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卷一:今朝 楔子 静谧的庭院,被太阳晒焉了的合欢树在夏风有一下没一下的吹拂下,缓缓地移了移投在地上的影子,复又归于宁静。 宋府花园假山的一角,两个绿衣婢女正神色小心地交谈着:“不愧是皇上亲封的长公主,今儿早上那气势,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臣服啊!”另一人立马接道:“你看见了?长公主长什么样?听说刘管家跪着都不敢起来了・・・・・・”先前说话的婢女神色神往又敬畏的打断:“可不胡说!长公主天颜岂是我等之辈可妄议的。我也只是跟在嬷嬷身后上茶时有幸见着了殿下的一片衣角,便再不敢看了!”她想起大厅里压抑的气氛和那份几不可闻的呼吸声,缩了缩脖子对旁边的婢女道:“从今以后咱们可得小心的伺候了。” 那没进前厅的婢女面有失望之色,拉住对她讲话的侍女急急地问当时的情况。两人压低了声音又絮絮地谈起了早上大厅的事,细细碎碎的讨论声慢慢漫过庭院,在炎夏的午后,替换没有蝉声的寂静。 =================================================================== “啪”的一声,一只茶杯摔落在地,碎成一块块不成规律的小瓷片。容月盯着碎裂的茶杯微微出神,出征又如何?我已经是将军夫人了,你还能休妻不成? 听到碎声的侍女走过来:“殿下,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雾色般的眼眸轻声说:“青黎,我好像做错了・・・・・・” “你没错,殿下。是边境战乱,属下相信这不是将军所想要的。”青黎扶着她走向榻边坐下。 容月眼神黯了黯:“但,他却是主动请缨请去的。” “因为他是我们的大将军啊,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去那我们战士还有谁有士气保卫国土?”青黎一面叫人收拾了碎瓷片一面扶她躺下,“殿下还是好好休息吧!昨日一刻也没个歇息的时候,今早又费神理了遍将军府,午膳又没进多少。属下去厨房弄点清淡的吃食,等殿下醒了便尝尝吧,虽比不得宫里,也还是不错的。” 容月还在出神,闻言点点头闭了眼睛睡觉。 青黎轻步出去。殿下,你的确没错,然而,整个东成国却要因你而变天了。 ================================================================ 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真正恨过一个人?她叱咤风云纵横朝堂多年,却败给一个“情”字!也独独忘了那个曾经给她遮风挡雨的他。是天意命运,还是他人有意为之,都已成定局。 当她最终放弃曾经想要紧握在手的一切时,却发现,流年光影,所有的所有,都沉淀在信任的背后不被发现,而自己错过的,是那知交未离的一片最炫目的天空。 月影里,呈现出一幕幕那个俊逸潇洒男子的微笑,或挑眉或沉思或促黠。 你还要这样笑着撑多久,修涯? 第一章:公主和亲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暗红的纱影,精致的铜镜里映出绝美的脸庞,红唇轻轻一勾,露出魅惑一笑。立在镜在的女子身着嫁衣,纤细嫩白的手指从宽大的袖口伸出,微微正了正发鬓之上斜插的一支步摇。“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女子转身对着来人笑道“嬷嬷,看我这样可好?”进来的人是越嬷嬷,五十上下的样子,她端着托盘走向圆桌搁下对女子道:“好看,公主这样美极了!” 女子是临雪国的公主,名唤方芊沐,年方15,是临雪国皇帝方芊浩的嫡亲妹妹。生的明眸善睐花颜月貌,从小就受尽宠爱。 曾13岁不到求亲者就趋之如骛数不胜数,但她据不答应。她曾说:“我方芊沐要嫁便嫁这天下间最后的男儿!”一句话不知堵了多少人求亲的脚步。 此番,东成国替临雪国解了围困之忧,皇帝方芊浩为表感激与结盟之意,欲携公主亲身前往东成国拜访,其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联姻,一直是两个国家建立盟友关系最快速的捷径。 方芊沐知道后,主动求取前去,任谁都劝阻不了,态度强硬甚至绝食相逼,方芊浩无奈之下,只得忍痛答应。 此时,她微抿了唇,对越嬷嬷道:“就这套嫁衣吧,此次去东成国名上虽是拜访临国以示友好,但若谈好盟意,本宫便着这套嫁衣嫁给他。”说话间微低了头,施了胭脂的脸颊越发显得红艳,神色带着喜悦和娇羞。越嬷嬷面带忧色,轻声对方芊沐说道:“公主可曾想好?若是后悔了皇上可以随时选他人替上。”方芊沐抬头略有不快:“嬷嬷别再劝了!本宫自己亲自求来的又怎会后悔?”声音已经拉下来了。越嬷嬷听闻只得作罢,向方芊沐道:“公主试衣也试累了,快喝点百合莲子粥坐下歇歇吧。”说完打开先前端来的炖盅,盛了一碗递过去。方芊沐面色缓了缓,径直坐下接过碗来用勺子勺了正欲喝时,忽想到了什么,搁下碗:“听说,东成国皇帝,目前后宫只有一位皇后,三千后宫形同虚设?” “是啊公主,老奴听闻东成国皇后极善妒且有手段,宫里原先有四妃一嫔,全被她暗中使计给贬出了宫,皇上与老奴也是担心公主受她的暗害。公主也知道,历来和亲公主的日子就不好,过公主何必这么执着,万一后悔了想回来可就难了。咱们临雪国有的是大好男儿・・・・・・”话未说完被方芊沐打断:“大好男儿?嬷嬷当真是老了!”她轻嗤, “那些整天只知吃喝玩乐不懂正事的纨绔也是大好男儿?只会在宴会上吟几句平词烂曲也当的上‘好’?”说罢转头对越嬷嬷道:“本宫知道你与皇兄是为我好,本宫也并非无能之辈任人宰割。况且,那皇后已三十多岁,后宫里已近 垂暮的女人如何与本宫争?她比自己的夫君大了五岁吧?色衰爱弛,再美貌的美人也有残颜的时候,她威胁不了本宫!” 方芊沐坐在那里,艳红的浓妆下,那微笑似火一般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越嬷嬷从小就看着她长大,心里清楚这位公主的脾气,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只得暗自提醒自己好好保护公主。 这时一位宫女进来:“参见公主。” “什么事?” “皇上请公主去宣德殿一趟。” “知道了,下去吧!” “是。” 宫女行礼退下,方芊沐揉揉额头,皇兄又开始劝了。 宣德殿内 “皇兄叫沐儿前来可是为了亲往东成国之事?”方芊沐走近御案又自顾地说:“皇兄日理万机好不操劳,这等事就无需皇兄费心了,沐儿已做好了准备,请皇兄放心!”案前年轻的帝王自奏折中抬起头来,与方芊沐相似的眉眼,英气的五官,带着批完折子后的疲惫之色。他抬手示意芊沐坐在他身边,然后对她说:“诸多事宜朕已经交由丞相去打理,今日叫你前来,是要你清楚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 “皇兄不必再说了。”话未完,芊沐打断道,“沐儿此心已定再无更改!你要说的沐儿都知道,无非是什么‘此去遥遥路途千里,那东成国皇后又非善类你拿捏不住她定然处处吃亏,该好好的待在家里,当什么和亲公主・・・・・・’之类的吧?皇兄你每日都在沐儿耳边唠叨,劝沐儿放弃。可是皇兄,你愿意沐儿此生就嫁于无能之辈碌碌一生吗?”她定定地看着方芊浩。方芊浩无奈叹息:“那也并非非东成国不可啊,沐儿你还小,为兄实在不愿你嫁入宫廷。日后为兄定会为你寻的更好的夫婿,何须嫁到他国去受人冷眼呢。” 芊沐坚定地摇头:“不,皇兄,沐儿只愿嫁他!”她脸颊泛红,到底是女儿家,谈及嫁人终归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她转眸深思,神色向往,面带红晕地说:“沐儿从小就听过他的事迹,对他早已心生仰慕。如今可以得偿所愿嫁于他,还望皇兄可以成全啊。”芊沐拉着方芊浩的衣袖:“哥哥,哥哥,成全沐儿吧?” 方芊浩拍拍芊沐的手:“都怪朕平日里太宠着你了,养成了你这样的性子!” 那你再宠我一会还不好,哥哥?” 以前每次芊沐闯祸时都是这样拉着他的袖子眼巴巴地喊着哥哥,他怎么也硬不下心说不。 “你呀!知道朕最舍不得你不开心。”宠溺的语气。 芊沐抱着方芊浩的胳膊开心的笑了。 第二章:面见皇后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承泰九年,临雪国国主携公主亲临东成国。帝立门相迎。 东成国皇宫 晰合宫内 “你叫什么名字?”芊沐端坐着,望着伏在地上的宫女:“皇后娘娘召见?” “回公主,奴婢碧云。皇后殿下凤体违和,故而没有出门相迎,为表诚意,特命奴婢前来请公主移步倾阳殿相续。”神态恭谨谦卑,说话滴水不露。意思很明显了,不是召见!是请!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这么伶牙俐齿,那个皇后果然不一般! 她已来了三天了,如今才来相邀不觉得太晚了吗?而她是一国之母,却在贵客来临时闭不见客!凤体违和?是怕见着比她年轻的女人吧? 思及此处,芊沐不慌不忙,对着碧云慢声道:“你先起来吧。” 她顿了顿:“原该本宫先去拜见的,但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未免打扰,所以拖延至今。今日就算芊沐去给娘娘请安赔罪吧!” 碧云起身,低眉顺眼地答道:“公主言重了,请公主这便动身前往倾凤宫吧。” 一路上,芊沐设想了各种皇后的样子,也揣测了一下她的用意。觉得她该是坐不住了想见一见自己未来的对手,因为这三天皇兄与他谈的很合,这,离自己的婚期不远了吧。 想起初见他时的样子,芊沐又红了脸。果然与自己预想中的一样,风逸俊秀,谈笑间潇洒自信。他说话时眉目温和的笑意,让人觉得舒畅无比。 边想着,走过一丛蓝色的花海,芊沐顿住了脚步。 好美!可是自己却叫不出名字,是月季的摸样,但花瓣却是蓝色的!碧云见她停了下来盯着花看,便介绍道:“公主,这是花匠新培育出来的品种,还是最近几天才初有摸样呢!” “这花,叫什么?”芊沐呆呆的看着。 “新品种,陛下说等着皇后殿下取名字。” 芊沐还想问什么,却又住了口。 蓝色,月季花・・・・・・ “公主,到了,等奴婢进去禀报。” 芊沐抬头,倾凤宫!这便到了吗? 敛了心神,隐隐地觉得比见东成国皇帝容洹更紧张,心里,竟莫名的有些,期待? 这时,走出一名淡青色宫装侍女,举止从容,行礼如仪:“公主久等了,皇后殿下在倾雨阁等您。请随奴婢来。”说着也不待芊沐喊起身便自行起来做出指引的手势,侧身让路。 芊沐心里疑惑重重:先前说在倾阳殿相候,临了又换成倾雨阁。在殿中接待才是对客人的尊重,何况她还是一国的公主,更没理由临时换了地点。 见她迟迟不动,青衣侍女再次开口:“公主请放心,皇后殿下绝对是真心诚意要见您,没有半分轻视的意味。殿下的意思,在阁中接见,更显亲切平和,将来相处也能更和睦!” 听到后面的话,芊沐脸红了又红。将来相处?这就是接受了?可是,为什么? 她不再多想,跟着青衣侍女往倾雨阁去。 走进倾凤宫,芊沐发现,不任是宫内宫外,都几乎没有守卫!连宫女都近乎没有,只有稀疏的一两个在轻手轻脚地打扫着,见到她进来才放下手上的活自发的行礼,后又继续打扫。全然不像一个皇后的寝宫!青衣侍女带她穿过倾阳殿,走过长廊,弯过花园,终于在前方隐隐的看见了一座婷婷而立的小楼。 近的前来,是一座很别致的楼阁。周围环绕着荷塘,时值七八月份,荷塘里微微开败了的荷花与青葱的荷叶相映成画,楼阁临水而建,一条竹筏一样的小桥连着陆地直达楼阁大门。 好一个玲珑的妙地!但看着简单的外表就让人觉得舒爽。 “殿下,公主来了!”青衣侍女在几尺外就隔着大门欠身行礼,没有要前进的意思。 隔了一会,才听到里面传来清晰泠泠的声音:“青黎,你带她们都下去吧,公主一人前来即可。”语气淡淡,声音轻缓,却自成威严。 这个“她们”自然指的是跟在芊沐身后的婢女和从不离身的越嬷嬷。 青黎起身:“各位请随我来,皇后殿下要单独见见公主。” “老奴从小伺候公主,娘娘不方便见更多的人,老奴便在这外头等吧。”说这话的是越嬷嬷。 青黎还未有所回应,里面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你便一起进来吧,青黎,好好招待其他人。”依旧是那不高不低的语气,不带一点起伏。 踏上竹制的小桥,门是虚掩着的,越嬷嬷上前推开门,里面的陈设一览无遗。左边靠墙是堆满书籍的书架;精致的小木圆桌,配着几张木凳;右边一张铺着虎皮的床榻紧靠着书桌,桌前开了一扇小窗,桌案上压着几张白纸,一本细薄的书摆在那里,似乎上一刻这里的主人还在看书。 书架的旁边,又是一扇门。 可是,里面空空如也,皇后在哪儿? 无端的感觉和很奇怪。她顺着门走进去,来到书架旁的门前,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一进门就是右拐弯,顺着路走,视野豁然开朗!两旁种的是无名小花,溪水悠悠的从脚下流过,空气里满是清新的青草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花香。让人神清气爽! 前方,立在水中的凉亭四周都围上了幔纱,轻质的材料含着水光的柔泽在微风的吹拂下显得异常的美!透过纱帘能隐隐的见着里面有一人,身姿绰约,窈窕万种,姿态优雅慵懒的正在干着什么。这个摸样,哪里像一个三十一岁年近不惑的女人! 又一阵风过,送来淡淡的香气,似乎有点熟悉! 这时,纱帘被人同一时间拂开钩了起来。芊沐才发现,凉亭四周的角落各站了一人,她们打起纱帘朝芊沐行完礼就径直退下。 亭中,一女子身着雪白色长袖纱衣,手臂挽着同色的纱段披帛。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倾泻,只用一支碧色的簪子轻绾着。此时正在给炉上烹茶的小壶淋上一圈一圈细细的沸水,手指纤细雪白,指甲干净圆润,呈现淡红色。顺着手上移,削瘦的脸颊,小巧的嘴,秀气的鼻,那一对恬静幽深的眼眸。她抬起头来看向芊沐,灿然一笑,天地一片灰暗,只余她的笑,在眼前慢慢绽放,如盛开的牡丹,贵气里含着素洁,淡淡的夺走所有的目光! 她含笑唤道:“千沫。” 一时之间,芊沐只觉得震惊,不可置信,激动,一起涌来,已经说不出说是什么感觉了。 芊沐眼睛起了蒙雾,她哑了嗓子,哽咽道:“嫂嫂・・・・・・” 第三章:一直在骗我!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兜兜转转那么久,只是因为自己的不确定。 芊沐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东成国的皇后,就是自己哥哥寻寻觅觅多年却无故失踪不见的人!她就是那个妙语解花的玉人!也是自己前一刻还防备算计的敌手。 此刻,那个人含笑叫着她昔日的化名,手里烹着她曾经最钟爱的松针茶。她却只能失神过后微微俯身:“・・・芊沐拜见,皇后娘娘!” 芊沐心里在喊:嫂嫂,你知不知道哥哥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离开时哥哥都多伤心多无助!你知不知道・・・现在来说有什么用?你已经是东成国的皇后了! 执壶的手一顿,继而放下,拿起旁边早已预备好的毛巾擦擦手。 “先过来喝茶。”还是这么淡淡的语气,难道你就没有一个交代吗?芊沐心里没来由的气恼。 立起身看她,她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摸样,岁月丝毫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记,反而使她看起来更妩媚动人。她正翻开两只茶杯,执壶倒茶,抬手间足可见优雅魅惑,带点慵懒的意味。 “芊沐怎敢与堂堂皇后殿下评茗论茶?” 执杯的手再次一顿。 “你怨?”还是这么淡漠的口气! “皇后殿下说哪里的话?芊沐才第一次见着殿下,何来怨字一说?” “不怨么?”她抬眸看了一眼芊沐身后的越嬷嬷,提高了音量:“青黎,还是请这位嬷嬷先出去吧。” “是,殿下。”原先带领宫女走开的侍女青黎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她躬身:“还请先行移步,让殿下和公主单独谈谈。” 越嬷嬷在听到芊沐喊嫂嫂的时候就震惊的说不出话了,此时青黎对她说什么也没反应,只是愣愣的点头,跟着青黎出去了。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申辩的吗?难道你消失了这么久又以另外一个身份出现你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嫂嫂?”芊沐再也忍不住,喊了出来!这么多年了,哥哥还是对她念念不忘,至今未娶,后宫虚设。自己不止一次看见哥哥对着她的旧衣裳流出落寞的神情,她却在这里享国母之尊。为什么,为什么她既然活着却不来找我们?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活的这么心安理得? 你就这样消失,又这样出现,还以这么讽刺的身份--别人的妻子,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芊沐喊完,泪水也终于撑不住,顺着美丽的脸颊滑了下来:“哥哥想你,我也想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对面的女子似是轻微叹息了一声,掠了掠耳边下垂的发丝,放下茶壶对芊沐道:“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又是这样!当年的她也是这样。 “沫儿,你还小,嫂嫂以后会告诉你的。” “不要,嫂嫂你现在就告诉我嘛!那个名震八方才华盖世的容相是不是很英俊啊?以后沫儿一定要嫁给他!” “沫儿你想嫁给他?为什么?” “因为他很厉害!将来沫儿也要和他以诗互传,就像哥哥跟嫂嫂一样!只羡鸳鸯不羡仙・・・・・・” “噗!谁教你的这些?竟教这些有的没的!” “哥哥告诉我的,他说他和你就是鸳鸯,跟你一起他都可以不要做仙了。” “好好好,什么都是你哥哥你哥哥,嫂嫂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也听嫂嫂的,你就告诉我吧。” “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你还小。” ・・・・・・ 回忆里那么相似的话,还当她是孩子吗? 芊沐擦了擦泪水,冷笑:“不需要!刚才是芊沐失礼了,还请皇后殿下赎罪!”不待她回答,芊沐又道:“如果娘娘没什么事,芊沐就先回去了。芊沐还要,去赴陛下邀请的蹴鞠比赛。” “沫儿!”她徒然出声,唤的是以前的昵称,“今晚的宴会不要去。” “怎么?怕我成了妃嫔会抢你的宠爱分你的地位?娘娘大可放心,以你的姿色,就是再过二十年,也还是一样美的让人无法超越!” “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她却不在意芊沐的讽刺。 “我只知道,我有个嫂嫂,叫,墨月!旁的,我不想知道!” “你来东成国之前,难道没好奇过东成国皇后到底叫什么吗?” 好奇?自然是有的,她曾问了很多人,几乎没人知道悍妒的皇后叫什么,只知道东成国的皇帝唤她阿月。但芊沐实在没有把这个和自己失踪多年的嫂嫂联系在一起。 见芊沐不说话,她缓缓的继续:“我叫,容月。” 什么!容、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芊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一步步后退,不!不!不! “你瞒的我好苦啊!原来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芊沐勉强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下,泪水似珠线一般,一滴滴掉在地上,融进脚下的土地。 “我不相信!容月不是已经・・・・・・” “是,容月已经死了!现在的容月是东成国的皇后,沫儿,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答应你,等稳定了,日后一定一一告诉你!”容月看着她,于芊沐,容月心里是怜惜的。 “你叫我来,到底是干什么?”芊沐稳了心神,定定地问容月。 容月抬头回视,眸光带雾又光影重重:“喝茶。” 芊沐瞥一眼冒着烟气的茶,那烟雾冉冉上升,绕成一个氤氲的淡圈。茶杯是茶青色圆润杯底的裂纹瓷器,杯里的茶水不见一根松针却带着淡淡的松茶香。这是她最爱喝的茶! “你不出门迎接,是不是怕见着哥哥?他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当、皇后。”她终是问了出来。 “不!我确实有点不适,况且,你哥哥他,知道我就是皇后。”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哥哥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容月看着她,目带关切。 第四章:初见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微风送凉,垂柳惬意的顺势而舞,在轻颤的湖面上映出嫩绿的朦影。 芊沐忘了自己是怎么出的倾凤宫的。 “你自请来东成国,不就是为了容月吗?” 容月一声声的问话还响在耳边,容月么?芊沐轻笑,所有人都以为她坚持要来东成国的原因是为了嫁给她自小仰慕的东成国皇帝容洹,只有多年未见的嫂嫂才能一眼看穿一语道破!是!芊沐不相信那样一个绝代风华的奇女子会就此丧生,所以她抓住这次的机会,皇室里的秘闻,她要亲自揭开! “哈哈!在这里也能遇上美人,告诉我,美人,你叫什么名字?”爽朗的声音,透着轻狂。芊沐抬头撞上一双幽深的墨黑瞳孔,里面含了似有似无的笑意。回味到他的话,一阵恼羞,竟敢调戏她!她一国公主何时被人调戏过? 等等!这里? 芊沐巡视了四周,她竟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美人,你怎么了?”见她不回答,那男子再次出声,问的漫不经心。华丽的锦服,绣金丝边的袖口上带了点淡淡的墨迹,头发上半束起,下边垂在肩上,神态慵懒,嘴角轻扬,眼眸深深。周遭的花丛好像随着他的笑,翩翩然飘了起来。这样看来,似逆着光向她走来的画中人! 月移花影动,疑是玉人来!虽然此时是白天,芊沐还是想到了这句诗。 “检查清楚了?觉得可以告诉我名字了吗?” 嗯?芊沐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人家看,她一向胆大,但在对方这样的戏谑下问出来,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她微低头,看见,这厮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这样的天气,拿扇子很正常,可是,一个这么风流倜傥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柄闺阁小姐用的桃花扇,这要怎么解释?出门拿错扇子了么? 他好像留意到芊沐再盯着自己手里的扇子看,“果然是美人爱美扇,这把扇子是我刚赢回来的,要是你喜欢,就送你当你告诉我名字的谢礼吧。”语气一挑,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扇子递了过去。 芊沐看着伸在眼前的扇子,扇面上是一幅秀巧的仕女图。 “一看便是哪位佳人之物,你怎好再赠他人?” “没有你美,再好的东西,到了美人面前也要自惭形愧了。也罢,便舍了它吧!”说完,扬手一掷,看也不看一眼。 芊沐紧了紧手里的东西,尽量自然地问:“这是哪里?”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说出来了我才告诉你,可好?”反应快,不依不饶。 “千沫。这是哪里?” 他明显一愣,似是未料到芊沐这么干脆好说话,“呵,你不好奇我的名字吗?我叫凌风,话说回来,我们的名字挺配的嘛!”马上恢复了。 芊沐不想理他,径直往前走。走过合欢树下,隐隐听见有人说话,零零碎碎的声音听不真切,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什么“主上如今”、“冯堂主又不见”、“再议罢”之类的话语,像是议事,而且是机密类的。芊沐无意涉及,正要绕开,却听见声音慢慢清晰,人在朝这边走来! 要是被人看见,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听见,人家一定会为保机密杀了她。正想着,后边一阵风动,腰上一紧,芊沐刚要开口喊却被来人捂住。 墨香味,是那个男人! 合欢树长的粗壮高大,底杆无叶上面却庞大而浓密,杆与杆之间交错却空洞,枝上花绒球一样淡粉色,风中微微摇摆。芊沐与他矮身藏在合欢树上,绒球一样的花开的茂密,与枝叶一起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底下走过两个穿蓝衣便服的男子,边走边谈着,芊沐听见其中一人道:“倒也不急,主上也需几个月才能与咱们一起出去,皇上看的紧,连出宫门也不许。”摇摇头,另一人随即接道:“那倒是,只是只有你我二人也没个什么意思,堂主也不知来了没有。暂且等等看,他八成打赌又忘了正事。” 声音远去,芊沐凝神也只听到这两句全的。头顶传来那人的轻笑:“你真是不安分,人都走远了,你还要探个身子过去继续听么?” 芊沐才发现,那个人正揽着自己的腰,而自己整个身子则因为避在树里空间不够,全窝在他的怀里!一时,芊沐不知该做何反应。那人已经轻轻一带,旋身飞下来,袍带翻飞,合欢花随之簌簌飘落,他们相拥而下,绒绒的花朵,飘洒间带着淡淡的香味,令人沉迷。 “你是故意的!”芊沐一下来就立马退开,眉目含恼的瞪着他。 凌风一本正经:“刚才为救姑娘,实在是失礼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想起脸又红了红,大胆地:“你下来的时候居然故意撼动这棵树,掉了好些花下来。” 凌风深深地看她一眼,飞快的,但还是被芊沐看见了。 “哦?沫沫原来在说这个啊,我还以为・・・・・・”他顿了顿,“你是在说我故意抱你呢。” 本来就含了这个意思,芊沐为免尴尬故意带过,他却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还沫沫?什么时候跟他这么亲了! 看见芊沐这样斜睨着他,目中带羞的神情,凌风突然伸手。芊沐一惊,侧首飞快的偏过,却见凌风抬手接了朵合欢花,粉红的花绒,到尾茎处渐渐变淡,圆润的指尖,削瘦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这个人,不简单! “我说了名字,你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了吧?”本来芊沐只是问问这里,既然他不说,芊沐也不强求。可是就在刚才,这里有人大肆放心的密谋着什么,让人不得不怀疑这里,只是问一下名字,这个人既然肯帮他,说明也不是不可以知道。 那人依旧一副懒懒的神色,眉毛轻挑,像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你说过,只要我说了名字,就告诉我这是哪里,大丈夫,要言而有信!”芊沐看着他,也慢慢的出声。 “有吗?谁可以作证?”他忽的一抛花,满脸无辜的问道,“沫沫你莫不是听错了?我几时说过这种话?” “凌风,你!”芊沐气结。 “还是叫我风吧,沫沫。” 风?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不用喊得这么熟吧! 风?冯堂主?风堂主!芊沐心念一转,想起那两人说起堂主打赌忘了正事,而最开始,凌风也拿着那柄扇子说是赢回来的,那么・・・・・・ “那我还是叫你风堂主吧,这样不是更尊敬?”芊沐不带表情地说。 “呵呵,有意思!说说看,你怎么就知道我下来的时候是故意摇动了树呢?”他笑了笑,却不回答芊沐暗含的问题,而是绕到前面的话题上去。 这还用说吗?芊沐在心里想,你带我上去的时候顺风而扬,不见一丝一毫的动静,这么好的轻功,怎么可能在这么简单的下树动作上失手弄出那么大动静?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我撞动了树么? 他似是也不要芊沐回答,笑了下,回身快步走过。很久之后才传来他的声音,却让芊沐再次愣住。 “倾心苑!” 容月,你,到底是谁? 第五章:兄妹心结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你,哎!等一下!”芊沐朝那边喊了句。 “哦?沐沐舍不得我吗?”原本走出好远的凌风,这时又回来了,蹲在合欢树邻近的一棵树上,还涎皮赖脸的问芊沐。 “・・・・・・这里,怎么走出去?” “那我带你出去,你可要记得我啊。”他跳下树,那棵树丝毫不受影响,分毫不动。 “走吧,往这边,那里有个池塘,种了好多荷花,你我可以边走边欣赏。唔,开始你怨我摇动了那棵树掉了好些花,我本为了让你更看好我的潇洒,不想你是个惜花之人,倒是令你不高兴了。现在我邀你一起赏赏荷花,就抵了那一地落花吧,如何?” 他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忽然回头:“对了,你住哪个宫里?” 这一问,芊沐才发觉不对!这里叫倾心苑自该是后宫,这些人怎么可能这么肆无顾忌的出入? “又在想什么?跟上来啊,叫我带你出去你自己倒是在后面不动。” 芊沐快步跟上。 ----------------------------- “公主,你可回来了!急死老奴了。”一见到芊沐,越嬷嬷迎上前来,面色焦急的问着。 “出去走了走,嬷嬷不用担心。”芊沐此时在想事,下意识的握紧手里的东西,敷衍般的答了句,就进内殿去休息。 翻开手上的东西,是一块小小的玉牌,雕刻着复杂的盘古斧,与荷花交缠相映,显出一种神秘的味道。刻工细致入微,连斧上的细小月形标志都清晰可见! 这是她离开倾雨阁时,容月塞在她手里的。更主要的是,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叫凌风的人第一眼看她事眼里闪过的杀意,却在瞥见她手里这块玉牌的时候放过自己! 那把桃花扇,扇面上绣的是一幅莲华色女图! 刚刚凌风带她出来的时候,她要求在晰合宫很远的一个地方停下,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住晰合宫,他却一改无赖的性子深深地看她一眼,好似什么都知道一样! 容月怎么知道她是以前的千沫? 史书上都说容月容相死于承泰元年的一场宫变,可是,为什么,那一年她却活得好好的在另一个国家嫁给还不是皇帝的哥哥? 承泰四年,还是她嫂嫂的容月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哥哥一夜憔悴,险些殉情,却原来,他知道嫂嫂的去向! 既然史书上记载容月已死,那么,她又是以什么身份登上皇后之位的,又要怎样堵住悠悠之口? 这一切似乎错综复杂,而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公主回来了吗?” “回来了,正在内殿休息。” “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才。” “你先下去吧。”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芊沐被打断思绪脸色有点苍白,回神看见芊浩走进来。 “皇兄・・・・・・” 自从登基以来,芊沐的性子大变,她变得成熟安静,从不肯再在人前示弱。很少看见她露出这样的形容,更遑论用这样软软的语气叫他。芊浩叹口气,走进她,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去哪里了?嗯?” “皇兄不是知道吗?”芊沐淡然一笑,脸色有点苍白。 芊浩皱起眉头,刚才他进殿时,看见芊沐的第一反应就是藏起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东西,让她这样警觉? “怎么了?你脸色这么苍白,今晚的宴会,就不要去了吧。”芊浩也不多做查问,看见她脸色发白,心疼的问。 “那怎么行呢!沐儿作为一国公主,怎可缺席!”芊沐不带感情地说,继而嘴角轻扬,眼底毫无笑意,抬头对芊浩说:“原来,皇后娘娘的身体不适,是因为有孕了呢!” 她看见芊浩的身体一僵。 “皇兄不用担心,沫儿只是走累了,稍稍歇会儿,就好了。”她转头,不看自己的哥哥,“嬷嬷,我今晚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越嬷嬷进来,犹豫道:“公主,你脸色不好,今晚就别去了吧?” “今晚就穿那件嫁衣吧,听说今天下午蹴鞠赛上,已经谈好了。”芊沐不理会越嬷嬷的劝,淡淡的出声安排。 “这・・・・・・”越嬷嬷拿眼瞟着芊浩。 “这跟皇兄有什么关系,他会去,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那你便去吧,到了宴上,少喝点酒。那件嫁衣,可以不穿。” 什么!芊沐一瞬间不解,抬头看着芊浩。 “你是我妹妹,我怎舍得你嫁于他国?”芊浩按着她的肩,“我知道你在闹脾气,但哥哥疼妹妹,天经地义!” 芊沐眼眶微湿,就是不肯落泪,那么多不知道,那么多隐瞒!可是,他是最疼她的哥哥啊!自己怎么能这么任性呢?而且,自己好像也没有问清楚,可能哥哥是有苦衷呢?回想以往的种种,幼年她淘气,闯的祸总是哥哥帮忙一力扛着,什么事都怕自己受委屈,这么好的哥哥,自己为什么要不问清楚就生气呢? 越嬷嬷默默的退出屋子。 芊沐的泪终于滴下,她一下子扎进芊浩的怀里哭道:“哥哥,我看见嫂子了!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就是嫂嫂,为什么?嫂嫂就是容月啊!” 芊浩原本抚在芊沐背部的手,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蓦地一震。 第六章:御宴(上)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凉风习习,栖芜宫内一派通明,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却寂静无声。 宏大规模的皇家御宴设在此地。 这不是临雪国来到这里时的第一次大规模设宴,但,传闻中的皇后要出席了。因此,众人都翘首期盼格外安静。 说起东成国的这位皇后殿下,连东成国的很多臣子都未见过庐山真面目,兼她悍妒成名,独霸后宫,很多人不满她的专宠,纷纷上表要求陛下纳妃纳嫔,都一一被压了下来。连着,好几位弹劾她的大臣首当其冲受到了降职甚至罢官!朝中的势力在那段时间一撤干净,皇上在殿上发话,要是没有皇后就不会有今日的皇帝!神秘至此,让人不得不好奇她的摸样。 传闻,她曾夜访将军府,导致当时一力弹劾她的名将薛靖被派遣边境,从此远离盛京。 传闻,她曾在御书房笑谈政事,当时在御书房里的老尚书陈霍奇羞愧无言,辞官回家。 ・・・・・・ 凡是见过她的人,似乎都撤走了,如今朝堂大都是新秀。有几位老臣,却也未见过她,就连登后大典,她也未曾出现。 这样一个身负盛宠的人,不是皇上太爱了就是手段太强了! 如今,她终于要面临众人,真正意义上的以国母的姿态,出现了! 尽管她的种种,没人知道。但朝堂上下,没有人敢对她不敬。那些迂腐的老朽官员,亦是如此。 几位角落处先到的官员闲的无事就悄悄咬耳朵:“这个宴会竟比的上第一次接见临雪国贵宾时的宴席!我估摸着,莫不是皇后殿下的缘故?”那人回道:“何止,连我们这些小人物也能分得一席,当真是沾了皇后殿下的光啊!” “我听说你见过皇后殿下?” “嘘!”那人闻此神色惶恐,眼睛朝四周瞄了瞄,方才拉了同僚的袖子低压着嗓子:“小点声儿!要是传出去了,可是要倒霉的!况且,我也只远远的看了,本不确定那就是皇后殿下,但隐隐听见她旁边的侍女喊殿下,你想啊,我朝没有公主和皇子王爷,能被唤作殿下的,除了皇后殿下,还能有谁?” “那倒是,你可有看清?”也压低了声音,带着好奇,明显的,又是一个八卦的人。 “隔的远,那次似是殿下出宫去菡苑游玩,我才有幸得见其姿啊。”语气里满是惆怅的意味,似想到了美好回忆一般。“那日我原是经过菡苑去拜访丁大人,绕过后院的杏花林,远远看见一个女子立于花枝下,一袭水袖折浅舞的让人沉醉,那姿态,曼妙得很呢!那美态,赛过了一林子茂密盛开的杏花!不觉多站了会儿,她却停了下来,旁边一侍女上前唤了声殿下,我才惊觉这是菡苑!竟目睹的皇后殿下跳舞的姿容,一时大气不敢出就走开了。” “今晚殿下出席,终于可以见见了!” “我们位置这么远,只怕也只见得殿下的衣角。” “是啊是啊。” 这边两人谈的正欢,忽听得一声高喊: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晴公主到!” 安静,四周全部噤声,半点声响也无。 自先进来的是两国皇帝,并立而行,两人皆是便服,避免了龙袍相撞的尴尬,但装束华丽贵气,都现出君王之气!其次就是众人千盼万盼的皇后殿下,紫缎裹身,腰身略显丰满。也是常服素饰,妆容细致,脸隐在暗处明灭不清,行走间仪态从容举世无双,没有皇后的行装却气势十足。稍后一点的是临雪国的公主,一等一的大美人,云色宽袖随服,穿的也随意。 似乎他们几个并不是在赴什么国宴,而是相约去把酒言欢! 反观各路臣子,皆官服肃容,与那四人极度不搭。 行过殿中,更加的安静,一阵抽气声,这,就是皇后殿下么?也难怪陛下宠爱至此!通明的烛火里,姣好的恬静清越的脸,挂着淡淡的微笑,她不是绝顶美女,却怎么也让人移不开眼!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环绕着美好,带着说不尽的风韵,举止优雅。目光,是看不见底的朦胧雾色,映着烛光,点点星星的亮人!像绕着烟雾安静地开在夜色里的睡莲,妖冶而清远。 待四人坐定,众人也随之抹汗坐下,呼啦啦的一室衣袖摩擦的声音。 上菜上酒,开宴。 酒酣迷离,好不欢畅!帝后双双站立,举了杯酒。 “今晚,朕,与皇后一同宴请友国的国主和公主,也邀诸位大臣,与民同乐。”举杯,一一划过。芊浩与芊沐连忙起身,端起酒杯。容洹转向芊浩继续道:“今日在此,特与贵国赫立盟约:从今往后,若有危难之处,彼此鼎力助之,倾力解围。绝不推脱旁观,袖手以待!” 第七章:御宴(下)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按理这是一次两国正式结盟的场合,但却在言笑晏晏的酒席上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不过主子们的意思做下属的又怎么好随意推测呢,只得应声附和,暗暗在心中疑惑。 众人齐齐举杯,高呼圣上圣明,千秋万代,和平永固! 酒宴欢庆,歌舞伴场,丝竹管弦之声不觉盈耳,真真是其乐融融。 忽的音乐一变,带着迷离的主音,弦弦扣人,似从远方飘来的仙乐。一叠一叠,高高低低的节拍隐隐和着清脆的铃铛声。 就在此时,殿中央的舞女同时张开手臂集体旋转,队形忽换成围绕的圈形,衣服在同一时间换成碧色,又散开。殿外,叮叮当当的铃声踩着音调,一步一步翩然进殿。水纱遮面,粉色舞裙,下摆处开的极大,旋起来层层叠叠如荷花盛放,手缠菱丝,一舞一转间瞬间绽放,如影如幻。 她缓缓飘移进来,手腕间系着细细的铃铛,随着她的舞动发出清晰动听的声音。虽然遮了面,但眼神魅惑,似含了万种风情,让在座的众人看傻了眼! 这种中土江南婉约舞蹈和西域异族风情舞蹈的结合,除了地小名胜物资丰富的临雪国,再不会有第二个国家有这个本事能舞得如此美不胜收无懈可击! 琴音叮泠泠泻下,如洒在人们身上一般清灵舒爽。 安排这么绝色的女子献舞,看来临雪国的意思,是要献出这位公主跟东成国联姻了! 在临雪国,这种舞蹈只有皇家女子才有资格习得,也只有皇家的人才会从小就由专门的舞娘指点练习。 这种舞,特点突出,易学难精,要求颇高。 它有个非常诗意的名字,朝荷玉露。 不用想也知道,这位跳舞的女子,必是公主无疑了! 想到自家那位悍妒成名的皇后殿下,众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从殿中的女子身上移到端坐在君王左侧的人身上。只见她微笑如常,并未因眼前的局势而撼动分毫,反而愈是笑的深深,哪里如传闻中一样悍妒无忌?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低眸看了看,轻抿之后放下斜睨了身边的夫君一眼,正好容洹也在满面笑容的看着她,两人目光相撞,彼此一笑。 如此、而已。 倒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紧啊! 此时琴声一转,如在春风中的漫步的惬意被突如起来的骤雨打断,急速的飞旋,快而干脆的点点琴音,殿中的表演也跟着由开始慢调的舞转为快而绚丽的舞,女子急速地旋转着,如花开满殿。轻甩出缠在臂上的菱丝,化成深红色的缎纱飞舞在她手间,透过红色的纱帛,那烛光点点明灭不清,摇曳生姿,让人沉醉。 芊浩的右边,是芊沐,她在那女子进来时就白了脸。 芊涓! “那件嫁衣,可以不穿。” “你是我妹妹,我怎舍得你嫁于他国?” “我知道你在闹脾气,但哥哥疼妹妹,天经地义!” 芊沐想起今天下午芊浩对她说的话,觉得异常讽刺!皇兄,为什么?为什么是芊涓?她知道自己不联姻,也必有另一人代替,但是,那是芊涓啊!是几个月前还满脸红光对她说:芊沐,我要嫁给小禾哥哥了! 她不信皇兄不知道! 芊沐转头去看芊浩的表情,可惜逆着烛光,芊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似感觉到钱沐的注视,他转过头,看着芊沐,关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看你脸色白的,告诉你了可以不来,非要逞强!” 芊沐一动不动,目光隐动,映着星星点点的烛火,晶莹透亮。芊浩探过身去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容洹也转过头来关心地问:“晴公主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这一问,惊动了在座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收回,貌似关心地注视着公主。 没有人看的舞蹈卡在那里,立在中央的女子因为转的急了突然停下来收不住势,眼见就要摔到地上出丑,一国公主在两国面前摔倒,而且还是因为跳着本国最引以为豪的舞而摔了,这要是传出去,就是一个国家的面子问题。 就在众人转脸不忍看她跌倒的摸样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亮光闪过去,正好卷起先前飘起的菱丝,顺势一带,缠着女子旋了几个圈,合着未断的琴声舞完最后一个动作。舞蹈,完美谢幕! 好快的反应! 那道亮光,是一段白绫,此时白绫的一端卷着菱丝缠住女子稳住了落势,也将本来并未结束的舞蹈带出了最后的结尾动作,将舞蹈强行截止了!而琴声,竟也这般不偏不倚的配合着! 白绫的另一端,在皇后殿下的手里! 容月手一扬,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白绫,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转身眉眼一动,向着容洹道:“公主定是不甚酒力,臣妾就先带公主下去休息吧。” 容洹点头:“嗯,这样也好,阿月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一直低头的芊浩这时抬头,看着容月,淡淡疏离的一笑:“还未恭喜皇后,喜得麟子!” 容月回以一笑,刹那间芳华尽显,芊浩一呆,不自然地别过头,对芊沐道:“你就先回去好好歇着吧,反正宴上也没什么大事。” 怎么没有大事,芊涓要嫁给容洹了,这不是大事吗! 芊沐目光一闪,刚想辩驳,容月却一把拉了她的手:“手这么冰凉,快回去歇着,召御医好好瞧瞧!”说罢用眼神示意芊沐不要说话。 回望殿中站立的女子,芊沐点点头,没有出声,似是虚弱的很。 第八章:楼外楼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芊沐选择跟着容月出来,众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皇后殿下飘飘然带走公主。很显然,他们还未从刚刚那绝美一救中反应过来,他们的皇后殿下,会武功!而且,明显是个数一数二的高手! 路过殿中央时,芊沐很想上去拉走刚被救下的女子,她也看到了那一幕。容月不动声色地一挡,芊沐忽然注意到跟在容月身边的人不是那个淡然的侍女青黎,而是她第一见到的碧云。 芊涓垂眸立在那里,只是在容月挡住芊沐的时候矮身行礼:“多谢殿下相助!” 舞蹈停下,众多伴舞的舞女分开立成两列,低眉顺眼地朝经过的容月行礼。容洹靠在椅子上,神态放松地看着容月的背影,露出浅浅的笑。芊浩侧过脸,只定定地看着手里的酒杯。 一切这么安静,似乎有什么不对。 栖芜宫的一个垂帘处,这个时候步出一位淡青色宫装女子,神态微冷。她走近对着碧云说道:“公主不适,你速去请太医去晰合宫候着。”碧云一听,才反应过来,“奴婢先行告退!”说完行礼快步出了殿门。 芊沐才发现,原来一直弹琴的人是青黎!可是,她怎么会这种曲子?而且看容月的样子,似乎毫不意外。 芊涓知道吗? 为什么觉得这么奇怪? 青黎走过来恭谨地立在容月身后,再不发一言,一起出了殿。 出来了才发现外面的空气有多好,容月拉着她,路过一片荷塘,顿了会儿。 “凌风,小邯那边怎么样了?” 暗处花丛里走出一个人,正是白天见着的凌风!他看见容月拉着的芊沐,挑了眉,飞扬了语气答道:“一切如常。小沐沐,又见面了,真快啊!这可一天都没到哦。”后面是对芊沐讲的,还是白天那么无赖的口气,没有一点收敛。 容月偏过头来斜看一眼凌风,凌风立马咳了几声,装的一本正经。还抽空对芊沐挤了挤眉,明明很滑稽的表情,他做出来却很耐看。 “这位是临雪国晴公主,闺名方芊沐,我的妹妹!”容月似笑非笑地加重了后面的语气。 凌风开始听了没觉得什么,一听后面的话就苦了一张脸。老大的妹妹?芊沐看他的表情变换,那俊秀的脸故意扭在一起,煞是可爱!容月跟青黎也笑了起来,凌风一脸不干的样子,嚷嚷道:“青黎你竟然也当面笑我!”青黎放下掩嘴的手,转过身去,淡然清声道:“好,我背着你笑吧。” “噗!”芊沐实在没想到,这么冷的青黎竟也有这样一面,忍不住,笑了出来。 ================================================================================= 群芳过后西湖好,狼藉残红。 飞絮蒙蒙。垂柳阑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 垂下帘栊。双燕飞来细雨中。 盛京 最繁华的淮河畔上,错落着各种商业街屋,此时虽是夜间,但人来人往,一派兴隆,好不热闹。临河,各色画舫船只或穿梭或停泊,大红灯笼的光亮衬托着远方飘来的悠远歌声,带着身在梦中的错感。 众多船只中,一艘小巧的精致客船,缓缓游行在河面上。船头悬挂了一盏暗红灯笼,与别的船只一致无二。只是,无任从哪个角度看里面都漆黑一片,船头上站了个看起来略粗狂的船夫,正大着嗓门跟对岸绵香阁的姑娘调笑! 一个姑娘声音虽大却很悦耳:“内行看门道,你们外行啊,当然只能看热闹了!” 只听他笑道:“小老汉倒是会唱几句。”说罢,扯开了唱:“江上数青峰,看不遍峨眉风骨,心驰往兮······”只吼歌一样的吼了一句,那船身微不可察的轻颤了一下,周围已是哄笑开了,有人大声儿说:“我说葛老二,你唱的那是什么姑娘能明白吗?再说了她也不姓‘江’啊!是吧,哈哈!” 附和的人声渐大,他却浑不在意周围人的笑话,继续唱:“长望眉山兮,采撷最是晚归行。巫山阻兮风雨下,兴尽花深误归家!”豪放的声线,嗓音却低沉,把原本缠绵靡艳的词曲唱成了另一种不同闺阁的风格。 周围笑声不断,对面绵香阁的楼上栏杆处倚着几位姑娘,灯光幽暗,几位美人的身影看起来绰绰如花。听到这里都齐齐朝他笑啐了一口,先前说话的姑娘却接了唱:“林间鸳鸯醉,数不尽伊人颜翠,情难禁兮。回首巧笑兮,情愿最是知心意。树木隔兮枝叶覆,语低香近倩知无。”声音清脆,玲珑浸心,把这首《采莲曲》唱的婉转低回,让心舒心。 这首词有个不是典故的典故,说的是一个书生,考了几年秀才不成,转而回家成亲。一日出门,遇见了当地有名的采莲女江莲心,自此相思成灾,每日经其家门翘首张望。后听说江莲心喜欢有才气的人,于是大笔一挥写下了这首《采莲曲》,水平不怎么样,却在某一日被人解读成了淫词艳曲,还配了多种曲调竞相传唱,他也一词成名,赢得佳人顾。这首词写的欲含不含,唱出来风格各异,因此风靡一时,成为当时的一道亮点,连小孩都会哼唱! 听见有人接唱,周围的笑声渐无,都还未从那美妙的歌声里回过神来,那姑娘唱完笑对葛二汉道:“你可欠我半首曲子,记得还我,我叫秦瑶。”然后回身径直往里面去了,身影消失在暗处。 秦瑶?这回大家都醒了!这不就是绵香阁的头牌红人吗!她一直神秘不见踪影,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能见到,更没想到她会以这样接唱的方式唱歌。大家都在艳羡葛老二的好运气,一唱歌就把大人物给唱出来了! 但葛老二没什么动静,众人都以为他是高兴地丢魂儿了,毕竟秦瑶姑娘主动示好可谓百年难遇。 “喂!葛老二,你高兴的傻啦?”有人看他没反应,出声问道。周围又一阵轻笑,笑他有福气却没胆子享。 他摆摆手,粗着声音对着船上漆黑的内舱说:“小老汉要去会佳人啰,客官可否行个方便将船往岸边靠靠?” 船内似有人点头,他哼着刚才的调调,慢慢悠悠的把穿划向岸边。 对岸各色楼屋林立,灯火通明,繁华至极。 “哈哈,没想到‘葛老二’你这么能唱啊!哈哈······”绵香阁一间房内,一名年轻女子拍着刚才唱歌的“船夫”的肩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那“船夫”脱下毡衣,露出一张英俊年轻的脸庞,哪有刚刚在船头唱歌时的粗狂?他耳根微红,岔开话题问:“主上上来了没有?”那女子也微收了笑意,抬首扬了扬,用下巴指着对面的厢房:“在里面呢,你刚才是第一次唱吧,哈哈,太好笑了!”她不肯放过损他的机会,笑的毫不客气。 那“船夫”名叫葛煜邯,跟这位女子黄樱目前是恋人关系,两人一直在对吵中积累感情。 “还不是你!非要跟来,要是换了别人就不用我出面找秦瑶了!”葛煜邯一脸无奈,“好了,别说这个了,你怎么知道唱这个她一定会见我们?” 黄樱睨了他一眼,忍住笑意:“你待会儿自己去问主上吧,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嘛!” “我去看看主上谈的怎么样了。”起身要走开。 “你不唱我就告诉楼里所有人你今晚唱了《采莲曲》,你是要唱给我一个人听呢,还是唱给他们所有人听?”嚣张的语气。 脚步顿住,一副吃瘪了的形容,依照他们的性格,完全,有可能用各种办法让他开口。你行! 第九章:副楼主其人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于是,红盛一时的绵香阁二楼雅间里,一位黄衫女子捂着肚子笑成一团滚在床上,而对面,一个男子面带尴尬,脖颈泛红,正坐的笔直地,断断续续地唱着艳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上,数青峰,看,不遍峨眉风骨。・・・・・・・心驰,往兮。长望眉山兮,采撷,最是,晚归行。巫山阻兮、风雨下,兴尽,花深误归家・・・・・・” 一脸苦相,唱的心惊肉跳,他对正在打滚的女子道:“可以了吧?我唱也唱了,饶了我吧!” 黄樱坐起来,顺了顺气,犹自笑着,一拧眉,脸色说变就变:“反了你!枉我放心你去接洽副楼主,却居然对着别的女子唱这种曲子,你倒是将我至于何地?”又板着脸,继续道:“你倒是欠了人家半首曲子,可有想好怎么还?嗯?”尾音拖着长长的,听的葛煜邯一阵发寒。 刚接到主上的命:划船去接副楼主。他一阵高兴,归于楼外楼门下这么多年,楼主也就是主上大人,好歹一年能见个几回,可这个副楼主,几乎是没踪影!只能从碎碎散散的话题里感知到还有这号人。 难得就要露面了,他立马精神抖擞,却见主上派人递过来,一套,深禾色厚重的,船夫专用的毡衣? 葛煜邯偏过头,有点不自然“这是主上的命令,我只是在执行。没有,没有其他意思。”他强自逼自己自然淡定地回答。 黄樱“唰”的一下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的踱到他面前,面带阴沉。葛煜邯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却坐在那里不敢乱动,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了?我,我,真的没有,没有其他意思的!”黄樱走近他,俯身下去,盯着他的眼睛看,忽的“扑哧”一声,笑的灿烂,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葛煜邯方知被戏弄了!耳根显得更红了,愈发的局促。 只见黄樱伸出食指,邪气地挑了他的下巴,吐气如兰:“记住,‘采撷最是晚归行’的后果,就是・・・・・・”她停下来,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家法伺候!”说完推开他,立起身正经道:“秦瑶,就是副楼主!”用眼光扫过他,笑的揶揄得意:“半首曲子哦・・・・・・” 绕过他,往对面的房间去了。 葛煜邯却一个哆嗦!秦瑶?副楼主?半首曲子?他有种想钻地洞的感觉! 他们的副楼主没什么特点和爱好,但唯一突出的就是,大嘴巴!早知结果是一样的,他何必硬逼着自己憋唱了歌给她听啊,黄樱又耍了他! =========================================================== “阿月啊,真是好巧哦,我一回来,你就有空出宫啊?你夫君也放心你出来?也不看紧你。”说完瞄了瞄容月的肚子,一脸讪讪兼懊恼的样子。她就是刚刚接唱的女子秦瑶,也就是楼外楼的副楼主,大家眼里飘飘如仙的绵香阁红牌姑娘。 绵香阁表面是一家普通青楼,实际却是楼外楼在盛京的一个据点。先前绵香阁还不算红火,甚至少人有问津。但自从秦瑶的加入,绵香阁一跃数步,成了鼎鼎大名的一等娱乐场所,所以可以看出,秦瑶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厉害。 在平常人眼里,秦瑶就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她从入绵香阁以来,名声一壮再壮,也是约定俗成的只卖艺。秦瑶的水袖舞在盛京乃至整个大国都无人能及,她能立于荷叶上翩然起舞,舞起来身姿轻盈如绵绵的水花扑打在岸上,有种清漓漓的感觉。 没人知道的是,她很好八卦,兼本人其实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尤其爱宣扬各种他人秘事,所以楼里的人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她却对她的爱好唯避不及!生怕有什么糗事被她知道,这也是葛煜邯知道她就是副楼主的时候打哆嗦的原因了。 其实,秦瑶原名叫覃姚,进绵香阁时特意改了,所以葛煜邯也没注意,毕竟秦瑶太有名了,他实在没这种联想的本事。 容月端起面前的茶杯,只浅笑地瞅着,也不喝。听到覃姚这样说,抬了抬眼,平静地说,“他近来想着该如何分配手里的一对兵器,无暇顾及到我也很正常。” 话音一落,覃姚几乎是闪过去接过容月手里的茶杯,笑的一脸谄媚:“茶水凉了吧,喝了对你和孩子都不好,我去换一杯吧。” 容月:“・・・・・・” 芊沐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覃姚这才发现容月后面跟的不是青黎。 “咦?这位是,新来的?”她捏着杯子上下打量芊沐,那目光,就好像老鸨在审视一个即将卖身的姑娘一样。 芊沐感觉怪怪的,开口道:“我叫千沫,这里,是绵香阁还是楼外楼?”容月飞快的看她一眼。 覃姚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着说:“这里啊,你想它是哪里,它,就是哪里!” “我的茶,你不打算换了吧。”容月淡淡的抛出一句话,覃姚一听却“呀”的一声,道了一句“马上就去!”就飞快的冲出门去。 芊沐有点咋舌,讶然地看着她毫无形象地飞跑出门,转头看着容月,目带疑问。 容月朝她一笑:“她想要那兵器很久了。” 芊沐:“・・・・・・” 这时一个黄衫女子推门而入,劈头就问:“主上,这位可是副楼主?”她望着芊沐,惊讶的表情毫不掩饰,这个哪像倚楼接唱,大肆调戏“葛老二”的秦瑶啊! “这是千沫,主上带来的新人,好好关照人家啊。”黄衫女子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回答了她的话,黄樱转身,看见一位淡描黛眉,略施薄粉的清丽佳人,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笑的很是温婉端庄。这位才是副楼主?很有个样子啊,黄樱在心里说。 这样想着,黄樱很欣慰。但,前一刻还一派庄重的人,一个闪身,错开黄樱,弯着腰递着茶过去:“有点烫哦,阿月要慢点喝。”那动作,可以说是极度的谄媚和小人! 她叫主上“阿月”,那自然就是副楼主了。黄樱咳了咳,定定地站着抱了个拳:“属下木旗堂堂主黄樱,参见副楼主!” 覃姚回过头笑眯眯地看了看她,说:“那唱歌的小伙子不错哦!” 黄樱噎了一噎,有点讪讪地接道:“哪能跟您比啊,他就随便乱唱的。” 芊沐只觉得这里的一切跟雾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容月向她道:“你先认识她们几个吧,以后再带你去见楼里的其他人。”然后回身这才开始介绍道:“这位是覃姚,楼外楼的副楼主;这位是黄樱,是木旗堂的堂主。”说完对黄樱说道:“小邯呢?” 黄樱扑哧一笑,又开始笑开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回答:“他在对面呢。”又换了个腔调:“好像是难为情吧,跟副楼主大人对上了歌,正在那边不自在呢!” 容月也展颜一笑,如软软柔柔的清风,格外的舒爽。“是你又取笑他了吧,你们两个就没个消停。”黄樱努努嘴,想了会儿,又憋着笑。“我去叫他过来,有人要认识。”说完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芊沐就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进门,首先就是抱拳对容月恭敬道:“主上!” 覃姚立刻啧啧地打量起来,芊沐发现,那目光竟跟打量她的时候一样!她把这人当女子看么?“你就是船上唱歌的那位吧?”语气是肯定,然后摸摸下巴接着说:“真是不错的小伙子!” 葛煜邯抱拳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小伙子? 第十章:惊变前夕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对面一位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的少女,对着他夸奖道:“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葛煜邯的脸,红了,又绿了,最后又红了个彻底。 他慢慢平息,微微转过去手一拱:“见过副楼主!”黄樱忍不住又笑了出来,煜邯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她无谓地顶过去。 容月见状也不管不顾,只由着他们闹。芊沐只好出声打个圆场:“你就是划船时接我们的那个,嗯,唱歌的人吧?” “噗!” “噗!” 是黄樱和覃姚两个人笑了出来,而葛煜邯的脸,由红转青又变黑了! 芊沐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只得尴尬地继续道:“我叫千沫,刚上船时没来得及打招呼。” “葛老二,欠我半首曲子哦!”覃姚笑意深深,“多亏了我接着唱了,不然准得露馅了。”葛煜邯一脸讪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红红的。黄樱也低了头,看不清表情。 容月这才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继续介绍:“这位,寒旗堂堂主葛煜邯,大家都叫他葛堂主,你也这么称呼吧。”芊沐倒是一愣,这里来的全是堂主之类的大人物,难道只是为了见一见她吗?容月又转头向着煜邯道:“你也别不自在了,这么多年毛病硬是没改!这是千沫,我的妹妹。”芊沐先一步:“葛堂主。” 葛煜邯听闻,更加不好意思了,对着芊沐结结巴巴道:“不,不敢,千,千姑娘,如果不介意,叫我,葛。葛大哥也成。”黄樱咯咯地笑着说:“要不小沫沫叫他葛大汉,葛老二,也可以。”芊沐轻轻一抖,怎么这些个堂主都爱叫她,小沫沫? 还未待芊沐回答,容月已起身道:“好了,黄樱你带沫儿去后院熟悉一下我们楼里的事宜,我还有事要回去了。”芊沐一惊:“我不用回去吗?皇,哥哥一定会着急的。” “有凌风在,你哥,不会想太多的。”容月答的很随意。芊沐却想偏了,不会想太多?难道哥哥跟凌风・・・・・・?回想起初见凌风时手里的那柄扇子,那扇面上为何绘的是莲华色女图呢?难道,他和哥哥是另一个莲华色?不对,哥哥对容月的心意她看得出来,绝不是假的!那就是凌风一个人了!难怪他听到自己是晴公主时一脸挫败,原是因为觉得可能得罪了自己未来的小姑么? 容月也不知道芊沐此时已是思虑了百转千回了,同时还腹诽了一下凌风。黄樱已接口道:“你不用担心了,凌风可是厉害的。来,跟我走吧,顺道给你讲讲我们的大致规模。”说着就拉起芊沐往后院走。 “我们楼外楼只分旗四堂不设分部,你刚才见的有寒旗堂的堂主和我,木旗堂的堂主。对了,以后你就叫我樱姐姐哦!副楼主很少管我们,我也才第一次见着,不过你以后尽量要离她远点。”“为什么?”芊沐有些好奇,明明覃姚看上去那么活泼开朗,为什么要远离?黄樱一脸沉痛:“你以后就知道了。还有凌风,是风旗堂的堂主,那家伙长得一副好皮相,就是人太狡猾了太诡异了,也远离点。”芊沐立即点头,表示明白。 “还有一个堂的,也少惹为妙!是申旗堂的宗辰,他擅使毒,一般人都不敢跟他太近,怕被下毒!”黄樱说着好似很怕的摸样,芊沐有点奇怪:“自己楼里的人他也下毒吗?”“怎么不下?只是别人致命的毒药,而我们则是下痛不欲生的毒药,他手法高明,你可能什么时候着了他的道都不知道!” 致命?痛不欲生?两者有区别么? 但芊沐还是点点头记下了。“其余的倒也没什么,我们组织不大,但主上也说了,贵精不贵多!”黄樱说起主上,脸上带着一种深深的敬佩,虽然她们之间主仆之分不明显,甚至可以肆意说笑,但芊沐感觉的到,她们都有一种由衷的臣服。 “我负责的是医药这一块,凌风的风旗堂主要是搜集消息和打探各种必要的秘事,邯大块是负责执行各种任务的,而那个毒药师宗辰就是为我们提供各种毒药・・・・・・”黄樱边走边说。路过一大片池塘,种满了荷花,芊沐忍不住问了:“为什么全是荷花的?就连玉牌上的图案都是荷花。”黄樱有些讶然,主上竟给了她玉牌!看黄樱沉默,芊沐以为这个不能随便说的,刚想说“其实也可以不用知道”时,就见到黄樱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泽,带点闪闪的期盼,低声说:“我,能不能看一下下玉牌?就一下。”然后低声嘀咕:“听说那个玉是上好的古玉,能值不少钱呢!” 芊沐:“・・・・・・” 这一帮人,真的是容月一手带出来的?全是什么人啊! ========================================================================================= 待黄樱拉走了芊沐时,容月也打算回去,她慢慢地捏了帕子拭唇,又悠悠地转身,然后吩咐葛煜邯该干嘛干嘛去,仿佛不急着回宫。葛煜邯一脸解脱的表情,匆匆行了个礼就夺门而出!身后覃姚忍无可忍,终是上前一步拉住她:“我的祖宗啊!好好好!怕了你了,我是来见薛靖的。因为凌风那小子上回去靳山,回来时路经岷梁不小心说了句靳山大捷,我就・・・・・・” 容月回身,语气平静:“靳山是北琉蛟的边界山脉。”覃姚点头,容月继续:“平城在北。”覃姚还是点头,容月看她一眼:“岷梁在南。”覃姚再次点头,说:“你想说什么?”容月只继续循循善诱:“我派给凌风的任务是去探琉蛟国的情形,顺便去平城接一个人。”覃姚点头,有什么不对吗?容月无法,干脆坐下慢条斯理地解释:“这样的行程,怎会‘路经’在南方的岷梁?” 覃姚一愣,总算开了窍,她恨恨地说:“那凌风小子又耍我!说什么靳山告捷,原来是为了把我骗来!”她记得凌风说靳山大捷时还一副不小心说漏了嘴的摸样,分明是故意引她来盛京!容月笑笑,摇摇头:“是我的主意。” “你说去平城接一个人,到底是接谁?” “薛靖!” “怎么会?他不是在靳山前线吗?” 容月莫测地看她一眼,覃姚微微不自然地偏开。 “靳山早就不足为患,有小禾在,一样能破。他前去平城接洽郝兰齐,也该回来了!” 覃姚有点忿忿然:“当初他怎么能上表弹劾你呢!如今好容易派他出战,又去平城接什么劳什子的人!还有啊,他已经回来了?”明明是关心人家,偏偏这样说,容月也不点破她,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别扭。 “郝兰齐?不就是琉蛟国直属的大部落呼和兰屿大汗的二世子吗?”覃姚现在才注意到薛靖以外的人。 容月这才抬眼正式看她,轻轻地叹息一声,才说:“容洹一直跟我说他很好奇你是怎么当上副楼主的。”覃姚嗯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换了话题。 端起茶杯,翻开杯盖微刮了刮浮在水面上的的茶叶,饮下一口,才慢慢道:“我如今也很好奇。” 覃姚:“・・・・・・” “这些事过些时候再告诉你,如今我要你回盛京,是因为・・・・・・” “主上,皇上召你立即回宫!” 容月一凛,忙急声问什么事。 “临雪国皇帝遇刺,负伤在身。” “即刻回宫!” 第十一章:遇刺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芊沐犹自不知芊浩遇险的事,正在听黄樱跟她讲楼外楼的各种事宜,只觉得楼外楼这个组织可谓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你们,是怎么加入楼里的?” 黄樱垂眸,目光漫过眼前的荷塘,悠悠的云层里透出无边的迷幻光亮,隐在蒙蒙不清的雾后,带出浅淡的极光,耀人炫目。 “就是,那样。” 极轻的一句话,幽幽地不似回答,却含了那么多感概。 这样一个生性活泼的人,在提到以前的经历时也露出迷茫忧伤的摸样。芊沐想,她们在遇见容月以前,定是心灰意冷! 黄樱忽然敛了敛神色,笑的勉强:“你本名不叫千沫吧。”声音淡淡的,芊沐却是一惊。 “也没什么分别,不过是个称呼,千沫,是我行走江湖的名字。”芊沐尽量说的轻松,“而且,我也更喜欢这个名字。”黄樱望着她一笑,是啊,这个有什么重要呢? 气氛好了点,两人正打算说点轻松愉快的话题,就见到覃姚急匆匆走过来。隐隐的不安在心头漫延,果然,覃姚一走近,就皱起眉头说:“宫里派人来说皇上请主上回宫,主上临走交代我安排千姑娘的诸多事宜,千姑娘,请跟我来。”她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也不给芊沐理顺的机会,就请她走。 芊沐觉得不安在扩大,笼罩在心上,压着她。“因为什么?”芊沐不动,立在那里问。 覃姚见她固执,只好说:“临雪国皇帝遇刺,主上已经赶过去了。” 什么!哥哥遇刺? 如果不是很严重的话容月不会这么急着就回去,看来很危险! “我要回宫!”说完抬步就要走,覃姚拉住她:“应该不严重,主上已经去了,她吩咐我安排好你,意思就是不要你回宫,千姑娘,请配合!”话到后面已近强硬了。 芊沐冷笑,不严重?不严重她为何走的时候还要特意嘱咐看好我?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目光一凛,说话语气一硬,竟有种不容辩驳的气势。 覃姚也不弱,她一正姿态:“千姑娘请配合我们,不然我们也不介意强行留住你。”她本就是楼外楼的副楼主,该拿气势和威严的时候,丝毫不落下风。 芊沐连连冷笑:“她是算准了今晚会有行刺吧!开始欲劝我不要去赴宴,结果我还是去了,她就安排一场演出引我出来!她怎么会这么狠心?为了一统江山,竟・・・・・・”说到后面再也没办法说下去,眼眶泛起层层雾气,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她抬手擦擦眼睛,继而生冷地说:“我是一定要去的!如今遇刺的是我的亲哥哥,你们没有权利阻止我!” 黄樱关心地看着芊沐,对覃姚说:“就让小沫沫去吧,毕竟是人家哥哥受伤了,难免担心。”然后觉得不对,惊道:“你,是晴公主?” 覃姚依旧一副不可撼动的摸样,对芊沐时公主的身份也不表示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了。 芊沐目光一闪,黄樱只见有什么光亮一闪而过,继而看就芊沐的脖子上抵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你,不要冲动啊!这是干什么?”黄樱立马反应过来要去夺下那把匕首,芊沐一个闪身,抵的更用力,脖子上溢出点点血,看的黄樱惊慌失措。 覃姚抱着手臂挑眉冷道:“姑娘觉得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有用吗?” “至少我知道对你们主上有用!” 不管容月是不是要真的要杀皇兄,她三番两次把自己从宴上引开就表示,她不会要她的命。 芊沐睁着眼睛,无畏地看着覃姚,手上的匕首闪着冷冷的寒光,脖子上的血痕更深了一些。 覃姚安静地看着,眼里是一片寂静。 ==================================================================================== 容月赶到冶德殿时,灯火通明,偌大的殿堂跪了一地的太医,明灭不清的烛火摇曳影动。 一个踉跄,后面跟着的青黎伸手扶了一下。 床榻上,那个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双唇泛着紫光。 容月一滞,走上前来。容洹伸手扶了她:“来了。” “怎么会遇刺?” 是什么人,可以突破重重禁卫军,直接行刺最里面的人?还能在这么多高手面前成功,看来不同寻常! 容月已无暇去想那么多,询问的目光看向容洹。容洹扶她坐下,再慢慢地道:“事情从急,来不及反应刺客已经得手,我们的人里面,有内奸!” 容月疑惑的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容洹却不再看她,转头对着一地的人道:“治不好,你们也无需再活了。” 淡淡的话,底下却是惊了一片! 气氛闷而压抑,这时,门开了,奔进一位少女。 “皇兄!”看见躺在榻上的人,芊沐一阵收紧,快步过去,扑上榻前。 芊浩脸色苍白的如一张宣纸,紧紧抿着的唇呈现乌紫色,身上盖着薄被,芊沐伸手一掀,胸口处赫然是剑伤,伤口很深,泛着乌黑的血迹。芊沐脸色一白,倒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皇宫大内竟也这般不安全!我们信任贵国,才撤去一切防备安心在此,不想,我皇兄的安危原是不用贵国费心的!”她挑眉大声斥责,凛冽地语气带这一种威严,这方是一国的公主!她又是讽刺一笑:“还是,贵国根本不打算跟我国好好结盟?若是如此,芊沐也可做主解除盟约!但若想兵不血刃就取我临雪国,也未免太自得太看不起我临雪国了吧!难道就这般欺我临雪国无人?” 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却无人辩驳。毕竟,是他们失职了! “晴公主息怒,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也一定医好你们的国主。”容洹面带愧色,郑重地说着。 第十二章:衡儿的来历-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碧绿的芳草连到了天边,飘落的红花覆盖在茫茫的水面上。 芊沐看着荷塘开的异常妖艳的花,她忽然想起自己曾问过黄樱,为什么是荷花? 荷花——是死亡之花。不对么? 已经过去了三天,太医依旧束手无策,芊沐已是心急如焚。如果,真的是容月下的手······芊沐望着茫茫的天际,忽然觉得好悲凉。 正在出神,忽听到有响动,似草丛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个垂髫发髻的小小男孩儿探出头来,左看看又看看,然后扒拉扒拉出来。 芊沐看着,觉得他的姿势很是怪异!只见他一颠一颠地爬出来,一只手撑地爬行,另一只手捂着心窝的地方。然后很小心地在地上挖洞,力气太小,只能更加用力了,他在那里刨的忘乎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在盯着他看!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埋掉什么东西。芊沐觉得奇怪,这么一个小小的男孩儿倒是从哪里来的?而且,看他的穿着,邋遢的褶皱衣袍,不像他这个年纪穿的色调,倒像是大人的旧衣服改小了给他穿的。 他是谁? “小弟弟,你在这里干什么?”芊沐和颜悦色地打招呼。 那小男孩儿转过头,似是吓了一跳,一脸戒备地看着芊沐,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心口。他瞪着大大的眼镜,写满了戒备与惊恐,跌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往后挪。 芊沐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疼。她蹲下身去,轻声细语地说:“别害怕,姐姐不是坏人,你在干嘛?姐姐可以帮你啊。” 他仍旧惊恐,却敛了戒备。芊沐再近一点,声音越发放的温柔:“让姐姐来帮你吧。” “······衡,衡儿······” 嗯? 芊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告诉自己的名字。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嫩嫩的新芽滴过雨水,带点颤颤的发抖。 芊沐心里一阵柔软,温声轻笑:“衡儿,好名字啊。” 衡儿眼里一亮,似乎这样的夸奖对他来说很惊喜,这样的目光,不知怎的,看的芊沐微微发酸。 “你在挖洞吗?你要干什么?姐姐跟你一起挖好不好?” 他愣愣地,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放开一直捂在心口的左手,芊沐目光扫过,是一个小小的油纸包,纸片已经泛黄了,看样子是很久以前的东西。 “我能看一看吗?” 再次轻轻点头,将纸包递了过去。 芊沐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心里只觉得这个油纸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金锁,刻工精致,花纹奇异入微,正面刻着小小的字,凝神去看,是“则敏贵麟”,想了想,翻开反面,果然“福泽吾衡”。是他小时候别人送的金锁,而这个别人,是他的父亲! 她又仔仔细细地包好,油纸包起来零零碎碎地响,指了指他刚挖的地方,说:“是要放在这里吗?” 衡儿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芊沐开始挖,她丝毫不在意手上沾染的泥土,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小洞,芊沐把纸包递给衡儿,示意他自己来。 衡儿看着纸包,有一瞬的犹豫,然后放下去,芊沐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埋了金锁,芊沐想拍拍衡儿的头,一看自己手上的泥土,又收了回来。衡儿看见了,默默拉过她的手,用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帮她擦干净。芊沐又是一阵心酸,她任衡儿擦完她的手,然后轻轻拍拍他的头,又拿起他的手,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两人这样你帮我我帮你,很温馨。空气都似乎不那么炎热了。 两人相视一笑,芊沐牵了他的手站起来,问:“你住在哪里?姐姐送你过去好不好?”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芊沐好奇,“你是不知道自己住哪里还是不认识路?”衡儿目光带怯,芊沐心下也知他必定身份特殊,低头摸摸他的脑袋:“那你自己知道怎么回去吗?”“嗯。” ==================================================================== 容月守在床前,此时正拧干了毛巾给芊浩擦拭着额头。芊沐进来,上前接过毛巾动手擦了起来。容月苦笑,这三天来,芊沐一直不理她,也未跟她说过一句话。 “你大可放心,我若想害死他,三天前就下手了。” 芊沐擦拭的手一顿,继而继续擦着,也不作声。 容月慢慢起身,打算回自己的寝殿。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芊沐的声音带点犹豫,还是问了。 容月回头看,芊沐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小张黄黄的纸片,看起来撕的很谨慎,因为周围都比较平整。接过来一看,容月脸色大变! “这个你是哪里来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怎么了?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对? “没,没什么,我在路上剪到的。觉得很奇怪就给你看看。” “沫儿,你想瞒着什么?捡到的?你在哪儿捡的?” 芊沐闪躲,嘴里依旧不肯说实话:“就是再回来的路上。” “你还不说实话!这个你怎么可能捡到?”容月举着纸片,厉声道:“这是前朝御用信纸,十几年前就销毁了,你在哪里捡到的!” 芊沐一惊,瞪大了眼睛:“什么!前朝?” 容月看她一眼,定定地说:“你看过什么人对不对?这个从哪里撕下来的?”御用信纸比一般的信纸要厚一点,这张纸虽然很旧了,但看边缘还是新的,很明显是刚撕下来不久。 芊沐一脸震惊,衡儿是前朝的人?可是他看起来才七八岁啊!东成国的前朝大宇国在十七年前就灭了,但若不是,那这个纸笺又是怎么回事?金锁!那个金锁上面写的是“则敏贵麟,福泽吾衡”,到底是什么身份,能拥有那样那样一把精致小巧的锁? “沫儿,沫儿,沫儿!” “啊?” “你在想什么,到底怎么来的?”容月皱皱眉,唤了好几声才见她回应,明显有什么事! “你等我一下!”芊沐说完飞奔出门,留下容月立在那里迷惑。 第十三章:衡儿的来历-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芊沐顺着原路走去,在一堆丛草夹花的地方停了下来。那里的土是翻新的,正是刚刚跟衡儿埋金锁的地方!她本来看见那油纸的材质就觉得不对,而且还在上面印有隐隐的龙纹!于是就留心在包回去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撕下一小块。 她动手挖,挖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住了。她想起衡儿看她眼神时的戒备和惊恐,这样一个小孩子,要每天这样去过日子,看他穿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心里就不好受,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到底该不该挖出金锁给容月看? 芊沐犹豫了,衡儿那样清澈的眼神在她脑海里盘旋,他是相信她的,不然不会让她看那个自己用手护着的纸包了。他那么宝贝那个东西,却也肯让她拿在手里看! 想起他们相互帮对方擦手,想起摸他脑袋时那毛茸茸乱糟糟的头发,芊沐忽然不想挖出那把金锁。 ====================== 冶德殿内,容月自顾自坐在床榻边,芊沐进来时也不抬一下眼眸。 “可以不追查这个吗?” 容月这才抬头,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刚才一刻失控和严厉的人不是她一般。 “可是,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芊沐猛地抬头,容月气闲淡定,指了指刚刚替芊浩擦拭的毛巾,上面有淡淡的黑泥土,印着湿嗒嗒的痕迹,是她拿过的地方。芊沐脸白了白,看着自己的手。 容月犹觉不够一般,又伸手指了指芊沐身上的衣裙。芊沐立马低头看,衣带处是黑色的泥土印记,替衡儿擦手时留下的,她竟粗心至此! 容月开口道:“这些泥土色泽乌黑,是土质层深厚、排水性良好的沙壤和黑壤土。”看芊沐一眼,又道:“它是种核桃的地方,只有那里是阳坡和背风处。是宫里唯一一处专门种核桃的地方。” 芊沐已是一脸惨白,她只想保护衡儿,直觉告诉她衡儿的身世必然不简单,但她就是想保护他! 一声淡淡的叹息,清浅而悠然。 “沫儿,你哥的毒还未解。自从五年前‘容相’中毒的事之后,陛下撤了所有宫里医术稍有不精的人,如今宫里御医的医术,怕是很难有人能越过。” 芊沐一惊,“容相”中毒? 容月继续道:“至今没有人能解得了你哥的毒,就连御医用尽了办法也没能解,难道,你不想想这其中的缘由吗?” “因为什么?” “因为,他中的毒不是我们这里的。” 芊沐眼睛一缩!那是哪里的?跟衡儿有关吗? 容月持起芊沐的衣摆,伸手扶上那些黑色泥土,慢慢道:“你,去了宵云宫,对么?” “是,我去了,可我并没有见到什么人!相反,我看见了一个孤苦无依,衣衫褴褛,无助凄苦的小孩子!皇后殿下!你是皇后,是母仪天下至尊至贵的女人,你可曾想过没有自己的衣服穿,只能穿着大人穿旧的衣服再改小拿来穿?你吃穿不愁,锦衣玉食,可曾想过有一天要防备的过着日子吃着馊了的东西?”芊沐记得,替衡儿擦手时,那残留在他手心的食物碎屑,带着馊味儿!芊沐心里再次划过心疼。 容月不置可否,点点头,颇有种了然的样子:“你果然是见着了东方衡。” 东方衡?为什么这个姓氏这么熟悉?却怎么也不记得了! “只是,你说什么?孤苦无依,衣衫褴褛,无助凄苦?吃着馊了的东西?”容月的脸上闪过一层一层阴霾,越来越下沉了! “殿下,越嬷嬷殿外求见。”青黎的声音淡淡地扫了过来,散了一室压抑的气氛。 芊沐这才记起,自从皇兄遇刺,就一直没有见着她。刚想开口说快让进来,就听见容月清冷的声音响起,寒似腊月的大雪,冷冷地刺骨。 “让她殿外跪着,临雪皇什么时候醒,便什么时候起吧。” “为什么?” “或许你皇兄知道!”容月抛下这句话,冷笑一声,站起身,扬长而去。 经过跪在门前的越嬷嬷时,容月微俯身,扬起唇角,轻笑一声:“虽然还不知道你是谁,但若不是因为你没有害沫儿意思,本宫早就容不得你了!”声音带笑,神态闲闲,似在交代什么不轻不重的任务。但只有越嬷嬷知道,容月眼底毫无笑意,声音里带着不可抗拒的霸气和冰冷! 立起身来,步态从容地离开。 一阵微风拂过。 越嬷嬷这才惊觉,自己的背部已经汗湿衣衫,风吹过,一阵寒栗! 芊沐不知殿外发生的一切,她略略沉思,才记起容月让越嬷嬷跪在殿外的事,立刻起身跑去殿外。 “嬷嬷,快起来!”芊沐上前欲拉起她,越嬷嬷却侧身避开:“公主还是让老奴跪着吧,这样老奴心里好受点。” “起来再说好吗?” 越嬷嬷坚持不肯起。 “若是因为皇后的话,大可不必,我们临雪国随时身在东成,但还是有自己的规矩,不由他国言罚!” “公主不必再说,老奴对不起公主和陛下,唯有祈求陛下早日获救,否则老奴长跪于门前以谢罪。” 芊沐叹了口气,看了看越嬷嬷。 “公主,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老奴受不起啊!”越嬷嬷一声惊呼。 芊沐面对着越嬷嬷跪下,和她齐平,坚定地看着她。 “我虽然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但是,嬷嬷,我相信你!我和皇兄从小就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会不会对不起我们,由我们自己说了算!” 越嬷嬷眼眶红了,她偏开头用衣袖拭了拭快夺眶而出的泪水,已是哽咽。 “公主・・・・・・” 第十四章:衡儿的来历-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倦收缃帙,悄垂罗幕,盼煞一灯红小。便容生受博山香,销折得、狂名多少。 是伊缘薄,是侬情浅。难道多磨更好?不成寒漏也相催,索性尽、荒鸡唱了。 芊沐不知道跪了多久,冶德殿也出奇的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越嬷嬷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喊着,她一直没动,只想跪,却连跪的理由也不知道。 “公主,你快起来吧,老奴求你了!” “公主不要再跪了。” “公主这是在折煞老奴吗?” “・・・・・・” 一声一声,芊沐也充耳不闻。 月上柳梢,昏染银光。 越嬷嬷一直在期盼有个人经过这里,好让她请皇后殿下过来,在她的认知里,皇后对芊沐的爱护,不比她少! 芊沐只觉得时间很漫长,一寸一寸,似乎永远不会走完。眼前的场景一点一点虚化,带着迷离的色彩,让眼前模糊了一片。 越嬷嬷的声音却变远了,似怕她走了一般,扶着芊沐。 迷迷糊糊,是谁的声音穿过云雾,泠泠清悦,带着淡淡的梅花冷香,轻轻抽走最后的意识。 “沫儿。” 定是在做梦,皇兄醒了么? 芊沐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 素白的衣袖,袖口处绣着繁复的花纹,淡绿色的线绣,图案奇异,跃然在布料上,凹凸起伏却又不夺衣服的美怡。雪白凝脂的皓腕上带着一只细茶色透晶镯子,手上拿着一个东西正细细地打量,看起来优雅从容。顺着手往上,清丽秀气的脸,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而眼底一片冷意。朱唇微启。 “探出来了没?” “・・・・・・还,还未・・・・・・” 嘴角笑意更深,放下手里的东西,容月身体稍前倾,愈笑愈深:“哦?对方竟这么深么?那倒要好好会会了。” 凌风抱拳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这个主子,平时没事平易近人,甚至和蔼可亲。一有事情,那浑身散发的寒意,大伏天也能让人滴冷汗。此时,她虽在笑,但眼里的冰冷却让凌风仿若要冻住了。看来这次的事,让她动怒了! “继续去查。另外,芊涓的事最好不要耽搁,外面并不知晓临雪皇中毒昏迷不醒的事,宫里但凡知道此事的人,不相干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容月吩咐完这些,又盯着凌风看,嘴角带笑,凌风一阵紧张。怎么了?难道又有什么事吗? 容月轻轻一笑:“你,很好呢。” 几个字,却让凌风如遭雷击!主上这样说,不是有什么很难事情要办就是要倒霉了!他顿在那里,等着容月发落。 容月却是重新拿起先前放下的东西,又端详了起来,笑的一阵诡异。这更让凌风紧张了! 就在凌风差点撑不住的时候,容月终于开了金口,但是,她却是说・・・・・・ “不急。” 什么?这算个什么! “这个,好好拿着,去仔细地查,三天之后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见着你!” 凌风一看,一把精致小巧的金锁,带着旧式的味道,却很精美耐看。他拱手:“是!” 心下奇怪,以前也没这样过啊,一把锁,要查三天,还一定要回来?难道这个就是那个很难完成的任务?想到这里,凌风正了正身姿,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青黎走过来,看了凌风远去的背影,向容月道:“晴公主已经安妥好了。” 容月点点头,想了想,道:“去制一把一模一样的锁,要年代和时间看起来也一样。”青黎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我忽然觉得,她姐妹的婚礼,于情于理她都该参加。不管她怎么想,把锁放回去以后,再替她把药性解了吧。” 青黎点头称是,退出门去。 容月揉揉额头,缓缓呼出一口气,望着窗外,神色黯了黯,思绪飘远。 要怎么办呢?芊浩的毒不解,容洹会失信于临雪国,沫儿会恨她,而她自己,也不想芊浩有事。 那天容洹对她说,“事情从急,来不及反应刺客已经得手,我们的人里面,有内奸!” 声音不高不低,但周围的人定能听到,容洹这样说,有什么目的? 这几天为了救芊浩,容洹已是焦头烂额,但容月看的出来,他并不是真的着急。他国皇帝在自己的国家出事,传出去的话,无论怎样都会影响自家与其他国家日后的往来。 正想着,就听青黎的声音响起:“给陛下请安!” 容洹过来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如玉。 走过来,揽着她的腰,一手慢慢地抚着容月的腹,嘴边终于带着真切的笑意。容月回抱他,叹气声长长地溢出,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不愿起来。 容洹慢慢拍着她的背,温声道:“又在劳神,太医不是说怀了孩子要好好休息么?你总是这般,不肯放心任何人。”容月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我不知道该怎么放手让别人来,容洹,你教教我好么?” 她抬起头,普天之下,也只有容月一人敢这样叫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国主。 容洹皱了皱眉头,看着容月的眼睛,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助和迷茫,从未有过的悲凉。像一道道轻轻的据草,不够锋利,却划开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发生什么了?” “衡儿过的不好,对不对?” “阿月,你该知道,我留他终归是不好的。我也,不能留他。” “你答应过我好好让他长大,从此过着平民的生活再不知晓世间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我也不再见他,任他远离宫廷朝堂。” “他也活到现在,不是吗?” “容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容月抽回手,转首望着窗外,再不说一句话。 “则萱的事,你还在怪自己?” 过了一会儿,容月仍旧不说话,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容洹一阵心疼,替她披上一件外衣。 正欲走开之际,容月伸手拉住他。 “我知道,可我过不了自己一关。衡儿是则萱留下的血脉,我答应过则萱要好好让他长大,我也答应你不见他,可是,他还在宫中不是吗?”容月继续慢慢地道:“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也知道那样让你为难。容洹,让一个人像一张白纸一样活着,他便再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了。” 容洹震惊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么多年来,我有哪一天不是背着恶名活着的?”容月的声音里带着轻笑,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过去,眼神也毫无波澜。 容洹抱住她,缓缓地收紧自己的手臂。 “不,谁说你一直背着恶名活的?在我眼里,你就是你!”你,一直是那个在花丛里翩然跳舞,那个掷杯朝堂冷斥愚臣的人!那个我一直爱着的人,那个在墓前卓舞成殇的少女,那个仅一眼,就深刻不忘的女子! 容月终是累了,望着她呼吸清浅,双目阖着,纤长的睫毛覆盖下来,投下淡淡的光晕色阴影,容洹眉间忧色加重。 他站起来来,背对着睡着的容月,负手临窗而立,眼神阴沉:“来人。” “陛下!” “从今开始,截住楼外楼传过来的一切讯息!”淡淡的声音,却是霸气十足,再不见刚才与容月温声细语时的儒雅摸样。 “是!” 刚刚出现的人又一瞬间消失,无声无息。容洹回头望着容月熟睡的容颜,眼里漾着漫漫柔情。 ========================================================= 嘿嘿,,写的不好,还请亲们尽情地指出并批评!我期待你们的意见啊~~~~ 第十五章:国婚-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轻柔的夜色打向窗前,窗外,几株合欢树迎风招展,有绒球簌簌飘落,在寂静的暗夜,增了几抹灵动的亮色。 有隐隐的说话声,夹杂着杯盏碰撞出清瓷的叮叮之声。 芊沐慢慢地睁开眼,眼前模糊的画面开始清晰起来,妃色菱花纱帐,这里,是晰合宫。 “公主醒了,青姑姑,公主醒了!”一名小宫女看见芊沐睁眼,兴奋的都忘了招呼芊沐,就撒欢儿一般跑出去喊着。 芊沐在心里诧异,自己到底怎么了?难道身体不济到跪了不到半天就昏倒? 这时珠帘散动,一只手掠开珠帘,另一只手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手的主人,自是青黎无疑。 她清冷的面孔不带表情,在药碗散发出的热气氤氲下显得柔和婉约。 “公主醒了便喝药吧。殿下吩咐过,您昏了一天,未进滴水,得先喝了这碗药才好进食。” 芊沐倒是第一次听见青黎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的面孔在重重雾气后显得很是和顺,不同以往的冷淡,是个大美人呢!有一瞬的失神,芊沐觉得有点尴尬,竟然盯着一个女子发呆了。 青黎却浑若未觉,端了白玉碗上前,热气一圈一圈,消散在上空。 “公主喝药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苦。” 芊沐直觉想笑,可是看见青黎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忍住了。她接过碗一饮而尽,果然不苦,青黎拿回碗,道了声奴婢告退就要退下,芊沐叫住她:“等等,你,也是楼外楼的人吧。” 青黎回头疑惑地看着她,似乎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问。是啊,其实真的不需要问,一定是啊。 “不是。” 什么?不是? 青黎淡然出声:“待会儿奴婢会让人送些清淡的食物来,公主刚醒没力气,好好歇歇吧。” 这么一说,芊沐果然觉得浑身发软,饿了一天,确实没力气。 刚想又躺下,忽然又跃起。 “嬷嬷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里?” “公主放心。” 说完再不停下,径直转身走了。 芊沐有些莫名,就这样?放心?可是我连情况都不知道要怎么放心? 门又开了,先前那名激动的宫女端着托盘走进来。她的神色看起来还是那么激动,眼里都闪着莫名其妙的兴奋,好像自己醒了她的天也就亮堂了一般。一阵悠悠的香气飘入鼻中,是过萝麦片粥!这样一闻更觉的饿了。 那宫女端上前:“公主,用些膳食吧,你饿了一天了。” 一尝,口感稠而味道含香,藏了一丝熟悉的问道,不禁问道:“这是,御膳房做的?” “是皇后殿下亲自下厨做的呢!”说着那眼神还不住地往芊沐的身上瞟,皇后殿下对这位公主真好,陛下拦也拦不了。 芊沐执勺的手一顿,难怪这个味道这么熟悉,分明是几年前她曾煮过的粥! 那个宫女还在兴奋,眼睛一闪一闪,面带羡慕的说:“连陛下都吃醋了呢!呵呵,殿下也不在乎,说:要是你饿了一天,我也给你煮。倒是把陛下给堵住了。” “你当时在旁边吗?” “是啊,奴婢是殿下派来伺候公主的,当时正等着这碗粥出锅呢。” “派你来?先前宫里的人呢?” “宫里要办喜事,本来就人少,现在人手不够,全派了去。公主放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 “办喜事?”想到那晚在大殿上跳舞的芊涓。 芊涓?是你吗?那晚芊沐犹自不敢相信是芊涓代替自己和亲。 “哎呀,公主有所不知,这是国婚,所以在宫里举办,那公主已加封津蘅公主,即将嫁给・・・・・・唉,公主,你干什么?公主,你要去哪里?” 后面传来那个宫女的声音,芊沐也不理会,掀被下榻就往外跑。 芊涓,我怎能容你代我?本就是我一意孤行要来东成,我怎能毁掉你的幸福?国婚,你果然是嫁给这个皇帝么?容月,你又怎么会答应? 倾凤宫三个烫金大字赫然在前。 “哎呀!”迎面撞上一个宫女,手里的托盘滑落,精美的华服散了一地,芊沐有些愣愣。那宫女已站好了,看见是她,立马俯身行礼:“奴婢该死,公主赎罪!” “这是・・・・・・?” 宫女立马跪下道:“公主赎罪!奴婢不是故意打翻您的礼服的!” 礼服? “碧云,怎么了?”是青黎的声音,芊沐这才看清面前的宫女是碧云。 青黎步出倾凤宫,看见芊沐,一愣,行礼道:“晴公主万安!” “这是给本宫的礼服?可是干什么用的?”芊沐一瞬回神,望着青黎问道。 “津蘅公主大婚,公主作为她的妹妹,自当出席。” 碧云出声自责道:“公主赎罪,青姑姑赎罪,奴婢不慎打翻了衣服。” 青黎拾起地上的华服衣裳,看了看道:“想也没被勾坏,拿浣衣局嘱咐好生清洗再送来。”碧云接过低头就要退开,芊沐冷冷开口:“临雪国只来了一位公主,那便是本宫,哪里还有什么‘津蘅公主’? “‘津蘅’是刚加封的,你昏睡了一天,自是不知。” “殿下。” “殿下!” 青黎和碧云同时朝门口那个刚出来的身影行礼,恭敬地喊着。 “碧云,你先把衣服拿下去处理好。” “是。” 容月这才对着芊沐,又道:“成泰九年七月初八,晨公主来访东成,栖芜宫设宴相迎。” 七月初八,就是晚宴的那天!‘晨’是千涓的封号,那晚真的是芊涓!可是她能说什么?“晨公主来访东成,栖芜宫设宴相迎”。表明了东成确有以公主之礼来接待芊涓,临雪国来的,不止她一位公主! 芊沐冷冷一笑:“你会答应吗?听闻贵国皇后殿下最是悍妒呢!”这话极是失礼,连一旁的青黎都变了颜色。 容月却是扬唇一笑,如三月阳春初绽的桃花,清丽又带着妖娆,柔媚的五官散发着四射的光彩。 “悍妒?那又如何?” 好狂妄的一句话! “所以你会答应津蘅公主嫁入宫中为妃吗?” 芊沐不解,为何容月这样不在乎?难道她就这么自信容洹不会变心吗? “我根本不打算让她入宫为妃。” “什么?那国婚是・・・・・・?” 容月正视她:“你忘了那天晚上我跟你说了什么?” 第十六章:国婚-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那天晚上? 那天她跟容月出来,一转头就厉声质问:“为什么不让我带她出来?” 容月却是很浅地瞟她一眼,说:“她特意来此,为了今晚,她准备了很久。” 芊沐有些莫名,准备了很久?可是芊涓不知道这个是联姻的吗?容月帮芊涓的那一幕到现在还记得,芊涓竟似认识容月一样,那句“多谢殿下相助!”听起来,更像是在对熟人说! “可是她即将嫁给你的夫君!” “不会。” “为什么?” “我自有安排。” 然后凌风就来了,往荷塘走去才发现有一艘小巧的民间画舫型的船只,隐在暗处看不真切,但从外面来看一片漆黑,船前挂着暗红色的灯笼,这跟船似乎有点不搭。这里是皇宫,但是,这样不动声色地就能安排一艘民船进来,真是令人震惊! 船尾站着一位披着毡衣的船夫,他只是远远地站着,好似有点别扭。 芊沐正诧异着,容月对她道:“今天想让你去见见我的组织,你可以加入我们。”芊沐愣愣地看着她,组织?容月身为一国皇后,暗中有势力并不奇怪,只是为什么要告诉她?芊沐是一国公主,两人之间不应该有过多交集的。 “你的组织介绍给我?” “嗯,你也加入吧。” “为什么?” 容月一直淡定的神色露出一点疑惑,似是不解为什么芊沐会这么问。 “你不愿意?” 这样的问句,这样的神色,芊沐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说:“我愿意。” 容月一笑,正要说什么,凌风窜过来,一脸喜色地说:“沫沫,你要加入我们吗?我在风旗堂,你也来我这里吧,沫沫,沫沫・・・・・・” 芊沐还真没想到这个凌风这么大胆,白天揽过她的腰晚上又来拉她的手!还一口一个沫沫!她略略挪开位置,凌风却像甩也甩不掉的粘糖,也跟着移过来。容月开口:“哦?怎么凌风你很喜欢我妹妹么?” 手上清静了,耳边也清静了。 凌风讪讪地嘿嘿一笑:“主上看您说的,这不是跟楼里新人认识认识嘛,哈哈,哈哈。”笑的干巴巴的。 “楼里?什么楼里?” 容月却凌空飞起,一袭素色的轻衣在夜色中格外耀眼,衣带飘袂,翻飞成蝶,点缀了暮色里的沉寂,好美啊!还未回过神来,容月已经微微轻盈划宽大的衣袖,袖手立于船上,声音清泠地传来:“上船慢慢来告诉你。” 凌风一脸“正经”地说:“沫沫你不要紧张,我带你上去哦。”语气里夹了丝不可抑制的兴奋,正准备抱起芊沐飞往木船时,芊沐的身形一闪。 目瞪口呆。 云色宽袖随服,此刻在半空中划过荷塘,青丝飞扬,身姿轻盈,一个漂亮的旋身,也立在船头容月的旁边,期间夹杂着她带笑的话。 “风堂主多虑了,这点距离,千沫还是可以的。” 那对面伊人美目盼兮,巧笑嫣然地看着你,凌风却是一怔。她会武功?那今天白天怎么? 容月也笑了:“沫儿的轻功是我亲自传授的,虽算不得很厉害,但这么一点距离,足够了。” 凌风泄气,飞身上船时,容月却一挥衣袖,一阵强劲的外力硬是把还在半空的凌风给挡回了岸上。 “主上,这是干什么?” 本来就有些不快,这主上竟还挡着他,凌风一阵郁闷。 “我和千沫去,你就留在宫里应变。” “为什么是我?宫里不是有青黎吗?”说着指了一旁一直没有一说话的青黎。 “青黎另有要事。”容月又是一笑,眼里难得有了些促狭:“你真要跟去?” “当然,主上虽很厉害,但俗话也说双拳难敌四手,这要是途中遇上了什么坏人,您还要顾及沫沫,肯定会吃亏的。凌风自当跟去,好好保护您和您的妹妹。”凌风越说眼里的光越盛,就好像她们已经遇上了坏人而自己正在英雄救美一样。 芊沐很想翻白眼,明明就是想跟去,还说的这么伟大! 容月却不在意,只是闲闲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笑的风轻云淡:“嗯,有道理。” 芊沐一惊:“不会真的让他跟去吧?” 容月犹自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细看,闻言看了芊沐一眼,闪过一丝笑意。 “宗辰正好会在淮河岸边接我们。” “咳咳・・・・・・咳,我看,主上您虽不太方便,但应付一般的小毛小贼还是不成问题的,我就留下来应付宫里的突发事宜吧,呵呵・・・・・・” 芊沐:“・・・・・・” 青黎:“・・・・・・” “沫沫你记得要加入风旗堂啊,我先走一步了,后会还有期啊・・・・・・”凌风施展轻功飞身离开,带着仓皇逃跑的意味,飞远了还传来他不甘心的声音。 芊沐她们都笑起来,就连平日不苟言笑的青黎也掩唇笑了。 末了,容月对青黎说道:“你先下去安排其他的事吧。” “是。” 青黎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下,芊沐和容月走进船舱,船夫一句话不说,就开始划动船,很平稳。 船内很宽敞,悬着明亮的宫灯,帷幔垂地,中间一个小圆桌子,桌上摆了几碟小点心,精致好看,一壶微微冒烟的松针茶。容月坐在桌边翻开两只茶杯伸手倒茶,芊沐赶紧过去接过茶壶道:“还是我来吧。”容月微笑,由她去。 “这茶是小邯的手艺,你也尝尝。” 芊沐端起倒好的一杯,轻轻抿了,没有容月泡的好,甚至于难喝,入口苦涩味甚重,可见没有把握好泡茶时的技巧,像是刻意要沥掉茶叶里的苦涩,却不知怎的加重了它本身的涩味。松针茶是她独爱的,虽然不会泡,但一些基本的泡法她还是知道的。芊沐轻声说:“还好。” 容月也端来抿了,眉眼一皱,却是轻笑:“这是他泡的最好的一次了。” 最好的一次还泡成这样?这到底是多烂的水平底子才能有这样的成就? -------------------------------------------------------------- 亲们,看完期待你们的指正和批评哦~~~ 第十七章:国婚-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现在是去往淮河南畔。” “嗯?” 芊沐还在胡思乱想,容月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淮河南畔,“啊?哦······那个,我现在该怎么叫你呢?” 容月莞尔,沫儿还是这样爱走神。“随意。” “随意?” “嗯。” “那我叫你阿月姐吧。”芊沐想了想,又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容月慢腾腾地放下茶杯:“我们的组织,叫楼外楼。”芊沐睁大了眼睛,楼外楼?那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闻名全国的组织啊!这个组织神秘强大,只有花大把的价钱才能驱使其为之效力,而且还不畏强权!芊沐不曾想,这个竟然是容月创立的组织! “等到了再给你一一介绍吧,如今你还不熟悉,等你加入我们,再慢慢来。” 芊沐觉得自己有些热血沸腾了,能加入这么优秀的组织,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可是,有点犹豫:“你们楼外楼不是一向要求严格吗?”芊沐记得楼外楼在外名声显赫,听说里面戒规森严,要求甚是严厉。 “嗯。” 芊沐:“······” 嫂嫂,不,阿月姐你以前不是挺聒噪的吗?怎么现在惜字如金连个话都不愿多说了? 忽听到外面一阵阵吵嚷,似到了一处繁华烟尘都,芊沐起身轻轻掀开帷幔的一角,看见外面灯火通明,船只穿梭来往,热闹非凡,伴着那撑船人的粗狂嗓音,芊沐一听,一个趔趄,险些滑倒。船身也小小地颤抖了一下。 那个在皇宫里一言不发,略显别扭的船夫竟然扯开嗓子大唱时下最盛行的《采莲曲》!若是别的也没什么,只是这曲子唱的,实在是,太勉强了! 这个人估计也是楼外楼的,让楼外楼的人唱这种词曲,是容月的风格。终于有点容月以前的样子了,那个时候她还叫墨月,温婉贤淑又处处透着令人哭笑不得的鬼心思。 她斜眼去看容月,恬静的脸庞,明媚而又优美的侧脸,她曾经的嫂嫂。 想起芊涓,芊沐才恍然记起自己老是忘事,“嗯······那个殿中跳舞的女子,是谁?” “她,自有她应该有的去处。” 芊沐想,自己跟她出来,还出宫甚至连自己的哥哥都没告诉,就为了探听一下芊涓,她倒好,说来说去,还是这几句乱七八糟晦暗不明的话!芊涓是要嫁给小禾哥哥的,却在紧要关头出现在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好像皇兄也不知道,难道是容月一手安排的?或者说,那个只是跟芊涓长的很像但其实不是她,因为也正好蒙面了啊。可是那个“朝荷玉露”怎么解释?青黎竟弹的一手好琴,犹擅“朝珠裳”。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那天为什么叫我不要赴宴?” “我不记得了。” 芊沐:“······” 难怪凌风耍起赖来都不用思考的,原来自家主子就是这样当榜样的! 她清楚容月的性格,不想说的话就是不想说,芊沐也不在意,她相信容月,或许那不是芊涓,也或许,根本就不需要联姻。 这时就听到船夫朝舱内问:“小老汉要去会佳人啰,客官可否行个方便将船往岸边靠靠?” 芊沐有点忍俊不禁,容月也是一笑,不置可否。 =================================== 思绪拉回,容月确是对她说了话。可是,容月说了那么多句没什么用的,芊沐不知她到底指的是哪一句话。 容月望着她,似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声音依旧淡然:“津蘅公主敏而惠,娴然静姝,与凯旋而归的云麾使薛小禾乃天作之合玉成璧人。临雪皇陛下感念薛将军的拼战沙场誓死捍卫国土的忠心,特下诏赐晨公主方芊涓下嫁,加封‘津蘅’。此乃两国首次联姻,举国欢庆,是为国婚。” 一席话,芊沐已是愣在当场。 薛小禾,云麾使?一切安排的这么好,可是为什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心念一闪,是了! “你说临雪皇陛下感念薛将军的拼战沙场誓死捍卫国土的忠心,特下诏赐晨公主方芊涓下嫁,加封‘津蘅’?可是芊涓来的那晚,皇兄正好遇刺昏迷,他怎么下的召,怎么感念?” 容月清浅一笑,带着自信张狂:“民间没人知道不是吗?” “你,你······你竟······”没人知道?那么多人在场,怎么会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是没人传出去吧。人死了,自然不会说出什么秘密了。 芊沐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容月。 “公主不要误会,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青黎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想解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芊沐笑笑:“我明白,皇宫里的人不都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吗。你开始说让我放心越嬷嬷,我想知道她在哪里。”话是向着青黎说的,但怎么听都像是在跟容月说。 容月像是什么也不在意一般,随意地说:“她在大牢里,很安全。”莫名其妙的话,芊沐却不敢相信:“在大牢?” “是,等临雪皇陛下发落。”意思很明显,你们临雪国的人我们不好干涉,由你们的陛下亲自发落,你身为公主也得遵从旨意。 “嬷嬷年纪大了,且还未定出什么罪名,殿下心慈仁厚,怎好让她受牢狱之苦?”芊沐心里在生气,面上却一副娴娴的官腔姿态。 容月浑不在意:“你们陛下的意思,具体的刑罚,等婚礼过后再行定夺。”说完转身进去,吩咐青黎:“公主刚醒,有些神智不清,送她回去好好歇着。” 芊沐疾步上前拉住容月的袖子:“既是国婚,大婚当日我皇兄必定要在场,可你我都清楚,他正躺在冶德殿内昏迷不醒,如何出席?” 容月轻轻抽出那截衣袖,面无表情地道:“公主怕是还未清醒,贵国陛下尚好,三天后的婚礼,自能出席。” 望着容月的背影,忽然眼前一阵眩晕,好似一个大大的漩涡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席卷一切。 -------------------------------------------------------------------- 谢谢亲们的支持!!月月更文会尽量快点,要是不愿等的话也可以等我写到后面去了再一起看,保证后面的会很精彩哦~~~~~~~~~~求批评,求指点、、 第十八章:国婚-4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婚礼的筹备进行的如火如荼,芊沐却觉得甚是无聊。 那天问完容月,就被青黎给“送”回晰合宫,然后就一直这样过,宫人们大都在忙,她也就常常留在冶德殿照顾芊浩。 芊沐想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如今冶德殿被重重看护,对外宣称越嬷嬷拼力救主,重伤在身,临雪皇心伤痛,特命其在冶德殿养伤。真正的越嬷嬷在牢狱里,真正的临雪皇躺在内殿深处无人知,容月的手段的确雷霆万钧! 宫里人都道晴公主重情重义,亲身照顾自己的下人,皇兄的救命恩人。 芊沐也唯有苦笑,拧干了帕子给芊浩擦脸,也不知道容月喂给了皇兄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中毒这么久的人呈现仅微弱的病症,药和一些流质的食物也能喂下了。最初芊浩滴水不进,急的芊沐要哭了。可是如今虽然能吃能喝,却像个活死人一般,毒素不再蔓延,却也没有办法解除。 这个是什么?芊沐擦着擦着就看见芊浩额间一道隐隐的青色印记,浸湿帕子再擦,印记依然没消,看起来很是诡异。 “沫儿,你哥的毒还未解。自从五年前‘容相’中毒的事之后,陛下撤了所有宫里医术稍有不精的人,如今宫里御医的医术,怕是很难有人能越过。” “至今没有人能解得了你哥的毒,就连御医用尽了办法也没能解,难道,你不想想这其中的缘由吗?” “因为什么?” “因为,他中的毒不是我们这里的。” 她想起容月跟她说的话,细想起来,觉得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容月怎么知道不是这里的毒?皇兄刚中毒的那几天,一直是容月在照顾,她一国皇后,却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国男子,容洹,难道没有异议么? 为什么觉得来到了东成国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很大的迷雾丛林呢?还是,这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阴谋? 这时一位宫女上前来,手高高举着俯身跪下:“公主,这是明日要穿的礼服。” 芊沐转首去看,浮云锦裳,绣纹精致入微色彩熏墨绿,不禁有些喜欢。展开来看,华丽又不失韵味,很合她的气质,彩金墨绿色的色段颜色从上到下一层一层地淡然开来,浮云锦布料似抽了一根丝再织就的,使得华丽的衣布原本可能带硬质的质感软若纱织。 整件衣服称着人一起散发着夺目的光彩,令那个宫女也直了眼。 “公主,好,好美啊!” 芊沐本就长得俏似其母明姬,千明姬在世时是临雪国永排第一的美人,即便后来嫁给了前任临雪皇也就是芊沐的父皇方宸逸,依然无法改变她在临雪国乃至众多国家男子心目中的地位。如此,芊沐的容貌自是不用说了。 长长的宫裙逶迤,沉稳的墨绿色愈往下色彩愈淡,收腰束带,微褶皱的裙摆飘扬轻盈,真真是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芊沐自己也爱上了这件衣服,它并不像刻意的礼服宫装,反倒像一件略显华美的随服,看了很舒心。 “这件衣服是谁设计的?很是大方呢!” “按察使凌风。”一声轻笑,洋洋自得。 芊沐回身。 一人斜倚在殿门边上,半束发,垂下来的发丝飘动,还未落山的夕阳柔和的光打在他微扬起的侧脸上,他嘴角带笑,狭长的桃花眼里星星点点的光彩,毫不掩饰的惊艳,神态倜傥潇洒,风流尽显。 他抬步进殿,含笑地飞斜了眉,围着芊沐一圈圈打量,口里满是得意:“看来还是我很了解你嘛,这衣服设计的,绝无仅有啊!”说着还啧啧地赞美,将手里的折扇别在腰间,一手横拦在胸前一手摸着下巴,摸样轻挑却煞是风流,一旁的宫女都看得满眼的桃心脸色酡红。 “哦?原是按察使大人么?这个好像是皇后殿下管辖的吧,倒不知大人竟也自告奋勇帮忙,对这个感兴趣起来。”芊沐其实已经被他的目光看得脸色发红,听到他这样夸自己,随即出言讥讽。 “唔,下官是对公主感兴趣。” “噗!”旁边的宫女笑了出声。 芊沐面色更加的红了,凌风说话向来风流无忌,这在宫里早就不奇怪了,他放荡无拘,皇帝容洹也不怎么管他,但他也知趣识趣,所以在宫里一直备受好评,尤其是女眷。 “你,你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沫沫莫不是要我再说一次?” “不用!本宫耳朵甚好,听得清!”芊沐急忙说的,几乎是脱口而出。 没了声音。 芊沐好奇地抬头看,撞上凌风狭长带笑促狭的眼眸,立刻反应过来被戏耍了,忙低下头,脸上的红晕更盛。 这一低头,又看见了他腰间的折扇,心里想着,每次低头总发现他的扇子!扇子?上回那柄纱扇的绘图至今记忆犹新,恍然记起他是喜欢哥哥的,自己毕竟可能是他心中的小姑,他的夸奖可以坦然生受了! 想到这里,她抬头露出一脸明丽绝艳的笑脸,凌风的笑意凝固在脸上,愣愣地呆了。芊沐一脸狡黠地抽起他腰间的折扇,他毫无反应,仍旧定住。 “哗”地一声打开折扇,却不是什么闺阁胭粉之类的。 但芊沐一看,立即一个手抖,扇子差点掉了地上。 扇面上一片洁白,只用豪笔蘸了浓浓的墨汁,豪气万丈地书写了四个大字。 “我爱沫沫”! 芊沐:“・・・・・・” “字写的怎么样?” “本宫从未见过这么难看的字!” “嗯?我很伤心呢。” “回去好好练练吧,免得使大人的形象因这字儿而一落千丈,伤心的就不止凌大人一人,可是要碎落一片芳心了。”说着眼睛微看向尚在痴迷中的宫女,又挑衅似地看向凌风。 “哦?原是我家沫沫生气了,吃醋了。” “谁吃醋了!” “我家沫沫啊,刚才下官说对公主感兴趣,我家沫沫不高兴了,唉,要好好哄哄了!” 那宫女回神了,一脸心碎的摸样,按察使大人有心上人了么? 芊沐一脸晕红,明明千沫和芊沐都是她,但被这么一抢白,竟然不知该怎么说了。她侧首横眼眄过去,却不知从凌风的角度来看正好像嗔怪的眼神,像极了自家媳妇儿对丈夫娇嗔责怪的样子,忽然又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芊沐背过身去,这个人,胡说什么?他家沫沫?谁是他的! 凌风笑笑,眼光深深地看着她。 “小桃花,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事要向公主禀报。”他潇洒轻声地说,那宫女立刻反射地点头,愣愣地出去。 芊沐又是一个白眼,小桃花?她记得她明明叫红素,什么小桃花啊! 凌风走到她面前,芊沐正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沫沫,你可愿跟我出宫?” 第十九章:国婚-5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烛光暗影,花影隐动。 欢庆的浪潮声一波一波盖过来。 婚宴仍旧设在栖芜宫,一如最初皇后初初登场一般,庞大而宏伟。临雪国的主要重臣早已在两天前赶过来,只留了一些文臣在宫里操持各番事务。 大殿上,一对新人叩拜于地,虔诚地接旨谢恩,接受众人的祝福。 东成国一向以西方位为尊,所以这西侧的座位坐的是临雪国的人。宴席延开,个个脸上添喜添彩,眉开眼笑,都仿若自己才是成亲的那个。 酒席酣过半旬,薛小禾一一敬过酒后,连声道要告辞了。只见他穿过宫门就立即跨上一匹大马,鞭子一抽绝尘而去,红色的袍带在烟尘中翻飞,像有急事一般。 而这边,各种虚礼客套的话也相互寒暄的差不多了。表演的舞优在殿中肆意的挥舞,众人都酒过酣畅,微有醺意。 津蘅公主身披大红嫁衣,满头珠翠掩在深红的喜帕下。临雪皇亲送出宫门,一品御前带刀护卫皆换下了一成不变的素蓝色衣袍,衣边嵌红色布线,刀柄系红色丝绦,步履一致整齐,那红色的飘飘丝带迎风飞扬,排列在婚轿的周围,场面甚是壮观! 因靳山一战而立大功擢升为云麾使的薛小禾,立门前,着喜袍,等着他的新娘子。婚礼在薛府举行,只是形式上过一下,没有大操大办。国婚,自然是在以皇宫里举办为主要方是妥贴。 踢轿门、跨火盆这些原本是民间的婚礼习俗,但他们却一一过了,像一对平民夫妻一般拜天地。芊沐望着殿中交拜的新人,心里知道是容月安排的,她总是这样,关心一个人能做到心细如尘体贴入微,狠绝起来也能叫人无法招架。 皇室里的人,其实都希望能有一个平凡的婚礼,携手爱人共看江河流川,风云变幻,彼此相依相守,远离纷尘烦扰,是过厌了那样每日算着过的日子吧。 容月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即便是公主下嫁,即便是两国联姻,她也能安排得当,给他们一个想要的婚礼。 拜完祖厅,过了忠孝礼仪的牌坊。薛府设宴款待前来恭贺亲友。 众人看见在薛府举行的仪式,始知婚礼是两头办的,都不禁感叹皇后殿下的贴切安排,也羡慕锦蘅公主的好福气。 终于入新房了!芊沐松了口气,不及进新房陪陪芊涓,就立马进宫。 夜,晰合宫。 灯火摇曳,长长的烛台上燃着一根根红色的蜡烛,火苗攒动,光影飘荡。一位婢女端着托盘进来,开门声在夜间显得很响亮,平添了一份寂廖的森静。还未开口,烛光一闪,人影缓缓倒下,闪了的烛光又是一正,复又呼呼地燃着。 一切太寂静,隐约的簌簌声后,那名宫女打开殿门,端着托盘又出来了。 她一路走着,微低着头。 “这不是红素吗?这么晚了是往哪儿去?手里拿着什么?” 迎面撞上值夜的公公。 头更加低了点:“回公公,这是公主要用的宵夜,宴席上没胃口用的少,此刻觉得饿了。” “可你这方向,不是去晰合宫的啊。”语气里带了质疑,那公公遇凑前去看清。 端着托盘的手紧了紧,关节突起,空气顿时凝住。蓦地手又是一松,语气带着点懊恼:“都怪奴婢不好,拿了公主最不爱喝的鸭血汤,如今去换,公主说要芙蓉糕。” 那公公顺着自己后面的路看去,的确是通向御膳房的路。 “拿了便早些回去歇着,晚上不要在宫内乱走。” “是,多谢公公。” 脚步声远去,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的确是通往御膳房的,但前方有个岔路口,却是通向另外一个地方! 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幅度。 启明宫就是那个方向! “越嬷嬷”进冶德殿后,“临雪皇”便移居启明宫,芊沐倒要看看,今天那个“依依不舍”、“含泪”想送津蘅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道黑影掠过,启明宫内殿的烛火随着风劲摇曳了下,仅一下,殿内的人却有所擦,眼光一闪,顿了顿,似是了悟般,嘴角轻扬。 又是一闪,内侍宫女在转身关窗的瞬间,黑影掠过后面的窗户,无影无形。 灯火烛影处,那人慵懒的步调走向榻前,挥了挥手,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都鱼贯而出。 好机会! 趴在檐上的黑影目光投向殿内榻上的那人,关门声响后宫人的脚步声渐渐听不到,忽的一个纵身,巧妙地推开窗户越进来,一扬手,白光闪过,燃着的烛火霎时便熄了。 一个旋转轻跃,足尖点地,跨过窗户与软榻之间的数丈距离,返身背部抵住离榻最近的屏风。呼吸轻缓,几不可查。 殿内一片黑暗,那人却似闭了眼睛没有察觉到突如其来的黑暗,仍自榻上惬意地躺着。 袖中光亮一闪,动作利落地转身,手一下去,身子也跟着压了下去。无任那个角度来看,都像两个男女在**,只是气氛却并不暧昧。 一片寂静。 榻上人仍闭着眼,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懒懒地,但这种姿态这样的潇洒却异常的熟悉!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在这寂静的黑夜里,以奇怪的姿势对峙着。 芊沐抿了唇,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心里却掠过几分异样。 那人似是终于感觉到自己脖子上多了柄匕首,幽幽地睁开眼,只能看见他眼里光亮夺目,流光溢彩,灵水般流动。 狭长的桃花眼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手一动,隔开匕首。 黑影似要再次架上匕首,那人却一把握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只觉天翻地覆。原本压着的姿势还是压着的,只是却换了顺序。她迅速地一扬,伸出另一只手,寒光一现,抬手便刺!那人更加快速地格挡,捏着手腕的力道加大,手里的匕首便再也握不住,滑了出去,落在身边的榻上,不见一丝声响。 那人一手捏着她的两只手的手腕,扣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腰。双腿并用夹住了她意欲踢出去的腿,两人靠的极近,几乎是贴着的,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 第二十章:暗夜惊动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对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芊沐只觉得原本紧绷的身体也软的无力。 只听得那人在上方闷笑一声:“我习惯在上面。” 芊沐脑袋轰地炸了!动弹不得,全身都被钳制的死死的,她出声道:“风堂主的身份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倒不知你何时又成了我皇兄了!” 那人放开卡在她腰间的手,执一缕她耳边的发丝,语气轻缓地说:“你皇兄?‘红素’何来的皇兄啊。” 芊沐一阵气结,可她此刻确实是宫女打扮,凌风总是这样钻她的空子。 “放开我先!” “不,这样更好,你说的话我听的更清了。”凌风笑的很得意,语气里满是暧昧。 芊沐听了一阵发麻,心想这人肯定是个留恋芳丛的高手,这双手不知道碰了多少女子。一想到这里,忽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恼怒地挣开了他的手,劈手就是一掌,凌风不妨,竟被她推开,退了退立起身来。 抓住这个机会,芊沐一个错身,抓起榻上的匕首闪到屏风后面,一脸羞愤地看着他。 凌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转身坐在榻上,撑着腮偏头盯着她手里的匕首看。 “原来你喜欢用匕首来招呼人吗?”眼光一转,带着凉意:“还是两把匕首。” 芊沐不理会他的话,抵着屏风拿匕首指着他冷笑道:“怎么会是你?你们英明神武的皇后殿下派你来冒充我皇兄么?”她说罢,在黑夜里打量他。 金冠束发,偏偏风流,隐了一身的痞气,多了几分儒雅,的确和自己的皇兄很像,容月很会挑人呢。 凌风却是双手一摊:“我也不想啊,可是主子的命令我总得听不是?” ====================================================================== 值夜公公与“红素”擦肩而过,走出了好远才发现不对,那个红素平日里可不是这般小心谨慎的,而且还一直低着头!思及此,匆匆忙忙就掉回头去探个究竟。 行到前方的岔路口,果然,桉树根底下那个托盘被弃在地,上面的茶盅盖也胡乱掀开着。很显然,那个人真的不是红素! 那太监吓的冒汗,脑子里只有青黎对他说的话:“这些天晚上你可得好好值夜,遇见什么不对劲的一定要通知我,殿下对一些晚上出行的可疑人查的较紧!有什么岔子,你可担不起!” 那冷冷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宫里的人皇后的手段见得比较少,五年前那件大事发生之后,宫里不多的宫人全都放出去了。现在的人呢,几乎是没有机会见识皇后殿下的雷霆手段的!但不代表没有手段,殿下身边的青黎姑姑,就是一个厉害人物,即使不说话,看着你,那眼光就能让人发寒!宫里的人尤畏惧她! 这样一想,吓的手里的灯笼啪地掉了,在地上滚了几圈就灭了。他赶紧就着月光小步跑着,往倾凤宫的方向去。 外间没有守夜的宫人,他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贸然前去叩门,急的在门前徘徊。 “李公公这是干什么?殿下门前竟然如此失仪!” 一声怒喝,却让值夜的李公公如见救兵,眉开眼笑,急急地迎了上去。 “是碧姑姑啊,奴才找青姑姑有事禀告。” 碧云从外边黑暗里走来,手里尚提着一盏宣纸糊的宫灯,眉间隐有怒色。 “找青姑姑?这会子姑姑不在倾凤宫,随我来。” 面色缓了点,说了句话就转身走,衣带稍有松懈,垮垮地摊在褶皱的裙摆上。 李公公擦了擦额上的汗,连忙轻步跟上。 绕了一个小廊,李公公记得这是倾凤宫内阁的一个部分。 风吹过,大片大片的花香扑鼻,隐隐有溪水流动的声音,借着碧云手里散出的雪白光亮,能看见一座小巧的庭院,估计青姑姑就在里面吧,他快步想上前,却不料被脚下一株花给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栽下去。低头细看,是一株蓝色的月季花,顿时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宫里谁人不知,着花,是花匠新研出来的皇后殿下的最爱! 正吓得愣神,就听见前方碧云的声音传来:“在这里等好了,我前去看看。” 他急忙点头,又想黑夜里碧云看不见,道:“奴才省得。” 碧云走了几步,又顿住了,往回走。他顿时一阵惊慌,难道发现他绊倒了一株花?这该怎么办才好?他就是十个脑袋也赔不起殿下的花啊! 战战兢兢地等碧云过来算账,却见碧云过来把手里的宣纸宫灯往他手里一塞,道:“夜里看不清,你一个人在这也没个灯笼,先拿着。” 他想,自己在宫里也混了几年了,这么个好人怎么现在才遇到呢? 第二十一章:郝兰世子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寂静的黑夜,黑暗如乌云般压来。 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自己的位置,确定远离了那朵花之后才大呼出一口气,抬起衣袖揩了揩汗。端详着自己手里的宫灯,白色宣纸糊的灯笼,烛火闪闪渺小,却因为衬着纸张显得很明亮,忽然就觉得哪里有说不上来的奇怪。 环佩叮当之声,泠泠悦耳,伴着裙带擦过花丛的声音传来,李公公连忙屏气以待,出来却不是青姑姑,是一向不怎么出面的皇后殿下!他膝一软,灯笼放到地上,匍匐在地。 “奴才,奴才见,见过皇后殿下!” 容月不作声,走近他,李公公只能看见绛紫色的浮锦衣摆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气势庞大,压得他都快不会呼吸了。良久,上方一声轻笑。 “你,晚上见着了可疑之人?” 他以头触地,更加谦卑地:“回、回殿下,奴才确有看见可疑人。” “哦?” 他拿不准这位主子的脾性,这样不惊不燥的样子,实在让人怀疑之前吩咐留意夜间行动之人的命令是不是真的。 “可知那人是谁?” “奴才不知。” “不知?不知那人身份你怎敢随意便放她走!”语气突然转为凌冽,冷冽起来,带着冬季的寒。 李公公吓得伏的更低,身子一直在打颤,抖个不停,连话的声音更是颤巍巍的说不清。一旁地上的宫灯发亮,照不清他的面容。殿下知道他漏查了!他原本查的很尽心,但红素他是认识的,就随便问了句便打发了,看来殿下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想到这里,他就冷汗涔涔。 “奴、奴才,奴才实在,实在不知啊。殿下恕罪!” 容月转过身去,慢慢道:“你起来吧。” “奴才不敢!”他哪里敢起来? 却听容月继续道:“你觉得可能是谁?” 这话问的考验,他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答道:“奴才觉得,可能是晴公主晚上想玩也说不定,殿下查的紧,她唯有乔装才能过去・・・・・・”眼光一动,正要起身。 这时一道突兀的劲风扫过,刮开他脑袋前的一揪头发,他猛的抬头,弹跃起,并未像往常一般战战兢兢地,而且狠狠退开几步,手按着腰部,一个侧身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刀尖发紫,淬了毒! 容月本是背对着他的,李公公持着匕首刺过来,她似毫不知情一般,定定地负手站在那里,眼看就要刺到了,李公公眼睛发亮地看着刀尖一寸寸地逼近,只要刺中了,不管是不是要害,上面的毒就可让她丧命! 这时,时间仿佛静止般,静的连风吹过,拂掉落花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匕首,那匕首差一毫的距离,就要刺入容月的背部,却生生地拐了个弯,而自己竟不能控制! 第一反应就是伸出另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咬破食指,将血涂在自己的额间,然后抱着不能控制的右手迅速一滚,滚在旁边一堆花丛里,撞翻了地上的宫灯,他隐闪着戒备地看着那抹未动的身影。 一道清脆的声音飘过来,带着轻笑。 “这位公子,来见主上也不会先见见人家么?人家好伤心啊!”语气轻佻慢慢,却又好听的紧! 蹲在花丛堆里的“李公公”扶着自己的右手,听到声音,顺着声源看去。 月影遥遥,花影绰绰,一轻装纱衣的女子款款走来,映着月光,身段窈窕,纤细的手臂上挽着披帛,长长地拖在后面。纱衣轻薄,能隐约见着她的风流身姿。 她自逆光处走来,好似仙女一般降临!只是,一开口,却破坏了那么美好的形象。 “公子这是看奴家看呆了么?”她拔下发鬓间的玲珑镂空发簪,递了过去道:“正好奴家也喜欢公子,不如互赠个信物吧。” 他盯着她手里的发簪看,并不接。 她软嫩的手一直停在他面前。好像他不接就不肯收回去一样。 他无奈,伸出左手去接,刚及触手,刹那间那簪子形态一变,竟变成了一条胡乱扭动的小蛇!他大叫着放了手,从花丛里起身,抬手就是一掌朝那女子劈过去,女子咯笑着一闪躲,他乘机往前,飞身栖在不远处的一棵高大的树上。顿时,繁茂的树叶间射出大片飞雨般的暗器,直逼一动不动的容月,那女子手往腰间一放,抽出长长的鞭子扬起一甩,风跟着飞旋起来,漩涡里转着飞镖暗器,在空中转了转,她手一掷,尽数钉在了那棵树上,发出叮叮叮的声音,一枚枚,从树根到树冠,排的密密麻麻整整齐齐! 又是一阵风动,他尚未动手,就听见女子笑着警告:“公子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否则毒发起来,奴家会舍不得的。” 他一凛,纵身从树上跃下,姿势颇为怪异地拱手道:“佩服!” 那女子正欲纵身飞过去,清冷的声音喝住她:“阿姚,别再胡闹了!”她撇撇嘴,听话地不动了,那手捏着鞭子,仍自盯着“李公公”看,防他再次扔暗器。 始终背对着他们,对他们的打斗不闻不问的容月,终于转过身来,微微一笑,百媚顿生:“郝兰大世子怎的有兴致来此?” 那“李公公”原来是琉蛟国直属的大部落呼和兰屿大汗的大儿子,郝兰奕。那个女子,是覃姚。 他呆呆地看着容月,竟忘了反应。覃姚扬手,一个鞭子抽在地上“啪”地响,郝兰奕回过神来,心里暗自诧异,明明不是美人,对着人一笑就美的让人沉醉!难怪自己的弟弟那么迷她! “不愧是东成国的皇后,气度不凡!”他再次抱拳道,不否认自己的身份,就是默认了。 “是不是,世子不是早该知道么?”容月走近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眸幽深,让人不敢直视。她忽的又是一笑,淡淡地说道:“谭素卿不知何处得罪了世子,要世子宁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亲自前来解决。” 郝兰奕一惊,这才真正回过神来,正了正身姿,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知道了,何必再问?中原人就是虚伪!”说罢,还甩了甩衣袖,负手立着,一副你明知故问根本就不需要回答的样子。 第二十二章:原来如此-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月淡然一笑:“中原人既虚伪,世子为何来此,还特地在此学了几个月的虚伪?” 郝兰奕被她轻易地抢白,倒也不知道要讲什么了。 覃姚挑眉上前,鞭子在身前划过,巧妙一收,抱着胳膊笑着:“哟~原来是世子大驾光临啊!奴家真是有幸~能看上。”也不知道是会说谁看上谁。 他不自在地咳了咳,问道:“你没见过我,如何得知我就是郝兰奕?” 容月不动声色:“要认出世子,的确不大容易,何况世子天资聪颖,对我们中原的各方面礼节都了如指掌。但是・・・・・・” 郝兰齐听着,不免有些得意,自己在中原这几个月可不是白潜伏的,那也是相当的努力在学。但是什么呢?他皱眉问道:“但是什么?你还是认出来了。” 覃姚又是咯咯一笑:“世子可别误会哦,不需我家主上亲自认,那个碧云就能认出来。” 郝兰奕更加诧异了,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发现他?他自问自己的各方面都天衣无缝! “阿姚别胡说!”容月却轻喝住覃姚,转头对郝兰奕说道:“我们也是设计了很多地方才能让世子现身,说到底,世子果然高明!” 郝兰奕虽豪爽不拘,但好歹也是草原皇族出身,这样一思量,就回忆起来了很多不对劲。 他眼睛一亮,道:“原来你们故意给我下套的,太狡猾了!” 容月亦笑道:“世子聪明。” 计划从公主和亲开始,一切都是为了引郝兰奕出来。 容月一早接到通知,呼和兰屿的大世子于几月前秘密潜到盛京,楼外楼一直探不到他的藏身处。若是普通人来了也就罢了,偏偏这个人手里握着部落的几万大军,其中有几千全是精兵强锐,能以一抵十。他此番秘密前来,不得不让容月防着,但无奈一直不知他的下落。 正好此时元诩国攻打临雪国,她等,等临雪国差不多溃不成军要求支援的时候,立即派出精兵救援,攻退了元诩国,解了临雪国的围困之险。 临雪国写来致谢书,她含蓄地回信告诉芊浩:国之危,君主任之泰山。然,无期之援不可攀也,唯长久之盟方固国尔。 方芊浩是个聪明人,他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国家破灭,今时今刻,东成国抛来橄榄枝,他自然会接着。于是才会有大型访东成之旅,而容月的目的,就是要引起郝兰奕的注意,展开行动,暴露他自己在暗处的实力! 果然,他行动了! 成泰九年七月初八夜晚,他就动手了,临雪皇遇袭,两国之间再无信任可言,便可不动声色地解决掉两个盟国,坐收渔翁之利! 他很聪明,一出事容月就派出人手来查,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散播临雪皇中毒之事,以免暴露自己在暗中的势力,打草惊蛇,而是静静地等,等除掉容月,东成国大乱,势力势必会下降,再散出谣言,东成国没有结盟的诚意,打着结盟的旗子却暗中暗害临雪国的国主,这样一来,临雪国就会和东成国对立,而其他国也不会支援东成。 东成国因皇后的死大乱,又有临雪国的夹击,肯定无法再成为大国,必定能轻而易举拿下,临雪国自是不用说,经历了战乱后,还未休整,更能一举拿下! 第二十三章:原来如此-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郝兰奕打的好算盘,却不知容月已暗中设下陷阱,等他掉进来。 此后,容月能大致知道他藏卧在宫里,宫里的宫人虽然不多,但要明着查还是会惊动他,难保他这么谨慎的人会不会留有后手,在你不经意间来个金蝉脱壳! 所以当临雪国的人来时,她故意称病不接,特地等郝兰奕摸清了局势再“召见”芊沐,这样才会引起郝兰奕的注意,却不会引起他的深究。外面传的什么只是个幌子,容月只是要芊沐配合,扫除大患。 只是芊浩是真的中毒了,假的毒,是瞒不了郝兰奕的,但她瞒着芊沐,不希望她担心。 她们之间的那么多质问和貌合神离,只是做给身在暗中的郝兰奕看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放心的行动! 之后的大婚,也只是顺势而为之。 真是开始收网,是在容月吩咐注意晚上的可疑之人时。依郝兰奕的性子,他粗中有细,更兼擅于揣摩人的心思,所以容月故意让他误会,让他误会容月要注意的人就芊沐,其实真正要注意的人,是他! 他在宫中几月,在宫人不多的情况下也能混过关,说明对宫里面的人都做了了解,容月利用这一点,设了“李公公”这个棋子。 李公公是宫里唯一一位值夜班且跟众人关系都不错的人,这样的人,最适合替代和利用,所以郝兰奕一定会借用他的身份! 他在留意芊沐的同时,容月也在留意他。所以容月可以随时控制他的行动。 想到这里,郝兰奕一笑,道:“佩服佩服!传闻中的容相,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今天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呢?” 覃姚首先一笑,纠正道:“我说世子,你面前的可不是那个死了几年的‘容相’!她是我们东成国的国母,娆皇后!” 郝兰奕也咧嘴一笑:“身份谁不会安?你以为安一个谭家女谭素卿的身份就能抹去过去的一切?” “那是我们主上的事,不劳世子费心了。”覃姚皱眉,他,知道的太多了! 容月不甚在意地回答他的问题:“我们能认出世子,也是取巧了。” “哦?怎么说?”他来了兴致。 “都知道郝兰大世子性粗实细,且狡猾如狐,素有草原上的猎狐之称,故而谭某实在是费了一番心思,才请出了你。”容月嘴角带笑,眼底却毫无波澜:“今日若不是出动了我楼里两位重要成员,怕还无法见到你。” 他出动,必不可能回回都是本人,甚至可能一直都是手下人办事,但有一件事他一定会亲自来,那就是杀她!他有一个把柄被她捏着,倘若派别人杀死,根本不能保证秘密不会泄露,只有他亲自前来,并销毁掉,才能放心! 她们周围肯定会有郝兰的暗哨,容月利用这一点,故意说出今晚会去倾心苑等消息,引他亲身前来。这几个月来,容月暗地撤了倾心苑所有的暗卫,目的就是为了让郝兰奕相信,那里,没人能保护容月,他就能放心杀她了。 听到容月这样说,郝兰奕还是想不透,一脸的疑惑。 “笨呐!你的人以为发现了的秘密是我们故意泄露的秘密,我们知道你会亲自来,所以在这里守株待兔啊。”覃姚实在受不了他一脸疑惑的摸样,忍不住就说出口。 而郝兰奕虽较懂中原的礼节之类的,但对中原的一些话还是不怎么能理解,这个守株待兔,正好就听不明白了。 既然听不明白,自然就更疑惑了,他更疑惑,覃姚就更加忍无可忍!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不热闹。 他开口道:“你不会以为这个也是郝兰奕的替身吗?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分出真假的。” “世子多疑,所以凡事都会有替身来替自己办事,素卿亦担心自己判错。然而,还是对了,不是么?”容月眼光一转,笑盈盈道。 第二十四章:原来如此-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这样很冒险,不是吗?” “还好。” “万一今天来的不是我,你不是功亏一篑吗?” “倒也不会,只是有点遗憾没能见着世子。”容月望天,星星点点的碎散光亮布满天际,明亮的月光也照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我的替身个个都没有纰缪,你们怎么发现的?” 覃姚却是“扑哧”一笑:“世子爷不用想了,说来说去,还是您自家的防御本事出卖了您!” 郝兰奕一惊,猛地转头看向她,额间的血印鲜明而狰狞,在夜晚的月光照射下显现出可怖的暗红色。他似了悟一般,笑了下:“原来如此,皇后殿下果真奇人,连我族秘术傀心术也会用?” 是了,他一开始行刺她时,怪不得她可以那么淡然不动,原来是因为会使用傀心术!但傀心术一向是他们草原郝兰族密不外传的秘术,使用时厉害者可控人心神,达到听之任之的地步,轻者也可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人的行动,让人身不由己。 他相信那是傀心术的原因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弟弟可能会教容月,所以他毫不犹豫就采取了补救措施。眉心见血,就是让人清醒的办法,也是克制傀心术的秘门方法,一般人都不知道! 容月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那,不是傀心术。” 郝兰奕看见自己的手不能自控,而对方又是容月,他第一反应就是傀心术,虽然意外却也觉得不出意料,弟弟那么在意容月,教她一些简单的傀心术用来预防一些难以对付的突然危险。 而容月,正好钻了这个空子! 她让凌风想尽办法一定要把覃姚引到盛京,就是为了今天,因为只有覃姚才能使出神似傀心术的迷幻散,配上她特配的木兰香,熏在宣纸灯笼上,让他稍卸下防备被幻象所惑。 “是奴家的迷幻散啊,世子。”覃姚奇奇怪怪的调调,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彩。 郝兰奕不是笨蛋,略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竟然知道利用这一点来识破我的身份,高明!” 他抬头,一眼就看见覃姚奇怪的目光,那目光如雄鹰般尖利刺目,惊心触目,一时间觉得被她看得很奇怪,浑身不舒服,好像被算计了一样。虽然他此刻确实被算计了。 “你,你,你这是什么眼神?”郝兰奕忍不住,还是出声说出来了。 “呵呵,世子・・・・・・”覃姚笑的妖娆,说话半含半蓄,尾音微挑,听在郝兰奕的耳里,却觉得非常不对劲! “这位姑娘,可是想问你的毒?”他试探地问,因为她的目光就像看自己的试验品一样,带着期待的摸样。 “呵,世子难道不担心?” “明天郝兰奕来盛京的消息就会传开,你为了你家主上,当然不会让我出事。”他说的信心满满,眼里满是倨傲的神色,看着覃姚,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艳和欣赏。覃姚翻了翻白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容月听了,却转过身来:“世子当真聪明善变,谭某佩服。” “你费尽心思,难道只是为了对我说佩服?” 容月不置可否:“今日引世子出面,只为向世子讨要一样东西。” 第二十五章:迷端初现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眼光深深,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内心已是翻腾不定,如万马踏遍绵延的山脉般奔腾不休,带起烟尘滚滚。 容月清晰的嗓音,目光如炬地说:“幽鸣琴。” 只三个字,却让他震惊无比,传闻中,幽鸣琴早已在大火中被烧成了焦木,她如何可定幽鸣琴仍在世,又如何得知幽鸣琴在他这里?或许只是试探? “它早就被烧的剩下一块焦木了,皇后怎的又来像我讨要?” “那只是市井之谈,普天之下,若说还想知道它的下落,那便只有世子你知道了。”容月仰看天际的眼收回,看着郝兰奕,语气疑似认真,带着倜傥的笑。眼底是一派肃杀,嘴角却轻轻扬着,似在跟一个好朋友说笑。但那杀意,却如疾风迅速蔓延,席卷周围的一切,树叶被刮的一扬,然后慢慢地飘落。 郝兰奕更加震惊,她是在告诉自己她的势力,依照这个气息来看,敛了七成功力,只三成,冒出的杀意就如此可怕!不,或者更少,不到三成! 他脸色变了变,不可思议地看着容月,容月却恍若未查,嘴角笑意更浓,盈盈地看着他。 “不详之物,你要它做甚么?” 话刚落下尾音,就感觉杀气在这一瞬间袭至,耳边是呼呼的狂浪卷席的声音。强烈的劲风扑面,夹杂着尖锐刺痛扑打过来。树叶哗哗啦啦地作响,在枝头恐慌地摇动着,脚下的蓝色月季被迅速地刮开,滚作一堆,露出地上的尘土和被强拉出地面的花的根茎。 他不得已本能地抬起衣袖来挡住,衣袖抬起间,摩挲的擦过,他看见一道亮光闪过,眼前霎时飞过白色的练带,隐隐约模糊的陌生清香,蒙了眼・・・・・・ ============================================== 再说芊沐和凌风这边。 又是一道黑影飞过,斜坐在榻上的凌风挑眉眼光一闪,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到这里来,带着两把刀做什么?” 芊沐的眼光也是一闪,不做回答,仍是原来抵着屏风拿匕首指着他的姿势,只是在黑影闪过时,明显放松了戒备,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透过黑夜,依然能看见凌风那风流的痞样,好看的紧! “自然是来解决你了,难道是来跟你聊天的么?”她也笑笑,学着凌风痞里痞气的摸样,把匕首转了一下横着,放到面前好好端详着。 “唔,这主意好。来来来,坐这里来聊。”凌风说着,挪了挪自己坐在榻上的位置,让出一部分来,仰起头一脸真诚地拍拍旁边的位置,招呼芊沐坐过去。 芊沐拿着匕首的手忽然一扬,俯身就刺下去,只见凌风不动声色,利落地抬手擒住她的手,巧妙一甩,晃当一声,匕首滑落,在地上滑出好远。来不及使出第二招,凌风猛然翻身,身上一重,他完完全全地压了下来。 两人又以怪异的姿势地定格住。 第二十六章:借势调戏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沫沫怎么变得不可爱了,嗯?” 凌风在芊沐上方轻轻地说,就像恋人间亲密时的呢喃。他低头,凑近芊沐的耳边,安抚般低低的蹭了蹭,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 “你,你让开!”芊沐脸色涨红,本想吓吓他,谁叫他那么嚣张。却不想,这厮竟然,竟然又这样! “不让!”他耍赖。 “那个暗影已经走了,你再这样我就告诉你主上,说你借势调戏我。”她得意洋洋,尽量忽略掉他在她耳边轻轻的呼吸。 这句话一出,凌风果然没有再顶嘴,而是沉默。芊沐开始觉得自己聪明了,这个凌风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对着阿月姐的时候,还是一副小心翼翼言听计从的摸样,就该抬出容月来压他! 她正心里偷着乐,上面凌风忽然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闷笑一声:“怎么沫沫你觉得我开始不算借势调戏你么?” 芊沐一阵气结,正要反驳,他就继续道:“嗯,是不算,我本来就是在调、戏你。” 这回芊沐不再动了,因为凌风说话的最后尾音听起来不对劲,低沉了好多,像压抑着什么,与此同此,她也感觉到了自己腹部抵着什么。 她虽才十五岁,但小时候有段时间不是在宫廷生活,对什么事都有一定的了解。此时抵着她小腹的东西,她立马就能猜到那是什么,耳边一热,脸更加的红了!自己再也不敢乱动了。 耳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又像在压抑着,芊沐感觉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清晰化,一点微小的呼吸,在她听来也是粗重的。 忽然,一声嘤咛,凌风抬起头来伸手捞过她的头,唇上一热。 芊沐瞪大了眼睛,忘了动作,还未反应过来,凌风已经压上来,慢慢浅尝她的唇,手放开她的手腕,在她身上游走,手指一勾,前面的衣结被扯开,轻轻一挑,胸前的衣襟被挑开。 芊沐此时只觉得小腹处发热,浑身酥软使不上力,一阵栗麻的感觉袭来,向躺在的云端,忽然胸前一凉,她猛然反应过来,此时凌风的手已经,已经伸进了她的里衣! 她猛然伸手一推,凌风未防,自己也愣在那里。芊沐手脚并用从榻上爬起来,拢了拢衣襟,瞪着凌风,忽然抬手。凌风却也伸手,一把接过她的手,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说:“对不起!”然后放开她的手,等着她打。 手举在那里放不下,也打不下去,她定了一会儿,懊恼地一甩手,道:“算了,反正你还没・・・・・・”说着,脸又红了起来。 凌风却似没听到,神情恍惚,眼神也恍然不定,那模样让人不忍,好像他才是被人调戏占便宜的人似的!芊沐忽的就不平衡了,自己占人便宜居然还露出这样的神情!有没有天理啊! 第二十七章:风雨欲来合欢落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见他神色不对,芊沐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出声问道:“喂,你,你没事吧?” 他抬起失神的眼眸,目光开始清澈,一层一层像沥尽了的水,慢慢浮出光影,幻盈明澄。 “刚刚,对不起。” 这样淡淡一句,语气无辜又诚恳,芊沐却怎么也怪不起来,甚至觉得自己刚刚想扇他的冲动都是可恶的! 她忽然就忆起,她那天问黄樱:“你们,是怎么加入楼里的?” 黄樱垂眸,目光漫过眼前的荷塘,悠悠的云层里透出无边的迷幻光亮,隐在蒙蒙不清的雾后,带出浅淡的极光,耀人炫目。 “就是,那样。” 极轻的一句话,幽幽地不似回答,却含了那么多感概。 是啊,他们这些人肯定都有着不同常人的过去,才会组在一起,短短的几年,赤手空拳,挣得属于他们独有的一条踏血之路。她有些心疼他,外表是不可一世,内心也是苦的吧。 她轻轻地说:“没关系了,你怎么了?” 语句轻柔,像恋人的吻轻触额头,痒痒的,润润的,如冷梅花风中飘零,缓缓落在心间。 他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喂!你干什么!又・・・・・・” “别动,让我抱一下。” 他忽然倒下来,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芊沐身上,芊沐正要开导他,他居然又开始占便宜! 听到他这样哄一样的声音,忽然就不想动了也不想挣了。他也有柔弱的时候,原来,他也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呢!芊沐伸手环住他,淡淡地笑了。 黑夜里,冶德内殿里,两个身影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空气里满是温馨的味道,和谐而又美好。只是,姿势有一点怪异。高大的身影几乎是倾斜的压在瘦小的身影上。 一直很安静。 直到,芊沐实在受不了了。 “凌风你个混蛋!手往哪里摸?!”咆哮声穿过殿堂,偌大的宫殿似乎也震了一震。 一个轻轻的声音,轻佻而又慵懒:“・・・・・・这么小・・・・・・” 又是震天一吼:“什么!” ============================ 眼前白练划过,风过,带着强劲的力量,刺刺地刮着郝兰奕的脸,他抬起衣袖来挡,恍惚间,问道一阵清幽的兰花香,隐隐约沁人心脾。 就这一晃神,寒光一闪,眼前一把明亮的剑抵在咽喉处,剑身在暗夜中发亮,笔直的,上面刻着繁杂的轻微花纹。剑柄上系着白练,直直地横在空中不掉,白练的那头,容月侧身手腕一翻,握着。 风中合欢花落,一朵一朵飘扬而下,像极了迷离的木棉,漫过肃杀的沙场,唱着悲鸣的梵歌。 她眸中杀意弥漫,如滚滚的硝烟战场,无一刻的清明,却是展颜一笑。 刻骨的寒意爬上背脊,冰塑的媚笑在风中颜开,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你说,不祥之物?”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若有若无的轻笑,听起来却让人如坠冰窖。 笑意越深,眼眸幽幽:“那你还要它干什么。” 第二十八章:庭内花深庭外看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承泰九年八月初,琉蛟国直属的大部落呼和兰屿大汗的大世子郝兰奕,亲临东成国。 栖芜宫宴席大开,歌舞升平。其中,郝兰世子看中了一位跳舞的舞姬,锦云帝容洹将其赐予世子,以示友好。 先前风云涌动的变幻莫测,全压在了深角处不被人所知。那边边角角的算计与反算计,都积在时间背后,尘埃、落定。 盛京,菡苑。 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刚过,杏花微湿,淋了娇花。如三万里春风过境,如小楼前落霞荼蘼,浸着湿润润的清新和凉凉的舒逸。 杏花树林立,细碎的雨水从枝叶上缓缓滴落,天空一派清明晴朗,偶尔飞过几只叫声清脆的鸟儿,伴随着面前冉冉烟雾氤氲茶香环绕的惬意。郝兰奕一脸享受地看着自己的小妾--那名御赐舞姬,起手烹茶,翻起的衣袖露出一截莹白的玉臂,纤纤十指仪态优雅地来回于各茶杯茶壶之间。 下人们全挤在后院门口,争先恐后地看着杏花林立,这几天来一直争论不休,相互怒对的两个人。 玉石堆砌雕刻而成的桌椅,与一丛丛望不到边际的杏花相映成趣。桌边,坐着一位衣冠不俗,神态自得,嘴角眉眼含笑的男子。 对面,身披粉色轻衫,手挽透白色披帛,浅红色抹胸韵装,腰缠菱带,不盈一握。女子描柳叶单眉,淡扫香腮,一双秋水般的凤眼低垂,贝齿轻咬下唇,似在苦恼什么,蹙起眉来,风情尽收于男子眼底。 他们在想,这次是谁会赢呢? 一人说:“看夫人这么听话的在沏茶,这回定是我们爷要赢了!” 语气里颇有种是自己被压迫了几百年然后终于翻身了的兴奋和感概。 另一人猛拽了那人的衣袖:“你且瞧着吧,我赌这回还是夫人赢!你看往常哪回不是咱们夫人赢的?” 说这话的,是一位长得清秀伶俐的丫头,是特地拨来伺候她口中“咱们夫人”的婢女。 那先前说话的是个小伙子,长得一副老实样,最是最喜欢贼兮兮地打探别人的事了。听到丫鬟这样说,他不以为意道:“那是咱们爷让着夫人的,你没看到爷每次输了都笑的兴高采烈的样子吗?”忽略掉他最近新学的乱用的成语,其实这话还是刺激到了那个丫鬟。 “那是爷不会说话,每次都被逼了无话可说,只好笑笑就算了!什么叫让着夫人啊?咱们夫人用得着别人让吗?” “爷是故意让着讨夫人开心的,你懂什么!” “说不过就说故意让着,真是不知羞!” “你!你说谁不知羞!” “说你,就说你呢!怎么样怎么样?” “嘿~我说你・・・・・・” 自家爷和夫人斗嘴,他们的两个贴身护卫也互相斗嘴,真是主唱仆随啊! 众人早就习惯于他们两个的吵闹了,但现在是关键时刻,大家都押了注的,全都全神于林子那边的动静,哪里还容得他们俩儿在这吵闹? 一人神情略冷,出手利索地点住两个人的哑穴和麻穴,两人正欲开始打斗的动作生生定在那里。然后他抄着手挑眉吩咐旁边的人搬走那两尊木雕。 大家继续兴致盎然地挤在院门边关注花树下的两个身影,徒留争吵的那两个在内心懊悔,无声呐喊:“夫人要赢,我押了五两!”“爷一定要赢啊,不然我白受罪了!” 而花树下那两个言笑晏晏,相顾互嗤的人,全然不知道院门发生的事,继续你沏茶,我饮茶;你倒茶,我喝茶;你再倒,我再喝;你还倒,我还喝! “咚”的一声,女子柳眉一竖,将茶壶重重的搁在玉石桌上,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男子好整以暇地端着茶杯,翻开杯盖细细拂开碎茶叶,慢慢的喝,那姿态全然不似中原贵族长门规矩下来养成的,虽不适却也耐看。 女子冷笑一声:“世子当真是把自己当成了中原人呵!如今不觉得中原的人,中原的衣服碍眼碍脚么?” 郝兰奕喝完一口茶,一笑:“不是中原人,但喜欢,中原的人,中原的衣服。” 他笑的开心,连眉角都染了笑意,话也说的别含深意。 覃姚拂下翻起的衣袖,她说这话是因为就在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她和容月引出并制住了郝兰奕,当时郝兰奕眉眼一挑,很不客气地说:“那是因为你们中原人太多心计难摹学,看着也碍眼。你们中原的衣服也碍手碍脚,否则又怎会这么轻易就擒的住我?” 她笑:“世子怎的又喜欢这么有心计的中原人了,不怕到时候被算计的一无所有?” 他深深看他一眼,笑的古怪:“因为那个中原人说,喜欢本公子。”他用的是公子。 覃姚笑意一僵。 “这位公子,来见主上也不会先见见人家么?人家好伤心啊!” “公子这是看奴家看呆了么?” “正好奴家也喜欢公子,不如互赠个信物吧。” 这些话的确是她说的,但那是出手里忍不住开玩笑的! 这样一个人会相信吗?这样一个人会当真吗? 她继而又是一笑:“也对,世子素有草原猎狐一称,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玩弄于鼓掌了。” =============== 亲们,希望大家看完后给出不足之处啊,求批评~~~~ 第二十九章:二赌具生两相猜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斜斜地把玩手里的茶杯,自若神态,仿佛没听到覃姚的奚落。 院门外那众人急的,挤的,全都绷紧了神经,那些人中有几个会武的耳力好,隐约能听见他们的对话,脸上都具是一亮,欢呼道:“这回终于换了对词了!终于换了!输赢不定,还有谁要重新押注?” 一个大汉摸样的人,挠了下门,唉了一声就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揣的紧紧的,道:“你倒是给透下一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我们才好重新下注啊。” 那人凝神又听了听,道:“・・・・・・中原人・・・・・・喜欢・・・・・・衣服・・・・・・” 众人一阵迷糊,这是什么话? “咳咳,那个,这是咱们爷说的。” 他正了正,又仔细听:“世子・・・・・・有心计・・・・・・人・・・・・・” “・・・・・・说・・・・・・喜欢・・・・・・子?” “也对・・・・・・玩弄・・・・・・” 这位友人,耳力不够好就不要听了好么?本来针锋相对暗藏尖针的对话,被这位仁兄一断句,就华丽丽变成这样了。 此时,众人还在琢磨,中原人喜欢衣服?世子,有心计的人?爷说喜欢,子?也对,玩弄? 他们主子几天不变的对话今天终于变了,但,谁能告诉他们这个究竟是在谈什么? 忽然一人惊呼道:“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的!” 大家忙问他是什么意思该怎么解释。他咳了咳,开始滔滔地讲解自己的臆想加幻想和猜测的结果。具体意思如下: 这个中原人呢,指的是咱们夫人,爷说中原人喜欢衣服,就是说咱们夫人喜欢各种华丽的衣服。众人哦了一声。那这个夫人说世子有心计的人呢,就是说世子利用夫人喜欢衣服这一点来讨她欢心,好坏。(后面两个字是他自己加上去的。)众人了悟点头,继续聆听。 那这个爷说喜欢子呢,应该就是咱爷谈到了后代的问题了!来了精神。应该是爷说他喜欢儿子,希望夫人给他生一个。众人哇了一声,眼睛发亮,耀耀生辉。但是呢,话锋一转,夫人不答应,所以才说爷这样说也对,但爷可能是在玩弄她! 这样一解释,众人打赌的赌注豁然一改,变成了两个摊位。一个赌爷和夫人什么时候生个少爷出来,一个赌爷什么时候翻身把主权位拿回来并搞定夫人。 大家兴奋的摊开随身携带的家丁赌博专用注纸,火热的开始下注押码开赌了,吵嚷声渐起,院门口聚众赌博拉开第四十九次帷幕。 就在轰轰烈烈声中,大家都忽略了被点了穴搬到一边的两个人,他们两个在内心继续哀嚎。一个:“我也要去重押!放开我!”另一个:“他们终于换对话了,放开我,要去听啊!” “咦?这里多了个五两?” 那个丫鬟眼睛死往那边五两银子的地方瞟,无奈无法转动,她心里喊着:“是我押的啊!是我的钱啊,帮我分开押一下注吧!” 庄家老李举着五两银子,对着记载在案纸上的名字和押的注比了比,道:“哦,没多,看错了。”说完不动声色地把银子往自家兜里揣。 “・・・・・・” 第三十章:连环陷下难猜透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一向不喜被任何人玩弄,但是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甘愿。 郝兰奕心里的话,不会对着覃姚说出来。 举起茶杯欲饮,覃姚倾身上前一把夺过茶杯,又是“咚”地一声大响,放在身前玉石桌上。 院门口打赌下注押码玩的正酣的人们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放下手上揣的钱,停下口里正在争论的话。全都重新趴在院门上窥视起来。 一人道:“看看看!是夫人发飙了吧!哇,抢了爷的被子呢!” 一人纠正道:“是杯子,不是被子!” “哦,是被子!” “杯子!” 众人:“・・・・・・”两位,这个是重点么? 覃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只顾微笑的男人:“可我不打算做那个玩弄你的人,因为我、没、兴、趣!” 郝兰奕眼光一瞬间幽深,抬眼看着她:“我不介意。”悠闲自在地自她面前拿过杯子,继续啜饮起来。 “你!”她无法,做不到这么淡定,又倾身过去夺过茶杯,气恼地瞪着他:“我介意啊!” 淡定地拿回茶杯:“你是急着知道皇宫里的情况吧?薛靖拥兵平城不归,暗自联合我王弟欲图谋反。京城确实不平静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似在说今日天气不怎么好,可惜了倒不适合是野游了一般。但覃姚一听,却是一惊。 “你说什么?薛靖意图谋反?” “满大街都这么说的,怎么你不知道么?”郝兰奕有点奇怪,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怎么她好像第一次听见,而且,为什么她这么紧张? 薛靖谋反?这不可能!她是知道薛靖的,要是谋反,几年前他就可以反了容洹抢走容月,但那时他没有,如今就更不可能! 只是如果没有,那为什么全盛京都在传这个?而为什么她竟不知道? 想起那天晚上・・・・・・ 容月笑意盈盈,眼眸幽深卷着翻滚的怒气,举剑对着郝兰奕道:“你说,不祥之物?那你还要它干什么。” 郝兰奕一愣之下,也迅速恢复常态,背着手从容道:“不详,只是对没用的人来说的。” 覃姚不是第一次看见容月生气,但却是第一次看见能有人在面对容月的怒气滔天时,还能如此神态自若,对答如流,暗自翻过一盘。心里知道,这个郝兰奕,不是一般的草原贵族世子! 果然,前一刻还盛怒的容月,这一刻就扬手收起白练,笑着赞扬道:“这才是草原猎狐!” 剑一软,如白绫一般缠进腰间,覃姚眼前一亮,是洛雨!容月似笑非笑瞟她一眼,她立马不做声,眼睛不甘心地时时往容月的腰上瞄几下。 “世子大可放心,那毒不足畏惧,只要世子不为难谭某与我夫君,谭某自然愿意解了它。” 话说的这样清楚简单,但只要一点头,就关系到了一个国家!她与她的夫君何许人也,不为难他们不就是不向整个东成国发难么?是个人都不会因为自己中毒而轻诺此事,除非・・・・・・ “我当然不会为难殿下,和殿下的夫君。” 覃姚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郝兰奕。他嘴角扬起,眼睛却深邃,不是在开玩笑。 就这样?答应了?那他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潜到这里来到底是干什么? 容月也是一笑,两人相视笑过后,蓦地都突然出手,速度快的还未眨眼,就感到强风扫过,耳边肃肃呼啸而过。 待静了定睛一看:容月与郝兰奕两人相对而立,都维持着出手时的姿势,容月手轻轻扬起,五指微张,是个射杀人的手势。郝兰奕手往前伸,翻开向上也是个出暗器的姿势! “嘭嘭嘭”四下响起重物坠地的声音,覃姚下意识地回头,黑暗里,看见是几个在苑墙头上的黑影落地。与此同时,刚走出阁门的一个人也缓缓倒地,是碧云! 第三十一章:霭穑明窗花沉沉(五)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现在是去往淮河南畔。” “嗯?” 芊沐还在胡思乱想,容月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淮河南畔,“啊?哦……那个,我现在该怎么叫你呢?” 容月莞尔,沫儿还是这样爱走神。“随意。” “随意?” “嗯。” “那我叫你阿月姐吧。”芊沐想了想,又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容月慢腾腾地放下茶杯:“我们的组织,叫楼外楼。”芊沐睁大了眼睛,楼外楼?那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闻名全国的组织啊!这个组织神秘强大,只有花大把的价钱才能驱使其为之效力,而且还不畏强权!芊沐不曾想,这个竟然是容月创立的组织! “等到了再给你一一介绍吧,如今你还不熟悉,等你加入我们,再慢慢来。” 芊沐觉得自己有些热血沸腾了,能加入这么优秀的组织,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可是,有点犹豫:“你们楼外楼不是一向要求严格吗?”芊沐记得楼外楼在外名声显赫,听说里面戒规森严,要求甚是严厉。 “嗯。” 芊沐:“……” 嫂嫂,不,阿月姐你以前不是挺聒噪的吗?怎么现在惜字如金连个话都不愿多说了? 忽听到外面一阵阵吵嚷,似到了一处繁华烟尘都,芊沐起身轻轻掀开帷幔的一角,看见外面灯火通明,船只穿梭来往,热闹非凡,伴着那撑船人的粗狂嗓音,芊沐一听,一个趔趄,险些滑倒。船身也小小地颤抖了一下。 那个在皇宫里一言不发,略显别扭的船夫竟然扯开嗓子大唱时下最盛行的《采莲曲》!若是别的也没什么,只是这曲子唱的,实在是,太勉强了! 这个人估计也是楼外楼的,让楼外楼的人唱这种词曲,是容月的风格。终于有点容月以前的样子了,那个时候她还叫墨月,温婉贤淑又处处透着令人哭笑不得的鬼心思。 她斜眼去看容月,恬静的脸庞,明媚而又优美的侧脸,她曾经的嫂嫂。 想起芊涓,芊沐才恍然记起自己老是忘事,“嗯……那个殿中跳舞的女子,是谁?” “她,自有她应该有的去处。” 芊沐想,自己跟她出来,还出宫甚至连自己的哥哥都没告诉,就为了探听一下芊涓,她倒好,说来说去,还是这几句乱七八糟晦暗不明的话!芊涓是要嫁给小禾哥哥的,却在紧要关头出现在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好像皇兄也不知道,难道是容月一手安排的?或者说,那个只是跟芊涓长的很像但其实不是她,因为也正好蒙面了啊。可是那个“朝荷玉露”怎么解释?青黎竟弹的一手好琴,犹擅“朝珠裳”。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那天为什么叫我不要赴宴?” “我不记得了。” 芊沐:“……” 难怪凌风耍起赖来都不用思考的,原来自家主子就是这样当榜样的! 她清楚容月的性格,不想说的话就是不想说,芊沐也不在意,她相信容月,或许那不是芊涓,也或许,根本就不需要联姻。 这时就听到船夫朝舱内问:“小老汉要去会佳人啰,客官可否行个方便将船往岸边靠靠?” 芊沐有点忍俊不禁,容月也是一笑,不置可否。 第三十二章:霭穑明窗花沉沉(六)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思绪拉回,容月确是对她说了话。可是,容月说了那么多句没什么用的,芊沐不知她到底指的是哪一句话。 容月望着她,似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声音依旧淡然:“津蘅公主敏而惠,娴然静姝,与凯旋而归的云麾使薛小禾乃天作之合玉成璧人。临雪皇陛下感念薛将军的拼战沙场誓死捍卫国土的忠心,特下诏赐晨公主方芊涓下嫁,加封‘津蘅’。此乃两国首次联姻,举国欢庆,是为国婚。” 一席话,芊沐已是愣在当场。 薛小禾,云麾使?一切安排的这么好,可是为什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心念一闪,是了! “你说临雪皇陛下感念薛将军的拼战沙场誓死捍卫国土的忠心,特下诏赐晨公主方芊涓下嫁,加封‘津蘅’?可是芊涓来的那晚,皇兄正好遇刺昏迷,他怎么下的召,怎么感念?” 容月清浅一笑,带着自信张狂:“民间没人知道不是吗?” “你,你……你竟……”没人知道?那么多人在场,怎么会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是没人传出去吧。人死了,自然不会说出什么秘密了。 芊沐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容月。 “公主不要误会,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青黎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想解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芊沐笑笑:“我明白,皇宫里的人不都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吗。你开始说让我放心越嬷嬷,我想知道她在哪里。”话是向着青黎说的,但怎么听都像是在跟容月说。 容月像是什么也不在意一般,随意地说:“她在大牢里,很安全。”莫名其妙的话,芊沐却不敢相信:“在大牢?” “是,等临雪皇陛下发落。”意思很明显,你们临雪国的人我们不好干涉,由你们的陛下亲自发落,你身为公主也得遵从旨意。 “嬷嬷年纪大了,且还未定出什么罪名,殿下心慈仁厚,怎好让她受牢狱之苦?”芊沐心里在生气,面上却一副娴娴的官腔姿态。 容月浑不在意:“你们陛下的意思,具体的刑罚,等婚礼过后再行定夺。”说完转身进去,吩咐青黎:“公主刚醒,有些神智不清,送她回去好好歇着。” 芊沐疾步上前拉住容月的袖子:“既是国婚,大婚当日我皇兄必定要在场,可你我都清楚,他正躺在冶德殿内昏迷不醒,如何出席?” 容月轻轻抽出那截衣袖,面无表情地道:“公主怕是还未清醒,贵国陛下尚好,三天后的婚礼,自能出席。” 望着容月的背影,忽然眼前一阵眩晕,好似一个大大的漩涡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席卷一切。 第三十三章:霭穑明窗花沉沉(七)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婚礼的筹备进行的如火如荼,芊沐却觉得甚是无聊。 那天问完容月,就被青黎给“送”回晰合宫,然后就一直这样过,宫人们大都在忙,她也就常常留在冶德殿照顾芊浩。 芊沐想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如今冶德殿被重重看护,对外宣称越嬷嬷拼力救主,重伤在身,临雪皇心伤痛,特命其在冶德殿养伤。真正的越嬷嬷在牢狱里,真正的临雪皇躺在内殿深处无人知,容月的手段的确雷霆万钧! 宫里人都道晴公主重情重义,亲身照顾自己的下人,皇兄的救命恩人。 芊沐也唯有苦笑,拧干了帕子给芊浩擦脸,也不知道容月喂给了皇兄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中毒这么久的人呈现仅微弱的病症,药和一些流质的事物也能喂下了。最初芊浩滴水不进,急的芊沐要哭了。可是如今虽然能吃能喝,却像个活死人一般,毒素不再蔓延,却也没有办法解除。 这个是什么?芊沐擦着擦着就看见芊浩额间一道隐隐的青色印记,浸湿帕子再擦,印记依然没消,看起来很是诡异。 【“沫儿,你哥的毒还未解。自从五年前‘容相’中毒的事之后,陛下撤了所有宫里医术稍有不精的人,如今宫里御医的医术,怕是很难有人能越过。” “至今没有人能解得了你哥的毒,就连御医用尽了办法也没能解,难道,你不想想这其中的缘由吗?” “因为什么?” “因为,他中的毒不是我们这里的。”】 她想起容月跟她说的话,细想起来,觉得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容月怎么知道不是这里的毒?皇兄刚中毒的那几天,一直是容月在照顾,她一国皇后,却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国男子,容洹,难道没有异议么? 为什么觉得来到了东成国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很大的迷雾丛林呢?还是,这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阴谋? 这时一位宫女上前来,手高高举着俯身跪下:“公主,这是明日要穿的礼服。” 芊沐转首去看,浮云锦裳,绣纹精致入微色彩熏墨绿,不禁有些喜欢。展开来看,华丽又不失韵味,很合她的气质,彩金墨绿色的色段颜色从上到下一层一层地淡然开来,浮云锦布料似抽了一根丝再织就的,使得华丽的衣布原本可能带硬质的质感软若纱织。 整件衣服称着人一起散发着夺目的光彩,令那个宫女也直了眼。 “公主,好,好美啊!” 芊沐本就长得俏似其母明姬,千明姬在世时是临雪国永排第一的美人,即便后来嫁给了前任临雪皇也就是芊沐的父皇方宸逸,依然无法改变她在临雪国乃至众多国家男子心目中的地位。如此,芊沐的容貌自是不用说了。 长长的宫裙逶迤,沉稳的墨绿色愈往下色彩愈淡,收腰束带,微褶皱的裙摆飘扬轻盈,真真是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芊沐自己也爱上了这件衣服,它并不像刻意的礼服宫装,反倒像一件略显华美的随服,看了很舒心。 “这件衣服是谁设计的?很是大方呢!” “按察使凌风。”一声轻笑,洋洋自得。 芊沐回身。 一人斜倚在殿门边上,半束发,垂下来的发丝飘动,还未落山的夕阳柔和的光打在他微扬起的侧脸上,他嘴角带笑,狭长的桃花眼里星星点点的光彩,毫不掩饰的惊艳,神态倜傥潇洒,风流尽显。 第三十四章:霭穑明窗花沉沉(八)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抬步进殿,含笑地飞斜了眉,围着芊沐一圈圈打量,口里满是得意:“看来还是我很了解你嘛,这衣服设计的,绝无仅有啊!”说着还啧啧地赞美,将手里的折扇别在腰间,一手横拦在胸前一手摸着下巴,摸样轻挑却煞是风流,一旁的宫女都看得满眼的桃心脸色酡红。 “哦?原是按察使大人么?这个好像是皇后殿下管辖的吧,倒不知大人竟也自告奋勇帮忙,对这个感兴趣起来。”芊沐其实已经被他的目光看得脸色发红,听到他这样夸自己,随即出言讥讽。 “唔,下官是对公主感兴趣。” “噗!”旁边的宫女笑了出声。 芊沐面色更加的红了,凌风说话向来风流无忌,这在宫里早就不奇怪了,他放荡无拘,皇帝容洹也不怎么管他,但他也知趣识趣,所以在宫里一直备受好评,尤其是女眷。 “你,你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沫沫莫不是要我再说一次?” “不用!本宫耳朵甚好,听得清!”芊沐急忙说的,几乎是脱口而出。 没了声音。 芊沐好奇地抬头看,撞上凌风狭长带笑促狭的眼眸,立刻反应过来被戏耍了,忙低下头,脸上的红晕更盛。 这一低头,又看见了他腰间的折扇,心里想着,每次低头总发现他的扇子!扇子?上回那柄纱扇的绘图至今记忆犹新,恍然记起他是喜欢哥哥的,自己毕竟可能是他心中的小姑,他的夸奖可以坦然生受了! 想到这里,她抬头露出一脸明丽绝艳的笑脸,凌风的笑意凝固在脸上,愣愣地呆了。芊沐一脸狡黠地抽起他腰间的折扇,他毫无反应,仍旧定住。 “哗”地一声打开折扇,却不是什么闺阁胭粉之类的。 但芊沐一看,立即一个手抖,扇子差点掉了地上。 扇面上一片洁白,只用豪笔蘸了浓浓的墨汁,豪气万丈地书写了四个大字。 “我爱沫沫”! 芊沐:“……” “字写的怎么样?” “本宫从未见过这么难看的字!” “嗯?我很伤心呢。” “回去好好练练吧,免得使大人的形象因这字儿而一落千丈,伤心的就不止凌大人一人,可是要碎落一片芳心了。”说着眼睛微看向尚在痴迷中的宫女,又挑衅似地看向凌风。 “哦?原是我家沫沫生气了,吃醋了。” “谁吃醋了!” “我家沫沫啊,刚才下官说对公主感兴趣,我家沫沫不高兴了,唉,要好好哄哄了!” 那宫女回神了,一脸心碎的摸样,按察使大人有心上人了么? 芊沐一脸晕红,明明千沫和芊沐都是她,但被这么一抢白,竟然不知该怎么说了。她侧首横眼眄过去,却不知从凌风的角度来看正好像嗔怪的眼神,像极了自家媳妇儿对丈夫娇嗔责怪的样子,忽然又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芊沐背过身去,这个人,胡说什么?他家沫沫?谁是他的! 凌风笑笑,眼光深深地看着她。 “小桃花,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事要向公主禀报。”他潇洒轻声地说,那宫女立刻反射地点头,愣愣地出去。 芊沐又是一个白眼,小桃花?她记得她明明叫红素,什么小桃花啊! 凌风走到她面前,芊沐正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沫沫,你可愿跟我出宫?” 第三十五章:别画婚宴来较晚(一)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烛光暗影,花影隐动。 欢庆的浪潮声一波一波盖过来。 婚宴仍旧设在栖芜宫,一如最初皇后初初登场一般,庞大而宏伟。临雪国的主要重臣早已在两天前赶过来,只留了一些文臣在宫里操持各番事务。 大殿上,一对新人叩拜于地,虔诚地接旨谢恩,接受众人的祝福。 东成国一向以西方位为尊,所以这西侧的座位坐的是临雪国的人。宴席延开,个个脸上添喜添彩,眉开眼笑,都仿若自己才是成亲的那个。 酒席酣过半旬,薛小禾一一敬过酒后,连声道要告辞了。只见他穿过宫门就立即跨上一匹大马,鞭子一抽绝尘而去,红色的袍带在烟尘中翻飞,像有急事一般。 而这边,各种虚礼客套的话也相互寒暄的差不多了。表演的舞优在殿中肆意的挥舞,众人都酒过酣畅,微有醺意。 津蘅公主身披大红嫁衣,满头珠翠掩在深红的喜帕下。临雪皇亲送出宫门,一品御前带刀护卫皆换下了一成不变的素蓝色衣袍,衣边嵌红色布线,刀柄系红色丝绦,步履一致整齐,那红色的飘飘丝带迎风飞扬,排列在婚轿的周围,场面甚是壮观! 因靳山一战而立大功擢升为云麾使的薛小禾,立门前,着喜袍,等着他的新娘子。婚礼在薛府举行,虽然只是形式上过一下,但也声势浩大。国婚,自然是在以皇宫里举办为主要方是妥贴。 踢轿门、跨火盆这些原本是民间的婚礼习俗,但他们却一一过了,像一对平民夫妻一般拜天地。芊沐望着殿中交拜的新人,心里知道是容月安排的,她总是这样,关心一个人能做到心细如尘体贴入微,狠绝起来也能叫人无法招架。 皇室里的人,其实都希望能有一个平凡的婚礼,携手爱人共看江河流川,风云变幻,彼此相依相守,远离纷尘烦扰,是过厌了那样每日算着过的日子吧。 容月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即便是公主下嫁,即便是两国联姻,她也能安排得当,给他们一个想要的婚礼。 拜完祖厅,过了忠孝礼仪的牌坊。薛府设宴款待前来恭贺亲友。 众人看见在薛府举行的仪式,始知婚礼是两头办的,都不禁感叹皇后殿下的贴切安排,也羡慕锦蘅公主的好福气。 终于入新房了!芊沐松了口气,不及进新房陪陪芊涓,就立马进宫。 夜,晰合宫。 灯火摇曳,长长的烛台上燃着一根根红色的蜡烛,火苗攒动,光影飘荡。一位婢女端着托盘进来,开门声在夜间显得很响亮,平添了一份寂廖的森静。还未开口,烛光一闪,人影缓缓倒下,闪了的烛光又是一正,复又呼呼地燃着。 一切太寂静,隐约的簌簌声后,那名宫女打开殿门,端着托盘又出来了。 她一路走着,微低着头。 “这不是红素吗?这么晚了是往哪儿去?手里拿着什么?” 迎面撞上值夜的公公。 头更加低了点:“回公公,这是公主要用的宵夜,宴席上没胃口用的少,此刻觉得饿了。” “可你这方向,不是去晰合宫的啊。”语气里带了质疑,那公公遇凑前去看清。 端着托盘的手紧了紧,关节突起,空气顿时凝住。蓦地手又是一松,语气带着点懊恼:“都怪奴婢不好,拿了公主最不爱喝的鸭血汤,如今去换,公主说要芙蓉糕。” 那公公顺着自己后面的路看去,的确是通向御膳房的路。 “拿了便早些回去歇着,晚上不要在宫内乱走。” “是,多谢公公。” 脚步声远去,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的确是通往御膳房的,但前方有个岔路口,却是通向另外一个地方! 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幅度。 启明宫就是那个方向! 第三十六章:别画婚宴来较晚(二)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越嬷嬷”进冶德殿后,“临雪皇”便移居启明宫,芊沐倒要看看,今天那个“依依不舍”、“含泪”想送津蘅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道黑影掠过,启明宫内殿的烛火随着风劲摇曳了下,仅一下,殿内的人却有所擦,眼光一闪,顿了顿,似是了悟般,嘴角轻扬。 又是一闪,内侍宫女在转身关窗的瞬间,黑影掠过后面的窗户,无影无形。 灯火烛影处,那人慵懒的步调走向榻前,挥了挥手,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都鱼贯而出。 好机会! 趴在檐上的黑影目光投向殿内榻上的那人,关门声响后宫人的脚步声渐渐听不到,忽的一个纵身,巧妙地推开窗户越进来,一扬手,白光闪过,燃着的烛火霎时便熄了。 一个旋转轻跃,足尖点地,跨过窗户与软榻之间的数丈距离,返身背部抵住离榻最近的屏风。呼吸轻缓,几不可查。 殿内一片黑暗,那人却似闭了眼睛没有察觉到突如其来的黑暗,仍自榻上惬意地躺着。 袖中光亮一闪,动作利落地转身,手一下去,身子也跟着压了下去。无任那个角度来看,都像两个男女在**,只是气氛却并不暧昧。 一片寂静。 榻上人仍闭着眼,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懒懒地,但这种姿态这样的潇洒却异常的熟悉!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在这寂静的黑夜里,以奇怪的姿势对峙着。 芊沐抿了唇,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心里却掠过几分异样。 那人似是终于感觉到自己脖子上多了柄匕首,幽幽地睁开眼,只能看见他眼里光亮夺目,流光溢彩,灵水般流动。 狭长的桃花眼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手一动,隔开匕首。 黑影似要再次架上匕首,那人却一把握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只觉天翻地覆。原本压着的姿势还是压着的,只是却换了顺序。她迅速地一扬,伸出另一只手,寒光一现,抬手便刺!那人更加快速地格挡,捏着手腕的力道加大,手里的匕首便再也握不住,滑了出去,落在身边的榻上,不见一丝声响。 那人一手捏着她的两只手的手腕,扣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腰。双腿并用夹住了她意欲踢出去的腿,两人靠的极近,几乎是贴着的,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 对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芊沐只觉得原本紧绷的身体也软的无力。 只听得那人在上方闷笑一声:“我习惯在上面。” 芊沐脑袋轰地炸了!动弹不得,全身都被钳制的死死的,她出声道:“风堂主的身份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倒不知你何时又成了我皇兄了!” 那人放开卡在她腰间的手,执一缕她耳边的发丝,语气轻缓地说:“你皇兄?‘红素’何来的皇兄啊。” 芊沐一阵气结,可她此刻确实是宫女打扮,凌风总是这样钻她的空子。 “放开我先!” “不,这样更好,你说的话我听的更清了。”凌风笑的很得意,语气里满是暧昧。 芊沐听了一阵发麻,心想这人肯定是个留恋芳丛的高手,这双手不知道碰了多少女子。一想到这里,忽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恼怒地挣开了他的手,劈手就是一掌,凌风不妨,竟被她推开,退了退立起身来。 抓住这个机会,芊沐一个错身,抓起榻上的匕首闪到屏风后面,一脸羞愤地看着他。 凌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转身坐在榻上,撑着腮偏头盯着她手里的匕首看。 “原来你喜欢用匕首来招呼人吗?”眼光一转,带着凉意:“还是两把匕首。” 芊沐不理会他的话,抵着屏风拿匕首指着他冷笑道:“怎么会是你?你们英明神武的皇后殿下派你来冒充我皇兄么?”她说罢,在黑夜里打量他。 金冠束发,偏偏风流,隐了一身的痞气,多了几分儒雅,的确和自己的皇兄很像,容月很会挑人呢。 凌风却是双手一摊:“我也不想啊,可是主子的命令我总得听不是?” 第三十七章:别画婚宴来较晚(三)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值夜公公与“红素”擦肩而过,走出了好远才发现不对,那个红素平日里可不是这般小心谨慎的,而且还一直低着头!思及此,匆匆忙忙就掉回头去探个究竟。 行到前方的岔路口,果然,桉树根底下那个托盘被弃在地,上面的茶盅盖也胡乱掀开着。很显然,那个人真的不是红素! 那太监吓的冒汗,脑子里只有青黎对他说的话:“这些天晚上你可得好好值夜,遇见什么不对劲的一定要通知我,殿下对一些晚上出行的可疑人查的较紧!有什么岔子,你可担不起!” 那冷冷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宫里的人皇后的手段见得比较少,五年前那件大事发生之后,宫里不多的宫人全都放出去了。现在的人呢,几乎是没有机会见识皇后殿下的雷霆手段的!但不代表没有手段,殿下身边的青黎姑姑,就是一个厉害人物,即使不说话,看着你,那眼光就能让人发寒!宫里的人尤畏惧她! 这样一想,吓的手里的灯笼啪地掉了,在地上滚了几圈就灭了。他赶紧就着月光小步跑着,往倾凤宫的方向去。 外间没有守夜的宫人,他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贸然前去叩门,急的在门前徘徊。 “李公公这是干什么?殿下门前竟然如此失仪!” 一声怒喝,却让值夜的李公公如见救兵,眉开眼笑,急急地迎了上去。 “是碧姑姑啊,奴才找青姑姑有事禀告。” 碧云从外边黑暗里走来,手里尚提着一盏宣纸糊的宫灯,眉间隐有怒色。 “找青姑姑?这会子姑姑不在倾凤宫,随我来。” 面色缓了点,说了句话就转身走,衣带稍有松懈,垮垮地摊在褶皱的裙摆上。 李公公擦了擦额上的汗,连忙轻步跟上。 绕了一个小廊,李公公记得这是倾凤宫内阁的一个部分。 风吹过,大片大片的花香扑鼻,隐隐有溪水流动的声音,借着碧云手里散出的雪白光亮,能看见一座小巧的庭院,估计青姑姑就在里面吧,他快步想上前,却不料被脚下一株花给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栽下去。低头细看,是一株蓝色的月季花,顿时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宫里谁人不知,着花,是花匠新研出来的皇后殿下的最爱! 正吓得愣神,就听见前方碧云的声音传来:“在这里等好了,我前去看看。” 他急忙点头,又想黑夜里碧云看不见,道:“奴才省得。” 碧云走了几步,又顿住了,往回走。他顿时一阵惊慌,难道发现他绊倒了一株花?这该怎么办才好?他就是十个脑袋也赔不起殿下的花啊! 战战兢兢地等碧云过来算账,却见碧云过来把手里的宣纸宫灯往他手里一塞,道:“夜里看不清,你一个人在这也没个灯笼,先拿着。” 他想,自己在宫里也混了几年了,这么个好人怎么现在才遇到呢? 寂静的黑夜,黑暗如乌云般压来。 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自己的位置,确定远离了那朵花之后才大呼出一口气,抬起衣袖揩了揩汗。端详着自己手里的宫灯,白色宣纸糊的灯笼,烛火闪闪渺小,却因为衬着纸张显得很明亮,忽然就觉得哪里有说不上来的奇怪。 环佩叮当之声,泠泠悦耳,伴着裙带擦过花丛的声音传来,李公公连忙屏气以待,出来却不是青姑姑,是一向不怎么出面的皇后殿下!他膝一软,灯笼放到地上,匍匐在地。 “奴才,奴才见,见过皇后殿下!” 第三十八章:别画婚宴来较晚(四)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容月不作声,走近他,李公公只能看见绛紫色的浮锦衣摆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气势庞大,压得他都快不会呼吸了。良久,上方一声轻笑。 “你,晚上见着了可疑之人?” 他以头触地,更加谦卑地:“回、回殿下,奴才确有看见可疑人。” “哦?” 他拿不准这位主子的脾性,这样不惊不燥的样子,实在让人怀疑之前吩咐留意夜间行动之人的命令是不是真的。 “可知那人是谁?” “奴才不知。” “不知?不知那人身份你怎敢随意便放她走!”语气突然转为凌冽,冷冽起来,带着冬季的寒。 李公公吓得伏的更低,身子一直在打颤,抖个不停,连话的声音更是颤巍巍的说不清。一旁地上的宫灯发亮,照不清他的面容。殿下知道他漏查了!他原本查的很尽心,但红素他是认识的,就随便问了句便打发了,看来殿下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想到这里,他就冷汗涔涔。 “奴、奴才,奴才实在,实在不知啊。殿下恕罪!” 容月转过身去,慢慢道:“你起来吧。” “奴才不敢!”他哪里敢起来? 却听容月继续道:“你觉得可能是谁?” 这话问的考验,他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答道:“奴才觉得,可能是晴公主晚上想玩也说不定,殿下查的紧,她唯有乔装才能过去……”眼光一动,正要起身。 这时一道突兀的劲风扫过,刮开他脑袋前的一揪头发,他猛的抬头,弹跃起,并未像往常一般战战兢兢地,而且狠狠退开几步,手按着腰部,一个侧身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刀尖发紫,淬了毒! 容月本是背对着他的,李公公持着匕首刺过来,她似毫不知情一般,定定地负手站在那里,眼看就要刺到了,李公公眼睛发亮地看着刀尖一寸寸地逼近,只要刺中了,不管是不是要害,上面的毒就可让她丧命! 这时,时间仿佛静止般,静的连风吹过,拂掉落花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匕首,那匕首差一毫的距离,就要刺入容月的背部,却生生地拐了个弯,而自己竟不能控制! 第一反应就是伸出另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咬破食指,将血涂在自己的额间,然后抱着不能控制的右手迅速一滚,滚在旁边一堆花丛里,撞翻了地上的宫灯,他隐闪着戒备地看着那抹未动的身影。 一道清脆的声音飘过来,带着轻笑。 “这位公子,来见主上也不会先见见人家么?人家好伤心啊!”语气轻佻慢慢,却又好听的紧! 第三十九章:别画婚宴来较晚(五)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蹲在花丛堆里的“李公公”扶着自己的右手,听到声音,顺着声源看去。 月影遥遥,花影绰绰,一轻装纱衣的女子款款走来,映着月光,身段窈窕,纤细的手臂上挽着披帛,长长地拖在后面。纱衣轻薄,能隐约见着她的风流身姿。 她自逆光处走来,好似仙女一般降临!只是,一开口,却破坏了那么美好的形象。 “公子这是看奴家看呆了么?”她眼睛一眨一眨,无辜地看着她,拔下发鬓间的玲珑镂空发簪,递了过去笑道:“正好奴家也喜欢公子,不如互赠个信物吧。” 他盯着她手里的发簪看,并不接。 她软嫩的手一直停在他面前。好像他不接就不肯收回去一样。 他无奈,伸出左手去接,刚及触手,刹那间那簪子形态一变,竟变成了一条胡乱扭动的小蛇!他大叫着放了手,从花丛里起身,抬手就是一掌朝那女子劈过去,女子咯笑着一闪躲,他乘机往前,飞身栖在不远处的一棵高大的树上。 顿时,繁茂的树叶间射出大片飞雨般的暗器,直逼一动不动的容月,那女子手往腰间一放,抽出长长的鞭子扬起一甩,风跟着飞旋起来,漩涡里转着飞镖暗器,在空中转了转,她手一掷,尽数钉在了那棵树上,发出叮叮叮的声音,一枚枚,从树根到树冠,排的密密麻麻整整齐齐! 又是一阵风动,他尚未动手,就听见女子笑着警告:“公子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否则毒发起来,奴家会舍不得的。” 他一凛,纵身从树上跃下,姿势颇为怪异地拱手道:“佩服!” 那女子正欲纵身飞过去,清冷的声音喝住她:“阿姚,别再胡闹了!”她撇撇嘴,听话地不动了,那手捏着鞭子,仍自盯着“李公公”看,防他再次扔暗器。 始终背对着他们,对他们的打斗不闻不问的容月,终于转过身来,微微一笑,百媚顿生:“郝兰大世子怎的有兴致来此?” 那“李公公”原来是琉蛟国直属的大部落呼和兰屿大汗的大儿子,郝兰奕。那个女子,是覃姚。 他呆呆地看着容月,竟忘了反应。覃姚扬手,一个鞭子抽在地上“啪”地响,郝兰奕回过神来,心里暗自诧异,明明不是美人,对着人一笑就美的让人沉醉!难怪自己的弟弟那么迷她! “不愧是东成国的皇后,气度不凡!”他再次抱拳道。 “是不是,世子不是早该知道么?”容月走近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眸幽深,让人不敢直视。她忽的又是一笑,淡淡地说道:“谭素卿不知何处得罪了世子,要世子宁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亲自前来解决。” 郝兰奕一惊,这才真正回过神来,正了正身姿,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知道了,何必再问?中原人就是虚伪!”说罢,还甩了甩衣袖,一副你明知故问根本就不需要回答的样子。 第四十章:别画婚宴来较晚(六)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容月淡然一笑:“中原人既虚伪,世子为何来此,还特地在此学了几个月的虚伪?” 郝兰奕被她轻易地抢白,倒也不知道要讲什么了。 覃姚挑眉上前,鞭子在身前划过,巧妙一收,抱着胳膊笑着:“哟~原来是世子大驾光临啊!奴家真是有幸~能看上。”也不知道是会说谁看上谁。 他不自在地咳了咳,问道:“你没见过我,如何得知我就是郝兰奕?” 容月不动声色:“要认出世子,的确不大容易,何况世子天资聪颖,对我们中原的各方面礼节都了如指掌。但是・・・・・・” 郝兰齐听着,不免有些得意,自己在中原这几个月可不是白潜伏的,那也是相当的努力在学。但是什么呢?他皱眉问道:“但是什么?你还是认出来了。” 覃姚又是咯咯一笑:“世子可别误会哦,不需我家主上亲自认,那个碧云就能认出来。” 郝兰奕更加诧异了,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发现他?他自问自己的各方面都天衣无缝! “阿姚不要胡说了。”容月却轻喝住覃姚,转头对郝兰奕说道:“我们也是设计了很多地方才能让世子现身,说到底,世子果然高明!” 郝兰奕虽豪爽不拘,但好歹也是草原皇族出身,这样一思量,就回忆起来了很多不对劲。 他眼睛一亮,道:“原来你们故意给我下套的,太狡猾了!” 容月亦笑道:“世子聪明。” 计划从公主和亲开始,一切都是为了引郝兰奕出来。 容月一早接到通知,呼和兰屿的大世子于几月前秘密潜到盛京,楼外楼一直探不到他的藏身处。若是普通人来了也就罢了,偏偏这个人手里握着部落的几万大军,其中有几千全是精兵强锐,能以一抵十。他此番秘密前来,不得不让容月防着,但无奈一直不知他的下落。 正好此时元诩国攻打临雪国,她等,等临雪国差不多溃不成军要求支援的时候,立即派出精兵救援,攻退了元诩国,解了临雪国的围困之险。 临雪国写来致谢书,她含蓄地回信告诉芊浩:国之危,君主任之泰山。然,无期之援不可攀也,唯长久之盟方固国尔。 方芊浩是个聪明人,他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国家破灭,今时今刻,东成国抛来橄榄枝,他自然会接着。于是才会有大型访东成之旅,而容月的目的,就是要引起郝兰奕的注意,展开行动,暴露他自己在暗处的实力! 果然,他行动了! 成泰九年七月初八夜晚,他就动手了,临雪皇遇袭,两国之间再无信任可言,便可不动声色地解决掉两个盟国,坐收渔翁之利! 他很聪明,一出事容月就派出人手来查,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散播临雪皇中毒之事,以免暴露自己在暗中的势力,打草惊蛇,而是静静地等,等除掉容月,东成国大乱,势力势必会下降,再散出谣言,东成国没有结盟的诚意,打着结盟的旗子却暗中暗害临雪国的国主,这样一来,临雪国就会和东成国对立,而其他国也不会支援东成。 东成国因皇后的死大乱,又有临雪国的夹击,肯定无法再成为大国,必定能轻而易举拿下,临雪国自是不用说,经历了战乱后,还未休整,更能一举拿下! 第四十一章:狡兔三窟掩洞穴(一)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郝兰奕打的好算盘,却不知容月已暗中设下陷阱,等他掉进来。 此后,容月能大致知道他藏卧在宫里,宫里的宫人虽然不多,但要明着查还是会惊动他,难保他这么谨慎的人会不会留有后手,在你不经意间来个金蝉脱壳! 所以当临雪国的人来时,她故意称病不接,特地等郝兰奕摸清了局势再“召见”芊沐,这样才会引起郝兰奕的注意,却不会引起他的深究。外面传的什么只是个幌子,容月只是要芊沐配合,扫除大患。 只是芊浩是真的中毒了,假的毒,是瞒不了郝兰奕的,但她瞒着芊沐,不希望她担心。 她们之间的那么多质问和貌合神离,只是做给身在暗中的郝兰奕看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放心的行动! 之后的大婚,也只是顺势而为之。 真是开始收网,是在容月吩咐注意晚上的可疑之人时。依郝兰奕的性子,他粗中有细,更兼擅于揣摩人的心思,所以容月故意让他误会,让他误会容月要注意的人就芊沐,其实真正要注意的人,是他! 他在宫中几月,在宫人不多的情况下也能混过关,说明对宫里面的人都做了了解,容月利用这一点,设了“李公公”这个棋子。 李公公是宫里唯一一位值夜班且跟众人关系都不错的人,这样的人,最适合替代和利用,所以郝兰奕一定会借用他的身份! 他在留意芊沐的同时,容月也在留意他。所以容月可以随时控制他的行动。 想到这里,郝兰奕一笑,道:“佩服佩服!传闻中的容相,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今天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呢?” 覃姚首先一笑,纠正道:“我说世子,你面前的可不是那个死了几年的‘容相’!她是我们东成国的国母,娆皇后!” 郝兰奕也咧嘴一笑:“身份谁不会安?你以为安一个谭家女谭素卿的身份就能抹去过去的一切?” “那是我们主上的事,不劳世子费心了。”覃姚皱眉,他,知道的太多了! 容月不甚在意地回答他的问题:“我们能认出世子,也是取巧了。” “哦?怎么说?”他来了兴致。 “都知道郝兰大世子性粗实细,且狡猾如狐,素有草原上的猎狐之称,故而谭某实在是费了一番心思,才请出了你。”容月嘴角带笑,眼底却毫无波澜:“今日若不是出动了我楼里两位重要成员,怕还无法见到你。” 他出动,必不可能回回都是本人,甚至可能一直都是手下人办事,但有一件事他一定会亲自来,那就是杀她!他有一个把柄被她捏着,倘若派别人杀死,根本不能保证秘密不会泄露,只有他亲自前来,并销毁掉,才能放心! 她们周围肯定会有郝兰的暗哨,容月利用这一点,故意说出今晚会去倾心苑等消息,引他亲身前来。这几个月来,容月暗地撤了倾心苑所有的暗卫,目的就是为了让郝兰奕相信,那里,没人能保护容月,他就能放心杀她了。 听到容月这样说,郝兰奕还是想不透,一脸的疑惑。 “笨呐!你的人以为发现了的秘密是我们故意泄露的秘密,我们知道你会亲自来,所以在这里守株待兔啊。”覃姚实在受不了他一脸疑惑的摸样,忍不住就说出口。 而郝兰奕虽较懂中原的礼节之类的,但对中原的一些话还是不怎么能理解,这个守株待兔,正好就听不明白了。 既然听不明白,自然就更疑惑了,他更疑惑,覃姚就更加忍无可忍!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不热闹。 他开口道:“你不会以为这个也是郝兰奕的替身吗?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分出真假的。” “世子多疑,所以凡事都会有替身来替自己办事,素卿亦担心自己判错。然而,还是对了,不是么?”容月眼光一转,笑盈盈道。 第四十二章:狡兔三窟掩洞穴(二)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这样很冒险,不是吗?” “还好。” “万一今天来的不是我,你不是功亏一篑吗?” “倒也不会,只是有点遗憾没能见着世子。”容月望天,星星点点的碎散光亮布满天际,明亮的月光也照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我的替身个个都没有纰缪,你们怎么发现的?” 覃姚却是“扑哧”一笑:“世子爷不用想了,说来说去,还是您自家的防御本事出卖了您!” 郝兰奕一惊,猛地转头看向她,额间的血印鲜明而狰狞,在夜晚的月光照射下显现出可怖的暗红色。他似了悟一般,笑了下:“原来如此,皇后殿下果真奇人,连我族秘术傀心术也会用?” 是了,他一开始行刺她时,怪不得她可以那么淡然不动,原来是因为会使用傀心术!但傀心术一向是他们草原郝兰族密不外传的秘术,使用时厉害者可控人心神,达到听之任之的地步,轻者也可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人的行动,让人身不由己。 他相信那是傀心术的原因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弟弟可能会教容月,所以他毫不犹豫就采取了补救措施。眉心见血,就是让人清醒的办法,也是克制傀心术的秘门方法,一般人都不知道! 容月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那,不是傀心术。” 郝兰奕看见自己的手不能自已而对方又是容月,他第一反应就是傀心术,虽然意外却也觉得不出意料,弟弟那么在意容月,教她一些简单的傀心术用来预防一些难以对付的突然危险。 而容月,正好钻了这个空子! 她让凌风想尽办法一定要把覃姚引到盛京,就是为了今天,因为只有覃姚才能使出神似傀心术的迷幻散,配上她特配的木兰香,熏在宣纸灯笼上,让他稍卸下防备被幻象所惑。 “是奴家的迷幻散啊,世子。”覃姚奇奇怪怪的调调,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彩。 郝兰奕不是笨蛋,略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竟然知道利用这一点来识破我的身份,高明!” 他抬头,一眼就看见覃姚奇怪的目光,那目光如雄鹰般尖利刺目,惊心触目,一时间觉得被她看得很奇怪,浑身不舒服,好像被算计了一样。虽然他此刻确实被算计了。 “你,你,你这是什么眼神?”郝兰奕忍不住,还是出声说出来了。 “呵呵,世子……”覃姚笑的妖娆,说话半含半蓄,尾音微挑,听在郝兰奕的耳里,却觉得非常不对劲! “这位姑娘,可是想问你的毒?”他试探地问,因为她的目光就像看自己的试验品一样,带着期待的摸样。 “呵,世子难道不担心?” “明天郝兰奕来盛京的消息就会传开,你为了你家主上,当然不会让我出事。”他说的信心满满,眼里满是倨傲的神色,看着覃姚,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艳和欣赏。覃姚翻了翻白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容月听了,却转过身来:“世子当真聪明善变,谭某佩服。” “你费尽心思,难道只是为了对我说佩服?” 容月不置可否:“今日引世子出面,只为向世子讨要一样东西。” 他眼光深深,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内心已是翻腾不定,如万马踏遍绵延的山脉般奔腾不休,带起烟尘滚滚。 容月清晰的嗓音,目光如炬地说:“幽鸣琴。” 只三个字,却让他震惊无比,传闻中,幽鸣琴早已在大火中被烧成了焦木,她如何可定幽鸣琴仍在世,又如何得知幽鸣琴在他这里?或许只是试探? “它早就被烧的剩下一块焦木了,皇后怎的又来像我讨要?” “那只是市井之谈,普天之下,若说还想知道它的下落,那便只有世子你知道了。”容月仰看天际的眼收回,看着郝兰奕,语气疑似认真,带着倜傥的笑。眼底是一派肃杀,嘴角却轻轻扬着,似在跟一个好朋友说笑。但那杀意,却如疾风迅速蔓延,席卷周围的一切,树叶被刮的一扬,然后慢慢地飘落。 郝兰奕更加震惊,她是在告诉自己她的势力,依照这个气息来看,敛了七成功力,只三成,冒出的杀意就如此可怕!不,或者更少,不到三成! 他脸色变了变,不可思议地看着容月,容月却恍若未查,嘴角笑意更浓,盈盈地看着他。 “不详之物,你要它做甚么?” 话刚落下尾音,就感觉杀气在这一瞬间袭至,耳边是呼呼的狂浪卷席的声音。强烈的劲风扑面,夹杂着尖锐刺痛扑打过来。树叶哗哗啦啦地作响,在枝头恐慌地摇动着,脚下的蓝色月季被迅速地刮开,滚作一堆,露出地上的尘土和被强拉出地面的花的根茎。 他不得已本能地抬起衣袖来挡住,衣袖抬起间,摩挲的擦过,他看见一道亮光闪过,眼前霎时飞过白色的练带,隐隐约模糊的陌生清香,蒙了眼…… 第四十三章:垂下帘栊始觉春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当晚启明宫殿。 又是一道黑影飞过,斜坐在榻上的凌风挑眉眼光一闪,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到这里来,带着两把刀做什么?” 芊沐的眼光也是一闪,不做回答,仍是原来抵着屏风拿匕首指着他的姿势,只是在黑影闪过时,明显放松了戒备,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透过黑夜,依然能看见凌风那风流的痞样,好看的紧! “自然是来解决你了,难道是来跟你聊天的么?”她也笑笑,学着凌风痞里痞气的摸样,把匕首转了一下横着,放到面前好好端详着。 “唔,这主意好。来来来,坐这里来聊。”凌风说着,挪了挪自己坐在榻上的位置,让出一部分来,仰起头一脸真诚地拍拍旁边的位置,招呼芊沐坐过去。 芊沐拿着匕首的手忽然一扬,俯身就刺下去,只见凌风不动声色,利落地抬手擒住她的手,巧妙一甩,晃当一声,匕首滑落,在地上滑出好远。来不及使出第二招,凌风猛然翻身,身上一重,他完完全全地压了下来。 两人又以怪异的姿势定格住。 “沫沫怎么变得不可爱了,嗯?” 凌风在芊沐上方轻轻地说,就像恋人间亲密时的呢喃。他低头,凑近芊沐的耳边,安抚般低低的蹭了蹭,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 “你,你让开!”芊沐脸色涨红,本想吓吓他,谁叫他那么嚣张。却不想,这厮竟然,竟然又这样! “不让!”他耍赖。 “那个暗影已经走了,你再这样我就告诉你主上,说你借势调戏我。”她得意洋洋,尽量忽略掉他在她耳边轻轻的呼吸。 这句话一出,凌风果然没有再顶嘴,而是沉默。芊沐开始觉得自己聪明了,这个凌风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对着阿月姐的时候,还是一副小心翼翼言听计从的摸样,就该抬出容月来压他! 她正心里偷着乐,上面凌风忽然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闷笑一声:“怎么沫沫你觉得我开始不算借势调戏你么?” 芊沐一阵气结,正要反驳,他就继续道:“嗯,是不算,我本来就是在调、戏你。” 这回芊沐不再动了,因为凌风说话的最后尾音听起来不对劲,低沉了好多,像压抑着什么,与此同此,她也感觉到了自己腹部抵着什么。 她虽才十五岁,但小时候有段时间不是在宫廷生活,对什么事都有一定的了解。此时抵着她小腹的东西,她立马就能猜到那是什么,耳边一热,脸更加的红了!自己再也不敢乱动了。 耳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又像在压抑着,芊沐感觉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清晰化,一点微小的呼吸,在她听来也是粗重的。 忽然,一声嘤咛,凌风抬起头来伸手捞过她的头,唇上一热。 芊沐瞪大了眼睛,忘了动作,还未反应过来,凌风已经压上来,慢慢浅尝她的唇,手放开她的手腕,在她身上游走,手指一勾,前面的衣结被扯开,轻轻一挑,胸前的衣襟被挑开。 芊沐此时只觉得小腹处发热,浑身酥软使不上力,一阵栗麻的感觉袭来,向躺在的云端,忽然胸前一凉,她猛然反应过来,此时凌风的手已经,已经伸进了她的里衣! 她猛然伸手一推,凌风未防,自己也愣在那里。芊沐手脚并用从榻上爬起来,拢了拢衣襟,瞪着凌风,忽然抬手。凌风却也伸手,一把接过她的手,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说:“对不起!”然后放开她的手,等着她打。 手举在那里放不下,也打不下去,她定了一会儿,懊恼地一甩手,道:“算了,反正你还没・・・・・・”说着,脸又红了起来。 凌风却似没听到,神情恍惚,眼神也恍然不定,那模样让人不忍,好像他才是被人调戏占便宜的人似的!芊沐忽的就不平衡了,自己占人便宜居然还露出这样的神情!有没有天理啊! 第四十四章:风雨欲来合欢落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见他神色不对,芊沐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出声问道:“喂,你,你没事吧?” 他抬起失神的眼眸,目光开始清澈,一层一层像沥尽了的水,慢慢浮出光影,幻盈明澄。 “刚刚,对不起。” 这样淡淡一句,语气无辜又诚恳,芊沐却怎么也怪不起来,甚至觉得自己刚刚想扇他的冲动都是可恶的! 她忽然就忆起,她那天问黄樱:“你们,是怎么加入楼里的?” 黄樱垂眸,目光漫过眼前的荷塘,悠悠的云层里透出无边的迷幻光亮,隐在蒙蒙不清的雾后,带出浅淡的极光,耀人炫目。 “就是,那样。” 极轻的一句话,幽幽地不似回答,却含了那么多感概。 是啊,他们这些人肯定都有着不同常人的过去,才会组在一起,短短的几年,赤手空拳,挣得属于他们独有的一条踏血之路。她有些心疼他,外表是不可一世,内心也是苦的吧。 她轻轻地说:“没关系了,你怎么了?” 语句轻柔,像恋人的吻轻触额头,痒痒的,润润的,如冷梅花风中飘零,缓缓落在心间。 他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喂!你干什么!又……” “别动,让我抱一下。” 他忽然倒下来,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芊沐身上,芊沐正要开导他,他居然又开始占便宜! 听到他这样哄一样的声音,忽然就不想动了也不想挣了。他也有柔弱的时候,原来,他也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呢!芊沐伸手环住他,淡淡地笑了。 黑夜里,冶德内殿里,两个身影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空气里满是温馨的味道,和谐而又美好。只是,姿势有一点怪异。高大的身影几乎是倾斜的压在瘦小的身影上。 一直很安静。 直到,芊沐实在受不了了。 “凌风你个混蛋!手往哪里摸?!”咆哮声穿过殿堂,偌大的宫殿似乎也震了一震。 一个轻轻的声音,轻佻而又慵懒:“……这么小……” 又是震天一吼:“什么!” ========== 眼前白练划过,风过,带着强劲的力量,刺刺地刮着郝兰奕的脸,他抬起衣袖来挡,恍惚间,问道一阵清幽的兰花香,隐隐约沁人心脾。 就这一晃神,寒光一闪,眼前一把明亮的剑抵在咽喉处,剑身在暗夜中发亮,笔直的,上面刻着繁杂的轻微花纹。剑柄上系着白练,直直地横在空中不掉,白练的那头,容月侧身手腕一翻,握着。 风中合欢花落,一朵一朵飘扬而下,像极了迷离的木棉,漫过肃杀的沙场,唱着悲鸣的梵歌。 她眸中杀意弥漫,如滚滚的硝烟战场,无一刻的清明,却是展颜一笑。 刻骨的寒意爬上背脊,冰塑的媚笑在风中颜开,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你说,不祥之物?”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若有若无的轻笑,听起来却让人如坠冰窖。 笑意越深,眼眸幽幽:“那你还要它干什么。” 第四十五章:庭内花深庭外看(一)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承泰九年八月初,琉蛟国直属的大部落呼和兰屿大汗的大世子郝兰奕,亲临东成国。 栖芜宫宴席大开,歌舞升平。其中,郝兰世子看中了一位跳舞的舞姬,锦云帝容洹将其赐予世子,以示友好。 先前风云涌动的变幻莫测,全压在了深角处不被人所知。那边边角角的算计与反算计,都积在时间背后,尘埃、落定。 盛京,菡苑。 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刚过,杏花微湿,淋了娇花。如三万里春风过境,如小楼前落霞荼蘼,浸着湿润润的清新和凉凉的舒逸。 杏花树林立,细碎的雨水从枝叶上缓缓滴落,天空一派清明晴朗,偶尔飞过几只叫声清脆的鸟儿,伴随着面前冉冉烟雾氤氲茶香环绕的惬意。郝兰奕一脸享受地看着自己的小妾--那名御赐舞姬,起手烹茶,翻起的衣袖露出一截莹白的玉臂,纤纤十指仪态优雅地来回于各茶杯茶壶之间。 下人们全挤在后院门口,争先恐后地看着杏花林立,这几天来一直争论不休,相互怒对的两个人。 玉石堆砌雕刻而成的桌椅,与一丛丛望不到边际的杏花相映成趣。桌边,坐着一位衣冠不俗,神态自得,嘴角眉眼含笑的男子。 对面,身披粉色轻衫,手挽透白色披帛,浅红色抹胸韵装,腰缠菱带,不盈一握。女子描柳叶单眉,淡扫香腮,一双秋水般的凤眼低垂,贝齿轻咬下唇,似在苦恼什么,蹙起眉来,风情尽收于男子眼底。 他们在想,这次是谁会赢呢? 一人说:“看夫人这么听话的在沏茶,这回定是我们爷要赢了!” 语气里颇有种是自己被压迫了几百年然后终于翻身了的兴奋和感概。 另一人猛拽了那人的衣袖:“你且瞧着吧,我赌这回还是夫人赢!你看往常哪回不是咱们夫人赢的?” 说这话的,是一位长得清秀伶俐的丫头,是特地拨来伺候她口中“咱们夫人”的婢女。 那先前说话的是个小伙子,长得一副老实样,最是最喜欢贼兮兮地打探别人的事了。听到丫鬟这样说,他不以为意道:“那是咱们爷让着夫人的,你没看到爷每次输了都笑的兴高采烈的样子吗?”忽略掉他最近新学的乱用的成语,其实这话还是刺激到了那个丫鬟。 “那是爷不会说话,每次都被逼了无话可说,只好笑笑就算了!什么叫让着夫人啊?咱们夫人用得着别人让吗?” “爷是故意让着讨夫人开心的,你懂什么!” “说不过就说故意让着,真是不知羞!” “你!你说谁不知羞!” “说你,就说你呢!怎么样怎么样?” “嘿~我说你……” 自家爷和夫人斗嘴,他们的两个贴身护卫也互相斗嘴,真是主唱仆随啊! 众人早就习惯于他们两个的吵闹了,但现在是关键时刻,大家都押了注的,全都全神于林子那边的动静,哪里还容得他们俩儿在这吵闹? 一人神情略冷,出手利索地点住两个人的哑穴和麻穴,两人正欲开始打斗的动作生生定在那里。然后他抄着手挑眉吩咐旁边的人搬走那两尊木雕。 大家继续兴致盎然地挤在院门边关注花树下的两个身影,徒留争吵的那两个在内心懊悔,无声呐喊:“夫人要赢,我押了五两!”“爷一定要赢啊,不然我白受罪了!” 而花树下那两个言笑晏晏,相顾互嗤的人,全然不知道院门发生的事,继续你沏茶,我饮茶;你倒茶,我喝茶;你再倒,我再喝;你还倒,我还喝! “咚”的一声,女子柳眉一竖,将茶壶重重的搁在玉石桌上,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男子好整以暇地端着茶杯,翻开杯盖细细拂开碎茶叶,慢慢的喝,那姿态全然不似中原贵族长门规矩下来养成的,虽不适却也耐看。 女子冷笑一声:“世子当真是把自己当成了中原人呵!如今不觉得中原的人,中原的衣服碍眼碍脚么?” 郝兰奕喝完一口茶,一笑:“不是中原人,但喜欢,中原的人,中原的衣服。” 他笑的开心,连眉角都染了笑意,话也说的别含深意。 第四十六章:庭内花深庭外看(二)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覃姚拂下翻起的衣袖,她说这话是因为就在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她和容月引出并制住了郝兰奕,当时郝兰奕眉眼一挑,很不客气地说:“那是因为你们中原人太多心计难摹学,看着也碍眼。你们中原的衣服也碍手碍脚,否则又怎会这么轻易就擒的住我?” 她笑:“世子怎的又喜欢这么有心计的中原人了,不怕到时候被算计的一无所有?” 他深深看他一眼,笑的古怪:“因为那个中原人说,喜欢本公子。”他用的是公子。 覃姚笑意一僵。 【“这位公子,来见主上也不会先见见人家么?人家好伤心啊!” “公子这是看奴家看呆了么?” “正好奴家也喜欢公子,不如互赠个信物吧。”】 这些话的确是她说的,但那是出手里忍不住开玩笑的! 这样一个人会相信吗?这样一个人会当真吗? 她继而又是一笑:“也对,世子素有草原猎狐一称,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玩弄于鼓掌了。” 他斜斜地把玩手里的茶杯,自若神态,仿佛没听到覃姚的奚落。 院门外那众人急的,挤的,全都绷紧了神经,那些人中有几个会武的耳力好,隐约能听见他们的对话,脸上都具是一亮,欢呼道:“这回终于换了对词了!终于换了!输赢不定,还有谁要重新押注?” 一个大汉摸样的人,挠了下门,唉了一声就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揣的紧紧的,道:“你倒是给透下一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我们才好重新下注啊。” 那人凝神又听了听,道:“……中原人……喜欢……衣服……” 众人一阵迷糊,这是什么话? “咳咳,那个,这是咱们爷说的。” 他正了正,又仔细听:“世子……有心计……人……” “……说……喜欢……子?” “也对……玩弄……” 这位友人,耳力不够好就不要听了好么?本来针锋相对暗藏尖针的对话,被这位仁兄一断句,就华丽丽变成这样了。 此时,众人还在琢磨,中原人喜欢衣服?世子,有心计的人?爷说喜欢,子?也对,玩弄? 他们主子几天不变的对话今天终于变了,但,谁能告诉他们这个究竟是在谈什么? 忽然一人惊呼道:“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的!” 大家忙问他是什么意思该怎么解释。他咳了咳,开始滔滔地讲解自己的臆想加幻想和猜测的结果。具体意思如下: 这个中原人呢,指的是咱们夫人,爷说中原人喜欢衣服,就是说咱们夫人喜欢各种华丽的衣服。众人哦了一声。那这个夫人说世子有心计的人呢,就是说世子利用夫人喜欢衣服这一点来讨她欢心,好坏。(后面两个字是他自己加上去的。)众人了悟点头,继续聆听。 那这个爷说喜欢子呢,应该就是咱爷谈到了后代的问题了!来了精神。应该是爷说他喜欢儿子,希望夫人给他生一个。众人哇了一声,眼睛发亮,耀耀生辉。但是呢,话锋一转,夫人不答应,所以才说爷这样说也对,但爷可能是在玩弄她! 这样一解释,众人打赌的赌注豁然一改,变成了两个摊位。一个赌爷和夫人什么时候生个少爷出来,一个赌爷什么时候翻身把主权位拿回来并搞定夫人。 大家兴奋的摊开随身携带的家丁赌博专用注纸,火热的开始下注押码开赌了,吵嚷声渐起,院门口聚众赌博拉开第四十九次帷幕。 就在轰轰烈烈声中,大家都忽略了被点了穴搬到一边的两个人,他们两个在内心继续哀嚎。一个:“我也要去重押!放开我!”另一个:“他们终于换对话了,放开我,要去听啊!” “咦?这里多了个五两?” 那个丫鬟眼睛死往那边五两银子的地方瞟,无奈无法转动,她心里喊着:“是我押的啊!是我的钱啊,帮我分开押一下注吧!” 庄家老李举着五两银子,对着记载在案纸上的名字和押的注比了比,道:“哦,没多,看错了。”说完不动声色地把银子往自家兜里揣。 “……” 第四十七章:连环陷下难猜透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一向不喜被任何人玩弄,但是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甘愿。 郝兰奕心里的话,不会对着覃姚说出来。 举起茶杯欲饮,覃姚倾身上前一把夺过茶杯,又是“咚”地一声大响,放在身前玉石桌上。 院门口打赌下注押码玩的正酣的人们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放下手上揣的钱,停下口里正在争论的话。全都重新趴在院门上窥视起来。 一人道:“看看看!是夫人发飙了吧!哇,抢了爷的被子呢!” 一人纠正道:“是杯子,不是被子!” “哦,是被子!” “杯子!” 众人:“……”两位,这个是重点么? 覃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只顾微笑的男人:“可我不打算做那个玩弄你的人,因为我、没、兴、趣!” 郝兰奕眼光一瞬间幽深,抬眼看着她:“我不介意。”悠闲自在地自她面前拿过杯子,继续啜饮起来。 “你!”她无法,做不到这么淡定,又倾身过去夺过茶杯,气恼地瞪着他:“我介意啊!” 淡定地拿回茶杯:“你是急着知道皇宫里的情况吧?薛靖拥兵平城不归,暗自联合我王弟欲图谋反。京城确实不平静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似在说今日天气不怎么好,可惜了倒不适合是野游了一般。但覃姚一听,却是一惊。 “你说什么?薛靖意图谋反?” “满大街都这么说的,怎么你不知道么?”郝兰奕有点奇怪,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怎么她好像第一次听见,而且,为什么她这么紧张? 薛靖谋反?这不可能!她是知道薛靖的,要是谋反,几年前他就可以反了容洹从他手里抢走容月,但那时他没有,如今就更不可能! 只是如果没有,那为什么全盛京都在传这个?而为什么她竟不知道? 想起那天晚上…… 容月笑意盈盈,眼眸幽深卷着翻滚的怒气,举剑对着郝兰奕道:“你说,不祥之物?那你还要它干什么。” 郝兰奕一愣之下,也迅速恢复常态,背着手从容道:“不详,只是对没用的人来说的。” 覃姚不是第一次看见容月生气,但却是第一次看见能有人在面对容月的怒气滔天时,还能如此神态自若,对答如流,暗自翻过一盘。心里知道,这个郝兰奕,不是一般的草原贵族世子! 果然,前一刻还盛怒的容月,这一刻就扬手收起白练,笑着赞扬道:“这才是草原猎狐!” 剑一软,如白绫一般缠进腰间,覃姚眼前一亮,是洛雨!容月似笑非笑瞟她一眼,她立马不做声,眼睛不甘心地时时往容月的腰上瞄几下。 “世子大可放心,那毒不足畏惧,只要世子不为难谭某与我夫君,谭某自然愿意解了它。” 话说的这样清楚简单,但只要一点头,就关系到了一个国家!她与她的夫君何许人也,不为难他们不就是不向整个东成国发难么?是个人都不会因为自己中毒而轻诺此事,除非…… “我当然不会为难殿下,和殿下的夫君。” 覃姚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郝兰奕。他嘴角扬起,眼睛却深邃,不是在开玩笑。 就这样?答应了?那他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潜到这里来到底是干什么? 容月也是一笑,两人相视笑过后,蓦地都突然出手,速度快的还未眨眼,就感到强风扫过,耳边肃肃呼啸而过。 待静了定睛一看:容月与郝兰奕两人相对而立,都维持着出手时的姿势,容月手轻轻扬起,五指微张,是个射杀人的手势。郝兰奕手往前伸,翻开向上也是个出暗器的姿势! “嘭嘭嘭”四下响起重物坠地的声音,覃姚下意识地回头,黑暗里,看见是几个在苑墙头上的黑影落地。与此同时,刚走出阁门的一个人也缓缓倒地,是碧云! 第四十八章:郎有情来妾无意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她来不及惊讶自己竟没有注意到墙头潜伏的黑影,赶紧上前来将被郝兰奕出手击晕的碧云扶起。之所以知道是击晕而不是杀害,是因为凭郝兰奕这样聪明的人,绝不可能不知道能在这里的人都是重要的人,更不会傻到在容月面前杀她的人。 等扶了碧云进屋,再出来时,已不见了郝兰奕的身影。她好奇问道:“沫沫那边,为什么也要演?” 她指的是,为了引出郝兰奕,为什么连芊沐和凌风那边也要演得逼真呢?其实只要把这边李公公的事宜安排好,郝兰奕就会上当的。 容月笑笑:“郝兰奕绝不是表面这么简单。若沫儿那边出了一点纰缪,他的探子就会知道,并随时通知与他,一旦他知道有一边出了岔子不对头,就不会出面的。他隐藏的势力,我们不能估量,整个皇宫,都隐了他的探爪。他是有备而来,我们不可大意。” 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呢!她正想着,忽听见容月对她说:“郝兰奕三日后进京,接风宴仍在栖芜宫,歌舞就交给你了。” “我不干,怎么又要我去。” 容月摸了摸自己腰间,做了一个抽剑的手势,淡然道:“那我吩咐黄樱去吧,她也不是不能舞。” “还是我去吧!呵呵,黄樱只擅长唱歌,舞哪有我跳的好啊!你看,接风宴,要尽量挑好的不是?呵呵。”说完,垂涎地看着她的腰:“你如今怀着孩子,不如让我帮你带着‘洛雨’吧,别,别伤着孩子啊。”心里暗恨自己怎么就是受不了诱惑! “那你去吧,就今晚这身衣服好了,很搭。” “・・・・・・” 就这样?那“洛雨”呢? 如今想起来,原来容月一早就打算瞒着她薛靖的事!所以她安排自己献舞。还特意说就那件衣服,故意要让郝兰奕认出来然后指名要她!让她远隔外面的事,还断了楼外楼的消息。 看见对面的女子颦眉沉想,郝兰奕忍不住好好欣赏。樱红的唇此刻被咬的发白,脸色也苍白,和那晚意气风发调戏他的人真是判若两人啊! 可即使如此,依旧很美。眼眸微垂,能看见脸上的失神,带着迷茫和无助,像被人遗弃的小猫,原本美艳的脸,此时笼着一层淡雾般的烟陇,迷幻又惹人怜。再好好审视,那柔顺的头发绾一个飞云髻,斜插扁金淡墨色玉钗,流苏垂下,飘摇间光晕闪闪。蹙着的眉配上一双秋水盈眸,轻轻一动,都勾人摄魄。 心没来由的跳得很快,竟不敢再看下去。 覃姚犹不知自己沉思时已被人地打量了几回,她回过神来,见到郝兰奕略显别扭地转着头,手指没意识地“嗒嗒”地瞧着桌面。一时有些奇怪,伸手在他面前来回捞了几下,着不晃还好,一晃,郝兰奕就闻到一股幽幽的清香,自她袖口处传来,沁入心脾,不觉深呼吸了一回。深思迷离,不自觉地就抓了她的手。 “干什么!”覃姚不曾想他居然抓她的手,恼怒地要扯回自己的手。两人你抓我扯,越靠越近。从其他角度来看,就像两人拉着手难解难分,你推我抗我来我往郎有情妾无意一样。 院门边趴着的众人看见却是眼睛一亮:“爷好勇猛啊!直接就来强的。” “夫人反抗也没用啊~” “还是从了吧。” “夫人也很强的。” “爷,加油啊!” “夫人要有气节啊!” “加油!” “加油!加油!” “……” 以上为全体院门党的心声。 等等,还有一位仁兄想说: “到底谁在上谁在下?” 第四十九章:牢狱门前起风波(一)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湿旧不堪的地面,稻草杂乱地铺着,四面围墙,只余一个小小的窗口连着外面呢缤纷的世界。 在墙角一方,凸起的石床上叠着厚厚的蒲草,上面躺着一个人。 深灰色外褂,上面布着点点斑痕,看得出来好久没换过了,上面隐隐可见撕扯过的痕迹。那人侧躺在石床上,眼睛紧闭,嘴唇干裂苍白,梦里还蹙着眉一副痛苦的神色。 外面,狱卒们喝酒赌博玩的正有劲儿,吵闹翻天,高喊声儿不断。 这个地方向来是没有人的,在这里当差也是捞不到油水的劣差,十几日前关进来一位年纪稍大的嬷嬷,大家打起精神以为能捞上一笔,扯了衣服一搜,什么也没有,连几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都觉得晦气不再管她。 此时,一个狱卒正玩命儿地摇着手里的骰盅,霹雳啪啦的震响,口里喊着:“来下了下了~快点下了~马上开!” 周围围了一圈人,全是牢狱里的当差的小喽啰,甩了头发,眼睛都一脸疯狂地盯着骰盅,口里重复着自己押的码注。 “小,小,小,小!小~小、小小!” “大,大!大大大!大、大大!” “……” “开啦~豹子~” “诶~怎么这么倒霉啊!” “还不是小!” “上回开了一回豹子,怎么还是豹子啊!” “……” 声音一层高过一层,牢门前沸反盈天,俨然在赌坊的姿势。 啪,一响。 “你个兔崽子!怎么回回都是开豹子?老子看你是玩儿千吧!” 一人满脸凶横,面部的肌肉因为激动都可怖地抽动着,看起来让人反感,他肥大的身躯坐在赌摊边上摇色子的狱卒右手边上,此时见自己又押错了,满脸的横肉突起,恶狠狠地抽了那人一巴掌,咧着嘴骂道。 挨打的人一脸委屈,敢怒不敢言,没办法,人家是牢头,怎么好得罪呢。 “再押一盘!这次老子还押大!就不信这个邪!”牢头骂骂咧咧地甩了银票押在斗大的“大”字上,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敲打着,脚尖也慢慢地惦着地面。 那狱卒只觉的自己的脚背有什么在轻踩着,正打算低头看,就听到一声咳嗽,那牢头眼神对着他不住的抽着,那个,是使眼色的意思吧? 使个眼色跟眼角抽搐似的,真是无奇不有……他如是想着。 好歹也是打混过的人,联合脚背上的异样和那抽搐的眼色,再笨的人也知道,是牢头暗中叫他出千放水了! 他也机灵,立马不动声色地扫眼过去,脚尖也回“踩”一下然后移开,意思意思地暗示牢头自己知道了可以不用再拿那只大脚敲他的脚背了。 第五十章:牢狱门前起风波(二)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心里在轻嗤,复又苦笑,面上还得装一下孙子。口里又喊开了。 牢头有了底,一下押了五两,嘴里大咧咧地说道:“押他妈的五两下去!老子还不信翻不了盘!押小,小!”边说着,边底下拿脚蹭着狱卒,眼神抽搐着,又大大咧咧地骂道:“下下,你们都下!快点!” 隆隆的摇色子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一阵过后,咚的一声压在桌面上。 牢头眼珠都快粘在骰盅上面,疯狂地喊着:“小小小!小、小小!小~~” 各种疯狂的喊声不觉高涨,一开~ “厄?” “啊?” “啊?这……” “怎么……” “这是……” “……” “嗯?” 最后面一声淡而清浅,几不可闻,但在鸦雀无声的寂静里,显得尤为清晰,慵懒带着鼻音,像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散性。 未及反应,又是一声轻笑:“好热闹啊,阿月,咱们也玩儿一局可好?” 在宫里,唯有一人有这样独特的慵懒嗓音,也唯有个一人敢被称为“阿月”。 众人这才从震惊过程中反应过来,抖着腿趴了下来:“皇上……奴才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那个肥大的牢头率先喊道:“皇上恕罪!皇后殿下恕罪!奴才再也不敢在宫里聚赌了!奴才再也不敢了,都是这个奴才拉着奴才赌的,皇上,奴才该死!皇上饶了奴才吧……”他跪着伸脚踢了踢离他最近的一位狱卒,推卸道。 容月嘴角含笑,似是没听到,很高兴一般,松开挽着夫君的手,径步上前走向那个赌桌,笑的愈发灿烂。 牢头战兢兢的,只觉得自己眼前飘过一片绛紫深墨色衣角,衣带飘香,清新沁人。 容月笑着拈起一枚色子,那躺在桌面的色子,朝上的一面,都显示六个点! 笑意加深,眼底隐有赞赏闪过。玉白的青葱手指,此刻举着一枚色子,映在夕阳的余晖下,煞是好看。 她偏首,笑意盎然:“臣妾可不敢跟陛下赌。”手往前面送,色子在手指尖上一转,“回回都能随陛下的意,这色子、忒有眼力介了!” 轻轻打趣儿的一句话,却让底下跪着的一片倒吸口气! 这说明他们在赌的时候,皇上早就在了,还使计让他们出问题,难怪这几次都是开豹子!感情皇上在消遣他们呢! 当然不是皇上在消遣他们这么简单了,想想归想想,底下这么安静,很显然,是出大问题了。 “嗯?阿月是怕了么?” 他们在这里若无旁人的打趣儿说笑,不顾底下跪了一大片抖抖兢兢的人,似是找到了一个好的地方谈情一般。 “倒也不是怕,只是若只你我二人,没个什么意思。” “这个简单。刘欷,你们都来吧,跟朕和皇后一起赌个痛快。” “这……奴才不敢!” 被点名的人正是开始摇骰盅的狱卒,也是被牢头张全伸脚踢出去顶罪的人。他一脸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底层奴才见到皇帝皇后该有的惶恐和不安,也没有被点名的惊讶,跪着低垂着脸,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只要仔细盯着去看,就会发现他有一种隐约的漠然气息和一份安宁与世无争的祥和。 倒是跪着的众人惊讶非常,一个小小的狱卒,竟然能让皇帝记得还邀请一同赌博玩乐? 第五十一章:牢狱门前起风波(三)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容月放下色子,定定地看着皇帝。容洹不动声色缓步走到刘欷面前,明黄色的衣摆出现在眼前,刺金线绣蟠龙腾云纹的靴筒,尊贵又威严。 他低垂着头不抬起,容洹负手立着,好一会儿才微微弯了腰,对着刘欷道:“只是个小赌,怡情罢了,先生不肯赏脸么?” 一句轻轻的问话,底下众人已是大大的惊讶,已经有人在瑟瑟发抖了。那个牢头先前对刘欷又踢又打又骂的,现在看见皇上对他这么特别,口里都是喊先生,看来这位什么刘欷先生要腾达了,若是他报复起来,自己就完了。 一时之前,跪趴在那里整个人犹如糠筛一般抖个不停,哪里还有先前凶狠打骂别人的横样! 旁边,那个叫刘欷的人淡定多了。他不卑不亢地回道:“奴才惶恐,当不起陛下的‘先生’和‘赏脸’一说;再则,陛下的小赌,对奴才来说都是不可及的大赌。奴才实在不敢!” 容洹眉眼一动,仍是原来的姿势没动,只是嘴角带了丝笑意。容月看着,知道容洹这样的表情就是极有耐心,不达目的不休止的意思。 果然,只见容洹略动了动,又是笑道:“无妨,朕只是一时兴起,但朕保证先生赌得起。”他直接忽略掉刘欷前面的话,只接着后面的说,就好像刘欷的意思其实是想赌,无奈银子不够不好押注一样。 刘欷愣了愣,不料眼前的帝王竟然这样坚持,还有一种无赖的感觉,定是错觉! “这……”他迟疑了。 牢头本就怕的要命,见这位刘欷竟然敢拂皇上的意思,一时心里一动,抬头谄媚地道:“皇上,刘先生不敢赌,奴才可陪皇上赌上衣把,玩一玩。” 他想的很长远,这个叫刘欷对皇上的邀请三推四阻,待会儿皇上没了耐心,肯定要生气的。这时他过来跟皇上说陪他赌,正好解了皇上的尴尬。而自己好歹是牢头,虽然跟皇上差的太多,但总比刘欷的地位强点,也比刘欷要配陪皇上赌。赌的时候放点水什么的,皇上赢了龙心大悦,说不定就升了他官,自己也能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大牢了! 越想越兴奋,好似看到了自己的锦绣前程,脸上的肌肉也随之抖的厉害,进一步说道:“奴才可陪皇上玩了一会儿,皇上肯定能得到快乐的。”话说的偏暧昧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什么逍遥窟玩乐呢。 “本宫刚来你便道自己该死,既知道自己该死,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容月转身靠着身后赌桌,意态闲散地说着,眼里毫无波澜。 牢头张全一听,吓得愣在当场,连同一起跪在地上的众人都吃惊,纷纷抬头看向容月,竟不敢相信那么美的人说出的话这么冰寒刺骨。 回过神来,眼睛瞪的老大,面孔抽的更为严重,不能言语。 容月却是无视任何人的目光,笑了起来,立直了身子,一脸春风和熙:“青黎,带这些人下去,本宫看了闹心。” 忽见柴垛栏门出走出一位湖绿色女官宫衣的女子,步履轻飘,上前行了个礼就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就走来好多侍卫,将原先赌博然后被晾在一边的众人一个个扯走。 张全浑身抖的不行,以为拉着他去处死,当下死死拘着土地不肯被拉走,口里呼天抢地的喊着:“皇上饶命,皇后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饶了奴才吧!皇……” 话咽在咽喉处,再也说不出了,嘴一张一合的却听不到半点声响了。 青黎皱着眉收回用石子点穴的手,眼睛从跪着的众人面上扫过,欲跟着喊冤喊饶命的人都识相地闭了嘴,由着侍卫拉下去。 第五十二章:牢狱门前起风波(四)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犹不死心,被拉离了地面,或许是人求生的本能和潜力,他转而抱住跪在旁边的刘欷的腰,死死地箍着,不肯撒手。被点了穴不能出声的咽喉发出呜咽的声响,头一直蹭着刘欷的背。 他也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刘欷的,只知道这里能跟皇上皇后说上求情话的只有他了! 刘欷本就是散漫不记仇的人,他被张全一抱,险些没给掀倒在地,好容易稳住了,看见他满脸惊恐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很可笑。 心下恻然,没法俯下身磕头,只得拱手道:“殿下心慈仁厚,就不要为难奴才们了。聚众赌博虽有罪,却不至死,陛下刚才也说了,只是小赌怡情而已。” 眼见的张全抱着刘欷,容洹眉也没抬一下,只是戏谑地看着容月。底下人走的差不多了,就剩张全并两个拉着他的侍卫,容月一扬下巴,青黎就点点头,手一挥,两个侍卫立刻放手撤退了。 张全抱着刘欷,都软了下来,那么一个肥大的身体就压在刘欷瘦小的背上,刘欷微微错身扶着他。 容月却皱了眉,青黎一见,立即手一扬,欲帮刘欷挥开张全,容月抬手阻止,一转,张全立刻不动了,眼睛惊恐地张着,连动也不能动了。 张全抬起头终于直视容月,那眼里没有惊讶和不安,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然地看着,手依旧扶着僵硬的张全。 容月的手仍是那个转的姿势只是手指尖多了半边色子! 余下半边,在张全身上! 她笑意浅浅,看着手里剩下的半边色子,转眸过去迎上刘欷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悦,忽的笑出声来:“怎么先生不肯赌么?也罢,色子已毁,没的赌了。” 无所谓地将手里半边往桌上一放,轻步离开。 桌上,那半边色子化作粉末,散在桌面,一阵微风,散为烟尘。 她自顾自走进大牢内,不管任何人,容洹却快步去拉她:“等会儿我陪你去。”他知道她必定要亲自去,只能退而求其次,陪着她。 “也罢,没的赌了,臣妾实在无心毁了赌具呢。” 这些对话听在别人耳里根本就是无厘头,但刘欷一听,却放开扒着的张全,伏在地上:“陛下,愿与陛下和殿下一赌。” 容洹这才笑了,却是先拉着容月扶她坐好,然后过去亲身扶起刘欷:“若非情非得已,朕也不愿逼先生。” “哪里,刘某哪得陛下如此厚待。惭愧!” 容月本就不情愿再待在这里,此时听见他说话,冷笑一声:“先生好大的仗势,摆足了架子再言惭愧,倒不知是做给谁看!” 刘欷站直,衣袖一转,背着手淡然回道:“刘某阵势再大,又怎及的过皇后殿下的金黄红顶琉璃金翠的仪仗!至于架子,更是半分不及!” “先生此言差矣,本宫身为国母,一些不得已的形式,还是得生受的,否则一国威严何在?” “国家威严不在于多大的仗势,为国为民,则威仪自生,何须借助外界的以此造谣生势!” “如此,本宫真该好好举荐先生入仕为官了!” “多谢,刘某断不能与奸佞小人同朝某事!” “世人皆同,何以妄自断言奸佞与忠诚!” “以心观之,一心为民者忠之诚之,钻营拱利一己之私者奸之佞之!” “何以为民,何以为私?” “为民者……” “好了!都别说了。” 容洹出声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这两个人只要一对上,要么都安静不说话,要么就吵了停不下来了。就像现在这样,越说越快! 第五十三章:牢狱门前起风波(五)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容月面色不善,站了起来,正欲说话,就听一派淡然的刘欷说道:“牝鸡司晨,妄自坐大,另立身份,自以为可以瞒过所有人。哼!陛下可要留意了!若不赶走小人,刘某也没留下的必要。” 如果他知道这句话会险些害了东成国将来国主的无法降生,估计就不会逞一时意气出口伤人了。当然,那都是后话。 容月听了脸色惨白,身体颤一下,手快速地扶着桌子,微微俯身喘气,细碎的发丝漾下来,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青黎一直不动的姿势听到这句话,寒光一闪,掠身就飞至刘欷的身边,举着剑搁在他的脖子上,手腕刚要翻动,一道白练飞来卷起她手上的剑就是一提,剑脱手而去,斜插在不远处的土地里。青黎转过去看,清澈的眼眸里映出一张淡漠惨白的脸,扬手握着白练。 她顾不得杀刘欷,快速过去扶着容月,容洹比她更快一步,揽着容月一脸焦急的看着:“怎么了?你脸色好差,先去寝宫宣太医来看看!” 容月眼中掠过一抹痛色,却马上就调整好了,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刘欷却看到了她眼里的情绪,又看看她的脸色,不明白怎么一句话就这样了,心下也有些愧疚把话说重了,他走过去,不情愿地伸手要给容月把脉。刚触上她的手腕,容月却触电一般立马缩回自己的手,冷冷地说:“先生这是要干什么?” 容洹却是脸上带了喜色:“阿月,让刘先生帮你看看吧,朕倒忘了这里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在,太好了!” “臣妾无事,只是刚才有点头晕罢了。就不劳烦先生了。”后面是对刘欷说的。 但刘欷却是一脸疑惑和沉思,似有点不敢相信,一时没听见容月的话,只顾又去拉容月的手把脉。 “本宫说不用了人!先生请自重!” 容月一甩手,背在身后,带着恼怒地说。刘欷这才有所反应,伸出的手僵在空中,神色有些讪讪,却没有再针锋相对地说了。 容洹却不放心,执了她的手就要往刘欷那边递,容月无法,没有坚持,刘欷一把上脉搏,还未有所反应,容月就开口嘲讽道:“先生有纵世旷才,当为国为民济世扶主,在这里屈居为本宫看脉,平白地教先生委屈了!” 他眉眼一动,不动神色抬眼去看容月,而容月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对,电光火石之间,已是千头万绪了。 心下微动,不着痕迹地接口道:“殿下是国母之尊,照看殿下,刘某责无旁贷。” 容月似要继续吵下去:“国母不过是个虚衔罢了,还不是个普通人!何来责无旁贷一说?” “既为国母,就当守应有的职责。在其位,而谋其政!殿下的身体不是殿下一人的,是万千民众的,所以请殿下好好爱惜。”他缓缓地收回把脉的手,淡淡地说。 容洹急了,这两人一吵就停不下来,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先生,她如何了?可要紧?” 刘欷迟疑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容月却出声打断:“先生,你曾说过:不为政者,不知辖之难也;不为仁者,不以侠为意也。可还记得?” “记得。” “先生可知,司政勤民是为君,仁义无双是为侠。然,何为侠?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此国,此民,皆掌于一人也。” 只说到这里,刘欷自会明白该怎么回答。 四下无人,唯余他们几个相对站立,并一个不能动弹的牢头张全。容月的话四处飘散,却字字砸上他们的心头!一时都沉默不语,垂眸沉思。 第五十四章:牢狱门前起风波(六)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好半响,刘欷拱起手神色慎重地说道:“是刘某言辞偏颇,今日受教了!” 他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呢!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他才一次次地嘲讽她,一次次地看不惯她的行径。可如今,他却看不懂这个皇后了! 她说“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此国,此民,皆掌于一人也”就是要暗中告诉他,要安天下,必先安这个“掌于一人”的人的心!而这个人,是东成国的皇帝,是眼前的容洹。要安他的心,就要瞒着容月目前的状况! 她在告诉他,在威胁他!以他忠于的国君以天下万民相挟! 只为瞒住她自己的病情! 权衡利弊之下,他也只能如此。 容月眼里带了丝笑意,刘欷果然心思缜密一点即通。她借着跟他吵嘴的机会,故意向他说出滔滔的不绝条理,其实只是为了引开容洹的注意! 而这个刘欷也灵变,一句“受教了”就会打消容洹所有的顾虑,再不会深究她为何在此时突然发难了。 她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了很多,微微侧着脸道:“先生过谦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你来我往八转乾坤一样绕着太极,倒是急了容洹,他忙问道:“如何?” “殿下无碍,只是一般的气血亏虚。想是出来的久了,又劳累了一会子,歇歇,服用一些补血的汤药即可。” 容洹显然不信:“先生可不要瞒着朕。皇后虽一样体虚,但平日里出来的再久也未有过这样状况,烦请先生说实话。”他紧紧握着容月的手,刚才一幕虽然可以解释,但刘欷把脉之后的异样他不是没看见。 “那是因为殿下现今劳心的事增多,如果刘某没说错的话,殿下以前的身体定是偏虚寒,经调养过后才初有气色,如今又操心劳力,难免不济。”他回答的不卑不亢,淡定沉着,又转向容月道:“殿下若再操劳些的话,恐腹中胎儿牵连受累。还请殿下怡情放性,一心静养。” 容洹一听,立刻握着容月的手道:“都叫你安心养着,偏就多思多疑不肯听话!今后所有的事你一概不许管着,不是还有青黎么?何需事事都亲力亲为?” 容月在心里苦笑,这个刘欷虽然肯受她的威胁好好配合,但仍旧排斥她的过去,借着孩子的事想让她不理世事,以此夺了她的权。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容相了,他却仍忌讳着她,时时都想着怎样让她万劫不复,退出朝野。 她一笑:“今后的事宜,臣妾便不再管了。但眼下有几件事,臣妾不得不亲自来。” 容洹疑惑的目光看过来:“几件?朕只知道你要亲自去大牢里,却不知还有何事……” 容月笑意更深,眼里散散碎碎的星光都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刘欷:“还有一件事,陪先生赌一局。” 刘欷愣了愣,明明不是绝色之姿,笑起来却格外的娇媚惑人,即使她是无心的。 “刘某可信守承诺陪皇上和殿下赌一局,也请殿下放了这位牢头,莫再为难。”他刚弯腰行了个礼,眼角就瞄到身侧湖绿色的身影一动,接着就听到一声闷响,然后是抖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脸色一缓,张全连滚带爬地跪过来,伏在那里磕头如蒜,依旧不能言语,身体也抖的厉害。 容月淡淡道:“过几个时辰便能讲话了,若还想继续活下去,便不用本宫多说了。” 张全一下去,容月就错开身体,手一拂,笑的清浅:“先生,请。” 第五十五章:权柄相挟授官位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青黎过来摆好赌桌上的东西,但是色子只剩下两粒,刘欷看了忍不住问道:“这要如何赌?” 容月回首巧笑嫣然地看着容洹:“夫君,借色子一用。” 她每次叫他夫君的时候就是有求于他,容洹有些无奈,极不情愿地从腰间拿出一枚色子。 色子看起来玲珑剔透,细巧别致,上面刻的点数也篆着简朴的花纹,精致小巧,且光泽亮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经常摩挲的结果。 很显然这是容洹极爱之物,否则堂堂一朝天子,怎会随身带着一枚色子?难道当暗器使不成? 他眼含嗔怪,还是递了过去,并握了她的手道:“只一盘,再多可是不许的。” 容月笑笑,回握了他的手:“足矣。” 她从袖中缓缓取出一物,刘欷一看,大吃一惊,慌忙跪下:“殿下不可!此乃国体,不可儿戏啊!” “先生认定本宫一定会输么?”她语气平平,眼睛睨着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枚凤佩,雕刻着展翅的遨凤,遍体金黄尊贵。浮雕突起润泽,内嵌着通透的圆玉,此时在她手里散发着隐隐的光泽。 这是帝后心心相印的凭证,是除后的金册金印外唯一可以证明后身份的物件!这个玉佩是一对儿,是历任帝后的信物,另一枚,在容洹的腰间别着! 抛开别的不说,单她手上这一枚,就可统领后宫外摄朝堂。 也就是说,容月在拿后位和御权跟他赌! 连她身后的容洹都凝了眼,他低头看看自己腰间的玉佩,辉辉相映的图腾,涅槃而啸九天的盘龙耀耀生威,但却刺了他的眼。他一直不佩戴帝王专用的玉佩,只戴和她相应的鸾佩。虽从没见她佩戴过,只是以为她不爱这些环佩饰物,如今她竟拿着凤佩来赌! “不敢,只是殿下何需押如此重的赌注。” “因为,本宫要先生,押上自己的前程。” “刘某一介布衣,且无前程,如何能与殿下相较!还请殿下三思!” “无妨,先生既觉得无法与本宫相较,那可否让本宫替先生押注?” “遵殿下懿旨!” 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欷,执了色子在手:“就押尚书之位。” 刘欷猛然抬头,就见容月笑的莫测:“若先生输了,就请接任我朝第二任尚书之位;若先生赢了,本宫便交出所有的权利,再不过问任何事。如何?” 他不能说不,也,不会说不! 他刚打算开始,容月又道:“慢,这样赌没趣儿的紧!为公平起见,由别人只摇一枚色子,我们各自猜到底点数几何,若都没猜中,便再设一局,如此下去,直到一方先猜中为止。猜中的一方,便是赢家。” 当下应了,容洹自请充当摇骰盅的人,万分小心地从容月手中接过那枚色子放进去便转着手腕开始摇。 骰盅扣下,容月半眯了眼示意刘欷猜点数。刘欷沉默不语,容月一笑,牵了衣袖伸手在桌面上画了画。 他默然,道:“那刘某便猜,六。” 容洹点头,骰中一开,剔透玲珑的鎏金色子,安静地躺在那里,光洁的整面上,一个点赫然入目! 他晃了晃转脸去看容月,她此时眼睛半眯着,看不清情绪却似乎很理所应当的样子,几乎让他以为她做了手脚! 她在桌面上写的,正是“壹”! 容月笑眯眯地站起来,弯腰福个身:“尚书大人好!” 天牢门前,一朝皇后弯着腰对着从一品大臣行了个礼。 第五十六章:故人相逢忧万重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天牢里一片潮湿,容洹皱着眉,却一直站在容月身边握着她。 容月知他一向不喜阴潮之地,回握了他的手道:“你先回去吧,有青黎在呢。再说了,哪里就那么金贵呢。” 他不声色握紧了她的手不语。 “你本也不适合在此,还是先回去吧。” 容洹没有坚持,不是因为自己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个环境,而是因为容月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 她要为他想,他亦想遂她意。 ========== 牢房里,原先躺着的人已经坐直了,此时眼光闪亮地看着来人。容月踏进里面,昏暗的光线让她微有不适,定了定才看清那人。身居天牢数十天,能镇定不乱一丝不苟,且安之若素,这样的人,即使处在昏暗的牢房,浑身的光芒也掩不住。 头发虽凌乱却也整洁,脸色苍白双目却炯炯有神,衣服有点破烂,有些地方脏旧灰黄都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她就这样正正坐着不起身,没有刻意收敛的气质使得她即使狼狈陷于牢地也显得尊贵优雅,墙上的小暗窗弱光打下来,照见她安然的神情。 “容月见过明姬夫人!” 那人正是前些时日被暗暗送进天牢的“越嬷嬷”。 她露齿一笑,脸上媚色尽显,分明不是已年逾五十的嬷嬷!换了个姿势坐着,就像坐在自家一样随意慵懒:“你倒是不瞒着哀家你的身份。” 容月也是一笑,随即跪在地上:“容月在此向夫人请罪!” 青黎一脸惊讶,来不及拉住她就看见她跪在地上。而坐着的人也不意外,一脸闲适的摸样,配着破烂灰旧的褴褛衣衫,情形诡异的很! “照理这是在你的地盘,我也是个死了的人了,其实没必要顾忌哀家。”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看你的样子,也难怪我那死心眼的儿子肯为了你豁出命去。也罢,无需向我请什么罪,那是傻小子自己愿意的,如今闹得中毒昏迷,也怨不得你,起来吧。” 容月垂着眼并不起身:“让夫人受苦了!” “你也是不得已,哀家怎能怪你,快起来吧!”俯身扶起容月,千明姬叹了口气,“哀家知你愧对浩儿,能不能熬过去,还是要靠他的造化。” 一时之间,两人站着相对无语,心里都牵挂着同一人。 回到倾凤宫,凌风一脸春风得意的表情向容月道:“主上,属下的任务已完成。” 看他这个表情,要是没完成才怪!容月直接忽略掉他,转头看他身后的芊沐:“沫儿,你没事吧?” 打一进门就看见芊沐脸上堪比滔天的不甘和愤怒,却生是忍着。此时一问,她脸上红了绿了,又黑了。转着黑脸对着凌风吼道:“你个混蛋!” 容月有些好奇,但见凌风一副满不在乎的摸样,甚至拿手掏了掏耳朵:“嗯,这回声音小了很多啊。真有点不习惯呐!” 容月:“……” 芊沐:“……” ========== 巍峨的宫墙耸立,那么多真真假假掩在重重朱门背后。 覃姚骑着快马一路奔至宫门,守门侍卫一拦,她甩出长鞭呼啸而过,还未及反应,她人已穿门如入。 进得宫门,还有一路的关卡,利落的长鞭一扬,硬是生生给闯了过来!及至后宫琼华门,前面没拦住的都忙不迭是的通知后面的宫门注意,看方向是要往后宫去,因而琼华门的管事早早就接到了专门途径送来的快报,在覃姚还未到时就关了宫门,开玩笑,后宫是能随便闯的么?何况还是一路从宫外闯过来的人! 覃姚咬咬牙,手里的长鞭已经甩了出去,抽在门前的地上,啪的生响,像要抽开一道口子一般。 第五十七章:忆得当初杏花雨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鞭子抽的响亮,门也闭的死死的。覃姚勒住马缰,停在门前冷冷地看着他们喝道:“开门!” 管事的袁成勇听在耳里吓在心里,正打算客客气气地盘查,拖个一时半刻等御林军来拿人。虽害怕仍是上面问道:“阁下不知是哪位夫人,擅闯宫门是死罪!还是快点回去,不然一会儿来人了就不好脱身了。” 眼前这个纵马闯禁的人衣着鲜亮,甚至于红粉娇娆,似是哪家大官的夫人,自己不好得罪。 覃姚因为赶的急,就没换下原先轻佻的艳丽贵妇轻装,一身鲜艳开襟衣袍迎风招展,格外惹眼。此时她心里急,哪里还有什么好脾气跟袁成勇废话?她定了定,手动,扬起之间卷向他目光一沉:“快开!” 袁成勇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被覃姚一挟制,立刻魂儿也快散了,哪里还说得出话! 见他这么不顶事,覃姚手一松,鞭子散开,她纵身跃起飞上墙头,只一顿,便飞啸直冲宫门背后而去。谁说一定要从门进了,翻门一样可以! 她跃上宫墙,艳丽的衣摆随风而舞,像空中翩跹的蝴蝶,一下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一声脆响,袁成勇低头看,地上一块摔成两半的白玉,夹着覃姚冷冷的声音传来:“菡苑,郝兰奕!” 他哆嗦地捡起拼来一看,脸色更是一片惨白。上面刻着:“琉-屽” 琉是指琉蛟国,这个屽,是呼和兰屿的代称! 容月正在倾凤宫干瞪着容洹,他从回来就不对劲,像在跟她怄气一样,连她沏的茶也不喝,也不跟她说话。正在思考他到底怎么了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来报:“有人擅闯宫禁!” 容洹思来想去,终是有点不高兴,无奈容月有身孕不好跟她怄,一直压着,如今有人来报他便不管不顾来了脾气:“有人闯你们就不会拦吗?朕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人一副无辜的表情,噎了噎低头道:“陛下赎罪!属下等也想拦着,但……来人一鞭子抽过来就过去了。” 容洹更是有气:“一鞭子怕什么!你们就不怕朕的板子了吗!” 侍卫:“……” 容月:“……” 这是在讲这个的时候吗?人都闯进来了! 那人是用鞭子的,容月已经知道是谁了,看来还是让她知道了。依她的性格,能一步步从宫门进,已是大大的进步! 果然没多久就听见一声吼:“你让开!” 接着便是青黎的声音:“殿下在……” 容月已步出殿门抬手止了青黎的话,立在门边看着覃姚。 她也看着容月,自认识她以来,一直知道她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就连自己的“死”都要拿来算计。她自是明白容月不会害自己,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薛靖那么爱她,她怎么忍心这样算计他! 心里没来由的疼了起来,眼前泛起了水雾。她不肯落泪,一边是自己爱的人,一边是出生入死的姐妹和知己。 她想,自己在这里为薛靖鸣不平,而他自己,必是心甘情愿的吧。 那年杏花纷飞,就在翻飞的花雨中看见了持伞缓步而来的薛靖。清浅的眉,和熙的微笑,就烙在她心上。随着一年年盛开的杏花泛起轻微的疼痛,这个人、她再也没法割舍,她想。 ========== 一更奉上,稍后整理,加二更! 月在这里感谢各位好友的支持,一路上走来,我们一直互相激励互相鼓舞,多谢有你们的日子! 我很快乐,因为你们…… 第五十八章:折尽欢颜戏里戏(一)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那年杏花纷飞,就在翻飞的花雨中看见了持伞缓步而来的薛靖。 清浅的眉,和熙的微笑,就烙在她心上。随着一年年盛开的杏花泛起轻微的疼痛,这个人、她再也没法割舍,她想。 覃姚终是不能眼睁睁地看薛靖赔上一切,又或者,她其实是没办法看着自己朝思暮念的人为了别人奋不顾身。这于谁而言,都是一种难以释怀的伤痛。 她立在门前,眼睛一眨不眨,雾气迷蒙里容月伸手替自己理了理拂乱的前发,温润的声音如珠撒玉盘:“若非如此,你又怎肯出面见他?” 缓缓转头,那个屹立在寒风凌厉城头的清雅男子,岁月洗就鬓染微霜的白发,昼夜无眠无休的煎熬,思念刹那奔泻,眼眶一热,再也忍不住转头蹲下掩面而泣。 云悠悠,恍如隔世几度秋。庭院中,是谁苦等静倚门候。那庞然滋长的思念,仿佛煎熬了无数个秋,已沉淀出天长地久。 容月亦红了眼眶,望着蹲在地上掩面低泣的覃姚,心里五味陈杂。 薛靖自花丛旁走近,蹲下身双手扶着覃姚的肩,感觉到她一颤,心里一软,轻声道:“我来了。” ========== 容月坐在内殿软榻上,一头漆黑的秀发披在身后,此时正在看书。容洹一直木雕一样坐在案前批折子。 翻了一页打算喝口茶继续看,端起杯子发现没茶水了,一边想着青黎和碧云什么时候这么粗心了,一边起身自己去添水。 倾凤宫的宫人本就不多,此时不见碧云和青黎,她也只能自己动手了,总不能劳烦这位正不自在的皇帝来吧。 经过容洹桌案,瞥见他杯盖翻开,杯内也没了茶水,顺手就拿起打算一起添水。容洹却眼明手快一操手:“放着我来。”说完也不吭声了,端着两只茶杯去加水。 容月也不坚持,笑意盈盈地撑着手在案上,一手敲打着桌面,等他回身,才开口道:“还在生气啊?” 他听了也不吭声,只从鼻子里哼了一下算作回应,依旧埋头批折。容月索性绕过去一把扯了他的衣袖,眼巴巴地说道:“那个不是真的。” 这回容洹总算搁下朱笔,也学着她先前的摸样抬手撑着下巴,懒懒地又轻哼了一声。容月扑哧一笑,牵起他放桌上的手,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却认真道:“那个凤佩是假的,臣妾怎会拿它去跟刘欷赌呢,陛下要明察啊!” 她鲜少这样撒娇的跟他说,以前倒是常这样跟他开玩笑,经了这几年的事后,她越发的沉稳。如今又这样,一下便让容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却贪恋她此刻的天真无邪,所以依旧绷着个脸。 “就算是假的,朕怎的不见你佩戴过。”他故意冷了嗓音淡淡地说。 容月一双灵动的眸子却一直瞅着他的脸,盯的他都快觉得自己脸上生疮了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唉~” 他突然就拱火了,一把握了她的手腕一拉旋身一转她就坐在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却隔开她的肚子和案桌。然后恶狠狠地看着她道:“好啊!朕还未生气,咱们的皇后殿下便唉声叹气的,为的什么,嗯?” 容月坐在他腿上一动不动,揪着他的衣袖低头轻声说道:“原以为只消自己悍妒便可捉住君王的心,不想陛下的心还是不曾在臣妾身上停顿分毫。”声音期期艾艾的,像后宫不得宠的妃嫔一般哀怨。 她这样一说,容洹还真来了兴致,她还真是演上瘾了呵!他饶有兴趣地接口道:“哦?皇后这是想通了,打算做一个贤德皇后,替朕招揽妃妾,打理后宫了?” ========== 二更奉上 这一更是为好友alaya蝶舞叶梧特别加更的,,,,感谢她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当然了,朋友们,也很谢谢你们一路的陪伴!月在这里谢谢大家! 第五十九章:折尽欢颜戏里戏(二)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陛下若真这么想,臣妾也无话可说,倒是咱东成姑娘们的福分到了。” 容洹挑眉,捉住她揪衣服的手包住,眼底笑意深深:“你倒是说说,她们何来福分可言?” 被这样一倜傥,容月难得地红了脸,垂着脑袋闷闷地说:“能入宫侍君,自是她们的无上荣耀。”容洹忽的抬起她脸问:“你当真这样想吗?那是她们,你怎知朕愿不愿意呢。” 容月心里一阵感触,依偎过去抱着他轻轻道:“你定是不愿的,有我在,你也不能愿意。” “我知道你悍妒,但皇后的悍妒只需给皇帝一人看即可,旁人,只能赞你贤能!” “臣妾已恶名在外,怎当的‘贤能’一说?” “你已经在筹谋了不是?还需朕一一给你数出来?”他笑的得意,连带着用手捏捏她的脸。容月不置可否,想了想,又叹了一下:“只是不知能否奏效……” 容洹皱眉脸带思索:“你用假的凤佩与刘欷赌,看似无任如何都是他赢,实则你才是输赢通吃的庄家吧。”他继而又思索道:“他怎么会怀疑一朝国母竟用假的玉佩与他赌呢?刘欷为人刚正不阿,兼说话不留情面,一旦上位,势必会引起朝中新秀的不满。借此,一些外在反势力肯定按捺不住煽风点火,咱们就抓这些暗中使坏的小人,顺藤摸瓜揪住郝兰奕。妙的是郝兰奕此时正在盛京,他必会舍弃这些棋子,咱们就连消带打清了他的爪牙!” 容月笑笑,什么都瞒不过他,也无需瞒他。 “只是……”他却话锋一转,好奇道:“你这一连番的动作,郝兰奕岂会不知?他既知晓了你的动作也肯定会顺着刘欷猜到你的目的,等到那些暗棋有所动作之前,他还是有足够的时间找借口离开盛京。你不是苦心白费了吗?” 容月却笑了起来,明媚耀人,她不慌不忙拿起一本折子翻了翻,容洹眉也没动一下,就看着她。眼底的光芒越来越盛,她“啪”地合上奏章,莫测地说:“那就,不让他离开。” 这?腿长在人家身上,你还能拖住不让走么? 触到容洹不解的目光,容月慢吞吞地道:“我们就让他想走却走不了,无法走。”嗯?毁了路么?但是条条大路都能走,你总不能毁了所有的路吧? 这容月说话就这样,一旦涉及到什么谋略,就特别惜字如金,态度也不慌不忙,这种人,极适合在暗中算计别人! 偏偏她就是不想多说,要容洹自己想,容洹虽聪颖,但好歹自己的脑袋操劳国事多了,哪里能跟得上容月的思路啊。此时她殷切切地看着他,眼底蒙蒙却亮闪闪的期盼。他无奈,摇摇头伸手按下她的脑袋放在肩上:“不想了,咱们好好歇歇。” 容月咯咯地笑了起来,手指绕了他的发,凑近他的耳朵笑道:“我们的陛下哪里是不知道啊。”然后咳了咳,抬起头来看着他道:“臣妾多谢陛下默许之恩。” 是啊,他们一起这么多年,心意早就相通了。这宫廷的起起落落,他们比谁都熟悉都懂!他故意说不知道,只是想放任她的一切,他们,早已不需要任何语言了。 ======== 祝各位阅文愉快,码字也愉快~~~ 第六十章:折尽欢颜戏里戏(三)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们拥在一起,容洹慢慢拂着她的秀发,淡然道:“覃姚是关键吧。从薛靖力战靳山来看,到后来他暗中潜入平城拥兵不返,你用了这么多棋,肯定不止这些妙用。”容月听了也只微微一笑,容洹却叹了口气:“这天下还有哪些是你不想的?我希望你像一般的女子一样安安分分相夫教子,但你终归是不一样的,也不甘的。” “天下间唯有你懂我知我识我,我亦定不相负。与你一起安创凰图霸业,共享太平盛世!” “你可知有多冒险?” 他说的是那晚郝兰奕乔装行刺的事,若是得手了,她便真的是再无人间了!她知道这样过后郝兰奕肯定会对覃姚不一样,也会为了覃姚留下来不肯回草原。而薛靖的出现,覃姚也不会就此旁观。这样一环扣着一环,一人限制一人,郝兰奕是走不掉了。 当年新帝初政,大力提拔一些新秀上位,其中不免有部分敌国的反派人士暗中巧取入仕朝堂,未免他们的势力坐大将东成国的权利架空,他们只能拿出头鸟开刀,一举撤了他们的爪牙,再连消带打将反党肃清。其实在最初他们也想揪出那些人,但那些年出了太多事,根本无暇顾及,如今来,也不算太晚。 “不是还有你么?” 清浅带笑的一句话,慢慢飘散。 ========== 承泰九年九月二十日,锦云帝颁布诏书与临雪国正式结盟,同时也提携了一位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上位,一升便直接官拜从一品尚书!这是前无史例的。 朝堂炸开了锅,那位新上任的尚书刘欷每天都能遇上各种各样的巴结谄媚,也会接到各种鄙夷白眼和讥讽甚至刁难。他皆一一回敬,不卑不亢,态度也强势不催。而皇上对他的举动不闻不问完全闭着眼任他独行。大家看在眼里,都明白这位大人的好日子来了。 一会儿他上奏西部境地常年缺水犹如旱灾,要求圣上恩准派人拨银修建水库;一会儿又上表东成以北近几年因天气原因收成皆寥寥,要求下调税收;过几天又启奏道江南地区民生富饶该量力而行适当加税;没过多久又上表道边境将士寒苦,希望朝廷拨军饷以示慰问…… 高高在上的锦云帝容洹面对他步步紧逼的表奏都一一应允,大笔一挥算是准了。 才几天而已,人们已经摸清了这位大人的脾气,就是不喜欢套近乎,不喜欢谄媚小人。几天前有人上门送礼,希望刘欷能帮忙说些好话让自己去做加税的事,刘欷一把将人扔出门外,礼品都滚出好远。人家脸面扫地,帝却不管不顾任其所为,足见器重之深。 于是,朝堂的风气一下就换了,个个都变得正儿八经逢人清眼目不斜视,一副生人勿近不允结交的摸样,见面的熟客只点头示意了结。一时令人叹为观止。朝堂的正气之风达到了开国以来第二次之最! 但这可苦了三司部门的司礼部,这临雪皇来了这么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回去的仪仗和相关事宜都求问无门。去问谁都摆出一副不懂别问还请下回不要如此登门以免外人看了惹人非议。 司礼部向来是负责制度仪仗的,对于这一方面他们应该比谁都懂。但这是盟国帝亲临,又赐公主下嫁,这礼仪自当不同。然这不同,却不知该如何不同了。太过了就说不过去,太轻了也难看,总之拿捏分寸这一招,让司礼部的人都头痛万分!本想请教都察院的都御使和内务府的人,平日里这些人虽难说话却好买通,有送礼就有回应能说上话,这回倒好,改朝风把这两块给严整了,现在都板着脸道自己不收礼,无功不受禄。 如今都愁眉苦脸叫苦连天,不免埋怨起刘欷的刚正起来。 ========= 谢谢一路陪伴走来的给位好友!我爱你们!! 第六十一章:折尽欢颜戏里戏(四)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这里朝堂上表面一派平静,背后的波澜却一波一波汹涌不止。 期间包括呼和兰屿草原的大世子郝兰奕看重的舞姬被大家证实是绵香阁的秦瑶,并不久前将其扶为侧妃,安心就在菡苑住下了。 也包括骁骑大将军暗连二世子郝兰齐于平城拥兵不返涉嫌谋反,终被拿下押入天牢。云麾使薛小禾之父虽涉嫌谋反入狱,他却因为赢战有功兼是临雪国的驸马逃过一劫,却也不再出风头了。 还包括一个小小的消息,救主有功的越嬷嬷调养好了,却没回晴公主身边侍候,而是归于刚大婚津蘅公主薛夫人门下。 又有,晴公主出门游玩路上遇到一个小男孩儿,不由心生怜悯,将其收为义弟带回宫中。 近来又添了一道新的小道消息:人缘极好长得极标志又深得宫人心意的按察使大人凌风被派遣边境,随总督冯意昌代表朝廷去慰问将士,此去估计要几个月才能回来,赶不上为临雪皇送行。 终于甩掉了! 这是芊沐听到宫人向她禀报消息时发出的由衷感叹。 凌风出门的当天还要来她宫里粘她一回,芊沐已经受他毒害很久了。 他本人聒噪好动,又喜欢捉弄她,常常弄的宫里的宫女个个掩嘴而笑,有时芊沐自己也被他逗得笑的不可抑制。但想安静的时候他总要烦她,早上拖着一起散了步再用早饭,午后又来拉着她逛院子然后喝茶再让她睡午觉,芊沐真的被他扰的没一刻清净。 听说他要跟总督冯大人一起去边境,芊沐简直高兴的差点没手舞足蹈了!而且,他回来的时候,自己早就回临雪国了! 这样一想,他出门的时候芊沐还非常客气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含含蓄蓄地说明自己会想他,自己也舍不得他希望他一切安好。 她还特意带着新认的弟弟方芊衡去送了送他,当时凌风眼睛漆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生是想将芊沐脸上盯出一个洞来,就在芊沐快撑不住的时候才移开目光,走上前顿了顿,却拉了衡儿的手嘱咐他好生照顾姐姐,每天锻炼不可少。 芊沐不以为然,说客套话的时候,明明是舍不得的话,说起来语气偏偏怎么听怎么都像兴奋而不是不舍。 承泰九年无任于哪一国而言都是一个多事之秋。 临雪国来参加婚礼又早早回去的臣子催自家主子早回;元诩国东面是一块兵家必争的风水宝地,隔三差五的有人在那里争上一争打个群架,扰的元诩国皇帝元璟整天臭着一张脸;琉蛟国作为大陆最大的国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其直属的各域草原都蠢蠢欲动,互相骚动意欲吞并相邻的直属地称霸草原,一时也是硝烟弥漫;东成国作为新近十几年崛起的强国,也是一团乱麻,得力大将涉嫌连同敌国谋反,兼盟国大主亲访又是联姻又是起架忙的不可开交…… 这些消息汇总起来,容洹脸色看起来淡淡,心里却在叹气。 ========== 月最近一直挺忙,没能及时回复各位好友,谢谢alaya蝶舞叶梧一直在帮月回访好友!谢谢叶梧!稍后整理,加更! 第六十二章:折尽欢颜戏里戏(五)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容洹负手立在勤政殿,御案上一本新上奏的折子摊开,是刘希昨天上表的奏折,他拳头握紧又松开,眉眼间隐有怒色,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此时殿中无人,连贴身太监也不在,殿内气氛低沉,他突然回身抬手一扫,案桌轰地倒塌,整齐排好的奏章全都倾泻在地,散乱开来。 那本奏折上白字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今国强,然国之本重之又重,为固国本,恳请圣上恢复三年一选…… 殿内的动静外面也听得见,却没有一人敢进去,那晃当一声掀翻桌子的声音听在殿外人耳里皆是一震。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这个时候敢进勤政殿的,只有容月一人。殿外众人看见她仿佛看见了天神一样,一个个都激动地像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一样。看见他们容月有些好笑,她也听说了皇上把自己关在勤政殿一天了,气氛紧张到不行,此时过来看看,众人都松了口气一般。 听到开门声,容洹想也没想吼道:“出去!朕没命令不许进来!” “是,臣妾遵旨。”容月慢慢地道,还行了个礼打算退下,容洹已经一把拉了她的手,通红的眼睛,轻轻说:“我不知道是你。” 容月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吃饭?” 他伸手握住容月的手:“那份奏章,是你让刘欷写的罢。经这么多事,他是不会主动上表的。” 心下恻然,还是笑了,偏头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奏折打趣儿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拿天下大事撒气呢。”地上早就一片狼藉,一叠叠奏折散的七七八八,容月走过去蹲下一本本拾起,又慢慢地排好,然后站着向容洹努嘴示意他搬起桌子。容洹一时也有些好笑,边走过去扶起案桌便在口里道:“反了你,敢指使起朕来!” 容月将奏章一叠叠摆好放在扶起的桌上,一边也慢慢道:“臣妾没力气,还请皇上赏顿饭,吃饱了才好办事。” 她这样一说容洹更是要笑:“你还没吃饱?一天没吃饭的人是我吧?”容月细细拂过奏章,停在一本上,手指微微颤着,嘴里却笑道:“还知道自己没吃饭啊?那臣妾请皇上吃顿饭,皇上可愿赏脸?” 容洹挑眉一笑:“皇后的面子大,朕自当赏脸。” 收回手,在空中击了两下,立马殿门打开,宫人鱼贯而入,手里皆端着托盘,上面热气腾腾的膳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这样一闻,还真的觉得饿了。 勤政殿有专门用膳的一方地儿,也是为了君王忙于政事没空走开的时候准备的。此时宫人动作麻利的摆好膳食,又静静地退出去,并没留人下来侍候。 门又关上,容月牵袖做了个请入席的姿势,脸上笑意深深,眼眸弯弯,煞是好看。 待容洹入座,她一边布筷一边掀开菜盘,立在一边弄好之后才在他对面坐下。 抬眼一扫,可不可以告诉他到底是吃饭还是喝饭? 容月正在盛粥,往上翻的衣袖里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臂,在热气的氤氲下更显隐约和婉。她整张脸与他隔了大半张膳桌,也隐在烟气背后若隐若现,看着不真实,但她脸上的笑却很鲜明,如清新的笛声一下划开重重浓雾,让人眼前一亮。 他忽然觉得,自己干嘛要计较到底是吃还是喝这个“饭”? ========== 在这里谢谢好友alaya蝶舞叶梧,叶梧,一直以来有你的支持,月月感激在心!还有一起走过的朋友,谢谢你们! 第六十三章:折尽欢颜戏里戏(六)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两人正吃着饭,气氛融融。忽听到总管汪重提着胆子过来道:“皇、皇上,刘大人求见……” 果然,容洹眉一皱,正要打发下去,容月一把拉了他的衣袖摇摇头,他无奈,点了点头道:“朕一会儿去,叫他在殿外候着。”转头向容月:“你呀!闹这么多,存心要朕跟着你的臭棋走!后面还有多少?全跟朕摊了吧。” 容月垂下头道:“再没有了,就这一回……” “你倒是想多少回!你有没有想过朕想不想?这一回还不够啊!”她话未说完容洹已经按不住开口咆哮了,真是气死他了!她什么都算的准,算准了只要刘欷写那份折子自己就会生气,底下的奴才也必不敢劝他,唯有私下请她过来,而她也一早便向刘欷打好招呼让他这时候来“抓人”! 堂堂一国皇后,随意出入勤政殿,与一朝大臣相撞,不顾帝后威仪,这件事说起来可大可小,而容月明显想闹大,就让刘欷更有借口和底气要求恢复选秀一事! “再没有了!我保证!”容月知他不高兴了,也急急地表态。 “不管有没有,我不会遂你意!”说完拂袖转身走开,容月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只是选秀,陛下何必较真呢。”她真怕他不管不顾乱来一气。 容洹拂开她,“我有你就够了,谁说后宫一定要三千。” 大步走开。 容月立在原地。我有你就够了。是啊,在深深宫廷,我们有彼此就够了。不!怎么行呢,我们许了彼此一世,必要让这一世完完美美走下去,这一世,该做的该想的该爱的都要完完整整的拥有。因为、我们只有这一世! 她抬眼,恍惚中看见漫天合欢落下,扑在脸上痒痒的…… ========== “司礼部这帮人整天闲的无事就来拿仪仗说事,朕看他们是不想要这饭碗了吧。”容洹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说着。 底下跪着两个人,一个是开始进来的刘欷,一个是都察院的右都御使李贾。 出乎他意料的是,刘希竟没有拿容月的事做文章,而是上报请调人去西境修建水库,正好这是李贾也来了,他却是忧心起关于临雪皇起驾回国的阵仪安排来。 容洹刚打算放过刘欷,又撞来一个李贾,正好撒撒气。 他两人跪在地上不说话,李贾在他一开口冷斥的时候就流冷汗了,感情那个左都御使丁铭奇在拿他当枪使呢,平白的叫自己来这里挨了顿骂。 容洹负手立在他们面前,又冷笑道:“朕看李大人倒也有空的很呢,竟有时间操心起不相干的事来了。” 李贾一身冷汗,再也没了之前的侥幸,伏地叩首就颤道:“臣不敢,只是司礼部的人像臣开了口,臣不好不应啊!” “哼,那怎的不见他们司礼部的人找上太傅太保侍郎总督?偏的只找你?可见李大人有才能啊,看来倒是朕屈才了,让李大人留在御使做事。” 话虽这么说,语气却寒意十足,把李贾吓的已经开始抖了。 刘欷跪在一旁,直觉觉得皇上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发火,李贾上报的事也不算逾矩,不至于就把人家吓成这样。 这火气撒的,毫无道理…… ========== 我会一直写下去,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六十四章:折尽欢颜戏里戏(七)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九月份的寒气不重却点点沁入肌肤,带起丝丝凉意。 晰合宫上下都在收拾着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芊沐愈发的无聊至极,幸好还有衡儿陪她,才不至于很无趣。 芊浩也每天都来看她,但芊沐总觉得经过这事之后他好像不一样了,具体怎么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明天就要启程回去,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心里空空的,有时候对着书本也能发呆好久,要不是宫女红素唤她,估计发呆要要继续下去。 红素因为侍候得力,已经是芊沐再东成国的贴身婢女。芊沐无聊发呆时,她总说,公主是在想凌大人了,公主这样魂不守舍,是在思春呢。 衡儿每每听及此,也总会上前摇晃她,然后拉着她去玩,红素就跟在后面走,衡儿还不忘回头对她做鬼脸。 说到衡儿,他其实也是一个活泼的人,到底是个小孩儿,心性好动,如今跟了芊沐,性格也越来越开朗明媚了。 芊沐最近总懒的动,每次想出门一见外面的花草树木,原本高兴的心情就会低落起来。红素说,公主这是睹物思人。衡儿说,姐姐这是悲春伤秋。芊沐就会摸着衡儿的小脑袋赞道,好小子!会用成语了! 其实具体的原因,芊沐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自己真的开始不习惯没有他打扰的日子,以往早上最爱睡的她如今天天早上早醒失眠,没有他的拉扯,自己竟然也习惯了要先喝一杯茶在午睡…… 她想,她大概是真的想凌风了吧。然后自己的嘴角也会带笑。 她坐在凉亭里,风吹过拂起四周的幔纱,旁晚的太阳要落不落地挂在半天上,橘色的光线打下来,也带着淡淡的暖意。桌上摆着茶,她也只出神地看着,并不饮。 红素端着托盘上来,看见她的样子,叹了口气,将点心摆好道:“公主,茶凉了。” 芊沐回神,看见她摆好的点心,皱眉道:“怎么又是松香糕?换一盘吧,要芙蓉糕。”红素掩口笑道:“如今茶也凉了,配松香糕正好呢。公主若要换芙蓉糕,还需得将茶热上一热才好呢。” 死丫头,就知道消遣自家主子!芊沐无奈翻了翻白眼,狠狠剜了她一眼才作罢。 “红素,咱们是明儿个启程吧?” “是,公主,你今天都问了十几遍了。” 芊沐又是一阵白眼,主子问话有你这样嫌多的么? “唉……今天什么日子啊?” “九月二十八,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啊。” “哦……那,东西没收拾漏掉吧?” “不会,公主放心,奴婢都一一检查过了。不会出错,明天可以放心的上路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上哪门子的路?算了,跟这丫头没话讲。 红素看了她半天,要笑不笑,晴公主一直问这问那,其实就是想问凌大人什么回来,拐着弯抹个角的问来问去又不好意思问到点子上,还不承认自己想他了。 凌大人要是知道公主这么想他,估计也会很高兴吧。 “公主……” “嗯?” 芊沐正愣愣地,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奴婢听说了凌大人的归程……” “什么?他什么时候回来?” 红素:“……” 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这么心急…… “听说凌大人要开春年后回来,东成皇下了旨让他和总督冯大人今年留在边境跟将士一起过年……” ========== 月会定时发布,虽不能常上来,但会记挂你们的! 第六十五章:初冬斜阳终归国【卷一:今朝——完】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承泰九年十月初一,据说是个极好的日子,宜出行。 这一天临雪国的贵客归国,西境筑修水库的官员也在这一天动身。 这一天,也刚好天气由温寒正式转变成烈寒,带着初冬的冷意,刮起呼烈烈的大风,人们都拥着狐衾缩着脖子在长街上观望。 司礼部上上下下都忙的四脚朝天,人仰马翻。 队伍一早要动身。出发的人不多,送行的倒是一大堆。 出了琼华门,芊沐牵着衡儿上撵。一路上都沉默不语,车队后面拉出一长串的人,回望时已看不到皇宫,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掩住了浮华历沉的宫阙,也隔开了她在东成的岁月,还有、那个人。 大队伍行过,风卷起落叶,带起几分萧条的意味。原本拥挤的大街一时间空旷四静。 这一天出发的,还有朝廷派去修筑水库的钦差;这一天带走的,还有晴公主身边的侍女红素和一个小男孩儿;这一天留下的,是年逾五十的越嬷嬷陈氏。 为期近两个月的帝亲访终于完美落幕。 车轮在官道上轱辘地压过,缓缓地行着,芊沐抱着衡儿闭目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她的眉皱了起来,似歇的不安一样。 车还在行,一切安静如初。帘子动了动,垂着。怀里的衡儿不安地动了动,他也睡着了。 芊沐却睁了眼,低头看手里的纸笺,上面墨黑大字豪气又隽秀,带着点点的狂野不羁。她轻轻的笑了。 冷淡的余晖没有丝毫温度扑洒照射下来,队伍一路行走着。朱灰色篷盖,冗长的列队,行驰在漠漠斜阳下…… “你刚才在笑什么?” “……” “见到我很惊喜?” “……” “嗯,这个是什么?” “你、你怎么在这里?不是……” “想你了。你想我没?” “没有!” “可是我听小桃花说……” “没有,哪有的事!谁会想你啊!” “……好,你没想。你手上的是什么?” “拿开你的手,衡儿睡了别惊了他……” “那你给我看看……” “不给……” “唔,你……” “……” “……” 这样的行程,不孤单呢。她慢慢地笑了。 ========== 【卷一:今朝】 {~完~} 很多没写出来的事,会在后面一一交代清楚。比如在天牢出现的千明姬夫人,比如突至而来的薛靖,比如郝兰奕和覃姚,比如突然出现在芊沐马车的那个人,比如衡儿的来历,比如则萱,比如楼外楼,比如…… 还有很多,一起跟月走进来吧~~~~ 接下来是期待已久的卷二,关于卷一里的内容各位亲有什么疑问可以或评或留言告诉月,月看到了就会一一回复解答,当然了,卷一设下了很多悬疑,都是为卷二打开大门的,很多不能立刻告诉大家。但有不明白的可以问出来,我会在卷二里更加注意些明白一点…… 请大家跟我一起期待卷二吧,本书的核心,也是重中之重!月保证,卷二一定一定很精彩!!! 跟着月,跳进来!! 因为考试不能及时回复各位好友,等考完松懈了点就一一回访,还请继续支持! 【卷二:前尘】 第一章:成败朝夕,五台山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那一年合欢开遍,那一年横霸了大陆几百的东方皇朝于朝夕间倾灭,那一年,盛京…… 京都一连数十里蔓延着绒粉的合欢花,小桥拱下遍开玉荷。天空正蓝,白云正飘,脚下的溪水,溢满整个草原。空旷的天际横着一条宽大的彩桥,映着澄蓝的天空耀眼无比。人们都道,这是天降瑞兆,新的朝代来临,真正的天子即将临朝! 而蛮横了几代的霸主东方氏第七代皇帝东方宿,也终于低头递交了降书,宣告了一个朝代的结束,另一个新的皇朝――东成皇朝的诞生! 东成皇朝终于成立,设国号裕,取民生宽裕富饶之意。 开国皇帝容毓,时年三十又二,不似一般的开国帝君一样拥有冷酷心肠铁血手腕,相反,他是个极儒雅的男子,连败将之敌都留有一席之地。皇后殷敏秀是大家之女,明理内敛,母仪之范普泽天下。 这些,于平民百姓而言就是茶余饭滋的小料,哪个当政哪个临朝也轮不上他们来插话,而日子,却是他们的,得照样过起来。他们很实际,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就是明君,哪管皇位坐的是什么样的人。 然而于争权夺利的政治人物来讲,每一个环节的更替,都是一个惊涛骇浪,随时可能被打的无法翻身! 国刚立,礼法条律皆要新订誊修。 帝只用了三年,励精图治,就将一个快要走向没落的朝代生是给拽了起来,一时民心皆同向而敬。辅佐大臣敬王容旭为帝亲兄长,身兼数职,一心为国,整顿三年期间也是呕心沥血――当年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为国事所累也已疲惫满身,白发催早生。 幸而颇有所成,东成国已渐渐走向欣荣。 “东方叩拜而降,帝悯之,择诩许安之。时,文裕元年。” ――《东成史书》载 ========== 母亲说,你父亲就是个死脑筋。 母亲说,月儿你父亲今天又纳了一位如夫人。 母亲说,其实你父亲还是爱你的。 母亲说,他笑起来很腼腆,鬓间白发也掩不了天人风姿。 母亲说,月儿,娘再也爱不起他…… 母亲说,…… 五台山的风很冷,师兄走到我身后,叹了口气将一件大衣披在我肩上,陪我站了会儿才开口道:“回去吧。” 风在呼啸,涩涩地刮在脸上,竟也感觉不到疼,默了会儿道:“师兄……”声音干涩沙哑的厉害,一开口把我自己也吓到了。 “别难过。” 我知道他在替我担心,怕我难过,可是我真的不难过,甚至没有一点感觉。 从小生活在五台山,陪伴的亲人也只有修师父和师兄修涯。修师父是个世外高人,他一次偶然外出遇上被遗弃在地的孩婴,心起怜悯便捡了回来养着,因为是在悬崖下面捡的,所以取名时随口取了涯字,他就是我师兄修涯。 至于我的身份,连师父自己也不知道。我曾怀疑他的话,你既是世外高人,怎会无缘无故收养不明小孩儿,我的身份肯定非常不凡,只是时机未到不能告诉我罢了。当时师父就是斜挑我一眼,淡定地说,你师兄也来历不明,是不是他也身份非凡不同常人?我立马识相摇头。 据师父回忆,当年捡到师兄的时候他还嗷嗷待哺,难将养的很,我欲进一步探听他如何养一个婴儿的时候,他很自然地喝了口茶,继续道,才过了六年,又接到一名女婴,皱巴巴的脸,哭的震天动地,鼻涕眼泪都往口里流……我很自然地拿起茶壶道,凉了,泼人正好。 我想,每次想问他点什么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他总是拿我当年的英伟事迹打断,因为每次他一说,我就受不了,实在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哭的那么没脸没皮,连带着现在脸上依旧挂不住。 其实我那时不知道,婴儿刚出生脸上都皱巴巴的,都是哭喊着的。 ========== 卷二出炉,以第一人称来写,希望各位不要不习惯啊~~~~ 第二章:几度春秋,今生已难求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从记事起就在跟修师父学各种本事,师父也每每赞我,筋骨奇佳,悟性极高,堪比男儿。因而我武艺越发的学得好,女子一般擅长的针线裁缝皆一概不通。 师兄修涯见此总要皱着眉忧心道:“没一点女儿家的样子,将来可不知谁敢要你。”我正在沏茶,垂着眼不说话,师父端起一杯沏到好的茶闻了闻,眉眼展开,道:“墨月这一点,倒比一般女儿家强多了,如此足矣。”他说的是我的沏茶技术。 师父凡事必要求一个美字,他爱茶如命,于是我沏的一手好茶,他犹讲究茶的美,连沏茶的桌子周围环境以及种的矮植都一点错眼不得,更遑论沏茶的手势眼神和心态。多年来,我已养成了习惯,沏的茶也愈发得他心。 我跟师兄从小就学琴棋书画,只有想到这些我才能把师父和世外高人联系在一起,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精通各种本事。他教的散漫混杂,唯有在武艺上稍稍认真点拨一下,但我跟修涯每每都要拿出来比上一比,所以无任哪一种都学的异常拼命。这着实让师父欣慰了一把,赞,小儿好学者,终能成大事也。 虽是在五台山长大,可师父从不像一个避世的人一样教我们,相反,我跟修涯从小就长长下山,走走访访,深谙各路门道。 十岁那年,我跟修涯正在比试刚学的剑法,长天剑起落划挥间,一截蓝色缎带飘落,我们互相看了看,确定对方都没有穿蓝色衣服才放了心。 转头,接天连地的尽头一位窈窕身影缓缓出现,周身霞光放照开来,眯起眼睛才勉强看清那人穿着蓝色长裙,蓝色拖地外袍被扬起翻飞。 她这样携光而来,急急地直奔向我,却在几尺开外定住,不再向前。 师父也随后而来,大步流星奔过来抓着我的胳膊道:“墨月,这是你娘。” 然后,我有了第三个亲人,我娘――容氏三夫人冷璇。 我知道,以后还会有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会有更多更多的“亲人”一一待我相认。师父说的日子,不远了。 我早就忘了第一次见她的感觉和反应,据修涯回忆,当时我一直盯着她的衣带看,似是在找到底割裂了哪里。一直看的我娘搂了我道:“月儿,娘没被伤着……” 其实我只记得她抚着我的头,一脸欣慰的说:“十岁了,刚好……”刚好什么,我不记得了,但一向爱笑爱闹的我当时却出奇的安静。师父叹口气走过来摸着我脑袋,摇摇头又走开。 那天过后,她时常上山来看我,我从最初的不适应已经变成了默然。 我独独记得,她看我时的眼神,期待思念又复杂,唯独没有母亲的宠溺。有时看着看着,就好像失神了一般,看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那目光柔和遥远,却让人心疼。自那时起,我便不再排斥她了。 是的,从第一次知道她是我娘亲的时候,我并没有欣喜和开心,相反,我推开了她。连修涯当时都愣住了,而我只说了一句,叫我墨月。 修涯不止一次说我冷心冷情,我也只提着茶壶,眼睛被热气氲的微合起来。 娘亲又如何?除却生了我,实在无法将她和那些话本上描写的人联系起来。她于我,不过是、一个人生了我,后又弃了我十年罢了。 ========== 有大家的支持,月很荣幸!!谢谢你们,一起写文的路上,不孤单。。 第三章:往昔情,悠悠诉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她每每来时都很欢喜,跟我讲很多事,但最多的,是我那个从未谋面的爹。 有一回我看完修涯刚从市集弄来的话本,她已经来了,坐在一旁打量我,仍是蓝色的衣衫,逶迤拽地的外套衫柔柔地铺在地上,未施脂粉的脸颊微泛起苍白。 似乎她一直这么优雅恬静。 我有些无聊,想念起她讲的故事,于是凑过去道:“你,可不可以跟我讲讲那个人?” 自她来以后,我几乎很少开口,也从不唤她娘,唤那人爹。连见也未见过,喊爹作什么?她也不介意,依旧常常上山来看我。 只是,也未说过什么要带我下山去见爹爹的话。 听她说得多了,我也隐隐得知了那人的一些脾性。突然兴起,想知道他们的过去。 她见我问,目光绕过我的头顶,远远地眺到了窗外云端天际,柔柔的动人。 我从未见过的爹,在她口中复述过千千万万遍,却从没听她讲起他们的相识相恋。 此刻听她娓娓道出当年的往事。那是一段衣香鬓影风过无痕的年代;那是一个少女初遇少年的乱世天涯;一份望眼欲穿却无法跨越鸿沟的爱恋……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点点地打在几株翠竹上,像敲在我心上一样。 四周静静的,只有更漏声滴滴答答提示着,已经晚分。 “娘亲……” 她的眼中升起万丈千华,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也红润了起来,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唤她娘亲。 母女之间的情与缘,本就道不清、说不明、也斩不断的。无任这之间隔着多少疏离,依然可以融情化骨。这是师父在某一日跟我说的,我正好从袖子里拿出一包东西,也很淡定道,确然是斩不断的,何况还有师父您在从中调和,直当徒儿是不明不白的傻瓜呢。 他干干一笑,也道:“你也知道啊,唔,不谢,这是为师应该的,应该的……” 那包东西,是下山的时候特地带来的云雾茶,产自浙江一带,离五台山远不远近不近的,一包这样的茶叶,足够师父馋上好久了。 凡事不愿也不会妥协的师父,为了好茶能折他尊贵的腰好几次! 我与她关系日渐好转,她来的时间甚有规律,一般隔个单日上山,我也习惯了。有时候她来的晚了或是没来,我也会微微地想念。 师兄见此总是摇头道,不好喽,我们家的小丫头心儿飞了~~小弯儿,你这样东望一下西瞄一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等哪位情郎呢。我听了立马就着手上的工具,有时是话本,有时是柄剑,也可能是蘸了墨水儿的笔,直接扬手甩过去,不保证每次百发百中,但总算能让他狼狈逃窜不再乱说话。 师父评价:嗯,可为天下第一偏锋暗器法。 我扔他,不是因为他话里的倜傥消遣,而是他给我取的名号,小弯儿!他一直觉得月这个字太俗了,连衬着他也没光,又想,月亮弯弯的好看,不如就叫小弯儿!这个还未经我同意的外号,就此诞生了,我甚至没有反驳的余地。其实也有,比如他叫我的时候,直接一记物什飞镖扫过去,就能让他闭嘴了。 第四章:时光荏静,初同与共(一)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时光就这样悠悠地慢行着,甚至来不及抓住十三岁的尾巴,十四岁便横插中间,生是划开了两者之间的安逸和谐。我不知道,此后我的生活,便要长埋于宫廷门候,以听了无数遍的皇门亲贵身份,过完后半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远处水天一线,碧空如洗,清澈澄蓝的天空朵朵白云飘飘其上。 我背着背篓,拉着修涯在半山腰爬行,之所以拉着修涯,是因为他今天穿了双特别的鞋子。 这要从几天前我打算给母亲做鞋开始说,那时担心做不好就拿修涯开练,他最初听闻此讯,先是洋洋地美了一下,继而发现不对了。你说要纳鞋?你知道怎么做么? 我当然不会!所以不是找你了吗!他挑眉:“找我干嘛?我可是个大男人!不会做鞋……” “谁要你教了!我不好,你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你连怎么穿针都不懂,针头和针眼都分不清!” “小弯儿,这你就不对了。你师兄我是个男的,不会这些很正常,你不同啊,你是个女孩子,总不能像我一样分不清针头针眼吧?”他话锋一转,“再说了,你……” 一柄软剑架起,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啊!” 我手一转,轻轻笑着吓唬:“嗯?再说什么?” “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要会那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别侮辱了时间,还不如好好享受,及时行乐……” 这才像话!剑身一软,已收进腰间。他“惶恐”地看着我,摸摸脖子:“小弯儿,不带这么唬人的,万一你手抖了,这么风流倜傥的师兄可就毁了。” 眼睛还不死心地瞥瞥我的腰间,心里肯定是在暗恨,这样一想,我心情忽然大好! 拿捏着腔调:“可不是,师父新近去天台山求来的绝世好剑,刚才正好试试顺不顺手……” 咆哮:“都试了几百回了,不顺手也要试的顺手了!” 我默然,慢慢道:“其实师兄你大可不必眼红,师父不是带回来两柄么?” “要拿你自己拿!” 我终于大笑。 大陆分据各国各侯,而山,也分各山各脉。这其中有名的隐山就包括伍个台山:天台山、地台山、玄台山、黄台山、五台山。 这样,你可以看出来了吧,我们五台山最末,也是最小的隐山。 盘踞在大陆的东岸,临近幽冥谷,背倚地台山,环着匙鸣湖,每当日出时分,薄薄的云层里透出五彩霞光,幻明幻灭。实在、是一个公认的最烂的隐山!因为靠着市集凡尘,都觉得在这里归隐简直和活在红尘没多大区别。 天台山顾名思义,最有神秘色彩的一座大山,传闻里面隐了上十位仙人。但也只是传闻,里面隐了仙人是假,藏了名剑是真。 ========== 第五章:时光荏静,初同与共(二)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几个月前师父出门就是去了天台山,它并不如传说中那么神秘,不可攀却是真的,因为地势险要,周围又全是原始森林,飞禽猛兽最爱在那里扎窝,一般没人敢去。 这其中不包括我师父,他不是人,是师父啊!他只道去求点好兵器来给我们使使,回来时就操着两柄黑不溜秋的“剑”抛过来给我们。 我跟修涯同时跃起,都抓着同一柄剑不放,它就是如今缠在我腰间的软剑,名字叫长空。另一柄之所以没人抢,是因为它看起来根本就不像剑,软趴趴的跟个缎子一样,又黑不溜秋的,当时实在没把它当剑看。 后来师父说,那个黑缎子也是剑,名叫洛雨。我们着实惊了一回,大感惊奇。 师父只斜睨了我们一眼,端了杯子径自喝茶。我和修涯对视一眼,都几乎是立刻拉开阵势,开打了! “黑缎子一看就是女人用的,师妹该你得。” “少废话,谁赢了归谁!”我捏着长空剑,狠狠地说着,一边还扯了扯,他握着长空的另一头,点头道:“好!” 眼中光芒大盛,他强风扫来,我立在那里不动,笑着看他,就在咫尺之间,头一偏迎了上去…… “你……” 我装死状,伏在地上,一手颤巍巍地指了遗弃在地的黑缎子,垂死状道:“这,这个……这个是你的了……” 修涯:“……” 师父端茶的手一顿,看了趴在地上的我。 …… 此后,修涯每日恨恨地看着我,顺便盯着我腰上的长空剑,一盯就打算盯出来个洞。 我跟他说了关于鞋的事,他来了兴致,道:“小弯儿,如今只有师兄我肯试穿你做的鞋,不如考虑一下,我穿你的鞋,你把长空让给我?” 他心里一直在暗恨自己当初居然没听清就答应了,不然自己也不会赢来黑缎子,输掉长空啊。同时也极度暗恨我耍了阴招,一心想要回长空。 我本来也就打算开开玩笑,毕竟软趴趴一截绸缎,总不能真让师兄以后就拿着它行走江湖吧?别到时候人越走越偏,回来就变成师姐了。但总得过把瘾啊,长空拿在手里的感觉都不一样,天台山的剑果然个个非凡! 于是定下协议,他无条件穿我做的鞋三月,上刀山下火海,都必须穿着,我就把长空给他。 “我晓得你做的鞋卖相必然不好,也做好了准备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你能告诉我,这两只,厄,两块布……真的是鞋么?” 低头,地上两团布块纠在一起,团团簇在硬质鞋底上,看起来四不像,一边还往外搭着,拱起来又瘪下去,实在很难当成鞋来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蹲下来一把揪起鞋子,端详了半天,慢吞吞道:“……能穿进去就行吧……” 修涯:“……” 他不耐烦地拿起试鞋,找了半天,问道:“哪里是入口?” 我:“……不知道……” 整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他脚一伸进去,傻眼了。 脚跟在外面晾着穿不进,脚趾穿到外面,从不严密的缝间伸出,整只脚就脚背有点布遮着,其余都在外面干着急! 他抬起那只歪七歪八的脚,默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做来、裹猪蹄的么?” 最后,我终于做出一双可以伸脚进去的鞋…… “……” 第六章:时光荏静,初同与共(三)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仗着他腿粗脚硬,我做了个软底的鞋给他试试。于是爬山采药时,我只得勉为其难地拉着他了,因为他根本就踏不动。 如今正在半山腰上,修涯苦着一张脸幽怨地看着我,我视若无睹,他索性心一横,抬脚就要踢掉上面的一团布,脚堪堪地就顿在那里,我扬扬手里的剑,笑的无辜:“师兄,这剑长的一副好模样,真有点舍不得啊。” 他讪讪一笑,呵呵两句就老实放下脚,任我拉着继续进行着苦逼的爬山…… 一路上用了各种办法,我们跌跌撞撞,不,应该是修涯跌跌撞撞的到了山顶。要找师父说的青莲色尖尖片儿月牙形的什么草,正找着,修涯抖着我的衣袖,我看他,他却一脸不可置信地伸手指着一个地方。 循眼望过去,矮树杂生的丛林里,青青草色倒了一片,又微微隆起拱成一个小帐篷一样的窝。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窝里面有两个人。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的两个人看起来都重伤在身。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两个人都一副受惊的样子,皆目露戒备万分凶狠地看着我和修涯。 这样气氛紧张地对视了好久,我们相顾无言,修涯首先上前道:“呵呵……二位,可是来游玩的?” 我:“……” 谁出来游玩会弄的这么狼狈?还有那眼神,分明是逃亡的人才会有的! 修涯依旧干巴巴地站在那里,举着手放也不是定也不是,正尴尬着,草窣窣的声音响起,就见稍大一点的人跻身挡着后面的人,一脸防备地看着我们。 未待我们好好盘查一番就见一道影子闪过来一下子撞开修涯,因为是习武之人,几乎是反射性的抬手挡开,没使什么力气黑影就虚脱一般飘了出去。我刚想夸修涯几句武功更上一层了,他就先惊呼一声奔过去扶起黑影。 那黑影就是刚才充汉子的人,显然,他已经穷尽了力气。 这样一番下来,我们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一男一女,看起来都是十一二岁的摸样,听说是一对儿,娃娃亲的。男的叫葛邯煜,女的叫黄樱。 脏兮兮的脸上瞧不出什么颜色,衣服破旧不堪,扭成了麻花一样的条子,几乎都遮不了哪里。唯有他们的眼睛我记忆很深,都乌黑亮晶,瞳孔墨色深深,却因为劳累和戒备显得疲惫和森冷。但怎么看,他们的眼睛都让我决定救下他们! 刚才的黑影就是跻身上前的葛邯煜,如今他再无力气了,我们一直决定让修涯背着他下上。 修涯苦着一张脸道自己的鞋不好,走不了。我一指他们两个人脚上的鞋道:“跟他们换换?” 他立即道:“师妹的鞋这么好,日行万里都不成问题,不舍得换。” 我“……”那上山的时候是谁一直揪着我的衣袖直嚷嚷自己的脚不听使唤? 最后,草药没找到,翻出两个人来。 我扶着黄樱一步一步走下山,期间那个叫葛邯煜的还能跟我们说上几句话,到了后面实在撑不住了,倒在修涯背上就晕过去了。 我心想,这人也太能逞强了! ========== 月非常感谢好有叶梧的支持,话说叶梧,你太给力了!!受不住了都。。。 还有你们,那些支持我的朋友们,月就不一一点名过去了,实在太多了,我真是被幸福包围啊!!感谢你们! 第七章:时光荏静,初同与共(四)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近日暮。 见我跟修涯一人扛着一个人来,正拿着筛子出门收晒在外面草药的人抬头见了,“呀”了一声,忙丢了筛子一把过来帮忙扛。 “刚想说你们两个采个药到现在还不回来,这回就来了。哎、阿月,你们怎么又扒出两个人来?” 扶到屋里放倒刚带来的两个人,呼了口气才开口。 “阿萱,快叫师父来~” …… 我两边看了看,他们两个现在洗干净了安安静静地躺在两边。师父正在把脉,皱了眉道:“墨月,你看好了没有?” 我“啊?”了一声,立马安静下来。 还别说,这两个人看起来也才十几岁左右,还是个孩子。我正一边啧啧地叹着,一边不停地来回看他们两个。眉清目秀的,苍白的小脸长得真是好看。 师父说你长的也好看,只是旁人瞧不出来罢了。 瞧不出来不就是不好看吗?!则萱笑了起来,一边道:“那边还有两个没好利索的呢,阿月你可真会给师父找事干。” 说这话的是则萱,今年才十一,她也是我一年前从山上“捡”来的。她刚来的时候胖胖的小脸一脸茫然,还被修涯吓哭过。如今来了一年多了,早就可以跟我同气连枝打倒修涯翻身做主人了。师父救她的时候她一直瞪着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和修涯,那摸样可爱又让人怜惜。师父深深看她一眼,说愿意收她为徒,教她医术,以后就不用怕修涯的欺负了。 自此,师父多了一个小跟班,成天跟着他晃悠试药。则萱仿佛对医药理很有天赋,才一年,已经可以老练地给人看病抓药,开方也毫不含糊。她秉着还礼的原则,时不时的“回礼”一下给修涯,以后修涯见着她就躲,简直像躲瘟神一样! 师父收回手吩咐道:“去把炉上的药倒来,这会子估计熬好了。” 我喘着气儿发懒,则萱看了我一眼巴巴地跑去拿药。 师父说,人是你要救的,就没见过你这样救人不救彻底的。 我想,我只负责把人抬过来,切脉治疗概不看管。那是你们学医的人干的事,我学武,当然是干苦力了。 师父眼角带笑,净了手正在擦干,轻轻瞥一眼我,你学武?抬手轻触那铜盆,里面原本满满的水一点点干透,直到完全没有了。然后端起杯子悠闲地喝茶。 我吞吞口水,师父永远都留有后招的!还是致命的后招! 则萱说的还有两个人,也是我上山时“拣”到的,当时师父说则萱的伤还需要慢慢养,就命我和修涯去采各种乱七八糟的药来,修涯不干:“她这么虎虎生威,分明健康得很!采什么……厄……” 后面的话被则萱的药粉堵住,他安安分分地肿了个大胖脸,然后安安分分地跟我一起采药去,那个肿脸,持续了一个月之久…… 就这样在山上遇上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修涯颤巍巍伸手过去探探鼻息,欢呼道:“没呼吸的!” 我:“……” 你跟这些人有仇啊!他们没气儿你这么开心! 我一把拽了修涯往后山里面去,才几步,又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趴在地上,过去一看,是两个小孩儿,看衣着是富贵人家。伸手一探,还有气儿。 救下他们两个,纯粹是因为当时其中有一个男孩儿长得太好看了!稚嫩的脸上依稀是我最钟爱的脸型五官,如一阵阵的清风刮过,直直吹进心底。虽然闭着眼睛,依旧能想象出睁开时是多么夺目!所以我毫不犹豫就要救他,至于他身边一个,不是我想救,是因为他昏迷着,手却一直死死拽着那个我最爱的小风!无奈之下,只好两个一起救了。 第八章:时光荏静,初同与共(五)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那个长得好看的叫凌风,另一个死拽着他的人叫宗辰。 则萱端了药来,自从我捞了人来以后,屋子里的药味儿就没断过,现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喂药怎么喂?他们都是晕迷的,难不成强灌?师父手一挥,指挥道:“给那边两个人喝。” 转头才发现凌风和宗辰两个人醒了,正巴巴地看着则萱手里的药。原来是他们的药。 师父未问我为什么要救他们两个,估计他扫一眼凌风就知道原因了。他也没有质疑为什么后山这么多人可以“拣”,也不担心救了什么不相干人的祸害整个五台山。 总之,他表现得异常淡定。从很多方面来说,师父他老人家很牛很牛! 药喝了,人精神了,就要找点事做才好打发漫漫无边的寂寞。 比如修涯,他粗着声音向我要长空剑,就差没伸手直接从我腰间抽走了!我闪躲,他伸臂拦着,手还没碰在我就被什么东西挡开,缩手惊叹之余才看见是宗辰刚喝完药,一把捏碎了药碗当暗器丢了过来。 心下暗叹这个少年好冷,他自从醒来,第一件事是找他一直拽着的人,明明他们两人看起来同样的年纪,但他看上去就是要老成很多,而且不喜欢说话,神情几乎都是冷的。 刚刚是他打掉修涯的手,见我们惊讶地看着他,他也淡定地转头,缓了会儿,吐出两个字:“凌弱,不耻。” 我们呆愣了好久,修涯才反应过来在说他,当下被我欺压了一个月的怨气全冲了出来,指天恶狠狠怒斥:“凌弱?你哪看见她弱了!她比十几个几百个人还要厉害!我发誓她绝对不是弱者!她欺负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不耻’了!你有什么耻不耻的?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有本事跟我单挑啊,就知道背后来阴的!” 我以为宗辰会生气,却没想到他居然很淡定地继续惜字如金:“不耻。” 修涯差点翻眼倒下去,气急败坏的要上前去收拾他,把他是病者的事给抛的远远的。 宗辰一派淡定,我都替他着急,正要阻止,忽见修涯居然不动了。我好奇他怎么沉住气了,转眼一看…… 他右手上缠着一道紫气在乱窜,整个人都动不了,定定地立在那里,眼中是矛盾的神色,有不可置信,有难受,有吃惊,有疑惑,还有、压抑的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则萱上前来检查一看,也淡定地道:“中毒而已。” 良久,听到冷酷的声音淡定地传来:“不耻,与弱者斗。” 修涯:“……” 我:“……” 则萱:“好酷啊!” 师父:“好小子!” 凌风,刚喝完口里的药,愣愣地眨着眼睛,桃花眼闪闪地看着正处于崇拜中的则萱…… 背后阴的又怎么样,能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制服敌人就可以!这是我们第一次见识宗辰的毒。 修涯连着拉了七天的肚子,泻了不下百次,反应迟钝了好久才缓过来。 后来我们才知道,宗辰身边的东西,除了人以外,几乎都有毒! 这个印证来得很快,则萱欢喜地奔过去,一脸讨好的摸样,正欲拉他的衣袖,师父一个茶杯掷过去打开她的手,吓她一跳!但当看见地上泛着紫黑色碎瓷杯和洒在地上冒着白泡的茶水时,明显更加抽一口气! 连师父都冷了脸下来,道:“你在此地也住了数月之久,如何身边处处带毒?若我们想害你,又怎会花力气救你们二人?” 我们一度以为他不会回答,但忽略了自家师父是个高人这个事实。只见师父悠悠哉走过去,伸手拍拍他的肩,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制服了宗辰。 宗辰讷讷地说:“没恶意。” 我们齐齐仰倒…… ========== 第九章:时光荏静,初同与共(六)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终于稳定了下来,我们安安分分过了几年。这期间,宗辰的毒药赛过了则萱的毒粉;凌风和修涯一起下山的时候,凌风的回头率明显多于修涯;师父愈发地喝不惯别人泡的茶;黄樱和葛邯煜也在五台山常住下来;我的母亲――冷璇,也跟我们越来越熟了。 五台山的天气变起来比嫩娃娃的脸还快。 秋黄布金,红叶传情。 好一个秋天! 这天修涯和凌风回来,我和母亲在讨论往师父的鞋上绣什么花样,她正手把手的叫我女红。修涯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告诉我们,听说当今圣上的哥哥,也就是敬王容旭在公开寻妻呢。 听到这话,母亲向来精确无比的绣花针突然就扎到了手。 凌风急忙唤则萱拿药来止血,母亲手一拂,淡淡说,没事。 修涯却粗神经的继续道,听说那敬王的三夫人是怀京有名的美人儿,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不知何原因和他分开了十几年,如今天下太平,说是要寻回自己的夫人呢。 我拿过母亲手上的绣活,说:“我来吧,这个是这样扎吧?” 她点点头道:“到这里,然后转压低,绣这里。”她手指在上面比划了几下。 修涯奇道:“你们不好奇吗?” 母亲头也不抬伸手帮我把线拉好,道:“这是人家的事,我们好奇作什么?” 凌风也附和道:“也是,夫人不好奇你讲什么?” 修涯噎了一下,转向我道:“师妹你肯定好奇对吧?嘿嘿,听闻那个三夫人的家乡怀京因为发生水灾,她急着去救家人所以和敬王爷失散了,后来王爷寻了她好些时候,却逢前朝的皇帝下台,诸般事情全都来了,所以耽误了寻妻之旅……”“你够了没有,这么喜欢探听别人家的私事!” 他讲的正在兴头上,却不防我突然喊住,愣愣地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有些不忍,垂头看着手里绣到一半的花,轻轻道:“我不喜欢听别人的家事。” 他缓过来,也道:“这个不是别人的家事,皇家的家事就是天下大事,我刚刚讲到哪里了?对,寻妻之旅!话说他昭告天下……” 我:“……” 凌风:“……” 我们着实低估了修涯脸皮厚的程度! ========== 晚饭后她照例要回去,我拉住她道:“师兄不是故意的,他们都不知道……” “傻孩子,娘亲会介意这些吗?不过是一些陈年的旧事。” 我终于还是问出来了:“那你会回去吗?” 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忽然说道,入秋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打算的,对于容旭,如果只是为了感恩而期盼她回去,那么,她会消失的更彻底。 *** 早上一起来,师父沉着脸,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习惯性地泡茶,发现没茶叶了。 黄樱过来说:“修师父他不高兴了。” 我打着哈欠,忽然想起师父明令过,不许一大早就懒懒散散的没精打采。然后很自觉地收回那个哈欠,对则萱道:“我看见了,早上起来就阴着一张脸。是不是师兄又惹他了?” 黄樱摇着脑袋道:“不知道,反正怪怕人的。” 师父从来就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摸样,几乎是不愠不火的样子对每件事,所以,见到师父发脾气,真是千载难逢!好比千年黑暗里难得出现一道亮亮的光线。 我一脸惊喜拉着黄樱道:“还等什么?走,快去看啊!” 她缩了缩,道:“我怕……” “怕什么?快去看,晚了就看不到了!” …… ========== 第十章:时光荏静,初同与共(七)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师父寒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忽然道:“要进就进来,趴在门边像什么样。” 我和黄樱两个人乖乖出来,看戏的心情没有了,师父真的动怒了。 旁边修涯和凌风还有宗辰老实地站着,也不说话。修涯没有像往常一样向我递眼神,他看着前面的三分地,也一动不动。 旁边宗辰闲闲地看着自己的手,也不发一言,不过他向来话少。 只是,凌风也收敛了很多,似在沉思什么。 正想着,师父的声音传来:“去把则萱叫来。” 我立马一震,反应快道:“好,马上来。” “黄樱,你去。” 师父面无表情,眼睛一直看着我,忽然有点莫名。 难道师父生气跟我有关?难道师父将要谈一个关于我的事,还是重要事件?对了,前些日子我绘了一副百鸟图,师父见了脸色怪异却没说什么,现在想来估计就是等今日狠狠的训我一顿?又忽然想起还有一天我练起母亲教的梦如伊,师父见了脸色发青,却隐忍不发,该不会是要一起算账吧? 当下自己干的什么事都在脑袋里翻了一遍,发现自己没干什么令他老人家高兴的事,几乎尽是不讨好的事,那么师父他……, 我忽然就来了精神,立的直直的,做出一副绝对听训受教的模样。眼睛正正地回视师父,以表自己的无愧与坦然。准备接受最猛烈的训斥,好好挨一顿。 师父咳了一声,淡定道:“我的早茶你打算何时沏好,嗯?” 我:“……” 其实我很想说,师父,没茶叶了。 但他正在气头上,怎么敢触他的逆鳞啊。 一路连走带跑的,想着该如何快快的解决茶叶问题,不妨撞了个人,抬头看着葛邯煜见了鬼一样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定,伸手挠着头一脸难为情的样子。脸上还微微的不自在。 我想,今天怎么都一副怪怪的样子? 正想问问他,却见他看也不看我,脸色有异地提醒:“你,要不要先去打扮一下?” 打扮?我又不去相亲,打扮什么?当下有些不屑,大声道:“管他呢,你腿脚快,去下山买些茶叶,我去找我娘。记得要买最近施老家新到的云浮绿,多买些能便宜点……”说着就迈开步子要下山。 “你也下山?”他有些诧异,一把拽住了我,转脸过来又立马掉头,委婉地说:“既要下山,还是先梳妆一下吧。” 我说这小子怎么老叫我梳妆打扮啊?看他神情,我垂头看看自己的妆容…… 没什么不妥啊?! 他在纠结什么? “快去!” 不待他答,我急速跑了。 当然不是下山,而是回房去。我得找镜子好好瞧瞧,到底哪里不妥当了。 回到大厅里,师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摸样,有模有样地举着杯子饮茶,不急不缓地刮着上面的茶叶沫子。 良久,久到我以为可以开午饭了,他的声音终于飘来,打断我想着中午要吃什么的沉思。 “嗯。” 他嗯了一声。 我打起精神认真凝听。 缓缓饮了一口,放下慢慢道。 “墨月,这茶,是你泡的?” 我刚立直的背差点就给弯折了。 不带这么玩儿的,师父! 他皱了皱眉,颇为嫌弃地继续说道:“你如今越发的退步了,一壶茶泡的尽是茶叶沫子,网沥不尽,黏杯又贴牙,下下品的次茶。” 我干干地笑着,应了道:“是是,这不是茶叶用尽了,没茶叶泡么……” “那为师也教过你,该用密筛一下下沥掉叶沫子。”他淡淡回道。 “呵呵,这不,师父您看,全是些沫子,沥完了泡一壶就没味道了……” “你可以只泡一杯。” 我:“……” 众人:“……” 第十一章:时光荏静,初同与共(八)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只得嘿嘿一笑,问师父:“不是还有要事要说嘛,别,别纠在茶上了,多浪费时间啊……” 话一出,凌风望着我欲言又止。修涯淡定地回我一个我看不明的表情。则萱也是欲吐不吐的摸样。宗辰适时地瞥我一眼,又转头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手,估计又在思量怎么下毒于无形。 这是什么状况?谁能告诉我? 事实说明,我什么都慢半拍。师父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我居然不知情! 之后任我再怎么问,师父也闭口不言,望着那一尊喝茶优雅自如的笑面佛,我没来由的觉得,那件事可能很重要。 你不说给我听,我就没办法知道了么?太小看我了! 殊不知,那些人一个个的比师父自己的嘴还严实!那我只好使出杀手锏了…… “师兄,这么多年来我们情深似海情比金坚,我无时无刻不仰慕你的英俊你的才华,你的一切我都是那么的向往而崇拜……” 我拉着修涯的袖子,哭的一塌糊涂。 修涯一脸惶恐地看着我的手,那手正拽着他干净素白的衣袖上,他颇为嫌弃地翘起手指,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我的手拉开,眉头一皱,脸色一沉。正想说话时,我不给机会,另一只手继续扒拉上他的衣袖,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我不顾他的脸色,继续恳切地说道: “师兄你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伟大,想当年下山的时候,一群女子皆驻足观看,对着你明着抛媚眼暗着抛媚眼。您一直以来就是说师妹心中的神啊!后来那么多人向我打听你,奈何……” 他脸色依旧黑沉,张了嘴似乎道:“你不……” 我一听,你这厮还要拒绝? 继续诚恳地说:“大家如我一般仰慕你,连景华楼的云笑姑娘都放下矜持向我打听起你,你都不知道你的形象早就光辉万丈,照耀了万千少女灰暗的心河啊!” 他盯着我越拽越紧的手,脸色又沉了几分。 我讶然,你居然能顶住这么多好话?你居然能把持住?我欲再加把火继续好好夸赞他,奈何实在想不出词了,正琢磨间,修涯眼一闭,似是非常艰难地样子。 他,他,他……大力用手捏着我的手,紧紧地,握着,然后……一甩? 我愣愣地看着他衣服上两个大大的黑印,挂在他雪白的衣袖上,随着他甩手的动作一晃一晃,极为可笑。 估计是架不住我的阵势,他嫌恶地看我一眼,似是受不了了。 刚想说话,又被人打断,他脸色已是面如锅底。但是不能发作,因为现在这个打断他的人,是师父。 “你来问修涯,为何不直接来问为师呢?” 虽然师父是对我说的,但的的确确是打断了修涯说话的念头。 我嘿嘿一笑,下意识地不动声色把乌黑的手往后面藏。 师父好像并未注意,浅浅地笑着,吩咐修涯下去,然后向我走来。 我一步一步退着,干干笑道:“呵呵,师……师父好……” 师父温尔一笑:“不错,还未忘记礼数。嗯?你往后退干嘛?” 你说干嘛?还不是你逼过来!终于退到了墙边,我心中大喜。脸上堆笑:“没,没干嘛。师父你刚才说问你……?” 他还是笑,笑。 “哦,你说今早在厅里宣布的事?” 我点头。手悄悄地往后挪。 “你这么想知道?” 我还点头。双手在后面擦着。 “那你可知是什么事?” 我继续点头。继续擦手。 “你既知道,何需来问为师?” 我还是点头。努力擦着手。 “那你可以让开了。” 我还点,点头。手应该擦干净了。 下意识地挡住身后。慢慢地转开身。 师父潇洒地迈开步伐……走了。 终于走了,我呼出口气,安全了。 师父有训:任何时候,不能灰头土脸,不能仪装不洁。 看看自己的手,终于擦干净了。 回身望着那面墙,墙啊墙,不能怪我弄脏了你,只能怪这个时候师父来了,要是让师父看见我黑黑的手,可要被罚扫半年的院子呢! 师父有罚:任何时候,发现违训者,无条件打扫半年后院。 第十二章:时光荏静,初同与共(九)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确定自己不用扫院子了,我才发现错过了什么。 跑到师父的院子,我调整呼吸。对,要仪容大方,满脸堆笑地走过去。 师父面无波澜,含笑问我:“墨月还有什么事吗?” 我望着师父那张亲切的笑脸。 “您不是说可以问你那个……” “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胡说!我哪有知道?望着师父含笑的目光,我记得我好像真的点了头…… 那还不是因为怕你发现我的黑手罚我扫院子所以才一心扑手上去了! 面上还得仪态适宜,恭敬地回答:“没有,徒儿不知道。那是刚刚徒儿的脑袋,失灵了……” 师父面上几不可查地一抽。 顿了顿,他正经道:“你真想知道?” 我斟酌一下,确定自己没听错,狠狠地点了点头。 师父眉眼一动,似是非常愉悦的样子,令我非常不解。 他慢条斯理地道:“为师知道你好奇心重。” 我还是仔细听了,点头。 他看我一眼,“你……” 这回我不等他问完,未免他又绕着弯儿给我下套子,我直接说道:“师父你就告诉我吧,我好奇心重,我藏不住事,您老就直接告诉我吧!” 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师父如春风一样的脸直接转到严冬,很好奇很好奇! 师父等我说完,口气惋惜,脸色愉快地慢慢回我:“到现在你还没发现,其实为师在耍你么?哈哈哈哈……” 我:“……” 多么春风的笑脸啊,多么无害的神情啊!这世上估计只有我深切的认识过他猥琐又无耻的本质! 我忍了忍,终于还是说道:“师父的爱好,真是独特又别致……” 他手一拂,淡淡道:“像你这样没有眼光的人也能发现为师的爱好,看来为师真是一个能力超群的好师父。” ……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修涯的脸皮这么厚了! 我的师父,他一向自诩得道高人。 但是,你看看,这样一个耍自家徒儿的人,像个得道高人吗?就算得道高人可能会有特殊或是独特的爱好吧,可是,师父长得就一张小白脸的形象,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岁左右,实在难以让人把他当高人来看。 是的,师父他老人家其实一点也不老,甚至看上去非常年轻,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年纪很大了,但很明显,我们都不当回事。 回到院子,娘亲照旧上山来看我。看我的时候欲言又止,她以前也总是这样看我,这几年我们的关系亲近了好多。她并不时常讲起我那个父亲,有时候她会说一两句,却也不深谈,仿佛并不在意。 她也问过我,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手一指,堪堪指向修涯,然后慢慢道:“听他常说,敬王自然是一个好人。” 她眼神会黯然,然而我却没注意。 早在文裕五年时,就听说敬王在寻妻的同时娶了一位夫人,那时候母亲眼里没什么情绪,只说:“月儿,你父亲今天又娶了一位如夫人。” 又娶了一位,我也知道他不可能一直等一个人,可是看母亲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在意的。 母亲曾对我说:“其实你父亲还是爱你的。”我嗤笑,他或许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吧。而我这么多年在五台山过得这么好,也根本不需要什么父亲。事实上他确实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第一次见时看了好久才热泪纵横地拉了我的手。 第十三章:茫茫大雾,何妨看清(一)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从不刻意去了解那位王爷父亲是什么样子的,连我娘都是冷冷淡淡的,几乎要让人怀疑那些流传的故事里感人极深的坚强女子是别人虚编的。 一回修涯满身疲惫地回来,我是一直知道他们每天都会出去的,而且回来的时候都浑身疲惫,像是训练了一天的摸样。 修涯回来时看我一眼,招招手,于是,我立马追上去搀着他。 很快,他拿出一幅画轴,通体碧色,纸质有不明显的凹凸纹。展开看,画卷上是一对临河观莲的情侣,周围是垂柳拂青。还有一行小小的题字:朝云旭日,暮思镜荷,眉上翠,烟波三月。 上面的日期,是衡武十三年三月。 衡武,前朝末代皇帝东方宿,就是衡武帝!而东方皇朝于衡武十四年灭亡,这么说,这幅画完成后的一年,东成国就成立了。 画上的男女相携赏莲,脸上表情安宁祥静。男子直剑眉,眼里含情而笑,我认得他,就是那个风云人物敬王。女子一双凤眼却是微垂着,抿着的唇轻轻扬起,柔媚的五官,那张脸,赫然是我的样子! 我们都吓了一跳,抬头问修涯这画哪儿来的,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只说自己在外面得来的。 我知道画上的女子绝对不会是我,这幅画一看就是多年前的作品,画卷也微微泛着黄,却因为保管的好没有有多大的旧痕迹,但那也能很容易看出它的年老。 这幅画修涯给了我,并告诉我没有人看过这画。 我们再没有说过这画的事,就好像从没见过这样一幅画。 *** 师父是在茫茫大雪中下的山,尽管我们一再的拦他也没用。 在此之前,他接到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我们是无法知道的,只记得送来那天远远的看见淡绿信封上有个深紫色印记,师父一见那信还未拆开,一向淡定自如的脸上似陶瓷裂了个缝隙一样,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之后他把我们都赶走了,我们还来不及打听他就叫走修涯,两人不知说了多久的话,久到我差一点就撞门进去的时候,门开了。 修涯开门时明显愣了一愣,不想我竟然用脚欲踹门,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地转开头。 师父跟我们说了一下山上的事,简单说了几句告诉我们他要下山一趟,我们都吃了一惊。 能让师父亲自下山的事定不是一般小事,何况他之前的脸色我们也是看见的,那么难看。 但没有一个人反对。如今正是严冬时分,枯草夹雪。决定在过了冬后下山,却在第二封信时改变了行程,那信封我们再也熟悉不过,淡绿色,深紫印记,终于看清,那个深紫印记,原来是个徽记。 师父接到信当机立断决定下山,嘱咐修涯和宗辰坐镇山中,便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雪下得很欢,没多久就盖过了师父的脚印。 我望着半空中掉下来的雪花,忽然想起那幅画来。画上女子眉目如烟,脉脉含情,垂着的眼像是随时要扬起看向身边的男子一样。 画上两人站的姿态极亲昵,看上去那么般配和美。 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们两个貌合神离毫无感情呢? 第十四章:茫茫大雾,何妨看清(二)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寒风泠泠刮过了整个秋天。今年这个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晚,而师父,似乎来得更晚。 师父回来那天,正是阳春三月,桃李缤纷,绿柳拂岸的好时节。 那日我正教则萱怎么样下毒于无形,这些小技巧都是我从宗辰那里偷偷学来的,则萱每次都不好意思偷师,无奈之下我唯有牺牲自己了。 “看见了没?这样,转……” 说着,我手心一翻,看准了机会,轻轻收回手,非常淡定地背着手。 修涯就从我们身边走过,看见我跟看见瘟神一样,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快了好多,恨不得立马飞过我身旁。 我知道他对我那日爪子抓黑他衣袖的事恨恨不平,直到现在还没平息。 待他走过,则萱滴溜着眼珠子转向我的手。 我一笑,伸出手翻开掌心,上面纹路清晰,已看不见半点手心里的药粉了。 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抓着我的手一直找啊找,嘴里嘀咕着:“药呢?药哪儿去了……” 与此同时,修涯几乎是怒喊出来的:“啊!!!……” 我想捂住则萱的嘴已经晚了,修涯怒气冲冲地奔过来,我不顾则萱的惊讶和惊呼,迈开腿就跑,跑的比谁都快。 后面还响起修涯滔天愤怒下的吼声:“你个臭小弯儿!看我不掀了你的皮!别跑……” 开玩笑,不跑等着你来收拾啊? 一边想着修涯你终于破功了,居然会骂人了,一边狠着劲儿地跑。 跑着跑着,在回廊上就撞了个人,一双手扶着我,抬起头,是师父淡淡的笑脸。 这个时候本该很温馨很催泪的,因为我跟师父几个月没见了。 偏偏还未开口,就听见修涯愤怒的吼声传来:“小弯儿你站住!今天不抓住你我就不姓修!” 我闭了眼睛,心一狠,往师父怀里扎:“师父你老人家终于来了,徒儿想你想的胃抽筋!” 师父扶着我的手轻轻一抖,继而淡定地松开了。 修涯冲过来见到师父,迅猛地刹住了,揖了个礼,脸色激动,也顾不得我了。 我死死地扒着师父的衣服,师父却显然很不给面子,灵巧地避开我,然后淡淡地笑着:“墨月你是觉得院子不怎么干净想去扫了么?” 一个激灵,我快速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衣服,然后一派贤淑地笑着行礼:“师父好。” 师父拍拍被我抓皱的衣服,轻轻一笑,淡定地说:“你们又是闹哪出?” 不说还好,一说修涯本来激动的眼光就转为愤怒,狠狠地盯着我,像要喷出火来。 我缩了缩,满脸堆笑:“师父您刚回来,徒儿给您沏茶去……” 撒开脚,恨不得脚下生风飞离师父。 修涯也追了过来,口里还喊着:“别跑!再跑我就不客气了……” 师父终于满意地笑了,提着行李走开。 和师父相逢,不,重逢的喜悦还未褪尽,心里就恨恨地怨念起师父来了。总是这样挑拨,为了自己清静,可以不择手段让自家土地自相残杀。 心里想着,一面跑去凌风的院子,因为有凌风在地方就有宗辰…… 第十五章:茫茫大雾,何妨看清(三)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以为师父回来了就皆大欢喜,可惜我这人平生太顺了,总要给我绕几个弯才算圆满。 果然没多久就出事了。 那是三月的黄昏,屋前桃花纷纷扬扬,落满一地。 师父过来跟我说,去见你娘吧。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些天我娘一直没上山来看我。 我连忙问师父怎么回事,他只是难得的叹了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我。 我认得这样的目光,娘亲第一次看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我不知道娘亲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隐隐的惶恐不安,问了地址就想去,师父喊住了我,皱了眉:“你,就这样一个人去?” 努力按下心里的不安,我才回神,是啊,我好像一个人很久了。 他们每天都出去,回来时满身疲惫,我不忍打扰他们,如今几乎都没说上几句话。 我恍然,原来我身边,一直是我自己。 师父目光有些疼惜,叹了气道:“我随你走一趟吧。” 当看见眼前立着的巍峨大门时,我叹了口气,她还是放不下。 心里说不上失望还是怎样,却也有点替她高兴,她在这里,敬王必是认了她的。 门卫拦了我们,口气还算客气,但还是拦着了。师父向前一步,淡淡道:“去问你们王爷,自家闺女来了,他见是不见。” 守卫愣了愣,瞪了眼睛看着我,足足瞪到没办法不眨眼了才回神,心里知道这些天王爷一直在寻妻,前些日子来了个贵气的女人,成了正妃。却不知何时又冒了个女儿出来。 心里在怀疑,但见他们两个不像开玩笑闹事的,想了想,还是进去通报了。 师父一直负手背对着大门,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我正探头想瞄几眼,就听见几声杂乱的脚步声。 为首的人步履有点不稳,鬓边白发随着动作颤着。我竟然无端的紧张起来。 这个人,是我父亲,从未谋面的父亲。 等他走近,师父仍是原来的姿势。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满是震惊,竟像是不可置信一样,眼里满是思念,喃喃地念着什么。 我发现,他眼底湿润,泪光闪闪,脸上几乎是悲痛和深深怀念的表情。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师父忽然转身脸色不好地对他说道:“她不是朝珠。” 我懵了,但我忽然就想到修涯给我的画。朝珠,那个女子,就叫朝珠吧。看来敬王把我当成以前的那个女子了,也难怪,初见时我也诧异了,两人居然如此相像。 “我想见见娘。” 我刚开口,却见他僵硬地立在那里,神色怪异地看着我,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还是,娘根本不在这里? 师父却咳了一下,说道:“我们来看看冷璇。” 他眼里了然,却又疑惑重重。 走进门的时候,那守卫一脸好奇地看着我,忽而又觉得不妥,埋了头,心里在嘀咕:“原来王爷还真有个女儿啊,还这么大了……” ========== 月谢谢一直以来坚持支持自己的好友,感谢你们,月才有动力写下去!相信月,这不是坑,只是更的可能会有点慢…… 第十六章:茫茫大雾,何妨看清(四)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院子里桃李开的正好,一条长长的亭廊沿着荷塘蜿蜒而建,尽头正好停在湖中央,架起一个大大的凉亭。 此时,凉亭四周的幔布都高高挽起,里面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白衣飘袂,双手负在身后,似在欣赏湖面的涟漪。另一人深灰色常服,对着他的背影,似在激动地说着什么。 “……她,她真是……” 皱眉打断:“看了她的样子,你还想怀疑什么?” “不,不是,我只是……她,还好吗?” “你说朝珠?”清淡的口气,连身子都未转过来,“她死了。” “什么……” “死了十几年了。” “怎么会?当年你不是……” “离开你不到一年,她就去了,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孩子取名字。” “你说什么?她是……怎么死的?” 白衣男子仍未转身,只是抬起头看着天空,他忘不了她死时的场景,更加忘不了她说的话。 那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却撑着要看一眼墨月,然后,说出了令他梦魔缠身几年都不曾好好睡觉的话。如今他对着这个男人,用这样平静无波的口气说出她的离开,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难过。 灰衣男子在听见她不在了的消息时已经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牵挂了这么多年的爱人原来早就不在了。 他忽的一把扯了白衣男子的衣服,通红着眼睛吼着:“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走呢!她要你来骗我的是不是?”说到后来语气已经转为自嘲,喃喃道:“她不希望我找她,她还是不能接受我……” 白衣男子有些气结:“你糊涂了这么久,如今还要继续装糊涂吗?她在时你为何不好好待她?”他冷笑,“现在来装什么情深?她看不见!她永远不会知道!” 灰衣人眼神痛苦,像没有听见白衣人的嘲讽,只是一个人喃喃着:“当年她说永不爱我,她说只爱你,她说恨极了我……我,我应该在她要走的时候留住的,哪怕她恨我一辈子……” 白衣人扯了他,抛开所有的形象对他大声说:“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喜欢我?她为你做那么多你都看不见吗?你只看得见自己,你自私自利,你看不见她的付出,所以你注定要失去她!你知不知道,她爱你爱的连命都不要!” 后面一句是吼出来的,灰衣人这次终于彻底呆住了。 白衣人闭了眼,朝珠,我替你说出来了,他终于知道了! 他放开灰衣人的衣领,安静的理了理衣服,恢复了一贯的摸样,转身走出了亭子。 ========== “怎么在这里?你娘亲怎么样了?” 我放下手里的墨块,转头看了师父,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师父的眼眶是红红的。 “师父,你,哭过了?” “胡说什么!没大没小。” 他居然难得地狼狈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教训我:“这是王爷的书房,你怎么能随便进来呢?还乱拿东西!” 我立马讪讪一笑,抱着师父的胳膊摇了摇:“我没乱动,是刚刚一位大人过来说找王爷,我问了侍卫,侍卫说王爷和你在书房,我寻了好久才寻到书房,然后……” 我有点不好意思,低了头,心一横:“然后里面没人,看见师父的画像挂在墙上的。” 说罢摇手一指,那面墙上挂着一幅神仙美眷图。画上两个人并肩立着,发丝扬起,上面的师父衣袂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而旁边的女子,却是画了衣服发饰,只一张脸没画出来,但看那风韵,又让人觉得她该是位很美很美的女子。 看上去,两人心情都不错,但俊美无双的师父和一位没有五官的女子站在一起,多少都有点别扭。 看着看着,突然觉得那女子的身形有些熟悉,却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这样一位绝色女子。 师父看着画,神情却是温温脉脉的,连绷着的脸都柔了下来,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不动。我猜那位肯定是师母! 第十七章:茫茫大雾,何妨看清(五)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师父?师父?师父!!!” “你忘了为师的戒训了?” 师父刚回过神来,就知道拿规矩压我,我指指那墙上的画:“这位……厄,这位没画出样子的人是师母吧?你们,很恩爱?” 原谅我的好奇心,我真的很想知道。 师父斜睨了我一眼,淡定地摇头。 我愕然:“她不是师母?” “……” “她是师母但你们不恩爱?” “……” “她不是师母而且你们不恩爱?” “……” “好吧,她肯定是你暗恋的人。” 师父弹了弹我脑袋,像是心情非常好一样,轻声道:“她是我师妹。” 这回我继续愕然,师妹? 我仔细看,才发现他们的束一样的发,穿的也很像,开始还以为是感情好才这样穿的…… “误会误会,这位师叔别见怪,弟子无心冒犯……” 师父轻笑了一下,道:“叫师叔。” 我老实喊了一句师叔,师父点点头,又道:“去给娘亲磕个头。” 我又非常老实地走过去,对着空白的画像磕了个头。小心翼翼地不敢自己起来。果然师父笑眯眯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脑袋:“乖,起来吧。”然后又道:“你娘肯定很欣慰的,我将你调教的这么好。” 我想翻白眼,你压根儿就不正经教好不好,还是我跟修涯卯足了劲儿比才不给五台山丢脸。 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去给娘亲磕个头? 娘亲?画像? 我瞪大了眼睛,师父笑意盈盈看着我,点点头:“这位方是你的正经生母,冷秋,也叫朝珠。” 我终于知道这画像上女子的身形哪里熟悉了,她分明是上回修涯给的画里的那位女子,原来她叫朝珠。 那我这位“娘亲”又是谁?怎么喊了几年的娘又不是娘了? 师父显然心情很好,踱步到画前好好端详,一边风流潇洒地对比一下自己和画中的形象,一边不住地问我:“墨月,你看,为师当年是这样站的么?” 说完还比了比,摆了个一样的姿势。 我:“……” “师父,难道你没看见徒儿我很好奇吗?” 他顿了顿,颇为严肃地说:“为师最欣赏你的一点就是,你时时刻刻都能将好奇摆在脸上。” “……” 王府后院的桃花开得很好,红的娇艳白的炫目。我晃晃荡荡地走着,努力想记起娘住的院子在哪里,却始终一片混乱,脑袋千丝万缕无法理清。 最后抓着一个侍女让她带我去了。 “去哪里了?这么久不见你。” 她说话小心翼翼的,神色也有点拘谨。是的,她又恢复了以前跟我说话的样子,生怕语气一重我会生气不理她。 忽然有点难过,我冲过去,抱着她喊:“娘,你永远是我的娘!” 她回抱着我,听到这里徒然一僵,继而慢慢拍着我的背:“嗯,娘永远是你的,永远……”眼神飘忽,或许连自己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吧。 第十八章:茫茫大雾,何妨看清(六)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大夫说娘的顽疾在于心,常年郁结在心中得不到纾解。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一直有心病的,如今见她缠绵榻,我没办法帮她,只能陪着她说说笑笑,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 师父自那天之后再未出现,我知他定是回了五台山。有时候跟娘说着笑话,说着说着,就想起在五台山的快乐日子。 刚扶娘躺下休息,正想端了水出门,一位青衣侍女接过脸盆,恭敬地说:“王爷请小姐去书房一趟。” 我想,那是我的父亲,可我们之间隔的,已经不止千山万水了。 所以,此刻,我是万万分的不想见他。但我知,我们终有一天还是要见的。 “听说您找我?” “咳,咳……嗯,找你,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月儿……” “请叫我墨月。” “唉,月儿,冷,你娘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是,大夫说是心病,想必这心药,在您这儿。” “月儿,你干什么?快起来!” 我跪在地上,很不想动,只想慢慢地说:“王爷,不管她是不是我生母,墨月只知道,她给了我从没有过的母爱,她爱我不分亲疏,她为人谦厚,这样一个好人,不应该一直被心事缠着,求你帮帮她吧。” 他诧异地忘了扶我,只是愣愣地说:“你知道她非你亲生母亲,那你可知你娘亲是谁?” “我不想知道,王爷,眼下这个需要你帮助的人才是我的娘亲啊!” “你这十几年过得如何?” 我茫然抬头,不明白为何他突然转过话题,只见他脸上的愧疚怎么掩也掩饰不住,忽然就明白他大脑还停留在初见我的震惊中,一时愣愣无话。 他似也不要我回答,咳了一下,望着我,目光柔和,却又万分无奈地说:“你定是恨透了我吧?不然怎么连一句爹也不叫?看我真糊涂,任你自生自灭十几年,现在还妄想你能喊我一声爹……” 是啊,我实在没办法喊出口,但面对他那样的目光,竟然有些舍不得,他毕竟是我爹,虽然舍弃了我这么多年。 正不知道说什么时,就听见他猛地咳嗽起来,我忙起来扶着他,还未靠近,就有大夫不管不顾地推门进来要把脉,他只是扶着桌角摇摇头,说自己近来受了些风寒。 我硬生生地收回了手,他目光看着,忽而遗憾地叹了口气,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我实在忍不住道:“虽说是风寒,但这样咳会咳坏你的肺,还是叫大夫开点药止咳吧。” 他眼睛亮了一下,连眉梢都隐了笑意,拂开大夫的手道:“无碍的,我忍忍就是了。” “你忍的住就尽管忍吧。” 我小声地说,心里一下子开朗了起来,可能是因为他的笑吧,想起娘亲跟我说的话:“他笑起来很腼腆,鬓间白发也掩不了天人风姿。”我也笑了,看来是真的很腼腆。 第十九章:茫茫大雾,何妨看清(七)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这样一个人,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不是吗? 娘亲的病是心病无疑。 来到凉亭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要告诉我关于朝珠的一切,而我,也做好了准备。 湖中凉亭檐角的碎玉玲摇摇摆摆,发出悦耳的铃声,杨柳绿点点泛着新黄,偶尔几声鸟叫,清脆怡人。 我望了望不远处荷塘边上,竟架起两座小小的假桥,感觉很怪异。是桥的样子,但大小就像石凳一样,双桥并架,我看着,居然想起了举案齐眉,天荒地老。 他坐在亭中,望着不远处的双桥石阶,神色温柔,偶尔咳嗽一下。 他手上一直抚着一枚通体透亮的玉佩,上面缀着的流苏早已暗淡无色,发白的流苏摆在他的膝上,他一副珍爱无双的摸样。 师父曾说:爱情是这个世上最不能忍的事。忍的不好,她一辈子不知道你的爱;忍的好,她一辈子只以为你爱着别人。 他说这话时神色落寞,往日的潇洒不见,只余寂寥的神情。 我觉得师父可以去当情圣了。 他拿出一副画,展开看时我心里一惊。 这幅画上只有一位女子,自是我生母朝珠无疑,我疑惑看着他。 画卷上丹青依稀旧模样,女子温顺地坐在围栏上看锦鲤,膝上一本书被风吹起翻开几页。她背后的落日非常醒目,背光里,淡晕的光泽映着她异样美丽,轻质纱裙在风中飞扬,像飞向落日的仙子。 他以手抚着画卷,脸上的温柔神色怎么也流不尽。 他说:“月儿,你跟你娘很像。” 这个我早就知道,可是,这跟我娘冷璇有什么关系? 他咳嗽两下,慢慢看着我,有点恍惚,我赶紧说:“我是墨月。”他也不说话,只说:“真像啊,可是,她不在了……” 语气里是说不清的压抑,我听到这里心里一酸,师父说不能怨恨自己的娘亲,她没有任何错。而眼前这个男人呢?该怪他么?可是他当年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 他跟心上人阴阳两隔,而我也实在没办法怨他。 我们就这样一直坐着,直到太阳斜斜挂在天上,昨夜下的雨落在残荷上,仿佛能叩响人们心里的话。 往事忽而涟漪成行,三十三言连成梦一场。或许,就是想你时,我浪迹天涯疲倦在耳畔的浮响。是谁在枫桥夜边唱起一首如梦令,思绪早已如涌浪。 沉默许久,我说:“我希望王爷能告诉我,关于娘的心结,并无其他。” 他笑了下:“那你可要听好久了,这个故事,我慢慢说给你听……” 抬起头看着逐渐落下的太阳,他终于缓缓开口。 …… 第二十章:可堪忆,脉脉情知(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 容氏一族一直是大成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而容氏和东方氏在几百年前是世交之邦,当年东方始祖东方酩打天下时并不是单抢匹马,是因为有好友容箫的相助,故而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本就有点破败的帝国,建立了东方皇朝。 容箫与东方酩是至交好友,即使东方酩称了帝,容箫也是独一无二的丞相。 如果说一个朝代的整个历程需要有什么人来见证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这个人定是容氏的人。 皇朝随着一代一代人更替下来,渐渐局势安定下来。可惜东方的后代因为有容氏辅助,自己不曾好好努力,越来越无能昏庸。 容氏,在慢慢地成形稳固,几百年的皇朝历了六代皇帝,到了第七代衡武帝东方宿,已经是在勉力支撑,周边的大国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肥肉,却忌惮容氏的势力不敢妄动。而容氏纵使忧心也不敢太露,功高盖主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而容旭,就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容旭还有一位弟弟,叫容毓。容夫人是东方一家的表小姐,生的温文端庄,两个儿子却一个个都是报负不小的人。 容旭和容毓是东方宿的伴读,长入宫廷,加之家族的教养,自小就知道这个朝代的局势,也都适时缄默。但沉默不代表安于局势。 容毓自小脾气好,深沉内敛,像容夫人一样喜怒不形于色,而容旭虽长他两年,但脾气更像父亲,没有弟弟那样深沉,有时爱憎不免会显露一点。 但这样率真的性格,更深得东方宿的喜欢,他们走得近,见了面还直呼对方的字。 盛昌十九年,容毓大婚,娶了当时殷尚书的长女殷敏秀。对于自家弟弟大婚,容旭很是惆怅,倒不是因为自家弟弟比自己成亲早,而是大叹以后他们三个一起的机会更少了,东方当时还是太子,听了这话拍拍他的肩:“叹什么,还有本太子陪着你,梫之” 梫之是容旭的字。 “两个人总觉得有点少。”容旭有些感叹。 东方坏坏地笑道:“不少不少,两个人刚刚好!你去问问容毓他跟你弟妹在一起时会不会觉得两个人少了?” 容旭一时语塞,捶了他肩一下,然后相邀饮酒去。 背影慢慢走过御花园高大的合欢树,还能听见东方的声音飘来: “别慌,等你以后也娶了媳妇儿就会嫌弃我们这些人来找你了……” “啊?不娶,那我帮你娶一个,两个,三个?……” ========== 从此章开始,讲述容月上辈的事,会涉及前朝的事。不会很长,只有几章。。。。。。。 应叶梧要求,在此处先写出过去的往事,使亲们能明白一点,因为过去的恩怨是容月后面生涯的导火线。。。。。。不明白可以留言提问,这个清明,月有些时间可以上线~~~~~ 希望各位阅文愉快!!!另,祝亲们清明,一切如意! 第二十一章:可堪忆,脉脉情知(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东方的话印证来得很快,在东方登基的第一年,第一道圣旨就是给容旭赐婚,风风火火,一口气赐了三位美貌如花的大家小姐给他,弄得当时容旭哭笑不得。 这三位小姐全是朝中大臣的女儿,大家本来都打算送进宫里的,没想到才让人描了画给东方看,他居然是先选了三个给容旭。 其中有一位是宋家的三小姐,因为毫不知情,在刚赐完婚的另一天跟心上人跑了。 依东方的意思是追,容旭本来就不要这么多老婆,想着她跑了更好,最好全部跑掉。心里感激这位小姐,于是恳切地跟东方分析了一下午的利弊,最终使得东方作罢,再赐一道圣旨言明,宋三小姐自幼身体不适,疾病缠身,特,着延迟婚期。 下了的旨是没办法收回的,但延了婚期,至于到什么时候,只要东方不下旨,就是无限期。 最终容旭还是娶了两位夫人回家,两位夫人都是大家闺秀,浅笑回眸时都透着一股秀气。 她们两个竟好的把他推来推去,最后容旭决定,一个都不去,于是,媳妇儿就这样耽搁在家。平时回来见到的也是她们两个人一起言笑晏晏,亲的不能再亲,比见到他时还要开心好几倍,家里比以前更加和谐。 他郁闷了,东方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决定,只是没人在的时候会颇为遗憾地对容旭道:“梫之,你说那个三小姐怎么就跑了呢?难道你是魅力减了?她居然不怕朕下旨拿她吗?” 容旭会更加遗憾地说:“可惜陛下没把她选为妃,不然这样一个勇气可嘉的人跟陛下您真是绝配!” 东方会很开怀地拍拍他:“算了,朕当时真是好眼光,第一眼选中的就是她。” 也许缘分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其妙,东方才说第一眼就选中了她,不久之后,她就成了他的妃。 衡武三年。 容旭便衣代帝去怀京巡查,在怀京,他认识了年仅12的冷秋。那时他被冷秋狠狠地收拾了一下。 当时他便衣到怀京,连个小厮也没带,不带小厮的后果就是,没钱。当他把能当的都当掉了的时候,还是不想给京都报信,他来的匆忙,家里人没人知道,只有东方知道,不过显然这次是东方摆明了想嘲笑他,他怎么会报信给京都让东方有把柄笑他呢! 这就是他代帝巡查的原因!东方真是太小看他了,他当完了东西,想起以前出门的时候见过的那些打工人,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打工。 他对怀京不熟,但也知道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是茶馆,他问了小二哪里可以打工,那小二上下扫视了一下他,心道出来打工还穿这么好,打肿脸充胖子,于是给他指了一条路,说不知道走了就再问别人。 于是,不小心走出街道的他无奈之下只好拉个一个小孩儿问道:“小姑娘,你知道附近明花巷怎么走吗?” 那姑娘年纪看起来尚小,担心她不知道,还特意再补充了一句:“就是有很多工作的那个明花巷。”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愣愣看着他,忽而莞尔一笑,他正发愣间,就感到一阵剧痛,手的虎口处麻痹了,整个手剧痛无比,还未反应,那小女孩儿一脚过来,轻易就撂倒了他,然后开始手脚并用狠命地踢打。 第二十二章:可堪忆,脉脉情知(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手上的疼痛在慢慢加大,幸而他反应还算快,知道自己中毒了,立马单手撑着起来,然后站起来用没事的手拎起小女孩儿,小女孩儿争持之间扯出了他身上最后一件没当掉的东西,他见了才松了手,质问她:“我不过问你个地方,你为何害我?玉佩还给我!” 她眼神还是那么天真,却不再眨巴着,口里喊着:“坏人!”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是第一次见她,而且只是问了一句话,怎么就成了坏人?手上的痛还在加重,他也顾不得:“好,我是坏人,你把玉佩还给我吧。” 她却固执地说:“坏人!师兄说去明花巷的人都不是好人!”他终于知道是哪里得罪她了,不得已道:“我身边没盘缠了,只是想去明,想去那里打工赚钱。” “你骗人!那里都是女人赚钱的,你们男人都是去花钱的!” 他有些愕然,想起店小二看自己的眼光,忽然就明白了。只是,看看眼前的女孩儿,这么小就知道青楼?他正想着如何拿回玉佩,就听见有人喊:“朝珠~~朝珠~~~” 那女孩儿也听到了,忙边瞪着他边应道:“师兄,我在这儿!”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跟他差不多的男子出现了,手里还拿着一件小小的淡紫色披风,走过来,也不理他在一旁,直接将披风披在女孩儿身上,然后拂了拂她微乱的发丝,责备道:“怎么又乱跑了?咦,这是什么?” 他接过女孩儿手里的玉佩,转过身来才发现他的存在,诧异了一下马上正经又风度翩翩地跟他打个招呼,面不改色地打量他。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很不好,手痛的痉阮直抽搐,衣服因为被女孩儿踢倒在地又被狂踢了好几下,已经是乱七八糟了。不过那个男子还算修养好,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表现的很淡定。 然而下一刻那男子立马就转身苦口婆心地教训:“你又拿人试药了?!你知不知道那药是我炼了三天才炼好的,就这样被你浪费了!浪费就浪费,你选人不会选个好一点的么?这样的人怎么能试出药效呢!你看他邋遢不堪,弱不禁风,再烂的药试他身上都是这个样子!” 容旭:“……” 他忍!开口道:“可否将我的东西还给我?” 那男子又继续转过来打量他,马上又是风度翩翩的摸样,简直让人诧异他的变脸功能。他端了端架子,咳了一下,缓缓道:“真是抱歉了这位兄台,我师妹有眼不识你这种英雄,怠慢了。来这就还给你。” 说着将玉佩给了他,可是容旭怎么听都觉得他那话是在骂他? ========== 抱歉,月一直没什么时间及时更文,速度慢,效率低,真心的说声抱歉。。。。亲们要是看文的话,可以慢慢养肥了再看~~~~~~ 第二十三章:可堪忆,脉脉情知(4)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那男子略欠身赔了礼,他也不能这么没风度跟一个小女孩儿计较,虽然他本来就不打算计较。 可是朝珠似乎不打算放过他:“师兄,他是坏人!他刚说要去明花巷!” 原先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如今知道了,还被一个女孩儿说出来,他正觉得尴尬,连忙解释道:“这,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打工,原先并不知那地方是……” 他说不出口,那男子倒是一脸泰然,弹了弹女孩儿的头又开始喋喋地教训:“真是笨,没看见他是外地的吗?外地对这里不熟不知道青楼也是正常的!为兄不是教导过你吗?凡事先想一想再做决定,你看他,一脸穷酸样,哪里有钱去青楼?” 不得不说,他彻底震惊了!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儿这么小怎么会知道青楼了。果然是有个好师兄教啊…… 不一会儿他说够了,又很快转过来,淡淡一笑,谦谦君子一个,对着他道:“这位兄台别见怪,我师妹是无心的,她笨了点,没看出你是外地人不认识明花巷故而误会了你。我代她赔个礼。”说完又是一揖,有模有样。 他也不是一般人,见过一次再见就可以很淡定了,所以很快他就微笑地应道:“兄台教的好师妹,聪明伶俐又身手敏捷。也是我不该莽撞了,不该胡乱问她的,但在下原不知情,还请莫怪。”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在下不慎中毒,可否赐个解药。” 那女孩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狡黠地笑了起来,看起来跟狐狸一样,他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那男子歉意地道:“真是对不住,这毒药刚炼好,还没来得及配解药。” 他望着自己的手,痛到麻木,心里却是开心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么,我随你们回去等你们配出解药吧。” 抬头看看天,此时正是中午,晴空万里,洁白的云层层飘过蔚蓝的天空,像风一样慢慢消逝在边际。 他就是这样认识了冷秋,只是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叫冷秋,只以为她叫朝珠。他跟着他们去了修府,在修府住了下来,只因为他的手足足有十来天都不能动了! 每次修颜试着配解药时,她都出来捣乱,他想他跟这丫头的梁子结大了。既来之则安之,这样他还能更好地巡查,至少不用担心没钱用了不是? 实在拖的晚了,他不得不回京都,于是在一天修颜配药时,他借故拉她出来。 一出门怕她发现,于是飞快地奔着,等跑到一个陌生地方的时候才停下来,朝珠倒是不怎么累,他早就知道她从小习武,这点路还不算什么,放开她的手,才发现好没想好借口。 朝珠愣愣看着他:“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啊?” 他板起脸学修颜的样子对着她道:“不知道对人说话要和善吗?你师兄平日里不教你吗?”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他心情大好,这丫头终于还不了嘴了!原来她就吃修颜那一套,难怪对修颜唯命是从。 但只一会儿就听见她清脆的声音响起:“师兄教我,对恶人说话才要平静和善的?你难道是恶人?” 他抚额,不知道她师兄是怎么教她的,对恶人说话要和善?想起初见时,修颜十分温和地跟他说话,原来,难怪,是因为把他当恶人了么? 其实修颜的意思是:对待恶人,你要心平气和,你要有风度,你要端得住架子,首先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 他觉得没办法跟她正常说话,只好随便捏造了个理由:“这里风景美好,地势也好,太阳很快就落山了,我带你来看日落。”他想,这个理由应该不错,谁知朝珠撇了撇嘴道:“师兄说日出才好看。” 他恐她会回去,那修颜炼到一半的解药又得毁了,于是拉着她:“谁说的,日落也好看,等着,很快就能看见了。” 朝珠也不说话,任他拉着往前走,前面是一片大大的荷塘,七八月份的时节,荷花缓缓地开败了一半,另一半也萎靡地垂着。荷塘旁边搭了一架假桥,称着荷塘有种别样的唯美。 他们走过去,就势坐在那座桥上,然后慢慢地等。 太阳一点一点地下去了,他坐在那里,遥遥望着那一轮圆日缓缓落入对面的山间,周围的云彩映照成金红色,伴着云彩的形状,像极了青釉上金红的浮雕,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他颇有些得意地想知道朝珠看了落日之后的表情,回头,才发现,这丫头靠在自己肩头睡着了! 此时正是落日最盛的一刻,金红的光彩映满了半边天际,由深到浅慢慢晕开那五彩的颜色。他看见由金红到深红色的光打在朝珠熟睡的脸上,她睡的那么安心那么可爱,连五彩霞光都抵不了肩上这张睡颜。 环住她,然后看向前方落进山间的红日,夕阳的光洒在他们身上,投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就在他们身后的桥上。 此时,时光荏静;此刻,岁月静好。 ========== 只一更,不过分量足,月说这章可抵两章你们会不会拍我??会不会?真的,这章字数不少了。。。。。。。悠悠大人,叶梧大人,蔓蔓,别K我啊~~~~~~~~~ 第二十四章:可堪忆,脉脉情知(5)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回到修府,在门口就看见修颜一脸焦急地等着,看见他们来,劈头就打算数落一顿,他一把扯过还在打哈欠的朝珠,看着她睡意迷蒙的脸,怒意早就消的无影无踪,瞪了容旭一眼,丢给他一个小瓷瓶。 他接过,是解药,他摩挲着瓶子,自己想要解药这么久,终于有了。要尽早赶回京都,忽然发现自己有点舍不得。 还没进门,就听见修颜又在教育朝珠:“为兄不是跟你说过,不能随便跟人出去的吗?还是跟一个男人!又是在晚上!你不知道危险吗?女孩子要有一点安全意识……如今你有了梫之哥哥就忘了师兄!” 容旭想,修颜想说的,大概只有最后那句。 他笑了笑,朝珠睡得那么香,走路都是虚的,要不是自己一只手中毒没办法抱她,估计要一路抱回来了,所以,修颜的话,她估计全没听见。 修颜的解药很好,才涂上不到一天,那只麻痹了十几天的手就能自由活动了。 回京都那天,他没告诉任何人,打算一个人走掉,想了想,觉得不礼貌。毕竟自己在修府住了这么久了,于是留了张便条,用那枚玉佩压在桌上,就出发了。 他一路快走到怀京的卞城门了才在一间茶棚里看见了两张脸。 一张脸面无表情,似乎是万年淡定;另一张脸他看见就发悚,脸上笑的理所当然且欢呼雀跃毫不掩饰。 他慢慢走过去,修颜从袖中拿出那枚玉佩递给他:“人离开便罢了,留个玉佩作什么。”他有些为难,也开口道:“在下在贵府打扰甚久,如今离开,实在……” “你手上的伤是朝珠弄的,我们应当照顾你,这不算什么,不用拿玉佩补偿。若要说起补偿,我们耽误了你这么久,又使你手伤不便,留你在府还算轻了。”修颜打断他的话,说的漫不经心,那语气却没有半分愧疚。 他还想说什么,朝珠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梫之哥哥,你要走了吗?”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只是望着她大大的眼睛发愣。她眼睛黑而大,盯着人看时会让人觉得里面琉璃映光,溢彩流泄。 修颜对朝珠道:“是啊,你梫之哥哥在这里这么久了,现在该回家了,朝珠该跟他道别的。” 朝珠眼里的琉璃光彩淡了下来,但很听话地拉着他道:“梫之哥哥,你要回家是不是?以后你再也不能在早上喊珠儿起床了是不是?” 他道:“是,梫之哥哥要回家了,以后有空再来看珠儿好不好?珠儿以后早上要自觉起来,知不知道?” 旁边修颜咳了咳,作为师兄,他是从来不喊朝珠起床的,她要赖床他就由着她。 朝珠认真地点了头,又道:“师兄说他追来是有话要跟你讲的。” 他诧异,看向修颜,只见修颜点点头。他笑了,拉起朝珠的手,将玉佩放在手心再慎重地包起来,弯下腰对看着朝珠的眼睛:“这玉佩我不打算收回去,我们有缘,这玉佩留给你。” 说完不等朝珠反应,就走开几步才停下,慢慢道:“来吧。” 修颜抬步跟上。 道完别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朝珠和修颜还在原地看着,他步子快了点,隐约中听见朝珠脆脆的声音问道。 “师兄,有缘是什么?” ========== 第二十五章:可堪忆,脉脉情知(6)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回到京都,他派人去怀京问候过朝珠他们,但来人汇报怀京倒是有个修府却没有个小姐叫朝珠的,他急急地要人再去一次说是修府公子的师妹,再问问有几个修府,一个个打探过去。 但回来的人仍是摇头说没有叫朝珠的小姐,怀京只有一个修府,府里除了巡按大人和他夫人,就只有一位公子,且怀京人都知道,修老爷没有女儿。 他想自己去,但东方的事情阻了他的脚步,等他处理完,朝珠也便慢慢淡了,只是偶尔晚上看月亮时还记得那么一双琉璃溢光的眼眸。 东方的事情,自然是他离开京都时就闹出来了的。 他知道事情之后,惊讶归惊讶,他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京都的人都传皇帝陛下盛宠一位新晋的美人,宋祈雨。至于宋美人的身份,却没一个人给得出正确回应。 这只是表象,真正的事实时—— 一个花瓶飞来,险险地擦过他的鬓边,他一个灵巧的回身,就截住了花瓶的飞势。 这是容旭进到勤政殿的第一反应。而新封美人宋祈雨没好气地坐在御案上,皇帝陛下东方气闲淡定地挥挥手,带他进来的宫人如蒙大赦一般飞快地出去了,回首间,感觉又有不明物体砸过来,他反应极快地接过,却是一手的墨水,原来是蘸了墨的狼毫甩了过来。 他淡定地走过去,低头行礼。东方很高兴地拉了他:“梫之不必多礼。”竟然是完全无视宋祈雨,容旭没有抬头看宋祈雨,只是很淡定地配合道:“多谢陛下,臣回京复命了。” 宋祈雨跳下御案,气急败坏地拉了东方:“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吗?” 不知为何,容旭的眼皮跳了跳。 然后就听见宋祈雨命令道:“你是容梫之?” 他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自己的字是梫之不错,为何她也知道,为何她不叫自己的名字呢?毕竟喊字,是好友之间亲密的叫法。但他确实是梫之,于是答道:“回娘娘,是。” 宋祈雨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她提高了声音说:“给我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长得什么摸样!” 语气里颇有种要碎尸万段的意味,他眼皮再次跳了跳,有些诧异宋祈雨的怒气的来源,还是很听话地抬头,至于自己都忽略了东方一直拉着他的手没放开。 宋祈雨有些愣住,失神了片刻,终于消沉,放开东方,慢慢道:“果然不一般,今日终于长了见识。”语气里满是失落和惆怅。 这更令容旭错愕,究竟怎么回事?自己刚来,好像并未惹这位娘娘啊,他疑惑地抬头看向东方,东方只回一意味不明的笑。看在宋祈雨眼里,更是碎了心肠,她慢慢后退,最后终于捂着嘴不敢置信地跑出了勤政殿。 东方一脸轻松地放开他,拍拍他的肩:“辛苦了,梫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说话的“梫之”两个字,含有深意呢? 直到几天后再次见到宋祈雨,他终于弄明白了,然后弄明白后,他很想狠狠地收拾东方一下! ========= 更得迟了点,月抱歉!在这里感谢悠悠和蔓蔓还有叶梧,有你们一直陪着走下去,真的很幸福! 第二十六章:可堪忆,脉脉情知(7)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事后东方被宋祈雨嘲笑了好久。 东方跟宋祈雨的事说来巧,他们是在大街上认识的。宋祈雨追求东方这件事,只有东方身边的人知道,东方也喜欢宋祈雨,却仅他自己知道。 几乎所有勤政殿的人都知道,不是皇上宠宋美人,是皇上根本懒得跟她计较。而皇上跟宋美人的态度,在容府大公子回京都之后,发生了极大的逆转。 宋美人一改往日嚣张的态度,成天魂不守舍,精神落魄。而他们的皇帝陛下则神清气爽的样子。前者,他们归因为宋娘娘移情别恋,恋上容大公子;后者,大家猜想了许久,觉得可能是宋娘娘不找陛下的茬陛下舒心了。 容旭在御花园再次见到宋祈雨的时候,有些惊讶。 他还记得他初进勤政殿时那花瓶砸过来的力道和那女子明媚的样子,不想才几天,她就一副落寞寂寥的样子,像萎靡了的花,全无精神。 宋祈雨见到容旭也有点惊讶,然后就是了然一笑,笑容里竟是满满的苦涩。她黯然转身,容旭快步跟上,又停住:“娘娘请,留步。” 她眼里有些恼意,却压着,看向容旭:“有何事?” 容旭迟疑了下,终于问道:“臣,不知哪里惹了娘娘,为何第一次想见却……” 不说还好,说了,宋祈雨的火再也压不住了,冲口而出:“他喜欢的是你,一直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上他之后才知道?!” 容旭有些头大,他试探性地问:“娘娘说的,可是陛下?” “难道你不喜欢他?”宋祈雨反问。 他松了口气,慢慢想明白了。难怪一见到他东方那个热情样儿,原来是做给她看的,他慢慢笑了起来。宋祈雨见他笑正要发作,他截住她的话:“娘娘误会了,是陛下在跟您开玩笑,臣府中尚有两位夫人,怎么会跟陛下……再则,臣不喜欢男人!” 他有些尴尬,心里将东方骂了个遍,居然把他说成龙阳之好,也亏的眼前这位竟然还信了。 似是料到他会这么说,宋祈雨笑了笑:“那两位夫人都是陛下赐的不是吗?” 他哑口无言,没想到连这个她都想到了。一时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宋祈雨也不介意,偏头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抬步走开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说:“不管娘娘如何想,臣与陛下绝对不是那样的,绝对。” ========== 勤政殿的宫人又明显感觉到自己主子多变的心情了,前几天明明还眉开眼笑,笑得跟贼一样,现在又无故耍脾气。果然君威难测。 容旭踏进勤政殿时,明显觉得周围的人都长出一口气,东方正心烦意乱,见到他,懒懒地伸了腰,伸手捞他:“走,陪朕逛逛御花园。” 这一逛,他们自然遇上了宋祈雨,东方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因为他的嘴角在见到宋祈雨时就没沉下来过。 宋祈雨慢慢踱过来,蛮横了那么久的一个跋扈妃子,就在这时轻轻弯腰施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容旭看见东方眼里划过一丝异样,宋祈雨低敛着眉,一副大家闺秀的摸样,几乎让人怀疑之前的嚣张是一场幻觉。东方的唇角弯了弯:“免礼,真是巧啊,爱妃可愿陪朕一同逛逛。” 一旁的李海震惊非常,紧张的像随时要就义一般,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宋祈雨难得被东方邀请。 然而,宋祈雨头也未抬,低声道:“臣妾偶感不适,未免扰了皇上的兴致,还是先行告退的好。” 然后李海的眼睛又大了大,盯着宋祈雨仿佛不能相信一样。容旭是知道的,皇上身边的总管李海一直对这位新晋的美人不冷不热,打心眼里不喜欢。 东方这时也挑了眉看宋祈雨,后者却无动于衷,盯着自己脚下的地。他嘴角沉了沉,眉轻轻皱起,李海知道那是东方不悦的特征。 他却没说什么,挥挥手让她走了。 ========== 谢谢悠悠和蔓蔓的荷包以及鲜花,这章比原定的略长,为你们加更的! 第二十七章:可堪忆,脉脉情知(8)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衡武九年,容旭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有缘”。只是那时候,他无法给她任何承诺,包括一生一世一双人。 六年,宋祈雨早就是东方朝的皇后,母仪天下。大成在衡武五年的时候添了一位皇子,就是宋祈雨和东方的第一个孩子,东方铄。 他依旧是东方身边最红的人,就连兢兢业业的容毓都比不上。然而他却很少开心,他知道,或许从衡武三年开始,他就遗失了什么。但是究竟遗失了什么,他也无法确定。 京都出现异常,就是从衡武九年开始的。 这一点容毓早就告诉过他,大成国仅仅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尊荣和辉煌,可是事实上都知道,它早已失了先前的锋芒和强势,变为无爪的病老虎,稍稍有点本事的国家就能将之击败。 他在无声的叹息,作为东方最好的玩伴,他提过好几次,却无一不被忽略,想起父亲的操劳和期盼,他只觉烦恼不断。 宁湖位于京都较为偏壤的地段,湖中架起一座大桥,湖周围是宽宽的街道。围着街道坐落有致地排了一列列的房屋。 黄昏时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过着些许行人。 此时下起了下雨,路上的人都形色匆匆,更显得寂寥不已。 他慢慢踱着,心里仍在想着烦心事,忽然就听到极为悦耳的银铃笑声:“师兄你看,这宁湖的景色竟然也不输我们匙鸣湖呢。” 隔着半个宁湖望去,桥上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白衣飘飘,仙风道骨。 不知为何,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咚咚”的像要跳出胸腔,目光不敢移开,仿佛怕再次失去什么一般。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桥上的人,连步子都不敢迈开。细微的雨丝轻轻扬着,桥上的风景就像开在三月的荼蘼,怎么也让人看不够。 不敢相信,但心里就是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快过去,快过去。 他真的就走过去,眼睛直直看着桥上。 女子手里拿着纨扇,一袭白色的纱裙逶迤,眉眼弯弯,眼波流转间黎光四射。此时她用扇子指了指宁湖某处的风景,正跟旁边的人说笑。旁边的男子转过头看见他,神色平常。 她回过头来,笑意深深:“梫之哥哥。” 他也笑了:“珠儿。” ========== “不行,就五两!少了脱衣服抵押!” “可我没有那么多……” “那把你外套脱下来,等你有钱了再来赎。” “……” 容府后院,三个女人围着石桌,个个脸露凶相,恶煞非常地盯着菡苑里唯一的一间房,此时房门紧闭。 门打开,容旭一脸黑线走出来,手上隐隐带有紫色。朝珠脸一亮,伸出手像其他两个人要钱:“喏,我赢了,给钱吧。” 两人一边掏钱一边抱怨:“下次不要压大人了,回回都输。” 朝珠把钱收进荷包,笑眯眯地说:“哎呀,不要紧的,梫之哥哥以后肯定会很厉害的。” “那我们还要输多久啊?大人已经连续输了一百多回了,我五百多银两全输了。” 容旭黑着脸走近朝珠:“别闹了,明姬也是的,怎么跟珠儿一起胡闹。” 明姬姓千,是千府的二小姐,当年嫁进容府时也才十六,如今却跟个小孩子一样和朝珠玩起打赌的游戏。对于她和另一位夫人温芊芊,容旭心中是有愧疚的,所以对她们也从不苛刻。 此时明姬抿了唇,轻轻笑了:“大人竟连连输给珠儿,可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朝珠呀呀叫了起来,抗议道:“千姐姐胡说,哥哥才不是故意的,他根本就没办法解开我下的毒。”温芊芊笑了起来,也跟着说:“是是是,大人没用,珠儿的毒天下无敌。” 容旭微瞥了她一眼,顿了顿,说:“净跟着瞎闹,珠儿,过来。” 朝珠乖乖跟着他走,明姬和芊芊都相视一笑。 ========== 今晚月光还在淌,思绪还在轻扬,而亲爱的你们,感谢看文! 第二十八章:可堪忆,脉脉情知(9)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仿佛朝珠的到来使一直寂静的容府生机了不少,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然而,却有一个人不高兴。 她就是容旭的娘亲,东方家的表小姐,容夫人。 她从见到朝珠的第一眼起,就开始焦虑。 *** “大人,老夫人和朝珠姑娘闹起来了!” 容旭下朝就听见来人禀告,他也奇怪,明明朝珠是人见人爱的,怎么到了娘这里就反了? 刚进院子就看见明姬和芊芊一脸焦急地张望,见到他来了,都松了口气:“大人快去劝劝珠儿吧,这回娘是动了真怒了……” 他问了事情的缘由,却是有些不可置信:“就这样?” 明姬点点头,脸上的焦急更甚,急道:“大人快进去,听说娘要罚人了!” 他皱了皱眉:“那你们在外面作甚?该先去屋里头劝劝的。”她们苦着脸说:“怎么不劝呢,娘是真的生气了,把我们都轰出来了。” 他想了想,就进屋了。 屋内自己娘亲盛怒端坐,连指尖都在发颤,而朝珠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边,安静地喝茶。看见他进来,容老夫人的脸色更是激动:“旭儿,你当真要娶这个顽劣的女子为妻?” 他一惊,顿了顿,道:“是。” 朝珠这才放下茶杯看他一眼,那眼睛里闪着某种光芒,然后是轻轻地笑:“丞相夫人这下相信了么?” “胡闹!明姬和芊芊该如何自处?!”容老夫人怒了。 “娘,你早就知道的,明姬和芊芊都是好姑娘,我会给她们安排好的。” “好,好,好!”容老夫人气的直叫好,恨声对容旭说:“这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白白念了十几年的圣贤书,枉费你爹对你的教导!” 容旭皱了眉说:“娘,这跟我娶珠儿有什么关系?” 朝珠继续笑着:“夫人严重了,梫之哥哥怎会辜负您和相爷的期望呢,还请勿要激动。” 容老夫人转头呵斥:“我在此教训自己的儿子,怎么朝姑娘也要管吗?须知该明白教养二字!” 容旭觉得娘说的重了点,正想维护朝珠,朝珠也不甚在意,只是对他摇头,那目光,竟是叫他出去!容老夫人见他们两个眼神交流,更是激怒了,朝珠很快说:“梫之哥哥还是出去吧,我与夫人有话要说,很重要的话。”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泠泠清清的,很好听。他看着她的眼睛,她回以坦然的目光,他相信她。 关上门来,明姬上来说:“怎么?连大人都劝不住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他遥遥头,说:“我相信她。” 他不知道朝珠与娘谈了什么,门打开的时候,娘脸上不见了初时的激动,还隐隐地笑着,看着朝珠也是一脸何熙,不得不令人佩服朝珠的手段。 朝珠出来,见他还在外面等,面上一喜,脸上还不动神色地板了脸:“哥哥这是在等谁呢?” 他就笑了:“娘今天动了气,我正打算同她一起晚膳,好劝慰劝慰她。” 朝珠脸就拉了下来,老大不高兴地说:“哦,这样啊……” 哦,这样啊…… 是啊,就这样,她摆平了他的娘亲,终于如愿地嫁给他。 敬王容旭稍稍拉起回忆,目光带着温柔和深情,好似遇上什么开心的事,连眉梢都染了笑意。 我倒了杯水给他,他接过慢慢地喝了一口,笑着说:“你娘那时候很淘气的,连明姬和芊芊都被她带坏了。” 我垂着眼睛听,这时抬起眼看他,忽见他原本柔和的目光转而变为哀伤和懊悔,像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就听见他继续讲着。 朝珠嫁给他的第一年,修颜不见人影,除了第一次在宁湖遇见过一面之外,就再没有见过,他心里疑惑,也没有问出口。 衡武十年,朝珠和明姬两人出门三个月回来,朝珠黑黑的眼珠越发的明亮,闪闪的很吸引人,一起回来的,还有修颜和一位美丽的女子,正是朝珠的妹妹,冷璇。 朝珠是以冷家大小姐的身份嫁给容旭的,但大家都习惯她叫朝珠,她妹妹的出现才使得大家想起来,容少夫人姓冷。 冷璇和姐姐冷秋不一样,她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十指纤纤,优雅迷人。相比之下,冷秋自小跟着五台主大弟子学武,又混迹于各种混杂的地方,半分没有大小姐的摸样。 这次回来还没有几天,朝珠又要出门,大嫂殷秀敏一个人这么多年操持这个家,虽然已经适应了,但朝珠还是不好意思丢下让她一个人和芊芊来,于是拜托自己的妹妹帮忙料理府里,自己跟着修颜出门,明姬跟着她野惯了,自然也是一起出门的。 然而容旭却是不乐意的,他们新婚第一年,她就有很多时候不在家,如今出门这么久了,刚回来又要出去,而且时常忙的连跟他撒娇的时候都没有。而且,他们完婚这么久,他没开口,朝珠亦不在意,因此,他们至今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他强迫自己不要乱想了,可是朝珠日日都和她师兄在一起,说话也欢欢笑笑,见到他却再没有了成亲前的温情。 朝珠打算出门的前一晚,他郁闷地坐在房里喝茶,芊芊推门进来,端着托盘。 “大人怎么还在这里喝茶,珠儿明天又要出门,大人该去问慰一下的。喏,这是一盅安神茶,端去给珠儿吧,也该关心关心她的。” 他正打算故意冷一冷朝珠,芊芊却敏锐地察觉了,立马就来拉拢他们两个,真不知道她和明姬怎么了,一门心思向着朝珠。 他无奈,接过托盘去找朝珠,身后还听见芊芊的声音:“大人好好跟珠儿说话,相聚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想想觉得也对。 ========== 五一“巨献”,亲们,这章是大更啊!月出门跟朋友一起去玩了,没有及时更文,这算小小的补偿!后面可以更点番外给你们,我承诺,番外很精彩! ——月乐多 2013-5-1 20:26 第二十九章:可堪忆,脉脉情知(10)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依旧正文分割线---------- 走到房门前,正打算敲门,就听见修颜的声音传来:“……师妹为何老是为他想?何不好好想想我们……” “师兄!你知道的,再者,我不过是奉命罢了,哪里就处处为哥哥想了?” “那你为何这么拼命?女孩子就要好好被养着,你看你嫁给他一年多,可好受了?” “我嫁的他目的你还不知道吗?我又怎是为了享乐而嫁哥哥,师父的命令我是不会违背的……” “……那你为何……” “师兄!要我说几遍才明白?!我嫁给梫之哥哥又不是因为动了情而为之!你为何不相信我?还有,你不是一向喊我珠儿的吗?” “哼,被他喊了,我才不喊呢!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 “好啦,相信我还不快收拾东西,明天还要一起出发呢……” 朝珠的语气里藏了丝软柔,带着点哄的意味,听起来竟像恋人间的昵语。 而接下来修颜的声音小了点,断断续续地传来:“……我怎会……我们的……好好想……” “嗯嗯,好……” 他已无心听下去,这么久,一年了。朝珠嫁给他一年,他从不曾想过她嫁给他的原因,也不怀疑她的心意。呵,难怪啊,难怪成亲一年了她不曾有什么怨怼,难怪她从不需要他解释家里的其他两位夫人,难怪她能第一时间认出他,原来什么都是计划好了的么?! 也亏得他一直想跟她解释明姬和芊芊的身份,却原来,她完全不在意! 脚下越走越快,忽听见有人呼道:“哎呀谁呀!大晚上的走路不看着点!” 是明姬。 许是朝珠听见声音,出来了:“怎么了?” 明姬被他撞一下正想说话,却被容旭拉住:“走吧,今晚去你院子。” 他极淡的一句话,身后朝珠和修颜都顿住了,而明姬也不可置信一样瞪大了眼睛! 好一会儿她才说:“大,大人……你……” 容旭拉了她,说:“还不走?耽误什么。”说完看了身后的朝珠一眼,却见她面无表情,心里顿时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愤怒无比,拉着明姬就走。 朝珠面无表情看着他拉走明姬,出声道:“等一下。” 容旭心里没来由的一喜,却听朝珠说:“明姬姐姐,既然如此,你明天还是留在府中吧。” 他泄了气,赌气般接着说:“是啊,明姬,留在府里吧,成天出门像个什么样儿!我容府还养不起你么?” 朝珠垂了眼,难道,梫之哥哥就是这样想她的么?她经常出门是为了他啊!心里有些难过,成亲之后他不肯碰自己,却原来肯娶她只是为了全她的面子,其实心里还是嫌弃她的吧? 无所谓了,她想,然后抬头说着:“连哥哥都留你了,你就留下吧。” 明姬挣开容旭的手,说:“不行,珠儿,我也要跟你一起出门!”转头对容旭说,“大人,明姬不是怕容府养不起自己,明姬是单纯的想出门。”她说的很认真。一直不曾说话的修颜笑着说:“师妹,这府里还有个跟你一样野的女人。” 明姬难得红了脸:“谁说女子出门就是野了?我们也是能干大事的人……” ========== 这章为无法更番外的补偿! 第三十章:可堪忆,脉脉情知(1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们终于冷战。 他终日除了上朝就是在家饮酒,连自己何时迷上了酒都不知道。东方笑他:“你夫人出门去了你就终日借酒浇愁,了不起就跟着出门啊,朕的朝堂缺了你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不是没想过跟朝珠一起去的,只是朝珠的行踪一直很神秘,甚至于从未提起过,她不肯对他说,却整天跟修颜谈论,这让他吃醋,于是赌气一样不肯跟她一起。 东方像是知道他的心思,偏偏还喜欢幸灾乐祸,说:“唉,我看你那夫人跟她师兄好的很呢,两人站在一起也很配,又能说得上话,啧啧,果然比配你好多了!” 他捶东方一拳,东方立马笑着说:“你捶伤朕的话皇后会跟你算账的!” 看他闷闷不乐,东方实在无法再开玩笑,于是说:“找她就去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走,朕跟你一起找!” 他大惊,东方笑:“朝中的事交给你弟跟李言訾就好了,他们两个可是朕的得力左右手啊!” 李言訾其人,说不上来,总觉得他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是最近几年提拔上来的新秀,因为娶了太师的女儿而上位,朝中大都看不起他,然而,几年来看,他并非是靠裙带关系上来的,东方提拔他,确实很对,他很有实力,只是,锋芒太盛! 于是,东方就拉着表面不情愿,心里很乐意的容旭找朝珠去了。 明姬跟朝珠一同出门的,自己是不知道行踪,剩下跟她们关系好的就是芊芊和冷璇。 冷璇一副冷冷的摸样,对什么事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有问芊芊。问了许久,芊芊不肯说,直到东方拿出身份来威胁,他们才知道了朝珠的动向。 他们这回是往怀京的路上去的。 赶到怀京的时候,三个人都茫然了,该去哪儿找?怀京这么大,他们又是人生地不熟,这事儿可真犯愁! 他们在怀京住了三天就出事了! 怀京地势偏低,周围又靠着几座大山,地台山和五台山,又连着巨大的匙鸣湖,临着幽鸣谷,一旦匙鸣湖发大水,怀京首当其冲。是以,这个时候,果然是大水来袭。 怀京发大水,他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东方和芊芊。心里更加焦急,这下可怎么找朝珠? 他们出门根本没多少准备,大水来时容旭眼明手快就带着东方和芊芊往高处走,因为人太多,都往那里挤,几次都差点失散。三个人一时也无神地愣着,他忽然灵机一动,拉着东方和芊芊掉头就走,跑了好久停下来。这个地方,是当年他带朝珠看日落的地方,地势比一般的地方高一点。此时他们站在一个斜斜的坡上,周围的水漫过来也只是刚好漫过小腿。 松了口气,他们才感觉疲惫。 ========== 多宝,好亲切的称呼,爱你们! 原本打算十章结束容旭的回忆,不过看来我道行甚浅,还是费了很多墨才能讲清……惭愧ing…… 第三十一章:可堪忆,脉脉情知(1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大水冲乱了街道也冲乱了人心,等终于平静下来时,大街上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一路走过,就会有人伸着手哀求:“大爷,救救我……” 所过之处,凌乱非常。街道上躺满了姿势各异的人,个个面无表情无意识地呻吟。更多的人则是在哑着嗓子喊着亲人的名字,他们,都被冲散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心里庆幸没有走失。 *** 听到这里,我赶紧问道:“传言三夫人……也就是我娘的妹妹,她,她就是在怀京大水的时候跟你失散的……可是,前朝垮台不是在衡武十四那年,那,时间好像不对啊……” 他默了默,终于反问:“三夫人?冷璇?” 我点点头,怯怯地说:“传言她是你第三位夫人……” 他终于笑了,“傻孩子,什么三夫人,那是说你娘,她是第三个嫁给我的,都称她三夫人!至于传言,可能是有误吧。” 我了悟就点头,然后想起修涯跟我说的“皇室秘闻”,心道,这果然是不靠谱的秘闻啊!(参照本卷第十三章。) 接着继续问:“那你们找到我娘了吗?还有,那个什么芊芊的干嘛要跟你们一起去怀京?她认识路?” 话问出口我就想咬了自己的舌头,他明明讲了,三个人都是人生地不熟,看来那个芊芊也不认识路了。 他也不在意,只说,“找到了。” 我啊了一下,才晃觉他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偷眼瞄他的神情,却并不高兴,难道找到的是尸体? 啊呸呸,什么话啊?!要是找到的是尸体那我自己是怎么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呢? 他看向我说,“衡武十年怀京的那场大水震惊全国,很多灾后余生的人都大哭大笑,跟疯了一样。事实上,突然没了亲人,能不疯的又有几个……” 我哦了一下,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使之尽量看起来悲伤且感同身受一点,无奈我天生喜剧,怎么看都不像难过的人。 他自嘲一笑,那场大水,淹了怀京,也卷走了他和朝珠的爱情。 朝珠确实找到了,那个时候他们都一脸狼狈,衣衫褴褛,拄着捡来的一根木棍艰难地走着。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出了怀京,他们走投无路,只能凭着感觉走。东方不止一次懊悔自己把暗卫给甩了,如今大水淹过来,生是将大家冲散了。 容旭宽慰他的同时,心里也在为朝珠担心,这么大的洪水,她可好? 起先并不担心,再狼狈总会被暗卫找到,如今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他们不免心下奇怪了。 在他们弄的狼狈不堪,身无分文的时候,东方终于大肆地追悔了!而且,芊芊也跟他们走散了! 他跟东方一拐一拐地走着,忘了走了多久,在见到前面一间茅草屋时,东方终于抛开木棍,在原地乱转乱喊,开心疯了。 他决心先上前打探一下,在这样一个地方竟然还有人家!实在让人兴奋! “夫君,你的衣领没翻好。”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踮着脚帮一个高大的身影整理衣服。然后听见那高大的身影说:“娘子如今越来越贤惠了。” 两个身影拥在一起,好一会儿才分开。 听见他们面前的妇人说道:“你们小两口真是恩爱啊!出门记得早点回来,上回你出去你娘子都担心成什么样儿了……” 纤细的身影低下头,仿佛很娇羞的摸样,高大的身影仿佛很愉悦,说:“我知道了。”然后转身,捧着纤细女子的脸轻轻地说,“等我回来。” 他僵持地立在那里,已经没了任何言语。 那两个人,是朝珠和修颜。 自己千辛万苦来找她,却不曾想见到她于别人恩爱非常,双双齐眉。 那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整个人都像被狠狠踩在脚下,然后很多人都挤过来指着他笑,他不在乎,心里却狠狠地空了一块,涩涩酸酸的。 他恨极,往日的猜忌一并涌了上来…… ========== 咳咳,小静妹子的长评甚的我心,此章节,你懂的~~来,勾搭一个! 第三十二章:可堪忆,脉脉情知(1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你从来就不喜欢我对不对?你既喜欢你师兄,为何还要嫁我?!” 他猩红着眼睛问她,朝珠掠了耳边的发,扶着他的手臂一如从前一般撒娇:“梫之哥哥,珠儿喜欢的就是你啊!” 从前万分怀念的娇憨,如今却像毒药一样令他避之不及。他甩开她的手,惨淡地笑了…… “师兄!你知道的,再者,我不过是奉命罢了,哪里就处处为哥哥想了?” “我嫁的他目的你还不知道吗?我又怎是为了享乐而嫁哥哥,师父的命令我是不会违背的……” “师兄!要我说几遍才明白?!我嫁给梫之哥哥又不是因为动了情而为之!你为何不相信我?……” …… 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相信呢?! 怀京一连数月的大雨,倾盆而下,不肯停歇。他的心也跟着被雨淋湿,一寸一寸被浇的冰冷僵硬,也浇熄了他对朝珠的爱。 他们在大水中被随之赶来的容毓找到。大水淹了道路,也不知道容毓是怎样找来的,但这样一来,他们还是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容毓告诉东方,暗卫无法跟随过来,像是有人暗中阻止营救,东方却是不甚在意,见到容毓就嚷嚷着要回去,他只好安排东方和芊芊先行回去,芊芊犹豫,最后决定留下来。 东方和容毓回去后,却来了另一个人,冷璇。他无法想象一个纤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她见到他的时候,一贯冷淡的脸色激动起来,竟直接扑过来,眼中泪光点点,欲说还休。 她本就生的极美,轮廓间俏似朝珠,梨花楚楚的模样令他愣住。 愣神间冷璇已抱了他,微微地抽泣着。 他再次愣住,抬头却看见冷璇身后的朝珠,隔着数尺距离和微微细雨,他看不清朝珠的表情。 本能的想推开冷璇的他却在看见朝珠若无其事地走过的时候,伸手拍了拍冷璇的背,怀中的人轻轻一僵,继而慢慢哭了。 芊芊从屋里走来,咳了咳,他才如梦初醒般推开冷璇。他看见芊芊挽了朝珠,低声跟她说着什么。 他觉得很烦躁,珠儿,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京都派人来救水已是一个月后,他们回到京都后,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姬失散了。 朝珠不肯回府,说要去找明姬,他气极,反手趁她不备敲晕了直接架走。她醒来时马车只跑了几个时辰,她却听话地一路安静。他试图跟她说话,“等回去了我会派人找明姬的,你不必急……” 她淡淡一笑:“师兄会去的。” 他再次生气,难怪醒了这么安静,原来是因为有修颜!她这么相信他! 一直到了容府她也不再说一句话,他永远看不透,猜不着她! 朝珠变的特别沉默。有时候会看着他和冷璇,一看就是大半天,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一场冷战持续了三年。 明姬再也没出现,他派人找了三年,依旧毫无所获。朝珠冷了性格,再也无往日的阳光和可爱。 他和容毓具已成亲多年,却都无子嗣,容毓与殷秀敏两人感情很好,即使无出,屡有人建议他纳妾他也不为所动。 倒是他,三位夫人入府多年也不见动静,外面早就议论纷纷了。 琉蛟国来访,进献了三位美女,本想给皇帝的,东方挥手交给皇后宋祈雨处理。 宋祈雨此人,最是爱热闹,二话不说全召进后宫,一个个看过去,又是要求表演又是考查女红,结果非常满意,于是,赐给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容旭。 大家纷纷艳羡他的福气,当年帝还为纳妃选后,就首先赐了三位美人给他,虽然只娶了两位,如今外番献上的美女,又悉数归了他!真是好福气! ========== 话唠多宝插一句:我也真是好福气,有你们的支持,来,全体扑倒!! 第三十三章:可堪忆,脉脉情知(14)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却不要这样的福气。 宋祈雨巴巴地转送了三位外藩美女给他,并赐了道懿旨:择其一者加封如夫人,赠凤冠霞帔,着,平起与三位夫人。 大婚那晚,他喝的大醉,众人手忙脚乱的扶他去新房,他跌跌撞撞地推开众人,朝着反方向走了。 冷璇叹了口气,和殷秀敏一起招呼众人离开。 和热闹的容府相比,菡苑幽静清冷。 单独劈开的一座院子,里面种了大批大批的杏树,此时,杏花树下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大红的喜服衣袍拂过落在地上的碎叶,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到了朝珠。 “哥哥,怎么在这?” 她一惊,却没上前扶他,定在那里问着。 他冲过来捏着她的手腕,无视她皱起的眉,酒气漫天中,开口说,“你希望我去哪里?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不高兴?” 她皱了眉,却任他捏着,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高兴,我很为哥哥高兴。” 他直直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失落。朝珠伸手抚了他的脸,慢慢说:“哥哥若再不过去,让新娘子等久了可不好……” 他眼神疯狂起来,一把拉了她的手就势一带,将她抱在怀里,声音似是微醉般喃喃:“珠儿,我不要她们,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珠儿,我要你……” 本来安静伏在他怀里的朝珠忽然就挣扎起来,他不管不顾,铁了心一样,蛮横地箍着她。朝珠挣不过,任他动作,眼角滑过一滴泪…… 清冷的菡苑只闻彼此的呼吸声,高大的杏花树随风扬了扬,沙沙的,很安静。 ————你们懂的分割线———— 我给他添了杯茶,兴致盎然地听着,唔,这应该是,他们的第一次?他也略感尴尬,省过直接说结果。而这个结果就是,我娘依旧很冷,他们的关系没有改变。 不,其实也有的。比如,自那之后,他无视所有人,直接跟我娘一起住了。 我鼓掌为他们修成正果,并表示自己很孝顺。 他眼神却很忧伤,这么说来,是有什么事了? 衡武十三年,他们一直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他忙于朝堂上的事,李言訾屡屡与他作对,立场已经很明显了,他惊讶地发现,一个刚刚上位的太师女婿,如今已独撑半边天了! 琉蛟国的明显意图和朝堂上的针锋相对,他应对吃力,忽略了朝珠。 她依旧三个月出门一趟,只是这次却没有。 下朝回到菡苑,朝珠如往常一般坐在树下,双手托着腮,两只眼睛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到他,朝珠眼睛亮了亮,跑过去却又慢了速度,他不甚在意。笑着说:“珠儿,过来。” 她竟笑了笑,那久违的笑容出现,刹那如杏花怒放一样,他看着舍不得移开眼。 此后他们变得非常恩爱,他们下棋,谈书。他作画她就研磨,他看书她就一边为他缝衣服。有时累了抬头看她温柔的神色,一时间竟觉得非常舒心,自己的小妻子终于长大了。 那段时光啊,赛过了所有意义非凡的日子,成了生命里最美好的记忆。 回忆之所以美好,是因为我们往往只记得美好的事,却忘了美好回忆的基础,是因为有段伤情在。 ========== 我的福气与否,都是因为你。——献给那些一直追文看的朋友 谢谢好友【蔓夭止荼】的支持,没想到你还替我去朋友那里推荐!我记得,我感激! 第三十四章:可堪忆,脉脉情知(15)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什么叫伤害?若你不计较某些事某些人,那这些事和人将不会刺伤你;若你太在意某些事某些人,他们则可以伤你于无形,悄无声息的将你打入万劫不复。 容旭时常想,若是朝珠一贯的冷淡下去,不给他幸福的错觉,抑或是她从来就是原来的朝珠,不曾清冷过,是不是,她背叛后,他就不会这么难过? 修颜从外地回来,脸色凝重地找到朝珠。 那时候朝珠经常感到疲惫,也很嗜睡。 她很安静地翻着书,在书房外挑了个安静的地方,坐在回廊边的围栏上等他回来。 他傍晚回来就看见朝珠膝上搁着书,头发随意挽起,正歪着脑袋看湖里的锦鲤。一阵风起,衣袍翻飞,他心念一动,轻手轻脚去书房取了文房四宝来。 朝珠想事情想得入神,他画完她还在走神,神色竟非常落寞,让他诧异。 他悄悄收起墨迹,走到她身边,神色温柔地伸手扶她肩,她却满脸惊恐地弹起,险些翻进池塘。 他关心地看着她,问她怎么了,她转头看看天色,说,“师兄回来了。” 师兄回来了。 为什么这口气像是两人被刚回来的师兄捉奸在床的感觉?! 她勉强笑笑,拉着他去用膳。 他强迫自己别乱想,这么久了朝珠是爱自己的。 修颜背个包裹进来,瞅了瞅朝珠,然后笑呵呵地看向容旭:“烦请妹婿给帮个忙。” 他站起来,却见修颜将背上的包取下来打开,里面是两套白色的衣服,朝珠一看衣服就激动了起来,展开伸手小心翼翼地抚着,眼里满是惊喜。 他马上就知道修颜要他干什么了。 “这样吧?嗯……不行,等一下……好,这样这样……” 容旭手里拿着画笔,看着面前一直摆姿势的修颜,正在石化中。朝珠见怪不怪,一袭白衣穿的出尘脱俗。她很美。 修颜姿势换了又换,终于磨掉了朝珠仅有的耐心,拽了他伸手一点,修颜定在那里。他表情太惊诧,容旭持着画笔不知该如何下手,朝珠解释,“哥哥画的时候换成笑脸就好了。” 容旭:“……” 修颜:“……” 朝珠继续说:“若是哥哥觉得他表情太难画,可以不必理会,只画衣服就好了。” 修颜鼓着眼睛,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反对和抗议…… 待他画完,修颜被解了穴道就立马蹦过去看画,哇哇地叫了起来! “师妹你看,你师兄我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是这么好看!啧啧……你看你什么表情?!真是……” “嗯,这眉毛还没画好,不过不影响我的英姿……唔,这衣袖应该再飘高一点就好了……” “咦,为什么师妹的发带没有飘起来?看看,我的就是不一样……” “啊!!!” 最后一句还是修颜的声音,不过不是惊呼,是痛呼和惨呼。 朝珠收回手,拿起画卷吹了吹,墨迹未干,她看的很认真,仿佛有很多不舍,连指尖都在微微抖着,眼睛流露出的情绪让他不解。 ========== 嘿嘿……有没有人喜欢骚包又自恋的修颜?举个手,归你了! 第三十五章:可堪忆,脉脉情知(16)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要是没有喜欢,就不会变得奋不顾身;要是不爱,就不会为爱痴狂。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他想了想,是在衡武十三的四月吧,是四月。 芊芊被朝珠所杀,理由是她发现了朝珠和修颜的关系。 他疯了一样红着眼睛,抓着朝珠的手,像要捏碎一样,仿佛捏着的,也是自己的心。 朝珠轻蔑地昂起自己的头,一字一句地说:“我和师兄从小青梅竹马,若非师父遗命,我也不会和他分开的。”他狠狠捏紧她的手腕,连连笑起来:“这么说还是我拆散了你们?” 她应该是很疼的,却连眉头也不肯皱一下,倔强地任他握着。 他双目赤红,盯着她,连生气的表情都没有。 “你见我杀了芊芊,杀了你的心头爱,就这么难过吗?!那我偏要杀了她!” 她嘴角微微扬起弧度,她很美,尤其是笑的时候,如今他见到这个笑容竟隐隐发寒。 “呵!梫之哥哥,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明姬的失踪也是我干的,她们也是你的夫人,我的任务就是毁了容家,帮……” “啪!” 她话未完,人已被撞在软榻上,手抚上被打的脸颊,脸上苍白的可怕,额间开始溢出汗珠,她眼神掠过一丝痛苦,极为隐忍。 容旭顿时就后悔了,看见她痛苦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想也不想就要去扶,她却立即神色一闪,冷笑了起来:“你心疼了?刚打就心疼了,呵,你没见过我杀芊芊的样子吧……” “够了!” 他咆哮起来,一拳击在身旁的桌上,桌子顿时就崩塌了。 他居然会心疼她!她有多蛇蝎他已经很清楚了!芊芊和明姬都待他亲如姐妹,她竟然能下的了手!他记得找到芊芊尸首的时候她就站在那里观看,手上拿着一柄长剑,上面全是紫黑的血。她见到他来,竟然轻轻地笑着说:“还是用毒省事,这剑真麻烦!” 他那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死后的可怖状。芊芊的五官因为毒而完全无法辨认,身上的皮肉全都翻了血流出来干竭,泛着骇人的乌紫色。 他失神地问为什么。 而朝珠却连眉都没皱,只是丢了她手上的剑,拍拍手,说:“她知道的太多了。” 他摇着她的肩说:“珠儿,告诉我,不是你对不对?我的珠儿很善良,连只蚂蚁都不忍心杀的……” 她冷笑:“那是因为蚂蚁根本不需要我动手。” “谁逼你的吗?你不是珠儿对不对?你不是,你是谁?你是谁?!” 她挣开他双手,连个谎言都不肯给,残忍地说,“你看清楚,容旭,我就是朝珠!我就是冷秋!我就是你的第三位夫人,我就是杀了温芊芊和千明姬的人!” 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不想听。 想到这里,他一丝心疼也无,恨恨地盯着她,看着她嘴角流出血却还是笑着的样子,她呵呵地笑了起来:“哈哈,梫之哥哥……我是朝珠啊,我是珠儿……” 『“师兄!要我说几遍才明白?!我嫁给梫之哥哥又不是因为动了情而为之!你为何不相信我?还有,你不是一向喊我珠儿的吗?” “哼,被他喊了,我才不喊呢!……”』 如今觉得珠儿两个字都是讽刺。 ========== 为无法日更自责中…… 第三十六章:可堪忆,脉脉情知(17)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师兄!要我说几遍才明白?!我嫁给梫之哥哥又不是因为动了情而为之!你为何不相信我?还有,你不是一向喊我珠儿的吗?” “哼,被他喊了,我才不喊呢!……”』 如今觉得珠儿两个字都是讽刺。 她嘴角的血没有擦去,直接笑着站直了去拉他的胳膊,“梫之哥哥……” 他狠狠甩掉她的手,厌恶地看着她。看起来这样单纯的人,谁曾想,她竟这么心狠手辣。 他闭了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地说:“你要是喜欢,喜欢修颜,大可跟他一起走,我,不留你。” 她这才收回手,脸上再没了笑颜,说:“走?我是你夫人,怎么走?” “休书我会给你。” 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她的表情,只是顿了会儿,就听见她的声音,轻轻的,一个字却砸在他心上。 “好。” 朝珠踏出房门,不一会儿竟似要倒下一样,他想扶一下,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师妹!” 他停在原地,捏紧自己的手忍着,心里恨自己竟然听见她说“好”时猛然的失落。 消息瞒的很好,没有人知道芊芊的死是因为朝珠。他们在人前还是恩爱的,他一直以为瞒的很好。 容毓却对他说,“哥,我们是一样的。” 他不懂,一样?若说一样恩爱,为何容毓的表情那么难过和落寞;若说一样不爱,他和殷秀敏是本朝最榜样模范的一对。那时他不懂,他很多事情都不懂。 弟媳殷秀敏找他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朝堂上的情况越来越严峻了,他时刻都不敢懈怠。 殷秀敏看见那些文书时脸色复杂,她本来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叹了口气,说:“我虽不知大哥和珠儿怎么了,但是珠儿如今身体不舒服,大哥也该去关心关心的,她……” 她欲言又止,只是摇摇头,还是走开了。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无法再容下第三个人的任何一句话,无任是什么人。 他终于去菡苑了,出了事后他还是跟往常一样住在菡苑,却再也没有进去过,别人只以为他公务繁忙。 敲了门,朝珠惊慌的声音传出来:“谁?!” 那声音带着点恐惧和别的意味,他见这些天她气色不怎么好,也是关心地问,“是我,珠儿,是我。” 门内没看了声响,过了一些时候门才开,朝珠发髻微微乱着,脸色红润,衣带也松松地挽着,屋内一扇窗开着。她眉眼一挑,好像很不满他现在的到来。 他一看气血上涌,由来看她直接变为送休书,他进门直接开笔,一言不发研了墨就刷地写下休书。 朝珠慢腾腾地看着,他努力不看她的表情,心里却希望她能不收,她却只是拿起休书,轻轻地说,“谢谢哥哥。” 再没有其他言语。 朝珠是在另一天走的,或者说,是当天晚上走的。 府里人都以为她只是如往常一样出门,只有他知道,此去,她再也不会归来。 他再也不能为她难过了。 夜晚睡觉的时候,辗转了好久都没有入睡,朦朦中像是有人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他努力想睁开眼,原本还无法入睡的他此刻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脑袋一片混沌,半睡半醒中,有人轻轻一叹。 我们缘分竟这样浅么…… 他再无了意识。 ========== 推荐我家心肝&宝贝的文! 独宅幽篁里/《贤侄你好》http://novel.hongxiu.com/a/434171/ 作品简介: 夫:“让我叫你姑姑,那你管我爸叫什么?”妻:“当尊称他老人家一声沈大哥!” 【郑重申明】: 此幽篁君更文靠谱,偶被单位关一关又放出来,人品好的没话讲,姑娘们可随意去勾搭~~~ [怎么说呢,真的是很忙,稿子改了又改,怎么都不满意,我的公主们随意看看,哪里不好指出来吧。] 第三十七章:可堪忆,脉脉情知(18)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以为是梦,事实上,他已经好久不曾梦见过她,他以为自己忘了朝珠,没想到现在居然梦到她了。 他坐起身来,摇一摇不太清醒的脑袋,眼角却瞥过一道亮黄色。 他僵了僵,不是梦么……? 桌上安静地躺着那块玉佩,衡武三年他送给了朝珠,我们有缘。 一句有缘,这块玉伴了朝珠十年,辗转又回到他身边。他走过去看,玉色依旧通透,穗子发白的有些陈旧。它就被搁在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光洁的玉映着窗外的光线。 一张洁白的纸上墨迹寥寥,他心里一突,只见玉佩下的纸上写着几个字,娟秀的字迹,熟悉到惊心。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我的故人,如今我却永不会归。” 这句是他那年留给朝珠的信笺中的一句。 他拿起玉佩,触手似乎还有余温,他几乎贪恋一般双手捂住玉佩,那玉佩捂在手上渐渐发热,他的心却一寸寸地冷下来。 仰起头,有什么热热的要冲出眼眶。他想,此生就这么过吧,朝珠,跟他要好好的。 他一直不曾告诉她,这是容府长媳的专用玉佩。 朝珠,你果然不曾想过要一直做我的妻子,对吗? *** 我已经感到发酸了,明明只是随意说了一下,我眼泪却出来了。 容旭本来讲到深处也很伤身,此刻看见我的样子,笑了出来。 “傻孩子,哭什么……咳咳……” 话未完,他就咳嗽了起来,手握成拳抵着嘴,双肩剧烈地耸动着。我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他脸色咳红了,还不忘回我一个安心的眼色。 他侧着头,我看见他鬓边发白的头发,更是难受极了。明明他跟师父差不多的年纪,却看上去比师父苍老了十几年。 我忽然觉得让他想起过往的事很残忍,没想到结局是这样的。 “那,那这个,跟我娘有什么关系?” 我还是很想问,听了这么久,娘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到底有什么心魔? 他缓了好久,也顿了顿想,才恍悟我说的是冷璇,于是轻轻地说:“你娘走了以后,她在容府留了不到一年也走了,后来回来过一次,但我却连她的面也没见着,月儿,我也不知她有何郁结。” 我愣了愣,不知道?那我听这么久的故事是什么?还赚了我那么多眼泪!可恶啊! 他咳的停了下,“我先时就告诉你我不知道,你要听故事,我就讲给你听……” 合着他的意思是我乱找人了?!可是娘的病情不好,我也不知道该找谁,既然郁结多年,肯定是以前的事不能释怀,而以前,除了眼前的敬王还有去了五台山的师父,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 他又咳了几下,说:“我会让大夫好好治她,你就留下来吧?” 他问的小心,我想了想自家师父的脾性,终于还是点了头。 *** 容老夫人,也就是我的奶奶,从普陀寺回来的那天就激动地要见我,那是我正帮娘亲擦汗,她近来越发的昏迷,口中呓语着什么。 侍女领着我去了前厅,进门看见的不是一位满脸慈祥的老太太,而是一位青衣冷面女和紫衣笑面女。 她们看了我一眼,我分别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就见到了传说中一直在普陀寺念佛的老夫人。 从前几天的经验来看,我长的极像我娘,所以,当老夫人诧异地看我的时候,我没有半点奇怪,只是有礼地说:“老夫人好,墨月给你请安。” 她诧异了一会儿,神色恍惚,第一反应就是盯着我的腰间看,想起了什么似的,但很快就恢复了。 “容墨月?” “回老夫人,是墨月。” “哦?” “墨尘一卷红绡鸢,细雨几重只明月,所以我叫墨月。” 她眼底慢慢出现笑意。 “为什么不肯姓容?” 我更加恭谨,“夫人,我如今还是五台山的弟子。” 她笑了起来,说,“苦了你了孩子,冷璇她更是可怜了……” 为什么她这么说,我已经不知道了。 ==========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此句乃是我在某本书里面看见了,名字大抵忘了,在此申明一下。】 这章结束了容旭的回忆,算起来用了18章,近2万字,其实和一篇大番外差不多的,我本意就是打算将这个归为番外,但考虑到到前面的事情大家可能都不怎么清楚,看起来会糊里糊涂,就先把这个写出来。 亲爱的姑娘们,感谢看文啊~~~ 下章见~~~ *** 继续推荐我家心肝宝贝的文: 独宅幽篁里/《贤侄你好》,此文也是我的心头爱,还有一篇更绝了!《恋字归时》,也是幽篁宝贝的文,据说是挖心之作,姑娘们去看吧,一定不会后悔的! 第三十八章:莫言爱恨,皆一念(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师父常说,我的长处除了茶艺外,唯一可入眼的就是――不思进取。 我十分不赞同他的看法,当年在五台山时老人家自己偷懒不肯好好教我们,如今居然用不思进取来抹掉自己的不负责任,着实可恶了点。 百无聊赖的日子过完了才会让人怀念,得过且过的心态收起了才会觉得可贵。之所以能百无聊赖,是因为你的生活无需思考那么多;之所以得过且过,是因为你活的与世无争逍遥自在。 以上,纯属我个人的烂观点,被点评为――人生十大消极反例之首。 当然,点评的这个人是我的师兄,那个同样胸无大志且自恋无比的修涯! 对于他的到来,我很是欣喜!彼时我已是敬王府的郡主,更名容月。师兄来时劈头盖脸的第一句话就是,“还好我的小弯儿没把弯弯的芽儿去掉,不然容墨容墨的可怎么叫你哦!” 我咬牙镇定,他继续喋喋不休,“容月这个名字倒有几分女儿样,只是跟你本人太不相称了点……啊――” 忍无可忍之时,出手且继续忍着! 他惨叫一声,捂着脸泪汪汪地看着我,“小弯儿,你太恶毒了!还让不让师兄见人了!” 我拍拍手,“则萱的药,药效一般只有一个月。师兄这一个月就在家好好静养吧,顺便把你黑黑的皮肤养白一点。哦,对了!你这次回来,温柔了好多……” 我转身回房,留下修涯一人在那里泪流满面,他因长得像小白脸,所以最讨厌别人把他和女人扯上边。 没过几日,修养中的修涯就冲到我房里,脸色严峻,拽着我的手问:“你是不是写过《论琴声与茶禅》和《礼运央大同》?” 我愕然,点点头,正想问他怎么了,这么严肃。却见他脸色在看见我点头时更是沉了几分。我疑心有什么不对,他一把牢牢捏着我的手:“为什么写了不给我看!我还是今天知道!” 他的脸因为毒被扭曲的七七八八,只一双眼睛能勉强看人。我被他认真的摸样逗笑了。他脸色郁闷地继续说:“你都不知道现在自己有多出名吧,多少人都抢着要看呢!来,给师兄看看……” 我奇怪了,我写的稿子并没有给任何人看,其他人怎么知道的?还出名?我一直以为我只是刚认了祖先多了个称号换了个名字,才几天啊,怎么闹得沸沸扬扬了。 修涯却拐啊拐的磨磨唧唧地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我一看,正是我写的《礼运央大同》,不过明显是别人的手抄稿。 修涯捧着心嗷叫道:“哎呀,大家都被你的外表骗了,白白让你担了才女的名号。” 诚然,我确实很不济,但这样被修涯挑穿,为扳回面子,我老实不客气地说:“师兄就不必为我.操心了,不过是些文章,师妹可是信手拈来!” 门外的太后,即我奶奶,高兴地拉了我的手,“月儿,你果真是我们皇家的好儿女!” 我懵了。 ========== 今天第二更,祝福我的公主们,你们最可爱! 第三十九章:莫言爱恨,皆一念(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不知道是谁将我写的文章散了出去,这样一来,我几乎变得炙手可热。 敬王是朝堂上的重臣,一直无后,平白地多了一个女儿出来,自然是被大家质疑的。如今我名声打造,再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 太后登门的第二天,就有一沓一沓的邀请函送来,各种文人雅士的诗会,我很烦闷,一一婉拒过去。如今娘亲病危,敬王的病更是没有起色。 我始终唤她娘亲,虽然,她仅是我姨娘。 这年是文裕十四年,父亲已经不能去上朝了,跟母亲二人双双卧病在床。 我想,十四这个数字真不好!衡武十四年前朝破灭,文裕十四年敬王和王妃双双病危。 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没敢跟任何人说。 是的,我娘冷璇正式被册为王妃,空缺了十几年的王妃之衔,如今一朝被填,王妃却缠绵病榻。 敬王自跟我说了过去的事之后,病逝汹汹,倒起来很快。几乎要让我以为他是心愿已了放任自己的病情了。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皇宫不断有御医过来,依旧没办法治好他们两个。 大家都说他们情深意重,不肯留下对方独立活着。我却知道,若躺在这里的是朝珠,那么这个说法尚可,但她是冷璇,敬王何曾爱过她,又何来“殉情”一说? 我独自一人撑着王府,照顾他们二人,有了师兄的帮忙,方便了许多。 一天,娘的气色好了许多,挣扎着要起床走走,打发我出去。我怕她太激动病势反复,于是很听话地出去了。 在王府无所事事,想起这些天跟我一起劳累的修涯,决定好好犒劳他一下。 青黎回来跟我说,修公子不在府内。 青黎是我奶奶,也就是当朝太后拨给我的侍女,她很安静很安静,几乎能一整天不出声。至于那个初见时的覃姚,则是个话唠! 我带着青黎出门去,在府内憋的慌。 热闹的大街,连空气都满是沸腾的,与青黎的冷淡形成对比。 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出色的侍女,却在今天意识到,她其实也是也厉害的护卫。 一个腰间斜斜地别着一把折扇的纨绔公子哥儿走近我们,意图就不用说了。我们长的对得起咱东成国,兼一副天真善良温柔的摸样,是个猥琐男就想上来调戏一番! 我是不用担心的,五台山嫡传弟子,就怕别人不挑事儿自己不好练练手! 于是,面对他们下流的话和猥亵的表情,我假意跟他们说话,显得柔弱且楚楚可怜,“各位公子,小女子初来盛京……” “啊――” “――啊!” “啊!!!――――” “啊……” “……” “……” 可以告诉我怎么了吗?这么些人,我好像还没有出手吧? 他们横七横八地躺在地上打滚,嘴里哎哎地叫着,引的路人纷纷侧目,甚至有人鼓起掌来。 青黎皱了皱眉,淡定地收回手,我分明看见她指间夹着闪亮亮的银针! 瞬间泪流满面…… 混蛋!我还没出手呢!!! ========== 姑娘们,你们很热情!我爱你们!!! *** 照旧推荐我家心肝以及宝贝的文: 独宅幽篁里/《贤侄你好》http://novel.hongxiu.com/a/434171/ 作品简介: 夫:“让我叫你姑姑,那你管我爸叫什么?”妻:“当尊称他老人家一声沈大哥!” 再再继续说明:此君更文靠谱,态度端正…………(省略一干废话)………… 第四十章:莫言爱恨,皆一念(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逛街的心情就这么没了。 回到王府,修涯正得意洋洋坐在大厅,一副大老爷们儿的摸样,就差翘起两只脚搁到桌上来!真是耍威风耍到姑奶奶头上来了! 我快步过去,满脸孟浪的表情,一手搭上他身后的椅背,一手挑起他的下巴,语气十分下流:“乖~小妞今晚跟爷一起睡可好?” “噗――” 修涯一口茶喷出―― 乖乖,真是不给面子!我闪身错开。 那茶正要往我身后的青黎喷去,只见青黎眼明手快,一个漂亮旋身移至修涯背后,身法极快地伸出手掠过修涯。 修涯定在那里,要喷不喷地样子极为痛苦。 我拍拍他的背,轻轻地说:“姑奶奶的地盘你还是小人一点比较好。” 他神色古怪地瞪着我,奈何无法言语。 我转头严肃地看向青黎:“你到底是谁?王府的侍女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艺?” 如果只是街上的几个痞子,她随便收拾一下我或许可以理解,可是修涯的身手我是知道的,我们师承五台山,是修门的嫡传弟子,她却能轻易在修涯动作之前制住他,绝不是一般的学武之人。 青黎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奴婢是太后派来伺候郡主的。” 我冷冷一笑,很好,“那我就自己去问她!” 青黎伸手拦住我,不卑不亢:“郡主留步。” “那你自己说吧。” “奴婢是太后派来伺候郡主的。” “……” 我喷!!! 青黎的表情始终没变,连眼神都没变。 我几欲抓狂:“那你叫我留步干什么?!” 她终于也古怪地看我一眼,“此去皇宫需费些时辰,郡主可能无法在下匙之前出宫回来,所以郡主最好明天进宫。” “……” 好吧,你终于说了一句这么长的话。 青黎见我平静下来,走去修涯背后,伸手一转,我尚未看清她的手法,就见修涯往前一倾,口中的半口茶顺利喷了出来,自己却悲剧地吞下半口,咳在那里抖个不停。 边咳边利用间歇的时间控诉我:“咳……小,小……小弯儿……咳咳……你你真是……咳……咳咳……真是令人…………咳咳……发指……咳……” 我努力听清楚他的话,然后微微一笑,慈爱地“拍拍”他的背,“不,我只是丧心病狂,而已。” 修涯:“……” 猛烈咳嗽中…… 丢下他打算回房去看娘亲,他在咳嗽的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喊住我,“小弯儿,我要回去了。” 我停在那里,他起来走近我,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叹了口气才说:“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回身推他:“什么放不放心的,也不嫌酸!我是郡主,有什么好担心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看着我,敛了平日嘻哈摸样,很认真地说:“那我回去了,你,好好的。” 我想我一定会好好的,一定。 …… ***[接卷二第一章]*** 如今夜风如此微凉,我站在五台山上,望着远处微微透亮的灯火,那是山下的红尘,是我一辈子无法企及的红尘。 是,我不难过。 我转头对师兄说:“你留下来么?” 他点点头,担心地看着我,想了想,说:“你要是累了还是可以随时来山上的,我们,都在这里。” 想到了什么,我朝他身后望去――师父,则萱,黄樱,葛邯煜,凌风,宗辰都站在那里看着我。 从来不曾哭的我突然就冲到师父怀里哭了起来,他拍拍我的背,说:“哭出来好,哭出来……” 我放声大哭,师父亦红了眼眶。 文裕十五年,皇上排除众议令我接任丞相之位,承敬王之爵。 因为,那一年,敬王和王妃双双病逝。 皇上,我的那位叔叔,下令全国服丧七日,并准我七天的假。 我在五台山过了七天,终于也还是要回去的。 想起昨晚师父说的,墨月,今日哭了过后,便不能再流泪了。是啊,不能再哭了,我是容家的子孙。 第四十一章:莫言爱恨,皆一念(4)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文裕十六年,继重臣敬王与其王妃逝世后仅一年,帝重病不起,于七月二十七驾崩。 举国皆哀,素缟满身。 先帝留下两道遗诏,一道是命容相容月为摄政王,匡扶新皇,直至帝亲政。另一道封于锦匣内,由新帝自行决定何时颁布。 太子容洹于八月初灵前即位,并将遗诏奉于皇祠之内。时承泰元年。 先帝只有一子,即如今的陛下,年十三。 承泰元年十二月,盛京。 外头呼呼地刮着寒风,青黎过来拢了拢屋里的炭火,才轻轻地告诉我,“陈尚书求见。” 我哼哼唧唧地点了头,拍拍则萱的脑袋,她立马窜出去。 不一会儿她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托盘。我赞叹一笑,接过托盘披了外衣就去前厅见陈霍奇。 陈霍奇是本朝最年历资深的一位大人,位居尚书。他一直反对我摄政,也对,换了谁都不肯相信我一个小女孩儿能治得了整个国家,况他这位资深元老。 我才摄政几个月,以他为首的许多重臣没少为难我。隔三岔五的来求见,然后侃侃而谈国家大事。 在他们眼里,若皇上是个奶娃娃,那我这位相爷也只是个比皇上大几年的奶娃娃。 苍天有眼,要是先皇也有这样的觉悟,我也不会进退两难了! 陈霍奇站在疏花殿的窗前,两只手背在伸手,手指还一点一点像在打着节拍,欢快无比。 我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转头一副忠心爱国刻不容缓的摸样,却在见了我手上的托盘时,严肃的脸上裂了一般,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着。 我淡定地将手里的托盘摆在桌上,示意他请坐,然后自己也坐下。 他本来满腔的热血与情绪要吐,如今却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我见他看着桌上的东西,于是善意地解释:“哦,这个啊,我特意拿了两个杯子,若是大人说的口渴了,也能喝口茶润润嗓子,好继续说下去。唔……你知道,疏花殿一向节俭的,上回没给你准备,真是本王招呼不周,好在这次不会了。” 他望着桌上还是没说话,我想了想,于是继续道:“大人也喜欢这些吃食么?可惜则萱只做了一盘,不过你要是喜欢,可与本王共食,但这样可能会影响你说话,但是没关系,本王有耐心慢慢听,顺道等则萱再做一盘。” 他沉默,我倒了杯茶,说:“陈大人可以开始了。” …… 这个真不能怨我……谁叫他们每次谈国事都喜欢绕弯子,各种官腔绕的不亦乐乎,结果最后就是什么正事也没谈,尽说了些芝麻大点的小事。还常常一扯就是大半天,我委实听的无聊,只好打发则萱做点点心,喝点茶以解无聊之意。 上回只拿了一只杯子,陈霍奇讲到激昂之处顿了一下,我猛地灌了口茶,声音有点大,因为点心太干了。 他盯着我的杯子看,我想,他应该是渴了,是以这次我特意拿了两个杯子过来。 别问我为什么堂堂摄政王这么穷,连口茶水都没得喝,其实我是故意整他们的。 ========== 推文: 幽篁宝贝的《贤侄你好》和《恋字归时》 我说好可能只是我个人看法,姑娘们想知道到底怎么样,自己去看看吧~~~来呀来呀~~看了我们交流心得~~~~ 在我更文这么不给力的情况下还能得到你们的大力支持,我泪!! 今天第三更,不晓得会不会在这一天显示,亲们,我在尽力~~~~~ 第四十二章:莫言爱恨,皆一念(5)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在我伸了八下懒腰,打了十一个哈欠之后,陈霍奇终于忍无可忍,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拂袖:“相爷是先皇钦点的摄政王,还望相爷的一举一动都顾及一下先帝的颜面!” 我一个哈欠顿在那里,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陈霍奇面有松动,隐有激动的意味,我在他激动的眼神里慢慢站起来,伸了一个更大的懒腰,哈欠连天地说:“则萱那丫头准是偷懒了,点心到现在都没做好,本相都快睡着了,啊——哈——” 他脸都黑了。 临走的时候他一如既往地丢下一句话,大抵意思就是摄政王仅如此本事及形象,枉对先帝重托,简直令众臣不满,其言谈举止差劲到家! 我望着他出去,想起他说的事情: 琉蛟国意欲攻打临雪国,要求跟东成合盟,只要东成相助,事成割城池十五座,永结秦晋之好。 大陆分四国:元诩国、临雪国、琉蛟国、东成国(原东方皇朝)。 其中最大的国家是琉蛟国,然其之大非国强,而是因为它直属的两大部落。地域辽阔,绵绵无垠的草原的呼和兰屿部落。风情万种,拥有各种乡土人情的是扎达部落。 “青黎?” 青黎脚步声还未听见,人就来了:“属下在。” 我端了原先的茶杯,一改在陈霍奇面前要睡觉的摸样,杯盖在杯沿上轻轻滑着,不做声。 青黎再次说道:“大人可是要看陈大人他们呈上来的折子?” 我轻轻笑了一下,她便不再说话。 “呵呵,青黎,太皇太后去普陀寺之前去找过宋将军,那时候,你也在吧?” 她没开口,我也不打算继续说了,放下茶盏要去找则萱,告诉她最近厨艺差了好多,一点软酥糕甜的腻到肺里面去了! “大人,青黎分得清主仆,无关倒戈。” 我很欢欣。 她继续说:“陈尚书的折子在暖阁,大人还是去那里看吧,这里冷。” 不管怎么样,青黎总是最清醒的一个,听着她话里慢慢出现的关心,我想,或许有一天,她也会是一位很贤良的女子。 “不,把折子送去陛下那里,我们,去看陛下。” 我淡淡一笑,青黎仅疑惑了一下,就点头照办了。 这是我最喜欢她的一点,从不啰嗦多问,也不会像则萱一样唠叨个不停。 我跟皇上,说来很是让人尴尬。 他本应是我弟,但放在皇家就是一个摄政王一个皇帝,见面行礼事小,拿主意的时候真是万分的让人纠结。一个是主,另一个却捏着权,两边都是老大。 青黎捧着折子跟在我身后,寒风泠泠地刮过来。 路过一片荷塘,我忽然就想起那天池塘子旁边容洹说的话。 一块土地,它养过一种植物之后,就会有感情,再换一种,只是在逼它背叛。 那时我初初入宫,见到宫人在拔枯荷,快入冬的季节,荷塘里的莲杆子需全部去除,培上花匠新植的冰莲。 奈何我混迹杂市,哪里知道什么冰莲?于是上前质问他们为何拔了人家莲花的根。宫人们个个为难地看着我,支支吾吾地说要培新花上去,这样御花园在冬季也能赏景。这冰莲有一特性,越冷花开的越盛。 皇上的仪仗正好经过,见此情景大致明白我是不认识冰莲的,于是很给面子地帮我解围说摄政王不喜冰莲,不用拔了。接着就发表了那一番言论,令我大吃一惊继而刮目相看。 看看,这就是我们将来的领袖!年少有为啊! ========== 注:冰莲此物原名不记得了,但有这种植物,都是我以前看书的时候看见的,年代久远,原谅我没记清。 周末前的一更,爱你们! 【推荐】 我家幽篁宝贝的文: 《贤侄你好》,《恋字归时》 不多说,你们懂得~~~姑娘们,谢谢这么给力,我家幽篁可能又被关了~~~~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三:莫言爱恨,皆一念(6)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风到了这里仿佛静了一般,像飘向了尽头。 这里景致是最原始的,皇宫内的花圃里看不见四季更替的,而这里,恰好能全部体验。 一进屋去发现依旧那么冷,似乎没用炭火,本来做好准备暖一下的我只能缩了缩脖子进去。门边的汪成见我来了吓的一个哆嗦,害我以为自己最近干么什么坏事。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光斜睨了一眼身后跟进来的汪成,我能感觉到汪成哆嗦的更厉害了。 回身接过青黎抱着的折子,一股脑儿全堆在他的书案上,我慈祥地笑了笑。 “陛下近来比较悠闲,臣及朝中的几位大人上了几本奏折……” 他抚额,无语地看了我,等着我接下来的话。 “天冷了,陛下该顾惜自己的身体,多烧几根炭是不会很浪费多少东西的,毕竟您是国家之本嘛……” 他依旧抬眼看了下汪成,汪成哇了一下,撒开脚丫招呼人去添炭笼子。 他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抽出最底下的一本还给我,抿着唇不说话。 这样也能找到?!好吧,那一本就是我自己写的,但他从不批阅!!! 他坐下开始批阅折子,青黎不知什么时候下去了,汪成添炭笼也不知添到什么时候,殿内安静异常。 一阵风刮过来,我一时不妨,哆嗦了一下,我收回自己最初觉得这里没风的那句话! 身上一暖,他披了件衣服给我,金口终于开了:“天冷还穿这么少。”声音清冷,语气老成。 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 我一时感动,张口就说:“容洹,你穿的更少!” 他拿朱笔的手一顿,一会儿才说:“这样更清醒。你坐吧。” 我松了口气,挑了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坐下来打量他。 其实我只是白担了摄政王的名,谁能知道一直是这个仅十三岁的帝王操纵着这个国家呢?但到底是十三岁,于是我把下午想的跟他说一下,他沉吟一会儿,说:“宋子辛怎么说?” “宋将军说兵力不足,不宜开战。” “他倒是想轻松。”他轻轻笑了,我却觉得寒气上涌,那些大臣只以为他是个奶娃娃,可是……他在人前从不这样说话,只一味的稚气或干脆不说话,谁都不知道原来他这样精明。 “如今陈霍奇他们都开始联名上书了,要求请出先帝的另一道遗诏。唉,他们都猜那封遗诏是废除我的旨意,说是先皇为你留的一条路,大抵意思是万一哪天你发现我没用或太有用了,你就可以乘机在亲政前废了我……” 他但笑不语,明明比我少两岁,看起来却比我还老成! 我继续说:“其实,我也很好奇那封遗诏上写的是什么……总不会还是关于我的吧,应该是关于你娶媳妇儿的!哈哈,他没能看着你娶媳妇儿,只好一道旨意帮你了,泉下有知也算见了儿媳了。” 他终于肯搭理我一下,面色微红地看了我一眼,红晕更甚:“你一个女孩子竟然这么……”我坐的近,看见他红着脸的甚是可爱,忍不住往前再看看,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 离开了一段时间,更新了。不多说,感谢的话还是放心里的好。。。。 推荐: 幽篁宝贝的《贤侄你好》和《恋字归时》。这么好的文,没道理不去看看的。该君的文不跟风,更新有那么一点坑,但绝对稳定。去吧去吧~~~~ 第四十四章:莫言爱恨,皆一念(7)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疏花殿。 “阿月姐姐怎么了?” 则萱手里捏着毒粉末,一脸单纯地问青黎。 青黎一如既往地冰着一张俏脸,闻言只是摇摇头。则萱拍干净手,依到我身边来:“阿月姐姐不高兴?” 我扯着嘴角一笑,并不想说话,很乱很乱。 “可去朝凤宫见过太后?” 我回头,是覃姚,她和青黎一样在王府时就跟着我,对于她们身怀武艺,我不质疑不吃惊,这倒令她们两个吃惊了。 “太后精神不好,不许人去看望。”我无奈。 自从先帝驾崩,她就一直精神不济,加之朝中原先的得力重臣敬王和李言訾先后离开,前者是逝世后者是隐居。朝中已是晃荡不稳了。 我扶额叹息,似乎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甚至所有的事都好像一团乱麻,缠在一起难以理清。 承泰次年四月。 琉蛟国派大批使者前来要求与东成国合盟,摄政王兼丞相容月命宋子辛率一万精锐骑兵立往平城关慎重相迎,朝中反对声此起彼伏,容相随即颁布一道诏令:薛靖连同陈霍奇等人前往琉蛟国以示往来。 这根本就是一个惊雷,炸响了东成这个大锅。 东成皇宫勤政殿内。 “陛下!老臣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说上一句,容相祸国,罢之才能平息干戈!” 偌大的殿内,死寂一般的沉默。 八十一根梁柱安静地立着,上空悬着的明灯忽闪闪地烧着,偶尔响几下灯花爆起的声音,却是更为安静。 御案前坐着一位年轻的帝王,身旁站着大气儿都不敢出的汪成,提着脑袋肃立。 地上伏着一位藏蓝色朝服的老者,神色庄重决绝,面目坚定。 容洹一手捏着一本折子,一手随意搭在桌上撑着腮,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陈霍奇。 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忽然一声轻笑,打破寂静:“呵呵……陈尚书怎么也在?” 原谅我的开场白,气氛太诡异了,只能轻松一下。 陈霍奇跪在地上不做声,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心里将我骂遍了。 容洹也跟着笑了起来,掂起手上的折子向我比了比,说:“容相来的正好,朕姑且让你猜猜这本折子上写的是什么。” 我颔首点头,接过折子放在手里学他掂了几下,看向陈霍奇。 他依旧没有抬头,我走到他面前,尽量放平了声音:“自然是有两条。其一,老生常谈,请出先皇遗旨,废除摄政王容月,使国盛民安。” 他颤了一下,我知道他不是害怕,继而笑的更深了点,接着说:“陈尚书为国为民,当居表率。然则……实是愚不可及!” 这次连容洹都错愕地看向我,不明所以。 我冷冷一笑:“第一条本相可应。” 转了眼睛看他,他依旧没有抬头,背脊僵立在那里,我望着青黎关上的殿门,轻轻笑了起来: “本相说你的愚,是愚在第二条。尚书大人难道以为,我们接受了琉蛟国的合盟,便可发兵北上?且不说临雪国国小有无十五座城池,即便是有,他会巴巴的全给你?再者,宋将军前天才上的表称兵力不足不宜开战,陈尚书可有想好如何犒慰三军?拿那几座根本无法肖想的城池?尚书大人,我们拿战士的命去换几座远城,当真划算?”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我,我却没有看他,慢慢地敛了笑意。 =========== 小月儿【shuiyeyue】,太谢谢了!泪流满面啊~~~~感谢的话放心里,你肯定懂得!Iloveyou!!! 荐:幽篁宝贝的《贤侄你好》和《恋字归时》。你们懂得,要是坚持看了文的就明白了~~~~ 该君肯定很忙,不过看样子更新很稳定,话说我也漏掉了好几章没看,有空了狠狠补上,暂时不能跟你们讨论剧情了。。。啦啦啦啦~~~~~ 第四十五章:莫言爱恨,皆一念(8)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我,我却没有看他,慢慢地敛了笑意。 “大人是真不知道临雪国的地势还是假不知道?宋子辛是第一大将,战功赫赫,他对这些最为清楚,也最清楚舆图上的那一块小地方有多麻烦。” 他震惊地看着我,我这才将目光放于他身上,弯腰扶起他,轻轻地说:“大人于陛下是启蒙先生,更是我们东成的重臣,如此跪拜真真是折煞我跟陛下了。” 他脸色紫涨,几欲说话,奈何找不到任何话开始。我继续说:“大人的要求无非就是容相无任何才能,更无治国之能,需废除另由他人辅佐陛下。这么一件小事,何须如此大费周折,本相应了便罢了。” 他本来紫涨的一张脸继而又开始不可置信了。 缓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陈某适才并未跪拜摄政王。” 我:“……” 你才缓过来?太慢了吧…… 他脸色转为诚恳,继而又跪下:“臣今日方知先帝没有错付于人,实为惭愧!” 容洹起来走过去,亲自扶起他道:“先生言重了,你与容相皆是东成的重臣,能彼此明白是再好不过的。相信此番,你再不会有任何异议了。” 他点点头,目光赞赏地看着我,我走过去,扑地向他跪下。他一惊,想扶起来,青黎手快挡住他。 我慢慢地说:“求大人辞官。” 他的手顿在那里,惊骇地看着我,青黎冷冷地挡住他,我继续重复了一遍。 “求大人尽快辞官。” …… 朝凤宫。 “容月那丫头倒是令哀家放心,也罢,便随了她的意思吧。” 侍女一惊:“娘娘?这……” 太后殷秀敏抬手止住了她的话,露出一个微笑,朝珠,你女儿跟你真像呢。 “哀家既然已经答应了,事不宜迟,快去叫容相过来。” 宫人来报的时候,我一口茶喷了出来。 “月姐姐你又喷!” 则萱拍了拍衣袖上的水,我点头,她如今躲避的技术越来越厉害了。先前总是喷一裙子的茶,如今只能喷上一片衣角。 青黎拿了块布给则萱擦。我看她,真是越看越贤惠啊。 有点不忍心,还是打发青黎去朝凤宫了。 回来的时候她似乎有话要跟我讲,但却忍着没说,我也不逼问,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次日,朝中上下皆一片沸腾。 “陈大人!不可如此啊!” “大人,你怎能此时离去,让一个奶娃子控着朝野?” “大人……” 陈霍奇一早提交了请辞的奏折,称自己年事已高不宜为官。 但凡知道点事情的人都知道,陈霍奇辞官的念头是在昨天见过容相之后才有的。 且听昨天勤政殿执勤的宫人说,容相无视宫规直接闯进殿内,当时陈大人正在弹劾她,她轻笑着几句话就贬的陈大人不得不辞官。至于说了什么话,自然除了当事人,再不会有人知道。 原以为先帝会挑人,是以选她辅政意见是有,但绝不会这么大。如今看来,真是大大的失误! 陈霍奇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陛下尚幼,正是需要人才辅佐的时候,她却一把逼得人家辞官,简直祸害! 大家这样一联想,忽就联想起当年的秘闻――关于先帝皇位的秘闻。 这是一件众人心知肚明却不会明讲的事。当年前朝皇帝东方宿宣布退位让贤时,皇位本应是先帝的哥哥容旭的!至于为何却是弟弟当皇帝,其中曲折,只能猜测了。然而,这个容月是容旭之后,难保她不是故意如此,意图夺回自己父亲的皇位! 如此这般一思量,怎么看容相怎么像一个意图某位的小人! ========== 啦啦啦啦~~~归来,爱你们,更新不会再坑了,原谅我之前出门去了~~~~~~(微微,你以为我没看见你说我坑的评论么,哼哼,亲们上来乱棍伺候微微。。。邪笑飘过~~~~~~) 问一个:你今天有没有看贤侄呀?你今天有没有看恋字呀?哦,忘了,咱们恋字只有短短5章!坑爹啊。。。。哈哈哈 你们懂得,我爱你们,我的公主们! 第四十六章:莫言爱恨,皆一念(9)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这是一件众人心知肚明却不会明讲的事。当年前朝皇帝东方宿宣布退位让贤时,皇位本应是先帝的哥哥容旭的!至于为何却是弟弟当皇帝,其中曲折,只能猜测了。然而,这个容月是容旭之后,难保她不是故意如此,意图夺回自己父亲的皇位! 如此这般一思量,怎么看容相怎么像一个意图某位的小人! 然则陈霍奇铁了心要辞官,在这当口上离开,谁都知道不是他的本意。 前几天还热血沸腾地跟大家一起商量如何应对琉蛟国的邀约,这个时候一定是有人逼迫,而逼迫的人,是容月无疑。 青黎把搜集的消息告诉我的时候,则萱一下就跳了起来,大叫着说这不可能。 我一边安抚她一边慢慢地沏茶,倒了一杯给青黎,她不肯接,安静地站在一边。 我叹了口气,说:“替本相看看着雪顶含翠可是名副其实。” 她才接过,闻了闻,轻轻地说:“香而不烈,幽远沉谧。” 则萱也倒一杯尝了起来,皱了眉说淡淡没味道,哪有什么香味。我敲了她的脑袋,她说:“月姐姐又打我,都被你敲笨了!” “你本来就很笨,一招简单的下毒手法都学不会,说出去都丢人。” 她脸涨的通红,恨恨地说以后一定要超过宗辰,让我刮目相看。 要是有以后,则萱,你一定会超过宗辰,一定。可是我们忽略了太多,错过了太多,以后那么远,怎么会乖乖地被我们预言呢。这些只是后话了。 我站起来,淡淡地说:“阿萱记得洗一下茶具,可别再打碎了,不然罚你给宗辰做一个月的点心。” 则萱抗议:“为什么又是我洗?又不是我泡的茶!” 我淡定:“你喝了没?” “……喝了,就一口!” “可是我没喝,那不就是你洗。” “青黎也喝了!怎么不叫她洗?” “你能使唤的动她,就别洗。” 则萱原地泪流满面,众所周知,青黎其人冷淡无比,武艺更是好的没谱。 青黎相当淡定地从则萱身边慢慢走过,连脚步停顿都没有。 继续泪流满面…… 疏花殿灯火飘摇,一闪一闪的蜡烛晃的我眼睛疼。感觉眼睛疲惫的干涩,却有眼泪溢出,我拿张帕子擦了擦,就听见一个声音:“你哭什么?” “当然是被抛弃了啊!” 那人似乎一阵错愕,没有继续走过来,我拿开帕子一阵心虚。 “咳……口,口误……” 容洹却没有笑,看着我说:“是因为宋子辛要去平城了你舍不得?” “啊???” 轮到我错愕了,宋子辛去平城我有什么舍不舍得?还是我让他去的呢。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这蜡烛莫不是掺了什么东西?熏得我眼睛疼,直冒眼泪。” 他拿起一个灯罩罩住蜡烛,说:“你这样当然熏眼睛了,晚上怎么还不休息。” 是啊,怎么还不休息。 “嗯?那你晚上怎么在这里?” =========== 容洹其实是个想法很多的孩子,有你们的关爱就会更有爱的。。。 ps.你们竟然说没看见想看的……我一口老血喷出来!!好吧,下章让你们如愿。。。 【嘿嘿,继续问:你今天看贤侄了没?今天幽篁宝贝更新了没?没更新的话拖出去任你们暴打,别客气,医药费我出~~~~(众人:你其实是想找个借口欺负她吧……?)】 第四十七章:莫言爱恨,皆一念(10)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拿起一个灯罩罩住蜡烛,说:“你这样当然熏眼睛了,晚上怎么还不休息。” 是啊,怎么还不休息。“嗯?那你晚上怎么在这里?” 他轻轻笑了起来,说:“过来看看容相有没有被舆.论打倒。” 我白他一眼,真是世上好人难做,坏人更难做啊! 我打个哈欠,把手里在看的奏折丢给他,同时哈欠连天地说:“啊――那些人全在批我呢,说我逼走了大臣,要坐大自己的势力――啊――好困啊――” 他接过来也不翻开,学我昨天的样子倜傥地说:“那我便猜猜这本上面写了什么,嗯……又是联名上书的?” 我继续翻白眼,您老这不是废话么?!走了股肱之臣,一时群龙无首,大家乱哄哄的只知道联名联名!没一点新意! “倒是有个人可以一用,看得出来不错。” 他凝了脸色,认真地说,我点头,又从案上扒拉出一本折子,反手丢给他:“喏,你说的应该就是他吧。” 他打开看,眉眼展开一笑:“阿月,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我一口口水呛在喉里,扶着桌子怒视,“我是你姐!” 他脸色不变地扣着奏折,我忽然就有些心虚,明明是他姐,现在怎么看来反倒弱了气势呢?怒! 沉吟了一会儿,他抬头说:“刘欷这个人有才能,只是性子太自傲不谦,要好好用他,还要费一番功夫。” 你真是太会装了!我明明看见你耳根都红了,还一本正经地谈国事,真能装!我蓦地想起那晚,坐的那么近看他……脸上立时烧了起来。 他眼睛看过来,我更是窘的不行了,咳了一下别开眼,感觉脸上烧的更厉害了。偏偏这厮居然毫无警觉,倾身过来关心地问:“你脸红了?” 我:“……” 有你这样关心人的吗?!回头就想咆哮了,可是――和那晚一样―― 还是那样柔软的唇,一碰上仿佛都是一愣。我正想赶紧推开,他却伸手把我捞近,贴在一起。我被吻的晕乎乎的,听见他轻轻笑了一下,“原来你刚才是在想这个。” 我猛然回神,窘然使得我火气上涌,张口就打算问候一下他各大亲戚,他却低头再次吻住―― 感觉所有的气息都被他占据,就,就这样再次被他轻薄了?我一闭眼,狠狠心,一口咬下去――嘶―― 居然咬了我自己!他放开我,敏捷地闪身,端坐在我对面,一双凤眼里全是得意的笑。“阿月,下次可要早点咬……” 我羞愤难当,居,居然还在一本正经地想着怎么继续纠正他的叫法,灯花忽地爆了一下,吓了我一跳。 他的眉眼就在灯光之后,一闪一闪地看不真切,看着看着,竟觉得很像很像一个人!我被自己的想法又接连吓了一跳,怎么会呢?这个,应该不会的吧? 我看着他,这个人年纪轻轻城府极深,会是一位好国君。 “你还在这里,快去休息吧。明儿我又多了一条罪名了!” 他被我推着,闻言疑惑地嗯了一下。我不假思索地说:“引诱皇帝,不知廉耻啊!!!” 他哭笑不得。顿了顿,忽然停下来,慎重地扳过我的肩,看着我的眼睛说。“阿月,青黎应该告诉过你的,你不是我姐姐。母后当年为救父皇遭设计才有了我,我本该姓李。父皇与母后的感情一直不合,他却默许了我的存在,那时我就知道,父皇必是极爱母后的,否则就不会纵容她了。” 他用的是纵容这个词,我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大的谜团在眼前,很快就要揭开,却怎么也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 唔……以为自己会很哈皮地写到那个“悲剧”,结果悲剧地发现这章不适合那样写,只能意思一下了,,你们打我吧!!但是,我有个要求……别打我脸!! 捂脸狂奔~~~~~~ 幽篁宝贝那厮请假先斩后奏,我还没批准呢!! 第四十八章:莫言爱恨,皆一念(1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衡武十三年,李言訾差一点就手遮整个天,那个时候,先帝好像能够抗衡,却没有行动。因为什么? 先帝称帝,以仁厚治天下。李言訾属乱臣之列,却能安然无恙回去。 我已经不敢想了,那是多么一对令人羡艳的眷侣?却原来,也是如此貌合神离? 我望向容洹,那时我一直觉得他像一个人,如今才晃觉那个人就是仅半步棋就翻了东方皇朝头顶那片天的李言訾! 至于为什么最后逼宫时为什么悄然地偃旗息鼓,太多的秘密被埋葬。而如今,这个秘密的中心人物,就站在我面前。他是太后殷秀敏与李言訾的儿子! 他继续说:“这天下,原不该是我的,而你……” 听到这里,我已经没有了震惊,转头轻轻地说:“怎么会呢?夫能者掌天下之事。你会是个好皇帝,这就够了。” 我看见他眼底的感动和震撼,他好像在想要怎么说下去,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而你,我很高兴你不是我姐姐,你这么聪眀,一定知道我的意思。我……”说到这里耳廓又红了起来。 他红脸的样子甚为可爱,说话也不肯好好说了。偏偏我很希望他说下去,故作疑惑地回望着他。 他转而丧气地说:“我以为你知道。” 我很想抱抱他,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我走过去抱着他,虽然比我小两年,身量却完完全全超了我的,有点心疼有点别的感觉。可是只想好好抱着。 他说:“陪着我好吗?”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他转身反抱着我问为什么。 “我会陪着你,这天下,我也陪你扛。” 这个扛,又何止舆.论那么简单呢?琉蛟国各大附属草原部落都开始出动了,单一个宋子辛怎么够呢?他是人,并非神啊! “这个年下,宋子辛去平城,先堵住那个口,他回来正好有功,把他提上去。容洹,不管我是不是你姐姐,大家眼里,我就是你姐姐。” “所以?” “所以,让我联亲吧。” 他僵在那里,那时他就跟我闹别扭闹了好久,直到我把郝兰齐的事跟他说了才勉强缓过来,依旧不肯同意我嫁给宋子辛。 “就算郝兰齐肯接受你的条件,那宋子辛呢?我怎么会放你嫁给另一个男人?” “我跟他有君子之约,喏,这块帕子就是凭证。” 我扬起手里的手帕,他疑狐地看了半天,摸不出半个门道,只好说:“好,要是有任何不对,我一定不惜任何代价要你回来。” 我心虚了一下,却在听见这话的时候微微心暖了起来。 ========== 推文:幽篁宝贝的《贤侄你好》、《恋字归时》。这厮正在闭关中,回来会大更的,亲们放心看文。 偶尔更文的时候爬上来,看了看亲们的留言没来得及又溜了下去,其实非我本意,因为我这里网速太坑爹了! 【在这特别感谢shuiyeyue亲,叶梧最近工作忙了起来,没有时间回,我担心小月儿一个会比较累,又看见微微貌似挺有空的,于是又委托了微微辛苦一下当吧主,,,啦啦啦啦啦~~~~忙的话可以不用帮忙回,亲们会谅解的。】 第四十九章:莫言爱恨,皆一念(1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肃立的城楼,八百面烈旗迎风飘摇。 我穿着正装立在楼上,下面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却寂静无声。宋子辛是个会带兵的好将军。 吱呀一声城门开,一万精锐骑兵井然有序,安静地出城门。 白色樱瓒飘絮的影子,一身铠甲的宋子辛下马向我抱拳。隔着数尺高的城楼,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和表情,却感觉得到那种气势,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旁边守城的侍卫说这才是真正的军人。 我热血沸腾,不顾他们的错愕下楼亲自走进宋子辛。 他浓黑的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紧闭的薄唇勾出冷情的味道。甲胄裹身的他更是令人敬而畏惧。 此时他抱着拳,微微错愕地看着我。 我慎重地端过一杯酒,认真地说:“宋将军,此次虽不是出征,却依旧万分重要!本相在此愿你一切顺利!” 他脸色转为认真,接过酒对着中殿的方向拜了拜,一饮而尽。 翻身上马,打马前进。 “且慢!” 他勒住缰绳,转头疑惑地看着我。我掏出袖里的帕子,走上前递给他:“这个带着。” 他坐在马上,伸手接过,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有点忐忑,他似是端详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多谢。” 人已快马走出前列了。 我呼出口气,宋子辛,总有一天它会帮你的。 ========== 三年后,盛京。 “不过是重盖一间院子,意见这么大么?那么,贬了他们罢。” 我轻轻吐出一句话,青黎点头称是,人未走出多远就有一个宫人在向她禀报着什么,她思索了一会儿,转身回来。 “怎么?闹起来了……在哪里?” 我闭了眼睛,安静地躺在贵妃椅上。疏花殿通常都是不通风的,有时候热的慌,只有这个凉亭子还有点微风刮刮。 青黎垂了手静静地立着,轻声回答:“来人说前朝的那些人在陛下跟前表奏不成,闹到后宫来了,已经到了琼华门。” “让他们闹去,给十个胆子也不敢明着闯进来。陛下选秀在即,菡苑的休憩要加快了,最好两者不要冲突。” “是。” “等等。” 我沉吟了一会儿说,“去告诉谭大人,令千金必须参加选秀,不然,本王不介意用非常手段。下去吧。” 亭子里寂静无声,连塘里的花都安静地开着,仿佛被抽走了力气。 这样的鬼天气,下场雨就好了。 则萱那丫头最近越来越神神叨叨的了,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叫她做碟点心,不是放错了糖就是加多了水,弄的我最近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好点心了。 听说宫里后妃多了起来,御厨也会格外尽力!因此我有点巴巴地想,快些选吧,管选些什么人进来,能让我吃好点就谢天谢地了。 我恶名在外,连御厨都不屑为我做饭,不敢明着来,就暗地里将饭菜烧成各种难吃的味道,我这厢里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唯有期待来了些女眷改善改善伙食。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窝囊的摄政王吗??!好在,我马上要结束这样的生活了。 那天我是不是要放鞭炮庆祝一下?唔……那别人会不会说我很浪费?算了,选个简单点的方式庆祝吧…… *** 承泰五年,帝亲政,摄政王容月交出职权。 据说帝亲政当日万里无云,晴空朗朗,连风都刮的格外卖力。 众人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终于摆脱了魔女的辖制! 然,承泰帝却于叩拜的万人身前亲身扶起跪拜于地的她,不容驳回的声音响彻大殿:“朕登基以来,容相一心为国功不可没。今,特封为长公主赐封号宁。许常入宫中替太后掌管后宫事宜。” 一时之间,各种惊愕、不解、震惊交织在众人脸上。 “陛下,不可啊!容相固然劳苦功高,但她毕竟是敬王之后又为一朝宰相,实在不可掌六宫事宜。请陛下三思啊!” “是啊,陛下。后宫之权该由皇后掌管,请皇上收回成命!” …… 各种劝诫之声接连响起。 帝不为所动,冷冷出声:“钦此!”这便是圣旨了!这便是第一道圣旨! “微臣接旨,谢主隆恩。万岁万万岁!”一个清冷的声音适时接口,堵住了正在非议的众人。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唯于他与她相对站立而望。 很多年后,这一幕依旧被人提起,带着点不解,带着点猜测。事实上,皇家的事,哪一件容得起反反复复的猜疑呢。 ========== 嗯哼……这章字数够了吧?近2000了,我在努力哈,亲们别催,我有点忙,电脑看多了头晕,所以没能一直在电脑前码字……不过看你们这么高涨的热情,我还是很欣慰高兴的! 一如既往地盼:幽篁宝贝再不来,文荒的都快不知今夕何年了! 《贤侄你好》&《恋字归时》,你们的幽篁君很坑有木有? 第五十章:莫言爱恨,皆一念(1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很多年后,这一幕依旧被人提起,带着点不解,带着点猜测。事实上,皇家的事,哪一件容得起反反复复的猜疑呢。 菡苑尚未竣工,因要选秀,暂且被搁置了,承泰帝吩咐,此苑务必好好修建。它坐落在盛京最繁华的地带,靠着宁湖,围起一个大大的街道。 菡苑本是敬王府的一个院落,如今居然花了这么大的人力财力在外修建一个,多少都会让人猜测它的用途。 承泰五年的一场选秀开展的如火如荼,京里但凡有点头脸的人都巴巴地将女儿送进宫来。 一场声势浩大的选妃最终以立五妃一嫔收尾,颇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却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因为是已经封了长公主的容月亲选的。 *** 三月莺飞草长,柳絮飘摇。 青黎过来说受封的宫嫔按品衔入宫,已安顿好了。我有点遗憾,真心遗憾。你说咱东成这么多人,选个像模像样的女人就这么难? 于是我脸上一脸悲戚,青黎看了我,想说点什么,又停在那里,用一种同情且悲悯的目光看着我。 则萱蹦进来说,“皇上往这边来了。” 我立马激动地站起来,很想告诉他我不是故意选这么少的妃嫔,实在是大家长的都……难以恭维。我得好好解释一下,以免他怪我。 就在我张望着门口的时候,青黎以一种我懂得的表情再次深深地看着我,莫名其妙不是? 门口出现他的身影,青黎提着则萱出门。 “我说……你们走什么……” 容洹进来的时候,她们全出去了……于是,我开口说:“你别急,我去倒茶……” 咱疏花殿的人都一个个不体贴,我劳心劳力就罢了,如今还要我端茶倒水伺候人。 他眉间隐隐有些开心,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高兴的表情吧。 “茶就不必,朕只是来这里坐坐。” 还真是坐坐,尚未招呼就坐了我的位子! 我还是倒了一杯茶过去,在对面坐下,酝酿着怎么开口解释,他就开口了:“你怎知朕的心意的?” “嗯?” 原谅我没反应过来,你的心意,我还真是不知道。 他不急不缓,“朕原先没有告诉你,这次选秀,只是一个幌子。” 我一惊,茶都快打翻了。 他继续说,“你选对了人,很合朕心。” 我开口喏喏地说:“因为就她们长的好看。” 他顿了下,眼睛从我脸上扫过,露出一个深以为然的表情。其实他说的是谭家的小姐谭素卿,我知道。 谭严把她保护的很好,选秀也不肯拿出来。 我呵呵地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才说:“这四妃家势都不错,只有谭家那个姑娘,谭严为人刚正不阿,教的女儿也不该入宫的。不过,我们要的就是她!” 他也跟着笑起来,我竟然看的恍惚起来,退去稚气的脸俊秀无双,一笑倾城的不只是女子的专利,像他这样的男子也当得起。即使看了这么久,我依旧觉得好看,看不厌呐。 “他肯乖乖送出来,就说明他肯合作了。” 我笑,不肯交出来也得交啊,不然到时候圣旨一下,她还不是要听话地进宫? ========== 这更是周末没能审核的一更,补上,稍后还有一更! 感谢我们【shuiyeyue】的可爱回复,谢谢【微微小姐安】的鼎力支持!还有那些终于冒泡了的亲!此文不上架,简介里有说明的!然后…………求亲们别送我荷包了!!!真心心疼那些荷包,你们可以看好多好文的用那些荷包! 再次唠叨:幽篁君的《贤侄你好》&《恋字归时》,她虽请假未更,但文早已养肥,亲们可以放心看,7月1号归来有大更的! 第五十一章:莫言爱恨,皆一念(14)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笑,不肯交出来也得交啊,不然到时候圣旨一下,她还不是要听话地进宫? “陛下还没见过那六位吧,快去看看,记得别冷落了人家。” 他依旧是笑的样子,我却寒了一下,他目光还是跟往常一样扫了我一下,我却紧了紧衣服,好,好冷啊! “嗯,怎么会冷落了呢,只有六位,也不是很多啊。”语气淡淡的,没有起伏。 原来还是在介意啊,我就说嘛!一个皇帝大选,只选六位出来,他肯定在怨我选少了。 我诚恳地说:“我真的想多选几个来着,可是,也要跟你相配才行不是?” 他笑着端了茶喝,眼角依旧刮着我的脸,意味不明地扫过,我感觉背后一阵寒栗。 我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个……那杯茶,是我的……” 他眼神扫过,我识趣地换了个话题,“那个谭家小姑娘看着还是不错的,长的水灵灵的,唔……应该算六个里面长的最好的吧。” “哦?果真?” 我万分诚恳地点头,并以眼神表示我的真诚。 “有朕长的好看吗?” “……” 我老实地摇头又点头,他颇有兴趣地探究:“到底有没有?” “……” 认命地摇头:“陛下您是最好看的,全盛京的姑娘都没一个比得上您!” 容洹:“……” 他点头赞叹我的机灵,我暗中摸了把汗――我真的是长公主么? 我闭了眼睛说:“宋子辛快回来了,那么……” 他放下茶杯不说话,良久才拿眼睛瞅过来,感觉到他的目光,我更不敢睁开眼睛了。忽而听见他轻笑了一下,“你闭着眼睛做什么?朕长得这么不堪入目吗?” 我:“……” 不是你不堪入目,是…… 他忽然过来拥着我,下巴抵在我肩上,很淡很淡,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就许你离开这一次,往后一并补回来。” 那时我不知道,就这一次离开,我们彼此分别了五年。 容洹走后,青黎过来说则萱不在疏花殿内,以往她时常不见踪影,可是晚上总会回来的,忽然有点不安,却在嘴上安慰自己说:“那丫头肯定是玩疯了,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咱们等等看吧。” 青黎似乎有话要说,却看见我的神情后不再开口。 我一边等着一边计量着宋子辛回城的时间。 *** 此章节才是今天的更新!不知道会不会显示出来,要是不能,估计也不会影响明天的更新,一并审核出来也一样吧……嘿嘿! 老话,别送荷包或其他任何道具,要是真的喜欢,留下一杯咖啡或是只言片语,我会感激不尽的!那些荷包亲们留着看文,能入V的文都是不错的文,亲们文荒时可以多看看,喜欢这篇《倾城后》的亲留几句话就好,真的!同样的话话说多了也不好,但这是某多的真心话!! 第五十二章:莫言爱恨,皆一念(15)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宋子辛在五月回来的,婚期定在六月。 一时之间,宁长公主赐嫁给将军的消息飞满盛京,城中未嫁的姑娘个个恨透了容月,顶着恶名,竟然嫁给她们的梦中情人! 众人皆知,宋将军乃宋氏名门之后,长的俊美无比,又兼战无不胜,早就是她们心里的最佳良人了。 可是任她们碎透芳心咬碎银牙,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圣旨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存在。 我叹了口气,刚帮他操心完婚事,转头又把自己嫁出去了。我是最苦命的人啊! 晚上他来疏花殿,照例没有见到则萱,我懒懒地招呼他,其实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心情会这样。 听说谭嫔晋为贵嫔。 “茶溢出来了。”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吓了一跳,连同茶壶一起打翻了。 他稳住茶壶,看着桌上被沸水浇过的地方冒着袅袅白烟,皱起眉头说:“你最近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我问着白气泛上来时带过的茶香味,放下杯子摇摇头走开。他如今都会皱眉了,要是没记错的话,他烦心的时候才会这样,来这里,他很烦心吗? 他找个地方坐下说:“就不必倒茶了,刚在,素卿那边喝过,很新颖的花茶,不然下回你也试试。” 素卿?对啊,贵嫔的闺名是谭素卿。 望着青黎进门端着的一副新茶具,我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烫红的手指,淡淡地说:“觉得花茶好就常去坐坐。” 天空好像暗了好多,看天时,应是快下雨了吧。 “一种东西它好,就好在,它很稀少独特。若是人人都效仿,那便失了原来的新颖,没了那份独特。” 他好笑地看着我,说:“不过叫你试试花茶,你倒是说了一大通话。若说效仿,却也不是人人都仿的出来的,又怎会夺了它的新颖。” 我想起那天在御花园,那个小姑娘指挥宫人摘花的场景。是啊,这样一个人一份心,不是人人都仿的出来的。 她笑起来眼睛都弯成月牙儿,煞是好看!那时觉得很炫目,如今想起,只是在怀疑自己的决定,她来到宫廷,真的合适么?可是,我能怎么办?这些烦心事不是因为她吧。 我愣愣地出神,想着自己爬树摘花的样子,不禁觉得,这简直比我绣花还难。诚如师父说的,除了泡茶,我唯一的长处便是不思进取了。 忽然有点羡慕那个小姑娘,那样蓬勃朝气,满身的热情和通派的大家闺秀,让人看着就心生喜欢。 喜欢…… 见我不说话,他也只坐了坐就走了。青黎疑惑地问:“陛下为何这么快就离开?往日不是要聊很久吗?” 我没回答,往日?如今以及往后,他会有新的知己,我终究是他姐姐,宁长公主。 ========= 明儿见! 记得温故一下贤侄哈,幽篁宝贝很快就回来更了!哈哈~~~ 第五十三章:莫言爱恨,皆一念(16)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公主下嫁,十里红妆,满城贺庆。 我坐在房内,有些忐忑地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开口,难道一开口就说我不是来嫁给你的吗? 恶寒了一下,如此大费周章的一场婚礼却原来是场闹剧,我早已恶名在外,如今这般胡闹,定要被人唾弃的连祖上十八代都不放过了。 这样一想,我决定按兵不动。 事实上我想多了,宋子辛其人非常好讲话,甚至于非常聪明,我只随口一句委屈了他,他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们糊里糊涂就过了新婚夜。 他上朝堂去,我在府内思虑着如何联系覃姚,这是个麻烦事。 薛靖这个人很难讲,他跟宋子辛是一左一右架起了东成的兵权,年前修菡苑这件事令他对我非常不满,我虽交出了政权,但他上表弹劾我的折子我是一个字不落地看完了。 天地作证!若我自己当时不知道里面弹的是谁,一定会觉得被弹劾之人简直十恶不赦死一百次也不能饶恕!可惜我接过折子时就知道写的是我,一看之下差点没冲他面前对质!我有这么不堪吗?! 如今我嫁给他的师弟宋子辛,他一定气得连鼻子都歪了吧!听说他跟宋子辛二人从小就是挚友,练武艺都承同一师门,看来感情很好。 晚上宋子辛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前厅等他用晚膳,手里拿着一本折子。 他走过来接过碧云奉上的茶问我在看什么,眼光深邃。我摇摇手里的折子,很不在意地笑了:“喏,你今天已经看过了吧。” 他果然偏过头,那晚跟他说清楚了,我也轻松了好多,不在他面前掩饰什么,就像现在手里的奏折,这本该在皇上手里的,现在却在我手上。 里面写了什么我们心知肚明,我虽恶名在外,但像薛靖这样敢明着弹劾的人还是不多,这本折子是白天薛靖弹劾我的。他跟薛靖走得近,不可能不知道奏折的事,只是他一直没说。 他良久接过话茬:“师兄本意不是要与你为难,他不是故意要反对你的。你知道,我们身不由己。” 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但凡涉及到朝堂,难有几人能潇洒自如独善其身,即便不是为了自己,家族之荣使然。 我冷笑:“将军可还记得容月说的话?呵……恶名又如何?难道比的过我们家国的安宁?您与薛将军是常年征战的人,自是比容月一介妇人看的明白!万望将军不要以个人偏见误了大事!” 他神色不定,只是轻轻地问:“你生气了?” “生气?容月怎敢?你们二位皆是东成的忠臣良将,容月区区恶名在外的长公主,你们想如何参我如何弹劾都是顺应民心,我如何与二位生气!” 他沉吟了会儿才说:“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来不及通知你……” 我:“……” 是,很生气,可是我恼的是他为什么屡屡发难与我,这如今已是第三道奏章,看来我也只能会会他了。 ========== 为什么要嫁宋子辛?且看下去……(大家有没有猜过宋子辛的身份?) 【shuiyeyue】小月儿,感激的话放心里吧,你懂就好。 ――还有几天,幽篁宝贝要归来更文了,准备好!!哈哈 第五十四章:莫言爱恨,皆一念(17)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恼的是他为什么屡屡发难与我,这如今已是第三道奏章,看来我也只能会会他了。 如今我身边就只剩青黎和则萱,凌风那小子在我大婚那日还来祝贺过一番,现在也不见人影。 夜风灵波,月影暗动。 一只飞鸽悄无声息地飞到窗前,我取出纸笺,上面只五个字:尘埃俱落定。 是覃姚的笔迹,这么说她已经到了泯梁。 那么,薛靖,要委屈你了。 十月初三,宁长公主夜访将军府。 十月初四,盛京传出薛靖反对长公主的种种传闻,皆是因为他恋慕公主。 十月初五,宋将军与其夫人宁长公主第一次反目。 十月初六,宋将军与公主持续冷战。 十月初七,有人看见宁长公主私下会见薛靖。 十月初八,…… 流言早已漫过了整个东成,薛靖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坐在大厅,他终是按捺不住了。 “你既嫁给子辛为妇,我身为他师兄也不得不奉劝你几句话。” 我望着端上刚端上来的茶,袅袅烟气屡屡飘散,连起身也没有,薛靖站在那里怒视着我。 “你说吧。” 他也不客气。 “身为人妇便该守其德,你别打量着他喜欢你便胡作非为!他宠着你是因为爱你,若你还要如此折损他颜面,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茶烟渐散,我抬眼看他,“外子有您这位师兄相护,容月先在此谢过。” 言罢我轻轻起身朝他一拜,他甩了衣袖不肯接受,我也不介意,站在那里抬眼看他,话锋一转,“然则,薛将军的话,容月却是不懂。” 他更是怒视过来,几欲再次开口,我却不给他机会。 “何为不守其德?那晚我去见将军的时候,子辛也在场,我夫妻二人去见师兄,何处违了妇德?若将军说的是流言,这并非容月授意而为,将军为何来此指责容月?” 他瞪着眼睛却说不了话,伸出手指着我,我任他指着,目光一寒:“关于外子颜面问题,将军如今来此难道不更是坐实了流言,折损他的颜面?!” 继而冷冷一笑:“流言蜚语之事本宫自会去查,将军登门指责所为何意?你三番四次在朝堂弹劾本宫,可有曾想过本宫早已交出政权,你的这番指责倒是想说谁?!我虽出嫁出宫,但长公主之位仍在,将军此番不分青红皂白的话语便是损了皇家天威,当真欺本宫身在宫外便可任人拿捏么?!” 说完我端起热茶扬手朝他脚下掷去,杯子碎裂的声音惊到了所有人,热气腾腾的烟气伴着茶香飘在我们之间。 他手指僵在那里忘了收回,我寒着目光与他平视,丝毫不肯退让。 良久他回神,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当真不是你?” 我更是冷笑连连:“区区小事,我岂会连累自己的名声?!将军未免高看了自己!” 他神色莫变地看着我,失神了一会儿才拱手想赔礼。 我冷冷甩袖转过身去,截过他想说出口的话:“不必。”顿了会儿,“你是子辛的师兄,便是为了这个我才一再忍让,将军自己也该好好反思一下。至于那三道奏折,将军还是自己解决吧。” 他顿在那里,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只一会儿就听见他说:“臣一定不让殿下失望。” 我冷笑:“本宫自然没有失望,倒是第一次见到喧宾夺主的人,真真是开了眼界了!将军虽是才明白身为臣子,但本宫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他似是噎了一下,不再说话。 我转身看他,一字一句地说:“泯梁杏花开得不错。他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将军才好错过此景。” 他神色不变,拱手遵旨,退了出去。 我闭了眼睛,喃喃念道:“紫薇浸月恋红尘,北方云杏花开谢。若问奴家何处归,花开花谢梁下欢。” [注:紫薇花开的夜晚,光晕浸染着天上的月亮,不肯抛却这千载红尘,良人行去的北方的杏花开了如云朵般朦胧,花开了又谢了。若是要问奴家此行从何处归来,便是欢喜地行由那花开满又凋谢的泯梁下的一棵杏花树。] *** 那啥,还是要跟大家说抱歉的,忙的实在没法儿日更。我也拼命地攒稿,到时候大更好不好? 明天别等了,没有~~~我回家大更!别刷屏哈。。。 第五十五章:莫言爱恨,皆一念(18)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神色不变,拱手遵旨,退了出去。 我闭了眼睛,喃喃念道:“紫薇浸月恋红尘,北方云杏花开谢。若问奴家何处归,花开花谢梁下欢。” 这是小时候在话本里看见的一句话,后来下山时在棚子里听见唱戏的人正好唱起这段词,那时喜欢,就学了来,至今念念不忘。 十一月,薛靖上表第四道奏折,联合前三道,皆是弹劾宁长公主容月的,帝震怒,随即将之贬至泯梁。无召不得入京。 听说那日掷杯怒斥薛靖之事传了出去。府里上下再没有一个敢上前惹我。 这样倒清静。 只是她们看我的神色不免和当初五妃进宫时一样,生怕我一个不爽就灭了她们。 我有这么可怕么? 太后依旧闭门不见人,除了那回见过一次青黎。那时青黎回来似有话要跟我讲,后来我才知道,是太后告诉青黎的,当今陛下并非先帝亲生。 我惊了好久,这样一件皇家秘闻,实在不宜知道,可是她告诉,联想起那次见她,她失态的摸样。或许爱情就是这样,在身边时不曾觉得有异,一旦分别,肝肠寸断亦不外如是。 她既闭门,帝尚未立后,我便时时进宫去。 “则萱那丫头又去哪儿了?每回进宫她总是高兴的要命,进来又不见人影,真是。”我口里不轻不重地抱怨,其实我不热衷于进宫的,这样不好,但则萱却眼巴巴地盼着我进来。 我想她是思念当初的疏花殿,在将军府我也住不惯。 青黎一直跟在我身后,除非必要,否则一定安静的让人不易察觉。这时她接口答道:“她去的方向不是疏花殿。” 我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以前的那种不安又出现了,本想去寻一下她,她跟在身边才让我觉得安心。 谭素卿这时看见了我,很高兴地拉着我:“皇姐!” 我更觉得怪异,她笑的这么明媚,一脸单纯天真的摸样。 我恍然觉得自己老了。 她比容洹还要年轻,其实应该更适合陪着他。可是,为何我觉得她这样的年轻和天真不适合在宫廷呢。 我呵呵一笑,有些尴尬地抽出手:“贵嫔娘娘。” 她毫不在意,笑意灿烂似骄阳,一脸红晕地说:“皇姐还是喊我素卿,陛下,陛下……也是这么喊的……” 我心似被什么撞了一下,那天他来疏花殿,满脸笑意地说在素卿那里喝过茶了。 进宫时就听见宫人们讲,六位妃嫔中位份最低的谭贵嫔最受宠爱,不仅晋位,更是独宠。 看来传闻可信,这是真的,小姑娘的神情不会有假。 “那是陛下与娘娘恩爱甚笃……”我话未完,谭素卿羞涩地喊着——“陛下……” ========== ——陛下!!嘿嘿,我们陛下要等等再出啦,因为作者我又要消失一会儿,不管我的公主们喷或不喷,这个消失依旧不会改变。众人:去shi!!! 好,我隐了—— 注:幽篁宝贝更文这么给力,目测我会潜着用爪机看文,大家看见我的身影,不要惊讶—— 第五十六章:莫言爱恨,皆一念(19)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那是陛下与娘娘恩爱甚笃……”我话未完,谭素卿羞涩地喊着——“陛下……” 我回头,容洹果然负手立在我身后,眯着眼睛打量我。然后目光接上谭素卿的热切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 身后青黎请安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愣神。我亦俯身行礼,他却更快一步止住我:“皇姐许久未曾来过,素卿可是叨念了你好久。” 他话里满是宠溺,我有些诧异,回不过神。 谭素卿过来又拉着我说,“上回陛下说皇姐泡的茶甘醇沁脾,素卿心生佩服,很想尝尝皇姐的手艺……” 我看向容洹,他正好也笑意浅浅地看着我,谭素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素卿在家时从未泡过茶,自认识了看过皇姐写的《论琴声与茶禅》之后,方知女儿家也可一展身手,茶泡也是一种艺术。皇姐,在家之时,你是素卿最佩服的一个人!” 我愣愣任她握着手,她更加亢奋地说:“皇姐写的《礼运央大同》更是博大精深,令素卿折服!外面的流言蜚语素卿一概不信,你在素卿心里,就跟爹一样厉害!” 扶额,这,这,这形容…… 我有谭严那老顽固迂腐吗?! 在我无语之际,她又说:“以前皇姐在宫中忙,素卿一直不敢打扰,更因怕人误会而无缘跟皇姐请教,今日,素卿可有这个荣幸?” 她说的诚恳,望着我的目光也热切不已,要是拒绝就罪过了。 “你这么看的起皇姐,她自是会答应的。”容洹先我一步替我回答,我只有勉强打起精神,说:“遵旨。” 他的视线久久地停在我身上。 谭素卿很高兴地拉我去她的宫里,并回头害羞滴邀请容洹同去。容洹望着我不说话,忽而对她一笑,“便去看看皇姐怎么教的你。” 她脸上红晕更甚,结结巴巴地说:“臣妾笨拙,定是学不了什么的,陛下届时不笑话臣妾就好了。” 容洹更是笑开了,朗声道:“学不了也无妨,你泡你的花茶也是不错的。” 她声音细小了些,“陛下不嫌弃罢了……臣妾的花茶如何能与皇姐比呢……” 听着他们一人一句的话,看似经常这样了,感情一定很好吧……为什么心里这么闷?谭素卿,学什么都是为了容洹…… ========== 陛下,回来了!微微,你还是可以继续YY的,我很高兴,居然,居然,居然………………你懂得。。。 你们表把素卿想坏了,人家可是很钦慕咱们小弯儿的,风波神马的也不是因为可爱的素卿。但是,咱们小弯儿,确实是吃醋了的,看着素卿跟陛下的感情这么好,不吃醋,容洹就要吐血了…… 第五十七章:莫言爱恨,皆一念(20)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谭素卿,学什么都是为了容洹…… “青黎,把则萱拎出来,这丫头老是想着进宫,到了疏花殿人又不见了。” “殿下……” 她欲言又止,我疑惑地转头看她,她终是说:“您不觉得则萱这几日……有些不一样吗?” 我仔细回想,只是觉得她吃的比平时多了,倒也没什么不一样。 青黎去找则萱,漪澜殿来人说燕妃有请。 这个燕妃名为陈燕漪,是目前五妃中的领头人,除却得宠的谭素卿,她就是后宫最有分量的人了。 刚进殿,她连礼也未行,就趾高气昂地道:“长公主好大的谱,如今这后宫出入自由,只当是自己的家呢。” 我想你真命大,要是青黎在的话,你可能已经被她撂倒了。这皇宫还真不是我家,否则我首先就丢你出去! 她接着冷嗤:“还是来找陛下?呵,陛下也已经有了我们,长公主该好好自省,一会儿薛将军一会儿宋将军,东成的姑娘哪一个都丢不起这样的人!又或者……长公主以为自己还是手握重权的摄政王?” 刚在那里教了谭素卿半天茶艺,眼前这位明明就是嫉妒容洹和我都宠着她,不好发作,拿我开刀呢。 我正想说话,她忽然捂着脸颊痛叫起来。 回头,是青黎回来了。 她本是一贯的冷冽,如今寒着一张脸更是让人害怕。殿内的宫女都不敢上前,陈燕漪怒目瞪着青黎,痛得说不出一句话。 不过我觉得即使她说得出话,青黎也不会给她机会开口说。 果然,青黎的声音很清冷,“针只刺入三分,不伤颊骨,若娘娘再出言不逊,便不是三分这么浅了。” 她缓了好久,恶声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伤我?!看本宫不将你千刀万剐!来人啊!来人!” 没有人敢上前,青黎连动也懒的动,袖着手立在我的身后淡然地说,“奴婢何时伤了娘娘?” “你!” 环顾殿中,没有一个人敢看她的眼睛,都害怕地别开头。 “不过是教了娘娘规矩。娘娘面前的不是后宫里的妃嫔婢女,是陛下亲封的长公主,陛下尚且给公主殿下三分颜面,娘娘更该敬重才是。” 陈燕漪嘲讽地说,“长公主?那是给她面子才封的!你以为她多大能耐!除了逼走我叔父还会什么!哼,朝中已是不稳,琉蛟国都要打过来了,她只知排除异己巩固自己的权利。薛靖将军不过是弹劾她一下,陛下都没有拿她开罪,她就逼的人家外遣边境。剩下一个宋子辛是她夫婿,眼下朝中便是她的天下了!” 我才恍然,她是陈霍奇的侄女儿。原来是在给自己的叔父鸣不平么? 可我就算给她解释陈霍奇的事,她也听不明白。陈霍奇那么一个开明的人,怎么就有这么一个钝拙的侄女儿? “陈大人自愿辞官,我并未逼他。”我终于开口说道,她望着我讽刺连连。也对,说出去谁信? +++++++++++ 还有,今天还有,,,爱你们。。。 第五十八章:错泷飞,只盼朝夕负(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陈大人自愿辞官,我并未逼他。”我终于开口说道,她望着我讽刺连连。也对,说出去谁信? “青黎刚教的规矩,燕妃聪颖必是会了,那我便再教你一个。” 她不屑地望着我,却等着我的下文。 我慢慢地说:“后宫不得干政。” 她愣在那里,我慢慢地说,“我已不是摄政王,但家父的爵位仍在,依旧是朝中的容相。这朝中的事,娘娘知道便好,至于处理议论,就不牢您费心了。” 周围安静的异常,仿佛能听见每个人压抑着的呼吸声。 “今日娘娘说的事,我只当没听见,往后还请注意言辞。” 抛下这话,我就出了殿。一边问青黎则萱在哪,这回,连青黎都不知道则萱在哪里了。 我摇摇头,则萱对宫中熟悉,应该不会走错的。 正想再跟青黎找一遍,陈燕漪冲出殿外:“你只知道堵住大家的嘴,自己的人做的丑事还想别人会瞒着吗!” 她这么说,我就奇怪,自己的人? ========== “找到则萱了吗?” 我站起来,青黎向来冷凝的脸色有些疲惫,摇了摇头。 则萱不见了。 再次见到她,是在宵云宫。 宵云宫是前朝衡武帝的沁素皇后宋祈雨的宫殿。沁素皇后宠冠后宫,在她有孕期间衡武帝曾派人遍种核桃树,围着宵云宫生是将一个凤殿种成了一片果林。 衡武帝退位之后,先帝命人封锁了宵云宫,那一片片长势极好的核桃,也就此锁在了前朝。 如今,茂密的核桃林,绿洇葱葱的枝叶轻轻地摇着,树下的则萱脸色苍白。 陈燕漪鄙夷地扬着脸,“长公主这要如何解释?” 则萱衣衫散乱地被绑在核桃树下,与她一起被绑的,还有一个男子。 一大群内廷侍卫束装围着我们,大批的大臣伏在地上。身旁的容洹,身前的陈燕漪,还有,面前被绑着已经一天一夜的则萱。 我环顾着他们,面无表情地上前,被侍卫抬手挡着,青黎就要出手,陈燕漪尖声大叫:“长公主这是要藐视宫规吗?!”我止住青黎的动作,回头望着容洹。 我再怎么能耐,终究这么多人看着,这里,是容洹做主。 则萱是我的人,她与别人私通,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件事早已化为我与容洹权利的争锋。 在他们眼里,帝虽早已亲政,却仍旧对我敬之厚之,我在朝中的势力仍存,令他们不满。此时正是打击我的最好时机,只要帝肯下令扳倒我,那么,这些人日后自是心服口服。 ========== 今天的,没有了,明儿继续,,,,, 亲们,可还记得宋祈雨? 第五十九章:错泷飞,只盼朝夕负(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其实我们早就这么想过,要通过一件事,令容洹“击倒”我,彻底收服这些顽固。通过宋子辛,将与郝兰齐约见的信物交给宋子辛。只消嫁给他,那么,他叛敌的罪名可以连坐到我头上。他是沁素皇后的亲生弟弟,宋氏更是名门望族,自是除了削了兵权从此不再入朝入籍之外,都是安全的。 这一点,我利用了宋子辛。 郝兰齐是琉蛟国直属的大部落呼和兰屿大汗的次子,呼和兰屿大汗的两个儿子中,数其次子比较有能耐,早年未出山时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他一直不满琉蛟国对草原的剥削,我不满琉蛟的虎视眈眈,意见达成一致。 我们用**绣帕为信物,就是宋子辛出城的那会儿,我给他的帕子。 如今,还未实施,眼前的事情就能轻易“扳倒”我了。 可是,不能拿则萱为代价,不是么? 我只看着容洹,他一定明白,我要他放弃这个机会,则萱自小跟我一起长大,她再怎么神经大条,我也相信这里面有误会。 我信她。 陈燕漪神色得意地说:“此等烟视媚行之事,陛下一定是秉公处理的!长公主可是要好好调教自己的手下,莫要一而再,再而三了!”言罢,眼角瞥过我身后的青黎。 我只是看着容洹,在这里,任何一句话,都比不了他的话管用。 他亦是深深地看着我,容洹,我们先救则萱好不好?她一个女孩子这样被人堂而皇之地围观着,心里一定气极羞极,我们先救则萱再说好么? 他刚想说话,忽然一个婢女冲过来惊慌失措地说:“陛下,不好了!贵嫔娘娘吐血昏倒了!” 贵嫔娘娘,是谭素卿。 “此处严加看守,各位大人看了热闹,也该回去了。”他终是抛下一句话,不再看我。 地上跪着的人都拼死不肯起,非要将此事闹出个明白才罢休。 我慢慢走了一步,淡淡地说:“昏倒而已,陛下又不能治,你身为婢女该知道主子有什么不适,应立即请太医的。” 那婢女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连容洹也将目光扫了我一眼。这一刻,没有任何波动的,只有身后的青黎。 我抬头再次看向容洹,微微行礼,站直说:“臣妇的婢女一直没有回府,却原来是燕妃娘娘命人扣下了。如今臣妇来带她回去。” 寂静。 陈燕漪冷讽:“长公主真是放肆!陛下都已打算好好整治,你敢私自把人带走!” 地上伏着的官员都开始附和,碎碎的低声说着,有几个胆大的声音激昂:“简直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摄了几年昏政就当自己了不起,纵容手下人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真是丢脸……” 我忽地手一拂,那人飞出好远撞在核桃树上,口吐鲜血,跪在他旁边的人都骇住了。 “陛下只说严加看守,何时说过好好整治?燕妃娘娘莫不是胡乱揣测圣意?”我不看那个摔出去的人,只看着陈燕漪说。 她显然吓到了,惊恐地看了下那人,抬眼颤颤地说:“你,你竟敢……竟敢在陛下眼前伤人……好大胆!” 我上前向容洹行礼:“还行陛下恩准。” 则萱会受不住的。容洹,我不在乎别的,可是身边的人,我要她们,都好好的。 还会有别的办法不是吗? ========== 咱们容洹陛下会怎样选择?————飞走———— 第六十章:错泷飞,只盼朝夕负(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容洹深深地看着我,俯身对我道:“贵嫔对、皇姐仰慕已久,皇姐不去看看她吗?你的人擅用药,可比那些太医强多了。一起去看看吧。” 这一刻,仿佛等了好久,却也只是一句话的时间。我知,我知他是愿意的,愿意迁就我的渴望。 “热闹看多了就回吧,各位大人都没事干了吗?朕先去看贵嫔,皇姐稍后也带人去看看吧。” 他说完背着手就走了,后面一大群人晾在这里,陈燕漪已经气的不行,牵着衣摆喊着:“陛下……陛下!” “娘娘还是静一静,让丁大人分析件事给你听。” 望着容洹的背影,我轻快地说。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上,即便折了威严他依旧肯维护我,我终是高兴的。 然而缘何高兴,自己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是好笑,何事会比眼前这事更要紧?还是,你想故意引开此事?” “娘娘不先听听吗?” 我说的不急不缓,也不看她,直接走向那个摔在树边的人,“丁大人,不如你先给燕妃讲讲。” 那人倒在树下,瞪着大大的眼睛看向我:“臣什么也不知道!” 我也不恼,走近他,“看来丁大人是摔糊涂了。” 他脸色变幻都被看在眼里,却在那里犟着。我也懒得再说了:“青黎你来提醒一下。” “是。自先帝即位以来,宵云宫被设为禁地……” “好啊,你们好啊!”陈燕漪冷笑不止,嗤讽道,“既然你们知道是禁地,那不快将这个逆婢拿下!本宫就是在这里发现他们……” 话还没完,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朝着我尖声说:“真是厉害!” 我也不看她,只问:“丁大人,私闯禁地者,该当何论?” 丁铭奇一脸惶恐,立马趴在那里抖着说:“当,当……当以谋逆论处……” “诸位大人可都听明白了?” 陈燕漪大声说:“容月!你简直颠倒黑白!若说谋逆,那就是你,是你的婢女先进的禁地。要说罪名,那也是你!你还在这里威吓别人,妄图掩盖自己的罪行!相信诸位臣工心里会有明断,你就等着坐牢吧!” “好!说得好!那我们便一一摊开了说。”我也高声说着,环顾周围众人,“在场的诸位,有谁亲眼见着则萱先进的禁地?娘娘为何无缘无故去禁地?你先绑的人,自是黄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却要分辩,难道不是你绑了人来,押到禁地,再行污蔑?” 众人都交头接耳,倒来倒去:“这、这……臣等皆是在她们之后进来的,无法得知起先后……” “你们!好啊,全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刚来的时候还挺硬气的,原来全是些不中用的!” 陈燕漪鄙夷地说,下面的人全是满面难堪。 “不论如何,事情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娘娘若想找麻烦,请收齐证据再来。容月等着。青黎,扶则萱回去,一会儿我告诉陛下,婢子精神不好,怕给贵嫔添晦气,就让她先回去了。” “是,殿下。” ========== 电脑坏了,连不上网,捣腾了两天,我错了……………………大哭………… but,陛下给力了! 第六十一章:错泷飞,只盼朝夕负(4)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以为容洹松了口,则萱会没事。 可那只是我以为。 陈燕漪不会罢休,则萱自己也不肯放过自己。 那个跟她绑在一起的男子,看上去年纪稍长,英挺的眉间隐约有些熟悉。他是前朝太子——东方昊。 当年朝代变更,帝仁慈,衡武帝与沁素皇后均给予裂地薄亩,封锁了皇后的寝殿宵云宫,并宣为禁地不许任何人踏入。当时就有人怀疑,奈何悟不出个所以然来,自此不了了之。 却原来,宵云宫竟一直养着前朝的太子! 我忽略了则萱,我一直以为她盼着进宫只是住不惯将军府;我出嫁时她频频回头,是因为放不下宵云宫的人? 我最初以为是陈燕漪记恨我逼着她叔父辞官,因而设计陷害则萱,计谋里包括那个男人东方昊。 可是,当则萱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救东方昊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都错过了什么。 则萱,我忽略了你。 她跟东方昊这么久了,我竟然一直未察。 屋里涌进一大帮人,为首的侍卫指着躺着床上的则萱:“陛下下令捉拿前朝叛贼!” 刚接过青黎手中药碗的则萱手不经意地一抖,整个碗扣在被子上。 “阿月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你救他好不好?他不是叛贼,不是啊!” 则萱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跪在地上扯着我的衣摆,期期艾艾的祈求着。我叫她起来,她只是摇着脑袋不肯听。 东方昊必须进牢的,单是身份这一点就足以致命。其父败兵存一裂土,他却没有跟随其父,反而在皇宫地神不知鬼不觉的住了这么多年!这要说没心思,即使我们相信,外头那些多疑的大臣会信么? 可是则萱却说什么也不肯,哭着求我救他。她哽咽地说,“是我害了他,阿月姐姐,是我害了他啊!要不是我去宵云宫,他也不会被抓,不会啊……” 任凭我们怎么说和劝,则萱不肯起来,嗓子都哭哑了。 直到她真的倦了,跪在原地靠着青黎疲惫的睡着了。我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万分自责。 陈燕漪宁愿毁了自己,也不肯放过则萱。 她写下万言书,字字血泪,直书自己的罪行,罔顾先帝圣旨私闯禁地。她悉数认下罪名,一心求死,却在书中同样扯了则萱下水。 宋子辛问我可曾想过陈燕漪为何要如此针对则萱,我只知道,则萱是无辜的。她要针对的其实是我,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样疯狂!一旦罪名坐实,她付出的不只是姓名,是整个家族。 我实在不明白,只是因为我逼了陈霍奇辞官? 我再也不相信这个理由。 ========== 东方昊这个人算个新人吧,戏份不会太多,后面的番外会涉及到一点,人物关系不会搞混了吧亲们? 抱歉,没审核还是什么的,反正我会补,容我整个稿子再大补回来好不?我不喜欢食言,近期更新会有,但不会太多,稿子一理出来,就是大更! 第六十二章:错泷飞,只盼朝夕负(5)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两边口词不一,则萱依旧有嫌疑。即便我再想救他们,此时也不得不眼见着他们关进大牢。 琉蛟国之事和议不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容洹为此一直压着则萱的事。 陈燕漪这下一来,朝中大臣们的焦点全部转了过来,即使想压下也难了。自古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嫔妃上万言书自告其罪。 不止朝中,连民间也议论纷纷。容洹在御书房砸了北申进贡的砚台,下令捆了几个义愤填膺的代表大臣。 “他们只是为你着想,不要生气了。” 他紧紧锁着眉,我心里也不好受,青黎说他已经一天没有出御书房的门了。 底下人全部出去了,他转身看着我,深深叹气压抑着,拢了我的肩慢慢地说:“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阿月,我没能护住你。” 对于这样的话,他从未说过,也从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就好像,少时自己做完课业出去玩时,被先生抓住告诉父母,而任凭自己如何解释,都像石沉大海。 那不是苦闷,是对自己的失望。 我深吸口气勉强笑了一下,“有什么好跟自己过不去的,只要相信则萱,肯定可以救他们。” 他好似僵了一下,也略略回转了。 青黎说则萱不对劲的时候我在干什么?我竟然还在因为谭素卿跟容洹的事情而烦闷,我没有好好对则萱。当年出五台山的时候师父嗨曾嘱咐我,好好对自己,好好对则萱。如今则萱这幅摸样,师父见了必是要生气的。 ========== 心里有事的时候,夜间卧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我披衣起来,想去看看则萱,又担心扰了她休息,路走了一半又折回。 因为一个人,我没提灯,远处隐隐的光火闪闪的移动,我立刻想到是人。于是轻轻地跟上去。 火光在假山的一角停下,闪在幽草间明灭不清。 却有几句话,夹着夜间独有的虫叫声,传了进来。 “我已设计令容月倒下,却不想皇上竟然护着她,可见他们之间的确不清不楚。看来,你还是……” “不必说了!你怎么能伤她?” “可是,唯有如此才能彻底击灭这个皇上,我这是在……” “好了,以后不要动她,这是命令!皇上势力早就不容小觑,你以为他还是以前的皇上吗?不,一直以来摄政的就是他!容月不过是个幌子。” “……是。还有一件事……他已经到了盛京。” “不要轻举妄动。记住,你什么也不知道。” “是。” “……” 暗夜裹着大地,也挡了我的视线,灯笼闪耀下的光亮却映出一片素白。 我记得,宋子辛今天问我话的时候,就是穿着一身白衣。 ========== 第六十三章:错泷飞,只盼朝夕负(6)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师父曾经说过,任何事情,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 可是当那一片素白衣角撞进视线的时候,我终究不会心平气和地探究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宋子辛是何等人?他是征战的大将军,指挥战场。必定心细如发,这样轻易的被发现,绝不是他的作风。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事出突然,要么就是他特意而为。 他特意而为?对话中一再强调不能动我,宋子辛,你曾说即便深爱,也不会绊着。你这是要绊住我,不让我出手吗? 我本欲深思,陈燕漪却不给我机会。 她在狱中没有任何要求,唯有一个,就是要跟则萱关在一起。 因为则萱身体原因,我担心她受不了,暗中把她换出来。是以则萱才得以在府中休息。但要和陈燕漪关在一起,则萱势必要亲身入狱。 我大怒。则萱不管冤枉与否,这个短我是护定了!既然护着她,我怎会让她入狱白白受罪? ========== “罪妾已是负罪之身,还行长公主不要介意这行礼之事。” 陈燕漪一身囚衣,素白洁净,此时看来比以前穿红戴绿要美上许多。我原也不介意这行礼的事,此时微微笑着:“你如此不愿行礼,可是因为,你只忠于你的主子?” 她原本一脸傲慢的笑,有恃无恐的站着,此时听了,脸色微变,随即冷笑:“这是什么话!罪妾自然忠于陛下!还会有什么人?” 果然,那晚说话的另一个人,就是陈燕漪。 我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的说:“我并没说你的主子是谁,你不必强调那是陛下。天下臣民的主子都是陛下。”我盯着她的脸看,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却毕恭毕敬地说,“当然,我忠于陛下,才自甘如此。不像你,容月,你自恃己重,瞒天过海。自古以来有哪个是女子当朝?真是荒唐。” 这话我却不太明白,我原本以为她忠心的该是东方宿。宋子辛是沁素皇后的弟弟,他帮自家姐夫夺回皇位并不是不可能。可是这话,为何听起来不是我期想的那般? 瞒天过海,应该是则萱的事吧。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燕妃不吝赐教。” “你如此聪明睿智,还需我为你解什么惑?”她冷笑不止,却也平静下来听我说了。 “宋子辛是你什么人?” 她神色有一瞬间的愣住,随即转过身来望着我笑,语气冷凝,“我以为是什么事,像你这样的人,真是不值得。宋将军不是我什么人,我也并不与他交厚。素日听闻你们不睦,却没想到你会怀疑到他头上来。” 她说着边笑起来摇摇头,边不在乎地说,“真是不值啊。” 言辞间全是为他辩解的,若不是宋子辛的话,以陈燕漪的为人,大可将一切推在他身上印证我的猜测。那么宋子辛倒可能是无辜的,可是这样维护…… 让我很不安。 第六十四章:错泷飞,只盼朝夕负(7)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点担心则萱。明明则萱不在狱中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不知为何,燕妃却知道了?” 我说着,眼睛一直看着宋子辛。逼视着他,除了我跟容洹,没有人知道,但还有一个,宋子辛。 他却避开我的目光,说:“或许她并不知晓此事,只是为了跟则萱有个伴儿?” 这话,他自己也不信,说出来都没有底气。 我却慢慢地笑着说:“地牢湿冷寂寞,或许吧。那天底下人给你做的攒丝绣络样式的衣服怎么不穿了?那件衣裳白净,穿着好看。” 他神色有些古怪,不自然地偏头说:“昨日不知挂了哪里,起了线头,让人拿下去了。” 我深深地退了一步,那晚灯笼下的袖白衣角,就是有些破损的。 我原本还是不敢确定,如今…… 宋子辛。 “你脸色有些不好,可是最近劳累了?” 他凑近关心地问,我继续退开一步,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只是心有些寒。” 大婚那日我敬他是位顶天立地的将军,故而诸多秘密并不隐瞒。终究是我错了,给容洹添了一个大麻烦。 不知为何,越来越容易伤神,只要想事情想久了就会头晕。 则萱还是不能幸免,入狱。东方昊也算是个汉子,一力咬定不关则萱任何事。争执不下,这下三方都在狱中。 窗外飞扬艳紫,一派生机向荣的景象。 青黎说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 “属下去狱中探望则萱之时,她体虚气弱,隐有发烧的迹象。但一探脉……却是滑脉……她前些时日吃的多,体温略高,这些都表明……” 我不信。 昔日向师父学艺之时,也曾略学过一些皮毛医术,虽比不得则萱,一般的脉象还是探的出来。 青黎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她武艺超群,竟不知她还懂医术。或许有误也是可能的,毕竟很多病症都会显出滑脉。 ========== “你这些天都心神不安,可是有什么烦恼?” 宋子辛关心地问,可是我已不再信他,此时冷冷地回答:“相信有人比我更不安。则萱不救出来,我始终寝食难安,不比将军安乐。” 他神色有些落寞,艰涩地说:“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我知道你很在意则萱……” 我怒极,知道我在意,你还和陈燕漪两人这样对她! 顾不得客套,我冷声说:“你自然知道!容月一直敬佩将军,这些你也知道。只是,你不会明白我与则萱一起长大的感情。” 想到我这里,我也有些黯然。 “我会帮你救她出来,请你如往常一样信我。” 他抛下这话,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走了。 第六十五章:错泷飞,只盼朝夕负(8)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救?即如今要费心思救,当初为何要这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宋子辛,我知道你对我好,你的心意我不是不明白。可是伤害我身边的人,我是怎么也不容许的。 继皇妃自书其罪这件大事之后,再出一件大事。 琉蛟国一直虚与委蛇,不肯好好与我们打上一仗,如今终于发兵。其发兵的理由,是二世子郝兰齐被东成国容月暗中派人挟持,此次正是为了寻回世子。 一个月前郝兰齐就来到了盛京,却不是我挟持的。 但要发兵,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理由。 满朝的人都松了口气,一直以来不知道琉蛟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回撕破脸,就不必费心应对了。 只是,他们驻扎在平城以北的旱地,这就难办了。 那里荒芜,毫无人烟,方圆百里都找不出一个栖身的好地段。 易攻难守,谁上去都难免吃力难为。再则,荒无人烟之地,粮草供应难足,即便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如此庞大的供需也尚难满足。 这就意味着,谁去前线都是一个死——战死,饿死。 一连几日都没有人敢去,朝中也商量不出个人来。 这事未了,那事又起,容洹在书房里急的焦头烂额。 “再拖下去,他们大军都要打进来了!平时都满口策略想法,如今都成了哑巴!关键时刻没人站出来,这笔账,朕记下了!” “皇上,臣倒觉得一人能去……” “说!” “宋子辛,宋将军征战多年,战功累累,又熟知兵法,可谓上佳人选。” “不可,正因为宋将军厉害,更应该守着盛京,陛下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不平边境,京城如何能保?” “但陛下的安危才是首要的!” “……” 正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太监来报,宋子辛求见。 ========== 青黎过来告诉我说,宋子辛主动请缨前去平敌。他前去战场时只有一个请求,希望陛下赦免则萱的罪行。 在则萱与陈燕漪模棱两可的罪行下,眼下琉蛟国二十万大军压境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则萱出狱自然而然。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也有些怀疑之前的肯定。 如果真是宋子辛联合陈燕漪陷害我的,如今他为何要去那凶险万分的前线? 难道是因为愧疚? ========== 每日三更开始!抱歉了,暑假回老家了没有网,手机也不给力。电脑被外甥捣腾的存稿也木有了……我现在每天努力码字! 第六十六章:飞鸟绝,望尽尘烟辽(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以为我的猜测不会错,当我满心在想宋子辛的目的时,他已在千里之外与敌人厮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也是如此丑陋不堪的一个人。 那一人血污满脸,堪堪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种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我竟不敢上前去接他抖着手递过来的包裹。 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要看,不要看。 可是却鬼使神差地去接了,那人眼睛尤其大地望着我,近乎一种虔诚的目光,压的我无法喘气,愣愣地地看着自己也在发抖的双手。 “大嫂,这是大哥……大哥舍命让我带出来给你的东西,说一定亲手交托……大哥他怕是……怕是……”铁血无谓的大汉,说起来竟也哽咽地说不下去。 我只觉天翻地覆,眼前的事物都随着手里的东西在不停的转着。那是初见时,我给他的一方**绣帕。 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听不真切,却更让人想去努力地辩听。越是努力,越是模糊了声音,最终一片空白。 醒来已是次日的斜日沉沉。 青黎说容洹一直守在床边,我抬头望了望,此时却不见了人影。 我却没有时间再耽误了,吩咐青黎去准备快马,青黎却坚持不肯。 “宋子辛一人在前线,安城遭劫,致使道路不通粮草难行!如今他又被困,青黎,他拼了命才把这个送出来,我怎能坐视不理啊!我已是对不住他了……”我红着眼睛,始终不肯流泪。 “殿下,您不是怀疑宋将军是前朝的共.党,涉嫌害了则萱吗?如今边境迢迢,生死难卜,您竟去救他?”青黎不卑不吭,说话语气也淡然无比。 “既然你知道生死难卜,就该立马去救人啊。青黎,不管是不是前朝旧党,他这是在为国打仗!他们命隔一线,救人要紧,你还在计较前朝之事!” “属下只是替主子办事,别无他念。” 为主子办事。先前我什么也不想,这话藏了多少意思在里面,也从未注意这话有什么不同。她阻止我去前线,是为我着想。 待我真正明白之时……我又能如何? 眼下救人要紧。我匆忙穿戴好,出门却被容洹拦住。青黎说他守了我一天了,醒来才见到身影。 他脸上阴晴不定。 我急急地说:“有什么事回来再说,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你要去找宋子辛。” 他缓缓地说出一句话,却教我脚步停下。 有什么不对……我却并不想多少什么。“先让我出去一趟,回来解释。” “解释什么?阿月,我们之间,何时需要解释了?”他淡淡的语气,却似藏了说不清的情绪,听起来有种哀伤感。 我不由地停下脚步,转过脸看着他。“青黎说你守了一天了,为什么不歇一下。你操于朝政,更该好好休息,怎么这么傻?”我放软了声音,看着他憔悴的脸颊,有些心疼地说。 “你昏迷不醒,我哪会有什么心思管其他的。现在好些了么?” 第六十七章:飞鸟绝,望尽尘烟辽(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好多了,根本就没事。宋子辛有危险。”我认真地看着他,不肯错漏任务细节的微妙。他垂下眼睑,慢慢地说:“我知道你不去的话一定不会心安,你,你知道他的心思吧?他……”他顿在那里,说不下去,竟有些无措。 我想了想,不觉莞尔。 捧起他的脸颊笑着说:“真是个小气鬼呢!我只知道我喜欢你,这个不假。” 他眼底露出别样情绪,连声音也莫名地松了起来。 “什么小气,我只是担心你……”他偏头躲开我的手,颇为不自在地辩解,“听说你是听见他的消息才昏倒的……” 我愕然,继而伤感地说:“宋子辛天纵神将,他不可以有任何闪失。咱们东成需要他!” “我抽不开身,阿月,我下旨命人率五万精兵前去支援,你就随他们一同前往吧。粮草朕已安排人马护送,不出半月即可到达。只要宋子辛撑过半月,就可化险为夷。” 我讶然:“半月?他们已是弹尽粮绝,最多只可撑十天!粮草必须走最近的路线!” “最近的路线就是安城,可是被堵住了,硬攻下来更是耗费时间。” “我会想办法把粮草送去!” 我转身打算行动,容洹拉住我的手,欲语还休,最终只说:“一切小心。” 我动容,轻柔地说:“我一定小心,你也一样。” 宫里变幻,最是无常。即使我远在边外,依旧会念着你。 ========== 【番外——宋子辛:一方素帕,缠君心(1)】 他是东成国最杰出的将军,年少有为,战功赫赫。 盛京的姑娘个个都梦着能嫁给他。 然而,他因自幼在军中磨练,不知情爱为何物。连师兄薛靖都说他白长着一副好皮囊,性子冷淡。师兄跟他自小感情就好。他窃以为情爱最是不耻的,爱来爱去没意思,倒不如手里的枪来的有趣。 承泰次年,琉蛟国蠢蠢欲动,将矛头瞄上了临雪国。依他对这些领土的认知,琉蛟国下一个目标势必会是自己的国家东成。 然而掌国的是一个年仅十五的女娃子,莫说重臣们忧心,连一向泰然的他都有些不相信,甚至是……不屑。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不相信一个女人就能看出来,于是隔了几天就上表了一封奏折,称兵力不足难以出战。 他故意给她难堪,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 或许,是因为那一次偶然遇见吧。 那是先帝尚在,她还是敬王府的郡主,身边总是跟着一位很冷的侍女。 他巡完街打算回府,长宁街上却有个人闹事,这个闹事的人不是别人,是长宁一带的纨绔,今日巡街没看见,那些人等他收工了再出来。看来是他风气太严,那些人摸清了他的作息时间才敢出来闹事了。 他眸子一沉刚要过去制止,就听见一个悦耳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各位公子,小女子初来盛京……” 他本事练武之人,箭术更是一流,一眼就能认出说话之人正是当前炙手可热的容月郡主,此时她脸上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说话的抖音都是一颤一颤的,那摸样比画像上的美了好几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子被人调戏的时候露出这样的神色和表情,眯了眼睛看她怎么打算的。 却看见她身后的侍女出手如电地撂倒了那些人,而容月的神色由兴奋转为错愕再转为忿忿最后是咬牙切齿。 他颇有兴趣地观看了一会儿,只得出一个结论——她本人比传言的要白痴一点,比画像要美上几分。 时事变迁,当年那个备受推崇的郡主被人们谴指被人质疑,他也不过一笑置之,只是心头划过的异样令他微微不适。 从千人捧落至万人责,这其实不适任何一个人都能适应的。 ========== 有些番外,掺插在正文里面,方便理解。 第六十八章:飞鸟绝,望尽尘烟辽(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番外——宋子辛:一方素帕,缠君心(2)】 在所有人都谩责她逼走朝中重臣的时候,他心中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仿佛那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但这却是以后的印证。 她下令命他率一万骑兵去平城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解,甚至嘲笑她不懂朝政,古往今来,哪有用军队去接使者的?只有他知道,那不仅仅是接,那是一种示威,是一个国家的威望所在。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年龄只十五,能力却绝不止十五! 那时她还不认识他——只听其名,未见其脸。因为朝堂上她不曾真正的上朝,只是坐在悬着的帘子后头,这是东成的规矩,女子立朝堂需垂帘方可。 出发去平城的那天,她一袭正装端庄地站在城头,大风刮起绛紫的衣袍。堪堪有种强自撑着的感觉。他下马抱拳请辞的时候,她飞快地下来走近,令他始料未及,有一瞬的愣住。 她在三米开外站住,纤纤十指擎一杯碧色美酒,诚恳的摸样让他心跳漏了几拍。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面见他,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跟一个女人站一起,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她。柔媚的五官,全然不像朝堂上那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容相,事实上她也才十五,而已。 他强自镇定地接过,粗糙的手指不经意拂过她纤细嫩白的指尖,他慌了一样将酒饮尽,翻身上马。 她就在这时叫住他,他下意识地就勒住马,回头见她从衣袖里取出一方素帕,轻轻踮着脚尖递给他。 他再一次愣住,愣愣地看着那细白的手指捏着素净的帕子,那帕子上仅绣着一朵**花,在风中摇摆着。 鬼使神差地接过帕子,他心里忽然有种丈夫出征妻子不舍相送的感觉,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古人大都折柳送别,她却有意思,送一帕**素帕。 他尽量淡了声音,一句多谢出口,人已打马前往城门了。 他以为就这么完了,他们不会再有交集,朝堂再见也只点头而过。 偶尔晚上,月朗星疏的时候,他在月光下练枪,恍然会想起那时她大大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戏耍那几个纨绔。忽而又转为她踮着脚努力将帕子给他的样子,闪闪的眸子满是诚恳。 使出最后一式枪法时想起初见她的灵狭和优美的侧脸,手里捏着一方素白的手帕,细小粉色的**花皱成一个波浪的样式,他一向精准的枪法就这么偏了方向。 朝堂更替快如淘沙,他却紧紧守着自己的心。 那一年,她被封长公主,赐封号宁。 人人皆畏惧且怒恨的宁长公主赐嫁给他。 她已年方十八,而他却二十八。 新婚夜他第一次想正视自己的心,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这个萦绕着自己心头的女子。她却没给他机会,“宋将军,此次赐婚让你受委屈了。” 原来一切只是她跟皇帝容洹的计划,包括那年巍峨的城门口,那一片真诚的目光和……一方绣着**的素帕。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违心故作轻松地说,“宋某并无委屈,倒是委屈了长公主殿下,嫁于宋某一介莽夫。” 她一身大红喜袍艳丽四射,与他身上的喜袍映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的摸样。脸上的媚妆浓艳美丽,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目光清澈干净,也染了成熟的烟尘。说出的话却能将他伤的浑身是伤。 “此事未跟将军商量而使你为难,是容月不对。待扫净外敌,我定安安分分地离去,不给将军添任何麻烦。给你造成的不便,在此向你请罪。” 说罢俯身行礼,他连忙伸手扶她,手触到衣袍,仍能感觉到衣袖里温热的手臂是多么纤瘦。 第六十九章:飞鸟绝,望尽尘烟辽(4)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番外——宋子辛:一方素帕,缠君心(3)】 他心里苦涩,脸上却不肯显出半分,只强自淡然地说:“哪里哪里,为陛下……与殿下效劳,是宋某的荣幸。” 她柔美的五官展开了一些,轻声软语低说:“将军,您一直是容月敬佩的人,莫要说什么莽夫之类的话语。咱东成多亏了您才有今日的安泰。” 做不成最爱的人,做最敬佩的人也很好,不是么? “殿下谬赞了。” 她斜飞起眉角,好看的眼睛转转地看过来,戏谑地说:“今日我们‘成亲’,将军今后可要改口了,莫要再殿下殿下地喊了。” 他心里一动,莫名地有些欢喜,果然是小女人,再厉害的手段也只是个小女人。敬她一句,“那夫人也记得改口,需知将军二字喊起来也很生分。” 她果然噎了一下,不再玩笑,眉目含怒地瞪过来。这一刻,他是开心的。 她愣愣地环顾了一下房间,他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正想自己出去的时候,就听见她嘀咕了一句:“唔……真小气,就这么一点陪嫁……” 他哑然失笑。 每天都能见到心上人,会不会很幸福?他无疑是快乐,连挚友薛靖都摇摇头指着他的笑脸说,“还说情爱没意思,这才多久,你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继先帝和太后两人之后,他们又传成一段佳话。 连茶馆子里说书的先生都将说书的段子改为将军府那对眷侣如何如何,今日又如何如何了。 他对她太好,容月曾说过,“将军,容月实难当得起你的好。”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氤氲雾蒙,流转间让人想要好好看清。 他扯出一丝笑:“对自己妻子好,天经地义。”他不会讲任何情话,说这话时都没有一般人的风流暧昧之气,只是如责任一样的复述,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内心最想表达的话。然而,词不达意,或许就是这种情况吧。 果然容月松了口气,“只消一年过去,将军就可自由,到时可以好好对夫人了。”复又玩笑起来:“只是,到时候可别忘了对嫂夫人解释一下,我们只是合作。” 自由?合作? 他想,他根本就无法自由,在得知赐婚的那一刻,他就放任自己的喜欢,这一放任,心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如何还会有自由。而合作二字,更是一种伤,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害怕这一年会很快走到尽头。 他知道她喜欢容洹,知道每天深夜她都会持笔慢慢地写下容洹的名字,一笔一划格外认真。 八月的夜晚带着点点微凉,一点点驱走心头仅有的温暖。 她做事一贯雷厉风行,府中下人都怕她。她一力提拔自己的心腹,一面贬逐朝中反对她的大臣,手段狠辣果断,令人畏惧。 众人翻出她以前所做的文章,都扬言说她虚伪蛇蝎,瞎了眼才会觉得她是才女!盛京都暗下传言容相容月爱慕自己的弟弟,虽只是堂弟,却也不容于世俗,简直令国人蒙羞! 他努力想对她好,竭尽全力维护她,在舆.论的浪潮里一次一次救她出深渊。她睁着迷蒙的雾眼,干涩地说:“请将军不必再管我。” 我只想好好对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肯在我身边,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想好好珍你惜你,不让你参与任何朝堂纷扰,不让你牺牲一分一毫。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容月。 有时他问容月,这样为容洹,值得吗? 他们在众人眼里是姐弟,而容洹不能好好的护她,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她的良人吗? 她雾蒙的眼睛抬起来,认真地说:“若他只一味地护我,不肯让我涉身任何事,那便不是那个知我懂我的容洹。我容月不是笼里的鸟,我有翅膀,我能跟着他一起敖飞,而不仅是一只在他羽翼下飞不高的小鸟。”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爱上她了,他想。 这样一个女子,怎能不让人心动呢。 他主动请缨去前线,那时前线已经危及。 你想要一个安定的国家,我凭自己之力,努力还你一个安稳,你能等我吗? 第七十章:飞鸟绝,望尽尘烟辽(5)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五万大军,眼睁睁看着粮草车大摇大摆地穿过安城城门,稳当当地解决了粮草问题。至于这个中玄机,无人敢问。因为这是长公主亲自押送的! 【敌之用者,狼子也。战而勇者,宋钦也。以一力而退百敌,立淬。国之大殇。】 ——《东成录》书 我终是没能救下宋子辛。 他葬在平城以北的鸣谷。 而我回到盛京,才真正相信,宋子辛是真的没有回来。 则萱已是怀孕六月了,她瘦弱的摸样羸弱不堪,连肚子都比一般六个月大的人小许多。 青黎说的没错,她在牢房就已经号出则萱怀孕的事。或者说更早就已经在怀疑了。 这个孩子如果生下来,就是前朝余孽。让我很为难。 “你怎么这么糊涂?” 则萱以泪洗面:“阿月姐,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没有任何谋逆之心!我们只是想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啊!阿月姐,你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但是这事闹大了,满朝皆知。难道要陛下堂而皇之地放过你们?眼下宋子辛不在了,无人应战已是危及,他们那些大臣又怎肯放任你们在此动摇根基呢!你真是糊涂!” “我没想过这么多,我只知道我爱他,我要跟他!阿月姐,求你救救我们!陛下答应放过我,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孩子的!” 她跪下开始哭泣,我只得勉力扶起她,“身子重就不要乱动,我一定想办法。” 六个月,也就是,还有四个月。 这件事也只我们与容洹知道,只要不传出去,则萱不出门,那么…… 那么只要容洹容的下这个孩子,就不是问题。 ========== “宋子辛的事,朕很痛心。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阿月,朕不是一个好皇帝,连自己的臣民都留不住!” 容洹懊恼万分,眉头皱起来。 我也只轻轻地叹气:“不是只要当一个好皇帝,就不会死人的。容洹,只有不打仗,才不会有伤亡。这些年,我们努力想要和平,终究是开战了。宋子辛说,他会还我一个和平,一份安静。可就是我的奢望,让他赔了命,赔了一生……” 我说着就哭了,因为再也不会有一个人,用他的手臂来给我安宁。 容洹走过来拥住我:“别难过,我理解你。我理解……” 原本只是隐忍着泪水的说,终是大肆哭了起来:“容洹是我不好,是我怀疑他害了则萱。他却为了我把命都丢了!去鸣谷的路上我还想,他是战神,一定可以撑到我们去救他的!可是,可是他没有……他没有……容洹,我好内疚啊!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哭吧,你回来一直没哭过,我就怕你憋坏了。哭出来就好……” 他拍着我的背,轻轻地哄着。 “则萱的事你知道的,容洹,请你放过他们吧。” 我从他怀里探出头看着他,这件事要想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是很难的。果然,他眉头皱了皱,沉吟着。 “东方昊是前朝太子,那他的孩子……” “前朝早就没有势力了,那只不过是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啊。你要是不放心,就把孩子放在我们身边养着,他定不会有什么不同。……何况,他还是你的……”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容洹跟东方昊是堂兄弟,那这个孩子,自然也是跟他有血亲的。 “就算你不相信他们,那我呢?你也不相信我了吗?” “我信你。只是我担心你力所不能及,到时候……” “不会的。只要你答应我,放过孩子。” “好,我一定保他安然,无恙。” 第七十一章:飞鸟绝,望尽尘烟辽(6)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则萱临盆那天,天上乌云一片,黑压压地压过来,雷声交响。孩子却久久不肯落地。 她已没了力气,躺在床上虚弱地连呼吸都难以察觉。 我慌了神,产房内湿re闷燥的气息混杂浓浓的血腥味,让我没了主意。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她整个人看上去瘦削不堪。皮包骨的脸颊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 稳婆说则萱底子不好,这是难产,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我一直知道她身子不好,在五台山我跟修涯就经常采药给她。师父亦时常给她号脉。只是不想她身体竟然虚弱至此!我吓的慌张无措,只听见则萱一遍遍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青黎快去天牢把东方昊带来!” “殿下,那是重犯。” “你听见稳婆说了么?!则萱孩子生不下来,很可能一尸两命!重犯又如何?今天他一定要出来!” 青黎愣了一下,继而说:“陛下答应殿下不再管孩子的事,已是难得。若殿下为了重犯违背圣旨……” “青黎!你不想去是不是?”我望着她,一瞬间感觉那么陌生,我失望地转头不再看她,摘下腰间的玉佩交给身边端着开水的婢女:“马上赶去天牢把一个叫东方昊的人带过来!若有人阻止,告诉他有什么事我一力担着,谁敢拦下,我就先办了谁!快点!” 那位婢女慌忙接了就往外跑,青黎闪身去追,我放开则萱的手,冲上去拦下:“青黎!你不要让我恨你!” 她从来淡然无谓的脸色终于变了,望着那婢女跑开的方向,终是没有上去阻拦。 “殿下,您不该这样……在旁人眼里,您这是在挑战陛下的权威。” “容洹理解我就好,至于旁人,我在乎不了这么多。” 说完我坐回去握住则萱的手:“阿萱,你跟我说说话啊。他马上就要来了,马上就来看你!你先想好你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我好一起参详啊。阿萱……快跟我说说,你都喜欢什么样的名字?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阿萱?” “殿下,不好了!则萱怀孕的事不知怎么,被前朝的大臣知道了!他们正在书房要求陛下处死孩子!” “什么?!”我慌忙站起,就在这时,门被打开,稳婆的阻止被来人蛮横的拦住,直直地冲进来。 他满脸焦急,担忧之色藏也藏不住:“萱儿!我是昊!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我站在他面前急急地说:“你快唤醒她,前朝的人已经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我去拦住!不管怎么样,东方昊,我要则萱活着!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去宫里的路上,我慌乱理着思路,在想该怎么应对。 这么多事,一直在让容洹为难,这次再不能给他添事了。 ========== 第七十二章:飞鸟绝,望尽尘烟辽(7)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御书房争吵不休。 “宋将军请缨去前线,并祈求陛下赦免其夫人的婢女,陛下也已经同意,但没下旨赦免她的孩子。此等余孽,就该立即处死!” “陛下,丁大人说的极是!前朝余党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围剿不尽,不可大意!” “臣以为……” “够了!” 容洹拍着桌案大怒道,“一口一个余孽,朕为何不知则萱有孕的消息?朕也去过将军府,为何没有见过?” “这一定是长公主有意护着,如此居心,怕是不怀好意。陛下该将其一同缉拿!” “臣也以为如此!长公主持政多年,藏了不轨之心。或许就是她与前朝之人一起勾结,意图谋害……” “那你的意思,是要朕将长公主一同办了?”容洹截过话头,冷冷地说。 “陛下英明!” “那要不要朕现在就命人拿了她,然后关起来,明日一早就砍了?” “若能如此就更好了!眼下前朝余孽该速速剿清。” “那你要不要朕现在就滚下龙椅给你坐?!” 容洹大怒,冷冷瞥着跪在地上的人,“则萱是长公主的婢女,所以长公主就是勾结前朝的谋逆之人!那她是朕的皇姐,是不是朕,也是个勾结旧党的人?你们是不是也要一起把朕给办了?” 原先说的满身是劲的大臣个个惊住了,头捶地不敢出声。 这么重的话,容洹还是第一次说。 我闯进去时,他们正是气氛最压抑的时刻。外头守门的太监都是大气不敢出。 “各位大臣都是有子女的人,本应慈悲心肠为自家孩子积德积福,本宫却不想,你们连个新生儿都不肯放过!” 我调整了呼吸,慢慢地对他们说。 “今日不除,他日必是后患!还请陛下立即下旨!” “丁大人,你的意思,是要皇上连着将本宫一起处死么?!”我走到那人面前,质问道。 “此事关系重大,又牵连长公主的婢女,还请长公主避嫌才好。”他匍匐在地,却依旧高昂着声音说着。 “避嫌?本宫看着不必了。我人就在这里,我有什么罪行你们就直说,若真十恶不赦,还请陛下不要顾念亲情,直接法办便是。” 我也不愿啰嗦,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开口。 容洹走过来拉住我,手在衣袖里轻轻握了我的手,面上毫无表情地说:“皇姐这话严重了,你是我朝的重臣!大臣们只是因为婢女的事而偏激了,皇姐不要计较。” “陛下,有些话臣不得不冒死说了!长公主昔年在外长大,毫无皇家仪态不说,出嫁之后更是风言风语不断。身边婢女又闹出此等丑闻,如此行为不检之人,实在难当天子长姐!还请陛下……” 第七十三章:飞鸟绝,望尽尘烟辽(8)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这话未说完,就听见一阵轻轻的哼气声,声音不大,似从鼻孔里轻轻哼出来。 整个室内却是在此陷入沉寂。 多么相似的感觉!那年敕封宁长公主,就是这样,轻轻一个哼声,排除众议。 大殿安静的近乎诡异。 “若则萱诞下孩子,立即处死。若则萱根本没有身孕,今后谁再将此事与长公主并论,罪同叛国。” 容洹轻轻地说,仿佛在说什么小事一样。 只是我们一下全部惊住了!连我亦是惊讶,则萱今日临盆,就算孩子已经生下来,太医脉象一探就能看出是否生产过。 这样的决定,根本就是在送死…… 我不免担忧起来。 东方昊还在则萱那里……若是前去查看的人发现了,麻烦又起! 我急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出来时一个人,现在连递送消息都不可能了,这样大家一同过去,则萱必死无疑! 可是御驾已起,我只得跟着前往将军府。 刚走到宋府门口,容洹走下步撵。 一位婢女急冲冲地冲出来,满面惊慌拦在圣驾面前。 “大胆!圣上在此,胆敢冲撞圣驾!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拉出去!”太监尖利的声音高声呵斥起来。 马上就有人来拉她,她满面失措,大声说:“陛下,奴婢有要事禀告!陛下!” 容洹身后的大臣也不满起来:“有大事也等陛下进去再说。” 她却一人固执地站在容洹面前不肯走,看上去,就像容洹现在不解决她的事,她就不会让开一样。竟隐隐约约有点像故意拦住众人,不让大家进去的摸样。 或许是我想多了。 “快将这个不识相的奴才拉开!” “陛下,奴婢真的有要事禀告,是关于长公主的!” 这话说出来,容洹像是才关心起来一样,偏了头慢条斯理地说:“哦?皇姐?”他拿眼睛看了我一眼,继续望着那位婢女,“何事如此重要,要你冒死栏朕的车架?” “回陛下,长公主违抗圣旨,私自释放人犯东方昊!” 我变了脸色,这才仔细看了那婢女的面孔,赫然就是我给了玉佩要她去带东方昊来的人! 没想到她在此告发我!只是,她为何选在这个时间? 这个时候竟然出奇的巧合! “是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洹仿佛并不惊讶,依旧慢慢地问着。后面的大臣全部骚动起来,窃窃私语。 “因为是长公主叫奴婢去的,奴婢害怕不听从她的话就会被罚,还请陛下做主!”她偷偷看我一眼,咬咬牙说着。 我迷惑了,确实是我叫她去的,可是,我何曾逼过她? 但她说的深情并茂,表情看上去就像事实。 第七十四章:飞鸟绝,望尽尘烟辽(9)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容洹也像有意拖延时间一样,背着手站在那里俯视她,“可有证据?” “有,就是这块玉佩。” 她立马点头,慌忙拿出我给她的那块玉佩递上来。 立即有人眼尖看出来,大声说:“这是先帝爷送给容郡主的褐夙!” 容洹接过在手上把玩着,探身过来对我说:“这个可是皇姐之物?” 我本想点头,但想起他在御书房拉我手的时候塞给我的东西,似乎,也是一块玉佩。 有什么念头在心头闪过,我决定,赌一把。 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我轻轻摇了摇头,淡然地说:“我不知道。” 大家明显一愣,继而嘲讽之声又起:“这个分明就是先帝爷当年送给你的玉佩,想赖账不成?这样的褐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块!” 我也紧张起来,手心沁出汗,望向容洹。 他更加淡定,嘴角竟然还有笑意。我握紧了手心里的东西,混着手心的汗水,缓缓伸手掌心向上摊开。 手里安静地躺着一枚通身翠绿色的玉佩。 和容洹手上的一模一样。 他笑意加深,两只修长的手指夹着玉佩望着我,“那这块是怎么来的。” 我回望他,脑海有什么一闪而过。 继而我也笑了笑,朝着婢女说:“我也不知道你那块玉佩怎么来的,但我的确没有给过你玉佩。这是先帝所赠,我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她交给一位婢女?”后面那句,是说给那些大臣听的。 容洹把玉佩交给身边的太监,“这块虽然跟公主手上的一样,但朕一看就知道赝品!你一个小小婢女敢欺君,胆子不小。把她押下去,问出幕后主谋后杖毙!” 那婢女终于慌了,朝着容洹身后喊着:“饶命啊!大人,救救我!大人,你说过只要指控长公主就好,你说过保证奴婢的荣华富贵!大人!” 这下所有人都集中盯着容洹身后的人,自觉地远离婢女的视线。 容洹回头,负手看着那人:“丁大人,又是你。” 丁铭奇一头汗水的跪下,连手都一直在抖:“陛下明鉴,下官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那她为何只对着你?朕记得,也一直是你在针对长公主,她的话朕倒是有几分相信的。” 容洹的话无疑就是令他更加惶恐,颤着嗓子辩着,“臣万万不敢!还请陛下明鉴,臣虽然一直针对长公主,但绝不会用此等下作手段诬陷她的!一定是有人暗中陷害,陛下明察!” “你的意思是,朕在诬陷你?”干净的嗓音,此时在丁铭奇的耳中就如魔音一般,容洹脸上淡淡的笑就没有消失过。 ========= 插一句:要是周六周末没有更新,那么周一会全部补上! 第七十四章:飞鸟绝,望尽尘烟辽(10)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臣以为,此事暂缓彻查方妥。眼下还是先进去查探前朝旧党为要。” “大人此话怎讲,还未确定,便已将则萱判为旧党一类,是否有失公断?” “是与不是,大家心里明白。如今只是个形式罢了。” 都说后宫女人多所以是非多,可我却突然觉得,前朝男人多,是非更多。 为着则萱的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吵了。容洹也不理他们,淡淡地吩咐,“先关起来,众位大臣随朕前去宋府查探。” *** 刚进去,就有种压抑感,厚重的房门紧紧闭着。我不敢确定自己猜测是否正确,手心渐渐出了汗。眼睛盯着那扇房门看着。 就在一个时辰前,则萱正在里面难产…… “吱呀”一声,门房从里面打开,青黎脚步轻微紊乱地走出来,抬头看见这个阵势,惊讶了一下随即淡然,走到我面前焦急地说:“殿下,太医说则萱的病郁结已久,恐怕……” 我心里一个咯噔,不顾这么多人在场冲进房内—— 整齐的房屋,一切淡然正常,丝毫不见之前生孩子的时候那般凌乱。屋内散发着浓浓的中药味儿,则萱脸色苍白,眼睛闭着,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床头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氤氲之中,模糊了她的脸庞。 我慢慢地走过去,压下心头的不安。伸手握住则萱的手。 很快容洹为首的人就进来了。 青黎走向前来对我说:“她一直昏迷,连药也喝不下,这已经是第三碗药了。” 容洹亦走过来,端详了一番,转头示意众人出去。从始至终我都只看着则萱。他们出去后门被关上,隐隐听见容洹的声音传来,在狠狠训斥那帮人。 我看一眼青黎,她会意,轻声回答,“陛下早已知晓则萱的事会败露,所以提前安排好了这一切。” 我想起在门口那个义无反顾闯出大门拦住龙撵的婢女,这样的魄力,并非是因为那个“答应过的荣华富贵”。 难道……我惊住了!看着青黎,她读懂了我眼底的意思,肯定地朝我点了点头。 我呆在那里…… 为什么,竟是如此…… 我终于想通,青黎那句主子,竟然是容洹! 那么多年,我一点也没有发现。 容洹,是你藏的太深,还是我太认真? 这么多年,从容府开始,我从来没有想过青黎忠于的主子,竟然是你! ========== 汗,设了预发的,结果不知道怎么了,发现居然还没有发布。还好我回来发现了! 那个啥,那个那个…… 你们懂得,补更有的,就是更新审核不稳定…… 第七十五章:飞鸟绝,望尽尘烟辽(1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低头看着则萱,伸手替她擦拭额头的汗,触手却一片冰凉!我心中一惊,立刻探向她的脉搏,非常虚弱。颤着手揭开棉被,全是血迹! 我冲出去大喊:“来人,来叫太医来!” 慌乱中,我回去再次看着血迹,周围已经干涸了! 我大怒,“青黎!” 她刚进来我就大声吼了出来:“为什么她流了这么多血你们没有一个人发现?!难怪她脸色这么白,青黎,你会医术,你早就该看出来的是不是?!” “孩子和则萱,只能保一个。这是她的意思,所以我们用了催生法,否则孩子生不下来。” 我震惊,怎么会这样?我真是笨,早就该想到,则萱既然难产,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生产完?她们要清理现场又要拖延时间,又怎么会注意血流不止的则萱。 我伏在则萱床边,哽咽着捂了她惨白的脸,平日里最喜欢对着我笑的脸,此时冰冷惨白。 一个时辰,说短也不短,若是动作快的话,可以来得及发现的!若我早一点来的话,则萱或许就有救的!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闪过的念头飞快流窜,抓不住。 我努力慢慢一点点地梳理。 则萱有孕的消息传出去这个事情,正好赶在临盆这天,我离开则萱敢去御书房,之后跟着一起回来…… 脑袋沉沉的,发出钝痛的感觉,我揉着额角继续想着,这些都没有特别的异常。可是,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越想脑袋越重,似灌了铅一样重。我努力摇着脑袋,想更加清醒些,继续想着。 等我们到了宋府门口,有人拦住。 有人拦住…… 对了!就是这个! 那个婢女所告之事并非要紧,她出来的时间,诡异地丝毫不差! 青黎说这是容洹的安排,为后院整理拖延时间,可是将军府这么多人,整理出一个产房何须这么久!况且他一早就安排好了,又怎会临时找人出来拖延时间? 我的心越跳越快,几乎是震惊了! 细想之下,我倒抽一口冷气—— 就在这时,手里则萱的手好似微微地动了一下,我赶忙收起思绪,惊喜地看着她。 “阿月姐……” 我眼角发酸,一片湿润:“在,我在这里……阿萱,你感觉怎么样?孩子很健康,等你好些了就可以亲自带他了……” 她惨白的脸攒出一丝微笑,继而伤感虚弱地说:“我怕是没有福气看着他长大……” 我轻声呵斥:“说什么话,别胡说,你还要看着他娶媳妇儿呢!可别想多了,好好养着。” ========== 太晚了,明儿继续发。一共补齐十二章! 第七十六章:飞鸟绝,望尽尘烟辽(1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轻声呵斥:“说什么话,别胡说,你还要看着他娶媳妇儿呢!可别想多了,好好养着。” 她只是笑了笑,慢慢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个是给他的……咳咳……我跟昊哥一早就想好了名字,衡儿……咳咳……阿月姐,帮我把这个给他好吗?” 我接住纸连同她的手也一起握住,轻声呵斥,“等你好些了,自己给他不是更好?衡儿,东方衡,是个好名字。” 她也慢慢地笑了,只是虚弱之下呼吸变的急促,突然用力拽紧我的手:“我自己知道的,我知道的,昊哥不在了……他没能看一眼孩子……阿月姐,请帮我照顾好衡儿,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昊哥——” 我心一下子就慌了,也握紧她的手慌张地说:“什么不在了,他在,他在!你等着,他很快就来看你……” “咳咳……我知道的,阿月姐,衡儿就拜托你了……咳咳,咳……” 我慌忙探向她的脉搏,心一下沉如谷底。她眼神开始涣散,我几乎哭了去喊她:“他马上回来,你撑住啊!还有衡儿,你不要他了么?他还这么小啊!阿萱!” 她涣散的眼神这时突然清明了起来,惨白的脸色微微泛起红晕,口里喃喃地说:“岁岁……长相见……昊哥——” 我才捧起她的脸,她呢喃着就没了声音。 任我如何喊她,再也没了回音。 我心中大恸,抱着她失声哭了起来:“阿萱!”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 “殿下,你吃点东西吧。”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这样难过,则萱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好受的。”青黎在一边劝说,她一提到则萱,我眼泪更加止不住的流。 是啊,她一直那么开朗乐观,肯定也不希望我难过。 我放下则萱给我的纸,正想吃饭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纸片的摸样,心里一突。 这是前朝的御用信纸,图案繁杂,纸张偏厚,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纸。现在仔细看,竟觉得有些奇怪。 “青黎,你可知道这个纸有何用?为何是一张白纸?阿萱要将一张白纸交给衡儿?” 青黎见我肯吃饭,忙着帮我盛汤,听我问她,立刻小心地回答:“属下当时只见东方昊将这个纸包着一把小锁交给则萱,并没有过多注意。” “包着一把锁?” “是,是给孩子带的小锁,上面刻了字的,但因为没有注意,所以不记得刻了什么。” 第七十七章:悲泣残红双飞雨(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番外:则萱&东方昊】① 自被阿月在山间救回起,她最崇敬的人,就是墨月。 她其实是宗家走失的小姐,身上被人种了四面蛊,宗家的人护了她一路,最终都倒下了。她一个人艰难地爬着,母亲的话还在耳边:“瑄儿,快走!去找你哥哥——” 她要活下去,去找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哥哥。可惜,唯一的信物丢失,彷徨无措之下蛊毒发作,毒性侵染大脑。 她被墨月救起的时候,已然忘了自己是何身份。 这世上,医药世家的宗瑄,自此埋没。 因为是宗家的后人,虽失去记忆,但对药理仍有着超于常人的敏锐。 修师父问她怎么会中四面蛊,那时她小,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师父的书房有很多书,她时常跟着墨月溜进去看书。 那时连阳光都是暖的,透过纱窗洒进来,她垂下脑袋看书的摸样,格外恬静。 “春日……厄,阿月,这个是什么字啊?”她拉过身边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墨月,虚心求教着。 墨月回神过来,凑着脑袋过来看,轻声哦了一下:“哦——宴。这是冯延巳的《长命女》,咦,你在哪里看见的书……?” 她们看看封面,没有任何字样,动作太大从里面掉出一张纸片,捡起来一看,也是一首词: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称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意思太深,她们看不明白,不过墨月显然对纸上的词更感兴趣。而她莫名地喜欢这首《长命女》。 两人正在研究这些词和没有任务封面的书时,门被打开,修师父从外面走进来,一手拍了墨月头顶,一手摸摸她的头顶,语气诡异和蔼:“你们这么好学啊啊,看来为师平日里教的少了,不够你们学了。” 说完没收她们手上的书,看见墨月手上的纸片时,眼瞳缩了起来,将她们统统轰出门外,自己也直到落日时分才从书房出来。 原本要惩罚她们两个的事,也因此作罢。 很久以后,她才恍觉,那是师叔留下来的。 *** 遇见东方昊,真的是一场听见心动的意外。 那日日头太盛,她端着糕点从御膳房里出来,正好经过冶德殿,边上靠着冶德殿的宵云宫一直是宫里的禁地,故而附近更是人烟稀少。 容月残暴之名早已传开,就连御膳房的人对疏花殿的饮食,也是马马虎虎草草了事。所以阿月经常吃不下饭,这碟糕点是她特意给阿月做的,今天午膳她又没吃。 只是日头太大,从这到疏花殿要走一段时间,胶状糕点保不齐就要晒化掉了。 ========== 知道则萱的身份么?她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呢?嘿嘿 第七十八章:悲泣残红双飞雨(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番外:则萱&东方昊】② 她退到一旁的殿门口,刚想放下手里的东西,门“吱呀”一下从里面打开—— 炎炎夏日,浑身闷热的感觉在看见眼前这个人时,全然消失。 那人一身扎眼的青竹白衫,身后蔼蔼日光下苁蓉的核桃绿衬出他容颜的俊朗。 玉人立郊外,思郎难忘怀。 他眼睛看过来,则萱立马窘的不知手要放哪里。端着托盘站在那里好像一个呆木娃娃。他忽然莞尔一笑,她看着看着,手里的东西“嘭”地摔落,而她只是傻傻的站着。 一眼注定一个人,一生为你痴然过。 很久之后她想起那个夏日初见,依旧会觉得窘迫难言。 *** “你说孩子要取什么名字好呢?” 她温柔地偎在他怀里,轻轻地说,“还早呢,怎么就想这个。” “我恨不得他现在就出来,好看看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我已经想好了几个名字,如果是女孩儿,就叫嫣然,如果是男孩儿,就叫衡儿。” “东方嫣然?这名字好奇怪啊……”她皱起眉,显然不怎么喜欢这类名字。他伸手轻轻抚平她的眉,笑着说:“傻瓜,嫣通燕。只愿如同梁上燕,便可岁岁长相见了。” 孕中的她本就多思多虑,也更加爱想起往事。 听他这么解释,她就想起在五台山的日子里,自己偏爱《长命女》这首词,跟他相处的时候,有时也会念几句。 他记得这些细节。 一时之间,她只觉幸福漫天,就愿从此长长久久,岁岁长相见。 *** “我不求白首偕老,不求地老天荒,因为曾经的一切,我已足够。要说还有什么不舍,就是衡儿,他还这么小……” 她已奄奄一息,握着东方昊的手不肯放。指节关节处因为用力而发白,苍白的脸倔强地扬起。 “我明白,承诺给你的事,我怎么也不会变的。这是我给你们的,萱儿,我会陪着你,这个,就算我给容月的礼物吧。希望她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东方昊脸色坚定,将一个纸包放在则萱的手中。 她认得,这是他的承诺。 她曾向他撒娇,要他放弃复朝。 他沉浮在宫内二十年,手下一大批誓死追随的护卫,这些,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可是,这是阿月和她爱人的天下,这一个和平的天下。 她自乱世过来,深深体会过那种兵荒马乱的恐慌。她恳求着,“我自小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就是因为打仗。昊哥,我到现在都是一个孤儿,因为阿月,她待我如亲人,现在你要去毁掉她,杀了我的亲人吗?” ---------- 第七十九章:悲泣残红双飞雨(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番外:则萱&东方昊】③ 则萱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她这句话,东方昊在后来所有的行动中,都避开了容月。 陈燕漪其实是前朝的人,她就是东方昊安插在容洹身边的人。那天宵云宫的事,并不是他授意而为,但却因为他,牵连则萱受累。 他其实也有苦,小时候亲眼见父皇母后被逼投降,双双离宫。而自己却一直安排在不见天日的宵云宫。他还小,身边有一大群人在耳边说,要复国,一定要兴复东方家的天下。 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复国而来。 直到见到则萱。他爱上了这个单纯天真的女孩儿。他喜欢看她傻愣愣的样子,喜欢她偶尔任性的模样。但是,她却是容月的好姐妹。 他矛盾了。 手下人一直催他行动,时机已成熟。琉蛟国发来的橄榄枝,只要他接住,那么复朝便是指日可待。可是因为则萱,他舍不得。 要是容月有什么三长两短,萱儿一定不会原谅他。 他舍不得,一个国换不来一个她。 因为他的犹豫,手底下的人按捺不住,自己行动了。那天他们在他和则萱的茶水里放了迷.药,醒过来,他们都被绑在树上了。 他听见陈燕漪低声说,主上,对不住了! 然后一大群人冲了进来…… 被关进狱中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依旧可以轻易出入。 他打算呆着慢慢想好两全其美的对策,却听见萱儿有孕的消息。 他暗中配合容月将萱儿换了出去,自己也趁深夜的时候去将军府看萱儿。看见萱儿惨白的脸时,他终于怒了! “你们怎么可以违背我的意思行动?” “主上,因为您一直不肯行动,长老们才决定下来由我来扳倒容月先,她在这里一天,我们的困难就多上三成。” “我是问你为什么违背我的意思,擅自行动?” “这……请主上处罚!” “处罚是要的,自己去领吧,老规矩。” “是,谢主上!我已设计令容月倒下,却不想皇上竟然护着她,可见他们之间的确不清不楚。看来,你还是……” “不必说了!你怎么能伤她?” “可是,唯有如此才能彻底击灭这个皇上,我这是在……” “好了,以后不要动她,这是命令!皇上势力早就不容小觑,你以为他还是以前的皇上吗?不,一直以来摄政的就是他!容月不过是个幌子。” “……是。还有一件事……他已经到了盛京。” “不要轻举妄动。记住,你什么也不知道。” “是。” 他这其实不是为了保护容月,而是为了萱儿。他沉默良久,拿出一张纸,这是他们前朝的御用信纸,药水在上面写字,即可遇盐水而见其字。 他早就写好了给萱儿的信,但愿她一切都好,否则…… 信里是他的亲笔,连同他命人打造好的小金锁,一起交给萱儿。 这是给容月的,希望她善待衡儿。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每看见母后,她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骨子里仍旧温柔可爱,手里摩挲着金锁。 “敏则贵麟,福泽吾衡”。 萱儿不在,他的国,兴复与覆灭,皆是一样。 ——————番外:悲泣残红双飞雨(完)—————— ========== 难道你们看了不熟悉么……还是我写的太不明确了…… 第八十章:瞒天过海(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心有多痛,就会有多煎熬。 若说是爱我,容洹,这样的爱,我真的要不起。 修涯来的那天,正好斜阳沉沉。橘色夕阳铺开浓浓的暮色,将方与圆的寸寸地包围。 暮光极处,修涯踏风而来。 我竟然第一次觉得,他这么骚包也是有道理的。 “啊呀小弯儿,才多久没见你就这么消瘦了!真真是心疼死为兄了!快让我好好摸摸……” “……” 我无言,横他一眼,“这叫苗条。” 这一横眼,我惊讶地看着他背上背着一把琴,“师兄,你背着琴做什么?” “自然是用来弹的。” 代师兄回答的是师父,我惊了一下:“师……师父……你何时出现的……” 师父淡定地说:“跟他同时到的,他最近胖了,挡住了为师。” 修涯:“……” 我:“……” 我们无语之际,师父继续淡淡地说:“你还不请为师进去喝口茶水么?” 我呛了一下,立马作里面请的手势。边走着,我边想着,他弹琴? “师兄近来好雅兴,可不知这琴是打算弹与谁听啊,啊哈哈,呵呵……” 我在前面指着路,一面干笑着与修涯说话,他走在后面,听我这么讲,好看的眉挑起来,显然对我的话不置可否:“为兄的琴音,当然只有师妹才懂的欣赏。” 我一听,吓的一个趔趄,赶紧停下来,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当然,师兄,你赶路辛苦,师妹来帮你拿琴吧,看着挺沉的。” 别开玩笑了好么修涯?你的琴声能听么?! 当年在五台山,我凡事都要跟他比,这弹琴,自然也不例外,可就是这样,造成了童年无法抹去的噩梦! 别人弹琴讲究音色悦曲,我们那时候为了为难对方,没少糟蹋琴和各种好曲子,由此琴弹的一塌糊涂。后来听见琴声都会惊起然后捂住耳朵,对于修涯可以这么淡定的背着琴我表示佩服。 我那时候看见琴都有阴影。我还能让你继续荼毒我的耳朵么?!琴给我吧给我吧! 这厮明显很满意我说话的口气和里面的恭维,挑起的眉惬意地扫了扫我,开口说:“不用了。” 我!我:“……!!!” 他继续说:“为兄怎么能让你干这样的粗活呢,还是我来吧。” 我:“……哈,没事没事,我来吧……” “不用,师妹你初丧夫,怎么能劳烦你呢。” !!!不毒舌你会死啊! “呵呵,只要不是丧兄,师妹都能挺过来。我来拿吧,你和师父一路舟车劳顿,先歇歇吧。” “舟车劳顿?没有啊……街上翠儿姑娘送了干粮和盘缠,布衣阁老板娘苏姑娘前面与我们同路乘车送了我们一程,晚上在城中秀秀姑娘店中借宿的,今早来的时候她又送了好些东西……” 他开始掰着手指数起来,仿佛在数自己的桃花。 我:“……” 那是谁刚见到我就嚷着:师妹你没事吧,我跟师父听见你的事情就立刻马不停蹄一刻不歇地赶过来,师妹你没事吧! 还好我没事,不然你以为你会这么安然地站在这里? 在我跟修涯争持着谁拿琴的时候,师父终于开口了,“为师来拿吧。” 师父你真是好人!师父徒儿果然没有白崇敬您! 接着,师父又说:“明早开始修涯负责弹给墨月听。” 然后,我们高大的师父大人翩然走远…… 弹,弹给我听……师父不要啊!徒儿很惜命!徒儿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你不要这样啊! *** 那啥,木有完结啊……我错了……求殴打………… 第八十一章:瞒天过海(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以为修涯这些天只顾着显摆,把看家的各种本领都忘去九霄云外了,但事实证明,我纯粹是想多了。 他坐在那里,面前摆着我深恶痛绝的琴。好像感知到我的排斥,这厮弹之前还抬头看着我阴阴地笑了起来,可怖地将手指活动一下捏出嘎嘎作响的声音。 我在心里流泪啊,师父,你这是在摧残您亲爱的徒弟么? 想起昨晚问师父,“怎么这琴只有五根弦?” 他老人家毫不迟疑地说:“你师兄天资愚钝,二五弦的普通弹法都学不会,这是为师特地去天台山寻来的,说是,专为脑子笨的人准备的。”他持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下,“故而名为‘零知琴’,还有一个雅称,叫‘幽鸣琴’。” 我默默收回自己想在上面拨弄的手,同时将想弹一弹它的念头给缩了回去,干干一笑。 现在面对修涯满面得瑟的表情,我心里默默地同情了一把,掬一把同情泪。 原来师父一直把修涯当笨蛋来养,无怪乎他以前弹琴这么难听害我以为自己不会欣赏,在心里没少骂修涯。如今知道原因,往日的积怨全部消个一干二净。 好吧你弹,我一定不嫌弃。 修涯原本得瑟的模样看见我这样看着他,鸡皮都竖立起来,摸摸自己的胳膊说:“我说小弯儿,你这是什么表情?” 好吧,我收起来,免得心高气傲的他自尊心受打击。 他闭上眼睛,说,“小弯儿,好好听,看师兄怎么创造天籁!一定要,好好听着。”还是往日吊儿郎当的口气,却听着似含了其他意味在里头。或许这是弹琴要酝酿的感情。我也收了心,安心听着。 一串清灵灵,水珠子撒过的声音传来,顿时整个胸腔都似活了一般,跟着水珠一起荡了起来。 就像自己飘在水面上,偶尔点一下水面,又飞升至高高的山谷,与百灵一同放声高歌,忽而又飘至平原之上,风吹过,跟着微草一起荡在半空。就在想要飞的更高时,琴声戛然而止,放佛从空中被射中的飞鸟,直挺挺地坠下地面。 我睁开眼睛,似不愿从琴音里走出来。 “怎么不弹了?” 修涯脸色微微发白,闻言只是问好不好听。自然是好听的,我都不知道,原来五根弦的琴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呢。 “那我今儿就弹到这儿,明天你早点来,我继续给你弹啊。”修涯满脸自大,我在心里狂揍他一顿了! 要不要这么吊胃口啊,“你故意的吧!”我气鼓鼓地说,腾地站起来,只觉灵台一片清明,舒服了好多。 “就是吊你胃口,不服啊,来,来,给你自己弹去。”他得瑟地假意往我这儿递了递琴,一脸嚣张。 居,居然……居然这么嚣张!看我不……看我,我!我忍! 除了忍还能干嘛,这确实算的上天籁,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听,在五台山被毒害了之后,我就鲜少听琴,连笛子都不愿听。 但这个,真的不一样,它似乎不在于好听,但整体就是让人舒服。我感觉整个人都涌出一股暖流,舒服的很。 青黎过来跟我说,容洹想见见我。 其实没什么好见面的,我怕我一见他,就会想起则萱,想起宋子辛。容洹是刽子手,我也是。 但这几天听修涯弹琴,我心情莫名地好,身体也莫名的舒畅,于是就答应进宫一趟。 回来时看见碧云端着东西从修涯房里出来,一看发现是,胭脂水粉…… 我对他无言,竟然爱美到这个程度了,还用起胭脂水粉了。 心里狂笑,面上还是说:“恩,你拿回去吧,晚点我给他送点去。” 碧云显然有些惊讶,说:“这样啊……那殿下记得拿颜色大红点的给他,这几天他要的胭脂颜色一天比一天浓,可是我没看见他有用这些啊……真奇怪。” 一天比一天浓艳?修涯在干什么……联想起他每次弹完琴,总似累倦了一样,难道是…… 难道是他身体不好,用胭脂遮盖?越想越不安,只想立马去问问他。 第八十二章:瞒天过海(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下人回报说他在凉亭子里,我快步过去,刚想给他把脉,他一把夺过,口里嚷着:“干嘛呢干嘛呢!没看见在作画啊。” 看他气色如常,完全不像用了胭脂的。再看看,他手上正拿着……拿着胭脂在作画! 是我想多了!我真的想多了! 这厮就是个厮混闺阁的混账人,连画画也要用女人的胭脂!再看看画上,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栽个跟斗! 浓艳四射的海棠春睡图! 不忍直视,我一句话不甩直接走人了。 *** 以前我从没觉得自己是小师妹,他们都在照顾我,可是后来才发现,我真的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师妹,若非在他和师父的羽翼下安逸过着,又怎会粗心大意至此。 是我太粗心,是我不曾留意你。还是,我把你想象的太强大,在我心中无坚不摧,以至于,追悔一生都是奢侈。 都已错过,救赎只是可笑的枉然。 承泰五年,外族赫兰氏暗中潜进东成宋府,意欲釜底抽薪占据东成,然被容相有所察觉。 外敌动.乱当夜,相争不下,容相火焚宋府,与之玉石俱焚。后官察之,中毒,亡。 这其实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变,火焚去的,不过一人。 =========================== ————宋子辛番外:一方素帕,缠君心———— 【接】 前线战况紧张,他发现琉蛟国的骑兵不似以往那般笨重,反而轻便了许多,如此一来应对吃力。 白天他同战士们一起出生入死,晚上裹着血袍入睡的时候,就会想起她款款的眼神,尽管不是给他的神情,却令他心疼万分,想要好好呵护。 战争很苦,如他一般的百胜将军,也终遭遇了敌人的设计,中了离间计。 那时他已掌握了破解敌人战术之法,却与数十人一起被困在山谷中十日十夜,无法与外界取的联系,而山谷外面就是敌人精锐的良兵。他们不进攻,就是要刻意逼得他和其他人一起弹尽粮绝,活活饿死。 以他战神之名,没有战死沙场,却死于饥饿,这对东成的士兵都是一种毁于信念的打击。 他咬牙坚持,并在寻找与外界联系的方法。战乱期间,他尚未被困之时曾写过一封家书。此刻他抬头,想的竟然是容月有没有收到那封信和看到信时的表情。 最后一日,山谷中早已没了食物,寂静的谷中仿佛藏了无数的暗旗。 瞄准时机,他大吼一声:“兄弟们,大哥给你们开路!来生一定继续做兄弟!” 言罢蓄积了力量朝着山谷的一处进攻,外围的敌人不妨这么久了他竟有力气攻击,一时愣住,早已被他攻开一道缺口。 那些人一直是跟着他的心腹得力干将,此情此景心中虽悲恸却也明白非此法不可!只有宋子辛的枪法方可逃出一线。那道缺口虽只是防御弱了些,但对这些常年征战的军人来说,足够他们逃出包围! 一敌人挥刀砍向宋子辛身后的人,他回身以枪相抵,护住身后的人。 “将军!”被他护住的人痛呼一声,宋子辛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脸色温柔地握着,然后交给那人:“记着,活着出去,交给……容月。” 说话间又中了数刀,他奋力一枪刺过去同时将那人推出去,目光及处,他已然安全离开。 再无顾忌了。 鸣谷一役,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备受传颂和赞誉。连史书上的记载都大肆捧了一番。 然而斯人已逝,再多的夸耀和吹捧又有什么意义? 被困的人连同宋子辛一共合计十六人,逃出山谷的有六人,这已经是最大的成功。 最后那人将染着鲜血的东西交给容月时,一向冷硬的汉子都忍不住流了泪:“嫂子,这是大哥舍命留下的,说要……给你。” 容月的一贯从容在此时竟软了下来,愣愣地看着那块帕子。虽染着血,却依旧能一眼就看见洗的发白,依稀被珍爱过无数遍的摸样…… ========== 宋子辛之一方素帕,缠君心(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在一片混沌中醒来,姐姐端着药红着双眼坐在床头:“阿辛,你吓死姐姐了!”说完轻轻捶着他的肩,不妨砸在伤口上,他痛的咳了起来。 宋祈雨忙收了眼泪,蛮横地瞪了他,正打算再捶一下,就听见一个低沉喊住了:“不是很心疼他吗,他醒了就不要再惩罚他了。” 他抬头,那人蓝袍玉带,身姿挺拔,是那个传说中昏庸无能的国君,不,应该是前朝皇帝——东方宿。 宋祈雨擦了眼泪,回身不再看他,东方宿笑道:“还使小性子,他昏迷的时候你不是急的什么样吗。” 他无法想象一向淡定自信飞扬的三姐是怎样着急的,此时见她背过身去不看自己,就知道当时她一定很急很急。隐隐地也红了眼眶。 东方宿扶着宋祈雨的肩说:“好了,一醒来就劳他难过,你是想他再昏一次吗?”宋祈雨眼光狠狠地眄过去,却真的没有别扭了,端起那碗药凶巴巴地说:“喝药了,再敢昏过去,小心我揍的你满地找牙!” 他接过药碗,轻轻地笑了。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经过三姐房间时听见三姐正在跟姐夫吵架。他已经开始改口叫东方宿姐夫了。 “夫君,你忍心阿辛再回去受苦吗?她在盛京一日,阿辛就一日放不下,若是他知道……”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雨儿,我知道你心疼弟弟,他自己拿起来的,就要他自己放下才行。你这样让他逃避,根本不是在解决问题。” “我不听不听!你就是不心疼阿辛,他是我最小的弟弟啊!当年离宫的时候为了你,我狠心让他留在朝堂,如今他受此劫难,我是再不能让他回去了!” “你听我说。子辛有自己的路,他也这么大了,不是你翅膀下的小鹰!你该让他自己做决定,那才是爱他。” “可是……” 门乍然推开,他轻声打断宋祈雨的话,“姐,我要回盛京。” 宋祈雨惊讶之下,复又激动地说:“阿辛!为东成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不允许你回去!” 他摇摇头,坚持:“我想回去。” 宋祈雨冷笑:“回去?回哪里去?你知不知道……” “雨儿!” 东方宿徒然出声打断她的话,皱了眉极为不赞同地看着她,宋祈雨咬咬牙,说:“总之,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他觉得姐姐坚持毫无道理,不过是回盛京而已,有什么不妥? 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不安在渐渐地放大,却一直摸不到令他不安的源头。 然而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就如包不住火的纸,总有一天会被火吞噬,烧的灰烬全无。 盛京素缟漫天,举国皆哀。 承泰五年的宫变,容相身心力国,中毒……身亡。 宋子辛之一方素帕,缠君心(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承泰五年后,他弃武从商,初初有了规模,听说临雪国物资丰富,民众丰硕,特地来这里做生意,却不想遇上了战乱。其实也怪不得,这么一块小地方却富裕非凡,不想抢才奇怪。 他早已心如止水,那年得知她的死,他痛不欲生,原来,自己远比想象的要更爱她。 客栈都关门不做生意了,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人收留。既然打仗,那么也没什么生意可做了,明天一早就回去吧。 早上出门跟那家人辞了行,街上在贴皇榜,参军的人其家人都会受到优厚待遇。他不甚在意,只是觉得应该雇不到马车了。 不妨撞到一个人,他慌忙地道歉,却在看见那双亮晶的眼眸时顿住了口里的话。 这双眼睛,真像啊。盯得太久了女子恼了,一跺脚说了句登徒子就要走,他叫住她,她一身男装打扮一看就是要去参军的,一问之下果然如此。 “身为国家的男儿,不去参军,却在国家临危关头只想着自己,简直枉为男儿!也辱了养他生他的家国!” 他去参军,从步兵变骑兵,后成了先锋,最后是将军。他一路所向披靡。临雪国仿佛降临了一位战神,自东成之后有一位战神。 数月后,战事已基本稳定。 他打马前往各个地方巡查,路过一家茶馆,索性牵了马前去喝口茶,就听见茶馆的人都在谈论那位百战百胜的将军宋辛。 他叫了一碗茶,边喝边听别人谈着自己。那边有一个脆嫩嫩的声音说的最夸张,仿佛亲眼见他打仗了一般。说道激动处更是说:“我将来便要嫁这样的人!阿月姐姐,你说是不是?阿月姐姐?你怎么了?” 阿月姐姐?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转而喝着茶摇头笑自己的痴。 这时有一个淡淡的声音像是才回神一般,慢吞吞接过,“没什么,只是你说的那人,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一个故人。” 这个声音……梦中萦绕了无数遍…… 他僵硬地回头…… 那人一袭雪白的纱袍,头发却挽起来作妇人装扮,只簪一只扁金的排簪,吐出细细的坠子,晃在耳旁闪闪发亮。 精致的下颚,含笑的嘴角,温柔的眉眼,熟悉到令人窒息的摸样! 他堪堪顿在那里,一颗心似要跳出胸腔,张着嘴发不出一个音节。 “阿月又调皮了,天热还是少出来的好。” 一人温柔地替她将前额的发拂到耳廓处,语气亲昵自然。 她转头笑意深深,没有言语,身旁的小姑娘却脆生生地开说取笑道:“哥哥真是心疼嫂子呢!嫂子又不是雪堆出来的,出来玩难道还怕化掉了么?” 转身离开的时候,那边欢笑声还在继续。 隔着那么近,又似那么远,他们在离别五年后,第一次相遇,第一次这么近,可惜她却没有看见他。 远处隐隐传来如梦如幻的声音,似在梦里,又似在云端。一双黠慧的眸子星光涌动,灵气逼人,忽而又是大红嫁衣下的她,眉目如蹙,一颦一笑皆牵着他的心。那曾为她舞偏的枪法,今后再也没有机会走偏了。 “将军,您一直是容月心里最敬佩的人……” 他手心密密麻麻地出了汗,握紧了又缓缓松开。她还活着,这就够了。 冥冥中,有谁轻轻梵唱,飘渺的声音传出寂寥的心事。 “七千年以前你说,相遇不过是为了分离。 七千年以后你又说,轮回不过是为了等待。 不知过了多少年,我终于舍得折去了岁末最后一枝桃花。 月色如歌,来世还要记得,琅台旧戏,唱散了。 晓吹烛火,却烧化你和我,只得任由漂泊……” “你说的那个人,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一个故人。” 相见不见,故人缘浅。 ——————【番外之宋子辛:一方素帕,缠君心(完)】—————— 第八十三章:东方宿与宋祁雨——为卿弃做世明君(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观心局·宫门深》第八十三章:东方宿与宋祁雨——为卿弃做世明君(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东方宿与宋祁雨——为卿弃做世明君(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皱了眉,宋雨只是嫣然笑着,他忽然有点像封住李海的嘴。 悬金的人家仆人出来端着一个精致的填漆托盘,上面盖着红色的帕子,恭敬地递给宋雨。 宋雨也不客气,接过就打开,里面是两对元宝,两百两。 她拿了一对,剩下一对递给东方,东方挑眉看她,她只是大方地笑了:“若没有你相助,我还得继续挨饿呢,这一半,是你的功劳。” 旁边李海面露鄙夷的神色,那一百两完全不放在眼里,还想给咱们爷。东方却很慎重地接过,在李海诧异的表情里,不动神色,面色严肃里揣在怀里。 宋雨笑了起来,很灿烂的笑,连着东方也笑了起来。李海正打算凑过来提醒东方很晚了该回宫了,就见东方皱了眉悄声对他道:“你若不愿跟着,自己回宫便是,朕还要再待会儿。” 李海面露苦色,他敢不愿跟着吗?自己还没闲到跟自己过不去。 接下来,宋祈雨带着东方走遍京都大街小巷,她为人豪爽不拘,又十分精通民间的各种技巧,李海看在眼里,只觉得,这种市井小民根本不配跟着陛下,只知道靠民间的小手段吸引陛下,为此,他十分不屑宋祈雨的任何事。 当他知道她是当年逃婚的那个宋三小姐时,兴致更来了。宋祈雨不知他早已看穿她的身份,还一直以为自己结识了个好兄弟。 宋雨告诉东方,自己是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来京赶考不辛未中,盘缠全无之下听见有悬金求诗的事情,就过来试一试,好让自己有点盘缠回家。 他没有点破,只称自己是个商人,名叫苏舫东,在盛京做买卖,待些时日就会回去。 宋雨说要请他吃饭,兄弟嘛,感谢他的帮忙请顿饭而已。旁边的李海却说:“公子,我们出来的晚了,该回去了。” 他也知道,再晚点宫里人也会着急的,宋祈雨看在眼里,也不介意,只说:“要是苏兄有事不便,咱们改日再叙也成。” 这一改日,就改出了事情。 宋祈雨约他喝酒,聊着许多趣事,他自幼在宫中,从未听过这类趣事,听着听着就入迷了。两人喝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勉强打起精神,为了怕扫兴,他特意没让李海跟着来,不过,现在就不知道要怎么回去了。 宋祈雨依旧嘻嘻哈哈地说着好玩的事,他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喜欢喝酒,更没想到,这女人酒品竟然这么不好! 只见她醉的眼神朦胧,亮晶晶的唇一张一合地还在说着,不知不觉带了点女儿态。动作却丝毫不斯文,一手搭了他的肩,一手抚上他的脸,调笑地讲故事:“……那人出来,见到是个美娇娘,恨不得立即扑倒,口里说:‘来,美人儿,让爷亲一下。’……” 说罢她半眯着眼眸,对着东方的俊脸就亲了下去! 东方瞪大了双眼!他第一次被一个姑娘轻薄了!他居然被人轻薄了! ========== 咳咳…… 第八十五章:东方宿与宋祁雨——为卿弃做世明君(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东方瞪大了双眼!他第一次被一个姑娘轻薄了!他居然被人轻薄了! 酒醒了大半,他一边震惊一边还要扶着她以免她歪斜斜地摔倒。她的唇软软的,带着熟悉的酒香和一种陌生的女儿香,辗转间竟然令他沉迷。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腰,也柔软的不可思议,她轻轻地哼了一声,手环上他的腰,眼睛就慢慢闭上了。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怀里抱着温香软玉,哭笑不得。 他决心报复她,狠狠地报复!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弄进宫来! 这样就能时常见到她了。 她被封美人,住进了宵云宫。 他有意冷落她,自进了宫,她一直找他,他却故意不肯同她讲话。 她质问:“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肯同我喝酒?为什么后来要我入宫却又避着我?苏舫东,东方宿!呵,我真是笨,看你一身锦衣就该想到的。” 李海瞪圆了眼睛,大声呵斥道:“大胆!陛下跟前竟敢直呼陛下的名讳!” 她冷冷瞥一眼李海,一个漂亮的动作翻身将李海撂倒。 眉眼一抬,冷冷地说:“本宫面前,你敢放肆!” 李海闪着腰后怕地看着她,心道这样粗俗鄙夷的女子果然野蛮,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竟然封她美人! 她回视李海,厉声道:“陛下跟前不讲,难道要背后妄议么?!本宫是陛下亲封的美人,跟陛下亲密一点怎么你也要过问?” 东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发现自己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容旭去怀京之后终于回来了,他有些恶劣地陷害容旭,于是误导宋祈雨,她竟然真的相信了。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市井女子,一般人听见男人喜欢男人多少都会震惊,然后是鄙夷。她却真的相信了。 她愣愣地说,再也不会打扰他们了。 “你让我进宫不过是为了报复以前赐婚之时我逃婚了,令你心上人折损颜面。如今你要替他讨回来。” 他没想到她竟然想的这么远,这点自己竟然没有想到。 她果然没有再像往常一样来找他烦他。 日子少了她的声音和影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勤政殿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主子心情很不好! 深夜。 执勤的宫人都拎着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奈何,主子发脾气,不分好与坏。 “这是什么茶!朕有说过要喝茶了吗?” “……回皇上,您刚吩咐奴才,说要……” 东方的脸色黑沉起来,随侍的李海早已慌忙一脚踹过去:“不长眼的东西!皇上跟前有你回话的份么?也不掂量着,快下去!” 那人低头退下,东方脸色依旧黑沉如水,李海凑过去道:“皇上,很晚了。是不是该歇息了?您看奏章也批得差不多了……” 东方从鼻子里哼了一下,李海立马识相闭嘴。东方却真的不再批奏章了。李海喜上眉梢,壮着胆子道:“皇上这些天都没进后宫了,要不要宣位娘娘侍寝?” 见东方没驳回,他赶紧继续说:“依奴才看,雪妃娘娘的碧雪阁离这儿最近,倒不如……” 东方皱了眉,眼看着就要发飙,李海立马跪下请罪。 “行了,你下去吧,朕今晚不需人伺候。” 他弹了弹衣服,不管李海,直接就出了勤政殿。 第八十五章:东方宿与宋祁雨——为卿弃做世明君(4)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弹了弹衣服,不管李海,直接就出了勤政殿。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宵云宫,他想,反正这么晚了,她一定睡了,不如过去看看。 “娘娘,你在干什么呀?” “花花,别管那么多,快帮我收拾。” “可是,你要这么多珠宝干什么……” “以后就不用赚钱这么累了,你都不晓得外面赚钱多难吧。” 他在窗外听见她跟婢女的对话,想起第一次见她,她就是乔装了在吟诗赚钱,差点笑出来。 想想觉得哪里不对,在外面赚钱? 他脸色一下沉了,她竟然想去外面! “你要去哪里?” 宋祈雨收拾东西的手颤了一下,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他。那个叫花花的婢女也吓了一跳,直觉就是跪下,宋祈雨也乖巧地行礼。 花花关门出去的时候,明显像逃跑,因为东方的脸色很不好,黑如锅底。 宋祈雨讪讪地将东西慢慢收起来,他走过去劈手打掉。她也恼了:“你这是干什么?我无意介入你与容旭之间的恩怨,你们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出去。” 他竟然笑了起来,笑的宋祈雨莫名其妙。 缓了好久才说:“你真不是一般的笨!我那是逗你的,谁让你……” 宋祈雨单纯地追问:“我怎么了?” 突然恶狠狠地说:“难道我笨也写在脸上?这一点也不好玩,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这么相信你,你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嬉耍别人么?闹这么大笑话?!” 东方有点不好意思,慢吞吞地说:“因为你调戏我。” 这话犹如一个惊雷,宋祈雨被劈的七荤八素,天地老爷都知道,宋祈雨本人并不恶劣,怎么会调戏男子呢?!但他看东方的神情不像说谎,于是—— “何时的事?我是怎样调戏你的?这样?还是这样?” 她闪着兴奋的眼眸,对着东方比了比,那动作全是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经典动作,挑下巴,摸脸。 把东方愣在那里,他怒!她居然不记得!她怎么可以不记得?! 她尚自兴奋着,他突然压过去,吻住她不住说话的嘴,成功地让她静了下来。 还是那么软,没了酒味却更加香甜,他搂着她的腰,一如那晚一样,连姿势都没有变。 她还在发愣,他放开她,轻轻地笑着,“是这样调戏的。” 说完又吻了上去,慢慢抚上她的背。 ========== 今天,大家明显地感觉到陛下的心情很好。 一路走来行礼的宫人他都耐心地叫平身,眯着眼睛一副身心愉悦的摸样。 执勤的宫人暗自抹了把汗。 第八十六章:东方宿与宋祁雨——为卿弃做世明君(5)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宋祈雨闪亮登场,闪了大家的眼睛!她一袭粉色长裙。挽起的头发掏出一缕垂在肩上,温温柔柔,淡淡地笑着,几乎和以前泼辣的形象完全倒置! 她端着托盘,打开,是一盅刚炖好的汤,东方不假思索张嘴就喝了,闪了身后李海的眼,慌慌忙忙地说:“陛、陛下……这入口的食物还未验毒……” 东方斜睨他一眼,李海立刻噤声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感受着她的一切就够了。 她成了他的皇后,依旧住在宵云宫,她说她喜欢那个位置,很安静。 怀孕的时候他比谁都紧张,听谁说孕妇吃核桃生的娃会聪明,于是派人种了大批的核桃树在宵云宫。她总笑他太小心,他笑着说只这么一个媳妇儿和儿子,当然加倍小心了。 以前他觉得生活无趣,除了玩玩梫之,他找不出任何乐趣。现在有了她,他觉得到处都是快乐的。她把他的生活变得这么多彩,他当然要更加爱她。 *** 她整了整衣裙,淡然地吩咐:“去取玉玺来。” 李海压低了声音大怒:“奴才是不会去的!陛下不会投降的!你个妖女休想!休想!!!” 她站起来,望着李海,良久不发一言,只身进殿内,李海无奈跟不进去。 望着床上他的睡颜,她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笑的明丽动人,他醒来,眼光深邃。 她笑的更加明亮,俯身慢慢地说:“累了就多睡一会儿,一会儿我叫你。” 他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目光深情,温柔地替他掖好被角拍了拍。 她手颤颤地伸过去摸着他的发,轻轻地说:“睡吧。” 那手慢慢地拿开,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哑着声音开口:“你要干什么?不许干傻事。” 她的手一颤,慢慢笑了说:“我怎么会干傻事,你这么累,我只是守着你睡罢了。” 他眼睛不瞬不瞬地看着她,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李海把玉玺放在了枕下。”他伸手握紧她的手,“傻瓜,你是我女人,不管什么事,只管跟在我后面就对了。没必要逞什么强。” 她依旧是笑着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眼泪越掉越多,他坐起来扶着她,轻轻地哄着,“好了好了,不过是个江山罢了,也就一个名声而已。多年以后,谁还会认识你我?” 她却只伏在他怀里哭,断断续续地说:“我,我知道……可是,我不要别人,别人说你。如果要载进史册,一个荒诞,荒诞的皇后总好过,好过……一个昏庸无能的国君……我不要别人说你啊!” 他好笑地拍着她,故意板起脸说:“你以为以你的名义投降了,我就是明君了?一个明君,又怎么会被自己的皇后摆一道,可见还是昏君!” 第八十七章:东方宿与宋祁雨——为卿弃做世明君(6)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好笑地拍着她,故意板起脸说:“你以为以你的名义投降了,我就是明君了?一个明君,又怎么会被自己的皇后摆一道,可见还是昏君!” 她愣了愣,停止哭泣,抬起沾着泪水的脸,好半天才说:“可是,不是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他大笑出声,捏着她满是泪水的脸,“是,所以我不要做明君,我难过你这关。” 容毓和李言訾的谋反,他其实早就知道的,只是不曾想过,李言訾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母妃当年来不及说的秘密,或许就是这个了。 这回他们逼宫,虽比想象的时间要早一点,但依旧在计算之内。他不想当皇帝,从来就不想。 他拿过宋祈雨拟好的降书,不假思索就盖了上去。他笑着跟宋祈雨说:“这一拿过去,我可就一无所有了,你还愿跟着我吗?” 宋祈雨擦了擦眼泪,嗔怪地看他一眼,“什么一无所有,不是还有我跟昊儿吗?” 他动容地抱着她,这一辈子,他最大的福气,就是遇见她了。 交上降书,容毓果然留情,没有任何为难。 天高地阔,他拉着妻子,逍遥自在。 祈雨留下最小的弟弟,因为他知道东方放不下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弟弟宋子辛骁勇善战,多少能帮上他们两个。他们把东方昊留在皇宫,有容毓和容旭,还有一个宋子辛,他们完全可以轻松了。 游山玩水的时候还接到过容旭的一封信,大致意思是羡慕他们的自在,这一生,他跟容毓是困在了皇宫了。 他牵着娇妻的手,笑的很是惬意,后人怎么看你很重要么?你不认识他们,何必在乎他们对你的评价。 昏君嘛,做一做也无妨的。 路过山间,一位老翁背着柴走过,宋祈雨笑嘻嘻地说,“以后你也是这样喽~” 他毫不在意地念道:“急束绅带兮摘斗笠……” 她笑着接上,“君持犁兮妾引缰。” 离了宫廷王爵,唯这山间逍遥。 即使以后你成了老头子,砍砍柴,犁犁田。我也在你身边,烧烧火,牵着缰绳。 山间仿佛响起了歌声…… “湟中春兮细雨濛,启门庭兮天未明。 急束绅带兮摘斗笠,君持犁兮妾引缰。 门外柳花飞,门外细雨濛,女儿愁断肠。 眉剪青山翠,何时长虹舞?只把你来忙……” 天地,田园,山涧,辽原。 这个世间,不过你我。 ——————番外:(东方宿与宋祈雨)之为卿弃做世明君【完】—————— =========== 第八十八章:修涯——青凤去引,了一生(附容月篇)6000+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小时候师父曾教过她一首儿歌,那时候她太小,天热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一把好嗓子都哭哑了。师父教的歌谣就让她安静入睡。 她抬起眼,有多久没有见过师父他们了? 月色流泻,光晕如幻。 “一只猴子走呀走,爬爬山坡喝喝酒,山上没有姑娘哟,一杯美酒醉心头……” 那时候坐在微微凸起的山坡上,她就会不自觉地哼着这首歌谣。 师兄老是取笑她,“你一个人女孩子要上山找什么姑娘。” 笑意满满,声音犹在耳边。 那时五台山的月色很好,圆圆大大的像个盘子,又闪闪地亮着。她突然好想好想,好想念。 她望着月亮,望着望着,就想起修涯。 月光里好像出现了他的摸样,她站起来慌忙地走过去看,是修涯! 那样骚包的笑,自恋的摸样,除了他还能有谁,他在笑,她也跟着笑出来。她不知道,他这样笑着,独自撑了多久—— ***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伏着暗疾!常年烹的茶可以压制,却不能根除! 师父当年因为无法救娘亲,因此狠了命要替她根治,可是,她从不知道,一起长大的修涯师兄竟会是解药! 她无法想象,小时候在五台山,他们一起快乐打闹的时候,师兄就在承受解药的痛苦,要喝下药引,一点一点对着幽鸣琴练习青凤引!难怪,难怪时常见他出去,回来时一脸疲惫,她竟然从未关心过这些! “小弯儿,咳咳……没事,就是弹着琴……咳咳,师兄弹的不难听。” 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紧紧抱着修涯不让他弹完最后一段,修涯嘴角流着鲜血,怀里抱着幽鸣琴,没有力气推开她。 眼泪终于落下,“笨蛋大师兄!不就是暗疾吗,要治什么治啊!没了你们,我好了又有什么用!你给我停下,不许弹!” 修涯艰难地抱着琴,一直在咳。 青凤引需要连弹五天,专一的弹奏者。 弹奏之时要注入弹奏者的一成内力,五天内一天两次。修涯自小服下的药引使得他的内力注入之后无法恢复,直至最后一天内力完全溶进琴内,弹出最后一阕,会有青凤鸣天,奏衡天际,可解世间千祸。 只是,弹琴之人丧失所有内力,最后肝肠寸断,经脉俱裂,五脏俱焚,最终亡故。 她狠狠握着他的手臂,脉搏的跳动告诉她,修涯的内力只剩下一成了! 若是最后一阕弹完,他会死!她发了狠要砸了幽鸣琴,修涯拼了命护着,他微弱的声音毫无阻碍地传进她的耳朵。 “小弯儿,师兄这一辈子没有求过人,这次求你,让我弹完……” 她哭着抱了修涯,用力想抽出琴,哭音大骂:“你这是在求我杀了你吗!师兄,你不可以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这样……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我不要!我不要你救我!我告诉你,我宁愿死也不要你救,你真是坏蛋!” 狠命地抽出琴,修涯用力抱着,手指被上面的琴弦割破,鲜血沿着琴弦缓缓流着,琴弦更加鲜亮,刺痛了她的眼睛。 “放手啊!你放手!”她几乎声嘶力竭地喊着,却再不敢用力了。 修涯已经感觉到自己经脉在断裂,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心也在一寸寸地裂开。五脏绞在一起,他再一次吐出一口鲜血,喷在琴上,耀耀闪着,映着月光格外薄凉。 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容月,漂亮的桃花眼里全是从未见过的深情。 若是就这样为她,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容月看着那目光,愣在那里,再也没有力气了。 两人对峙着,安静了好久,修涯伸手满是鲜血的手,没有犹豫地抚上容月的脸,温柔地说:“乖,我的小弯儿长大了,师兄当然要让你好好活着。” 容月回神,握住他的手,尽量冷静小心地说:“师兄,你也要活着,跟我一起,我们一起回五台山,我们不要再出来了!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修涯苦涩笑着,目光里全是不舍,即使他最后不弹,他也没有办法活着。 他常年服的药引,就是一种毒药,况且,他内力永远无法恢复,永远这样虚弱,即便不死,也是残废。 看见他的笑,容月心慌了,她握紧了修涯的手:“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要在这里,我们去五台山吧——” 话音戛然而止,她瞳孔瞪的大大的,不可置信,更加惶恐地看着修涯。 修涯收回手,眼底的柔情真真切切。 “咳咳……乖,一会儿就好了……” 容月一动不动僵在那里,他刚才抚上她脸的时候,用了毒! 她一双眼睛几乎睁裂,心里的恐惧蔓延全身,黑色的眼球里只有修涯的身影。 修涯慢慢站起来,抱着幽鸣琴坐好,伸手,弹出了最后一阕! 最后一个音符消逝在耳边之时,只听见震天的呼啸声过,墨青色布满了整个天际。她觉得自己丹田有什么热量流过,浑身都暖意融融。 修涯已经没了任何力气,伏在琴上望着她,生平第一次用这样毫不掩饰的深情目光看着她。忽然他剧烈在咳起来,喷出一大口血,五官皱在一起痛苦万分滚在地上。 她心神俱急,用尽内力依旧没有压住毒性,僵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修涯痛的在地上打滚。 修涯仿佛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对着她笑了笑。她慌了,睁的大大的瞳孔里映出修涯的背影! 他要干什么!他抱着琴,走向内殿,一步一步走的极慢,最终倒在门口,他笑着伸手—— 不!!! 不要!!! 他一早就安排好了!一旦青凤现世便自焚!容月龇裂的瞳孔里只见漫天大火,天际浓烈的墨青色在这火光中都慢慢消逝,她眼中只剩跳跃的火光。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痛急攻心,就像心被狠狠地挖出来一样。 师兄还是那个爱美的师兄,临死也不肯留下难堪的躯体,他要毁了自己! 呼啸的火苗狂乱地吞噬那抹背影,修涯始终没有再回头。眼中只剩下火,耳边回旋的声音在一遍一遍扩大。 ——“乖,一会儿就好了……” 她怒急一时,吐出一口紫血,最终晕了过去。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被人找到之时她中毒昏迷。 盛京这一天,在承泰五年,终是宫变了。 容相中毒殉国,疏花殿湮灭。 水,大水,火,浓烈的火…… “不要!!!” 她终于哭出来,坐起身,抱着自己的双腿嚎啕大哭。 “师兄?师兄?” 她抬起头睁着无神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事物,只是漫天火光,映着墨青的背景,愈烧愈烈,炽热的火苗直烧到天际。 她失明了。 大夫说是恸极攻心,加之硬用内力拼了毒,这双眼睛,怕是好不了了。 救她的人名叫芊浩,原来她已经身在临雪国了。 大夫说,若真要救,需付出代价。 *** 她坐在斜坡上,口里轻轻哼着什么,慢而轻。芊沐走过来,疑惑地问,“嫂子,你唱的什么歌啊?” 她回头笑着,明媚的笑脸若有若无的闪着狡黠。一双明亮的眼睛像会说话一样。 那时她醒来,芊浩问她叫什么,她歪着脑袋想了好久才记得。 “墨尘一卷红绡鸢,细雨几重只明月。我叫墨月。” 再问其他的,她一概摇头,大夫淡定地说这种现象很正常,以后会慢慢地好。她嫁给芊浩,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当时抬着一张秀丽的脸,单纯地对芊浩说,“你救了我,我嫁给你吧。” 不止芊浩,连芊沐也愣住了。芊浩问为什么,她眨巴着眼睛,“一般话本子上都这么说的,救命恩人,该以身相许的。” 芊沐好奇地问:“什么叫以身相许啊?” 她眨着眼睛望着芊沐,“就是,就是,嗯,就是嫁给他。” 芊浩:“……” 别带坏了我妹妹! 她想了想,说:“我也不知名字,就是会哼……” 芊沐缠着她教,她拗不过芊沐,于是轻轻地哼出声:“一只猴子走呀走,爬爬山坡喝喝酒;山上没有姑娘哟,一杯美酒醉心头……” “一只猴子走呀走,爬爬山坡喝喝酒;山上没有姑娘哟,一杯美酒醉心头…………” “……” 一遍一遍,一字一字。 “嫂子,你怎么哭了?” 这山上,哪里有什么姑娘?她只愿,醉卧山坡,永不复醒。 ————————番外:修涯墨月之青凤去引,了一生【完】———————— [附:容月篇] 东成文裕十六年 青黎过来告诉她文裕帝驾崩的消息时,她正在疏花殿教则萱如何干净利落地毫无声息地向别人下毒。 “你先下去吧。” 她淡淡地吩咐,又转头继续对则萱道:“这样,喏……” 手一翻,原本手心里的白色粉末瞬间消失无形。 这一招则萱学了好久都没有学会,记得在五台山时就教了她,如今还是不会。她颇有些头大。 则萱有些诧异,却不是因为容月刚从宗辰那里学的厉害招数,而是奇怪她为何听到皇帝驾崩还能这么淡然。 “阿月姐姐,你为何一点都不奇怪?” 容月在铜盆里净了手,边擦手边道:“奇怪什么?他这样的体质,能到今日才……也算不错了。” 则萱手撑着腮,有点遗憾地说:“哎!可惜了,他倒是个好人。” 容月没理会这句话,只是问青黎:“皇后那边?” 青黎道:“皇后娘娘请相爷去朝凤宫一趟。” 果然如此。 “我马上就去,阿萱,晚饭不必等我,你和青黎用完就早些休息。” 青黎和则萱都是一惊。 “你一人去?” 容月笑笑:“去朝凤宫还需几人作伴?” 殿内一片昏暗,除了门口几个宫女,竟是一人也无。她试探性地喊了几句:“娘娘?” 无人回应,她大着胆子向前走,刚迈出一步,突然室内大亮,皇后殷秀敏就立在粗壮圆顶柱的旁边看着她。 她捂着胸口呼了口气,才上前一步施礼。 “容相,洹儿就要烦请您多多费心了。” 容月一早就知道皇后找她定是为了太子容洹,果然她一开口就是这话。 “娘娘放心,陛下生前一再地叮嘱过臣要好好辅佐太子理事,如今陛下不在,臣定当竭尽全力帮助太子!” 皇后幽幽地看着容月,忽而一笑,容月发现眼前的皇后不到三十却一夕间苍老了数十岁,原本艳丽的脸因这一笑而愈发显得苍白。 “你的话我自是不会放心的,你想走,对不对?” 容月也很坦然:“臣一定会尽心尽力,还请娘娘放宽心。” “哀家也想放心,可容相未给一个明示,实在叫人难以放心。” 容月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亲政以前,臣会倾尽全力以相助!” 皇后松了口气,拉起容月的手道:“难为你了,敬王一门世代忠良,一心为国,如今太子年幼,不谙国事,这责任,便压在你肩上了。” 容月笑了笑,世代忠良?这才第几代? 忽然就想起两年前初见太子容洹的那一天。 那是文裕十三年的初春,她莫名其妙地被人一致定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刚见到十四年来都未曾谋面的爹——敬王容旭,这个爹刚过世,她袭了王爵,入宫面圣。 来接引她的公公太热情了,一脸阳春三月的笑,频频夸她大福大贵之相。 容月下意识地摸摸自己那张平凡的脸,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公公睁眼瞎的本事。 好容易到了勤政殿,不用再听这位公公唠叨了,容月心里一喜,未及思考,恨不得立时就消失在这位公公的面前。当下想也未想,一个利落的手推门就闪了进去,还防狼一样“啪”地关了门。 关门的瞬间看见那位公公哽在那里,一张石化的脸。 她心里暗爽,一面回身,就僵住了。 进来这里面圣,应该要……通传的吧? 硬着头皮向前,跪下抬头就看见端坐在御桌前的文裕帝容毓,她的叔叔。 他正一脸含笑地看着她,吩咐不用跪。 “当日你认祖归宗时,朕未仔细看你,快上前来让叔叔好好看看,容月是吗?” “是。” …… 从殿内出来的时候那位公公比之前的热情更甚,见他一脸谄媚地迎上来容月直觉地后退,心里在后怕。 要是像之前一样一路从这里再唠叨回去,那该有多惨! “李公公,我初丧父,还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请公公自去忙吧。” 李公公脸上的笑凝了一下,忽然自打一下,换上一脸哀伤,变脸的速度可谓一奇。从明媚的阳光笑脸一下就转到阴暗的大雨丧脸,转变幅度之大又是一奇。 “看奴才这没眼色的,看见郡主就往心眼里喜欢,还望郡主不要介意,请节哀顺便,说实话,敬王爷这人可是大大的好人!奴才们底下都说他和陛下兄弟情深,难得的好人啊!他在的那些年对我们这些奴才是真心的好啊,这样的好人怎么就说去就去呢,奴才们还盼着王爷长命百岁,真真是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啊……” 他一脸哀痛,话匣子打开就不打算关上。容月只好提醒,“公公,我想一人安静地走走。” 他正哭诉着伤心处,不妨容月打断,收了泪滴,“这……你一人……出宫去怕初次进宫不识的路……” “无妨,方才来的路我就记住了,若再不识的路,便是问一问附近的侍卫也行啊。” 这样的拒绝,再要跟着就太不识相了。 终于清静了。 可是路,其实是不认识的。想着皇帝叔叔对她说的话,心里有些郁结。 抬头处见繁花遍布,高大的**树下坐着一位锦衣少年,正垂头看着膝盖上的书。认真的神情,安静的侧脸,偶尔几声鸟叫和微风散过,看起来像一幅会动的画。 这是哪里? 附近一个人影也不见,只有那个少年,看衣着就知是谁,因为估计没有谁吃饱了撑得又兼活的不耐烦在自己的衣服上绣几片龙纹,还大摇大摆地坐在内宫。 想了想,上前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他头也未抬就道:“本宫说了看书时不需人伺候打扰,下去。” 难怪附近连个鬼影都没有,原来是你轰的! “那殿下告诉我这里怎么走出去就不打扰了。” 他终于肯移开看书的眼睛了,正对上容月,容月心里忽然就突突地跳了一下。 他看了许久,忽然眼里攒出些笑意来。一本正经地指了路,又低头继续看书,容月用眼一瞄,《大同国事》,小小年纪居然看这些? 她成功出来了,同时也记住了他。 这样一个在十几岁就看《大同国事》的人,怎么会不谙国事? 她收回思考,却见皇后苍白的容颜摇摇欲坠,她蓦地扯了容月的手,声音阴测测地传来。 “你知不知道,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帮洹儿的!你知不知道,你跟你娘简直一模一样!你们都是擅于夺人心攻于计的人!” 她吓了一下,因为皇后娘娘向来温厚有礼且端庄内敛,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她的脸色有着决绝,说着说着竟然流了泪!她吓得忘了挣扎。 皇后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放了手颓然蹲下,双手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莫名其妙,唤了声娘娘,殷秀敏抬起脸来,眼中满是悔恨,她骇地退了一步。 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破土而出,她始终抓不住。 “洹儿一定要当皇帝,一定,这是他的心愿,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洹儿一定要做一个好皇帝!” 皇后只一味地重复这句话,让她听着觉得大有文章,却不敢探究。 上一辈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去挖掘只会满目疮痍。 ————————容月篇完结———————— ========== 姑娘们,别忽略了自己身边的人,他(她)们一直在身边守护你。 有时候只要睁开眼,你就可以看见。记住,千万别等错过之时才发现,曾经有人狠狠爱过你。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爱过付出过,一个人了却了一生。 PS.今天这章长篇番外,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写了的,那时候电脑坏了存稿全部没了,我首先重写的,就是这一篇。 另,这篇太长,容我缓口气,就一更哈—— 别打我—— 第八十九章:烟花易冷,灯花易瘦(容洹篇)3000+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番外一:只初见】 十一岁那年,母后带着他出宫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不敢相信,可是母后的神情让他认识到,那是事实。 他发狂地跑出来,任母后和那人在身后怎么喊也不肯停下来。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在一个荒凉的地方停下来,他只想抱紧自己好好冷静下来。 忽然听见衣带划过草丛的声音,他忘记了难堪,抬头寻找声源。 不远处一个小女孩儿在跳舞,裙摆旋开像一片大大的荷叶,手伸过头顶绕成一朵素洁的白莲花。一旋一舞见衣带拍打着周身的花丛和绿草,他竟然看呆了。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她缓缓抬起脸,那方向正好正对着他隐身的地方,他看见了她的脸,一张清丽秀气的脸,那双眼睛亮的惊人,只一瞬,他就记住了。 她转身,他听见她对着一块墓碑说着:“娘,这里很安静,朝荷玉露不是你一直想看的吗?我跳的怎么样?” 他只知道,那是他所见的最美的一支舞。 一年后,再一次面对她,听见调皮的问话,他眼底慢慢蕴出笑意——他第一次庆幸自己不是父皇的亲生的儿子。 只要他们能在一起,那么多久都不是问题。 当然不是问题,他有信心,她终有一天会是他的妻。 【番外二:其名为卿】 先皇遗照第二道,谭严的小女儿是日后指定的皇后。 还真让阿月说对了,后面一道旨意竟然真是为他娶媳妇的! 看着那个小姑娘一双怯怯的眸子,全然不像阿月那般坦然,他忽然失了神,自己竟然何时何地都会想起她。 她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地说:“陛下,这是臣妾新沏的花茶。” 他常年被容月带着,这茶一闻就知没泡到家,可是面对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他不忍心,收了折扇接过。放在鼻端闻过笑着说:“多谢爱妃的茶。” 她似乎不适应,鼓起勇气说:“陛下叫臣妾素卿吧,在家时父亲就是这样喊我,喊臣妾的。” 素卿?原来她叫素卿么?他还是现在知道。可他一向不喜喊别的女人闺名,不过以后阿月就会以这个名义成为他的后,那么先适应一下怎么喊也无妨。 这样一想忽然好想去阿月那里。他匆匆别了素卿,往疏花殿去。 再过一个月,她就要嫁给宋子辛,他知道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他们不会有什么,可是他依旧很烦躁。他不想拂了她的意,这么多年的在一起,他知道她绝非一般的女子,他要放她去努力跟他并肩,他知道,这一直是她的渴望。 容月在那里沏茶,一双灵气的眼睛隐在雾气后面,连茶水倒出来了都没发觉。 他兴致一来,故意试试对她说素卿。她好像全无反应,看来还是阿月比较好听。 【番外三:茶与茬】 他承认他是故意的,他太久没有见到她了,徒然见她,她却只跟着什么好姐妹亲热,还说什么陛下与你感情甚笃,心里就窝火! 于是他难得地与谭素卿调笑,她却没什么反应,他都快气的冒烟了! 宫殿里她神情专注地烹茶,那摸样特别迷人。 她的手很漂亮,纤细修长。 素手起落间,氲在烟雾背后。他看见,那细腻雪白的手,如一道亮光,划开厚重的迷雾。 忽然就失了神。 熟悉的茶香,这是她离宫之后,他在梦里回忆了很久的味道。 “陛下,臣妾想请陛下尝尝……不知……” 谭素卿一双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带着点点希翼。他却只是望向容月,她垂着眼看不清情绪,只能透过烟气看见她优美的脖子。 “你不自己先尝尝?” 他问的漫不经心,谭素卿却立时惊醒,是了,但凡入口的东西,都需要人事先试毒的,这早已成了一个惯例。只是她紧张地忘了。 容月淡淡一笑,晃不在意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里只有两只茶杯,容洹又要素卿试茶,素卿红着一张脸,这明摆着陛下会跟她共一杯茶…… 素卿缓缓地小抿一口,脸色更红了,容洹却眯着一双凤眼只盯着容月看,忽然蓦地伸手夺过容月刚喝了一口的茶杯喝了起来。 容月愣在那里,有些尴尬。素卿原本红着的脸霎时就白了。 容洹若无其事地放下茶杯,淡然地说,“到底你还是花茶泡的好一点。” 素卿更是白了脸,愣愣地端着茶杯不知所措。 容月回过神,轻轻地说,“贵嫔娘娘已是少有的聪颖了,初次泡茶有这等摸样,可见还是心慧手巧的。” 素卿知道容月是在安慰她,不觉地更崇敬她了。 他却在此时说,“朕还有些奏章没批完,就先回去了。” 素卿有些失望,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挽留。愣愣地站起来。 容月垂着眼依旧没有反应,他气炸了,说道:“皇姐随朕一道去吧,有些事朕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素卿没有任何迟疑,推了容月道:“大事要紧,臣妾荒唐耽误了皇姐与陛下的议事时间……只是,皇姐下回可还有空来教教素卿?” 容月心里一软,点头:“娘娘若是不嫌弃,一定常来。” 他见她不把他放在心上,连看他一眼都懒的看,早就醋意翻天了,此时要走,还在这里磨蹭。不由地抬脚就走,黑着脸不想说话。 容月很快跟上,到了勤政殿,汪成呼啦一下子就全打发完了人,只留他们两个在殿内,自己也小心地在殿外守着。 他却真的认真看起奏章来,其实心思全然不在,早就随着容月的一举一动,牵了起来。 “噗——我来看看这写的什么——” 他猛然记起自己昨天晚上批折子太晚,似睡非睡间好像写了点什么—— 扑过去飞快地夺过容月手里的纸张,容月反应极快一躲,一个飞旋就扬起了手里的纸,“咱们陛下何时有了此等爱好,啧啧,看看——” 她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准时机扑身过去抢了过来。 容月有些尴尬地说:“你不是批折子么?怎么……” 他看看纸上写的,莫名地有些得意,洋洋自得地说:“昨夜便批完了,这样对她讲不过是为了带你离开。” 容月一脸古怪地说:“原来皇上也能撒谎啊!你真坏!人家小姑娘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你倒好,辜负人家!” 提起这个就来气,若不是以后需要用到谭素卿,他会这样大费周折么?!还不是为了她。他眉眼一挑,“那你呢?我对你也是真心实意,你可会辜负我,阿月?” 容月黯了神情,“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子辛。” 他走过去,好久没有抱她了。他拥着她,在她头顶轻轻地说:“不是你。是我们,我们一起对不起他,阿月,你不是一个人。” 她回抱他,慢慢地叹息:“薛靖一走,他也请命去前线,如今战事刻不容缓……” “嘘——” 他止住她的话题,轻轻地说:“你相信我吗?” 容月毫不迟疑地点头,他满意一笑,“那这件事就不要再操心了,一切有我。” 气氛很温馨,容月忽然说道:“我说,我还没看清纸上写的什么呢,快给我念念——唔——” 他以最快的速度封住她的嘴,得意地看见她鼓着眼睛滴溜溜心虚地转着。 其实纸上没写什么,容月肯定是看清了的。不过是他睡梦里乱写的几句话而已。 “昨夜瘦尽灯花,今宵飘散香茶;眼此苦涩无泠,奈何惜之吾卿。” 容月于他,茶,茬,难以分清。 ========== 容弟弟的番外这样写要好一点的,不知道有没有看懂啊亲们?木有看懂?好吧,我去面壁思过———— 第九十章:烟花易冷,灯花易瘦(素卿篇)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她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亡。 父亲最初并不喜她。 她抓周的时候拿起一副画像不肯放下,嘴里笑嘻嘻的,软嫩的手指正好就捏着画像上的茶花,大簇大簇的山茶花盛放的中央,发鬓如云的女子翩然起舞。明齿皓眸,衣带翩跹起,仿佛染了生气的茶花。 父亲大怒,责问奶娘以及仆人,到底是谁动了夫人的画像!下人们都不敢答话,就在这时她爬过去拉了父亲的衣角,口水都流在那角衣袍上,父亲大怒之下就要挥手挡开,眼光却瞥见画像上那么明媚起舞的女子,心痛入骨的摸样刻在心上,她嫩嫩的手就拿着画像拉着父亲。 父亲的心软了下来,第一次抱起她。从此对她宝贝的不行。 被养在深闺,她是无法得知外面的世界如何。或许就像奶娘说的,外面是男人的世界,低等的人求得生存抛投露脸,不外如这些。 她所认识的人中,只以父亲为中心,她也十分钦佩父亲。父亲文采学识皆是上等,她也时常出入他的书房看书。 直到风靡一时的两篇传世之作打动了她。 若是没有出现容月,她这一生,便是这样过了。 *** “小姐又没吃饭吗?” “回老爷……小,小姐在看书……” 谭严皱眉去看,素卿一人坐在窗前,入神地看着书。 “用膳时间到了不知道吗?看什么看的这么入迷。” 她惊的抬头,眼里光芒闪烁,兴奋地说:“爹爹,女儿很是佩服容姐姐。” 她手里是盛传的《论琴声与茶禅》,脸上向往的表情一览无遗,谭严觉得这样的女儿很有活力,“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还是多多学习女红吧。” 她委屈地转了脸,拿着书本就是不愿放下。 选秀那天她曾偷偷地看了看容月,她一身白色绛纹修身装,站在一旁淡淡地看花,就那通身的气派,她知道她羡艳不来。 *** 她咬着唇,生生地不让泪落下,忍了许久仍是掉了眼泪,“臣,臣妾知道……皇姐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唯有她才配的起陛下……” 后面带了哭腔,她不比容月,什么情况都能淡然处之。可是她爱陛下,很爱很爱。这一点,她跟容月是一样的。 容洹的声音响起,带着歉意,“素卿,朕知道这样令你很为难,甚至难堪……不过,朕只爱她。” 她是爱过的人,容洹说只爱她的时候,话里的温柔根本就藏不住。 她哭着笑出来。 她心里痛,一边为了容月,一边为了容洹。她虽然知道他们在一起有悖伦理,可是,就那么看着他们站在一起,就觉得,绝配二字都嫌无力。 “我,我知道……” 哽咽着,还是说不出话来,容洹看她这样,心里也不忍心,轻声说:“若你不愿意,朕与阿月亦不会强求。后位是先皇许给谭素卿的,但你该知道,这个素卿,其实就是阿月。你若不愿意,朕仍封你为后,只是,朕只能给你后位,再无其他。” 说完,他安静了看着她捂着嘴抽泣,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她却在这时拉了他的衣袍,冰凉的温度,从前从不敢触摸的距离,她甚至有些贪恋。在容洹的目光下,恨不得就这样终止时光。 “臣妾自然愿意的,臣妾愿意。” 她只是难过,但她至始至终都是愿意的。 容洹不忍地回握她的手,“为难你了,朕会为你安排好一切事宜,只是你父亲谭严仍需留着京城,若你思念他,可以选择留下来。” 她点点头,“家父脾气不怎么好,我留下来,他与皇姐之间也好一点。”想起谭严的脾性,素卿是他的掌上明珠,这样的安排,他肯定勃然大怒,于是点头应是。 她好像做了一场梦,从来到皇宫开始,梦就不由自己。她会到这里,只是因为,先皇的圣旨上早已为陛下选好了皇后。 初进宫的低位,一直到后面盛宠的表象,都是因为,她顶的这个身份,将来会被封后。 她以为,他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所有一再地晋位。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父亲之外的任何男人,容洹是第二个,她喜欢他。面对他的宠溺,她只能努力回报,期望自己有天,能被他爱上。 她一定百般爱他。 一定。 *** 今儿两更,上一章量多呀——今儿木有了———— 殷秀敏&容毓——番外:恋你,这一世的伤情(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敏儿,答应我,我定要高中状元娶你进门!” “嗯……我应你,你……早点回来……” 她应的小心翼翼满心甜蜜,垂着眼睛不好意思抬头,只能看见自己的鞋尖隐隐地掩在裙裾下。然后头顶上方听见他激动的声音:“敏儿,你这是答应我了对吗?” 她再次轻轻地点头,怎么会不答应呢?她想,她很爱他! “小姐,老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她应了声,就直接去了。却没想到爹叫她去是因为容府二公子求亲的事! “爹,你真糊涂!怎么能答应呢!我不嫁,死也不嫁!” 她恼了,自己前一刻还答应了李郎要嫁他,她怎么能嫁给别人呢?!殷尚书板了脸:“敏儿胡闹!怎么说话呢?!为父不是在问你嫁不嫁,是在告诉你一声,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八。” 她几欲哭了:“我不嫁不嫁不嫁!爹,你怎么能问也不问就替女儿答应呢?!况且我也不认识他!” 殷尚书说:“怎么不认识?他说他你们在宁湖有过一面之缘。” 她想了想,终于记起有一回她去宁湖游玩,正月的气候带着一点冬末的余势,只有湖边的垂柳刚冒出几点新芽,嫩绿嫩绿的很是新鲜,她突发奇想觉得摘点嫩芽去泡茶,必是极香的。 正想着该用什么裹嫩叶,就听见一个声音:“此处风景独好,杨柳依依风拂面,凉风阵阵气爽清。又得见佳人,果然是个好地方!”寻着声音望过去,是个衣衫儒雅的俊美男子,嘴角弯起好看的幅度,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何曾这样被一个男人瞧过,又听见他调笑,当下就十分反感,于是冷笑一声说:“公子真是出口成章,却不知一月咏兰方为正经。” 他诧异地挑了眉,轻笑:“哦?兰?滋兰九畹,树蕙百亩。可是?” 她拢了拢衣袖,淡淡地说:“正是。” 却见他又是一笑:“若是如此,诗不吟也罢,姑娘如能不用春字而咏春,那才叫好句。” 她本不欲与他多说,但他好像不愿就此打住,见她不开口,就一直激将。 她心知他是故意的,却年轻气盛好逞强,于是当下心念一转,伸手折下一小段柳枝,轻轻从眼前划过,眼波随之流转,笑着吟道:“摘的新,枝枝叶叶绿。”看他一眼,将柳枝轻旋,“管弦兼美酒,最关人。” 语必他喝彩起来,“姑娘真是才情横溢,在下拜服。” 本欲说几句谦词就走开,这时候一列马车失控撞了过来,她并没有惊慌,然而有个人比她反应快,一把搂了她就势一带。待马车呼啸而过时,她打算道谢,他却飞身过去追着马车而去。 她并不打算多留,等了等见他没有上来,就转身回府了。 原来他是容府二公子,也难怪,容府的两位公子都生的俊美无比。 她不肯答应婚事,知道要嫁的人是那天遇上的人之后,更不想嫁了! 殷秀敏&容毓——番外:恋你,这一世的伤情(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她不肯答应婚事,知道要嫁的人是那天遇上的人之后,更不想嫁了! 殷尚书衣袖一甩:“如今婚事已定,你就不要再想那个李言訾了!”她一惊,却见她爹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李言訾不过是看上了我们家的家世,容公子不一样,他对你才是真的。” 她冷笑,真是颠倒是非黑白!都不想再争辩什么了。 冷战就此开始了。 听见李郎成亲的消息是在初一,那时离她的“婚期”只有八天。 她终于得以出门,这些天她被关在房里,隔绝一切外部消息,等她重见天日时,却是去他的婚礼上。她狠狠揪着他的衣领,全然没有了大家闺秀的摸样,厉声质问:“你不是要去考状元娶我的么?李郎,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 新娘掀开头盖走过来冷冷地说:“这位小姐,请你放开我相公!” 她不肯松手,眼睛一直盯着李言訾,要等他的回答,他张了张嘴,说:“敏儿,我……我不能娶你……” 她眼泪就漫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我爹要将我嫁给容家,我不乐意,我跟他闹,只是因为我答应要嫁你!我拗不过他,曾绝食相逼过,晕过去的那一瞬间,我还想着你会心疼我……可是我等到的是什么?我被锁在屋子里一个月,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什么?你一身喜袍迎娶她人……” 越说眼泪越多,李言訾眼神一闪,神色却无半分愧疚,她直直看了她,松手决然一笑:“我以前眼真瞎!” 他浑身一震,却不说什么。 她收了眼泪,转身就走。 报复一样答应嫁给容毓,却不知,命运其实有多可笑。 喜帕掀起的那一霎那,她抬眼看了意料中的那张脸,只是这时他脸色因喝酒而红晕了许多,烛光下竟比那天还要俊几分。 他笑着走道桌边倒了两杯酒,“敏儿,我们喝交杯酒吧。” 她好不容易收拾起的心情一时间因为“敏儿”两个字又崩塌了,他看着,眼神黯了黯,再唤她已是换了称呼:“秀敏。” 她没接,而是勉强笑了,“你喝多了,快些去休息吧。” 他像是真的喝多了,走路跟常人一样,但一沾上床就倒头大睡起来。她松了口气,就这样过去了,新婚之夜。 他对她很好,只是从不亲近她。 人人都说,容二少夫人好福气,嫁了一个体贴又专情的夫君。她在人前笑的端庄大方,装的优雅娴静,和容毓一副琴瑟和谐的摸样。为此,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成亲几年都没有孩子,大家在心里疑惑,却也不敢明面上问出来,怕惹忌讳。 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他们从来不曾有过亲密举动,人前的恩爱也仅限于搂下肩牵下手。 殷秀敏&容毓——番外:恋你,这一世的伤情(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他们从来不曾有过亲密举动,人前的恩爱也仅限于搂下肩牵下手。 房间里有一叶屏风,屏风的背后,就是容毓晚上安歇的地方,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他说,秀敏,我只是想把你当妻子好好疼好好爱,如果你觉得是负担,可以不必理会。 她冷笑,疼爱?你设计我爱的人也是对我的疼爱?我不会拂你的面子,我会好好扮演一个好妻子的角色,让你永不后悔娶我为妻! 她打理容府,井井有条,贤惠温和,和容毓相敬如宾。 李言訾是东方宿的弟弟。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很震惊!他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为此她知道了,原来李郎另娶只是因为,东方家的皇位岌岌可危,容家人手握政权,将东方一族掐的死死的,根本无法左右。于是,先皇的贤妃想出一个法子,将一位皇子偷换出去,另附身份好好培养,将来容家有篡位的趋势就能独揽一面与之抗争。 而李言訾的路早就被安排好了!他在众人暗中保护与培养下慢慢羽翼丰满,联合有权大臣,将朝中权势握牢过半,暗中巩固东方一族的皇位!所以,他必须和如今的夫人联姻,他说:“敏儿,我们认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信我吗?我只爱你,等大权在握,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 皇后?她不在乎,只是昔日深情的李郎回来了,她心里很开心。 这些事情没多少人知道,李言訾告诉她足见他的心意,她决心帮他。 他也确实优秀,不出几年就让东方宿特别器重,甚至可以和自小操政的容毓分庭抗礼。 衡武十年不知为什么原因,东方宿和容旭秘密外出,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甩掉了皇帝的暗卫,她笑,这样更好!于是暗中撤掉了所有的暗卫,那一年,正好怀京发大水,李郎定会有所行动。因为东方宿不知道李郎是他弟弟,并且,李郎可以调动皇帝特有的暗卫! 这一切知道的只寥寥数人。 这一天,容毓下朝回来,她如往常一般迎上去,却见他没有像平时一样对自己笑,而是皱着眉,一脸凝重。 晚间睡的时候,他没有如常去屏风后的软榻,而是坐在桌前喝着一杯茶,是她最喜欢的雪顶含翠,阵阵香气飘散,他们一个在桌边一个在床边,默默凝望对方。她先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每次和他对视,她都很心虚。 他却只是吹了口气喝茶,然后慢慢地说:“秀敏,明日我打算去怀京。” 她一惊,未及回答,他继续轻轻地说:“这些天我不在府中,要劳烦你累一点料理了。” 她冷冷地答,“往日你在府中时,也不见你半分影子管理家啊。”话一出口,她忽觉哪里不对,这话怎么听着像怨妇?抬眼看他,果然,他听见这话眼睛亮了亮,嘴角也扬起。他笑的时候很好看,她一早就知道,早在第一次见他时她就知道。这次灯光下仔细地看,发现更好看了! 他笑着说:“你是觉得我平日来府里面少了吗?那是因为……因为我觉得你会不高兴见到我,所以……”然后继续说,“这次出门回来,我就常陪你好不好?” 殷秀敏&容毓——番外:恋你,这一世的伤情(4)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笑着说:“你是觉得我平日来府里面少了吗?那是因为……因为我觉得你会不高兴见到我,所以……”然后继续说,“这次出门回来,我就常陪你好不好?” 她不回答,只说:“怀京正在发大水,你,你去那里干什么?” 他很高兴听见她难得的关心,继而却皱了眉忧心地说,“哥和陛下两人都在怀京,又与我们的人失去了联系,我不放心,所以想去找找……秀敏,别告诉娘这件事,我怕她担心。”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如今这样担忧的神情,很是少见。她心里不免也是一惊,东方宿和容旭竟是在怀京! 她问:“既是失去了联系,你如何得知的?” 他皱了眉,看着她,疑惑着,“秀敏,你为何这么紧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心里却想着另一桩事,觉得有些心寒,心里不愿相信,嘴上却继续问,“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有些奇怪,却老实地告诉她:“是陛下的暗卫回来说的,他们被陛下甩掉后没能跟上,恰逢大水,失去联络……” 她脸色煞白,后退了两步,他关心地上前扶住她,只感觉她纤细的胳膊在发颤,双眼睁大无神地望着前方。 忽然,她抓了他的手说,“不要去!” 他有些受宠若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 “为什么?” “因为……你不要去好不好?陪我……” 她鲜有这样的时候,只是,哥哥和陛下在怀京生死未明,他怎么可能不闻不问?他只能忍着抽回手,说:“秀敏,我……” 她却继续问:“还有谁会去?李,李言訾?” 他深深看她一眼,淡淡地说,“他留在这里,我负责寻回陛下。”她松了口气,他见她如此,眼神黯了黯,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了。 这一夜,他没有在房间里睡。 屏风后面少了个人,她怎么也无法入眠,心里的事压在一起更是难受,刚松下来的心想到另一茬事又是一阵紧缩。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被子掉在地上,有点冷。 受寒了。 多久没有生病了?上回生病还是因为跟容毓吵架,她赌气不肯睡觉,一夜坐到天明,结果病了,容毓陪她坐了一夜,到底底子好没有病,却心疼她,于是主动投降了。 她记得那次吵架是因为朝堂上推举李言訾的事。 他终于答应她荐李言訾,然后慢慢地哄她喝药睡觉。晚上休息时也守着,有时醒来,还发现他坐在床边边守边看书,身上披的衣服都掉下去一半也浑然不觉。 端着热腾腾的药,她咬牙喝不下去,却总是想起容毓哄她喝药的样子。 或许是太久没人关心了吧,她这样想着。 可是容毓已经去了怀京。 心里莫名的有些空虚,可是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也难弄清楚。 爱情本来就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 殷秀敏&容毓——番外:恋你,这一世的伤情(5)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爱情本来就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 容毓回来时带回了皇帝东方宿,她比任何人都欣喜,眉眼间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开心。 *** 他醒来,看见守在床头的她,露出一个微笑,“秀敏,即使你不爱我,可是你这样守着我,都让我有种幸福的感觉。真想一直这么病下去。” 她心里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轻轻扶了扶鬓边微湿的头发,佯装嗔怒的样子,“不许胡说,你要快点好起来。” 自从容旭死后,他的身体也越来越严重,如今已是病入膏肓。 今天他兴致似乎特别好,话也很多。 “秀敏,你记不记得嫁给我那天的样子?” 她不妨他提起这个,一时用帕子拭了眼角说:“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都那么久了。” 他没理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那天你真的好看,只是眼里的泪水告诉我,你爱别人。可是我不后悔自己娶了你,即使是你害死了大哥,离间他和陛下,我依然不后悔。” 她震惊地顿在原地,愣愣地望着他,心里翻起云涌,蓦然有些害怕。 他脸色如常,温和地看着她,“洹儿是谁的孩子都不重要,只要是你生的,我就喜欢。” 她如雷劈了一般,久久不能言语,拿着帕子的手在微微地颤抖,良久,才哑着声音说:“原来你都知道。” 是,什么事都是她干的,她帮李言訾夺皇位,设计离间东方宿和容旭,她却没想到东方退位后容旭竟没有接手的意向。容毓当了皇帝,东方家的皇位被容家夺去,她又利用容毓对她的爱设计了那么多人。 那年大水派人拖延救缓人是她,制造混乱的是她,偷机密文件的是她。 夺位那年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容旭和容毓身上,却没注意暗中一直是她在操作。 那天逼宫,她舍了命要护住李言訾,那时容毓看她的眼睛,凉到令她心惊。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李郎才是真命天子,她会是李郎的皇后,她会母仪天下。 可是一触到他的眼神,她就心慌了起来。 他病倒的时候,李郎不止一次派人来告诉她,会伺机里应外合,接她出来,敏儿,到时我们就能一家团圆,永远在一起了。 可是看见容毓消瘦的脸和深情的目光,她竟然犹豫了。 这一犹豫,她便一直留下来照顾他,要是他能好起来,她便打算一辈子不告诉他,只当洹儿是他的孩子,她要跟他过一生,这是补偿。她依旧告诉自己,要跟容毓过一生只是补偿以前那么多的对不起。 如今还未好转,他竟自己说了出来,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事却原来一直在别人的眼光地下,令她觉得难堪。 “我都知道,我不怪你,当年是我强娶了你,不然你跟他应该会很好吧。” 他这样说着,可是语气里依旧带着不明的羡慕,他转头继续说:“如今我时间不多了,玉玺交给洹儿。这原本,就是他的江山。” ========== 回看此卷第一章,有提到一点点关于皇后殷秀敏的话,你们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么? 其实联合容月的番外,可猜出一点眉目。 殷秀敏&容毓——番外:恋你,这一世的伤情(6)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这样说着,可是语气里依旧带着不明的羡慕,他转头继续说:“如今我时间不多了,玉玺交给洹儿。这原本,就是他的江山。” 这个他,是指李言訾,容毓的兵力不足以抗拒李言訾前朝的势力,其实他早该当皇帝了,不为别的,仅是因为李言訾复姓东方。容氏一族,要一生守护东方家的江山,他安坐了这十几年,如今也该还给东方氏了。无论李言訾还是容洹,他们都是东方一族的人,命定的天子。 她颤颤地开口:“什么时间不多了,什么皇位!你要好起来,洹儿是你的,你要好起来,我们要过一辈子的。” 他虚弱地笑起来,连声音都渐渐地小了下去:“你肯这样说,我是很欢喜的……也很可惜啊……” 听到这里已经渐渐微弱了,她心慌起来,伸手去握他的手,嘴上依旧不肯温柔地说话:“你陪我说话啊,这些天我都很闷,快陪我说话啊!” 他的手枯槁一般握在手里,与她保养得宜的手形成对比。此时那双手渐渐发冷,连动也不肯动一下。 她贴近他唇边,只听最后一声微弱的话溢出:“……跟着他,不爱我,也好……” 她呆呆地愣在那里,手里是他逐渐冰冷的手。 她一直不肯相信他就这样去了。不相信。 她享受了他的爱这么多年,一朝失去,一定是不习惯。她将自己心里的空寂归为不习惯。 “陛下驾崩!”地上伏着一干宫人。 她豁然转身,手里依旧握着冰冷惨白的手,第一次横眉冷着脸道:“大胆!什么驾崩!陛下累了在休息,谁敢打扰?!” 晚上容洹戴孝守灵,白天她差点拆了灵堂,幸而被容洹安抚下来。 回到朝凤宫,宫人都害怕她,被她白天的摸样吓到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 桌边像是有谁坐在那里,举杯淡笑着说:“秀敏,今天的茶好香,你放了什么在里面?” “秀敏,什么时候我们回王府去看看……” “秀敏……” 一声声,那是谁在说话? 她木然地转身寻找说话的那个人,才看见一个虚幻的影子就消失了,声音立即响在另一处,她慌了一样到处找。边找边大声说:“谁?谁在说话?!到底谁在说话?” 殿内被她翻得乱成一团,她手脚慌乱地翻着,婢女莫儿冲进来抱着她哭着说:“娘娘你冷静一点,没有谁在说话。娘娘……” 声音犹在,却是一声极浅的微叹:“……跟着他,不爱我,也好……” 她终于想起来,是容毓说的话,这声音,也是他的! 她拽紧莫儿的手,眼神空洞无主地说:“你听,是容毓在说话,他说要我跟着李言訾,他说我不爱他……莫儿,我当然不爱他了……” 殷秀敏&容毓——番外:恋你,这一世的伤情(7)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殿内被她翻得乱成一团,她手脚慌乱地翻着,婢女莫儿冲进来抱着她哭着说:“娘娘你冷静一点,没有谁在说话。娘娘……” 声音犹在,却是一声极浅的微叹:“……跟着他,不爱我,也好……” 她终于想起来,是容毓说的话,这声音,也是他的! 她拽紧莫儿的手,眼神空洞无主地说:“你听,是容毓在说话,他说要我跟着李言訾,他说我不爱他……莫儿,我当然不爱他了……” 莫儿是府里陪嫁过来的,对她的事情都清楚,此时紧紧抱着她悲恸地说:“娘娘你醒一醒,陛下他走了,他不可能再说话了……” 她推开莫儿,抱紧自己,喃喃地说:“你胡说!他才不会死呢,他说过要好好待我。不会的不会的……” 莫儿在一旁流着泪,“陛下走了,娘娘,太子在为他守灵。你今天也看见了不是吗?娘娘乖,我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她抱紧自己终于放声大哭。 那杯茶里,是湿罗香。 容旭当年也是因为服用了湿罗香才会那么不济一病不起。 她亲手调制的毒药,无色无味,只有放在茶里才能起作用,但溶于茶中会加深茶本身的香味。 她亲手杀了容旭,更是亲手杀了爱了她这么多年的人! “你真是讨厌!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上你!你真是狠心,在我爱上你后把我推给别人,换做以前你肯定不会让我难过对吗?你一定舍不得我哭,你说今生都不会让我流泪的!我不哭,你回来我就不哭,我一定不再冷脸对你,我一定好好对你……容毓,你回来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脸上的妆容早已花掉。 容毓,我爱你啊! 时至今日,她终于说出对他的爱。这份爱她一直不肯认不肯正视,如今大声喊了出来! 可是……他再也听不见。 容毓,恋上你,是我这一生的伤。 此伤,永不会愈。 朝凤宫三十六盏长明灯,夜夜摇曳,却再也等不回那个人。 ————————殷秀敏&容毓番外完—————— 写到这里,我也有些难过,爱了就是爱了,为何不正视自己的心?等到斯人已逝,追悔已然无用。当初设定她这个角色的时候,我就想,一个这样通俗的闺秀小姐,她的命运定然与一般的闺阁小姐一般别无二至。但终究,还是将她写成一个祸国的皇后。 只是最后,灭了谁的国,失了谁的心? ps.亲爱的姑娘们,谢谢一路陪着走来,倾城后历经的风风雨雨,谢谢有你们参与! 薛靖与覃姚——番外:何不忘却红尘,还一梦(1)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薛靖原先爱着的人是容月啊! 他比宋子辛更早认识容月,只是那时,隔了万丈丛林,她没过来,他亦没过去。她还只是,墨月。 他跟宋子辛同师门,拜的是玄台山崟仗山人。五个隐山中就数玄台山最负盛名,其师祖与地台山的师祖昔年故交。五个隐山中最差的就是五台山。 那时他奉师命去地台山看望师叔,走到幽冥谷的时候打算停一下歇息。 地台山离匙鸣山和幽冥谷很近,这样看来他很快就能到了。 山间空灵的鸟叫声和风拂过高木的碎碎响动听起来都是那么令人放松。 忽然一丛密林处的鸟全都似受惊般飞起,他听见一个脆脆泠泠的声音故作粗狂地唱着山歌:“紫薇浸月恋红尘,恋啊恋红尘……北方云杏花开谢,呀开又谢……若问奴家何处归,哟何处归……花开花谢梁下欢,哦梁下欢……” 明明是脆嫩的嗓音,明明是细腻的词,那女子似乎偏要恶作剧地胡乱唱。 他忽然很想笑,作为玄台山的大弟子,他从来不苟言笑,尤其日后还要接任将军,他早就练就了一副铁板表情。 此时此刻,他却很想笑。 那边歌唱本在继续,他隐隐听见有个人打断了她的歌声,竟有些微微的恼意。 声音近了,身为练武之人他一听脚步身就知道他们身手必定不凡,于是屏住呼吸不愿被发觉。 若是当时他没有屏住呼吸而是跟墨月见面了,或许他日后的生活也会不一样吧。但那只是假设。 她走了差不多了,赖着另一个人,听着应是她师兄,“这里有点风,在这里歇一下吧。” 那男人口里不肯放松,“怎么小弯儿这么快就累了?你师兄我可是依旧很精神呢。”话里满满的得意,却听话地跟着坐了下来。 她娇俏地回嘴:“我只是唱歌唱的口干了,喏你看,那里有野果子,修大爷去摘点给我这个小女子吧。” 他姓修,看来就是五台山的修门的人,这里离五台山近【参照卷二第四章,关于五座台山的介绍】,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小心地探出头去看,只见一个清秀文雅的女子姿势却好不雅观地坐在地上,手拄在膝上捏着袖子扇风。 只是那双眼睛,真是让人见之难忘。 他一直以为她的名字里带有弯字,其实缘分就是这样,一字而已,相隔便是天涯。 他离师门入朝为将军,娶的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子,于是有了薛小禾,才两年妻子便丧,他甚至来不及记清她的摸样,便与前朝一样湮灭,只不过瞬间。他也未再续弦。 薛靖与覃姚——番外:何不忘却红尘,还一梦(2)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离师门入朝为将军,娶的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子,于是有了薛小禾,才两年妻子便丧,他甚至来不及记清她的摸样,便与前朝一样湮灭,只不过瞬间。他也未再续弦。 前朝倒台,师弟子辛的姐姐是前朝皇后,他一定是难过的,却不想子辛竟然接过将军之位,与他并担军事。 朝堂上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子总是一瞬不瞬地与梦中的女孩重叠,他轻笑着否定,她那么美那么天真,如何会是眼前这位手腕狠辣的女子? 在婚礼上见到她真人,望着被人戏谑时仍自一派淡然的她,那一刻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强迫自己忘记,那是师弟的妻子。 师弟很爱她,他看得出来,虽然他们一样喜怒不形于色,但子辛眼底的情愫他没办法忽视。 她是容相,她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她,他不能爱。 她对着他掷杯怒斥的那一刻,他眼底的情绪险些藏不住。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当得起祸国二字,也,值得他默默的喜欢。 她对他说,泯梁杏花开的不错。是不错,可是没了共赏之人,再美的景色都只是一副无色的画而已。 他知道他再也不能留在盛京,去泯梁,或许才更好。 只是这一去,他们终是要隔了万里。 转身离开时,听见她轻轻念着: “紫薇浸月恋红尘,北方云杏花开谢。若问奴家何处归,花开花谢梁下欢……” 花开花谢,梁下欢。 *** 到泯梁的时候正是杏花盛开的好时节,轻微地下起小雨,他不喜欢身上黏腻的感觉,于是撑了把伞慢慢走着。 这里一带杏花怒放,粉的白的开满了枝头。 尽头处一袭紫衣独立,身姿窈窕。他慢慢走过去,伞缓缓抬高看清了那人,是个极美丽的女子,眉间隐约有些不羁。 覃姚是接了容月的命令来这里接薛靖的,远远看过去只看见一袭儒衫的男子撑了把伞,没有半分将军的威气。心里只是不屑,一个大男人下点雨就撑伞,可见传闻有误。 只是,他缓缓走来时的淡然和抬高纸伞时眼底的幽静,令她不自主地沉陷。 她一开口就忍不住损他:“怎么,薛将军不带你家儿子来呀?” 薛靖不说话,覃姚也觉得无趣,两人去了别院。 虽是远离了盛京,可是因为不由自主的想念,他仍会关注盛京的消息。 “好吃,好喝,好睡,当祖宗供起来。” 这是飞鸽传书上容月写给覃姚,覃姚看了牙根都痒了起来! 主上命令,不得不执行。她一边碎碎念地诅咒,一边手下用力剁下一截莲藕。 薛靖与覃姚——番外:何不忘却红尘,还一梦(3)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观心局·宫门深》薛靖与覃姚——番外:何不忘却红尘,还一梦(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薛靖与覃姚——番外:何不忘却红尘,还一梦(4)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他感觉自己面皮抽了一下,继而自己嘴角也抽了抽,最后脑门儿上的青筋也配合地跳了起来。 那画还真是,入木三分……画上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气焰嚣张地用脚踹另一个人,他眼力好,自然认识这么嚣张的样子除了覃姚再无二人,而那个被踢的跪趴在地上的倒霉蛋,正是他自己。 书案上还分别摊开了好几副这种画,都是这两个人,一打一挨各种姿势都有。 他默默地退出去,看来…… 顽劣女依旧是顽劣女。 这该是多讨厌他,才会画这些画画了整整一下午?他为画里的自己恨恨同情了一把。 *** “薛块头……” 她睁着汪汪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薛靖,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么久了,他们之间争吵斗嘴,互不相让都成了习惯。两人彼此相看两厌,但对对方的熟悉,已经不必细说,心里都有底的。 在薛靖眼里,覃姚是个强大的存在,不同于一般的纤弱女子,若轮打架,她不输男儿,若轮舌战,她亦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流眼泪,露出这样惊恐无助的表情? 但他仔细看了看,又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覃姚,她脸上,的的确确是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愣住了,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伸出手拉她一把。 她汪汪的眸子眄过来,含了丝羞恼,“发什么愣啊,快拉我上去!” 他依言拉她上来,手接触的那一刻,都是一愣。 他咳了下,偏头不自在地转移话题:“看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没想到你倒是怕老鼠……” 这不说还好,一说覃姚满肚子火气蹭蹭地就上来了,“你还说!这么大个洞怎么回事?!还有这几只大老鼠!看你平时收拾的干干净净,原来只是金玉其外!” 薛靖看着宽大的地洞,很无语地说:“大小姐,你看清楚,这是一早别人就挖好的陷阱,又不是洞里几只老鼠挖出来的。” “不是你不爱干净,又哪来的老鼠?”覃姚颇为嫌弃地说,她刚收拾屋子时,看见桌角处有微微光亮,蹲过去仔细查看,居然掉了下去! 对于一个小陷阱,她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问题是,洞底居然有好几只大老鼠,原来欲施展轻功的她吓的腿都软了。 本来不想喊他来的,可是那几只大老鼠瞪着眼睛盯着自己,她觉得自己腿又软了几分…… 坚持跟老鼠对视了好久,无奈自己越来越怕,最后终于奔溃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老鼠又不是我养的。”薛靖觉得自己更无辜了。 他转头想跟她理论,却见她眼泪汪汪,一副极大委屈的模样。 “你,你没事吧……就是几只老鼠而已……要不我帮你抓上来?”他试探性地问。 “你还说!呜呜……你跟老鼠一起欺负我!呜呜……” ……覃姚直直地哭了出来,哭声越来越大,收也收不住了,薛靖颇为为难。 薛靖与覃姚——番外:何不忘却红尘,还一梦(5)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覃姚直直地哭了出来,哭声越来越大,收也收不住了,薛靖颇为为难。 怎么办,不会哄啊…… 他掏出手帕给她,覃姚接过,不客气地擦起鼻涕……薛靖忍了忍,还是拥了她的肩,轻声说:“没事没事……不哭不哭……” 慢慢地抱住她,来来回回的安慰话也只这几个字,但覃姚却慢慢地安静下来了。 良久,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轻轻地说:“薛块头,你该讲讲卫生了……你看你这脏的。”语气的嫌弃是个人就能听出来。 顺着她手指的某处,鼻涕眼泪胭脂都糊了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他脑门上的筋,跳了起来。 他头一回见识到覃姚变脸的本事,并觉得,自己是开了眼。明明她自己前一刻可怜巴巴地向他求助,现在没事了就一脸嫌弃。 他郁闷了。 *** 某人的郁闷一直持续到三天后,覃姚主动拉下脸来求和。他哼哼几下,示意自己在听她说话。 覃姚脸上悲痛欲绝,自我改过的诚实堪比真金,“薛块头我错了,我不该这么不给面子,直接说你不讲卫生不爱干净的,我真的错了……” 薛靖一口茶险些喷她一脸,他看着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说话时眨也不眨,清汪汪的煞是好看。只是,她说的话一点也不好听。 “覃小姐,你怎么这么说……” “可是薛块头,你比我想象的更小气啊,我虽然直接说出了你的毛病,当时又没人听到,你怎么这么小气,闹脾气闹这么久!好了是我不对,不过你要是自己爱干净我也不会说你啊!” 她说话从来噼里啪啦的没完,更重要的是,她就是要自己一个人,别人一说话,她就立马来个长篇大论盖过去…… 他觉得自己跟她无法沟通,扶额无奈地看着她,耳边一直是她喋喋不休的话语。 那时已经开始日落,阳光浸染成橘红色,眼前的人满脸诚意,双眼刻意睁的大大以示无辜,嘴巴一开一合好似有说不尽的话。 他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默默地听着。 良久,她好像说的差不多了,口有些干,于是停下来操起手边的茶咕咚咕咚灌个底朝天。 终于舒服了。 ……为什么……薛块头的表情……变了又变…… 她放下杯子打算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突然愣住了…… 难怪薛块头那个表情,自己,居然喝了他的茶! 怎么办,囧的想找个洞钻进去,下一刻,她问的问题更是令自己脸红到耳根了。 “你喝茶时口水没滴里面吧?” 刚问出来她自己就想咬了舌头。 薛靖与覃姚——番外:何不忘却红尘,还一梦(6)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你喝茶时口水没滴里面吧?” 刚问出来她自己就想咬了舌头。 薛靖依旧撑着下巴,本来看她那么豪爽喝自己的茶觉得有些尴尬,但听见她这么一问,自己不知为何,立马就乐了起来。 他决心逗一下她,“这个……说不准,毕竟谁喝茶能保证干干净净不留口水。”他如愿看见覃姚脸色变了,继续说,“哎,你刚刚还全喝完了,不然说不定还能看见里面有我吃的花生碎屑……” 话还没完覃姚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吐了…… 本来他觉得自己开玩笑过了点,过去替她拍了拍背,看她吐得这么痛苦,他突然就怒了——自己有这么让她恶心? 接下来,覃姚,她慢慢地转头,伸手,勾住薛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 *** 某人又开始郁闷了。 他内心在纠结,在他心里,容月不可侵犯,难道,这就意味着,覃姚就可以?不可否认,那次见她画画,那样的笑,狡黠灵慧,真的,真的有点像容月。 他在懊悔,他生怕自己因为会因为那么一点点相似的幻象,而将无法拥有的爱转寄给覃姚。 这样对覃姚不公平。 于是,他开始躲着覃姚。 “薛块头!” 几天之后,在他一看见覃姚过来就起身离开的时候,覃姚终于忍不住,飞身挡住他,“为什么躲着我?” 覃姚是个大胆直接的人,有什么事情她会直接问出来,但薛靖恰恰属于将事情闷在肚子里的那种。 他不知如何回答,以为覃姚是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的,突然她怒道,“你知不知道,老娘在院子里埋的酒挖出来几天了都没有人一起喝!” 他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是说这个。 这些天她看见他走,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一直以为,她要说的,是那日那个吻。 “要是不喝就早点说!害的来娘一直等你喝酒,你倒好,看见老娘就像逃债一样跑了,那天是你说要和我共饮的,不喝就不喝,老娘又不是非跟你喝酒不成!” 她一口一个粗鲁的老娘叫着,脸也因为激动鼓了起来,居然很可爱。 明明自己前一秒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这一刻又感觉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哦,我……我……我忘了。抱歉啊……” 他呵呵地打着哈哈,心里突然就安了下来。连之前自己担心什么,都不知道。很怕她会就此不理他,闹别扭。 可是,一直以来闹别扭的,不就是他自己么? 院子埋的是上好的女儿红。 一敲开,酒香立时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他们两个坐在葡萄架子下面,这个架子很早的时候就有,覃姚嫌空了点,缠了根藤上去,慢慢的,长势竟然不错。如今枝叶蔓延,日头足的时候乘凉也绰绰有余了。 她放下坛子,说,“她们都说,女儿红,是嫁女儿的酒。父亲亲手在女儿出生那天埋下去,待出阁那天,挖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女儿红。” 薛靖与覃姚——番外:何不忘却红尘,还一梦(7)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她放下坛子,说,“她们都说,女儿红,是嫁女儿的酒。父亲亲手在女儿出生那天埋下去,待出阁那天,挖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女儿红。” 她语气有些惆怅,眼神也有些不稳,歪歪地说,“可惜啊,我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爹,不知道,他是否在我出生那日,为我埋下一坛女儿红。”她吸吸鼻子,“爹爹一定不止一个女儿。” 他一直在听,听闻这个话,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啊,他肯定不止一个女儿,所以我失踪了,他也不急着找我回去,丢了一个女儿,又算什么。” 他鲜少听见她这样的语气说话,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己的身世。 她忽而妩媚一笑,扬起头来猛灌酒,一时酒香四溢,闻着都觉得要醉了。薛靖好不容易抢下来酒坛子,就听见她软软地伏在他耳边哭泣。 灼热的气息,带着浓浓的酒香,随着哭泣一阵阵扑在他耳边。 他隐约听见她边哭边说,“姚姚一直很听话啊,真的真的很听话,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呜呜……不回来找我……我真的很听话的……” 他好想明白了什么,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忽然抱住覃姚,轻声喊:“姚姚?” 隔了好久,他感觉热气还是一阵阵地扑在自己耳边,只是,甚有规律。 她,睡着了。 *** 五年后。 “去吧,以前听说你是个挺厉害的将军,我一点也没看出来,薛块头,你快点出去打一场漂亮的仗,好让我对你改观。” 覃姚言语里满不在乎,薛靖一身戎装,眼神默默地看着她。 当年陛下下的圣旨,是无召不得入京。如今元诩国意欲攻占临雪国,东成伸手助援,领兵的将军,自然想到了跟战神宋子辛齐名的薛靖。 他软了眼神,轻轻地说:“姚姚,这几年,若没有你陪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这天。谢谢你。” 原本一脸故作无所谓的覃姚,这下眼眶红了红,“谢什么谢,我才不是陪你呢!这里的花好看,气候好,我只是喜欢在这里。谁要陪你这个木头啊!” 薛靖知道她嘴硬。早几年容月给她的飞鸽传书他偷偷看过,是叫她回去的。 “好啦好啦,快走吧快走吧!”覃姚推他,一直催他走。 他转身捧起她的脸,珍惜而轻柔地说:“上次来泯梁,是因为你主上。我很庆幸她让我来到这里,让我遇见你。若你还在,那么我便是为了而再次来泯梁。姚姚,你愿意等我么?” 姚姚,你愿意等我么?这是此生最动人的告白。 迟来了五年,但终究是来了。 她几乎哭了起来,还是没能忍住泪水,捂着嘴不发出哭声,不停地点头,泪水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他替她拂去泪珠,“哭起来虽然好看,但是你的妆花了……” 覃姚终于哇地抱住薛靖哭了起来。 薛块头你去吧,平安回来,我在泯梁等你。 若是杏花开满,我就摘来酿酒,一直等到你回来,我们一起喝酒。 一坛杏花酿,换你此去平安。 ========== 卷三完结后他们之间会有一个小小小小番外,前两卷涉及的,就这些了…… 此生莫忘醉相思(冷璇篇)上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她是冷家二小姐。 在众人眼中,德才兼备,貌若桃花,一直不乏求娶者。 可是越是出色的人,就越是心高气傲。 那么多求亲者中,她一个也看不上,与其说是她要求高,倒不如说,是遇不上合适的那个人。 然而,爹与娘最喜爱的,却是姐姐冷秋。相比之下,她更像个姐姐的样子,冷秋活泼好动,生性聪颖机智,深得爹与娘的欢心。 自己,是学不来那样的开朗。 生性默默不得诉,苦莲一支梨花渡。 “阿璇,今晚跟我睡吧,明天离开家,我好舍不得你啊。” 冷秋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她望着摇自己胳膊的姐姐,心里很是羡艳,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跟姐姐一样出去闯一番呢? 是,她也有说过,但是爹与娘都说家里姐姐不在,总要留一个在家里侍奉的,并责备她枉读了女则与女训。 为什么姐姐就可以不念书就可以出去习武,我却要在家,守什么三从四德!她曾经哭诉过,换来的,是一巴掌。 她一个人跑出门去,边哭边想,这辈子,她没有家。 爹娘没有派人来出来找。 原来竟然多余至此。 她慢慢地笑了,有什么好伤心的,不过一个不爱你的家。 他们说她欠了姐姐的,此生要用一切来弥补。 可笑,从记事起她就不曾欠过谁什么,何来欠?如此蹩脚的理由,不过是他们疼爱姐姐的借口。 她养成了不爱说话的性格。 她最终还是回家了。因为冷秋回到家没有找到她,哭着闹着吵翻了天。爹才派人来找,最后是冷秋找到了她。 那时她一个人在晚上冷的打哆嗦,躲在桥底下。 “阿璇来,抓着我的手,我带你上去。” 她实在是冷,毫不犹豫伸手握住冷秋的手,冷秋一个借力,飞身一跃拉起她抱住就旋身到了桥上。正好家里人都赶了过来。 爹娘都假意笑笑说:“璇儿怎么这么晚不回家,我跟你娘都担心死了,看你这么大了还贪玩。”说完还一面对她使眼色。 她懒得看,握紧了冷秋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她看见爹娘都松了一口气。 忽然笑了起来。 遇见容旭,是场错误的安排。她尤其记得,那双古谭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冷秋,仿佛牵进了漫漫无垠的思念。 “我是容旭,你这么美,一定就是珠儿说的阿璇吧?” 阿璇,姐姐一直这样叫她,可是由眼前这个人慢慢叫出来,竟感觉,心口热了起来。 ========== 你们懂得,卡文嘛,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断更么?好吧,不会的,我表示,但是今天只有一更,明天三更补上…… 此生莫忘醉相思(冷璇篇)下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我是容旭,你这么美,一定就是珠儿说的阿璇吧?” 阿璇,姐姐一直这样叫她,可是由眼前这个人慢慢叫出来,竟感觉,心口热了起来。 姐姐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她,但是,她却有了小心思。 这样的心思,在怀京大水的那年,疯狂滋长。她真的抑制不住心里的人担忧与思念,才会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去抱一抱,直到感觉那是真的,才放下心来。 可是,他幽静的眼眸,只看得见姐姐。他只看着姐姐的背影,只看得见姐姐的喜怒哀乐。 她沉沦的彻底,最终悔的肝肠寸断。 在她截了冷秋写给容旭的澄清信之后,在她暗里阻止了他们之间和好之后,得知多年秘密的她懊悔至死。 爹娘之所以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姐姐,是因为姐姐为长女,承了冷家女历代所传的劣疾。 他们说她欠了姐姐的,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欠。 “这个劣疾,发作起来会,怎样?” “这个若相安一生,也不过短短二十载,若是引发起来,轻则经脉断裂,不过废了一身武功,重则癫狂至死。只是没人见过真正的癫狂是何模样。只隐隐地记得,前几代中留下一位长女,她的下场令在场所见的人都不忍目睹……” 她轻颤了一下,难怪,难怪冷家都没有长女的,难怪时常见修涯炼一些药给冷秋试。 “若是怀有劣疾者有了身孕呢?” “千万使不得!……” 她从医馆出来,天上的太阳辣辣地晒着。 冷秋今年,正好二十。 太阳晒的令人睁不开眼睛,她想起冷秋在容府逼得大人恨她,那时,她肯定很难过。 她怀里抱着月儿,她刚出生时形如死婴,哭声不闻,修涯对此毫无办法,急的胡言乱语不知该怎么办。 最终她终于把孩子救了过来,抱着冷秋的孩子,她内心的愧疚一层盖过一层。 “不要让哥哥知道……她活不过二十……阿璇,我请你照顾她二十年,让她开心快乐地活过二十年……姐姐求你的。我不想让哥哥知道我的事,与其让他伤心,不如一直恨着我……我只是心疼孩子,要跟我一样……阿璇,你就是她的母亲了……” 那时冷秋尚不知道孩子没哭如同死婴一般。还好,还好,救了过来。 “我从前不知道为什么阿爹阿娘为什么这么让着我,阿璇,我其实很开心呢……虽然只有二十年。” “你是我妹妹啊,我总在你身边撒娇,很多事都是你在照顾我,你照顾的很好,所以我的孩子还要再麻烦你了。” 冷秋说,你照顾得很好。可她实际自己做了什么?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单恋,她害了他们至死不能相见,彼此之间怨恨误会不停。 阳光洒进窗来的午后,月儿喝不下药哇哇大哭不停,她自己将头埋在月儿软嫩奶气身子边上,跟着哭了起来。 她确实欠了许多许多。 在她以为自己没有被爱的时候,是姐姐给了她温暖和关爱。 那么多个无人慰藉的夜晚,是姐姐楼着她说。 “阿璇,将来我们嫁到一起去,你被欺负我就帮你打飞那个人,我会当一个好姐姐,保护你的。阿璇,阿璇。” 哭声渐大,连同默默阳光,慢慢消寂。 ① 此生最怕故人辞(朝珠篇)上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这世上若说有什么令她爱怜不舍得,恐怕就是容月。 她从小受尽阿爹与阿娘的宠爱,无论她怎么要求怎样任性,阿爹阿娘都会依着她,即使她提出要去拜师学艺。她从小古灵精怪,很小的时候就拜了五台山的自在真君为师。 师兄与师父都非常疼爱她。 她过得无忧无虑,那天下山来跟师兄回家,师兄修颜是巡按大人的独子,修夫人一直想要个女儿却没能如愿,故而对修颜的师妹十分爱怜,视如己出。她也把那里当做自己半个家。 此次下山回的家,正是修府。 师兄修颜喜欢炼药,各种各样的药,乐此不疲,还每每欢喜用她来试药。 她总是跟师傅告状,一向疼爱她的师父却不训斥师兄,反而说,“试药而已,不死了就行,由着他吧。” 这次修颜又炼了什么药,看起来,她又不免遭殃,想想觉得自己太窝囊了,于是趁着修颜睡着了,偷了他的药,一个人跑出去想销毁。 从小就算不会下毒,耳濡目染也是会的,况且,她很聪明伶俐。 她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莫说什么戏馆茶楼,青楼她与修颜也是去过的。但是修颜语重心长地教导,“你要记住,来这里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她点头,毫不迟疑。修颜反问:“你就不问我为什么?” “这还用问?你不是站在这里么?” “你……我是说,哎,我这是迫不得已带你来开开眼,而且我什么也没干,怎么说我是坏人。来这里的男人,大多一掷千金,花钱如土,就没一个好的,记住了。” 那时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下,临走还看了一下那家青楼的名字。 明花巷。 此时她揣着毒药,跌跌撞撞地跑着,找个好地方销毁才是正事。 不妨被人拉住,那人明明长的一副好相貌,她认识的人中,修颜是最美的,这个人,比师兄还要好看。 可是,那人却脱口问她,“请问明花巷怎么走?” 明花巷。 她嘿嘿地想着,长得好看的都是坏人。 突然想起修颜的药,这人手拽着自己,甚是讨厌,扬起手…… 他果然松手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自小喜欢打架,这下痛痛快快地下了脚。 不打不相识,因为解药的缘故他们住在一起。 相处久了,她觉得他跟师兄一样,博学广文,于是特别喜欢跟他一起聊天玩儿。可是师兄说他的手好了就要离开了,她有些舍不得,于是经常故意过去破坏师兄炼解药。 可是要走的人,任你怎么留,使劲力气,该走的还是会走。 梫之哥哥留下一块玉佩给她,他说,我们有缘。 六年后的相遇,那不是有缘,是孽缘啊。 她无意再度走进他的生活。 ② 此生最怕故人辞(朝珠篇)中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师父一直是个与世无争,救民于水火的高大形象。她小时候经常跟着师父去各个地方救人,在她眼里,师父就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那时师父给的命令,不过是去盛京找到容家的人,怂恿他们萌生江山易主的念头。 “师父,你要他们谋反干什么,现在这个天下这样不好么?” “怎么朝珠你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我前些日子去刘家镇,那里的人生活拮据贫困,还有前前前些日子,我去了……” “停!就算师父你怜悯他们的苦难生活,可是,万一容家真的谋反,那可是要打仗的,那苦难的人就更多了。师父,我们还是算了吧,就这样也很好……” “为师早就观好了形式,东方一家掌了天下几百年,已经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而容家的人因为尽力辅佐,能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若真要造反,容家的人有的是办法兵不血刃就取江山。” 听见师父说的这么笃定,好吧,她动摇了……师父在她心里一直是高大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既然师父觉得这个天下换个主人更好,那估计是真的更好。 她又犹豫了…… “可是,我怎么怂恿啊?难道上去就说:喂,我发现你们容家紫光乍现,气韵非比寻常,乃是天子之兆,你们造反吧。估计我还没说完他们就以为我是江湖骗子给扔出去了。” 师父挑了眉说,“我以为……恩,你还算有觉悟。” 最后她觉得自己想多了,师父告诉她,手里的玉佩是容家的,这样一来,更好实施计划了。 她每三月回一趟怀京,只是因为,他们在怀京秘密训练了一批精锐良兵。 师父说你直接嫁给那个人也未必不可,你想啊,还有什么会比枕头风更好用的呢? 她默默在心里鄙视了师父一番,然后自己默默地用了师父那个无耻的方法。 直到快到盛京的时候,她才知道,师父口里的那个人,其实早在六年前就认识了,他就是梫之哥哥。 她还想,嫁给梫之哥哥,或许很好呢? 她说服了容老夫人,顺利嫁给他。她想,哥哥这么有才智谋略的人,确实值得师父推崇。 这一生,要说有多如意,就有如意。阿爹阿娘宠爱非常,妹妹如姐姐一般照顾她,师父虽然无良却是个待她极好的师父,师兄一起长大,感情也好。 这一辈子就是不能如此想。 她在去怀京训练骑兵时,突然晕了过去—— 她本想助心爱的人俯瞰江山,陪他完完整整过好一生。 她不能接受自己身上竟然伏着劣疾,想起师兄每每炼完药给她试的时候那种慎重的表情,师父明明维护自己如斯,却任由师兄给她试药。 他们一直知道,并且一直努力为她解除。 她苦笑了起来,“师兄别费力了,你解了这么多年,可有成功?若成功了,我今日怎会……” 冷家传了这么多代的劣疾,不是说解开就解开的。她知道修颜耿耿于怀,反而劝起他来。 ③ ps:昨儿只一更,今天说好的三更已补上了。 此生最怕故人辞(朝珠篇)下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冷家传了这么多代的劣疾,不是说解开就解开。她知道修颜耿耿于怀,反而劝起他来。 命运待她如此,也只能叹一声无缘。 *** 东方家是马背上打的天下,天下合久必分,何况东方家族,控了天下几百年了。 师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他不过是东方一家遗弃的皇子。 作为嫡皇子,只因出生时帝都发了百年一遇的大水。钦天监夜观天象,只说了句:宜朱鸿月。这本没什么意思,但有人站出来说,易主鸿跃。江山易主,是个帝王都会忌惮,而当时他的名字,正好是东方鸿,站出来的那个人,是容家的人。 这些,她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师父因此只是想搞垮东方家的天下。 可是她不怪师父,谁受到如此经历,不会想着报复? 蓝蓝的白云天,悠悠水边流。 她于是做了一个决定。 阿璇对她说过:姐姐,今生让我满足一次,来生再还。不论欠或不欠。 她从没因为自己身患顽疾,就觉得阿璇欠了自己什么。作为长女,没有被阿爹阿娘遗弃,又有妹妹照顾着,这是她此生最大的福气。 那么阿璇,我走后,请你照顾好梫之哥哥。 她低估了自己的感情。就像师兄说的,若是没有那么喜欢,怎么会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生下他的孩子呢。 有时候她想不透,可是在最最苦痛的时刻,她满心念着那人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是那么那么想他,那么那么需要他,那么那么爱他。 可是他呢,是否独自一人倚在院子里,恨着自己,想着自己的毒辣? 她一日日的消瘦,饮食不进,喝进一口粥就要吐两下。然而就是这样,她逼着自己,偶尔氤氲迷蒙的热气下,她合着隐隐的泪水咬牙喝下一碗碗的汤药。 她忍不住想他,甚至开始后悔之前故意让他恨自己。 身体和心里上的双重煎熬,她终于难以坚持。修颜那么一个淡定从容的人,竟然在她倒地的那一刻,眼角泛着泪光说:“坚持下去,他知道误会了你。我马上就带他来,听到了么?他很快就会知道……你可有什么话要告诉他?” 他会来么?此时心里早已忘了其他,只是,梫之哥哥会来。 她担心自己会等不及见他,努力坚持,写了一封封长长的信,阿璇,若他来了我在昏睡,就给他吧,若还在路上,就叫师父去送吧。 信上满满的都是她对他的情话。偶尔精神好了点,写起来还会带笑意。 那时她常常昏睡,醒来不知天明几何。可是精神恍惚了点。 盼了一个月,他没有来。 她知道,他不愿信她了。 “你是我妹妹啊,我总在你身边撒娇,很多事都是你在照顾我,你照顾的很好,所以我的孩子还要再麻烦你了。” 她已是弥留了,手指触到孩子软软的娇嫩皮肤。 这个温度,她想,是这一生她最想贪恋的温度。 梫之哥哥,珠儿是不是很调皮,经常惹你生气?珠儿是不是很顽劣,时时将府中闹得鸡犬不宁?可是珠儿生来二十载的光阴,注定在遇上你之后,只够用来调皮。 来生,来生我们再次相遇,请许我半生淘气半生温柔。 只给你的温柔。 ========== 非周末,更新走起~~~ 第一章:时过境迁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海,茫茫大海。 仿佛在海里沉浮,挣扎不起。 再次睁眼,已是时过境迁。 “姑娘,你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是一个温润的声音对她说,她睁了睁眼,一片漆黑,看不清说话人的容颜。 是了,刚才迷糊中听见一个人在说,“恸极攻心,加之硬用内力拼了毒,这双眼睛,怕是好不了了。” 原来是在说自己。 她摇摇脑袋,似乎有些昏沉,脑海里有些什么不愿想起,是什么呢? 既然不愿想起,还是作罢不想。 “我……”咋一开口,她自己都震惊了,声音沙哑的厉害,喉咙似被什么灼伤了一般,撕裂的疼痛起来。因为不适应疼痛,她咳了起来,然而越咳,越是痛得厉害。 她双眼被包扎起来,此时仍能感觉她痛苦得皱起眉逼着眼。 那人关心地扶着她,淡淡的嗓音温润如玉:“姑娘之前似乎是在火海里逃生的,嗓子被浓烟所伤,但是将养些时日就好。只是……” 他顿了顿,她却知道他想说什么,缓了口气,“多谢公子。” 依旧是沙哑的声音,她缓缓说来,竟不觉得难听。 “不必言谢。你好生休息吧。” 她感觉他轻轻帮她掖了一下被角,似乎要出去了。 “等等!”她徒然出声,倒是把他惊住了,“姑娘还有何事?” “抱歉,我想知道,这里,是哪里?” 从醒来到现在,她总算感觉自己清晰了起来,不再懵懵懂懂。 “这里是歧安。” 歧安?似乎……没有听过…… “……” 见她一副为难茫然的样子,他诧异了,“姑娘莫不是我临雪国的人?此处是临雪国的一个小镇,在下正是在这里偶遇昏迷不醒的你。” 他娓娓道来,她却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满脸无辜。他心生爱怜之心,不由问道:“姑娘似乎不记得什么事了,可曾记得自己的家人?” 她只是茫然无措,被蒙上了双眼,却仰着脸巴巴地“看着”他。 “我……我……” 他轻笑了一下,“不必担心,在下姓千名浩,家住京都,此番,乃是来歧安探望姑姑的。你大可放心将家人告诉我,我也好送你回去。” 她似乎愣了一下,脸上表情莫测,他突然有种看看她眼睛的冲动,但是立马压了下来。 “墨尘一卷红绡鸢,细雨几重只明月。我叫墨月。” 他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墨月二字,胜过无数美词佳句。 “好名字,姐姐真真是才华横溢。”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欢快的语调,语气里全是赞赏。 第二章:以身相许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欢快的语调,语气里全是赞赏。 墨月下意识地回望声源,无奈无法看清来人。来人自报家门:“我是他的妹妹,千沫。姐姐的名字可是有什么出处?” 墨月似是想起什么,轻轻笑了一下,这一笑,虽遮了眼睛,但百媚横生,娇艳动人,连一贯稳重的千浩都看傻了。 多说了几句话之后,嗓子不似之前干涩,她大概感受到了他们兄妹两的性格,“只是想起这句,其他,想不起来了。” 这话一出,千浩和千沫都愣住了。 这不就是……就是……传说中的失忆么? 两人都沉默了起来,墨月又失明又失忆,之前大夫说她是恸极攻心。如今看她没事人儿一样,可是哪天想起来,该有多伤心?这么明媚的一个女孩儿,却遭受了这么多。 他们都在心疼,沉默不语。屋里顿时有些安静。 这时,墨月抬起头,灿灿一笑,“你救了我,我嫁给你吧。” 沉默中的两人均是一愣……这…… 千沫率先“噗”地笑了出来,千浩强自镇定着,但耳廓处开始泛红了。 “姐姐为何要嫁给哥哥?” “额……一般话本子上都这么说的,救命恩人,该以身相许的。” “什么叫以身相许啊?” “就是,就是,嗯,就是嫁给他。” 两人一问一答起来,千浩无奈。 “可是,你怎么不问问哥哥是否已经有了嫂嫂?难不成,你要做小?” 千沫狡诈地笑了起来,她开始喜欢这个墨月了。似乎跟一般的人不一样。 墨月脸一仰:“何须问呢,他刚说的,来这里看望姑姑的,为何来探亲不带着媳妇要带着妹妹?” “……”千沫一时无话,想了想,“恩……我嫂嫂她已有身孕,不宜走动的。” 墨月笑了起来,她想起他刚刚掖被角的动作和衣袖上的刺绣,笃定地说:“他并无家室。” 兄妹两人都愣了看她这么肯定的样子。 她笑着不再说下去,明明蒙着眼睛,却似看得见一般,转脸对着千浩的衣袖,浅笑着似乎在说什么。 千浩愣住了,转而也是会心一笑。只是开口问道:“姑娘虽不是我临雪国的,但却熟知我们的习俗,可见必是见识不凡之人。在下失敬了。” 墨月灿然一笑,语出惊人:“那你就是答应娶我了。” *** 果然几天之后她的嗓子就好了,清泠的嗓音,开心的时候说话还带着一丝俏皮。只是眼睛依旧看不见,不免有些遗憾。 单看眼睛,真看不出失明,只是直视时会觉得,少了丝生气在里面。 第三章:浴火青冥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单看眼睛,真看不出失明,只是直视时会觉得,少了丝生气在里面。 对她的大胆,千浩不觉得无礼,反而有些开心。偶尔看墨月和沫儿两人玩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妹妹沫儿本就是个喜动之人,自己却更愿意安静一点,这下有了墨月,他就算没时间陪,两人也能很开心地玩起来。 “阿月姐姐慢点,有台阶,抬腿,好,往前走几步,停!有个凳子,好了……坐。” 千沫扶着墨月慢慢走着,墨月笑着说,“其实你不用这样,这几天我已经开始慢慢适应了,常去的几个小地方,不用扶着我也能慢慢走过去的。” 千沫嘻嘻笑了,“我乐意啊,不过阿月姐姐你真的不介意看不见么?” 墨月清泠的眼眸轻轻阖了一下,淡淡地说:“这世界我已看了这么多年了,如今能看见与否,又有什么要紧的。” 千沫不赞同地说:“阿月姐姐这么年轻,何苦作这沧桑之语?你若能看见,至少能认出我的模样。” 认出我的模样……她沉默了起来。 她全然不在乎,这是问千浩,“你可曾见过幽鸣琴?” 千浩皱了皱眉,“这不好说,我本以为那是传说里的琴,毕竟能召唤青凤,这想想觉得不可能。但是,听说东成国境内有人见过。” 他顿了顿,接着说,“传言幽鸣琴是一个男子背在身边的,但东成宫变那天之后就没有人见过那名男子和琴了。”他似没说完,墨月听得出来,脸色不好看地扯了一个笑脸,“哦。我只是,记忆里似乎记得幽鸣琴。” 听见这么说,关于她记忆的,千浩都会十分注意,于是终于继续说了:“听说宫变那天,东成天空墨青遍布,一只青色的凤凰横空出现,之后无故发生大火……可惜了,听闻东成容相足智多谋,一代英才就此埋没。” 原本是谈关于幽鸣琴的,但想着想着,就想起那个潇洒不羁的容相。 临雪国素不与东成往来,自然人们都不知道容相其实是女儿身,在他们眼里,女子是不可当朝的,所以皆以为是男子。 墨月不说话,千浩从可惜里走出来,继续说,“众人都猜测那青色大凤凰就是那个男子变得,故而,都以为青凤就是幽鸣琴,所以出现凤凰之后,万物化火,浴huo往生,男子与幽鸣琴都双双消失。” 不是这样的…… 墨月在心里说,忍不住流泪,却忍住了,只是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睛。 “公子可听过,零知琴?” 这下可难住千浩了,他听过各种名琴,这个零知琴,还真没听过。就像名字一样,零知,无人知晓。 第四章:容正素卿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 东成。 承泰五年,距离那场轰烈的宫变仅一个月,承泰帝封后,大赦天下。 传言娆皇后智勇双全不输容相,此次变故,皆因她设法将外族潜进的消息递给容相,才使得陛下最终大胜。此等有勇有谋果敢的女子,当母仪天下。 那只是传言,东成的人对于这个皇后,却是一无所知。 帝奉出先帝遗召,上书册谭氏素卿为后,谭氏一族加封贵姓容正。容正素卿,那个日后,翩然改写东成史书的传奇皇后。 消息传到临雪国,已经是一个月后。 “……谭素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怎么会被先帝看中且就早早的封了后呢?” 晃当一声,眼前的茶盏被摔碎了。“阿月姐姐怎么了?有没有被割伤?”芊沫关心地查看着她的手,她一把拽住芊沫的手,“沫儿,你刚说什么?” “啊?”芊沫有些反应不过来,直觉地说:“就是那个东成皇帝啊,终于立后了,不过还真没听过那位皇后的名字……” 立后…… 芊沫看着她,虽然她眼睛看不见了,却能感到浓浓的失望与悲伤。她觉得莫名,试问,“阿月姐姐?难道你喜欢那个皇帝……?” 她终于收起心情,淡淡地说:“瞎说,我都不认识的。” “那你刚刚怎么好像要哭了?” “你看错了。” “怎么会?我眼力可好了!” “那我时常跟要哭了一样,怎么不见你关心一下。” “啊?有么?” “有,只是你眼力不好。” “哦……” 不认识的。 在我失踪生死不明的时刻,你封她人为后。这个江山,你终是得偿所愿,从此山长水远,各自为安。 她们放下茶水钱和赔茶盏的银两,起身离开。 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喝茶的人热烈的说了起来。 “……话说那个什么娆皇后原来姓什么?哦,谭,这么一改,倒是全然换了个身价……听说这位承泰帝一直金屋藏娇,如今看来,就是这个皇后无疑了,他们东成太平了,他二人也算修成正果。只是,未免藏的太好了,这个皇后又博了好名声,又换得一身安全,真真是疼极了才会如此护她周全。这个皇上也是个有本事的,年少有为,有情有义啊……” “诶~杨兄这话不对,那位本事是不小,但势单力薄,内贼外患一同迸发,难免疏漏。听说,帮助他的,却不是这位荣耀显赫的容正素卿,乃是猝死的容相……” 容正素卿…… 她跌撞了一下,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小腿前骨撞在突起的硬质桌脚上,疼的泪水在眼底打转。 第五章:妥善保护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阿月姐姐你怎么了?很痛么?” “沫儿,我好疼,好疼……” 她抬起脸望着远处,大颗的泪水涌出,她喃喃地重复着好疼,无神的眼睛此刻雾气迷蒙,盛满了汪泉,一滴滴没入脚下的土地。 “阿月,我容洹在此立誓:此生我的妻子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容正墨月。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容洹最尊贵的容正氏。” 在东成,皇后若是加封了容正贵姓,那么她便是唯一的皇后,就算逝去,帝也只此一位后尊。 她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流出来,苍白着脸色,咬着下唇无声地哭着。 脑海里想起一幕幕画面,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赤足踏着朝露爬树,脸上的笑容因为羞涩而染了烟霞。 是啊,就算她的天真不适合宫廷,不适合当一位皇后,容洹依旧有本事将她妥善保护,不受到外界一丝一毫的伤害,等到太平盛世,那才是真正的共享太平。 此生我的妻子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容正墨月。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容洹最尊贵的容正氏。 外头的日头大了些,晒的人有些晕沉,耳边是什么声音,喊的这么焦急,一声声都仿佛害怕失去什么一般,是你么容洹,舍不得我? 月儿月儿……眼角感觉有什么滑出,不是你,不是你啊容洹。 你只会喊我阿月。 醒来已是几日后,沫儿红着眼睛见到她醒来,立刻扑了上去哭着说:“阿月姐姐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为什么你不想醒来?你知不知道我跟哥哥都快奔溃了,尤其是哥哥,他担心你,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 她朦朦地睁眼,一双关怀备切的眼,略带红肿,她试探地问:“沫儿?” 千沫擦了眼泪说:“是啊,阿月姐姐你可醒过来了!我真害怕你会像大夫说的那样不愿醒来,呜呜……” 千沫哭了一会儿,抬起来擦泪的手蓦地顿住。 “阿,阿月姐姐?你……?”她伸手往墨月的眼睛前试探地晃了晃,墨月眨了眨,她狂喜地抱住墨月大声说:“太好了!阿月姐姐你可以看见了!真是太好了!” 然后不顾愣在一边的墨月,自言自语地说:“不行,我要快点去告诉哥哥,哎!不对!阿月姐姐,你看看我,我是沫儿……恩,要记住哦,你先看见的是我!” 墨月:“……” 千沫欢呼一声,打算现在去找千浩过来,冲到门口被刚进门的千浩拽了回来,“你这小鬼,等你告诉我正经事,早不知是几日后了。” 是墨月熟悉的声音,低沉中带点宠溺的笑意。 她抬头看了过去,那人正好回身回望着她,星朗月目,俊逸无双,月白的袍子,俨然一副书生的模样,煞是彬彬有礼。 自然是千浩无疑。 千沫兴奋地说:“哥哥,阿月姐姐眼睛好了!” 千浩一双眼仍是看着墨月,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知道。” 第六章:感激涕零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千浩一双眼仍是看着墨月,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知道。” 被一个男子,准确来说,是一个相处了几个月的男子,再准确地说,被一个相处了几个月但还是第一次见面的男子这样盯着看,墨月觉得,她如今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果然是到家了。 师父当年传授了一手厚着脸皮的好本事。 两人互相打量,对视良久,墨月在心里腹诽,我好歹第一次看你,打量你也属正常,你都看了我几个月了,怎么还这样看着! 好吧,墨月在心里想完,转头甩出一个笑脸,“这位定是我的恩人,千大哥。” 这算两人第一次见面么?……有些勉强…… 墨月被自己这样说话的方式以及称呼惊到了,感觉略略矫情了些。 果然,耳边千浩一声低笑,墨月窘在那里。 好在也算善解人意,他轻轻地问,“你的眼睛可完全大好了?” “想来应该差不多全好了,就是初看时有些模糊,盯久了就清晰了,应该不碍的。”她很诚实地说,苍天,这真是她诚实的回答!然而千浩和千沫一起笑了起来是怎么回事? 千浩也见她有些不自在,就也收起笑意,温和地说,“应该是没事了,但药还是喝上几天吧,保不齐落了病根就不好了。大夫也说,就这两天,你的眼睛会好起来。” 一直看着他们笑的千沫这时怒了,“哥哥,原来你早就知道阿月姐姐的眼睛会好?!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可是你妹妹啊!” 千浩展开折扇摇了起来,“有人在大夫诊脉的时候嚎啕大哭,根本听不见大夫说的话,这怨得了谁。” 墨月:“……嚎啕,大哭……” 千沫:“……” 真是,有些丢人…… *** “初见”就这样过去,三人过了几天才起身前往岐安的姑姑家,千浩的姑姑是个很健谈的女人,眼光也极佳,一眼看出墨月不是本国人,但似乎格外喜欢她。晚饭后拉着她聊天,就差没聊一宿了。还是千沫来找她,姑姑才算放了手,墨月心里对千沫感激涕零,就这么匆匆跑去睡觉了。 另一天大早,刚用过早饭,姑姑就跑来,“哗”地一大堆东西搬进来,头饰发簪,绸衣华裳,直看的墨月和千沫两人目瞪口呆,发愣。 “愣着干嘛呢,快帮你姐梳洗梳洗,昨天就看她身量面目,给她办了一点合适的,凑合着穿戴。”姑姑捅了捅呆了的千沫,转头对同样惊呆的墨月笑笑。 千沫才回过神,说着,“天地姥爷,我的好姑姑,你这哪里是一点啊?阿月姐姐穿一年也足了。” “死孩子,怎么说话呢!”姑姑嗔怪了一句,捡起一件湖绿的罗衫,对着墨月比比,又拿起一根排金赤扁莲花簪,往她右边比比,很是满意地说,“好看,昨儿个看你就觉得你这孩子太素净了,虽说好看,但到底少了生气,要打扮打扮才行。” 墨月:“……” ========== 后台怎么回事,抽了我点不进来,无法发文。。。 第七章:开河盛典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千沫丢下手里刚拿起的一件衣服,撒娇地说,“姑姑偏心,往年我来的时候也不见你给我买这些好看的衣服和首饰啊,怎么姐姐一来,你就把人家店里的东西全搬来了。” 墨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一个外人来到她们家已经很不合适了,姑姑还如此破费。 看出她的不自在,姑姑说:“傻孩子啊,你都快嫁到我们方家来了,这点东西有算什么。对了,什么时候成亲?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可有想好孩子的名字?” 墨月:“……” 为什么感觉这话哪里有些不对? 千浩进门来,也正好听见这话,咳了下,三个女人同时回头看他,他镇定地看了墨月一眼,只说:“开河今天很热闹,我打算带你们去玩玩。” 听到这话,千沫首先欢呼起来。她这次跟着一起出来就是为了赶今年这次的开河盛典。 姑姑也说,“正是呢,我们马上好,你在外面等等。” 墨月一面问为什么今天很热闹,一面淡定地任姑姑在脸上涂来抹去。 “开河啊,是我们歧安最大的湖泊,养活了我们歧安的人。传说我们先人当年闹了饥荒,眼看着饿死了一大片的人,然而,就在这时,开河的水迅速干了起来,长出大片大片的莲花,莲花下面,泥土里全是白白胖胖的莲藕,一大池子的莲花莲藕,救活了先人们。从此,河干的那日,被奉为重生日,人们每年都会聚集在开河,庆祝重生。慢慢的,开河盛典就这么形成了。” 墨月点点头,“难怪姑姑如此中意莲花,这些大都是绣着莲花的。”她看着这些衣服首饰,上面素雅的莲花杳然其上,仿佛带着清香。 姑姑麻利地帮她梳妆好,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人,“行了,就这样吧,多精神啊。莲花是高贵的象征,但是若全是莲花,未免夸大了些,我只给你择了些许,今天就是开河盛典,很热闹的,你也去见识见识。” 她扶着脑袋点点头,“姑姑也去么?” 姑姑正在收拾东西,说:“你先跟浩儿一起去吧,晚些时辰我就去了,我还有事忙着。” 墨月觉得不好意思,自己耽误了姑姑的时间。 打开门,千浩正在院内背着门站着,门一开的瞬间,他转身过来,看见墨月的时候,明显愣住了。 千沫后面跟着出来,见两人对视,哥哥有那副表情,不由捂嘴笑了:“自从阿月姐姐来了,哥哥越发的爱发呆了。” 千浩才回神,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墨月的表情,转开了脸,房内姑姑听见了,也笑着说:“你们二人何时成亲?” ========= 有木有想我? 第八章:现世安逸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千浩才回神,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墨月的表情,转开了脸,房内姑姑听见了,也笑着说:“你们二人何时成亲?” 墨月扶额,姑姑又来了,果然,后面听见姑姑继续说:“打算何时要个孩子,孩子名字可想好了?小两口不会带孩子可以带这儿来我帮你们带孩子……别走啊,还有,成亲要常来啊……” 千浩在听见姑姑的声音就想也不想拉着墨月走了,耳后还有姑姑扯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放开手,两人都对视笑了起来。 “姑姑她就这样,堂弟去世的早,她把我和沫儿当成亲生儿女一样,所以不免有些唠叨和关心。” 听见千浩的话,墨月也收了笑意:“姑姑她人很好,你真幸福。” 千浩摇着扇子说,“父亲他最疼的也是姑姑她这个妹妹,原本姑姑要嫁的是一个当地有权有势的大官,但姑姑早有心仪之人,死活不愿嫁,父亲疼爱姑姑,就冒着压力驳了那门亲事,最后姑姑嫁给了心爱之人。” 墨月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但反正是要嫁给千浩,听听千家的事也好。 这么一想,又察觉出哪里不对了,但始终想不出哪里不对。 千浩继续说:“姑姑在我心里,是跟母亲一样亲的人。” 墨月想了想,说:“千大哥,你是真的愿意娶我么?还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我的话?” 这话问的,其实两人亲事就这么仓促决定,确实很不真实,甚至连父亲母亲都不知道。可是没有什么愿不愿意,他就是打心底乐意的。 若是母亲知道他在半路救了个女子,还就这么娶回家来,不知道会怎么样。可是他不后悔,在她抬头说嫁给他时,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融化了,他家世显赫,却一直不愿娶妻,是因为不想就这么随便娶个人过一生。 遇见墨月之后,他乐意就这么过下去。他喜欢她的眼睛,那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儿才会有的眼睛。 “月儿为何这样问?我只怕你不愿嫁我。” 这话有些苦涩的意味,他是明白人,第一次见她时,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身上肯定有很多故事,那些昏迷中喊的话,那些流过的泪,只可惜以前他未能遇上她。 但现世就这样安逸下去,未免不是好事,她不记得之前的事,活在一个小小的城镇里,他愿就这么爱护她,给她快乐。 “怎会,你对我这么好,我觉得很开心。” 两人正说着话,千沫喘着气儿弯腰大声呼气,累的说话也不连贯,“你们……跑,跑这么快做什么!” 千浩:“……” 墨月:“……” *** 开河盛典果然盛大非常,沿河都聚满了人,宽大的河流上面漂流着许多装饰华丽的船只。 ========== 咳咳,哪里不对?列位看官可有看出?其实你们一早就知道的,咱们小弯儿只是木有反应过来…… 第九章:招蜂引蝶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开河盛典果然盛大非常,沿河都聚满了人,宽大的河流上面漂流着许多装饰华丽的船只。唯一共同的,就是船只上的帆以及帷幔上绣的都是莲花,姿态各异的莲花安静地开放在开河周围的每个地方,随着微风轻轻飘起几丝涟漪和柔美。 人山人海,茶摊馆里的茶都换成了莲子莲心泡的,饭馆里的菜肴全部换成了全莲宴。多年来的发展,开河一带的莲式宴席远近闻名。可以说,若想尝到正宗地道的关于莲的菜肴,来到歧安,就可以完完整整地享用。 一路上街上的姑娘穿戴无一不是莲花,清新的让人眼前一亮。 不用他们使招,到了街上千沫就自己一个跑了,墨月本来还想追一下,千浩拉住她说,“每年都是这样,别管她,她喜欢一个人乐的逍遥。” 这么一说她只好放弃,跟着千浩慢慢地走着。 千浩是个翩翩公子,丰神俊朗,打扮不俗,一路引得大胆的姑娘纷纷抛起媚眼,弄的墨月在一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在一个路摊边上停下来,千浩难得微微弯起身子侧向墨月耳边笑道,“她们这样看着你未来夫婿,你就没什么表示的么?” 他的声音本就干净温润,这样微微压了声音说话,听起来低沉好听,墨月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或许是他难得的开玩笑,也或许,是耳边婉转的嗓音。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千浩是在消遣她,恼了起来:“自己长的这样招蜂引蝶,还怨我不管好你么?难道要我将你脸打肿了不忍目睹才好?” 偏了偏头,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 摊子的主人笑着说:“夫人别生气了,爷快买份礼物送你夫人哄哄吧。”说罢递过去一只琉璃碧色的玉簪,通透流光,十分精美。 千浩和墨月果然被吸引过去了,千浩看了墨月的脸,淡笑一声问了价钱就掏出一锭银子,说,“不必找了,我夫人喜欢这个。” 墨月拿着玉簪的手顿了下,扬起脸眄了他一眼,笑着对摊主说:“今儿个你算是遇上了好事儿了!” 摊主见到千浩这么大方,乐的很,忙道:“是啊是啊,夫人好福气,爷对夫人真是好啊。” 墨月淘气地摇头笑着说,“我是说,你这摊上的所有首饰我都看上了,喜欢的不得了!爷,快付钱吧,我全要。” 她后半句对着千浩说,满脸的促狭。 摊主人也好,说:“不用再给了,爷刚给的就够了,我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瞧着也是夫人跟爷闹着玩儿。不过夫人喜欢,我将这里每样都挑一份包好给夫人吧。” 千浩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墨月居然耍他,他毫不犹豫地说:“好,那就全买了。”说完开始掏荷包了。 第十章:一舞倾城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摊主人也好,说:“不用再给了,爷刚给的就够了,我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瞧着也是夫人跟爷闹着玩儿。不过夫人喜欢,我将这里每样都挑一份包好给夫人吧。” 说完手脚麻利地拿出盒子,开始包了。 墨月原本就是玩玩千浩的,如今见到摊主这样送东西,有些过意不去,说:“大婶,不用包了,我跟他开玩笑的。” 但是摊主执意包好了送到千浩的手上,千浩好整以暇地看着墨月苦着脸,伸出双手接过,说:“谢谢大婶。”然后腾出一只手敲了墨月的脑袋说:“看你下次还玩不玩,劳大婶这样破费了。” 摊主摆摆手:“爷给的银钱还有的多哩,这些就送给夫人吧,下次我给夫人挑些更好的留着,等夫人再来的时候送夫人。” 两人告别了摊主,开始慢慢走向开河。 墨月咳了咳说,“没想到那位大婶人这么好啊,你怎么好意思白拿她这么多首饰啊。” 千浩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闻言皱了眉说:“我记得是你说你全部喜欢,人家大婶才送你的。” 话绕回这里,墨月有些不好意思,试图转移话题,正想要说什么好,就听到前方人声嘈杂,都大声喊着谁的名字,仿佛狂热的崇拜。 声音又杂又大,根本分辨不清是在喊谁,她问千浩这是不是开河盛典的特色。不过千浩也皱眉起来,表示没遇上过这样的情况。 他们循着声源过去看,越近越吵。原来就是开河这里了,岸上围满了人,水泄不通,几乎是忘记了所有,只记得一双眼睛盯着河面上。 口里大声喊着“请药”? 两人显然费了大力气,千浩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抓住她的手生怕挤散了。 好不容易挤到一个能勉强看见河面的位置,两人对视大笑了起来,都为自己和对方好奇心这么强而好笑。 笑完都抬头去看河面。 只见河面上停着几艘较小的画舫,轻衣帷幔,烟拢艳色。这些船上分两边站了两个衣着碧绿色的舞衣的舞娘,而船有规律地围着中间那艘大大的船。 中间那艘船,就是所有人目光狂热的焦点。 浅绿色的帷幔放下来,船上巧妙的构造出一个圆形的天地,湖光映着纱幔,就像大海边看见的一座海市蜃楼。中间有个白衣女子翩翩起舞,姿态说不出的优美,随着岸上的鼓声,一点点踏出细碎的铃声。手如柔软的轻纱,又似缠绵的白云,万千华美高贵尽泄她的指尖。身段舒展出一幅动人的睡莲态,一静一动都分外不舍得错开眼。 鼓声开始规律,她从帷幔之间飞身出来,赤足踏在船顶的花蕊之上,衣带舞动,清空自起,仿佛带出泠泠白莲香气。张开手臂飞快地落在河面初生的莲花之上,只一个轻旋又迅速落在下一朵花上,动作无尽潇洒。 ========== 1234,2234,3234……自我脑补一下,咱大美人的舞姿如何~ 第十一章:若你要送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鼓声开始规律,她从帷幔之间飞身出来,赤足踏在船顶的花蕊之上,衣带舞动,清空自起,仿佛带出泠泠白莲香气。张开手臂飞快地落在河面初生的莲花之上,只一个轻旋又迅速落在下一朵花上,动作无尽潇洒。 这里看的大家全部鼓掌叫好,欢潮之声已经盖过了音乐。鼓声渐歇,手舞出一朵安静的睡莲,连同柔软的身姿一起渐渐收住,直到结束,那里仿佛都似开出了一朵圣洁的白莲。 这样的舞,只有一个人能舞的出来,就是名动天下的秦瑶。 现在找到,其实比墨月预想的还要早些。她默默叹了口气。 很显然,千浩看完这个舞,没有跟其他人一样狂热的不可自已,反而有些深思。 “这个看来应该是东成国的秦瑶吧,只是怎么会来歧安?” 墨月摇摇头,只说:“该去找找沫儿了啊。” 千浩点头,道:“看来热闹已经过了,我们先回去,沫儿自己玩过会回去,先走吧。” 她心情复杂地点点头,跟着一起回去了。 “对了,我来拿吧。”她伸手去拿千浩手上的东西,千浩自是不用她拿,她只好说:“大婶送我的,我还是第一次收到礼物,让我自己拿吧。” 千浩想想这也东西也不重,就交给她了,“我送你的就不算了?” 墨月想起头上他为自己戴的玉簪,说:“这是我自己挑中的,若你要送,自然要你自己挑的才算。”说完故作不屑地扭头就走,背后传来千浩无奈的声音,回来。 才不要回去。 继续走。 回来。 傻子才这么听话。 回来。 你以为我这么傻? 回来。 才不要! …… 千浩无奈快步上前拉住她,傻瓜,你走反了。 墨月:“……” 你才是傻瓜。 *** 茶楼三楼雅间内。 白莲舞女跪在地上,目光注视着地面,恭敬地一动不动。 “起来吧,比我想的早了点,你们办事,我可以放心了。”墨月伸手端起茶杯,慢慢地饮了起来。 白莲舞女这才抬起头,倾国倾城的美女秦瑶,一支舞使万人疯狂的秦瑶。脸上是惭愧的表情,她说:“主上,我们早就发现了你的下落,只是,你似乎被谁保护着,我们接近都有人阻挠……再者,你看着好像……有点失忆,我们不敢揣测,也不敢冒然找你,怕暴露。” 这么一说,墨月的手顿了下,放下茶盏沉思了会儿,“有人阻挠你们?” 覃姚点头。 “你猜会是谁?” 覃姚想了想,说,“很难说,我们有交过手,但他们很保守,似乎善变,探不出来。” 第十二章:东成变天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覃姚想了想,说,“很难说,我们有交过手,但他们很保守,似乎善变,探不出来。” 墨月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说:“探不出来?” 覃姚一听,立马又跪下,垂下头不再说话。 墨月也不看,只是缓缓说,“我身边的人你们一定查过,身份不必我说。阻挠你们的人不是狡猾善变,而是,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覃姚闻言大吃一惊,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墨月。 她继续说:“比你们早发现我的下落,却只在暗中,我想不必猜,有一个人必是在其中的。”她顿住不说,覃姚与她都是明白的。 她不再说,惆怅了一下,说:“那位大婶是你们的人?还是小心点,今天毕竟人多要好点,若在平时,就暴露了。” 覃姚再次惊讶。 “若非买下她摊上所有的首饰,恐怕那支镶着杏色宝石的簪子,就被发现了。” 东成自成立初,杏花满城的那日起,杏花便被冠以国花。确实除了东成,再不会有人将杏花嵌于发饰之上。 覃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你的眼睛,太明亮了点……” 墨月拂开茶叶喝了口茶,“现在情形如何?” 一听这个,覃姚来了精神,立马直起背,刚要说,墨月又道:“行了快起来说话。” 她弹地起来找了个座位坐下,又灌了口茶才说:“东成又要变天了。” 原来据说封后那日,后并未亲自现身,引起诸多大臣的不满,这不并不能影响帝立其为后的决心。紧接着,又抛出一个大的火球:菡苑被赐给新封的娆皇后。 在场的老人儿都知道,菡苑是当年帝亲自下令为长公主建造的,如今长公主才殉国不久,按说以帝平日与公主的感情以及帝往日的仁厚,菡苑最终应该是长公主的安息之地。就算不是,也不该赐给一位新封的皇后。 众人猜测帝的心思未果,没过多久又发生了变故。 这是继东成宫变之后又一次大的改变。 兰屿族的大世子求取长公主。 一石惊奇千层浪。且不说长公主就是前不久才殉国的容相,就算未殉国,长公主已然出嫁,如何能嫁去兰屿? 郝兰奕分明是知道内情的,却依旧带着大队人马来东成求取长公主,这是对东成的示威和蔑视。 但据说,郝兰世子的态度十分诚恳,尽管公主已殉国,且生前已嫁做人妇。陛下大怒,当场怒斥:她不会去兰屿,就算逝去,也依旧是我东成的人! 这话没有涉及长公主的夫君宋子辛和那个万人非议的容相,没有说到她已经殉国,已经出嫁。单单没头没脑的话,郝兰世子听了却是明白人一般,轻蔑地笑了起来:“她是我兰屿族的阿琪拉,我一定要带她回兰屿。” 第十三章:犹有迟疑(就此别过) - 观心局·宫门深 - 月乐多 阿琪拉的汉语意思类似于圣女,是指可以给家族带来繁荣的吉祥之身的人。 这样的话容洹自然是听不懂的,只是不同意,双方态度坚决,谁也不肯让步。 这个长公主还真是祸国,生前害死大将军宋子辛祸乱朝堂,甍逝了还要引起两国的纷争,本来东成已经趋于太平了。当然这些话只敢在心里说,说出去陛下不砍了你才怪。 这边陛下不答应他的请求,那边郝兰奕带着自己人大摇大摆的停驻在东成不肯回去。 墨月听了口里的茶差点喷了出去!这个郝兰奕她根本认都不认识!而且,真是变态啊,人都死了,还要把骨灰给娶走不成? 想起来就觉得恶寒…… 还有什么阿琪拉,她是土生土长的东成人,关他们兰屿族什么事? 慢着……她想起自己身上的劣疾,莫非……? “覃姚,你此去联系好凌风他们,顺便查件事,三日后还在这里见面,到时候我要知道一件事……” 她伏在覃姚的耳边说了几句,覃姚点点头,出门去了。 至于容洹的不答应,这件事,似乎不在于他的不舍,只是关于国体,国家的脸面。她是一个为国而亡的相爷,就算兰屿族的人从不介意她已出嫁的事实,到底会失了东成的脸面。 墨月叹了口气,该回去了,不然千浩要担心了。 她拿起桌上的花篮,慢慢推门而出。 *** “出去这么久才回来,沫儿都担心你了。” 刚进来就听见千浩说,反观沫儿,正在桌边一口下去咬下一块梨。她笑笑:“不过是去买了花儿来,我昨天看你房里素净的很,除了书柜,连个像样的香炉都没有,一会儿找个花瓶,给你放些花儿。” 千浩是不在乎这些的,可既然是她特地去外面买的,他自然喜欢的很,脸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嘎吱”一声脆响,沫儿咬下一大口梨,来不及嚼就笑了起来,“哥哥你自己想阿月姐姐别拉上我,我可不怕阿月姐姐走丢,她又不是小孩儿。”然后又是一大口下去,一只梨也消灭的差不多,擦擦手走过去看花篮,哇地叫了起来:“这么红的一朵,是什么花啊?好看是好看,难道哥哥的房里要摆这么女气的花么?” 墨月笑着拧了下她咋呼的脸,说:“这个只有一朵,我买来研究的。外边这些配着我刚采的几片叶子,放你哥靠南的窗边放,正好。你去找个细一点的花瓶来,给你房里也放些,生气一点。” 千沫暧昧地笑了起来:“哟哟……你连我哥房间的窗子啊什么的都记得这么清,还靠南,啧啧……” 墨月还没接话,千浩拍了她的脑袋,“你以为都跟你这个没心肝的丫头一样?你何时能贤惠一点,我才放心啊。” 千沫把头一偏,哼了起来:“ 有了阿月姐姐,你当然觉得我不贤惠了,在你眼里,谁都比不上阿月姐姐。你看她才离开多久,你就想她了。” 今天怎么还杠上了?墨月一边挑花枝,一边说:“好啦好啦,快去找花瓶。” 沫儿扮了鬼脸跑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墨月心里有话,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千浩帮忙递剪刀,说:“你有话对我说?” 墨月抬头看他,显然惊讶了。 她低头剪了几下花枝,静静的像在思考该如何问起,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寂。 你会问我什么?你会说些什么?这么多天的相处,她看似天真浪漫,实则只是不曾显露睿智的一面,这么看来,是真的发现了他在暗处调动人手的事了。不管是好意是歹意,他确实瞒了她很多事,现在她来质问,也是应该的。只是,他如今要好好想想该从何说起了。是从第一次见你就开始调查了,还是那日开河盛典令人起疑的白衣舞女? 千浩想了许多,会被质问,他早知有这一天,如今到来,反倒松了口气,相反,他也有很多疑问想问。 “你……” 墨月开口了,顿了下,千浩抬头看她,打算跟她说清楚。既然要在一起,迟早要说出来的,依她的性格,会理解的,思及此,他更加坚定了。 “嗯……昨天我发现……” 终于要问了么?好,我一定全部告诉你。 “我发现……居然有棋盘啊!千大哥我们去下一局吧?!” 千浩:“……好……” “叫吃!再不认真下你这边可就全死了哦。”墨月放下一子,调皮地说,“你有心事?” 千浩笑笑:“我认输。” 他并没回答墨月的话,只是淡淡的认输,然后说,“我从没告诉你,其实我棋艺很烂。” 这下墨月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说,“嗨,没什么,下棋嘛,怎么烂怎么下……” 额,她都说了些什么?! *** 叨唠了姑姑几日,终于也要离开了。出发前一天,墨月在茶楼见了覃姚,连不怎么露面的黄樱也在。 “这么说来,我当真与草原有些联系?只是郝兰奕未免太大做文章了。明日我们动身去临雪的国都,若想排除草原的威胁,还需借助临雪国。” “主上,那个姓容的那样对你,你还要帮他平定这个天下么?你看你‘死’了,他可有半分伤心?居然巴巴的立那个女人为后!依我看,眼下这个太子爷就不错,对你也是真心……” “黄樱!我也姓容。” 黄樱一时激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堵着一口气在那里不舒服。墨月看她一眼,“容洹何错之有?素卿温柔善解人意,是难得的好妻子,他既有平定天下的决心和能力,立一位娇俏可人的女子为后,有何不可?” 墨月抬头略定了下,“况且,素卿是先帝爷一早就认准的儿媳,先帝爷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当年即使明里给了我敬王的权利,暗里却依旧撒手让容洹来。说到底,这些年我只是白揽了差事,白占了摄政的名头。” 她想起那位皇帝叔叔给她玉佩时说的话:“叔叔身边如今也没什么物什好代表意思的,这块玉佩你暂且收着,不任何时洹儿来跟你要,你都要给。” 你都要给。 谁曾想,先帝爷驾崩第二日,容洹就伸手要了去。先帝当时嘱咐之时眼中有了然,她因此并未迟疑,当即就给了,意味着,那道放权的旨意,暗里转回了容洹那里。 她自己也乐得自在,一心将一切都搁在容洹那里,容洹也确实是个人物,那么小就井井有条的处理国事,面对急奏也能淡然处理。 其实看似病怏怏的先帝,最后还是睿智了一把,将风口浪尖转在一个失去父亲,却享有王爷尊位的小女子身上,偷偷的把去权利放在不起眼没有实权的容洹身上。先帝先时对她的宠爱,不过是为了日后大肆放权之时不惹人怀疑。 谁会怀疑一个病歪了的皇帝,最后将权利给一个自己特别宠爱的十几岁的女娃身上是有深意的?都以为那不过是年老糊涂,什么好就给自己喜欢的人。 而那个十几岁的女娃,着实不能引起人们的严肃性和积极性,因而个个玩忽职守擅离职守,鸡鸣狗盗,官官相护在最开始特别盛行。直到那个女娃看似慵懒却在黑暗中伸出一把铁血钢刀,毫不犹豫地将那些怠慢的人斩于刀下,这才让人们相信,先帝爷是明智的!那不是个奶娃娃,是个铁腕冷血的容相。 至此,人们都敬称她一声,容相。直到摄政权利上交陛下,被陛下亲封长公主,依旧无法改口。 黄樱依旧不服气,“就算是这样,你这些年帮他做的事,难道都是容易办到的?莫说其他,单一件送粮的事儿,那个素卿会舍身为他涉险,独闯边关么?主上就算没有摄政,暗里帮他的事儿,那是数不过来的,你道小事不伤脑筋好摆平呢!” “够了,这些事就算没有我帮他,也会有人帮。扯这些做什么。” “属下就是看不惯,气不过,明明说了不负咱们主上,结果掉头就跟别的女人好上了,都不知他晚上如何睡的安稳!如今主上又要孤身一人在他国为他驱除外患,他倒好,抱着娇妻坐享其成!” 黄樱越说越气,就差没直接冲到容洹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负心汉薄情郎了。 覃姚看她一脸不忿,嗤笑起来:“我说你怎么这么大反应?什么叫一个人在他国,不是还有咱们么?那个容洹不珍惜,咱们好好珍惜主上不就成了,难道少了一个人疼爱,主上就要化了不成?” 墨月宽慰的笑了,“你们心里想的,我能理解。只是要想一想,难道我要因为我一人的私事,就枉顾整个东成吗?我自问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只是无法置自己家国的安危于不顾。” 覃姚与黄樱都认真凝望着墨月,一脸尊敬。 “只是,我也不是什么度量大的人,那样若无其事面对容洹和素卿,我也做不来。” 说到这里,她也有些苦笑,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 她与任何人,都是一种淡淡的感情,说不上来为何难以深入感受,仿佛感情一旦有往下陷的趋势,就会有只手在无形中拉着她。她以为自己真的什么人什么感情都可以舍弃,但修涯离开了,容洹背叛了,才发现内心真的痛。她抱着修涯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痛死了,怎么会没感情?冷家的遗咒能控人一时,如何控人一世,又如何控住人的心呢?说什么断情绝爱,世间的情爱,又怎会因病疾而消逝。那日听闻容洹立后,赐容正贵姓,翻天覆地的痛苦袭来,她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心在痛,痛入心骨,恨不得立刻去他面前问清楚,她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是爱一个人的感觉。 *** 临雪国是个袖珍国家,其国都武安位于中心地段。临雪国地小物产丰厚,武安更是物产丰富的翘楚,从所到之处人们穿金戴银,寻常人家饮食精致的程度就可看出一二。 他们到了武安,在千宅安住,千浩刚到的几天早出晚归,连千沫也不见人影。墨月也不追问,安心在千宅住下。 这一点千浩十分欣赏,他不喜欢疑神疑鬼,东问西问的女子,墨月的坦然无畏令他开心。 终于他二人不算很忙,墨月笑着说:“武安虽小,一应俱全,我恐在半路迷路。” 千浩和千沫这才想起,他们回来这么多天,都没好好带墨月出去转转,熟悉熟悉。 千沫神秘地笑了起来,“阿月姐姐莫急,有你逛的时候,不过明天有个人想见你。” 在临雪国她一定算外来客,除了千家两兄妹,再没有人认识她,会是谁? 答案很快就在另一天见到她时明白了。 是千夫人。 她是来看未来儿媳的。 大户人家的媳妇总是不好当的,那位未来婆婆必定也是一身本领练就过来的,如今大概要施加在她身上。 不过墨月错了…… “千大哥?你喊他千大哥?” 千夫人端着茶杯惊奇道,这让墨月琢磨起来,自己哪里喊错了?难道喊夫君吗?不要啊,还没出嫁呢。 正当琢磨如何改口之际,千夫人就嗤笑一声继续说:“那小子混蛋!我这么一个好儿媳他还瞒到现在。我本家姓千,夫家姓方,那混小子每每出门遇上他人都是只称自己姓千,随我姓。沐儿也跟着瞎闹起来,没劝两句。” 其实墨月早就知道,他们是方芊浩,方芊沐。倒没想到千夫人,不,应该是方夫人自己说出来。看她眉眼细致,轻巧含笑,细看之下有些像东成人。 方夫人不知为何,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说,“不瞒你,我是东成人。” 东成。 墨月呐呐的不知作何回应,方夫人一笑:“你真像一个人,不,又不太像。”她略带惆怅,有些唏嘘不已。“我来临雪国,算算也有十几年呐。” 墨月不知如何作答,斟酌一下问道:“夫人是因何来到临雪国?” 方夫人转脸望着窗外,略带微笑地说:“天意让我来此,我感激在心。若没来到这里,我都不知道今后的生活会怎样,啊,其实有些怀念以前在东成的日子,欢欢笑笑的毫无拘束。” 一旁的芊沐插话了,“母后真是的,你现在就有了拘束不成?父王何时约束过你。”她碎碎念叨,对墨月道:“不过阿月姐姐真对不起,我跟哥哥不是故意瞒你的,后来我也打算跟你说,可哥哥说不急。嘿嘿,我也觉得不急,反正你都要成我嫂子了,迟早会知道的。” 墨月作势生气道:“你们就这样拐我,什么都不说清楚,我还是莫名其妙呢。” 芊沐认真说道:“可是,我跟哥哥又没拐,是你自己说要以身相许的……” 墨月:“……”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算不算?! 方夫人回头看她,笑着说:“这也算缘分,沐儿这些时间多陪陪你嫂子。我先回去了。” 芊沐和墨月连忙起身相送,临上马车,方夫人又转回头望着墨月,沉思了会儿才上去,看的墨月莫名其妙。========== 抱歉亲们,挣扎了那么久,我仍然决心去考研了,此文停止更新。去年年底写到这里,就更到这里,实在抱歉。 若回来更新,会在置顶评里挂通知,然后去告诉你们。再次抱歉。 ——月乐多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