吞噬! 我和单羽飞早就趁乱从后侧山门逃出了祖庭,听到祖庭中火光冲天,惨叫不绝,心中没半点愧疚反而更是畅快:“闹吧闹吧,最好打的两败俱伤!” 但这时,从山顶方向突然爆发起好几股强大的尸炁,飞快冲了下来。紧接着我们都听到尸王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杀伐的脚步被拦住,似乎遇到了对手。 我和单羽飞脸色都变了变,单羽飞道:“还好没有冒险进攻祖庭,尸仙宗还有高手留守着。从那几股尸炁判断,至少有四具尸煞级别的斗尸!” “跟尸王比怎么样?”我问。 单羽飞道:“单个的话肯定打不过,但四对一……难说。” “让尸王帮我们削弱一下尸仙宗的力量,总归是好的。”我喘了口气道,有些可惜地看着祖庭道,“以后再想办法把祖庭抢回来,我们先走,去找师姐汇合。免得那尸王回过头来,又追我们。” “艹,那老鬼真该挨天打雷劈,吓死人了!”夜泽连连摇头,载着我们飞快离开,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第二百六十二章:汇合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祖庭的战斗逐渐开始白热化,四大尸煞和尸王的交手可谓古今罕见。不过我和单羽飞是无缘也不敢去看了,能借着这个机会脱身,我们都得感谢祖师爷保佑。 毫不夸张地说,无论是尸王还是四大尸煞腾出手来,肯定会优先寻找我们的踪迹。最好的方法就是远遁,并且绝对不能露出半点痕迹。 在我的建议下,我们又回到了旅馆的附近。只是与之前相比,这里变得更加死气沉沉,阴森恐怖,仿佛一方鬼域。 我们不敢在这里多停留,尸王残留的尸炁、死气一样可怕。 另一边,丁香在把人送走后,因为担心而又回到了附近,恰好与我们碰了个正着。不仅如此,连胡灵也出现了。 她因为到了慧灵镇找不到我,所以一直在附近游荡,发现此地异样后,被强烈的尸炁吸引了过来。 “快走吧,万一那老鬼追上来就麻烦了。”我催促道。其余人也都点头称是,即便是没见过尸王可怕的胡灵,也对残留此处的死气忌惮不已。 丁香开了辆面包车,来时也是靠着这辆车才把所有尸门的幸存弟子全部救走。我和单羽飞、夜泽今晚先是大战尸仙宗的对手,又是被尸王撵着百里奔波,无论精神还是炁量都到了极限。 我一上车就直接睡了过去,昏昏沉沉的梦里,又浮现了些幻境般的画面。有古人在穿梭,有巨魔在咆哮,最后我穿过文武百官的朝堂,似乎跪伏在了九重玉阶之前。 本能的,我知道那玉阶上站着一个脚踏天地玄黄、掌握世间无常的女人,一个需要我去仰望的女人。 无论是生,是死,我似乎都无法逃脱她的手心。 我试图抬头去看。 “小师弟,醒醒。”突然我被人推醒了,就像是以前那样,每次这个梦境最后我都会被各种原因醒来,无论如何都无法看到那个高高玉阶上的脸。 “师姐…怎么了?”我揉了揉睡的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看周围,窗外天已经亮了,这漫长一夜终于过去。 “到了,下车吧。”丁香说道,从另一边下了车。 几个小时蜷在座椅上,睡的我腰酸背痛。 我下车伸了个懒腰,车子停在了一家农舍的院子里。单羽飞不在,夜泽还维持着戒指状态养神,在我下车时,胡灵正好打了水过来。 “少爷,请洗脸。”胡灵道。 我笑了笑,道:“胡灵,你不用这样。你是我的护法,又不是仆人,我们可以是朋友,你不用做这种活。” 胡灵也回以一笑:“屡次少爷生死,我都未能尽力。能为少爷做点事,是我的心愿,请吧。” 我推脱不掉,加之身上确实因为沾染尸王尸炁而臭气冲天,便用水盆里的毛巾擦了把脸,顺便问:“看到单道长了吗?” “单道长在屋里,和他的一些师兄弟们在谈话。”胡灵道。 我点点头,把毛巾放回去道:“好的,胡灵,你帮我们警戒一下周围。如果有人靠近,就来告诉一声。” “是,交给我吧。”胡灵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给她派任务还有点高兴。 我在她出门后也走向了那间民房,进门就能听见一声声啜泣,七八个伤痕累累的黑衣门弟子围在单羽飞身边,几乎每一个都有深浅不已的伤口。 单羽飞在向他们询问祖庭被袭击的细节,当问起掌门师伯的去向时,所有弟子脸上都浮现悲色。 “怎么了?师父他老人家,到底出什么事了?”单羽飞脸色变幻了一下,声音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有些发抖。 几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一个稍年长的开口道:“当时,尸仙宗的袭击太迅速了,而且带来了好几个尸煞级别的古尸。大师兄你不在,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后来师傅从祖殿赶下来,出手打退了尸煞,我们才活了下来。可没想到,山门那走进来一个干干瘪瘪的矮老头,操控着六个尸煞与师傅战到了别处,后来……后来我们就都不知道了。” “师父他…”单羽飞嘴角的肌肉一阵抽搐,脚步踉跄,几乎站不稳。 听到这话,我心中也一阵沉重。尸煞的实力不及尸王,却也是极为可怕的古尸,四具尸煞能让尸王止步讨不了好,更别提六具了。 单羽飞的师傅,尸门的掌门,从辈分来说应该是我的师伯。实力上,毫无疑问是掌门级别的,但要面对六具尸煞……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你们…先休息吧。”单羽飞没有再说,脸苍白着,转身走出了门口,来到院中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单道长……”我跟着走出门,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单羽飞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睁眼看向我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击垮。师傅不在,这些师兄弟的责任。我还得扛起来。”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意识到他平时虽然大大咧咧,没个正形,但确实是尸门的大弟子,有着他的担当。 “单道长,你先…别太悲观,也许,你师父没事也未必。”我试着安慰他,不同于我那个便宜师傅孙宏,单羽飞与他的师父是真的有授业之德,养育之恩。 单羽飞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不用安慰我,林兄弟。生死有命,道门中人,自有命数。” 我张了张嘴,想说没错,但又觉得有点不太好。回想了一下刚刚的他们的对话,脑子里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想法:“单道长,你回想一下,昨天从山上冲下来的尸煞,是不是只有四个?” “昨晚?”单羽飞拧眉一想,“是,怎么了?” “刚刚你师弟不是说,有六具尸煞进攻了祖庭吗?那只有四具来阻挡尸王,是为什么呢?”我倒是不觉得他师傅真的能活着,但是想给单羽飞一点希望,“而且,我们也没有看到那个操控尸煞的强者。是不是可以假设,他是无法脱身?” “这…”单羽飞眉头紧皱,渐渐眼睛亮了起来,似乎燃起了一丝希望,“难道!等等,昨天尸煞冲下来的位置……那是我们祖庭古墓的位置!” “什么?”这下轮到我愣了,似乎我安慰的话,让他想到了什么可能性,“什么古墓?赶尸派还自己有墓?” “废话,古代又不像现代流行火化。那么多代祖师爷,总得找个地方放遗体啊。”单羽飞翻了个白眼,然后跟我解释了一下那个古墓是怎么回事。 从古至今,几十代的赶尸派祖师,除了意外死在外的,坐化后的尸体都需要埋葬,在当时的年代,火化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但是赶尸派最懂怎么驱尸炼尸,自然也要防着被其他人挖了自家祖师爷的墓。 有代祖师便在阴山上寻了处风水极佳的穴位,开山造墓,挖了一处大墓,用来存放历代掌门的尸身。 为了防止被人盗墓,墓门用了两块巨大的山岩,寻常刀兵甚至难以在上面留下刮痕。而为了防术者,墓门上也被历代掌门布置下了重重法咒,即便是法力高强的术者,也没那么轻易能突破进去。 单羽飞一开始也没想到那里,被我一提才猛然想起自己祖庭还有这么个地方。 “如果师父他真的躲进了石墓里,那他老人家很有可能还活着!”单羽飞激动地说道,整个人一扫颓废,精神了起来。 我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真的会有一线生机,让我都觉得有可能起来。倘若那个尸仙宗的护法,真的操控六具尸煞进攻着石门,那么再坚固的石门也不可能坚持太久。 “有这个希望,我们得想办法去看一眼。”我直言说道,“如果老人家真的还活着,我们能把他救出来,无疑是个极大的助力!” “对,但是要怎么去阴山古墓呢?”单羽飞在开始的激动后又陷入了苦恼,“光看到的尸煞有四个,算上没出现的也还有两具,这不是我们几个可以去招惹的力量。” 我稍稍思考了一下,接着道:“也不一定我们要去把六个尸煞干掉,那太困难了。我们…也许只要把它们引出来几个,创造出去古墓看一眼的机会就好。” “可这也很危险,怎么做?尸煞也不可能轻易被我们引出来。”单羽飞皱眉思索,但我摇了摇头,纠正道:“不,不是我们,是我。你要趁着这个机会,去祖庭的古墓确认真相。” “什么?这不行,要当诱饵也是我去!”单羽飞立即表示了反对。 我也摇头,郑重地道:“我们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有面对一个尸煞全身而退的能力,而且我们中也只有你知道怎么去古墓。难道,你还想让你的师弟们再去闯虎穴?” “你们两个,又在自说自话地谈什么?”突然一个声音插入了进来,紧接着一条长鞭闪电般抽来。 我和单羽飞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动作飞快地闪躲,还是差点被那条白色长鞭抽了个正着。 啪的一声,白鞭生生将一杆晾衣服的竹竿抽爆成了一条条竹条! 侧头一看,只见厨房出来的丁香单手叉腰,挑眉看着我们:“小师弟,你不会把我都归入‘累赘’那堆了吧?” “呃…哪儿敢。”我扯了扯嘴角,还有些心有余悸,刚刚那一鞭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听到你们刚刚的话了,虽然冒险,但我同意。”丁香哼了一声,强硬且不容商量地插入了我们的计划中,“黑衣的,你去救你们黑衣的老头子。我和师弟一起,给你做掩护。” 第二百六十三章:准备坑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确定了计划后,我们三个便到空房里养神休息,等天黑后再行动。 本心来说,我不想让丁香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但是我也明白,我是她带进玄门的,她在心里还是把我当成了几个月前的小弟弟,觉得我不能独当一面,不可能真的放心我去吸引尸煞。 与其让她到时候偷偷跟上,还不如我和她走在一起,如果出事也还能有个及时照应。 为了安全起见,傍晚时分,我在丁香的帮助下起了个坛。在元神方面的修炼,三门中当属灵门。 我起坛是为了请兵,把远在荒山孤冢的林白衣请了过来。在我们分两路行动时,由林白衣压阵,凭着她斩我明道的道行,哪边出事了都能及时驰援。 祭坛一起,以我的血为引。 烛火灼灼,香灰飘荡,烟云卷起化为阴风呼啸。最后那阴风收拢,化为一个身穿月牙白衣的女子,素足踏纸灰从请兵的阵图中走了出来。 林白衣看上去鬼气幽森,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毛,给人种白日见鬼的心悸感。丁香曾经见过她,不过此时再见依然有些畏惧。 林白衣冲我点了点头,走出阵图后,心有所感般扭头看向了东南方的天空。 “小白,怎么了?”我问。 林白衣道:“那里十里左右的地方,有一股相当强大的尸炁。现在似乎压抑着自己的炁,我隐约能察觉到一些。” “那里?”我跟着举目远眺,然而林白衣现在目力非凡,我就算用观炁也看不出来什么。 我于是把单羽飞找了过来,指着东南方问他。 单羽飞本来就因为心事没怎么休息,一叫就起,往东南方看了看,心里估算了一下道:“十里的话,应该没什么特别的的古墓。嗯…有一条河从那里过,不过因为常有水漂子,没什么人敢去,本地人给起了个名字叫燕子荡。” “燕子荡?”我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再一想,不正是把我送来的司机大叔说过,闹鬼的地方么? 我心中有了个估计,问林白衣道:“那股尸炁强吗?” 林白衣回答道:“它压抑着自己的炁,我不能感应的太确切。但…应该不弱,至少是尸煞级别的古尸。” 我兴奋地将手一拍,道:“没错了,肯定是那个尸王从祖庭冲杀出来了。那个在燕子荡的古尸就是它,它在四个尸煞手中吃了亏,在那里养伤,所以压抑着自己的炁。” 我立即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给了单羽飞和丁香,把尸煞引出来后,与其让它们肆意破坏,还不如把它们引到燕子荡去。 尸王和尸煞无论是谁饮恨收场,对我们来说都是有益无害,若是折损一两个尸煞,更是能打击到尸仙宗的力量! 要知道这种炼尸宗门不像别的宗派,以秘籍、功法为根本,那些奇尸、古尸才是他们的立派之本。 而且越是强大的斗尸,不但需要祭炼的手法更复杂,作为尸胚的尸体更是极为罕见。 五百年以上的古尸才有机会炼成尸煞,一千年以上的奇尸才有机会炼成尸王! 一些丧心病狂的炼尸高手还会偷偷挖坟掘墓,把人祖坟都刨了,偷来那些术者前辈高人的尸体祭炼,来炼制出保留有死者身前部分炁的奇尸。 历史上有一段时间,湘西的术者更是因此被炎黄大地所有术者全体征讨。连带着赶尸派的三门弟子也殃及池鱼,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听了我的计划后,单羽飞和丁香都有点乐,并觉得这方法可行。 “先是驱虎吞狼,再来个驱狼吞虎?小师弟,我以前没发现你一肚子坏水。”丁香捂嘴轻笑,笑声十分清脆。 我对林白衣问到:“小白,你能模仿出尸王的尸炁吗?” 林白衣略一思索,继而笑道:“骨相皮囊,可以一试。”话音一落,她动念放出自己的部分阴气,霎时间阴风怒号了起来,把我们几个都吓得怔了怔。 林白衣根据我们的描述,在将自己放出的阴气经过几番变动后,接近了尸王那滚滚黄色尸云,看上去就像尸水翻涌,十分的骇人。 林白衣走的道是幽冥之道,死气与尸王的尸炁相通,因此模仿一下并不会太难。而改变皮像就更简单了,白骨为本,皮像本就能千变万化。 最后在我和单羽飞的几次纠正后,一个浑身青色鳄鳞、面目狰狞可憎的高大恶鬼就站在了院中,黑色死气缭绕,明明太阳余晖仍在,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老实说,即便是我们亲眼看着林白衣变成的这番模样。但此刻,我们几个本能的还是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实在太过可怕了! “好,就这样吧。时间差不多,我们开始准备。”我出声把众人的目光集中过来,“师姐你负责开车,等我把尸煞引出来,我们直接往燕子荡开。” “没问题。”丁香点头。 “小白,你就跟我一起上祖庭去,去闹场。”我冲变回原样的林白衣笑了一下,嘴角勾了勾,有些冷笑,“得辛苦你装成被我操纵的斗尸,最好不要说话,也不要施展你的神通。” “明白。”林白衣微微颌首。 “等把尸煞引出来,我们就撤,不要恋战。”我说完,又看向单羽飞,并把夜泽的戒指交了过去,“单道长,你看到尸煞离开——我会尽量引走四到五具尸煞。你看到尸煞离开,就去古墓查看情况。如果师伯他还活着自然最好,如果……” 我没把话说完,不过单羽飞也知道我什么意思,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冲动的。” “嗯,小黑和你一起走。它的速度够快,如果有意外情况发生,不要犹豫,直接让小黑带你跑,来燕子荡汇合。”我再度叮嘱,单羽飞的这一环看似轻松,实则危险无比。 尸仙宗还留在祖庭的人先不说,假如有两个以上的尸煞留在场,单羽飞遇上只怕是有死无生。 夜泽在被我交出去的时候就变了蛇形,很不满我拿他当交通工具用。但是比起再见到那个恐怖的尸王,他确实更愿意参与另一线的行动。 交代完行动组,接下去就是留守的胡灵了。这里还有一屋子的伤员,眼下也没办法转移,单独留着,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全成了白给的人头。 “胡灵,你就留在这里看守吧。”我对胡灵说道。 听到我想让她留下,胡灵眼中显然闪过几分沮丧。我接着解释道:“别误会,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你耳聪目明,能发觉到敌人的接近,这里交给你,我最放心。而且,倘若我们不在时有尸仙宗的人找到了这里,你就是那些师兄弟们最后的屏障了。” 听到这里,胡灵的眼睛亮了起来,点头郑重地道:“是,少爷。胡灵,定然不辱使命!” 全部交代完,我们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趁着夜色向阴山出发了。一路上越是接近阴山,越是感觉心头紧张。我盘腿坐起,暗自调炁,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咳…”车厢内响起一声咳嗽,我睁眼,看到是单羽飞。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仔细想想,似乎昨晚开始,他的脸色就一直有些灰败。 “单道长,你还好吗?”我不免担心,行动在即,可容不得一点差池。 单羽飞摇了摇头,盘着腿道:“没事,就是昨天被尸王的死气打中。让我有点五气不调,元神不振。” 我眉头一皱,看向夜泽,它同样被尸王的死气笼罩过,看上去同样有些虚弱。 为什么只有我没事呢…… 我感到疑惑,那尸王身上涌出的死气,似乎并没有将我伤害。是因为辟毒珠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我觉得也不是因为玉如意或者混沌青莲,这两样奇宝一旦有动静,都会生出异象。而且,通常来讲,我不主动去催动它们,它们也很少会有反应。 摇了摇头,我没再想这个问题,因为开车的丁香轻轻喊了一声:“到慧灵镇下边了。” “好,我们先去阴山边藏起来。”单羽飞似乎调好了一口气,整个人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一些。冲我点了点头,和夜泽一起下车隐入夜色中。 我担心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此时再不安也只能先压下。提出这计划的是我,他们也都是出于信任我的原因才将自己至于险地。 “师姐,你就留在这里。”我对丁香说道。 丁香扭头,贝齿轻咬着嘴唇,担心地看着我:“小师弟……” “放心,我没事的。”我咧嘴一笑,接着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丁香稍稍有些恍神,眼神有些许复杂。 林白衣无声无息地显在了我身边,道:“镇子里有七八个术者,死气很重,应该是炼尸术者。你让她留在那,是个正确的选择。” “有多少普通人?” “感觉不到多少气息,很奇怪。”林白衣道。 我心中一沉,大为吃惊,没想到尸仙宗的人居然敢对普通人下手! “哼,正中下怀!小白,今晚就放开手脚,大闹一次吧!”我嘴角勾起,眼里泛出一丝寒光。 林白衣听罢,双眼放出森森寒光,一步登天,三千墨发霎那间化为无尽的黑云,纤尘不染的白衣也刹那间变为破破烂烂的漆黑长袍! 这一刻,她宛如一尊炼狱而出的鬼王! 浩荡阴气冲出,化为无尽尸云,眨眼之间,阴风呼啸、鬼影卓卓,月光遮蔽、乌云盖顶,慧灵镇一刹那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感受最深的无疑是在镇中看守的尸仙宗术者,在感觉到这狂风过境般的浓重尸炁时,一个个都像受惊兔子般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 “怎么回事!” “看那里!” “这他妈——尸、尸、尸王!那个尸王他妈的又杀回来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第五具尸煞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在镇中看守的七八个术者,都是经历过昨晚尸王作乱的。对那杀人如割草般的尸王,是怕到了骨子里。 万万没想到,昨晚被护法操控几具尸煞联手打退的尸王,居然仅仅一天时间又卷土重来了! 这些术者吓得纷纷从藏身之处逃了出来,根本生不起与之对抗的心思,扭头向阴山祖殿的方向狂奔。 眼下只有在祖殿中寻找尸门典籍的护法,与他手下的六大尸煞才有对抗这尊恐怖尸王的可能! 林白衣虽然化身尸王,但没它那么大的杀性,声势浩大,却并没有直接下杀手。不过我可不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 “木曰曲直,缚字诀!” 我催动木炁,一条条树根从地面之下窜出,直接将一个尸仙宗术者捆住,嘭地摔在了地上。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天上的‘尸王’上,否则绝没有这么容易被我偷袭。 “你是、你是什么人?”被树根捆成个‘木乃伊’的男人惊恐地看着我,拼命想掐诀拿符,但根本动不了手指。 我摩拳擦掌地走了过去,蹲了下去道:“我是赶尸派的人,你们尸仙宗惹了不该惹的人。别以为千年大派真会没一点底蕴,我今天就带了一尊尸王来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 说完,我探出木牌一下子砸晕了他。 倒不是我心慈手软,而是我需要一个嘴巴把一个‘尸王’级对手的存在,传到尸仙宗的耳朵里。这次帮助单羽飞,我也不是完全出于公心,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趁这个机会找到尸魔的线索。 尸仙宗横空出世,搅的湘西满城风雨,各个古老的湘西势力都浮出水面。而自古以来,湘西就是炎黄出名的养尸地,如果尸魔存在必然会在湘西出现。 也许这样对赶尸派,黑衣门的其他弟子来说不公平,但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 一个活口留下后,其余的尸仙宗术者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在格伦比之行后,怒涛的人教给我的最有意义的一课就是不要对自己的敌人心慈手软。 有林白衣在空中吸引注意力,我隐去自己的身影、藏住自己的气息,仿佛一个幽灵般将一个个尸仙宗的术者解决。 虎牙化成的短刀在这一夜,饱餐了鲜血。 如果丁香看到这一幕,恐怕不会再把我当成当初的林绍了吧? 当我把虎牙短刀从一个尸仙宗术者的肋部拔出来时,我忍不住想到。直到那人的尸体彻底不再动弹,我才放开他,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为慧灵镇中有七个术者,然后最后跑上通往祖庭石阶的只有一个人。他能察觉到自己人的炁一个接一个的消失,这让他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更没有胆量去查看发生了什么。 他连滚带爬地爬上石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逃进山门,不然就来不及了! 然而就当他气喘吁吁来到山门的两扇朱漆大门前时,一柄短刀的刀尖从他的喉头穿出,直接将他钉在了门板上。 闻声来开门的人,看到门上钉着具血流如注的尸体,吓得亡魂皆冒。 “怎么?尸仙宗不是最会炼制奇尸,把别人当成尸胚吗?怎么看到自己人的尸体,吓成了这样?”我一步步踏着石阶,走到了山门之前,看到那守门人还是昨天来时见到的那人,还有些惊讶。 而他看见我,那表情就像见到了鬼一般,哀嚎一声转身便逃:“操纵尸王的疯子,又来了!” 我眉头一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紧接着甩手把另一柄短刀飞了出去。 来之前我就打定了主意,尸仙宗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都没想放过。会在这祖庭里的人,哪个手上能没沾着尸门弟子的血?杀了人的人,就别怪被人杀! 可让我有点意外的是,那个精瘦的术者倒也有些能耐,手掐了个法诀,立即有具皮肤铁青的僵尸从旁窜出,挡在了他身后。 那具僵尸眼神空洞,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血洞,似乎是被什么人活生生打穿的,里面能看见半颗破碎的心脏,极为可怕! 而且他穿着和那人差不多的衣服,似乎是他的同门中人。在知道昨晚尸王作乱的前提下,不难想象这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好一个尸仙宗,自己人的尸体都不放过!”我也是气乐了。 虎牙短刀直接钉在了那个僵尸的胸口,其中蕴含的杀气与灵气轻而易举击散了这具新僵尸不多的尸炁,让它重新倒下变回了普通的尸体。 但那精瘦的术者也趁机逃回了破破烂烂的大殿,与昨天来时相比,赶尸派祖庭仿佛经历了一场十级地震,很难想像尸王与四具尸煞进行了怎样强度的大战。 我没有贸然追进去,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人的情况下,我自己一个人去不是明智之举。这次我主要还是诱敌为主,林白衣化身的尸王来到我身边后,我向她点了点头。 阴气化成的黑雾中,我看不到林白衣的表情,但她抬起头,狠狠一掌打向了那人逃向的祖殿。 这是她由炁凝成的手掌,宛如一只巨大的鬼手抓下,直接将偌大个殿宇掀翻了屋顶! 大手一抓,仿佛台风过境,残垣断壁砸下,不知道砸死压伤了多少人。 “大胆!何人胆敢招惹仙宗!”突然,一声怒吼从山顶方向传来。紧接着冲下来四道强盛的尸炁,交织在一起,仿佛灰色的瀑布冲下,要直接将我和林白衣击垮。 我心头一紧,暗道终于来了。 林白衣不等它们落下,先一步登天迎了上去。 双手一展,以阴气化成的滚滚尸云如长江大河逆天而起,与四道尸炁鬼汇聚成的灰色瀑布冲击在了一处! 轰隆一声,阴山上空仿佛打了一道闷雷。四道尸炁没能降下,都被拦了下来,林白衣倒退而下,在我身前站定。 脸上黑气散去,露出狰狞可怕的‘真容’。 “你!”其中一团尸炁显出一个身如巨魔、体有黑毛,长了四条手臂的奇尸。那奇尸有两个人般高大,而它的肩头还坐着个矮老头,吃惊地看着林白衣。 “昨天被你脱身,今天居然还敢来!” 听到这话,我心中一动,看来昨天尸王确实没能讨到好。而这个能坐在尸煞肩膀上的矮老头,看样子应该就是黑衣门弟子所说的,尸仙宗护法了。 只要能把他引走,单羽飞便有了可趁之机。 想到这里,我冷哼一声,出声道:“哼,我倒想看看,是谁打伤了我辛苦炼制的尸王。这一看,还真让我尸王,原来是个人不足五尺的矮老头。” “你说什么!”那矮老头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我,但目光被更吸引人的尸王吸引住了,此时听到我的嘲讽这才怒不可遏地向我瞪了过来,“小辈,你在找死不成?” “怎么?你的身材便是如此,还不让人说了?”我冷笑一声,根本没有给他脸的意思,“而且我看你一把年纪,手下还是只有几具尸煞,连具尸王都炼不出来。我看你还不如早早归入,留下尸身给后人祭炼算了!” 这矮老头对自己的身高极为在意,在加上他现在为尸仙宗护法之一,手下六大尸煞,谁敢对他不敬? 此时竟然被一个小辈挑衅,气的他是脸色涨红如关公,两撇小小八字胡都气飞了起来:“无知的兔崽子!你怕是偷了尸门镇门奇尸,以为天下无人可治你?三番两次来此惹事,老夫这就废了你的尸王,回头还要灭了你的宗门!” 很显然,那矮老头根本不觉得我这个年纪的术者能靠自己炼出一具尸王,还以为我是某个古老世家的传人,偷了家族宗门的尸王出来。 我也乐的他瞎猜,最好再能得罪几个不出世的古老炼尸世家,给尸仙宗再找点狠碴子! “呸!老人家说大话不怕闪了腰么?你区区的尸煞,还能毁了我的尸王?”我继续冷笑嘲讽,暗中给了林白衣一个信息,接着手指有模有样地掐了个法诀,“我今天就给您老送终!” 林白衣顿时会意,发出一声鬼啸,立即冲天而起,双手一招,化为两只四五米长短的巨大血爪,抓向了矮老人。 那矮老头哪儿见过我这瞎编的手诀,还在想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尸王’向他冲了过来。大惊之下,立即让自己的尸煞上前阻挡。 他说归说,心里还是很清楚尸王与尸煞之间有难以跨越的决定性差距。只是这差距,还没大到不能用数量来弥补的程度。 四具尸煞同时向前一挡,双方激烈碰撞了一番。但矮老头吃惊的大战,昨天明明将尸王伤到了,可这次交锋,自己的四个尸煞居然隐隐处在了下风!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具‘尸王’其实是个斩我明道后的千年大妖。只看到这‘尸王’手段、模样与昨日一般无二,根本没往妖身上想。 加之四具尸煞与尸王相斗,其实都有受创,此消彼长之下,才被林白衣以一己之力力压。 呲啦一声,一具尸煞的手臂被林白衣硬扯了下来,暗紫色的尸血泼洒,给矮老头心疼的不行。 眼看着这具珍贵无比的尸煞要被‘尸王’手撕,矮老头一咬牙,手中点燃一枚灵符,顿时山顶处又响起一声低吼。 有具新的尸煞冲了下来,加入了战局之中。 我眼睛一亮,心中一喜。但也知道,现在的处境是真的危险了。 那尸煞一加入,矮老头一方的尸炁顿时澎湃了许多,连矮老头自己也冷笑起来,令尸煞将‘尸王’围住,封锁住她的全部退路,要进行镇杀。 “小白!该走了!”我手上握起了仙灵破元的法诀,冲天空大喊了一声,担心林白衣难以脱身。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林白衣在我一声喊完之后立即转身盯住了那被她打残了的尸煞,接着猛冲而去。 无数白骨从虚空浮现,刹那间铺成一条骨道直通阵外。随着一声低吼,有具无常鬼的骷髅巨人,那大手一把将那断臂的尸煞抓在了手中。 “走出了自己的大道!”矮老头吃惊的无以复加,都未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等他反应过来让另外四具尸煞出手,联手打碎无常鬼时,林白衣已经一手拎着尸煞,突破了他的封锁,一步来到我的身旁,将我拉上了骨道。 “走,我抓了他一具尸煞,他不得不追上来。”林白衣笑了一声,说的轻描淡写。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被她拉上了白骨铺就的骨道,尽头是直接铺到了阴山之下。 身后尸吼连连,煞气冲天,盛怒的矮老头与他的四具尸煞正如预料的追了出来。 我心脏一阵狂跳,难以抑制的竟然有些兴奋:“接下来,该跑了。今天,斩掉他几具尸煞!” 第二百六十五章:暴怒尸王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小辈!站住!”矮老头怒不可遏,坐在那高大尸煞的肩头凶猛地追了下来。 在他身边还跟着另外三个尸煞,仿佛灰色长龙。我哪能听他的?林白衣直接打出三道阴气锁住了手上尸煞的动作,对我低喝了一声:“走。” 她呼出一口气,阴气凝聚成一只骨手让我跳了上去。托着我刹那而纵,从慧灵镇的上方掠了过去。 “小白,别把我师姐牵连进来。”我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飞在空中,此时忍不住有点头晕,脸白了白,强自镇定下来说道。 林白衣此时继续以阴气化作尸炁,遮掩身形,而本身样貌变回了原貌。听到我的话后微微点头,道:“好,你抓着尸煞,我去把它们引过来。” 说完,林白衣将尸煞丢给了我,自己转身,手上再变幻出血色血爪,狠狠拍向追上来的四具尸煞。 被她丢过来的尸煞已经被封住了动作和尸炁,一身的白毛,极为可怕。我稍稍定了定神,为了以防万一,干脆用建木压住了它。 现在的情况凶险过分,林白衣既然有飞遁之术,能不把丁香卷进来是最好的选择。 两只巨大鬼手拍出,好像要抓星拿月般可怕,滚滚尸云笼罩,狠狠拍向四具尸煞。 这些尸煞都有在空中短暂行动的本事,在矮老头的驱使下联手一击打出,更是将林白衣以阴气化出的血手拍碎。 尽管林白衣有意示弱来引诱它们追击,但也足够惊人了。 矮老头大意之下被我们劫走一具尸煞,本就怒不可遏,此时见自己的尸煞占了上风,立即驱使着它们奋力追赶。 林白衣飞退而回,催动骨爪从空中远遁,始终不远不近地与对方保持着绝对距离。 四具尸煞联手足够对她产生威胁,然而在速度上终究差了一截,因此即便矮老头已经把速度拉到了极限,还是与林白衣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而这时,我已经能看到远处黑云笼罩的燕子荡。即便只是粗粗一看,也能看出那是个大凶之地,乌烟瘴气缭绕,鬼气森森,让人根本不敢多停留半秒钟。 我立即让林白衣下降,以免让矮老头发现前方异样。而那矮老头也知道自己如此追击有些风险,然而我劫了他一具珍贵的尸煞,犹如动了他的心头肉般,又怎么舍得平白失去? 远远看到我们下降,还以为是‘尸王’旧伤复发,后继无力。顿时大喜,让四具尸煞紧跟着降下尸炁,追了下来。 他心里也有自己的九九,那便是我手里这具‘尸王’。尸王之罕见,对炼尸术者而言堪比真龙角、仙凰翎,若能得到手中,他的实力无疑会暴增一截! “追!小辈,休想逃跑!我要将你折磨致死,再将肉身炼制成斗尸,受老夫驱使!” 我能听到那矮老头的低吼声,而且毫不怀疑如果我落到他的手中,下场绝对会比他现在说的更惨。 可是,那也要他还能活过今晚再说了。 我冷笑一声,收起建木,把尸煞丢给林白衣。 “你躲起来。”林白衣露出了几分凝重,尸王非同一般,她担心我也会被牵连进去。 我摇了摇头道:“不,现在这块地方,没什么地方比你身边更安全。” 林白衣抿了下嘴唇,不再多说,抓起尸煞,催动骨爪直奔燕子荡。 身后尸煞吼啸不断,呜呜鬼哭不绝于耳。向前看,燕子荡鬼气森森、尸炁如云,能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压迫,仿佛有巨石压在心头,让人惶恐欲逃。 追的近了,矮老头也发现了前面这块区域的异样。心中一阵吃惊,但又发觉这尸炁与‘尸王’相近,便放下心来。 “好一处养尸之地,以为逃遁到静养之处便没事了?老夫即便掀翻此处,也要将你擒住!” 矮老头一声残忍大笑,嚣张至极,手上灵符催动,四大尸煞紧逼身后。 此时我们已经接近了燕子荡,林白衣毫不停留地冲了进去。拎起那具她强行抓来的尸煞,抬手一掌将它连同自身阴气一起拍出,冲入燕子荡那池漆黑如墨的水潭之中。 轰隆一声,冰冷的池水激起十几米高的水柱,搅动起狂暴的尸炁。那具尸煞被打入池水中后,从燕子荡那漆黑水面下亮起一双嗜血、冰冷的眼睛。 “呜——吼——” 尸王的低吼响了起来,仿佛地域鬼王被惊醒,让燕子荡彻底陷入浓烈的杀气之中。 林白衣在做完一切后立即散去了自己伪装的尸炁,隐藏起自己的炁,拉着我远远躲开。但并没有离得很远,用观炁之法,我还能看到那边的景象。 只见水潭上尸炁如云,弥漫燕子荡的尸云仿佛漏斗般向水潭汇聚,最后那里亮起两点红色的光芒,刹那间扫过了燕子荡。 林白衣立即将我们的身形隐藏,最后那两点红色的血光冷冷盯在了刚刚追进燕子荡的四尸一人上。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那尸王一声低吼,带状黑气中出现了它狰狞可不的身影,左手拖着之前那具打入池水中的尸煞,右手抓着它的一颗心脏,放进嘴里大口咀嚼,直吃的满嘴尸血碎肉,恐怖万分! 矮老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见到自己辛苦祭炼一辈子的尸煞转眼间成了尸王的口中餐,他心疼的几乎当场晕过去。 “你、你、你!”矮老头胡须颤抖地指着尸王,最后东张西望,怒不可遏地大吼道,“杀千刀的小贼!你毁我尸煞,老夫与你不死不休!” 远处的我听到这话,不禁冷笑一声,道:“嘿,你倒想休。今天,我就为你老送终!” 林白衣一身月牙白,在这环境中显得鬼气森森,看了我一眼道:“怕是不太容易,那个尸王状态不太对,似乎出于某个阶段。这种状态下,它可能不是四个尸煞的对手。” 见林白衣有想出手的意思,我拉住她道:“小白,别急。你现在出手,我们把它们引来就没意义了,再等等,我们坐收渔利就好。” 尸王神智不清,不能人言,更不会和那矮老头啰嗦什么。低吼一声,身如闪电般向四大尸煞冲杀过来。 那矮老头还在到处找我的踪迹,因为之前‘尸王’有行动都是根据我的指示来的,此时见到尸王突然暴出,令他吃了一惊,连忙操控另外三具尸煞向前迎击。 尸王脸上腐肉带骨鳞,血肉模糊,一双眼睛赤红如血,冷冷盯着眼前尸煞,如野兽搏杀般与三具尸煞冲杀在了一起。 尸炁翻涌间,我能看到它身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其中不断流出恶臭的黄色尸水。 另一边矮老头全心操控四具尸煞,不再是被动追击后,彻底发挥出了尸煞应有的实力。单体尸煞不是尸王的对手,但四具尸煞就截然不同。 而且,我在旁边观察了一段时间,已然发现这四具尸煞不仅仅是单纯以多打少。相互之间,似乎还有些特殊的炁的联系,让尸王打出的力量被四具尸煞分担开去。 而攻击出来的力量,又可以是四者合力,打在尸王身上,够让它那副坚不可摧的身躯都骨鳞翻飞! “那似乎是什么尸阵。”我虽然看出了些门道,但琢磨不清其中原理。 那四具尸煞和尸王从东打到西,又从西边打到了燕子荡这头。即使尸王生猛无比,在四尸一人的相互配合下,怒吼连连,逐渐不支。 见此,我眉头一皱,道:“艹,失策,没想到尸王伤的这么重。不能让尸王就这么被压制,否则让那老小子掌握尸王就麻烦了!” “我出手吧。”林白衣说道。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道:“不,先别直接动手。小白,你想办法抓一个尸煞过来,我们打乱它们的尸阵,我看那老小子还有什么本事。” 林白衣听罢,正好战场又移动到了这边。她手作虚抓,阴气汇聚而来,化为一只白骨组成的大手,突如其来地从旁杀出,将靠我们最近的一具尸煞整个抓在了骨掌手心中。 “吼!”那是具身高八尺,披头散发、身如玄铁般漆黑的奇尸,被骨爪抓住后怒吼连连想要挣脱。 矮老头更是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眼看着要把尸王压制住,旁边居然出现了一股丝毫不逊色的强大的炁! 原本四具尸煞压制,让尸王捉襟见肘难以挣脱。此时一具尸煞被林白衣拘走,尸王顿时得到了喘息之机,大吼一声双臂后猛地出现了另外四条手臂! “啊——” “吼——” “杀——” 三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从尸王的身上响起,他的身体似乎在发生着某种可怕的异变。六臂之后,他的左右两边,骨肉分离,尸肉仿佛一条条肉虫般涌动交织,又长出了两张狰狞恐怖的脸孔! 杀气腾腾、如鬼如神! 尸王生出三头六臂,与剩下的三具尸煞猛烈激战在了一起。 尸王生出变化后气势、力量攀升了一大截,仿佛化身战神、狂魔般,向三具尸煞落下雨点般的攻击。 矮老头大吃一惊,理解不了尸王突如其来的变化。吃力无比地操控三具尸煞对抗着它的进攻,并全力呼唤被拘走的尸煞回来。 那具尸煞确实想要挣脱,但是林白衣根本不会给它机会。召出无常鬼,将它困在无常鬼的胸骨之中。 她盯着那尸王,眼神露出几分吃惊。 尸王的炁,随着战斗的进行,鼓动得越来越强烈。 最后放声狂啸,墨发乱舞!整个燕子荡仿佛被狂风席卷了一般,树叶哗啦啦狂舞,大树折断般的倾倒! 脚下踏出尸山血海,累累白骨堆积成山、无尽尸骸堆骨路旁,血流成河,缭绕着死气与尸炁,端地是恐怖无边! 这不是真实的,而是它鼓动的炁显化而出的意象。 如此摄人心魄,恐怖万端。 “它在蜕变,要踏出自己的道了。”看着这一幕,林白衣感慨道,“由尸生灵,想挣脱死之枷锁,与我有些类似。” “不,不一样。”我摇头,脸色十分的凝重。 林白衣不解地看向我,我盯着那尸王,一字一顿地道:“那是阿修罗!” 第二百六十六章:吃掉他们!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尸王姿态时,那腐尸、鳄鳞的模样,我根本认不出来。但它因为炁的膨胀而发生蜕变,显露出战斗姿势时,我一眼就认出它就是在秦岭古墓中,跳地下暗河的那具阿修罗! 阿修罗是什么?那是战斗之神,为战而生、为斗而活! “确实很强,几乎踏出了那一步。”林白衣道,“他还处在蜕变的过程中,神智不明。如果让他彻底踏出自己的道,战力可能会提升到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步。” 我眉头大皱,本以为可以引尸煞和尸王拼个两败俱伤,没想到这尸王居然还是当时的那具阿修罗。 让这样的存在继续迈出那一步,绝对是个相当可怕的事情。我曾在当时古墓中与它大战一场,一旦它由尸生灵,恢复记忆之后,恐怕没我什么好果子吃。 “失策失策…早知道该让尸煞再把它打残一点。”我懊恼地道,“现在把它的阿修罗形态逼了出来,怕是那三个尸煞压不住它了。” “要把这具尸煞放回去吗?”林白衣示意着被她控制住的那具尸煞,无常鬼的骸骨在她的阴气加持下坚固无比,任凭尸煞左突右撞也挣脱不出来。 我看了看那尸煞,摇头道:“不,那阿修罗也许还能避一避。尸仙宗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们宗门的尸煞,能灭几个就灭几个。” 林白衣点了点头,忽然面色一变,一把将我推开道:“小心,往这边来了!” 她推出一股柔力将我推开,而这时狂风伴随尸炁汹涌而至,尸王与三大尸煞缠斗到了这里,这是那死老头有意引过来的,因为他有看到骨手是往这边退走的。 林白衣没有躲闪,一席白衣,阴风卷面,宛如女鬼般随着这股强劲的风卷而左摇右摆,仿佛随时会散去。 尸王与尸煞都没有注意到她似的,但都看见了她身边那无常鬼,已经被无常鬼的骸骨困住的那具尸煞。 尸煞的肉身强悍无比,堪比金刚,一般的方法甚至难以攻破它们的皮肤。即便我用了虎牙刀,也没能刺破这具尸煞的厚厚白毛。 矮老头一见自己的尸煞在此,更是大喜,让两具尸煞暂时顶住尸王后,抽出一具尸煞狠狠打向无常鬼的骸骨。 里面的尸煞也向外轰击,发出鬼啸连连。 两股力量作用于一点,即使无常鬼的骸骨再坚固,此时也被崩碎,化为阴气消散。 那尸煞脱困,重新回到了矮老头指挥下,合围杀向化身阿修罗的尸王。尸王顿时感到压力大增,但凶性爆发,三头六臂强攻猛打,也没让四具尸煞讨到好处。 “小兔崽子,你躲在附近吧?别担心,我让你亲眼看看,老夫怎么收服你的尸王的!”矮老头环顾周围,打定主意我在附近,故意大声说着,从自己的尸煞肩头跳下。 他的手上突然出现四支阴气浓重的骨针,另一手中出现四张的黄符,口中念念有词后,手中将骨针一一弹出。 那四支骨针穿过黄符,刺入四具尸煞的后颈处足有三寸。黄符顿时焚烧,与此同时,四具尸煞身上的煞气仿佛干柴遇烈火般猛烈鼓动起来! “呜~吼~!” 四具尸煞身上厚重的尸毛狂舞起来,眼中血光窜出半丈有余,不祥的姿态缭绕起漆黑的尸炁,一下子把尸王给压制了下去。 躲在不远处的我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暗暗啧了一声。暗道这种炼尸世家的术者果然都有些能耐,居然还能这样刺激尸煞,来暂时提高它们的战斗力。 恐怕此时的尸煞都有逼近了尸王的实力,三具就能压制尸王。此刻有四具,几乎可说是能杀灭这尊尸王了! “吼!”尸王发出一声怒吼,果不其然的被一爪抓碎了胸前的两根肋骨,一大块连皮带肉的尸骨被抓了下来! 当然,四具尸煞也不好过,片刻之后,浑身都被撕裂出一道道可怖的伤口。 尸王毕竟是尸王,更何况是阿修罗众的阿修罗?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战斗之神,为战而生、为斗而活的修罗! 但尸王的败像还是很明显的,短时间里已经伤可见骨,几次都几乎被伤到内脏。时间一长,他必然落败。 林白衣显身在我身边道:“尸王杀不死它们。” “小白,现在还没必要…”我不太想让林白衣去冒险,在我的想法里,他们能打的两败俱伤,最好能同归于尽! 林白衣摇了摇头,一双美目中难得出现了奕奕神采,她微微一笑道:“这场战斗是免不了的,与那尸王联手,我们可以吃掉它们五个。” 林白衣说罢,从我身边离开,如鬼影浮现而出地出现在了另一个方位。紧接着毫无预兆地加入了战局,双手伸出,阴气汇聚化为两只巨大非凡的骨爪,一左一右,直接掳走了两个尸煞。 “什么!?”全身心操控四具尸煞的矮老头此时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眼看付出一定代价就能把尸王斩杀,居然又跳出来一个恐怖的强者。 而且那股庞大涌动的炁,比之尸王都犹有过之! 这个燕子荡,到底还藏了些什么鬼东西? 矮老头这下是真的有点怕了,暗暗后悔为了一时气愤与一具尸煞追来此处有些太过孟浪了。 可是这也不怪他,按理来说,五具尸煞在整个湘西玄门中都能横着走了。谁又能想到,这巴掌大一块地方,会藏有两个千年级的恐怖存在? 林白衣为真正踏出了自己的大道的大妖,掳走两具尸煞与别处激战镇压,功力强绝,搅动尸炁阴云,几乎高低立判;尸王少了两个对手后,也重新抖擞了精神,大开大合的狂攻,反而压制了另外两具尸煞。 转眼间,它生生撕扯下其中一具的大腿,抓到嘴边啃噬的鲜血淋漓,咯吱作响的骨碎啃咬声,听之令人头皮发麻! 矮老头心疼的一阵抽搐,可又无可奈何。看到那尸王恐怖姿态,心里更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心中升起了退意。 而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威胁的气息,猛地向旁边一躲,躲开了一把飞刀。 “小兔崽子!”矮老头怒不可遏地瞪着从藏身处走出来的我,身子微微蹲了下来,“我毁我两具尸煞,老夫要你碎尸万段!” “那要看你老人家,有没有那种手段了。”我冷笑,手中的另一把短刀已经反握准备好,火炁运转,让刀刃发红发烫。 林白衣的话让我觉得没错,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不只是可以把这些尸煞引出来,还可以彻底吃掉这几个,免除后患! 四个尸煞,林白衣和尸王各对付两个。我要对付这个矮老头,可以说现在是绝无仅有的最好机会! 控制斗尸的炼尸术者,一旦没有斗尸傍身,实力无疑会剧烈下滑。 我也根本不想给他机会,脚步一纵,手中的短刀直接劈向了矮老头的脖子。 矮老头的脸色变了变,但动作同样飞快,丝毫不见老态,猛地向旁一纵就避开了。 我看的仔细,左脚做轴心,猛地一扭身子,右手中的短刀还是直奔矮老头的脖子。 “噹!” 我心里一惊,短刀的刀刃居然被矮老头抽出的旱烟烟杆卡住,那一块小小铁片也非凡物,否则怎么可能挡得住虎牙刀? “小崽子!”矮老头大叫,仗着自己个子小,躲过一刀后,一脚踢中我的手腕,让我手一麻,短刀脱手飞出。 像他这样的术者身手都差不到哪里去,矮老头更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缺陷,功夫到老都没丢下。 将我短刀踢飞后,反手又一锅盖向我脑门砸来。势大击沉,要是被打中,怕不是个头破命消的下场! 我连忙扭头来躲,却也免不了被一锅盖打在肩膀上,立即感觉一阵锥心的剧痛,似乎肩胛骨都被一锅盖打裂了! “木曰曲直,缚!” 我忍着剧痛,右手掐诀运木炁,脚边便是数不清的燕子荡植株,立即有十几条树根突出地面缠缚住了矮老头。 那矮老头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瞪着我:“你怎么能同时操控两具斗尸,还能施展化术?” 他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动弹不得,瞪着眼睛,目呲欲裂。整个人被树根紧紧缠住,手上的烟袋锅子也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我因为肩胛骨被打裂的痛楚而脸色苍白,额角滴下来几滴冷汗,冷笑道:“训练的方法不一样啊,老爷子。今天,我就为您老送终!”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一勾,一笔,木炁凝聚:“建木压顶!” 嘭! 一张血色的符突然浮现在矮老头头顶上方,紧接着恶风呼啸,我听到一声惊呼。回过头,一具尸煞的血爪几乎拍到了我的面前! 第二百六十七章:灭杀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来不及多想,或者说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如果我没有事先在身上下一道被动的仙露明珠,这尸煞的一爪肯定已经要了我的性命! 嘭地一声,一圈透明屏障浮现,保护着我倒飞十几米,险些沉入尸水恶臭的燕子荡水潭之中。气血上涌,我心中暗骂一声不好。 那矮老头不愧是尸仙宗的护法,在身上还藏着一道危急时刻保命用的血符。凭着这护身血符,他直接将远在祖庭的最后一具尸煞拘了过来! 这可以说是矮老头最后的手段,但绝对出其不意。如果我没有提前准备仙露明珠,这一下恐怕我已经殒命当场了。 那尸煞怒吼一声,双手并用地扯烂了缠住矮老头的树藤,将他解救了出来。接着身子一扭,怒吼一声,留下一道残影向我冲来。 好快! 我吃了一惊,眼睛几乎跟不上它的速度。这具尸煞的体格比另外五具都要纤瘦,但速度敏捷上却要高出了一大截! “去死吧,小子!”矮老头面色狰狞的大吼,被一个小辈逼得底牌尽出,让他感觉丢尽了颜面。 我在最初的吃惊后镇定下来,再施展仙露明珠挡在身前,先拦下这一击,再用建木施展攻城之木直冲面门。 那尸煞低吼一声,被攻城之木砸退了七八步。但身子又一扭,尸炁卷动,鬼哭狼嚎,令人头皮发麻。 忽然尸炁中探出一只血爪,我连忙就地一滚,回到了之前丢出飞刀的位置,一把将虎牙短刀拿在了手里。 这样一把杀器在手,我又有了信心。挥刀反攻,然而砍在尸煞的血爪上仅仅是咔噔一声,刀刃甚至在他满布尸毛的手臂上擦出了火星! 好硬! 我不禁咬牙,这被祭炼过后的尸煞真可谓铜皮铁骨了。 硬来不行,那用法术呢? 我脑中念头一转,念了声法诀,火炁运入短刀中,立即将它化为了破邪剑。剑刃由火炁构成,璀璨生辉,随着我的动作斩向尸煞。 尸煞虽有法力却没开灵智,见了破邪剑也不知道躲避,挥着血爪迎了上来! 尸煞的血爪与破邪剑对撞,顿时,燕子荡中响起了一声凄厉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鬼啸。 尸煞的血爪竟然被一剑劈开了一道口子,紫黑色的尸血不断滴落下来。 矮老头脸色顿变,心中更惊疑不定。 但他现在也是到了强弩之末,同时操控五具尸煞对付三个大敌已经让他精疲力尽,无暇分身了。 我看到破邪剑有效,心中大喜,心想总算那几天的苦修钻研没有白费,转头还能教给单羽飞和丁香。 这样想着,我手上动作不停,提着破邪剑抢攻。然而我的速度终究差了对方两筹,几剑下去,尸煞没造成致命伤害不说,自己身上反而被留下了好几道血淋淋的伤痕。 都是被那尸煞满是尸毒的爪子抓出来的伤口,如果仔细看,甚至能看到那部分皮肉已经开始透着黑色,而且尸毒还在蔓延。 “啧…”我险险避过尸煞的一击后,心想不能这样下去了。速度不是我的强项,不如一击定胜负! “仙灵破元!”这个念头生起,我立即把短刀一挥,暂时逼开了尸煞。 但紧接着,还不怎么稳定的阴阳二气在我手中汇聚成了转轮,然后展开成一张炁图抖开,间不容发地将尸煞卷了进去。 “那是什么?”矮老头再度吃惊,他只见到一轮太极图如磨盘一般碾动,而他那珍贵无比的奇尸就被夹在中间,嘶吼连连、无从挣脱! 那阴气与阳气的转轮碾动,阴气一扫,似万把刀将尸煞贯穿,尸血似血雨般涌出;阳气一转,如烈阳高照,尸煞一身尸毛如初雪见晴般迅速消弭,肉眼可见的一缕缕尸炁被从尸煞的眼耳口鼻中炼化了出来! 那转轮还未真的成型,炁图更是浮沉不定,仅仅是雏形而已。然而可能的威能已经可见一斑,一具强悍至极的尸煞,竟然硬生生被转轮给碾碎,成了一片可怕的血雾! 在炁图散去的同时,那血雾中血气凝结,掉落下来一颗拇指头大小,血红色的丹丸。 我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那矮老头倒是怒喝一声,身子暴动地上前来抢。我哪能让他如愿?因此即便使用仙灵破元后精疲力尽,我依然打出了一道仙露明珠。 那矮老头不查,一脑袋狠狠撞在了阴阳二气构成的无形屏障上,撞的头破血流! 我趁机把那血红色的丹丸抓到了手里,闻一鼻子差点让我吐出来,尽是尸煞那腐臭无比的气味! “小兔崽子!还我尸煞血丹!”矮老头眼睛都快瞪突出来了,然而这时一阵阴风吹过,紧接着啪啪两声,两具被挖出心脏后的尸煞被丢到了他的身边,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尸煞血丹,尸体以无尽死气蕴养而成的宝物。”林白衣漫步走来,一身月牙白的衣服不见丝毫破损,只沾了点点斑驳尸血,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凌厉的气息,“死之尽头,孕育生之精华。” 矮老头从方才的盛怒中冷静了下来,看到林白衣走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得出林白衣不是普通人类,但无法看出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林白衣的左手垂在身边,右手食指于无名指间正夹着两枚从尸煞体内取出来的尸煞血丹。 看到林白衣回来,我顿时安心了许多。 而在这时,另一边的战斗也落下了帷幕。只剩两个的尸煞根本不是尸王的对手,在最后两具尸煞都硬生生被尸王力劈成了四段。 那化身阿修罗的尸王沐浴在尸血中,仰天长啸,用尸煞的血肉修复着自己大战受伤的身躯,并将两颗尸煞的心脏抓了出来,放入口中大口咀嚼,吞咽了下去,包括了心脏之中孕育的尸煞血丹。 那可怕的景象,若是猛然间被人看见,绝对能留下终生的心理阴影。即便是我看惯了种种匪夷所思的画面,此刻的景象还是让我忍不住反胃。 而在吞噬了尸煞后,尸王的尸炁更强盛了几分。接着察觉到了我们这几个燕子荡仅剩的‘活人’,脚下生出滚滚尸云,生猛地来到了场中。 林白衣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把我挡在自己身后,以防尸王发难。尸王到场后,阴冷的目光扫过了我和林白衣,最后落到了瑟瑟发抖的矮老头身上。 “别,别杀我!我是尸仙宗的护法,宗主不会放过你的!”矮老头见尸王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脸刷的变得雪白,哆哆嗦嗦地站都站不稳了。 我不禁冷笑,有些人就是这样。当是不关己时草菅人命,只有当屠刀挥到自己脖子上时,才会想到害怕。 看他似乎还把尸王当作我控制的‘斗尸’,我摇了摇头,开口道:“老爷子,我就跟你说实话吧。这具尸王是天生地养的奇尸,并不是由我祭炼操控的。所以他要干什么,我也是无法干涉的。” 听到我说出这真相,矮老头脸色先是惨白,最后涨红如关公般的脸色,怒不可遏地低吼:“天杀的小兔崽子,你竟然敢坑我!?” 我话都说明白了,他哪还能不明白?这根本是我做的一个局,将他引来了这里,与尸王交锋,一举灭掉了他的六大尸煞! 想他堂堂尸仙宗护法,加入尸仙宗前在湘西也是赫赫有名的前辈术者,居然被一个小辈设计坑害,气的他面红耳赤,一股气血攻心险些背过气去。 我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道:“老人家,别先把自己气死了!” 矮老头怒极反笑,而这时尸王目光幽森,迈步向他逼了过来。矮老头见无路可退,突然一掌拍中自己心头,张嘴喷出了好几口本命精血。 那些精血落到了身边两具尸煞的尸身上,顿时沉寂下去的尸体又冒出了尸炁,两具尸煞随着他一声‘起’,再度站了起来,一左一右迎向尸王。 尸王张开狰狞的大嘴,直接扑杀向一具尸煞。但说时迟,那时快,两具尸煞的尸身突然遍布龟裂的裂纹,在下一个瞬间猛然炸碎成两团血雾! “小心,碰到会死的。”林白衣挡在我身前,白袖一展,将向我们这边溅射的尸血毒雾收拢与袖筒之中。 而落到别处的尸血毒雾,沾树树枯、沾花花朽,端得可怕无比! 另一边,尸王怒吼,吃了个闷亏哪能甘休?立即如钢刀出鞘一般穿过了能将人腐蚀殆尽的尸血毒雾。 可矮老头早就不在那里,借着两具尸煞争取到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蹿逃。面子永远比不上性命,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可惜,这燕子荡注定是他埋骨之地,那灵智觉醒的尸王,又岂能放过他? 我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手臂上蔓延的尸毒,冷汗因为侵蚀的剧痛而一滴一滴地淌落下来。 这时我听到远处有一声绝望叫声响起,接着,尸王回来了,咀嚼着一截断臂,在走到我们面前时将它丢进了尸水潭中。 他在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天?”尸王开口,居然发出了一个浑浊不清的字眼。 第二百六十八章:阴山古墓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湘西,古月市中,难得的阳光明媚。 燕子荡坑杀了尸仙宗护法的事已经过去了两天,这条消息经过‘有心人’的无意透露而在湘西不胫而走,有很多玄门中的术者都纷纷活动了起来。 我因为姬昊的一通电话来到了这座据说相当古老的城市,戴着一副墨镜来遮挡阳光。 因为之前中了尸煞尸毒的缘故,虽然事后拔除了。但,单羽飞建议我最好每天晒足五个小时的太阳,因此我把和姬昊约定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人来人往的广场里边。 随着一辆豪华轿车在广场外边停下,穿着一身禁欲气息西装的姬昊就从后车座走了下来,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我的踪迹,并走了过来。 “就你一个?”姬昊左右看了一眼,问。 我惬意地靠在长椅上,推了推太阳镜,露出自己的眼睛:“怎么?我一个迎接你还不够?” 姬昊对我略带挑衅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淡笑了一下,道:“林先生在湘西闹的可是不轻,我还以为可以顺便见见你的其他朋友呢。” “算了吧,他们可禁不起你折腾。”我哼了一声,“我想姬先生应该对湘西的事不怎么感兴趣才对,还是直说正事吧,我想姬先生的时间比我这种闲杂人可值钱的多。” 姬昊露出了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约了这么个地方见面,我也没办法跟你详细说什么。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姬昊说完转身就走,根本没打算管我有没有跟上。我愣了下,心理默默骂了句‘艹’,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本想着能从姬昊手上扳回一城,没想到主动权还是被他轻描淡写地拿了回去。他是掐准了我想知道尸仙宗的信息,不可能因为跟他较劲而放弃。 当时燕子荡里,那尸王在含糊不清地说完一句话后,灵智似乎又陷入了不清不明的混乱。但它的速度更没有再对我们发动攻击,而是主动回到了潭水中沉了下去。 林白衣说它的蜕变还在中途,也许还需要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 我犹豫再三,要不要趁它还未蜕变完成,先把它干掉以除后患。可再一想,我们现在与尸仙宗为敌,正缺少强大的战力,这尊尸王阿修罗无疑是一大助力。 尽管有危险,我最终还是决定暂且把它留下。尤其是那句,含糊不清的‘天…’给我一种不一样的触动,也许它会是我日后收服阿修罗众的一大助力! 等这件事放下心来,我顿时感到更加剧烈的疼痛,撕开衣服看,尸毒正从伤口蔓延向躯干,整片皮肤都在变得青黑! “你中尸毒了!”林白衣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出手摁在伤口处,以自身阴气为引,从伤口处把进入我体内的尸毒化为脓血引出。 “没事…”我嘴唇有些发干,幸好尸毒到了躯干后便不再向心室方向蔓延。这让我松了口气,猜想也许是辟毒珠发挥了效果。 林白衣试图引出尸毒,但未能尽全功,因为救人这事并非她的专长。她的柳眉皱起,接着手指一动,道:“张嘴。” “啊?”我下意识地张嘴,林白衣将手指一弹,顿时两颗血红色的珠子被弹进了我的嘴里。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已经感觉到整个嘴都是血腥和腐臭的气味! “呕……小白,你给我吃了什么?”那刺激的气味让我抑制不住地俯身干呕,恨不得把肠子都翻出来清洗一遍。 “尸煞血丹。”林白衣平静地说出让我脸色发青的四个字,这一下不仅是恶心,胃里简直是翻江倒海了! 在尸煞体内凝结出来的玩意儿,我居然把它吃下去了?! “尸煞血丹是尸煞死尽而生,由生炁凝结而成的宝丹。吃了它,对你有益无害,现在正可压制住尸毒发作。”林白衣可不会管我是不是恶心,一本正经地将利弊说了个清清楚楚。 我忍着那剧烈的反胃感摇了摇头,真有种死掉算了的心态。 从燕子荡里离开,我遇到了匆匆赶来的丁香和单羽飞。丁香会来在我意料之中,但单羽飞也来了就让我有点意外了。 单羽飞一见我的狼狈样,便动手替我拔除尸毒。我们先回到了藏身之处,这才相互问起了问题。 我把如何引出矮老头,再从诱敌到杀敌之间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单羽飞听完连连咋舌,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问了他祖庭的事,单羽飞道他在尸煞被我引走后就和夜泽一起潜入了祖庭。尽管最大的麻烦是走了,可尸仙宗的其他术者还在。 单羽飞为了避免途中冲突,就选了条隐蔽的路。向上一路来到祖庭古墓前,赫然发现有一具尸煞还留在那里镇守。 那具尸煞显然被下达了守着古墓,不让任何人接近的命令。这更让单羽飞感到好奇,加重了他的师父还活着的可能。 但是想要从尸煞身边突破进去,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单羽飞和夜泽联手的话,勉强能对付它,可也势必闹出动静,引来祖庭中其他的尸仙宗术者可就麻烦了。 单羽飞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什么万全之策,直到尸煞因为我抓住矮老头,并将他压制。矮老头被逼无奈,不得不催动本命血符,把留守的尸煞召来,这个棘手的问题才算迎刃而解。 祖庭的古墓是个贴山而建的巨大墓穴,露在外边的只有两扇巨大石门。石门上有显而易见的划痕和被攻击后,剥落下大大小小石块的印迹。 连号称金刚难损的山腹青石都成了这样,可想而知尸仙宗的术者对古墓发动过怎么样猛烈的攻击,甚至连炸弹雷管都动用上了。 “师父!师父,你在里面吗?我是阿飞啊!师父?”单羽飞隔着石门大喊,心中心急如焚。 这座古墓是祖师爷安息之处,平时也算是赶尸派的禁地,鲜少有弟子会来,单羽飞虽然是尸门大弟子,却也不知道开启墓门的方法。 然而这时,透过石门的缝隙,单羽飞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风吹出,直吹得他这尸门头号弟子毛骨悚然。 耳边听到了一声声凄凄惨惨的幽幽鬼哭,好像有一个女子在他耳边轻轻叹了一声,叫单羽飞后颈发麻,惊悚无比。 明知不可能,也忍不住立即转过了头。 身后是空空如也,但单羽飞冷汗渗透了后背。阴风萧萧,鬼笑声声,恍惚间,古墓中似乎传出一个幽幽的歌声。 凄凉、婉转,闻之生悲,却又阴森诡异。 第二百六十九章:古城古月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你看到什么人没有?”我忍不住问他,但单羽飞摇了摇头,道:“什么人影也看不到,用观炁法也一样。对方要么不是鬼灵。要么修为法力都在我之上。” 听到这里我也不禁默然,单羽飞对尸门肯定比我熟悉。连他都闹不清楚阴山古墓里有什么,我问了也是白问。 “那你师父……就是师伯他,在墓里吗?”我开口问了个最在意的问题,毕竟那才是我们整这么一出的根本原因。 单羽飞一边给我换糯米,一边说道:“我虽然没看见人,但我看到了师父留下的暗号。没意外的话,师父应该是逃进了古墓中,也许还有尸门的典籍,否则尸仙宗的人没必要想办法破坏墓门。” 掺了茶叶的糯米碰到发黑的伤口,给我一种灼烧般的痛楚。其中还掺了一种叫蛇药的东西,增强拔除尸毒的药性。 拔尸毒最好的东西是清冷泉的泉水,不过据单羽飞所知,那里也被尸仙宗的人占据了,先弄到泉水也不易。 “你得忍几天,多晒几天太阳,散散尸气。”把新换好的糯米包在我的伤口后,单羽飞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点了点头,又偷偷看了眼门外的丁香,小声对单羽飞道:“单道长,你看我师姐…你得帮我说说好话。” “得了吧,你师姐那我还能插上嘴?那不是找骂么。”单羽飞毫不犹豫地摇头,接着又道,“虽然你不想她犯险可以理解,但她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林兄弟,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艹,没义气。”我看着单羽飞离开房间,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时我放在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我伸手去抓,下意识用了左手,拉动肩膀肩胛骨的伤口。一瞬间仿佛电流蹿过全身,疼得整个人都僵直了。 艹…难道真的裂了不成? 我脑门上顿时渗出了冷汗,强忍着才没叫出声来。这时衣服里的手机还在嗡嗡叫个不停,这让我的心情更糟糕了。 用右手把衣服拽过来拿出手机,我正想把一肚子火气向打来电话的白痴骂过去的时候,看到屏幕上‘严希’两个字,骂人的话也不好出口了。 毕竟一个大男人,冲女人发脾气算怎么回事? “喂?严小姐。”我接通电话,虽然没发火,声音还是没什么好气。 严希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心情很好似的轻笑:“林先生,好久不见。老板说他打给你的话,你肯定会发火,所以让我给您打电话。” “我艹…那只狐狸在我身上装了摄像头不成?”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姬昊这家伙算的也太准了些吧。 “有什么事吗?对了,姬昊人呢?他答应我的事可已经延误两天了。”我问。 严希说道:“老板最近比较忙,遇上了些棘手的事。不过您的事,老板已经查到了些眉目,老板请您去湘西地区的古月市市区,他明天会去那里跟您见面。” “喂喂喂,不是吧?”一想到要见姬昊,我就感觉头大。他算是少数,我没法应付的类型,永远是似笑非笑,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电话里说不行吗?” 严希道:“请您劳步吧,老板说了,这事牵涉比较广,用电话容易被人窃听。” 严希都这么说了,我也没话好说。她既然会这么说,那肯定是姬昊的意思,我要是想知道尸仙宗的情报,只能去古月市见他。 因此,又过了一天后,我和姬昊在古月市的广场碰了面,并不情不愿地坐上了他的车子。 坐上车后,我有些意外地看到车子里还有一个人坐着,那是个穿着相当华贵的女人,见到我时还微微点头示意。 我顿时有点窘迫,赶紧坐正了。因为是和姬昊见面,在他面前我毫无心理压力,穿的也比较随便,哪儿想得到车里还坐着别人? 我不禁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姬昊,而姬昊手指一挑,让司机开车了。 我有些郁闷,本来想问尸仙宗的事,这下有外人在也不好开口。同时心里郁闷,这姬昊怎么回事?过来见我还带个女人? “想什么呢?”姬昊察觉到我的视线,眼角一撇,向我看了眼。 我摇了摇头,接着瞪了眼回去,低声着问:“我不是打扰姬少爷的雅兴了吧?” 姬昊听到我这话,眼神往前面的女人看了一眼,勾起了嘴角:“怎么会?林先生多虑了。” 我翻了个白眼,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姬昊身边出现严希以外的女人,而且这女人的装扮上也不像是他的同事。 他女人? 无聊之际,我心中生出了些八卦的心思。反正在车上我也没法问尸仙宗的事,索性放飞想像,满脑子的黄色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你又有了什么奇怪的想法?”姬昊挑了挑眉,那双平静的眼睛,总给我一种看透了我‘龌龊’想法的感觉。 “没什么,我笑笑不行?”我略微尴尬地笑了笑,而还没等脸上尴尬的笑容消失,车子就在一栋看上去就相当奢华的别墅前边停了下来。 “稍等一下。”姬昊对我说完,从另一边下车,体贴地替那女人打开车门,接过她的女士提包,并将她扶下了车。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一幕,对那女人身份的猜测从姬昊的女人升级到了姬昊的老婆这档。别的女人,应该不够格让这位姬大少这么屈尊降贵吧? 但还没等我想完,随着啪嗒一声,别墅的门被人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迎面走了出来。 那女人先是对姬昊微笑一下,接着向那男人迎了上去:“老公,我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看向姬昊,心说你这是玩的什么play?有钱人都这么会玩的吗? 那男人伸手搂住女人的腰,微笑着对姬昊道:“我还以为没时间去接她了,真是麻烦姬少爷了。” “不客气。”姬昊笑了一声,并有意无意地向我瞥了一眼。 我:“……” “来,进来坐坐,喝杯茶。” “不了,还有别的事。”姬昊说完,转身走回了车里,开口便问:“伤到肩膀了?” 我眼睛一瞪,脱口而出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身子前倾着,一直保持着左肩不碰到车座的姿势,基本上稍微留意你一下都能看出来。”姬昊理所当然地说着,“伤还没好,出来乱跑什么?” 我不禁无语,直接给他怼了回去:“这话你有资格说吗?还不是你把我叫到古月市来的!” 姬昊笑了下,很浅的那种:“你也可以不来。” “我……”我感觉自己的胃都在抽抽,从见到姬昊就开始抽搐,现在抽的更狠了,“我懒得跟你说废话!你到底查到尸仙宗的事没有?” 姬昊往后一躺,手指指了指已经几乎看不见的别墅楼道:“看到刚刚那两个人了吗?” “废话。” “他们就是跟尸仙宗有关系的人。” 姬昊的话让我吃了一惊,不禁回头看去,但只能看到一点别墅的轮廓了。可那两个人我看过,根本不是术者。 “他们跟尸仙宗能有什么关系?”我重新坐了下来。 姬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有关系未必就是直接关系。而且,世界上很多事可不是靠打打杀杀能解决的,林先生。” “…要你给我上政治课?”我被他说的有些心虚,刚刚我确实以为那俩是尸仙宗的术者弟子之类的。 “尸仙宗是个几个月前突然出现,然后开始壮大的新门派。就算不是玄门中人,也多少都有些风闻。这样的宗门,想要壮大,要么有钱,要么有权,或者两者都有。”姬昊说道,“一些有钱人都不缺钱,缺的是刺激。而尸仙宗,就能提供这种刺激。而有了钱了,适当打点也能让官面上的人睁只眼,闭只眼。” “什么刺激?那种玄门中的东西,也就唬唬人还行。”我不解地问。 姬昊神秘的笑了笑,但没有说下去,十分可恶地就此打住了。 可偏偏我最重要的情报还没问到,关于尸仙宗的堂口、宗门在哪才是我最在意的事情。 四十五天的时限已经过个十天,不快点找到尸魔,我耽误不起时间啊! “姬少爷,你还没说尸仙宗的地址情报吧?”我看他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眼角一抽,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姬昊睁眼看了看我,淡淡地道:“我记得,林先生还欠我一个人情吧?” 我:“???” 你特么话都不说明白,还想老子欠你人情?资本家都没你这么剥削的吧! “呵,别急。你想知道的事,我自不会食言。” 看我瞪着他不断运气,姬昊脸上居然还浮现了一丝笑意,看上去十分欠扁! 这时车子又停下了,姬昊在我决定动手锤他前,开门走了出去。 我心里骂了一声优雅的炎黄名词,跟着下车,看到眼前的建筑后一愣。 姬昊居然带我来了医院? “什么鬼?”我看向他。 姬昊道:“给你的肩膀看下医生,今天晚上,你跟我去一个地方。而且,我希望你最好是完好无损的状态。” 第二百七十章:姜家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还是那句话,跟姬昊打交道是我最头疼的一件事。他瞅准的事,无论好坏,几乎不是刀山、就是油锅,偏偏这人还有那种本事,让你想抽身都不行。 我瞪着他,没什么好气地问:“跟尸仙宗有关?” “林先生不必现在问的太明白,晚上你自然会知道。”姬昊神秘地笑了笑,而他不想说的话,我知道就算是拿来撬棍都别想掰开他的嘴。 我跟着他走上医院的楼梯,肩膀上的骨伤这几天对我确实是个折磨。单羽飞虽然有点医术,但大体上还是个蒙古大夫,只敷了点草药就算完事。 姬昊带我见了个白头发的老头,乱七八糟折腾了一番,还配了好几贴的药。 “反正,你是不打算直接告诉我关于尸仙宗的事了吧?”事后我活动了下肩膀,虽然还有点疼,但是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姬昊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你可以放心,我说的事和你的事是同一件事。你和我,某种程度上是同一个阵线的战友。” “…跟那份名单也有关系?”我皱眉,我和姬昊统一战线的事,也就只有二十二年前的那件事了。 他想要拉一些人下马,而我想知道二十二年前的真相。 姬昊挑了下眉毛,不置可否,接着淡淡地问了一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嗯…应该还可以。”我不确定地回答。 姬昊微微点头:“好,现在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不是晚上吗?” “另一个地方。”姬昊道。 我跟着他走下楼,有些不满地道:“你把我叫过来当免费陪护了不成?这半天还没到呢,就给我安排了两个行程。” 姬昊坐进了车子的后座,抬眉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你也可以不来。” 我内心奔腾而过一头草泥马,暗暗发誓你个姓姬的以后要是落到我手上,我非好好报仇不可! 想归想,我还是无奈地坐了进去,没好气地把车门重重一关。 一扭头,姬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白了他一眼:“到底去哪儿啊?” “去见我一个朋友,他对林先生,也有点兴趣。”姬昊道。 我挑眉:“你还有朋友在古月市?我还以为你是随便挑的地方。” 姬昊有些无语似的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说,直到我们的车停在了一栋高大的别墅前边。而且这栋别墅比之前看到的那栋大上许多,猛一看我还以为是到了什么高端会所。 姬昊走在前,我跟在后边,不禁更加感觉有些手足无措。因为这别墅不止我们两个在往里走,还有一些穿着打扮都十分华贵的男男女女在进出。 一些女士的衣服佩戴着耀眼的珠宝,在阳光下有些晃眼。一些男士穿的西装革履,打扮的十分高雅时髦。 “不是…这种地方,你来就行了,带我干嘛?”我轻轻地对姬昊抱怨,这种场合让我浑身不舒服,比在燕子荡和尸王动手都难受。 姬昊回头看了我一眼:“以后你和安娜结婚,这种场合可是少不了的。” “…那种事,以后慢慢习惯吧。”我抿了抿嘴唇。 第一楼的空间人来人往,但是姬昊本身就是那种丢到人群里,就能被人一眼认出来的角色。我跟着他刚刚走进别墅大门,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就走了过来。 “姬少爷。”那保镖认识姬昊,而听到这三个字,不少周围的人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姬’这个姓氏可是代表了很多。 “阿恒在哪?”姬昊问。 保镖说:“二楼书房,已经在等您了。” “嗯,林先生,跟我来吧。”姬昊说着转身上楼,并没有参与一楼聚会的打算。我心中好奇他说的朋友是谁,也跟着走了上去。 推开书房的木门,一间大到出奇的书房里,在红木雕琢的长椅上正翘着二郎腿,坐着一个面容俊秀有些阴柔的青年男子。 我一看到他,不禁有些意外。因为这个人,我还曾见过,而上次只是匆匆一瞥,因此我一时半会儿还有点记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哟,真是难得,姬大少爷也会来参与我的生日会,真是让我倍感荣幸!”在我和姬昊进门的同时,那青年顿时用十分夸张的语气开口,站起来张开双臂迎了上来。 这一瞬间,我十分惊讶地看到姬昊这张扑克脸有了一丝嫌弃:“行了,阿恒。你都二十四岁了,该稳重一些。” “哎呀,在昊哥眼里,我不永远都是个孩子么?”那面相阴柔俊秀的青年眨了眨眼,但他的眼睛十分明亮,闪烁着玩笑的神情。 这时,他看到了姬昊身后的我,眼睛又是一亮:“是你啊,真是意外之喜。昊哥,莫非这是你带来的生日礼物么?” 我:什么鬼?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长相俊秀,气质贵族,表现却十分没脸没皮的人物,实在有点想不通,姬昊这样的人怎么还会认识这么个货? 姬昊嫌弃地拿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坐在了长椅对面的红木单人椅上:“你收收你的恶趣味吧,不然安娜该揍你了。” 我听到这话又是一愣,听这话,这货还认识宋安娜?而且,听上去,还关系匪浅的样子。 “啊呀呀,先进来坐吧,林先生。”那青年嘴唇扬了一下,再度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们可有很多话,可以好好聊一聊。” 我皱了皱眉,凭着对术者的本能,我能察觉到这个青年也是个相当不俗的术者。 他的身上能看到一丝丝修炼所成的炁,而且眼睛里的精气神也十分充盈,说明他的本身元炁相当的足。 姬昊和宋安娜,还认识这样的朋友? 我一时有种奇怪的,说不太上来的感觉。 “这位先生…我和你之前见过吗?”我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那个青年用桌上的茶具替我们倒了两杯茶,闻声抬头道:“有那么一面之缘,所谓贵人多忘事,林先生将我忘的一干二净,我可真有些受伤呢。” “这……”我忍不住嘴角微抽。 姬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吧,他已经知道你了,我就不赘述。这个人,姓姜,叫姜恒。” 姓姜? 我吃了一惊,再度仔细打量面前这个人。炎黄大地上赫赫有名的四大家,其中的三个我都已经见过,姬家的姬昊、姬怡宁,宋家的宋安娜、宋晓阳,苏家的苏文。 这四大家每一个都为一个领域的龙头,每一个拎出来都是能震慑一方的势力。 而其中最为神秘的便是姜家了,姜家不像另外的三家那般显于台前,更多时候隐于幕后。而根据种种传说,尤其是玄门中的流传来判断,姜家幸好是个玄门世家。 而且,最让我对姜家在意的一点是,姜芳也是出自姜家的直系! 第二百七十一章:姜恒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记起来了吗?”被称作姜恒的青年眨了眨眼,“我们之前在Y国的国际机场见过一面。”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顿时想起了当天和孤狼把卡尔米送回Y国时的事情。当时,在机场有一个天生阴阳眼的人,之后确实有个主动上来说话的年轻人。 只是因为之后又发生了不少事,又是匆匆一瞥没有太深映像。现在回想,那个青年确实说过,他叫姜恒。 “你们见过?”姬昊挑了下眉毛。 我点了点头,把当时的事告诉了他。当时姬昊还被Y国的事给缠住,当晚才匆匆赶到我们的落脚点,因此对这件事并不清楚。 姜恒是个看上去十分有贵族气质的人,相貌出众。举手投足有一种理所当然,傲然视物的感觉,不过和宋安娜那种表现出来的傲气又有些不同。 而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轻浮,比起姬昊的扑克脸而言,他就更给我一种纨绔子弟的感觉。 “林先生,你最近可是在湘西声名大造啊。”姜恒将另一个茶杯推给我,自己的右手玩弄着左手中指上戴着的戒指。 我端茶晃了晃,眼睛隔着水汽看向对面的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一向老老实实的。” “林先生谦虚了。”姜恒笑了一下,唇角扬起个微妙的弧度,“一夜之内,连斩六大尸煞。让尸仙宗元气大伤,这件事可是在湘西玄门引起了不小轰动。” 我心中一震,不免有些吃惊。 这件事会传出去在我意料之中,但是姜恒会知道,而且能清楚判定出和我有关,就让我有些惊讶了。 “姜少爷,有点太捕风捉影了吧?”我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姬昊既然把我带来这里,就说明姜恒肯定是知道些事的,我想知道他知道到什么份上了。 姬昊自顾自地喝着茶,没有插嘴的意思,而姜恒则直接从自己的长椅坐到了茶几上,完全没有半点稳重的样子。 “林先生,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姜恒眼里带着些笑意,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林先生可以放心,尸仙宗虽然暴怒四下打听,但林先生的事还没有进入他们的耳朵里。” 听到这话,我再傻也能听出什么意思。姜恒知道而尸仙宗不知道,说明他或者说他的势力足够遮蔽尸仙宗的耳目。 “姜家一直是炎黄大地背面的术者势力,如果你想找一个玄门宗派,没有他不知道的。”姬昊插嘴,淡淡说了一句,“我跟你说过,我认识一些玄门的人。” “哎呀,但是昊哥太见外了。”姜恒一挪屁股又到了姬昊面前,“明明一些小事,只要你开个口,就能替你办了的。” “我可不记得我们很熟。”姬昊往旁边挪了下位子,还是很嫌弃地说了一句,根本不接姜恒的话,而且他给我的感觉是——真的嫌弃。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姜少爷知道尸仙宗的情况?”我连忙问。 他们俩都是四大家的人,相互打趣,再怎么浪,背后都有各自的势力在,扯不破那层脸皮。 可我不一样,姬昊会把我带来,应该就是想让我借他的面子来一问究竟。 一来姬昊不是玄门中人,这事也不宜牵涉过深。二来,他是真的肉眼可见地嫌弃姜恒。 姜恒被姬昊嫌弃完,完全没有受到打击,转过头来,表情多了几分严肃:“我知道你是赶尸派冥门的传人,你们赶尸派在湘西是根深蒂固,只是近百年来,人才凋零,式微衰败了而已。” 我不言语,继续听着他的话。 “尸仙宗是三个月前突然出现的门派,之所以说他突然出现,是因为就算是我们姜家,在此之前也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姜恒说道,“但是它很有实力,一出现就是凭着六具尸王立派扬威。我是不怎么在乎他们攻城掠地吸纳小势力的事的,但人死的多了就是另一件事了。” “原本,小小一个尸仙宗还不值得姜家放在眼里。不过,在追查尸仙宗的时候,我们发现那个所谓的宗主,有点奇怪。” 姜恒说着,将自己的茶杯拿了起来,晃了晃其中的茶水。 “根据我的调查,那个宗主原先不过是个穷困潦倒的老赖而已。但突然有一天,就有了能操控尸王的炁与术,接着有目的性地创立了尸仙宗。这除非天神开挂,否则是不可能办到的。” “而在,追查下去的过程中。我查到了一个名字,那个宗主总是提到一个人,他称之为徐先生。而且,能操控六个尸王的宗主,对那个‘徐先生’相当敬畏。” “徐先生?”我听到这里,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他才是尸仙宗真正的掌门人?” “是与不是,我就不知道了。”姜恒淡笑着说,“因为这个徐先生,根本就差不到任何的踪迹和线索。” “这…不会吧?”我有些吃惊,从姜恒的话里不难听出,姜家在炎黄大地的玄门中间眼线众多,俨然有一套完整且高效的数据网。 而且他还和姬昊认识,以姬昊、姬怡宁的能力,从CIA找个人出来,理应也是简单至极的事。 如果这样都没法找到一个人,除非那人根本不存在。 “理论上,那个徐先生应该是存在的。只是,他太过神秘,谨慎了而已。”姜恒看得出我在想什么似的,先开口说了起来,“而且,我也不信一个根本没接触过玄门的普通人,会一夜之间突然通灵拥有盖世神通。” 姬昊开口道:“所有事都也只是猜测,如果想弄清真相,只有深入虎穴,接近那个宗主才行。”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人在哪儿啊。”我有些焦急地道,一个宗主,六大尸王就够麻烦了,现在又出现一个神秘的‘徐先生’。 尸仙宗这趟浑水是越来越浑,而且我还不知道尸仙宗里是不是真的有关于尸魔的信息。 不过…尸王也是仅次于尸魔的存在,六大尸王也就意味着有六颗尸王血丹。倘若我剩下的时间里找不到尸魔,那六具尸王也是我的备选目标。 听到我的话,姜恒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而姬昊摇了摇手指,语气淡然地道:“不是我们不知道,而是你不知道,他,知道。” “姜少爷?”我看向姜恒。 姜恒笑道:“别问,我和昊哥可不太一样。他喜欢简单直接,但我更享受挖掘秘密的过程,我相信林先生也会喜欢,所以现在还不是揭露谜底的时候。” 我特么…… 我感觉一阵心头火起,这帮四大家的传人怎么一个一个的都那么有性格? “昊哥有跟你说过,今晚要去一个地方吧?”姜恒冲我眨了眨眼,完全不在乎我眼里的焦躁,“林先生跟我同去,只要能让我满意,我是不介意用一点情报来打消林先生的一些怒气。” 我闻言一愣,看向姬昊。而姬昊同样眉头一皱:“你现在想自己去了?” “嗯哼,我改主意了。而且,昊哥毕竟是政圈里的人,在一些人眼里可是象征‘法律’的,也不方便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的吧?”姜恒说着笑了笑,有些亲昵地搭上了姬昊的肩膀,不过被姬昊很刻意地避了过去。 “也行,只要你不是冲人去的。”姬昊说着就站了起来,似乎是同意了姜恒的提议,“不用我提醒你,他是安娜的人吧?” 我:?这关宋安娜什么事? 姜恒就势往他的椅子里一座,手指敲打了下椅背道:“你还怕我吃了他不成?我的嘴可挑了。” ?这话怎么有点怪? 我站起来想跟上姬昊,但姬昊摇了摇头,道:“林先生,今天晚上还要请你多费心了。另外,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额,好。”我愣了愣,看着姬昊关门离开,将我一个人丢在了这里。回头看了看姜恒,我总有种被拐卖了的既视感。 “嘻,不用那么紧张。坐吧,反正时间还早。”姜恒站起来,用手机穿插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我待会也要下楼去应付下那些远道而来的朋友,你如果饿了,可以下楼去宴会场吃一点。别的时间,还是待在书房里比较好。” 似乎姬昊走后,姜恒也变得稍微正经了一些,将衣服一拉,倒是真有几分典雅高贵的气质。这让我更好奇,晚上到底要去哪里。 “姜少爷。”我叫住他,要出门的姜恒转过头,用眼神向我询问。 我组织了下语言,问:“晚上,我们要去的地方危险吗?” 姜恒笑着回答:“危险不危险,可不是现在说的准的。我倒是希望能有些危险,这样更容易发生些故事。” “…姜少爷,我可是很认真地在问。这样,我才知道我要面临什么。”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隐约有些明白姬昊为什么嫌弃他了。 姜恒叹了一声:“你真喜欢给谜题剧透,不过我也可以给你些精彩预告。这古月市的某处,有一个地下竞技场,在那里搏杀的据说不是人或兽,而是一具具活动的尸体。嘻嘻,你说,是不是很有值得一看的价值呢?” 姜恒说罢,神秘地眨了眨眼,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我在房间里若有所思。 第二百七十二章:纨绔公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我在书房里睡了一觉,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但是从听到的声音判断,宴会应该还没有结束。 我走到窗户边,能看到一辆辆豪车正在驶出姜恒的别墅。尽管姜家是隐于幕后的家族,但在明面上也不是一点势力也没有,毕竟堂堂四大家之一,来巴结他们的人还是很多的。 我猜测姜恒应该还在忙着些收尾的事,他和姬昊、宋安娜一样,是姜家推到明面上的人物。要维持这么大一个家族运转,可想而知是相当耗费精力的。 过了一会儿,姜恒回来了,穿着的还是之前那套白色带银色花纹的晚礼服,只是比起中午时多了几分酒气。 “请把,林先生,我们的夜场要开始了。”他靠在门框上,眼睛带着几分醉意似的,让人怀疑他可能已经喝醉了。 我皱着眉头道:“你确定…姜少爷不用睡一觉,醒醒酒?” 姜恒挑了下眉毛,兴致勃勃地道:“今天可不想,让人多等不是我的风格。而且,林先生,今天的戏并不多见,等我睡一觉起来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在听到那个地下竞技场是用‘尸体’进行搏杀时,心里也已经认定八成跟尸仙宗有关。因为这是湘西流传的斗尸风俗,只有炼尸的术者才有这样的能耐。 而一般术者并不会在人前展现法术,可这斗尸场都开到了古月市城区里,可想而知背后之人势力非凡。 跟着他下楼,一辆车子早就停在了门口。坐进车后,我问醉猫般靠在椅背上养神的姜恒:“姜少爷,你要我陪同前去…不会是全无目地的吧?我需要做什么?” 姜恒倦倦地睁眼,用左手握拳撑着自己的脸道:“林先生什么都不用做,跟着我就行。请记住哦,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 “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 姜恒醉醺醺地笑了笑:“因为我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为了安全起见,你听我的就可以了。” “…”我看着姜恒,有些奇怪地点了点头。他的反应表现出,他肯定没有说实话,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和姬昊有点类似,让我多少有些不爽。 “林先生,我想问你个问题。”姜恒看着车窗外闪过的景色,忽然有些认真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皱了皱眉:“什么?” “不是关于尸仙宗的,他们的问题,其实不值得我放在心上。”姜恒笑了一下,忽然表情流露出几分莫名的惆怅,“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如果林先生觉得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看到姜恒这样的表情,我不禁好奇他想问的是谁,一般的人名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这样的人嘴里。 姜恒的嘴唇张了张,最后轻轻叹了一声:“姜芳,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里是被震惊到了的。即便我知道姜芳和姜家有关系,也想过从姜恒嘴里打听一些姜芳的信息,但没想到姜恒居然会先问出这个名字。 猝不及防的一问,让我都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稍稍筹措了一会儿,我的脑海中反应过来的不是那位高不可攀的姜女,而是那个在我儿时一直陪在身边的大姐姐。 她白色的T恤、蓝白色的长裤,平整的披肩发与脸上永远温柔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从我的心中淡去。 也许正是这份童时的回忆,才让我如此焦急地寻找着尸魔内丹。我的心中某处还有着小小期盼,期盼着那个儿时的大姐姐还能回来。 “她是个…很好的人。”我缓缓回答,不知怎么,我觉得姜恒在问的应该是我知道的那个姜芳,而非后来的姜女。 姜恒眼神微微黯了一瞬,轻笑:“是吗…真好。” “姜少爷,为什么问这个?”我反问他。 姜恒眼里抬了一下,没做隐瞒地回答道:“姜芳,是我的姐姐。” 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了我们到地方后下车,下车前,我做了下深呼吸。毕竟是要去尸仙宗的地盘,我不能被自己的情绪影响。 而两颗虎牙,我已经把它们分别绑在左右手的手腕上,随时都可以变幻成短刀。 姜恒在车上时说的话,总给我一种会有事发生的不妙感。出于对我和他的生命安全考虑,我自己得保持个随时能做出反应的应战状态。 不过走下那楼梯之后,姜恒受到的待遇让我感觉,这不像是到了一个危险的斗尸场,更像是到了一个十分高档的娱乐场所。 穿着暴露的金发女郎、灯红酒绿的酒吧舞台,还有不远处显然是赌场的巨大空间,让我一时有些怀疑姜恒是不是跑来逛夜店了。 “姜少爷,不会是喝多了过来玩的吧?”我接过适应生托盘上的一杯红酒,耐着脾气问前面左拥右抱着的姜恒。 现在这个往怀里女郎不时亲吻一下的浪荡公子,真够呛让我相信是来办正事的。要不是姬昊亲自给我介绍,我想我都会怀疑这是姜家当代的掌权传人。 “啊呀呀,放轻松啊,林先生。”姜恒左右手各怀抱着一个身材火辣的金发女郎,同时还自来熟地冲我眨了眨眼,“既然来了,不享受享受,怎么对得起自己呢?要不要我也给你找一个?相信我。”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并摇了摇头道:“姜少爷慢慢享受吧,我就算了。” 姜恒一听,还真的搂着两女人去酒吧喝酒去了。我无奈地叹了一声,走到了隐秘处,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戒指,把夜泽唤醒。 “什么事?”夜泽变成一条黑色小蛇,顺着手臂就上了肩膀,“嗯…这地方尸炁很重啊。” “嗯,这里可能是一个尸仙宗的斗尸场。你帮我到处找找,最好能确认他们在这里有多少人。”我一下楼梯就察觉到了这里弥漫着尸炁,知道姜恒带的地方不会错,只是不知道怎么就是个大型地下赌场。 夜泽是仙家,本身行动又隐秘,本体大小可长可短在建筑物中行动十分方便,由他去探查再方便不过。 听完我的话,夜泽便扭着身子钻进了通风管里。 我从那角落走出来时,看到姜恒坐在酒吧的沙发上,正和两个走过来的人愉快攀谈着。而那两人我也见过,居然是姬昊早上特意送的那个女人和她的丈夫。 我走过去时,那女人也认出我,有些意外但又礼貌地点了点头算作招呼。我走到姜恒身边,也点头算作回应。 “咦?这不是姬少爷身边的那个小哥吗?姬少爷也来了?”那西装革履的男人见到我有些惊讶,东张西望地寻找姬昊的身影。 “不,姬少爷有事。我是…”我想解释一下,不料姜恒很自然地把话接了过去:“哈哈,昊哥他来不了。所以嘛,我就向他借了个保镖。哎呀,我听说这里有个特殊表演,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么好运气呢!”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过那个男人似乎是信了,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呀,不过也是。那表演虽说刺激,毕竟也有几分危险啊。” “是啊,黄老板所言极是,所以我才带了个保镖。我的胆子啊,可也挺小的。”姜恒哈哈笑着,伸手自然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在我想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往我戴戒指的手瞥了一眼,接着给了我一个神秘的微笑,让我突然有种这家伙其实不比姬昊简单的感觉。 “现在时间还早,姜少爷要不要一起去赌一把?”黄老板看了看手表的时间,然后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赌场。 姜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哈哈笑了声道:“那自然是要的,不然运气好去了,岂不是下注的钱都没有?哈哈,来来来,林先生~” 姜恒推开了来扶他的两个金发女郎,伸手搂住我的脖子,挂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不得不伸手扶住他,并立即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得,这家伙在正事开始前就先把自己灌醉了。 “看来姜少爷有些醉了啊。”我头疼地扶住他,不好意思地对黄老板夫妻笑笑。 黄老板倒是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那我们先过去就是了。” “姜少爷,你喝多了…”我向适应生讨了杯水,递给姜恒。但姜恒伸手把水杯往下一压,刚刚还醉醺醺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十分清明地眨了眨。 “你…”我微微惊讶,这家伙是在演戏吗? 姜恒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道:“林先生,还记得我在车上跟你说的话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管。” “…嗯,记得。”我微微点头。 “现在,我还想加一条。暂时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相信我。” 姜恒说的话让我不禁皱眉,这话说的让我有点不太舒服:“这像是第一天认识的人该说的话吗?” “嘻,那要不要打个赌?”姜恒笑问。 我略做犹豫,点了点头:“赌什么?” “如果你听我的,我保证今天让你捣毁了这个斗尸场。还能查到,尸仙宗总坛的位置。”姜恒开口,信誓旦旦地说的两句话,无疑都是能让我心动的筹码。 我眼睛一转,但也没有贸然答应:“姜少爷,不会想空手套白狼吧?那如果你赌输了呢?” 姜恒嘴角一勾,脸上却浮现出那种一闪而逝的惆怅:“我是不会输的。” “世界上可没有这种没惩罚机制的赌局。” “呵。”姜恒笑了一声,“如果我输了,我就告诉你,姜芳身上所发生事情的真相。” 第二百七十三章:地下斗兽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你说什么!”我吃惊的无以复加,都没去考虑姜恒是不是在诈我。因为他的话太有冲击力了,姜芳身上发生的事是我无比在意的事,我的人生轨迹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说和姜芳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难道姜恒知道姜芳发生的事?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你对我有意思的。”姜恒嘴角勾了一下,一句话把我想问的话堵了回去,“怎么样?赌不赌。”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赌输赌赢我都不会吃亏,“好,今晚我就听你的。” “嗯哼,那就先扶我过去吧,我还想在正事开始前再赢点钱呢。”见我答应,姜恒得意的一笑,接着兴致勃勃地让我往赌场去。 我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没醉吗?” “你可真傻,你不知道醉的人才容易赢钱吗?”姜恒笑了笑,还是赖在我身上不肯下来。现在我算是知道,姬昊为什么会嫌弃他了,这家伙要比姬昊不要脸多了! “快点吧,我没让你背我过去就不错了。”姜恒催促道。 我压了压火气,压低声音道:“姜少爷再嚣张,我可不伺候了!” 姜恒笑了笑,正要说话,我已经把他扶着往赌场走了过去。赌场里的气氛热烈的不行,别管什么身份的人,下了赌桌基本都原形毕露地嚷嚷起来。 姜恒先递给我一张卡,让我去换了几百万美元的筹码,自己兴致勃勃地坐到了一个E国转盘桌旁。 我心里暗暗骂了声‘他娘的资本家’,一边认命地去给他到管事处换筹码。毕竟答应了姜恒的要求,不管是赌输赌赢,至少今晚我得听他的当一晚上跟班。 但是姜恒的钱不少,赌运却是真的差,刚把筹码拿给他没半个钟就输了一半出去。就算不是我的钱,也把我心疼的眼角直抽抽。 “你不是说,醉倒的人好赢钱吗?”我略带嘲讽地对又输出去一大笔的姜恒说,姜恒也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今晚的运气不太好,唉…再输下去,恐怕要把你押在这儿了。” 我:“???” 见我一脸错愕的表情,姜恒哈哈笑了一声,眼里带着三分醉意都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转眼间,他手上输的只剩了一百万筹码。也在这时,赌场中响起了一个奇怪的铃声,那铃声听上去给人一种奇怪的恍惚感,好像心神都被颤动了一下。 赶尸派用的摄魂铃? 我眉心一震,已经开始收聚到眉心的元神驱散了那奇妙的铃声,让我顿时精神一醒。 这种法器在赶尸派用过很多,分家后基本只有尸门在用,特点是摇动起来后会压制人的三魂,而驱动人的七魄,带动肉身行动。 这东西对人用需要特殊加工,尸门多用它来驱动尸体。而眼下这摄魂铃,显然是经过改造,而设计成活人使用的。 转目一看,周围的赌客都有些浑浑噩噩起来,摇头晃脑,三魂不定、七魄不稳。我默念一声糟糕,赶紧去拉趴在桌子上的姜恒,不料反被他抓住了手腕。 “姜少爷?”我有些惊讶。 姜恒睁眼冲我眨了眨,轻声道:“不要反抗,听我的。” 我皱了下眉头,看得出姜恒的眼睛清明,摄魂铃根本没有对他产生作用。他这么做,应该有什么深意。 想到这里,我也装着别人的样子,摇摇晃晃起来。 随着那三声轻重不一的铃声落毕,有一个道人模样的术者走了出来,接着身边又走出些头戴布套的人,分别将赌场中的众人带走入一个隐蔽的小门。 那对黄老板夫妻也在其中,而且在被带走时恢复了神智。黄老板对那个道人说了几句话后,指了指姜恒这边,那道人点了点头也让一个头套布袋的人过来,将我和‘昏睡’中的姜恒一起带入了小门。 那个头套布袋的人一靠近,我就感觉到了股让人不舒服的尸炁,连着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些许。 我强忍着不做反应,直到和姜恒一同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中。房间里有座椅和一个能看到外面的窗口,从窗口看出去,可以看见一个血迹斑斑的大型斗兽场。 我有些吃惊,尸仙宗把这斗尸场隐藏真是相当深了。为了保证安全,连迎接观众都是用摄魂铃这种法器。 而一进房间,姜恒顿时从‘昏睡’的状态醒了过来,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口外边的大型斗兽场:“啧啧啧,这帮有钱人,真是恶趣味不是吗?看斗兽、人与人格斗已经不够他们寻找刺激了,这种血淋淋的斗尸风潮倒是又兴起了。”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家伙还真没自己也是‘有钱人’这伙里的自觉。不过这家伙是算准了,黄老板会让那道人把他带来这里吗? “姜少爷,你是事先知道,自己会被带进来么?”我拿起桌上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嗅了嗅,确定没尸炁后丢进了嘴里。 姜恒笑着道:“我不确定,不过我觉得有很大几率。你知道,赌徒最乐意见到什么人吗?” “什么人?”我摇了摇头。 姜恒指了指自己:“冤大头,而且是有钱的冤大头。” 我愣了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所以你才…故意输的那么多?” “呵,对于来这里的很多人来说,钱不是问题,那些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们,是来这里找刺激的。”姜恒示意了一圈斗兽场周围同我们这边相同的小窗口,每一个窗口都有人头攒动。 他们要么是老板,要么是富二代,要么是事业有成的商界巨鳄。 “不过,对有些人来说,就是赚钱的好机会了。”姜恒意有所指地道,“据我所知,那位黄老板,最近几个月生意可是突然做大了许多呢。” 我看着姜恒,不禁有些微微的发毛。 现在来看,姜恒一点儿也不比姬昊简单,姬昊至少是明着坑你,而姜恒更是那种把事都算计好后,让别人一无所觉地踩进他的步骤里的类型! 也许是感觉到我的眼神有些怪异,姜恒眨了眨眼,转过了身看着斗兽场道:“你看,好戏开场了。” 果然,我听到了一声声沉闷的锁链声响在场中,紧接着便是一声低沉的兽吼。这声兽吼给斗兽场带来一阵兴奋的呼喊,都是从各个观看席发出的声音。 我也到了窗口边向外张望,一眼就看到了斗兽场中那具杀气缭绕的斗尸,身上的尸炁和杀气十分惊人,一身雪白的尸毛、尖长的吻部、高高隆起的背部肌肉块,让它看上去就像一个恐怖的兽人! “那是…”我皱了皱眉头。 姜恒也眯了眯眼睛,有趣地说道:“兽化尸,是湘西老字号,兽形门炼化的斗尸。” 这兽尸我也见过,还是在东立市的时候。没想到在这里又看见了,而且似乎比之前看到过的那具狼首尸更强一些。 姜恒这时又看向另一边,道:“你看,热场的也出来了。” 他说的热场的,是斗兽场中常有的,为了炒热场内气氛而拉出来的牺牲品。而从拉来的另一边门里,放出来的是一个穿着术者打扮的年轻人,目光惊悚绝望地看着那盯上了他的狼首尸,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上的桃木剑。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道。 姜恒静静地看着道:“人其实是种很复杂的动物,平时越是衣冠楚楚的人,内心越是疯狂。而血和死亡,是最能刺激人的感官和精神的东西,让人变得和野兽没什么分别。” 狼首尸眼中闪烁着残忍弑杀的红光,饥渴地盯着那年轻人。脚上的锁链哗啦作响,伴随着观众们越来越大声的嘶吼。 “上啊!撕碎他!” “快上!快上!狼首王!” 我听在耳中,感觉一阵气血上涌,忍不住咬牙:“这帮人…” “你干嘛?”见我攀上窗口,姜恒挑了下眉毛问。 “去救人啊。”我理所当然地道,“那个术者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不可能打的过狼首尸。” 不料姜恒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摇头道:“不行,你不能下去。” “你要我见死不救?” “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林先生。”姜恒道,表情认真且严肃,“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发生什么都不要管。” 我脸上的肌肉不禁一阵抽动,这家伙,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我……” 姜恒看着我,接着微微笑了下:“有些事可做有些事不方便做,有些事不方便现在做。林先生,忍耐有时候也是逼不得已的。”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现在这里是在尸仙宗的地盘。我不知道有多少术者、有多少斗尸的情况下贸然跳下去救人,结果可能是我自己也搭进去而已。 我退了下来,闭上眼,扭头不愿去看那血腥的悲惨画面。我能听到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那声音绝望又刺耳。 而随着这惨叫响起的却是巨大的呼喊声,血腥的画面刺激着众人的神经,斗尸场的气氛被炒热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斗尸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地下斗兽场光线十分明亮,十多盏聚光灯照在血迹斑斑的斗尸场上。那狼首尸撕扯吞咽血肉的画面,残酷又可怕,而这时一个主持人似的人也走到了场中。 随着他出现的,还有一个矮胖的术者,手上符纸一动,就让那进食中的狼首尸乖乖站立而起,仰天长啸。 我的心情有些沉重,坐在座椅上,都没怎么听那个主持人在说什么。倒是那个矮胖的术者,我认得他,正是那个借着鹰变尸从我手上逃掉的矮胖子。 “今晚的斗尸有三场,感觉会很精彩。”姜恒好整以暇地说道,完全没有被之前血腥的画面影响到心情。 也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个主持人也慷慨激昂地把气氛炒热,并从另一处的大门处放出了一具同样尸炁惊人的斗尸。 那斗尸与狼首尸有些不同,并不是兽化尸,而像天长日久自然僵化的古尸。身上满是青色的骨鳞,臀部拖着一条长长的鳄尾,面目狰狞、腐朽,看上去极为可怕。 那具斗尸身边站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老人,并用拐杖敲打着地面,看上去是个盲人。 我多看了他几眼,有些奇怪这样的盲人要怎么操纵斗尸。 “白老怪,你还是来了!”矮胖子跳到狼首尸旁边,冲盲老人骂道。 那盲老人也不客气,开口冷冷地回应:“矮胖子,你盗我奇尸,今天我与你不死不休!” 两人之间针锋相对,好像是真的势不两立,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那个看起来,应该是尸鬼门的斗尸。”姜恒似乎对这些湘西宗门相当了解,看了斗尸一眼就认出了名堂,“尸鬼门的斗尸都有着出色的攻防,缺点也很明显,敏捷度不太够。林先生,你觉得我们该赌谁赢?” 我挑了下眉毛,但也明白过来这斗尸可不仅仅是让他们看个热闹。斗尸场周围早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押注声。 “我押鬼王尸一百万!” “我也押鬼王尸两百万。” “我押狼王尸一百五十万!” “哼…我两边各压两百万。” 种种声音络绎不绝,这群人口袋里都不缺钱,缺的只是让他们感兴趣的刺激而已。 我皱了皱眉头道:“你不会真以为他们两个会拼个你死我活吧?他们根本就是演戏而已。” “不管是不是演戏,胜负总归是还有的。”姜恒伸手从旁边的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啤酒,接着看了我一眼,又把啤酒换成了奶茶,“有胜负就有输赢。” “艹,你干嘛?”我瞪大眼,没有接过那瓶递过来的奶茶。 姜恒笑了一下,把奶茶放在我面前:“昊哥交代,你伤没好,不能喝酒。” 我:“……” “说说吧,以你的眼光看,哪具斗尸更有优势。”姜恒打开啤酒罐,一边看着窗外,一边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吸了口奶茶:“应该是那具鬼王尸,它尸炁更强,而且尸变的程度也更高。依我看,它再祭炼几次,有进阶成尸煞的可能性。” “鬼王尸吗…那也确实。”姜恒的眼睛微微眯了下,接着拿起手边的机器,输入了一串数字,“我押狼王尸一百万。” 我差点被一口奶茶呛到肺里,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问:“你嫌钱多不成?我说的是鬼王尸厉害。” “我知道啊。当然,看上去厉害的斗尸,押注的人当然也会更多。”姜恒坐回自己的位置,冲我眨了眨眼,“你也知道,他们只是演戏而已。那庄家,当然要保证输多赢少了。对吗?林先生。”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总觉得这家伙有一种迷之自信,但我又说不上来他哪里错了。 很快,所有人都下注完毕,场中顿时响起两声沉闷的咆哮。 紧接着好像两道狂风卷在一起,狼首尸与鬼王尸狠狠对撞在了一起。那两具斗尸的尸炁交缠在一起,一丝丝灰色的死气像带子一般缠绕扭动。 狼王尸的力气显然比不上鬼王尸,片刻僵持后,被那嚎叫的鬼王尸双手一拧整个举了起来。狼王尸嚎叫连连,从双臂环节处迸溅恶臭的尸血。 观众席上大叫连连,押注鬼王尸的大声叫好,而押注狼王尸的有给狼王尸加油的也有大骂晦气的。 我从窗口看着场中两具斗尸的几次交锋,都是鬼王尸屡占上风。狼王尸非但讨不到半点好处,身上还被撕裂出好几道狰狞的伤口。 我看了眼姜恒,没想到姜恒依然气定神闲地喝着自己的半罐啤酒,见我看过来还给了我一个‘不要着急’的眼神。 他娘的又不是我的钱,老子着哪门子急? 我白眼一翻,但在这时,观众席上突然一阵惊呼。我又向斗尸场看去,发现狼首尸突然兽性大发,狂啸一声,双眼通红,整个体魄生生膨胀了一圈! 那巨大的狼爪一挥,鬼王尸措不及防下,居然被猛地拍飞了出去。狼王尸嚎叫一声,一转劣势,扑将上去,摁住了鬼王尸后一口咬在了鬼王尸的咽喉上。 然后猛力撕扯,连脖子带气管、骨鳞、碎肉通通撕扯了下来,大口嚼碎吞入了腹中! 眼看要落败的狼王尸,突然发威一转颓势,将鬼王尸击败击杀,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片刻沉寂后,观众席上才发出了一阵欢呼。 “刺激!太刺激了!” “这才是我想看的!干得好,狼王尸!” “呸,晦气,这狼王尸怎么突然发威了?” “哈哈,一百万而已,小钱,下把赢回来不就是了?” 各人反应不一,我看向姜恒,恐怕只有这货是一开始就知道狼王尸会逆境翻盘的人。 “狼王尸之前吃的那个人…”我想到了开始热场时的那个术者,现在想想,那不正是给狼王尸的血食么? 姜恒晃了晃手里的酒罐子,把它放下,好整以暇地道:“应该是在身体里被放了什么符咒,或者别的能增加狼王尸兽性一面的东西。爆冷门,这才能让庄家赚的更多。” 我还想说什么,那因鬼王尸被分尸而气急败坏的盲老人又放出了另外一具煞气惊人的斗尸。 那具斗尸比之前的鬼王尸,变化的更加不凡,浑身的骨鳞不说,连头骨都生出了两支狰狞的弯角! 这具新的猛鬼尸一入场,刚刚有些冷却下去的气氛又随即沸腾起来,有输了钱的人给猛鬼尸下注,也有赢了的人给猛鬼尸加注,气氛一时间热烈非常。 我看向姜恒问:“这次你要选谁?” 经过刚刚的事,我还以为姜恒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个人选。但让我意外的是,姜恒把手边的机器丢给了我,笑着说:“林先生,你来选。” “我?”我一愣,感觉手里的机器烫手无比,这可是好几百万的出入啊! “不用紧张啦,按你心里想的选就是了,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姜恒看上去轻松无比,甚至还有心情安慰我别紧张,“今晚你就听我的,别怀疑。” 他娘的,反正不是我的钱。 我深呼吸来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么顺,心脏还是扑通扑通地跳。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大数额的决定,一出一入可就是几百万上下的区别啊! 我忍不住又看了眼姜恒,而姜恒这会儿居然还喝起了第二罐啤酒,笑眯眯地等着我的决定。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把筹码全部压到了猛鬼尸的身上。一来狼王尸刚刚受创不浅,二来猛鬼尸的尸炁比鬼王尸更强,三来同样的逆境翻盘戏码应该不会接连上演,不管怎么考虑,都是猛鬼尸赢面更大。 “选了哪个?”在我把机器放下后,姜恒问。 我道:“猛鬼尸,我觉得它更有胜算。” “嗯,中规中矩的选法。”姜恒的手指在啤酒罐的边缘转了一圈,唇角勾起丝神秘的笑容。 这时随着下注的结束,两具斗尸又冲杀在了一起。而比起鬼王尸,猛鬼尸确实强了许多,顷刻之间就将狼王尸的一条手臂扯了下来。 尸血飞溅,刺激地观众大声叫好。 而很快,狼王尸又发动嗜血的狼性姿态,以狂猛的姿态反攻猛鬼尸。猛鬼尸不甘示弱,双方你来我往,直战的血肉横飞,肢体残断,最终两具斗尸双双毙命! “居然,同归于尽吗?”我喃喃自语,回头看了我姜恒,他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 观众席上唏嘘不断,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我我走回去问姜恒:“你猜到了?” “不能说猜到了,不过有很大概率。”姜恒笑了笑。 “那你怎么不买平?”我感到不解,这样一出,倒是弄了个没输没赢。 姜恒挪了挪自己的屁股,道:“听见外面的唏嘘声了吗?不满的可不止你一个。” “所以?”我挑眉。 姜恒道:“所以最后一局的赔率,会相当的高。” 之后发生的事,确实如姜恒所料想的那样,主持人很快就走了出来,为最后的一局压轴的斗尸加大了赔率。 我皱眉看着下方走出来的三具斗尸,矮胖子手下还有两具斗尸,都是兽化尸,一个有着蜥尾、一个有着熊爪,但看上去比狼王尸差了一截。 而盲老人带出来的最后一具斗尸,是个头上长了三只眼睛的奇尸。身高两米有余、遍体骨鳞,磷光灿灿,称得上是具骇人的鬼王尸。 如果我没料错,这场结束,今晚的斗尸也就结束了。 “姜少爷应该没忘记和我之间的赌约吧?”我提醒了他一句。 姜恒这时微微勾起唇角,向我看来道:“林先生,不要着急。谜底要慢慢揭晓才有意思,今夜的时间可还没到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入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但是,时间可剩下不多了。”我道。 姜恒轻笑不做言语,而是看向了下方的斗尸场,道:“你觉得这一局,谁会赢?” “…如果从斗尸的尸炁上看,应该是那具鬼王尸。”我向斗尸场看了一眼,几乎很轻易地看出来双方的尸炁差距。 那具鬼王尸接近了尸煞,而那两具兽化尸却连最开始的那具狼王尸都稍有不如。这种差距不是多上一具可以弥补的,基本上结果可以预见。 但姜恒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道:“不。” “难道会是那两具兽化尸?”我皱眉。 姜恒道:“术者以外的人,几乎看不出斗尸之间的差距。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的实力差其实很小,甚至可能会有人认为兽化尸还有人数优势。” 听得出来,姜恒并不看好兽化尸。而此起彼伏的下注声也应证着他的预测,大部分的观众还真的在两具兽化尸上下注。 我不由皱眉,按理来说这应该是鬼王尸会赢才对吧? “你也觉得,兽化尸会赢?” 不料,姜恒又摇了摇头,还有些不满地看了我一眼:“你看我像那么没眼见的人吗?林先生也太小看我了。” ……这家伙,还真让人有些火大。 “我可不知道还有第三个选择,你总不会说他们又会同归于尽的平手吧?”我没好气地问。 姜恒道:“再好的把戏,连玩两次也没意义了。林先生,我赌的不是他们,而是,你。” “我?”我听到这话,不禁扬起了眉毛,“这有我什么事?” 姜恒的眼睛向我身后看了过去,意有所指地道:“你也该让这位看不见的朋友,发挥一下了吧?” 我眉头顿时皱起,没想到姜恒居然察觉到了隐去身形跟着我来到这里的林白衣。考虑到可能是闯虎穴,有可能遇到强劲对手的情况,我提前就请来了林白衣,让她隐去身影跟着我。 见姜恒冲我眨了眨眼,我皱了皱眉头,这时去探听消息的夜泽从通风管爬了出来,一下子窜到了我的肩头:“探听清楚了,林绍。这里术者有七个,斗尸有八具,尸煞有一具,沉眠着。接近尸煞的有四具……现在只剩两具了,后面有个紧急出口,我给堵上了,嘿嘿…” 总共八具斗尸,接近尸煞的有四具,再加上七个术者。如果我一开始就按耐不住,恐怕就算有林白衣出手,我也最多有个自保的本钱。 姜恒冲我眨了眨眼:“别让我亏钱了,林先生。” 下方斗尸场,眼看着下注即将结束,双方斗尸都摩拳擦掌准备着最后一搏。而看似双方势不两立的两个炼尸人,心中早就在想着该怎么瓜分今天得来的钱财。 就像我之前猜测的一样,这场斗尸一开始就已经是安排好的。谁输谁赢,而且斗尸虽说珍贵,可也比不上钞票的实在,只要有钱,花几个月炼尸又是一笔客观的收益。 但这时,却有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哎呀,这可真热闹。没想到,在湘西销声匿迹多年的斗尸风潮,现在又兴起了,真是难得。” 这声音出现的突兀,并不在主持人和两个炼尸人的安排里,顿时三个人都去寻找这声音的主人。 也在这时,一条体型硕大的过山峰从墙壁上绕柱而下,粗看宛如一条漆黑的蛟龙,引得观众席上惊呼连连。 那矮胖子一看到这条似曾相识的过山峰,头皮微微麻了下,不由想起了不久前的一次糟糕经历。尤其是看到那条过山峰硕大的蛇头上还驮着一个人,更是让他骂了声:“冤家路窄!” 而那‘盲老人’这会儿眼睛也不瞎了,冲蛇头上跳下来的我厉声呵斥:“你是哪儿来的小辈,跑来这里撒野?” 我也不恼他,淡淡说道:“也是个过路的炼尸人,不过是看到这里尸炁腾腾,下来看看。没想到是匿迹已久的斗尸风潮再起,因此有些技痒呢。” “你也是炼尸人?”那‘盲老人’不信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阵,而那矮胖子立即跳了出来道:“白老怪,那是尸门的弟子。” “啊呀,好久不见了。”我似笑非笑地向矮胖子看了眼,“别来无恙?” “艹,你少假惺惺的,毁我一具狼首尸的帐,老子今天就跟你算!”那矮胖子兴许是觉得这里是自己的地盘,而有了底气,眼睛冒火地低吼了一声。 紧接着双手各捏出一道令符,两具兽化尸顿时从鬼王尸面前跳开,分两边向我猛冲而来。 “哼。”我左右看了眼,这种情况在跳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了预料,双手往左右一推,仙露明珠护住周身。 两个兽化尸没有灵智,全靠本性与炼尸人指挥,狠狠撞在了阴阳二气化生而成的屏障上。 “直接动手?不觉得有点失地主之谊吗,在下可是来斗尸的。”我说着收回双手,脚步向前一踏,“木曰曲直,缚。” 话音一落,数十道树根顶破水泥砖地,将两具撞的晕头转向的兽化尸捆的结结实实。 “你——!”矮胖子眼睛一瞪,心中又急又惊。 我嘴角勾了下,手指画火符,以炁凝符向前一指:“火曰炎上,焚。” 火焰沿着树根向两具兽化尸燃烧过去,这由阳气催生的火炁是僵尸的克星,两具兽化尸眨眼之间就成了两团火球,嚎叫着化成了焦炭! 矮胖子就在旁边看着硬是没能把两具兽化尸抢救出来,瞪着我,恨不得把眼睛都瞪突出来了。 而在短暂沉寂后,观众席上顿时响起一阵激动的叫好声。脚踏黑蛇而来,我已经震慑住了一批人,接下去又施展手段秒杀两具兽化尸,让观众们对我的兴趣顿时大了许多。 那主持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这样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人就是来找麻烦,砸场子的,可是他偏偏没法明说,否则岂不是告诉观众他操纵比赛了? “你说你也是炼尸人?”主持人脸上挂着难看的笑,走了过来道,“这是尸斗场,今天可没有安排你的斗尸呢。” 听得出来他并不想接我的话,但我可不打算这样被他一句话打发,否则也太对不起姜恒花的钱了。 “我是过路术者,想要挑战下这里的看场斗尸而已。还是说,你们这个斗尸场,不是谁都可以出手?只有你们自己安排的人可以上场呢?”我笑眯眯地把话一递,直接把他的话给堵死。 除非他想斗尸是自己操纵的胜负,否则斗尸场就没理由拒绝我的挑战。 主持人脸色一阵难看,但这时候很多观众也都站在了我这边,开始帮腔。 “是啊,怎么就不能挑战了?” “上啊,小伙子,我押你一百万!哈哈!” 这帮有钱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主持人眼睛一转,想着自己的地盘里难道还能被外人占了便宜不成? “白老怪,矮胖子,你们怎么看?”主持人轻声地问两个炼尸人,矮胖子手下还有两具兽化尸,但比不上之前出手的几具。 同样,白老怪手下也有别的斗尸,但是在地底下沉眠的尸煞才是他们心里最大的底牌! “我来试试他。”白老怪冷笑着摘掉了他的墨镜,“小伙子,你说你是炼尸人,你的斗尸呢?还是你打算就自己上场?” 说话间,鬼王尸已经跳了出来,冲我低吼。 “这么说,你们是同意了?”我轻笑了一下,“你们可以先下注,我不急。” “哼!你的斗尸还未出现,你拿什么让人下注?”白老怪道。 我也朗声道:“如果我没有斗尸,我便自己上场与鬼王尸恶斗。生死有命,绝不反悔!” 这帮有钱人最想看的便是血肉横飞、尸骸遍地的画面,他们才不会管是活人还是死尸。我这话一落,顿时好几个观众大喊着在我身上下了注。 “先生们,女士们,你们今天将很幸运地看到一场别开生面的比斗!请下注吧,是鬼王尸会撕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还是这个年轻人真有独特之能呢!下注吧!”主持人适时地喊了起来。 等到观众们下注的差不多了,白老怪冷笑着看向我问:“你的斗尸呢?” 我同样勾了下嘴角,手指了指上方道:“在那。” “什么?”白老怪抬头,但只看到了石灰色的天花板。然而很快他就发觉了不对,嘭地一声,天花板的石板居然裂开了,从中透露出一丝丝一缕缕漆黑的尸炁! “什……”感觉到那透下来的尸炁,白老怪和矮胖子脸色都是一变。 紧接着,轰隆一声,斗尸场上方的天花板被一掌轰踏,有道鬼神一般的尸影从上方直接降了下来,伴随着无数惊叫和巨大石块落地,一具被死气、尸炁包裹在内的尸王出现在了斗尸场中! 鬼影卓卓、鬼气森森,整个斗尸场一瞬间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不需要任何语言,甚至不需要任何的描述,尸王用震撼性的出场告诉了所有人它的强大。 当然,我也暗自捏了把冷汗。因为这尸王,是林白衣伪装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捣毁斗尸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林白衣出手,堪比无敌尸王。降下之后便将鬼王尸一掌拍的四分五裂,口中低吼,宛如咆哮一般。 白老怪等人皆是脸色惨白,一个尸王闯到尸门祖庭把尸仙宗六大尸煞一网打尽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万万没想到,这个找上门的‘过路术者’,就是那可怕的煞星! “白老怪、矮胖子,一起上收拾他!”主持人大叫了一声,白老怪和矮胖子这下也不装了,立即走在了一起。 但并没有驱动斗尸出来,而是不约而同地转身便跑。 开玩笑,他们手里的这个斗尸场就一具尸煞压阵,别的强大斗尸都为了观赏效果而折损殆尽,剩下的还不如被一掌拍碎的鬼王尸,拿什么跟尸王斗? “各位请回吧,免得误伤。”姜恒的声音从广播里响了起来,我听到之后,心里也有些惊讶,果然他也有些手段。 各个观众席的观众都是聪明人,知道待下去没好处,纷纷从各自观众席退场。而我让夜泽看住那瑟瑟发抖的主持人后,与林白衣追上了白老怪和矮胖子。 那两人一看跑不掉,心中也发了狠,手中掐诀念念有词,最后地面裂开一条缝隙,冲起血光与尸炁,一具高大的尸煞猛地冲出了地面,一爪向林白衣打去。 林白衣化作尸王,其他的尸仙宗术者也纷纷出现。各自以镇尸散魂的手段出手,然而对林白衣这种千年大妖而言,根本构不成威胁。 她大喝一声,口中尸炁喷出,无数打来的符纸顿时被吞没其中。尸仙宗的术者脸色都是惊恐,无论尸王再怎么强势,尸还是尸,它怎么不怕呢? “我去对付这尸煞。”林白衣轻轻对我说了一声,单手一爪,阴气凝聚成骨爪迎上尸煞,泄去它的力道后又将它一把抓起。 这时又有几具斗尸出现了,这属于没有被夜泽探查到的斗尸,身上的尸炁强烈,浑身很多部位都缠着绷带、贴着黄符,看上去应该是刚刚祭炼不久的成品。 “小心点。”我轻轻对林白衣说完,自己也置身在了几个术者的包围之中。术者其实很少有对活人使用的法术,因为有伤天合。 大体上对人的法术,都在五行化术上。 一时间,身边各种五行元素的攻击都向我所在的位置袭击了过来。有的是土流、有的是刀刃、有的火柱、有的冰枪。 每个人体内都有着五行之炁,只是侧重点不同,大部分只会提炼其中一种到两种。炼尸人则会格外修炼阴气,也因此会在身上带来重重阴气过重的衰相。 这是别话,暂且不提。 一口气面对这么多的术者,我的身手不敢说能全部应付。但是在五行化术方面,从飞仙诀中衍生出来的法门,称得上独一无二。 “一生阳,二生阴。”我口中念诀,双手相合,阴阳二气汇聚在身边,由五脏涌出,化为屏障。 仙露明珠的防御,让五行刀刃火光难以攻入,脚再一踏,原地展开了仙灵破元的炁图。这次并不是将他人卷入其中磨灭,而是以自己为中心,展开一张八卦演变、太极轮转的炁图。 “变!” 阴阳二气为根基,五行化术为变化,八卦之变为外相,我独有的炁图总算开始有了几分完善的雏形。 阴气一扫,阳气一过,落英缤纷、煞气万缕。除了有法器的火炁、木炁之外,另外三股五行之炁也开始活跃了起来。 接下来的战斗几乎是吊打式的,等林白衣干掉了尸煞,并把矮胖子和白老怪拎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摁趴下了其他几个尸仙宗术者。 我以缚字诀困住了其余术者后,把他们交给了慢悠悠走来的姜恒。姜恒身后还带来了一批人,看样子都是姜家的人,轻车熟路地处理起了现场的事。 “怎么样?我就说今天你能捣毁这个斗尸场。”姜恒自来熟地把手往我肩上一搭,我虽然有些佩服他,但也知道他并不那么相信我的能力,否则也不会带来这么一群各有法力的姜家术者。 “姜家,是四大家中负责玄门这一块的。”我擦了擦手臂上被碎石擦出来的血,虽然战斗是吊打,但受伤是免不了的,只是这几个月我已经习惯了,“为什么我从前都没见过有术者,出现在姬昊和安娜他们身边?” “哎呀呀,这就牵涉到一些比较机密的事了。”姜恒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往那一坐,从手下那里接过一瓶消毒酒精丢给我,“四大家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林先生虽然和安娜、昊哥交好,但最好不要追究的太深比较好。” “…还是说,其实你们的人一直在,只是没出手?”我把酒精往伤口上倒,因为刺痛而不禁吸了口冷气。 姜恒神秘地道:“谁知道呢?记得我说过,有时候,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事不方便立即做。” 我看了看他,而他也冲我眨了眨眼,但这种话不说明的感觉让我多少有些不舒服。 但转念一想,本身也是相互利用而已。尸仙宗对姜家而言也是个麻烦,他想借我处理掉麻烦的尸煞和尸仙宗斗尸场,而我也正需要这份情报,各取所需罢了。 “你说我能得到总坛的位置。”我提醒他赌约的后半句话。 姜恒挑了下眉,故作幽怨地道:“林先生可真冷淡呢,明明我都送了你这么一份大礼,却还是不依不饶的。” 我道:“如果不行,姜少爷可要履行约定。”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姜芳身上发生的事呢?”姜恒的眼神突然深邃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呢?” 这种眼神……很危险。 我眼睛不禁眯了下,挑了下眉毛:“我还正等着,姜少爷告诉我呢。芳姐对我一向很好,我不想她死的不明不白。” 姜恒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一笑:“是啊,可惜,我可是赌运很好的。” 姜恒说着看向我身后的两个尸仙宗俘虏:“我有办法,从他们嘴里问出我要的线索。” “我问过…”我皱眉道,姜恒来之前,我就让林白衣逼问过了。可是这俩就算是吓得失禁,都坚持说不知道,我看着也不像撒谎。 不过姜恒摇了摇头道:“我有我的办法,林先生只需要相信我就是了。对了,林先生,可以把我给你的欺天符令还给我了么?” 我一皱眉,心里叹了一声,还以为可以从这家伙手上拿到这个好东西呢。 我向林白衣伸出手,将一块材质晶莹剔透的玉符接了过来。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造的,造型是个巴掌大小的三角,上面密密麻麻刻了许多奇妙的道纹。 我勉强认出是些古字体,但以我的见识,也只能认出不到百分之一。因为那真的太繁杂晦涩,有多种字体的组合,极难辨认。 因为大妖通常不能直接出现在人前,会给自己的修行增加业障不说,还容易引来天罚。所以姜恒给了我这块欺天符令,戴在身上甚至可以瞒过天机! 这东西,除了姜恒手里外,我是真的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可能真的是姜家独有的秘传。 “嘻嘻,林先生不用如此依依不舍。若是你喜欢,我送你一块,也无不可。”姜恒看着我,笑眯的眼睛勾出一丝笑意盈盈的弧度。 我听到这话,不觉得高兴,反而警铃大作:“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不过是觉得林先生一见如故,想和你交个朋友。”姜恒说着,把欺天符令推了回来。 捏着手里的这块符令,说实话,我是有点心动的。因为这东西交给林白衣或者龙星雨,对我的帮助太大了,甚至我自己带在身上,都可以避免在普通人面前施法而增加业障。 那是实实在在会引来天罚的! 可是尽管只认识一天,但姜恒这家伙给我的感觉,危险度一点也不比姬昊要小。 “姜少爷的朋友,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吧?”我笑了一下,“我这么说,姜少爷会不会说我不识抬举?” 姜恒像是无奈地耸了耸肩,叹了一声道:“看样子,昊哥给了你一些不好的映像啊?我可是很好相处的啊。” “呵?”我冷笑了一下。 姜恒道:“先离开这里吧,我可受够了这里的尸臭味儿。” 姜恒说能问出尸仙宗总坛的位置,我也没什么好怀疑的,把白老怪和矮胖子一起交给了姜恒带来的人。 走到外边,姜恒深吸一口气。我揉了揉肩膀,跟在他后面,在知道总坛位置前,我也不可能离开古月市。 “时间不早,林先生要不要先回我家去?”姜恒看了看天色,回头问。 “反正也没别的事做,这里的事…你的人会搞定吧?”我指了指身后忙碌的一堆人。姜恒笑道:“放心,99年的事我们都瞒得下去,更别说这点小事了。” “呵呵。”我嘴角扯了扯,都不知道这家伙哪句话真的,哪句话假了。 等车子开回姜恒的房子,别墅里的客人走光,已经恢复了宁静。看着黑漆漆的房子,我不禁了一句:“姜少爷家大业大,怎么连个管灯的佣人都没有?” “林先生客气了,姜家可比不上姬家和宋家有那么多钱。我也不比昊哥和安娜,钱得省着点用。”姜恒说着开门下车,我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个动不动几百万美元出账的家伙,哄谁呢? 正想着,姜恒掏出钥匙开了门。也在这时,我敏感地察觉到,房子里还有别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姜恒的租客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屋里还有人?”我拦住姜恒,考虑着要不要把夜泽先放进去探探路,“姜少爷请的佣人?” “我说过,我没有花请佣人的钱。”姜恒说道,接着没有迟疑地推门走了进去。我挑了下眉头,似乎姜恒也知道屋里有其他人。 他走进去后,客厅的灯就亮了起来。楼梯口上有个打扮清爽的长发女孩正走下来,看到姜恒想打招呼,但看到我显然意外地一愣。 “你好,晓月。这么晚还没睡?”姜恒熟络地和对方打着招呼,而那穿着睡衣的女生回神后也笑了笑:“您回来晚了呢,姜少爷。我是有点渴了,下来倒杯水。” “嗯,早点睡吧。”姜恒点头,那女孩顿时露出些许羞涩,向我瞥来一眼,便擦身而过去了无人的厨房。 我眉头皱了皱,这时姜恒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着道:“别看了,你可是有妇之夫。” “我特么是看那个?”我下意识爆了句粗口,想想又有些不合适,毕竟和姜恒没熟悉到能开玩笑的份上。 但是,姜恒自己是相当的自来熟,手往我肩上一搭问:“有没有觉得她喜欢我?” 我往后仰了仰头,道:“喜欢姜少爷的女人应该不少吧?” 不论性格,姜恒的条件和卖相都是没得挑的。 姜恒摇头道:“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没什么兴趣地道,“我可不想讨论姜少爷的性史。” “真过分呢~”姜恒松手,往上走去,“我给林先生安排了个客房,上来吧。” 我看得出姜恒有点话没说出来,同时,我也察觉到了那个女人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虽然没说话,但我经历过这么多事后,似乎也有一种感觉似的东西。 因此在进了客房后,我直接说道:“姜少爷喜欢那样的女人?” “并不是,我只是把房子租给她一个房间而已。”姜恒自然地坐进了单人沙发,手打开小冰箱,从里面挑了一罐啤酒,“反正我平时不在这里住,这么大房子,空着也空着。正好我看到她在找房子,我就租给她了。” 我不禁挑眉,这事放别人身上我信,放能让姬昊觉得麻烦的姜恒身上,就有点奇怪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两个半月前吧。”姜恒回忆了一下,拉开了啤酒的拉环,“那时候我正好因为尸仙宗的事,被本家派来了这里。” 两个半月前? 我顿时皱眉:“姜少爷,不觉得太巧了点么?” 那个女人是个术者,我一眼都能看得出来,姜恒跟她相处两个半月,我不信他一无所知。 姜恒的表情稍稍变了变,但没有说话。 “莫非,姜少爷喜欢这种有点问题的女生?”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姜恒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差点被一口酒呛到:“林先生,怎么会这么想?” “你们有钱人玩的play,谁知道?”我耸了耸肩,不客气地往床沿一坐。 我对于管姜恒的事是没兴趣的,别说我跟他没那么熟,就是他的性格都够我退避三舍。 但是牵扯到尸仙宗就不一样,尸仙宗派人接近姜恒肯定有什么目的,这才是我在意的。 如果是我今晚见识到的姜恒,他应该不会放个有问题的定时炸弹在身边,除非……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尸仙宗派人来监视我的,毕竟姜家在玄门里可是代表着‘官方’态度的一系。”姜恒说道。 我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姜恒也继续说道:“但后来我发现,她的目的与其说监视我,不如说想接近我更多些。而且,从指纹数据库检测上,我还查不到她的身份。” “什么意思?”我微微一怔,姜恒所说的数据库,肯定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数据库。他说的没有,也就是包括姜家能查到的范围里,都没有这个女人的资料。 姜恒又一笑,道:“也不是说没有,换个说法来说。她的身份太多了,从老师到白领,亦或者性工作者、商人之女。全国范围内,她的身份多达十八种,但是没一种是真的。” “多重身份…”我看着姜恒,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把我带回来的真示意图,“妖?” “不过目前看来,你似乎不觉得她是仙家或别的?”姜恒道。 我身边确实有不少修行有成的仙家和大妖,如果对方是鬼灵妖邪,我多少都能看出来些。可是目前来看,那个女人完全是个活人。 我皱眉:“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如果是厉害的大妖,确实可能瞒过我们的眼睛,因为修炼到这个份上,可以改变自己的炁,那事情无疑又麻烦了许多。 先不谈大妖的战斗力,首先尸仙宗都是以炼尸为主,不会去结识妖魔仙家,派人派术者还好理解,派个妖就奇怪了。 但时间上推论,这个女人接近姜恒又跟尸仙宗脱不开关系。那正能说明,尸仙宗中还有一个能驱使大妖的强力人物。 那个女人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派她来的幕后之人的身份和目地。 姜恒看着我,难得那张自信的脸有了些犹豫:“说实话,我没把握猜准她的身份。” 我挑了下眉毛,既然他会把我带回来,还掐着总坛这件事不说。证明在这女人这件事上,姜恒确实感到了棘手。 我暂时收起心思,至少对付尸仙宗这点上,我跟他的目标是一致的:“她住哪个房间?” “最里面那间。”姜恒道。 我起身道:“别让她上楼,我先去看看。” 姜恒道:“她的房间我有看过,没什么问题。” 我从他手上抢过了那罐还没喝的啤酒,向门外走去道:“妖才了解妖,仙家才最懂仙家。” 走到门口,我又回头道:“其实我更想把人抓住,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姜恒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坐在原地好整以暇地说:“赤裸裸地把秘密摆在眼前,那还有什么挖掘的意思?” 我特么……这家伙真特么贱! 趁着姜恒去缠住那女人的时候,我直接去了晓月的房间。也没管她会不会发现有人来过,反正姜恒带我回来,就是干这活的。 随手拉开几个抽屉,里面放的都是些十分寻常的女人用的东西,我也没指望能从这里看到什么。 姜恒喜欢慢慢挖掘秘密,不代表我也一样。 如果这里发现不了什么,我已经决定待会儿把姜恒支开,直接把那女人抓起来拷问算了。 走了几步,房间里基本看遍。忽然,我在一个衣柜前停了下来,眼睛盯着衣柜看了一会儿,不禁露出几分笑意。 “难怪姜恒什么都没看到。” 在常人眼中只是普通的衣柜,在我眼里可就大不相同了。那是一卷炁图,是被变动卦象展现出来的,近乎真实的幻象。 我眼睛一眯,这种炁图变化相当深奥,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般术者绝对会漏过这个,因为我自己也浸淫此道,又有飞仙诀的阴阳二气、五行变化为根基,这才能看出其中端倪。 “搞的这么神秘,我倒要看看,里面藏了什么。”我说着双手掐诀,运起仙灵破元,展开自己的炁图,以炁图的变化去突破对方的炁图变化。 这炁图的强度、复杂让我十分吃惊,变化多达数十,差点让我的炁图演变跟不上他的变化。我最后不得不把房间里的一把水笔抓来,当作算筹进行演算,才让自己的炁图变化快过了对方。 “破!”我低低一喝,手指向前一指,炁图顿时震动。显化衣柜的炁图开始恍惚,最后破碎了开来,显出真实的姿态。 “哦豁?”我眉头皱起,看到那衣柜里叠着一件件衣服,然而那衣服的质感给我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我伸手去扯出其中一件,猛地抖开后,眼前的画面惊悚到让我触电般松开了那件‘衣服’。 那衣服落到地上,露出一张空洞干瘪的人脸,四肢五官一应俱全,只在背上有一道宛如拉链般的开口。 那是一张人皮! “艹,画皮鬼?”我大吃一惊,连夜泽都被吓了一跳,从戒指被吓回了蛇形。 这一柜子的人皮怕不是有几十张,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感觉冷汗直冒,无论这个女人是谁派来的,让这种角色待在身边都太过危险了。那个女人,决不能留下! 看到脚边的人皮,我感到一阵难言的惶恐。没再去把它归回原位,便直接转身推门而出。 刚到楼梯口,我就听到了姜恒的声音。 “林先生,下来吃点宵夜吧。”姜恒坐在沙发冲我招了招手。 我刚见过那么让人恶心的东西,现在哪里有吃宵夜的心情?冲下去就对姜恒道:“那个女人有很大问题,她不能留下!” 相比我的紧张,姜恒显得相当镇定,问:“有什么发现?” “你想知道?你信不信叫人来,第二天就能把你送进监狱去关一辈子?”我冷笑了下,接着一字一顿地道,“一柜子的人皮,那女人,是个画皮鬼!” 第二百七十八章:画皮灵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那女人呢?”我东张西望了一下,明明是让姜恒来拖点时间的。怎么他吃起夜宵了,那个女人却不见了? “她说去洗澡了。”姜恒指了指楼梯。 我眼角顿时抽了一下,那女人居然上楼去了?那她看到被我找出来的人皮,肯定不会再留在这里。 “你……”我瞪着姜恒。 姜恒微微移开视线:“算了,别管她了。” ??? 特么是你把我扯进来的好吧?这家伙难道还是个会对女人心软的人?就算是也搞错对象了吧,那是个画皮鬼啊喂! 我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我出门走走。” “林先生。”姜恒叫了我一声。 我回头看向他,微微皱眉道:“姜少爷放心,我有分寸。” 姜恒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我就知道那女人看到被我翻乱的房间后,肯定会跑。我早就让夜泽留在房间做了跟踪的准备,想看看她会去哪。 夜风森冷,雾气朦胧。我紧跟着夜泽留下的讯息,以观炁法追踪着那一丝丝的妖气。 不多时,我跳进一栋看上去相当老旧的房子。那女人就在不远处,忽然转过了身:“你在跟踪我?” 我没有刻意保持距离,因为已经发觉她其实在特意带着我转圈。夜泽的痕迹,可能已经被她发觉了。 我站了起来,让夜泽落到肩头,点了点头:“是啊。” “为什么跟踪我?因为…我很漂亮?”晓月轻轻笑了笑。 我挑了下眉毛,道:“是啊,你确实很漂亮。不过,只是这副皮囊而已。” “林绍,冥门的传人。”晓月低声念出了我的名字,让我眉头一皱,“你是个很称职保镖。” “你知道我?”我挑眉,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声什么时候这么响亮了,“我不是保镖。” “那我只不过是借助,你这么步步紧逼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晓月笑了笑,那态度让我有点莫名其妙。 “你是画皮鬼。”我直言道,“那我也说了,姓姜的现在是我朋友。我不能放个定时炸弹,在他旁边。” 听我说出‘画皮鬼’三个字,晓月身边的妖气顿时浓重了几分。然而她脸上的笑容还是很温柔,摇了摇头道:“算了,不和你说了。我知道你是谁,也劝你最好别管这件事。否则,不但你,还会给你的朋友惹麻烦。” 我眯了眯眼,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居然还敢威胁我? 晓月转过身,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的右手猛然撕破了表皮,刹那缩短了我们之间的十米距离,拍向我的面门。 我立即向后撤步,不需要我出手,夜泽马上化形上前接招。拳脚相错,接二连三的鞭腿还让夜泽有些失了先机。 爪击、鞭腿,晓月的攻击迅猛无比,似狂风猛浪。在过程中,她身上的人皮不断剥落,露出青面獠牙的本相。 “恶鬼?”我眼睛一眯,这可不是寻常的鬼灵。 眼看夜泽有些不敌,我把双手的虎牙对在一起,将之变为了虎牙双刀的形状,念了声‘火炁炎上,破邪剑’,双刀焰气腾腾而起。 我趁着那画皮鬼踢腿转身的空隙,双刀一错,展开了她护身的鬼气。 夜泽等的就是这一刻,趁机一拳正中画皮鬼的侧脸,同时从我手里接过虎牙短刀,狠狠插进了她的右胸中。 “别弄死了。”我提醒了一句。 虎牙本就是虎山君的獠牙,煞气极重。再加上破邪剑的正法加持,对没有肉身本体的鬼灵可谓伤害极大。 我话音一落,却听见画皮鬼体内卡蹦一声,从伤口处喷涌出漆黑的毒气。这是由鬼气凝炼成的毒气,不甚吸入的话,后果十分严重。 说时迟,那时快,夜泽狠狠把短刀向旁一划,一脚将她整个身子踢了出去。 画皮鬼落地后很快起身,毒气放个不停,竟然遮蔽我们的视线想要逃走了。 我挑眉看着这一幕,这种毒气对我来说还构不成障碍,以仙露明珠护体就想过去。 “交给我来。”夜泽叫了一声,意犹未尽地冲了过去,扬手把手上的短刀飞了出去。我一看,阻止都来不及,就听到‘噗’的一声,接着就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听到这声,夜泽轻轻‘啊’了一声,苦恼地挠了挠头,进去把画皮鬼拖了出来。虎牙短刀穿过了它的胸口,从散发的鬼气来看,它的形体已经维持不住了。 “真是…够了。”我摇了摇头,手上拿着另一柄短刀。比到了画皮鬼的头顶:“如果不想落个魂飞魄散,就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画皮鬼当然懂这意味着什么,这一刀若是破了她的灵台,那是投胎都难了。 “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然而画皮鬼并没有开口,而是用最后的气力凶恶地瞪着我。 我挑了下眉毛,接着把刀从头顶转到了她的左臂,然后重重扎了下去,一声凄厉的鬼叫从画皮鬼口中发出,让人头皮发麻。 “我要是没本事,躺在这里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我淡淡地说着,拔出短刀,在她的身上轻轻划动。 经过这一刀,她没死也只剩了最后一口气。我轻轻叹了一声,心想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虽然我有时会拷问对手,但我并没有虐待对手的倾向。既然问不出什么,我也没让她再痛苦下去。 而正当我想送她最后一程时,画皮鬼的身上突然亮起一道道的炁,最后显出一幅炁图,传出了说话的声音:“士别三日,真该刮目相看呢,林绍。” 这个声音是…… “你是天阳山时候的那个…”我顿时皱眉,难怪觉得这炁图有点眼熟,这声音正是天阳山把我拖进那个炁图空间的神秘人。 “嘻嘻,记性不错。”神秘人道,“你把画皮鬼怎么样了?” “你猜?”我冷冷回答,心中暗暗提防,这个神秘人绝对是个大意不得的术者。能从天众神将的一击中逃脱,恐怕林白衣也未必做的到。 “你给自己找了个难缠的对手。”神秘人没有去猜,但是从他的语气听来似乎有了一点点生气的情绪,“我可以先给你一个忠告,你卷进了大麻烦。” “我倒是觉得,一直是麻烦在找我。而且,我跟你话不投机,你想多说,就来我面前,我们面对面的聊。” 说完,我毫不客气地一刀崩碎了那小小的炁图,看了眼已经溃散开去的画皮鬼,一道五火神兵符将它焚尽。 “你有个让我很讨厌的上司,只能算你倒霉了。” 这个画皮鬼和尸仙宗有关,而又出现了那个天阳山的神秘人。这摊水,比我想的要深。 等我回到姜恒的房子时,姜恒还坐在沙发上。不过夜宵都没怎么动,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我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问:“怎么?姜少爷不会觉得自己还吃亏了吧?” 姜恒看见我,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问:“你把她杀了?”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我能不能问问,我有哪一步不是走在姜少爷的安排里?” “老实说,任何一步,我挺喜欢林先生不按常理出牌的意外性。”姜恒叹了口气,“尽管,这会让揭晓秘密的趣味减弱许多。” 这家伙…… 我眼睛一瞪,忍不住有些怒意地俯身过去道:“你这人…实话跟你说,要不是因为你是安娜的朋友,我根本就懒得管你死活!” 姜恒听完又是轻轻一叹:“林先生,有时候杀人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少来用你有些事不方便做的说辞来教育我,一晚上说三遍,你不烦我都烦了!”我翻了个白眼,直接站了起来。 “林先生去哪?” “看着你就烦,我去睡觉!”我暗自骂了句自己多事,回到房间后,先调息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给远在F国的宋安娜打了个电话过去。 她因为宋家在欧域开拓的市场,而负责着欧域部分的生意,最近一段时间也是忙的不行。 而听到我和姜恒搅在一起后,宋安娜在电话那头都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我说你啊,先是姬昊、现在又是姜恒。林绍,你是非把四大家的人都认识个遍吗?” 我在这头翻了个白眼,道:“这也不能怪我啊,大小姐。要怪你得怪姬昊,他才是罪魁祸首。” “所以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跟姓姬的扯上关系。”宋安娜听上去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又道,“不过,姜恒比起姬昊来说,要好多了。” “我看他们半斤八两。”我不客气地说。 宋安娜轻笑一声:“他给人的感觉可能确实步步为营,其实,他是个滥好人呢。” “…”听到宋安娜对姜恒的评价,我不禁有些怀疑我们俩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了,“大小姐,你是不是对姓姜的有什么误解?” “他是不是一上来就想和你做朋友?” “对,自来熟的让人不舒服。”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宋安娜在电话那头似乎翻了个白眼,接着道,“那是他了,你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我说的没错。” “得了吧,我可不想在他身上死我的脑细胞。”我翻了个身。 “你们盯上的事,总是很危险。”宋安娜叹了一声,“如果他有什么难处的话,你能帮就帮他一把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神秘尸魔经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宋安娜的话向来不多,不过都很直接。她跟我说了些以前的事,让我着实有些改观了对姜恒的看法。 在宋家的一些事上,姜恒曾经好几次不遗余力地帮她。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姜恒,宋安娜现在根本坐不上这个位置。 在四大家的权利漩涡中,很多事、很多人的动作都有着目的性和利己性。但宋安娜觉得,姜恒却和那些人都有些不同,他心思缜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 “你可以问问他,他的人生理想是什么。我猜,肯定会让你大跌眼镜的。”最后,宋安娜笑着说完这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我躺在床上想了想,反正姜恒的事本来就和尸仙宗有关。如果神秘人的目标是他,我也许还能顺藤摸瓜呢! 既然有了决定,我就愉快地在姜恒家住了下来,并在第二天把单羽飞、丁香和尸门剩下的弟子们都接了过来,让姜家别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姜恒倒是很意外地没什么意见,甚至从他下午就准备好了各人的床单用具来看,我都怀疑是不是他早就猜到了我会把人都接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姜家别墅安心养伤。而姜恒虽然很好说话,我却始终没能从他嘴里问到姜芳的信息。 而因为他真的挖出了尸仙宗总坛的位置,而让我不好意思对他来硬的。这让我郁闷无比,可又无可奈何。 要去深入尸仙宗的总坛前,我和单羽飞、丁香一致决定先把尸门的祖庭给夺回来。在我离开阴山的这几天,代替之前的护法,祖庭又来了一个尸仙宗的强者。 而且,这次还有一股强悍至极的尸炁始终笼罩着阴山上空,让阴山方圆十里始终笼罩与阴影之中。 我们几个商讨过后,基本做出了同一个判断:尸仙宗派来了一个尸王! 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这边有一尊尸王级别的敌人,虽然知道尸仙宗对尸门祖庭的重视,对我们也是好事一件。 然而,这尊尸王的到来,带来的威慑力也是相当巨大的。 “祖庭里到底有什么宝贝藏着?值得尸仙宗这么上心,折损六大尸煞后,还派来了一个尸王镇守?” 姜家别墅书房中,桌边围坐着四个人。丁香说着话,眼睛一直看着单羽飞。 单羽飞被她看的烦了,摆着手道:“我上哪儿知道去?我虽然是大弟子,我师父也不是什么都告诉我了啊!” 我叹了口气,打圆场道:“行了行了,他们在意什么,以后再说不迟。倒是那是一尊尸王,如果我们能干掉它,能让尸仙宗实力大减。” 我比起他们在找什么,对干掉尸王更感兴趣。倘若四十五天内无法找到尸魔,那尸王血丹就是最后的赌注了。 不过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姜恒开了口,道:“赶尸派祖庭,尸门的传说非常多。就算是姜家,也未必比赶尸派存在的时间更长。不过,如果是尸仙宗感兴趣的东西,我倒是想起一样东西。” 他这一说话,相互瞪眼的单羽飞和丁香都停止了争吵,一同看向了他。比起我,他们俩对姜恒的态度都比较恭敬了。 “姜少爷,有线索?” “称不上线索,一点风闻。我曾经在整理卷宗时,听祖辈人谈起过。”姜恒笑着回应着丁香的问话,看他的手就要伸过去搂肩,我轻轻咳了一声:“姜少爷请说,我们听着呢。” 姜恒悻悻缩手,然后道:“我想,你们应该都从昊哥那里听闻过一千四百年前,人皇武曌下令造八碑镇八邪的事吧?” 他的话一出,我们三个都是一惊,看向姜恒的表情都有了些许变化。 姜恒不意外与我们的反应,轻叹一声道:“你们不用想太多,四大家中只有姬、姜两家是自古留存的千年世家。我姜家和姬家一样,是当年那件事的幸存者。” “不过,我要跟你们说的不是那件事。姜家对那件事的态度,比姬家严格的多,我不便对你们多说什么。”姜恒止住了我们欲作询问的话,接着说自己的话。 “一千四百年前,人皇武曌当政,执掌天下。湘西之地,出世一具上古奇尸,由尸生灵,受雷劫、天火而不灭,最终成就尸魔。” 尸魔!? 听到这两个字,我不禁心神一震,更加聚精会神地听着姜恒的叙述:“由尸化魔,犹如由人飞仙。一旦功成,堪称世间无敌,有史记载的只有三次。一是上古年间旱魃旱天下,二是汉朝时期天下纷扰尸骨成山,让尸魔出世,但恰逢祖天师证道,被以正法毙之。最后一具,便是武曌当政时期的尸魔。” “尸魔后被武曌皇帝派大军镇压,但那尸魔生灵之后,留下有一部《尸魔经》详述了尸魔的修炼之道。据我所知,这部尸魔经,极有可能是落在了赶尸派祖师爷的手里。” 姜恒说完,我们三人久久未语。来自姜家的消息可信度很高,假设姜恒没有说谎,尸魔经真的被祖师爷得到,那么分门的时候,应该也被留在了以尸为主的尸门。 那么尸仙宗袭击赶尸派的目的,很可能为了尸魔经。 仔细想想,姜恒目前没有说谎的理由。尸仙宗也是他想清除的目标,跟我们不冲突。 尸魔经,又会在哪儿?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尸仙宗还没有攻进去的地方,也是单羽飞的师傅坚守不出的地方——阴山古墓。 “会是在那吗?”丁香谨慎地问。 单羽飞稍作思索,看了眼姜恒,然后回答道:“祖殿又不大,没被尸仙宗搜查到的地方,也就那里了吧。” “林先生,跟我来一下?”姜恒这时站了起来,向外走去。我略微尴尬了一下,毕竟我都感觉出来,丁香和单羽飞不好直说的气氛了。 “师姐,你们先说着,我跟姜少爷出去一趟。” 我跟着起身,到了门外。 姜恒等在门口,有些哀怨地叹了一声道:“那个小美人可真是的,我每天都送她那么高级的化妆品,她都不肯对我敞开心扉~” “我警告你,你对我师姐下手,我真的会送你去跟尸王睡觉的。”我翻了个白眼,接着跟着他往下走道,“另外,祖庭毕竟是单道长和师姐师门的重要场所,所以……” “放心吧,我又没那么敏感。”姜恒摆了摆手,接着又道,“不过,想夺回阴山祖殿可不容易。我得到消息,尸仙宗可派了不少人去把守。” “我也不是有勇无谋,人数方面。我托了些关系,找到了一伙人帮忙。”我笑了笑,这方面既然考虑了,我自然是做好充足准备的。 姜恒挑了下他细长的眉毛,我看了下时间,道:“时间差不多,姜少爷如果有兴趣,不妨跟我一起去看看?” 姜恒笑了一下,将车钥匙丢给了我。 很快,我开着车,和姜恒来到了一个古月市的神秘场所。这是从姬昊那里得来的地址,姜恒来没来过我不知道,我自己是绝对没来过的。 进门后第一眼就能看到华丽的大厅,圆形和椭圆形的图案交叠而成各种各样的装饰。不说一排排古典气息的雕塑,连排在两边的沙发都包着漂亮昂贵的红色天鹅绒套。 各色的玻璃透着七彩缤纷的阳光,与这古典气息浓郁的建筑混合在一起,颇有些走进了中世纪古堡的感觉。 “这里是…”姜恒看了两眼周围,若有所思。 我则摸了摸鼻子,虽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这华丽的程度,还是有些出乎了我的想象。只能说,不愧是姬昊挑的地方。 一个字,贵! “看来,林先生请的朋友,很有钱啊?”姜恒手指擦过边缘的汉白玉石台,有些意外地向我看了一眼。 “他们有钱没钱,我不清楚。不过。姜少爷有钱啊。”我愉快得打着哈哈,拉着姜恒往深处走。 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姜恒确实比姬昊好相处多了,因此也熟络了许多。 姜恒是什么人?被我拉着往里面走了半圈就差不多反应了过来。哭笑不得地看向我,问:“你带我来妓院?过分了啊,林先生。” “哈哈哈,这不给你泄泄火吗?省的你两眼睛老是往我师姐身上瞟。”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他这哭笑不得的表情,没想到这位外表轻浮的大少爷还真没来过这里。 “我兴致勃勃过来,你就带我看这个?”姜恒撩了下自己的头发,将微卷的黑发挂到耳后。 “并不是,只不过,这是怡宁小姐挑的地方。”我往沙发上一坐,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一杯酒水。 而我这边话刚说完,姜恒那边就是一阵呛到了的咳嗽,好不容易顺了气才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问:“你找的人,是怒涛?” “对啊。”我不意外他知道怒涛,毕竟姜恒跟姬昊那么熟,不过在提到姬怡宁时,他从容的脸色似乎有一些些难看。 “…他们在哪?”姜恒问。 我耸了耸肩,指了指周围:“我哪儿知道去?约的地点是这里而已,要是你有兴趣一间房一间房去看,我是没什么意见啦。” 姜恒听我这么一说,自然是明白怒涛的人都干嘛去了。无语地摇了摇头,坐到了我的对面。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两眼,还以为他会按耐不住呢。 不过这个在外面花里胡哨的纨绔公子,到了这里反而显得挺安分的。 第二百八十章:怒涛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要不要我给你也找一个?”我没话找话地开口,要是早知道怒涛的人还没完事,我就晚点来了。 姜恒睁大眼看了我一眼,接着无言地摇了摇头道:“算了吧,林先生。我还是喜欢,自己猎艳。” 我耸了耸肩,这时从走廊那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而对方也看到了我,一转身就往这儿走了过来:“嗨,小帅哥,好久不见!” 那是个穿着火辣的红发辣妹,在怒涛里是姬怡宁外的带队副队长,火神。身材迷人凹凸有致,不过要是脱了衣服,那肌肉可不会比男人逊色。 “才一个多月不见,好像有点长高了。”火神走了过来,隔着老远我就闻到她身上的浓浓酒气。 “也许我的发育时间比较长吧?”我站起来迎了上去,火神是个白人,雪白的肌肤因为酒精而微微泛着红。 她伸手,给了我一个大方地拥抱,然后问:“听说,你在这里闹的很大?” 我摊了摊手,道:“不是大事,我也不会劳动你们来啊。” “那就好,正好怒涛是休闲期,我还怕会手痒呢。”火神点了点头,接着目光从我身上转到了姜恒身上,眼睛微微眯了下,“这不是……你怎么跟他走一块儿了?” “因为一些事,不过不用担心。”我没把这事细说,虽然我请了怒涛来镇压祖庭术者,但不想把他们卷进玄门太深。 这帮人是杀人打仗的行家,对付活人的手段比我们多得多。既然尸仙宗派了不少人去看守赶尸派祖庭,我这才第一时间想到了这几位大佬。 火神见此也没再多问,经历过E国的事,她对我还算信任。 “嗯,那好吧。队长他们,还没有出来吗?” “我反正没见着。”我往走廊张望了一眼,忍不住有点郁闷,“怎么还没出来?” 火神坐到沙发上,拉开一罐啤酒喝了口,抿着嘴唇道:“那帮人都是精力过剩的,你就体谅体谅他们吧。而且,队长说了,她掏钱。” “我艹…这单身狗也没那么饥渴吧?”我忍不住摇头。 火神笑了笑:“单身久了,理解一下嘛。” 我们正开着玩笑,姜恒也加入了进来。过了不一会儿,我就看到姬怡宁他们从走廊那头走了出来。 “呦,小帅哥。”姬怡宁还是老样子,上来手就往我屁股上拍。 我灵巧地把她抓住,笑了一声问:“怡宁小姐,要不要换个人拍啊?” 我指了指自动坐到了火神旁边,就差整个人贴上去了的姜恒。姬怡宁往那撇了眼,悻悻地甩手道:“算了吧,我手还嫌脏呢。” “喂喂喂,怡宁,过分了吧?” 火神一听就默默起身,姜恒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姬怡宁。 姬怡宁轻哼一声,埋了埋自己的一头微卷短发,看向我道:“怎么样?这么久没见,给你找个姑娘?” “算了吧,我乱搞,安娜她不得掐死我?”我摆了摆手,把这茬接了过去。 这时另一个熟人走过人群,一贯的沉默寡言,只不过是简单地点头示意了一下:“替你捞东西的钱,记得给。” “孤狼兄,一开口就是催债?”我哭笑不得,孤狼是怒涛里的狙击手,也是和很有气场的人。 “哼。”孤狼轻哼了一声,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伸手拿起酒杯冲我举了起来,“我们这一行,可是向钱看齐的。” 我苦笑着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行行行,这趟结束,我就给。” 几句话下来,气氛融洽了许多。我正想喝酒,姜恒开口说道:“林先生,肩上的伤好了吗?” 他这话一出,怒涛的几个人都向我看了过来。我一时不知道这口酒该不该喝了,而其他人也都看到了姜恒,除了几个肯定认识的以外,其余的怒涛成员都有些奇怪。 “你还带了个管事的?”说话的人是鼹鼠,我曾经在e国跟他闹过矛盾,不过后来已经和解。他说这话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好奇我怎么带了这么个人来而已。 我见人来的也差不多了,就坐下,把杯子放好开始说正事:“其实,这次去的任务,我想把这位姜少爷也带上。” 这句话出口,不但姬怡宁等人有些错愕,连姜恒都有几分惊讶。错愕之后,他才苦笑着问:“林先生,这是打算先斩后奏吗?” “姜少爷既然提供了情报,自然也该负责到底吧?”我无辜地眨了眨眼,“否则,我们岂不是有可能空跑一趟?” 原本,我是不准备让姜恒插入这次行动的。但是他既然提到了尸魔经,那我就不能放他置身事外了。 假如尸门中真有那本尸魔经,那可能是姜芳拿到尸魔内丹的唯一机会。 姜恒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轻哼地笑了一声:“好,我就舍命陪君子,又有何不可?况且,还有好几位美人同行呢。” 本来我是有点忐忑的,但姜恒答应的太过爽快,让我不禁有些吃惊,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进了他的套? 不过我没想完,姬怡宁先开口道:“林绍,跟我过来下。” 见她有话跟我说,我点头,起身跟在她后边稍稍离开了些距离。姬怡宁转身道:“你想把姜恒,绑上自己的战车?” “额…”我微微迟疑。 姬怡宁道:“四大家中,姜家是最神秘的。我了解不多,似乎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事。你想带着姜恒,是担心姜家的人会从中作梗,想在手上捏个人质吧?” 姬怡宁的见解确实一针见血,我确实有这个念头。我脸上笑容消失,点了点头道:“尸仙宗在湘西迅速做大,肯定有各方面的因素。姜家作为炎黄玄门的龙头,不可能对这事充耳不闻,然而他们却始终按兵不动……不得不让我怀疑是不是有问题。” 姬怡宁双手环胸,听完我的话后轻叹一声:“姜恒本人其实不错,是个老好人。但他既然坐到这个位置上,有些事就是身不由己。” “姬小姐在帮他说话?”我有趣地摸了摸自己下巴,“我还以为姬小姐游戏人间,谁都看不上呢!” “去去去,跟你说正经的呢,扯哪儿去了?”姬怡宁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而在这时,那边突然一阵嘈杂乱响。 我和姬怡宁对视一眼,连忙跑了回去。 一回去就发现果然是出了事,怒涛的人和一群不知道哪儿来的人打了起来。我左右看了一眼,姜恒那家伙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怎么回事?”姬怡宁一边问,一边过去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了某个骑在陆臻身上挥拳的人,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夸张肌肉感让她脸色微微一变。 我这时候看不到姜恒,本想去找找他。但是有一个汉子似乎是看到我和姬怡宁一块儿出现的,这时吼了一声向我扑来。 右手挥出的一拳,虎虎生风,但是毫无章法。我扭身避过后,反手一指就点在对方的谭中,仙人指路的劲力冲散对方体内的气力,然后一脚踢中他的腹部,让个两百多斤的汉子直接趴在了地上。 “艹,这帮王八蛋找事!”怒涛的队医,赌鬼用镶嵌了钢板的鞋跟踢在一人的下颌骨上,但因为自己也醉醺醺的,反而挨了对方结结实实的一拳。 而另一边,孤狼已经赤手空拳地放倒了好几个,伸手在对方脖子上一扯,抓出两块铁牌似的东西看了一眼后丢给了姬怡宁。 “同行。”孤狼说道。 姬怡宁接过手一看,眉头一皱冷声道:“动作都麻利点,解决完就走。” “怎么了?”我到了她旁边,姬怡宁把一块牌子递给我道:“这是雇佣兵的士兵牌,这帮人也是雇佣兵。” 话正说着,我突然眼角察觉到一道寒光。脑海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将手腕的虎牙变为短刀,反手直接甩了出去。 噹的一声,一截金属断刃落地,与此同时噗的一声,虎牙短刀的刀锋直接没入了出手之人的脖子。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兜帽,把全身遮的严严实实,似乎也是出手那伙雇佣兵的人。那人一倒,所有人都愣了愣,在下一秒,两伙人都把自己的武器拔了出来。 斗殴归斗殴,死了人就性质变了。 “你杀了人?”姬怡宁眉头一皱,倒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这里是炎黄大地,死了人可不像格伦比那种战乱地区好收拾。 “他先动的手。”我对那伙虎视眈眈的雇佣兵说道,心里也有些懊恼自己条件反射地出手太快。 那伙雇佣兵里也看不出谁是领头的,眼看那群人情绪激动,姬怡宁眉头皱紧,这样下去可是要闹大了。 “呜~呜~”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警笛声,迅速接近。即便是那帮雇佣兵,在听到警笛声后也不敢逗留了,相互看了眼,不甘心地匆匆而走。 火神等人也把武器收起,看向姬怡宁:“队长,怎么办?” “怎么办个屁,快点走了。”姬怡宁说道,忽然看到我走向那死人,又是疑惑,“你干什么?再不走就要被抓了。” 我这时已经到了那死人身旁蹲了下去,把虎牙短刀拔出来,挑开了面罩。抬头道:“怡宁小姐,你过来看看吧。” “干什么?”姬怡宁奇怪地走了过来,但看到地上那尸体的脸,也吃了一惊,“这尸斑…” “对,刚死的人不会有尸斑。”我严肃地道,“这是具被祭炼过的僵尸,你们…不,我们,看来要打场硬仗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入阴山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被祭炼过的尸体居然会和雇佣兵搅在一起,这让我大感意外。是尸仙宗的人雇佣的话,要不是今天在这里碰上,我们去阴山后恐怕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而官方的人很快也进来了,不过只有一两个勘察现场和录口供的,走在最前边的还是刚刚不知道跑去哪儿了的姜恒。 “看样子还算没闹大。”姜恒看了我们一眼,笑着说道。我翻了个白眼,问:“你这大少爷跑去报警,丢不丢人?” “要相信人民公仆的力量嘛。”姜恒眨了眨眼,接着低头看着地上的死尸,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看来,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了。” 从房子里出来,怒涛的人都还在骂骂咧咧,因为刚刚的事情而心情不好。我知道安慰的话是没用的,这件事,反而是给我们敲了个警钟。 “怡宁小姐,你知道那伙雇佣兵的身份吗?” 姬怡宁正看着那两块士兵牌,听到我问,就把其中一块丢给我。 背面是一个姓名代号和年龄等信息,而正面是朵惟妙惟肖的樱花。 “血樱佣兵团,领队是个RB人,实力在佣兵团里算是过得去。人数较多,基本维持在六十到七十人之间。”姬怡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略带责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之前可没说,会遇上别的佣兵团。” “我发誓,我之前绝对不知道会有佣兵团出现。”我皱眉说道。 姬怡宁拨出一个号码,说道:“总算是在去阴山前知道,还不算太迟。我会去弄些装备来,不过,这些得算在你账上。” 我翻了个白眼,不过没说什么。毕竟请人来拼命,钱还是要给的。 “你们先回去吧,等要出发了,我再联系你们。”我说道。 姬怡宁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房子里面,知道是因为姜恒还在里边处理那具尸体的事,便点了点头:“自己小心。” “嗯。”我点了点头,目送姬怡宁他们离开。 也许是猜到我会在门口等他,没多久,姜恒就走了出来,轻叹了一声:“以后让他们注意点吧,炎黄大地可不是别的地方,要解释尸体的事很麻烦的。” “那帮人呢?”我问,一边跟着他回到了停靠的车子旁边。 姜恒道:“抓到了几个,不过关不了多久。他们也要谨慎行动,暂时来说,我们应该不会有危险。” 我点了点头:“我们尽快安排去阴山吧,我担心夜长梦多。” “我可以去查一下被派来阴山的尸王是谁操控的,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既然尸仙宗对这件事如此看重,你们也最好小心谨慎些。”姜恒说道,“姜家也许不会插手,但是尸仙宗也不是好惹的。” “你是想说什么?”我听出他有些话想说,但碍于一些原因没有明说。姜恒摇头笑了笑,将车子发动起来道:“回去吧。” 又过了几天,在丁香、单羽飞都准备好了之后。我又起坛做法,请来了林白衣,要对付一具尸王,她是必不可少的战力。 姬怡宁找来的直升机将我们送去了阴山山脉,但没有太过靠近。我们再往前走,就开始很危险了。 进阴山祖殿前,我们还是走在一起。而到了祖殿后,就兵分两路,我和单羽飞、丁香直插古墓,姬怡宁他们负责对付其余的人,并进行火力压制。 夜泽、胡灵两个仙家游击,随时对怒涛的佣兵团进行援助。为了安全起见,我给他们每个人都用上了一纸衣冠的替死纸人,还有用冥品给枪弹做了处理,能对僵尸也发挥作用。 来之前,姜恒打听的情报已经发了过来。阴山地区已经彻底被尸仙宗的人控制,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对方的警惕。 我们要速战速决,不能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是潜入到祖殿周围前,都不要发生交火。 阴山山脉,山高林密,湿雾浓浓。 我们到的地方虽然远离城区,但也未必安全。对方也雇佣了血樱佣兵团这样的行家,也许会练到可能的情况,来到偏远地区巡逻。 姜家有自己的情报网,姜恒既然也跟来了,落地后他便给了我们一个好消息:尸仙宗也有姜家的人,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姜少爷要不要搞的那么神秘,都是一个队伍的人了,在哪里接头还不告诉一声?”我看了眼单羽飞和丁香的方向,确认他们的安全。 姜恒回头看了我一眼,被我拖来这样的茂密山林,他倒是也没什么怨言,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也是出于保护目地。”姜恒道。 我点了点头,卧底也不是那么好干的。我们这帮子说是一条线上的战友,但也仅限这件事上,转过头,没准我们自己也会被‘姜家’埋下这么个卧底。 “那也不至于接头地点都不说吧?”我走的无聊,这里山高林密,道路崎岖,怪石嶙峋,就算是专业雇佣兵也走的叫苦连连。 姜恒没搭理我,他看得出来不怎么走这种山路,穿的不是特别结实。一条狭长的山缝走过来,衣服都划破了好几道。 我耸耸肩,也不再没话找话,边走边拿起望远镜观察周围。但让我意外的是,分明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却有一撮火苗在远处跳动。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陆臻停了下来,探路的孤狼回来了:“前边不远,有个村庄。” 我想了想,那应该是我刚刚看到火光的地方,皱眉问:“这种地方,这个时间,村子里烧这么大的火?” “我也觉得有问题。”孤狼点头。 我稍作犹豫,在这个节骨眼,行事不能出现什么差池。那边既然有情况,就得去排除可能的意外情况。 想到这里,我转动戒指,把夜泽叫了出来道:“我过去看看情况,怡宁小姐,你们在这里先扎营吧。” “你去?”孤狼皱眉,本来这是他的活,“不如我去?” 我稍作犹豫:“一起去吧,我能对付术者,但有枪口对着我的话,我未必反应的过来。” 孤狼点头同意,我对姜恒道:“姜少爷也留下吧。” 这可是个宝,拿在手里是个好东西,要是弄坏了可就糟糕了。 姜恒也懂这地方的形式危险,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林先生小心行事。” 我又去把丁香和单羽飞叫了过来,安置好后,和孤狼一同前往火光处。 孤狼走在前面,不时拿望远镜看一看距离。我跟在后面运炁观炁,注意四周情况。 虽说望远镜里能看到,但是真要过去还是花了一定时间。 等能看到那村子的时候,孤狼伸手,身子也蹲了下来:“停下。” 我应声停步,同时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应该还没出安全距离。” “前面出事了。”孤狼说着把望远镜递给我,忽然又犹豫了一秒钟,“你不是圣母吧?” “?”我愣了愣,“神经病啊!” 而当我把望远镜拿起,我明白了孤狼为什么这么问。因为眼前的景象真的不堪入目,让我感觉一阵气血翻涌。 那是个被打劫的村子,火光来自被点燃的房舍。一个个带着武器的外国人围在火堆旁边,地上躺着男人的尸体,而旁边绑着一个个赤身露体的女人。 “看起来,应该是血樱的人。”孤狼道,“那帮子,骨子里就是人渣。” “该死…”我忍不住用力锤了下地面,感觉一团怒火烧到了心口。 这时通讯器里传出火神询问的声音,我冷静了一下,把情况报告了回去。接着响起的是姜恒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林先生,你们在的那位置…距离接头地点很近。” “什么?”我愣了愣,再度看向那火光熊熊的村子,“你确定?” “确定,可能不过五百米。”姜恒声音里带出一丝不安,“那伙人,出现的有点怪。” 姜恒这句话出口,我们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本来即便我再生气愤怒,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只能忍耐,但这伙计离接头地点那么近,就不得不处理了。 “有多少人?”姬怡宁的声音响了起来。 孤狼道:“十二个,两个有重武器,其他的也有轻机枪。” “别轻举妄动,我们这就过去。”姬怡宁说完挂断了通讯器。 我拿起望远镜继续看着那方向,忽然觉得还有点不对劲,孤狼似乎忽略了一个糟糕的东西。 “孤狼,你看那房子里,是不是还有个人?”我指了指火堆后边的一栋房子,从窗口能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 孤狼道:“我有看到,不过那个动也不动,可能是件衣服吧?” 我摇了摇头:“不,那个东西恐怕比外面的十二个人更麻烦。” 我看到了一丝丝黑色的不祥尸炁,恐怕那是一具尸煞级别的僵尸! 而我这边话音刚落,突然嘭地一声枪响,惊起夜鸟一片。孤狼第一反应将我拽倒,从他的表情看,连他都没有发现这枪从哪儿来的。 他摁下了通讯器:“小心,他们还有狙击手。” “废话,差点打到我,谁不知道!”通讯器里传出陆臻恼火的声音。 一个狙击手,一个尸煞,十二个雇佣兵…… 我顿时感觉有些隐隐的不安,这次的行动,一上来就是重头戏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狙击之战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孤狼是怒涛里的狙击手,解决同样是狙击手的对手是他负责的事。而我需要做的是干掉尸煞,林白衣和我约好的是在祖庭时候再出手,在这里就让她出现,可能会引起尸王的警觉。 “七点钟方向,山坡左翼灌木丛方向。”孤狼观察了一阵忽然说道,“他们的狙击手就在那里,周边可能还有人。” “你想我怎么做?”我反应过来,他应该有什么想法。 孤狼看了我一眼,道:“什么都不要做,等我信号。”说完,孤狼动作隐秘又迅速地后撤消失在影影绰绰的树林中。 转眼间剩下我一个人,我不由得紧张起来。不远处有十二个荷枪实弹的敌人,加上有个看不见的狙击手,产生的那种心里压迫力不是文字能描述的。 我没试过,也不敢用仙露明珠去试试能不能挡下子弹。在孤狼离开的几分钟里,我切实感到每一秒钟都十分难熬,仿佛随时都会有一颗子弹从黑暗中打出,将死神带来我的身边。 就在这时,我的通讯器中响起了‘噗’的一声枪响,那是装了消声器的枪声。 我心里猛地咯噔一声,不敢乱动,想要询问时听到了孤狼的声音:“解决一个,现在向右跑,到山坡上停下。我给你掩护,记住,中途不要停。” 在他说完的时候,我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不免紧张。但眼下的情况,我只能全身心信任他。 我刚刚动身,立即一梭子子弹就打在了我站起来的位置。我拼命狂奔,直到到了孤狼所说的地方后才停下。 在枪声响起的时候,通讯器里又响起‘噗’的一声,但接着就听到孤狼‘啧’了一声:“没打中。” “我艹,大哥你稳着点啊!”我刚刚心跳比脱缰的野马都快,现在都没平稳下来。 孤狼道:“别嚷嚷了,现在向左边移动五米,然后呆住不要动。” 我依言照做,这时又是一声枪响,但不是往我这边打。而是通讯器里响起了陆臻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娘的有没有搞错?差点打到老子丁丁,我要搞死他!” 我听到这声也有点乐,一时间都没那么紧张了。而孤狼的枪也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然而接着是又一声:“没打中。” “艹,你玩我呢?”陆臻忍不住骂了一声,听起来他们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但是对面的狙击手还活着,他们不敢露头。 “对面也是高手。”孤狼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听得出来也有点烦躁了。 这时通讯器响起了丁香担心的声音:“小师弟,你没事吧?” 我愣了愣,连忙回答:“没事,师姐,我好着呢。你小心点,不要跟过来,你们应付不了的。” “嗯。”丁香犹豫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我艹,我以后也要申请携带家属!”赌鬼夸张地叫道。 接着响起的是火神的声音,笑骂道:“你有个屁家属?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这才反应过来没把频道调到单线,感情全怒涛成员都听到了。 “都别闹了。”姬怡宁出声止住了闹剧的继续,“孤狼,时间不多,尽快解决对方狙击手。” “知道了。”孤狼说完,把频道调到了我这里,“你抬头看看,能看到什么?” 我收起心思抬头,但只看到一片灌木。 “有片灌木。”我回答。 “往旁边一点,应该能看到一朵红色的花。”孤狼的声音在通讯器里次次啦啦,“把它摘下来。” 我挑了挑眉毛,不太明白他想干嘛。抬头看看,一朵红色的不知名的花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摘,而就在此同时,嘭地一声枪响。 我闻到了硝烟在鼻子前面弥漫的气味,那朵红色的花刹那间碎裂成无数碎片。 与此同时,孤狼的枪也响了一声,但他忍不住低低骂了声‘艹’,结果可想而知。 “花被打烂了。”我说。 孤狼道:“小心点,我没打中他。” 艹…都拿老子当诱饵了也没打中吗? 想想刚刚那幕我心有余悸,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与死神擦肩而过。 也在这时,突然又一声枪响,是孤狼那边,接着是他松了口气的声音:“打中…呜——!”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枪响破空,孤狼那边响起一声闷哼,让我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询问:“孤狼,你怎么样?” “没事,对方还有第三个狙……”孤狼的声音听上去气喘吁吁,不过话没说完通讯器里就响起了另一个相当放肆的声音:“哈哈哈,这边这个躲石头缝的人被我弄死了,你们听见没?啧,这玩意儿是这么用的吗?” 听到这声音,我松了口气,那是夜泽。 来这里之前,我就把一个通讯器给了夜泽和胡灵,让他们在周边活动。因为他们是仙家,不化形的话,很难被人注意到,简直是天然的杀手。 听到伙伴的声音,连孤狼这样的人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接着把频道调到了全频,道:“报告,狙击手全部解决完毕。” 姬怡宁那听到声音后,立即扣响了扳机道:“陆臻冲锋,火神火力援护。信鸽带鼹鼠他们左翼包抄、孤狼援护射击,还有十五分钟接头,十分钟里解决战斗!” 这一刻的姬怡宁与平时截然不同,一声令下后陆臻扛着机枪就是一阵密集的枪声。没了对面狙击手的威胁,他们可以说是相当肆无忌惮,三两下冲上了战圈。 战斗可以说是压倒性的,无论人数还是装备上,在村子里的敌人都和怒涛差了一大截,唯一的变数就是那尸煞。 在听到一声可怖尸吼后,我知道该我负责的东西登场了。陆臻发出一声惊呼,枪声更密集了。 “掩护我。”我冲通讯器喊了一声,再不管会不会有枪口对着我,把安危通通交给队友。 那高大的尸煞从屋中冲出,嘴边满是血迹,应该是饱餐了人血,煞气重的十分可怕。以冥品加持过的子弹,也无法对它造成可观的伤害。 我三步做两步冲了过去,喊道:“你们负责别人,这个交给我…” 我特么话还没说完呢! 我瞪着转身就往别处去的陆臻等人,既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找到自己队伍位置的奇妙安心感。 他们信任我才会把后背交给我,正如我信任孤狼能保证我不会被子弹打中一样。 不过这感觉可不敢持续太久,因为那尸煞已经到了身边,手中挥动着巨大的铁锤,摧枯拉朽般向我砸来。 “铜皮尸吗?汗尸门的尸煞。”我连忙向旁边一躲,逼开地面震动的站力不稳。双手将虎牙变为短刀,施展破邪剑,交错一击,灼灼烈火撕开了尸煞护身的漆黑尸炁! “木曰曲直,建木压顶!”我接着大喝一声,木炁凝聚,粗壮的建木狠狠砸中铜皮尸煞的后背。 然而铜皮尸煞吸了人血后变得更为凶暴可怕,尸吼一声,震动尸炁崩碎建木,又是一锤狠狠砸落。 我躲过几记就发现虽然它气力极大,但是动作破绽很大,恐怕被炼制成斗尸前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几下大锤挥击毫无章法,我再度避开后,用缚字诀召唤树根,紧紧缠住了它手上的大锤,让它再难拔动。 接着双手一推,更加完整的仙灵破元打出,阴阳二气的转轮打出,即使铜皮铁骨的铜皮尸也撑不住阴阳二气的研磨,片刻之后被崩毁成了一地碎肉。 我呼出一口气,但也知道之所以这么轻松是因为斗尸无人操控。术者并不在,也可能术者被怒涛的其他人干掉了。 而且这具尸煞恐怕成尸煞的时间并不长,还需要人血滋养,连尸煞血丹都没有凝结出来。 在我解决尸煞的时候,村子里的战斗也都解决了,找到姬怡宁他们时,那群人只剩下两个被绑在了木桩上。 “这里的平民都被杀光了,用来喂,那个东西。”陆臻似乎已经拷问了一些信息,见我过来,指了指尸煞那边的那滩血。 我在来时已经猜到了这点,尸仙宗,还真是要翻了天了!居然这般草菅人命! “冷静点,林先生。”姜恒走了过来,从他脸上我看不出什么特殊的表情,“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事不方便现在做。” “我知道。”我有些烦躁地打断了姜恒的话,深吸一口气。 孤狼走了过来,看着陆臻问:“怎么做?” 陆臻提起了一个俘虏道:“一人一个,你不让鼹鼠来问?” “不,我来吧。”孤狼说着,抓起了另一个,转身就去了一个小房间。 我倒不是不能理解他们这么做的原因,留下两个活口,本来就是为了问出他们在这里的理由。除了给尸煞喂血,是不是还有别的目地。 分开审问,也是为了情报的真实性。 “受不了了?”姜恒轻笑着问。 我没理他,坐到一边平复心情,顺便让单羽飞把丁香带过来。 陆臻在的小屋立即响起了可怕的惨叫声,而孤狼那边倒是很安静。然后只过了两三分钟,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出来了。 “这么快?”姜恒也有些惊讶,就算姜家有特殊手法让人开口,也要花上一段时间,怒涛却只花了两三分钟。 不过,他看到两个俘虏的下场,也就不奇怪为什么了。 “问到了什么?”姬怡宁问。 孤狼看了一眼她,接着转向了姜恒,冷冷地道:“他们是接到命令,特意来这里等我们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问题出在哪?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来等我们的?什么意思?”姬怡宁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姜恒。他们来这里的事是绝对保密的,但事情发展却出乎我们的意料。 我们这都还没走到阴山祖殿呢,行踪就被人掌握了? 姜恒听到这话眉头也是一皱,若有所思地问:“真是来等我们的?” “对,他们说是四天前接到的命令。”孤狼说到。 四天前?那是什么概念,说明我刚通知姬昊,让他派怒涛过来的时候,刚刚打算来阴山的时候,我们的行踪就被人掌握了。 “姜少爷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件事?”姬怡宁的声音冷了下来,亲归亲,事归事,站在怒涛的立场上,现在的情况已经变得十分危险。 这件事本身就危机重重,现在他们的行踪还暴露了,那岂不是把他们带着往坑里跳? 这件事在来之前,除了怒涛就只有我们几个有限几人知道。而且接头的人还是姜恒安排的,会优先怀疑到姜恒身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看着姜恒,但隐隐感觉这件事可能并不是出在姜家的问题上。姜家的人就算是想对我、丁香、单羽飞所在的赶尸派进行清洗,也不会挑在现在。 怒涛是姬昊的人,姜恒知道的事,姜家不可能不知道。而且,现在姜恒也在阴山,他又是姜家现在明面上的代理人,把我们暴露,等于把他也推进了危险之中! 而且一旦事情暴露,就像现在这样,姜恒也会成为集体怀疑的对象。怒涛的人包括姬怡宁在内,都不是什么善茬,姜家的人那么做,不怕姜恒先被他们刀了么? 姜恒看了圈面前已经变了脸色的众人,也算他胆色过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也并不紧张失措,只是皱眉道:“不可能啊,这件事……姜家确实有人知道,但是他们也只是知道我们会去阴山。至于什么时候出发、到哪降落、在哪里见面,都只有我和接头的人才知道。但他也是临时才知道,不可能四天前就做了准备。” 他的这番说辞虽然在理,不过在姬怡宁等人面前却并不适用:“姜少爷,这种借口在我这里可行不通。” 姬怡宁冷冷地道,她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现在的情况变得进退维谷,十分被动,继续前进很可能遇到埋伏,她身为队长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怡宁小姐也知道,我不会乱找借口。”姜恒说道,眼神平静地看着姬怡宁。 我皱眉,不禁叹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祖殿还没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这时我还听到了上膛的声音,下一秒,姬怡宁的枪口就比上了姜恒的胸口。 她是真的生气了。 我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跟她关系再好,她也是怒涛的队长,现在她是以队长的身份在处理这件事。 可是姜恒平时挺会说的一张嘴,这会儿却哑巴了,想是根本不打算做解释似的。 “等等。”我思虑再三,不得不开口拦住了姬怡宁开枪。 姬怡宁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但没有移开枪口:“林先生,有话之后再说。” 我摇了摇头,道:“不,我要说的是,这路线…四天前,我也知道。” 姬怡宁听到这话,气的枪口都是一抖。在她看来,我这时候暴出这么一句话来,就是把事揽自己身上给姜恒开脱,这让她更加气结。 “冷静一点,怡宁小姐。”我知道姬怡宁在想什么,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毕竟我也是计划制定者之一,不知道这个怎么可能? “而且,不止我,你表哥他也知道。” “什么!?”这下不但姬怡宁大吃一惊,连姜恒都瞪圆了眼睛,好像我把这事告诉姬昊是比这件事泄露更为可怕的事一样。 “林先生,你答应我不说的。”姜恒苦笑道。 “没办法,不然他哪儿肯放人?”我被他看的有点心虚,赶紧解释了一波。 “事实上,该知道的…可能都知道了…”孤狼头疼地挠了挠自己的头皮,下巴扬了扬示意了一下走过来的单羽飞和丁香,“他们应该也是当时的制定者吧?” 我愣了下,接着略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像,那天喝酒的时候,我也听到过一些。”陆臻这时插了句嘴,这下姬怡宁是真的受不了了,狠狠把枪一摔,瞪了一圈所有人道:“简直胡闹!” “毕竟早知道晚知道都得知道,不过谁都没料到会有今天的事…”火神看了眼周边的队员,笑着打了圆场,走过来拉着姬怡宁走到了一边去说话。 我看着姬怡宁的背影,心里刚刚松了口气,突然就感觉到脑后一阵恶风。锻炼出来的习惯让我下意识弯腰躲避,但在下一瞬间,我的手被人抓住,狠狠向下一压。 我顿时感觉到一阵刺痛,但动手的人并没有杀气,只是有着怒意。 “孤狼,你干什么?”陆臻走了过来,而孤狼不为所动地道:“你骗了队长。” “额…”陆臻一愣,心虚地挠了挠自己的脸。 而孤狼也没再抓着我的胳膊,像是把脾气发泄出来了似的,他看着我,眼神就像瞄准狙击的猎物时那样:“你也在撒谎。” 我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没有否认他的话。 虽然我是知道会来阴山接头,但是无论是交通工具还是降落位置都是姜恒去弄得,我并不知道详情。 连我都不知道的事,匆匆赶到的丁香和单羽飞就更不会知道了。 我看了看周围,从孤狼的态度看,显然大部分人都猜到了我在信口开河。但陆臻配合了我一波,其他人也都默不作声。 似乎也是不约而同地做了决定,要先把姬怡宁安抚住,不能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 姜恒这会儿也收起了那份淡然,皱眉道:“这件事,我连林先生你都没告诉。他们是怎么……” 我揉着手腕,瞪了他一眼,心说要不是安娜有交代,我才懒得理你。 “四天前,是不是你刚刚决定路线的时候?” “是的,这件事我没告诉任何人。血樱更不可能有人知道,除非他们猜的。”姜恒道。 我哼了一声:“能猜那么准怎么不去猜六合彩的号码?这不可能。” 这件事姜恒连我都没说,证明他已经足够谨慎。尽管无法保证他是不是对姜家的人也保持了守口如瓶,但仅仅几天时间,怎么会这么早就被人提防上了? 陆臻道:“会不会是那两个人,故意这么说的?” 孤狼摸了摸下巴道:“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为了什么?就为了让我们怀疑姜少爷,而不敢去阴山祖殿么?”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知道我们的行进路线,不更是应该在这里埋伏更多人,把我们一网打尽吗?”我接过话头说道,“只是为了吓退我们?这不可能。” 孤狼侧目道:“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他们是怎么在四天前就知道我们要从这经过的。他们的情报从哪儿来?如果你真的相信这位姜少爷的话。” 这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我听得,我有些不舒服地挑了挑眉毛。抛却感性这方面,在理性上,我也不觉得姜恒有泄露我们行踪的理由,除了引来怀疑把自己推入险境以外,似乎就没别的了。 没有动力。 我正想着的时候,姜恒突然低头轻轻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林先生,跟我来一下。” “嗯?”我挑了下眉毛,看着姜恒转身走向一处无人的位置。走之前我给单羽飞一个眼色,让他看住丁香,什么都不要管、不要问。 姜恒似乎是刻意要逼开怒涛的人,带我走了好一段后才停下,转过身道:“林先生,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什么?” “四天前,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你在打扫卫生。”姜恒说着话,表情有些严肃。 我愣了一下,接着回神。那是我在给林白衣布置法坛,请兵而来,因为买了不少酒、肉当祭品,丢了又浪费,我就把怒涛的人叫来一起在别墅里开战前派对。 因为怒涛有战前三天修整入战斗状态,不喝酒的习惯,因此那天一堆人都喝的比较尽兴。我也那时候把丁香和单羽飞介绍给他们认识,最后似乎除了不喝酒的单羽飞和丁香,连我自己都喝断片了。 当时姜恒回来时,我正把那帮大爷送走,自己昏昏沉沉地打扫客厅。姜恒似乎还取笑过我两句,但因为当时实在喝多了所以也记不太清。 “这时候你替这个干嘛?”我有些奇怪地看他。 姜恒看着我,眼神认真地道:“那天,我刚好把地点设定好。那张地图,我是放在房间的桌上的。”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不禁被他给气乐了:“怎么?刚刚被怀疑过,不舒服。姜少爷现在,也要怀疑一波他们了?” 见我有些冒火的眼睛,姜恒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是那种随意甩锅的人吗?林先生太小看我了。” “那你还问?那天没人上过二楼,而且你的房间不是一直锁着吗?没人进去过。” “也有一直在二楼的,不是吗?”姜恒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我被他说的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特么什么意思?我……” 他居然在怀疑单羽飞和丁香?! 第二百八十四章:信任危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当时在场的,有几个人?”姜恒问。 我虽然觉得他说的话很让人生气,但是我还真的没法说出什么来。冷哼一声道:“我,单道长、师姐、姬小姐、孤狼、陆臻、火神、信使、赌鬼,差不多就这些人。” “那我们做个假设。”姜恒接着道,一边注意着我的表情变化,“假如这件事的问题,真的出在这几个人当中。你觉得,最有可能的是谁?” “你特么……!”我简直难以置信,姜恒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是单羽飞、丁香还是怒涛的人,都是一起历经生死的兄弟,他居然让我来说他们谁可能有问题? 姜恒盯着我看了一会,眼睛向别处看去,轻轻叹了口气:“抱歉,是我心急了。” 我没说话,姜恒这番话无疑是对我的一种动摇。抛却感情地来思考这件事,如果这件事没有别的暴露途径,那么问题只可能出在姜恒和当时在场的那些人中间。 如果我选择相信姜恒,那么我就要怀疑这些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是我选择相信他们不会有问题,那是姜恒吗? 不管从这些天的接触,还是宋安娜、姬昊对他的评价,我都不信他会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姜恒看着我不断变化的纠结脸色,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先别管这件事了。接头的人快到了。” 我抬头看着他问:“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这个接头的人,还能信吗?” 姜恒毫不犹豫地摇头:“需要重新考虑,计划这件事。” “可是,如果泄密的人就在我们中间。不管怎么计划,都会被敌人知道。”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到几分疲惫。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怒涛虽然是优秀的佣兵团,又是姬昊手下的人。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中一个人都不会被渗透策反。 要去怀疑跟自己同生共死过的人,这相当让人不舒服。而让我去怀疑单羽飞和丁香,这就更让我心中沉重难受。 不管怎么强大的伙伴关系,一旦信任出现裂缝,都极有可能分崩离析。 这也是姜恒单独把我叫出来的原因,他眼中闪烁的纠结,说明他也在考虑这件事的严重性。 “你接头的人,要么让他别来了吧?” 我说完,转身往回走。 不过,我满心以为这件事会对怒涛的伙伴之间造成某种冲击。可事实证明,我似乎有点想多了,当我回到村子时,陆臻正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说,这件任务如果因为这事取消了……我们要不要付违约金啊?” 他的话让赌鬼一阵翻白眼:“你这时候还担心钱?” “呦,我们的赌鬼居然还大方了。”陆臻一本正经地说,“可我们本来就是为了钱来的啊!” 这家伙的话让众人都是一愣,虽说这件事确实不怎么适合在战场上讨论吧……但所有人都意外地发现,这居然很有道理! 孤狼靠在木桩上道:“你不要那么丢人行不行?” 坐在地上的信使插嘴道:“我觉得…这件事其实确实挺重要的。” 孤狼翻了个白眼,附带一句叹息。 “怎么了?”我走回来,看到他们一脸严肃的表情,还以为他们在讨论什么大事。 孤狼向我看了一眼,他敏锐的视线,让我隐约猜到他可能知道了什么。 他走出了一段距离,靠在我们之前隐藏过的小土丘上。嘴里叼了根草,不知道是不是代替烟似的轻轻摇动末端。 他好像一点也不奇怪我会跟上来,向我看了一眼后道:“在要迈入战场前先怀疑自己人,这是大忌。” 我愣了愣,没想到孤狼的感觉比我想象的更为锐利。确实如他所说,在从姜恒那回来的路上,我几乎下意识地把所有人都过滤了一遍。 即便我再怎么信誓旦旦地在姜恒面前保证,这也无法否认我们的行踪暴露的事实。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姜恒是对的,信任这东西一旦动摇,往往比建立容易的多。 “孤狼。”我走了过去,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的气味,这里距离村子较远,不可能是那里传过来的味道。 我连忙低头,看到孤狼脚边的草堆里有一具尸体。看上去应该刚死不久,血还在从脖子动脉涌出来。 他的穿着不像是血樱佣兵团的人,倒是有点像尸仙宗的术者。但是一般的术者,不会半夜三更地出现在阴山的深处,我脑海中马上做出了判断,他应该就是姜恒安排的接头人。 我顿时瞪起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孤狼:“你杀了他?!” 孤狼淡淡地道:“不然呢?” “他是我们的接头人!” “是你能保证,还是姜恒能保证,他绝对没问题?”孤狼问道,而他的话让我不禁一愣。 眉头皱起,这件事太过于敏感,让我反而不好做出判断。也许这是孤狼作为雇佣兵的好处吧,能迅速果断做出抉择,如果是我大概会考虑的更多而不好下手。 “你把他杀了,我们怎么进阴山?”我开口,而这句话也表明了我的态度。 孤狼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也觉得,问题出在我们自己人中间?” “…”我看着孤狼,这话会从他这个怒涛成员嘴里说出来,我很是意外。 “要相信人,就先学会怀疑人。”孤狼看出我的想法似的,哼了一声道,“如果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去信任别人?” “你不怀疑姜恒?” “如果是姜恒,那么做出这种事只说明两件事。一是他是傻逼,二是他背后的人是傻逼。”孤狼似乎很少有话多的时候,今天应该是他话最多的一天了,“就凭那几个人,根本不可能把我们吃掉。姜家走这一步很蠢,姜恒走这一步很险。而姜恒和姜家能在现代坐到那个位置上,就不可能制定这么蠢的计划。” 如果说我信任姜恒是出于感性,那孤狼说的就是能说服所有人的客观理性证据了。 “这件事变得很复杂。”孤狼道,“如果找不出问题的关键,我们的任务面临着万劫不复。而如果找出这个泄密的人…” 怒涛可能会分崩离析。 孤狼很清楚这点,他丢开了嘴里的草,看着我道:“我建议,从这里开始,分头行动。你,该和我们分开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第二个接头人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看着孤狼走回村子,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本来是决定到了阴山祖殿后再分开的,但是眼下的情况却变得复杂,我们自己的队伍里可能出了问题。 “我觉得,他说的对。”在孤狼离开后,林白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我身边,就像是一抹幽灵一般。 “小白。”我有些疲倦地看向它,眼眸低垂,没有说什么,“我们从这里出发到祖殿,需要多久?” 林白衣略做思索,扭头看向层峦叠嶂的阴山山脉尽头:“我可以感觉到那股尸炁,如果我们这样出发…可能明天下午才能到那里。” 明天下午吗…… “怒涛的这帮人用不了那么久。”我摇头道,“如果不发生战斗,他们可能明天上午就能到。” “想快,你可以试试让夜泽驼你。”林白衣说道,“它是山野的精灵,本体模样,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我摇头道:“不行,怒涛能对付普通人的攻击,但面对僵尸就很勉强。夜泽和胡灵,要保护他们,我不能带走。” “…那么,你的小师姐和单道长呢?”林白衣问,“他们肯定要跟着你的。” “…”我自己有雨林潜行的本事,但那也是付出了很大代价才学会的。单羽飞和丁香,虽对付僵尸鬼灵各有各的本事,可是在那些职业雇佣兵面前,就像待宰的羔羊般无力。 “不行,他们不能跟着我。”我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如果跟着我,那就太危险了,“让他们继续跟着怒涛,小白,我和你走另一条路。” “就我和你?”林白衣挑了下眉毛。 我稍作思索,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微勾道:“不,应该还有一个,不能把他给忘了。” 于是,我回了趟小村,把姜恒给拐了出来。 现在的问题很简单,要么是姜恒这货代表的姜家出卖了我们这次行动,要么是怒涛那边有人是奸细。 既然要分头行动,我自然要带走一个问题源。怒涛那边,丁香和单道长有姬怡宁看护出不了大事,而我这边林白衣隐在暗处,就算姜恒真有心思也翻不出大浪来。 不过我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孤狼干掉的那个姜家接头人的尸体。姜恒的眼神并不差,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尸体,眉头一皱问:“死了?” 我稍稍尴尬了一瞬,这个人再怎么说也是姜家的人,是姜恒的下属。 “情况复杂,也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不能再激化怒涛和姜家之间的矛盾,只能把这事往自己身上揽下。 姜恒目光怀疑地扫了我一眼,接着轻叹了一声:“林先生不太会撒谎啊…算了。反正也不指望,他能带我们去阴山的赶尸派祖庭。” 我说:“我去过祖庭,摸进去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 对我们来说,最麻烦的并不是进入阴山祖殿的过程,而是进去后的状态。对方有多少人?都在什么位置?术者有哪些?斗尸都在哪儿? 这些情报,随着接头人一死都成了盲区,我们也不能等到进了祖殿再去打探情况。到那时,怕是枪火会响的比消息都快。 “所以,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祖庭,让怒涛那帮人走另外一条路?”姜恒问,眼睛里透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确实很聪明也很敏锐,敏锐到我觉得宋安娜说他是老好人都是种可怕的误解。 只是我把他单独叫出来,他就已经猜到我想做什么。 “你就这么肯定?”我反问,并不想示弱。 姜恒道:“现在解决目前处境的方法就两个,要么任务取消,要么我从怒涛中离开。聪明如你,肯定知道该选哪个损失比较轻。” “我在姜少爷眼里还算聪明人?”我自嘲地笑了笑,“我一直以为,在你们这帮人里,我是最笨的。” “那我该谢谢这个‘最笨’的朋友,不顾危险救了我一次。”姜恒忽然严肃起来道,“刚刚如果你不说那番话,怡宁小姐她真的会要我的命。比起UB的官职,她更珍视一手组建起来的怒涛。” “…所以我也希望,他们不会因为这次的事,而出现隔阂。”我摇了摇头。 这时,忽然有一声轻微的破响在远处传来。我立即俯身,这个声音,似乎是什么法术破后的炁爆声,但我没看到有任何法术的炁动。 “出事了,我去看看。”我皱着眉头道。 “我和你一起去。”姜恒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待在这里,我回来就走,别捣乱。” “好吧。”姜恒耸耸肩。 我循着声音一路过去,但是又觉得有点奇怪,理论上这种时候有术者施法,那肯定是敌人来了。丁香和单羽飞都在,打起来不太可能会那么快解决,怎么就那么一声响? 而就在这时,嘭地一声枪响,十分的明显。 “怎么回事?”我跑回了村子,看到怒涛和丁香他们都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单羽飞摆了摆手道:“林兄弟,过来看看,我抓到了个野人。” 我走过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你像野人,到底怎么回事?” 单羽飞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就有个术者来了这里。我看到有人,就先动法控制住了他,但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他一枪打死了。” 单羽飞指了指陆臻,陆臻赶紧从尸体旁边站起来,摇头指着孤狼道:“是孤狼打的,我发誓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地方哪儿来的术者?”我皱眉,不解地看向孤狼。 而孤狼脸色不好看地看着我,道:“这种时候会来这里的人,你觉得是谁?” “我知道!”赌鬼第一个举手,“肯定是接头人,可惜,现在是接头死人了!” 赌鬼的话引来怒涛的佣兵们一阵哄笑,不过我和孤狼的脸色都不好看。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个‘接头人’是第二个,第一个现在还躺在姜恒脚边呢! “人在哪?”姬怡宁和火神回来了,似乎已经平复下心情了。 陆臻等人连忙让开,让出了一个身下淌血的人,鼹鼠正坐在他的身上防止他乱动。 “人还活着?”我吃惊地看向孤狼,而孤狼冷冷地说:“姜少爷呢?该请他过来解释下吧。” “解释什么?这不是我们的接头人?”陆臻疑惑了一下。我让单羽飞把丁香带去一旁,然后对陆臻道:“我们刚刚,在小山坡那边,也看到了一个术者。” “嗯?那人呢?”陆臻问。 我摇了摇头:“死了,姜少爷辨认过身份,是真的。” 陆臻挠了挠头,看向鼹鼠坐着的那个人:“那这个…是假的?” “不好说。”我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感觉一阵头疼。接头的人,一下子出现两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快,单羽飞带着姜恒回来了。而姜恒用姜家独特的手法对这个人的身份进行了鉴定,也确认了他确实是姜家的人。 但是对姜家的接头人,怎么突然出现了两个这一点…姜恒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了一句:“交给你们处置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不能再让这件事出现更多的岔子,这个姜家接头人不管是真是假都留不得。 在怒涛其他人去处理他时,我和姬怡宁商量了兵分两路的事。姬怡宁听到我想让她带丁香后,眉头皱起道:“我早说过不要带累赘,这可不是来远足。” “怡宁小姐,丁香是我师姐,我的本事她基本都会,你不用太担心她。”我说道,“放心,我到时候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姬怡宁叹了口气:“你啊,别忘了答应我表哥的事就可以了。你们的交易……这件事结束,你最好也有心理准备。” 我心中微沉,点了点头。 最终,怒涛那边谈妥。而我和姜恒也悄悄离开了村子,打算换一条路前往阴山祖殿。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刚出村子,就发现有个人早就等在了前边。 “林兄弟,想偷跑?”单羽飞掸了掸屁股上的土,站了起来,“算我一个,我跟你走一路。” “单道长,你……”我吃惊不小,刚想拒绝,又听单羽飞道:“别想着拒绝了,你们两个都不是湘西的人,更不是阴山长大的。阴山山脉野兽毒虫众多,我是在这大山里长大的,很少有人比我很熟悉阴山了。” “这……好吧。”我叹了口气,和姜恒对视一眼最终没能反对。 夜色中,我们三人匆匆融入其中。 第二百八十六章:风水局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论熟悉,单羽飞确实让我见识了一把,什么叫真正的熟悉。 他和孤狼当尖兵探出来的路不同,专门找些普通人压根不会走也走不过去的路。我和姜恒的身体素质还好都不错,否则还真够呛能够跟上他的步调。 “你怎么知道这里能过去的?”在跻身经过一条断崖似的山缝时,我实在没忍住问。 单羽飞回答说:“小时候调皮,没少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晃悠。阴山更是跟我后花园似的,最长时候我一个人在这里面待了一个月呢!” 我听着一阵无语,心说你这小时候可真是够作死的了。 “我们要不要,稍微休息下再决定路线?”这时,姜恒喘着气提议。他的体质虽然不错,但毕竟养尊处优,怎么也没法跟我们俩相比。 而且离开怒涛后,为了不撞上血樱的人,我们一直保持着强行军状态,姜恒会累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师弟,你说呢?”单羽飞停下步子问。 我看了看前边的地形,问单羽飞道:“你看前边,还能记得前边的地形吗?” 单羽飞咕哝了一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哪里记得那么清楚……不过我记得前边好像有条小路,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考虑了一下,现在毕竟时间紧张,路线还是规划一下比较好。山林中,情况是瞬息万变的,否则到时候看到此路不通,还得找别的路也太费时间了。 “分一下路线吧。”我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也给姜恒一点恢复体力的时间。 单羽飞坐到我面前,问:“那…一人一条?” 我看了眼姜恒的方向,说:“让这大少爷走一条,现实吗?” “喂喂喂,林先生也太小看我了吧?”姜恒听到了我的话,苦笑了一下说道。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小看,是关乎的人太多,不由得不谨慎。” 姜恒虽然出生术者世家,可毕竟是一直在安全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在阴山里活动的经验,比不上常年生活在此的单羽飞,也不如和怒涛出过任务的我。 让他独自走一条,太过危险。如果碰上血樱的人,那可就全完了。 我从背包里拿出阴山的地图,递给单羽飞。单羽飞根据自己的经验,大致上给划分出了三条路线。 一条他曾经走过的旧路,让我和姜恒去走,万一那路塌了也好换一条。他自己走另一条,一样可以到阴山祖殿,只是有点危险。 最后一条是备用的,如果前面两条都是此路不通,我们就只能从最后的路走了。 最后的那条路按照单羽飞的猜测来看,应该不会有血樱的人巡逻,因为那是个山坳沟里,满是沼泽瘴气,严酷的自然环境足够匹敌任何敌人。 “休息够了吗?我们要出发了。”把路线分完后,我收起地图问。单羽飞说他不需要这个,脑子里就有地形。 姜恒点了点头,起身道:“我和林先生一组?” “不然你想跟单道长一组也行。”我说道,话音刚落,单羽飞就嫌麻烦似的,呲溜一声就不见了踪影。 转眼间只剩下了我和姜恒,也没别的话,背起自己的背包往地图上的路线走。姜恒和我走在一起,忽然问:“林先生,你是不是和昊哥做了什么交易?” 我一怔,扭头看向他:“怎么这么问?” “昊哥是个精打细算,绝不吃亏的人。”姜恒说道,“他做所有事都有着目的性和理由,但这次,他却愿意让自己训练出来的佣兵团跟你去冒险,这说明,他是真的心动了。” “林先生应该是有什么筹码,让昊哥愿意冒险。”姜恒向我看了一眼,笑着问,“我说的对吗?” “姜少爷现在有空去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我们能不能安全地进到祖庭,摸到古墓,找到尸魔经呢。”我没有接他的话茬,轻哼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姜恒没有再问,也或许是我的转移话题已经默认了他的猜测。 姜恒经验虽然差了些,可毕竟是打小受训练长大的术者,身手差不到那儿去。我也不用太照顾他,一路用最快的速度向前推进。 “时间过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单道长说的路还在不在?”我对比着地图和眼前的地形,多少有些抓瞎。 姜恒跟过来在附近看了看,又对比了一下地图,接着指着前面的一个方向道:“林先生,这里的风水局好像被人篡改过。” 我正因为地图和地形对不起来而苦恼,听他这么说,不禁愣了愣,再看看周围的山峦走势、林高溪流,从表面上其实看不出来什么,但凭着我研究易经八卦的直觉,确实感觉到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怪异。 人为做的事,即使再完美,也和自然形成的环境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差别。而这点差距就会产生违和感,也是唯一能提醒人步入风水局中的线索。 我眯起眼睛,爬上树,尽量从高的地方向下看,来观察全局的地形,最后确实看出了被篡改过的痕迹。 有什么人以不可思议的手段篡改过这个地方的山河大势,掩去了这个地方的某种真实地貌。这种事想想觉得不可思议,事实上都在与一个‘炁’和‘势’字上。 我跳了下来,看了看姜恒道:“姜少爷还对奇门遁甲有研究?” 姜恒笑着摇了摇头:“谈不上什么研究,只是有些涉猎过,看过一点类似的书而已。不过要怎么破局,我就束手无策了。” 我皱着眉头道:“想破局倒是不难,既然是风水局,就有局眼。改了这里的风水,想来几座山头也有阵台。不过,现在要去破阵台太麻烦了。我们还是想办法直接从这里走过去吧。” “怎么弄?”姜恒低头,看着我捡了些地上掉落的树枝、石块什么的,疑惑地问:“林先生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在准备算筹,要推算这地方的风水局。才能找出最适合、最简单的路线。”我盘腿坐下,把地图摊开,将充当算筹的树枝石块放在了上面。 现在看到的地形其实已经是被改过的风水局,以内炁外形的原理弄出了假的形态,真实的姿态可能与之差了十万八千里。 拿现在的地形进行推算是没有意义的,我只能从地图上找出原始真实的八卦方位,再以此来确定该走的路线。 推算的过程相当费脑复杂,算筹不断拨动,又花了一段时间,我甚至开出仙露明珠的炁图和观炁观察这片山林,来对此、理解它的真实运作。 但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敲定出了一条可行的探索路线。 “有了,我们从这里走。”算的精疲力尽的我把地图一抖,将充当算筹的树叶石子通通抖落掉。 姜恒一直饶为有趣地看着我做这事,这时点了点头,又道:“林先生不觉得古怪吗?为什么偏偏这里的风水局被改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一只兔子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能有什么古怪的?”我说,“最多就是被人猜到了。” 说着,我先从这山坡跳了下去,山路多崎岖,有的地方人就不好走,更不用说现在还被人改了风水局。 我按照算筹算出来的路线前进,天色渐渐明亮,我知道不能耽搁了,否则耽搁了和怒涛碰面的时间,就麻烦了。 我先下山,姜恒也跟了下来,一路上没再说话,只是东看西看的像是有些怕黑漆漆的林子里会突然窜出来个什么东西。 而就像是故意要跟他作对似的,他越是看,那高矮不齐的草木中间越是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传出来。 我走在前边,明显听到姜恒咽了口唾沫的声音。 要说姜恒是姜家的传人,也有自己的法术护体。这要是来的是个鬼怪,他还不怕,可这深山老林里边,谁知道有什么东西?万一来个豺狼虎豹什么的,不比鬼怪僵尸都可怕? “姜少爷,你哆嗦什么啊?”我有些好笑地回头看姜恒,他脸色发青的,精神高度紧绷,好像随时都会跳起来似的。 姜恒摇了摇头说道:“要我说,林先生,我们选了条最糟糕的路。这林子里尽是些陷阱埋伏,还有些…可能更加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走在前边用短刀砍灌木开路,一边对他说道:“姜少爷安心吧,要是有野兽倒还算好了。僵尸阴气重,有僵尸在附近的话,动物什么的才不敢来周围晃悠。” 姜恒也知道这道理,被我一提醒,心里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该说不幸。反正,要么碰上僵尸,要么碰上猛兽,总得选一个呗! 走的这会儿,我们已经走出了那被设计风水局的山涧。周围的景色也变得大不一样,眼前能看到条长长的峡谷,最里边能看到一面略微陡峭的山壁。 按单羽飞说的,翻过去就是阴山祖殿的后山了。 说实话,我现在是相当佩服小时候的单羽飞。你想,他要是说真的,那时候才几岁?能安然到这么深的深山,走过这种阴森森、一看就要闹鬼的狭长山缝,他的胆子是真的相当出色了。 不过在进山缝前,我也没忘了好好确认周围有没有埋伏陷阱。 也许是尸仙宗的人对改变山貌的风水局很有信息,我在周围仔仔细细查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有埋伏的痕迹。 “怪事,难道说真的百密一疏?”我走回来后皱着眉头说。姜恒坐在一段倒下的树干上休息,听我这么说后道:“也未必,兴许是,他们不知道有这么一条路。” 这倒是我没有去想的一个可能性,我先入为主地认为这种布置就该是尸仙宗防止别人入侵,刻意布置下的迷阵。 “他们不知道这条路,那迷阵?”我摸了摸下巴,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但又不是很清晰。 “迷阵也可以是放别人的,只是碰巧是我们来了而已。”姜恒把手上的树枝丢到了一旁,我仔细往地上一看,原来姜恒把刚刚算筹推算出来的地图给画了出来,“这迷阵,內合四象、外合八卦,绝不是一般人能布置出来的。而且布置出来后,如果不是林先生这样的术者,也很难从中推算出其中奥妙。而一般人,只会浑噩不觉。” “所以你觉得可能迷阵是为了放那帮子,血樱佣兵团的?”我眼睛一亮,但也有些吃惊。 这种情势下,谁会布置好这么一个精妙绝伦的风水局?要不是姜恒提醒,加我观炁看出炁图,再用算筹推算出真正的方位来。一般人哪怕在阴山里头晃悠一辈子,也未必找得到这条峡谷。 姜恒笑了笑,拿起手边一块充当山的参照物的石头,在手里颠了颠说:“是与不是,试一试就知道了。请某个一直偷偷跟着我们的朋友,来给我们解答一下吧?” 说时迟,那时快,姜恒突然转身把石头丢进了十步远的灌木丛里。也在这时,那灌木丛里突然跳出来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 这种毛色的兔子一般就宠物店有,阴山野外是断然不可能出现的。而且这只兔子一跳出来,周围的温度就低了好几度,更奇怪的是它的眼睛有人一般的眼神。 不用姜恒说,我也看出这兔子有问题。 不过没等我说话,那兔子跳上姜恒坐着的枯树,人性十足地冲我点了点头。我用观炁看它,看到一股十分精纯且正派的炁。 姜恒也没动它,看出这兔子有问题。 兔子跳下枯树,转头往山缝里边走去,走两步还回头看看我们,好示意我们跟上。 姜恒问:“怎么办?这兔子绝对有古怪。” “我看得出来,走,去看看,见识下这山缝里钻着的是哪路神仙。”我对这白兔的兴趣是挺大的,拿起自己的背包跟上白兔的脚步。 姜恒自然也是跟上,山缝里的路更是崎岖,够一个小孩子通过的地方,对两个成年人来说简直是太难了。 有些地段,我们得把包举过头顶才能侧着身子挤过去。还好这里长满青苔,一定程度上也松缓了压力。 一路上,那兔子都走在前边。时不时地还会回头张望一下,看我们有没有跟上来。 而到要爬小陡坡的时候,那只白兔子突然转过日头,一个石头就不见了踪影。我皱了皱眉,伸手敲了敲,确实是块石头没有任何的问题。 “看来就是这里了。”我把背包放下,仔细观察,发现那其实是个塌方后被盖住的地方,本来应该是个防空洞似的地方。 当年冷战时期,炎黄大地和前苏国的关系紧张恶化,为了防着打仗出事,那些年推行着广积粮、深挖洞的政策,在全国各地挖了不少的防空洞。 眼前这个可能也是个类似的,但是,这里可是阴山里边,谁家防空洞会往这儿挖? 我仔细一想,能想到的无非就是赶尸派尸门的那帮人。也只有他们才有那时间和理由,在这儿挖个洞。 是想借着防空洞的名头,做什么事吗? 我思索着,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反正,我是不信这真是防空用的,假如真有空袭,祖殿和防空洞隔了一座山,等人到这儿,炸也炸完了。 “林先生,你来看这儿。”在我想这事的时候,姜恒有了发现。他招手让我过去,在石堆底下看到了四根贴着黄符的柱子。 “这啥?”我愣了愣,对符术我除了会画冥门的寄灵符、降神符和蹩脚的五火神兵符外,别的我是真的一窍不通。 眼前这符好像已经很久了,纸张磨损严重,上面的朱砂都快没影了。 姜恒也摇了摇头道:“太淡了,看不出来。赶尸派的符术,与大部分道门符术都不相同,自有一套体系,你得问单道长才行。” 不用他说,在这地方看到这么奇怪的符和四柱,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单羽飞。单羽飞那边喘着气,在爬断壁,从通讯器里能听到他呼哧呼哧的声音。 听我描述完四柱和符的样子后,单羽飞也有点犯二糊,倒不是他作为尸门大弟子不知道这符柱的,而是想不通这东西怎么会用在这里。 单羽飞说,这是四柱擎天法,用来锁炁的。如果一个地方的风水好,请办事的主人家又客气,尸门的传人就会在那家人下葬后用这种法子,保他们家百年的气运不散。 如果一个地方太阴、太邪,可又不好处理,尸门的人也会用这法子来锁炁,不让阴气流出来害人。 奇怪就奇怪在这儿,单羽飞即没听说过阴山后头有大墓,也没听说过有什么需要锁炁的阴邪之处。 “小师弟,这种东西都有用处,还是少碰的好。”单羽飞也拿不准这四柱擎天法是锁的哪种炁,也不想让我去惹麻烦。 但我觉得不妥,那兔子把我们引来这里,不会是没有目的的。 “单道长,我们刚刚遇上件怪事。”我对单羽飞道,“有只兔子把我们引来了这里,而且,我怀疑它是某个高人的元神化身。” 第二百八十八章:尸蹩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听我这么说,单羽飞也就没再说什么,把如何破四柱擎天法的方法说给了我听。 我按他说的,咬破指尖憋住气,在每张黄符的左下角依次点了七个血印子。 很快我就听见了咔嚓一声,四根埋在乱石堆里的石柱子同时裂开了。四张黄符自燃,咻地一声成了白烟,紧接着四根柱子崩碎成满地碎屑。 很快,整个塌方形成的小斜坡都响动起了哗啦啦的声音。 我一听,心里升起个念头,顿时叫了声不好,拉着姜恒往旁边蹿。 说时迟那时快,石头缝里顿时喷出了一股股黄褐色混着泥土的水,整个斜坡的石头都被冲了下去。 姜恒和我险险地避开,躲到了斜坡上方的位置,这才没被这股冲出来的水流一起带走。 回头一看,那从防空洞里哗啦啦涌出来的流水量还不少,但泛着股恶臭,把石堆冲开后很快就淌没了。 “看样子不是地下暗河。”姜恒心有余悸地说,要不是刚刚我把他拽上斜坡,被这水冲走混着那么多大石头,能不能活命还是两说。 我也点了点头,这股水的臭气不是尸体或者别的东西烂在里边发出来的,就是一潭死水堵得时间太长变质了的味道。 “进去看看。”我等着水涌的差不多了,从背包里拿出军用手电,跳下斜坡,一脚踩进了水里。 水已经流的差不多了,我跳下去也只是浅浅地盖住了靴子的底部一层。 姜恒跟了下来,拿着手电跟着我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四下照着,往里走了约么二十几米,满鼻子都是腐水的刺鼻气味。 在防空洞的最里面,我看到了一个向上走的石阶,似乎是太长时间淹没在水里,石阶上滑不溜就的,一不留神就得摔。 走到上面一层,我们发现水淹的痕迹没了。石阶上边还有空间,但是水似乎只淹到了这里,再往里还能走,而且有很明显人为修建出来的痕迹。 “现在,我相信这地方跟赶尸派有关了。”姜恒开口说,“这地方与其说是个防空洞,我觉得更像是个应急用的逃生出口。” 可不是吗?走上石阶之后的第二层,沿着两边都能看到一些石雕还有些破破烂烂的箱子什么的,还有些食物的包装纸,从痕迹上分析,应该不久前才被人用过。 “这里又能上去了。”我在这一层的里边又看到了向上走的石阶,这让我更加好奇,这地方到底通往哪里。 两边的墙壁是越来越黑,空气也是变得相当浑浊。走了没几步,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对视一眼。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听见了,林先生也听见了?这稀稀疏疏的声音。”姜恒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不自然。 走上第三层的石阶后,我们都听见了一些稀稀疏疏密密麻麻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齐整地从地面上走过才能发出这种声响。 但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听到这声音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姜恒把手电筒往头顶上一照,脸色顿时就白了,猛地拽了我一把向上看,叫道:“林先生,是尸蟞!” 尸蟞?我听过这东西,但从来没看到过,把手电筒往上一照,也吓得不清。 只见一只只甲壳发亮的虫子,纷纷从石缝之类的地方涌现而出,而且数量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不一会儿就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个山洞的顶部! 被灯光一照,那些尸蟞发出了更为尖锐、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像是很讨厌光亮似的纷纷躲开,其中好几只被同伴挤了下来,啪嗒掉在我们面前的地上。 好家伙,一只尸蟞都有巴掌般大小,背部甲壳有着花白色的花纹,仔细看就像一张人脸似的。 “快走快走!这玩意儿吃人的!”姜恒的脸早就被吓白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惊慌失措,拉着我就往来时的路跑。 这要是人和鬼,他可能还不怕。可碰上一大群尸蟞这种不讲道理的存在,不跑快点可就成了活的口粮了! 我也反应过来,三步两步还跑到了他的前边。可是我们俩匆匆跑下第二层台阶,就不得不止住了步子,我脸色难看地拿手电往下一照,那密密麻麻像潮水般涌动的尸蟞把第二层的台阶完全淹没了,我们要是这么冲下去等于是送肉进了虎口。 “回去!”当机立断,我立即拉着姜恒没命地往回跑。来时的路被尸蟞堵了,现在也只能往前跑,希望我的猜想没错,这地方是和别的地方连着的。 万一跑进一条死路,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的! 姜恒这时候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跟着跑。不跑,只能等着被尸蟞吃掉。 我们一边跑,顶上的尸蟞一边跟下雨似的往下掉,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更有尸蟞会直接掉到我们的身上。 我和姜恒不约而同地把行军背包顶在头顶上,撒开脚丫子往第三层的最深处跑出,冷不防有只尸蟞正好掉到了我的左胳膊上。那虫子的八只脚像钳子似的固定在我袖子上,长着大鳌的嘴直接在我手上撕走一块血肉。 那疼,是钻心的疼,远比刀割什么的剧烈的多。 更要命的是,血的气味一散发出来,尸蟞们顿时有了目标似的全都涌了下来。 “艹!”我忍不住大骂一声,用虎牙短刀狠狠戳烂了那只尸蟞,头也不敢回地往前跑。 很快,这段路的尽头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但是让我们心头一凉的是,这尽头的居然真的是条没有出口的死路。 冰冷的岩壁挡在前面,让人感到无比的绝望。 “怎么会这样?”我难以置信地敲打着岩壁,难道是我判断失误,那只兔子其实是个恶灵,故意把我们引进来索命的? 姜恒这时候皱着眉头,倒是没有说话。可是鬓角的冷汗说明,他心里并不如看上去那般轻松,是万分的紧张。 “别放弃,林先生,这里有东西,你看。”忽然,姜恒在岩壁上仔细看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我过去一看,看出那是两张看不出名堂的黄符。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它撕下来再说。 黄符撕下,咯嘣一声巨响,面前的石壁突然震动了下,轰地掉落下来一块至少五百公斤重的巨石,要是我们站在那地下,非被压成肉酱不可。 可是这块巨石落下,石壁上边就出现了一个可供人进入的口子。 “快上去看看!”眼下尸蟞逼近,看见这么个洞,我们两个都是慌不择路,几乎不用知会地就一人在下,一人踩膝盖往上爬搭了人梯。 我比姜恒强壮些,把他先推进那石洞里,抱着一丝希望大声问:“姜少爷,有路吗?”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我心开始下沉的时候,洞口伸下来一只手,姜恒把我拉了上去,说:“路是有,不过不好走。” 怎么不好走,难道还能比被尸蟞吃了更难走不成? 我没多想,拉着他的手进了洞一看才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好走。 这洞穴是很明显人为留下的,我觉得应该是作为后门之类的东西,但又怕被人从这里侵入,而布置下了一些防御用的东西。 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挡在了必经之路上。 第二百八十九章:进古墓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口漆黑的大棺材就静悄悄地躺在道里边,两旁留出来的口子只够一个人侧着身子过去,还得挨着那棺材不可能避开。 要是别的地方出现口棺材,别说我了,姜恒都不会放在眼里。 可这里是哪?这里可是赶尸派祖庭所在的位置。在最会赶尸、炼尸、灭尸的赶尸派祖庭山腹里边出现的神秘洞穴中,看到这么一具漆黑的棺材,摆在必经之路上。 仍谁都心里会打鼓,不敢轻易地过去触碰。 可是这样待着也不是办法,我们俩在这里待着,身后的尸蟞可是快要涌上来了。 那片密密麻麻的虫海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我毫不怀疑它们有能把一个大活人几秒钟吃干抹净的能耐。 “怎么办?”姜恒脸上滴下冷汗,情况的危急让他都感到了无与伦比的紧张。 我往后瞥了一眼,心里一横道:“没办法,不走也得走!走,死鬼手里也比死在尸蟞嘴里强!” 我说归说,自己还是小心翼翼地往那棺材走过去。要说我现在的本事也是不小了,也有观炁、练炁的本事,和展开炁图的手段,但是这个棺材却给我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就像一头凶猛地野兽睡着了匍匐在前面,而我正要经过那头猛兽的身边! 紧张和不安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大脑,让我整个人的精神都陷入无比的紧张和专注,甚至连每一步走下去都显得小心翼翼。 从这头走到那头其实就十几步的距离,我却感觉走了有半个世纪之久。 那口黑棺给我造成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股巨大的压力是为什么。直到走到黑棺的后边后,我这时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总算是到了黑棺的后边,出乎意料的无事发生让我松了口气,擦了擦冷汗后对姜恒招手道:“姜少爷,过来吧,小心一点。” 姜恒一直密切关注着我的动作,见我安然无恙地经过了黑棺,心里也一松,点点头也往前走。 可怪事也在这一刻发生。 别看我走过来的时候有惊无险,姜恒往前走了两步还没到黑棺的前边,那口漆黑的棺材立即抖动了一下,棺盖里面响起尖锐的声音,就像是里面的东西在用尖锐的指甲抓挠着棺盖的内侧一样。 这声音听着渗人无比,姜恒脸顿时白了一下,连忙止住了步子。我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捏着飞仙诀的法诀,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但姜恒一停步,棺材里面的声音也停了。 我和姜恒隔着棺材对望一眼,他在我眼神示意下,又往前迈了一步。 “咔咔咔咔!” 这次不止的指甲刮擦棺材板的声音了,那厚重的黑木棺盖砰砰作响,好像里面压着的东西随时都会掀开棺材冲出来一样! 那黑棺散发的压力更为可怕了,一丝丝的缝隙中渗出漆黑的气。 “算了,看来这棺材我是过不去。”姜恒哪儿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苦笑着止住了步子,“这副棺材里的主,应该是被你们赶尸派的老祖宗祭炼过的东西,至少恐怕都是尸王级别的存在。它被用来守着这个入口,防止一些不该进去的人进去。” 我一想,他说的还真有点道理,否则怎么我进来时候一点儿事没有,他一动,这棺材就又是挠、又是撞,好像里面压着的东西随时都会掀棺而起的样子! “那你怎么办?尸蟞···”我心里也着急,这尸蟞可是要到了啊! 姜恒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后说道:“放心吧,那些尸蟞不敢进来这里。似乎是,这具棺材的原因把它们都震慑住了。” 姜恒说的也很不确定,尸蟞那可是天生吃死人肉的东西。但这吃死人肉的东西却被棺材里的东西震慑住而不敢进洞,这棺材里压着的东西得有多凶? 我不敢细想,但它并没有阻止我进来这里,似乎真如姜恒所说这真的是赶尸派的祖师们布置下的手段。 既然尸蟞不会冲上来,我的心也暂时放回了肚子里。现在姜恒是进退维谷,前有凶棺、后有尸蟞,他硬是被拦在了之间那几步距离的空间里。 “姜少爷既然现在不能动弹,请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冲他说道,同时下意识地离那黑棺远了些。 姜恒没办法,苦笑着点了点头盘腿坐了下来道:“林先生还请一路小心。” 再往里的路也不好走,前边经历了黑棺和尸蟞,后边天知道还会隐藏着什么。我把虎牙短刀拿在手上,左顾右盼,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 正如我之前预料的,这里果然是座大墓,有墓道、有墓室还有镇墓兽。 再往上爬了一层后,我气喘吁吁地看到顶上有一个太极图案的门。看似简单,其实已经包含了变化之理,只是这难不住我,用炁图对应着太极图推算了它的变化后,我花了二十分钟时间就解开了太极图的锁。 咔嚓一声,石质的太极图从中间的分割线裂开,分成左右两边露出个原型的洞,够人钻过去。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往上爬了五层了,真的很难想象,也很好奇究竟还有几层这样的建筑。 然而我钻过了太极图出现的洞窟时,我才真的确定这里真的是尸门的地方,更确切的说——这地方是赶尸派造的。 第五层是个巨大的墓室,不再像之前那般阴暗,反而灯火通明。负责照明的,是据说可以千年不灭的蛟油灯。 蛟油灯的火光照亮了一个个石台上。石台上放着一具具石棺,而每一具石棺的棺盖都是打开的,能清楚看到里面已经变成了干尸的一具具尸体。 每八具石台就围成一个圈,我钻出来的位置是最里面那个圈的中心。再往外是一圈套着一圈,每一口棺材里的人都穿着道袍,有些还放着生前爱用的桃木剑或金钱剑。 这里是什么地方,即便我再迟钝,此时也已经有了猜想。 顿时双腿有些发软,并不是吓得,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触动。这里是赶尸派的祖庭,他们的祖坟所在,这一具具石棺里躺着的,赫然是赶尸派历代的掌门。 在故去之后,被弟子葬进了这古墓之中。 我虽然是被迫入门的,但是此时看到这些赶尸派的祖师们还是有些内心悸动,反倒是没有害怕的感觉。 我屏着呼吸从石棺旁边走出来,离开那蛟油灯照亮的范畴后,我忽然看到一圈圈的石台外边,还格外放着一口悬空的棺材,正垂在我刚刚起来的位置上方! 我从底下钻上来的时候还以为那是天花板,没注意,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怕。 而这空中悬棺,是种很少见且奇特的葬法。被这样葬的要么是身前被诅咒,不得入土安息;要么是尚有执念,不愿接地气后投胎为人。 这两者无论是哪种,都是我不想去弄明白和招惹的。我没忘了自己来阴山的主要目的,误打误撞绕过正面部队而进了阴山古墓之中,我自己都大呼运气。 按单羽飞的说法,他师傅黑旗道人如果还活着,极有可能是躲进了这个古墓之中。再想到那只把我引来这里的兔子,一个大胆的设想呼之欲出。 那白兔子很可能是黑旗道人的元神幻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从外面破了四柱擎天法,开出一条本来没法走的后路。 这是个合情合理的推论,我心中大喜的同时也开始四下寻找周围有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毕竟我来这里的目的除了黑旗道人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寻找《尸魔经》。 这时,我突然看到前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第二百九十章:棺中金龙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这种鬼地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任谁都不会觉得正常。 我第一时认为那是黑旗道人,心中轻松了一下也有些紧张。轻松的是找到了人,紧张的是《尸魔经》还没有找到呢! “黑旗道人?”我没想太多,小心翼翼地从后面走了过去。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头发是那种近花白的灰色,由一根簪子竖着头发,盘坐在地,脊背挺直一动不动。 我皱了皱眉,从另一边绕到了面前。只见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容干瘦,紧闭双眼,手掐着道诀一动不动,我赶紧探了探鼻息,发现并没有死,但似乎陷入了一种近乎于死的状态,对外界的刺激几乎没有什么反应了。 “这是···假死吗?”我皱了皱眉头,心中猜测,但也不敢太过确定。因为龟息之法从来只是听过,谁又见过? 我叫了几声,那老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我也知道不能再把他留在这里了,就想着把他背起来从原路返回看看,如果尸蟞已经放弃了,说不定还能从那边走出去。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刚想去碰他,忽然抬头看到那黑旗道人的背后多了一道人影。 阴风瑟瑟,带着浓烈的白雾,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若隐若现的出现了视线中。 “谁!”我这可吓了一跳,按说赶尸派那是一千多年前传下来的传统宗门,听说过女弟子,可从没听过有女掌门啊。 “你最好不要动他。”那女人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用一种似有若无的语气轻轻地对我说了一句,“他现在的状态,元神出窍。你贸然动他的肉壳,不怕他元神归不了肉壳,就此魂飞魄散么?” 听那女人这么说,我大吃一惊赶紧撤手。要说女鬼的话不能轻信,可万一是真的,我可怎么跟单羽飞交代? 是的,我现在很确定自己面前这个就是个女鬼。而且我有些奇怪,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还有那么几分奇妙的熟悉。 “那你说,怎么办?”我问,手边掐着仙露明珠做着防备。这个女鬼一直都在这个古墓里边,如果要害黑旗道人早害了,不必等到现在,现在我更担心她会对我不利。 女鬼的样貌被隐藏在白雾之中,她发出了两声难听的鬼笑:“不必管他,他是尸门掌门,功力在你之上。只是为了引人来此,灵魂出窍而已。你既然来此,就说明通路以现,他自己就会恢复。” “真的?你没骗我?”我怀疑地问。 女鬼呼地一步来到了我的面前,那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我呼吸一滞,甚至没来得及使用仙露明珠进行抵御。 “我没必要骗你。”女鬼幽幽地道,接着离开了几步,手一指那悬空棺道,“非但如此,我还知道你是为何而来的。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那上面。” “你到底是谁?”这时候,那女鬼给我的感觉更为熟悉了,可我偏偏记不起来到底是谁。 但女鬼没再回答我任何问题,飘然而去,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白雾中,留下一段幽幽的话:千古布局,博弈古今,好自为之。 听到这话,我不禁愣了愣,有种莫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要的东西,在那上面?”我抬头看向那口被铁链绑缚的悬空棺,心中有些意动。要说我想要的东西,那无疑是尸魔经。有了尸魔经,也许就能找出石墨内丹给姜芳延续一线生机。 为此,我可能还要做一次坏人。 但此时也没办法去想太多,天下间,尸魔千年罕见。如今只剩短短二十多天,我除了尸仙宗和尸魔经外根本没有一点头绪,都快走投无路。 摇了摇头,我把思绪放下,眼下还不是去想这些事的时候。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想上那口悬空棺是不太容易,但还是能上去的。 真正麻烦的是,顺着铁链爬上悬空棺后,我看到只有这口棺材的棺盖是盖着的。这就很操蛋了,这半空中让我上哪儿找能开棺的工具去? “嘿,倒霉催的。”我轻轻骂了一句,无奈把两把虎牙短刀变成了刀的样子,沿着棺盖缝隙插入棺材与棺盖的衔接处,一边祈祷着这虎山君的牙可以坚固一些,千万别撅折了,一边猛地用力把厚重的石棺棺盖往旁边挪开一条缝。 终于,那石棺被打开了一点缝隙。但是这棺材里面并没有涌出我之前万分担心的鬼气,反而有一股相当强烈的气息从缝隙中窜出来,甚至有着点点的金光。 我心里吃了一惊,拿着手电筒往里边照。 这一照不要紧,可把我吓得三魂七魄都跑掉了一半。 这棺里面团了一条东西,确切的说,那东西猪唇、鹿角、鳄嘴、蛇躯、虎掌、鹰爪,一身金光灿灿的鳞片,仿佛是黄金浇灌而成的一般! 炎黄大地上,随便找个人来看,也不会认错。这悬空棺里,居然有一条金龙! 龙是什么?那是神物,放古代是皇权的象征。我是知道在老家葫芦口有条被人皇碑镇压的蛟龙有化真龙的可能性,但那毕竟只是蛟龙,离真龙还差了一线,这一线之隔就是天堑般的差距。 眼下我居然在一口悬空石棺里看到一条金龙,这怎么不让我震惊? 然而更让我震惊的还在后头,随着我开棺时候的动静,那金龙居然动了起来。 这居然是活着的! 我现在的精神是真的有点错乱了,比见到千年白骨,知道世界上有妖魔鬼怪时更为错乱。一条活生生的龙,这就是那女鬼说的我在找的东西?她究竟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啊! “嗷吼——!!!”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龙吟从棺中响起,带着无尽的威严。 这声龙吟上传九天下荡九幽,一声传出,引来乌云滚滚笼罩着阴山的天空。而那黑漆漆的乌云中还有不同,九团紫色的云团隐在其中,状若莲花,却带着无尽的威严。 “吼——!”一声尸吼在古墓之外响起,巨大的冲击声传来,那尸王在冲击着古墓的封印! “吼——!”又一声尸吼远远传来,那是来自燕子荡的方向,代表的是一具同样堪称无敌的尸王! 而在古墓中,石棺旁,我已经吃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轰的一声,金光万缕,顶开了石头的棺盖。那金色小龙逆空而起,然后直接穿过了石头的山体,冲了出去,若是我在外边此时定然会看到一幕堪称阴山周围人一世回忆的画面。 乌云压顶,金龙入云。紫气东来,仙人垂礼。 一条金龙与九团紫色莲花状云团中翻腾,龙啸九天。 “快,我们得快出去,不然来不及了。”林白衣忽然出现在了我身边,表情十分的紧张。 我来不及问,因为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你看到了吗?刚刚的龙。” 林白衣点头,接着又摇头,道:“你弄错了,那个不是真正的龙。而是龙气,皇道龙气。” “龙气?”我有些疑惑。 “嗯,龙气。龙气通常由大地的龙脉产生,也就是人类风水师寻找的龙脉。”林白衣指了指石棺内,“你看到的龙气,是她产生的。” 我这才往里边看,刚刚石棺里有金龙把我的注意力全都引了过去,都没注意到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但仔细一看,里面的东西还是把我吓了一跳。石棺底部居然铺着一张干瘪、褶皱的人皮,这人皮相当可怕,因为年月太长久,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你还不拿东西?”林白衣催了我一句。 我愣了一下,瞪着她问:“拿啥?这除了人皮什么都没有啊?” 林白衣面容淡然地道:“你不是来这里拿尸魔经的吗?这人皮就是你要的尸魔经。” 第二百九十一章:出古墓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尸魔经就是这张看上去相当可怕的人皮?这是什么意思? 我错愕地看着林白衣,而且这件事,林白衣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今日你开棺,龙气离棺,窥伺它的不止一人,若是龙气落入心术不正之人的手中,可就糟了。”林白衣正色地看着我,而她的表情真的相当紧张。 我是熟悉她的,几乎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而吃惊、不安过。 所以我也是相信她的,没再多问,也顾不得忌讳恶心,把那张铺在棺材底部皱巴巴的人皮卷了卷,塞进了背包里。 “离开这里之后,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说。 林白衣点头道:“我会的,现在先出去。” 说罢,林白衣直接拎着我向下跳。那种失重感让我怎么也习惯不了,呼地就到了地面,接着也不往回走,径直向前通过一条长长的石桥,直接来到了两扇巨大的石门跟前。 看到这两扇几乎是依山而建、与宏大的山体连成一体的青石巨门,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尸仙宗派了六大尸煞加一尊尸王都没能强行打开这扇门。 整个大门给我一种厚重的感觉,如果想要以武力强行破开,恐怕这座阴山都得坍塌,这个石墓自然也会被彻底掩埋而荡然无存。 “得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林白衣皱眉,显然她的本事在这门面前也受到抑制,无法从这里安然走出。 我凝视着这门,皱眉思索,最后在门上找到了两个看上去像是放东西的凹槽。 左边一个像个钥匙孔一般,只是这个有钥匙的话,钥匙得像把剑那般长。右边的凹槽就有点不一样,而且积满了厚厚的灰,似乎有相当长的时间没人动过了。 我看着那凹槽的形状,忽然觉得相当眼熟,脑海中电光一闪,咬破手指把血往右手一划,白璧无瑕的玉如意顿时出现在我手中。 这方玉如意散发着神圣净白的气息,让这古墓中的也有了几分难得的祥和之气。 林白衣看着我的动作没有说话,而这时我注意到那个古墓中的女人又出现了,似乎是因为我手中的玉如意而出现。 她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我把玉如意放进了右边的凹槽之中。 严丝合缝。 咔噔一声,如山壁一般厚重的石门有了动静,发出了天摇地动般的声响,玉如意的白光如流水一般向四面八方波动,将整面石门都笼罩在这圣洁的白光之中。 最后,石门打开了,豁然洞开! 而外面,阴云急卷,雷霆声声。 尸王并不在门外,它那恐怖的吼啸声来自天空,那厚厚的云层之中。 “我去对付它。”石门一开,林白衣直接迈步走出,一身白衣净白无暇,踏步而起仿佛踏着无形的天阶,直向天空而去。 我看着微微愣神,回过神来后赶紧去扣那玉如意。不然尸仙宗的人都还在祖庭,这古墓大门一开,祖师爷的尸体们岂不是都成了尸仙宗这帮贼犊子的囊中之物了? 可是让我傻眼的是,别看这玉如意放进去简单,但想拿出来就千难万难了。当初造这个石门的祖师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真正做到了严丝合缝的程度。 玉如意和石门的契合处,我愣是连枚指甲都放不进去。 “这他娘的···”我听到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急的汗湿了衣背。这时忽然咔嚓一声,不知道是我用的力气太大,还是开石门就是它的最终使命。 这块我从苏家地下古墓中拿出来的玉如意,竟然在我面前碎裂了! 先是一道裂缝,接着裂缝迅速蔓延,最后布满了如意的全身! 我下意识地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 然而即使我屏住了呼吸,也阻止不了玉如意在下一秒钟碎裂成了一地的玉渣。 温润的白玉碎裂一地,再没有半点的法力。一朵半开半枯萎的青莲从里面跌了出来,含苞待放的花苞看上去仿佛流转着一丝丝千年之前的气息。 老实说,尽管我心里是排斥着玉如意的,因为它属于袁舜臣。但是冷不丁看到就这么碎了,还是让我心里有一种丢了五百万的憋屈感。 “算了,总算可以关门。”我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了一下,伸手去捡混沌青莲。 而这时,一只冰冷的手先我一步拿起了那朵含苞待放的青莲。那个古墓中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面前,披散的头发下看不到她的脸,只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气息,让人感觉头皮发麻,不想靠近她哪怕一步。 “混沌青莲···”那女人轻轻叹了一声,这一声叹息中仿佛包含了无限遐思与无奈。 接着,她将那青莲递给了我,身子由始至终没有离家墓门半步。 “混沌青莲,有开天辟地之机、孕育万物之本,若能将其重生,或可有机会让一个人复生。”女人幽幽地说着不明所以的话,在石门沉重的闭合声中,再度被遮挡在了古墓的门后。 我手中握着那朵青莲,盯着石门思索着这一切。我曾用青莲应付过很多情况,但那都是青莲的炁型,真正的莲花一直被藏在玉如意之中。 她说让这东西重生,或许能让一个人死而复生?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且先不说能不能让人重生,光是让青莲重获生机已经千难万难了。当时一颗唐朝传下来、被他国奉为国宝的佛宝舍利子,也只是让这朵青莲从完全枯萎恢复了一半的状态。 我上哪儿想办法再拿颗同样分量的舍利子? 我摇了摇头,暂且不想那么许多。天空中雷鸣不断,闪电如蛇,可以听见龙吟声声、尸吼不断,隐约能听到几声林白衣的清啸。 林白衣与尸王居然在雷云之中交手,妖邪之体,与象征天威的雷霆近距离接触。 这不禁让我咋舌,也可想而知,那条金色龙气对有多么重要,值得舍生忘死。 我看不清他们的战斗,那已经不是我这个层次可以染指的事了。 这时通讯器刺刺拉拉地响了起来,传来了单羽飞焦急的声音。在古墓里的时候,这个通讯器也没了反应,单羽飞因为担心而放弃了自己的那条路,转而向他们这条路线找了过来。 听到我安然无恙后,他松了口气,再听我把进了阴山古墓的事一说,他的吃惊绝对不比我小。 “小师弟,赶尸派开派一千四百年,你算是第一个不是掌门人却进了阴山古墓的弟子了。”单羽飞调侃了一句,接着道,“你看到的那个老人,十有八九是我的师傅。这样,我先从你们进去的路进古墓把我师傅背出来,然后我们再在祖庭汇合。那里天摇地动的,跟他娘的故事书里似的!” 听到单羽飞这骂娘的语气,我忍不住笑了几声,并提醒道:“那你小心点,从防空洞进去的话里面有尸蟞。对了,姜少爷也还留在那里。” “知道了。”单羽飞说完就掐断了通讯,紧接着,姬怡宁的通讯器就切了进来:“你们到了吗?” “嗯,我到了,你们在山下?”我心里顿时激动了一下,得到姬怡宁肯定的答复后,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枪声就响起来了。 双方开始交火,伴随着的是斗尸的嚎叫、枪械的爆炸、以及人濒死前的惨叫。 赶尸派千年的祖庭混乱一片,被血浸染、被枪火硝烟弥漫。 尸仙宗和血樱的人都乱做了一团,我深吸一口气,也准备下去参与战斗。怒涛虽然骁勇善战,但面对僵尸终究不是内行,冥品的子弹也会消耗殆尽,还需要我和单羽飞、丁香这种专门的术者去对付。 也就在这时,空中猛然一道惊雷炸响,那可怕的声音仿佛是天道动怒,一刹那让天地失声。 空中落下来两道冒着黑烟的身影,其中一道赫然是林白衣。 第二百九十二章:开战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妖一尸,逆天修行,本该最惧怕雷霆之威。此刻却因为龙气的原因,敢于逆上苍天,触怒天威。 一声炸雷响起,便由天雷化作天罚,直接将两者一同劈下了云端! “小白!”我大吃一惊,立即向黑影摔落的方向奔去。那漆黑的人影砸塌了一栋殿宇,身上带来的雷火威力直接将整栋房子点燃起来。 由天雷引发的火焰带着至刚至阳的力量,将在里面的斗尸焚烧的鬼哭狼嚎。 火光冲天,热浪扑面,我被拦住不能再向前,心中顿时一冷,无比担心林白衣的状态。 但在下一秒,烈火翻涌的殿宇倒塌,那道人影又冲了回去。同时冲起的还有另外一道刚刚被劈下来的人影,显然是那尊尸王。 他们两个不愧一个是走出自己的道的千年大妖、一个是被淬炼无尽岁月成就的绝世尸王,一道天罚神雷还不足以给他们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两者冲在一起,顿时爆发出一道撕裂云层的力量。厚厚的乌云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裂痕,翻涌而上的乌云犹如一道反着的大峡谷。 就在那乌云的深处有九团莲花状的紫云,围绕着金色小龙不断劈出一道道长弧闪电。 那闪电看似只有普通闪电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小。但是被小龙避开,落入乌云之中后,刹那间就会化为接天连地的金雷电柱,裹带着撼天动地的天威,咔嚓一声将夜色撕开成白昼! 尸王怒吼连连,浑身被漆黑死气包裹,偶尔显出一鳞半爪也如人形的妖物一般可怖。 他疯狂地想要靠近空中的小龙,但又怕被雷霆殃及,更重要的是还有林白衣的从旁阻挠。 雷霆之力天地正阳,无邪不破、无邪不惧,即便他是尸王,在没有成就尸魔之道脱去死气之前也是对这天威畏之如虎的。 挨了一下天雷,已经让他受伤不轻,万万不敢再挨上一道。 可是这个突如其来,从中作梗的大妖更是让他恼怒不已。同样挨了一道天罚,她的伤不会比自己轻,却依然不折不挠地上来拦他。 “滚开!”尸王怒吼,居然发出了人的声音。 林白衣略有动容,反手打出一只骨掌挡开了尸王吐出的漆黑尸气,开口说道:“居然人身与尸王合一,入主尸王体。好大的魄力,好狠的手段。” “既然认得出我,那你也该知道与我为敌是什么下场!你千年修行不易,若再横加阻拦,我必然让你死无葬生之地!”尸王的双眼凶光灿灿,双手探出,化为一只巨大的血手划过长空想将林白衣拍下天空。 林白衣道:“休说你还未完全合一,即便你完全合一,我也不惧。这条龙气为皇道之气,若让你们邪教得到,天下必生祸乱。” 林白衣说着,开口一声清啸。周身阴风呼呼作响,甚至让雷霆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一只手向天空拍去,迎向血色大手。 无尽阴风汇聚成一只白骨手掌,将血手顶起,推入了雷云之中。 尸气引来天雷,九团紫色云霞中劈出一道弧形闪电,直接落在了血色大手上。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可怖的血手就被劈的四分五裂,断骨碎肉伴随着焦臭的气味从空中落下,那尸王痛苦地嚎叫了一声,这道雷电是真让他吃到了苦头。 “你找死!”尸王怒吼,不再想着避开林白衣去取金龙,转而全力向林白衣冲杀了过来。 他已经很清楚,如果不先解决了眼前这个大妖,根本别想从九天玄雷之中劫走这条象征着皇道的龙气。 林白衣郑重以对,虽然刚刚取巧以雷霆之力伤了尸王。可是尸王是人与尸合一,又是晋升入尸王境界的强敌,一道雷不足以让他重创,依然是她的强敌。 天空中打的激烈,很快又隐没入云层之中。 我不再能看到,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但是看见林白衣安然无恙,我也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有些思索,似乎尸仙宗比起尸魔经,对那条金龙更感兴趣。 而林白衣看见金龙,也没有十分意外的感觉。 这一切,给我一种微妙的诡异感。原本是我自己安排的局,但最后却有种自己被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 摇了摇头,我不再去想这些。疑惑可以在事后再向林白衣询问,现在我是身处战场,一不留神可是真的会死的。 怒涛的进攻迅速而犀利,血樱的佣兵们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阴山上枪声不断,倒下的尸体流出的血染红了地面的砖石。 我也尽力做着自己能做到的事,也就是尽全力解决尸仙宗祭炼出来的斗尸,那是怒涛的成员对付不了的。 在战场的某一角,我看到丁香一闪而过的白色裙角,她在与一个术者交手,她的身边有阴魂环绕,灵门的法术在她手中得心应手地使出,比以前高明了不止一筹。 我有些担心她,但现在也顾不得私情。看丁香没有危险,我跑向别处,用虎牙短刀替一个怒涛的成员干掉了掐住他脖子的斗尸。 还有尸仙宗术者当场作法,让死去的尸体起尸。我立即脚下踏出仙灵破元的炁图,扰乱了他的施法,让刚刚动弹起来的尸体们又纷纷躺了回去。 “呵呵呵,进步很快嘛。” 突然,我听到了一个戏谑的声音。那声音让我头皮一麻,立即回头去找,最后在墙头上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斗篷身影。 是那个天阳山遇上的神秘人? 我吃惊,但也觉得奇怪。他怎么会在这儿?既然在这儿,为什么不出手? 或者,只是个类似的人,并不是他? 一时间我脑海中出现了许多的问题,可是我没有时间去想太多。忽然一阵恶风从脑后袭来,我提前察觉往旁边一躲,依然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撕开了衣服和皮肤,出现了好几道伤口,疼得要命。 什么东西? 我顾不得疼痛,连忙回头去找,但什么也没看见。我听到耳边响起一阵风响,不是特别明显,但是够我捕捉到那股再度从背后袭来的恶气。 来不及转身,我直接向前扑倒在地。有什么东西从我后脑勺飞了过去,也在这时,我左手边跳出来一道橙红色的影子,快若闪电般扑向那个黑影。 一声尖锐的鸣叫响起,那漆黑又迅速的东西终于现了原形被胡灵摁在了地上。 那居然是一只体型相当彪悍的夜枭,此时被狐狸形态的胡灵咬住了脖子,摁住了翅膀,动弹不得。血淋淋的利爪不断挠动,让我有些后怕。 要不是我反应快,被它抓个结实怕不是整条脊椎骨都得被它抓出来! “这难道,是天阳山时逃走的那只夜枭?”我皱眉问道,那只夜枭看着我的眼睛相当的人性,既有仇恨也有恐惧。 胡灵没有松口,但点了点头,并用眼神询问我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胡灵下一秒就一口咬下了夜枭脖颈上的那块肉,扯断了它的喉管和动脉。 顿时大股鲜红的血从断口处涌出,那庞大的夜枭张嘴哀鸣了几声,眼睛里渐渐被死气覆盖,再不动弹了。 胡灵摇身变回了人形,嘴角边还有一丝丝的鹰血。她看着夜枭的尸体说道:“他被龙大哥破了道行,所以变不成人形,只能用这样的形态活动了。不过···我真没想到他会不远万里地出现在湘西阴山。” “也许是来找龙星雨报仇的吧。”我随口说道,突然觉得又有些不对劲。当日从天阳山逃走的可不止一只半残的夜枭,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敌人! “不好,小白有危险!”我连忙抬头,云层之中翻涌着更为强烈的气息,紧接着,一声骇人的虎啸闷闷地传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强敌,强援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一声虎啸,裹带恶风,空中的战局立即产生了变化。那突然加入其中的另一股强大法力,我认得出,毫无疑问是属于我手上双刀的原主,天阳山上的虎山君! 不但夜枭在这里,连虎山君都出现在了这里,是巧合?还是虎山君加入了尸仙宗。 我心中惴惴不安,而很快我的猜测就得到证实。空中林白衣发出一声怒喝,紧接着一只巨大的虎爪撕开滚滚乌云,将她从空中拍落下来。 尸仙宗的尸王跟着补上一掌,几乎将她捏在血红色的手掌中心抓碎! 一个尸王或一个虎山君,林白衣还不怕。毕竟她是真正走出自己道的大妖,在法力境界上都是林白衣略胜一筹。 但面对两个同等级的强者,就算是她也无力回天,阴气凝聚成的骨爪被打了个粉碎,林白衣也跌落下来,重重撞碎了一座大殿,把祖庭里的所有人都吓到了。 “小白!”我慌忙往那跑过去,冲进废墟把林白衣从里面扒了出来。她的防御能力比不上她的战力,被虎山君和尸王联手一击,脸上、身上的部分肌肤消融,变回了白骨的姿态。 但她骨架未曾受损,那才是她的本体所在。 “失算,没想到虎山君恢复的这么快。”林白衣轻轻咳了一声,身体的肌肤在干瘪剥落,很多部位露出森人的白骨。 我把林白衣扶了出来,刚想说话,林白衣突然把我把推出了倒塌的大殿。 “离远点!”林白衣大叫一声,接着反手向上打。有道流星般的身影在下一秒落入敌阵,直接令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殿彻底坍塌。 狂暴的阴气与凶气交织在一起,最后从四面八方溢出,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经历了一场暴风女般可怕。 离得最近的我首当其冲,被冲击的站都站不稳,更心惊胆颤,总有种已经随时可能被会死的错觉。 “来,我们延续当日的那一战吧!”传出来的声音是虎山君兴奋且凶恶的声音。 “别挡道!” 林白衣一巴掌将它挡了回去,完全没有被它的气势吞入进去。她更在意的是空中的龙气,没了她的阻挡,那尸王在不断的逼近金色真龙。 那真龙也怪,在云层之中腾飞,被九朵莲花状的紫色云彩包围,那些闪电一道道往它身上却并没有造成任何作用。 尸王跟它不同,需要躲着那闪电走,不然这九天再来两道,他就只剩下灰尘了。眼看金龙即将到手中,它眼中迸溅出更为强烈的灼热火花! 但这时,林白衣在他去伸手去抓的时候,再度逼开虎山君冲上云霄,打断了尸王的动作。而且毫不犹豫地释放自己的庞大阴气,去引动翻涌着的劫雷。 “你疯了!?”尸王被逼的在雷霆肆虐中逃窜,被林白衣引过来的天雷比之前更多、更强,简直像天怒,要彻底摧毁他们这几个逆天修道的妖鬼。 一道道雷霆劈落,天威的气息浩荡,让所有生灵颤栗,战战兢兢。 这一天,阴山附近的很多人都听到了龙吟、听见了虎啸、看见了乌云卷万里、见到了电网落九天! 诸多异象纷纷呈现,构成了一幅毕生难忘的画面。 咔嚓! 终于有一道惊人的闪电向地面劈落下来,撼动天地的气势犹如要将整座阴山劈碎。 但诡异的事也随即发生,那道闪电似乎在降临到阴山山顶的时候就无声无息地涣散消失。 在如此密集的闪电中,林白衣也不能幸免,被两道电光劈中,身上到处都在冒着白烟。 而尸王要比她更惨,本来就是尸体复苏,又被人身入主,成了不死不活的状态。那一道道闪电几乎是追着他的屁股接连轰下,劈的他怒吼连连,仓皇逃窜。 虎山君也不轻松,也有闪电找上了他,但他也着实凶猛,挨着雷电不躲,还冲上天空再度和林白衣缠斗。 林白衣虽然是大妖,但面前两个都不比她弱上多少。借着天雷之威勉强拖延,却也在两人联手一击下大口吐血。 她吐的每一口精血都弥足珍贵,因为她是骨体重生,由死向生。本身早就没了血肉组织,只剩了一具苍白骨架而已。 皮像是她幻化而出的形态,但血是她踏上这条道后再生而现的生机。 虎山君目露凶光,大吼一声突然显化出自己的炁型本体,一头体型巨大的凶虎吞食天地般张嘴向她扑去。 想借着自己的吞噬之道将林白衣吞噬进去。 空中再度大战,尸王也带着闪电冲了回来。两者一同出手,林白衣双拳难敌四手,顿时陷入不敌的状态。 我在地面只能远远看着干着急,他们在天上打,我根本一点办法都想不到。 真的找不到一点办法可以支援她吗? 正当我这么想而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一声尸吼由远及近地快速传来。有一道被尸气包裹的身影从阴山脚下冲了上来,仿佛一颗漆黑的炮弹,冲入祖庭之中,神挡杀人、佛挡杀佛,但凡敢挡在他面前的,在它如狂风扫过般的同时直接崩碎成一地尸块,无数血气从地面涌起,疯狂地涌向那漆黑的人影。 最后那人影一步蹬裂了地面,冲天而起直上九霄云天冲入了那三人的战团之中。 顿时尸王的怒吼和虎山君的吃惊声音就响了起来,那身影冲上天空之后直接一拳打飞了尸王,显露着一股冲天的战意。 “你是什么人?”虎山君吃惊,迅速躲避着雷电的追击。 林白衣得以喘了一口气,神情有些难言地看着那黑气腾腾,独霸天空一方的身影。 “是那个燕子荡的尸王。”我在下方看着,通过哪让人映像深刻的强大尸气,感受到了对方的身份。 而尸气被雷霆劈散之后,也证实了我的猜测,正是那盖世无敌的阿修罗尸王。 他由死向生,在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大道。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来的,但是这是个绝对的强者,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人弱上半分。 尸仙宗尸王挨了一拳,几乎被打扁了小半边身子。此刻目光凶狠愤怒,却暂时隐忍了下来。 虎山君脸色也阴晴不定,本来是冲着报仇来的,但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强敌,也让他十分不满。 “呼····”那阿修罗尸王张嘴,呼出一股浓烈的死气,双目不再呆滞,而流露着一股强烈的战意,“为战而生,为战而死!” 话音一落,阿修罗尸王毫不犹豫地扑向了那尸仙宗的尸王。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方与自己相近的气息,那高亢的战意让尸王顿时变了脸色。 这还是个疯子不成? 林白衣喘了口气,有阿修罗分走了一个大敌,让她从容了许多,看向虎山君问:“那我的对手就是你了?你想要再续当日一战,就来吧,今日我必斩你。” 虎山君冷笑,没有第二句话,双方狠狠冲撞在一起,大战了起来。 四个堪称绝世的强者都找到了自己的对手,从天上打到地上,再从地上打到天上。 虎山君和林白衣各自显出了自己的大道本相,不遗余力地灭杀对方;另一边,尸仙宗尸王怒吼声渐渐变得恐惧,在同样是尸王的阿修罗面前,它堪称金刚不坏的身躯再没有半点优势,而阿修罗更是不客气地用出了修罗魔体,三头六臂凶杀可怖,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将那尸王打的狼狈不堪。 尸仙宗的人都绝望了,觉得自己简直是找来了死神,一山的人被抓被杀了大半,逃走了小半,辛苦炼制的斗尸全灭,连宗主派来的无敌尸王,眼下看来都要被别人灭杀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金龙化卵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在四人各自找准对手大打出手的时候,原本追着它们狂劈的闪电天威在渐渐收敛。 空中的乌云中,九团紫色的云团最终聚合为一,仿佛是一朵紫色的莲花一般,托着那条金色的小龙。 金色小龙缓缓安静下来,金霞道道从它体内交织而出,将它包裹在内。 道道雷霆,天地交感。在闷雷声声中,那小龙最终化成了一颗金色的龙蛋,由紫色云莲托着,焕发无尽光彩。 “九天龙吟,金龙化卵,天下要大变了。”我听到了一个大笑的声音,连忙看过去,见到那是个披着斗篷的人站在祖殿的屋顶上。 是那个天阳山的神秘人! 而他身边还站了一个人,一个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甚至有些莫名战栗的人。 “可惜,这股龙气没能得到手中。否则,那位大人的归来时间,还可以提前。”神秘人身边的似乎是个老人,说话是嘶哑苍老的声音。 “呵呵呵,按部就班地来不就可以了?”神秘人转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向我这边看了一眼,“至少,原本的目的,尸魔经拿到了。您也可以抽取八邪之一,尸魔的法力了。” 尸魔经? 我大吃一惊,尸魔经不是在我手上吗? 我连忙去翻自己的背包,震惊地发现背包安然无恙,但是尸魔经的人皮居然不见了! “哼···”老人哼了一声,似乎仍然有些不满。 这时那神秘人又道:“徐先生,快走吧。麻烦的人要到了,见了她,可就前功尽弃了。” “她的状态不比我更好,不过,你说的有理。”那老人咳嗽了几声,两个人忽然就在我眼前消失,完全看不到半点移动的痕迹。 这让我惊愕,莫非这两个人都已经成仙了不成?否则怎么做到的瞬间消失。 我想不通,今晚发生的事已经有太多意外了。我发现自己原本策划的行为,似乎是走在了别人的一个布局里,借我的手想做点什么。 他们知道尸魔经和龙气的存在,但是不敢进古墓去拿。是为什么?不能,还是说古墓里有什么让他们都忌惮的东西,需要假手于人去把龙气解放、人皮拿出后才敢下手。 我忽然觉得赶尸派也不简单。 当天的战事终于降下了帷幕,我没能见到神秘人和徐先生口中的那个‘她’。但看到了金龙化成的卵被紫云托着,化为流光去了远方。 后来林白衣告诉我,那是天地交感的化物。将会沉入大地龙脉之中韵养,有朝一日会破壳而出化成真正的龙,但是需要多久就没人知道了,藏在哪里,更是无人知晓。 只是我知道从这一日之后,天下的局势就大为变化了。数不清的风术师、走山客一下子都活跃了起来,他们遍寻龙脉,寻找着金龙的痕迹。 伴随着他们的行动,虽然轻微,但我们这些修行的术士都能明显感觉到。 大地之气的走势开始变了,一切都在变动,一个新的时代在无声无息的开始。 而阴山的事也落下了帷幕,林白衣最后还是没能彻底灭杀虎山君,但不是她法力不济,而是心中有所感而故意留了它一条命。 “它与你的后人有缘。”林白衣当时是这么说的,说的我相当莫名。 我自己都还没结婚呢,哪儿来的后人? 而尸仙宗的尸王就没那么幸运了,彻底被阿修罗尸王斩碎、灭杀,那颗尸王丹落了下来,但没有被它吃掉,反而是被送到了我面前。 “拿去。”阿修罗尸王目光如刃,盯着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不谢。”林白衣伸手接过尸王丹,对阿修罗点了点头,“从此两不相欠。” 阿修罗重新用尸气遮蔽了自己的面容,离家隐没在了滚滚尸气之中离开。 我有些疑惑,林白衣解释说:“那是因为我们在燕子荡救了他一次,所以说两不相欠。” 一颗尸王丹,却是我来湘西的最大的收获了。 尸魔难寻,就算耗费了最后的一段时间,我也没能找到尸魔的踪迹。甚至尸仙宗都隐没不见,去了姜恒提供的总坛地址,只找到了人去楼空的废墟。 时日迫近,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尸王丹带回天阳山去见天阳山姥姥。 尸魔丹成了尸王丹,天阳山姥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后只能姑且一试,在将宝珠与尸王丹生气给真龙仙草灌输之后,将那株还差一线就能成熟的仙草交给童男,让他带去给了姜芳。 我不知道成功了没有,但是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和姜芳了。天阳山姥姥说,那是与天争命的一场豪赌,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天阳山姥姥向我要走了那株半枯半荣的混沌青莲,栽种在了真龙仙草之前的位置,她说她有办法让混沌青莲重获新生。 我选择相信她,一来是我真的毫无头绪。二来,是我不想再沿着袁舜臣留下的路走了,我不想再在身边留下和他有关的东西。 就这样,我离开了天阳山。 在尸仙宗的人消失后,祖殿自然是回到了尸门的名下。单羽飞带领着师兄弟们回来了祖殿,兴高采烈地收拾残局,俨然已经有了些掌门的派头。 而他的师傅黑旗道人,从那之后一直没醒。就睡在了医院的病房里,医生诊断说是成了植物人,可我和单羽飞都不信,这是元神出窍没有回来的原因。 可是即便后来我们找了丁香的师傅,灵门的掌门师叔来替黑旗道人招魂,也还是没能成功。 掌门师叔当时和我见了一面,说并不是她招不到。而是因为黑旗道人的元神自己不想回来,他说他还有事要办。 我不知道他还要干什么,只是猜到他确实是想把尸门的重担交给单羽飞扛了。 想要把成了废墟的祖殿恢复重建可没那么容易,每次见面,单羽飞都是强颜欢笑。我背着他,私下里去找了姬昊,这位资本大佬的帮助下,这才通过官方补贴的借口开始重建一栋栋殿宇。 后来宋安娜也回过了,欧域的生意被她做的风生水起后,她现在俨然是成了宋家真正的掌权人,坐稳了这个位置。 她在听说了尸门的事情后,二话不说就注资了一大笔钱,造房子、买地皮,干脆把整个阴山都承包下来进一步的折腾。 只不过,从名义上,这都是以我的名字来买的。而我也承了这个人情,至少不会让单羽飞觉得受之有愧。 因为出现过金龙升天的奇景,后来建成的阴山赶尸派祖殿可谓是人满为患了,登门烧香、求签、求前程的人络绎不绝,俨然几年里就成了湘西首屈一指的道教圣地加旅游景区。 又过了一年,我也毕业了。和宋安娜一起坐飞机去了湘西看他,只见人山人海的阴山,哪儿还有半点以前的穷困潦倒样? “哟,小师弟,弟妹!”单羽飞早早得到消息,在山门前等着。见到我们两个,他一边喊着一边跑了下来。 认识他的人都停下来,冲他喊了声大师。 我搂着宋安娜的腰,也不急着上去,等他穿过人群下来后笑了一句问:“行啊,现在单道长也成了单真人了。” 这家伙在祖殿修复之后,又被安排着上了几期电视节目,一下子混的风生水起,在官方的高层人群里也有了不小的人气。 “无量天尊。”单羽飞整了整衣服,一本正经地对我们做了个万福的手势,“两位施主今天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噗嗤。”宋安娜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我笑骂着锤了下他的肩:“怎么?你这破地方,现在还兼职客栈了?” “龙升大酒店,今天隆重开业,对两位免费招待哦!哈哈哈!”单羽飞也终于绷不住了,大笑了几声,连忙拉着我们往里边走,“来来来,我带你们去休息。正好,你师姐也来了,正好可以见个面。” “我小师姐也在?”我吃了一惊,“她来干嘛?也来烧香啊,那不得被你这个假道士给骗了。” “说啥呢?我怎么就假了。”单羽飞不满地说,“哥们虽然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可也是个正宗的道士好不好?” “是道士,那你不结婚了?”我调侃了他一句。没想到单羽飞脸红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这这这,这是两码事。” “他咋了?”宋安娜也奇怪,我们不是第一次来,每次都会调侃他这事。往年,他都说道士方外之人,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 可今天,怎么迟疑起来了? 然而很快,我们就知道了为什么。转过殿后回廊,一个精灵般美丽的女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姓单的,今天你就给我说清楚!到底娶不娶我?” 第二百九十五章:与君相随 - 西门街101号 - 一纸衣冠 丁香突然出现,一句话听的我和宋安娜都愣了愣。 因为我的关系,宋安娜和丁香、单羽飞也都认识,尽管只是私人方面的认识,但也知道这俩人以前水火不容的。 我愣了好半晌,回过神来后哭笑不得地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到这步的?” “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看着点地方啊?”单羽飞脸红的跟块大红布似的,不停地偷看着身后两个人的反应。 这时丁香也才注意到单羽飞后面跟着我和宋安娜,愣了愣后,脸也是唰地红了:“小、小师弟,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和宋安娜对视一眼,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说:“刚到,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我听说,那边好像有好吃的。林绍,我们去旁边转转?”宋安娜拽了下我的袖子,轻轻地说,意思就是:别当电灯泡了。 我轻笑,伸手让她挽着道:“遵命,大小姐。” 找了借口,我们转身就溜,等到了看不到他们的地方,我轻叹一声。 “怎么了?”宋安娜双手环胸,好笑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感慨。这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可是差点打个你死我活,没想到,现在倒是快成一对了。” “哼,你难道对你那个小师姐还有什么想法?”宋安娜的眼睛威胁地眯了一下。 我愣了愣,随即苦笑:“你瞎想什么呢?我能是那种人?” “哼,男人本色,你也是男人吧?”宋安娜哼了一声,迈步向前走。 我耸了耸肩,只能跟了上去,低头在她耳边悠悠地说:“我已经有了天上的月,怎么又会倾心于地上的花呢?” “呸,花言巧语的,你什么学的油嘴滑舌?”宋安娜脸红了一下,接着道,“我爸跟我打电话了,下星期二是我爷爷的八十大寿,他说让我带你一起回宋家。” “嗯?那老头子还活着呢?”我有些意外,回想一下跟宋安娜这段缘分还真的是都拜她爷爷所赐。 宋安娜狠狠地往我鞋子上踩了一脚,瞪了我一眼:“瞎说什么呢?咒我爷爷,不等于咒你爷爷?”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别生气。”我忍着疼,伸手勾了勾她的鼻梁,问,“让我去宋家,你爸爸是不是相通了,打算花两个亿让我离开你啊?” “你想多了好吧?”宋安娜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还有一件事,有个人想见你。” “嗯?谁,先说好,我现在可是考古工作者,你家族里的事,我可不掺和。”我愣愣先开口把宋安娜的话头堵死,她可是总想把我往她的事业单位里带,不过我的兴趣根本不在做生意上。 宋安娜有白了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就省省吧,先走吧,我想他现在也差不多该到了。” “是我认识的人?”见宋安娜这样,我大抵猜到了几分。 宋安娜点了点头,神神秘秘地没有多说。我们离开了赶尸派祖庭,坐着车回到市区,来到了一家饭店的包厢前边。 我皱着眉头看着这家规模不大、也不怎么气派的饭店,有趣地摇了摇头说:“这可不像你那种大家族会接待人的地方啊,大小姐。” “先进去吧,别让人等久了。”宋安娜没接我的话茬,开门走进了包厢。 我刚进去,忽然一个个大大的拥抱直接扑到了我的怀里:“哥哥哥哥!” “雨书?”我愣了愣,怀里这个小人,可不就是多日未见的林雨书么?而且桌子另一边还坐着林雨辰,比起直接扑过来的小男孩,那小女孩倒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 宋安娜把自己的外套和小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走过去坐在了林雨辰旁边。 看到这两个小家伙,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不过没想到宋安娜弄得神神秘秘的结果是他们想见我,还是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大小姐,你说的人就是他们?”我把林雨书放下,拉着他的手坐到了对面桌边,桌子也不大,就像是那种一家人家庭聚餐似的小圆桌。 “怎么?见见自己的弟弟妹妹,不该是当哥哥的本分么?”宋安娜伸手从凉菜上拿了块水晶蒸饺放在了林雨辰的盘子里,眼睛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问。 我挑了挑眉头,但也没有反驳她的话,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他们确实也是我叫了七年爸爸的人生下的孩子。 更何况,我也觉得跟这两个孩子还挺有缘的。 不一会儿,开始上菜了。上来的菜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很普通的菜色,红烧猪肉、清蒸螃蟹、番茄炒鸡蛋这些。 我看着,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本来在伸筷子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怎么了?”宋安娜看了我一眼,“不喜欢吃吗?” 我摇了摇头,夹了块猪肉放在林雨书的盘子里,看着小家伙吃的满嘴流油:“不,并不是不喜欢。相反,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菜。” “那怎么不吃了?”宋安娜问。 我伸手拿了个螃蟹,眼神带着些追忆,仿佛看到了些往昔的画面:“这个螃蟹背上有两个斑纹,就像两个眼睛一样。我小时候,经常叫它大眼蟹,不过吃不了许多,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吃的到。” “嗯?”宋安娜也放下了筷子,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说:“这螃蟹我七岁以后就没吃过了,小时候家里穷。我妈又一个人要把我拉扯大,干的活也重,要省吃俭用给我省上大学的钱。” “现在是不用省了,你也大学毕业了。”宋安娜说。 我苦笑了一下,放下螃蟹问:“这些东西,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大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的?” 宋安娜抬眼,似笑非笑地问:“林绍,你是真猜不到还是不想猜到啊?” “···”我沉默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宋安娜这问题。 宋安娜轻笑了一下,抽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带着两个吃饱喝足的小家伙出门玩去了。临走前,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好好说说话吧,我在楼下等你。” 我看着她带着两个小家伙出门,林雨书还问我怎么不一起下去。 转眼间,包厢里只剩我一个人。我看着眼前那螃蟹,心里思绪万千,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最终伸手把那蟹壳剥开,咔的一声格外清脆。 里面是满满的蟹膏,红澄澄的,格外诱人食欲。 有的时候,人吃东西未必是吃的那东西本身,而是吃的回忆。 我当时就有这种感觉,吃着这个七岁之后没再尝过的味道,心中有种十分复杂的感觉。 这时候,包厢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坐吧,干嘛站着?”我向门口瞥了一眼,手把螃蟹掰断,沾了沾酱油送进嘴里。也许是太多年没吃这东西,基本是像把那肉连外壳一起咬碎了,到头来也没吃到多少蟹肉。 那男人做到了我的对面,双手放在桌面上,不安地搅动手指,张了张嘴,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把蟹壳放在了转盘上,默默地把它转到了他面前,说:“以前,你都喜欢吃蟹壳里的蟹膏的。” 那男人颤了一下:“绍绍···” “行了,吃饭吧。”我打断他的话,将剩下的螃蟹吃完。 这餐饭吃的格外安静,只有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吃完之后,我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他的视线跟着我转动,眼神里满是挣扎和愧疚,想说什么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拉开门,等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一声,道:“我走了,爸。” 那男人又颤了一下,缓缓地应了一声:“哎。” 关门,下楼,到了门口,我说不出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就像被海绵堵在了心口。 宋安娜在门口等着,伸手递过纸巾,笑着问:“要擦眼泪吗?” “你觉得我会哭吗?”我努力眨了眨眼睛,“又不是小孩子了。” “喜极而泣,久别重逢,又不是不可以。”宋安娜伸手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走向车边,两个小家伙早就急不可耐地等在旁边,想要去玩了。 “大小姐,我有句话想说。” “嗯?什么。” “我们结婚吧。” “噗嗤,你这求婚也太简陋了吧?” “所以,你同意吗?” “那你还叫我大小姐?” “习惯了,那么···安娜,能嫁给我吗?” “···傻子。” 一纸衣冠,黄泉相伴。仅有此生,与君相随。 (全书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