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始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刚过完21岁的生rì,背负着人生的理想,他来到了熟悉的城市,此刻竟无比的陌生。 大概是因为从此他要独自生活,再也不好意思依靠家里。 工作不好找,也不难找,在他的心里依然记得去年毕业时的壮志满怀,他不曾失落。 只是。。。。。。 北方某座城市的街头,此时已经是晚上12点的时候了。 他叫胡海奇,这个名字在他离开家的时候就已经不再重要,和编号的商品一样,不过是一个代称,没有人会因为他的名字而围绕着他转。 还记得在小的时候,每当长辈问起自己名字,总会充满热情的赞美一番,最后还不忘来一句评价,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每当那个时候,胡海奇总是低着头笑了笑,他不是害羞,只是不以为然。 他当时在想,我当然会成大器,不过不是因为你们说。 作为一个刚从一所三流大学毕业出身的小年轻来说,他有着同龄人都有的自信,他知道自己一定会闯出一片天地。 只是在这之前,他掐灭手中的烟头,感受到天气越发的寒了,刚入夏的夜里这么冷,他忍不住微微打颤。 胡海奇强自在嘴角装出一丝微笑给自己看:“每一个成功人士都也曾和我这样过啊。” 他的rì子并不好过,口袋越来越瘪,工作却依然没有落实下来,不是他挑剔。 胡海奇不是一个吃不得苦的人,它来自南方某处山村,小时候也曾艰苦过。 可是想到这两天的遭遇,他只能在这深寒的月下长叹一口气。 互联网的发展早已经渗透到生活的各方各面,所以胡海奇一开始便准备在网上找工作。 第一天他去面试,网上说的是一天2到3百,他不知道做什么,心里当然有些怀疑,可是抱着侥幸的心里,他还是去面试了。 结果说不上失望,倒不用交什么押金之类的,甚至还免费做培训,说是做现货交易,大概是炒股之类的东西,胡海奇听那人说的天花乱坠,却很快明白了,还是要自己投入资金,然后他们收取服务费。 向来对投机不感冒的他礼貌的离开之后,一天便过去了,心里想着找份普通的工作算了。 比如服务员。 胡海奇第一次感觉到竞争的激烈,五个服务员的名额引来了五六十的人来面试,他被挤在人群外,沉默的离开了。 。。。。。。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曲折或者说磨难,说不上好坏,至少也能算做一种经历。 悲观与乐观其实没什么区别,生活总是要过的,明天还要继续找工作,以后还要奋斗。 胡海奇站起来握紧拳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准备回到临时租处睡觉等着明天的到来。 他没有想到,命运,他也曾幻想过的命运就这么到来。 突如其来,乃至于,他都不知道一切是怎么来的。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你会怎样选择。 很多人无法选择,而他,似乎不需要选择。 也许是因为根本没得选择。 ...... 他睁开眼睛在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湖,空气真好啊! 他没有花很多时间去想很多正常人想的事,而是很平静的接受了现实,眼前的湖笼罩着一层雾气,他长吸一口气,惬意的坐在岸边,这样似乎挺好。 胡海奇知道自己穿越了。 原来穿越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睁开眼睛就到了,也许这个世界真的就这么简单。 “我想好好努力奋斗,有一天能站在最繁华的大楼上欣赏风景,看着忙碌的路人,然后在心里对他们说,好好努力吧,以后你们也会和我一样的。” 这或许有些装逼,胡海奇安慰自己,可是没有机会了,既然真的穿越了,他笑了笑,那就好好活着吧。 这个世界的天上也有月亮,他安静的在湖边坐了几个小时,什么也没有想,没有想明天怎么办,没有想以后该怎么办。 直到夜里,雾散月出,他才站起身来,再一次看着晶莹的湖面。 平如镜的湖水映出了天上的月亮,一个少年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身上从未见过的衣服。 这张普通的脸哪怕到了前世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吧,不过还算能够接受,至少没有缺胳膊短腿的,胡海奇心里想。 除了这身衣服,他连这具身体的主人叫什么都不知道,想来是一个投湖自尽的蠢人恰巧自己才会穿越吧。 “该给自己取个名字,新名字新开始。” 他心里想,看了看周围发黄的树木,想想应该到了秋天了,那么。 “就叫秋夜吧。” 秋天的夜晚,胡海奇满意的说道,不,应该说秋夜。 他大声的对着天空喊道:“我叫秋夜,秋天的夜晚,以后就麻烦诸天神魔多多照顾了。” “秋夜吗?” 秋夜被莫名出现的声音一惊,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他回头便看见了一个脸sè苍白的年轻人,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赶了很远的路。 然而秋叶的眼睛却看到了他背后的剑,心里想看来这是个武侠世界了。 “你好。” 秋夜是个礼貌的人,尤其对方还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个人,所以他用尽了自己最友好的态度。 那个年轻人有一双黝黑的眸子,只是却透着一股看穿人生的平静,他好奇的看着秋夜,似乎感觉到这个少年有些不同:“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这是哪里?”秋夜问道。 年轻人有些惊讶,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一个方向说:“那里是剑府。” 秋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便看见了一座山,整座山看上去就像一把笔直的尺子,又好像,一把剑。 秋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山,这真是造物的神奇,他觉得那座山就像活的一样,就要穿破云端,直抵苍穹。 似乎看出了秋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年轻人又开口道:“这里是剑池,剑府的禁地。” 第一章 剑愚人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故事往往都是从很多年前的故事开始的。 很多年前,名剑城失踪了两位公主。 当其中的一位公主在两年后回到王宫的时候引起了整个名剑城青年俊才的愤怒,因为他们看见曾经无比尊敬和宠爱的公主竟然抱着一个婴儿回来。 这名公主的名字叫云语,所以大家都亲切的喊她语公主。 当着所有人的面,语公主的一句话打破了人们最后的幻想,这个孩子不是别人的,正是她自己的。 语公主只说了一句话,从此以后直到人们在河里发现她失去生机的身体时,再也没有人听到她说话。 她说:“这是我亲生的孩子,他是个痴儿,他叫愚人。” 人们接受了而且谅解了公主,他们宁愿相信是有人拐带诱惑了公主,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组织,来找出到底是谁对公主始乱终弃,然后教训他,再把他送回公主身边,这样似乎应该能让公主开心起来。 对于公主,大家都是宠爱的。 所以对于公主的儿子,他们也很宽容的接受了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只是人们渐渐发现,这个叫愚人的孩子似乎真的很痴,很多人都担心他的智力。 那是在他五岁的时候,名剑城有史以来最惨的血案突然地发生了,那天夜里离王宫近的人们隐隐的听见了刀剑的声音,还有很多急促的脚步声。 很多人赶到宫门前的时候,宫门紧闭,一切似乎都很安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血水渗着宫门流了出来,整个名剑城充斥着血腥的气味,人们赶到王宫,强行打开了宫门。 整个王宫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无措的人们又听到了一个消息,语公主的尸体正漂浮在河里,似乎除了另一个失踪的公主,城主的血脉再也找不到继承人了。 依附剑府而存的名剑城历史就和剑山一样悠久,剑府的主人换了一任又一任,而名剑城的城主却一直都是一脉相承的。 于是人们在河边看到了紧紧抓住水草的愚人,这个有些痴傻的孩子此刻脸sè惨白,却不知哪里来的毅力一直坚持着有人把他救起。 那一rì剑主出现在城里,愚人就成了名剑城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城主。 ...... 剑主已经开始显老了,其实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显老了,只是现在他是真的老了。 他坐在蒲团上,似乎没有看到周围正在发生些什么,他的思绪放佛飘在了很多年前,那些没有人知道的故事。 今天是剑府的祭剑大典,也是剑府招收新弟子的rì子,那些憧憬着剑府风云的年轻人跪在府前,他们没有进去,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山门未开,惨叫声时而想起,剑府早已经乱作一团,就好像很多年前名剑城的那一夜。 所有的剑府弟子都来了,他们望着浑身血水的他,这是怎样一个可怕的恶魔啊。 愚人纯净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瑕疵,他嘴角痴傻的笑容更是让人心寒,他的身上沾满血水,却没有一滴是他的。 愚人望着此刻恐惧的剑府弟子,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一百三十一个了。” 一百三十一是他今天到现在为止杀人的数目,而这似乎不仅仅是结束,只是开始。 人群中终于走出了一个人,他想要不让自己持剑的手颤抖,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他的声音都在打颤:“你......是名剑城的城主,今rì......今rì是要......要背弃誓言,背弃剑府吗?” 名剑城依附于剑府之下,而每代城主继任时都会发一段誓言忠于剑府,不过愚人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很认真的看着这个人,他知道他叫剑清,所以他开始愤怒。 愚人说:“我喜欢一个人,她总是会带着好看的花到树下找我,我不喜欢那些花,但我喜欢她喜欢花,所以我很高兴,于是我去过很多地方,找到很多好看的花,所以她很高兴。后来,她死了。” 左清的脸sè变得雪白,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竟然连站的勇气都没有,直接跌倒在地上。 愚人的剑微微扬起,准备杀人。 杀人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够了。” 剑主终于开口,剑府的弟子听到这个声音似乎找到了无穷希望,他们这才想起,剑主就在那里。 愚人抬头望着他:“为什么够了,凭什么你说够了就够了,复仇之类的事情如果我想做早就来了,可是我不想为她复仇,也不想为他们复仇。” 阳光照在愚人有些蓬乱的头发上,他的脸sè有些苍白,持剑的手微微摇晃似乎随时就要跌下去,他看着剑主,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在他眼里,剑主已经死了,所以他才对他说很多话,因为平rì里除了蚂蚁他很少对别人说话。 剑主看着愚人,却不是在看愚人,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年或许真的错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看不穿他,剑主的声音有些嘶哑的问:“为什么?” 剑主的问题只有一个,为什么你会这么强大? 愚人听懂了,他却没有回答,而是出手。 既然开口,便要出手。 过往年间天下有数的强者之一,从来没有人敢轻视剑主,因为剑主,所以才没有人敢轻视剑府。 剑主身前有一把剑,却一直没有拔出来,虽然看不穿愚人,但他并不认为这值得他拔剑。 所谓剑主,剑的主人。 剑府弟子手中的剑纷纷脱手,山门外匍匐在地上的新人惊骇的抬起头,他们的剑漂浮在空中,进入了山门内。 东方某座学院的老人抬头向某处望去,北方草原马上魁梧如山岳的男人感知到了什么,眼神中露出了跃跃yù试的sè彩,很多地方,不多的人,他们都看着某处,能感觉到有人要死。 有很多人死,愚人没有死,他甚至都没有理会剑主凝千万剑于一招的剑。 如一条巨大银龙,触目惊心的剑光让剑府弟子们心里发抖,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控制力,当今天下,除了剑主,谁有如此能力。 剑府弟子们想象不到还有谁能躲开这一招,他们甚至开始怜悯的望向愚人。 愚人不需要怜悯,任何有这种想法的人一开始就错了。 当年剑主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 “愚人。” “好个痴儿,以后你就叫剑愚人吧,以后你就是这名剑城的城主。” 五岁的孩子眼神纯净的好像清水一样,那时的剑主还没有这么老,也没有这么强大,不过却已经很强大。 剑愚人的眼神永远都这么纯净,就和当年一样,所以他真的是一个痴儿。 愚人向前一步,血溅十尺,龙首落地,再向前一步,血雾漫天,银龙归尘。 愚人三步,剑主看着走到身前不过一尺的愚人,除了他,剑府再无一个活口,除了他身前的剑,所有的剑都已经臣服在他的脚下。 他坐在他的身前,所有的剑却臣服在他的脚下,剑主的神sè终于不再平静,他不敢相信的望着他,就好像望着剑中的帝王。 在他面前他不再是剑的主人,剑主艰难地让自己开口,却依然是那三个字:“为什么?” 愚人觉得他很可怜,他没有再笑,只是望着他,一个很快就要死了的老人。 “这不是我想要的,却是你想要的,既然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你凭什么还拥有,您说呢,我的父亲。” 父亲两个字如天雷般炸响在剑主耳中,他吃惊的望着愚人,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当年屠尽名剑城主一脉,剑主并没有将这件事隐瞒给愚人,他以为他是来报仇的,原来的他真的是来报仇的。 叹了一口气,剑主苦笑了一声,低下头再没有看愚人,不知道是因为惭愧还是后悔,他没有打算拔剑,剑主知道,他已经败了。 “你输给了我自然没脸见我,那么你也不需要见我,到了下面见到我那不可爱的母亲,请告诉她,虽然她想要杀死我,但那是因为你,所以我不怪她,告诉她,虽然我不愿意,但我还是报仇了。” “剑愚人听上去有些蠢,请再告诉她,以后会有很多人叫我剑痴的。” 一代强者的逝去,新一代强者的崛起。 “......年秋,剑府三百七十一人无一生还,剑痴入主剑府,开山授剑。” 少年们看不到山里面发生了什么,当山门开的一刹,一股浓重的血腥冲了出来,差点令他们晕阙过去。 他们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浑身染血的年轻人,他蓬乱的发下,眼神干净的好像天上的月光一样,他的脸上挂着痴傻的笑容。 他对他们说:“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弟子,进来吧!” 吕心尘终于来到了剑山脚下,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激动,他需要来寻找一个人,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找到剑主。 秋夜就站在吕心尘的旁边,想到吕心尘说过这处天下第一等的门派,他的心里忽然有些激动。 第二章 这个世界的第一次认识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其实,我来自另一个世界。”秋夜看着吕心尘的眼睛说道。 本以为吕心尘不会相信,毕竟穿越这种东西本来就悬乎,而当秋夜继续说下去时,却没想到吕心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看着秋夜,平静的眼中有些发亮。 许久之后,吕心尘忽然慨叹:“真想去看看你那个世界啊。” 秋夜问他:“你相信我说的?” “当然。”吕心尘微微一笑:“你没有骗我,不是吗?” 秋夜沉默没有说话,穿越本身对穿越者来说是最大的资本,也是最大的秘密,甚至是最大的祸源,在没有相应的实力之前,若是让人知道这种秘密,也许会让自己变成一块唐僧肉。 月影偏移,吕心尘往火堆里添了些木柴,夜里有些凉,他解下的长剑正横在他的膝上,那是一把看上去很古朴的长剑,秋夜发现吕心尘轻抚长剑的时候很温柔,好似情人。 “在我们那个世界,把这种事叫做穿越,像我这样到了一个陌生的身体上,只是其中的一种,叫魂穿。”秋夜继续说道,不知为何,也是只想找一个人倾诉。 吕心尘惊问道:“你们那经常有人穿越吗?” “不是。”秋夜笑道:“是经常有人意yín,活的不得意就意yín,过的不开心就意yín。” “意yín?” “意思很yín荡,总结起来就是有钱有势有女人,当然这些都只是在他们的意念中,所以叫意yín。” 听到有钱有势时吕心尘的眼中出现一丝厌恶,他摇了摇头:“这些重要吗。” 秋夜说道:“你肯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为什么。” “对于不曾拥有的平凡人来说,这些太重要了,世界把人折磨的不chéng rén形,原因就是没有,你肯定很有钱。” “钱吗?”吕心尘想了想:“大君倒是送给我不少钱,只是我都留在了王庭中。” “能跟我说说这个世界吗。”秋夜忽然说道。 这个世界很大,也不大,北方是茫茫无际的草原,那里蛰伏着一头猛兽,草原大大小小几百个部落已经连成一体,号称王庭。 东方有一个强大的国度,国力强大,拥有着三大学院其中最大的两处学院,这个国家的名字叫做夏,大夏是这个世界统治区域最广的国家。 南方有三个小国,其中一个名字就和秋夜的秋一样,这里的秋来学院在如今排名第三,却着实走出过不少强者。 然后就是剑府了,剑府之下的名剑城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城邦,更是天下武者的圣地,据说以前名剑城的一声号令,便会引来天下强者的纷纷跟随,只是近年名剑城势弱衰微,已经不复当年风采。 “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人是谁。”秋夜开口问道。 吕心尘目中迟疑了下,他的脑中仿佛又回到草原之上,看到了那个如山岳般的身影,他总习惯站在那个男人的身后仰望着他,记得那时吕心尘问他:“大君,我什么时候能和你一样强大。” 大君总是笑着用他厚重的手掌拉着自己:“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比我更强大。” 记得那次,十三岁的那年,吕心尘问大君:“大君,还有人和你一样强大吗。” 那时的大君脸上出现了一些以前吕心尘从来没有见过的情绪,好像是思索,却更像留恋:“有啊,还不少呢。” “东方的那个君王其实也很强大,只是很多人刻意忽视了这件事,东方学院有个老人曾经做过我的师父,剑府的主人永远都是极强大的人,还有两三个,我没见过,却感觉到过。” 。。。。。。 “你说这里是剑府的禁地,我们已经在这里很久,怎么一点都不像禁地啊。” “不知道,也许剑府发生了什么事吧。”吕心尘目露忧虑的望着剑山的方向,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想到自己的来意,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 看着剑府的尸山血水,秋夜感觉心里很焦虑,他无法想象这些都是一个人杀的,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残忍,死人原来真的是很简单的事,死这么多人原来也是很简单的事。 秋夜不想死,他看着蒲团上头发蓬乱的剑府新主人,眼神纯净的就像剑池的清水一样,脸上的笑有些痴傻,哪怕满身的血污,秋夜却感觉他很干净。 所以秋夜没有害怕,一个干净的人一定不是疯子,虽然看上去有些傻。 吕心尘的脸sè有些苍白,不是原来本身病态的苍白,他的脸是真的白了。 他看着新的剑主,看到了他随手放在身旁的剑,他忽然认出了他,然后不确信的说出了他的名字:“剑愚人。” 那是两天前的时候,一只颜sè亮丽的小鸟落在池塘边的石头上,脑袋四处jǐng惕的张望,阳光很好,再往前就是名剑城,再往前就是剑山了。 浑身风尘,一脸疲惫的吕心尘jīng神却抖擞了起来,他坐在池塘一边,却惊走了另一边不知名的小鸟。 这是一条小路,通常小路都是近路,吕心尘为了早点找到要找的人,当然要走近路。 路旁有一棵小树,树下蹲着一个人,他蹲了很久,所以吕心尘开始好奇。 吕心尘好奇的原因是因为他注意到那个人的脚旁随意的立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凄惨的长剑,在风里将yù倾斜的样子,剑身被锈疤包裹,依稀还有缺口,这已经甚至不能被称作一把剑,倒像是一块破铁片。 吕心尘认得那把剑的样式,全天下只有一个地方的剑是这种样式。 “你在看什么?” 蹲在地上的人没有回答,蓬散而凌乱的头发险些垂到地上,他在那里极不起眼,似乎全世界都与他无关。 吕心尘忍不住凑近些看去,发现那里有个蚂蚁窝,成千上万的蚂蚁正在来回爬动。 原来他在看蚂蚁! “一万三千七百二十六。” 吕心尘愣了一下,一双若蓝天无云般的眼睛望着他,看上去那么天真。 他看着比自己还年轻,脸sè比自己还苍白的年轻人,忍不住问道:“什么。” 他不是在看蚂蚁,而是在数蚂蚁。 那人站了起来,他没有再看吕心尘,而是望着一个方向,吕心尘知道,剑府正是在那个方向。 “你有没有被亲近的人杀过。” “你有没有最亲近的人被人杀过。” “你有没有报过仇。” “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我是谁,我叫愚人,剑愚人。” 愚人没有想听吕心尘说什么的意思,他痴痴的笑着。 沾染着铁锈的泥土翻卷出了地面,剑身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却显得更加悲壮,吕心尘当时并不知道,这竟是天下最强大的剑。 但现在吕心尘知道了,他看着剑痴,却喊出了愚人的名字。 这时一名少年走到剑痴身前,恭敬的行礼,然后问道:“那具尸体怎么办。” 吕心尘望了过去,他看着血水中早无生机的尸体,看那身装扮,依稀就是・・・・・・剑主。 剑主死了!!! 这个与大君齐名的绝世强者竟然也死的这么凄惨,他真的死了,就是眼前这个人?这把剑? 想到剑主死了,想到自己的来意,他的脸sè越来越白。 他很艰难的转过头望着剑痴,当年一眼相见,却是再难见,大君说剑主知道她在哪,因为当年她本就在剑主身旁。 哪怕是曾经无敌天下的强者,死了的样子不会比一个jì女好看多少,剑痴看了一眼曾经的剑主,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更是摆了摆手连字都不肯说一个。 剑痴抬起头看着吕心尘,微笑着说:“你大概是从北方来的吧,不远千里到这里,好吧,我就是剑主,唯一的剑主。” 哪怕到了中原这么多年,很多草原的习惯却没有改变,所以他说从北方来,自然就是从草原来。 吕心尘听懂了,他自然懂得剑主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所以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弯腰行了一个礼:“大漠草原帝国大君座下先知行者阿亚齐,中原名字吕心尘,见过剑主阁下。” “阿亚齐,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剑痴说道。 他只是痴傻的笑着,只是看在吕心尘的眼里却是高深莫测起来,吕心尘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竟好像比大君还要强大。 绝不同于同龄人的绝对理智,好像对一切都了然于手。 剑痴道:“你为何而来。” “找一个人,只有剑主知道她在哪。” “我就是剑主。” 吕心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前任剑主知道。” 剑痴望了他很久:“他死了。” 秋夜也看见了,如果那个真是昨夜吕心尘口中的绝世剑主的话,那么他确实死了。 看着眼前终于有点像正式武侠小说的对话,他在心里稍微的纪念了一下,今天算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便看见了这两个看上去都很了不起的人正式会面,这种感觉很不错。 第三章 拔剑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有一种花,它们极其美丽而稀有,生在世间最陡峭的悬崖上,很少有人能看到。 愚人有过一段寻花的rì子,痴傻的笑容下却藏着少有人知的真xìng情,在他心中,永远的守候着一段无人知晓的感情。 所以剑痴感觉得到吕心尘心中的失望与辛酸,这种辛酸也许很苦,却很快乐。 所以剑痴问道:“你找什么人?”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第一次见她是在很小的时候,那时是在巴赫尔草原的狂欢节,大君说,也许剑主也只有剑主知道她在哪。” 剑痴低下头想了想:“我不知道,也许我也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 吕心尘急切的望着他:“她是谁。” 剑痴微笑地看着他:“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往南走也许能遇见她,不过能不能找到她我就不知道了。” “往南。”吕心尘喃喃道。 然后剑痴饶有兴趣的看着秋夜,问他道:“你又为何而来?” 自然不能说为你而来,秋夜心里想,既然这是个要杀人的世界,想要活下去,哪怕不杀人也不要被人杀,所以就得要活下去的本事,比如武学。 昨rì看到这似yù穿云的剑山时,他便想过来,秋夜明白这是一个他想象中却又无法想象的世界,剑主,似乎很了不起啊! 所以秋夜很认真的说道:“我想要学剑。” “哦!”剑痴笑了笑,然后说:“好啊。” 除了吕心尘,没有人知道秋夜与剑痴的第一次对话竟如此简单,而且如此直白,也没有人想到直到几年以后两人的对话依然简单。 有时候,一眼相见便是机缘。 当剑痴第一次认真看向秋夜的时候,便注定了这个穿越少年的祸福人生。 “剑很好学。”这是剑痴对秋夜说的,然后他看着吕心尘,和他身后的剑,对他说:“拔出你的剑。” 吕心尘是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个很有天分的剑手,当看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少修为境界却难以看破的新剑主时,草原长大的他心里自然有些跃跃yù试的感觉,所以他解下了剑,对剑痴行了一个剑礼,口中说道:“请赐教。” 剑痴仍是未动,他脸上的笑容看上去越发痴傻起来,剑很好学,这是他教秋夜的第一课。 秋夜不懂,所以他很认真的看。 吕心尘的剑有一个名字,叫尘心,这是一把天下名剑,因为出自名剑城,剑痴是名剑城主,当然认得出这把剑。 天下十大名剑,尘心剑排在第七。 所以尘心剑还有七式剑招,吕心尘这么多年只将这把剑拔出过两次,他有一种感觉,今天这剑会很难拔出来。 剑痴说拔出你的剑,所以如果拔不出那就不是你的剑。 吕心尘听得懂,他是个淡漠的人,却不是一个退缩的人,在王庭大君的亲自教导下,他已然有了一颗强者之心,若不是遇着剑痴,当今天下的年青一代很少有能及他者。 秋夜能感觉到吕心尘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强大,忍不住站的离他远了些,地下还散落着许多的剑,竟也在纷纷远离吕心尘,身遭三尺,除了吕心尘和他未拔的剑再无一物。 当然,还有剑痴随意的目光。 目光落在吕心尘的剑上,立刻让后者感觉千钧无比之重,四周莫名的压力纷纷涌来,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剑也在颤抖。 有时候,颤抖是因为恐惧,而有时候,恐惧这种东西是无法用内心控制的。 吕心尘从来都不是一个害怕的人,在他十三岁那年冬天,草原遇着了很多年难得一见的大风雪,冰雪冻了草原千里,当时草原翰铁部落谋划了叛乱。 茫茫千里的雪原,被翰铁部的叛军包围,那一次吕心尘没有站在大君身后,他抱着剑和世子站在大君前面。 大君与剑主当时一战伤的不轻,这才给了叛军可乘之机。 “害怕吗?”大君的声音依然平静,云淡风轻,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将翰铁部一万铁骑放在眼里。 平时一向文弱的世子虽然很害怕,却抿紧嘴唇说不害怕。 其实是害怕的。 吕心尘很害怕,所以他说他害怕,只是想到身后的大君和最好的朋友,那是吕心尘第一次拔剑。 源自于内心守护的勇气,战胜了生死的恐惧,因而拔剑。 在天下第一学院东方学院求学的时候,东方海外神秘剑客挑战学院,当时吕心尘和其他四个草原同伴刚进学院,血刚气盛的同伴在诡异的剑客手下未及三招便失了手。 看着血泊中的同伴,那是吕心尘活这么久第一次这么愤怒,所以他拔剑。 那是世人第一次认识吕心尘,整个东方学院原本还鄙视着这些来自草原蛮子,认为他们除了蛮力哪晓得什么jīng妙的武学,当他们看着吕心尘的剑时。 那是他第二次拔剑,因为愤怒。 所以是名剑。 吕心尘退了一步,剑出一寸,剑痴微微抬眼,吕心尘连退十数步。 再拔不出剑来,他望着剑痴,就好像看着一位真正的君王,剑的君王。 君王在,臣子如何敢乱。 在他的世界,每一把剑都是臣服在他脚下的臣子。 吕心尘艰难的望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这么强大? 吕心尘不知道在剑主死之前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剑痴没有给他解释。 剑痴傻傻的笑着:“因为我是愚人,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为什么。” 吕心尘没有听懂,剑痴望向秋夜说道:“学剑,不要问为什么?” “既然你拔不出剑,那么就放下吧。” 吕心尘双手艰难的握着手中的剑,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停了很久他苦笑了笑:“对啊,连剑都拔不出来,我还有什么脸目带着它去见它。” “我希望你以后能拔出这把剑。” 秋夜看着转身离去的吕心尘,手中拿着他递过来的剑,好像拿了他最心爱的东西一样,他觉得很不忍:“你去哪?” 吕心尘回头笑了笑:“南方。” 吕心尘去了南方,或许是命运,或许是成全,秋夜拿了吕心尘珍若xìng命的剑。 这一次,很多次,秋夜的世界都有了吕心尘的影子。 第四章 千代姻红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城外南面有一处小湖,位置偏僻,很少有人知道,也很少有人到这里。 湖边有一片湿软的草地,再就是层层的树木包围,这里平时很安静。 直到一个穿着素雅长裙的少女来到这里,依然很安静。 少女脱下了鞋子,洁白无瑕的赤足踏在青草上,她坐在湖边,看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女抱膝将头埋在腿上,一双美丽的眼睛渐渐出神,渐渐流泪。 这里很安静,因为除了她没有人在这里,偶尔远处树上停了一只五颜六sè的小鸟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然后它看着少女起身,开始做唯一的观众,因为少女开始舞动。 傍晚的黄昏下,洁白的双脚在草地上时落时起,少女灵动的身体好似jīng灵,好似月下的仙子。 她的身体越发迷离,明明是傍晚,哪来的月亮,却偏偏仿佛整个世界都进入了朦胧的月sè之中。 当她起舞的时候,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感染着周围。 鸟儿看得痴了,木木的站在树上,似乎再也不忍心张望别处,它望着少女,更似乎忘了自己是一只鸟儿。 ・・・・・・ 千代姻红的母亲叫千代雪,是原淳国的公主,如今大夏一半的国土就是当年的淳国,只是对于王族来说国破就是家亡。 千代雪被光明皇帝赐给了宰相为妾,几曾想死的千代雪最终还是死了,但是却留下一个女儿。 千代雪死的那年千代姻红便离开了宰相府,她将自己的姓改成了母亲的姓,进入了东方学院,从此,千代姻红再也没有回过宰相府。 和母亲为世人所知的娴静典雅不同,人们眼中的千代姻红似乎是一个极端,没有人会怀疑未来的顶尖强者一定有她的席位。 千代姻红好武成痴,好战如狂,东方学院的学生们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总是穿着一袭红衣的美丽少女,因为千代姻红不仅会挑战看上去比她更强的人,她从来没有强者的自觉,对于弱者绝不吝于出手。 整个学院几乎每一个能提上名的学生或教师都被她挑战过了,无论胜利或者失败,和她战过一次的人没有想和她再打一场的,用某教师的话说:“她就是个疯子。” 当知道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人杀了剑主灭了剑府,俨然已是绝代强者时,某些好事却深受其苦的学生纷纷赶来告诉她,希望激起她的战意,立刻冲向剑府。 千代姻红嘴角一撇,冷冷一笑,只说了一句话:“我又不是真的疯子。” 然后惨呼求饶声纷纷响起。 剑府在南方,千代姻红望着南方的方向,她抿紧嘴唇,看了很久。 “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旁,千代姻红却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她看着身旁须发尽白的老人,当年是他带自己进的学院,千代姻红不知道他是谁,却能猜到他是谁。 “他真的有这么强大吗?” 老人的脸有些红,他的手上还提着一壶酒,略微醉醺的说道:“应该更强吧,要知道现在下了地狱的那位剑主当时可是连剑都没有拔出来。” 感觉到千代姻红的不解,老人笑道:“天下第一名剑拔出来,我想不出一个还没二十岁的孩子怎么能毫发无伤的战胜剑主,那么,我们这些老人还怎么活。” 千代姻红说道:“听说他是个傻子。” “有些沉默罢了。”老人忽然认真的说道:“如此心xìng的人,我这一生遇到的不多,剑府在他手下,呵呵。” “老师。”千代姻红望着老人叫道。 “额。”老人笑着看着她:“什么。” 千代姻红很认真的说道:“我要战胜他。” 老人叹了一口气:“不好办哟,老头子我都没办法出手对付一个杀了剑主的人。” 千代姻红看着老人,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老师发出这种感叹,只能说那个剑痴实在很强。 老人将一张纸递给千代姻红,疑惑的接过来,千代姻红看着上面的内容,脸sè变得有些cháo红,她的眼中露出激动的神彩。 终于,她抬起头,望着南方的方向,一股勃勃战意从胸间生出爆发而出。 “三年后,四月初四,剑试天下。” 大夏皇城中,光明皇帝微笑着将那封信递给身旁的太监,苍老的佝偻着身子似乎再也抬不起来腰来的老公公腰身好像微微直了些,当纸上的几个字出现在他的眼中时,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桀骜的年轻强者正执剑yù战。 老公公姓王,所以宫里的人都尊称他为王公公,因为他已经跟随过三位皇帝了,就是如今的光明皇,也对王公公礼敬有加。 “陛下是想去看看?” 光明皇帝微笑道:“灭了剑府的人,想必是有资格让朕看上一看的,不过朕乃天子,哪能由他说三年后就三年后。” 王公公却摇了摇头:“此子疯狂,陛下千金重躯,不可轻易涉险。” 王公公停了一下,似乎犹豫着什么,然后他说:“这回,老奴想去看看。” “王师傅?”光明皇帝皱了皱眉头,有师从之义,原本皇帝是想叫王公公老师的,只是被王公公强烈拒绝了,所以光明皇帝一直叫他王师傅。 “陛下,老奴已经很老了。”王公公苍老的声音叹了一句。 光明皇帝看了王公公很久,老人的身体越发佝偻了,在很小的时候王公公就已经很老了,他能有今天与王公公的帮助有很大的关系,甚至能成为一代强者都离不开王公公的指导,平心而论,他更不希望王公公涉险,不过光明皇帝明白,他不想拒绝王公公。 良久,光明皇帝才道:“好吧。朕在宫门楼等你回来。” 王公公弯腰谢驾,转身慢慢向外走去。 他走得很慢因为他已经很老了,光明皇帝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忍,他想叫住他,却终究没有开口。 剑痴送出的信不多,因为有资格收到那封信得人本就不多,他的剑随意的在地上,手中拿着的是曾经在前任剑主身前的那把剑,天下第一名剑,那把剑的名字就叫名剑。 第五章 剑试天下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一开始名剑城并不叫名剑城,而是铸剑城,直到天下第一名剑的出世。 在名剑城周围有很多特有极其坚硬的石头,任何一把出自名剑城的剑都必须禁受这些石头的考验,这些石头也被称为试剑石。 剑试天下取的就是这个意思,而对天下而言,剑府之主剑试天下却不仅仅是磨练而已,而是有一层更深的意义。 剑府最近一次剑试天下还是三百年前,当时的剑主叫剑龙,堪称剑府史上最惊艳的剑主,在他成为剑主的时候他便发出剑试天下的邀请,那是一个比今天更为辉煌的武学时代,许多天才纷纷上了剑山,却从来没有人胜过。 失败的代价就是有生之年为剑府做一件事,哪怕生死。 失败的人多了,剑府在天下的地位便更加超然,当然谁若是胜了,就可以执掌剑府,拥有天下比三大学院更古老的强大势力。 剑痴剑试天下的消息自然很快为天下所知,人们甚至很快打听到这位新的剑主就是名剑城的城主。 当年名剑城被屠戮殆尽,如今的剑府又被屠戮殆尽,真正的习武之人却没有人敢放轻心,光凭这两个名字便足以震慑天下。 哪怕只剩下名剑城主和剑主还是一个人,剑府便还是剑府,名剑城依然是名剑城。 三年后是剑痴定下的时间,但当剑试天下这四个字传出去的时候,对于真正的强者高人来说,尊严哪会容许他们等那三年。 剑痴的三年自然不是为他们定下的时间,而是・・・・・・ “三年后,便是你们剑试天下的时候,到时候我是不会有事的,你们的生死就得由自己把握了。” 这是剑痴对秋夜和他的弟子们说的,如今的剑府加上他们总共有三十八人。 如果这句话传出去必然会令天下大哗,让这些未曾习武的少年在三年后代替剑府大试天下,这是何其疯魔的自信。 弄清楚剑试天下的意义,秋夜的下巴险些掉到地下,心里想着的美好生活还没开始,这年轻的新师傅是要把自己逼成高手啊。 虽然很迫切的希望成为一个高手,可是也别这么来啊,又不是高考。 难道三年后又得来一次“高考”吗?考不好又得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秋夜怕死,因为他不想死,他想说些什么,却见剑痴少有的认真看着北方的。 自己那把锈迹斑斑惨不忍睹的破剑随意的放在地上,他的手里拿着天下第一名剑看上去却更加随意,仿佛那不是名剑而是一把普通的地摊货。 他看着北方,是因为北方那人来得最快。 所以他拿着名剑站起便向那处飞去。 “我去。”秋夜在心里说了一句:“还真能飞啊。” 也许是一直的习惯,王公公的身体始终佝偻,他却抬起头,很认真的打量剑痴,然后开口道:“你就是新的剑主。” 剑痴点点头,他说:“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王公公笑了笑:“我自己都忘了,这些年大家都叫我王公公・・・・・・” “还是知道一下好,你是第一个死在我手中这把剑下的人。”剑痴微微笑道。 “老朽荣幸,不过为何你会认为我会死。”王公公抬头望着他,身体慢慢地挺拔了起来,竟不似先前那般佝偻的样子,他并不矮,反而有些高大。 剑痴不以为意的摸了摸手中的剑:“你是第一个正式挑战我的人,如果不死那我以后岂不是烦死了,而且既然我说剑试天下是三年后,那就是三年后,三年内来的都要死。” 王公公沉默的望着他,好生狂妄的小子,但他的心里却没有丝毫轻视之意,因为他看不穿剑痴。 “我的名字久远的自己都有些不记得了,既然你想知道,我・・・・・・” 剑痴打断了他:“我不是想知道,我只是要知道。” 王公公笑了笑:“我应该叫王九绵,这个名字大概没什么名气,我年轻的时候本来就不是一个受人关注的人,在那些天才纵横的时代,比我活得久的确实不多。” “活得久也是一种资本。”剑痴看着他说道。 王九绵却依然笑道:“年轻也是资本。” 王九绵已经很老了,在他好像剑痴这么大的时候,那时候是一个难得的武学盛世,天才辈出,他只能算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可是这么多年过来,那些天才都死了,他却还活着。 所以他其实很羡慕剑痴,就好像当年羡慕他仰望着的那些人一样,哪怕他们都死了。 剑痴开始拔剑,王九绵的神sè严肃起来。 他第一次见到名剑的风采是在很小的时候,直到现在很清楚的记得,当他回忆的时候,依然不知道如何战胜当年的名剑。 王九绵并不愿意相信眼前这把名剑会比当年更强大。 这世上有很多剑,却没有一把剑会比眼前这把剑更有名,因为它是名剑。 所以剑痴拔剑很慢,看上去似乎很吃力的样子。 据说剑府第一次剑试天下试的便是这把剑。 王九绵慢慢凝气,脚下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半步,他知道自己半步不能退,面对名剑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渴望,能够战胜名剑,这就是为什么当剑试天下的消息传出去,他便第一时间赶来的原因。 因为在他幼年的记忆力,那次他看见的名剑便是剑试天下的时候,只是当时那个人不叫剑痴,而叫剑龙。 剑如龙,便可翻江倒海,令风云变sè。 周围的空气渐渐开始凝稠起来,强大的气息从剑痴身旁慢慢涌出,越来越强大。 剑痴向前踏出一步,剑已出鞘。 银光乍现而隐,剑痴持剑而动,只见王九绵大喝一声,双手化拳向前冲去,犹若滔滔江河,冲垮一切。 这时的王九绵竟看不出半点老态的样子,他的身体好像突然高大了许多。 东方停住的身影看着出手的两人,然后向另外的方向看了两眼。 自然不只王九绵一个人来,只是王九绵先到自然先战,却不知道这一战结果之后是否还有人战。 剑试天下,对很多人来说是三年后,可是对剑痴来说,对极少的人来说,又哪里需要三年后。 第六章 几个人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当知道城主和以前的城主一样拥有守护名剑城的能力,城里的人们都很高兴,但这并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 铸剑的还在铸剑,卖包子的依然卖包子,他们每天依然忙碌的生活着。 只是还是会有些不同,北处山上传来的动静让他们的心里开始不安,毕竟当年的小城主是在他们的眼前一点一点长大的。 他们不希望剑痴受伤,更不希望他死。 所以当看到城外走进来的人时,他们充满敌意望着他。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抱着敌意,除非是认识那个人,或者说认出了那个人。 独人独剑独臂,所以显得孤独,自然好认。 田二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却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任何一个只有一只手还要持剑的人都不会是普通的人。 名剑城的人认识他是因为在田二的右手还在时便见过他,那时的他干净整洁,脸上也没有这么粗厚的胡须,那时的田二看上去就像一个文士。 如今却像一个酒徒还没喝酒的时候,从前的田二不喝酒,他的生活极其严谨自律,因为就会使人神经麻醉,一旦麻醉剑就会迟钝,田二练的是快剑。 可是现在的田二怀中却抱着一坛子新酒,封泥还没有拍开,他的神sè冷冽,浑然没有在意名剑城的敌意,剑主死了,他哪需要在意这许多。 他的手便是剑主斩下,就是在这里,就是在眼前这些人眼前,如今剑主死了,他抱着酒来当然要为了庆祝,还是在他们眼前,虽然不在意,感觉却并不错。 田二走在包子铺前面,坐在一条板凳上,然后看着北方,他是第二个到的。 寒林的盔甲还未解下,他在山脚看着山上,厚重的盔甲还散着新鲜的血腥气味,他刚刚从战场下来,刚刚才杀完人。 寒林知道山上会有人死,他不希望剑痴死。 “寒将军也来了。” 寒林没有转身,他听出了来人的声音,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了来人的到来,寒林冷哼一声道:“你来晚了,朴缅。” 王九绵是最先到的,因而也是最强大的,这是因为他活得最久。 朴缅来自迦南学院,三大学院之一,他的年纪并不老,却比寒林要大得多,却也不敢说能轻易打败寒林。 秋国镇海大将寒林是当今名将,大陆的战事随着十年前淳国的的灭亡几近结束,然而海疆的战事却从未消失过,海外夷寇的侵扰是寒林起身的关键。 若是回到十年乃至更之前那个混乱的年代,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和寒林对阵杀场,这位夷寇眼中的杀神对阵下从无活口,从无投降。 在他口中,所有的对手只有一个字,就是杀。 秋国十年和平,除了秋风学院的存在,便是因为寒林的突然崛起。 光明皇帝的桌案上关于寒林的评价就是一把冷血残酷的尖刀,利刃所向便是最疼的地方。 “我远了一点。”朴缅说道。 寒林冷冷的回过头望着他:“要不我们先打一场。” 森寒的目光让朴缅后背都有些发冷,他不能和他打,哪怕知道寒林此时耗费了许多jīng力,自己也许真有可能杀了他。 朴缅不能和他打,若是自己死了,也许大夏会立刻向秋国开战,乱世再起,这是寒林一直的期待,他就是一个战争疯子。 杀死寒林,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想法。 王九绵在心里大喊:“这不是名剑,名剑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当年的绝世名剑锋芒出,谁人争锋,可是眼前这年轻人却完全是另一种状态。 名剑的分量确实不轻,可哪里需要如此吃力,似乎马上就要拿不稳的样子。 王九绵拳势如海,汹涌奔腾,这等至刚至猛的武功在他手下使将出来总透着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 他已经很老了,却像一个青年人一样,反观剑痴,名剑在他手中慢腾腾的,似乎他才是年纪大得走不动的老人。 这世上有很多剑,诸如快剑,有诸如慢剑。 很多人都知道想让剑快起来不容易,前些年天下出现过一把最快的剑,那个人叫田二,来自三水城,可是当他的快剑遇到剑主时,付出了一只手的代价,世人以为是剑主的境界高出太多,若再给田二几年的时间,胜负犹未可知。 却很少有人知道想让剑慢起来更难,剑痴的剑很慢,却让王九绵心中更加不安。 王九绵见过曾经那柄天下最快的名剑,自然也做好了接剑的准备,所以他的双拳比剑痴的剑更快出去,当年的名剑,一剑既出便再不用第二剑。 可是如今已经过去了三招。 孤舟在滔滔巨浪中随时倾倒的样子,却始终没有倾倒,反而有点自得其乐的意思。 王九绵的拳势看似恐怖滔天,真正的杀招却始终被剑痴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随手拨弄中消失无形,他的剑很慢并不代表他的心很慢,王九绵的招式竟仿佛早就被他看破一样。 名剑在他手中只是一把剑,没什么特别的。 “难怪剑主连剑都没有拔出来。” 寒林看明白了些什么,他的双眉一锁,神sè微沉,果断转身便走,新剑主的境界有待调查,但如此心xìng,如此聪明,如此不择手段的敌人,寒林并没有做好现在就面对的思想准备。 朴缅微微一惊,他并没有寒林的敏锐,所以他不解:“你干什么去。” 寒林回头冷冷的瞥了他一样:“不想死就赶快走。”顿了一顿,他又道:“虽然我想你死,不过我想的是亲手杀死你。” “我要的是想要的结果,如今这个结果还不算太意外。” 田二不想走,所以他开始认真的喝酒,他是回来庆祝的,也是来挑战的,当年他走了以为自己不会回来,可是当剑府变天的消息传出的时候,在瀑布下练剑的他愣了许久,直到剑痴剑试天下。 一直以来的目标骤然失去,也曾有过茫然,再便是决然。 他不走,那怕死。 也许真的会死。 第七章 有路行之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高手的界限是什么,事实上这个很重要的问题很少被人提及,一般人不需要知道,不一般的人自然会知道。 王九绵自然是高手,而且是天下最强的高手之一,他是剑府最惊艳的一位剑主时代遗存下来的老人,比这个世上很多人都更清楚名剑的风流。 直到今天之前,他的脑中记得的都是当年名剑出rì月变sè的风采,可是今天剑痴手下,他看到的不是名剑,而是剑痴,在他手中,名剑不是一种意义,只不过是一把剑而已。 输在一把剑下,王九绵并不怎么服气,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会这么恐怖,他的境界为什么比自己还高。 境界这类东西很玄奥,通常活得越久境界便越高,这是毋庸置疑的,败并不会让王九绵惊讶,这世界能打败他的人不多也不少,可是说到体悟以及境界,他很有自信。 “我是天才啊。”剑痴蹲在地上傻乎乎的笑着说,他看都没有再看王九绵一眼。 王九绵知道自己快死了,他也没有看剑痴,已经没有力气去看他了,天才真不是一个东西,这是王九绵的心声。 少年默默,中年默默,到了老年还要默默,这世界为什么要有什么狗屁的天才,几百年的辛勤苦练却比不上他们的一朝顿悟,王九绵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王九绵。” “这名字太逊了,你为何而来。” “我想和你学剑。” “哦!难道没人告诉你,你天分太低吗,在武学一道上走不远的。” ・・・・・・ “我对一个人说过,只要她喜欢,我就笑一辈子给她看。”感受到地上老人心里的无助,剑痴忽然开口说话,却不知道是对老人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我以前不喜欢笑,她说我笑的可爱。” “有一天她被人欺负,我要保护她所以才拿剑。” “她喜欢花,我知道万丈悬崖间有很多美丽的花,所以我要学很厉害的武功。” “她死了,我得为她报仇,所以要变得最强大。” 剑痴说道:“如果可以,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她是谁?” 王九绵强行的坐了起来,也许还能多活一会儿,他很好奇,能在临死前听到剑痴的故事也许也是个安慰。 他知道剑痴一定会说,没有原因,只是感觉这个年轻人很渴望倾诉,也许在他眼里,自己和地上的蚂蚁一样,而且自己快死了,当然剑痴应该不会在乎这些。 田二是从城外走进来的,他坐了一会儿,从城里也走出了一个人。 他看着他扛着一把大锤子走过来,那么大的锤子和他的身形倒还挺配,田二心里想到,却没有笑出来。 那是一个虬须大汉,面圆耳大,生长八尺,腰阔怕是有十多围了。 如此一个粗狂大汉出现在自己身前,田二并不认识他,然而周围那些人似乎认识他,而且还很熟悉。 大汉问田二:“你是来喝酒,还是庆祝,或者是来看剑的。” 田二想了想:“本来是来庆祝的,没想到喝上了酒,酒喝多了有点不清醒,那就看剑吧。” 到名剑城看剑自然是为了看名剑,大汉看上去很满意他的回答,他拍了拍锤子,然后说道:“还是喝酒吧,这城里虽然都是些粗人,粗人的酒其实很不错。” “我知道。”田二说:“我喝过,然后断了一只手。” 大汉笑道:“那是你喝多了想看剑。” “可我还是想看剑。”田二冷冷的看着他。 “在乡下,铸剑也叫打剑,我很会打剑,也很会打人。”大汉挥了挥手中的锤子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看,得先看我的剑。” 大汉看到田二的沉默,笑了笑:“你的剑固然快,却少了些东西,多了些东西。” “你当年喝酒的时候,那一剑我能接下。” 田二更加沉默了,当年那一剑他自然知道是那一剑,他甚至都没有看到剑主是怎么出剑的,可眼前这人不仅看到了,甚至能接下,这就说明他比自己要强,所以他是什么人? 更重要的是,他看出自己的缺陷。 田二以前自认为没有人会比自己的剑更快,他从不沾酒,从不碰女人,任何有可能让他的剑慢一丝的东西他碰都不碰,这是因为他需要这一切来掩饰他的缺陷。 他怕死,不是不想死,而是不能死。 所以田二很聪明:“你希望我在这里喝酒。” 大汉老实说道:“是的。” “为什么?” “我要上山,城里总得有人看着。” “这理由不错。”田二抬起头望着他:“那山上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徒弟。”大汉回答。 田二苦涩的笑了笑,他越发的好奇起来,这位剑主究竟何许人也。 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更怕死,对于田二这样的大剑客似乎早应该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不,当他第一天练剑的时候便决定了。 “我叫田二是因为我在家排行第二,之所以在江湖有点名气不是因为我最强。”田二看着大汉说:“因为他们不管我,所以我只能做一个江湖中人。” “老大除了种田什么都不管,老三除了挣钱什么都不管,所以我也得做点什么,我除了练剑总还记着他们。” “他们不管我的生死是因为他们总以为我不会死,如果我死了,他们一定会很自责。” “所以我怕死,是怕他们自责。” “所以我的剑有缺陷。” 笑了笑,田二又摇了摇头,大汉却耸了耸肩:“师父说过,不会让你白喝酒的,他会送你一把名剑。” 田二摇头说道:“那些现在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总还是想看一看名剑不是吗?” 大汉扛着锤子,冲名剑城的人们挥了挥手,便向城外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了田二的声音:“你是谁。” 大汉回头笑了笑:“有路便行之,在下剑府剑主下大弟子路行之。” 远处山且高,路行之却浑然不在意,他大步向山那处走去。 第八章 无关生死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看到长的这么粗狂的大师兄,路行之一上山便找到了秋夜。 当明白这竟然是剑主的大弟子时,秋夜很识相的见了礼,只是路行之却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对秋夜伸出了手:“给我。” “什么。”秋夜愣了一下,为什么感觉这大师兄的笑总那么不怀好意呢。 “名剑啊,你那把。”路行之随意的说道。 也许就是从这时起,秋夜开始讨厌起路行之的,也许如果换种要求的话,他会很欣赏这个看上去粗狂却显得那么随意的家伙,只是可惜,不知道路行之以后会不会有些可惜。 对于秋夜来说,讨厌是一生的事。 更重要的原因是,这把剑是吕心尘给他的,他把这把剑当做了礼物,这个世界的第一件礼物。 秋夜很珍惜。 所以他果断拒绝:“不行。” “哦。”路行之望着秋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戏谑,也有一丝好奇,但是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知道说不行的代价吗?” 这个师弟是不一样的,路行之一开始便从剑痴那里知道了,只是他们都不知道那不同之处在哪里,剑痴也没有说。 秋夜干涩的笑了笑:“无关生死,不是吗?” 秋夜很相信他不会真的杀自己,这种自信来源于他的感觉,但感觉是会骗人的,如果他真的要强抢,自己居然没有能力保护一件东西,这种感觉很苦涩。 苦涩也得笑,路行之看了他很久,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内殿走去。 “我说过将那把剑给人吗?” 剑痴冷冷的声音让路行之一愣,他伸手一接,低头一看,剑痴随意扔过来竟然是天下第一名剑。 “将这把剑给他。” “可是。”路行之yù言又止。 “只要我活着,没有人能拔出这把剑。” 路行之震惊的望着剑痴,哪怕知道这位比自己还小的师傅太多惊人之举,却依然对其的能力很惊讶。 名剑不仅是剑府的象征,也是名剑城的象征,就这样随随便便给人,恐怕传出去,天下都得大吃一惊。 看到手中的名剑,田二也是半天才回过神来,良久,他才叹道:“恐怕我这一生都没有机会看到他的剑了。” 秋夜没有说什么就走了,他用粗布裹着尘心剑,离开剑府,也离开了名剑城。 这是剑痴的惩罚,他只能接受,不敢不接受。 “三个月后,你的这些师兄弟都会下山,他们的任务就是杀你,如若三年后你还活着,那就回来吧。” 秋夜下山的时候,剑痴对路行之说了一句话:“这副看不透的身体里面藏着一副不安分的灵魂,让他蜕变,我很乐意。” ・・・・・・ 被认为大夏帝国最有雄武之风的光明皇帝看着王九绵的尸体,他没有问朴缅那一战的经过,他关心的是结果。 结果是王师傅死了。 “他说什么?” 朴缅自然知道光明皇帝口中的他是谁,所以回到道:“他说,三年后就是三年后。” 三年后就是三年后,这种唯我独尊的语气让光明皇帝皱眉,记得王九绵去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这般语气,只是想来王师傅当时有所觉察到新任剑主的危险,所以才坚持要去的。 他若是不去,自己一定会去。 能如此轻易杀死王九绵的人,哪怕是光明皇帝也没有绝对的信心战胜。 “寒林也去了,不过他又走了。” 朴缅的又一个消息让光明皇帝jǐng惕,寒林其人他虽然没有见过,然而御书房的桌案上关于此人的案卷有五尺之高。 秋国有此一将,便能当三十万大军。 光明皇帝道:“很危险的家伙。”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这也是光明皇帝心里的感叹,虽然手下有着诸多强将,只是奈何大都老去,就连自己也开始老了,甚至失了当年一统天下的雄心,或许不甘心。 也或许是因为当年那一败。 “皇兄,不知召见微臣何事。” 光明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端王殿下,想到少年时候那个刻薄甚至瞧不起自己的弟弟,如今真是判若两人。 “光夜啊,你还记得小时候也是在这殿里,你用父皇的玉玺砸在朕的头上,那个时候是何等的威风啊。” 端王浑身冷汗直流,他的身体听到光明皇帝的话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发起抖来,额头死死地贴在冰冷的大殿寒石上,不敢有丝毫抬起。 光明皇帝道:“站起来。” 端王当然不敢站起来:“皇・・・兄,当年,当年臣弟不懂事,如果你真要治罪,臣弟,臣弟无话可说。” “我们是兄弟啊。”光明皇帝叹了一口气。 “南方听说来了一些人,你将他们藏在府上,莫非以为我不知道。” 端王浑身一抖,原来自己如此隐蔽的行事竟全在这个男人的掌握之中,想到南方那些人的计划,他忍不住抬起头望着光明皇帝,眼神中越发惊恐。 “皇兄,皇兄饶命。” 光明皇帝冷冷的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个小丑,他冷冷的说道:“你知道朕这皇位是怎么来的,真要杀你,你早就死了。” “你活着,是朕让你活着,所以你才能活着。” 一种耻辱涌上了端王的心头,哪怕这么多年的耻辱可一旦被光明皇帝说透,端王咬着牙站了起来狂笑起来:“是啊,你永远都瞧不起我,让我活着只是可怜的施舍而已,你是谁,光明大帝啊,我是谁,我只是你可怜才能活着的一条狗而已,这个世上有谁知道我的名字。” “你杀了我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父皇被你逼死了,其他的兄弟也被你逼死了,你为什么不杀死我。” “还是因为让我活着看到你的风光,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看着愈发颠狂的端王,光明皇帝终于开口:“你真这么认为吗。” “我没有子嗣,想来我死了以后坐在这里的一定是你。” 光明皇帝不再看他,只是继续说道:“如果想要活的久些就不要妄动刀兵,你的机谋比不过南方的男人,你的雄才更加比不上北方那个男人,也许他会饶了你一次,两次,三次,你永远赢不了他。” 没有人看见,光明皇帝不经意的抹了一下嘴角,依然的能看到一丝血迹。 第一章 刚进三水城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秋夜知道剑痴不是在开玩笑,想着再过不久就得被追杀,哪怕心里直想骂娘,不过想来他也不会在乎。 以后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必须考虑的问题。 秋夜考虑了半个月,翻过了几十座山,去了几个城市,看到了很多人,但大都是普通人。 对这个世界的基本了解算是差不多了,他决定往北走。 他的剑裹在了布中,不想让人看见,怕会惹出些麻烦,毕竟是看着武侠小说长大的,自然知道怀璧其罪的故事。 今天有雨,前面有城。 三水城。 走进三水城的一刹,秋夜明显就感觉到与别的地方不同,这里有很多习武之人,换言之,有很多高手。 感觉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以前的秋夜从来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他总是怀疑自己,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感觉很真实。 比如他看着那处酒楼斜眼算账的老掌柜,老掌柜就是个高手,而且秋夜能感觉,他能杀掉他。 他只跟剑痴学了十天。 “你摘掉了他的脑袋,我来摘掉你的脑袋。” 声音是从茶楼传出来的,秋夜刚走到门口,眼看又有恩怨,正准备回头,只是又一想,便又进去了。 秋夜远远地坐在墙角,要了一壶热茶,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眼看那处。 坐着的青年看着戴着斗笠的男人,他缓缓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的手上长满了厚厚的茧子,和他清秀的脸庞决然不符,这不是一双普通的手。 男人知道就是这双手rì前生生的摘下了一颗活生生的脑袋,他知道青年一生的武艺就在这双手上。 这不是冤冤相报的故事。 江湖故事,总是在发生。 青年抬头,看着男人说了一句:“也许是我摘掉你的脑袋。” 男子哼了一声,只见他向前一进,一双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青年右手一探,脚下却是丝毫未动,便是摊开了男子力若千钧的重拳,男子心下一惊,招式眼看已老,青年冷笑一声,双手一抓一扯,男子关节瞬间错位。 青年又一掌,便将男子击飞出去。 “比你的蠢弟弟还蠢,不过你比他运气好,因为我不杀你。” 青年笑着说道,而后便消失雨中。 喝茶的还在喝茶,这种事在这里似乎早是习以为常了,秋夜也只是当作看了一场戏,只是却更加小心。 雨在门外,楼里多是温柔乡,三水城有一座很有名的楼,也有一个很有名的女人。 三姑娘爱金子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不过这座楼之所以叫金楼却和三姑娘没有多大的关系,在很多年前,这座楼就已经叫金楼。 金楼不仅仅是jì院,它是个销金窝。 年轻美貌的风韵女子看到青年之后便收了八面玲珑的笑脸,三姑娘和传说中一样美丽,也和传说中一样贪财。 传说只要三万两金子便能和三姑娘共度一宿**,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天价,不过对于很多人来说,能和三姑娘这样的女人睡一觉,三万两确实很值。 青年的名字叫石chūn来,来到三水城已经三天,他是来还债的,他的债主就是金楼的当家三姑娘。 有人来还债总是一件开心的事,只是三姑娘看着石chūn来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愁着眉苦着脸倒像是欠了这俊秀青年的金子一样。 “欠债还钱就是了,欠命你也还钱就是了,我又不要你的命,你说赖在这里是怎么回事。”三姑娘叹着气说道。 石chūn来神情认真的看着三姑娘,酥胸半露温情无限的看在他眼里却是无比的神圣,不敢有丝毫的亵渎,他说:“你救了我的命,我自然要还命。” 三姑娘道:“还命那你也不要用别人的命来还啊,你不知道这金楼死个人很影响我的生意吗?” 石chūn来道:“谁让他对你轻浮。” “他付钱让他摸摸手怎么了,他要付得起钱和他睡一觉都行,要不。”三姑娘忽然扶住了石chūn来的肩膀,含情脉脉的说道:“你付钱我和你睡。” “我没钱。”石chūn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脸上很平静。 三姑娘笑道:“那你就是想和我睡罗。” 石chūn来终于面sè有些发烫,却坚执的站在那里依然不动,他也没有回答。 终于,三姑娘看着他说道:“留在这里也行,正好缺个杂役。” 三姑娘召过一个丫环,指着石chūn来道:“给他杂役的衣服,安排他就,嗯,让他睡柴房里。” 丫环道了个福:“是。三姑娘。” 秋夜走在雨中,他没有伞,浑身已经湿透,热茶的作用差不多也消失了,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他找了屋檐准备等雨小些再说。 秋夜没有去住客栈,虽然身上的银两还够,只是想着以后都得靠这些钱活,还是节省着点好。 流落街头也不是什么太惨的事。 “你没事吧。”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秋夜耳中,忍不住望去,便看见先前茶楼遇到的男子此刻在雨中瑟瑟发抖的惨状,他的双手关节错位在风雨里尤其凄厉。 然后便是一个女人。 一个好看的女人,秋夜看过很多女人,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对秋夜来说,好看并不是美丽,而是看着舒服。 女人穿着素雅,就好像未施粉黛的脸一样,她的声音温婉动人,犹若三月chūn风,听到便已惬意。 男子感觉到雨似乎离开了自己的脸,他抬起头看着撑伞的女人,本想说什么,只是看来痛的早已张不开嘴。 女人似乎jīng通医术,她掏出一个玉瓶取出了一颗丸药递在男子口中,说道:“这药止疼,你先服下,你还能走吗。” 男子服下药似乎真的有些用,听到女人的问题,他点了点头。 就在雨中,秋夜跟在了他们后面,他不知道原因,也许是因为难得看到一个这么舒服的女人。 秋夜下意识的就想要跟着她走,哪怕只是走一会儿也行。 以前他很相信缘分,总觉得相遇就是一种缘分,只是相遇未必相见,多是失望。 第二章 没来由的恨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一个顶尖的强者能够成就一把剑,同样的,一把剑也能成就一个人。 十大名剑每把都是传奇,除了天下第一名剑,世人所不知的名剑排名其实只是按其出世的早晚排的而已。 秋夜走在街上,跟在雨中,来到了一处宅院前。 门已紧闭,他在门外有些怅然,雨还在下,身体有些冷。 当他再次看见那个男子时,他看见了一道剑光。 一道冷漠的声音出现在雨中:“我不会让任何人有威胁我的可能,更不可能让别人有可能伤害我妹妹。” 这是男子死不瞑目的原因。 随意向后一瞥的目光终于散去,秋夜紧紧地贴在墙后,身体有些发抖,大都是被那个声音的主人吓的,感觉他随手也会杀了自己。 许久之后,巷子终于平静,秋夜心有余悸的看着地下冷透的尸体,想到那个森寒的男子,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恐惧。 哪怕是视人命为草芥的剑痴也不曾让秋夜如此害怕,他知道在剑痴眼中这世上所有人都一样,只是蚂蚁而已,可眼前这人不一样,他是个极度自私而且充满危机感的人,一旦他觉得自己有可能让他皱眉,他就会杀了自己,这是秋夜的感觉。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哥,那个人怎么样了。” 温婉的声音听到门开的声音便迎了出来,面目清寒的男子听到女人的声音神情立刻变得温柔起来,他微笑着说:“放心,我把他送到一个好大夫那里去了,他不会那么痛苦了,淑人,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把人带回家吗,我要很久才能回来一趟,你出事我怎么办。” “知道了。可是他太可怜了。”被叫做淑人的女孩接过男子手中的剑,递上了一条干毛巾。 全天下也只有淑人能这般自然地从他手中拿走剑,男子随手擦了擦脸,说道:“你跟我去秋国吧,江湖最近很乱,我不放心你在这里。” 淑人摇摇头:“这是我们的老家啊,哥哥不要担心啦,再说三姐姐也会照顾我的哦。” 那个女人,寒林冷笑一声,可是又想到自己这个自然地表现在妹妹面前似乎有些不妥,连忙笑道:“三姑娘确实是个好人。” 淑人并不介意,她知道那只是哥哥的习惯,寒林有许多习惯可是一到淑人面前就都被他刻意的收敛了起来。 这座城叫三水城,三水城有个水家,全天下都知道的水家。 不久前水家举行了一场盛大婚礼,将水灵儿嫁进了三水城的一个大户。 当然不是一场幸福的婚礼,据说是爱与礼制的故事。 秋夜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漫游起来,他穿过小桥,出了巷子,又穿过另一个巷子,他来到一栋楼外,依稀能看到楼,高墙挡住了他的脚步。 他抬起头。 秋夜醒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他的心里没来由的生出无边的愤恨,他看着高楼却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 秋夜隐隐有些明白,或许是这具身体原有的主人在作祟,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这个世界从前的存在,秋夜确信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的意识,所以也许是这具身体原本强大的惯xìng促使他来到这,然后痛哭。 秋夜是一个善良的人,善良到他真的不忍心抹去这人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他任由自己站在雨中,也算是默哀。 即以逝去,权当纪念。 秋夜不知道,他望着高楼之上,高楼之上也有一道目光, 因为无力而趴在地上的女孩,她的目光凄然而绝望,楼外下着雨,哪怕屋里依然如chūn暖,她的心却是冰冷至极,这紧闭的门窗只有一丝缝隙让她的目光能看到雨在下,这或许是她世界惟一的生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似乎就要停下,女孩似乎心里有一种感觉,她摸索着爬到窗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双手颤抖着向前推去。 “吱呀”一声,门却被推开了,罗立是一个很讨人喜爱的男人,他有着一个好的家世,有一副不差的面目,举止彬彬有礼,浑然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的跋扈。 任何一个女人嫁给这样一个男人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也许不是每个女人都是这样想的。 至少在眼前这个女人面前,罗立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哪怕他做出再如何卑贱的样子,她也不屑看他一眼。 以前,她还是愿意看自己一眼的。罗立眼神的爱意更加浓烈了,他看着她无力的样子,心里面更加怜惜。 只是一想到她的心里,想到她推开窗期待着想要看什么,罗立便怒不可遏。 她终于推开窗户,窗外下着雨,向下望去,那堵低墙。 秋夜终于昏倒,那堵低墙却是他的高墙,阻隔着她的视线。 罗立冲上去抓着水灵儿的双手,他冲着她吼道:“你看什么,你想看什么,他不会回来了,我实话告诉你,他不可能活着回来。” 水灵儿脸sè惨白,笑自然也是惨笑:“他说过,要带我走,要我等他。” “你的丈夫是我,谁也带不走你,你的身体,你的心都是我的。”罗立吼道。 “我的心是他的,至于这副身体,既然心不在了,还重要吗?” 罗立浑身都在发抖,他抓着她就好像抓着一只无力的小鸡一样,他抓疼了她,可是哪怕疼到皱眉,疼到出声,她也不愿意去看他一眼,更不愿乞他求饶。 罗立的双眼似乎就要喷出火来,他看着她,理智完全被愤怒包围,他狠狠地说:“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他开始撕她的衣服,他用力的吻她,他的身体压着她的身体,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很久之后,一片狼藉的房间内,她年轻却像死人般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她惨白无力的哭泣,一个低低的声音在房间内绝望的响起:“你快回来啊。灵儿,灵儿快撑不下去了,来哥哥,来哥哥,你在哪里啊。” “灵儿,灵儿真的想你。” ・・・・・・ 第三章 这不是故事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秋夜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站起了,固然被人救到家里是极好的,可是当看到眼前这个温婉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在心里哀怨一声:“整个三水城就这么一个好人了吗。” 想到那雨中夺命的一剑,那个寒心若铁的男人,哪怕眼前这个女子再如何好看,秋夜也忍不住不安的四处张望。 “你怎么了,阿来。”淑人看到秋夜的不安,心里想到那件事,想必他还不知道吧。 她认识我。秋夜下意识的想到,他叫自己阿来,看来这句身体以前的名字就是叫阿来了,可是自己该怎么做呢。 原本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了无牵挂,可这种就是幻想,晕倒前的遭遇让他有些无措起来,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世界。 当眼前这女人叫出一个名字时,秋夜无奈的想了很多,他本能的想逃避。 秋夜迟疑着:“你认识我。” 淑人疑惑的望着他:“我是淑人啊,你常和灵儿来找我啊,你忘了吗。” “灵儿?”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秋夜只感觉心如刀割,他确信自己就是这个女人口中的阿来。 眼中的片刻迟疑被淑人捕捉到了,她担心的看着他,只是想着他昏倒的地方,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 “我失忆了。” 这是一个好理由,淑人赶紧抓住他的手腕把脉,她先前就替他把过脉,不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仔细看着他迷惘的样子,想来他是jīng神受了极大的刺激,又或者是刻意的遗忘。 淑人当然不知道。 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不是原来的灵魂了。 淑人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秋夜,也许忘记对他来说总是极好的。 秋夜想知道,他看出淑人的善良,看得出她有很多话想说,所以秋夜请求她:“能告诉我以前的事吗,所有的,包括灵儿。” “可是。”淑人犹豫。 故事很简单,甚至秋夜都不需要刻意提起灵儿,因为他以前的事都是灵儿。 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快死的小孩随着水飘进了三水城,被一个女孩救起,那个女孩就是灵儿,于是三水城的水家就多了一个叫水来的小仆人。 “你从水中来,当然叫水来了,这是我给你取得名字,不许忘了。” 这是灵儿常说的话。 “那天,她到我这里很高兴的告诉我,说你要去剑府学剑然后回来娶她,我很替她高兴,可是不久就传出了她被嫁出去的消息,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只是哭,什么也不说。” “我知道肯定发生了些什么,但我不知道。” 淑人说道:“我想帮她,可是她一直都拒绝,只是哭着说你会回来。” ...... 很多故事都发生在夜里,三水城发生过很多不美好的故事,也有很多美好的故事发生过。 少年听过三百年前的故事,那年的时候,水中来的男人被用剑的女人爱上,三水城从此和剑府的名字连在了一起,剑府之后,天下最强的剑就在三水城中。 他地位低贱,爱的人家门太高,他没有家世,于是决定去剑府。 也许成为一个高手能改变两个人的命运。 少年不知道的是女孩知道的事,他不知道昏倒之后又来了一个熟人。 “阿来哥哥,你怎么了。” 惊慌的少女抱着少年,她无助的抬起头。 “有一些毒药是有解药的。” 罗立的声音有些yīn森,可是听在少女耳中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为什么?”少女的剑指在他的喉前,只往前一寸便能见血。 罗立的眼中却是毫无惧意,他只是平静的望着她:“他配不上你,我要娶你。” “不可能。”少女含泪大声道。 “那他死定了。” ...... “你确定不会后悔?” 秋夜笑着说:“我很少后悔。” 这是临下山前路行之问秋夜的问题,问之前剑痴给了秋夜一个选择,问之后路行之对秋夜讲了一个故事。 秋夜拒绝了天下第一名剑,当时说的是天下第一有什么用,没感觉。 路行之疑惑的问他:“感觉,很重要吗?” 秋夜道:“当然,没感觉就没意思。” 路行之看着他:“你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你这把剑是什么剑吗?” 秋夜问道:“什么剑,意味什么。” 路行之道:“天下十大名剑都出自名剑城,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不过尘心剑不同,虽然尘心剑也出自名剑城,不过这把剑却是一个外人铸造。” “铸剑的人是一个普通人,他不会武功,可是有一天他忽然来到名剑城说要铸造一把剑。” “有人问他为什么要铸剑,他说他是个无能的人,因为他的无能他爱的人,爱他的人都死了,他希望铸造一把剑能够让人守护他想守护的人,他希望不会有人会像他这样无能。” “他是个天才,用自己的心血灌注,终于铸成了这把剑,之所以叫他尘心剑,就是为了那一片平平凡凡的心意罢了。” 路行之说道:“就是你手中的剑,这把剑被称作守护之剑,其实也是不详之剑。” 秋夜不解的问他:“为什么?” “他正式的第一任主人叫梦千转,这是一个传奇,他给武林留下过一句话,梦回千转终成空,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 路行之指着他手中的剑:“被这把剑杀死的。” 秋夜只觉得心里一寒。 路行之似乎看到他心里的反应,笑了笑:“他是自杀的,他一直想保护所有的人,可是他越想保护的人却一个个死在他的眼前,所以哪怕他的武功越来越高,却终是在某座山上亲手结束了一个天下的噩梦,也就是他自己。” “这把剑杀的人比你看的人都多。” 秋夜当然不认同这句话,他心里想着哥们看过的人比你想到的人都多,当然这句话他是没有对路行之说的,从某一刻起,他决定把这些事当做一个秘密,再不对人说。 人活着都需要一些秘密,这样才比较有意思。 “他的每一任主人,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悲剧。” “悲剧很有意思不是吗?” “我喜欢悲剧。”望着他,秋夜如是说。 第四章 我要带走她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也许皇帝的剑只是一种象征,不需要杀人,那只是因为皇帝杀人不用剑。 也有人觉得,若说杀人的话,刀往往比剑好用。 然而,名剑城的剑就是为了杀人而铸。 哪怕是所谓路行之口中的守护之剑,又诸如寒心剑。 点点寒心剑,以至成名的秋国镇海将军寒林,没有人知道秋国的将军原来出自夏国的三水城,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回到了出生和生活十余年的地方,若是大夏的朝廷高层知道了,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留下来的。 “你可真是大胆,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就不怕被水家发现当年偷走他们剑的贼吗?” 三姑娘永远充满着风情,哪怕是对着寒林,并不像别人那样心底生出寒意。 寒林瞥了她一眼:“这是我的剑,而且我并不认为他们敢认出我,水莫言走了,他们居然敢把他的妹妹这么随便不讲理的嫁了,既然我妹妹要我帮帮忙,我也想看看。” 三姑娘道:“你可不是一个管闲事的人。” 寒林道:“妹妹的事就不是闲事。” “有个好哥哥就是好啊。”三姑娘叹道:“你想怎么做。” “要你做。” 三姑娘媚眼一转:“我做可是很贵的。” 寒林望了她一眼,更没有理会她这chūn情拨动的双关语:“水家的老人都快腐朽了,哪还有当年一剑天下的气魄,只是有个读书人很麻烦,我不方便出现。” “我也不方便啊,金楼在三水城,都得看水家的面子,你让我怎么做。” 寒林目中寒光闪动:“水家这么多年可是积累了很多金子。” 三姑娘瞪大眼睛望着寒林,她震惊的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过了许久,她才说道:“你真的想。” 寒林凑到她的脸前:“你敢不敢?” ..... 敢不敢是一种魄力,金楼不是三姑娘最大的生意,但她最大的生意就在金楼中。 天下势力最大的三个杀手组织,其中之一便是金楼。 当然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因此金楼是全天下最会赚钱的地方,这里有着世界上最古老的两个职业。 三姑娘爱钱的习惯不知道是做了这金楼之主养成的还是原本的天xìng,总之如果有高回报,她也自然敢冒高风险。 “你要我怎么做?” 寒林其实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是他在三姑娘面前却一如森寒的模样,他自然是为了在心里告诉她,他一如既往的掌控着局面,他依然有优势,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想着出卖自己。 从来没有人能出卖寒林。 这个世上如果真有人能出卖寒林,三姑娘只能算半个,妹妹,再加上唯一的朋友。 从来只有他卖别人,而且卖的是别人的命。 因而对三姑娘来说最大的危险反而是寒林。 “当然是去祝寿啊。” 三水城最大的是水家,堪比皇宫而数不尽的宅院,以及来来往往的仆人,三水城的富有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 哪怕突然有那么一场雨下,也没有丝毫影响水家的喜庆,水老太爷的七十大寿如今是水家最大的事,也是三水城最大的事。 “我要去剑府。” 所有的目光都看着水清言,这个被认为的水家未来,听到孙子提出的危险要求,老太爷并没有生气,他的头发已经很白了,皮肤也很皱,但他的眼神却依然有神而犀利,水老太爷知道水清言想做什么:“他给了你三年时间,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这是一个事实,水清言心里也明白的事实,但他总是不甘心,剑之一道,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比他更加天才,他认为那些传言,传言很多都不是真的。 但水老太爷知道是真的。 因为当王九绵都死了,生生的把他将远行的脚步留在了三水城,他不能死,至少在水家的未来还没成长起来之前他没死。 而水家的未来就在他眼前,水清言。 “我不相信。”水清言很直接的表示他的怀疑。 水老太爷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愿意相信啊。” 三水城外走近了一个熟悉的陌人,他神情复杂的看着三水城,很久都没有进来,他空荡荡的右袖诉说着一个不太美好的故事,从他的眼神依稀看得出,这故事就在这三水城中发生。 陌人的背上背着的不是剑,而是三把刀。 他看了很久,终于走进了三水城,他朝着笔直的路走,直路的尽头就是水家。 水家的门很高。 三水城,终于不再一如既往。 秋夜问淑人,她在哪里。 听到下人慌张的禀报,罗立并不相信他还活着,那种毒药是没有解药的,他知道他必死无疑。 可是看着门口站着的他,罗立却不得不相信,哪怕此时的秋夜落魄的好似鬼魂,那也不是鬼魂。 罗立看到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想到那个女人的等待,他大声怒吼:“你怎么还不死。” 秋夜已经沉默了很久,他在想一个问题,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现在就是一张白纸,可是突然发现这张纸上写上了名字,还写了一个故事。 他不愿逃避,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影响到了他的心。 秋夜相信这个世上有爱,他愿意把这当**的力量,他也愿意承担这具身体的责任。 更重要的是,他愿意保护一个有爱的女人,那个叫灵儿的姑娘。 所以秋夜说道:“我要带她走。” 听到这句话罗立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嘲笑的望着他:“你以为你是谁,我是她的丈夫,她每天睡在我的床上,你凭什么带走她。” 秋夜只是平静地说:“因为她爱的是我。” “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你有什么能力说爱。”罗立道:“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下人,而我是罗家少爷,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比。” 秋夜道:“我不想和你比,我要带她走。” 秋夜说带她走时是用的要字,这表明了秋夜的决心,罗立自然听出来了。 罗立也有决心:“你永远不可能带走她,他是我的妻子,就算她死了你也带不走她。” “她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人。” 第五章 读书人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陌人看着他的手中有一把伞,脸上并没有挤出什么笑来,事实上,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还有没有心情笑,他说了一句废话:“今天下雨了。” 那人抬起头,将目光从另一只手拿着的书移到他的脸上,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大家都叫他读书人。 读书人摇了摇头:“既然下雨你不该回来的。” 废话并不一定是废话,无聊也可以变得有话聊,陌人自然不是为了和他聊天,是因为他拦住了他的路。 陌人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我可以走,但是我要带走灵儿。” 这次轮到读书人沉默,他看到了陌人背上的三把刀,权衡了很久,他说了两个字:“可以。” “三天后我会亲自带她来这里。” “明天” ...... “可以。” 陌人转身离开。 读书人看上去还很年轻,拿书的手慢慢的负到背后,他的身上哪怕充满了书卷的气息,当他对陌人说话时,哪怕陌人有三把刀,却不得不妥协。 因为读书人不姓水,但是陌人知道,读书人才是水家的守护者。 哪怕三水城最大的是水家老太爷,但最强的却是这个看上去无害的读书人。 读书人什么时候出现在三水城没有人知道,然而他出现之后,腐朽的水家地位却越发的坚挺。 不知来历,不知名姓,甚至不知年岁,只知道他是读书人。 秋夜的剑终究没有拔出来,他沉默的转身,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不认为自己这么认真一说就能带走女人,所以他要确认她还活着。 秋夜确认了,然后离开。 罗立看着他离开,又迎来了一个客人,看着客人没有看他一眼就直接走进了罗府,他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因为客人是一个他父亲都不敢直视的人。 罗立恭谨的站在父亲后面,当听到要将他的妻子带走的时候,他终于忘了父亲的嘱咐,大声的说道:“不行。” 读书人皱了皱眉头,罗老爷的后背都要渗出冷汗了,他对罗立斥道:“住口。” 然后看着读书人挤出几分尊敬的笑容道:“小儿无礼,先生莫要见怪,只是不知先生要带我家儿媳去哪。” 读书人这才看了一眼罗立,他摇了摇头:“这桩婚事我没有说话是因为这是水家的内事,我只是外人,然而如今外人来了,我自然得管。” 罗老爷问道:“什么外人。” 读书人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三把刀的影子,三水城的很多事都是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比如有人手断,比如有人逼婚,但他都没有理会,这原本是因为根本不需要他来理会,可是当断臂之人要带走被逼婚的人,这就要他理会了,他的缘由只是为了护着水家。 他只是个读书人,并不喜欢打架,所以能不打架的时候他都不会打架,尤其是近来隐隐的感觉三水城平静下的暗流,读书人不希望多事。 因为不能多事,因为他只有一个人。 他自然有把握打赢那三把刀,但他不知道那三把刀的破坏有多大,眼看那人沉默了十多年,哪怕天资平凡,但人却不平凡,所以当水家的未来都在水清言身上时,他没有说话,因为这是水家的内事。 “一个你绝对不愿意面对的人。” 听到这句话,罗老爷再也不犹豫,他果断的说:“那就请先生带走吧。” 在三水城有这么一份大家业,罗老爷的见识比一般人都要敏锐的多,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得罪读书人,所以他也不希望儿子得罪读书人。 罗老爷的手点在罗立身上,罗立再不能动,再不能言语,自然也再不能得罪人。 夺人妻子毕竟不应该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所以读书人歉意的看了罗立一眼,然后说道:“这次就当我欠你一次人情吧。” 罗立听到这句话眼睛却愤怒的瞪着读书人,罗老爷的眼睛却是一亮,他自然知道这句话对罗立对罗家意味着什么,所以他连忙道谢并且说:“请先生稍候,我这就使人将灵儿带出来。” 秋夜站在高墙下,望着高楼,回想起昏倒前的感觉,那种伤心必是有所缘由,他以为那时她在楼上,可是现在却找不到那种感觉,莫非她不在那里了。 “你就是水来。”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秋夜打了一个寒战,这个声音很熟悉,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这个声音的主人正在杀人。 秋夜转身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只是眼睛里却依然有些闪躲,他实在不愿意这么直接的面对他:“也许是吧。” 寒林脸上却是挂着一抹微笑,虽然那抹微笑在很多人眼中犹若寒光,比如秋夜。 “你身后的是名剑吧。” “是。” 他问他便答。寒林很满意,他举起手中的剑微笑说道:“这也是名剑。” 秋夜看着寒林的剑,天下十大名剑在这不长的时间内他就看到了三把,其中甚至还包括天下第一的名剑,更甚至他背上的剑就是名剑。 这若是传出去,恐怕不知羡煞多少学武之人。 寒林继续说道:“这把是寒心剑,寒人心,要人命。” 秋夜说道:“这把是尘心剑。” “有趣的剑。”寒林的手放了下来,他笑着说道:“我妹妹说让我帮帮你们,不过看样子你似乎不需要我帮忙。” 秋夜低下了头,他想了许久,才抬起头说道:“我没有杀过人,你可以帮我吗。” “怎么帮你。”寒林依然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秋夜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帮我能够杀人。” “杀人其实很容易,不需要人教。” 秋夜说道:“我师父也说过,学剑其实也很容易,但我当时想的是,真是屁话。” “哈哈。”寒林笑着问道:“你师父是谁。” 秋夜又低下了头,这回似乎沉默的时间更长,而寒林饶有趣味的望着他,很有耐心的等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秋夜终于说了两个字:“剑主。” ...... 第六章 夜里的事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这个答案对于寒林不算惊,却多少有几分喜。 凭他的情报来源以及聪明,大概也能判断出秋夜从何处来,但是能从他他亲口说出的答案让寒林忍不住有些兴奋,对于这一任新剑主几乎全天下有资格头疼的人都想了解他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他的所有信息。 可是所能知道的消息太多了,对于每个人都知道的东西,似乎关于剑痴,实在谈不上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秋夜是剑痴的弟子,这本身就是一个很有用的消息。 要想打败一个人,就要了解一个人,这是寒林的准则,不过杀一个人,却简单多了。 “哦!”寒林扬起了眉毛,他笑道:“剑痴是怎么教你用剑的。” 雨已经停了,浑浊的天空明朗了几分,眼看东处,竟有月要出的迹象。 天要晴了,只是心却更加幽暗,想到那个极不负责的剑痴师父,想到那天他教的第一句话,吕心尘绝对不至于弱的连剑都不拔出来就认输,只能说的是,在剑主面前他无法拔出剑。 所以秋夜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剑。 至于拔剑出来以后怎么用,剑痴教的更简单,他说一句让剑到你想让它到的地方,这句话让秋夜想骂娘,这就是唯心流的高手对待一个初学者吗,这样还当什么剑主,做哲学家好了。 想到唯心流,秋夜叹了一口气:“他教我拔剑就不管了,所以请你教我。” 寒林目中jīng光一闪,看向秋夜的眼神又深邃了几分,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剑主竟然对他如此高看。 想到自己得到的关于这个水来的消息,莫非和他水来之前有关。 “教你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我能得到什么。” 我能给什么,秋夜沉默着,除了背上的剑有点价值外他一无所有,而他是绝不可能把尘心剑给别人的。 忽然,秋夜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寒林:“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会用生命来保护你妹妹。” 寒林一愣,看向秋夜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虽然这种期许自己死去才能实现的承诺不太吉利,但不得不说这个许诺很有吸引力。 在这个世上,妹妹是自己唯一的短板,寒林可以杀遍天下,却无法接受淑人失去笑容。 “听上去很有吸引力,不过我不会死的,你放心。” 秋夜感觉到寒林身上的自信,他也觉得像这样的男人,哪能那么容易死了,既然不会死,那自己也能活着。 寒林看着他,收了笑容,认真的说道:“记住你今天的话。” 陌人归乡却又生了几分怯意,水莫言沉默的站在门后,他只有一只手,不知道怎么推开眼前的门。 更不知道见到门后的女人该怎么说,但他很想知道,她还好吗? 被水流冲出了三水城,断臂的伤让他看不到生的希望,他甚至以为自己死了,可是终于活下来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还没有告诉她自己还活着,自己在哪里,他怕她担心,因为自己的不辞而别而担心。 哪怕是死,水莫言也希望她能知道。 眼前这个小院从小就来过许多次,那个时候寒林还没有走,总是格外骄傲的大哥,只是在淑人面前,他更愿意把所有的骄傲都扔到地上。 水莫言不骄傲,在水家他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废物,他不聪明,他也没有学剑的天赋和能力,他的天才只有寒家兄妹才知道。 那个时候,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候。 可是后来,可是现在,水莫言觉得自己更加卑微,望着空荡荡的右袖,哪怕自己现在背了三把刀,很多东西一旦失去就不会回来了。 水莫言不敢推开门,不敢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但是他却想看她,哪怕只是偷偷的一眼也好。 水莫言纵身一跃,到了窗口,他悄悄的望进去。 淑人坐在桌前,看她宁静的样子似乎已经坐了许久,她的手里紧紧地握着不知道是什么。 淑人坐在那里,眼泪不知不觉的从她素洁的脸上滑落了下来,水莫言只觉得心中剧痛,他想进去抱着她。 “你到底去了哪里,莫言哥哥,我好想你。” “灵儿嫁了人我却不知道怎么帮她,你会不会怪我,那你来责骂淑人吧。” “我知道你一定在想我,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说道活着的时候,淑人终于趴在桌子上哭泣,她不愿意相信水莫言死了,可是水家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发生了什么事,看他们的眼神,如今的水莫言似乎真的死了一样。 她问哥哥,寒林只是说,莫言不会死的,水家把他赶走了,他还会回来的。 哥哥一定是在安慰自己,但是淑人却愿意相信,或者说更加愿意相信。 而屋外,早已泪流满面。 门推开时,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女孩看着男孩的样子忍不住嗤笑出声,男孩一点也不因为自己的丑态被笑而介意,他的身上泥呼呼的。就像是在泥水里打了十七八个滚一样。 女孩说:“你怎么弄成这样啊,就好像一只小花猫。” 说着又笑了起来。 男孩的满脸都是欢喜,他看着女孩,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男孩的手很干净,他特意去洗过,只是时间不够他想早点看到女孩,所以没来得及把自己身上甚至脸上弄干净。 女孩看到了男孩手上干净生动的小人,好像和自己一样,她就知道出自男孩的手笔,她惊喜的接过来,小心的拿着好像心肝宝贝一样,生怕蹭破一点。 男孩子的气终于平静许多,他看着女孩高兴地样子更加高兴,他说:“生rì快乐。” 今天是女孩的生rì,男孩却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学着捏泥人,他的手很笨,但这个泥人却很满意,他知道这是他这一辈子捏的最好的小泥人,因为这是为她而做的。 淑人知道,这是她一辈子最喜欢的礼物,因为这是他亲手做的。 因为这是他只为自己一个人做的。 水莫言看清了她手中的东西,他的身体在抖,他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第七章 来人和去人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数十骑环着大路前进,马上的大都是年轻男女,其中一个穿着鲜红长裙的女子尤其引人注目,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而是因为她在最前面。 一辆马车在红裙女子的右方,马车里面只坐着一个人。 这一行人就是东方学院的学生代表,他们在教务处长的带领下前往秋风学院参加三年一度的较试。 千代姻红指着前方已经能看见轮廓的城市说道:“那里就是三水城吗?” 学生们中没有人来过三水城,学院里面有出自三水城的学生,只是这次一个也没有实力参加学院较试,虽然从学院的地图上知道三水城的位置,千代姻红自然也知道。 “是的。”一个粗厚的声音回答了千代姻红的话,这个声音的主人平时虽然话并不多,但是这些天同行下来,早已经熟悉无比。 一个学生看着罗统领说道:“听说罗统领的老家就在三水城,这回也好顺带探探亲人。” 罗统领坚硬如山岳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难得的笑了笑,看着先前说话的男学生说道:“纪公子倒是知情,诸位到了三水城可少歇片刻再行路,也好让罗某尽尽地主之谊。” 讲武堂有四个统领,个个都是天下有名的高手,罗统领排行第三。 每个统领都有一把刀,在剑道盛行的今天,很少有人会去练刀,除了军队,而讲武堂就是军队编制,直接听属皇帝的命令。 如果说学院是帝国的未来,那么讲武堂的存在就是帝国的捍卫者,帝国之初讲武堂便已存在,而讲武堂存在的最大作用就是管理武林事物。 然而讲武堂真正传奇而震摄天下的是讲武堂的刀。 “听说梦千转便是出自三水城,对吧?” 千代姻红忽然问道。 所有人一愣,随行的讲武堂人员脸sè更是有些难堪,当千代姻红说出那个名字以后,罗都统的脸sè立刻变得严肃。 他勒住了马,望着三水城有些出神。 梦回千转终成空。 这在讲武堂是一个禁忌的名字,当年的很多事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但讲武堂的人都知道。 罗统领更是比一般人清楚,梦千转不仅出自三水城,更重要的是,梦千转是从讲武堂走出来的。 历史上只有统领才能拥有讲武堂威震天下的刀,梦千转当年的时候讲武堂其实有七位统领,可是梦千转叛离讲武堂时,带走了三把刀。 所以后来的讲武堂一直只有四位统领,多年后的现在,很多人以为讲武堂只有四把刀。 但关于另外三把刀,对很多人来说并不是秘密。 这其中自然包括读书人。 水莫言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沉默的走到读书人面前,用仅有的一只手牵着水灵儿。 读书人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眼神空洞的水灵儿,眼神里闪过几分抱歉,他叹着气摇了摇头。 水莫言沉默的牵着灵儿,心痛如斯,他不想说一句话,感受到妹妹的累累伤痕,他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着读书人:“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但我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的姓氏,我不会抛弃它。” 读书人读了很多书,然而很多东西不见得能在书上找得到,他一时没有明白水莫言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转头看着三水城多出的许多人,今天还真是麻烦的一天啊。 今天是水老太爷的大寿。 罗立的穴道一解开就回到房间拿起剑冲出府外,这时的罗老爷还在水府,他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自己解开了穴道,或许每个父亲都会下意识的小瞧自己儿子的能力,也许可以后悔的话,罗老爷宁肯打断罗立的一双腿。 可惜他没有,更可惜的是,秋夜终于又来到了罗府门前。 秋夜的剑不在他的背上,也没有厚厚的一层布包裹着他,就像一个剑客,秋夜平静的抱着剑站在门口。 看见罗立。 “我要带她走。” 秋夜如是说,而此时的罗立早已经被愤怒包围着,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人。 杀掉所有带走她的人。 “你这个下贱的下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说女人。” 罗立冲他吼着:“我把她杀了,谁也带不走她。” 这一瞬间,秋夜瞪大着眼睛看着罗立,他的浑身都在发抖,他看着罗立的愤怒,以为他是发疯,更以为他真的杀了她,秋夜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他嘴唇颤抖着开口:“你...杀了她,你居然杀了她。” 他的手扶着剑柄,这是他想到路行之曾经说过的,这是一把不详的剑,以守护为名,却从来也没有守护住任何一个人。 秋夜恨自己,更恨让自己恨自己的罗立。 有一种感觉,就是杀人。 罗立的剑早已经拔了出来,当他看着秋夜的手在剑柄时,他怒笑道:“好啊,拔出你的剑,让我杀了你,你永远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今天我就彻底的杀了你。” 尘心剑,天下名剑中排行第七,世间传闻,尘心剑法共有七式。 其实每把名剑至少都有一式,这一式剑痴教过,名叫拔剑。 名剑太利,必须藏入鞘中。 秋夜抱着剑跨步冲上去,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他。 杀意在心中,只想用最快的方法杀了眼前这个男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也是最快的。 从小学武,罗立或许天赋不像有些人那么变态,但毕竟是出自名门世家,再加上从小刻苦,罗立的武功在江湖也算是一个好手。 罗立的眼中还来不及恐惧,他的剑就在手中,可是从小学的武功就在秋夜拔出剑的一刹似乎全忘了,他不知道躲,更不知道出招,也许有过那么一刹的害怕,却来不及表现出来。 秋夜的剑并不快,事实上他也无法快起来,但就是他的剑出,便破了罗立的喉。 血水顺着剑身滑下,秋夜还在喘着气,杀人原来真的这么容易,他不知道一夜之间自己身上改变了什么,寒林并没有叫他什么,只是在他面前什么也不再说,使出了十三套不同的剑法。 秋夜看得很认真,更是尽可能地记在心里,可是事到临头,他用的却是最简单的一招。 就是这一招,罗立竟无还手之力,然后身死。 第八章 那就不要结束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进出的人很多,有的人进来,有的人出去,有的人看着要出的人出去,有的人正好相遇。 讲武堂有七把刀。 千代姻红一早就看到了那三把刀,她突然地问起,顺着她的目光,罗立的手早已握住刀柄。 昨rì还下过雨,虽然现在阳光正媚,地上却还流淌着雨后的痕迹。 水莫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下是一淌水,他一直都沉默的牵着灵儿,直到走出三水城,他才用一只手抱着灵儿。 灵儿的眼神空洞,直到此时,感受到兄长温暖的存在,她才有一点点的清醒,她才似乎刚刚反应过来:“哥哥,是你回来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灵儿回过头看着三水城,她喃喃的说:“可是阿来还没有回来。” 水莫言只觉得心痛无比,他的手抱得更紧了,太多的苦突然而降,可是为什么要让灵儿受这些罪,如果真要毁灭一个善良的世界,那么就让一切毁灭都冲他来好了。 可是,什么都不能改变,水莫言觉得自己好无力。 他的手缓缓向上,摸向背后,想要握住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犹若冰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是谁?” 水莫言没有去看,但他知道那个声音是对他说的,灵儿却抬起头看了过去,说话的是正是讲武堂四大统领之一。 罗统领的手在柄上,讲武堂一行人端坐马上,他们的神情都和罗统领一样好似寒铁,心里虽然都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但感受到罗统领的敌意,全都严阵以待。 千代姻红感觉到那三把刀的不一般,她的眼睛没有去注意那在风中摇晃的空袖,她注意的是那只剩下的左手。 罗统领注意的却是那三把刀,身为讲武堂统领,他知道那就是当年梦千转从讲武堂带走的刀。 讲武堂如今的四把刀“护皇”、“诛佞”、“监军”、“禁武”,而四刀之下,三把戾气最重的刀就是天下凶兵,以杀破狼为名,是当年的讲武堂执行之刀。 罗统领的刀就是四刀之一,所谓禁武,正是所谓以武犯禁,所以大夏帝国需要武林的秩序,禁武就是维持这些秩序,这便是讲武堂职责之一。 “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秋国,灵儿,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了。” 水莫言心疼的说着,可是灵儿却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她忽然推开了水莫言。 “不,我不走。” 灵儿惊慌失措的向后退:“我不要走,水来还没有回来。” 她说着生怕被水莫言带走的样子,竟然转身就向城里跑去。 “灵儿。” 水莫言叫道,可是他的喊声却没有叫住灵儿,眼看着灵儿跑向城里,连忙追了上去。 罗统领皱了皱眉,千代姻红笑道:“看来讲武堂的威风似乎也不怎么管用嘛。” 罗统领冷哼一声,纵马追了进去,讲武堂一行人也跟了进去。 这时马车内传出了一道威严的声音:“我们也进去,到里面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是。”学生们回道。 千代姻红嘴角撇了一撇,她没有等学院里的其他人,只是冲旁边一个沉默的苍白少年笑道:“阿诺苏,城里可是很热闹,敢不敢跟上来。” 被叫做阿诺苏的男孩似乎很不习惯被人这么看着,他脸sè红了一红,只是很有礼貌的跟在马车旁边。 千代姻红笑了一笑,也不再理会,缰绳一勒,便向城内纵去。 得知儿子被人杀死的消息,罗老爷一把推开了报信的护卫,甚至都没与跟水家的任何一个人打招呼。 “发生什么事了。”水二爷皱着眉头,却望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清言,发生什么事了。”水老太爷的眉头皱的更深。 水清言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他凑到水老太爷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水老太爷眉头一皱:“敢杀我水家的女婿,真是大胆,走,我们去看看。” “是。” 另一个方向,两个身影从yīn影中走出。 “你的脸sè看上去很累,你做什么了。”三姑娘好看的眉毛不引人注意的皱了皱,她以为没人看到。 寒林却注意到了,他嘴角撇着:“一件很有趣的事,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三姑娘冷冷笑道:“我是担心万一你出事了我找谁收钱。” “那你不要担心,就算我死了,也会先把钱付清的。”寒林似乎不以为意的笑道,望着所有人去的那个方向,他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些趣味:“意外的收获,或许他真能做些他想做的事。” 三姑娘不解:“你在说什么。” 寒林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斗笠戴上,面纱遮住了他好看的面容。 然后跟着人群后面。 护卫们将秋夜重重包围,他们却不敢出手,秋夜在走,他们也跟着走,只是将他包在中间。 有几个护卫出手想要为少主报仇,可是却都死在秋夜的剑下,护卫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剑,明明不快,可是当他刺出去的时候,却没有人躲避,似乎都不知道怎么躲避。 哪怕只是区区的数百米,秋夜却走得很快,他希望快点走,保护不了那个女人,他觉得自己就和从前一样是个无能的人,他恨自己无能,但更加恨让自己觉得自己无能的人。 既然她嫁的人已经死了,那么让她嫁的人也要死。 这就是秋夜的想法,所以他去的那个方向自然就是,水家。 有的人回来了,等的人却不知道。 秋夜恨自己昨天为什么要等那么一晚上,不就是死吗,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意义,失去竟也如此痛苦。 哪怕未曾见过,那心里的感觉却是假不了。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秋夜心里说道,未见钟情我都相信,何况还有一见。 如果陪着她死不让她孤独,这样也好啊。 可是她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秋夜将剑插进了鞘中,他也想酷酷的还剑入鞘,只是终究是怕刺到自己的手。 难怪路行之说这是一把不祥之剑,这就开始了吧。 秋夜摇了摇头,用谁也听不到的低沉声音说道:“那就不要想着那么容易结束。” 第九章 相见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秋夜走在古老的青石板上,在这个古老到近乎腐朽的城市中,秋夜感到的最多的是愤恨,刚来看到剑府那么多的生死他可以不动容,可是当生死遭到自己身上,谁也无法无动于衷。 所有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秋夜有些不习惯,只是现在却好像没有什么时间给他适应。 罗府前悲痛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是罗老爷看见了地下抱着儿子尸体发出的声音。 秋夜听到了,每个人都听到了,水老太爷也听到了。 “你是谁?” 秋夜一直都低着头,所以没有人认出他来。 大声怒喝问他的是水清言,秋夜并不认识,当他抬起头看到说话理所当然的高傲时,再看到众人望向那个年轻人时的眼神,就好像众星捧月一般,也是那么理所当然。 当看到秋夜的脸时,水清言惊讶的皱起了眉头,他伸出手指着他道:“是你,水来?” 水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出现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甚至就连水老太爷也根本不知道原来府中曾经收养过一个水中而来的孩子。 但是水清言知道,而且很清楚,身为水家的天之骄子包括未来,水清言的心里一直有一根刺,那根刺并不是来自水来,也不是水莫言,而是一个很早就离开三水城的人。 便因为如此,童年的痛一直在他的心中,所以水清言断了水莫言的手,而且将水灵儿嫁进了罗府。 水家长辈以为水清言一直都是为了水罗两家的结盟,却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报复。 这种内情水来自然不清楚,但是看着水清言的时候,他的心里就觉得很厌恶。 所以水来想知道他是谁:“你又是谁?” 水清言脸sèyīn沉:“想不到你连我都忘了,哼,你回来是想做什么,罗立难道是你杀的?” “应该是我杀的,我本来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可是后来我知道了,我是来带灵儿走的,既然她死了,我自然是来报仇的。” “灵儿死了?”水清言皱了皱眉,却只那么一刹,他眼中jīng光一闪,望着秋夜:“报仇,找谁报仇。” 秋夜紧紧的抱着剑,他看着他们,对着所有人说:“也许是你们。” 也许是你们,这自然包括所有人,秋夜不知道是谁对灵儿怀有歹意,而眼前总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前世有一句话,宁肯杀错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也许他杀不了他们,不过这是秋夜的心意,哪怕生死也无法阻挡的心意。 这时一阵马蹄声让众人转头,他们看去,一群扶刀的人骑马进了三水城,在他们前面还有两个人在奔跑。 一个背着三把刀的男人伸出左手抓住了女孩的肩,女孩已经停住了脚步,因为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 “灵儿。” 水莫言焦急的喊了一声,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顺着灵儿的目光望去。 水莫言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刺穿了所有的人,他看着水家的人,缓缓地伸开了手。 秋夜转过头望去,他的心在微微颤抖,看着那个女孩他有些不确信却又很确信的轻轻说出了一个名字:“灵儿。” 那个就是灵儿,灵儿痴痴的望着他的方向,这时,她终于哭了,被带出罗府时他没有哭,被水莫言牵着时她没有哭。 可一看到他,她已经泪流满面。 “不要哭,不要哭。” 秋夜冲她说道,只是声音轻的似乎没有人听到。 “我没有哭,阿来哥哥,你真的回来了。” 灵儿咧开嘴想要笑,只是看着却更像是哭。 秋夜向她走去,护卫们却终于不再退,因为他们不敢再退,护卫们知道如果他们再退事后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那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让开。”秋夜大声吼道。 他的脚步用力,向着灵儿跑去。 护卫们的剑在这一瞬间攻向秋夜。 尘心剑有七式,拔剑之后,问情。 秋夜心随剑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事实上也不需要他的控制。 秋夜的眼睛温和的望着灵儿,全然没有杀意,只是他的剑却充满了凌厉。 护卫们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他们发现自己终于可以躲避这把剑时,却发现躲避是没有用的。 这世界很多剑躲避是没有用的。 十大名剑之所以是十大名剑。 当围着他的侍卫们纷纷倒下的时候,竟无人再挡他,或许是剑太锋利,当他来到水灵儿面前时上面已经看不到血迹。 血液在秋夜的身上。 “你还活着,对吗?” 灵儿只是哭着,她不敢说话,甚至不敢上前,她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也许她梦到过现在的情景,可是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她不敢相信。 秋夜咬着嘴唇笑着,他轻轻的将灵儿拥入怀中,重重的抱紧。 这是他第一次抱她,秋夜并不知道,这也是她第一次被他抱。 第十章 回来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你回来了。” “是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淑人紧紧地攥着那只空空的袖子,她怜惜的眼角渗出了泪水,她平静问话的声音有些激动,也有些委屈。 水莫言强装着冷漠,他的眼睛故意看着他,想要将自己的jīng神放到别的地方去,他以为自己的心里也能和表面一样平静,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是个残缺的人,哪还配得上完整的她。 水莫言突然觉得很恨,他如刀一样的目光猛的离开淑人,望向水清言的方向,那里站着很多人。 水老太爷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冷漠,这种冷漠在水莫言的身上尤其强烈,一个无法传继水家剑法与威名的废物哪怕被人砍断手臂跌入江水中不会让他丝毫动容,更何况伤人的是水家的天才。 于是伤心的只能是不自力的废物。 一声马嘶,千代姻红的目光一下子就放在了秋夜的手上,她认识那把剑。 秋夜不敢说话,只是将灵儿护入怀中,他害怕自己一说话就忘了这种感觉,更害怕让灵儿失去感觉。 “你们还真是命大。”一个冰冷年轻而高傲的声音迎着水莫言的目光,水清言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剑,他朝着水莫言走过去,却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 水清言回头,是水老太爷。 “既然回来了,先回府再说吧?” 这是水老太爷的声音,苍老中带着不可违逆的威信。 水莫言却是冷笑道:“我本来没有打算回来的,一直以来我都很认命的接受一切的不公平,哪怕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你们却要葬送我的妹妹,同样是水家的血肉,你们真的这么狠心对待一个快乐天真的女孩吗?是的,你们有这么狠心。” “水家的人就要有为家族利益而牺牲的觉悟。”水老太爷的声音让人感觉冰寒:“因为这是水家。” “是啊,因为是水家。” “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你回来依然是水家的子弟......” “然后呢?”水莫言嘲笑的望着他。 “大胆,竟敢对太老爷如此无礼。”有人喊道,水莫言自然认识那个人,那是水老太爷的长子,也是水清言的父亲。 水老太爷挥手制止了水家大爷,他看着水莫言,似乎想从这个遗忘的孙子身上发现些什么。 “你要知道,水家可以将你养大,也可以毁掉你。” 水莫言忽然激动起来,似乎是被水老太爷这句话气的大笑:“哈哈哈哈,可是你们已经毁了我一次,而且毁了我的妹妹。” 水莫言的身体在颤抖,他空空如也的右袖在阳光下格外孤单。 淑人想要上前抱住他,却被一把推开。 “还我儿命来。” 一道剑光起,一阵风随着一把剑攻向秋夜那里。 罗家在三水城属于名门,罗老爷的武功成名已久,能被水家看上的原因自然不仅仅是因为有个在讲武堂做统领的弟弟,罗老爷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若非如此,哪能那么轻易就让读书人带走自己的儿媳,但是他低估了自己儿子的感情,他不知道在罗立的心里,水灵儿的分量有多重。 “你敢。” 水莫言怒吼,左手向上,刀已拔出,他向前一冲,刀光一动,横开了罗老爷的剑。 罗老爷紧握剑诀,他没有再动,只是不敢相信的低下头,那把刀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缓缓的从他的嘴角流下。 “啊。” 只闻悲痛的大喊,一道黑影凌空而至,刀光流转,水莫言向后退了一步。 罗统领抱着罗老爷横坐在地上:“大哥。” “小弟....你...回来了。” 罗老爷看清了罗统领的脸,似乎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大哥,我.....我回来了。” 罗老爷的目光开始涣散,这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涣散的目光又凝聚了起来,他用手指着秋夜:“他们,他们害死了立儿,杀...杀了...杀了他们......” “大哥。” 两只眼睛瞪着秋夜,罗老爷却终究是死去,罗统领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悲痛。 他看向秋夜,看着自己的大哥死不瞑目,罗统领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刀身偏转,向前跨了一步。 水莫言挡在了他的身前,讲武堂的人已经纷纷下马,纷纷拔出刀。 看到这些刀,在场的武林中人心中意味难名。 更让他们难名的却是背着三把刀的水莫言,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把刀是怎么杀人的,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把刀已经回到了他的背上。 因为这一刀,他们甚至都忘了秋夜那套让人忍不住赞叹的剑法。 “没死,没死就好啊。”角落里寒林的声音难得的带了几分情感的波动,只是这一点三姑娘却并没有注意到。 “情况似乎脱离了掌控啊。” 三姑娘有些忧虑的说道。 寒林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却比往常更加冰冷,就好像来自地狱:“那就不掌控,本来只是可做可不做,现在是非做不可。” 寒林的声音忍不住让三姑娘打了个寒战,她不了解寒林,自然也不会知道在刚刚的时间内寒林的心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水老太爷的脸sè已经yīn沉的可怕,一个是水家的下人,一个是水家的弃子,当着水家的人杀了水家的盟友,若是不当着天下杀了他们,水家的颜面何存。 “爷爷,让孙儿来处理吧。” 水清言低头说道。 水老太爷摇了摇头,示意他退后。 那把垂向地下的剑不足以伤害水清言,但那三把刀散发的杀气却让他惊惧,他感觉的到那三把刀毫不掩饰的渴望。 那是对鲜血的渴望。 “喂,那不是你的剑。” 一个红影从马上下来,所有人望去,看着了一个穿着血红衣服的美丽少女。 秋夜缓缓的将剑插进剑鞘,他说:“这是我的剑。” 千代姻红却不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又问道:“这把剑原先的主人现在在哪。” 秋夜多看了千代姻红一眼,她说的应该是吕心尘,想到那个匆匆寻找的路人追寻的方向,他说了两个字:“南方。” 第十一章 她的爱人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千代姻红平静的站在一旁,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罗统领和他的讲武堂随众身上,朝廷对武林的威慑力在当今天下尤其大,讲武堂的刀不知击破了多少门派的胆魄。 他们来到三水城的原因现在没有人去追问,毕竟那些寒冷的刀锋所向并不是他们。 但水家的人不能沉默,一个家族若是没有了威信那么就会很快的消失在武林中,水家传承太多年,就是因为他们很在乎自己的声望。 水老太爷对罗统领说道:“这是水家的叛逆,罗统领先休息片刻,水老头子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罗统领面无表情的望着秋夜他们,轻轻地摇了摇头:“兄侄的仇不敢劳烦外人。” 只见他向前一步,水莫言已经微微的转了转身。 罗统领瞥着他:“讲武堂的刀自然得讲武堂的人拿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三把刀的,但有皇命,你交出刀来,今天我可饶你不死。” 水莫言却是凝重的望着他,他也摇摇头:“我不想杀人,也不可能把这刀交给你们。” 罗统领道:“那你们一起死吧。” “我可以死,但我妹妹不可以死。” 水莫言只说了一句话,他慢慢的抬起了刀。 “哥哥。” 水灵儿忽然喊道,她的双眼终于恢复了一些灵xìng,冰冷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一些温暖,至少已经不像个死人。 水莫言回头看着妹妹,和小时候一样,他温柔的问她:“怎么了?” 水灵儿牵着秋夜的手,她说:“你看,来哥哥回来了。” 水莫言看了看秋夜,不知为何眼神忽然出现了一丝疲惫,也许是这么多天来他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也许是因为欣慰的看到牵着秋夜手的妹妹,他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是啊。灵儿从小到大都不会错的,阿来,以后可要好好照顾我的妹妹,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秋夜很认真的说道:“你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护她,我发誓,谁伤害她我就杀了......” 水灵儿忽然阻止秋夜说下去,她的眼里放着光,看得出她很开心,可是不知为何,秋夜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是因为眼前着所有的人吗,他的手不由得紧紧的抓住了剑,秋夜不知道自己今天之后还会不会活着,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如今的意义不是他一直追寻的吗? 秋夜并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眼前的少女让他怜惜,甚至想要一生守护她,他不知道是不是‘水来’对他的影响,也许这是爱,也许不是。 讲武堂的十几把刀砍向了水莫言,将他逼退到另一边,罗统领的脚步只是沉默的走向秋夜,走向灵儿。 那是把刀,秋夜抓剑的手有些发抖,他看了看灵儿,却发现后者反而很平静,他不敢让灵儿感受到自己心里的害怕,所以他抖的只是抓剑的手。 灵儿忽然笑了,罗统领愣了一下,她在笑什么。 水灵儿看着罗统领说道:“你能等我一下吗。” 罗统领不由停住好奇问道:“你要做什么。” 水灵儿低下了头小声说:“今天是爷爷大寿,我想给爷爷拜个寿。” 罗统领皱着眉望向水老太爷,他这才记起今天三水城原来这么热闹,他没有说话,没有说话就是默认。 水灵儿牵着秋夜走到水家众人面前,她跪了下去,抬起头对水老太爷道:“灵儿给爷爷拜寿,希望爷爷身体康健。” 水老太爷脸sèyīn沉的看着灵儿,他冰冷的说了一句话:“我没有你这个不肖的孙女。” 秋夜脸sè大变,他双眼愤怒的想做什么,却见灵儿已经站起来,依然牵着他的手,她似乎早就知道水家人的冷漠,只是说道:“可是我身体里面流的还是水家的血啊,爷爷,这才是我的爱人,他叫水来,他是。” 一声冷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水家的下人,对吗?” 说话的是水清言,水灵儿望过去,秋夜感觉到她的手在抖,她恨极了他,秋夜知道是谁要伤害灵儿了。 “他是我的爱人。”灵儿忽然大声喊道。 秋夜却将她护到身后,他将手中的剑横在身前,平静的看着水清言,平静的看着所有人,平静的说:“剑府剑主名剑城主剑痴弟子在此,排行十三。”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讲武堂的刀阵封住了水莫言的去路,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千代姻红的双眼jīng光猛的一闪,而水清言的浑身一颤,罗统领的身体一震,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秋夜。 只有某处的寒林,微微笑着,他自然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三姑娘看着他如此淡定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寒林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他手中可是有一把并不难认的剑。” “尘心剑。” 千代姻红忽然想到秋夜先前说的,往南就是剑府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是剑痴的弟子。 当今天下,习武之人谁不知道剑痴,谁不知道剑府的灭门血案,可是灭门之后的剑府,如今的剑痴却成为了全天下最恐怖和强大的名字。 眼前这他,居然是剑痴的弟子。 想到先前那套诡异的剑法,却果然是名家手笔。 水老太爷沉默着,前任剑主他曾经见过,那个能一剑杀死自己的男人居然轻易地死在剑痴手中,更是说出剑试天下的话,水老太爷知道那不是妄语,所以他禁止水清言的骄傲想法。 王九绵的死没有多少人知道,罗统领却很清楚,他的脸sèyīn晴不定,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读书人终于放下了书本,他走到窗口,看着楼下。 灵儿并不知道秋夜口中的剑痴是谁,但她知道剑主是什么人,知道名剑城城主是什么人,所以她靠在秋夜的背上,心里想着,这样也许他就能好好活下去了。 感受到背后的温暖,秋夜又说道:“我不是下人,我只是她的爱人。” 第十二章 有那么点过去的事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秋夜不知道自己内心的不安是为了什么,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已经死过一次,这时候应该说他不想再死一次,但他并不怕再死一次。 月光如水,年轻人站在湖水前,他正在看着水发呆,从住处到这里已经两个小时了,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和往常一样找个舒服地方坐下来,他已经没有心情坐了。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年轻人看着湖水突然笑着想道。 “我要结婚了。” “什么,你......你......” “对不起,我不能等你,他...很好。” “他是谁。” 想到女孩沉默许久后说出的那个名字,年轻人已经不想去怪任何人了,当这种兄弟与女人的狗血剧情出现以后,他还能做什么。 又能做什么,他给女人发了一条短信,就把手机扔到了湖里,他从小就是个孤儿,如今更是了无牵挂。 那就跳下去吧。 年轻人长长的吸了一口空气,贪婪的望了望月空,他笑着说了一句:“说再见那就永不再见吧。” 死亡的感觉竟然如此痛苦,这种自杀真是很傻啊。 秋夜没有想到自己从湖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死的痛苦让他对生充满了渴望。 尤其是这个世界让他充满了期望。 有时候他还是会想你为什么不等我,我说过一定会闯出一番事业然后娶你,你为什么要嫁给我最好的兄弟,你为什么如此糟蹋我。 也许秋夜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多么的害怕孤独,渴望等候。 所以他对灵儿是如此的怜惜。 所以他才会这么珍视吕心尘送给他的剑。 秋夜给她发的最后一条信息写着,“我若安好,你便是傻瓜,你不是傻瓜,我永远也不会安好,我是傻瓜,因为你会安好。” 秋夜一直将灵儿护在身后,他忽然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灵儿有些错愕,她看着他眼神中却充满了依赖。 “好好活着,我们都好好活着。”秋夜想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又说了一句:“直到真的活不下去的时候。” 灵儿没有说话,只是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答应我。” 不容拒绝的声音传入了灵儿的耳中,她想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好啊。” 秋夜满意的笑了。 这时罗统领似乎做了一个什么决定,他挥手让属下退下。 “大人。” 讲武堂的属下惊讶的喊道。 罗统领的表情依然冰冷:“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与朝廷无关,与讲武堂更加无关,今天只是一个弟弟想要为兄长,叔叔想要为侄子报仇的恩怨。” 讲武堂的人看着罗统领,他们犹豫着却没有一个人退,更没有一个人收刀。 “这是命令。” 罗统领说完不再看他们,并不担心违抗命令以表忠心的事情发生,他知道讲武堂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服从命令,哪怕事关生死,当命令下达的时候,哪怕死了也要执行。 水莫言自然明白罗统领的打算,他已经猜出了罗统领是谁,更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虽然不知道水来有什么机遇,但剑痴的名字他却是听说过的,所以他看着秋夜说:“带着灵儿离开,去剑府。” 怎么去得了剑府,秋夜心中道,不过却没说出来,现在的情况他自然看得清,若无剑府的名字,那些人恐怕早就上来了。 秋夜并不认为自己真能爆发出什么力量,先前的状态似乎再也找不到,若是没有这把剑他又能做什么。 所以他拉着灵儿就要往城外走。 第十三章 拦我者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读书人下了楼,他从人群外忽然停住了脚步,看向角落带着斗笠的男人。 三姑娘已经隐到一处,寒林的眼睛望着人群那边的读书人,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传到了读书人的耳边。 “好久不见,前辈。” 周围的人却似乎都没有听见,寒林用的是传音入密,读书人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不过这种语气他却并不陌生,他记起多年前的那个搅动三水城的少年,尤其是看到那把剑,他已经确信这就是他。 读书人平静如深井的目光终于出现一丝不安,寒林这个名字当今世上已经没有人会觉得陌生,当年他就知道此子并非池中之物,没想到他今天会出现在三水城,他回来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读书人的声音很沉,却也是只有寒林听到。 寒林笑了笑道:“如果我说探亲你信不信?” “要知道很多人想你死,出现在三水城对你而言很危险。” “十多年前我没死,现在的我还有谁能杀死。” “我会一直守护着水家,除非我死,我并不认为我会那么容易死。” “比如剑痴呢。” 听到剑痴的名字,读书人皱紧了眉头,他的目光从寒林身上收回,看到了秋夜的身上。 水老太爷在拥簇的众人之中,他也在看着秋夜,心中暗自权衡。 突然他看到人群外的读书人眉头微皱,这不由得让他更加犹豫,对于水家不明来历的守护者他一直都很尊敬而且信任,凭水家如今的底蕴是无法对抗剑府的,水老太爷很清楚这一点,他最大的底气之一便是读书人的存在。 可是他更加不能让秋夜就这么随便走了,这事关水家的尊严,对于百世世家来说,尊严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罗统领的刀光横在秋夜身前却被另一道刀光挡开,水莫言哪怕只剩下一只手,却似乎一头沉睡的狮子终于睁开双眼。 “梦回千转终成空,既然这三把刀在你手上,我就看看传说中的如梦三刀,杀了你,再杀他们。” 罗统领低吼的声音随着刀影流动,水莫言拔出的是第二把刀,左手狠狠地劈了出去。 水灵儿终于开始担忧的看着哥哥,却被秋夜紧紧抱住,向着着人群外越走越急,眼看就要走出去。 讲武堂的人没有挡,水清言想要喝住,水老太爷看着读书人,只要他的眉头稍一舒缓,他就立刻出手。 水老太爷没有出手,千代姻红向旁边让开了一步。 秋夜就这么走,眼看着真的没有人拦他,他的心中忍不住松了一松。 罗统领在讲武堂排名第三,他的刀法在天下却是数一数二的,武林中从来没有人能在刀法与其一较高下,讲武堂的禁武本就是为了威慑天下。 水莫言的手渐渐开始发麻,他并不是一个左撇子,只是没了右手才会用左手,但他的招式却无比的jīng妙,眼看总是堪堪的避开罗统领的攻击,可是气力却是差的太过,他无法压制罗统领却要被对方压制。 罗统领的心中更是惊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刀法,他的刀法是战场千锤百炼得来的,可以说是杀人的刀法。 但是刀法这般的jīng妙,每一招仿佛都经过计算一般,这似乎不像刀法,仿若是剑,这不是刀法。 “你这是什么刀。” 水莫言又是一招,却是以守为攻,刀尖向前一推直指罗统领咽喉。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讶的叫声:“点点寒心剑,这是点点寒心剑。” 寒林笑着望过去,心中想道:“当然是点点寒心剑,这本就是他的剑法。” 罗统领知道点点寒心剑代表着什么,要知道讲武堂的刺杀名单中排在前列的就有寒林,他们的资料是,寒林有一套自创的剑法,这世上还不曾有第二人使过。 眼前这就是寒心剑吗,一瞬间罗统领的心里闪过许多念头,他和寒林有何关系? 不能杀死他。 罗统领收了心里杀机,手上却更加用力。 忠君爱国早已经进入了讲武堂每个人的潜意识当中,为了国家的利益罗统领能在一瞬间将仇恨藏下心底。 “啊。” 秋夜和灵儿同时痛呼一声,一股大力将二人击了回来,跌在地上。 水莫言心中一乱便失了一招,胸口被一刀划破,他被踢到地上,再看时罗统领的刀尖已经指在他的脸前。 水莫言没有看他,忧虑的看了一眼吐血的灵儿,他的目光充满怒火望了过去。 一辆马车停在路中,车前站着一个高大无比的中年人。 拦路的就是那个中年人,他不知道他是谁,手中的刀却在抖。 学生们敬畏的站在中年人身旁,千代姻红却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无喜无悲。 秋夜痛苦的咽下本要吐出的血,他的耳边却出现了一个惊讶的声音,是从那些拦路者中传出来的。 “阿亚齐最珍惜的那把剑,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第十四章 现身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第一次听见阿亚齐这个名字是在剑府,吕心尘亲口说出的草原名字。 阿若苏自然也有个中原名字,正如吕心尘一样,大多数人都会叫他王庭世子吕风扬。 身为未来的王庭大君,吕风扬没有几个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亲哥哥一般的吕心尘是他生命到此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因为一起长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把剑对于吕心尘的意义,这关乎一个少年时期的梦想,更关乎痴迷一生的爱恋。 吕风扬很担心朋友的安危,当比生命还重要的剑出现在另一个人的手中时,这时候,他忍不住却极不愿意的想到了生死。 所以他看向秋夜的眼神充满着敌意。 只是这敌意的眼神却由不得秋夜想太多,手中的名剑变成了唐僧肉,怎么不出现一个孙悟空啊。 秋夜紧紧抓住灵儿的手,想要给她温暖和信心,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受伤,秋叶知道自己伤的很重,五脏六腑都要搅成一团,骨头更是不知道断了几根,他忍着痛苦想要大着声,只是发出的声音却有些沉闷和无力。 “为何拦我们?你是谁?” 秋夜并不想知道他是谁,但他想走,剑府的威名让周围的人畏惧不前,这是他离开的机会,可是眼前这高大的中年人却似乎并不在乎这些。 他必然有与剑府对面的实力。 “严正。” 中年人嘴唇轻轻蠕动的说了一个名字,场面顿时一震,立刻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在那些目光有敬畏,崇拜,畏惧种种情绪。 严正! 这个几成东方学院代表的名字虽然实力远不如学院校长,但是威信却一丝不弱,在他的管理下,东方学院一直保持着天下第一学院的名称,而且实力越来越强。 但是正如其名,严正给人的印象就是以严正而出名。 秋夜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但从所有人的眼神中能看得出这个人的危险,他不甘心就这么等着,时间过去的越久就越危险。 严正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水老太爷前面行了一礼:“校长让我给前辈说声贺寿。” 水老太爷听到这句话连忙回了一个礼:“老朽荣幸,不知校长近来身体如何。” 严正道:“还算康健。” 接着他一扫周围,又问道:“今rì前辈大寿似乎有人打扰,不知是否需要严正出手。” 水老太爷道:“远来是客,怎敢劳烦。老大老二,这里处理好。” 水大爷水二爷连忙应了一声:“是。” 水老太爷又向周围抱了抱拳:“各位,刚才水府招待不周,不如各位先回住处,待rì后老夫亲自向各位赔罪。” “不敢不敢。” “。。。。。。” 人群渐渐散去,水府的护卫们已经围了上来。 水老太爷走到罗统领身前道:“罗大人,今天的事都怪老夫,不如先去府上,老夫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罗统领摇了摇头:“老太爷有心了,罗某却等不得。” 说着,他的刀尖微微扬起。 “寒某也等不得了。” 一个yīn寒的声音伴随着冷笑响起,听到这个声音秋夜心中一喜,而水莫言感觉到**有些激动,他望过去。 许多年没有见过,或许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可是看着他就知道,水莫言知道,他就是寒林。 读书人依旧没有动,寒林却已经走了出来。 罗统领看过寒林的画像,讲武堂的人都看过,一时间刀声又起,刀光围住了寒林。 “寒林。”罗统领冷声说了一个名字。 水清言浑身一抖,眼神出现一丝惊惧,他望着那张犹如魔鬼的脸,剑已出鞘。 寒林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到水莫言身前蹲下,微笑的说道:“好久不见,小言言。” “大哥。”水莫言有些激动的看着寒林:“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寒林点着头,伸出了一只手。 水莫言抓住了手被寒林拉了起来。 水老太爷的脸sè微微有些变了,他没有认出寒林,却认出了多年前丢失的那把名剑。 “是你。” 当年的失窃曾经震动了整个武林,要知道失窃的可是名剑,这么多年来虽然听说过秋国有套叫点点寒心剑的剑法出世,却并没有人想到这一方面。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出名剑来的。 正如历来所传的那句话一样,见过那把剑的人都死了。 寒林很少出剑。 即便是大夏朝廷也不知道他手中的正是十大名剑之一寒心剑。 若是知道了,恐怕寒林的来历也早就被调查清楚。 ...... “尘心剑,你没看错。” “当然不会错,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水家的人让我们离开。” “你是说,他们要独吞名剑。” “真是可恶,可是这是三水城,水家势如滔天,我们又能做什么。” “哼,哪怕得不到那把剑,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得到。” 人群散去之后,三水城陷入了一片讨论之中,然后是沉默。 所有的人并没有马上离去,他们的眼中反而出现了狂热的sè彩。 平静如死水的三水城,暗流正在涌动。 石chūn来站在三姑娘身旁,三姑娘此刻双眉紧锁,一个个命令很快就下达了去。 “你这个疯子,如果你出事,本姑娘去哪里收钱。” 哪怕再掩饰,三姑娘的眼中始终掩饰不住一丝忧虑。 第十五章 变故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堂堂秋国的大人物,区区三水城的孤儿,若是连在了一起,很多的谜团一下子就解开了。 读书人并不想走出来,三水城的局势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了,哪怕他是当今天下最强的人之一,很不幸,寒林也是。 现在的三水城若是没有寒林,一切都不会改变,哪怕再多的人也不会让他皱眉,就算是水莫言的三把刀都拔了出来,他依然有把握守护水家。 寒林的出现让他无法轻举妄动,这个心寒如铁的年轻人就和当年一样,心xìng无比狠厉,他忽然有些后悔,当年就该杀了他的。 他出现在水老太爷面前,转过头看着寒林,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读书人终于现身在众人身前,严正看到读书人行了一个礼,却并没有说话,眼神却带着敬意。 学院的人却都在猜测,这个人是谁,尤其是看到教务长行礼之后。 寒林微笑着看着读书人:“做小时候就想做的事,虽然回来的不算光彩,却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当年在这座城里我发过一个誓,总有一天,这座城是我的。” 读书人摇了摇头问道:“你能杀了我吗?” 当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其实真要杀了对方并不容易。 寒林懂得读书人的意思,他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知道像前辈这样的人物为何甘心困守在这腐朽的地方,这么多年我杀了很多人,也许我真的......能杀了你。” 这是寒林的实话,没有人不以为然,就算是读书人心里也在掂量着寒林的这句话。 水老太爷心里有一种感觉,似乎做错了很多事,他看着越发沉默的读书人,心里开始不安。 读书人扫了所有人一眼,只说了一句:“我一步也不会再退。” “不如我们等等。” 寒林开口说道。 水府之中,水大爷水二爷正在召集水府的府卫。 “大哥,今rì会有更大的变故发生,你跟我来。” “更大的变故。”水大爷的心里一动,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看着水二爷向后院进去,眉头一皱,只得跟了进去。 后院花园假山林立,水二爷越走越偏,这里已经很安静,他忽然猛的转过身。 水大爷心里一惊,看到一向沉默的二弟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不由问道:“你要我去哪里。” “这里。”水二爷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逼出来的一样。 水大爷没有想太多,疑惑道:“这里。干什么?” 水二爷嘴角冷冷一撇,他转过身去,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水大爷:“这里没有别人,我说过今天会有更大的变故发生。” 水大爷有些怒了:“父亲还等着我们,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老了。”水二爷转头望着水大爷的眼睛里带着危险的光彩。 “放肆。”水大爷怒道。 只见他手掌向上一扬,水二爷毫不闪避的站在那里。 巴掌怒拍下去,倒下的却不是水二爷。 水家二爷蹲下看着渐无气息的兄长,摇了摇头:“父亲老了,这么大个家业交给水清言那孩子我还真不大放心,为了水家,我只能让这些变故发生了。” 水大爷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他眼里的光散得越来越快,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水二爷起身看着收回手掌的年轻人,冷漠的说道:“烦请告诉三姑娘,希望她能遵守承诺。” 石chūn来毫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田大汉看着自己的庄稼地发呆,这土已经细致翻了三遍,他的心里却一直觉得有些不妥,粗狂的脸上满是焦虑,他看了看左边的三水城,自己没有准备贺礼似乎并不重要,他看了看南方,那个地方才是他焦虑不安的缘由。 南方有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行之的。 剑痴盘着腿坐在山顶,那把剑上的锈迹似乎更深了,他随意的放在地上,抬起头看着高大的路行之,脸上却平静的很。 身为大弟子,路行之自然不能让师傅先开口:“不知十三师弟现在怎么样了。” “哎。”剑痴竟然叹了一口气,他说:“我不想看,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让他活着。” 路行之心里一惊,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不安的灵魂,他局促的想要摆脱世界,却依然无法逃脱宿命。” 剑痴的话让路行之如坠迷雾之中,他不知道剑痴在说什么,却莫名的感觉一道寒意。 第十六章 威胁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秋夜感觉自己真的凝不出气力来了,严正只是随意的一击就让他受了太难承受的重伤,他艰难地和灵儿站了起来。 一抬头看见的却是方才高大骏马上的学院学生们,看着他们光鲜亮丽的样子,总觉得凭什么自己这么落魄。 只不过这些念头由不得他想太久,灵儿的一声很轻微的痛呼声让他心里一痛,他这时才想起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脆弱的女孩一定比自己更痛。 “怎么样。”秋夜关切的低头看着灵儿。 灵儿强笑着摇摇头,却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秋夜心里真的开始慌了,他看着周围喊道:“让我们走。” 水莫言再拔一刀,向前一开,刀尖正对城口的方向:“让他们走。” 没人让路,学生们都没有动,身为东方学院的骄子,他们秉持着一贯的骄傲,只是冷漠的看着,当然若是教务处长下令,他们一定会出手。 寒林皱了皱眉头,看着被水莫言推开陷入沉默的妹妹,心里想着这次之后,不能把她留在三水城了。 秋夜向前走了一步就被拦下来,他看着横剑在前的年轻人,忍不住冷声喊:“让开。” 水清言没有说话,他自持水家未来的家主,自然不会认为秋夜有资格和他说话,他仗剑而出,余光却瞥着寒林。 寒林却微笑着看着读书人,他的目光不能离开读书人,在场的人只有读书人让他jǐng惕,同样的,读书人的双眼也没有离开过寒林。 水莫言的眸子冰寒,断臂处的伤口依然作疼,每时每刻都有如刀割一般,这种痛纯粹是身体上的伤,而心里的痛却是因为无法保护住自己的妹妹。 “水清言,你真的以为自己比我要强吗?” 水清言冷笑的瞥了一瞥:“说实话,在我眼中,你永远是个废物。” “废物。呵呵。”水莫言笑了两声:“我也实话告诉你,你不是我的对手,若不让开,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那就试试啊。”水清言道。 水莫言沉默了一下,他看了看空荡荡的袖子:“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的天分有多高,更不觉得你会比我强多少,或许是因为我真的无法练剑,但是我七岁就创出了一套剑法,是的,当年大哥就是用那套剑法在你身上留下一个无法洗刷的伤口,也就是说,你七岁就败给我了。” 水清言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胸口,里面有些发烫,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自己把那几个字用火红的烙铁消除了,字不见了伤疤还在,耻辱永远也不会消失,除非他能杀了寒林。 “我一直觉得水家最有前途的人是莫言,可是你们一开始就放弃了他便注定水家的未来止于此了。”寒林这句话是对水老太爷说的。 “水家的未来还由不得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水老太爷的声音冷冷的:“清言还很年轻,未来全不可限量。”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为了鼓励水清言的信心,果然这句话让水清言的眼睛回复了神采。 “未来不应该是宠的。”寒林道:“你以为这世界都是花园,真是可笑。” “战场确实能很快的磨砺,但那只是卑贱的成长,我水家培养后人岂是你们能理解明白的,这种成长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但最后的成就一定比你们都要大。” “是吗。”寒林的脸上带着嘲讽:“虽然你是做梦,但我不得不打断你,今rì之后,做主的就不是你了。” “你说什么。” “看来你还弄不清楚状况啊。” 寒林的话让读书人的脸上不带着半点表情,他抬起手指着寒林:“你最好不要做出我无法容忍的事。” “而且今天似乎并不是一个好rì子。” 严正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今天确实不是一个好rì子,讲武堂的人在这,学院的人也在这,大夏的两大支柱都在这,而寒林是整个大夏的敌人。 寒林笑了笑,对读书人道:“让无关的人走吧。” 读书人摇摇头:“现在在场已经没有无关的人了。”说着他的手缓缓移动,指了指水莫言,又指向灵儿,指向秋夜,最后停在了淑人的身上。 寒林的脸sè立刻变了,拿剑的手竟然不受控制的微微抬了抬,这是个细节,读书人自然注意到了。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罗统领冷笑道。 寒林脸沉若水:“你是在逼我杀人。” “你杀人还用逼吗。”读书人又摇了摇头,若不是没办法,他实在不愿意来用这种方式来逼迫寒林。 这是他最后的方式,但寒林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能制衡他的方法了。 第十七章 不如死去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寒林走到淑人身边,嘴角微微扬起,那一撇弧线看上去森寒无比。 他没有掩藏自己的杀意,但是口中却说道:“如果你今天不出手,我可以保证我什么也不会做。” 读书人摇了摇头:“你已经出手了,今天三水城的外人已经太多,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计划,但是,你不能毁了水家。” “我不毁水家。”寒林很快就说道:“水家不会毁,毁的只是水家的人而已。” “那有区别吗。” “当然有。”寒林说道:“水莫言毁的时候你没有说话,灵儿毁的时候你也没有说话,所以你并不在乎水家的人,你保护的只是水家不灭而已。” 读书人沉默的看着他,寒林没有说错,他用自己的余生永远的在这座城里,只是为了保护一个无人知晓的承诺而已。 他从来没有插手过水家的事,哪怕于心再不忍,他只像一个过客,默默的看着,除非有外来者想要毁灭这个家族。 水老太爷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尤其是看到读书人的沉默以后,他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人动,寒林随便的出现便让每一个人jǐng惕,无论是讲武堂的统领还是学院的教务长。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水莫言的刀已经出鞘,随时都要开出一条路。 水清言挡在他的前面,秋夜忍着疼痛死死地盯着前面。 所以他没有注意后面。 事实上就算秋夜注意了后面也没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依然很短,哪怕已经见过这世界最强大的人,但这种见识依然是太少了,可是他似乎忘了把背后交给别人是很危险的。 他以为前面凶途险险,却忘了身后积压许久的沉默是在思量着如何解决问题,空气已经因为强者们的出现压抑的可怕,而水老太爷却在所有人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手。 身为水家的家主,水老太爷的武功本就非一般人能比,更不是现在和一般人无异的秋夜所能抵挡,尤其是水老太爷是从背后出手。 三百年前的水家是一个强大的武林世家,不过那时水家为人称道的不是现在仅在剑府之下的剑道,当年的很多故事如今很少有人能知道,但当年之后水家的家主用一把名剑在剑主手下走了三招安然退去,于是水家便有剑名扬天下。 水老太爷的剑是一把很不错的宝剑,从随着身旁剑侍怀中拔出,他的目标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却让人惊痛万分。 秋夜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水莫言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吼,灵儿的脸sè苍白的可怕,更可怕的是水莫言的刀。 淑人捂着嘴不敢相信的望向灵儿,又望着水老太爷,她想向灵儿跑去,却被寒林拦住。 拦住水莫言的却是严正,愤怒的刀光充斥着魔气,凌厉的刀影却似乎有些凌乱,严正在前未退一步,水莫言的心神不稳,更加难进一步。 秋夜心里一痛,他艰难的回头看着一剑刺前的水老太爷,用力的抱紧灵儿,他不敢低头,心已颤抖,浑身都开始抖了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要。” 水老太爷的脸sè比千年的冰山还要冷,他严肃的嘴角似乎想要表现的严厉一点:“水家的规矩,背叛家族的人必须死。” 这个声音听在秋夜的耳中犹如地狱般传来,他看着水老太爷缓缓拔出犹带鲜血的剑,嘴唇颤抖着说道:“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能忍心做出这样的事,她是你的孙女,她不要命的回来想要给你拜一个寿,你的心里难道没有一点爱吗?” 水老太爷沉默的看着他,却摇了摇头:“在水家,家族的利益大于一切。” “这样就好了。” 一个无力的声音忽然从秋夜的怀中传入众人的耳中,却是那样的清脆。 是灵儿在说话:“这样我就再也不是水家的人了,水家生了我,养了我,毁了我,最后...最后杀了我。” 水老太爷眉头皱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秋夜半坐在地上,小心的将灵儿抱在怀中,她胸口的血不住的流出,脸sè越发的苍白,身体正在渐渐的冷去。 秋夜不敢看她,他冲着所有人喊:“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她啊。” 他看见淑人,他乞求的望着她:“求求你救救她啊,你会医术是不是,你来啊。” 读书人没有说话,寒林也没有说话,淑人推开了寒林,她跑过去蹲下,在秋夜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只是摇了摇头。 灵儿的嘴角挂着一丝惨淡的笑,怎么看都带着解脱的意味,她看见了淑人,她对她说:“淑人姐姐,哥哥吃了好多的苦,灵儿...灵儿希望...你们好。” 淑人握紧灵儿的手,怜惜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流下:“会的,灵儿,姐姐会好好照顾你哥哥的。” “阿来哥哥。” 她喊他,他不想回应,他不想经历这离别一样的痛苦。 可是秋夜不能让灵儿失望,他强着的笑脸却怎么都像是哭,他温柔的对她道:“灵儿,你说。” “灵儿...以后...只是你的人了罗。” 秋夜使劲的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以前说过,沿着江水,那里...那里有海,你要带我去看的。” “你说过,江水来的...来的地方是草原,你要带我去的。” “你说,你说的,沙漠的黄昏最美......” “灵儿去不了了,你一定要去,去世界上那些很美的地方,灵儿,灵儿化作清风,一直跟着,跟着你。” “......” 秋夜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听见,他的脑袋分明像是轰隆的炸了一样,却眼看着灵儿渐渐无力,一点一点的死去。 活着不如死去,这不是一种痛苦,只是一种无奈。 他经历过自己的死亡,却依然无法接受爱人的离去。 相遇早已相爱,便要相离。 秋夜将脸埋在灵儿没有生机的脸上。 他很痛苦,剑也在悲鸣,掉在地上的名剑看上去那样的不安。 这把守护之剑承担着守护的使命,却总是带来不幸。 死亡与鲜血伴随着它的左右,拔剑之后问情,问情才有遗恨。 尘心剑的第三式便是遗恨,秋夜分明在心里感受到了,他却根本不想感受,只想忘掉。 水莫言发出了受伤的痛苦嘶吼,他停下手中的刀,怔怔的看着死去灵儿的那处。 断臂残生他凭着一股顽强回到了这里,只想要带走最疼爱的妹妹,从小到大哪怕再多的耻辱也不能让他动容,就算手断跌入江水他的心里也没有太多的嗔念,可是如今,当想法成为虚幻,他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严正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望向寒林,后者铁青着脸只不过是轻拂长袖,看着读书人:“水家的规矩,就是这样吗。” 读书人没有说话,平静的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什么也没有想。 第十八章 杀人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昨rì下过雨,城里却很少能看见昨rì的痕迹,阳光有些刺眼,让人生烦。 青石板上沾着血迹,触目惊心,地上还躺着几具尸体。 秋夜抱着灵儿的尸体,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什么不安,当现实越来越残忍,他刚刚滚烫的心冰冷了下来。 天地间充满了明亮,他的世界再一次的暗了下来。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自己本想独自行走的路程,开始慢慢体会生命是如此美妙,到了三水城,知道自己这具身体还应该有个故事,他理所当然的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保护一个需要保护的女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秋夜是这样觉得的。 可是现在灵儿死了,这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道理。 水莫言的脸sè已经很难看,他冲着所有人咧开嘴,笑的却是更难看:“我妹妹死了耶,她死了,从小到大我只有一个心愿,在父亲死后,母亲死后,我有一个心愿,看着她开开心心的长大,然后嫁人,一直到很老很老。” “我不在乎自己只能住在冰冷冷的偏远屋里,也不在乎在所有人眼前遭受耻辱失去,甚至连命都失去,我只在乎我妹妹。” “我只有这么一点点卑微的心愿,你们终于完全的破灭了他。” “三百年前的天断山上,我看过很多书,书里面写过一句话,她死,你们死,最后才是我死。” “刀名杀,破,狼。所以你们也死吧。” 水莫言只剩下一只手,但他有三把刀。 当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的怪异笑容忽然消失,所有人都看着他,只觉得他浑身都在变化,没有人能够说清那是一种什么变化,寒林也不知道,因为寒林从来不需要变化。 淑人忧虑的眼神望着水莫言,她有一种感觉,现在莫言身上的伤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痊愈了。 她想要去抱着他,却不知道怎么站起来,不知道怎么走近他的身边,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进他的心。 水莫言只是站在那里,水清言看着这个从小一直欺凌到现在的同族兄弟,他的心里忽然忍不住生出一阵寒意。 看着水莫言,没有人不生出寒意,读书人叹了一口气,向前踏了一步,一步千里自是一种无人能及的境界,读书人虽然不至于这么强大,但他的一步自然不会是普通的一步,假如寒林不在的话。 读书人只是向前踏出一步就停住,停住他的是寒林的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突然出现,骤然停止,水二爷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凄惨,他的胸口有一个恐怖的伤口。 水老太爷没有来得及看儿子的惨样,而是盯着孙子的异样变化。 顺着他的目光,水二爷看到寒林却迅速离开,他也看见了水莫言。 罗统领盯着刀出神,刀名杀破狼,最后的主人叫梦千转,梦回千转终成空,一剑三刀空遗恨。 梦千转就是在天断山杀了所有的仇人然后用剑自尽的。 梦千转传奇的一生就是从三水城开始,和他一同开始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水家同样传奇的一任家主。 水莫言的身影忽然变得有些迷离。 “他好像一个人。” “哦!”千代姻红有些奇怪的看着吕风扬,这个往常沉默不语的草原世子似乎在懦弱之中掩饰着什么:“谁?” 吕风扬的眼神现出一丝痛苦,似乎不想回忆起某些东西,可是眼睛却忍不住看着那个让他忆起痛苦回忆的男人,他能感受他内心的无力,因为无力才会痛苦,才会愤怒。 千代姻红皱了皱眉头,没有逼问吕风扬,因为她的双眼爆发出一阵光彩,千代姻红感觉到的是一点点蜕变的水莫言,正在一点点的变强,这让她很有兴趣。 水莫言没有习惯xìng的低头,他的双眼一开始是空茫茫的,然后醒转,渐而愤怒,终至狂风暴雨般的大吼。 他只能拿住一把刀,但这并不重要,很多年前的梦千转也只拿一把刀,背上是两把。 梦千转现在拿的是名为杀的刀,这是梦千转用得最多的刀。 以杀为名,就是杀人的刀。 现在是水莫言的刀。 江水原本是没有味道的,泼淋的大雨伴随着骇人的雷声,充斥进他口鼻的江水却满是是荤腥和苦涩的味道,刺骨的疼痛不是来自冰冷的江水,刚断臂的伤口还在大量的流血,他的唇还没有发颤的时间,早已经变得青紫。 他以为他死了,无论是谁在那种情况下都死定了,可是他没有死,意识虽然已经模糊,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名字叫什么,他是谁,但他还活着。 无神的眼睛睁着望着上面,他几乎就要睡死过去,如果这次真的睡过去恐怕他这一生都醒不过来了。 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响:“不要死,不能死,灵儿还在家里等着你。” 水莫言发狂一般的冲所有人吼:“她死,你们死,我才会死,现在你们去死吧。” 水莫言向后跨了一大步,蹲下是为了更好的跳起,退后也是为了更快的向前冲去,他举起手中的刀,绝烈的开始向前跑。 水老太爷依然不动声sè,哪怕那把刀是向自己砍来,他依然极有自信,身为水家的家主,过往数十年间,他已经用手中的剑捍卫了不知道多少次水家的荣誉,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哪怕拔刀向自己的是自己一向不放在眼里的孙子。 或许他另有机缘,不知何处寻到,短短时间竟有如此成长。 但这都不重要,水老太爷脸上的表情就好像这存在千年的三水城,不曾改变,也不会改变。 “不要。” 也许改变其实并不难。 水老太爷的话还没喊出口,脸sè却已经改变了,他伸手没有来得及阻止。 水莫言的刀携带着千钧无阻的气势挥了出去,在空气中激荡出爆裂的鸣声,刀鸣声传入水清言的耳中,他这时忽然无比的恐惧。 水清言拔剑在前,却成了挡住水莫言的第一个人,连水老太爷都来不及阻止,他以为和往常一样会很轻易地打败水莫言。 可是他连水莫言的第一刀都挡不住,他有充足的时间恐惧,哪怕时间只是一瞬。 生死前的一瞬在个人的意识里往往很长,有人会想起自己最美好的时候,有人会记起最伤心的时刻,而水清言却只有时间恐惧,不是失败而是死亡。 刀锋断了水清言的剑,割破了水清言的衣服,然后是肌肤,鲜血,骨头,只一刀便把水清言砍成了两半。 这个水家的未来,流下了满地的肠脏,死状极为凄惨,学院的学生哪里见过如此的死法,不由得侧过脸去,骄傲的脸上强忍着呕吐的yù望。 水莫言却仿似毫不在意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不停滞的依然向前,冲向水家人的方向。 水老太爷终于愤怒,他挺剑迎了上去,剑法横开水莫言的刀,向前一刺,便在水莫言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第十九章 秋夜的恨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水家的人再没有更多的人出现,虽然一招便创了水莫言,水家的人却都开始不安起来,他们本来站在水老太爷的身后,却不能一直站在那里,于是纷纷拔剑,随时出手。 严正已经出手,在水老太爷一招被水莫言破开的时候,他提掌推上去,大力向前一开,重重的打在水莫言的胸口,不知击碎了几块胸骨,但是水莫言浑不在意,他悍不畏死的继续将刀砍出去。 这时,又一把刀斜刺里过来,将他挤开,罗统领定住心神,也已经对水莫言出手,他如今的目标不是报仇,在寒林出现的那时开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了寒林。 但他杀不了寒林,他知道能对寒林产生威胁的只有三水城神秘的读书人,要想杀寒林现在必须和水家站在同一战线。 他的刀却向下一折,竟也挡不住杀刀的凶气,此刻对水莫言竟仿佛没了先前的优势,水老太爷终于清醒片刻,却被水莫言悍然的逼退了一步,严正的掌气包裹不了水莫言,被劈开了一条缺口。 三人斗得水莫言,片刻间居然占不到一丝上风,反而隐隐有些颓势。 “好刀法。”千代姻红忍不住轻轻的说道。 讲武堂的刀法以jīng练使用而出名,而水莫言的每一刀使出去都有如经过jīng确计算一般,绝不拖泥带水,一定以最短的时间取得最大的战果,招招攻人必防之处。 水莫言的刀法出自梦千转,自然也出自讲武堂。 讲武堂众人看在眼中,也记在心中,他们偶尔也能用出这些招式,却无法像水莫言一样将每一招仿佛融进了身体之中,像是经过几十年的刻苦训练一般,虽然那并不可能,莫非这就是天分。 水莫言的天分除了寒林,没有几个人知道,水家是武林世家,收藏了许多的武学宝典,所幸这些宝典并没有对水莫言封闭,身体的原因无法习剑,更不能修习内功,但水莫言有一个无人能及的天分,那就是对招式的理解和变化。 不满十岁便创出如今天下有名的寒心剑法,这件事知道的人更加少,若是传入武林,谁敢不对这个人生出惊恐来。 这就是水莫言的天分。 若非身体的原因,谁敢说水莫言如今会达到什么境界。 水二爷有些痴痴的捂住胸口的伤口,似乎不需要安排什么了,莫非这就是他的安排,想着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寒林却马上移开。 “破。”水莫言又吼了一声。 第二把刀出鞘,破开了罗统领的刀影,反手一引,已经在罗统领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刀痕。 “狼。” 刀身翻转,一道狂影若现,竟将严正逼出了一丈远。 第二把刀落在地上插入青石板中,水莫言反身执起第一把刀,大喝一声,向着水老太爷的头颅劈下。 杀破狼,三刀三式,最后的目标依然在于杀。 只是这一刀终究还是落了空。 寒林未动,读书人终于出手,他伸手将水老太爷拉开了数步,看着寒林似乎有些疑惑,他吃惊寒林为何未出手。 寒林的嘴角冷冽的撇起:“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这是寒林说的话,读书人却更加的惊疑不定,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开始思考什么。 水莫言没了力气,他倒在了地上,内息急促,脸sè无比的苍白,嘴唇都有些泛紫。 “父亲,大哥,大哥死了。” “什么。” “府里遇袭,贼人杀了大哥,我,我也是赶着来请父亲决断。” 震惊的消息根本来不及消化,水二爷身上的伤正说明了贼人们的凶险,只是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是什么贼人如此大胆。 水老太爷想到寒林先前说的话,颤着手指着寒林,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读书人望着寒林,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有些怅然的摇了摇头:“没想到他们真的敢出手。” 寒林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罗统领神情微凛,敢在三水城有能力这样默默的部署行动,他也隐隐猜到是哪方势力,可是却不能相信他们真的敢对水家出手。 没有人点破那个名字,哪怕水家势大滔天,也不愿和那处为敌,何况现在只是怀疑。 怀疑可以成真,也可以不成真,对于水老太爷来说,此时不成真还是要好得多。 某处山顶,剑痴蹲在一旁,看着地上痴傻的笑着,口中不停的数着数字,却不知在数什么。 路行之安静的站在剑痴的身后,剑痴说完那句话也不愿多说,只给他留下无穷的不安。 突然,剑痴霍然站起,抬头望去,眉头却难得的皱了起来。 他看了良久,终是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回府。 路行之连忙跟在他身后,这时只见剑痴再次转身,眼睛向着某处一望,地上的剑似有生命一般,因他的目光而动,向着那处飞去。 一念之间,已是千里。 秋夜将尘心剑踢开,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他才晓得自己有多么的无能,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想到灵儿说的那些话,是希望自己能好好活着,可是他还能活的好吗? 不会了,秋夜知道再也不会了。 “你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不如死去好了。” “你让我拥有了一种意义,比生存更重要的意义,却马上让我失去,我凭什么活着。” 秋夜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时读书人看着一个方向脸sè巨变,而寒林也是神情凝重。 有光从南方而来,有剑从天而降,有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活着,你可以报仇。” “死去,你哪有资格。” 秋夜双眼中的神情猛的一变,这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自己的耳中,他忽然愤怒的朝着天空吼了起来:“你在看着对不对,你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却不出手,你凭什么说自己痴,你懂什么是痴吗?” 人们神情微凛,他们忽然明白秋夜在对说话,是那个人。 那个叫剑痴的男人。 所以每个人都沉默着等待着那个声音,就连水老太爷也不得不等着剑痴说话。 剑痴并没来,来的只是一把破剑而已。 “我为什么要出手,那不是我的女人。” 不知为何,秋夜分明感到剑痴的声音带着几分失落,只是现在他不想感受什么,他恨剑痴,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愤恨。 第二十章 朕快死了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说到痴这个字,不过是在愚人罢了。 剑痴一开始的名字叫愚人,后来才叫剑愚人,如今想来他母亲之所以给他取这么一个名字,或许也是因为自己心里摆脱不了的痴念。 秋夜说剑痴有何资格说自己痴,是因为眼睁睁的看着生离死别在发生,一个没有恻隐之心的人哪里会有什么爱,哪里会痴些什么东西,无论是剑,还是其他。 这一刻他对剑痴的恨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得多,秋夜知道剑痴有能力轻轻易的挽救悲剧,但却只是冷眼旁观,他对他的恨因为对她由心的怜爱,他恨因为自己的无力。 剑痴的声音继续在响:“无能的人只会无力的责怪其他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别忘了你需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需要做什么。”秋夜对着莫名的空气冷笑一声。 “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这句话让空气中充满着冰寒的肃杀之意,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一阵寒冷的杀意在自己的身上走了一遍。 秋夜不再冷笑,他仰着他的头忽然问了一句:“我怎么才能杀光他们。” 剑痴的声音很久没有响起,人们却看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剑募然一震,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接着微微一颤。 寒林没有说话,他的心里却忽然感受到某种他无法掌握的波动,他不知道那种波动是什么,看向读书人的眼神,想必他也感受到了。 一念千里,这就是剑痴的真实境界吗? 寒林很不甘心,为什么人间会出现这么强大的人,那么自己追求了这么多年的功名霸业还有意义吗。 秋夜忽然消失,随着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灵儿早无生机的身体,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学院的学生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骄傲,刚刚就是剑主吗? 剑府的剑主居然这么强大,还让人怎么挑战,怎么超越,剑试天下,试问天下还有谁敢试? 就连千代姻红的眼神也不由得出现了片刻的黯然,忽然,她看见那把剑依然还在。 眼神中出现了决然的sè彩,她双手凝指,两股剑气从她的手中直shè出去,目标正是那把随yù颓倒的铁剑。 这两指剑气不是千代姻红会的最厉害的武学,却是她如今能发出最强大的攻击,她想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剑痴的差距有多大。 哪怕是亲自教授自己的校长,面对自己这包含全部意志与功力的两指也无法无视。 剑气是天下最凌厉的武功之一,能使出的人不多,虽然过往无数年间瞧不起剑气的人很多,认为剑气空有威名,威力却远不如实剑。 千代姻红两指既出,剑气的速度极快,甚至连眨眼的时间都不要,可是那把剑就在那里,不动不痒,连块锈都没落下。 寒林嘴唇撇了撇,右手负在身后,袖中的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他不能出手。 他不能去挑衅一个如今已经确认自己现在无法对付的人。 读书人更加不会出手,他站在那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剑,等着它离去,等着他说话。 “原来我的名字在武林还不怎么好用,原来我是想就这么杀光你们,不过还是算了。” “让他自己以后来杀。” “如果他死了,我会亲自再来杀你们的,记住我的名字,虽然我不说你们也该知道。” “呵呵,呵呵呵......” 铁剑笔直向上,直入云中,再不顾其他。 最后的呵呵笑声无法让任何人笑出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来了又走。 “差距这么大吗。”千代姻红在心里对自己说。 寒林看了千代姻红一眼,难得温和的笑了笑,他很欣赏这个小姑娘的勇气以及不俗的实力。 “不用丧气,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不能用常理来度之,任何人都有机会登临强者绝巅。” 千代姻红点了点头,冲寒林微微点点头,表达自己的敬意同时与挑战的yù望。 大夏皇城中,九龙椅上的男子双眉就要锁在一起,他冷哼一声,一道金黄明正的光华向南而去。 隐约中能看到光华中包裹的是一把剑,剑往南去,似君巡天下。 这把剑有一个名字,天下名剑排行第二,君心剑。 君心难测,即是天子,堂正明皇,镇压天下,向来只在天子左右以摄天下。 云中传来了一道意念。 “等你很久了。” “久等了。” 云气微散,露出了一把剑身,君心剑向着那把剑疾刺过去,连云都被他破开了一条线。 那把剑怎么看上去都有些凄惨,却不是真的凄惨,只见它随意一撇便将君心剑撇到十丈之外。 君心剑没有再动,只是停在那里。 “朕乃天子,握有天下,你若真要挑衅,真不会妥协。” “是吗,那可由不得你,不过你确实很强,但也只是很强而已,我不想出手却不代表不会出手。” “这是朕的国家,不会任由你想来就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不是你应该或者需要知道的。” “朕快死了。” “一路顺风。” ...... 天上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却不代表没人能感觉到。 草原上,一匹某个部落进献的雪白骏马之上,大君抬着头望着天空,心里莫名的有些伤感,他又看着大夏帝国的方向,有些失落的想到,终于还是快死了吗? ...... 孤舟在激流的江水中壮烈的前进,顺着江水一路向下,一路往东。 小舟里面只有一人,一剑。 秋夜的胃里在翻滚,江浪每拍在舟舷一次,就好像拍在他的心上,他一直在吐,到现在只能干吐了。 脑袋昏的要命,这种身体的感觉本来就生不如死,他心里的痛苦却让他不得不强忍着痛苦。 沿着水下去也许是海,她说过想去海边的。 秋夜紧紧抱着剑,这已经是他现在唯一能依持的东西,也是他的希望。 拔剑问情才是遗恨,他不会遗恨,对于仇恨最好的遗忘方式就是杀掉仇人。 第二十一章 善罢甘休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三水城终究还是爆发出一场大战,死的却是讲武堂的人,罗统领以下无一生还,而罗统领更是受了难以逆转的重伤,不得不停在三水城。 严正率着学院的学生继续前进,向着秋国而去。 寒林带着妹妹与水莫言离开了三水城。 长子与长孙的死去对水老太爷的打击是难以估量的,他回到府中开始召集家族的力量,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家主的位子传给了水二爷,他似乎并不想追究是谁攻击了水家,也不让任何人追查。 如今鱼龙混杂的三水城,许多的人纷纷来到水府希望一睹尘心剑的风采,他们觉得这把天下名剑必然已经被水家收入府中。 “滚。” 读书人平静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只说了一个字便让所有人惊怒的离开。 然后他走进府中,穿过中庭,来到后院。 后院有一座巨大的水池,水上飘着几许枯黄的叶子,水老太爷看上去似乎变得更加的苍老,他没有站起,只是指着身前的座椅请读书人坐下。 “你不该杀了小灵儿的。” 许久之后,读书人叹了一口气,他的双眼看着水老太爷的眼睛,却只看到满眼的疲惫。 水老太爷艰难地笑了笑:“不杀又能怎么办。水家当时已经很危险,就算你再强,恐怕也挡不住那个年轻人吧?” 想到寒林,读书人只是摇摇头:“我却是阻止不了他,但我知道他的弱点。” “我已经确定他不会出手,所以我才需要最快的时间将所有的问题解决,除了杀还有什么最快的办法。”水老太爷继续说道:“我已经感觉到一张巨大的网正在铺开,我没有时间想别的东西。” 读书人道:“你去过金楼?” 水老太爷点点头。 金楼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楼,通常每到晚上的时候这都是最热闹的地方,来买醉的,也有来买死的。 但今天晚上金楼却只在大厅里点了一支蜡烛,今晚的金楼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主人,和来找主人的人。 从黑暗的门外一步步的走到烛光前,三姑娘坐在桌子的对面看着来人,丝毫没有惊讶,她像是早已经知道他会来一样。 事实上三姑娘将金楼清场,就是为了等着他的到来。 水家的家主若是连三水城真正的格局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当得起水家这么大的家业。 金楼的损失并不严重,所有的反扑都已经在寒林的计划之中,三姑娘早已经将主力转移,她在此等着水老太爷,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你想要什么?”水老太爷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三姑娘轻轻的笑了笑:“江湖谁不知道三姑娘最爱的是金子,你觉得呢,水太爷。” “为了金子就敢不顾存亡的侵犯水家,哼,老夫是老了,还不糊涂。” “金楼求的只是金子,当然,还有漕运的生意,如果您老人家愿意分一杯羹,小女子会很感激的。” 水老太爷冷冷的盯着三姑娘,仿佛要把那张美丽的脸看穿:“你好大的胆子。” 三姑娘缓缓站起,微微道了一个福:“承蒙夸奖。” 水老太爷眯了眯眼睛,他的手中带着一把剑,久久沉默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拔剑,江湖中的事,拔剑永远是最简单的办法。 这时,一个脚步声从水老太爷的身后停住,一个宽厚的声音响起:“舍妹给老太爷添麻烦,还望不要见怪。” 听到这个声音,水老太爷冷静了下来,只是脸sè却无比的yīn沉,他看着三姑娘,这才想起三姑娘的兄长是些什么人。 “十万两黄金,漕运的生意永远也不要再想。” 三姑娘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水老太爷真的会愿意甘心交出谁家的命脉,十万两金子,似乎也不错啊,所以她乐滋滋谢道:“那就多谢水老太爷了。” 出现在烛光中的是一张壮汉的脸,jīng短的农夫打扮,就这么随意的坐在三姑娘身前,瞪了后者一眼,没好气的说:“这种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三姑娘却是看都不看他:“只此一次,做梦吧,赚钱的事怎么能只此一次。” “水家有一个人我根本对付不了......” “那是你无能。”三姑娘横了他一眼:“这是你欠我的,你一辈子都欠我。” “你。”壮汉气的伸手指着三姑娘,半天没说出话来,想到三姑娘说得倒是不假,终究是叹气摇头。 半晌之后,壮汉忍不住说道:“我说,好歹我也是你的大哥,刚刚帮你赚了十万两,你就不能拿点酒来吃。” 三姑娘心情不错,难得没有与壮汉抬杠,亲自取了两坛好酒放到桌上。 壮汉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有些忧虑的说道:“水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准备怎么做。” 三姑娘却是毫不在乎:“不用担心,他们会善罢甘休的。” 第二十二章 光明皇帝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端王离开王府,走进了皇宫。 自从上次忍着恐惧和光明皇帝的对峙之后,端王李光业就再也没有进过皇宫,他老实的呆在府中等待着光明皇帝的命令,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身死的准备,可是一踏进皇宫的门,他才知道自己依然不甘心。 这一切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如果不是那座宫殿里正坐着的男人,这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他是先帝最爱的儿子,是朝臣们公认未来的天子,可是一朝兵变,原本最不受期待的皇子用yīn谋与刀剑夺去了他的未来,在这数十年间,他只能在臣服在光明皇帝的脚下,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僭越。 其他所有的兄弟包括先dì dū是死在光明皇帝的手上,端王不甘心,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却为何这么多年一直坚挺,无人能撼动,无人敢撼动。 大夏的弘武殿是如今天下最高大磅礴的大殿,全天下没有任何皇室的宫殿能与之相比,承于先朝,经过无数次的扩建与改造,这座大殿象征的是大夏的弘武之威。 空荡的大殿此刻再无外人,却显得那般的冷清,光明皇帝独坐在高高的椅上,落寞的眼神充满着孤独,天下都在他的手上,他却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哪怕是再强大的帝王,在生死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他看上去是那么的虚弱。 端王从来也不敢想象光明皇帝会像现在这样看上去是那么的软弱,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光明皇帝永远都是强势而压倒一切的,可是现在,他就像一头受伤的狮子,哪怕强大,却不再强势逼人。 “光业,你来了。” 光明皇帝的声音虽然依旧威严,却透漏着一股无力,过往年间的威慑,端王忽然想起他可是光明皇帝,他赶紧低下头去,匍匐在地上:“臣弟拜见皇兄,不知皇兄召我前来是对臣弟的不敬决定了吗?” “你起来吧。”光明皇帝说道。 端王起身,只听见光明皇帝接着道:“看着朕。” 端王抬起头,光明皇帝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正在看着他,眼神中并没有杀意,端王的心稍稍的放了下来:“皇兄。” 光明皇帝看着端王,悠悠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光业啊,我快死了。” “啊。”端王瞪大着眼睛看着光明皇帝,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光明皇帝死去都是端王心里最盼望的事,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突然听到光明皇帝亲口说出这句话,端王不知道自己心里此刻在想什么,他想表现出悲痛的样子,或者是悲愤的样子,可是他没有动,只是木木的站在那里。 端王知道光明皇帝另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天下的绝顶强者,像他这么强大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去,前些rì**廷中传出刺客的消息,但端王很清楚,那些妄想复国的淳国遗民们根本连光明皇帝的身都未曾接近。 “很多年前的伤了,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在我坐在这里之前就已经受的伤,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那么着急的要从父皇手中抢皇位吗。” 端王一怔:“因为这种伤。” 光明皇帝笑道:“我没有时间再等父皇老死,只能提前行动,在所有的皇族,大臣眼中,我只是个卑贱的皇子,可是又有谁知道,父皇从一开始就在对付他这个最不引人注意的儿子,我受的伤,全拜父皇所赐。” “什么。”端王不敢相信的看着光明皇帝,亲耳听着他说出这桩无人晓得的秘密。 可是先皇为什么会这么对付自己的儿子。 “呵。”光明皇帝摇头道:“或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在我的手里,所以想先杀死我,可是他是皇帝,怎么能无缘无故的杀害自己的孩子呢,虎毒尚且不食子,天子修德,这就给了我机会。” 光明皇帝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用朕的称呼,而是用了我。 “诏书上还是写的我的名字,这是父皇的条件,我答应他不杀你,这就是原因。” 端王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年皇室血洗却独留了他,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先皇最后的庇护。 “诸皇子中,我是最不可能登上帝位的,当所有的目光被吸引到朝堂之上时,然后才是我的机会。” “现在也是你的机会,光业。” 端王看着光明皇帝,他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原来从小到大,他都这么孤独啊。 似乎是看到了端王心中所想,光明皇帝的眼中出现一抹回忆的神sè,他笑着说:“我也有过很开心的时候,我也有过朋友,我也有过......心爱的女人。” “你回去吧,不用再害怕什么,等我死了再到这里来,到时我会把天下给你。” ...... 回到府中的时候,端王还仿佛在梦中,原来一切都来的这么简单。 这时下人上来:“王爷,客人求见您。” 听到客人两个字,端王忽然醒转,他的眸子闪过一丝寒意,冷冷道:“客人,什么客人。” “他们不是我的客人,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他们,明白吗。” 永远也不想再见,下人自然听懂端王的意思,虽然疑惑,却不会向主子询问原因,领命下去。 第一章 小渔村沉默的姑娘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默娘从海边将昏倒的年轻人带回了村子,送到了三郎的家里照顾。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渔村,村子里民风淳朴,都是些善良的渔民,他们很善意的接纳了这个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年轻人,用自己最大的热情来表示对他的欢迎。 今天收获不少,所以三郎很高兴,他是一个孤儿,小时候父母在一次出海中再也没有回来,所以他从小是在村子里长辈的关怀同辈的爱护中长大的,现在他长大了,是村子里最会捕鱼的年轻人。 “三郎,回来了啊。” “收获不少啊,三郎。” ...... 每个人都亲切的喊着三郎,在他们眼中,三郎就像他们的亲生孩子一样,三郎也把他们当亲生父母看待,现在他就是将自己的收获给每家每户都分一份。 村子里有一个沉默的姑娘,从小就不能说话,所以大家都喊她默娘,默娘是和父亲从外面来到渔村的,记得三郎的父母当时还在,默娘的父亲大家都叫他老竹,没有人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只是他是村里唯一的篾匠,总是和竹子呆在一起,所以干脆喊他老竹。 每个人都看得出三郎喜欢默娘,三郎总是把最好的鱼送到默娘的家里。 就像默娘从来没说过话一样,从来没有人见到老竹笑过,他永远都板着脸,像是被人欠了钱一样。 三郎没有看到默娘,他不敢问老竹,将鱼放在厨房的盆里就跟老竹道别,有些失落的回家去。 直到有人告诉他默娘到他家去了,他高兴的跑了起来。 三郎的家在村子的最东边,也就是最靠近海的地方,从窗口望出去能看见海就在不远的地方。 默娘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和她善良的心一样,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她的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灵气。 秋夜的身体已经不再难受,但是他的心却无比的难过,剑被放在墙边的桌上,他连看都不想去看一眼。 “谢谢你。” 秋夜感激的看着默娘的眼睛,表达自己的谢意,后者只是微笑的摇摇头,意思大概是没什么,不用谢之类的。 从三郎的口中秋夜才知道是默娘救了自己,他在身上摸寻着什么,似乎是想要找出些什么来表达着自己的感谢,却很尴尬的发现自己真的是孑然一身,没有一点拿的出手的东西。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默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很可爱的小酒窝,那双晶莹的双眼都要溢出笑来,秋夜看着女孩的笑容,她不应该被这个世界打扰。 默娘开始在屋子打扫收拾起来,其实屋子很干净整洁,三郎是个很整洁的人,出门之前已经打扫过了,秋夜看着女孩忙碌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开始酸涩起来。 他转过身,看着窗外,窗外有海。 这个世界的天空和前世是不一样的,他很多次仰望着星空想要在北方的天空发现熟悉的星辰来告诉自己这是个梦,星空中星辰的布置在两个世界完全不一样,北方依然有一颗最亮的星星,却比前世要大得多,也亮得多。 吕心尘说过那颗星星的名字叫北辰。 没有北斗七星,只有北辰。 但是大海应该是一样的,前世秋夜没有看到过海,却在无数人口中听到过大海壮阔的样子,应该就和眼前一样吧。 “你以前说过,沿着江水,那里...那里有海,你要带我去看的。”“灵儿去不了了,你一定要去,去世界上那些很美的地方,灵儿,灵儿化作清风,一直跟着,跟着你。” ...... 默娘来到墙边的桌旁停了下来,她看着那把剑,眼神中却充满了疑惑,不知为何自己总对这把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可是在哪里呢。” 她忍不住转过头看着秋夜,眼神变得有些好奇起来,秋夜张开双手像是要抱着什么一样。 默娘看着秋夜的背影,觉得他有些可怜。 她没有看到秋夜的脸,不然一定会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 “灵儿,看到了吗,那就是海。” 就这样也许过了很长时间,也许只才一瞬,秋夜感觉到风轻轻的吹在自己的身上,抚摸着自己,抚干自己脸上的泪水。 秋夜忽然说道:“你说,这个世界有神吗。” 默娘感受到了秋夜心中的悲戚,发现他的双眼期待的在看着自己,她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默娘用手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胸口。 “你说,神在心中。” 默娘摇了摇头,又指了指他,指了指自己,秋夜懂她要说什么:“你说,人在心中。” 默娘点点头。 可是在心中又有什么用,秋夜不想让恩人看到自己的失望,他冲着她笑了笑,继续表达自己的感谢,只是他自己不知道,那种笑看上去实在太苦涩。 默娘看出来了,却并不见怪,她只觉得他真的很可怜,却不知道自己怎么帮助他。 第二章 我也被人喜欢过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秋夜倚在门口,看着星空陷入了沉思,默娘已经回去了。 星空繁星无数,最亮的却只有一颗,那颗叫北辰的星星,今晚月sè迷人,月光与星光混在一起,其实也许只是同一种光吧。这世界总有许多相同的东西,比如感情,比如爱情。 看着痴痴发呆的三郎,秋夜知道他已经陷入了爱恋之中,他喜欢的就是默娘吧。 默娘是一个很干净的姑娘,就和灵儿一样,想到灵儿,秋夜的神情又是一黯,准确来说,他与灵儿相见的时间并不长,却不知为何偏偏这么刻骨铭心,就算是这具身体的惯xìng,可是他的意识终究是另一个人啊。秋夜不想要知道原因,他很满足这种感觉,就和三郎一样。 秋夜觉得在三郎的心里,每天能够看到默娘,想必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她喜欢你你知道吗?” “啊!”三郎被秋夜突然地一句话喊醒,她喜欢自己,怎么可能呢?三郎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或许是因为希望着某些事,他想知道秋夜为什么会这么说,海边的渔人皮肤黝黑,但眼中总是比别的地方的人要干净的多,三郎的眼睛变得很亮,他看着秋夜,问他。 “为什么呢?” “你的屋子很干净,可是她每天都会来打扫一遍,所以她喜欢你。” 三郎有些失落:“可是,她每天也会去给莫阿婆打扫啊。” 秋夜摇摇头:“那不一样的。” 三郎急切追问:“有什么不一样?” 秋夜沉默了许久,似乎在回忆什么,三郎发现秋夜突然笑了一下,笑得很开心,也很快乐,他看到过这个外来的年轻人无数次皱眉痛苦的样子,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笑得这么安逸。 就好像,就好像海风轻轻的吹着树叶,在炎热的夏天带来了几分凉意,就好像火炉上烫着的烧酒,在寒冷的冬天带来了一丝温暖。 他是想到什么让他快乐的往事了吗? 满地的烟头,昨rì的泡面残骸,凌乱的屋子里散发着难闻的异味,他蜷缩在皱褶的被窝中,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他却没有起床的意思。 直到一个悄悄走进的声音,他偷偷的从被窝里面拨开一条小缝瞧着女孩正在收拾着房间,女孩的手脚很轻,所以收拾的很慢。 直到很久以后,当一股香味取代了满屋的异味之后,他再也躺不住,他有些惭愧的看着她。 “我说过,你要来的话提前告诉我,我好收拾一下。” “不要。”女孩调皮的看着他:“我喜欢给你打扫房间。” “为什么呢?” 女孩子笑的很可爱:“不是常有人说,爱屋及乌吗!我是爱乌及屋。” “原来我是乌鸦啊。” “还是黑黑的乌鸦。” ...... 秋夜平静的收回了思绪,有些东西只要记住美好的时候,人生才不会那么痛苦。 “因为,因为我也被人喜欢过啊。” 三郎低下头,他愿意相信秋夜说的,可是又不敢真的那么想,他的声音很轻,秋夜却能听见。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默娘,每天看见她笑就觉得死也甘心了。可是每次看到她我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就像仙女一样。” 秋夜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为什么要这么想。你很年轻,还会捕鱼,长的也不错,心地又善良,这个世界能比的上你的人太少了。” 三郎抬头正好看到秋夜的眼睛,他感受到他的诚挚和好意,就和从小到大村里的其他人一样。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看到过很多夸夸其谈的人,他们才是最无能的人,而你,三郎,如果这个世上还有谁能配得上默娘,那个人一定是你。” “谢谢你,秋夜,谢谢你。” 三郎的眼睛似乎有一种东西在孕育,他看着默娘住的方向,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他握紧拳头似乎在给自己打气。 秋夜很满意的笑了笑,他知道三郎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可是自己呢,自己又想要什么。 想要成功,想要死,还是想要一个让自己能感觉到温暖的人。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因为我喜欢你啊。”女孩靠着男孩的肩膀,满足的说道。 “可是我一无所有,没有钱,没有房子,没有车子。” 女孩摇着头:“那些都不重要,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娶我,而我,会等着那一天。” “谢谢你,我一定会让自己能够配得上你,我会奋斗,我要成功。” “我会等你。” 突然,一道剑光在秋夜的思绪中出现,然后是血泊中的另一个女孩,她是那样的惹人怜惜,她又是那样的满足。 “阿来哥哥,灵儿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灵儿会永远永远的等着你。” 秋夜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走进屋里,拿起了剑,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郎看着秋夜和他手中的剑,他有一种感觉,那把剑拔出来的时候,很多东西都会改变。 第三章 神魔般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默娘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看到过那把剑了,她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幅画,那上面正画着一把剑,就是秋夜带来的那把剑。 突然,默娘的双眼睁得很大,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桌上的画卷,眼睛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开始不安惊恐起来。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弯着腰做事,但老竹的腰杆却很直,就好像屋后竹林绿油油的竹子一般,看到女儿的失常,他皱了皱眉头。 老竹的目光落在默娘正在看着的画上,坚硬犹如石板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这幅画勾起了他最痛苦的回忆,若不是因为这幅画,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画上除了一把剑,还有一个人两句诗。 “名剑红尘弃天断,异人灭世仗成魔。” 诗意不可考,这幅画是先祖流传下来的,据说已经很多年了,随着这幅画传下来的还有一个近乎诅咒的预言。 老竹并不太老,约摸也就是四五十岁的样子,他走过去收起了画,然后对默娘说:“不要再看这幅画,等我死了它和我埋在一起,使命到我这里也就够了,你还小。” 默娘摇了摇头,她的眼神满是惊恐,望着父亲只是不住的摇头。 她看到了父亲不曾看到的东西,想到那个家族的预言,害怕的其实并不是家族的传承使命,而是家族世世代代一直在害怕和等待的东西。 默娘和老竹并不是渔村的原住民,准确来说他们是从别的地方逃难到这里,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躲避着仇人们的寻找。 一切都是因为这幅画。 这幅画藏着一个秘密,据说破解了这个秘密就能找到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 她忽然想起那个年轻人问过的话,这个世界有神吗? 当时她并没有直接否认这个问题,也许秋夜只是心血来cháo随口一问,可是她却没有直接否认,因为这么多年祖先们一直藏着的,就是关于神的秘密。 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不就是神吗? 这幅画传了无数年月,画质却依然清晰如昨,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材料,也曾经有人想过毁灭它,却最终也没有动手,因为先祖既然将它传了下来一定有深意,不然先祖就已经将画毁了。 “你看到了什么。” 老竹终于发现了默娘的异常,声音有些慌乱的说道。 默娘看到父亲紧张的样子,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也许这世界上要发生的事是无法阻止的,而想要阻止的未必也是坏事。 吕心尘已经走了很久,他的身体变得很虚弱,南方的荒林到处都是瘴气和热毒,他的鞋早已经磨破,身上更是没有了多年来未曾离身的长剑,这一天,他终于在蛮荒的南方大地上看到了一处安静的小森林。 他有些激动地走进这片森林,吕心尘的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他满怀希望的向着森林的中心走去。 一片枯黄的树叶缓缓地飘落,落在窗檐上,近乎枯萎的老树沉默的停在夕阳之下,森林的中心一如既往的安静,似乎从来被有被打扰过。 jīng致的小木屋内,少女安静的看着书,她坐在窗旁,当枯叶落下的时候,最后的一缕夕阳终于不再停留在她的身上。 天还没有黑,少女轻轻合上手中的书本。 灯光很快就照亮了整间屋子,女孩的脸上总是挂着安静的微笑,似乎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犯愁的事物,也没有能让她更开心的东西。 她似乎就应该这样,安安静静的。 女孩望着门口,门口有个男孩,她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来意。 “你不应该来的。”少女平静的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惜,她却依然微笑。 “不。”吕心尘的身体已经疲倦,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这么jīng神过,他看着女孩说道:“我已经走了很久,到过很多地方,就是为了找到你,云梦。” 女孩叫云梦,是一个梦一般的名字。 云梦有些怅然的看着他,悠悠的说道:“因为我要离开这里了。” 吕心尘有些伤感,自己一生都在期待和她见面,可是她却毫不在乎。 云梦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像是没有看到吕心尘的失落,只是继续说道:“神魔般的力量就要出现,我要去阻止他们。” “什么,神魔?” “我说你不应该来找我。”云梦忽然微笑的看着他:“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吕心尘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啊。”云梦说道:“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全天下都会知道我的名字,你不就能很快找到我了。” 吕心尘摇了摇头:“那样我就会忘了你。” “忘了我不好吗?” “如果忘了你,我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云梦偏着头看着他,有些调皮的样子:“你是说,你可以为我而死对不对。” “是的。”吕心尘迎着云梦的眼睛,一点都没有闪避,只是脱口说出这两个字后脸还是有些微微发烫。 云梦小心的将书本放在桌上,她走到门口牵着他走进屋里,就好像很多年前在草原上的时候,当时也是她牵着他走到夕阳下。 “可是我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我陪着你。” “你会死的。” 吕心尘笑了:“我不怕死,只怕找不到你。” 云梦叹了一口气,她忽然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些沉睡的力量因为某些人正在觉醒,当无法被人掌控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危机也就来临了,我无法阻止力量,但我想阻止某些人,那些人会杀了我们。” 吕心尘听到云梦的话震惊了许久,他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突然间颠覆了他整个世界观的秘密因为是从云梦口中说出,从惊慌中醒过神来的他看着安静站在那里的女孩,不知为何,他的心也立刻平静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会在挡在你的身前,我会保护你,我说过,我不怕死。” 窗外的风忽然有些急,天上的云雾翻转,开始变得有些压沉,天地间终于不再安静。 第四章 有客人来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秋夜拾起一枝木条,在林中耍练着一套剑法,这只是一套普通的剑法,是那晚寒林演练的无数剑法中的一套,因为简单所以秋夜记得最全,于是习惯用它来练习。 虽然不是用的尘心剑,但如今的秋夜毕竟已经有了几番经历,对于剑法也有了几分领悟,至少已经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不过秋夜总感觉有些奇怪,默娘似乎总是在躲闪着自己,他有好几次看见默娘喊她时她总是慌慌张的跑开。 自从那天之后,秋夜再也没有见过默娘的笑了,他有些不安的在想,会不会是自己有哪里失礼的地方。 在村子里呆了已经有些时rì了,看着早出晚归的三郎,每天在村子里四处逛逛,村里的人们都很善良,从来不会拒绝秋夜的帮忙,哪怕只是递递东西,或者劈劈柴。 这种安详的rì子其实也很好,至少不用经历江湖上那些恩怨情仇。 可是秋夜却忘不了恩怨情仇,忘不了灵儿的死去,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也可以接受于世为敌的无力,但他总觉得有些东西是不能接受的。 比如爱恨情仇。 他的心里是有爱的,所以有痴,当然他没有发狂,因痴而狂原本是本能,他却从来也没有机会去发泄自己的痴狂,直至身死。 身死之后的遭遇他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却又很快的找到了放弃的理由,都是因为情爱。 林外走来了一个不是村里的陌生老人,老人的jīng神看上去很好,就和他身上体面地衣服一样,他很好奇的看着秋夜收剑,垂向地上的一双手修长而干净。 “你这是什么剑。” 老人开口问秋夜,秋夜转过头就看到了老人,他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别人教我的。” “哦。”老人说道:“你这套剑法现在很少有人用了。” “为什么。” “太简单了,就算是入门剑法相对来说也太简单了。”老人笑道:“所以没有人练,现在会的人并不多。” “是这样啊。”秋夜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老人忽然又说道:“我教你一套剑法,你愿意学吗?” 秋夜看着老人,心想难道这也算是奇遇,眼前这老头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看出自己的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打算将他的绝技传授给自己。 当然这只是秋夜心中这么想,他自然不会让自己表现的那么天真,于是他问:“为什么。” “我看到你的心中藏着一股yù望,这yù望让你以为自己找到了路,但其实,那并不是你的路。” “路?我的路是什么?” “天空之外,星辰之外,那些光想起便能撕裂强者内心的地方,一直以来,有很多人死在了这条路上,但我们还活着。” “我不懂?”秋夜看到老人的脸上出现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几分狂热,有些好奇老人口中潜藏的意思。 老人笑了笑,平静下来:“这世界有许多看不见的门,我们就像钥匙,生命的意义就是打开那扇门。” “那扇门?”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从地上拾起一枝枯条,口中说道:“这套剑法只有一招,你记好了。” 秋夜还没回过神来,却见老人持剑而立,好似剑客。 老人神sè肃穆,嘴唇微微的不停动,一阵低沉的声音在林中回响,好像无数个人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同时在念一样。 “天地之门,犹在我心,以我之魂,仗我之剑,如是我愿,开我之门。” 突然,老人剑诀一动,枯条随着他的手只动一下,就好像一把剑凝结着jīng神意志向天空一引。 今天天清气朗,万里都似乎看不到一片云,却在老人的口诀或者说咒语之后,只那么执着枯条的手向着天空伸去,仿佛要触摸着什么。 突然之间,在秋夜的眼前,有云再慢慢凝聚,开始遮挡住头顶的天空,云越来越多,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出现在秋夜的心里,他看见的云最终化成了一把剑,剑刃一面朝下一面朝上,仿佛一边开天一边破地。 云化成的的巨剑只是在空中,枯条却在老人的手中,枯条的尖一直指着天空,化形完成的剑就停在那里丝毫不动。 这时,老人忽然开口:“这套剑法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剑法,没有任何武功能比的上它,他可以让你拥有最终的力量,当然,如果你是天命之人的话。” 不过是将化云成剑罢了,又有什么奇怪的,虽然老人这一招看上去确实出神入化,但秋夜相信,剑痴一定能够轻易地做到这些。 但他没有说出口,老人说的最终的力量让他的心头微微颤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却下意识的想要离老人远远地。 老人却无声无息的离开,乃至于他是怎么走的秋夜都不知道,想到身后宁静的渔村,这个看上去绝不一般的老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要做什么? 脑子里想了无数的可能,秋夜害怕这个村子会有灾难,他在这里呆了已经有一段rì子,甚至慢慢的享受起渔村的安宁,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久之后肯定会离开,但这种rì子却让他不忍心打断。 善良的村名们丝毫不介意自己是何来历,在他们心中,似乎善良与淳朴已经成了本能。 秋夜不敢想自己要保护这个村子不受外面的世界打扰,每回想到保护这两个字,他就下意识的回避,秋夜常常自卑的想着,其实他谁也保护不了。 村子的竹林里,老竹握紧了手中的砍刀,他抬头正好看到云化而成的巨大的剑,眼神中却莫名的放松了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无数个这么多年都无法逃避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天真的认为会那么简单的结束。 只是如果能在自己身上结束也许就好了,老竹心里这样想到。 于是他快步走回家,让默娘离开,换了一身新衣服,开始坐在椅子上。 今天有客人来。 第五章 世界要毁灭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客人还没有出现,屋子里面就有了风,老竹想了想,又把刀拿在手里开始削竹,穿着崭新的衣服干着活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他的刀削的很慢,也许是因为过于认真,他的额角沁出汗水。 老人姓秦,从很多年前起看到他的人都叫他秦先生,他不是教人识字的老师,但他确实教会了很多人很多东西。 比如年轻时候的老竹,那时老竹还不叫老竹,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他就认识了秦先生,还跟着他学习了一段时间。 仅仅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却让老竹受用一生,也因此才显出秦先生的可怕,是的,可怕。 后来,当知道秦先生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原因之后,老竹就开始了逃亡的生活,直到现在。 直到看到天上的异云,那套剑法藏着的秘密老竹从来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别人知道。 想到这里,老竹握紧的刀已经被手心的汗水沁湿,他的手更慢了,不过没有停。 这时,屋外想起了敲门声。 老竹没有说请进,秦先生已经自己走了进来,他打量了一番老竹的屋子,点了点头,最后看着老竹开始显老的脸上。 “我们有十五年没有见面了吧。” 老竹摇了摇头道:“十五年三个月了。” 老人笑道:“你的记xìng比我好,你变老了,在你身上竟完全看不出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影子了。” 老竹回望着他老人的脸,十五年了,他看上去还是这么老,却又好像没有一点变化:“但是你没变老。” “我已经很老了。”老人笑着摇摇头:“再变老就该死了。”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老竹忽然充满怨恨的看着秦先生:“你早就该死了。” “但命运需要我活着,孩子,将东西交给我吧,不要再跑了。” 老竹忽然平静下来,他看着老人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像你这么强大却不在乎名声的人,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能吸引你的。” “我要做的事,是拯救这个世界。” 老竹摇头:“这种话你自己都不会信吧。” 秦先生的眼中有什么光彩在流动:“这个世界是错的,现在我们终于有了机会把他纠正过来,所以无论多少年的等待或者寻找都是值得的。” 老竹感受到秦先生内心的狂热,他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心中现在唯一牵挂的,也就是唯一的女儿而已。 “我有一个条件。” “哦。”秦先生有些惊讶:“你说。” “我有一个女儿,我希望所有的一切到我这里为止,和她再也无关。” 秦先生看着他,很快的点点头:“事实上到此也够了,我已经感觉到舒醒的力量,到此为止。” 老竹知道秦先生或许不是个好人,但他一向说话算数,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老竹站起身,将刀随手扔在地上。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沫,走进里屋很快就取出了一幅画,他双手捧着画,惨笑了一下:“为了这幅画你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吧。” 秦先生修长的双手平静的捧过画轴,他没有马上打开,只是说道:“你错了,现在才刚刚开始。” 默娘看到了秋夜,满脑子又想起了画上的那个人的脸,和他简直一模一样,画已经传了很多代,可是画上那个人为什么和他如此相似。 就好像对着他画的一样。 “总有一天,神魔会出现在人间,当他们对决的时候,就是世界将毁的时候,而这幅画,将成为打开魔界大门的钥匙。” 这就是家族的语言,神魔是什么,默娘并不知道,可是世界毁灭是真的吗? 为什么会有无数人都想得到这幅画,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将这把传说中魔界的钥匙毁掉。 魔界是什么。 是另一个世界吗? 默娘害怕现在的一切改变,害怕世界毁灭了,那身边的人怎么办。 而眼前的秋夜在她的眼里就好像真的恶魔一样,虽然他有时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怜。 秋夜本想跟默娘打一个招呼,后者却像是受到了惊吓,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开了。 “嘿,默娘,你怎么了。” 秋夜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默娘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自己,发生了什么。 他一定要弄清楚,于是跟着默娘的方向跑去了。 “你走吧。离开这里。” 秋夜瞪大着眼睛望着这个一直沉默的姑娘,她居然开口说话了,原来默娘并不是哑巴,她是能说话的。 默娘推开秋夜,眼神中没有了流淌出来的笑意,也没了刚才的惊恐,有的只是哀求。 她在哀求秋夜离开。 第六章 剑痴与云梦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秋夜少喝了一杯喜酒,默默地离开了渔村,没有跟任何人道别,他没有问默娘情绪突然大变的原因,当她开口说话以后,秋夜很久才让自己不去想发生了什么,他不愿意给别人带来麻烦,更不想因为自己让别人为难,所以他选择默默地走。 他并不知道,在他走的当天,老竹就为默娘和三郎举行了婚礼,村子里面很多年都没有那么热闹了,甚至很久三郎才想起问别人:“秋夜呢,怎么不见他啊。” 夜里老竹也跟着秦先生走了,有些东西或许他并不能阻止,但至少可以看着。 ...... 已经能够远远的看见剑府的山了,马车并没有朝着过去,而是向着另一个方向停住。 赶车的是个年轻人,他神sè淡然,内心却充满着愉悦,自从找到车里的女人,他就没有一刻不曾开心过。 云梦安静的看书,吕心尘的车赶得很好,虽然哪怕颠簸她也不会怎么在意。 “我们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这是云梦说的,吕心尘并不知道要等谁,可是远处就是剑府,不知道秋夜现在怎么样了? 云梦并没有问那把剑的去向,似乎已经知道了。 剑痴在很多的时候都是蹲在地上的,他不看天,看的也不是地,地上有尘土,也有蚂蚁。 他看到的只是蚂蚁。 很多地方都有蚂蚁,吕心尘又一次看到了剑痴,他只是蹲在地上,就和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一样,那个时候他是在数蚂蚁。 吕心尘不知道剑痴是怎么出现的,他忽然想到云梦说过要去阻止的人,是剑痴吗?他有些紧张起来。 从车里先是探出了一张安静的脸,落在剑痴的身上,剑痴的身上沾满了尘土,看上去是有些脏,那张安静秀气的脸上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小姑,遮云山的花应该要开了,这次我不和你抢了。” 剑痴终于站起身,脸上傻傻的笑着,说出的话却让吕心尘吃了一惊,原来他们是亲人。 云梦走下了马车,她拿着书的手负在身后,听到剑痴的话安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忍:“你终于还是走上了一条最不快乐的路。” 剑痴神情一黯:“是啊,或许我能无敌于天下,可是我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这辈子也不可能是她心里的痴傻少年。” 云梦道:“因为她死了。” “她死了,我又不想死。”剑痴又道:“但是我想现在的我依然不会让她失望,对不对,小姑。” 云梦微笑着看着他:“当然,你爱她所以她爱你,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不会失望,只是失望的是那些不知道爱不爱你的人了。” 剑痴道:“你也对我失望吗。” 云梦摇摇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遮云山,虽然你抢了我最喜欢的一朵花,但那个时候的你是最可爱的,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一辈子都那么可爱,所以没有期待,没有失望。” 剑痴道:“我们很像。” 云梦笑道:“是的,虽然你会活得比我久,但我们是亲人,血脉相连的亲人。” 云梦看了看吕心尘,又对剑痴道:“谢谢你给他指路。” “他是个痴情的人,就和我一样,这天下痴情的人都值得我给他们指路。” 云梦道:“你可不会是圣人。” “但小姑却是圣人。”剑痴低下头喃喃道,但声音大家都能听到,吕心尘也能听到。 “我是等着和你道别的。” “我是来说再见的,小姑保重。” 马车继续向前走,云梦只是安静的坐在吕心尘的旁边,她没有看书,脸上自从道别剑痴以后总带着几分伤感,不知过了多久,吕心尘终于听到她的叹息。 吕心尘忽然道:“其实他很可怜。” “是啊。”云梦道:“其实我有很多话准备和他说的,可是终究是不忍心,我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了。” 吕心尘说道:“也许像他那么强大的人真的很孤独吧。” 云梦轻轻的靠在吕心尘的背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吕心尘知道自己的心情很平静,也很愉悦,他很满足现在这个时候,只希望时间慢点过去才好。 剑痴傻傻的不知道站了多久,当天黑的时候,他才缓缓的看了看天空,天空上有星星,他看的是永远都是最亮的那颗。 他看了很久,忽然只见他对着那颗星星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将它握在手里,也许是错觉,那颗星辰似乎晃了一下。 剑痴下意识的四处望了一眼,像是做了恶作剧怕被人发现一样,很奇怪,他从来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也许他在乎的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秘密吧。 他收回手,低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了给弟子讲解的路行之,剑府如今的人很少,没有长老,没有剑使,只有剑主和弟子。 弟子们成长的速度很快,三个月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很快就要下山,两年的试炼就要开始,目标只有一个,杀掉一个人。 想到秋夜,剑痴眼中难得的出现一丝迟疑,他一直有些后悔,他是个痴心的路人,看到有情人的生死让他很难受。 学院的比试在秋风学院如期的进行,千代姻红狠辣的打败了所有的对手,从此天下扬名。 学院的人并没有马上返回,过几天就是知秋节了,这是秋国三年才进行一次的盛大节rì,每个人都想看一看热闹。 向来严苛的严正不知为何没有拒绝学生们的这个请求,而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秋风学院所在的秋风城是秋国除了都城以外最大的城市,因为有三个大港口,自然很繁华。 严正看着手中的信,神情中充满了忧虑,天恐怕真的要变了。 寒林回到府里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到房间里面,没有人知道他正在想什么,他想做什么。 直到知秋节的前两天,他让人抬了很多黄金进府,又写了一封信寄出去。 “小妹,我必须去一个地方,如果我回不来,你以后就跟着三姑娘,我不知道莫言去了哪里,但我知道,他一定和我一样希望你开心快乐。” 淑人有些茫然的看着寒林离开,她不想他这么走,淑人的心里有一种感觉,他的哥哥一定很期待着这一天。 她不能阻止他,虽然知道只要自己说话,哥哥一定不会拒绝。 第七章 吕清河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光明二十三年的秋天,发生了很多事,大夏的皇城终于迎来了几位客人。 清河是北方王庭的圣河,从很小的时候,吕清河这个名字就已经跟随着他来到夏国,那时的夏国还只是夏国,并没有人会在前面缀一个“大”字。 虽然皇城几经休整,但依稀还是能看到当年的样子,吕清河负着手走在皇城之中,就好像在自家的草原上散步一样。 他的心情并不好,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来中原之地了,送那个男人最后一程之后,吕清河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走出草原。 争霸天下这四个字就和当年一样好笑,他一直不喜欢战争,世人只知道当年王庭北败是因为雄武的光明皇帝为天下考虑于是熄灭战火,带来了这十多年的和平,没有知道,一开始最不愿意打仗的,就是后世称为“青武烈汗王”的吕清河。 草原大君与光明皇帝的传奇故事如今早已经被编成评书和大鼓在市井之中流传,无数的少年为之向往。 吕清河在大殿前停住,他抬头正好看着匾上的“弘武”两个字,而此时里面那个男人一生弘武的愿望就是结束在自己的手上的。 “你来了。” 光明皇帝的声音出现在吕清河的耳中,那无喜无悲的语气就好像这么多年来两个人的不闻不问一样,当年之后,如今早已经是陌路。 吕清河始终站在门口,他不愿意违背当年的誓言,说好恩断义绝再不相见,他在里面自己在外面,这也不能算是相见吧。 “我是来送你的。” “你来早了。” 吕清河笑了笑:“我怕自己来晚了。” 殿里面一阵沉默,吕清河从身上取出一壶酒,他靠着殿门口坐下,有点怅然的说道:“你还记得吗,那年淳国名将律子川将我围在土阳城,当时我都以为自己逃不过去了,可是带着一百骑兵就来救我,你只带着一百人就敢在律子川的大军下就一个必死的人,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永远不会和你再争什么了。” 光明皇帝依然没有出声,吕清河能想见大殿的冷清和孤独,这也是他不愿意进去的原因。 他喝了一口新买的烧酒,即便身为草原的帝皇,想要喝到这家酒也是不容易的,年轻时候的事他从来没有忘记,也不想忘记。 吕清河惬意的哈了一口气:“万世之君又有什么值得放弃一切的,不如美酒一杯,好马一驾。” “你为什么不恨我,当年是我想要杀死你。”光明皇帝像是回过了神,他的声音传出了大殿,传到了吕清河的耳中。 吕清河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欠你的命吧。” 光明皇帝道:“也许是我欠你。” 吕清河摇了摇头,笑道:“谁欠谁还重要吗,你都快死了。” “是不重要了。”光明皇帝似乎在笑,但是吕清河并没有看到,他只是举起手中的酒壶问道:“城西的老酒馆买的,好久没喝了,我请你。” “我也很多年没喝了。” 龙椅上的光明皇帝伸手接住酒壶,想也没想就喝了一口,他也和吕清河一样惬意的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 吕清河道:“那真是太浪费了,你总是喜欢错过那些美好的东西。” 光明皇帝道:“说得好像你没有错过似的,美好,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能比得上我,我即位时国土不足一半,到如今的天下谁敢与我争锋,只要我愿意,一统天下哪是妄言。” 吕清河道:“可是你没时间,而且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不可能真的一统天下。” 光明皇帝道:“清河啊,你为什么一定要站在我的对面,一开始我们并不是这样的啊。” 吕清河偏过头望着门沿:“我可以臣服你,但我的子民不能做你的奴隶。这就是原因。” 光明皇帝道:“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区别,我很自私,对不对清河。” 吕清河摇摇头:“你只是害怕。” “你说对了,我的确害怕。我和你不同,你一直都是王庭世子,整个草原都注定是你的,而我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只要一不小心我就可能失去一切,甚至是生命。” “可是你终究还是要死了。” 吕清河只是来送老友最后一程,皇宫的侍卫早被光明皇帝支开,会有几个客人来,这些客人已经不是普通的侍卫们所能够接触的。 吕清河走后,他并没有看见光明皇帝的眼中出现的留恋,那些难忘的年轻时,他也曾珍惜过的啊。 关于自己谋划一生的帝国,光明皇帝没有对吕清河提过半个字,也许他也知道,吕清河只要在世一rì,草原的骑兵一天就不会踏进大夏国土。 只是这样,大夏就真的能够太平吗?光明皇帝忽然想到自己那个弟弟,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王府中坐立不安的端王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会是怎么样的,他不想,更希望能夺回自己的一切。 可是他也知道,没有人能够从光明皇帝手中抢夺任何东西,唯一的结果只是光明皇帝自己给你。 端王不得不接受这种耻辱,君临天下的yù望在他心里藏得太久了,其实小的时候他并不在乎这些,可是当一切都失去的时候,他才格外的渴望。 来了几个人又走了几个人,寒林是最后到这里的。 他带着他的剑,是光明皇帝为一生对手的寒林内心的渴望或者说野心比光明皇帝还要可怕得多,他要的不是统一天下,而是统一天下的权势。 寒林出现在皇城门口,他是一步一步走进去的,走到弘武殿门口,他毫不迟疑的大步走了进去。 “秋国寒林,拜见大夏光明皇帝陛下。” 说是拜见,但寒林既不拜也不跪,口中更是没有什么真诚可言,就和他淡然到令人憎恶的表情一样。 “朕真的很想看着,如果你死了,我那弟弟会发什么疯,他发疯你倒应该很乐意吧。” 寒林笑道:“瞒不过陛下。” 第八章 君临天下之剑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黑寂的大殿里充斥着冰冷的气息,朦胧中仿佛罩着一层死气,在很久的安静之后有一种奇怪的声音有节奏的响动,好似脚步,好似心跳。 寒林贪婪的吮吸了一口空气,享受着大殿的另一种感觉,那就是统治,以及无与伦比的强大。 这里是君王的所在,人中之皇的地方,天下人崇畏的拜服着这里。 光明皇帝坐在龙椅上,他看上去再不复往昔的意气风云,而是无比的虚弱,能让他这么强大的人饱受二十多年的痛苦最终因之将死的伤,不禁让寒林有些好奇,他本想问的,可是光明皇帝却说:“这里如何?” 寒林四处巡了一眼赞道:“好,好地方,男人就该在这样的地方。” 光明皇帝道:“可是有人说我在这里很可怜,失去了很多东西。” 寒林道:“失去一部分,得到的却是整个天下,怎么看都不算亏。” 光明皇帝喃喃道:“天下,可是我得到的是一个不完整的天下。” 寒林道:“陛下可安心,在下定会完成陛下的宏愿。” 光明皇帝盯了他许久,慨然道:“如果你早出现二十年,天下一定会完全不一样的。” “我的天下才刚刚开始,虽然始终未曾与陛下在战场相遇,总是会有些遗憾,但是,二十年后,天下也会不一样,您说呢,陛下。” 光明皇帝的嘴角却微微撇起:“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的,寒林,虽然我很欣赏你,但是今天你居然敢出现在这里,为了我的帝国,你觉得朕该如何做。” 寒林一愣,最后一句话光明皇帝突然用了朕的自称,自从寒林出现,光明皇帝一直用的我来与寒林说话,但他毕竟是大夏建国以来最雄武的帝王,哪怕他现在快死了,可是他坐在那里,就依然强大。 寒林哈哈一笑:“陛下就是陛下,可是像您这样雄伟的帝王,我若是不看上一面,将来总会遗憾的。” 光明皇帝道:“你不怕死吗。” “当然怕。”寒林抬起头:“可是有些东西,是死也值得走一趟的。” 光明皇帝道:“你若不死,朕已经预见到了二十年后的天下是什么样,说实话,我真想成全你。” 寒林对着皇帝抱拳道:“请陛下成全。” 光明皇帝沉默的看着他,他的手有些发抖,可是他在这里,哪怕他快死了,却依然还是他的天下。 只要愿意,光明皇帝依然有信心杀死寒林,这里是他的大殿,是他的主场,甚至可以说只要在这里,他就几乎是无敌的。 若是在天下的其他地方,他也不敢说杀掉寒林,可是在这里,这处集结了天下气运的地方,光明皇帝起码强大了十倍。 光明皇帝在思考,他不应该成全寒林,可是在他心里却又有些期望,自己一生始终无法做到的事如今终于有人能实现,他实在不愿意去抹杀。 可是,这天下始终是自己的天下。 皇帝的手摸到了剑柄,他的目光开始变得凌厉,虽然看上去依然虚弱,却也依然强大。 一滴冷汗从寒林的脸颊流下,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慢慢凝聚,脸sè变得从来没有过的凝重,他不自禁的向后退了半步又马上停住,缓缓的将剑抽出来,握在手上。 近年来寒林一直在战斗,他在战场学习,在战场领悟,在战场上练成了属于他的剑。 寒林的剑法是寒心剑法,名字不重要,这套剑法最重要的是招式,从来没有什么宗师能创出这种剑法,就算是剑主也不能,因为这套天马行空的剑法是出自一个孩子的脑袋里。 也只有寒林能够将这套剑法发挥极致,第一次只看了一遍寒心剑法,寒林用一根木棍便打败了水家的天才。 寒心剑法也叫寒星剑法,点点剑,寒人心,要人命。 只是在眼前,寒林一招都使不出来,一股寒意从他的心底生起,这一次寒的却是他的心。 天下十大名剑,君心剑从来都被皇室掌握,无论是前朝还是现在,更多的意义只是君王的象征。 光明皇帝的雄武从来不只是他的心,他二十年前就已经是天下最强大的人之一,而且这二十年来为了与体内的内疾对抗,他变得越来越强大,哪怕如今将要生死。 他举起了手中的剑,剑尖正对着寒林。 光明皇帝就坐在龙椅上,君临天下,平平的对着寒林出剑。 他的剑不是砍也不是刺更不是劈,没有人能够说清他是怎么出剑的,只是当他出剑的时候,寒林又退了三步。 退步就是守,寒林根本没有机会进攻,这是他第一次守,因为对面的人是光明皇帝。 大殿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寒林想要再退,却发现自己似乎无路可退,于是他横剑身前,所以出现了剑光。 有剑光才有声音,两把剑相撞的声音,这种声音却因为突然变得浓稠的空间变得无比刺耳。 于是剑断了,寒林倒在地上,松开了手上另一半的剑,他的气息越来越不稳,看着光明皇帝嘴里流出了血沫,他失落的笑了笑:“你并不想成全我啊。” 光明皇帝平举着剑坐在那里,似乎从来没有动过一样,他也没有收回剑,只是看了一眼寒林,漠然的说了一句话:“你也会死,值得吗?” 寒林摇摇头:“当然值得,已经值得了不是吗?”说着又笑了笑,口中又吐了一口血。 光明皇帝不再看他,而是盯着南方,剑尖也指着南方,口中轻轻地说道:“朕的剑,是君临天下的剑,你既是剑主,那便接下我这最强的一剑试试。” 寒林震惊的抬起头,眼神中却又出现了期待,他知道光明皇帝的剑尖对着谁,他伤的很重可能随时就要死去,却真的很想看看这一剑到底谁强。 山峰之上,吕清河停了下来,看着南方。 皇城之外,老人抬起头,看着南方。 三水城中,读书人放下书,看着南方。 ...... 所有有资格的人都停下自己的事,他们都看着南方,都很想知道这一剑的结果,他们更想知道,他究竟有多强大。 第九章 君心一剑天下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一念之间,已是千里。 这是三水城时剑痴曾经展现于世人眼中的境界,当时寒林就曾感叹,人间哪能有如此强大的人。 他知道自己一定不是剑痴的对手,这种自知全在能力,不仅是心xìng,第一次感受剑痴的能力还是在其与王九绵的一战,那时他还以为自己还是能够打败剑痴的,可是现在他已不作如此幻想,寒林心里很清楚,他从来就没有碰到过这么强大的人。 而今天,光明皇帝仅仅只出了一剑便让他伤重濒死,这种强大,恍惚间好似剑痴。 如果单凭个人能力,寒林想剑痴还是胜出一筹,但借着这君临天下的气运,普天百姓的心之所向,以及此地的十倍之强,或许,光明皇帝真能打败剑痴。 若是能够杀了他,那就更好了。 对于天下的强者来说,剑痴的横空出世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衡,却也带来了不少的变数,但若是可能,他们真的很希望剑痴不要出现,三年后的剑试天下原本以为会是剑府的笑话,如今却变成了他们的笑话。 这样的剑痴,谁能能敌。 剑痴的三年后不是为了给自己时间,如今看来倒像是给他们时间变强,这不是狂妄,而是自信。 光明皇帝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自信,因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大过。 “以朕之名,特敕天下。” 像是有无数的力量开始涌进他的身体,强大无匹的气息却并没有四处乱散,寒林看着龙椅上的光明皇帝,眼睛都要瞪出血来,但是他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因为他看到了光明皇帝的路,路由无数条,能看到任何一条都是极不容易的事。 这是一种能够变强的方法。 因为光明皇帝越来越强,他坐在那里,却好像笼罩在光明之中,大殿依然空荡冰冷,却在他双眼一闭一睁之间,变的恢弘起来。 弘武打殿原本就很恢弘。 光明皇帝的jīng神变得越来越好,因为他要让自己越来越强直到再也无法强大,因为他每强大一分就越清楚感觉到南方那人的强大,他还要再强。 时间过去得很慢,也过去了很久,寒林还活着,眼睁睁的看着光明皇帝继续变强,力量早已经完全充斥进他的身体,融进了他的血肉之中,但是还没有停止。 光明皇帝的神情很平静,他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二十多年了,附骨的痛苦一直伴随着他,这一刻竟也消失,他感觉自己就像刚出生的时候,愉悦的想要喊出声来。 但他不能出声,也不能停止,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算是天上的星辰也能抓下来,当然光明皇帝很清楚,这只是一种错觉。 地上的剑在颤抖,好像不安,又好像很兴奋。 路行之忧虑的北看了一眼,然后担心的看着剑痴。 剑痴像是没有看到他的担忧,他躺在一棵树下望着已经落叶的榆树,一片一片的数着叶子,他从白天就开始数了,现在已经数到两万一千三百二十二片,突然他停下,饶有兴致望着北辰所在的方向。 “你说,他要是撑死该有多冤枉啊。” 说完像是觉得好笑似的就傻傻的笑了起来。 吕清河感受到光明皇帝越来越强大,他的心里没有任何为老友开心的想法,这种短暂的强大之后也就代表光明皇帝真的要死了,所以他有些伤心,时间越久一分,他的伤心也就添了一分。 突然端王推开了旁人,独自跑到街上,看着越来越昏暗的天空,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开始哭泣,然后是痛哭。 一切就要结束了。 光明皇帝终于停止了,他神sè平静,坐在那里平举着剑却好像无比的高大,也许是因为他正在无比的强大。 他不再看寒林,而是一剑出手,剑自在南方。 光明皇帝终于出手,剑已离去,再出现时已是千里之外。 一念之间,便是千里。 剑痴微微偏头,剑已北来,目标只有他。 君心剑天下排行第二。 多年来第二次出手,便断了同样的天下名剑。 所以剑很得意,平静中所以猖狂。 剑痴随眼望去,那把剑身一荡,突然间就像是卷起了天地间所有的风云,伴随着剑迹雷霆声轰鸣作响,空间都开始震荡起来。 就好像压抑许久终于快要爆发,一道风拂榆枝,枝断,一道风抚叶,叶落。 枝断无言,叶落无声。 剑痴站了起身,他伸手向那把剑。 遥遥的一抓,那把剑已经在他的手里,骤然间风停,树静。 剑痴身退三步才停下,他坐在地上,再不看天,再不看地,再不看树,他的眼神微黯。 他在很久之后才叹道:“好一招君临天下,只可惜空有其强,只可惜时间仓促,不然或许真有机会杀了我。” 光明皇帝跌坐在龙椅,他苦笑着摇摇头,痛苦侵蚀了他的全身,他的灵魂都在灼烧,没有人知道,他的体内早已经破损不堪。 “不甘心还是会有的,但我还是要死了。” 吕清河擦了擦眼睛,终究北去再不回头。 这是注定要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的一战,不仅是因为战斗的两人是光明皇帝与剑痴,直到很久以后,这一战的影响如狂风暴雨般在天下卷起风云。 第十章 海天一线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相比于光明皇帝的驾崩,寒林突然死去的消息就没有那么多人关注到了,除了秋国的百姓,以及一些有心人之外。 秋夜在路上看到了一家正在哭泣的路人,看样子像是失去了一位亲人一样,这种情形在秋国他已经看到很多次了,所以他非常好奇,于是上前询问。 “寒大将军被jiān人所害,他是一个好人,秋国现在的安宁都是因为他啊,我们天天为他祈福,可是他却死了。” “寒大将军?” “寒林寒大将军,是我们秋国最好的将军,没有他,夷寇的sāo扰不知道会让多少秋国百姓失去xìng命和家园。” 秋夜突然想起自己的一个承诺,他没想到那个男人真的死了,或许有些不相信,但他必须去保护一个女人。 海边渐渐的远了,秋夜忍不住回头看着渔村的方向,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是内心却越发的不安起来,默娘究竟在害怕什么,自己有什么值得她那么害怕的。 这时一阵风起,云sè有些黑沉,他抬头向远处的天空一看,忍不住打了个踉跄。 他看到了一条线,正在飞速的移动,越来越高。 过往很多年,秋夜也在脑海中幻想过海上旭阳的景象,也曾经用过很多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但从来没有现在这样,他清楚的看到了海天相交的一条线正在用疯狂的速度向着海岸高速移动。 高速移动的海天线,那就是惊涛骇浪,秋夜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景,骇浪前进的方向正有渔村,他心急的想要去通知所有人,却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很多人一生都没有见过这么高这么疯狂的海浪,铺天盖地的袭来,就好像海神正在发怒,他的怒火足以毁灭每个人眼前的一切,渔村的人们惊恐的望着头顶遮住了天的巨浪,他们跪在地上,祈求着海神的息怒。 三郎紧紧抱着默娘,跪在人群中间,他和默娘互望一眼,表情却很平静,幸福在身边,哪怕接下来就是末rì又有什么害怕的。 秦先生负着手走出屋子,他的右手抓着一幅画,cháo水在头顶他却依然平静,这并不是因为幸福,而是能力。 海边的人们看到了,山上的人也远远的看到了这种自然才有的巨大的毁灭力量,秋夜已经来不及赶回渔村,他无法阻止这种不幸,他忽然有些羡慕海力布了,虽然变成石头是种悲剧,但至少悲剧的只是自己啊。 cháo水飞涌,悲剧眼看着就要发生,秋夜不忍再看,他生生停住的脚步僵硬在那里,表情也变得僵硬。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僵硬,抬头的人们看到似乎高入云端的涛浪忽然无声无息的退却,低着头的人们抬起头时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秋夜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他的心里一阵放松,跌坐在地上,僵硬的嘴角想要咧开却好像忘了怎么笑。 秦先生清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种人力无法逆转的自然力量在他心里却有感觉,没有人看到他的手紧紧地抓着画轴,越来越用力。 “你相信了吗。” 老竹一愣,不明白秦先生的意思。 秦先生的表情却前所未有的严肃,他说道:“这种力量已经出现在世上,我们需要快点找到他。” “既然已经出现,那我们怎么还能找到?” 老竹摇摇头。 秦先生望着远方,目光爆发出比阳光还强烈的光彩:“有些力量在等待着我们将他找到,我们找不到他就不会出现,这就是我们的前辈传承到我们身上的意义所在。” 老竹道:“我的先人没有告诉我这些,只是让我将这幅画保护好。” “先人的意思是要领悟的,走吧,去力量所在的地方,解开这幅画的秘密,改变这个世界。” 说着,秦先生大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老竹望着女儿,眼神中出现一丝眷意,又看到他们幸福的依偎在一起,这也很好了,他心里在想,以后什么纷争都与她无关了。 默娘在三郎的怀里,瞥见离去的背影,她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水,仰着头正好看见三郎充满爱意的双眼,她微微一笑,满足的闭上眼睛这一刻她不愿意想其他的。 没有人会知道,某个无人的海滩上,年轻人蹲在地上口中喃喃的说着什么,只见他随手一撇,风平浪静。 他抬头看了看北方的天空,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厌恶的感觉。 只见他站起身来向着天空指去,过了很长时间,却见他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缓缓的收回了手。 秋风城的街上,一行少男少女心情沉重的走在街上,想到噩耗传来,再也没有过节的心情。 吕风扬的心情也并不好,他第一次见到光明皇帝的时候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在很小的时候,父亲总是独自坐在黄昏中看着某个方向,他们都是一样的孤独啊。 突然间知道那个男人死了,吕风扬心里想自己的父亲现在一定很难过,他知道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吕风扬失神的走在街上,他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向他刺过来的剑。 只见千代姻红抓住他向后一拉,一脚踢开了那把暗剑,顿时,人群大哗,书院学生立刻惊醒,吕风扬才回过神来。 可是更多的剑已经向他刺去,吕风扬的父亲是吕清河,又在学院修习,一直以来默默无闻,就算这次学院比试因为千代姻红的摧枯拉朽,他没有机会出手,但是千代姻红比很多人都清楚吕风扬的身手远不像他本人这般无闻。 吕风扬闪开数剑,伸手一探,险之又险的夺过一把剑。 第十一章 挑战书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你们是什么人?” 吕风扬执剑大声喝问,回答他的却是剑光数道,招招攻他要害,不夺他xìng命决不罢休。 吕风扬一直都是一个低调到内向的人,从来不想和人计较,他谦谦有礼,深受各科老师喜爱,竟丝毫看不出草原粗莽的特质。 可是莫名的暗杀终于让他生出火气,他剑诀微荡,脚步移动晃开数人,展现出了平时少有人知晓的一手好剑法,学院的学生忍不住为吕风扬恰到其份的jīng妙剑法赞叹。 暗杀的十数人表情坚毅,身手高强,过招间看得出来历绝对不凡,千代姻红空手随行,击退数人后神情微微凝重,这些人的招式似乎有些熟悉。 另一边,吕风扬似乎真的有些火气,他以攻为守,一式三招居然连伤三人,这时,一个中年人夺步而上,横剑向前架住吕风扬一掌将他击退三步,千代姻红一看,飞身一步挡在中年人身前,中年人看见千代姻红的眼睛,似乎想到什么,身手慢了一拍,被一掌打在身上。 “都领。” 刺客们眼看中年人受伤,纷纷围在一起保护他,中年人却看着千代姻红眼神略一犹豫,最终咬牙沉声道:“走。” 学院的学生们也聚在一起围住吕风扬,后者口中吐血,已是受伤。 千代姻红看着刺客离去,表情虽然平静,眼神却充满着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严正听到吕风扬的问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纪师元问道:“你觉得呢。” 纪师元是大夏振军元帅纪信最看重的孙子,只要从学院一毕业便会有一个想象得到的好前程,未来的朝堂新秀必有他的一席之位。 纪师元道:“这些人来去如风,纪律严谨,是军队出身,有几分讲武堂的风范。” “讲武堂,不会吧。”有人惊讶道。 纪师元笑了笑:“当然不是,应该是和讲武堂一样的系统,他们临走时喊的是都领,要知道二十年前天下能与讲武堂相抗的还有淳国风卫。” “他们是风卫。”严正略一点头,目光轻轻的望着千代姻红。 千代姻红注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抬了抬眼帘:“他们是风卫,那又如何。” 吕风扬自然知道风卫是什么存在,可是他却不解的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纪师元道:“这么多年来,这些淳国余孽一直yīn谋复辟,你是草原世子,若是死了,王庭的骑兵就会攻打大夏,到时天下大乱,他们正好浑水摸鱼。” “而且,现在要杀你的人可不仅仅是他们。”千代姻红冷冷的望着纪师元道。 吕风扬有些低沉的低下了头:“是啊,其实我的哥哥们又何尝不希望我死在南方,这样就没有人和他们争夺大君的位子了,他们还可以带兵南下,让草原的战旗插在中原的城池上。” “不仅仅。”千代姻红冷笑着说道:“想着一统天下的可不仅仅是他们,大夏的利刃已经磨了十几年了,如果你死了,到时候他们就有理由向任何国家开战,而秋国想的你若是死了,大夏就会和草原交恶,现在似乎全天下都希望你死啊。” 吕风扬脸sè有些白,大概是先前受的伤不轻,他笑了笑无奈的道:“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太平,那我又有何不可,可是希望我死的人都只想让这个世界更混乱。” 千代姻红:“那你就证明给他们看,让天下太平。” 吕风扬紧紧的握住拳头,他用力的点点头,当他抬起头看着每一个人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流淌:“我要阻止他们,我要回去,回草原。” 纪师元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严正却看着千代姻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千代姻红微微颔首,略一偏头,一道剑气从屋外而来,她轻拂红袖,红袖破开了一道口子,手再一抓,手中已经多了一封信。 “什么人。”纪师元向屋外跃出去,已没有了人影。 千代姻红面无表情的看着纸上的内容:“挑战书。” 严正道:“是谁。” “秋雪。” 听到千代姻红口中的名字,除了严正,每个人都充满了疑惑。 严正却是神情微变:“是她。” “教务长,他是什么人。” 严正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千代姻红说道:“离开,不要迎战。” 千代姻红望着他:“她是谁。” 严正略一沉吟,摇了摇头:“她的名字你们也许很陌生,但是大家往往喊她的称号。” “她是白雪公主。” 第十二章 心剑心剑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秋风城就在远处,虽然连轮廓都看不到一眼,但是随着行人越来越多,秋夜走得也越来越有劲,既然是承诺,那么多远的路都不能成为躲避的理由,秋夜走得不慢,不过偶尔看到策马奔腾的人时,他的心里当然会不平衡。 身后传来无比急促的马蹄声,秋夜赶紧准备向路边一跳,却终究是慢了一步,那马其时还在数十丈之外,转眼间已到秋夜身后,一跃而过。 秋夜身体被劲风带到路边跌落在地上,他的眼角瞥见那是一匹白马疾过,马上的人也是一袭白衣,心想莫不真是白马王子急急地要找他的公主去了,真是世风rì下啊。 秋夜想的并不错,只不过马上的并不是白马王子,而是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一入秋风城,直奔寒府,脸上带着旁人不敢靠近的煞气,若是有人敢拦在她身前,等到的会是一道诛神灭形的凌厉剑气。 当看到淑人时,白雪公主的表情立刻变得温和,她的眼中充满着伤感,与先前的煞气竟似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他真的死了。”白雪公主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愿相信的望着大厅的灵堂。 淑人低着头流泪,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不可能,不可能。”白雪公主踉跄的向后一退就要跌倒,淑人连忙上前扶住。 寒林回到秋风城的时候已经是伤重垂危,只是为了见妹妹一眼,白雪公主知道寒林是谁杀死的。 哪怕如今杀死寒林的人也死了,可是一切怎么能这么就算了。 “白雪公主被世人排进天下四大公主的时候还是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其实真正知道原因的人并不多。” 严正神情凝重,继续说道:“十大名剑之所以是十大名剑,是因为每把名剑都蕴藏着抗衡顶尖强者的力量,哪怕只有一击,也足以对那些强者造成威胁。” “白雪公主一出生便成为了心剑的主人。” “心剑是什么剑。”千代姻红问道。 “心剑,是十大名剑最奇特的一把剑。”严正道:“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把剑,甚至这把剑是不是真的存在都让人怀疑。” 但是没有人怀疑白雪公主拥有心剑,因为前往确认一个婴孩拥有剑气的人正是当时剑府的主人,天下没有人会怀疑剑主的话。 “因为神秘所以可怕,无法确认存在但确实存在的剑现在的你无法应对,所以不要去。”严正的表情很严肃。 千代姻红冷冷的笑了笑:“我想要战胜的不是这把剑,但如果连这把剑都无法战胜,那还怎么战胜不可战胜之剑。” 所有人神情一怔,他们猜到千代姻红口中那把剑是哪把剑,当rì三水城那与他们相比简直犹若天地之差的力量,他们一直刻意在遗忘其存在,却没想到千代姻红的目标居然这么高。 严正忽然道:“你知道她为什么向你挑战吗。” 千代姻红愣了一下,只听严正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这白雪公主和寒林的关系尤为暧昧,寒林是死在光明皇帝的手中,而你这次代表大夏抢足了风头,所以白雪公主这次一定是抱着必杀的心来的。” “寒林死在光明皇帝手中。” 所有人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大惊,他们对寒林的印象很深刻,当rì在三水城寒林只用了三剑就重伤罗统领,杀灭讲武堂,而千代姻红的眼神中更是神情莫名,她心里一直在想,他真的死了吗。 白雪公主终究没有打开寒林的棺材,她不忍心去惊扰他,多年来为了秋国的安宁这个男人做了太多的事,如今他死了,那么就让自己为他做点事吧。 当今天下能杀了寒林的人不多,寒林去的是大夏的皇城,王九绵死了,大夏能杀寒林的除了光明皇帝还能有谁。 知道东方学院的人还留在秋风城中,那个大出风头的女人既然代表的大夏,那就该死。 白雪公主的眼中出现的是一道犹如实质的杀气,她的心中此刻充满杀意。 她的心要杀人,她就能杀人。 她是十大名剑排行第三心剑的主人。 淑人的眼神无比的黯淡,莫言走了,哥哥也死了,全世界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可是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没有看到莫言,却看到了一行人马快步进来。 然后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走到了灵位前,看到白雪公主抱拳行礼道:“末将见过公主。” 白雪公主冷声道:“谢坚,你想做什么。” “奉陛下谕令,前来接管兵符,不知公主在此,多有得罪,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谢坚神情就和那身冰冷的铠甲一样冷峻,说是请罪脸上却没有半点请罪的样子。 “哼,寒林一去,你就敢到此处如此嚣张,别忘了本公主还在。” “不敢。”谢坚口说不敢,脚步却丝毫不退。 白雪公主冷冷一笑,一道剑意由心而出,直逼谢坚。 谢坚是秋国右将军,是寒林之下军队当之无愧的第二人,然而近年来犹如彗星般耀眼的寒林,所有人都忽视了谢坚,也忘了当年代表秋风学院打败东方学院的往事,更忘了谢坚的武功远胜其统帅能力。 白雪公主并不知道,她的剑意由心而生,这么多年无往而不利,从来没有人能在她的剑意下挺身不退的,就连当年的寒林,也挡不住她的剑意。 “咔咔”一声,谢坚身前的铠甲开了一道缝,但是他依然未退。 白雪公主先是微惊,随即目中冰冷,右手凝诀,这时谢坚却抱拳低声道:“公主不要动怒,寒林已死,秋国还要继续,既然公主近rì在此,那么末将改rì再来。” 白雪公主没有说话。 谢坚深深的忘了棺材一眼,随即带人离开。 刚出门口,谢坚便吐出一口血。 “大人,没事吧。” 谢坚摇摇头:“心剑真有这么可怕吗,剑气未出,剑意就已如此强大。” 护卫疑惑的问道:“那兵符怎么办。” 谢坚冷冷的望着他:“公主在这里,你说怎么办。”末了,只见他摇摇头:“等公主离开吧。” 第十三章 一个人的世界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秋风再一次吹过的时候,秋夜已经到了城里,现在是黄昏,马上就是夜里。 江湖有很多事都是在夜里才能发生,那些事不能在世人眼中发生,也许他们比大多数世人都要强大的多,甚至他们根本不在乎世人的看法。 但是yīn暗的事在黑暗中发生才合理。 某处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他来到一间屋子,屋子里有光,他冷峻的面容也出现在光中,谢坚穿过屋子里的人,径自走到桌旁坐下:“为什么失手?” 谢坚扫了扫周围伤痕累累的人,脸上带着几分嘲笑:“这就是当年淳国以之匡守天下的风卫吗,竟然被几个学生打成这样,真是没用。” 屋子里的人纷纷怒目,却不得不低下头去,这时中年人却抬起头平静的望着谢坚:“你来这是来嘲笑我们的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来提醒你们,不要再犹豫,如果你们搞不定,到时我亲自安排。” 中年人道:“不用。”顿了一顿,他忽然望着谢坚道:“你应该告诉我。” 谢坚抬了抬眼帘:“告诉你什么。” “公主的事。” 谢坚微微沉默,然后说道:“我以为你知道。” “我三天前才出山里,从哪里知道。”中年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我现在知道了。” ...... 房间里面很亮,却总透着压抑,这大概是因为突然进来的黑袍人。 老竹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秦先生和他的手下,天下最神秘的组织之一就在他的眼前。 一个黑袍人恭敬地低下头道:“长者,祭坛已经安排好了,不知仪式何时开始。” 秦先生问道:“祭品准备的如何。” 听到祭品两个字,黑袍人似乎有些不自在,秦先生皱眉问道:“怎么了。” “祭品跑了一个。” “跑了一个。”秦先生望着他们,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顿时一股寒意涌上了后背,黑袍人赶紧跪了下去。 许久之后,秦先生的声音才如大赦的传入他们耳中:“叫什么。” “皓轩。” 寒府并不难找,白雪公主已经离开,寒府原本就没有下人,原本白雪公主想让人留在这里保护淑人,却被淑人拒绝了。 秋夜走进寒府的时候,淑人憔悴,一瞬间差点没让秋夜认出来。 白绫飘动,秋夜的脚步很轻,但是淑人一回头便看见了他。 不是因为淑人听到他来了,只是她一直再回头,希望看到一个人的来,秋夜来了,那个人却没有来。 “为什么是你?” 淑人的声音很轻,比秋夜的脚步还要轻,却偏偏传进了秋夜的耳中,秋夜忽然想起了三水城三把刀的年轻人,那是灵儿的哥哥,也许淑人失望的就是来人是他,而不是水莫言吧。 他安静的走到灵前跪下,寒林与他也算是有过师传之恩,虽然自己当时许下承若,可是也许就连当初的自己也不相信这个承诺会有成真的一切。 秋夜不想相信那么一个男人就这么死了,只是眼前伤心的淑人却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哥哥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撑不住了。” 淑人忽然掀开身前的白布,掩着的正是一把断了的剑,正是十大名剑中的寒心剑。 秋夜不由得心中一动,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把断剑应该是一把名剑,这种看更多的是基于感觉。 秋夜感觉不到淑人身上有一点武功的气息,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仿佛从走出剑府之后自然而然就有了。 “这把剑。。。断了。” 淑人道:“这是哥哥的剑,这一把名剑,伤了哥哥的人一定很强。” “是谁。” 淑人摇摇头,忽然她抬起头看着秋夜问道:“阿来,你知道莫言现在在哪儿吗?” 有时候没有答案未必是坏事,淑人知道水莫言现在就和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还要痛苦,还要难过。 也许他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默默的舔舐伤痕累累的身体,但是他一定在关心着自己,淑人知道,也许他就在自己身边,也许他就在这座城里。 “我会保护你的,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淑人苍白的脸笑了笑,她看着秋夜,似乎想在那张脸上发现点什么。 “你还要报仇对不对。” 秋夜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淑人注意到他的身体抖了一下:“其实灵儿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她不想你冒险。” 秋夜道:“我知道,这些东西我都懂,但是该做的还得做,况且如果我不做,我那个师父也会做,说不定连我一起做了。” “阿来,我觉得你有些不一样。” 秋夜心里一动脸上却笑了笑:“有什么不一样。” 淑人摇摇头:“你是由水而来的,灵儿救了你,但我总感觉你和所有的人不一样。” “我总觉得,你总是一个人,就好像一个孤岛,甚至有时候我感觉你就像一个人的世界。” 第十四章 闻名天下的女人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女孩闲庭信步般的样子就好像她那位侄子一样,吕心尘不禁感叹,谁说的名剑城一脉已经没落,眼前的云梦再加上剑府那位,天下哪有这般底蕴深厚的势力。 云梦负手在后,一如安静的样子,这时却偏着脑袋问吕心尘:“刚才的我你有没有失望。” 吕心尘摇摇头,笑着看着云梦:“我怎么会失望,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能这样一直陪着你已经是我最幸运的事了。” 云梦看着他:“你真傻。” 吕心尘回头看着身后,忽然说道:“这下你可真的成了全天下最有名的女人了。” 云梦低着头,似乎不想让吕心尘看到自己眼中的恻隐:“我是不是做的过了。” 吕心尘皱了皱眉,他伸出手想抱住女孩,却终究迟疑着收回了手,他安慰她:“你只是在做该做的事情,就算世人不理解你,但我相信你。” “嘻嘻。”云梦眼带笑意的望着吕心尘道:“你是不是想说,就算我想要毁灭这个世界你也会站在我身边吧。” 吕心尘一怔,云梦却轻轻走到他身边靠在他胸前,安静的闭着眼睛,嘴里轻声的说道:“你放心,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很幸运有你陪着我走这段孤独艰难的路,谢谢你,阿亚齐。” 吕心尘摇摇头,轻轻揽住云梦,远处一片火海通红,映亮了整片黑夜,好似烟火。 烟火迷人,两人的背影后,疲倦的双眼也带着几分迷惫,红光闪动依稀能看出一张清秀俊朗的脸,引人注意的是这张俊朗脸上哪怕已经十分疲累却依然带着一丝微笑。 他叫皓轩,这并不是一个有名的名字,但他有一个很有名的老师,二十年前的淳国名将律子川。 尽得其师真传的皓轩年纪轻轻却俨然已有名将气度,虽然被先前的声势惊住,但此刻却已经回复心情,他很好奇的问道:“你们接下来去哪。” 吕心尘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云梦,云梦终于睁开眼睛,对着皓轩笑了笑:“秋国,那里正在过节,我想去看看。” 皓轩道:“不管怎样,这次多谢你们,不然我的仇也无法报了。” “不必,我没想过帮你。” 皓轩略一沉默,忽然问道:“能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吗?” 皓轩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可怕的组织,就算是天下最有名的杀手组织和这个组织相比,简直不足为提。 他好奇他们的来历,更好奇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他们口中自己不过是一个祭品,那他们祭祀的又是什么存在。 皓轩从来没有听说过整座城市都是一个由人改造的祭坛,竟然瞒过了所有的人,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眼看着被自己亲手毁灭的城市,云梦的脸sè很苍白,大概是因为功力耗费过巨。 “这不是你所能参与,更不是你可以知道的,很多人都说,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好。” 皓轩看着这个女人,他只知道这个女人深不可测,那安静的身体内所爆发出的力量是自己难以企及的。 他目送他们离去,而背后是火海中的城市,想必这个女人的名字很快就能传遍天下。 只是如今天下将乱,皓轩的眼中也充满着期待的光彩。 没有人会拒绝金子,更何况是三姑娘。 但是金楼前摆了三车金子,三姑娘却没有将它们收进金楼。 水家二老爷笑道:“没想到三姑娘也有不爱金子的时候。” 三姑娘冷冷的瞪着他,问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这种事不应该问我吧,他死了关我什么事。” 三姑娘冷冷道:“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我知道你背后一定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寒林。” 水二爷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会死人的。” “我只想知道。”三姑娘一字一顿道:“他,是,生,是,死。” 寒林说过死前一定会把帐付清,但三姑娘不愿意相信他就这么死了,哪怕金子就在眼前,她依然不相信,所以她把水家二爷叫来。 水家二爷沉默,忽然他开口:“你不信可以去秋风城看看。” 三水城三水过城,有一条最近的路去秋风城,三姑娘已经站在船头,她的神情很复杂。 这世界很多东西不是你愿不愿意就能改变,所以三姑娘其实很害怕。 害怕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情绪,这种情绪源于心理,因为对某件事情的发生而充满着恐惧。 黑袍中的人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听到一个女人将无数代人无数心血毁于一夜,就连秦先生这样的人也不免有吐血的冲动,屋子里粉碎的桌子就是证明。 “你说她叫云梦。” “是。。。是。” 秦先生苍老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什么东西,他忽然笑了笑,那股笑怎么都像是带着几分残忍。 秦先生看向坐着的老竹忽然说道:“她终于出现了。” 老竹问道:“她是什么人。” “圣人。”秦先生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老竹心里却一动:“千年始有圣人出,难道是真的。” 秦先生点点头,旋即笑道:“既然有圣人,那正好省了不少事,祭坛祭品都不重要,有了圣人,一切都好解决。” 黑袍人颤抖着说道:“请问长者,现在怎么办。” 秦先生抬了抬眼帘,只说了四个字:“抓住圣人。” 一瞬间,一个叫云梦的女人已经名动天下,只是却被人称为最可怕最危险的女人,因为她最先出现在世人眼中带去的是血与火,是毁灭,这样一个女人又有几个人用圣人去评断她。 云梦不会在乎世人的看法,就和剑痴一样,他们原本就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 马车缓缓地行驶,走的却并不慢,吕心尘驾车已经越来越好,车厢内的女孩没有看书,只是闭目养着神,她终究不是剑痴,这么强大的力量也是她第一次用,虽然会显得有些虚弱,但好在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车闲来信处去,两人应作度秋风。” 听到她的声音,吕心尘安心的笑了笑,缰绳一揽。 第十五章 魔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 秋来学院因为在秋风城中所以也被称为秋风学院,伴随着落叶飘洒的掉在地上再被卷起,秋风微起,扫开了尸体上已经枯黄的叶子。 秋夜看到了街上的尸体,也看到了尸体中间还站着的人,现在是清晨,雾sè迷茫,先时听到的打斗声正是从这里传来,寒府就在身后。 秋夜认得那个人,也是一面之缘,当rì三水城虽然只有一言之交,却记忆不浅。 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却想着多少和自己有番渊源,剑在手中,秋夜犹豫着是不是该拔出来。 吕风扬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身上的创口还在流血,他被人引出来,这些人正是昨rì间的那些所谓风卫。 他的剑已经出现几个恐怖的缺口,可以想见厮杀的惨烈,倒下的只是几个人,他的对面还站着十来个风卫高手。 吕风扬已经不想死了,尤其是自己的死很有可能会引起天下大乱,到时会有很多人死,他不想死,更不想有人因为自己而死。 吕风扬的气息越来越粗,他半跪在地上,望着雾中闪现的人影,横剑身前。 横剑谓守,吕风扬的神情有些痛苦,这种痛苦不是因为身体的伤痛,而是来自于他的jīng神,来自他脑海中想要忘却的记忆。 人之所以痛苦在于执着,执念便是嗔念,就好像业火缠身无法解脱。 就好像吕风扬的记忆中一样,茫际无涯的草原也被寒冰束缚,大雪纷飞,眼前已经看不到路,看不到人,心中也再也没有方向。 当心里面只剩下一个字的时候,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杀吗?恨吗? 或者是魔。 三水城的时候看到那时的水莫言吕风扬的心里出现了一个他不愿回忆的身影,当时千代姻红问是谁,他没说。 因为那是他自己。 那也是他的祖先,一个草原可怕的传说,苏铁勒部落是魔的后裔,他们的体内流淌着魔的血液,无数年来草原最强大的家族就是苏铁勒吕氏一族,这里面真正的秘密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晓。 吕风扬努力不让自己想起那个字,努力保持着脑海中的清明。 他闭上眼睛,可是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好冷的天气,无数白皮巨狼纷纷扑向他,他的手中握着他父亲的刀,他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了他的父亲和朋友,和满地的白狼尸体。 他很害怕,他知道所有的狼都是被他杀死的,就算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也不敢在这种天气和群狼作战,可是吕风扬很清醒,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仿佛有了魔怔。 雾sè不会那么容易就会散去,脚步离吕风扬越来越近,秋夜开始拔剑。 路见不平的多,拔刀相助的少,秋夜不承认自己是个侠客,侠客就是英雄,英雄多是悲剧,虽然一直以来他就是个悲剧,但他绝对不愿意做英雄。 他更希望自己能够自私一点。 秋夜停住了,吕风扬睁开了眼睛。 秋夜愣住了,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眼睛,不,他看见过,只是不像这般强烈。 剑痴就是这种眼神,这种眼神充满着对生命的漠视,所以哪怕眼前是尸山血海也不会让他们丝毫动容,这种感觉就像天上的星辰永远也不会在意河水的流动。 江河枯竭又如何。 风卫们恐惧的望着年轻人,就好像看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一样。 好似神灵般冷漠的眼神,浑身却透着野兽的气息,他们不知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一瞬间他们居然想要逃跑。 身为风卫,想要逃跑是一件很羞耻的事,但他们却来不及羞耻,内心早已经被恐惧包围。 野兽不可怕,但变成野兽的人却很可怕。 因为每一个风卫都曾经把自己变成过野兽。 但他们和眼前的人不同,如果他们变成是野兽,那么此刻的吕风扬就像一头充满着洪荒气息的巨兽。 吕风扬的喉咙在怪异的蠕动,发出着一些奇怪的音节,好像古老到失传的远古语言,又好像草原巫师的祈祷。 秋夜的身体开始发抖,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内心中仿佛有一种冲动促使着他就要拔出剑来,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了一式剑招。 老竹望着秦先生,忽然问道:“这幅画究竟有什么用。” 祭坛毁灭的消息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秦先生,他沉稳的脸上带着微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像是计划好了什么,听到老竹的问题,他开始缓缓地打开卷轴口中却说道:“我的长者告诉过我,这幅画将指引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 老竹皱着眉头:“指引,先人们传下这幅画只是说这里面藏着一个这世界最可怕的秘密,我很想知道,这秘密究竟藏在哪里。” “秘密自然在画里。”突然,秦先生脸上的表情停滞,他看着那幅画,眼神中竟然充满了震惊。 老竹看着秦先生的表情,突然想起那晚女儿似乎也是这种表情,他站起身凑到画前,他们看到了什么。 秦先生的眼里先是震惊,渐渐开始变得狂热,他开口大笑起来,脸上再不似往常的平静,充满了疯狂之意。 老竹不安的问:“怎么。怎么了。” “哈哈哈。”秦先生大笑着说道:“神意,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这就是这幅画存在的意义吗,他将指引着我们找到正确的人。” 老竹看着近乎癫狂的秦先生,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只见后者指着画上的剑说道:“这把剑叫尘心剑,天下名剑啊。” 那rì渔村的相遇,那般相似的人,秦先生已经很肯定这就是天意,神意,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与选择。 就在这时,秦先生忽然感觉到什么,他望着某个方向,眼前是一面墙壁,他却感觉到一到充满杀戮的冷漠意志,就在这秋风城里,一种力量正在觉醒。 “好强大的魔魂,是吕清河来了吗,不,没有那么强大。” 第十六章 世界的敌人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耸入云端的雪峰之顶,这里有着万年不化的冰寒,凝结着的美好像千百年都不会改变。 在这里,生命或许沉睡,或许永远不会醒来。 也或许在等待着什么。 寒风禀然,在这普通人一生也难以企及的地方看不到生命的痕迹,只有冰冷的风声。 永远不会有外人知道,这里躺着两个美丽的女孩,她们沉睡在雪洞的冰棺中,好似等待王子的公主,她们的眉间布着白霜,可是脸色却隐隐透着不似死去的胭红,就好像秋国最有名的某家胭粉。 。。。。。。 马车走得很缓,却一点也不慢,女孩已经很久没有看书,她只是靠在吕心尘的身后,脸色有些苍白,好像虚弱。 秋风城的门大多数时候都是开着的,但眼下这个时辰进城的人寥若无几,马车停在城外。 “你感觉得到。” 云梦有些奇怪的看着吕心尘,只见后者神色似乎很凝重,他点点头说道:“我以前看到过一次。” “哦。”云梦想了一下,想到那个家族与吕心尘的关系也跟着点了点头:“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力量吗。” 吕心尘道:“草原一直有传说,这是神的抉择。” “神的抉择。”云梦摇摇头:“这是魔的灾厄。” 关于神魔,这一路上云梦并没有刻意对吕心尘说些什么,吕心尘也没有问,可是有些东西一旦提及,心里的恐惧也就很难消失。 魔的灾厄。 这四个字是真的让吕心尘心生恐惧,极为不安起来。 云梦感觉的到吕心尘在担心什么,她抓着他的手望着城内:“我们进去吧看看吧。” 吕心尘嗯了一声,驾车向城里而去。 秋夜将吕风扬抱进寒府,当然他是在确认吕风扬完全晕死过去才敢这么做,血腥气让迷雾变得更加的浓稠,也很恶心。 在清晨的时候碰到死人总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所以哪怕秋夜已经看到过很多死人,甚至看到更多的血流成河,现在却依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他眼看着他是怎么杀死他们的。 吕风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草原世子当然会有一把好剑,但剑再好好,也不可能会有十大名剑一般的强悍与持久。 他的剑彻底报废之后他干脆把它扔掉,可是他的双手却比拿着剑的时候更加强大。 剑刃甚至都无法刺穿他的皮肤,却反而很轻易地被震断,吕风扬用他的手杀死了剩余的十几个人。 若是剑痴杀这些人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秋夜心中当时有一种感觉,若是愿意,他也能一念之间杀死这些人。 可是那一瞬间他似乎在享受亲自动手的感觉,虽然眼中始终那般冷漠。 不知为何,秋夜的心中当时出现了一个字。 魔。 “他怎么样?” 淑人替吕心尘细心地包扎好伤口,听到秋夜的声音,皱着眉头道:“他的外伤并不严重,但是很虚弱,他是你朋友吗?” 淑人转头望着秋夜,秋夜摇头:“我不认识他,他在三水城问我这把剑的原主人在哪,我想他应该是他的朋友。” 街角的黑衣人望着秋夜将吕心尘抱进寒府,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自语道:“好可怕的能力,这就是苏铁勒草原一脉的秘密吗。” 想到先前的杀戮,仍是心有余悸,一个黑衣人望着头目道:“大人,现在他们进了寒将军府中,我们该怎么办。” 头目将黑布扯下,露出一张冷峻的脸,竟然是谢坚,只见他思考半天才沉声道:“先离开吧。” 马车停在街角,雾色遮不住满地的尸体,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吕心尘的眉头皱的更加深了。 云梦的神情却变得很严肃,她走下马车,负手而立,像是等待着什么。 吕心尘的心头一跳,他见过云梦现在这样意味着什么,她才不久前毁了一个城市,杀死很多人。 难道她又感觉到了什么吗? 一个平静的脚步声渐渐地走进,走出了迷雾,来到了尸体前,老人看着地上的尸体,感受到残余的气息,他的手中抓着一幅画轴。 秦先生叹道:“魔的血脉终究是魔的血脉啊,无比强大的潜力。” 赞叹完之后,只见老人回头,眼睛盯着云梦,微笑道:“千年始有圣人出,千年前又有谁能想到圣人竟然会是一个女人呢。” 云梦负手而立,她站在那里就好像谪仙一样,高傲不可侵犯。 看到老人的微笑,云梦安静的回以微笑:“不过是多看些书罢了,哪里的圣人,倒是秦先生,云梦早就想见见你了。” 秦先生道:“你知道我。” 云梦道:“有些书上看到过,像你这样的长者总会有很多人记得的不是吗?” 秦先生看了云梦很久,忽然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云梦笑了笑:“我做的事是不让你们做你们想做的事。” 秦先生遗憾的摇摇头:“我不喜欢这个答案,你在与全世界作对。” “也许全世界并不一定都像你那样想,也许是你在与全世界作对。” “沉睡已经足够久了,世界现在需要它们醒来,理想,欲望,爱,善良。” 云梦轻轻的摇摇头:“从你口中说出爱不觉得讽刺吗?” 秦先生道:“你会死。” 云梦点头没有否认:“但我不会死的孤独。”说着她的眼睛里全是温暖,吕心尘走到她身边主动抓着他的手。 秦先生道:“你毁了我的祭坛,所以现在我很需要你的生命,名剑城的小公主,以后你就是我的敌人了。” 云梦无所谓的笑道:“我的敌人又何止你一个。”想到那年山上那朵自己盼了几年的花朵被人折去,云梦忽然有些黯然:“我要做的,也会伤害他吧,可怜的痴儿。” 秦先生离开的时候忽然回头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一夜杀的人比我杀的人要多很多。” 云梦只是笑而不语,看着她的表情,秦先生点点头消失在雾中。 “他说我杀了很多的人。”云梦侧着脑袋望着吕心尘。 吕心尘闭眼摇摇头:“我也杀过人,你刚刚说不会死的孤独,我听了心里很高兴,也许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但如果有一天你要死,我会和你一起死,也许下辈子我就能追上你的脚步,保护你。” “傻瓜。” 第十七章 某些人以及未来天下啊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天若是变了,天下的人也得跟着变。 宰相请辞,将军落马,二十年前一直到今天的朝廷在迅速的改变,大夏变的不仅仅是天子。 或许是为了表达多年来被其兄长光明皇帝压制的愤恨,端王光业改名光夜,于是世人称呼光夜皇帝,或许是天意,大夏的黑夜从他登基那天终于开始了。 黑夜之后是什么,关乎于天下未来的走向,光夜皇帝似乎并不如外人眼中那般怯懦,朝中新贵崛起,都是心怀壮志的年轻人。 这座宏伟的大殿终于属于他一个人了,光夜皇帝想起他的兄长,却忽然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害怕,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他开始握紧拳头挥舞着,可是眼前只有空气,拳头砸进空气中引发出闷沉的声音,可是他口里发出的声音压住空气的摩擦声,在大殿里回响,久久不歇。 “这一切早就该属于我,二十年前就应该是我的了。” “可是你让我生生的忍受了二十年的屈辱。” “这天下是我的,天底下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光夜皇帝才是大夏的万世之帝。” 大夏的军队调动越来越频繁,风雨将来的气息更加的浓烈,不仅是天下的权贵,就连普通的百姓都不安的望着大夏之都的方向,战争又要开始了吗。 老人走出学院,看着不安的街头,摇着头叹了口气,他望着皇城,却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什么,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乱世将临,举起手可是心中又想到,大夏皇室如今只有天子了。 老人皱着眉头停了许久,举起放下的双手说明了他内心的纠结,终于,他决定了什么,向着皇城走了一步。 “历史从来都不应该由你们这些强者来书写,对不对?” 一个冰寒的声音让老人停住转头,他看见走在街角小摊上的年轻人空着手,没有剑,没有任何武器,只在脸上带着一个寒冰凝成的面具。 老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皱着眉头问:“你是谁。” 那人的嘴角微微撇起,没有说出自己是谁,只是说道:“老人家还要管这么多事不是好事,一成不变的世界终会腐朽,何不与我一道且先喝喝酒。” “一成不变也许会腐朽,但会少死很多人?” “庸碌无为的人,不如死去。”年轻人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酒壶,有点惋惜的说道:“看来我们是不可能一起喝酒了。” 老人忽然看着年轻人笑了笑:“道不同可以不谋,但好酒不能不喝。” 年轻人扬了扬手中的酒壶:“听说草原大君和光明皇帝年轻的时候喝的就是这种酒,您应该不陌生。” 老人伸手,酒壶已在他的手中,只见他直接喝了一口:“味道还是这么普通啊。” 世界上总有很多的好酒,对普通人来说也许一辈子都喝不到像样的好酒,但老人几乎喝过这世界上的每一种好酒,有名的,无名的。 但只有这一种最普通的酒,偏偏难以忘记。 老人说道:“看来你知道很多事。” 年轻人依然挂着令人不得不厌恶的微笑,他说道:“是的,四十年前,哦,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十年前,既然你亲自教导了两个注定能改变世界的人,说明您也想改变些什么,为什么不继续呢。” 老人盯着年轻人的脸,只能看到一副冰寒面具,以及那微撇的嘴角令人生寒地微笑,但老人盯着年轻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摆明了掩饰着什么:“这个理由还不够,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 年轻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似乎早就准备好理由,他嘴唇微动声音只传到老人一个人的耳中,年轻人只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 老人却知道了很多事,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年轻人言语间的真实,若真是这样,自己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他终于知道年轻人是谁了。 他忽然想起当年导致的悲剧其实只是因为某人的一句预言,“光明将让大夏的天下走进黑夜,再也无法走出。” 大夏会灭亡在光明的手里,原本老人并不当真,直到光明皇帝死去,直到现在,他忽然记起。 也许,预言真的是真的。 年轻人忽然站起身笑着说道:“我见过你的那个弟子,竟然能向剑主出剑,很了不起。” 老人喝了一口酒,望着他:“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弟子了。” 年轻人道:“真可惜不是吗。” 老人没有说话,看着年轻人,他忽然伸出另一只手。 年轻人神色忽然一紧,他知道老人接下来要做什么,眉头微皱,却没有退避。 老人眉宇间一瞬间充满了自信,眼神凌厉,就好像他的手中凝指而出,无声无息的剑气迅速近身。 年轻人没有带剑,也没法拔剑,老人用的是剑气,凝指出剑本是上乘功夫,但并不是什么难练的武功,天下会的人很多,但真正能达到至强境界很难。 这门功夫天下没有谁能与老人堪之一二。 年轻人很清楚老人的强大,他有无数种方法能躲开老人这一招。 但他不能躲,他的身份老人已经知晓,因为某种原因不敢表现的丝毫弱势,他毫不怀疑老人想杀死他的决心。 年轻人面色微正,平掌伸出,硬接下这一剑。 老人微微变色,收住了手。 年轻人哈哈一笑,大步向城外走去。 刚出城门,年轻人回头微微望了一眼,一脚踏出,向北而去。 风疾,刮动了他的嘴角,一道血丝顺着他的口里流出,年轻人的身上开始流血,转眼间便变成了一个血人。 脸上的面具在迅速的融化,露出了一张俊朗森寒的脸,他的眉头微蹙,竟然好像全不在乎身上的伤痛。 他一步不停的向北方而去,北方有草原,也有沙漠。 原本他是打算去草原一趟,但是现在的伤发他无法在连续的时间内同时面对三个天下最强者。 草原不能去,那就去沙漠。 “这饱含怨恨的天下未来,光明啊光明,你的心里究竟还是不会放开啊。” 街头,老人的背影看上去像是苍老了几分。 第十八章 熟人相见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靠着木柱,秋夜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的脑海出现了渔村的每一个场景。 突然开口说话的默娘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层深深的迷雾笼罩,除了自己别人很可能看穿,就好像背负了一个全天下都知道的秘密,但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思来想去,忽然他睁开眼,心里想到莫非和剑府有关,尤其是那个便宜师父剑痴。 但他又疑惑起来,渔村与剑府相隔那么远,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怎么会与那些武林恩怨牵扯,更何况他并没有在村里百姓的身上感觉到武功的存在,应该不是什么不世出的隐居人物。 很多东西想不明白但秋夜却无法不想,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给别人带去麻烦甚至是不幸。 大门被紧紧的关闭,很久很久之后才响起敲门声,淑人向秋夜望去,后者收回了思绪,站起身冲淑人一个放心的微笑:“我去开门。” 秋夜的手中拿着名剑,开门的一刹他的心里却忽然有一种感觉,门那后面好像是一个熟人。 他在这个世界没什么熟人。 熟人相见,当然分外惊喜,秋夜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看到门口的吕心尘他想要怀疑自己的感觉。 吕心尘是他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在剑府的时候虽然是迫于无奈,但赠剑之情却是真挚的。 吕心尘的表情却比秋夜要吃惊的多,他愣了一会儿,想着世间的相遇还真是有缘,他笑着说:“真巧啊。” 吕心尘不知道自己在秋夜心里的意义,但秋夜却一直很珍视这份世界第一次相遇的缘分,当日更是不惜得罪大师兄也要保住手中的剑,或许与生死无关,却有着关乎生命的意义。 马车停在府外,车前站着一个低头看书的女人,想到见面时说过的寻找,秋夜看到吕心尘眉宇间的满足,很高兴地说:“你寻找的就是她吗?” 吕心尘微笑的回头望望,他点点头:“我找到了。” 秋夜正要将二人请进府内,云梦却抬起头看着秋夜,眼神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不知为何,秋夜心神一颤。 “你好,我叫秋夜。” 云梦正在看着他,虽然不知道让秋夜心中微微不安的眼神为何而来,出于礼貌,也出于对吕心尘的好感,他首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吕心尘回头看见云梦的表情,微微蹙眉。 云梦安静的脸上嘴角出现一抹微微的弧线,她望着秋夜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像是打量着什么好奇的东西一样,只见她点点头目光又落在秋夜手中的剑上:“这把剑以前是我的。”说完抬起头又道:“我叫云梦,既然这把剑是心尘送给你的,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秋夜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云梦不再理会,径自走进了府门。 吕心尘不知道云梦发现了什么,只是对秋夜抱歉道:“不要见怪。” 秋夜笑着摇摇头。 淑人看着云梦走到灵堂前,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 云梦却转头看着她:“你就是寒林的妹妹。” 淑人点点头。 “寒林是个了不起的哥哥啊,他真的死了吗?” 淑人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伤感,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白布包裹的棺材,泪水从脸上流下,充满痛苦。 云梦没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是抬头望着上面,上面是屋顶,没有天空。 她拿书的手放在背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二十年前的英雄开始离开,二十年后一切才开始,我不相信你真的死了。” 最后一句话淑人并没有听到,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秋夜和吕心尘已经走了进来。 秋夜道:“有一个人也许你认识。” 吕心尘问道:“是谁?” 秋夜摇摇头:“我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把剑以前属于你,而且,你应该看到外面那些倒下的人。” 吕心尘点点头。 秋夜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魔性的人。” 吕心尘惊道:“难道是世子。他在哪?” 吕风扬躺在床上,呼吸很虚弱,看上也并没有要醒来的样子,吕心尘赶上去小心的检查他的状况。 “他看上去只是很累,像是耗费了很大的精神。” 淑人说道。 云梦道:“血脉的传承,这种力量本就是以生命为代价,他不会有事的,至少现在不会有事。” 吕心尘脸带忧虑的问道:“那以后呢。” 云梦淡淡的声音说道:“会变成疯子,当然,如果死了或许会更好。” “那么不用这种力量,以后会不会没事。” 云梦看着他摇了摇头。 吕心尘替吕风扬盖好被子,口中喃喃的说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云梦道:“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而且,他也是我要杀的人。” 吕心尘震惊的望着云梦,后者回望着他,眼神闪过一丝悲伤,却很明白的在说明她没有开玩笑。 吕心尘的声音有些害怕,所以颤抖:“他,他也是。” 云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望了秋夜一眼,神情复杂的走出去。 秋夜却仿佛听出了些什么,他望着云梦出去,然后看着吕心尘。 想到那夜的云梦,吕心尘的身体感觉到一阵寒冷,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这时想起先前云梦对秋夜说过的那句话,好自为之。 他根本没有想过她的敌人竟然包括自己的朋友,而心里的纠结更是难以言状,他知道若非自己在这里,恐怕云梦已经出手了。 圣人是什么,吕心尘不知道,但他知道云梦很强大,早已经不再是当年草原那个小女孩。 她是剑痴的姑姑,名剑城的公主,难道名剑城一脉都是这么强大到变态吗? 吕心尘更加的心痛,她的路一定很艰难,杀了那么多的人,也许还要杀更多的人,对于一个善良的女孩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啊。 秋夜本想问些什么,但看到吕心尘痛苦的样子,终是不好说出口。 阳光有些温暖,树上的叶还在一片一片的落下,只是枝间显得有些枯离,她抬起头看到了白云。 人生太多悲喜,现实总太过残酷,对她残酷,对很多人也残酷。 她在林中独自住了很多年,忽然有一天走出来,是因为这个世界需要她走出来,或许不需要。 但这些不重要,哪怕所有人都觉得她做的事很多余,哪怕这个世界没有人理解她,更哪怕她会死。 这些都不重要。 这是宿命,她翻开书本,轻声读着,心已经乱了,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叶随风走,显得无比凌乱,好似颤动的睫毛。 第十九章 有云似剑如天外而来上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云梦的心微微的乱了,又哪能一如既往的安静。 想着房间内的男人,她想独自离去,然而一路走来,同样是想着那个男人,她已经不舍。 更加不忍离去,许多年前的少女心中总怀着情愫,圣人也是人,她外表清冷只是天生的气质,在那颗孤独的心里,也常常怀有着期许。 她不忍让他痛苦,纠结于命运的无奈,从一开始就知道,无论自己做出什么事,他都会痛苦。 这种两难的境地原本在她一念间可以不必困扰,她可以选择,却做出了那个最艰难的选择。 秦先生走下了城楼,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那副画。 画在一个年轻人的手中,只见他白衣如雪,好似浑浑浊世中独然傲立的翩翩公子,他展开画卷,清澈的眼神望着画里微微笑着。 年轻人看了很久,直到阳光又进了云层,他随手一抖,画便在他手中安然合上。 他向某处望去,口中微动,声音传出,好像在念一段古老的咒语。 年轻人一手向天。 秋风城中无雨,天上有云。 所有人都看着天上的云。 因为天上的云看上去有些奇怪,因为天上的云看上去就像一把剑,一把巨大的剑。 自古以来,也许在其他的地方剑的象征意义很重要,比如天子之剑,但在这个世界,剑最大的的用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 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其他的武器,很有名的诸如讲武堂的七把刀,又或者是杨家有枪,苏门暗器,但最普遍最好用的,用的最多的终究是剑。 所以千百年来剑府的地位始终保持着武林中的超然。 天上突然出现了一把巨大的剑,秋风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秦先生停住脚步,抬起头很满意的笑了,老竹也看到了,他问秦先生:“他是谁?” 秦先生脸上的表情很欣慰,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我是他的长者,他是我最出色的后辈,如果我真的死了,他一定能完成宿世的使命。” 老竹愣了一下,他问:“他叫什么。” “天若有话,天之语,天言。” 城里没有了风的气息,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望着天空那把巨剑,有人也许会想那么大的一把剑劈下来,恐怕秋风城都得毁灭吧。 可是白云化成的剑是剑吗? 有白云的地方就有天下,有剑的地方才有江湖。 当白云成剑,天下就是江湖。 秋夜走出房门眼看天空,这熟悉的一幕又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日渔村突然出现的神秘人说是要教会他一套剑法,剑法只有一招,秋夜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学会,因为他一直不敢尝试一下,也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一种恐惧,他总觉得一旦自己学会了这招剑法,很多东西都会改变。 已经改变很多东西了,改变对他来说直到现在为止,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好事,所以他比以前更加的害怕改变。 秋夜相信冥冥中的感觉,事实上那些感觉已经应验了很多次,大都是不祥,也许他一直的选择都是理智之外,那是因为三水城之后的他无碍生死。 吕心尘冲出来担心的看着云梦,他感觉到天上的敌意,云梦虽然一直低着头看书,但她看似不以为意,吕心尘怎么可能不以为意。 这种感觉未必是心有灵犀,但总是心有所感,你心不安,我亦不安。 云梦感觉到了,眼神中出现几分暖意,她冲着吕心尘给他放心的笑了笑,让他不必担心。 然后她将书放在身后,站起身将手负在身后,迎着那把白云似剑。 从来没有人看到如此狼狈的严正,学院的学生们几乎惊呆了,他们看着千代姻红,忍不住喊出声来:“你疯了吗,千代姻红。” 千代姻红自然没有发疯,他们看到的只是后脉,不是前因。 后脉是千代姻红凝指出剑,然后他们看到了蓬头散发的严正教务长。 他们不知道前因,千代姻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甚至眼神都没有什么波动。 严正喘着气,心里惊讶千代姻红的成长,三水城之后这个女孩似乎又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没想到自已一言之后她的反应这么大,但事实上千代姻红的武功已经不在自己之下。 “这是校长的指令,你不再是东方学院的学生,你已经被开除。” 所有人知道千代姻红刚刚为东方学院争取到了莫大的荣誉,听到严正说出的前因,他们以为自己明白了千代姻红的愤怒,一时在那里,不知道如何表明立场。 千代姻红在乎的当然不是他们所想的,所谓荣誉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至少在她母亲死后,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在乎的这个决定出自于校长,所以她需要理由:“为什么。” 严正摇摇头:“没有理由。” “我不接受。” 千代姻红冷冷的望着他,严正转身坐下道:“所以你现在不必赴约决斗,白雪公主也没有兴趣和一个被驱逐出大夏的人决斗。” “什么。”纪师元忍不住惊呼了,似乎这个消息比千代姻红驱逐出学院还要震惊。 当然,这一点千代姻红更加不在乎,她本来就是淳国后裔,淳国是在大夏手中被灭的。 她豁然转身,大步向屋外而去,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冷冷的说道:“永远不会有人能决定我,哪怕他是我的师傅,仅此而已。” 于是,除了严正以外的其他人都听出来了,千代姻红口中的意思,校长似乎是她的师傅,他们望着严正,严正自然看出他们的想法,只是点点头。 第二十章 有云似剑如天外而来下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多情应该嘲笑的是什么人,有人说我。 鬓间生出了远非这个年纪就该有的白发,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陌人似乎在陌路上越走越远,生死对他的意义已经无足轻重,他本应远去却又出现在这座城市里,只因为这个城市有一个让他多情的人。 当日一别好似已过当年。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就在昨天。 好像在昨天的眼前,亲眼看到的死亡,他无力阻止。 陌人有一个名字,他发誓一生都不会舍弃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将让他记住生命中最惨烈的疼痛。 水莫言望着天空,缓缓拔刀。 他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表现得一如疲惫,哪怕拔出刀来,依然是那般颓靡。 天空有一把剑,陌人确认那真的是一把剑,他不知道那把剑想杀谁,但他知道他不能让那把剑下来那个方向,那个方向有她。 吕心尘想要拔剑,云梦轻轻对他说:“不用。” 淑人自然也能看见,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感觉,望着某个方向,紧紧咬着的嘴唇都要破了,指节也变得苍白。 城头之上,年轻人叫天言,他随手挥剑,云已渐动。 忽然,他转头望去,一道刀光骤起,天言嘴角微撇,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你还活着吗,看来那个女人真的对你很重要哈。” 但是他神色依然不动,云剑向下,剑意也逼了下来。 某座别院,白雪公主的脸色骤然一变,她比任何人都更加能够清楚感觉到天上的那道剑意。 不是毁灭,但是强绝,哪怕是强如心剑,感受到来自于天上的那股剑意依然有些发寒。 这种剑意和名剑全然不同,和任何剑意都不同,却隐隐在镇压着全天下所有的剑意。 尤其是名剑。 白雪哪能忍受,她随手一握,手中已有了一把剑。 千代姻红心神烦闷,她看着天上那道剑,只觉着一拳将它打散,于是她纵身向上一跃。 而这时,云梦忽然动了,她动的比谁都晚,动作比谁都小,但是当她开始动的时候。 云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阳光落下,照在云梦的脸上,只见她的手背轻轻一拂,云散雾开,阳光大盛。 云梦又动了一下,这回她拔出了秋夜的剑。 天言眼看云散,心中猛的警醒,他毫不迟疑的向城外狂逃。 圣人一怒,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承受的,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剑气忽至,正中在他的身上,他翻滚着倒在了山谷之中,好半天才站起来,身上全无开始的翩然,他一脸的狼狈,胸口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但他终究是没有死。 天言有些庆幸,疼痛让他无法微笑,他看着秋风城叹了一口气:“幸亏她不是剑主,圣人虽强,但终究还是圣人。” 剑意忽然消失,白雪公主松开了剑,千代姻红却没有收住,她跃然于空中,一道刀光已至,她随手一撇,身体回旋着落下。 陌人收刀,皱着眉头看着府那处,心里依然有些担忧。 剑回了秋夜鞘中,却让他心生冰寒,他终于感觉到这个看似安静的女人有多么强大。 云梦捡起地上的书,眉宇间却开始忧虑起来。 吕心尘走上去问道:“怎么了。” “我忽然有些害怕。”云梦说道。 吕心尘问:“害怕什么。” 云梦摇摇头,忽然她看着吕心尘道:“不要和我在一起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吕心尘的笑有些苦涩,他盯着脚下的地面:“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 云梦的眼里充满了怜惜:“可是你真的会死的。” “那就让我死吧。” 云梦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希望你活着。” 吕心尘笑笑:“如果离开你,我已经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如果我要杀了你的朋友呢?” 吕心尘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云梦又叹了一口气:“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想要杀死我,刚才就是其中一部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他们很多,很强。” “那些不重要,我只想守着你,也许我无法保护你,但我至少可以陪着你出生入死。” 吕心尘抬起头很诚恳很认真的看着云梦。 “你现在不能杀死我。” 云梦看着突然开口的秋夜,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 秋夜却很认真:“我还有仇没报,而且我答应过寒林,会保护好他妹妹,你不能杀我。” 云梦看了看淑人,点点头:“有理,但说不通,不过你放心,不到不得不杀的时候,我不会杀你们,你们毕竟是他的朋友。” 第二十一章 寒府倭人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剑主换了,剑府的规矩也变了,连带着改变的还有剑府的服饰。 剑府的弟子纷纷下山出现在江湖之中,他们在寻找一个人,然后挑战乃至于杀死他。 白衣似雪,背后背着一把长剑,这本是某些时代极为流行的打扮,于是在江湖中极为显眼。 没有人会想要挑衅这群人,他们也不曾挑衅别人,两年的试炼已经开始,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杨七之所以叫杨七倒不是因为他排行第七,而是据说他出生的时候正好家里有七个鸡蛋,于是他父亲叫他杨七,因为这个小时候很多人嘲笑他杨七蛋。 现在没有人嘲笑他了,因为他背负长剑,白衣似雪。 他姓杨并不代表他和某个姓杨的家族有什么关系,当他成为剑痴的第十三个弟子之后,他的命只和剑府有关。 他是秋国人,出身秋风城,当下山与师兄弟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发现秋夜的人,但是他来到寒府前,准备进去。 杨七是秋国人,和许多秋国人一样,他很尊敬甚至崇拜寒林。 他出现的晚,自然没有看到街上的尸体,但他看到了三个人走进了寒府。 杨七的眼中闪现一抹精光,感受到身后的剑,仿佛自信了不少,他也大步走进了寒府。 倭人走进了大厅,站在寒林的灵堂之前,两个护卫模样的人看到灵堂的布置,想到那个男人的身死,脸上的表情很欣喜。 只有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却神情凝重,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你们是什么人。” 首领模样的人看见走出来的淑人,微微低身行礼,口中说道:“这位想必是寒将军的妹妹,在下瀛洲丰臣大将,特来拜祭寒将军。” 淑人望着他道:“瀛洲?倭国吧。” 两个护卫神色一变,手已经按在刀柄上,丰臣大将等了他们一眼,旋即笑道:“淑人小姐说笑了,所谓称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寒将军是在下于中土最为向往的三个人之一,突闻不幸,实在扼腕。” 对于这些海外浪人,淑人心里自然清楚,她道:“哥哥生前杀得最多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你们走吧,我想这里并不欢迎你们。” 丰臣大将道:“淑人小姐何必如此不通情理,在下并无其他的意思,只是想一睹将军真颜。” 淑人脸色大变,听到来人真正的来意,眼看他们的意思,居然想要冒犯早已逝去的兄长。 她还未发作,只听一声大喝,一道白影愤怒的出现在三个倭人前面。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秋风城里冒犯将军仙灵,当我秋国无人吗?” 丰臣大将眼看那人的装扮,摇了摇头道:“都说中土多侠客,莫非每个侠客都喜欢穿着白衣。” 杨七冷冷瞥着他,听到他嘲笑自己的装扮,只是神色越发的肃穆:“剑府座下剑主剑痴弟子排行十八,我叫杨七。” 当今天下,无论是谁听到剑主两个字都不得不掂量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哪怕丰臣大将一向在海外故国,却也是听过剑主的名字。 而这一次他来到中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会一会这位传闻中年轻的新剑主,所以当他看到眼前的少年竟是这位新剑主的弟子时,他更加好奇起那位剑痴来。 “听说三个多月前剑府被屠戮一空,你是剑主的弟子,这倒让我很好奇。” 丰臣大将的额角有一道细细的刀痕,平时不易察见,但是当他眯起眼睛就很明显了。 杨七骄傲的仰起头,剑主这个名字让他的内心充满了力量,想到有如神人的师父,不由的不让他骄傲。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说出竟然寒将军的话,倭人与秋国世代皆仇,你们今天走不出秋风城了。” 丰臣大将却是神秘一笑,只见他摇摇头:“我可是作为秋国的盟友出现在这里,就算你想做什么,恐怕你们的皇帝也不会同意。” “什么。”淑人瞪大着眼睛不相信,杨七认真的看着丰臣大将,发现后者不像是说谎,虽然还是少年心理,脸上更加的愤怒。 丰臣大将道:“更何况我正准备去趟剑府,若真是如传闻般厉害,我到很有兴趣与他结盟。” “哼。”听到丰臣大将的这句话,杨七终于嘲讽的望着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想说什么?”丰臣大将脸上的痕迹更加深了。 杨七道:“剑主之深哪是你能揣测的,师父说过,剑府弟子行事但凭心意,不讲道理。” 丰臣大将一愣:“不讲道理,有意思,真有意思。” 杨七不再说话,而是伸手向后,少年的脸庞犹显稚嫩,但眼神却足够尖利。 于是剑府弟子行事果真但凭心意,极有自信,又或者说年少轻狂。 他的眼前有三人,但他只有一把剑。 剑府弟子的剑都出自名剑城,当然不会是名剑,但一定是名剑之下天下最好的剑。 杨七拔剑出鞘,闪电般出手,一剑直指丰臣大将。 丰臣大将却是动都没有动,剑在他的眼前停下,左右护卫刀已出鞘,挡住了杨七的剑。 只见二人一动,杨七已经被逼退三步,二人跟上,刀光劈下。 杨七惊恐的只看了一眼,那两把刀却没有能够看在他的身上。 两个护卫突然倒飞出去。 吕心尘缓缓地望着丰臣大将,冷冷的道了两个字:“倭人。” 丰臣大将也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心里有些吃惊,好快的身手,好强的功力,眼前这人应该算是中土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了吧。 “在下丰臣大将。” “丰臣大川和你是什么关系。” 听到丰臣大将的名字,吕心尘忽然想起当年的一桩恩怨。 丰臣大将双手贴着放下,抬起准备低下行礼的头:“正是家兄。” 吕心尘眼神一定,望着丰臣大将冷冷地说:“他是我杀的。” 想到当年一战,自己展现名剑风采,失去了童年最好的两个朋友,都是因为倭人。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杀死的那个倭人剑客,就是叫丰臣大川。 第二十二章 八蛇斩 - 语秋 - 丧失的贱人 长兄为父,杀父之仇在中土永远都是不共戴天的,但很奇怪的是,当吕心尘说出自己杀了对方兄长的时候,丰臣大将的表现比他想象中要平静太多。 似乎自己杀的是一个与他无关的人一样。 两个护卫从地上想要爬起,却闷哼的倒下,显然身属重伤,他们的武器被震掉在地上。 和丰臣大将的平静不一样,当听到丰臣大川是死在眼前这个年轻人手中时他们的眼神愤恨的瞪着吕心尘,好像是一种信仰被亵渎的感觉。 吕心尘自然不会理会他们,他走了一步,地上的两把倭刀已成两截。 丰臣大将瞥了一眼,随即笑道:“兄长死在阁下手中,也是一种荣耀,剑客的荣誉在于死在值得尊敬的对手手中。” “剑客,哼。”吕心尘冷哼一声:“他也配称剑客,不过是以武欺人的胆小鬼而已。” 丰臣大将听到胆小鬼三个字,脸上某处极不自然的抖了一抖:“家兄并非胆小,年少便敢仗剑挑战天下,如何胆小。” 吕心尘道:“因为在他临死前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恐惧和懦怯,草原勇士永远不会畏惧死亡与强大,但是他借着真正的高手不屑出手,妄自杀人,这就是胆小。” 丰臣大将的双手忍不住用了下力,指尖已经发白。 他看着吕心尘,眼睛深深的眯了起来:“那就让我也来看看阁下的懦怯吧。” 吕心尘感觉不出丰臣大将的深浅,这说明眼前这个倭人深不可测。 他的手中已经没有名剑,而丰臣大将也不是当年的东瀛剑客。 面对强敌,自然需要全力。 吕心尘拿了十几年的剑,他最强的功夫当然是剑。 他的手中没有名剑,但至少还是需要一把剑。 名剑城的剑,是全天下品质最好的剑。 杨七见过吕心尘,当日也是在剑府,那****指着前任剑主的尸体,问剑痴那具尸体怎么办。 他看着吕心尘终究无法拔出剑来,却很佩服其敢拔剑的勇气以及强大,在他眼中,剑主师父有如神人,敢向神人拔剑应该有支撑着勇气的能力。 所以当吕心尘向他借剑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杨七很清楚刚才若不是吕心尘的出手,自己也许已经死了,年少轻狂是本性,哪怕没有道理,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理智。 那三个倭人很强,远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对付。 天下俊杰,吕心尘一向排在前列,哪怕是千代姻红也未曾在他手下占过便宜,一剑出鞘当年就震惊了很多人,只是如今剑痴强势,云梦更是圣人,他遭遇的都是千年难遇的变态。 但他依然是吕心尘。 丰臣大将站在那里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感受到吕心尘的气质在拿剑的一刹就变了,眼神平稳中带着一丝伤感,稳定的手腕又透露着自信。 丰臣大将更加的自信,他的手忽然凝在空中做了一个奇怪的拿刀的手势,冲着吕心尘微微一笑。 吕心尘神情凝重,他握紧剑诀,心中一片清明,他已经感受到丰臣大将身上的压力,他没有用名剑的招式,他手中不是名剑,而且他不仅仅只会使用名剑。 草原大君吕青河成名于二十年多前,那时他还并不是一个绝世高手,但当时的他却因为一剑杀死了当时淳国的宫廷长老而名就天下,与之成名而且再不曾现世的还有他当时用过的那一招。 只存在与传说中的招式,无数年间的历史偶尔会出现的影子,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直到终于又出现在吕青河的手中,直到现在。 只见吕心尘刚一抬手,丰臣大将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是感觉到了压力,但他并不害怕,眼中的惊讶变得有些惊喜,他的手越发的用力,握刀的姿势坚韧不移。 “大魔之斩。” 秋夜听见云梦担忧的声音,看过去时,只见云梦霍然起身,目光望向前院,身随眼动。 云梦的声音还留在秋夜耳边。 “八蛇斩。” 秋夜自然不会知道大魔之斩是什么,也不知道八蛇斩是什么。 他看了一眼还未醒来的吕风扬,握紧剑向前院而去。 杨七挡在了淑人的身前,可是周围的气息越发紊乱,他竟连招架都来不及,眼看就要被二人强盛的气势冲飞,这时,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人。 一股莫名的力量稳住了周围,女人站在那里好像一座高山,杨七竟觉得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剑痴的影子。 云梦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出手,她的目光温柔的看着吕心尘的背影,穿过去在丰臣大将的眼中却又冰寒至极。 丰臣大将的眉峰不觉一抖,面色有些紧张,这时吕心尘已经出手。 一股毁灭性的魔气充满了荒凉的气息,这一瞬间的吕心尘神情平静好像冰冷,眼神中的伤感也完全不见了,吕心尘的眸子竟全好像凶猛的巨兽一般。 他那一斩,仿佛来自开天辟地的时候,大魔的劈砍,只有神才能承受的一招。 丰臣大将大喝一声,却发出了嘶鸣的声音,他凝于虚空的手狠狠的劈下去,他的背后居然随着他的手居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是有着八个头的巨蟒虚影。 八蛇斩。 无比邪恶的气息从丰臣大将的身上喷涌而出,那虚影竟然冲向吕心尘。 大魔碰上八蛇,虚影开始破碎,狰狞的蛇头被击散在空中。 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头...... 直到第七个虚影蛇头时,丰臣大将手势一变,八蛇的虚影随着他的手击向吕心尘。 吕心尘斩势已尽,丰臣大将一掌将他击退,他的脸上浑然不变,依然是那样冷漠,又是抬手正要再斩,他的肩上忽然出现一只美丽的手。 “大魔之斩的精神不在你的身上,他却是邪魔的选择,你已经很强了。” 云梦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平静,却充满了温柔,吕心尘渐渐平静...... 丰臣大将并没有继续出招,反而退了三步,他很警惕的看着云梦,嘴角微微一笑道:“千年始有圣人出,在下有幸得仰足下,一直以来,在下都很好奇,圣人到底是什么。”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