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杀过人?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陵城的除夕夜飘着雪,不大,地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白。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冬天的深夜还挺冷,穆栀一边朝手心呵着气,一边往车里钻。 “老夫人要是看到您,一定……唔……” 司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她应声回头,便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下一秒,她的嘴就被一双大手死死地捂住,雪气混合着一股子血腥味儿灌入呼吸道,让穆栀忍不住背心一凉。 “他们追来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被男人甩进了车后座,惯性使然,她的头狠狠地撞到车门上,痛得她直觉一阵眩晕。 透过车门关上前的缝隙,她看见倒在一旁的司机,不省人事。 “开车。” 男人挤进后座,重重地关上车门。 穆栀一边扶着车门坐起来,一边打量着这个男人,头上裹着一张深色的头巾,皮肤比较暗,留着络腮的胡子,身形挺拔,加上那一双桀骜而锐利的眼睛,周围浑然凝聚出迫人的气场。 车内的空间本来就不是很大,加上男人坐得比较靠里,两个人挨得很近,鼻翕间全是男人清洌的气息,穆栀的心像是打着鼓,跳得一下比一下急。 她暗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瞪着男人问:“你想做什么?!” 男人未语,从腰间掏出手枪,上了膛。 穆栀绷着下颚,张了张嘴,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一阵枪响。 “砰!叮!砰……” 枪响和子弹打在车上的声音让穆栀的身体本能一颤。 虽然她也摸过枪,但是用来练习的子弹跟实弹还是有区别的,更何况这些子弹还是朝着自己打来的! 感受到她的瑟缩,男人的胸腔微微震动,溢出一声哼笑。低低沉沉,有些好听,像一坛上好的贡酒,醇厚醉人,回味悠长。 “二爷,怎么办?”驾驶座的人一边开车,一边往回看,不仅声音,就连神情也是难掩的慌张。 二爷?穆栀秀眉微蹙。 “砰!哗啦……”车后的玻璃被打碎。 “拐到梧桐路。”男人倒是一脸沉静,望着后面追来的警车,瞄准车轮开了几枪。 趁着男人分散注意的时候,穆栀摸出刀迅速抵上他的喉咙,“别动。” 这匕首原本是她特别准备的礼物,没想到这个时候正派上用场。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而且速度还这么快,如墨的眼睛微微眯起,又是一声哼笑,“有点意思。” 见男人不为所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穆栀情不自禁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放我下车。” 她看见了,追他的人是警察。 如果是其他人,这个时候被丢下,可能不会比现在好过。 但是警察的话,那么待在这个男人身边才……最危险! 她紧绷着下颚,眼睫毛像是微风拂过的合欢花,轻轻颤。心底害怕又倔强的模样,看得男人眼底晕过丝丝笑意。 “没杀过人?”说着,他朝穆栀靠了靠,刀刃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语气甚至透着几分愉悦。 “把他们引到光明路。”男人凝视着穆栀微微发白的小脸,开口却是对驾车人的吩咐。 穆栀的身体忍不住后倾,手心溢出冷汗,“我……” 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就这一瞬间,男人迅速地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拧,她吃痛惊呼一声。 等她反应过来,她手上的刀已稳稳落在男人的手里。“是把好刀,够硬。” “你嘛……”男人掀眸,看了她一眼,突然压上前,一手把玩着她的刀,一手锢着她的软腰,手臂一收,穆栀几乎整个人跟男人的身体完美契合。 “你放手!”穆栀努力地去推男人,可他却纹丝不动,奈何不得,只得气恼地瞪向他。 “二爷,甩不掉怎么办?” 看着她有些炸毛的小模样,男人狭长的眸子挑了挑,握着她软腰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我在合欢街小巷口处下。” 面对离得越来越近的警车,男人有条不紊地吩咐:“你开车穿过老城区,然后到码头把车处理掉,回老地方找我。” “你混……!”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刺耳的摩擦声响彻天际,感觉整个车子都飘了起来,身后的车门霍然被打开,寒风一股脑往她的衣领子里灌。 下一秒,男人竟抱着她直接在刚过转角的地方,在漂移的时候,跳车! 这一刻,穆栀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男人疯了! 第二章 意犹未尽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噼里啪啦……” 吵醒穆栀的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她看着窗户纸上一闪一暗一亮,便知道,已经过了十二点,是新的一年了。 新年的炮竹,热了喜气,闹着团圆。 穆栀情不自禁暗下了眼眸,她还记得回国前,那一通通越洋电话中奶奶哽咽的声音,“囡囡,真的不回来陪奶奶守年夜了吗?” 她本来是赶着回来陪奶奶过年,而现在年已经过了,她却连自己在哪里都不清楚。不知道没有等到她回家,奶奶会不会失望…… “嘎吱”的开门声拉回了穆栀的思绪,在陌生的环境,她不敢轻举妄动,赶紧闭上了眼。 脚步声越来越近,到她跟前停下,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她闭着眼睛,感官放大,只感觉两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凉悠悠的感觉。 纠结再三后,眼睛微微掀开一条小缝儿。 于是,就这样大喇喇地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抿了抿唇,正在她纠结要不要继续装睡的时候。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做春梦呢?意犹未尽。” “你怎么……”闻言,穆栀“噌”地一下坐起来,瞪着他,刚想骂他登徒子,就见他上身光裸,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不穿衣服!” 看着她迅速绯红的肤色,男人嗤笑一声。“出息!” 被男人如此直白地调戏,穆栀憋红着脸,却说不出半句话。 “会取子弹吗?”男人把一个医药箱放到穆栀跟前,顺手打开。 穆栀看了一眼医药箱里的东西,微微挑眉,这年头,西药是个稀罕东西。 这房间虽然破旧,药倒是挺齐全……看来这个二爷不简单。 取子弹? 穆栀上下打量了一圈男人,才发现他肩上的枪伤,那东西得尽快取出来才行。 她倒不是关心在意这个男人,他要是被打死才好呢!目光落到医药箱里的东西,心下似乎有了什么主意,“会。” 闻言,男人便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到穆栀身旁,毫不客气地把她挤到一边,躺到床上。 见男人并没有任何起疑,上前接过医药箱,装模作样地摆出酒精灯,拿出手术刀,“没有麻醉药。” “不需要。”男人把一块木头咬在嘴里,闭上眼把脸侧向一旁。 取弹不用麻醉药?穆栀眉梢一挑,把手术刀放在酒精灯上加热,目光锁在男人高突的喉结。 她俯身上前,伸手把手术刀停留在枪伤上空,看了一眼他闭着的眼睛,手腕刚刚转动,还来不及任何的动作,只听见“咔嗒”一声。 她顿了顿动作,侧过头,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一把枪,看似随意地往腰上一搭,实际上他手腕微微下压,枪口正对她的脑袋。“仔细着刀,枪容易走火。” 穆栀呆愣地看着他依旧闭着的双眼,只感觉血液一瞬间凝固。 他明明都没有看她,却对她的动作和心思了如指掌!这个男人,太危险! 望着枪口,她吞咽了一口唾沫,张了张嘴,“先说,要是手术失败,出了什么问题,不能怪我。” 第三章 忍着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男人没有什么反应,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同时门重新被推开,刚才开车的人跨进房内,一脸气愤,指着穆栀开口就骂:“要不是为了救你,二爷怎么会中弹!你倒好,二爷为你挡弹,你却忘恩负义,还……还盼着二爷出事,你这个害人精!” “百福。”男人掀开眼眸,语气徒然冷了两度。 “什么为了救我啊!要不是你们俩劫了我家的车,绑了我,我早就回家了好吗?然后至于陷入枪战,用他救我吗?!”说到这个,她一想到奶奶可能在家看着她照片抹泪就有气!即便是确实救了她,那也…… 虽然嘴上不饶人,不过看着男人肩上的窟窿,血凝固了又有新的溢出来,她心底还是有些怂的,这枪子要是挨在她身上…… “你怎么……”百福本来是指责穆栀的,谁知倒被她的话被堵得竟然觉得她说得也没有哪里不对,可是……最后纠结了两秒憋出一句,“那也是救了你!” 闻言,穆栀的睫毛颤了颤,在晕过去之前,她看见子弹朝着她的正面打过来,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就死了。 “那你来!”穆栀就是那种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听到百福这样说她,没好气地把手术刀递向他。 百福见状,神情一下子就慌了,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小声回道,“我……我……不……不会。” 看到百福吃瘪的模样,穆栀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转过头,正好撞入男人似戏谑的眼眸,她凛神,抿了抿唇,“忍着。” 其实穆栀从来没有动过手术刀,只是在留学的时候看过教学。 可是百福不会,而伤的位置男人又不能自己来,追他们的是警察,这个时候也不能去医院,那也只能她上了。 当刀划开他的皮肤的时候,她十分用力地捏紧手术刀,以减轻自己手抖的程度。 男人咬着木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连闷哼都没有。除了他紧绷的肌肉,和肌肤上凝聚的汗珠,能看得出来痛楚的程度,不然几乎让人以为他只是静静地躺着休息而已。 特别紧张的时候,穆栀情不自禁地看向男人,眉毛浓密修长,鼻梁高挺,嘴唇偏薄,除开他的皮肤太暗,即便是有些粗犷的络腮胡留在他脸上,依旧英气逼人。 明明是寒冬,穆栀却感觉背后腻出了一层的汗,不知不觉中前额和鼻尖都凝着密密的细汗。 当子弹取出来的那一刻,她几乎是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一般,长长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用手撑着床榻缓了好久后才缓过神来。 取过酒精、药和纱布,抬眸,直直地撞进男人的眸子。 男人的眸子不同于故事册子上写的俊美男人都拥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灿若星辰。他的眸子是浅浅的琥珀色,清冽如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见,在那眸子的深处闪烁着微微的光亮。 她不懂那抹光亮是什么,但是让她有一瞬间的微微慌神。 穆栀摇了摇头,替男人消毒,上药,俯下身替他包扎。 她细心地替他包扎着伤口,因为离得近,她鼻尖的细汗和绒毛落在男人眼里格外清晰。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男人苍白的薄唇微微勾了勾。 当一切完成,穆栀准备直起身子的时候,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往下带了带。 她整个人触不及防被迫压下身体,回过神时,她的鼻尖擦过男人的薄唇,一股子酥麻的感觉蔓延开来…… 第四章 你都看见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拎着行李箱站在穆宅门口,刚过卯时,天已经泛白。 她先前穿的那套水蓝色洋装上,又是灰,又是泥,还有血的。 为了怕那般回来吓着奶奶,穆栀换了一身衣裙。 橘暖色的上袄,袖口和衣领处加绲了雪白的兔毛,配藕色的长裙。虽然不似她昨日穿的那套水蓝色洋装大方优雅,但却是灵动可爱又俏皮。 看到她回来,府里的下人皆是一脸惊诧,都忘记了上前去接她的行李,转身就往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嚷道,“小姐回来啦!小姐回来啦!” 那人的嗓门挺大,所以当她刚跨过门槛,还没走到大厅的时候,就见俞子美几乎是小跑出来的。 她急急地跨过门槛,看得穆栀心下一紧,赶紧丢下行李箱迎上前去扶住她,“奶奶!” 俞子美站稳,立马握住穆栀的手,激动得有些哆嗦,先是上下打量了她好几回,见她没有磕着碰着,没有受伤,才抬起头,浑浊的眼里闪动着亮光。 她凝望着穆栀,许久许久,连连点头,哽咽吐出:“回来好,回来好,回来就好。” 看着老人的动容,她心头一酸,上前一把抱住老人,小脑袋搁在老人的肩窝,甜甜地唤到:“奶奶。” 虽然老人的动容,她眼眶早已酸胀发热,为了缓一缓氛围,她故作委屈地问到:“大哥二哥呢?怎地是不认我这妹妹了,都不愿出来瞧瞧我!” “这不你出事了,你大哥连忙去打理关系让人寻你去了。至于你二哥嘛,说是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帮忙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借口!”显然,对于这两兄弟,俞子美的态度是有偏颇的。 “司机说你被绑走了,你是怎么回来的?认识绑你的人吗?还记得对方的长相吗?” 听到声音,穆栀才发现屋里还有这号人,看着这个男人,穆栀脸上的笑容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宋锡初,她的未婚夫,陵城宋参谋长的长子。 他是陵城众多女子心仪的男人,她是陵城众多女人既羡慕又嫉妒的对象。 不过这样的未婚夫,她…… “听说你不见了,小初带着人在城里找了一晚上,才刚回来半个钟头,我让他先回去歇会儿吧,他说放心不下。”说到宋锡初,俞子美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这样啊。”扶着俞子美坐下,抬头看向宋锡初,英俊贵气,白衬衣,深灰的西装外套着纯黑的大衣,领结也打得正好,就连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 “那宋大哥还真是辛苦了。”她心底冷笑一声,扯了扯唇角,“不太记得了,当时警察在追,对方又着急抢车,我只顾着逃了。” “那你昨晚怎么不回家?还有……你的行李东西都没丢吗?” 这是她的未婚夫,在她被绑架,失踪一晚上后,开口问的话,不是她有没有受伤,不是她有没有委屈,不是累不累,而是像是审讯犯人一样审她。 “难道在这种分不清状况的情况下,不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吗?难道宋大哥要我傻傻地冲上去让人家给我脑门一枪才好吗?!” “怎么跟小初说话呢!”俞子美轻声责备到,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把她的手放在掌心,替她捂暖。 穆栀的反应让宋锡初怔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轻咳了一声,干干地说了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 收回落在穆栀身上疑惑的目光,他转过身跟俞子美说:“既然小栀已经安全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也该回去跟父亲和母亲说一声,免得他们还担心。” “好。你也忙了一晚上了,跟你爸妈说,别担心,囡囡没事。今儿呀,就别过来了,都好生歇着。”俞子美笑着点点头,把穆栀推出去,“囡囡,去送送小初。” 对于俞子美的话,穆栀向来都是听从的。 在陵城,大年初一有不能扫地的习俗,所以积垫的雪厚厚地铺了一地。 宋锡初走在前面,穆栀跟在身后,走出穆宅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望着她。 这个女孩,好像有什么在她身上变了……具体是什么,宋锡初一下子也说不上来,就只感觉她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他不说话,穆栀也不开口,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口。 一黑一橘,一冷一暖,在雪地相对而立。 终于,宋锡初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后,问她:“小栀,其实,你都看见了是吧?” 第五章 流言止于智者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什么?”穆栀疑惑地看向他,然后又像以前一样害怕与他对视,倏地收回目光,低头垂眸。 宋锡初凝视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盯出什么来,无奈她的神色太淡。 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摇头,“没什么。” “哦。”穆栀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打算再送的意思,“宋大哥慢走。麻烦替我跟姑姑姑父问好。” 说完,她便没了耐性,准备进屋。 脚刚抬起,还没跨过门槛就听见宋锡初又叫到:“小栀!” 穆栀收住脚步回头,站在原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等了半分钟,也不见他开口,她也不开口问了,转身径直进了屋。 看见了吗?她当然看见了! 回屋后,穆栀陪俞子美吃了个早饭,然后泡了会儿澡,就美美地睡了一觉。 舟车劳顿,又加上一晚上的折腾,穆栀这一觉睡到傍晚时分才醒。 估摸着时间刚到家里吃完饭的时间,她慢悠悠地换了身衣服往膳堂走去。 还没走到,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伴随着瓷器摔碎的声音。 “算了?!这种事怎么能算了!”穆栀顿住脚步,隔着门都能听见她二哥穆邵礼气愤的声音,“就算你们不在意,穆家也不介意,那小妹呢!你有没有为小妹想过!” “流言止于智者。”大哥穆邵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而有磁性,仿若高山空谷,“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查清事情真相,才能还小妹清白。” “才能还小妹清白?!啪!”大概是穆邵礼又摔了什么东西,而且用劲可足,清脆而响亮!“我不管你怎么查!你也别拦着我怎么搞!就算早晚有一天会真相大白,我小妹,我一天也见不得她受委屈!” “吵什么吵!”俞子美低吼了一句,“囡囡好容易回来,昨个儿又那么一遭,争得面红耳赤像什么样!是要惹她不开心还是惹我不快活?” “大哥二哥这是又怎么了?老远就听见你俩的声音了!”穆栀一边笑着问,一边跨过门槛。 穆邵卿穿着整齐的军装,端坐在把八仙桌旁,一身凛然正气。 穆邵礼穿着白色的衬衣,套了个浅灰色褐色条纹的马甲,干净斯文。明明视力顶顶好,却偏偏喜欢戴着一个金丝镶边的眼镜,又平添了几分矜贵。 她的突然出现,让屋内的三人神色一僵,屋内突然就一片寂静。 好一会儿后,还是穆邵礼憋出一句:“小妹……什么过来的?” 他的话一出,俞子美和穆邵卿的目光也同时落在了穆栀身上,虽然他们争论不休,但是最终目的都是不想她受到伤害的。 “就刚刚你们说什么清白啊,真相什么的。”穆栀径直走到俞子美旁边坐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穆邵礼,他连连摆手,“能有什么事儿?没事儿!我们呀,就想让你做你喜欢的事儿!” “现在陵城的人都在传穆家小姐被绑架,一夜未归,跟绑匪头子好了后才被放回来的。”穆邵卿坐在桌前,正襟危坐。 穆邵卿的坦白气得穆邵礼直跳脚,“你跟小妹说这些事儿干嘛!她……” “她已经长大了,出国这么久,书不是白念的。再则,她现在知道,总比出去被人指指点点还不知为那般的好。” 在穆邵礼的心里,穆栀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妹,不能摔着不能碰着! 在穆邵卿心里亦然,但是他一直主张弟弟妹妹大了,有权知道有关他们的事情,能够自己拿决定。 “好了好了!坐下陪我这个老婆子安安静静吃个饭怎么了!”俞子美垮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囡囡还没气着,你们两个大男人倒是先急红了脸。” 穆栀笑嘻嘻地替俞子美倒了一杯茶,问了一句:“那天接我的车呢?去哪儿了?” “巡捕房的人说绑匪车到码头,开进了陵江,暂时还没捞起来。”穆邵卿回答到。 “你说说!一群吃干饭的,连个车都捞不起来!”穆邵礼生气地拍了拍桌子,恍然觉得话题转得太快了,看向她:“你问车干嘛?” 话音刚落,屋内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穆邵礼和穆邵卿对视一眼,脸色一变。 第六章 屏风后的景色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回来是临时起意,只有穆邵卿和司机知道。 而两人是断然不会泄露她的行程。 除了这两人,知道穆栀回来的就只有绑匪和那天的警察。 准确的说,只有绑匪,警察根本没有看到她的脸。而车开进了陵江,暂时没有人敢直接断定那车就是穆家的! 更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指向被绑的人是穆栀,还一夜未归。 除非那个传出流言的人知道整个事件的发展,并且清楚地知道……穆栀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啪!”俞子美把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搁,脸色沉下来,眼底闪过一抹狠色,“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打我穆家人的主意!” 俞子美是穆栀见过最慈祥的老人,也是穆栀见过最狠厉的女人。 她用她的雷霆手段在爷爷穆世泽去世后,独自撑起了穆家的百年基业。 许是因为爆竹的缘故,新年的夜空笼罩一层薄薄的轻烟。 吃完晚饭的穆栀跟穆邵礼吃着水果听着小曲,看着俞子美和穆邵卿下棋。 穆栀看着俞子美慈祥的面庞,唇角情不自禁上扬。 虽然回来这一趟不少糟心事,但总归她奶奶高兴。 第二日,天才刚亮不久,宋锡初一家就来到了府上拜年。 当然,穆栀并不知道,所以在宋锡初敲响她的房门时,睡意朦胧的她只以为是她二哥,穿着睡衣,眼睛都没睁开就拉开了门。 她打开门以后,像平常一样,转身又窝回了床上。 打小穆栀就特别怕宋锡初,在他跟前都是紧紧张张,战战兢兢的,就连说话咽口水都不敢大声,甚至说深呼吸一次都要思量许久的。 看着她如此自然和不设防的模样,宋锡初心头仿佛被羽毛轻轻地扫了一下。 “小栀……” 这一声叫唤,立马驱散了穆栀的瞌睡,她豁然睁开眼,一个激灵,跳下床榻直接跑向门口,把门关上。 解释到:“不好意思,我以为是二哥呢!” 门被关上前,宋锡初看见地板上那双光着的玉足,小巧玲珑,不似裹脚的畸形,倒是透着几分可爱和诱惑。 他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微哑的嗓音,“无妨。奶奶让我上来叫你一起吃早饭。” “好,换了衣服就来。”门后传来她好听的声音,像是晴天娃娃被风吹动般清脆。 落在宋锡初耳里,眸色又渐深,尤其是脑海中浮现出她方才不施粉黛的脸蛋儿,和真丝睡裙包裹着的玲珑曲段,还有胸前隐隐突出的小点…… 他情不自禁抬起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他抬脚跨过门槛,栀子的花香扑面而来,让他心旷神怡,也心神摇曳。 宋锡初环视了一下房间,跟住公馆的小姐们不同,穆栀的房间是细帐轻纱,珠帘软榻;墙上挂着各种字画,墨香淡淡;屋内的家具都是用的上好的梨花木,可谓是古色古香。 而此时,房间的主人正在屏风后,高高地抬起了玉臂。 考虑到雪气重,穆栀特别套了一件胭脂色的毛衣,被套在毛衣里的她恍然不觉宋锡初的靠近。 她刚露出脑袋,就感觉腰间横过一条胳膊,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趔趄被带进怀抱。鼻翕间是不浓不淡的烟草味。 穆栀挣扎着,刚抬起头,就见宋锡初的眼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微微闪动,俯身低下头,腰间的手开始游走…… 第七章 你是我未婚妻,碰一下怎么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啪!” 在宋锡初的吻落下的前一秒,穆栀毫不犹豫地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宋锡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印子,他嘴角抽了抽,瞪着穆栀,咬牙,“穆栀!” 穆栀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推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扬起下巴,不甘示弱回瞪他。“是你先不规矩的!” 他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壁,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未婚妻,我碰一下怎么了!” 呵!碰一下?穆栀心底一声冷笑,“宋大哥也说了,我是未婚妻。我虽然不大爱念书,但还是记得从小奶奶教育我的,不要跟外面那些随便的女人一样,不知礼义廉耻。” 宋锡初本来被她甩了一耳光,气得拳头都捏紧了,如果穆栀不是个女的,他早就一拳挥过去了,可是听完她讽刺的话,都忘记了生气,神情一惊,随即凝重下来,“你说什么?”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住穆栀的脸,不错过她一丝丝的神情,可是她却眼神闪动,又低垂下了头,“我说,我们只是有婚约而已。” 看了穆栀好一会儿,确定是自己多虑了,宋锡初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小栀已经过了16岁吧!” 虽然没有说明,他的意思穆栀怎么能不明白。 在他们这里,女孩子14岁基本上都可以说亲嫁人了。 对上宋锡初不达眼底的笑意,穆栀莞尔:“听说,我现在在陵城的名声很臭,昨晚我奶奶说了,在没有查清楚谁在造谣之前,是不会让我这么不清不白地嫁出去的。” 闻言,宋锡初脸色一变,只是一秒,便敛起了,佯装愤怒,“穆栀,你勾搭上野男人不想嫁我就直说,何必一而再再而三找借口推脱!” “我宋锡初不是非要求着你嫁我才行!”说完,他就转身气呼呼地走了出去,还狠狠地甩上了房门。 以至于青鸽进来的时候一脸莫名,“未来姑爷这是怎么了?怎地神色怪怪的?” 青鸽是从小被穆家收养的孤儿,一直跟在她身边。虽然说是丫鬟,但因为穆家就她一个女孩,所以两人感情深如姐妹,平时在私下也没什么讲究。 穆栀翻了一个白眼,“大概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吧。” 闻言,青鸽一脸疑惑不明。转头跟她说:“老夫人让我来叫小姐你出去吃早饭。” 想到宋锡初脸上的巴掌印,她出去免不了一顿说问,便随手抄了一本书躺到一旁的贵妃椅上,翘上二郎腿,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去了,跟奶奶说我身子有点不舒爽,搁屋里躺躺。” 这个动作,别说女子,就是一般男子做出来都有些粗鄙。但是穆栀这个动作却恣意洒脱,别有一番风味。 “那行!我这就与老夫人说去。”青鸽上前替穆栀把窗户支起,让屋内更亮堂一些,然后才转身准备出门。 人都跨出门槛了又探回头来,“对了,小姐,上次老夫人给你准备的那件水蓝色银丝钩边洋装没带回来吗?” 说到那件水蓝色洋装,穆栀翻书的手一顿,“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整理小姐衣服的时候没看见,青鸽记得小姐说是很喜欢的,怕是我弄漏了。” “回来得急,大概忘记收了。” “哦,好。”青鸽点点头离开。 等她走后,穆栀才将视线从书上移开,落在窗外。 水蓝色银丝勾边洋装?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的模样,特别是那双清冽如茶的眸子。 同时,陵城某处。 “二爷,这东西也一起处理了吗?”百福抱着一件水蓝色洋装进屋问到。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血迹斑斑的洋装,仿若想到了什么,眸色深了两度。 “找个可靠的洗衣店清洗干净。” 顿了顿,又道,“再取回来。” 第八章 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等宋家走后,穆邵卿和穆邵礼两人一人端着一盅参茶,一人拿着两本书,走进穆栀的房间。 “来,特别让梅姨给你做的,趁热喝。”穆邵礼把参茶递给她,同时笑嘻嘻地问了一句,“宋家那小子的脸是你的杰作吧!” 穆栀喝了两口,不置可否。 心下却叹了一口气,自家二哥这声音啊,不管是说话时的回转,还是尾音的上扬,贼勾人!就冲这贵公子的嗓音,也不知道迷乱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我也觉得宋家那小子配不上你,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照我说,你也别把婚事放在心上,见着喜欢的,尽管去,只要是你的决定,二哥都支持!我还就真不信,这陵城就他一个优秀男人了!” “咳!”穆邵卿咳嗽一声,把书放到书架上,“之前你说的孤本,都给你找齐了。” 想了想又说,“别听你二哥的糊涂话!” “既然不舒服,就好好歇着。过两天的冬节就别去了。”说话间,他一手拎过凑到穆栀跟前的穆邵礼。“虽然锡初可能有惹你不爽快,但总归是你未婚夫,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动手,知道吗?” 冬节……说到这个她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眉梢高挑,“去!当然要去!” 对上两个哥哥紧张不明的神情,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意味深长,“哥哥以为我不去就没事了吗?最乱的时候才看得最清楚,既然有人要用我和稀泥,那我就看看,他有多大本事!” 一晃就过了元宵,按照陵城的习俗,每年正月十五后就在附近的祁山举行冬节。 由陵城有地位的人家联合举办,到时候全城适婚和未婚的男女都要参加。 以前原本是冬猎和吟诗作对来确定心仪之人的。 到现在就是相对一个社交的活动,男男女女都在一起畅谈玩乐。 虽然方式变了,但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中意谁,回家与父母说,然后让媒婆去探对方,如果都有意思,那就一拍即合。 不过像穆栀这种有婚约的,去与不去都在本人。 冬节这天,她没有穿洋装,也没有穿传统的衣裙,倒是着了一套深蓝色仿军装男服,束起一个高高的马尾,从车里走下来的时候,那份英气倜傥,着实让不少女子纷纷侧目。 “呀!穆小姐怎么来啦!”一穿着粉色洋裙的娇俏女子从人群中走上前,惊呼一声,“你这是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这话一出,刚刚被穆栀惊艳的女子们,都不由得脸上露出了嫌色,甚至不着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想离她更远一些。 “杜……杜……秀兰?”穆栀状似不确定地问,在她回答之前惊叹:“怎的许久不见,你长得这一年比一年还要无法入目啊!” 本来对穆栀有嫌恶神情的人听到她这话,不少人都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听见周遭传来嘲笑声,杜秀兰一张脸都气得扭曲,上前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不过那手被穆栀稳稳接住,握捏着杜秀兰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阿兰!”此时又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蓝色元宝领旗袍的女子,宛如一朵清莲,亭亭玉立。声音悦耳而动听,“还不快跟穆小姐道歉!” 听听,温柔似水,就连责备都像是娇嗔撒娇。 穆栀看着朝她迈着莲步走来的杜秀蓉,心里冷哼一声,虽然是明白来祁山肯定是不会那么容易回去的,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刚来就遇上这杜家两姐妹,还有……紧跟在两人身后的宋锡初! 杜秀兰,杜秀蓉,宋锡初……穆栀眼底划过一抹意味。 第九章 真当她眼瞎了不成?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凭什么要我跟她道歉!明明是她骂……”杜秀兰的手腕被穆栀捏得生疼,却不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结果自家姐姐还让自己道歉,气得小脸一阵白一阵红。 “阿兰!”杜秀蓉微微板起脸色,嗔瞪了一眼,杜秀兰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干瘪瘪地说了句:“抱歉。” 穆栀挑了挑眉,偏了偏头。 见穆栀似乎并不领情,杜秀兰气恼地看向自家姐姐。 杜秀蓉似乎也没料到穆栀不买账,有些为难地看向宋锡初,“锡初,这……” 锡初?呵……这称呼倒是挺亲昵的。 宋锡初抬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好了,既然小兰也跟你赔罪了,她也不是太过,你就别再攥着她了,省得倒让人看了笑话。” 闻言,穆栀在心头嗤笑一声,她穆栀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怕过笑话! 不过……她现在还是那个很听宋锡初话的穆栀。 她扬了扬下巴,松开杜秀兰的手腕,从兜里拿出丝帕擦了擦手,仿佛刚刚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看到杜秀兰手腕的一圈红印子,宋锡初的眼底倒是闪过一丝诧异,特别是想起穆栀方才握住她气定神闲的模样,眸色又不禁暗了两分。 “你这什么意思!”那嫌弃的动作看得杜秀兰又一阵窝火,可是在被杜秀蓉又是一声“阿兰”的呵责后便收敛住了。 “我这妹妹打小就顽劣惯了,若是有何得罪之处,还望穆小姐多多包涵。”杜秀蓉上前,身子先是微微朝前倾了倾,才满脸歉意柔柔道。 穆栀耸了耸肩,笑道:“言重了。杜小姐也知道我穆栀向来没什么好名声的,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杜家才是要多包涵才是。” 杜秀蓉一愣,看了看宋锡初,又看了看她。尴尬地笑了笑,“穆小姐说笑了。” 两姐妹一人红脸一人白脸,身旁的人,看着杜秀蓉的落落大方,都不由得点头称赞。 杜秀兰,虽然她打小是比较野,但是一直没个好名声这个事情,都得多亏了她的从中作梗。 至于杜秀蓉嘛,呵…… 见穆栀没怎么搭理她,杜秀蓉看了一眼宋锡初,上前邀请:“不知穆小姐是否愿意与我们作伴同行。” 杜秀兰一听,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姐姐!你邀她做甚!你是可怜她孤身一人,可指不定人家领不领情呢!” 这双簧唱得,一看就没安好心,青鸽立马替她拒绝:“不用了,我家小姐还有……” “不胜荣幸。”穆栀打断青鸽的话,笑盈盈地点头。 “小姐,你不是跟二少爷约好一会儿就去找他吗?”青鸽小声地提醒她。 “二哥你还不了解,指不定现在忙得很。” 她倒要看看,这杜家两姐妹究竟想干什么! 对于穆栀的同意,不只是杜秀兰的不爽快,就连宋锡初也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 祁山不大,但是作为这么一个活动的场地还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是杜秀蓉开的口,那就都是跟着她走的。 陵城的第一才女,不是在花灯前猜谜语,就是到湖边吟诗。 赢得赞叹连连,穆栀见宋锡初看她的目光也越来越热切。 就连身旁的青鸽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姐,宋家少爷是不是也太……”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从未来姑爷变成宋家少爷就能看出青鸽对宋锡初的态度。 呵……就连青鸽反应这么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宋锡初真当她是眼瞎了不成! 第十章 郎有情妾有意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几人走了一小会儿。 突然杜秀兰拉着杜秀蓉的衣袖子摇晃到,“姐姐!姐姐!先前你不是同我说欢喜那程玉坊的耳坠子吗?” “嗯。”杜秀蓉抬头看了宋锡初一眼,又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柔声道:“亏得你还记得,怎么了?” “你看!”杜秀兰指着马场那边,恰好是程玉坊的资办,“如果比赛赢了,能得一对耳坠子呢!” 大概是杜秀蓉当真欢喜得紧,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只是一秒,又暗了下去。“可是我又不会骑马。” “妹妹会呀!”杜秀兰笑着扬起下巴,往宋锡初身旁靠了靠,“就算妹妹技不如人,不是还有宋大哥嘛!到时候让宋大哥赢下来送与姐姐不就好啦!” “是吧,宋大哥?”说话间杜秀兰拉住宋锡初的袖子,仰着小脸笑着说到。 对于杜秀兰跟他的亲密,宋锡初并没有多反感,反而眼底浮起点点笑意,看向杜秀蓉:“喜欢?” 杜秀蓉闻声抬头看了宋锡初一眼,眉目含笑,娇羞地点了点头。“给锡初添麻烦了。” 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好一对璧人呀!从旁路过的人,都不由得露出艳羡的神情。 只不过此时所有人都选择性忘了,宋锡初从她出生那天起,就已经是她穆栀的未婚夫了! 看着这一幕,气得青鸽一下子红了脸,撸袖子就准备上前骂人,被她生生按住了。 只见宋锡初骑着一匹马出来,英俊潇洒,意气风发。 对上杜秀蓉几分娇几分羞的模样,他眼底的笑意漫得更开了。 “穆小姐?”察觉到穆栀不知何时也骑着一匹马过来,杜秀蓉疑惑地看向她,担忧地问到,“穆小姐也要参加吗?穆小姐还是别去了。若是穆小姐也欢喜,一会儿锡初拿回来与穆小姐便是,这般冒险不值当。” 穆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那耳坠子我看着确实不错。” “切!我姐姐喜欢,你也喜欢!就你那蹩脚的骑术,我劝你呀就别来丢……” 不待杜秀兰说完,穆栀便打断继续说道:“恰好我家青鸽看着也还行!” 这话一出,一时间几人都变了脸色。 她这话不变着方儿说杜家姐妹还不如她家丫鬟吗?! 见着杜秀蓉受了委屈,宋锡初立马脸色沉了下来,就连语气也冷了好几个度,“小栀,怎么说话呢!还不快与小兰阿蓉赔罪!” 对他的话,穆栀充耳不闻,而且转过身帅气地朝青鸽抛了个媚眼,“等着你家小姐赢来给你。驾!” 宋锡初拧着眉头看向穆栀,似乎她这次回来,胆子比以前大了许多,不怎么听他的话了,也而不那么怕他了。 穆栀跟杜秀兰一般大,打小她也不是个好学生,拉着杜秀兰调皮捣蛋。 那个时候两人好的不得了,穆家家风虽严,可唯独对穆栀这个小祖宗格外纵容,所以她没少替杜秀兰背黑锅,也因此没什么好名声。 这穆栀都不在乎,直到后来发生那件事,她才恍然,有些人你真心相待,人家却从一开始就另有图谋。 穆栀扬手就往马臀上抽了一鞭子,比赛其实很简单,就是绕着马场先跑五圈然后骑马到空地对面,谁先取下挂着的中国结就算谁赢。 只是因为那高杆因为上一轮被折断,一时没找到新的杆子,就临时起意说最后到对面茶花地那边摘一朵茶花,谁先摘到谁就算赢。 宋锡初的骑术好,遥遥领先,他没想到的是穆栀竟然能与他并肩,甚至还稍快于他。 快到茶花地,为了不践踏茶花,宋锡初勒住缰绳准备下马采花。 却见穆栀速度丝毫不减地骑马朝花田冲过去,神色不仅有些鄙夷。 这神情只是一瞬就被惊讶错愕代替,他看见穆栀在即将到达茶花地的时候勒马变了个方向,一手握住缰绳,然后直接侧身弯腰而下,玉手撷起一朵绛红重瓣茶花。 那行云流水的动作,那聪慧果敢的尝试,那盈盈一握的柳腰,那飒爽夺目的英姿,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倒抽一口气。 可就是在下一秒,在众人的视线里,突然从茶花地里伸出一只大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从马上扯了下来! 第十一章 她这只小猫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策马弯腰采花还是她在英国的庄园里某个伯爵绅士教她的。 指尖掐断茶花的茎,手指虚捧着花瓣,一想到青鸽那丫头开心的模样,她的唇角情不自禁漾开笑容来。 谁知突然茶花丛中探出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一下子就把她从马上扯了下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耳旁是茶花树被压断的声音,晃眼中是被她压掉的茶花纷纷落,鼻翕间弥漫茶花的芬芳。 索性陵城的气候偏湿润,土壤也不至于太硬,所以后背撞到地上的时候只觉得一颠,并不是很痛。 刚喘了一口气,脖子就被死死地掐住控制了呼吸。 刚从眩晕疼痛中缓过来的穆栀睁开眼,最先撞入眼帘的是一双清冽如茶的眸子,桀骜而锐利。 是他?! 可是当她看清男人的容貌后,不禁疑惑地蹙起了眉头。 高挺的鼻梁,剑眉浓密英气,下颚坚毅干净,没有记忆中的络腮胡,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并不暗沉。 男人的眼底明显地闪过诧异,他只是在这里图个清净,感觉到有人的靠近,所以才……没想到会是她这只小猫! 思索间,他松了松掐住她颈项的手。 半月不见,这小家伙比起之前手感好了不少,先前那一身骨头实在是让他硌得慌。 被打掉的山茶花一朵朵散落,在她的耳边,她的额间,她的胸前,她的颈项旁,他的背上,他扣着穆栀皓腕的手背,两人交叠的衣服处……繁花满目。 穆栀被他压在身下,脸与脸只相隔数厘米,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男上女下,暧昧不已。 让她情不自禁想起那晚,他扣着她的腰,她压在他身上,鼻尖擦过他薄唇的那股子酥麻…… 鼻翕间是男人清冽的气息,望着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穆栀有些没出息地咽了一口唾沫,“你……” “呀!”她的话还没问出口,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尖叫。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聚集过来的人,松开了穆栀,从她身上起来。 穆栀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杜秀兰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她,皱着眉头指责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来!简直不知羞耻!” 杜秀兰的话,像是提醒了众人什么一般,立马面露嫌恶。 “呵!”穆栀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身上的狼狈,然后从花丛中走出来,手里依旧拿着那朵绛红重瓣山茶花。“不知杜小姐说的这种事是什么事?” “你竟然还问我什么事!”杜秀兰仿佛是没有料到穆栀会问出来,上前走到宋锡初身边,拉着他说,“大家都知道,宋大哥才是你的未婚夫。而你方才却在花丛与其他男人做那般不入目的事,若是我,早就想挖个洞钻进去了,怎有你这般不要皮不要脸的还张口来问!” 这些天陵城关于穆栀没了清白的传言不少,可总归是背地里说。 如今却是当着众人被戴了绿帽子,宋锡初的脸别提多黑了! “阿兰!”匆匆赶过来的杜秀蓉呵责了一声妹妹,然后转头走到宋锡初身旁,柔声宽慰道:“锡初,你别往心里去,我要相信穆小姐是知轻重的,定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 言罢,又跟穆栀说到:“穆小姐快去和锡初低个头,认个错。放心吧,你还小,锡初是不会怪你的。” 这知书达理的一番好言相劝,看起来是好心好意,可这听在耳里,全都变了味儿。 特别是经过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把目光又重新全放到了穆栀身上,都想看她如何收场。 第十二章 你闹够了没!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见众人都对穆栀露出了不好的神色,还有的甚至对她指指点点,气得青鸽当下就挡到她前面,双手叉腰,“你这么说话怎么酸酸溜溜奇奇怪怪的!说什么不怪,我家小姐错什么了?!” 杜秀兰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你这个粗人!姐姐替你家小姐说话,主仆一样,简直不识好歹!” 青鸽呀,在穆家呆了这么多年,别的不会,护短倒是学得很透彻。 反正她就是听不得人说穆栀半分不好的话,气得撸袖子就准备上前,被穆栀抬手拦下了。 “哦?替我说话?”穆栀的目光扫过众人,高傲地扬起下巴,突然敛起神情质问道:“我有什么需要让人替我辩解的!” 凤眸微凛,“方才比马,众目睽睽,我落入花丛只是意外,怎到你们姐妹二人嘴里就成了私会情郎的龌蹉事了?” “我既没做什么不堪入目的事,就不存在对不对得起宋锡初,又何来低头认错之说?对于这种毁人清誉的话,杜小姐倒是张口就来,娴熟得很呢!”虽然这里两位杜小姐,可这话听着既像是跟杜秀兰说的,又像是对杜秀蓉说的。 听穆栀这么一说,杜秀蓉立即就慌了,慌忙解释:“穆小姐,你误会了,我并无……” 语气急切,神情委屈,楚楚可怜。 “再则!”她冷笑一声,踱步到她跟前,掀眸盯着她,似笑非笑,“陵城谁人不晓,宋锡初是我穆栀的未婚夫。可是杜小姐却让我的未婚夫赛马赢耳坠子来赠与你,不如你教教我不知羞耻怎么写?” “这……”杜秀蓉小脸一白,眨眼间,泪眼汪汪,轻蹙眉头求救似的望了宋锡初一眼,收回目光,伸手拉住穆栀,咬着下唇,低声到说:“我没有……” 穆栀打小就见不惯哭哭啼啼的模样,不耐烦地抽回自己的手。 谁知,她的手还没抽回来,这人倒是往后趔趄了一下跌坐到了地上。 她看着摔到地上了杜秀蓉眼里满是惊讶,她发誓,她可没用半分力气! 可有些事不是她说没有就没有的,只见宋锡初满脸心疼地扶起杜秀蓉,转头朝她吼到:“穆栀,你闹够了没!” “呵!”她冷笑一声,“我告诉你宋锡初,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再说了,来拉我的人是她,就算她真摔倒也是她活该!” 她都快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眼瞎了!可事实上,也许还真是! 宋锡初柔声关心地问杜秀蓉有没有受伤,抬头看向她时,脸黑得不像样,“跟她认错!” 穆栀翻了个白眼,“你确定?” 听她这么说,宋锡初以为她还是怕他生气的,不由得正色道:“今日之事,即便是杜小姐不与你计较,你也必须道了歉才行的!” “好啊!不就是道歉吗?我穆栀向来都是敢作敢当的。”穆栀笑着走上前,看着杜秀蓉梨花带雨的脸,心头就一阵好笑。 在她跟前站定,穆栀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宋锡初怀里拉扯出来,还不待她站稳就用力推了她一把。 只听一声尖叫,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穆栀抬眸睥睨着摔得四仰八叉的杜秀蓉,笑盈盈道:“把你推到在地,真是对不起了杜小姐。还望杜小姐见谅。” “穆栀!”随着一声怒吼。 “啪!”一个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了穆栀的脸颊。 第十三章 这小妮子还挺辣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这一耳光打得穆栀脑子有点懵,她着实是没料到宋锡初会对她动手的。 穆栀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内侧,看着宋锡初把杜秀蓉护在怀里,像是小心翼翼地保护什么珍宝,嗤笑一声。“怎么,还没进门,就开始心疼小情人了?” “你……”闻言,宋锡初又是将手扬起,在落下之前被杜秀蓉拉住了胳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锡初,我没事。” “姐姐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杜秀兰上前扶住杜秀蓉,转头气恼道:“都说穆家家风严,今日看来简直粗鄙!不过是恃强凌弱的小人!” “哈哈!”穆栀闻言大笑三声,“我穆家家风不好,只有你杜家姐妹最知书达理!光天化日之下与我未婚夫搂搂抱抱暧昧不明,竟然还指着我这个未婚妻的鼻子骂,可真是让我开了眼呐!” 看着宋锡初气得又要上前,穆栀不躲反而朝前走了一步,逼视他的眼睛,“索性今日是当着陵城众人面,宋大少爷给的这巴掌我也不亏!毕竟是人都长了眼睛,今日之事究竟如何,公道自在人心!” 穆栀故意朝着宋锡初扯了扯唇角,声音突然柔下来,“是吧,我的未婚夫。” 宋锡初望着跟前这巴掌大的小脸,那双明亮的眸子里仿若闪过狭促,他的心“突”了一下,说不清为什么,这样的穆栀……他竟然觉得有些动人。 本来人聚集在一起就容易让更多的人聚集,这一声“未婚夫”、“未婚妻”、“小情人”倒是让八卦之人越来越多。 虽说穆栀纵然以前有多不好,但是方才的事有目共睹,画面是不太好,可这确实是个意外。 但是宋家大少爷替杜家大小姐赢耳坠子是真! 宋家大少爷护着杜家大小姐搂搂抱抱是真! 甚至为了杜家大小姐打自己未婚妻也是真! 倒是两姐妹一唱一和让穆小姐一度陷入难堪。 刚才杜秀蓉第一次跌倒谁也没看清,虽说第二次是实打实的,但是人家敢这样做,还怕承认第一次吗?除非当时人就没对她做什么!何况还因此挨了一巴掌…… 顿时众人看穆栀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可怜心疼。 穆栀没有再理会几人,伸手勾过青鸽的脖子潇洒转身。 在路过程玉坊掌柜的时候顿了顿,将手里的绛色茶花塞到他怀里,“这耳坠子配我家青鸽的新衣恰好,劳烦掌柜的准备好送去穆宅了!” 说完,便不再做任何停留,抬脚离开。 在众人的视线里,穆栀虽身板瘦削,但却步履平稳,那毫不扭捏的作态,比起那柔弱女子的袅娜多姿倒是几分恣意洒脱,加上她今日的装束,更像一翩翩少年郎。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众人才慢慢陆续散去。 花丛里,百福站在男人身旁,旁观全过程,不禁“啧”了一声,感叹到:“二爷,这小妮子还挺辣!” 男人轻笑一声,未置可否。不过那眼底漾开的深意倒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他一边动了动手腕,一边从花丛里跨出来。 “诶……二爷,你的表呢?”百福眼尖地瞄见他空空的手腕,紧张地问到:“是不是丢这花丛里了?” 他嘴角噙起一抹笑意,脚不停留,“送人了。” 百福望着男人的背影挠了挠后脑勺,疑惑地小声嘀咕,“可二爷刚躺下时都还在呀!” 第十四章 一群人坑哥坑弟坑孙子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家。 “嘶……疼……”穆栀躲过俞子美的动作,夺过她手里剥好的鸡蛋喂到嘴边咬了一口。 “嘿!你这孩子!这是给你敷脸用的,你要吃再给你剥就是!”俞子美嗔怪道,同时回过头吩咐再剥一个鸡蛋过来,手虚捧着她的脸颊,皱着眉头心疼到:“这下了多重的手呀,能肿这么高。跟奶奶说,是谁伤的你,奶奶定帮你讨回来!” 俞子美颤抖的手,指腹轻轻碰上她的脸颊,就见她连连嚷道:“别别别……别碰……” 越是看她这般苦模样,俞子美一颗心难受得不行,叹了一口气坐到她旁边,在抬头脸色沉得厉害,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穆邵礼:“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奶奶,这……我也不知道。”穆邵礼眼神飘了飘,回答。 “不知道?!”俞子美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都颤响,“出门前怎么与你说的!让你看着你小妹,顾着你小妹,这倒好,小妹给人打了,你却一问三不知。是把我的话,一出门就见天忘吗!” “不是,奶奶,我……”穆邵礼也很憋屈啊,一边是逼问的奶奶,一边是不让说的小妹,唉……“我就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就……” “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没用的孙子!”俞子美连连摇头,长叹一口气,转头看向剥鸡蛋的青鸽,“他不知道,你说!” “啊?我……”俞子美突然的问话,惊得青鸽手一抖,白嫩嫩的鸡蛋掉落在地,打了好几个轱辘。 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穆栀,小姐啊,你这又要让老夫人知道被打,又不让告老夫人谁打的,不是要逼死她吗? “哎呀!”穆栀突然叫了一声,吓得俞子美连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很疼,连问了几声医生怎么还没来。 却见穆栀盯着地上的鸡蛋,一脸惋惜,“多好的鸡蛋呀,真可惜……最后一个了。” 见她不是不舒服,俞子美才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还柔声跟她讲,“无事,你要是还想吃,叫厨房再做来。” “胡闹!奶奶关心你,你倒一惊一乍地吓奶奶!”纵观三人眼色的穆邵卿一下子黑了脸,沉声责备到。“简直没规没矩,就该给你点教训!”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好歹也是你小妹……” “小妹做错事也要罚!就说说还不乐意了,是不是要再往你那边再扇一耳刮子才长记性?!” “哎呀,你那么大声作甚!没见你小妹不舒服吗?一会儿吓到她。”穆栀撇了撇嘴,一脸小可怜模样,看得俞子美啊,那叫一个心口软,反而责备起穆邵卿来,“还再打一耳刮子,你是心里没有她这个小妹,还是没有我这个奶奶啦!” “奶奶,您不能总惯着她!我看啊,这事儿指不定又是她跟着邵礼出去惹了什么祸,怕回来受责,故意弄成这样的!您得让她长长记性,省得她以后越来越无法无天!” 穆邵卿是俞子美心里的好娃娃,能干,懂事,可靠,从小到大几乎就只有夸奖,哪能被骂啊。本来看得穆邵礼心里一阵暗爽,可那句跟着邵礼惹祸他就不干了,这总不能他跪着就什么事儿都往他身上推吧! “对对对!我就说呐,怎么才回来几天就这样!”俞子美似乎恍然大悟,转过头对着穆邵礼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说,“定是你这混小子,连累了你小妹受罪!难怪你不肯讲怎么回事,敢情是这般!” 穆邵礼欲哭无泪,这究竟有他什么事儿?! 得跟你们这群坑哥坑弟坑孙子的人没法讲道理! 这屋内说得热火朝天,突然一下人进来通报:“老夫人,宋参谋和文熙小姐带着宋家少爷来了,说是来赔罪的。” 第十五章 添油加醋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被请进来的宋景林看着跪在地上的穆邵礼,疑惑问到:“老夫人,这是……” 俞子美瞥了穆邵礼一眼,让丫鬟沏茶去,叹了一口气,“说来让景林看笑话了。” “老夫人言重了。”宋景林站到一旁,等俞子美在主位坐下后才坐到旁侧,劝到:“邵礼这么大了,也是七尺男儿,老夫人再气,教训教训便是,也不用这般让他跪下。” 放眼这陵城能直呼宋参谋长宋景林名字的没几人,俞子美就是其中一个,“我这不成器的孙子呀,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顾着我们家小妹,谁知这出去才小半天,他小妹的脸就给人一耳刮子打肿了去!” “你也知道的,囡囡虽说顽皮了些,可那也是我们穆家的掌心宝。你也是晓得的,你老师生前那般严厉的人,对小妹也是宠得毫无原则的。这穆家上上下下生怕她磕着绊着,他倒好,生生让囡囡肿了半边脸,你说我气不气!” 说话间,俞子美一边埋怨地瞪了穆邵礼一眼,一边拍着胸口顺气。 俞子美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穆邵礼憋笑憋得双肩发颤了。 接过丫鬟递给她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盏,问到,“对了,景林今日突然跟文熙回来是有何要事?” 本来看见俞子美生气穆栀被打就已经够尴尬了,刚刚进门只顾着说穆邵礼的事儿了,这突然被问起,饶是他能指点千军万马,还是立马放下端起的茶盏,一下子站起来。 宋景林以标准的军姿站立,朝一侧的宋锡初嚷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跪下!” 宋锡初虽然仍旧是难掩的不情愿,但是一想到刚刚被自家老子马鞭抽过的后背,还是上前,跪到了穆邵礼旁边。 随即宋景林对着俞子美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而后才缓缓道,“是学生教子无方,人已经带过来了,还请老夫人发落!” “慢着。”俞子美看了看宋锡初,再看了看宋景林,愣是没明白这突然是为何。“怎么回事?” 对俞子美的错愕疑惑,宋景林更是有些懵,“小栀没同您讲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俞子美要是再不明白怎么掌管整个穆家,“你是说,动手的人是小初?” 说这话,虽然语气平平,但是明显她的神情冷了不少,就连眼神也凌厉起来。 宋景林想,若今日打穆栀的不是宋锡初,另有其人怕是老太太早就发火了吧!穆家自来就有护短的毛病,从穆世泽在世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何况如今伤的还是他们的心头肉。 就是在俞子美的注视下,宋景林也觉得压抑得不行,“是……是。” “邵礼,你先起来。”俞子美没有先跟宋景林说穆栀的这事,而且语气严肃地叫起了穆邵礼,“给二少爷倒杯茶。” 闻言,下人们赶紧给穆邵礼倒了一杯茶。 老夫人平日里很温和的,就是偶尔做错了什么事也不会责罚他们。但是只要她板起脸,语气严厉起来,就说明她要动真格了。 “给我细细说来,一个字也别给我漏了!”俞子美端起茶杯,垂眸吹了吹。 “事情是这样的……”穆邵礼喝茶润了润喉咙,这回一点也不搪塞了,按照穆栀的说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一一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老夫人,此事是我……” “景林。”俞子美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重,转过头看向跪在大厅中央的宋锡初,“小初你来说。” 第十六章 嫁什么嫁!别怕!二哥在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奶奶怎么说?”下人来报后就被送回后院的穆栀侧躺在贵妃椅上,喂了自己一口豌豆黄。 “咳!”青鸽咳嗽了一声,摆出架势,学着当时的俞子美,“且不论这事情的真假,今儿我就把话放这儿,我穆家的人娶妻只娶一个,嫁的人也纳不得妾!” “我这两个孙子是没什么大出息,但是在我这个老太婆去了之后养活妹妹的本事还是有的!” 学完后,青鸽怕穆栀吃点心口干,又给泡了一杯花茶递给她,“然后啊,宋参谋长连忙替他儿子认错,并保证宋家大少奶奶就只能,也只会是你。之后又和文熙小姐说了些宽慰老夫人的话。” 穆栀接过茶,轻咂了一口,递回给青鸽,“那我奶奶什么意思?” 青鸽把茶杯放回桌上后,又把枣泥糕端到她跟前,“后来啊,老夫人说这事儿且给宋参谋和文熙小姐一个面子不管了,至于最后究竟如何,就看小姐你的意思。” 她的意思…… 穆栀把书卷起,轻抵着额头,不愧是她奶奶,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正合她意! “我过来的时候呀,宋参谋还在骂宋大少爷呢!老夫人也没有说话,看着他骂。我估摸着该一会儿就有人来问小姐了。”青鸽又替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她手边的小桌上,以让她随时能取。 刚好,说曹操,曹操到。 敲门声后,看见推门而入的两人,穆栀立马收起随性的模样,端正坐起来。“大哥二哥。” “嗯。”穆邵卿点了点头,看了旁边的糕点,又扫了一眼塌上的书册,指责到:“看书就好好看书,一边吃一边看像什么样!” “我说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板着个脸说话。小妹这才刚受了委屈,你不安慰也就罢了,还说她!”穆邵礼一听,就不乐意地反驳,“能不能好好跟小妹说两句话了!” “凡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纵然别人有千错万错,她难道没有一点错?以后莫出去乱逛,就老实在家待着!”说话间,穆邵卿看了一眼穆栀白皙脸颊浮肿的红印子,顿了顿说:“奶奶让我来问你,跟宋锡初准备怎么办?” 明明就等着穆邵卿这问话,穆栀偏偏眨巴眨巴眼,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家大哥,“什么怎么办?” “你听大哥跟你讲啊。”穆邵卿看着自己妹妹天真的模样,沉默了一小会儿,虽不失严厉,但微微放柔了声音,“你现在也长大了,也念了这么几年书,接受了这么久的教育,关于婚约,虽然是爷爷的遗愿,但总归是你一辈子的事。” “宋锡初这次打你,大哥先不说你的对错。奶奶让我来问你,这婚事还作不作数。现在姑姑和宋参谋长都在大厅等着你的回答。是作数还是废除,都由你决定。” “我说大哥,你还真问啊!这还没嫁过去就敢动手,这要是以后进了门小妹还怎么过!”穆邵礼不满地嚷道,同时坐到穆栀旁边跟她说,“嫁什么嫁!别怕,有二哥在,以后二哥……” “作数。当然作数。” 第十七章 这可是个好东西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对上两个哥哥吃惊的眼神,穆栀撇了撇嘴,睁大眼睛看着穆邵卿,“哥哥不说这事儿我也有错吗?再则哥也说这是爷爷的遗愿。” 说到这里,穆栀眉眼垂了下来,扯了扯嘴角,“谁没有犯过错,大哥不经常说我不懂事吗?再看看吧,反正又不是立马就嫁过去,只是维持原状而已。” 穆邵卿看着穆栀低头垂眸的模样,有一瞬间怔神,可他也不知道突然应该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那好,我就这么与奶奶说了。” “宋参谋和姑姑还等着,我先去了。”说完,他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软膏,放到桌上,“自己抹一抹,消肿的。” 说完,他才跨出门槛离开。 等穆邵卿走后,穆邵礼才凑上前,抬手在她额头上放了放,一脸疑惑,“这没发烧啊……” 穆栀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端起旁边的花茶,“二哥你说什么呢!” “脑子没烧坏,你干嘛不退了这门婚事?”穆邵礼抢过她手里的茶,一口饮尽,“就宋家那小子,现在敢跟你动手,指不定以后怎么对你!再说了,你不看看杜家那白骨精把那小子迷得,要是哪天姑姑和宋参谋去了,哪还有你什么好果子吃!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二哥哟,您呐,就少为我操心些,我自有分寸,啊!”看着穆邵礼实在着急的模样,她叹了一口气,坐直身体朝前倾,“你看啊,我要是退婚,不就正中他们下怀了吗?” “那样他就可以明目张胆地跟那杜家小姐你侬我侬甜言蜜语啦!再说了,你怎知宋参谋是真喜欢我还是只看在爷爷奶奶的面子上才那般讲?别今儿退了这门婚事,明儿就去杜家下聘,后就进了门。你说那时我们穆家脸疼不疼?嗯,我是多傻才这般便宜他宋锡初?” 说话间,穆栀又躺回了贵妃椅上,侧了侧身子,伸手准备去拿豌豆黄,谁知身子刚一侧,就被什么东西硌住了,“哎呀”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手表? 这手表做工精细,表面说打磨精致的水晶,表盘是镂空的,那数字上都镶了碎钻,表背后的花体英文和编码,还刻着一个合欢玲,好好的一块表,倒显得中不中,西不西了。 不过这表不说奢华,价格不菲,她可以肯定这是在瑞士定制的手表,而且还可以说只此一枚。 她曾去过瑞士的这家钟表店,里面的钟表都是独一无二的。她奶奶有个西洋钟就是爷爷在那里定做的。 只是这表不是她的,那就是……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那个男人英俊的脸庞,还有那双让人一见便无法忘怀的眸子。 他是什么时候放到她兜里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又是为什么? “哟!这表不错啊!哪儿来的?”穆邵礼别样不行,什么古董鉴赏,奢侈品牌都是他的拿手活儿,被他看上的,要不就是只余一家,要不就是只此一个了。 穆栀把玩着手里的表,指腹轻轻摩挲着表的水晶,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竟轻声笑了出来。 抬眸,却把表抛给穆邵礼。 见状,穆邵礼连忙接住,小心地捧着,“我说这可是个好东西,仔细点!” “送你了。” 虽然那匕首是她给大哥准备的礼物,但这不礼物还没送出手么,刚好换一换,这表送给二哥,先前给二哥买的望远镜送大哥去! 反正他夺了她的匕首,她就拿他的手表送人! 第十八章 哟!好久不见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到了大厅,穆邵卿跟他们说了穆栀的意思,婚约还作数。 俞子美倒没多大神情变化,意料之中一般。 宋景林和穆文熙仿佛松了一口气。 倒是宋锡初有些错愕,不过那眼底的神情,倒是没有逃过穆邵卿的眼睛。 “既然小栀要休息,就不打扰老夫人了。等小栀好些了,我再带犬子上门拜访。”宋景林说着站起身朝俞子美作了个揖。 俞子美也留人,吩咐到:“邵卿,替奶奶送送。” “好。”穆邵卿点点头,朝三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直把三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穆邵卿才招过下人吩咐司机把车开过来,并让人跟俞子美说一声,他出门一趟。 于是乎,宋景林才前脚回公馆,后脚就有人禀告说穆家的人来访。 宋景林一脸疑惑地出门,看到穆邵卿满是诧异,“邵卿这是……?” …… 穆栀挨了一巴掌虽说是在家养着,实际上两三天就好全了。 穆栀从小就喜动不喜静,这两日被关在家里看穆邵卿拿来的拉丁文孤本,看得她甚是无聊,“青鸽,我二哥呢?今日怎不见他过来陪我玩儿?” “二少爷说是跟朋友约了去艳阳天喝酒,晚些时间过来。” 艳阳天她是知道的,跟歌舞厅差不多的会所。 歌舞厅一般都是晚上开,但是会所不一样,白天也开,只不过白天和晚上有些不一样,一般各种人谈事办事都去那儿,有的白天去,有的晚上去…… 她凤眸微眯,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从衣橱里取了一套男装出来换上,把长发束成马尾。 青鸽上前一边替她绑着头带子,一边问到:“小姐,你这是要出门吗?去哪儿?” “艳阳天!” 白天的艳阳天还比较规正,喝咖啡喝酒喝茶的都一本正经。 穆栀带着青鸽寻了个位置坐下,叫了两杯咖啡,坐在角落细细的打量起来。 别说,这艳阳天里面还真是别有洞天。 喝茶的地方古色古香,喝咖啡的位置清新文艺,那纸醉金迷的地儿自然是珠帘玫瑰。不得不说,这跟她出国前那乱七八糟的样子相比,确实是千差万别。 她扫了一眼,没有看到穆邵礼,就知道他那个享受的主肯定在二楼雅间了。 哼!放着她在后院发霉,自个儿跑这儿来逍遥,既然不跟她同甘共苦,那她抓了他的现行,到奶奶那里告状去! 跟青鸽说了一声,趁着服务生不注意溜上二楼。 只可惜问不出穆邵礼在哪间房,她就只好自己找了。 所幸走廊上人不多,她就放慢脚步,逡巡在各个房间门口,突然听到走廊深处传来爽朗的笑声。 闻声,穆栀嘴角浮起笑意,得来全不费工夫呀!她循声而去。 走到深处却发现笑声戛然而止,一下子就犯愁了,不过所幸范围变小了,她附耳在一雅间门口,还没听到什么,门就突然一下被拉开,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拽了进去,反身压在墙上。 “哟!”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好久不见。” 她回过头,看清男人的模样,穆栀只觉头疼,没好气道:“怎么又是你?!” 第十九章 我叫蔚擎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见是她,男人钳住她的大手松了两分力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他的大拇指在她手腕处轻轻摩挲,痒的慌。“你放开我!” “都出去。”侧过头冷声驱逐。 百福立马领着另外的人离开,留下两人在房间。 男人看着她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可爱模样,眸底染上笑意,薄唇微启,低沉醉人的嗓音从他的胸腔溢出,“我叫蔚擎。” 穆栀看着他扬起的唇角,一时竟迷了神,在心底默念,蔚擎……蔚擎…… 等她反应过来,突然就烧红了耳朵,绷着脸,“嗯”了一声。 “我叫蔚擎。”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开口间离她更近了几分。 不适应这么近距离接触的穆栀别开脸,没好气地说到:“我知道了。” “我叫蔚擎。” 他格外执着地又说了一遍,又上前了两分,几乎鼻尖相触,呼吸扑洒在她的肌肤上,一下子从心口烧到脸颊,禁不住这样的煎熬,最终妥协,“我叫穆栀。” 他哼笑一声,“嗯,好听,我喜欢。” 谁要你喜欢!真是不要脸的登徒子! 穆栀瞪着他,“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自然可以。”他松开她的手腕,改为揽住她的腰,将她压在自己和墙之间,低头凝视着这巴掌大的小脸,“只不过,以后别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穆栀心想,也确实,要是真不小心撞上难缠的人,可就不好脱身了。 刚想跟他说一声谢谢提醒,耳旁就又响起他的声音,“你要是想我,我会来见你的。” “谁想你啊!鬼才要见你呢!”穆栀气恼地推开蔚擎。 蔚擎见她真恼了,哼笑一声,便不再说这个,退开两步,抖抖长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穆栀这才注意到,今天的他穿了一条墨色绸子的长衫,领口是银色的镂空纽扣结子。这人明明就是一野蛮子,却偏偏给他穿出几分儒雅贵气。 “如何?这样的距离应当看得更清楚了。”在穆栀的打量下,他薄唇上扬,琥珀色的眸子闪过揶揄的笑意。 闻言,穆栀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过于大胆,轻咳了一声,别开脸去。 安静的房间里,又响起男人一声低笑。 这个男人真是…… 穆栀有些窘迫地红了脸,抿着唇转身就准备离开。 “过来。”蔚擎抬手朝她招了招。 她偏头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还会乖乖回去? “不是想找你二哥么?” 闻言,穆栀心下一咯噔,抚上门框的手微顿,眉色一凛,回头状似疑惑地望向蔚擎,扯了扯唇角,“二爷说什么?我不明白。” 她从未说过是来找穆邵礼的,蔚擎又如何知道的? 这个男人的心思……很可怕! 男人回望着她,单手搭在椅子边缘,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男人的沉默,让穆栀心里打起了鼓。 特别是在他的凝视下,仿佛自己像是被瞄准的猎物一般,不禁心里一阵发虚。 手慢慢蜷缩,虚握成拳,掌心浸着细汗,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便见蔚擎突然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她跟前。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脚后跟刚提起,才想起自己已经在了门背后,无路可退。 第二十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蔚擎琥珀色的眸底泛起一圈涟漪,俯身而下,缓缓抬起手。 穆栀睁大眼睛望着他,唇色抿得泛白,羽睫忍不住颤了颤。 见他微微屈指,指尖落在她的侧脸。 相触的那一瞬间,像是一股子电流从脸颊蹿入,蔓延到心口,“突”地一下。 “我……我……我还有事,先走了。”她结巴开口,不待蔚擎动作,慌忙转身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因为着急,手狠狠地在门把手上碰了一下。 出了门,她径直穿过走廊,走到楼梯拐角,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息。 她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个时候,面对蔚擎,她竟然会觉得有些害怕? 倚着墙,她抬起双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才稳回自己的情绪。 “小姐,你可下来了。”青鸽看见她出现,连忙迎上来,板着脸埋怨到,“宋家少爷真过分!前儿才对小姐动手,这才几天,就跟那个什么杜家小姐来喝咖啡!” 闻言,穆栀一边下楼一边扫了一眼楼下,在一个视线不错的位置看到了正谈有说有笑的宋锡初和杜秀蓉两人。 “这么点儿事儿就值得你气成这样啊?”穆栀笑着用食指点了一下青鸽的额头,取笑到:“你可真出息!” “什么叫这么点事儿啊!要我说,老夫人让大少爷来问你的时候,你就不应该……”青鸽替穆栀打抱不平着,说到一半,见她突然停下,往楼上的位置回望了一眼,疑惑地问:“小姐,怎么了吗?” “没事。”她摇摇头,收回目光,走下最后一步台阶。“我们回去吧。” “这就回去吗?不过去……”青鸽惊讶地问穆栀,虽然话没有说完,但不断往那边瞟的眼神已经替她说了想说的一切。 “你呀!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穆栀无奈笑了笑,抬手勾过青鸽的脖颈,“记住,今天小姐教你一个道理,叫小不忍则乱大谋。” 青鸽偏头想了想,似懂非懂,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像个小孩子,虽说青鸽是奴婢,但也是比小姐年长的好不好!” “是是是!”穆栀不甚在意地应着。 楼上雅间。 “先生。”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恭敬地看向站在窗户旁阴柔而森冷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那位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男人立在窗户旁,光透过窗户纸,虽不至于将外面都看得一清二楚,但一举一动还是可以纵览的。 直到穆栀勾着青鸽消失在他的视线内,男人才收回目光。 半晌后,低低地哼笑了一声,小猫,警惕性还挺高! 这一笑,将他眉宇间的冷肃驱散少许,仿若春风吹过寒冬,虽然依旧寒气不淡,却能平添星星点点的暖。 却是吓得西装革履的男子神态崩裂,迟疑又惊怕,“先……先生?” “计划照旧。不过从今日起,我不找你,不要主动联系我。” 说完,男人便从衣架上取过一顶灰色帽子,戴好后,折身离去。 第二十一章 铁血野性与风情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对了,我刚才看宋锡初眼角好像有淡淡的乌青?他回家被宋参谋打了?”穆栀偏了偏头,在她记忆力,宋景林打宋锡初的次数不少,但宋景林惯用马鞭抽他,这回打这么狠? 青鸽被穆栀勾着,抬脚跨出“艳阳天”的门槛,撇了撇嘴,“哪是宋参谋打的,那是大少爷揍了!” “我大哥?”穆栀皱起了眉头,大哥会动手揍人?还是揍宋锡初? “那可不!谁让他欺负小姐你的!”一说到这个问题,青鸽双眼便直冒光,骄傲之情油然而生,“听司机讲啊,大少爷那天可帅了!大少爷一去就直接跟宋参谋说……” 说着,青鸽便咳嗽了两声,仿佛她当时真的在场一样,声情并茂:“祖父在世时,总告诫邵卿要顾好小妹,如今她平白受了这罪,虽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定是委屈的。方才在穆家,有奶奶在,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才来此。请恕邵卿鲁莽,想与宋大少爷比划比划。” 穆栀侧过脸,看着青鸽神采飞扬的模样,轻轻勾起唇角,目光随意落在某处角落,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时穆邵卿认真而又坚持的神情。“宋参谋同意了?” “同意啦!”青鸽连连点头,“你都不知道,宋公馆的丫鬟们说起大少爷当时的样子都脸红得不行!” 青鸽转过头,抬手挽上穆栀的胳膊,说得那叫一个神采飞扬,“当时啊,大少爷等宋参谋同意后,转身把大衣脱下来递给司机,然后脱掉西装和马甲,再然后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的领结和袖口……又把衣袖卷起,露出结实的胸膛和紧实的小臂肌肉……” 穆栀挑了挑眉,她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 她单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指腹在下巴处轻轻摩挲着,微微眯了眯眼。 不得不承认,她家大哥,是真的很帅! 那种帅,不是一句张扬俊美可以形容的,是那种低调古板又严肃正经,但却又是掩不住的铁血野性和撩人的风情。 “据说啊,当时大少爷出手毫不留情,招招带狠劲儿,打得那宋锡初毫无招架之力!”说得激动,青鸽都忘了称呼“宋家少爷”直呼其名,还哈哈大笑,“听说宋锡初被揍之后在家躺了整整两天才下床,他活该!” “滴——” 刺耳的喇叭声拉回了穆栀的思绪。 看见迎面而来的轿车,穆栀下意识地推开还沉浸在“据说”中的青鸽。 “呲——” 轿车轮胎与地面发出的剧烈摩擦声响彻天际。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穆栀已经被撞倒在地,掌心和手臂擦过地面,钻心火辣辣的疼。 “小姐!”事情发生得太快,青鸽一阵发懵,看到倒在地上的穆栀,慌忙上前去扶她,一眨眼眼泪就涌了出来,啪嗒啪嗒往外掉,“小姐……你没事吧?你别吓青鸽啊……” “嘶……” 虽然轿车刹车减速,但还是有一定惯性,穆栀臀部着地,痛得她倒抽一口气。 她借着青鸽的力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敢动。 “别哭,我没事。”穆栀忍着痛,拍了拍青鸽扶在她臂弯的手,安慰到。 “哟!我以为谁呢!原来是穆家小姐啊!怎么,穆家是要破产了吗,都要靠穆小姐用这种把戏骗钱了?” 一双锃亮的皮鞋从车里踏出来,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嗤笑了一声,朝后看了一眼司机,“哎对了……刚刚本少爷说准备给城门口那些小乞丐的大洋呢?” 穆栀循声望过去,心中暗骂,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撞上施君良这个对头! 男人的头发用发蜡打得锃亮,定制剪裁的蓝色金纹条西装,袖口是上好的黑曜石,外面套了一件中长皮衣,亮得刺眼,手腕戴着一块镶满钻的手表,整个人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珠光宝气! 那司机闻言怔了一下,连忙从兜里掏了一把大洋恭敬地递给男人。 穆栀见施君良接过大洋,在手里掂了掂,迈动长腿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手一松,一把银元从头顶纷纷扬扬砸下来。 “赏你的,不必跪谢!”语气抑扬顿挫,阴阳怪气。 银元砸在头上,生疼。 看着施君良得意的嘴脸,穆栀气得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 第二十二章 蛇鼠一窝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可是穆家上上下下的掌心宝,什么时候受过人这样对待,何况,就算砸钱,也是穆栀拿金条砸人,哪有被人用大洋羞辱的! 气得青鸽一下子就红了眼,那怒气,噌噌噌地往上冒。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们撞人在先,竟还羞辱人!别以为你爹是军校校长就了不起,总有一天……” “青鸽!”穆栀缓缓站起身,低低呵斥了一声,打断青鸽,吩咐,“替我把施少爷赏的大洋都捡起来。” 穆栀的话让青鸽一愣,瞪大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小姐!你怎么……” “照做!”穆栀微微沉下脸,冷声。 “我这人……我这人怎么了?我家司机都踩了刹车,是你家小姐自己没站稳,还赖人了?” 施君良嗤笑一声,继续说。 “再说了,是你家小姐自己往我家车头撞,看看给我家车头都刮蹭坏了!我没找她要轿车维修费就已经很好了,何况我还给了她这大把的银元,我这是已经仁至义尽了好么?”说着,施君良抬起双手,摊了摊,望向围观的人,“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啊?” 陵城的人几乎见惯了施君良强势横行的架势,都不由得摇头叹气,互相私语。 “你!” 气得青鸽捏着银元就想朝施君良脸上扔过去,被穆栀及时拉住,顺势把银元接过手里,视线在施君良和轿车之间流转了片刻,秀眉挑起一抹笑意。 “谢施大少慷慨。”她学着施君良方才的动作,也掂了好几下银元,笑道:“施家大少这出手委实阔绰啊!可真的是大手笔!” 明着捧实则是讥讽,落在施君良耳朵里,怒气上涌,“噌”地一下涨红了脸。 而穆栀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尽管身体还疼痛着,强忍着抬头挺胸,挺直着后背,浅笑盈盈地火上浇油,“走青鸽,施大少赏的大洋不少呢!小姐带你吃阳春面去!一碗的面钱,还是勉强够的!” “穆栀!” 这不变着话说他施君良的钱就够她大小姐吃一碗阳春面的吗!施君良向来残暴易怒,不分男女,一口气憋在胸口,大吼一声就欲抬手上前。 “施少爷来了?”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从人群外透进来,及时地阻止了施君良的动作。 只一秒,施君良狰狞的面色便收敛了起来,回过头,已是面色和煦,就连声音也染着爽朗,“二爷,真抱歉,我到的时候出了点小事,让您久等了。” 穆栀侧过脸看了一眼整根施君良握手的蔚擎,心头冷笑一声,抬眸撞上蔚擎朝她望过来的目光,视线交汇,她动了动唇。 然后转过身带着青鸽离去,路过轿车的时候,把玩儿了一下大洋,指腹紧紧捏着一枚,“刺啦”一声,轻轻地在轿车上拉出一道完美的流线,动作利落,一气呵成,头也没回。 等施君良闻声望过去,见轿车侧面那条深深长长的刮痕时,气得握拳就想冲上去给穆栀那么一下。 可他刚抬脚,就被蔚擎按住肩膀,“施少爷,关于合作,我们上楼谈。” 说着,蔚擎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弄得施君良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车,再望望渐渐远去的穆栀的背影,想着他爹的警告。 即便是得罪了整个“青会”都没关系,但绝对不能得罪二爷蔚擎。 施君良敛神,不得不陪着笑脸,“二爷先请。” 蔚擎微微颔首,提了一下长衫,折身走进“艳阳天”。 余光扫过,见穆栀已经离开,收回目光时扫向那道漂亮的流线,想起方才她鼓着腮帮子,无声吐出的四个字——蛇鼠一窝——琥珀色的眸子里漾开一抹浅浅的宠溺的笑意。 第二十三章 二哥给你出气去!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走过街道的转角,穆栀立马放松挺直的后背,拉过青鸽,整个人都靠了过去,“哎哟……青鸽快,快扶着你家小姐我……” 说话间,走路也不是那么端庄优雅了,扭捏着臀部,腿也一瘸一拐的,小脸皱皱巴巴的,好不可爱有趣。 吓得青鸽赶紧小心地扶着她,走路都是小碎步地配合,生怕走的步子太大,穆栀难受。那小脸一白再白,最后苦兮兮地问,“小姐,要不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吧?您这么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小姐我身体好得不行!别说施君良那破车撞一下,就是开辆坦克来,你小姐我也能完好无损!”穆栀十分傲娇地哼了一声,因为动作幅度大了些,又“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气。 一旁的青鸽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总还是觉得应该先劝穆栀去医院。 两个人用蜗牛的速度慢慢挪着步子往穆宅走。 穆栀远远地就望见穆宅门口停着一辆轿车,见一直照顾奶奶的桂馨姨正让司机把行李箱往车里装,俞子美裹着披肩正叮嘱她跟前的穆邵卿和穆邵礼。 她松开靠着青鸽的手,站直了身体,疑惑走上前。 “哎呀!囡囡这怎么回事?”本来俞子美正在跟穆邵卿说什么,穆邵卿还点着头,脸稍微往旁边侧了侧,脸色瞬间大变,快步上前,拉着穆栀,眼里满满的担忧和心疼,“是摔着了还是怎么了?摔哪儿了?疼不疼啊?” “快跟奶奶进屋!”说着,俞子美拉着穆栀就要往屋里走,同时回头瞪了一眼穆邵礼,“嘿!我说你愣着做什么呀?你小妹都这样了,还不快去请医生!就是有你这样的哥哥,囡囡才三天两头出事儿!” 穆邵礼摸了摸鼻尖,一脸懵加无语。 这……明明八竿子打不着,关他什么事儿? 穆邵卿上前拉住穆栀,沉声,“奶奶,医生我们给小妹请,我还是先送您去车站,一会儿误了点,耽搁了那边的事儿。” 同时斜了一眼穆栀,大哥那凌厉的眼神,吓得穆栀一哆嗦,“是……是啊。奶奶我没事儿,不信,你看,我能蹦能跳的呢!” 为了证明可信度,她咬牙跳了跳,还顺带做了好一会儿伸展的拉伸动作。痛得她,眼泪汪汪,却只能往回憋。 俞子美看了一眼表,再看了一眼,咧着嘴傻笑的穆栀,犹豫了片刻,“囡囡,奶奶要出国一阵,你呀,在家要好好的,有什么事儿啊给奶奶打电话……” 直到上了车,还不忘嘱咐穆邵卿,“一会儿还是叫医生过来给你小妹看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交给你了,记得好好照顾你小妹。出问题的商铺,你记得去看看。还有啊。” 俞子美顿了顿,瞥了一眼一旁的穆邵礼,“看着他。别让他闯祸还带坏了囡囡!” 穆邵卿一本正经地点头。 穆邵礼:…… 送走俞子美,穆栀才转头问穆邵礼,“之前没有听奶奶说过要去德国,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穆邵卿点了点头,但没有说什么事,而是横了她一眼,“你先跟我说说,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奶奶说商铺出问题了?出什么问题了?”穆栀偏头问到。 “别跟我说,只是简单地摔了。这段时间陵城有点乱,你最好安分些。” 两兄妹你一言我一语,都只是问,没有回答,倒是十分默契。 只有穆邵礼翻了个白眼,无语地摇了摇头,叫了旁边的下人去请医生。 医生来检查,开了些药走后,屋里就留下穆邵礼。 青鸽一说完今天在艳阳天门口的事儿,穆邵礼就重重地一拍大腿,“啪”的一声,“他奶奶的,商铺的事儿都没跟他施家算账,竟然还敢开车撞你,胆子给他肥得!你等着,二哥给你出气去!” 第二十四章 陵城何时出现的蔚擎这号人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就是!赶紧找他百来十号儿人,去把他施君良给我群殴一顿!”穆栀也鼓起腮帮子,气呼呼道。 “成!二哥这就去!”穆邵礼站起身,拔高音调,作势就准备往外走,“就是不要他的命,也非得卸了他两条胳膊不可!” 穆邵礼一边说着就一边作势要往外走,可是都冲到门口了,突然顿住身体,回过头,疑惑地看向穆栀,“诶……小妹你怎么不拦着我,你说我这要是出去闯了祸,大哥不得打死我?” 躺在贵妃椅上的穆栀,微微侧了侧身体,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憋着盈盈笑意,晶亮的眸子眨巴眨巴,一闪而过的狡黠,“二哥不是要去帮我出气么?” “嘿!你家伙!”明白被自家小妹戏耍的穆邵礼,舌尖扫过一圈洁白整齐的牙齿,宠溺地三两步折回去,用食指轻轻戳了好几下穆栀的额头,“现在能拿你二哥耍玩了,心里可劲儿得意了吧?” 穆栀也没躲,望着穆邵礼,“嘻嘻”笑了两声,才缓缓道,“施家跟我们家的梁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这次虽然说是他家的司机撞了我,但他在陵城这些年横行霸道向来如此,何况,现在还不是把脸全部撕破的时候。” “二哥放心,我都知道的,”说完,穆栀又补充到,“奶奶出国去了,这事儿就先别跟大哥说,免得他心里想着堵得慌。” 听完,穆邵礼怔了怔。 下一秒眼底浮动赞许和欣慰,“不错啊!我家小妹长大了啊!” 若是以前,穆栀这个小祖宗,要是谁敢让她受气半分,绝对当场掀了人家的场子,打的那人屁股尿流。 照着她以前的宗旨就是,能当场一秒钟报的仇,绝对不等一分钟! 两年前她自己主动要求去留学,到这次回来,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发生的事儿都看得到,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话,那就是——脱胎换骨。 可是,人会平白无故一夕之间发生改变么? “那是。”穆栀十分受用地扬了扬下巴,“哦!对了二哥,我问你一个事儿。” 穆邵礼回过神,“你说。” “蔚擎这个人你知道吧?”穆栀歪着头,眉头慢慢蹙紧,“陵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了?” 闻言,穆邵礼眉色一凛,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怎么突然说起他?” 一见穆邵礼的神情,便更加笃定蔚擎这个人不好惹了。 她抿了抿唇,眼里带着疑惑和迷茫,也不算隐瞒,“就是今儿我去‘艳阳天’找你,没见着你,撞着他了。先前冬节的时候就是被他拽下马的。听他们都叫他二爷,我以前也没见过他啊。” “这样啊……他大概是一年多前来的陵城吧。能力很强,但是来自哪里,背景如何,都不清楚。”穆邵礼言简意赅,没有说太多。 然后难得神情有些严肃地跟她讲话:“听二哥话,要是你以后再见到他,就离他远点。知道吗?” 穆栀状似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自家小妹的那当面乖巧背后精怪的性格,穆邵礼还是很了解的,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准备正色再强调一下,就见青鸽从外跑进来,语气里毫不掩饰的不满,“小姐,宋家少爷来了,他说想见你!” 第二十五章 何时愿意,何时成婚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两兄妹对视一眼,穆栀站起来,“青鸽,给我取件衣服来。” 青鸽一听,立马眼前一亮,转身去柜橱里找了一件凤仙领的海棠色旗袍,衣袖是倒大袖样式,用白色的蕾丝和小珍珠镶边,给人柔美而又玲珑俏皮的感觉。 “小姐换这个怎么样?小姐穿这个可好看了,比那劳什子杜小姐好看多了!” 闻言,穆栀无奈地接过,转身把穆邵礼和青鸽都赶了出去,然后把旗袍放回了柜子里,取了一套最平常的瓜瓞绵绵纹饰的短袄,和一条长裙。 青鸽的想法,不过是想她穿上最漂亮的衣裙把杜秀蓉比下去,让宋锡初看到她才是最好看的,然后把宋锡初肠子给悔青!她明白。 只是……她现在并不需要宋锡初回心转意。 拉门出去,穆栀看见青鸽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来,疑惑但是看到宋锡初已经转过廊角朝这边走来,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直到宋锡初走近,她才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宋大少爷。” 宋锡初颔首,转头跟穆邵礼打了个招呼,然后问穆邵礼能不能单独跟穆栀谈谈。 在穆邵礼同意并离开之后,他才转过身与穆栀面对面。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一如初一那日的清晨,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 宋锡初低头垂眸看着穆栀,穆栀也低着头,留给他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 穆栀的头发很美,柔而黑,阳光下,有一团浅浅的光晕,从她的头顶处晕染开来,给人一种温婉恬静的感觉。 一点都不像她这个人,疯疯癫癫,张扬又耀眼。 却又似乎都一样,都那么容易的让人心动,移不开眼睛。 其实,作为穆栀的未婚夫,他是骄傲的。 从他成为穆栀未婚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这一生,至少在陵城,前程似锦。 陵城的每个男子都羡慕他,不仅含着金汤匙出生,有一个参谋长的爹;还有穆家这么强大的后盾,而且穆栀确实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虽然有些调皮,但在那些男人眼里都是古灵精怪,有灵气的表现。 如果他的母亲还在,如果不是穆文熙嫁进宋家,他想,他也许也会像陵城的许多男子一样,欣喜若狂,把她捧在手心,欢天喜地地捧进宋家的门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头顶才想起宋锡初的嗓音,“有没有受伤?” 声线平直,听不出什么情绪。 闻言,她抬头,有些讶异地看向宋锡初。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艳阳天”门前的事,刚刚他肯定也看到了。 难道他赶着过来见她,就是为了问她一句有没有受伤? 他可是在她被绑架失踪后,都不曾问她这么一句的。 他向来只会厌恶她的,突然关心起她来,穆栀有些不懂了。 “什么?”穆栀故作茫然地问。 宋锡初凝视着穆栀的小脸,满是真真切切的疑惑,以为她并未看到自己,便提醒到,“艳阳天。” 闻言,穆栀先是惊讶地瞪大双眼,羽睫在余晖中轻轻颤,好一会儿才讷讷摇头,“没什么事。”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宋锡初的目光落在穆栀别开的侧脸,白皙姣好,斜斜的阳光流淌过来,映着她脸颊浅浅的绒毛。 “回屋去坐坐,还是到院子里走走?” 穆栀抿唇垂眸,想起屏风后的那次,几秒后开口,“走走吧。” 说完,她便兀自先抬脚下了门口处的台阶,朝外走去。 宋锡初跟在他身后,视线从她的后脑勺慢慢下移,看着她挺直的后背,和微微有些别扭的脚步,眸底浮动一抹深色。 “小栀。” 他走在后面低低地唤了一声,穆栀闻声驻足回头。 “我是你的未婚夫,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要知道,还有我在,不用让自己受委屈。” “等你何时愿意,我们便何时成婚。你若还想再过段时日,那就过段时日,不管我们成婚与否,我都是你的小初哥哥。” 宋锡初沐浴在余晖里,颀长的影子打下来,将她整个身子罩在阴影里,暖橘色的光晕在他的头部和肩部深深浅浅地勾勒,让平日里冷然的宋锡初变得温柔又深情。 面对宋锡初这突如其来的表露心迹,穆栀眨巴眨巴眼,懵了又懵。 “你……” 第二十六章 唇亡齿寒,你不会不明白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公馆。 书房内。 宋景林穿着一身军装,一边扯了下衣领子,一边端坐到书桌前,端过旁边的热茶吹了吹,喝一口后放下,才抬头看向笔直站在书桌另一端的宋锡初。 “穆家那边,去看过小栀了吗?” “有去,但每回去还没见着她人,就连人带东西被穆二哥扔出了府,穆大哥在的时候,虽然没有那样,但也只是意思意思地让下人过去问问,然后把我搪塞了回来。”宋锡初如实回答,像是士兵跟长官汇报一样。 听后,宋景林眼睛轻轻眯了眯,手指放在茶盏边沿,摩挲了两下,抬眸,眼底一片冷色,“杜家那个小姐呢?” 见宋景林凛起神色,宋锡初正色,“父亲放心,孩儿明白,我的妻子只能是小栀。” 闻言,宋景林屈指重重地在桌面上“咚咚”敲了两下,沉着脸。 “我要的不只是你知道、明白就行!” 宋锡初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看着自己儿子面无表情的脸,许久后,宋景林叹了一口气,凌厉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穆家有恩于我们家,如果没有穆老爷子,就没有现在的宋景林,做人,要懂得记恩。我在穆老爷子跟前承诺了我们宋家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栀,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小栀受到伤害。” “就算撇开恩情,就从当下时局分析,杜家虽然是新起之秀,前景不错,但扎根深稳的穆家还不是他杜家能动摇的,不要忘了,穆家后面,还有一个程家。总归小栀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最近施家频频动作,我是没有插手,看起来是袖手旁观。但我们与穆家始终是一条船上的人,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儿子明白。” 宋景林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宋锡初,见他态度端正,才点了点头,从一旁抽出一个文件,朝他递过去。 “过段时间,军校有个演习。小栀那丫头打小就喜欢玩儿,你去穆家一趟。别私下问小栀,最近老夫人不在,你就跟邵卿说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想跟小栀培养培养感情。邵卿比邵礼稳重,又是军校教官,能保证小栀安全的前提下,他应该不会拒绝的。记得态度要诚恳。” “是,儿子一会儿就去。”宋锡初看完文件合上,立马就准备往外走。 “锡初。”走到门口,手都搭上门把手了,又听到宋景林说:“我不管你跟那个杜家小姐是怎么回事,又打算怎么解决,但你必须记住一点,我宋家的儿媳妇,以后宋家的当家主母只能是小栀!” 闻言,宋锡初眼底顿时欣喜一亮,应了一声后,拉门出去,“我这就去穆宅!” …… 看着呆然没有反应的穆栀,宋锡初眉宇间闪过一抹不悦。 “这个……”穆栀咬着下唇,扬着小脸望着宋锡初,有些僵硬地挤出一个笑脸,“这个事……要不……等奶奶回来之后……再说?” 将她勉强的笑意尽收眼底,宋锡初的心里没来由的浮起一丝烦躁。 从前的她,不管他如何冷脸,她都会追在他身后,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小初哥哥”,隔三差五都要说一次“我是你以后的新娘喏”。 他哪怕是不耐烦地应一声“是”,她都会快乐地在原地转圈圈。 可是现在的她,是在抗拒跟他成婚这件事? 当他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宋锡初感觉心口突然蹿起来一簇无名的火,抬脚就欺身上前,“我现在问的不是穆奶奶怎么看!” “我问的是你愿不愿意!”宋锡初将她一步步逼退到院中的树干,抬手撑在树上,将她圈在怀里,低头,目光将她牢牢锁住,浑身气势一凛,语气凌厉,“你何时愿意!” 第二十七章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锡初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明明的打算是想先跟穆栀成婚,然后再把他和杜秀蓉的事抬上日程的。 至于穆栀本人究竟愿不愿意,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可是为什么看她不愿意,他会这么生气? 他爹的意思,他明白。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不娶穆栀,也没有想过让秀蓉替代她成为宋家的主母。 他是不怎么喜欢她,但她是他的未婚妻,就只能嫁给他! 穆栀望着宋锡初阴鸷愤然的面容,怔了怔,压下心底异样的情绪,杏眸弯成月牙眼,“你还记得么,小时候我总是跟在你身后,追着你叫小初哥哥,说我是你以后的新娘?” 眼里藏不住的泪花,折射着夕阳的光芒,带暖的冰凉。 现在,她长大了。不止是年龄的长大…… 而她的成长,是因为他! 宋锡初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看着水汪汪的眼睛,心口好像轻轻地被拧了一下。 他轻咳一声,撤开手,语气有些无措的软了软,“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是我太急了。” 宋锡初的印象里,穆栀都是带着灿烂的笑脸的,记忆中,除了她父母离世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红着眼眶泪汪汪的模样。 他记得,她父母离世的时候,她哭得涕泗横流,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他的褂子上,邋遢又难看。 可是现在,他竟然觉得她惹人心疼又怜惜! 在从穆家回宋公馆的路上,宋锡初脑子都有些混沌。 虽然穆邵卿应下了穆栀一同去演习的事儿,但穆栀现在对他的态度,不咸不淡,不痛不痒的……他浑身上下都不爽快。 送走宋锡初,等穆邵卿去书房后,穆栀便急急忙忙拉着青鸽去了后院。 见穆栀开始搬后院角落的梯子,青鸽连忙上前去拦,小声地劝说:“小姐,这……都这么晚了,你身上还有伤,要是被大少爷知道了,会罚你的。” “哎呀!老规矩,你给我房间的烛剪了两根,床上给我做个假样式,你在外间睡你的觉,假装我在就行了。” 说话间,穆栀就搭上了梯子,上了一半。 因着青鸽一直拉着她的裙脚,她只能一手攥紧腰间的裙子,一手扶在梯子上,“别攥了,再攥裙子都攥掉了!我这不晚上宋锡初搁那儿我吃不下饭么,我去六婆那儿吃碗馄饨就回来!” 拿穆栀没有办法的青鸽,无奈松手,眼巴巴地看着她翻墙而出,在原地跺了跺脚后,郁结地回屋做假样子去。 谁知刚跨进门槛,就看见了…… …… 要说谁对陵城的小巷子最熟,要是穆栀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她没一会儿就钻过几条小巷子,直奔那支起红灯笼卖馄饨的小铺,揭开锅盖,热气腾腾而起。 “六婆,六婆,我要吃馄饨,大碗的那种!”穆栀一屁股坐在铺子旁的长板凳上,从竹筒里抽出筷子,在桌面上敲齐整,脆生生地喊到。 六婆将馄饨起锅,端着朝她这边走过来,放到他前面背对她的男人跟前,转过身,用围裙擦了擦手,皱着脸上的皱纹,“哎呀,是穆丫头啊,六婆今儿馄饨卖完了。” “啊……”穆栀一手握着一支筷子互相敲了敲,失望撇嘴,“那……来碗面吧!” 闻言,六婆仍是踟蹰,“穆丫头,六婆今儿生意不错,这全卖完了。要不明儿六婆早点起,先去给穆丫头做,再出摊?” “不……” 穆栀连连摆手,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一直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过身来,端着一碗馄饨,“想吃?” 隔着寒夜里腾起的蒸气,那双清冽如茶的眼眸里闪动着不明的意味。 第二十八章 我还是你大爷呢!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男人穿着一身墨色的长衫,烛光下细看才发现是上好的墨蓝色绸缎缝制。 手指扣着碗沿和碗底,稳稳地端着馄饨,指节分明的手指衬得最普通的敞口碗也好看了。 见是蔚擎,穆栀眉心“突突突”地跳了好几下。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稀稀拉拉的街道,稀稀拉拉的行人,这铺子也就他们两个来吃食的。 穆栀百思不得其解,她这跟他究竟是怎么样的孽缘,就是半夜偷溜出来吃个夜宵也能撞上! “不用了。我不吃了!”穆栀把玩着筷子,把它投回竹筒,起身拍了拍手就准备走。 蔚擎端着馄饨慢条斯理地起身,跨过长凳,坐到穆栀那桌对面的长凳,再慢条斯理地放下馄饨,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穆家小姐果然是大家闺秀,与旁人不同的。” 闻言,穆栀脚步一顿,倏地转过身,一巴掌拍在桌上,撑着桌面对上蔚擎的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本来她就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第一次见面被绑着让警察满城追;第二次见面被他众目睽睽拽下马;第三次见面后直接被施君良那个对头家的司机给撞了! 反正遇见他,准没什么好事儿! 何况,他跟施君良那家伙还有一腿! 这说话还阴阳怪气的,穆栀是一股子火气从心口倏地一下子蹿到嗓子眼。 “老人家上了年纪,你还要她出摊前赶早去你家给你煮馄饨,放眼陵城怕是也只有你穆家小姐才有这样的待遇罢!” 闻言,穆栀冷冷“切”了一声,“我有说让六婆去我家做馄饨吗?” “六婆,明晚我再来,记得给我留大碗的馄饨哦。”然后把辫子往后一甩,“哼”了一声,就大步迈开。 六婆立马应了一声,“哎!好!” “回来!” 夜风刮过,红灯笼在风中摇晃,携着蔚擎突然冷下的声音。 “二爷……”六婆似乎想要弱弱地劝说。 蔚擎沉声,“六婆,这事您别管。” 本来照着穆栀的性子,是你叫我回来,我就回来,我多没有面子!走也! 可是…… 她折回身,大步走到六婆和蔚擎中间,把六婆挡在身后,“我都说不吃了,你究竟要干嘛!我跟你说,你别以为别人怕你,我穆栀就怕你了,你给我对六婆放尊重点!不然我管你是二爷还是三爷的,我还是你大爷呢!” “穆丫头,其……”六婆小心地拉了拉气势汹汹的穆栀的衣袖口。 穆栀顺手拍了拍六婆的手,安抚到:“六婆别怕。” 见状,蔚擎琥珀色的眸子里漾开圈圈的光点,脸色却是一凛,伸手将馄饨推到穆栀跟前,顺势胳膊搭在桌沿,“吃了这碗馄饨,我这就走。” 什么?穆栀一脸懵,心想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坑。 跟她杠上,为了让她吃一碗馄饨? 她皱着眉头瞅了他好几眼,确定他不是开玩笑,才将信将疑地坐下。 穆栀重新抽了一双筷子,心里估摸着这人今儿是喝高了酒还是被烧坏了脑袋,“真的?” 问完这句,穆栀就后悔了。 她觉得蔚擎这人有毛病,自己还顺着搭理他,穆栀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莫不也是白天被车撞傻了? 蔚擎从旁取过一个勺,放进碗里,摊开手,抬了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穆栀捏着勺子抬眸瞥了一眼蔚擎,舀了一个馄饨,直接一口一整个吞掉,又塞了一个进嘴里,腮帮子饱鼓鼓的。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蔚擎低低地轻笑一声,眼底溢满宠溺,“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第二十九章 她错怪他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想着早点让蔚擎滚蛋的穆栀只顾埋头吃馄饨了,哪里听出其中的意味,反而情绪上头还以为他在奚落自己,没好气地抬眸瞪了他一眼。 没过两分钟,她便呼噜呼噜吃完了一碗馄饨,抬头用手抹了一把嘴,“还不走?” 蔚擎凝视着她那因为热馄饨通红的小脸,手指在桌面无节律地叩响,唇角噙着笑意,“还有汤呢。” 汤?穆栀垂眸看了一眼半碗汤,强忍着胸口噌噌噌冒的火气,端起碗,也不顾汤烫不烫,像是饮酒般一口气干了个尽。 “咚”的一声,重重地把空碗扔在桌上,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蔚擎,就差脸上写个“滚”字了。 那模样,煞是可爱,看得蔚擎眼底拂过绵绵春意。 他起身,抖了抖长衫,径直离开。 蔚擎走远,穆栀才跟六婆说:“六婆别怕,他要是敢找你麻烦,去穆宅找我!” “穆丫头想多了,其实……” “哎呀!六婆我不跟你说了。”穆栀抬手拍了拍头,急急忙忙就要走,“六婆你收摊回家小心点啊,我偷溜出来的,得赶紧回去,要是让我大哥知道了,得挨罚了。” 看着她蹦蹦跳跳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六婆笑着摇了摇头,把桌上的碗筷收走,然后收拾摊铺子。 绕过第一个巷子,穆栀包着一口空气鼓了鼓腮帮子,发麻的舌头在口腔内扫了一圈,方才只顾着吃完,没顾得及烫不烫,反应过来,嘴里麻得发痛。 穆栀一边走着,顺脚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石子在小巷子里撞击滚动,“啼啼嗒嗒”清脆响。 她心下嘀咕着,不说二哥是为何考虑,就冲遇见他准没好事,她确实应该以后遇见他绕着走! 走了一段距离后,她突然顿住脚步,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折身就倒了回去。 刚走到巷子口,她看见六婆刚把大勺收进摊车里,用布将锅具盖上。 摊车旁的是方才已经走掉的蔚擎,长身而立。 哼!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没安好心,还好她折回来了,不然指不定他要怎么欺负六婆! 想着穆栀撸着袖子就准备冲出去,可是看着远处的场景,她抬起的脚,在空中僵了僵,又落回原地。 她站在离亮光一步之遥的距离,夜色中的阴影里。 远远地望着蔚擎这个矜贵的男人,将长衫撩起扎在腰带上,将袖子高高卷起,双手握着摊车的扶手,拉着摊车跟着六婆走。 他侧着脸不知道在跟六婆说些什么,远远地能听到六婆有些浑浊模糊的笑声。 他平日里僵硬的五官,此时也柔和了轮廓,那露出小臂,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月色下如琥珀的光。 蔚擎跟在六婆身后,穆栀跟在蔚擎身后,就这样,三个人走在寂静的陵城街道。 冰冷的路灯将三个人的影子拉成长长短短的虚线,而那摊车上的灯笼又为影子镀上一层橘红色的暖。 六婆拿出钥匙,打开院子的锁,推开门让蔚擎进去,“每天都来等我这个老婆子收摊,帮我拉车,你这样身份的人,实在不值当!” 闻言,穆栀一懵。 他方才不是要找六婆的茬儿,她错怪他了? 那刚才的那碗馄饨,他…… 穆栀躲在门口,望着院子里,蔚擎把摊车拉到角落放稳,然后又帮六婆把锅,桶什么的拎下来。 舌头卷过口腔,似乎不怎么麻,也不怎么疼了…… 夜风在院子里打了个旋儿,混着蔚擎醇厚如酒的嗓音掠过她的耳畔。 “方才那个女孩儿……” 第三十章 小家伙,秘密真不少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方才?”六婆端着碗到一旁清晰,想了一下反应过来才说的是穆栀,“你说穆丫头啊?” 蔚擎点点头,“之前好像没有见过她。” “是呀,穆丫头打小就爱吃我做的馄饨,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回,然后去前面巷口的阿娇娘子那儿给老夫人带一碗豆腐脑回去。” 说到穆栀,六婆神情和蔼又慈祥,笑呵呵地浑浊的眼睛眯成缝儿。 “她呀,虽然皮了些,但心地是顶好的大善,大抵是随了她娘亲。我们巷子里的这些老婆子老头子能做些营生,过得像现在这样好,说到底,还多亏了穆丫头。这丫头好啊……” 她手上不停地整理忙活着,絮絮叨叨地说着。 “只不过啊,两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穆老夫人竟舍得把她送出了国。这不前阵子才回来。所以你不曾见过她……” 想到什么,六婆放下碗筷,用腰间的围布擦了擦手转过身看向蔚擎,“穆丫头,可是真真好着哩!你可不能像今儿这样欺负她!不然你也别来给我着老婆子拉车,我们这些老骨头都不会饶了你的!” 蔚擎一怔,他倒是没有料到穆栀在六婆他们心目中有这么重的分量,他原以为最多不过是老人对孩子的疼惜,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看来这个小家伙,秘密真不少,有意思! 月色浓,皎洁的月光洒落满院子,也照亮了深巷的青石板。 穆栀翻回穆家后院,见自己的房间一片漆黑。 心道,这青鸽越来越聪明了,平日里这个时辰,她估摸着也该歇下了。此时熄灭烛火,差不多正是时候。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摸着角落只点了一支蜡烛。 当烛火在房间晕染开微光,她抬头时,“啊”的一声尖叫响彻穆宅的上空。 几秒钟后,屋内的灯被打开,黑暗被驱散,房间一下子亮堂开来。 穆宅虽然是老宅子,但是也通了电,装了灯,但穆栀随俞子美,平日里还是喜欢用蜡烛。 她觉得,每每看着烛火燃烧的时候,心仿佛能够寻找到安宁,却又能活得鲜明。 头顶的灯光投射下来,将穆栀的影子在她的脚下打成一团。 她缩着脖子,埋着头,望着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穆邵卿,双手把衣角攥得皱皱巴巴的,弱弱地问:“大哥怎么在这儿?” 穆邵卿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一如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我不在这儿,又怎知你不在这儿?” “我就是……” 不待她想到措辞,就见穆邵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吓得穆栀往后退了一步,小脸警惕不已。 看见她眼里的小紧张,穆邵卿心下无奈叹了一口气,抬脚越过她,跨出门槛,留下一句话,“跟我到书房。” “哎!”穆栀僵直后背应了一声,转身跟了上去,回过头瞪了一眼无辜又委屈的青鸽。 她跟在穆邵卿身后,埋着头正琢磨着一会儿如何应对她大哥的盘问和即将落到身上的惩罚。 走着走着,前面的穆邵卿就突然顿住,她一个惯性没收住,就直直地撞上了穆邵卿的后背。 痛得他捂着鼻子倒抽两口气,含着眼泪揉着鼻子偏头看了过去,视线越过穆邵卿的肩侧,落在书房前院落中的男人身上,她紧皱的眉心瞬间展开,眼前倏地一亮。 第三十一章 别怕,二哥帮你顶着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二哥!” 穆栀仿若看到救星一般,小脸立马绽放灿烂。 那毫不掩饰欣喜的声音刚落,穆邵卿那张严肃的脸就转过来,什么都没有说,就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穆栀便瞬间默了声。 见她收敛,穆邵卿才转过头看向穆邵礼,嗓音微沉:“什么事?” 穆邵礼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有些焉巴的穆栀,问到:“小妹这是……?” 穆邵卿侧脸扫了穆栀一眼,沉默两秒后,抬脚朝书房走去,推开门,“都进来说。” 进门前,穆邵礼拉着她低声问到:“这才一会儿,怎么回事?做什么被大哥逮着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台阶,眼看着就到书房门槛了,赶紧加快语速,“唉!不管什么事,一会儿要是大哥生气,你就往我身上推。” 穆邵礼轻轻拍着拍她的头,柔声安慰,“别怕,二哥帮你顶着。没事的!” 穆栀抬头看着自家二哥那双招人桃花眼中的温柔,心里暖暖的,“没事,就翻墙去六婆那儿吃了碗馄饨。” “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穆邵礼本来还想说什么,不过脚跨进了门槛,便又咽了回去,朝她使了个眼色。 两人十分“乖巧”地走到黄花梨束腰长桌跟前。 穆邵卿端坐在书桌前,手指交叉,放在黄花梨桌面上,沉静的眸子凝视着穆栀。 许久,穆邵礼悄悄地扯了扯穆栀的衣袖,她抿了抿唇小声开口,“大哥,我就是想六婆了,这不回来这么久,没时间,刚好饿了有点馋,就借机去看看六婆还好不好……” “恩。” 听后,穆邵卿颔首,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不冷不热的反应,穆栀都拿不准什么情况,偷偷地瞄了两眼穆邵礼,寻求一下帮助。 收到信号,穆邵礼十分给力地给予支援,摆了摆手,“嗨!就出去吃完馄饨嘛,没事没事!” 话落,又顿了顿,瞥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穆邵卿,轻咳了一声,板起脸,“不过小妹你也是!大晚上的!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出去多危险!大哥多担心!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恩恩!知道了,下次不会了。”穆栀立马十分配合地连连点头。 冷眼旁观两兄妹痕迹如此重的演技,穆邵卿嘴角抽了抽,抬手食指揉了揉眉心,“行了。” 穆栀和穆邵礼立马收住。 穆邵礼朝她帅气地挑了挑眉,穆栀俏皮地眨巴了一下杏眸,愉快地交换了眼神。 无视两人的小动作,穆邵卿从一旁抽出好几册子书,看着穆栀推上前,“回来这么久,一直没有问你,学业如何了?” 穆栀瞄了一眼最上面一册的德语书,感觉口腔都开始泛苦,但是面上望着穆邵卿笑嘻嘻,“当然很不错啦!” “这些书是……?”她上前拿开德语书,看到下面还有日语的书籍,她小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 “近一年我们跟德国人的生意来往增加,我给你请了一个德语先生,等你从军校回来,就开始上课。” 穆邵卿完全没有在商量的意思,大手在书册上叩了叩,“先前学的日语都还记得么?我跟奶奶商量过了,暂时先待在国内,学校那边已经跟你请过假了。这段时间,除了德语课,日语也记得多温习,这对以后跟日本方面的生意有帮助。” 穆栀指尖带着嫌弃地翻了翻两页书,不满地撇嘴嘟哝道:“凭什么你们不愿意做生意,就强加在我身上。” 声音不大,但是房间内就三个人,话落,安静的房间就只剩下滞重的呼吸声。 若不是有蛾子绕着灯扑腾,眨眼间,影子忽闪忽闪,还以为时间静止了。 第三十二章 在他们眼里,她是去赴死?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看着两位垂眸敛色,凝重沉默的哥哥,穆栀心知自己的话重了,立马嘻嘻笑道,“好啦好啦,开玩笑啦,我绝对不会偷懒的。” 见穆邵礼面色微微缓和,但穆邵卿仍旧紧锁着眉头,穆栀抬手就行了一个军礼,朗声,“保证完成任务!” 可依旧不见穆邵卿宽心,穆栀咬着下唇,只好卖可怜,“大哥,我都保证好好学了,你就别板着脸了嘛。大不了,下次我去六婆那儿吃馄饨的时候,叫上你咯!” “好了,就你最皮。”穆邵卿看着她,宠溺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是心却沉了一下又一下。 穆栀说的是,他不愿做生意,执意去了军校做教官。 二弟不愿做生意,故意装成一无是处的风流少爷,流连欢乐场。 他们两个都是兄长,他还是长兄,却要把他们最不愿意做的事,全部压在她一个人稚嫩的肩膀上,从来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想不想。 一瞬间,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 他的小妹,应当是一个天真烂漫,永远快乐的女孩。 而不是因为他们这两个哥哥的逃避,肩负不应该她承担的责任。 看得出穆邵卿眼底萦绕不散的沉郁,穆栀只好转移话题,“对了,二哥,你刚刚在院子里等大哥,是为何事啊?” 说到正事,穆邵卿缓过神,看向穆邵礼。 穆邵礼何尝不跟穆邵卿一样内心正自责愧疚中,但也不忍心看小妹担心,连忙接上,“大哥,我想了又想,我觉得还是不让小妹去军校参加这次演练的好。” 穆邵卿坐得笔直,听后垂着眼睑,思索了一会儿,“你要知道,锡初过来,定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更有可能是宋参谋的意思。”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穆栀,“锡初说得也没错,小妹这两年在国外,借此让两人培养培养感情是好的。” 见穆邵礼依旧拧着眉,张口想说什么,他率先开口打断,“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在部队。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好吧。”穆邵礼终于把心放了一些下去。 穆栀疑惑看着两个哥哥有些凝重的气氛,蹙了蹙眉头,不就去军校参加一个演习么?怎么感觉……在他们眼里,她是去赴死一样?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施家。 书房内,施君良的父亲,军校校长施恩满手里捧着近日才收的珐琅彩瓷,一边观赏,一边说:“那宋景林有意思让穆家那丫头参加这次演习。” “今儿宋锡初就去了趟穆家,看那表情,差不多是穆家答应了。”施君良坐在皮质的沙发上,双腿往茶几上一搭,擦拭着手中的手枪,漫不经心道:“估计明儿爹办公室就会收到相关的申请了。” 闻言,施恩满放下珐琅彩瓷,灯光下那为数不多的头发油的发亮,一如他堆笑的脸泛着油光,“这是个好机会啊。如果穆栀在这次演习中出了什么差池,怕是再大的情,也补不了穆宋两家的罅隙了。之后我们就可以……” “爹放心,孩儿明白,早就想好怎么做了。” 施恩满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皱起眉头,“可这穆邵卿也在军队,有他在,就他那护犊子的性格,在他眼皮底下,怕是不好办。” 施君良继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枪,头也没抬,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这还不容易,最近不是有批军资刚好需要有人去接么?” 第三十三章 失陪一下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军校。 “小栀,哥有事。我不在的时候,不准闯祸,听到了没?”接到临时秘密通知的穆邵卿看着眼前的小妹,心下担忧不已,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板起脸,像是小老头一样的叮嘱。 “放心吧,我很乖的。”穆栀眉眼一弯,笑成好看的月牙眼。 穆邵卿颔首,“哥忙完,就尽快过来。” “好。”她乖巧点头,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穆邵卿离开,她恨不得握拳在胸前高呼一句“yes”! 转过身,看向站在身后的宋锡初,她立马敛起神色,还像从前一样,佝着后背耷拉着脑袋。 宋锡初看着穆栀前后的差别,情不自禁拧起了眉头,心中有些闷闷的,“跟我来。” 她跟着宋锡初穿过政楼前的喷泉,上了三楼的会议室,他推开门,越过他的肩侧,穆栀看到坐在会议室的人,习惯性地眉心“突”了好几下。 “小栀来啦?”最先说话的是宋景林,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抬手朝她招了招手,“来。” 穆栀把视线从坐在一旁的蔚擎身上收回,笑着朝宋景林走去,甜甜唤到:“参谋长好。” 宋景林怔了一下,神情意味不明,“什么时候跟宋伯伯变得这么见外了?” “大哥说,在外不比家里。不能跟在家里一样叫。” 穆栀解释完,宋景林的神色便瞬间柔和了下来,爽朗地笑了两声。 笑声落下,他敛起神色看向施恩满,“校长啊,我这儿媳啊,平日里被我们宠着惯着,要是有不懂事的地方,还望校长不要跟她计较。” “参谋长哪里的话,应该的,应该的。”施恩满堆笑应到。 蔚擎听到“儿媳”两个字的时候,眼底闪了一下暗芒。 施恩满连连点头后,“教务助理,带穆小姐去换一下训练服。” “穆小姐,这边请。” 听见熟悉的声音,穆栀侧头望过去,看到从角落站出来的杜秀蓉,顿时沉眸,侧过脸看向宋锡初。 迎着她的目光,没两秒,宋锡初有些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呵!穆栀唇角轻轻勾起泛冷弧度,真是很好,把小情人都弄到学校来了,可算是朝夕相处了! “啪!”杯子重重地搁在桌面上的声音,清脆中又伴随着沉闷。 宋锡初余光瞥了一眼宋景林沉下来的脸色,走到穆栀身旁,蠕动了一下嘴唇,“小栀,其实……” “劳烦。”穆栀装作没有听到宋锡初的话,微笑着朝杜秀蓉点了点头,抬脚朝外走去,留给宋锡初一个挺直的背影。 杜秀蓉紧蹙着秀眉,水眸委屈地看了一眼宋锡初,垂下头跟了上去。 屋内恢复安静。 宋景林可以算得上是乌云密布了,目光冷厉地落在宋锡初身上,语气却又叫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方才那个教务助理……可是杜家的大小姐?” 闻言,如芒在背的宋锡初身体一僵。 把杜秀蓉弄进学校来,是他的意思。 他也没有想到今天教务长不在,让杜秀蓉顶上来,正好撞穆栀枪口上。 “是啊。”施恩满状似不明白其中弯弯绕绕,还笑着说,“这杜家的两个女儿还真不错,大女儿做教务助理,事情都是安排得条条是道,就连教务长也常跟我说这姑娘做的好。小女儿不是在医院做护士么?这次演习,好像随行名单里就有那小女儿在。” “是嘛?”宋景林皮笑肉不笑地感慨了一句,“那杜家还真是好福气了!” “是啊,哪像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施恩满假装不懂附和。 却见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蔚擎站起身,理了理长衫上的褶皱,转身就欲往外走,连忙起身,“二爷这是……?” 蔚擎抖了抖衣袖,淡淡开口,“失陪一下。” 言罢,就朝门外走去。 一走出会议室的门,百福就上前来,“二爷?” “她往哪里去了?” 闻言,百福一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蔚擎问的是穆栀。 他连忙指了一个方向,蔚擎颔首,径直朝那边走去。 第三十四章 杜小姐怕什么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走廊上,穆栀走在前面,杜秀蓉跟在她身后。 突然间穆栀顿住脚步,惊得杜秀蓉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受惊的小鹿,“穆小姐?” 穆栀笑眯眯地望着她,眼底确实毫不掩饰的冷意。 杜秀兰望着穆栀眼底的冷意,一时间忘了反应。 “杜小姐怕什么?” 穆栀的话落,杜秀蓉才回过神来,惊觉背后一身冷汗。她抿着唇,一双眼睛惊恐地瞪着穆栀,甚至急出了哭腔,“穆小姐对不起,请你不要误会,我跟……” “误会什么?”穆栀打断,偏了偏头,倒显得她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诡异。 杜秀蓉脑子有些懵,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笑得这么可怕!仿佛她脸上的笑意越深,眼底的冷意便越浓。 她哆嗦着蠕动着嘴唇,纠结该听宋锡初的不要让他难做,还是听杜秀兰的要主动争取时。 杜秀蓉见穆栀撤开了脚步,面色淡然,仿若刚才的情绪都是错觉,“还是杜小姐走前面吧。” “我?”杜秀蓉努力控制着,但仍旧止不住的颤音。 “杜小姐不走前面,我怎么知道该去何处?” 闻言,杜秀蓉心头才松了一口气,刚刚是自己太过心虚吗?讪讪笑道,“好,穆小姐请跟我来。” 杜秀蓉把穆栀带到一个房间,“衣服在沙发上,我就在门外,有什么需要,穆小姐叫我一声便可。” 穆栀看了一眼房间,点点头,说了声“多谢”进了屋。 走进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沙发,一张茶几,一张书桌,一个椅子,很简单。没有多余的东西,基本的也不缺。 沙发上的训练服工整地叠放好,她走到窗前拉上窗帘。 门外。 杜秀蓉守在门口,双手握在腰间,柳眉蹙得紧了又紧,心头纠结不已。 “姐姐,你怎么还在这儿?”不知道从杜秀兰从哪里钻出来的,看了一眼房门,问到:“门锁好了吗?” “门?”杜秀蓉蹙紧的眉心满是疑惑,“为何要锁门?穆小姐还在房里换衣服。” “就是她在里面才要锁门啊!”杜秀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杜秀蓉,摇摇头,伸手去她包里掏钥匙,“你难道真要等她去参加演习不成?万一宋大哥在演习中对她有了感情,你怎么办?” “可是阿兰,她本来就是锡初的未婚妻,不论如何,以后总归是宋家的当家主母的呀!现在我们这般对她,以后……” 找到钥匙的杜秀兰,不顾杜秀蓉的阻止,手脚麻利地把门反锁掉,“哎呀我的姐姐,你怎么这么傻!要是她真的嫁给了宋大哥,你觉得她会让你进宋家的门吗?” “那……那怎么办?也不能把她关……”她虽然爱慕宋锡初,自然是明白不管她与宋锡初的感情如何笃深,宋家的主母只能是穆栀。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穆栀,可阿兰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怕什么,到时候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不知道呗。”把钥匙放回杜秀蓉的口袋,杜秀兰拉着她就往楼下走,“刚刚我看见宋大哥他们在集合了。” 在楼梯拐角处,杜秀兰抬眸阴测测望了一眼那门的地方,眨眼间,掩住所有的情绪。 等两人离开后,蔚擎才和百福从走廊尽头走出来。 百福望了望两人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再抬头看向蔚擎,“二爷,要不要我去帮穆小姐把门打开?” 蔚擎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薄唇勾起一抹趣味,“不用。” 第三十五章 小家伙,胆子不小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屋内穆栀,刚套上T恤,低头看着胸脯,还好早上出门让青鸽给她裹好了束胸,看起来平坦了不少。 拎起外衣抖了抖,还没穿上,便听见门口传来“咔嗒”一声。 她拧眉看了过去,把外衣放下,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手轻轻搭上扶手,猛地按下一拉——没拉开。 再拧了好几下门锁,把她反锁在房间? 杜秀蓉,呵! 她转过身,双手叉在腰间,目光扫了一眼房间,走过去快速穿上外套,换好军靴。走到窗前,握住窗帘狠狠用力一扯,窗帘杠应声而断。 不想让她参加演习?她还偏去了! 把窗帘和床单打成结,系结实后,用力扯了扯,确定不会有问题,推开窗户,扔出去,准备顺着布条滑下去。 这里是二楼,虽然不至于到地上,也相差不了特别大的距离,到时候跳下去也没什么大问题。 本来一切都刚刚好的,谁知道,她顺着滑下去,刚松手一跳,底下就闪出一个黑影。 惊得她一个没稳住,直直地朝那人摔去。 恩…… 十分庆幸,她这是属于软着陆。 她望着湛蓝的天空,一朵白云飘过,影子在身上缓缓移动,露出缕缕阳光,有些耀眼,刺得她虚起眼,想抬手挡挡。 “躺得可舒服?” 身后传来清冽的嗓音,有些……熟悉? 她缓缓回过头,蔚擎那张硬朗英气的脸就撞入眼帘,对上他戏谑上扬的眸子,“以地为席,以天为被,我们这是不是也算同床共枕?” 被他直白的调戏气得满脸通红的穆栀,握着拳头朝蔚擎脸上招呼过去,“怎么又是你?!” 却被男人抬手轻而易举包裹在掌心,微微眯起眼,“我们这一躺,怎么的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竟往枕边人脸上招呼,算怎么回事?” “何况……若不是我,你这……”话到这里,蔚擎顿了顿,抬头凑到穆栀耳旁,另一只手放到她臀部,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可是要开花的。”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耳廓,引得她浑身一颤,加上臀部的那一下,穆栀感觉仿若一道雷劈了下来,想也没想,就一巴掌甩在了蔚擎脸上,“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显然,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扇蔚擎一巴掌,饶是自己也怔了一下,但反应过来也依旧梗着脖子红着脸,骂了一句,“登徒子!” 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转身就头也不回地跑开,那速度,仿佛身后又洪水猛兽一般。 倒是蔚擎缓缓坐起来支着单腿,一手搭在膝盖上,用舌头顶了顶被扇耳光的脸口腔内侧,指腹摩挲着下巴,望着那小家伙仓皇的身影,低低吃笑两声。 许久后,他才站起身,弯下腰拍着身上的泥土和枯草。直起身,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窗户垂下来的窗帘和床单,又忍不住一声轻笑。 小家伙,胆子倒是不小。 他抖了抖衣袖,步履平稳地朝穆栀离开的方向跟过去,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阳光下,琥珀色的眼睛,折射出清冽的光芒,柔而韧,锋利却又迷人,仿佛在算计什么,胜券在握。 第三十六章 狗眼看人低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看到穆栀出现在集合场,杜秀兰和杜秀蓉吃惊不已。 杜秀蓉胆子小,对上穆栀脸上的笑容,脑海里浮现出穆栀在走廊时露出的冷笑,吓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而杜秀兰,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便立马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穆小姐可算来了,方才还在说要不要去找你呢!”学校的教导主任迎上来,十分客气,态度也十分的“恭维”,“快入队吧!” 穆栀朝他点了点头,露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去了趟厕所,不小心迷了路。” 然后又朝这次去演习的其他学生微微鞠了鞠躬,“对不起啊,耽搁了大家的时间。” 本来对于穆栀的迟到皱紧眉头的宋锡初,看到她竟然朝众人鞠躬道歉,皱起的眉头怔了一下,松了开来。 军校本来女孩子就少,有一个还是宋秋歌那种母夜叉,难得有个这么温柔的。 虽然……众人的目光朝穆栀胸前看过去,平了些。 目光下移,但那腰间皮带一收,腰间盈盈一握,真软! 再上移,面容姣好,杏眸灿然,一颦一笑,梨涡浅浅,勾人! 最后嫉妒的目光统一落在宋锡初身上,温婉的杜助理就已经够让人眼红的了,还冒出这么一个水灵的未婚妻,简直羡煞旁人啊! “没事没事……”大家连连摆手。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宋锡初当然知道他们看的是什么,有些烦躁地准备上前把穆栀拉过来挡在身后,只不过他刚一动,施恩满就走到讲台,拿着话筒轻咳了一声,众人便整齐站好。 “穆小姐。”施恩满拿着话筒,什么命令都没有下,而是先转过头笑着问穆栀,“他们是要从山脚徒步到上山的,你看你是跟大家一起呢,还是坐车呢?” 不待穆栀回答,他又继续说:“这个山路嘛确实不好走,穆小姐是穆老夫人的掌上明珠,也是宋参谋长未来的儿媳,金枝玉叶的,要是累着了,着实不怎么划算。你说呢?” 穆栀微微挑眉,转过身面对施恩满。 穆家和施家自来就是死对头,他恨不得穆家的人不得好死,还会担心她累着? 若是他不说,自己肯定是坐车上去了!他既然提出来,不就摆明了想让她自己走上去吗? 她穆家的人,会在施家面前认怂? “谢谢校长体恤,既然穆栀是来参加演习,就应当和大家一样。打小爷爷就教导我,要脚踏实地,不要搞独特。我还是徒步上山的好。” “看不出来,穆小姐还有这般气魄!好!既然穆小姐这样讲,那就这么办!”然后施恩满又讲了大概半个小时的话,才出发。 坐车到山脚下,穆栀跟着大家一起下了车。 杜秀兰和杜秀蓉坐车先去了山上的营地。 下车排列好队伍,施君良迈着步子上前,走到她跟前停下脚步,军靴碾着石子作响,“既然你决定徒步,倒是就别喊苦。你放心,这回的考核是看谁先到山顶营地计分,不会有人停下来帮你,除非……” 他顿住话头,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众人,朗声:“除非有人想不及格,从军校滚蛋!” 又训了几分钟,他掏出计时器,翻身上了最后一辆车,居高临下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一响,除了宋锡初,众人都冲了出去。 “哟!宋大少是准备放弃考核陪未婚妻散散步,游山玩水么?”施君良单手插在裤袋,手里把玩着口哨,勾起唇角一边,“哦,也是,到时候娶了穆家小姐还在意什么考核不考核的!” “听说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穆栀侧过脸,看向宋锡初。 小脸满满的疑惑,一双杏眸清澈水灵,像天真的小狐狸。宋锡初一时间忘了思考,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什么?” “鼠目寸光?” 宋锡初见她歪着小脑袋,蹙得更紧的眉头,也情不自禁拧紧了眉心,“鼠目寸光?” “不对不对。”她摇了摇头,突然眼前一亮,梨涡小巧迷人,“叫狗眼看人低!” 他宋锡初呢,虽然说她不稀罕,但怎么的也挂着她穆栀未婚夫的名号!另外即便是她跟宋锡初现在水火不容,遇到施君良大敌当前,也自然是先站同一阵线的好么! 反应过来的宋锡初,忍俊不禁,看着穆栀俏皮的小脸,觉得可爱极了,难得的眉眼柔和,笑意直达眼底。 “你再说一遍!”施君良气愤不已,单手撑车跳下来,握拳就直接朝穆栀挥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锡初下意识将穆栀拉到身后,抬手去格挡。 两人就原地过了好几招,不相上下。 “啪……啪啪……”不急不慢的掌声从后方传来,宋锡初和施君良见来人,同时收手往后退了一步。 恰好给蔚擎留了一个空间,踱步上前,“二位好身手。” 施君良收起眼底的阴鸷,转脸看向蔚擎,点头以示招呼,“让二爷见笑了。” 这边穆栀拉过宋锡初,小声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不知道为何,她的关心,宋锡初竟开始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 他把手放在穆栀肩头,轻轻将她推远了一些,“站边上,危险。” 从宋锡初嘴里说出这句话,穆栀怔了怔,回过神,“好了,你别管我,赶紧上山吧。” 宋锡初侧头看了一眼山路上最后一个同学在拐弯儿处消失,才回过头,“穆大哥走之前跟我说要好好照顾你,何况是我让你来参加,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这话,落在穆栀耳里,仿佛像是打开了一个什么按钮。 “宋锡初。”穆栀长这么大,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是不是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忍让,照顾,都只是因为我奶奶,我大哥,或者宋伯伯的缘故?” 就没有一次,哪怕一次,是真的出自真心地关心照顾她吗?后面这句话,她没有问出来。 穆栀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得到的是最不想听的答案;还是因为如果这句话一旦有了答案,这不仅会成为她跟宋锡初之间,更可能成为以后穆家跟宋家之间的一个症结点。 她其实多多少少猜到宋锡初一直不待见自己的缘故,除开他是她的未婚夫,他也算她从小到大的哥哥。 从前她一直觉得,不管如何,人心都是肉长的,总有一天…… “小栀……”宋锡初看着穆栀绷起的神情,她的问题,像是最利的刃,直击他的命门。 这个问题,不止是穆栀想知道,其实,他更想明白。 “对不起。”穆栀躲闪开他的目光,讪讪地笑道,“你还有考核,不能因为我落后,更不能因为我让宋伯伯失望。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去,到山上营地等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宋锡初往路上推,“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那就赶紧的早点去山上,然后回来接我。” 宋锡初犹豫许久后,最终做了决定,“那你小心点。等我回来。” “恩。”说不出什么感受,穆栀撑着笑意点了点头。 以前宋锡初走,从来都是转身不回头。这次他竟转过身看了她好几次。 人呐,都是有劣根性的,一直态度恶劣,突然有一天有了曾经期盼的画面,即便已经不再需要,也不免会感慨心酸。 穆栀站在原地,看着宋锡初的背影隐没在山路的尽头,一时间五味杂陈。 宋锡初,是你先对不起我的,所以即便以后我做了什么,那也是我们两不相欠…… 她余光扫了一眼还在交谈的蔚擎施君良两人,呼吸一口气,朝山上跑去。 期间,施君良坐的车从他身旁飞驰而过,扬起一车尾的尘沙,她捂着嘴咳嗽了好久。 她这两年在国外,也不只是抱着书啃来啃去,这样类似的户外运动她经常参加。 其实这样的越野跑,不在话下,只不过在陵城,她不能在外面总做自己。 她一直保持着速度,不远不近地跟在最后一名后面。 只是今日这日头也不大,为何她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穆栀望着空中的太阳,抬手用衣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甩了甩有些晕的脑袋,握拳自己敲了两下头,还是觉得眼睛有些发花。 不对劲! 她停下来,弓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望着视线中开始模糊的路,又狠狠地甩了两下头,也没稳住摇晃的身体。 眼看人就直直地朝前栽倒下去…… 第三十八章 你有种放我下来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模糊的视线内满满的小石子和尖锐的棱角,控自不住往下栽倒的身体,穆栀绝望地闭上双眼,完了,要破相了! 膝盖传来清晰的疼痛,那撞在石头棱角的一瞬间,疼痛顺着神经一下子直冲脑门,让她一瞬间清醒过来。 眼看着离那棱角更近,一条胳膊横过揽住她的腰,将她从地上扯了回来。 背贴上一个坚硬的胸膛,穆栀抬头,入眼的只有轮廓坚毅的下巴。 “谢谢。”穆栀强忍着眩晕的难受,低声道谢。 闻言,男人诧异地扬了一下眉梢,听她有气无力的声音,下一秒又不禁拧了一下眉头,嘴上却没有饶过她,“没想到,你竟有知书达理的时候。” 听到熟悉的嗓音,穆栀使劲闭了闭眼,努力打起精神,看见这张让她眉心止不住跳的俊脸,无奈又庆幸,止住了顶回去的想法。 感觉怀里的人一反常态,蔚擎低头垂眸,小脸倒是通红,可这唇瓣却是白得可怕。 他立马将她扶到旁边草丛处坐下,“你怎么回事?” 即便是夏日训练中暑也不是她这个情况,这感觉人都快虚脱了,“我送你去医院。” 说话间,他一把将穆栀横抱而起,转身就准备往山下走。 “不用。”被颠了颠,一阵眩晕又上头,她使不上力,挣扎不开,为了避免摔下去,本能抓住他的衣襟,将他衣襟处的盘口攥在手心,“我缓一会儿就没事了。要是我不上去,会有人担心的。” “有人是指你的未婚夫,宋锡初?”冷不丁,冷冷的嗓音透过胸腔传入她的耳里。 穆栀先是一晃神,随即沉默两秒后点头,“嗯。” 虽然她想的实际上是这次答应来,主要不是她感兴趣,而是就像大哥说的,是宋参谋的想法。她要是就这样回去,不管她是真难受还是假难受,在旁人眼里都是另一种光景。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但在意穆宋两家的关系。 蔚擎虽然救了她,但她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到需要解释的程度。 蔚擎抱着她,胸腔里溢出一声冷笑,“他当着众人面,为了另一个女人,甩你耳刮子。他确实挺会担心你的。” 当即,穆栀不说话了。 蔚擎垂眸瞥了一眼,抿唇垂眸,面无表情的小女人,羽睫在她的眼睑扫下一道浅浅的剪影,“刚才施君良跟前,你倒是挺护着他。” 提及施君良,穆栀脑海里便立马想起了眼前这个男人跟施家的合作关系,立马反唇相讥:“他是我未婚夫,我不护着他,还护着你么?” 护着未婚夫? 很好! 小猫亮出了爪子,男人眯起眸子,眼底一闪而过的凌厉。 伴随着穆栀一声尖叫,她便从他的怀里,改为被扛在了肩头。 他的肩骨顶着她的肚子,痛得她倒抽一口气,本来就难受得她,经过天旋地转,胃一阵翻涌,咬牙切齿:“蔚擎!有种你放我下来!” 男人脚步平稳,眼皮也没抬地回了一句,“我有,你要么?” 话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反应过来,穆栀憋红了小脸,“滚!” “恭敬不如从命。”男人面色淡然,声音里还染着几分愉悦。 第三十九章 无以为报,只能……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蔚擎扛着她,一路从不到山腰的地方,走到快到山上营地的位置,才把她放下。 说来奇怪,被放下的时候,除了膝盖因为刚才摔下去跪在石子上的疼痛,她倒是不晕了。 蔚擎将她放下,等她站稳,便抽手转身径直离开。 穆栀看着他颀长的背影,风吹过,平添几分冷漠。 她抿着唇,想了想喊了一声,“哎!” 视线内的长衫男子应声顿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她低咳了一声,说了声谢谢。 闻言,男人缓缓转过身来,“我这个人,一般收谢礼很贵的。” “什么?”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谢礼的问题,饶是穆栀也被他的反应惊到了,回过神,“你尽管说,我穆家向来知恩图报,只要你说得出,自然会奉上谢礼。” 本来他不要谢礼,还不好办,毕竟银钱好送,人情难还。 既然他自己开口,那是再好不过了。 将她眼底的精光尽收眼底,蔚擎如何不知道她的小算盘,继续道:“特别是女子,一般都是无以为报,只能……” 话到这里,他便收住了话头,就这样立在原地,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静静地凝视着她。 无以为报,只能……以生相许! 穆栀直觉眉心又开始“突突突”的跳,连带着眼角都抽了抽。 特别是看着他那眼底戏谑的笑意,她就只觉体内的火苗“噌噌噌”地往上窜,没忍住直接将脚前的石子朝男人踢了过去。 小石子落在长衫上,留下点点的印子。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不甚在意。 倒是穆栀,忘记膝盖的痛,这一踢后,捂着膝盖倒吸气,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转。 随即一瘸一拐地越过蔚擎,朝营地方向走去。 穆栀走在前,蔚擎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看着小女人扭扭歪歪的背影,琥珀色的眸子里,漾开圈圈温柔的涟漪。 直到视线尽头出现一抹身影,然后由远及近,是宋锡初的脸。 眼底的温柔,瞬间凝结成冰,夕阳的余晖里,泛着冷芒。 “你腿怎么了?”看到穆栀走路的姿势,宋锡初皱起眉头,关心到。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见宋锡初伸手过来,穆栀不着声色避开,“你的考核怎么样了?是不是第一个到的?” 宋锡初看了一眼仿佛没有丝毫异样的穆栀,收回手,转为扶住她,“嗯。第一。” 穆栀点点头,“那就好。” 说完,便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仿佛极为认真地看着脚下的路。 刚刚一直被蔚擎扛着不觉得,现在突然又下地,穆栀又感觉到鞋里还是有什么东西,不是特别硌人,但却有种一直被碾着、磨着的难受。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回到营地,宋锡初先送她到医务室。 撩开帐帘,杜秀兰看到宋锡初,欣喜地招呼,“宋大哥!” 随即看到旁边几乎倚在宋锡初怀里的穆栀,脸上的笑意立马敛了起来,“哟,穆小姐,这是怎么了?” “秀兰,小栀摔了一跤,你给她看看。”说话间,宋锡初扶着她到旁边坐下。 因为椅子没有摆好,穆栀坐上去,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还好宋锡初眼疾手快将她揽住,拉回怀里。 穆栀搂着宋锡初的腰稳住自己,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宋锡初身上的香水味儿钻入鼻翕。 “咳咳。”杜秀兰走过来,眼底满满的不耐烦,偏偏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穆小姐哪里不舒服?” 帐篷内,味道变得单一。 “膝盖。”她皱着眉头,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总觉得除了消毒水和宋锡初身上的香水味儿,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她入神的功夫,宋锡初蹲下身,亲自给她的裤子卷了起来,先是露出小巧的脚踝,然后是白皙的小腿,然后是血粘着裤子的膝盖。 宋锡初一扯动,痛意拉回了穆栀思绪,“嘶”了一声。 穆栀的一声倒抽气,让宋锡初忍不住也手一抖,声音软下来,“疼么?” 第四十章 她受伤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放心吧,宋大哥。就破了皮儿,没什么大事。”杜秀兰拿过酒精替她消毒,一边清洗伤口,一边说,“只不过穆小姐呀,这不娇生惯养的,所以受不住。正常,毕竟穆小姐细皮嫩肉的,哪里吃过这些苦。” 本来杜秀兰的意思是想拐着弯儿说穆栀矫情,但落在宋锡初耳里,特别是眼底白皙细腻的肌肤,再看看那膝盖的模糊,不由得眼底染上一抹深色。 上完药,杜秀兰又给她开点药,意思意思地嘱咐不要沾水啥的。 穆栀也不想挑事,又是当着宋锡初的面,她接过药,不咸不淡地说了声谢谢。 宋锡初俯下身,直接将她横抱起。 惊得穆栀搂住他的脖子,也惊得杜秀兰瞪大了双眼。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穆栀皱着眉头,低声恼道。 “别动。”宋锡初板着脸呵斥了一声,“我会跟队长说,接下来的演习你不用参加,在营地休息就好!” 说着,就迈开步子准备出去。 “宋大哥!”一旁的杜秀兰看着两人的模样,手紧紧攥着护士的白外套,急急叫住宋锡初。 闻声,宋锡初顿住脚步,回头望向她,“怎么了?还有什么药忘了开么?” “不是。”杜秀兰的目光在他和穆栀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好几次,鼻子眉毛就差皱到一块儿了,“你……” 宋锡初垂眸,明白她是为杜秀蓉不满的意思,留下一句,“她受伤了。” 说完,便没有再理会杜秀兰,离开大帐。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整个山里就营地这块儿最亮堂。 把穆栀送回帐内,放到床上,然后问她,“饿吗?” 她刚想说还好,然后肚子就“咕噜”一声响。 “咳!”穆栀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别开了脸。 宋锡初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柔软的秀发,此时像极了一只温顺可爱的小猫。他抬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手感格外的好。 笑着说:“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穆栀身体一僵,她完全不习惯跟宋锡初这样的相处,感觉浑身都不对劲。 可是避开又显得太过刻意,不过还好他很快撤开了手,转身离开。 等他离开,穆栀弯腰脱掉鞋,想不同,把鞋倒过来,结果发现抖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小碎石子出来。 是她回来这段时间没有锻炼,所以才跑这么一会儿就脚疼? 她小心地脱掉袜子,因为膝盖有伤不能盘腿,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歪着头看了一眼,起了好几个泡,而且起泡的地方很奇怪。 穆栀又拎起鞋,正准备再看看,就听见门口出现一个人影。“穆小姐在吗?” 她愣了愣,应了一声,“在。” “穆教官让我跟你说,他在南边树林那边等你。” “树林?哪个……”穆栀还没来得及问出问题,门口的人就已经离开。 她大哥? 这么快就办完事赶过来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来这里找她? 穆栀环视了一下帐内的另外几张床,心道可能是因为她跟其他女子住在一起不方便吧。 这样想,又说得过去了。 她点了点头,又弯腰把鞋重新套上,一瘸一拐地出了帐篷。 第四十一章 终身大事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掀开帐篷的帘子,走出去,确认了一下方向,确实有片树林。 可还没走几步,就撞上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偏偏这人,还径直朝她走来,“去哪儿?” “要你管!”穆栀没好气地瞪着他。 蔚擎颔首,“可以。” 闻言,穆栀气得脑门“突突突”,她那明明是气话,怎么到他哪里,就变了样! 可以!可以个屁! “我去方便!要不要一起?”穆栀白了他一眼。 本以为是个有点眼力见的男人就赶紧滚蛋吧,谁知偏偏这个男人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问她:“正好也想,不如同去?” 穆栀气极,“你给我滚开!” 说完,便大步朝树林走去,一跨步,忘记膝盖有伤,痛得又是一阵倒抽气,简直气哭。 看着穆栀渐渐与夜色融入的背影,蔚擎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旁处,倚在树干上,把玩着手中的药膏。 没过一会儿,百福在带领下找到蔚擎。 等那人离开后,百福跟蔚擎点点头,“寿礼送到了,乐爷也收了。” 见百福欲言又止,蔚擎淡淡开口:“说。” “就是乐爷有些发牢骚,问是什么大事,非得让你自己跑这山沟沟里头来。”就冲百福这时说话都擦汗的动作,就知道乐爷当时不止是发牢骚那么简单。 “乐爷让我来问问您,然后回去给他一个说头。还说……”顿了顿,百福瞄了一眼蔚擎才继续到,“还说今儿就等着二爷的回答才吃那寿桃,才去歇着。” 闻言,蔚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垂眸凝视着手中的药膏。 “二爷?”百福弱弱地唤了一声。 沉默许久后,蔚擎重新将药膏裹入掌心,低笑一声,“回去告诉他,终身大事。” “啊?”百福张大着可以吞下鸭蛋的嘴,一脸震惊。 他家二爷? 终身大事? 跟谁?穆家小姐? 完了完了,要是老家的人知道,得出大事了! …… 树林里有些黑,穆栀掏出装备里的手电打开,走了好一会儿,才穿过树林。 走出树林,山风从崖底扬了上来,携着春夜里的冷寒。 穆栀朝四周看了看,崖边空空荡荡,无一人。 不是说大哥在这里等她么?什么时候……大哥会约她在这种地方见面了? 不是说在这里等她么?人呢? 她疑惑地皱起眉头,思索着是回去呢,还是再等等…… 余光扫过,晃眼看见崖边有个小木盒子。 …… 这边宋锡初打着一盒饭撩起帘子走进帐篷,看着里面空无一人的床位。 转身出门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问了好几个人才有人说看见穆栀去林子里边儿了。 宋锡初虽然疑惑穆栀怎么会去树林里面,但来不及细想,先把饭盒往放在她床旁边的椅子,转身进树林去。 而在树林外围等了穆栀许久的蔚擎,又看到宋锡初进了林子,细觉不对,也抬脚进了树林。 …… 穆栀走到盒子前,端详了片刻,才伸手准备打开。 她想着,难道是大哥给她准备的惊喜? 可是又觉得不对,惊喜,一般都是二哥给她准备的。 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犹豫了许久又才小心翼翼去打开。 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穆栀凑上前去,仔细检查了一下,也没有什么隔层,这就是一个空盒子! 谁会放一个空盒子在悬崖边? 即便是大哥给她准备礼物,也不会又这样的趣味…… 穆栀正想着,身后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她闻声起身回头,还没看清来人,就见那人手一扬,粉末冲破空气直直朝她眼睛撞了过来。 眼睛一痛。 她一个身形不稳,脚往旁边迈了一步,想稳住重心,却不料脚下一空。 她整个人就失去了稳力,瞬间整个人往下掉了下去。 慌忙之中,穆栀扣住什么东西,感觉自己整个人悬空! 她忍着眼睛的的刺痛睁开眼,看着自己双手扣着悬崖边缘,她的上方站着一个人,眼睛又刺又痛,视线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见他蒙着面,是男人的身形,俯视着她。 “是谁……派你……来的!”她咬牙扣着悬崖边的石头,感觉胳膊的肌肉紧紧绷在一起,又酸又麻,指甲陷进泥里,手指一点点失去知觉。 下一刻。 “啊!唔……”十指连心,穆栀吃痛惨叫一声,将后面的痛呼生生咽了回去。 硬皮鞋底碾磨在手指上,仿佛整个身体的痛觉神经一瞬间苏醒,又将痛意无限放大,顺着她的头皮一直蔓延到脚趾。 模糊中,她看见男人俯下身,手指上的重力因为他身体的前倾增加,那一秒,她感觉五脏六腑都瞬间紧缩,搅缠在了一块。 穆栀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 男人蹲下身,拔出一把匕首,在月光下折射着幽光,慢慢地靠近她的脸颊,冰凉的寒意让穆栀一个激灵。 刀刃退了一毫厘,缓缓往下,然后放到了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划拉开皮肤,慢慢停在手指处…… 穆栀仰头望着天上模糊的亮月,冷汗凝聚顺着太阳穴滑,与山风吹落的眼泪交融。 她想再坚持着,可是同意如闪电般窜遍全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指慢慢地退缩;也清楚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她支撑不住,松开手下落的那一秒,手腕被一只大手扣住,温暖而有力。 第四十二章 蔚擎?我在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慌忙之中,穆栀扣住什么东西,感觉自己整个人悬空! 她忍着眼睛的的刺痛睁开眼,看着自己双手扣着悬崖边缘,她的上方站着一个人,眼睛又刺又痛,视线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见他蒙着面,是男人的身形,俯视着她。 “是谁……派你……来的!”她咬牙扣着悬崖边的石头,感觉胳膊的肌肉紧紧绷在一起,又酸又麻,指甲陷进泥里,手指一点点失去知觉。 下一刻。 “啊!唔……”十指连心,穆栀吃痛惨叫一声,将后面的痛呼生生咽了回去。 硬皮鞋底碾磨在手指上,仿佛整个身体的痛觉神经一瞬间苏醒,又将痛意无限放大,顺着她的头皮一直蔓延到脚趾。 模糊中,她看见男人俯下身,手指上的重力因为他身体的前倾增加,那一秒,她感觉五脏六腑都瞬间紧缩,搅缠在了一块。 穆栀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 男人蹲下身,拔出一把匕首,在月光下折射着幽光,慢慢地靠近她的脸颊,冰凉的寒意让穆栀一个激灵。 刀刃退了一毫厘,缓缓往下,然后放到了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划拉开皮肤,慢慢停在手指处…… 穆栀仰头望着天上模糊的亮月,冷汗凝聚顺着太阳穴滑,与山风吹落的眼泪交融。 她想再坚持着,可是同意如闪电般窜遍全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指慢慢地退缩;也清楚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她支撑不住,松开手下落的那一秒,手腕被一只大手扣住,温暖而有力。 穆栀努力地睁开眼想要看清来人,却发现模糊的轮廓也渐渐变雾,世界开始变得黯然。 那人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一点点把她往上提。 慢慢的,她的手能扣住边缘,然后胳膊肘能够撑到地面。 心如擂鼓,刚吐出一口浊气,平复了一秒乱如麻的心跳。 下一秒,便听见耳畔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被一道力整个掀开,裹进一个怀抱,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却异样的心安。 随后的是耳边树枝“噼啪”而断的声音,有的划过脸颊脖颈,刺痛一闪而过;背在斜坡的碎石上滚过,额头一次又一次地撞上结实有力的胸膛,天旋地转。 直到最后一次她狠狠地撞上坚硬的胸膛,感觉旋转的世界才静止下来,却仍旧是没有缓过来的眩晕。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很痛?”耳旁传来熟悉的低沉醇厚的嗓音,语气里浓烈的关心与担忧。 是蔚擎! 穆栀摇了摇头,“你呢?你有事吗?”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说了一句,“你没事就好。” 蔚擎看了一眼她脸颊和脖颈上的擦伤,都不是大事。 但是她的眼睛……此时红得不像样,而且刚刚在悬崖上,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眼睛没有聚焦。 她的双鬓还有没有散掉的粉末,看来那个人用量很大。 “别揉!”他努力地睁开眼,甚至抬手准备放到眼角,立马扣住她的手腕。 他抬头望了一下悬崖的高度,不算特别高,但高度也不低。好在上面那一截比较陡,三分之二的地方坡度都还好。 只是贸然上去,不知道那个人离开没有,还有没有同伙。 还有一个就是,虽然坡度难度不高,但晚上,还有他现在的状况,要想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还带着穆栀。 他环视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再低头凝视着穆栀红遍的眼眶。 留下一句“别乱走”便起身离开。 穆栀先是讷讷点头,随即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 心,瞬间被拔了起来。 蔚擎走了…… 他……还回来吗? 她想问他,他还回来吗? 可是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问出口。 方才在悬崖上,那个人摆明了是因为她动的手。 虽然她看不见了,但是她知道,蔚擎是来救她的。 也正是因为,他来救她,最后才跟她一起掉下来的。 也许,他只是碰巧撞见,准备顺手救她,但不管如何,都是她害的他。 如今,她眼睛也不能看,还带着一身伤,就算他要走,不带她,也是正常的。 毕竟,他一个人找到路回城,比带着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去,容易多了。 她能想的明白。 也完全能够理解。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远去的脚步声,当她再也听不到的时候,她的心像是突然罢工, 快要不再跳动。 有些害怕,有些难过,有什么期待落空…… 好一会儿,她都以为自己要窒息过去,回过神,才开始大喘气。 她蜷缩在原地,听着夜风吹过,常绿阔叶摩挲作响。 渐渐的,她的感官越来越放大,甚至感觉背脊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来来回回地在爬。 每一次风吹过,她都感觉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朝她靠近,毛骨悚然。 不知道,到地过了多久。 “沙沙沙……” 有什么东西摩擦过地面枯草的声音,慢慢的,由远及近。 “蔚擎?”穆栀欣喜地唤到,“是你吗?” 像是被遗弃的孤儿,看到了家人的返回。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蔚擎。 谁知,她伸手一抓,却只抓到一团湿冷的空气,混着她掌心的冷汗润湿掌心。 窸窣声越来越近,却没有给她回应。 穆栀心头一紧,想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认不出颤抖着破了音:“蔚擎?” 她焦急地又朝空中抓了抓,没有抓到任何东西。 突然胳膊一痛。 穆栀本能地另一只手拍了过去,抓住一个冰冷的东西,还在奋力地扭动,甚至有什么缠上了她的胳膊。 蛇! 意识是蛇后,那一瞬间,穆栀第一反应是扔出去。但是她的理智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不知道这条蛇有没有毒! 更不知道她扔了蛇后,蛇会逃窜而走,还是再回来咬她两口。她看不见,也不清楚会怎样。 夜色中,她一手抓着蛇,一手在地上胡乱地摸着,抓起一块石头。 她不知道往哪里砸能够砸到蛇,便扬起就朝自己手的方向砸下去! “啊!” 用足了力气砸在手上,仿佛手骨一下子都碎裂。 她痛!可是再痛,她也不敢松手,只能咬牙地一下又一下地往下砸。 “嗯……唔……” 三次有两次砸在自己的手上,却不敢停下,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像是发了疯,一下砸得比一下狠。 蔚擎回来看到的画面,就是穆栀高高扬起石头,重重地朝自己的手砸下去。 那染满鲜血的石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诡异而渗人! 她按在地上的手,早已血肉模糊。 他跑上前,连忙夺下她手中的石头。 蔚擎突然的出现和触碰,吓得穆栀失控地哭着尖叫,双手在空中挥打,那手中还拎着已经被砸死的蛇,在空中指条条地垂落。 “是我!”蔚擎柔声安抚着,“别怕,我是蔚擎。” 闻言,穆栀才安静下来,一边抽泣着,一边不安地问:“蔚擎?” “是我,是我。”他重复道,伸手想把蛇从她手里拿下,却见她警惕地握紧,柔声道,“别怕,它已经死了。” “死了?”穆栀侧了侧脸,小心翼翼地确认。 “对,死了。来,我们把它扔掉。”在蔚擎的安抚下,她才慢慢松开握着的蛇。 “蔚擎?”穆栀微微抖着双肩,鼻音浓重地唤到。 “我在。”他捧着她满是鲜血的手,有的地方,肉都绽开,嗓音有些艰涩。 穆栀轻声地问:“你回来了?” 她知道,他回来了。 但是她想听到他回到,告诉她,他回来了。 似乎这样,她就能够安心一些。 蔚擎意识到,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不是她的伤口,而是她的害怕,她的恐惧。 他伸手将穆栀揽在怀里,另一只手小心地托着她的小手,嗓音一低再低,一柔再柔,“我回来了。别怕,有我在。” 穆栀的眼睛,现在没有办法得到治疗,但如果能及时清洗,兴许会好一些。 原本,他是不确定这周围到底多广的范围才有水源。想着与其他带着穆栀慢慢地寻找,不如他一个人快一点。 如果他早知道,他去这一趟回来,这个小女人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他说什么也不会自己离开,留下她一个人。 他凝视着手心像是被血洗过的小手,那绽开肉的地方,血还在往外冒,可是她却毫无知觉一般。 心像是被谁握在手心,紧紧地拧了一下又一下。 她究竟是要多害怕,多无助,才至于把自己砸成这样? 蔚擎轻轻地拍着穆栀的肩,慢慢的,她才冷静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穆栀才轻轻地推开蔚擎,从他怀里钻出来。 虽然她尽可能地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平静,但却仍旧是掩不住的哽咽鼻音,“对不起。谢谢。” 她跟他说谢谢,谢谢他的相救,谢谢他的回来,谢谢他的安慰。 可是就连穆栀也不知道自己这声对不起,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她在他面前失态,面上的道歉;还是……为她在心底对他的错怪? “好些了吗?”蔚擎望着她被眼泪打湿的睫毛,干裂的唇瓣,心疼不已。 “嗯。”穆栀点点头,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干疼的喉咙,张了张嘴,“那个蛇……” “蛇没有毒。你放心,没事的。” “嗯。”她点了点头,心底松了一口气。 这根弦松送下来,身体的知觉便开始恢复,痛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只是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却感觉麻木中像是筋骨在被磨。 穆栀咬牙将闷哼声咽了回去。 她紧蹙的眉头,绷紧的下颚,抿得泛白的唇瓣,每一丝的细节落在蔚擎的眼里,他明白她的痛,却又没法替她分担。 “不远处,有个小水潭。我背你过去,清洗一下眼睛和伤口。”照着先前他的性格,说到这里就是了,但是看着依旧有些忐忑害怕的穆栀,顿了顿,又补充了两个字:“好么?” 她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她可以自己走。 后来想到,自己现在眼睛看不见,之前膝盖又受了伤。她没有逞强的资本。 话到嘴边,便又咽了回去,又低低说了一句,“谢谢,麻烦了。” 对于穆栀总跟他说谢谢,蔚擎不悦地拧了拧眉,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没有应她,而是在她跟前蹲下,“上来。” 穆栀摸索着爬上他的背,突然一下就腾起,她本能地环住他的脖子。 夜色中,男人担忧地神情里,多了一抹笑意。 没过多久,就到了水潭旁。 蔚擎把穆栀放下,扶着她坐到一块石头上。 等她坐稳,他才放开她的手。 听见脚步声慢慢远去,穆栀心口一吐,“蔚擎?”二字脱口而出。 听到蔚擎回答“我在”,穆栀心又才落下,想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垂下了头。 “把头抬起来。”跟前响起蔚擎好听的声音,随即眼睑一凉。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但说得上很小心,很轻柔。 过了许久,“你睁开眼看看?” 穆栀听话睁开眼,入眼已经是漆黑一片。 她清楚,不是因为夜太黑,而是因为现在,她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她抿唇摇了摇头。 视觉的限制,让她的其他感官一瞬间放大了不少。 穆栀明显感觉到,在她摇头后,蔚擎的呼吸乱了节律。 好一会儿,才又听到蔚擎的声音,有些自责,有些担忧,也有些无力,“我不太懂怎么弄你的眼睛。我先帮你把身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吧。” “恩。”穆栀点点头。 感觉有一双手捧住她受伤的手,拉着她慢慢前倾。 耳边扬起“哗啦”的水声,手上一片冰凉。 凉意掺着痛意入骨,她情不自禁缩了一下手。 “我知道很痛,但你伤口上太多泥,必须要清洗。”悠扬的水声伴着蔚擎具有安抚功效的嗓音,“我尽量轻一点,快一些,你忍一忍。” “我知道。”风吹过,吹凉穆栀额头的冷汗,她朝发生的方向,撑起嘴角笑了笑,“你动手吧。” 水被捧起,又从她手背滑落。 她不知道流下的是潭水,还是她的血,痛,还是痛的。 但是她明白,现在不是娇气的时候,从清洗开始,到结束,再到上药包扎,她咬着后槽牙,再也没有吭声乱动过。 等都处理差不多之后,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风一直在吹,温度一直在降。 即便不是在水潭边,入春的夜本来就凉如水。 她坐在石头上,听着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蔚擎在干嘛。 “要不……”要不你先走,然后叫人回来接我? 穆栀刚开口,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他打断。 “好了。”身前是蔚擎的声音,“上来吧!” “恩?”她偏了偏头,一脸疑惑地望向出声的方向。 没有等到回答,手腕一暖,他拉着自己的手往前倾,放到他的肩上,“上来。” “你……” “我们运气好,今晚的月亮堂得很。我背你回去。” 穆栀张了张嘴,突然觉得,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是苍白无意义。 于是顺从地趴了上去,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到:“你要是累了,我可以下来自己走。” 蔚擎背着她,往上颠了颠,好让她舒服点。 她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听他低低吃笑一声,“就你这身板,累不存在。还好是背着,要是放身下,真是硌得慌。” 穆栀:“……” 蔚擎背着她钻回树林,走一会儿,停下来确认一下方向。 但是穆栀明显感觉到了,蔚擎的身体不对劲。 刚开始,他背着她的步履还很平稳有力。 慢慢的,蔚擎的步速开始变慢,落脚也不是那么平稳了。 只是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山路不好走的缘故,但穆栀就总有一种感觉,蔚擎似乎在……撑? “蔚擎。” “恩?” “你还好吗?”穆栀小心地问。 “不太好。” 闻言,穆栀心下一紧,“怎么了?你刚刚是不是也受伤了?你快放我下来。” 回答她的是低低的哼笑声,低低沉沉,在寂静的林子里,清朗又醉人。 听到蔚擎的笑声,她心底松了松,但还是忍不住确认到:“你到底有没有事?” “有。”蔚擎肯定回答,顿了顿,“点无聊。” 穆栀:“……” “要不你跟我说说话?” 沉默了一小会儿,穆栀问:“说什么?” “就……说说六婆,说说你的生辰之类的,说说你喜欢什么,说说你小时候也行。” “我很小的时候,就吃六婆煮的馄饨了。那个时候,六婆还住在贫民区的,靠给人缝补和去给人洗衣服过活。有次我贪玩儿,跟人干了一场群架,被人追了好几条街,后来躲进六婆家灶前的柴堆里才没被找住。” “六婆煮馄饨烧火的时候,才发现的我。不仅没骂我,还给我煮了一碗馄饨。那时候的馄饨,都是六婆去地里挖的野菜做的。” “后来我就隔三差五地去六婆家,等六婆给我煮馄饨了。” “你跑平民窟,跟六婆抢野菜吃?”蔚擎佯装不可思议道。 “哪有!我有跟厨娘带肉和面粉去的好嘛!”穆栀难得娇俏,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蔚擎的肩。 “呵呵……好。”小时候就接济六婆,难怪六婆那么护着她。这……小小年纪,心思倒不小。不过蔚擎转念一想,现在心思更不小。“那你生辰呢?为何你单名栀?” 家里都是邵字辈,唯独她单字。 虽说女子有的家里地位低,不排辈。但照着她在家受宠的份儿,怎会不给她排辈? “我是姓穆,族谱排:邵栀,平日里单字栀。”穆栀趴在他背上,因为往下掉,往上蹭了蹭,感觉到的蔚擎也把她往上颠了颠。 “爷爷特别喜欢栀子花,院里种的都是。我是生在五月二十日的,正是栀子花开花的时节。据说,我出生那日,家里的栀子花全都开了。所以爷爷给我取名穆栀。觉得女孩子加了邵字不好听,就说写进族谱便可,平日里还是穆栀好……” 最开始,穆栀也是听蔚擎的随意说说。 但是后来,说着说着,她就不敢停下了。 因为——蔚擎的脚步越来越虚浮,喘息声也越来越大。 “蔚擎,你放我下来。要不我们歇一歇,之后再走?”穆栀不敢挣扎,怕因为她的乱动,蔚擎重心不稳摔倒。 可是这个男人,却像是听不进去任何话一般,倔着一股子气,不听,也不回答,只往前面走。 气得担心不已的穆栀不行,“蔚擎!” “小妹!小妹!” 闻声,蔚擎顿住脚步,穆栀循声望过去,又想起自己已经看不见了,颤着嗓音问蔚擎,“你有听到吗?” “嗯。”蔚擎终于回答了她,“你大哥和二哥都来了。” 他的话音落下,穆栀便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她感觉蔚擎缓缓蹲下身体,应该是想要放她下来。 刚落地,她还没站稳,一双大手便拖住了她的胳膊,“小妹!你没事吧?受没受伤?伤得重不重?痛不痛?” “二哥,我没……” “二爷!二爷!”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重物落地的闷声,然后是百福着急的叫唤声,“二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二爷上车,去医院!”; “二哥,蔚擎他……”怎么了? 她刚开口,就听见穆邵礼异样的声音,像是寒风裹着冷冽,尾音带着点颤,“你眼睛怎么了?” “我没事。二哥,那个蔚擎他……” 穆邵礼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然后一脸凝重地跟穆邵卿对视了一眼,弯腰将她横抱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穆邵卿和穆邵礼把她送到医院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 身上的伤口也都拆开后重新包扎。 医生说,她的眼睛还好清洗及时,虽然现在看不见,不过还好,只是暂时性失明,养一阵子就会好了。 身上的伤,膝盖的还好,就是破了点皮儿。最严重的在受伤,不过好在事先处理过了,没有发炎。 然后又说了一系列的注意事项。 穆栀点头跟医生说了声谢谢。 趁着穆邵卿去开车,穆邵礼去缴医药单子费用,她连忙问医生,“请问一下,跟我差不多时间,有没有一个叫蔚擎的男人被送进医院?” “你说二爷吧?” “是。”穆栀点了点头,“他怎么样了?还好吗?” “他啊,可没你这么幸运。腹部被扎了一刀,虽说自己处理过了,不过后来又因为什么使力伤口裂开了,现在都还昏迷着。” “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淤青,少说不下十来处,都是那种猛烈撞击造成的,应该没有撞伤骨头,不然就不是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事儿了。” 第四十三章 祸之福所依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小姐!穆小姐!” 转头跟护士叮嘱什么的医生,说完回头,见穆栀从病床上下来,因为看不见,鞋穿反了也没在意,摩挲着往外走,连忙让护士上前扶住她。“您现在行动不方便,最好不要乱走。” 闻言,穆栀有些尴尬地顿住脚步,有些抱歉地循声望去,“对不起。我想去看看二爷,能不能麻烦带我去?” 说完,她听见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响起医生为难的声音,“是这样的穆小姐,穆家大少爷和二少爷离开前,嘱咐我们,在他们回来之前照顾好您。特别是……不要离开这个病房。” “是这样的。我在山里遇难,是这位二爷救了我。你就带我过去,他没事我就跟你们回来,行吗?”担心医生和护士依旧不答应,穆栀又补充道,“至于我大哥和二哥那边,有什么事,我来说,不会为难你们的。” 医生和护士两人见穆栀一脸担忧焦急,特别是目光落到双脚穿反的鞋上,对视一眼。 最终医生点头,吩咐护士,“你小心扶着穆小姐。千万别磕着绊着了。” “谢谢。”穆栀朝医生的方向笑着感激点了点头。 然后有人扶住了她的胳膊,然后跟她说,鞋穿反了。在护士的帮助下,换回了鞋。 在她的搀扶和指引下往外走去,她听见门打开的“咔嗒”声。 刚走两步,身边的护士就停住了脚步,她能明显感觉到,护士放在她胳膊的手紧了紧。 “怎么了?”穆栀习惯性地朝旁望过去,又想起自己现在看不见,不禁有些黯然。 “要去哪儿?”门口处传来沉稳的嗓音,语气中有些责备。 “大哥。”穆栀抿了抿唇,解释到,“听说蔚擎受伤了,我想去看看他。” “不用了。”穆邵卿直白拒绝了她。 “可是大哥,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我可能已经……”话说到这里,穆栀突然觉得这样说,可能穆邵卿会多想,又停住了。 思索两秒后,才重新措辞。“医生也说了,多亏他及时帮我清洗眼睛和处理伤口,我才没什么事。我就想跟他说声谢谢。” “大哥知道。他救了你,我们穆家都会记在心里。但是你现在的状况,过去也看不了他。大哥先送你回去。”说话间,穆栀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接管。 穆邵卿军校出生,又在军校训练,胳膊肌肉健硕有力,虽然看起来是扶着她,但实际上可以说是抬着她。 记忆中,虽然穆邵卿一直都是严肃的长兄。但别说对她有恩,即便是帮过她的人,穆邵卿都会稍微和颜悦色一些。甚至在不触碰原则的情况下,尽可能的给予感谢与帮助。 现在可以说是蔚擎救了她,他的态度,却意外的冷然。 穆邵卿这样的态度,倒是让穆栀怔了怔。 以至于,穆邵卿拖着她往前,却不料穆栀没有抬脚,她身体前倾。 若不是穆邵卿眼疾手快胳膊横到她腰间,将她带了回来。 “大哥,我……啊!”穆栀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人腾空而起,眼睛看不见,感官更强烈,吓得穆栀尖叫一声。 穆邵卿抱着她,垂眸将她的惊慌和无措尽收眼底。 以前的她,别说把她抱起来,就是把她架在脖子上跑,她也只会开心地“咯咯”直笑,哪里会这般。 他眼底浓浓的心疼,声音带着两份低哑,“已经让邵礼去看他了,一会儿等你二哥回来,你问他便是。如果你实在想跟他说声谢谢,等你好了,大哥亲自带你去跟他道谢,行么?” 穆栀听出穆邵卿嗓音的异样,胳膊环上他的脖颈,乖顺点头,“好。” 穆邵卿抱着穆栀,仿佛抱着一怀轻飘飘的棉花,步履平稳,军靴摩擦在光洁的地面,发出有力的声响。 穆栀是被大哥抱进车里,到了家门口,又是从家门口抱进闺房的。 穆邵卿把她抱进闺房,小心地放在贵妃榻上。 然后房间就陷入了一片安静。 如果不是听到有些微沉重的呼吸声,穆栀还以为是自己是一个人在房间里。 “大哥?”她抬头,疑惑地朝呼吸声的方向望过去,小心开口。 “对不起……” 头顶响起大哥带着哽咽的嗓音,“是大哥不好,大哥没有保护好你。” “说什么呢大哥,这怎么能怪大哥呢?” 穆栀伸出手,想去拉大哥安抚他,但却因为看不见,抓了好几下,抓了空。 谁知,她这个动作,落在穆邵卿眼里,更是自责和心疼。 他伸手握住穆栀滞空的小手,心口更是堵得难受,“原本你二哥就反对,如果不是大哥坚持,你也不会去参加这次演习。去之前,大哥说过会好好保护你,可是你遇难的时候,大哥却不在……” “如果不是大哥,你也不会……” 哽咽的嗓音,颤抖的手,让穆栀鼻尖一酸,不是因为这次遇险的委屈,而是因她有这么好的哥哥而感动。“哥,这些事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好吗?” “再说了,你看,我这不没什么大事吗?古人云,祸之福所依,指不定接下来我会摊上什么好事儿呢!” 为了避免让大哥再这么自责下去,穆栀嘻嘻笑了两声,道:“你看,我这不现在也不用学习德文,和日文了吧?冥冥之中啊,帮我偷了懒是不?” 做哥哥的,自然明白穆栀这么说是让她宽心,“你呀!只要你好好的,你就是什么都不学也行。” “哦!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可不准赖账哦!”穆栀偏着头,美滋滋地望着穆邵卿。 穆邵卿低头,看着她那双明亮澄澈的大眼睛,此时却无焦黯然。明知这是个坑,也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以后,只要你不想的,大哥都不勉强你。” “拉钩!”说着穆栀就伸出了小手指。 “拉钩。”穆邵卿配合地勾了勾她的小手指。 “嘿嘿!我可是赚了呢!”穆栀笑了两声后,脱掉鞋,缩上了贵妃榻。 她打了个哈欠,穆邵卿也知道这一晚上折腾,上前把她从贵妃榻端到了床上,“累了吧,你先睡会儿。” 末了又加了一句,“别怕,大哥在这里陪你。有事叫大哥。” 别说,之前一直神经紧绷,虽然有蔚擎在,她安心不少,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现在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困意便席卷而来。 她点点头,正准备躺下,突然想起,“对了,大哥。我的事,你有没有跟奶奶说?” 穆邵卿上前扶着她躺下,“事出突然,怕奶奶担心,还没。” “奶奶还要在那边多久?如果还有一阵子,就别告诉奶奶了,我现在也没事了,最好在奶奶回来以前,我能好起来。省得她担心。” 穆栀说完,旁边的穆邵卿却沉默了。 房间内又陷入了安静。 “大哥。”穆栀小心翼翼地叫到。 “嗯。” 她知道,从小大哥就是敢作敢当的人。 怕是他早已想好,等她睡着后,自己去跟奶奶说,甚至可能都想好了,等奶奶回来,会自己脱了外套,把藤条给奶奶,自动受罚。 一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判断;二是觉得他辜负了奶奶的嘱托好好照顾她;更是对她的愧疚和心疼。 “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悬崖边吗?” 其实穆栀是没有准备现在就告诉穆邵卿的,但是与其让他愧疚自责,不如去查出问题。“是有人在帐篷外跟我说,你在南方树林那边等我,我才去的。” 闻言,穆邵卿眉心一下子拧起:“你是说……?” 穆栀看不到他什么神情,但对自家哥哥的了解,也能想象到。“营地里,只有军校的人,还有医院派来的护士。不会有闲杂人出现。” “是施家吗?” 穆栀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那个人的脸,后来在悬崖边,因为粉末,也没看清那人的脸。甚至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穆栀停顿了一下,“我悬在崖边的时候,蔚擎是后来来救我的,他应该见过悬崖边的男人。” 提到蔚擎,穆邵卿又沉默了。 穆栀发现了,她大哥对蔚擎有种奇怪的态度。具体什么态度,她也说不准,但是她能清楚的是——他不想让自己跟蔚擎有太多的牵扯。 所以他才连道谢都不想让她亲自去。 “这件事,大哥会处理。你放心,大哥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和想伤害你的人的。”说话间,穆邵卿俯下身,替她扯了扯被衾,掖了一下被角,“好了,你睡吧。” 穆栀点点头,闭上眼睛。 …… 医院。 蔚擎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看到他睁开眼,守在旁边的百福,差点激动得落泪。 “二爷,你终于醒了。”百福一边抹着红了的眼眶,一边跑到门口,大叫,“医生!医生!” 喊了两声后,又重新冲回床边,“二爷你没事吧?怎么样?要不要紧?” 蔚擎拧了拧眉心,斜了百福一眼,沙哑开口:“我怎么样,医生没告诉你?” 经蔚擎这么一说,百福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您可吓死百福了!下次您别这样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老家的人非剐了百福不可!” 闻言,蔚擎神色一凛,“报信了?” “没。”百福连连摇头,“原本是准备报信的,但医生说没伤着要害,就没敢小题大做。怕二爷知道了,把百福赶回老家。” 蔚擎:“嗯。”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医生便带着护士进来了,于是又合上了薄唇。 等医生又一系列检查,然后又一系列怎么吃药,怎么换药,等各种注意事项,退出房间后。 他才复而开口:“她呢?” 百福还沉浸在蔚擎受伤的难过中,乍一听到这么问,脑子懵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蔚擎拧眉叹了一口气,“穆栀怎么样呢?” “她已经被穆家两位少爷接回家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百福的不满。 他家二爷不是没有受过这样的伤,比这重的都受过。 可是好好的一个人,就为了那个丫头,满身都是伤。 而且,他家二爷,自从遇到了那个丫头,就没有好受过。 第一次见面,就因为那丫头中了枪。 冬猎那次先不说,就说在“艳阳天”门口,那丫头被车撞,性子忒火爆了,要不是他家二爷亲自下楼接那个施家少爷,有得她好受的。 要知道,他家二爷,别说施家少爷,施恩满来了,乐爷来了都没亲自迎过人! 这次也是,本来就不用来这个演习的。就因为这丫头,连乐爷寿辰都不去了。 才一会儿没见,好端端的人,给弄成这样。 二爷也是,明明腹部受了刀,还要逞能去背那个扫把星丫头! 那没良心的死丫头,转身就回了穆家,都不说来看一眼二爷! 百福想想,满肚子都是气。 “她没事吧?” “二爷,放心吧,她可好着呢!医生说了,因为伤口都及时处理了,基本都没什么大碍,人现在就都能出院了。”就你还得住院观察着! 百福一边说一边气,他也真是的,本来就看不惯那丫头,气得要命!不仅得为了二爷醒来担心她,屁颠屁颠去打听她!打听前还得祈祷她是真没事,不然二爷醒来又会瞎操心。 不然操着,操着,又把自己又操成了重伤! “她的眼睛呢?” “医生说了,眼睛清洗得及时。虽然现在看不见,但只是暂时性失明,过段时间就会恢复。” “嗯。” 百福见自家主子不咸不淡的语气,郁结于心。 好想冲主子发火,可是会死怎么办? 百福郁闷不已。最终转过头去,“二爷,您饿不饿,百福去给您买点吃的。” 男人又“恩”了一声,想起什么东西,动了动唇:“六婆家的馄饨。” “百福这就去给您买。”说着百福就起身朝外走。 刚打开门,就看见穆邵礼拎着一个果篮站在门口。 见是穆家的人,百福的脸色自然地拉了下来,“不知道穆二少爷来这里,有何贵干啊?” “二爷可醒了?”穆邵礼丝毫不介意百福的态度,笑着提了提果篮,“二爷救了家妹,穆家不胜感激。本想亲自带家妹上门道谢的,只是家妹身体不便,所以在下先来看望看望二爷。”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眼前这个还是穆邵礼。 虽然他是瞧不上这个风流少爷,但二爷说过,千万不要小瞧穆家的人,甚至最不能小瞧的就是跟前这位穆家二少爷。 “麻烦您等会儿。”说了句客气话后,百福关上门,折身回到病床前。 “二爷,穆家二少爷来了。说是来感谢您的。” 男人人又“嗯”了一声,然后手掌撑着床,一边坐起来一边问:“几个人?” 见状,百福连忙上前去搀扶,“就穆家二少爷一个。” 闻言,蔚擎的动作一顿,缓缓地收起手,又躺了回去,“你就说,我刚醒,不便见客。” 百福伸出的手停滞在空中,目瞪口呆。 内心就想一个白眼翻到后脑勺:既然不便见客,那你刚才那准备坐起来的架势是做什么? 第四十四章 小东西,还算你有点良心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睡醒的时候,睁开眼睛,一片漆黑。 她刚想着自己是睡了多久,都入深夜了么?晃了一下神才想起,是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醒了?”耳旁传来穆邵礼的贵公子音。 穆栀点点头,唤了一声二哥。 穆邵礼上前扶她起来,又拿过几个软垫子,给她坐靠背。同时吩咐青鸽去把灶上温着的吃食送过来。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的?告诉二哥。” 她摇了摇头,伸手凭感觉抓住穆邵礼的西装外套,“大哥说,你去看蔚擎了。他怎么样?还好吗?” 闻言,穆邵礼坐回椅子的动作顿了顿。 他凝视着穆栀的神情,淡淡的,因为眼睛受伤的缘故,也看不出焦急担忧。但……他的目光下移,落在穆栀胡乱抓住的衣角,那紧紧攥住的小手,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他没事,已经醒了。不过因为需要静养,所以不便见我。”穆栀是一个怎么样的姑娘,他作为哥哥,再了解不过。 他不知道她究竟跟蔚擎怎么有的牵扯,虽然她不说。但是蔚擎是什么样的人,怎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涉险。 即便是为了让穆家欠他一个人情,他也不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一个生来站在顶端的男人,如今却躺在医院。反观穆栀,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实际上除了眼睛,都是些没有大碍的伤。 他敢肯定,蔚擎那些伤,全部都是因为穆栀受的。 如果他没有推理错,刀伤是他在悬崖边救穆栀的时候受的,也正是这一刀,他不慎跟穆栀一起落崖。 那些护士说的淤青,应该是护着穆栀时候伤的。 穆邵礼看着讷讷点头的穆栀,心下开始变得凝重。 他明明是想让她离蔚擎远一些的,可却偏偏……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这下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何盯上穆栀,甚至为穆栀做到这种程度?但穆栀的性格,他是明白,她欠他这份恩情,如果蔚擎有心,两人恐怕是纠缠不清了。 只是……“如果不还是不放心,改天二哥再去看看他。你且好生歇着。” 闻言,穆栀便懂了穆邵礼的意思。 在蔚擎这件事上,她大哥和二哥是站在统一战线的——都不希望她跟蔚擎有过多的牵扯。 明白再说也无益,她便不再说这个话题。 “二哥,这些天你看着些大哥,劝劝他。” “放心吧,交给二哥。” 如果穆栀只是在训练场上破了点皮儿啥的,穆邵礼肯定会嚷嚷着跟穆邵卿说“看吧,都是你!要不是你非要让小妹去参加这个破演习,小妹至于受伤吗”这样之类的话。 但是发生这样的事,以穆邵卿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的性格,自己的压力都能压垮他了去。 他转身接过青鸽端过来的吃食,“来,二哥专门去六婆那儿给你买的馄饨。” 穆邵礼用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勺背在碗沿刮了刮,避免汤汁洒出来,吹了吹,才喂到她唇边,“啊。” 她听到这一声“啊”,就像小时候她偷摸着吃零嘴不吃饭,穆邵礼哄她吃东西一样。 她笑着张开嘴,将馄饨一口呼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咀嚼。 “早先就买回来了,不过你睡着了,没叫你。就温着,这会儿皮儿都陀了。”穆邵礼一边舀着馄饨,一边哄着,“等你再好些,二哥带你去六婆摊子吃,好吧?” “好。二哥对我最好了!”穆栀又吞下一个馄饨,嘻嘻笑道。 吃完一碗馄饨后,穆邵礼又喂了她两块点心。 听到她打了个嗝儿,才放心地放下盘子。 “吃饱了?” 穆栀点点头。 “吃饱了歇会儿就去洗洗吧。”穆邵礼故作嫌弃道,“你身上这味儿啊,不知道,还以为你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呢!” “你!”气得穆栀小脸憋红,“你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出去。”看到有精神的穆栀,穆邵礼才放心下来,拍了拍衣角起身,然后把椅子往角落放了放,才朝外走去,“青鸽,赶紧给你家小姐洗洗!” “穆邵礼!” 穆栀没好气地抓过软枕朝发声方向扔了出去,扔到珠帘上,“稀里哗啦”作响。 穆邵礼笑着摇头,跨出门槛,微微往回侧了侧,余光扫过晃动的珠帘,最后落在那地上的软枕上,目光柔和温暖。 只片刻,转过头,倏地敛起神色,金丝镶边眼镜后的眸子里折射出一抹冷芒。 …… 在青鸽的帮助下,沐浴之后,穆栀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 她倚在贵妃榻上,房间里的留声机放着唱片。 一旁青鸽用棉布裹着拧着头发,然后慢慢帮她梳理。 听着舒缓的旋律,穆栀把大脑开始沉静下来,慢慢开始分析。 从表面上看,最直接的,最有动机的人就是施家了。 这对施家来说,是一个挑拨宋穆两家关系的好时机,相信施恩满、施君良两父子肯定是不会放过的。不然也不会把大哥调取做临时任务。 他们肯定有动机,甚至肯定也安排了要对她下手,这个在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如果悬崖边的人是施家人安排的,那么就太明显了! 首先,调走大哥;其次,训练场是施家的地盘。 如果她要是真死在那儿,即便拿不出证据来,就这两点就能让施恩满从校长的位置上下来! 施恩满和施君良虽然一心针对穆家,但还没有蠢到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地步。 那如果不是施家……又会是谁? 穆栀习惯性地眯起眼睛……放眼陵城,把所有可能的人户都想过了,也没有想到会是谁。 她究竟是漏了什么?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究竟是忘了什么? “怎么了小姐?”青鸽见状,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哪里伤口疼了?还是眼睛难受了?” 穆栀摆摆手,“没事。” 青鸽将信将疑,“真没事吗?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青鸽啊!” “真没事。”对于他们的担心,穆栀无奈地摇了摇头,摸索着往下躺,“我靠会儿。” “好。”青鸽点点头,有风吹进来,她连忙又扶住穆栀,“小姐你先等会儿,虽然春天了,天气还有些凉,我给你找件外套去。” 风不大,穆栀又刚沐浴,吹进来是有点凉悠悠的感觉。 她点点头,抬手拢了拢衣服。 衣服? 穆栀脑海中闪过什么东西,“青鸽!” “怎么了?怎么了?”刚打开衣橱柜的青鸽,听到穆栀的叫唤,连忙折身跑过来。 “军校发我的那套衣服还在吗?” “那个衣服啊,青鸽看着晦气,让打扫的小怜带出去扔掉了。” “扔掉了?什么时候的事?” 见穆栀脸色有些凝重,青鸽小心道,“就方才小姐沐浴,让我守在门口时。小姐,那个衣服怎么了,是……” “你现在赶快去把那个衣服给我找回来!”穆栀打断青鸽的话,“鞋子呢?鞋子也一起扔了吗?” “鞋子没一起……” “好!那你快去把衣服拿回来我再跟你说。” 穆栀鲜少这么严厉的语气跟青鸽说话,她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也明白这个很重要。连忙跑出门去。 过了好一会儿,青鸽抱着一堆衣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小姐,衣服取回来了。” 穆栀点点头,听到她的喘息声,准备起身给她倒杯茶,但想着自己看不见,又躺了回去。“你自己倒杯茶,歇会儿。” “小姐,这衣服……” “衣服先放这儿,一会儿我与你说。你先把鞋子拿过来一起。” “鞋子?”青鸽疑惑不已,“小姐,大少爷抱你回来的时候,穿的是医院的拖鞋啊。” 闻言,穆栀皱紧眉头,对,在医院,为了处理她脚上的泡,当时把鞋脱了,然后之后鞋就不知道被扔哪儿了。 “这样。青鸽,你去跟我二哥说,我感觉军校给我发的鞋有问题。你让我二哥去医院把鞋找回来。” 穆栀坐起身,单手环胸托着另一只手,支着下巴,垂眸沉思,一会儿后抬眸问她:“你还记得阿善大哥吗?” “记得。”听到穆栀说到这个人,青鸽更加疑惑了。 “那行,你拿上些银票,带着这个衣服去老地方找阿善大哥,让他找关系去做研究的地方把这个衣服拿去化验化验,提取一下衣服上有没有掺和什么东西。” 阿善大哥的路子多,做起事来也比她方便。回来一趟,还没来记得找他叙叙旧,就先找他做上事。改日再跟他好好说吧。 “你告诉阿善大哥,千万不要让人知道这衣服是我的,最好其中帮忙的也都封口。要是钱不够,再取给他。”说完,穆栀跟青鸽确认了一下,“记明白了吗?” 青鸽点点头,“明白了。” “回来的时候,顺路买份麻花儿回来。若是大哥二哥问起,你就说我吵着要吃,所以你才去买的。” “好的,青鸽这就去。”说完,青鸽起身先从柜子里掏了一件披风给穆栀裹上,然后又搬了个板凳到榻椅跟前,放上点心和茶,才转身出去。 她先是按照穆栀说的,跟穆邵礼讲了之后,看着他招过司机出门。 然后才折身回来叫过小怜去穆栀跟前伺候,裹好衣服从后门出了院子。 青鸽走后不久,穆文熙就回了穆宅。 这个时候,穆邵卿去了军校,本来是留了穆邵礼在家照顾她,但是被她支出去了。 所以穆文熙被下人直接领到了她的房间。 “文熙小姐。”虽然她嫁给了宋景林,本来应该称呼她为参谋长夫人,或者宋夫人的。但是回到穆宅,她都是让下人叫她文熙小姐,说这样感觉还是跟当初在家里一样。 听到小怜的叫唤,穆栀坐起身来,“姑姑?” “哎!”穆文熙应了一声,提起衣摆跨进门槛,三两步快步上前扶住穆栀,“快躺着。” 她将穆栀按回去后,才拉着穆栀的手,“快让姑姑看看,伤哪儿了?疼不疼啊?” “都是些小伤。姑姑不用担心。”穆栀无奈地叹气,“我只是暂时看不见,也不是残了,姑姑你们不能让我老躺着发霉啊。”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穆文熙拿着手帕扫了扫,嗔瞪了穆栀一眼,又想起她现在看不见,瞬间又皱起了柳眉,一脸心疼,“瞧,才回来没多久,这一遭又一遭的,都给折腾瘦了。” 穆栀感觉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很温柔,带着点温凉,“你放心,我回去说你宋伯伯。以后要有危险的事,决不能让你去。” 因为宋伯伯是爷爷的学生,年长她父亲。以前那会儿,穆文熙也还没有嫁给宋景林,所以都叫的宋伯伯。 等穆文熙嫁了之后,应当改口叫姑爷的。但是按照她父亲跟宋景林的交情,还是叫宋伯伯合适。 最后穆文熙说,叫她还叫姑姑;叫宋景林呢,还叫宋伯伯。 然后开玩笑说,以后总归会改口,便先这样叫着。 “姑姑您可别说宋伯伯。要是宋伯伯知道有危险,不用您讲,他定然是不会让我去的。”这个姑姑,从小就宠着自己,因为没有孩子,更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宠,“对了姑姑,您可千万别让宋伯伯给奶奶远洋电话去认错什么的。大哥和我们商量好了,这事儿暂且不告诉奶奶,省得她在德国担心。” “放心吧,姑姑明白。”穆文熙抬手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们小栀长大啦,越来越懂事,越来越知道心疼人了。” 其实她回来这一趟,一方面是看看穆栀,想回来照顾她;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劝她先不要给母亲打电话。谁知这丫头……真是长大了许多啊。 “姑姑又取笑我。” “姑姑哪敢取笑你这个小祖宗喏!”穆文熙眼里噙着泪花,却是笑着说道,“姑姑呀,跟你宋伯伯说好了,这几天搬回来住。” “搬回来?”穆栀愣了愣,诧异道。 “怎么?不欢迎姑姑回来住啊?”穆文熙看着小丫头惊诧的脸,故意说到。 “不是不是。姑姑您别误会。”穆栀连连摆手,“家里姑姑的房间一直都空着,时常有人打扫,随时都等着姑姑回来呢。” “跟你说笑呢。”穆文熙笑着摇头,缓缓解释:“奶奶不在,桂馨姨也不在,家里虽然大哥二哥也都疼你,可总归不方便。” “那姑姑回来了,宋伯伯和锡儒哥,还有秋歌姐姐怎么办?” “宋公馆那么多人伺候着,还能饿着冻着不成?现在呀,你才是最重要的。我得好好照顾你,让你快快好起来,这样,你奶奶回来,才能少骂我两句呀!” “哦对了,锡儒这两日受了风寒,他说等身体好了,就过来看你。另外啊,秋歌还在军校上课,你不用担心。至于小初……” 穆文熙看了穆栀一眼,抿唇寻思了片刻才重新又开口,“他知道你不见了后,也是找了你很久。因为演习还没结束,所以不能来看你。他让我跟你说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等他演习完就会立马赶过来,你不要怪他。” 对宋锡初,其实那天在营地,挺照顾她的。 她摇摇头,“姑姑放心,我明白的。” 又坐着跟穆文熙聊了聊天,穆栀也估摸不准青鸽什么时候回来。 担心她急急忙忙撞进来,叫宋文熙看出了什么。 于是唤来小怜,“一会儿青鸽回来,让她去厨房看着,告诉她,从今日起,吩咐厨子做姑姑喜欢的菜色。” 小怜回了一句后才退下。 其实这种事,她随便叫个下人去厨房说一声就行。 穆文熙只以为她是依赖自己的丫鬟,毕竟现在她看不见,青鸽又跟她一起长大,所以亲近依赖些,并没有多想。 青鸽是快到饭点的时候才回来的。 当时,穆栀正在书房,穆邵卿和穆邵礼跟她说,军校给她准备的鞋找回来了。 他们检查过了,甚至拆了一只鞋,鞋底缝了隔层,隔层里放了小米,所以她才会觉得磨脚,脚上起泡的地方才不正常。 穆栀因为看不见,只能坐在旁边听他们分析。 “这个鞋,是军校订做的,一般人也接触不到。这样就只有学校的人才有机会。其次,还得找准哪双鞋……” 穆邵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穆邵礼打断,“找准那双鞋很简单,女鞋,脚码,这个不难。” “你别忘了,秋歌的脚跟小妹一样大。如果只是按照脚码来看,不能保证那双鞋就是分给小妹的。除非……”穆邵卿顿了顿,抬头看向穆邵礼,眸色暗沉,“除非这双鞋是取走指定给小妹之后被做的手脚。” “哟!原来大哥记得秋歌妹妹的脚码呀!”穆邵礼突然岔开话题,吹了一声口哨。 说得穆邵礼,轻咳一声,板着脸,“说正事。” “不过,我觉得这个小手脚,不像是施家的人做的。毕竟,这个针脚这么密而齐整,一看就是会做细活的。一般做这种事,都是自己搞。而且……这种小家子气的手段,一般男的想不出来。” “你是说……?”穆邵卿拧眉,“女人?” “据我所知,宋锡初的相好……” 穆邵礼刚开口,就被穆邵卿横了一眼,“好好说话!” “杜家小姐!”穆邵礼本来就觉得把妹妹交给谁都不放心,宋锡初就不好不坏那样的吧,勉勉强强。 但自从他跟杜秀蓉勾搭上,还敢对穆栀动手,便早就在他心中妹夫上除名。 所以一点都不想把穆栀嫁给他受委屈。 “据说,杜家小姐在军校做助理。我还听说,当天教务官有事请假,是杜秀蓉给小妹准备的衣物,也是她带小妹去换的衣服。” “小妹。”穆邵礼突然转过身看向穆栀,问:“听说那天你集合迟到了,为什么?” 穆栀也没有隐瞒,“我被反锁在房间了。” “即便说这个鞋是她做的手脚,就算有动机,她一个女人也没有胆子做后面的事。而且小妹说了,那个是男人,如果是她,就需要帮手,为何要帮她?” “no!no!no!”穆邵礼伸出食指做了摇摆的动作,“我的意思是,这个是杜秀蓉为了宋锡初那个小子敢对小妹做这些。你指望以后她能安安分分的吗?你觉得,宋锡初还是小妹最好的选择吗?” 穆邵卿恍然,他这是在变相跟自己说,宋锡初不是穆栀的良配。 “大哥,虽然我们宋穆两家现在不适宜闹掰,但是我们还没有落魄到牺牲小妹的幸福去维持。”穆邵礼收起嬉皮笑脸,难得正色。 但只是一秒,下一刻,“如果一定要靠这种古老的联姻,我觉得大哥你比较合适。毕竟秋歌妹妹对你可是真真的一往情深!” 顿时,穆邵卿沉下了脸,黑得不像话,“邵礼!” 穆邵礼仿若未见,一副不管如何,我就要这样的模样,“反正我现在是反对小妹嫁给宋锡初那个小子的。嫁给他,还不如我养小妹一辈子!” “就你?”穆邵卿横了他一眼,“花天酒地?小妹养你还差不多!” “小妹养我也成啊!我是不介意的。”穆邵礼笑嘻嘻地看向穆栀,“对不,小妹?” 穆栀弱弱地无语开口:“你们终于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我了啊?” 两人闻言,都同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恰时书房的门被叩响,“大少爷、二少爷、小姐,晚膳准备好了。” “知道了。西厢的姑姑去请了吗?”穆邵卿起身应了一声,绕过书桌走上前,同时问到。 门外回答:“已经请了。” “好,先上菜吧,马上就过去。”说着,穆邵卿俯下身,胳膊绕过穆栀的背和膝盖窝,一下子将她抱起。 穆邵礼侧过身去打开门,然后跟在身后,合上门才朝膳厅走去。 吃饭的时候,穆邵礼坐在穆栀旁,跟穆栀说今晚做了哪些菜,甚至哪道菜里加了什么配菜,都一一详细的列举。 听完后,穆栀点头,“知道了。” 穆栀的记忆力打小就不错,虽说不至于过目不忘,也至少也基本记得住。 听见整个膳厅安静极了,穆栀问:“青鸽过来了吗?” “在,小姐。”青鸽走上前来。 “我看不见,青鸽你喂我吧。”穆栀朝向青鸽,说完后又转过身面对桌子方向,“你们吃,不用管我。” 说完,桌上才有了动筷子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穆邵卿突然开口,“青鸽,下午那会儿你去了何处?听说姑姑来的时候,你没在小姐身边?” 闻言,青鸽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回大少爷,小姐说想吃六街的麻花儿了。小姐的口味青鸽最熟悉,交于旁人去,又怕买不到合小姐心意的,于是唤小怜在小姐跟前伺候,亲自去了一趟。” 心道,还是小姐有先见之明。 听到回答后,穆邵卿看了一眼穆栀,要是往常定会说教她两句,但今日收回目光,“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 一连过了三日。 是穆栀回医院检查的日子。 因为有穆文熙陪着,穆邵卿和穆邵礼两人也就才放心没有跟着。 去医院的路上,坐在轿车里,双手叠在腿上,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指背。 一到医院,穆栀说让青鸽扶她去厕所,先让穆文熙去诊室等会儿。 在去厕所的路上,穆栀握住青鸽的手,“一会儿我想去见蔚擎。” “啊?”青鸽脚下一顿,一脸为难,“小姐,出门前,大少爷二少爷分别叮嘱过青鸽,千万不能带你去找那个二爷的。” “我知道。”她那两个哥哥的战线,恐怕不止青鸽,就连姑姑也说过了,“一会儿,你跟医生打下招呼,给我复诊之后,你跟着姑姑一起听医生说说我的情况和注意事项。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可是小姐……” “大哥二哥只说不让你带我去,你假装不知道,大哥二哥也不会拿你怎么办的。放心吧。还有我护着你呢。” 青鸽欲哭无泪。 大少爷二少爷背着吩咐她不带小姐去找二爷,小姐又让她假装不知道。 小姐让她去找所谓的阿善大哥,可是小姐不知道她的阿善大哥现在是怎么样的人物了。可偏偏,那个阿善大哥又让她先不要告诉小姐! 她这都是什么事儿!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是小姐的青鸽,老夫人说了,一切以小姐为重。“好。” 医生检查了之后,本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 但是按照计划,她摆出一脸凝重的样子,看了一眼穆栀,然后跟穆文熙做了一个出去说的动作。 之后才朗声说没什么大事,下次再来复查就行。 等穆文熙和青鸽都出去之后,穆栀叫住跟旁边收拾东西的护士,“你好,请问二爷蔚擎出院了吗?” “还没呢?他伤得比较重,虽然恢复得不错,不过还得休养上一段时间。” “那能不能麻烦你带我过去他病房?”穆栀笑着看向护士所在的方向,柔声解释,“因为先前是他救了我,所以想去看看他。” 护士迟疑了一下,点头说好,然后上前来搀扶她。 出了门之后,左拐右拐好几个弯儿,才停下来。“到了。” 穆栀点头,刚说了声谢谢,就听见护士说,“不过二爷不在房间里,这个时间,可能在花园晒太阳去了。” “哦。”穆栀扶着门框,低着头点了点。 护士见她明明看不见,但是却依旧往里面望了望,语气有些低落。小声地问她:“要不要我带你去花园里找找?” 穆栀抿唇,沉默了三秒,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回去吧。” 从房间里出来,她就一边算着时间,可能医生都拖不到她回去。如果再去找蔚擎,恐怕到时候可能会被出来找她的姑姑撞个正着。 果不其然,护士扶着她回去的时候,还没走回房间,就撞上了在找她的穆文熙。 “怎么出来了?”穆文熙担心地问到,虽然话像是跟穆栀说的,但是她却是看着护士讲的。 “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不见你们出来。想着今天的阳光还不错,就让她扶我出来透透气。”穆栀笑着解释,“姑姑知道的,我惯来不喜消毒水的味道。” 旁边的护士一听,有些惊诧地看向穆栀,但同时也明白,聪明地应和点头。 可穆文熙怎么的也是穆家出来的人,何况还在宋景林身边呆了那么久,什么人没有见过,这小护士的神情又怎么会逃过她的眼睛。 脑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不过既然穆栀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道破。“好好好,既然你不喜欢,姑姑这就带你离开这儿。咱回家去,成么?” 穆栀笑着点头,跟旁边的护士说了声谢谢,然后朝前伸出手去。 穆文熙扶过她,便朝外走去。 而这边。 在花园晒完太阳回屋的蔚擎,走到门口处就顿住了脚步。 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抬眸看向百福,“去查一下,刚才谁来过。” 原本他觉得屋子里闷闷的,想着今日阳光不错,所以想开门通通风。 这大开的门,出去一趟,回来就关上了。 虽然这里边儿什么都没有,但如果是路过的护士顺便关上的还好,但如果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没一会儿,百福就回来了。 “二爷。”百福内心纠结万分,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说。” “有人说,见到一个护士扶着一个……失明的……姑娘来过。”百福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瞄着蔚擎的神色,“不过见屋里没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又走了。” “是她吗?” 百福垂下头,十分不愿意地开口,“是。今天是穆小姐来医院复查的日子。” 闻言,蔚擎颔首,抬脚朝屋内迈了进去。 百福忐忑地跟在身后,一边走着一边懊悔,他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还要查了之后解释? 突然,蔚擎顿住脚步,“去,把出院手续办理一下。” 顿时百福就愣住了,“不……不行啊二爷,医生说您还不能出院,得……” “我说出院。”蔚擎勾起唇角,眼底柔和一片,走到床边就开始脱病服,露出结实健硕的肌肉。 小东西,还算你有点良心! 等着,爷这就来找你……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十五章 你要是想我,我会来见你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车缓缓驶出医院。 渐渐的,轿车移开后,露出了喷泉后侧的杜秀兰。 她收回放在车上的目光,双手交叠在腹部,头朝住院部方向望了望。 不久后,转身回了医院。 阳光下的喷泉,折射着奇异的光芒。 穆栀回到家,便被送回了后院。 今儿天气不错,青鸽叫人把躺椅搬到了院子里。 穆栀躺在上面,搁太阳底下,整个人都感觉暖烘烘的。 入春后,院子里的花都相继打了苞。 加上今天着春日一照,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 穆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晒着太阳,嗅着花香,好不惬意。 “咦……” 她抽了抽鼻子,淡眉轻蹙,“青鸽?是宋锡儒来了吗?” “呵呵……”头顶响起一阵低笑,伴随着两声低低的咳嗽。 见宋锡儒进院子的门槛,青鸽便进屋端了个紫檀木海棠式圆凳出来。 宋锡儒抖了抖青衫,坐上去,笑问:“你如何知道是我?” “哼!”穆栀有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即使双眼不能聚焦,那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也流光溢彩,“就你这行走的药罐子,即便我看不见,也闻得着是你。” 宋锡儒,是宋家的二少爷。打小身子弱,出生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后来还是出国医治才救回一条命来。 不过身子搁这儿,要是风头大点,或者飘了点小雨,就得受寒。 所以在穆栀记忆里,宋锡儒这药几乎没有停过。 要不是治病的,要不是调理身体的,多以中药为主。 所到之处,药香浮动。 闻言,宋锡儒一怔,连连点头,“是了,我倒是疏忽了。” 说完,他又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你怎么来了?姑姑不是说你身体好了再过来吗?”穆栀疑惑地坐起身。 “我这身体,说好得什么时候啊?”宋锡儒无奈回答,声音里混着浅浅的笑意,不似自嘲也不似乐观,倒似一种云淡风轻。“这不今日天气不错,便来看看你。” “其实你回来的时候,就想过来看看你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寒气重,出不得门。这一拖再拖才到今日。”说完,又是两声咳嗽。 这一声一声的咳嗽,听得穆栀眉头越皱越紧,“青鸽青鸽,快去给宋锡儒泡点热茶来。” 虽然宋锡儒年长于她,但因着相比宋锡初,她跟宋锡儒更亲近一些,便一直没大没小地直呼其名。 怕他受了风,穆栀从躺椅上下地,“要不……我们进屋去?” 宋锡儒前倾伸手将她按了回去,“我穿得厚,没事。” 感觉到他的手放在自己双肩,有些硌得慌,满脸嫌弃,“宋锡儒,你是不是又瘦了?” 记忆中宋锡儒本来就孱弱,冬季还好,他是裹了一层有一层,棉袄外还要裹上裘衣,差不多快成一个球。 特别是夏日,就罩着一袭青衫,仿佛他就跟长衫裹着纸片似的,风一来就能把他吹走。 “咳咳……”宋锡儒低咳了两声,“刚刚过来的时候,听穆大哥跟穆二哥说给你找德文和日文先生?” 闻言,穆栀便小脸一皱,都说了不逼她了,还给她找! 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得不行,“是啊,屋里还放着两本书呢!这不我眼瞎了,没法儿看,就放在那儿垫烛台了嘛。” “诶……”穆栀突然坐起来,转头看向宋锡儒的方向,“先前你是不是在德国待过一段时间?” “嗯。是。” “那你会德文咯?” 宋锡儒迟疑片刻,缓缓点头,“会一些吧。” “青鸽!”穆栀习惯性回头望向房间的方向,“你把屋里那垫烛台的书取出来一下。” 等宋锡儒拿着那两册孤本的德文和日文原版书,嘴角抽了抽。 她刚说拿来干什么? 垫烛台? “我哥让我把这个看了,然后写读后感想。你先翻译给我听听呗。”说完,她嘿嘿笑了两声,“到时候我就好写了嘛。” 宋锡儒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把书页上的烛蜡扣掉,“你要听这本德文的,还是日文的?” “你还会日文么?”穆栀疑惑问到。 “嗯……”宋锡儒伸手抚了抚书页的褶皱,“先前在德国认识的日本留学生教我的。那时候除了在学校就是在医院,输液的时候没事做,便学了些皮毛。” “这样啊……那就先念日文的吧。”穆栀撇了撇嘴,“这日语吧,跟我们的字没啥大的不一样,有的吧,意思差不多;有的吧,又不一样。我先前翻了翻,总是先入为主,看得云里雾里的。” “行。从日文开始。” 宋锡儒的声音倒是比较清朗,咬字清晰,可能是风寒还没有完全好,鼻音有点重,所以语音语调都带着磁性,特别是尾音扫过,耳蜗发痒。 穆栀从来不知道,原来宋锡儒的日文这么好。 他翻译着书,不轻不重地念着,没有什么刻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院子里的花树下,一青一粉两道身影,春日的阳光温柔似水,轻轻地在书页上扫下一片花影。 从下午到黄昏,再从晚饭后到入夜。 从院子里,再到房间挑灯。 宋锡儒的语气淡淡的,遣词用句却生动不已,偶时逗得穆栀咯咯直笑。 见穆栀笑得眉眼弯弯,露出洁白的贝齿,宋锡儒唇角上扬,收回宠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书册上。 因为穆栀看不见,又入迷在宋锡初说的故事里,所以并不知道此时已经入夜好久了。 直到穆文熙的出现,她才反应过来,已经时间太晚。 连忙跟穆文熙说对不起,然后歪过头朝方才宋锡儒坐的方向,偷偷地吐了个舌头。 “你先歇着,有时间,我再过来给你念书。”宋锡儒起身,在书页上折了一个角,然后合上放在桌角,顿了顿,又说到,“不过我更希望,接下来的,还是你自己看。” 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看不见,多可惜。 等宋锡儒和穆文熙离开后,青鸽便伺候穆栀洗漱就寝。 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穆栀却没有一丝睡意。 房间里的西洋钟滴滴哒哒地响着,穆栀也在心里跟着默着数。 “嘎吱”一声响。 门被打开,复而又被关上。 穆栀以为是青鸽进来看她睡了没,可是一直没有人开口,而且她感觉黑暗中有两束目光落在她身上,而且莫名的有种被看透的羞耻感。 “谁在那儿?”说不出为什么,她就有种感觉,来人不是青鸽。 房间内传来低低的一声哼笑。 有些好听,有些熟悉。 她有些惊讶,又有些不敢确定,“蔚擎?” 突然鼻尖被轻轻地刮了一下,头顶传来他低沉醇厚的嗓音,“没良心的小东西,现在知道是我了?” 他偷偷摸摸翻墙来找她,她倒好,跟别的男人在房间里有说有笑,嘻嘻哈哈,没完没了。让他搁墙头吹了三个多小时的冷风。 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宠溺,让穆栀一怔。 这种感觉有些怪异,但是,奇怪的是……她似乎并不排斥。 就觉得心口像是爬着一只找不着北的蚂蚁,酥酥麻麻的。 为了压下这种异样的感觉,她“突”地一下坐起身,却猝不及防,额头一痛。 那一瞬间,大脑“刷”地一下空白。 她低呼一声,捂着额头,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蔚擎掏出火折子,点了一盏蜡烛,屋里稍微亮了些。 他把烛台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上前拉下她的手,“怎么样?疼吗?” “废话!你的头撞的,你头不疼?”穆栀气得直瞪眼,却又看不到蔚擎,心中更气了。 蔚擎看着她小巧的额头那红红的印子,抬手用手掌轻轻替她按揉。“我头不疼。” 本来是陈述的语气,落在穆栀耳里就成了理直气壮,故意欺负她。 气得她,伸手掐住蔚擎就是一拧。 蔚擎抽了抽嘴角,握住在腰间作乱的小手,拉着把那软若无骨的小手按在左胸膛处,“可是我心疼。” 赤裸直白,不仅羞得她小脸一红,那胸膛强有力的跳动烫得她忍不住一瑟缩。 她低着头,别开脸,气鼓鼓道:“你放手!” 看着她双颊绯色的模样,蔚擎眼里心里直痒痒。 低咳了一声,尽可能保持声音的平静,“今晚在你房间里的那男人是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那是宋家二少爷,宋锡儒!严格来算,是我表哥!什么孤男寡女啊,他是来看我的,而且我们也只是坐着,他给我念书而已。”穆栀忍不住解释到。 说完,又不禁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懊恼不已。 她干嘛要解释给他听啊! 想着,她没好气地推了蔚擎一把,“再说了,照你这样说,我和你现在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成何体统!出去!” 谁知,她不仅没有把他推开,反而男人上臂一揽,她便一股脑地撞了他满怀。 “咱俩可不一样。”蔚擎揽着娇躯,又紧了紧胳膊,软玉温香。 宋锡儒,他倒是有所闻。只不过这个人不怎么出门,没什么存在感,所以他没见过。 “哪里不一样了。”穆栀挣了挣,发现自己在蔚擎跟前,完全手无缚鸡之力,只得咬牙,“放开我!” 咱俩以后是要成亲的。蔚擎在心底轻声说,但很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他假装倒抽一口气,“别动,伤口疼。” 闻言,穆栀身体一僵,她怎么忘了,他受伤了! 她窝在蔚擎怀里,再也不敢乱动。“你怎么来了?” 察觉到怀中小东西的乖顺,蔚擎唇角的弧度深了几许,下巴抵在她的肩窝,“白天在医院,去看过我了?” 本来她是光明正大去的,但是不知道为何,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偷偷摸摸的感觉,她有些尴尬地“嗯”了一声,企图转移话题,“不是说你还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么?” “这不是你想我了么?”蔚擎偏过头,凑近她的耳朵,故意呼吸重了几度,“我说过的,你要是想我,我会来见你的。” 这句话,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她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脖颈和耳蜗,引得穆栀心底直发颤。 她强压下这种感觉,努力平稳自己的声音,“抱够了么?” “没有。” 男人毫不犹豫的回答,气得穆栀嘴角抽了又抽。 她咬了咬牙,手顺着蔚擎的胸膛,滑到他的腹部。 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男人抓住,“可不能让你谋杀亲夫。” “瞎说什么呢!滚开!”穆栀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知道他故意的,也不再顾着他的伤口,毫不客气地推开他,疼死他活该! 见穆栀是快真生气了,蔚擎也立马收住,抽回手,假装失望委屈道:“好歹我也是为你挡过刀,和你患过难的,真狠心。” “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绝不推辞。”穆栀想到什么,也敛起神色,严肃道:“但是我不会忘记,你跟施家是合作伙伴。施家是我们穆家的死对头,你既然跟他们是一条绳上的,我们还是分清楚点比较好。只要你一日还跟他们是一伙的,那我们就一日是仇人!” “所以,我想过了。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不报。但是你休想用这个就可以拉近我们的关系。我给你时间,你现在想吧,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尽我所能为你办到。事情办好之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两清!” 看着这小脸一本正经的模样,蔚擎“啧”了一声,沉默几秒后,“成!那我说了啊!” 穆栀点头,“你说!只要不杀人犯法,不违背天理正义,都可以。” “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不待穆栀说话,蔚擎便抢先强调,“至于什么要求,我现在不能说。不过呢,你放心,绝对不犯法,也绝对不违背天理正义如何?” 穆栀想了想,既然话是她说出口的,何况这也不过分,便不疑有他,同意。 “行啊!” 看见她傻乎乎地同意,甚至为了表明态度还坚定地点了点头,蔚擎抬手捏了捏鼻梁失笑摇头。 许久不见蔚擎再说话,穆栀心底有些发毛,“你这……什么反应。” “没啊。”蔚擎唇角含笑,余光扫过她闺房的珠帘,“都说穆家富庶一方,可这用乾隆时期就绝产的柿子红玛瑙打磨串珠帘,怕是也就只有你穆大小姐才做得出来了。” “满屋子的青瓷、白瓷、彩瓷的,你说这要是小贼进宅子,也不用去偷什么了,来你房间随便顺一件东西就可以过完下半辈子了。” 这房间里,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感觉,虽说看起来都不怎么起眼,就那些挂着的字画可都是真迹,哪副拎出去不是被拍卖哄抢的。 先前没怎么注意,刚刚无意扫了一眼才发觉,这穆家是把所有的宝贝往她穆栀里闺房搬怎么的? 相较于蔚擎的诧异,穆栀倒是十分平静,“诶……你挺识货的嘛。” “这些吧,就都是二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捣鼓回来的。他房间里放不下了,就搁我这儿放放。然后慢慢的,就这么多了。” 穆栀耸耸肩,不甚在意,“这个珠帘是我小的时候,是爷爷送我的。那时候我喜欢串成串儿的珠子,所以爷爷就给我找了这么一副珠帘。” 穆邵礼? 搁平常人听到,不是目瞪口呆,就是嘴角抽搐。 蔚擎听后,倒是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话说,你今晚来……”穆栀偏了偏头,沉默好一会儿,好像是想了好久的措辞,“是跟我闹嗑的?” 闻言,蔚擎失笑摇头,怕是只有她才问得出这句话吧? 他从旁拿过一包东西,展开油皮纸,拿起一个饼递到她唇边,“六婆给你做的菊花饼,说是明目的。” 穆栀抬手去接,却被蔚擎拍了一下手,“脏了手,我喂你。” 别说她现在是一个瞎子,就是她没瞎都拿这个男人没辙,于是她也放弃挣扎,他喂就他喂,反正也不是她吃亏。 她张口咬了一嘴,一边咀嚼一边问:“六婆知道了?” “整个陵城都知道了,你说呢?”见她嘴角沾着碎屑,蔚擎伸出手指替她拈走。 整个陵城都知道了?呵……消息走得挺快的呀。 “那天在悬崖边,那个人你看到了吗?”穆栀故意一小口一小口的咬,就想看看这个男人能举多久。 谁知这个男人看着鼓着腮帮子咀嚼的可爱模样,却格外享受,“他蒙着面。” “你能认得出他来的,对吧?” 虽然是个问句,但是语气却十分笃定。 “这么相信我?” “嗯。”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过说相信他,还不如说是相信穆邵卿和穆邵礼,毕竟能让她两个哥哥都让她保持距离的男人,怎么会连这点能力都没有? 将最后一口菊花饼喂进小女人的嘴里,他起身倒了一杯茶,递到她唇边。 被这个小女人相信的感觉,还不赖! “认出来后呢?你想把他怎么办?” “故意伤人,杀人未遂。”穆栀喝了一口茶,砸吧砸吧了嘴,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感觉甜滋滋的。“国法怎么判,就怎么办。” 可是她不知道,她这无意的一个动作,勾得跟前这个男人眸色一暗。 蔚擎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身体缓缓前倾,在他的薄唇离穆栀几厘米的距离处猛然顿住。 只要他轻轻一低头,便能吻住这张可口的小嘴,采撷它的甜美。 他合上双眸,将眼底的深色尽数掩盖,暗自深吸一口气,退开了身体。 薄唇轻启,“好。” 穆栀习惯性地点头,却突然蹙起了眉头,好?什么意思? “天色不早了,你该睡了。”蔚擎二话不说,几乎是强制性地把穆栀按回了被窝,临走前给她被子拉了拉,才抽身离去,“菊花饼还有,我给你放桌上了。” 等穆栀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听见门开门关的声音。 穆栀呆呆地想了两秒,什么个事儿啊! 想来的时候就来!想走的时候就走!真当是他家啊!什么玩意儿! 她郁闷不已,拉过被子蒙住头,抿了抿唇,还有点菊花饼的清甜,还是六婆做的东西好吃。于是她又把头伸出来,把被子扯到脖颈处,美滋滋地睡了过去。 走出穆栀闺房的蔚擎,动作敏捷地翻上墙头。 墙那边守着的百福已经蹲在角落打起了盹儿,突然听见声音,猛地惊醒,见是蔚擎在墙头,才松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草,站到一旁,准备等蔚擎下来。 可是他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下来。 抬起头,见蔚擎坐在墙头,迎着夜风站。 “二爷!您身上还有伤,别吹风,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百福着急不已,但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地说着最焦急担忧的话。 墙头的蔚擎仿若充耳未闻,搁上边儿吹了二十来分钟才一跃而下。 看着又是惊又是怕还是担忧的百福,蔚擎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风,真特麽小!他得回去冲个凉! 陵城烟馆。 楼上楼下都是抽着大烟的人,横横斜斜地倚在一处,仿若身处仙境,烟雾弥漫。 雅间。 虽然房间的人没有抽大烟,但外面的味儿也不住地往里面钻。 坐在三角椅上的阴柔男人,长腿交叠,抽出一方手帕,抖了抖,掩住口鼻。 跟前是西装革履的男人,朝他深深一鞠躬,“先生。” 他淡淡应了一声“嗯”,西装男人才直起身来。 “我记得我上次说过,计划照旧。”男人慢条斯理开口,不疾不徐,“那么,要穆栀的命,是谁替我做的决定?” 语气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却吓得这西装男人额头冒了细密的冷汗,“先……先生。1号说我们可以趁此机会除掉穆栀,彻底引起陵城各个世家的混乱局面。” “是吗?”男人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 “只……只是……” “只是,任务失败,棋子还暴露了一个。”男人帮西装男人把想说没敢说的话,陈述出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回去告诉他,如果他想做决定,就来坐我这个位置。” “不敢。” “不敢就坚决执行命令。”男人的语气徒然加重,“若有下次,自行了断。” 西装男人立马立正站好,“是。” “这次有施家做羊,暴露一个棋子,总比暴露我方强。”男人起身,从袖子中抽出一个纸条,轻轻塞进西装男人胸前的口袋里,“执行。” 然后他拉开门,径直走出去。 走出烟馆后门,穿过后街的巷子,在一个咖啡馆旁边的巷子口走出来。 然后才招了一辆黄包车,报了一个地址,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十六章 八月十八是个好日子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第二日,周六。 一大早穆宅便接到俞子美的越洋电话。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穆栀还在睡梦中。 那边俞子美说要让穆栀接电话的时候,穆邵卿说马上让穆邵礼去叫穆栀过来。 照着平时,穆栀就算在睡觉,也三下五除二就穿上衣服,蹦跶过去了。 现在看不见,又加上穆邵礼手忙脚乱,生怕穆邵卿一个不留神就主动招了供。 最后穆邵礼一狠心,让青鸽拿了个斗篷过来,将穆栀往里面一裹,抱着穆栀就往外面冲。 以至于,穆邵卿看到穆邵礼怀里披头散发,光着脚丫子的穆栀,沉脸直呼,“成何体统!” 穆栀看不见电话在哪儿,只好伸出手,不过还好穆邵卿虽然沉着脸,语气不佳,但也把电话塞到了穆栀手里。 “奶奶!”反正穆栀也看不见穆邵卿的脸色,拿过电话就放到耳边,软糯糯地唤了一声,“我好想你。” “哎哟,奶奶也好想囡囡。”一听到穆栀的撒娇,俞子美的声音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怎么样?奶奶不在,你大哥二哥有没有欺负你?” 穆邵礼把穆栀放到电话旁的椅子上,本来想脱外套的,但发现自己就穿着马甲,外套还没穿。情急之下,直接上前扒了穆邵卿的军官外套,扒下来就往穆栀腿上一搭,遮住她的小脚丫。 军人对军装自然有敬畏,刚气得想打人,但看着那还没盖完全露出来的圆润的脚趾头,伸出去的拳头,最终松开,克制着自己,伸手拉了拉那外套,好完全遮住她的脚丫子。 虽然他们都受过新式教育,但总归,还是觉得,女子的足只能给丈夫看。虽说现在家里没有外人,但怎么的也还有些下人,也不好。 “有啊!”穆栀立马苦兮兮地说。“奶奶不在,大哥二哥合起伙来欺负我。” 两个哥哥闻言,同时瞪向穆栀,却又同时想起穆栀现在根本看不见。 生怕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穆邵礼连忙拉了拉她的小指头。 就连穆邵卿也不由得低咳了一声,“小栀,好好跟奶奶说话,别让奶奶担心。” “奶奶你都不知道,自从您说让他们照顾好我。为了跟您交差,现在大哥二哥都不让我出门。我现在呀,每天都搁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差点变成小猪。” 本以为俞子美会心疼她两句,谁知道她亲爱的奶奶一听,语气一瞬间就上扬,“那挺好啊!你呀,就是太瘦了!胖点好,胖点白白嫩嫩的多漂亮。” 一旁的两个哥哥闻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穆栀郁闷地娇嗔撒娇:“奶奶!” “好好好,不胖,不胖。我们家囡囡不胖也漂亮。奶奶一会儿告诉你哥哥不让关着你,哪能关着我的囡囡,都不快乐了。”俞子美笑着顺着穆栀的话哄。 “恩恩!”穆栀重重地点头,甜滋滋地说,“还是奶奶最爱我,最疼我。嘻嘻……” “既然囡囡想出去玩儿,明天呀三月二十八,是香会,奶奶这还回不去,你去帮奶奶上个香,添些香油钱。好吗?” 闻言,三人都不禁脸色一变。 本来穆栀也就是那么一说,谁知道……但是奶奶自来就信佛,又不能拒绝。 “奶奶交代,当然没问题!” “恩,千万记得要去哈。不能哄骗奶奶哦。”俞子美再三强调,“奶奶知道你们念的是新式教育,但这是奶奶一片诚心。你就当孝顺奶奶,尊重一下。” “放心吧,奶奶,明儿啊,我什么事都不做,就只去上香。我也会好好跟佛祖菩萨说,要好好保佑我们穆家平平安安,保佑奶奶哥哥们身体健康,一家人和和满满的。”穆栀笑着说,安定俞子美的心。 “那行,这事儿奶奶就交给你了。”俞子美放心道,然后说,“把电话给哥哥一下,奶奶教育教育他,怎么能欺负小妹呢!” “好。”穆栀点头,把电话递了出去。 她当然也知道,奶奶肯定不是教育她大哥。 挂了的电话后,房间内的气氛稍微便比较凝重。 穆栀撇了撇嘴,率先打破沉默,“我要是不答应奶奶,奶奶肯定会不开心的。何况……总不能告诉奶奶我不能出门吧?为什么呀?我眼睛看不见?不能呀!” “再说了,不就去上个香嘛,又不会出什么事儿。”穆栀说完后,像是寻求意见一般,“是吧?” “小妹说的吧……”穆邵礼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努力想着措辞,最终有些语气僵硬,“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其实,穆邵礼和穆邵卿担心的倒不是她的安全,到时候他们陪着,就算发生什么,也不会让她受伤的。 他们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她眼睛看不见,这样出去,被人指指点点…… “到时候我和邵礼陪你一起去。”穆邵卿许久后吐出这么一句。 一想到穆邵卿一本正经地跪在蒲草垫上诚心向佛时,穆栀想象画面,恩……总有些格格不入。 “少爷,程姑娘来了。”门房的人来报。 程姑娘?穆栀小脸一喜,“是念慈姐姐吗?快快请进来!” “邵礼。”穆邵卿斜了穆邵礼一眼,沉声。 穆邵礼明白过来,立马重新把穆栀抱起来,转身就往她闺房走。 刚走两步,撞上从厨房方向带着下人端着早膳的穆文熙,“哎呀,你们这是去哪儿呀,该吃早膳了。” “我们回屋去换件衣服就出来。”虽然穆邵卿没有说出口,她也没有看到两个哥哥眼神的交流,不过她倒是能想明白的。 “哦对了!姑姑,多准备一副碗筷,念慈姐姐来了!你叫她一起吃早饭呀!我一会儿就来,你们先吃,不用等我和二哥!”两人都不见影儿了,还能听到穆栀清脆的声音。 穆文熙笑着摇了摇头,转过头看了一眼挂上的电话,“说完了?” 电话响的时候,本来她离得最近,她一拿起来,刚准备开口便听到是俞子美的声音,她连忙捂住,叫过丫鬟。 然后跟丫鬟比了个手势,然后悄悄退下,去了厨房。 倒不是她不想跟俞子美说话,而是这个时候她在穆家,不用说,俞子美就知道家里出事了。 等穆栀换好衣服后,再被穆邵礼抱回膳厅。 她坐在圆凳上,侧了侧头,“念慈姐姐呢?” 程念慈是她表姐,以前她娘亲还在的时候,经常带她回外公那里。然后程念慈就牵着她到处玩儿,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讲故事给她听。 程念慈喜静,她喜动,却格外的喜欢跟程念慈呆一块儿,总觉得很舒服。 后来程念慈去女子学堂做了女先生,忙了起来;再后来她又出国去了,两个人就总是互相写信联系,倒着实许久没有见了。 “我在这儿呢。”身边传来温婉的声音,“张嘴,喂你吃个春卷。” 程念慈的声音是穆栀听到过最最温柔的,那种真真的软侬细语,清凉似水,即便是惹她生气了,也最多气得满脸通红,瞪着人,也骂不出话来。 闻言,穆栀乖乖地张开嘴,立马一个香滋滋的春卷就喂进了嘴里。 她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咀嚼,刚咽下,唇边便递过一杯茶,耳边响起温婉似水的声音,“喝点,解腻的。” “还是念慈心细。”穆文熙笑盈盈地夸赞。 “那是!念慈姐姐是最最温柔的了。”穆栀毫不客气地张开嘴,等待下一次喂投。 “哟,姑姑何时对你不温柔了?”穆文熙打趣到。 程念慈将剩下的半个春卷喂进穆栀嘴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她油腻腻的嘴角,笑道,“慢点吃,还有的。” “姑姑也温柔,你们都温柔。”穆栀笑嘻嘻道。 “你让她自己吃。”桌上响起穆邵礼略带嫌弃的声音,“尽喂她了,你什么都还没吃。让青鸽喂她就行。” “二哥偏心!念慈姐姐就心疼,妹妹就不心疼了?”穆栀撇嘴反驳。 “我没事,来时喝过豆汁了。”程念慈柔柔地说着,“因为学校一直有课,学校又转来几个新学生,比较忙,没抽开身。现在才能来看看小栀,你们不怪我就好。” “你都说你自己胖了,这不让你少吃点么?可别说,我现在手都发酸呢。” 意思就是方才他抱着穆栀,太重,压着他了呗! 竟然说她胖! “念慈姐姐,我还要吃春卷!还有粥!还有还有……早上有的东西,我都要吃!”穆栀气得不行,“我就吃!我就胖!就让你抱!” “大哥抱我一路都没说什么,谁让你平日里不知道锻炼,明明是你自己不顶用,还说我重!” “吃吃吃!把这些都吃了,还不够,我去把外头小吃街的全买回来给你。让你吃成个胖姑娘,以后没人敢要!” 看着两兄妹斗嘴,程念慈一边喂着穆栀,一边掩唇轻笑,觉得还不乐趣。 晚间。 刚吃过晚饭,大家都坐在客厅闹嗑儿的时候,来了一个电话,是穆邵卿接的。 他说,蔚擎今天突然去了一趟军校,然后把在悬崖边害穆栀的那个人找出来,送进了监狱。 “早不去,晚不去,现在才去?”穆邵礼拧眉。 穆邵卿也是皱着眉头,想不通。 闻言,穆栀刚拿着苹果啃了一口,咀嚼的动作顿了顿。 许久之后,她弱弱地唤了一声:“哥。” “什么事?”两兄弟异口同声。 话落,穆邵卿和穆邵礼面面相觑,倒是穆文熙和程念慈两人相视一笑。 穆栀又咀嚼了两下,将苹果咽下,“能不能让我去趟监狱?我想见见那个人。” 一听穆栀要去监狱,穆文熙立马反对,“不行不行,监狱是什么地方,多晦气!” 倒是穆邵礼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你是想……?” 穆栀点了点头。 她虽然没有见过那个人,但是听过声音的。 如果可以确定,帐篷外的人和悬崖边上的是不是一个人,对之前的事也是好的。 “好,我去跟宋伯伯说。”说着就听到穆邵卿走开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后,他又才回来,“宋伯伯说,会跟那边打好招呼。不过,你明天要去香会,所以跟监狱那边说的是后天去。” 穆栀点点头,没有意见。 虽然她想现在就去,但是明显,不仅姑姑,就连两个哥哥也不会同意的。 当晚,穆栀拉着程念慈让她把上回宋锡儒没有翻译完的日文书,翻译念给了她听。 因为要上香,所以第二天就起了一个大早。 被程念慈扶着走到桌前,刚坐下,就感觉今天的呼吸声有些乱。 她皱了皱眉,抿唇想着如何发问,便听到穆文熙有些忐忑的声音响起,“小栀呀,今天姑姑跟你同去上香,往日呢,都是小初陪着我一起的。刚好小初结束了演习,今天和我们一起去。” “哦。好。”穆栀点点头。 穆栀的淡定,让桌上的几个人倒有些不淡定了。 “穆大哥要去开会,今天我保护你。”突然桌上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秋歌姐姐?”穆栀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嗯。”宋秋歌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因为这次的事情,学校临时让所有教职工都开会检讨。所以大哥不能陪你去。”穆邵卿解释,“锡初是个男人,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有秋歌跟着你,我放心些。要听秋歌的话,知道吗?” 这句话,不仅解释了宋秋歌为什么在,更是表明了,宋锡初会去。 其实她也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何况这次的事不是宋锡初的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忐忑。 “好呀好呀,我左手挽着念慈姐姐,右手拉着秋歌姐姐,左拥右抱两个美人,还有姑姑作伴,宋大哥当保镖,多棒!” 因为宋秋歌喜欢开车,而又考虑到人多,所以便是宋秋歌开了一辆车过来,宋锡初坐了一辆轿车过来。 鉴于不让穆文熙和宋锡初难做,所以穆栀跟穆文熙坐车后,宋锡初坐在副驾驶。 另一辆轿车就宋秋歌和程念慈,还有拎着给菩萨佛祖贡品的下人。 从公路旁,到寺庙有一道长长的台阶。 穆栀有想过自己走上去,但是她看不见,如果让人扶着她,不仅速度慢,扶着她的人更累,而且还容易引人注目。 所以在下车后,宋锡初说他抱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穆文熙在一旁再三叮嘱让宋锡初抱好她,别让她碰着,甚至还说别让她不舒服,穆栀哭笑不得。 穆文熙和程念慈走在前面,宋锡初抱着她走在中间,后面的是宋秋歌和拎贡品的下人。 她不是没有听到旁边传来的窃窃私语,和纷纷投来的目光。 她半垂着眼睑,假装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锡初胸腔里溢出沉闷的声音,“对不起。” 闻言,穆栀先是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他是为演习的事道歉。 “没事。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宋锡初抱着穆栀,比预想中的轻好多,他不知道是她原本就这么轻,还是因为这次的事消瘦的,“我没有保护好你。” 这话,穆栀不知道怎么接,张了张嘴,最后沉默了。 山脚下,刚开来一辆轿车,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墨蓝色长衫的男人从里出来。 男人一出来,抬头望了一眼台阶上被抱在怀里的女人,那双小脚穿着浅蓝色的低跟皮鞋,脑子里浮现出第一次相见,她身上那身水蓝色银丝勾边洋装。 “二爷?”见男人驻足不动,百福疑惑地唤了一声,顺着男人的目光望过去,本来没有看明白的,不过刚好宋锡初把穆栀往上颠了颠,那熟悉漂亮的脸蛋一闪而现。 百福眨了眨眼,心中哀嚎,哎哟我的小祖宗诶!能不能不要有事没事就点火啊?不知道咱家爷是火药桶,一点就爆炸,方圆几百里寸草不生吗? “走吧!”蔚擎收回目光,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跟主持约的时间差不多了。” 百福瞄了两眼蔚擎,心中忐忑地跟上。 到了寺庙,穆文熙便看是忙活。 穆栀还真是左边站着程念慈,右边站着宋秋歌。 程念慈穿着乔其纱料子做的低领的长旗袍,衣袖是镶缀荷叶边的倒大袖,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巾,盈盈一笑,柔美而温婉。 宋秋歌穿着白色的小西装,黑色长裤,一双黑色的平跟皮鞋,五官立体,神色冷艳,往那儿一站冷酷帅气。 两人,一柔一刚,一冷一热,各有其美。 简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虽然说看不见,但是既然是来上香的,但是该有的流程还是不能少,更不能假借他人。 好在念慈有耐性,陪着她,往这边,往那边。 穆栀还是第一次做这些,虽然以前也跟俞子美一起来过,不过都是陪着俞子美到寺庙,便自己到旁处玩儿去了。 这流程一走下来,穆栀可以说是出了一身的汗。 “都好了吗?还有什么要做的么?”穆栀问穆文熙。 穆文熙说已经都做好了,还夸穆栀,说有模有样的。 听说都ok了,穆栀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穆小姐。”旁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男人?空气浮动着檀香。 穆栀立马双手合十,微微鞠了鞠躬。 “穆施主心明如镜。在下主持,不知可否能请穆施主到禅房,在写替穆小姐算上一签?” 算签?还有请着要帮算的? 若不是他是主持,穆栀怕是要以为这是个骗子的。 她是没有多大的兴趣的,不过既然来了,替奶奶求一签,回去告诉奶奶,奶奶说不准会很高兴。 她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听见穆文熙欣喜开口,“好啊,那就劳烦住持了。” 随即走到穆栀身旁,低声跟她说,“这位住持算签可准了,不少人来,都求不到一签。快去。” 本来穆栀就觉得奇怪,穆文熙这么一说,穆栀更觉得奇怪了。 但既然姑姑认识这位住持,也说不出什么奇怪。 程念慈扶着她,穆文熙跟在她旁边,身后是宋秋歌,四人跟着住持朝寂静处走去。 “小初呢?”穆文熙小声地问宋秋歌。 虽然声音故意压低,但是她们走到了僻静处,所以穆栀也能听到。 “不知道。上香的时候就不见了。”宋秋歌不冷不热地回答。 进到禅房里,几人坐在蒲草垫上。 住持从旁抽出纸笔,然后拿出签筒。 他把纸笔摆在桌案上,然后把签筒放到穆栀手中。 “我想请住持算算我奶奶福寿,可以吗?”穆栀轻声问。 住持爽朗一笑,“穆施主好孝心,不过穆施主放心,你奶奶是福厚之人。待你奶奶回来,在下再亲自与她算签。今日,替穆施主算。” 闻言,穆栀抿唇蹙眉,怎么非要给她算? “摇签吧。”穆文熙也劝到,“毕竟,住持算签,也要看手相面相的,这样才更灵验。” 穆栀有些恍然地点点头,然后闭着眼开始摇签。 “啪嗒”一声响,落出一支签。 住持拾起签,看了一眼,神色微微敛起,把纸笔推到穆文熙跟前,“宋夫人是穆施主的长辈,还请宋夫人写下穆施主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穆文熙提笔写下。 因为穆栀族谱上写的穆邵栀,所以穆文熙便不是写的平时的名字,而是写的穆邵栀。 住持拿起纸,看了一眼,然后转头跟穆栀说:“还请穆施主伸出手来。” 穆栀立马把双手摊开放在桌案上。 穆文熙笑道,“男左女右,你伸出右手便可。” “哦。我不知道。”穆栀讪讪地缩回左手。 “无妨。”住持笑道,然后看看她的手,又看看她的面相,再看看纸上的生辰八字,再看了看那支签。 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八月十八日是个好日子。” “啊?”这次不仅是穆栀,就是穆文熙也一头雾水了。 程念慈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请问住持,八月十八日什么意思?” “哦。”住持恍然,“在下是说,八月十八日对于穆施主来说是个好日子。另外,签上说,穆施主命贵,总能逢凶化吉。穆施主是亦是福寿之人,将来儿孙满堂,五世同堂。大富大贵命。” 额…… 穆栀好想说,这个住持怕是做和尚之前是个骗子吧? 怎么这话说得,那么像那种话本子里的江湖神棍呢? 不过最后,穆栀和穆文熙还是讪讪地说了几声谢谢才离开。 住持出门相送,看着穆栀等人离开后,才转进隔壁的禅房,一边进门一边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住持讲的都是真话,没有诳语。放心吧,佛祖不会怪罪的。” 望着房间内墨蓝色长衫的男人,住持长叹一口气,道:“你都听到了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十七章 绘尽一生春色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八月十八日是指今年八月十八?”蔚擎正襟危坐,拧眉询问。 “非也。”住持走上前,盘腿坐到蒲草垫上,“你只需知道,若想与穆施主成亲,选在八月十八日为好。前后差一日也不成。” 闻言,蔚擎似懂非懂地颔首。 他双手抱拳,一拱手,“多谢。” 住持双手合十,微微前倾,回礼。 他看着蔚擎起身,朝外走去。 等蔚擎走到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住持又叫住他,“二爷。” 蔚擎转过身,背着阳光,犹如佛光照拂于身。 “二爷生来是命贵之人,自有佛祖庇佑,存大义,可安心矣。”顿了顿,复而开口,“只是穆施主今年有一劫,能过,方祥,不然,危矣。” “什么意思?” 他也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旁人他不信,但这位住持,蔚擎是信的。听闻此言,不由得面色凝重。“可是指她这次落崖?如何才能得解?” 住持握着念珠,淡淡开口:“只能言尽于此。” 蔚擎再拱手,微微鞠躬表示感谢。 …… 许愿树后。 “锡初。”杜秀蓉手里拿着绸带,望着宋锡初柔柔唤了一声。 宋锡初接过她手中的红绸带,“抱歉,有事耽搁了。” “有事,有什么事呀!”杜秀兰站在旁边,嘟着嘴埋怨到,“我和姐姐都看见了,你抱着穆栀从山脚下走上来。宋大哥一点都不爱姐姐……” “阿兰。”杜秀蓉眼底闪过难受,却立马压了下去,柔柔地呵斥了杜秀兰一句,然后转头看向宋锡初,“你不要听阿兰的,她还小,不懂事。” “没,秀兰说得对。约你出来,当着你面,确实是我做的不妥当,只是……是我让她去的演习,如今她眼睛看不见,我也有责任。”宋锡初面色尴尬,为难又满脸歉意,“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我明白。”杜秀蓉笑着摇头,蹙着秀眉,关心地问到:“说来,穆小姐怎么样?好些了吗?” “姐姐!你关心她作甚!”杜秀兰伸手挽住杜秀蓉,撇嘴,“她好着呢!前两天她回医院检查,还能叫上小护士带她去跟那个什么二爷私会呢!” “说什么呢!”杜秀蓉瞪了杜秀兰一眼,看了一眼宋锡初有些沉的脸色,连忙说到:“据说是那位二爷救的穆小姐,即便穆小姐现在不方便,去看望看望也是应该的。这也说明穆小姐是有情有义的人。” 明明字面上的意思是在替穆栀说话,可是落在宋锡初耳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不过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回味,加上对穆栀的愧疚还在心,“是的,如果没有二爷,小栀可能现在也……” 说到这里宋锡初心中的愧疚更深,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跟杜秀蓉说到,“时间不早了,我们许愿吧。一会儿我该走了。” “嗯。”杜秀蓉欢喜地拿着红绸,到一旁写上愿望,然后与宋锡初地系在一块儿,两人一起扔上了许愿树。 “这下开心了?”宋锡初低头看着杜秀蓉扬起的嘴角,宠溺道。 宠溺的声音落在耳里,再抬头,俊逸的脸,杜秀蓉含着幸福的笑容,点了点头。 “我走了?你回家路上小心。”宋锡初抬起手,屈指碰了碰她羞红的脸颊,低笑一声,折身离去。 直到宋锡初消失在视线内,杜秀兰才伸手在杜秀蓉眼前挥了挥,“人都走没影儿了,回神啦!” 见妹妹取笑自己,杜秀蓉的小脸更红了,背过身去,“你还说!不许说我了。” “哎哟我傻姐姐诶!我就没见过比你还傻的人了!”杜秀兰看着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你说你怎么想的,竟然在宋大哥面前替穆栀那个女人说话!” “阿兰。”杜秀兰无奈地叹一口气,“你我都明白,只要她想进宋家的门,她便永远都是宋家未来的主母。我也不管她如何对我,我对她自当无愧便是。何况娘在世时,常教导我们,家和万事兴。” “可是……可是……”杜秀兰看着杜秀蓉那不争的模样,越看越有气。她才不,她想要的,就要自己去争取,不惜一切代价,绝对不让步。 可是看着怎么也劝不动的杜秀蓉,杜秀兰张嘴许久,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如何措辞。“可是即便你不为自己想,你也为为宋大哥想啊!” “此话又如何讲?”杜秀兰抬头望了一眼那挂在树梢上的那许愿结,疑惑地小脸满足地扬起了唇角。 “你想啊,不管她将来要不要进宋家,现在,她是宋大哥的未婚妻。即便是那位二爷救了她,但要去,也是跟着穆家两位少爷一起。她私底下去是怎么回事,就连丫鬟也不带!” “哎!别说有个护士什么的。”见杜秀蓉张口准备解释什么,杜秀兰立马抬手阻止,“你说一个护士,把人送到了,要让离开就离开,该忙忙去。谁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啊。何况,病人的事,我们不能随意说。” “那你现在还……” “我那不是为了你和宋大哥么!”杜秀兰白了她一眼,“我可是给你和宋大哥说了啊。你和宋大哥两人,一个有未婚夫样,一个有姐姐样子,可人才不管你呢!到时候一盆水泼下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杜秀蓉向来不太喜争,也觉得平平淡淡,够了便可。 可是她没有关系,但是……如果是对宋锡初不好的…… 杜秀兰方才不甚在意的神情一瞬间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不已。 …… 穆栀他们从禅房出来,举目望去找不到宋锡初。 考虑到穆栀的安全,便是穆文熙让她待在一棵大树下,让程念慈陪着她,宋秋歌在旁寸步不离地保护着。 毕竟今日出来,是答应穆邵卿好好保护好穆栀的。倘若再让穆栀在他们宋家的眼皮子底下出点什么事,怕是宋穆两家原本没有嫌隙,也得裂开缝去。 何况,要是老太太出门一趟回来,看到穆栀出事,指不定着急成什么样。 今日有风,却是淡淡的。 她摊开手,感受着微风,能清晰地感觉到阳光在肌肤的流淌,暖洋洋。 “哟!这不是穆小姐嘛!” 听到这声音,穆栀缩回手,微微上翘的唇角沉下来。 施君良踏着步子上前,侧前方的香客走开后,视线内露出了穆栀身旁的程念慈。 他原本嘲讽的神情,瞬间收了回去,立马换成彬彬有礼的模样,“程小姐也在?” 程念慈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甩脸子,也没有与他说话。而是转过脸,伸手替穆栀将风吹乱的碎发,压到她耳后。 “穆小姐你好些了吗?”施君良特别又眼力劲儿的地看向穆栀,一脸歉意,“真是抱歉,在演习中出现这种事儿。不过你放心,作事者我们已经帮你抓出来,扔进监狱了。不过所幸,穆小姐你没事。” “是吗?”穆栀冷笑一声,“恐怕让施少爷失望了,所以今日来这庙里,怕也是跟菩萨说下次别让我这么命大吧?” “穆小姐说笑了,我如何能是这样的人呢?”施君良扯了扯皮笑肉不笑的嘴角,“那什么程小姐,今日天气不错,方才我见寺庙后山的桃花正盛开,不知可否赏脸一同赏花?”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穆栀冷哼一声,伸手抓过程念慈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后,“不好意思,不赏脸!” “穆栀!”施君良僵硬着笑容,咬牙切齿,“别给脸不要脸。我跟程小姐说话,你身体不好,就往旁边歇着便是!” “我还以为这里就我眼瞎呢!没想到施少爷眼神也不好。”穆栀就随意翻了个白眼。 气得施君良眼角直抽抽,可是程念慈在这儿,他又不能太毁形象,“什么意思!” “你看不见我身体不好,念慈姐姐要照顾我吗?难不成你比我还厉害,是个睁眼瞎的!”穆栀的话刚说完,周遭人一听,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穆栀因为之前的事,眼睛暂时性失明,大家都知道。 现在施君良却被拿来与她作比较,还说比她厉害,睁眼瞎?大概也只有穆家小姐这个混世魔王才说得出来的吧! “你……” “你什么你!你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也想约我们念慈姐姐赏花!”穆栀突然感觉庆幸自己只是眼睛看不见,而不是不能说话,不然可真是憋屈得慌。 她小手往腰上一叉,怼得毫不客气,“我告诉你施君良,收起你那颗那什么想吃天鹅肉的心。优秀的男人海了去了!就算陵城的男人排队请念慈姐姐赏花,这个春天的花期都过去,也轮不上你!” 这不就是拐着弯儿说他是癞蛤蟆,还说他是陵城中最差劲的男人么? 施君良早知道穆栀这妮子嘴皮子溜得很,被她怼得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他望着穆栀身后侧程念慈掩唇一笑,眼眸里碎开暖暖的阳光,一瞬间,他所有的气都消散了开来,仿佛这春天的花都绽开。 “我不同你讲。”施君良几乎是用他生平最温柔的语气跟穆栀这个对头讲话,转过头看向程念慈,语气更是软了几分,带着笑意,“程小姐?” 他望着程念慈,一边说着一边上前,走到穆栀跟前,伸出手把穆栀往旁边一推,在程念慈跟前站定,居高临下。 见程念慈垂着眼眸,始终不愿看他,也不愿跟他说话。 他自然知道她不是娇羞,她那极淡的面容,像是昭示着不屑二字。 “请吧!”施君良伸出手做了一个动作,特别是见程念慈都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心底徒然升起怒气,语气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因为穆栀看不见,所以猝不及防往旁一个踉跄,被一双手扶住肩膀站稳。“秋歌姐姐?” “嗯。”见她站稳,宋秋歌收回手,淡淡地应了一声。 而施君良见程念慈始终不动,做“请”动作停滞在空中的手,缓缓蜷握成拳,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伸手就扣住程念慈的肩,“既然程小姐想让我这样请,也可以!” 下一秒,一只白皙的手击打在施君良手腕上,把他的手从程念慈肩头打开。 施君良也身手敏捷地去扣住那皓腕,被宋秋歌灵活地躲过。 于是二人就在这里打了起来,一来二去,不仅不分上下,最后竟是宋秋歌略占上风。 穆栀看不见,但她不得不承认,施君良的格斗是很厉害的。他那个队长的位置,可不是靠他爹校长的职权,而确实是实打实的靠实力得来的。 所以宋秋歌出手的时候,那实打实的一下下,听在耳里,心口一紧一紧的,甚至有些懊恼不该逞口舌之快的。 “宋秋歌,你个浑女人!”施君良差点气得跳脚,他就没有见过像宋秋歌一样不像女人的女人!他娘的,比男人还要狠! 一听施君良骂人,穆栀心突地一下到了嗓子眼,着急地问:“秋歌姐姐,你没事吧?” 宋秋歌一点也没有受影响,依旧面色冷艳。 她扫了一眼,气得面色铁青的施君良,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外套,抛向程念慈,漫不经心地抬眸,“还来吗?” 见状,施君良便知道宋秋歌要开始动真格了。 他是知道宋秋歌是新生里格斗最厉害的,远超所有男生。却不知道,她竟然这般强悍。 施君良往旁边啐了一口,“今天先放过你,等回了学校,自然会教教你什么叫格斗!” “随便。”宋秋歌冷冷丢下两个字,转身从程念慈怀里拿过外套,帅气利落地抖了抖。 朝前踱步,到穆栀跟前,淡淡回了两个字,“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穆栀心口一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宋秋歌扫了一眼她的小动作,冷艳的眼眸闪了一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穆文熙几乎是小跑过来,“我刚刚看见……是秋歌在跟施君良打架吗?” “怎么样?”穆文熙连忙上前,先是拉过宋秋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上下看了一遍,又绕着宋秋歌转了一圈,确定她没事,穆文熙才放下心来,嘴里还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刚放下心,转头看见穆栀,又走到她跟前,“小栀呢?有没有事?” 穆栀连忙摆手,“姑姑放心,有秋歌姐姐在,我毫发无伤。” “母亲放心,秋歌的格斗是穆大哥亲自教的。大概现在军校,除了穆大哥以为,秋歌怕还真是没有对手。连我,在她手下过不了几招就要败下阵来的。”不难听出宋锡初语气中对宋秋歌的放心与骄傲。 相反,穆文熙听到宋秋歌厉害,脸上的担忧更浓了,“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再厉害,跟人打来打去,要是伤着了,多疼,多担心啊。” 不过见宋秋歌神情不大乐意,便收住了,“好了,走吧,我们回去了。” 走了一截路,穆文熙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念叨,“这个施家还真是白眼狼!我们穆家养他们祖宗那么多年,还偷我们的配方,自己做贼心虚摔断了腿,竟还好意思怪在我们穆家头上。” “我们穆家念在那上有老下有小,不送进去吃牢饭。他倒好,以怨报德,这么多年事事处处跟我们穆家作对,简直没良心!”穆文熙越说越生气,气得还停下脚步拍拍胸口顺了会儿气。 “宋夫人,穆施主,请留步。”一个小沙弥从旁走出,双手合十,行礼。 一众人驻足。 “有何事?”穆文熙随俞子美,也是信佛,见到小沙弥,立马散了气,语气和善地问到。 “住持让我来问诸位施主,今日住持会讲理佛法。不知诸位施主可愿,先到后面用了斋饭,一会儿旁听。” “好啊!”穆文熙立马应下。 应下后,才想起还有宋锡初他们在。“你们呢?” 穆文熙也没有想到,最先附议的竟然是程念慈:“听闻住持讲理佛法,能将佛教文化诠释许好,普入众人,又深有高度,我想听一听。” “既然都来了,想来奶奶来此,有这活动,也是很乐意的。虽然我不大懂,听了回去讲与奶奶听还是可以的。” “那好。”有了两人的同意,穆文熙看向一脸为难的宋锡初,也不留他,“要不锡初你就先与秋歌回去。稍后再派人来接我们便是。” “我留下。”宋秋歌毫不犹豫回答。 对上穆文熙疑惑的眼睛,宋秋歌难得解释,“我要保护她。” 虽然“她”没有说明白,但都知道指的是穆栀。 穆文熙恍然,难怪从前这么多年不曾一同前来,今日来了,还愿意一再逗留。 “好。等我办完事便回来接你们。”宋锡初点点头。 “不来也成。”宋秋歌冷冷接了一句。 这回倒是宋锡初回答:“你开车,不放心。” 语气一本正经,但是落在她们耳朵里却是另一种味道。 看着宋锡初离开,几人才往寺庙禅房回走。 走进僻静处,转过走廊,穆栀在心里默默地算着,差不多就到禅房门口了。 但是众人却停下了。 她疑惑地问到,“怎么了?” 还是穆文熙最先反应过来,笑盈盈地点了点头,“二爷好。” 蔚擎? 他来上香?穆栀一边想着一边眉头蹙紧,总感觉哪儿哪儿都怪异。 蔚擎颔首,“宋夫人好。” “小栀,上次你不是想说谢谢二爷么?刚好今日有缘在这里相见。还不快跟二爷说声谢谢。”穆文熙不是很想把穆栀推出来的。 不过上次回去跟穆邵卿和穆邵礼说穆栀偷偷去找蔚擎后,两人说什么时候也要带穆栀见见蔚擎。不为其他,至少断了穆栀找蔚擎的借口。 “谢谢二爷。”迫于面子,穆栀也唤了一声,想着上次医院她出去,没有看到他,回来却被穆文熙撞个正着。 当时她是想去看看他有没有事,现在突然看到了不说点什么,似乎不太好。 虽然她见过蔚擎了,还是在家里,但是穆文熙不知道。 她是意思意思地说的,谁知道,蔚擎倒是不要脸地蹬鼻子上脸,还给自己抬高了范儿,“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穆栀嘴角抽了抽。 既然他不要脸,这个脸她不要了也罢。 “既然对二爷来说不值一提,那穆栀便不放在心上了。感谢二爷大度,海纳百川,心怀天下!” 闻言,蔚擎低低地笑了两声。 醇厚低沉的嗓音混着春风落入耳蜗,好听迷醉。“宋夫人你们也是来吃斋饭的么?” “二爷也是?” 蔚擎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女士优先。” 穆文熙思忖着,应是让蔚擎在先的,但是再让又怕蔚擎也推脱,如此一来二去,又多了一阵纠葛。 她不能让穆栀跟他再有纠葛,便决定不客气了。索性就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妇人,总比再让穆栀身处危险的好。 谁知她刚抬脚走进去,便听到穆栀说,“姑姑且先进去,我想在院子里坐会儿。” “念慈姐姐今日陪着我也累了,也先进去歇着罢。我与秋歌姐姐说说话。”说完,穆栀回过头,只是凭感觉看向一旁,“可以吗,秋歌姐姐?” “可以。”宋秋歌的声音却是从左后侧传来。 穆栀有些尴尬地抽了抽眼角。 “手。” 听到宋秋歌说话,穆栀才伸出手去,下一秒,一只手指修长的手边握住了她的胳膊,扶着她下了台阶。 风吹过,穆栀闻到比方才更浓的花香,“这里有桃花吗?” 宋秋歌看着卷起的桃花瓣落在穆栀的头顶,伸手替她拿了下来,“嗯。” 感觉到头顶的动作,穆栀笑着说了声:“谢谢秋歌姐姐。” 宋秋歌愣了愣,恍然,穆栀说的谢谢是,她帮她弄下花瓣,更是她今天来保护她。 她倒是讶于穆栀的变化,咳嗽了一声,板起脸,“既然你知道,就别不省心,少惹事,少让你大哥操心。” “是。遵嫂嫂命!”穆栀甚至还俏皮地福了福身子。 这句话,这个动作,饶是宋秋歌,脸颊也不禁染上桃色的绯红。 蔚擎就站在门口处,凝视着花树下的那个俏皮的小身影,洁白的贝齿,浅浅的梨涡,唯美如画卷一幅,绘尽一生春色。 “不好了!不好了!” 焦急的嚷叫声打破了这份美好,“宋家大少爷出车祸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十八章 别动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怎么回事?”闻言,宋秋歌脸色一变。 “说是,你们宋家的车突然不听使唤,然后直直地撞上了树。现在被送去了医院,说是你们还有人在这儿,让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同时,屋里穆文熙冲出来,脸色刷白,“谁?你说谁出车祸了?” “是……是宋家大少爷。”说的人被两人的反应惊得结巴了一下才顺溜嘴。 穆文熙整个身子晃了一下,还是旁边的程念慈扶住了她。 她回过神来,连忙往外去,“走!走!快去医院!” 见程念慈扶着穆文熙,宋秋歌拉着穆栀就往外走,蔚擎叫住他们,“宋夫人且慢。” “二爷。现在我儿子在医院,不管您有什么事,稍后再说。如若我这个女人家在这里有什么冒犯的,还请见谅。”穆文熙几乎是红着眼梗着脖子说完的这句话。 “宋夫人多虑了。我送你们。”蔚擎抬脚跟上,然后二话不说就上前弯腰一把将穆栀抱起,“宋少爷才离开不久便出了车祸,也摸不准究竟是针对宋大少,还是你们中的谁。跟我一起,比较安全,至少陵城现在还没有谁能动我。” 这话说得有些猖狂,但他说的似乎确实是实话,也有确实有猖狂的资本。 她们都明白,蔚擎现在说的每一条都直切要点。 大家都明白,宋锡初出车祸,肯定不是意外。 从时间上算,他开着车离开,还没开回城门,半道就出事了。 大白天的,也没有喝酒,怎么可能车子就不听使唤了! 如果真的如同蔚擎说的那般,宋锡初危险,那么她们也同样危险! “麻烦二爷了。刚才多有得罪,抱歉。”穆文熙连忙道歉,也没有心思争执他抱走了穆栀,抬脚快步跟上。 本来被蔚擎派去帮住持干活儿的百福转过来,就看见自家二爷抱着那穆栀,脚步生风,心情还挺愉悦的样子。 脑海中想起上午从车里出来,看到的那个画面,还有自家二爷的脸色。 如今一对比,就连百福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百福迎上前去,“二爷。” “去备车。”蔚擎抱着穆栀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穆文熙三人紧紧跟着。 百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后面三个女人凝重的神色,便也知道事情比较严重,连忙开路,迅速跑下山去。 本来几个人一群就比较引人注目,还有一个被抱着快步走,更是这一群里全部都不是陵城的小人物。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抱着的穆栀怎么了,毕竟一行人脚步匆匆,神色慌张。 当然,这一行人里不包括云淡风轻,甚至有点小愉悦的蔚擎。 下到山脚,百福连忙把车门打开,蔚擎探身把穆栀放到副驾座上,抽身出来见宋秋歌去开车,“坐我的车。” 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只不过有点像命令。 宋秋歌的车门已经打开,手指在车沿摩挲了两秒后,关上了车门,走到蔚擎的车跟前,钻进了后座,与穆文熙和程念慈并排坐。 “二爷,您呢?”百福看着后座坐满,副驾座坐着穆栀的车,疑惑问到。 蔚擎扫了他一眼,摊开手:“钥匙。” “啊?”百福脑子转了一秒才恍然,这是二爷要亲自开车啊,“哦”了一声,连忙把钥匙交了出去。 蔚擎坐进去,提醒了一声“坐好了”,然后才启动车。 他开着车,车速说不上快,但也绝对不慢,不过车倒算开得平稳。 很快,便开到了医院。 车一挺稳,穆文熙便打开门冲了出去,宋秋歌也跟着下车,走了两步后回头看了穆栀一眼。 “你先去吧,小栀有我照顾。”程念慈朝她做了个手势,见她仍旧有些不放心,便看了一眼蔚擎,“有二爷在,不会有事的。” 宋秋歌这才放心转身跑进了医院。 穆栀的手摸索到了车门,“啪嗒”一声打开,将车门推开。 “别动。”身旁传来一声低低的呵责。 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穆栀开始变得有些没有安全感。听见这么一声呵责,她下意识缩回了手,保持不动。 然后她就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又听见关门的声音,再过了两秒,感觉一只胳膊揽过她的肩,吓得穆栀一哆嗦。 见情不自禁的小心,蔚擎眼底划过一抹暗色,柔声到:“是我。” 察觉到蔚擎的意图,她缩了缩身子,伸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我自己下吧。” 虽然她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她捏着他的胳膊的力道很坚持的样子,他便缩回了手,“扶”着她下车。 因为她看不见,又怕撞着她脑袋,抬手放在车顶,等她下来站定,自然收了回来。 这些动作,穆栀不知道,但是站在一旁的程念慈看得真真切切。 她看着蔚擎极其自然地保护性的动作,思及方才他的话和举动,心中有了一些计较。 “念慈姐姐?”穆栀偏了偏头,轻轻地唤了一声。 “我在。”程念慈上前伸手去扶穆栀,不过看到蔚擎扶着的穆栀的手,便停滞在半空中。 她倒是不着急,也不开口,望着蔚擎,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程念慈的反应倒是让蔚擎挑了挑眉,有些讶异。 他一手扶着穆栀,另一只手摊开朝前送了两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程念慈点了点头,朝他微微一笑,上前扶过穆栀。 “谢谢你。”穆栀回头朝蔚擎方向说了一声,然后跟程念慈说:“走吧,我们也进去看看他。” “好。”程念慈点点头,扶着她朝医院里面走。 走了两步,见一道影子从后面打过来,跟她俩的交叠在一块,程念慈什么也没有说,只小心地提醒穆栀台阶。 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道,让穆栀眉头一蹙,走过长长的走廊,在要到的时候程念慈在她耳边小声地说,“手术灯还亮着。” 穆栀点点头,也开始担心起来。 在来的路上,穆栀都没有感觉,甚至总觉得等她们到了,宋锡初就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甚至他只是受了轻伤都用不着进手术室。 倒不是她对宋锡初有多痴情,才想他没事,希望他平安。 而是,在她接受的教育和观念里,不管是多么大的仇怨,但是生命是另一回事。 何况,撇开他是她的未婚夫,也算是一起长大,按照她姑姑这边的辈分儿算,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半个表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待的时间格外的漫长,特别是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沉浸在黑暗中等待一个消息。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她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穆栀下意识地拉过身边程念慈的手,有些无助地望向她,“怎么样?” 她不敢大声问,也不敢上前去,只能小声地询问程念慈。 因为她怕得到的不是好的消息,怕穆文熙宋景林他们伤心;也是因为这次宋锡初出事,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宋锡初出车祸,也许是代她受的…… “放心吧,没事。医生说手术成功,脱离危险期了。”程念慈反握住穆栀的手,轻声安抚,“他已经被推出来了,说是转到病房。” 闻言,穆栀便松了一口气,讷讷点头。 她听见宋景林的声音了,还有穆文熙低低的哭声,各种声音落在穆栀耳里,她有些难受。 “小栀和念慈还在啊?没事了,不用担心。”宋景林安慰她,声音里也难掩的沉重。 所幸,宋锡初没有大问题。穆栀抿了抿唇,“对不起,宋伯伯。” “傻孩子,你说什么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宋景林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可……”穆栀蠕动了一下唇角,想了想,最终又把话咽了回去。 “感谢二爷将内子和小栀她们安全送回来。” “客气。” 听到宋景林和蔚擎的对话,穆栀怔了怔,蔚擎一直都在? “宋伯伯,既然小初哥哥没事,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走了。等明天再来医院看他。”毕竟她在这里,已经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是反倒要人照顾了。 “好。”宋锡初作为宋家长子,特别是宋锡儒身体孱弱,所以宋景林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宋锡初身上。经过这一惊吓,他也是还有些晃神,分不出太多的心思来照顾穆栀,他点点头,“宋伯伯叫人送你回去。” 穆栀说不得不,她也是失明以来,第一次有些恼自己这双看不见的眼睛。 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废人,又要人照顾,还尽给人添麻烦。 “宋参谋先去看宋公子吧,至于送穆小姐,我来吧。既然宋公子没什么事,我也回去了,顺路。” 宋景林闻言,看了看蔚擎,见他不是说笑。见穆文熙自责不已,此时还需要安慰,又考虑到出了这样的事,动手脚的那些人目标更可能是穆栀。如果随便派个人送她回去,万一再出点事…… 若是蔚擎,至少现在没有人敢动他,相比之下,让蔚擎送,更安全些。 思忖片刻,“那就麻烦二爷了。” 蔚擎微微颔首,转身跟程念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程念慈先跟宋景林和穆文熙道了别后,扶着穆栀离开。 直到到医院门口,穆栀都很沉默,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情绪有些低沉。 “你放心,我会把她安全送到的。”蔚擎突然说话。 穆栀回过神,有些疑惑。 下一秒她听到宋秋歌的声音,“我要送她回去。” “信不过我?”蔚擎拧眉,空气突然有些停滞微凝。 “二爷别见怪,我答应了人,所以必须得亲自送回去。” 宋秋歌跟人说话基本都这个语气,有的人听起来带着冲,有的人听着也就陈述没有其他意思。 “秋歌姐姐还要去我那儿取两本书,二爷……”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蔚擎丢下两个字:“上车。” 其实说到那两本书,还是穆栀突然才想起的,差点因为宋锡初这事儿就忘记了。 早上宋秋歌说过,宋锡儒说她暂时也看不了那两本书,让宋秋歌过来取过府去,他也闲来无事,便趁着这段时间帮她做个翻译册子,之后有什么不懂的,对着翻译就容易多了。 车直接开到穆宅,车停稳的时候,还不等蔚擎开车门下车,穆栀便转过身伸手抓住了他。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十九章 谢谢二爷,慢走不送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谢谢二爷,您就别下车了。”说完,穆栀另一只手已经摸到车门开门的地方,一只脚跨了出去。 先下车的程念慈连忙上前扶着她。 穆栀下了车后,撑着车门,歪着脑袋冲蔚擎咧了咧嘴,“慢走不送。” 说完,便“啪”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穆邵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跨过门槛的脚一顿。 倒是从车里出来的宋秋歌和程念慈十分的淡定。 两人倒是不一样,宋秋歌是平日对除了穆邵卿以外的事和东西都没有什么兴趣。 而程念慈则是,心中有数,观而不语。 蔚擎撑在方向盘上,转头望着穆栀小小的背影,哼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视线越过她,看到出来的穆邵卿,也没有准备打招呼,驱车离去。 …… “你有没有事?” 穆邵卿也是刚接到宋景林的电话,说宋锡初出了车祸,医院这边抽不开身,便请蔚擎送穆栀回来。 一想到,才出去不到一天又出事,穆邵卿心里就急得不行,挂了电话就往外冲。 电话里头宋景林也没有说清,就说宋锡初出了车祸,是蔚擎送穆栀回来,也没有讲穆栀有没有受伤。 如今看到穆栀完好地站在跟前,上下打量了好几次,再三确定她没有事之后才松一口气。 等他从穆栀身上收回目光的时候,蔚擎已经驱动车。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蔚擎的车已经出去好远了。 “我没事,秋歌姐姐把我保护得很好,你放心吧。” 其实她不让蔚擎下车也是有原因的。 照着她大哥不让她接触蔚擎的态度,看见是蔚擎送她们回来的,指不定他会跟蔚擎怎么相对。 一边是救过她的蔚擎,一边儿是不想她跟蔚擎有纠葛的大哥,所以还是让两个人避开为好。 当然,此时暗自祈祷蔚擎没有看到蔚擎的她,并不知道在穆邵卿出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蔚擎了。 “好。没事就好。”穆邵卿松了一口气。 俞子美要快回来了,这个时候不能让穆栀再出什么问题,何况要是穆栀在香会上出了什么闪失,怕是不仅他和穆邵礼愧疚,就是俞子美也会懊悔自责的。 “大哥,你让人去我院子里把日文书和德文书拿出来,让秋歌姐姐给宋锡儒带过去。”本来她是想唤青鸽的,但是,她好像没有听到青鸽的生意。 “好。”穆邵卿点头,转头便吩咐人去取。“走吧,先进去。” “大哥。”穆栀拉住穆邵卿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模样,“我饿了,回来得及,连中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那我叫下人去给你做。”说着,穆邵卿就准备去抱穆栀进去。 “我想吃六婆家的馄饨了,你去帮我买好不好?”穆栀扯着穆邵卿的衣袖,然后小手顺着衣袖角慢慢攀爬,抓住穆邵卿的胳膊。 用力地捏了捏,语气稍微地加重,“秋歌姐姐也没有吃东西。你要不一会儿就带秋歌姐姐去吃馄饨,然后顺便送送秋歌姐姐,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现在宋锡初还在医院,可不能再让秋歌姐姐也出事了。” 这句话,要是落在军校其他学生耳朵里,宋秋歌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怕是所有人都会发出怪异的笑声。 如果一定要说不安全,怕是遇上宋秋歌的人才不安全吧! “恩。好。”穆邵卿自然明白穆栀的意思,她最后两句话,倒不是为了说宋秋歌的安全,是想让他陪陪宋秋歌。 他看向程念慈,“念慈先陪小栀回屋歇着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一会儿给你带回来。” “不用了,谢谢大哥。”程念慈含笑柔声回答。 “那你看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穆邵卿点头,恰好下人把书找到拿了出来,他伸手,“先给我吧。” “回屋去吧,大哥一会儿就回来。”穆邵卿把书接过来,转身看向宋秋歌,“今天辛苦你了,我送你。” 宋秋歌一改平日的冷艳,秒变邻家可爱小妹妹,绽开笑颜,像个小女人一般,双手背在身后,点点头,“好。” “不用一会儿,我不是很饿,大哥可以慢慢回来。”穆栀说完,也不管穆邵卿能不能看得见,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然后才转身拉着程念慈小心翼翼地往家里走。 跨过门槛,走进了宅子,穆栀停下,小声地问程念慈,“念慈姐姐,怎么样,我大哥有牵秋歌姐姐的手么?” “没。”程念慈看着这小丫头满脸期待好奇的脸,眉眼含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呀!还真是人小鬼大!” “怎么了嘛,毕竟是我大哥的终身大事,他不着急,我自然得替他着急一下嘛!何况像我秋歌姐姐这么好的大嫂,错过了这个,就再也没有了。”穆栀撇着嘴,“我可不想有个凶巴巴的苛刻大嫂。” “像秋歌姐姐这样,什么都不管,尽管调皮,出事了还有她帮我干架,多好啊!” 看着穆栀那闪烁的星星眼,程念慈简直哭笑不得,“你这是替大哥找嫂子呢,还是给自己找保镖啊?” “都找!”穆栀毫不犹豫回答,“大哥和大嫂都是我坚强的后盾!要是谁敢欺负我,看我不放大哥大嫂出来,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你够了,怎么说话呢?得亏大哥不在,不然指不定怎么说教你呢!”程念慈笑着摇头,看了着脚下的路,“小心台阶。” 穆栀听话地抬脚,嘻嘻一笑,“反正大哥不在,也听不到,说说又何妨。” “那一会儿等大哥回来,我都一一讲与大哥听。”程念慈的声音一直都是柔柔的,像是春风,温暖却不燥,“还有那个二爷的事,也讲给大哥听。” “蔚擎?”蔚擎是穆邵卿那里的地雷,穆栀立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跟那个扫把星能有什么事?!” “没有事吗?”程念慈一边掩唇轻笑,一边逗乐着她,“如果没什么事,那位传说中的二爷会沦为司机?如果没什么事,他会那么关心你?如果没什么事,他连下车都小心护着你的头?如果没什么事……” “哎呀,我的好念慈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可别说了。”她的声音不大,说话也不急,但是一句又一句,真的是很让人难以招架。“我大哥二哥都不让我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是让我能躲开他就躲开他。你要是说了,怕是以后连这个名字都成禁忌了。” 话落,她又嘟着嘴小声嘀咕,“再说了,哪有你说得那样……” 虽然其实在她心底,是认可程念慈说的事的,当然那个她下车小心护着她的头,她不知道,所以还是很诧异的。 “不是他救了你吗?大哥二哥为何让你跟他保持距离?” 穆栀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反正他们有他们的顾虑吧。大概是觉得,蔚擎这个人背景查不到,比较神秘,又手段比较强,怕我在他面前,分分钟被碾死?” 闻言,程念慈恍然地点点头,“那你还是听大哥和你二哥的吧。” “你看你看……” 穆栀的不满刚开始,却又被程念慈后面的话打断,“不过,关于那位二爷,对你,还是蛮好的。他不会伤害你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穆栀挑眉,“你又知道?” “嗯。”程念慈轻轻点头,“毕竟倘若他要利用你,现在你看不见,有些动作便不用。但是他做了,甚至是下意识的保护,说明他是真的关心你。而且……” 听见程念慈说着就顿住了,穆栀忍不住顺着问下去:“而且什么?” “而且……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 穆栀疑惑地皱起眉头,眼睛?她被扶着坐到椅子上,托了托下巴,点点头,“他眼睛确实挺漂亮的。” 闻言,程念慈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眉眼含笑,尽是宠溺。 不过也没有打算再跟她说得再详细些,只道:“对了,明天周一了,明早我去学校后,就不过来了。等周末有空我再过来看你。” “好吧。”穆栀有点失望,毕竟她还没有跟程念慈相处够呢,连悄悄话都还没有说完,“那念慈姐姐今晚要跟我睡!我有好多话都还没有同念慈姐姐说呢!” “好。”程念慈倒了一杯茶递给穆栀,“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叫厨房做好送过来。” “饿!”穆栀点点头,“我想吃……念慈姐姐喜欢吃的!” “你呀!”程念慈看着她像只小猫一样小口小口地喝着茶,心中对这个妹妹着实疼爱。 她轻笑着转过身,准备去厨房,结果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程念慈抬头,对上穆邵礼的脸,饶是素来雅淡的她,也一瞬间跳了开去。 结结巴巴唤了一声:“二……二哥。” “我听说宋锡初出车祸了,你们没事吧?”穆邵礼神情难得的严肃。 程念慈摇了摇头,“我们留在庙里吃斋饭,宋大哥先于我们回来,所以就宋大哥一人出事。我们都安好。” 经过程念慈这么一提,穆栀倒是脑子中又闪过一道灵光。 如果住持要请她们在寺里吃斋,那么在给她算签的时候,就应当说了。又怎么会等她们离开,都要走的时候再让小沙弥过来告知? 而且……蔚擎偏偏也在那里? 难道他知道,所以才……?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章 我看得见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能够想到,穆邵礼自然能够想的明白,闻言,狐疑地看了穆栀一眼,但也明智地没有问出口 “去的时候,你坐的谁的车?”穆邵礼问穆栀。 穆栀怔了怔,动了动唇,许久吐出,“跟宋锡初坐的一辆。” “宋锡初出车祸的车,也是那一辆?” 见穆栀摇了摇头,穆邵礼稍微神色松了松,却听见穆栀说了一句“不知道”,眉头又拧了起来,又夹杂着些懊恼。 他怎么忘记了,现在他小妹看不见。 “是同一辆。”程念慈出声,看着穆邵礼微凛的神色,扯了扯他的衣袖,看了一眼脸色同样凝重的穆栀,瞥了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所以……是有人盯着我,所以才动的那辆车,所以宋锡初才出了车祸。其实,是有人想我在回来的路上出事。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她临时没有上那辆车。 如果没有吃斋饭这回事,恐怕…… 穆邵礼看着穆栀蹙紧的眉头,再看着冲他摇头的程念慈,抿唇改口,“也说不准,毕竟车是宋家的,也没有一早就打算让你坐宋家的车去。如果不是临时有事,原本是我和大哥跟你同去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别多想。” 穆栀自然知道自家二哥说的是安慰话,也不想让他多担心,便点点头。 “二哥,你事情办好了?”穆栀问到。 穆栀突然转移话题,生硬如此,点点头,“嗯。” “吃饭了吗?”语气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吃了。”穆邵礼迟疑回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吃饱了吗?” “饱了。”他不明地望向程念慈,求助的目光,同样撞上程念慈疑惑的眼睛。 空气突然的安静。 穆栀保持微笑抬头,“我和念慈姐姐都还饿着呢。” 穆邵礼:“……” 这个笑,怎么的都觉得有点冷。 早应该知道她不会平白无故问他问题的,这下好了,把自己跳进了坑里。“小妹……” “我要告诉奶奶你们让我自己去香会。” “不是……小妹我和大哥不是因为有……” 穆邵礼挣扎着,想要解释,却被穆栀淡淡打断,“我还要告诉奶奶,你去外面逍遥,让我在家饿肚子。” “那你怎么不说大哥啊!”穆邵礼决定破罐子破摔,要死也一起死,不能总坑他一个人。 “大哥给我买馄饨去了,再说了,大哥要送秋歌姐姐回家。你有什么正事干的?”穆栀傲娇地噘嘴,手指敲击着贵妃榻的边缘,噔噔作响。 “我……” “嗯?”穆栀仰着小脸,鼻音上扬。 “成!你说怎么办吧?”穆邵礼就知道这小丫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我的零用钱花光了。”穆栀撇了撇嘴,伸手朝穆邵礼摊开,动了动手指。 一听要钱,穆邵礼立马就开始跳脚,这距离上回给她零花钱才过去多久啊,何况……“你这段时间都在家里,零用钱烧来取暖啦?” 穆栀别过头,不听,也不说话,就摊着手。 “好好好。”穆邵礼没有办法投降,掏出银票放到穆栀手上,“真是败给你了。” 穆栀手指碾了碾,小脸一皱,“我眼睛看不见,这是多少啊?” “你够了啊!见好就收!”穆邵礼横了她一眼,又想起她现在看不见,简直是浪费感情,又拿她没辙。 “那行啊,反正我这看不清路,这屋子里东西有点多,磕磕绊绊的,要是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 “别别别,我真是怕了你了。”穆邵礼连忙从衣服里,又分出好几张银票放到穆栀手心。 穆栀在心里数了数,放心地收起,“不许告诉大哥!” 她就知道,最近穆邵礼肯定有账要进,果不其然!她美滋滋地放进兜里,还当着穆邵礼面拍了拍。 “不告诉!不告诉!”穆邵礼满脸肉疼,郁闷地回答。 真是个小吸血鬼!他才赚到手的钱,就这揣了半天不到,还没怎么热乎,就进他小妹兜里了。 两兄妹的互动,看的程念慈好玩儿极了,抿唇轻笑。 尽管这样的事,这么多年上演了无数遍,但是还真是百看不厌。 “还有……” 一听穆栀说这两个字,穆邵礼就受不住了,脸瞬间拉下来,“还有?!” 不用想,穆栀都能脑补出他此时的神情与动作。 她也不说话了,就板着脸,也不笑,保持沉默。 穆邵礼看着那小脸,光速妥协,“行行行,你说你说。你是我的小祖宗。” 穆栀一脸“这还差不多”的神情,“还有,你替我把念慈姐姐送回去。她明天要上班,要是明早开车送念慈姐姐,也要早起好一会儿。反正你闲着没事做。” 话落,程念慈神情错愕,看了看穆邵礼,低声跟穆栀说:“不用了小栀,二哥也出去忙了一天,明早司机送我是一样的。” “不行,我自然想同你讲悄悄话,可若讲到兴头上,你睡得晚,明儿又要起得早,我可不忍心。我的念慈姐姐可是陵城一代才女,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存在,我可不能成为罪人。”穆栀说着俏皮地跟程念慈吐了吐舌头。 转脸看向穆邵礼的方向,又是脸色一冷,不耐烦道:“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一定去!肯定去!必须去!”穆邵礼赶紧打住,“不如,我们先吃个饭,然后我再去?你总不能让念慈饿着回去吧?” 穆栀爽快点头,“好啊!” 等吃完饭,青鸽扶着穆栀出门,她跟程念慈拥别。 穆栀抱了抱程念慈,在她耳边小声说:“念慈姐姐,今晚的风挺温柔的,若不到了那边,下车跟我二哥走走?” 闻言,程念慈才恍然,这小妮子打的这个主意。 她轻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道:“你呀!” “好啦,二哥,念慈姐姐就交给你啦。”穆栀把手伸给青鸽,“走,我们回屋躺躺去,吃饱了,有些犯困呢!” 穆栀一边走着,一边打着心里的小算盘。 这大哥送秋歌姐姐,二哥送念慈姐姐,多增进感情,就可以快些让两位哥哥把两位姐姐迎进门,然后奶奶一定很开心! 穆栀越想,越觉得心底美滋滋。 回到房间,瘫在软塌上,满足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手摸到荷包,才想起什么,“青鸽!” “小姐?”青鸽端着果茶放到她旁边的小凳子上。 穆栀捏着荷包里的银票,想着天色也晚了,便作罢。明日再说吧。 她挥了挥手,“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躺会儿。” 青鸽点点头,又去整理东西去了。 …… 施家。 施恩满风尘仆仆从外回府,一进门就把施君良叫进了书房。 他走到窗户前,望了望,确定没人才把窗户关严,转过身,一脸严肃,“儿子,宋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你是说宋锡初出车祸?”施君良坐在椅子上,没个正形,就一个腿儿立着,玩儿得正起劲。 施恩满没好气地一手搭在椅子扶手,把椅子的几个腿儿都按回了地上,“你老实跟爹讲,是不是你干的?” “爹!”施君良一脸无语,“我又不是傻,我要出手也是整穆栀那个丫头,我动宋锡初干什么?!” 这话说得是这个道理,但是毕竟出事的是宋锡初,即便一直有冲突,但还不是现在对上的时候。 “真不是你?”施恩满忍不住还是再确认一次,万一是想动穆栀,让宋锡初那小子顶了去呢? “真不是!”施君良不耐烦地站起身,看着施恩满担忧的神色,“爹!你想什么呢!我脑子没进水,再怎么也不会蠢到去宋家的轿车上动手脚?” “你也不想想,谁知道他们家谁开哪辆车?再说了,你知道今天穆栀是坐自家的车,还是坐宋家的吗?听说早上出门的时候,穆家的车都开到门口等着了又开回去了,怕是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要坐哪个车,谁又能那么笃定?”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这是个意外?”施恩满问出这个问题的语气,怕是连自己都不相信。 “我找人打听过了,听说轿车检查过了,说是刹车磨损失灵。”施君良漫不经心地撑了撑胳膊,“只不过我让人查了查,那辆车虽然是宋家买得最早的轿车,但是却是开得最少的。所以啊……” 施君良顿了顿动作,望着施恩满,眼底闪过幽光。 “你是说有人瞄上了宋家?” “谁知道呢。”施君良耸了耸肩,“管他的,正好省了我们的事儿不是吗?” “可这……会不会让穆家和宋家以为是我们干的?这……虽然我们乐见其成,也不能变成羔羊啊!”施恩满皱着眉头,把担忧说出来。 “想让我们施家做替罪羊?呵!要是这样打算的,那怕是打错了算盘了!”施君良冷笑一声,单手插在裤兜里,转身走到门口,拉门出去。 他穿过院子,走到一处挂满鸟笼的走廊,站定,吹了吹口哨,逗弄着笼子里的黄鹂鸟,“小念慈……” 那笼中的黄鹂鸟抖了抖翅膀,便再也没有动过。 “小念慈还真是冷淡啊。”施君良看着眼前的黄鹂鸟,想着今日在香会上的程念慈,竟也不恼,低低地笑出了声,抬眸继续逗弄笼子中的黄鹂鸟,“赶明儿给你换一个精美的笼子,如何?” …… 从穆家离开的穆邵卿与宋秋歌,两人一前一后,保持一步的距离走着。 黄昏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下班的,有出摊的,有出来散步的…… 在这喧闹中,倒是两人之间的安静显得有些特别。 “穆邵卿。”宋秋歌快步走上前,跟穆邵卿并肩而行。 她虽然比穆邵礼还小,但却从来都是直呼穆邵卿的名字,她不想叫他哥哥,因为她不想他做她的哥哥。 “听杜靖安说,你准备申请辞职?” 闻言,男人身形一顿,过了许久,“嗯”了一声。 “为什么?”其实,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宋秋歌就知道了答案,“因为穆栀是不是?” “也不全是。”穆邵卿也没有特别的对宋秋歌回避问题,但他也没有办法把心里的想法都讲给她听。 “她已经长大了,难道你要一辈子宠着她,纵着她吗?”宋秋歌停住脚步,望着男人,望着他走出好几步之后才停下,回过头来看着她。 望着她微红的眼眶,穆邵卿叹了一口气,踱步回到她身边,“她是我妹妹,宠她,纵她,是我的责任,是我必须做的,也是甘愿做的。” “可是,你明明很喜欢在军校的,军校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不是吗?”宋秋歌梗着脖子望着穆邵卿,红着眼倔强地望着他。 谁又能想到,这个在军校训练从来都争抢第一,仿佛是钢铁一般的女人,此时委屈得像个小孩子。 “秋歌。”穆邵卿拧着眉,缓缓开口,语气沉重,“秋歌,你为我好。但你是明白的。” 他喜欢军校的生活,但是喜欢归喜欢,有时候活着,并不能只为了自己快乐。 宋秋歌说他宠着穆栀,纵着她。 但是相同的,穆栀又何尝不是宠着他,纵着他? 穆家总要有一个人继承家业,他执着在军校,所以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他原本应该走的路,现在是穆栀在走。 “我不明白!”宋秋歌抿着唇,绷着小脸,即便心里明白也正如穆邵卿想的那样,穆栀也在为穆邵卿好,所以她才也想保护好她。 因为只有穆栀好好的,穆邵卿才能过他想要的生活。 可是现在穆栀一再出事,原来那些自欺欺人放下的责任,又加倍地落回了穆邵卿的肩上。 “我不管,我就只想你过得好,只想你快乐!”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但是她只想过得自私一点。 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顾,只想陪着他,想他做自己喜欢的是,想看着他快乐一点。 “秋歌,有时候,快乐也是不快乐,不快乐也是快乐。” 他看着宋秋歌固执的神情,心中沉叹一声,“好了,走吧。” 穆邵卿的话,落在宋秋歌的耳里,像是一块一块的石头沉在她的心上。 她只觉得心口憋得不行,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劈手从穆邵卿手里夺过那两本书,直接越开穆邵卿扬长而去。“我自己回去!” 穆邵卿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眼里是满满的心疼,想要追上去,却又强迫自己压了下来。 周围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来往,往来,只有他一人不曾动过。 他眺望着夕阳没落的方向,云朵被晕染,有些好看,却又有些沉重。 穆邵卿折身准备回穆宅,脚下刚动,却又见宋秋歌跑了回来,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穆邵卿!”她一手拿着书卷,一手叉着腰,双颊绯红,微微喘息,风吹起她双颊跑乱的碎发,美得柔和而朦胧。 “我才不管你什么快乐是不快乐,不快乐是快乐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要是不会的,我就去学!反正我这么聪明,肯定学什么都快!总能帮上你!” 一瞬间,天边的云像是寥寥的烟散开隐没。 车水马龙都沉默,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 …… 蔚擎进穆栀闺房的时候,她正靠着贵妃榻打盹。 他站在贵妃榻前,垂眸看着睡得正香的小女人,无奈又宠溺。 把他当司机,转眼就打发,她倒好,搁榻上睡得这么香,呵……像只慵懒的小猫。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站在跟前,熟悉的目光黏在身上,有种说不出感觉。 她皱了皱眉头,眼皮下眼珠微微转动,好一会儿才抽回神思,缓缓睁开眼。 睁开眼睛的第一秒,还是如往常般的黑暗。 可是一眨眼,似乎好像没有那么暗了。 穆栀心头一凛,情不自禁屏住呼吸,重新闭上眼,再慢慢睁开,仿佛黑色的浓雾慢慢退去,然后是一个绰约的人影。 然后是五官模糊轮廓。 再然后五官变得清晰,立体,坚毅,熟悉…… “蔚擎?”穆栀眨巴眨巴眼,所有的欣喜隐在心口,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你怎么在这儿?” 她按着噗通噗通跳的胸口,生怕这是一场黄粱梦。 倒是蔚擎俊逸的脸上诧异的神情,“你……你看得见了?”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在他的腰间掐着狠狠地拧了一把,看见蔚擎嘴角一扯,倒抽一口气,穆栀便确定了她不是在做梦! “我看得见了!”穆栀欣喜若狂,一下子跳起来,激动地抱上蔚擎,开心得不能自已,“我看得见了!蔚擎,我看得见了!” 刚被拧了一把,如今又是投怀送抱。 蔚擎觉得这未免前后相差太大了吧,怎么看都像是一巴掌一颗糖,逗着他玩儿呢? 如果拧一下便能占她便宜,蔚擎倒是也十分乐意的。 穆栀几乎是搂着他脖子,挂在他身上,他连忙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身体,免得她摔了下来。 好吧,小女人第一次的投怀送抱,感觉还不赖! 等穆栀反应过来的时候,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穆栀红着脸,结巴道:“你……你放我下……下来。” “可是你自己报上来的。”两人几乎额头相抵,蔚擎垂眸,看着她轻轻颤动的羽睫,想起了那一晚的第一次见面,她这像合欢花的睫毛,也是像这样轻轻地扫过他的心上,难以忘怀。 两个人离得太近,以至于蔚擎每一次呼吸洒在她的脸颊,甚至跟她的呼吸交汇融合,一下子,穆栀感觉不仅脸烧得慌,更是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根。 “我……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蔚擎挑眉,往前凑了一分,穆栀连忙完后退了两分,他的手掌放在她的后腰,“那就是故意的?” “我没有。”穆栀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她看着他每一次开口,薄唇一张一合,仿佛只要轻轻往前凑,便能便能…… 察觉到她的视线,蔚擎眼底闪过一抹微光,放在她后腰的手,往前用力一推,穆栀便惯性使然,往前一倾。 蔚擎垂眸,像只老狐狸,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一般,凝视着那粉嫩的唇瓣自己凑上前来。 只是……千钧一发之际。 “小姐!大少爷回来了,说没买着六婆铺子的馄饨,问你要不要吃点其他的宵夜。”屋外传来青鸽的声音。 穆栀身体一僵,下意识朝门口望去,于是要吻上穆栀小嘴的薄唇,就落在了她的脸颊。 她只感觉脸颊传来一抹柔软的温凉,只是这一感觉稍纵即逝。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慌乱,穆栀立马从蔚擎怀里跳了出来,“快快快,你快躲起来!” 穆栀急得要死,可面前的男人却稳如泰山,“躲哪儿?” “随便啦!”要是让大哥知道她跟蔚擎有来往,还撞见蔚擎在她房间,她就完了!“柜子!柜子里!” 蔚擎不爽快地眉目一凛,啧!就差一点!真是不识趣的丫头! 可是看着小女人急得快要哭了的模样,只得作罢,转身走向里间。 青鸽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穆栀躺在软塌上,可是房间里的珠帘摇晃拨动。 她狐疑地看了好一会儿晃动的珠帘,“小姐方才起来了?” 穆栀顺着她的目光落在珠帘上,眉心一跳,敷衍到,“恩……啊……是啊,想着去床上睡觉。” 刚走了一小截,然后听到你叫我,就回来了。 青鸽目测了一下距离,“小姐下次叫我便是,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好好好。”穆栀现在只想打发青鸽,“你刚才说什么?” 青鸽也没有注意到穆栀有什么不一样,便回答:“大少爷回来了,说没买到馄饨。问你要不要吃点其他的夜宵。” “没买到馄饨?”穆栀想着是不是跟宋秋歌怎么了?但是现在来不及细想,屋里还有个男人,得快些把青鸽打发了,不然等会青鸽没打发走,大哥又进来了,就完蛋了。“没买到就算了,我也困了,你跟大哥说,我先睡了。” 青鸽看了一眼墙上的西洋钟,心中虽然疑惑今日怎么穆栀困得这么早,但也没有多想,便去扶穆栀到床上去。 看到青鸽的动作,穆栀想着现在告诉她,自己要是看得见了,指不定她转身就去找大哥了。想了想,先装着,等明儿再说吧。 好不容易等青鸽帮她铺床,洗漱后,才打发走。 她起身走到柜子前,拉开柜子,看见蔚擎高大的身体弓着背,委屈在小小的衣柜中,那模样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特别是配上男人那张幽怨的脸,穆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没良心。”蔚擎瞪了她一眼。 “好了,不笑你了。”穆栀憋着笑,刚准备让他出来,就听见门口传来穆邵礼的声音。 于是穆栀本能反应,又“啪”地一声,迅速将衣柜重新关了回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一章 我总会让你留下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夕阳已经落下,天边只有浅浅的橘色的晕染。 车内穆邵礼和程念慈端正地坐着,目视前方,安静而沉默。 突然程念慈侧过头,望向车窗外,不知道视线停留在某处,随着转过头回望。 “停车。”穆邵礼浅声吩咐。 车徐徐靠边停下。 程念慈回头,疑惑地看向他。 穆邵礼打开车门,从车后绕过去,拉开程念慈那边的车门,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撑着车顶,偏头扬了扬下巴,“进去逛逛?” 程念慈一怔,唇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点点头,钻出轿车。 晚风轻轻吹过,撩动长裙微微波动,程念慈纤长白皙的手指绕过垂落的发丝,轻轻压在耳后。 穆邵礼单手插兜,落后她半步的距离,像是无形间形成一种守护。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街道对面的书店。 程念慈穿的小高跟,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刻意放慢了步速,放低了脚步,缓缓踱步在书架之前。 在书店转了一圈,程念慈最后微蹙着眉头走了出去,到店门口后又忍不住回了头,脚往前挪了半步,又止住。 “找这个?” 程念慈闻声望过去,见穆邵礼倚在书架上,手里扬着一本去年泰戈尔才出的《飞鸟集》,难得向来声调不扬,笑不漏齿的她也笑弯了眉眼,嘴角上翘,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你怎么知道?”就连声音也是藏不住的欣喜。 她快步上前,从穆邵礼手里拿过那本书,纤长的手指抚上书皮,小心而又珍贵。 程念慈拿着书到柜台,付完钱后,把诗集抱在怀里,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眸里全是光芒灿烂。 穆邵礼将金色镶边的眼镜框收起来,扣在浅色西装的口袋上,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 看着程念慈愉悦的眉眼,眼底也浮现笑意。 “我还想买个盆栽,如果你不忙的话,要不,你陪我再走走?”买到了心爱的诗集,程念慈就连声音也染着笑意,甚至邀请也不那么扭捏,带着几分小女人的欣喜。 “恩。”穆邵礼耸耸肩,偏头扬唇,“当然。” 青石板的道路上,小女人迈着轻快的步子,每一声轻轻地响,都像是一个美妙的音节。 因为程家是书香世界,程念慈又是作为孙子外孙辈中最年长的,是以被外公程老爷子以大家闺秀规束,笑不露齿,举止仪态既要优雅温婉,又要落落大方。 从前他见过外婆给程念慈上礼教课,往她腰间挂一个铃铛,走路的时候不出声方才合格。 鲜少有见她这么快乐的时候,仿佛回到了最最开始,还能带她去小河沟抓螃蟹的时候。 穆邵礼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眼眸中的光亮,扬起的唇角笑意也愈深。 两人慢慢地走着,轿车司机开着跟在身后。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一家鲜花店。 “哟!是穆二少啊!又来买鲜花了?”鲜花店的老板娘一见穆邵礼便热络招呼,“还是老规矩,玫瑰百合?” “不了。”穆邵礼笑着摆手。 “是陪这位小姐吧?”老板娘刚把装雏菊的圆筒放下,扭头看见穆念慈,“唷!今儿这位小姐比往日的那些都要漂亮呢!难怪二少你亲自陪着来!” 听到老板娘把程念慈跟那些女人相比较,穆邵礼便沉了沉眸,未动声色,依旧微微扬着唇角,“老板娘说笑了,这位是我表妹。想看看盆栽。” “哦!这样啊……”老板娘恍然,连忙让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来来来,里边儿请,最近啊,我们刚进了许多新的品种,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类的?” “随便看看。”程念慈恢复到了温婉的模样,浅笑颔首,仿若随意回头,看向穆邵礼,“二哥经常买花送佳人?” 这么一问,倒是把穆邵礼给问愣住了,他倒是没有料到程念慈会问他这个,一时间突然有些尴尬,抬手摸了摸鼻尖,“嗯,就……” “二少啊,可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三天两头让我包好花束等他来拿。”老板娘打断穆邵礼的话,见穆邵礼闻言后笑意微敛,也不甚在意地抬手使眼色示意无事,继续跟程念慈说到,“不过啊,那都是千篇一律,不过意思礼节罢了。说来,还是第一次见二少陪哪位小姐亲自到店里,选盆栽的。” 听完老板娘的话,程念慈唇角微翘,望向穆邵礼的眼里闪过少有的俏皮狭促,“既然二少是这儿的常客,不如也替我选选买什么盆栽比较合适罢?” “成。”穆邵礼点点头,抬脚朝花架子那边走去,同时老板娘跟在他身旁开始介绍,哪种花比较名贵,哪种比较稀有,哪种又是外国品种…… 最后穆邵礼转了一圈,走到角落,拎起一盆最普通的兰草,“就这个吧!” “这可是店里最普通的花了,就这花,陵城小路边儿都有。二少是真识得,还是假不识得?”程念慈抬头望着穆邵礼,挑眉。 “土生土长,清淡小巧,一如既往。适合你。” 穆邵礼的话一出,老板娘便开始心里犯了嘀咕,这穆二少是出了名的会说话,那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怒火中烧的人说得心花怒放。 怎的到了今日着小姐跟前,就跟舌头打结,胡说八道呢! 明明这真真儿的一美女,优雅高贵,却非说跟一最土的兰草适合,这……是今日受什么刺激了,还是出门的时候挤门缝里了? 老板娘撇嘴闭上眼转过身去,简直没眼看,接下来大概就是血光现场了。 谁知,她刚转过身去,就听见这姑娘轻柔温婉的声音,“好,那就要这个了。” 老板娘倏地转过身去,简直目瞪口呆。 “怎么了?”穆邵礼恢复到面色含笑的模样,“劳烦,包起来。” 老板娘迟疑地接过,讷讷点头,“哦,好。” “这钱,二少是老规矩,还是……?”老板娘一边包花一边问道。 话音刚落,便见一直好看的手伸了过来,白里透粉的掌心放着银元。 老板娘顺着那手往上,入眼的是一张古典温婉的容颜,眼珠子再转了转,才是旁侧站在花架子跟前,捣鼓着刚进的盆栽,一不小心,扯了一块叶子。 这……跟姑娘进店里,给姑娘选最差的花,还姑娘自己付钱? 老板娘眨了眨眼,再看了看,是穆二少没错啊! 等她包好花和花盆后,穆邵礼又转过了身来,先一步那白皙的手,接过花和花盆,跟在程念慈身后,走出了花店。 两人上了司机开过来的轿车。 上车后,穆邵礼也不怕泥土弄脏西装,就这样抱在怀里,直到车开到程念慈住处停下。 他下车,见程念慈伸手过来拎东西,穆邵礼便递到了她手里。 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一人拎着东西进了院子,一个人转身进了车里。 暮色四沉。 穆邵礼坐进车里,司机启动车,他抬手做了一个稍等的动作。 他拉开车窗里的帘子,透过窗玻璃望向那二层楼,直到二楼的一个房间亮起了灯盏,出现一道绰约的身影,他才身体倚靠在座椅,“走吧。” 车启动,缓缓离开这座小院门前的小道。 直到声音远去,楼上的房间才拉开窗帘。 程念慈站在窗户口,往外望了望,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门前几盏路灯在地上投下几团暖洋的橘黄。 在窗前伫立了一会儿,她转过身,蹲到花盆前,小心翼翼地将花土放进盆里,再将备用的土捧到花盆里,将花根轻轻掩埋。 白皙的手指,深色的泥土,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望着小巧细长的兰草叶,枝条横斜而出,已经打了两个小苞,煞是可爱。 是呀,他们都是陵城土生土长的孩子,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论过去,不论将来,一如既往,不管是人,还是感情,都不会改变。 陵城的人都觉得穆家二少不务正业,无所事事,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但是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偏爱他的思想,偏爱他的坚持,偏爱他的不羁……不求相伴不离,只愿精神是共鸣。 程念慈种好花后,放到桌上可以晒到太阳的位置,转身打扫了一下地板,然后去洗了个手回来。 坐在书桌前,望着那台灯在书桌上投下的兰草的影子发呆了片刻,不知道想到脸色很美,眉眼微弯,轻轻地笑了一声,翻开泰戈尔的《飞鸟集》。 …… 穆邵礼回到穆宅,刚好俞子美来了电话。 他倒是借口穆栀睡了推了俞子美要跟穆栀讲电话的事,不过想了想转身又去了穆栀的小院。 “笃笃笃……” 虽然屋里的蜡烛被剪灭了好多,只有微微的光晕,像是已经休息的状态。 但是穆邵礼抬手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辰,照着穆栀的性格,定是还精神着的。 果然,里面传来穆栀的声音,“谁啊?” “我,二哥。”果然吧,听声音,精神着呢。“我进来了?” 说完,穆邵礼顿了顿,才推门而入。 一进门,穆邵礼看见的是躺在床上的穆栀,被褥乱糟糟的,穆栀正撑着床坐起来。 他一愣,还真睡了? 想着柜子里的蔚擎,穆栀的心,一下一下,像是擂着战鼓。 这要是叫穆邵礼知道她在这屋子里藏了个男人,还是他最不想见的蔚擎,怕是要出大事的。 “二哥,你回来啦?念慈姐姐回家了吗?”穆栀只好继续装瞎。 穆邵礼一心想着俞子美的电话,也没有多注意穆栀的眼睛,点头,“嗯,到家了。” “那就好。”穆栀点点头,连忙切入重点,“二哥这么晚过来是……?” “哦,刚刚回来的时候,奶奶来了个电话。”穆邵礼本来想跟她说说程念慈的,但想起正事,便也先放下,“奶奶本来想跟你讲电话的,不过我说你睡了,也就作罢。” “那二哥你这是……”穆栀望着穆邵礼拧起的眉头,疑惑问到。 看了穆邵礼两秒,穆栀才想起来自己不能盯着他看,便实现越过他的肩头看着摇晃的珠帘。 “奶奶说,她大概下周就回来了。”穆邵礼声音稍微沉了沉,看了一眼穆栀的眼睛,“可是你的眼睛……” 话说到一半,他便顿住了,后面的话,他们都知道。 要是俞子美知道穆栀眼睛看不见了,非得气得剐了他跟穆邵卿不可。 虽然说,是他跟穆邵卿没有照顾好穆栀是事实,但是一想到假发,穆邵礼就后背发疼。“刚挂完电话就过来找你了,还没跟大哥说。” “小妹,要不明天带你去医院再检查检查?”穆邵礼苦着一张脸,有些心疼,有些焦急,也有些莫名的崩溃。 “行啊。反正明天不是要去医院看宋锡初吗?”穆栀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想拍拍穆邵礼的手,但是伸出去之后,想到现在不能暴露,便随意地放在了他的腿上,假装拍了拍,安慰到,“没事的,二哥,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我明天就好了呢,是不是?” 穆邵礼点了点头,难得正经地看向穆栀,“这件事呢,瞒是瞒不住的,不过呢,我跟大哥商量过了,奶奶现在忙着生意上的事,暂时我们就先都归在施家捣鬼,其他我们的猜测,都先别告诉奶奶。别让奶奶再分心,好吗?” 穆栀点点头,“放心吧,我懂得。” 其实,不用穆邵礼说,她也是明白的。不过既然二哥还把她当小孩子,那她就先做个小孩子。 她动了动唇角,本来想问穆邵礼,为什么明明考虑得周全,也放心不下,还是不回家跟奶奶做生意呢? 其实就她个人觉得,穆邵礼比她,甚至比大哥都适合做生意的。毕竟很少有人能像他一般,八面玲珑。 可是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谁都有不想说的苦衷,他是她的哥哥,总有他的考量,既然他不想说,又何苦问这一句,去添他堵呢? 该说的也说了,见穆栀垂着眼眸,倒像是有些困的样子。 想着今日她去寺庙,应当着实是累的,穆邵礼便不再说什么,像是小的时候嘱咐穆栀一样,说了两句记得盖好被子之类的,就离开了。 等穆邵礼跨出房门,把门带上后。 穆栀便屏住呼吸,努力地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 确定他是真的走了,穆栀才掀开被子下地,想了想,怕屋里有影子,吹灭了最后一根蜡烛,才跑到柜子旁,拉开柜子。 她小声地问:“你还好吗?” 屋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又没有听到回声,穆栀伸手进去想看拉蔚擎。 刚一挥手,便听见一声倒抽气,“松手。” 穆栀愣了一下,立马光速松开了手,习惯性地双手张开举起,以证清白:“那个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嗯。”前方传来低低的沉闷一声,然后过了好一会儿,黑暗中又想起蔚擎的嗓音,“过来扶我一把。” 又过了一会儿,估计是不见穆栀动作,他咬牙蹦出仨字儿,“腿麻了。” “哦!哦哦哦!”穆栀连忙上前,先是抓住了他的手,然后顺着往上拉住他的胳膊,驾到自己的肩上,扶着他朝床上走去。 等他坐上床榻后,穆栀才转过脸问他,“哪条腿麻?” 蔚擎听到这声音怔了一下,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错觉,可是为什么听她声音里,好像有一种隐隐的雀跃和兴奋感? 他迟疑了一下,有种心里没底的感觉,“两……两条。” 话落,便听见“啪!”的一声,随即蔚擎感觉腿上一阵酸爽。 “哈哈哈……”穆栀俯身上前,双手在蔚擎两条腿上快速地拍了好几下,笑得不能自已,还一边拍一边问,“这样……哪条腿更麻?” 蔚擎直觉脑门“突突突”,那酸爽,简直让她嘴角抽搐,眼角抽搐,眉梢也抽搐。 他倒吸一口气,一咬牙,双手握住扣住穆栀的手腕,一用力,直接将穆栀倒在床上,转过身压了上去。 穆栀一下子后背撞上软塌,还好床上铺着被衾,是软的,不然这一颠可不是七荤八素就能过去的。 她刚回过神,便准备起身,却又被蔚擎压了下来,并且手脚并用地把她死死地压在床上,咬牙切齿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手被蔚擎扣住压在头顶,腿也被他死死地压着,额上扑洒温热的呼吸,微微紧贴的身体,穆栀一凛神,便不敢再动。 她规矩地保持乖巧,许久之后,才小声地开口,“我就跟你闹着玩儿的,不动你了,还不行么?” 这语气的小可怜劲儿,落在男人耳里,暗骂:真是个小妖精! “你要不松开我,我真不拍你腿了。”穆栀再次保证,秉承着声情并茂,哦不,语重心长“你看,你腿肯定还麻着,你这样也不好受,不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这小话倒是说的在理儿,蔚擎也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他也没打算把她怎么着,反正来日方长,慢慢来,不着急。 他松开穆栀,翻身躺在穆栀床上,等待腿上的麻劲儿缓过去。 清香扑鼻,栀子的暗香带着淡淡的女儿香浮动在鼻翕,蔚擎觉着,当真是如何都磨人。 “你这么晚来干嘛?”穆栀也没怎么在意,挪了挪身体,保持了一个相对的距离,也没起来,就这样躺着,问他。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额,蔚擎就忍不住“呵”笑了一声,“过河拆桥,用完就扔,还好意思问我来作甚么?” 果真是个小没良心! 黑暗中穆栀摸了摸鼻尖,倒是难得的有些尴尬。 确实,今天让蔚擎做了那么久的司机,从寺庙到医院,又从医院到家里。本来,理所应当的,他帮了她,至少应该请进门喝口茶的,但这不是……家中情况不允许么,只好连轰带赶地让他走了…… 她轻咳了一声,“有空请你吃饭。” 房间内沉默了一会儿,就在穆栀以为蔚擎不爽这么简单打发他的时候,就听见他问:“我要吃什么,你就请什么?” 穆栀想了想,他还能在陵城吃出朵花儿来不成,点头应下,“自然是。” 得到她的答应后,蔚擎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话说,你是不是知道?” 如果不是知道,那就太凑巧了! 说真的,穆栀还真不信天底下就那么巧的事,纲要离开,就刚好住持叫她们吃斋饭;还刚好也叫了他一起;结果她们留下的都没事儿,就走的宋锡初出了车祸;还偏偏的蔚擎好心送他们? 蔚擎动了动脚,还有些腿麻。 他心想,他要是告诉穆栀,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人对那辆车动了手脚,才会让住持截住她的,她会怎么想? 蔚擎的沉默,就相当于了默认。 “为什么不说?”穆栀其实是有些气的,她们其中几个人,穆文熙是她姑姑;程念慈和宋秋歌是她心底未来的嫂子;至于宋锡初,按照亲疏算,他也算半个表哥。 假如今日宋秋歌也跟着回去了,那不是宋秋歌也会出事了。 甚至如果说,她们没有留下来,都上车了,不就都会出车祸吗? “怎么,心疼你未婚夫了?”蔚擎不答反问。 心疼宋锡初吗? 穆栀恍惚了一下,倘若放到以前,确实是会的。但是现在……好像倒没有什么感觉。 “不管如何,这件事是冲我来的!宋锡初算是替我受的罪,既然事情因我而起,我不想受这份罪,也不想有人无辜受到牵连。”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替她受罪,那她还是宁可自己来受! “有时候,在有些事里,没有谁是无辜的。”蔚擎淡淡地应了一句。 他现在虽然还没有查是谁下的手,但下手的人,虽然说应该是冲着穆栀去的,但是究其最终目的,是为了穆宋两家的关系。 说到底,穆栀只是一个牺牲品,倘若她不是生在穆家,不是被捧为最重要的那一个,这种事首当其冲的绝对不是她。 这些话,搁在以前,她不明白,一定一条筋地想到底。但是如果现在她还不明白,那她就是傻子了。 可是即便是她明白,但仍旧不愿意去承认,“那万一我没有留下来呢?” “不会的。”蔚擎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总会让你留下的。”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二章 她这是被禁足了吗?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公馆。 宋秋歌一回家,所有宋公馆的下人都感觉这个春天仿佛又一下子回到了严寒,整个宋公馆的温度徒然降低。 她折身去了宋锡儒的院子,把那两本书扔给宋锡儒,便沉着脸出去了。 当晚,厨房。 “小姐还在院子里打木桩?”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另一人点点头,咽了一大口唾沫,“已经两个钟头了。” 新来的某个小丫头天真地问到,“听说大少出事是有人故意的,小姐在生气这个么?” 其余的几人瞥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我们小姐啊,这全天下能让她上心的,怕就是只有那一人了。” 说起来,宋参谋曾经还因这个私底下吃过醋呢!说什么女大不中留都不足以戳宋参谋的心窝,毕竟这可是女儿还没长大就开始了的! 无数次,宋参谋看着他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叹气声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比一下长! 月光如水,宋秋歌在院子里,就穿着一个短袖t恤,她骨架子少,又一直参加训练,她的胳膊显得细长又有力度。 胳膊“啪啪”打在木桩上,听着都疼,可是她却打得一下比一下响。 你还小,不要意气用事。我有我的路,你有你的路,不要因为我,误了你的生活。 什么意气用事! 什么路! 什么又是误了生活! 宋秋歌气得双眼通红,仿佛身体根本没有知觉一般。 穆邵卿,你混蛋!我就不! 我就要跟着你的路走,才不管误不误! 她胸口起伏不定,最终握拳狠狠地一拳捶打在木桩下,弯腰拎起外套,往肩上一搭,朝屋内走去,径直上了二楼。 …… 翌日。 穆栀正想着要不要告诉两位哥哥自己能看见了,思忖着怎么样才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在青鸽的搀扶下,早早地到的大厅,本来想着早餐的时候,在两个哥哥惊呆了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吃早餐。 想想画面都美! 谁知她坐在大厅,等他们出来的时候,穆邵卿刚下来,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穆邵卿阔步上前接起电话,连着“嗯”了几声,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说了一声“好,知道了”才挂了电话。 “哟!今儿小妹起得早啊。都不用让人去叫!”穆邵礼手腕处搭着一个西装外套,一边走着一边整理着小马甲,笑嘻嘻上前。 走到跟前才发现穆邵卿沉重的神色,“大哥?” 穆邵卿先是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穆栀,才抬头看向穆邵礼,“刚刚监狱那边来电话了,说昨晚,人在牢里死了。” 没有具体指谁,但大家都能明白,毕竟今日主要的就是去那里。 大厅内沉默了两秒后,穆邵礼拧着眉问:“怎么死的,有说吗?” “说是自杀。”穆邵卿沉声回答。 “他死之前见过什么人?或者说受了什么刺激吗?施家的人有去见过他吗?”穆邵礼一连发问。 “还不清楚,先吃饭。”穆邵卿摇摇头,“等去了医院,我再亲自去一趟。” 昨天才出了车祸,今天人就死在了牢里。还是在定好的,他们去牢里的前一晚。 穆栀垂眸陷入了深思,由着青鸽扶着自己到餐桌。 她暂时放下了告诉他们自己能看见的事,打算先按兵不动。如果有人还想对她下手,至少会因为她看不见,稍微放松一点警惕。 于是,就这样吃了个早饭。 今日去医院,穆邵卿和穆邵礼两人都跟着她。 到医院,他们先去看宋锡初。 因为想着还要带穆栀去看医生,所以来得比较早,又加上穆栀今日想给穆邵卿和穆邵礼两人一个惊喜,特别早起了,所以到医院的时候,走廊上只有寥寥的几个人。 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里面传来“请进”。 穆邵礼推开门,门才推了一半,就见他动作顿住了。 他回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穆栀,最后停留在她的眼睛上,还是将门推了开去。 穆栀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他僵住的动作,抬脚上前,走到门口处明白穆邵礼为何有这个反应了。 病房内,宋锡初躺在病床上,穆文熙坐在小沙发上,面色看不出喜怒。 病床旁坐着杜秀蓉,旁边站了一个杜秀兰。 看到穆邵礼推开病房的门,身后跟着穆栀,紧接着是穆邵卿。 一瞬间,房间内所有的动作便顿住了,齐刷刷地望向门口的穆栀,神色各异。 见状,杜秀蓉正准备开口解释,便见穆文熙“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 于是杜秀蓉又讪讪地闭了嘴。 穆文熙朝穆栀走了过来,同时狠狠地瞪了宋锡初一眼,又跟穆家两兄弟使了个眼色,“小栀来啦?” 穆栀扫过杜秀蓉尴尬地垂下了头,杜秀兰则是一脸不满气鼓鼓的模样,倒是宋锡初看了看徐秀荣略带委屈的样子,又看了看门口的她,纠结万分。 她被穆文熙拉了过来,同时杜秀蓉起身退到了角落,她侧过身,刚好看到板着脸的大哥,和一脸阴沉的二哥。 但是这一屋子的人,都达成了一个默契,隐瞒了杜秀蓉和杜秀兰的存在。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此时的她已经能看得见了,甚至把他们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嗯。宋大哥怎么样了?”穆栀扯了扯嘴角,应着穆文熙的话。 “小初刚醒,你就来了。”穆文熙笑盈盈地拉着她,到一旁方才杜秀蓉坐的椅子,准备扶她坐下,“快坐。” 穆栀垂眸,扫过那个椅子,余光落在杜秀蓉的裙脚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仿佛刚回陵城那会儿的事似乎有些能够说得通了。 见她顿住动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是杜秀蓉的方向,穆文熙和宋锡初都一惊,大家情不自禁集体屏住了呼吸。 这一份紧张,大家的感受各有不一。 杜秀蓉穆文熙和宋锡初他们是担心穆栀发现杜家姐妹在这儿,而穆邵卿和穆邵礼是以为穆栀能看见了,隐隐有些雀喜和小激动。 “小……小栀,怎么了?”穆文熙小心翼翼地问到。 她摇摇头,笑着回答,“没事,我就想站会儿。” “宋大哥你感觉怎么样?”穆栀故意转错了方向。 “好多了。” 听到宋锡初的声音,穆栀才假装尴尬地转过头,对上宋锡初微微皱起的眉毛,似有不满,似有焦急,还有一点……嫌弃? “对不起。”穆栀满脸歉意,苦着一张脸,又尽可能地十分委屈,“我这么没用,不仅帮不上忙,还害你……” 说着,她声音哽咽,便没有再说出口。 穆栀抿了抿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过了要一会儿才再开口,“我现在眼睛又看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这样的我,是不是不配和你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穆栀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红着眼眶望着宋锡初,讲得可以说是很声情并茂了。 说完,她状似难过地偏过了头,像是不愿意让宋锡初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整理情绪。 而这个方向,恰好将杜家两姐妹的神情收入眼底,杜秀蓉倒是看不出到底什么想法,竟也蹙紧双眉,一脸苦恼地望着她和宋锡初。 反而是杜秀兰一脸幸灾乐祸,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小妹!”门口方向传来穆邵礼的一声呵斥。 穆栀望过去,看到穆邵礼心疼上前,一把将穆栀揽过怀里,“说什么傻话!医生都说了,过两天就能看得见了。” “就算你真的看不见了,那也是我们穆家的掌上明珠,是最好的姑娘!只有别人配不上你,没有你配不上之说!”穆邵礼说这句话的时候,难得脸上眼底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凌厉的眼神扫过杜家两姐妹,最后落在宋锡初上,一字一顿。 突然气场全开。 “姑姑,我们还预约了医生,就不打扰了。”就连对穆文熙,穆邵礼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说完就揽着穆栀准备往外走。 对于宋锡初和穆家两姐妹的事,他后来找人查了查,倒是知道了宋锡初那小子的心思。所以他才格外反对穆栀嫁给宋锡初。 男人对男人的心思和想法,最为了解。 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嫁给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 但是感情这回事,都是你情我愿,也怪不得宋锡初,反正索性没有嫁过去,到时候退了亲事,找个对穆栀好的人家,是一样的。 即便那人不是门当户对,甚至说家境不好,只要对小妹好就行。反正只要他活着一日,便不会让小妹受半分苦,大不了他多养着小妹一家! 但是宋锡初的态度是他个人的感情问题,但是穆文熙就不一样了。 她是他们的姑姑,本就应当站在穆栀这边,何况现在她还是作为宋锡初的母亲,代表的是宋家的态度。 此时且不论杜秀蓉以何种身份来看宋锡初,都不得当。 而她作为宋家现在的主母,却在这种情况下让杜秀蓉进来看望宋锡初。 今天,穆栀是看不见,如果她看得见呢? 想想,要是穆栀看到自己的未婚夫,跟别的女人在病房里你侬我侬,会有多难过! 穆邵礼一想到穆栀难过的小脸,脸色更沉了。 “你好好休息。”穆栀回过头匆匆说一句,便心里十分高兴地由着二哥揽着她出去了。 穆邵卿侧了侧身体,让穆邵礼揽着穆栀走出病房。 而他却是折身走了过来,在宋锡初病床前站定,“虽说看起来,你是因为小栀才出的事,但是究其根本,我们都清楚。小栀只是处在哪个首当其冲的位置,她对你内疚,但是她不欠你什么。” “奶奶下个礼拜回来,关于你和小栀的婚事,我想有必要请宋参谋到穆宅再重新商议。当然如果宋参谋日理万机,我可以陪着奶奶,到贵府拜访。” 说完穆邵卿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小栀身体不便,以后就不来打扰你了”,就转身离开。 留下穆文熙一脸苦色,张了张嘴,硬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拎着手提包出了病房。 她是后嫁进宋家的,本来就跟宋锡初和宋锡儒有隔阂,更是说不得他们什么,这事情一下子变得严重,尽管这是宋锡初的错,她也没办法说他,更何况,现在杜家两姐妹还在这儿,如何能说他,让他没有面子。 没有办法,她只能自己先走,省得还要做恶人,应付杜家两姐妹。当下,还是先回去跟宋景林说说俞子美下个礼拜回来,宋锡初和穆栀婚事的事吧。 等人都离开,就剩下杜秀蓉、宋锡初、杜秀兰三人。 房间内沉默了一会儿,才由杜秀蓉打破了僵局。 “对不起,锡初。我原以为,早些过来,能错开的,没想到……”杜秀蓉垂着头,一脸内疚和自责。 “没事。”方才宋锡初一直沉浸在穆栀那双通红的眼眸中,听到杜秀蓉声音的宋锡初,回过神,安抚到,“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谁也没有料到的。” “就是啊,姐姐你为了过来见宋大哥一面,凌晨三点多就起了,就是想跟他们错开。你都这样为他们考虑了,还要你怎么样?”杜秀兰撇着嘴,不满道,“你好歹也是我们杜家的大小姐,凭什么要被他们看轻!” 闻言,宋锡初心下一动,皱着眉头,愧疚地看向杜秀蓉,“让你受委屈了。” 杜秀蓉撑着笑容摇头,“是我考虑不周全。所幸,穆小姐不知道,也不知道穆家两位少爷会不会告诉她。假若让她误会于你,便真的是我太过错了。” “你呀。”宋锡初怜惜地凝视着杜秀蓉,“真是难为你了,总是为别人着想,你也应当多为自己考虑,别总委屈了自己。”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杜秀蓉点点头,看了一眼门口,蹙着柳眉,“好了,我不同你讲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晚些时候,我炖些汤让阿兰给你带过来。我……” 杜秀蓉扯了扯唇角,勉强道,“我就不来了。” “好。”宋锡初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伸出手握住杜秀蓉的柔夷,“你别太累,等我好了再去找你。这段时间,你也别太挂心,没事的。” “嗯。”杜秀蓉又点了点头,看着宋锡初的眉眼,满满的不舍与心疼,最后还是一狠心,别开脸,朝门口走去。 宋锡初望着杜秀蓉含泪欲泣的模样和离开的背影,又想起方才穆栀红着双眼却又倔强的小脸,拧着眉,陷入了沉思。 …… 这边医生给穆栀检查了半天,疑惑不已。 “穆小姐的眼睛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医生关掉手中的小电筒,放进口袋中,看到穆邵礼张了张嘴准备问他,抬了一下手示意先听他说,“照常理,穆小姐现在应当已经看得见了的。至于……穆小姐暂时还看不见,大概是还需要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穆邵卿沉声,“大概是多久?” 闻言,医生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这问题问得……可他还不得不回答:“一段时间呢…这个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两天,也可能是一个礼拜,还可能……” 听着数字一下比一下大,穆邵礼连忙摆手,问到:“能不能大概说个数,什么时间内?” 医生皱着眉头,看了一下穆栀,一咬牙,“一个月。一个月以内,一定会看得见的。”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穆栀明明看得见,却还要假装。本来他作为医生,是不能这样隐瞒的,但看着这小姑娘可怜兮兮恳求的眼神,也罢也罢,总归眼睛好了是好事。 而且听说最近这段时间,这穆小姐总是三番两次地遇到事故。这也许隐瞒她眼睛好了也许是件好事,总好过没隔几天又在医院看到她。 罢了罢了,瞒就瞒吧,也是病人本人的意愿。大不了,倘若过段时间,她还这样装着,他私下告诉穆家少爷便可。 一个月…… 穆邵礼和穆邵卿对视一眼,虽然不能在奶奶回来之前恢复,但能尽快好起来,总是好的。 两人谢过医生,带着穆栀出了医院。 原本,准备来了医院去监狱的,现在人死了,也不用了。 穆邵卿准备去一趟,但是看了一眼穆栀,还是决定先把她送回穆家再过去。 有哥哥在,穆栀就可以享受不用走路的待遇。 一路都是穆邵卿抱着她回房,把她美滋滋得不行。 好像还是小的时候,总是让穆邵卿穆邵礼背背抱抱的,后来长大些,一脸严肃的大哥就不再抱她,背她了,总让她有点女孩子样。 虽然二哥偶尔还是背着她,抱着她玩儿,不过都得躲着大哥,省得挨说。 像这样光明正大的,穆栀突然觉得这次失明,福祸相依,还是不错的。 只是,当穆邵卿把她放下的下一刻,说的第一句话,穆栀就不开心了。 “从今日起,在奶奶回来前,你都不要出去了。” 穆栀:??!!她这是被禁足了吗? 她……没犯事儿啊?! 望着穆栀震惊又疑惑地神情,穆邵卿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严肃,而他本来让穆栀呆在家里就有些不合理。 他轻咳了一声,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柔和一点,“不是,你没有犯错。只是现在外面太乱,我和你二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还会对你下手。” “奶奶下个礼拜就回来了,你现在已经看不见了,我们不能再让你出事了。” “你就当为大哥二哥,委屈委屈?”见穆邵卿说话还是太板正,穆邵礼决定卖可怜,“就一个礼拜?等奶奶回来了就成!” 考虑到穆栀的性子就爱动,穆邵卿补充到:“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想吃的,让家里下人,或者跟我和你二哥说,我们给你买回来。” 看穆栀的神色稍微有松动,穆邵礼继续:“你总不想看到奶奶把我跟大哥一顿胖揍吧?你看看,我跟大哥都多大的人了,要是被一顿藤条炒肉,多疼,多丢脸啊,对不对?” 看着两位哥哥,一唱一和,穆栀憋着笑点了点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出去就是了。” 其实,她心底是明白的,虽然穆邵礼嘴上说的是怕受罚,归根结底,还是担心她再出事。 穆栀又跟两人保证了许多,穆邵卿才放心地离开。 留下穆邵礼在她这儿陪着她,以前眼睛看不见的时候,穆栀无聊是想有个人陪着她,但是现在,若是跟穆邵礼呆得太久,怕是很快便会被他察觉。 后来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穆邵礼打发了出去。 倒是一旁的青鸽疑惑不已,“小姐,你干嘛把二少爷赶出去?你是生二少爷气么?” 穆栀摆摆手,从荷包里掏出银票,数了几张递给青鸽,“你找时间去再找一趟阿善大哥,说我想见他,让他找时间我们见一面。” 看着穆栀行云流水的动作,青鸽惊呆在原地,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小……小姐……你……你……” “是是是,我看得见了。”穆栀压低声音,食指抵着嘴唇,做了一个噤音的动作。 “为什么呀?大少爷二少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就是不能告诉大哥二哥。”穆栀赶紧手不断往下压,示意她小声,“现在大哥肯定去监狱调查去了,先前演习的事还没有查出到底是谁做的。现在宋锡初又出了车祸,指不定还有没有下一次。我现在眼睛是瞎的,没准能让那谁放松警惕,所以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最好大哥二哥都不知道,才能瞒天过海,不然万一一丁点就让人看出了端倪呢?”穆栀说了一些,青鸽想了一会儿,恍然点头。 她甩了甩手,“好了好了,既然知道了,那你就快去。” “可是……小姐刚刚不是答应大少爷二少爷……在老夫人回来之前,不出门的吗?”青鸽疑惑迟疑又不解,“那小姐你还让我约……阿善大哥见面?” “悄悄的去不就好了?”穆栀不甚在意摆摆手,见青鸽不赞同的神情,“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尽快快去快回的。” 为了说服青鸽,她又说到,“我这还不是为了尽快查出凶手。你看,我总不能在家里呆一辈子吧,所以啊,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咱解决了这个凶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对不对?” 青鸽想了想,觉着好像是这样的,讷讷点头。 “所以,快去吧!一会儿大哥二哥快回来了。”穆栀赶紧推了推青鸽,“快去快回。” 青鸽点了点头,收好银票出门去。 出了穆宅,她叫了一个黄包车,到一个地儿下车后,转身进了巷子左转右转到一个公馆的后门。 显然门房是识得她的,领着她从厨房到了大厅。 门房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蔚擎,先打了一声招呼,“二爷。” 然后才跟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禀告:“乐爷,青鸽姑娘找您。”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三章 再大胆地假设一下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邵卿从监狱回来,脸色比出去的时候更加凝重了。 彼时,穆邵礼一手拎着糖豌豆,一手拎着一份炸臭豆腐干子往里走。 闻着这味儿,穆邵卿几乎是脸都黑了,“你这拎的什么玩意儿?” “炸臭豆腐干子啊!”穆邵礼知道穆邵卿打小就闻不来这味儿,这个时候才趁机拎着往他身边凑了凑。 “搁外边儿吃得了,拎回来作甚!”穆邵卿难得喜怒于色,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退避三舍。 可穆邵卿越是这样,穆邵礼便越是有了恶趣味的心,更是高高地拎起,往穆邵卿鼻子递过去,为了不挨揍,一边够着手递过去,一边假装抱怨:“你以为我想吃啊,还不是那小祖宗想吃了。” “谁让我们禁了她的足嘞!这要吃还不是得买!这别说买了,就是把摊子请家里边儿来做,不还得请来,你说是不是?哎!大哥你别躲啊,你也看看这玩意儿啊!”见穆邵卿躲,穆邵礼便拎着臭豆腐干子穷追不舍,“好歹是我们小妹特爱吃的嘞!” “行了!追来追去像什么话!”穆邵卿最后停住脚步,黑着脸瞪着穆邵礼,也不知道黑脸是因为被气得,还是因为这臭豆腐干子给熏的。 他满脸嫌弃地挥了挥手,“赶紧拿走,给她送过去得了!再往我这儿凑,让你也出不了家!” 这让穆栀出不了家,要是犯错,说个禁足就成!要是没犯错,就像今儿一般,劝两句也行。 大哥要让他出不了家,甭管错没错了,上前啪嗒就是两下,手脱臼,腿也疼得走不动道儿,直接搁家里躺着了。简单粗暴多了! 所以啊,一听穆邵卿威胁,穆邵礼立马识趣地收回手上的“乌烟瘴气”,“别别别,我这就拿走还不行么?怎么的说也是你弟弟,对我好点不行么?” 穆邵卿沉眸,眼神一飞过去。 穆邵礼便耸了耸肩,赶紧溜走,一边走一边撇着嘴摇头。 心里嘀咕了又嘀咕:这两兄妹也真是的,小的就知道指使他来来回回跑腿;大的吧,一言不合就抡拳揍,也真是服了俩了!得亏是他,换个人,早被这样往死里折腾,折腾死了! 不过……难得让大哥也崩了面子,这趟臭豆腐干子,买得不亏! 穆邵礼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吃食,心中又愉悦了不少。 给穆栀送到房里后,喂小家伙美滋滋地一口又一口,穆邵礼又忍不住冒坏主意,“哎!小妹,我跟你说,要不你一会儿喂一口大哥!保准十分精彩!” 穆栀白了他一眼,“我是疯了还是傻了?大哥最讨厌吃这个了!我要是今儿喂他一口,指不定明儿就给我挑两大箩筐什么日文、德文、拉丁文的书往这院子里一搁,全部看完!” “不会的不会的。”穆邵礼连连摆手,“你想啊,大哥因为你眼睛的事儿还内疚着呢,何况因为奶奶要回来了,我们为了保证你的绝对安全不得已把你……恩……让你在家休息。” 穆邵礼说到一半,觉得不太对,不能引火上身,“恩”了一下想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措辞。“你要是开口,就算大哥不乐意,也拒绝不了的。” 说着,穆邵礼坏笑地朝穆栀挑了挑眉,又意识到穆栀现在看不见,说到,“多难得的机会啊。你说是不?” 穆邵礼的坏笑穆栀当然看得见,还差点就回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挑眉坏笑,还好及时忍住了。“可是……你都说了,大哥内疚着呢,再这样说,他肯定更愧疚,心里压力更大了。” 其实穆栀不是不想,她倒是跟二哥一样喜欢逗逗大哥,反正大哥顶多骂她两句,往死里整也是整二哥,只是她不希望适得其反。 “你就得这样做!”穆邵礼斩钉截铁,分析得条条是道:“你看啊,大哥现在压力这么大,就得这么跟他闹一闹,让他把那些有的没的都先忘掉,省得他总是记在心里,什么时候那跟根弦崩坏了怎么办?” “再说了,他什么事儿都一个人憋着,不得让他找个机会发泄发泄?” 听后,穆栀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有那么些道理。而且……二哥说的有一条在理,发泄发泄好,何况现在大哥也不会拿她怎么着,要是挨揍也是二哥挨揍。 在心里经过分析后,穆栀觉得这个坑哥的计划,十分不错。 于是点头,欣然答应。 穆栀张嘴吃进省得不多的臭豆腐干子之一,一边咀嚼,一边问:“那你不是得让人再买一份?” 成交之后,穆邵礼十分愉悦地打了个响指,“这事儿包在哥身上,到时候你看着办就行!” 晚间,饭桌上。 “对了大哥,今天你去监狱一趟,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实际上,饭菜还没做好,只是穆邵礼和穆栀对今晚的事儿有些隐隐的期待,便早早地出来了,坐上了桌。 已经上了两个菜,也就他们三个,穆邵卿看了一眼穆栀,便说不用在意规矩,非要等都上好了再吃。 于是,穆邵礼便动了筷,先给穆栀碗里夹了块鱼,因为穆栀还假装看不见,青鸽十分配合地继续着喂养穆栀的任务。 说到这个问题,穆邵卿便落下了筷子,沉着脸色,“确认是自杀,我也查过了探视记录,这期间,没有谁进过监狱看过他,所以也不存在说被人逼迫。” “如果不是逼迫,或者威胁,那为什么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们要去牢里的前一晚死?摆明了不想让小妹过去跟他对峙。”穆邵礼也喂了自己一块鱼,目光往厨房方向瞟了两眼,心情掩不住的愉悦。 那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穆邵卿看了他好几眼,这一团糟的一团,查不清楚了,他怎么还……有些高兴? 人,肯定是悬崖边要加害她的人。 毕竟这个人是蔚擎弄进去的,照着蔚擎的本事,是不会弄错人的。除非他有意包庇凶手,但这种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 实际上,应该是每一种可能性都有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是蔚擎,穆栀从一开始便排除了这种可能。 “这人在牢里,除了探视的,能接触的还能有哪些人?”穆栀咬了一口丸子,崩出了些汤汁,青鸽连忙掏出手帕给她擦,穆栀接过手帕自己擦了擦下巴和嘴角。 “除了探视的。”穆邵礼拿着筷子,听了穆栀的话,突然眼底浮起了一些意味,“那就管着那一棒子人的警察牢头,还有就牢里的人,只有这两种了!” “这一班的警察大致暂时可以排除,这人送进去之后,宋参谋的秘书就亲自去过了牢里一趟。在职的全部都是宋参谋信得过的人。” 说完,穆邵卿皱了皱眉,又沉吟,“但也不排除……其中谁被人抓了把柄威胁,也保不准。” “也或者警察的人先排除掉,那除了警察还有牢里的犯人呢。”穆邵礼没个正形地倚在桌上,“那牢里能跟他接触的应该也不多,就临近的牢房。我记得他是靠角落的一个牢房吧,所以要么是对面的,要么是隔壁的。” “显然,如果是对面的,就算只是言语刺激,动作也太大,可以排除。那么就剩下隔壁牢房的……”穆邵礼看向穆邵卿,皱了皱眉,“只是……隔壁牢房的犯人,又怎么会突然去刺激他?又是谁能提前告诉那个犯人去刺激他的?” 穆邵卿拧眉沉思,像是在仔细回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啪”地一声拍了下桌子,“我去的时候,刚好隔壁牢房有个犯人,当时警察跟我顺嘴提了两句,说是昨晚上逮进去的,也没犯什么大事儿,关一晚上才给放出去的。” “所以……”穆邵礼偏头看向穆邵卿,两人对视一眼,仿佛找到了突破点。 而就是这个时候,一直听着两人分析的穆栀又状似天真地问了一个问题,“谁说的那个人是自杀的?是谁判定的自杀?” “仵作啊。”穆邵礼顺嘴接到。 本来再自然不过的问题,但是突然这么提出来,像是烟花在夜空中绽开,“你是说……也许这个人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而仵作向我们传递了他错误的死因?”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可能是早前我撞见的放出去的那个人杀死了他,然后跟仵作串通说是自杀。这样以畏罪自杀结案。”穆邵卿大胆地假设了一下,然后又问出疑惑,“可是为什么要杀了他,还这么着急迫切?” “因为我听过帐篷外男人的声音,能分辨得出牢里的人跟帐篷外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穆栀咽下青鸽刚喂给她的一口鱼肉,然后抬手示意稍等,继续开口:“大哥你再假设大胆一些。假设演习的时候,根本是两波人。叫我出去的是一波,在悬崖上的是一波。等于说,第一波也是想动手,但是被第二波人抢了先,我掉下了悬崖。” “那么现在,第二波的人落网,假如第一波的人想要脱身,那么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把所有的事都栽到第一波的人身上!”穆邵卿沉声开口,“所以,他可能不是被自己人灭口,而是第一波的人急于让他洗脱自己的嫌疑,从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过这么一劫。” “对。”穆栀点了点头,“假如我们再假设一下,第一波也许是施家的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演习这个破坏我们和宋家的关系,以我为界点。照着奶奶那么宠我,你们两个也护着我,要是我出了什么问题,穆宋两家肯定是会生嫌隙的。” “但是施恩满和施君良肯定不傻,如果我死在演习上,那么首先破坏的不是我们宋穆两家的关系,而是会直接面对我们两家的声讨。所以他们肯定有想整我,但是绝对不会对我下死手。” “那……第二波,对你下死手的人是谁?” 穆邵礼问完后,整个饭桌都安静了。 面面相觑,陵城除了施家一直跟他们作对,还有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四章 只有死人才最信得过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三人沉默凝重的时候。 下人端着最后的两道菜和一道汤过来,一放到桌上。 只一秒就见穆邵卿一下子没绷住,低吼一声,“什么玩意儿?!” 穆栀立马配合地抽了抽小鼻子,“好香啊,我喜欢的炸臭豆腐干子是不是!” “是啊,不是你说想吃的吗?这不赶紧给你买回来了。”穆邵礼笑着加了一块放进穆栀碗里,青鸽虽然不知道兄妹两人的小九九,但也十分自然地端过碗喂进了穆栀嘴里。 “好吃!还是原来的味道诶!”穆栀鼓着腮帮子幸福地咀嚼着,转过头面相饭桌,“大哥二哥你们也吃呀!可好吃了!” “啊?”穆邵礼假装表达了一下不要的意愿,“我和大哥就算了,特别给你买的,你爱吃,你多吃点。” “我吃啊。”穆栀故意砸吧砸吧嘴,平时她这样,穆邵卿铁定会说教她,没有仪态,不知礼节,今日却只是拧着眉,板着脸,却硬是没有开口。 于是穆栀便肆无忌惮了,“你们也吃嘛!我一个人吃着没有意思。” 穆邵卿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强忍下把这盘东西撤下的心,“你自己吃就是了。” “不要嘛!”穆栀撇嘴,青鸽喂到嘴边的臭豆腐也不吃了,抬手推开,“我一个人吃,一点意思都没有。平日里去铺摊子买,就有其他人也在吃。” “你们又不让我出去,又不跟我一起吃。哪有你们这样的人!”穆栀说着小脸堆满不开心,别开脸,“算了算了,我不吃了。” “别啊,你喜欢就吃啊。”穆邵礼连忙上前哄,说着夹了一块喂进嘴里,“二哥陪你吃。恩……不错,好吃。” “来,你看,二哥都吃了。你吃呗。”穆邵礼说着夹了一块放进碗里,示意青鸽,“快喂小姐吃啊。” 青鸽端过碗,还没味道嘴边,便被穆栀推了开,摆摆手,“不吃了。” “你看!还不吃一块!”穆邵礼十分“愉悦”地转过身,瞪了穆邵卿一眼,假装压低声音,“就吃一块,你看看小妹……这眼睛已经这样了,要是再饿瘦了,奶奶回来,不是更……” 穆邵礼的话,总是说到点就收。 穆邵卿沉着脸,看了看那盘臭豆腐干子,如临大敌一般。可是再看了看穆栀苦哈哈小委屈的巴掌脸,一时纠结得不行。 穆栀故意哀戚地叹了一口气,“青鸽,扶我回房吧。” 穆邵礼又加了一把火,“大哥!不就一块臭豆腐么,吃一下又怎么样?你看看小妹,好不容易高兴一回,你这……” “好了好了,大哥吃就是。你坐下吃饭。”穆邵卿板着脸,最终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应下了。 穆栀看着他那简直要赴死的神情,真的是要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却只能生生地憋着,别过脸,憋笑双肩微微抖动。 刚好从穆邵卿那个角度看着,像是要哭的样子,这下饶是铁血教官也心软了下来,“吃吃吃,你别难过,大哥这就吃。” 说着,穆邵卿便夹了一块,捏着鼻子,双眼一闭,塞进嘴里。 等咽下去,几乎可以说是满脸通红。 那狼狈样儿看的穆邵礼简直是拍桌捧腹大笑。 穆栀明明什么都看见了,却偏偏还要一脸茫然地望过去,“怎么了?大哥吃了吗?” “吃了吃了。”穆邵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到穆邵卿那简直如同吃屎一般的神情,穆邵礼心底啊,那叫一个爽快,“我就跟你说大哥肯定会吃吧!” “什么意思?”穆邵卿端着下人递过来的浓茶,狠狠地灌了一口,放在桌上,转过脸看向穆邵礼,凛神。 哎呀!糟了!说漏嘴了! 穆邵礼“啧”了一声,懊恼不已,“咳!那什么,这个……那个……其实就是……” “二哥下午买了炸臭豆腐干子,然后跟我说,想看大哥吃的样子,然后威逼我一起骗大哥吃臭豆腐干子。”相比穆邵礼稍微的无措,穆栀就十分淡定,一脸笑盈盈,“还说,那个画面肯定十分精彩。” 语气平静,面带微笑,恩!十分符合大家闺秀的仪态。 “下午吃了一份臭豆腐干子,我已经不怎么饿了。大哥二哥慢慢吃。”不仅简单地出卖了穆邵礼,穆栀临走之前,还顺便又把穆邵礼往火坑里推了一把,“青鸽,扶我回去吧。” “是吗?”穆邵卿从旁拿过手帕,擦了擦嘴,感觉嘴里还有那股子味儿,又拿起茶盏,再灌了自己一大口浓茶,眼刀子朝穆邵礼斜了过去。 “哎!不是……小妹!”穆邵礼感受到来自身边大哥的腾腾杀气,再受到来自战友的抛弃,孤立无援的他,选择再垂死挣扎一下,他看向穆栀的背影,“小妹别走啊!” “来人。”穆邵卿放下茶盏,和擦嘴的手帕。 下人上前等候吩咐,“大少爷。” “把这东西都先撤下去。”穆邵卿一边说着话,一边解着手腕衣袖的扣子,转头对家里的男家丁吩咐,“把这桌子也先撤了。” 一见这架势,穆邵礼哪里还敢多待,“那什么,大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得……” “站住。”穆邵卿毫不客气地叫住他,低吼一声,周围的下人也忍不住抖了一抖。 他缓缓起身,一边走,一边扭动着手腕,吩咐:“从今日起,每日除了早上可以给二少爷准备粥以外,他的午饭,晚饭,夜宵都是这个臭豆腐干子。如果一份不够,那就两份!” “那个……大哥……我这时间差不多了。”穆邵礼抬手,指了指腕表,“真的得走了,快来不及了!” “慌什么!”穆邵卿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紧紧扣住,用力一掀,二哥便一个重心不稳。 就在穆邵礼以为要跟大地亲密接触,要破相的时候,穆邵卿拉住他的胳膊,拯救了他担心的俊脸。 他长舒一口气,下一秒,“咔嗒”一声,一声惨叫响彻穆宅。 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惨叫。 穆栀和青鸽躲在门外,偷偷地看着穆邵礼被穆邵卿揍得鬼哭狼嚎,最后都不忍心看地捂住了眼睛——虽然手指张开,留了足够看清场面的缝儿。 最后的最后,穆邵礼几乎是被下人架回房间的。 然后见穆邵卿十分淡定,沉声吩咐,“去给他请个儿大夫来,这几日二少爷也出不了门,要是有来找,便说陪着小姐在家做游戏。” 于是—— 穆栀虽然是“禁足”,但几乎可以说是被供在家里的。 穆邵礼却是被熊揍了一顿,躺在床上一个了一个礼拜,美其名曰:休养。 回到房间,青鸽跟穆栀说,“阿善大哥这几天就住在老地方等小姐,小姐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过去就行。” 因为青鸽回来的时候,穆邵礼在房里陪着她,后来也一直没有跟她独处的机会,所以现在才告诉她。 “行。辛苦你了。”穆栀笑着拍了拍青鸽的肩。 “可是小姐,你出去会不会有危险啊?”青鸽犹豫许久,还是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我能够什么危险,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去去就回。”穆栀看青鸽皱的不行的小脸,“啧”了一声,“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便跟我一起去呗。” 青鸽想了想,虽然她不会什么格斗,如果真遇上什么坏人打不过人家,但好歹可以拖住一会儿,让小姐逃走,便点头。“那我跟你去!” “嗯。”穆栀点头,她倒不是说说而已,看到青鸽那担心的不行的小脸,也怕她在家左担心,右担心,最后忍不住去跟大哥二哥说了就完蛋了。 “那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去啊?” 穆栀想了一会儿,说:“再等等,我想想。” …… 施家。 “确定处理得干净?”两父子在书房,等下人出去,施恩满到窗户边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次回头问施君良。 “放心吧,已经给了那个人一笔钱离开陵城了。”施君良惬意地往皮质沙发上一坐,双腿搭在跟前的茶几上,双手打开倚在靠背,“当然,等他出了陵城地界,便一辈子也回不来的。” “倒是仵作那边,确定可靠?要不要我……”施君良偏头看向施恩满,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不用不用,他……我还是信得过的。”施恩满摆了摆手。 施君良叹了一口气,“爹啊,你这习惯得改。” “什么习惯?”施恩满不明问到。 “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最信得过!”施君良很自然地开口,像是说了一句最平常的“茶好喝”,“天气不错”这样的话。 顿了顿,他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也罢,暂时不易动他,打草惊蛇,就这样吧。我会找人看着他的。” 施君良的话落在施恩满耳里,施恩满愣了好久,才缓过神儿。 又盯着施君良许久,才讷讷收回目光,满腹深思。 …… 青公馆。 “今儿是吹了什么风,二爷终于想起在我这儿住下了。”餐桌上,乐爷拿过杯子,就是一口白酒,“要知道,先前可是邀请了你好多次住过来,你都十分爽快地拒绝!左请又请也难得请来今天这么一回的。” 蔚擎没有喝酒,就着手中的茶盏,用茶盖子拨弄茶叶玩儿。 他没有立马回答,而是侧过脸,望了一眼门外沉沉的夜色,掀开薄唇,“等个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五章 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公馆。 “啪!” 宋景林听完穆文熙讲完白天在医院发生的事后,刚拿起的筷子便重重地拍在了桌上,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景林,母亲下个礼拜就回来了,你说是我们去还是……”穆文熙也是愁得不行,原本白天从医院出来就去找宋景林的,无奈他有个会要开,一等等到了下午。 虽然穆文熙是穆家的人,但是总归是嫁出去的女儿。 早上在医院,穆家两兄弟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 说实在的,她也是看着两兄弟长大的,穆邵卿向来如此,严肃严谨。 但穆邵礼还是第一次见他跟谁甩脸色,更何况还是跟她这个做姑姑的。 她又何尝不明白穆邵礼的气愤,毕竟穆栀是他们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 穆邵卿打小对弟弟妹妹要求严格,像是长者。 但是穆邵礼不同,穆邵礼是不管穆栀真犯错,假犯错,只要不触犯道德原则的,不管啥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受罚也甘之如饴。 他这样爱护的妹妹,如今眼睛看不见了,本来是好心来医院,却撞见自己未婚夫跟别的女子有说有笑,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若不是看在两家的交情,饶是他打不过宋锡初,也冲上前了。 他们那般护着穆栀,而她这个做姑姑的,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觉得这姑娘真心担心宋锡初,这披着晨露而来,她也着实不忍心,想着还早,过会儿让她回去就行,谁知道…… 她想做个好姑姑,但也想做好一个继母…… 唉…… 穆文熙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你明天去问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够出院。尽管给他办理出院手续,住家里请家庭医生照看!”说完宋景林拿起筷子,想了想,又重新扣回了桌上,“不吃了!” 然后黑着脸起身,上了楼。 留下穆文熙、宋锡儒和宋秋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穆文熙叹了一口气,转头跟两人说,“没事,你们先吃。” “我去看看他。”说着也起身,想着宋景林这气劲儿,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哄不好。又不放心地转头问宋秋歌,“我让厨房给你哥做了饭,温着呢。一会儿你吃饭,走一趟,送去医院给你哥哥好不好?” “好。”宋秋歌言简意赅,便开始自己吃饭。 因为在军校呆惯了,就几分钟,宋秋歌便吃好了。 她看了看,拿着筷子,碗里饭菜下去一个小坑,还细嚼慢咽的宋锡儒,“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宋锡儒放下碗筷,叮嘱到:“你路上小心。天黑,开车慢点。” “知道了。”话音落,饭厅哪里还有宋秋歌的影子。 宋锡儒摇了摇头,看着一桌子的菜,叹了一口气,又吃了一会儿才放下筷子。 楼上书房。 穆文熙端了一杯凉茶上楼,把凉茶放到桌上,上前走到宋景林伸手,手搭在他肩上,轻轻地揉捏。 按摩了好一会儿,宋景林才叹了一口气,抬手覆在穆文熙的手背上,“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医生都说了,你血压高。少生气,少发火。”穆文熙把凉茶递给宋景林,“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了,宋穆两家又不是一定要联姻才能好。” “话是这么说。”宋景林端起凉茶喝了一口,感觉心口的火气缓和了不少,“先生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让我帮他多照顾着穆家,特别是把小栀交给我了,让我好好替他照顾小栀。” “你说,先生那般疼爱小栀……现在锡初又一而再再而三做这等混账事,还非让小栀一而再再而三撞见,你说我……”宋景林满脸纠结,端起茶盏又灌了一口凉茶,“你说,究竟是守先生的承诺,让锡初娶了小栀,小栀成为我们宋家的儿媳妇,将来宋家的主母好,还是……不成的好?” 他曾经也是因为一边父母之命,一边心有所属,才让穆文熙等了他这么多年,还委屈她做了一个填房,继母。 就是因为他曾经有过的经历,所以先前也默许宋锡初只要处理得好,跟杜秀蓉在一起也就这样。他们宋家许穆栀半生无忧,也算对穆老爷子有个交代。 可现在……他是知道时代不同,就是不清楚穆栀怎么想,小的时候,她是追着宋锡初要嫁给他的,倘若穆栀要嫁,肯定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的。 但是现在穆栀一没表态不嫁了,二宋锡初有了杜秀蓉。 “要我说啊,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想法。实在锡初想跟那杜家小姐在一起,我们便看母亲他们的态度再说。何况……”穆文熙柔下声音,轻声讲到,“强扭的瓜不甜,你说,若是他们感情不和,以后又如何生活?” 顿了顿,穆文熙忍不住补充道,“我跟你……还不足以说明这一切么?” 见宋景林点了点头,但眉头仍旧皱的紧紧的。穆文熙又故意说到,“你若实在觉得两家结亲家更好,也不一定非要锡初跟小栀。秋歌不是喜欢邵卿喜欢得紧么?让秋歌嫁给邵卿也可以呀?” 一听说让宋秋歌嫁给穆邵卿,宋景林立马摆手,毫不犹豫地说:“那不行!” “如何不行?邵卿是穆家长子,也是联姻最合适的人选。再说了,他也是一表人才,不仅能在军校做教官,能力佳;又能顾着穆家家事,够稳重。更重要的啊,我们秋歌欢喜不是吗?” “就因为秋歌欢喜,才不行!” 宋景林不仅摆手,还摇了摇头,“穆邵卿这小子自然是处处都是好的,我也十分看好他。但他再好,他不喜欢秋歌啊!你说我怎么能把秋歌嫁给不喜欢她的人呢?要是以后穆邵卿有了喜欢的人,照着他那认真的脾性,休了秋歌怎么办?那让秋歌以后怎么活?” “你也知道担心秋歌啊?”穆文熙笑着反问,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是秋歌的父亲,就秋歌一个女儿,自然是为她考虑周全。” “那你有没有想过,小栀也是穆家唯一的女儿?何况她没有了父母,所以母亲和邵卿邵礼才更加疼宠她。你说,你都想得到这些,同样的,即便小栀再喜欢锡初,照着锡初现在的状况,母亲他们不也担心小栀的以后吗?” 听后,宋景林觉得穆文熙说得着实有理,连连点头。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宠溺地瞪了穆文熙一眼,“敢情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哪敢等着宋参谋长啊,不过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见宋景林明白过来,穆文熙笑盈盈地回答,然后推了推他的肩,“饿吗?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去?” “你做?还是你让厨房做?”宋景林拉着穆文熙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抬头深情凝望,“若是夫人做,便是饿的;若是厨房做,有些胃口不佳。” 羞得穆文熙抽回了自己的手,嗔瞪了他一眼,“都多大的人了!” 宋景林看着她抬脚就要出门,低低笑了两声,问:“去哪儿?” 穆文熙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给某个老不正经的做吃的!” “呵呵……”宋景林低笑了两声后,起身走到阳台,双手插在腰间,望着沉沉的暮色,长叹了一口气。 …… 医院。 宋秋歌拎着饭盒到医院,推开宋锡初的房门。 看到的场景就是,杜秀兰坐在病床前,一边替宋锡初夹菜,一边说着话,有说有笑的。 见两人说得开心,有人来都没有发现,宋秋歌抬脚踢了一下房门,“咚”的一声。 那边的两人闻声望过来。 见是宋秋歌,杜秀兰便没有多大反应,还像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一般跟她打了声招呼,“秋歌来啦?” 宋锡初也没有料到回事宋秋歌来。 虽然是亲兄妹,一是年龄差距太大,二是她打小就不粘他,反而追在穆邵卿身后走,所以两个人其实算不得十分亲近,“你怎么来了?” 宋秋歌没有回答他,反而是看向杜秀兰,冷着脸上前,“杜护士,请叫我宋小姐。” “秋歌,怎么说话的?秀兰过来看看我,顺便送点吃的来,哪有这么针对人的。” 宋锡初是自来把自己当大哥,也习惯性地用长者,命令的语气说话,但是宋秋歌不吃他那一套。 她上前把手中的食盒往旁边桌子上一搁,然后折身走到病床前,将宋锡初眼前的饭啊,菜啊,汤啊,全部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犹豫她速度太快,也事出突然,等宋锡初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 “宋秋歌!”他低吼一声。 宋秋歌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大哥你忘了,我这个人就这样。我跟杜护士不熟,别秋歌秋歌的叫我,还有,以我跟杜护士的陌生程度,还没法子让我有针对。” 他这个妹妹,还真是他没法管,别说他了,就是他爹也管不了,“总归是别人的心意,你就这样处理,是不是太任性?还不跟杜护士道歉?!” “杜护士,对不起了。”宋秋歌转过身,竟真的跟杜秀兰道了声歉。 这么听话,饶是宋锡初也愣了愣。 “没关系的。”杜秀兰笑着摆手,刚想说,都是为了宋大哥好,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宋秋歌冷脸。 “只是啊,我们宋家还没给我哥请护工,就不劳杜护士的照顾了。”宋秋歌冷冷地瞥了一眼杜秀兰的头发,“还有啊,杜护士从事医疗工作,还是少烫头发的好。我哥皮糙肉厚没啥感觉,要是遇到某些难伺候的病人,恐怕就受不了这味儿了。” 早上,穆文熙来的时候,她在。是她送穆文熙来医院后才去的军校。 当时她离开的时候,正撞见杜家姐妹到医院,那个时候没有多想。 只不过,早上的时候,杜秀兰还没做头发,这就转眼功夫,还烫了个头发,也不知道来勾引谁!杜家姐妹可还都真是稀罕物! “我哥的饭呢,我们家厨子会做。以后,就不劳杜护士费心了。现在我跟我哥有事要说,杜护士还请自便。”宋秋歌阔步走到门口,拉开门,一副赶人的架势,“相信医院里还有很多像我哥这样需要杜护士照顾的病人。” 宋秋歌的语气不好,脸色更臭,怼得杜秀兰憋红一张小脸,硬是说不出半个字,最终幽怨地看了宋锡初一眼,见他也没有帮忙的意思,一跺脚,十分委屈地跑了出去。 等杜秀兰跑出去,宋锡初才开口,“满意了?” “不满意。”宋秋歌将门关上,踱步上前,“就没有一件事是让我满意的。” “行了,你够了。”经过她这么一闹,宋锡初也没有多大耐性。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宋秋歌长腿勾过椅子,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靠这椅背,“那菜和汤是杜秀蓉给你做的吧。” 对上宋锡初吃惊的神情,宋秋歌“呲”了一声,“杜秀兰既然早上来医院,现在也在,说明她今天上班。一个上班的人,哪来的时间给你做吃的?” “放眼望去,陵城除了杜家两姐妹这么大胆,谁还敢给你送到这儿来?”宋秋歌白了宋锡初一眼,“哥,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觉得你特别差劲!” “你说什么意思?”宋锡初沉脸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早上的时候,穆栀是看得见的呢?” 宋锡初错开宋秋歌的目光,闪烁其词,“看得见就看得见,当时母亲也在,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宋锡初这个反应,饶是宋秋歌也气得不行,声调一下子拔高,“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宋锡初一惊,倒不是因为宋秋歌的声调,而是她说的话,他有些紧张地问到:“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不重要。穆栀知道什么才重要,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秋歌冷哼一声,“你要是不喜欢穆栀,就找她说清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世上没有那么美的事儿!你要是个男人,就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宋秋歌!”她的话不怎么好听,气得宋锡初满脸铁青,“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抽你!” “得了吧!就你?还抽我?”宋秋歌嗤笑一声,敛神,“我再说一百遍也一样!” 被宋秋歌鄙夷地瞥了一眼,宋锡初简直要气出了内伤,却偏偏……别说他现在躺在病床上,就他没事,他确实也拿她没有办法! “宋锡初,你以前是怎么跟我说的。是你自己说不想因为妈妈的事怪在穆栀身上,你自己说想好好照顾她的。最后你做了什么?她现在还瞎着,你就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她见宋锡初张了张嘴,不待他说话,就继续说,“为什么当初你说得好好的,转身就变了卦。是出了多么天大的事,前脚说着要好好疼她,后脚就跟别的女人混在一起的!” “你以为穆栀当年出国,真的是因为她犯错,被穆奶奶强行送走的吗?”宋秋歌瞪着宋锡初,一脸无语加气愤,“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她出国,是因为你吗?!” “你说什么?”宋锡初震惊地望着宋秋歌,“你知道什么?” …… 青公馆。 凌晨两点。 乐爷大手抹了一把脸,甩了甩头,努力地睁了睁双眼,苦着脸看向蔚擎,“真的还不睡吗?” 蔚擎拿着本书,淡定地又翻了一页,没有搭话。 “都两点了,她今晚不会来了。”乐爷眼巴巴地望着蔚擎,无奈地说出这个事实。 大厅内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蔚擎又翻了一页书,才又“嗯”了一声。 “那什么……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睡了?”乐爷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 “不行。”蔚擎淡淡开口,“她是来找你的。” 意思是,她来找你,你不能不在。 乐爷心底哀嚎,可是今晚她肯定不来了啊,那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你坚持就坚持呗,干嘛也要拉着他一起啊! 他看了一眼稳如泰山的蔚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颓然不已。 “我说……她究竟是怎么招你惹你了?还是欠你钱了,你要这么死等她?”乐爷十分无语,“欠了多少钱,你跟我说,我帮她还给你!或者说要是什么地方惹到你了,我替她跟你道歉赔罪,你就别等她了,成不?” “那你跟她是怎么回事?什么样的交情,能半夜出来找你?”蔚擎合上书,看着有些抓狂的乐爷,幽幽地问出。 咋一听,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呢?是什么酸酸的感觉么? 乐爷甩了甩头,是缺觉出现了幻觉还是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江湖道义,她不让我说。” 闻言,蔚擎挑了挑眉,重新翻开书,继续看了起来。 这架势,乐爷便知道,他这算是耗下去了。这耗着,不仅是想等穆栀,更是等他说跟穆栀之间到底什么交情。 不就是耗吗? 乐爷也是一狠心,招过下人,“去给我煮杯那个黑色的,特难喝的那玩意儿来!” 下人愣神了一圈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东西是咖啡,连忙转身进厨房去。 …… 第二天。 穆宅。 由于昨晚上出卖了穆邵礼,害得他现在被大哥揍得只能躺在床上哀嚎。 穆栀听着那声音,是有那么一小丢丢的内疚,但是吧,也又那么一大箩筐的幸灾乐祸。 反正穆邵卿下手是有分寸的,她知道。 鉴于她现在是个小叛徒,此时又是穆邵礼最难受的时候,所以穆栀明智地选择今天先不过去看穆邵礼,刚好,他躺在床上泛疼,没时间过来。 大哥最近也在忙,所以,此时不出府,更待何时? 刚好,穆邵卿忙得没有时间吃晚饭,刚好穆栀现在是“眼瞎”的阶段,穆邵礼是躺在床上的废人,就各自送到各自房里了。 吃过饭,确认了一下大哥二哥的所在地和之后的事,穆栀便拉着青鸽从后门溜了出去。 因为怕人看见,两人都是走的小巷子,等走到老地方,穆栀望着跟前这个——富丽堂皇——的公馆,一脸懵。 “这……这……青鸽……”穆栀指了指青公馆,再看了看青鸽,再看了看眼前的公馆,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地瞅了瞅,“这我们走错地方了吗?我记着路没错啊!” “小姐,没错的。”青鸽看着穆栀的反应,心虚不已,只好说到,“就是这里,至于具体怎么回事,阿善大哥会跟你解释的。” 她拉着穆栀走到后门,穆栀第一次来,门房不认识,但看到她旁边的青鸽,便立马放行,“是青鸽姑娘啊,快快请进。” 穆栀看着门房对自己冷脸,又对青鸽殷勤的态度,突然觉得,她以后好像是出门拉上青鸽就可以放行的人了。 “小姐。”青鸽先是侧身让穆栀先走。 门房一听,便立马明白过来,两人身份的定位,也连忙笑道,“小姐小心门槛。” 穆栀笑着点了点头,在门房的带领下,穿过厨房,走到大厅。 一进大厅,撞入眼帘的便是蔚擎的脸。 只见他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一本书,快要看到最后两页了。 今日他倒是穿了一件浅色的长衫,坐在沙发上,翻着书页,倒是多了两分儒雅书生气。 “你怎么在这里!”她今天来可不是找蔚擎的。 可是她明明是来找阿善大哥的,怎么蔚擎也在这里? 难道说,阿善大哥现在在蔚擎手下做事? 穆栀百思不得其解,转头看向青鸽,却见青鸽耸着肩,低着头不敢看她。 这…… 蔚擎看完最后一页,合上书,抬眸望向她:“你找人?” “对。”穆栀点了点头,“我找阿善大哥,他在不在这里?” “阿……善……大哥。”蔚擎将这四个字反复咀嚼了一遍,眸色微微有些暗,“叫得挺亲密。” “你管我怎么叫。”穆栀也不知道为什么,照理说,看样子这是在蔚擎的地盘,她应当是低一低头的,可每次一遇上蔚擎,她就不知道“低头”这两个字怎么写,一开口就喜欢跟他往上抬。“你就说你这人有没有叫乐承善这个人的吧!” “谁叫我?”被蔚擎逼着等了一天一夜的乐承善,实在抵不住了,倒头就着沙发躺一会儿。刚眯了两分钟就听见又人叫他,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蔚擎捏着书,意味深长地瞥向乐承善,“乐爷,穆家大=小姐找你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六章 给自家媳妇儿干活,不亏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小姐?!”乐承善转过头来,本来还有些迷瞪的双眼,看到穆栀,瞌睡立马去了个干净。 他连忙起身,上前去拉穆栀。“穆丫!你来安懒!” 走到跟前的时候,又抬手往自己脑门一拍,“哎哟!你敲我这记性!你这眼睛现在看不见是吧!” “愣着干什么!”乐承善黑着脸吼了一声门口的弟兄,指着跟前的茶几,“还不快来把这桌子搬走!一会儿磕着绊着了!” 乐承善长得可以时候是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也没有怎么特别注意形象,汗衫外面随便套了一件褂子,只不过这衣服的料子倒是上乘。 虽然看着是糙了些,但剑眉星目,也是十分的有精气神。 “对对对,还有这个,这个也搬走。”乐承善指挥着,让人把沙发旁放花盆的小桌子也一并搬了去,就这儿只留下沙发……沙发……只有沙发。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拜访,就会看见大厅里,几个沙发围着一块空地摆着。 等东西都搬走了,乐承善才伸手去扶着穆栀,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主位去。“来,你先坐。” 穆栀看着乐承善一个大男人,想小心一些,但又担心自己动作过重,还有些无措,好玩儿极了。 青社的弟兄们看着他们的一把手,现在像个面对学堂先生,没完成好作业的学生。手忙脚乱不说,说话都还开始结巴,还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那个……穆……穆丫,你渴不渴?” “要不要……喝点什么?” 说完,乐承善想起昨晚上的那黑乎乎的玩意儿,“对了,这里有那个外国的和黑漆漆的玩意儿,你要不要尝尝?” 话落,他又倏地站起来,问穆栀,“你吃没吃晚饭?要不我先叫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还是……你要吃点零嘴什么的?”乐承善说着就往楼上走,“你等……等会儿啊,我记着我昨儿就买了,我马上去给你拿!” 乐承善作为青社的一把手,除了有蔚擎的帮助以外,他确实是有能力。 讲义气,护兄弟,身手不错!关键是,但是该狠的时候又绝不手软! 对那些欺负他兄弟的人,就是直接卸胳膊眼睛也不眨一下。 大厅内所有的人都望着跟平日里截然不同的乐承善,一帮子人全部都是属于能吞下鸭蛋的神情。 蔚擎看着如此反常的乐承善,也忍不住拧了拧眉,把书册往旁边一放,转身面对坐在主位上的穆栀。 他仔仔细细地瞧了许久,也觉得她不像是乐承善喜欢的类型。何况她才十六岁过,乐承善怎么的也快奔四十了,不至于……看上她这个小身板啊。 倘若不是…… 乐承善的反常又如何解释。 他认识乐承善这么久,跟他一起,除了他在他妹妹那里,稍微有点温柔的味道,还真没见过这个铁血的汉子搁谁那儿像现在这般。 啧! 这小家伙还真是让人意外连连。 不一会儿,乐承善便从楼上抱着一怀抱的东西往楼下快步走来,走得快,还掉了两样,又折身回去捡。 可这一弯腰,捡起来一样,掉下去两样,越捡,掉得越多。 最后还是百福看不下去了,上前去,“乐爷您先下去,我给您捡。” 乐承善好不可爱地猛点头,“好好好。” 然后转身就快步到穆栀跟前,一屁股坐在离穆栀一段距离的地方,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放在了沙发上。 “你看!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麻花,小枣切糕,半空儿,还有果子干儿,还有糖炒栗子……” “不过这栗子秋天才新鲜,这个是去年存货的了。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就买了点,你就先尝两颗。等过几个月秋天了,我给你买新鲜的。” “哦对!我还买了爆肚儿,和盒子菜,待会儿叫厨房给你做过来!嘿嘿……” 乐承善捧着那一包糖炒栗子,笑得像个隔壁地主家的傻儿子。 那样子,看着蔚擎眉心跳了跳,抬手食指在眉心揉了揉,思索许久,他总算也是想出了,怎么形容乐承善跟穆栀现在的关系——父女。 此时的乐承善,完全像极了一个女儿奴。 算算年龄,这样说,也没差。 “阿……阿善大哥。”穆栀此时的内心,不仅仅只能用五味杂陈概括。“你先等等,你让我捋捋。” “好好好,你捋捋。”乐承善想了没想就点头,点到一半,错愕地看着她,一脸茫然,“捋什么?” 这模样,看的穆栀哭笑不得,抬手扶额。 过了好一会儿,穆栀才慢慢开口询问,“所以,你就是那个乐爷……那个青社的一把手?” “对啊!”乐承善十分高兴地点头。 那模样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厉害吧”四个大字了! “所以……你把这儿重建了一个公馆?”穆栀就说,她明明记得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墙瓦房的。 “是啊!”乐承善的嘴咧得更开了,黢黑的双眼也亮晶晶的。 “所以……”穆栀转过头,看着蔚擎,“他是这里的二把手?” 说到蔚擎,乐承善便严肃了许多,点头应到:“是的。” 应声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脸看向穆栀,“穆丫,你眼睛不是看不见了吗?” “我现在看得见啦。”穆栀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意识到穆栀对自己隐瞒,乐承善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失落。 穆栀偏了偏头,质问的眼神,就这样看着他,“那你现在是乐爷了,也没有告诉我啊?” 她才不相信,青鸽会故意瞒着她阿善大哥变成陵城乐爷这件事。 铁定是他跟青鸽说的,照着以前他的身份,青鸽自然不会听他的,但是如果是现在,他的话,青鸽自然是不得不听的。 见穆栀一脸兴师问罪的架势,乐承善把手掌放在腿上,紧张地磨了磨,“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你说你这一去两年,我想你见到我的第一面,就是我飞黄腾达了。你走的时候,我答应你会好好努力,现在我做到了吧!” 饶是穆栀,听后也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她走的时候,跟他说让他好好努力,是怕他又堕落。 可是这……也太努力了吧!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谁能想到,如今陵城鼎鼎有名的乐爷,当年竟是靠偷抢度日的混子? 虽说努力归努力,但是他伙同青鸽瞒着她,就是不行。 她也摇了摇头,“我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你这……”穆栀这话,乐承善第一反应就想反驳,但是一开口,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不对,他本来脑子就不怎么好使,每次遇到穆栀就更是打结。 想不明白索性摆摆手,“行行行,反正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咳……”蔚擎握拳在唇边低低咳嗽一声,提示一下两人自己的存在。 “哦对!瞧我!”乐承善又往自己脑门“啪”地拍了一下,拉过穆栀,“我跟你说,穆丫,我乐承善上面攒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让骂醒我,拉我走上正道。然后才能遇到……” 乐承善说着朝蔚擎方向摊了摊手,“蔚擎这个贵人!”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吧,就一股子蛮劲儿。没啥文化,也没啥脑子。自从你走后,我这脑子啊,就像是那浆糊,越想越糊!” 乐承善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搅和的动作,“还好蔚擎出现,他说,我做,也省得我费脑子,得!一不小心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穆栀瞥了一眼蔚擎,他十分配合地扬了扬下巴,好像是在说,多亏了他。 “是了,你们可都是陵城炙手可热的人。只有我,一个随时即将没命的瞎子,跟你们坐一块儿,我还真是有些忐忑。”穆栀故意酸溜溜地说。 其实她说这话,不是酸乐承善的,而是故意说给蔚擎听的。 但是落在一根筋的乐承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立马满脸的不乐意了,“穆丫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然后一巴掌拍在腿上,朝着门口的几个兄弟,“你们,把隔壁那公馆的人都给我叫过来。老子有事要说!” 话落,就见有人转身扎身进了夜色,然后三分钟不到,便见一群人又涌了进来。 这阵仗,穆栀抽了抽嘴角,咬了咬唇,看向乐承善,“阿……阿善大哥,我是悄悄出来的,你这我……” “穆丫你放心!他们都是自己人,信得过!要是真有谁敢说出去半句,老子就拧了谁的脑袋!”面对跟前这三四排的人,乐承善一开口,声音洪亮,底气十足,站起身,“这两天让你们都住这儿,主要是为了一件事。”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乐承善伸手把穆栀拉上前,“这位是穆丫。穆家的小姐穆栀,你们都听说过吧。” 众人点了点头,应和到,“听过听过。” “你们这儿大多人都没见过她,但也有那么几个是知道老子跟穆丫的交情。”乐承善虎目一瞪,扫向众人,“都藏什么玩意儿,出来见见穆丫啊!” 这才从人群中站出来四五个人,都朝穆栀挥了挥手,“呵呵”笑着叫了穆栀两声。 穆栀也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 “一年半前,我们创立青社的时候,老子就说过,不做青社的一把手,只做我的乐爷。当然,你们可能还是这样默认的。” 穆栀侧过脸看向乐承善,他站得笔直,声音浑厚有力,精神硬气,不得不说妥妥的领导者。 “但是!我想说的是,当时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乐承善说着转身看向穆栀,指了指走出来的那几个人,“我们在创立青社以前,他们这几个人是知道的。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穆丫给的。没有穆丫,我们几个人,怕还是那黑巷子里打滚的混人!” “虽然这两年穆丫不在陵城,但在老子心里,这青社一把手的位置,一直都是她的!”乐承善看向众人,神情认真而严肃,没有故意沉着脸,却真真的是有威严魄力,“我说这些,不是在征求你们同意,是通知。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承不承认,她就是我们青社的一把手。” “以后!都给我认准了她!谁要是敢对穆丫不敬,谁要是敢不听穆丫的话,老子第一个收拾他!听到了没!”乐承善中气十足地一吼。 “明白!” 本来声音还是挺整齐的,可乐承善就还是不满意,“没吃饭还是没喝水!老子听不见!” “明白!”于是洪亮的声音绕顶梁。 乐承善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见穆栀张了张嘴,面色露着为难,急忙说到,“我跟你说,穆丫。你可不能拒绝!不管你应不应,反正我就是这么认定了!” 穆栀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无奈。她干嘛要拒绝,多好的位子,多好的资源可以利用!她又不是傻了! 虽说……恩……她不是实至名归,就也没打算拿着鸡毛当令箭,只不过多一重保障,对她,或许多以后的穆家都是有那么丢丢好处的。 “不不不,你别急。我很高兴。”穆栀连连摆手,解释到,“只不过我家对我管的比较严,多数时间我都是偷偷溜出来的,所以尚不能让他们知道经常出门。所以可能……得委屈你们一些,不能让我家里人知道我跟你们认识。” 她这话,也是给足了他们面子,听在他们这群人耳里,也十分受用。 乐承善明白过来,也强调了一下,“哦对的!穆丫是穆家的小姐,暂时不便于让人知道她是我们青社的一把手。这个事,我们青社自己人知道就行。在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身份高低之分;但是在外面,见着她,都得给老子恭恭敬敬地叫穆小姐!” 大家连连点头。 过了三秒,有人默默地问:“可是乐爷,穆小姐是我们一把手,我们平时怎么称呼啊。万一不小心漏嘴怎么办?” 乐承善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向穆栀,“这是个问题啊……” “叫穆爷?”乐承善自己说完便自己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太明显了。” “不如叫青爷吧。”一旁一直沉默的蔚擎提议。 他倒是想到了穆栀可能对乐承善有恩,毕竟乐承善这个男人,可以说是做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但唯独有一点,记恩。 只是没有想到,乐承善从一开始就把穆栀放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不过这样也不错,他还想着他日离开陵城,他怎么算也是为他人做嫁衣,亏了去。 现在看来的话,给自家媳妇干活儿,不亏不亏! 乐承善便立马一手握拳,搭在另一手的手掌上,“这个好!” “青爷好!” “青爷好……” 对于大家这么迅速地承认,让原本只是想承不承认无所谓,先顶名的穆栀突如其来的受宠若惊。 她笑着朝众人鞠了鞠躬,“你们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青社里,多数都是粗人,只有蔚擎和少有的几个人有那么点文化。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穆栀,但是陵城的人,都还是知道穆栀的大名的。毕竟就她的身份,和家境都让无数人眼红,也让无数人退避三舍。 何况她还是个出国留学吃过洋墨水的人,不料这人啊就站在他们跟前,还没什么架子,竟朝大家鞠躬。 于是这好感度便噌噌噌地往上蹿。 “好了,今儿就到这里。改日得空,加上兄弟们好好整一顿。我跟穆丫……”乐承善拍了拍手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跟你们青爷还有事情要说。先散了吧!” “是!”众人得令便迅速散去。 大厅内便留下蔚擎、穆栀、乐承善、百福、青鸽五人。 “哦对了,穆丫。当时这地买下来的时候,我让阿狗填的是你的名字。”乐承善坐回沙发,拆开一个小盒子,把一盒果子干儿递到穆栀跟前,“你先前不是说出来没地方住吗?这房子也是你的,楼上房间就我和蔚擎一人用了一间,其他的都给你留着,你啥时候想来住就来住。” 穆栀拿了一块果子干儿塞进嘴里,慢慢咀嚼,慢慢消化这一切。 她这出来一晚上,糊里糊涂成了陵城第一大帮青社的一把手,还糊里糊涂多了一块地和一个公馆!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她这……比天上下馅饼砸中自己的几率还要低啊!相当于什么好事儿都全摊在了她头上了啊! 虽然说明白了这个事实,但想想,还是有些不太好消化的。 她摇了摇头,偏过头先跟乐承善说了一声谢谢。 “谢什么!跟我还说谢!你自己说都是自己人,现在把我当外人不成!”乐承善浓眉一皱,“再说了,不还是你教我的,做人要知恩图报,什么滴水之恩……什么泉报?我这……反正你也不缺,就先给你了,你啥时候能用着啥时候用,用不着,你就当我没说过就是了。” 穆栀以前就知道乐承善特别的实诚,还特别的一根筋,人死理儿。 今天,又一次被他的实诚弄得哭笑不得。 第一大帮,一块地皮,一个公馆,说给她就给她,就跟给她添碗饭似的。 “好好好,我不应当这样讲的。”穆栀看了看时间,先放下了这个话题,敛神,“这事儿我们以后有空再说。今天我来,是为两件事。” “哦对。你瞧我,一高兴就给忘了。”乐承善顺手往额头又是一下,“那个你给我的那个衣服,我让人去给你弄了。搞回来的消息是说,你那衣服上被加了一种药水,这种药水呢,一般用得少。因为要是喷在衣服上,如果人运动,特别是出汗后,混着呼吸道,会让人的血液的加速循环,然后产生眩晕感,强烈的话,会晕倒。” 乐承善像是背课文一样,一口气背完,“你那衣服,我看像是军校的。我听说你上次去军校了,那衣服是你的吗?是谁要害你?” 穆栀点了点头,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那药水,对人的身体有什么伤害,或者后遗症吗?” “那倒没有。当时我问过了,研究所的人说是,这个药水属于半成品,也只是短时间的效果,不接触就没啥事儿。”说完,乐承善又回到了那句话,“你知道是谁害你吗?” 出汗?眩晕?难怪她当时会觉得晕得厉害。 不过……药水一般用得少,对身体没有什么伤害……药水…… 穆栀想到被捡回来的那双鞋,当时穆邵礼分析的是,针脚细密,说那是出自女人之手。 能接触她衣服的人不多,杜秀蓉就是当时的一个。 而杜秀兰是护士,要想拿到药水,也还算容易。 这样看来,给她衣服弄药水和往她鞋底塞小米的人是同一个——杜秀蓉。 除夕被蔚擎绑走,初一回家,当时就穆家的几个人清楚,在穆家做事的,都是有些年头,那种时候更不会出去乱嚼舌根。 当时除了穆家的人,唯一一个知道她准确回家时间的人就只有宋锡初。 宋锡初肯定不会做这么无聊的是,但是保不准他见到杜秀蓉的时候,不会告诉她。 如果说宋锡初告诉了杜秀蓉,年初时那满城的风言风语便一下子有了合理的解释。 穆栀大脑飞速地转着,情不自禁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眸。 杜秀蓉…… 倘若她所有的假设和猜测都成立的话,杜秀蓉在其中掺和的可以说是小打小闹,叫他出去的是施君良的人,悬崖的是再一波…… 其他的都有了明确的指向,就只剩下悬崖上的人。 是谁? 陵城这两年新崛起的势力还有哪些? 穆栀越想着,越觉得自己坐的地方不对,这陵城新崛起的,不就自己脚下的青社么? 还有一个外来的背景空白的男人——蔚擎。 如果不是乐承善创立了青社,又是蔚擎挺身而出,救了她。怕是她现在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青社了! 但撇开青社和蔚擎,还有谁?还能有谁? “穆丫?穆丫?” 乐承善在穆栀眼前挥了挥手,穆栀才收回思绪。 “怎么了?想什么呢?”乐承善关心地看向她。 “没事。”她笑了笑,本来想问第二件事的,但是看了一眼蔚擎,又顿住了。 乐承善这个时候脑瓜子倒是灵光了,立马反应过来,跟穆栀说,“放心吧,蔚擎是自己人。” 穆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她更多的倒不是因为是不是自己人,而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太想蔚擎知道。 但既然乐承善都这么说了,她继续问道,“我父母当年出事的真相,有查到什么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七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问出这个问题,穆栀还是情不自禁地看了两眼蔚擎。 不过蔚擎倒没有什么反应,倒是神情淡然地垂眸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收回目光,穆栀看向乐承善。 “按照你之前说的去查了,现在除了宋公馆,其他的地方我们的人全都去找过了。而宋公馆里,除了卧室和书房两个地方,也都去过。卧室没去是因为你姑姑在家,多数时间喜欢呆在卧室,我们的人进不去。” “至于书房,宋参谋每次出来都会上锁,宋家平时也规定,下人不能进去。如果打扫都是你姑姑亲力亲为。里面倒是没有什么人看守,但因不会让人靠近,所以一走近就比较显眼。但是外面不同地方安排了人把手,不管是什么方法,我们都尝试过,都会被发现。” 说到这个问题乐承善其实面色是凝重的,本来就有些黝黑的脸,面色一沉,倒是威严迫人。 穆栀点点头。 那就是可能那份卷宗藏在宋景林的书房或者他们的卧室? 这两个地方,其他人是不好进去。 进卧室她的身份倒是挺方便,只是书房……她估计还得想办法。 不过……穆栀眯了眯眼睛,紧抿着嘴唇,下个月是宋景林的五十生辰,前些日子听她姑姑说准备在宋公馆办他的五十大寿。 “好,辛苦阿善大哥了。之后我自己来就行。” “你自己去?”乐承善立马眉心拧成麻绳,担心到:“你自己去可以吗?虽然你的身份特别不会引起人注意,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不会,下个月宋伯伯生辰,如果不出意外会在宋公馆宴请宾客。到时候我找个机会进去就行。”见乐承善仍旧不放心的神情,穆栀明白他的担忧,但她有自己的打算。 一旁的蔚擎听到这句话后,眸色闪了闪。 知道乐承善是关心自己,也没有想过跟他争执,便岔开话题。“你让人去打探摸索,有出事吗?” “没有。”几乎是下一秒,乐承善就脱口而出。 语气斩钉截铁。 穆栀侧过脸看向乐承善,他一脸严肃。 她便知道他是在撒谎了。 于是她轻轻地再问了一遍,“有吗?” 乐承善性子直,不大会撒谎。每次说谎都要反复练习好多遍,抢答或者一脸严肃地说,还是她教他的。 “有……”乐承善也知道在穆栀面前绷不住,有些局促地别开脸。 她就知道!“怎么回事?” “就准备让人探进书房去看看,在外面被站哨的人抓住了。” 乐承善的话刚说到这里,穆栀的脸色便凝重了起来,被宋公馆的人抓住,如果一个不好,可能直接被枪毙都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毕竟宋景林身份在哪儿,接触的东西也不同寻常,随便轻飘飘的说出一条也能崩人。 “那人呢?有没有事?现在什么情况?” “穆丫你别急!没事没事。”乐承善连忙摆手,“那小子脑子灵活,就说想进厨房偷点吃的。恰好那天他穿得也破破烂烂的,那小子也干瘦猴精,你姑姑看他可怜,也就相信了。不过为了告诫,让哨兵押进牢里了,说关半年教育教育再放出来。” 闻言,穆栀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因为她查这个,闹出人命来,她可能就…… “你放心吧,他人没事,不过为了撇清关系,我们不能去捞他出来,只能让他在里边儿待上半年。”虽然乐承善是个粗人,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很心细的,“他的家人我也让人安顿好了,另外等他出来,避一阵风头,把一队黄包车交给他管,定不会亏了他的。” 他这么做,不仅是对他兄弟遭罪受苦的一种补偿,也是为了让穆栀安心。 因为他知道,穆栀虽然有时候总是好心,但最不想别人因为她受罪。 穆栀点点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除夕。” 除夕? 这个时间……不就是她回来的那天么。 “不过说到这个事儿,穆丫你还得跟蔚擎说声谢谢。”乐承善习惯性地一拍脑门,“那天干猴子被抓的时候,还是蔚擎进监狱里把消息带出来的。” 乐承善越说,穆栀的眉心就跳得越厉害。 除夕…… 监狱…… 警察…… 有些画面慢慢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嘴角忍不住抽搐。 她望向蔚擎,对上他上扬的下巴,犹豫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么一点点的措辞,“不会吧?” 蔚擎望着她瞪大的杏眸,晶亮晶亮的,好看的不得了,唇角也忍不住上扬,微微掀唇:“是吧。” 站在一旁的百福,本来还有些迷糊,但是在脑子理一了理。 灵光乍现之间,突然豁然开朗。 他就差一手拍在大腿上,指着穆栀许久,抖得哆哆嗦嗦,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说什么来着! 他就说遇到这妮子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就说她是他们二爷的扫把星吧! 合着转了一圈,从遇上她之前,二爷就因为她来来回回遇到危险。 她竟然还觉得是二爷害她被绑的,呸!二爷为了她一个消息,亲自去监牢,还差点被抓呢! 还被巡捕房的警察追得满城跑呢! 还因为她中了一枪呢! “哦!”另一旁的青鸽也是云里雾里好久,过了好一会儿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指着蔚擎:“就是你除夕的时候绑了我家小姐啊?!” 青鸽的神情与对面的百福简直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别说百福和青鸽了,就是穆栀自己也……一口气提起来,却憋在了胸口,上不上去,下不下来。 她这跟蔚擎究竟是怎么样的孽缘! 原本她觉得,除夕那天她遇见蔚擎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谁知道,现在看来,蔚擎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遇见她。 这种反转,穆栀心里这滋味啊……真的是……一言难尽。 你说要是其他人还好,可偏偏是每次遇上都让她忍不住牙痒想咬人的蔚擎,也是她一再欠人情的蔚擎。 现在倒好,变成了从一开始,她就欠蔚擎的了。 穆栀瞥了一眼蔚擎,这厮倒好,扬着薄唇,琥珀色的眸子里星星点点的笑意。 落在穆栀眼里,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你说。”蔚擎身体前倾,一开口,穆栀就情不自禁坐直了身体,见他眼底的笑意愈甚,穆栀在心底大骂了一句自己没有出息。 “说什么?”穆栀瞥了一下嘴。 “你说我们这种缘分,算不算所谓的命中注定?”蔚擎凝视着穆栀,眼里仿佛溺着汪洋的深情。 命中注定你个大头鬼! 穆栀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了一句。若是平常,她就说出口了,但是现在知道其实自己欠他更多,腰杆硬气不起来。 “阿善大哥,我可是拿钱与你的。”穆栀转头看向乐承善。 乐承善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闻言立马点头,“是啊。” 甚至他还以为,穆栀是说他都现在这个身份了,还拿她钱,立马解释,“这个把,穆丫,你拿钱与我,让我办事。虽然现在不需要那些钱,但对于你阿善大哥来说吧,我还是你的小弟,还是拿你的钱,替你办事。” “我是想着,这样没有变。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乐承善抹了一把后脑勺,“要是觉得我故意吞穆丫你的钱,我这就叫人给你取来。” 同时还保证地拍胸脯,“你放心,这段时间你让青鸽拿来多少,我都放在盒子里呢,一张都没有用。” 蔚擎看着老实得让人无奈的乐承善,不由得摇了摇头。 乐承善不知道穆栀要做什么,他倒是清楚。不过他也不着急着戳破,闲来无事看她耍耍小性子也蛮好的。 “没有的事。”穆栀看着乐承善夸张的反应也是哭笑不得。她哪里是叫他还钱啊,再说,就算她缺东西,也缺不了银票啊。 “银票啊就搁你这儿,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穆栀连忙拉住作势就要起身去取银票的乐承善,“我是说,我是请阿善大哥你帮我忙的,你帮了我,我自然谢你。” “但是……”穆栀斜了一眼蔚擎,有些心虚地弱了几分音调,“但是蔚擎不是帮你的忙么,要谢,你帮我谢谢他就成了。” 对于穆栀的话,乐承善向来不疑有他,也习惯顺着她的话去思考,觉着她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么个回事。 倘若穆丫找他,他找蔚擎,蔚擎再找其他人,其他人又找其他人,这样连成一条线,总不能让穆丫一溜地谢一遍吧。 “你说的也对!是我想得少了。” 见乐承善摸着后脑勺“虚心认错”的模样,蔚擎也差不多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倒是不知道,这个小家伙能把乐承善变成这个模样。 平日里,他倒是知道乐承善虽然是个硬汉,但有些事是想不通的,不过顶多表现得肘一点。 但这小妮子一出现吧,就硬生生地给一个铁血汉子祸害成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啧! 一般人还真没这本事。 “这怎么能对呢!”就是一旁的百福也看不下去了,索性乐承善向来都没有什么老大架子,平日里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对于下人插话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百福跳出来,愤愤不平,“倘若旁人就算了,跟我家二爷说谢怎么了?再说了,又不是要你跑个几公里去道个谢,人就搁你跟前儿,说声谢会让你少块肉还是会咋的!我家二爷帮你那么多回,连声谢都不会说,真是” “百福。”蔚擎低低地唤了一声。 一见蔚擎又帮着穆栀说话,百福这心里头就不爽得厉害,即便他也清楚这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可这心里头啊,还是……“二爷!” “谢!我怎么没说谢!每一次我都说了。”说完,穆栀扬起下巴,对着百福抿唇重重地点了点头,见他满脸愤懑,又开口,“不信你问你家主子!” 百福本来就心中郁结,谁知蔚擎还十分配合地点头,回答,“嗯,都说了。” 气得百福血气上涌直冲脑门,差点晕了过去。 要不要这样偏袒! 要不要这样纵容! 你都横着躺进医院了,一声谢谢就完事儿了了吗! 突然百福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可是……”蔚擎看着穆栀翘起唇角有些小欢喜的模样,又道,“除夕那件事好像还没谢。” 一瞬间,百福和穆栀的神情颠倒调换。 百福是看着蔚擎后脑勺欣慰地拍了拍胸口,还好他家二爷脑子还没有完全糊涂,还有救,还有救…… 而穆栀则是提起一口气憋在胸口,缓缓地吐出。 突然灵光一闪,那晶亮的杏眸里闪烁着光彩。 她突地站起身,小手负在身后,踱步到蔚擎跟前,“二爷……你是青社二把手?” 蔚擎拧了拧眉,这下是不明所以了。缓缓点头。 “我现在是青社一把手了吧?” 蔚擎挑了挑眉,望着她眼底的精光,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十分乐见。“嗯。” “还记得么?”穆栀歪着小脑袋,杏眸弯成月亮眼,灿然一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可爱灵动的神情,男人一下子看带了,怔了怔,“什么?” 下一秒,穆栀长腿一样,在百福的惊呼声中,“啪”地一下擦着蔚擎的肩,搭到了他身后的沙发靠椅上。 于是她单脚着地,劈叉式地用长腿把蔚擎困在沙发之间。 只见她,嘿嘿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小手顺着她的大腿推至脚踝,身体也跟着前倾,朝蔚擎压了下去。 在离他一定距离处顿住,“我管你是二爷还是三爷的,我还是你大爷呢!大爷叫你做点事,还要跟你说声谢谢?” 男人挑了挑眉,乍一听,有些耳熟。 其余的人,百福、乐承善和青鸽三人见青鸽这高难度的动作,再听她这霸气的话,都惊呆在原地,一瞬间忘记了反应。 只有蔚擎愣了两秒,恍然,哦……想起来了。 先前在六婆的摊子那儿,她好像跟他说过这句话。 “呵呵……”蔚擎失笑,胸腔溢出轻笑,愉悦而轻扬。 没想到她当日壮胆子胡乱的话,竟然还一语成谶,竟还真成大爷了! 不过…… 蔚擎眼底精光闪过,倒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衣袖。 “我这个人,自来是看什么人做什么事,但也从来不白做。别说二爷三爷,大爷,就是天老爷,我出过的力,也得跟我说个谢字。” 闻言,穆栀暗叫不好,想用这招蒙混,看来是行不通了。 “不过嘛……”男人状似随意一抬手,虚握住穆栀大腿,目光清浅地望着穆栀恼红的小脸,另一只手伸手拉着她的手腕一拽。 穆栀便整个人重心不稳栽倒下去,男人顺势一手长臂揽腰,一手握着她的腿,稳稳地将她抱在怀里,浅浅扬唇,“你是自己人,咱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自然不用说谢。” 穆栀:…… 青鸽:??? 百福:!!! 乐承善:???!!! 他一抬手,直接拍在脑门上:“哦!” “这就是你说的终身大事?!”乐承善激动不已,他就说,蔚擎在陵城两年,那完全可以说是不近女色。 前些日子,他生辰,明明早前说好跟他不醉不归,结果临跟前儿人跑没了影儿,差着百福送来贺礼。 他要他贺礼作甚?又不差这贺礼! 天大的事儿,有跟他喝酒重要? 谁知百福回来跟他说:终身大事! 当时他就不信了,还说笑,这谁都有可能有终身大事,就他蔚擎不可能。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什么终身大事?”穆栀被一手锢着腰,一手锁在怀里,越是挣扎,越觉得羞恼不已,抬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手!” 蔚擎倒一点也不隐瞒,十分坦然承认,“你就是。” 同时把她抱得更紧了两分。 叫你小家伙耍赖皮,怎么的还不能给点惩罚了?蔚擎扬眉,清冽如茶的眼底漾开圈圈笑意。 “阿善大哥!你都不帮帮我!”挣扎无果的穆栀只好求救地看向乐承善。 谁知乐承善呆呆地望着他俩,看了许久,慎中地点了点头,冒出一句,“恩……不错不错,很配的!” 配什么配!穆栀简直要被乐承善气哭。 转过头看见蔚擎愉悦的神情,抬手就往他的胳膊狠狠地拍下去,“啪”的一声,却也不见他皱皱眉头,反而笑意更浓。 “你给我放手!” 看着穆栀气鼓鼓的双颊,男人低笑两声,还揶揄到:“伺候大爷,二爷责无旁贷。” “你!”他真的是故意的!穆栀气得不行,她感觉如果会的话,头顶都要冒烟了!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突兀的娇俏声从门口传来。 除了蔚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抱怀中人,其余几人皆是闻声望过去。 只见门口走进一个穿着粉色洋裙,白色小高跟的女子,头发做了精致的卷。 看起来算的上半个俏佳人了。 她此时拎着一个精致的手提包,气呼呼地瞪着她和蔚擎两人,那模样就差眼里冒出火来。 “小花怎么来了?”乐承善看到门口的姑娘,关心地问,“你一个人吗?有人跟着你吗?”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花!蔚大哥都帮我取过名字了,我叫芜衣!芜衣!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记得住!”乐芜衣一边叫嚷着一边往里走。 恩……她一开口,就不是什么佳人了。 乐芜衣是乐承善的妹妹,本名叫乐小花,一直跟着父母待在乡下,两年前乐承善父母去世,乐承善才把她接过来放在身边,也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乐芜衣这个人,穆栀没有见过,但是听说过乐承善提起有乐小花这个妹妹。不过……后面怎么改的名字她就不知道了。 怎么说呢,确实比以前的名字好听很多。 “你给我起来!”乐芜衣走进来,直冲蔚擎跟前,伸手就要来拽穆栀。 穆栀倒是想她把自己拽起来,可是在她伸出手的前一秒,蔚擎抱着她起身躲过。 他抱着她,也不放下她,就这样横抱在怀,站到一旁。 “她是谁?为什么要你抱着她!”乐芜衣气得小脸皱在一起,噘着嘴瞪着蔚擎,不满地问到。 “小花啊……她……” “芜衣!”乐承善刚想开口介绍,就被她打断。 乐承善愣了愣,点了点头,“好好好,芜衣芜衣。” “来,哥给你介绍,这位是……” “她身体不好。”蔚擎打断乐承善的话,朝他递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然后转身抱着穆栀就朝外径直离开,“我送她回家。” 乐承善怔了好几秒,然后大脑又转了好几圈,才勉强有些明白,蔚擎这是不让他告诉乐芜衣穆栀的事儿。 看着蔚擎抱着人三两步走出了公馆,乐承善连忙把刚才抱下来的零嘴手忙脚乱地塞到青鸽手里,“给她拿回去。” “哥!那是谁啊!”乐芜衣想追出去,可是乐承善拉住了她,气得把包包往旁边沙发一扔,生气地问到。“她怎么可以让蔚大哥抱?蔚大哥怎么可以抱她!” “就……说是终身大事。”乐承善一般也没有想过撒谎,反正他觉得蔚擎跟穆丫搁一起,他是觉得超配的! “什么?!” 尖叫声一路上扬,乐承善慌忙捂住耳朵,还顺带揉了揉。 被乐芜衣这一声尖叫,乐承善感觉脑子又好使了不少,他觉得还是蔚擎想的好,还好方才没有让他跟乐芜衣介绍穆丫,照着乐芜衣这性子,倒是保不准明天会不会全城的人都知道穆丫来了青社。 看着跟前的妹妹,乐承善也是有些纠结,也不知道父母在家怎么把她养得这么骄横的,明明他家以前是饭都吃不起那种,怎么比起被捧在手心长大的穆丫,反倒他妹妹更蛮横呢? 真是奇怪! …… 月色正好。 这边蔚擎抱着穆栀走在月下的小巷子里。 万分轻轻拂过,月光静静流淌,将两人的身影交叠在青石板上,唯美而静谧。 “抱够了吗?”穆栀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还不放我下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八章 这就难办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蔚擎脚步顿了顿,低头凝视着怀中这精致的脸蛋儿,眼底扬起一抹浅色月光。 感觉男人停住脚步,穆栀以为他要放自己下来了。 谁知道男人不仅没有将她放下,反而往上颠了颠。 然后缓缓掀唇,“最近吃得不错。” 穆栀:“……” 这不就是变相说她旁么? 穆栀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嫌重,就松手!” “自然是重的。还可以再重些的。”怀中的小猫炸毛,蔚擎反而愉悦地扬起了唇角,“毕竟是会越来越重要的。” 男人身后的百福和青鸽,两人拎着乐承善塞到怀里的零嘴,跟在身后。 听着他直白的话语,百福嘴角不断抽搐,倒是青鸽羞也不是,望着被欺负的穆栀恼也不知,只能咬着下唇,苦着脸跟在身后。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行!要抱着,那就抱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抱了,再说了,也不是她吃亏,索性她懒得走路,就当叫了辆黄包车吧! 估计被蔚擎知道她此时的想法,那扬起的唇角会立马僵住,恨不得将怀中人儿的脑子撬开看看究竟是怎么长的。 因为穆栀是悄悄出来的,所以本来都是绕着巷子走,尽量避开人群的地方。 只是穆栀看着移动的夜色,疑惑地抬头,坚毅的下巴撞入眼帘,张了张嘴,最后明智地选择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她本来是想问蔚擎怎么知道她从这巷子中的这条路线回家的。 但是想了想,他也算几次翻墙找她,刚刚乐承善说他在青公馆有房间,从青公馆到穆家,那他应当是不陌生的。 只不过这些老巷子,她也是摸索了这么多年才熟记于心的,他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就…… 算了算了,她摇了摇头,把疑惑压下。 转过一个巷子口,穆栀目光随意一扫,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身体一僵,连忙抓住蔚擎的衣襟,“等下,快退回去。” 不明白穆栀怎么回事,但是蔚擎还是立马照做。 “先放我下来。”穆栀轻轻拍了拍蔚擎的胸膛,歪着头望着不远处的身影。 蔚擎眉心轻拧,他顺着方向望过去,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见穆栀着急的模样,也不再逗她,将她放下。 等脚落地,穆栀倚着墙,将自己融进黑暗之中,望着视线尽头处的一男一女。 宋锡儒? 穆栀望着他瘦削孱弱的身影,虽然离得远,但看身形和气质她便能笃定是宋锡儒。 不过他旁边的女子,因为距离太远,她倒是看不怎么清楚。 这个时辰,照常理而言,宋锡儒应当是早已在宋公馆歇下了,今晚怎么出来了? 两人缓缓走来,穆栀一直躲在转角处,看着两人由远及近。 慢慢的,在视线内清晰。 宋锡儒旁边的女子穿着保守的元宝领的旗袍,长裙至脚踝。她一直含着胸,低头看着地上。有些熟悉,但穆栀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 宋锡儒谈恋爱了? 这是穆栀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等两人从这个巷子口走过,穆栀才从转角走出来,看着两人并肩而行,月光混着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见穆栀准备走出去,蔚擎立马抬手扣住她的肩,“你做什么?” “那个,我还有事,你回去吧,送到这里就行。”说完,穆栀朝青鸽招了招手,小声到,“走了青鸽。” 她拉着青鸽,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跟在宋锡儒身后。 “二爷?”百福看着站在原地望着穆栀背影的蔚擎,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只见他家主子,抬脚上前,别说回头,就是连回答都没有应他一声。 看着蔚擎朝穆栀走去,百福站在原地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今晚不把穆栀送回家,他家二爷是不会回去的。 穆栀拉着青鸽躲在有些店家门口的柱子后面,或者藏在没有收摊的铺子底下,看着宋锡儒两人就这样走着。 两个人走的不快,不疾不徐,也没有怎么多说话,就是一个人望着前方,一个人低头看路。 穆栀抬手抓了抓脑袋,甚至不解。 这……不像是谈恋爱的状态啊。 她倒是明白人与人之间各有不同,可是这花前月下,出来约会的,还能不说话,这叫灵魂的交流还是脑电波的碰撞? 直到两人转过路口,在一处宅子的后门停下,女子朝宋锡儒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进了屋。 宋锡儒站在门口,看着那女子跨进门口,直到关上那门,听到落栓的响,才抬脚离开。 穆栀看了看这后门,抬头看了一下这宅子的地段,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施家吗?! 刚才那个女子,她就说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施恩满三姨太的女儿,叫施君玉! 因为是个女儿,又是三姨太生的,加上施家自来就有重男轻女的“传统”,所以打小施君玉就不受待见。 不过好在,施恩满为了面子,还送了施君玉去上了学堂。 她记得那个时候,施君玉就是一个特别安静的女孩,她就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地听课,安安静静地看书,不跟谁聊天,也不跟谁玩。 放了学堂后,就默默地收拾行李自己回了家。 当然,与其说她比较安静,还不如说她有些孤僻。 难怪刚才一路上,她都不曾说话,老低着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只是……宋锡儒怎么跟施君玉到一块儿了? 穆栀歪着脑袋,托着下巴疑惑不已。 等她回过神来,见宋锡儒已经从巷子里拐了出来,穆栀慌忙回头,可是偏生这里找不到躲的地方。 眼看着宋锡儒就走了过来,她急得不行。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力将她拽了过去,一个天旋地转,背抵上石墙,身前突然罩下一团阴影。 “你……唔……”她刚张口,男人的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腰一捏,痛得她低呼一声。 蔚擎整个人朝她压了过来,身体与身体紧紧相贴,穆栀恼得瞪大双眼。 却见他微微侧了侧下巴,她顺着望过去,看见路灯下,宋锡儒落在地上的影子停下。 她心口跳漏一拍,慌张地看向蔚擎,生怕宋锡儒发现是她。 只见蔚擎的薄唇一张一合,月光下,莹润醉人。 他说:搂我。 见状穆栀立马明白过来,她缓缓抬起手,环住蔚擎的腰,小手慢慢攀爬而上,有绕回了身前,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宋锡儒走过转角,便见一女子被男人按在墙上,虽然说陵城的民风也还是比较淳朴的,但时代不同,许多事不可同日而语。 他顿住脚步,望过去以确定女子是自愿还是被迫。 不过只几秒,就见一双手绕到男人的腰,月光下那双小手更加白皙。 看着那双手,宋锡儒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双手,收回目光,折身离去。 穆栀搂着蔚擎的脖子,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呼吸混合,鼻息间都是对方的气息。 只是她一心都在那停留在地上的影子,并没有发觉现在两人的情况。 直到看见那抹影子动了,然后渐渐远去,渐渐看到了宋锡儒的身影,然后看着他走远,穆栀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收回目光,穆栀回过头,刚好额头擦过一抹柔软。 当即,穆栀便身体一僵,愣在了原地。 她睫毛轻轻地颤着,眼前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世界静止了三秒,反应过来的穆栀才猛地将他推开。 蔚擎不设防,被猛地推开,只不过还好,穆栀的力道只让他腿了两步而已。 他站定,望着眼前这个小女人,皎洁的月光下,染红了双颊。 小女人那似合欢花的羽睫颤得厉害,唇瓣抿得粉中泛白,微微别开了小脸,不敢看他。 男人低笑一声,这倒知道怕了?看来她看上会抓人的小家伙,偶尔还是纸老虎的。 越是看她这紧张的小模样,男人越是觉得有趣。 他上前迈了一步,启唇低声,“你知道的吧?” 男人一动,小女人仿若受惊的猫,立马炸毛地往后跳开,警惕地望着跟前的男人,“知道什么?” 这模样,落在蔚擎眼里,更加好玩儿了。 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狭促的光亮,抬脚继续朝她走去,语气故意抑扬顿挫,“你说呢?” “我……我说什么?”穆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像是被盯上的猎物。 更像是一种……嗯…… 对!就像是猫盯上了小耗子,不着急吃了它,就像先玩儿死它! 这种感觉……真不怎么样! 见小女人紧绷着小脸,仿佛准备时刻干架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 知道这个小女人不能逼得太急,蔚擎也不急于一时,点到为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穆栀呆呆地看着蔚擎的脸上的笑意,随性而洒脱,那清冽如茶的眸子里如平静的潭水,像是映着月色晕开光华。 她是第一次见蔚擎这般开怀的笑,笑意直达眼底,让人看着看着,仿若坠入迷雾,水汽中仿若酵着老酒,一不留神就醉了。 身边“啪”地一声响,穆栀才收回目光,有些尴尬,又有些气恼。 尴尬自己竟然看他看得失了神。 气恼他竟然这般戏耍自己。 她看向一旁的青鸽,脚边是一个还在滚动的竹条编的大篓子。 显然,方才青鸽找不到躲处,便随处捞了一个大篓子给盖自己头顶了,蹲在地上假装不在。 因为竹篓子有许多缝隙,又加上这篓子看起来用了许久了,青鸽这一盖,编好的头发被崩坏的竹条给挂住,生生给扯得乱七八糟。 穆栀看着她滑稽的模样,饶是她努力了一下,也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最后是穆栀看着头发乱糟糟的青鸽,笑得不由得直不起腰,而蔚擎则是静静地立在一旁,凝视着笑得不能自已的穆栀,宠溺地扬起薄唇。 当晚,蔚擎把穆栀送回了穆宅后门。 鉴于青鸽并不知道他曾在穆家来去自如,甚至几次深夜进了她家小姐的闺房。 蔚擎便在后门处便顿住了脚步。 穆栀带着青鸽进了门,关门落栓,蔚擎还站在原地。 这个时候,百福实在忍不下去了,“二爷,穆小姐都进去了。” “嗯。”蔚擎低低应了一声。 可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您……”还不走?要站着等天亮,穆小姐出来端你一碗早饭吗?百福翻了个白眼,在心底嘀咕,当然不敢说出来。 “百福。”蔚擎望着这穆宅的后门,目光沉沉,突然问到:“一般成婚,要有多久的时间筹备?” 百福脑子一懵,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回答,“一般人家出嫁要提前三个月准备。如果……” 百福顿了顿,也抬头望了一眼穆宅的后门,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咽了一口唾沫,道,“如果是大户一点的人家,可能要提前半年,甚至更久筹备。” “这样……”蔚擎颔首,转身朝巷子外走去,“现在是三月,倘若提前三个月便是五月,倘若提前半年……那便往上个月去了。” 算到这里,蔚擎一瞬间皱紧了眉头,啧!这就难办了! 百福看着蔚擎自己嘀嘀咕咕,然后一会儿点头,又一会儿摇头的,不明所以,不过总算是要往回走了,便抬脚跟上。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五十九章 给我跪下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过了冬日,天亮得越来越早了。 院子里浮动着芳香,檐上的窝又迎回了燕子,开始叽叽喳喳地叫。 本来昨日趁着夜色出去,又加上在青社耽搁了一阵,还跟着宋锡儒在陵城走了大半圈。 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窗户纸透进微光,听到窗外清脆的鸟鸣,穆栀迷迷糊糊眼睛掀开一条缝儿。 两秒后,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一睡两个小时又过去。 直到迷迷瞪瞪中肚子咕噜地叫了两声,穆栀才恍了一下神,慢慢拉回思绪。 阳光都照进了院子里,穆栀伸手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坐起来。 掀开被子,脚刚落地,穿进鞋子里。 旁门便“嘭”地一声被踹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 于是就这样,两人面面相觑。 时间静止一秒,穆栀眨巴眨巴眼,望着站在门口,同样望着她的穆邵礼,鞋后跟没有提起来的那只脚轻轻一踢,“哎呀,谁在那儿?我的鞋找不着了,帮我拿一下吧。” 说话间,穆栀还弯腰胡乱摸索了好一会儿。 心,扑通扑通跳。 二哥应该没有看出来她能看见了吧?她刚刚好像也没有做什么特别让人怀疑的动作吧?这样能不能蒙混过关啊? 脚步声渐渐靠近,一双皮鞋撞入眼帘,紧接着一双白皙好看的手伸了过来,指节分明的手指拈过她的鞋。 随即耳旁一口倒抽气,然后见穆邵礼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蹲下身,伸过手来,握着她的脚踝,替她穿上鞋。 等穆邵礼帮她穿上鞋后,撑着腰直起身,满脸的怨念。 瞥了一眼她的脚,更加郁闷了,“我这来找你算账的,一进门还得先低头,给你穿鞋!我这什么脾气这是!” 望着穆邵礼无语加郁结的神情,穆栀抿唇二笑,梨涡若隐若现,“是二哥呀!” 然后不待穆邵礼说话,抢先弯了弯月牙眼,脆生生道:“谢谢二哥。” 穆邵礼昨儿在家等了一天穆栀过去找他,想着等她主动承认错误,就从轻发落。 谁知道他左等右等,等到下人说都熄灯歇下了都不曾到他院子了找他。 他简直是强忍着冲过来把她从被窝里拉起来的心,不断地告诉自己,她行动不方便,可能还有点内疚出卖同伙,需要做点心理斗争。 算了算了,可能明天就来看他了。 怎么的,不管怎么说,也该来看看她心爱的二哥吧! 结果!! 天没亮他就醒了,还起了个大早。 一直等到吃早饭,青鸽说,还没醒。 成!他是个心疼妹妹的好哥哥,女孩子要多睡儿对身体皮肤都好。 可是转眼又过了两个小时…… 最终穆邵礼忍不下去了,哪里是心爱的二哥!哪里有内疚!就算行动不方便,抹着院墙都绕着穆宅走了两三圈了! 穆邵礼捂着胸口,气成内伤,一瘸一拐地从他院子走到穆栀院子里来。 听说她还在美滋滋地睡觉,一口气提到心口,更气了!他才不要做爱妹妹的哥哥,抬脚对着房门就是一下。 跨过门槛,乍一眼见穆栀起床自己在穿鞋,心头一喜,以为她的眼睛好了。 可是一秒后,见她胡乱地摸着鞋,那颗心又“啪叽”一声摔了回去。 特别是看着她小手迷茫地摸索,穆邵礼心头的堵又加了一重,上前强忍着痛抽着气弯腰给她穿鞋。 等鞋穿好,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过来是兴师问罪的。 怎么一进门就变成了伺候人的了呢! 就连穆邵礼自己都对自己的行为服气! “谢什谢!给我坐好了!”穆邵礼没好气地低吼了一声,望着自家妹妹这灿烂的笑脸,又不忍又膈应,也是没谁了。 他强迫自己别开脸,不看她,咳嗽了一声,故意语气严肃,“我跟你说啊,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嬉皮笑脸的!” “哦。”穆栀立马十分乖巧地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端坐在床上。 穆邵礼撑着腰,瞥了一眼格外听话的穆栀,心中这不是滋味。啧!他这是不是受虐成性,咋突然听话了他还不适应呢? “咕噜咕噜……” 闻声,穆邵礼回过头,对上穆栀委屈巴巴的小脸,他深呼吸一口气,好吧,他可能就是一个妹妹奴。 最后他把所有的怨气全都憋了回去,一边拿过架子上准备好的衣裳伺候穆栀更衣,一边朝外叫了一声青鸽,“青鸽,你家小姐饿了,叫人打水,准备早膳。” 然后扭回头,像个老妈子一样,让抬胳膊,让伸手……完全忘了本来过来是为了什么。 穆栀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被穆邵礼发现。 等她梳洗完毕,厨房那边简单的早餐也做好了,青鸽端进来放到桌上。 穆邵礼扶着穆栀到桌前,看了一眼她在桌上摸索的小手,又是一声叹气,端起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唇边,“张口。” 穆栀便喜滋滋地只张嘴便可。 看着穆栀一口一口地吃,穆邵礼这气也一下一下地消了。 “对了,前天晚上,你的分析挺到位的。”穆邵礼夹了一个春卷递到她唇边,突然提起前晚饭桌上的事。 穆栀咬春卷的动作一顿,缓慢地咀嚼了两下,嘴里包着春卷模模糊糊解释,“恩,在国外有个同学偏爱侦探类。无事的时候跟他要了两本来看。” “像是什么埃德加·爱伦·坡的《莫格街谋杀案》,还有后来法国家爱弥尔·加波里奥模仿《莫格街谋杀案》写的《红色案件》,都还挺精彩。” “哦对了!还有连载在《海滨杂志》上的一个叫柯南道尔的关于一个叫福尔摩斯侦探的故事也很好看。” “可能是看多了,就自然思维吧。”穆栀假装不甚在意,一脸天真,故意停止咀嚼,偏头问到,“怎么了?” “没事,二哥就随便问问。”本来穆邵礼还在想她这个妹妹这次回来几乎是脱胎换骨。 他昨日躺在床上有细细想过,毕竟从她回来开始,发生了这一系列时间,虽然都是他跟大哥在走访忙活,但如果仔细想来,每次重要的线索和症结点都是她提出来的。 如果瞎猫碰上死耗子,一回两回就是了,可这回回都能撞上就有些不正常了。 只是……穆邵礼又将剩下的半个春卷塞进她嘴里,她这说得也在理,没什么问题。 五日后。 俞子美回了国。 一回到陵城,俞子美便听人说穆家小姐又是落崖,又是眼瞎的,惊得差点晕了过去。 所以一进穆家的大门,走到大厅,转过身看向穆邵卿和穆邵礼,便是厉声低吼,“给我跪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十章 甘愿受罚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奶奶?”穆家两兄弟刚把俞子美迎进门,还没来得及问候关心,便被一声斥责。 两人先是一懵,随即想起来了是因为什么,将疑问的话咽了回去。 俞子美沉着一张脸,厉声,“还不跪下!” 看着自家奶奶一手撑在桌上,气得脸色铁青,两人“噗通”便跪了下去。 那声响,听得大厅里的下人都心头一颤,感觉膝盖一疼。 “桂馨!”俞子美深呼吸一口气,“请家法!” 桂馨本来一听叫她,便上前去准备扶着俞子美坐下,却不料是让她请家法。转眼看着在跟前跪得笔直的两位少爷,怎么说也是眼看着长大的,自然也是心疼的,不由得迟疑地唤了一声:“老夫人……” “我让你请家法,你叫我作甚!”俞子美瞪了一眼桂馨,眉目一沉,威严自露,“还不快去!” 桂馨看了看气得脸色沉得厉害的俞子美,再看了看两个孩子,虽然不忍,穆邵礼冲她使了使眼色,心下叹了一口气,折身去取了藤条。 穆邵礼是不想让桂馨姨为难,但看到亮出那藤条还是忍不住虎躯一震。 毕竟前几日刚被穆邵卿揍了一顿,才将将好一些,这又要被奶奶揍……穆邵礼在心中泪流满面。 俞子美接过藤条,握在手中,并没有急着下手,而是“啪”地一下打在桌角,“我出国前,怎么跟你们二人说的?” 听到这个问题,两兄弟立马陷入了沉默。 这反应,落在俞子美眼里,更生气了,又是“啪”地一下打在桌角,桌角一道印子,“说啊!” “好好照顾小妹。”穆邵卿跪得笔直,目光平视前方,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奶奶,是孙儿不好,没有照顾好小妹。如果不是孙儿坚持,小妹也不会去参加演习,最后也不会受伤。奶奶您动手吧,孙儿甘愿受罚。” “甘愿受罚?”俞子美举着藤条指着穆邵卿,拿着藤条的手都哆嗦了,“甘愿受罚能让你小妹眼睛好起来吗?!” “奶奶,这事儿不能怪大哥。大哥让小妹去,其实也是想让小妹和宋锡初培养培养感情,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后面的事。”穆邵礼知道他大哥总是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揽,这段时间已经够内疚自责的了,看到奶奶生气,怕是心里更是愧疚得要命吧! 他忍不住跟俞子美解释到,“原本出发点都是好的。其实小妹出事,大哥比谁都难受的。” “你不说话,就以为奶奶把你当哑巴啦!”俞子美没好气地横了穆邵礼一眼,“我还没说你,你倒是先开了口!” 俞子美拿着藤条转而面向穆邵礼,“我走前怎么说来的?叫你不要带坏了小妹,你怎么听的?左耳进右耳出吗?” 穆邵礼:?? 她这……说他其他的还行,这……怎么就算是他带坏了小妹呢?怎么放到一起的? 罢了罢了,让她说,让她说,省得她心里憋着,难受。 “还有啊!你说说你大哥有时候比较犟,你也不拦着他!别说有没有危险,就说演习,那么累,那么辛苦,怎么的也会磕着绊着!” “你说你说着爱你小妹,怎的这不心疼她了?怎的这就不拦着你大哥了!平日里,你不是挺能说的么?” 俞子美越说情绪越激动,甚至两眼含泪,“你看看你小妹什么样了,眼睛都看不见了,都这么久了,你们……你们竟还瞒着我!是非要等你小妹送进手术室才肯给我这个老婆子说吗?!” “奶奶……”一听俞子美的声音都变得哽咽,穆邵礼这心更软了。 刚想开口劝两句,就见俞子美抬手抹了一把眼,带着哭腔地低吼了一句,“别叫我奶奶!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孙子!” 穆邵卿穆邵礼两兄弟见状,皆是一怔,同时拧眉垂下了头,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 话落,俞子美自己也明白刚刚的话过重,深呼吸一口气,才又缓缓哽咽道:“你们说,要是你小妹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们死去的爹娘交代,怎么有脸去见你们的爷爷!” “奶奶,我们知道错了,您罚我们吧!”穆邵卿抬起头,一脸认真恳切的神情。 可就是这样,俞子美才越是下不了手。 但又想到,在她不在的时候,她捧在手心的孙女在这边经历生死,她都不知道她的囡囡那个时候害不害怕…… 在她囡囡最需要人在的时候,她竟然不在这里。 她一想到,她的囡囡从悬崖上掉下去,想想心都一下一下地紧。 俞子美缓缓地举起手中的藤条,藤条在空中微微不住地颤抖。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犯了错,总是要受罚的。 惩罚不是为了谴责之前的过错,而是为了以后不再重蹈覆辙。 最后俞子美心一横,狠狠地将藤条朝穆邵卿背上抽去。 长兄如父,她不在家,便是穆邵卿做主。即使不是他犯了错,他也难逃责任。 突然一道身影冲过来,“啪”地一下抽了上去,一声吃痛扬上房梁。 “囡囡!” “小妹!” 三人异口同声。 俞子美惊得一下子甩开了藤条,赶紧上前察看穆邵礼见一道身影冲了过来,同时穆邵卿感觉一道力扑了过来,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那一下,还是落在了穆栀的身上。 穆栀跌跪在穆邵卿跟前,靠着他的背,痛得直抽气。 因为她看不见,所以被勒令呆在闺房,说是等奶奶回来了再叫她。谁知道,这左等右等没见人过来,倒是见穆邵礼房里的下人急急忙忙跑过来说老夫人一回来就请了家法,让她去救场。 还好她现在眼睛看得见,还好她跑得快,才赶了过来。 跑进大厅,她看到的状况就是俞子美高高扬起藤条。 眼看着就要往穆邵卿背上落下,她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 那一下……真疼! 穆栀龇着牙,眼里转着泪花望向一旁的俞子美,委屈巴巴,“奶奶,好疼啊!” “疼吗?”俞子美蹲下身,拉着穆栀的小手,捧着她的小脸,心疼道,“对不起啊,奶奶不是故意的,奶奶这就叫人给你请医生来。你先忍忍啊。” “疼啊。”穆栀点了点头,“您以后能不能别请家法了,打在大哥身上,大哥也疼的。” “好好好,以后不请家法了,不请了。”俞子美立马顺着说。 倒是穆邵卿和穆邵礼两人反应过来,看向穆栀的眼睛,“小妹你……”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十一章 看个好人家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哎呀,大哥二哥,奶奶都生气了,你们就不要让我再瞒着了好么?”穆栀打断两人的话,抢先道。语气里还带着埋怨,甚至有点“不要这么不懂事”的意味。 留下两兄弟看着她懵得一愣一愣的。 “你看得见了?”俞子美怔了两秒,反应过来,连忙捧住她的双颊,看着她的眼睛,“快来,给奶奶看看。” 穆栀盯着俞子美慈祥脸庞,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奶奶别担心,囡囡没事。你看,囡囡看得见的。” 说着,她特别眨巴眨巴眼,歪了歪脑袋,笑着柔声说,“你看,我真的能看见的是吧?” 俞子美的沧桑的手指抚摸着她的眉眼,心疼不已。 下一秒,一巴掌拍在穆栀的背上,但却用力轻得极了。“你这妮子,怎地这么吓人!你知不知道……” 说着说着,俞子美的声音又哽咽了,“可把奶奶吓坏了!” 见俞子美含着泪哽咽,穆栀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了一下,“对不起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您别难过,以后再也不会了。” “以后!哪里来的以后!”俞子美红着眼“呸”了两声。 “好好好,没有没有。您别生气了,好不好。”穆栀跪在地上,扑在她的怀里,搂着她脖子,撒娇道:“好不好嘛?” 穆栀搂着俞子美,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的。 其实她没有想过要让俞子美这么伤心的,原本也是打算等俞子美回来就坦白的,虽然有点小恶趣味是想让奶奶骂大哥二哥两句。 不过看到奶奶这么难过,自责愧疚不已。 最后撒娇卖萌地安抚了好一会儿,俞子美才收住了情绪,恢复到一家之主的状态。 只不过最后,俞子美还是黑着脸责备了穆邵卿和穆邵礼好一会儿。 虽然穆邵卿和穆邵礼两人对于穆栀的眼睛突然看得见了,有许多的疑惑,但也就当做穆栀说的,是为了迷惑外人,假装的失明。 毕竟他们奶奶,虽然对于失明的事不再追究了,但落崖是实打实的,要是又把失明的事翻出来,怕是又要把那藤条翻出来了。 吃过午饭后,几人坐在客厅,吃着桂馨准备的水果盘。 然后穆邵卿将穆栀和宋锡初的婚事跟俞子美提了提,又说了一下现状。 鉴于在穆邵卿的意识里,当时在医院,穆栀还是看不见的,所以也并不想伤穆栀的心,暂时且瞒住了杜秀蓉去看宋锡初的事,想着先跟俞子美表一个态,然后等穆栀离开后再细细讲。 “这段时间,陵城也风言风语也乱得很。不过空穴不来风,我觉得即便小妹还是要嫁过去,也得等这事澄清了再说。不能说等用小妹嫁进宋家来堵住众人的口。这虽然是个解决事情的好办法,但这事是他们宋家闹出来的,我是想,不能这样委屈了小妹。” 闻言,俞子美觉得也有几分道理,特别是出于对穆栀的考虑。 是,这个解决办法是好,但是他们穆家的人,决不能有半个污点走在外头,更何况是出嫁。 她的孙女,是捧在手心的宝贝。 出嫁自然是最幸福的事,也决不能作为解决事情或者拿来作为利用。 俞子美点了点头后,又偏过头看向跟穆栀一样津津有味吃水果的穆邵礼,“你觉得呢?” 恰好穆邵礼刚喂进一块水果进嘴里,刚咀嚼了一下,然后她发问,嘴里有东西,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最终还是俞子美皱着眉无奈道:“好了好了,咽了再说。” 穆邵礼点点头,咽下水果后,一开口便是不正经的纨绔语气,“要我说,宋家那小子哪里好了?我看她哪儿哪儿都配不上我家小妹!赶紧撤了这婚约得了,还省得拴着我家小妹,不好找如意郎君。” 见俞子美听后,本来在穆邵卿说话后舒展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连忙收住话头,下巴朝穆栀方向递了递,“不过总的来说,我们考虑的都是外在的条件,欢不欢喜还是我们小妹说了算。要是欢喜,嫁也成;若是不欢喜,那便爽快退了去,好找下一家!” 说完后,又忍不住补充到,“要是小妹开心,就是不找也行!反正我们又不是养不起小妹!” 奶奶听了之后,是听出其中的道理了,只不过还是嗔瞪了穆邵礼一眼,“说什么胡话,哪有姑娘不出嫁的!” 不过话落后,俞子美又开口,“当然,有一点你说的确实是,囡囡欢喜才最要紧。” “囡囡,你看呢?”俞子美转过头看向穆栀,“这婚事,你看着怎么样?” “唔。”穆栀仿佛猛然被提问,有点受惊地抬头,想了一会儿后,“我觉得啊……” 她抿了抿嘴唇,“我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的,如果非要说的话,要不奶奶跟宋伯伯说,撇开婚约,如果宋大哥还愿意娶我,那再说?” 毕竟两家的关系非比寻常,在陵城的影响力也不小,贸然就这样退了亲,恐怕又要成为茶余谈资了。 她也相信,只要她现在说一句不想嫁,她奶奶大哥二哥肯定也能立马去退了亲事。 但有些事不能急,得慢慢来。 何况,不是她对不起宋锡初,是宋锡初先做了丢脸的事,自然不能让穆家跟着丢脸。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她也没有那么博爱。 她们穆家要是退了亲,那宋家即便再转身迎娶杜秀蓉,人家也可以撇得干净,说是解除了婚约,名正言顺。 倒是他们穆家,要是宋锡初真之后娶了杜秀蓉,还生活得不错,那怕是人都会说是他们穆家人有眼无珠,竟然还退了宋家的亲。 若是之后她没能嫁个好人家,就会有人说活该她找不到好的人家;即便是她嫁了一个如意的,也会有人说她们穆家肯定是看上更好的,才退的亲事。 她不能让穆家因为这件事被泼脏水。 撇开婚约让宋锡初选,看起来是把决定权给了宋锡初,实际上是推给了宋家。 按照宋锡初对杜秀蓉,现在他有得选,肯定选杜秀蓉的。 但是也可能为了关系和地位,还选她。可是她不是也说了么?如果宋锡初还愿意娶她,那再说! 到时候怎么说,就看她想怎么做了。 俞子美思索了许久后,这件事先就这样决定,只不过暂时先等宋景林大寿之后提。 毕竟是五十大寿,也不要说这些事,丧了喜庆。 …… 施家。 饭桌上。 “君砚什么时候回来?”施恩满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看向旁边的二姨太,咀嚼了一会儿,咽下说:“他这出国留学的时间也够长了,差不多该回来了。” 二姨太一听说到自己儿子,立马满脸喜色地应下,待会儿就跟施君砚说。 她的反应,让施恩满也十分满意。 点了点头后,又看向三姨太,“你今明儿带君玉去逛逛街,买件穿得出去的洋装,做个头发,再买些收拾什么的。” 刚刚还因为施恩满只说二姨太儿子的三姨太,也不管因为什么,闻言立马喜庆地应到。 “她这年龄也差不多大了,过两日带她去宋参谋的大寿,到时候好好表现,看个好人家。对我们施家也有好处的。”说完,施恩满像是吩咐完事情后,便又自顾自地吃起来。 三姨太听后,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一桌子只有差点把头埋进饭碗里的施君玉是又喜又忧。 她能去宋家,是不是就能见到宋家二少爷了? 可是……她爹要把她嫁人的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更新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第六十二章 小家伙容易招人疼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二爷,过两日便是宋参谋的大寿了。” 陵城郊外小屋,百福一边整理着蔚擎的书籍,一边提醒到。 蔚擎单腿盘坐,一腿支起,手肘抵着膝盖,用手托着下巴,锁眉沉思。 倘若今年八月十八迎娶那小家伙,即便是现在提亲也只有五个月时间准备了呀! “前两日宋家便送来了请帖,乐爷一封,二爷您也特别送了一封,您去么?” 百福抱着那一摞书,在书架子前,按照分类一本一本往架子上放。 蔚擎啧了一声,可问题是,现在那小家伙身上还有跟宋锡初的婚约,倘若再想办法接触婚约,这样一算时间更短了。 “那二爷,宋参谋的寿礼,准备什么样的?” 百福背对着蔚擎,专心地放书,一边放一边地问,也没管蔚擎有没有回答,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 蔚擎指腹摩挲了一会儿下巴,这小家伙的心思又还多着,弯弯绕绕,要拿下没问题,就是还得点时日。啧!这怕是得过明年去了吧! “要是二爷去,是不是要再去百绣坊再置两身衣服?这回要不要穿西服?” 虽然他知道他们家二爷向来喜欢传统的长衫大褂的,但总归听说宋参谋这回办的是西式宴会,也不知道宋参谋能不能让二爷改一回主意。 蔚擎轻轻眯起眸子,仿若清冽如茶的眸子泛起涟漪,明年……也就明年吧!不过一年之久,他也不急,早晚是他的人。 终于反应过来,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的百福,放好最后一本书转过身,看着沉思状的蔚擎,试探性地唤了两声:“二爷?二爷?” 两家婚约取消虽然有点麻烦,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小家伙怪容易招人疼,明年成亲无妨,不过还得想法子早点打上他蔚擎的标签才成,省得这个过去,还有下一个觊觎! 算是做了决定,蔚擎眉宇的神色稍微地柔和了许多,唇角微微上扬,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去。照常。” 百福怔了怔,许久才反应过来,蔚擎说的是要去,寿礼和礼服都照常就行。 三月十五。 宋景林五十大寿,头次在宋公馆办宴会。 整个陵城的富贵人家几乎都请了来。 这次宴会办的偏向西洋风,所以宾客基本都穿的西装或长裙礼服。 难得的宋景林也脱下了戎装,穿上衬衣马甲西服,头发的发蜡头次抹得那么锃亮,黑色的西装裤衬得他的腿笔直,皮鞋也刷的亮极了,精气神丝毫不比穿着军装的他逊色。 宴会上,平日里穿高领旗袍的女士们,特别是还未出阁的姑娘们,多数都穿上了无领的旗袍,少数胆子大放得开的,还穿了低领旗袍。 当然也有不少穿洋装的女士,穿着洋裙,丝袜打底,配着小高跟,洋气得不行。 放眼整个宴会,就只有穆家清一色的着传统服装。 女子上袄下裙,男子则是长衫马褂。 俞子美穿着五福捧寿团花的双襟上衣,优雅端庄。 穆邵卿也脱下戎装,一身墨色长衫,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 穆邵礼把他那西装小马甲倒是关进了柜子里,装斯文用的眼镜也取了下来,一身月白长衫,外加霜色的褂子。少了矜贵,多了儒雅书生气。 穆栀穿的是蔓草纹花氏的琵琶襟上衣,用的是空心花扣,别致又可爱。 一家人出现在这个西式的宴会上,本来身份就引人注目,这下穿着更是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放在一堆洋装人群中,显得突入又格格不入。 只不过陵城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穆家这点习惯,也都还并不觉得太过另类。 何况,穆家也不是买不起高档洋装的人家,更没法嚼人舌根之类的。 再说了,即便觉得穆家有些特立独行,也没有人敢说点什么。 穆家三兄妹对大家的目光也习以为常,亦不甚在意。 在穆家,倒不是这等封闭的家族。 平日里穆邵礼也都穿西装小马甲,甚至偶尔穿着背带裤去上街晃荡;穆邵卿多数都是军装,少有时日才穿长衫,穆栀闺房柜子里的也挂着不少洋装长裙,短裙都有。 只不过,特别是随着穆家跟洋人的合作,俞子美更是要求他们在重要场合一定要穿传统的着装,平日里倒是无所谓的。 “老夫人来了。”宋景林和穆文熙亲自上前迎接,“快请进。” 本来穆文熙嫁给宋景林之后,宋景林应当改称呼叫母亲的,但因着穆老爷子穆世泽是他先生,也是领路人,所以唤俞子美老夫人也是一种对穆世泽的尊重。 “原先老夫人回来,景林便应当带着文熙先过去看望您的。只是这几日家里着实忙了些,还望老夫人不要见怪。”宋景林微微弓了一下背,一边陪着俞子美,一边歉意地说。 俞子美哪里不明白,他这次没过来,哪里是因为家里忙。宋公馆再忙,也不至于到穆家一顿饭的时间也抽不出来。 宋景林这次没有到穆家,不过是因为怕她跟他提穆栀跟宋锡初婚约的事,所以这次故意躲着没有过来,想先压一压的意思。 “哪里的话,你忙那些虚礼便不作重要。左右等之后再来也是一样的。”俞子美由着穆文熙扶着自己走进公馆。 闻言,宋景林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秒,变明白俞子美的意思,总归还是要谈的,也连连应下,“多亏老夫人体谅,景林惭愧,改日一定上府上去。” 宋景林和穆文熙一左一右陪着俞子美进门。 穆邵卿和穆邵礼一左一右站在穆栀两侧,跟在身后。 看到穆家的人来,宴会上的人便都先后地端过了酒杯,不过都没有动作,而是稳着看着状况,都捉摸着在寻机会上前。 “小栀。” 本来车祸不怎么严重,他又恢复得快,这么几天,除了结痂的伤外,其他的都没什么大碍了。 经过上次宋秋歌半夜骂了他一顿,他就想见穆栀一面,问问当年的事。 只是他爹知道杜秀蓉去医院看过他之后,便接他回家,还不让出门,一直没有机会。 “宋大哥,你的伤都好了?”穆栀望着宋锡初,唇角带着浅浅笑意,环视了他一圈,“今天的礼服不错,很帅!” 宋锡初一怔,诧异地瞪大双眼,“你……你的眼睛……” “嗯。”穆栀笑着轻轻点了点头,“看得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宋锡初的脑海第一时间浮现出了在医院,她走进病房,撞见杜秀蓉的那天的场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十三章 不要让目光出卖你的心思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就前两天。”穆栀微笑着耸了耸肩,“突然醒来就能看见了。” 其实她这个也不算是说谎,“两天”本来就是个概数,何况她也确实是突然醒来就能看见的。所以穆栀说得一点都不心虚。 是以,宋锡初见她清亮的眸子里一片坦然,也不疑有他。 “真好。”看到穆栀的眼里又有了神采,宋锡初的内心是真的开心的,“你没事了,真好。” 穆栀点头笑了笑,问他,“你呢?” 宋锡初怔了一下,“我很好,基本没什么大碍了。” “那也挺好。”穆栀轻轻接了一句,随意扫了一眼,见到不远处的杜秀蓉。 今日难得没有穿那元宝领的保守旗袍,反而是换了低领的洋装,白皙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耳环也是一颗圆润的珍珠。因为姣好的面容和皮肤白皙,佩戴珍珠并不显老,反而在温婉中多了两分俏皮,整个人灵气了不少。 杜秀蓉的脸颊略施粉黛,着实比平日里让人惊艳。 穆栀收回目光,抬眸见宋锡初顺着她的目光朝杜秀蓉望过去,有些微的失神,微敛眉色,不着声色问到:“后来,我没有来看你,你没有生气吧?” 闻言,宋锡初匆忙回过神,看向穆栀,讪讪说:“怎么会呢?我这也没什么大事。倒是你,出门不方便,还好你没有来,不然要是再受伤,我爹不得再给我背上抽几鞭?” “哦?”穆栀佯装生气,“就说你在怪我害你被宋伯伯打咯?” “没……”宋锡初没有料到穆栀这样说,过了两秒才想好话接上,“我这是担心你,只要你没事,别说几鞭子了,再抽十几鞭子也没事。” 穆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扯了扯唇角,没有搭话了,转身径直到了俞子美身边。 想当初,宋锡初都是一本正经的,别说甜言蜜语了,即便是哄长辈的话都最笨的说不住口。 如今,花言巧语的甜蜜话信手拈来,果真是爱情会让人掉进蜜罐,甜腻腻么? 穆邵卿和穆邵礼遇到这种场景,早已不知道退到了哪儿去。只留下她,跟在俞子美身边,陪着奶奶一起跟上前来的人打招呼。 一会儿是什么商会的,一会儿是什么银行的,一会儿还有几个洋人…… 待人来人去,剩下俞子美和她两个人的时候,俞子美微微侧过头,低声跟她说,“囡囡,记住,商会和银行的人定然是不能怠慢的。” “恩恩。囡囡记下了。”穆栀点了点头。 “不过也要趋利忘本,有时候,别看有的是小商小贩,能与善便不要与恶,指不准经后谁能飞黄腾达,谁能与我们一阵风。”有的身份低一些的,未上前来,远远举杯。 俞子美也笑盈盈地举了举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继续跟穆栀低语。 穆栀继续点头,表示记下了,然后问到:“方才过来的有两个是美国人对么?” “嗯。”俞子美颔首。 “我们不是同德国人做生意么?如今也和美国人做生意了么?” 见她提出这个问题,俞子美眼底笑意深了两分,“问得好。” “囡囡呀,我们做商人的,眼界要放宽一些,不要只着眼一处。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说话的时候,俞子美的视线一直在宴会上来回观察,“虽然现下欧洲打仗打得厉害,德国的实力强,一己之力与英法僵持着。但总归,不到最后,便说不准胜负。” “再则,可别小瞧了美国人,欧洲人忙着打仗的时候,美国人可没闲着。不得不说,美国人在做生意这块,确实有独到之处。你看着吧,美国虽然现在不是那么上台面,不久的将来,定能走上舞台。” 穆栀听着俞子美的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宴会上的美国人身上,有些疑惑,有些讶然自家奶奶的眼光和看法。 “做生意,和做人也都差不多的。不能只看眼前,也要懂得未雨绸缪。要是德国胜了,自然我们生意更好,但若是……”俞子美后面的话没有说,但穆栀自然能懂。 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到,“至少跟美国人交好了,生意不会就此崩断,接不上。不管他们要怎么打仗,也不管谁厉害不厉害,我们要做的是,保证我们的生意一步一步往上。” 美国人? 穆栀确实没有想到奶奶会这样看中美国人,她最多能想到是都不得罪,像是瑞士一般,处于中立。 不过照着近来报纸上写的美国的发展,奶奶说得兴许是没错的,美国也许真能走上舞台。 果然,她的目光还是狭窄了许多。 “不过……”俞子美的语气又突然敛意,多了几分严肃慎重,“纵容生意重要,有一点你要记在脑子里,也要记在心里,我们穆家人做生意是没错,但不做误国害国的营生!知道吗?!” “奶奶放心,爷爷教的,我没有忘记。” 穆世泽曾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常说,不管那宝座上坐的是谁,管着这片国土的人是谁,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我们的国家,每一寸都是我们的,不能退让,更不能让人践踏。 那个时候她小,不太懂,但是穆世泽几乎每日一念叨,她倒是耳熟于心。 穆世泽也说,我们做生意,是为让自己强大,而不是成为国家的蛀虫。 穆栀也是在穆世泽去世好几年以后,在学堂听先生讲,才知道,这种情怀叫爱国。 “你呀!”听到穆栀突然提起穆世泽,俞子美怔了一秒,慨叹一声,“也就囡囡你还记得那么清楚了。你爷爷呀,果真没有白疼你。” 穆栀知道,俞子美是想起穆世泽了,有些懊恼自己提了爷爷。 但俞子美也没有过多的表现情绪,只是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 此时。 门口一阵骚动,穆栀循声望过去。 只见一个魁梧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身旁是一个娇俏的女子,随后是一道颀长的身影。 乐承善进门虎目一扫,便看到了穆栀。 视线只在她身上停了一秒,便立马收回了目光,拉着身侧的乐芜衣抬脚朝宋景林走去。 身形移开,蔚擎便整个人地出现在了穆栀的视线范围内。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长衫布鞋,矜贵又儒雅。 跟乐承善不同的是,他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大喇喇地落在穆栀身上,甚至还冲她扬了扬唇。 吓得穆栀连忙看了一眼身旁的奶奶,瞪了他一眼。 被这一瞪,蔚擎不以为意,反而有几分愉悦,浅浅收回视线,折身跟上乐承善。 俞子美何等精明,如何没有察觉,只是不着声色而已。 见蔚擎转身,穆栀才心底松了一口气,收回视线时,余光扫过角落处的施君玉,不同于向来的上袄下裙,今日穿着水青色的洋裙,头发是特别做过的,盘了起来,又在耳畔留了两缕头发,贴着脸颊做了花样式。 施君玉静静地立在那儿,宛如出水芙蓉,清秀雅致,又不失灵气。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最后是在宋锡儒身上,穆栀忍不住扬起了眉梢。 “若有所想,千万不要让目光出卖你的心思。” 俞子美的出声提醒,惊了穆栀一下,转过头,对上她略有深意的眼眸,穆栀突然有些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话里头的意思是明白的,点头。“囡囡知道了。” “嗯。”俞子美颔首,浅浅点头。 其实自家的孙儿孙女,俞子美自然是了解的。 三兄妹各是聪明,穆邵卿太过板正,其实是最不适合做生意的。 穆栀虽然聪慧灵活,但实际上也不大适合在商场上的,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自己更是深有体会,一个女人在商场上打滚有多不容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俞子美是最不想穆栀涉商的。 三人中,实属穆邵礼最适合经商的,无奈那混小子,宁可做个风流的浪荡公子,也不愿意从商。她也明白,他不是没有本事,只是着实无心在上。 可三个总要有一个要继承家业,两兄弟不能,也只得先让这小孙女顶顶,照着两个哥哥对穆栀的宠爱,虽说现在都推着,指不定以后便看不下去,不忍心小妹受累,自个儿主动了呢? 总归,她多学一些,在这个乱世中,也是有益的。 宾客基本都到了,宴会也慢慢地热络起来。 穆栀扫了一眼,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十四章 怎么这么不小心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哎呀”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因为小骚动,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撤换点心的下人连连道歉,吓得不行。 “没事,没事的,你下去吧。”穆栀挥了挥手,让下人赶紧离开。实际上,是她见他过来了,自己算准了时间撞上去的。 那下人又连连道了两声歉,然后立马赶紧离开,生怕再待下去被辞退。 穆栀掏出绢帕,擦着肚子上的污渍,忽略周围各方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还好么?”穆文熙看到后,想上前,不过想了想顿足,推了推旁边的宋锡初。他上前来,低声询问,带着责备的语气。“怎么这么不小心?” 闻言,穆栀动作一顿,摇摇头,“还好。” 话落,宋锡初见俞子美朝他望了过来,瞬间意识到语气的不对,立马添加到,“这些下人也真是毛手毛脚的。” 可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像是在指桑骂槐。 她一边擦着,一边抬头看向宋锡初,正好将她眼底的不耐和一些微的不爽快。 嫌她给他丢脸了? 穆栀余光扫过朝她看过来的宾客,有的是好奇的,有的是不屑的,有的是嗤笑的……各有不一。 宋秋歌走过来,拍了一下穆栀的肩,说了一句“跟我来”便转身朝屋里走去。 穆栀愣了愣,抬脚跟上去。 进屋,上台阶,走过楼道,一路上,宋秋歌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像是不知道身后跟着一个人似的。 直到到了卧室,推开门,才撤开身体,双手环胸地朝门框上倚靠,看向穆栀,下巴朝屋里递了递。 穆栀点点头,抬脚进去。 宋秋歌的房间跟她的不同,她的是古香古色的那种传统样式,宋秋歌的房间就是完完全全的西式。 不过房间不像外面是那么华丽的欧式,反而是简单的白色,很干净清爽的感觉。 随后,宋秋歌跟着进门,径直走到衣柜里,手指在衣柜里的衣服随意地拂过,最后定在一件长裙上,食指在衣架上点了点,把裙子从衣柜中拎了出来。 宋秋歌拎着长裙,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分满意地扔给穆栀,“换上。” 穆栀习惯性地接过,展开一看,嘴角抽了抽,“秋歌姐姐,这……” “恩?”宋秋歌冷艳扬眉,“新的,去换。” 额……穆栀捏着裙子,她也不是纠结说这个裙子是不是新的,也不是说她没有这样穿过,而是……她没有穿成这样出现在她奶奶跟前。 特别还是这样的场合,她并不想奶奶不开心。 “快去。”宋秋歌又催促了一句,面色已经是染上不耐。 本来宋秋歌就是雷厉风行的性格,为了穆邵卿去军校以后,更是追求高效率,所以对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的,容易有些不耐烦。 对于宋秋歌,虽然是清楚她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家大哥,肯定也爱屋及乌对自己好的,不过总的来说,她比较冷酷,所以穆栀还是有点怂的。 讷讷点头,拿着裙子去了里面的换衣间。 “小栀。” 穆栀刚解开一颗空心盘扣,便听见外面传来宋秋歌清冷的声音。 “嗯?”她低头继续解盘扣,听到宋秋歌叫她,自然应了一声。 房间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就在穆栀疑惑要问的时候,听到宋秋歌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出国接受过新教育的姑娘。” 到此,宋秋歌又顿了顿,穆栀不明所以。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才说道,“不一定非要遵循长辈们定下的婚约。” “我知道你从小都觉得自己长大以后,会嫁给我哥,做我哥的新娘。”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哥不一定是那个适合你的人?” “虽然他是我哥,但我并不觉得他是最好的那个男人。” 穆栀脱衣服的手僵在空中,她隐约明白宋秋歌是在提醒她什么,抿了抿唇,她笑着回到,“当然,你觉得我大哥才是最好的嘛!” 宋秋歌也没有再多说,点到为止,反正她话已经说了,明不明白看穆栀了,“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开口。 穿好长裙后,穆栀没有先出去,而是躲在换衣间里面跟宋秋歌问:“秋歌姐姐,你要不先下去吧?我换好了衣服就下来。” 宋秋歌也没有等除了穆邵卿以外的人的习惯,爽快点头:“好。” 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还有盒子关上的“咔嗒”声,“鞋子和搭配衣服的耳坠子都放梳妆台上了。” 说完,宋秋歌便转身出了门。 听见门被带上的声音,穆栀缓了三秒才从里面出来。 坐到梳妆台上,快速地拆了编好的头发辫子,对着镜子学着在国外同学教她的花样盘发做了一个,盘好了后,又微微拉扯了一下,让头发稍微蓬松一点,显得不那么板正,落下一点碎发,多了几分慵懒和俏皮。 月白色、海棠花纹样的丝质的扫地旗袍,衣摆及地。 本来丝质就贴身,加上腰身收得恰到好处,更托显了玲珑的曲线。 宋秋歌给她取得是月白色的耳坠子和海棠色的鱼嘴鞋,跟旗袍确实配得很。 不过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把耳坠子戴上,弯下腰拎起鞋子就朝外走。 好在宋公馆里都铺了地毯,不然这还携着春寒的时候,怕还是有些难受的。 下人都被差去宴会上忙碌了,加上也没有几个人能上来,所以走廊上寂静得很。 穆栀还是不敢放松半分,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到书房。 扭开门手前,还警惕地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进去。 跟她想的差不多,虽然她带不进来手电筒,房间里也不能开灯,但是因为开着宴会,外面的灯尤其的亮,借着光,还是勉强看得清的。 为了以防万一,穆栀还是决定时刻拎着鞋的好。 她只是扫了一眼桌子上,没有想去翻的心思,毕竟她找的东西是好多年前的了,不会就摆在桌上。 她拉了一下抽屉,发现并没有上锁,脑子里立马冒出里面没有什么重要东西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把抽屉里的东西都翻了一个遍。 最终果然无果。 她站起身,看着书桌后面的书架,放着的卷宗,凑上前,按照时间一点一点找,看到想找的那一年,眼前欣喜一亮。 刚准备伸手去拿,便听见身后传来门锁扭动的声音。 穆栀的心跳漏了一拍,现在出去也不可能,到窗外也不行,窗帘只有半截,环视了一圈后,看到书房的一个衣柜子。 在门被扭开的前一秒,她拉开衣柜子就钻了进去。 只是一进衣柜,穆栀便感觉呼吸声扑面而来,心下一惊,来不及惊呼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唇,耳边响起熟悉的嗓音,“是我。”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十五章 今天,你很美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蔚擎? 穆栀惊得下意识屏住呼吸,他怎在这儿?什么时候的事?他来这里做什么? 脑海中冒出无数的疑惑。 大概是察觉到穆栀没有呼吸,蔚擎松开他的手,撤开前像是恶作剧一般,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力道稍微有些重,穆栀吃痛倒抽一口气。 穆栀以为进门的是宋景林,身体往前倾了倾,想借着门缝儿看看外面的情况。 谁知道,进来的人并没有开灯,反而像是做贼一般小心翼翼。 这柜子是宋景林挂军装的衣服,他平时的常服都整理在卧室,军装全部挂在这里或者办公室里。 本来柜子就不大,这下还容纳了两个人,穆栀还为了观察挤了挤。 蔚擎感觉一道淡淡的幽香,携着体温的浅暖,鼻翕前浮动。 狭小的空间,放大的感官,近在咫尺的女儿香,饶是自制力极佳,男人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锡……锡初……不会有人吧?” 柔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穆栀身体一僵,杜秀蓉和宋锡初! “不会。”宋锡初的声音低沉中染着喑哑,“这是我爹的书房,不会有人敢进这里的。” “可……可……可是书房这么重要的地方,我们进来没有事么?”杜秀蓉的声音像是受惊的小兔,战战兢兢,那带着颤的尾音,又容易挠的男人心痒。 “放心吧没事。”安抚的声音里难掩的急切,“我爹重要的东西都在地下暗室,就算我也进不去。” 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杜秀蓉的声音里杂着紧张,“你跟我说这些……没事吗?” “呵……”宋锡初愉悦地哼笑出声,宠溺的柔情溢出胸腔,“谁让你重要呢?何况,这些,你总会知道的,只是早晚的事,不是么?” “锡初!”一声娇嗔里甜蜜不已,顿了顿又腻着了娇羞,“你小心点,衣服别弄破了。” “我有分寸。”听声音开始带着微喘,紧接着又是磕着绊着的声音,“你扶着这儿。” “锡初!”杜秀蓉娇柔的声音小心又轻颤,挠人痒,“能不能……不在这里?” “乖。”宋锡初喘息着安抚,随后的是杜秀蓉情难自禁的嘤咛轻吟,暧昧的声音交织。 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掩住她的耳朵,企图将那柜子外羞耻的声音与她隔绝。 可这又如何能够阻挡,穆栀听着那声音,脑子里像是什么“嘭”地一声炸开。 让她想起了两年多前,也是在宋景林的寿辰上,她想着马上就十四了,可以嫁给宋锡初了。 满心欢喜地捧着绣好合欢花的香囊想去赠予宋锡初做定情信物。 当时因为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了,去得晚了,在宴席上没看到宋锡初,便悄悄溜走去找他。 只是没想到的是,宋锡初人是找到了,不仅找到了宋锡初,还找到了跟他在一起的杜秀蓉。 当时,他们也做着和现在同样的事情。 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假山后宋锡初搂着杜秀蓉,嘴里埋怨着她所有的缺点,她所有的热情到他那里,全部都变成了自作多情和不耐厌烦。 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宴会上离开的。 那天晚上,她回了穆宅,在火盆里看着亲手绣好的香囊燃成灰烬。 那天晚上,她坐在院子里,看着青石板上婆娑的树影,斑驳了一夜。 那是穆栀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人心的虚伪。 她想告诉俞子美,想告诉穆邵卿,想告诉穆邵礼,想告诉穆文熙,想告诉宋景林…… 最后,在她看到奶奶大哥和宋景林姑姑谈论她快14岁了,商量着可以去求个良辰吉日的时候,她沉默了。 她谁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讲,第二个礼拜便出了国。 柜子外的激情渐渐褪去,窸窸窣窣整理的声音,还有娇羞调情的声音,过了好久才不舍地离开房间。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不会去而复返,穆栀和蔚擎才推开柜子门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淫`欲的气味,穆栀强忍着难受,转身到柜子前,想去拿那一年的卷宗。 手刚伸过去,才抽出一小截卷宗,便被一只大手拍了回去。 “刚刚我看过了,里面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穆栀搭在卷宗上的手指僵了几秒,习惯性地指尖敲了两下宗册,缓缓收回手,侧过头看向他,“你来这里,是为了帮我找东西?” 语气里满满的怀疑和质问,倒不是她不加掩饰,而是故意。 至少她觉得,她跟蔚擎的关系,还不至于到他就为了帮她查东西铤而走险。上次除夕夜,他是为了乐承善,自然是关系到位。 但跟她……不会。 蔚擎未置可否,只是压低声音,“你要的东西,应该在他说的地下室里。” 说完,他便拉着穆栀朝外走去。 在门口,他小心地拉开门,确定外面没人才拉着穆栀出去。 轻轻地关上门,走廊上是欧式的廊灯,蔚擎转过身才看见穆栀拎着海棠色的鱼嘴鞋,赤足站在地毯上,在深色地毯的对比下,圆润的脚趾头更是白皙可爱。 一想到她刚才也是这样走在这地毯上,可能有人看见,他的神情不禁一沉,“光着脚走来走去,成何体统!” 穆栀一脸茫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把鞋放在地上,弯腰穿上,不明所以,“有问题?” 殊不知,她这一身旗袍本来就是修身,这一弯腰,更是曲线玲珑,风情万种。 看的蔚擎,脸更黑了,觉着还是她平日里穿的衣裙好,这样的衣服往她身上一套,啧!真是贼容易引人犯罪,还好是从柜子里出来后才看到这一幕,要是先看到了再一起被关在柜子里,上演宋家小子偷腥的一遭,他非得破功不可。 “你不知道,女子的足,是只能给丈夫看的么?要是未出阁的女子被人看了足,就得嫁给那人才能保住名节。” 穆栀穿好鞋,起身整理抚平了一下旗袍微起的褶皱,白了蔚擎一眼,“拜托,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照你这样说,我这样光着脚出去走一圈,还不得把宴会上的人都嫁一遍才行?” 被这突然一怼,蔚擎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遂放弃理论。 倒是穆栀,还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添了一句,“迂腐。” 这两个字,特别是小女人鄙夷的眼神,激得男人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见蔚擎吃瘪,穆栀心情突然舒畅了许多,还调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谁知男人一秒敛神,然后突然冒出一句:“缺年货么?” 穆栀眨巴眨巴眼,机械地歪了一下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疑惑地蹙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不然你留着宋锡初作甚?过年么?” 闻言,穆栀无语地别开脸看向一处,表示有些不想跟他说话。 “如果实在缺,我可以勉为其难被你叫做年货。” 这下,穆栀更不想跟蔚擎说话了。 不过对于她留着跟宋锡初婚约,不是想留着他等他回心转意。 而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她意识到,跟宋锡初的婚约,不止是她和宋锡初两个人的事,更是关系到两家。 她不敢贸然,害怕因自己的任性而给奶奶添麻烦,或者处理不当让穆家没了面子,下不来台。 在她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做最合适的时候,她选择先避开。 而她也承认,最开始的最开始,她逃出国去,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杜秀蓉的出阁年龄已经到了,她有一个小小的报复心理。 杜秀蓉把身子交给了宋锡初,除了宋锡初,她不能嫁给别的男人,否则若是被夫家知道她不贞,她这辈子都毁了。 所以,她也只能嫁给宋锡初。 而宋锡初跟她早已定了亲,即便是他想娶杜秀蓉,也得等跟她结婚之后,再或者跟她接触婚约。 以她对宋锡初的了解,除非过了宋景林那一关,除非他是永远不敢提解除婚约的事的。 那只要她一日不嫁给宋锡初,那宋锡初跟杜秀蓉就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当时她想的就是,反正她还小,不急,看谁耗得过谁! 回来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感觉到耳边有些痒,穆栀收回思绪,抬眸入眼的便是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你在做什么?” 穆栀惊觉自己对他好没有防备,竟然在他面前出神这么久,在她脑袋上捣鼓东西都没有察觉。 说着,她便抬手想去碰,被蔚擎将手按下,然后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好了,离开这么久,该回去了。” 说完,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楼梯处走去。 到了楼梯口,蔚擎十分满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穆栀,手掌放在她的背心,轻轻地将她推上前。 穆栀顺着惯性迈下台阶,走到众人的视线内。 这边蔚擎折身去了一个杂物间,然后打开窗户,观察了一下,才翻身顺着阳台旁的柱子跳下去。 当他转身进入宴会厅的时候,众人刚好从看着穆栀的惊艳中缓过神来,但仍旧目光纷纷落在穆栀身上移不开眼。 她这一身月白旗袍扫地旗袍,领子不高不低,是别具风情的水滴领,在领口处挖出一个水滴的形状,露出白皙柔嫩的肌肤。 衣袖是用蕾丝拼接的短袖,在袖口处还串了少许珍珠做点缀,风情中又显小巧可爱。 胸部也发育得刚好,加上盈盈一握的软腰一衬,丰满的同时又曲线尽现。 海棠色的鱼嘴鞋穿上,像极了摩登女郎,可偏偏那月白色的耳坠又多了几分古典,特别是乌黑的盘发上,别着几朵绽放的海棠花,跟旗袍上怒放的海棠,更是相得益彰。 大厅内不少数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宋锡初就是其中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穆栀。从小打大,在他跟前,都穿的是传统的服装,就算有穿洋装,也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从来不知道,穆栀的身材这么好,能让人如此的惊艳。 情不自禁,他的 站在他旁边的杜秀蓉和杜秀兰两姐妹,看到宋锡初眼底的光亮神采,神色各异。 角落的宋秋歌靠在一处,右手轻轻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侧脸朝楼梯处望了一眼,十分满意地扬起唇角。 宋锡儒上前夺过她手中的红酒,又塞过去一杯果汁,“你故意的?” “嗯。”宋秋歌也不恼宋锡儒拿走她的红酒,偏头看了一眼宋锡儒,“好看吧?” “美。”宋锡儒颔首,将视线从穆栀身上收回,把红酒放到旁处,又矛盾道:“不好看。” 宋秋歌“咯咯”地笑了两声,说了一句,“二哥,你看,大哥就觉得很好看。” 宋锡儒不接话。 宋秋歌也没有再开口。 他们两人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穆栀这样穿,自然是美,千种风情,万种美色。 但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的人,并不喜欢她穿成这样被人用不怀好意的眼光觊觎。 穆栀倒无暇顾及众人的眼光,她在国外参加宴会或者聚会也常这样穿,这样的视线她从最开始的不舒服,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她现在在乎的是她奶奶,俞子美的眼光。 毕竟,她还是第一次在俞子美面前穿成这样,担心她奶奶接受不了,不开心。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小心翼翼,忐忑地走到俞子美跟前,甚至连穆文熙都不敢开口夸她,小心地观察着俞子美的神色。 “不错不错,我的囡囡啊,长大了。”俞子美笑着伸手拉过穆栀,把她看了又看,语重心长地慨叹,“真漂亮喏!” “是啊,当初还围着姑姑要糖吃的小娃娃,转眼就变成漂亮大姑娘了。”见俞子美没有生气,穆文熙才敢眉开眼笑地夸赞,“这平日里呀,少见小栀这么穿,咋这么一穿,我这是个女人呀也移不开眼哟!我们家小栀呀,真真儿是美呢!” “姑姑又打趣我,明明是秋歌姐姐的衣服好看。”穆栀笑着应了一句。 “这样穿也挺好。奶奶呀,出国的时候,见着那些外国穿得好看的那些摩登女郎啊,也想着我们家囡囡穿着,一定比那女郎还摩登!”俞子美也不是老古董,自然也不会因为这小事儿生气。 再则,这也是意外,即便是穆栀喜欢这样穿,她也不没想过要恪守那规矩。 她也确实是想过穆栀穿摩登女装的画面,不过都不及这身行头给她冲击力大。虽然有了那些摩登女郎做过缓冲铺垫,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不过时代在变,她也不是老迂腐,也得跟上的。 俞子美堪堪接受住了,但穆邵卿和穆邵礼,在看到的时候,冲击力不小于自家奶奶。 两人分别从两个截然不同方向同时朝穆栀走去。 穆邵卿拎着从身旁杜靖安身上扒下来的西装外套,长腿迈动,三两步上前,直接准备将外套罩在了穆栀肩头。 在披上去的前一秒,穆邵礼从另一处上前来,手一抖,像是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条渐变色的丝巾,抬手就给穆栀披上,刚好遮挡住了上半身的风光。 穆邵卿见丝巾确实比自己的西装外套更适合现在的穆栀,也显得更自然,就着举出去的西装外套尴尬地抖了抖,搭回手腕处。 俞子美看着两兄弟对穆栀的保护欲,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笑开的眉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哟!这奶奶没说什么,哥哥先护上了。”穆文熙笑着打趣。 宋景林也低笑了一声,接了一句,“邵卿,邵礼对小栀这么宠爱,以后啊,小初可有得罪受咯!” “我这两个孙子,旁的总是气得我这老婆子头疼。”俞子美没有肯定宋景林的话,也没有否认,只是道,“就这护着囡囡上,还是很称我意的。就是我这老婆子去了,有他们两个在,也是没人欺负得了囡囡,我这也是信的!” 这话里的话,宋景林何尝不明白,只得讪讪地笑了两声。 穆栀拢了拢顺滑的丝巾,是上好的料子。 只不过她二哥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随手带这女士用的丝巾。 秀眸环视了一眼宴会,视线越过自家二哥的肩头,落在她身后方向一位女士,恰好少了丝巾做配饰,刚好那女士满含笑意地盯着她家二哥的背影。 穆栀莞尔一笑,怕是她二哥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借来的这丝巾。 穆栀也是陪着俞子美到一旁坐下歇会儿,恰好旁边有面镜子,才发现自己盘发上的海棠花。 想起刚才在楼上蔚擎的动作,有些讶异,他竟然做这些。 借着空闲,她又偷偷侧目多看了几眼,确实别上几朵海棠花,好看多了,就是整个人也灵气了不少。 没想到这厮眼光还不错。穆栀努了努嘴,情不自禁唇角轻轻上扬。 渐渐的,宴会到了跳舞的阶段。 穆栀本来是无意这些的,偏偏宋锡初从对面穿过中央过来,走到她跟前,绅士地伸出了手。 她看了看宋景林和穆文熙笑意的脸,扫了一眼朝这边望过来的宾客,再一眼宋锡初,想起书房里的一幕,强忍着恶心,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另外一边,蔚擎也拉着乐芜衣进去开始跳舞。 宋锡初搂着穆栀的腰,掌心隔着布料贴着她的皮肤,让她不舒服得厉害,只希望这舞曲赶紧结束。 见穆栀垂眸,宋锡初倒是难得的没有不耐和不爽快,而是声音染上愉悦,一路上扬,“今天,你很美。” 闻言,穆栀扯了扯唇角,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还好。” “我说真的。”宋锡初微微低头,还放柔了几分嗓音,呼吸扑洒在她的额头。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下推开宋锡初的冲动,抬眸看向他,尽管已经忍耐,但神色也控制不住发冷,“跟平时也没什么差别。” 被噎了一下,宋锡初神色有些挂不住,但视线下移,落在那水滴状的领子上,脸色又缓和了许多。 察觉到宋锡初的视线,穆栀面色一愣,正准备推开他,刚好到了交换舞伴的时候。 她也就刚好抽回自己的手,转身撤开。 却不料,这一转身,一道身影罩了下来,还伴随着一种无形的压抑。 手上一暖,不过腰间的手很规矩,一直处于虚搂的状态,只是这莫名的不爽快是从何而来? 穆栀疑惑抬头,便就这样直直地撞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十六章 有猫腻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那琥珀色的眼眸清冽如茶,穆栀看得还是有一秒的失神。 穆栀晃了一下神后发现,这双眼睛,着实让人容易迷失了自己。 她低头看了一眼蔚擎,还是一如既往的长衫。 在这西装洋服中央倒确实显得太过突兀,可面前这个男人却是泰然自若。 只不过跟平常不同,也可以说跟刚才的人就不一样,面色有些冷漠,就连眼底也有几分淡薄。 穆栀有些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众人面前的缘故,她还是第一次在蔚擎脸上看到这种神情,突然心底有些不自在,还有些发毛。 “海棠花很漂亮。”穆栀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原本,平日里,蔚擎肯定会酸她两句,气得她嘴角抽搐只想揍人的。 可她说完之后,面前的男人未吭一声。 她抬眸看向蔚擎,坚毅的轮廓,神情像是染上薄霜,带着疏离。 穆栀也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人怎么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两人都沉默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换个女伴。” 身后响起了自家二哥穆邵礼的贵公子音,穆栀还没反应过来,跟前的这个男人,便手牵着她,同时腰间虚扶的手贴了上来,只不过,一秒将她推向了旁边。 转过身落到穆邵礼手上,穆栀也没闹明白蔚擎是怎么了? 她疑惑地转头朝蔚擎望过去,只见他把她推向自家二哥后,便利落抽身离开,留下刚刚穆邵礼换过去的女伴,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穆邵礼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将穆栀的视线拉了回来。 察觉到自家二哥语气中的严肃,她只能装作不懂,反而转过身,一脸天真正直地问:“对了二哥,之前我受伤,他救了我,你和大哥说我不方便,有没有好好谢谢他啊?” 本来穆邵礼都准备好措辞,要再三耳提面命地告诉穆栀要远离蔚擎才行。 谁知道,自家小妹一开口,就见血封喉。 怎么说?怎么说? 小妹这天真认真的眼神,这单纯简单的语气,一本正经的事! 穆邵礼只能又低咳了一声,掩饰尴尬,不过摸不准蔚擎有没有跟自己小妹说过,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恩,去过了,不过他没有见我。” “是嘛?”穆栀倒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想借着这个问题,从自家二哥面前解除她跟蔚擎还挺熟的嫌疑。 她讷讷点头,面带疑惑地吐露了几句,“看来他还挺冷漠的,方才我同他说谢谢,都没有理我呢。” 说完,穆栀在心底反复地问了两遍自己,这个应该不算说谎的吧? 毕竟她刚才是跟他说谢谢,他没有理她来着…… 最后穆栀自己在心底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恩!不算! 穆邵礼想起方才蔚擎一脸的阴沉,突然也有些疑惑了。 原本蔚擎这样的身份,是不屑于跳舞的,何况他观察蔚擎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他近过哪个女子。 今天突然拉着乐承善那妹妹跳舞,最后跟穆栀跳到了一块,穆邵礼以为他就是冲自家小妹来的。 谁知道刚刚的反应却…… 一看到换女伴环节,宋锡初把穆栀换给了蔚擎,穆邵礼便立马站不住了脚。 便立马手邀请一位女士火急火燎地上前,心中便是那千万遍对宋锡初的不满意。 蔚擎是什么人,即便是他现在捧着那杜家小姐在心尖,明面上还是穆栀的未婚夫,先前穆栀因为落难已经跟蔚擎有了牵扯,还把穆栀送到他跟前,不就等于把穆栀往火堆里推么? 穆邵礼心里又庆幸了千百遍,还好奶奶和大哥现在的态度不如先前那么坚决了,也所幸同意了要听小妹的解除婚约。 不然嫁给宋锡初这样的男人,其他的能力身问题不论,就他对小妹的事情上,他就是一万个不放心的! “是啊。”见自家小妹也有些不满的神情,穆邵礼的心便又松了一口气,应和到,“他这个人就这样,冷酷得不行。” 然后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以后你离他远点就是,省得还破坏你的心情。” 穆栀乖巧地点了点头。 一垂眸,看见自家二哥也是这一袭长衫,脑子里想起方才的蔚擎,不由得失笑。 看来,突兀抓人眼球的还不止他一个呢! …… 一旁的果盘桌前,施君玉迈着轻盈的碎步上前,微微一低头,小声问好:“二公子,好久不见。” “施小姐。”宋锡儒闻声转身,看见跟前的施君玉,面带微笑打招呼。 施君玉半抬眼眸,看向眼前的宋锡儒。 不似那天晚上的一袭长衫,孱弱中又带着一份坚定。 今日虽然穿了西装,感觉像是要洋气一些,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瞧着总觉得多了丝丝的阴厉。 她觉着还是穿长衫褂子更适合眼前的男人,携着淡淡的药香,温润如玉。 “施小姐?” 见她怔神,宋锡儒又唤了她一声。 抽回思绪的施君玉,察觉到自己方才想的,心中懊恼,宋锡儒如何更适合,与她何干! 想着恼着便立马羞红了双颊。“对……对不起。” 宋锡儒轻笑了一声,柔下声音,像是在安抚,“你又没有犯错,无需道歉的。” 这一笑,施君玉的脸更红了两分,把头埋得更下了去,“是。” “用些水果么?”宋锡儒撤开身,为施君玉让了让路。 施君玉连忙抬手轻轻摆了摆,“不用。” “那……施小姐……”宋锡儒的声音里带着疑惑,没有问完,等待着施君玉的下文。 “前些日子,急着回府,忘了与你道谢。今儿来前,便想着无论如何想跟你说句谢谢。”施君玉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弱,“谢谢那天,你救了我。” “不用记着。”宋锡儒笑道,“遇到那种情况,不管是谁都会出手相救的。” 施君玉点了点头,两秒后又摇了摇头,“总归给二公子添麻烦了,谢谢。” 见施君玉一直埋着头,宋锡儒视线环视了一遭,思索了片刻,弯腰朝施君玉伸出了手,“这位小姐,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 “啊?”见状,施君玉像是受惊的小猫,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宋锡儒,后知后觉呆呆地问,“我……我吗?” 宋锡儒轻轻点头,又抬了抬手。 见她扔有些害怕,笑着安抚,“别怕,有我在呢。” 这后,施君玉才红着脸,小心地把手放到了宋锡儒掌心。 被穆邵礼从跳舞中央带出来的穆栀喝了一口果酒,放下杯子抬头便看见中间的宋锡儒和施君玉,不由得想起之前宋锡儒送施君玉回府,挑眉,诶……有猫腻! …… 等时间差不多,宴会也结束。 俞子美带着三兄妹跟宋景林夫妇道别,走到大厅门口,穆栀想了想,跟奶奶和两位哥哥说她有事同宋锡初讲,请奶奶和两位哥哥在车里等她一下,很快的。 得到俞子美的同意,穆栀便提着旗袍朝里去。 在角落,穆栀找到了正在跟杜秀蓉道别的宋锡初,她抿唇深呼吸了一口气,径直走了过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十七章 我们解除婚约吧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杜秀蓉本来不知道在跟宋锡初说什么,眉眼微弯,掩唇而笑。 杜秀兰站在旁边,倒是比杜秀蓉活泼,“咯咯”地笑,笑得天真烂漫。 宋锡初背对着她,先是杜秀蓉看到的她,倏地敛起了笑意,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她,然后朝宋锡初使了使眼色,随即又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穆栀扯了扯唇角,走上前,刚好宋锡初也反应过来,看到她。 “小栀。”宋锡初有些诧异她去而复返,看了一眼身旁的杜秀蓉和杜秀兰两姐妹,难得像是低声跟她解释,“我送送她们。” 穆栀微微颔首,“送好了么?” 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宋锡初和杜家两姐妹都先是一懵,随即反应过来,面上皆是尬色。 “嗯,恩,好了。”宋锡初竟呆呆地点了点头,讷讷回答。 “我有话同你讲。”穆栀看了一眼宋锡初,后朝杜家两姐妹轻轻笑了笑,“失陪。” 然后也不管宋锡初跟不跟她走,便转身就朝院子而去。 宋锡初看着她挺直的后背,那旗袍勾勒的身段,转头跟杜秀蓉安抚了两句,便脸抬脚跟上。 看着宋锡初离开,杜秀蓉的柳眉情不自禁便蹙了起来,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半垂眼眸,紧了紧捏在腹部的手,抬脚离开。 身旁的杜秀兰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杜秀蓉,又看了一眼宋锡初的背影,气得脸都沉了,跺了一下脚后才追上杜秀蓉。 院子里。 穆栀走到僻静处才停下。 宋锡初腿长,走得也快,穆栀停下转身的时候,他刚好到跟前。 浓稠的夜色中,两个人相对而立。 穆栀望着宋锡初,夜色下身姿高挑挺拔,不得不说,真的是一英姿才俊的男人。 其实,若不是他们的婚约关系,撇开他在对待感情的方面,就其他能力而言,平心而论,她还是觉得宋锡初是个很不错的男人的。 宋锡初低头,寂黑的夜,月白的旗袍,两相对比,白隐没在黑中,黑罩着白,身姿绰约,若隐若现。 静谧了两秒后。 “我们准备成亲吧!” “我们解除婚约吧!” 两人异口同声,却是说得截然不同的话。 闻言,宋锡初反应过来后,方才孕育良久的期待和喜悦一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腾腾的怒气。“你说什么?疯了不成!” 原本方才穆栀还想着他撇开这感情方面其他的一点好,在这一刻也是完全消失。 她冷笑着,眼底是满满的鄙夷,“你做的龌蹉事,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说什么?”仿佛晚风过,宋锡初脑子猛地清醒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在医院宋秋歌说的话。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措辞了许久,才复而开口,“你是不是知道?” “是。”穆栀这一次没有逃避,也没有含糊其辞,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说得明白,她仰头直视宋锡初的眼睛,不闪不躲,“今天,和两年前的今天,我都看见了。” 闻言,夜色中宋锡初的身形晃了晃。 不等他开口,穆栀接着声音一凛,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我不知道,你刚刚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要跟我成亲的!” “至少,我觉得,即便这样,撇开我们之间的婚约。我还是拿你当哥哥,至少我们一起长大,还是有那么几分情谊的,所以我想在事情没有披露出来前,跟你私底下说。可是你呢?你又把我当什么了?” 穆栀望着他,觉得又好笑又讽刺。“你明明跟杜秀蓉卿卿我我,甚至……甚至……” 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后面的那种话,“可你为什么还能理直气壮的跟我说成亲的事?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她真的没有想过,宋锡初竟然能这么不要脸,跟她说得出口成亲这件事! “可是小栀,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你看不管是施家,还是杜家,别说陵城的大一点的世家,就是富庶一些的,家里不都又两个姨太太吗?” 宋锡初一脸坦荡,甚至脸色还带着不明和疑惑。 “你是我宋锡初的未婚妻,打小就是了!你长大了嫁给我,我娶你,有什么不对吗?就算我现在有了秀蓉,甚至可能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女人。” “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宋锡初的正房太太,不会,也没有想过让任何人撼动你的位置!你又究竟有什么不满的!非要一再拖延我们的婚约,现在还要跟我解除婚约!”宋锡初越说越气,甚至还质问她,“是不是这些年我对你太过纵容,你才这么无法无天了!” 闻言,穆栀气得简直……可以说是气到想笑。 “你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正常?”穆栀抿了抿唇,笑着反问,“既然你觉得三妻四妾正常,那为何你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当年宁死也不让你爹跟我姑姑在一起?!” “既然你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正常,那为何我姑姑进你们宋家门后,最开始那几年处处针对我姑姑?” “既然你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正常,那为什么在针对我姑姑的时候,连带还要针对我?” 听后,宋锡初想要开口反驳,被穆栀抬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 抢先继续问到,“难道当初你讨厌我,就真的只是因为所谓的我性格跋扈吗?” “不!不是的!你自己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迁怒!”穆栀瞪着宋锡初,满脸讥讽,“凭什么你觉得觉得你爹三妻四妾,为你娘委屈。我就要委屈自己嫁给你,跟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大清都没了,你还在做你的什么大男人梦!有人愿意做你的三妻四妾,谁愿意,你找谁去。但是对不起,我穆栀做不到,也不愿意!” 穆栀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强忍着没有大口喘气,绷着脸,瞪着宋锡初缓一缓神。 宋锡初望着穆栀,沉默了许久,缓缓问出:“那……你要怎么样才会同意嫁给我?” “打从你想三妻四妾那份儿心开始,除非我死,否则绝不同意。”穆栀简直觉得自己没法跟一个还停留在清朝思想的老迂腐理论。 毕竟宋锡初大她太多,他是后来在军校前一年才开始接受新式教育的,骨子里还是传统的那些迂腐。 她也不期望跟他说什么一夫一妻,说什么自由恋爱了,反正跟他说了,对他而言,差不多也是废话。 “现在,我还把你当哥哥,觉得我们之间如果好说好做,我可以退一步,成全你跟杜秀蓉。但是,如果你非要跟我坚持有的没的,做那什么成人之美的美梦,那就当我眼瞎,跟你那点情分到此结束。” 这不,她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宋锡初依旧觉得,他一直觉得她是他未来的正房,便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和纵容。 他可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都能容忍张扬跋扈的她做他的太太,地位不动摇,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解除婚约,我们做个交易,我成全你和杜秀蓉。”穆栀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用平静地语气说话,可也抵不住火气噌噌噌地往上冒。 见宋锡初还在犹豫,便忍不住激了一下,“反正做荒唐事的不是我,即便我穆栀和穆家是丢脸了,那不过也是一阵的事儿。但到最后,下不来台面的,还是你们宋家!” 穆栀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她进来的时间有点久,便心下一横,“给你十秒考虑。同意,我们便谈交易;如果不同意,那我现在便过去让奶奶说婚约解除的事儿,索性宾客大多数都还在,趁着这个时候刚好!你选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十八章 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见穆栀转身就要离开,情急之下,宋锡初一把拉住穆栀的胳膊,“我同意。” 时间太短,他来不及想太多来反驳她。 但是有一点宋锡初很明白。 穆栀说得对,这件事穆家丢脸也只丢脸一时,但是下不来台面的是他们宋家。 他宋锡初自然不会被人诟骂,不过是一个男人有两个女人而已,花心都说不上,收了做姨太太,又何妨。 至于其他世家,对于他们宋家的看法也不会因为他这一个事就有很大的改变。 但是影响比较大的会是在宋家的婚事上,一个是宋锡儒娶妻,一个是宋秋歌嫁人,对家可能会因为他的事有所偏颇。 甚至……会影响到他们的下一辈,在婚事上会被人拿出来拾捡说道。 他没有关系,但总不能因为他,给弟弟妹妹们带来不好的影响。他这个做哥哥的,平日里也不与他们两人亲近,虽说不上亲密,但总归是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他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至少不给他们被人非议,泼脏水,接受不平等的对待。 宋锡初这么快答应,穆栀倒是没有想到的。 她望着宋锡初有一些错愕,还是有一些心凄,原来杜秀蓉对他而言,已经这么重要了。 失神一秒,抽回自己的思绪,“好,那我奶奶那边,我来说;宋伯伯那边,你去讲,我不会让奶奶为难你们的。” 答应之后,宋锡初就有些后悔了,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心中很不是滋味,说不出,也道不明,就那种情绪在心里不断地发酵,有些发酸,有些发苦。 穆栀看着宋锡初拧起了眉,以为他还有些担心,便加了一句,“你放心,宋伯伯要是问我,我会好好说,不会让他责难于你的。” 宋锡初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现在关心的并不是这个,他爹,虽然有些专制,管得狠,但总归是他爹,不会将他如何的。 多数时候对他的打骂,十有八九其实都是为了建立在做给穆家看的基础上生气的。 穆栀哪里明白宋锡初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问:“那既然你同意了,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 “你说。”宋锡初垂着头,目光落在穆栀的鱼嘴鞋上,有脚趾露出,莹润可爱。 “就初一我回来那天,你从我家离开后,去了哪里,见过谁?”穆栀定定地盯着宋锡初的神色,不放过他的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躲避。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宋锡初皱眉。 “你回答我就是了。”穆栀没有解释,又问到。 她语气的干脆和漠然,让宋锡初一怔。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但也没有时间细想这些,“去了一趟巡捕房说你回家了,然后……” 说到这里,宋锡初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穆栀,顿了顿才又开口,“去见了秀蓉一面,之后就回家了。” 杜秀蓉? 穆栀眼神一凛,“你有跟她说,我早上刚回来么?” “嗯。”宋锡初点了点头,随后疑惑地问到,“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抿唇敛眸,穆栀沉默了一会儿,思索许久后,还是再确认了一下,“没有再见过其他人?” “没。” “也没有再跟旁人说过我何时回来的?” 宋锡初摇了摇头,“没有。” “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你忘记的?”穆栀敛起神,认真地看向宋锡初。 经过这么一说,宋锡初见她如此认真执着,也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确定。” 闻言,穆栀恍然,说了声“好,知道了”然后道:“奶奶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等一下。” 宋锡初抬手揽住穆栀,问她,“你问刚才的事做什么?” 见他面色焦急,眼底有些担忧,穆栀以为他是因为跟杜秀蓉有关所以才这么担心。 本来她问宋锡初,也只是在求证,并没有想做什么。 可转念一想,跟宋锡初说了也好,毕竟以后他们在一起,不管他相不相信,总归要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何况她姑姑还是现在宋家的主母。 如果一旦有些小九九,那么以后可能也会因为其他的事再出幺蛾子。 “初一我回来,就只有我们府上的人和你知道我一夜未归,清晨才回的。我们府上的人,肯定是不会出去到处说的。那你说,陵城那些风言风语从哪里来的?”穆栀说微笑着看着宋锡初,后面的意思很明白。 “这种事,我还是知道轻重的,也不是嚼舌根的人。”宋锡初解释到。 而穆栀本来就不怀疑他,可恰恰他的话能让她顺着继续往下说,“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人,一种可能了。” “你是说……”宋锡初有些震惊地看向穆栀,瞪大双眼,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不会的,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她会不会做,我不在乎。”冷色调的路灯映射下,穆栀的眸色泛着冷光,见宋锡初看到她的神情有些迟疑和凝重,倏地莞尔一笑,“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并不打算做什么。” 今年着实发生了太多的事,乱七八糟的全都凑到了一块,她需要慢慢的把事情都理清,一条线一条线地抽丝剥茧,才能明白那些想混在乱麻之中的东西。 晚风吹过,穆栀拢了拢披在身上的丝巾。 她转过身朝大门走去,走在小石子的路上,鞋跟嗒嗒在石子上,像是敲着她的心。 她发现,原来跟宋锡初说出解除婚约,也并不是那么难额事。 只要找一件比报复惩罚杜秀蓉更重要的事,她便觉得杜秀蓉跟宋锡初并不是那么给她添堵了。 也不是她大度,更不是她博爱。 而是她一直坚信,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恶人自有天收。 她若也在背地里做那些事,她便也跟杜秀蓉成了一样的人。她还不屑于把心思用在杜秀蓉和宋锡初身上。 且走且看,她笑到最后,过得最好,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击溃。 “你什么交易都不说,就这样走了,不怕解除婚约后,我不认账么?”身后传来宋锡初的声音。 闻言,穆栀顿了顿身体,没有回头。 微风混着她低低的轻笑,“倘若宋大哥的人品已经沦落至此,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交易,本身就是双方同意。 倘若一方毁约,那即便立字据,有见证人也都是枉然。 说完,穆栀便没有再做停留,抬脚离开。 宋锡初望着夜色笼罩的穆栀的背影,想着她方才说的那句话,有些晃神,她还是他认识的穆栀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长成了如今的大姑娘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许多重要的事。 …… 快走到门口处。 “小栀。”一声熟悉的叫唤,让穆栀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看向从灌木丛后走出来的宋锡儒,神情立马灵动了许多,挑眉不满地嚷道,“宋锡儒,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打定主意在这儿等着我,好吓我啊!” “呵呵……”宋锡儒低低哼笑,风吹过,又忍不住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咳得满脸通红。 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穆栀,打趣:“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你看你,我倒是你想跟我一样呢,每天天的,上蹿下跳的。”穆栀嗔瞪了他一眼,赶紧把宋锡儒拉了过去,躲到开风口,“明明知道受不得风,还特地搁这风口杵着,不是故意招咳么?” “刚刚见你进来,准备叫你的。不过看你叫着大哥来了院子,就跟过来了。”宋锡儒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你跟大哥说要解除婚约,真的想好了么?” 穆栀一惊,抬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宋锡儒的眸子里有一抹奇异的意味。 她读不懂,抿了抿唇,鼻翕间还是熟悉的药香,让她安心了不少。 她讪讪笑了笑,“不说我,说说你跟施家小姐的事儿呗?” “施家小姐?”宋锡儒一愣,神情疑惑。 “啧!你跟我还藏着掩着的呢!”穆栀小脸一皱,一扬手便拍在宋锡儒的胸膛上,“真是不够意思!” 宋锡儒思索了两秒,反应过来,穆栀是误会他跟施君玉了,不由得失笑,“我同施小姐,可是什么都没有,你别乱想。” “哦……!”穆栀故意把尾音拖长,还上扬,“没有什么,还方才一起跳舞?没有什么,我怎么听青鸽说,你还晚上都跟人家姑娘约会呢?” 她自然不会跟宋锡儒说是她跟踪的他,只好改成听说,这个时候,只能先让青鸽顶顶了。 宋锡儒一愣,眸子微敛,唇角上扬,“没有的事。你误会了,我同施小姐相熟不过因为前些日子有一天晚上,我去书店找两本书,出来遇着她被人欺负,便出手相助罢了。” “天色也晚,便想着她一个姑娘家不安全,索性我平日里除了喝药也没什么事,就先送她回去了。今日她过来同我道谢,见她着实一个人,便请她跳舞而已。”宋锡儒慢条斯理地解释,一点也不着急,不过倒容易叫人相信,“倒是你家青鸽,从哪儿听来的约会的谣言。这般的话,可不要再讲,省得坏了人姑娘的名声。” “哪里是听到的,是青鸽见到的,说是大晚上的,看见你跟施君玉在散步。那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穆栀摇头晃脑地,说得一点都不认真,但偏偏她平日里跟宋锡儒说话就这性格,“你知道的嘛,我一嘴馋就睡不着,就叫青鸽出去给我买小吃去。大概就这样碰见的吧!” “诶……不过啊,施君玉虽然腼腆了些,但也还不错。你要是觉得不错,也可以啊。”说到这里,穆栀双眼一弯,嘿嘿笑了两声,抬手又是往他胸膛上拍了一下,“反正你也到了年纪了不是?” 宋锡儒迟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后才复而开口:“她是施家的人,跟你们穆家对头。你还撮合我跟她在一起?” “那又怎么了?我向来对事不对人。即便那施家父子再可恶,但施君玉什么也没做啊。只要她好,只要你欢喜,有什么关系?”穆栀耸了耸肩,“总不能祖先做错了什么事,几十辈以后的都要被人白眼吧。照这样理解,黄帝大败蚩尤,我等炎黄子孙,见着蚩尤后代要见一个骂一个啊?” 闻言,宋锡儒失笑摇头,就着手上的东西敲了敲穆栀的脑袋,“你呀,真想撬开你这脑瓜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好啊宋锡儒,你竟然敢打我,还打我的头。别以为我见你是病号就不会对你动手了!惹急了,本姑娘照收拾不误!”穆栀捂头,叫嚣到:“你拿的什么东西,还不交出来!” “喏。”宋锡儒把手中刚才卷成卷的书递给穆栀,十分配合,“上交上交。” 穆栀抽过来,翻开一看,“诶……这不是之前秋歌姐姐从我这儿拿去的书么?” “嗯。”宋锡儒点头,双手负在身后,“你不是看不明白么,这段时间在家里,给你都翻译了,还做了一些批注。你看看,到时候还有不明白的,若是嫌到宋公馆来你麻烦得慌,打个电话过来问我也成。” 穆栀翻了两页,书上全是宋锡儒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的用了红色的批注,可见十分用心。 她合上书,小脸满是欣喜,“哇塞!宋锡儒你真是太厉害了!” “唉!”下一秒,穆栀又突然敛起神情,就着书又卷起,挑起宋锡儒的下巴,叹气惋惜状,“我家宋锡儒这般贤惠,我可怎么舍得把你嫁出去哦!” 从前,穆栀也总是这般调侃宋锡儒。 见宋锡儒面色一怔,她嘻嘻一笑,咧嘴露出洁白的贝齿,明亮的眸子满是狡黠和得意。 正准备收手说不逗宋锡儒了,谁知他伸手握着她的肩,反身一转,将她抵在墙上,月光将她的身影整个罩下来,浮动要想。 他凝视着她,唇角微翘,音调上扬,又千回百转:“既然你这般不舍,那便不如我从了你,伺候你一辈子好了?索性我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十九章 我亲自来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晚风拂过,垂落的碎发细细搔着她的脸颊,药香清浅。 宋锡儒垂眸,她似合欢花的羽睫轻轻扇着,就这样扫进他眼眸,扫在他心间。 画面静谧而唯美。 宋锡儒轻抿唇,微微掀开,刚准备开口。 便见穆栀“噗”地一下,大笑三声,扬起手够着宋锡儒的肩拍了拍,连连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不错不错,这情话说得好,照着这个趋势,抱得美人归指日可待!” 她从宋锡儒怀里钻出来,朝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又拿卷起的书册敲了敲发愣的宋锡儒的肩头,“对,这强势的姿势也不错!” 然后,才转身扬了扬手中的书册,“谢啦!” 说完,把手背在身后,双手握着书册,一蹦一跳了两步,想起今日穿得礼服不适合,便又才复而迈着莲步离开。 宋锡儒望着她那一会儿活泼,一会儿静雅的背影,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微微摇了摇头,手掌遮住眼底的宠溺和纵容,唇角止不住往上轻轻勾了又勾。 宋公馆大门。 穆栀抬头挺胸,优雅地朝车走去。 等在车外的穆邵卿,本来因时间有些久,面露微微的不耐,正准备抬脚进去找她。 抬眸便见自家小妹,难得十分靠谱地像个大家闺秀走来,倒是所有的情绪都消散。 十分绅士地主动拉开车门,扶着她坐进车里。 “奶奶。”车门一关,穆栀便不再装模作样,整个人像是没有了骨头一般,软在了俞子美身上,撒娇地靠着她。 “呵呵……这还撒上娇了?”俞子美笑得慈祥和蔼,拉过穆栀的手放在腿上,轻轻地拍着,语气中毫不掩饰地欢喜与疼宠,“看把我们家囡囡累得,来,奶奶给囡囡揉揉。” 按揉了一会儿,俞子美偏过头问她,“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有啊有啊,很有啊!”穆栀连连点头,又在俞子美胳膊蹭了蹭,嘻嘻笑道,“谢谢奶奶!”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前面副驾驶座的穆邵卿低声说了她一句。 “奶奶你看大哥!”穆栀一边撒娇地摇晃着俞子美的胳膊,一边得意地朝往后看过来的穆邵卿扬了扬下巴。 俞子美在商场上如何厉害,在宠爱的孙儿孙女面前,也还只是一个慈祥的奶奶。 她“呵呵”直笑,宠溺地点了点穆栀的鼻尖,“你大哥呀,是见不得奶奶跟囡囡这般好。他这是在吃醋呢!” 穆栀虽然不小了,但是在俞子美眼里,不仅穆栀,甚至包括穆邵卿和穆邵礼,永远都是孩子。更甚者,人一老了,就想跟前呀,闹闹腾腾的,才欢喜。 虽然穆栀像个孩子一样,但她也着实喜欢这还跟小时候依偎在她怀里的模样,小妹一脸俏皮,大哥一脸颜色,两个斗着嘴,二哥在一旁插科打诨。 可以说是当真是岁月静好,天伦之乐了。 “就是就是!”穆栀如小鸡啄米,把小脑袋点了又点。 “就是什么就是,奶奶宠着你,你还真的是得寸进尺了?”穆邵礼脸色一沉,浓眉一拧,“方才做什么去了?让奶奶在车里等你那么久,给你请的礼仪老师,都白教了?” 穆栀撇了撇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心道,想问她干嘛去了,直接说不久好了,还非得铺垫这么久。 一点都不是爽快的大哥了。 “我能去干嘛?”穆栀从一旁拿起书册,扬了扬,“先前宋锡儒拿去的书,批注做好了,让我去取来的嘛!” 说完,故意放低声音,又保证大哥能听到地嘀咕,“还不是大哥你给选的书,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水平,直接挑这高难度。还是宋锡儒好,知道我啊,被自家哥哥压榨得不成样。” “什么宋锡儒,那是你叫的吗?叫宋二哥。”穆邵卿一本正经地强调。 “他都没有介意,大哥你介意做什么?”穆栀仗着反正现在俞子美在,本来就舍不得责骂她,而且还心疼她先前受苦,现在她说什么,都有俞子美帮,才不怕穆邵卿呢!“就叫宋锡儒,宋锡儒宋锡儒宋锡儒!” 气得穆邵卿不行,硬是说不出半句话来,“你……” 特别是这小妮子,还冲着面色铁青的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两个斗嘴的模样,看的俞子美忍俊不禁,心情舒服又畅快。 倒是难得的,穆邵礼今日十分安静。 回到穆宅。 穆栀扶着俞子美进屋,送俞子美回厢房后,穆栀才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一脚跨进小院的门槛,便见到霸占她院中小摇椅的穆邵礼。 只见穆邵礼,还穿着那月白长袍,霜色大褂,躺在摇椅上。 左手端着白瓷小杯,想来是青鸽给他冲的茶;右手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一把折扇,“唰”地一下展开,随着摇椅轻轻摇晃,也轻轻扇。 在夜色下,乍一看,尤其扎眼。 看到穆栀进来,也不见起来,还故意地把白瓷茶杯往唇边送了送,明明只是润湿了嘴唇,却故意发出“啧啧”的声音。 见自家二哥这副欠揍的模样,穆栀轻轻扬了扬眉,把手背在身后,踱步上前。 也不叫穆邵礼,就径直绕过他,到摇椅后面。 笑盈盈地问:“茶,好喝吗?” 穆邵礼欣然点头,“还成,不过马上要出新茶,你这茶叶该换换了。” 说着,他有把茶往唇边凑了凑。 穆栀瞅准时机,在他的唇刚碰触到杯沿时,便双手扶着摇椅,用力地往下一按,同时脚伸到摇椅下重重地往下一踩! 摇椅整个往后,一杯茶尽数倒在了穆邵礼脸上! “呀!”穆邵礼惊地跳起来。 “哈哈哈哈……”穆栀捧腹仰天大笑。 “哎呀!我就说你今儿咋这儿乖呢!”穆邵礼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看着穆栀撑着腰笑得前俯后仰,本来眉心突突地跳,但看着她笑得开心灿烂,看着看着也不禁失笑。 这才是他小妹该有的模样。 不开心就大吵大闹,快乐就嘻嘻哈哈大笑,天塌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就连他也记不清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妹变得不快乐了。 直到穆栀笑道腰酸肚子疼,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穆邵礼立在原地,双手环胸,就这样看着她,“开心了?” 穆栀抬手用食指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点了点头。 不过见自家二哥似乎愠怒的模样,咧嘴嘻嘻笑了两声,讨好上前,语调尾音上扬婉转,“二哥……” “别叫二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穆邵礼敛起神色,故意不看穆栀,装作听不见仰头,也不知道看天上哪颗星宿。 “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嘛!”穆栀抱着穆邵礼的胳膊,摇啊摇。 她不过也是突然想到,觉得好玩儿,想着反正她二哥也不会怪她的。 其实她也没有料到那个摇椅,脚往那儿踩下去,动静有那么大。 穆栀嘟着嘴,撒娇卖萌,小心翼翼地问到:“二哥!对不起嘛!你说嘛,要我怎么样都行!别生气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穆邵礼眼眸往下,瞥了一眼穆栀可怜巴巴,小委屈的小模样,心中笑得不行,偏偏面色却板得住,“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我就不气了。” “好啊好啊。”穆栀连连点头,明亮的眸子眨巴眨巴,乖巧极了,“你问吧!” “方才你让我们在外面等,进去做什么了?” 穆栀怔了一秒,随即换上一副好笑的表情,“二哥你傻啦?刚刚我不是说过了吗,跟宋锡儒拿书去了啊!” 就知道小妮子不会说实话,穆邵礼脸色故意一沉,语气也跟着下沉,“嗯?” 在穆邵礼的注视下,穆栀也绷不住了,只好从实招来,“好啦,我去见宋锡初了。” 都说她二哥是个不务正业的风流少爷,都叹穆家的家业不要交在他手上才好,不然非得毁了不可。 可穆栀明白,那些都是他的伪装。 他的二哥可真的是很厉害,比大哥都还要厉害。 至少在大哥面前,穆栀还能耍点小聪明。 在二哥面前,她的那些小心思都无处遁形,多数情况下能逃过,都是她二哥愿意宠着她,放过她。 “嗯。”穆邵礼是意料之中的语气,“做什么了?” 穆栀小心地瞄了瞄穆邵礼,见他眉梢一扬,“别想撒谎。” 便立马怂了,老实交代,“我找他说了解除婚约的事。” “他同意了?”穆邵礼讶异地问到。 放到从前,他不敢肯定,但今天,穆栀换上旗袍出来的那一刻,他从宋锡初看到了十足的惊艳,那炙热的眼神,简直赤裸裸。 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放到从前,穆栀是要嫁给宋锡初的,即便还没有成亲,倒是有婚约在,宋锡初便会自然地在穆栀身上打上他所有物的标签。 先前有了别的女人尝尝鲜,一时把穆栀撇在了一旁,但在那惊艳之后,若说把她纳为己有,藏起来都不为过,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同意放弃所有权。 穆栀点点头,见穆邵礼疑惑和带着几分逼问意味的眼神。 她又人不熟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说,我愿意成全他和杜秀蓉。” 一听,穆邵礼脸色一变,立马大叫,“你疯了?” 她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所以在车里她才拿宋锡儒挡的,谁知道没有能逃得过自家二哥的眼睛。 穆栀抿唇沉默了好久,才讷讷开口,说:“二哥,你别激动,我有自己的想法。” “什么想法?”穆邵礼这下是真的沉声,不是佯装生气了。 他在想着怎么给她讨回公道,怎么替她出气。她倒好,转身还去成全别人! 穆栀抿着唇,抿着抿着,贝齿情不自禁咬着下唇,她要怎么说? 要跟二哥说,因为她不相信父母当年出事是意外吗? 要跟二哥说,她依旧执着于当年的真相吗? 奶奶、大哥、二哥,她不知道他们到底知不知道真相,但是她就是觉得关于当年的事,他们都瞒着她! 她不喜欢被瞒在鼓里的感觉,其他的事,心里不舒服便过去了。 但是事关她父母的去世的真相,她不能糊涂一辈子,即便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她也想知道! 思忖犹豫许久,最后穆栀索性耍赖,“反正我就是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了!” 见穆邵礼想说她,她立马抢先道,“我方才答应回答你的问题是,进去做什么。现在我都告诉你了。至于什么想法,我可没有答应要告诉你!所以不告诉你,也不算作食言!” 穆邵礼倒没有想到穆栀会跟他来这么一招。 不过气过之后,也就冷静下来。 穆栀也不是那些个一昧说没关系的愚善的姑娘。 她那些小九九,有自己的想法,定然是有想到要做什么,不会吃亏了去。 转念一想,罢了,即便再吃亏,也还有他这个二哥不是?索性,再吃亏,还能比现在的更糟么? 这么一想,穆邵礼也就想通了。 “行吧,不说便不说。反正不管发生什么,还有哥哥在。”他方才没有收好的折扇,又“啪”地一下展开,随即又“哗”地一下收折起,就着折扇敲了敲穆栀的小脑袋,“好了,天色也晚了,早点歇着罢!” 说完,穆邵礼收回手,竖着折扇,手指灵活而动,一下一下地敲在自己的胸膛朝院子外走去。 走了几步后,又转过身,就着折扇指向穆栀,“赶紧进屋,别让我发现你今晚翻墙出去闹腾!” …… 青公馆。 下了轿车,乐芜衣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进屋,小高跟在地板上“嗒嗒嗒”地欢快极了。 “有那么高兴?”乐承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高兴得不能自已,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当然!”乐芜衣双手捏着手提包,像是手捧心爱男孩送的鲜花,满眼的桃色欢喜,“今晚蔚大哥跟我跳舞了!” 说到这个,她的眼里是满满的粉色与得意,“你要知道,蔚大哥从来不跳舞的,他就只跟我跳!” 看着乐芜衣这个样子,乐承善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摇头。 蔚擎今天为什么去跳舞,旁人不知,他还不晓得?还不是因为穆丫跟宋锡初跳舞,他不爽快了!这不,一进舞场,没过一会儿便把穆丫换成了自己的舞伴。 特别是先前百福回来说“终身大事”,就直接表明了蔚擎心里的人是谁? 何况蔚擎这个人,即便他脑子不怎么转,笨得很,也知道此人并非池中之物。 原先也不是没有想过,该怎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想了许多女子,唯独没有想到过穆丫。 这下把穆丫和蔚擎放在块儿,别说,还挺配的! “你以后离蔚擎远些!”乐承善提醒到。 “为什么?”乐芜衣一听,就立马不开心了,“我要是跟蔚大哥在一起,多好啊!明明多么好的事,你要反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蔚大哥!” “你喜欢是一回事,他喜不喜欢又是另外一回事。”乐承善压下不耐,努力压着火,“既然你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我明儿叫人给你说亲去!” “我不!我就要嫁给蔚大哥!除了蔚大哥我谁也不嫁!”乐芜衣气得小脸通红,把手中的手提包朝沙发上扔去,“你怎么就知道蔚大哥不喜欢我了!他要不喜欢我,会跟我跳舞吗?他要不喜欢我,会给我改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吗?” “蔚擎有喜欢的女子的,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 乐承善本来就是一个暴脾气,特别是这个妹妹还总是不让他省心。 他自己的妹妹什么样,他还不清楚吗?即便蔚擎喜欢的那个人不是穆丫,蔚擎也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两个人相差得不是一个十万八千里就可以形容的!怎么可能! “喜欢的女子?”乐芜衣本来被乐承善吼得有些懵,但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那点怂意就立马下去了,“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乐芜衣一脸不敢置信,又有些慌乱,两三秒后,猛然抬头看向乐承善,“是不是那个叫穆栀的?就是上次来青公馆跟蔚大哥搂搂抱抱的女人?她不是穆家小姐吗?不然怎么会来这里?!” 一看到乐芜衣这个神情,乐承善就知道他妹妹又要开始撒泼了,平日里他容忍容忍就是了,可这事关穆丫,乐承善的火也憋不住了。 “我可告诉你了!穆丫来这里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听到没有!” 本来还处于蔚擎不喜欢她,喜欢穆栀的打击中,咋又因为穆栀被自己哥哥吼,乐芜衣眼睛一眨,眼泪就涌了出来。 “她有什么好?把蔚大哥勾得晕头转向,连你也帮着她说话!”乐芜衣气得不行,一边喘着气,一边哭,“你是我哥哥!我才是你妹妹!我讨厌你!” 说完,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朝楼上跑去了。 看着乐芜衣哭哭啼啼地跑开,乐承善挠了挠后脑勺,也是烦躁不已。 其实,虽然穆栀跟他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打心底来说,比起乐芜衣,他更把穆栀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不仅仅是她对自己有恩,而是,在那之后,她对自己的照顾和亲近信任,就像是他的亲人一样。 而这一些,在乐芜衣身上,他一点都没有找到。 乐芜衣自小跟在父母生活在乡下,因着最开始他所有偷摸来的钱都往家里拿,后来在穆栀的帮助下开始做正事,拉黄包车,有了车队……往家里的钱更多了。 说起来,乐芜衣虽然是生活在乡下,但从小没有缺段过什么。 又因为他不在父母身边,就她一个女儿了,家里又什么都不缺,父母便宠着她,以至于养了这么一个蛮横的性子。 之所以也算纵容乐芜衣,一是他们是血亲,二是总归是她代替他陪在他父母身边的。 仔细想想,穆家明明什么都不缺,家里人还把穆丫视为掌上明珠,走到哪儿都被宠着。怎么的,出来的性子却比他这个妹妹还要好呢? 乐承善想不明白地挠了挠后脑勺,看了一眼楼上,招过两个人,吩咐:“从今儿起,你俩悄悄跟着小姐,没事保护着她,别让人伤了她。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若是她跟旁人说起穆丫,不管说什么,只要提了一个字,你们就什么都别管,直接上前打断她,把她给我架回来就是了!” …… 陵城郊区。 “二爷……”百福弱弱地唤了一声蔚擎。 他看着自家二爷打一回来,就站在院子里,朝着穆宅的方向,差点站成望夫石。 良久的沉默。 就在百福以为,蔚擎不会理他的时候,突然听到他问:“现在才三月初是吧?” “是啊,是。”百福连忙回答。 “三月初。”蔚擎仔细在心底算了算,还有两个来月,还成!还成! 见蔚擎思索了片刻,又满意点了点头,百福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去,找栀子花苗来。” 百福本来一懵,但一听栀子,就知道是因为穆栀,反应过来,点点头,“哦哦,好。” 三秒后。 蔚擎转过身,瞥了百福一眼,“那你还站着作甚?” 百福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求证,“现……现在?” 蔚擎挑了挑眉,“不然?” 于是,就出现了—— 寅时,凌晨三点,蔚擎袖子卷在胳膊处,长衫撩起扎在腰带上,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拿着花苗,开始种花。 “二……二爷……要不我来吧?”百福弱弱地问。 可他刚一伸手,便被蔚擎一个凌厉的眼神杀退。 顿了两秒,听见蔚擎带着些微愉悦的嗓音,“我亲自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杜家。 从宋公馆回来的路上,杜家的人都沉默着。 直到车在杜宅停稳,下车走进大厅,杜家当家杜孝维屏退下人才转过身问杜秀蓉,“你跟那宋家大少爷究竟怎么回事了?” 对于自家父亲突然的责问,杜秀蓉也是有些惊诧的,毕竟她从来没有跟杜孝维提过她跟宋锡初的事儿,他爹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她,突然这么一问,脑子有些发懵。 见她满脸茫然,杜孝维生气地用手背拍了拍掌心,“到底有没有谱啊!” “爹……爹你说什么呢?”杜秀蓉也不确定她爹是真的问这个问题,还是诈她。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到现在你还不跟爹讲实话吗?!”杜孝维满腔怒火,“这满城的风雨,爹不问,你就不说!回回跟你提亲事,你就说不急不急,再等等!可是你这……你算算如今多少岁数了?” “秀蓉啊!”杜孝维气急后,又是沉沉地一身叹息,“现在虽然不比从前,也是有新的思想了,但总归大家的想法还是根深蒂固的。纵容你再知书达理,在旁人眼里,你还是老姑娘了!” “你看看,今日在宋公馆,那穆家小姐后来换了一身衣服,宋家大少爷什么反应!就是一个没有关系的女子,宋家少爷这般反应就对你不是好的,何况,他们还本来就是有婚约的!” “那穆小姐是什么身份?那宋家少爷是什么身份?不是爹贬低我们家,着实相比之下,真真是有云泥之别啊!”杜孝维可以说是苦口婆心了,越说语气越是沉重,望着杜秀蓉,“女儿啊,你在宋家少爷上耗了也不少时日了,听爹的话,不若还是爹明日找人说亲,我们嫁了吧!” “爹……”杜秀蓉哪里不晓得他爹的担忧,虽然字字句句都是在说她的不是,总归还是为她好。 可是让她如何嫁给除了宋锡初以外的人,饶是她能压得住对宋锡初的爱和相思,可是她这身子…… “妹妹,别犟。爹考虑这些,也都是为了你。”一旁的杜靖安也忍不住开口,“即便宋家大少爷跟你有情谊,但总归他的未婚妻是穆小姐。” 杜靖安一身黑色西装,本来就念的军校,英姿挺拔,只是皮肤黑了一些。 “穆家的地位和实力摆在那里,我们往好了的说,倘若宋锡初有意跟你在一起,为你而抗争。但那穆小姐一句话,不乐意。有穆家人在,宋家父母在,你觉得宋锡初可能成功吗?” 杜靖安同样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我们家比不上穆家,但你也是爹的掌上明珠,也是我们宠着的姑娘,你让爹和哥如何忍心让你受罪挨欺负?” 看到杜秀蓉红了双眼,虽然也心疼,但杜靖安还是狠下心劝说:“你就听爹的话,好么?” “爹!哥!你们能不能不要再逼我了!”一眨眼,杜秀蓉便泪落两行,转身便跑出了大厅。 杜秀兰看着杜秀蓉哭着跑开,扭头瞪了一眼杜靖安,“你这个不懂感情的木头人,知道什么!” 然后一跺脚,也追着杜秀蓉跑了过去。 追着杜秀蓉到厢房,在门外听着杜秀蓉痛哭的泣声,顿住脚步,听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姐姐!”杜秀兰跨进房门,看着杜秀蓉伏在床被上,双肩颤抖。 她上前,把手放在杜秀蓉肩上,“别哭了。” 只是杜秀蓉此时沉浸在宋锡初的抛弃,自家爹和哥哥的责难声中的难过,哪里听得进别哭就不哭了。 看着自家姐姐哭得不能自已,杜秀兰也有些不耐烦,语气不由得加重,“姐!你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既然不想嫁给别人,想进宋家的门,此时就应该跟我一起想办法!” “想办法?”杜秀蓉抽泣了一会儿,泪眼婆娑地抬头,抽了抽发红的鼻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今天的情形看,宋大哥对穆栀那个女人又有了想法,不然你看,宋大哥的眼神,从穆栀换了衣服出来后,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大哥和爹虽然不理解你,但有一点大哥和爹说得没错的。” 见杜秀蓉开始听话了,杜秀兰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开始分析,“穆栀毕竟是穆家的掌上明珠,我们家没得比。只要穆家还有人在,穆家一日地位不动摇,只要她一句话,宋大哥再喜欢你,也是不没有法子的。” 为了加强自己言论的可信度,杜秀蓉特别提到临走前,“你看,我们离开宋公馆时,穆栀都走了,还特意回来这么一遭。你瞧宋大哥不也二话没说就跟出去了吗?” 杜秀兰越说,杜秀蓉的心就越紧,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越是难过。 “那……那……我该怎么办?”杜秀蓉求助地看向杜秀兰。 灯光下,杜秀兰姣好的小脸,半垂眼眸,红唇轻扬,“置之死地而后生!” “怎么说?”因为流泪,睫毛被润湿,此时的杜秀蓉眼睛湿漉漉的,疑惑又好看。 可是落在杜秀兰眼底,越看越觉得恨铁不成钢,“一个月后,你便同宋大哥讲,你怀孕了!索性你们俩已经那什么了,若是怀了孩子的话,就算宋家的人再不愿意,你也会母凭子贵,纳你进宋家的门!” “什么?”杜秀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妹妹,不知道是哭多了,有些头晕,还是因为今晚的灯光有些冷,所以才觉得她这个妹妹有些陌生。 她瞪大双眼,许久后蠕动了一下,缺水发干的嘴唇,“你怎么知道的?” 每次跟宋锡初……都是在很隐蔽偏僻的地方,她妹妹如何知道的? 杜秀兰仿佛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什么,抿唇一秒,便解释到,“姐姐你忘了我是作甚的了?我可是护士!这等事,还能瞒过我?你每次回来扯谎风寒熬的药是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 对上杜秀蓉震惊的眼神,她稳了稳神,小脸立马浮现出心疼,“我一直假装不知,还不是不想让你难堪,心疼你。只是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不是么?” 她的话都对,都在理,只是杜秀蓉觉得此时脑子乱糟糟的,晕得厉害,出神了许久,抬手摆了摆,“此事,还是再容我想想。” “姐姐!”杜秀兰有些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可杜秀蓉垂眸想着什么,并没有看见。“别说了,让我静静。” 杜秀兰眼底闪过一抹嫌恶鄙夷,下一秒便翘起唇角,“好,那我先出去了,你早点歇息,好生考虑!” 说完,拍了拍杜秀蓉的手,然后才折身出了厢房。 等出了杜秀蓉的院子,在走廊处杜秀兰顿住了脚步,突然折身去了小厨房,招过下人,取过那每次跟宋锡初事后,杜秀蓉给自己准备的药,都打开,在里面挑挑拣拣后,又包折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拍了拍手,提着衣裙走出小厨房,望着屋檐的天空,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一章 老家最近有来信儿吗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施家。 “老爷,您回来啦!”一见施恩满一行人回来,三姨太便立马迎了上去。 二姨太坐在一旁,看着三姨太的殷勤劲儿,不屑地瞥了一眼,握着手帕放在鼻翕间装模作样地擦了擦。 施恩满把外套脱下,递给三姨太,点了点头,走到椅子上坐下。 三姨太把外套挂好后,又立马到施恩满跟前,给倒好茶,递到施恩满手边,“老爷,累了吧?” 说着,三姨太又赶紧到施恩满伸手,伸出纤纤玉手,放在肩头,控制力道揉捏。 一旁的施君良看着三姨太殷勤的模样,瞥了一眼喏喏站在旁边的施君玉,嗤笑一声,“三姨娘甭担心,你女儿呢,可厉害了,招上的可是宋家二少爷呢!” 此话一出,施君玉把头埋得更低了。 倒是三姨太一脸喜色,毫不在意施君良的语气,欣喜问到:“宋家二少爷?可是宋公馆家的二少爷?” “看不出吧?”施君良“嗯哼”一声,嘲讽到,“不过也对,有些本事,娘胎自带的,无师自通。” 这句话明白着指桑骂槐,可偏生三姨太仿若未闻,只知道施君玉跟宋锡儒看对了眼,想着她女儿要是嫁入宋家,别说做宋家二少爷的妻子,就是姨太太,那以后她在施家不是能抬头挺胸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施恩满咳嗽了一声,“君玉。” 听到施恩满叫她,施君玉朝前走了两步,低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爹。” 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施君玉,施恩满眼里没有什么喜色,只不过想起这一个宴会下来,确实宋锡儒除了自家妹妹宋秋歌和施君玉外,似乎没有同其他女子有过什么接触。 更别谈,宋锡儒亲自邀请施君玉跳舞,虽然他也不知道宋锡儒看上了施君玉哪点,但确实是看上了施君玉。 倘若施君玉嫁进宋家,即便做不了正房,那也能够搭上宋家,以后行事作风,人也多忌惮三分。 思及此,施恩满灌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问施君玉:“找个机会,我约一约宋参谋,然后一起和宋家二少爷吃个饭。” “可是爹……宋家二少爷只是同我跳了一个舞,兴许……兴许他没有其他的意思。”施君玉本来就腼腆,轻细的声音更加弱了。 “是嘛?那我怎么看,是你亲自走过去,后宋锡儒才请你跳舞的呢?”施君玉倚靠在一旁的柱子,手上把玩儿着从旁掀起的茶盏盖儿。 “我……”施君玉蠕动了一下唇角,她总不能同爹和哥哥讲她半夜出去,遇到歹人,是为宋家二少爷相救,过去道谢的吧? 届时,若是被追问为何出去,她又如何圆说?抿了抿唇,最后施君玉沉默了。 “好了,不管怎么回事,你只要记得,经后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了。”施恩满随意吩咐到,看了一眼施君玉,总觉得这个女儿简直不像他,特别是那一副怕人的模样,他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下去吧!” …… 第二日。 “二爷,穆小姐在艳阳天定了一个雅间。”百福跟蔚擎汇报的时候。 蔚擎正拎着一个水壶,在给院子里的花苗浇水。 晨雾中,男人难得着一身浅色常山,立于葱莹的绿色灌丛中,两色相较差,更加明显。 水珠从他手中的水壶洋洋洒洒地往外蹦跳而出,落在碧绿的叶子上,晶莹剔透。 “那便把专程留给我的那个雅间给她。”浇完这一片,手中的水壶已经快空,他折身到井边又打水装了半壶,把剩下的花圃浇好水。 百福刚想说那房间是特别给蔚擎留下的,里面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这样放穆栀进去没有事吗? 但又想到方才蔚擎话里也提了“专程”给他留的话,便清楚蔚擎就是知道,所以才特别这样做的。 既然是蔚擎吩咐的,也考虑到了,便不需要他多此一举提醒了,省得还挨说,应了一声“好”,便转身准备去办。 “对了。” 听到蔚擎再次开口,百福又立马停住转过身,欣喜看向蔚擎,希望他改变主意。 谁知他的二爷却是问到:“老家那边最近有来信儿吗?” “有的。”百福点点头,“昨儿老家那边来电报说让二爷快些,最迟今年年底得回老家去。” 蔚擎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啧”了一声,也听不出什么语气。 百福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再说话,倒是蔚擎看了一眼他,抬手挥了挥。 这才,百福离开下去。 等都浇完水后,蔚擎拎着水壶到一旁,把水壶顺手搁在井沿,然后才将卷到手肘的衣袖解下来,甩了两下,让衣袖看起来没有那么褶皱。 放下撩起扎在腰间的长衫,顺带拍了拍不小心沾上的水珠。 做完这一切,才朝院子外走去。 走了好一截路,蔚擎才叫到一辆黄包车,报了艳阳天的名字,低头敲了敲,皱了皱眉。 郊外的路不好走,又加上方才站在院子里浇水,水交融在泥里,然后沾在他的鞋底。 他盯着鞋底的泥,脑子里盘算着一会儿得先到雅间才行,得在那小家伙到之前换一双鞋子。 脑海里想起方才百福说的让他年底回去。 想着,蔚擎便扬了扬眉,回去? 他本生便不想回去,现在还有小家伙在,更不乐意了,他原本还想在陵城同小家伙一起过年的。 毕竟是第一个年…… 啧!不对,第一个年,他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 想到这里,又回忆起除夕那天的情景,还有那天在那个小屋子里,小家伙的模样,越是回想,蔚擎唇边的笑意便越深。 因着今日的心情着实不错,是以到艳阳天门口,从黄包车下来,蔚擎还给了车夫两个大洋的小费。 这边刚吩咐完服务生给穆栀的雅间调到蔚擎那一间,然后看着服务生引着他们进去才出来的百福,在门口撞见蔚擎,惊诧:“二爷?” 蔚擎嘴角噙着丝丝笑意,问了一句,“她呢?” “在雅间。”百福回答。 闻言,蔚擎颔首,抬脚便朝楼上走。 却被百福拦住,“二……二爷……不……不能上去。” 蔚擎顿足,拧眉,侧目,似在询问他为何。 在蔚擎凌厉眼神的注视下,百福感觉像是备受凌迟,弱弱道:“穆小姐约的人是宋家大少爷。”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更新通知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第七十二章 路是你先选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跟着服务生的穆栀到雅间门口,抬头看了一眼,顿了顿脚步。 “怎么了?”宋锡初低头侧目,关心到。 也许是她多想了,敛起疑惑的神情,穆栀摇了摇头,抬脚跨进了雅间。 看见熟悉的雅间,熟悉的摆设,一怔。 这不是先前来找二哥,被蔚擎拉进来的那个房间么? 可是穆栀又不敢确定,是不是这里的雅间都是这个布置,毕竟她也没有进过其他房间。 等服务生离开后,穆栀转身回到门后边,听了一会儿动静,然后才走到离门口偏远的椅子坐下。 宋锡初看着小心谨慎的穆栀,有一瞬间的陌生,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这种动作不应当出现在她身上。 坐下后,穆栀抬头,入眼的还是熟悉的景致,脑海中又情不自禁浮现出那天在房间里跟微擎的场景。 甩了甩头,压下心神,穆栀看向宋锡初,将他眼底的那抹讶异尽收眼底,明白他在想什么,不过也没有解释。 她只是淡淡道,“坐下说。” 宋锡初颔首,脱下西装外套挂到架子上,坐到穆栀对面,他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什么交易?” 问完这句话,饶是宋锡初自己心底都惊讶了一秒,他还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跟穆栀这样面对面谈交易。 “带我去你说的那个地下室。我说服奶奶和大哥二哥不为难宋家,也可以说服姑姑劝宋伯伯不为难你,甚至你可以顺理成章的娶杜秀蓉,大婚的时候,备上贺礼。” 穆栀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沉默了三秒之后才再开口,语气比方才更加压低了些许,“不过……在我去那个地下室之前,婚约可以先解除,但不能让旁人知道,杜秀蓉更不能进门。”“如何?”穆栀抬眸,眼底一凛。 闻言,宋锡初神色立马一变,神情也情不自禁变得凌厉。“你如何知道的?” 这个事,除了他父亲的少数心腹知道,他也才是不久前才告诉他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穆栀问出这个问题,他倒担心的不是穆栀会做什么事,却只是好奇穆栀如何知道? 毕竟只是穆栀知道,那还好,倘若穆栀是从别人嘴里得知的话,那又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个问题才是最凝重的。 相比宋锡初的心理风暴,穆栀却十分淡定,从茶缸子里用夹子夹了些茶叶,放到了紫砂壶里,漫不经心回答:“你告诉我的。” 本来穆栀想反问宋锡初,她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不清楚吗?后来转念一想,也是,在情到浓时说的话,他如何记得那么深刻。 当时已经冲昏了头脑,说的话都不知道有没有经过脑子。 难怪话本子里总写要送美人去探听枕边情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 “嗯。”穆栀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提过水壶,往紫砂里倾泻而下,语气也很淡然,“在宋伯伯书房的时候。” 也不去看宋锡初的反应,端着紫砂壶轻轻摇晃,冲洗了一下茶杯后,才再加水冲第二道茶,把茶倒好。 闻言,宋锡初一愣,着实没有料到是这个时候。 不过想到那个场景,又想到穆栀一直在,不只是这次,还有两年多那次,他的神情一变再变,有些尴尬、有些难堪……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不知道这种感觉怎么阐述,也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回答,握拳掩唇低低咳嗽一声。 “尝尝?”穆栀把茶推向宋锡初。 他眼眸微掀,目光落在那茶盏上莹润的手指头,有些好看,有些可爱。 宋锡初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意外的唇齿留香,口感不错。 气氛缓和了一些,放下茶盏,指腹放在杯沿轻轻地摩挲,沉默冷静片刻发问,“你去地下室做什么?” 他也想不通,地下室里有什么值得穆栀这样……委屈自己,想要去的。 “我想看样东西,但是现在不能跟你说我要看什么。”她都瞒着自家大哥二哥了,自然更不能告诉宋锡初了。 俞子美他们给她解释的都是意外,也不让多问。曾经她也曾问过一次宋景林,但是却被含糊过去了。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见宋锡初迟疑,面露凝重的思忖。穆栀其实也能理解他的担心,毕竟那个房间放的都是极其重要机密的事。 她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去里面,你可以全程跟着,我看得东西,你都可以一起看。也保证绝对不会去触及军事机密,倘若我往那些资料伸一下手,你大可剁了我这双手,就是直接掏枪崩了我也行。” 这下,宋锡初就疑惑了,那穆栀要看的是什么? 不过他也知道说到这个程度,问了也不会再说什么,还是聪明地没有问。 宋锡初的面色缓和了一些,穆栀才缓缓开口,跟他确定,“怎么样?” 宋锡初没有立马说好,也没有说不行。 这个交易,说到底,对他宋锡初和宋家是没有丝毫的不好的,反而除了……宋锡初看向穆栀,他有些恍惚,视线内这个姑娘,似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长大了。 倘若他现在真的答应了,她就不是他的未婚妻了,此后,大概真的是分道而行,除开必要的,也许真的不再有交集。 他将娶杜秀蓉,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她呢? 她会嫁给谁? 良久的沉默,穆栀没有抬头。 只是她能感觉到宋锡初的目光,那种炙热与疑惑萦绕交织。 “宋大哥。”穆栀看着杯中的茶水,浅浅的茶色,轻轻地唤了一声。 沉默两秒。 又才开口,语气仿若阴天里的绵绵细雨,难掩丝丝的惆怅,“其实你并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爱我而已。” “只不过……”穆栀抿了抿唇,清脆的嗓音开始有些发哑,“你习惯了。” “习惯了,我这个人。习惯了,我们这种关系。” “路是你先选的,也是你先走的,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穆栀也没有想过会跟宋锡初这样面对面坐着,说这件事,说这个问题。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三章 来自两个哥哥的报复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你知道吗?”穆栀的声音已经沙哑,有些哽咽,“两年前我看到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当时什么心情,反正觉得心里很闷很疼很难受。当时的我,想过要告诉奶奶,要去见宋伯伯,要你永远不要跟杜秀蓉见面,断绝所有的联系。” “但是两年的时间够我想明白了,有些事不是想如何就如何的,特别是感情这回事,如果不是你情我愿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承认,从我回来开始,就想过要跟你解除婚约了,只是一直在等一个契机而已。有时候,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也有想过,你有一天告诉我这都是误会。” “只是后面的事,我知道,那都是不可能的。在医院,来看你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我看见了,杜秀蓉在你的病房里。” “那天我就躲在书房的衣柜子里,就像两年前一样。这一次,我没有那么胆小地躲走,我也明白,再等下去,不管对你,还是对我,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么多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哪怕一秒对我曾经动过感情的念头,我可以说我有过。”穆栀深呼吸一口气,努力翘了翘唇角,“只不过从经以后不会再有的了。” “这些话,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说出口,还是亲口对你说。”她抬头,望向宋锡初,嘴角浅浅地笑,“不过我突然觉得,说出来,好像我整个人都释怀了。” 说完,穆栀站起身,理了一下衣裙的褶皱,也不强求,情绪和语气都恢复了平静,“你看吧,倘若你不同意,我也会跟奶奶和宋伯伯好好说。不管是你,还是宋家,我都不想两方变僵。” “关于杜秀蓉的事,只要杜秀蓉不再跟我出什么幺蛾子,我也可以帮你说上一两句的。”穆栀叹了一口气,“再见吧,我的未婚夫。” 看了一眼宋锡初,穆栀也不等他回到了,转身朝门口走去。 当她的手抚上门把手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宋锡初有些沉重的声音,“找机会,我带你去。” “好。”穆栀没有回头,应了一声,拉开门径直离去。 直到听到门关上的“咔嗒”声,宋锡初才反应过来穆栀已经离开。 他盯着那扇门,出了神。 这天,宋锡初就坐在那里,指尖放在杯沿,浅浅的温热渐凉。 据说,直到那天,日落西山,宋锡初才从艳阳天出来。 夕阳的余晖在青石板的地上拉长他的身影,将他低沉的心情一点一点深色没入影子。 穆宅。 从艳阳天回家的时候,有客人拜访,她便没有进去跟俞子美打招呼,转身先回了院子。 说实话,虽然这下已经释然,怅然也是有的。 春意浓。 在贵妃榻上倚着吃了一盘子水果,等到盘子里空空如也,望着门槛之上透来的春光,静静发呆了一会儿,突然“啧”了一下,腾地起身。 把盘子往桌上一搁,从桌上拿起手帕擦了擦手,十指交叉翻过掌心超前推了推,拉伸了一下筋骨。 踱步到窗前,推开窗户用杆子支起到最高。 暖暖的春风携着花香扑面而来,阳光下,树影婆娑在窗牖上。 支好窗户,转过身绕到书桌前,从旁抽出一张宣纸摊开抚平整,取过毛笔。 风顺着窗缝儿进来,珠帘也随风轻轻摇曳,浮动墨香。 待一隅春色入画,刚准备收尾,便听见院子里突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她不悦地蹙起眉头,放下笔绕身到门口。 只见在管家的带领下,一溜人走进来,在院子里一排排开。 看着那一人挑着一挑子书,放下扁担拉了拉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穆栀跨出门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一筐子一筐子的书册,那一瞬间,她就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向管家,指着这几箩筐:“这……” “哦,小姐。”管家闻声,转过头看向她,笑盈盈地回答,“大少爷说前些日子,二少爷私下讲你觉着屋里的书少了些,想叫大少爷买几摞书回家来,又不好意思同大少爷讲。” “这不……大少爷特别列了两个长单子,让把书都给小姐买回来。” 穆栀看着这几乎可以铺满满院子的书,眉心突得发痛。 她什么时候说了觉得书少了? 她什么时候又跟穆邵礼说了? 她怎么会说她书不够看?! 前些日子……几摞书……二哥…… 穆栀突然灵光一闪,就差咬得后槽牙卡塔卡塔响了——一定是二哥记恨上次,一起撺掇大哥吃臭豆腐,她出卖了他! 所以才告诉大哥,让大哥给她买几摞子书! 穆邵卿怎么又不会知道她不爱看那些书,就是故意的! 她两个哥哥故意伙同起来报复她的! “咳……”大概是看她的神色不太好,管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弱弱地补充了一句,“大少爷说,这些书……小姐你都要看完,之后大少爷会来抽查的……” 说完,朝众人挥挥手,连忙一起退下。 走之前,为了怕被穆栀叫住,还预先说了,“我已经叫青鸽去找几个机灵的丫头,帮小姐您放好书,一会儿就应该过来了。” 然后赶紧溜之大吉。 留下穆栀一个人看着这满院子的书干瞪眼! 这真是……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 当晚,一桌子上吃饭,穆邵卿和穆邵礼,看着穆栀用筷子狠狠地一次又一次戳着白米饭的碗,两人皆是心情愉悦地多加了一碗饭。 虽然气归气,但是穆栀还是饭后跟俞子美说了她跟宋锡初婚事的想法。 俞子美听了她的想法后,也没有立马拒绝,沉默了许久后,就问她是不是真的就确定了。 穆栀点头,“奶奶,我想了很久了。” “不是气话?”俞子美再三求证。 “不是。”穆栀摇头。 随即,俞子美又是一阵沉默。 大概有两分钟那么久,才拉过穆栀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低头看着掌心白嫩的小手,抚摸了两下她的手背,才缓缓开口,“成,你也长大,有自己的想法,也能做得了决定。既然你都想好了,奶奶就应你。” “那明儿啊,奶奶就带你去宋家把这事儿解决了。”俞子美语重心长,和蔼道:“我们家囡囡啊,也大了,是时候搞清楚了,奶奶也好给你再物色物色好儿郎了!” “奶奶……!”穆栀有些无语,仰头一脸生无可恋地瞥向自家奶奶,求放过。 “呵呵呵……”俞子美见这小可爱模样,忍不住笑开了眉眼,“好了,奶奶不说不说,先做眼前事,成么?” “恩!”穆栀开心地点了点头。 又陪着俞子美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在她关门前,俞子美叫住了她,“囡囡啊,明天早上我们去宋家。如果想得还不是那么清楚,明早出门前,你还可以仔细想想,反悔也可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74章 以堵外人流言之口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公馆。 今日礼拜六,所以宋景林一家吃饭比寻常晚了半个小时。 宋景林才吃好放下碗筷,拿过旁边的早报摊开看了起来。 宋锡初和宋秋歌这两年都在军校,吃得也快。 吃完后,宋锡初没有先离开,倒是宋秋歌转身去了院子里打木桩。 独有穆文熙和宋锡儒两人慢条斯理的,一人喝着牛奶,一人喝着碗里的米粥。 只见一下人匆匆进来,“参谋长,穆老夫人来了。” 此话一落,宋景林翻报的动作,穆文熙放杯子的动作,宋锡儒用勺子舀粥的动作,同时一顿。 宋锡初也是一怔,随即不着声色地余光看了一眼宋景林的神色。 一秒后,宋景林才反应过来,立马起身,板起脸训斥到:“还愣着作甚,还不把老夫人请进来!” 同时,他把早报往桌子上一拍,抬脚就往外迎出去。 听出宋景林语气的不佳,宋锡初眉心拧了拧,起身跟上去。 这边宋锡儒也起身,掏出手擦了擦嘴角,转身也朝门外而去。 留下穆文熙招呼下人收拾餐厅,然后又吩咐其他的下人沏茶,和上点心。 这边刚张罗把点心端到客厅茶几,那边宋景林也迎着俞子美进来,后面跟着穆栀和穆邵礼,随后是两个儿子,再后面是穆邵卿和一身t恤额头冒汗的宋秋歌。 “母亲。”穆文熙上前扶过俞子美到沙发正中央坐下,然后才走到一旁坐到宋景林身边。 其他六个人就往俞子美对面,隔着茶几站了两排。 “嗨!你们站着作甚?还不快坐下。”穆文熙笑着起身,上前拉穆栀到对面坐下,抬头看向一众人,打趣到:“你说说你们这么站一溜,若不是都一个个这么大了,乍一看,还以为是许多年前呢!” 经穆文熙这么一说,穆栀也愣了一下,恍然想起,小的时候,每次奶奶带他们过来宋家的时候,都是奶奶坐在正中央,宋景林和她姑姑坐在旁侧的椅子,他们六个孩子站在对面,朝着奶奶和两个父辈的长辈拜年。 “呵呵……是啊……”俞子美也作势抬眸看了一眼,含笑连连点头。 好一会儿收住,才转头看向宋景林,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景林啊,我这个老婆子今日来呢,想来,你也应当猜得到。” 宋景林脸上一凛,张了张嘴,好几次,最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 “本来……你先生呢,临死前把囡囡交到你们宋家手上,我呢,也不该去插手更改的。毕竟我应当以夫为天,不加更改其决定。”俞子美的语气也不严厉,也不僵硬,倒像是一家人话家常。 又因为提到的是宋景林的恩师,也不敢随意打断,只得侧耳听着。 “照规矩传统来看,我是不应当来这么一趟,做这种事便是置你先生于不好的处境。只不过……”她话锋一转,“出了这样的事,我若是再不来,怕是等我这整个身子埋进去后,见了你先生,当是该怨我了。” 穆栀就乖巧地坐在旁边,面带微笑不插嘴,反正她奶奶肯定是能把事情处理好的。她只要表现得明白事理就好了。 “这样的事”俞子美没有说明,但其实在场的人都懂。 所以宋景林在听后,立马脸色尴尬不已,满脸的歉意,“老夫人,这件事是学生教子无方,是学生的错。让小栀受委屈了,学生这心里着实也心疼,只是这事……” 说到这里,宋景林见俞子美脸色微微沉了沉,便知道自己劝说无宜,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穆栀,立马改口,“这事总归是两个孩子的事,我们做这些也都是想让两个孩子过得好。不若,这事交给小栀和锡初自己处理?” “他们两人说好了,不管是将来成婚,还是解除婚约,我们也都支持,如何?”宋景林小心地问到。 俞子美闻言,思忖了片刻。 这宋景林说得也在理,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她自然是站在穆栀这边,倘若穆栀只是伤心,被宋锡初劝好了,也行。 左右她也在这里,只要是她不情愿的,宋景林也不敢为难于她了去! 想了想,便也答应,“也好。只要是孩子们共同的意愿,自然支持。” 见俞子美点头,宋景林连忙看向穆栀,和蔼地问到:“小栀你觉得呢?” 穆栀抿唇,正想着措辞。 就见宋景林立马抬手,“别担心,只要是你想得,宋伯伯都支持。” 穆栀点点头,冲宋景林状似努力翘起嘴角,看起来像是强撑着乐观,“嗯……宋伯伯,您看着小栀长大,肯定也都是为小栀好。不过小栀觉得,我们宋穆两家,并不一定要靠婚约才能紧密相连。” “即使姑姑没有进宋家的门,小栀也拿您当亲大伯看。何况姑姑现在是您的妻子,我们更是亲密的一家人。”穆栀望着宋景林,尽可能乖巧着。 铺垫了许久后,她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着的宋锡初,深呼吸一口气,“我觉得,应该杜小姐比我更适合宋大哥。” 此话一出,宋景林脸色大变。 扭头就是黑着脸瞪了宋锡初一眼,转过头,笑盈盈地看向穆栀,一拍胸脯,“小栀你放心,杜家那边你别有压力和想法。你宋伯伯可以把话给你放这儿,即便小栀现在看不上这臭小子了,谁都可以,但这位小姐,宋伯伯是绝不会让她进我们宋家的门的!” 此话一出,最先忍不住的就是宋锡初了。 他身形微微往前一倾,就差一脚迈了出去,及时被穆栀的眼神止住,身形晃了一秒稳住。 “不是的,宋伯伯误会了。”穆栀朝宋锡初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宋景林,认真而平静地说:“小栀不是讲气话,娶不娶在于宋大哥欢不欢喜,宋伯伯也别对宋大哥苛刻,您也可以尊重一下宋大哥的意愿。” 见宋景林面色不对欲反驳,穆栀都没能歇口气,只能连忙继续说到,“宋伯伯不用担心小栀,作为这么多年的妹妹,小栀也是真心希望宋大哥能娶到心爱的女子。小栀又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做不到跟人分享,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解除婚约,各自皆有欢喜。” 她还善解人意地补充到:“不过……为了我们两家的关系,可能要宋大哥这段时间与我多上街游玩儿,以堵外人流言之口。” 到后来,穆栀才知道,就是她现在这个提议,让杜秀蓉做了那个决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五章 有什么大用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的语气不任性,说的话也中肯,竟让俞子美和宋景林都没有料到。 几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俞子美面带微笑,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眼底闪着的仍是欣慰的光亮。 宋景林和穆文熙更是讶异地看着穆栀,张了张嘴,大抵是没有想到说出这些话的是他们眼里的小女孩。 最后还是穆文熙先感慨了一句:“小栀真是长大了呢……” 有了穆文熙的开口,使得方才的沉默不至于太过尴尬。 同时也给了宋景林收回思绪的时间,他一拍大腿,连连点头,眼底也尽是欣赏之意,“是啊!小栀不再是要宋伯伯抱着买花糖的小姑娘啦!考虑事情周到啊!比你宋大哥好太多了,就是我们还没有考虑的事,也想到了!” 说完后,还忍不住又感叹到,“好啊!好啊!好姑娘啊!” 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唉,是我们宋家没有福气啊……” 沉默三秒后,看向俞子美,见她不语,再看向穆栀,再看了看宋锡初,最终点头,“行!既然小栀不愿意,那便这婚约作罢!说到底,先生也是想小栀幸福快乐,我倘若执意,小栀过得不欢乐,那也同先生的意愿背道而驰了。” “不过小栀啊……”宋景林转头看向穆栀,语重心长,笑盈盈,一点也没有参谋长的架子,倒像是长辈一般,“既然你说了,把我当亲大伯看,那就不能做玩笑话,我也就是你亲大伯。此番是我们宋家对不起你,不管是因为对你愧疚想给你更好更好的补偿,也是因为宋伯伯把你当侄女,当女儿对待。经后不管发生什么,你且记着,凡事有你宋伯伯撑腰!” “谢谢宋伯伯。”穆栀脆生生地说到。 她原先以为照着从前宋景林的性格,他定然会谨遵她爷爷的遗愿,即便是拉下自己面子,或者是责罚宋锡初也会先把这婚事且再拖一拖。 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穆栀虽然心里高兴事情的顺利,也同时心下疑惑着。 别说是她,就是宋锡初也是心中震惊不已。 只有穆文熙知道,当初在书房她跟宋景林说的话,他听进去了,也想通了。 思及此,她转过头,看向宋景林,是侧脸坚毅的轮廓,鼻梁高挺,眉宇英气,忍不住眉眼柔和,眼底溢满情谊。 婚约的事解决得比想象中的顺利和完美。 两家又坐在一起闹了一阵子的家常话。 这个时候,有下人拿着一封请帖进来,看到宋景林正在跟俞子美说话,想了想便又退下去了。 余光看见来人的宋景林叫住他,“何事?” 下人这才转过身,走上前把请帖递给宋景林,“方才施家送来请帖,说是想宴请参谋长和二少爷。” 穆栀半垂眼眸,睫毛微微颤了颤。 施家请宋景林吃饭,那也许是为公事,也许是为拉近关系。不过……加上了宋锡儒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为了施君玉和宋锡儒的事! 宋景林便不着声色地观察了一下俞子美的神色,一瞬间沉下脸,把请帖一把塞回下人的手中,冷声,“去,跟送请帖的人说,我没空。二少爷身体受风,出不得门!” “可……可是……送请帖的人已经走了。”下人小心翼翼地看向宋景林。 闻言,宋景林浓眉一皱,有些不耐地扫了一眼那请帖,摆手,“你先下去吧。” 然后转过身跟俞子美说到:“老夫人且放心,景林绝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本来这是宋公馆的事,是没有必要跟俞子美讲的,只是今日本就因为宋锡初浑来解除婚约差点闹得不愉快。所幸,这事儿已经得到了很好的解决,两家也没有伤和气。 这又突然来施家的事,他着实有点怕,俞子美和穆家几兄妹觉着他不仅教子无方,大儿子背弃婚约跟别的女子暧昧不清;这二儿子又同对头施家女儿牵扯不清了。 俞子美倒不甚在意,“施家是军校校长,许是有公事,景林不比因为我这半截进土的老婆子介意。” 确实,施恩满是军校校长,就是宴请,请的也应该是宋锡初或者宋秋歌,最不能搭边儿的就是宋锡儒了。 “就算是为了锡儒的事儿,毕竟都是孩子。上一辈的事,是上一辈的事,小辈们有小辈们的缘分,若是锡儒和那施家的姑娘有情谊,那也是喜事。”俞子美柔声开口,语速不徐不疾。“虽然施家那长子不怎么让人如意,但据说那姑娘性子还不错。” 宋景林也没有表态,连连应着俞子美说的是。 这种事,也不能多说,毕竟是宋家的家事。 俞子美说这些,不过是因为不想让宋景林因为她们在这里才这样。 从宋公馆回到穆宅。 回到闺房,穆栀看着满书架子的书,还有多增加的满满一排装满书的书架子。 奇特的,今日一点也不烦躁了。 反而有兴致地抽了一本出来翻了翻,大概是解决了婚约的事,心情好,索性看书的心情也愉悦了。 一下午匆匆翻了小半本,口渴了坐起来喝了一口茶,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脑子灵光一闪,想起宋锡儒给她做批注的书还没开始看,可是在书架上找了许久也没找着。 于是唤来青鸽,“先前我从宋公馆带回来的那本日文书,你有看到么?” 青鸽疑惑地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问,“会不会一起收拾到了架子上?” 闻言,穆栀转过身,看向这呜呜泱泱的书架,和满满当当的书,突然有些头疼。 可是宋锡儒好容易给她那么细心地批注了的……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吩咐青鸽,“你没事儿的时候,帮我把那书从里面给我找出来。” 怕青鸽分不清,补充到,“书应当不新了,翻一翻里面有批注,在新书里很好认的。” 青鸽点头应下。 看了一眼时间,穆栀拍了拍青鸽的肩,“那就交给你了!” “我约了念慈姐姐,去女校接她下班。”说完,穆栀便迈着轻快的脚步朝外小跑而去。 到司机那里,要过钥匙,拉开轿车车门边坐了上去。 关上车门,摸上方向盘,启动车,还是熟悉的感觉,她驱车扬长而去。 倒是后院里的青鸽,脑子里想着那书,转身回去找书去了。 心中还在不解着,这来来去去的就一本书,难不成有什么大用处?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六章 那你难过吗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开着一辆轿车行驶在陵城的大道上。 春风拂面,两道的槐树在风中碧绿苍翠。 有发现驾车人是个女子的路人都纷纷讶异抬手指过去,像是看见西洋戏法一样惊奇。 穆栀这是第一次在陵城驾车,先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都是开的同学家的轿车。 恰好今日她本身就为见程念慈准备的衣服就是灯笼长袖的雪白上衣,衣摆扎在卡其色的裤子里,鞋子是深咖色的靴子。 长发利落地绑起来,把车停在学校门口,下车坐倚在车头,长裤靴子很是帅气,灯笼袖又添了几分甜美,配着轿车,很是养眼。 一下课放学,从学校出来手挽手而出的女学生都忍不住频频侧目,想来倘若她是个男子,更是眼底要有惊艳爱慕了。 程念慈抱着几本书从学校里走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了惹人注目的穆栀,对于她总能以独特的方式吸引众人的目光,程念慈已经习以为常,无奈地笑了笑。 踱步上前,小高跟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同样看到程念慈的穆栀,立马直起身,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程念慈笑着坐进车里,直到穆栀坐回驾驶座,启动车。 她才紧张地问:“小栀,你开车……没事么?” 穆栀嗤笑一声,“现在才想起来问?都上了贼车了,晚啦!” 不过看到程念慈有点小紧张的模样,穆栀也不再吓程念慈了,“好啦好啦,放心吧。我车技好着呢!” “再说了,你想啊,我若是开车技术不过关,我二哥能让我开着车来接你么?”穆栀望着后视镜,倒了个车,驱车拐了个道儿。“我在卿凤楼定了位置,点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哦!” “你慢点。”程念慈知道穆栀眼睛好了,还是在宋景林大寿之后。 那天本来她外公程云正是让她同去的,不过因为学校有个老师家里临时有事,她帮着批了一晚上作业,便没有去。 后来才听说穆栀的眼睛好了。 看着她眼里奕奕的神采,程念慈也开心地翘起了唇角,可是见她脚下忍不住把油门踩得更深,又不由得担心。毕竟她才好,总归小心些,别再出什么事才好。 把车开到卿凤楼,然后让门口的迎宾生把车开去停好。 穆栀拉着程念慈便朝雅间走。 推开房间,径直走到窗边坐下,窗外的风吹过江面,带着清爽跃上窗口。 河堤两岸杨柳依依。 这里的景致最好,程念慈最喜欢,所以穆栀早早地便定了房间,还特别定的这个雅间。 两姐妹许久没有私底下这样单独吃个饭了。 上次两人说女儿家的悄悄话还是穆栀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总是在措辞和话题上有些顾忌的。 “你的眼睛,彻底好了,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程念慈喝了一口刚出的新茶,关心到,“去医院再检查了么?” “检查了检查了,放心吧!绝对的没有任何问题!”穆栀嘻嘻笑了两声,拿起筷子对齐,然后夹了程念慈爱吃的桂鱼,放到她的碗里,“尝尝,还是不是从前的味道。” “嗯。好吃。”程念慈吃了一口,点头道。 见程念慈吃得开心,穆栀也十分开心。 她这个念慈姐姐呀,生得不幸,活得默默安静,她希望至少程念慈能够过得是幸福快乐的。 “还出国去么?”程念慈帮穆栀盛了一碗汤。 “不清楚。暂时不用过去了。”穆栀摇摇头,接过喝了一口,美滋滋地砸吧砸吧了嘴,“不过也说不准,万一等过段时间,奶奶觉得我还能力欠缺,仍需调教估计还得回去。但总归还是要回去一趟的,毕竟还得回去把学业完成的。” “你……”程念慈看着一口一口喝着汤,十分满足的穆栀,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在英国,没有试着去选修一下建筑学么?” 穆栀喝汤的动作一顿,勺子从指间话落,瓷器与瓷器清脆碰撞。 她缓了一会儿神,笑了笑摇头。 “为什么?你若是喜欢,私下学一学,穆奶奶也不会说你什么的,又为何……” 穆栀抿了抿唇,勉强撑起笑意,故作轻松道:“俗话说,拿起来容易,放下难嘛。我可不想成为拿得起放不下的怨妇,那就索性……不去拿咯。这样,不曾拿起就不会说放下不放下的。省得舍不得嘛!” 程念慈看着穆栀的强颜欢笑,也不忍心再说其他的。 都说她家中富庶,又是穆家的掌上明珠,被捧在手心,宠成公主一般。 可谁又知道,她也为此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喜好和梦想? 每个人都知道穆栀有两个宠她的哥哥,却只有她知道穆邵卿和穆邵礼有一个宠他们的妹妹。三兄妹之中,必须有一个人继承穆家的家业,谁没有自己想做的事。 穆邵卿喜欢军校,穆邵礼喜欢结交,为了两个哥哥不为难做自己喜欢的事,所有的重担就只能穆栀一个人去承担。 有时候,程念慈真的很羡慕他们穆家三兄妹在乎彼此的情谊,和为彼此委屈自己为对方牺牲的心意。 “那你难过吗?”想了很久,程念慈都不知道究竟怎么措辞最好,只能干巴巴地问出这么一句。 “也不存在什么难过不难过的。”穆栀耸了耸肩,“至少奶奶看到我学经济很开心;也不会逼着我大哥二哥做生意了嘛!有得必有失,看选择嘛,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见程念慈还想开口劝说,穆栀赶紧转移话题打住,“好了啊,你要再说,我就跟你说我二哥了哦!” 程念慈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喜欢建筑学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曾经为了能学这个专业做了多少准备和努力的人。 她也只有跟程念慈才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隐瞒她什么,只不过这个事已经算是过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提起只是徒增感叹罢了。 不过她倒是不明白,为什么程念慈喜欢她二哥,她二哥也喜欢程念慈,却两人要装作没有任何心慕情谊一样。 而她大哥跟宋秋歌,倒是宋秋歌从一开始就说清楚,这么多年也从未改变过,喜欢就是喜欢,简单直接从未遮掩。只是她大哥……闹不准什么到底怎么想的。 想着穆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好像他们三兄妹这感情方面就每一个顺畅的。 一听穆栀说穆邵礼,程念慈便果然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穆栀又讲了一些其他的,程念慈也不是生气,说到其他的,便也聊了起来。 一顿饭,除了刚刚的几句话,两人都是十分开心。 看了一下时间,两人便准备回去。 两人刚拉开房间,便看到斜对面的门口站着施恩满等人。 只见施恩满抬手就甩了跟前的施君玉一巴掌,“原以为你有些用处,脸都被你丢尽了!” 施恩满本来就是军校校长,受的训练也不少。 施君玉被这耳光一甩,几乎是一个趔趄,扶着一旁的墙才堪堪站稳。 施恩满见状,更没什么好脸色,甩了她一个眼刀子,抬脚就朝楼下走去。 施君良瞥了一眼捂脸的施君玉,嗤笑一声,鄙夷道:“还以为傍上了……呵!” 穆栀拉住程念慈,等施恩满和施君良等人离开后,见施君玉站在原地,捂着脸,无声地哭泣抹了好一会儿眼泪。 大概两分钟后,施君玉强迫自己把情绪憋了回去。 她深呼吸两口气,擦干眼泪才朝楼下走去。 谁知道走到门口,发现哪里还有施恩满和施君良等人的身影。 天黑以后的夜风,还带着点寒意,不知道是真冷还是心冷,施君玉缩着脖子,抱着自己的胳膊摩挲了一下衣服布料。 拉着程念慈跟在她身后下来的穆栀,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耳边还回响着刚才那一声耳光的脆响。 她蹙眉抿唇,侧背对着施君玉出门去,看到门口有候着的青社的黄包车,想了想上前。 她掏出证明身份的吊坠令牌,那拉黄包车的人立马恭敬地站好,“是要去何处,还是有何吩咐?” 穆栀侧过身,指了指门口处的施君玉,“看见那个姑娘了吗?” 黄包车夫点了点头。 “把她安全送回家。”见黄包车夫又点了点头,穆栀拍了拍他的胳膊,“辛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车夫连连应到。 看着车夫拉着施君玉离开,穆栀才开车送程念慈回了公寓。 等程念慈进屋,穆栀开着车回家,再过一个路口就能到能直接拐到穆宅前的那个街道了。 突然想到什么,她又调转了车头,朝另一个方向开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七章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陵城郊区。 蔚擎坐在小院的石凳子桌上放了一杯浅茶,茶香寥寥。 百福拿着一把小蒲扇,扇着旁边小灶上的茶炉子。 “听说,今天穆老夫人去宋家了。”蔚擎端起茶放到唇边咂了一口,皱了皱眉,翻手将茶倒在了一旁,“浓了。” 闻言,百福立马取出茶缸子重新泡茶。“是的,今早就去了。大概在宋公馆呆了两个小时,快到中午了才出来。” “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蔚擎看了看西斜的日头,有些疑惑。 百福摇头,“没。” 顿了顿,又说到,“看那架势,像是去退婚的,但据我们的人回报说是离开的时候,宋家全家穆家人到家门口,两家人皆是和乐融融。没有丝毫不快的样子。” “会不会……”百福停了两秒,瞄了一眼猜不透心思的蔚擎,语气微弱,“是去商量婚期的?” 蔚擎眸底微闪,抬眸瞥了一眼百福。 百福立马自我否定,“也不对,商量婚期,不是男方去女方家么?” 蔚擎敛起神色,侧脸看向院子里葱郁茂盛的栀子花,“她在家?” 重新冲了一杯茶,推到蔚擎手旁,把茶壶放上炉子,“监视的人说,刚黄昏的时候穆小姐开着轿车去了女校。” 男人耳朵微动,抓住了重点,“她自己开的车?” 百福点了点头,“是。” 小家伙,会的还不少,他端起茶,放在鼻尖嗅了嗅,似满意地半阖眸子,“车技如何?” “还挺好,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子。”在这点上,百福还是承认穆栀的优秀的,毕竟这年头敢开轿车的女子不少,何况还是开得这么不错的。 闻言,蔚擎吹了吹杯沿的茶叶,轻抿了一口,品味了一会儿,愉悦地放下茶杯。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外匆匆而进小院。 那人一进来,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蔚擎。“二爷,您的信。” 百福上前接过,递给蔚擎。 蔚擎拿着信封,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并未急着拆开,垂眸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见来人不见退下,薄唇微掀:“还有什么?” “上次老家说让二爷今年回老家过年。但是二爷没有回,老家的人今天发了条电报,说不管事情办没办好,都必须回去。如果……”那人说到这里吞吞吐吐了一下,“如果……如果二爷一意孤行,老……老东家亲自来请您回去。” “知道了。”蔚擎应了一声。 那人闻言,立马脑子一懵,踟蹰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蔚擎端起茶喝了一口,扫了一眼在原地纠结的那人,知晓他是想问他回不回去的意思,“电报不用回,下去吧。” “是。”那人如蒙大赦,一下子放松了来,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蔚擎捏着信封,垂眸沉思了许久才缓缓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上大多是空白,就只有一句话。 ?家亡,城入囊。 因第一个字被蔚擎捏着信纸的大拇指遮住,蔚擎也没有故意遮掩,所以百福抬眼看到的便是后面这几个字,还有些疑惑。 “烧掉。”蔚擎神情凝重地递给百福。 百福接过,待看清那第一个字,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再低头看了看那信纸上的字,努力眨了眨眼睛,再看了看蔚擎,一脸不敢置信。 男人抬眸,一记冷眼飞了过去。 百福回过神,立马收敛起神情,赶紧将信扔进火炉子里,看着那信纸燃烧,渐渐化为灰烬。 他转过头,看向蔚擎,张了张嘴,却最终一个字也没有问出口。 只见男人“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二爷……”百福立马紧张地唤到。 “备车。” 说完,蔚擎便抬脚,阔步朝外走去。 天慢慢黑,夜幕朝人间压下来。 穆栀把车开到宋公馆的后门,在花坛里寻了一把小石子,爬上院墙边的歪脖子树。 还好今天她穿的是裤子,鞋子也是长靴不是小高跟,爬树起来也方便。 穆栀爬上树,抱着树干稳住自己,从兜里掏出石子,取下发皮套做了一个简易的弹弓,就朝宋公馆二楼的一个窗户打去。 “啪!” “啪!” 几声脆响,窗户被拉开。 最后一个石子就打在了开窗户的人身上。 听见吃痛的低呼一声,穆栀有些尴尬地鼓了鼓腮帮子,朝站在窗边的宋锡儒挥了挥手。 见是穆栀,宋锡儒朝她做了个手势,然后关上了窗户。 这是她跟宋锡儒独特的打招呼方式,她还记得,从前弹弓威力不错,她还连着两晚上打碎了宋锡儒的窗户玻璃。 第二天到宋公馆,穆文熙还跟她闹嗑疑惑地说不知道宋锡儒干嘛了,没事儿碎窗户玻璃。说了几句后又心凄,还好没有伤着他自己。 她始终没有敢跟穆文熙说,那些窗户玻璃都是她用小石子打碎的。 没过一会儿,宋锡儒便从后门出来。 穿着长衫,因为有些薄寒,加了一个褂子。 他出来的时候,穆栀刚好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他笑着上前,“我还想着,终于不用再替你做羔羊了,不成想,都这个年纪了,还喜欢碎我房间的玻璃。” “什么叫这年纪?”穆栀不满地扬起下巴,“我这叫二八年华好么?正直青春朝阳!” “恩恩。”宋锡儒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说吧,找我什么事?” “找你聊聊。”穆栀偏了偏头,朝轿车走去,“上车。” 宋锡儒也不问去哪儿,拉开副驾驶座便坐了上去。 启动车,穆栀看着泰然自若的宋锡初,惊讶,“坐我开的车,你竟然不害怕。” 车速不快,宋锡儒摇下车窗,晚风拂面,有些舒适惬意。“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呸呸呸!”穆栀白了他一眼,“能不能盼我点好?” “呵呵……”宋锡儒低笑两声,没有回答。 “我今天看到施君玉了。”穆栀目不斜视,注意着路况,也不没看他的神情,“她在卿凤楼被她爹甩了一耳刮子,然后大晚上的,一个人被扔在了卿凤楼。” 打了一下转盘,车在路边停下,她转过头看向宋锡儒,“因为今天你和宋伯伯没有去赴宴。”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八章 有意中人吗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锡儒愣了好一会儿,似乎不太明白穆栀想表达的是什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他转过头,就这样看着穆栀。 夜色正浓,路灯的光打下来,额前的碎发打下斑驳,穆栀看不清他的眼神。 宋锡儒又面无表情,穆栀抿唇琢磨了一会儿也不明白他到底明不明白。 沉默两秒后,想了想,又才说到:“我这么说吧。” “本来呢,不管怎么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插嘴的。但我看到施君玉被甩那一耳刮子后,又忍不住了。” “是,施家可能只是想借着施君玉攀上宋家的关系,他们并不关心施君玉到底喜不喜欢你,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只要跟宋家建立联姻关系就行。毕竟不管是宋家有了施家的支持,还是施家有了宋家做靠山,对你们两家来说都是有益而无害的。” 闻言,宋锡儒的眸色闪了闪,不着声色地坐直了身体,嗓音有些干,夹着诧异,“你……是想劝我同意?” “可是……”宋锡儒抿了抿唇,润湿嘴唇,灯光下像是浮着一层薄霜。“且不说,你们穆家跟施家势如水火的关系,你怎么会帮着施家来劝我?还有你……”你就那么希望我跟施君玉在一起么? 犹豫了许久,宋锡儒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还有我什么?”穆栀蹙眉问。 宋锡儒看着她一脸懵的神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心下叹气,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见宋锡儒摇头,穆栀也没有多想,就接着他方才的疑惑,“我是看不惯施家的做派,不管是施君良,还是他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施君玉是无辜的,她出生的时候,上天也没有给她选择权。摊上这样的家庭,她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你同情她?”宋锡儒也拿不准穆栀到底什么想法,试探性地问。 宋锡儒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灯光洒下落在他俊逸的脸庞,穆栀看清他的眼神,单手抵在车窗撑着头,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失笑,“你放心,我不是圣母,想要普度众生,造福万民。” “我承认,对施君玉我是有同情的点在,但并不代表我可以因为施君玉而对施家改观。倘若今天是施君良,别说被甩个耳刮子,就是被崩了一枪,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穆栀“啧”了一声,轻轻地一声叹息。 “只是吧,就像我说的,施君玉是无辜的。向来施家都重男轻女,施君玉又是姨太太生的,打小就过得不好。” “我和她没什么交集,小的时候嘛,嫉恶如仇,她有那样一个爹和哥哥,我恨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她有多少好脸色。”穆栀别开脸,视线不知道落在夜色中的某处,眸色有些迷离,像是陷入了很深的回忆。 “唯一的一次交集,就有回我受风发热了,在学堂昏昏沉沉的。你也知道,我上学堂那会儿嚣张得不行,也没多少人爱跟我呆一块儿。我又老捣乱,所以被先生罚坐靠窗的墙角。” 说到这里,穆栀面上微微露出尴尬之色,“恰逢窗户纸不知道被水捅破,冷风呼呼地往我衣领子里灌,我懂得哆哆嗦嗦。整个学堂,就施君玉把她袄子给我了。” “你能想象吗?”穆栀突然转过头看向宋锡儒,眼底有些微的湿润,“大雪的冷天,她的袄子,虽然外面的料子是还不错的,但袄里缝的都不是棉花,全都是破布塞夹层里的。” “说实话,她给我的袄子,还不如不给,一点都不暖和。”穆栀说到这里,又低低地笑了两声,“后来,下学后,我把衣服还给她,因着讨厌施家,连声谢谢都没有说。可是也很奇怪,我却记着那件事这么久!” 穆栀失笑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自己傻,又像是在想起了什么记忆中的美好。 宋锡儒看着她的侧脸,光与影的交织下,柔和而唯美。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美,不管是安静的美,还是张扬的美,都足以让人动心。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对上宋锡儒浅浅宁静的眼眸,突然一阵急风袭过来,呛得他一阵咳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如果你也有喜欢她,你大可不必因为我们穆家跟施家的敌对,又估计宋穆两家刚修好的关心。”说到这里,穆栀又顿了顿,“当然,我不是要你跟她有点什么,如果你不喜欢她,我只是希望你能采取稍微柔和一点的方式拒绝……” “或者你跟宋伯伯说一说,我总归不是宋家的人,不好说。她已经很可怜了,我不希望她再因为这件事过得更苦了。我能做的,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宋锡儒她说的“能做,能为她做”,“能做的”是这点交情只能为施君玉做这些,再多便不合适;“能为她做的”是指穆栀找他,是为还她当年的人情。 他明白归明白,此时比较关心的倒只有一件事。 “如果我跟她在一起了,你会怎么样?”宋锡儒凝望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问。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穆栀看到宋锡儒的眼底有一种异样的光闪过,太快,太复杂,她抓不住,也看不懂。 怔了一秒后,嘻嘻笑道,“那自然是为你高兴啊!虽然说我觉得没有谁能配得上你,但是吧,施君玉也算是个不错的姑娘,肯定能很贤惠地照顾好你。” 看着那晶亮眸子中的神采,宋锡儒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眸,低低地“嗯”了一声。 沉默许久后,他轻轻颔首,“放心吧,此事我会同父亲说的。” 穆栀看着宋锡儒情绪有些低落,便自以为他估计是不喜欢施君玉了。心下叹息,想着如果施君玉能嫁进宋家,对施君玉来说,总归是比待在施家好。 不过对施君玉多数在同情和还情上,她还是更希望宋锡儒能好。 她看了看时间,“好了,我送你回去吧。改日请你吃好吃的!” “用完就扔,过河就拆桥?”宋锡儒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河还没过呢。” 穆栀启动轿车,调转方向,笑道:“我不过河。” 对于穆栀总跟他耍赖皮,宋锡儒已经习以为常,要是哪天不跟他皮了,他怕才是要奇怪了。 “你跟大哥解除婚约后,准备怎么办?”他侧脸望向正专心开车的穆栀。 穆栀转头看了一眼宋锡儒,疑惑不明,“什么怎么办?” “婚事,你准备怎么办?解除婚约前,有意中人了吗?” “意中人?”穆栀轻笑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蔚擎的那张俊脸,甩了甩头,“哪里来的意中人。” 她甩头的动作,刚好让宋锡儒以为她在摇头说没有。 “那……”宋锡儒看了看穆栀,话到嘴边,顿了顿,又转过头看向前方,状似无意地问:“你觉得我中意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九章 我喜欢你,我宠你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愣了一秒,随即自然点头,“中意啊!” 说完还又嘻嘻笑了两声,补充到,“从头到脚,哪儿哪儿都中意!” 显然,就是宋锡儒也没有料到穆栀会这样回答。 他以为穆栀会搪塞过去,又或者以为她会有些尴尬地让他不要开玩笑,谁知道她竟然肯定点头。 这让宋锡儒突然没法接了,讷讷地看向穆栀,愣是没说出来一句话。 “可是谁让我是你名义上未来的嫂子呢!”穆栀见他木愣愣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好奇地偏过头问他,“哎,宋锡儒,你说要是我跟你哥没有闹掰,我嫁给你哥,你是不是得叫我嫂子啊?!” 说来也奇怪,从小就是宋秋歌她也觉得是姐姐,有作为妹妹的对姐姐尊重。偏偏到了比宋秋歌还大两岁的宋锡儒,却硬是处不出兄妹感情,没事儿就闹着玩儿,什么样的玩笑都能开。 好像……倒是完全撇开了兄妹的感情,像是小伙伴一般。 可是偏偏,宋锡儒跟他不同岁,还隔了好几年,到底怎么玩儿到一块的……这乍一想,穆栀也还真想不起来。 “你跟我哥已经解除婚约了。”宋锡儒有些闷闷道。 “那也不行,你哥以后要跟杜秀蓉在一起,我觉得我能大度到看见她还心情气和地谈笑风生?你想啥呢!”穆栀白了宋锡儒一眼,“再说了,就算解除婚约,你有见小叔子要跟以前的准大嫂过日子的吗?就算我关在屋里不出门,这脸不要了,你也不要了?” “还是说……你要模仿那个俄国作家契诃夫有本书里的什么来着一样,出门捂个严严实实?”穆栀突然忘记了那个是什么书,一时间疑惑苦恼,“是什么来着?” “《装在套子里的人》里面的主角,别里科夫。出门要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密不透风。”宋锡儒接到。 “对对对,就是这个!”穆栀激动地拍了拍方向盘,点着头,突然又想到什么,“哎!别说,你给我那本书做了批注,我翻了两页,还真仔细。我跟你讲,我哥这两天,给我挑了几箩筐书到院子里,为了报复我之前骗他吃臭豆腐。好多好多我看不懂的。要不……” 穆栀语气抑扬顿挫,扭头朝宋锡儒挤眉弄眼,“不懂的,也给你送过来呗?” 宋锡儒哪里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不过他现在倒是很无奈,不知不觉成功地给她把话题带到十万八千里远了。 想了想,现在也没办法把话说回去,他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把宋锡儒送到宋公馆后门,等他进门后,穆栀开着车从里面出来。 行驶了一段路,在一个十字路口拐了方向后,没有往前继续走,而是迅速地掉了一个头,直直地往回开了过去。 身后跟着的车猝不及防,连忙踩下刹车。 两辆车在相距十来厘米的距离停下,穆栀从车上下来,望着对面车里纹丝不动的人,“都跟了一路了,没事说?” 几秒后,轿车后面的门才被推开,蔚擎从车内出来,朝她款款走来。 “干嘛跟着我?”穆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她出宋公馆的地盘,他就一直跟着她,如果不是她忍不下去了,不知道他还要跟到她什么时候。 “跟宋锡初解除婚约了么?”难得蔚擎不跟她废话,直奔主题。 穆栀刚想说解除了,可是话到嘴边又一想,她跟宋锡初解没解除婚约关他什么事。 于是便又将话咽了回去,抿唇不语。 跟宋锡初解除婚约这件事,也就宋穆两家知道,也都说好了,暂时不公开。 所以穆栀这个抿唇蹙眉的模样,落在蔚擎眼里就是还没有解除婚约的意思,甚至她还有些难过不舍。 蔚擎面色一凛,语气也情不自禁加重,“尽快跟宋锡初把婚约解除掉!” 因着着急,又因为看着穆栀对宋锡儒余情未了情绪不佳,一不留神就变成了命令式的语气。 穆栀本来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何况家里除了穆邵卿,俞子美和穆邵礼跟她说什么,就是重要的事,也是商量的语气,哪里来的命令。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立马炸了。 “你不觉得你很奇怪么?有事没事的,总让我解除婚约?我家里人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劲儿?”穆栀简直不明所以,脾气也臭了起来,“说到底,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他有身关系?蔚擎眉心突突地跳了好几下,尽可能地压着脾气,沉声问到:“你当真不知道?” 穆栀疑惑地皱紧眉头,“知道什么?” 闻言,蔚擎感觉简直要被穆栀打败了。 他敛神,望着穆栀,就这样凝视着她的眼睛。 穆栀被他这么看着,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毛,正当她准备别开脸,不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时。 突然一道黑影罩了下来,一双温暖的手捧住她的脸颊,唇上温凉一软。 穆栀大脑一懵,一股子酥麻劲儿顺着背脊梁蔓延全身。 蔚擎并没有太过,只是浅尝辄止,退开半步,他琥珀色的眸子腻着深情,嗓音微哑,磁性而柔情,“现在,知道了么?” 一秒。 两秒。 三秒。 “啪”反应过来的穆栀,扬手就甩了蔚擎一巴掌。“混蛋!” 她踉跄后退了两步,胸口起伏不定,脑子乱如麻,转身就要跑开,被男人伸手扣住手腕,“我喜欢你,跟宋锡初解除婚约,我宠你!” 随着蔚擎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从薄唇中溢出,穆栀感觉脑袋里像是装了一口钟,他一个字,脑子里的钟就“duang”地撞一下。 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片“嗡嗡”声。 她挣脱开蔚擎的手,上车坐了好一会儿,才驱车离开。 留下蔚擎和从车里出来的百福两人在空荡的街道,月光独拉长两人身影。 “二爷。”百福望着穆栀驱车扬长而去的街道口,看着跟前男人的背影,“老东家那边的意思……穆小姐跟宋家解除婚约就可以了吗?” 蔚擎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沉沉的夜色紧紧皱起了眉头。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章 不知不觉翘起唇角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今晚路上的人不多,行人稀稀拉拉的。 一辆轿车从身旁疾驰而过,像是晚风带上了衣角。 穆栀开着轿车回到穆宅,把车钥匙交给司机,转身就跑回了小院。 她冲回自己房间,拎着桌上的茶壶,一口气灌了半肚子的凉茶,才觉得胸腔内可劲儿乱撞的心跳稍稍缓和了些许。 穆栀摸着胸口深呼吸着,却觉得越这般蔚擎的那张脸就可劲儿在她脑子里乱钻,哪儿哪儿都是他。 总是情不自禁想起那个落下的吻,和那酥酥麻麻的感觉。 一想到那股子酥麻劲儿,穆栀顿时觉得浑身都开始发痒了。“青鸽!青鸽!我要沐浴!” 不行,肯定是春天的柳絮钻进了衣领子,不然怎么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她要好好洗洗,洗干净就好了。 穆栀把自己从头到脚地洗了个遍,然后缩在被子里,由着青鸽帮她擦头发。 她呆呆地盯着床幔,盯着盯着仿佛也出现了蔚擎的脸。 见此穆栀脸色一变,赶紧摇了摇头,闭上了眼。 吓得给她擦头发的青鸽手上动作一顿,小心地问到:“怎么了,小姐?是青鸽弄疼你了么?” “没。”穆栀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青鸽捏着润湿的毛巾,跟她说到:“小姐,头发还没擦干,不能睡,小心寒气入体。” “没事,我不睡,就躺躺。”见青鸽不放心的眼神,穆栀只坐起来,“放心吧,我一定等头发干了再睡,行了吧?” “成!”青鸽这才放心地点头。 看着青鸽松下来的眉心,还有放松的笑脸,穆栀也是不知道该是气还是笑,白了她一眼,“究竟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怎么比奶奶还要管得多!” “小姐自然是小姐!但对小姐生活起居好的,小姐得听我的!”青鸽一点也不怕穆栀,就这个问题上,十分坚定地站在自己的立场,毫不客气地跟穆栀拌嘴。 若是搁在别处的大宅子里,这样的丫鬟早给打出府了,可是青鸽跟穆栀不同,两个人这么些年的情谊,总归是为穆栀好的,所以青鸽可以毫不顾忌。 “是是是,听你的,听你的,行了吧?”穆栀无奈投降。 青鸽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才收拾行李退出房门。 等青鸽一走,穆栀像是身上的骨头立马被支走,刚想往床上一倒,就听见门口传来青鸽的提醒,“记得头发没干,不能睡觉哦!” “好了,知道啦!”闻声,穆栀一个激灵,稳住要倒下的身体,确认青鸽没有推门进来,长长吐了一口气。 她鼓起腮帮子,双手托着脸颊,手肘撑在支起的膝盖,郁闷不已。 在外面蔚擎欺负她,在家青鸽还欺负她! 蔚擎? 天呐!她怎么又想到他了! 他有什么好的! 一遇见他就准没好事儿,一回国就被绑架!在军校就是撞见他所以才倒霉被关起来,还好那楼层不高,不然摔不死她也得摔殘了不可!去演习也是撞见他,出去就被人推下悬崖!上次去寺庙也是遇见他,宋锡初才出车祸的!还有…… 还有…… 穆栀想着想着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她其实是知道的,回国那天晚上,蔚擎被警察追,间接的是为了进监狱里帮她把她要的消息带出来,而且那天晚上,他为了保护自己还挨了一顿枪子。 在军校,虽然说没有蔚擎她也不会怎么样,但总归有他当肉垫子,自己是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悬崖边,如果不是他在,别说悬崖下他背着自己找路了,恐怕她是在落下悬崖之前就死了。 在寺庙,如果不是蔚擎拦着,出车祸的怕就不止是宋锡初一个人了…… 从除夕到现在,不过三个月,原来她跟蔚擎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还有艳阳天的雅间,六婆那里的馄饨,青公馆出来的小巷,宋公馆的书房,宋家宴会上那一朵娇美的海棠花…… 穆栀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翘起了唇角。 宋公馆。 书房。 “笃笃笃”宋锡儒在门前叩了三声。 听见宋景林说了一声“进”,他推门而入。 “锡儒?”看到进来的是他,宋景林倒是很讶异。 平日里进书房,就连宋秋歌都比宋锡儒来得多。 本来他的重心就放在大儿子宋锡初身上,对小儿子少有关心。又加上这小儿子幼时就身体不好,出国治病两年,回来的时候也大了,两父子更加没有什么交流。 就平时,宋锡儒也是一个闷葫芦,不爱说话,他也没有时间跟他说什么,所以看到宋锡儒主动来找他,宋景林可以说是连忙正襟危坐。 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件,动作之间还有些局促。 宋景林望着自己的儿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第一句话是该说“怎么了?”,还是该说“有事么?” 想了想,都觉得有些奇怪,最终宋景林闭上了嘴,只好干巴巴望着宋锡儒。 “父亲。”宋锡儒走上前,恭迎地唤了一声。 宋景林应声点了点头,倒是有些生疏地抬了抬手,“坐下说。” 宋锡儒走上前,提了提长衫,坐到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姿端正。 他抬手抚了一下膝盖长衫的褶皱,然后才抬头看向宋景林,目光诚恳:“我能不能同施家小姐,施君玉先自由恋爱试试?” 本来听宋锡儒鲜少跟他谈话,突然询问他事情,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的宋景林突然怔住,“你方才,说什么?” “我知道父亲您的担心。但穆家不是会计较这种的人,何况穆奶奶今日不也说了不关我们这一辈的事么?” 宋锡儒面色淡然,像是在朗诵课文一般,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于私,小栀跟大哥解除了婚约,虽然有母亲在,但我们宋穆两家在我们这一辈还是算不得一家人,施家虽然比不上穆家,但总归蚊子肉也是肉,对宋家多多少少也有点帮助的。” 宋景林怔怔地看着这个被自己忽视的小儿子,没想到他的考虑比宋锡初还要全。 当时就是因为宋锡儒身体不好,所以他才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宋锡初上,毕竟一个要靠药吊着身子的人,何以等他老后坐上这个位置。 “你鲜少跟为父提过什么,你开口,为父自然是应当应下的。”宋景林双手交叉合十放在桌面,眉宇紧蹙,像是有些难办,“可是锡儒,穆老夫人虽然是那样说的,但多少分总有场面话,这……” “父亲。”宋锡儒在他停顿的片刻,接过话,“我不比得大哥,大哥是军校的精英,是宋家未来的希望,自然容易惹人猜忌。可我这副身子,想来穆奶奶也会理解,穆家两位兄长也不会多想的。” “你是说……”宋景林仿若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状看向宋锡儒。 宋锡儒没有说话,只是在宋景林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一章 二哥霸气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第二天一早,穆栀便盯着眼底的乌青上了饭桌。 可以说是打着哈欠把粥喂进嘴里的。 她塞了一口包子进嘴里,生气地咀嚼,都怪蔚擎!害得她一整晚都辗转难眠。 现在好了吧,困得要死,还眼睛发酸! “怎么了,囡囡?”俞子美看着穆栀疲惫的脸色,不放心地放下筷子关心到,“是身体不舒服吗?” 穆栀浑浑噩噩的,满脑子还是蔚擎,没怎么注意听,抬头迷糊地看向俞子美,“啊?” 穆邵卿斜了她一眼“奶奶问你怎么一副困不醒的样子,啊什么啊!” 在大哥冷脸下,穆栀回过神一秒,扭头跟俞子美说,“就大哥啊,前些日子给我翻了好几箩筐的书,太多了,都看不完。” 一边说着,一边苦着脸,越说语气越委屈。 这事儿俞子美也是知道的,寻常三兄妹小打小闹她哪里不清楚,毕竟嘛,兄妹越闹感情越好,也没上心。 “那再多也不能熬夜不睡的看啊!”俞子美嗔怪地瞪了穆栀一眼。 “昨晚也不知道谁那么晚回家。”穆邵卿又瞥了穆栀一眼,虽然嘴上是责备的语气,但手上又拿过勺子给穆栀添了一碗粥,“没问你做什么坏事去了,你还好意思说在念书?” “你就是报复!”穆栀故作恨恨地模样,喂了自己一口粥,撇嘴哼了一声,“我跟念慈姐姐吃饭去牢里,算坏事吗?” 说完后,还扭头再重新问了一遍穆邵礼,“二哥,你说这算坏事吗?” 穆邵礼没有回答,而是问到:“干什么去了?” “女孩子家做的事,自然不能同你说。”穆栀故意拿乔,扬起下巴,装作认真地吃粥。 穆邵礼哪能不知道穆栀故意的,顺手胳膊肘怼了穆栀一下,一下不行,又怼了一下。 见穆邵礼着急了,穆栀才故意砸吧了一下嘴,“也没干什么,就说了些悄悄话,类似最近有哪些男孩子在追求念慈姐姐,都还挺优秀,然后念慈姐姐不知道该选谁,有些苦恼罢了。” “念慈那孩子,确实也该找户人家了,若是再不找,怕是有人要说闲话了。”听到穆栀提起程念慈关于追求的事,想了想岁数,捉摸着也差不多了,插进一句来,“既然有不少才俊追求,那便选个不错的,这样也许还好事将近。” 听后,穆栀余光看向穆邵礼,见他半垂着眼眸,慢条斯理喝着粥,看不出什么,心里是又着急又叹气。 于是一桌子又安静了下来。 直到快要吃好的时候,穆邵卿说了下他下个月四月份会有个任务,要有一段时间不回家。 末了还转头特意跟穆栀说了一句,“既然你那般爱好念书,届时我回来再好好对你抽查。” 穆栀咬着筷子,一脸懵地抬头看向眼底闪烁笑意的大哥。 她:??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还不能扯两句谎话啦! 黄昏。 宋锡初跟她说好去看电影的,来家里接她。 出门前,俞子美又叫住她,回屋拿了一件薄衫递给穆栀,让她回来的时候冷的话穿上。 穆栀接过又亲昵地抱了抱俞子美,在她怀里蹭了蹭才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俞子美才收回目光,拢了拢身上的披巾往屋里走。 恰好碰上一边穿着西装外套,一边往外走的穆邵礼。 “奶奶。”穆邵礼唤了一声,然后朝外看了一眼,问到:“接走了?” “恩。”俞子美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皱眉说了一声,“别出去混太晚,早些回来。” 穆邵礼点头越过俞子美朝外走去,走了两步又顿住倒回来,“奶奶。” “怎么?”俞子美抬头看向穆邵礼,“没钱了?” “不是。”穆邵礼无奈失笑,几秒后才敛起神情问,“奶奶虽然答应了小栀跟宋锡初解除婚约,但心底想的是不是倘若两人趁着这段时间解开心结,小栀还是嫁进宋家比较好?” 俞子美闻言,诧异抬眸,看向这个孙子,她其实心里一直都知道,他们穆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废物。虽然这孙子平时四五不着调,但这眼神比谁都厉害! 她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微微颔首,叹了一口气,“放眼陵城,我能放心的也只有宋家了。即便是小初有点花花肠子,但这么多年的情分,宋家,小初总归是不会在其他方面委屈囡囡半分的。倘若放到别的人家,也没有这么放心是不?” 穆邵礼也明白奶奶的考虑,只不过他的想法跟奶奶的不一样。 在他眼里,如果不是两夫妻过得不好,就算家庭再好也算不得幸福。 “奶奶。”穆邵礼难得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正经地跟俞子美说,眼里认真而诚恳,“我们撇开您的,我的想法,让小妹自己选好不好?只要小妹觉得快乐,她跟谁在一起都可以。纵然是旁的家庭不好,奶奶您放心,只要我还在,大哥还在,我们就绝对不让小妹受半分苦。” 最后,说着说着,穆邵礼心下一横,放下豪言壮语:“只要是小妹喜欢,那人对小妹好,就算再不作为,我和大哥别说养着小妹和他,养着他们家都行!” 不得不说,穆邵礼的话,让俞子美很是动容的。 她一直都知道三兄妹感情很好,但是也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 不由得感动且又感慨,都是同源同血脉,为何却不同呢? “好!好!好!”俞子美连说三个好字,点了点头,未再说其他的,转身回屋里去了。 穆邵礼看着俞子美佝偻的背影,疑惑不明。过了好一会儿,灵光一闪,仿佛明白过来,顿时纠结又难过。 叹了一口气,叫过桂馨姨上去陪陪奶奶,穆邵礼才折身出门去。 电影院。 穆栀其实最近也没有她喜欢看的电影,但是总归是要跟宋锡初走走场合的。 她便依着宋锡初选了一个他喜欢的。 宋锡初买电影票早,所以位置正好靠中间前面。 坐在电影院里,腿上放着宋锡初给她买的零食,旁边放着她还挺喜欢的可乐。 虽然电影不是穆栀爱看的类型,但穆栀有个习惯就是,既然来了,花时间了,那便就不这样浪费了。 于是她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电影,也还看进去了,也算是津津有味。 倒是身边的宋锡初,和坐在他们身后间隔两三排的杜秀蓉和杜秀兰两姐妹,三人。 宋锡初看着穆栀,杜秀蓉看着宋锡初,杜秀兰一会儿看看杜秀蓉一会儿看看宋锡初,三人心思各异。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二章 莫名心虚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锡初看着电影里的情节,情不自禁地脑海中浮现起自己跟穆栀的从前。 他惊讶地发现,从前自己跟穆栀也并不是那么势如水火,他也并不是那么讨厌她,相反的……曾经的他在内心是很喜欢跟她相处的。 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讨厌穆栀的? 宋锡初望着闪烁的黑白画面,思绪开始一点点翻飞。 大概是从她念书之后,总有听到她四处闯祸,带着秀蓉妹妹惹是生非,又丢下人家一个人开始? 还是某次看见秀蓉妹妹不愿意跟她一起玩后,她带人去堵秀蓉和她妹妹开始么? 好像便是那次,他与秀蓉相遇的。 可是……那个时候是穆栀在欺负秀蓉和妹妹两人么? 宋锡初的记忆似乎开始模糊…… 电影画面闪现,宋锡初想起了第一次见穆栀时,她还在襁褓,被穆老爷子抱在怀里,胖嘟嘟的脸煞是诱人可爱。 他想起穆栀第一回开口糯糯叫他小初哥哥的时候,他也是开心地笑了一整夜。 他想起穆栀第一次到宋家时,她软乎乎的小手攥着他的小拇指,小人儿还走得不稳。 他想起穆栀第一次到他房间,拿着他的毛笔涂花了默了半日的诗文,害得他当晚熬夜挑灯又重写了大半宿。 他想起穆栀第一次会编红绳的时候,便给他编了一条,丑丑的,还非要他一直戴在手腕。 他想起穆栀第一次学会画画,便照着背书的他,画了一幅扭扭曲曲的模样,然后非要他把她的第一幅画珍藏。 他想起穆栀第一次包饺子,第一个便是捧着碗兴高采烈地从穆宅跑到宋家拿给他吃。 …… 宋锡初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总是想起穆栀的很多个第一次。 原来,人啊,对一个人的印象坏的时候,脑海中能想到的全是坏的画面。可是一旦对一个人改观,曾经的美好全都一涌而现。 他侧过头,看着电影院里她若明若暗的脸颊,朦胧中姣好。 他缓缓抬起手,想像从前的从前一样,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脑袋,揉一揉她柔软乌黑的头发,然后她仰起脸,朝他甜甜一笑。 只不过他的手,在离穆栀的头咫尺距离处,顿住了。 手僵在空中,犹豫了许久,手指微微颤了颤,又缓缓蜷缩握成拳,收了回去。 好像一切如常。 穆栀吃着零食,喝着可乐,仿若毫无察觉。 而这一幕却落在了后面的杜秀蓉和杜秀兰眼里。 杜秀蓉瞳孔一缩,手情不自禁地攥紧了衣襟。 而她身旁的杜秀兰的目光从穆栀和宋锡初身上收回,落到了身旁杜秀蓉的手上,眸底微闪。 看完一场电影,穆栀的可乐刚好喝光,不过零食还剩了不少。 她把零食塞到宋锡初手里,拍了拍手和衣兜的碎屑,起身抬头,却是看到杜家两姐妹,顿住了动作。 穆栀怔了怔抬头看了一眼盯着宋锡初看的杜秀蓉和盯着杜秀蓉看的宋锡初,她抿了抿唇,“啧”了一声。 想着跟宋锡初的关系私下已经解了,她老抓着杜秀蓉也没有必要,索性她最近心情不错,也就没有打算跟杜家两姐妹过不去,于是抬手用手背拍了拍宋锡初的胳膊,“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便抬脚离开。 留下宋锡初和杜家姐妹三人。 “秀蓉。”宋锡初看向杜秀蓉,抬手想指穆栀解释,却一抬手发现手里是刚才穆栀没吃完的零嘴,特别是杜秀蓉脸色的下拉,更是尴尬了。 “咳!”宋锡初低低咳嗽一声,“你不是说不喜欢这个片子么?” 她也没有难过的权利,毕竟那位才是他的未婚妻,以后的宋家主母,可是……杜秀蓉的神色还是暗了暗,“阿兰说喜欢。” “哦。”宋锡初恍然,然后用抱着零嘴的油纸拍打了一下手心,“那个,小栀还在外面,我先送她回家,你……们一会儿回家千万小心。” 见杜秀蓉眸色黯然下来,宋锡初抿了抿唇又添加到,“不然,你等我送她回家后,再来找你,送你回家?” 杜秀蓉紧蹙的眉这才微微松开一些,勉强地撑起浅浅的笑,“没事,我有阿兰陪着我呢,你送穆小姐吧。” “嗯。那好,你自己小心些。”宋锡初点点头,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看着宋锡初离开,杜秀兰才晚上杜秀蓉的胳膊,晃了晃杜秀蓉,不满小声道:“姐姐你看,我说吧!这穆栀还没怎么的呢,宋大哥就这么偏袒,以后要是穆栀不想你进宋家,那宋大哥还不是……” 话没说完,但是一般人都明白。 闻言,杜秀蓉眉头又是一紧,思忖了片刻,沉声,“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杜秀兰看杜秀蓉的神色,便知道她已经差不多快下定决心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扶着她一起离开。 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宋锡初出来了,穆栀倒是有些诧异,还以为他会在里面还聊一会儿呢!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穆栀自己都惊了一下,果然是不在乎了,所以对于他跟杜秀蓉便一点芥蒂都没有吗?就像是她知道了一个认识的人,跟另一个认识的人谈上了恋爱一样。 穆栀甚至还十分贴心地问了一句:“不再聊一会儿?” 宋锡初一怔,扯了扯唇角,“我送你回去。” 穆栀点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夜幕降临的街道,街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拉长,斜斜地打在青石板上,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诶……你急着回家么?”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穆栀突然顿住脚步问宋锡初。 他摇摇头。“怎么?” “如果你没事的话,我想去吃份六婆家的馄饨再回家。” 宋锡初看了看手上没吃完的零嘴,再仔细地回想她是说去再吃馄饨? 他不由得惊诧,她不是刚刚才吃了一个电影的时间么? “怎么了?没空么?”穆栀疑惑不明,随即摆摆手,“没关系的,你要是没空,我自己去也一样。我就是跟你说活。” 宋锡初摆手摇头,“没,我陪你去。” 穆栀定定地看了看他,确定是真的没事,才点头,“那好吧,你请我看电影,我请你吃馄饨!” 于是穆栀转了个身,朝另外一个路口方向转过去。 两人走了一小会儿,便到了六婆的摊子。 只不过…… 穆栀看着坐在摊子旁正吃着馄饨的蔚擎,就有一种后悔的感觉。 特别是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碰巧他又抬眸看了过来……这叫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呀!穆丫头来啦?快来快来!”六婆也看见了她,用围裙擦着手,便上前拉长凳,张罗着让她坐下。 偏头注意到了穆栀身边的宋锡初,立马招呼,“是宋家大少爷吧?快来,好久没见了,我这老婆子还记得,穆丫头小的时候,你就常陪她来吃馄饨。” “快来坐!”六婆又擦了擦长凳,然后回到锅前,下了好多个馄饨,“城里最近风言风语太多,我就说你们俩感情好吧?看,又一起来我这老婆子这儿吃馄饨了吧!” “哎哟!”六婆给两人掺了一碗热汤端上去,“看来啊,你们俩的婚事快近了吧!” 穆栀本来端着汤刚吹了吹,喝了一小口,听到这句话,险些呛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被蔚擎看见她跟宋锡初出来就心虚,这下更心虚了。 她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坐在旁边桌的蔚擎……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三章 她怎么又想起蔚擎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蔚擎只是照例来这儿吃馄饨,等六婆收摊。 谁知刚坐下不久,就见穆栀和宋锡初两人并肩款款而来。 本来脸色就不是微寒,又听到六婆说两人好事将近,顿时眸色一凛。 “六婆,不是的……”穆栀咳嗽了一声想要解释。 却被六婆笑着打断,“什么不是的啊!你俩啊,打小就爱闹别扭,可哪次不是过两天就和好了?都说床头吵架床位和,说的呀,也算你们这种!” “我就说嘛!感情这事儿啊,再怎么也不是说变就变,说没就没的。都是那些嘴欠的人胡说八道的!”六婆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往锅里掺了一碗水,语气里是欣慰又满足。 “看见你们俩好啊,六婆这心里呀也舒坦着呢!”六婆转头看了一眼相对坐着的穆栀宋锡初两人,慨叹了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两个小娃娃就要长大成亲啦!” 穆栀看了看宋锡初,再看了看满脸笑意的六婆,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她跟宋锡初已经解除了婚约,暂时还没有公开,本来六婆也不是嘴碎的人,告诉六婆也没有事,但是看她这么高兴,穆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忍心说破。 突然“哐当”一声,瓷勺和敞口碗碰撞在一起的清脆。 听得穆栀心口一颤,她颤着睫毛微微抬眸,看向对面蔚擎下沉的脸色,明明她没有做什么,但是却莫名的心虚得紧。 只好讪讪地转移话题,“六婆,今儿我少要两个馄饨,刚刚吃了些其他的零嘴,吃不下那么多了。” “好!”六婆笑着应到,取汤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做什么去了?还吃了些零嘴,你这个小馋猫!” “没去干什么,就去看了个电影。”穆栀见六婆盛好馄饨,主动站起来去端。 “你别动手,小心烫。”六婆避开穆栀的手放到桌上,“看电影?看电影好啊!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就喜欢看那个电影是不是?看看电影,感情更深!” 穆栀:恩……她是傻的么?怎么自己又绕回来了? 她抬手摩挲了一下胳膊,突然感觉有点冷。 “额……那个六婆,最近铺子生意好么?”她只得强行转移话题。 “还成!还成!”六婆笑着点头应到。 她看向坐在另一桌的蔚擎,有些疑惑,明明平日里看起来跟穆丫头关系不错,怎么也不打招呼。 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是碍于宋锡初在,怕破坏两人的感情吧。 不过她左右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他们这样的人,行为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 六婆揭开锅,雾气蒸腾而上,她盛了一碗热汤端过去给蔚擎。 其实蔚擎这个小伙子,她是很看好的,只可惜,他是个外乡人,而且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穆丫头可是穆家的掌心宝,自然是比不得在本城的宋锡初的。 六婆兀自摇了摇头,扭头看见吃得香的穆栀,便心又放了下来。 索性穆丫头这聪明劲儿,跟谁搁一起,都不会吃亏的! 实际上,穆栀哪里是吃得香,简直是不顾烫不烫,囫囵地吃了下去。 嘴一抹,就像拉着宋锡初赶紧从这儿溜之大吉,那对面宋锡初身后的那目光,太刻意了,看得她背脊梁都幽幽的。 “六婆,我们吃好啦!先回家了!”说完,穆栀便推了一下宋锡初,快步离开。 远远的还能听见六婆的叮嘱,“刚吃完,别走太快,对身体不好!” 直到拐了街头,穆栀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宋锡初倒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反正她平时也风风火火的,现在反而觉得她这个样子有些可爱。 快走到穆宅,就一百来米的距离。 门前长长的道路旁是整整齐齐的斑竹,风一吹,树影婆娑窃窃私语。 穆栀把手背在身后,小脚一蹦一跳地踩着跟前的青石块,情不自禁脑海中浮现出蔚擎那微凛的脸,背心又是一凉。 “小栀。”宋锡初突然叫住走在他前面离他两三步距离的穆栀。 穆栀应声回头,风吹起她的长发和竹影一个弧度,神情疑惑。 他朝前走了两步,在穆栀跟前停下,低头,凝视着她漂亮的眼眸,抿唇沉默了一会儿,问:“如果没有秀蓉,你会嫁给我吗?” 本来正想着蔚擎的穆栀突然听到一声叫唤,就一愣了。 听到宋锡初的问题先是一怔,随即敛神正色,“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木已成舟,事已至此,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如果。” “那要是我说……我后悔了呢?”宋锡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反正等他反应过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饶是他自己也是怔了一下,但话已出口,不能收回,他也着实想知道答案。 宋锡初定定地望着她,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神情。 “宋锡初。”穆栀直接叫了他的名字,语气和神情如出一辙,严肃而认真,“在我眼里,至少你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你这样跟我说,你把杜秀蓉放在哪里,又把曾经的我放在哪里?是不是所有喜欢人在喜欢你的时候,你都不屑一顾,然后等大家都累了,你又恍然觉得想起了有这么一个人来吗?” “我……” “不会!”穆栀打断宋锡初的话,一本正经,“是个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别让我看不起你!” 说完,穆栀转身便跑进了穆宅。 宋锡初愣在原地,先是一懵,后来才恍然,她说的不会,是在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迟疑,明确地给了他否认的答案。 他看着穆宅门前的灯笼,那朱漆的大门因穆栀回家后,缓缓关上。 像是一堵墙,把他和穆栀隔成了两个世界,就像现在的处境,再也没有办法联系在一起。 他在原地伫立了很久,落寞转身。 路灯把他的身影打在青石板上的竹影上,深色上又是一抹深色,一如他心上的沉重。 他并不是没有接受新思想,但知道归知道,他并不以为意。 陵城这样的好一点的人家里姨太太都不知道有几房,何况在这个问题上,秀蓉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们也从来都觉得穆栀将会是他的正房,也是未来的宋家主母,不会给她苛责,让她委屈。 然后到现在,宋锡初明白了,穆栀不是杜秀蓉,她是那个有追求自由恋爱,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积极新思想的人。 关于姨太太这件事,有的人愿意,有的人是不愿意的。 穆栀至始至终都是那个不愿意的人……所以他们两人在穆栀接受新思想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不会走在一条道路上。 倘若他不曾在她最在意的时光,辜负她的真情跟杜秀蓉在一起,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是就像穆栀说的那样,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他们回不去,现在能做的,就只能往前走…… 穆栀回到房里,刚在贵妃椅坐下,然后又立马站了起来。 她摸了摸肚子,扶着椅子背靠站会儿,省得自己撅着给自己撑着了。 思绪沉静下来,她又想起宋锡初的“如果没有杜秀蓉,她还会嫁给宋锡初吗?”这个问题。 她方才那么说,只是因为两人既然解除了婚约,那么就断干净两个人之间彼此这点心思。虽然现在迫于两家的颜面,他们需要时常相约做做样子,但并不代表有反悔的余地。 她沉眸思索了一会儿,答案还否定的。 她和宋锡初之间的主要问题不在杜秀蓉,而是在他们两人的观念本来就不同。 就算没有杜秀蓉,以后还会出现另外一个秀蓉,总有一个秀蓉会让宋锡初迎进宋家的门。 他们之间早晚都会出问题。 穆栀怔怔出神突然想到,那她跟蔚擎的观念一样吗?他是不是也想宋锡初一样,觉得纳几房姨太太都全凭心情? 等穆栀意识到自己刚刚想了什么的时候,懊恼地抬手“啪”地一声拍在额头,她怎么又想起蔚擎了呢! 管他蔚擎纳几房姨太太,关她什么事啊!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四章 美人在怀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一连过了好几天,宋锡初没有再来找她。 这天吃过午饭,宋公馆过来了电话,说晚上从军校回来接她出去玩儿。 穆栀想起之前的事,想拒绝,又见旁边已经听到的俞子美,不忍奶奶担心,便应下了。 晚饭的时候宋锡初还没有来,按照往常穆栀晚上有约是不会在家吃的。 所以饭桌上见穆栀坐下,俞子美讶异地问到:“不是小初说晚上约你上街么?” “啊,对啊。”穆栀点点头,也没有放下筷子,像是生怕俞子美不同意她吃一般,夹了一根菜喂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回答:“可这他不是还没来么,也没说个时间,一会儿饿着我了呢!” 其实穆栀只是想找个不跟宋锡初吃饭的借口,想着如果两个人处于一个安静的环境,会比较尴尬。 俞子美也就问一句,不甚在意。 穆邵礼对于穆栀的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耸耸肩也没在意。 穆邵礼也习以为常,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对了,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宋锡儒和施家二小姐一起上街。”穆邵礼一边吃着菜,突然想到,便提了一句,眉头一皱,“这宋家究竟几个意思?” “能几个意思?”俞子美倒不以为意,神色淡然,端起桂馨姨给盛的汤,喝了一口,“不过你情我愿的感情问题。” “可是我们这边才前脚退了亲,后脚施家就送了请帖,当天宋参谋当着我们面拒绝了,可这转身就两人上街了……”穆邵礼“啧”了一声,像是想不通,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沿。 只听俞子美压着嗓子简单地“恩”了一声,穆邵礼便手一哆嗦,捏紧筷子,再也不敲了。 穆家关于教养的方面还是很严厉的,唯独对穆栀有些纵容,像是故意砸吧嘴这些,在家里俞子美是不会说她的。不过在外面,对穆栀还是稍许是严厉的。 “那个……”穆栀弱弱出声,看着俞子美和两个哥哥,小声地说:“其实,是我劝宋锡儒若是真对施君玉喜欢,不用顾忌我们穆家的。” 说到这个,穆栀心底也有些疑惑,那天晚上她劝宋锡儒的时候,他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难道是她的错觉,或者是为了怕她多心故意假装的? “小妹你!”穆邵礼闻言,神情复杂,但又似乎找不到措辞,最后顿住了,只好自己生闷气的样子。 “不是的,二哥。”穆栀撇了撇嘴,抿了抿唇,放下筷子,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牢不可破的关系。联姻,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最下下策。” “何况,倘若我们穆家和宋家紧紧因为一桩婚姻就出现罅隙,关系破裂。那也说明,宋家不值得我们穆家这么重视,毫无条件的支持。只要我们足够强大,该考虑关系和稳固关系的问题是别人,我们,只需要居安思危,以防万一就行。” 说完之后,担心被说,她扭头看向穆邵卿,“我知道我想的可能比较理想化,但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我也坚持,你也别说我了。” 穆邵卿很无辜,全程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偏生这个妹妹只堵他,只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说得好。”俞子美看向穆栀,眼里全是光,欣慰不已。 穆栀倒是没有料到俞子美会这样夸她,毕竟穆邵卿总是说她想法太天真简单,不够深思熟虑,不够稳重。 得到奶奶的肯定,穆栀心里别说多开心,“嘿嘿”地笑了两声。 俞子美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畅快地吐了一口气,看向穆邵卿、穆邵礼两兄弟,“你们呢,也可以看看有什么不错的人没有,你们妹妹现在也长大了,你们做哥哥的,不帮着点,难不成要让外人来?” 两兄弟刚点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穆栀便连忙说道,“不不不,我哪里长大了!” 见穆邵礼微微凛了一下眸子,穆栀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又梗着脖子,“就……就算我长大了,再大,我也是最小的!大哥你和二哥都没成亲,怎么的也轮不到我!家里最小的先出嫁,算怎么会是嘛!” “你大哥二哥?”俞子美闻言,挑眉,随即摆了摆手,一脸嫌弃,“你这两个哥哥,什么时候靠得住过?” 闻言,两兄弟瞬间吃瘪,不敢接话,只好闷头吃饭。 刚好下人来报,“小姐,宋家大少爷到了。” “哦,好。”于是,穆栀十分没有义气地趁机撤离战场,“那奶奶我先出去啦!” “好!”见穆栀说完,朝她挥了挥手,起身便往外面跑,不由得宠溺地嘱咐了一声,“慢点,小心摔着!” “知道啦!” 穆栀小跑出了膳厅,过了中堂,突然顿住脚步,她这是逃离这个战场,又去另一个战场了啊。 在原地无奈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抬脚朝外而去。 跨过门槛,便见宋锡初在门口,长身而立。 “先去吃饭?想吃中餐还是西餐?”宋锡初温声问她。 再次看见宋锡初,穆栀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小声说:“我……刚刚吃过了。” 宋锡初不会看不出穆栀的局促,也握拳低咳一声,“那去看电影么?” 穆栀摇了摇头,但抬头见宋锡初有些失望的神情,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门房,提议,“不如我们去艳阳天吧?” 这些天,两人去的地方多数都是电影院,咖啡厅,首饰店和闹市,反正都是挑的人多的地方。 “那个地方,你去不太好吧?”宋锡初拧眉。 “怎么不好,那地方怎么说也是鱼龙混杂,这样我们一起去,说我们两家关系不好的流言才会更快的不攻自破是不是?”虽然她说得一部分在理,另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跟宋锡初就这样静静地相处,还有一部分是她地艳阳天好奇很久了! 宋锡初沉默思索了片刻,点头,“走吧。” 穆栀心头一喜,可是看了一眼宋锡初,又压下了雀跃。 坐在宋锡初家司机开的轿车里,狭小的空间,穆栀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期待赶紧快到艳阳天。 “小栀。” “恩?”穆栀僵直后背,应了一声。 “那天晚上,你说的话……”宋锡初浅声开口,声线平稳,缓缓道出,“我回去后想了很久,你说得很是,对不起你的是我,我也许真的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也是我先推开的你。我也想明白了。不过有一点。” 话说着突然顿住,掉得穆栀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我希望,至少还是你的宋大哥。” 闻言,穆栀有些懵,这是真的? 宋锡初见她没有反应,以为她是不愿意,复而开口,“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以后我便……” “没有没有。这样最好。”穆栀连忙打断宋锡初,应下。 不管宋锡初说得是不是真的,她就当是好的好了。至于还把他当不当宋大哥,这点仅剩的情分就只能看宋穆两家的关系了。 不过这样一说,穆栀就当做是真的,感觉尴尬少了那么一些,下车的时候立马神清气爽了许多。 只不过这种清爽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 当她踏进艳阳天的舞厅里,纸醉金迷扑面而来。 她呆呆地站在门口,视线越过舞池中央的人,落在斜前方雅座处的男人和他身边的美人身上。 那位美女穆栀不认识,但是那个男人——蔚擎——她倒是在熟悉不过了。 前些日子跟她告白的男人,此时正美人在怀!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五章 借酒消愁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怎么了?”见穆栀顿住脚步,宋锡初关心地问到。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目光尽头处的蔚擎,以为穆栀是见他眼熟,便介绍,“他是青社的二把手蔚擎,人称二爷。上次在学校的会议室,还有上次我爹的寿宴上,换舞伴时,跟你搭档了一会儿的就是他。” 见穆栀还站着不动,穆栀以为是在担心,便安抚到,“别担心,不会有事。” 穆栀哪里听得清宋锡初说什么,径直穿过舞池朝蔚擎走去。 此时舞厅的喧嚣一下子消失,耳旁寂静无声。 穆栀看着视线内的蔚擎面色沉静,望着对面,不知道跟对面的人在谈什么。 对面的人倒了一杯酒直接递给他身侧的美女,似乎是想让她喝下去。 蔚擎身侧的美女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蔚擎,又看了看那杯酒,最终伸出手去。 只不过,她伸出手,在指尖触碰上酒杯杯壁的前一秒,蔚擎动了。 只见蔚擎直接伸手接过酒杯,稍稍举杯示意,不待对方说话,便直接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弄得对方有些尴尬,也有些无措,便再也没有为难那位女士。 穆栀情不自禁瞥了撇嘴,还挺怜香惜玉的! 在离雅座十来米的地方,穆栀突然顿住脚步,折身走向对面空着的雅座。 宋锡初并不以为有他,抬脚跟上,跟着穆栀到对面的雅座落座。 刚坐下,穆栀顺着视线望过去,恰好蔚擎抬首往了过来。 四目相撞,她隐约见男人的浓眉拧了拧,脑子里突然出现那天晚上在六婆摊子上的画面,她偷瞄了一眼对面抬手招过服务生的宋锡初,莫名的,耳根一热,有种心虚的感觉。 不过见他身旁的女人身体微微倾侧,在男人耳边轻咬红唇,那种心虚感立马消散。 顶着男人的目光,穆栀抿着唇别开脸,恰好宋锡初点了一杯酒,看了看她,要了一杯果汁。她连忙叫住服务员,“不要果汁,来瓶跟他一样的酒。” 穆栀说的是来一瓶,而不是一杯,惊得宋锡初叫住准备去取酒的服务生,转头问她:“你确定?” “嗯。”穆栀点点头,余光扫过对面雅座的男人,嘴角往下撇。 虽然服务生已经离开,但宋锡初仍旧不放心地询问,“小栀,你是不是喝果汁比较好?” “你都喝酒,为什么要我喝果汁?”穆栀白了他一眼,就连自己也没有发觉,她的语气里有些不满。 宋锡初一怔,以为穆栀是在因为前些日子的事还在跟他置气,思忖片刻,“若不我不喝酒,同你一起喝果汁?” 毕竟,穆栀总归才十六岁,虽然她偶尔跟穆老夫人一起出席宴会时会喝一些酒,但总归浅尝辄止。 何况,他带她来这里,回去若是被穆家的人知道,都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的想法,还让她在这里喝酒,特别是照着穆二哥的性格,非得将他赶出门不可! 穆栀的目光越过舞池中央的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蔚擎身上,看着他跟身边的女人亲昵的动作,神色情不自禁地浮上冷色,前些日子才堵着她,在车前吻她告白,转身就跟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 那前些日子,又算什么?她又算什么? 穆栀点点头,“你喜欢喝果汁,便喝呗。” 正当宋锡初松一口气的时候,便听见她又说到,“我喝我的酒。” “小栀……” 穆栀没有看宋锡初,所以丝毫没有看到他的为难,只是目光随着蔚擎身边的女人起身,朝舞台移动,打断宋锡初的话,问:“她是谁?” 听到问题,宋锡初顺着穆栀的视线望去,见那女人已经在舞台中央站定,握着立麦,“她啊,是艳阳天的台柱子,艺名画扇。人长得漂亮,唱歌也好听,不过不下场。” “不下场?”穆栀挑眉,那刚刚怎坐在蔚擎身边?难不成说,她是蔚擎的人?“她原名叫什么?” “阮雨菡。” 恰逢服务生端着酒过来,穆栀端起酒抿了一口,心道,名字还挺好听的。 阮雨菡今日穿了一身浅紫色的旗袍,裙摆处绣着翩然振翅的玉蝶,栩栩如生。 高领无袖高开衩,衬托脸蛋姣好又带点时髦;从肩开始整条玉臂裸露在空气中,白皙如藕断柔嫩;旗袍本就是紧贴身体玲珑的曲线,她高开衩的旗袍,更是到膝盖以上的大腿处,女人站在舞台中央,随着音乐碎步摇晃,那旗袍开衩处的风光,旖旎动人。 她握着麦,闭着眼,像是沉醉在音乐中,突然掀开红唇,如夜莺般的嗓音从她唇间溢出,动听而醉人。 穆栀惊讶地望过去,见她站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本来是奢靡的场面,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偏生遗世独立。 仿若静谧的夜间盛开的紫丁香,娉娉而放,幽香自来。 穆栀不得不承认,阮雨菡真的很美,人美,身段美,声音也很美。 她也明白,为何宋锡初阮雨菡不下场,就只是唱几首歌,便有无数男人拜甘愿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她就是一个尤物,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只不过她给人感觉很干净,干净得一点也不像一个生活在夜场的人。 情不自禁的,穆栀的视线从阮雨菡身上收回,朝蔚擎身上移去。 只见他侧过身,以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望着舞台上的阮雨菡,目光沉沉,仿若陶醉。 见状,穆栀本来欣赏美女的心情,一下子就被破坏,一瞬间像是一口气憋在胸口。 明明有一个这么美的心上人,还爱招惹她作甚! 本来穆栀叫酒就是有点赌气,但实际上并没有想喝多少了。 只不过看着蔚擎沉醉的神情,就忍不住仰头,抬手一整杯酒灌了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曲终。 阮雨菡在所有人的鼓掌声中嫣然一笑,微微一欠身,然后施施然走下台。穆栀看着目光黏着在阮雨菡身上的蔚擎,胸口一闷,拿起酒瓶倒了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阮雨菡穿着小高跟,在所有人艳羡嫉妒的目光中,朝蔚擎款款而去。 在快到蔚擎雅座的地方,不知道是因为地滑,还是她没有走稳,突然身形一晃,险些一个趔趄。 眼看佳人就药摔倒在地,在场的男人皆是心下一紧,更甚有者担心得站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蔚擎伸出手握住阮雨菡的手肘稳稳地将她托住,倾身上前,把阮雨菡扶住,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托起拉到怀里。 所有人一阵唏嘘的同时,目光都落在揽着美人软腰的大手上,一阵羡慕。 穆栀更是仰头就是一杯酒。 不知不觉,穆栀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她隐约记得自己的酒量还是不错的,但却不知道怎么的,今夜的酒似乎格外的醉人,等她再反应过来,就感觉脑袋晕晕的,有些迷迷糊糊的头重脚轻。 只觉得所有的情绪无限放大,在心底汹涌试图找一个突破口。 见穆栀双颊酡红,眼神已经开始迷离,宋锡初便知道她应当是已经醉了。 他付了账后,伸手去扶穆栀,只是她连站都不曾站稳,索性弯腰将她横抱起。 穆栀感觉身体一轻,迷蒙像是突然飞起来一样,靠在宋锡初怀里,傻傻地“咯咯”轻笑。 宋锡初低头看着怀里憨傻可爱的人儿,目光深沉复杂,有些怀念,有些心疼,有些怜惜。 其实,穆栀一点也不重,可以说是很轻,可是宋锡初抱在怀里,却觉得沉重无比,像是抱着前面十几年里所有的情谊和心事。 所幸先前叫司机把车开到路边等着,他抱着穆栀穿过喧闹的舞池,慢慢走向安静。 在这一段不长的距离,刚好蔚擎携着阮雨菡从他身边擦肩走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蔚擎在他身边顿了顿脚步,目光落在了他怀里的穆栀身上。 只不过,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又觉得没有理由,便将这个念头又压了下去。 果不其然,把穆栀送回穆宅,一见醉醺醺的穆栀,穆老夫人便惊得迎上前,担心不已,又心疼得不行,一边叫穆邵卿把穆栀快抱回房间,又转头吩咐桂馨姨去煮解酒汤,还让青鸽赶紧去准备热水给穆栀待会儿沐浴……反正那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穆邵礼虽说没有把他赶出穆家,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就他的眼睛里,宋锡初就看得出他毫不掩饰的不满。 从穆栀到穆邵礼,这下到穆家上上下下怕是都不待见他了。 他在心底低低地自嘲一笑,转身告辞。 坐上轿车,隔着车窗望着穆宅的匾额,夜色沉沉,目光也沉,“走吧。” 这么多年,从穆家门口离开,这是第一次,心底又沉重又轻松。 他知道,这次的离开,意味着他离穆栀,是真的越来越远,而他清楚,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这厢,穆邵卿把穆栀抱回房间,刚放回床上,俞子美便随后跟着进屋。 穆邵卿蹲下身给穆栀脱掉鞋,俞子美坐上床,拉过被子替穆栀盖上。 这边青鸽去吩咐准备热水给穆栀沐浴后,打了热水过来,浸湿毛巾递给俞子美。 俞子美接过,轻轻地替穆栀擦了擦小脸,见她皱着眉头,抬手推开热毛巾,不满地嘟哝,“别动我……” “别碰我!”穆栀脑袋昏昏沉沉的,微微虚着眼,眼前的俞子美就连轮廓也看不清,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她脑海中的还想着蔚擎和阮雨菡。 想着蔚擎一次次跟她的亲密,一次次对她的调戏,还有那个吻,还有那个晚上的心意。 这些画面同今晚艳阳天他跟阮雨菡一次次亲密的画面交织在一起,从彩色的变成黑白,最后变成纯黑的旋涡。 她想着,晕着,心中又气又难过,忍不住撇嘴骂着,“坏人!骗子!大骗子!” 这话一出,俞子美和穆邵卿,合着刚抬脚跨过门槛进来的穆邵礼三人同时一愣,三人相视一眼,都不由得沉下了神色。 等喂了穆栀醒酒汤,等她睡下后,俞子美带着穆家两兄弟出门。 跨出门槛,走到院子里,俞子美回头看了一眼穆栀的闺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才离开。 三人回到大厅,俞子美往椅子上一坐,接过桂馨姨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又是一声叹息。 她扫了一眼穆家两兄弟,刚张嘴,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妹妹她……” 三个人都是欲言欲止,都以为穆栀今晚喝醉,借酒消愁是因为宋锡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六章 我怀孕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当晚。 施家,长廊。 “啾……啾啾……” 施君良心情甚是愉悦,一手托着鸟笼,一手就着一根草逗着鸟笼里的黄鹂鸟。 施恩满走过来的时候,他正哼着小曲坐在走廊的横栏上玩儿得正起劲。 见状,施恩满啧了一声,虽然说这养鸟的一般都是纨绔子弟的爱好,可是吧,他这儿子,又拿他没有办法,所幸他也出息。 不管是学业上,还是家庭,还是想法上,都不用他操心,反而比同龄人好上许多。 “好了。”虽然说不得什么,但总归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更好的,所以他也表现出些微的不满,希望他有所收敛。 “爹。”施君良抬眸看了一眼施恩满,然后低头继续玩儿着鸟。“怎么今日来这儿了?” 知子莫若父,反之亦然。 他这爹,虽然不怎么苛责他,但不喜他养鸟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 所以向来有事都是让他去书房找他爹,鲜少亲自过来,也可能是所谓的眼不见心为静吧。 “我听说,宋锡初和穆栀那丫头今晚一起去艳阳天了。”施恩满瞥了一眼,施君良手上鸟笼中抖了抖翅膀的黄鹂鸟,压下不满,也不说什么,直奔主题,“你说,经过这么些事,这穆家和宋家的婚约不见解除,怎么还反而关系越来越好了呢?” 施恩满百思不得其解。 照着穆家那老女人对穆栀的宠爱,都遭了这么几回罪了,就算是不解除婚约,关系额应当是不至于还这么好的啊! “爹……”对于自家老爹这个看事情只看到表面的习惯,施君良也很无奈。 他叹了一口气,把鸟笼挂到回廊的横杆上,转过头看向施恩满,“有些时候呢,为了面子问题,就算是都烂到骨子里了,表面也是要光鲜亮丽的。” “可……可就算是这样,那怎么能说得准呢。”施恩满不是没有想过面子问题,但是……“那这样的话,你说,还要不要君玉嫁进宋家?倘若宋家跟穆家愿意为了维持这个关系,牺牲穆栀和宋锡初的话,那君玉嫁进宋家,也帮不了我们什么。” 施恩满沉吟片刻,跟施君良说:“这样的话……与其进宋家没什么帮助,还不如把君玉嫁进杜家,怎么说杜家的那位是长子,在军校能跟你站在一起,就算以后不在军校发展了,回家继承家业,即便是杜家是新起之秀,那也能够是我们能把控得住的,你说呢?” “首先呢,施君玉能不能嫁进杜家还两说,你这个女儿,宋锡儒那个病秧子能看上,是她烧了高香。至于杜靖安,众所周知,他喜欢的可是宋家小姐,能不能看上施君玉那可不一定!” 毕竟跟宋秋歌比起来,施君玉确实差的不止是一两点,而且从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也确实宋秋歌的火辣有个性更对胃口。 想着想着施君良冷嗤了一声,这杜秀蓉要嫁给宋锡初,那要是杜靖安如愿抱得美人归,迎娶那宋秋歌进府,这就好玩儿了。 这到时候,宋锡初是该随杜秀蓉叫自己妹妹嫂子呢,还是该叫杜靖安妹夫? 这杜靖安是该叫宋锡初妹夫,还是该随宋秋歌叫自己妹妹嫂子呢? 想想都觉得好笑。 “怎么说,君玉也是你妹妹。你这说话……就不能稍微注意一点。”施恩满虽然说也重男轻女,但不管如何,总的来说那还是他的种,这施君良口中这么鄙夷的语气,也还是总觉得连带着他也很没面子的。 施君良对这个不以为意,耸耸肩,“现在呢,不管其他的,宋锡儒愿意跟施君玉好,那就嫁!合着陵城也没有比宋家更好的了。就是嫁过去,还能打探打探消息什么的,何况有了宋家作靠,就算实际上看起来不怎么的,但总归在别人面前是有棵大树好乘凉,对爹你校长位置的巩固,还有我们以后要走的路都要有用处得多。” 反正在施君良眼里,亲人?除了眼前这个爹,其他的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不过要是对他有用处的话,暂且可以另当别论。 “唉……”施恩满叹了一口气,看着施君良这不甚在意的神情,有一种晃神,这个儿子冷血得一点都不像自己。 但相比只一心钻研学术的小儿子,又只有这个大儿子有上进的心,也无可奈何,“行吧,听你的。” 施恩满又一声叹息,瞥了一眼这蹦蹦跳跳的小鸟,心情复杂地负手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施君良重新把鸟笼取下来,慨叹一声,继续逗弄。心道,施君玉这个没用的废物,总算是没养她这么多年。 第二日。 穆栀从睡梦中转醒,即便是头一晚被灌了醒酒汤,还是有点头疼的后遗症的。 见她转醒,青鸽立马上前将她扶起,招呼着下人打水伺候她洗漱。 穆栀揉着额头起来,洗漱好后,看了看天色,已经九点多了。 她蹙起眉头,抬手推开青鸽递过来的茶,微微哑着嗓字问:“奶奶、大哥二哥在家么?” “哟!一醒来就知道问二哥我了,看来我这是没白疼你!”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话落,紧接着便见穆邵礼抬脚跨进房门。 穆栀见他白色的衬衣,浅灰色的西装裤,外面配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把那金色镜框的眼睛取下,从儒雅范儿立马变成了帅气潇洒风。 “你要出门?”穆栀皱眉问他。 “恩。”穆邵礼点点头,见她开口,却不等她说话,伸手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也要出门。” “我?”穆栀身体往后退了退,避免他的第二次敲打。 穆邵礼收回手,单手环胸倚着旁边的柜子,“准确的说,是我们。” “我?”穆栀当即脑子有那么一瞬间转不过来,一脸茫然,“我出门做什么?” “出门吃饭,逛街,买东西!”穆邵礼拿过搭在屏风上的洋裙,扔给穆栀,然后转身朝外走去,“我在门口等你,五分钟!你要不出来,我就进了拎人了!” 穆栀一脸莫名其妙,不过手上还是先换好了衣服,在穆邵礼的倒计时中揉着眉心出去。 然后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被穆邵礼拉上了街。 从卿凤楼,到百绣纺,再到玉石店…… 从吃的,到穿的,到戴的,到玩儿的……几乎是走一路买一路。 直到回到穆宅,穆栀的脑袋都还有些发懵,不知道自家二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这般舍得下血本,让她买一些有的没的。 若是放到平时,早就跳脚了。 回到院子里,这边她还没有弄清楚穆邵礼今日怎么这么反常。 紧接着就见穆邵卿拎着一份臭豆腐走进院子。 穆栀看着穆邵卿拎着臭豆腐走到跟前,伸手递向她,惊得她一脸惊悚的后退——毕竟……那一屋子的书她才翻了几本! 她可不想,再叫自己大哥让人挑几箩筐书进来让她看完! “大……大……大哥……”穆栀惊恐地望着穆邵卿,战战兢兢地问,“我是……做错了什么事么?” 闻言,穆邵卿一愣,原本他是想着穆栀不开心,这穆邵礼带着她吃喝玩乐买了,自己也不知道能再做些什么,想起她喜欢吃臭豆腐,便觉得自己若是亲自给她买份臭豆腐应当是很开心的。 可这…… 穆邵卿看向自家小妹,好像……怎么不仅不开心,还……有些惊怕了呢? “你喜欢,回来路上撞见,便买了一份。”穆邵卿咳嗽了一下,说到。 “真的?”穆栀伸手过去,准备接,但还是不放心地问到。 穆邵卿颔首,又递了递臭豆腐干子。 穆栀抿了抿唇,犹豫了两秒后最后才接过,将信将疑,忐忑不已,“谢……谢谢大哥。” 陵城江边。 “近来可好?”江风有些大,宋锡初看了看穿着单薄的杜秀蓉,脱下外套罩在她的肩头。 杜秀蓉低头,拢了拢外套衣领,低头甜蜜一笑,轻声应到,“还好。” “嗯。”闻言,宋锡初便放心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问,“约我来这,可是有发生了什么事?” 一般,杜秀蓉约他都是在电影院或者咖啡馆,若是杜秀蓉有事要讲或者受了什么委屈难过的时候,会选在江边这样的僻静之处。 听到宋锡初问她,杜秀蓉脸色一僵,讷讷点了点头。 “怎么了?”宋锡初一听,便关心到,“是不是伯父又逼你了?” 他能想到的,就是杜孝维又逼着杜秀蓉嫁人了。从前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每次杜秀蓉都会找他吐露一番委屈难过。 每每,宋锡初是又自责又愧疚,“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不过你放心,只要……” 本来杜秀蓉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但一听到宋锡初像是往常一般,准备用“只要再过些日子就好了”这样的话搪塞她,特别是想到在电影院宋锡初对穆栀的举动,杜秀蓉这心里就跟有什么东西在烧一般。 于是便再也顾不得什么,脱口而出,“我怀孕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七章 要不要我去帮忙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江风吹过,吹得宋锡初脑子有些迷瞪。 “什……什么?”宋锡初惊诧地望着杜秀蓉,忍不住语气都有些结巴。 见状,杜秀蓉以为他是生气了,立马有些心虚地解释,“每次事后都有熬药喝的,这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是……”宋锡初感觉大脑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一瞬间还有些不知道如何思考,反复地跟她确认,“你说你怀孕了?” 宋锡初的紧张落在杜秀蓉眼里,以为他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尽管难过,但是还是怕触及他的雷区,慌忙说:“对不起,你若是不想要,我……” 杜秀蓉咬唇顿了顿,小心翼翼地伸手捏住宋锡初的衣角,低垂着头,语气难掩的低落,“我找个时间去医院,让秀兰……” “不!”宋锡初惊一下地反应过来,反手抓住杜秀蓉的手,握在手心。 “不去医院,不去医院,我们不去医院。”宋锡初连连摇头,反复地重复着,把杜秀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然后又激动问到:“你刚刚是说你怀孕了是吧?” 杜秀蓉的手被宋锡初捧在手心,她能通过宋锡初手心的细汗,感觉到他的激动。 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好讷讷点头,“嗯。” “你的意思就是……”宋锡初感觉此时自己的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我要当父亲了?!” 到现在为止,宋锡初的语气里,都是满满的震惊,然后缓缓溢出欣喜,“我要当爸爸啦!” “锡初你……”杜秀蓉望着宋锡初,迟疑又小心地开口,“你不生气么?” “生气?”宋锡初沉浸在要当父亲的喜悦中,疑惑地问,“为什么要生气?” 然后不待杜秀蓉回答,又重复了一句,“哈哈!我要当父亲了!” “秀蓉!”宋锡初松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激动得浑身发抖,“你真是太棒了!” 想到杜秀蓉现在怀着孩子,宋锡初又突然担心会不会太用力伤到杜秀蓉和孩子,于是立马松了力道。 那模样像是想要紧紧地将女子揉进怀里,却又担心自己动作太大,像个大男孩,手足无措的感觉。 伸手虚捧着杜秀蓉的肩,带着一点傻笑,“你别担心,千万别担心。” “你呢,就好好保护好自己,好好养好身体!” 垂眸看了一眼杜秀蓉的衣裳,皱眉,“以后就别穿这么薄的衣服出来了,记得要穿暖和。” “知道么?”宋锡初伸手又拢了拢搭在杜秀蓉身上的西装外套衣领,“你放心,我一定娶你进门!” 突然,宋锡初觉得跟穆栀说好解除了婚约,并不是那么一件坏事,至少,现在,他之后要迎娶杜秀蓉进门,就不那么困难了。 虽然他失去了穆栀,但是他即将就要当父亲了! 这么一想,有时候,福祸相依,并不是事情都不好,也许会遇见另一种好。 他就差抱起杜秀蓉在原地转圈圈了,不过他强迫自己把想法按捺了下去,“你等我,就等一段时间,肯定不会过太久。” 杜秀蓉本来还在忐忑宋锡初会对她发火,甚至会让她去医院处理掉孩子。 谁知道会这这样的场景。 她看着喜形于色的宋锡初,一瞬间有些后悔,要是他知道她怀孕是骗他的,会不会……想到以后可能面临的后果,杜秀蓉心便一下又一下地下沉,开始不断地打鼓。 不过听到宋锡初说不久后就迎娶她进门,又让她开心了不少。 先前那么久都不见他这么真挚地承诺,杜秀蓉心想,还是杜秀兰的点子有用,就这么一下,就让宋锡初回心转意了。 把杜秀蓉送回了杜家后,宋锡初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些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 只不过一进门,便被宋景林叫到了书房,对于他带穆栀去艳阳天喝醉了的事,板着脸把他说了一顿。 给他方才的激动之情,一盆水给浇灭,冷静之后,他也明白今天不是说杜秀蓉怀孕这件事的好时机。 倘若在宋景林这个气头上说这件事,保不齐会起反的效果。 于是便沉默了。 过了几日。 宋锡初从军校回来,在宋景林的授意下,去穆家找穆栀。 到穆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然后管家说穆栀已经出府上街去了。 他疑惑地点了点头。 正当他转身的时候,管家问他要不要进屋里坐着等穆栀回来。 他冷了一下,摆了摆手,说他改日再来。 此时,宋锡初要找的穆栀,正在艳阳天跟人打听画扇的信息。 果然,艳阳天这样的地方,又加上画扇这样的风华绝代的美人,聊了一圈下来,画扇资料都拼凑得七七八八了。 她摇晃着手中的红酒,看着台上唱歌的画扇,倒觉得比那日多了几分有趣。 抿了一口红酒,味蕾在舌尖上活跃。 “啧”了一声,她招过服务生,换了一杯酒。 杯沿凑到鼻尖轻闻了一下,香醇,穆栀满意地挑了挑眉,身体往后倾倚靠在沙发靠椅上。 在她品酒的时候,唱完歌下台的阮雨菡被一个人伸手扣住手腕,拉着她,硬是要灌她酒。 听见骚动,穆栀抬头望过去,见阮雨菡皱着好看的眉毛,我见犹怜。 那男人看起来也还凑合,只是扔在人群里不怎么找得到的模样。可是吧,偏偏这男人又跟施君良一个德行,从头到脚锃亮得不行。 他紧紧捏着阮雨菡的手腕,端着酒就往阮雨菡唇边灌,因着阮雨菡伸手挡,以至于酒大部分洒在了衣服上,顺着衣襟,胸口浸湿一大片。 落在男人眼里,那眼底的精光更甚。 见状,穆栀淡眉一拧,把酒往桌上一推,便起身朝前走去。 虽然说,因为蔚擎,穆栀对阮雨菡心底深处不怎么待见,但经过今日了解这么一遭,也觉得她是挺不容易的。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在外,肯定不好生存。何况还是她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不管是做什么都容易遭到不怀好意的男人恶意的对待。 她能在艳阳天坚持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很不错了。 “来啊!陪大爷我喝一杯!”男人伸手去揽阮雨菡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又断了一杯酒往阮雨菡怀里塞,也不知道是真想灌酒,还是只是想往她胸口上倒,“喝了这杯酒,爷有重赏!” “这位先生,请你自重!”阮雨菡的脸色可以说很不好看,沉声呵斥。 可是落在男人眼里,却变成了娇嗔。 “欲拒还迎?”男人把酒往桌上“啪”的一声搁下,另一只油腻的手便准备往阮雨菡胸口拱。 穆栀上前便是捏着男人油腻的手往旁边一撇,只听“咔嗒”一声脆响,同时是男人刺耳的嚎叫声。 同时穆栀伸手将阮雨菡从男人怀中扯出来,拉到自己身后,抬手就又是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 把男人打得两眼发懵,愣是原地大脑放空两秒,才反应过来,往旁边啐了一口,瞪了一眼身边的人,“愣着做什么!给我上啊!” 楼上雅间。 “二爷。”百福看了一眼从穆栀走进来就一直立在窗前的蔚擎,询问,“要不要我去帮忙?”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八章 你等着瞧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蔚擎垂眸看着楼下的小身影,眼底眸光暗涌。 他薄唇微掀,刚准备开口,却见楼下闪进一抹身影,暗光一闪,到嘴边的话转了转,出口变成了,“不用。” 闻言,百福一愣,这不科学啊,照着自己二爷对穆小姐的上心程度,会看着穆小姐被人欺负? 百福疑惑不明,不过转头看向楼下冲出来把穆栀护在身后的宋锡初,便明白自家二爷为何不出手了。 他抬眸偷望了一眼,凝视着楼下某处的蔚擎,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退开脚步,远离逐渐低下来的气压圈。 楼下。 “把她给我抓起来!”男人捂着脸,气得直瞪眼。 保镖听令,立马上前去抓穆栀。 刚开始还有点顾忌她是个女子,并没有太用武力,只是准备上前按住穆栀。 谁知手刚伸过去,便被穆栀拉着手臂,来了一个过肩摔,直接砸在桌上。 伴随着桌子垮下的声音,“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另一人见状,愣了一秒,便立马握拳朝穆栀挥了过去。 穆栀的腰轻轻往下,便避开拳头,顺势一脚踢向那人的下盘。 本来穆栀的身手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但对付这么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人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阮雨菡在她身后,又担心又害怕。 又加上,那男人贼心不死,见自己保镖缠着她,就忍着痛龇着牙又朝阮雨菡凑了过去。 眼见着那人手朝阮雨菡伸了过去,穆栀一脚踢翻眼前的人,转身就朝阮雨菡而去,却没有看到身旁的另一人,仿佛被惹恼了一般,握拳就朝她挥了过来,直冲后脑勺。 这画面,看得楼上的人心下一紧。 也看得阮雨菡担心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从旁伸出一只手扼住拳头,徒然用力,手背青筋暴露,把那人往前一扯,又倏地一脚踢开。 “宋锡初?”穆栀应声回头,看见突然出现的男人,惊愕不已。 果然,军校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宋锡初三五下就把一群人全都揍趴在地上,再无还手之力。 “你……”那男人看着手下倒了一片,伸手指着宋锡初的鼻子,气得直发抖,却在面对宋锡初凌厉的眼神时,最终只能撂下一句,“你等着瞧!” 然后狼狈转身,没好气地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手下,才负气离开。 穆栀看着一行人灰溜溜的背影,才收回目光转身问阮雨菡:“你没事吧?” 阮雨菡摇摇头,“我没事。” 顿了顿又说了声谢谢,然后解释,“这样的事,常有,我也习惯了。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看她神情恬淡,看来若不是泰山崩于面而不改于色的性格,那便是真的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蔚擎会让自己的女人总是面对这样的事? 穆栀怔了怔,随后心里愤懑地骂了一句,简直混蛋! 然后回了阮雨菡一句,“客气。” 阮雨菡叫过服务生说今晚穆栀的消费都由她来,然后又跟穆栀再次道谢后,回了后台。 穆栀倒没料到阮雨菡会这么做,不过也不甚在意。索性,她也不是要阮雨菡记着她这个人情,只是看不惯而已。阮雨菡能用这次消费来平了这次出手相助,也挺好。 同时,她也挺欣赏阮雨菡这种处之淡然的性格的。 虽然说她可能阮雨菡不认识,但宋锡初,阮雨菡应当是认识的。她没有迎上前搭讪,而只是跟她说了谢,用一晚上的消费还了她这份情,便两不相欠,这样两不相欠的处理方法,她挺喜欢。 很快有人来将这里的狼藉迅速地收拾掉,穆栀坐在雅座,看向对面的宋锡初,疑惑:“你怎么来了?” 见穆栀端起一杯酒,还不待送到唇边,便被宋锡初伸手压下,“你不能喝酒。” “为什么?”穆栀疑惑不明。 对上穆栀晶亮的眸子,宋锡初想起那日他把她抱在怀里,想猫儿般轻柔乖巧,压了压眸色,“上次醉了。” 上次……? 穆栀也不知道之前自己为什么会喝醉,照理说,那不是她的酒量的。 难道是心情不爽快,喝酒会醉得更快? 她抬眸看了一眼一脸坚持的宋锡初,抿唇蹙眉,许久后问到:“我上次喝醉了……说胡话了?” 顿了顿,又问到:“发……酒疯了?” 不然为什么,宋锡初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脑海中想起那日宿醉之后,二哥拉着自己上街买买买,就连大哥竟然亲自去买了她喜欢的臭豆腐干子……到现在都对她小心翼翼,要做什么都是:好的!可以!没关系! 穆栀突然开始怀疑,那天晚上她喝醉之后,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没。”宋锡初摇头,至少他抱着她回府的路上,乖巧得不像话。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见她这么温顺过。 倘若从一开始,他便能看到她这么温顺,可能他就不会跟杜秀蓉…… 想到杜秀蓉,宋锡初又想起她怀孕的事,他看了看穆栀,正思忖是先跟宋景林说,然后迎娶杜秀蓉入府,还是在之前先跟穆栀说一下。 他想着便拧眉凝神,落在穆栀眼里就是,她当天可能确实是发了酒疯。 “你这个神情……说不,你觉得谁会相信?”她偏头问到。 宋锡初想得有些入神,并没有听清穆栀在说什么,在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才收回思绪,问:“你说什么?” 见状,穆栀抽了抽嘴角,“你可以实话实说,不用这么勉强为难。” “不是。”宋锡初想了想此事还是先跟宋景林说,做好打算之后再告诉她,便摇头转移话题,“我只是在想,刚才那个人离开的时候说的话。” 话?穆栀疑惑蹙眉,想起那句“你等着瞧”,恍然,“你是说……那人可能会再回来找事?” 其实宋锡初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便点头,“恐怕是。” 于是她神色立马凝重了起来,觉得自己确实是太冲动了,看来之后她得再多来艳阳天才行,免得因为自己的冲动,还害得阮雨菡被找茬。 其实倘若她不出手,阮雨菡也不会怎么样的,毕竟虽然是个歌女,但她却是艳阳天的台柱子,除非那人真的不敢惹,否则艳阳天也不会让她这个金勃勃出事的。 她抬手掌心拍在额头,自己总是容易头脑一热,不计后果便冲动,事后冷静之后又能想得明白,可这种冷静并没有什么用。 见穆栀松了手,宋锡初伸手把她手边的酒端走,然后起身,“走吧。” “去哪儿?”穆栀疑惑。 “送你回家。”宋锡初伸手拉过她,就准备往外走。 穆栀看了一眼时间,也差不多时间该回去了,便也没有阻止,就由着宋锡初拉着自己往外走。 两人穿过舞池,一前一后。 都没有注意到,楼上离蔚擎所在雅间两个房间的距离,一扇窗轻轻掩上。 关上窗前的那两秒,只见立在窗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侧身跟身旁的人在吩咐什么。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九章 我们去医院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锡初拉着穆栀出了艳阳天,因为他是回到宋公馆后都用过晚餐了,想着穆栀会不会又去了艳阳天,决定来碰一碰运气的。 这段时间,宋景林对他的出行也管得比较严,想着让他跟穆栀好好把婚约解除这件事平静地解决。所以他每次出门,都像是要跟上级汇报行程一般。 如果开车,还得再跟宋景林汇报,想着麻烦,便从侧门离开,叫的黄包车。 他本来也是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穆栀还真在艳阳天,更没想到的是,她还竟然在艳阳天跟人闹了起来。 宋锡初叫了一个黄包车,准备伸手去扶穆栀上车,却不料手刚抬起来,就见她已经自己跳了上去。 他停滞在空中的手,有些僵硬地屈了屈指,心中自嘲,是了,穆栀不是杜秀蓉,她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她活得是恣意精彩。 他侧过头看向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穆栀,报了地址,“穆宅。” “好嘞!”车夫扬声回答,便抬起车把手,稳稳地跑起来。 其实穆栀是很少坐黄包车的,小的时候吧,她爱玩儿,根本静不下来,就没事儿蹦跶跑来跑去,与其让她坐在黄包车上,还不如让她跟着车夫一起跑来得开心。 后来家里有了轿车,就更没有怎么坐黄包车了。 今夜的云有点厚,遮了大半的月光的皎洁,不过今晚的风,微暖中带点凉意,但是不冷,有那么点的温柔。 穆栀闭着眼,感受风拂过脸颊的感觉,带着几分舒服的惬意。 突然黄包车停住,穆栀睁眼,先是看见车夫弯腰把车放下的背影,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才看到一群人堵住了去路,有的人手上拿着长棍,有的人拿着棒子,还有两个拿着刀。 那前面的人,一手拿着棍棒,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自己的另一只手,那模样又痞气,又带着几分狠劲儿。 黄包车夫回头看了一眼穆栀,松开车把垂在两侧的手,放在大腿两侧不着声色地摩擦着裤子,然后握成了拳头。 穆栀看着这十来个人,就算宋锡初再能打,也一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有这么多人。 她那点三脚猫功夫,也顶不了什么用。 而且对面带着棍棒就算了,还有两个人拿砍刀的,这对赤手空拳她和宋锡初来说一点也不妙。 即便加上……车夫……也没什么胜算。 宋锡初看着这群人也是脸色凝重,他方才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谁知道那男的这么快就找人来堵了。 穆栀跟着宋锡初下车,走到车夫前面,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地扯了扯他,越过后朝车夫打了个手势。 她跟宋锡初出艳阳天时,见宋锡初叫车,上前来的就是青社名下车队的车夫,她认得车队的标志,更认得这个人。 上次在卿凤楼让送施君玉回家的就是这个车夫,今儿也着实凑巧,又撞上是他。 车夫见状,立马松开握紧的拳头,脸色从绷紧如临大敌,变得慌张不已,然后假装哆哆嗦嗦地弃车而逃,留下穆栀和宋锡初两人。 那群人见车夫慌忙而逃,都吹着口哨嗤笑了两声。 “我们无冤无仇,为何堵住去路?”说话间,宋锡初微微上前一步,把穆栀挡在了身后,低声,“一会儿,一动手,你就跑。”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怎么能丢下你,让你一个人面对。”穆栀盯着前方人的一举一动,虽然嘴唇未动,但却能听到她的低语。 闻言,宋锡初拧眉,沉声:“听话!他们人多,我没有把握能保护得了你。” “哪儿那么多废话!堵的就是你!”带头的人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跟身边的人低吼了一声,“就是他!” 闻声,众人一涌而上。 “你放心,我不是杜秀蓉,我会保护自己。”穆栀一边说着,一边解着衣服纽扣,以免一会儿束缚了动作,“丢下你一个人逃,不是我穆栀的风格。有什么不能一起扛的,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胆敢在陵城动我和你!” “那你小心。”知道劝不动穆栀,逃也是逃不了了,宋锡初把西装外套脱掉,拎在手中,上前朝着来人就像鞭子一般挥了过去。 穆栀手上没有东西,只能徒手去挡,那棍子打在胳膊上的那一秒,穆栀是痛到大脑空白的。不过还是忍着一脚朝对方腹部踹了过去。 见那人朝后摔得四仰八叉,穆栀才倒抽一口气,甩了甩发痛的胳膊。 随即听到宋锡初叫了她一声,“小栀!” 穆栀闻声望过去,就见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她本能伸手接过,握住的时候才发现是根棍子。 她心道还好是棍子,她用着刚好顺手,毕竟如果是棒子,她握着还是有些吃力的。 穆栀是属于学东西很快的那种,小的时候在训练场里呆过一段时间,又加上也经常见穆邵卿在家练手,虽然说没怎么打过,但看多了把式还是会的。 一下子打两三个没经过训练的人还是勉强支撑得住的。 不过时间久了,她还是不行的,特别是宋锡初那边多一倍的人,还有两个拿长刀的。 眼看着两人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便听见街道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辆轿车车灯打过来,然后一道紧急刹车的刺耳摩擦声扬在街道上空。 不约而同,不管是穆栀和宋锡初,还是那一拨人,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动作,朝那轿车望去。 迎着晃眼的车灯,只见车门打开,一双布鞋从车里踏了下来。 虚眼定神一看,才看清是乐承善。 在大家愣神功夫,随着轿车而来的一帮子人便迅速地把那十个人架住按在了地上。 “就是你们,挡着我青社的人拉活?”乐承善一步一步走到那群人跟前,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迫力。 那十人一听,这才注意到那黄包车上的标志,立马脸色一白,解释到:“不……不是的,我们只是想收拾那两人,并无冒犯青社的意思!” “哦?” 乐承善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几人。 看得几人,大汗涔涔。 青社乐爷的名号,混陵城的人都知道,残暴嗜血,没人敢动青社的人,哪怕是拉黄包车的,只要加入了青社,那就都是乐爷这老虎的毛,碰不得。 就在几人两腿发虚,以为自己完蛋的之后,却见乐承善转身朝穆栀和宋锡初走了过去,“穆小姐,宋大少,没事吧?” 宋锡初摇了摇头,朝乐承善一拱手,“多谢乐爷出手相救。” 他这一拱手,穆栀才发现他的胳膊被砍伤,血浸湿了白色的衬衣衣袖,立马上前,“你受伤了。” 乐承善看了一眼穆栀,摆手,“宋大少多虑了,不过是恰好路过,听说有人敢欺我青社的人,便过来瞧瞧,是何路神仙!” 一句话便撇清他出手只是手下受了欺负,跟他们没有关系。 但事实如何,只有穆栀和乐承善明白,穆栀朝乐承善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对宋锡初说,“我们去医院。” “没事,皮外伤。”转头,宋锡初又跟乐承善道了一声谢,“无论如何,谢过乐爷。” “去医院。” 穆栀坚持,宋锡初见她坚定的神情,也不再说什么,走到一旁,捡起外套,抖了抖,走回穆栀身边,应了一声,“好。” 待两人离开,乐承善收回目光,扫了一眼那十人,冷声,“带下去!” 然后走回轿车旁,坐上车,跟身旁的男人说:“好了。” 蔚擎淡淡应了一声,“嗯。” “要不要派人跟着?”其实乐承善更想问的是,他干嘛要自己躲起来,不亲自出面。 蔚擎往车窗外瞟了一眼,已经没有穆栀身影的街道,抿唇不语。 见状,乐承善抓了抓脑袋,对这个男人,反正他是永远不清楚这男人在想什么,也懒得去猜。 不过不管他放不放得下心,他还放心不下呢。 正想吩咐找两个人跟着,还不待他开口,便见身旁的男人,打开车门,兀自下车,朝穆栀和宋锡初离开的方向而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十章 你答应了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医院。 如宋锡初所说,是皮外伤。 直到护士帮宋锡初包扎,护士说了两遍过几天结痂就没事,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了。”穆栀满脸歉意地看向宋锡初,内心愧疚不已。 想着所幸他们也解除了婚约,若是还在一起,不知道自己还要连累宋锡初多少回受伤。 “此事怪不得你。”宋锡初垂眸看了一眼包扎好的胳膊,起身,“走吧。” 训练受伤都是常事,而且也真没什么问题,他也庆幸,还好今日他去找了她,倘若他不在,要是她一个人,应付不了就…… 两个人,一人庆幸,一人内疚不已。 突然门口处传来“咔嗒”的开门声,随即杜秀兰一脸慌张地冲进来,上前一把挤开穆栀,拉着宋锡初关心问到:“宋大哥!听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有没有事?还好吗?严不严重?” 宋锡初微微退开一步,回答:“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杜秀兰紧接着就上前一步,拉着宋锡初的胳膊,秀眉紧紧蹙在一起,眼里含着泪花,担心不已,“要不我再给你检查检查?” “秀兰,你冷静一下。我真的没事。”为了表示自己话的可信性,宋锡初扬了扬自己的胳膊,“只是皮外伤而已。” “哦哦,皮外伤。”杜秀兰这才稍微收住情绪,松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嘴里重复呢喃,“那就好,那就好。” 被杜秀兰推开一个趔趄站好的穆栀,抬眸望着杜秀兰眸底的急色,有种异样的感觉爬上心头,觉得怪怪的。 不过暂时又说不清,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感受,也就压下了那种感觉。 抬眸看向杜秀兰,没什么好脸色,“刚才护士说过了,没什么大碍,就不劳杜护士挂心了。” 她是让步,不计较宋锡初跟杜秀蓉在一起的事了,但她跟杜秀兰的事可没说就这样翻篇,也没有必要摆什么好脸色。 穆栀倒没有像杜秀兰一样上前把她挤开,而是转身走到门口,然后回过头,望着宋锡初甜甜一笑,甜滋滋地唤到,“小初哥哥,我们该回去了。” 虽然说出这句话,穆栀自己背脊梁都打了个冷颤,但也很成功地让杜秀兰变了脸色。 哼!装谁不会?恶心不死她! 咋一听穆栀再这样叫他,宋锡初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颔首应了一声好,像个乖巧的孩子一样抬脚上前。 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回头跟杜秀兰叮嘱了一句,“对了,我受伤的事,你别同秀蓉讲,省得她担心。” 说完,不待杜秀兰回答,便转身离开。 他也没有料到,也正是他这句叮嘱,让杜秀兰一回家就直奔杜秀蓉的闺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把他说得像是废了半条胳膊一般。即便她不知道宋锡初是不是因为穆栀受的伤,反正跟杜秀蓉说的就是因为穆栀,才这样的。 于是这两天一直在纠结动摇要不要告诉宋锡初她其实没有怀孕这件事的杜秀蓉,又突然坚定了假装怀孕这件事,觉得她就应该嫁进宋家,用孩子转移宋锡初的注意力,省得他老去找穆栀,然后三天两头受伤。 因为到医院,穆栀就往宋公馆打了电话,所以从医院出来,宋家的轿车已经到了。 穆栀跟着宋锡初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入眼的便是一张儒雅的脸,宋锡儒?穆栀错愕地看着穿着长衫,坐在轿车后座的男人,疑惑不已。 目光再往前移了移,落在宋秋歌的后脑勺,便也了然了几分,替宋锡初拉开了副驾驶座车门,然后自己钻进后座。 车子启动,行驶了一会儿,宋锡儒问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锡初说:“没什么事。” 穆栀望了望宋锡初的后脑勺,再看了看宋锡儒,也没有隐瞒,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过程。 “乐爷?青社的乐爷?”宋锡儒有些诧异,疑惑地问。 穆栀点了点头。 “大哥跟青社的乐爷有交情?” “没。”宋锡初简单地应了一声。 宋锡儒轻轻颔首,转头看向穆栀。 穆栀见状立马举手否认,“我可没那么大面子。” 见宋锡儒皱起眉头,状似在思索。 穆栀抿唇想了想,确实,乐承善一个青社的老大,为了一个小小的车夫跑一趟,确实说不过去。但又不能承认,乐承善的出现就是因为她。 “嗯……我觉得乐……乐那什么乐爷,说什么为了车夫,就是个借口。可能就是恰好那车夫遇到了路上的他,知道是我和宋大哥,然后想趁机卖穆家和宋公馆一个人情吧。”穆栀撇了撇嘴,状似差不多也只能想到这样了,然后还顺带加着问了宋锡初一句,“宋大哥你说呢?” 听着后座的穆栀一口一个宋大哥,宋锡初还有些怀念方才在医院的那声“小初哥哥”,晃了晃神,随口应了一声,“也许吧。” 宋锡儒也没有再追问什么,看向穆栀,轻叹一口气,摇摇头,语气宠溺,“你呀!没事就好。” “我怎么会有事。”穆栀扬起小脸。 于是,宋锡儒顺势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责备:“若不是大哥在,看你怎么办!” 闻言,穆栀立马怂,吐了吐舌头。 俏皮的模样,让宋锡儒无奈不已,又是摇了摇头。 “诶……对了,秋歌姐姐。”为了宋锡儒再说她,穆栀十分明智地转移话题,“听说……之前你跟杜家大少爷看电影去了?” 闻言,车轻轻耸了一下,同时车内响起宋秋歌清冷的声音,“嗯。” 穆栀惊讶地瞪大双眼,张了张嘴,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抿唇撇嘴。 关于杜家大少爷杜靖安、宋秋歌和她大哥的三角恋,穆栀不是没有听说。 但她打小就知道宋秋歌喜欢的是她大哥,虽然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大哥明明是很关心宋秋歌的,但是却愣是一次又一次地把宋秋歌推开。 她虽然看着着急,都是那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急了,也拿她大哥没有办法。 前些日子听说宋秋歌跟杜靖安去看电影的时候,穆栀还以为是谣传,所以才特地问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开车的宋秋歌,她微光下的侧脸,姣好而动人。不禁皱眉,心中怅然叹气,所以……这么多年的追逐,秋歌姐姐也累了是么?何况杜靖安人也不错,对秋歌姐姐也是痴心一片,两个人在一起也未尝不是好事。 作为多年的妹妹,穆栀知道如果是宋秋歌的选择,自己应当是替宋秋歌开心的,但更多的还是忍不住的替自家大哥难过。 她敢肯定,这个世界上,真的再也找不到比宋秋歌更爱她大哥的女人了。即便是她,很多时候在支持穆邵卿上,她也是自叹不如的。 “四月有个任务,你哥不让我去。然后我拜托了杜靖安,作为答谢,所以请他吃饭看电影。”就在穆栀又喜又忧的时候,车内又再次响起宋秋歌的声音。 “所以你还是……”穆栀惊喜地话脱口而出,说到一半,看了看车内的宋锡初和宋锡儒,赶紧捂住了嘴。 虽然话没有问出来,但笑弯的眉眼,完全表明了她此时的心情。 特别是宋秋歌又“嗯”了一声,让她眸底的光彩更加璀璨了。 车内恢复了安静。 宋秋歌他们是先送穆栀回的穆栀。 车停后,穆栀打开车门,跟宋秋歌说了声谢谢,然后跟宋锡初和宋锡儒说,“好了,你们回去吧。” 说完后,穆栀关上车门转身朝大门走去。 她都跨过门槛,往里走了好几步,突然听到宋锡儒唤了一声,“小栀!” 闻言,穆栀驻足回头。 见宋锡儒打开车门,提着长衫小跑过来,跨过门槛在她跟前站定。 原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才低声问她,“倘若有一天,你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我朝你伸手,你会不会接受?” 宋锡儒的声音不大,就差不多刚好她能听清。 问出的话,让穆栀疑惑不已,蹙眉抿唇好一会儿,“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她一脸茫然,落在宋锡儒眼里,也是纠结迟疑了一会儿,最后索性问到:“你就说会不会吧!” “当然会啊!”穆栀唇角一扬,梨涡可爱,眸光如星辉璀璨,“免费的助力,不要白不要!” 宋锡儒像是松了一口气,唇角也勾起清浅的弧度,嗓音在夜色中有几分醉人,“那你记住了,你答应了的。” “嗯。”穆栀轻轻地应了一声,像是夏季的虫鸣,清脆好听。 却不知,就是她这个答应,在将来让她面临了怎么样的劫难……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十一章 胡闹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秋歌把手放在方向盘上,透过车窗望向站在门口的宋锡儒的背影,微微挑眉,目光落在宋锡初身上。 她张了张嘴,不过最后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左侧,晚风吹过,青石板上树影婆娑。 宋秋歌看着地上的斑驳,有些思绪泛沉。 他们家,跟穆家不同。 穆家是不管什么事,穆邵卿、穆邵礼和穆栀都能团结在一起,似乎不能有什么把他们分离开来。只要是为对方好的事,不管前路千难万难,刀山火海还是多么凶险,都不能阻止他们成为彼此坚强后盾的脚步。 而他们宋家,也同样是一个母亲所生,也同样的是两位兄长一个妹妹,可是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羁绊,像是一盘散得不能再散的沙。 有很多时候,她都总是有些恍惚,在穆家,甚至会更让她有家的感觉。 车门被拉开,随即车子微微一沉,然后是关上车门的声音。 宋秋歌启动车,缓缓驶离穆宅,一路上,明明是从一个母体孕育而成的三兄妹,却是安静无言。 车开回宋公馆,一停下,宋锡初便率先开门下了车,紧接着是宋锡儒,宋秋歌在车里多呆了一会儿才下的车。 等她下车的时候,已经不见两个哥哥的身影。 宋秋歌想,要是在穆家,尽管下车的肯定会显示穆邵卿和穆邵礼,但倘若穆栀不下车,两人是不会离开的。 要是两人谁有急事先走了,事后还要甘之如饴地被穆栀秋后算账剥削一顿的。 而在他们这里,似乎永远都是各自做自己的,有着自己的轨道,从不相邻相交。 宋秋歌站在原地怔了一下神,风轻轻地拨动她额前的浅浅碎发,搔动着在皮肤上,有些酥痒,也有些难过。 在旁人眼里,是在陵城找不到比她还强悍的女子了。 她这般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再强大,一方面是想让自己离穆邵卿更近,更加配得上他;还有一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原因——她知道,她不会像穆栀一样有两个为她奋不顾身的哥哥,即便外人看来再光鲜亮丽,她有的也只有她自己,只有自己才能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抿唇叹了一口气,宋秋歌抬脚朝屋里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变得这样多愁善感,难道是因为又见到了穆栀,让她有些羡慕;还是因为穆栀今晚跟她提到了穆邵卿?让她一瞬间怀疑,自己的执着,最后能不能跟穆邵卿有结果。 她甩了甩头,抬脚进门。 刚好遇见下人都从里面出来,她疑惑地皱起眉头,朝里走去。 一进门便听见了宋锡初跟她爹说:“爹,既然我跟小栀的婚约解除,我能不能娶她进门?” 闻言,宋秋歌脚步一顿,怔怔地望着背对着她,站在沙发茶几对面的宋锡初有些疑惑不明。这个时候迎娶杜秀蓉? 她哥一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怎么会……? “胡闹!”果不其然,一听,宋景林便脸色一沉,刚端起的茶杯又“啪”地一声拍回了茶几上,抬头一开口便是责骂:“你自己出去乱混没擦好尾巴,叫小栀抓住了错处!穆家没有怪我们,还大度地让这件事就这样翻页过去,已经是给我们宋家莫大的面子了!你竟还得寸进尺了!” 宋锡初看着被气得面色铁青的宋景林,倒是没有被吓到,在说出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挺直着后背,静静地望着生气的父亲,没有接话,就站着,不开口,也不动。 所谓知子莫若父,宋景林哪里不知道他这一是倔脾气上来,二是以不动应万变。 何况横竖是自己的儿子,还真能把他怎么样吗?何况……何况这人还伤着! “就算你要娶……”宋景林也是无奈,长叹一口气,“那也是以后的事儿!左不过几个月也等不下去了?是女人要跑了,还是大了肚子了?!” “嗯。”宋锡初本来还没想好要不要说杜秀蓉怀孩子了,如今宋景林这一句气话,他倒是刚好能顺着接下去。 其实他的内心是忐忑的,但是在宋锡儒几人眼里却很是淡定,“秀蓉怀孕了。” 话落。 几人都是惊愕不已,头脑发懵,大厅内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宋景林抖着嘴唇,指着宋锡初,磕磕绊绊地开口,“你……你刚才说……说什么?再说一遍!” “杜秀蓉怀了我的孩子。”宋锡初也尽量控制着声线,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太厉害。 大厅内又陷入了寂静。 时钟“滴滴哒哒”,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景林突地站起身,黑着脸甩下一句,“跟我到书房来一趟”,然后便抬脚朝楼上而去了。 宋锡初在原地站着,没有要动的意思,还是穆文熙上前推了推他,给他使了使眼色,他才回过神来,跟着宋景林上的楼。 一进书房。 宋景林似乎缓过来了,二话不说直奔主题,“怀孕多久了?” “恩?”乍听见宋景林这么一问,宋锡初有些茫然。 见自家儿子这神情,宋景林就知道他这跟大姑娘上花轿,还是头一回,定是一问三不知的。“你们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啊?”宋景林的话成功地惊呆了自家儿子,宋景林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父亲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啊什么啊!说啊!”宋景林看着自己这儿子,感觉肺都要被气炸了!从前觉得这个大儿子哪里都好,如今真是越大越叫人失望!现在别的本事没有,惹事的本事那是一流!“自己做的混账事,还不记得了吗!” 宋锡初纠结不已,最终低着头,小声回答:“您大寿那晚。” “我大寿……”闻言,宋景林差点一口气没有提起来,双手插在腰上,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最后停在书桌前,抄起一摞资料就朝宋锡初砸去,“老子大寿,你却做着混账事!怎么?长大了?有本事了啊!又出息啊?!” 资料砸在宋锡初身上,“哗啦”一声,落了满地。 虽然宋景林气归气,也没耽搁他心中算日子。 他大寿是在三月前头,这还没有到月底,如何查出的怀孕?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十二章 指不定怎么心疼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景林一方面要考虑杜秀蓉肚子里宋家的血脉,还要考虑穆家这边怎么交代。 这穆家才让步,要是迅速地把杜秀蓉迎进门,这不是让穆家下不来台面么。 饶是再念着往日的情分,再好的脾气,也是忍不了的,届时两家关系就…… 还有一个,说实话,虽然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这事儿不否认是宋锡初这混账小子糟蹋了人姑娘,但像是杜秀蓉这样,在婚前便把身子交给男人的,还是心底有一些想法的。 毕竟,就算说穆栀最后嫁不进宋家,但跟杜秀蓉比,穆栀也可以说有一小半的时间在宋家长大,那跟宋锡初的亲密度,丝毫不亚于杜秀蓉。 可这么十几年,不也什么都没有么? 所以这并不是说情深不情深的问题,在宋景林眼里,杜秀蓉这就是不自尊自爱的表现。 这个时候,他又倒是想宋锡初要早会这一套,若是早前能跟穆栀就生米煮成熟饭,哪里还有这么多事。 最后,宋景林虽然心里不喜,但总归那孩子是宋锡初的,也算是答应了的。 不过跟宋锡初再三强调了,娶,可以娶。但穆家的面子不能不给,要迎杜秀蓉进门这事儿,可以先跟穆文熙找人算算日子,日程定在过几个月之后。 对于什么时候迎娶杜秀蓉,宋锡初没有特别大的异议,只要结果能达到就行,就应下了。 这事儿算是只能就这样了,宋景林看着这儿子,无奈又郁闷,最后恨恨地叹了一口气,拉开书房的门径直出去。 走到门口时,顿了顿脚步,“书房给我收拾好咯再出来!” 宋锡初应了一声,弯腰把那些资料一一拾起来,然后按照顺序重新整理好,放了回去。 等他从书房出来时,夜色已浓,本来在收拾的时候想着出来去跟杜秀蓉说这个好消息,但现在看来,还是先作罢,等明日再说了。 陵城郊外。 屋前冷灯一盏,皎洁月光下,一地清冷。 蔚擎握着一个小小的紫砂壶,坐在小院的椅子上,恰好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二爷。”百福踏着月色,步履匆匆归来。 蔚擎捧着紫砂壶,顺手从旁抄过一个杯子,倒了半杯茶递给百福,“查到了?” 百福接过茶,一口气就灌了进去,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才缓过劲儿来,点头。“查到了。” 蔚擎端着紫砂壶,伸手拖住百福手中的茶杯,添了一杯茶,迟迟不见百福继续说,抬眸睥了他一眼。 百福倏地凛神,禀告:“那个对画扇姑娘不敬的男人是邻城闻名而来的纨绔少爷,被揍了放狠话之后就被下人保镖扶着回家去了。后来找穆小姐和宋锡初他俩麻烦的人,是另一拨,审讯的结果是,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只有宋锡初一个人,穆小姐是被捎带的。” 百福很聪明,可以说糊涂时候该糊涂,明白的地方心明如镜。知道穆栀对蔚擎是特别,而宋锡初对蔚擎而言相当于情节,所以在称呼上都不是随便说说的。 “查到谁了么?” 闻言,百福突然有些怂,声音开始弱下来,“没。” 看了一眼蔚擎面无表情的脸,挽回地继续说到,“不过虽然那些人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让他们描述了一下相貌,说是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像是练家子的,不过身上带着一股子腥味儿。” 腥味儿?蔚擎蹙眉。 “二爷放心,我已经让人暗地里去渔村和各个市场的卖鱼贩查了。应该不出几日便有结果了。”百福十分卖乖地表现。 结果等了好久都不见蔚擎开口夸他,便觉有些自讨没趣,就知道自家二爷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穆小姐,他这个粗人是得借着穆栀的风才能被夸两句的。 虽然……总是因为他总是因为穆栀的事儿劳累来劳累去,还因穆栀老跟宋家大少爷来来去去,让自家二爷吃醋,自己吃力不讨好还遭殃。 可是谁让自家爷喜欢那小妮子呢!能有啥招? “对了二爷,上次香会……宋家的车出了问题那次,似乎也是针对宋锡初的。但是连着两次,似乎大家都觉得是因着穆小姐连累的宋锡初,这事儿……你看要不要跟穆小姐或者跟谁提个醒?”毕竟,是心尖上的人儿,老是替人做羔羊,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听到这话后,蔚擎微微侧了侧身体,掀起眼眸侧了百福一眼,“很闲?” 百福瞬间噤音,面上老实得不行,但内心其实已经白眼翻到了后脑勺,也不知道是谁,一听说人半路被堵,便拉着要送画扇姑娘回家的乐爷火急火燎地赶过去。 又不知道是谁,明明都到了,非躲在车里不出去,然后等人走了又悄悄地跟上去。 还嫌他闲? 若不是摊上他这个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的主子,他至于这么劳心劳力吗? “还有事?” 听到蔚擎的声音,百福立马回过神来,但突然被这么一问,大脑当即懵了一秒,然后才反应过来,“哦!哦!对!有!” 看着百福这一惊一乍的,蔚擎眉心跳了跳,有些无奈地又睨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这个性格,怎么跟着他风风雨雨这么久的。 感受到来自自家主子的嫌弃,但百福也可以说是习以为常了,选择无视,继续说到:“那个施君良让人带话来,说想再请二爷吃个饭。” 上次吃饭后,蔚擎便再也没有跟施家有过联系,仿佛上次关于演习的资助只是南柯一梦。 蔚擎冷眸微闪。 有人把目标定在宋锡初身上,那么就跟之前有人瞄准穆栀不一样了。 针对穆栀是为了搅黄两家的关系,但是跟穆栀是穆家最受宠的人不同,宋锡初不仅仅是两家关系的纽带之一,他更是宋景林未来的接班人。 等于说,现在有人在想动宋家了。 “二爷?”即便跟了蔚擎这么多年,百福也有些看不懂蔚擎的神色,捞不明白什么意思。 “嗯。”蔚擎低低地应了一声。 既然有人要动宋家,那倒是能省了他不少事。左右穆家和宋家,只能留一家。那在他这儿,自然是要保住穆家的。 倘若那人对宋锡初动手能成功,那不失为一件不错的事,甚好。 他那不咸不淡地一声“嗯”,让百福那叫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嗯,是什么意思?嗯,是什么态度? 就在他憋不住再次准备发问,蔚擎薄唇微启,“告诉施君良,近日较忙,改日有空我亲自请他。” 跟施家合作有助于行事,但现下还是先查出针对宋锡初的人是谁,才好作打算。 是敌是友,各几分,总要先掂量掂量。 另外嘛,他的那只小猫,可不喜欢施家,这步路,得好好走,不然真是火上浇油了。 “好。”百福应下。 然后下一秒,内心继续翻白眼,近日较忙? 百福扫了一眼院中绿油油的一片,忙着给这些栀子花浇水施肥? 怕是施君良知道了,非得气到吐血不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十三章 你喜欢二爷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百戏楼。 施君玉特别叫了一壶庐山云雾,要了一份玫瑰莲蓉糕。 一手拎起茶壶,一手挽着衣袖,替宋锡儒倒了一杯七分满的茶。 “你尝尝。百戏楼的点心挺可口。”施君玉本来是个内向的女孩子,不怎么爱说话,更不知道该如何与人愉快地交谈。 所以她跟宋锡儒在一起,为了不那么局促,只能努力地找话将讲,谁知,不说还好,一开口,她感觉更加局促了。 见宋锡儒没有什么反应,“唰”地一下红了耳廓,施君玉紧紧地抿着唇瓣,直到嫣红泛白,紧张地抽了抽嘴角,讪讪道:“你瞧我,你是男子,应当是不喜这甜腻的东西的。” 宋锡儒将视线从楼下听戏的人上收回,端起茶轻抿一口,“今年的新茶,味道不错。” 本来施君玉尴尬紧张得桌子底下手帕都已经皱巴得不行了,咋一听到宋锡儒说话,感觉紧绷的弦一瞬间终于松了一下。 她面颊飞过粉霞,浅浅柔柔地说:“你喜欢就好。” 戏开锣,施君玉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身体开始放松。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戏台,像极了认真听课的好学生,全神贯注,津津有味。 直到戏唱了半场,施君玉才欣喜地转过头,脸上浅浅的梨涡,眼底是灿然动人的光彩。 她满脸灿烂地看向宋锡儒,刚想问他这戏唱得如何,却见宋锡儒心不在焉的神情。 那欢喜的神情,立马收回。 施君玉柳眉颦蹙,小脸微微有些泛白,忐忑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抿了抿唇,迟疑了一秒,又小声说道:“如果有事,不用管我,你先去忙。” “没。”宋锡儒轻轻摇头,回答,“并无要事,只是兴趣不大罢了。” 闻言,施君玉一怔,随即脸蛋一红,尴尬不已,一双水眸望着宋锡儒,颤着水光。 倘若旁的男子看了,定是立马心生怜惜的。 前几日宋锡儒打来电话,相约出游的时候,虽然在爹爹和哥哥面前她强忍下了内心的激动,面色并无异样,但心底其实早已乐开了花。 那天晚上,她在闺房里转了好几圈,然后又在被子上打着滚,一晚上没有睡。然后又打听了许久,知道百戏楼这场戏唱得最好的。 所以在宋锡儒问她去哪里的时候,她就立马说来戏楼,其实她是算着时间带宋锡儒来的,恰好能听到这场戏。 可是……听到宋锡儒说不大感兴趣,内心先是一阵失落,随即又是浮上疑惑。 他不喜听戏? “你喜欢,我便作陪,也甚是不错。” 闻言施君玉方才的疑惑立马消散,随之浮上脸颊的是不甚娇羞。 两人听完戏后,便在街上随意走了走,两人相顾无言,最后是宋锡儒打破安静,“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 见施君玉惊愕抬头,撞上那双水眸,宋锡儒顿了顿补充到,“不然伯父该担心了。” 既然宋锡儒都这么说,施君玉即便不愿意回家,也只得矜持点头,轻声应到:“好。” 黄昏的陵城,有的出摊,有的收摊,车水马龙。 忙碌的行人,唯独两人如同一幅安静的画面,并肩而行的背影,唯美又静谧。 恰好同艳阳天的画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方安静如画,一边歌舞喧嚣。 “雨菡,这个是这么别头发上的么?”穆栀拿起一片羽毛,拿过那个夹子,又皱起眉,“还是……帽子上的?” 阮雨菡掩唇轻笑一声,伸手拿过她的手上的羽毛,俯身上前,替她别再耳朵上,柔声解释,“这个呀,是夹式的耳环,喏,这样。” “有的像是从穷苦人家刚到这儿的,没打耳洞,用这个也可以。我先前刚来的时候,也是过了三个月才打耳洞的。”替穆栀夹好后,好看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转动穆栀身体,让她正身面对镜子,“恩,果然穆小姐天生丽质,不管什么陪在身上,都是高贵的气质。” “都说了好几遍了,叫我小栀就可以。”穆栀撇了撇嘴,假装不开心地瞪了阮雨菡一眼,“你看我就不客气,直接唤你雨菡。” 这几天,穆栀可以说是每晚都来艳阳天。 原本一方面是担心之前的那个人再来找麻烦,还有一方面是穆栀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恩……好吧,挺想弄明白蔚擎跟阮雨菡什么关系的。 然后就这样一来二去,而且两人本来就是女子,一般女人的话题永远说不完。 加上两个女人,一个没什么心眼落入风尘,却仍旧不失单纯;另一个本就有备而来,于是两人很快就成了不错的朋友。 本来穆栀是没打算跟她做朋友的,渐渐地发现画扇会的东西还不少,秉承着好奇心和好学的态度,两人关系就更近了。 坐在化妆镜前,阮雨菡一边跟穆栀聊着天,一边教穆栀一些化妆的技巧。 化妆,穆栀是会的,也去学过。不过阮雨菡会的……少了那么多步骤和花哨,似乎实用性更强。 自古以来女人对化妆,首饰,胭脂,衣裳就没有免疫力的,两人一讨论就停不下来。 然后接连几天……说的夸张一点,可以说是如胶似漆了。 两人说不完的话,嘻嘻哈哈好不快乐。 这时,经理从外匆匆进来,不同于对旁的舞女的趾高气扬,反而多了几分恭敬,“画扇姑娘,上面吩咐,今晚二爷会来艳阳天。” 穆栀拿着一盒胭脂,正对着化妆镜练习阮雨菡教她的技巧,刚好透过化妆镜看见经理的态度,眉角不着声色地动了动。 这经理的态度有些问题,即便阮雨菡是台柱子,但总归说好听一点是员工,说得不好听一点就跟古代老鸨跟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差不多。 但他对阮雨菡就是恭敬,是那种员工对老板,再夸张一点,是下人对老板的恭敬了。 而这些态度,肯定不是源自于阮雨菡本身。 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因为经理口中的“二爷”了。 “好了。我会准备的。”阮雨菡软软地应了一声。 经理便立马离开了,把房间留给阮雨菡。 “那个二爷是青社的蔚擎吧?”穆栀放下胭脂,从旁挑了一支眉笔,望着镜子里的阮雨菡问到。 阮雨菡坐到旁边的化妆镜旁,开始化妆,轻轻点头,“嗯。” “他……常来艳阳天??” “不常来。”阮雨菡三两下就画好了眉,又拿起一盒不错的胭脂。“偶尔来,会提前打招呼。” 穆栀恍然点点头。 她抿唇思忖了片刻,动了动唇,还没有想好再问什么,便猝不及防听见阮雨菡轻柔地问:“你喜欢二爷?”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十四章 磨磨唧唧算怎么回事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阮雨菡的问题,猝不及防。 穆栀描眉的手一抖,在眉尾拉出一道蚯蚓来。 “你胡说什么呢!”饶是穆栀平日里遇到突发事情也能睁眼说瞎话,但突然被这么一问的时候,心突了一下,那种感觉很奇怪,以至于她大脑嗡了一下,都忘记了思考,只得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回了这么一句。 “我可没有胡说。”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目光又落在穆栀眉尾的扭曲,阮雨菡掩唇轻笑一声,打趣到:“你看看你,倘若不是,你又激动什么呢?” “我……”穆栀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暗自调整了一下心绪,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过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已。” “这我名义上还是跟宋家定着亲,这喜欢旁的男子算怎么回事。”穆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先拿婚约挡一挡,然后顿了一秒,才继续补充到,“再说了,二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当心存感激,怎么能诋毁他的名声呢!” “是是是!”阮雨菡也不再反驳穆栀了,像是敷衍地连说了三个“是”没有歇气,“反正,你就是关心二爷就是了!” “雨菡!”穆栀瞪了阮雨菡一眼。 “好,我不说。绝对不告诉旁人你喜欢二爷。”虽然阮雨菡的重心都放在调侃穆栀上,但化妆也没拉下,化好妆,在妆奁盒里挑了一对耳坠子戴上,浅笑嫣然。 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让人不一样。即便是不在跟前,只是谈及,眼里就会忍不住泛光。在旁的方面,阮雨菡自问真的是懂得不过皮毛,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她看的还是很准的。 特别是跟前这个,在这方面还是懵懵懂懂,怕是连自己心底都不承认的,自然就不懂得掩藏,叫人一看就能明白。 “你还说!小心我……” 穆栀的话还没说话,门口便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随即响起了百福的声音,“画扇姑娘,我是百福,可以进来么?” 阮雨菡刚想说可以,就见穆栀“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朝她做了一个不可以的手势。于是便改口,“不好意思,稍等。” 话落,就见穆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终扎头进了换衣服的地方,一把拉上帘子,然后伸出一双小手,比了一个ok的动作。 阮雨菡无奈地抬手,把食指放在眉心,摇了摇头,若是搁她刚来这里的时候,这个动作,她保准不明白。 笑了笑,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刚想跟百福说句“抱歉,久等了”,谁知话到嘴边,她望着百福身后的男人硬生生地改口,“二爷,您来了?” 说着,阮雨菡往后撤开脚步,胃蔚擎让开路。 蔚擎并动,而是先瞥了一眼百福,等百福反应过来,把手中的食盒往前递了递,“方才路过卿凤楼,记得画扇姑娘挺喜欢楼里的百合酥和玫瑰香露,便带了份来。” 阮雨菡点了点头,微微欠身,伸手接过食盒,“二爷费心了。” 蔚擎依旧面无表情,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淡淡留下一句,“下班后,我送你。” 说完,也不问阮雨菡的意见,转身便离开,留给阮雨菡一个宽厚的背影。 阮雨菡垂眸看着手中的食盒,再抬眸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收回目光,眸色有些黯然。 在原地神伤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她抽回思绪,收敛好情绪。 单手拎着食盒,另一只手扶着门关上。 走回化妆镜前放下食盒,折身走到换衣的帘子外,柔声开口,“好了,他走了。” 回应她的却是一室的寂静。 “小栀?你可以出来了。” 阮雨菡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穆栀回答她,便缓缓伸出手,拉开帘子前线说,“我拉开了?” 又等了三秒,她才“哗”地一声拉开了帘子,只见里面空无一人。 阮雨菡疑惑地蹙紧了眉头,却见那后面的格子有条不严实的小缝儿,便莞尔一笑。 通常遇到难缠的客人,她会借口回化妆间换个衣服。一般这样的客人都会让人在化妆间门口和大门守着,所以经理叫人这里开了个暗门,方便她离开。 没想到穆栀才在这里呆了片刻便找着了,真是聪慧。 她上前推了推暗门,用格子把缝遮严实后,才到化妆镜前坐下。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镜子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谁能想到,一年前那个脏兮兮的自小村姑,会变成现在光鲜亮丽的自己。就是阮雨菡自己,现在想来,也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只不过…… 她的目光从镜中自己的脸上移开,落到手旁的食盒。 瞳孔微缩,抿唇思忖了两秒,轻轻打开食盒,端出玫瑰香露和玫瑰香露。 取过勺子,轻轻舀过半勺喂到唇边,轻抿一口,甘甜自舌尖弥漫。 口腔内甜如蜜,心上却如黄连般苦涩。 艳阳天后门。 百福跟着蔚擎朝后门方向走去的时候,还在疑惑他是为何八百年不走这后门,今日怎的从郊区赶过来,只为走这一趟后门。 不过到离后门差个拐角的地方,看到从后门翩然离开的身影,他便明白了自家主子是抽的什么风。 那刚刚跑出去的不就是穆家那小妮子么! 这下,他家主子的反常,百福就完全能够说得通了。 不过说通归说通,饶是他这个跟了蔚擎这么几年的人来说,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明明欢喜得紧,又总是在背地里看着人家。 你说看着人家有婚约不出手就不出手呗,又三天两头的去挑一下那小妮子算怎么回事。 虽然从自家主子这边来看,百福十分地不待见穆栀,因为一遇见她,自家主子准倒霉。 但倘若他要是撇开跟着蔚擎不谈,从穆栀那边考虑,他也觉得自家主子神烦!要追击追,不追就索性两不相干,这磨磨唧唧算怎么回事! 腹诽了一阵的百福,突然觉得背心一凉,打了一个激灵,慌忙抬头,见不是蔚擎在看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刚落下,却见蔚擎抬脚朝后门走去。 见状,百福一惊,这是听到他的心声,下了决定,要上了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十五章 不如我们合作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看着蔚擎走过去,百福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自己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百福脑补着,这要是过去自家主子像上次晚上一样一把抱住就是猛亲,那自己在旁边不是太碍眼么? 可若是不跟,之后上哪儿去找二爷? 正当他纠结万分时,蔚擎的一个举动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 只见蔚擎抬脚上前,走了几步,又顿住,弯腰拾起一根羽毛,捏在手指尖,细细端详。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将羽毛收起,折身朝百福走来,越过他,进了艳阳天。 留下百福看了看他的背影,再看了看后门,又看了看那空地,再看了看自家二爷的背影,有种无语望天的感觉。 他这…… 自家二爷的行为,他实在没法子理解! 穆栀是回到家,才发现自己戴着耳环回了家。 她反应过来,还是得多亏了穆邵卿,一进门就差点撞他身上。 然后穆邵卿黑着脸,皱着眉,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拉开离自己一定距离才松开手。 等穆栀站定后,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落在了她的脸颊,微微扬了扬眉,眉心微微一松,眼底轻轻闪烁浅浅笑意。 又落在穆栀的耳畔处,刚松开的眉又皱到了一块儿,“你耳朵上戴的这都什么东西!” 穆栀疑惑不明地摸了摸耳朵,才想起自己离开得急,这耳环还没来得及摘。 她自然是知道她大哥是个偏向于传统的男人,而这个耳环寻常人家少有人戴,多数都是歌舞厅的舞女才会戴的,他怕自己出去乱来,所以语气中是满满的责备与严厉。 不过穆栀对这些倒没有说什么一定才是良家妇女戴的,什么是风尘女子才戴的,何况现在的风尘跟从前的大多也不相同。 还在清朝时候的那些青楼,和现在一些深巷子做那种事的女人,她也是打心底里鄙夷的。但对在歌舞厅里只是唱歌跳舞的,她并不觉得她们有什么能够被人特殊对待的。 她们靠自己赚钱生活,相反的,对她们,穆栀是尊重的。 所以她更不会觉得舞女她们打扮用的首饰登不上台面,她仰头灿然一笑,问穆邵卿,“怎么样,漂亮吗?” 穆栀一边说这一边抬手摸了摸耳环,轻柔舒服,另一手突然摸到光光的耳朵,立马脸色一变,也不等穆邵卿说好看不好看了,也不管穆邵卿深生不生气了,就低头开始找起来。 本来穆邵卿是想说,这副打扮像什么样,一点都不正经。 可见穆栀低突然开始低头弯腰寻找,都顾不得他,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找什么?” “就耳环啊。”穆栀微微侧了侧脸,扬起戴着的一边耳环给穆邵卿看,“就这个,掉了一只,不知道去哪儿了。” 说着穆栀环视了一周没找着,就准备往外去找,被穆邵卿拉住,“这个东西掉了也好,若是一时好奇,买回来玩儿会儿就行。” “不是,这不是我的,我走的时候没注意就戴着走了,明儿要还回去的。”穆栀把还在的耳环取下来,以防这只也丢了。 穆邵卿明白过来穆栀平日里丢了其他贵重东西也只是苦恼一两句,这不过一个羽毛的耳环倒是急上了天,“你进屋的时候,就只戴了一只。” “你确定?” 穆邵卿挑眉,“你在怀疑你大哥的侦查能力?” 闻言,穆栀倒没再问了,她大哥的观察力,那是必须得肯定的。同时皱紧了眉头,“那是在回来之前就掉了?” 她抓了抓后脑勺,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原路返回去找,就听见自家二哥的声音,“哟!今天没出去玩儿?” 他这话,穆栀倒是明白有几分打趣,因着她这段时间,穆栀三天两头悄悄溜去艳阳天找阮雨菡,家里奶奶和哥哥们都以为她是在外面玩儿野了,也没多问。 “你才每天出去玩儿呢!”听是穆邵礼的声音,穆栀自然而然地回了一句。 却不料,下一句,穆邵礼的声音也微沉,“你又去艳阳天了?” “你怎么……?”知道的。穆栀刚想否认,就见自家二哥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羽毛耳环上,目光所及,穆栀缩了缩手,刚想硬着头皮反驳,却见自家大哥眸色一沉,瞪了她一眼,“回屋里去!” 然后转身就吩咐管家和下人,“把她给我看好了!从今天起,以后黄昏之后就不准让小姐出门了!” 于是……穆栀就被管家,下人,以至于包括青鸽和桂馨姨看得严严死死的,一到晚上就根本出不去。 要是白日里出去,都有青鸽司机跟着,绝对保证在黄昏前把她带回家。 最后她便索性不出去了,就在房间看穆邵卿让人给她挑到院子里的书,随便翻翻,不求甚解。看着有的书,不太明白的时候,翻了翻字典,也不太明白,苦恼不已。 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之前宋锡儒给她翻译过一本书,当时看目录,应该里面有写的差不多的。 让青鸽把书找出来,一边翻,一边在心里想着之后得好好请宋锡儒吃个饭,毕竟也是帮了大忙的! 而此时她心底惦记的宋锡儒,正同施君玉逛街。 两人之间的氛围还跟之前差不多,但相比之下,要好了一些。 就施君玉来说,没有以前那么局促了,而且宋锡儒也不如以前沉默,施君玉说什么,都会应她,偶尔还会主动跟施君玉说上几句,或者问上一两个问题。 虽然比起寻常的情侣来说,两人之间许是疏离,但总归来说,有那么点像的样子了。 “饿么?”宋锡儒低头,问正拿着身旁摊贩卖的小玩意儿细细研究的施君玉。 闻言,施君玉猛地抬头,脸颊微红,抿唇含笑,“还好。” 宋锡儒抬头望了一眼,“不若去卿凤楼坐坐,吃点东西。” 顿了顿,又问,“然后下午去看场电影,如何?” 这还是相处以来,宋锡儒第一次邀请她,施君玉简直受宠若惊。衣袖下的手,激动地捏着自己的衣角,掌心的汗微微浸湿,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稍微矜持含蓄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朝卿凤楼走去,刚到门口,便见一辆轿车驶来,亦在门口处停下,之间施君良从车里走下来。 看到两人,吹了一个口哨,“哟!又约会?” 一见施君良,施君玉便埋下了头,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 余光将施君玉的反应尽收眼底,宋锡儒轻轻朝前迈了半步,这样形成一个保护状,朝施君良轻轻点了点头,“施少爷。” “来用餐?”宋锡儒浅声问到,也不等施君良答应或是拒绝,便邀请,“倘若不嫌弃,不如一起?” 本来施君良是不屑于跟宋锡儒这个病秧子吃饭的,但见了一下周围人的眼神,又加上虽然他是个病秧子,但也不是不受宠,总归是宋景林的儿子,便点头,“好。” 话落,便看也不看施君玉,抬脚就朝里走,直接要了个雅间。 “走吧。”宋锡儒回头看向施君玉,见她面色不佳,轻轻地说到:“别怕,有我在,” 一瞬间,施君玉便面色红润了不少,耳廓粉粉嫩,“嗯。” 施君玉点了点头,跟在宋锡儒身后上了楼。 一见到施君良,施君玉又浑身气息都变了,整个人仿若一个绝缘体。 “君玉。”宋锡儒走到她旁边,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跟她说,“方才忘了要一壶茶,不若你下楼说一声?” 突如其来的亲密,施君玉几乎是从脸红到了脖子,讷讷点头,“好。” 埋着头起身,在离开之前,宋锡儒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往她手心塞了一个东西,“应当一会儿才上菜,你可以先去把刚才你喜欢的东西拿回家。” 施君玉惊愕抬眸,一双水眸闪烁微光,抿唇颔首,默默地出了雅间。 确认施君玉下了楼之后,宋锡儒才转过身看向施君良。 “宋二少有什么话就直说。”施君良才不会相信宋锡儒会平白无故请他吃饭,末了还特地地加了一句,“毕竟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吧!”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宋锡儒低低地重复了一句,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施君良,复而开口,“不如我们合作?”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十六章 有个不情之请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你说什么?” 施君良动了动肩,从正襟危坐变成倚靠在椅座上,散漫而肆意。 他不是没有听清,而正因为听清了,所以才故作这般模样的。 宋锡儒自然也清楚自己说得很明白,但他仍不失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就连语气也都没有变,“不如我们合作?” 闻言,施君良歪了歪脑袋,嗤笑一声。 宋锡儒也不生气,就这样面色淡然地看着他,仿如已胸有成竹。 不知道过了多久,施君良才敛起神情,坐直身体,把手肘搭在桌上,也明人不说暗话,“宋二少爷觉得,你拿什么跟我合作?” “我什么也没有。”宋锡儒淡淡回答,迎着施君良的眼睛,毫不避让。 对视三秒,施君良又是一阵轻笑,“有趣!” 他一边笑着一边点着头,几秒后忽然收住,抬眸,眼里满是鄙夷,“宋二少觉着我长得像是大善人的面孔还是有佛像?” “你帮我。”宋锡儒望着施君良,像是看不见他眼底的恶意情绪,面色如常,“我可以成为对你有用的人。” 顿了顿,他也学着施君良身体前倾,手肘放到桌上,指尖在桌面无规律地敲击,继续道,“至少可以在一条船,比起跟宋锡初那可能性低的拉拢要容易可靠得多。” 说完之后,见施君良敛神拧眉深思,宋锡儒也不急着说如何容易,多么可靠,而是过了快将近一分钟,才又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施君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宋锡儒,他想过各种跟宋家搭上关系的可能,倒是唯独没有想过这种…… “你的意思是……?” 将施君良的反应尽收眼底,宋锡儒一点也不着急解释,而是唇角微勾,颔首,“就是你想的那种意思。” 反之,宋锡儒的反应令施君良心里不是很痛快,因为在宋锡儒的注视下,他竟有种自己被看透的感觉。 可偏偏这种不爽快,又给他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他努力控制住心的狂跳,努力按捺下那种摩拳擦掌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 宋锡儒瞳孔闪了闪,勾唇浅声,“也会有个满意的结局。” 施君良点了点头,倏地站起来,从旁边的衣架拿过自己的外套,抖了抖朝门口走去,“据说明日天气不错,宋二少再赏脸来此吃个饭么?” “不胜荣幸。”宋锡儒唇角微扬,温润如玉。 看着施君良走到门口,拧开门把手时,想了想他又开口说了一句,“有个不情之请。” 施君良松开门把手,回头看向他。 “希望你能对君玉,稍微好一些。” 闻言,施君良低笑一声,压下门把手,拉开门走出去,在反手带上门之前,笑道,“妹夫放心,我定会好好待你未来的妻子。” 说完,还特地深深地看了一眼宋锡儒,才关上门。 对施君良的称呼,和他眼底的深意,宋锡儒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收回目光,垂眸陷入了沉思。 关上门后的施君良,把外套搭在手腕处,径直下了楼。 到卿凤楼门口,上车前,余光看到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施君玉,他顿了顿动作,回头望了一眼二楼的雅间,“嗤”了一声,心道,没想到他这个闷声闷气的妹妹,还能有这么大的用处。 坐上车,关上车门之后,眼底的精光才全数露了出来,说了声“开车”,尾音都往上扬。 回到卿凤楼的施君玉,本来在门口还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谁知推开门后发现只剩下宋锡儒一个人。 她惊愕地看向离开前施君良所在的位置,张口想询问,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许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宋锡儒贴心地解释,“你哥临时有事,见你在他面前也不自在,便没有多做挽留。” 听到施君良有事离开,施君玉立马松了一口气,连带着神情也缓和。 一秒后反应过来宋锡儒方才的话中有一句“见你在他面前不自在”,她先是惊讶睁大双眼,随即是红了双颊,心上又暖又甜。 吃完饭后,宋锡儒如先前说的那般,带她去看了电影。 天色渐晚,月色微凉。 趁着今晚大哥穆邵卿学校有事,要很晚才回来;二哥穆邵礼出去厮混了;奶奶有饭局,带着司机没在家里;穆栀好说歹说,才哄得青鸽放她悄悄出去。 青鸽也明白自家小姐是静不住的性子,这在家也着实关了太多天了,再不出去,她都担心怕是要闷出病来,便就咬牙同意了。 虽然青鸽再三嘱咐出去逛会儿别太久,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不然怕奶奶和两位哥哥先回来被发现了去。还特别叮嘱了好几遍,千万不要去艳阳天。 对青鸽来说,不让穆栀去艳阳天,主要怕的还是被人欺负,还有要是被大哥知道了,不知又要挨什么罚了! 穆栀连声应着“好”,但其实转身就立马去了艳阳天。 她轻车熟路地摸到了艳阳天后台,推开化妆间的门,刚想着要给阮雨菡一个大大的拥抱。 却见房间内的女子们神色各异,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焦急。 “怎么了?”穆栀收起玩心,朝阮雨菡走去,疑惑询问。 “小栀?你怎么来了?”阮雨菡看到穆栀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她上次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还以为她是同那些大家闺秀一般,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跟她们这种女人走得太近呢。 “我想你了嘛!”穆栀一边笑着回答,一边解释,“上次回去被我家大哥抓了个现行,被禁足在家,这不趁着家里没人,赶紧就跑出来跟你私会。” 她嘻嘻笑了一声,然后偏头问阮雨菡,“怎么样,我够爱你吧?” 这俏皮中带着点痞性的神情,逗得阮雨菡摇头失笑。 见气氛缓和,穆栀才有了正形,“对了,你们这都愁眉苦脸的作甚?” “是这样的,我们不是马上要上台了吗?”说起这件事,阮雨菡便立马蹙起了好看的柳眉,“可是刚刚海棠高烧差点晕过去了,虽然给她找了药吃,但没法子上台了。” “上不了台就不上台呗。”穆栀不明所以,“生病了就应该躺着,哪能还上台跳舞!” 阮雨菡就知道穆栀会是这个反应,毕竟她不曾经历她们的生活,也不明白她们处于怎么样一个低下的地位。 她还好,要是舞女……是随时都会被骂,比艳阳天里的服务生地位还要低。 因为服务生白日里还要来工作,而舞女只需要晚上才用来跳舞,而且还只是伴舞,如果遇到客人要求,还要下场陪酒。 别说一般人,就连服务生也是看不起舞女的。 可是,谁不愿意安安静静地在家里,有人陪着,有人爱着;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来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压着心底的恶心陪笑。 “小栀,不一样的。”见她茫然疑惑,阮雨菡抿唇思索,尽量简单解释,“艳阳天招人签约的时候就写了,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该跳的场一个都不能少,不然不仅被辞退,还要赔偿违约金的。” “啊?”穆栀简直目瞪口呆,“谁定的这么不人道的规定啊!” 阮雨菡一下子噤音,蠕动唇瓣,最后只吐出一句,“老板。” “啧!”穆栀单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皱眉深思。 过了好一会儿,转过头看向众人,“代跳不行么?” “代跳?”众人异口同声。 穆栀被这惊人的一致惊了一下,目光扫向众人,“怎么了?不行?” “可是可以……可是……”其中一个人迟疑着开口,“可是马上就要上场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可以代海棠的人呀……”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么?”穆栀挑眉。 “你?”众人又是一阵异口同声。 众人的惊诧,还不是觉得穆栀跳舞不行,而是大家都觉得穆栀这样的大小姐,不低看她们已经是很好的人了。 而且觉得她不嫌弃她们,总跟她们待在一块,也只是一时兴趣。 但让她这样的大家闺秀,跟她们这样的人一起跳舞,就连她们别说不敢奢望,都是不敢想象的! “怎么?觉得我不会跳?砸了你们的招牌?”为了表示自己可以,穆栀还又说到,“放心吧,我虽然没有排过你们的舞,但基本的舞步,和节拍还是能够踩得准的。而且看了你们那么多遍,大概还是知道的,你们把我放到角落,就算出了点错,也看不出来的。放心吧!” “不是小栀……”阮雨菡对穆栀这种跟她们的思考不同点哭笑不得,尽量想着措辞,“大家的意思是,你是穆家的大小姐,跟着我们一起上台……抛头露面,对你不好。” 听到阮雨菡的顾虑,穆栀“嗨”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呢!有面具么?” 众人有些跟不上穆栀的跳跃度,讷讷点头。 “那都戴上面具,谁还能认出是我穆栀呢?” 众人恍然大悟。 于是,最后就穆栀戴上面具,顶了海棠的角,上台给阮雨菡伴舞。 穆栀不是不会跳舞,只不过穿这样的衣服跳舞,她确实还是头一遭。 穿着就差不多抹胸的小t恤,两根带子绕过脖子系了一个蝴蝶结完事儿,肚子全裸露在外面,下身也穿着看着像裙子的短裤,只将将包住屁股,到大腿处。 然后在抹胸上绕了一根羽毛做的装饰,裤裙外又罩了一件黑色的薄纱,长腿若隐若现,更引人遐想。 直到站到台上,穆栀才无比庆幸,还好有一个面具,不然让她真什么都不戴,穿成这样在众多不怀好意的男人眼光下跳舞,她可真的是非疯不可。 音乐响起,她跟着其他几个伴舞跟着学,不过一是她动作生疏,二是她放不开更显得僵硬,不过好在她是在很角落的地方。 在阮雨菡的歌声中摇曳,渐渐的,穆栀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适应了。 突然,她感觉背脊梁一冷。 有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她的肌肤情不自禁起了一层小疙瘩。 她顺着感觉的目光来源望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立马脚下踩错一个音乐的点。 蔚擎! 在他幽冷的目光注视下,穆栀心底一咯噔,咽了一口唾沫。 明明自己戴着面具,感觉应当是不会被认出来的,但总觉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能透过她的面具,看到她本来的面目。 甚至,莫名的,隔空还能感受到空气中浮动的怒意。 穆栀甩了甩头,感觉自己一定的魔怔了。 别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再往蔚擎所在的方向看过去,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得那束目光并未撤离。 当音乐停止,几个舞女下场陪酒,穆栀跟着阮雨菡悄然退到后台。 刚进后台化妆间,穆栀就长舒一口气,揭开面具,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我给你说雨菡,这真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门边被“嘭”地一声推开!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十七章 你……吃醋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嘭”的一声巨响,惊得穆栀和阮雨菡同时一愣,脸色微变,闻声望过去。 只见蔚擎黑着脸出现在门口。 “二爷?”阮雨菡有些惊讶,以往每次蔚擎来这里都会提前说,如果是找她,也都从来不单独来化妆间找她,身边都会带着百福,“您……” 知道蔚擎只不会踏足化妆间的,每次最多到门口,阮雨菡迎上去,刚开口,却见蔚擎抬脚走了进来,直接越过她。 阮雨菡顺着他的肩转身回望,见他走到穆栀跟前驻足,低头俯视着穆栀。 因为她只能看到背影,不清楚他此时是何神情,但阮雨菡能清晰地感受男人散发出来的寒意。 “你……”穆栀怔怔地望着站在跟前的男人,有些没出息地咽了一口唾沫,梗着脖子,“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先出去。”蔚擎死死地盯着穆栀白净的小脸,目光落在她胸脯上那几乎只要轻轻一用力便能扯掉的抹胸,冷声开口。 穆栀切了一声,站起身来就准备往外走,“出去就出去!” 可是脚刚抬起,还没迈出去就被蔚擎扣住手腕,用力一拽又跌回椅子。 见状,阮雨菡就知道蔚擎说的出去,是指她。 虽然她有些担心穆栀,但想着她的身份和聪明劲儿,便安心了半分,退了出去。 阮雨菡退出房间,还带上了门。 房间内就只剩下了穆栀和蔚擎两人。 穆栀跌回椅子,感觉脑子一阵晃荡,一不舒服,她的气势便立马回来了,仰头冲着蔚擎就吼了一句,“你干嘛!” 吼完便伴着一张脸,不满生气,起身就准备离开。 竟然还敢拽她! 他凭什么拽她! 穆栀心头的火噌噌噌地往上蹿。 可就如刚才那般,她的脚刚迈出去,便又被蔚擎扣住手腕扯了回来。 不过这次没有跌回椅子,而是直接把她按在了化妆台上,胭脂盒,妆奁盒,香水,还有一些摆着的零碎的东西,该倒的倒,该掉的掉,噼里啪啦一阵响。 蔚擎欺身上前,把她抵在自己和化妆台之间,身体紧密相贴,让她动弹不得。 一手掐着她的软腰,一手直接扯断她脖子上的绳子,顺势往下一拉,胸前的春光便跃入眼前。 “啪!”的一声脆响,干脆且清脆! “混蛋!”穆栀一手环着胸,反手又是“啪”的一耳光甩在蔚擎脸上,气得小脸通红。 而蔚擎被扇了两巴掌,不仅没有退开,而是更加逼近,“再打,嗯?” 尾音上扬,带着几分威胁,也携着几分怒意。 “现在知道气了?”蔚擎双手撑在化妆台上,把穆栀困在怀里,看着她又气又急,还有几分怕的眼神,“知道怕了?” 穆栀抿着唇,唇瓣泛白,绷着小脸瞪着他不说话。 “如果今天有人故意刁难,故意缠着你,会对你做的事,就不仅仅是我刚刚对你做的这些。”蔚擎开口,一边说着,脑海中便想着穆栀被别的男人欺辱的画面。 于是就更生气了,语气也情不自禁加重,说的话也更加难看,“可能就是摸你的腿,掐你的腰……” 目光下移落在她环胸的胳膊上,“扯掉你这弱不经风的布,随意揉捏蹂躏。” 见她胸前的胳膊收得更紧了,继续说:“灌你一杯不得不喝的酒,悄无声息往里面加点东西,等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人压在床上了,然后……” “你够了!闭嘴!”污言秽语落在穆栀耳里,气得她浑身发抖,小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仰着小脸,瞪着蔚擎,眸底不经意便浮上一片水色,“就算那样又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不用你管!” 蔚擎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说得太过重,但天知道,他坐在那里,看着她穿着那样的衣服在那些男人面前跳那样的舞,他的心都已经蔓延了燎原的天火。 特别是在离他不远处的几个男人猥琐的交谈—— “哎!你看那角落的女人没?” “看到了!啧!那腰!那腿!那胸!” “也不知道手感如何,肯定销魂极了!” “也不知道那面具下是怎么样的一张脸,要是长得不错,更不棒了!” “是啊!要不一会儿等她下场来,你把钱塞她胸口,给她喝一杯,好好感受一番?” “嘿嘿嘿……” 一想到几个男人在意·淫穆栀,蔚擎恨不得上前把几个人狠狠地按在地上狂揍一顿,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他也确实站起来了,都走到几人跟前,已经揪起了其中一人的衣领。 几人看着黑脸的他,惶恐不已地叫“二爷”,他才微微清醒了几分。 来到化妆间推开门,正好看着穆栀瘫软在椅子上,还好她穿的裤裙,若是裙子,几乎身体再微微往下缩一缩,那裙子就能被挤到腰间。 一想到那几个人猥琐的话语,蔚擎感觉脑子简直要“轰”的一声炸掉! 本来见她那泪汪汪的水眸,蔚擎所有的怒火便像是被倾盆大雨一瞬间浇灭。 可是听到她后面的那句话,那火苗又“噌”地一下燃了起来。 “不用我管?”蔚擎身体刚拉开半分,倏地又重新压了上去,逼得更紧了,面色一凛,“那你要谁管?” 顿了顿,声音不知沉了几个度,“宋锡初吗?” “是谁都好!都跟你没有关系!”穆栀挣扎着,却发现跟前的男人像是块大石头一般,纹丝不动,气得她握拳就往他胸口招呼过去,“你不是有你的心上人吗?你管她去啊?管我做什么!” 蔚擎脑子一懵,下意识脱口而出,“谁?” “谁?”穆栀一说就想起看见他跟阮雨菡的亲密举动,还有送吃的,还有要送她回家。倒不是对阮雨菡有什么不满,只是单纯地一想到就对面前这个男人气得不行,“还有谁?当然是人美哥唱得又好的画扇姑娘啊!” 闻言,蔚擎脑子更懵了,缓了两秒,突然想到什么,所有的情绪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掩饰不住的愉悦感。 他唇角扬起弧度,俊脸凑上前,在离穆栀脸颊咫尺的距离停住,薄唇微掀,嗓音如同一坛贡酒,好听又醉人,“你……吃醋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十八章 十里长街的陈醋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吃醋? 两个字像是一团米糕,塞进了她的喉咙,想开口反驳,但是却感觉噎得难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特别是两人离得太近,呼吸间的气息悉数洒在她脸颊,明明只是简单的呼吸,她却感觉像是蒸腾的热气,灼着她的脸。 她有些尴尬,耳廓红了一圈,咽了咽唾沫,话含在喉咙,始终说不出口,最后绷着小脸,梗着脖子别开了头。 小模样落在男人眼里,一声哼笑溢出胸膛,仿若平静的湖面泛动圈圈涟漪,很是舒心,又许是醉人。 蔚擎唇角含笑,抬手,修长的手指挑上她的下巴,没怎么用力,就只是轻轻地用食指勾住,“不说话?” 穆栀倔强地梗着脖子,撇嘴抿唇,樱粉的唇瓣仿若开透的桃花漾开露白,煞是好看,又惹人怜惜。 “那我当你默认了。”男人拇指微收,指腹按在她的下巴,细细地摩挲,愉悦好不掩藏,混着上扬的语气而出。 “才没有!”一听蔚擎这么说,穆栀立马张口就否认,转过头没好气地瞪了男人一眼,顺嘴反驳,“你才吃醋了呢!” “嗯。我是吃醋了。”谁料男人不仅没有否认,反而大大方方坦荡地点头承认,凑上前,呼吸故意扑洒在她面颊,垂眸看她合欢花似的羽睫轻轻颤,“看见你穿成那样给别的男人看,我都喝了十里长街的陈醋了。” 语气中带着轻笑,却又偏偏酵了几分委屈,让人耳根子止不住的发痒。 这直白话落在穆栀耳里,更是让她脸颊火烧火燎的慌,结结巴巴道:“谁……谁要你吃醋!” 说话磕绊的同时,抬手推开男人,就准备离开。 可刚抬脚,就被男人扣住手腕扯了回去。 一个猝不及防,穆栀整个人顺着惯性就栽进男人怀里,毫无准备,没有任何缓冲力,撞得鼻子生疼。 她含着眼泪,一把推开蔚擎,瞪着男人,气呼呼道:“蔚擎!你到底要干嘛!有完没完!” 小丫头撞上胸膛那一瞬间,他是感觉得到的,目光落在那红红的鼻尖,蔚擎是既心疼,又有些懊悔,可是吧…… “你确定要穿成这样回去?”蔚擎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穆栀,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闻言,穆栀低头才发觉自己穿的还是上台跳舞的行头,这就算了,还因为刚才蔚擎扯断她脖子上的带子,现在有些…… 穆栀眉心跳了跳,她真是……每次遇到这个男人都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 她要是这样出去,别说回去了,能不半道儿被人堵进小巷子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简直被蔚擎气昏了头去! 她瞪着蔚擎,咬了咬牙,环住胸口,转身从旁边衣架子上取过自己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到换衣服的地方,拉上了帘子。 蔚擎听着那格外清脆的“哗啦”一声的拉帘子,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宠溺。 他单手环胸,靠在一旁的柜子,思忖着,一会儿是等她换好衣服,是带她去看场电影,还是去六婆家吃个馄饨? 隐约间,他听到轻微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 脑海中灵光一闪,蔚擎立马觉得不对,出声询问,“换好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屋子的安静。 他盯着拉好的帘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缓缓伸手拉开帘子,果不其然,里面空无一人。 蔚擎抬手,把食指放在眉心,揉了揉,他怎么忘了,她可是只不怎么乖的小猫。 从艳阳天离开的穆栀。 看了一眼时间,立马暗骂一声糟了! 她几乎是凭借着记忆,径直穿过了好几条巷子,才回到家的。 翻墙回到院子,见青鸽松了一口气,穆栀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跑回来的汗水,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干得有些发疼的喉咙,拍着青鸽的肩喘着气说:“辛苦你了。” 主要是她倒不是真的特别怕被大哥二哥惩罚,总归她犯的也不是什么错,放奶奶那儿也顶多被责备几句,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有奶奶保驾护航,就是大哥再不满,顶多就责备她几句。 但虽然她不拿青鸽当下人,可从客观上来看,青鸽还是穆家的丫鬟,要是大哥拿青鸽震慑她,受苦的就是青鸽了。 这么多年,她也知道自己闲不下来,总为难青鸽帮她顶着,没少让她因为自己担惊受怕,担心她出去遇到什么,又担心被大哥发现,可能再这样下去快神经衰弱了。 看到穆栀回来,青鸽可以说是热泪盈眶,连连摆手,小委屈道:“小姐,你下次可不能再出去这么久了,吓死青鸽了。我都快想着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要去找大少爷认错,叫人去找你了。” “呸呸呸!”穆栀往旁“呸”了好几下才停住,“胡说八道什么呢,一个女孩子家家,成天把死死死挂嘴边像什么话!” 见青鸽撇嘴抽了抽鼻尖,心下一软,承认错误,“好啦,我知道这次出去太久让你担心了,下次不会了。没事了!” “来!给小姐我笑一个!”穆栀像个小痞子一般,伸手挑起青鸽下巴,痞气十足地挑眉,还“嘿嘿”地笑了两声。 “笑什么笑!”一道严厉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闻声,穆栀手一抖,立马收回了手,面对院子拱门,站直了身体,“大哥。” 穆邵卿从阴影中踱步出来,走到穆栀跟前,低头垂眸视线落在穆栀脸颊,浓眉一拧,“这满头大汗的,做什么去了?” 话落,穆栀哪里还有出汗发热的感觉,几乎同时,只觉背心一凉,腻出一层冷汗。 “啊?汗?没有啊!”穆栀干笑两声,底气不足。 穆邵礼眼神闪了闪,伸出手指在她额头抹了一下,指腹立马浮起浅浅的水润,递到穆栀跟前,也不说话了,就让她自己看。 “啊!这个啊……”穆栀抿了抿唇,然后鼓了鼓腮帮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这不回来太久,老是窝着不动弹吗?感觉身体都生锈了,在院子里跑会儿来着。谁知道,这才跑了两圈,就出了一身汗!” 说着,穆栀一副就是这样的神情,一脸笃定,好像是把自己灵魂都说服了一般。抬手自己抹了一把汗,然后一脸嫌弃,“唉!果然还是缺少锻炼了!以后不能这样了!” 看着自家小妹自导自演的,穆邵卿感觉都插不进去话了,明眼一看就知道她又翻墙出去了,可偏偏还衣服煞有其事,可以说是无奈又无语了。 可自己宠大的小妹,除了继续宠着,他还能怎么办呢? 天破了,他还能顶着。 这不相安无事,他不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行了,出了这么一身汗,就别跑了。” “青鸽,去给小姐备水。”穆邵卿看了一眼忐忑的青鸽吩咐到。 “洗个热水澡,然后早点睡吧。”说完,穆邵卿便准备离开小院,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嘱咐,“别贪舒服,差不多就行了,小心着凉。” “知道啦!”穆栀脆生生地乖巧回答。 看着穆邵卿都走到了拱门,安静的小院又才响起自家大哥的嗓音,“下不为例。” 穆邵卿脚步都没有一丝停顿,直接跨出院子,离开。 穆栀看着自家大哥的背影,“嘻嘻”笑了一声,吐了吐舌头,转身回了屋。 不一会儿青鸽就备好了沐浴的水,穆栀跨进浴桶,温热的水漫过锁骨,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放松,舒服得她靠着浴桶唱了会儿小曲。 时刻记着大哥的话,不能泡澡太久,感觉差不多了,抽过屏风上的毛巾,擦了擦身体,从旁取过睡衣穿好。 歪着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屏风后走出来。 刚绕过屏风,便一道阴影打了下来。 穆栀一抬眸,下一秒—— “啊!” 一道尖叫声绕上房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十九章 主子谈个恋爱,小的不容易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从暗门离开后,蔚擎也转身拉开了房门出去。 只不过门一开,对上几双好奇的眼睛。 男人眸色一沉,几个姑娘立马身体一僵。 唯有阮雨菡朝蔚擎浅浅点了点头。 “收拾一下,车在门口等你。”说完,蔚擎抬脚越过几人,朝外走去。 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是背心一凉。 把阮雨菡送回家后,在回程的路上,百福一边开车,一边跟蔚擎汇报,“施君良跟宋锡儒见了面,谈好了两人合作的事。” 说完,百福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镜中的男人,眼底的眸色微闪,微微颔首。 沉默几秒后,男人薄唇微掀,“安排一下,找个时间请施君良吃个饭。” “好。”百福立马应下,脑海中开始搜索排查蔚擎的行程。 在琢磨时间的同时,他突然想到一个事,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后座的男人,迟疑了一会儿问到,“那……穆小姐那边没事吗?” 毕竟,穆家跟施家可以说相当于世仇了。而且穆栀一直在查父母去世的真相,虽然没有结案,可施家又是众所周知不需言语的怀疑对象。 要是他家主子跟施君良合作的话,那在追穆家那小妮子的路上,岂不是更加任重而道远了? 蔚擎微微掀起眼皮,眼底的嫌弃毫不掩饰,“那是你该操心的事?” 百福:…… 一句话把他满腔的担忧全都咽了回去,百福感觉差点被噎死。 什么叫该他操心的事么?他要再不为他操心,到时候眼看追到手的人转眼就跑了,不又还是变着方儿折磨他了么! 以为他愿意啊!还不是为了自己以后好过点! 都说陷入爱情漩涡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他家主子这位,两者皆是! 面对穆栀那小妮子时,跟个傻子似的! 那穆小妮子一不如他的意,折磨起他们来就跟个疯子似的! 这年头,主子谈个恋爱,他们这些做小的的容易么?! “掉头!去穆宅。”男人低声吩咐。 百福背对着男人翻了个白眼,得!还不得去!嘴硬什么呢真是! 把车开到穆宅后院的深巷停下,百福仿佛已经习以为常,把车停好后,也没有其他动作,就坐在驾驶座上不动了。 由着蔚擎自己下车,由着他轻车熟路地爬上院子外的那棵树翻身进了院墙。 看着那腾然翻越的背影,百福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好好的一大爷,偏生做着翻墙的偷摸事,要是叫老家的人知道,非得下巴掉地上不可! 蔚擎进房间时,便听到了屏风后传来的水声,伴着穆栀愉悦的哼唱声,撩拨得人又心动,又心痒。 想着来日方长,蔚擎强压下心底的异样,止住了朝屏风过去的脚步。 所幸,这小家伙沐浴的时间不长,不然他不知道会不会忍不住上前一把将她拎起来,简直磨人! 他本是倚在她常用的贵妃榻上的,不过见她一点防备心也没有,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屋里多了一个人都没感觉。 本来他都做了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动作等着她出来,谁知道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低着头,直接将她无事。 这不,他一站起来,两步跨步到她跟前,她才察觉不对。 抬眼的时候怕是脑子都还有些懵的,不然也不会一看见他就本能性地尖叫。 蔚擎拧着无奈的眉心,大手一把捂住她的唇。 等小家伙冷静下来后,他才缓缓松开。 大手慢慢退开穆栀的脸颊,蔚擎拧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眼前这小脸,心中失笑,这一手都能盖住,小家伙的脸也太小些。 不过,那唇瓣落在掌心的柔软细腻之感,却叫人心痒难耐。 让男人想起那晚月色下的唇色,柔美又耐人寻味。 鼻翕间浅浅幽香浮动,对上怀来人儿那水色潋滟的眼眸,自然而然的,他就托住穆栀的后脑勺,俯身吻了下去。 呼吸交缠,毫厘之差,只听蔚擎闷哼一声,松开了穆栀。 他进拧着眉心,抬眸望着女人横在胸前的胳膊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就忘了,跟前这位是会挠人的小猫呢! 穆栀收回手,白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同时一只手拢了拢睡衣,另一只手微微动了动胳膊肘,咬牙暗骂,这人胸膛怎么这么硬,痛死了! “刚才某只猫儿溜得太急,有些话没来得及告诉你。”见穆栀浑身警惕,像只弓着身子随时出击的猫儿,蔚擎有些心累,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给她一个觉得相对安全的距离。 果不其然,他一退开,小家伙便松懈了不少。 只不过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和语气,“有话快说!” 就差补一句,有屁快放了! “就是……方才在艳阳天舞台上,那件衣服,你穿着很美。不过……”男人顿了顿,望着她,前半句话勾起的唇角微凝,冷霜的眸色底下透着暖意的光,“我并不想旁的男人看见那样的你。” 可偏生这认真的模样,落在穆栀眼里,与那去艳阳天厮混的登徒子没什么两样。特别是他那勾起的唇角,更带着下流的感觉,顿时穆栀就一口气窜上了胸口。 她脸色一沉,瞪了一眼男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地越过蔚擎,在他身后的架子上转了一圈,抄起架子上的一个景德镇青花瓷梅瓶就准备朝男人砸去。 见状,蔚擎先是一懵,随即脸色大变,不明所以,“你这是作甚?” “你!”穆栀举着青花瓷梅瓶朝着男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给!我!滚!出!去!” 最后,蔚擎是被穆栀举着梅瓶追到了院子里,仓惶翻墙离开的。 穆栀站在院墙下,抱着梅瓶,脑子里还是蔚擎那“登徒子”的话,特别是配着在艳阳天化妆间男人扯她衣带子的画面,就更气了。 什么玩意儿! 简直混账! “小……小姐?” 想着穆栀可能有些饿,准备去厨房叫厨娘做份点心,等穆栀沐浴后就可以吃点的青鸽,半路听到她的尖叫,急急忙忙的就赶了回来。 谁知道一跑进院子,就见穆栀抱着个梅瓶,气呼呼地站在院墙下。 虽然不知道穆栀要做什么,不过这画面,她还是忍不住抽了抽眉角。 “你这是……做什么?”青鸽指着她怀中的梅瓶。 回过神的穆栀,低头看着自己穿着睡衣,抱着一个大梅瓶,能够想象出自己什么傻样,眉心忍不住跳了跳,在心中又暗骂了三百遍蔚擎,讪讪笑道,“这不是最近缺乏锻炼,练习练习。” “呃……?”青鸽歪着脑袋看向她,满脸都是问号,梅瓶?怎么锻炼? 见状,穆栀立马举了举梅瓶,放下,复而举上去,“就这样啊,举重,练习臂力的。” 几秒后,她收回手,把梅瓶抱在怀里,转身就朝房间走去。“好了,今晚练习差不多了,我要睡了。” “青鸽你也早点歇着去吧。”说完,便朝屋里走去,跨过门槛,用脚把门关上。 然后—— 迅速地把有胳膊长度那么高的梅瓶放回了架格子上,得空的手立马甩了甩胳膊,好酸! 在房间内踱步两圈躺回床上,单腿支着,另一条腿搭在膝盖上,双手交叠在后脑勺上,一点都不淑女,倒是十分随性惬意。 她想着今日蔚擎两次突然出现,回回都让她气得不行。 他吃醋?吃什么醋? 美人在怀,高兴还来不及!男人都是油嘴滑舌,每一句真话! 她都看见了他几次跟阮雨菡亲近,还给她送吃的,特意等她结束后送她回家了。 真是的! 那他还来招惹他她什么! 真当她是傻好骗么? 想着想着,气着气着,穆栀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不过穆栀不是那种睡一觉什么事儿都会忘记的人。 于是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带着一个下人出了门,绕着院墙到后面外的一棵树停下,指挥着下人把那棵树给砍掉! 看着那树倒下,穆栀才满意地扬了扬下巴,叫你翻墙进房间!砍了这树,有本事你飞进来啊! 哼! 穆栀心情终于舒爽了些,双手背在身后,踩着青石板的路,一蹦一跳准备回府。 只不过快到大门口的时候,见一个拉黄包车的小子蹲在离她家门口不远处,一看见她,便眼睛一亮,倏地起身,拉着黄包车就朝她跑来。 :。: 第一百章 只有一个是与否的选择题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青公馆。 穆栀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没有着急喝,而是盯着白瓷杯子,凝视着杯子中的深褐色,在色差的碰撞下,有一种格外的美感。 “要不……”坐在一旁的乐承善,迟疑纠结地问,“再喝点这个叫……咖啡的?” 闻言,穆栀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让自己保持平静,轻声说:“阿善大哥,我来这儿,已经喝了快一壶的咖啡了,这一肚子除了咖啡就是咖啡,要是再喝,我都快成一杯咖啡了。” “你特地叫人把我带过来,有什么事,你就说。怎么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儿似的。”最终,她还是暴露了骨子里的本性,话一出就带着一股子粗味儿,一点也不像个大家闺秀,反而跟个地痞混混儿差不多。 说完,穆栀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语言的问题,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又是一声叹气,“你要不说,我可要回去了!” 她也不是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不过呢,小的时候,在小胡同深巷子里混惯了,虽然后面家里有请专门的礼教老师,之后言语措辞都多有考虑,但可能是见到乐承善,比较亲切,所以就自然而然地出来了当时总说的话。 也不得怪她心里有郁闷,大早上被叫过来,就坐在客厅喝咖啡,一喝就两个多小时,这乐承善也跟她坐一块儿,欲言又止的。 每当她以为他要开始说的时候,结果这货,最后憋出来的都是,要不再喝点咖啡。 “穆丫,你别走!”见穆栀把被子放下,在茶几上一声脆响,以为她真要走了赶紧拉住她。 那模样,哪里还是一个刀尖舔血的男人,那眼巴巴的模样,分明像只可怜的小狗,眼睛好看又让人喜欢。 穆栀深呼吸,再深呼吸,转过身跟乐承善面对面,问:“青社要垮了?” 乐承善一脸莫名,“没啊。” “那是你得绝症了?” “别瞎说!”乐承善立马摆手,还板起脸,有些严肃地瞪了穆栀一眼。 穆栀也不说话了,就这样保持微笑四十五度望着他,就差在脸上写着:那你还不说! “就是……”乐承善话还没有出口,黝黑的脸就开始微微泛红,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以细弱蚊蝇的声音问到:“听说你跟画扇姑娘关系挺不错?” 虽然声音小,但客厅内挺安静的,所以也不至于听不到,只不过突然提到阮雨菡,还是乐承善这副样子,穆栀就往后坐了坐。 她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而是问到:“什么意思?” 这一边她跟画扇好,一边跟乐承善也挺好,摸不准乐承善要做什么,主要是,今天乐承善的行为,太让人引人深思了。 最终,乐承善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憋着一口气问出了这句话,“她有跟你说过,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么?” 问完之后,他便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了。 于是在穆栀大脑还在思考乐承善问她这个问题意味着的是什么时,他就已经像是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想法都跟她倒了一通。 他说:她可能不相信一见钟情,但他就是从阮雨菡第一次登台的那天,他就喜欢上了她。 他说:他其实是不想阮雨菡抛头露面的,但阮雨菡并不接受他,坚持自己工作。 他说:他猜不明白阮雨菡的什么想法,就只能任由着她,可是在那样的场所,他又担心阮雨菡,所以就只能叫手下时刻照顾她。 他说:因为阮雨菡躲着他,所以他就只能叫蔚擎给她送吃的,送她回家。 …… 原来,那些吃的,还有每次蔚擎对阮雨菡的出手相助和照顾,都是因为乐承善。 想通这一点,就连穆栀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对于乐承善喜欢阮雨菡这件事,穆栀倒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那……你找我,是想我帮你做什么?”穆栀问到。 “也没有想你做什么……”对上穆栀的眼睛,乐承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地实话实说,“以往,从来没有谁能跟她这么要好过。所以我只能找你了。” “而且……”乐承善抬眸瞄了两眼穆栀,又低低“嘿”笑了两声,“不管你跟她多么要好,你肯定是会顾着我的。” “你想让我帮你追求雨菡么?”穆栀也不拐弯抹角,问出最关键的。 乐承善点了点头,两秒后,又摇了摇头。 看得穆栀茫然又疑惑。 “就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我。”乐承善抓了抓后脑勺,有些苦恼,“我感觉,她还是有那么一些喜欢我的,但是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接受我。” “是因为我长得丑,还是说我是个粗人,所以她才嫌弃?还是……她觉得我做的是不好的勾当?”乐承善满脸的纠结。 这个问题……穆栀紧锁着眉心,也没有办法直接告诉乐承善答案。 就她对阮雨菡的了解,应当不是因为说乐承善丑,是粗人,或者是青社是不够正当的帮派;毕竟除开阮雨菡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之外,她阿善大哥,一点都不差的好么?硬朗魁梧,特有安全感的! 而且人也老实,待人感情专一,实力宠。 说实在的,经过乐承善这么一说,她还倒挺希望阮雨菡跟乐承善在一起的,一柔一刚,一娇小,一魁梧,倒有点美女与野兽的意思。 “那……我能做什么?”穆栀第一次发现,干脆利落的乐承善,也会纠结到这个程度。 原来陷入感情,真的能让一个人改变。 “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如果她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对她好,她要是觉得我哪里不好,我一定改!” 乐承善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格外的坚定,像是他不是在陈述他的想法,更像是他对着阮雨菡承诺发誓一样。 顿了顿,语气突觉低落,“若是她有喜欢的人,你告诉我,我看看那人是否真心,若当真靠谱,我成全他们。绝对不横加阻拦。” 后面这句话,落在穆栀耳里,她的心颤了颤。 她看向乐承善,他一脸认真,一时间,穆栀感觉内心有些负责,更多的是震惊。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可以做到那么简单,要么在一起,要么成全;只有一个是与否的选择题。 穆栀忽然觉得,乐承善这样的洒脱,特别的好。 她敛起所有的情绪,笑着拍了拍乐承善的肩,“阿善大哥放心吧,所有的事都是朝着好的发展得,像你这么好的人,值得拥有上最好的姑娘。” “她就是。”乐承善微哑着嗓子说到。 穆栀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在他眼里,阮雨菡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她点点头,“对,她就是。” “你真这么觉得?”乐承善突然惊讶地望着她,仿佛她说的,是故意安慰他的谎话,可是又有些期待她的肯定。 “嗯。”穆栀干脆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觉得好的,那就是好的!” 何况,阮雨菡,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呀! 穆栀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肯定的话,乐承善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和肯定一般,激动地一把将她拥入怀,一个大男人声音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也觉得她好!” 不明白,乐承善究竟是怎么了,穆栀有些疑惑,但她是第一次感受到乐承善这样的情绪,不知道怎么做,只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乐承善的背,等待他情绪稳定下来。 “对了。”过了一会儿后,乐承善把她从怀里拉了出来,情绪那是完全地收了回去,然后一本正经地嘱咐她,“对了,之后你要碰见蔚擎,一定要跟他说,我告诉过你了,不是他要去见画扇的,他只是帮我的忙。” “蔚擎?”穆栀偏了偏头,一脸茫然,跟他有什么关系? “恩。”说起蔚擎,乐承善就一脸头疼,“这呢,本来是我自己的事的,没打算告诉你。可他昨晚回来,非逼着我把事情告诉你。还威胁我,不跟你解释清楚,他就退出青社。” 虽然乐承善也不知道蔚擎要他解释的是什么,不过经过他一晚上的挣扎,既然不得不说,那就让穆栀帮帮他也不错了,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所以……是蔚擎让你接我过来的?”穆栀看着乐承善求证。 乐承善点头。 所以…… 就是因为蔚擎,她才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喝了整整两壶咖啡?! 虽然这关于乐承善,知道这件事对她和乐承善来说是好的。 但……就现在对蔚擎有偏见的穆栀而言,反正就是蔚擎的错!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暗自地又给蔚擎记了一笔! 以至于,晚上美滋滋去找穆栀的蔚擎,就…… :。: 第一百零一章 你给我闭嘴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你怎么在这儿?!”门外传来刺耳的叫嚷声,闻声望去,之间一个穿着粉色洋裙,踩着一双银色小高跟的乐芜衣,“嗒嗒嗒”地快步走到她跟前,手指指着她的鼻尖,“我告诉你,别想打蔚大哥的主意!青公馆不欢迎你,赶紧滚!” 最先发火的不是穆栀,而是旁边的乐承善,“闭嘴!” 只见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横身站到穆栀和乐芜衣之间,把穆栀挡在身后,黑着脸朝着乐芜衣低吼了一声。 穆栀挑了挑眉,又是一朵蔚擎的桃花。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乐承善的胳膊,低声说了句还有事,先离开。 虽然乐芜衣很冲,照着她的脾气,不会忍下去的。但她是乐承善的妹妹,穆栀便也没打算跟她过不去,何况也没有涉及到她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索性她也不用跟乐芜衣有太多交集,看在乐承善为了她吼了他妹妹的份儿上,她就见好就收吧。 毕竟要是放穆家,要是她大哥二哥因为别的女人吼她,估计她非得炸了不可。 乐承善对自己这个妹妹也很是头疼,也清楚穆栀留在这里,乐芜衣定是会没玩没了,反而给穆栀心里添堵,便也没有拦着她,反而是叫人送穆栀。 确定穆栀离开后,乐承善才跟乐芜衣说:“你以后对穆小姐尊重点,不要没大没小的!” “什么没大没小的!我比她大,怎么就没大没小的了?”乐芜衣一见乐承善维护穆栀,心里就来气,凭什么,她才是他妹妹,他凭什么要维护别的女人,“这里是我家,不欢迎她!” 乐芜衣几乎是吼出来的,话末呼吸了两口气又语气特别坚定地说,“反正我不管,我绝对不许她来这里,要是以后我在这里见到她,我立马叫人把她轰出去!” “还有啊!”一开口,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连带着其他的,乐芜衣也一股脑地吐了出来,“那个叫画扇的舞女,你不许再去找她!我们乐家,是绝对不会承认她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的!你想都不要想!” “你给我闭嘴!”乐承善铁青着脸大吼,“我还没死!只要我还在一天,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乐芜衣被乐承善这一吼,唬得一愣一愣的,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气呼呼地吼了回去,“就算轮不到我做主,爹娘也不会同意的!” “爹娘就是被你这样气死的,你是不是要想我也死了才甘心!好啊!有本事,你直接打死我啊!”吼完后,她转身就朝楼上跑去。 留下神色阴晴不定的乐承善,像是一个雕塑一般静静地立在客厅,许久之后,才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为了避免目标过大,穆栀坐的黄包车。 中途路过百戏楼,穆栀突然想起今日还跟宋锡初有约,便叫车夫掉头回了百戏楼。 她下车后,车夫也没有走的意思,穆栀转过去跟他说,“没事,你回去吧。我还有事,一会儿有人送我。” 见她又点了点头,那车夫才重新提起车把手,拉着黄包车离开。 进了戏楼,这个时候人还不是很多,穆栀点了二楼常要的雅间,然后又点了一壶茶,两份点心。 茶点上来后,穆栀拿着节目单,点了个昆曲《玉簪记》。 宋锡初来的时候,刚开锣不久。 穆栀给宋锡初斟了一杯茶,推到他手旁,然后收回手端起自己的茶盏放到唇边喝了一口。 也没有再跟宋锡初说什么,专注地听起了戏来,沉醉的时候,手指放在桌面,跟随着打几个节拍。 一曲结束,穆栀才满意地翘起唇角,转过头看宋锡初,见他看着自己有些晃神,不由得疑惑问到,“怎么了?” “没。”宋锡初摇了摇头,端起凉得差不多的茶,一口喝去大半杯,低头轻笑了一声,“只是突然想起,锡儒以前也很喜欢听戏,听得高兴了,也跟你一样手指敲着桌面打节拍。” 宋锡初很少跟她提起宋锡儒,其实……也可以说是,宋锡初很少这样跟她心平气和地说话,更别说谈身边亲近的人了。 其实,他们有很多共同在乎的人,比如宋锡儒,比如宋秋歌,比如穆文熙……只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发现,这些是他们共同拥有的。 “嗯。”穆栀点点头,目光落在戏台上,看着准备下一场戏的人,仿佛也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我学会听戏,还是宋锡儒带着的呢!” “那个时候,你们都不让他出门,我常常去找他,偷偷带他出来。然后他旁的没什么爱好,就听戏这一个,所以啊,我的零花钱几乎都贡献给他点戏用了。”说到这里,穆栀虽然面色有些不乐意的傲娇,但语气中尽染笑意,“我可得想些法子,捞回本来!” “说起来,锡儒跟你,比我们家里的谁都更亲近。”宋锡初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怅然。 也是,自己的亲弟弟,不跟父母亲近,也不跟兄长姐妹亲近,偏偏跟她这个,他从前最讨厌的女子尤为亲近,任谁都会有些感慨的。 穆栀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便假装不知道,耸肩笑道,“谁让你不陪他听戏呢!”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玩笑话,宋锡初失笑摇头。 “走吧。”穆栀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我该回去了。” 宋锡初本来是想今日跟穆栀说杜秀蓉怀孕的事儿的,想着听完戏吃个饭,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可她却听完戏就准备回去了,“不再……吃个饭什么的么?” “不了。”穆栀摆摆手,“跟奶奶说好了,我今晚回去吃。” 宋锡初点点头,起身跟上穆栀。 她拉开门,抬脚就要跨出去,宋锡初想了想还是叫住了她,“小栀。” 穆栀应声回头,望着他,似乎在等他说话。 只不过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自觉没趣,便准备转身离开。 见状,宋锡初心急地伸手拉住穆栀,“那个杜……” “锡初?” 宋锡初的话刚到嘴边,便听见一声柔柔的叫唤,然后被打断。 闻声,宋锡初身体一僵,抬眼望去,看见的是杜秀蓉和杜秀兰两姐妹,手挽着手,正朝他走来。 “你们也在?” 穆栀没有兴致陪她们在这里叙旧,从宋锡初手中抽出胳膊,低头说了句,“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直接越过两姐们,朝楼梯处走去。 手上一轻,宋锡初僵了僵手指,保持着伸手停滞的动作,几秒后才收回,跟杜秀蓉说了句,她先听戏,他送穆栀回家后,回来找她。 从一开始,宋锡初伸手去拉穆栀挽留的那一刻,杜秀蓉的目光就落在他手上没有移开过,这其中的僵硬,停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落在杜秀蓉眼里,都像是针一下一下地扎得她眼疼,更扎得她心疼。 其实宋锡初追出去,主要的不是想送穆栀回去,别说这个时辰,她一个人回家没有任何危险;更何况以她的伸手,就是晚上也不见得有谁能把她怎么样。 他追上去,还是想跟穆栀说杜秀蓉怀孕的事。 只是等他下楼,哪里还有穆栀的身影。 最终还是折回了楼上,又陪着杜秀蓉听了一出戏,然后送她回家。 在离开前,又嘱咐杜秀蓉好好照顾自己,特别是现在她怀着孩子,要更要注重休息和饮食。 被宋锡初送回家的杜秀蓉,欢喜中又带着担忧。 回到房间后,杜秀蓉最终忍不住地问到,“锡初看起来特别在乎这个孩子,可要是之后锡初知道,我并没有怀孕,是骗他的,怎么办?” 杜秀蓉越想越害怕,紧紧地抓着杜秀兰的手,像是在寻求一丝丝的安心。 杜秀兰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皱着眉头,反手握住杜秀蓉的手腕,一边安抚到,“没事的,只要你跟宋大哥在一起,要个孩子……不就是……很容易……的……事?” 杜秀兰搭在杜秀蓉手腕的手指,因为她的激动,止不住地抖了一下,随即换上一副自信的神情,笑着跟杜秀蓉说:“再说了,不是有我在么?别怕,不会有事的!” 杜秀兰眼眸中的笑意渐深,却不达眼底,甚至灯光下,透着几分冰冷。 :。: 第一百零二章 你究竟在不爽快什么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出门叫了个黄包车便回了家。 回到穆宅,刚好奶奶从外回来,两奶孙在门口碰了面,穆栀扶着俞子美有说有笑地跨进门槛。 这些天,俞子美从国外回来不久,便把先前出国那段时间落下的应酬补了起来,经常不在家。 穆邵卿倒是很时间点准的,准时去军校,准时回家。 而她和穆邵礼两人,都是爱往外面跑。不过一个是明目张胆地出去游戏人间,一个是偷偷摸摸的大半夜翻墙。 好不容易俞子美把晚上的应酬放到了白天,说一家人好好吃个晚餐。 也很难得的,晚饭四人吃得很和谐,也没有说谁逮着谁数落,都是说着最近发生了什么趣事,或者在书中看到什么有趣的故事,还有奶奶提到这次出国闲暇之余去过的地方,有提到知道的,兴趣的,一人插一句…… 一顿饭的时光,太短,短到都没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 今天几人都有空,也没有谁说先回房,都聚在主厅,角落放着留声机,奶奶拿着一本书凑在台灯前,三兄妹坐在另一旁,一人坐得笔直,一人靠着座椅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一人端着果盘“咔擦咔擦”吃着像个小松鼠,听着奶奶念书。 像极了小的时候,老人给孩子讲故事的情景。 桂馨和青鸽一人端着玫瑰蜂蜜茶上前,一人将侧门掩上,以免风四处往里面灌,看着这幅温馨画面,两人对视一眼,也都脸上浮上笑意。 差不多到九点的时候,才先送俞子美回房,然后几人才各自回房歇息。 回到房间,穆栀洗漱了一番,只不过没有什么睡意,也不想青鸽跟着她一块儿熬着,便让她先下去休息了。 她找了本书来,随便翻了翻,听着房间滴滴哒哒的时钟响,穆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啧”了一声,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感觉应该两三个月就能做好了吧? 心中琢磨着,赶明儿打个越洋电话问问。 从旁边架子上的一个小盒子中取了一个书签出来,夹在书页之中,才把书放在桌案上,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准备睡觉去。 恰逢此时,响起了“笃笃笃”的叩门声。 穆栀僵了僵伸懒腰的动作,疑惑不已,这个时候谁会来?青鸽? 她走到门口,一边拉开房门,一边说:“我不是让你去睡了么?” 先引起她注意的,不是眼前的谁,而是扑面而来香酥的香味,她满足地深呼吸一口气,嘴角情不自禁上扬。 下一秒撞入眼帘的才是油纸包着的东西,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托着,视线上移,是蔚擎那张俊逸的脸庞。 看到这张脸,她想伸出去的手也瞬间缩了回来,翘起的唇角也一下子拉了下来,声调不断地往下压,“你来做什么?” “恩。”蔚擎抬了抬手中的纸包,“送美味。” 穆栀垂眸看了一眼,强忍着美食的诱惑,扯了扯嘴角,回了六个字,“不用,谢谢,请回。” 然后双手扶着门,就准备关上。 眼看就要合上,“啪”的一声,蔚擎一手撑在门上,阻止了门合上,“六婆特意给你烙的锅贴,还嘱咐我快些给你送过来,真的不要?” 六婆做的? 穆栀挑眉,抬手取过锅贴,说了一句“辛苦”,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声把门关上,顺便落了栓。 留下蔚擎站在门口,对着门,和还摊着的手头脑有些发懵。 “不是……不请我进去坐坐?” 屋内,穆栀拿着锅贴,立马放到桌上摊开,就徒手抓了一块放进嘴里,美滋滋地咀嚼,同时没好气地冲门口说:“既然是送东西的,送到了,不回去,怎么,还想着留下来一起吃么?” “如果你盛情邀请,我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切!”对于蔚擎怎么会这么没皮没脸的,穆栀感觉很神奇,同时翻了一个白眼,“从什么命?那么多美人,还记得是从哪个美人的命么?” 门外的蔚擎一听,敢情这还在吃醋? “乐承善不是都跟你解释清楚了么?你怎么还吃醋?”蔚擎觉着哭笑不得,这倒是挺欢喜,说明她在乎自己在乎得紧,可他除了阮雨菡那么一个给乐承善当挡箭牌的,还哪里来的女人? “没了一个阮雨菡,还有千千万万朵桃花为青社二爷开。”说话间,穆栀又抓了一块扔进嘴里,还是六婆烙的锅贴好吃!“谁知道,走在街上哪朵是,哪朵不是,还是一眼望去全都是呢?我呀,可惹不起……” 虽然阮雨菡这件事阿善大哥跟她说清楚了,她心里好受了不少,但紧接着又来一个乐芜衣,照着那姑娘的火爆没脑子的性子,她才不要跟她打交道。 而且谁知道,这乐芜衣是第几朵桃花,她又不是闲的没事数他蔚擎桃花玩儿。 再说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耸耸肩,她又拿了一个锅贴放进嘴里。 “我说啊,你要再不走,过会儿要是被人瞧见,叫人的话,你可就走不了了。”穆栀横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子一边扶手,腿搭在另一个扶手上,小腿在空中晃悠着。 “我这小院可不比别处,要是有人一叫,我大哥肯定最先到。”她一边吃着锅贴,一边悠闲地开口,“唉!也不知道,青社的二爷,跟我大哥比划比划,谁能更胜一筹。你说呢?” 门内的人悠闲无比,门外的人听得无奈中又咬牙切齿。 蔚擎看着紧闭的门,第一次无奈地双手叉腰望天,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孽,陷进这小妖精跟前? “你到底在不爽快什么?” 不爽快什么?穆栀去拿锅贴的指尖顿了顿,垂眸思索,她究竟在不爽快什么? 不爽快他总是调戏她,还对她做登徒子的行为,可是转身却又跟别的女人同样亲密。 不爽快他明明桃花朵朵开,却偏生招惹她来。 不爽快他明明自己跟这个女人好,惹那个女人爱,却偏生固执地要她只跟他一个人好似的。 想招惹她就招惹她,不想招惹她了就丢到一旁,凭什么? “我不爽快的多了!你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哪儿哪儿我都不爽快!”穆栀没好气地朝门口吼了一句,下一秒,像是赌气似的直接熄了灯。 见状,站在门口的蔚擎,被她这一连的反应简直气笑,扶额长叹一口气。 可偏偏唇角不着声色地往上扬了扬,小家伙,脾气不小!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朝院墙处走去,到墙角回头望了一眼穆栀的闺房,轻声哼笑一声,行!生着气,说明还是个很好的状态!要是都不会生气,就糟了。 很多时候,百福都怀疑自家二爷是有受虐倾向,明明在穆栀那小妮子那儿十次有九回都是碰壁,可偏偏他的二爷乐此不彼。 简直跟中了邪似的。 第二日。 穆栀又起了一个大早,在院子里拉伸自己的时候,偏头看了一眼院墙,突然顿住了动作,三秒后,直起身。 双手负在身后,朝院墙走去。 她皱了皱眉头,疑惑不已,她都把外面那棵树砍了,蔚擎是怎么进来的? 穆栀上下打量了一下院墙的高度,难不成是这院墙太矮了? “青鸽。” “在。”青鸽放下浇花的水壶,立马跑过来,询问,“什么事,小姐?” 穆栀指着院墙,说到:“找几个工人,把这院墙再加高个一尺的。” 咋一听到穆栀这个吩咐,青鸽两眼茫然,久久反应不过来,“啊?” “一尺不行?那就两尺吧!”说完,觉得青鸽刚才的反应十分有道理,对蔚擎来说,也许一尺,怕是真的没什么难度,两尺……应该就翻不进来了吧? 而此时只一心想着跟蔚擎对着干的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让人把外面的树砍掉,又叫人把墙砌高,自己以后怎么翻墙出去! 直到以后的某个晚上,月黑风高,蔚擎率先爬上院墙,留下她仰着头望着这无法企及的高度,特别是对上男人茶色眼眸中漾开的深深浅浅的笑意,她简直是追悔莫及…… :。: 第一百零三章 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工人的效率很高,砌墙不过就半日的功夫。 想着过两天穆邵卿就要出任务去了,这样她就可以随意出去玩儿了,穆栀也不急于一时出去。 相反的,这两天乖巧得很,索性也不出门了,就在家里窝着。 所以,穆邵卿每次看到穆栀,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练习她的小提琴,反正是对于她的乖巧惊讶无比。 只有偶尔路过的穆邵礼唇角含着笑意,对她的小心思,笑而不语。 将近黄昏的时候,穆栀正在院子里练习曲谱,听见青鸽说宋锡初来了,“锃”的一声,破了音。 她疑惑地皱起眉头,把小提琴递给青鸽,抬脚朝会客厅走去。 跨进会客厅的门槛时,宋锡初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同时奶奶俞子美和大哥穆邵卿含笑着朝宋锡初点着头。 穆栀走进去,刚想问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就见穆邵卿顿时笑意一敛,板着脸朝她瞪了一眼,“跟你说了艳阳天那样的地方不是你该去的,看吧,惹了事,多亏锡初在,不然你还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 穆栀乍一听,还有些茫然,转头看向宋锡初,见他一脸歉意。 而这边穆邵卿见他神情,便以为她还倔强固执,继续责备到,“你还别不服气,你这性子,三天两头出去总惹祸,要是有一天真叫人打断了你这腿,就知道后悔不该出去了!” “奶奶!”穆栀才不是那种愿意被指着说教的人,当即小嘴一撇,好不委屈,看向俞子美,“你看大哥说的,什么叫打断我的腿呀!他就不能盼我点好的么?” “再说了,这都是大哥不让我出门之前的事了,怎么这还说我嘛!而且,我又不是去闯祸的,只不过看不过去男人欺负那个女子而已!”穆栀三两步走到俞子美跟前,小嘴噘得老高了。 本来俞子美也是不赞同穆栀去艳阳天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的,但又想着以后穆栀要是谈生意那样的地方也是必不可免的,一时陷入纠结中。 然后听到穆栀后面的控诉,也不由得微微沉下了脸,看向穆邵卿,轻声责备,“怎么说她也是你小妹,说什么不好,非得说你小妹被打断腿。” 闻言,穆栀就像是胜利的小松鼠,翘起了小尾巴,还故意扬起下巴冲穆邵卿眨巴了一下眼。 落在宋锡初眼里,俏皮又迷人。 被俞子美一说,穆邵卿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中不妥,看向穆栀的眼光里多了几分闪躲,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一声,“好了,大哥措辞不当。” “不过……”顿了顿,穆邵卿仍旧坚持,“你一个女孩子,艳阳天那样的地方,还是不去的好。” 穆栀努了努嘴,不算答应,但也不算拒绝。 “好了。”俞子美对于两兄妹这样的场景已经习以为常,低低呵斥一声,转脸抬头又是一脸慈祥地看向宋锡初,“小初啊,我们囡囡给你添麻烦了,多亏了有你,还没好好谢谢你。” 宋锡初回过神,连忙放下茶杯,面对俞子美坐直身体,“老夫人言重了,保护小栀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宋锡初一脸坦诚,这么说话,俞子美的心动摇了一下,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果早是这样的,还有这么多事么? 她点了点头,笑着说了一句,“其实囡囡啊,跟着你,我还是很放心的。”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让在座的几人都心思各异。 尤其动容的就数宋锡初了,内心可以说是五味杂陈不为过。 穆家老夫人是这么放心看重他的,可是到头来,他却…… 再看看灵动的穆栀,若不是早知回不去,他就……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就想穆栀说的一样,是他先走出的这一步,世间没有两全其美,做出选择后悔也没有用。 “哎呀!好了,我跟宋锡初还在卿凤楼定了位置,再不去,怕是要惹那些排队的人招恨了。”说完,穆栀上前拉过宋锡初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回头跟俞子美和穆邵卿说,“奶奶,我们先走啦。大哥,你放心,我吃完饭就回来,绝对不在外面厮混!” 拉着宋锡初从家里出来,穆栀才畅快地深呼吸一口气。 看着她双手毫不在意地叉腰,肆意又大方的行为,宋锡初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粗鲁,反而觉得有几分恣意潇洒。 他低头苦笑,心道,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他以前眼瞎,没有发现而已,所以这也算不算他自食恶果? “少爷。”司机打开车门,低低叫了一声发愣的宋锡初。 宋锡初等穆栀先上车,然后才跟上,报了地名,便朝卿凤楼去。 “你今天到我家找我?”穆栀其实想问他到穆家做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突然觉得有些太过僵硬,便改了个问法。 “没,就想跟你吃个饭。” 对上穆栀怀疑的眼神,宋锡初看了一眼司机,还是选择先不说,只是讪讪笑了一下。 到了卿凤楼,宋锡初竟真的定了雅间。 穆栀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真是想请她吃个饭?可是……为什么? 想不明白,穆栀就先暂时不想了,到时候看他做什么吧! 其实也不怪她多想,而是宋锡初的行为很奇怪,他们现在其实没有必要再这样相约出行了,可是偏偏,这段时间,他总约自己出来。 像是今日,最开始的时候她都说了不用的,可他却到了家里来。而她都没有答应他要一起吃饭,他就先在卿凤楼定了位置…… 毕竟他曾经背叛过自己——虽然没有成婚,还谈不上真正的背叛,但他们是订过亲,下过聘的关系——何况反常必有妖,不管是对谁,都一样。 进了雅间,穆栀想着这个事,没有什么心思吃饭,便让宋锡初点菜。 宋锡初看着菜单,点了几个穆栀喜欢的。 菜很快就上了上来,穆栀摸不准宋锡初究竟要做什么,就假装专心地吃着饭。 而宋锡初望着穆栀,见她吃得开心认真,特别是看着她嘴角上扬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一会儿告诉她,杜秀蓉怀孕了,她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知道她是有失望难过,还是毫无任何情绪? 想着想着,宋锡初都不知道,他是在担心穆栀听到之后会伤心,还是自己害怕穆栀知道后觉得毫不在意? 不知不觉,穆栀就吃好了饭。 其实她是并不怎么饿,只是每道菜都意思意思吃了夹了几筷子。“我吃好了,你呢?” 宋锡初缓过神来,讷讷地点了点头,“恩。” “那行,我回家了。”穆栀起身,拿过旁边的包包,就准备往外走。 见状,宋锡初连忙跟着站起来,想了想问了一句,“要不去看个电影吧?” 穆栀摇了摇头,“不了,最近的电影好像没有什么好看的。” “那要不去戏楼再听一场戏?”宋锡初追问。 穆栀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宋锡初,抿了抿唇,两秒后望着他的眼睛,也不啰嗦,直接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 第一百零四章 今年!今年之内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有吗?”穆栀望着他,又重复地问了一遍。 他一直拖拖拉拉犹犹豫豫,终于穆栀先问出了口,其实他现在应当说,有的。 可是宋锡初张了张嘴,沉默了。 意识到自己说不出口,宋锡初在自己暗骂自己一声混蛋,在心底深处他是期待穆栀听到后难过的,好像这样能证明他在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不能割舍的位置的。 可是心底这样期盼着,更让他害怕着,事实不是这样的。 他承认,这一秒,他懦弱了,害怕面对他不想面对的事实。 “如果没有,那我就走了。”穆栀微微皱了皱眉,她想错了? 眼看着穆栀就要离开,饶是宋锡初再不愿意跟穆栀说,但他不得不说,此事,还是越早说越好,毕竟这不是只关系着他,告诉穆栀,意味着告诉了穆家,以免以后两家关系再出岔子。 “有!”他伸手就准备去拉手已经碰到门把手的穆栀。 他刚好扣住穆栀的手腕,还没来得及使力把穆栀拉回来,同时门就响起了三声短促的敲门声, 紧接着门被推开,服务生托着托盘,诧异地看着两人,有些尴尬地解释,“最近店里推出了新的饮品,本来是想让穆小姐和宋少爷品尝品尝提些意见的……” 话说到这里,顿住,然后服务生又讪讪地说了一声“打扰了”,然后退了出去。 他退到门口一侧,朝穆栀和宋锡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穆栀朝他点了点头,脚刚抬起,就见两道倩影撞入眼帘。 望着手挽手出现在视线内的杜秀兰和杜秀蓉,穆栀挑了挑眉,一次是巧合,两次也可以硬说是缘分,那么这三次四次的…… 也不知道是宋锡初故意的,还是杜秀蓉连这么一段时间就坐不住了? 不过……她扯了扯嘴角,这些都跟她没多大关系。 她微微往回侧了侧头,余光看了一眼宋锡初,从他手中抽出手腕,也没有再跟宋锡初打招呼了,径直越过两姐妹,下楼去。 宋锡初下意识抬脚就准备去追,可是衣袖却被杜秀蓉拉住。 回头那一顺脚,宋锡初的神色是带着不耐的,不过一见杜秀蓉垂下的眉目,一脸难过神伤,便敛起了神情。 鉴于上次出门就找不到穆栀,他看了一眼楼梯口,顿了一秒收回目光,想了想,拉着杜秀蓉进了雅间。 “秀兰你先进来。”宋锡初回头跟杜秀兰说了一声,“关上门。” 听见宋锡初跟她说话,杜秀兰立马灿然一笑,点头跟上,眉眼带笑地把门关上。 转身便见宋锡初握着杜秀蓉的双手,关心到,“怎么了?这不开心的模样?” 闻言,杜秀蓉垂头,她总不好说,见不得他跟穆栀拉拉扯扯吧,毕竟人家才是正牌的未婚妻,而她,就算以后进宋家,也顶多是个姨太太,她有什么资格? 何况,她不想让宋锡初觉得自己是个计较的人,便抿唇不语。 “还能有什么呀,如今我姐姐怀着宋大哥你的骨肉,却频频撞见你同别的女人亲密拉扯。姐姐是大度,可总归心里难免是难受的。” 杜秀兰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杜秀蓉,眼底飞闪而过的鄙夷,语调酸溜溜的,“何况,虽然宋大哥对姐姐有情,可现在还是见不得光的,怎么说心底还是会患得患失的。谁知道宋大哥你会不会对姐姐负责呢?万一宋大哥哪天不喜姐姐了,承诺姐姐的话都不作数了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不仅让宋锡初一怔,更是让杜秀蓉心底一骇,急急地唤了一声,“阿兰!” 杜秀兰说的,都是她心底最深处却又无从开口的担心,她抬眸扫了一眼宋锡初的神色,又急急地垂头,担心宋锡初会多想,更担心他一生气会真的如杜秀兰说的那样,有些慌忙地想要解释,“锡初,你不要听阿兰的,我……” “不会的。”宋锡初抬手握住杜秀蓉的双肩,语气笃定,低头凝视着杜秀蓉的明眸,“秀蓉你放心,我已经跟父亲说了,过段时日就迎你进门,父亲也答应了。别担心,我一定会娶你的。” 杜秀蓉望着宋锡初坚定的眼神,眼睛一眨,便当场泪落两行。 “怎么还哭了?”宋锡初疑惑不明,难道她不开心么? 杜秀蓉哭着笑着,一边擦着泪,一边笑着说,“没,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我……我从来没有想到……幸福可以来的这么快。锡初……我……我感觉简直太开心了。” 如何不高兴,她等了盼了这么几年,感觉终于等到了幸福一般。 虽然只要跟宋锡初在一起,她不在意做大做小,还是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但当他愿意给自己名分的,真的要娶自己的时候,又是另一番心情了。 “真……真的吗?”就是一旁的杜秀兰,听到宋锡初这么说,也震惊不已。 “自然当真。”宋锡初笑着抬手替她轻轻擦拭脸颊的泪痕,眼底柔情,语气也柔情,可是承诺却又无比的稳重,“今年!今年之内,我一定迎你入府!” 一眨眼,杜秀蓉又是泪落两行,止不住激动地直接扑进了宋锡初怀里,紧紧地与他相拥。 宋锡初失笑地抬手环住女人的腰,大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一般。 这两情相悦的一幕落在杜秀兰眼里,嘴角上扬的神情下,眼底晦暗不明,汹涌着寒意。 在送杜秀蓉回家的路上,宋锡初嘱咐她,“过几天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可能要有个半个月不在陵城,你好生照顾自己。等我回来,便跟父亲商量到杜家提亲。” 杜秀蓉靠在宋锡初肩头,甜蜜地点头,一点再点,心却雀跃不已,一扬再扬。 “宋大哥放心吧,有我在呢。一定会照顾好姐姐的!”坐在一旁的杜秀兰,出声打断两人的浓情蜜意,笑着开口。 “也是,秀蓉有你这个妹妹,是她的福气。”宋锡初转过头浅笑着看向杜秀兰,柔声说:“那秀蓉就拜托你了。” “宋大哥客气了,照顾姐姐是我的分内之事。”杜秀兰望着宋锡初,娇俏的脸蛋儿上浮着笑容,收回目光垂眸将眼底的冷意遮掩,“这段时间,我就跟姐姐多在家里,少出来上街。静静地等宋大哥回来,省得碰上穆小姐,让姐姐又堵心。” 宋锡初点了点头,觉得这话里有哪里不太对,可他又一时想不明白哪里不对,也便没有再想。 到杜家,下车后,还跟杜秀兰说了一句,“那辛苦你了。” 杜秀兰上前状似扶住杜秀蓉,挤到宋锡初和杜秀蓉中间,侧过身朝宋锡初倩然一笑,“不辛苦,宋大哥的吩咐,再辛苦也不辛苦。” :。: 第一百零五章 感谢手下留情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回到家,穆邵礼一听宋锡初今天来了穆家,便立马跑到了穆栀的小院。 一进门就直接躺到青鸽给穆栀准备的摇椅上,长腿交叠,“听说宋家那小子来我们家了?找你干什么了?” “不知道。”穆栀耸耸肩,见摇椅被穆邵礼霸占,便直接倚在院子里的花树树干,“我感觉像是有事要说,可是我问吧,他又沉默,可能是我想多了?” 闻言,穆邵礼紧了紧眉头,沉默了片刻,摆手,“不管了,反正,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能心软。你二哥我是个男人,以男人的眼光来看,这样的男人要不得!宁可不嫁,也别要。” 然后可能是怕穆栀有什么长远的考虑,穆邵礼大腿一拍,“至于以后的事儿,二哥的钱袋都是你的,想怎么花怎么花,想怎么过怎么过!” 穆栀挑眉,“嘻嘻”一笑,俯身凑上前,小手往前面一摊,“咱不说以后,先管管你小妹现在呗?能花否?” 对上穆栀贼兮兮、亮晶晶的眼睛,穆邵礼感觉像是自己屁颠屁颠跑过来给自己挖了个深坑,然后还请穆栀帮帮自己,推他一把的样子。 头疼不已。 最终穆邵礼还是认栽地掏出钱包,递给穆栀,“喏,自己拿。” 毕竟话已经说出口,自己的妹妹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何况,能让自家小妹开心,不对宋锡初那混小子有半分的期待和留恋,牺牲一下钱包,也值得了。 不过嘛…… 看着穆栀那眼底放光的架势,穆邵礼还是眼了一口唾沫,小声说:“你悠着点,给你二哥也留点酒钱,成不?” 穆栀打开钱包,也没有特别狠,只抽了一半,然后还给了穆邵礼,还邀功似的小脸凑上前,“够意思吧?” 看着穆栀求夸奖的神情,穆邵礼眉宇间尽是无奈,却也十分配合地说:“感谢手下留情。” 穆栀喜滋滋地把钱放进自己荷包里,站起身,朝屋内走去,“我要歇会儿,二哥你想躺,就都躺会儿吧。按小时计费哦!” 日渐西斜,夜幕落。 荷包满了后,特别是在家安静了几天,穆栀的心又平静不了了,加上今晚穆邵卿打电话说在军校有事晚点回来,穆栀便立马放开了自己,直接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算着,她好些天没有去看阮雨菡了,也不知道上次走后,她怎么样。 何况,她现在还是身兼着帮乐承善追美人的重担,得时常过去,帮乐承善刺探军情。 走进艳阳天,穆栀也已经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后台。 化妆间里,有说有笑,穆栀推门而入的时候,房间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突然的安静,让穆栀愣了愣,摸了摸后脑勺,不确定地看向阮雨菡,“是我打扰了吗?” “没。”阮雨菡立马站起来朝穆栀迎过来,“只是许久没有见你过来,突然看到你,惊讶了。” 阮雨菡拉着穆栀过来,另外的女子给穆栀拉过椅子,让她坐下,“是呀,上次多亏有你,海棠才没有挨骂。不过你走得急,我们都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 “我们还以为……上次因为二爷的事,你不来了呢!”另一个女子讪讪补充道。 “丁香!”先前的女子推攘了一下艺名叫丁香的女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这个话她说不得。 “没事。”穆栀笑了笑,解释,“也不是因为蔚擎,只不过是最近这几天家里管得严,晚上出不来。” 因为觉得穆栀没有那种大家闺秀端架子的感觉,跟大家也很容易融合在一起,其余几个女子也便慢慢没有什么顾忌,放开了来。 一般而言,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这么几个女人,穆栀不说话,就听几个人说,那些四面八方的小道消息就一会儿都七七八八的明白。 “笃笃笃……” 门口传来敲门声,然后经理推门而入,见大家围在一起,脸色一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聚在一起废话!” 几人见经理黑脸,立马怂了转身去准备。 大家分散,经理这才看到刚才被挡住的穆栀,立马换了一个神情,满脸堆笑客气,“穆小姐在啊?” 穆栀点点头,然后见经理一直看着自己,迟疑地问到:“是……需要我出去吗?” “不不不。”经理连连摆手,笑道,“穆小姐喜欢,随时可以来,想呆多久都可以。” 毕竟是二爷特别吩咐过要关照的人,哪能怠慢。 穆栀不知道经理在想什么,点点头,便转身跟阮雨菡聊天去了,顺便有意无意地帮乐承善打听情况。 阮雨菡不比其他的舞女,不需要等到夜生活结束,如果没事,唱完就可以离开了。 本来穆栀是准备等阮雨菡结束后,带她去六婆那里吃馄饨的。 可是谁知道,她唱完后被穆邵礼叫去了雅间。 虽然知道穆邵礼不会对阮雨菡做什么,但出于对阮雨菡、对乐承善、对程念慈的考虑,穆栀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招过经理问什么情况。 本来这些事是不能让穆栀知道的,但穆栀毕竟对于他们而言现在身份不同,必须要做到知无不言,“最近不知怎么回事,穆小姐二哥经常叫画扇姑娘去作陪。” “最近?”穆栀抓到敏感的字眼。 经理点头,“穆二少是我们艳阳天的常客,不过以前从未叫过画扇姑娘。” 穆栀点了点头,问,“一会儿有人送雨菡回家吗?” 如果阮雨菡要陪穆邵礼的话,那她就不能等她回家了,不然她比穆邵礼还晚回家,就没有人做挡箭牌了。 “有的。”经理恭敬回答。 雅间那位是二爷老早特别吩咐,如果他没有来,就一定要差人送回家的;而眼前这位又是二爷新吩咐要恭敬对待的小主,经理想着穆栀和阮雨菡两人十分和谐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一个新欢,一个旧爱,当真是和平的相亲相爱的相处? 想想,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知道有人送阮雨菡,穆栀就放心了,让经理一会儿跟阮雨菡说一声“我先回家了”,然后转身离开。 出门叫了个黄包车,难得晚上出来透透气,穆栀心情还是畅快的。 本来正仰头看着夜空中星光闪烁,眨眼间,余光扫过,见前面不远处的深巷子转出来一个人,有些熟悉。 本来心里还想着,这大晚上的,谁还这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结果她仔细凝神一看,竟是宋锡儒。 :。: 第一百零六章 还没穿睡衣,就在这儿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正疑惑着,这大半夜的,宋锡儒怎么还在外面。 还没想好要不要叫他,却见他猛地回过头,直直撞上她的目光。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回头的那一刹那,眼神凌厉,仿佛他是知道自己在看他一样。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的的眼神便柔和了下来。 穆栀叫停黄包车,虽然中途下车,但见车夫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按照去穆宅的距离给的大洋。 大洋拿在了手里,车夫才满意,又恭敬了不少。 见状,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太浓的缘故,宋锡儒看着车夫的脸色有些阴暗。 “大晚上的,你怎么出来了?”穆栀三两步便走到了宋锡儒跟前。 待她走近,宋锡儒神色如常,病态中带着儒雅,笑说:“你不也是?” “我哪里一样了,不就出来买点小零嘴么?”穆栀嘴硬得很,转念开口便是,“倒是你,本来就受不得风,以为入夏了就以为可以不注意了?” 对上穆栀关心的目光,宋锡儒的眉色又柔和了不少,恰好风吹过,他忍不住握拳放在旁边咳嗽了两下,“闲来翻书查点资料,家中没找着。这边有个旧书摊,有许多孤本,想着来碰碰运气,能不能碰着。” 不待穆栀问,宋锡儒便解释了他为何从巷子出来。 闻言,穆栀耸耸肩,倒像是这个书呆子的性格。 “那你跟施君玉怎么样?”恰好脚边有颗石子,穆栀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小脚轻轻往前一踢,小石子顺着力道往前滚落,发出清脆的响声,“听说,你们近日可是常有的约会,是不是要好事将近呀?” 说到这里,穆栀像是好奇的小孩,脑袋歪向他,那模样,灯光碎在眼眸里,明亮动人。 “就你听说得多。”宋锡儒没有回答她,而是低低地呵责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倒是你,往艳阳天里跑。艳阳天是什么地方,虽说管理得不错,但一到晚上都是鱼龙混杂的,你总归是个姑娘,就算两人关系再好,约出来上个街喝个咖啡不是挺好的?” “怎么你也说我。”穆栀撇了撇嘴,没问出自己想知道的,倒是被逮着说了一通。 唉…… 她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 宋锡儒是怎么知道她去艳阳天是找阮雨菡的? 穆栀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不过转念一想,她去艳阳天也没有遮着掩着,知道也挺正常的。就没有再往旁处的想。 一个特意避开施君玉的话题,一个不想挨说,于是两个人最后便不聊了。 就这样保持着沉默,并肩地走着。 这个时辰,多数街摊都收了,只有偶尔才有一家车摊在卖夜宵,揭开锅,一团热气蒸腾而上。 给这静谧的街道,又添了几分生气。 安静的路上,只有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倒是觉得有几分惬意。 两个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走回了穆宅。 刚到门口,便遇见正疾步往外走的穆邵卿。 “大哥?”穆栀小跑上前,“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穆邵卿回望了一下身后的穆宅,再看了看跟前的穆栀,“你怎么在这儿?” 他回来得急,加上这几天穆栀都很乖巧,所以穆邵卿以为她今晚一整晚都在家,谁知道竟是出门的时候碰见她。 “我……”刚刚急着问穆邵卿有什么急事,忘了自己此时应该在家里了。 她结巴了一下,刚好想起身旁的宋锡儒,“我跟宋锡儒出去走走!” 刚好,宋锡儒十分配合地叫了一声,“穆大哥。” 穆邵卿点了点头,像是相信了,低头跟她说,“之前说过的,有任务要出去。一会儿等奶奶和你二哥回来,你跟他们说一声。” 说完,穆邵卿便抬脚越过了两人,朝夜色深处疾步而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回头嘱咐,“你记得在家乖,不要闯祸!” 闻言,穆栀扶额揉了揉眉心,她究竟是有多让她大哥操心。 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恰好宋锡儒抬手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语气温柔而宠溺,“穆大哥说了,让你在家乖,不要闯祸!知道么?” 本来是不疼的,只不过是习惯性的,抬手捂住额头,没好气地瞪了宋锡儒一眼,“偷袭,非君子之道也!” “还有啊,我在家可乖了。谁像你呀,大半夜的还出来吹冷风,我一会儿要打电话到宋公馆去,等着回家被姑姑说道吧!”说完,穆栀得意地端了端脖子,做了个鬼脸,跑进了穆家。 宋锡儒望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有些无奈,有些宠溺,摇了摇头。 收回视线,落在穆宅的匾额上,目光沉沉,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穆邵卿离开没多久后,穆邵礼和俞子美相继回来。 穆栀说了大哥去执行任务的事后,俞子美便拉着他们兄妹两人去了佛堂。 平日里,奶奶每天清晨都会自己到佛堂祈祷的,虽然不要求他们也跟着她一起礼佛,但每次大哥出任务的时候会要求他们一起到佛堂祈祷的。 从佛堂出来,已经很晚了。 回到房间,穆栀伸了伸懒腰一屁股坐在软塌上,端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感觉没有那么累了。 青鸽一见她回屋,立马转身出去叫人打水给她洗漱。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穆栀起身关了门,去找过睡衣,就面朝着床换起衣服来。 期间门“嘎吱”一声响,穆栀以为是青鸽打热水进来了,她正刚脱完衣服,理着手中的睡衣,吩咐了一声,“把热水放那儿,你便歇着去吧!” 说完,然后把睡衣往头上一套,扯下来,整理好后,转身准备洗漱。 却见,蔚擎坐在她的正对面,在凳子上正襟危坐,一只手拿着她先前没有翻完的书,一只手端着她方才喝过的茶。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穆栀指着蔚擎结结巴巴地问。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可是话到嘴边的时候,灵光一闪,方才的开门声,顿时脑子“轰”的一声。 那他进来的时候,不正是她刚刚脱完衣服,还没穿睡衣的时候吗?! 蔚擎端着穆栀方才喝过剩下一半的茶,递到唇边轻抿一口,然后才抬头看着突然小脸通红的穆栀。 见状,他唇角轻扬,故意转了转茶杯又抿了一口,意趣盎然地开口,语气故意千回百转,“就方才,你刚换下衣服,还没穿睡衣,就在这儿了。” :。: 第一百零七章 三十六计,美人计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蔚擎的话刚落,穆栀的脸涨得更红了。 她竟然把他当做青鸽了! 穆栀想到方才她脱个精光,还慢条斯理地整理睡衣才穿上,而那个时候,他刚好已经进屋,岂不是……纵览全程! 天呐!穆栀感觉简直要抓狂地挖个洞赶紧钻进去! “这个茶泡的不错,就是茶叶摘的时辰不对。”蔚擎将女孩的反应尽收眼底,十分的满意,舌尖一转,“不过这是你喝过的,就特别的好喝了。” 穆栀:…… 她努力深呼吸,再努力深呼吸。 不行,穆栀感觉她忍不了了,她转头在房间里看了看,什么东西最趁手。 见状,蔚擎便想到上次小家伙拿着手臂那么高的梅瓶,与现在的神情如出一辙,于是在穆栀的手拿到“凶器”前,蔚擎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噌”地一声站了起来,伸手扣住女子的手腕,一扯,便将她扯入了怀,紧紧箍在怀里。 刚好,既阻止了她行凶,又能占几分便宜。 被难受束着手,动弹不得,她抬头瞪向男人得意的神情,扯了扯唇角,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下一秒,便听见一声闷哼从男人的胸膛溢出,同时男人的眉心跳了跳。 蔚擎强忍着脚下的痛,舔了舔唇,眉角微扬,“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竟敢说她重!穆栀气得牙痒痒,恨不得踩废这只脚的时候,便隐约听见房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穆栀往外望了一眼,刚好灯光将一个人影打在了门上。 应该这回是青鸽打热水过来了,她急忙松开蔚擎的脚,准备把蔚擎藏起来。 可眼前的男人似乎一点也不慌,低头笑盈盈地望着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求我。” 对上这一副欠揍的神情,穆栀简直觉得气血上涌,咬牙切齿道:“赶紧的!” 青鸽到门口,因为没有手开门,便站着报备了一声,“小姐,我进来了。” 看着小女人着急忙慌精彩的神情,蔚擎十分愉悦,不过也知道适可而止。 毕竟暂时性的战略性撤退,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攻略。 是以,在穆栀急得不行,青鸽刚侧过身用肩推开门的那一刻,他身形一晃,便十分轻车熟路地到了里间,自然躲进了衣柜子里。 青鸽跨过门槛,转身便对上穆栀一脸生气的神情,惊了一下,小心翼翼不确定地问到:“小姐?是……我去得太久了么?” “没。”穆栀敛起神情,笑了笑,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热水,自顾自地取过棉布洁面。“水打过来了就行,你去歇着吧!” 青鸽讷讷点头,想不同又问了一遍,“那青鸽退下了?” “嗯。”穆栀又把棉布放进盆里,洗了洗然后拧干,放到一旁,“去吧。” 青鸽总觉得穆栀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或者说哪里怪,反正就觉得不对劲。 可是方才回屋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想不明白,青鸽甩了甩脑袋,满腹疑惑地回了下人住的厢房。 等了一会儿,穆栀才走到门口,拉开房门看了看,确定青鸽走了,才放心地关上门。 合上门一转身,便见蔚擎已经从里间出来,这回直接坐到了她的贵妃榻上。 穆栀双手环胸,背抵着门望着男人,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进来的?” 那墙外的树让她叫人给砍了,甚至这墙她都叫人砌得高了,他怎么还能翻进来的? “想知道?”蔚擎笑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怀好意,“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穆栀绷着小脸,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动。 “怎么?不敢?”男人故意摆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敢”的神情。 果然下一秒,小女人便梗着脖子,轻扬下巴,“这是在我房里,我有什么不敢的!” 说着,她朝前走了几步,用脚勾过一个凳子,再离蔚擎相对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你说吧!” 这倔强的神情,落在男人眼里,十分生动有趣。 蔚擎唇角上扬,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穆栀的眼睛,故意压低嗓音,低沉中溺着温柔,“你信么?” 乍一问,穆栀一脸茫然,她信什么? 男人直视女人的眼眸,琥珀色的眼眸漾开深深浅浅的柔情,倒映着穆栀疑惑的小脸,薄唇微掀,“只要想见你,就算你把穆宅的墙都砌高,我也有办法到你身边来。” 几乎是一瞬间,穆栀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望着那双清冽如茶的眼睛,感觉像是一片汪洋的海,能将人溺进去。 穆栀动了动唇,抿唇咽下一口唾沫,移开了对视的目光,眼神飘忽不定,抓起桌上梨花酥就朝蔚擎扔过去,“胡说八道!赶紧出去!” 梨花酥被扔在男人身上,特别是他今日穿一身墨色长衫,点心屑碎了一身,狼狈不已。 而蔚擎却不以为意,甚至唇角上扬的弧度还深了几许,抬手轻轻拂掉碎屑,话题转到了正事上,“你准备什么时候宣布解除婚约?” “这个事情得……”穆栀自然地接了过去,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不对,把话咽了回去,含糊其辞,“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解除婚约了?” 蔚擎就知道她不会承认的,本来想顺着话套出来,不料倒是挺警醒的,“听宋公馆的小丫头说的。” 穆栀抿唇,似有怀疑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宋公馆下人的嘴这么不严实? “不可能!”穆栀虽然心里打着鼓,但却依旧嘴硬,“你瞎说的!” “有何不可?”蔚擎身体往后倾,以手撑头倚在贵妃榻上,单腿支起,另一只手十分惬意地搭在膝盖上,下巴微抬,“三十六计,美人计尤为管用。” 穆栀简直目瞪口呆:…… “不要脸!无耻!”她憋红了双脸。 虽然她心里无数郁结的话,但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确实有让人着迷,沉醉之时最是容易脱口而出,更何况面前的男人,还是只老狐狸,只需要轻轻一引导,人就会顺着他话语中的暗示接上去。 “还不是某人不老实,一直瞒着。”蔚擎挑眉,直起身,倏地凑上前,离穆栀鼻尖咫尺距离,掀唇,气息扑洒在她的脸颊,“我这么牺牲为了谁?” 闻言,穆栀刚退下去的绯色又一下子浮上了双颊,伸手推开蔚擎,嘴硬地嘟哝,“谁知道为谁。”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其实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些甜滋滋的。 反正效果达到了,蔚擎也点到为止,直起身,撤开打在穆栀身上的阴影,“对了,你大哥呢,在家么?” “不在。”穆栀自然脱口而出,“你要找他,过段时间吧,这几天都不在家。” 顿了顿,穆栀反应过来蔚擎和她大哥是没什么交集的,突然一问,不正常,立马板起脸,“你问我大哥做什么?” 蔚擎挑眉,眉色中浮起凝重。 不过听穆栀发问,便松开了发紧的眉心,坦然,“没事。你早点休息。” 话落,便自行起身,离开。 留下穆栀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一下一下的? :。: 第一百零八章 这次的目标不是穆邵卿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这两天,穆栀都在家里陪俞子美。 每次穆邵卿出任务,俞子美都放心不下,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从早到晚都皱着眉,早中晚都要去佛堂祈祷一次。 穆栀和穆邵礼都是有眼力劲儿的,而且跟穆邵卿那种一板一眼的不同,两个都是“油嘴滑舌”的小棉袄。 为了哄俞子美开心,穆栀和穆邵礼两人特地亲自下厨琢磨着煮了清粥和小菜,还做了饭后解腻的点心。 当然,多数是穆邵礼做的,穆栀在吃这块儿嘴虽然刁,但是动手能力几乎为零,在厨房,她能做的也不过是洗个菜,做一下前期准备罢了。 也明白两兄妹是为了让自己宽心,俞子美看着两人也是心暖,倒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想着两个平日里静不下心来的孩子,为让自己开心,都在家里陪着哄着。俞子美叹了一口气,“好了,你们两个有心,我知道的。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吧,不用担心我。” 穆邵礼倒点点头。 见穆栀有些犹豫,俞子美拉过她的手,“你呀,什么时候见你奶奶倒下过?自己玩儿去吧,别在家把自己憋坏了,那到时候奶奶怕真的是要心疼咯!” “哪有!”虽然她真的是有那么一丢丢,穆栀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又在家陪俞子美听了两天的留声机,看了许久的书,穆栀才终于忍不住地溜出去了。 走在路上,突然想起宋锡儒说的,可以约阮雨菡出来上街的。 中间去了一个手工店,里面的剪纸还不错,穆栀看着挺欢喜的,准备买些回去。 阮雨菡拉住她,说这里卖得太贵,不值当。若是喜欢什么样的,告诉她,她回头送给他。 穆栀才知道,原来阮雨菡在剪纸方面是个中专家。 两人逛了许久,两人便找了个咖啡厅坐下点了两杯咖啡。 等咖啡上来后,穆栀加了一块糖,轻轻地搅拌,跟阮雨菡两人聊着天。 这半天下来,虽然阮雨菡都也跟着一起挑,但基本都是穆栀在买东西,阮雨菡基本都是看看,几乎都没买,唯一买的两样,也都价格平平。 看得出来,阮雨菡现在虽然赚钱收入可观,但挺节省的。 两人天南地北随意地聊着。 “对了,我前些日子看见我二哥到艳阳天找你了。”穆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状似随意地开口,还故作满脸嫌弃,“我跟你说,我二哥那人,就是一花花公子,没个定性正形的,可别被他给骗了!” “还好啊。”阮雨菡轻笑了一声,没想到穆栀会这样评价穆邵礼,不知道穆邵礼知道后会作何感想。“你二哥还是一个不错的男人的,挺用心,也挺专情的。” 阮雨菡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就连眼底也是波澜着温柔。 落在穆栀眼里,以为她已经被自家二哥俘虏了芳心。 心下大惊,该不会她已经喜欢上自家二哥了吧?自家二哥的魅力,要是追起人来,那确实是没有几个女人能抵挡得住的。何况,前些天,穆邵礼的态度,又…… 莫不是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穆栀立马心中有些发毛了,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毕竟,程念慈,穆邵礼,阮雨菡,乐承善,其实四个人可以好好的成双成对。结果现在……怎一个乱字了得。 想着要是程念慈和乐承善知道,该难过伤心了。 特别是程念慈,这么多年……结果二哥却…… 阮雨菡看着穆栀一变再变的神色,大概是猜到她在想自己和穆邵礼之间有什么,不由得噗嗤一声笑,柔声说:“不要紧张,我有喜欢的人,不是你二哥。” 不是二哥啊…… 闻言,穆栀便突然松了一口气,不喜欢啊,不喜欢就好。 不对!有喜欢的人? 穆栀又立马坐直了身体,一脸好奇加坏笑,“喜欢?喜欢的人是谁呀?” 问到这个问题,阮雨菡脸色上闪过一抹尴尬,勉强地笑了笑,神色有些黯然,“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不说也罢。再说了,我这般的人,如何配得上。” “不许你胡说!”穆栀立马否认,一脸认真,甚至有些激动,“你不要这么妄自菲薄,你这般好的姑娘,值得最好的男人捧在手心!再说了,不偷不抢,凭本事赚得钱,更应该挺直腰板!那些眼瞎的人你不比放在心上。咱不用跟愚蠢的人一般见识!” 她最瞧不起看不起女人的人了!当初爷爷去世的时候,她记得好多人背地里嘲笑她奶奶,一个女人家也出来抛头露面的,还指着做点什么事出来?现在如今不也照样得对她奶奶礼敬三分么! 阮雨菡大概也没有料到穆栀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怔了怔,有些惊讶,也有些动容,最后化成唇角的一抹笑。 最后阮雨菡因为这一段谈话,有些感触颇深,虽然极力掩饰了,但穆栀还是能感觉出来情绪的低落。 咖啡喝了半杯,穆栀又拉着阮雨菡出去逛街了,想着别让她静下来,不然胡思乱想怎么办。 女人逛街,特别是像穆栀这样打发时间,都是漫无目的的,随意消遣。 从一个铺子出来,穆栀感觉有些累了,捏了捏脖子,回头等走在身后的阮雨菡。 只不过在转头之际,看见从斜对面的书店里走出来一道倩影。 程念慈? 穆栀正想着要不要去打招呼,可是后来一想身边还有一个阮雨菡,就算阮雨菡不喜欢自家二哥,可是保不齐二哥什么态度。 要是叫念慈姐姐知道二哥总去艳阳天找雨菡,怕是心里又不好受。 捉摸着,算了,先不打招呼了。 谁知,她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余光便瞥见从旁窜出一个浑身“锃亮”的男人,手捧一大束鲜艳的玫瑰,一下子堵在了程念慈跟前。 “哇!”周遭的人情不自禁惊呼。 有的姑娘,甚至欣喜不已,仿若那花束是送给自己的一般。 阮雨菡走出来,站到穆栀身旁,她们站在斜对面,恰好能看见对面两人的侧面。“那不是程小姐么?” 闻声穆栀回头,“你知道?” 阮雨菡轻笑一声,倒是没有说因为什么认识的,只是说了句,“陵城一代才女佳人,如何识不得。” 目光落在男人的背影和火红的玫瑰上,又似无奈地笑了笑,“看来程小姐的追求者挺多呀。” 追求者? 施君良么? 穆栀嗤笑了一声,“不过一个歪瓜裂枣,还算不得追求者。” 远远地望见程念慈蹙着眉,想要躲开,却往左被施君良抱着玫瑰花堵住左边,往右被堵住右边,脸色急得有些发红。 “你帮我拿一下,马上回来。”见状,穆栀把手上的袋子递给阮雨菡,准备过去帮程念慈解围。 敢动她未来嫂子! 穆栀刚过了马路,便见一辆轿车从穆栀身旁驶过,然后停在了书店门口。 车开得不快,车纱没有拉上,穆栀看见了,车里坐着表姐程冬青,和程冬青的父亲,程东森。 见车在程念慈旁边停下,穆栀便止住了脚步。 车门打开,程冬青下车来,背对着她,不知道跟程念慈说了什么,便见程念慈如释重负地上了轿车。 她看不到施君良和程冬青是什么神色,最后是程冬青从施君良手中接过了那一大束玫瑰花,然后抱着上了车。 车启动,驶离这条马路,留下一脸阴沉的施君良,和不远不近的她。 既然事情解决,穆栀便抬脚折身回了阮雨菡这边。 招了个黄包车,送阮雨菡到家后,穆栀才拎着一天的战利品回穆宅。 跨过门槛,刚好对上准备出门的穆邵礼,穆栀故意拎着一大包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想看他肉疼的神情。 却不料,他面色有些凝重,扫了一眼,匆匆说:“回来啦,二哥出去有事,听奶奶话,乖点。” 然后又匆匆离去。 穆栀一脸茫然,神情还有些发懵。 乖点?又是乖点? 她转身进屋,便见俞子美坐在主厅,面色也不怎么好。 把东西交给下人,上前关心,“奶奶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囡囡回来啦。”俞子美敛起神情,拉过穆栀的手,笑着摇了摇头,“我身体好着呢,哪里会不舒服?” “刚刚我看二哥急冲冲的,进来好像奶奶脸色也不好。”穆栀总觉得有事。 俞子美看了一眼穆栀,便知道说没有,她也是不信的,便说:“别跟我提他!交的什么狐朋狗友,还连带我们家的生意出了岔子,要是不给我处理好,看我不让他去跪祠堂思过!” 穆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二哥朋友惹事了。 不过二哥的朋友,三教九流的,确实有时候说不准谁出点岔,便放下心来。“奶奶别气,又不是二哥惹事了,不过一桩生意,让二哥断了那帮子的交际,处理好了就是了,犯不着为外家人生气。”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俞子美故作生气埋怨,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拍着穆栀的手,“今天出去逛街啦?开心吗?” “恩,挺好的。”她笑了笑。 俞子美点了点头,“许久没去看你外公了吧?白天你外公打电话来,说好久没见你,有些想了。去收拾收拾东西,去外公那儿陪他几天吧。” 外公? 每隔两个月,穆栀会去看看她外公程云正的,算起来确实好久没去了。“好,那我晚上收拾收拾,明儿就去。” “一会儿就去吧。”对上穆栀疑惑的眼神,俞子美解释,“白日里我替你答应了,你外公说是刚好礼拜五,叫上念慈也回家,想你们一起吃个饭。” 穆栀闻言,了然。 难怪今天在路上会看到舅舅去接念慈姐姐,便不疑有他,点头说好。 起身回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同时,陵城郊外。 百福匆匆进了院子。 蔚擎正在给院子里的栀子花浇水,抬眸看了他一眼,浅声:“动手了?” 百福点点头,然后小心滴问:“要告诉穆小姐么?” 男人浇水的动作顿了顿,“穆宅那边什么反应?” “穆家二少爷已经出去了,方才穆小姐上街回家,然后被送去程家了。照这样看,应当是瞒着穆小姐的。” 男人微微颔首,“不用。这次的目标不是穆邵卿,他出不了什么事。” 看来穆家是准备瞒着那容易急性子的女人了,也好,指不定知道了急成什么样,那女人,要是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 第一百零九章 你喜欢我吗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司机把穆栀送到程家的时候,正巧程家的厨房准备好晚饭。 听到轿车的声音时,程东森便先迎了出来,上前替穆栀接过行李,“小栀可算来了,你外公方才还在说,你要还不到,要叫我去穆家接你了。” “谢谢舅舅!”穆栀“嘿嘿”笑了两声,“在家收拾行李耽搁了,让外公舅舅挂心了。” “你这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客气话。”程东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领着她进屋,“走吧,外公还等着呢。” 跟着程东森进屋,刚好程念慈和程冬青帮着下人端菜上桌,外公程云正坐在窗台前的椅子上跟自己下棋。 听着穆栀的声音,便把棋子放了回去,转过头来,笑着朝她招手,“小栀回来啦?来!” 程云正说的是,回来了。 而不是到了,或者来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穆栀觉得心里窝暖。 穆栀跑上前,挽着程云正的胳膊,撒娇道:“对不起呀外公,小栀只顾着自己玩儿了,许久没来看您了,您不能生小栀气哦。” “外公哪里舍得生你这小丫头气喏!”程云正失笑摇头。 见菜已经都上桌,便撑着椅子坐了起来。“饿了吧?开饭吧。” 穆栀连忙上前了一步,不过却是撤开了手,以保证差不多的距离跟在程云正身边。 程云正虽然是做做学术的,但身体还算硬朗。 到餐桌旁,程念慈和程冬青刚好把最后的菜端上来。 在程家,虽然外公对大家的举止要求很严格,但不像穆家,他们做可以,但基本活儿都是下人做。 程云正多数要求大家亲力亲为。 是以,即便程念慈、程冬青算得上是书香世家的小姐,但厨房这样的地方,还是会去帮忙的。就是她舅舅程东森,在她外公这里,也没有君子远厨疱的说法。 坐下来,大家寒暄了好一会儿。 好像是程冬青提了一句施君良送花的事,程东森看了一眼客厅的花束,想起方才在书店前的施君良,点了点头,跟程念慈说:“施家挺不错的,那孩子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念慈年纪也到了,可以考虑考虑了。” “年纪到了,也不能着急。”程云正突然转头看向穆栀,开口,“终身大事,是一辈子的事,急不得。再优秀,也要细细看,相处之后才知道是金玉其外,还是真不错。只要最后是好的,再等等也无妨。” 穆栀知道,这话,是外公用来反驳舅舅,跟念慈姐姐说的。 但同时也是跟她说的。 这段时间,陵城关于她和宋锡初的风风雨雨不少,程云正哪能不知道。 一听,程东森连连点头,“爸说得对,是我考虑欠妥了。” 然后跟程念慈说,“念慈你别有压力,自己欢喜就行。” 程念慈笑了笑,“谢谢舅舅。” 程云正一子两女,其中最爱的是小女程茹香,穆栀的母亲。但对养女程茹钰也很是不错,在程茹钰未婚先孕,难产而死后,待程念慈依旧如亲外孙女。 程念慈自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的事,就算现在长大了,也从未想过要找自己的家人,只把自己当做程家人。 程冬青是程东森的女儿,只比她大一岁。不过她们两个吧,谈不上多亲近,也谈不上不好,小的时候舅妈还在的时候,总同她舅舅吵架,三天两头回娘家,所以程冬青小的时候是在她外婆家长大的。 直到后来,长大些才回的程家。 而又没隔多久,穆栀又出国去了,反正两人吧,也可以说是总错过。 吃过饭后,穆栀陪着程云正下了一会儿棋。 虽然她下了这么多年也最多是个入门级,但主要目的不过是陪陪程云正,逗逗老人开心。 “听说,上次你落崖是青社的二爷救的你?” 程云正突然这么一提,穆栀还有些诧异,讷讷点头。 “有没有好好谢过人家?”程云正没有看穆栀的神情,像是专注在棋局上一般。 谢? 她倒是说过谢谢,不过……现在想想有些太过于不走心。 “大哥二哥说,他们会亲自上门答谢。好像是二哥第一次去的时候,当时他在医院还没醒来,没见着。” “后来呢?” 程云正对这件事的好奇,穆栀倒是从来没有想到的。 “后来……”她顿了顿,想了想后来的事,她总不能说私底下她跟蔚擎没什么避讳吧。“大哥二哥说这位二爷了不得,让我少与他接触。所以后来我就不清楚了。” 程云正点了点头。 “这位了不得的人,外公倒是有缘见过几次,是个不错的男人,以后当有大作为。”他顿了顿,“啪”地一声落下棋子,“你大哥二哥不过是还把你作小孩看待,保护欲作祟,多与这位二爷接触接触,对你也未尝不是好事。” 穆栀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过棋子,有些诧异她外公竟然对蔚擎这么高的评价。 要知道,听说宋景林在外公这儿,也顶多夸他一句好小子! 似乎这么多年,还没见外公夸过谁,“以后当有大作为”这句话,从外公嘴里出来,可以说是就蔚擎一个人了。 见穆栀久久不应,程云正才抬眸,看了一眼她复杂的神情,笑着问:“怎么?” “没。”穆栀回过神笑了笑,只说,“只是好像还没听外公像这样夸过谁,在想,他是不是真那么厉害?” “若是不厉害,你大哥二哥至于紧张到让你离他远些?”程云正顿了顿下棋的动作,抬眸看着穆栀问出了这句话。 穆邵卿和穆邵礼至于那么紧张,不过是因为这个人让他们有危机感,因为蔚擎的能力太高,若是蔚擎跟穆栀接触太深,穆栀受了欺负,他们不敢说绝对保证能替穆栀讨回公道来。 “也是。”穆栀点了点头,这些年,大哥和二哥给她的准则就是,你开心就好,反正有大哥二哥在呢! 程云正落下棋子,穆栀便输得落花流水,老人看着对输赢不甚在意的外孙女,凝神,“我们家小栀也挺厉害的。” “嘿嘿。”穆栀笑了两声,“外公又哄我。” “呵呵……”程云正呵笑了两声,摆手道,“丫头啊,你外公我看了这么多人,就目前看来,就你跟他一起蛮相配的,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穆栀:?? 她外公这话,怎么像是……有点像城东街尾做媒的吴大娘总说的话,差不多的意思啊。 穆栀看了看程云正,浑身都觉得怪。 谁知程云正还加了一句,“宋家那小子啊,一般中看,一般中用,中规中矩,算不得良人。至少,要我这能选学生,绝不是选宋锡初,而是选他。” “不过,照这目前看,我这也没什么可教的。”虽然两人谈话后来一直都用的是“他”代替,但穆栀能明白说的是蔚擎。话落程云正又摆了摆手,“不说了,咱再下一局。” 这是穆栀第一次从身边的人口中听到对蔚擎不错的评价,平日里都是叫她离远些的,一时间有些恍惚。 讷讷点头,捡起棋盘上的棋子,装进棋盒,然后取出一颗,放到棋盘上。 棋下到一半,程东森便处理完自己的事走了过来,坐到旁边。 虽然穆栀下得贼烂,但谁都知道,程云正醉翁之意不在棋,也就默默地看穆栀一步步把自己下上死路。 一局又结束,差不多都九点了。 程云正看了一眼程东森,“挺晚了,小栀上楼去休息吧。” 然后顿了顿,“东森,坐下陪我下一盘棋。” “爸!知道您喜欢小栀,但您也不能这么偏心啊。挺晚了,小栀需要休息,我就不要了?”虽然程东森话的语气是满满的埋怨,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等穆栀站起来,便坐了过去,还顺带的把散乱的棋子捡进了棋盒。 穆栀看着灯下的程云正和程东森两父子,笑了笑,转身上了楼。 其实程家穆栀母亲程茹香的房间一直是留着的,也有叫人定时打扫,就是备着以前程茹香带穆栀回来住,后来出了事,也是留着给穆栀过来住的。 但是穆栀不想动母亲生前的东西,通常都是跟程念慈住的。 洗漱后窝在床上,程念慈在梳妆台前梳头发,穆栀转头瞥见床头柜子上放着一本书。 她顺手拿过来,看了看,是有关于剪纸的。 书下还压着几个精致的剪纸,穆栀小心地拿起来,看了看,比那天她在店里看的还要好看。 “念慈姐姐。”她欣喜转过头。 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程念慈柔柔一笑,上前小心地从她手里拿过剪纸,“这个我可不能送给你。” 不待穆栀反应,她便从旁取过一本大的书,把剪纸小心地放了进去,小心地合上。“最近我在做一个关于剪纸的课题。二哥帮我找了一些手工剪纸。” “哦!重要的不是做什么课题,而是二哥送你的吧!”穆栀贼兮兮地笑着问到,话落,灵光一闪,好像把什么串联起来了。 穆邵礼最近经常去艳阳天,而去了艳阳天谁也不找,就找阮雨菡。 偏巧了,阮雨菡众多的手艺中,从她的语气中来说,对剪纸是最为自信的。 而刚刚,程念慈说,她最近在做剪纸相关的课题,这剪纸是穆邵礼送的。 那就是……她二哥心里在乎的还是她念慈姐姐呗! 这下她就对念慈姐姐和她二哥这对儿又放心了,两情相悦,不求朝朝暮暮,但愿能携手白头。 那她现在就剩下,只要搞清楚阮雨菡喜欢的人是谁,能不能给乐承善一个机会就好啦! 程念慈对穆栀的话,没有否认,只是悄悄地红了耳廓。 “说到剪纸,我也认识一个人,挺在行的。”谁让她二哥不老实,还凶她,那就让她也做一回坏人,断了他这次在念慈姐姐面前表现的机会。“要不改天,我带你去见见她!” 一听剪纸在行,程念慈立马忘记了方才穆栀调侃她的话,立即应下。 可是一连三日。 穆栀每次想出门的时候,都被程云正和程东森用其他借口留在了家里。 最后,终于两人没有理由把穆栀再留在程家后,再留下去,怕是穆栀都要起疑的,于是便跟程念慈打了招呼,才放行了穆栀。 为了怕穆栀在路上听到闲言碎语,程东森拒绝了两人坐黄包车的想法,硬是让司机全程跟着。 穆栀皱着眉,笑道,“舅舅何时这么紧张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还是怕我做坏事,人家找上门来,舅舅怕担责任呀?” 闻言,程东森立马脸色一僵,缓了缓,接着话,“那可不,你舅舅我就一个给学校打工的,你这无法无天的闹,可是赔不起的。你可得想想你舅舅的钱袋子才行。” “再说了,今年开年来,就出事情不断,你在家,老夫人,还有你两个哥哥把你看得多重,要是出点啥事,可不能让他们记上。”程东森为了表现说服力,又添加到,“要是穆家说我这做舅舅的没把你照顾好,以后让你少来,你外公不是要难过了?” “好了好了,是是是,我知道了。不会让舅舅为难的。”自己舅舅这絮絮叨叨的能力,穆栀是一直都知道的。 妥协地拉着程念慈上了轿车,关上门,隔着车窗笑着跟程东森摆手。 先去阮雨菡的住处接了她,然后再去的咖啡馆。 刚开始看到穆栀的时候,阮雨菡还先是愣了一下。 毕竟穆邵卿现在执行任务,整队人员都被土匪劫持,现在在山里头,生死未卜。 照理说穆栀跟家里两个哥哥的亲近,不会像没事人一样的。 抬眸便见程念慈朝她轻轻摇了摇头,便了然。 三人坐在咖啡馆里,本来穆栀也是介绍两人认识的。 刚好阮雨菡和程念慈两个都是温柔的人,又加上程念慈有关剪纸的请教阮雨菡,两个人聊得不亦乐乎。 倒是穆栀在旁边插不进去话了,不过她也不恼,看着两个人相谈甚欢,许是欢喜。 “哟!穆小姐真是好兴致啊!”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旁响起。 穆栀闻声望过去,这四月底都还穿着皮外衣的施君良便出现在眼前,她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别过头去,并不准备理他。 “都说穆家三兄妹感情甚厚!”施君良嗤了一声,“穆邵卿生死未卜,你却还有闲心上街喝咖啡,看来确实感情深不可测!” 闻言,阮雨菡和程念慈脸色一僵,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穆栀脸色一凝,“你什么意思?” “嗬!你还不知道呢吧!”施君良就说,就这女人的性子,要是知道穆邵卿被绑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闲心,“想知道啊?回去问你家里人啊!” 施君良看着穆栀凝重下来的神情,心情倒是十分的舒爽。 对于施君良的话,穆栀是不怎么相信的,但看着阮雨菡和程念慈的神情,便是相信她大哥是真的出事了。 她就说,为什么那日穆邵礼的脸色比较凝重匆匆出门,为什么奶奶会突然连夜把她送到程家,又为什么这几日舅舅都不让她出门,原来是穆邵卿出事了! “我先走了!”穆栀拿过旁边的包,转身就跑出了咖啡店。 门口等着程家的轿车,她直接上车让司机开回了穆家。 车在穆宅停下,穆栀下了车就直接冲进了家,刚好看到的就是,在大厅不断地打电话的俞子美,还有拎着外衣,一脸疲惫却仍旧往外走的穆邵礼。 “小妹?”穆邵礼愁着脸往外走了好几步,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穆栀,诧异唤了一声。 穆栀从来没有在穆邵礼脸上看到这种凝重疲惫的神色,他的头发也从来没有这样乱过,在她的记忆力,二哥永远是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 闻言,刚放下电话的俞子美也转身看过来,“囡囡?你怎么回来了?” 穆栀看着两位最亲的亲人,他们在家忙得天翻地覆,担心得不行,却偏偏把她推了出去。 “大哥是不是出事了?”开口的那一瞬间,喉咙一涩。 穆邵礼紧眉,“你怎么知道的?” 照理说,几乎所有的人都打过招呼了,她不会知道的。 “你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眨眼间,眼睛就酸涩发热,她哽咽着问,“你们怎么可以瞒着我?” “就因为他是你大哥,你又是急冲冲的性子!要是你知道了,你转身就冲上去救他了!” “他是我大哥,我自然要去救他!难道我不救大哥,指着那些看好戏的人去救大哥吗?!”着急得生气的话脱口而出,甚至语气挺重。 穆栀从来没有用过这样带吼的语气跟俞子美说过话,俞子美都是一怔。 说完之后,穆栀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奶奶,对不起。” 其实俞子美说的没错,她就是挺冲动的,急翻了头,竟然连奶奶都吼。 闻声,俞子美像是从某些回忆中回过神来,眉角抽了抽,摆手,“没事,奶奶知道你是担心你大哥。” 俞子美试图安抚她,“既然回来了,跟你外公打个电话吧,先回房去。不过你放心,这事儿,奶奶和你二哥会处理的。” 穆栀本来是想帮忙的,但是见俞子美和穆邵礼的态度就知道,就算她回来了,也不会让她插手的。 她应下,乖乖回了房。 等天黑以后,穆栀便准备翻墙出去,可是站在砌高的高墙下,穆栀悔不当初,该不应跟蔚擎赌气,把墙砌高的。 她摸着黑,从后面悄悄溜出去。 一路直奔青公馆。 门房的人认识她,直接领她进去了。 “穆丫,你怎么来了?”乐承善立马站起来迎上前。 “阿善大哥,我大哥出任务,被匪贼绑起来了,现在都五天了,你能不能叫上青社的人,帮我去救救我大哥?”穆栀上前拉住乐承善,直奔主题,一口气说完来意。 军校有一队人被绑在山里,乐承善是知道的,但他没有想到穆邵卿也在里头。 乐承善一听,立马叫人去集合人手。 见乐承善愿意帮忙,穆栀就松了一口气了,“谢谢你,阿善大哥。” 不是穆栀不安分待在家里,而是,她二哥和奶奶,能找的人,无非最主要的就是宋参谋;除此之外,就是军校派其他的人去。 倘若他们真的有心要去,又怎么会五天了都没有出发去营救。 乐承善拍了拍穆栀的肩,试图这样能够给她安慰,“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担心,我马上就带人去把你大哥救出来!” 话落,乐承善就准备出门,亲自带人去。 “不用去。”一道颀长的身影拦在门口。 乐承善脚步不停,往外走。 蔚擎手一抬,拦在走到门口的乐承善的胸前,“你去,我也离开青社。你留,我便留。” “蔚擎!穆丫大哥有事,我不能坐视不理。” 乐承善不理解,明明眼前这男人对穆丫上心得很,可是却偏偏这种时候不出手。 蔚擎望着穆栀说了一句,“你不用担心。” 穆栀站在旁边,看着对峙的两个人,心突然下沉。 青社现在的情况,离开蔚擎不是说不行,但是离了蔚擎就不会再往上走了。而明智的,都应该是把蔚擎留下的。 她现在是应该求乐承善帮她的,但是她不能让乐承善为了她断送青社的前程。 “好。”穆栀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乐承善,“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径直越过门口对峙的两人,直接出了青公馆。 这边乐承善挥开蔚擎的手,转过身,跟蔚擎面对面,认真又严肃,“我知道,青社能有今日多亏了有你,也知道,这个时候为了穆丫把你逼走是青社的损失,但是穆丫不比旁人,就是送上整个青社,我也会毫不犹豫。” “旁的,你想如何,我都依你。但唯独,在穆丫的事上,没得商量!”说完,乐承善便阔步朝旁边的公馆走去。 蔚擎望着他融在夜色和灯光下决然的背影,心底有一种触动。 心想那小家伙有他这么一个人护着,还真的幸运。 想到穆栀,蔚擎收回目光,突然脑子里闪过一抹光,脸色一变,心道不好! 抬脚就追了出去,抓了门房的人,问了穆栀离开的方向就追了出去。 跑到岔路口,一边是回穆宅的,一边是出城的,脚步只顿了一秒,蔚擎便朝出城的方向追去。 果然,没多久便拦住了朝城外而去的穆栀。 “你放开我!”穆栀狠狠地一甩,没把蔚擎怎么样,倒是让自己一个趔趄。 “你出城做什么?”蔚擎黑着脸问。 “不要你管!”穆栀瞪了他一眼,越过他继续往前去。 蔚擎长臂一捞,便一把钳住了穆栀,“你现在去了也没用,不仅不能救你大哥,还会被一并个绑了去!” “就算被绑了,只要是跟我大哥在一起,我也愿意!” 以前蔚擎只是觉得她冲动,但至少能劝得下来的,可是听到她这种想法的时候,气愤不已,“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奶奶,你大哥已经在那儿了,你还要让她看着你又赔进去吗?” “我想不来那么多!”穆栀努力挣扎着,感觉手腕被勒得发疼,她也一遍一遍地磨着,“我只知道我已经没有爹娘了,我不能再失去我大哥!” “你不让阿善大哥帮我,那就别拦着我自己去!”穆栀一边说着一边抽着手,发现男人的手像是钢铁般,根本无法撼动半分,红着一双眼瞪着男人,“你放手!我就算去救不出我大哥,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够了!”蔚擎低吼一声,那阴沉的脸,比这夜色的墨还要黑,脸上凝着寒意,“你冷静些!” “那是我大哥,你要我怎么冷静!” 她不是不想冷静,找乐承善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她不知道,该怎么冷静。 继她爹娘出事,紧接着又是她爷爷,在那一年,她重要的人相继离世。 她不想再失去谁,就连俞子美也不想她离开,更何况是穆邵卿。 “你大哥不会有事的。”穆栀的眼里透着怒火,也透着浓稠的悲伤,看的蔚擎感觉像是心被刺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告诉她,“这次事件的目标,不是穆邵卿,所以你大哥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穆栀怔了怔,她心底松了一口气,却又把心悬了起来。 不会有性命危险?可是……她要的不仅仅是穆邵卿能够活着,尽管这个期望太过天真,她想要看到的是他毫发无损! 哪怕是一丁点,她也不想看到穆邵卿受伤。 穆栀垂着头,望着地上自己和蔚擎叠在一起的影子,许久后突然仰起头看向蔚擎,问他,“你喜欢我吗?” 蔚擎一懵,点头。 她仰着头,凝视的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 穆栀望着男人眼底的琥珀色,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出,“你要是帮我救出我大哥,我就跟你在一起!” 闻言,蔚擎眼底闪过一抹凌厉,怒气如火燎原,咬牙问了一句,“如果今天有能力救你大哥的是别的人,你是不是也会这样说?” 不是的! 穆栀的脑海里立马蹦出否定的话,但她不能这么说,如果蔚擎真的喜欢她,她想借着这一点,激他去救穆邵卿。 是以,她迎着蔚擎的怒火,“是!没有什么比我大哥重要,只要能救我大哥,不管是谁,别说在一起,让我嫁都可以!” :。: 第一百一十章 蔚擎生气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夜深沉。 匪寨火光如昼。 “啊!”一声惨叫扬上匪寨上空! “哥!” “锡初!” 异口同声的惊呼。 宋秋歌和穆邵卿望着前方空地的宋锡初被踩在地上,因为被捆绑着,痛得身体蜷曲。 “哈哈哈哈……”倒是他们的声音落在匪贼耳里,像是什么动人的乐曲,高高扬起手上的长枪,往宋锡初的腿上又是狠狠地一挫! “啊!!”火光下的宋锡初,满身的狼狈,脸痛得发白,冷汗如滴,混着地上的泥。 匪贼的脚移了移位置,落在刚才枪柄挫下的位置,又是狠狠地碾了碾。 宋锡初被负在身后的双手握成拳,那一下一下的磨碾,像是拿着刀一下一下刮着他的骨似的,手腕被绳子磨出深深的血痕。 他咬牙强迫自己扛住那痛,强迫自己不再发出丝毫声音。 “哟!还挺能忍的!”匪贼嗤笑了一声,再次扬起长枪,垂首目光落在宋锡初忍痛狰狞的脸上,火光晃动在他脸色,显得格外的阴森怖人,“那老子再试试你这条腿!看看是你这骨头硬,还是我这枪柄硬?” 随着话落,那枪柄也跟着落下。 只听见闷哼一声,随即是那匪贼被猛地撞开,一个趔趄。 “嗬!看来还有一个上赶着死的!”那匪贼往旁边往后踉跄了两步,稳住,啐了一口,望着冲上来把他撞开的穆邵卿,嘴角咧起一抹冷异的弧度,“好啊,老子成全你!” “来!把他按住!”那匪贼一身令下,旁边便上来两人,抬脚就往穆邵卿膝盖窝一踢,然后上前压着穆邵卿猛地把头按在了地上。 “本来呢!我是没打算动你们其他人的。”那匪贼上前一脚踩在穆邵卿头上,压着他的侧脸用力,“但是,你要撞上来,那就怪不得我了!” 随即是“咔嗒”的上膛声,声落,枪口便抵上了穆邵卿的头。 蔚擎带人赶到时,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枪口贴着穆邵卿的太阳穴。 那一刻,他忽然有些理解为何穆栀会焦急得什么也顾不得。 他处在外局,知道这次他们是对宋锡初动手,可是这群人也不是什么善类,照着穆邵卿的性格是不会就在旁边看着他们解决宋锡初的。 几乎是一瞬间,行动快于思考,拔枪就朝那匪贼开了一枪,看着他倒地,蔚擎望着还好的穆邵卿,感觉仿若后背腻出了一层冷汗。 这比他自己被枪对着还要后怕。 他无法想象,倘若他晚来一步,那穆邵卿太阳穴的枪口响起枪声后,穆栀会变成什么样。 青社的人很快地解救了被绑的军校学生。 蔚擎三两步走上前,拔出匕首,划开帮着穆邵卿的绳子。 匕首很锋利,收的时候,空中划过一抹冷弧。 被松绑的穆邵卿,扫了一眼那匕首,顿了一秒,收回眼神,转身立马朝宋秋歌走去。 …… 穆栀被蔚擎送回穆家后,一整夜都没睡,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着,等到天微蒙蒙的样子。 听见青鸽跑过来说穆邵卿回来了。 闻言,穆栀便立马奔向了大厅。 她一口气跑出去,看到正跨过穆宅大门的穆邵卿,远远地望着那身影披着朝雾,鼻尖一酸。 她感觉眼前也浮上了一层雾气,冲上去一把扑进穆邵卿的怀里。 穆栀紧紧搂着穆邵卿的腰,圈着他的手紧了又紧,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听着那一声声强健的心跳,感觉这一切的真实性,她的心才稍微地着落。 她记得,很多年前,也是这么一个清晨,晨雾浓,她坐在门槛等一夜未归的爹娘。 只不过那一次,她没有等回爹娘,等回来的是宋景林带来她父母离世的消息。 好一会儿,穆栀才仰起头,含着泪,一眨眼便滑落脸颊。 见穆邵卿的侧脸被划伤,她赶紧放开他,眼角挂着泪滴,抽着小鼻子,鼻音浓重地问,“怎么受伤了?其他的还有哪儿受伤吗?严不严重?痛不痛?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说着,穆栀就准备拉着穆邵卿往外走,被穆邵卿握住手,拉回了怀里。 他抬手拭去穆栀脸颊的泪痕,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别哭,大哥没事,就脸上不小心刮着了。” “没事了,大哥回来了。” 谁知听后,不仅没有能让穆栀的情绪好转,反而刚本来收住的眼泪落得更快了。 是的,她大哥回来了! 这次,他是回来了的。 “邵卿?”大概是下人去通传了,俞子美在桂馨姨的搀扶下,披着外衣便出来了。 上下打量了好几番,然后才含着泪光,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穆邵礼的房间离得最远,他赶过来,看到穆邵卿,什么都没有说,不过能感觉到他神色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穆邵卿自责道。 “说什么呢大哥,我们是一家人,为你担心是自然的嘛。”俞子美出来了,穆栀就不好再哭哭啼啼了,她怕自己着哭,然后俞子美见着也难过。 “大哥饿了吗?我这就吩咐厨房做早饭去!都做你最喜欢的好不好?” “不了。”穆邵卿拉住穆栀,面色有些凝重,“宋锡初出事了,我回屋换一身衣服就出去。” 一瞬间,几人沉默了数秒。 穆邵卿向来比较迅速效率,他前脚走,后脚俞子美便带着穆邵礼和穆栀去了医院。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宋锡初刚从手术台上下来。 医生说他的右腿就相当于废了,左腿虽然保住了,但也做不得剧烈运动了。 穆栀站在外围,看到宋景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形轻轻晃了晃,然后才稳住自己跟医生说了声谢谢。 宋锡儒打小就身体不好,所以宋景林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宋锡初身上,现在宋锡初突然出事,想来宋景林是很受打击的。 只不过…… 穆栀跟着大家走进病房,在离宋锡初病床不远处静静地站着。 怕是最崩溃的就是宋锡初了吧! 毕竟他是那么骄傲,那么努力的训练,目标就是接任宋参谋的职位。 而他现在的状况,别说走上那个位置,就是再回军校都不可能的了。 穆栀不知道,宋锡初醒来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也不敢想。 宋锡初一直没有醒,不便在病房打扰太久,她便跟着俞子美一起准备离开。 在门口的时候,听到穆邵卿更宋景林说大家获救的过程,期间,提了好几次幸好有青社的蔚擎。 跟俞子美回到家后,穆栀琢磨着准备去找一趟蔚擎,至少跟他亲自说一声谢谢。 可是脚刚迈出门槛,突然又收了回来——她似乎并不知道去哪里找蔚擎。 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她总碰见蔚擎,从来没有说她要去找过他,当她要找他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穆栀立在门口想了很久,才想到青公馆这个地方。 她去的时候,乐承善和乐芜衣正在吃午饭。 一见着她,乐芜衣就没有什么好态度,把碗重重地一搁下。 “你来做什么!给我……”她的话到一半,见乐承善回头瞪了她一眼,生生把“滚出去”咽了回去,改口,“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穆栀看了一眼气呼呼的乐芜衣,也没有在意,只是问乐承善,“你知道蔚擎在哪儿么?” “你找蔚大哥做什么?”一听到穆栀要找蔚擎,乐芜衣便立马坐不住了,起身就上前,“我告诉你,蔚大哥是我的,你离他远些!” “乐小花!”乐承善吼了一句。 然后转头看向穆栀,为难道,“我不能告诉你。” 其实蔚擎是让他瞒着的,可是他骗不了穆栀,便只能如实说。 “他不让你说的?”穆栀沉脸。 乐承善点点头,然后说:“不过我可以帮你带话。” 穆栀拧眉,想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想跟他说声谢谢,如果她让乐承善待句感谢,怕不是要更生气了? 想了想,她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先走了。”说完,穆栀跟乐承善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还能听到乐芜衣不满的声音,“想什么办法?蔚大哥就是不想再见到你,你自己识趣点,有多远……唔……多远。” “哥你干嘛捂着我嘴,我说的不就是实话吗?蔚大哥亲自过来说了,不想见她!唔……”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该来的,总会来找你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杜秀蓉知道宋锡初出事的时候,险些晕了过去。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去医院的时候是晚上。 推开病房,除了宋锡初,宋秋歌也在,杜秀蓉微微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朝宋秋歌点了点头。 宋秋歌也算识趣,看了一眼有些颓然的宋锡初,便起身出了病房,走时带上了房门。 “锡初。”杜秀蓉一开口便已哽咽,一步步上前,走到病床旁,看他浑身包着绷带,嗓音都带着颤,“你还好么?” “不过是成了个废人,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宋锡初苦笑。 “不要这样,锡初。”杜秀蓉双手握着宋锡初的手,“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宋锡初嗤笑一声,一手挥开杜秀蓉,“怎么好?我这个鬼样子,怎么个好法?好好躺着,好好的做个废物吗?!” 杜秀蓉一个没有站稳,往后倒去,还好扶住了旁边的椅子,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她下意识护着肚子,然后才稳住自己。 见她护着小腹的动作,想起她还怀着孩子,宋锡初冷静下来,语气低沉,“对不起。” 朝杜秀蓉伸出手,关心到,“没事吧?” 杜秀蓉把手放上去,反手握住宋锡初的手,笑着摇头,“没事。我没事,孩子没事,我们都会没事的。” 宋锡初望着杜秀蓉,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小腹,突然觉得死寂的心又燃起了一丝丝的希望。 他还有个孩子,在等待出生,等待着与他见面。 可是……他的孩子一出生就要看到一个残废一般的父亲…… 想到这里,宋锡初又恨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痛苦又怅然。 看宋锡初的反应,就知道他现在很在乎腹中的孩子。 杜秀蓉在病床边,安慰了好久的宋锡初,表现得不管宋锡初变成什么样,她和孩子都会不离不弃,永远陪在宋锡初身边的。 本来她是准备在医院守夜的,可是宋锡初担心她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最后还是让宋秋歌把她送了回去。 本来宋秋歌是不乐意的,但见宋锡初这般了,也便没说什么。 宋秋歌本就是高冷的人,杜秀蓉却是弱弱的女子,两个人放一块,便像是一人高傲冷艳,一人柔婉怯弱,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把杜秀蓉送到杜家门口,在她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车内突然响起宋秋歌清冷的声音,“我挺佩服你勇气的。” “什么?”杜秀蓉回过头,疑惑地望向宋秋歌。 “为了我大哥,即便未婚先孕也愿意,说起来,比起穆栀,你对我大哥,确实算得上是真爱了。” 杜秀蓉也不傻,听得出宋秋歌话中的讽刺和奚落。 她握了握垂在一侧的手,深呼吸一口气,忍下心中的怒怨,推开车门下车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没有甩上门,而是轻轻关上。 “杜小姐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护好肚中的孩子,毕竟,那可是宋家的血脉。”宋秋歌启动车,驶离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你还要靠着他进我们宋家的门呢!” 说完,车子便飞驰离去。 对于杜秀蓉跟宋锡初的感情,宋秋歌不怎么在意的,毕竟感情的事,她一个旁观者也没立场说什么。 不过杜秀蓉未婚先孕这件事,宋秋歌特别反感。 非要跟她说真爱,跟她说杜秀蓉爱她哥,她也许不否认,只是她觉得杜秀蓉并不自爱。 她也很爱穆邵卿,也追逐在穆邵卿身后那么多年,但也没有想过用这种最低端的手段进穆家的门。 杜秀蓉能这般做,不过是自己打自己耳光,自己让自己没皮没脸罢了。 等轿车驶离街道,杜秀蓉才怔怔地回过神来。 回到自己的小院,左想右想,都觉得焦虑不已。 方才宋秋歌的话,倒是一语点醒了她,她是借着这个孩子进宋家,不管怀孕是真是假,但在别人眼里,都会觉得她是未婚先孕,那样的话,她就是一辈子背着婚前失贞的污点了! 现在宋锡初比较颓然,想到孩子,感觉会好些。 可是当他知道自己是假怀孕,那他还会娶她么? 一时间,杜秀蓉便陷入了焦心的死循环。 是以杜秀兰一回家,杜秀蓉便去了她房里。 听完杜秀蓉的话,杜秀兰笑着把她拉到桌旁坐下,安抚,“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别担心,听我的,我自有办法。” “真有?”杜秀蓉疑惑不已,抓着杜秀兰的衣袖子,似乎想寻求一份安定,求得一份安心,“会不会被人瞧见?” “不会。”杜秀兰勾了勾唇,半垂眉眼,掩住眼底的冷光,“这个办法,不仅能断了宋大哥跟穆栀之间的感情,还能让宋家把姐姐你娶进门!你就听我的罢!” …… 穆栀从青公馆出来,回了家。 又跟穆邵卿去了一趟医院,看望了宋锡初后,天已经暗了下来。 穆栀望着车窗外,忙碌的摊位,想起很多个晚上蔚擎给自己带来的小吃。 思绪一晃,“停车。” “怎么了?”穆邵卿看向她。 “我还有事,大哥你先回去吧。”车停稳,穆栀便打开车门下去,“对了,晚饭我不回家吃了。” 说完,不等穆邵卿开口,便“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隔着车窗,朝穆邵卿挥了挥手,迅速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店里。 等家里的轿车开走后,才从店里出来。 然后招了一个黄包车,去了艳阳天。 只是,即便她到了艳阳天,阮雨菡也告诉她,“倘若我知,就是二爷嘱咐不让说,我也同你讲。可我确实不晓。” 阮雨菡满脸歉意。 “好。我知道了。谢谢。”穆栀扯了扯唇角,她早该料到是这样的结果的。 “小栀。你……”阮雨菡看到穆栀这般落寞的神情,也是心疼,“若不,我帮你问问?” “不了。”穆栀摇了摇头,蔚擎故意躲着她,不让她寻着,如果阮雨菡帮她,万一迁怒于她就不好了,“我自己再想办法吧。” 跟阮雨菡说了再见,穆栀出了艳阳天。 这个时候的街道还有些热闹,可是穆栀却感觉不到。 她低着头,看着打在自己前面的影子,觉得心似乎也变成了深色。 在路口的时候,穆栀恰好看见街道旁卖面的小摊子,揭开锅,升腾起来热气。 穆栀的脚便情不自禁拐了弯儿。转向了那条街。 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六婆这儿。 “哟,穆丫头来了。”一见穆栀,六婆便欢喜地浑浊的眼里闪着笑意,一边跟她打招呼,一边拉过旁边的长凳,在桌前擦了擦。“好久没来了,最近怎么样?” “还好。”穆栀笑了笑。 “好就行!好,挺好!”六婆笑呵呵的,转身到锅前,“等着,六婆给你煮馄饨!” 穆栀点了点头,取过竹筒里的筷子,从六婆身上收回目光,环视了一眼客人,没有一个是蔚擎的身影。 很快,六婆的馄饨便煮好了。 平时她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今天却是一个馄饨,吃了好久。 “穆丫头怎么不开心?”等这一波客人走后,六婆闲下来,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上前坐到穆栀旁边。“有心事?” 穆栀摇了摇头,抬眸问六婆,“六婆,我能不能在这里等你收摊?” 她是记得的,蔚擎会来帮六婆收摊,不知道她能不能在这里遇见蔚擎。 “可以啊,当然可以!”六婆立马应下,“别说等六婆收摊了,跟六婆回家都成啊,六婆的家也是你的家,反正你也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是?” 穆栀心底暖暖的,朝六婆笑了笑。 六婆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可是又来了客人,便忙碌去了。 穆栀本来是坐着等蔚擎的,不过后面一直没等来,坐着也无聊,便找六婆要了个围裙,给她打起下手来。 天越来越黑,墨色愈稠。 直到收摊,也没等到蔚擎来。 穆栀埋头帮蔚擎收拾东西,突然耳旁响起六婆的声音,“穆丫头,在等人吧?” “恩?”穆栀惊愕抬头,对上六婆笑盈盈的眼睛,扯了扯唇角,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只是帮六婆推着餐车。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快转进六婆小院的巷子口时,六婆突然开口:“穆丫头啊,不用急,这一辈子啊,很长,该来的,总会来找你的。” 闻言,穆栀疑惑地看向六婆,“我不太明白。” 六婆也没有解释,只是呵呵笑了两声,转进了巷子口。 此时,一辆轿车而过。 车灯扫过穆栀身后的那个巷子口,两道被淹没在夜色中的身影一闪而过。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是不是说得太狠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一连好几日,穆栀都找不到蔚擎。 那天晚上,直到送六婆回家,帮六婆收拾好院子,也没能遇见他。 穆栀在夜里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才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方亮,穆栀便悄悄出了府去。 清晨的大街出摊的人都很少。 穆栀难得把她的自行车搬了出来,凭着记忆骑车到了郊外。 在一座小院前停下,她把自行车靠好后,望着不远处的院子,忐忑紧张着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还行,上次除夕那天是昏迷中被带过来的,第二天初一被送回城的时候天还没大亮。 穆栀上前去,伸出去的手在中途突然收了力道,握着木门的环,轻轻叩响。 “来了!”里面响起了百福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百福打着哈欠拉开门,看了一眼门口的穆栀,当即顿住了三秒,然后下一刻,“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然后是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直到好一会儿后,百福才重新拉开门。 就在穆栀准备进去的时候,却见百福从里面走了出来,并反手关上了门。 她怔怔地看着百福的反应,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我想找蔚擎,他在吗?” “在。”百福点头。 可是在看到穆栀脸色一喜的时候,他垮下脸来,“可是我家二爷不想见你,就是二爷要见你,我也不会让你走进这个院子靠近我家二爷的!。” 百福的语气十分的不满,僵硬而冰冷,“你有什么脸来见我家二爷?” “我……”穆栀张了张嘴,感觉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抿唇沉默了好久,才复而开口,小声地问,“我有话想跟他说,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不能!”百福毫不犹豫否认,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难道还不知道你是二爷的灾星吗?” “你自己抹着良心问一问,我家二爷对你怎么样!而你又对二爷做了什么?”百福本来只是故作生气的,可是说着说着,就情不自禁的真激动了,“你竟然利用二爷的感情!” “一早我就看出来了,你就是二爷的冤家!不然怎么会你一出现,每次二爷遇见你就准没好事儿!” “被警察追也是因为你,中弹也是因为你,掉下悬崖还是因为你!”越说,百福越是觉得像是之前所有的憋屈此时一下子全都往外倒出来一般,“你自己想想,自己看看,后面的这些我都不说了!” “你就只想着你家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二爷去也危险,二爷会不会也受伤!我说吧,你就是个自私鬼!就想着你自己!”说着,百福往前迈了一大步,朝穆栀逼近。 男人本来就比女人高,这突然往前跨了一大步,气势徒然拔高,吓得穆栀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赶紧走,我是不会让你再进去祸害二爷的!你要再不走,我可要赶了!”说着百福歪头看见门口的笤帚,伸手拿在手里,便像是要赶人的架势。 百福的一场慷慨激昂,穆栀无从开口,也无从反驳。 他说的也都没有错,最终扯了扯唇角跟百福说:“那你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说完,她落寞转身,走到一旁扶过自行车。 在走之前,回头又望了一眼紧闭的院门,许久才收回目光,用力一踩踏板,骑上自行车。 看着穆栀离开,没过两秒便听见身后“嘎吱”的开门声。 百福转过身,便见自家主子站在门内,望着已经远去,只能看到身影的穆栀。 直到她骑着自行车驶离视线内,蔚擎才收回目光,垂眸,目光落在他胸前的笤帚。 瞬间,他感觉背心一凉,在蔚擎的注视下,他悻悻地把笤帚放回了门口一侧,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得太狠了?” 说的时候气血上涌,没有管那么多,说完之后,看着穆栀难过的神情就有些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又要赶走她,没得办法。 蔚擎睥了他一眼,凉凉道,“才知道?” 闻言,百福也很无奈,望着转身朝屋里走去的男人背影,憋屈不已。 这要他狠些赶走穆栀的人是他,现在嫌太狠的也是他!真难伺候! 在回家的路上,穆栀在小摊贩买了包子、烧饼和豆腐脑儿回了家。 刚好俞子美和穆家两兄弟起来,见穆栀拎着早餐进来,都诧异不已。 “哟!这小懒虫怎么的今儿这么勤快啊,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穆邵礼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张嘴就是这么一句。 “你才做坏事!”穆栀瞪了偷拿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的穆邵礼,“我这是见大哥好好的回来,心里舒坦么?” 话落,又翻了个白眼,“你以为给你买的?想得美!” “嗬!就是说,我还是沾了大哥的光呗?” 穆栀扬了扬下巴,就差说一句“那是”了! “好了,你小妹好容易起来给大家买早餐,你还说她。”对于两兄妹的斗嘴,俞子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四人坐到餐桌上,一起用了早膳。 穆邵卿吃完之后说去一趟医院,好像说是宋锡初出院,他过去看看。 其实他们谁都知道,就算穆邵卿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不过,他们也都清楚,穆邵卿这般,是因为这次任务他带的队,宋锡初出事,他怕是心中很是自责内疚,让他去也好。 而穆栀,反正该去的也去了,这两天杜秀蓉总是过去看他,她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他没什么事,也就不去打扰了。 穆栀又在家将近呆了一个礼拜,中途也跑出去悄悄去蔚擎可能出现的地方等了好几次,也没见着蔚擎。 她想,这次可能是真的惹火了蔚擎了。 不过,如果让她重新选择一次,穆栀依旧会那般说。 她不后悔,有的只是对蔚擎的感激和歉疚。 “小姐。”在穆栀坐在房里的贵妃榻上出神时,青鸽从外进来,“方才外面有个卖报的小孩说是宋家大少爷让他来带话,说是宋家大少爷百香楼等你。” 自从她跟宋家说了解除婚约的事,青鸽便又对宋锡初直呼其名改回了宋家大少爷的称呼。 穆栀疑惑为何家中有电话不打,非要用让卖报的孩子来说消息。。 她也没有多想,觉着顶多可能是因为他现在身体不方便,穆文熙不让他出门,悄悄出来的。只是,他有什么事要必须这么着急跟她私下说的么? 穆栀换了一身衣服,刚好说俞子美出门用了轿车,便让青鸽给她叫了一个黄包车。 本来青鸽是要跟着她去的,结果临到门口,被桂馨姨叫去帮忙了。 到了百香楼门口,穆栀付了车夫大洋。 她很少来百香楼的,所以最开始上楼找雅间的时候花了一点时间。 她敲了敲门,然后推开。 却发现,屋内等她的人,不是宋锡初,而是杜秀蓉和杜秀兰两姐妹。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杜秀蓉流产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一看屋里没有宋锡初,穆栀立马顿住了迈进房间的脚步。 只一秒,转身便抽身离开。 她对杜家两姐妹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脸色,还偏偏借由宋锡初的名义约她过来,谁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你别走!”见穆栀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杜秀兰立马追出去拦她。 穆栀今日穿的深蓝色喇叭裤,行动起来比穿着裙子的杜秀兰要方便,阔步而行,更带着几分干练利落的感觉。 杜秀兰小跑了一段路,在楼梯口处才拉住了要下楼的穆栀。 “你放手!”穆栀冷声,瞥了一眼旁边就是楼梯,向旁边退了一步,没有用力。 若不是怕把她推下楼梯,穆栀早就一把将杜秀兰挥开了。 “穆小姐。” 直到杜秀蓉走到穆栀跟前来,杜秀兰才松开穆栀的手。“对不起,阿兰也是想让我同穆小姐说几句话。” “我没有话跟你说,也没有兴趣听你说。”穆栀脸色有些冷,杜秀兰松开,穆栀便准备越过杜秀蓉离开。 谁知杜秀蓉“噌”地一下子跨步到穆栀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穆小姐,就算锡初腿好不了,我也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我什么都不要,你大可放心,我只是想陪着锡初就好。”杜秀蓉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带着热泪,又鼻音带着哭腔,半垂着眉目,一副我见犹怜,“你可不可以,成全我和锡初?” 穆栀望着眼前下一秒就要哭成泪人的杜秀蓉,努力压着心口的火气。 就算说她现在对宋锡初释然了,但总归杜秀蓉是抢了她未婚夫的女人,现在去哭哭啼啼一副她欺负人的姿态在跟前求成全。 她听着这哭声都觉得烦躁不已,无语又没耐心,“那是你和宋锡初的事,与我无关。想在一起,找宋锡初说去,跟我说没用!” 都已经解除婚约了,宋锡初不会跟杜秀蓉通个气么?非让她来自己跟前烦人! 穆栀感觉一阵头疼,眉心拧得难受。 正迈出脚,还没跨下第一个台阶,便见眼前的杜秀蓉,身体突然往后一仰。 见状,穆栀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想去拉住她,明明就可以抓住杜秀蓉的手的,谁知杜秀蓉竟自己挥开了她的手。 等穆栀再反应过来时,杜秀蓉已经滚落下了楼梯,躺在楼梯口处,下身缓缓溢出鲜血来。 “姐姐!”身边的杜秀兰风一般冲了下去。 恰时,百香楼的门口,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被抬了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 “我姐姐都已经跟你道歉,已经说什么都不要了,你为何还苦苦相逼,不放过她?”杜秀兰一边哭着一边把摔傻的杜秀蓉扶起来,还红着眼瞪着站在楼梯上面的穆栀,“这楼梯这么高,你到底是得多狠的心,竟要推我姐姐下楼!你知不知道她可是还怀着孩子的!” 杜秀蓉怀孕了? 穆栀看着那地上越来越多的血,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周围的人都朝她指指点点,看见宋锡初不敢置信地望向她,渐渐的被失望和愤怒淹没,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恨意。 “愣着作甚!还不快送医院!”宋锡初几乎是颤着音吼出这句话来。 杜秀蓉很快被抬进了宋家的车,送去了医院。 穆栀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终是反应了过来。 杜秀蓉和杜秀兰算计她! 她招过一个黄包车便去了医院,直奔手术室。 杜家的人很快就赶到了,一见杜孝维到,杜秀兰便拉着他一口咬死是穆栀推倒杜秀蓉的,然后哭哭啼啼地说着穆栀的多么不讲道理,最后竟变成了她故意把杜秀蓉从二楼的楼梯推了下来。 听完后,杜孝维上前扬手便准备给穆栀一个耳光,不过被旁边的杜靖安眼疾手快地拦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妹妹没事。” 被杜靖安一拦,杜孝维才冷静了一秒,甩开手。 “我没有推她。”一直沉默的穆栀迎着杜孝维恨恨的眼神开口。 “不是你推的,难道是我姐自己摔的么?”不待杜孝维发作,杜秀兰便立马哭着朝穆栀吼道,仿佛那被摔,流了一地血的是她一般。 “是。”穆栀直接回答。 可能是也没有想到穆栀会这么直白,杜秀兰也一瞬间愣住了,眼泪挂在睫毛上,仿佛静止了。 过来两秒才反应过来,“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我明明亲眼看到是你推的姐姐,你还否认!不仅我,就是宋大哥也看到了!你还想赖掉吗?!” “不是我。至于究竟如何,你们自己心知肚明!” 穆栀死死地盯着杜秀兰,看的她心头一慌,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手术室打开,杜秀蓉被推了出来。 杜秀蓉没什么事了,不过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杜孝维看了看病床上昏迷的杜秀蓉,又瞪了瞪穆栀,总归先送杜秀蓉回病房重要,毕竟穆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杜家人把杜秀蓉送回了病房。 穆栀回头看了一眼一旁一直沉默的宋锡初,见他仍旧用那种眼神望着她。 “你别这样看我,不是我推的就不是我推的。” “我亲眼看见的,你跟我说,不是你推的!是不是如果我今天没有去,你还要说你根本就不在那儿?”宋锡初说的时候,因为情绪激动,双肩都在发抖,“你不喜她,不见她便是,为何还要特意去找她麻烦!” “宋锡初你搞清楚,倘若不是你叫我去百香楼,你以为我愿意去看她们两姐妹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你撒谎能不能想句像样的话?你找我去百香楼,你自己不知道吗?”宋锡初低吼一声,眼眶通红,眼底布满血丝,“她都有孩子了,你就连个孩子都容不了吗?” 孩子?? 呵! 看宋锡初这个反应,他是知道杜秀蓉怀孕了的。 “呵!”穆栀冷笑一声,“所以你是觉得我故意推她,是因为容不下她肚子里的孩子么?” 顿了顿,穆栀冷冷地看着颓然又愤怒的宋锡初,他才伤了腿,现在又没了孩子,她理解他很难过和崩溃。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把所有的错都往她身上扣,“可是你他妈告诉我杜秀蓉怀了孩子了吗?” 穆栀朝着宋锡初大吼到,深呼吸一口气,将后面的话压下,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告诉你宋锡初,我来这儿只是想确认杜秀蓉的情况,不是来找骂的!还有!” “一,我不知道她怀孕了,所以根本就不会有我容不下她肚子里孩子的问题;二,我没有要去找她麻烦,是有人来穆家说你在百香楼等我,我才去的;三,我没有推她!反正我话说这里了,你爱信不信!” 说完,穆栀便立马转身朝外走去。 从病房那边过来的杜靖安看见穆栀要走,立马拦住她,“你去哪儿!” “杜秀蓉的事,究竟如何,你们杜家人心里明白!跟我无关!”穆栀朝旁迈了一步,躲开杜靖安的阻拦,“同样的,我去哪儿,跟你也没有关系!”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怎么不进去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所幸杜靖安是所有人中头脑最冷静的一个人,并没有怎么为难她,只是说,“此事究竟如何,我自会查清楚。若是跟穆小姐没有关系,自不会冤枉了穆小姐,但若是真与你有关,我们也定会上门讨个说法的!” 穆栀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抬脚越过杜靖安离开了医院。 消息传得很快,也传得五花八门。 说什么穆栀现在嫌弃宋锡初的腿废了,然后又见不得杜家小姐对宋锡初不离不弃,嫉妒的她,一怒之下把杜家大小姐从酒楼推下,直接送进了医院。 也有传,穆栀对宋锡初爱得深沉,就算宋锡初双腿残了,穆栀还是想一个人霸着宋锡初。然后杜家小姐甘愿做小求成全不成,还被善妒的穆栀直接推下楼梯,浑身鲜血。 不过小半日,便传得满城风雨,像极了初一的那次流言。 奇怪的,穆栀竟有一种习惯的感觉。 穆栀刚回到家,便见奶奶和两位哥哥已经等在了大厅。 “刚刚接到宋公馆的电话,说杜家大小姐被你推倒,进了医院?”俞子美拧着眉,面色有些凝重,不过说完后,又加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奶奶听你说。” 看到奶奶虽然听了电话有些生气,但还是更倾向于询问自己真相。 穆栀便放下心来,事无巨细,从头到尾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青鸽立马点头,连连说是。生怕俞子美不相信穆栀,还特别的把那卖报小孩说的话,还有大概长什么样都描述了一遍。 “呵!”穆邵礼冷笑一声,低头间金色镜框闪过一抹幽光,“小心思倒不少!” “杜家和宋家什么意思?”穆邵卿问。 “杜家,至少除了杜靖安,其他人肯定是知道内情的,现在就死口咬定就是我推的杜秀蓉,故意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宋家其他人我不知道,宋锡初现在也说是我的问题,不过我前前后后跟他说了,就算他暂时不愿意相信是杜家故意的,但冷静下来自会明白的。” “呵!宋锡初他要是脑子冷静,就不会干出这出格的事儿!这才多久,杜家那位就怀了孕,若不是出了这码子事,怕是进了门都不晓得吧!” 穆邵礼冷声,转身伸手拿过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就准备朝外走,“等着,二哥去帮你收拾他!” “铃铃铃……” 正在此时,家里的电话响了。 刚巧俞子美坐在旁边,伸手接过。 穆栀三兄妹离得远,只听见俞子美说了一声“文熙”,知道是宋公馆打的电话过来,穆邵礼便顿住了脚步。 只见俞子美拿着电话,神情一变再变,从本来的沉重,到愠怒,到哀伤,到难过,最后到无奈。 她搁下电话,抬眸,浑浊的眼珠闪了闪。 穆栀以为俞子美是因为宋公馆打来的电话,所以心里难受。 深呼吸一口气,道,“对不起奶奶,让你担心了。我这就去宋公馆讲清楚。” “二哥陪你一起。”穆邵礼抖了抖西装外套,穿上。 两兄妹刚转身往外迈出一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俞子美有些沉重的嗓音,“回来!” 两人闻声回头,等待俞子美说话。 俞子美望着两人,沉默了好久,然后才缓缓带着叹息道:“这事,就先这样吧!” 闻言,三兄妹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最先开口的是穆邵礼,“先这样?不是奶奶,小妹这……” “就当是为了你们姑姑。”俞子美在穆邵礼停顿的时候,开口,有些无奈,却又带着母亲对待孩子的宽容,可是看着这孙子孙女,又许是内疚,她望着穆栀,“奶奶知道你受冤枉,受了委屈,但是能不能看在你们姑姑的面子上……” 明显见不仅穆邵礼,就是穆邵卿脸色也露出了不认同,俞子美便收住了后面的话头,语重心长道,“当然,倘若你心中却是有气出不来,你想做什么,奶奶也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俞子美向来都是站在他们兄妹三人这边的,可是穆文熙总归是她的女儿,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穆栀知道,不管是她计较不计较,俞子美心里都还是难受的。 计较,就相当于隔阂了俞子美和穆文熙的母女情。 不计较,穆家的名声受损,爷爷生前最看重的就是穆家的名声,另外还是考虑到她委屈的。 “我听奶奶的。”穆栀扯了扯唇角,轻轻笑了笑,“既然姑姑专程打电话来,那便就这样吧。” 这样的名声可以找回来,谣言总有打破的方法和机会。 但是感情,一旦有了隔阂,要修复就很难了。何况奶奶也一把年纪了,再让她在这方难过确实也是他们的不应该。 只要奶奶心里稍微能好受些,她被冤枉,受点委屈,都没有关系的。毕竟行得正,坐得直,谁也不能拿她如何。 再说了,就这么一点小事,还不足以把她击垮,恰好她应当记在心里,吃一堑长一智。 “小妹!”穆邵礼一心只在穆栀受委屈的事上,在穆栀和穆文熙两人之间,穆邵礼当然选择自己的亲妹妹,所以自然不同意就吃下这个哑巴亏。 对于一个宠妹狂魔来说,他认为,穆文熙在选择让穆栀吞下这个委屈的时候,她就不是站在穆家的角度,而是作为一个宋家人说的。那她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些侄子侄女为她考虑的!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穆栀耸了耸肩,走回椅子前,笑着凑到俞子美跟前,“既然奶奶不怪我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说着,她还故意摸了摸肚子,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都快饿死了。” 大家自然明白穆栀是为了活跃气氛,也都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吃了一顿简单的饭,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走在前头,穆邵礼跟在她后头,“小妹,我说这事儿虽然说是听姑姑那边的,不追究。但是我们还得先查好证据,省得到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 “好。”穆栀点点头。 穆邵礼跟在穆栀身后,看不见她的神情,又添加到,“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记住,有大哥和二哥在呢!” 穆栀回头,朝穆邵礼笑了笑,“二哥放心吧,我没事的。” 说完,她便推开房门准备进去,谁知门刚开一条缝,便见软塌上倚着一个男人,便迅速“啪”地一声关上门,转过头对上穆邵礼疑惑的目光,“怎么不进去?”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蔚擎,你是谁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双手背在身后,掌心贴着门框,望着自家二哥疑惑的神情,轻咬着下唇,微微倒抽一口气,“没,我就是想跟你说,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 闻言,穆邵礼“嘁”了一声,抬手食指在她额头戳了戳,“这些年让我担心的事儿还少?也不多这一件。” 屈指,手回握,“你只要记住,你没事才是最好的。” 穆栀点了点,抬眸望着他,“那……我回屋休息啦。” “二哥,goodnight!”她朝穆邵礼笑了笑,迅速转身推开门,然后又“啪”地一声将门迅速关上。 独留穆邵礼一人在门口,风中凌乱。 手还停滞在半空中,面对这穆栀突如其来的拒之门外,穆邵礼是始料未及的。 在门口伫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起手,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你好生休息,要是院子里呆着无趣,随时到东厢来找二哥。” 听到屋内低低地应了一声“好”,穆邵礼才转身离开。 房间内,穆栀趴在门缝,看着穆邵礼的身影远去,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偏生这个时候,身后的蔚擎卷起书册敲了敲她的肩,“就着出息?” 穆栀本是没好气地转过身,对上那双漾着琥珀色涟漪的眼睛,呼吸一窒。 她屏住呼吸,就这样望着这双容易让人失了魂魄的眼睛,甚至忘了开口。 直到跟前的男人,闷哼轻笑一声,穆栀才反应过来。 “你来做什么?”她绕过蔚擎,转身朝里间走去,虽然她本来想问的是,你不是不见我么? 听着小女人的语气不佳,还带着几分冷意,男人把玩了一下手中卷起来的书卷,眉梢轻挑,把书卷“嗒”地一下扔在了桌上,踱步上前,“闲来无事,四处看看。” 穆栀一听,本来心中就还记着他躲着她,甚至那天百福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心头泛着堵,越堵越酸涩难过。 她轻轻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看完了么?” “看完了,门在那边。”穆栀也不管身后的蔚擎做什么,径直走到衣柜,娶了两件衣服出来,想着蔚擎在不能换衣裳,就把衣裳随手扔在了床上。 又折身去了书架,随意抽了好几本书抱在外力,绕到外间放到桌案上。 她低垂着眉目,看着地上跟在身边打过来的蔚擎的一团影子,心中又气又难过,想着不见她的是他,如今闯进房间的也还是他! 凭什么他想怎么样就怎样,他要是什么就是什么? “还没。” 闻言,穆栀猛地回头,不明所以。 刚好对上蔚擎狭长的眼眸,茶色中晕染笑意,“看不够。” 倘若平日里,穆栀可能会羞红耳廓,气呼呼地把他推出房。 可是在他再三躲避她,又加上遇到现在的糟心事后,穆栀没有闲情逸致听他说这种浑话。 只见穆栀神色一冷,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迎着他揶揄的笑意,淡淡问:“好玩儿么?” “什么?”蔚擎问。 “我问你这样好玩儿么?” 一会儿转来转去就出现在她面前,一会儿转身躲着她如何都不见,一会儿让她气得满肚子的不满,一会儿又让她感动不已,一会儿又让她内疚难过…… 他就像个放风筝的人,拉着帮着她心的线,一会儿松一会儿紧,仿佛究竟如何全凭他心情。 心情不错时,便多加逗弄;心情不好时,便转手丢弃,看她从云端坠落,栽倒在泥地满身的狼狈堕落。 “好了,不逗你了。”见穆栀情绪不对,蔚擎便敛起神情,从怀中掏出几张单子,递到穆栀手里,“给你的。” 穆栀皱着眉头,垂眸,展开手中的东西。 是几张病历单,上面写着,杜秀蓉药流。 就相当于说,就算她不从楼上摔倒,杜秀蓉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流掉。所以说……她这是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来摆这一个陷害她的局? 她拿着病历单,手止不住地颤抖,她想不通,究竟是要有多深的仇怨,才能牺牲掉自己的孩子来陷害她? “你……”穆栀望着蔚擎,嘴唇动了动,“什么意思?” “不明白?”蔚擎挑眉,但也没有卖关子,解释,“相当于,杜秀蓉在摔下楼之前就服用了导致流产的药,这个,是她陷害你的证据。好好拿着,杜家、宋家要是找上门,扔出去封了他们的嘴。” 男人的语气很平,甚至声线都没有什么波动,就仿佛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但是落在穆栀的耳里,却是烙得她心尖发烫。 回到家,奶奶相信她,但是还是因为穆文熙做了退让。 而方才一路上,穆邵礼一直都在跟她说,让她找好证据,以防万一。 却是一进屋,这个男人便是把证据送到了她手上。 要说不触动,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你难道不觉得,是我因为嫉妒,故意推杜秀蓉下楼的么?”她不明白,为何这个男人可以毫不怀疑,甚至把她要做的,应该去做的,都准备好。 可是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她做的呀! “你是那么傻的人么?”蔚擎倒是难得白了她一眼,“如果你要真做一件事,还能给人留下把柄?” 穆栀怔怔地望着蔚擎,他说的不是她会不会做,甚至在他的意思里,就算她做了也不会如何,更是让她,要做就做得干净利落。 有一种,只要你想,便去做,后面的事交给我的感觉。 让人觉得很踏实,又很可靠。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眉眼柔和地轻笑了一下。 缓缓抬眸,凝视着蔚擎琥珀色的眼睛,“为什么为我做这些?” 穆栀是在不明白,她有哪里值得蔚擎这样对她的。 从除夕夜,到悬崖上,再到救穆邵卿…… 其实,每一次,他都可以选择冷眼旁观的。 可是偏偏,他都朝她伸出了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因为什么开始的,穆栀不记得,也想不起了。 但是她能清楚地知道,也能勇敢地看清自己的内心,面前的这个男人,在不知不觉间,就悄无声息地占领了她的心。 她无法否认,甚至无法将自己欺骗,她就是越来越在意这个男人。 只是…… 他对她了如指掌,她却对他一片茫然。 “蔚擎,你是谁?”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言重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百香楼。 蔚擎坐在雅间靠窗的位置,街道上一辆扎眼的轿车从远处驶来,停在楼下。 施君良从车上下来,站在百香楼门口,扯了扯风衣领子,才抬脚朝里走。 没过一会儿。 雅间的门被推开,只见施君良从外而入,“久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故意低了低头,以示弱。可那眼中的飞扬,丝毫没有遮掩。 蔚擎单手搭在桌面,微微颔首。 施君良脱下外套,交由下人挂到衣架子上去。 等下人退出雅间后,他没有先坐到桌前,而是踱步走到了窗前,望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 风吹进来,阳光打在他的发蜡上,油光发亮。 “二爷为何突然上山剿匪?”说话间,他抽出一盒烟,没有抽,把玩在指间。 闻言,蔚擎面色如常,就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受人之托。” 早在来之前,他便知道施君良找他,无非就是为了这档子事。他在这儿,等的就是他问,若是不问,才不正常。 对于这个回答,显然的,施君良是不那么接受的,故而语气隐着不满,“二爷可知,您这一上山,几乎打乱我的计划。” “是嘛?”蔚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顿了顿,才道,“我也不知这是你的计划。” 掀起眼皮,凝着施君良,在他刚开口的时候,又道,“这不,对施大公子的计划,也没什么影响么?” 蔚擎的称呼一变,本来施君良就眉心一紧,听到后面的话,更是心下一咯噔,“你知道我的计划?” 蔚擎不答,只是搭在桌上的手微微往外摊了摊。 见蔚擎这反应,特别是,见他的目光搜啊过自己手中的烟,莫名的,那感觉像是烟灰落在手背被烫了一下一样。 “二爷……”施君良便立马敛起了方才进门前的得意,心思沉了下来,收起烟,起身走到蔚擎对面坐下,低咳了一声,“上次您说的,我们合作。可是您这又……” 施君良的话没有说完,但后面的话,显而易见。是怪蔚擎不顾合作关系,险些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合作?”蔚擎薄唇微启,吐出这么两个字。 然后又沉默了。 抬手自己拎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也不喝,就轻轻地转了转,目光凝在杯中的茶色,像是在欣赏一块上好的琥珀。 就在施君良快沉不住的时候,才道,“既然施大公子说了是合作,就该在有动作的时候至少知会一声,若不然,遇上这回的事,你说,能怪谁?” 说到“怪谁”的时候,蔚擎倏地抬眸,看向了施君良。 这目光很平静,落在施君良身上,他却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朝下坠下来,他有些憋不过气来。 本来,他是带着一种兴师问罪的想法来的,然后想着趁机再从他这里讨点好吃。 谁知道,这人上嘴皮下嘴皮只是轻轻的一碰,这事儿倒还怪到了他身上,而他竟然也还觉得,蔚擎说得确实在理,好像是他做得不到位的样子。 “要是施大少爷这样的合作,我想,不如作罢。”蔚擎的语气平淡,像是说的是最平常的事儿一样。 一听,施君良就立马坐不住了,“二爷,这……” 本来是想说这不都说好了么,可是话到嘴边,施君良又咽了回去,“这事是我的疏忽,以后注意,一定注意。” 施君良本来就是一个桀骜的人,又加上现在跟宋锡儒搭上了,有宋锡儒的出谋划策,这回山里的事,情不自禁的情绪上浮。 结果到蔚擎这里来一噎,一瞬间烟消云散。 尽管他心中不爽快,但也明白现在不是跟蔚擎撕破脸的时候,只得先做小。 蔚擎扫了他一眼,将施君良眼底的阴鸷尽收眼底,也没有发作,茶凉得差不多了,递到唇边轻抿一口,搁回桌上。 “言重了。”他低头,抚了抚衣袖上的褶子,缓缓起身,“都是为了共同的。” 话落,起身离开房间。 留下施君良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内。 许久后,起身一脚踹开凳子,满脸阴鸷,拽什么拽,早晚有一天,老子也让你在跟前俯身做小! 穆家没有出面解释流言,也就任由传了又传。 穆栀仿佛回到了初一的那段时间,出去被人指指点点,索性心烦,也就呆在家里了。 穆邵卿和穆邵礼每每在外听到那些流言想到在家闷着的穆栀,两兄弟都是愤懑又心疼。 全陵城,最开心的就数杜秀蓉了,宋家本来是没想这么快让杜秀蓉进门的,但这是传得风风雨雨,又加上杜秀蓉掉了孩子,杜孝维要拉着穆家不放,不得不把婚期提前,准备就迅速地把这事办了。 省得这流言一传再传,好不容易熄了下来,结果又因为之后宋锡初和杜秀蓉的婚事再炒一遍,想着也就一并赶紧解决了就算。 这两日,杜秀蓉流产在医院,受不得风不能出去,但是有杜秀兰拿着各种花样式到病房给她看,让她瞧,让她选,冰冷的病房,倒是多了几分嬉笑暖意。 偶尔宋秋歌送宋锡初来医院看杜秀蓉的时候,看到两姐妹眉梢上的笑意,心底不屑冷笑。 天气不错,施君玉约着宋锡儒一同上街。 两人并肩走在人流中,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施君玉微微低着头,双手端庄地放在腹部,看着脚尖迈着小步子,许久后,小声地问,“穆小姐……还好么?” 正想事出神的宋锡儒突然听到这么一问,怔了怔,“你同小栀很是熟悉?” “没。”施君玉轻轻地摇头,柔声道,“我同穆小姐还好,偶有交集,只不过你从小同穆小姐就挺好,现在穆小姐出了事,想必你也是担心的。” “虽然穆小姐有些随性,但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反而有一颗很不错的心。我……”施君玉顿了顿,声音更小了,“我们施家跟穆家的关系,不便问旁人穆小姐如何,想着你同穆小姐关系尚好,所以问问。毕竟发生这样的事……” 发生这样的事…… 宋锡儒听在耳里,眼神暗了暗,心道,她一定很难过吧?受了委屈,却只能受着,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冤枉委屈。 穆家能让步,完全是因为穆文熙去求的穆家老夫人,但愿杜家这回再安生些,若再出什么幺蛾子,怕是要出大问题的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想怎么闹,怎么闹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女子学校门口。 施君良早早地开车到了程念慈的学校。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正坐在车内,看着副驾驶放着的一大束火红玫瑰,想着一会儿程念慈出来,以什么样的姿势送出花最帅气。 学生渐渐地从学校内出来,从最开始的成群结队,到后面的手挽手稀稀拉拉。 施君良是个没怎么耐心的人,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程念慈出来,正烦躁着。 抬头看了一眼,便见车前十来米的距离处,一个男生正对一个女学生拉拉扯扯,他看好戏地吹了个口哨。 不过细看之后,发现被纠缠的女学生是程念慈的妹妹,程冬青。 要说旁的,施君良是没有什么印象的,但对恰恰对程念慈相关的,还是蛮上心的。 上次在书店门口,程冬青从车上下来,叫过程念慈姐,他也就记住了。 看着那男生对程冬青不依不挠,施君良看了一眼两人身后的女子学校,也不见程念慈的身影,“啧”了一声,捧起那束玫瑰花下车。 三两步上前,直接一把将玫瑰花扔进了程冬青怀里,跻身隔开男生和程冬青,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把程冬青护在身后。 那一束火红先触及眼底,紧接着一个满怀,在抬头便是宽厚的肩,一时间感觉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你……你谁啊?”虽然说被施君良的气势压倒,那男生还是硬着脖子问到。 讷讷的程冬青望着施君良高大的背影,听见他那让她容易心跳的嗓音,“我?” “她男朋友。”说话间,施君良长臂一捞,将还发愣的程冬青一下子揽进怀里,“你呢?谁啊?” 施君良本来身形就颀长,又加上常年在军校训练,身上的气场哪里是这些小男生能够抵挡得住的。 他下巴微扬,眸色一凛,沉声,“警告你,以后别再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否则……”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施君良搂着抱了一束玫瑰花傻乎乎的程冬青上了副驾驶,十分绅士地给她关上车门,转过身,睥了那男生一眼,绕过车头,坐进轿车。 他启动车,没有直接后退,而是直接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在离那男生到一米的距离才停下,然后再往后倒车,驱车离去。 通过后视镜,他看到那男生吓得瘫软跌跪在地,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有空么?” “谢谢。” 两人异口同声。 车内安静一秒,程冬青转过有些绯红的脸蛋看向施君良,“什么?” 施君良看着前方,手扶着方向盘,手指轻轻地敲着,没注意程冬青,“有空么,一起吃个饭?” 本来是想接程念慈去吃饭的,位子都定好了,现在没接到程念慈……就便宜一下这个妹妹吧。 听到这话,程念慈的耳朵刷地一下就红了,声音细弱蚊蝇,“嗯。” 施君良带着程冬青去吃了一顿西餐后,又送她回了家。 虽然说他主要还是想去看看能不能碰见程念慈,没有想到到程冬青这边就变成了十分绅士贴心的举动。 不过,如他所愿。 他送程冬青回到程家的时候,刚好程念慈从程家出来,在门口撞见。 看到程冬青从施君良车里抱着一大束红玫瑰走下来,程念慈硬是愣了好几分钟。 程冬青叫了一声姐姐,然后转过头跟施君良说了声谢谢后,抱着玫瑰花,欢欢喜喜地进了屋。 “上车,我送你。”施君良看了一眼程念慈手上拎着的箱子。 本来程念慈是不会搭施君良车的,但是想到刚才程冬青那少女懵懂怀春的模样,便没有拒绝。 她打开后面的车门,坐了上去。 难得程念慈愿意坐他的车,施君良也没有在意这些。 尽管今天没有接到程念慈,也没有请她吃成大餐,此时的她不跟他说话,但是他也一样心情不错。 车内十分安静。 对于程念慈来说是焦灼,对于施君良却是一种难得的好时光。 所以,一路上他都是情不自禁上扬唇角的。 车在程念慈的公寓楼停下,本来想下车给她开门的,只不过她十分自觉地已经打开车门,拎着手提箱下了车。 下车后,她转过身,面对施君良,才开口,“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冬青是个天真单纯的孩子,希望你不要对她下手,离她远些。” 本来一晚上的好惬意,全都在程念慈开口的这一句话破碎瓦解。 他嘻笑一声,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行啊,那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呗!” 正当程念慈疑惑这前后关系的时候,便见他复而开口,“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去追那傻妞!反正,看样子,追她比追你容易得多!” “你!”程念慈一听,立马气得不行,双手紧紧地捏着手提箱,掌心都泛白,双肩颤抖着,可是她这样的人又不会说什么重话,最后只吐出一句,“简直不可理喻!” 末了,转身径直进了公寓的院子。 施君良看着程念慈那背影,敛起笑意,眸底一片冰冷,掺着几分的落寞,驱车离去。 转眼就到了五月。 杜秀蓉坐月子都还有满一个月。 但还是匆匆忙忙地把自己嫁了。 虽然相比起来,杜家只是小门小户,但总归是宋家大少爷娶亲,所以排场也还是不小的。 考虑到穆家,所以一直到成婚这一天,一切的准备都是尽量低调的。 出门采购的人,穆文熙都嘱咐过了,不要声张,特别是遇到穆家的人就保持沉默,少说多做。 就连宋景林叫人送请帖的时候,也故意让不要送去穆家,跟穆家临近街道的,都是他亲自上门送的,特意委婉地表态说了不要惊动穆家人。 可是即便是这样。 在宋锡初和杜秀蓉大婚这一天。 穆家一家四口都没有出门,大家也都明白是什么日子。 为了怕穆栀一个人呆着,越想越不爽快,俞子美特意让人把穆栀叫到主厅,还叫穆邵卿在军校请了假,一大早就把穆邵礼给拦在了家里。 坐在主厅里,几人一起听曲。 下午茶的时光,也是几人听着留声机,吃着点心果盘,看报的看报,看书的看书。 穆邵卿见穆栀拿着一本书,好一段时间都没翻一页,还以为她是想着宋锡初,便咳嗽了一声,坐到穆栀身边的椅子,劈手夺过她手上的书,看了看书名,然后便开始提问,“这段时间,就看了这本?先前最开始给你的德文书,和日文书都看完了么?” 穆栀确实是在发神,可是她想的是那天晚上蔚擎的回答,完全没有一秒在想宋锡初的。 谁知道,就想了这么一会儿,就被自家大哥抓住,还因为宋锡初被抽查看书效果。 “恩……草草看了一遍吧。”穆栀努力小心地措辞着,见穆邵卿微微颔首,嘴唇动了动,像是要提问的模样,赶紧又抢着开口道:“不过还有些不懂的,没怎么查明白资料。” 说完后,穆栀微微偏了偏头,使劲儿朝穆邵礼使眼色求救。 接收到求救信号的穆邵礼,立马援助,“哎呀,书嘛。那么多,也不用每本都看得透彻,大概知道讲什么就行,不求甚解即可,不求甚解即可!” 穆邵卿闻言,斜了穆邵礼一眼,“你就惯着她吧!” 穆邵礼立马假装没看见,扭头拿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 心道,也不知道谁更宠。给个台阶就顺着下嘛,还肘上了呢! 看着三兄妹如往常般的斗嘴,俞子美一直凝着的神色才缓和了些许。 这个时候,只见一下人匆匆进来,把一个红红的帖子递给了坐在主位的俞子美。 俞子美接过一看,刚缓和的神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正朝穆邵卿做鬼脸的穆栀,紧紧捏着那帖子,请帖都被捏变了形。 最先发觉俞子美不对劲的是坐在她正对面的穆邵卿,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红色帖子上,“怎么了,奶奶?” 见俞子美闻声又紧了紧手中的帖子,他把书放到一旁,起身走过去,看到那大红的“囍”字顿时气得面色铁青,“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怎么了?”穆栀疑惑地望着自家大哥,他虽然向来严肃,但是在她和奶奶面前这样的神情还是极少的。 穆邵卿气得不行,但是俞子美没有表态,他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就那样站着,望着俞子美,等她表个态。他已经想好了,即便是俞子美再叫穆栀忍,他也忍不了了! 他捧在手心的妹妹,看着姑姑的面子上,先前已经打碎了牙把那委屈往肚子里咽下去了,这还蹬鼻子上脸,把请假送上了门,还偏偏早不送,晚不送,这马上要黄昏出嫁的时候送,这不是蹬鼻子上脸吗?! 俞子美拿着那被捏皱的请柬,沉默很久很久,最后把那请帖放到桌案上,缓缓起身,沉着嗓音,“桂馨,扶我回房!” 那语气中,透着无尽的失望,无奈,生气,甚至心凄。 毕竟,就如穆栀所想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先前为了穆文熙已经打了一下自己,已经对穆栀心疼内疚不已了,现在偏生又还要让她再打一次! 就像穆邵卿说的,简直欺人太甚!也太不把她这个老婆子,把穆家放在眼里了! 俞子美在桂馨的搀扶下离开了主厅,穆栀还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穆邵卿望着自己这个妹妹,弯腰拿过请柬,捏着拳就准备出门替穆栀上宋家讨说法去,却被穆邵礼起身上前拦住。 穆邵礼一手抵在他的胸前,朝他摇了摇头,然后从他手中抽出请柬。 绕过穆邵卿,走到穆栀跟前,“我同大哥去看看奶奶。” 把请柬递给穆栀,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去吧! 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把你的不快活,把你的怒气,把你所有的委屈都通通发泄出来吧!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算我送给杜小姐的贺礼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平时严肃的宋公馆,今日十分的喧嚣热闹。 即便是没准备大办的,也该走的流程,也都走着。 喇叭唢呐喜乐声中迎来大红的花轿,门口的鞭炮噼里啪啦作响,一片浓烟散去,满地的红屑。 压下花轿,媒婆扶着杜秀蓉下花轿,喜服的裙摆扫过地上红色的屑,到门口再在搀扶下跨过火盆。 因为宋锡初现在还不能下地走,得在轮椅上坐半年,才能拄着拐杖站起来,是以从门口到大厅的一段路,杜秀蓉都是媒婆扶着走过去的。 到了大厅,才把那红绸的另一端递给了轮椅上的宋锡初。 吉时到,司仪开始主持婚礼。 一段婚礼祝词的宣读后,才是拜天地。 “一拜天地。” 话落,下人上前将宋锡初的轮椅转向大厅门口,杜秀蓉也缓缓转过身。 “拜!” 杜秀蓉弯腰深深一拜,因为宋锡初不方便,只能俯了俯身。 “二拜高堂!拜!” 杜秀蓉盖着红盖头,转过身,面对宋景林和穆文熙再次深深一拜。 宋锡初转过轮椅,能够看得到,宋景林和穆文熙虽然没有摆脸色,面色都很缓和,嘴上挂着浅浅的笑,但明显能感觉到兴致不高,笑意不达眼底。 他想,若是今日跟他拜堂的是穆栀,是不是两人都喜上眉梢了。 思绪到此,宋锡初凝了凝神,他怎么想到穆栀了? 他紧了紧眉头,微微侧脸看向身旁的新娘,他娶的是杜秀蓉啊…… 而穆栀,是他先推开的她,除非时光倒流,一切可以从来,否则是不会有他想象中的画面的。 既然事已至此,他应当心心念念的是他的新娘才对的。 宋锡初敛起思绪,深深俯身。 “夫妻对拜!” 待两人面朝对方,司仪才朗声,“拜!” 话音还未落,便听见大厅外传来清脆穿透的一声,“慢!” 众人循声望去,紧接着一片哗然。 只见大厅门口处,女子身穿喜服,凤冠霞帔,盛装出席。 她迈着莲步,徐徐朝前,一步步地进入众人的视线,由远及近。 最先没有坐住的是穆文熙,起身上前,疑惑地看着她,“小栀,你……” 穆文熙想要伸手去拉穆栀,却被她侧过身避开。 穆栀越过穆文熙,抬头挺胸,下巴轻扬,端庄大方,径直朝宋锡初走去,像极了一直高傲的孔雀,美艳而贵气。 “今日的宋公馆,真是热闹呵!”穆栀扫过大厅内皆是看好戏的宾客,朱唇轻启,嫣然一笑。 穆栀身上的喜服,是两年多前,宋家上门提亲下的拼,当初订做这套嫁衣的时候,宋锡初就觉着穿它的人定是很好看,如今穿在穆栀身上,倒是把她曼妙的身姿尽显而现。 身形绰约魅惑;发髻上的步摇轻晃,又多了几分温婉;妩媚却又让人觉着优雅。 许久,宋锡初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她额前水滴状的玉石,紧了紧眉,“你怎么来了?” 穆栀轻轻呵笑一声,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迷人又醉人,“这大喜的日子,我如何能不来?” 话落,又微微测了测头,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也跟着摇曳,勾唇,“你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过八字,下过礼聘,我若不来,你大婚如何举行?” 闻言,宾客们尽是惊讶茫然,不由得面面相觑。 都在仔细回忆,在请帖上,写的是宋家大少爷和杜家大小姐大婚啊。 何况……众人纷纷侧目,看着婚礼上杜家的人,是没错的呀! 那这穆小姐的话……还能一日娶两位? 可这穆家也没有传出风声的呀! 嘿!没想到这宋家娶个大少奶奶,还能出这么一档子事! 众人好奇的好奇,看好戏的看好戏,幸灾乐祸的更是打足了精神,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 闻言,杜秀蓉再也忍不住了,“唰”地一下掀开盖头,望着那一身比她还华丽千百倍的嫁衣,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紧紧捏着红盖头,双面绣的龙凤呈祥捏在掌心,竟有些咯手。 “锡初……”她红着眼,盈着泪花。 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忍不住上前揽在怀里,捧在手心疼惜。 宋锡初看着盛气凌人的穆栀,再看向含泪欲哭的杜秀蓉,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如方才他想得,现在他要娶的是杜秀蓉,应当护着杜秀蓉的。 他俯过身,伸手握过杜秀蓉的柔夷,像是这样能给她一份安心。 感觉杜秀蓉的不安少了许多后,宋锡初才抬头望向穆栀,“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情不自禁加重。 他也有些恼,本来穆栀都退了他的婚,他好容易才努力说服自己放下她,接着他又废了双腿,现在更觉配不上她。 可这样也就只能如此了,为何她还偏生穿着他下聘的嫁衣来他的婚礼。 是来给他难堪的,还是故意来炫耀她的明智退婚之举? 宋锡初这句话一出,四下哗然,就连杜秀蓉也满脸震惊,眼泪碎在睫毛,忘记了眨眼间。 宋家跟穆家已经解除婚约了么?什么时候? “是呢!”穆栀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冷笑一声,“宋大少爷也知道我们早已解除婚约了吗?” “既然你清楚,为何大家说我穆栀嫌弃你双腿残疾,不愿嫁给你时,你不出面澄清?”穆栀迎着宋锡初的目光,下巴微扬,倔强又高傲,“凭什么要踩着我穆家,来成全杜小姐跟你偷情的绝代佳话?” 抿了抿唇,穆栀顿住了话语。 两秒后,复而开口,冷意四溢,“对不起,我穆家不受这冤枉气!” 随即,穆栀抬手在空中“啪啪”拍了两声,众人便见从门外一溜的担着箱子的人走进来。 有人数了一下,整整十箱,放在大厅一字排开。 穆栀一抬手,抬箱子的人便立马打开了九个箱子。 众人伸长脖子一看,全是金银珠宝,古玩画卷,就远远地一瞅,就知道里面只一样就珍贵无比。 穆栀踱步从第一个箱子开始朝末端徐徐往前,“这是当年你们宋家到穆家下聘的聘礼。今儿我都差人抬回来了,若不,你们找个人点点?”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取下发髻上的凤冠步摇。 杜秀蓉跟宋锡初站得最近,她看了一眼箱子里的那些东西,心中立马暗潮汹涌。 她下聘的时候,就只有两箱聘礼,且不说比不上这里的东西,这差别也过于大了。 这些日子,她爹还见人便说,宋家抬来的两箱聘礼。 如今一对比,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爹杜孝维,那脸都黑得不成样了。 就是杜孝维身边的杜秀兰,神色也冷得厉害。 穆栀走过一个箱子,就取下一样东西。 直到走到第九个箱子,就连身上的嫁衣也都脱了下来。 留一身白衬的底衣,在偌大的喜堂里看越怪异。 “这一箱呢,算是我送给杜小姐的贺礼。”穆栀再踱步朝前两步,站到箱子前,轻笑一声,缓缓弯腰素手打开了箱子。 箱子一打开,便听见众人皆是倒抽一口气。 :。: 第一百一十九章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只见那箱子里满满当当的白布,寿衣,纸钱,白烛…… 再加上穆栀身上的白衬底衣,红与白的鲜明对比。 大厅内,雅雀无声。 “你……”杜秀蓉小脸刷白,含泪凝着穆栀,委屈欲泣,“穆小姐,我知你心中有气,你若要打要骂,我也绝无怨言。可今日是我同锡初的好日子,能否……高抬贵手?” 这话说得低,把自己低了又低,即便大家心知肚明,穆栀先前才是宋锡初的未婚妻,可这杜家小姐已经这般大度忍让了,倘若穆栀再不依不挠,就是穆栀的不是了。 “杜小姐这话真好笑。就是念着今日是你同宋家大少爷的大婚之日,我这才巴巴地敢来送贺礼丫。” 杜家两姐妹,向来都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杜秀蓉惯用扮演这种识大体的角色,而穆栀偏偏恰好不吃这一套。 本来众人听完杜秀蓉的话,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穆栀依旧处之泰然,勾唇轻笑,也是温声细语,语气像是两人是顶好的好姐妹一般。 “方才在家的时候我还在想,杜家虽是小门小户,但总归也比寻常人家好,再说了,你嫁的可是宋参谋家,这贺礼送得太普通,掉份儿不说,还显得我不够用心。” “这不,左思右想,好容易才想起,前些日子杜小姐不是小产么?思量着你们这准备大婚用品忙得团团转,定是没工夫替你那未出世的孩子准备这些的。” 穆栀面色淡然,眼里盈着浅浅的笑意,不达眼底,“我特地问寿衣店了,这置办的东西是最好最齐全的,杜小姐……哦不,宋家大少奶奶可以放心地用。” 这一波三折,话锋一转再转,宾客们都唏嘘不已。 敢情这杜小姐在嫁进宋家之前,就已经跟宋家大少有关系了! 难怪,就说怎地宋家好好的会迎一个小户人家女儿进门,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层原委。 杜秀蓉看着大家那鄙夷,轻蔑各种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是谁端了一锅热油泼在身上疼痛难受。可这突然被撕破的口子,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得哭着瞪着穆栀吼道,“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宋大少奶奶当清楚的。当日是谁引我去的百香楼,是谁非拦着不让我走,又是谁自己往楼梯下摔的?”穆栀的语气不重,但也不似方才那般柔和,渐渐凝着冷意。 “陵城都传我穆栀善妒,将你推下百香楼。可我穆家和宋家早已私下解除了婚约,我穆栀何来妒忌你之说?更不会有推你下楼之举。虽说,多亏了杜小姐让我穆栀的名字在陵城家喻户晓。” 她望着脸越来越白的杜秀蓉,唇角扯出一抹弧度,神色一片冷然,“只不过这冤枉,我穆栀还担不起,穆家更担不起!可能要浪费你的一片好心了!” “你……”杜秀蓉被穆栀堵得哑口无言,更因为她说的那些都是事实,一下子恼得穆栀耳根子连带脖子都红了个遍,却愣是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能瞪着穆栀眨眼便是一滴泪。 “够了!” 中气十足地一声低吼,众人都不由得心下抖了又一抖,朝主位上的宋景林看过去。 只见宋景林本来板着的脸色沉得更下来了,他起身走到穆栀跟前,绷着脸,语气压着,“小栀,不懂规矩了!” 本生杀伐果决的宋景林跟前,在场的宾客多数都要敬之畏之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如今坐的参谋长的位子,更是因为他如何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刀尖舔血走到这个位置的能力。 偏生穆栀这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丝毫不畏惧,迎着宋景林的冷然的眼神,神情淡然道,“宋伯伯您别生气。” 以前的穆栀就是往翻天的闹,可这今儿,也不冲也不急,就这么站着沉着又冷静,让宋景林不由得侧目两分,突然摸不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什么意思。 “先前我被杜家泼脏水时,是姑姑往穆家打的电话,奶奶且念着姑姑和宋家的颜面,让我把这打碎的牙齿自己咽下。” 穆栀的语速不徐不疾,咬字清楚,足够在场的人都能听明白,“好,宋伯伯和姑姑你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亦是为了奶奶念着的母女情谊,还有我们穆家跟宋家多年的交情,这口气我忍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自问心无愧。” “宋伯伯,我为何退婚,您是晓得的。后面宋锡初和杜秀蓉的事,我们穆家也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您扪心自问,一直以来,我们穆家够不够给您们宋家面子?” 她仰着小脸,目光沉静,像是如镜的湖泊,平静得不像话,却是毫不掩藏的冷寒,仿若平静的湖面下,是蕴着上千年的浮冰。 宋景林看着穆栀的眼神,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蠕动了一下唇角。 不待他开口,便见穆栀朝旁摊开了手,随行一直在一旁的青鸽立马上前将一个红色的帖子放到了那小小的掌心。 宋景林下意识地目光看过去,便见穆栀捏着那红色的帖子,倏地收起,握在腹部。 那双澄澈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像极了他老师生前,每次他犯错时看他的眼神。 “我爷爷生前,是如何待我奶奶的,想来宋参谋长应当是最清楚的了。”穆栀逼视宋景林的眼睛,称呼从“宋伯伯”变成了“宋参谋长”,落在宋景林耳里,眼睛闪了闪。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唇角不断上扬,眉眼带笑,却眸色像是裹着整个冬日的寒气。 她笑着将手中的请帖递给了宋景林,“我不清楚,你们宋家差人在黄昏时把这份请帖送到穆家存的是什么意思,但至少在我爷爷生前,奶奶从未受到过如此的对待!” 宋景林方才那一瞥就觉得像,现在拿在手里,更是确定这就是杜秀蓉和宋锡初大婚的婚礼请帖了。 顿时,他沉脸往宋锡初斜了一眼。 “小栀,这个……”宋景林本来不爽着,可看到这请帖便瞬间熄了火,立马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其他的,宋参谋长就别说了。”穆栀抬手在她跟宋景林之间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我自认为穆家已经仁至义尽,是你们欺人太甚在先,从今以后,我们两家便桥归桥路归路。” 穆栀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严肃,眼底透着坚决,唇角扬起讥讽。 “还有,请宋参谋长以后也别到穆家来堵我奶奶的心,更不用去我爷爷那儿上香,免得给您添了晦气,我们穆家付不起这个责!” 说完,她便转身径直走到杜秀蓉跟前。 许是看着穆栀面对宋景林都没有半分退让,反而气场比宋景林更甚,不由得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见状,穆栀抬眸,看向把唇抿得发白的杜秀蓉,冷笑道,“鉴于你们这三四年的伉俪情深,我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婚礼的祝福还是要送到的。恩……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子孙满堂吧!” 本来那句“这三四年的伉俪情深”就够讽刺了,那句“子孙满堂”又字字戳心。 她浅笑勾唇,踱步朝前走向杜秀蓉。 杜秀蓉往后退,她便朝前,一步步将杜秀蓉逼到无路可退,冷声,“当然,希望杜小姐能记住一点,以后再见到我就请绕着走。这次百香楼我没有推你,但下次再看到你,就说不定了。毕竟我这人没什么好脾气,若是碰到讨厌的人,都是碰见一次,撒一次气的!” :。: 第一百二十章 再晚点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说完,穆栀对杜秀蓉莞尔一笑,转身径直离去。 与宋景林擦身而过时,目光在他手上的红色请帖上顿了顿,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许。 随行的下人也一溜地站了过去,跟在穆栀身后,离开宋公馆。 见这场风波的主角离去,大厅内寂静了两秒后,便唏嘘私语起来。 多数都是看向宋景林,等待着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宋景林是看着穆栀离开的,那小小的身板,挺得却比谁都直。 直到那抹小身影离开视线,宋景林才收回目光。 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请帖,手指捏了捏,瞥见请帖中夹着一张纸,打开扫了一眼,顿时脸就黑了下来。 冷眸朝杜秀蓉那边递了一眼,当场拂袖而去。 还从未遇见过,这成亲,家中父母不等新人礼成,脸色阴沉离席的。 弄得众人皆是一脸茫然,正当大家不知是不是该走还是该留时,从角落走出一道墨色长衫的身影,上前来,跟正准备去追宋景林的穆文熙淡淡说了两个字,“告辞。” 也转身离去。 虽不知道蔚擎是何时来的,但见他都带了头,何况宋景林这个主人家也揍了,于是大家特别是跟穆家还有合作的,也都纷纷上前告辞。 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就几分钟的时间,便就剩下寥寥数人,凄凉无比。 “锡初……”杜秀蓉转过身,满脸委屈幽怨地看向宋锡初。 就算她再能忍,毕竟是被人搅了一生一次的婚礼,而自家未来公公不仅没有惩罚,甚至责备穆栀,反而在罪魁祸首离开后,黑着脸离了场。 这现在放眼望去,除了杜家留下来的几人,屈指可数。 特别是那箱子里晦气的东西,这哪里是婚礼,分明就是办丧的! 她满怀满心的委屈和难过,现在只希望身边的男人能够站在她这边,给她力量,为她讨回公道。 最尴尬的莫属于司仪了,若是寻常人家他也就尴尬尴尬,可偏偏今儿是在穆家,哪里得罪得气,为难不已地看向宋锡初,“宋大少,您看这……” 宋锡初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杜秀蓉,心累中又烦躁不已。 方才他一直没有插嘴,但穆栀说的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说到底跟穆栀之间,本就是他对不起她的,穆家着实已然很给宋家面子了,就是让穆栀把委屈咽进肚子的事都做了,可以说是退到底线了。 原本这些天,他们宋家办事能避开就避开穆家了,自然不会傻着把请帖送上去。 可那请帖却还是出现在了穆家…… 宋锡初看着杜秀蓉拧眉沉了眸色,侧头对旁边的下人吩咐,“先送大少奶奶回房。” 闻言,杜秀蓉呼吸一窒。“锡初,你……” “你先回房,剩下的我来处理。”宋锡初撇开眼,不去看杜秀蓉梨花带雨的脸,自己滚回轮椅朝旁边剩下的宾客而去。 突然杜秀兰从旁冲出来,拦在宋锡初面前,“姐姐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不帮着姐姐就算了,还叫她自己回房,你到底有没有把姐姐放在心上!” 若是放到平常,宋锡初还会觉着她跟杜秀蓉姐妹情深,可此时只觉聒噪,麻烦! 一旁的杜孝维见宋锡初的脸色冷下来,立马上前拉过杜秀兰,立马堆笑,“不好意思,秀兰年纪还小,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您先忙,您先忙。” 杜孝维虽说没什么大智慧,但小聪明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得明白,穆家这个时候找上来就是因为那张请帖实在是打了穆家的脸。 而宋家不管因为什么,哄着穆家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打穆家的脸,这轻轻一想就能明白,准是自家两个丫头做的蠢事! 虽然他现在是宋锡初的岳父,可毕竟那是参谋长的长子,就算是现在腿废了,那也是宋家大少爷!他这点薄面,哪里能抵得住什么。 他配笑着把杜秀兰拉到一旁,板起脸,低声质问,“说吧,那穆家的请帖是不是你们两姐妹搞得?” 杜秀兰也不否认,哼了一声,“谁让她老是欺负姐姐,就要送请帖去打她的脸,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 见她承认,杜孝维就更加焦心,伸出手指戳了又戳杜秀兰的额头,“嘿!你这个傻孩子哟!你知不知道这次把你姐可害惨了!” “我怎么就傻了,我这是在替姐姐出气!才不像你们,都不帮着姐姐!”杜秀兰仰着下巴,梗着脖子坚持。 “得罪穆家哪里好?你看看,现在好了吧?因为这帖子,宋家跟穆家交恶,还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宋家的人定是要将这些事情都怪罪到你姐姐头上了,到时候你姐姐在宋家的日子可怎么过!”杜孝维长叹一口气,郁闷不已,这本来还想着以后有宋家靠着,杜家的生意好做点,现在全给这两女儿撺掇没了! “我……”杜秀兰闻言假装睫毛颤了颤,半垂着眼眸,掩住眼底的精光,结结巴巴到,“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看着姐姐受欺负,哪里……能想这么多嘛!” “你啊!” “简直胡闹!” 杜孝维和杜靖安的声音同时响起。 杜孝维和杜秀兰闻声望过去,便见杜靖安气得胸膛起伏,“先前你俩在百香楼设计人家穆小姐,穆家不追究就已经很大度了,你们竟还得寸进尺了!” “你吼什么嘛!你究竟是谁的哥哥啊!”杜秀兰是有些怕杜靖安的,可是扫了一眼四周,也是知道在这里杜靖安是不会发什么大火的,“人家哥哥疼妹妹都来不及,你怎么还来说我!” “那是你该说,若再不说教你,指不定你再做出什么事来!” …… 出了宋公馆的穆栀,上了穆家的轿车。 车启动,徐徐驶离宋公馆,将那地上的红屑卷起,车过又幽幽落下,重新铺在地上。 穆栀侧头看向窗外后移的街景,心想,这个时候,宋景林应当看到那请帖里面放的药流凭证了吧。 这还多亏了蔚擎先前送来的杜秀蓉药流的单子,她可是找人印了一张,才差点没赶上宋锡初和杜秀蓉婚礼的。 她把药流凭证夹在请帖里交给宋景林,倒不是不想再闹事。 而是这个充其量是他们宋家的家事,她不适合,也没有立场去说。 可打了穆家这么大一耳刮子,她又如何会轻易放过。 她是没有在婚礼上讲出来,但杜秀蓉应该受到宋家怎么样的对待,一分都不少。 再说了,她给宋景林的那单子是印的,她这手里还有一份呢。 宋公馆。 穆文熙追着宋景林上了楼,来到了书房。 “怎么了这是?”穆文熙蹙着眉,也有些心累地问到。 走到书桌前,最终宋景林也没有忍得住,扬手就“啪”地一声把请帖扔在了桌上。 请帖顺着惯性滑了一小段距离,夹着的药流单子也顺势落了出来。“你自己看吧!” 穆文熙拿起请帖和那张纸,先是疑惑地看了宋景林一眼,才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 垂头之间,便瞳孔一缩。 “这……!” …… 蔚擎率先出的宋公馆,坐在轿车上。 百福开着车,驶出了巷子,犹豫了一会儿,问到:“要去穆宅么?” 蔚擎侧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薄唇微掀,“再晚点。” 三个字在百福脑子里转了一圈,了然。 自家二爷说的不是不去,而是晚点去。 也瞅了瞅外面的天色,这……自家二爷什么时候习惯去见穆栀那丫头,还得偷偷摸摸晚上去了的?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昨晚,去哪儿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宅。 回到穆家,问了下人,俞子美一直在房间休息,晚饭都是送进房间用的。 然后问了穆邵卿和穆邵礼,说是穆邵卿学校有急事,穆邵礼在她离开后就出门去了。 她点了点头,叫人简单地准备了点吃食。 用过晚饭后,她没有回房,而是在院子里望着四沉的暮色出了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折身去了穆家的祠堂。 她取过香,上香之后,跪在祠堂各位长辈的牌位前,一跪就是一晚上。 直到天蒙蒙亮,俞子美早起听说后才到祠堂将她拉起来。 昨晚她听下人说穆栀回了府,用了晚膳便放心地睡下了,谁知道她搁这儿跪了一整夜! “怎么了这是?”俞子美拉着穆栀,柔声地关心到。 俞子美一开口,穆栀又“咚”的一声跪下了地,昨晚总归是跪在软垫子上的,现在是实打实的直接跪在了地上,“对不起奶奶,孙女不孝,让穆家蒙辱,还让奶奶一而再再而三受委屈。” “傻孩子,这事如何能怪你?”俞子美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伸手去扶穆栀,“你才是最委屈的人,奶奶没事,奶奶气,也是因为心疼你,又怎会舍得怪你?地上凉,快起来。” 如果不怪她? 如果不是她,穆家又怎会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到流言的风口。 如果不是她两年前多的懦弱和逃避,又怎么出现现在宋锡初和杜秀蓉的事,又怎么会出现他们上门羞辱穆家的事…… 穆栀摇了摇头,反手握住俞子美的苍老的手,依旧跪着,仰着头望着奶奶历经岁月风霜的脸,满脸的坚定,“奶奶,我想好了,从今日起,我跟您学习,让慢慢接手穆家的生意吧!” 她在这里,跪了一夜,也想了一整夜。 想的时间很长,也足够让她清醒,足够让她想得明白,想得透彻。 逃避是最最不可取的法子,以前的她取了下下策,这么多事足够让她看清明白。 自己受欺,远没有家人因为自己受辱来得火烧火燎的难受。 要想不被欺负,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不受委屈,不受伤害,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从前的她,是在奶奶哥哥们的保护下张扬…… 现在的她,不再是个孩子,是时候长大了! 她要让自己变强,成为可以守护穆家,保护家人的人! “你……说什么?”俞子美浑浊的眼睛闪了闪,有些不确定地问到。 “我想跟您学做生意!”穆栀望着俞子美的眼睛,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因为自古都是男人在外,女人处内。俞子美当时接管穆家,实属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强撑。 末了,穆栀加了一句,“可以吗?” “当然。”俞子美连连点头,脸上都是欣喜。 毕竟这穆邵卿和穆邵礼,两人都是各种排斥接管穆家生意,先前她让穆栀出国留学修经济学想的也是左不过让穆栀回来继承穆家的家业,但看在她一直都是兴趣缺缺的模样,想着她还能撑几年,也没有特别的逼她。 虽说她现在主动是因为受宋家的事影响,但谁能说得清这不失为一件好事呢。 “来,快起来。”俞子美扶着穆栀起来,“先休息好,养精蓄锐,奶奶将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说着,她拉着穆栀去了膳厅。 刚好穆邵卿和穆邵礼也起来了,刚好差不多平时这个点用早膳。 听到俞子美说,穆栀决定先放缓学业,接触生意之后再补上的消息,穆邵卿和穆邵礼两兄弟闻言皆是眉心一拧。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吃粥的穆栀望过去,张了张嘴,最后又都将话咽了回去,满腹心思地用完早餐。 吃过饭,俞子美便叫穆栀先回房间睡觉去,说等她睡饱了再到书房找她,给穆栀从最简单的开始讲。 其实穆栀这熬了一夜,倒过了疲惫的那个劲儿,但俞子美让她休息,她自然要听话的。 她琢磨着一会儿回房间,要不做点其他的,差不多了就去书房找奶奶。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房间走,低垂着眉推开门。 门一打开,便见贵妃榻上躺着一个人,因着男人身形有些高大,在贵妃榻上稍微显得有点委屈。 穆栀愣了一下,连忙跨进房间把门关上。 对上男人眼底有些疲惫淡淡的乌青,她瞪大双眼,“你……你怎么在这儿?” 即便这不是第一次她推开门,蔚擎便在她的房间里,但总归她还是不适应的。 蔚擎看到穆栀回房间,倏地起身,三两步走到穆栀跟前。 吓得穆栀后退了一步,才发觉背已经抵上了门,“你干嘛?” 蔚擎立在她跟前,长臂一审,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只见他脸色阴沉,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嗓音带着几分清晨的清寒,“昨晚,去哪儿了?” 他整个身影罩下来,穆栀呼吸微窒,颤着羽睫,莫名没骨气地小声道,“就……就在家里啊。” “昨日不到亥时我便在这儿了。” 他在这儿等了她一整夜,却不见她回房。她竟跟他说就在家里,蔚擎凝着穆栀的眼睛,想看她如何回答,若是骗他…… 闻言,穆栀的眼神闪了闪,微微别开脸,没有看蔚擎的眼睛,也没有隐瞒,“昨晚……我在祠堂。” 祠堂? 蔚擎面色一凝。 在他的印象和记忆里,只有犯错后受罚才会去祠堂呆一夜。他垂眸,目光落在穆栀眼底的浅浅乌青,一瞬间有些心疼。 语气不由得便柔了下来,“他们罚你了?” “没。”穆栀扯了扯唇角,“就……我自己去祠堂思过而已。” 听到穆栀没有受罚,蔚擎的神色才松了下来,不过听见后面,松开的眉又紧了一下。 看来这次的事,比他想象中的对她影响还要大。 他收回一只手,伸手食指点了点她眼底的乌青,疼惜地问了一句,“累不累?” 蔚擎的手指带了点冰凉,凉意顺着肌肤蔓延,引得她心头也一痒。 “还好。”她压下心底的异样,抬手拂开蔚擎的手,从他怀里钻出去,背对着他,“天已经亮开了,你先回去吧。” 这大白天的,蔚擎要是再不走,这穆府白日里四处都有下人忙活,外面的巷子虽然少有人来,但总归偶尔还是又路人的。 蔚擎等在这里,一个是因为昨天在婚礼上听她说跟宋锡初婚约早就解除的事,一个是担心她,既然她没事,便也没有打算多做停留,“好。” “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后面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转身便准备拉门出去。 谁知手刚碰到门把手,便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姐,水打好了。” 闻声,屋内的两人同时蓦地转身,看向对方,然后十分默契一直地朝里间去。 一个是往衣柜里转,一个是把人往衣柜子里推……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出不来柜子的二爷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这边穆栀刚把蔚擎塞进柜子,那厢青鸽便带着人推开了门。 进门没有见到穆栀,便进里间来寻,穆栀反手就把柜子门“啪”地一下关上,同时听见柜子里传来低低的一声闷哼。 “小姐?”青鸽看着穆栀放在柜子门上的手,疑惑地唤了一声。 注意的青鸽的眼神,穆栀笑了笑说:“先前的睡衣穿着感觉有点不舒服,想换一件。” 闻言青鸽恍然,立马上前,“小姐先去洗漱,我帮你找吧。” “不用!”眼看青鸽的手都碰到柜子环把手了,穆栀又一掌撑在柜子门上,压住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去帮我把书桌收拾一下吧。” 穆栀的反应有些大,惊得青鸽有些微愣,缓了两秒后才讷讷收回自己的手,应到,“好。” 等青鸽出去外间,穆栀看了看才拉开柜子。 柜子刚拉开,便见一只大手握着一条真丝睡裙递了出来。 她眉角抽了抽,对上男人挑起的长眉,瞪了他一眼,攥过睡裙,狠狠地把门甩上。 听见柜子里的一声倒抽气,穆栀才稍微畅快地勾了勾唇角。 她把睡裙扔在床上,拨开珠帘出外间去。 青鸽将帕子润湿,拧到半干递给她,见她依旧穿着那白衬底衣,轻轻地“咦”了一声,但也没有多做发问。 等穆栀简单地洗漱后,青鸽才收拾东西带着下人退出了房。 穆栀在门后等了一会儿,确定她走开后,才转身进里间。 拉开柜门,对上眼的便是额头发红,琥珀色眸子里溢着丝丝委屈的蔚擎,穆栀忍不住弯唇一笑。 “你……”男人拧眉,启唇。 刚说一个字,脚都还没有来得及抬起来,便听见屋外传来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穆栀应了一声门,“谁啊?” “我啊,小妹!”穆邵礼站在门外,刚敲了两下门,便伸手推门,掌心已经贴在了门框上,“我自己进来了啊!” 随即外间传来“嘎吱”的开门声,下意识的穆栀“哐”地一声关上柜子的门。 她刚转身,收还没有来得及收回,便见穆邵礼已经走了进来,看到穆栀站在那儿,“站柜子跟前作甚?” 见穆邵礼的目光落在了柜子上,穆栀感觉心跳加速了好几下,讪讪道,“我拿件睡衣。” 穆邵礼点点头,收回目光。 余光扫过床上,又倏地把视线转回了穆栀身上和她身后的柜子,指着床上的睡衣,“这不是睡衣么?” “哦。”穆栀简直有些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可能是方才青鸽帮我找的吧,我没注意。” “你啊!”穆邵礼无奈地摇了摇头,眼里语气里满是宠溺。 他望着自己的妹妹,看了看,才发现她好像是真的长大了,已经能到自己胸膛了。 穆邵礼眼底的笑意散去,嫌少凝重的神情,他拧着眉,沉着嗓音,“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若是不愿意,二哥我……” “我愿意。”穆栀打断穆邵礼的话,斩钉截铁。 虽然穆邵礼还什么都没说,但是她清楚他要问什么。 穆栀看着自家二哥的神情,有担忧,有无奈,有疼惜,有懊恼,有自责,还有丝丝她不太明白的不满和厌恶。 “二哥,我愿意的,也是自愿的。”穆栀看着穆邵礼的眼,一字一顿回答。 “可是你……”穆邵礼顿了顿,又改口,“你不用有太大压力,毕竟还有大伯家不是么?就算他们不住在陵城,倘若奶奶放权,大伯他们立马隔天就回来了。比起我们,继承家业大伯更乐意了不是吗?你还小,不用把所有的担子往自己身上扛。” “二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既然我在英国修的就是经济学,总要学以致用的不是?”穆栀笑了笑,耸肩说到,“何况……如果奶奶把家业传给大伯,就传给大伯嘛,就当让我长长见识咯。倘若奶奶不让大伯接管家业,我从现在开始学习接触,总比到时候手忙脚乱好嘛。”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你小妹我昨晚上可是在祠堂跪了一夜,你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休息,睡会儿嘛?”穆栀故意撇着嘴,可怜巴巴地瞪着穆邵礼。 一见这模样,穆邵礼便说不下去了。 心立马软下来,点头,“好吧,既然你想得清楚明白,二哥就不打扰你了,你先睡觉。等起来,二哥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去!” 穆邵礼抬手揉了揉穆栀的小脑袋,转身离开。 看着穆邵礼的的背影,莫名的,穆栀感觉有一种沉重的落寞。 穆邵礼出门去,转过身拉上了门。 穆栀还站在原地回味他那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什么感觉的背影,但是却能感觉到一种酸涩。 愣了好几秒,她回过神,才想起蔚擎还在柜子里。 她抬手摸了摸有些湿润的眼眶,捏着袖子擦了擦,确定看不出,然后才转回身,走到柜子前,把柜门拉开。 撞入眼帘的是蔚擎那张有些心累的脸,看着她无奈又郁闷。 看着他有些吃瘪的模样,突然穆栀的心情就好了许多,轻轻地笑了一声。 见她笑,蔚擎的神色更黑了几许。 见状,穆栀立马敛起神情,看着这柜子,再看看他有些憋屈的身体,有些讨好道,“好了,对不起嘛,让二爷受苦了。” 蔚擎扬眉,算是对她的讨好受用。 脚刚抬起,迈出柜子底沿,还没落地,便听见“笃笃笃”的敲门声。 闻声,两人身体同时一僵,对视一眼。 穆栀弱弱地应了一声,“谁啊?” “我。”嗓音低沉,说话简洁明了。 穆栀讪讪地看向蔚擎,只见男人,嘴角抽搐,眉梢抽搐,不待穆栀反应,便先一步退回了脚,自己伸手把柜子门关上。 穆栀看着还轻微晃动的柜子门的手环,脑海中又浮现起关上门前,蔚擎那生无可恋的脸,不禁失笑。 叹了一口气,才转身出了外间,让穆邵卿进屋来。 而从昨晚上一直在穆宅院墙外的百福,在车上趴在方向盘上睡了一整夜后,被早晨的清寒冻醒,打了个哆嗦,又下车练了一套拳法才缓过劲儿来。 可眼看太阳都升起来了,也不见自家主子出来。 平日里都是早早被赶出来了,今儿咋过了一晚上都还没出来,难道是……成了? 思及此,百福那是又喜又忧。 而被他此时惦记的主子,正在狭窄的衣柜子里腰酸得不行……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还要我喂你不成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邵卿待的时间,比青鸽和穆邵礼谁都要长。 大概还是寡言的穆邵卿第一次跟穆栀推心置腹地说这么久的想法。 他跟穆栀聊了很久,甚至聊了她小时候最欢喜的自由自在,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说出了那句话。 “小栀,别怕,明天大哥便申请离开军校回家来。有大哥在,不用你受累。” 穆栀直到,穆邵卿说出这句话,一定是纠结挣扎了好久好久的。 不然,即便是一次次的跟奶奶抗争,也要坚持在军校,一坚持就是五年。 她大哥啊,哪里都好,即便有时候像小老头一般严肃都好。只是他这个人呀,总是太过于有责任心,总是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穆栀有时候就在想,在这五年的日日夜夜里,他是不是一稍微有空闲就陷在责任和梦想的旋涡中。不知道他有没有很多次,沉溺其间抓不到救命的稻草? 等穆邵卿离开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十点了。 穆栀送穆邵卿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和已经忙碌起来的下人,心知,今天白日蔚擎是出不去了。 虽然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敲门了,但穆栀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门落下了栓。 转身进入里间,拉开衣柜子的门,看着生无可恋的蔚擎,本来是想笑的,可是看着他在这小柜子里憋屈的模样,又想着他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小时,一时心疼就在心间泛开。 她微微低着头,睁大眼眸望着男人,伸过手准备去扶他。 谁知他纹丝不动。 “怎么了?”穆栀疑惑地问到。 “我怕找穆小姐的人太多,出去也要进来,索性不废那力气了。” 穆栀这是第一次听到蔚擎这类似小孩子不满中带着抱怨,还有点小脾气的话,一时间竟觉得他有些可爱。 本来也是自己理亏,她讪讪道,“不会了,我落栓了,旁人也进不来了,你……” 穆栀上下扫了他一眼,“出来吧。” 男人挑眉,拂开她的手,扶着柜门钻出来。 终于在天地间站直,骨头都有轻微的响动,他才感觉一阵畅快。 余光扫过穆栀看着他有些自责的神情,伸胳膊的手顺势在她脑袋上搙了一把,才道,“行了,我走了。” 说完,他便抬脚朝外间走去。 虽然蔚擎的动作,穆邵卿和穆邵礼也会对她做,但突然蔚擎这样对她,愣是让穆栀呆了许久。 等她反应过来,蔚擎已经走到了外间,她心下一惊,立马追过去,在蔚擎走到门口时,横生挡了过去,背抵着门,面对蔚擎,拦住了蔚擎。 蔚擎扬眉,突然凑近,气息扑洒在穆栀脸颊,“舍不得我走?” 穆栀也不知道是那呼吸太过温热,还是因为那“舍不得”三个字太过烙耳根子,脸颊立马升起了红霞。 她抿了抿唇瓣,红霞绯色,唇瓣莹润,“就……就……” 穆栀颤着睫毛,像是合欢花的花尾一下一下扫在男人的心上,糯糯地说了两个字后,突然睁大双眼,扬了扬下巴,朝钟表方向递过去。 蔚擎顺着望过去,看着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九点五十七了,耳边响起穆栀小声的解释,“现在这个时间,家里四处都有人,你这样出去……” 话没有说完,但后面的都懂。 如果蔚擎这个时候出去,被撞见的几率可以说很大了,白天又不比得晚上,可以借着夜色藏身。 若是叫人发现青社二爷在穆宅后院,且先不说又会流传出她穆栀的什么风言风语,一个青社一个穆家,两个扯在了一起,又是不同的风向。 而且青社说到底还是个帮派,处境还是比较有争议的,如果因为她,把穆家卷入争议风尖就跟她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蔚擎了然,也没有再动作,只是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穆栀,许久后,“啧”了一身,直起身,“昨晚亥时,到现在多久,中间,我给你塞柜子里……时长多少?” 这不问还好,一问,穆栀就更心虚了。 “那个……这个……”她咬着唇望着蔚擎,最后梗着脖子小声地嘟哝,“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听见这小没良心的这么说,蔚擎简直要气结。 若是放平时,如果没有等到穆栀,他可能就回去了。 可不是昨日刚在宋公馆闹了那么一出,他有些担心,一直等不到她回来,便没有放心走。 他担心了她一整夜,她倒好了! 伸出手指头便抵在她的额头,戳了一下又戳,真是恨得牙痒痒。 谁知话到嘴边,还没有说出口,便听见“咕噜”一声从腹部传出。 闻声,穆栀惊愕瞪大双眼。 她看了看蔚擎的脸,再看了看他的肚子,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只见他面色如常,甚至眉梢还往上挑了两分,“怪谁?” 那眸子里明明白白的写着,若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在这里挨着? 穆栀蠕动了一下嘴唇,最后还是抿着唇,心虚地鼓了鼓腮帮子,“你在房间里等我一会儿。” 说完,穆栀便倏地转身,拉开门逃一般地钻出房间,然后迅速地转身拉上门。 在门掩上的前一秒,为去那个看着穆栀红着小脸,低垂着眉眼不看他的神情,失笑摇头。 这小家伙,总是不禁逗弄。 穆栀去了一趟厨房,叫人煮了一碗面条。 但她早上吃了饭,厨子以为她只是没吃多少,穆家每日做膳食都是按照几人的饭量做的,尽可能不做太多,所以厨子便按照她的饭量少一点给她下了一小碗面。 穆栀看了那食量,想着蔚擎一个男人,应该不够吃,离开的时候端着托盘,还顺了两份点心酥。 所幸平日里她看书或者练习小提琴的时候,也会吃点小点心,厨房的人以为她是省得待会儿又叫人过来拿,便自己先端过去了,不以为意。 回到房间,蔚擎又躺回了她平时喜欢的贵妃榻。 她想着,还好进门的是自己,若不然…… 立马,穆栀把吃食放下,没好气地瞪过去,“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躺在正中央,要是旁人进来,一眼便瞧见你!” 蔚擎坐起身,才淡淡道,“你的脚步声,与旁人不同。” 闻言,穆栀耳廓又升起一阵恼人的热意。 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瞪着男人憋出一句,“看我作甚,还要我喂你不成?” 她不说还好,一说,便见男人将伸出的手缩了回去,就这样坐着望着她,像是就等着她喂他一般。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己也觉得邪乎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因为蔚擎在房间,穆栀也不好太早去书房找俞子美。 一旦她过去,青鸽便会带人进屋打扫整理房间,蔚擎在里面可以说是无处遁形了。 于是她便一直关着门假装睡觉。 蔚擎吃饭的时候是在外间,他总是三言两语便让她不是红了眼就红了脸,最终气得转身进了里间。 她顺势躺在床上,透过珠帘远远地望了一眼男人吃东西的侧影。 慢条斯理的,跟他的外形和气质很是不搭,却又觉不出哪里不搭,看久了还有几分赏心悦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本来是假装一下的,谁知竟还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黄昏了。 夕阳西下,天光渐渐暗了下来,她打着哈欠揉了揉眼,屋内一片昏暗。 撑着身体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意识模糊地朝外间望过去。 珠帘静止地垂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在珠帘上轻轻折射,有一种淡淡的,静静的美好。 再望过去,桌上摆着空碗和点心盘子。 穆栀才一个激灵,想起来了先前蔚擎还在,她倏地起身,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男人的身影。 她折身走回桌前,见面碗吃得很感激,汤都不剩,筷子工整地摆在旁边,她顺走的点心,盘子里分别都只少了一块,看来那碗面确实不怎么够,所以尝了尝点心,可能发现都不是他喜欢的口味,索性放弃。 他什么时候走的? 她动了动侧着睡有些发酸的肩,然后回到里间穿好鞋,才收拾了这碗筷,打开门端着去了厨房。 厨子见到她,笑着跟她问好,然后笑道,“小姐你这是踩着时间来的么?晚饭刚做好。” “哪有。”穆栀“嘻嘻”笑了一声,“我是闻着味儿来的。” 厨子在穆家好些年了,也算是看着穆栀长大的,虽然还是有主仆之分,但比其他的多了几分亲近。 “这些都是今晚的晚饭吗?”穆栀指着一旁托盘里准备的菜色,“我端出去吧?” “行啊!”厨子朗声应到,“还有一个汤,小姐先端去,稍后便做好。” 穆栀点头,端饭菜的时候,伸手想偷尝一口来着,被厨子反手拍了一下手背,刚不满地瞪过去,嘴里便被塞了一块肉。 于是她美滋滋地端着吃食去膳厅了。 刚跨进膳厅的门槛,便见青鸽一脸慌张地跟坐在桌前的俞子美说,“小姐不见了!” “谁不见了?”穆栀顺口就接了一句。 “囡囡?” “小姐?” 俞子美和青鸽两人异口同声。 若是放到平日里,穆栀没事儿溜出去玩儿,不见了也正常。 但毕竟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所以不管是俞子美他们,还是青鸽他们下人对穆栀的事都有些敏感的。 “怎么了?”对上两人异样的神情,穆栀疑惑问到。 “没。”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俞子美,她摇了摇头,伸手手旁穆栀的碗筷移了移,让她坐下,“睡好了吗?” “嗯。”穆栀点了点头,拿起俞子美的碗,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手旁,“一会儿吃完饭,我就跟奶奶去书房。” 末了,又“嘻嘻”加了一句,“奶奶可不要嫌我笨喏。” 俞子美掩住有些哽咽的嗓音,连连说了几声“不会”。 席间,几人都很沉默,比平时少了几分欢脱,多了几分沉重,谁也没有开口,就这样默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晚上,穆栀跟俞子美去了书房。 俞子美没有跟她讲太多太深的东西,只是叫人搬了好几摞账册分类排列好。 然后跟她讲,哪些账册是什么生意的,在那类生意里哪些是在城东,哪些在城西,哪些又是好地段的铺子等。 穆栀看着这桌案上排满的整整齐齐的一摞一摞的账册,一边听着俞子美的讲解,有种太阳穴突突突跳的感觉。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穆家竟有这么多商铺和产业。 在书房里,两人一谈就是两个时辰,差不多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穆栀先扶着俞子美回了厢房,跟桂馨姨一起伺候她歇下,才离开。 路过书房,想了想,她又进门抱了一摞账册回了闺房。 她记得俞子美跟她说过,这一摞是城郊租地的账册,比起城里的店铺,什么原料,做工,卖价,成本要简单许多。 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她可以选择从最小的啃,也总能像奶奶一样厉害的。 穆栀念的是经济学,也偶尔知道跟俞子美去过几次饭局,大概了解一下生意,但从来没有看过账册。 这刚翻两页,便开始哈欠连篇了。 再侧目看着手边堆着的,到肩那么高的账册,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脸,叫青鸽再泡一壶浓茶来。 眼看夜深,青鸽坐在旁边都开始打盹,穆栀也不忍心让她跟自己一起熬着,便借口说白日里睡太多,让她先去歇着。 等青鸽休息后,穆栀喝光了一壶浓茶,还去如厕了三四次,还是看着想困。 最后去翻了咖啡豆出来,煮了一大杯咖啡,才撑着又看了半册。 丑时。 蔚擎从窗户跳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往里间床榻望过去,见上面的被衾工工整整地摞着,床单平整无痕。 浓眉拧起,又去何处了? 她转身准备去软塌的地方等她一会儿,却刚转过身,便看见对面桌案上,橘黄色的台灯洒下暖色的光,晕开在那趴在桌前的小脑袋上。 他放缓了步子上前,走到跟前才看清穆栀旁边那一摞是什么东西,伸出手指拈着翻了两页。 目光在桌上扫了一眼,放着一壶茶,茶杯里还有点茶水垫底儿;旁边是一杯大杯的咖啡,也只剩下杯底儿的咖啡,因着已经过了许久,白色的杯壁有了圈圈的咖啡渍。 对着书桌的窗户外吹进来一阵凉风,桌上的人儿本能性缩了缩脖子。 蔚擎轻轻叹息了一声,弯腰轻轻将她扶了起来。 有人动穆栀,她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抬眸看了一眼蔚擎,还迷瞪地拧眉嘟了嘟嘴,“怎么做个梦,你都还在?” 闻言,男人的唇角微弯,将她轻轻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头枕着枕头,穆栀便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然后小脸蛋在枕头上蹭了蹭,才翘起嘴角睡了过去。 他站在床前,看着小家伙的模样,眸色染上几分柔和。 蔚擎叹了一口气,伸手给穆栀把鞋子脱下来,弯腰整齐地摆在床榻前。 男人自己也觉得邪乎,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小家伙哪里好到够他这么偷偷摸摸做贼似的。 他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儿,自己也没想个明白。 倒是行动十分自觉地给她盖上被子,折身到书桌前,看着那穆栀还没看完的账册,和她用空白本子写的笔记和要点。 字倒是很好看,娟秀中又不失力度。 就是要点没有什么可用性。 翌日。 穆栀醒来,揉了揉眼睛,清醒一半后才怔了一下,她怎么到床上来了?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穿好鞋子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朝外走去,刚好青鸽端着热水进来给她洗漱。 她刚想开口问是不是青鸽后来是不是谁进来抱她到床上了,便见青鸽笑着说,“我还以为小姐得趴在桌上睡觉,还琢磨着若是小姐不回床上睡觉,要不要叫大少爷或者二少爷来抱小姐呢。没想到,小姐知道困了就上床睡了。” 听青鸽这么一说,穆栀便清楚不是大哥二哥了,既然青鸽也不清楚,那许是蔚擎了? 穆栀一边擦着脸,一边想着昨晚好像是看见蔚擎了,所以那……不是梦? 用过早饭,穆栀回房整理那账册,准备抱回俞子美书房,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准备问问清楚。 毕竟,理论上的东西,跟实际操作,确实有很大的出入。 拿过自己做笔记的本子,便见上面多了两页的字,字虽然小,但遒劲有力。 她细细地翻看了一番,发现看完之后,自己的疑惑和不懂的地方,豁然开朗。 穆栀还惊奇的发现,除了笔记本上的字多了以外,桌上的账册看起来都不曾动过的样子,甚至……连她睡觉前看的账册,还是她看的那一页。 可是蔚擎给她做的笔记,定是看了账册才能写得出的。 他竟然能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还原到没动过的模样,简直……无法言说的感觉。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也是要脸面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一连数日。 穆栀都在家里恶补,从最基础的收租账册开始看,然后再慢慢地接触铺子,再接触合作…… 穆家所涉及的产业和涉及的国外工厂的合作,比她想象中的远要广得多。 不过好在,她修的专业就是这类相关蟹壳,从小也算得上耳濡目染,又加上脑瓜子还算灵活,前面虽然费劲许多,不过在慢慢接触后,特别是蔚擎的帮助下,可以算是上手得很快。 就连俞子美面对穆栀这种进步的速度,和一些管理的观念想法,都不由得欣慰点头。 毕竟俞子美也是一个传统的女人,若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出来抛头露面打理穆家生意。 虽然也不觉得女人比男人差了,但骨子里还是觉得由男人继承家业更好。 只不过穆家这两兄弟,一人一心在军校,一人一心风流,都无心生意。 原本让穆栀学经济,说让她打理生意,也是因为想着两个哥哥舍不得她受苦,最终还是会有一个回来继承家业的,谁知道真演变成穆栀来接管生意。 如今看来,既然两个混小子不愿意,这孙女打理生意起来也还算顺手,且先这样走着看着罢!总比兄妹三人没有一个愿意接管的好。 等穆栀把各类账册都看得,懂得差不多了,俞子美便开始安排她任务,先去不同的郊外租地,去不同的铺子视察,告诉她,光看账册数据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实地去体会,才能够把生意变得更好。 这些年,穆栀也可以说是学得了穆邵礼那吊儿郎当过日子的真传,除了刚开始接触建筑学那一块儿特别上心外,对什么都是都随心随性,不是那么在意。 这可以说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主动以及努力的去做一件事了。 先去郊外看了一趟田地,路过洛玉阁,想着昨晚刚好看了这铺子的账册,便让司机停一停,上去看看。 洛玉阁是穆家开得比较早的首饰店了,分上下两楼,楼上里面的翡翠玉石都算得上是上乘的,卖的款式不多,一个月就才出那么几款。 因为材质上乘,款式又新潮好看还稀少,是以虽然都可以进来看,但无形之间就把顾客的范围放到了上层人士。 一般出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 不过楼下也有些稍微中等的饰品,不至于显得顾客太过专一。 在楼下转了一圈,看柜台的店员态度和仪态都还不错,柜里的饰品也都符合洛玉阁的牌子,顾客也看得不错,就在她转的时间里,就做了四单了。 她了解了一下那四单的顾客,分别买的是哪类饰品,还问了一下顾客的大概身份和年龄层,对顾客的购买分类了一下,觉着楼下可以再专门做两个专柜针对女学生和女员工两个人群。 毕竟这两个人群,前者家境可以消费得起,后者自己有消费底气,女人又是天生的购物群体。恩,回去可以跟奶奶商量商量。 她一边想着一边转上了二楼。 相比楼下,二楼的人就少了很多,就有那么三四个富太太或者姨太太在,都是店员一对一的专门服务的。 “姐姐,你看这个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从角落处传过来,穆栀闻声皱了皱眉。 闻声望过去,果然,是杜秀蓉和杜秀兰两姐妹。 “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一旁的店员上前微笑着询问。 穆栀也不太喜欢首饰这些东西,有需要也都是洛玉阁的掌柜直接拿到家里让她选的,所以基本没来过洛玉阁。 她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我就随便看看。” 同样听到她声音的杜家两姐妹,立马转过头来,见是穆栀,杜秀蓉先是脸色一白,随即大婚日上的羞辱感便涌上心头。 虽然她气得很,怨得很,但杜秀蓉不是个会主动找事的人,正纠结怎么去面对穆栀,杜秀兰就已经迎了上去,“哟!这不是穆小姐嘛?” 杜秀兰勾唇轻笑着,看了一眼刚被穆栀拒绝的店员,以为她也同自己一样因为零用钱不够,所以买不起,故意挑衅,“穆小姐也来看首饰么?” 看杜秀兰那眼神,穆栀就知道她想奚落自己了,也没有反驳否认,而是微微颔首。 看首饰店的首饰,差不多,也算得上视察的一部分。 “正巧了,我和姐姐也在看首饰。”杜秀兰微微往后一侧,露出杜秀蓉,还有柜台上摆着的几款首饰。 店里的几位其他顾客,对穆栀不是很熟悉,毕竟她也今年才回国,虽然说今年她的名字倒是在陵城响亮,不过没怎么见过真人,所以她刚进了的时候并没有认得出。 不过这杜家两姐妹吧,说出名也不出名,说不出名倒是两人一人爱出风头一人假装不爱出风头却风头更甚,又加上这那风头更甚的不才嫁进宋家么,两人一进门就认出来了。 现在一听“穆小姐”,八卦的女人立马眼睛一亮,只觉那首饰都不如跟前的好戏好看。 见穆栀的视线扫过,在那饰品上稍作停留,杜秀蓉理了理心绪,也迎着穆栀,抬头挺胸,倒是柔婉一笑,语气中有些埋怨,“我都说了我不用的,不过锡初说不行,非让我来看看。” 此话一出,旁边的富家女人们看好戏的心更是雀跃了。 这不就是新欢遇上旧爱么? “是呢。”穆栀也不恼,反正对她这种说话绵里带针也习惯了,她又不是不清楚,只是学不来而已。 不过呢……伸手就打笑脸人这事儿她也做得挺习惯的,“毕竟杜家顶多算个小门小户,洛玉阁二楼的东西,也不是想买就买的,自然是没法用的。宋锡初让你来买也正常,毕竟宋家也是要脸面的。” 这已经不是委婉地嫌弃杜家太穷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富家太太,忍不住小声噗嗤轻笑,气得杜秀蓉满脸通红恼意,却只得指着穆栀说不出半句话来,“你……”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自己买不起,也见不得我们买!”杜秀兰姐妹情深地站到杜秀蓉跟前,指着穆栀道,“我姐姐现在是宋家大少奶奶,你嫉妒羡慕也没用!” 穆栀淡淡地“哦”了一声,冷笑了一声,“杜小姐,麻烦你带点脑子。嫉妒羡慕?是嫉妒她可以继承宋家的家产,还是羡慕他未婚先孕还先流了孩子呢?”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不要欺人太甚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一有客人争执,掌柜立马闻风赶过来,看到穆栀,是识得她的,立马恭敬打招呼,“小姐。” 穆栀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然后道,“把那两位看过的饰品都拿出来。” 闻言,掌柜立马让人赶紧取出来,在柜前摆好。 “你做什么?”杜秀兰见穆栀走上前,伸手去拿方才她看上的一对耳坠子,立马上前连耳坠子带盒子夺过,“这是我和姐姐方才看好的,就算是买东西也是我们先到的!” 杜秀蓉被方才穆栀字字戳心的话恼得无地自容,看着房间内嘲笑轻蔑的眼神,只想挖个洞钻进去,赶紧离开,伸手想拉杜秀兰离开,却偏偏杜秀兰像是跟穆栀较劲上了,怎么也拉不动。 穆栀看了她一眼,没有动,只是微微屈指收回了手,不予理会,下巴微扬,吩咐到,“这两位小姐看过的饰品,全都半价处理,然后以购买者的名义把钱捐给城郊的善堂。” “是。”掌柜的立马点头,就算这是亏的生意,但毕竟穆栀才是主子,最近俞子美在不断地把生意交到面前这位小姐上,吩咐理当遵从。 朝旁边的店员使了个眼色,店员立马上前走到杜秀兰跟前,“这位小姐,请您放下这个耳坠子。” “凭什么!这耳坠子是我先看上的,我要买了!”说完后,她想起自己没有那么多钱,便转过身看向杜秀蓉,“对吧姐姐!” 穆栀偏了偏头,声音清脆,掷地有声,“就凭洛玉阁是我穆家的铺子。” 末了,对上杜秀兰震惊和杜秀蓉无地自容的神情,穆栀还轻轻地又添了两个字,“够么?” 店里的富太太一听,立马都上前来,都不仔细看那几样饰品了,一人拿两样都说包起来。 多好啊,洛玉阁的饰品本就是不错的,何况便宜一半,还能用自己的名义挂个善举,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自然不想错过。 富家太太们,一边付账一边夸着恭维穆栀的话,“穆小姐真是菩萨心肠!顶好的姑娘啊!” “是啊,我们啊还没见过像穆小姐这么大度的人呢!” “一直听说穆小姐美丽大方,今日一见,那都还说差了,这明明是沉鱼落雁嘛!” “果然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DE呢!” 这些奉承话,穆栀也就听听,不过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朝几人含笑点了点头。 转头,看着已经被杜秀蓉拉着走到门口的杜秀兰两人,故意朗声,“对了,吩咐下去,方才那两位小姐,你们可认清了,倘若经后叫我知道谁卖了洛玉阁的东西给她们,便自己回家罢!” “是。”掌柜的立马应下,其他的店员也立马连连点头,有的还立马扭头朝两人看了过去,生怕以后认错了,丢了饭碗。 走到门口的杜秀兰一听,折身就气冲冲地走回来,“你不要欺人太甚!” 杜秀蓉涨红着脸,伸手拉杜秀兰,却被杜秀兰打开了手。 穆栀挑眉,没有看杜秀兰,而是把目光落在杜秀蓉脸上,“杜小姐,哦不,宋家大少奶奶,我记得在您婚礼上,我说得很清楚。” “以后啊,在陵城请您绕开我走,我这个人没什么好脾气,对你更是没什么好心情,自然是见你一次,撒一次气的。我不去寻你,你偏生往我跟前凑,你说,我拿你撒气,你不怪你自己,还能怪得了谁?” 话落,穆栀莞尔一笑,“所以啊,以后请您擦亮眼睛,别让我再碰到你。不然……” 说到一半,穆栀便顿住了。 转身,再也不看气得小脸一白一红的两人,而是微笑着,仪态得体地跟几位富家太太说,“真是感谢各位对洛玉阁的照顾,待会儿我便差人去善堂以各位的名义捐资,要是善堂的孩子们知道,一定会感念各位太太和您们家人的恩情的。” 然后吩咐掌柜的,“记一下几位太太的地址和家中电话,若是洛玉阁出了新品,务必叫人优先通知几位太太。” “哎唷!还是穆小姐想得周到!” “是啊,穆小姐真是个才貌双全的可人儿喏!不像某些人空有一张脸皮。” “可不是,穆小姐,跟你说啊,对上有些狐媚子啊,不用在意什么礼仪礼节,根本没什么用的,就要不客气,那些人啊,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穆小姐不知道,我先生啊是个女儿奴,最近我小女儿生日,正愁不知什么合女儿心意,听说她偏爱洛玉阁的东西,正巧了,赶上穆小姐这大方,想来我女儿和先生啊,定是很满意的。” “对的呀!我那大姑姐,前些日子就想来洛玉阁买对耳坠子,要是叫她看见,定是会很开心的。” “哎!要不穆小姐有时间,我们一起请你吃个饭吧!就冲这今日的缘分,我们也得好好答谢答谢你。若不然,穆小姐菩萨心肠,下次穆小姐去善堂的时候,叫上我们一起?” “各位太太若是不嫌弃穆栀年纪太小不懂事,那自然是穆栀的荣幸。” 又应付了一会儿几位太太,穆栀才到洛玉阁后堂。 刚坐下喝了两口茶,突然想到什么,便叫人拿来几位太太的登记记录。 翻了翻,递给店员。“以她们和洛玉阁的名义捐善,立刻差人去办了。” 顿了顿,又吩咐到,“顺便查一下这几位太太的先生都是什么身份,家里都是做什么的。如果可以,家中其他人员包括孩子做什么的,查清楚后,把资料送到穆宅给我。” 有时候,一个由头,可以办很多事的。 这是奶奶教她的,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去这样做,但是她知道,以后她也许会经常这么做。 虽然她不喜欢这样,但她清楚,从她决定接触穆家生意开始,就注定他要做不止是这一样的她不喜欢的事,以后还会有很多。 郊外。 日头有些大,蔚擎叫人把摇椅搬回了房间,躺在摇椅上,敞着门,望着那屋檐下的影子缓缓移动。 斟一杯茶,放在鼻尖轻嗅,听着百福跟他汇报穆栀在洛玉阁怎么收拾杜家两姐妹的事。 他没有喝茶,而是放到一旁,双手交叉合十,哼笑一声,“小家伙的利爪子总算是开始挠人了。” 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宠溺与骄傲,还带着丝丝的满意纵许。 “对了二爷,艳阳天那边说,穆小姐在那儿定了个雅间。” “嗯。”蔚擎淡淡地应了一声。 “还订了好些好酒。” “嗯?”蔚擎的语调微扬,眉梢挑起。 久久没等到百福的后话,蔚擎扬眉开口,“请了谁?”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夜,艳阳天。 “二爷。” 蔚擎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艳阳天门口的侍者都弯腰行礼。 他颔首,径直而入。 上了二楼,在楼梯口顿住脚步,侧头,“哪间?” 百福立马上前领着蔚擎上前。 到听风筑门口,百福停住,回过身朝蔚擎点了点头。 “外面等着。” 丢下这一句话,蔚擎便推门而入。 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穿着长旗袍的穆栀。 旗袍是如意襟的,领子不高,但还是保守,倒是衬得那颈项弧度优美光洁;兰花面料做的,因着天气有些热了,选的是喇叭倒大袖,又偏向新潮地把腰身收了收。 端庄优雅,又成熟惑人。 特别是大概喝了酒的缘故,双颊酡红,眼神已经开始有些迷离,不知道她喝了多少。 但坐在旁边的老板,还拿着酒壶给她倒酒,一边倒一边劝着,“穆小姐,这个药材自然不是什么问题,我们今日,主要的是,吃得开心,喝得尽兴。来!再来一杯!” 穆栀知道自己在被灌酒,也想要拒绝,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平时在宴会或者其他情况下也有遇到人灌酒的,她都能够轻松地挡掉。 可是这次不同,这次的合作,俞子美跟她说过很重要,这批药材是她们店铺香膏制作的最重要的原料,如果签不下这桩生意,香膏可能就要缺货了。 穆栀第一次发现,当她有底气的时候,可以为所欲为,完全也不用担心谁是谁。 可是当她对一件事十分的在乎,甚至说有求于人的时候,说一句话都要想了再想。 她偏头看向身旁的纪老板,感觉他的头出现了叠影,也不清楚是自己恍惚了,还是他恍惚了。 “好!”穆栀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可以这么嘴笨,除了这一个字,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端起酒,感觉到酒洒在了手上,顺着手背流淌而下。 正欲送到嘴边,便被一道力按了回去。 她顺着力道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拧了拧眉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蔚擎?” 穆栀偏着头,双颊绯红,唇瓣因为方才舌尖扫过而莹润,清澈的眸子迷离中倒映着他的影子,清纯又妩媚。 蔚擎顺手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侧头看向端着酒准备跟穆栀干杯的纪老板,凤眸一凛,“纪老板。” 语气微凉。 惊得纪老板拿酒杯的手一抖,酒杯一斜,倒在了桌面,在男人的注视下,又连忙就着袖子擦了擦,“二爷……” “这酒……”蔚擎垂眸,目光落在那酒上,顿了两秒后,然后问到:“好喝么?” 话落,纪老板手中的酒杯又一抖,又洒了一片酒,连忙又拿着袖子擦干。 垂手之间,袖子扫过手心,都是一片湿漉。 他迅速地看了蔚擎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还……还好。” 蔚擎颔首,搂着靠着他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的女人,唇角的笑意渐冷,“喝得尽兴么?” 纪老板,瞄了瞄他放在穆栀身上的手,再听着那字里行间因为为难穆栀说的话,心上那是一下一下的,堆笑抬头,“那个二爷,我……” “这生意,您看……” 蔚擎用的称呼是“您”,惊得纪老板立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哈着腰,“二爷,您就别折煞我了。您放心……” 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听见蔚擎“嗯”了一声,鼻音上扬,立马改口,“您让穆小姐放心,这单生意,肯定没问题的!” 蔚擎点点头。 纪老板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抬眼便见蔚擎沉着脸看着自己,心又突了一下,“二爷,还有什么吩咐?” 却见蔚擎不语,只是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在扫了一眼房间。 纪老板才犹如醍醐灌顶,“啊!二爷,我家里还有些事,就告辞了。” 说完,一拱手便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到身后响起冰冷的嗓音,“今晚我出现的事,还望纪老板不用在穆老夫人跟前一一细说。” 闻言,纪老板背心一凉,回过头堆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然后迅速拉开门,几乎是夺门而出。 直到离开房间,纪老板才拍着胸口,算是勉强真的放松下来。 平日里就听说这青社二爷手段极高,今日来看,怕是还低估了他。 今晚他故意为难穆栀的事,其实是穆老夫人特别交代的。 他们纪家和穆家的生意那是十几年的老伙伴了,且不说穆家现在势头一直往上,就是穆家有点事,他也不能做不道德的事。 这穆老夫人为了测试穆栀,故意单方面的给穆栀了许多这桩生意极其重要的暗示,又加上穆栀刚接触生意,不想搞砸,也想做点好成绩出来,便会无形之间形成一种巨大的压力。 而他只不过是把饭局上的事,还算规矩,比较普遍的行为挪到了她跟前。 只能说,虽然穆小姐是挺聪明的,在生意这块确实有很多不错的想法,但总归还是经历太少,所以才这么容易败下阵来,完全掌控不住局面。 不过这青社二爷会出手,倒是他没有料到的。 虽然穆栀醉得不行,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就她开口就直呼其名,也是能勉强看出两人的关系至少熟络的。 不说穆家,至少蔚擎对穆小姐,他不瞎能看得出来有心的。 这样看来,虽然穆家跟宋家没了这亲事,没准能跟青社结合,倒是另一种从来没有想过的场面呢! 啧! 倒是有些意思可以瞧! 纪老板走后,蔚擎才低头,轻轻将穆栀从怀里拉出来,看着已经醉得不行的穆栀,手轻轻拍了拍她发热的脸颊,“穆栀?” “嗯?”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叫自己,她眉心一紧,努力掀开眼皮,可是眼前模糊一片,只看到一个影子。 她努力想睁大眼睛,往前凑过去。 于是,倏地一下,两人面对面,鼻尖相触,呼吸交缠,唇瓣咫尺之间。 “你是……?”穆栀唇瓣微张,呼吸扑洒而出,混着半浓半浅的酒味。 蔚擎呼吸一窒,像是就在这一秒,也为这酒而沉醉。 垂眸,入眼是那如合欢花般漂亮的羽睫,那轻颤的弧度,像是一下一下地扫在他的心上。 再往下,是她小巧的鼻尖,抽了抽,可爱又有点小调皮的模样,再往下是她粉嫩的唇瓣,如同三月的桃色嫣红,诱人香甜。 喉结滚动,他只微微往下侧了一侧,唇便触碰上柔软。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送你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唔……” 一声闷哼从穆栀的喉咙溢出。 接着下一秒,她便伸手将蔚擎推开。 只不过她酒喝得有点多,人也有点恍惚,使不上什么劲儿,推不开男人。 是以,低头便一股脑吐了男人满怀。 蔚擎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吐了满身,还是一个女人。 那一刹那,像是青天一道惊雷炸开,可是他的第一反应竟是眼疾手快伸手扶住眼前的女人。 见她歪着身子又吐了一通,像是畅快了许多。 蔚擎一手扶着穆栀,单手脱了外衫,扔在了吐出的污秽物上,才上前把女人搂在怀里,单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喂到她唇边,灌了大半杯给她漱口。 等她稍微缓过来一点,才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朝外走去。 到门口,男人足尖踢了一下门,门便立马被推开。 他抱着穆栀往后让了一步,等门打开后才跨门而出。 守在门口的百福看了一眼被蔚擎抱在怀里软绵绵的穆栀,再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没有了的外衫,不由得乱想,这……这么激烈?这……这么快? 蔚擎走了几步后,顿住脚步,回头斜了百福一眼。 百福感觉背心一凉,才回过神来,连忙跑上前,在男人前面打开蔚擎的房间,进门先开了灯,然后……然后就瞄见蔚擎抱着穆栀进来,把女子小心翼翼地放到躺椅上,抬眸扫了一眼愣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的百福,“愣着做什么?” 百福委屈,也很郁结。 他也想知道他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啊? 他这该给主子找件衣服么,可万一马上又要脱呢? 穆栀刚躺下,便一阵天旋地转,胸口翻涌。 撑着旁边的扶手坐起来,捂着嘴就想吐。 方才那一阵吐,已经让她清醒了不少,捂着嘴扫了一眼房间,干净整洁,根本没有可以吐的地方,最后目光扫过百福,又猛地扫回,落在他斜身后的一个敞口青花瓷瓶上。 “唔……”又是一阵翻涌,穆栀“噌”地一下窜起来,跑过去拿过那敞口青花瓷瓶,一阵猛吐。 那速度,看得百福一愣一愣的,感觉仿若一阵风卷过。 只不过下一秒,那呕吐的声音,那气味直冲脑门,百福下意识也胸口翻涌了一下。 吐得已经没有东西可吐,可是穆栀仍然还想吐,就一阵干呕。 蔚擎在桌上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大手放在她的后背,看着她吐得发白的小脸,一阵心疼。 转头看着面色难看的百福,沉声:“醒酒汤。” 呕得太久,穆栀本来就双腿发软,头脑更晕得厉害,身体忍不住晃了晃,还好蔚擎眼疾手快地揽过,才让她稳住。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眸看着蔚擎,还带着喘,撞入男人担忧的眼神,张了张唇,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问出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就连一桩生意都谈不下来,不仅生意没有谈下来,遇到那样的情况,脸抽身的办法都没有,像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是故意欺负你的。”蔚擎伸手把她垂落而下的黏在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低声的解释,“他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奶奶让他故意各种给你为难,难堪的。” 闻言,穆栀眨巴眨巴眼,望着蔚擎,看着他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模样。 回忆着今晚纪老板所做的一切,将所有的所有全部都串起来,想着想着,眼神有些飘忽,又渐渐的清晰,最后“嗤”地一声自嘲,“遇到纪老板我都乱成了这样,要是真在生意场对上,我岂不是更没用。” 话说完,一眨眼,便落下了一滴泪,碎在脸颊滑下。 纪老板今日对她各种为难,处处不着声色地挑刺,她有感觉到。现在蔚擎说出了真相,她才恍然。 可这并不能让她得到安慰,因为她知道,真正的生意场远比这些更难以应对。 至少,纪老板对她是拿捏着分寸的,不越雷池一步。 她不是真的那么天真单纯,如果是真遇到了有心盯上她的人,她恐怕早已成为人的盘中餐了。 那模样,脆弱又无助得不像样。 让蔚擎想起了那晚悬崖下的她,虽没有那么的绝望,可是这次……她不是害怕,不是恐惧,确实自责内疚,如同走在黑夜里失去希望一般,让他来得更心疼。 他长臂一揽,将她搂紧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膛,像是这样能给她支撑,让她可以依靠。 “没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蔚擎的大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抚了抚。 感觉到胸膛的薄衫突然温热,他身体一僵。 怀里的这个女人什么性格,他是知道的。她虽然平时嘻嘻哈哈的像只快乐的小鸟,但在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不到最后崩裂的一刻,她是不会让人触碰到她脆弱的小角落的。 “会更好的。”蔚擎软下嗓音来,低低地开口,“别担心,一切有我。” “嘎”的一声,门被推开。 像是到了时间,将两人从一个梦境惊醒。 穆栀猛地清醒过来,有些尴尬推开蔚擎,看了一眼他胸前的一片神色,脸颊“唰”地一下绯红。 蠕动了一下嘴唇,刚想说一句对不起,但见百福端着一个盅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抿唇咽了下去。 蔚擎垂眸看了一眼羞红脸颊的人儿,心下放下了不少,这般红润的脸色,比方才苍白的小脸好看多了。 他招了招手,百福上前,他端过解酒汤递给穆栀。 因为羞赧,穆栀也没问是什么,端过来就喝,那模样,像极了做亏心事的孩子,咕咚咕咚,三两下就喝完了。 抿着水润的唇,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把汤盅递回给百福,朝他扯了扯唇角笑笑,回头跟蔚擎道,“我该回去了。” “一会儿吧。”身后传来蔚擎的声音。 “不了。”穆栀摇了摇头,“再晚奶奶该担心了。” “我送你。” “不了。”几乎是下一秒,拒绝的话便脱口而出。 可能是感觉自己说得太快,反应有些太过了。穆栀抿唇几秒后,复而开口,解释,“被人看见你送我回去不太好。” 蔚擎闻言,怔了一下,微微颔首。 穆栀以为他明白她的意思了,便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谁知脚刚迈出一步,便感觉身后一道气息扑过来,同时手上一暖。 穆栀惊了一下,缩回手,却没有能从那掌心中抽出。 她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不是都说清楚了么? 只见男人薄唇轻扬,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她发懵不明的脸,闪过笑意,握了握掌心的小手,牵着她朝前迈开了步子。 直到穆栀坐上黄包车,晚风吹乱她额前的碎发,耳边还回荡着蔚擎那句“不亲自送你,不放心”,她都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 望着拉着黄包车的男人,穆栀只觉脑子一阵嗡响。 她想,今晚的酒真的很烈啊,醉人得很,不然她怎么会觉得从心口蔓延全身,有一种暖洋洋的愉悦? 听说,喝醉了的人,会很快乐。 穆栀想,原来真的是这样。 很多年后,穆栀觉得有好多事都记不大清楚了,但却清晰的记得,这个晚上,那个叫蔚擎的男人,脚踩在青石板上,每一下都沉而又稳,她屏住呼吸,似乎还能听到他轻轻的喘息声。 她坐在车上,感觉到车轱辘压过青石板时微微的颠簸,竟是觉得有几分奇妙有趣。 :。: 第一百二十九章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黄包车到穆宅门口停下,这一路,风吹在穆栀脸颊,加上从艳阳天离开喝了解酒汤,现在基本清醒差不多了。 蔚擎放下车,转过身伸手去扶穆栀。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门口的青鸽看见穆栀回来,立马冲上来扶她,同时不满地看了一眼蔚擎。 蔚擎换了一身灰扑扑的外衫,戴了一个草帽,脖子系着方巾,低头埋下,遮住半张脸。 青鸽没认出他来,便以为是个普通车夫。心中想着,虽说是好意扶小姐,可这人,也真不知规矩,怎么能随随便便拉女儿家的手? 她挤上前去,“老夫人可担心你了,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出来看了两趟了。” “恩。”穆栀点了点头,笑道,“我这不回来了吗?” 收回手的时候,借着最后的两分醉意,大胆地捏了一下男人的虎口,朝他粲然一笑。 那一笑,因着醉意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态,可偏生那双眸子晶亮得很,好像所有的光都汇聚在里面,让人一看就失了魂。 青鸽扶着穆栀往家里走,跨过穆宅的大门,她回头望了一眼,见男人立在夜色中,静静地望着她,挺拔如松,眸光在空中交汇,让人安心又心安定。 回到主厅,果然俞子美和穆邵卿、穆邵礼都坐在椅子上。 看见她回家,三人的神色皆是一松,只不过明显的,穆邵礼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仍旧不怎么好。 穆栀眨巴眨巴眼,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毕竟平日里,自家二哥都是还算温润的,喜欢板着脸的是大哥才对。 “奶奶,大哥,二哥。”穆栀松开青鸽,上前打招呼。 “囡囡回来了?”俞子美指了指桌上的汤盅,桂馨姨立马上前端起朝她递过来,“奶奶叫人给你准备了醒酒汤,快喝了,不然明儿你该头疼了。” 穆栀接过,也没说自己刚刚喝过了,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半放下,对上俞子美关切的眼神,自责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奶奶,我把饭局搞砸了。” 虽然这个饭局是俞子美测试她的,但她确实是没有能够很好地完成奶奶的期望。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俞子美看着穆栀自责的小模样,心下也是一软,皱着思忖,是不是还是不该叫她接手生意,毕竟一个女孩子,又…… “喝了这么多酒,不搞砸才怪!”穆邵礼突地站起来,拎着穆栀的后领子,拽着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嫌弃道,“臭死了,赶紧去把这身臭味洗干净!” 被穆邵礼拎着扔回了院子,刚扶着站稳,回过头便见他已经离开,只留给她一个急冲冲的背影。 穆栀看着穆邵礼的背影消失在小院里,只觉莫名其妙。 沐浴一番后,感觉身体舒畅了许多,酒差不多也醒了个干净。 这一晚上尽喝酒了,也没吃什么东西,刚刚在艳阳天吐了畅快,还是有些不舒服,现在舒爽多了,才觉得饿。 吩咐青鸽去厨房拿点简单的吃食来,然后穆栀在贵妃榻上伸了个懒腰,瞥见旁边昨晚没有翻完的册子,随手拿过来继续看。 看着看着,思绪就开始飘忽,想起今晚的蔚擎别有一种感觉,又想起上次出现在闺房里的蔚擎,还有上上次…… 不知不觉,这个男人,好像是霸占了她的大脑一般,如何都挥之不去。 宋公馆。 下课后,杜秀兰去买了一束鲜花,捧着便往宋公馆跑。 她去的时候,杜秀蓉整推着宋锡初在院子里晒太阳。 “姐姐!姐夫!”杜秀兰把鲜花递给身旁候着的下人,同他们一起。 不一会儿,下人拿着花进房里插好后,端了玫瑰蜂蜜茶和点心出来。 宋锡初看了一眼,跟下人吩咐,“大少奶奶不喜蜂蜜类的,以后给母亲他们做便是,给大少奶奶准备换一样。” “是。”下人立马应下,上前端走一杯玫瑰蜂蜜茶,低声道,“大少奶奶稍等,马上换一杯来。” “没……”事的锡初,偶尔一两回没关系的。 只不过杜秀蓉的话刚出口,便被杜秀兰笑盈盈打断,“还是姐夫疼姐姐!” 顿了顿,看了一眼本来因为杜秀蓉说话停住的下人,拧眉呵斥到,“还愣着作甚,还不给我姐姐换茶去!” 闻言,那原本没什么情绪的下人,眼底闪过一抹不满,转身朝屋里走去。 “不过姐夫呀,你在家里宠着姐姐是不够的,你都不知道,姐姐在外面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怎么了?” 话一出,杜秀蓉一脸担心地看向宋锡初,心底是有些怪杜秀兰多嘴的,可是也明白她是为自己抱不平,又没有法子说。可是自从大婚之后,穆栀就像是一根刺横在宋家每个人的心里,不能说,不能碰,她蹙紧了眉头望向杜秀兰,朝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杜秀兰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继续道:“你都不知道,上次我陪姐姐去洛玉阁买首饰,那个穆栀……” “阿兰!”杜秀蓉急急叫出口。 “姐姐你别打断我!总不能你受了欺负,老往肚子里咽!”杜秀兰一副打抱不平的神情,瞪了杜秀蓉一眼,转头继续跟宋锡初说,“我和姐姐明明看上了一副首饰的,可那穆栀一上来就不让我们买,还将我们挑过的东西都半价处理掉!你都不知道,当时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太过分了。而且啊,她还威胁姐姐,说……” 就如同杜秀蓉想的一样,现在穆家,穆栀在宋家,像是一根刺,碰不得。 于他而言,更是伤口,一直疼着,一直总没法愈合。 原本他们都十分的默契对这个话题闭口不谈,突然被杜秀兰这么一个外人扯出来,像是猝不及防心口被扎了一刀似的。 他有些烦躁,语气也不怎么好,道,“那以后遇见,就少招惹穆栀就是了。” “姐夫你……”闻言,杜秀蓉脸色一白,杜秀兰也是震惊地瞪着宋锡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姐姐才是你的太太!穆栀跟你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应该护着的是我姐姐,而不是穆栀那个狐媚坯子!” “啪!” 宋锡初面色铁青地把茶杯重重地砸在桌面,茶水一瞬间四下溅开,眸色阴沉得可怕。 :。: 第一百三十张 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杜小姐,宋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宋锡初阴沉着脸,冷凝了杜秀兰一眼,“倘若杜小姐没有什么事,宋公馆就不留你吃饭了。” 说完,他甩下两个字,便兀自推着轮椅转身离开,“送客!” “你……”杜秀兰被宋锡初的态度和话语气得不行,胸脯一起一伏,双肩抖得厉害。 杜秀蓉从来没有见过杜秀兰被气成这样,上前,“阿兰,你别……” “别什么!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被说得这么不堪!你怎么就不能争气点,没用!简直是个废物!”杜秀兰朝着杜秀蓉一通吼后,一边哭着,一边抹泪着跑开了。 杜秀兰的话,落在杜秀蓉耳里,像是针一下一下扎在她心上一般,难受得厉害。 可是一边是丈夫,一边是跑开的妹妹;杜秀蓉两边都是担心不已。 最后……杜秀蓉看了一眼宋锡初冰冷的背影,还是忍不下心,追着杜秀兰出去了。 她想着,毕竟宋锡初是在家里,有很多下人伺候着。 可是杜秀兰一个女孩子家,这样跑出去,天色也不怎么早了,这要是出去有个万一,她没法子跟家里交代。总得把她安全送回家,才是她这个做姐姐的责任。 等杜秀蓉再回宋公馆的时候,宋家人已经用过晚饭了。 她进门时,穆文熙还坐在客厅,看着她回来,连忙站起身,让下人去把厨房温着的饭菜端出来。 然后跟她解释说,“你爸一会儿还有要事要去办,我们也不知道你回不回来,就先用了。” 穆文熙跟她说这些,还跟她把饭菜推到跟前,杜秀蓉是觉得很感动的。她笑着回答:“没有,也是我不好,出去也没有说一声。下次我会注意的。” “你先吃。”穆文熙含笑点头,其实,撇开她更欢喜穆栀,这个儿媳妇也还是可以的,不盛气凌人,没什么小姐的架势,也算得上温婉,也能为人考虑,还是说得上满意的。 吃完饭,杜秀蓉收拾碗筷去厨房,也没有麻烦下人,自己洗干净放回了橱柜。 看得一旁的穆文熙满意地翘起了唇角,只不过,穆文熙想到那张单子,又看看她收拾灶台的身影,突然有些疑惑,觉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来。 最后摇了摇头,转身上楼回了房。 杜秀蓉收拾完后,拿过旁边的帕子擦干手上的水渍。 上楼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杜秀蓉以为宋锡初已经歇下,谁知推开卧室的门,却见宋锡初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在阳台静静地望着外面。 她进门,轻轻地将门关掩。 想着方才黄昏时候宋锡初生着杜秀兰的气,迈着小步子上前,走到宋锡初身旁,小声道,“对不起,下午惹你生气了,方才我已经说过阿兰了,她以后不会了。” “她也只是为我,气不过,没忍住才那样说的。以后遇见穆小姐,我会绕着走的,一定不给穆小姐添麻烦。”说到后面,杜秀蓉的语气就越来越低,到最后多了几分委屈,“你要怪就怪我吧,别怪阿兰。” 杜秀蓉的声音本来就偏向于温婉,柔柔弱弱的,一开口便能叫人心软。 平日里,杜秀蓉这般说,特别是有些委屈的语气的时候,宋锡初早就软下来,伸手拉过她,柔声哄上两句。 谁知今日,却是一片沉默。 “锡初?”杜秀蓉意识到今天的特别,她小心地唤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宋锡初才自己压着轮椅,转过身来,面对她。 他的深厚是深蓝如墨的夜色,晚风吹过来,将他的衣领微微拨动,但是却吹不散男人眼底的冰冷。 “你怎么……”了?字还没有问出口,便见宋锡初眉宇间的冷意更凝。 “先前有没有同你说,遇见穆栀,别惹她?”宋锡初冷声开口。 “锡初。”杜秀蓉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眼中泪花闪烁,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这是在责备我么?” 宋锡初动了动嘴唇,但最终保持了沉默,相当于默认。 如此,杜秀蓉就绷不住了,立马就落了泪,“锡初……我才是你的太太。我知道我身份低,是配不上宋家的大门大户,我也知道外面的人,大家都看不起我,可是我不在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别人怎么看,我都可以忍受,可以不在意,但是你不行。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心爱的男人,你怎么能也帮着外人如此责难于我?”杜秀蓉望着宋锡初,泪眼婆娑,哽咽不已。 “是,你同穆小姐青梅竹马,宋家上上下下都盼着她嫁给你,进宋家的门。你们的心都偏向于她,阿兰也许说得太过了,你不开心,我替阿兰跟你道歉。但是在外受欺辱的是我,失去孩子的也是我……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本生,宋锡初听到杜秀蓉说“心爱的男人”时,也开始有些动容。但是后面听到“孩子”两个字,又像是被当头一棒般,将先前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孩子?”脸色缓和的宋锡初,脸色一凛,“孩子的事究竟如何,你心知肚明!” 宋锡初面色不佳,语气更不好,面色黑得不像样。 惊得杜秀蓉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他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怀孕? 他知道孩子的事是假的么? 他知道她故意摔下去的了吗? 一刹那,杜秀蓉感觉从脚底升起一阵阴寒,顺着身体一路往上,直冲头顶,背心一层冷汗。 “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理应守护,也不会改变。但是也希望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不然……”宋锡初看着杜秀蓉那苍白如纸的脸,到底也是有感情的,语气微微缓和,“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宋锡初是一个传统固执的男人,他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也同样觉得,既然娶回了家,自然要好好对待。如果自己的女人犯了错,不管关起门来如何对待,但总归是要他扛下来的。 是以,宋景林和穆文熙给他看那个药流单子的时候,他虽然震惊又悲痛,但还是跟宋景林和穆文熙讲选择将此事翻篇。 他也不清楚杜秀蓉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在想是不是他真的让她如此不信任,要靠这种破釜沉舟的手段进宋家的门。但既然人是他占有的,也是他说要娶的,自然要负责到底的。 这件事,他心里是根刺,但这么久的感情,就当给她一次机会了。 而宋锡初不知道,正是因为此时他没有摊开了说,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 如果后来的他早知道,他想,他一定会跟杜秀蓉在这个晚上,把所有的伤痛,所有的容忍,所有的想法,夫妻之间坦白而言。 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办法的就是如果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二爷喜欢就好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房间内的挂钟滴滴哒哒的响。 穆栀坐在桌案前,翻着账册。 上手了不少,她现在看账册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也知道怎么做账会出现问题,哪些做账手法会留下痕迹。 这一切除了俞子美的指点外,更多的,还得归功于蔚擎教她的一些简单粗暴的手法。 早早的,穆栀便叫青鸽下去歇着了。 她坐在桌案前,翻完了一本账册后,放下册子,侧头朝窗外望了一眼。 窗外树影婆娑,月明星稀。 穆栀托着下巴,听风穿过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许久后,长长地叹息一声,正过身,又拿过一本账册,看了一眼贵妃榻前的桌子,收回目光,敛神继续看起书来。 蔚擎翻窗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穆栀坐在桌案前,台灯下,她纤纤素手刚好翻开一页墨香的书页。 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 灯光下的女人,柔和而专注,仿若一副唯美的画卷,让人移不开眼。 他抬脚上前,脚步声很轻,但还是惊扰了认真的女人。 穆栀抬眸,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到男人身上,干净澄澈的眸子平静如镜,“你来了。” 不像是问话,倒像是一句陈述,像是他的到来,她早已习以为常。 蔚擎走上前,经过贵妃榻,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和碗筷,拧眉,“你还没吃饭?” 说着,他就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账册,“啪”地一声按在旁处,然后将她拉起来,脸上的神情是毫不掩饰的不满和责备。 穆栀也不反抗,由着他把自己拉到饭桌前,把筷子塞到自己手里。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失笑无奈,他难道没看到桌上摆了两幅碗筷么? “等你。”穆栀浅声开口。 蔚擎先是一怔,随即恍然,“等我?” 穆栀挑眉,轻轻“嗯”了一声,就着手上的筷子,轻轻地敲了敲旁边的另一个饭碗。 “感谢你教我看账册,还有……”穆栀顿了顿,舔了舔嘴唇,“上次喝醉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其实她是想说,谢谢蔚擎那天那么照顾她的,但是一想起那天的情景,穆栀心底就有些忍不住发热,怕蔚擎看出异样,便改口了。 蔚擎坐到穆栀旁边的凳子上,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眼神的有些闪烁,和那神情有一些细微的变化,特别是那耳廓染上浅浅的粉嫩,假装未曾看见。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喂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咽下,侧目看向穆栀,“冷菜冷饭感谢,也只有你才做得出了罢?” 闻言,穆栀微讪。 按照平常,蔚擎来得比这个要早一些,如果是先前他来的时辰,菜还是热的。谁知道他今晚这个时候才来,但确实也凉了。 只不过穆栀是谁,对上蔚擎,也总有一种鸭子死在田埂上——嘴硬的特性。 “我是早早地备好了酒菜,谁让二爷日理万机,这个时辰才来。” 啧!蔚擎看着穆栀倔强地绷着小脸,失笑摇头。 这备好酒菜是真,可她也没有告知他一声的呀!这样说来,菜冷了,还是他的不是了! 要是这样算的话,岂不是,倘若他今夜不过来,他还有失约的错了? “行!是我赴约来迟,若不……”蔚擎伸手拎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放回去,又拿过茶壶,给穆栀倒了一杯,“以酒赔罪?” 穆栀也不拒绝,端起茶,就跟他的酒杯碰了一下。 一饮而尽,蔚擎又“啧”了一声,放下酒杯,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假装不满意,“你这感谢……也着实没什么诚意呢!” 穆栀顺着目光看了一眼,也明白。 她确实不知道蔚擎喜欢吃什么菜色,便估摸着让人做了两样,现在被说,也确实没什么能反驳的。 不过她也知道,蔚擎不是认真的挑她刺,只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 她努了努嘴,耸肩,“那二爷想怎么感谢?” “不如……”蔚擎偏过头,缓缓掀唇,又故意停顿,落在耳里,总多了几分缱绻的味道。 特别是他那灼热的眼神,看得穆栀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身体蔓延,受不住,移开了视线。 见状,蔚擎勾唇,敛起眉目,“请我看电影如何?” 看电影? 穆栀倒是没有想到蔚擎会提出这个要求。 她凝视了蔚擎一会儿,也没瞧出有什么的异样,欣然点头,“二爷喜欢就好。” 见她答应,蔚擎不着声色的扬了扬唇角,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翌日。 穆栀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锻炼。 自从她打算接触生意后,她便比以前更注意锻炼,觉得先前自己太随意了些。 而现在满满的,好像多了一份责任,就更不能让自己出现其他意外的感觉。 “小姐。”青鸽从拱门走进来,“宋家大少爷想见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和管家都没让他进来,只不过想了想,这事还得小姐拿主意。” “不见。”穆栀转身进了屋,吩咐,“给我准备热水沐浴。” “是,青鸽这就去。”青鸽本来还在担心穆栀会不会再对宋锡初心软,听到她这么干脆的回答,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转身出去,叫人准备热水。 然后去了大门,管家还站在门口,拦着宋锡初不让进。 青鸽朝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在旁端起擦栏杆的水就往外走。 匆匆地上前,便直接一桶水泼在宋锡初旁边。 “不好意思啊,宋大少爷见谅。”她还是不敢直接朝宋锡初泼过去的,毕竟她还是一个丫鬟,何况就是主子也稍微会想想,毕竟这关系不是说断就真的断得了的。“我家小姐说了不见,请回吧!” 这样的结果,宋锡初早已料到。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渍,也不恼,只道,“劳烦青鸽姑娘,再去问问你家小姐,先前我们两人说好的交易不管了吗?” 闻言,青鸽怔了怔,毕竟不清楚自家小姐跟宋锡初做了什么交易,犹豫两秒后,丢下一句,“那你等着!” 穆栀的事,她知道穆栀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不敢自作主张。 说完,青鸽跟管家使了个眼色,然后朝后院而去。 青鸽刚走,便见穆邵卿从外回来。 “穆大哥。”宋锡初朝他点了点头,打招呼。 穆邵卿看了他一眼,然后看了地上的水渍,拧眉看向管家,呵斥道:“我穆家的门口怎能有这些水渍,还不叫人打扫干净!” 言罢,也没理会宋锡初,便径直跨门而入。 留下宋锡初一脸讪讪地在原地,心底一声长叹。 没过一会儿,青鸽跑出来,扬着下巴,冷哼着说:“我家小姐说了,殊途同归,就算不靠你,她也能找到她想要的。” 末了又加一句,“宋大少爷还是赶紧走吧,就别在这跟前给我家小姐添堵了!” “胡说什么呢!”管家闻言,立马板起脸呵斥了一句青鸽。 就在青鸽准备反驳的时候,便听见管家说,“小姐怎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添堵,不过是想门前干净敞亮些罢了!” 两人这默契的一唱一和,说得门口的宋锡初,脸倏地一下就黑了下来。 :。: 更新通知(抱歉)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这个男人还可以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卿凤楼。 穆栀今日到卿凤楼查账,刚好想起许久不曾与阮雨菡见面了,刚巧这儿离艳阳天也不远。 便来卿凤楼前,特地去艳阳天把她接了过来。 穆栀特别要了一个靠里面的二楼雅间推开窗可以俯瞰整个卿凤楼一楼的状况,也便于观察楼里的店员工作状态。 “几日不见,你就摇身一变成女实干家了。”阮雨菡坐在对面,见穆栀观察楼下失了神,以至于手中的茶早已喝光都不曾察觉,还端着往唇边送。 她无奈失笑,提起茶壶给她斟茶,语气中颇有几分担忧,委婉道,“出事之后就再也没见你,还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穆栀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眼前的阮雨菡,敛起神情,“以为我会一蹶不振?或者蹲在房里浑浑噩噩?” 阮雨菡面色一怔,讪讪道,“没,只是……” 见阮雨菡眼眸里闪烁着担心,特别是那蹙眉抿唇的神情,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逗你的,不要那么紧张。” 见穆栀真的是眉眼带笑,笑容直达眼底,亮晶晶的,很是灿烂。 确定她不是假装,才舒了一口气,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呀,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个正形。” “不然干嘛?”穆栀耸耸肩,一副闲适的模样,“放心吧,我没事,而且我现在很好。” 看着阮雨菡紧蹙的柳眉,摊了摊手,轻笑道,“真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每天有事情要做,过得充实而又能让自己更有长进。” 阮雨菡看着穆栀抿唇沉默许久,语气稍许沉重道,“可是你总归是个女儿家,这般忙碌,长此以往,怎么受得了……” “这有什么嘛!等我以后赚了钱,就把你接进府里,搭一个台子,就给我一个人唱歌。”穆栀一边说着,一边托着下巴,还朝着阮雨菡抛了个眉眼,一个小流氓的痞样。 那模样逗得阮雨菡忍俊不禁,掩唇轻笑,不过总算是放下心来。 “我也就今儿有空,不会的东西太多,以后有得要学的。所以啊,以后可能十天半个月,一两个月都约不了你的。”穆栀顺势抬起另一只手,双手托着下巴,有几分俏皮可爱,“不过呢,要是去艳阳天谈事情呢,可以顺道去看你两眼。” “我不在,你可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别叫人占了你便宜!”突然又像个大家长一样,絮絮叨叨了,“等我以后厉害了,报我的名字,看谁还敢对你不好!” 虽然说的像是玩笑话,但是两人都觉得十分欢心。 两个人欢欢喜喜地吃着这顿饭。 窗外楼下传来一阵喧闹。 两人皆是往外望去,只见卿凤楼门口堵着两个人。 本来穆栀是对这种热闹不感兴趣的,不过现在要了解卿凤楼的生意就不同了,不管喜不喜欢,总得各方面要去接触的。 是以穆栀多看了两眼。 “说了不让进就不让进!赶紧走!”店小二推攘着两位姑娘往外。 “你们开店做生意,我们来吃饭,为何不让我们进去!”杜秀兰挡在卿凤楼门口,气愤不已。 “做生意自然是要做的。只不过两位小姐的生意,我们卿凤楼做不起!”店小二不耐烦,冷声道。 相比杜秀兰的聒噪,杜秀蓉就显得温婉一些,“敢问,何故偏生不做我们生意?” 一般,人都是,你态度好,我便好态度;你若态度不好,谁也没有说一定要给好脸色。 加上杜秀蓉人长得温婉,声音也温柔,温温弱弱的,店小二的态度虽然不好,但也没有那么生硬,“我们掌柜的说了,凡事杜记的人,我们卿凤楼一律不予接待!至于为何,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什么?”杜秀蓉有些不明白,为何连着她们杜家都被记上了。 看着大堂里频频侧目的客人,还有身后街上停下脚步窃窃私语的路人脸上实在挂不住。 正准备拉着杜秀兰先行离开,便见宋锡初被人推着过来,低低委屈地唤了一声,“锡初……” 方才下车的时候,宋锡初也听到了。 他让人推着轮椅上前,店小二立马上前帮忙,“哟!宋大少爷来啦,请进请进!” 宋锡初微微抬手,示意且慢,脸微微往后侧,看向杜秀蓉,道,“这位是我妻子,可是与卿凤楼掌柜有什么误会?”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宋锡初其实心上大抵是有数的,毕竟这卿凤楼是穆家的产业,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死心,想问个明白。 “自然没什么误会。”卿凤楼掌柜的声音从店小二身后响起,慢慢走上前来,面上虽然带着笑,却没什么善意,“我卿凤楼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从不与人产生误会。” 宋锡初挑眉,未曾接话,等着掌柜的后话。 “宋大少爷是宋公馆的大公子,我等不敢得罪,自然是以礼相迎。只不过嘛,我们穆家就一位小姐,虽然小姐大度,不予某些人计较。” 说到这里,掌柜的便瞥了杜秀蓉和杜秀兰两眼,“但我们这些员工是有心的人,知冷知热,知道我们家小姐的好。就算我们家小姐觉得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可我们这些做员工的,心眼小,没那么宽容!就当我们这卿凤楼的小庙,容不下两位小姐这大佛吧!” 这掌柜的,面带浅浅的笑容,又语气和善,叫人挑不了错处。 可这话,说得哪里都叫杜秀蓉和宋锡初无地自容。 很明白的说了,让宋锡初进,不是因为不介意,而是因为他是宋公馆的大少爷,不敢得罪而已。 若不是他的身份,照样将他拦在外面! 虽然掌柜的说的是自己知冷知热,这不就是讽刺宋锡初有眼无珠,不知冷热么。 还一句又一句地说穆栀宽容大度,觉得这些小事不甚在意,是他们员工多此一举的感觉,又不让人觉得穆栀太过在意两人的背叛,反而觉得宋锡初和杜秀蓉对穆栀而言像是无关紧要的人。 这字字句句落在人耳朵里,都是各有味道。 宋锡初脸色僵了僵,刚想说什么,抬眸却无意间看到楼上正往留下看的穆栀,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抬手往后动了动,吩咐下人,“换家吧。” “锡初……”杜秀蓉本来听到宋锡初那般介绍自己,卿凤楼的人会迎她进去,这样便能将方才丢的面子都找回来。 谁知道宋锡初竟然同意换一家,这不让她臊得慌的脸上又挨一巴掌么? 可是宋锡初不再看她,加上前几天晚上的宋锡初说的那话,两人最近本来关系就已经很微妙了。 杜秀蓉想了想,还是没敢说什么,默默地转身。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都转过身了,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头望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二楼窗口的穆栀。 杜秀蓉抬眸看了一眼宋锡初的背影,心下一沉,手情不自禁捏住,指甲陷进肉里,唇抿得泛白。 楼上。 “他看到你了吗?”阮雨菡望着楼下离开的几人,问了一句。 穆栀努了努嘴,耸肩。 管他看没看见呢! “他要是看见你了,会不会以为是你故意叫人拦着的?” 闻言穆栀挑眉,随即低低地呵笑一声,“以为是我故意的又如何?” 她穆家的产业,不做一两个人的生意,还要经过他宋家的人同意不成?再说了,又没拦着他,不让他进。 何况,就算掌柜的不那样做,她要是不乐意了,就是当着他的面,也照样赶人。 “也是。”阮雨菡点了点头,特别是见穆栀不甚在意的模样,眉宇间带着的张扬,勾了勾唇。 穆家有这个资本,而穆栀,也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姐,也有这个资本。 “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阮雨菡笑着说道。 “不就是个男人么,有什么可担心的。”穆栀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端到唇边,吹了吹,喝了一口,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口。 闻言,阮雨菡无奈失笑,突然想到了蔚擎,看向穆栀,“是吗?那二爷这个男人呢?” 穆栀喝汤的动作顿了一秒,毫不隐瞒,“这个男人还可以,晚上跟他看电影。” 说完,又继续喝汤了。 她如此淡定的模样,倒是叫阮雨菡怔愣不已。 惊了一会儿,阮雨菡只以为穆栀留过学,所以观念和想法很多都不一样。 而且……她虽然不太能理解,但也有一种感觉,她这样挺好。 “你呢?”穆栀放下汤碗,抬眸望着阮雨菡。 猝不及防的发问,阮雨菡一下子脸红到耳根子,有些结结巴巴道,“我……我什么?” 穆栀皱了皱小鼻子,“啧”了一声,也没逼问,只说了一句,“不地道。” “哪有。”阮雨菡难得小女儿态了一下,小声说,“还不就是那样……” 阮雨菡眉眼半垂,掩不住的低落,可是又嘴硬不肯说。 穆栀叹了一口气,也不逼她,只说了一句,“没事,我在呢!” 她想,阮雨菡应该明白的,她这句话的意思。 不仅仅是说她陪着她,而是想告诉她,如果需要她帮忙,她随时都在。 有些话,不用说太清楚,懂的人能懂。 不懂的人,就算说得一清二楚,也没有用。 吃完饭,阮雨菡陪着穆栀在卿凤楼呆了好一阵,看她跟卿凤楼的掌柜说生意的事,她听不懂,但是看着穆栀那种处之淡然,跟掌柜商量事情也条理清晰,有些羡慕,还有些佩服。 她也有些想成为像穆栀那样的人,虽然她清楚,她做不到像穆栀那样厉害。 但她觉得,女子也能够将男子能做的事做好,就像穆栀一样。 处理完卿凤楼的事后,穆栀见天色还早,便同阮雨菡又逛了一阵街。 到黄昏的时候,穆栀先吧阮雨菡送回了住处,然后才叫司机把她载到一个花店门口放下,让司机先行回去。 等穆家的车离开后,她才折身去了看电影的地方。 她去的时候,蔚擎已经到了, 他站在一个电影院门口的售票处旁,黄昏暖橘色的光将他的身影在售票的亭子上描摹。 她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他站在原地。 手里捏着电影票,就静静地立在原地,不急不躁,身上像是镀着一层安静的光。 穆栀望着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被一个人等,竟然是这种心口有些暖暖热热的感觉。 她站在不远处,望着屋檐上的夕阳渐渐没下,看着男人的影子一点点拉长…… 直到男人侧过头,朝她望过来,四目相对。 这一秒,心不受控制的多跳了一下。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骂我?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蔚擎望过去,见穆栀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望着他,右脚的脚尖轻轻点在地上。 晚风吹过,轻轻掀动她的裙摆,挽着她的长发,女人中又似女孩般可爱。 她望着他笑,清澈眼眸中像是泛着亮光,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 这几分女儿家姿态,落在男人眼里,愉悦又受用。 毕竟从初见那晚开始,这小家伙的利爪一直都对他亮着,还容易慢慢收敛起爪子了。 结果又被宋家那么一出,这下倒好,直接全副武装了。 而这几分女儿态是她独独为他一个人而露的。 见她久久不上前,脚尖依旧又一下没有下地点着,望着他的眼睛扑闪扑闪亮晶晶。 蔚擎失笑抬脚上前,眼底溢满宠溺。 一步之遥,他伸出手去,刚抬到腰间的距离,却见小家伙朝着他眨巴了一下眼,便错开他的手,错开他这个人,径直朝电影院里走去。 小脚步轻快,昂首挺胸。 他望着穆栀那小身板的背影,了然她方才故意的小调皮,无奈跟上前去。 门口检票的时候,不知道百福从哪儿出来的,把怀里的零嘴和可乐递给蔚擎。 蔚擎面无表情接过,转过脸,面色柔和地把可乐塞到穆栀手里,然后捧着那零嘴跟在她身后进了电影院。 留下百福无语地摊了摊手,“啧”了一声,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往外走去。 寻到位置坐下,喝了两口可乐,感觉已经开始浮热的空气也清爽了不少。 刚把可乐放到手旁,便一只手送了过来,大手上摊着好吃的零嘴,她侧脸挑眉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电影已经开始,男人的俊脸忽明忽暗,看的她有些小欢喜。 最近出的电影,穆栀都不是很喜欢。 不过既然答应了他看电影,也就没有说,随便买了场坐上率高的。 只是这电影着实无趣,加上这些日子一直忙来忙去,晚上挑灯看账册,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开始打了哈欠。 男人瞥见,微微俯了俯身,垂首低语,“困了?” 也知道自己打哈欠的时候他看见了,穆栀也没有敷衍,轻轻地“恩”了一声。 原以为蔚擎会说那就回去吧。 穆栀都准备起来了,谁知身旁的男人长臂一身,再轻轻一收,她便一下子被他揽进了怀里。 不待她挣扎,便听见头顶传来男人好听的嗓音,“睡吧。” 穆栀立马脑子一懵。 正想问男人什么意思,还没抬头,脑袋便被男人的手扶着按在了他怀里。 “电影结束了我叫你。” 穆栀:“……” 幼时她也有趴在哥哥身上睡觉的,不过长大后,她便就再也没有过了。 一是男女有防,二是大了也不那么好意思了。 先前也有跟蔚擎亲近的动作,可都是意外或者是很短的时间内。 就现在这样的,她还真的……有些不太习惯。 可偏生她想直起身体,腰间的手好像没怎么用力,却箍得许紧。 不至于弄疼她,却让她难以脱身而出。 又不能说直接推开他,加上这睡觉的氛围着实好,要是现在回去,她可能也是拿过账本了,不会睡觉。 想了想,也就作罢,靠着蔚擎继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一会儿,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蔚擎垂眸那一秒,怀中人儿手中方才拿过去吃了一半的零嘴从指尖松落。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摊开手,伸过去,接住了那半颗梅子。 梅子滚落掌心,他竟觉得提起的心也沉下来一般。 反应过来,蔚擎都因自己的行为怔了一下,看了一眼靠在怀里的小家伙,双眸轻掩,电影画面闪过,她如合欢花的睫毛轻轻舒卷。 落在男人眼里,煞是可爱,蜷了一下手指,低低地轻笑一声。 然后抬起头看着电影一祯一祯的画面而过,唇角的弧度渐深。 蔚擎自认为不是一个愿意花费时间在看电影这种事上的人,以前从未有过,以后也许可能也不会再有。 至于这次嘛…… 他被这小家伙暂时摆到了暗处,这个时候见不得光,自己的选择,也不得自己拿着。 反正嘛,不急一时,他不甚在意,能顺带让这个小家伙歇一会儿也尚好。 何况,他很快会改变这种状态! 电影很快结束。 蔚擎觉得原来电影这玩儿意这么短。 听到周遭嘈杂声,穆栀醒过来,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站起身伸了伸懒腰,问男人:“走吗?” 男人也跟着起身,见她惬意舒坦的模样,神情一如方才进电影院时的无奈。 暗地里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肩和胳膊,在心底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 像是第六感的信号太强,穆栀倏地转过身,回头眯着眼望着他,“你骂我?” 蔚擎讶然,只一秒,敛起神色,面色坦然道:“没有。” 穆栀扬了扬眉,努嘴不置可否,转身跟着人流离开。 走在青石板的街道,今晚的风一阵一阵的没个停,店家门口的招幌随风翻动,就是屋檐下装饰的灯笼也摇摇晃晃。 两人一步之遥的前后并肩而行,送穆栀能看到穆宅大门的地方,蔚擎停住脚步。 地上的影子微微的动,男人的手握住女人的柔夷,混着树叶的婆娑声,“我离开几天去办事,有什么事,去青公馆找乐承善。” “嗯。”穆栀难得没有抬杠,轻轻点头。 “真乖。”男人十分愉悦地抬手虚捧了一下穆栀的脸蛋儿。 眼看小家伙眉心微蹙,要反着来了,道:“放心,肯定赶你生辰回来。” 说完,干燥温热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脸蛋儿,不待穆栀反应过来,把手放到她的肩,一个巧力,将她推向了穆宅的方向。 穆栀身体惯性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回头,“你怎么知道我生辰的?” “你自己说的。”蔚擎唇角含笑,扬了扬手,示意她快回家。 穆栀拧眉眉头转身,努力回忆,一脸疑惑。她好像没有跟蔚擎说过她生辰吧? 那他是如何知道的? 她偏了偏头,想着如果他要知道,轻而易举便能查到的,没什么稀奇,可是他说是她自己说的? 有吗? 穆栀抬手抓了抓后脑勺,茫然不已。 宋公馆。 中午跟着宋锡初离开后在旁处寻了个小馆对付了午饭。 下午又陪他去了趟百戏楼,往那儿一坐就听了一下午的戏。 倒不是杜秀蓉不喜欢听戏,每日一出也不错,可整整一下午翻来覆去听一出,饶是她也没什么兴趣了。 本来宋锡初是想晚点回家,避开跟其他人碰上的,谁知杜秀蓉推着宋锡初今天一进门一家人全都坐在客厅沙发上。 茶几上摆满了各种首饰摆件。 一见两人回来,穆文熙便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手中的手镯也放了回去,俯身准备把桌上的东西也一并收起来。 “母亲你就别收了,干嘛藏着掖着的。”宋秋歌瞥了一眼门口的杜秀蓉,“就算说小栀闹了大哥婚礼,总归也不是小栀的错。何况给小栀选个生辰礼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门口的杜秀蓉,先是有白天的卿凤楼的事,这又听见宋秋歌这么一说,她推着宋锡初轮椅的手倏地握紧。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婚姻大事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杜秀蓉远远地扫了一眼茶几上摆满的物件,各个阁楼玉石坊的都有。 宋家一家人,宋景林、穆文熙、宋锡儒、宋秋歌全都坐在客厅,就是现在,宋锡儒手里都还捏着一个耳坠子。 她的印象里,宋锡儒是一个集齐寡淡的人,到目前为止,他也未曾同她说过话,如今却这般尽心替穆栀选礼物。 杜秀蓉站在门口,生出一种自己是个局外人的感觉。 就算她嫁进了宋家,可在宋家人心尖上的人还是穆栀! 即便她那样大闹了婚礼,那样扫了宋家人的脸面,那样对宋景林说话,也未曾改变分豪她在宋家的地位。 这让杜秀蓉生出一种尤其的酸涩难过。 “嫂子你回来得正好。”宋秋歌看了一眼杜秀蓉,直起身子,道:“我们家,就母亲一个会挑这些玩件的,我这算大半个男人了,不太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不如嫂子一起选选?” “秋歌。”穆文熙蹙眉看了她一眼,语气咬字稍微有些重,“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说这种话。叫人听去了,看谁还敢娶你!” 虽然说后面的话是指责宋秋歌说话不得当,但宋秋歌明白,最重要的是穆文熙叫她的那一声名字,说到底,穆文熙是个识大体,懂分寸的女人,一直秉承着家和万事兴,不想让杜秀蓉心里不舒服。 宋秋歌不甚在意,摊了摊手,“有人敢娶,倒是也得你们敢把我嫁过去。” 她追了穆邵卿这么多年,虽然说穆邵卿一直躲着她,避着她,就目前而言,是不会娶她回家的了。 但是她嫁不嫁得了穆邵卿是一回事,但有没有人想娶她又是另一回事,且不论喜不喜欢她,就冲着她这个宋参谋长女儿的身份,要娶她的人肯定不少的。 只不过……她父亲母亲一直没给她应下亲事,一方面是因为知道她心理只有穆邵卿,一方面是怕她嫁过去后人家遭罪,就不放她去祸害人了。 “怎么还站在门口?”穆文熙对宋秋歌的话没有理会,而是笑盈盈地起身走上前去,从杜秀蓉手中接过宋锡初的轮椅,推着到沙发旁,同时柔声跟杜秀蓉说,“今天出去一天也累了吧?坐下歇会儿。” 杜秀蓉脸色这才好些,笑了笑。 见宋锡初被推过去后,伸手拿过了一条手链子,她脸色的笑意又淡了下去,动了动唇,犹豫许久后,小声道:“我们选好了,穆小姐会收吗?” 话落,众人一怔。 毕竟那日,穆栀在宋公馆是闹得那么厉害的,狠话基本全都说尽了。 他们宋家不顾脸面,选着礼送过去,若是被拒之门外,岂不是更没脸。 一时间,大厅内一片寂静,几人面面相觑。 见此,杜秀蓉的心无形之间松了一下。 却见宋景林英眉一拧,把一直端在手中的杯子“啪”地一下搁在桌上,“收不收,准备不准备,是两码事。” “先看看吧,选不上,改天你上街再挑挑。”放下茶杯,宋景林看向穆文熙说,然后起身,径直上楼 走到楼梯拐角处,他扫了一眼楼下的宋锡初和杜秀蓉,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虽说两人是两情相悦,宋锡初也是自己的儿子,想盼着他好,喜欢也就喜欢。 可谁知道最后事情会弄成这个局面,他明明答应了穆老爷子要好好照顾穆栀的,可他却教子无方,做出了对不起穆栀的事来。 又偏偏防不胜防,还气着了穆老夫人,现在两家关系这般,若穆家怪罪,也还好,他受着就是了。 可如今…… 这些天,没到入夜,他总觉着自己是穆老爷子的照拂到现在的地位,可却在穆老爷子西去后欺负穆家孤寡孩子一般。 他明明应该……替穆老爷子照顾穆家老小的呀! 唉…… 想着想着,宋景林又是一声长叹。 宋景林的话落下了,众人也就明白宋家现在是什么态度,哪怕俯首一下,能修缮穆家宋家关系,也是要去做的。 杜秀蓉眼眸低垂,掩住眸中的暗芒。 宋景林是谁,现在在陵城的地位,即便没有穆家的支持,又有何妨。 可偏生,为了一个穆栀,竟然让参谋长一再放低姿态。 杜秀蓉心中惊慌又警铃大作,照着现在宋锡初对穆栀的态度,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旧情复燃,已经一颗心都在穆栀身上了。 现在宋景林那般偏爱穆栀,更不说穆文熙本来就是穆栀姑姑了,若是穆栀还愿意进这宋家的门,那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所! 穆家。 穆栀回家,准备先去厢房跟俞子美汇报卿凤楼的情况的。 谁知踏进穆宅,便瞧见俞子美坐在主厅的椅子上,正端着汤盅一口一口喝着。 旁边穆邵卿和穆邵礼还是坐在平日里的位置,一人坐得笔直,一人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斜倚着。 “囡囡回来了?”俞子美看了一眼桂馨,指了指穆栀平日里坐的位置前的小桌子,“快来尝尝你桂馨姨做的蜂蜜玫瑰露。” “奶奶,大哥,二哥。”穆栀打招呼上前,结果桂馨姨递给她的汤盅,“谢谢桂馨姨。” “今天怎么回来晚些。”俞子美本来也是随意一问。 倒是穆栀喝蜂蜜玫瑰露的手一顿,把玫瑰露送进嘴里,轻抿一口,笑着点了点头,“甘甜芬芳,桂馨姨做的东西,向来就是好吃的。” 话落后,穆栀才又添加到,“去看了场电影,然后就晚些。” 说这话的时候,穆栀又喝了一口玫瑰露,低头之间抬眸看了一眼俞子美的神情。 见俞子美神情并无异样,才放下心来。 她还以为是谁撞见她跟蔚擎了呢…… “过两日便是囡囡生辰了。”俞子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方才的问那一句话,不过就随口开场过渡罢了。 穆栀点点头。 心里还是担心现在被俞子美知道自己跟蔚擎的事的,于是顺着她的话,想赶紧转移话题,“奶奶是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一双眼睛望着俞子美,又大又亮。 俞子美看着这双澄澈晶亮的眸子,想起了她幼时趴在她膝前脆生生地叫奶奶,软糯糯地要礼物的模样。 “呵呵……”往事与现在重合,她的这个孙女呀,一晃眼就长这般大了,俞子美欣慰又感慨不已。 “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要礼物。”穆邵卿瞪了她一眼,但明显的,唇角是未掩的笑意。 “就是,也不害臊,不觉得羞得慌?”穆邵礼微微撑起身体,调侃笑道。 “奶奶!”穆栀鼓起腮帮子,不满地撇嘴。 “好了……”俞子美斜了两兄弟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欺负你们小妹。” 教训了两句后,才转头看向穆栀,问她,“今年生辰,准备怎么过呢?” 穆栀才恍然,今天回来奶奶和大哥二哥都在的缘故。 大概就是等着她说这件事的吧。 “没想好。”穆栀放下汤盅,拿过手帕擦了擦嘴角,轻轻地长长地“嗯”了一声,“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简简单单吃个饭差不多就行了吧。” 从前倒是想怎么热闹怎么来,不过也不知道是长大的缘故,还是这件事经历得比较多,穆栀倒就想静下来了。 “那怎么行!”俞子美皱起眉头,对上穆栀疑惑的眼神,正色道,“你是我们穆家的独孙女,前两年你在国外,生辰就是匆匆回来匆匆又走,好容易回来一回,自然是要大办一次的。” 想到穆栀两年基本都在国外,俞子美就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故作埋怨的神情,语气中却是硬气,“也好,叫某些人知道,我穆家的孙女谁也不能小瞧了去!” 穆栀愣了一秒,以为俞子美是在介意先前被宋家打脸的事,想着也借此大办一次,叫那些人看清楚,穆家不是谁都能看轻的。 虽然她现在不是很喜欢热闹了,不过她的生辰确实是个不错的由头。 穆栀嘻嘻笑了两声,“还是奶奶对我好。哪像大哥二哥,不给我准备礼物,还要说我。” “放心吧,大哥二哥对你可好着呢!”穆邵礼这次没有反驳,也没有顶她的话,而是顺着她,望着她笑得意味深长,看得穆栀有种背心发毛的感觉。 正想问穆邵礼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她,便听到俞子美说,“成!既然囡囡同意了,那奶奶就叫卿凤楼那天空出来,给你办生辰宴。至于其他的酒楼饭店嘛,也都歇业,只做生辰宴,叫我们陵城的人都进去坐坐,让大家都知道,是我穆家孙女的生辰!” 闻言,穆栀心下一惊。 她想本来就没几天,估计就让卿凤楼空出来,送出去拜帖就差不多了。 不料,她奶奶竟想的是让陵城酒楼饭店的产业都空出来,还让陵城的人都进去,不就等于她生辰这天,不仅不能营业,还属于倒亏的吗? 这……她就不是很理解了。 至少她觉得,别说一个简单的生辰,就是她出嫁,这样做,是没有特别大的必要的。 “奶奶,这样做是不是太……”也不能说太过了,不然拂了俞子美的心意,“铺张了些?” “怎么会?”俞子美摇头,笑意中带着坚定,“我们穆家的孙女,自然应当什么都有最好的。” 穆栀看向两个哥哥,见两人也不反对,倒似乎已经站在奶奶的阵营,也说不得什么,只得应下。 只不过,这真是叫她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又说不出。 想了想,最后也没想明白,穆栀也就放弃了。 又商量了一阵其他事宜,穆栀问了一下生辰宴的事宜,俞子美却说不用她操心,这些交给穆邵卿和穆邵礼去做就行,让她还是像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既然俞子美都这样说了,穆栀也没有什么可说。 看没有她什么事,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穆栀走后,穆邵卿和穆邵礼便扶着俞子美回了厢房。 叫桂馨姨去门口侯着后,俞子美才从柜子上取过一个小盒子,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叠纸页,里面夹杂着些照片。 “这些,差不多就是当下陵城家庭还算不错的适龄的男子了。”俞子美把资料和照片推向两兄弟,“虽说这介绍都写得不错,但总归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几日你们二兄弟的任务就是,去把这些个青年才俊都观察观察。到时候你们小妹生辰那日,要是小妹看到有合缘的,你们心中要都有考量。” “是。” “哦。” 两兄弟异口同声,不过一人是声音洪亮习惯自然,一人漫不经心。 不过倒都是同事伸手过去了,一人拿了一叠,特别是后者,虽然语气不怎的,但是身体还是十分诚实的,拿过后便细细地翻看。 毕竟这是相关穆栀的婚姻大事!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骗子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五月的天尚好。 种满柳树的江边,江风吹起,垂落的柳条拨动江水,碎开粼粼波光。 “这是什么?”宋锡儒见施君玉递给他一个袋子,没有接,看向她。 施君玉半垂着头,唇角微扬,手又往前面递了一下。 “穆小姐的生辰要到了,这是我给穆小姐挑的礼物。到时候你若去找穆小姐,一起带给她吧。” 她浅浅的声音,一如清清暖暖的江风,让人很舒服。 宋锡儒依旧没有接,怔了许久,“过两日你自己带过去,她会很开心。” 见宋锡儒一直不接,施君玉暗自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伸手把东西塞进了宋锡儒手里,朝他笑了笑,但是没有多做言语。 宋锡儒捏了捏袋绳,也明白施君玉的性格,便没有再逼她,算是答应了。 见宋锡儒没有拒绝,施君玉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穆栀的生辰,虽然是听说会大办的。 但是穆家和施家的关系,一直都比较敏感,不说他们家会不会去,就是穆家会不会给施家递帖子都说不准。 就算递了帖子,那也是父亲和大哥的事,左右是不会带她去的。 而她……跟穆栀除开上学堂那会儿外,没有别的交集了。 送穆栀礼物,也不过是因为……她抬头看了一眼宋锡儒,唇角上扬,所谓的喜欢一个人,情不自禁的爱屋及乌吧。 宋锡儒对穆栀的感情,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甚至从来没有怎么表露过。 但是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神情,眼神,甚至不经意的行为,是掩饰不了的。 她喜欢他,所以她能明白他对穆栀的感情,就像她对他一样。 她爱宋锡儒太过卑微,施君玉自己知道。 风吹过江面,凉爽拂面,施君玉偏过头,凝视着江面,阳光碎在江波,很是灿烂。 施君玉看得出神,觉得这一刻是格外的美妙,毕竟她可以离宋锡儒这么近。 …… 下学后,程念慈和程冬青约好一起去给穆栀选礼物。 却到学校门口就遇见了施君良,虽然程念慈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但施君良也一直跟着。 毕竟道是大家的,店也是都可以进的,程念慈也没有可以赶他离开的理由和立场,便随他跟着了。 她跟程冬青挑挑看看,没有选上满意的。 倒是施君良一会儿挑了翡翠,一会儿挑了珍珠,一会儿又挑什么坠子问程念慈行不行。 都被程念慈否定了。 毕竟这些东西,穆家的铺子里多的是,穆栀要是喜欢,直接差人到店里取回家就是了。 她们两姐妹约着出来,就是想选一件特别的。 “那这个呢?”施君良顺手捞了一条玉石手串,问程念慈,“如何?” 一旁的程冬青,看着不太耐烦又强忍下,耐心作陪的施君良,莫名的心里有些触动。 要是她,被人这样次次拒绝,早就甩手离开了,更别谈强压着火,态度良好,语气尚佳的了。 特别是在程念慈再次否决施君良,最后直接转过身背对施君良后,男人沉着脸地把手串往柜台上一扔,可抬脚跟上去后又压住了所有的情绪,继续耐着性子。 程冬青想,如果一个男人可以这样对自己,她一定会很感动很感动的。 “念慈姐,这个怎么样?”程冬青挑了一个核雕小玩件,感觉还不错。 程念慈听到声音,转身走回来,也凑上前,看了看,确实有趣可爱,“这个挺不错。” 她拿过程冬青手上的核雕,细细看来一会儿,“那就这个吧。” 一旁的施君良看着程念慈眉眼的笑意,再看了看她们手上毫不起眼的东西,一时间心口憋得慌。 但是见程念慈看程冬青的眼神温和,就连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比起他,一个冰天雪地,一个阳春三月。 他站在两人身后,目光逡巡在两姐妹之间,从程念慈的脸上移到程冬青身上。 施君良望着程冬青,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想法,虽然只是一瞬间。 …… 转眼就到了穆栀的生辰。 从早上起来,穆栀便被青鸽和桂馨姨拉着从头到脚拾掇了一遍。 从发型到鞋子,从妆容到配饰,桂馨姨和青鸽都是选了又选。 这感觉,一点都不像是去自己的生辰宴会,倒快赶上婚礼宴会了。 尽管穆栀觉得怪怪的,可是想着,毕竟是大办,邀请的也都是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除开这是她生辰,她自然应该庄重得体;如果经后接手生意,必不可免要同这些人打交道,也应该好生打扮,留个深刻印象,以后合作也方便。 是以,穆栀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直到—— 她到卿凤楼,一进门,看到宾客,就立马发觉了端倪。 一些陵城有脸面的人物都在,她也都见过。但……更多的却是一些年轻的男士。 她扫了一眼,人数还不少,转头看向自家二哥。 穆邵礼接受到她询问的目光,耸了耸肩,然后朝俞子美那边递了一眼。 穆栀顺着穆邵礼的目光望过去,俞子美正跟宾客谈笑,但那目光从来没从这边年轻的男士中离开过,特别是从门口进来一位,目光停留会更久。 “你知道?”穆栀瞪了穆邵礼一眼。 “奶奶也是为你好。” “大哥也知道?”穆栀有些无语,合着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大哥也是为你好。”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也是为我好?” “嗯。”本来穆栀是句气话,谁知穆邵礼还十分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也是为你好。” “哦。”穆栀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刚好俞子美看见她朝她招手,也不再跟穆邵礼跟前给自己添堵了,笑着上前。 俞子美先是领着她跟这边的宾客打了一圈招呼,她也在心里一一的将他们记下和对号入座。 等差不多问候完,俞子美才拉着她到一旁,笑盈盈地跟远处与她打招呼的人点了点头,开口跟她说:“平常不觉着,突然这么一看,陵城倒是有不少不错的小伙子,你觉得呢,囡囡?” “奶奶……”穆栀眉心跳了跳,无奈不已,心道,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要拐弯抹角。 “别这样看着奶奶,比你小两三岁的早就成婚了,你现在这个年龄已经够大了,若是再不抓紧,奶奶这心啊,悬着没个着落实在是没谱。” 俞子美见穆栀露出无奈头疼的神情,当然知道她知道给她办这个生辰的打算了。 也就直接了许多,“你看,那边那桌穿白色西装的,是你吴伯伯家的幺子,刚留学回来。” 吴伯伯好像是银行的行长。 穆栀顺着望了一眼,恩,还行,挺干净的,但是吧,没有蔚擎的英俊。 “那个,穿深蓝长衫霜白色的,你崔爷爷的长孙,出国学的经济学,说来也缘分,好像跟你还是同一所学校。” 崔爷爷?穆栀想起来了,好像是商会一个举足轻重的老人。 她点了点头,看了看那崔爷爷的长孙,看起来穿戴讲究,可就是锋芒太露,一点也不如蔚擎,沉稳内敛。 “这个,你看见了吗,是秦叔叔家的侄子,虽然说父母去世,寄住在秦叔叔家,但是自己开了个小诊所,还是不错的。” 恩,穆栀看了两眼开诊所的小伙子,阴柔孱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蔚擎的刚强英气。 她翘了一下唇角,笑着跟俞子美摇了摇头,转身去了空桌。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管是谁,她都下意识地跟蔚擎比了一比,最后的结果都一样,还是蔚擎最好。 蔚擎? “生辰快乐。”姗姗来迟的乐承善,跟俞子美打了个招呼,便端着酒上前,亲口跟穆栀说。 “谢谢。”看到乐承善到场,穆栀是很开心的,因为乐承善的魁梧,能将身后的人都挡住,穆栀也就没有什么顾忌,冲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无声地唤了一句,阿善大哥。 见她欢喜的模样,乐承善也低低地笑了两声。 因为不能多加逗留,省得叫人看出他们关系不同寻常,只停了那么十几秒,乐承善便离开去了给他留好的雅座。 看着乐承善离开的背影,穆栀眼神飘了飘,望向了门口。 她记得蔚擎说会赶在她生辰回来的。 穆栀盯着卿凤楼的门口出神了许久,也没有见到期待中的身影。 没能等到蔚擎,倒是等到了不少上前搭讪的“青年才俊”。 应付了一圈下来,就连穆栀都佩服自己这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就是对着一个学造船专业的人也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说了太久的话,到旁边让青鸽给她倒了一杯花茶润润喉,转头看过去,见有人刚好看向她,只得讪讪地举了举茶杯,遥遥地打个招呼。 “小姐你没事吧?”见穆栀生无可恋的神情,青鸽担心地问。 穆栀慢慢一口一口的轻啄,饮尽玫瑰花茶后,才偏头看向青鸽,道,“这我以前还真不知道,陵城真可算是人才辈出了!” 不然这各行各业,五花八门的“青年才俊”从何而来,她感觉再这样下去,可以考虑要不要集体拜师学艺,尝试一下自己是不是可以做个全才? 脑袋冒出这个想法,穆栀就脑补了那个好笑的画面,不由得自己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穆栀闻声回头,看着唇角挂着浅笑的宋锡儒。 还不待她回答,便见他递给她一个盒子,“嗯?” 自从上次闹了宋锡初大婚,穆栀就再也没有跟宋锡儒联系了,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面对宋锡儒,心底还是不好意思的。 “想什么呢?”宋锡儒把盒子塞到她怀里,浅声道,“我是我,你是你,跟穆家宋家没有关系。” 闻言,穆栀心底十分感动。 她望着宋锡儒翘起了嘴角,他总是这样,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也能一眼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给我的?”她敛起情绪,笑着问他。 宋锡儒微微颔首,“生辰礼物。” “可以嘛!”穆栀也不跟宋锡儒客气,转身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只见一个建筑小模型映入眼前。 唐朝的建筑风格,就巴掌那么大,但是却连门窗上的镂空雕花都能看得清,可以说是很精巧细致了。 她先是眼前一亮,怔了怔,转过头看向宋锡儒,“这……” 穆栀眼中的光,落在宋锡儒眼里也是惊诧了一下,他确实是没有想到她会喜欢,还这么喜欢。“施君玉让我带给你的。” 别说宋锡儒了,就是穆栀也没有想到,送她这类东西的会是施君玉。 毕竟这个秘密她藏得很深,就只有程念慈才知道,却不料,有一天会是一个从没想过有深交集的人送上这么一份心意。 心情有些复杂,难以道明,说清。 “施君玉?”穆栀挑眉,敛起眼中的惊喜,坏坏地勾起嘴角凑上去,“哟!不会吧,你什么时候这么抠门了,送个礼物还两个合为一份送。怎么的,是准备什么时候正式成为一家人啊?要不要趁着今儿在的人不少,宣布一个订婚消息什么的呀?” 穆栀小心地把盒子盖上,笑嘻嘻地调侃,“看在这礼物这般深得我心的份儿上,这主场让出来,我是不介意外加恭喜的。” “又开始瞎说了?”宋锡儒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如往日的温润,笑意中润宠溺。 “我有瞎说什么?奶奶说我这年龄的再不成婚都要被人嫌弃了,施君玉跟我差不多同岁,你要再不娶她,这样耽搁下去,她恐怕要成为跟我一样遭人嫌的了。”穆栀一边说着,一边叹气,神情是故作的忧伤难过。 “所以……穆老夫人便给你安排了这么……”宋锡儒侧过头看向那边宾客席,“大的场面。” 穆栀叹了一口气,耸肩,“差不多吧,毕竟我们三兄妹在这事上,没一个让奶奶省心的。” “你看我如何?” 闻言,穆栀白了宋锡儒一眼。 宋锡儒坦然受着,徐徐道,“不如我也往那边席间去坐一坐,看老夫人能不能看上我这个药罐子?” “得了吧,照着你跟施小姐的感情,我可没有做姨太太的打算。再说了,冲着施小姐送我这份欢喜的礼,我可不能夺了她的心头好。”说着,穆栀笑着用手背拍了拍宋锡儒的胸膛,“你放心吧,我不会像对你大哥那样对你的,绝不去闹你的婚礼。” “好了,你先寻个舒坦的地方坐着吧,一会儿过来跟你说话。”说完,穆栀就朝俞子美那边去了。 宋锡儒看着穆栀的背影,神情哭笑不得,眼底确实神伤的黯然。 闹婚礼么?他倒是有些巴不得…… 虽然有了这“青年才俊”的插曲,不过穆栀主要还是把这个生辰宴会自行变成商业宴会,于是就自在了许多。 等晚上送走宾客回家,穆栀一跨进门槛,便直直地没个正形地瘫在了椅子上,“青鸽,快去给小姐我准备热水,我要好好放松放松。”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备好玫瑰精油,还有花瓣啊!” “我要香喷喷的。” “放再多花瓣也遮不住你的臭脾气。”跟在穆栀身后抬脚进来的穆邵礼顺嘴地接了一句。 这话气得穆栀牙痒痒,可确实是累坏了,穆栀也没精力顶嘴了,哼哼两声算是表示不满。 穆邵卿跟在俞子美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斗嘴的弟弟和妹妹。 倒是俞子美“呵呵”低笑,“好了,知道你累坏了,回屋歇着吧!” “一会儿啊,你桂馨姨下厨给你做寿面,差不多等你沐浴好,也差不多能给你送来了。” “还是奶奶心疼我。”穆栀甜滋滋地笑了,转过眼,对着两个哥哥都是嫌弃地撇了撇嘴,“不像某些人,妹妹生辰,连个生辰礼物都不准备!” 瞪了两人一眼,穆栀便起身离开大厅,朝闺房走去。 等穆栀走后,俞子美看着两个孙子,只问了一句话,“看着觉得不错的了吗?” …… 穆栀把身体没进热水里,感觉身体的放松,愉悦地喟叹了一声,“真舒服啊……” 热水泡了泡,她感觉今天的疲劳都散了不少。 她把胳膊搭在浴桶边缘,下巴放在上面,慢慢抽空思绪。 恍惚中,听到时钟滴滴哒哒的声响,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个叫蔚擎的男人。 说赶她生辰回来的,这天都黑透了,也没来找她。 穆栀本来是没有特别在意这个事的,可偏生他那天离开前特别说了一句,就不同了。 骗子! 她嘟了嘟嘴,在心底暗暗地骂了一句。 水温慢慢降下,刚好青鸽端进来桂馨姨给她做的寿面,隔着屏风,穆栀的馋虫就立马被勾了起来,肚子还十分配合地咕噜咕噜响了两声。 从屏风上抽下毛巾,擦干身体,换上睡衣,穆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上前,一屁股就坐在了桌前。 青鸽立马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拭长发,穆栀手得空,便拿起筷子,吃起寿面来。 想着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了,所以桂馨姨做寿面没有太多,就做了一个小碗,讨个福气的意思。 吃完之后,穆栀砸吧了一下嘴,满足地放下碗筷,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 青鸽伺候穆栀洗漱后,收拾碗筷退下。 穆栀先是假装歇下,可是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回荡的全是蔚擎那句,赶你生辰回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穆栀从躺着,到侧着,再到趴着,然后又起来走到外间看了一眼到十点的挂钟,回到床上又重新躺下。 怎么的也睡不着。 墙上的挂钟,快到十点半的时候。 “笃笃笃……” 窗柩小声地被叩响。 第一次响起的时候,穆栀正盯着头顶的纱帐发呆,没有听到。 隔了一会儿,叩响声再度响起。 这才将穆栀的思绪从发空中拉了回来,她听到那叩响声时,仿佛每一声都直接叩在她心上。 因为方才赌气,起来看时间的时候,她“顺便”把窗户关死了。 穆栀抿了抿唇,控制了一下呼吸,深呼吸一口,又长长地吐出。 起床,穿上鞋子,朝窗户走去。 今夜的月光皎洁,窗户纸外的人影十分清晰。 是他吗? 她在心底不断地发问。 穆栀一步一步靠近,屏住呼吸,望着近在咫尺的影子,手缓缓抬起。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保准你满意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手碰到窗户,又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 一扇窗。 穆栀静静地看着窗户纸上的影子,目光轻轻地描摹。 她突然不着急开窗户了,就看着影子映在窗户纸上,深色的影子外又晕开浅浅的阴影。 深沉的感觉外又多了一抹柔和的味道。 “我知道你在后面。” 窗外突然想起蔚擎的嗓音,惊得穆栀心口猛地一缩。 随即又软下声音,像是带着诱哄,“乖,把窗打开。” 嗓音落在穆栀耳里,酥酥痒痒的,一直麻到心尖。 她抿唇,定了定心神,也没有听话打开窗户,而是站在窗后面,请不着急屏住呼吸。 “别屏住呼吸,难受。” 闻言,穆栀就觉得心口突然憋了一口气,难受又郁闷。 深呼吸一口气,拉开了窗户。 对上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的月色,穆栀的心早已不受控制地乱了节奏,悄悄地雀跃不已。 可面上却是努力地沉下来脸,板着,装作面无表情。 故作冷漠地看着蔚擎,不笑也不言语。 她就不做表态,看他准备怎么办。 谁让他来的这么晚! 穆栀在心底气气地想。 看到穆栀绷着的小脸,蔚擎便了然小家伙的小心思,不过他也多做解释。 朝她伸出手去,在她跟前摊开。 穆栀垂眸,目光落在男人掌心,挑眉,疑惑地望着他。 蔚擎抬了抬手,轻轻地“嗯”了一声,薄唇微掀,“跟我来。” 女人微微撇嘴,不为所动。 这小任性的模样,看的蔚擎无奈不已,可是偏生这小模样,又叫人看得心痒。 “有好东西。”蔚擎像是诱惑着小猫咪一般,“保准你满意。” 说到底,还不是期待那个好东西,满不满意倒是另说,不然怎么会这一晚上辗转反侧。 穆栀努了努嘴,虽然傲娇地扬起下巴,但还是把手放到了男人掌心。 撑着男人的手,翻出了窗户,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窗才同蔚擎出了穆宅。 爬上院墙,便看见箱子里蔚擎的车,百福正站在车旁等后,那神情和动作,仿佛是对这个差事已经习以为常。 看着,穆栀突然觉得脸颊一热,晚风从穿过巷子,扬上院墙,吹散她脸颊的热。 蔚擎先跳下的院墙,转过身准备去接穆栀,谁知他刚转身就见一团影子打下来,下意识伸手去接,这小女人已经稳妥地落地,还顺带拍了拍手上的灰。 “呵……”蔚擎低低地呵笑一声,好吧,他的小家伙,有利爪,也厉害得紧。 上了车,穆栀也没有问要去哪儿,靠在座椅上,不看蔚擎,把头偏向窗户的一方,假装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谁让他今天这个时辰才来找她的!让她一阵好等! 小女人小不满,又小傲娇,在心底哼哼唧唧好一会儿了。 可是她会说出口吗?不,穆栀抵死也不会说,她这一日想了蔚擎千百回,盼得数着墙上的挂钟分分秒秒滴滴哒哒响。 车停下,隔着车窗,跟前的摊子腾着热气,揭开锅,又是一团热气蒸腾而上,将六婆佝偻的身影都笼罩期间。 她打开车门,下车后径直走过去,“六婆。” “来啦。”六婆看见她,似乎一点也不好奇,笑盈盈,乐呵呵的。 蔚擎本来是比穆栀先下车的,不过等他绕过来,穆栀早已打开车,坐到了摊位旁。 他看了一眼关好的车门,又看了看坐在长凳上的小女人,心头苦笑,他这小家伙是不是也太过自觉了,让他一点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摇了摇头,抬脚上去。 不过蔚擎并没有走向穆栀,而是转身走到摊位前。 看到他过来,六婆也放下了漏勺,退到了一旁,坐到了穆栀旁边的长凳上。 穆栀背对着蔚擎,并不知道那边的场景,只以为现在生意不那么忙了,六婆过来陪她坐会儿,“六婆今儿生意如何?” “还行还行。”六婆笑呵呵地回答。 “都这么晚了,以后六婆可以早些收摊。这钱总是赚不完的,够花就成。”这快入夏了还好,要是冬天,这么晚,不得早冻僵了手。 “知道知道。”六婆笑着连连点头,“人老了,睡得少,没事儿做,就多卖会儿。” “那也不成,这再晚,路上人都没几个了,万一摔着了,也没人能送你去医院。你若是没事儿做,改天,我叫青鸽给您屋放个留声机,在家听曲儿也行。” 穆栀虽然说得语气像是命令,但六婆心里暖暖的,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说了就是。” 聊了好一会儿,穆栀才想起,蔚擎好像没有坐过来。 她转过头看向轿车,发现车停在那里,因为夜色太浓,也看不清是不是坐在里边儿。 正疑惑着,便听见身后传来漏勺捧在水瓢的声音,连带着什么木板落地的沉闷声。 穆栀应声回头,先看见的是摔在地上“发颤”的锅盖,一只手闯入眼帘,将锅盖拾起。 在往上,是结实的小臂,衣袖被挽起到胳膊肘处,因为捏着锅盖,肌肉轻轻绷住,一种力道的曲线美。 穆栀这才发现,蔚擎把锅盖放到一旁,用水洗了洗,然后转身拿过糅好的面团,开始拉起了面。 因着用力,胳膊的曲线强健有力,却又因着锅中水汽蒸腾,一半刚硬,一半柔和。 穆栀托着下巴,看着蔚擎行云流水的动作。 除开刚开始手忙脚乱碰了一地,不过拉面的动作,倒还是有模有样的,主要是人长得英俊,动作也就看着帅气,赏心悦目。 这厢穆栀还托着下巴出神,那边蔚擎便煮好了一碗面,端过来放到穆栀跟前,然后绕过桌子,坐到穆栀对面,从竹筒里抽出筷子递给穆栀,“嗯?” “呀,二爷是知道穆丫今儿生辰,所以特地给她做的寿面吧?”六婆在蔚擎坐下来的时候就站起来了,准备过去收拾摊子,不过走开之前,笑呵呵地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穆栀抬眸望着坐在她对面的蔚擎,看他怎么说。 可是谁知道这男人,只是面色柔和,眼里晕开笑意,却始终不说话。 说句生辰快乐会怎样! 穆栀没好气地努了努嘴,侧开头,有些不爽快道,“方才睡前吃过寿面了。” “那就再吃一口。”蔚擎嘴角噙着点点笑意,对穆栀的态度也不恼,倒是她越是不爽快,看在他眼里,才越满意,“我做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穆栀挑眉,哼了一声,“桂馨姨做的色香味俱全,你做的半生不熟?” “尝尝就知道了。”蔚擎把筷子又往前递了递。 “穆丫,面要趁热吃,放久了就坨了,味儿就变了。”六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穆栀故作嫌弃地接过筷子,低头挑起面条喂进嘴里。 对面蔚擎朝六婆投去感激的眼神。 意外的,穆栀发现,这面还真的不错,可以说比桂馨姨做的寿面有过之无不及,很是劲道,不像是他们这边的做法,有种别样的口感。 “怎么样?”头顶响起男人的嗓音。 她此时心里正傲着呢,还得端着,故作淡声,“也就那样吧。” 虽然话是这样说,不过行动还是蛮诚实,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 蔚擎也不拆穿她,只是低低地笑了两声。 这笑声落在耳里,像是带着几分烫,穆栀一下子猛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啧!小家伙这火气怎地还越来越大了。 蔚擎不说话了,等她吃差不多,才拉着她上了车,留下百福送六婆回家。 穆栀坐在副驾驶,其实心底是十分满足的。 毕竟那面条是蔚擎亲自做的,她也不是没有看出男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只不过嘴硬没说出口而已。 靠在座椅上,穆栀还有几分惬意。 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不是回穆宅的路。 她坐直身体,“你带我去哪儿?” 蔚擎看着她稍微有些紧张的神情,唇角的笑意渐深,“去看礼物。”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就答应嫁给我吧!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车一路开到郊外,穆栀认得这是去蔚擎郊外小屋的路。 她挑了挑眉,装作理了理头发,余光看过专注开车的男人,专注而认真。 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 而实际上,认真的男人也很迷人。 她怔了怔,刚好男人转了个方向,一动,穆栀像是做贼心虚一般,立马收回目光,端正地坐好看向前方。 已经开出了城,前方的道路一片漆黑,只靠着车灯照明。 目光望出去,也只看得见有些颠簸的道路,在车灯下一扫而过。 两旁的白桦树,如鬼魅般一闪而过。 远处的稻田里,渐起蛙声。 穆栀突然在想,要是再过一段时间,萤火虫的季节,再来看,一定很美。 没过多久,车就开到了小屋外。 等车一停稳,穆栀便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 蔚擎拔下车钥匙,看着已经下车,正反手关车门的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好像认识了一个假的大家小姐,什么事自己干得可起劲儿。 暗自叹了一口气,下车,朝穆栀走去。 接近十二点的晚风,略过水稻田,带着丝丝的凉意,混着不淡的芬芳。 穆栀抽了抽小鼻子,这花香…… 她狐疑地转过头,看向正朝她走来的男人,心中疑惑,这男人还会买花搁家里?这么……有情趣? 花香,蔚擎不是没有闻到,风吹过的时候,他眉心微拢,有那么丝丝的恼意,他倒是忘记了这暗夜飘香了。 走到门口处,穆栀突然停下,他有那么一丝的紧张,侧过头问:“怎么了?” “让进了?”穆栀面无表情,看了看门扉,又看了看蔚擎。 男人怔了两秒,才恍然明白过来,她这还在为上次她来这里找他,他叫百福把她堵在门口不让进屋置气呢! 敢情这小家伙还是个记仇的! 蔚擎忍俊不禁,哼笑一声,“进,是可以进。不过……” 还有不过?穆栀一下子眉梢就扬起,“不过今天就算了,天色已晚,我该回家了。” 说完,穆栀转身就准备离开,被蔚擎哭笑不得地抬手握住了胳膊。 一用力,给拉扯了回来。 “小脾气倒是挺厉害。”蔚擎垂眸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倒是没有丝毫的责备,更多的像是纵容宠溺。 见穆栀并不乐意地撇嘴,扬了扬下巴,他也不多什么,直接抬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干什么?”虽然本来这地儿就黑,被捂住眼睛并不是多大的影响。但是因为黑看不见,和因为被遮住视线是不一样的感官体验,穆栀一下子心里适应度还是不一样的。 她挣了挣,没有挣脱开。 这蔚擎一手圈着她,一手捂着她的眼睛,她挣脱不了,却偏生又不觉得勒着她,是以她气恼不已。“你把手给我松开!” “好了,忍耐一会儿。”男人在她的耳边低声的诱哄,这嗓音本就像是一坛老酒,在耳边低喃,更是醉人,“给你惊喜。” 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气流的尾巴扫过颈项,引得穆栀身体一僵,心头酥痒轻颤。 本生呢,她方才也没有真的要走,便没有再动作,由着蔚擎拥着她往前走。 心底想的,还是那句“惊喜”,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其实从蔚擎离开那天晚上,她就无数次在想蔚擎会送给她什么样的生辰礼物了。 “你慢点!” “有没有台阶啊?” “真的可以走吗?” 穆栀攥着蔚擎的衣袖,虽然此时心里没有一丝的不安,却偏偏总忍不住制造出这样紧张的气氛。 就连穆栀也在心底疑惑,她平时也是这样的人么? 蔚擎不动了,穆栀也顿住脚步,“好了?” 语气淡然,尾音轻轻地上扬半分。 闻声,男人的眉间又柔了几分,“嗯。” “生辰快乐。”蔚擎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浅声道,尾音扫进穆栀的耳蜗,醉人得很。 他缓缓地撤开他的大手。 今晚天公作美,月色皎洁,连带着院子里的栀子也分外洁白,美得心动不已。 穆栀怔怔地望着院子里这一垄一垄的栀子花,深得发黑的叶丛,可爱的栀子洁白如玉,微风拂面,沁人心脾。 “这……” 之前来的时候,是空荡荡的院子,什么都没有呀! 穆栀震惊地转过身,呆呆地望着蔚擎,后面的话,愣是没有说出口。 看到她露出的神情,蔚擎十分满意。 也没有解释这些栀子花是怎么来的,更没有凑上前说他是多辛苦,皆是亲力亲为地打理的。 甚至都没有问她喜不喜欢。 直接话锋一转,“还记得你说要答应过我一个要求么?” 还沉浸在这一大片栀子花礼物中的穆栀,也没有多想,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 “记得。” 望着她有些呆呆的模样,蔚擎觉得这段时日的用心,似乎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 他唇角微微深陷,面色淡然,语速也不徐不疾,问到:“还作数么?” 穆栀现在是心情十一分的愉悦,就算蔚擎不说,也知道这花是特地为她种的,“自然作数。” 当然,她还真没有想过,是蔚擎亲自种的,她顶多以为是他叫百福差人过来种下的。 她蹲下身,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这些栀子宛如夜幕中的星星,一朵两朵,开在她心里。 今年,虽然生辰宴会一半变成商业宴会,一半变成招亲宴会,她有些累,又有些无奈;但是却收到了两份让她很欢喜的礼物。 一份,宋锡儒替施君玉带过来的,直接送到她心坎里。 一份,是眼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意想不到,又心花怒放。 “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么?”她伸出食指,轻轻地拨弄栀子肉肉的花瓣。 “是么?”蔚擎站在她身侧,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语气不咸不淡的,落在穆栀耳里,倒成了一种讽刺。 于是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穆栀自然说话算数,一言九鼎!” 站起来了,恩,不错。 蔚擎满意地勾了勾唇。 “既然作数……”他望着跟前的小女人,倏地单膝跪地,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一枚戒指,月光流淌,一闪而过的圣洁,“那就答应嫁给我吧!”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什么玩意儿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什……什么?” 什么玩意儿? 穆栀目瞪口呆地看着跪在跟前的男人。 她刚刚是不是出现什么幻听了? 可是这跟前的男人还跪着,手上拿着的戒指也是真真的,月光落在他琥珀色的眼眸,格外的认真而诚挚。 可这话…… “嫁给我。”穆栀的反应是在蔚擎的预料之中的,他也没有打算跪下去,伸手拉过穆栀的手,便往她手指套了进去。“你答应过了。” “我……”穆栀看着已经站起身的蔚擎,又低头看了看已经套在手指的戒指,很简单的款式,镂空蔓纹中嵌着一颗祖母绿的宝石,宝石打磨得很好,成色是上乘的了。 戒指不是很合手指,能够看得出,先前戴这个戒指的人手指比她的要粗一点。 “我什么时候说要答应你了!”虽然经历过宋家上门提亲,但宋锡初确实还没跟她像这样求过婚,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你方才说了,一言九鼎。”蔚擎望着她,缓缓开口。 顿了顿,又反问:“难道你要反悔食言?” “我……”穆栀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竟无法反驳,最后只能梗着脖子瞪着蔚擎,“可……可你就不问我要不要做你女朋友吗?” 哪有就直接让人嫁的! “你答应嫁给我,不就是我女朋友了么?”蔚擎耐着二十分的性子回答穆栀,心里想着,她还会找出什么样的借口来。 看她红着脸颊,梗着脖子,一双晶亮的眸子瞪得极大,煞是可爱。 穆栀:“……” 蔚擎的理论,她竟然无言以对,好像说得并没有什么毛病。真是奇怪! “我……好歹也是穆家的小姐,就算你跟我在一起不需要我家里人知道,但是你要娶我,婚意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请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作为对我们穆家最起码的尊重,OK?” 说完,就连穆栀自己都被这个理论惊呆了。 她也是突然才想到的,先前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个时候就连她自己都想夸赞自己的机智。 这样,就不算她反悔食言了吧! 毕竟如果他不尊重穆家,就算她是喜欢他,也没有必要嫁给他! 如果他选择尊重穆家,按照流程来,那这个也就不存在是她食言的事儿了。 她在心底窃喜的同时,就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在心底承认了自己是喜欢蔚擎的了。 穆栀扬了扬下巴,就看蔚擎如何应对。 谁知蔚擎不仅没有苦恼,反而觉得她说得十分有道理似的,微微颔首,“你说的,确实应该这样。” 闻言,穆栀在心底松了一口气,yes,搞定! “不过……” 可这简单的两个字,就让她把刚落下的心又给让飘了起来,“不过什么?”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你的意思就是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过了一个,进行下一个是吧?”蔚擎单手环胸,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凝视着穆栀问到。 “是……”穆栀看着他气定神闲的表情,就觉得不对劲,可是自己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迟疑了一下点头,“是啊。” “既然这样的话,我让百福准备一下,明儿就上门提亲吧!”说着,蔚擎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后拧眉苦作深思状,“当时宋家下聘是九箱对吧?这样说的话,我至少得抬十八箱聘礼去穆家了……” “什么跟什么呀?我是让你按照顺序,你怎么就直接跳到了纳征了,能不能好好听人家的话了!”蔚擎的态度气得穆栀郁闷地取下戒指,就准备塞还给他。 “没错的。”蔚擎抬手按住了她取戒指的手,“你看啊,首先应该纳采,然后问名,然后纳吉,然后就是纳征了对不对?” 穆栀见他终于回归到了谈话的正途,点头,“是啊。” “那你看,纳采是请媒人去你家提亲对不对。虽然我没有请媒人去穆家,可是我们两情相悦,连定情信物都互换了,自然就可以省掉这一个步骤了。是不是?” “是……”穆栀蹙着眉头准备点头,小脑袋点了一半,突觉不对,“不是,我们什么时候两情相悦……” “嗯?” 在蔚擎威胁式的语调后,穆栀愣是砸吧砸吧了嘴,生生改口,“什么时候交换定情信物了!” “这个待会儿再解释。”看穆栀好奇,蔚擎偏生不告诉她,而是继续说,“问名和纳吉,我们也都完成了。” 这回倒是没有等穆栀问,就自行解释了,“当日在艳阳天,我告诉你,我叫蔚擎,你说你叫穆栀了。” 有吗? 穆栀歪了歪脑袋,死命地想,才想起之前在艳阳天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把自己拉进房间里,不断地说他叫蔚擎,又不放开她,当时她不明所以,现在突然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 可是……这也可以吗? “行!”穆栀深呼吸一口气,把这郁闷压了下去,“就算我们互相交换了姓名,那生辰呢?” “你掉下悬崖,我背着你走出林子的时候,你自己说的。”蔚擎十分坦然,一点都没有心虚的样子。 穆栀:“……” 好像……他是问过,她也说了…… “那……那纳吉呢?”穆栀深呼吸,继续深呼吸,告诉自己要淡定。 “香会的时候,你,还有你姑姑,自己告诉住持的。然后那个时候,我也在,便叫住持给我们合了八字,占卜了姻缘。” 见穆栀开口想反驳,蔚擎立马抢先开口,“你看,你自己说的生辰八字,穆文熙是你姑姑,那个时候你奶奶不在,都说长姐如母,你姑姑可以做得了你的主。” 穆栀张了张嘴,蔚擎打断,“住持说了,我们呢,八字十分的合,天赐良缘。” 穆栀:“……” 她还能说什么? “好!你说的这些,就算都是你说的那样!那定情信物呢?”穆栀故意绷着小脸,坚定地说:“没有定情信物,后面的也不算!” 她就不信了! 有没有送蔚擎定情信物,她自己不知道吗?! “你忘了?” 见蔚擎神情淡定,还一脸笃然的模样,穆栀心底突然有些慌了。 她真送了? 不至于吧?为何她什么都不记得? “除夕夜。”蔚擎也不拖着,瞒着,慢条斯理地提醒,一一地说清,“你送我了一把匕首。” 恩……好像是有那么回事。穆栀蹙眉,“可是那是你夺去的!” “不管如何,你且送我了不是?”蔚擎挑眉,“古代,男子文,有用玉作信物的;武,用匕首也不为过,自然是可的。” 穆栀无言以对。 “在冬节,我送你了一块怀表,完成了定情信物的互换,是以,第一步完成。” “哪有怀表代表定情信物的?”穆栀摇头否认。 “怀表是不行。可怀表背后刻着合欢。自古合欢皆有定情之意,你收了,便是同意了。”男人琥珀色的眸子闪过狡黠。 那模样,看的穆栀眉尾直抽搐。 哪有他这样,从一开始就算计人的。 合着从除夕见他开始,他就一步一步地安好陷阱,等着她一个一个往里面跳了! 哪里有他这样坏的人! “你还做了什么啊?”她没好气地瞪着蔚擎。 “其他的也没做什么了。”见穆栀的脸色稍微松了几许,这个时候蔚擎突然又起了两分坏心,道,“就顺道问了住持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倘若明日下聘后,应当可以跳过请期,直接亲迎,娶你进门了。” 穆栀:?? 什么玩意儿?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嫁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蔚擎望着穆栀一变再变,可以说姹紫嫣红的神情,一声低低的哼笑溢出他的胸膛。 就这样望着她,就像看她承认的模样。 他想,一定该死的让人喜欢。 穆栀皱着眉头,抿着唇,沉默了许久。 晚风轻轻地吹,不徐不疾,不轻不重,栀子花轻轻地颤动。 “咳!”穆栀轻咳一声,抬眸,清澈的眸子闪过光亮,烫的蔚擎心慌,“你这么说,是没有问题啦。不过呢……” 她故意停顿,将尾音一扬再扬,“那匕首是我特意买回来送给我二哥的,至于你那怀表,回家当晚就被二哥看上讨要了去。” “照你这般说的话,也就是你和我二哥交换了定情信物。倘若是你觉得还是想去我们穆家下聘,记得说对人,可不然六礼就得从头按照流程来咯。”穆栀扬了扬唇角,脸颊梨涡凹陷,眸子笑成月牙眼。 可那小模样,叫人看了,怎么看,怎么那么欠揍。 蔚擎望着她那贼兮兮的笑脸,眉心抽了抽,有种气得脑仁疼的感觉。 她那匕首,怎么看怎么就像是送给穆邵卿的,穆邵礼那个文人哪里像是喜欢动刀子的。可偏偏,这事儿,穆栀想说给谁,都是她上嘴唇下嘴唇一碰的事儿,就是真给穆邵礼,穆邵礼那宠着妹妹的程度,还不是欢天喜地地收着了。 他这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中间来了这么一着。 “二爷这是怎么了?”穆栀看着蔚擎的神色,就知道这一局,算是自己掰回来了。故意笑眯眯地凑上前,还特别无辜样地眨巴眨巴了双眼。 见状,蔚擎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败给了这个小家伙。 “你呀……” 语气无奈中又是深深的宠溺,毫不掩饰,又像是故意给穆栀听的。 穆栀努了努嘴,耸肩。 其实,被蔚擎求婚,她心底是十分欢喜的。 而且自己心里现在也很清楚地知道,她是愿意嫁给蔚擎的。 “那说好,不能去我家下聘啊。” “这么不愿意嫁我?”蔚擎沉眸,凝视着她。 琥珀色的眸子,像是黄昏的彩霞,旖旎风光,让人沉迷。 穆栀望着男人的眼睛,微微翘起唇角,缓缓地抬起手,将戒指套紧在手指,神情一如方才他单膝跪地,认真而诚挚,“我嫁。” 只不过,不是现在…… 她望着蔚擎,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转了几圈,最后又咽了下去。 淡眉微微颦蹙,也不知道他懂不懂自己。 男人握住她的柔夷,放在他的胸膛,一声浅浅的“嗯”低低而出,胸腔微微震荡,震得穆栀手心发痒,心上也跟着发痒。 “等时机成熟,等你说什么时候,我再去。”蔚擎低头含笑,深深地凝望着小女人,抬起另一只手,虚捧住她的脸颊,指尖插入她的发丝,停落在她的耳后,有些带着身体的温热。 闻言,穆栀欣喜抬头,恰好那薄唇扬起的浅笑落进她的眸子,煞是心动。 “蔚擎。” “嗯?” “谢谢你。” 男人扬唇不语。 女人迷乱在那唇角的笑意,像是着了魔,竟踮起脚尖,凑了上去。 软软的,温温热热的,跟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同。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地跟这个男人这么亲密,她抬起眸子,望着男人的眼睛,像是深深地沉醉,又像是在向对方倾诉自己的心意。 谢谢你。 谢谢你这段时日的帮助与照顾。 谢谢你这段时日对我的伸手和相救。 谢谢你这段时日的纵容和理解。 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谢谢你不嫌弃我的臭脾气,还愿意娶我。 其实……其实我也是的。 我说不出口,不知道你是不是懂。 我想,你应该是懂的。 眼底深深缠缠绵绵的情谊,胶着着两人的情谊。 脚掌有点发酸,穆栀闪了闪眼眸,微微地往后退,唇刚离开那柔软,便腰间横过一只胳膊,往前一揽,穆栀身体便前倾。 蔚擎不用动,便重新吻上了这肖想已久的唇瓣。 他倒是没有料到,这小家伙今日能这么主动一回,也不枉他这赶回去要来这枚戒指了。 蔚擎吻着心爱的姑娘,一手搂着她的软腰,一手握住她的柔夷,指腹摩挲着那枚戒指,感觉这一刻左胸膛滚烫而圆满。 …… 宋公馆。 杜秀蓉沐浴完出来,正一边走,一边擦着头发。 打开阳台的落地窗门,坐在正对着阳台的椅子上,拿过旁边的针线,绣着先前没有绣好的手帕。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头发都已经干了,感觉眼睛也有些累,杜秀蓉把针线活放到一旁,准备放松一下。 抬眼眺望了一下窗外的夜色,缓了一会儿,收回视线,余光扫过墙上的挂钟,才发觉已经很晚了。 可是宋锡初却还没有回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收拾起针线,披了件外衣,拉开卧室的门朝书房走去。 本来是想去宋锡初的书房找他的,不过路过宋景林的书房时,想起了先前在这个房间,宋锡初跟她做的那事,徒然脸颊开始发热。 有些害羞,又有些怀念。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退后一步,发觉书房里的灯没有开着。 犹豫了一下后,伸手拧开了书房的门。 她推开门,还没来得及抬脚进去,就看见书房的窗户旁坐着一个人。 杜秀蓉原本以为是宋景林,心下一惊,立马颤着嗓音道歉,“对不起,我……” 还没找到借口和理由,就听见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进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宋锡初的声音,杜秀蓉先是一怔,诧异不已,“锡初?” 她走进书房,抬手打开了灯。 屋内一下子敞亮起来。 从黑暗适应光亮,宋锡初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杜秀蓉看见宋锡初怀里抱着一个盒子,她认得,那个是他托宋锡儒给穆栀带去的生辰礼物。 只不过,宋家准备的礼物,宋锡儒准备的,宋秋歌准备的,还有穆文熙宋景林夫妇准备的礼物,穆家都收了。 唯独他的被退回来了。 杜秀蓉一想到,这一整晚他都没有回房,而是在这里,抱着给穆栀准备的礼物暗自神伤,她的眼眸就立马沉了下来。 垂在身侧的手,情不自禁的握成拳头。 穆栀! 又是穆栀! :。: 请假条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第一百四十章 二爷你去哪儿?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包子!包子咯!” 踏着薄雾的吆喝声叫开晨光。 穆栀一身水蓝色银边勾丝洋装,走在踏在青石板上的晨光上,穿过热闹的街道,小贩打开蒸笼,一团热雾笼在了穆栀的身上。 她停下脚步,买了两屉小笼包,又要了豆浆和油条,一手拎着一部分朝穆宅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管家看到从外而入的她,微微诧异了一下,不过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毕竟穆栀偶尔也是突然想起出去给老夫人买早餐的。 她叫人去拿了盘子碗筷,摆好的时候,俞子美刚好从佛堂过来,穆邵卿也到了膳厅。 “去叫我二哥起床吃饭了。”穆栀吩咐了旁边的下人一句,然后上前扶过俞子美。 “哎呀,好久不见囡囡穿着洋装了,果然我的囡囡啊,就是好看。”俞子美上下打量了一番穆栀的穿着,虽然是去年给她置办的衣裳,现在看来,还是很不错的。 “恩,我也觉得。”穆栀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洋装,一抹心虚从眼眸中闪过。 然后“嘻嘻”两声,偏头凑上去:“怎么样,穿着奶奶给置办的衣裳,去买奶奶最喜欢喝的豆浆当早餐,有没有很开心?” “呵呵,有!”俞子美被穆栀哄得喜笑颜开,“就我们家囡囡啊,最懂我这个老婆子的心喏。” “哟!这谁啊,都什么天儿了,还穿这长袖的衣裙,不嫌热得慌啊?”身后传来熟悉欠揍的声音。 穆栀郁闷地扭头瞪向穆邵礼,见他一边扣着自己的腕表,一边朝这边走来,眼里尽是戏谑。 “要你管!吃你的油条吧!”穆栀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穆邵卿学校有事,是最先吃完的,吃好后跟俞子美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而俞子美说是商会那边有个会要开,用了一些也先走了。 膳厅就剩下穆邵礼和穆栀两人。 “啧!”穆邵礼皱眉,看着穆栀,“你今儿是做什么想不开,非得捂这么严实?” “我喜欢。”穆栀撇嘴扬了扬下巴,白了他一眼,“不行啊。” 话落,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对了,先前你从我这儿拿去一块怀表,还记得吗?” “记得。”穆邵礼夹了一个包子,塞到嘴边咬了一口,“那表虽然看起来稍微有点不伦不类的,但是瑞士搞来的吧?” 当初她也觉得应该是瑞士来的,改天她问问蔚擎去。 脑子一转,穆栀放下筷子,朝穆邵礼伸出手去,在她跟前摊开。 “干嘛?”穆邵礼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喝了一口豆浆。 “怀表啊。”穆栀抬了抬手。 穆邵礼放下勺子,抬头正色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摊开的小手上,“不是,你拿那做什么?” “就突然觉得还有点喜欢呀。”穆栀抿了抿唇,心道,总不能告诉穆邵礼因为那是蔚擎送的,所以她就开始有点喜欢了吧。 “那不是你送给我了吗?”毕竟做工精细不错,穆邵礼还是蛮喜欢的。 早在回来之前,她就想过了穆邵礼现在不舍得割爱了,但穆栀是谁,面对穆邵礼,她还能没有办法? “那你还没有送我生辰礼物呢。我找你要个怀表怎么了?” “我给你准备了呀,只不过昨晚你一直在忙,没有给你,后来去你小院,青鸽说你又睡了,才没有给你。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取!”说着,穆邵礼就起身。 “哎!”穆栀连忙按住穆邵礼,就故意任性到,“我们一个屋檐下,你还没时间送我生辰礼物,自己忘记准备就忘记准备了呗,还找什么理由。” “算了,就算你没准备,你把那怀表给我,我就大度不计较了。”她故作善解人意状。 穆邵礼回头,定定看了她两秒,顿了一下,“合着,你就是想把那块怀表要回去呗。” 穆栀仰着头,看着穆邵礼,努了努嘴,没有反驳。 “得!你等着,我给你拿去!”穆邵礼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早说不就是了,非得跟他绕这弯子,别说这本就是她给他的,就是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她要是喜欢,他还不得给她递过去? 穆邵礼回我了一趟,从抽屉中翻出来,单手拿着一个礼盒,另一只手捏着怀表链子,将怀表一圈圈地甩着,阳光下链子熠熠生辉。 他从厢房走到膳厅,走着走着,琢磨着似乎是有哪里不对,可又一时没想明白。 “给。”他先把礼盒放穆栀跟前,“你的礼物!” 然后再把怀表捏着链子递给拇指。 就在穆栀伸手去接的前一秒,穆邵礼突然灵光一闪,倏地手往上一扬,怀表稳稳当当地落在手心,握住,“等下。” 穆栀手伸到半空,不满地看向他,“干嘛?” 他“嘶”了一声,然后凑上前,胳膊肘抵在桌面,眯起眼凝视着穆栀,“小妹,我觉得有必要你自己坦白一下。” “坦白什么?”迎着穆邵礼的目光,穆栀眼神闪了闪。 她这个二哥啊,平日里都是好糊弄的,主要是他对自己不设防,也愿意对她糊涂,随她折腾。 但是吧,若是要认真起来,这眼神,她还是有些抵挡不住的。 她微微蜷缩手指,收回手,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移开目光。 “你平日里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兴趣,为何偏生今天突然想起了这事儿,还非嚷着要回去?”穆邵礼握着怀表,浅浅的冰凉蔓延在掌心,更让他觉得这其中必有不对劲。“说吧,到底有什么猫腻。” 有什么猫腻? 总不能说,因为这是他们最不想她接触的蔚擎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吧? 要是给他知道,还不得又跟大哥将她禁足在家里了呀! 看望着穆邵礼一副不说,我就不给你的神情,穆栀眉心抽了抽,突然有些头疼。 怎么她摊上的哥哥,一个二个都精明得要死。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一巴掌拍在那礼盒上,“噌”地一下站起来,鼓着腮帮子瞪着穆邵礼,“你给还是不给吧,一句话,别跟个娘们似扭扭捏捏的!” 闻言,穆邵礼一怔,这一为她突然的气势,二为她这带着几分粗语的话,他倒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穆栀见状,立马伸手拽过怀表链子,趁着他不留神,用力一拽给扯了过来。 然后随即抱着盒子就溜之大吉,“我回房了,二哥再见。” 穆邵礼看着自家小妹风风火火的背影,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手上方才因着她那用力一扯,有些发红的皮肤,宠溺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从旁取过西装外套,抖了抖,一边穿上一边往外走。 此时抱着礼盒,攥着怀表,往小院里跑的穆栀,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出尔反尔。 也没有意识到,头一天晚上跟蔚擎说怀表送给穆邵礼了,叫他跟穆邵礼成婚的她,转天就从穆邵礼那儿取回了“定情信物”。 “小姐?” 穆栀回到院子的时候,青鸽已经打好了洗漱的水。 她早上来叫穆栀的时候,就听说穆栀已经回来了,还以为今儿又是起了一个大早。 可看到她的一身装扮时,青鸽端着装了水的脸盆,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穆栀把礼盒放到桌上,也没立马打开礼物,而是倚上软榻,拿出怀表翻到表背后。 看到表背后的合欢花,想起蔚擎的那通定情信物的理论,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小……小姐……”青鸽看着傻笑的穆栀,有些迟疑担心地唤了一声,问:“你没事吧?” 想着,又掏出了蔚擎送给她的戒指,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戒圈,把这戒指看了一遍又一遍,想着蔚擎说这戒指是他奶奶传给她母亲的,然后他现在送给她。 这其中的含义,她自然是懂的。 可是越是懂,越是觉得心窝暖和。 见穆栀没有反应,青鸽拔高了一下音调,“小姐!” 穆栀惊醒,“啊?什么?怎么了?” 看穆栀这反应,一看就有问题! 青鸽抿唇皱眉,两人可以说一起长大,她照顾穆栀这么多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洗脸。”青鸽把手中拧好的毛巾递给她。 穆栀“哦”了一声接过,擦了擦脸,然后又躺了回去,嘴上还开始哼着小曲。 青鸽在旁看了好一会儿,“小姐,你这洋装先前不是没有带回来么?从哪儿找着的?” “啊?”经青鸽这么一说,穆栀才想起,因为除夕那晚上,这衣服全是血,就扔在蔚擎哪儿了,换了一身衣服回家。 昨晚在蔚擎哪儿,也没想到蔚擎还给她留着。 当时青鸽还特意问了一句,这衣服她是不是没有带回来。 那个时候她为了糊弄过去,说的是。 而现在,她又穿着这衣服从蔚擎那儿回来了,这…… “啊……我也不知道,早上起来的时候,外面还有点凉,就翻出来了。可能是先前出国就忘了带去吧。呵呵……”穆栀说完,讪讪地笑了笑。 同时把怀表和戒指装进兜里,侧过头跟青鸽说到,“没想到这天气说热就热,青鸽你快去帮我找件薄一点的衣裳,热死我了。” 其实好在这洋装是两件套的,里面里衬的衣服要保暖厚一些,外面的薄裙子可以单穿。 不然这冬天可以穿的衣服,她这到夏天了来穿,不得热死。 青鸽把毛巾重新洗了一下,搭在铜盆边缘,转身进里间给穆栀找衣服。 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不断地想,不断地自我怀疑。是吗?忘了带吗? 不对呀?当时她记得穆栀特别吩咐她,要把这水蓝色银丝勾边的洋裙带上的呀。 难道是她记错了,最后没能给装进行李箱里? 青鸽陷入了无止境的自我反问加怀疑中。 换了一身衣服,穆栀顿时觉得清爽了。“对了青鸽,你去厨房吩咐一下,奶奶这些日子又要打理生意,又要教我,定是很累的。你一会儿去厨房吩咐一下,给奶奶准备一下养生滋补的汤。” “好。”青鸽从心理活动中回过神来应下。 “另外,你去跟洛玉阁的经理说一下,最近出了什么新品的话,给我这儿送来一趟。” “好。”青鸽应下,顿了顿,问到,“小姐要添置些首饰吗?” 穆栀刚想说不的,可是想到是要送给施君玉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看看最近的新款跟畅销的款式的差异。” 为了避免青鸽再问其他的,她先说到,“好了,帮我跑一壶花茶,然后你去忙吧。” 青鸽被安排了事,便把关于对裙子的疑惑先忘记,做事去了。 第二天。 洛玉阁送来了许多首饰。 穆栀挑了一个水滴形状的玉坠子留下,然后叫青鸽包了好看的礼盒,顺便跟经理说了一下在以后新品中除了适应潮流,多加入摩登的元素外,也不能完全抛弃洛玉阁的特色。 然后又说了一下之前她说的设置专柜的事,洛玉阁的经理听后眼前一亮,表示这个提议很棒。也顺着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和间接,同时说了一些改善的地方。 “既然你觉得不错,便去跟奶奶提吧,想来经理都觉得好的,奶奶听到后,也一定会支持的。” 穆栀的话落,经理便懵了。 “不是小姐,是不是小姐您同老夫人提,应当老夫人会更支持的。” 穆栀笑了笑,道,“经理说的哪里话,我才刚刚学习,什么都不懂。这个呀,还得经理去说,毕竟我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完善和实行都是您来。” 洛玉阁经理沉默了两秒,迟疑地问到:“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穆栀顺着话重复地呢喃了一句,轻声回答:“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我吧,总是突发奇想,就一下一下的,您就当我刚才的想法是随口胡说的。若是真能实行,那也全是经理的功劳。” 穆栀的提议,虽然比较简单,但主要的也是算得上成熟了。 “可这主要的规划都是小姐您的,我这样去跟老夫人说的话,岂不是……”经理一脸为难,又有隐隐激动。 “哎!”穆栀打断经理的话,“哪里的话,经理在洛玉阁这么些年,为洛玉阁做的还少么?少这一件也不少,就不用在意这个想法了。” “既然小姐这么说,那我不如从命了。” 穆栀点点头,“经理去忙吧,我这儿还有些事做,就不多跟你说了。” 笑盈盈地看着经理离开,穆栀收回视线,同时敛起了神情。 “小姐,那明明是你的主意,而且你想了好些久,干嘛要白白送给她啊?”青鸽把包好的礼物放到桌旁,一脸不乐意。 穆栀拿过小盒子,手指轻轻地敲在盒子表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别家的饰品店,有人找过他了。” “那小姐为何还……” “毕竟是洛玉阁的老员工了,虽然没了他,洛玉阁一样开,但总归突然换一个,会有一定的影响。她还没有立马选择走,说明她要不是有什么顾虑,要不是还是更倾向于留在洛玉阁的。” “这么一个想法,我能想出这么一个,就能再想出第二个。有了点甜头,才能有更大的工作动力,就当给她一个机会吧。”穆栀轻声地说,面色沉静,眼底闪过自信的光芒,“实在是不知趣,现在物色一个人顶替,到时候衔接也来得及。” 一旁的青鸽闻言,刚好转过头,看到穆栀脸色的神情,都不禁一愣。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穆栀的脸上出现这种沉静又带着冷意的神态,这说出的话,也是她从前不会有的语气。 青鸽知道,她变成这样,是为了更好的打理穆家的生意,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道是耳濡目染,还是她自己已经悄悄的在改变,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发觉。 她望着这样的穆栀,一时间,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她也说不清这样的穆栀,是好,还是不好。 只是……她觉得从前的穆栀更快乐。 “帮我给宋公馆打个电话吧。约一下宋锡儒,说我在百戏楼等他。”穆栀缓过神,恍然觉得方才的话不像是从前自己会说的,端过旁边的茶喝了一口,垂眸掩饰了一下情绪。 “好的。”青鸽点了点头,然后问到,“若是问起,说什么时辰?” “不用说,宋锡儒知道的。”说完,穆栀拿过旁边的礼盒,起身朝外走去,“晚饭我就不回来吃了,你替我跟奶奶说一声。” 百戏楼。 穆栀点了一出戏后,便坐在二楼常坐的位置,叫了一壶碧螺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场戏差不多刚唱完,下台准备的时候,宋锡儒便上楼来了。 他坐下,穆栀提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他也没有客套的打招呼,端过茶抿了一口,放到桌上。 恰时,穆栀点的戏开唱。 两人抬眸,相视一笑。 再转过头,专心地听起戏来。 差不多到后半部分的时候,穆栀才拿出礼物,从桌面推了过去。 宋锡儒看了一眼,抬眸,望着穆栀挑眉,疑惑地望着她。 穆栀笑了笑,“给施小姐的回礼,你帮我给她带句谢谢,说她的礼物,我很喜欢。” “呵……”宋锡儒低低地笑了一声,“你俩倒好,把我当作传声筒了?” 穆栀没有否认,还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你也知道的,我们跟施家关系向来不和,我要是差人送礼上门,怕不是要把这当作炸药了。” “何况,我若真是送去施家,或者送给施小姐,叫人看见了,传进施君良他们耳朵里,恐怕她在施家难做。” 面对穆栀的坦然,宋锡儒简直哭笑不得,“所以,你就感觉是时候用一下我这个传声筒了?” “不然呢?”穆栀耸肩,摊了摊手,还一副“就怪你”的神情,“若不是你不早早把她娶进门,我至于给她买个礼物都偷偷摸摸的吗?” 闻言,宋锡儒的神色未动,只是眸子闪了闪,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你呀,赶紧的把她娶进门,这样呢,下次我就可以打电话到宋公馆,约上她上个街什么的,也没人说个闲话了。”说完,穆栀拿了一小块核桃酥,俏皮地扔进嘴里,咀嚼的时候,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只松树。 这样的模样,看的宋锡儒有一瞬间的失神。 晃了一会儿,他回过神,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哪有这么快,成婚又不是儿戏,要感情一定身后方才可以的。我们之间,还没到这个地步,得再处一处。” “既然这样,你还不快感谢我?”穆栀偏头,看向他。 见宋锡儒疑惑,她嫌弃地“啧”了一声,然后道,“我这不是给你提供了一个约人的机会么?” 宋锡儒先是一愣,随即呵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 “你什么你啊,还拄在这里做什么呀!去啊!”穆栀看着宋锡儒还坐在对面,有些快要被打败的头疼,站起来,抓起那个礼盒塞进宋锡儒怀里,拉着他就推着他往外走,“赶紧去约未来的宋家二少奶奶啊!” 宋锡儒捧着那礼物,被穆栀推着走了好几步,回过头的时候,还能看见穆栀朝她挥了挥手。 他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朝自己挥手的女孩,捏着那礼盒,怅然不已。 又站了几秒,然后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 等宋锡儒走后,穆栀才坐回座位,单手托着下巴,侧头看着楼下戏台上正唱着最后几句戏词。 等到收场之后,她又喝了一杯茶,然后才起身下楼。 谁知刚走到门口,看到对面的人,她便顿住了脚步。 她站着门内,脚刚抬起,还没迈出门槛。 宋锡初坐在轮椅上,在百戏楼门口一侧,凝望着她。 她不知道宋锡初在这里多久了,但是她清楚,他是在等她。 …… 艳阳天。 蔚擎正跟乐承善在楼上雅间商量关于青社的事。 就见百福突然从外推门而入,三两步上前,走到蔚擎身边说:“二爷,有人说看见穆小姐去百戏楼了。” “哦。”蔚擎面无表情。 “然后没过一会儿就看见宋家二少爷也进了百戏楼。” “嗯。”依旧面无表情。 “大概不到一出戏的功夫,宋家二少爷就出来了。然后宋家大少爷到了……” 百福的话还没说完,蔚擎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阔步往外走去。 “二爷?”百福只觉眼前一晃,椅子上的人便到门口了,一脸茫然,“二爷你去哪儿啊?” 一旁的乐承善朗声大笑,白了百福一眼,道:“还能去哪儿?”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出事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离开百戏楼,穆栀走在前面,下人推着宋锡初跟在她身后。 从热闹的街市走过,拐进旁边的小巷子,直穿而过,到了江边。 她在江边停下,此时的阳光正好,柳树的影子洒下一片阴凉。 斑驳的阴影打在穆栀身上,星星点点的,像是穿了一条小碎花的裙子。 “小栀……” 宋锡初摆了摆手,身边的下人退离之后,他望着穆栀的背影,艰涩开口。 穆栀闻言,没有回头,只是背挺得笔直,像是望着江面出神,“有什么话,你说吧。” 他望着那倔强的背影,心口有些作疼。 他听说了,自从他大婚后,穆栀就开始接触穆家的生意。 他也听说了,她的坚持和辛苦。 宋锡初想着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就像是一夕之间坚强成长。 她的每一次改变,都是因为他。 三年前是,现在也是。 现在回想,似乎他每伤害她一次,她就长大一次。 可是她明明是那种不需要长大的女孩,可以永远做个幸福快乐的孩子。 却因着他,一步一步地被逼着成长,稚嫩的肩膀去挑起原本不属于她的责任大梁。 “对不起……” 许久,宋锡初才哽咽吐出这三个字。 闻言,穆栀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但是什么话都没有接。 对不起? 他对不起什么? 倘若凡事说对不起就够了,那还要警察来做什么? “我知道,秀蓉现在是我的妻子,我已经对不起你了,不能再对不起她。” 这话落在穆栀的耳里,她本来面无表情的神色立马就冷了下来。 不待她反应,宋锡初便接着继续说,“成婚那天,她故意差人到穆家送请柬,是她的不是。我替她跟你道歉。还有上次流产的事,我也误会了你,对不起……” “之前跟你约定的事,我都记着。不过,可能需要你再等上一段时间,等我找到钥匙,摸清巡逻的时间,到时候我再带你去。” “随便。”说完,穆栀便立马转身径直离开。 “小栀!”宋锡初急急地叫住她。 声音里带着急切,同时耳边响起了轮椅咕噜压过地面的声音,穆栀顿了顿脚步。 “这些年……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你。”哽咽的声音顿了好几秒,还是重复着那三个字,“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旁人不理解。 只有宋锡初知道,这声对不起里,包含了多少。 它包含着这十几年来,自己对穆栀的视而不见;包含着这些年来,自己对穆栀的辜负;还有因为他杜秀蓉对她的伤害……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倏地转过剩,三两步疾步走到宋锡初跟前。 她站着,他坐着,阳光落在她的背上,她的影子打在宋锡初身上。 以至于宋锡初仰头看着她冰冷的神情,在阴影里又笼起寒意,“你不用说对不起。” 穆栀冷着嗓音,语气冰得像是寒冬的风,冻得人心底一阵又一阵发凉,“我也不会原谅你。” 她不会原谅他。 如果说曾经的她,还觉得感情的事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他没有承诺过自己什么,他有自己的选择。 但是,因为她一次又一次的尊重,才给了他一次又一次伤害穆家声誉的机会,给了他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家人的机会。 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她可以不介意,不去记恨。 但是,杜秀蓉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她已经退步到不去做什么,不原谅是她对那些伤害最最最底线的交代。 “永远都不会。” 这句话,穆栀不仅是对宋锡初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她要让自己永远的记住,可以给别人尊重,也可以给别人理解,但绝对不会给别人纵容。 不然对方不止会伤害自己,更会伤害自己在乎的一切。 她要让自己永远的记住,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在以后的路上重蹈覆辙。 说完,她转身抬脚。 却手腕一重,低头发现被宋锡初握住了手。 她能感觉到手腕上的那双手,掌心腻着浅浅的汗,手不太用力,但是却在轻轻地颤抖。 穆栀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有些干疼的喉咙,执意抽开了自己的手,没有回头,就连余光也没有,径直离开。 宋锡初看着穆栀决绝离开的背影,手还停留在半空,一直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 没有人知道,从宋锡初伸手拉住挽留穆栀的手时,这一幕就落入了刚好出来找杜秀兰谈心诉苦的杜秀蓉眼里。 她远远地站在原地,望着宋锡初一直保持着拉住穆栀的动作,放在旁边灌木丛的手攥紧,直到枝桠戳进手心,一痛才反应过来。 松开手,低头一看,掌心沁出点点的血珠。 杜秀蓉看着手心的血珠慢慢变大,眼底像是乌云翻涌。 这边。 穆栀离开江边,从巷子返回。 “哎!” 刚转进刚刚那条巷子,就被倚在巷子一侧的男人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这么大个人都看不到。”蔚擎双手环胸,背倚在墙上,单脚抵在墙面,看着穆栀拍着胸脯的模样,神色不大好,低低地责备了一句。 “你也知道你这么大个人啊!杵在这里干嘛?”穆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才缓过来刚才那一吓。 “是呢,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你都能视而不见,得想得多认真?” 穆栀抬眸,看着蔚擎静静凝望她的神情,有些听出这语气的不对了。 她刚才确实是被宋锡初影响得有些厉害,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所以也没有太在意身边有人。 谁知道蔚擎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啊。 突然出现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穆栀凛神,望着蔚擎,心虚被板着的脸压下。 “我……” “你跟踪我?”穆栀沉着脸,拧着眉,望着他,语气渐冷,“监视我?” 毕竟这小巷子她都是随意进的,拐进来,只是不想跟宋锡初在大街上呆太久,省得又叫人闲话风言风语。 被穆栀这么一冷脸,蔚擎方才有的小脾气立马烟消云散,抵着墙的脚立马放了下来,直起了身体,抬手情不自禁摸了摸鼻尖,否认,“我没有。” 穆栀张了张嘴,最后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只是合上嘴唇,深呼吸一口气,静静地望着他,等他自己坦白。 “好吧。”蔚擎抬起双手,掌心朝着穆栀,解释,“我确实安插了人跟着你,但并不是要跟踪你,更不是要监视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出穆宅,去了哪里,我好刚好见缝插针寻个由头多见你一次。” 话落,剑拔弩张的气氛,立马被温情冲得一干二净。 “今天是我的人看见你出府,去了百戏楼。然后说宋锡初在百戏楼门口等你。”蔚擎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坦白。 说完之后,语气略带委屈地补充到,“谁让你要做个忙碌的女强人,只能我配合你了。” 闻言,穆栀说不清自己此时是感动还是心酸的情绪,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酸涩。 她舔了舔嘴唇,抿着唇,望着蔚擎,沉默了许久。 就在蔚擎以为穆栀还在生气的时候,听到她语气有些低沉地问他,“我是不是很自私?” 蔚擎诧异。 过了两秒,穆栀又开口,“我这样做,是不是对你特别不公平?” 最最从前的她,一心都跟在宋锡初身后,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到除夕回来,还是因为宋锡初,一而再再而三的卷入风波,连带着穆家受累。 现在,她终于想开了,想为穆家做点事,想承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 可是刚刚蔚擎的话……她是现在算是对得起穆家了,为了让两个哥哥去做想做的事,为了让奶奶放心开心,整个人都围着穆家的生意转了。 她考虑了很多,却偏偏一点点都没有考虑过蔚擎的感受。 她是答应了蔚擎跟他在一起,甚至,不管他到底是谁,不介意他背后的空白到底是什么,也愿意嫁给他。 可是在她的规划里,似乎没有出现过蔚擎的身影。 现在的她,跟很多年前的宋锡初,又有什么区别? 穆栀一瞬间,迷茫了。 看到穆栀复杂的神情,一变再变,眼中的情绪,挣扎又深陷。 蔚擎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想法,但是大概的方向还是猜得出的。 “呵!”他低笑一声,长臂一揽,便将小女人搂进了怀。 “傻女人……” 她能开始考虑到他,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最最开始,他最最原先的打算,应当是还过一段时间,才准备慢慢让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 毕竟,她现在一心为穆家的状态,蔚擎是明白也是理解的。 这是一种保护的心理,继承了穆家人护短的“优良传统”。 蔚擎原本就是打算步步为营,徐徐到位的。 没有想到,这突然的,她就自己开了窍。 “别乱想,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蔚擎一手搂着女人的软腰,一手抬起扶着她的头,手指插入乌黑的青丝,“别担心,身边一切有我。” 穆栀靠在蔚擎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胸膛,一下又一下的跳。 那么强健有力,那么可靠安稳。 她的侧耳静静地贴在他的胸膛,那每一下,就像是在承诺地老天荒一样。 女子学堂。 下学铃声响起,学生立马涌了出来。 程冬青和同学手挽手出来的时候,看到那辆熟悉的轿车,她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冬青?”女同学关心到。 “没。”程冬青笑了笑摇头,看到施君良恰好从车上下来。 然后转头跟同学说:“你们先走吧。” 女同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施君良下了车,笔直的身形立在车旁,动作自然又不失帅气地关上车门。 “哇!”同学们惊叹一声,激动地拉了拉程冬青,“好帅!英俊潇洒,简直白马王子的模板啊!” 程冬青被同学摇晃得厉害,直觉两眼发晕。“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别晃我了行不?”程冬青笑得无奈,抬手假装投降。 刚好施君良的视线望过来,看见了程冬青抬手,以为是在跟自己打招呼。 若是旁人,他就置之不理了。 不过见是程冬青,便扬手跟程冬青挥了挥。 这打招呼不要紧,可这一挥手,程冬青身边的同学都惊喜不已。 纷纷激动得互相推搡。 “他看过来了!” “他朝我们这边招手了!” “天呐!他是在跟我们打招呼吗?!” 女学生们激动不已,又矜持地压着自己的声音。 程冬青虽然也是脸颊绯红,不过相对就比较镇定一些,轻轻抬手朝施君良小幅度挥了挥。 这一动作,惊得旁边的女同学目瞪口呆。 “冬青你……” “不会……”另外一女同学突然想起什么,震惊地看向她,“先前流传你传说中的男朋友就是他吧?” “没……”程冬青刚要矢口否认。 却被同学打断,“男朋友?就是那个帮你解决总缠着你那男同学那个?” “听说那天,他送你一特漂亮的玫瑰花!” “天呐!简直太幸福了!简直羡慕……” 程冬青也知道再多解释也无意义,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改口:“你们先走吧。” 大家闻言,便异口同声,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然后一脸坏笑地盯着她。 程冬青知道同学们误会大了,头疼不已,但这样站着越久可能越黑。 于是叹了一口气,朝施君良走过去。 快走近施君良的距离,她见施君良闲适地依靠在车门。 惬意又洒脱。 看得程冬青一下子乱了心跳。 深呼吸好几口气后,她才抬脚上前,柔声问:“又来等姐姐?” 施君良颔首。 不知道为什么,程冬青觉得心底划过一抹失落。 敛神,程冬青笑道:“那你今天恐怕要空跑一趟了。” 施君良挑眉,“她没来教课?” 他拿了她的教课排班表格,记得今天下午有她的一堂课呀! “嗯。”程冬青点了点头,解释:“姐姐今天有事,跟文史老师换了礼拜五的课。” 施君良定定地看了程冬青好几秒,确定她不是程念慈叫来打发自己的,说的是真话,才“啧”了一声。 打开车门,头往车偏了偏,“上车。”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落在程冬青眼里,又是格外的恣意,一下子迷了她的眼,乱了她的心,绯红了她的脸。 准备坐进驾驶室的施君良回头看了一眼,叫程冬青傻傻地立在原地未动。 难得有几分耐性的重新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闻言,程冬青这才反应过来,讷讷点头,小跑到副驾驶座。 一拉开便被副驾驶座上火红的玫瑰花惊呆了。 那一刹那,像是心忘了跳动。 看到她停顿的动作,和她的视线,施君良才了然。 伸手拿起副驾驶座上的玫瑰花,给程冬青腾位置。 他本来是想程念慈打开车门,看到时惊艳的。 没想到她今天换了课。 等程冬青坐进来,他原本准备把花扔到后座的,不过听到关车门的声音,突然改变了主意,顺手变塞到了程冬青怀里。 也不管程冬青要不要,直接驱车离开。 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低头娇羞的姑娘。 …… 六月已经入了夏。 这几日穆栀熬夜挑灯地看了好几晚上的账册,可以说是终于从账册的海洋里解脱出来了。 本来是准备再去郊外看租地的,不过俞子美见今儿日头偏大,便叫穆栀在家里歇一天,明儿在去。 穆栀趁好叫青鸽给她做了一壶凉茶,大半杯下肚,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她躺在贵妃榻上,翘着二郎腿,顺手拿过一本书翻开。 这姿态,这感觉,这惬意有几分久违。 穆栀打开书签的地方,看到书页上的批注,那笔锋有力的字迹落在她眼里,怔了怔。 合上书页,看了看封皮才确定,确实是宋锡儒当时给她批注的日文书册。 先前因为各种事一再耽搁,这一本书看得断断续续的,这才看到一半不到。 趁着今日有些琐碎的时间,再看看,学习学习。不然可真是浪费宋锡儒一番心血了。 ——我国自然资源贫乏,工业的主要原料和燃料需要从海外进口;但森林和渔业资源丰富,森林覆盖率…… 穆栀扫了一眼,“啧”了一声,翻到下一页,心道,这宋锡儒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病恹恹的,但是吧,这字,倒是遒劲有力。 相比之下,她的字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不少,恩……看来男子与女子,着实是自带的气度风范就不同的,就连写字都能体现出来。 又翻看了十几页,一个姿势太久,有些累乏,穆栀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都舒展后,又腰部一个用力,挺起身来,端着茶杯,把剩下的凉茶一饮而尽,只觉畅快。 既然今天不忙,那不如……晚上去艳阳天逛逛,看看阮雨菡,顺便……叫艳阳天的人把蔚擎叫过来,晚上吃个宵夜,再遛食儿回家。 恩!挺完美的! 穆栀把书放到一侧,双手一拍,十分脆响,就连自己都被自己的安排愉悦。 说起蔚擎,穆栀朝外看了一眼,见青鸽在院子里替她晒花瓣,等弄好了给她做香包和泡澡用的。 她便起身,轻手轻脚地到里间,坐在梳妆镜前,抱过妆奁盒,拉开盒子里的小抽屉。 穆栀记得她有条细碎的纯银的项链的,先前是为了配买的那个翡翠玉坠买的。 翻了好一会儿,穆栀才从最下层的抽屉里面翻出来。 细碎的链子挂在她小小的手上,窗户纸透过缕缕阳光落在她的掌心,细碎的链子更显圣洁。 她从怀里宝贝地掏出一个戒指,扯着链子套近去。 她捏着链子一头,光缕中,祖母绿和银饰在空中映射出一种柔和而圣洁的美。 穆栀照着梳妆镜,把戒指戴在了脖子上,然后藏进衣领子里。 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不会叫人看得出,才放心又舒心。 这下,蔚擎下次再也找不着说处,说她不在意了吧?这样,她就可以时时刻刻戴着了,要是蔚擎哪日惹她不痛快,她就还给他去!哼! 想着想着,穆栀又止不住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其实,说到底,她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想等到蔚擎看到的时候,那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的哪怕一丝丝的愉悦。 轻轻地拍了拍胸口,把妆奁盒放了回去。 她侧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突然觉得今儿这时间过得有点慢。 “青鸽……” “小姐!” 她刚起身,准备叫青鸽进来跟她说自己要出去了。 就见青鸽从外一脸慌张地冲进来,因为着急忙慌的,珠帘哗啦一阵响,一直晃。 “怎么了?这大热天的,别急别急,凡事慢慢来,慢慢说。”穆栀看着青鸽脸色的焦急,笑着调侃,“又不是火烧到眉毛了。” “穆家的香膏店出事了,现在警局的人正在大厅,说是来抓人的!” 一听出事,穆栀立马敛神,“什么?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好像说是买了香膏的人,用了之后都出了红色的疹子,说是我们往里面下了毒。都叫警局的人把我们全都抓进局子里去!” 青鸽努力捡重要的说,但警局上门抓人,还是头一遭遇见,不可避免的有些害怕,“乌泱泱的,来了两警车的人,直接就往我们府上闯。” 香膏? 穆栀也知道青鸽肯定是吓着了,她拍了拍青鸽的肩,以示安抚,抬脚就往大厅跑去。 算起来,香膏铺子这段时间是新的一批香膏上市面,这一批可以算得上是她签下的第一单生意。虽然这都是老客户,也是奶奶打过招呼的,总归还是自己努力的。 因为第一次,她已经格外的谨慎小心了,各方面都全部核对过了。 就连制作的程序,工艺,她都在厂子里看了好几天,确定没有问题才放下心的。 怎么会出问题呢? 她一边走一边理思绪,想着怎么跟警察说。 谁知刚到大厅,就见自家二哥穆邵礼被警察押着出了府。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值得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二哥!”见状穆栀抬脚就追上去。 却被人拉着扯了回来,回头就对上穆邵卿沉下的冷脸。 吓得穆栀瑟缩了一下脖子,低声唤到:“大哥。” 穆邵卿低低“嗯”了一声后,松开穆栀,还不待她发问,便沉声吩咐,“你先回院子去。” 说着,就看了跟着出来的青鸽一眼,示意她把穆栀拉回院子去。 “二哥现在被带走了,你却让我回院子里呆着?”穆栀挥开青鸽的手,抬脚上前,“大哥,那是二哥!我怎么能够做到什么都不做?” “这件事不用你插手,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说完,穆邵卿便黑着脸朝外而去。 穆邵卿虽然严厉,但是这样黑着脸吼她,还是屈指可数的。 突然被吼,穆栀还有些怔愣。 等她回过神,穆邵卿已经出了门。 她回头看见一旁面带焦急的管家,招了招手,“方才在大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二哥被带走了?” “警局的队长说,穆家的声誉是信得过的,但是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还得结局。现在事情闹得有点大,他们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来,不过是为了做给那些人看,希望我们能配合一下,不要让他们难做。” “小姐你是知道的,大少爷现在在军校任职,不可能进里边儿去的,就算是冤枉的呆一个分钟也是不好的。所以二少爷说他去。” 管家在穆家工作这么多年,有些风风雨雨还是经历过的,虽然面色焦急,但还是比较镇定的,“不过小姐你放心,方才已经跟老夫人打过电话了,她今天出去开个会,应该一会儿就回来。” 穆栀恍然,难怪大哥方才脸色那么不好。 照着寻常,不管什么事,穆邵卿肯定是第一个冲在前头扛下的。 可这件事,他不能扛,扛不得! 他心里明白,但是看到二哥先扛下,他应当还是会内疚自责自己作为兄长没能保护他们吧。 可是……这件事严格意义上算她闹出来的事。 穆栀情不自禁拧住了眉头。 “小姐啊,你也别太担心。老夫人会回来查清楚的,穆家还在,就算二少爷在里面,也不会有人敢拿他怎么样的。”见穆栀眸色尽是担忧,管家安慰到。 穆栀也知道管家的用意,扯了扯唇角,想着这个时候自己出去,也是添乱,就在家等奶奶回来了。 半个小时后。 俞子美坐在大厅主位,面色凝重。 除了穆栀,和后来回来的穆邵卿,大厅里还有香膏坊的经理,和制作流程的主要负责人。 穆栀和穆邵卿都坐在一旁,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俞子美的吩咐。 见俞子美有条不紊地吩咐每一个人,如何去检查每一个关卡,以什么标准检查审核,多久时间重新开会检讨;以及暂时眼前如何止损,和补救的措施。 这一系列的行为,都只是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想到的这么多。 穆栀坐在一旁,看着俞子美的嘴唇一张一合,有一种惊叹,有一种深深的佩服,还有一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稚嫩。 等公司的人离开后,穆栀望着抬手揉着眉心的俞子美,小声道:“对不起,奶奶。” “恩?”闻声,俞子美抬起头,望着穆栀自责的小脸,问到:“怎么了?” 穆栀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闯了这祸,穆家的声誉也不至于受损,二哥也不会……” “说什么呢?”俞子美打断穆栀的话,抬手跟她招了招。 穆栀犹豫了一下,上前去。 俞子美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囡囡,你要记住,当你做为一个决策者的时候,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决定,去做就是了。” “可是……” “那奶奶问你。”俞子美的语气十分的温柔,一点也不像是发生了这么大事时候一般人会有的状态,“你签下这笔单子,让人去做这个香膏,是为了什么?” “为了做好香膏,为了能够打理好生意。” “对,你是为了做好香膏,为了打理好生意,是希望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俞子美重复,像是循循善诱,“虽然最后出现坏的结果,并不是你所期望的,但这并不是你的错。” 等穆栀的心态稍稍缓和后,俞子美才继续到,“现在变成这样,无可厚非,你是要负责的。你要做的,是找出为什么好的发展方向,却导致了这样的结果。然后解决这个原因。” “这才是你现在要做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俞子美又重重地拍了拍穆栀的手。 穆栀怔了怔,明白了一些。 “所以,出现问题了之后,是先追究谁的责任吗?” 穆栀摇头。 “那是什么?” 在俞子美眼神的鼓励下,穆栀犹豫了两秒,然后小声说到,“先找出问题所在,解决问题。” 闻言,俞子美满意地点头。 …… 三个多时辰后,香膏坊的负责人又来了一趟穆家。 每个版块的负责人都说没有问题的。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香膏坊。”有人皱着眉头提出,神情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人摆摆手,“一两个可以假装,但是受害的人一旦广泛,就应当不是只是找人假装惹事那么简单。” “那你这样说,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咯!” “也不尽然,我们查的各个流程都没有问题,但是也许问题并不出在我们流程上呢?” “不出在流程上,是说我们在包装的时候出的差错吗?”有人反驳,“那你怎么不说是装香膏的盒子跟香膏起了冲,才有了这个问题呢?” “好了。”俞子美低低地开口,生意不大,但她一开口,大家就都静下来了,“香膏已经送去检测了,现在检验报告还没出来。让你们来这里不是推卸责任的。” “对不起,老夫人,我们……” 俞子美挥了挥手,“罢了,既然各位岗位上的都没有问题,就先回去吧。” 众人便纷纷告辞。 等他们离开后,差不多就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只不过穆家几人都没有什么胃口。 但是穆栀和穆邵卿是年轻人,一两顿不吃不行。 就算俞子美再厉害,也上了年纪,两兄妹知道,自己没胃口可以任性,但不能让俞子美也跟着什么都不吃。 就算没有胃口,也劝着俞子美喝了半碗粥。 吃过晚饭,穆栀跟俞子美说,想去看看穆邵礼。 俞子美也没有阻止,可以说,她是想去的,但是她这个身份,不宜在这个时候多做走动。 穆邵卿的身份更不合适。 刚好穆栀提出来,自然是连连点头的,还特地叫厨房做了几样穆邵礼最喜欢的菜叫一并带去。 虽然说平日里,总是嫌弃这个孙子不成器,但总归都是手上的肉,就算自己嫌弃,但那可也是真真的心疼着呢。 等厨房做好穆邵礼喜欢的饭菜,装进食盒后。 穆栀拎过食盒,为了怕太招摇,管家已经帮她叫好了黄包车。 她坐上黄包车,管家左右思量,毕竟晚上,还是不放心,问:“小姐,若不,还是叫人开车送你去吧。” “不用了,不过是去一趟警察局,不会有事的。” 管家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大洋递给黄包车夫,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可是等黄包车夫拉起车的时候,管家又皱着眉头伸手上前拦住了。 他上前,“小姐,你还是下来吧。我想了又想,还是放心不下,你想万一你这出去被那些现在所谓的受害者堵在了街上了怎么办?你说要是坐家里的车出去,左不过把你堵在车内,也伤不着你,是不是……” 其实管家说的也并无道理,穆栀想了想,特别是看着管家那担忧不已的神情,便应下了。 “我说到底走不走,你们给句话啊!”车夫被这反复的态度,磨得也没了脾气,不耐烦地说到。 其实说到底,车夫最担心的,其实还是,刚才管家给他的大洋又要回去。 “不好意思,我不坐了。”穆栀抱歉地看向车夫,把食盒先递给管家,然后才下了黄包车。 “你说你们真是的,都有车了,还干嘛叫来拉人。”车夫一听,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嘴里开始絮絮叨叨地埋怨,“我说你们这些大富人家,真是好玩儿。我们这些穷人挣个血汗钱,还被你们逗得团团转!” “真是抱歉。”穆栀有些尴尬,垂眸间,看他抱怨的时候,手捏着马褂上缝补的荷包处,便了然,道,“不过,确实是我们的不是,把你叫过来,还耽搁了你拉活的时间。我们不是故意的,你也不容易,方才的大洋,就当是给占着你这段时间的钱吧!” “这……这不太好吧?”车夫一听,虽然是立马一喜,但还是控制住了,舔了舔嘴唇,讪讪道。 “没什么不好的,毕竟若不是叫你来这里,方才的时间,你也差不多拉上一个活儿了。”穆栀笑了笑,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到了一旁,等管家叫人准备轿车。 轿车开了出来,穆栀本是准备上前去接管家手里的食盒的,谁知管家转身就递给了青鸽。 见穆栀一脸诧异状,管家解释到,“这大晚上的,有个丫鬟跟着,有个什么事,也好照顾小姐。” 管家是看着她长大的,也算得上是长辈了,穆栀笑着跟管家说了声谢谢才上的车。 车从穆宅驶出,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管家说的那种状况。 很快就到了警局。 下了车后,穆栀让司机把车开到旁处停下,一会儿出来。 她拎着食盒进了警局,许多下面的人不认识穆栀,但是见穆栀和青鸽两人的着装就不像是平常人家的,所以虽然有点点上纲上线,但也没敢对她有多不敬。 问清是探视的,便立马摆手说不合规矩,不让不让。 两人被拦在探视记录处,穆栀伸手去拿过青鸽手里的食盒,看了青鸽一眼。 青鸽便立马了然,从兜里掏出东西塞到了那个警察手里。 警察看了青鸽一眼,再看了穆栀一眼,穆栀回应浅浅一笑。 没有说话,那警察迟疑了一下,把东西刚塞回兜里,就见一人从外而入,立马手往兜里深深地塞了一下,就端正了态度,“队长!” 队长没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过头看向穆栀,冷厉的脸色缓和,带着点笑意,“穆小姐,你怎么来了?” 穆栀也不隐瞒,“我家二哥打小就吃穿用度都挑得很,你也知道……” 她往里面看了看,垂眸又是有些心疼黯然,“从小我二哥就宠我得很,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不能做些什么,就只能叫厨子做了几样我二哥喜欢的菜,省得他挑饿着肚子。” “只不过……”穆栀看了一眼方才那警察,倒是也没有说他什么不是,只道,“还是我太天真了些,不知道你们也有你们的规矩。” 队长上下扫了一眼,目光从她手中的食盒,顺着往上,落在她的脸颊,那紧蹙的眉头,默了一秒,开口,“自来听说穆家兄妹感情甚好,今日见来,还真是。” “队长说笑了。”穆栀不知他是谁,只得跟着叫一声队长。 “走吧。” 闻言,穆栀原以为他是赶自己离开,惊愕地抬眸,却见他越过自己跟前,拿过那警察后面的钥匙兀自开了门,回头见她还发愣,轻笑了一声,“不是要见你二哥么?还愣着做什么?” “啊?恩。”穆栀这才反应过来,拎着食盒,便跟上了他的脚步。 跟着队长进了监牢的大门。 一踏进,她便感觉一阵冷空气笼罩上来,忍不住肌肤上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 她咽了一口唾沫,暗自深呼吸一口气,缓和一下异样的感觉。 前面队长的皮鞋踩在石板的“嗒……嗒……嗒”声,倒是一下一下,惊得心跳都忍不住跟着附和。 “谢谢。”穆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队长的脚步停下,顿了两秒,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然后继续抬脚上前。 直到在一个牢房停下。 穆栀走过长长的道,虽然目光是落在前面男人的后背上,但是余光依旧不断地打量着手边的环境。 整个监牢都透着一种阴冷冷的感觉,看起来,牢房还算干净。 不过空气中还是浮动着隐隐约约发霉的味道。 跟着队长停下,穆栀转过头,看向这个牢房。 一眼望进去,还是挺干净的,靠墙壁有一张硬板床,上面放着一床发黄的薄被子,边缘处还有星星的霉点。 穆邵礼这个牢房还算是不错的了,至少还给他放了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桌子上有个煤油灯,放着一本书。 其他牢房,就只有硬板床和发霉的被子。 队长上前开了锁,然后转过身看向穆栀,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秒,然后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上的食盒上,开口的嗓音带着冷,在这监牢里,更显得多了两分寒意,“尽量抓紧时间,快点出来。” 说完,便转身阔步离开。 伴随着那“嗒……嗒……嗒”声远去。 穆栀回过神,才拉开房门进去。 她倒是没有料到,这个队长这么好说话,恩……不只是好说话了,可以说是很纵容了。 穆栀坐到凳子上,青鸽上前把菜从食盒里端出来摆上,穆栀把碗筷递给穆邵礼。 穆邵礼接过,扒了一口饭,“就知道小妹肯定放心不下我!” 话落后,穆邵礼就专心吃起了饭来。 穆栀转过头看着角落还有个老鼠洞,洒了几根干草。 “看什么呢?” “没。”她收回目光,见这么一会儿,碗里的饭就去了一大半。 从前在家,穆邵礼吃饭挑挑拣拣的,大哥吃完的时候,他好像才吃了两口;就连她一个女儿家都吃了一碗饭,他才吃进去不到半碗饭。 见穆栀的目光落在他的碗上,穆邵礼端过旁边的汤盅喝了一口,放下才道:“不是我说,还是家里的菜好吃!” “我跟你说,等我回去,我再也不挑食了!比起这儿的饭菜,那我们家的简直是山珍海味!” 说着穆邵礼又扒了一口饭,也没有怎么顾形象,一边咀嚼,一边用筷子敲了敲碗沿,“你都不知道,这里面的饭,一点油水都没有,这就算了,我感觉就是盐都没放,一点味道都没有。就是馒头都不软,硬邦邦的,都可以磕牙了!” 穆栀还没见过穆邵礼这般形象,绅士全都抛到脑后的模样,特别是那西装上满是褶子,刚好今天他穿的又是白色的西装,身侧和衣袖上全都是灰和污渍。 若是平常在家里,就是衣袖袖口脏了指甲那么大块儿地方,穆邵礼都会立马脱下来换一件的。 可是现在,这一块,那一块,深深浅浅的,脏得不行。 又听着他说这些,穆栀忍不住鼻尖一酸,一眨眼,就一滴泪落了下来,砸在桌面,立马开出一朵水花。 “小妹?”穆邵礼抬眸,看着穆栀那睫毛上还挂着碎碎的泪,一时间就怔住了。 夹菜的筷子立马顿住,随即胡乱往桌上一扣,搬着凳子就一屁股坐到穆栀身边,“怎么了,这是?” 穆栀望着穆邵礼关心的神情,还有他这下意识的,到身边护着自己的动作,心头暖着,又酸这,一眨眼,又泪落了两滴。 “怎么了啊?是不是今天大哥骂你了?还是奶奶责备你了?”穆邵礼见穆栀一哭,整个心都慌了,手忙脚乱地伸手用手背给穆栀擦眼泪。 穆邵礼越是关心,穆栀就越是忍不住想哭。 “对不起二哥……”穆栀小鼻子抽了抽,“要不是因为我,不自量力,也不至于害你受苦。接手这第一个生意就搞砸,我是不是很没用?” 闻言,穆邵礼才明白,穆栀哭不是因为受欺负,而是因为心疼他,而自责。 “没有。”穆邵礼立马否认,“二哥的小妹是最棒的,这不是小妹的错。如果说一定要说是谁让我在这里受苦,那就是穆家的产业了。” 闻言,穆栀疑惑地看向穆邵礼。 “如果不是我们一定要有人继承穆家,大哥可以放心的做他的教官,二哥也可以开心地做自己的事,小妹呢,也可以无忧无虑,不用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更不用还为此而伤心难过了。” “小妹,听二哥的,你不要有太多的心理压力。不喜欢,就不做。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大哥和二哥给你顶着呢!若是大哥和二哥也做不到的,才是你的责任。何况,这样的穆家,不值得我们为它牺牲这么多……” 说到这里,穆邵礼突然又收了话头,“何况,要是大哥和二哥都做不到,还能给你做到?” “给你能耐得?”穆邵礼故意瞪了穆栀一眼,抬手搙了一把穆栀的脑袋,“好了,别多想,二哥没事,刚刚那样说,是故意的。就想让你多心疼心疼二哥。或者你要是实在觉得内疚,那就直接从根本上杜绝这种事的发生,不接手穆家的生意呗。” “二哥,为什么总是反对我接手穆家的生意?”穆栀鼻音浓重的问,满满的疑惑不明,“不是我跟奶奶学做生意,大哥就可以做教官了,二哥也可以做想做的事,奶奶也可以放心,不是很好么?” 这是最好,可以说是万全之法了。 可是从一开始,穆邵礼都不愿意她接手。 “是很好。”穆邵礼并不否认穆栀说的这个分析,“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小妹你欢喜的情况下。” “什么?”穆栀皱眉。 “做生意,并不是小妹你喜欢做的事。所以二哥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穆邵礼说。 穆栀闻言,这话在脑海中转了好几个圈,好似才明白,蠕动了好一会儿唇瓣,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倒是穆邵礼,一脸纠结挣扎,最后语气沉重地跟她说到:“小妹,你跟二哥说实话,是你真有了兴趣想学做生意了,还是因为受了刺激,为了大哥和二哥,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穆栀抿唇不语。 “你记住二哥的话,穆家的生意不值得你为它放弃什么……”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人动过手脚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从监狱出来,穆栀还是头脑有些恍惚的。 穆邵礼一再强调的话,她好似懂的,又好似不懂的。 他说的关于喜欢的问题,穆栀稍微尚且能明白,但是穆邵礼总跟她说穆家的生意不值得,穆栀就又懵了。 走到警局门口,外面的天已经黑透。 穆栀抬头望了一眼沉沉的夜色。 夜幕黑得厉害,没有一丝光亮,月光星光,全部被吞没。 “别走!” “就是这个车!” “没错!这就是穆家的车!” 一阵喧嚣从旁传过来,穆栀望过去,见一群人,把一辆轿车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她还正疑惑着,怎么会有人在警局门口闹事。 还没想明白,就见一辆轿车停在了跟前,然后车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长臂一揽,便将穆栀搂着塞进了后座。 百福见穆栀和蔚擎已经在后座坐好,转过头看着还在发呆发愣的青鸽,心道这丫头怎么能这么傻,“杵着做什么?上车啊!” 闻言,青鸽才反应过来,连忙绕过车头,拉开车门,上了车。 等车门关好后,百福才调转车头。 穆栀透过窗户,和人群中的缝隙,才瞧见,那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轿车,是穆家的,她刚才坐来的那一辆。 她转过头,撞入男人的眼眸。 男人抬起手,都触碰到了她的肩,想着前排还坐了个青鸽,想了想,又蜷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收回放到了座位,浅声道,“没事了。” 穆栀点了点头,想起出门前管家的担心。 不由得自嘲笑了笑,果然她还是太幼稚了些。 她以为,不管怎么样,至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原来是她把所有的事都想得很好,大家彼此都是互相理解的。其实,不是每个人都会能够去理解的,愿意去理解的…… “小姐,那不是我们家的车么?”坐在副驾驶的青鸽,一直扭着头看了好久,才确定轿车是穆家的。 回过头,有些惊恐地看向穆栀。 穆栀笑了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青鸽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不过看了一眼穆栀身旁这个气场十足的男人,便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担心又狐疑地看了一眼穆栀,蠕动了几下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悻悻地转过头,看向了前方。 “谢谢。”穆栀低声地开口。 蔚擎先是挑眉,垂眸见她巴掌大的小脸,神色有些不太好。 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能猜到是因为方才堵车的事,便“嗯”了一声,转移她的注意力,“现在你们处理得怎么样了?” 穆栀抬手胳膊肘撑在车窗处,扶着额头,皱着眉头,“没有进展。” 侧目看了蔚擎一眼,叹了一口气,“奶奶召集各个部门负责人开了会,也对各个流程都重新检查了,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现在呢,就只能等着检测那边的结果了。” 听后,蔚擎沉默少许,然后问了一句,“流程没有出问题?” “嗯。”穆栀点了点头。 车内突然陷入一阵沉默。 倏地,穆栀猛然抬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你是说……” 蔚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 “百福。”穆栀眼底闪过一抹光亮,“麻烦你把我送去香膏坊。” 男人看着身旁小家伙方才那双黯然的眼睛,像是一瞬间,充满了神采,心情便十分的畅快了。 恩,还是这样的神采适合这双眼睛。 百福是跟着蔚擎好多年的,这就算没有办法自己去猜度,但是听还是能明白的,不然怎么跟着蔚擎一直干这么久。 立马就转了个方向,去了穆家的香膏坊。 一车里,只有青鸽一个人有些迷糊恍惚。 没过多久,车就停在了香膏坊,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人注意,百福特别把车开到了香膏坊后门。 穆栀跟蔚擎下了车,青鸽见状也准备打开车门跟着下去,却被百福拉住留在了车上。 “你拉着我做什么?”青鸽想要挣脱,虽然说她不是千金小姐,也会干重活儿,但总归是个女子,百福好歹跟着蔚擎也算是练过的,怎么能够那么轻易挣脱。 百福不答,反问:“你跟上去做什么?” “我家小姐在哪儿,我自然就在哪儿。”青鸽挣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挣开,最终放弃,气鼓鼓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实际上,她倒主要的不是担心蔚擎欺负穆栀。 她看得出来蔚擎对穆栀挺好的,看那样子,今天他开车到警局把她们接走,应该就是担心她们被围,不,准确的是担心小姐受欺负。 所以,蔚擎应当是会好好保护小姐,不会让她受欺的。 何况,就算是她在,蔚擎要欺负小姐,她也是没什么用处的。 她担心的,不过是……这大晚上的,穆栀跟蔚擎两人在一起,让人给撞见了,碰见嚼舌根的人,还不得又是风言风语,没玩没了了。 “放心吧。我二爷,跟你们那个没用的前姑爷不一样。”百福看了一眼青鸽,见她面露担忧,凭着他经历的这些风风雨雨,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嗤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到。 “你……”青鸽一听,这话不管怎么的,就是有些埋汰,想反驳。 可是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人说得也似乎并不是没有道理,宋家大少爷,就是没什么用处,还老是给小姐惹麻烦。 照着这百福的意思,就是说二爷这些都有考虑,会安排好的呗! 她看了看百福,又扭头看了一眼进了香膏坊的两人,思忖了好一会儿,觉得,信任的天平,一下子还是倾斜到了蔚擎这边。 毕竟,宋锡初本来就是被踢出去的;而蔚擎,虽然没有说要追求自家小姐,凭着他当初出手救自家小姐,青鸽对他就是持支持态度的。 “傻愣着做什么?”百福扫了一眼发愣的青鸽,推了推她的肩。 青鸽回过神,看向他,“什么?” “跟我来。”百福下车,朝她招了招手,见青鸽一脸疑惑,百福一脸无奈,低声解释,“查看一下周围情况。” 念头在青鸽脑子里转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哦”了两声,打开车门朝百福走过去,跟在他身后。 香膏坊里。 因为穆栀先前来这里的次数不少,所以门房的人都认识她。 尽管蔚擎二爷的名号在陵城知道的人不少,但是门房这样地位的人还是没见过他的。 只知道是跟穆栀来的,也没敢过问,更没有随便乱猜。 不过这男人的气度和气场,倒是让门房不由得侧目了好一会儿。 “药材库的钥匙有吗?”穆栀问到。 闻声,门房回过神,连连点头,“有,有!” 然后进小屋里,捣鼓了好久,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钥匙,恭敬地递给穆栀。 “辛苦了。”穆栀接过钥匙,然后从荷包里取出几块大洋,递给门房。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门房拿着大洋,连声道谢。 一般这些库房的钥匙在经理那儿的,但是只有少数的人才知道,也是从她爷爷那里开始实行的,一般库房钥匙,分三份;一份在经理,一份在穆家,一份在门房。 当然知道的就穆家的几个人,就是经理也是不知道的。所以穆家在挑门房的时候,都比别的地方严格,还会筛选考验不是没有原因的。 取了钥匙,穆栀直接去了库房,在香膏需要的原料处,每一样都取了一部分,带走。 锁好库房,把钥匙交给门房后,特别问了一句,“这些药材放进库房以后,除了负责人以外,有其他的外人接触过吗?” “没有。”门房斩钉截铁,“别的我不确定,但小姐您说的这个问题,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每一个出入的人,我们都有登记记录,这段时间,绝对没有外人进来过。” “好。”穆栀点了点头,“你去忙吧。” 等门房进屋放钥匙后,穆栀带着蔚擎出了门。 坐上车,蔚擎叫百福开车去了药铺。 而路上,穆栀一直都在思考,同时也在担心。 按照门房所说的,没有外人接触,那么出了问题,就只有两种原因,一个是药材来源;一个是自己的人。 至于究竟是哪种…… 车停稳。 穆栀看着药铺,没有先下车,而是回头看向蔚擎。 “放心,自己人,可靠的。” 听完,穆栀才放心,打开车门下去。 抬头看了一眼药铺,心中疑惑,怎么药铺会是自己人? 后来转念一想,最开始青社是个简单粗暴的帮派,受伤是家常便饭。 不得不说,有一个自己的药铺,确实是方便又放心不少。 “你找人开的?”穆栀偏头看向蔚擎。 蔚擎没有否认,轻轻颔首。 呵……真是个聪明的人。 穆栀没有再问其他,跟着蔚擎进了药铺。 敲了好一会儿门,才见学徒有些不耐烦地来开门,“谁啊?” 拉开门,看见穆栀和蔚擎两人,并不认识,更是没什么好脸色,“我们已经打烊了。” 说着就要关门,被蔚擎抬手抵住了。 “哎!我给你说我们打烊了!”学徒有些生气道。 谁知蔚擎不予理会,手一推,便把门推了开来,跨进门槛,径直走进里间。 那学徒见状,看了一眼穆栀,还是折身追蔚擎去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跟你说了我们打烊了,打烊了你懂吗?你说你……” “哎呀,二爷!”可能是听到外面吵闹,一老者从里面走出来,刚好差点跟进里面的蔚擎撞上,一见是蔚擎,立马恭敬地笑着打招呼。“二爷怎么来了?” 那小学徒一听,就算是再笨也知道自己刚刚犯大错了,立马囧在那里。 “有事找您帮忙。”蔚擎开门见山,扫了一眼那小学徒,见他老实了,也没有说他什么。而是看向老者,“能否里面说?” “哦哦!请!”老者立马点头,然后让了一个道。 蔚擎转过头,朝穆栀招了招手,拉着她一同进屋。 小学徒抬脚准备上前问有什么需要,但是被老者一个眼神斥了回去。倒是也机灵,乖乖把风去了。 三人到了里面,蔚擎先是相互介绍了一下。 “郭老。医术高明,抓药都不需要用仪器,直接手量就行。” “穆栀,穆家小姐。” “原来是穆小姐,难怪气质不凡。”郭老捋了捋胡子,笑呵呵道。 同为男人,就算蔚擎什么都没表现,但他哪里不清楚,蔚擎对穆栀是什么情况? “郭老先生,今日,可能要劳您费心了。”穆栀对老人还是很尊敬的。 她朝着郭老以从前的大家礼节,行了个礼。 “哎哟!穆小姐,这可使不得。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是,你这般大礼,倒是折煞我这个老头子了。”虽然郭老这样说着,但还是受了这个礼。 穆栀笑着摇了摇头,“郭老先生,受得起。” “呵呵,我就说嘛,老穆家生的孙女,就是不一样。”郭老笑呵呵地说到,然后伸手取过蔚擎手中的东西,“就是这个东西?说吧,要我这个老头子怎么弄?” “穆家香膏坊的事,想来郭老先生是听说过的,这是我们香膏坊制作香膏的原材料,您能否给看看,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郭老也不废话,立马应下,“成!你们坐坐,我给看看。” 穆栀便跟蔚擎坐在一旁,看着郭老在桌上摊开,一样一样取出,一会儿看看,一会儿闻闻。 两人虽然看不明白,但都不敢去打扰他,就只得静静地等在一旁。 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 后来那个小学徒送来的一壶茶,两人都喝去了半壶,只见郭老又把药材重新从头检查了一遍。 特别是,第二遍,穆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看着郭老的面色,越看越凝重,连带着她的心,似乎也一下比一下沉。 大概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郭老把药材又放了回去,拍了拍手,走到一旁,用水洗了一下手,然后才转过身,走到穆栀跟前,说:“这些原材料都没问题,但是有一味被人动过手脚。”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能不能好好看路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这些药材,都是经过很细致的处理的,寻常的药铺的药材都没有经过这一细筛过。就从药材看来,是极好的。但是……”郭老从一桌子药材中取过一味药材,“这味药材原料掺和了其他的药汁。” “也正是这药汁的掺和,使得你这里面药性相克,才会出现出疹子的情况。” 郭老捏着那药材,抬起手,放在灯光下看了两眼,“啧”了两声,感叹,“不得不说,这法子还真不容易察觉。” “穆小姐呀,你们近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郭老把药材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扔回刚才的小袋子里,“竟用这么恶毒的法子。” “药汁掺和?”穆栀皱起眉头,习惯性思考的时候偏了偏头,“郭老先生的意思是,有人把药汁掺和在了这个药材里。那郭老先生能不能确定,这药汁是到了我们香膏坊就随意掺和进去的,还是原本送过来的时候就掺和进去了?” “嘿!不愧是老穆的孙女啊,这么快就想到这点了。”郭老脸色露出赞赏,到旁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见状,穆栀立马站起身,按住那茶凉透的茶壶,“郭老先生,这茶凉了,若不给您换壶热的?” 虽然这天气入夏,但是总归郭老年岁已高,怕是这凉性还是不好的。 “呵呵……”郭老笑着拂开穆栀的手,摆手道,“无妨,我这老头子还没有到这种无用的地步。” “这药汁啊,肯定是送进你们香膏坊就已经掺和进去了。” 闻言,穆栀的眼色一亮一暗,“何以见得?” “你看啊。”郭老回到桌上,取了好几棵药材回到两人跟前,穆栀和蔚擎两人细细看了好一会儿,并没有看出有哪里的不对。 见两人都是茫然的神情,郭老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然后才道,“这么说吧,这药材的药汁都浸透得比较匀。这说明什么?” 郭老抬头,浑浊的眼睛望着两人。 只几秒,穆栀和蔚擎两人便同时露出恍然的神情。 不过,蔚擎是一副了然于心,身体往后微微放松地靠了靠。 穆栀一脸讶然惊喜,接过话头,“也就是说,倘若是在香膏坊有人掺和进去的,那这药汁肯定是一部分有一部分没有,毕竟这些都是立马短时间内要拿去加工的。如果有人要掺进去的话,香膏坊没有摊开的,所以肯定不会那么均匀。” “如果要达到郭老说的,药汁均匀,每棵药材都有的话,那就只能在当时晒药材的时候就掺了。也就是说……” 说到这里,穆栀后面的话没了音儿。 她紧抿着唇瓣,没有说出口那个人的名字。 毕竟,当初签单子的时候,明明纪老板还是跟穆家关系很好,就连奶奶也如此信任他。 穆栀不管如何想,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会是他,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她不知道,奶奶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还是又是对她的考验? 可是如果是考验,万不能的,毕竟奶奶打心底疼爱他们兄妹三人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拿他们兄妹三人去涉险的,更何况现在二哥都入狱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奶奶要是知道穆家信任多年的合作伙伴,最后却做出这样的事,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许是看穆栀沉默太久,郭老也忍不住安慰两句,“哎,穆小丫头,我跟你说,这生意场上的事吧,常有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我没事,谢谢您,郭老先生。”穆栀笑了笑。 顿了顿,她指了指那袋有问题的药材,“那个,可以先放在郭老先生这里么?” 想了想,又问到:“会不会给您惹麻烦?” 闻言,郭老先生便明白她的心思,若是纪老板有心之举,那也许香膏坊库房的东西,也许不久之后就会被动手脚。 留一部分证据在这里,总好过万一没能保住库房的药材,“死”无对症呢? 只不过没想到这小丫头倒还是个有心人,知道一般这种情况,如果把东西留在这儿会给他带来麻烦。 郭老“嘿”了一声,端过茶灌了一口,茶杯放到桌面,然后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茶水,“你可放心把东西放这儿,这样啊,我这老头子,还可以多过两天安稳日子。” 听到这话,穆栀先是一怔,一脸莫名。 不过看到郭老和蔚擎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好像才后知后觉的明白。 这药铺既然是青社的,本来这种药铺都容易引起纠葛。 如果她把东西放这儿,那蔚擎肯定会派人保护郭老,有青社的人在,那比起平日里,郭老似乎……是要放心些。 毕竟那么多打手保镖在,想使唤谁就使唤谁。 想到这里,穆栀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看向郭老像是多了几分好玩儿的色彩。 从药铺出来,穆栀坐在车里,蔚擎也没有立马叫百福开车。 “现在几点了?”许久后,穆栀突然开口。 听到问话,百福下意识的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刚准备开口,转过头,看到自家主子坐在后面,便把话咽了回去,然后转过头十分专注地目视着前方。 “还差一刻钟十点。” 声音不急不躁,也没有不耐烦,十分的淡然。 穆栀转过头看向蔚擎,见他也不打扰她,就在她需要的时候,适时给她帮助。 似乎,每次出事的时候,这个男人都在自己的身旁。 穆栀心中有些发暖,又有些感慨。 动了动唇,想说句谢谢,突然又觉得见外了许多。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青鸽,伸过手握住蔚擎的手,见蔚擎惊讶地转过头看她。 穆栀没有躲避,而是迎着她诧异的目光,浅然一笑,握住的手轻轻的更用力了。 “百福,你知道纪家在哪儿么?” “哎!”百福应了一声,点头,“知道的。” “那再麻烦你一下,再载我去趟纪家。” “好。” 车启动。 “小姐,我们不先回家吗?”青鸽迟疑了一会儿,说到,“我们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老夫人应当担心了。” “没事的。”穆栀回答,见青鸽还是有些担忧,便道,“去了纪家我们就回去。” 青鸽虽然知道穆栀去纪家肯定是为了这香膏坊的事,但是在她眼里,这些总归都是老夫人应该处理的事,她最重要的就是把穆栀安安全全地带回去。“哦。” 车停在了离纪家门口的转角处。 穆栀去拜访,蔚擎的身份自然不能跟她一起去。 “我在这里等你。”蔚擎道。 穆栀点头,然后带着青鸽下车。 这个时辰,本来一般人家应该已经歇下了的。 不过倒是没有想到,纪家的门还留着。 “你好,我是穆栀,穆家的小姐,劳烦你跟纪老板通传一声,有事拜访。”穆栀跟门房说了一声。 门房见她衣着不错,态度还算恭敬,“那穆小姐在此稍等。” 说完,便朝屋里走去,走了一段距离远,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才又转头,快步朝里面而去。 没过一会儿,门房便出来了。 身后跟着纪老板,脸上堆着笑,又是歉意:“穆小姐,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快,里面请!” “这门房不识得你,也怪我,没有打招呼。”纪老板说着,回头便跟门房说了一句,“这是穆家的小姐,以后穆小姐来,可不能像今日这般怠慢,赶紧迎进来知道吗?” “是,是,知道了。”门房立马应下。 穆栀笑了笑,没有说其他的,跟着纪老板进了大厅。 坐到椅子上,又见纪老板张罗着让下人去泡茶,上差点。 “不用麻烦了。”穆栀连忙叫住那下人,朝纪老板摇摇头,然后说道:“因为有些话要跟纪老板说,所以我今晚唐突了。说完我就走。” 纪老板闻言,朝那下人挥了挥手。 “穆小姐有话请讲。”纪老板正襟危坐,“是不是穆老夫人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穆栀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只是讲,“穆家香膏坊的事,想来纪老板应当是有所耳闻的。” 纪老板点点头,皱着眉头,“这件事,我听说了。你二哥现在可还好?能去看吗?若是不能,我有个表亲的亲戚在警局当差,要不我托人说说,进去看看二少爷现在怎么样?” “多谢纪老板挂念。”穆栀笑了笑,“我二哥还好,现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警局的人,还不至于难为我二哥。” “哦,也是。你瞧我这脑子。”纪老板讪讪道,“穆家的面子自然是比我这小门小户要大。” “纪老板言重了。”穆栀无意跟他打场面话,说了这么几句,感觉也差不多了,“我今晚前来呢,是因为香膏坊出了事,现在呢,奶奶在让香膏坊的负责人都全部下去审查了,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然后让我来纪老板这里走一遭,向您确定一下原材料的情况。” 话说出口,旁边的青鸽顿时就愣了。 这不是已经查过了,没有问题了吗? 老夫人什么时候让小姐来纪家问这个事了? 不过虽然她跟穆栀平日里没大没小的,但是这样的场合还是知道,主子们说话,不管真真假假,她是说不得话的。 闻言,纪老板一愣,敛神,“穆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老板不要误会。”面对纪老板有些严肃的神情,穆栀回以浅浅的笑,“奶奶,穆家肯定是信任纪老板的。但是您也是知道的,有些流程,有些话即便是场面的,也是要来问一遭的。毕竟这样才好跟我们香膏坊的员工好继续下一个流程。” 穆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望着纪老板,目光像是不经意地扫过,把他的细微的神情变化和动作都一览无遗。 “这个是当然的,这个是当然的。”纪老板连连点头,也不待穆栀继续说,自己就开口,“别的不说,关于药材,穆小姐放心,我们纪家也是跟穆家老合作的关系了。在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老关系了。不管是收的药草,还是药材的制作流程,也都是经过严格把关的。” “你爷爷在世的时候,也还亲自参与过。所以才对我们纪家这么放心,这么多年都没换过别家。所以啊,你回去告诉穆老夫人,还是跟从前一样的,我们纪家的药材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纪老板一脸自信又笃定,不像是在说谎。 “穆小姐你放心地回去跟穆老夫人说,我纪家的药材绝对不会有问题。若不然,我们纪家担全责!”说完,纪老板还十分豪气地撂下狠话。 穆栀应和这笑了笑,“有纪老板这句话,我们这心又放下一些了。” “好了,既然这该带的话,带到了。天色也晚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穆栀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些歉意,“这么晚,没有打扰纪老板休息吧?倘若有叨扰的,还请纪老板见谅,今晚,确实是我不懂事了些。” “嗨!穆小姐说的哪里的话。本来出了这个事呢,我就应该主动去穆家跟你们说这事儿的。”纪老板倒是不甚在意,摆了摆手,“只不过白天吧,店里忙。这晚上呢,家中小女跟人出去玩耍,这不,到现在还没回来,可把我给担心得,都不敢先睡了,留着门等大小姐回来!”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穆栀,又叹了一口气,“唉……要是我家那闺女,有穆小姐这一半的懂事,我怕就是烧高香咯!” “嘿!你看我,拉着你说些什么呢。”说着,纪老板也不由得自己笑了,连忙起身,“你说得对,这天色挺晚了,我就不留你喝茶吃点心了,你且先回去,省得穆老夫人担心。” 穆栀笑了笑,又跟纪老板说了声打扰了。 纪老板送她出门,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若不,我叫人送你回去吧。这穆家才出了事,你又一个女儿家,不太平。” 对于纪老板的热心,和对自己真诚的关心,穆栀心头微暖,而且今晚的试探,好像他确实不知道药材被动了手脚。 若不是真是有人从中作梗,要不就是他藏得太深。 穆栀拧眉,心下一时说不准,“不用了。有青鸽在,不会有事的。一会儿我回家给您报个平安。” “那行,回到家一定要给我这儿报个平安啊。”纪老板强调。 穆栀点点头,才转身跨过门槛,准备离开。 谁知一只脚刚跨出去,就转身跟人撞了个满怀。 穆栀还好,往后一个惯性,有穆栀和纪老板扶着。 对面这姑娘,往后一个趔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形象有些不雅。 “哎哟!谁啊!能不能好好看路啊!”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小东西,胆儿肥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你谁啊!”那姑娘站稳后,抬眸就瞪了穆栀一眼。 “晓晓不得无礼!”纪老板见是自家女儿纪晓回来了,心上的担心终于放下,可下一秒就板起了脸,“怎么跟穆小姐说话呢!” “穆小姐?”纪晓挑眉,“你就是穆栀啊?” 穆栀微微皱眉,看着她神色的骄傲,语气中毫不掩饰的鄙夷,还有丝丝的敌意。 她笑了笑,“真抱歉,方才走得急,没注意。你没事吧?” 纪晓轻轻地哼了一声,“还好。” “好什么好!我同穆小姐一同出门,我们走路什么速度,我不知道吗?若不是你风风火火的,会撞着穆小姐吗?”纪老板对自己这个女儿,简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能不能有个女孩子的样,成天这不落家的。穆小姐不跟你计较,你还上纲上线了!” “纪伯伯,纪小姐没回来,你搁家担心。回来了,你又念叨,您稍许对自己,对纪小姐诚实些嘛。”别人家的小孩,往往都是最锋利的利刃,捅人都不见血的。 穆栀不喜欢听到谁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还好她在穆家受宠,所以也不会被拿去攀比,偶尔有拿她跟程念慈做比较,她也倒乐意。 同样的,她也不愿意成为别人口中的那个小孩,无形之间招恨最为致命。 “刚好,我也该走了,纪小姐也回来了,纪伯伯您可以放心歇着了。”说完,穆栀便跟纪老板打了个招呼,便跨出门槛朝外走去。 先前谈事情,还是叫纪老板;这寒暄几句,两声纪伯伯,就当套套近乎,同时呢,其实也有一个原因是纪晓回来了,她总归跟纪晓是同龄人,属于晚辈,在他女儿面前,还是要尊重他些比较好。 纪老板还是嘱咐回家一定要给他这边报平安,说不然有个三长两短,没法跟穆家交代。 纪晓依旧对她不太喜欢的神色。 不过跟纪晓擦肩而过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味道扑面,有些熟悉,又有些说不清,暂时记不得。 摇了摇头,穆栀便也没有做细想。 青鸽跟着穆栀走过拐角,才顿住脚步。 “小姐,你是怀疑纪家吗?”青鸽再傻,也看出几分端倪了。 穆栀抿唇未语,她现在也说不清,感觉事情一下子简单,又一下子复杂了。 她摇摇头,没有跟青鸽解释什么,“你看看纪家的人都进去了吗?” 青鸽闻言,走到拐角处,轻轻地探了一点出去,然后走回来,“恩,都进去了!” “不过我说,纪老板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怎么有那么一个无礼的女儿!”青鸽心里还想着穆栀方才被纪晓撞了一下,纪晓那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她心里有些窝火。 “你说说,明明就是她不看路,撞了小姐你,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小姐你的不是了!”青鸽气呼呼地叉腰,“真是讨厌!” 刚好,百福开车从对面过来,路过巷子口,停到她们旁边。 青鸽给穆栀开门,穆栀坐进去。 在青鸽绕过车头,上车的时候,蔚擎拧眉:“谁撞你了?受伤了么?” 穆栀讶异抬眸,倒是没想到青鸽这方才就随口一说,这男人倒还听到了耳朵里。 她笑了笑,“没事。” “嗯?”男人的尾音上扬。 伴随着尾音,男人朝她靠了过来,鼻翕间男人的气息浓厚。 “砰”的一声,青鸽坐上车,关好了门。 担心青鸽回头,穆栀抬手抵了一下男人的胸膛,微微往后退了两分。 见男人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悦。 穆栀这一天的糟心情,倒突然在这一秒,然后放松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男人这样不得,不满的样子,她倒是有种小恶作剧得逞的小欢喜。 “方才出门的时候,跟刚准备回家的纪小姐撞了一下。有青鸽扶着呢,我什么事。就是纪小姐旁边没人,倒是有些狼狈,所以嘟哝埋怨了几句。”穆栀简而言之坦白。 坐在前面的青鸽乍一听,还跟着应和了一句,“一点礼貌都没有,还好有纪老板在,不然指不定还要怎么说小姐呢!” 那语气是气鼓鼓的,满满的不爽。 听在穆栀,无奈不已。 见她这么护着穆栀,蔚擎倒是讶异了一秒,随即有些欣然。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哭笑不得,一人唇角微勾。 青鸽说完后,车内又陷入了安静。 倒是这份安静,让青鸽的大脑也跟着冷静了一会儿。 不对啊!青鸽这才反应过来。 方才自家小姐是在跟二爷解释? 她家小姐什么性格,她还是很清楚的。一般被问到这种事,都是不耐烦的,哪怕是大少爷和二少爷非要盘问,也都是语气不好地随便敷衍两句的。 刚刚…… 她家小姐,好像是语气十分的温顺,回答的态度也十分……乖巧? 她家小姐,对青社二爷,乖巧? 青鸽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蔚擎和穆栀,两人端坐着,似乎也没有哪里不对。 青鸽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感觉越想,越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也就没有再想了。 旁边开车的百福,看着身侧一脸纠结的青鸽,露出了前辈的笑容。 想当初,他最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好在,他家二爷比那穆小姐坦率,直接就承认了。 一点也不想穆小姐,还让他家二爷给做地下工作。 百福想了想,有心提点,可是呢,又想捉弄一下,便就选择旁观看戏。 因为有青鸽在,知道穆栀的考虑,蔚擎也比较规矩。不过心里呢,却是在盘算着,以后要怎么的叫穆栀出门别带青鸽这小跟班,若不然,就叫谁把这碍眼的小跟班变成自己一伙? 变成一伙儿? 蔚擎眉梢微扬,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开车的百福身上。也不是不可以…… 开车的百福,突然感觉背心一凉,车轻轻簸了一下。 车很快到了穆宅附近,百福习惯性地停在了巷子口。 “怎么了?”青鸽疑惑地问。 毕竟她觉得,既然都一晚上忙前忙后了,这都快到家门口了,不至于把她们放这儿吧? “开进去。”蔚擎开口。 百福立马启动车。 穆栀看着百福和青鸽的反应,倒是有些脸颊发热。 怎么突然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蔚擎侧目,看着穆栀抿着唇,低下了头,灯光扫过来,那脸蛋浮起绯色,眼底闪过愉悦。 觉着,虽然今晚上什么也没能干得了,但看这小家伙的小动作和小神情,总体这心情还是不错的。 车开到穆宅门口,青鸽先下的车。 等她关上门,穆栀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蔚擎,“把帘子拉上一下。” 蔚擎靠着穆宅的门,所以坐的端正,是坐给外面的人看得。 突然听到穆栀的话,有些疑惑,侧过头看她,拧眉。 “快点。”穆栀透过窗户看着里边奶奶在桂馨姨的搀扶下正往门口走来。 蔚擎摸不准穆栀要做什么,不过倒还是十分配合地拉上了帘子,转过身,背挡着车窗,“做什么?” 穆栀见他刚好转过身,将车窗外的视线刚好挡了个严严实实。 “不做什么?”她冲着蔚擎莞尔一笑,然后撑着车座,突然凑上前,瞄准地吻上了他的唇。 只是轻轻地印了上去,退开的那一秒,调皮地轻轻咬了一下。 蔚擎只觉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脑子轰地响一下。 看着男人怔愣的模样,穆栀十分满意地狡黠一笑,迅速地退下了车,“砰”地一下甩上了车门。 直到穆栀都绕过车尾到了门口,走到穆宅门口了。 蔚擎还僵持着方才穆栀吻他的那个姿势,脑海中全是方才她那眼底的精光,还有那灿然的笑意,反复地循环,来来去去,没个完。 “二……爷?”百福回头,看到出神的主子,又看着朝车走来的穆邵卿,心想着是要开车,还是停下出去喝喝茶? 蔚擎闻声回神,舌尖扫过方才被穆栀咬过的薄唇处,低低地哼笑一声,“小东西,胆儿肥了。” 他坐正身体,余光扫过朝这边走来的穆邵卿,“开车。” 话落,百福便立马启动车朝前开去。 他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那半明半暗的神色,百福在心底咯噔了一下,完了,这穆小姐是走得时候摸了一把老虎屁股,摸了就跑! 可转念一想,方才发生的事。 他这么比喻,似乎……极其的不恰当。 这边看到穆栀回来,俞子美上前拉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松下心来。 嘴里还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没事的,奶奶别担心。”穆栀笑着抱了抱俞子美,然后转移了一下她的注意力,“我见过二哥了,那儿的人都挺照顾二哥的。” “恩恩,好。”俞子美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倒不是担心牢里的穆邵礼,仍旧一心在穆栀身上,“我听说,我们家的车被闹事的人围了,当下奶奶这心险些过去。还好你没事。对了,你跟奶奶说,这怎么回事?” 毕竟穆邵礼几斤几两,自己的孙子还是知道的。别说里边有人照顾,就是没人照顾,他也是受得住的。 穆栀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轿车,虽然后来蔚擎拉上了帘子,但总的百福经常跟着蔚擎身后,自然是知道这是蔚擎的车的。何况还有青鸽在,根本没得隐瞒,“刚出警局,看见有人围了我们家的车,恰好可能青社的二爷有事来办,就顺带捎了我们一程。” 本来准备走过去跟蔚擎道声谢的穆邵卿,刚走两步,就见蔚擎的车扬长而去。 便去而复返,问到:“那怎么这么晚?” 听到穆邵卿这么问,俞子美也抬头看向了穆栀,显然也是想知道的。 “奶奶,外面风大,进屋,我慢慢同您说。”穆栀扶着俞子美,低声说。 风?青鸽看了一眼四周,没有风呀。 到底是俞子美,立马懂了穆栀的意思,也不在门口逗留,拉着穆栀就进了府。 进了门后,俞子美先问了一句,“囡囡出去这么一遭,累不累,有没有饿?要不叫人准备点吃食?” “不用了,奶奶。” 俞子美点了点头,“那你就同邵卿跟我来一趟书房吧。” 书房。 穆栀把今晚自己做的事,和着自己的想法,都跟俞子美说了一遍。 当然隐去了蔚擎陪她进了库房,还有带她去了药铺,她只说是找了一家朋友家的药铺,没有说出郭老。 这些不说出来,也不影响整个事情的推测。 “所以囡囡现在怀疑谁?” 穆栀摇了摇头,有些苦恼,“我也不清楚,就看奶奶对纪家的了解了,如果真不是纪老板做的,那就可能真的是栽赃陷害。如果不找出那个人,不管是对我们穆家,对纪家可能也是一个很大的隐患。毕竟,那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汁掺和进药材里,定是纪家得力的亲近的人。” “我初涉生意场,也不太懂。只能跟奶奶讲我的想法。目前就我觉得,纪老板不像是会做这样事的人。一个那么关心女儿的人,应当是做不来这样的事的,毕竟用香膏的人也不少跟他女儿年纪一般大。” “这事,奶奶知道了,交给奶奶处理。这两天外头不太平,你就别管了,好好呆在家里。”俞子美思忖着说到。 一听俞子美让她不管这件事,穆栀就不愿意了,“奶奶,这事我……” 一是这件事她是有责任的,不管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应该有她的责任,应当她去处理;二是这是她栽的第一个跟斗,得自己爬起来。 “比起生意,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俞子美厉声打断,见穆栀怔了怔,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缓和了一下,“囡囡,奶奶知道你的心思,但是,奶奶不希望再接到电话,说你被闹事的人真的围住了。奶奶真的是老了,听不得这样的消息……” 俞子美这相当于软硬兼施,穆栀无力反驳,只得点头说好。 倒是一旁一直沉默的穆邵卿,突然转头看向穆栀,关于香膏坊的事一句也没问,却是开口问到:“等于说,从警局出来,蔚擎接走你,替你解了围,还让人载着你回了库房,然后去了药铺,还去了纪家,然后才送你回来的?” 闻言,穆栀身体一僵。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嘴硬得很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恩……”穆栀低低地迟疑了一会儿,支吾了一下,“恩。” 她本来想蒙混过关,但是哪里想到自家大哥突然会这么敏锐了。 又或者说,他对自己的事,特别是一涉及到蔚擎的都很敏感。 此话一落,屋内一片安静。 “这青社二爷是什么意思?”俞子美皱起眉头,抬头,看向的是穆邵卿。 “先是在悬崖的时候出手救囡囡,是不是上次在香会的时候也是他送囡囡回来的?”俞子美眉心皱紧,想着,回忆着,越是说着,语气越是凝重,“这次警局的事亦是。旁的不说,他怎么回回都能赶巧了?” 穆邵卿一听,转头对着穆栀就沉脸,冷声责备,“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叫你离这个男人远些,你还偏不听!” 穆栀抬头就准备反驳,可是想了想,又把话咽了下去。 “不。”俞子美抬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摇了摇头,“倘若他有心,就是囡囡避着也是避不开的。当下……” 俞子美顿了顿,沉默了好一会儿,神情十分严肃,“最主要的是要搞清楚他究竟接近你妹妹是要做什么。” 闻言,穆邵卿也一脸凝重地点头。 倒是当事人穆栀,一直被无视在旁,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觉得奶奶说得对,蔚擎有心,她避是避不开的,不然就怎么跟他哪儿哪儿都能碰见的。 可是,他接近她,要做的是跟她在一起啊。 为什么一个简单的事,现在突然的到了大哥和奶奶这里,就好像成了阴谋论了? 不是,等下! 刚刚的话题是什么来着?怎么的最主要的是要搞清蔚擎接近她的目的了? “可是奶奶,我们最主要的事,不是调查清楚香膏坊的事么?”穆栀弱弱地小声问。 话落,房间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好几秒后,俞子美低低咳嗽了一声,“这个,香膏坊的事要调查,你的事也不能不管。” “香膏坊的事,是暂时的,目前的。你的事才是最主要的。”穆邵卿附和。 穆栀张了张嘴,最后哑口无言。 在书房没再呆一会儿,然后就出来了。 三人一直没有发现,方才他们商量了很多事,就偏生似乎都忘记了,还有一个穆邵礼在牢里等着他们。 被忘掉的穆邵礼,此时正在牢里,坐在小板凳上,点着煤油灯,翻阅着叫狱警给他找来的书。 “哟!这不是穆家二少爷吗?”旁边隔壁牢房的犯人,吹了个口哨,“不都说穆家二少爷是个只会花钱的废物嘛?怎么,原来废物也识得字?” 有风从窗户透进来,煤油灯晃了晃。 连带着落在书页上的影子也晃了晃。 倒是拿书的人稳如泰山,对这些话,倒似充耳不闻,静静地阅读了一会儿,然后翻了一页。 “嘿!你这话说得,怎么的也是大户人家的,当然是认字的好不好。哪里像我们这样的粗人。斗大箩筐的字,它都认识你,你还不见得认识它呢!” “切!大户人家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吃喝拉撒,说得好像大户人家拉屎了就不用擦屁股一样!” “是嘛!你瞧他那装模作样!没准书都拿倒了呢!” 穆邵礼看书的速度不徐不疾,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揣摩。 “有什么好装的!”隔壁牢房的犯人往旁边啐了一口,“听说啊,那穆家小姐被宋家退了婚,你看他现在又跟我们一样吃冷饭。我说啊,穆家差不多就这么要交代了!” 看书的穆邵礼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继续翻书。 “别瞎说!” “瞎说什么了?不然你看这穆家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事?”那人不以为意,继续嗤笑到,“还别说,我跟你讲,听说那穆家小姐啊,除夕夜回来,就被绑匪给绑去了,一整夜都没回来。” “当晚陵城被穆家和宋家翻了个顶朝天,愣是谁也没找着。嘿!这穆家小姐却偏偏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就完好无损的回了穆家。”说到这里,那人嘿嘿地笑了两声,那笑声有些下贱猥琐,“哦不对,这完好无损不能这么说。” “怎么就不能这么说了?”旁边的人问到。 “万一是有损了呢,只是我们看不出来而已。恩?哈哈……”那人接到。 众人反应了一下,都明白了这人的意思,也都有些淫秽地笑了起来。 “是吧!是吧!”这笑声,像是自己得到了赞同,那人转头问旁边的人,继续确认一般。“不然你说为什么那宋家大少爷怎么愿意跟个小门小户的在一起,也不愿意娶她这个大小姐呢?肯定是……内有乾坤……的嘛!” “啪!”穆邵礼合上书。 动作十分优雅地把书放到旁边的桌上,站起身,扯了扯领口的领结,脱掉然后一边解衣袖的扣子,一边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小武。” “哎!”听到穆邵礼声音,狱警立马上前来,恭敬道,“穆二哥,有什么吩咐?” 穆邵礼的西装先前就脱下来了,随意搭在硬板床上,现在的他就穿着浅蓝色的衬衣,外加宝蓝色的马甲,他解开扣子后,把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了白皙的胳膊肘。 他回过头,看向隔壁牢房,扫了一眼,“帮我把那位头发带卷的老兄请过来一下。” “啊?”小武一愣,有些茫然,但见穆邵礼戴着的金丝镜框闪过一道冷光,咽了一口唾沫,便立马应下,“哎!好!穆二哥您等我一下!” 说完,小武便连忙掏出钥匙,因为有些心惊,在一大圈钥匙中找了好一会儿才找清楚,开了门后,抽出警棍,把其他犯人赶到一旁,对着那个头发带卷的犯人,“请吧!” 到底是在牢里,对狱警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方才嘴上逞能的犯人,立马就虚了下来。“那什么,大哥我……” “谁是你大哥!穆二哥请你过去坐坐!”狱警本来每天就在这阴森的牢里看着这群人,再好的耐性也被磨没了。 舞着警棍就往旁边的门“啪啪”打了两下,“快点!” 那人看了一眼满脸烦躁不耐的狱警,再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穆邵礼,明明只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人,可是这身影融在阴影里,莫名的让人心惊。 他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壮胆,不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吗?照着他这风流样儿,身体不知道虚成什么样儿,有什么可怕的! 给自己打劲儿后,男人便又不那么怕了。 跟着小武一起出了牢房,然后被推攘进了穆邵礼的牢房。 “转过去。” 穆邵礼抬手,取下金丝镜框,弯腰俯身把眼镜放在书上面。 那人顺着穆邵礼的动作看过去,只见随着他的动作,衬衣下的肌肉鼓起,当即他心下就一咯噔。 而穆邵礼这简单的三个字,明明语气很平和,却莫名的有种震慑力。 以至于他都忘记了方才自己的嚣张,莫名顺从地转过了身去。 小武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什么事,怔怔地望着里面,倒是穆邵礼抬眸扫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说的“转过去”是指的他,连忙转过身,背对牢房。 而牢房内的犯人,转过身后,才后知后觉自己为什么要听穆邵礼的。 刚准备回头,便肩上一沉,顺着望过去,看见一只手搭在了肩上,还不待他反应,便感觉肩胛骨一痛。 同时那手顺着他的肩往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扯,他一个趔趄,胸口便对上了膝盖,胸腔一阵发痛,像是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了一般。 刚被痛得头脑一片空白,还没缓过神来,便一个拳头直接挥到了他的脸上,连给他痛呼的时间都没有,紧接着另一侧脸又挨了一拳。 这样左右开弓,好几下。 等他被穆邵礼松开,整个人就蜷缩在地上,捂着嘴,一开手,手心好几颗带血的牙齿。 他颤了颤,抬眼望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穆邵礼。 只见穆邵礼把卷到胳膊肘的衣袖放了下来,重新扣好纽扣,转过身俯身拿起眼镜重新戴上。 “小武。” “哎!”小武闻声转过身,见穆邵礼还是方才他看见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除了稍微头发有稍微的乱,其他似乎跟刚才没有什么不同,还是文质彬彬的样子。 他恭敬地叫了一声,“穆二哥。” “送他回去。”说话间,穆邵礼又坐回了小板凳,拿起了书,重新翻开,仿佛方才他把人往死里揍了一顿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哦。好。”小武走进牢房,伸手去扯那犯人时,看见他一口血吐出来,又是两颗牙齿,想起刚才那些沉闷的声音,不由得心下一颤。 心道,还好他识趣,知道惹谁都不能惹穆二哥,不然怕是就这个下场了。 同时也觉得这些人忒没眼力劲儿,好好的去招惹穆二哥自寻死路做甚! 别看穆二哥平时没个正形,若要论狠,可没人狠得过。 毕竟你看谁发起狠来,能够这般一脸淡然的把人往死里整。 怕是整个陵城,除了那青社的二爷,没谁能跟穆二哥一样了吧? 小武一边想着,一边拖着那犯人往走,然后打开牢房给扔了进去。 那犯人还没缓过来,一个趔趄,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也没人敢上前扶他。 这狱警还在,谁敢? 更重要的是,隔壁牢房的那个男人,现在又开始现实地翻书了。能够就那么三两下就把人整成这样的,他们哪里敢做什么,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不然谁能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这连个揍人的由头都没有,说要干就直接干,干完了就拉倒! 小武把牢房关好后,走到穆邵礼的牢房跟前,小声请示到:“穆二哥,这地板脏了,您看,要不要我让人进来给您清理清理?” 穆邵礼瞥了一眼,又把目光重新移回书页上,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 穆家。 穆栀从书房出来后,在半路上被穆邵卿叫住,做了好一会儿思想工作。 谈论的问题呢,还是亘古不变的离蔚擎远点,说他这个人凭借一己之力做到现在这个程度,能力已经着实让人可畏了,而且他和二哥都让人去查过他的背景,一片空白。 如果说背景不好,也就算了。关键是一片空白,就让人觉得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不得不引起注意。 穆栀一边听着穆邵卿责备,一边连连点头应下。 心底却是复杂不已。 她就知道,蔚擎虽然厉害,但是在穆家,是属于不受待见的那种离开。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瞒着她跟蔚擎的关系,一直迟迟不端上台面的原因之一。 关于他的身份背景,她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她这个人是属于那种对特定性好奇,先前是好奇过,所以才问过蔚擎。 就是没有问出他的身份,所以才生了好久好久的闷气。 不过后来她也想通了,也许是她想得太简单,但是只要他对自己是真心的,不会对穆家产生什么样的伤害,那他是谁,于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虽然她在内心深处,还是想知道蔚擎到底是谁,那种对在乎的人,想要知道一切的掌控欲,但是她也愿意等,等到他愿意告诉自己的那一天。 倘若她对他足够重要,他自然会告诉她的。 何况现在,她只是答应了蔚擎的求婚,并不代表就结婚了。 现在不告诉她,她可以理解并包容。但是他要是到最后都不告诉她,她除了己的一腔义无反顾,最终还是要回归考虑对穆家的影响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且走且看吧。 不能说想到很久以后千分之一可能的坏结果,就否定现在的美好吧。 只不过穆栀就想,要是以后大哥知道自己跟蔚擎在一起了,还答应了蔚擎的求婚,不知道会不会炸掉? 想到这个问题,她就紧锁住了眉头。 穆邵卿见穆栀蹙眉,以为是自己说的吓到她了,又缓和了一下语气,安抚她:“你也别太担心。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左不过还有哥哥们。要是他敢对你做什么,你不用顾忌什么,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受欺负,知道吗?” 穆栀一听,就知道,自家大哥更误会了。 可是又不能跟他解释,只能乖顺地点了点头。 跟穆邵卿分开后,穆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回到房间。 叫青鸽准备了热水,穆栀泡了个澡。 舒适的温度,让全身的细胞都放松。感觉这一天的疲惫,在这一刻才稍许地消散开来。 “嘎吱”一声门被重新推开。 穆栀皱了皱眉,隔着屏风说到,“青鸽,你不用等我了,今天你也累了,自己去歇着吧。” 谁知,她说完,人不仅没有离开,而是跨进了房门,又“嘎吱”一声关上了门。 “好了,我说的,你去休息吧。不会有人说你的。听话。”穆栀无奈地哄到。 那人踩着步子朝屏风这边走来。 穆栀捧了水浇在肩上,水声伴随着脚步声入耳,她突然皱起眉头,沉声:“谁?!” 同时,伸出手,抓住浴袍。 刚准备一扯,便见一只手按住了屏风上的浴袍。 紧接着屏风后传来低低的一声哼笑。 笑声入耳,如醇厚的老酒,有些醉人,又有些熟悉。 “蔚擎?”穆栀捏着浴袍的一角,没有用力,但也没有松开,蓄势待发。 屏风后突然是一阵沉默,就在穆栀拿不准的时候,响起了蔚擎的嗓音,“警惕性不错。” 算是夸奖。 穆栀没好气地冲着屏风白了一眼,然后才想起他看不见,道:“那你还不松手?” 她心中郁闷不已,好不容易放松一会儿,就给她来这么一下。 刚才他沉默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谁呢?吓得她心跳都乱了。真是的! 搭在屏风上的手抬起,穆栀扯过浴袍,看了一眼屏风外的人没有什么动作,便“哗啦”一声从浴桶站起来,围上浴袍。 穆栀用浴袍把自己裹了个严实,才从屏风出去,看到蔚擎已经倚在了她的贵妃榻上,意兴阑珊地望着她。 那神情,看得她忍不住想伸手朝他眼珠子戳过去。 气得牙痒痒,深呼吸一口气,抬脚越过他,朝里间走去。 谁知刚路过他,就被他伸手,握住了手腕,拉扯回了榻。 不待她起身,就欺身而上,一手锢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肩,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眸中闪过的惊慌的眼神,胸腔里溢出一声轻笑,“小东西,胆儿肥了是不?” 穆栀一怔,不太明白,疑惑不明。 她正想着,便觉得眼前一暗,唇上一软。 穆栀瞪大双眼,望着那琥珀色眸子里漾开的浅笑,脑子里这个时候想起来方才自己在车上对他做的事。 心中正骂了一句小气鬼。 就见那琥珀色眸子深处,萦绕出丝丝的暗色。 唇上一痛,瞪向蔚擎的眸子里倒映的是男人的得意和挑衅。 他微微退开,那潋滟着水光的薄唇,勾人又邪性。 穆栀望着那莹润光泽的薄唇有些微微出神,只见那唇瓣一张一合,“还敢淘气不?” 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咬上去! 她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身体轻轻往前,凑上去就咬住了那抹带着凉意的软。 只感觉男人身体一僵,低低闷哼一声。 随即长臂收揽,将怀中的小女人紧紧地搂进怀里,唇上也不只是简单地浅尝辄止,舌尖扫过那整齐小巧的贝齿,撬开关卡,攻城略地。 蔚擎身体往上起了起,手顺势将穆栀整个人给搂上了贵妃榻,身体沉身压上去,一手上移扶着她的脸颊,移动到她的后脑勺,拖住小女人的脑袋。 另一只手轻巧地揭开了浴袍的带子,探手而入。 带茧的大手磨过细腻的肌肤,让两人同时呼吸一滞。 只一秒,男人便回过神,在腰间碾磨了一会儿,游弋在后背,像是剥鸡蛋似的,将女人从浴袍中剥了出来。 那老茧刮过肌肤的酥痒的感觉,让穆栀感觉背脊都僵了一下,男人沉身而下,那滚烫的温度,还有顺势而下的大手,穆栀的大脑一闪而过的光。 “啪!” 一声脆响。 穆栀和蔚擎两人都愣了。 穆栀的手还停滞在空中,手掌都被震得发麻。 蔚擎的脸迅速地出现了红印子。 她望着他,他望着她。 那琥珀色的眸子,变得幽深又晦暗不明,像是暴风雨卷着海浪袭来,惊得穆栀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沫。 蔚擎抬手,朝穆栀伸过去。 许是方才他的眼神太过吓人,穆栀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见状,蔚擎眸色暗了下来,薄唇微微掀起。 “小姐。”门口传来敲门声,还有青鸽疑惑的声音,“小姐?” 穆栀看了看蔚擎,偏头看向门口,见门栓放了下来,才松了一口气,“我累了,歇下了,你也去睡吧。” 话刚出口,屋内两人都脸色一变。 这声音带着软绵,又有点喑哑,还带着平日里穆栀声音中从未有过的媚。 蔚擎是刚恢复平静的眸色,又嫌弃风波。 而穆栀则是意识到这个问题,就立马从脖子红到耳根。 “小姐,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是不是受凉了,要不要去请个医生来?”门外的青鸽担心到。 “不用了。我没事。”穆栀的脸更臊得慌了。 这旁边的蔚擎一听青鸽的关心,不由得压着嗓音一声轻笑。 气得穆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不瞪还好,一瞪,更叫蔚擎难耐了。 这盈盈的水眸,潋滟又诱惑,脑海中自动回响起方才那娇媚的声音,蔚擎低叹一声,真是叫人难过。 “真的没事吗,要不我……” “真没事,你去休息吧。” 经过再三确认,青鸽才离开。 等青鸽离开后,就剩下两人,穆栀感觉气氛中有些尴尬。 她往后退了退,被蔚擎抬手按住,“别动。” 他伸手将浴袍给她穿好,重新系好带子,想起方才她瑟缩的动作,低声问,“吓着了?” 穆栀拢着衣领,抿唇不语。 重点是,她要怎么说? 说是吗?可刚刚自己不是还很能耐地咬上去了吗? 说不是吗?不是要他再来一次吗? 小脸绷着,但是内心纠结到爆炸。 “让你受委屈了。”蔚擎望着这小脸,软下声音,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下次不会了。” 闻言,穆栀转过头看向他。 见穆栀一脸怀疑的神情,蔚擎苦笑,沉默了一会儿,道,“亲一下还是要的。” 穆栀目瞪口呆,这男人! “再亲一下?”蔚擎舌头顶了顶口腔内侧,凑上前问。 穆栀目光落在他浮肿起来的侧脸,内心有些波动,不过还是绷起脸,别开了头。 看出了小女人的松动,蔚擎便也没有问穆栀,直接捧着她的脸颊就又重新吻了上去。 他发现啊,这个小家伙啊,太多的口是心非。 嘴硬得很,就得直接“收拾”,然后才老实,乖顺!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伤哪里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你身上什么味道?”穆栀蹙眉,同时往后面坐了坐,以免这男人又动手动脚。 味道? 蔚擎拧眉,脸色微变。 自己闻了一下,这不全是这小女人的味道么? 皱了皱眉头,“你说的是消毒水的味儿?” “消毒水?”穆栀想起晚上被纪晓撞那一下,感觉有种味道。 “恩。”蔚擎点了点头,解释,“乐承善受伤了,住医院,刚才过去瞧了一眼。在医院待了会儿,差不多这个时候沾的气味儿。” 穆栀下意识点了点头,心中想的却是纪晓身上的消毒水味道。总觉得这个细节很重要,但是又说不出哪里重要,就像是一个直觉,但是拿不出实际的证据。 过了好一会儿,穆栀好似大脑才想起刚才蔚擎说的话,“你说什么?阿善大哥受伤了?” 见她这迟疑的反应,蔚擎眉心拧得又紧了一分。 “伤哪里了?” “要不要紧?” “严不严重?” 看她这般关心的神情,眉心似乎又紧了那么些。 “你说他在住院?”穆栀突然眼珠子一转,从担忧的神情,立马转换,眼里闪过笑意,看的蔚擎疑惑不明。 蔚擎点了点头。 “住多久?” “大概一个礼拜。”蔚擎回答。 一个礼拜……穆栀托着下巴,一边想着,一边笑着,最后单手握拳打在掌心上,“住院好啊,住院!” 这前后巨大的对比,弄得蔚擎一头雾水。 倒是穆栀不解释,只是朝男人“嘻嘻”笑了两声,然后将他推出了房门,“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啊。” 于是,还不待蔚擎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推出了房门,转过身,迎接他的是“啪”地一声关上的房门。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哭笑不得。 他今日来,原本是做什么来着? 哦,教训这胆儿肥了的小东西。行吧!教训了一些,也要悠着点,暂且就这般放过她,由着她一会儿。 这样想着,男人便转身离开了小院。 翌日。 穆栀去了一趟警局,带了一些他的换洗衣服。 她二哥,自来爱干净。 想着他一个人在牢里,还算整洁,但总是不舒服的。 这样思忖着,穆栀搬了几册古玩研究的书过去,本来还叫青鸽准备一床被子和褥子的,但是吧,想着太过招摇了,不太好,便又叫人放了回去。 去的时候,刚好那队长从警局里出来,看到穆栀这架势,也不由得迟疑惊叹:“穆……小姐,您这……” 他指了指穆栀身后跟着的两个下人,想了半天,也愣是没有再吐出一个字。 “孔队长。”穆栀先打了一声招呼。昨日回去,问了一下,这个队长姓孔。 她回头看了一眼,解释,“我怕我二哥在里边儿……” 住不惯……三个字,最终还是被穆栀咽了下去,改成,“太无趣,就找了些闲书。” 无趣? 孔队长挑眉,这还有担心人坐牢无趣的? 若是他知道,穆栀本来想的是怕住不惯,怕是要吐血的。 看到孔队长凝起的神色,穆栀发觉自己方才说话似乎有些不妥,小声地问到:“不知……可以否,孔队长?” 孔队长回过神,垂眸看了穆栀几秒,然后松开神色,摇头,往后退开,让她进去,“穆小姐自便。” “多谢孔队长。”穆栀朝后退开,“还是孔队长先行吧。” 毕竟,她来这里,还是靠他才进去见二哥的,如果他不同意,下面的人也不敢放她进去。 孔队长看着穆栀退开,倒是微微有些诧异,也没推辞,抬脚朝外走去。 这个穆小姐,处事倒还比寻常人家的小姐会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在穆家耳濡目染的缘故,不过也看得出,还有稍许的稚嫩,不那么老成。 看起来有些拘谨,又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反正也还好,不让人觉得反感讨厌。 孔队长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 看着孔队长离开,穆栀转过头吩咐青鸽,晚些的时候,叫人去卿凤楼准备些吃食,往警局里送过来,按照警局的人头做,孔队长的单独装。 穆栀有点小心思,等大家吃了卿凤楼送过来的吃食,就算不对二哥好些,但也不至于为难他。 要是孔队长稍微放松一些,她可以晚些的时候,趁着晚上叫人把那被子和褥子送过来。 兴许别人要结交孔队长,是为了很多地方寻求便利,她就不同了,就是单纯的想给她二哥送点被子褥子。 进了牢里,小武给穆栀开了穆邵礼的牢房。 穆栀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给穆邵礼,然后又把书册搬出来。 “二哥,你等晚些,我找机会,给你送床被子和褥子进来。” 听完穆栀的话,刚扒了一口饭的穆邵礼,险些呛着,一脸无语的抬头对上穆栀关心的神情,就着筷子头敲了一下穆栀的头。 “唔!”穆栀抬手捂住额头。 “我说小妹,你是被吓傻了,还是故意想要报复我啊?”穆邵礼白了他一眼,“你是想我在里头住多久,还要给我备着被子褥子,我要搁这儿住一辈子好不好?” 穆栀一听,连忙“呸”了一声,“瞎说!” “不然……”穆邵礼指了一下穆栀叫人准备过来的书册,“那书,我得看上十天半个月吧?” “怎么,是想着我不在家,就少个人管着你了?”穆邵礼斜了她一眼。 “哪有!”穆栀气鼓鼓地瞪了穆邵礼一眼,“我这不是怕你在这里冻着嘛,就算住一天,也想你住得好点嘛。这里多冷,多难受嘛。给你搬那么多书,还不是怕你看久了没意思,可以换着看。好心当做驴肝肺!” 见穆栀的担心被生气替代,穆邵礼便夹了一筷子菜喂进嘴里,“行行行!你说的都是对的,是我生在福中不知福,行了不。” “知道就好!”穆栀绷着小脸,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看着自己这妹妹,穆邵礼心情倒是十分愉悦地吃起饭来。 穆栀陪在旁边,看着穆邵礼的衣服虽然还是比较整洁,但还是看得出有会,有一定的污渍了。 还好她叫青鸽准备了些换的衣服。 她见穆邵礼认真地吃着饭,就起身到旁边给穆邵礼整理一下书,然后把干净的衣服取出来。 放好后,扭头看了一眼隔壁牢房。 见那边的人,一看到她,便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穆栀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等穆邵礼吃好,穆栀将东西收拾进食盒里,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到时候给他送来。 “不用了,我们香膏坊出了这样的事,怕是有人要闹事的。你这样出来,白天还好,晚上更不安全。就乖乖的在家里就行。”穆邵礼吃好了,站起来看着穆栀收拾,“这里的饭菜也还行的,你不用这么来来回回跑。” 闻言,隔壁牢房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无语了一阵。 “再说了,不见你平时对我这么好。偏生这个时候对我嘘寒问暖,你要再这样,就不怕我舍不得你这份温柔,索性在里面呆个几个月啊?” “你敢!”这话落在穆栀耳里,气得郁闷不已,“不吃拉到,最好让你在这里日渐消瘦,然后瘦成皮包骨,等你出去,就没有那些个名媛小姐欢喜你,这样你就乖乖地待在家里,没处给你浪荡了!” 说完,穆栀噘着嘴,拎着食盒就出了大牢。 然后留下穆邵礼看着穆栀气呼呼的背影,失笑摇头。 他这一笑吧,旁的还好,就是看得隔壁牢房的犯人,有种瘆得慌的感觉。 这他们是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男人,不笑不语,最安静地坐在那里的时候,是最安全的。 他这要是一笑,或者要是神色带着微微冷意,就觉得仿佛有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 黄昏。 穆栀拎着食盒到警局来的时候,卿凤楼的吃食已经送过来了。 警局的人都纷纷跟她说了声谢谢。 穆栀笑了笑,只道,“这两天老往这里走,给你们添麻烦了,还望见谅。” 众人笑着说,“穆小姐客气了。” 还有人打趣,“穆小姐要是天天来,我们都欢迎。” 里面单独办公室的孔队长,看着桌上单独装的食盒,透过没有关的门,看向跟众人说笑的穆栀,不由得低笑了一声。 啧!倒是只聪明的小狐狸。 他直起身,打开食盒,端出了里面的菜色。 看了一眼,又是“啧”了一声,这卿凤楼的菜色果然是极好的。 穆栀没有进去,而是劳烦小武给食盒带进去了,然后自己转身离开了警局。 牢里。 穆邵礼背对着门口看着书,听到牢房门打开的声音,以为是穆栀来了,便懒洋洋道,“不是说了让你晚上乖乖在家别乱跑么?” 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是少有的无限柔情,落在小武耳里,惊他手一抖。 结结巴巴道;“穆……穆二哥……” 闻声回头,穆邵礼见是小武,神色倒没有因为方才自己的话感觉尴尬,而是神色极其淡然。 不过目光落在小武手上的食盒时,顿了顿。“她来过了?”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小武还是能够明白说的是穆栀的。 点头应到,“是,穆小姐方才送来的。不过说就不进来了,让小武给您送过来。” 闻言,穆邵礼轻笑了一声,行啊,小妮子,还是有脾气的。 他点了点头,朝小武勾了勾手,然后屈指点了点桌面。 小武立马上前给把菜端出来。 这边,出了警局的穆栀,走到在门口侯着的青鸽身旁。“走吧!” 说着,穆栀招了一个黄包车,青鸽拎着一个食盒跟着上了车。 跟车夫报了艳阳天的地方。 车夫应了一声“好嘞”,然后便拉起了车,车轱辘压过青石板,伴随着道路两旁小贩的叫卖声,有一种安静的喧嚣。 到艳阳天停下,穆栀拉着青鸽进门,寻了一个雅座坐下。 刚好阮雨菡今日登台献唱,穆栀就跟青鸽坐在那儿捧场。 等她唱完下台后,穆栀让青鸽等在雅座,自己轻车熟路地转进了后台。 “呀!穆小姐!好久不见!”有舞女眼尖看见穆栀,惊讶了一下,热情地打招呼。 “快,进来这里坐。”说话间,连忙站起来,拉过腾出来的椅子,让穆栀坐。 看了一眼桌面,又亲切地问到,“要喝点什么,我这去给你拿。” “不用了,谢谢。”穆栀朝她笑了笑,感觉倒是十分的亲切。“雨菡呢?” “雨菡啊,在换衣服。马上就出来,你先坐会儿。”说着,舞女上前拉过穆栀,就把她按在了椅子上,“站着多累,歇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最近啊,艳阳天新出了一款甜品,还不错。等我哦!” 说着,舞女便踩着那小高跟鞋“嗒嗒嗒”地走出了房间。 穆栀在后台房间坐了一会儿,看见新出了头花,取过来看了看,觉着还不错。 刚弯过腰放回去,便见换好衣服的阮雨菡从门后面出来。 看到穆栀出现,阮雨菡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欣喜上前,“小栀,你怎么来了!” 上前亲热地拉过穆栀,然后很快脸色的高兴便被担忧代替,“你家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这个时候,来这里,没关系吗?” 关心地问了一句,又沮丧地蹙起了眉头,“可惜,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说的哪里话。若是帮不上忙,我还会来找你么?”穆栀拍了拍阮雨菡的手。 阮雨菡一怔,“我?能帮什么忙?” 见她疑惑惊诧的神情,穆栀轻笑一声,朝她眨巴眨巴了眼睛,“当然。” “收拾好了吗?” 阮雨菡点头。 “好嘞!”穆栀便立马站了起来,“跟我走!” 阮雨菡由着穆栀拉着自己往外走,倒是也没有挣扎,轻声问道:“去哪儿啊?” “你先跟我走就是了!” 穆栀一手拉着阮雨菡,一手拉开房间,刚好撞上出去拿甜点的舞女。 舞女一见两人要走,“诶?这就要走了?我刚给你拿过来呢!” 穆栀看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甜点,和有些小失望的神情,笑着拿过小叉子,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恩,不错。确实好吃,谢谢美人!” 她放下叉子,然后像个小痞子一样,挑了一下舞女的下巴,“今儿我找雨菡有要紧事,改日我过来,好生陪你啊。” 说完,拉着阮雨菡错身,离开了后台。 拉着阮雨菡出了后门,才想起青鸽还在舞厅。 “雨菡,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舞厅叫一下青鸽,马上就回来。”说完,穆栀又转身朝艳阳天里面跑去。 看着穆栀风风火火的背影,阮雨菡掩唇轻笑,无奈地摇头。 不过也十分宽慰,这说明穆家的事没有那么遭,不然穆栀也不会这般了。 看着穆栀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阮雨菡才收回视线,转过身,却不其然地撞上一抹冷漠的视线。 她怔了怔,然后恭敬地唤了一声,“二爷。” 是以,在穆栀拉着青鸽从舞厅转到后门的时候,没有瞧见阮雨菡,倒是先瞧见了那辆黑色的轿车。 她顿了顿脚步,直到阮雨菡的头从副驾驶伸出来,朝她招了招手,神情在夜色中,笑中带着勉强无奈。 穆栀走上前,车门被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他立在车门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青鸽看了看蔚擎,再看了看穆栀,又看了看阮雨菡,捏着食盒的手紧了紧,感觉吧,这个倒是上还是不上?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穆栀微微扬了扬下巴,瞪了阮雨菡一眼。 阮雨菡有些无辜地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是她告诉蔚擎的。 她心底叹了一口气,也是,阮雨菡都不知道自己今天会来,也没有时间跟蔚擎说。 只能说啊,这个男人……穆栀把视线重新落到蔚擎身上,真的是视野太宽了! 蔚擎低低回答:“去哪儿都成。” 这话一出,明明他一本正经地站在那里,说话的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之前那样的轻佻登徒子,却偏生,就这让穆栀红了脸。 好在夜色够浓,灯光比较暗,一点也看不出。 “小姐……”青鸽小声地唤了她一下。 “上车吧。”穆栀的头朝轿车偏了偏。 蔚擎这才看见旁边的青鸽,恩,对,没错,这才看见。 他原以为是,只有穆栀一个人来的。 而方才他堵住阮雨菡的时候,也没有给阮雨菡说的机会,就直接“吩咐”阮雨菡坐到了副驾驶座,想着这会儿应当是他和穆栀单独坐在后面的。 谁知…… 蔚擎沉眸扫了一眼青鸽。 青鸽只觉一阵冷风过,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去医院。”上了车后,穆栀也毫不客气地吩咐。 “去医院做什么?小栀你哪里不舒服吗?”阮雨菡回过头,关心地问到。 闻言,蔚擎便知道穆栀今晚上过来找阮雨菡的小心思了。 他正襟危坐看向前方,余光落在身旁小女人的脸蛋,倒是情不自禁弯了弯唇。 坐在最边儿上的青鸽,努力地把自己往角落里缩,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好像刚才,穆栀让她坐中间,她求生欲极强地拒绝了一样。 开玩笑,这个青社的二爷,阴晴不定,就连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再三提起摸不准他的性格,她不是她家小姐,不敢惹,惹不起,还是躲着的好。 “去医院看望阿善大哥。”话落,穆栀特别顿了顿,“你知道的,我呢,是穆家的小姐,阿善大哥怎么的也算是帮派的一把手,我这样去看他,叫人看见了,实在是不像话。倒不是我介意,主要怕给家里添麻烦。” “但是,我又担心阿善大哥得紧,只好叫你陪我去了。这样,若是有人说起闲话,我可以说是我陪你去的嘛。就当你帮我挡挡,你……不会生气的吧?”穆栀嘿嘿地笑了两声,像是很心虚地问到。 “阿善大哥……哦不,青爷他怎么了?”阮雨菡下意识问到,然后又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回答穆栀的问题,才添加补充道,“不会,我怎么会生你气呢?” “不会就好。”穆栀又嘻嘻笑了两声,故意不回答阮雨菡的问题,像是放心地继续说到,“方才啊,我还一直在想,这样就把你拉出来,虽然没有说话红骗你,不过性质也差不多,都担心你要是生气不理我了,我应该怎么办呢?” “你放心吧,我不会生你气的。”阮雨菡说到,然后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到,“青爷怎么进医院了?要不要紧?严不严重?” 说完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过了,低低咳嗽了一声,平缓了一下情绪,“应该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穆栀耸了耸肩,已经习惯性地偏头朝蔚擎吐了吐舌头,偷偷扮了个鬼脸,声音却故作板正,“我也是听蔚擎说的,若不然,你问问他?” 哈哈,她原以为只是阿善大哥剃头挑子,一头热。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 这轻轻的一试就试出来了。 余光瞥见身旁小家伙眼中得意的神采,蔚擎唇角也愈加深陷。 车很快开到医院,青鸽是第一个下车的。 她要是觉得自己要是再不下车,会被里面的气氛给凝在那儿的。 蔚擎、穆栀和阮雨菡陆续下车,青鸽已经规矩地站到了一旁。 然后跟在三人后面朝医院里面走去,走着走着,突然手上一轻。 却见百福提过了她手上的食盒。 见她偏头看他,百福把下巴一扬,“看什么看,我一大老爷们儿能空着手看你拎着东西吗?” 青鸽张了张嘴,对上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着实有些无语,便漠然了。 进了病房,看到乐承善打着点滴,腿还挂着。 问是怎么回事儿。 刚开始他还不说,问了好几遍,才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是昨儿喝了酒,想摸两把车,一个妹控制好,撞树上去了。 说完后,他倒不是第一眼看穆栀了,而是看向了阮雨菡,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 “行吧,既然你没什么事儿,我就不用担心了。”穆栀站起身,拿过食盒递给阮雨菡,跟她说,“我这家里还有事要处理,就麻烦一下你,在这里帮我看着他把这汤喝完啊。” 然后不等阮雨菡拒绝,便朝乐承善抛了个眼神,“阿善大哥,我跟你说啊,你既然在医院,就要老实听话知道吗?还有啊,雨菡姐姐是我朋友,你不能欺负她,一会儿帮我叫人安全送她回家,明白了吗?” 乐承善不傻,自然明白穆栀是在给他制造机会,立马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听完,穆栀便拽着还坐在凳子上的蔚擎就朝门外走去。 走出门口,穆栀松开蔚擎的衣服,瞥了他一眼,一边走一边说:“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还坐在那里干嘛?多呼吸两口病毒?” 回应她的是身后一阵低笑。 “你还笑。我还不容易逮着机会给他俩创造一个独处的机会,你……”话说到一半,穆栀突然顿住,还顺便拉住了往前走的蔚擎,被抵着墙,小心地探出头去。 见同样穿着护士服的杜秀兰和纪晓两人,正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必须付出代价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就这样轻轻松松就给穆家搞成这样了。”杜秀兰双手插在护士服的兜里,一边走着一边说。 “谁让她那么坏,穆家那么仗势欺人。能为秀兰姐和你姐姐出这口恶气,是我的荣幸。”纪晓没有了那日的张扬,倒像个乖巧的宝宝。 “也就你呀,对我们姐妹这么好了。”杜秀兰笑着抽出手,挽住纪晓,“不过呀,你这心呐,就是软,知道给她们留点面子。” “哪里是留面子,要是能上前给她几个大耳刮子,我直接就上去了。我这不是怕闹出人命吗?那东西,我查过了,用了最多出出红疹,过不了几天,自己就会消下去了。” 纪晓撇了撇嘴,突然想起什么,然后又不爽快地说到,“前天晚上我们不是出去玩儿吗,回去有些晚,跟我家门口还撞见了那个叫穆栀的。跟你说得一样,傲慢的不行!看见她那个模样,我呀,就恨不得当时多下点药,让药性更重些!” 她做着气得牙痒痒的神情。 “怕什么,有我姐和姐夫在,谁还敢拿你怎么样?再说了,你这次帮我姐教训了她门穆家,我姐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改天,让我姐和姐夫请你爹一起吃饭。”杜秀兰还是很适用这种有人站在她这边,跟她同仇敌忾的。 笑了笑,忽然敛起笑意,顿住脚步看向纪晓,“你刚刚说什么?穆栀去你家了?” 纪晓点了点头。“是啊,也不知道去干嘛的,不过估摸着也是为了那事儿吧。” 见杜秀兰立马皱起了眉头,她立马笑着拍了拍杜秀兰的胳膊,“你放心吧,这事儿是我悄悄做的。摸准了时间那个时候没人在的,何况每天都有人在翻晒药材,刚好那天空气有点潮,也没有人起疑。我爹更不知道。就算她上门,也问不出什么。” “呀!晓晓,你厉害啊!越来越聪明了!”杜秀兰立马换上了笑脸。 “哪里,还不是秀兰姐你教得好。”纪晓亲昵地凑上前,靠在杜秀兰的肩上。 伴随着“嗒嗒”的小高跟鞋踩在地板的声音,两人有说有笑地越过穆栀几人。 看着两人的背影好一会儿,穆栀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站在旁侧的蔚擎,“能帮我一个忙吗?” 蔚擎挑眉。 穆栀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说着,还扬手拍了拍蔚擎的肩膀。 再往旁边的青鸽和百福,面面相觑:这是交流商量了? 卿凤楼。 风月间。 “哇,还是田恬你家厉害,卿凤楼呢,每次我想来卿凤楼吃一顿,我爹都嫌贵,说不能总来吃。”纪晓倒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端着,“今天跟着你来吃一顿,你不能嫌弃我没见过世面啊。” 说着,纪晓还十分天真可爱地拿起筷子,并齐整。 “说了是请你们,当然是随便点。我爹平日里其他对我管得紧,不过对于吃,倒是很是宽松。说,旁的可以不计较,但是吃,一定要吃好。还说啊,我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吃好,身体才能好。” 田恬把菜单推到纪晓和杜秀兰跟前,“何况,先前都说了要请你们吃饭,感谢你们的照顾的。请旁的还可以随便些,请你们俩,自然要请你们来最好的。” 顿了顿,然后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杜秀兰,“秀兰姐,我以前也不常来这儿,我们仨呀,你最见多识广,听说你从前还是卿凤楼的常客,应当卿凤楼的菜色你都是知道的,不如你先点?” 不说这个,杜秀兰还好。 一说这个脸色就更难看了,想到先前因为穆栀自己进不来,后面为了省得丢脸,也就没有再来了。 但是今儿来,倒是没有人拦她。 “对呀对呀,秀兰姐最会点菜了。”纪晓转过头,笑着看向杜秀兰,却见她脸色一变,关心地问到:“秀兰姐,你怎么了?” 可是这被拦在卿凤楼的事,杜秀兰又不可能跟眼前两个人说,只是笑了笑,说没事。 然后随口报了两个以前来吃的时候,点的菜。 其实,卿凤楼的消费,她们也不能常来的。 来的几次,也都是跟着杜秀蓉和宋锡初来的。 不过这些,杜秀兰肯定也是不会跟两人说的。 她心不在焉的状态落在纪晓眼里,倒是显得比较淡定,更是让纪晓又情不自禁“哇”了一声。 除了杜秀兰点的两个菜,纪晓又看着菜单,点了几个菜名看起来很好吃的。 几个人等菜的时候,喝着冰镇的饮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聊了一会儿工作,又吐槽了一会儿病人,然后三人又说到了化妆衣服的搭配,最开始都是些女孩子爱聊的话题。 “诶,对了,你们知不知道最近穆家的那个香膏坊出事了?”说到胭脂的时候,田恬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端着杯子,抿了一口饮料。 此话一出,杜秀兰和纪晓两人的神色都不约而同地僵了一僵,对视一眼,都没有搭话。 “你们不知道啊?”田恬惊讶地看向两人,然后只一秒就收了起来,随即是一脸嫌弃的神情,“我跟你们说啊,可千万别再去穆家的香膏坊买东西,听说她们那儿的东西用了会出疹子的。” “是嘛?”杜秀兰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啊。”田恬看了杜秀兰一眼,转了转杯子,继续道:“也活该她们家出事,我上次啊,在他们家买了胭脂,拿回去没用多久,那胭脂盒就坏了,而且那胭脂成色也褪得快!当时还没太在意,现在想想啊,还真的是!” 田恬一脸有惊无险的神情,然后拍了拍胸口。 又手肘撑着桌面,用手托着下巴,笑着说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眼了,给他们收拾了去!” “嗨!等老天爷开眼,怕不是你胭脂盒要用坏好几个。”纪晓嗤了一声,端着饮料一饮而尽,又拿过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有些可口,砸吧砸吧了一下嘴,“是什么老天爷啊,是你晓晓姐我……” “晓晓!”杜秀兰警惕地打断纪晓。 但是纪晓不像是她那般有城府的,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了,特简单。 见田恬请她吃好吃的,也跟她们一起吐槽穆家,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以为还是跟自己同一阵营的。 “晓晓姐,你怎么了?”田恬疑惑地问到。 纪晓朝杜秀兰抛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跟田恬说到,语气和神情都带着骄傲与自豪:“我跟你说啊,那都是我做的!” “什么?!”田恬惊呼一声,“你是说……” 由于太过惊讶,后面的话,像是捂嘴的同时,就咽了回去一般。 然后结结巴巴道,“你是说……?” 话也没说完,但是激动的情绪倒是表达得很到位。 “不知道吧?”纪晓无比骄傲地笑着,然后伸出手指头在空中比划,“你可要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哦!” “知道了,知道了!”田恬连连点头。 顿了顿,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敲门声,然后店员推门而入,给她们上菜。 于是,房间内,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上好菜,店员退出了房门,带上了门。 又过了几秒后,田恬才控制着声音,又不显得太小,好奇地问到:“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看着田恬一脸崇拜的神情,纪晓有些飘,“这个嘛,说来难呢,也简单。主要呢,还是因为我爹是供应她们香膏坊的原药材商。我趁着家里晒药材的空隙,把相克的药熬成药汁,给掺和了进去,然后晒干了,就完全看不出来。然后穆家买了这批药材做香膏原料,做出来之后,自然用了的人就会出疹子啦!” “可……万一出大事了怎么办?”田恬皱了皱眉,迟疑地问。 见田恬有些退缩和害怕,纪晓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放心吧,我掌握着度呢,不会出大事的,就顶天了出几天疹子。” “而且啊,这症状,就算不就医,也会自己消去的。”纪晓见田恬的脸色缓和,才松开她的手,又神采飞扬地讲起来,“再说了,我好歹是个学医的,肯定是不能拿人性命开玩笑啊。就只当是给他们点教训,别那么自以为是!” “哇!”田恬都快冒出了星星眼,“用一句很摩登的话来讲,怎么说来着?哦!真帅!” “嘿嘿!我这顶多就算为民除害吧!谁让他们平时那么欺负人的!”纪晓笑了笑,又端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果汁。 “咳咳……”杜秀兰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刚好拿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的纪晓,闻声后,立马筷子转了个弯儿放到了杜秀兰碗里。 然后转头立马跟田恬说,“这事儿,主要呢,还是得秀兰姐主意出得好。” “我跟你说。”纪晓立马又给你夹了一块红烧肉,喂进嘴里,美味得她感觉整个世界都美好了。“哇!太好吃了!” 纪晓一手将剩下的半块红烧肉喂进嘴里,一手拉着田恬的衣袖摇晃,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那你就不怕穆家到时候追究你们家责任么?”田恬问到。 “怕什么?”纪晓满不在乎,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挑了挑刺,一边挑一边说,“她们有什么证据?药材收的时候,他们也自己检查了,能怪谁?反正现在出事的是他们香膏坊,又不是最开始做之前就说我们原料有问题!” 刺挑好了,把鱼肉喂进了自己的嘴里,觉着不错,又夹了一块,“再说了,就算查到说是药材有问题。我们送过去的时候,他们也没说啊,谁知道是不是她们自己做了手脚,栽赃陷害到我们纪家头上的?而且我们纪家这么多年给穆家香膏坊供应药材,这老些年都啥事儿没有,就她穆栀一接手生意便出事,你说是怪我们纪家还是怪她?” “这么说也挺有道理。”田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见纪晓吃得开心,也拿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鱼,“还是你们想事情周到。要我,铁定想不出来,早就被自己绕晕去了。” “这有什么!”纪晓哈哈笑了两声,把筷子“啪”地一下搁在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放出豪言壮语,“他们穆家要是还那样仗势欺人,我纪晓还收拾他们!” 一听这话,最激动的不是田恬。 而是隔壁雅间的纪老板。 他坐在隔壁雅间,听了全程,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差双腿一蹬直接送医院了! 特别是,这房间,不止是有他,还有穆栀,还有俞子美。 先前他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纪家的药材没问题,可现在不仅是他们纪家的药材出了问题,还是他家闺女搞的鬼! 纪老板气得直哆嗦,撸着袖子就准备去隔壁把这闺女拉出来熊揍一顿。 “纪老板。”穆栀上前拉住了纪老板。 她劝到,“你冷静些,当下最重要的,不是去把纪小姐管教一顿。” 说到“管教”二字的时候,她看了看纪老板撸起的袖子,“纪小姐是个行医的,她也说了,左右她还是有分寸的。说明她的心还是好的,只不过是交友不慎,届时你再好好引导,就好。” 纪晓是纪老板的掌心宝,他是气,可说到底,他哪里舍得真打她。 他要是打了纪晓,又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娘亲。 见穆栀也替纪晓说话了,还相当于给了他台阶下,他要再执意出去,就是他的不是了。 再这样弄,他都比不上穆栀这个小姑娘识大体了。 “老夫人,这事儿,你看……”纪老板此时也是脸上臊得慌,“是我管教无方,才惹出这么大的事,还还得二少爷现在还在里边儿,若不,您说,怎么办,我老纪绝无二话。只是……“ 他顿了顿,迟疑道:“只是……能不能就别追究小女的责任了。” 这话一出,屋内倒是又陷入一阵沉默。 毕竟俞子美也是为人父母,现在还是照顾孙子孙女,哪里不懂爱护小的的心情。 “可是纪老板啊……”俞子美开口,语气尽是怅然。 “老夫人,要怎么办,我老纪都听您的。就是我去把二少爷这就换出来,也成。”纪老板也还是诚挚的,“想来,您把两位少爷和小姐拉扯大,也是懂得我这个做老父亲的心情的,晓晓她打小就没了娘,是我太宠着她,纵着她,才让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说到底,子不教,父之过。让我来吧,干什么都行!” 穆栀虽然不太懂这种感情,但是听着纪老板言辞恳切,心底说没有动容肯定是假的。 “奶奶。”穆栀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哑。 俞子美也是难做,毕竟两家相交多年,出了这么档子事,有种气不了,打不了,骂不了,只能憋在心里的感觉。 这原本跟纪家就合作得很好,不然也不会合作这么多年。 可这要是追究纪晓,以后两家的合作铁定吹掉,说不准,就算过错方是纪家,之后还可能会怨恨穆家的不近人情。 可这要是不追究吧,这家中老二还在里头,总不至于什么都不做吧! “奶奶。”穆栀又唤了一声俞子美,见她看向自己,才继续说,“就像方才我说的,当下最紧要的是解决眼前的局面,而不是去追究纪晓的责任。” 闻言,纪老板像是溺水中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看向穆栀,屏住呼吸,就想听她后面说什么。 这事情的严重性,纪老板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才会说,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追究纪晓。 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个是早晚的都要受的。 他这活了大半辈子,这点道理肯定是懂的。 而做父母的,就是希望有生之年,能替做孩子的挡一下,是一下。 “我有个不太成熟,可能还有些天真的想法。”穆栀看了一眼纪老板,又立马收回了目光,她发现自己有些看不得这种神情。 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才说:“不如,我们穆家就把这件事扛下来。承担所有的问题。” “小栀!”俞子美这下,都没有亲昵地称呼她为囡囡,而是唤了“小栀”,可见她对这个决定是很不满的。 “奶奶您先听我说。”穆栀在有这个想法前,就已经想过会遭到反对这种情况了,俞子美的反应,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好那么一点。“现在不管我们是不是把事情公布于众,所有人都认准了我们穆家的香膏出了问题,她们不在乎是原料药材的事,还是制作流程的问题,她们在意的是,她们买到的东西出了问题。” “毕竟,她们不是宠着什么原料,和什么高超的技艺来的,冲着的是我们穆家的招牌,还有好用。这些都是完全浮于表面的。既然这些是表面上的问题,我们自己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是在面对大众,我们也要从表面上去解决,才应当是正确的方向。” 听完穆栀说完后,俞子美也冷静了下来,咀嚼了一下这内容,也觉得她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思忖了一会儿,然后问穆栀:“那你说如何做?” “不如破釜沉舟!” 穆栀看了看俞子美和纪老板,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才说到:“承认这批香膏出了问题,给所有买过香膏的人赔偿,然后当众销毁香膏!” 她说得语气很坚定,且坚决。 这气场,和这种想法,是俞子美和纪老板都不会有的。 在他们眼里,一般会采取的都是保守型的法子,自然而然的,也不会想出这种冒险的赌博似的办法。 “既然这东西跟纪晓说的,就算不治疗也会自己好。那就说明问题其实不大,那赔偿也不会太多。我们家的香膏坊,卖出的香膏都有记录,赔偿问题也相对比较简单。” 穆栀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有些疯狂。 但是对于毫无经验的她来说,这是她唯一想出的,觉得还不错的法子了。 “我们虽然销毁了这批香膏,是很大一部分的损失。但是就算我们不当众销毁,这批香膏也不能再用,同样还是损失掉了,不如在最后处理的时候,用在刀刃上!” 穆栀一条一条地把她的想法说给俞子美听。 “另外,我们承认了香膏的问题,是有点砸了穆家招牌的意思。但是我们也可以向公众展示我们坚决诚信,良心经商的决心。不管以后大家还来不来穆家的铺子买东西,我们的决心和态度摆在这里,至少……能让大众惶恐的心能够得到稍微的安抚吧。” “这法子,是挺冒险的,也有点像是疯子会做的。”穆栀见俞子美沉默不说话,纪老板也怔愣中,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再深呼吸一口气,补充道,“爷爷在世的时候,不是常说,福祸相依。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个,我们穆家名声大噪,反而往上走了呢?” 闻言,俞子美猛地抬头,看着穆栀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双眼亮晶晶的。 虽然这气质,气势完全不像,可那神采和自信,却像极了她爷爷穆世泽! 看的俞子美都有些隐隐激动了。 穆栀见俞子美动容,便知道有谱的样子,继续说到:“还有最后就是……”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纪老板,才缓缓开口:“纪家跟穆家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纪老板的人品我们都信得过,这件事,虽然是纪老板的疏忽,但着实是怪不得纪老板的。” “纪伯伯他就纪晓这么一个女儿,看得出,纪晓其实本心是不坏的。”见纪老板投来欣喜和感激的眼神,穆栀有些受不住地移开视线,“既然我们穆家选择把这个事担了,就别为难纪老板跟纪晓了。” “穆小姐……”纪老板听完后,可以说是热泪盈眶,一大把年纪,在穆栀这么一个小女孩跟前,哽咽不已。 “纪老板您先别感谢我。”穆栀赶紧打断纪老板的话,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和情绪,尽可能平稳地说:“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谁也不愿意,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我们两家的交情和信任都在这里,但是总归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不想亏得血本无归。您看,我们下一批香膏的原料,您是不是能送来补上这回的?这次之后,以后的单子,我们还是照原来的价格签合同。” 纪老板一听,这不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吗? 相当于他们纪家,本来是应该有人进去吃冷饭的,但现在,不仅放过了他们纪家的人,还保全了纪家的名声,就连以后的合作都还在,不过就一批药材,就是以后让他半价给穆家药材都成啊! “行啊!行行行的!”纪老板连连点头,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但是说完之后,见俞子美没有表态,又面露尴尬,忐忑地看向俞子美,“老夫人,这……” 俞子美没有先立马应下,端过旁边的茶,喝了两口,放回去,又沉默了将近半分钟,缓缓点头,“我看可行。” “哎!”纪老板笑着抹了一把老泪,弯腰朝着俞子美拱手深深一鞠躬,“谢谢老夫人,谢谢老夫人!” 朝俞子美鞠躬后,又转过身,朝穆栀深深鞠了一躬,“谢谢穆小姐!” 俞子美那是本来就年长,又加上本来就是纪家的错,受这么一下当之无愧。 可穆栀她是小辈,就不行了,连忙伸手去扶,“纪伯伯,您可别这样,我可受不起。” “受得起的!受得起的!”纪老板哽咽重复着,又是抹了一把泪。 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然后才道,“既然这样,我先回家管教我那不肖女,药材的事,我这就去准备。你们放心,这回,我全程亲自监工,绝不让出半分差池!” 说完,纪老板转身离开。 房间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后,俞子美才缓缓道:“我们家囡囡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奶奶取笑我。我这都是瞎想的。”穆栀讪讪笑道,然后敛神,跟俞子美说到,“不过奶奶,方才我虽然那般同纪老板说得很信任的样子,经后,送进香膏坊的药材,都要仔细地找个懂大夫查看才行。” 对上俞子美满含笑意的眸子,穆栀解释到,“我倒不是说纪老板,我的意思是不管是纪老板,还是其他的合作商。我们得吃一堑长一智,就像这次,要坑我们的不是纪老板本人,这样的事,也说不准以后不会再有。该给的信任我们给,但我们总归要警醒些。” “呵呵……”俞子美捂嘴笑出了声,然后伸手点了点穆栀的额头,“囡囡越来越有做生意的模样了!你放心吧,奶奶虽然老了,这点还是不糊涂的。” 穆栀才恍然,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啊,奶奶,我这算不算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算什么算!你能想到这些,可真是出乎奶奶的意料,不过啊,奶奶很欣慰。”俞子美笑盈盈地看向穆栀,抬手替穆栀额前落下的碎发压到耳后去,“我的囡囡啊,很快就能撑起我们穆家的生意了。” “哪有,我这还太嫩了点,还是得多跟奶奶学才行。” “学什么学,奶奶该教的,差不多都教你了,接下来就是你实践的时候了。”俞子美柔声说到,“不过啊,我的囡囡这样的事都能相处这么好的处理方法了,奶奶也不用多担心了。” “这件事……”穆栀呢喃了一声,想到纪晓说的。 杜秀兰和杜秀蓉……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思忖了一会儿,转头跟俞子美说,“奶奶,我要做一件事,您不要拦我!” “何事?” “什么事您不用管,反正您相信我不会让穆家白白受这么一回冤枉,也不会让二哥白白进去这么一趟,总有人是必须要付出些代价才行的!”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小东西,还治不了你?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两奶孙在雅间里聊了好一会儿。 俞子美说,既然都来卿凤楼了,便两人就在这儿吃个饭。 说,碰巧,她好久没有单独跟穆栀安安静静吃个饭了。 闻言,穆栀偷笑道:“要是被二哥听到,又要说您这心着长,水总是不端平了。” “他说?”俞子美笑了一下,“他有什么好说的,他要再说啊,我们晚些时候去接他出来,让他多在里头呆呆,磨磨他那不成性的调子。” 穆栀哭笑不得,这要是叫她二哥听见,非暗地里整她不可。 还好,这屋里没有旁的人。 若是不小心传到他耳朵里,虽然他肯定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是吧,老被惦记着,总不是什么好事儿。 “还是别了吧。里面住着可难受了。”穆栀摇头,“您都不知道,里面阴凉阴凉的,还是少让二哥在里面呆得好,省得着凉了去。” “你啊!少担心你二哥,他那么大块头,还怕个冻着凉着?” 穆栀:“……” 她很多次都有在怀疑,自家二哥到底是不是她娘亲生的。 这……大哥吧,本生爷爷在的时候就严厉,除了非要在军校呆着,不从商以外,奶奶也找不到说处。 要说二哥吊儿郎当的,但怎么的也是一表人才,虽然说学富五车夸张了点,但也差不多嘛。算起来,比她这个疯疯癫癫爱闯祸的好上太多了。 可偏生奶奶就最“嫌”她这个二哥了,就算心里也爱得紧,但是面儿上,嘴上都各种说不停,像这样嘴上说着不在意的次数,数不胜数。 很多次,穆邵礼都跟她开着玩笑说,奶奶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这很多都是从他哪儿匀过来的。 她也总取笑穆邵礼平时哪儿都聪明,就投胎的时候脑子犯蠢,没算好时间,不早不晚,不大不小的,活该! “奶奶,您明明那么在意二哥,干嘛老这样说他。”穆栀忍不住问到,“二哥明明很优秀,您是明知道的,但为什么还嫌他一无是处?” 俞子美可能也没有想到,穆栀会问她这个问题。 自己也怔了好一会儿,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囡囡也觉得奶奶对你二哥不上心吗?” “没有。”穆栀摇了摇头,沉吟,想了一会儿才措辞,“我们心底都知道,你对我们三兄妹是一样的疼爱。但是您总是那样说二哥,一次两次,就只当是您口是心非了,但是在某些特殊情况,比如二哥刚好心情复杂的时候,听到您这样讲他,人也许还是会不好受的。” 俞子美听了穆栀的话后,紧紧皱起了眉头,眉眼半垂,里面的光点点地消失,黯然下来。 她这三个孙,长孙穆邵卿很是争气,她很看好,也很想把家业交给他打理,可惜他无心经商。 而眼前这个孙女,她其实并不想把这个担子交到她肩上,她是个传统的女人,还是觉得如果可以,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很好。 论经商,论脑子,穆邵礼是最最合适打理家中生意的,也是她在预备放弃让穆邵卿接管生意后的不二人选。 可是谁知道,就是在她准备把重心放到穆邵礼身上的时候,却叫他无意间知晓了那件事。 说什么也不肯接管这些生意,到现在,她都还有些后悔,怎么就叫他听了去,还以此作为要挟。 也不知道这样下去,对他是好,还是不好。 一直以来,她都可惜穆邵礼的聪明和脑子,被这表面所埋没。 还有担心他终究会不再选择守住秘密,又或者不再选择走在她走的路上,欲迎着而上,也不敢放权到他手上了,便就让他就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以至于俞子美自己也忘记了,穆邵礼再如何优秀,他也是自己的孙子,也会伤心和难过的,也应当受到她的关心与疼爱。 见状,穆栀以为自己的话说太重了,不想俞子美因此多想也伤心,连忙说道:“不过这应该是我多想了,二哥是个男子,知道您爱他,应当不会有我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的。” 俞子美收回思绪,叹了一口气,勉强地笑了笑,“囡囡说得对,是奶奶平常疏忽了。” “你放心,奶奶以后多注意。”俞子美伸手拉过穆栀的手,放在纹路褶皱的手心,轻轻地抚了抚她的手背,“还是我的囡囡心细哟!” 言罢,又道:“你说说,你要是再优秀些,奶奶上哪儿去给你找个配得上的如意郎君?怕是寻常人也不敢上前来同你搭讪一两句的了。” “奶奶!”穆栀无奈,装作不开心地瞪了她一眼,这些天,俞子美总是三天两头提起这档子事,就好像她这老姑娘,就真的是以后要嫁不出去了似的。“咱说哥哥的事儿,就别扯到我身上了好嘛?再说了,不是说好好吃顿饭么?就不能说点开心的事情吗?” “好!好!好!”俞子美连说三个好字,也不继续说这个话题了。 两人接下来安安生生地吃了一顿饭。 穆栀扶着俞子美从二楼慢慢走下,到卿凤楼门口,穆家的轿车已经开了过来,稳稳当当地停在门口。 她打开车门,扶着俞子美坐上了车,然后关上了车门,趴在窗户处,冲着面色讶异的俞子美说到:“奶奶,您先回去行么?我一会儿还跟小姐们有个约会,等我这边好了,就回家。” 说完,她又加了一句,“好不好?” 虽然是补充了一句询问的话,但是那表情,那语气,一点也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 俞子美也知道这两天她一直内疚自责,想着难得有人陪她逛逛,透透气,缓缓心情也不错,便也没有阻止,“行,你去吧。若是晚了,寻个咖啡店什么的地方,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叫司机来接你。” “好,谢谢奶奶。”穆栀笑着点头,跟司机打了个开车的手势,然后说,“放心吧,我不会回家太晚的。” 送走俞子美,目送着车开出这主道,穆栀才转身回了卿凤楼。 “穆小姐。” 店里的员工见她突然回来,都有些诧异,但也都跟她打了招呼,然后各自去忙自己的了。 穆栀笑了笑回应,快步上了楼。 左拐右拐,拐进一个雅间。 房间内很安静,桌上摆了一大桌子菜,桌旁没有坐人。 人呢,正倚在窗前,手里燃着一支雪茄,也不知道抽没抽,就那样拿着。 听到开门的声响,回头看了一眼。 见是穆栀,把手中的雪茄灭掉,但也没有直起身朝她走去,而是就那样静静地倚在窗前,转头望向了窗外。 穆栀反手关上了门,目光扫了一眼未曾动过筷子的一桌菜,再望向看着风景的男人,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她把手背在身后,轻轻地挪动着步子,到离窗前两三步距离的地方站定,歪着脑袋,问:“那什么,二爷还没用餐吧?” 男人仿若未闻,保持着方才的动作。 “呀!菜都凉了,不如我这叫人撤掉,给二爷您换一桌吧?” 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只是扶在窗沿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着。 “恩……我是不是打扰到二爷看风景了?”穆栀抿了抿唇,目光凝聚在那轻轻敲击这窗沿的手指,缓缓说道,“不如,我就先不打扰了,二爷您先看个风景?” 说完,她轻轻地抬起脚步,脚尖朝门的方向转动,刚转过身,另一只脚刚抬起,就听见身后的男人低低咳了一声。 闻声,穆栀的嘴角轻抿起一抹小得意的弧度,但是却强忍着,故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知道了,我这就立马退下!” 然后行动也十分地配合语言,还三两步走到门前,手“啪嗒”一声压下扶手。 “你给我回来!”身后响起蔚擎没好气的声音。 穆栀唇角弯了弯,下一秒,将得逞的笑意敛起,松开门把手,立马转过身,疾步走回蔚擎跟前,“二爷有何吩咐?” 看着跟前这格外乖巧乖顺的小家伙,蔚擎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却只能硬生生憋在胸口的感觉。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呼吸有些粗重,可以感受到他此时的心情,“你还知道回来?” “不是二爷您叫我回来的么?”穆栀抬起头,望着蔚擎,一双澄澈的眸子,水灵又无辜。 他…… 蔚擎咬牙将要说的话,硬咽了回去,凝视着跟前的穆栀,选择不说话。 穆栀被他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看,看得有些发毛。 最后,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的她选择投降,“好了,你别这样看着我了,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嘛?” 男人冷哼一声,“错?错哪儿了?” “错……”穆栀鼓了鼓腮帮子,“错在不该让你等这么久。” “可是,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之后,我奶奶让我跟她吃个饭嘛。而且我们吃完,我把奶奶送上车就来找你了,还是跑上楼的呢!” 其实说到底,穆栀是非常以及十分的心虚的。 因为那个田恬是她让蔚擎请来的人,诈出了真相给奶奶和纪老板听。 本来都跟蔚擎说好了,事情解决后,陪他好好吃顿好吃的,好好感谢一下他的! 可是她也没有想到,纪老板走后,她奶奶又跟她吃饭,吃的时候,又不知不觉闲扯了许多。 而且,田恬她们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是午饭的正点了。 等于说,蔚擎从午饭正点等她,又等了一轮她跟她奶奶吃饭和闹嗑,一直到现在。 明明是出力的人,却被她冷落到……连桌上的汤都凝油了…… 穆栀低着头,可是又抬着眸子,语气里还有点小委屈,看得男人心口的气,就像是漏了气的球,一下子就瘪了。 蔚擎想,他也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怎么的,这小家伙就这么简单的,他就硬不起心来? “那你说,怎么办吧。”男人的语气中,有几分赌气,又有几分不爽快,夹杂着丝丝的小不开心。 “恩……”穆栀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问,“要不,你先对付点,一会儿我给你做牛排?” 闻言,蔚擎挑眉。 穆栀见他的神情中,似有浮着怀疑,便摊手坦白,“好吧,我其实也不怎么拿手。不过这是我为数不多做得勉强还能吃的东西了。” “你要是实在不想吃,我也没有办法了。”穆栀这神情,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看她这模样,蔚擎也知,这小家伙脾气越来越大了。 便不直接说什么了,直接抬脚越过穆栀,准备朝外走去。 不过走到门口,被人用小手拉住了衣袖。 他顿住脚步,没有回头,板声板气道:“穆小姐,有何贵干?” “生气了?”穆栀小心地问到。 蔚擎沉默,不置一言。 “真生气了?” 男人沉默两秒后,转过头,看向她,问:“我有那么上不得台面?” 穆栀微怔:“什么意思?” 蔚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举到两人中间。 穆栀疑惑地看了看蔚擎,又看了看他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戒指,还有她总是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藏起来的事。 她不是不想,可是她还没找到机会,还有一个就是,总没有好的时候。 可是她又不能表达出自己很想。 原本想否认说没有的,但是话到嘴边,生生变成了,“你要想上得了台面,那你跟我说,我带你见我哥哥奶奶,我要怎么介绍,说这是我未婚夫,青社二爷吗?可是青社二爷是谁?我知道吗?我清楚吗?我晓得吗?” 闻言,蔚擎眼睛眯了眯。 那一秒,感觉空气都凝结了。 穆栀看着他沉下来的脸色,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了,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口不择言,说出这样的话了。 抿了抿唇,望着男人眸底昏暗不明,犹豫好几秒后,张嘴想要解释。 却被男人抢了先。 只见他微微掀开薄唇,“穆栀,你不傲,说句实话,会怎么样?” 蔚擎很少直接叫她的名字,突然从他嘴里叫出来,有种别样的感觉。 “我……”没有。 本来她还想否认的,可是话刚出口,便见男人一手搂过她的腰,反身将她抵在门背后,低头就吻住她的唇,将她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男人一路攻城略地,穆栀这张小白纸,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儿,被吻得七荤八素,晕乎晕乎的。 直到蔚擎微微退开,给她喘息的时间,才稍微缓过来。 绯红着脸,眼神还带着迷离,刚抬眸,却感觉胸口一重。 她一惊。 她抬手想要阻止,却被男人按住,反剪在了身后。 随即,带着凉意的指尖划过锁骨。 她呼吸一窒,低头,见蔚擎的食指挑出了她脖子上的项链,和挂着的那枚戒指。 再抬眸,对上蔚擎琥珀色眸子中闪着的笑意。 穆栀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个遍。 对视几秒后,生生错开视线,别开了头。 余光垂落,见蔚擎的手指,把玩着那戒指。精巧的戒指,在男人的指尖,指甲修整得很整齐,煞是好看。 她也说不清到底是想说戒指好看,还是指甲好看了。 反正是,好看。 思绪飘开的时候,腰上一紧。 她回过神,见男人低头,垂眸,凝视着她,问:“错了没?” “没……” 刚说一个字,便眼前一暗,唇又被一瞬间堵住。 没有像方才一样,很快地放过了她,然后继续问,声音哑了两分,“错了没?” 望着他眼底开始涌动的暗色,穆栀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没有出息地“嗯”了一声。 见男人眉梢高挑,显然是不满意她的回答,作势又准备低下头来,穆栀赶紧回答:“错了。” 对这回的乖巧,男人的神情稍微缓和。“做吗?” 穆栀脑子一懵,“什么?” “做么?” 穆栀一脸茫然,眨巴眨巴眼,没有回答。 男人刚松开一点的眉头,又一下子拧了起来,眉心高拢,什么都不管,直接再次吻上了穆栀的唇。 这次,不如方才的温柔。 似乎是还带着点惩罚的意味,最后还给重重地咬了一下,才退开。 然后继续问,“还做牛排吗?” 闻言,穆栀才反应过来,敢情他还记着方才的事。 “你……”好好说话会怎样! 第一个字出口,就见男人面色不佳,似乎又有“惩罚”的打算,穆栀此时特别没出息地选择先回答,“做!” 男人这才满意地松开眉头,眼底的汹涌也退潮。 愉悦地“嗯”了一声,然后低头吻住那抹柔软,攫取美味。 穆栀被这一下吻,给弄得有些大脑空白,这都认怂了,还惩罚! 郁闷不已的她抬手想要推开他,却反而被搂得更紧了,加深了这个吻。 最后的最后,蔚擎还是没有能吃到穆栀做的牛排。 不仅没有心满意足,反而还被穆栀给吩咐去调查杜家的生意去了。 他把穆栀送到了离穆宅还有两分钟路程的拐角处,看着穆栀嘚嘚瑟瑟的略带蹦蹦跳跳的小背影,坐在车里的他,低低地哼笑了一声。 语气中,尽是纵容和宠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倒是有的是法子叫这个小家伙认怂,可偏偏吧,每次他又心软得太快。这小家伙,似乎抓准了他这点软肋,就像他若是想,也能叫她乖乖听话一般。 恩……下次得注意一些,别那么快被她假装无辜可怜的小眼神就给攻破。 蔚擎抬手倚在车窗上,食指和大拇指轻轻地摩挲,进入自我反省。 于是就有了…… 当晚。 百福拿着调查好的资料跨进院中的门槛时,蔚擎正拿着那水壶给栀子花浇水。 他先是脚步顿了顿,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 遥想起他家主子从前最讨厌这些花花草草了,想起以前府中那些姨太太们要是养点草也就算了,要是养个什么花,碍着他的眼了,非得叫人给那姨太太整个院子的盆栽全都一股脑扔出去不可。 若是叫那些被扔了无数次花草的姨太太知道,今儿二爷在院子里养了满院子的栀子花,这浓郁的香气,推门而入,有时候他都有点顶不住。恐怕老爷子的跟前是要唱大戏了。 不过……百福也情不自禁偷偷地想,要是这穆小姐真进了他们府上,照着穆小姐这个劲儿,还有爷宠她这程度,怕是府上得鸡飞狗跳,那可以真的说是有好戏看了。 别说,他脑补畅想了一下以后回老家后府上的有趣日子,还挺想着穆小姐赶紧的跟他家爷在一起的。 一定好玩儿极了! 而且,这家世也不错,爷也喜欢,就不会被老爷子逼着去娶别家的千金什么的了。 照着穆小姐这家世,还有两个哥哥的能力,以后定是很有作为;要是穆小姐能接手穆家的家业,跟爷回老家,那不是分分钟手撕那些阴阳怪气的姨太太,给二爷顺顺气? 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百福竟情不自禁地吃吃地笑出了声。 蔚擎闻声回头,就见百福站在门口儿拿着一摞纸,搁那儿傻笑。 “捡着大洋了?”蔚擎把最后一垄栀子花浇好水,然后才放下水壶,掏出手帕,一边擦着手,一边朝花圃外走出来。 百福这才回过神,刚好自家主子的目光扫过来,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可千万不能叫自家二爷知道刚才自己的想法,不然这皮怕是要被剥一层不可。 “这是穆小姐要的东西。”百福把资料递给蔚擎。 蔚擎接过手,一边朝屋内走,一边翻着,快速地翻了一遍后,重新递给百福。 百福连忙接过,然后问到:“我这是赶紧就给穆小姐送过去?” 蔚擎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办。”百福将东西收起来,折叠好,放进衣袖中。 见蔚擎坐在了凳子旁,桌上的茶杯,茶水只剩了个底儿,又折身回来提壶给蔚擎倒了一杯,然后才放下转身出门。 蔚擎端起茶,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茶香唇齿间四溢。 想着,今年的这新茶,还可以。 改天等那小家伙过来,也叫她尝尝。 等会儿……蔚擎拧眉,眼珠一转,叫住了已经跨出房门的百福,“回来!” “二爷?”百福又折身回来,疑惑地看向他,等待吩咐。 “东西给我。”蔚擎伸出手,在空中摊开。 百福以为他这是要自己去,便立马取出来,递给蔚擎。 却见蔚擎接过,就随手放在了桌上,然后跟他说:“去吧。” 去吧? 他去哪儿? 百福一脸茫然。 “二爷的意思是……?”百福迟疑地问到。 蔚擎重新端起茶,喝了一大口,唇角浮起浅浅的笑意,“去找她,跟她说,东西准备好了,要的话,今晚自己过来拿。” 顿了顿,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唇角的笑意加深,“过时不候。” 小东西,我还治不了你? :。: 第一百五十章 你谈男朋友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回了穆家之后,到书房跟俞子美和穆邵卿确认了一些关于香膏坊事件的事,然后又一起简单的吃了个晚饭。 如同往常一般,叫厨子做了穆邵礼喜欢的吃食,拎着去了警局。 不够今天,因为本来就因为跟蔚擎在卿凤楼里磨了许久,回家已经不早了,又加上在书房呆了一阵子,就比平时出门要晚。 车没有停在警局门口,而是在警局对面的巷子口停下。 穆栀走下车,从车上取下食盒,转过身,刚准备拎着食盒绕过车头,然后穿过马路进警局。 这时候她看见一辆黄包车在警局门口一侧停下,一个身形高挑熟悉的女子从黄包车上下来,也是拎着食盒,掏出荷包付车夫大洋。 “小姐?”司机见穆栀停下了,以为是还有什么吩咐,可是迟迟又等不到她开口,只好出声询问。 穆栀应声回过神,把食盒递给司机,又重新坐上了车。 这下司机更懵了,“小姐?” “先等会儿。”穆栀回答,然后从荷包里掏出大洋,递给司机,“还是老规矩,你先去喝杯咖啡,一会儿我再自己进去。出来后,我再来找你就是。” 司机接过大洋,连声说了几遍谢谢,但是也为难道:“小姐,这本就是我的工作,每次您这么理解,很谢谢您。只不过,您在车里,我自然也应当在车里陪着的。” 说完,又怕穆栀觉得他不听吩咐,又补充道,“您就让我在这儿陪着您,我保证不说话,也不打扰小姐。” “你不用担心。”穆栀笑了笑,“这不是吩咐,你可以自己决定的。我不过是怕你在车里头坐着实在无聊罢了。” “谢谢小姐。”司机这才放下心来,手心的大洋冰凉触感,又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大洋又递了回去,“那小姐这个……” 看着他掌心摊开的大洋,穆栀抬手推了回去,“你就留着吧,我虽然是给说是让你喝咖啡的,但是怎么处理是你的自由。” 其实穆栀知道,这些天,每天她给他的喝咖啡的钱,他一次咖啡都没有去喝过。听说他老婆前不久又有了,应该是都攒起来拿回家给老婆了吧。“就当是给婶子买点补身体的,不过我这每次都没有几个大洋,你不要嫌弃就是了。” “小姐您不要这么说,您每次都给我一些,七七八八加起来,快顶我一个月工钱了。”司机也是穆家的老员工了,他回头看着穆栀,扬了扬手中的大洋,憨厚地笑到:“谢谢小姐。” 穆栀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大概在车里坐了一刻钟的时间,穆栀看见程念慈从警局拎着食盒出来。 晚风吹过,拂过她的裙角,撩起她的头发。 程念慈一手拎着食盒,一手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然后压在了耳后。 抬手招了一辆黄包车,在夜色中离开。 穆栀下了车,取出食盒,然后跟司机说:“跟上那辆黄包车,等念慈姐姐安全到家,你再回来接我。” “好的。”司机立马应到。 “不用着急,晚些过来也可以。” 说完,穆栀拎着食盒进了警局。 在门口,她把食盒递给了虎子,笑着说:“这些天麻烦你了。” 虎子接过,满脸堆笑,还有一点点她不太明白的诚惶诚恐,“穆小姐说笑了,我也没做什么。这是……?” “哦。”穆栀恍然,然后故意笑得有一点点尴尬,“就,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就按照我二哥的口味也做了些。你尝尝,若是吃不习惯你跟我说,赶明儿我让厨子做你喜欢的口味。” “这些天,我这回回来,都要你帮忙,辛苦你了。” “穆小姐客气了。”虎子拿着食盒,眼珠子自己滴溜地转了两圈,琢磨着穆栀不是开玩笑的,才举了举,嘿嘿笑了两声,“那谢谢穆小姐了。” 顿了顿,替穆栀打开门,“穆小姐里边儿请!” 领着穆栀到穆邵礼的牢房,打开牢门他就退下了。 穆栀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走进去。 穆邵礼刚好在看书,钻进来的风呼啦一下子过,煤油灯闪了又闪。 他抬头,把视线从书页上移到穆栀身上,见她一身轻松,“空着手就来了,你怎么好意思的?” 穆栀见他还装模作样的,便叹了一口气,绕到穆邵礼背后,故作语气低落,“唉……也不知道是谁啊,明明就有佳人相伴照顾,却偏偏还嘴上问人要吃的。” 闻言,穆邵礼合上书,回头看着说话阴阳怪气的穆栀,轻轻笑了一声,也没有隐瞒,“你撞见她了?” 穆栀耸耸肩,也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 见状,穆邵礼“啧”了一声,站起身,从仰视穆栀,变成了俯视,“小丫头,最近皮痒了是不是?” 穆栀不以为意地“切”了一声,偏头看向穆邵礼,一脸嫌弃,“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喜欢就去追呗,非给憋着,小心哪天给你憋死。你憋出病了就算了,别到时候害己害人就行!” 穆邵礼斜了穆栀一眼,伸手掌心抵着她的额头推开,“你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是,我什么都不懂。”穆栀撇着嘴,摊手道,“我只知道,你和大哥啊,一个死憋着,一个死犟着,照这样下去啊,以后你们的孩子都得围着我家的娃叫大哥大姐!” “你……” 对上穆邵礼瞪过来的眼神,穆栀耸肩,一脸不甚在意,“我什么我,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说完,她还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头。 那模样,看起来要多欠揍,就多欠揍。 气得穆邵礼抬手扶额。 过了好一会儿,穆邵礼把这堵心的话顺下去后,突然灵光一闪,猛地抬头,一脸凝重地看向穆栀,“你刚刚说什么?” 穆栀被自家二哥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变化吓得一怔,“什么说了什么?” 穆邵礼,单手叉在腰上,举起食指,扬在离他眉心几厘米处,眉心高拢,“你刚刚的话……是不是意思说,你会在我和大哥前面?就等于说……” 话到这里,顿了顿,穆邵礼食指指向穆栀,朝前迈了一步,引得穆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把她逼到角落,十分严肃地问她:“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闻言,穆栀心底咯噔一下。 望着穆邵礼一脸严肃的神情,穆栀屏住呼吸,强迫自己镇定。 暗自深呼吸好几下,然后才问到:“你……你说什么胡话!” 穆邵礼垂眸看着穆栀的反应,眼底划过一抹异色,“真没有?” 听到这话,穆栀才心底舒了一口气,抬手没好气地推开穆邵礼,“废话!你也不看看你小妹是谁,是个人都会跟他谈恋爱吗?” “也是。是个人都不会跟你谈。”穆邵礼状似同意地点了点头。 穆栀此时已经顾不得他的调侃,只感觉这个时候还有一种心脏受刺激有点大的感觉,那被吓着的余劲儿都还没完全缓过来。 也没有心情跟他拌嘴了,只是跟他翻了个白眼。 “虽然我是很同情以后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但是呢,我可跟你说了,要是真有好感,觉得中意的。可千万要先跟大哥二哥说,不然要是我们知道你先斩后奏,就……”说到这里,穆邵礼突然收住话头,威胁似的“哼”了一声结尾。 这态度,看得穆栀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小心地问到:“就怎样?” “就有他好看!”说话间,穆邵礼手握成拳,另一只手握着这个手腕,活动了一下筋骨。 恩……穆栀抿唇,保持了沉默。 心底,默默地松了一口气你,同时为蔚擎默哀了一把。 然后十分没有义气以及良心地安慰自己,她这不是没心没肺,这不主要是要保住了她,确定她自己没事,才能在她大哥二哥面前保护蔚擎么? 何况,蔚擎还不比得旁人。 若是她喜欢的是旁的别的人,顶多是会受到来自她大哥二哥的灵魂的考验。 但是蔚擎……打一开始就不受她大哥二哥待见。 想到这里,穆栀就皱起了眉头,觉着她要是跟蔚擎走到一起,先不论蔚擎那边的背景究竟如何,光是她家,似乎就是一条很长很长很漫长的路啊…… “行行行,你好看。你最好看。”穆栀敷衍了几句,然后越开穆邵礼,“好了,本来是怕你吃不好,给你送吃的来的。不过既然有人比我贴心,就没我什么事儿了。你自个儿看书吧,我走了!” 然后不待穆邵礼反应,就已经阔步离开了牢房,走的时候,还反手带上了门。 留下穆邵礼一个人在原地,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反应,僵持着方才的动作和神情,久久反应不过来。 出了牢房,穆栀在外面看见刚好在吃饭的虎子。 见穆栀出来,虎子立马站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饭粒和油,“穆小姐今儿出来这么快?” 穆栀笑了笑,刚张开口,就被虎子打断。 只见他有些尴尬,低头看了一眼吃了一半的饭菜,再抬头看了看穆栀,语气里有些结巴,“您……您……看,我这……” “你慢慢吃,不打紧的。”穆栀笑道。 听穆栀这么说,虎子这才放下心来,还有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哦对了,除了我,还有没有其他人来看我二哥?”穆栀状似突然想到这个话题,然后问到。 虎子一愣,然后点头,“有,这两日,有个程小姐来过。” 说完,他又怕穆栀不太清楚,又解释了一下,“就那个女子学校的老师,很厉害,很漂亮的。是那个书香世家,程家的女儿。” 穆栀点了点头,回了一句,“知道了。” 这态度不咸不淡的,弄得虎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问了一句,“是不是不该让她去见穆二……少爷?” “不是。”穆栀摆了摆手,说,“她能看我二哥,是我二哥的福气。谢谢你让她去见我二哥。” “那就不打扰你用饭了,你先吃。这食盒我明日再来取。”说完,穆栀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她一边朝外走,一边想着,二哥这回下狱,倒是让念慈姐姐主动这么一回,也说不准是个好事呢? 出警局的时候,司机还没有回来。 她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都有两三个拉扯的车夫从她跟前路过,问她要不要坐车,司机才回来。 车停下,司机迅速下车,给她打开车门。 “小姐,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没事。”穆栀坐上车,问到,“念慈姐姐安全到家了吗?” “到家了。看程小姐进屋,我才回来的。”司机回答。 “嗯。”穆栀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去吧。” 车开回穆家,在拐角回巷子进停车的院子地方,穆栀看到一辆轿车停在那巷子口拐角处。 司机扫了一眼,还跟她嘟哝了一句,谁家车在这儿,还问她,要不要一会儿叫人挪走。 那车,穆栀认得,是蔚擎的。 摆手,“不用。也没占道儿,就这样吧。” 又担心司机回头跟管家说,管家跟大哥和奶奶说,到时候以后要是送自己回家,可能要停车更远了,想了想,穆栀觉得有必要跟司机说一下,不然以后苦的是自己。 “兴许是路过,司机停下来方便吧。毕竟刚刚好像也没看到里头有人。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开走了。” 司机也没有多想,应了一声“哦”,把车挺稳。 穆栀下了车,跟司机说了一声辛苦了,然后转身进了穆宅。 在拐角处站了好一会儿,等到司机把车停到院子里去,然后又琢磨着差不多时间他离开,才又出了门。 走到百福停车的地方,穆栀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确实没有人。 不会去她房间了吧? 这是穆栀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又随即被她压了下去,这个时候还早,会有不少下人在她院子里进进出出,蔚擎应该没有那么傻。 那车停这儿,人去哪儿了? 穆栀皱着眉头又朝车内望了一眼,收回目光的时候看见了后座有一只脚,先是吓了她一跳。 随即走到后面的车窗望了一眼,才发现是百福睡在里面,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车窗。 百福本来早早就来了,还叫人喊了青鸽出来,说有话要跟穆栀讲。 可是青鸽说穆栀出门去了,说可以给他带话。 但青鸽这小妮子又不清楚她家小姐跟自家爷的事儿,何况那话,确实不适合让这个小妮子带,叫她知道,还不出大事了? 就只能回到车里等,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回。 然后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听到敲窗户的声音,百福才惊醒,以为是穆家的来赶人了,猛地爬起来,抹了一把脸,看见是穆栀,才松了一口气,“我说,穆小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你也知道?”穆栀白了他一眼,“你这把车往这里一停,你知道会吓死多少人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派来监视我们穆家的,刚刚我家司机,就差报警抓你了!” 穆栀还顺带吓唬了一下他。 可百福,到底是吓大的。一点也不在意,打开车门下来,还笑嘻嘻地说:“那感激穆小姐的手下留情,饶了我去蹲冷板凳。” 见下不到他,穆栀撇了撇嘴,没意思。 “蔚擎呢?” 说着,穆栀往四周望了望,心想,他会不会从旁边跳出来。 “穆小姐别看看了,我家二爷今儿没来。”百福见穆栀下意识的动作,心想,要是二爷真的躲在旁边,想来肯定心里乐开了花。 “那你来做什么?” 百福:“……” 所以,他家二爷没在,就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他就一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深呼吸好几次,然后说:“我家二爷让我来找你,给你带几句话。” “恩。”穆栀点了点头,“你说。” “二爷说,穆小姐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哦。”穆栀点了点头,然后朝百福伸出了手。 百福垂眸看了一眼穆栀摊开的掌心,心道,这小妮子,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二爷说,要的话,自己过去拿。”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百福有种很硬气的感觉。 这种感觉,心底下,还有些暗爽。 穆栀抿唇,收回了手,双手环胸,下巴轻扬,“你们家二爷还有说什么吗?” “还有,二爷说了,过时不候!”百福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格外畅快。 他扬起下巴看着穆栀,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种神气的感觉。 “说完了?”穆栀抱着胸,单脚脚尖提起,踢开脚边的碎小石子。 这……这反应不太对啊。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百福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回答,“说完了。” “既然你说完了,现在该我说了吧。”穆栀翘起唇角,保持礼貌的微笑。 百福点了点头。 看着穆栀的神情,心底越发的没谱。 穆栀点了点头,倏地敛起笑意,沉眸,“那好,你回去告诉你们家二爷,跟他说,我穆栀说了,东西准备好了,爱给不给!” 闻言,百福一懵。“什……什么?” “你回去告诉蔚擎,这东西,他要是不自己给我送过来,我还不要了!”说完,穆栀还冷哼了一声,冷着脸转身。 走了两步后,又折回来,走到百福跟前,一字一顿,“还有告诉他,过时不候!” 然后,她仰起下巴,骄傲地转身,阔步离开。 留下百福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刚刚她说了什么? 确定他没有听错? 不是,按照常理,她不是应该急急忙忙地坐着他的车,跟他去见二爷吗? 怎么话到她嘴里过了一遍,还是同样的话,说出口,整个事情就不一样了呢? 她……怎么就不能按照理出牌呢?! 穆栀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心里气得慌。 哼! 给他惯得! 竟然还敢威胁她了! 有本事就永远别给她啊! 还自己过去拿! 还什么过时不候! 美得你! 穆栀气呼呼地进了穆宅,在回自己院子的时候,撞上了穆邵卿,惯性的往后一个趔趄。 “大哥?” “怎么走路的?”穆邵卿伸手拉住她,将她扶住,等她站稳才松开。然后拧眉,低声责备到。 穆栀吐了吐舌头,心虚道,“下回注意。” 穆邵卿不是没看见她的小动作,无奈地抬手在她的手搙了一把,“行了,奶奶叫我来喊你去趟书房。” “哦哦,好。”穆栀点了点头,转过身,跟在穆邵卿身后。 走着走着,脑子灵光一闪,突然一个主意闪过,夜色下,穆栀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坏笑。 书房。 “什么?”俞子美和穆邵卿异口同声,都震惊地看着穆栀。 “你们没听错。”穆栀十分镇定地点头,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虽然,我不想二哥受苦,希望他能早点回来。但是我觉得,我们让二哥再在里面多呆个几天,不仅可以表现我们穆家是很配合警局工作的,不至于给那边留下不太好的影响,以后要是有需要警局帮忙办事的,以后人肯定不会不乐意的。多多少少都是要留些面子的嘛!” “再者,我们这么做,还可以更好地安抚消费者。可以更坚定地表明我们穆家经商理念的态度和决心是不是?”穆栀分析得条条是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相信二哥也很愿意为穆家做出这么一点牺牲的。” 如果此时穆邵礼在,此时的内心一定抓狂:希望他早点回来?希望还让他在里面再多呆个几天?骗鬼呢?! 俞子美和穆邵卿闻言,思忖了片刻,也都觉得穆栀说得也蛮有道理的。 “也行。”俞子美先点头,然后习惯性地说到:“索性你二哥出来后,反正也不会干什么正事儿,只要不受罪,在里头在外头都一样。” 话落后,俞子美对上穆栀有些哭笑不得的眼神,想起今儿在卿凤楼两人说的话。 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补充到,“那什么,你二哥交际能力向来不错,我们再打点一下,他在里头应当也不会受苦。” 于是,就在穆栀的提议下,本来第二天就能出狱回家的穆邵礼,又得在里头多蹲几日了。 而这边。 百福开着车回到了蔚擎的院子,把穆栀的话,一字不落地讲给了蔚擎听。 “她真这么说的?”蔚擎胳膊放在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 百福弱弱地看了一眼蔚擎,然后点头。 “呵!”男人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笑得百福心抖,看得他也有些瘆得慌。 这……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啊。 “行!”蔚擎颔首,然后倏地起身,抄起那资料放进衣袖里,抬脚就往外走。 “二爷?您去哪儿?”百福问到。 见已经走出老远的蔚擎,扬了扬手,夜色下的晚风送来两个字,“过去。” 小东西,能耐了啊! 得! 她不过来,要他过去也可以! 过程如何没什么关系,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怕你孤枕难眠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宅,后院。 穆栀回到院落,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翻身抱着薄衾长长地慨叹了一声。 解决了这件事,穆栀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终于可以美美地,安心地睡一个好觉了! 睡意朦胧之际,迷糊中听见细微的“啪嗒”声。 穆栀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缩了缩脖子,继续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眠尚浅的穆栀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看。 即便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在房间里,青鸽歇着去了,不会有人盯着自己看。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想,穆栀才越觉得诡异,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呼吸一窒。 她看着立在床头的男人,那一刻,穆栀先是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一种气到想爆炸的感觉。 当时,穆栀真的想旁边有什么,就抄着什么给扔过去! 当然,她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穆栀就揪着枕头就朝蔚擎砸了过去。 砸了枕头还不解气,跪坐起来,揪着被子就朝蔚擎掀了过去。 然后扭头在床上扫了一圈,没有其他东西了,就抓着床头压角的玉石朝蔚擎扔了过去。 当然,她气归气,但还是知道,玉石跟枕头被子是不一样的,也没往头上砸,扔的时候力道也收了不少。 而蔚擎也十分的灵活,接住枕头,夺过被子,顺手还用枕头挡了玉石一下,毫发无损。 房间内十分的安静,穆栀跪坐在床上,头发有些凌乱;蔚擎站在床跟前,身形有些狼狈。 两个人都带着微微的喘,不过被玉石滚落在地的咕噜声掩盖。 过了好一会儿, 终究还是蔚擎先动,他弯腰一手捡起玉石,一手抄起枕头夹在胳膊下,然后捞起薄衾朝穆栀走去。 小女人就保持那个姿势噘着嘴瞪着他,那模样,看得蔚擎感觉有点好笑。 但他又不能现在就笑出来,不然怕是这小女人更气了。 他坐到床边,先是把玉石重新押回床角,然后又把枕头放好,抓着薄衾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才放回床榻上。 穆栀就这样跪坐着,看着蔚擎慢条斯理地做好这一切。 最后还是绷不住,冷冷斜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来的么?”蔚擎说的坦然。 把薄衾放床榻上扯了扯,他才又凑到她耳边,“不是说过时不候么?怕你孤枕难眠。” 那温热的气流喷洒在她的颈窝,引得肌肤浮起一层薄薄的小粒,她强忍着酥痒,别开脸,“谁孤枕难眠了,我睡得可香了!” 说话间,脸颊渐渐晕深的绯红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 见状,蔚擎也不拆穿。 “是,你睡得确实挺香的。睡不好的只有我,孤枕难眠的也是我,行不行?”兀自脱掉鞋靴,然后躺上了床,因为穆栀坐在靠床畔的位置,他的腿不好放,轻轻推了推她,“往里边儿靠点。” “你上床来做什么?”穆栀虽然脸上气鼓鼓的,但行为还是往里边挪了挪。 蔚擎整个人躺在了床上,双手压在脑后,就这样望着穆栀,唇角浮起晦暗不明的笑意,“你说呢?” 穆栀看他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有些欠揍,“谁知道你要做什么?” “睡你。”蔚擎薄唇轻掀。 今夜窗前留了个灯,灯光下男人的薄唇是浅浅的绯色,很是好看诱人。特别是那琥珀色的眸子里,漾着波光,掺着这两个字吐出,慵懒而性感。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微微翘起唇角,给了他一个亲切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然后抬脚就往他腿上一下。 蔚擎一个猝不及防,险些被踹下了床。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屈膝坐起来,胳膊搭在膝盖上,“啧”了一声,琥珀色的眸子里,幽幽地倒映着那巴掌大的小脸,“你也真舍得,不怕我这折了,没人宠你纵你?“ “呵!”穆栀冷哼一声,白了蔚擎一眼,“宠我纵我的人,没遇见你之前,就多了去了。遇见你之后,也不少。有你,没你,没差!” 穆栀梗着脖子嘴硬着,心中郁闷不已。 每次话到蔚擎那里都变了个味儿,她总是在他这里轻而易举败下阵来。不行,她要稳住,才不能这么轻易认输! “没差?”男人眉梢轻挑,眼眸轻轻眯起。 一看见他这个神情,穆栀就心里咯噔一下,警铃大作,知道接下来肯定没好事。 她看着蔚擎的神情,情不自禁就屏住了呼吸,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可屁股刚挪了一下,手腕就被一抹温热扣住,然后一个用力,她惯性地摔回床。 这一下,给她颠得七荤八素。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眼睛还微微有些发花,就只见眼前一暗,唇上便感觉一软。 “有差么?”男人轻咬着她的唇角。 握着她的手腕,给她双手扣住压在头顶,微热的呼吸从唇角一路划过脸颊在耳垂处停下。 那一下下呼吸,像是难熬的惩罚,弄得穆栀浑身都不舒服,像是顺着脊梁骨酥麻全身。 “有差么?”男人咬住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吮吸了一口。 “蔚擎,你……松……开。”穆栀挣着身体,颤抖着声音。 声音落在男人耳里,不仅没有达到她希望的目的反而让男人的身体更滚烫了许多。 男人的唇顺着她的颈项,在她的锁骨处停留,温温凉凉的感觉蔓延开来。 “有差么?”男人执着地问着这个问题。 “有!有!有有有!”穆栀连忙投降。 她算是发现了,不能真惹到这个男人,不然他执着起来,能够让人疯。“有的,有的。” 蔚擎这才顿住动作,胳膊肘撑在她的两侧,低头凝视着她,问:“差别在哪儿?” 穆栀闻言,有种突然想死的冲动。 不是顺着他的意思,回答说有就行了吗? 为什么还要反过来问她。 “差别在哪儿?”蔚擎问到。 问出这句话,身体沉了沉,离她更近了几分,呼吸混合,乱在一起。 “在哪儿?”说话间,男人又低了两分,鼻尖相触。 “在……在……”穆栀颤抖着睫毛,望着那琥珀色的光,有种要溺死在里面的感觉。 她眼神轻轻地飘忽,努力地寻找措辞,“大哥二哥宋锡儒他们是哥哥,你不是!” 说完,穆栀还状似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便鼻尖擦过男人的鼻尖,触上那温凉的薄唇。 对于这个回答,男人觉得还算可以过关,但是并不是十分满意,微微低头,鼻尖顺着她小巧的鼻梁顺着而下,唇抵在那唇瓣,“那我是什么?” 穆栀真觉,蔚擎这个男人,真的很磨人! “是……” 穆栀小声地支吾。 蔚擎看着她纠结的小脸,像是大发慈悲,好心地诱导:“是你的谁?” “是……”穆栀见男人眼底闪过的光,总有种他像只猫,玩儿着她这只小老鼠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很不爽。 一道灵光闪过,穆栀轻颤的睫毛稳住,抬眸,合欢花似的羽睫,轻轻地扫过。 她望着蔚擎,莞尔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是我男人!” 那一排整齐可爱的贝齿,和那脸颊的梨涡,晃得蔚擎不仅眼花,连心花也怒放。 他方才顶多以为这小家伙说出个男朋友,或者未婚夫。 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说出口,是她男人。 恩,这个定位他很喜欢。 她这股子劲儿,劲儿到最后的坦率大胆,他也格外喜欢。 一声哼笑从男人胸膛溢出,胸腔轻轻震动,蔚擎勾唇说了一句“乖”,然后便十分愉悦地吻上那柔软香甜的唇瓣。 穆栀:“……” 为什么说不对,也要这样。 说对了,也要这样。 说到他开心了,也还要这样?! 她郁闷地瞪向男人,瞪着瞪着,在那琥珀色眸子的深情里,澄澈的眼眸渐渐弯成了月牙眼,里面盛满了欢心与小窃喜。 翌日。 香膏坊的事,不是穆栀出面去处理的。 出面的还是俞子美。 本来最开始俞子美想的是让穆栀去的,觉得这是个时机将她推向众人面前,也算作一个正式将穆栀推向生意场的契机。 但是被穆栀拒绝了。 她跟俞子美说,得她亲自出面,才能体现穆家的重视和态度。 说是担心,派她去,会让大家以为对此事件是个敷衍的走个形式。 俞子美觉得穆栀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但其实知道穆栀还有些迟疑要不要进生意场的一个推脱,不过她只以为是穆栀没有准备好,想着,这个确实是要给她时间,就没有点破。 而事实上,俞子美想的不错,这确实是穆栀的一个推脱。 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在牢里穆邵礼跟她说的话,虽然俞子美是她的奶奶,也关心她,宠爱她,为她好,但是俞子美除了是自己的奶奶,还是穆家的当家的。 是以,俞子美不仅要考虑她,还要考虑整个穆家。 但是穆邵礼不一样,她所有的出发点,只有她。 这不是更信任谁的问题,她对自己的奶奶和哥哥都一样信任,只不过是相比之下,穆邵礼的希望更纯粹,所有她更倾向于听穆邵礼的话。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现在她进进入生意场,照着奶奶的办事速度,相信很快她就要接手一半的穆家生意,给她历练。 到时候她满满当当的时间全耗在做生意上,就更找不到时间跟蔚擎出去了;还有一个是,如果她进生意场,知道认识她的人更多,这样会让她跟蔚擎地下交往的事情难度更大起来。 这天,俞子美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当众销毁了那批香膏。 然后按照购买香膏的名单给每家每户都送了补偿,又跟警局那边说了让穆邵礼在牢里多呆几天,给足了警局公正的面子。 处理好下来,回到家天已经黑了下来。 穆栀等在穆家,看到俞子美回来,连忙迎上前,然后叫青鸽去让厨房把晚饭端过来。 她扶着俞子美到椅子上坐下,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蹲在身边给她捶了捶腿。 服侍得俞子美那叫一个舒服熨帖,“好了,你起来吧。” 俞子美笑盈盈地放下茶杯,拉过穆栀的手,“你呀,就你最贴心。” “本来是我应该去的嘛,如今还累着奶奶,心里过不去,就只好给奶奶按摩按摩啦。”穆栀乖巧地仰着头看向俞子美,然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又笑嘻嘻地把头埋进俞子美的怀里,“奶奶你不许说我偷懒哦。” “不说不说。”这香膏坊的事,算是完美的落幕。至少反响比她预料中的好,俞子美也是叹了一口气。起身拉着穆栀朝膳厅去,“好了,走吧,我们呐,好好吃个晚饭。” 坐到餐桌上,俞子美拿起筷子,刚准备动筷,见穆栀和穆邵卿中间的位置空着,又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问桂馨,“二少爷的吃食让厨房做了吗?” 到底是心肝儿疼的,牢里总归比家中差了太多,一想到他们叫他在里头又要多呆几日,这想想,心窝还是心疼的。 “已经吩咐下去了。”桂馨回答到,伺候俞子美这么多年,哪里不晓得她想的是什么,宽慰道:“老夫人您放心吧,荤的素的汤的都叫厨子做了,都是按照二少爷的口味做的。” “二少爷啊,自小就能干,小姐也去打理了,不会受苦的。”说话间,桂馨上前给俞子美盛了一碗汤,递到她手边,“倒是您,这些日子总操心,要是二少爷回来见您气色不如从前,才是会担心自责的。” “是啊奶奶。您呀,快喝汤,补补身体。”穆栀接过桂馨的话,也安抚到,“您放心吧,警局那边我每天都有去,不会亏待二哥的。而且送去的吃食,我都是看着二哥吃完了,才收拾回来的。保证啊,二哥回来,能胖一圈!” “呵呵……”俞子美还是被逗笑了,端过汤喝了一口,失笑摇头,“就你鬼灵精。” 穆栀嘿嘿笑了两声。 刚拿起筷子,就见穆邵卿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手边,命令式的语气,“喝掉。” 穆栀看了一眼汤,是她不太爱喝的,抬眸看向穆邵卿,有点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穆邵卿扫了她一眼,一怔,目光落在那汤上,也反应过来。不过只是皱了皱眉,便开口,依旧坚持,“你要不喝,到时候你瘦一圈,一对比,你二哥就是胖两圈了。” 闻言,穆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上穆邵卿略带揶揄的神情,穆栀无奈地端着碗,喝了大半碗。 穆邵卿这才满意。 吃过晚饭,厨房那边照常给把穆邵礼的食盒送过来给穆栀。 青鸽拎着食盒跟在穆栀身后,坐上车,却看见坐在驾驶室的不是司机,而是穆邵卿。 “大哥?”穆栀惊讶地唤到。 “坐好。”穆邵卿提醒了一句,然后启动车。 穆邵卿准备把车开到警局门口停下,穆栀连忙说一声,“往前再开一些。然后我走回来。” 闻言,穆邵卿有些疑惑,不过一秒,便反应过来,颔首,又驱车往前了一段。 停下后,穆栀没有拎着食盒下车,而是先看了一下表,又坐好了。 “怎么了?”穆邵卿不解地问。 穆栀看着窗外,说:“没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可是等了十来分钟,穆栀也没看到程念慈出来,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也没有再等下去了,下了车,从青鸽那里提过食盒,让她和穆邵卿在车里等她。 穆邵卿一直都没有去看穆邵礼,主要是为了避嫌。 毕竟他是军校的教官,职位还是比较高的。他到警局,不管有没有,有心人都会觉得他以权下压,这对以后他要在军政方面发展,会成为一个污点。 穆栀拎着食盒进去,看见虎子正在跟孔队长说些什么。 她上前打招呼,“孔队长,虎子警官。” 孔队长看到她,已经是很习惯了,毕竟这天天都来,朝她点了点头。 知道她来看穆邵礼,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拍了拍虎子的肩,说了句“准备好,给我送进来”,说完就折身离开了。 等孔队长离开,穆栀才问虎子,“虎子警官,今儿有没有人来看我二哥?” “穆小姐说的是程小姐吧?”在这里工作,不是木鱼疙瘩的憨厚人就是人精,显然虎子是属于后者,“早早就来了。就穆老夫人亲自跟我们这边儿打招呼后没多久,程小姐就来过了。而且啊,这次来得匆匆忙忙的,什么都没带,在里边儿呆了好一阵,才出来。” 说着,虎子就习惯性地伸手去接食盒了。 什么都没带?穆栀微微皱眉,抬头看向虎子,笑了笑,点点头,“谢谢虎子警官。” 然后从荷包里掏了一把大洋,伸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桌上,顺手扯过文件挡住,“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虎子见状,手僵了一下,借势拿了一支笔,然后翻开记录页登记,避免了尴尬。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记录了探访记录,然后他伸手拿过要是,顺手把大洋拿过来,放进裤兜里。 绕过桌子,上前去替穆栀开门。 刚刚抬脚离开的孔队长,走了几步远后回头,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两眼,恰好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对话也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 刚好有其他下属拿了文件过来,让他签字。 他翻了翻,然后拿出笔签了个字。 心中低笑一声,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 有人给她二哥送吃的,就把准备的吃食送给虎子做顺水人情。 这一听今儿没人给她二哥送吃的了,倒是护食了。赏几块大洋代替,也不让人觉着不舒服。 呵!倒是脑子灵光,鬼精得很! 穆栀进去看了穆邵礼,他对于自己还要在里面呆个好几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只说,“也好,我能多清闲几天。” “我跟你讲,别说,在这里头,少了那么些应酬啊,饭局酒局,日子还舒坦不少。要不是这居住环境不是那么合心意,别说再呆几天,就是再呆个几个月,我也是很愿意的。”穆邵礼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 伸了个舒坦的懒腰后,收回手,凑上前,伸出食指点了点穆栀的额头,“不过……让我搁这儿多呆几日的鬼主意,等我出去再跟你好好算账!” 穆栀捂着额头,心虚委屈道:“干嘛跟我算账,又不是我说的!”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知道。”穆邵礼轻哼一声,“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穆栀撇嘴,没有反驳。 收拾碗筷放进食盒,赶紧溜之大吉,“好了,我走了。明儿再给你送来。” 说完就赶紧走。 出了警局,上车,等她坐稳后,穆邵卿才启动车。 “刚才为什么要等一会儿才下车?”穆邵卿问到。 穆栀倒是没有想到自家大哥还想着这个问题。 “嗯”了一声之后,回答,“因为这几天,每天晚上念慈姐姐都会给二哥送饭来。平常那个时候,念慈姐姐差不多就出来了。所以等了一会儿。” 听后,穆邵卿颔首。 拐角的时候,透过后视镜,看到车后有一段距离跟了一辆车,也不知道是同走一条路,还是故意跟着的。 不过穆邵卿潜意识地透过后视镜仔细看了看车牌号,因为晚上,也看不太清开车人的面貌。 但是恰好自从穆栀几次跟蔚擎巧合相遇后,他有心查了查蔚擎,记住了他的车牌号。 然后又看了一眼开车的人,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大概轮廓模样,像是蔚擎身边的那个叫百福的。 这次……又是巧合吗? 穆邵卿沉眸,偏头余光看了一眼穆栀,神色有些凝重。 不过他也没有跟穆栀谈这个,只以为是蔚擎单方面的别有用心,想着自己这小妹,不说还好,一说也许兴趣就来了,到头来事情更乱了。 而后面跟着的车,在穆邵卿转角的时候,蔚擎远远地看了一眼,看到穆邵卿的侧脸,便吩咐:“回罢。” 他原本是准备在这儿等着穆栀,然后想着到时候直接把穆栀接走的。 倒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是穆邵卿亲自送穆栀过来。 既然这样,那接她去他那儿,是完全没戏了。 不仅如此,还得赶紧撤,免得穆邵卿怀疑上。 穆邵卿开着车,在后面一个拐角,见蔚擎的车跟他们分道扬镳,才放心下来。 不过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巧合,还是蔚擎发现开车的是自己,所以才分道的。 对于这个问题,穆邵卿记在了心上,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靠着后座闭眼小憩的穆栀,想着等回去,得再好好调查防范一下。 车开到穆宅,远远地就见一个女子等在门口。 “念慈姐姐!”穆栀惊喜地叫到。 穆邵卿把车停稳,看到等在夜色中的程念慈,一个想法冒了出来,扭头问正准备打开车门的穆栀,“这就是你让邵礼在里头多呆几日的原因?” 穆栀“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否认,只不过是食指放到唇上,做了一个噤音的动作,笑嘻嘻道:“聪明!” 说完,穆栀便跳下了车,扑到了程念慈怀里。 穆邵卿看着那灯光下,笑得灿烂的穆栀,不由得摇了摇头,低低地笑了一声,宠溺地呢喃了一句,“小丫头!”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蔚擎:他好冤枉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念慈姐姐,你怎么来了?”穆栀其实心底明白得透透的,还故意地问程念慈一句。 准备去停车的穆邵卿听到后,叹了口气,无奈失笑。 不过他也没有插话,开车去了停车的地方。 “我有话同你讲。”程念慈到底是大家闺秀,知道有些话不适合站在门口说,“能不能去你院子?” “当然可以。”穆栀点了点头,挽着程念慈的手往家里走,问到,“对了,念慈姐姐,你有没有吃晚饭啊?要不要我叫青鸽去做点吃的送过来?” “不用。” 穆栀注意到了,程念慈说的是“不用”,而不是说“吃过了”。 闻言,她贼兮兮地笑了笑。 这说明,她这是为了自家二哥寝食难安。 她也没有点破,跟青鸽说,“你去叫厨房准备点点心,和凉茶送过来。我和念慈姐姐就先回院子了。” 进屋后,刚好俞子美在等穆栀回来,想问问她穆邵礼知道自己要在里边儿多呆几天的反应。 却没想到穆栀这出去一趟,还带了个程念慈回来。 毕竟她是长辈,便也没有着急问,把问题压在了心底,让穆栀先好好招待程念慈,晚些时候到她厢房一趟。 穆栀应了一声,拉着程念慈回了房。 程念慈先跟俞子美礼貌地打了招呼,也跟着穆栀离开。 两人回了房间,程念慈也就没有那所谓落落大方的沉静了,拉着穆栀的手,就问到,语气带着焦急,“怎么回事?不是香膏坊的事都解决了吗,怎么你二哥还要在里头呆一阵?” 穆栀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唇角勾起坏笑,凑上前,笑盈盈地问到:“怎么,念慈姐姐心疼啦?” 看着穆栀没个正形的模样,程念慈头疼不已。 她这都急上心头了,这丫头倒好,还来打趣她。 程念慈脸颊浮起红晕,嗔瞪了穆栀一眼,“你说什么呢!”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穆栀举手表示放弃,知道程念慈面皮子薄,也没怎么逗她。 穆栀挽着程念慈在贵妃榻上并排坐下,“念慈姐姐,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二哥在里头多待几天,就是意思意思一下,警局那边都打好招呼了。” “你要相信,那是我亲亲二哥,也是我奶奶亲亲的孙子,我们穆家,你还不知道,是护短成性的,怎么会叫别人欺负了二哥去?!别说不是二哥的错,就算是二哥犯了错,也定不能叫二哥受苦受罪呀!”穆栀拍着程念慈的手,细声地安慰着,“何况……你先前去看他那么多回,也没见二哥受什么罪不是?” 听后,程念慈这才冷静下来。 也对,饶是穆老夫人老说邵礼不成器,但总归他是穆老夫人的孙子,怎么的也不会让外人欺负了去。 她真是关心则乱,一下子昏了头。 这几天,每日去看穆邵礼,她不是看不出来,他在里头,受的对待都还是蛮好的。 除了环境差点,也说不上受苦受罪的。 主要是,旁的还好,总归一听说下狱,她就慌了神。 本想着事情好不容易解决,穆邵礼也该出来了。 谁知道又还要关几天,她还以为徒生变故呢! 对上穆栀满含笑意的眸子,她讪讪地低头,“让你看笑话了。” 程念慈,可以说是陵城的一代才女,知书达礼,落落大方,说的就是她了。 何况,她现在还为人师表,沉着冷静,都是赞叹她的标配。 平日里,跟她说起穆邵礼,她也是浅浅地笑,轻声细语,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这突然二哥下一回牢,倒是让她崩了平日里维持的形象,真情流露,说明啊,她是真真的对自己二哥极好极好。 所以呀,爷爷说得对,凡事啊,不要只看眼前,谁能说得清,祸就是祸,兴许祸也是福呢? “说什么笑话。”穆栀为有一个人这般的在意自家二哥而开心着,“有你这么在乎我二哥,是我二哥的福气。我替二哥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 “我……”程念慈红着脸,回到了温声细语,“你二哥本来跟我说,没事的。不过你知道的,我除了看些书,谢谢文章,教教课,其他什么都不懂。一着急就……” 顿了顿,她看向穆栀,“也找不到其他人说,就只好来找你了。” “念慈姐姐,你放心吧。相信我,我跟你保证,我二哥就是在里头意思意思多住几天,旁的没有任何事的。”刚好青鸽端着茶水点心进来,穆栀倒了一杯,塞到程念慈手心,“而且啊,有念慈姐姐每天带亲手做的吃食去看他,他在里头,不仅没事,还能出来之前变得白白胖胖的。” “方才我去看过二哥了,他也乐得清闲。在里头,不用被奶奶念叨,也不会被大哥教训,还不用被我挤兑,除了不太自由,还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不知道多爽快呢!” 程念慈喝了一口凉茶,本来放下来的心,刚好凉意也让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也不慌了,笑着点了点头。 又轻轻地“嗯“了一声,小声道,“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乱了方寸了。” 虽然程念慈比穆栀大,但是呢,程家是书香世家,她打小又喜静,喜欢安安静静地看书,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安安静静地在自己的圈子,自己的世界。 就没有穆栀这样一天天的胡乱跳脱,比起穆栀所处的复杂环境,可以说是非常单纯简单了。 穆栀觉得,越是这样的单纯简单,她才觉得程念慈跟她二哥才更相配。 虽然穆邵礼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自己的圈子,但是她清楚,穆邵礼处的圈子,远比自己,比大哥,甚至比奶奶都要广,都要乱。 如果是程念慈跟他在一起,从乌烟瘴气的场所抽身,回到家,有这么一份宁静,是很多人都求不来的美好。 先前的先前,穆栀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穆邵礼明明对程念慈是很喜欢很喜欢的,是那种打小就很喜欢,很多年的爱慕,却从来不越过那条线,不近不远地看着程念慈,在她身旁。 直到今年回来,特别是开始接触生意的事,她才稍微有那么点点的明白,程念慈的美好,是那种看着就觉得心就变得宁静的美好。 会有一种担心,害怕因为自己的触碰,打扰这份安宁。 如果一定要在触碰打扰,和只能看着她美好中选择。 如果是她,她也愿意,宁愿就这样守护着她的安静美好。 当晚,穆栀留了程念慈在穆家歇下,一个是天色太晚,她回去不安全;主要的,还是怕她回家又担心,胡思乱想;索性留下,一起说说话,替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所以,当晚,蔚擎翻墙进来的时候,在窗前听到两个女人的欢声笑语从房间内传出来。 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最后一脸郁闷地又翻墙出了穆宅。 翌日。 穆栀在家研究了一天,先前蔚擎给她送过来的杜家的资料。 心中大概拟定了一个大概,去了一趟书房找俞子美,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听到穆栀要收拾杜家,俞子美先是有些诧异,不过只一秒,便压了下去,点头,“行,你放手去干吧!” 不然怎么说穆家的人都护短呢! 杜秀兰和杜秀蓉两人撺掇田恬给穆家惹了香膏坊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不是说处理好了就算了的。 先前没有人说要对杜家做什么,是因为当务之急是处理香膏坊的事。 但是既然香膏坊的事都处理完了,也是该轮到收拾人了。 何况,除了香膏坊的事,是杜家两姐妹搞的鬼,俞子美还想的有杜秀蓉跟宋锡初那档子破事儿,还有她们杜家两姐妹先前联手用流产陷害穆栀…… 这一系列的事都放一起,那是有足够的理由,让穆栀放手去撒气的! 见自家奶奶都这么挺自己,穆栀更是肆无忌惮了,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奶奶!” 然后欢欢喜喜地扶着俞子美去了膳厅,一起用了晚膳,像往常般去警局给穆邵礼送饭。 不过呢,她都掐着时间等在外面的,就算去早了,也是坐在车里,等程念慈进去,然后出来后,才拎着食盒进去的。 穆栀打小就爱动,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姑娘,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她等得很开心,甚至恨不得再多等一些时辰也十分以及非常乐意的时候了。 真想她二哥跟念慈姐姐,借着这回事,两人关系更进一步,这样的话,没准有了她二哥跟念慈姐姐的喜事做缓冲,她跟蔚擎的事端上台面就容易些呢? 不过她这个是有侥幸心理的,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想想,总归没人管得着不是吗? 等程念慈走后,她进警局,没有看到虎子,倒是看到了孔队长坐在那儿。 有些诧异。 本来递过去的食盒,动作也僵在了空中,递给他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一时间有些尴尬。 倒是孔队长,似乎很习惯,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道了一声,“多谢。” 然后把食盒放到桌上,起身绕过桌子,来给她开门。 没有跟虎子一样领着她进去,而是直接将穆邵礼牢门的钥匙扔给了她,然后就折身回了桌前坐下。 穆栀接住钥匙,捧在怀里,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已经自己打开食盒,自己把吃食端了出来。 她一脸疑惑,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拿着钥匙就去见了穆邵礼。 穆邵礼看到她进来,然后掏出钥匙,自己开门,推门而入。 “你……钥匙哪儿来的?”穆邵礼震惊不已,“现在警局的人都这么不负责了吗?这钥匙就直接给你,不怕你带着我越狱了去?” “孔队长给的。”穆栀也没有隐瞒。 “孔队长?”这么一听,穆邵礼更震惊了,他合上手里的书,“不是,你怎么跟孔队长认识的?” 穆栀无语地白了穆邵礼一眼,“还不是拖了你的福,这几日,怕是整个警局的人,我都差不多认得脸了。” “哎!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拖我的福?我这是拖你的福好不好?”穆邵礼不满反驳,本来是想跟穆栀说,孔队长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的。 可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孔队长对穆栀为什么是这让步的态度,但总归这个男人,是个不错的,不会对穆栀起什么坏心思。 而且他也没两天就出狱了,到时候两个人应该就没什么交集了。 就不跟穆栀说了,省得让她上了心,总想着这茬儿,别到时候多出许多事来。 有时候,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哎!你这几天来,就来这里跟我闹嗑儿啊?吃的呢?”穆邵礼看着她空着的双手。 “你都有念慈姐姐做的爱心餐了,还需要我给你拿什么来?”穆栀“切”了一声。 闻言,穆邵礼的神情凝重起来,“都跟你说了,不要随便乱说话,这样对她名声不好。” “那你有没有问过她,在她心里,是名声对她重要,还是你对她重要?” 穆栀的话,让穆邵礼一怔。 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问他。 穆栀没有等穆邵礼回答,因为她知道,穆邵礼不会回答她,但是也知道,他心里不用想就有答案的。 她握拳像是哥们儿一般,轻轻地捶打了一下穆邵礼的胸膛,转身离开。 穆栀回到家,当晚,没有回房,而是整个人泡在了书房。 这让去找穆栀的蔚擎,又一次扑了空。 于是,二爷就生气了。 二爷生气了后果就很严重。 整个青社的人都感觉到了来自这位二爷的低气压。 最战战兢兢的就数跟在蔚擎身旁的百福了,就是泡个茶,都恨不得拿个温度计量一量温度,生怕热了一点,凉了一点,要受罚受罪。 而引起这一切的源头,对此毫无知觉。 晚上在书房里累了就趴着对付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早地出门,去看了铺子,然后调了员工过来,安排了一系列事宜。 下午黄昏的时候,穆栀想着似乎好久没有看到蔚擎了,算了算日子,心中娇嗔,也不知道忙什么,都不来见她。所以说,一般男人追女孩子,追到前和追到后的差别很大,这就是现实? 哼!还没嫁给他呢,就已经没有耐心了? 这还得了! 穆栀鼓着腮帮子生了一肚子气候,决定要去找蔚擎,好好教育调教一下他。 省得长了本事,还敢不来找她! 于是,穆栀先是回了一趟穆宅,跟俞子美说自己今儿不怎么饿,先让厨子做了穆邵礼的晚膳,然后直接送去警局。 她去的时候,夕阳都还没有落下。 到门口,还是孔队长在。 穆栀想了想,还是把食盒递给了他,说了句“谢谢”。 孔队长把钥匙给她。 她进去,把从家里拿回来的书交给穆邵礼后,也没有多做逗留,直接就离开了。 出去的时候,穆栀把钥匙递给孔队长。 孔队长接过,把玩儿了一会儿,握在掌心,他低垂着眼眸,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穆栀离开后不久,虎子从角落钻出来,凑到孔队长前,“队长……” 孔队长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心的要是抛给虎子,然后起身,拎起那食盒进了办公室。 留下虎子,看着他拎着食盒进办公室的背影。 手中捏着钥匙,心中纠结再纠结,一方面摸不清,这队长是怎么的回事,每天就搁这儿等着穆小姐来,害得他现在不仅没有吃的,连大洋也没有;可另一方面吧,他是队长,他说啥就是啥,自己一个小罗罗,别得罪了才是;还有就是,他在想,这孔队长对穆小姐这么特别,这事儿……他要不要跟穆二哥讲一讲。 毕竟,穆小姐可是穆二哥的掌心宝。 越想,虎子越觉得头疼,抬手抓了抓有些发油的头发,然后把钥匙挂了回去。 出了警局,穆栀走到轿车旁,跟司机说,她还有其他事,让司机在这里等着,晚些程念慈来的时候,送程念慈回家。 说完后,她叫了一个黄包车离开。 她叫车夫把她拉到菜市,买了一些菜和肉,然后才特别又叫了青社的黄包车,报了蔚擎的住处。 车夫不认识她,当她报地名儿的时候,多看了她好几眼。 “不去?”穆栀知道他心底想的是什么,不过也没有解释,只问了这么一句。 “去!去去去!”车夫怔了一下回过神,连忙点头,拉起车朝蔚擎的小院而去。 他把穆栀拉到蔚擎的小院外放下她,然后用异样的眼光盯了她很久,但是见小院暗处的人没有阻止她进院子,也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虽然这院子看不到人,但是穆栀后来才知道,有好几个地方藏了人暗中观察。 所以呀,她把菜拎到厨房,就看了一眼时间,告诉自己得抓紧了。她这一来,肯定就有人给蔚擎报信儿去了,差不多时候就会赶回来了。 她先把菜洗干净,然后准备升火煮土豆,可是奋斗了好久,连个火星儿都留不住。 最后她也不折腾了,到门口叫了一声,“你们谁,过来帮我升个火。” 然后没半分钟就出来一个人,恭敬地唤了一声,“穆小姐。” “嗯。”穆栀点了点头,指了指灶台,“别愣着了,升火吧。” 升完火,穆栀想起来,自己也不会烧火,就道:“那个,你就顺便烧会儿火吧。” 那人送柴的手一顿,然后应了一声,“是。” 火升起来,土豆扔进锅里,加水煮。 趁着这个时候,穆栀开始做其他的。 虽然鲜少做,但总的来说还算有条不紊。 等蔚擎赶回来的时候,推开院门,刚好一阵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跨过门槛的脚一顿。 刚好有人迎上来,“二爷。” “人呢?”蔚擎看了一眼房间,其实想问的是穆栀还在吗?但是想着毕竟是在下属跟前,就换了个措辞。 “穆小姐在房间内等您。”那人回答,然后就见蔚擎快步从跟前越过朝里头走去,但是吧,他却站在原地,望着蔚擎高大的背影,在心里纠结犹豫,要不要告诉二爷,穆小姐除了准备晚餐,还准备了刀? 他纠结半天,没有个结果,再抬头,蔚擎已经进了屋,想了想,就算了,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蔚擎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推开门,屋内没有开灯,而是点了蜡烛。 桌上摆着牛排和土豆泥,还有沙拉。 穆栀坐在桌旁,手肘抵着桌面,小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望着她,暖橘色的光笼在她身上,美得让他心动。 这一刻,他先前所有的郁闷和生气,一瞬间烟消云散。 穆栀撑着小脑袋,看着蔚擎推开门,背披着夜色,暖色的光在他俊逸的脸庞微闪,带着他琥珀色的眸子也闪着一簇暖色的光。 这种一半融在深沉夜色,一半笼在暖光下,这视觉的冲击,有种别样的风情。 “站着做什么?”穆栀挑眉。 蔚擎今日碰巧穿了西装,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装外套,比平日的儒雅多了几分严肃禁欲。 只见他抬脚上前,一边走,一边脱下西装外套,就留下白色的衬衣。 百福上前接过,把他的外套挂到一旁。 穆栀看着坐到对面的男人,烛光闪烁,内心啧了一声,果然,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看着叫人心痒。 蔚擎坐下后,坐得笔直,看着穆栀,虽然心里的气都消了,但还是准备端一下,也就没有动。 这一举动落在穆栀眼里,心底积攒的怨气又多一分,她强忍下,保持着微笑,“不吃么?” 说完,顿了三秒,然后立马冷下脸来,“不吃的话,我可以帮你扔掉。” 这突然的转变,倒是弄得蔚擎有些莫名,好像这小家伙今儿有些不对劲。 而百福见状,立马脚底抹油,赶紧溜走。 出了房间,拍了拍胸口,心道,完了完了,这自家二爷还生着气呢,可这穆小姐看起来像是带着煞,不知道这撞在一起,这小院儿还保不保得住! “吃!”蔚擎态度十分端着,拿起刀叉,切了一块牛排,喂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你做的?” 穆栀挑眉,没有接话,自己也拿起刀叉开动。 “味道还不错。”蔚擎又切了一块牛肉喂进嘴里,咽下后,眸中的烛光闪烁着温柔,“你亲自下厨为我做的?” 穆栀认真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只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却没有吃。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继续切着牛排。 见穆栀承认,蔚擎心中更是欢喜。 面上强装着淡定,“没想到你还真会做,而且……色香味俱全。” “回国后第一次做。”穆栀认真地切着牛排,头也没有抬地说到,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是第一次做给人吃。” 这句话意味着,就连穆家的人也没有吃过,他还是第一个吃穆栀做牛排的人。 这个事,让蔚擎十分的满意,也就不端着了,笑意直达眼底。 穆栀切好牛排,然后抬眸问他,“好吃么?” “好吃!”蔚擎十分爽快地回答。 “恩。”穆栀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蔚擎跟前,“喜欢就好。” 她在蔚擎跟前站定,夺过蔚擎手中的刀,抽过给他垫盘子的帕子,细细地擦了擦刀,擦去汁渍,在光亮的映射下,寒光一闪。 只听厚重地“笃”的一声,刀插在了蔚擎跟前的桌上,看得蔚擎一脸茫然,也看得躲在窗户外偷看的百福心口一抖。 “那我们现在就来说说,你这几天为什么不来找我的事儿吧。”穆栀居高临下,一双澄澈的眸子凝视着蔚擎。 这蔚擎被方才穆栀那一下,惊了一会儿,又听见她这么说,更懵了。 他这几天为什么不去找她的事儿? 蔚擎满脸震惊:他好冤枉!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他哪里都好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房间内一片寂静。 直到窗外有鸟儿扑腾了两声翅膀,屋内的两人才动了动。 蔚擎抿了抿唇,瞄了一眼泛着寒光的刀,深呼吸一口气,直起身,手指有些杂乱地敲击着桌面。 那敲击的节律听在穆栀耳里,越是烦躁。 她不耐烦地偏头望了一眼窗外,正当她深呼吸平静情绪的时候,就见蔚擎长臂一捞,下一秒,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落在了男人的怀里。 穆栀挣了挣,挣扎无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松手!” 蔚擎仿若未闻,还圈得更紧了两分。 他长臂揽着她的肩,手扣在她的肩部,就这样把她箍在怀里,还腾出一只手来拔起刀,放到一旁,然后拿起叉子,将剩下的一大块牛肉叉起,也没有再切成小块,直接喂到了嘴里。 “粗鲁!”穆栀瞥了他一眼,低声地冷哼。 她自然是知道蔚擎不过是腾不出手来切牛肉,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撒气罢了! 可问题是,他就这样直接一大块喂到嘴里,不仅没有粗俗,反而慢条斯理的动作,倒还又显得斯文儒雅。 穆栀觉得自己一定要不是眼睛坏掉了,就是脑袋坏掉了,不然他都这样了,还觉得他儒雅矜贵呢! 等蔚擎吃完这块牛排,然后抽过手帕,擦了擦嘴后,才缓缓开口。 “也不知道是谁,要不是跟那位教书女先生彻夜长谈,要不就是不回屋,耐谁?”蔚擎瞥向穆栀。 神情淡然,就连语气也坦然,可是就这陈述的话,落在穆栀耳朵里,就是变了味儿。 “那照你的意思,就是怪我了呗!”穆栀挑眉。 话出口,然后才开始思考刚刚蔚擎说的话是什么。 跟教书女先生彻夜长谈?不回屋? 这是什么事? 她垂眸思忖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想起,前晚上留程念慈一起住,昨晚好像自己是在书房对付了…… 这么说,蔚擎其实是去找过她了? 只是恰好她要不有佳人作陪,要不就是有事。 “你去我那儿找我了?”穆栀敛起神色,抬眸视线越过他建议的下巴,落在他密而长的睫毛上。 蔚擎见小女人的情绪下来了,单手捏起她的长发,把玩在指间,轻轻地“嗯”了一声,做回答。 特别是看怀中小女人炸开的毛,已经被理顺,这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的模样,蔚擎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他的手指穿过她乌黑秀丽的发丝,看她自责的小神情,并不打算放过她,于是又缓缓道:“那日你去警局,我去等你了。不过没想到是你大哥开车送的你。怕他察觉,就没有敢跟着。” “我大哥?”穆栀蹙眉。 她回想那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大哥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除了问她为什么要多呆一阵子才下车……等等! 她大哥不会那个时候就看到蔚擎,所以以为她多等一会儿,是因为蔚擎吧? 穆栀心底一惊,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别担心。”察觉到了穆栀的担心,蔚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到,“一切有我。” “有你又有什么用。我大哥二哥最在意的就是你是谁,若不弄清楚这个事情,就算有你也没有用。”穆栀嘟哝了一句。 不过刚嘟哝完,穆栀就有些后悔了。 这个时候虽然两个人虽然说得上是两情相悦,但是很明显的,她跟蔚擎的感情还没有到那种可以完全知根知底的地步。 别说他对她隐瞒自己的身份,一直迟迟不相告。 她其实也一样,穆家的很多事,很多情况,她也是瞒着他的。她瞒着,不是说他没问所以没说,而是即便是他现在问了,她也不会说。 她跟蔚擎,她的感性告诉自己,她跟他在一起,很快乐,很安心,想要一辈子这样真好。 但是她的理性告诉她,现在的她跟蔚擎只是处于热恋期的情侣,并没有冷静下来思考过两个人的未来。毕竟他们在一起,是三个家庭的事,可是现在…… 关于蔚擎身份的事,在她们之间,有点像隐形的不定时炸弹,不能总是谈及,不能总去碰。 可是即便掩藏,两人也心知肚明。 穆栀知道这句话不应该说,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 要她说对不起,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不太可能,一时间就纠结尴尬不已。 迟疑许久,她开口:“我……” “若是告诉了他们我是谁,你大哥二哥就会同意我跟你在一起了吗?”蔚擎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问到。 闻言,穆栀先是一怔,然后沉默了。 会吗? 她也不知道。 就连她现在,虽然很是好奇蔚擎到底是谁,同时,她其实也是害怕知道的。 她怕他的身份揭开的那一天,她将面对的,会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场面。 不然,如果蔚擎的身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为什么却一直隐瞒着? 她穆家在陵城的地位数一数二,就算是在南方名号也都是响亮的。不管他家中是为政,为商,她自问,至少目前,基本上的大家族她也还是配得上进门的。 可是他一直隐瞒,就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不信任她,至少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值得他告诉她这些;一个是,他的身份一定有什么特殊性。 而这两个,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穆栀都不想是。 穆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音问到:“那你会告诉他们吗?” 这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也不是一个此时应该问出的话题。 可是人呐,总是忍不住。 两人陷入了沉默。 像是在有些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又像是在静静地聆听渴望。 最后,蔚擎沉重地呼吸了一下,动了动身体,大掌贴着穆栀的后背,“今晚住这儿?” “不了。”穆栀浅声拒绝,明明那背心的大掌那么温暖,可是贴在她的后背,却异样的觉得像是带着寒气,冻得人心慌。“我这个时候出门是去看二哥的,要是见我没回去,奶奶会差人寻我的。” 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后,头顶响起蔚擎的嗓音。 “那我过去找你。” 穆栀轻轻而冗长地呼吸声,抿唇思忖了许久。 就在她准备拒绝的时候,听见蔚擎的声音又响起,“孤枕难眠呐!” 闻言,穆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警局。 程念慈今天下课后,有好几个学生围着她问了一些问题。 等给学生们解答疑惑后,已经有些晚了。 所以她赶去见穆邵礼,比平日里都要晚上许多。 她到学校食堂小灶台,把一直温着的做好的汤和饭菜装进食盒。 出门叫了一个黄包车就往警局赶。 也因着她出来晚了,所以才没遇上等在外头的施君良。 施君良如同往常般很早就来学校门口等着了,左等右等不见她出来,以为她要不是又早走,要不是又调课了,所以就先开车走了。 车开到半道儿,想起穆邵礼这段时间在牢里,他好像听谁说看到程念慈去警局了。 想了想,施君良又掉头去了警局。 把车停在警局对面的巷子口,没等多久,果然就见到程念慈坐着黄包车到了警局。 她进去了很久,在里面呆了多久,施君良就在外头等了多久。 看着程念慈从里头出来,施君良便打开车门,下车径直穿过马路上前,一把将程念慈堵在了警局门口。 “施君良?”程念慈拎着食盒,被施君良这一堵着,后退了两步。 不过想到这是在警局,程念慈又心定了不少。 她朝施君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然后转身准备越开他离开,却被他握住胳膊,“你来这儿做什么?” 程念慈对于施君良这种动手动脚的行为,已经还算适应了,也不挣扎了,任由他捏着,淡淡回答:“一些私事。” “私事?”施君良沉脸挑眉,语气十分的冲,“什么时候穆邵礼的事还成你的私事了?” 程念慈鲜少跟人谈及她跟穆邵礼的感情和关系,面对施君良更不会谈及,保持沉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施少爷,还请你自重。” 说话间,她垂眸看了一眼,他拉着她手臂的手。 “自重?”施君良嗤笑了一声,不以为意,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朝他们看过来的路人,笑道,“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哪有什么自重不自重的。” 这话,说得很直白。 落在程念慈耳里烫人得很。 “你松开。”程念慈红着脸,板起神情,生气道:“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错觉,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还望施少爷另觅佳人。” “另觅佳人?”施君良咀嚼着这句话,握着她的手腕,举起手,微微一扯,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拉进了不少,“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吧没什么优点,就是死心眼,看准了一样东西,不得到,就绝对不放手!” “东西?”程念慈气笑,本来柔婉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深沉,“那还真是劳驾施少爷抬爱了。我身份卑微,还得多谢施少爷,我还能跟一个东西物件并提而论。不过,很遗憾,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东西,施少爷看上了,就一定能得到的!” “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在一起!”施君良也是气急,程念慈对她永远这副冷淡的态度,他觉着,就算是块石头,也早该焐热了,可是这么久,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点也没有变过,也顾不得形象了,低吼问到。 “施少爷哪里都好。只不过不是我心中的那个人而已。”程念慈望着施君良,语气平静地回答。 “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施君良重复地呢喃了一句,嗤笑一声,然后一副好笑的神情望着她,“那谁是?” 程念慈蠕动了一下唇角,没有回答他。 倒是施君良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指着程念慈身后的警局,“是穆邵礼吗?” “我不是,他就可以吗?”也不等程念慈回应,施君良就质问到,“他有哪里好,一个纨绔子弟,风流成性。我虽然是脾气不好,但怎么的军校队长的位置是我凭本事坐上去的。他呢!他除了吃喝玩乐,还会什么?他哪点比我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因着施君良的大声质问,周遭的人频频减慢脚步,或者驻足围观。 程念慈向来不太喜欢被这样围观,不管是因为好的事,还是不好的事,脸上觉得难堪不已。 本来情绪就不太好了,又听到施君良那般说穆邵礼,程念慈心情更不好了。 她板起脸,声色带着冷,“他哪里好,哪里不好,也轮不到你来评说。就算他哪里不好,我也觉得他哪里都好!” 这还是程念慈第一次回应旁人说她跟穆邵礼的关系。 就是在穆栀跟前,她也没有这么坚定过。 说出这句话后,程念慈不仅没有觉得羞赧,反而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仿佛是一直不敢面对的事,突然这一瞬间学会了面对,不仅没有担心和害怕,反而觉得有一种欢快和坚定。 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她只是正视自己的感情,并不觉得羞耻,也不觉得惶恐。 何况,在她心底,不也早就做好了,今生,只他一人,若不是他,只她一人的准备吗? 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程念慈的直白,堵得施君良像是大脑一瞬间短路,张了张嘴,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说。 一辆轿车驶过来,在两人身侧停下。 司机下来打开车门,“程小姐,请上车。小姐说让我在这里等您,然后送您回家。” 穆家的司机,程念慈是认得的,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施君良,上了车。 程念慈上车后,司机驱车驶离。 施君良不认得穆家的司机,但是穆家的车他还是认得的。 看着车开走,施君良突然笑出了声,连声了好几个“好”字。 然后红着眼,一脸阴鸷地回到了车里。 是夜。 今日程冬青同学生辰,又加上是周末,所以大家相约一起吃了个饭,然后一起看了电影。 电影结束出来,已经很晚了。 因为程东森担心女儿的安全,先前就问了电影结束时间,早早叫车等在了电影院门口。 都是一群女孩子,大晚上的也不安全。 程冬青就叫家里的司机,先把同学一个一个挨着送回家,才最后自己回家。 在送完最后一个同学后,司机载着程冬青回家的路上,路过一个酒馆子。 本来程冬青也是无意的,打开窗,吹吹晚风,有些舒服。 却不经意瞥见酒馆子里,正对着窗户处,施君良正倒着酒。 他喝得满脸通红,手不管是拿酒还是端着酒碗都抖着,那倒出来的酒,大半都给洒到了桌上。 车开得还有些快,还来不及看清,车就已经驶离。 程冬青转过身,往后看,却也被遮住了视线,担心直接写在脸上。 察觉到程冬青的动作,司机问了一句,“小姐?” “没事。”程冬青转过身,面对前坐好,只不过脸上的担忧却越浓。 她看了一眼司机,这个时候她下去,司机肯定会告诉她爹的。 想了想,她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道,“我有些累了,麻烦你开快点。” 司机不以为有其他,应了一声,也开得快了些。 到了程家,程冬青立马跳下了车,跟正在客厅等她回家的程东森打了个招呼,就噔噔蹬上楼说要休息了。 等程冬青上楼,程东森也收拾了一下,上楼睡觉。 程冬青回到房间,屏住呼吸,听着她爹的脚步声回到房间,和关门的声音。 又等了她一会儿,才放了个枕头在被窝里,然后拎着鞋,光着脚丫,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下了楼。 出门前,往楼上看了一眼,确定程东森关灯睡觉了,然后才从院子里推出她的自行车。 冒着夜色,望着方才就酒馆方向骑去。 她到酒馆的时候,酒馆差不多刚好已经打烊了,但是施君良一直喝着,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脾气一直都比较暴躁,店小二也不敢上前劝他不喝,只能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看着他酒一壶又一壶地灌,瑟瑟发抖。 看到程冬青来,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见她看着施君良满脸的担忧,就仿佛看到了救星,“小姐!你快把他带走吧,这酒再喝下去对身体就不好了。” 店小二是知道施君良虽然喝了好多酒,但还算意识清醒的,说话都还想着措辞,生怕一不小心,激怒了这尊佛。 程冬青上前抢过施君良的酒杯,“你别喝了。” 酒杯被夺,施君良脾气就上来了,就着手中的酒壶就往旁边一砸,低吼:“谁啊!” 这一摔,合着这一吼,吓得程冬青一抖。 她手中捏着酒杯,深呼吸两口气,才稳了稳情绪,鼓起勇气上前,“你喝了这么多了,再喝对你身体不好。别喝了。” 程冬青虽然是一个还算恣意的姑娘,但是在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子,特别是在她眼里,觉得如此优秀的施君良面前,也忍不住把自己放低,不敢太大声,小心翼翼。 “你谁啊!管我?!”尾音不断地上扬,施君良一巴掌拍在桌上,“嘭”的一声响,桌上的碟子都抖动。 程冬青吓得一哆嗦,她跟店小二对视一眼。 店小二双手在胸口合十,跟她做了一个恳求的动作,希望她不要退缩离开。 程冬青抿了抿唇,咽下一大口唾沫。 才敢往前挪动,“施大哥,是我……” 就连程冬青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句话的尾音都带着颤。 “你?”施君良撑着抬起头,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她,伸出食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眼睛虚了好几下。 “程……程冬青?”施君良带着醉意,说话也有些含糊。 见他这个模样,还记得,认得清她。程冬青心头一喜。 她上前道,“你别喝了。” “不行,我要喝!喝!”施君良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高声,“再来一壶酒!” “不行!不准再喝了!”程冬青坚定道,见施君良脸色一沉,然后又小声地说,“你这样喝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就……就……” 她脑子想了一圈之后,才道,“就当是为了姐姐,你也不能这样喝啊!你喝坏了身体,姐姐会担心的!” “姐姐?”施君良闻言,冷冷嗤笑一声,“你姐姐怕是巴不得我喝死了算了!她心里,担心就只有她的心上人!” 说完,又颓然地垂着头,自顾自地笑,“她怎么会担心我!” 一扬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挥到了地上,“没人会担心我!没人担心我!” “没有!没人!没有!”说着,他握拳一下子垂在桌上,刚好桌面先前她摔碎的酒杯碎片,深深地扎进手里。 血一下子就顺着碎片淌出,吓得程冬青脸色一白,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有!我!我担心你!” “你担心我?呵!”施君良冷笑一声,看着一眨眼就落泪的程冬青,另一只手长臂一揽,就将她揽进了怀,道,“你们女人呐,都竟会骗人!” “我没骗你,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担心你。你能不能别喝了,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程冬青到底是书香世家长大的,家教甚严,还未遇到像施君良这般张狂纨绔之人,吓得不行。一边哭着,一边劝着。 “要我相信你?”施君良挑起她的下巴,酒气扑面。 程冬青颤着睫毛,抿唇点了点头。 “好啊!”施君良笑了一下,凑上前,冷冷道,“做我女朋友!” …… 十日后。 穆栀到香膏坊看了一下新的一批香膏的制作,确认了一下各个方面后,又新加了一个工序,试用。 所有香膏坊摆出台卖的东西,都必须自己坊里的人先行试用,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能出售。 先前的事,有一定的影响,不过因为处理得还算不错。 百分之七八十的顾客也都还在,主要在的顾客,还多数都是老客户了。 看来穆家的口碑还是值得人信赖的。 从香膏坊出来,上了穆家的轿车,车刚启动。 就只听“啪”的一声,伴随着青鸽的惊呼,窗户玻璃碎了一身。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信了她的邪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石头顺着玻璃砸到穆栀身上,她闷哼一声。 玻璃的碎片划过脸颊和遮挡的手,伴随着刺痛,血从伤口冒出,凝聚成血滴。 “小姐!小姐!”青鸽慌忙地抬头,见穆栀身上全是玻璃渣,特别是她入目的就是穆栀手上的伤口,血正在往外浸。 她连忙上前替穆栀拍掉玻璃渣,小心地查看她有没有其他的伤。 “我没事。”穆栀抬手轻轻摆了摆,忍着疼痛直起身,转过头看向窗外。 杜秀兰站在路边,手紧紧握成拳头,死死地瞪着她。 “她扔的?”穆栀面无表情地抬手轻轻拍掉身上的玻璃渣,问到。 青鸽见状,先是愣了愣,然后后知后觉地点头,“是。” 话落,又瞪了杜秀兰一眼,气呼呼道,“就是她!” 随即又心疼地看向穆栀,想要伸手去扶着她,可是又担心碰着她的伤口,就又缩回了手,“小姐,你没事吧?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穆栀轻轻地摇了摇头,侧过脸,扫了一眼路边的杜秀兰,唇角勾起一抹莞尔的冷笑,唇瓣微启,“青鸽,报警。” “啊?”青鸽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两秒后,才明白,立马点头。 …… 医院。 病房。 穆栀安静地倚靠在床上,也不吵也不闹,就安安静静地让医生查看,护士上药。 其实她的伤口并不严重,但是细碎的伤口比较多,然后特别是上完药,看起来就格外吓人。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上药。 敲门声响起后的三秒,孔队长推门而入,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警官。 孔队长进来,看到穆栀那涂抹的大片的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顿了顿,然后直奔主题:“穆小姐你报的警?” 穆栀颔首,“是我。” 孔队长张了张嘴,喉结滚动,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问出下一句。 而是转头看向给穆栀上药的护士,“伤得严重吗?” “还好,都是皮外伤。”护士简单地回答,不过看见孔队长有些隆起的眉心,又解释到,“虽然看起来伤得比较重,但是都是些小伤口,就是比较细碎。也不会留下什么伤疤,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闻言,孔队长隆起的眉心稍微松了松,才又看向穆栀,“既然没有什么大事,那穆小姐这……” “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是故意伤害了么?”穆栀面色极淡,抬眸,迎着孔队长的目光,浅声问到,“今日她只拿的是块石头,但若是她拿的是铁块呢?我没有事,是我运气好,但是并不能掩盖她故意行凶的事实。” 穆栀的声音也淡,语气很轻,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这一句反问,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加重语气,却莫名的,有种迫人的压力和气势。 孔队长微微怔愣了一下,当即明白了,穆栀这是故意报警,要让杜秀兰蹲进去的意思。 看穆栀这态度,是比较坚持的了。 他双手叉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沉吟片刻,朝跟着他进来的两个警官挥了挥手,打发两人出去。 等两人离开,孔队长才拉过旁边的凳子,坐到穆栀的病床旁,“你一定要她进去?” 穆栀眼眸闪了闪,莞尔轻笑,“孔队长说笑了,不是我一定要她怎么样,是她做了不该做的事。这跟我要不要她进去,没有任何关系。是法律的规定,我只是遵法,守法,用法律维护我的权益。” 孔队长哪里不清楚穆栀这是在跟他说场面话,也没戳破她,“啧”了一声,“你这样做,太明显了。大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你是故意针对杜秀兰,不是明智的做法。” 听到孔队长这么跟她说,穆栀倒是有些诧异。 她跟孔队长,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就除了送了两顿饭外,也没有什么交集。他这样跟自己说,穆栀倒是没有想到的。 不过,毕竟是警局的人。 他来这里首要的就是办案,她也摸不清他说这些到底是真心,还是只是办案的一种手段。 “孔队长,话不能这么说。”穆栀笑了笑,“你看啊,这不是我针对不针对的问题,而是她自己走了错路,做了错事,叫人抓住了错处。你说,这能怪谁?人嘛,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做违法的事,不是吗?” 说完,穆栀还有些俏皮地冲孔队长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 孔队长默然。 这……杜秀兰确实是自己往坑里跳。 不过这跟前的丫头吧,倒也是聪明,刚好碰着杜秀兰走路不长眼,直接搁她跟前挖了坑,看着她往里面跳。 “你也要知道,如果不是你这段时间,处处打压针对破坏杜家的生意,杜秀兰也不至于用这种笨得不能再笨的手段了。”孔队长双腿交叠,身体微微往后倾,抬头,“你说呢?” 穆栀算是知道了,孔队长根本不在乎杜秀兰进不进去,他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不清楚。 不过……有些事,她倒是可以透露给他的。 “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穆栀冷哼了一声。 “怎么说?”孔队长掀了掀眼皮。 “香膏坊的案子你知道吧?”穆栀面无表情,眼底蕴着冷意。 孔队长点了点头,直起身,望着穆栀,等待她继续说。 “虽然表面上是我们穆家的香膏坊出了事。但是实际上,是杜秀兰怂恿了我们香膏坊药材供应商家的女儿,在药材里掺和了别的东西。这点,孔队长你不知道吧?” 闻言,孔队长皱起了眉头,他倒是真不知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说?”他有些诧异,还有些疑惑,“这样你二哥就不用……” 说到这里,孔队长突然顿住,更是不明,“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说是配合我们警局工作,让你二哥还多呆几天?” 孔队长倒是觉得新奇了,这见过赶紧把人往外面捞的,还是第一次见让人搁里面多呆的,还是本来就冤枉给抓进去的。 “杜秀兰是怂恿,最多是口头,也拿不到证据。那我们为什么要用她的错,去惩罚我们多年合作的长辈?”穆栀微微偏了偏头,询问室地看向孔队长。 说完,穆栀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何况,我二哥都替人受了牢狱之灾,再叫人来受罪一次,不是多不划算?” 孔队长仔细地咀嚼了一番穆栀的话。 突然灵光一闪,有些震惊地望向穆栀,“你不会是因为,她害你二哥入狱。所以你现在要还给她吧!” 难怪,他就说,怎么非要因为这么屁大点儿事儿,把人给弄到警局来!敢情她是在这里等着呢! 怪不得人都说穆家的人护短! 先前他还有没有特别感受到,就算穆栀天天去看穆邵礼,也只是觉得兄妹情深罢了。直到现在,他才相信,穆家人是真护短!还特记仇!睚眦必报! 穆栀轻轻地笑了一声,侧过头,望向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窗台上流淌着日光。 “孔队长这话说得就很不负责任了。怎么能说是我要还给她呢?我只不过是做了正当的,应该做的事而已。这跟其他的没有任何关系。” 孔队长这个方向看过去,穆栀的侧脸恬静而美好,她唇瓣一张一合,轻声地说。 “我们穆家,自来教训就是,诚信诚心,光明磊落。就算我处处打压杜家,那也是行得正,坐得直,光明正大的。从不做偷鸡摸狗的事。” 不过这开口说出来的话,让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跟其他的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信了她的邪! 光明正大? 可不光明正大的么? 杜家铺子在哪儿,她就叫人去对面盘了一个铺子。 什么都不卖,杜家卖什么,她就卖什么。 卖得一样就算了,还特么半价处理! 据调查,这十来天,杜家就没一个铺子进过帐! 偏生,她不藏着掖着,就是当着人门面,长眼的人都看得出来她针对杜家。 可是看得出来有什么用? 谁让穆家有钱?谁让她不在乎成本?谁让她开心乐意? 做得简直太特么绝了! 过了好一会儿,穆栀回过头,看向他,“孔队长是个公证的警官,还请您秉公处理。” 最后的“秉公处理”四个字,穆栀特意加了一分咬字的重力。 听在孔队长耳里,眉梢都连带着忍不住跟着抽了抽。 他这怎么听,怎么那么像是带着威胁的意味呢?他这进警局办职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咬字的话,倒还真不知道该说她是聪明,还是机灵。 “行!你好好养……”孔队长上下打量了一下,顿了顿,最终咬出了“伤”这个字,“情况我了解差不多了,你是受害者,她也是故意谋害,既然你坚持,我这边会按照程序走的。” 说完。他起身,拉开门朝外走去。 “咔嗒”一声,房门被关上。 房间内陷入了安静。 孔队长说得是没错的,她就是针对杜秀兰,就是要杜秀兰进牢里蹲着去! 先前,她只是想着打压破坏杜家的生意,让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香膏坊这个事情上,穆家的损失可不是一两点,不能她杜秀兰给他们穆家捅了这么大篓子,就让杜家过得安逸。 索性,穆家已经损失这么多了,再多那么一点,能相应的把杜家拖垮,也不是不值得的。 只不过嘛,穆栀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杜秀兰会如此不理智地拿石头砸她。 这也倒是挺好,正愁找不到人替穆邵礼出气,杜秀兰就送上门来了。 既然她那么诚心诚意地送上门,那她怎么好拒绝不满足她呢? 穆栀坐了一会儿,有些累得慌,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走走,出去透透气。 不过她脚刚触地,还没找到鞋子,病房的门就被推开。 只见桂馨扶着俞子美朝里进来,看到穆栀脸上,身上被涂抹得糟糟的药,吓得俞子美以为是受了多大的伤,顿时腿下一软,浑浊的眼里就闪烁起泪花。 “奶奶?”穆栀看着俞子美软了一下,也顾不得穿鞋,连忙上前去扶住她,“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俞子美拉着穆栀,手握着她的胳膊,轻轻地颤抖着。“有事的是你呀!” 俞子美低头,看到穆栀光着脚,连忙把她往床边拉,“哎呀,你怎么还光着脚下来!快快快,赶紧躺下!” “这才多久没看到,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俞子美把穆栀拉到床边坐下,然后回头跟穆邵卿说,“你还愣着做什么呀,快去叫医生来呀!” “大哥!不用去!我没事。”穆栀叫住穆邵卿,然后反手握住俞子美的手,紧紧地握着,像是这样能让俞子美感觉到安定,也像是能给俞子美安抚,“我没事,真的奶奶。方才医生已经来过了,不过是些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就是这东一点西一块的,涂药之后,所以才看起来严重罢了。” “真的?没骗奶奶?”俞子美闪烁着泪花,求证地询问道。 见穆栀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这好多都在脸上,会不会留疤啊?要不再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没事的。医生刚刚说了,也不会留疤的。”穆栀无奈道,“您放心,在我这伤没有好完全之前,我就住在医院,不好不出门。行不?” “好,好,好,没事就好。”俞子美点点头。 之后,穆栀给俞子美看了那伤口,然后又说了一些安抚的话,才让穆邵卿把她送走。 不过俞子美还是不放心,走之前还去了一趟医生那里证实,确定穆栀没有说话安慰她,才放下心来。 虽然医生说,这伤不用住院,立马回家按时擦药就行。 但是俞子美却说,不行,一定得住院。 病房内。 “这回怎么那么乖巧要住院了?”穆邵卿站在门口,看着刚好从卿凤楼买了吃食回来的青鸽,正喂着穆栀吃好吃的,那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哪里像个病人。 “这回伤得是脸嘛!我还不是要见人的。脸最重要,不能出任何闪失。”穆栀敷衍了一句,然后指了指乳鸽,长大嘴巴看着青鸽。 穆邵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差不多就行了。” 真当他猜不到,她非要住在医院,是为了让杜秀兰进里边儿去呢? “差得还很多。”穆栀抬手,推住了,青鸽喂她吃乳鸽的动作,抬起头看向穆邵卿,十分认真严肃地说,“大哥,你看着我长大,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加倍还之!” “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穆栀打断穆邵卿,“现在二哥还在牢里呢。他们让我们穆家损失的,自然要讨回来。让二哥受的苦,也有人得受一遍。我这还只是以牙还牙,没有加倍呢!大哥你不准跟我说大道理,不然我可就不只是这样简单就结束的了!” 穆邵卿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说什么,可是欲言又止。 最后,俞子美过来了,他也就收住了话头,没有再说这个。 走之前,俞子美再三交代青鸽要好好照顾穆栀,然后怕穆栀担心穆邵礼,说是她今晚亲自去看穆邵礼。 说到穆邵礼,穆栀本来是想说让俞子美不用担心,有程念慈在,不会饿着穆邵礼的。不过听到俞子美说她亲自去看穆邵礼,挑眉,甜甜地笑着说:“那奶奶要说话算数哦!” 入夜。 等大家都走后,穆栀又在病房里呆了好一阵,就待不住了。 这空荡荡的病房,除了消毒水的味道,什么都没有,简直难过。 她要出去走走,但是吧,青鸽又不让。 说是俞子美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她再出差错。 当穆栀坚持的时候,青鸽就眼睛一眨,然后就眼泪汪汪,自责地说,刚刚她就在旁边都没能好好保护好穆栀,她不能再让她出什么问题,然后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恳求穆栀一定要乖乖地在医院,待到好起来。 这一刻,穆栀是有些后悔,住在医院这个决定的,至少在这一点上是的。 左思右想,穆栀跟青鸽说想吃六婆做的煎饺了,想这样把她支走。 她点头说了声好,让她等着,转身就跑了出去。 穆栀赶紧穿好鞋,就往外走。 谁知道,刚到门口,就见青鸽又跑了回来。看着穆栀正好拉开房门,生气道:“小姐!你答应过我会好好呆在病房的!” “我……”穆栀尴尬不已,讪讪笑了笑,转移话题问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煎饺呢?” “哦,之前那个纪晓你记得吧?” 穆栀点了点头。 “她呀,就是在这里做护士呀!” 穆栀面无表情。 她能不知道纪晓在这儿做护士吗?就是因为知道了,才查到香膏坊事件的真相的啊! 不过见到青鸽双眼亮晶晶,穆栀有些不忍心浇灭她的激动之情,“所以……?” “所以就是,之前的事,纪老板回家跟她说了实情,她知道自己错信了人,错怪了你,惹了祸,十分的内疚。刚刚碰见我,一见我说给你买煎饺,她就自告奋勇,说去帮你买,说是减轻一下罪恶感。” 穆栀:“……” 还不如不内疚呢…… 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穆栀讪讪笑道,“好吧,她还真是有心了。” “可不是嘛!”青鸽笑着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穆栀,“要不是因为有她帮忙,我还不知道,小姐你这就要出门去呢!” “哼!”青鸽噘嘴道,“明明答应我不出去的!结果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说话不算数了。” “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嘛!”穆栀双手合十放到眉心,状似投降,“可是青鸽啊,我一直待在房间会发霉的。我又不出医院,就在这花园……” 见青鸽的脸色板起来,立马改口,“走廊啊……坐坐,走走。” 照顾穆栀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她比较耐不住,一方面也是内疚自己方才没有好好保护她,才害她住院的,一时间,青鸽就心软了。 看到青鸽的神情松动,穆栀撒娇地拉起青鸽的胳膊,摇晃摇晃,“就在走廊,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好吧。”青鸽妥协。 穆栀高兴地抱着青鸽亲了一口,然后就往外快步走去。 青鸽在后面追着,“小姐,你小心点!慢些!有台阶!” “知道了,知道了!”穆栀穿过走廊,走到花廊下,她张开双臂,深呼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 还是外面好啊,屋子里呆着太难受了! 穆栀也是一个爱犯懒的人,走到旁边的大理石做的横栏上,高度只到膝盖,宽度也刚好能让人将将躺上去。 这个时候索性也没有人,她就直接躺了上去,双手枕在后脑勺。 有路灯穿过花架子的花和叶,那一串一串的紫藤萝,从叶隙间垂落,白色的灯光下,泛着浅浅的紫。 穆栀她瞧了一阵,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风轻轻吹过,叶子与叶子的摩擦,叶子和花的摩擦,还有鞋底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 她只以为是青鸽,并没有多想,感受晚风从面颊拂过,冰冰凉凉,惬意舒适。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扫在脸颊,穆栀以为青鸽恶作剧,皱眉嘟嘴一手拂开,“别闹。” 可那毛茸茸的东西,不仅没有被拿走,还往她脖子里钻。 穆栀一手握住,抬眼瞪过去。 却是落入了一双泛着琥珀色光的眸子。 “你怎么来了?”穆栀腰轻轻一用力,坐起来,惊喜地看向他。 蔚擎顺势坐到她刚才躺的位置,上臂一揽,将她捞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来看看我未来媳妇毁容的程度如何。” 穆栀扭头白了他一眼,“那你看着如何?” “看着尚可。”蔚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若是面目全非……” 闻言,穆栀便脸色一沉,质问到:“若是面目全非又如何?” “若是面目全非……”蔚擎单手摸了摸下巴,“那我得考虑考虑要不要换个媳妇儿了!毕竟这万一要是影响到孩子就不好了!” “哈!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影响到孩子的,那叫遗传基因!这个是后天形成,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傻!”穆栀没好气地骂到。 “是嘛?”蔚擎眼中闪烁着笑意,深深浅浅的,带着星星点点的光,“那就不换了,就这个媳妇儿了!到时候生出来的孩子,肯定白白嫩嫩的,让人止不住往心坎儿里疼!” “那是!”穆栀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骄傲与自豪。 话落,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 “呸!谁要给你生孩子!” “呵呵。” 蔚擎握住女人挥过去的拳头,一声愉悦的哼笑从男人的胸腔溢出。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给我一些时间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也不挣扎,只靠在他怀里,轻声地哼哼,“疼……” 蔚擎松了松手,不过没有完全放开,低头,垂眸,“哪里疼?” 穆栀懒洋洋道:“哪里都疼。” 闻言,蔚擎失笑无奈,握住她的小手,裹着紧了紧,浅声道,“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 他听说穆栀出了车祸,住进医院的时候,那一刻他立马冲出了房间,还有些失控地叫百福快去备车。 不过在车上,问清了缘由,他才心底松了一口气,冷静下来。 到医院的时候,他没有想先去找穆栀,而是先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知道她没什么大事,才过来的。 恰好瞧见她央着青鸽放她出来。 他就跟在身后。 “嗯?”穆栀疑惑地抬头,撞上男人坚毅的下巴,痛得她惊呼一声,抽手捂住自己被撞红的额头。 蔚擎拧眉,抬手将她的手从额头上扒拉下来,看到额心的红印子,心疼地闪了闪琥珀色的眸子。 摊开手掌,掌心印上她的额头,轻轻地揉了揉。 蔚擎的掌心很温暖很温柔,用的力道也很是轻,让人感觉很舒服。 既然舒适,穆栀就不动了,由着他给自己揉,“什么时间?” “再给我一些时间。”蔚擎重复道,顿了三秒,手上的动作不停,然后继续说,“等过一段时间,我一定把我的身份,我所有相关的事,都告诉你,好不好?” 闻言,穆栀一愣。 她呆呆地望着蔚擎,望着他那眼底盈满的认真,情不自禁屏住呼吸,那一秒,她分不清自己的心是忘记了跳动,还是有多跳动;这一刻,她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从心口涌出一股暖洋洋的冲动的感觉。 见穆栀没有回应,蔚擎以为她是不太愿意。又加了一句:“很快,最多四个月。” 话落,穆栀的眼前一亮,犹如收到礼物,还有附加了一个意外之喜。 她灿然一笑,腰部一用力,凑上前,轻轻在蔚擎的薄唇上映了一下,笑弯了月牙的眼眸。 “呐!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到时候你不说话算数,我就去找别的男人,然后火速嫁给他!让你后悔去!”穆栀说着,扬起了小下巴,一脸的傲娇。 这可爱的小模样,看的蔚擎心头一热,凝视着穆栀,放在她腰身的手缓缓收拢,喉结轻轻滚动,一点点往前凑。 察觉到他的意图,穆栀含笑抿唇,脸颊梨涡若隐若现。 看着那薄唇越来越近,穆栀的心跳渐渐加快。 突然灵光一闪,穆栀双手就抵在了蔚擎的胸膛。 不得意的男人眉心高拢,不满地瞪着怀中的小女人。 “青……青鸽呢?”穆栀抬手摸了摸鼻尖,方才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跟青鸽一起出来的了。 她抬头环视,发现并没有看到青鸽的身影,穆栀诧异又疑惑。 男人一手搂着她,一手覆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眼底闪过得逞的笑意,吻上她偏头露出的颈项。 惊得穆栀像只被猜尾巴的兔子,猛地缩了缩。 看着她受惊的模样,可爱得不像样,蔚擎失笑。 还真是个敏感的小家伙! “青鸽被百福叫走了。”既然尝不到可口的点心了,蔚擎坐直身体,跟她解释到。 闻言,穆栀才点点头,心道,难怪了。 蔚擎抬头望了一眼,高挂的月亮,“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哪里不早了。这不是还早么?”这大概才不到八点。 “你是病号,需要养伤。”男人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就往病房走,“养伤知道么?就是要静静的养,俗称:吃吃喝喝睡睡。” 穆栀:“……” “我就是皮外伤,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哪里要你说的养伤!” 男人抬脚的动作顿了顿,睥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是皮外伤?还搞住院那么吓人。” “我……”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蔚擎打断她,语气凝着严厉,“那也是很让人担心的!” 他还不能知道她的小心思。 从他听到说是杜秀兰做的,就知道这小家伙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果不其然。 穆栀看着他严肃的脸,撇了撇嘴,嘟哝了一句,“小老头。” 对于她的小情绪,男人不以为意。 把穆栀送到房间里,毕竟是公共场所,蔚擎也没有多逗留。 给她盖好被子,并威胁了一下穆栀比必须乖乖地躺在床上,才离开。 等他离开后不久,青鸽拿着煎饺推门而入。 见穆栀的目光在她手中的煎饺略过,又落在她空荡的身后,解释到,“那个……纪晓说她对不起你,不敢进来看你。” 穆栀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一会儿去叫她进来?”青鸽打开盒子,夹了一个煎饺味道穆栀嘴边,犹豫了一下问到。 穆栀吃了一口煎饺,沉默了一会儿,摆手。 “为什么?”青鸽不解地问到。 垂眸抿唇,焦心道:“小姐你都不知道,她可自责了。你要是一直不见她的话,恐怕她会一直内疚下去的。” “这样也好。”穆栀从青鸽手中接过煎饺和筷子自己吃起来。 如果她见了纪晓,告诉她不要在意,那依着纪晓的性格,估计是转身就放松下心情了。 但是她的性子,有种记吃不记打的那种感觉,必须得这种自责内疚感多磨一下她的性子,才能沉静一些。省得她又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 不过见纪晓,是早晚肯定要见的。 得见了,纪晓才能放下心中的心结,不至于让这个心结变成偏执。 只不过那个时间不是现在罢了。 “为什么呀?”青鸽满脸的不解,看着穆栀淡然地吃这煎饺,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想着方才自己被百福拉走看到的场景,犹豫许久,最后深呼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说到,“小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怎么样的?”穆栀只以为她是在心疼纪晓,没有想太多,随口问了一句,一边手上嘴上都不停着,吃着煎饺。 “你以前对她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特别是像她这样不是自己藏着坏心思,被人利用的,你都不会故意刁难她们的!”青鸽一边说着,一边气着,气得小脸都红了。 然后气呼呼地问穆栀,“你是不是跟那个二爷好上了,所以心也变硬了?” 闻言,穆栀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向穆栀气鼓鼓的脸,把筷子放到盒子上,一并放到了旁边的小柜子上头,慢慢咀嚼,咽下口中的煎饺,缓缓开口问到:“你方才看见了?” “不然呢,是不是我不问,小姐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瞒着我?”青鸽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一双眼瞪着穆栀,红彤彤,“青鸽跟着你这么多年,把你当我的小姐,当我的主子,当我的朋友,当我的姐妹,青鸽以为,青鸽是可以被你信任的。你就算有的事,只要不危害你的安全和健康,你不愿意告诉老夫人,大少爷二少爷,青鸽以为你也可以告诉青鸽的。” “不是的,青鸽,我没……” “这么多次,你当着青鸽的面跟二爷接触,你不仅没有跟青鸽说,还在青鸽面前瞒着你们的关系。”青鸽打断穆栀的话,一边说,一边哭,“上次那件水蓝色银边勾丝的洋裙,就是你带回来了,在二爷那里对不对?” 穆栀一怔。 不待她发问,青鸽自己说,“青鸽旁的肯定不如小姐聪明,但是照顾小姐这么多年,你哪次出行不是青鸽给你收拾的行李,哪次回来,不是青鸽给你整理的行装,青鸽旁的记不住,给小姐收了哪些衣服还不记得吗?” “你是不是被那个二爷下了降头,或者说,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不然怎么会连青鸽都瞒着,还……还……” “还变化这么大,待人都不如以前好了?”穆栀接过话头,说到。 青鸽闻言,蠕动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了,像是默认。 “青鸽。”穆栀沉吟了好一会儿,看着青鸽,缓缓开口,“你听我说,蔚擎没有给我下降头,也没有给我灌迷魂汤。至于瞒着这个事呢,就目前蔚擎的身份,知道我和他关系的人越少越好。你猜的对,那件洋裙,就是在蔚擎那里,除夕那天在他那儿换下来的。” 本来还气呼呼的青鸽,听到穆栀这突然的坦白,愣了半晌。 “其实,就像你说的,你是值得被我信任的。所以不管你知不知道这件事都是一样的,就算你知道我跟蔚擎在一起了,哪怕奶奶、大哥二哥他们都竭力反对,只要我想去做,你还是会站在我这边儿,支持我的,不是吗?”穆栀轻声地说着,每一句话很轻,很温柔,却像是三月的春风,不急不躁,柔柔地吹进青鸽的心间。 女人都是感性的,何况是青鸽这个心底柔软的小丫头,听到穆栀这样说,只是眨眼间,眼泪便滚落涌出,“小姐……” 穆栀已经很习惯性地掏出手帕,无奈地递过去,“好了,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 “那还不是小姐你害的。”青鸽红着一双眼睛,眼睫毛上还挂着没掉下来的眼泪。 “呐!那你现在知道了。以后说话就要多注意了。”穆栀伸手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轻声说,“你呀,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以后要是在大哥二哥他们跟前,跟蔚擎相关的,都要装作不知道了。这样,你就会比先前更辛苦了。” “小姐你放心,青鸽一定不会露出马脚的。”青鸽吸着鼻子,一抽一抽地说到。 说完后,又自己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犹豫了许久后,弱弱地问到:“可是小姐,大少爷和二少爷他们都说……二爷这个人不简单。他真的不是骗小姐你的么?” “不是。”穆栀摇头,回答得毫不犹豫。 她虽然不清楚最开始他接近自己是不是带着目的性的,但是他肯定不是骗自己的。 见青鸽还是担心,穆栀拉着她问:“还记得上次我落下悬崖吗?” 青鸽点了点头。 “他如果说是骗我,掉落悬崖那次,他至于在不知道凶险的情况下还跟我一起掉下去吗?万一我们运气不好一些,往旁边摔一些,可能当时我俩就交代在那儿了。我,或者说,穆家有什么值得他要拿命来骗我的?” 青鸽听后,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据回忆的话,一直以来,二爷也确实都是帮她家小姐的那个,总是在需要的时候出现,给小姐帮助。 帮了小姐后,就暗自退场,谁也不知道。 虽然她也不清楚蔚擎到底帮了哪些,但是有些,青鸽还是晓得的。 比如,除夕夜;比如,落崖;比如,香会…… 她只是个小丫鬟,没有什么聪明的脑子,也没有其他有深度的想法,只想有个人,好好地对她从小照顾大的小姐,好好地爱她,宠她,捧在手心一辈子。 倘若时间倒回,宋锡初没有跟杜秀蓉在一起,而是全心全意对穆栀,她也会站在宋锡初这边。 青鸽很简单,她不在意那个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她要的,只要对穆栀好就可以。 就目前来看的话,蔚擎对穆栀是真真的关心的。 先前在警局的出现,还有耐心十足地陪着她家小姐查明真相,甚至给予了帮助也什么都不说。 今日,小姐这伤,就百福的抱怨,说什么明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伤,还着着急得火急火燎,可以看得出,他却是很在意自家小姐的。 想到这里,青鸽也不在意方才气愤的事了。 “嗯。”青鸽点了点头,“青鸽知道了。” 过了几秒后,想了想,又补充到:“小姐你放心,青鸽肯定不告诉大少爷二少爷他们。” 看着青鸽这么煞有介事认真的神情,穆栀轻笑一声。 没有说什么,而是身体靠前,伸出手将她拥进怀里。 千言万语,这一刻,能够用彼此交缠的温度来说得清。 翌日。 一大早。 穆栀才洗漱完,就连早膳青鸽都没有买回来。 病房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请你出去。”穆栀冷脸,冷声。 回答她的,是轮子压过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 “小栀……”宋锡初滚着轮椅到穆栀的病床前停下,声音艰涩。不待宋锡初开口,穆栀就直接说道:“你不用说。不可能。” “先前我说过了,对不起你的是我,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的,不爽快的,都可以冲我来。”宋锡初缓缓开口,说得不快,声音有些沉重,“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迁怒于杜家?” “呵!”穆栀冷笑一声,低头沉默了三秒,然后又低低地笑了两声。 顿了顿,倏地敛起笑意,“宋锡初,你能不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对上宋锡初疑惑的神情,穆栀举起双手,“我只是说我不原谅你,但是并不代表我做什么都要想着你。别搞笑了好吗?你对我,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见宋锡初脸色渐沉,穆栀的神色也愈发的冷,“我做着一切,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宋锡初拧眉。 “不太明白?”穆栀嗤笑一声,“你回去问问你太太,她曾经伙同杜秀兰对我们穆家做了什么,你就应该会很明白,我做的这一切,不过只是刚刚开始,还没有到不择手段的地步。” “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法律范围允许内的。不触犯法律,不损害旁人的利益。”穆栀毫不避讳自己是在报复,她看着宋锡初,看他发怔的神情,心底一阵好笑,看来啊杜家两姐妹瞒着他可是做了不少事。 “我不知道你以前眼里的我是什么样的。但是现在我希望你清楚,我,穆栀,一直都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没什么心情去管。但是家人和朋友是我的底线。” 穆栀望着宋锡初,面色淡然,让人看着就觉得冷得不行,“我二哥在牢里呆了大半个月,过两天才出来。而我穆家平白损失了那么多,既然补不回来了,就总要拉个垫背的。如果宋大少爷心疼宋太太,不如你出手,替穆家把这次损失的都补上,我可以考虑考虑收手。” 顿了顿,穆栀看了一眼门口的影子,收回目光,“不过……宋太太应该是庆幸的,毕竟她嫁进了宋家,现在是宋家的人。” “我嘛,你知道的,什么都没有,就是胆子大,我要是脑子一热,是没什么我做不出来的。”说到这里,穆栀故意勾了勾唇角的冷笑,目光倏地凝聚,逼视宋锡初的眼睛,“毕竟认识一场,还是劝宋大少爷一句,还请看好你心爱的宋太太。至少除了你,宋家还有很多我比较在乎的人,就目前,还不想因为你那心尖儿上的太太针对宋家。” 恰好青鸽拎着早餐进来,看到宋锡初的时候一愣,下一秒,脸色一沉,也给什么好脸色,就更没有打招呼,径直越过他到穆栀旁边,把早餐放下。 “青鸽,送客。”穆栀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好的小姐。”青鸽乖巧地点头回答,转过身,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面无表情,粗着声音,“不好意思,我家小姐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看着青鸽这大反转的态度,就是穆栀也惊呆了。 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跟着板起脸。 “我……”宋锡初还想说什么,可是刚开口,就见青鸽朝前跨了一大步,扶住他的轮椅把手,将他转了一个圈,推着就往外走。 青鸽把宋锡初推到门口,看到守在门口脸色特别难看的杜秀蓉,便用了一把力,把宋锡初推给她。 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拉过门就重重地甩上。 转过身,快步朝穆栀走去,一边走,一边气愤地说:“他怎么还有脸过来找你的?” “小姐你干嘛要搭理他啊!” “简直太过分了!欺人太甚!” “要是下次他还……” “咔嗒”一声,门被推开。 青鸽闻声,以为是宋锡初和杜秀蓉贼心不死,又进来了。 想也没想就转身,不客气地吼道,“都跟你说了,我家小姐要休息了,你能不能……” 话说到一半,青鸽看着开门的人,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讪讪道:“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怎么了?”穆邵卿沉静的眸子一眼扫过去。 青鸽连连摆手,“没。” “大少爷您坐。”青鸽把椅子搬过来,递给穆邵卿,然后上前去帮穆栀把早餐打开,又从旁搬来小桌子放到穆栀病床上。 “大哥吃早饭了吗?”穆栀从青鸽手里拿过筷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仿佛刚才的问题,都是随便问问的。 当然,她也确实是随便问问的。 穆邵卿也不以为意。 他看着穆栀连着咬了两口包子,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是自己要跟她抢一样,无语道,“吃过了,没人抢你的。” 穆栀端过旁边的豆浆喝了一口,顺了口气,“那就好。” “你先出去。” 穆邵卿话一落,穆栀和青鸽同时看向他。 穆栀拿着筷子,夹着包子,呆呆地望着穆邵卿,“大哥你……” “你先出去。”穆邵卿看向青鸽,重复了一遍。 看着穆栀和青鸽两人都摆出一脸警惕的神情,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我有事要单独跟小栀说。” “哦。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青鸽只是一个下人,自然应该听从。 她看了看穆栀,有些不放心,但也没有办法,放下手上的忙活,点头,转身出去。 到门口,关门的时候,青鸽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穆栀和穆邵卿。 关上门的那一刻,青鸽觉得,当初穆栀不告诉自己她跟二爷之间的关系真的才是好的。 自从青鸽知道后,就总担心旁的人知道。 就比如方才,大少爷要单独跟小姐说话,她不知道什么事,但是潜意识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会不会大少爷知道小姐跟二爷的关系了? 她在门口来来回回踱步,徘徊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放心地俯身贴耳在了门上。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奸诈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大哥?”穆栀疑惑地看向穆邵卿。 平日里,除非是很严重的事,他们基本都不会避开青鸽的。 就像到现在,基本上穆家的事,奶奶都不会避开桂馨姨一般。 “你吃你的。”穆邵卿指了指穆栀跟前的早餐,神情有些尴尬。 穆栀有些懵,这把青鸽支走,她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可这……看着她吃早餐? 她抿唇,疑惑了一会儿,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口。 穆邵卿犹豫许久,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小栀……” “嗯?”她嘴里塞着包子,慢慢地咀嚼,鼻音应了一声。 “关于杜家的事,你……能不能收手?” “什么?”模糊的声音从穆栀的嘴里发出,只见她皱着小脸,把筷子往小桌子上一扣,端过豆浆灌了一大口,才将噎在喉咙的包子给咽下去。 穆栀长长地缓了一口气,望着穆邵卿,一边顺着胸口,一边问:“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穆邵卿本来平日里就面无表情的,讲这个事情,他板着脸,神情更严肃了。 他端坐在凳子上,身体挺得笔直,“大哥知道你心里不爽快。不过这次,杜家的事,能不能就手下留情?” 穆栀从旁边拿过手帕,擦了擦嘴,没有先回答他,而是紧抿着唇,凝视着穆邵卿。 有问题! 有猫腻! 可向来,穆邵卿的定力都是极强的。 就算穆栀把他身上盯出个洞来,他都不得开口。 最终穆栀败下阵来,开始她先问的,“大哥,你就不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就当给大哥一个面子。”穆邵卿说。 穆栀:“……” 她“啧”了一声,身体往后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双手环胸看着穆邵卿,眉心紧紧皱在一起。 她就不明白了,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二个都来给杜家求情。 宋锡初就算了,怎么连她大哥也…… 这说不通。 穆栀抬眸扫了一眼穆邵卿,可是偏偏后者,坐得端正,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状态。 她大哥为什么会帮杜家求情? 他跟杜秀蓉肯定没什么关系;杜秀兰害过她,也不可能;跟杜家的老一辈的也没有什么人情…… 哦对,先前宋秋歌说跟谁去看电影来着?杜…… “杜家有个少爷吧?他叫什么来着?”穆栀抬头问穆邵卿。 “杜靖安。” 穆栀微微偏头,好奇地问:“因为他?” 穆邵卿没有动作,表示默认。 那就说得通了。 她大哥跟杜靖安在还在念军校的时候就是舍友,后来又一起做了搭档,毕业以后两人也都留在了军校任职。 这也是当初杜秀兰跟她小的时候交好的原因之一。 当时就想,有一个不错的哥哥,她哥哥能跟自己哥哥难么好,她跟杜秀兰也玩儿得好应该也是不错的。 她虽然不太了解杜靖安,但是他们两人的大概经历她还是晓得的。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不大记得这个人罢了。 “行吧,大哥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穆栀叹了一口气,点头应下。“一会儿,我就给警局那边打电话,说我没事了,办理出院。” “这样可以了吧?”穆栀看向穆邵卿,见他脸色微微缓和,突然有些淘气调皮地开玩笑问到,“那大哥你说,是你小妹我重要呢,还是那个杜靖安重要?” “以前,可都是我一直排在第一位的。”穆栀嘟着嘴,故作伤心状。 穆栀这样的小心机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穆邵卿鲜少中招,所以她也没准备要他怎么回答,就随意打趣说说而已。 不过今儿看见穆邵卿看到她这小模样,明明知道她有可能还是闹着玩儿的,但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也不知道是最近穆家发生了太多事,还是因为穆栀今年回国不断地遇事儿,穆邵卿默了一会儿,道:“自然是你最重要。” 顿了顿,他半垂着眼眸,不知道视线落在何处。 似犹豫似纠结,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出:“但是,在杜靖安和秋歌加在一起,在这个事情是,他们更重要一点。” 闻言,穆栀懵了一下。 她原本只以为穆邵卿来跟她说,只是因为跟杜靖安多年的交情。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样的。 “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穆栀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不太明白。” “他救过秋歌。” “他?”穆栀皱紧眉头,疑惑更深,“杜靖安?什么时候?” “秋歌小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穆邵卿的声音原本就比较冷,还是因为什么,穆栀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声音却比往常要沉重得多,“就那一次。” 那一次? 穆栀呆了好一会儿,过了好久才结结巴巴问到:“所以……秋歌姐姐之前说的,你救了她,实际上救她的人是杜靖安,她认错人了?” 穆邵卿点头。 穆栀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秋歌一直追着她大哥跑,嘴上总说着的就是,大哥救过她,她要以身相许。 还因此,好好的女子学校不念了,非要去上什么军校。 那现在看来的话,救宋秋歌的不是她大哥,是杜靖安。 依照宋秋歌的逻辑的话,那她是不是知道后,要对杜靖安以身相许了? “那你为什么……?”穆栀情不自禁问到,话到一半,又顿住了。 怎么问,问大哥怎么不告诉宋秋歌真相吗? 她大哥对宋秋歌的特别是从她记事起就知道的,虽然那个时候她不知道,那就是喜欢。 如果大哥把真相告诉宋秋歌,宋秋歌真跟杜靖安了,那她不是就没有大嫂了吗?! 她把后面的话自己硬生生咽了回去,换了个问法,“杜靖安没跟宋秋歌说过,是他救的她吗?” 穆邵卿沉默了。 三个当事人,一个认错了人,两个都沉默不语。 于是,就这样一拖就是十几年。 穆栀感觉眉心跳得有些难受,这就算是有各自的理由,各自的原因,各自的不舍,那也不能就这样一直耗下去啊! “不知道。”穆邵卿回答。 好吧,不知道…… 可是这不是明显的,杜靖安没有说吗?! 穆栀看着穆邵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这就是这么多年来,宋秋歌一直追着你告白,追着说喜欢你,你却一再拒绝她的原因?” 这么多年,困扰宋秋歌,也困扰她的疑惑,里面竟还有这么一层真相。 穆邵卿没有抬头,也没有看穆栀,就只垂眸盯着地面,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 而是问穆栀:“你是不是也觉得大哥像个懦夫?” 也? 穆栀一怔,还有谁吗? 随即又摇了摇头,不会的。 大哥会在今天说,不过是因为恰好她戳到了这个点,他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那就是说,他自己觉得自己像个懦夫。 “没有。大哥你不是懦夫。”穆栀把小桌子移开,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穆邵卿身边蹲下,仰头凝望着他的眼睛,重复地告诉他,“大哥你不是懦夫。” “你这样做,是因为太喜欢秋歌姐姐了。”穆栀蹲在穆邵卿身边,伸手握住穆邵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成拳头的手,那手凉得厉害,像是一块放在冰天雪地的铁块,惊得穆栀瑟缩了一下。“大哥你一点也不懦弱,相反的,你这是为了秋歌姐姐,为了爱情勇敢的表现。” 闻言,穆邵卿怔了怔,微微抬起眼皮,幽深的眸子望着穆栀,看着她的眼睛里,像是闪动着微光。 “是吗?”穆邵卿蠕动着嘴唇,轻轻地问她。 一点也不像平日意气风发,沉静稳重的教官,反而更像一个难过的小孩。 “可是我……” “大哥。”穆栀用力地握着穆邵卿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冰冷,想这样,就能让他更温暖一点,一些,许多。 她握着穆邵卿的手,跟他柔声说,“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我知道,一边是你的朋友,一边是你喜欢的人,你这十几年来,肯定一直都在纠结的,肯定也有很多次,你想过要告诉秋歌姐姐,甚至很多次在她跟前开了口,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你做不到告诉她,不是你懦弱,而是在你心里,秋歌姐姐占的分量太重太重,重到你实在难以割舍,哪怕只是一种她会离开的可能,哪怕只是可能,你都很难去面对。” 穆邵卿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再说话,不过手上的温度,暖和了些,不再那么冷。 “但是大哥,你这样瞒着不说,也不是办法。你只要一天不自己跟秋歌姐姐说清楚,就会一天对杜靖安愧疚,也会一天接着一天地拒绝秋歌姐姐的感情,这样下去,最先击溃你们之间维系的,不是那个意外错乱的救命之恩,而是你对秋歌姐姐的伤害。” “我是一个女孩子,我知道,要一个女孩子主动地去追逐一个男孩,要跨出那一步,是多么的困难。秋歌姐姐不仅为你做到了,还做得这么坦然轰动。你可能不知道,你的每一次拒绝,她的心也会难过,我不担心秋歌姐姐会因为那个错乱的救命之恩而离开你,只担心你一次次拒绝,她也会累的。当她累了,没有办法再追逐在你身后,你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穆栀看着穆邵卿的眼神一变再变,渐渐恢复常态。 她也知道这种事,自己多说无益,便轻轻拍了拍穆邵卿的手背,“我的大哥,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大哥。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啊,我的大哥,是全天下最有魅力的大哥,我大嫂绝不会因为这寻常的意外就不跟我大哥回家的!” “唉!”穆栀畅快地叹了一口气,“今年呀,我们穆家不知道是不是触了什么霉头,老是出事情,也该有个人成个亲什么的,来冲个喜气了吧?” 说着,穆栀就朝穆邵卿挤眉弄眼。 穆邵卿看着跟前俏皮的穆栀,心中一暖,积压的沉甸甸的心事,仿佛经过她这么一说,也轻了那么一点,是啊,他确实应该好好去面对了! 他反手握住穆栀的手,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道,“你啊!” 穆栀迎着他宠溺的眼神,像只小狗在旁边,“嘻嘻”地笑了两声。 一个小时后。 穆栀就叫青鸽办好了出院手续,回到了穆宅。 刚好俞子美去接了穆邵礼出狱,几人在门口遇着。 “哟!你这是跟哪个小野猫打架去了?瞧给你抓得!”穆邵礼倚在车门,看着穆栀脸上的伤口,打趣到。 还别说,这都是细小的划伤,乍一看,还真像女人指甲抓出来的伤口。 “去去去!胡说什么呢!你小妹叫人拦车砸了石头,万幸才没什么大事!”俞子美瞪了穆邵礼一眼,顺手伸手抓过他的衣袖子,拽着他就往门口走。 “砸车?怎么回事?”穆邵礼立马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拧眉问到。 俞子美把他拉到门口,又瞪了他一眼,“快点站好。” 穆邵礼看着门口放着的火盆,还有旁边站着的端着柚子叶水的桂馨姨就一脸无奈。 俞子美扫了一眼没个正形的他,又沉声道:“站好!” 穆邵礼看了一眼俞子美眼底的微光,也站直了身体,乖乖地走到桂馨姨跟前,用柚子叶水洗了洗手,然后双腿微微弯曲,让桂馨姨沾着另一碗新鲜的柚子叶水先是在他的头上洒了洒,然后从头到脚地洒了一遍。 等桂馨姨做完这一切后,指了指火盆,他才抬脚,大步跨过火盆。 转过身,看向俞子美,“好了吧?” “好了,好了。”俞子美连连点头,笑盈盈地上前抓过他的手,又转过身把手伸给穆栀,笑着笑着眼里就溢满了眼泪。 穆栀上前扶过俞子美的手,俞子美一边笑着一边哽咽着,“好!好!好!现在我们一家都齐了,今晚啊,我们好生生地吃个饭!” 说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到她身后的穆邵卿。 穆邵卿朝俞子美点了点头,把手放到了俞子美的后背,像是无形之间,多了一股力量。 就这样,俞子美在穆栀和穆邵礼的左右搀扶下跨进穆宅的大门。 穆邵卿跟在三人身后,宛如一尊保护神,随时伸出援手。 在门口的下人,特别是青鸽、管家和桂馨姨,三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感性地红了眼眶。 不由得感慨,又是一家人了,还是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好啊! 吃过晚饭后,几人又像往常一样,坐在大厅,留声机放着唱片,俞子美翻着一本老书,兄妹三人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听着。 桂馨姨和青鸽两人忙碌准备着茶点,感觉穆家好久没有出现这么温馨的一幕了。 结束后,三兄妹先送了俞子美回房。 穆栀回院子的时候,突然穆邵礼从横道窜出来,“杜家的那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杜家两姐妹撺掇纪老板女儿给药材里掺和了东西,然后害得我们香膏坊出事。我呢,就不惜自损五百,也要伤敌一千,把她们搞得差不多只剩下个空壳子了。”穆栀看着穆邵礼拧眉,以为她觉得自己是太狠了,便耸了耸肩。“这不能怪我,谁让她们杜家那么中看不中用,就这么三两下就招架不住了。” “不是。” “什么?”穆邵礼这句“不是”,倒是让她懵了神了,“不是什么?什么不是?” “我不是说你做得太过了,而是杜家那女的都拿石头砸你了,你甭管你有没有什么大事儿,干嘛不给她弄进去!”穆邵礼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看着穆栀,“你这次没事儿是你运气好,万一她拿的不是小石头块儿,或者是带什么棱的铁块什么的,你怎么办?非要真出什么事儿,才后悔?” 穆栀听着这话,眨巴眨巴眼睛,微微偏了偏头,好像这话……有些耳熟啊…… “既然你都给她弄进去了,怎么转天儿就给松口了呢!”穆邵礼抬手,食指指着她就开始数落,“听说宋锡初去找你了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因为宋家那小子,所以你心软了?所以放过她?” “不是二哥……”穆栀知道穆邵礼肯定误会了,开口准备解释。 可刚开口,就被他打断,语气更加的冲,“你别傻了,我跟你说小妹,男人都一个德行,狗改不了吃屎,他以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以后也能做。他找你,不过是因为他家里那位宋太太心疼了,跟你没关系!你就应该趁机让她吃几年牢饭,我看啊,杜家的女儿每一个好东西!” 最后还十分心累地来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穆栀:“……” 她不想跟自家二哥说话怎么办? 穆栀无语地白了穆邵礼一眼,转身就自个儿进了院子。 “我跟你说真的,你还别不信!我跟你说啊……” “说什么?说你这个男人也是一个德行,狗改不了吃屎?”穆栀挑眉,面带嫌弃地看向穆邵礼,“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哥你还有这个毛病了呢?” 说着,还用手扇了扇鼻子。 “不是,什么跟什么啊?”穆邵礼被穆栀这一句,硬是气得不轻。“我只是比喻!打个比方!懂不懂!” “懂懂懂。”穆栀点点头,把手平滞在空中,手心朝下,手背朝上,慢慢地往下,“可是二哥,你能不能用脑子想一想,我要是心里还惦记着宋锡初,我当初跑去他婚礼上闹?要是我还喜欢他,计算我气不过,也不至于当着所有的面把退婚的事说出来,还把局面闹得这么僵,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吧?” 闻言,穆邵礼稍微有些恍然,缓缓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你是为什么?” “事情呢,是这样的,最开始呢,我跟你想的一样,万一她今天拿的不是石头,我可能就挂那儿了。这个事呢,不是事情的严重性,而是出发点的可怕性,所以呢,我坚持要她负法律责任。孔队长也过医院来,了解过我的态度了,说会秉公处理的。” “那你后来……” 穆栀做了一个打断的动作,“后来呢,有个人来找我。申明,不是宋锡初。具体是谁呢,以后我自然会跟你说,但是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那个人呢,肯定是很好的人,我呢,就借着这个事儿,还他们杜家一个人情好了。” 以后宋秋歌进穆家,成为她大嫂,那就是他们穆家的人,当然得护着。 虽然这次她本来是下了狠心要好好收拾杜家的,不过这事儿给闹得,算了,就放他们一马吧!就当是谢谢他们家救了她大嫂了! 穆邵礼见穆栀的神色十分认真,也清楚自己追问不出来了,不过知道她不是因为宋锡初心软就放心了。 因为其他的还好说,被再因为宋锡初就行,毕竟这是她曾经摔过的地方,不能让她在同一个地方再摔一次。 终于送走了穆邵礼,穆栀回到房间。 看到桌上放了一份馄饨。 穆栀一挑眉,蔚擎来了? 她绕着房间找了一圈,就连柜子也都翻了,可是也没找着。 她端过馄饨,疑惑不已,如果不是蔚擎,那是谁给她买的馄饨? 穆栀打开尝了一口,是六婆做的馄饨。 六婆做的馄饨跟别家的不同,不在馅儿里加葱,而是会加点姜沫和藕沫,一尝就与别家的不同。 穆栀一边吃着,一边在心里数着,一个一个人排除。 皱着眉头,奇了怪了,都不会去给她买,这馄饨是自己长翅膀飞进来的吗? 她吃了一半儿,青鸽从外进来,“小姐。” “青鸽,你来得正好。”穆栀朝青鸽招了招手,用勺子碰了碰碗壁,“你知道这馄饨哪儿来的吗?” 青鸽点了点头。 “哪儿来的?”刚喂了自己一口馄饨,她模糊地发音。 “二爷买来的。”青鸽小声地回答。 “二爷?”穆栀突然一晃神,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青鸽说的二爷是指蔚擎。 先是心头一跳,又随即想起青鸽知道,才放下心来。 一边呼气,一边对自己无语,这是做贼心虚久了的缘故吗? “他人呢?” “方才二爷来的时候,刚好我见着二少爷往这边过来。害怕被二少爷发现,就请二爷去了旁边的房间。”说完,青鸽就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只见空空的门口,突然门槛一角,出现一只脚,再一抬眼,蔚擎那俊逸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他的影子被门口的灯打在门槛上,折了一下,又落回地上。 他望着她,琥珀色的眸子浅浅地笑,跟青鸽说:“好了,你下去吧。” 闻言,青鸽便应了一声,退下了。 穆栀看着青鸽离开,再将视线上移,落在蔚擎笑意盈盈的眸色里,挑眉。 啧!什么时候,她的青鸽,要听他的话了? 不晓得这短时间,他跟青鸽说了什么骗人的话,就让青鸽这么听他的。 奸诈! :。: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男的,女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蔚擎将穆栀的神情尽收眼底,也不甚在意。 进门,将门反手关上,凝视着小家伙傲娇的神情,踱步上前。 穆栀本来直视蔚擎琥珀色的眸子,那浅茶色里漾开的弧度,看得她有些迷醉。 不一会儿,她就受不住移开了视线。 “听说你撤消了警局那边对杜秀兰的底。今晚她就回家了?” 穆栀点头。 她提了一壶茶倒了一杯。 刚倒了八分满,放下茶壶,茶杯便被蔚擎端了去。 穆栀看了他一眼。 在穆栀的注视下,蔚擎十分坦然地端起茶杯,还故意地朝穆栀方向递了递,然后才收回手,放到唇边抿了一口。 还故意“啧”了一下,“你这里的茶,一直都很不错。” 顿了顿,“讨要一二?” 穆栀扬了扬下巴,“不是茶好,是泡茶的人手艺好。” 意思是,你讨要不来。 说完,她拎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到唇边喝了半杯。 才耸肩,回答:“有人跟我保她了呗。” “宋锡初?”蔚擎挑眉。 穆栀一声冷笑,把茶杯放到桌面上,没好气地看向蔚擎,“凭什么你们都觉得,我的让步,会是因为宋锡初?” “除了他,没人来找过你。”蔚擎一语道出其中关键。 穆栀也没反驳,也对,在旁人看来,外人就只有宋锡初来找过她。 一般人都不会把她大哥算在找她之列,都会觉得她大哥,自然是帮着她的。 “不是他。”穆栀否认,但也没有解释太多,也没有说到底是谁。 虽然跟蔚擎说也没有关系,但是毕竟这个涉及到她大哥的心里隐私了。 闻言,蔚擎颔首。 到底是谁,他不太在意,只要不是宋锡初就好了。 “男的,女的?” “男的。” 恩…… 他还是有点介意了。 蔚擎拧眉。 穆栀见蔚擎神情的变化,本来还有些疑惑的,食指放在茶杯边沿,轻轻地摩挲着,回想着刚才蔚擎的变化,脑子灵光一闪,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 “别瞎想。” 话落,蔚擎眉心松动,唇角轻扬。 屋外,青鸽离开后,回到房间。 刚坐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拉开门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路从后门绕过侧门,到穆栀旁边的院墙外,果不其然看到了停在院墙外的黑色轿车。 她慢慢走上前,在驾驶室旁往里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在。 青鸽刚还在心里疑惑着,就肩上一沉,她回过头,就见感觉一团凌厉袭来,在咫尺间停住。 那一刻,仿佛她的心都惊得不跳动。 青鸽看着眼前离鼻尖只有毫厘的拳头,屏住呼吸。 见是青鸽,百福才收回手,松开她,“怎么是你?” 他放开青鸽,往后退了一步,面上带着责备:“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鬼鬼祟祟的样子很危险,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就一拳打过去了!” “鬼鬼祟祟?”青鸽刚从刚刚的惊吓中反应过来,就听见百福这么说话,立马就不淡定了,“什么叫鬼鬼祟祟?!” 青鸽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平日里跟穆栀去一些特定的场合,会特意比较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但是在私底下,跟着穆栀习惯了,也十分的随意张扬的。 俗话说什么样的主子,都有什么样的仆人。 穆栀对蔚擎最开始什么样儿,现在的青鸽对百福就差不多是什么样吧。 她没好气地单手叉腰,食指虚点着百福,“这里是穆宅的地盘!要说鬼鬼祟祟,也是你鬼鬼祟祟!你竟然还敢反过来说我?谁给你的勇气来指责我的饿!你才是这个样子很危险,知不知道?!” 百福是蔚擎的贴身随从,凡事敬蔚擎的,对百福都敬两分。 而蔚擎平日里都是寡言的,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指着百福这样劈头盖脸地来一顿。 百福当即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好久之后才缓缓反应过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百福有些尴尬地看着青鸽,突然被她这气势,还吓得有点懵,“对……对不起。” 两人,一个人被突然的凌厉惊懵,一个是被突如其来的示弱闹懵,“没……没事。” 于是,两个人陷入了几秒的沉默。 “那个……”最后还是青鸽打破了僵局,“你在这里等一下。” 说完,青鸽转身就跑开了。 望着她跑开的背影,百福一脸茫然。 不明白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更不明白她突然跑开又是做什么。 挠了挠后脑勺,并想不明白,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没见青鸽回来,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坐进驾驶室,百福突然想起,青鸽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难道穆栀那妮子告诉她的?应该不能啊…… 那……她自己猜到的?也不能吧,在他眼里,青鸽还是没有这么聪明的。 如果真是她自己想到的,那不是他在这里应该不安全了,毕竟那丫头能想到,叫人察觉一点端倪,其他人都能想得到的。 看来等二爷出来,他应当跟二爷说说这个事了,不能继续让他等在这儿了,得换个地儿。 正想着呢,车窗栏就被敲响。 百福转过望过去,见青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等他开口问什么,就见青鸽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给她扔了进来。 也不等他看清,就见她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就已经转身离开,“这地儿,我都能想到,也就你傻,还停这儿!” 闻言,百福挑眉,诶!不错呢,小丫头。 低头,见怀里是一些油纸包着的点心,还有一本小人书。 他讶异地“咦”了一声,平时他的注意力都在穆栀身上,知道身边有个丫头,倒是没想到她倒想法也这么精灵,恩……还有点贴心。 百福嘿嘿笑了两声,打开了油纸包。 两日后。 青公馆。 穆栀到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坐了好些人。 还是乐承善坐在主位,蔚擎坐在次位,余下的是之前见过的一些住在旁边的帮会的负责人,倒是有一个人面生。 他坐在最尾部的位置。 穆栀从门口进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他。 同样的,他看到穆栀进来的时候,也立马站了起来。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会叫人留意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丫来啦!”乐承善见到穆栀,立马站起来朝她走过来。 蔚擎也跟着站起来,朝她勾了勾唇。 一见乐承善和蔚擎都站起来了,青社其他的负责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这突然站起来黑压压的一片,穆栀的脚步顿了顿。 “阿善大哥。”穆栀笑着走上前。 走到乐承善身边,见蔚擎伸出手想牵过她,穆栀瞪了他一眼,他又缩回了手。 蔚擎眉梢微微往下沉了半分,面无表情地坐下。 看他的小脾气模样,穆栀越看越觉得好玩儿。 不过这么多人,也没敢跟他闹。 乐承善拉着她坐到他的另一侧。 这样,她跟蔚擎之间就隔了一个乐承善,她的视线越过乐承善,见蔚擎本来看着她,此时却故意地别开了脸。 穆栀心底一阵好笑,感觉他越来越像个小孩。 “阿善大哥,今日大家都在,是……?” “哦!找你来是因为这个事。”乐承善才缓缓开口,“我们青社呢,一般是为帮里走出牺牲的兄弟回来呢,我们都会为他准备接风宴。先前不是说了吗,你是我们青社的一把手。刚好你这也回了陵城,就叫你一起过来。顺道啊,让他也认识认识你。” 穆栀点了点头。对于一把手这个事情呢,穆栀之前私底下跟乐承善讲过不用,但是他坚持。自己多说也无果,便也就这样了,自己心底清楚就行。 “哦对,另一方面呢,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乐承善说着,指了指站在最尾处的那个男人,“他就是干猴子,今天出来。” 干猴子?穆栀皱着眉,似有疑惑,又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见她怔了怔,没有反应,才想到穆栀可能不太记得,忙解释,“干猴子就是先前我跟你说,去宋公馆找东西,被扣下送进去的那个。” 穆栀这才恍然,连忙站起来,朝干猴子走过去,朝他伸出手,握着他的手,身体轻微幅度的鞠躬,“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那干猴子,是看起来有些小,不过也不是真的瘦到像干猴子一般,看起来还算有那么些肉。 干猴子一回来,就听说当初他替办事的那个女子成了青社的一把手时就很惊诧了,就一直在想是怎么样的人,能让乐爷和二爷退下,给她让位。 原本干猴子还以为是个多么厉害的女人,谁知方才见进来的是一个小姑娘,那一刹那,他以为后面是还有人在的,所以才站了起来,谁知道,竟然现在青社的一把手竟然是她这么一个跟念书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本来就很震惊了,没想到,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他跟前,十分真诚地跟他鞠躬道歉。 这是干猴子这些年来,从未受过的礼遇,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能。 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手足又无措。 还是旁边的一个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嘿!愣着干啥!青爷跟你说话呢!咋的,还让青爷一直跟你说对不起呐!” 干猴子这才诚惶诚恐地弓下腰,立马跟着旁边的人说到,“青爷言重了,这是小的应该的。” “别这样想。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可不知道如何面对你的家人。”穆栀扶起他,“你放心,这段时间,都有人好好照顾你家人。我和阿善大哥也商量好了,以后让你掌管一个车队。” “青爷说什么呢!这干猴子哪里受累啊,你看看他,进去前干得像个啥,这进去一趟出来,还给长了这么多。要是旁人说个啥,还要讲我们青社虐待,不给吃的咯!”旁边的人像是应承地打趣到,缓和气氛。 穆栀闻言,愣了愣,看了看干猴子,想象了一下,一个干瘦得猴儿精的小伙子,进去了一趟,然后出来就圆润了些。 她不由得在想,合着牢里头还是养人的吗? 好像……她想了想穆邵礼回来的时候,是也有点胖了? 穆栀有些不确定,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却叫旁边的人看得着急,连忙推攘了干猴子一把,“傻愣着做啥,还不谢谢青爷!” 干猴子被这一推,连忙又鞠躬,“谢谢青爷!谢谢青爷!” 穆栀见他又鞠躬,不得不再伸手扶一下他。 她其实是那种遇到强硬的人也强硬的人,遇到态度特别好的也是好态度,可是遇到这样一再道谢感谢什么的,就有些不善于处理了。 不过好在这一点,乐承善知道。 当初他见到穆栀一次,就谢穆栀一次,最后被穆栀拎着训了好久才改过来。 他见穆栀动作有些尴尬,立马摆手,“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就不用谢了。” 然后又起身,先朝旁边饭厅走过去,“大家入席吃饭吧。”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乐承善过去。 倒是干猴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上前跟乐承善和蔚擎说:“对了,乐爷,二爷,我在监狱里发现一件有些奇怪的事。” 乐承善和蔚擎停下脚步,看向干猴子,等他继续说。 “就是,我在里头这段时间,先前还好,就近段时间,每隔一周就有人被莫名其妙地带走,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这前前后后,得有七八个人了。” “兴许是人家也出来了呢。一周出来一个,有什么大不了的。”乐承善摆摆手,示意他想多。 干猴子有些急于解释,“可是,我知道的这七八个,就是判刑后还要关个好些年头的,甚至有个人是死刑,处决的时间还没到呢!” “你管那些做啥,只要你好好的就成!”乐承善没有这方面敏感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推着他往饭厅走去,“好了,不说那些晦气的东西,走,吃饭去!” 干猴子还想说什么,但见乐承善都这么说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嘴了,跟着乐承善走了。 留下蔚擎和穆栀两人,同样微微拧着眉头。 “干猴子先前是什么样的人?”穆栀问到。“说话是可靠的吗?” 蔚擎睥了她一眼,“不可靠会叫他帮你去宋公馆找东西?” 穆栀:“……” 她瞪着蔚擎,竟然敢话里有话说她笨! “那他说的事……” “我会叫人留意的。”蔚擎接过话头,然后侧过身,顺手就拉起她的手,往饭厅走去。 毕竟这么多人,吓得穆栀挣了挣,却发现男人握得极紧。 她转过头瞪了蔚擎一眼,刚好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眸子,里面溢着深情。 好吧,穆栀觉得,她被迷住了。 也就放弃了挣扎,由着他去了。 就是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刺耳的尖叫声,“你们两个做什么呢!”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说的是我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声音尖锐拔高,特别是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所有人都纷纷停住了脚步,闻声回头。 只见乐芜衣踩着小高跟鞋“嗒嗒嗒”地往前冲过来,直接一手打开蔚擎握着穆栀的手,转头对着穆栀吼道:“你做什么呢!还这么多人在呢,你怎么好意思的!” “都跟你说过了,叫你不要再纠缠蔚大哥,你是不是故意的!”乐芜衣横身在两人中间,将蔚擎挡在身后,面对穆栀趾高气扬,“我告诉你,你给我离蔚大哥远一点!还有,这里是青公馆,是我家!我不想在这里看到你,希望你有多远滚多远!” “乐小花!”乐承善黑着脸厉声低吼,“你给我闭嘴!” “凭什么要我闭嘴!”乐芜衣一听乐承善又要维护穆栀,还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吼她,她就更气了,“我才是你妹妹,为什么你总是帮着她!她究竟哪里好,值得你护着她?你也是,蔚大哥也是,她究竟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看看她,前面跟那个宋家大少爷不清不楚的,现在宋家大少爷人清了她的真面目,跟心爱的女子成婚了。她不要脸上赶着大闹,哪有她这样,留不住自己的男人,就转身过来纠缠蔚大哥,还迷惑你的!你是不是就喜欢这种不检点的女人!” “啪!” 一声脆响,大厅内一阵倒抽气声后是死一般的沉默。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乐承善扬起的手还没有收回。 被一巴掌甩倒在地的乐芜衣捂着以肉眼可见浮肿起来的脸颊,震惊地望着乐承善,眼泪夺眶而出,“你打我?” 这一下子发生得太快,就连穆栀也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乐承善满脸的黑沉,穆栀本是想上前劝阻的,但却被蔚擎拉住了。 他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犹豫了一下,方没有动。 “长兄如父,我管教你,有什么不可以的!” 乐芜衣咬着牙,一边哭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瞪着乐承善,横指着穆栀,厉声质问:“管教?你说的管教,是为了这个女人打我!她凭什么?!” 其他的人,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面面相觑。 最后想的是,若不先离开,等乐承善处理好家事。 乐承善瞥见晃动的人影,沉声,“不用走,大家在这儿,也刚好,留个见证!” 他阔步上前,扣下乐芜衣的手腕,把她一扯,拽着她到穆栀跟前,“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凭什么吗?好!我告诉你!” “她,穆栀,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她,救了你哥我,如果没有她,你哥我就早死了!在我死之前,你,爹,娘,就根本挺不过那个灾荒年,更不谈你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你能活下来,包括现在,你吃好的,穿好的,像个大小姐一样走哪儿都有人前前后后地伺候着,都是因为她!” “你才是没有资格说她半个字的不是!”乐承善本来就魁梧,脸那么往下一沉,看起来就很吓人了。“现在,你给我听清楚,给我记在脑子里。你口中的她,是青社的老大,你吃着青社,用着青社的,以后见着她,给我安安分分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青爷!” “还有!这里,青公馆,不是你家!这块地,这个公馆都是她的!这里,她说了算,轮不到你说话!” “你说什么?”乐芜衣震惊地望着乐承善,然后像是发疯一般,狠狠地推了乐承善一把,“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可以给她!这是我的!就算不是我的,也是你的!怎么可以给她!” “来人,把她带上楼去!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准出门!”乐承善黑着脸挥开乐芜衣。 话落,旁边站出来两个人,快步走到乐芜衣跟前,“小姐,请。” 乐芜衣转过脸,狠狠地瞪着穆栀,睫毛上还挂着碎碎的眼泪,眼里满是恨意。 最后不甘地重重地踩着地板上了楼。 那个眼神,看得穆栀心头一凝,总觉得以后可能她会找机会报复自己。 她的神情跟她遇到的旁的人不同,很直接,所有的不满,和恨都在表面,眼底的坚定像是带着执念。 本来她就跟乐芜衣不是很熟,以前知道乐承善是有一个妹妹的,但却不知道是这个性格。 她无意跟乐芜衣叫恶,但是现在,变成这个僵硬的局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以后她也只能绕着乐芜衣走了。 没有了乐芜衣,又加上在这里头有不少人精,很快气氛就被带了回来,像是刚才的那一幕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吃过饭,穆栀还有事,就先离开。 刚出门,就见蔚擎从后面跟了出来,“我送你。” 两人坐在车上,前面是开车的百福和青鸽,车内最开始有些安静,车行驶得平稳。 “你不必为觉得是你让乐承善和乐芜衣两人关系闹僵而觉得自责。” 闻言,穆栀眼神闪了闪,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是在安慰你,而是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不像你想的那样,兄慈妹恭。同你们家的兄妹关系不一样,他们之间,本来感情就比较淡薄。乐承善照顾乐芜衣,多数只是因为,两位老人临终前的遗托,还有乐芜衣除了他,没有其他的亲人了。” “乐承善养着她,不过是因为尽孝和责任。在感情这块,他跟乐芜衣,甚至远没有跟你来得深。” “就是这样,我才更觉得因为我。”穆栀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闹市,有些迷茫。 她一直都不太理解,明明是亲人,为什么会关系变得那么凉薄呢? 先前施君玉在施家的,施君良那样对她,她最大程度的理解只能以为两个人不是同一个娘亲,所以有隔阂。 可是乐承善跟乐芜衣两个人都是同父同母,为什么还是会这样呢? “人生而不同。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幸运,生活在一个温馨的家庭,家人都和睦。很多家庭,都是明争暗斗的。”蔚擎轻声解释开导,“而乐承善跟乐芜衣两人,是在不同的环境中长大的,两个人肯定会变成不一样的人。乐芜衣和她父母这些年一直都是在家等着乐承善往家里寄钱寄东西。” “虽然尽孝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说得不好听一些,他们就像是吸血虫一般,就等着吸乐承善的血。虽然条件艰苦,乐芜衣他们在家,并没有受什么特别大的难,反而是就坐等乐承善的东西。以至于养成了乐芜衣觉得乐承善所做的一切都理所应当一般。” “乐承善对他不亲,是因为她拿着乐承善这么多年刀尖舔血换来的东西过日子,却没有给予他一丝一毫的理解。就连他难得喜欢上的女子,落在乐芜衣哪里,却是成了所谓的不知检点的女子。就算乐承善是个铁血男人,心也是肉长的,也是会受伤的。” “不知检点?呵!”穆栀冷笑一声,“雨菡靠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赚钱,比她这样依靠着阿善大哥过的,不知道好千万倍,她有什么资格说雨菡!” 本来穆栀对乐芜衣挺歉疚的,毕竟,有一天,她大哥二哥也因为别的女人这样对自己,不管是因为什么,她肯定会很难过伤心的。 所以她刚才才动了恻隐之心的。 可是听到蔚擎说的这些,特别是她对阮雨菡的态度和想法,穆栀所有的歉疚就已经消散了。 “你今日,似乎话比往常的要多。”穆栀突然转过头看向蔚擎。 蔚擎轻轻勾唇,“你今日,似乎情绪比往常的要多。” 闻言,穆栀失笑,抬手推了一下男人的肩,“你学我?” 蔚擎望着她的笑脸,眼眸都柔和。 他摇头,缓缓开口,车内想起他的嗓音,有些故意的压低,听着就比平常的嗓音多了两分凉意,“很多时候,你不要用你自己去换位理解别人,因为你的生活其实是特殊的,不是每个人都同你一样。” “你的生活环境,是在你奶奶、大哥、二哥的保护圈的。也许你也遭受了很多悲伤与难过,但是在亲人这块,他们是你的港湾,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但是很多人,并不是的,他们就算有亲人,也没有后盾,只能孤身向前。甚至……有的人,亲人才是对他最狠的利刃。” “各人有个人的活法,如果你真的在乎一个人,就别指责他你所不能理解的行为,他需要的,不是你去告诉他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你要做的,就是站在他身边,支持他就好。” 穆栀讷讷点头。 过了一会儿后,蹙起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转头看向他,“蔚擎……你今天,感觉……有些奇怪。” 蔚擎眉梢微动,没有接话。 “你跟我说这些,好像是在说阿善大哥的事。但是……”穆栀抿唇,又皱着眉头,思索许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感觉你像是在说其他人。” “嗯。”蔚擎淡淡应了一声,然后道,“我说的是我。” 穆栀一怔。 蔚擎不再说其他,而是伸手把穆栀的手放在手心,低声说:“记住了。” 穆栀听着有些茫然,和疑惑,那种感觉说不出来,但还是点头应了一声,“记住了。” “乖。”蔚擎抬手搙了一把穆栀的软发。 更是让穆栀感觉怪异。 前面开车的百福,闻言,心底暗自咋舌,果然还是昨天的信有问题吗?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章 小姐我,可是练过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那天的蔚擎说话很是奇怪。 犹豫了许久,穆栀也没有问出口,只是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转眼,就到了七月。 正是盛夏,穆栀出门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热汗。 在茶摊上叫了两碗凉茶,咕咚咕咚灌下去。 “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穆栀才觉得畅快了些。 付了茶钱后,穆栀才拉着青鸽离开。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青鸽撑在阳伞跟在穆栀身边。 “军校。” 因为先前来过军校,大多的人都认识穆栀,加上穆邵卿是在里面做教官,都以为她是来找穆邵卿的,也就没有拦她。 对于轻松的放行,穆栀还有些诧异,她还以为还要多盘查盘查,甚至要她给大哥打个电话出来接她一下呢。 没想到这么容易,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这地方她上次来没有怎么逛,不过小的时候跟着她爹和宋景林倒是常来。 虽然中间肯定有修缮一些,有所改变,不过大致是没差的。 她也算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地方。 不过地方是找对了,人没遇对。 看着朝她走过来的人,穆栀“啧”了一声,不过也没有转身就走,而是站在原地,朝杜靖安笑了笑。 虽然她心底是挺膈应的,但是呢,她也清楚,杜秀兰两姐妹如何,跟杜靖安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他还是自己大哥的好友,也不能太无礼。 “穆小姐。”杜靖安上前来,朝她点了点头。 足尖在原地点了点,再次开口,嗓音有些微的哑,“谢谢。” 穆栀抬眸,还没有说话,又听到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谢谢是指她放过杜秀兰,那句对不起,是替他两个妹妹说的。 “不用。”穆栀扯了扯唇角,说,“我也不是为你,不过是因为我大哥和秋歌姐姐。” “不过……”穆栀顿了顿,说话也直接的没有留太多的情面,“希望你好好看好你的妹妹,下次我可能就比较任性,不听劝了。” 这话,她跟宋锡初说过,这次又跟杜靖安讲了。 穆栀觉得,她这是最后一次说,没有再多的耐心了。 “我会的。”杜靖安也没有生气,十分沉静地点头,然后问了一句,“你来是找邵卿的吗?他现在还在射击场教学,我带你过去?” 穆栀说了声谢谢,摇头,“不用了,我找秋歌姐姐。” “秋歌?”杜靖安一刹那的诧异,随即敛起神色,指了个方向,“她刚下课一会儿,现在应该还在教室那边儿,你往这边去,进教学楼右拐的第二间教室就应该是了。” “好的,谢谢。”穆栀又道了一句谢,然后带着青鸽朝那个方向去了。 看着穆栀离开,杜靖安定定地出神了两秒,随即自嘲笑了一声。 都是妹妹,他两个妹妹确实不如邵卿这个。 也不是说旁的都不如穆栀,只不过在沉着和大度方面,着实是差了一大截。 就短短几分钟的相处,他纠合各方面的观察,倒是很中意这妮子。要是他也有这么一个女学生,倒是有趣! 也不知道邵卿那小子,拿来的福分,有这么一个妹妹,倒是叫人有些眼红了。 只可惜,这小妮子不跟宋秋歌一样进军校,不然恐怕又要出一个人才了。 也对,就算她愿意,邵卿那小子也不舍得呢! 杜靖安又笑笑,抬脚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谁也不曾想到,就连他也不曾料到,命运就是那么的调皮,在不久的以后,他跟穆栀会以那样的身份见面。 穆栀按照杜靖安说的到了教学楼,还没进去,就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宋秋歌。 “秋歌姐姐!”穆栀笑着朝她挥手。 宋秋歌身边本来还跟着两三个男人,一见穆栀,都扬起了手,但是被宋秋歌一个冷眼扫过去,就立马悻悻放下了手,灰溜溜地离开了。 宋秋歌冷着脸,三两步走到穆栀跟前,直奔主题,“你大哥这会儿在上课,跟我来。” 说着,就抬脚朝射击场的方向走去。 穆栀连忙拉住她,“没有,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宋秋歌顿住脚步,疑惑回头。 穆栀重重地点了点头,“对!” “有时间吗?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宋秋歌沉默几秒后,点了点头,抬脚朝旁边的小花园走去。 穆栀见状,立马抬脚跟上。 不过宋秋歌比她高,又加上每天都有训练,所以走路的步子跨得又大又快,穆栀跟一会儿就得小跑一会儿。 走了好久,宋秋歌才停下。 穆栀站在原地喘气刚准备缓一会儿,就见宋秋歌转过身来,“说吧。” 这不冷不热的一句,差点让她因为这没喘好的一口气给噎住。 穆栀憋了两秒,才缓过来,笑着问她:“你最近过得好么?” 宋秋歌冷冷看了她两眼,道:“没事,那我走了。” “哎!”穆栀连忙拉住她,心中叫苦,都怪她大哥,把好好的一个温婉美人儿给整成了冰山高嶺之花,“秋歌姐姐,你别急嘛!怎么的也让我把开场白说完嘛!” “免了。”宋秋歌说。 穆栀:“……” 看看,多冷! “好吧,既然秋歌姐姐喜欢直接,那我也就开门见山吧。”穆栀深呼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宋秋歌,恰好她也看着自己,见她还不讲,挑眉示意,看那又要转身离开的样子,赶紧开口:“你为什么喜欢我大哥?” 闻言,宋秋歌用宛如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喜欢就喜欢,能有为什么?” 恩……这样说,好像也没毛病。 穆栀想了想,换了个措辞,“那……万一你喜欢错了呢?” “你究竟想说什么?”宋秋歌凛眸,明显的有不耐烦了。 “好吧,我就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因为大哥救了你,你才喜欢大哥的?”穆栀简直是要败给宋秋歌了,怎么的,委婉点都还不行了。“那万一救你的不是大哥,你是不是就喜欢救你的那个人,不喜欢我大哥了?” 问完之后,穆栀屏住呼吸,像是刚交试卷的学生,忐忑不已。 转念一想,她紧张什么,又不是她喜欢宋秋歌。 可是这念头才压下一秒,就又忐忑起来。 是啊,不是她喜欢,是她大哥喜欢啊!她能不紧张吗?万一宋秋歌只喜欢救她的那个人,那她煮熟的大嫂不就飞了? 咳咳……好像这个形容不太对。 闻言,宋秋歌满脸莫名其妙,“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你大哥,就因为他救了我?” “不是你说的吗?从小到大,没少听你跟我大哥说啊,你救了我,我就要嫁给你!”穆栀学着她以前的语气,然后看着宋秋歌,也别反问,“不是吗?” 宋秋歌:“……” 没好气地回答,“大清都亡了,就算古时候,也没有说被谁救了就必须要以身相许啊!你这留学怎么跟白留了一样?新思想一点都没学着?” “我……”穆栀竟无言以对。 “我要不那样跟你大哥说,哪里还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跟着他转?不早被他拒绝得连你们穆家的大门都进不去了么?”说完,宋秋歌又蹙着眉头,垂眸看着穆栀,“你说,你这平时脑瓜子挺聪明的,这回是故意装的吧?” “没没没。”穆栀连连摆手,“我哪敢跟你装,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在你面前,一切伪装都是无处遁形的不是吗?” 说完,穆栀还嘿嘿笑了两声。 心道,突然还真喜欢宋秋歌这直率的,一点都不藏着掖着,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不用猜! “你问这个做什么?”宋秋歌突然反应过来,这大老远过来,还到军校来找她,就为了这么一个问题?不对,肯定有事情! 穆栀心想,这可关系她大哥一辈子的事,能不让她大老远专门跑一趟吗? 自从上次穆邵卿跟她说了之后,她晚上就老想着这事儿,都快想失眠了。 虽然她是鼓励她大哥不要一直骗着宋秋歌,告诉她事情的。 但是吧,这可是她未来嫂子,万一一不小心给弄丢了,她去哪里找一个这么爱她大哥的嫂子还给她大哥。 所以,还是来问问,心里有个底,比较好。 哈哈,今晚终于能够好好地睡一觉咯! “没什么。”穆栀笑得满脸灿烂,然后挥手跟宋秋歌道别,“那什么,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啦!” 也不等宋秋歌说话,她就自顾自地摆了摆手,转身跑开,留下一句:“走啦,大嫂再见!” 宋秋歌站在原地,满脸莫名,望着穆栀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有种自己被戏耍的感觉。 不过听着她最后的一个称呼,她皱起的眉头头松了开来,不得不说,这个称呼,很是让她愉悦的。 满天的晚霞落在她身后,如同她心底的雀跃与娇羞,唇角莞尔。 跟着小路走了一截,穆栀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儿。 没走一会儿,就撞见了穆邵卿,见他兴冲冲地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 “你去找秋歌了?”穆邵卿抓着穆栀的肩,因为有些紧张和激动,有些用力。 还是头一次,疼得穆栀皱起了眉,他都没有发现。 穆栀也还是头一回看见穆邵卿有些慌,慌乱得都失了方寸,“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穆栀装作无辜地望着穆邵卿,“大哥,你抓疼我了。” 闻言,穆邵卿才稍微地收回了几分神志,松了力道,“对不起,大哥我……” “想知道我说了什么?”穆栀本来是想告诉穆邵卿,宋秋歌喜欢他就真的是喜欢他,无关当时到底是不是他救得宋秋歌。可是现在的她,突然起了坏心,就不告诉他,让他着急,让他煎熬去。“秋歌姐姐,还在那边,你问她去吧。” 穆栀从穆邵卿跟前抽身离开。“我还有约,走了!” 说完,她就转身扬长而去,留下穆邵卿一个人站在原地,难得有些无措和纠结。 走到拐角处,穆栀回头看着穆邵卿的模样,有些没有良心地捂嘴偷笑。 看了一会儿后,觉得没有意思,就拉着青鸽去找阮雨菡去了。 不过今晚阮雨菡要上台唱歌,穆栀就去艳阳天后台等她。 准备等她唱完歌后,带她去吃好吃的。 在后台,还顺带吃了上次那个舞女姐姐给她准备的点心,顺便还喝了两杯新出的调酒。度数不算高,口感还真不错。 等阮雨菡唱完歌下来,换好衣服,两人还是同往常一般,从后门出去。 阮雨菡说,每次都是穆栀请客,这次也让她请穆栀吃份好吃的。 她说,她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味道很多年了,穆栀肯定喜欢,就是位置有些偏。 穆栀是谁,位置偏僻会怕么? 当然不会! 拉着阮雨菡的手,就让带路。 “可是小姐,会不会……”快到巷子的路,就有些人烟稀少了,青鸽看着就心底有些发憷。 “会什么会?”穆栀打趣了一下青鸽,伸手揽过她的肩,勾住她的脖子,笑道,“别怕,小姐我保护你!你小姐我,可是练过的!” 刚说完,就见从巷子口走出两个男人,手里拿着棒子,邪笑道;“是嘛?那就要看看穆小姐是练的什么了!” 见状,穆栀警铃大作,立马将阮雨菡和青鸽,下意识地拉到身后。 可手刚拉住两侧的人,就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手,用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刺激的味道,一下子充斥在她的鼻腔内,她想挣扎,却发现渐渐的她身体使不上劲儿来。 直到……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要她活着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有风从脸颊打过,带着咸湿的腥味儿,有些想吐。 “唔……”穆栀呕了一下,感觉胃都缩在了一块。 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被绑在柱子上。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一个小木屋,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儿,借着窗外的月光,依稀能看清屋内的木头发潮得都有些长霉。 她动了动,都能感觉木屋在“嘎吱”的响。 耳边是很清晰的流水声,水声很大,有些湍急,像是在江边。 角落处传来一声嘤咛,穆栀闻声望过去,那地方刚好是在光的死角。 穆栀没有开口,而是浑身警惕地望着那个方向。 “小姐!”伴随着青鸽的叫唤,又听见窸窸窣窣挣扎的声音,还夹杂着木板的“嘎吱”声。 “青鸽?”听到是青鸽的声音,穆栀的警惕稍微地放下来,只一秒,又猛然想起,“雨菡呢?” 听见穆栀语气中的急切,青鸽连忙说到:“小姐别担心,阮小姐在我旁边,还昏睡着,没有醒。” 闻言,穆栀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都在,都在还好。 下一秒,又凝重地皱起了眉头。 她们都在这里,就相当于,没有人知道她们不见了。 现在她不知道谁绑的她,绑她想做什么,是为了什么。而她,因为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她们不见,更不可能拖延时间到有人来救她们。 “你们都没事吧?”穆栀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一边询问着,一边在脑子里思索。 她记得在巷子里,那个人清楚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就等于说是,他们是在那儿等着自己!相当于,他们要抓的就是她! 如果抓她,是因为她结怨,还是跟穆家结怨?这个她就摸不准了。 最近的话,就只有跟乐芜衣结怨比较深,但是乐芜衣应该还在家被软禁,就算她偷溜出来,也找不到人手,应该可以排除。 “我没事。就是那手帕上有迷药,药劲儿还没过得去,有些使不上劲儿。”青鸽回答,然后又补充道,“阮小姐还没醒,应该也没什么事的。” 说到阮雨菡,青鸽突然灵光一闪,“小姐,我们被绑,会不会是……” “不会。”穆栀立马矢口否认。 她明白青鸽的意思,平日里去哪里都没有被绑,就今儿阮雨菡说带她去巷子里吃好吃的,就被绑了。 不是没有阮雨菡故意引她过去的嫌疑。 但是穆栀立马否了这个推测,尽管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尾音都带着轻颤。 她否认,不是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是阮雨菡,而是她选择相信阮雨菡,只不过现在的处境,她心底也是有些发虚,倘若她信错了人就……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阮雨菡从昏迷中转醒。 因为穆栀是被绑在月光刚好透过窗户能打进来的地方,所以阮雨菡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穆栀被五花大绑,绑在柱子上的情景。 惊呼,“小栀!” “雨菡,你醒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阮雨菡用胳膊肘撑着自己坐起来,背靠着木板,“没,就身子有些发软。” 等缓了两口气,阮雨菡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应该问你吗?是你带我们去那巷子的。”青鸽没好气地问到。 虽然穆栀否认了,就算不是阮雨菡故意引她们过去的,她心底还是怨怼的。这倘若是其他场所,她们就算被绑,也不至于这么悄无声息地弄走。很快家里人就会知道的。 阮雨菡怔愣了好一会儿,“不是,小栀你相信我,不是我,我没有。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会带你去的。” 被人冤枉的事儿,阮雨菡这些年没少受,但很多时候,她都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管别人怎么想,到最后,也就不在意,不去解释了。 归根结底,是因为那些人不是她在乎的。 好容易遇着穆栀这么一个让她交心的姑娘,她不想两个人因为误会而就这样从此陌路。 “虽然我的解释很苍白无力,但我也拿不出证据,我只能跟你说,我肯定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希望你相信我。我……” “我相信你。”穆栀打断阮雨菡的话,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但是现在,我们首先需要考虑的不是这些,而是怎么离开。” 照着她平时在外面野的习惯,怕是得到明早,穆家的人才会发现她不见了。 就算蔚擎去找她,发现她不在,也只以为她又去那儿捣鼓自己的事去了。她不在的频率有些过高,以至于他们肯定都习以为常了。 没有人看见她们不见,也不会有人察觉到她们不见,现在就只能靠自己了。 “青鸽,雨菡,你们也跟我一样被绑在柱子上吗?”穆栀正在光下,看四周哪里都是暗暗的,看不清,“现在要是等有人发现我们不见了,估计得好久以后了,我们得先自救。” “没,我们只是被捆住了。”青鸽回答。 “那好,青鸽你能不能想办法滚过来。或者雨菡你……”说到阮雨菡,穆栀突然想起一件事。 好像是说,之前蔚擎送阮雨菡回家是帮乐承善的忙,就算他不去,也会叫人说送阮雨菡回家的。 那就是说,乐承善有派人负责阮雨菡安全到家了。 “雨菡!”想到这个问题,穆栀感觉像是在黑夜中看到了一抹光亮,“平日里,你最晚什么时候回家?是不是等你回家之后,送你回家的车才离开?” 阮雨菡点了点头,又想着穆栀现在看不见,便说:“平日看唱歌的多少,不过最晚也十一二点的样子。艳阳天的车,是会等我回到家后,才开走的。” 闻言,穆栀心头一喜,“如果说,你是哪天提前离开,出去逛逛。回去还能看到送你的车吗?” 阮雨菡想了想,“有的。基本每天晚上,就算我不上班,那车也会在路口,大概等到平常上班回家的时辰才离开的。” 说完,阮雨菡问到,“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恩!”穆栀没有说太多,只是心中多了几分希望,她说,“雨菡,青鸽,你们俩先现在想办法过来。我看能不能帮你们解开绳子。” 这个时候,穆栀格外地想给乐承善竖个大拇指,虽然他哪里都比较糙汉,但是难得的,对阮雨菡倒是格外的细心。 等乐承善安排的人发现阮雨菡不见了,乐承善肯定不会就这样等下去的。按照他那风风火火的性子,肯定会立马动用青社的势力。 这样蔚擎就会参与进来的,顺着艳阳天查,他会知道她和阮雨菡是在一起的,这样应该就会发现她不见了早很多。 青鸽和阮雨菡手脚都被捆得严严实实,两人只得像个虫子一般滚过来,又蠕动到穆栀身边。 不过跟青鸽相比,阮雨菡还是细皮嫩肉了些,手脚也没有青鸽灵活。 穆栀让青鸽在自己跟前半蹲着,自己用牙齿给她咬绳子,这绳子带着腥臭味儿,穆栀咬上的那一瞬间,就一阵干呕。 “小姐!”青鸽听见穆栀干呕的声音,转过头看她,“要不青鸽给你解吧。” 穆栀摇了摇头,头靠着有些发腐的柱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干呕出的眼泪又逼了回去,“别动。” 说完,她又俯身上前给青鸽咬着绳子。 好在,这个绳子的打结,比较寻常,穆栀也没有花特别多的时间,给她咬开了来。 得到解脱的青鸽,从绳子中挣脱开来,就立马蹲下身去解穆栀的绳子。 这个时候,却听见门外传来鞋底踏在木板的沉闷声,还有木板发出的“嘎吱”声。 闻声,穆栀三人皆是心头一跳。 穆栀赶紧说到:“跟雨菡回到刚才的位置,然后装作你们还被绑着,你悄悄解开雨菡的绳子,然后找机会跑出去!” “可是小姐……”青鸽手已经碰到绑穆栀的绳子了,如果她快一点解开的话,她是能帮穆栀解开的…… “别可是了!快回去!”穆栀低低呵斥了一声,“听话!” 他们要抓的人是自己,她也摸不准到底有多少个人,如果要逃,她肯定他们是重点目标。她不能跟青鸽,也不能跟阮雨菡一起逃走,如果能逃一个是一个,那就只能让她单独一个人。 只要她还在,绑匪就不会有太多人去追青鸽和阮雨菡。那她俩逃脱的几率就要大一些。 青鸽看着穆栀眼底的愠怒,最终一咬牙,抓起地上的绳子,扶着阮雨菡往角落缩回去,然后把绳子假装绑在自己身上,手却摸索着去解阮雨菡的绳子。 但因为那脚步声和“嘎吱”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青鸽手就越抖得厉害,眼看着要解开了,就又因为哆嗦,手松了一下,又要重新摸索找绳结。 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下,顿了一秒,随着“嘎吱”一声,门被缓缓推开。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光亮就从那门隙中涌出,混着腥味儿的江风一股脑地灌进来,直直朝穆栀袭过去。 那风顺着呼吸腔道灌进去,呛得穆栀恶心得不行,胃中一阵翻涌,朝旁就是一通干呕。 呕得她眼泪直流,穆栀正过脸,望着门口处的那个人,身材有些娇小,不像是个男人。 但是她逆着光,整个人正面都融在阴影里,穆栀一点也看不清。 只能看到一道影子,从那光影中朝自己走来。 …… 青公馆。 “你说什么?”乐承善倏地站起来,上前一把揪过他跟前那人的衣襟,几乎快整个将人拎了起来。 那人可以说是踮着脚,差点悬空了。望着乐承善盛怒的脸,惶恐到:“阮小姐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我们差不多的地方也都找了,没找着。” “我不是让你们安排了人接送她吗?这么大个人还能弄丢了去?!”乐承善气得攥着衣襟的手,青筋暴露,脸色黑沉的厉害。 “我……我们是有在等阮小姐下班。但是中途穆小姐来了,跟阮小姐一起离开了。也就没有跟着,然后我们就去了阮小姐公寓楼下等,平日里这个时候,阮小姐都回家了。今天左等右等,也不见她回来。”那人战战兢兢,声音都发着颤,但仍旧努力地解释着,“我们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都有找人四处去阮小姐平常的地方看了,也没见人。” “实在是没找到阮小姐,所以我们慌了,才……才……” “穆丫?”乐承善一听,刚刚的火气就一下子浇灭,整个人凝重起来,转头立马跟下人,“你上楼看看小姐还在不在?另外,确认一下,这两天,小姐有没有偷偷出去过,或者见过什么人,联系过什么人。” 就是乐承善也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乐芜衣,毕竟他这个妹妹,对穆丫和雨菡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又因为上次的事把她关起来,如果说她要撒气,也不是不可能做出什么举动来。 乐承善松开那人的衣襟,吩咐到,“你,现在去找二爷,跟他说穆丫不见了。让他过来一趟。” “还有,叫人去穆宅打听一下,穆丫今晚有没有回去。” 一听有他事做,那人连忙连滚带爬地应下,去找蔚擎去了。 跑腿,总比在这里承受怒气的好。 乐承善看着那人离开后,双手叉腰在大厅内来来回回地踱步。 一边走一边嘟哝,“都说让他在家里装个电话,非不装,非不装,你说遇见这事儿,就只能干等着急!” 乐承善叹了一口气,又抬头望了望二楼,最后还是没忍住抬脚上了去。 “乐爷,小姐在房里。这两天都没出去过,也没跟谁联系过。”下人回报。 乐承善点了点头,摆手让她退下。 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他进去的时候,乐芜衣刚开了一瓶红酒,正往高脚杯里面倒,倒好酒后,她端起红酒,轻轻地摇曳,很是一副闲情逸致。 这个画面,落在乐承善眼里,像极了庆功。 于是乐承善便一股火气窜上了大脑,“你把她们绑哪儿去了?” 只见乐芜衣回过头,一脸莫名,“哥,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自己清楚!”乐承善上前夺过她手中的红酒,“啪”地一下放在桌上,“乐小花,我告诉你。我纵着你,是因为你是我妹妹,但是这不代表,我会无底线的包容你的错。你现在让人把穆丫和雨菡放了,我就还是你哥,不然……” “不然你就怎样?”乐芜衣嗤笑一声,一脸好笑地看着乐承善,“她们被绑,那是她们活该!” “真是你做的?”乐承善沉声问到。 “是不是我有什么关系?”乐芜衣笑着重新端起那杯红酒,递到唇边轻抿一口,侧过脸朝乐承善嫣然一笑,“反正结果我很乐见其成就是了!” “乐小花!” “乐承善!”乐芜衣也“啪”地一声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尖锐的声音,盖过乐承善的声音,她倏地站起来,刹那就红了眼,她瞪着乐承善,食指一点一点地戳在他的胸口,“是不是你心里就只有那两个女人!是不是我,是不是爹娘对你来说,也比不上那两个女人的千分之一?” 乐承善觉得喉咙有些艰涩,喉结滚动了两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望着咄咄逼人的妹妹,乐承善有些颓然。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乐小花说,她也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感情的男人。他不管如何,他都是他的哥,只要他活着一天,不管是为了他爹娘,还是为了责任,都会照顾好她的。 这种感情,说不清是亲情,还是多是责任,但不管如何,他还是希望自己这个妹妹变好,也能够过得好的。 他不敢相信,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她做的,那么以后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乐承善想告诉乐小花,穆栀和阮雨菡对他来说是真的很重要,而同样的,乐小花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此时门口却响起敲门声。 “乐爷,二爷来了。” 最终乐承善的话没有说出口,转身出了乐芜衣的房间。 走到楼梯口,又吩咐下人,说以后让乐芜衣少喝酒,如果她想喝点红酒,不是不可以,倒一杯给她。不用一瓶全送进去。 下了楼,蔚擎正有条不紊地安排各种事宜。 “你,带人去艳阳天后门出来的那一带搜索。” “你,去把阮雨菡常去的地方都再重新找一遍。” …… “你,差人去穆宅报个信儿,先问穆栀有没有回去。”刚才进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从穆宅那边打听的人回来,说是穆栀并没有回去。“然后再说艳阳天的画扇今儿跟穆栀有约,之后就不见人了。你就假装问穆栀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是。”那人应下,就准备往外走。 “回来。”刚走两步,却又被蔚擎叫了回来。 只见蔚擎紧锁着眉头,沉思了几秒后,重新开口。“刚刚说的,你都忘掉。按照我现在说的去做。” “你去穆宅,直接找穆邵礼。首先你问他穆栀回没回去;其次你告诉她艳阳天的画扇在去见穆栀之后就不见了,能不能打扰一下问问穆栀知不知道画扇去哪里了。记住,这些话,你要见到穆邵礼后,只跟穆邵礼这么说。” 吩咐完后,蔚擎又抬手用食指揉了揉眉心,转头招过百福,“你去,叫人看看杜秀兰现在在哪里,密切监视她。” 百福一听,立马了然:“爷,您是说……?” “现在还不清楚,目前就这么些猜测,更多的消息不知道了。”蔚擎手指下移,捏了捏鼻梁,“对了,再叫一拨人关注一下宋家。” “宋家?”百福有些诧异,“难不成穆家跟宋家闹翻了后,就……?” “先去。”蔚擎摆了摆手,现在没有时间跟他解释这么多。 现在最最有可能对穆栀下手的,除了乐小花就是杜秀兰了。 乐小花虽然骄纵些,但人心底还是不会坏到去做这些事的。何况,乐小花这些天都在青公馆,也没有能力去做这些。 当下就只有杜秀兰了,就算穆栀不知道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放过了她。 照着先前她以怨报德的行径来看,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毕竟穆栀让杜家几乎破产,还把她弄进了牢里,以杜秀兰的恶毒心思,就很有可能鱼死网破,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出来。 穆家。 穆邵礼得知消息的时候,立马就冲去了后院,也来不及敲门,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间内整洁整齐,没有穆栀的身影。 连带着旁边青鸽的房里也没有人。 这大晚上的,穆邵礼也不能把俞子美叫起来,当机立断去了穆邵卿的房间。 穆邵卿听说这事后,也记得确实穆栀离开军校的时候说她还有约,穆栀跟阮雨菡关系交好也不是什么秘密,一切都对得上,青社来的人,应该是没有说谎的。 两人对视一眼,“去青社!” 烟馆。 还是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阴柔男人,他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好看中显得有些太过苍白,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就是在房间内,他也带着帽子,帽檐下的眼睛透着森冷,“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自作主张?” “有的。”那西装革履的男人恭敬地站在一侧,但忍不住反驳到,“如果这次事的成功,那穆家跟宋家就肯定不会有任何修复关系的可能,不是对我们的计划更有利吗?何况这既然是有人找上门来,就算失败了,对我们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为何我们不顺水推舟?” “3号!”男人厉声斥了一句。 那个用3号代称的男人便再也没有吱声了。 “现在我们的重心已经不是破坏宋穆两家的关系,而是要拉拢穆家,同时能掌得了宋家的权。”男人缓缓开口,顿了顿,“我最后一次强调,我自由计划安排。” 话落,男人从袖中掏出一把折叠的军刀,“笃”地一声插在桌上,“上次我已经说过了,下不为例。你做不了,就换人来,或者留下你一指做警醒教训,自己选罢!” 烟馆的灯都不亮,相对还有些昏暗,可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那军刀上折射的冷芒却亮得惊人。 3号冷汗涔涔地看着军刀上的幽光,抬头再看见男人幽冷的眸子,更是心头一窒。 心下一横,拔起军刀,手起刀落,闷哼一声,黑色的西装上染上点点的深色。 上好的梨花木,桌面上摆着一截小拇指,军刀上倒是不沾血迹,倒是看得人一阵渗人。 3号用衣服裹住自己的手指,黑色的衣服晕开深色,他的额头全是冷汗,却不敢吱一声,就恭敬地站在一侧,等待这个男人的发落。 男人瞥了一眼桌面上的一截穆栀,像是目光扫过某个无趣的物件一般。 “再有下次,留下的就不是这个了。”男人屈指扣了扣桌面,敛声,沉默三秒后,抬眸看着3号,“而是你的命。” “是!”3号立马笔直地站好。 “嗯。”男人轻轻颔首,掏出一张手帕捂住嘴鼻,仿佛这味道让他难受一般,“下个月,穆老夫人大寿,他那去香港休养的大儿子会回来给她祝寿。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你注意一下我们这位朋友。” “是!” 男人缓缓起身朝外走去,把手帕捂得更紧了,在拉开门的前一刻,他顿住了动作,“穆家的那只小猫,留着还有大用处。我要她活着。”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够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看着那个人一步一步走来。 那轮廓从模糊,渐渐的变得清晰。 杜秀兰! 穆栀望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好笑。 所以,这是她自作孽吗? 她要是不松口,就让杜秀兰在牢里头呆着,哪里还有被绑的这档子事儿啊! 穆栀后脑勺靠着柱子,只觉脑仁都在发痛,原来,那些所谓的斩草除根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看,她这里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吗?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杜秀兰见穆栀笑,就立马像只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尖刺,冲上前,扼住穆栀的喉咙,“不准笑!” “小姐!”耳旁响起青鸽的惊呼,见她就要冲上来,穆栀瞪了她一眼,阻止了她的动作。 冰冷的月光从窗户外打进来,穆栀看着杜秀兰的神情格外的狰狞可怖。 “为什么不准笑?”穆栀感觉喉咙难受得厉害,呼吸有些困难。她偏头看向青鸽的方向,“我现在都跑不掉了,还不能笑一笑可笑的你吗?” 她刻意在“跑”字上多加重了一下咬字,然后歪过头朝另一个方向,以至于让杜秀兰的注意力也跟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偏过去。 “杜秀兰,你说你可不可笑。绑架?呵!你以为你绑我能得到什么?”呼吸的不畅,穆栀的大脑开始缺氧,有些昏胀。 “得到什么?哈哈!”杜秀兰大笑两声,笑得有些疯狂,“不,我什么也不想要,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吗?” “不过呢,我什么都没有……”杜秀兰凑近穆栀,能够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扑在她的脸颊,只听她咬牙切齿道:“你是什么都有,可是你也要有命去用才行!” 穆栀余光瞥见青鸽和阮雨菡已经慢慢站了起来,她连忙继续,“为什么这么恨我?” 虽然是情急之下问出的问题,但实际上,穆栀确实很多次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杜秀兰会这么恨自己。 “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惹了祸也都是我给你顶罪,为什么到最后你要陷害我?从前,我们明明那么要好,学堂里的同学,我就跟你最好。我们一起念学堂那么几年,我什么事都替你扛,为什么后来会变成那个样子?” “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但凡我有的小玩耍,跟家里要的都是两份,总要备一份给你。你想吃的,我也都带去!上课捣乱,被先生打手心,也是我替你挨的;就是罚抄书,你抄得慢,我也替你抄……” 穆栀一点一点的细数,说出来的时候,就连她自己也惊了一下,原来小的时候,她竟然这么掏心掏肺地对过杜秀兰。 不是这回这么说,怕是就连她自己都要忘记了。 掐着她脖子的杜秀兰闻言,明显情绪有波动,扼住她脖子的手也松了松,眸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只见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听见“嘎吱”一声。 杜秀兰闻声回头,刚好看见站起来已经准备往外走的青鸽和阮雨菡。 她转过头,怒瞪着穆栀,浑身的尖刺一瞬间竖起,“你算计我!” “快跑!”穆栀也顾不得那么多,鼓足力气朝杜秀兰腹部踢了一脚。 她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踢翻,摔倒在地。 在穆栀吼出那一句话的时候,青鸽拉着阮雨菡就往外袍,直接地冲了出去。 杜秀兰缓了两秒后爬起来,上前挥手就甩了穆栀一耳光,“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说完,便追了出去。 那一巴掌,杜秀兰卯足了劲儿,穆栀被那一耳光甩得脑子嗡嗡作响,脑袋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定定地看着门口,看着门口一地皎洁的冰冷月光,只希望青鸽她们两人能够逃走。 没过多久,就见杜秀兰重新从门口进来。 身后是一个单薄的身影,被人推了一把,险些一个趔趄,“雨菡!” “你是故意放走她的是不是?”杜秀兰一进屋,就厉声指责方才推阮雨菡的那个男人。 男人拽着阮雨菡到穆栀旁边,然后斜了穆栀一眼,“我们的交易是帮你抓住这个女人,其他的人我本就都可以不管。” 男人把阮雨菡捆好后,绑到柱子上,两人背靠背地绑着。 在系阮雨菡身后打结的时候,男人在穆栀身旁蹲下,那一刻,穆栀只觉一股子腥味儿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想作呕。 这种腥味儿比空气中的鱼腥味儿要重很多,但又跟单纯的鱼腥味儿不一样,还夹杂了一些其他的油腥味的感觉。 男人蒙着脸,身材魁梧,皮肤应该有些黝黑,在额头发际线处有一个大痣。 见穆栀盯着他看,男人下意识捂了一下蒙面的布,举手抬足间,那股子腥味儿更重了。 “好了,你出去吧!”杜秀兰挥挥手。 那男人没有应她,而是走到她跟前,摊开了手。 只见杜秀兰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事成之后,自然会给你,还怕我吃了不成?” 男人默,然后缩了缩手,出去了。 等到男人出去,杜秀兰才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穆栀。 一步一步朝穆栀走来,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每一下都拉在心上一般。 穆栀微微眯着眼,望着她阴恻恻的神情。 “敢踹我?”月光下,杜秀兰的脸白得可怕。 话落,杜秀兰便抬脚朝穆栀腹部狠狠地踹下去。 穆栀咬牙一声闷哼。 “小栀!”身后的阮雨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扭过头也看不见,焦急不已,“小栀你没事吧?” 穆栀咬牙缓了一会儿,轻声回答,“没事。” 话落。 “啪”的一声脆响。 穆栀的脸被一把装甩到一侧,脸上是火辣辣的刺痛。 “小栀!” 她感觉口腔内开始弥漫铁锈味儿,唇齿间一阵腥甜。 “你到底想做什么?”穆栀硬生生地将那抹腥甜咽了下去,开口问杜秀兰。 如果杜秀兰是恨她,要对她做什么,从她被绑到这里,别说折磨她,就是灭口消尸的时间都有了。 可除了刚才她激怒了杜秀兰以外,她都没有对她做任何事。 这让穆栀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想做什么。 “想知道?”杜秀兰蹲下身,凑到她耳边轻声地问她。 顿了几秒后,杜秀兰退开身,望着穆栀轻声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看过穆栀,起身走向了门口。 杜秀兰走出去,没有走来,就在站在门口处。 门大大地开着,江风顺势灌进来。 虽然盛夏的江风是带着凉爽的,但是午夜的江风还是凉意刺骨的。 风卷着湿冷打过来,冻得穆栀有些发抖。 “雨菡。”穆栀望着杜秀兰的背影,心中越发的没谱,不知道她心底到底想的是什么,“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别这样说,如果不是我要带你到深巷子里去,你可能都不会被抓住。”阮雨菡回答。 “你怎么不都不怕?”穆栀惊奇地问到。 “每天要面对那么多有钱有势的人,都是提心吊胆的。可能是习惯了?感觉左右不过一死,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兴许还是一种解脱。”这话说得有几分洒脱,又有几分心凄。 听在穆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假如啊,我是说如果,今天我们真的不能活着走出去,死之前你还可以见一个人,你最想见的人是谁?”穆栀问到。 她靠着有些腐坏的柱子,偏头望着从窗户泻进来的月光,告诉自己,倘若她这次能出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搞一个小型的匕首,能藏在手链上的那种,这样被绑还能割开绳子。也怪她自己,平时连个手镯都不戴,现在倒好,一点利器都没有。 手镯? “雨菡,你带手镯了吗?”穆栀按捺着心底的激动,尽可能小声地问阮雨菡,“能摔碎的那种。” “有!”阮雨菡也不傻,立马就明白过来,“我这就弄碎。” “好。”穆栀死死地盯着门口的那抹身影,不敢松懈半分,为了掩饰声音,继续刚才的问题。 “我要是能见一个人的话……”好像想见的人有点多,有奶奶,大哥,二哥,宋锡儒,念慈姐姐,宋秋歌,还有…… “二爷么?”阮雨菡接过话头。 蔚擎么? 穆栀望着门口一地的银霜,轻笑一声,“应该是吧。” 她好像还没有跟他说过她喜欢他;也没有说过她爱他;还没有带她回家见大哥、二哥和奶奶;都没来得及带她去见爹娘和爷爷…… 如果她能在死之前见蔚擎…… 想了想,穆栀也想不出来她会做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跟上次掉下悬崖的感觉不一样。 上次她真的是惶恐到感觉由外到内的冰冷,是那种凉到骨子里的冷和害怕;这一次,奇异的,她竟然一点都不怕。 就有种感觉,她会没事的。 因为她相信,蔚擎一定会来救她的,他那么聪明,就算她遇到什么事,蔚擎一定会赶在最后一刻前握住她的手的。 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想着蔚擎,她就已经有一种安心。 “你呢?”穆栀问。 “我啊……”阮雨菡轻声地呢喃着,一声低低的脆响。 穆栀感觉心头一跳,屏住呼吸看向门外的影子,见她没动,才放下心来。 阮雨菡把另一截手镯顺着柱子往穆栀方向移过去,直到玉碰到穆栀手指,才道,“可能是他吧……” 穆栀用手指轻轻地一点一点把玉勾到手里,开始磨手腕上的绳子。 虽然阮雨菡口中的“他”并没有说是谁,不过穆栀想,大概她是懂的。 她没有戳破,只是说,“等我们脱险后,你就去找他,告诉他你的心意吧!” 阮雨菡不吱声,似乎还有些犹豫顾虑。 穆栀低笑一声,“你想啊,连生死都不怕了,你还怕什么呢?” “怕呀,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哪里有你心上的那人厌恶你来得可怕……“阮雨菡轻声地回答,语气中是难掩的自卑与伤感。“至少,现在还能远远地望一望,看着他一切都好,多好啊。” 穆栀在心底默默地念了好几遍这句话,她似乎有些明白,但又有些不太明白。 “要是我的话,比起默默地关注,不如来个痛快。这跟你说的,远远地望一望,发现他一切都好,并不冲突呀!不管有没有说明白,他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上,还出门,你都可以远远地望一望的。而且你想啊,如果他也在意你,你们在一起不是更好么?如果他都不在意你,你何不就当成全了他,解脱了自己,两全其美?” 对穆栀的话,阮雨菡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穆栀生来就在那样一个家庭,是所有幸运儿中的宠儿。在她自信的世界,又怎么会有她们所有的自卑,又怎么能懂得她们的纠结难舍。想过像她说的那般洒脱,可偏生又如何放得下那颗心。 “哟!还有闲情逸致聊天呢?”杜秀兰走到门口,看着两人,嗤笑一声。 穆栀将镯子收起,望着杜秀兰,还有从她身后渐渐打过来的影子。 那影子缓缓朝前移动过来,直到影子的主人出现在穆栀眼前,只见杜秀蓉看到穆栀的那一刻,立马抬手捂住了嘴,倒抽一口气,震惊不已。 “阿兰,这……” 穆栀看着杜秀蓉眼底的震惊是真的,不像是装出来的。 “姐姐,我把这个害得我们家破产,害得你跟姐夫貌合神离的罪魁祸首抓来了!想怎么处置,你看吧!”杜秀兰拉过杜秀蓉的手,跟她说。 “不是,阿兰。”杜秀蓉眼底的慌乱都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她握住杜秀兰的手,“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杜秀兰见杜秀蓉并不是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儿,就生气了,挥手打开杜秀蓉的手,“难道她害我们家破产,害你跟姐夫现在落得这般境况,她就对吗?” “阿兰,你听我说。你才刚刚从里面出来,你不能再做傻事了。这样下去,你还会被抓进去的。你想想,你要是进去了,我和爹,还有大哥,怎么办?你听话,不要再做错事了,好吗?”杜秀蓉一边劝说着,一边往穆栀身边走,蹲下身准备去解绑穆栀的绳子。 杜秀蓉这个时候头脑还是冷静的,先前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宋锡初求穆栀,所以她才答应放过杜秀兰的。尽管她心里是怨怼她跟宋锡初纠缠不清的,但是也很清楚,这次要是穆栀有个三长两短,杜秀兰肯定逃不掉的。 “穆小姐,对不起啊,我妹妹还小,不懂事,总喜欢恶作剧,吓着你了吧?我替她跟你道歉,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姐!你干嘛要这样!”杜秀兰上前一把将杜秀蓉从地上拉扯站起来。“你怎么能跟她示弱,不是你总跟我抱怨说宋锡初总想着念着她吗?!” “你忘了吗?就是她破坏了你和姐夫的感情!是她大闹了你的婚礼,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颜面扫地,出去都被人指指点点!你忘了你跟我说的吗,宋家上上下下就连佣人都向着她!你想想你在宋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杜秀兰双手掐着杜秀蓉的双肩,摇晃着她,“你想想,你因为她受了多少委屈!” 听着杜秀兰对杜秀蓉的控诉,穆栀怎么听都觉得怎么不对。 只见杜秀蓉听后,十分纠结又痛苦,她望了望穆栀,又看了看杜秀兰,“我是怨恨,是怨怼,可是……可是阿兰,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被人发现了,我们都完了。那爹怎么办?对大哥也会有很大影响的!如果我们做了错事,以后大哥的前程就完了!” “不用担心!”杜秀兰拉着杜秀蓉的手,像是诱导一般,望着她的眼睛,慢慢引诱,“不要怕,只要我们一不做二不休,除了你和我,没有人知道!” 闻言,杜秀蓉像是被惊到了,看着自己这个妹妹,格外的陌生,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是嘛?”穆栀懒洋洋地打断两人的说话,“青鸽已经看见你了,她逃出去了,就算你们抵死不承认,也逃不过的!总会找到证据的,到时候别说你们,就是你们的爹,还有杜靖安都逃不掉!” “什么?”杜秀蓉惊慌地看向杜秀兰,“她说什么?刚才已经有人逃走了?” 杜秀兰移开视线。 “那我们赶紧把穆小姐放了啊!一旦他们找过来,你就说不清了!”杜秀蓉说着就要蹲下去解开穆栀的绳索。 “好了!”杜秀兰一把将杜秀蓉拽开,“你做不到,我来!” 杜秀蓉被杜秀兰一拽,摔倒在地。 杜秀兰看也没有看她,转身就出去,过一会儿就搬了一个小桶进来,又折身出去。 风顺着门口灌进来,带着那桶里的气味迎面扑来,穆栀浑身一震,油! 她转头看向杜秀蓉,尽量不让她看出自己的害怕,保持声线的冷静,“宋太太,如果你现在放开我和阮小姐,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报警。今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杜秀蓉的心里并不是那么愿意放开穆栀的,实际上这些天心底的压抑也很难受的。但是她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杜秀兰犯错。 最后还是忍下了不适,上前去解穆栀的绳子,一边解,一边说:“这件事,是我妹妹的不对。希望穆小姐说话算数,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到底穆栀的是那男人特别打的结,而杜秀蓉又是个大家闺秀,力气也小,解了好一会儿,也就稍微松了一会儿,也没解开。 穆栀估摸着杜秀兰就要回来了,就跟她说,“你先解开阮小姐的。” 阮雨菡的,男人随意打了结,杜秀蓉解起来也比较容易。 不过时间问题,她只解到一半就见杜秀兰进来,看见杜秀蓉的动作,上前就一把拉开她,“你做什么啊!” “阿兰!听话,姐姐不想看到你做错事!你想想爹,想想大哥啊,我们都不想你因为我们犯错,而经后懊悔。”杜秀蓉上前劝说到。 杜秀兰回来杜秀蓉的手,拎着手中的桶,就准备朝穆栀泼过去。 却被杜秀蓉拉扯了一下,桶的油泼到了旁边,在地上漫延一大片。 见没有泼到穆栀身上,杜秀兰愤怒不已,把桶往旁边“哐啷”一摔,朝杜秀蓉大吼到:“你做不到!我来!我不要求你做什么,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就行!不要阻拦我!我才不会像你一样,二十来年活得没用又窝囊!” 杜秀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杜秀兰,被吼得有些发懵。 眼看着杜秀兰又要去提另一桶油,穆栀突然看向杜秀蓉,“杜小姐,我知道你恨我破坏你跟宋锡初的婚礼,破坏你跟宋锡初之间的感情。但是我也希望你知道,你一个能够打掉自己孩子嫁给宋锡初的女人,不配进宋家的门!” 杜秀蓉闻言,有些恍惚地看向穆栀,“你说什么?” “我说,你怀了孩子,却自己喝了药,药流孩子,故意当着我和宋锡初的面滚下楼梯,以此来陷害我,使得宋家不得不迎你进门!一直以为杜小姐你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没想到也会做出这种龌蹉的勾当!” “你胡说!我没有!”杜秀蓉矢口否认。 “没有?你没有什么?没有怀孩子,还是没有药流?还是说没有陷害我?”穆栀望着杜秀蓉脸蛋渐渐失去的血色,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 她先前一直在想,杜秀蓉到底有多狠,才能流掉自己的孩子,来嫁进宋家。 可是刚刚,她却一再劝杜秀兰不要犯错,就让她觉得不对劲。如果一个能狠掉杀死自己孩子的女人,如果这种情况,她可能会比杜秀兰更决绝,直接先下手杀她灭口,保全她妹妹。 但是她没有! “真是可惜,你都有!”穆栀定定地望着杜秀蓉,“你以为我穆栀是可以由着你欺负的吗?在你送进医院后,我就已经找人拿到了你的医药单子,上面明显地写着药流!你怀了宋锡初的孩子,还流掉他的孩子,竟然还妄想宋锡初爱你,宋家对你多好,做梦都没有你想得这么美!” “阿兰?阿兰?她说的是真的吗?我怀孕了?我有孩子?”杜秀蓉面色苍白如纸,想起在当天事情发生的时候,杜秀兰给了她药,说是可以让她以假乱真,所以她吃了,然后从楼上摔下去了,“我自己流掉了自己的孩子?” “姐,你不要听她胡说!没有的事!”杜秀兰否认。 可是,自己经历的事,自己会清楚。当一旦有个突破口,就算从前再深信不疑,所有的谎言,在这一刻也都苍白无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杜秀蓉双眼含泪,哭着哽咽着看着杜秀兰,“为什么?我是你姐姐!” “你怎么可以……怎么能够……”杜秀蓉的泪不停的落,哭泣得声音断断续续,“那也是……一个生命……也跟你……有着血缘……关系……也是你的侄子……或者侄女……你怎么可以杀死他……” 杜秀蓉抓着杜秀兰的手,哭着落着泪,摇晃着她的胳膊,声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杜秀兰看着杜秀蓉梨花带雨的脸,越看越觉得心烦,特别是她不经意就落泪哭泣更是厌烦,她最讨厌的就是看到她哭泣的脸,和啜泣的声音,仿佛全天下就她一个人委屈一样! “够了!”杜秀兰抬手狠狠地把杜秀蓉甩开。 杜秀蓉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好几步都没站稳,往后直直跌倒,摔的人仰马翻,倒在离穆栀不远处。 只见杜秀兰走到另一桶油跟前,看着穆栀和杜秀蓉,“为什么?” “呵!”杜秀兰冷笑一声,“你们不都问为什么吗?” 穆栀蹙眉,都问? 想了好一下,才想起方才她也问过杜秀兰为什么。 “好啊!”杜秀兰冷笑着点头,拎过油,缓缓朝他们走过去,月光下的她,面色阴鸷又扭曲,“我告诉你们!”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先去死吧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杜秀兰上前俯身而下,捏着穆栀的下颚,轻笑,“你啊……” “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杜秀兰扼着她的下颚,声音很轻,笑得怪异扭曲,“就因为你投胎投进了穆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爷爷奶奶疼爱,有两个哥哥宠爱,还有宋家上下纵容,可以完全无法无天,不管是做了什么错事,闯了什么祸,在他们眼里你都是那般精灵可爱。” “可是呀,你说说你,你都那般天之骄女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抢宋大哥?”杜秀兰眼底的嫉妒汹涌,看得穆栀发憷。 跟她抢宋锡初?穆栀蹙眉。 “你说,我好不容易才让宋大哥觉得你是一个张扬跋扈,愚蠢无知的女人,好不容易才让他厌恶了你,可是为什么呢?” 闻言,穆栀震惊地瞪大双眼。 好不容易,才让宋锡初觉得她是一个张扬跋扈,愚蠢无知的女人;杜秀兰让宋锡初厌恶了她…… “所以从前那些说我的流言,都是你故意编造的?” 穆栀觉得自己真的好傻,捧着一颗真心对她。而她却把那颗真心蹂躏,又从云端抛下,满身的泥泞污秽。 “是!是我。”杜秀兰供认不讳,望着穆栀,面露嘲讽,“谁让那个时候,就算宋大哥面上不喜同你在一起,但心里还是总想着你!你都不知道,宋大哥明明都拒绝了跟你一同去庙会,可是我同他去的时候,他不论瞧见什么,都会自己说一句,小栀应该会喜欢吧?每每都要看那么两三下,又才放下。” 所以……从前她一心一意念着宋锡初的时候,宋锡初心里的那个人也是自己。 只可惜,他们对彼此的欢喜,都败给了上一辈的纠结与当下的流言。 在他们最天真的流年,处在最乱的华年,也不知道是谁迷失了心,是谁跟谁错身走散,最终渐行渐远。 不知道为什么,穆栀这一刻,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心里发酵似的泛着酸。 “你说,为什么他那么排斥你,可是为什么心心念念的还是你?!”杜秀兰说着面目有些狰狞,捏着穆栀下颚的手也情不自禁加重了力道,“呵!你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你那么蠢,什么都相信我,什么都替我做了,扛下了咬牙什么都不说。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自己把自己推进舆论的旋涡的。” “呵……” 穆栀一声怅然的冷笑。 原来,从一开始,她秉承着真心对杜秀兰掏心掏肺,可是杜秀兰却是跟她说的每一句话,朝她勾起的每一抹笑都笑里藏刀。 照着这样看来,杜秀兰说的也没错,她确实是很愚蠢了! 不仅愚蠢,还蠢得可笑! “你喜欢宋锡初?”穆栀仔细地回想,来来回回地想,也没想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她这个曾经的“朋友”爱上她“当初的未婚夫”的。 穆栀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不仅没有印象,甚至连一点端倪都没有看出来。 这么多年,从前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就算回国以后,也没有看出任何的异样来。 “喜欢?”杜秀兰嗤笑了一声,“只有你们这样幼稚的人才会说喜欢,我喜欢吗?不……我爱他!” 话落,旁边的杜秀蓉满脸震惊地望着面目狰狞的杜秀兰,“阿兰你……” “你什么你!你闭嘴!”杜秀兰狠狠地攘了一把,然后松开手,转而面相杜秀蓉。 她面色狠戾地走向杜秀蓉,明明杜秀蓉手脚自由,但是在她那眼神下,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缚住了。 杜秀兰笑意中带着阴狠,蹲在杜秀蓉身旁,俯视着她,语气变得十分的温柔,像是姐们间的亲昵细语一般,“我好不容易让宋大哥厌恶了穆栀,好不容易让他看到身边还有一个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要出现从我身边把宋大哥又抢走?” “嗯?”杜秀兰抬起手,轻轻地捧着杜秀蓉面色苍白如纸的小脸,像是轻轻地抚摸,轻声呢喃:“你说呀,为什么呢?” 杜秀蓉从未见过这样的妹妹,她觉得这样的杜秀兰陌生又恐怖,像极了一个索命的阴魂,吓得她忍不住发抖,背脊骨腻满一层冷汗,唇瓣哆嗦,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说啊!为什么!你是我姐姐!却偏偏要抢走我最心爱的男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杜秀兰徒然拔高音调嘶吼道。 吓得杜秀蓉更是惊恐无措。 “为什么呀?”杜秀兰反复地质问,问着问着她自己都哭了,一边哭一边问,“我好不容易才让宋大哥看到了我,可是为什么你要夺走宋大哥的目光,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你啊!你是我的姐姐啊!” “你知道吗,我是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你是我姐姐,我爱宋大哥,没关系的,我可以做到跟你一起跟宋大哥在一起的吗?”杜秀兰像是在哭诉,瞪着杜秀蓉满眼的怨念,“可是我都为你退让了,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杜秀蓉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呆呆地看着这个陌生而疯狂的妹妹,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她究竟听到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地把握住宋大哥?为什么不能守好他的心,还让他在穆栀回来之后,对穆栀旧情复燃?!”杜秀兰看着杜秀蓉面色苍白,脸颊上还滑着一滴泪,看得她心烦不已,“你哭什么?别哭!不准哭!” 杜秀兰厉声,“你就知道哭!你自己想想,我为你想了多少法子,把穆栀从宋大哥心里赶出去,又想了多少法子让宋大哥对穆栀彻底失望,让宋大哥娶你进门!你呢?” “简直没用!就是进了杜家的门,嫁给了杜大哥,也不能好好看着他,让他跟穆栀藕断丝连!你哭哭哭,除了跟我哭,还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要我帮你!” “你失去的不过只是一摊没有成形的血水而已,但是你嫁给了宋大哥啊!你还想要怎么样?”杜秀兰瞪大着双眼,满眼通红,看得有些吓人,“我呢!我连什么都没有!不仅不能跟宋大哥在一起,还要看着你跟宋大哥恩爱,听你说宋大哥对穆栀心心念念!” “我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你是宋太太,宋大哥心里的那个人还是穆栀!”杜秀兰突然攥紧杜秀蓉双肩的衣服,那成一团的褶皱像极了她扭曲得不成样的灵魂。“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窝囊!宋大哥才变成这样的,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们家才变成这样的!” 突然,她又转过头,恶狠狠地瞪向穆栀,“也是因为你!” “你们都是罪魁祸首!”杜秀兰近乎疯狂地咆哮到,“我既不能在宋大哥心上,也不能在他身旁!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们也别想拥有!” “所以……”杜秀兰丧失理智,眼底溢满偏执,她掏出一个火折子,唇角勾起的弧度,冻得人冷彻入骨,“我要毁了你们!” 看着那打开的火折子,江风卷进来,火星闪烁,穆栀心口一窒。 她看了一眼,已经呆得像个木偶的杜秀蓉,暗自深呼吸,只能努力拖延时间,“杜秀兰,你听我说,这不是爱。爱不是这样的。” “这怎么不是爱了!我爱他,爱到能够接受他的一切,哪怕他喜欢的人不是我,哪怕他身体变成这样,我都可以忍受,我都可以不在意!你敢说,你们谁能比我更爱他吗?” 杜秀兰捏着火折子,大声反驳。 随着她的情绪波动,手上的火折子也在动,看得穆栀心一上一下的。 “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我未婚夫了。你也是接受过新思想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呢?不是吗?”穆栀努力保持着声线的平直。 “呵!”杜秀兰拿着火折子,踱步到一旁,走到那桶油旁。“不,不是的。穆栀你错了,新思想告诉我们,提倡我们自由,平等。恋爱是自由的,爱一个人也是自由的。怎么能够被从前的那些老观念所束缚。我爱他,不管他有没有婚约,有没有妻子,有没有心爱的人,我都爱他,这才是自由的!” 闻言,穆栀对于杜秀兰这种思想,她是有些害怕的。 她从来不知道,一旦一个人对一种思想太过偏执,会让人变得这样疯狂,完全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衡量她。 可是对于这样可怕的人来说,现在她们的状况是很危险的。 现在她和阮雨菡被绑着,根本不能拿她怎么办,唯一可以拖住杜秀兰的就只有—— 穆栀转过头看向还处于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的杜秀蓉,决定给她下一剂猛药。 “是,我不怀疑你对宋锡初的爱。也如你说的一样,我承认,对宋锡初的感情肯定不如你。但是你也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口中的为你姐姐着想,帮助你姐姐,不过都是为了你自己而已。你利用了杜秀蓉,做了伤害她的事,却还打着爱她,为她好的名义,你可真是个好妹妹!” 杜秀蓉的眼眸闪了闪,像是终于有一丝丝的回神。她像一个内心遭到重大创伤的病人,此时心如死灰。 只能给她重击,才能让她回魂。 “你胡说!”杜秀兰矢口否认。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穆栀见杜秀蓉有了反应,便把当初所有的猜想,不管是不是真的,全都一股脑现在全栽在了杜秀兰身上。 “除夕夜,我从车站回来被绑,第二天回家。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可是转眼陵城就满城风雨。当时我们怀疑的人就是你姐姐杜秀蓉,因为宋锡初跟我说,我什么时辰回家的事,她只告诉过杜秀蓉。所以我们都猜测是杜秀蓉为了跟宋锡初在一起,故意破坏我名声,才散步的谣言。而事实上,是你散布的谣言!” “你把自己藏在杜秀蓉身后,让她替你挡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样就没有人能想到你身上。”穆栀定定地望着杜秀兰和杜秀蓉同样开始变化的脸色,继续说。 “之前去军校一起演习,你们趁我换衣服的时候,把我反锁在房间。不仅如此,你还给我的鞋子和衣服做了手脚。当时我们所有人直接的怀疑对象就是你姐姐杜秀蓉,因为我的衣服是她在负责,她完全有动机,有时间往我鞋子放东西,往我衣服上浸泡药水。” 穆栀看着杜秀蓉听得云里雾里,茫然的神情,轻笑一声,“宋太太你不知道吧?但是这些事,宋锡初都知道。你没有做过这些事,但是所有人怀疑的人都是你!你呀,只是你妹妹的挡箭牌而已!” 杜秀蓉目瞪口呆,转头看着杜秀兰,满脸的不敢置信。 穆栀敛神,“你一直说你是为杜秀蓉好,为了让她嫁给宋锡初,嫁进宋家。可是,你知道杜秀蓉怀孕,却还是骗着她喝了流产的药!这不过是为了让在杜秀蓉嫁进宋家后,给你自己的铺路。” “我不是!我没有!”像是被人一下子戳中了心思,杜秀兰有些恼怒。 “没有吗?没有的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杜秀蓉她怀孕了?没有的话,为什么要骗她那个药是以假乱真的?谁都知道,杜秀蓉有那个孩子,嫁进宋家,才会遭到宋家更好的对待。你却瞒着她,弄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样她嫁进宋家,不仅会让人看不起她,遭人白眼,严重的甚至可能她以后会难以怀孕。这样的话,对你以后再嫁进宋家,百利而无一害!” “我这是为了不让她被世人耻笑。十月怀胎,嫁进门不到十个月就生下孩子,旁人怎么说她,怎么看她!”杜秀兰苍白地反驳。 “不!”穆栀仔细地观察着杜秀蓉的神情变化,坚定道:“杜秀蓉才是孩子的母亲,你没有权利替她决定,孩子的生与死!你怎么知道,杜秀蓉不会委屈自己也想为宋锡初生下宋家的第一个孩子?这不过是你怕一旦他生下了这个孩子,照着宋锡初对杜秀蓉的感情,你就再也没有办法插足他们之间的感情!” “而且,假如你真心想帮杜秀蓉,按照你在医院的工作经验,怎么会想不到在医药单子上全都做好手脚,偏生要留下医药单子给我们查!”先前想不通的事,这个时候,穆栀突然恍然,全部把那些事串了起来,简直细思极恐!“你故意的!” “你故意留下医药单子给人查到,这样,宋锡初和宋家都只会以为杜秀蓉为了进宋家不折手段,两人生罅隙,对杜秀蓉失望,对杜秀蓉厌恶。就像你当初让宋锡初厌恶我一样,那个时候,你再像一朵解语花一般出现在宋锡初身旁,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你口口声声说的为你姐姐好,不过是你虚伪的嘴脸罢了。杜秀蓉跟宋锡初走到现在这步田地,全部都是你一步一步把她推下深渊的!从杀死杜秀蓉的孩子开始!” “是又怎么样!”杜秀兰最后索性也不否认了,收好火折子,弯腰吃力地将一桶油提起来,就准备朝穆栀身上泼过来,“我只是爱上一个人有错吗?错的都是你们!我要毁了你们,这样宋大哥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杜秀蓉望着杜秀兰,泪流满天。 一边哭着,一边摇着头,满脸的失望,悲伤,难过,悔恨,绝望,最后都化为悲愤! 她鼓起力气,奋力朝杜秀兰扑过去,连着油桶和杜秀兰一起扑倒。 油桶落地,朝方才泼了油的另一边又流淌开。 整个房间内,就只剩下以穆栀为中心,左右各一米的地方,还是潮腐的木板。 前方杜秀蓉压在杜秀兰身上,凄声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你姐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是!我对不起你!”杜秀蓉总归是个柔弱的女子,而且之前流产月子都没坐足,身子也有些亏,被杜秀兰一掀就摔倒在旁。 杜秀蓉这又是一摔,颠得七荤八素,脑子一片晕眩。 杜秀兰麻利地爬起来,掏出火折子,对着杜秀蓉吼道,“你别过来!” “姐,我对不起你!”杜秀兰打开火折子,火星在江风中闪烁,只一眨眼,就着了。 杜秀兰望着地上的杜秀蓉,满脸泪痕,泪眼婆娑,“我没有办法呀,谁让我就是爱上了他!谁让你偏偏跟我爱上了同一个人!爱是崇高的,是唯一的,我不能因为你也爱他,我就让给你呀!我爱他,只能我跟他在一起,除了我,你们谁都不可以!” 杜秀兰看着手中的火折子,眼中像是燃起了一簇疯狂的火。 “姐,如果有下辈子,我再做你妹妹吧!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这样对你,好好的做你的妹妹。”她看着那火苗,看着看着就笑了,笑得那么的疯狂,笑得那么的怪异。 她笑着,笑着笑着就突然敛起了神情,在火光的映照下,半明半暗,阴鸷可怖,“这辈子的话,你就遂了妹妹的心愿,先去死吧!” 闻言,不止杜秀蓉,就连穆栀也震惊了。 呆了两秒,穆栀才反应过来,杜秀兰这是要让杜秀蓉死之前也要为她再背一次锅。 如果要是杜秀蓉和她们一起死了,那么杜秀兰就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杜秀蓉身上! 因为在所有人眼里,比起杜秀兰,杜秀蓉更有对她动手的动机! 思及此,穆栀浑身一片冰凉,冷到骨子里那种。 先前对于乐承善和乐芜衣之间的感情,她只能说是不明白。 而杜秀蓉和杜秀兰,她已是震惊,她如何也想不到,只是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对血亲做到这种地步! 简直太可怕了! 那一刹那。 杜秀兰手松开了,火折子掉落。 穆栀秀蓉震惊着。 被杜秀蓉解了一半绳子,终于自己解开的阮雨菡直直地扑过去,伸手接住了即将落在泼满油的地板上的火折子。 火折子在阮雨菡手心烫了一下,她也不敢松手。 杜秀兰见状,上前一脚踹在阮雨菡的腹部,因为惯性,阮雨菡手中的火折子就脱落,滚到一旁。 看着那火折子滚到没有油的地方,穆栀、阮雨菡和杜秀蓉三人心下同时松了一口气。 见杜秀兰要去拿火折子,杜秀蓉忍着痛,上前拽住杜秀兰,见阮雨菡要去捡火折子,杜秀蓉用力一扯,当杜秀兰身体不稳的时候,顺势将她扑倒,说到,“救穆栀,赶紧走!” 杜秀蓉压着杜秀兰,眼底的恨意锃亮,“既然你还想做我妹妹,好啊!我们就一起!一起死!” 阮雨菡都要拿到火折子了,又收回手,转身去帮穆栀解绳结。 把穆栀绑在柱子上的绳结好解,可是穆栀的绳结比她的要复杂,解了好久,也解不开。 最后还是跑过去拿过火折子,打开的时候,吹起火苗的时候,阮雨菡看了穆栀一眼,深呼吸一口气,才放到绑着穆栀双手的绳结处。 “你忍着点。”阮雨菡也是额头凝着汗,屏住呼吸。 毕竟这满屋子的油,稍有差池,就…… 火烤着皮肤,烫得有些难受,不过跟命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穆栀沉声到:“没事。” 眼看着那绳子烧了一大半,就差一点就烧断了,阮雨菡猝不及防地被杜秀蓉纠缠着的杜秀兰一脚踢倒。 火折子也从手中滑落,顺势滚走,到角落处停下。 火光若明若暗,几人的心也此起彼伏,见那火苗在原地静静地燃烧,三人的心也稳下来,松了一口气。 刚好,绑着穆栀的绳子上的火顺势燃烧,倒是烧断了余下的小半绳结。 手撑开绳子的那一刻,穆栀感觉心都多跳了一下,她连忙把绳子上的火灭掉,然后抽出手来解开绑脚的绳结。 她解绳结的时候,动作顿了顿,这个打结的方式…… 正当她怔愣的时候,一阵风从门外灌进来,只见那角落的火苗顺着风势而动。 只一秒,火就顺着风势,随着地上的油就席卷而起!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更新通知(作者在医院)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和蔚擎什么关系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火很快就蔓延开来,几乎形成一个包围圈。 “小栀!”阮雨菡担心地看上穆栀。 穆栀看了一眼火势,低头开始结着绳结。 她一边解着,一边说:“雨菡,你先走,我马上就出来!” “不行!要走一起走!”阮雨菡拉着穆栀的手,坚决地说到。 “我这已经解开了,你快走。我马上就来。而且我经常锻炼,跑得快,没事的!不然一会儿我还要顾忌你。”说话间,穆栀已经松开了绳结。 见状,阮雨菡才放心,觉得穆栀说得也有道理,不能拖穆栀的后退。 便起身抬脚往外冲出去。 穆栀迅速地解开绳子,因为绑哪儿太久,站起来的时候腿脚一阵发麻,扶着柱子,动弹不得。 “你怎么了?”杜秀蓉爬起来,看到穆栀扶着不动,催促到,“快走,快跑啊!”她伸出手来扶穆栀,“穆小姐,先前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有些迟。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 “你原不原谅没有关系,但是对不起,我一定要说!”杜秀蓉抓着穆栀的衣袖,眼里闪烁着光点,“这些年,是我们杜家对不住你!真的对不起!” 杜秀兰看着腾腾而起的火光,火光越大,笑得越开心,“跑?” 她越笑越癫狂,突然又倏地敛起笑意,取而代之是满眼的冰冷,“你们谁也跑不了!” 此时, 屋外传来一道男人的低吼声,“小菡!” 穆栀听出来了,那是乐承善的声音。 闻声,她面色一喜,既然乐承善来了,那就意味着蔚擎也来了! 杜秀兰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但是也明白有人来了,既然是关心那个叫阮雨菡的,那就说明是救穆栀的。 眼底闪过一抹惊慌,随即就被坚定替代,眼底的冷意渐浓。 她奋力地跑向门口,反手将门“嘭”地一下关上,还将门栓落下! 火光映照着她满是恨意的眼睛,是那么的亮,那么的骇人,“谁也别想走!我就算是一起死,也不会成全你们跟宋大哥在一起的!” 穆栀怔怔地望着杜秀兰那怖人的神情,震惊不已。 这究竟是要如何的偏执,才能有同归于尽的决心? “穆小姐。”浓烟四起,杜秀蓉开始咳嗽,她一边咳嗽,一边掩唇说,“这是我们杜家的事,我拖住她,你走吧!” 穆栀看着杜秀蓉同样复杂而决绝的眼神,心中有些凄然,同胞而生的姐妹,多年的姐妹亲情,到头来却要站在生死的对立方。 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甚至无法想象,假如有一天她跟穆邵卿或者穆邵礼站在对立方的时候,会作出什么样的抉择。 不会的。 穆栀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也没有多留,算是默认杜秀蓉的话,抬脚朝门跑去。 杜秀兰想去拦穆栀,却被杜秀蓉拉住。 杜秀蓉说得对,这是她们杜家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从始至终,不过是以为从前的她喜欢宋锡初,跟宋锡初有婚约,才得来杜秀兰莫名的报复。 她们杜家两姐妹自己的感情纠葛,却偏生把她拉扯在里头。 杜秀兰一次次地对她出手,一次次地陷害她,还一次次地伤害穆家,她的死活跟自己没有关系。 穆栀一边跑一边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上一次就是自己的松口,才有了这一次杜秀兰对她的绑架。 穆栀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然会后患无穷。 可是当她到门口,打开门栓的回了一次头,她看见杜秀蓉被杜秀兰压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掐着脖子,不知道是因为缺氧窒息得一张脸憋红,还是因为滚烫的火的温度映照的。 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折身冲了回去。 杜秀兰该死,可是杜秀蓉呢? 就刚刚说的,杜秀兰做尽坏事,所有的事,都是杜秀兰做的。 杜秀蓉又做了什么?除了那次她自己摔下楼陷害自己,她其实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唯一做错的两件事,就是那么卑微地爱上了宋锡初,又对她的妹妹真心相付。 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穆栀跑回去,一脚踢在杜秀兰的肩上,将她整个人踢到了一旁。 杜秀兰摔倒在火里,在地上打了个滚,又执着地爬了起来朝两人扑来。 刚才是因为穆栀腿麻,不好动弹,现在恢复了行动。 何况,穆栀也是练过些把式的。别说现在的杜秀兰,就是杜秀兰和杜秀蓉两个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穆栀三两下地把杜秀兰打得七荤八素的,躺在地上两眼发晕后,便转身扶过坐起来的杜秀蓉,拉着她就准备往外冲。 谁知还没跑过去,顶上的木梁就掉落了下来。 穆栀眼疾手快地拉过杜秀蓉,两人才堪堪避过。 有惊无险,两人舒了一口气。 “可以吗?”前面是木梁挡路,穆栀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为今之计,只有从这木梁上跨过去,必不可免会被火烧着,或者烫着,转头看向杜秀蓉,“忍得住吗?” “恩。”杜秀蓉虽然娇弱,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过多的犹豫,坚定点头。 杜秀蓉身子弱些,穆栀抬手撑着她,给她一些力气。 “谢谢。”说不动容是假的,毕竟从前她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还一再得对她嫉妒和怨念,没想到在这个生死关头,她还愿意跑回来救自己。 杜秀蓉刚抬脚,却感觉什么手上的力道立马撤开,心底一凉,回头却见杜秀兰不知道什么是爬了起来,抓着放在绑人的绳子,勒着穆栀就往后拖。 她惊慌上前,抓住绳子,跟杜秀兰拉扯,以减缓穆栀喉咙的难受程度。 只听见“咔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穆栀闻声抬眸,只见那头顶被烧断开的木梁直直地朝下而落。 那熊熊的火焰裹着木梁,在她的眸子里,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像是下一秒,就会落尽那眼眸,将她的灵魂也一并烧毁殆尽。 突然眼前一黑,所有的火光被遮挡。 穆栀的眼里,只有杜秀蓉的脸。 杜秀蓉横身挡在她身上,她看见杜秀蓉紧闭着双眼,小脸紧紧地皱在一起,明明害怕的要死,却仍旧没有退开半分。 穆栀只感觉身上一重,身上的人闷哼一声,见她脸痛得发白,却是睁眼,望着她笑了。 明明也还是有东西砸在了她的腿上,但那一刻,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意。 只看着杜秀蓉那放心的笑容,然后下一秒,笑容凝固,一头栽倒在她的胸口。 四周是满天的火光,她感觉有什么液体,从杜秀蓉身上淌下,顺着她的脖子,滑到她的后脑勺。 门口“哐嘡”一声响。 “穆栀!” 紧接着,好像有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过熊熊燃烧的火,在她耳边响起。 再之后,是接二连三的惊呼。 “小栀!” “小妹!” 风灌进来,火一直随风乱窜,窜得穆栀的眼一阵发花。 那火,像是从四面八方朝她围过来,像是能从她的眼睛,一路烧到他的灵魂深处。 在混沌中,她看到蔚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他望着自己,仿佛宁静的湖面,让她的灵魂有了稍瞬的喘息。 穆栀记得自己在昏过去之前,只说了四个字。 “蔚擎……救她……” 然后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她睁开眼,撞入眼帘的是俞子美焦急的脸。 “囡囡!”俞子美伸出双手,虚捧着她的脸,颤抖着却一直没有敢碰她,“囡囡,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啊?” 俞子美颤着声音,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穆栀动了动有些发干的唇,扯了扯唇角,笑着说:“我没事。不难受。” 其实腿有些痛的,但也不能当着俞子美说的。 她平日里看到自己破了点皮儿都吓得不行的,上次掉落悬崖失明的事,她就对大哥二哥动了家法。 向来她要是听说当时的场景,肯定吓坏了吧。 “奶奶,别担心,我真的不难受。”穆栀抬手握住俞子美皱皱巴巴的手,笑着轻声说,“奶奶,我想吃桂馨姨做的玫瑰莲子羹了。你和桂馨姨回去帮我做好不好?” “好,好,好。”俞子美连说三个好,另一只手抬手在鼻梁处抹了一把,笑着拍了拍穆栀的手,“那你好好歇着,奶奶这就回家给你做去。” “嗯。好。”穆栀翘起嘴角,不着声色地收回手,将手藏进被子里,让那手背的湿润掩藏住。 “我送奶奶回去。你在这里照顾小妹。”俞子美起身,穆邵卿也跟着站起来,跟穆邵礼说完之后,又回头看向穆栀,“你乖点。” 闻言,穆栀撒娇地看向俞子美,“奶奶,你看大哥!” “好了,你小妹都这样了,你还说她!”俞子美似责备地看了穆邵卿一眼,然后笑着跟穆栀说,“别气,奶奶一会儿帮你教训他!” 穆栀嘻嘻笑了两声,甜甜点头。 迎来穆邵卿的一记冷眼。 反观穆栀还故意朝他吐了吐舌头,一脸肆无忌惮。 等穆邵卿和俞子美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穆邵礼和穆栀两人,又过了一会儿。 穆栀这才嗷嗷地叫起来,“哎呀!二哥!我这伤口好痛啊,你快去帮我叫医生或者护士姐姐来看看好不好?” 她皱巴着小脸,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穆邵礼,看着那叫一个惨。 穆邵礼脸色有些复杂,但是压了下去,留下一句“等会儿”,然后就出门去了。 没过一会儿,带了医生进来。 医生给她检查了一下,然后也差不多到时间换药了,让护士给穆栀换了一下药。而后又跟穆栀讲了一些注意事项,说是这次的烧伤比较严重,有一些是必要忌口的,以免之后留疤。 又是一些嘱咐,然后说要打点滴消炎,每天打多久,什么时候来换药,最开始几天,就不要多动,省得又发炎严重。 这些问题,穆栀肯定不听这些,反正青鸽和穆邵礼会给她记着的。 她叫医生过来,本来也不是为了问她的情况的。 “医生。” 闻声,医生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询问,“穆小姐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穆栀摇了摇头,“没,我就是想问问,跟我一起送来的那个女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你问的是哪一位?” “哪一位?”穆栀蹙眉,有些疑惑,“有几位吗?” “杜秀蓉和阮雨菡都在这里,杜秀蓉给你挡了那一下,背部大面积被烫伤,因为头被砸,所以现在还在昏迷中。阮雨菡跑出来的时候,被守在外面的男人挡住,乐承善急于上前救她,厮打之间,那男人掏出了匕首,阮雨菡担心乐承善,情急之下上前替乐承善挡了一刀。” 穆栀想起当时在小屋里听到的乐承善的低吼声,原来那个时候,是阮雨菡替乐承善挡了刀。 穆邵礼突然开口插话,“不过所幸,没有伤到要害,手术十分成功,现在住在隔壁病房。至于杜秀兰,我们进去主要救人的时候,她趁乱跳下了江。那个男人捅伤阮雨菡后,也跳水逃走了。”夏天江水比较湍急,也没打捞着人,生死不明。 说完,穆邵礼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子靠背上,“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问我。” 穆栀看着穆邵礼一脸严肃,像极了穆邵卿平时小老头的样子,她鲜少见到他这样严肃的神情,心底有些发虚,“二哥。” 医生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也当然知道穆家的人得罪不起,一见自家人吵起来了,立马说了句“有事叫铃”,然后带着护士迅速地离开了病房。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穆邵礼语气和脸色都不是很好。 “没……没了。”穆栀觉得这样的二哥有些吓人,缩了缩脖子,弱弱地回答。 “确定没有了?”穆邵礼立在病床前,解开衣袖的的纽扣,面无表情的问。 这样近乎平静的逼问,倒是让穆栀越来越发憷。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站着,一个仰视,一个俯视,静静地对望。 最后还是穆栀的定力差了许多,别开了脸,面露疑惑,“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 “你是觉得问二哥,二哥会瞒着你怎么的?”穆邵礼问。 “嗯。”穆栀点头。 这样的事,他和大哥也没少干啊。 在这件事上,穆栀还是十分的有说话权的,重新对上了穆邵礼的眼睛。 见穆栀挑眉,眼底的静然,穆邵礼突然有种自己把自己绕进去的感觉,握拳放到唇边低低咳嗽了一声。 然后拉过椅子,在病床前坐下,“好吧。” “既然你没有。”穆邵礼坐直身体,长腿交叠,“那好,我有。” 见着架势,穆栀就知道穆邵礼今天定是要从她口中撬些东西出来的,但是也摸不准,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或者说猜到了多少,只能讷讷问道:“你有什么?” 穆邵礼也不拐弯抹角,“说吧,你跟蔚擎什么关系?” 闻言,穆栀心底一咯噔。 她控制不住地羽睫颤了颤,蠕动了一下唇角,心虚,讪讪地问,“什么什么关系?” “你再想想。”穆邵礼语气不急不缓,倒显得比较平静,但是却又莫名地带着迫人的感觉。 虽然平时她会跟穆邵礼这样打着哈哈,偶尔顾左右而言他,糊弄来糊弄去,穆邵礼都不甚在意。 穆栀也明白,那是穆邵礼对她纵容,不跟她较真。 但是她也清楚,这一次,穆邵礼是较真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较真,这神情和语气,就跟当初在监狱里,他劝自己如果不是喜欢,不用去接受穆家的家业,一模一样。 他这样样子,穆栀完全没辙。 但是吧,穆栀也不能所有的都一下子交代了,毕竟穆邵礼肯定只是了解了一部分,然后猜测了一部分,肯定不知道全部的。她要是全交代了,不就不打自招的感觉吗? 最后心一横,她像是投降了一般,“二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就直说吧!” 穆邵礼出去在外头练就出来的眼力,哪是她这点小把戏就能瞒得过的,何况自家的妹妹,什么德行,穆邵礼还能不清楚。不过他也没有戳穿,毕竟他要知道一些事,也不需要非得让她全盘托出。 了解一半,他大概就差不多能知道全部了。 “之前不是让你离蔚擎远点吗?”穆邵礼抬眸,看着穆栀的神情变化,如同鹰隼锐利的眸子,盯着自己的猎物。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去看过穆栀,但是这一次,在这一点上,并不打算对她纵容。 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穆栀有种背心汗毛竖立的感觉,但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乖巧地点头,“恩。有说过。” 见穆栀故作镇定,穆邵礼心中有些好笑,行,小丫头总归是要长大,有自己的想法和小秘密的。虽然还嫩了点,不过左右还是不错的。“那为什么,你出事,是蔚擎派人来送的信?” 其实,来报信的是青社的人,穆邵礼也不知道是不是蔚擎派来的。不过他想诈一诈穆栀,因为他潜意识里总觉得穆栀跟蔚擎有着一种非同一般的关系。 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他就有这种感觉。他很少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以前有的,一次都没有错过,这回,他也并不觉得会错!肯定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如表面上看到的。 特别是,在小屋里,他们几乎是一起赶到,但是蔚擎却是最先冲进火场的,连他和大哥都没有他的速度快。 这说明,穆栀在蔚擎心里的分量肯定不轻,而且不可小觑。 穆栀其实不是特别会撒谎,特别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每次紧张的时候,睫毛都总忍不住轻轻地颤。 她沉默犹豫许久,舔了舔发干的唇瓣。 良久才抬眸望着穆邵礼的眼睛,带着几分坦白和恳求的意味,“那……我说了,二哥不能告诉奶奶和大哥。” 穆邵礼眸底闪了闪,颔首,“恩。” 这个事,他知道就行,大哥和奶奶,知不知道,到时候再说。 他一个人知道,总好过三个人都不知道。 “还有……”穆栀抿着唇,眼眸里闪过狡黠,只是一秒,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二哥不能说我。” 这一点,穆邵礼就没有立马答应她,只道,“自己说。” 小样,倒是知道先给自己找附身符了,穆邵礼看着自己这个越来越机灵的妹妹,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我跟蔚擎……怎么说呢……”穆栀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穆邵礼的神情,像是故意这样说,看他的反应,然后寻找措辞。 “其实呢,这事儿得从我跟乐承善和青社说起。”穆栀看着穆邵礼,最终选择了先说次要的,试探一下。 反正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跟青社的关系,肯定是瞒不住二哥的。 与其全部坦白,不如自己说清楚跟青社和乐承善的关系,借机还能瞒住自己跟蔚擎的关系一段时间。 虽然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但是能够先探探风,再做决定也不错。 “出国前我救过乐承善,然后收留了他,就像帮六婆她们一样。除了他,还有青社里面的几个重要的人,我回国后,阿善大哥就说是要把青社让给我。” 见穆邵礼拧眉,穆栀连忙摆手,“我是拒绝的,但是他们一再坚持,我就……只能面上应下,自己心里有个计较就行。” “所以……”穆栀抬眸,小心地瞄了穆邵礼两眼,“我其实早就跟蔚擎认识了。” 怕穆邵礼反应太大,穆栀连忙说,“毕竟他是青社的二爷嘛!我不认识他才不正常,所以他才会在悬崖的时候救我,才会在香会的时候送我回家,包括后面的几次出手帮我……” “我瞒着你和大哥,不也是因为你和大哥老是反对我跟他走得太近吗?”坦白好后,穆栀又连忙撇清关系,“我跟他有青社,还有阿善大哥之间的关系做纽带,怎么可能离他远点嘛!而且何况……” 穆栀顿了顿,也是故意这样的,她望着穆邵礼,小声地说:“我觉得他挺好的呀!每次都有帮我……” 闻言,穆邵礼看着穆栀低垂着的小脑袋,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沉默良久,只抬手搙了一把她的头发,然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穆栀肯定是没有全告诉他的,不然不会老是试探他来。 但是他也听得出来,穆栀说得也都是真话。 至于她要不要离蔚擎远点的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么简单了。得容他好好想想,再说吧。 …… 西街后巷。 房间内躺着一个昏迷的女人。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五章 穆二哥言重了,应该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在穆栀的坚持下,最后穆家的人同意让阮雨菡搬过来跟她住一间病房。 本来俞子美对穆栀认识阮雨菡,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做生意的,总归各方人马都要识得一些才好。 但是认识相熟,跟成为朋友放在心上,又是不一样的了。 在俞子美眼里,她还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对于阮雨菡这样的,虽然说不上轻贱她,但总归还是觉得阮雨菡这样的身份上不了台面,照着穆栀对阮雨菡的在乎程度,还是有损穆家的颜面。 但一是考虑到穆栀现在还伤着,不想拂了她的意思;另一方面,这次阮雨菡确实是因为穆栀携带受伤的,穆家多多少少要对她负责人的。还有一个就是,穆邵礼说他们能及时赶过去,是因为青社的人来报信,据说这阮雨菡很得青社一把手乐承善的心,也可以说是托她的福,他们才能更快地找到穆栀吧。 是以,俞子美也没有太过表现出心里的意思,想着先让穆栀把伤养好,等她回家后,再好好同她说一说。 安排好病房后,俞子美就没有太高频率地过来看穆栀了。 只是每日天没亮从穆宅过来,在病房外看一眼穆栀,又同医生问问穆栀的身体情况,然后留了叫桂馨亲自下厨做的早膳温在医院,等她醒后叫人给她准备。 不过在穆栀眼里,就只以为俞子美每日差人送了早膳过来,没有来过医院一般。 对于阮雨菡搬过来跟穆栀同一个病房,最高兴的莫过于蔚擎了。 毕竟,穆栀这一出事,穆家上下可以说是全方位盯死了她,生怕她再有个什么闪失。 他若不是打着来看阮雨菡的幌子,还真找不到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来看她。 蔚擎进来的时候,刚好穆邵礼也在。 两个男人隔空对视了一眼,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 只一秒,那种奇怪的氛围便消散。 穆邵礼站起身,笑着上前跟蔚擎打招呼,“二爷。” 蔚擎也笑着点了点头,却是唤了一声,“穆二哥。” 这一声唤,屋内的空气又凝结了一下。 照常理,一般跟穆邵礼打招呼,都是说穆二少爷,就算平时穆邵礼在外也有人叫他穆二哥,那也是抬他的叫法。 其他人偶尔也调侃地这样叫穆邵礼,也就听听过去了。 可偏生,这叫法从蔚擎嘴里吐出来,就感觉怪怪的。 具体哪里怪,穆邵礼说不上来,反正至少正常的,蔚擎不会这样叫他。 思索间,穆邵礼瞥了一眼正靠坐在床头,正在啃苹果的穆栀。 心中更是笃定,两人定是关系还要更深一些。 穆栀“咔嚓”一声咬了一口苹果,半边小脸鼓鼓的,感受到来自自家二哥略有深意的目光,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咽下口中的果汁,没差点被呛着。 “二爷多次救舍妹于危难,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感谢感谢你。不如稍后,请二爷吃个便饭,可否赏脸?”穆邵礼站得笔直,脸上是他惯用的不羁的笑,眼神却是直直地望着蔚擎,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迫力。 “穆二哥言重了,应该的。”蔚擎回答,然后点了点头,“既然是穆二哥做东,是蔚某的荣幸。” 闻言,穆邵礼眯了眯眼,“应该的”,这三个字说得很有讲究。 什么叫应该的? 他是穆栀的二哥,为她做一切才是应该的。 他要说救穆栀是应该的,以什么的身份? 不过穆邵礼也没有再说太多,只是笑了笑,顺手把手旁的椅子,推到了蔚擎跟前。 蔚擎接过,朝他又点了点头,“多谢。” 他握着椅背的圆弧,没有立马坐下,也没有放到一旁的动作,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看向床上吃苹果的穆栀。 见她腮帮子鼓鼓,咀嚼时咔嚓咔嚓一动一动的模样,琥珀色眸子浮起一抹浅笑。 “身体如何?伤要不要紧?” 蔚擎问得很公式化,叫穆邵礼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还好。医生说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伤口不发炎,多注意很快就好了。”穆栀回答。说完后,余光扫过立在床前的二哥,突然眼底闪过狡黠,抬眸,睁大一双晶亮澄澈的眸子,望着蔚擎,粲然一笑,“谢二爷关心。” 这话,回得有些亲近,但后面那句“谢”又稍微地拉远了几分两人的关系。 穆邵礼的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 倒是蔚擎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心中一阵好笑,小家伙,你这点心思,能在你家二哥跟前班门弄斧?等着之后被收拾吧! “那就好。”蔚擎颔首,勾了勾唇。 顿了顿,然后便转过身拉着椅子,面朝阮雨菡,背对穆栀坐下了。 像是他对穆栀的询问,就真的只是客套客套而已。 “百福。”蔚擎唤了一声。 百福立马应了一声,然后拎着食盒上前,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他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了一碗清粥,递给同样坐靠着的阮雨菡,“阮小姐,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乐爷这两日比较忙,听说二爷今儿来医院看望一下你,就亲自下厨做了这粥,让我们给你带过来。”说话间,百福又取了一碗粥出来。 他端着粥,转过身没有直接递给穆栀,而是放到了穆栀那边床头的柜子上,“也不知道穆小姐有没有用午膳,合不合胃口。不过你放心,发物都没有加。” 然后也没等穆栀伸手去拿,就转身,又给阮雨菡取小菜去了。 这弄得像是,阮雨菡才是他们来看的正主,穆栀才是顺带的。 穆邵礼在一旁看着,眸色微微沉,这既然穆栀是青社自己人认同的一把手了的话,为何一个蔚擎的随从却对她如此的随意?反而弄得阮雨菡倒是重要至极? 这有些说不通。 不过穆邵礼转念一想,百福是跟着蔚擎的,自然与青社寻常的人员不同。百福的态度代表的是蔚擎的态度,对穆栀的不咸不淡,应当是蔚擎的意思,这样看来,也还算是正常。 毕竟虽然乐承善承了穆栀的恩情,但是蔚擎没有,所以他也没必要对穆栀,像乐承善那般上心。 对穆栀的出手,应当只是出于道义,而且至少不是甚熟,至少也是相熟的,为难之际,不至于视而不见。 穆邵礼观察着几人的行为,心下暗自的分析。 虽然他觉得这样想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有些事,太过合情合理,就不合理了。 是以,他也没有下定论,只是所有的心思放在心底,表面不露声色。 蔚擎在病房坐了一会儿,等阮雨菡吃完,然后起身,跟阮雨菡说:“他叫我带话给你,说晚些时辰来看你。” 这还是蔚擎第一次挑明了这样跟阮雨菡说话,阮雨菡虽然身处风尘,但到底是个传统的女人,何况以前是一直隐瞒着自己的心思,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也不能不应一声,只得细弱蚊蝇地“嗯”了一下。 蔚擎起身后,没有立马走,而是转过身看向穆邵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穆邵礼没有立马上前,而是站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慢条斯理地穿上,朝蔚擎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劳请二爷稍等片刻,我安排一下舍妹的事。” 蔚擎看了一眼穆栀,微微颔首,手朝穆栀方向抬了抬。 示意穆邵礼先处理。 然后抬脚离开病房。 “想吃什么?一会儿给你带。” 穆栀撇了撇嘴,“我才不吃你们剩下的。” 然后嘟哝一句,“不让我跟他走太近,自己倒是约人家吃饭。” 看穆栀那小埋怨的神情,穆邵礼方才一直凝重的心才松下来,轻笑一声,抬手在她头发上搙了一把,“还小心眼上了。” 也知道穆栀不会要他带吃的,反正医院也有青鸽,左不过还有青社的人,她随便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也确实用不着他在这方面上心。 等他带回来,怕是这小丫头都要嚷千百回了。 “好好照顾小姐。”穆邵礼侧头跟青鸽吩咐了一句,然后便抬脚朝外走去。 等穆邵礼走后,阮雨菡才叫青鸽过去,让她把食盒底下的点心和零嘴取出来,放到穆栀旁边的柜子上。 见穆栀疑惑地神情,她解释:“这是二爷带过来的,方才百福打开给我看了,示意我等他们走后,端给你。” 阮雨菡看了看那柜子上的点心,不像是陵城会有的,“这点心倒是有些特色,不会是二爷亲自下厨给你做的吧?” 穆栀瞥了一眼,想起上次她生辰的时候,蔚擎亲自给她做寿面。 她拿过一块点心,放到嘴里,确实不像是她们这边的口味。 如果说是蔚擎做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是蔚擎亲自做的,穆栀感觉舌尖的味蕾都甜了两分。 她指了指点心,示意青鸽递给阮雨菡,“你尝尝?” 阮雨菡看了一眼那点心,没有先伸手去拿,而是先调侃到,“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穆栀笑了一声,“若真是他做的,吃了再让他做便是咯!” “哟!”阮雨菡伸手拿起一块,放到唇边,轻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味道还真不错。” 从旁端过水抿了一口,又抿着笑意说到,“看看,这就使唤上了。放眼整个陵城,除了你,可还没人敢使唤二爷呢!” “是!”穆栀发现啊,阮雨菡受这一刀后,倒是开朗了许多。都怀疑是不是连带着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让她对感情之事,爽朗了许多。 不过这开朗归开朗,穆栀可不是那会被人一直调侃的人,扬起笑脸,笑眯眯地望着阮雨菡,“你说的也是,除了我,要是还有谁使唤得了他,我废了他我!” 见阮雨菡听后捂嘴笑,笑得有些厉害,还因此扯动了伤口,蹙着眉,有种哭笑不得的神情。 穆栀倒没想这样放过她,接着说,“可能使唤得了乐爷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可谓屈指可数。” “要不……”穆栀故意伸出手,装作开始数手指,“我给你数数?” 说完,还故意地露出坏笑,“反正,你是唯一一个,你使唤他,他还觉得格外的开心以及激动倍感幸福的。” 话落,阮雨菡怔了怔,只一秒,就“唰”地一下,臊红了脸。 穆栀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突然觉得,这次绑架,指不定,也许还是件好事。 毕竟,某些人,差不多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想着想着,她的唇角就止不住上扬。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脸,突然敛起神情,“青鸽,那个……杜秀蓉怎么样了?” 对于杜秀蓉跟她在小屋里发生的一切,青鸽不了解。现在的青鸽,还停留在对杜秀蓉的气愤和厌恶中,毕竟那可是抢了他们家前姑爷,还做各种欺负穆栀的小动作。 现在只要一提起,别说杜秀蓉了,就是杜家,青鸽就没好气。 “能怎么样?还不是躺着!”青鸽一边收拾食盒,一边回答,“老天开眼,总算是报应到了。” 穆栀脸色凝了凝,“有人在照顾她吗?” “不知道。”青鸽侧对着穆栀,一心收拾,也没看见穆栀的神情,依旧硬邦邦的语气,“谁管她!” 阮雨菡是在里头听到的,虽然没有看到后面的,但是也听说是杜秀蓉帮穆栀挡了那一下。看了一眼穆栀的脸色,再看没有注意的青鸽,正想着怎么提醒一下青鸽。 就听见穆栀说,“你去推个轮椅来吧,我过去看看她。” “好。”青鸽本能反应点头,放下手头的东西,转身的时候却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穆栀,“小姐你说什么?” “她害你,害穆家还不够惨吗?你干嘛还要去看她!”毕竟跟了穆栀这么多年,当然是知道穆栀去看杜秀蓉,绝对不是看好戏落井下石去的。 “青鸽。”穆栀知道青鸽为什么那么抵触厌恶杜秀蓉,不过都是因为心里护着她,护着穆家。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小屋里发生了什么,但也没办法从头三言两语说明白,“是杜秀蓉救了我。不管以前的如何,确实是她为我挡了那一下,如果不是她,我现在就死了。撇开其他,就这一点,我就应该过去看看她。” 青鸽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虽然心里觉得,就算最后帮穆栀挡那一下,也是她该还的债,但既然穆栀这么说了,总归她是救了自家小姐,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立马推轮椅去了。 其实杜秀蓉的病房,就与穆栀隔了一个病房。 就相当于,杜秀蓉在之前阮雨菡病房的隔壁。 青鸽推着穆栀到病房门口,穆栀敲了敲门后,发现里面没有人应声。 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来开门。 穆栀便叫青鸽开门。 推开门,屋内一片安静。 青鸽推着穆栀的轮椅,轮椅压过地板的摩擦声在寂静无声的房间格外的清晰。 穆栀看见杜秀蓉躺在床上,头上还包着纱布,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 窗帘还关着,床头的柜子,除了一个杯子和一个水壶,什么都没有。 整个房间,没有丝毫的生气。 穆栀看着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的杜秀蓉,有些心凄。 毕竟怎么的也是一个宋家的大少奶奶,出事住院,身边却没有一个人照顾。 看见她嘴唇已经有些干裂,穆栀感觉喉咙有些干涩,“青鸽,去给她润润唇吧。” 都干得有些起皮了。 穆栀有些看不得。 想了想,“晚些,从家里找个丫鬟过来照顾她。” “是小姐。”青鸽应下,从抽屉里找出棉签,这一刻,心中对这个女人还是十分的同情的。 毕竟不管如何,她总归是个小姐,跟她这种下人不一样。 她自己生病受伤的时候,别说在家里,就是在穆家,也有穆家上下的人关心。 可是杜秀蓉,如今昏迷在这里,身旁却没有一个人在。 确实挺可怜的。 青鸽刚替杜秀蓉润湿了嘴唇不久,门被推开。 穆栀看过去,刚好与进来的人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有些微的诧异。 穆栀看着宋锡初拄着手杖慢慢走进来,手杖敲击在地板的声音,沉闷不已。 他单手拄着手杖,另一只手拎着食盒,一步步朝里面走进来。 宋锡初看到穆栀出现在这里,是尤其诧异的。 照着杜秀蓉和杜家对穆栀做的一切,在这种没有一个人在乎关心杜秀蓉的时候,却是穆栀来看望她。 说实话,宋锡初是很动容,也从来没有想过的。 他又一次感觉,自己对穆栀以前的认识太过于浅显了。 “你……”怎么来了?话多嘴边,宋锡初又把话咽了回去,转口问到:“你的伤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大碍。”穆栀笑了笑,转头看向杜秀蓉,“倒是她,医生怎么说?” 提到杜秀蓉,宋锡初脸色又落了下来。 本来他疲惫的神色,看起来愈加忧郁了起来,“身体烧伤的比较严重,可能会有很深的疤。” 宋锡初的语气,比较沉重,“这些都还好。我们本是夫妻,别说这伤在身上,就是脸上也应当同舟共度。就是……” 他把食盒放到柜子上,看向杜秀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就是医生说,那木梁落下来的时候,砸到了脑袋,这一时半会儿可能醒不来。至于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 宋锡初的话说到这儿,就停住了。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但是也不言而喻。 穆栀动了动嘴唇,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对不起”还是没有说出来。 只是跟宋锡初说,“她醒了之后,劳烦你代我跟她说声谢谢。” 是的,穆栀感谢杜秀蓉最后对她的救命之恩。 但是她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杜秀蓉的事,在这件事上,她要做的,是道谢,而不是道歉。 “嗯。”宋锡初点了点头,“我会的。” 他会的,前提是,她要是能醒的过来。 “宋家,没有人来照顾她吗?”穆栀看向宋锡初,见他把手杖放到一旁,拉过椅子在床前坐下,从食盒里取出汤来,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唇边吹了吹,送到杜秀蓉唇边。 一勺汤,可能也就喂进去那么一点点,又拿手帕替她擦流出来的汤渍。 穆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他细心又温柔的动作。 想来,宋锡初是真的喜欢杜秀蓉,有把她放在心上的。 至少从宋锡初这个时候对杜秀蓉不离不弃的态度,让穆栀从这一刻,重新审视了他这个人。 现在的他,懂得了珍惜,也懂得了责任与担当。 也许他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只不过从前的他,想的是古时候男人三妻四妾的通病,还没有明白责任的意义。当他成长,稳重以后,是真的会让人着迷的。 “我们家里知道的,大家都各忙各的。以前母亲对她还是十分的好的,不过自从香膏坊的事后,也就冷漠了许多了。我是想过叫丫鬟过来的,不过想着与其叫那个丫鬟在家里被说,不如索性我自己过来照顾罢!” 宋锡初专注地喂着杜秀蓉汤,一边喂一边说,“反正最近有锡儒替父亲分担事务,我也得了不少空闲。” 穆栀点了点头,招过穆栀,不想打扰他和杜秀蓉。 青鸽推着穆栀走到门口,她突然让青鸽顿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宋锡初伸手替杜秀蓉理了理那乱在耳鬓的一缕发丝,一如他喂她汤的神情,深情而认真。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最后又咽了下去。 出了病房,穆栀让青鸽推着她,去了一趟护士台。 在那儿用电话给宋公馆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穆文熙。 穆栀唤了一声姑姑,那头的声音就开始哽咽起来。 她跟穆文熙说了一些关于在小屋里知道的一些真相,包括杜秀蓉并不知道自己真怀孕,也不是故意流产来进宋家的门的事,还有她最后救自己的事,都跟穆文熙说了。 “虽然她跟杜秀兰是姐妹,但那都是杜秀兰所为,她不知情,也还是受害者。我想,至少我,现在并不怪她。至于奶奶和大哥二哥他们……您再看吧。关于杜秀蓉……” 穆栀顿了顿,改口,“宋太太,我刚刚去看过她了,如果可以的话,您还是差个人过来照顾照顾吧。” 说完,穆栀说了句她需要休息了,然后挂了电话。 回病房的路上,穆栀一直低着头,用手捏着鼻梁。 直到回到病房,推开门后,头顶响起责备的嗓音,“怎么出去了?” 穆栀抬头,对上蔚擎担心的神情,“不舒服么?” “没。”她摇了摇头,转头看见阮雨菡的床上空空的,疑惑地问到,“雨菡呢?” “乐承善过来,接她出去花园看看风景。” 穆栀点头。 想起刚刚他故意跟自己不熟,挑眉,“那你呢?阮小姐看完了,还不走?” “我嘛……”蔚擎把尾音拉得老长,俯身将她从轮椅横抱而起,“来看看你这儿的景色。” 见状,青鸽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两人。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觉得呢?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刚刚去哪儿了?” 蔚擎把穆栀放回床上,兀自坐到病床上,伸手卷起她的裤腿,露出她白皙的小腿,还有上面丑陋的疤痕。 穆栀挑眉,“你不知道么?” 她才不相信,蔚擎会不知道她去杜秀蓉的病房了。 怕是连宋锡初什么时候进病房,一起在病房里呆了多长的时间他都知道吧。 还故意问她。 “知道一些,不知道一些。”蔚擎取过旁边的药,轻轻地替她上药,低着头,手里拿着面前,认真而温柔,“想知道,我不知道的那一些。” 穆栀看着蔚擎的神情和动作,突然想起了在杜秀蓉房间,回头看到的那一幕,那么的相似,像是画面渐渐重合。 “想什么呢?”抹完一条腿的药,男人微微俯下身,替她吹了吹,等差不多了,才替她放下卷起的裤腿。 “在想情郎呀。”穆栀弯着眉眼,看着蔚擎。 那模样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看得蔚擎心头一动,不过这话却是不怎么讨喜。 “嘶……”穆栀倒抽气一声,怒瞪着他,“你轻点!不会上药,我叫护士来!” “那你不如叫你情郎来?”蔚擎用面前蘸了蘸药,煞有介事地望着她。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丝毫不退缩,“叫就叫!” “方才啊,我过去的时候,人家宋锡初对杜秀蓉,可温柔了。”说这话的时候,穆栀眼里满是赞赏,看了蔚擎一眼,脸立马垮了下来,“哪像你,没轻没重的。” “怎么?后悔了?”蔚擎顿住动作,抬头望着穆栀,眉梢上挑。 穆栀故意眼珠子转了转,噘着嘴,状似十分认真地思考了许久,“说得好像还真有点。” “你知道吗?”穆栀坐好,身体前倾,凑上前,离男人更近些,望着他的眼睛,一双澄澈晶亮的眸子瞪得极大,“就是之前在小屋里,杜秀兰告诉我,原来宋锡初从很久很久以前也很喜欢我来着,就是被她给破坏掉了。你看,就算后面发生这么多事,宋锡初还是心里有我,你说,我在他心里的分量是不是算得上很重了?” “你都不知道,刚才啊,在病房,看到宋锡初对杜秀蓉,别说,还真有点羡慕。我觉得吧!我要是现在后悔,没准还真的来得及。”说到这里,穆栀故意摸了摸下巴,笑嘻嘻地看着蔚擎问到,“你觉得呢?” 蔚擎看着跟前这个小女人气死人不偿命的劲儿,什么叫“也很喜欢”,可以他喜欢,但是“也”这个字眼,就很让人不爽快了。 男人眯了眯眼,往前凑了两分。 两人眸色相对,咫尺间,呼吸混成一团。 “我觉得……”蔚擎薄唇微启,清冽的呼吸团出,“你可能不知道红杏出墙的后果是什么。” 穆栀:“……” 什么叫红杏出墙。 “怎么?我出墙一寸,你挪墙一尺不成?”穆栀睫毛颤了颤,有些没有底气,但还是硬梗着脖子问到。 蔚擎就喜欢她这虚张声势倔强的小模样,他低低哼笑一声,“我家的红杏迎风生长,欢喜,我便随她去了。但倘若是不乖,我这墙砌高了就是,叫她不见天日。” 话说得漫不经心,神情也云淡风轻,可这语气呢,偏生掷地有声,能把穆栀气得牙痒痒。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眉眼含笑,温柔又情意绵绵。 穆栀咬着牙,努力上扬着嘴角,瞪着蔚擎,就差咬他一口了。 “其实呢,还有一种办法。”蔚擎看着小家伙着生气的模样,心中欢喜又愉悦,“我家乡呢,一马平川,将你放到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往无人,无墙可出,兴许更适合你。” 说完后,还学着穆栀,故意扬了扬脸庞,问:“你觉得呢?” 穆栀简直气炸! 她发现,自己跟蔚擎,十次有九次都是她落败! 郁闷不已。 见穆栀绷起了小脸,男人低头便轻易地啄了一口那噘起的粉唇,浅尝辄止,抵着她的额头,软下嗓音,“好了,我要是真那般做,你兴许能给我平原炸成山丘去了。” 她哪里知道,看起来十次有九次都是他占上风,但十次,次次都是他先低的头。 思及此,蔚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谁让他拿她没有办法? 穆栀倒是没有在意为去那个哄她的语气,而是敏感地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家乡”,“一马平川”,“平原”。 “你北方人?” 穆栀的话脱口便出。 蔚擎一愣,心中好笑,这小家伙倒是十分的会抓住重点。 他也没有否认,“何以见得?” “可是你说话,口音倒不是那么像个北方人。”若是从前,穆栀自然也分辨不出来什么北方南方,但是出国一趟,也有遇到许多留学生,北方的,南方的人,确实还是有不少差异的。有些小细节,是很容易就分辨出来的。 可跟蔚擎在一起这么久,她竟然没有看出来他是个北方人。 难道她这是当局者迷?还是平日里只顾着他这个人了,都忘记了,没注意到这一块? “我母亲南方人。”蔚擎回答。 穆栀点了点头,说了句,“难怪。” 这好像是第一次蔚擎跟自己提到他的母亲,穆栀一时有些好奇。 看着蔚擎,突然“啧”了一声,“你这就是遗传的你母亲吧,瞧这俊得!” 听到这话,蔚擎有些哭笑不得,“像我父亲,就不俊了?” 穆栀竖起手指,摆了摆,“听说,一般女儿像父亲得多,男孩儿像母亲得多,我们南方女子,一般都是温婉貌美的,你长这样,肯定是顺承了像母亲得多。” “呵!”蔚擎失笑,“就你歪理多。” “这哪是歪理,是我二哥说的!他说了,他就像我母亲一样,所以才长得这么好看,我呢,爷爷说,我们三兄妹中,就我最像我爹了!这都是有实例的!”穆栀说着,还有些骄傲地扬了扬小下巴。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咦”了一声,问:“对了,我二哥跟你吃饭,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无外乎让我好好照顾你的话。” 说完,穆栀面露嫌弃,“不会说谎,就别说。我二哥能给你好脸色就不错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家大哥二哥都是持绝对反对的态度吗?他们已经数次耳提面命让我离你远些了!还让你好好照顾我呢!”末了,她还“嘁”了一声。 闻言,蔚擎没有生气,而是衣服意料之中的神情,“果然。” 穆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被他套了话,“蔚擎你……” “我只以为你家中兄长不放心你同我走得太近,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反对。”蔚擎说到。 难怪,这就完全能够说得通穆邵礼今日的态度了。 吃饭的时候,就一再提及感谢的话,还连带着之前落悬崖的事,还有香会的事,加上这次,他连着谢了好多次,干了不少酒,甚至主动送了不少利给他。 敢情这都是谢礼,好叫他跟穆栀更好地划清关系界限。 原本他就料到,要跟穆栀在一起,穆邵礼这一关不好过,所以今儿才故意试探试探,没想到还歪打正着,把态度刚好摸了个清楚。 啧!这可真谓任重道远啊! 俞子美是个传统的女人,家世和能力这一块儿,她肯定是不会反对的。 至于穆邵卿,他是一个比较正也比较直的男人,又加上这些年都在军校任职,惯于直来直去。虽然他也有接触打理穆家的关系,但是总的来说,在骨子里,还是讲究一个真。他对穆栀的真心,能够做到对穆栀的保护,相信问题也不大。 唯一麻烦的,就是穆邵礼了。 这个人,太过于精,眼界格局太过于大,目光太过于长远,不会那么轻易地同意的。这不是一朝一夕的表现和这么几件事,就能打动他,让他放心把穆栀交给她的。 何况……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来陵城的初衷,以穆邵礼的考虑,恐怕他会更加反对的。 思及此,蔚擎陷入了深思。 穆栀见状,还以为他听到自家大哥二哥那么反对,心里不舒坦了。 “哎呀,你不用担心。我大哥二哥都只是对我保护过度,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好好对我,我喜欢,他们自然就喜欢啦!”穆栀抬手就捏住蔚擎高挺的鼻子,轻轻地摇了摇。 “嗯。”蔚擎十分配合地随着她的动作摇着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无限的宠溺。 蔚擎素来说话都是不咸不淡,只有跟穆栀在一起,才柔和许多。 这简单的一声嗯,虽然他已经软了些语气,但是太过简短,落在穆栀耳里,就像是情绪还是有些介意的意思。 她抿唇,一双澄澈的眸子望着男人的俊颜,捧着男人的脸,软着嗓音磨着,“好啦!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说完,像只小狗,凑上前,在他唇角舔了一口。 刚准备退开的时候,被男人按住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直到感觉怀中的小家伙有些晕乎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放过她,喑哑的嗓音,尾音不断地上扬:“好。” “笃笃笃。” 敲门声后,紧接着就是门打开的声音。 门被推开,门口的人,看到的一幕就是两人含情脉脉,一人面色酡红,一人眉色愉悦,皆是嘴唇盈润。 刚刚发生了什么,不用细想也知。 穆栀惊了一下,立马推开蔚擎。 倒是蔚擎不以为意,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眉色渐渐染上薄霜。 只要进来的不是穆家的人,蔚擎就怎么担心。但是呢,这个时候,因为阮雨菡也住在这里,穆家的人不会过来的,所以蔚擎也并不担心。 “若不,我先回避,你们继续。好了之后,门口招呼我一声?”孔队长扬了扬手,对上蔚擎的沉脸,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还挂上了一抹戏谑的笑意。 “你来做什么?”蔚擎扶着穆栀靠回去,伸手拉过被子,盖住穆栀的腿,也没有看孔队长,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但是语气里,那满满当当的不欢迎,是表达得很清楚的。 “关于这次案子,有一些细节,要跟穆小姐确认的。”孔队长也不回避了,抬脚进来,丝毫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一种坦然,还自己拉了个椅子坐到了病床的另一侧。 见蔚擎朝他飞了一个眼刀子,他装作未见,“毕竟穆小姐,是现在这起案子,仅存的唯一一个目击者了。” 闻言,穆栀微怔。 很快便反应过来。 从头到尾的话,就她、杜秀兰两人知道。如果一定要算上的话,杜秀蓉也是到最后的人。阮雨菡的话,跟那位绑架她的人男人一样,中途先出来了。 而她、杜秀兰、杜秀蓉,一个跳下江里,生死不明;一个陷入昏迷,只有她一个清醒的了。 “你问吧。”穆栀对孔队长已经算得上很熟悉了,特别是在最近,就差跟人介绍的时候说,这是我老朋友了。 所以也没有什么拘谨,反而还有些随意。 这个反应和态度,倒是让蔚擎有些诧异。 询问的目光投向孔队长,而孔队长却视若未见,故意不看他,而是转了转椅子,朝向穆栀,侧对着他。 穆栀也不傻,不是没有察觉出两人的一些小细节,立马问到,“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问出后,穆栀脑海中闪过在警局的一些事,如果蔚擎跟孔队长有交情的话,那么这就能够说得通了,为什么孔队长对她态度还算不错,又是为什么她最开始穆家的车被人围堵,蔚擎能够刚好凑巧地出现在警局门口了…… 原来是这样么? 穆栀有些了然地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番。 “没什么情况。”孔队长一脸不在意。 蔚擎冷冷吐出两个字:“不熟。” 好吧,穆栀明白了。 她耸了耸肩,朝孔队长做了个请的动作,意思是他可以开始了。 “主谋是谁?杜秀蓉还是杜秀兰?” “杜秀兰。” “跟杜秀蓉有关系吗?” “有。”穆栀点头,见孔队长皱起了浓眉,穆栀接着说,“她是受害者。” 话落,便见孔队长朝她挑了一下眉,似有责怪。 穆栀笑了笑,故意说到:“我这是很详细地说,是孔队长自己问得有歧义。” 孔队长一口气憋在胸口,看了一眼旁边气压有些低沉的蔚擎,最终自己继续憋着,“得!你说得有理。” “确定杜秀蓉不知情吗?” “确定。” “杜秀兰为什么绑你?” “怎么说呢?一为情,二为仇。” 见穆栀也没打算细说了,孔队长诧异,“就这样?” 穆栀偏了偏头,问:“不然?” “什么情,什么仇,不说说?” 听到孔队长这么问,穆栀倒是十分诧异,“孔队长也对这些事有这么大的好奇心么?在结案上写,因为情和仇不就行了么?” “为什么情,为什么仇,案上总是要记得越清楚越好。这关系作案动机。这也可能会为以后相似的案件提供方向。”孔队长说得一本正经。 但是穆栀还是有些怀疑的,但是因为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便也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孔队长一边听着,也一边掏出本子记着,同时还时不时地看两眼蔚擎。 穆栀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每次她说到宋锡初的时候,孔队长的视线就老往蔚擎身上飘,穆栀就对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的了解了程度。 也没表现得明显,就当不知道。后面也不怎么说了,三两言语总结了一下。 “对了,除此之外,那个男人,你见过吗?” 穆栀点头。 现在倒还有几分印象,估计印象有些深刻,不仅是因为他的形象比较有特点,还可能是就他一个男的,所以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 “还记得他什么样吗?” 穆栀点头,把他差不多的样子和特征描述了一下。 说完后,孔队长就突然皱起了眉头。 蔚擎也突然拧起了眉,两人对视一眼,脸色更沉了。 “怎么了?”穆栀被两人的神情,弄得有些懵,讷讷问到。 屋内的气氛突然凝重。 半晌,还是孔队长开口的。 “还记得之前,你跟宋锡初被人堵着打吗?” 闻言,穆栀疑惑了一下,然后才想起,之前在艳阳天,帮阮雨菡教训那登徒子之后,出来被人围着打的事。 “嗯。”穆栀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那件事,其实不是那个你们在艳阳天教训的那个纨绔子弟叫来的人,而是另有其人。据那天被抓进来的人口述,找他们来的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像是练家子的,身上带着一股腥味儿。” 孔队长说完后,脸色更加凝重,“按照你刚才的说法,除了皮肤黝黑,在晚上看不出来,其他的身材魁梧,身上带着鱼腥味儿,练家子,都全部符合。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要么这一次的绑架并不是杜秀兰筹划的,要么从之前杜秀兰就已经找过人对她出手过了。 “可是不对,虽然我说有鱼腥味儿,但是也并不能排除,晚上在江边呆太久染上的鱼腥味儿,而且我总觉得那个腥味儿不是鱼腥味儿。但是具体什么,我也说不上来。”穆栀开始提出异议,“而且,这一次,是杜秀兰亲口跟杜秀蓉说的,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得很清楚。” “而且……”穆栀想了想,措辞着,“至少上一次……从艳阳天出来的那一次,应该不是杜秀兰找的人。她对我恨,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有的,说是找人来对付我,说得通。但是那天宋锡初也在,那个时候的她,再恨我,也不会连累着让宋锡初受伤的,所以我觉得上次应该不是她。” 听后,孔队长也没有反驳,感觉穆栀说得也在理。 思索了好一会儿,问到:“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两次背后的人是同一个。” 见穆栀刚想反驳,他抬手先示意打住。 “我的意思是,上一次筹划的人,和这一次背后的人是同一个。也许,这一次是杜秀兰的主意,也都是杜秀兰想做的,但是她肯定是找了人帮忙的。而她找上的人,恰巧跟之前的是同一拨,当他听说杜秀兰想做什么之后,就……顺手推舟?” 孔队长话落,屋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如果是这种可能性的话……那就说明,现在在陵城,有人在他们都看不到的暗处活动着。 而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都一无所知。 这对屡次卷进来的穆栀,和对陵城警察局的孔队长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对孔队长还好,是治安问题。 但是如果真的是针对穆栀的话…… 蔚擎看着蹙眉的穆栀,眸色渐沉渐暗。 “笃笃笃……” 又是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屋内沉默的三人。 “谁啊?”穆栀应了一声门。 “是我。” 闻声,蔚擎看了穆栀一眼,见她小声地说:“宋锡儒”。 蔚擎脸色微微动了动,虽然看起来变化不是很大,但是明显是吃醋的神情。 毕竟,就只是两个字,穆栀就知道那人是宋锡儒,说明他们平日里是很亲近的。 就算宋锡儒是个病秧子,没有什么威胁性,也是不行的。 但是想归想,蔚擎还是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的窗户处,背对着房间,佯装看着窗外的风景。 “进来吧。” 穆栀的话落,宋锡儒才推门而入。 进门后,他看见病房内坐着的孔队长,先是一怔,随即笑着打了声招呼,“孔队长也在?” 孔队长点了点头,一脸坦然,“来问些关于案子的细节。” 宋锡儒恍然点头,抬眼看见站在窗外的男人,开口询问似乎不太好,就只能指了指,以眼神询问穆栀。 穆栀顺着他指了那一下看过去,然后解释到,“青社二爷。”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来看雨菡的。雨菡出去了,就在这里等了。不用管他。” “哦。好。”宋锡儒继续点了点头。 站在窗口处的男人,不用管他?恩,很好……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又怎么知道宋锡儒不喜欢你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锡儒上前,把手捧的花束递给穆栀,然后把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到穆栀床头的柜子。 步履间不着声色地打量着站在窗户处的蔚擎。 穆栀的话,看似很随意,但就是随意,才更显问题。 毕竟蔚擎的身份摆在那里,青社二爷,放眼陵城,他所在的地方,巴结的人趋之若鹜。 就算是穆栀不需要,但照着她的性子,也不会说是把这么一尊大佛晾在一边儿的。 而她就随口说不用管蔚擎,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个是穆栀跟蔚擎两人的关系甚熟;另一个则是这位二爷对穆栀甚是纵容。 不然,不上赶着招待他,也不至于说把他搁在一旁,怎么的都是失礼的,若是关系不到位,早就得罪了去。 宋锡儒掩下心底的想法,笑着打开带来的零嘴,“喏,这是你寻常最喜欢吃的零嘴。办完事我就亲自去排队买的。” 穆栀准备伸手去接,不过花束在怀里,有些吃力。 于是宋锡儒轻笑一声,便直接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递到了她唇边,“尝尝,还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穆栀怔了一下,然后张开了嘴。 在孔队长怪异的目光注视下,咬了一口,扯了扯唇角,“你买的东街的那家对不对?” 以前,好像宋锡儒也经常这样喂她,都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突然,感觉有些怪异,好像哪里不对。 “嗯。”宋锡儒含笑点头,“你喜欢,改日我早些去排队。” 穆栀余光看见站在窗前的男人,握拳放在了窗台上,心下情不自禁一咯噔,讪讪笑到,“不用了,我若是想吃,叫青鸽去排就是。” 宋锡儒低低地笑了一声,“跟我你还见外?” 窗前的男人,“啪”地一下打开了窗户,风灌进来,带着燥热,烧得人有些心慌。 “那什么,既然案子问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如果穆小姐之后还想起什么重要的事,随时找我。”说完,孔队长立马站起来,赶紧逃离这个战场。 毕竟,感觉那越来越低的气压,这儿真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孔队长离开之后,房间内就剩下三个人了。 宋锡儒虽然顾忌着蔚擎,但还是假装听从了穆栀的话,不管他,就像是房间内只有他和穆栀两个人一样。 “这花你喜欢吗?”宋锡儒看向穆栀怀里的栀子花,“知道你对其他的花没什么特别的欢喜,独独钟情这栀子花。” 宋锡儒笑着又拿了另一块糕点,递给穆栀,细心地解释:“本来这花早早就买了,就是因为办事给耽搁了现在才送过来。不过你放心,我特地嘱咐了,让好生照顾,没有晒着,还是水灵新鲜着。” 栀子花…… 穆栀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了,生辰那日,蔚擎跟她求婚的场景,满院子的栀子花,馥郁芬芳。 想着,她便情不自禁地瞄向蔚擎,恰巧男人微微侧回了头,余光扫过她。 穆栀只感觉浑身上下一阵怪异,强忍下毛骨悚然的感觉。 “谢谢。”穆栀笑了笑,把花递给宋锡儒,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糕点,“青鸽,还得你帮我把它插起来了。” 宋锡儒感觉到了穆栀的疏离,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接过花,侧过身,找来花瓶,插花的时候,他余光打量着窗前那道颀长的身影。 见他长身而立,光从外面打进来,倒是给他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给人以距离,又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宋锡儒收回目光,看向床上正美滋滋吃着点心的穆栀,心中更是疑惑两人的关系。 可以说,没有人能够做到,在蔚擎强大的气场下,泰然自若。 穆栀虽然打小就特立独行,但多数都是强撑佯装,可她此时是真的毫不在意。 这让宋锡儒对两人的关系,又引得一番琢磨。 “对了。”宋锡儒插好花后,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从带来的东西下取出一个油纸层层包裹的东西,打开后,递给穆栀,“怕你在医院闲着无聊,上次你不是说穆大哥让你学德文和日文么?前些日子在旧书摊给你淘了两本德文和日文的书。” 他说着把有些陈旧的书页翻开,摊开在穆栀跟前,“这书我都看过了,里面有些生涩的东西,我都给你批注过了。本来打算找个日子差人给你送到穆宅的,想着刚好你无趣,便给你带过来了。” “哦?”穆栀翻了翻书页,有些陈旧,不过纸页上没有灰,看来宋锡儒已经仔细地擦拭过了。“你这意思是,我这伤得时间刚好么?” “那可没有。”闻言,宋锡儒连连摆手,“你可不能这般冤枉我。休想因此又从我这里讨要什么东西去,我可不上当了!” “哈哈!宋锡儒,你也有长心眼的时候啊!”穆栀笑道,以前宋锡儒都是乖乖被欺负的份儿,没想到现在知道反击了呢。“怎么?跟施君玉在一起久了,人就只能给施小姐欺负,我还占不得半分便宜了?” “你怎么又提她了?”宋锡儒的语气中有些无奈,又有些怅然。 跟宋锡儒认识这么久,他的情绪变化,穆栀还是能感受到的,立马关心到,“怎么了?你们两个吵架,闹不愉快了?” “没。我们很好。只不过……”宋锡儒摆手否认,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你没有发现,现在每次跟你见面,你会提她么?”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穆栀不以为意,笑道,“再说了,我要跟你一起不提她,说其他的,万一叫施小姐看见听说了,吃味可怎么办?我可不想被误会。”毕竟有杜秀兰和杜秀蓉的前车之鉴,穆栀觉得,还是跟有女孩子喜欢的男人保持距离的好。省得自己差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宋锡儒有些怅然地说到。 穆栀听着这话有些耳熟,但也没有特别在意,只是慨叹一声,“是啊,我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不过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毕竟嘛,人都是要成长的是不?不能永远都跟个小孩子一样嘛。” 说着,她笑着拍了拍宋锡儒的肩。 这话,听在宋锡儒的耳里,有些深意。 但她这动作,又让宋锡儒有几分熟悉的亲近,便两相抵消了,没有再细作深想,也就这般了。 看宋锡儒神色有些复杂,虽然变化细微,但是她还是察觉了。 她有些不明白,而他在这里也呆得挺久了,如果再不走,她怕窗前那位要忍不下去了,便道,“行了!看也看了,我没什么大事,你赶紧回去吧。不管呢,是回家跟姑姑他们吃饭呢,还是跟施君玉约会去,都可以。” “你这是赶我走?”宋锡儒也倒不是诧异,毕竟穆栀向来跟她做的过河拆桥的事不少,得了好处就赶人。 “不然,你还要留下来我请你吃饭吗?”穆栀看着他,一脸理直气壮。 看得宋锡儒当真是无奈,但又觉得这般的态度,才是他的穆栀,失笑道,“行,我这就走,成了吧?” 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和纵容。 他起身,嘱咐了一句,让穆栀好好休息,然后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穆栀叫了一声,“宋锡儒。” 他应声回头,见穆栀扬了扬手中的书,灿然笑道,“谢啦!” 宋锡儒望着那灿烂的笑容,嘴角也跟着上扬,“嗯”了一声,转身离开,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等他离开后,穆栀才把书合上,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转过头看向依旧望着窗前的男人,只见他纹丝不动。 “他走了。”穆栀说了一声。 可那男人像是成了雕塑一般,没有丝毫的回应。 “蔚擎……” 穆栀又唤了一声,还是仿若未闻。 没有办法,穆栀只好掀开被子,然后佯装下床,“哎哟”一声惊呼,“嘶”地一声倒抽气。 下一秒,手腕便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握住。 那澄澈晶亮的眸子盛满戏谑,倒映着那琥珀色的光,小脸满满的得逞的小得意。 意识到自己上了这小家伙的当,蔚擎没好气地将她按回了床,冷冷转过脸去。 看蔚擎这神情,就知道他不爽快了。 可穆栀一时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毕竟自己方才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怎么了?”穆栀疑惑地问。 男人眼眸动了动,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飞速地一扫而过,抿唇不语。 穆栀懵了。 这火气还不小。 她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发觉什么。 伸出手去,拉过那大大的手掌,攥在小手里,轻轻摇晃,“你干嘛生气呀?” 回应她的是男人胸膛冷溢而出的一声轻“哼”。 穆栀觉得这个男人总是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气,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刚刚孔队长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就从宋锡儒来的时候开始…… 宋锡儒…… 穆栀开始回想,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锡儒给她买了栀子花,栀子花么? “栀子花?”穆栀歪着小脑袋看着蔚擎问到。 男人转过了头,一双眸子凝视着她的脸,面无表情。 穆栀心底打着鼓,这到底是说对了还是没说对啊? 宋锡儒给她买了好吃的,递给她的时候,手占着,就直接喂她吃了。 恩……穆栀突然灵光一闪,仿佛任督二脉突然被打通。 倾身凑上前,在男人胸前嗅了嗅。 男人拧眉,“你做什么?” 她仰起脸,尽量的眸子亮得人心头发烫,露出洁白的贝齿,脆生生地问,“你吃味了?” 偏生那眼尾往上勾,语气也在扬,像只算计成功的小狐狸,勾人得很。 男人闷闷地哼了一声,没有否认,表示默认。 见状,穆栀一脸好笑地“嘁”了一声,“宋锡儒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就跟我大哥二哥一样。你跟他较什么劲儿?” “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对我来说都是敌人。”蔚擎薄唇微启,一本正经。 穆栀:“……”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又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卡出一句,“百福也是?” 男人眸色微闪,道,“他没那个本事和胆量。” 穆栀:“……” 合着就是百福也是,就只不过是他不屑一顾的那种呗? “你们家司机、管家、下人也都一样。” 穆栀:“……” 这人怎么那么……霸道和自负! 看出穆栀的不爽快,蔚擎只是心思微动,道,“不然乐芜衣是我结拜兄弟乐承善的妹妹,我可以跟她亲近么?” 闻言,穆栀竟然发现她无言以对。 好吧,她承认,方才她是跟宋锡儒的行为太亲近了些。 可从前,他们都是这样的,也并没有什么过矩的行为呀。 不过,照着蔚擎说的,要是有别的女人给他买他喜欢的东西,喂他吃东西,她似乎……恩……也会不爽快的。 最后,她发现自己处于弱势,只能苍白地反驳,“那不一样好吗?!” “有什么不一样?”蔚擎看着梗着脖子坚持的穆栀,莫名地觉得可爱极了。 “乐芜衣她喜欢你!” “那你又怎么知道宋锡儒不喜欢你?”问这句话的时候,蔚擎算是一半顺着穆栀的话问出来的,一半也是有认真成分在的。 同为男人,对一些事,肯定是比女人更清楚地。 宋锡儒看穆栀的眼神,和对穆栀的行为,绝对不是一个朋友,一个哥哥应该有的。 可能穆栀是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并不以为有什么,可是他不习惯,更不能视而不见。 穆栀被蔚擎这么一问,当即就傻了两秒。 “你说什么你!”穆栀反应过来,大笑了两声,“宋锡儒他肯定不喜欢我啊!你忘了吗,他现在在跟施君玉交往,怎么可能喜欢我!再说了,以前我是宋锡初的未婚妻,是他未来大嫂,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思。我们一直相处都是朋友,是家人的好么?” 穆栀对于蔚擎的话,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语,还打趣他,“就算吃味也没有像你这般醋劲儿大的吧!” 蔚擎看着没有半分意思的穆栀,不知道是该担忧还是该欣慰。 想了想,她说得也对,以前她是宋锡儒未来的大嫂,紧接着他现在又有施君玉这个交往对象,怎么看,怎么的都不会喜欢上穆栀的。 可是这世上,往往哪有那么多像表面那么简单的事在。 很多时候,越是不可能的,才越是真实的。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也不会判断失误。 按照穆栀的话,宋锡儒还喜欢穆栀,那么这个人才叫可怕,可以说心思藏得是极其的深了。 以前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叫宋锡儒的男人,不过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好好地观察观察这个男人了。 不过这些都不能让穆栀知道,她不觉得有其他的感情最好,这样,至少她这边一端是没这方面心思的,这么多年宋锡儒都没有撬动,现在以及以后肯定也是撬不动的,他倒是不用担心。 只不过不担心归不担心,不舒服还是有的。 “行,你说了就是对的。”蔚擎退步。 “那当然。”穆栀轻哼了一声,瞥向他,“我可是从来不沾花惹草的,哪像你啊,处处留情!连兄弟的妹妹都不放过!” 蔚擎:“……” 得!下次举例子得好好选,不能把自己往坑里拐带! 不然下场就这样了。 穆栀又跟蔚擎拌了好一会儿嘴,没过多久,乐承善就扶着阮雨菡回来了。 看着两人眼里的浓情蜜意,穆栀就知道两人的好事将近,也在心底为两人赶到高兴,心里开始琢磨,两人若是成婚,送点什么好。 乐承善又在阮雨菡的病床前腻歪了许久,然后等阮雨菡差不多要困了,才想着要离开。 “走不?”乐承善起身,看向同样坐在穆栀病床前的蔚擎,然后说,“穆丫她肯定也累了,该休息了,你别打扰她了,走吧!” 闻言,穆栀一阵好笑,故意唱着反调,“不的,阿善大哥,我不累,也不困。” “你……”乐承善本来就做多于说的,不善言辞,更何况遇到穆栀这么不配合的,一时语塞。 “若是阿善大哥承认你是为了让雨菡休息,才这么说的。我就勉强地,累一下,困一会儿咯。”穆栀看着乐承善怔愣的神情,觉得又好玩儿又好笑,不由得就玩心大发。 弄得乐承善目瞪口呆,还红了脸。 他看向蔚擎,蔚擎便耸了耸肩,摊开双手,示意无能为力。 毕竟他是刚接受过教育的人,不能够再“以身犯险”,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还是阮雨菡知道疼人,娇嗔地瞪了穆栀一眼,“小栀!” “行行行,你们恩恩爱爱,自然是互相帮衬的。我不说了行不行?”穆栀立马举手投降。“我困了,睡觉还不行么?” 反正以后取笑的时间多得是,不急于一时。 闻言,阮雨菡立马就羞红了脸,倒是乐承善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十分受用地把这几句话记在了心上。 翌日。 穆栀跟阮雨菡刚起一会儿,正在用早膳。 两人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着最近新出了什么电影,两人说等出院的时候一起去看,就当是完美地结束在医院这段枯燥的日子。 突然门就被“嘭”地一声踢开。 是的,没错,是被踢开的。 两人闻声望过去,只见乐芜衣穿着那崭新的洋裙,踩着小高跟就“哒哒哒”地往里头不请自进。 那刚做好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动,看起来还是蛮有气势的。 乐芜衣一鼓作气冲进来,到两人跟前。 可进来后,什么都不说,就气鼓鼓地瞪着两个人。 一时间,六目相对,气氛似乎有点……恩……诡异。 最后还是穆栀咽下口中的粥,端着碗,看向乐芜衣,“要来点么?” 穆栀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气得乐芜衣一挥手,“啪”地一下把她手中的碗拍在地上,碎了一地。 “来什么来!我今天来这里,不是来跟你吃饭!”乐芜衣趾高气扬地看向阮雨菡,“我跟你说,我们乐家虽然从前都是干农活儿的,但是总归世代都是清白人家。我告诉你,我爹娘临死前就说了,谁做我们乐家的媳妇儿都可以,就你不行!只要我在,是绝对不会允许像你这样的女人,进我们乐家的门的!我劝你,你自己识趣点,离我哥远点,别到时候弄得难看,没脸见人!” 乐芜衣的话落,阮雨菡的脸色立马就白了好几分。 毕竟阮雨菡一直迟迟不敢跟乐承善表露心迹,就是因为自己沦落风尘的经历和身份。 不然也轮不到穆栀几次撮合,最后在患难中终于两人明了了对方的心思。 “看什么看!你也是!别以为你是那什么穆家的小姐,就可以打蔚大哥的主意了!蔚大哥是我的,你别想打他的主意!” 乐芜衣瞪了一眼穆栀,伸手用食指指着她,没好气地说,“你才认识蔚大哥多久!我认识他一年多了!喜欢他的女人那么多,来来去去,蔚大哥就对我最好!你呀!不过跟那些女人一样,过两天就会被蔚大哥清理干净了去!到时候蔚大哥还是我的!你就等着被抛弃吧!” 喜欢他的女人那么多,来来去去……么? 穆栀眯了眯眼,敛神,朝青鸽使了个眼色,让她打扫一下这碎片,收回手,看向乐芜衣。 不得不说,这乐芜衣,别的不会,说人的话,倒是回回一针见血。 “乐小姐……”穆栀嘴角上翘,保持公式化的微笑,语速不急不缓,“首先呢,你是个妹妹,乐承善的事呢,还轮不到你做主。倒是你的婚事,你哥有权替你张罗,到时候是把你嫁给西市卖猪肉的大汉,还是偏远地界的庄稼汉,都由不得你。” “我哥不会的!” “是,你哥不会,那是他把你当妹妹,想做好一个做哥哥应该做的。”穆栀觉得吧,乐芜衣吧,说聪明又有点聪明,说傻吧,还有点傻,“而且呢,你要知道一个事实。” 看穆栀说的煞有介事,乐芜衣狐疑地看向穆栀,问到:“什么事实?” 看吧,这就顺着她的话走了,“就是呢,你要记着,你是个女儿家。就算你在一天,你不让谁嫁给你哥,不让谁进你们乐家的门,是挺有立场的。但是呢,总归有一天,你是会嫁出去的。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就不是乐家的人了,到时候,你凭什么不让你哥娶媳妇儿,凭什么管谁嫁给你哥?” “我……”乐芜衣自小在乡下长大,接受的观念就是传统的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就算再泼辣些,还是不会变的。一时间,她竟然觉得穆栀好像说得没错,“我不管!要是我哥娶她,我就死给他看!我就不信,我哥能看着我死!” 见乐芜衣这架势,阮雨菡不仅脸色苍白,连眸色也黯然了下来。 穆栀见状,心底叹了一口气,好了,这下阮雨菡和乐承善两人又一有得磨的心结了。 “行啊,你想怎么死?早点死,死了刚好阿善大哥想娶谁就娶谁。”比泼辣无理取闹,她穆栀怕过谁。 只见穆栀点了点头,满脸的期待,“那你什么时候死?今天还是明天?你是想死得好看点呢?还是想死得丑点呢?我跟你说啊,这些年,我看了不少死法,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不管是何时何地何种方法死,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帮助你的!” “你……”乐芜衣被穆栀说得一愣一愣得,气得直觉头晕脑胀。 “啊!”最后尖叫一声,愤然离去。 听着她那渐行渐远的“嗒嗒嗒”的高跟鞋声,穆栀招过蔚擎留在医院保护她和阮雨菡的青社的人,“去,看着你们家乐爷的妹妹,别让她出什么事。” 见那人应下准备离开,穆栀又叫住他,“若是阿善大哥问起,你就说是我气的。还有啊,跟青公馆的下人说,今儿啊,就别给她做什么吃的喝的,反正她生气也吃不下,端到跟前儿也是摔了,浪费。” “是。”那人应下,立马追了上去。 穆栀看着那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视线,勾起唇角。 切!跟她斗!还嫩了点。 “怎么?”身后响起了蔚擎的嗓音。“好玩儿么?” 穆栀回头,对上那琥珀色的眸子,笑盈盈地眯起眼,“怎么?心疼了?” 蔚擎:“……” 他似乎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可大有来头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果不其然,当天乐承善来的时候,就被阮雨菡拒之了门外。 乐承善又不是那种能够自己转的了弯儿的,只能一脸茫然又不解地在门口一遍遍地询问发生了什么。 穆栀坐在病床上,看着同样躺在病床上掩唇咬牙无声哭泣的阮雨菡,再看看被乐承善敲得震天响的房门,穆栀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青鸽推了推她,示意她劝一劝。 可是这并不是她劝就有用的呀。 但是吧,这她给看着,也不是办法。 穆栀纠结犹豫许久后上前,还没开口,便见阮雨菡泪眼抬眸,一双水眸望着她,一边哭着一边说:“小栀,你不用劝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当是迁就我一回,什么都别劝我,行么?” 阮雨菡的眸子很美,穆栀从第一次见的时候就知道了。 而此刻她眼底的悲凄更让她记忆尤深。 在她的立场,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可以让她这么执着坚持的。既然两个人互相倾心,又为何要因为这苍白无力的理由,推开对方。 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蔚擎也时不时地有过解释和阐述。 尽管她还是做不到理解明白,但是现在的她,能够做到尊重。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心底的悲伤,她不曾经历过她们所经历的,不曾走过她们所曾走过的路,就没有资格去说什么。 她能做的,只有尊重与陪伴吧? 穆栀心下有些复杂,掏出手帕,替她擦拭眼泪,握住阮雨菡的双手,“我不劝你。” 听到穆栀这么说,阮雨菡怔了怔,眼泪挂在眼角,望着穆栀,眼底是惊讶,更多的是感激。 穆栀伸手轻轻地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回她一笑,柔声道,“不管你是要同他在一起,还是远远地望着就心底欢喜,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我在。” 阮雨菡反握住穆栀的手,紧紧地攥着,笑着哭着点头。 本来医院是禁止喧哗的,但是碍于乐承善的身份,跟富庶权贵不同,所以医院的人也不敢上前来说什么。 后来是穆栀开门出去,叫蔚擎把乐承善拉走的。 也不知道蔚擎跟乐承善说了什么,那天之后,乐承善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 不过青社的人对阮雨菡的照顾还是同从前一样,两人之间,像是陷入了一种焦灼的沉默,又像是一种无言的距离的默契。 又在医院大概住了两天,穆栀的伤没有那么严重,而刚好俞子美也听说了乐承善和阮雨菡的事,就借口说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把穆栀接回了家。 出院那天,是俞子美亲自来接的穆栀,穆邵卿和穆邵礼保驾护航的。 回到穆宅,进门的时候刚好是吃午饭的时辰,一进膳厅就闻道了菜肴的香味。 穆栀看了一眼菜色,眸色微动,但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神情。 青鸽刚扶着她坐下,便见穆文熙端着一大碗汤跨过门槛朝饭桌走来。 穆文熙把汤在桌上放下,先是给俞子美盛了一碗汤,然后又给她盛了一碗,关心到,“小栀回来啦?怎么样?身体好多了吗?这两天呀,你宋伯伯有些忙,也没能来看看你,希望你不要怪姑姑。” “怎么会。”穆栀笑着接过汤,“前两日锡儒哥来看过我,说过近来你们家中繁忙,还说姑姑很担心我,只不过分身乏术。” 这客套又疏离的话,听后,穆文熙讪讪地笑了笑,坐到一旁。 有时候,发生了事,心里有过了罅隙,就算再粉饰太平,也没办法补得毫无痕迹。 这一顿饭,虽然谁也没有让谁难堪,下不来台,但是气氛还是许氏微妙的。 “姑姑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奶奶肯定也想您了。姑姑家中的事忙好后,可要常回家来,多陪陪奶奶。刚好这八月了,奶奶的寿辰也快了,我们几个小,许多事都操持得不周到,还得有姑姑在,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吃完饭离席前,穆栀喝了一口清茶,去去口中的味儿,跟穆文熙说,“若是姑姑担心秋歌姐姐无人照顾,可以让秋歌姐姐也过来,刚好我这腿好得差不多了,想着发生这么些事,得跟秋歌姐姐学上几招防身的才好。” 穆文熙一愣,随即笑着应到,“好啊,那自然是好的。” 然后看了一下穆栀的腿,又补充道,“从前呀,我就觉得女儿家就应该有女儿家的样,现在看来啊,还是小栀说得有道理,女子呀,还得学几招防身的,不然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看着,多担心,多心疼。” “那姑姑说好了,下次叫上秋歌姐姐来哦。”穆栀笑着说到。 “好,你呀,先在家好好养着,赶明儿呀,姑姑带秋歌过来陪你。”穆文熙笑得一脸慈祥温柔,看起来还是那个把她捧在手心的姑姑,只不过只有穆栀知道,很多事情已经变了味儿了。 穆栀笑了笑,“那奶奶,姑姑你们慢用。” 说完,她刚准备离开,就见下人上前来,“小姐,有位外国人电话找你。” 外国人? 穆栀有些诧异,她回国这么久,算起来也有八个月了吧,在英国的朋友,都寄了信过去了,说明了一些情况。 有时候也会收到来自英国同学的信和问候,倒是真没有人打电话过来的。 主要是,除了学校,她没有留过家里的电话呀。 她心底疑惑着,朝主厅走去,接起电话,“喂?” 听到那边的声音,穆栀的眉眼立马笑得明媚弯弯,“当然记得。” “你来陵城了?” “呆多久?” “噢!真不凑巧,我前两日腿受伤了,不能给你接风,真是难过。” “不用担心,过两日便痊愈了,只不过家中长辈看得严,不放心我这两天出门。”实际上,这个不放心,是俞子美怕她又去搅和阮雨菡和乐承善的事。 自从这次的事后,俞子美也察觉出来她跟青社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所以想让她尽可能地从里面摘出来,别牵扯太深。 所以今儿刚进门就被下了禁足令,说是什么在伤好之前,不能出门。 其实究竟是为何,穆栀哪里能不知道。 “你住在哪里?我差人过去,带你在陵城好好转转,保准你乐不思蜀。” “乐不思蜀什么意思?哈哈,大概就是让你流连忘返,不想再回英国的意思吧。” “那你可别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穆栀低笑两声,“行,我会叫人帮你打点好的。你且安心地住着。明早我叫人来接你。” “哈哈哈!你竟然还知道缩头乌龟?谁教你的?放心吧,不会的,肯定能在你离开之前,亲自带你好好看看我祖国风光。” “好的,一言为定。” “对了,Lea说我先前在他店里定的东西做好了,跟我说刚巧有个朋友来中国,是你吗?” “刚好Lea说有朋友过来,你就打电话过来,舍你其谁?” “就是除了你,还有谁的意思。”穆栀扶额,想着以后不能跟他说成语,不然还要附带解释。 “你先过来了,东西在路上?”穆栀心中有些担心,但是听到对方说,不用担心,派了专门的人看护,才放下心来,“好吧。” “还要过几日?”穆栀眉宇间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敛起神色,“没事,不着急,就是能到就行。”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穆栀才挂的电话。 可能因为好久没有一起说过话,又加上穆栀多嘱咐了几句,所以情不自禁地多说了一阵,挂掉电话的时候,俞子美和穆文熙她们也都吃好了饭,到了主厅。 “谁呀?瞧你开心得。”俞子美笑盈盈地问到。 “没什么,就以前在英国的一个同学。叫他给我带了样东西,他跟我说在路上了。”穆栀也没有明说,要是说朋友到了,照着大哥二哥的惯性,肯定是要去调查一番。 反正他过一段时间就会离开的,等到时候再说吧,也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什么东西呢,还要叫人特地给你从英国带回来?”穆文熙只是习惯性好奇地问了一句,问完之后,突然想起今时不同往日,便有点紧张地看穆栀。 穆栀吐了吐舌头,笑着说了一声,“秘密!” 见穆栀并没有特别的介意和不高兴,便才放下心来。 俞子美倒是被穆栀俏皮的模样逗乐,哈哈大笑两声,宠溺地说了声,“你呀!” 穆栀嘻嘻笑了两声,由着穆栀扶着回了后院。 穆邵卿和穆邵礼两人对视一眼,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穆邵卿并没有特别的在意,毕竟穆栀确实在英国人缘不错,这回国的时间,信和礼物没少往家里寄来,也就觉得正常。 就穆邵礼最近有点敏感,一直看着穆栀的身影跨过门槛,消失在视线才收回目光。 穆栀回到房间,青鸽伺候她洗漱,因为伤口不能碰水,只能用毛巾擦拭身体。 她正捉摸着,要不要叫青鸽跑一趟,叫蔚擎那边的人去给那边打点一下。 还没想好,就听见有人敲门。 穆栀下意识以为是蔚擎,让青鸽赶紧去开门。 谁知她开心地转过头去,对上的是穆邵礼的脸,笑容立马僵硬在脸上。 “怎么?不愿意见到我?”穆邵礼挑眉,踱步上前,“还是说……你等的人不是我?” 穆栀立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这二哥眼睛太毒了! “没……怎么会呢?我能等谁,不过是刚刚叫青鸽让人给我泡杯花茶,以为是到了嘛。”穆栀心虚得不行,可是还是咬牙地挺着,一脸“就是这样的”神情望着穆邵礼。 顿了顿,然后问到,“二哥过来有什么事么?” “没事二哥就不能过来了?”穆邵礼双手环胸,凝视着穆栀。 穆栀:“……” 她总觉得从医院回来,她二哥就怪怪的。 不,准确地说是,她二哥似乎从跟蔚擎吃过饭后,就怪怪的了。 可是蔚擎他们吃饭的时候说了什么,他又总是随意糊弄了过去,不跟她说实话。 这……是蔚擎坦白了什么,还是二哥发现了什么端倪? “能啊!别说能过来了,就是住这儿都行。”穆栀索性耍无奈了,翻了个白眼,顺便跟外间的青鸽说了一声,“青鸽,去,跟下人说,抱一床薄被过来,以后二哥住我这儿了。” 说完,穆栀还故意像是斗气一般,梗着脖子看着穆邵礼,就像看他怎么办! 谁知道穆邵礼不仅没有说不,反而是坦然地用脚勾了一个凳子过来坐下,大有一副就顺着穆栀的话住下的意思。 这一下子,穆栀就手心开始浸冷汗了。 她动了动嘴唇,最后也没能说出来让穆邵礼出去的话,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憋了好一会儿后,她抬头,目光越过蔚擎的肩头,跟他身后的青鸽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若是穆邵礼真的住下,要是蔚擎又过来这边,拦住他,别让他自投罗网。 青鸽刚才听说穆邵礼要留下的时候,心里想的也是,万一那蔚擎半夜过来,一不留神闯进去,那不刚好撞二少爷枪口上,那还不得翻了天去。 见穆栀递给她眼神,立马点了点头,又怕穆栀被挡着看不见,还比了一个OK的动作。 “青鸽,愣着做什么,问问二哥,需要搬什么东西过来不。差不多可以差人过去搬过来了,再晚些,我要困觉了。”穆栀吩咐后,然后转身进里间取睡衣去了。 拉开柜门的时候,还歪头往外间说了一声,“我要先换件睡衣,二哥你在外头等着!” 本来穆栀也只是虚张声势,想着等她换了睡衣之后出来,大概她二哥就打消疑心要走了。 谁知道,穆栀换好睡衣出去,就见穆邵礼坐在软塌上,刚好招来下人端过来小桌子搁好。 “你要做什么?”穆栀站在原地看着他把一个盒子取过来,在小桌子上把东西铺开,看到那桌上的东西,迟疑地问了一句,“不会吧?” 穆邵礼把棋盒都取出来,望着穆栀,唇角微勾,轻轻地说:“会的。” “你就不能找大哥吗?”穆栀仍旧站在原地,不愿意往前一步。 “你不是在这儿么?”穆邵礼低头开始摆弄棋子,没有再看穆栀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下棋最烂了。要是切磋,跟我下也没有意义啊;就是想分个输赢,赢了我也没有什么成就感嘛!” “就因为差,所以才要多练。” 穆栀:“……” 行,她二哥说什么都是对的,她也说不赢他,谁让她现在心虚呢!下就下吧! 于是穆栀老大不乐意地挪着步子上前,坐到穆邵礼对面,“练吧!” 见穆栀鼓着腮帮子,噘着嘴的模样,穆邵礼轻轻地低笑一声,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 以前每次拉着她下棋,都跟现在这样能要她半条命似的。 想起来,还真是怀念啊。 穆邵礼就看着穆栀气鼓鼓地下着棋,他倒是没有一半儿的认真,却是轻而易举地赢了穆栀。 一连下了三四盘,下得穆栀生无可恋,哈欠连天。 见穆栀这恹恹的模样,穆邵礼满眼的宠溺,叹气摇头,“行了,这么多年,竟没一点进步。不下了!” 穆邵礼也不等穆栀说好,就兀自地将棋子收了起来,随即抬眸,入眼的就是穆栀解脱的眼神,那眸子晶亮得很,就差能发光了。 “那我睡了啊。”穆栀立马站了起来,往床的方向走去。 脚步频率快得很,就差不多跟小跑似的,生怕被抓回去继续下棋。 穆邵礼装好棋子,收纳进盒子,拿起来,朝外走去。 侯在一旁的青鸽诧异道,“二少爷不在这里歇么?” “男女七岁不同席,不知?”穆邵礼挑眉白了青鸽一眼。 青鸽:“……” 她真的很想说,她只是个下人,不能知道得太多。 但迫于“淫威”,青鸽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伺候你家小姐就寝吧。”说完,穆邵礼抬脚朝外走去,跨门而出。 他跨过门槛,刚好碰见了后院的下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叫过那个下人,“对了,方才小姐让青鸽叫你们去沏花茶怎么没有送过来。” 那下人听后一愣,默了三秒,然后回答,“花茶是沏好了的,不过还没等送进去,青鸽说一会儿小姐要睡觉,花茶怕影响睡眠,就叫我们不送进去了。” “嗯。”穆邵礼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去歇着吧。” “是。”那下人应了一声。 看着穆邵礼抬脚越过她,径直出了后院,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晚风吹过,吹散她一后背的冷汗。 心道还好没有被二少爷看出来。 也不知道小姐今儿是做了什么,让二少爷留后院这么久,虽然说里屋没有叫她们做过什么花茶,但是二少爷既然这么问,肯定又是小姐胡口诹出来搪塞二少爷的,她肯定不能掉链子火上浇油,省得小姐万一又在家里受罚,怕是小姐要难过了。 此时,她不知道,正是因为她习惯性地帮着穆栀一起圆谎,才让穆栀逃过一劫。 而穆邵礼以后知道的时候,也是握拳锤了锤眉心,暗道大意了。 平日里套别人的话,都是胡诌的,这一回是家里的人,就正儿八经地问了。 没想到就这么问一回,就叫人给糊弄过去了。 后来的他,苦叹,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啊…… 翌日天没亮。 青鸽就出门去了,把穆栀的亲笔信交给了蔚擎,让他找人打点好她朋友的事。 就是穆栀也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习惯性地,有什么问题,都去找他。在不知不觉间,她对他的依赖,甚至都超过了对穆邵卿和穆邵礼两位兄长了。 这接连两三日,穆邵礼每晚都要来穆栀房里,不是拉着她下棋,就是拉着她看书,或者拉着她画丹青。 以至于每晚蔚擎来,都又默默地回去。 宋家。 书房。 “对不起,父亲。是我办事不力。”宋锡初拄着拐杖,站在书房中央,低着头,满脸的自责。 他垂在另一侧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到现在,宋锡初耳边都还回响着那人对他的奚落与嘲讽。 嘲笑他这个瘸子,竟然还想买武器。 “你是说,除了我们,还有人想买那批武器?”宋景林双手交叉合十,抵在下巴处,眉心紧锁。 “是的,据他说,有人出了比我们高出两倍的价格。”宋锡初调整好心绪,将所有的异样情绪全都压下去,沉静地跟宋景林汇报情况,“他说,因为这是我们先定的武器,所以他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先问问我们愿不愿意给出相应的价格。说是如果我们还是坚持按照当初的价格,就不能怪他们先小人后君子了。” “先小人后君子!呵!”宋景林冷笑一声,“中国话倒是学得不错!” “最近除了我们,有谁跟他们联系过?”宋景林放下手,从旁取过一支笔,在手中转着。 听到宋景林问出这个问题,宋锡初身形一顿。 “怎么了?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没。”宋锡初犹豫再三,才说到,“从他入住饭店开始,就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他了,没有其他人跟他接触过。唯一的,从他房间打出去一个电话。” “打到哪儿的?” “穆家。” “啪嗒”一声,宋景林手里的笔落在了桌上。见状,宋锡初又解释到,“按照她说的,是对方找上他,给他了高于两倍的价格。而这通电话,是他打去穆家的。而且穆家要这武器也没有用,所以我觉得……” 宋景林抬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不用说了。你先找人继续看着。” 顿了顿,宋景林的食指和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沉吟道,“先拖一拖,等我明天开完会,处理好这边的事,找时间亲自去一趟。” “好。”宋锡初应下。 “行了,你还要去医院,就先忙你的吧。” 闻言,宋锡初一愣。 那日突然家里就差人过去照顾杜秀蓉,他还有些诧异,同时有些担心。 今天宋景林亲口这么说,等于说,宋景林对这件事是知道的。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心暖,“谢谢父亲。” “都是一家人,医生怎么说?” 宋锡初动了动唇,然后又摇了摇头。 “行吧,你先去。我看有没有认识的不错的医生,之后再想想法子。” “谢谢爹。”说完,宋锡初转身出门。 拉开门出去,刚好看见宋锡儒在门口,伸出手,准备推门而入。 “哥。”宋锡儒唤了一声。 宋锡初朝他点了点。 宋锡儒侧过身,让宋锡初先走。 看着宋锡初走到走廊尽头,宋锡儒才转过身进了书房。 穆家。 今夜穆邵礼在外头,不知道是谁约他有局,吃过晚饭就出去了,一直都没回来。 穆栀终于得以松一口气,躺在贵妃榻上,叫青鸽给她倒了一杯凉茶,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那才真是叫爽快。 像是得到风声一般,穆栀没在贵妃榻上躺一会儿,就听门“嘎吱”一声响,一道人影闪身而进。 抬眸,才瞧见是多日不见的蔚擎。 蔚擎三两步上前,坐到穆栀身旁,提着茶壶,就着穆栀刚才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唇边喝了半杯。 这回没有吊着穆栀的胃口,先直奔主题,“小家伙,你那朋友,可真是大有来头!”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相公?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嗯。”穆栀自然地应了一声,话到脑袋里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蔚擎说的话,问到:“谁?” 顿了顿,继续问道,“小家伙说谁?” “詹姆斯。”回答完后,蔚擎又勾唇,浅声补充道,“说你。” “哦。”闻言,穆栀灿然一笑,点点头,抬手朝蔚擎招了招,“你好啊,小家伙!” 蔚擎:“……” 他怎么就落进了这小家伙的陷阱了。 他无奈中带着宠溺,伸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心,“说正事呢,别闹。” 穆栀撇了撇嘴,眼珠子情况地转了转,嘟哝到,“自己笨,还让人别闹。” “我找了人给你二哥组了个局,但是你二哥太聪明,我怕那些人撑不了多久。”蔚擎解释,然后看向穆栀,说的时候,也是感觉头疼。 怎么穆栀就有穆邵礼这么一个太过精明的二哥,说实在的,如果是放到对手或者朋友,他还是很欣赏佩服穆邵礼的,可是现在他是作为穆栀的兄长,他自然就不能那么简单地对他,总得面上底下都还是要让几分的。 不然以后较真起来,阻止他跟穆栀在一起,就后悔不已了。 “啊!原来今晚我二哥出去,是你找的人啊。”穆栀听后诧异不已,“不过你也真行,我哥那些朋友,你确定不会卖了你么?” “那能如何,你二哥每晚都在这里守株待兔。我不调虎离山,怎么来见你?”说着,蔚擎就着那点着穆栀额心的手,又戳了戳,“你闲着知道,见你这面,是得废多大的精力么?千金一面呢!” 看着蔚擎故作咬牙切齿的模样,穆栀捂嘴而笑。 “好了,我们先说正事。保不齐,那群人被你二哥看出端倪,回来撞个正巧,就不好办了。” “好吧。”穆栀敛神,“詹姆斯怎么了?” “你跟他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就以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我跨着年级去旁听了一下别的课程,就这样认识的。也……算得上是同学吧。这不我出院那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来了陵城,得尽尽地主之谊嘛!”穆栀抿唇,长长地“嗯”了一声后,又补充到,“不过在英国,他哥哥是个伯爵。你说的他大有来头,是指这个么?” 听到穆栀说后,蔚擎眉梢抽了抽,敢情这小家伙出国留学一趟,尽认识了些人物。 “也不是,你知道他这次来陵城,是做什么的么?” “做什么?”穆栀倒是没有问过这个,她不是那么爱问人私事的人,特别是,在国外,这也属于隐私。 她摇了摇头,“这个我没有问,不清楚。出什么问题了吗?” “他这次来呢,是带了一批武器到陵城的。跟宋景林交易,不过好像因为价格的关系,并没有谈拢。” “武器?价格?”穆栀惊了一下,以前多数在一起约着一起玩儿了,倒是对同学朋友家里主要的生意有所了解,但是一般一个大的家族,总有许多细碎的旁的生意,她也不是说故意的去调查,只是随便了解一下,自然没有那么详细。“可是,陵城,除了宋家,还有谁敢公然买武器?” 蔚擎眸色闪了一下,沉默两秒后,回答,“军校,不也需要?” “可……”穆栀总觉得哪里说不过去,但是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她去想明白,“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穆栀就总觉得,军校培养出来的,不都是往宋景林军队里去的么,从某种意义上,这是连在一起的,一条线的。 这样的话,不就是相当于一家的武器,干嘛还要抢来抢去的? “暂时没有特别的,我来就是跟你讲讲这些。毕竟你跟他关系不一般,如果被牵扯进这争抢事件,可能对你们穆家不好。你自己心里有个数。” “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话没有说完,穆栀就反应过来了,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尽地主之谊接待了詹姆斯,但是在旁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而且她家还有大哥这个在军校的,倘若有心人造谣,可能穆栀又要陷入一个流言的风波。 她敛神,“我知道了。” “嗯。”蔚擎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有什么需要,你让青鸽来找我就是。” 穆栀点了点头,“你自己路上小心。” 闻言,蔚擎回头,凑上前来,“给个安心的吻?” 看着他上扬的眼尾,穆栀没好气地抬手,不轻不重地贴在他的脸侧,推开,“赶紧走吧!” “真狠心。”蔚擎挑眉,直起身,朝外走去,“走了。” 穆栀看着蔚擎一边朝外走,一边抬手在空中扬了扬,她的唇角也止不住地往上扬。 直到他跨过门槛,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哎!” 蔚擎回头,一本正经地望着她,眼里带着几分难分真假的不满,“我允许你换个称呼,阿蔚,阿擎,相公都行,哎是怎么回事?” 穆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了他一眼,“明天我跟我奶奶说,我去医院看看腿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然后借机出去找一趟詹姆斯,你帮我把他带过来吧。” “什么时候?到哪儿?” “时间,应当是下午吧。”穆栀琢磨了一下,如果早上说的话,还不能表现得太急,不然奶奶倒是没什么,生怕是被二哥瞧出端倪来。 可能不紧不慢,差不多就是吃完午饭,去一趟医院,差不多赶过去就下午了。 “就到百戏楼吧。大概三四点的时辰。” “行。”蔚擎点点头,折身离开。 蔚擎离开后,穆栀收回目光,刚好扫过桌上蔚擎那喝了还剩半杯的凉茶,想起他方才的话。 阿蔚? 阿擎? 相公? 呵呵…… 穆栀轻轻地低笑一声,满眼的欢喜,整个人都洋溢着甜蜜。 她唇角含笑,随意抄起一本书,倚在贵妃榻上,心情十分愉悦地读起来。 没过多久,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见她二哥风尘仆仆地进了她的后院,胳膊上还搭着他白色的西装外套。 穆栀把视线从书册上往旁边移了移,目光落在穆邵礼身上,“二哥?” 她放下书,歪着脑袋看着穆邵礼,“你回来啦?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呀!” “就知道吃?你的眼里出了吃的,就没有别的了么?”穆邵礼将另一只手的打包盒放到桌上,叹了一口气,“就不问问你二哥出去做什么了吗?” “不,我的眼里除了吃的,就是你。”穆栀“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欢喜地打开包装盒,拿过筷子,对整齐,便开始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美美地吃了一口,然后才抬头,白了穆邵礼一眼,一边咀嚼,一边模模糊糊地说,“你还能去做什么?不就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吗?” 穆邵礼听后,“啧”了一声,勾过凳子坐到穆栀跟前,“我发现小妹,你这好像是不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穆栀塞得脸颊饱鼓鼓的,“都是大哥二哥教得好。” “你……”穆邵礼无语地看着吃的忒香的穆栀,说也不是,骂也不是。 最后,穆邵礼在穆栀房里坐了一阵子才离开。 好在今儿没有呆太久。 但是穆栀这两天也被穆邵礼搞得有些敏感,总感觉他这几天在这里那么晚,就是防蔚擎的。就是今儿,兴冲冲地回来,也是看能不能堵到蔚擎的。 她这个二哥,贼起来,恐怕连他自己都害怕。 翌日。 吃过早饭,穆邵卿吃好就走了,穆邵礼也说是有事出门了去。 刚好,穆栀抓住机会跟俞子美说了去医院看看恢复得怎么样的事。 俞子美一听,立马说赶紧去,然后叫桂馨赶紧给医院打了个电话,约好时间。 还问要不要她叫穆邵礼回来陪她去。 一听到说要穆邵礼陪她,她就一个激灵,连连摆手。 她做这些,不就是为了避开她二哥吗?这要再叫回来,她还去医院做什么。 “不了奶奶,叫青鸽陪我走一趟就行。而且我这也好得差不多了,弄得动静儿太大,省得又有人传我谣言,说我残废了。”穆栀抱着俞子美的胳膊,撒娇地说,“我没事的。放心吧。” “也行,叫司机送你去。”俞子美也是知道她回来这么才七个月,就被传来传去好几次,也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心疼她,就顺着她了,“但是去了医院就要回来,不能出去乱跑!知道吗?” “奶奶。”穆栀有些幽怨地看向俞子美,可怜巴巴的模样,“就不能让我出去玩儿一会儿嘛!我都好久没有出去了,你明明知道我闲不下来,就让我出去玩儿半天嘛。就去听听戏也行啊。” 见俞子美有所顾虑,就知道她不想让自己去见阮雨菡乐承善他们,便继续说,“您不是叫了司机送我吗?我去哪里了,回来,你问司机不就好了。” 闻言,俞子美没好气地看了穆栀一眼,“你那些小心思,奶奶还不知道?你要是想溜,别说司机了,就是再找两个人看着,你还不是照样溜得了?” 好吧,自家的奶奶,还是很了解自己的…… “那我保证乖乖的还不行嘛?”穆栀可怜巴巴地望着俞子美,轻轻地摇晃俞子美的胳膊,撒娇道,“好不好嘛?” 最后,还是俞子美投降,“好!好!让你去,让你去……” 语气中是无奈,又是宠溺。 末了,想了想,又添加到,“但是说好了,晚饭前得回家,知道吗?” 晚饭前?那还挺好。反正她也没有准备在外面多逗留,正好! 于是她便美滋滋乖巧地回答,“保证晚饭前一定回来!” 说完,搂着俞子美,在她脸上猛亲了一口,“谢谢奶奶!” 哄得俞子美眉眼带笑,整个人都柔和了。 一旁伺候的桂馨,看着这一和谐的画面,也是十分的欣慰和为俞子美高兴。 跟医院约的时间是下午一点。 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比平时早了那么一些。 吃完午饭,穆栀便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俞子美亲自把穆栀送上了车,像是先前送她出国留学一般,看着她车驶出穆宅才收回目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桂馨似乎察觉到了俞子美的情绪。 “桂馨啊,你说,眼见着就那么大点儿的娃娃,一转眼就这么大了。”俞子美依旧望着穆宅的门口,又是一声叹气,“自从她跟小初闹翻了之后,我这段时间啊,就老挂心着她的婚事。可是吧,一想着要把她送出去,我这心啊,就又酸又担心。” “你说,别家的,就算那男子对她再好,那能好过在家里吗?”俞子美满脸的忧心和纠结,“可这,把放在家里宠着疼着吧,等我去了之后,又没法跟你们老爷子交代呀!” “老夫人,你这只是太疼小姐了,你放心吧,小姐这么讨人喜欢,不管是谁,肯定也是会好好宠她的。就算没有老夫人那般疼爱她,但也肯定是捧在手心的,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的。”桂馨上前扶着俞子美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问了一些老生常谈的话,“说来,原本放眼陵城,就数宋参谋家的大少爷与我们家小姐最般配,如今这般,还真是找不到合适放心的人家。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小姐欢喜。毕竟不管如何,还有老夫人和两位少爷帮衬照顾着她,只要那人啊,对小姐好,小姐欢喜,其他的事呀,也不用操心是不?” “何况啊,小姐是个有主见的,平日里偶有任性,但若是她选中的人,定也不会差的。” “是啊!”俞子美慨叹一声,“囡囡啊,是三兄妹里,最像老爷子的。看上的人,肯定是不会差的。你说得也对,旁的也不用操心,只要他对小栀好啊,其他的也都不是问题。就算没了我啊,还有邵卿和邵礼在,也没人敢叫她受委屈的。”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正午的阳光打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深深地印在石板上。又随着两人的脚步,一步步朝前移动,融入穆宅偌大的阴影之中。 去医院就呆了一刻钟的时间,其实伤没什么问题。 不过是一个借口,医生也说了恢复得挺好。 出了医院,穆栀就叫司机开去了百戏楼。 这次是有了俞子美的同意,穆栀可以说是光明正大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 到了百戏楼,詹姆斯还没有到。 百戏楼的老板是认识穆栀的,立马把她引到了楼上最好的雅座。 穆栀叫老板拿了戏的帖子,点了一曲最简单易懂的,说一会儿再唱。 老板看了看那戏帖子,迟疑地问了一句,“穆小姐,这是不是点错了?” 穆栀扫了一眼,“没,就这个。” 点太经典的,她怕詹姆斯完全听不懂,这个最易明白。 “哦对了,你这里有没有红茶?”穆栀问老板。 “穆小姐,我们这里,今年出了一批上好的绿茶,红茶的话,倒是有,不过不如绿茶的品种多。”老板迟疑地解释,“另外,我们家的点心多数都是与绿茶相配的,如果点红茶的话,可能到时候加上点心的口感就不如绿茶了。” “我知道。不过我一会儿一个朋友来,他喝不太惯绿茶。”穆栀想起,还在念书那会儿,她沏绿茶给詹姆斯喝,喝惯了红茶的他,习惯性地加奶加糖,那表情到现在她都记得住。 刚好老板提了点心的事,刚好提醒了穆栀,“对了,老板,我可以叫我家的司机,去糕点房买点点心带进来吗?配红茶的。” 本来这个是不允许的,不过打小就在这里听戏,老板也是个明白人,直到穆栀肯定是为了那个朋友,也没有拒绝,“可以的,不过穆小姐不要同别人说就是。” 不然有些事,一旦开了一个例子,后面的人都会拿这个说事。所以有时候有的规矩不改,不是没有道理的。 “谢谢老板。”穆栀给青鸽使了个眼色,然后加了些听戏的茶钱。 “穆小姐哪里话,这么多年相熟了。”老板接过,说了两句客气话,然后就撤离,“那我这就叫人去准备穆小姐要的茶,一会儿那位朋友来了,就给上上来。您先听着戏。” 穆栀笑了笑,然后让青鸽叫司机去买些西点来。 从家里出发,到医院,再从医院过百戏楼来,到的时候,还不到两点。 她想着,自己怕是要在这里还得等上一些时辰。 没想到,才两点过,就见詹姆斯在一个人的带领下上了楼。 一见到穆栀,他便张开了双臂,“zhi,好久不见!” 穆栀也起身笑着上前跟他拥抱。“詹姆斯!” 詹姆斯本来一个外国人,身形高大,皮肤白,棕色的头发,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蓝色的眼睛深邃迷人。 从他进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特别是他低沉迷人的声线,一进屋就张开双臂要跟穆栀拥抱。 虽然说陵城也有外国人,但还是不是常态,而且这陵城的人大多数还是十分的传统的。 还有就是最近穆栀也是陵城的红人,两人往那儿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所以立马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了过来,除了台上唱戏的坚持着专注。 察觉到周遭人的目光,青鸽也是很担心穆栀又成茶余饭后的闲谈,可是又怕出声得罪了詹姆斯,只得挪步上前,轻轻地扯了扯穆栀的衣摆。 穆栀感觉到,侧目看了青鸽一眼,扫过周遭人的异样的目光,了然她的意思。 两人见面礼之后,穆栀抽开身,当着众人的目光,又伸出手,朝詹姆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众人见状,那看好戏的神情便收敛了起来。 穆栀甚至还能听到就近的人嘟哝了一句,“外国人的见面礼节还真是好玩儿。” 见穆栀一下子从众人的异样眼光中解脱出来,青鸽才心下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你们瓷国的礼节么?”詹姆斯饶有兴趣地问到,“这几日,你叫来的人,也都总是做这个动作。” 詹姆斯一边说也一边有模有样地学着。 穆栀笑着点点头,解释,“这是表示对你的尊重。” 詹姆斯恍然。 两人落座,詹姆斯看着戏台,“这就是你从前说的唱大戏?” 穆栀点头,“是呐,从前你就说对这感兴趣,今儿让你见见最地道的。” 说完,穆栀让青鸽去跟老板说点的戏可以开场了,另外准备的红茶,和后来买来的西点都可以上了。 “这两日有没有哪里不周到的,你跟我讲。”穆栀等青鸽给詹姆斯倒好茶,送到他跟前,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詹姆斯喝了一口,赞不绝口,“这红茶同我平日喝的有些不同,带着一股独特的香味。” 又疑惑,“为何我家买了那么多种红茶,都没有过这样的?” 穆栀平时偏爱绿茶,鲜少喝红茶。 她端起茶放到鼻翕间扇闻了一下,莞尔一笑,解释,“这茶,制茶的时候,烧炙的时候,用的是带松香的木柴,所以,你会觉得有种特别的味道。” 詹姆斯,闻言,又是恍然状,还直呼了一句神奇,并问,“那这茶,哪里可以买到?” “你若喜欢,改日,我叫人给你送过来。” “那真是太谢谢了!”从前两人玩儿倒是挺在一起,是以也不客气见外,“我就知道,来瓷国,找你,准没错。总是有惊喜等着我!” “行了。你配着这西点。听听戏。”穆栀把西点往他跟前推了推。 詹姆斯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红茶,一副享受的神情,“还是zhi,你懂得我的口味喜好。” 他放下茶,看见楼下,喝着大碗茶,吃着瓜子的人,又疑惑地问到,“他们吃的那是什么?” “他们喝的是大碗的绿茶,我们这儿,寻常人家都是大碗吃茶,小吃就是瓜子和花生米。”穆栀看了一眼,跟他解释,顿了顿,抬头问他,“要不要尝尝?” “要!”詹姆斯像个孩子遇到新奇的事物,开心不已。 青鸽立马下去叫了一份。 在等待的时间,他又一次感慨,“还是同你在一起好,旁的人,可没你这般耐心跟我解释。” 想了想,似乎这样对这两天带他四处走的人又不是很公平,便又说到,“他们的话,也不如你懂我。每次你的解释,都是恰好说到我的心坎里。” “你可这是在怪我,这几天都没有陪你四处逛逛走走,让你少了许多乐趣了?”穆栀玩笑地问到。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詹姆斯连连摆手,着急地想要解释,不过看到穆栀眼眸中的笑意,才恍然她又是在逗自己,“zhi,你太坏了,怎么可以又同我这般玩笑。”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殊不知这段时间我没在,你又回到了当初最开始一样。”穆栀觉得,跟詹姆斯在一起,有时候他真的有些可爱,“看来啊,我可得多练练你。” 闻言,詹姆斯立马脸色大变,神情全然地表示拒绝。 话还没有说出口,穆栀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栀?” 穆栀闻声回头,见宋锡初站在身后,看向詹姆斯,一脸诧异、疑惑和惊喜。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章 你看!小宋先生承认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先生。”詹姆斯先扬手跟宋锡儒打了个招呼。 宋锡儒走含笑着走上前,取下帽子,放在腹部,朝他微微弓了一下身子,“詹姆斯先生,好巧。” 穆栀看着两人互相打了招呼,叫过青鸽加了一把椅子,然后提壶给宋锡儒倒了一杯茶。 虽然蔚擎说过,詹姆斯这次来陵城,是带了一批武器,是卖给宋家的。 但是一般而言,这些事都是宋锡初负责的,倒是对宋锡儒跟詹姆斯认识有些诧异。 不过面上也不做声色,好奇地问到,“你们认识?” “哦!”詹姆斯恍然,也没有跟穆栀隐瞒,解释到,“这位是宋先生。我这次来呢,是带了一批东西,宋先生呢,是代表宋参谋长来同我谈生意的。见过一次。” 闻言,穆栀点了点头,偏头问宋锡儒,“宋锡初呢?” 宋锡儒脸色一僵,缓了一秒,搪塞道,“大哥要照顾大嫂,又加上行动不便,所以父亲让我多替大哥分担分担。” 他这般解释,也很在理,穆栀也没有再细问。 “你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看来宋伯伯应该早让你做些活儿,没准儿啊,就早不用你那些药罐子了!”穆栀打趣到。 “你们……也认识?”詹姆斯说完之后,自觉说了句好笑的话,“哦!也对,你们都是在一处,肯定也是认识的。” “恩……”穆栀沉吟片刻,思索了一会儿,“关系有些复杂,我尽可能简单一点的跟你说吧。” 詹姆斯有些茫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聆听状。 “这位是宋锡儒,之前还有一位宋先生你见过么?”穆栀问到,说了之后怕他搞混了,又指了指宋锡儒,补充道,“就是他的哥哥。” “见过,第一次见到的就是那位宋先生。” “那位宋先生呢,是我先前的未婚夫。我们……” 穆栀的话刚出口,就见詹姆斯一脸震惊,张了张嘴,依旧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可是他的腿……” 毕竟在詹姆斯眼里,穆栀算得上是以为名媛,而且在英国学校里,爱慕她的绅士不少。他如何也想不到,她的未婚夫竟是一位有残疾的人。就算那人还算英俊,气度也不错,可终究是美中不足有缺陷的。在他看来,这样的人,是配不上穆栀的。 穆栀笑着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惊讶,继续解释,“他的母亲是我姑姑,而且我跟他在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就订下了婚约。不过我出国之后,许久未见,两人感情便淡了。回国后,我们两人,两家也说清楚了,便解除了婚约。他也另觅良人,不过前段时间出现了点意外,所以伤了腿。” 穆栀尽可能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大概。 不过落在詹姆斯耳里,对“母亲是姑姑”的事,有了一些的误会,以为跟他们国家讲究血统纯正差不多的意思,以为她跟宋锡初和宋锡儒有这血缘的关系。 “啊!那还真是可惜了!”詹姆斯替宋锡初惋惜地感叹了一声,然后看向穆栀,一脸赞赏,“zhi,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不为世俗所束缚。跟你认识以来,最敬佩你的就是你这一股追求自由的果决。” “各人都有追求各自幸福的权利,也不能因为谁耽搁一生的幸福嘛。”穆栀笑了笑,无意再说这个话题,抬手在宋锡儒跟前摊开,“这位是宋家的二少爷,我们也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挚友。” 刚好戏唱到正让人叫好的地方,詹姆斯转过头新奇地看了好一会儿,也跟着下面的人鼓掌叫好。 等他高兴之后,转过头来,穆栀才说,“说起来,宋锡儒倒是很偏好听戏,这百戏楼,我打小就跟他一起来着戏楼听戏。你若是感兴趣的,也可以问他。” 看穆栀跟宋锡儒的关系这般好,詹姆斯自然也没有推辞,转头看向宋锡儒,“小宋先生,就劳烦你了。” 为了方便记忆和区分,詹姆斯便叫的宋锡初是大宋先生,宋锡儒为小宋先生。 “哪里的。小栀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应该的。”宋锡儒笑着端起茶,朝詹姆斯举起杯。 詹姆斯也没有拒绝,端起红茶跟他轻轻碰杯,看了穆栀一眼,主动地说,“小宋先生和大宋先生若是早说同zhi有这般关系渊源,这次的交易,又怎么会拖出这么些问题来。小宋先生可回去同宋参谋长说,改日叫人来取,按照原先说好的价格便好。” 闻言,宋锡儒喜不自胜,他原以为这批武器的事,还要废些周折,没想到就是一出戏的功夫,就解决了。“那真是谢谢詹姆斯先生了。” 顿了顿,又想起先前詹姆斯说他不过是个运货的,没有做主的权利。 虽然有可能是推脱的话,不过还是意思意思地询问到,“可詹姆斯先生,您这般,回去后会不会不好交差?” “客气。”詹姆斯喝了一口红茶,放下茶杯,看向穆栀,“要谢,就谢zhi吧,毕竟像她这般如精灵般的女子,不管是谁都愿意为她一掷千金的。若是我哥哥知道,我这次决定是因为zhi,也肯定不会说什么的。没准呐,还会多给我点差旅费。” 宋锡儒一怔,有些疑惑又茫然地看向穆栀。 只见穆栀闻言有些头疼地扶额,别开了脸去,语气有些微的拔高,“詹姆斯!这事还不能过去了?” “哈哈!”看见穆栀有些微恼的模样,詹姆斯大笑了两声。 本来他的存在,不少人都频频侧目,一直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他这一笑,更叫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好死不死,正巧他笑完就跟宋锡儒说到,一脸惊叹,还带着些自豪,“你不知道吗?我哥哥当初也是zhi的追求者之一,当时我哥哥甚至都打算上呈王室,想要迎娶zhi做伯爵夫人。可惜,我哥哥一个众多女士爱慕的绅士,第一次遭到女士的拒绝,还是拒婚。不说举国上下,就说整个伦敦,怕是找不到第二个敢这般对他的人了!” 这语气,都是取笑。 可他本来就比较爽朗,说话的声音本来就不小,而且刚刚情绪还有些激动,声音就不免比平时还大了些。 话落,四下寂静。 这回,就是唱戏的人都忘了词,旁边的乐者也忘记了动作。 伯爵夫人,寻常人虽然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爵位,但是刚才都听到了王室,大家都立马往皇亲国戚方面靠。 都不由得怔愣惊叹,拒绝了当皇亲国戚,入皇家。 难怪了,穆家那小姐看不上宋家大少爷,人是连皇室都不放在眼里的。 有的暗自咋舌,有的佩服穆栀的勇气,有的也觉得为穆栀惋惜,有的还觉得穆栀傻…… 反正各有各的想法。 穆栀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特别是那常年来这儿听戏的说书先生那两眼放光的模样,就一脸头疼,知道打今儿之后,她又要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都过去的事了,咱能不提了么。”穆栀望着詹姆斯头疼不已。 “哈哈,zhi,若是放到寻常女士,怕不是会成为一生引以为豪的谈资,怎么到你这里,倒是一点也不想让人知道?”詹姆士笑着问到。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干嘛要弄得人尽皆知?” 詹姆斯脸色一僵,当即脸色有些难过,“你这般说,我哥哥会伤心的。” 穆栀也反应过来,回国久了,自然而然就是国内的说话方式,没有考虑太多。也明白刚才说话的方式,对詹姆斯他们有些太多了,便解释到,“是这样的,在我们国家,女子讲究的是对爱的人从一而终。虽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但是这样的事落在旁人耳里,还是会被人误会的。” “伯爵的真挚,我会铭记于心,也感激他的青睐。不过在我们国度,女儿家还是不要与过多的男人有所牵扯比较好,这样对女士的名誉才是好的。” 经过穆栀的解释,詹姆斯才明白过来。连忙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穆栀笑了笑,摆手示意不用这般。 “对了!”詹姆斯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关心到,“你的腿没事吧?现在好了吗?有没有大的问题?要不要我叫我们国家的医生赶过来给你看看?” 说着,詹姆斯还歪着身子探头看了看穆栀的腿,一脸紧张,“你骑马的身影那么利落,这腿可不能出什么问题,不然可是要多少男士都要心碎的。” 詹姆斯说话一直都这样,穆栀已经习惯,只是有些怕青鸽或者旁边的人听着有其他的意思。 不过想了想,方才那些话都说出口了,再是其他,也没有什么了,也就作罢。 只能看着詹姆斯无奈地笑,“没事,刚刚去过医院了,恢复得很好。” 看着詹姆斯怀疑的眼神,穆栀失笑,又说了一遍,“刚刚医生说的,恢复得很好,真的。” 这下,詹姆斯才放下心。 “你什么时候走?”穆栀问到。 大概是西点还不错,詹姆斯又吃了一口,想了一下,“再过个十来天吧。” “等小宋先生派人交易好后,就等你的东西到。除了你的东西,我哥还叫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也在来的路上。”詹姆斯又端起红茶喝了一口,一口红茶一口西点,再看一眼戏台子,十分地欢喜。 “礼物?”穆栀皱眉,“不用了吧,你抽空给你哥打个电话,说心意领了,礼物就算了。” “恩……”詹姆斯摆手,“不行,我这次来陵城呢,主要的并不是生意。” 对上穆栀的眼神,詹姆斯也依旧继续说,“你别这样看我,这个是我的主要任务。我哥说,先前你生日,本来是想叫人给你送过来的,可是那段时间,可靠的人都没有在身边,刚好有这么一个生意,就派我过来,主要呢,其实是给你补礼物的。” 詹姆斯也是了解穆栀的性格的,立马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先说了,你不能为难我。我只是个快递员。你要是不收,自己打电话跟我哥说。一会儿呀,我把电话号码誊写给你。相信我哥接到你的电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穆栀:“……” 詹姆斯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穆栀更笃定,那礼物不菲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礼物,邮寄即可。这不能邮寄,要派人送,还要差可靠的人走一趟,那礼物肯定非同寻常。 穆栀抬手揉了揉眉心,她怎么打电话,可不就是不能她打,才叫詹姆斯拒绝的么? “小栀……”宋锡儒念着穆栀的名字,尾音在唇齿间流转,顿了顿,才笑道,“自来就很是受人关注喜欢的。没想到,到了国外,也还是这般出众。” “是吧?她可得要好好感谢我哥了,有了我哥的前车之鉴,替她挡了多少人,让不少爱慕者不敢向前了。不然呀,她那公寓怕是得被人踏破,或者是每日被鲜花堵住楼道了去。”詹姆斯哂笑一声,看向宋锡儒,突然饶有兴致地问,“小宋先生呢?”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穆栀和宋锡儒两人都有些懵。 两人的神情倒是让詹姆斯有些不明白了,不过依旧重复细致地问了一句,“小宋先生是不是也跟我哥一样,是zhi的众多追求中的一个?也被她的风采迷住?” 闻言,穆栀立马瞪了詹姆斯一眼,“詹姆斯你胡说什么呢!” 穆栀扶额,她就知道詹姆斯嘴里冒不出什么好话来,铁定三两句里面出来一句惊世之言。 倒是宋锡儒薄唇含笑,弧度微陷,竟然没有否认,“小栀的风姿无人能及,自然是不想迷住都难的。” “你看!你看!”詹姆斯像是得到想要的糖果的孩子,笑着跟穆栀求承认,“你看,小宋先生都承认了!” 穆栀白了宋锡儒一眼,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依旧面色清浅,轻笑淡然,云淡风轻的,如同初春的风,不轻不重,不燥不凉,看得人很是舒服。 两人相视一笑,收回目光。 穆栀只以为宋锡儒是逗詹姆斯玩儿,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只得无奈摇头。 跟詹姆斯又在百戏楼坐了一会儿,穆栀看着时间,差不多要回去了。 刚好他们是有合作的,穆栀就叫宋锡儒带詹姆斯去卿凤楼吃晚饭,然后陪他逛逛夜市。 刚好宋锡儒的外文也不错,应当两人交流起来,也还好。 然后她跟詹姆斯解释来一下,自己要赶回家,借口俞子美隔几日就要大寿,说到时候请他尝尝我们国家的醇香美酒。 一听是家中老人高寿,詹姆斯立马大喜,还催促穆栀赶紧回家陪陪老人。 穆栀笑着说了一句谢谢理解,还说改日得空带他去看看她们穆家的瓷器铺子怎么做的瓷器,让他也体验体验。 詹姆斯高兴地应下。 走之前,穆栀还嘱咐了一遍,让詹姆斯跟他哥打个电话,说心意收到了,十分感激,但是礼物就真的不用。 从百戏楼回到穆家。 刚好差不多快到晚饭的时候。 接过回到家,没想到除了俞子美,今儿穆邵卿和穆邵礼两人都齐齐地在了家。 “咦……大哥二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穆栀坐到椅子上,端过桂馨姨送上的凉茶,笑着问到。 可是今日,两人并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面色凝重地看向她。 “怎么了?”穆栀放下茶杯,察觉到不对。 “你今天去干嘛了?”穆邵卿问到。 “去医院啊。”穆栀看着穆邵卿的神情,一脸莫启明,转头看向俞子美,“奶奶知道的,对吧。” “去完医院之后呢?”穆邵卿继续问。 “去了百戏楼,听了两处戏。” 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瞒的。 “听说你下午跟一个外国人在一起。”穆邵卿最后忍不住了,最后几个字声音情不自禁加重,在穆邵礼咳嗽了一下后,又敛起神情,恢复了沉静的语气,“你知道那人是谁,来陵城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啊。” 穆栀这一简单的回答,倒是把穆邵卿的责备堵了回去,硬生生地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还是俞子美开的口,“囡囡呀,奶奶知道你有本事,总是能结交到不同的朋友,但听说那个外国人来陵城,可是卖武器的。据说最近因为武器的事,还没跟你宋伯伯定下来,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省得招人闲话。” “而且啊,外国人的礼仪,跟我们不同。虽然说,是尊重不同的文化,但是呢……”俞子美语重心长地说到,“我们现在,国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的。你懂吗?” “我懂,奶奶。”穆栀算是明白了,今儿在百戏楼的事估计已经传开了。 “可是奶奶,这次不是我结不结交朋友的问题。他是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就认识的朋友,我不能说不见他的。而且,他这次来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就是上次我的那个电话就是他打来的。接电话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来陵城了,刚开始还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听到穆栀这么说,三人才面色缓和了一些。 “而且,你们放心吧,今儿在百戏楼跟詹姆斯听戏的时候,刚好宋锡儒也在。关于詹姆斯带来的那批武器,刚才已经答应了给宋家了。所以呢,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了,也不怕宋家多想。”说着,穆栀还哼哼了两下,“说来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可不能最初的价格就拿给宋家。” “你就往自己脸上贴吧!”穆邵礼白了她一眼,坐直身体,问到,“那说什么伯爵夫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穆栀:“……” 好吧,她就知道这事儿没跑。 提到这个问题,俞子美也坐直了身体,朝她看了过来。 毕竟这个若是真的,可不是一件小事。 穆栀沉默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呐!先说啊,我说了,你们不许说我啊!” “你先说。”穆邵礼不让步,毕竟这么多年的哥不是白当的,知道穆栀每次说这句话都是表示她要说的话,是大有内容的。她这般讲,是先为自己搞个护身符。 “那我不说了。”穆栀才不傻,没有护身符,干嘛自己往死里冲。 “你说吧,奶奶不说你。”见穆栀看向穆邵卿和穆邵礼,又补充到,“奶奶在,他们也不敢说你。” “事情呢,简而言之的话,就是我在留学的时候,去蹭了课,然后认识了詹姆斯,然后认识了他哥哥。他哥哥呢,是一位伯爵。可能吧,是对伦敦的贵族小姐们审美疲劳,偏偏看上我这个野丫头,说要迎娶我做他的伯爵夫人。然后后来我就拒绝了。”说完,穆栀保持微笑地看着三人,“就这样了。然后现在就是刚好跟宋伯伯他们有交易,来了陵城。然后我就尽尽地主之谊。” 听完后,俞子美、穆邵卿和穆邵礼三人齐齐愣住。 过了好一会儿,俞子美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这有什么好提的。虽然伯爵人很好,可是我又不喜欢他,何况我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呀。没有任何可能与结果的事,直接结束不就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呀!” 穆栀不甚在意。“何况,我是不跟他在一起,又不是跟他在一起。如果说我要是也中意他,想跟他在一起,才应当跟你们报备不是吗?” 三人顺着穆栀的逻辑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好像穆栀说得也还挺对。 不过她这股子洒脱劲儿,倒是叫三人有些惊诧,毕竟那不是哪个富家公子,而是一位伯爵。就给她简简单单地拒绝了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穆邵礼笑着拍了两下手掌,笑道,“不亏是我家小妹!厉害!” “去!”俞子美瞪了穆邵礼一眼,“厉害什么厉害,这么大的事,自己就决定了。以后可不许了,知道么?” 俞子美其实是有些后怕的,毕竟拒绝的那位是位伯爵,所幸对方是位真的绅士,没有因此有什么怨怼的,不然他稍微地略施小计,怕是穆栀都不能轻易安然回来。 她考虑的,穆邵礼何尝没有想到,宽慰到,“奶奶,放心吧,即便那伯爵是个心眼小的人,小妹也有法子安全回来的。” 毕竟他的小妹,可不是寻常的女子。 “就是!”穆栀听到穆邵礼这般说,也笑着扬了扬下巴,“还是二哥懂我!” “罢了罢了。都过去了。只要你现在好好的就行。”俞子美喝了一口茶,压下晚来的担忧,然后抬头看向桂馨,“好了,开饭吧。” 说着四人站起身,穆栀上前扶着俞子美,一边往膳厅走,一边问俞子美,“对了,是不是大伯快回来了?” 闻言,俞子美身形一顿。 穆邵礼面色沉了半分,冷声,“你管他做什么?他爱回来不回来!最好别回来!” “邵礼!”俞子美呵斥了一声,没有说其他,只说了一句,“他怎么也是你的大伯!” “他是您大儿子,从血缘关系来说,他是我大伯。但我认不认,还是另说!”说完,穆邵礼也不忘膳厅走了,折身回到大厅,取过外套就往外走,“我出去吃。” 穆栀鲜少看到她二哥这般态度对奶奶,也很是疑惑,之前明明二哥跟大伯的关系还好,这两年是发生了什么? “奶奶,二哥他……”肯定是有什么事,不是故意这样的。 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俞子美摆了摆手,“随他去吧。” 穆栀立在原地,惊讶地看着俞子美佝着身体走向膳厅。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不在的这两年,应该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跟这个大伯有关的。 不然二哥不会这么公然地顶撞奶奶,还扬长而去。 以前和平时,二哥都是属于典型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可是现在突然就…… 穆栀蹙着没有,陷入了沉思。 …… 西郊。 蔚擎正站在花丛中,一手拎着一桶水,一手拿着水瓢,舀了一瓢水,浇在花垄上。 “二爷……”百福面色凝重,迟疑了一下唤到。 蔚擎没有搭话,又舀了一瓢水,浇在花上。 等差不多那一垄的花都浇好了,他才把水瓢扔进水桶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詹姆斯那边,确定给宋家了吗?” “确定了,已经签了合同了,据说都商量好交货的时间了。” “还是原价?”蔚擎走到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 “是……”百福点头,犹豫了一下,解释到,“好像因为詹姆斯跟穆小姐的关系还不浅,知道穆小姐跟宋家的渊源,立马主动承下了这笔交易。” 蔚擎有些头疼,抬手食指揉了揉眉心,“怎么回复的施君良那边?” “就说这批武器,就给宋家了。加多少倍的价都不给。态度十分的坚决明确。” 百福看着蔚擎,心中不由得感慨,真是孽缘!“我们……如何是好?” 男人合上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掀开薄唇,“就这样吧!”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就很喜欢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花香馥郁,暮色四起。 百福站在院落里,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了口。 “二爷,今儿陵城还在传,那位詹姆斯的伯爵哥哥,曾要娶穆小姐为伯爵夫人。” 闻言,蔚擎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食指和穆栀转动着杯盏,也并未言语。 “二爷!”百福看着蔚擎沉默,自己却焦急不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突然顿住。 他转过头,看了一下四周,然后上前两步到蔚擎身旁,压低嗓音道,“老家什么意思,您自是清楚的。又不想让老家的人知道穆小姐的存在,又想在老家那边保全穆家,这是不可能的!首先穆家的存在跟老家那边的意思就是不能共存的,加上穆小姐这一会儿认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他日若是被她发现了什么端倪,恐怕会……” 百福其实是想劝蔚擎,要么放弃这次来陵城的任务,或者要么放弃穆栀。 “照着穆小姐的性子,物极必反,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万一穆小姐以后站到对立面,该如何是好?” 他明白,现在走到这个地步了,蔚擎是不会放弃任务的。所以他只是委婉地劝说蔚擎,这样下去,他跟穆栀不会有好结果,毕竟从一开始,两个人的立场就是不对的。 所以他才总是说这是一段孽缘。 尽管他为自家主子终于找到一个可心欢喜的心上人高兴,但这样下去的结局是万劫不复。 如果一定要在两者选一个,他自然是希望自家主子至少可以安然无恙的。 百福说的这些,蔚擎不是不明白。 他等百福说完,沉默了两秒,只回了他一句,“我自有分寸。” 饶是百福还有千万句劝言,此时也只得憋在心里,纠结又焦急。 入夜。 月高悬夜空。 明亮似流火。 蔚擎一袭单衣,站在小院落里。 他静静地在花垄中,长身而立。 任夜风回旋,花香弥漫。 面色似月光般皎洁淡然,眸色却如夜色诡谲难辨。 …… 两日后。 宋公馆。 把武器运进武器库,安置好一切后,忙碌算是告了一段,一家人终于在一块吃了个饭。 宋景林今日心情好,开了一瓶珍藏许久的红酒,端起高脚杯,举了举,“来,锡儒,今晚跟爹好好喝一杯。” 这个举动,吃饭的宋秋歌猛然抬头,看了一眼默默低头继续喝汤的宋锡初,再看面色极佳的宋景林,有些不满地蹙起了眉头。 宋锡儒装作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去端酒杯。 “喝什么喝!”穆文熙嗔瞪了宋景林一眼,“你自己喝不打紧,锡儒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个做父亲的,怎么好的不关心,偏生在家里做这些场面事!” 其实穆文熙暗地里的话是想跟宋景林说,让他别这么高兴跟宋锡儒喝酒,毕竟这次的事,最开始负责的是宋锡初,现在被宋锡儒拿下了那批武器,心里本来就肯定不好受。何况杜秀蓉还在医院昏迷,这现在还一家人叫在一起庆祝,虽说是个儿子,但心也是肉长的。往人心上戳刀子算怎么回事! “哎!你懂什么!”宋景林还有些埋怨地看了穆文熙一眼,“锡儒刚上手,便做得这么不错,这是好事,自然要同他好好庆祝一番。再说了,他再身体底子差,也是个男人,喝一两杯酒不会如何的。” “何况,这酒只喝一点,是对身体好的。”说着,宋景林还拿起酒瓶给穆文熙倒了一些,“红酒,对女人也好,你尝尝。” 穆文熙知道宋景林现在正在兴头上,劝也是白劝了,便就作罢,随他去了,只是担心地看了一眼宋锡初。 宋锡儒双手举杯跟宋锡初碰了碰杯。 还没有收回手,便听见宋景林说,“你呀,要多锻炼身体,这样才能多替我和你大哥分忧。以前是看你身体不好,怕你受不住。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这么一批武器,也就这么三两日就拿下了。” 宋景林言语间的都是赞赏。 “父亲言重了。这回武器的事,是我运气好。” “恩……”宋景林鼻音浓重拖长,摆了摆手,道,“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宋锡儒喝了一口红酒,连忙解释,“不是的父亲。其实这次詹姆斯会突然不要我们双倍价格,甚至退回了原价。全都是因为詹姆斯跟小栀的关系,他知道小栀跟大哥曾经有婚约,知道母亲是小栀的姑姑,主动退步的。” “小栀?”宋景林拧眉,放下酒杯,倒是有两分好奇,“詹姆斯跟小栀……怎么认识的。” “据说是出国留学那会儿,在同一所学校念书认识的。”宋锡儒想了想,选择性的,还是没有全盘托出。 闻言,宋景林抿唇了两秒,只说了一句,“锡儒,你没有说实话。” “不,父亲,我讲的都是实话。”他说的也是事实的一部分。 见宋景林定定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交代,宋锡儒想了想,才道,“如果一定还要深挖的话,就是,詹姆斯的哥哥曾经是小栀的爱慕者,曾经还想过要娶她做伯爵夫人。” 顿了顿,宋锡儒还是选择都说了,以免被继续追问,“也可以说,这次可能那位伯爵,让詹姆斯过来,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来找小栀。说是还给小栀准备了礼物,特意叫他弟弟詹姆斯送过来的。” 宋景林沉吟许久,问到:“这件事……穆家的人知道吗?” “不清楚。”宋锡儒回答。 “父亲。”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宋锡初突然开了口,“您不用担心。穆大哥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这次的选拔,穆大哥并没有报名参加。想来,这只是那位伯爵跟小栀之间的情谊。” “就算做个假设,如果穆大哥有这方面的想法,按照詹姆斯和那位伯爵对小栀的态度,会直接把武器让给我们宋家么?”宋锡初看着宋景林,见他眉心依旧锁着,便道,“我知道,父亲担心的是以后,但旁人不了解穆家,您还不了解么?” 想来,他父亲担心的是,如果穆邵卿想要往上走,照着穆邵卿的优秀,恐怕以后军队这块也要穆家说了算了。 总归这部队是宋景林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做到今天这般的,他心里想的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接上自己的位置,才不至于这大半生的心血白费。 “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宋景林点了点头,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 如果穆家早想揽过军政,也不至于等到穆邵卿,就是在他父亲穆文河在的时候就可以实现了,又哪里有他们宋家今日的成就。 吃过饭,宋秋歌按照跟穆栀的约定,去了穆家。 宋锡初去了医院。 宋景林也回了书房。 就留下穆文熙跟着下人一起收拾。 今天宋锡儒没有立马回房,而是留下等穆文熙吩咐完事情后,才上前,“母亲。” “怎么了?”宋锡儒打小身体不好,连带着性子也寡淡,很少主动跟穆文熙她们交流。 突然间宋锡儒等她,叫她,穆文熙下意识以为出了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是。”宋锡儒摆手,解释到,“是这样的,从前出国治病,也认识了不少医生。这段时间,联系了一下,一个是关于大哥的腿,一个是关于大嫂的情况。刚好这有朋友回复,说是可以安排帮助大哥复健,大嫂的情况也可以办理住院休养,检查看看,说如果休养康健得当,是能醒过来的。” “你费心了。”看见孩子们互相着想,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穆文熙还是十分欣慰的。“那你同你大哥说说。” “母亲。”宋锡儒面色犹豫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您去同大哥讲。” 对上穆文熙疑惑的神情,宋锡儒解释到,“这次拿下武器的事,想来大哥心里有不舒坦的。这个事,不管是我还是父亲去跟大哥讲,大哥可能都会多想,误会说是支开他。所以……” 闻言,穆文熙倒是诧异,笑着拍了拍宋锡儒的肩,“难为你有这份心了,想得这么细致。你放心,我去跟你大哥说。” 宋锡儒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应该的,然后就回房了。 留下穆文熙在客厅,望着宋锡儒离开的背影,久久地慨叹了一声。 这个家,说好也不是那么好,说不好还是挺好的,就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感觉,总让人抓心。 宋锡儒这番举动,倒是叫穆文熙十分的心暖的。 收拾完后,穆文熙就立马去了一趟医院,跟宋锡初好好地说了一下这个事。 确定宋锡初没有多想,才离开。 第三日。 宋锡初跟穆文熙说,他想好了,准备带着杜秀蓉一起去国外休养康健。 听到他答应,宋景林和穆文熙都有些惊讶。 原本他们也考虑,宋锡初可能会放不下现在的位置和职务,如果他现在离开,回来,可能相当于什么都没有。 所以穆文熙当初跟宋锡初讲的时候,只是一个建议给他考虑。 宋景林怔了怔,只说了一句,“呵!好小子!” 然后便拿起电话,开始替宋锡初和杜秀蓉安排出国的事情。 因为知道了穆栀出去见的是詹姆斯的事,加上她的伤也好了,俞子美也便没有说她一定要在家了。 而且,自从上次提了大伯的事,穆邵礼也晚上不过来找她了。 穆栀也乐得清闲。 清闲的同时,还有几分心里空落落的。 她数了数,蔚擎已经快一个礼拜没有来找她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可以出门,她便有了时间陪着詹姆斯到处走走,带他去把从前好奇的东西都看了看,可以的情况下,还让他亲自都去体验了一下。 “现在,我明白你说的乐不思蜀是什么感觉了!”刚烧完瓷器出来的詹姆斯拉着穆栀,开心得像个小孩,深邃的蓝色眸子里溢满得意,“我今晚要回饭店跟我哥打个电话,要是他知道我在瓷国过得这么精彩,肯定羡慕死了!哈哈!” 穆栀看着他快乐的模样,露出了长辈慈祥和蔼的笑容。 “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歌舞厅呀?”詹姆斯突然收起笑容,好奇地问到,“就是不知道,你们这里的歌舞厅,同我们那边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几乎是下一秒,穆栀的脑海里就冒出了“艳阳天”三个字,“有!” 半个小时后,穆栀、詹姆斯两人就到了艳阳天门口。 “哇哦!”詹姆斯惊叹了一声,神情中有一些诧异,又带着一些亲切。 穆栀失笑,就知道这人在英国没少去这样类似的场所。 两人进去,艳阳天的人都是认识穆栀的,立马将她引到最好的雅座,然后告诉她,最近又出了什么新品的低度数的调酒,还告诉她今天阮雨菡刚好回来第一天上班。 同时又恍然,笑着问,“哦!难怪,穆小姐就是知道画扇今日回来开嗓子,来捧场的吧?” 穆栀扯了扯唇角,没有回应,也没有否认。 她倒是不知道,最近一直没有出门,对阮雨菡,她关心的也主要是她身体如何,对这个工作的事,倒是没有怎么上心。 “画扇?”詹姆斯叫了一杯威士忌,偏头看向穆栀。 “画扇是这艳阳天嗓子最好的。”穆栀解释,见詹姆斯眼底放光,又补充加了一句,“她是我朋友。” 闻言,詹姆斯眼底的精光就敛了起来,脸色恢复了正常。 “你呀,收敛起你的心思。这里的舞女,也不是你能随便碰的。”穆栀不用想就知道詹姆斯什么心思,“在我们国都不比你们国家,而且你这身份,在我们这儿也不是那么管用,要是出点什么事,麻烦多了。你那点想法,还是等你回国之后再说吧。” 被穆栀看穿,詹姆斯悻悻地笑了笑,闷了一口威士忌。 “你们这儿的舞厅,一点也不像个舞厅。”詹姆斯环视了一下四周。 “怎么个不像法?” “太过规矩了,没什么意思。”詹姆斯说到。 穆栀哭笑不得,“那是因为,我们国家的女人都是老虎。不规矩的人呀,会被吃掉的!” 詹姆斯一惊,“老虎?” 那模样,逗得穆栀一乐,点点头,“嗯。” “你也是吗?”詹姆斯一本正经地问到。 “是呀!”穆栀点头,见詹姆斯脸色微微有些惊吓,不由得失笑说到,“不要惹女人,一旦惹了我们国家的女人,女人生气后就会变成我在伦敦咖啡厅的样子,甚至比那样更可怕。” 从前穆栀在伦敦咖啡厅跟詹姆斯喝咖啡,遭到不雅人士的调戏,那还是穆栀刚到伦敦不久,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的躁动,直接出手就废了那个男的,被送到医院之后,被判定,肋骨断了三根,最重要的是,下半生将不举。 当初她和詹姆斯被抓进了监狱,是詹姆斯的哥哥来接他们出来的,那也是她跟他哥哥的第一次见面。 詹姆斯怔了好一会儿,仿佛心有余悸,才讷讷回答,“好……” 大概詹姆斯喝了两杯威士忌,阮雨菡登台献唱。 也许还因为喝了酒,看到阮雨菡,听着她黄鹂鸟般的歌喉,詹姆斯整个人怔愣在原地,直愣愣地望着阮雨菡目不转睛,端着那加冰的威士忌,指着台上唱歌的阮雨菡,“她……就是画扇?” 穆栀莞尔一笑,点头。 也怪不得詹姆斯被惊艳,说实在的,她一个女子,第一次看到阮雨菡的时候都被惊艳了,更何况詹姆斯一个爱美女的男人。 “我可不可以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回英国?”詹姆斯面色呆得可爱,紧张又期待。 穆栀扶额,怎么两兄弟一样。 “不可以。”为了从根源阻止,穆栀连忙说到,“她已经心有所属了,她爱的那个人,也心悦她。两情相悦,你可不能做恶魔!” 闻言,詹姆斯一副失恋的模样,失望又难过,同时又怅然,“为何你们这样迷人的女子,都要这么早早地放弃一片森林?” “恩……只因为那棵树刚好是为我们这样的妖精量身而长吧!”穆栀笑道。 詹姆斯叹了一口气,然后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端起那杯威士忌,跟穆栀碰了碰杯。 等侍者过来的时候,他招过,从钱包里掏出银票,放到托盘里,指了指台上的阮雨菡,然后转过头跟穆栀说,“祭奠我还没开始便结束的恋情。” 这话说得,穆栀哭笑不得,随他去了。 “哎!你们这儿的歌舞厅真不好玩儿!”将威士忌一饮而尽,詹姆斯将酒杯搁在桌上就起身,“带我去别处逛逛?” 穆栀点头,也站起来准备走。 却见对面一墨一白两道身影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蔚擎一袭墨色长衫,身形颀长。 穆邵礼一身白色西装,风流倜傥。 两人各执一杯酒,穆栀看到两人这般情景,倒是很诧异,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到了可以一起喝酒的? “小妹。” “詹姆斯先生。” 两人同时开口,不过唤的是不同的人。 “啊!你是……”詹姆斯惊讶开口,吓得穆栀心口一咯噔,生怕他说出蔚擎是自己叫去招待他的人。 穆栀连忙打断,拉过穆邵礼,“詹姆斯,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哥。” “二哥,这是詹姆斯,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朋友。” “你好。” “你好。” 两人握了一下手。 “这位是青社的二爷。”穆栀转过头跟詹姆斯介绍蔚擎的时候,故意给了他一个眼神。 毕竟还是有接近两年的默契,詹姆斯也立马明白穆栀的意思,也十分客气地跟蔚擎打了招呼。 “再来一杯?”穆邵礼先提出邀请。 “不胜荣幸。”詹姆斯用这两天跟穆栀学习的成语回答。 倒是惊讶到了穆邵礼。 看出了穆邵礼的诧异,詹姆斯笑着解释,“zhi教我的。” 说完又补充到,“你们瓷国的文化,真的是……博大精深。” 闻言,穆邵礼笑了笑,“过奖。” 四人又回到雅座坐下。 因为是半弧形的雅座,从左往右是,蔚擎、詹姆斯、穆栀、穆邵礼。 “二哥,你……们怎么在这儿?”穆栀目光在穆邵礼和蔚擎两人之间逡巡。 “刚好碰到,聊两句。”穆邵礼无意跟她说实话,“你们呢?” “詹姆斯想来我们这边的歌舞厅瞧瞧,感受感受。”说完,穆栀觉得,这个对话,真的跟尴尬,属于没话找话一般。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 中途,詹姆斯因为要去方便,离开了一下。 等他回来的时候,也没有要越过蔚擎坐到穆栀旁边,而是端过威士忌自然地坐到了蔚擎一侧。 于是就变成了穆栀坐在了穆邵礼和蔚擎两人的中间。 这就算了,没坐一会儿,穆栀就感觉一双炙热的手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 她侧过头,看了蔚擎一眼,因为穆邵礼在,动作幅度还不敢太大,只得匆匆瞪他一眼收回目光。 可身旁的男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捏了一下她的手掌心,“听说,穆小姐跟这位詹姆斯先生的兄长还有些渊源?” 穆栀惊愕抬头,看向蔚擎,却见他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看着穆邵礼说的话,“若是穆小姐没有拒绝那位伯爵,那现在可就是伯爵夫人了。穆二哥的家人,个个都不同凡响呢!该说是穆二哥家的基因遗传如此厉害么?” “呵……”穆邵礼低笑一声,“二爷说笑了。我家小妹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行为跟个男孩子一样粗鲁,一点也没有一个女儿家的自觉。也就是那位伯爵大人不嫌弃,许是看她这般,想来也没人看得上,可怜可怜她罢了。” 主要是詹姆斯在,穆邵礼又不能说是那位伯爵的玩笑话。毕竟在国外,说到结婚问题,也不是戏言的。 “不是的!”谁知詹姆斯也没法理解穆邵礼的谦逊之词,连忙反驳,“我哥哥对zhi是认真的,我哥说了,只要zhi愿意,当初的承诺不管何时都是作数的!” 见詹姆斯认真的模样,穆邵礼张了张嘴,也没法再说什么。 “是嘛?”蔚擎握着穆栀的手紧了紧,这两个字,语调千回百转。 然后又低低地哼笑一声,声线变得平静,“穆二哥谦虚的话有些过了,你看,詹姆斯先生都误会了。” 闻言,詹姆斯才明白过来,方才穆邵礼说的话,只是谦虚的话。 “再说了,穆小姐这样与众不同的性格挺好的,怎么会没人看得上?”蔚擎唇角弧度上扬,望着穆邵礼,掀唇浅声,“我就很喜欢。”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好巧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歌舞厅喧嚣热闹。 可身处歌舞厅的穆栀,却觉得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安静到呼吸都要努力控制,害怕一不小心,这个世界都破碎。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瞪大一双晶亮的水眸,震惊地望着蔚擎。 满脸写着“你疯啦”! 穆栀瞳孔的微缩颤抖,看得出她在震惊的时候,更多的是担心和害怕。 特别是掌心的小手冒出了细汗,男人勾唇,握着她的手,松了松,把她的手裹在掌心,面上却是漫不经心地端起一杯红酒,放到唇边抿了一口。 “你也喜欢zhi?!”詹姆斯满脸惊叹,一脸懊然,“完了,原本还以为不论如何我哥是你身边男士里最优秀的,现在看来,你身边有小宋先生,还有这位蔚先生,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先生,个个都还十分的优秀。用你们的话来说,看来我哥,并不能立于不败之地啊!” “小宋先生?”穆邵礼皱眉。 “他说的是宋锡儒。”穆栀解释到,心底想着,还好他把宋锡儒搬出来了,这下可以打消蔚擎的怀疑,“上次在百戏楼遇见宋锡儒了,见我和宋锡儒关系还挺不错,非说宋锡儒是我的爱慕者。” 穆栀面露哭笑不得状地看向穆邵礼,其实内心是十分的忐忑地,希望这个事能糊弄过去的同时,也是期待着穆邵礼对蔚擎说的话的反应的。 穆邵礼颔首,“宋锡儒同你确实情谊深厚。” “是吧,你看!”闻言,詹姆斯立马看向穆栀,“你看你二哥都承认是了,你还骗我说不是。” “詹姆斯。”穆栀无奈不已,“我哥说的情谊深厚,是指的朋友之间,或者兄妹之间,并不关其他的感情。” 听完后,詹姆斯才讷讷地回答,“好吧。” 穆栀笑了笑,想着这事儿,也许就这样过去了吧。 心一瞬间放了下来,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 那种期待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心里空落落。 “这么说?我哥还有希望吗?”詹姆斯又突然惊喜问到。 穆栀……头疼。 “詹姆斯先生,我们穆家相当于平民老百姓,伯爵大人,我们就高攀不起了。”穆邵礼面带微笑,语气温和,拒绝的话听在耳里,也不那么逼人,倒有几分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是,那眸底的坚定,却是让人不敢忽视,“另外呢,穆栀是我们家唯一的一个女孩,家中长辈是舍不得,也放心不下她远嫁的。我们国家的婚约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伯爵大人放得下,来陵城定居,我们也未尝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这……”詹姆斯一下子就愣了,迟疑许久也没有说出话来。 穆邵礼没有再说什么,端起酒杯,举杯跟詹姆斯的就被轻轻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好似穆邵礼的话,让一直不明白穆栀为何拒绝他哥哥的原因,有了一定的突破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端起酒杯也悉数喝掉。 看见詹姆斯也喝掉了酒,穆邵礼唇角弧度上扬半分,一秒后,敛起神情。 取过酒,给自己倒上,又蔚擎添到八分酒,“二爷,这样的玩笑话还是不要再说的好。” 说着,朝着蔚擎举起酒杯,没有去碰蔚擎的杯子,而只是举在半空中,望着蔚擎,“家中小妹不懂事,二爷是个明事理的,虽说她打小是出了名的爱闯祸,但到底还是个女儿家,还是要点脸面名声的。“ 空气中,有一丝的死寂。 穆栀方才还在失落穆邵礼无视,以为随着詹姆斯的问题这事儿就过去了,没想到他又重新提到台面上来。 可是这个结果……还不如不重新提上台面来,就这样糊弄过去算了。 穆栀脸色僵了僵,也不敢表露太多的情绪,只得垂头喝了一口刚才被穆邵礼把酒换掉的果汁。 心却一下一下地往下沉。 她二哥是个人精,一般遇到这样不好回答的,都会想法子岔过去。 而今天,原本事情都岔过去了,他还主动地绕回来,穆栀也不知道该说感动还是该难过了。 毕竟,她二哥这样,说明的是他重视自己,其他的事都可以含糊其辞,唯独她的事,是正面面对的。 可偏偏是这正面面对,让她知道了,他完全没有给自己和蔚擎留余地。 他甚至在跟詹姆斯说伯爵的时候,都说的退一万步的考虑,而对蔚擎一点也没有。 虽然两者的身份不同,但是表现的穆邵礼的态度是一样的。 蔚擎没有回答什么,举杯跟穆邵礼碰了碰,但是没有喝,放在了桌上,“蔚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重重地捏了捏穆栀的手,然后起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在人群中消失,穆邵礼眼底微光闪动,收回视线,面色正常自然。 转过头看向穆栀和詹姆斯,“待会儿还想去哪里,我送你们。” “不用了。”本来方才还有兴致要出去逛逛的詹姆斯,经过刚才蔚擎的话,还有穆邵礼的话,让詹姆斯陷入了深思,摆手,“时间有些晚了,穆先生还是送zhi先回家休息吧。” 末了又加了一句,“听说隔两日就是穆老夫人的寿辰,也不知道府上是否忙碌,叫zhi陪着我已经有些过意不去了,还叫穆先生作陪,那便是我的不对了。” 穆邵礼也没有再说客套话,而是起身,“那我和小栀先送詹姆斯先生回饭店。” 毕竟,本来詹姆斯这次来做的交易就不同寻常,他本就想让穆栀远离些,可既然现在是这般关系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的交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了。 可偏生又出了“伯爵夫人”的事,也不清楚詹姆斯来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还是尽量少接触为妙。 詹姆斯也起身,从椅背上取过外套,和从旁拿过帽子,没有推辞。 回程的路上,詹姆斯一直沉默着,直到回饭店跟穆栀道别。 他站在饭店门口,目送穆邵礼开着车载着穆栀离开,晚风吹过,倒是恢复了一丝神思,他倒是诧异,自己在伦敦也算得上在家中得宠,说不上无法无天,那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吧。 可是刚刚那个男人,很奇怪,明明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着的,却总是让他有一种不得不顺从信服的错觉。 他觉得,一定是这瓷国的威士忌里加了些伦敦没有的东西,才醉得这么厉害。不然他一个世袭爵位的贵族,怎么会在他一个平民跟前,还弱那么些气势呢?这要是叫旁的人知道,岂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折身进了饭店。 回到房间,解开领结,脱掉马甲,倚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后,瞥见台灯旁的电话,想了想,给他哥哥拨了一个越洋电话。 回穆家的路上,两兄妹也都十分的沉默。 这是鲜少会发生的事。 穆邵礼不说话,穆栀摸不准穆邵礼在想什么,哪里敢开口说什么,只得以不变应万变。 一路上,穆栀心里都打着鼓,又不敢说,只能暗自绞着衣摆。 本想着,她二哥反正不管如何,总会对她说教的,她就等着。 谁知道,车都开回了穆宅,也不见穆邵礼开口。 她惊讶地看向穆邵礼,刚好对上穆邵礼如常的面色,“下车。” “哦。”穆栀讷讷点头,推开车门下车去,然后等在一旁。 穆邵礼停好车下来,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穆栀,“杵在这儿作甚?进去啊!” “啊?”穆邵礼这个反应,让穆栀摸不着头脑。 “啊什么啊,自己家不识路?还需要我给你领路不成?”穆邵礼把玩着车钥匙,倏地抓在手里,就着那只手屈指在她脑门敲了敲,“还不进去?” 说完,便转身朝里头走去。 留下穆栀愣在原地,捂着额头,一脸懵的状态。 今儿,她二哥不对劲啊! 但是穆栀也不是找虐的体质,既然穆邵礼不说教她,她就当是躲过一劫了。 不过……心底还是忍不住的想,这是不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她抓了抓后脑勺,看见穆邵礼刚好抬脚跨过门槛,嘟嘴皱眉,心里有些虚。 算了,不想了!穆栀叹了一口气,抬脚进屋。 …… “听说你哥带着你那昏迷不醒的嫂子马上就要出国去了?”施君良半倚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椅子把手上,一手端着酒,碰了碰桌沿,“来,走一个,就当……” 施君良顿了顿,语气有些轻佻上扬,“庆祝你掌权。” 宋锡儒没有伸手去端酒,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施君良嗤笑一声,坐起身来,像是建议,又像是在传授经验,“现在宋锡初走了,借着这件事你爹也开始倚重你,尽快把大权掌握在你手里,就算之后他回来,想重新接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嗯。”宋锡儒应了一声,态度不咸不淡。 这样子,落在施君良眼里,就有些不爽,眉宇间立马浮起了些微的暗色。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放在桌面上的手,手指毫无节律地敲击着,提醒道,“宋二少,有句老话说得好,吃水莫忘挖井人。” 宋锡儒颔首,“说得很有道理。” 然后端起茶,“以茶代酒。” 施君良的脸色这才稍微地缓和一点。 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然后问到,“你跟君玉相处时间也不短了,我看差不多也是时候两家见个面,定个婚期了。” 毕竟,一个人的人心还是比较难掌控的。可如果他跟施君玉结婚了,总归是多了一个纽带,多了一个羁绊,也好放心一些。 这个时候,施君良又是再次心底还嘲笑一声,没想到施君玉那个没用的,这么多年一直软软糯糯,到最后还有这么一大用处,也还真不算白养她这么多年。 施君良的语气和做派,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就像是吩咐下人那种命令的调子。 宋锡儒神色淡然,也没有拒绝,只说,“忙完这些时日。” 施君良就以为他同意了,所以方才的不快也消失了。 看他不温不火的样子,自以为还是掌控住宋锡儒的,便又夹了一根菜扔进嘴里,心底喜滋滋的。 宋锡儒看施君良的神情,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戳破。 也跟着动了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菜。 一时间,房间内就陷入了沉默。 施君良突然觉得房间内似乎太安静,抬头看向宋锡儒,见他一脸认真自得地吃着菜。 一瞬间,施君良有一种宋锡儒这个男人太过安静,像是一阵沉静的风,摸不清,抓不着的错觉。 晃了一下神,他敛起思绪,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毕竟跟前这个男人,从前就是一个病秧子,在遇到他之前,一直默默无闻这二十来年。如果不是自己帮他,怕是依旧会淹没在人群里。 他摇了摇头,将刚才的那种怪异的错觉压了下去。 “听说,穆家那位长子回来了?”施君良常年在军校,吃东西,都讲究效率,所以速度是很快的。 在宋锡儒还在细嚼慢咽的时候,施君良已经吃了差不多,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是吗?”宋锡儒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你说你平日里跟穆栀那女人走那么近,这大家都知道的消息,你还要我跟你说。”施君良两大口把汤喝光,碗“哐啷”一声放在了桌上,巨大的碰撞声,像是在宣泄他的不满。 宋锡儒顿了顿动作,看向他,似乎眼中有疑惑,“这有什么关系?” “这有什么关系?”施君良重复了一遍,然后将刚才怀疑宋锡儒装的的那种想法摧毁得一干二净,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似乎神情中还有些鄙夷,“穆文钦作为穆家的长子,却搬去上海住,常年不能回陵城,还不能插手穆家的生意,就是难得穆老夫人大寿,回来了,还要住饭店,你觉得这正常吗?” “穆家的宅在占地多大,穆家的厢房多少,需要自己的长子出去住饭店。这里面难道会没有猫腻?”施君良说到后面的时候,语音特别往下压,就连眼神都透着狡诈。 那是一种,黑夜中看到了猎物的蠢蠢欲动。 宋锡儒顿了顿动作,继续吃着碗里的菜,“兴许是在上海呆久了,回来住不惯。” 施君良没好气地“嘁”了一声,心中把宋锡儒列入了傻子的行列,突然间开始忧虑自己扶了这么一个蠢的人上来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 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宋锡儒傻一点,这样的话,以后要是掌权后,只要略施小计,宋锡儒就会听他的,到时候,还不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呀,是脑子里装的全是药么,怎么跟个榆木脑袋一样。”施君良身体往后靠,倚在椅子上,像是十分好心地提醒到,“我跟你说,你这个样子,以后会吃亏。人呀,做人要聪明一点,凡是消息,都要多听,也许你听到的消息不是你眼前想知道的,但是可能会是你将来想知道的。” 宋锡儒抬起头,看向施君良说教的神情,面色淡然,点头说了一声,“好。” 然后又低头继续吃着饭菜。 大概又吃了十来分钟的东西,他才取过餐巾擦了擦嘴角,“如果施少爷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现在还不宜出来太久。” “行!”施君良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见着他还在吃,想着以后还有大用处,所以刻意多等了宋锡儒一会儿。 两人起身。 因为两个人身份都比较明显,特别是施君良一向高调,认识他的人不少。 为了不让人现在知道他跟宋锡儒的关系,这次两人特意找了个小馆子,要了个雅间。 宋锡儒起身,并没有抬脚,而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施君良对宋锡儒对他这样的尊敬,十分的受用,也没有推辞,受下了,朝外走去。 宋锡儒走到窗前,看着施君良到了楼下,刚好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姑娘从旁跳出来想要吓施君良,她满脸灿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扬上来。 施君良先是一怔,随即皱了皱眉头,一秒后又敛起神色,笑着将姑娘揽进怀里。 两人相拥离去。 宋锡初看着那两人的身影,倒是皱了皱眉头。 如果他没有看错,那女孩应该是程冬青,穆栀的表妹。 施君良不是一直在追求程念慈么,怎么现在又…… 宋锡儒的眉心拧得紧了半分,垂眸掩住了思忖。 是夜。 詹姆斯下午打电话告诉她,他定了回程的时间,八月二十一日走。 算着没有几天了,问穆栀能不能多带他玩玩儿。 于是下午,穆栀就带着他去了郊外的庄子,帮他普及我们国家的农作物,好让他更清楚地明白,我们国家的农民,跟他们那边的农场是有区别的。 从庄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穆栀带着他去百香楼吃了晚饭,尝了尝百香楼的特色菜,听他对陵城风味连连称赞,穆栀捂嘴笑道,“这才到哪里,你若是再住就些,就我们国家的菜色,能够变着不带重样地给你来个大半年!” 听得詹姆斯震惊不已,连连惊叹。 吃完饭,穆栀询问了一下先前他去过的地方,又带着他到江边的小吃街逛了逛,不仅满足了他的口腹之欲,还顺带让他感受一下我们国家的江景和伦敦的江边有何不同的风情。 两人沿着江边走着,垂柳依依,晚风拂过,倩影婆娑。 詹姆斯本来就是个偏爱艺术的才子,走在江边,朗诵着诗歌。 从前他就爱这样,身处优美风景中就情不自禁吟诗。 穆栀听了一会儿,突然跟他说,“你知道吗,我们也有很多诗,不过同你念的又不太一样。” 詹姆斯自来就是个好奇心重的人,立马问,“什么诗?有什么不一样?” “我先前有特意看过你们瓷国的诗,不过没有看明白。”詹姆斯有些恼,不过呢,依旧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心,“不如,zhi你同我说道说道。” “比如……”穆栀看了一眼江波,张口便来,“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还有午夜江声推月上,浪花如雪寺门前。” ……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酒!”穆栀念了好些句,詹姆斯听到这一句的时候,突然出声,“这个酒,是你前两天叫给我喝的,烈得很的酒么?” “哈哈!”穆栀闻言大笑,“詹姆斯,你是不是眼里耳里只有酒呀!方才不见你这般激动。” 詹姆斯嘿嘿地笑了两声,仿若灵光一闪,说到,“我倒是有跟在伦敦念书的其他人学过一句关于酒的诗,叫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还有什么醉卧沙场君莫笑!” “讲的就是美酒吧?”詹姆斯问到。 “不是的。”穆栀失笑,然后跟他讲了他念的诗说的是什么,在什么情况下作出来的,表达的又是什么,还顺便替他普及了一下那段历史。 听得詹姆斯津津有味,又连连称奇。 穆栀一边走,一边跟他讲,然后又跟他讲了方才她念的诗句,与他念的又有什么不同。 “果然,文化真的很奇妙!”最后詹姆斯敬佩地感慨。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电影院门口。 “咦……”詹姆斯看着电影院前的海报,“你们这里这部电影上映了啊!” “我跟你说,先前我最喜欢这部电影了!”詹姆斯看着那电影,激动又开心,转过头满脸的期待,“要不要一起去看?!” 看他像个孩子一样,穆栀有些觉得好玩儿,又有些觉得羡慕,点头答应,“好啊!” 于是两人买了两张票,进了电影院。 然后还买了詹姆斯喜欢的可乐,刚好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穆栀又在门口的小吃店买了刚才詹姆斯喜欢的零嘴。 詹姆斯一口可乐,一口零食,十分满足,“还是第一次可乐配这个东西,还真的不错。” 穆栀便又给他买了一份。 “哎!zhi,不得不说,你要是真嫁给我哥多好。这样的话,就有我哥给我零用钱,我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还有你陪着我吃喝玩乐,那简直太完美了。” “你要再说,我就回去了?”穆栀白了他一眼,他就是被他哥给宠上了天。恩,也差不多就跟她被穆邵卿穆邵礼宠在手心是一样一样的。 更加上他身世显赫,更是天之骄子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么。”詹姆斯举手投降,看了穆栀一眼,叹了一声气。 电影院开场,穆栀带着詹姆斯进场。 进电影院的时候,詹姆斯倒是埋怨了两句这电影院的不好,不过倒是十分小声的,没有给旁人听见。也鉴于他是一位绅士,也没有再多说。 今天看电影的人不是很多,两人找了个极佳的地方坐下。 刚开场看了一会儿,穆栀的另一侧便坐下来一个男人。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温热的大掌便包裹住了她的手。 穆栀下意识抽手就像一拳挥过去,却刚转过头,便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眸中的光随着影片闪烁,好听的嗓音酿着笑意,“好巧。”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的家人,都这么奇怪么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扯了扯唇角,“好。巧。” “噢!蔚先生!”詹姆斯察觉到异样转过头来,看见穆栀旁边的蔚擎,一脸惊叹。 激动之余反应过来是在电影院,又立马降低音调,笑着打招呼:“好巧。” 蔚擎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穆栀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地白了蔚擎一眼,身体往蔚擎这边倾,压低声音,“你故意的是不是?” 当初说什么是为了了解和更好地保护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演变成了监视。 不然她跟詹姆斯临时起意,他日理万机,怎么会那么巧,偏生跟她在电影院遇到。 闻言,男人看着小家伙紧绷的下颚,不愉快的神情表露无疑,心底柔软成一片。微微俯下身,垂头在她耳边低喃,“我的女人,只能跟我看电影。跟旁的女子尚且可以考虑考虑,若是雄性,一概不行。” 穆栀:“……” 她把零嘴塞到詹姆斯手里,掏出手帕,状似擦了擦手,收手的时候,顺手便在男人的腰间掐了一把。 听见身旁的男人倒抽一口气,她不仅没有松手,反而趁势拧了一把。 蔚擎也感觉真奇怪,明明枪子刀伤都挨过,却偏偏被这小手这么一拧痛得头皮发麻,赶紧抓住那胡作非为的小手,感觉这才缓了过来。 “行了行了,下次再教训,这回你歇歇,不然一会儿手酸。”蔚擎把她的小手牢牢地抓在手心,不敢放松片刻。 女人,就算再理性,但是听到甜言蜜语,总归还是心里软的。 穆栀板着脸,心里软得不行。 她故意冷着嗓子,“花言巧语。” 蔚擎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抓着她的小手,放到了自己的左胸膛。 电影院十分的安静,安静得只有电影的画面一帧一帧闪过,安静得能听见她身旁男人的呼吸声,安静得能感觉到那强有力的心脏跳动,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掌心,牵扯着她的心跳,也跟着一下又一下。 电影结束后,詹姆斯十分满足。 一边往外走,一边跟穆栀讨论其中的剧情,还有一些他喜欢的场景,并且跟她一起分析他喜欢的原因。 说着说着,还会问穆栀的想法,问她喜不喜欢,如果穆栀说喜欢,他像是找到共鸣一般,爽朗地大笑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特别是詹姆斯,觉得今天过得十分的美好,“zhi,我觉得呀,还是要同你在一起,这样每一天都是丰富多彩的。” 穆栀笑了笑,“你觉得开心,我呀,也就觉得十分的知足了。” “不,我说的是真的。不只是说在你们瓷国,就是我在伦敦,也找不着跟你在一起这么充实的感觉!”詹姆斯一本正经地反驳到,然后感慨,“难怪我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詹姆斯!”穆栀故作语气不佳。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你就当我……口不择言?”詹姆斯努力寻找着措辞,过了好一会儿,看见旁边一直阴沉着脸的蔚擎,笑着又说到,“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就不阻断你的其他爱慕追求者了!” 穆栀:?? 顺着詹姆斯的目光看过去,见他的目光落在身侧后方的蔚擎身上。 不由得有些心虚,她跟蔚擎之间,这么明显么? 穆栀张了张嘴,有些想问詹姆斯怎么看出来的?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话还没问出口,便见蔚擎突然迈开了步子,上前来,“詹姆斯先生,天色不早了,我们送你先回去休息。” 他用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穆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太敏感,不过她看了一眼詹姆斯,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心底松下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不想让詹姆斯知道自己跟蔚擎之间的关系。 她从前是不想让人知道,但是现在是只想让家里人同意,像是朋友阮雨菡这样的,她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刻意地避开挥着否认;至于其他人,自己也搞不清楚,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不想。 穆栀突然自己都有些迷茫了。 坐在蔚擎的车上,穆栀一直没有说话,靠在车窗,望着窗外的风景往后移。 倒是詹姆斯突然问蔚擎,“蔚先生,很遗憾我们并没有能够有一个愉快的交易,不过我很好奇,既然我们谈判失败,你还为何对我这么照顾?” 坐在副驾驶座的蔚擎,闻言,眸色沉了一分,想到了某个小女人,眉宇间又温柔了两分,“买卖不成仁义在,只要詹姆斯先生在陵城一天,我也应当尽尽地主之谊的。” 他总不会告诉詹姆斯,他是对照顾詹姆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总是出现,给予帮助和照顾,是因为见不得詹姆斯跟穆栀相处罢了。 毕竟,他身后还有一个伯爵哥哥对穆栀虎视眈眈,鬼知道会不会打什么主意。 “噢!”詹姆斯恍然大悟,随即又笑道,“你们瓷国的人还真是热情好客,还大度呢!” “说笑了,应该的。”说完,蔚擎也不再搭话。 詹姆斯也没有自讨没趣地继续问,他还是看得出来,蔚擎对他,多数是托了穆栀的福的;何况,不管蔚擎是什么心思,旁的谁,都跟穆栀对他不一样,是以,在其他人面前,詹姆斯就正经公式化许多,只有在穆栀跟前才没有任何设防,是什么就说什么,毫不遮掩。 他转过头,看着陷入沉思的穆栀,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冒出“红颜多薄命”,这个词语之前穆栀倒是跟他解释过,想到这个意思,不由得连忙摇了摇头。 双手敷面搓了搓,才把刚才突然冒出的想法甩掉。 “怎么了?不舒服么?”穆栀拉回思绪,看向他,关心到。 “没。”詹姆斯连连摆手,心想千万不能让穆栀知道刚刚自己的想法,只得说到,“可能有些困了。” 穆栀也不疑有他,看了窗外的路一眼,“很快就到了。” 把詹姆斯送到饭店,下车跟他道别。 “小栀?”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穆栀愣了愣,循声望去,目光越过詹姆斯高大的肩头,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中山装,体形有些发福的男人,头发打了摩丝,锃亮锃亮的,倒是有一种倒洋不土的感觉。 “大伯。”穆栀笑着打招呼。 对于这个大伯,记忆中还是很和蔼可亲的,不过自从父母离世之后,就每年在奶奶的生辰见一回,有一两年,也不见他回来。后来她出国,两次都刚好有事,要么是提前回来,要么是之后回来一两天补上,都没碰着面。 算起来,也有个四五年没有见过穆文钦了。 前两天穆文钦回来的时候,她也是整陪着詹姆斯在外头,回家也没见他回来吃饭,直接就住了饭店。 她也不是没有问过,为什么不回家住,但是奶奶和大哥二哥都随便拿话搪塞她了,她知道问不住来,也就不问了。 穆文钦抬手看了看手腕,“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你奶奶该担心了。” “马上就回去。”穆栀说不上来对穆文钦什么感情,小时候倒是很亲近的,这么多年,早就生份了。突然他以长辈的口气跟她说话,她还有些不太适应。“我送朋友回来,然后就回去。” 想了想,穆栀又补充道,“出门前跟奶奶说过了。” “这位是……?”穆文钦点了点头,看向蔚擎,故作皱眉疑惑。 “青社的二爷,蔚擎。”穆栀介绍到。 “哦!”穆文钦点了点头,上前朝蔚擎伸出手去,“久仰大名。” 蔚擎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回了一句,“幸会。” 穆文钦收回手,看向穆栀,“小栀长大了呀,竟跟大名鼎鼎的二爷还有些交情!” 闻言,穆栀心底就有些不舒服了,说不清那种感觉。 “没。”穆栀扯了扯唇角,有些尴尬地说,“二爷送詹姆斯先生回饭店,沾光,我不过是顺带。” 穆文钦看向詹姆斯和蔚擎两人。 恰好詹姆斯跟蔚擎说了句,“谢谢,劳烦你把zhi送回家了。” “应该的。”蔚擎回了一句。 穆文钦这才收回目光,跟穆栀笑了笑,仿若长辈般叮嘱了一句,“你一个女儿家,以后还是少些这么晚在外逗留的好。” “我知道了。”穆栀也算乖巧回答。 “那……”穆文钦看向詹姆斯,朝他客气地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蔚擎,“我侄女就拜托二爷了?” 蔚擎微微颔首,未置一言。 然后折身就上了轿车,穆栀看了看穆文钦,说了声先回家了,然后又跟詹姆斯挥了挥手说再见,跟着上了车。 车启动,驱离饭店门口。 “那是你大伯?”蔚擎突然开口。 “恩。”穆栀还没从方才穆文钦给她带来的怪异的感觉缓过来,应了一声。 蔚擎见她不咸不淡的,以为她还在同自己生气。 便往穆栀旁边坐了坐,伸手便将她抱起放到自己的腿上。 心不在焉的穆栀被这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反应过来,没好气地一拳锤在蔚擎胸口,“你做什么?” 男人看着怀中小女人气鼓鼓的模样,浅笑低头在那唇瓣轻啄了一口,一脸正经地回答:“卿卿我我。” 穆栀:“……” 怎么可以把这种臊人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松开!”穆栀感觉脸颊有些发热,也不知道自己是气的,还是臊的。 闻言,男人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使得她整个人像是窝在蔚擎怀里,格外的小鸟依人。 蔚擎垂眸,入眼的是乌黑秀丽的头发,隐隐露着光洁的额头。 怀中软软的一团,温暖又充实。 “让我抱一会儿。”蔚擎低低地开口,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侧靠在男人的胸膛,耳朵贴在胸口的位置,胸腔震动,像是醉人的老酒,一下子就将她灌得晕头转向。 他说,“很久没有好好抱过你了。” 很久了吗? 穆栀靠在他怀里,静静地想,很久是多久了? 好像是从上次从火场中把她救出来,在医院出院之后,他们两个人就没有好好地在一起过了。 最开始有二哥的各种阻拦,紧接着又是陪着詹姆斯……好像这一段时间,两个人别说这样待在一起,就是好好地见个面都很难的样子。 “蔚擎。”穆栀闭着眼,听着他胸腔内强有力的跳动,仿佛,那每一下,都有一种喷薄的力量,听着听着,心会安定。 “嗯?” 男人轻轻地应到,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把玩着她软若无骨的小手,指腹砺过那红润可爱的手指头。 “要不,我带你回家吧!” 带你回家见奶奶,带你回家见大哥,带你回家见二哥,带你回家,回家见我的家人。 这样,我们就不用偷偷摸摸,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回应穆栀的是良久的沉默。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跳乱了,所以听着男人的心跳也一带地乱了来。 穆栀感觉心开始有些慌乱,抬眸,眼底也是没有丝毫掩饰的惊慌。“怎么了?” 蔚擎从怔神中反应过来,薄唇微掀,“没。” “你不愿意么?”穆栀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毕竟在这之前,总是说去穆家提亲的人是蔚擎。 从前的她,只顾着傲娇,只顾着说不要,倒是从未去真切地思索过蔚擎到底愿不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蔚擎捏着她的无名指,在那应该有个戒指的地方轻轻摩挲。“求之不得。” “那……” “可现在不是时候。”穆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蔚擎打断。 短短的几个字,像是一场冬日的大雪,覆灭了她心底刚刚燃气的小火苗。 穆栀说不清那种感受,就是一种在心里憋得慌的感觉。 “你二哥现在对我跟你见面都是排斥的,如果我去你见你奶奶和哥哥,肯定是会被赶出来的。”蔚擎小声解释,“你再给我一些时间,等过一阵子,我能够好好地解答你二哥的疑虑,让他放心,我就去见你奶奶和哥哥们,好么?” 穆栀压下心底的失落,“嗯”了一声。 其实也说不上来,就是那种,她原本以为,只要她跟蔚擎说带他回家,他肯定会跟她说,好,然后告诉她,别怕,不管发生都有他在。 她没有想过,蔚擎会推辞。 就突然之间,心底的那种安定感就开始波动,像是湖面的浮萍,随着轻轻的晚风,起起伏伏。 察觉到穆栀的小变化,蔚擎问到,“不开心了?” 穆栀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抿唇许久,然后小声地嘟哝,“我只是觉得,不管是谁,我大哥二哥都不会放心的。他们并不是针对你,也可能是我们敏感了。也许……事情并不像我们想得那么严重。” “我会是那个让你大哥二哥都放心的人。”蔚擎轻声地回答,语气中透着坚定,“再过一段时间,我可以让你大哥二哥都放心地把你交给我。好不好?” 好不好? 穆栀除了好,还能说什么呢? “好。”穆栀点了点头。 车停稳,穆栀立马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下了车,刚好撞见穆邵礼从屋里出来。 “回来了?”穆邵礼下意识抬手看了看手腕的表,今天有些晚。 不过穆邵礼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歪头看了一眼穆栀身后的轿车。 看了一下车牌,便脸色变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便见蔚擎打开车门,走下来。“穆二哥。” 穆邵礼敛起方才的神情,换上一脸笑意,上前把穆栀拉到身后,“舍妹又给二爷添麻烦了。” “巧遇詹姆斯先生,这么晚,她一个女孩子回家也不安全。”蔚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顿了顿,末了又加上一句,“应该的。” 应该的。 穆邵礼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他对这三个字的遣词十分的在意。“那麻烦二爷了,改日请你喝一杯。” “好。”蔚擎点头应下,“随时恭候。” 他也知道穆邵礼没有留他的意思,便抬脚上了车,让百福驱车离开。 轿车离开,穆栀在心底纠结,是告诉穆邵礼自己跟蔚擎是在电影院巧遇呢,还是在饭店巧遇的好。 还没等她做出抉择,就见穆邵礼转头问她,“詹姆斯什么时候回伦敦去?” 本来以为穆邵礼会问蔚擎的事,都快想好措辞了,却不了穆邵礼对蔚擎只字不提,反而是问了詹姆斯。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说是八月二十一日。” “那不就奶奶生辰第二日?” 穆栀点头。 “你邀请他来奶奶的生辰了吗?” “邀请了。”说完,穆栀担心穆邵礼以为不好,想着之前因为他来陵城是卖武器的,便解释到,“在国外他也很照顾我,帮助我不少,来到这里,邀请他是基本的礼仪之举。” “我知道。”穆邵礼见穆栀误会了,轻笑一声,“我的意思是,你去备一张请帖给他送过去,更正式一些。” 闻言,穆栀脆生生地回答,“谢谢二哥!” 从方才她一下车,穆邵礼就察觉到她心情的一些低落,这个时候看到她的笑脸,穆邵礼也放心了许多,抬手在她头发上搙了一把,“行了,回去歇着吧!” 穆栀嘿嘿笑了两声,往回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回过头叫住穆邵礼,“对了二哥,刚刚我看到大伯了。” 穆邵礼身形一顿,脸色有些不太好,“在哪儿?” “就詹姆斯住的饭店。” 穆邵礼沉吟片刻,问,“你明日问问詹姆斯,要不要搬来家里住?” 穆栀:?? 大伯在外住饭店,跟詹姆斯在同一家,不是问大伯回不回家住,而是问詹姆斯? 这个逻辑似乎不通啊。 “二哥……”穆栀弱弱地唤了一声,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你跟大伯,是不是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呀?” 意识到自己表现太过明显了,穆邵礼敛了敛神,“为什么这么问?” “不然你为什么会那么明显地表现出对大伯的排斥?”穆栀不敢说厌恶,或者更深的情感,只得稍微比较简单的措辞。 却见穆邵礼低笑一声,抬手又是在她头顶搙了一把,“想什么呢!没有的事!” 也不等她再说话,就催促到,“二哥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赶紧回房睡觉!” 穆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说出一个“哦”字。 她朝屋内走去,跨过门槛后回头,看着穆邵礼一袭白色西装的背影,渐渐地淹没在夜色中。 那一刻,穆栀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但是她也没有多想。 翌日,她找桂馨姨要了一封请帖,给詹姆斯送了过去。 她过去的时候还有点早,詹姆斯才刚起床,穆栀就刚好说带他去尝尝陵城递到的早餐点心。 等詹姆斯收拾好两人出门的时候,刚好在大堂撞见穆文钦。 “大伯。”穆栀也算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穆文钦今日换了一身西装,头发上的摩丝还是抹得发亮,西装革履,皮鞋也擦得发亮,穆栀脑海中情不自禁施君良的形象。 她甩了甩头,压下了这个画面。 穆文钦看到穆栀,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即也笑着招呼,“小栀啊,这么早就来这儿了,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 说实话,穆栀对穆文钦本来也不算亲近,不过因为是长辈,所以尊敬了些。 但是这两日跟穆文钦的相处,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又加上穆邵礼对穆文钦似乎有些敌对,两个人,穆栀肯定是站在穆邵礼这边的! 如果是穆邵卿或者宋秋歌、程念慈,穆栀就会直接说一起。 不过在这里,穆栀却是说,“改日吧。我今儿先带詹姆斯去吃些小吃,改日我再同大伯好好的吃顿饭。” 穆文钦也不知道是不是本来就说的场面话,所以对穆栀的委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不满,而是笑盈盈地点头,“好!你看什么时候你有空了,来这里找大伯就可以!” 穆栀应了一声好,拉着詹姆斯离开了饭店。 穆栀带着他,没有去旁处,而是直接带他去了六婆家。 虽然六婆现在早上不出摊,但是她还是醒得早,所以去了,还是有的吃的。 早上不出摊,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六婆的手艺太好,早上起来就去,怕是得三四点就起,生意顾不过来,就索性早上不出了,在家准备。 詹姆斯跟着穆栀吃了饭店,走了一截路之后,才跟穆栀说到,“zhi,你的家人,都这么奇怪么?” “什么奇怪?”穆栀看着路,问了一句。 “就你大伯呀!”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四章 脸色一白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女子学堂。 施君良的车还是停在老位置。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涌出校门。 他双手插兜,倚在车前,望着学校内。 一道娉婷倩影从学校走出来,看到学校门口的轿车和车前的人,足尖落地,顿了顿,然后抬脚上前。 施君良看着朝他走过来的人,微微张了张嘴,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内侧,嗤笑一声。 待女子走近,这一次,他没有立马站直身体,而是依旧一副倚在车前的风流样。 程念慈在差不多的地方站定,望着施君良,并没有开口说话。 四目相对,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开口。最后还是施君良,他自嘲一笑,“你知道吗,这还是第一次,我等在这里,等到了你,你还主动朝我走过来。” 都说,爱得最深的,都是最先低头的那个人。 他施君良扪心自问,虽然他平时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甚至对自己的妹妹也没什么感情,是一个太过凉薄的男人。 但是至少在程念慈身上,他用尽了他所有的耐心,桀骜不驯的他一次次为她俯首。 看吧!多么的嘲讽。 他这么多次等在这里,守在这里,眼前这个女人总是有办法避开他。 就是中途堵上她,也从未给他什么好脸色,扭头就走。 他也没有想过,她第一次走向自己,竟然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虽然,他知道,程念慈这次朝他走来,也不是因为他。 所以啊,你看,他若是不使点手段,她依旧是对他不理不睬的吧。 他的话落在程念慈耳里,眼眸闪了闪,面无表情,“上次我便同你讲过,离冬青远些!” “可是我答应了吗?”施君良勾起嘴唇一角,像是坏笑。 这反问的一句话,堵得程念慈无言,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就算你对我有什么怨怼不满,就冲我来!冬青她还只是个孩子,你是个男人,别做那么不男人的事去利用她!”程念慈一双美眸瞪着施君良,因为气愤,胸口起伏。 看着面前俏佳人生气,施君良不由得心底笑道,果然是他喜欢的女人,就是生气也这么好看。 他嗤笑一声,“你不是跟穆家走得很近吗?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施君良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施君良凑上前,在程念慈耳侧低声道,“我的目的是你,其他的人,就算是死是活,我都不在乎!” “你……!”程念慈气得脸色都白了,扬手就想朝施君良呼过去,却在中途被他截住。 她仰着头,等着施君良,撞入他徒然变得阴鸷又深情的眼神,“念慈,你知道吗?我施君良的准则就是,能往我脸上招呼的女人,这个世上最多只能有三个,一个我母亲,一个我媳妇儿,一个我女儿。如若不然,我肯定废了她!如果你愿意,尽管招呼下来,我差个媳妇儿给我生女儿。” 这话,气得程念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甩开了手来,咬牙切齿到,“疯子!” 对于程念慈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和好话,施君良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再习惯,心底还是会难过,会痛的。 “是!我是疯子!为了你,我还可以更疯!”施君良看着她,一双眼睛黑得可怕,“念慈呀,你自己看吧,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马上跟程冬青说清楚。如果你依旧坚持不愿意,那我就只好继续跟程冬青耗下去了!”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从今以后,冬青也不会见你!你死心吧!”程念慈都想好了,跟冬青好好讲,如果不行,就跟程东森商量给冬青转校,去外地念书,去国外念书,都行,绝对不能留在陵城跟施君良有牵扯和瓜葛。 程冬青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孩子,肯定会被施君良吃得死死的,若是他是真心对程冬青的,还尚且可以考虑一下,不被所谓的门第和上一代的恩怨所限制。但是施君良只是利用冬青,这样下去,程冬青会被毁了的! “是吗?”施君良突然勾唇一笑,目光落在程念慈身后,轻柔的语气透着恶作剧的自信,“那我拭目以待。” 程念慈察觉到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回头,看见了从校门口出来,离他们十来步远的程冬青。 只见程冬青,朝他们两人走过来,脸色有些冷,“姐,你们在做什么?” “等你的时候,遇见了你姐,就聊了两句。”施君良换上一副柔情的神色,语气也神情又宠溺。 程念慈都看惊了,她从前怎么不知道施君良这么会演戏。 她转过头,看向程冬青,上前去拉程冬青的手,“冬青,跟姐姐回家。” “不!”程冬青挥开了她的手,走到施君良身旁,挽着施君良的手,笑盈盈道,“我们约好了去吃饭看电影的,我自己晚点回去!” “冬青,你先跟我回家。你要看什么电影,改天我陪你去看,今天我们先回家。”程念慈说到。 “不姐姐,看什么电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跟他一起看。”程冬青固执地挽着施君良的胳膊,说完,仰头望着施君良粲然一笑,“我们走吧,再不走,一会儿要错过电影开场了!” 施君良挑眉,略有深意,又像是挑衅地望着程念慈,抽出他的胳膊,将程冬青揽在怀里,拥着程冬青朝轿车走去。 他将程冬青塞进副驾驶座,然后自己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进去。 在倒车的时候,施君良一直望着程念慈,像是要把那个女人死死地映在眸子里一般。 轿车扬长而去,掀动程念慈长裙的裙摆。 她站在原地,脑海中还是方才施君良离开前的眼神,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 心事一点点下沉,程念慈望着那已经不见的车尾,满脸的凝重与担忧。 看程冬青今日的状况,她没有把握一个人劝动程冬青;但是如果告诉了程东森他们,势必程冬青要难免于责,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程念慈想,只能先等晚上程冬青回家,好好同她谈一谈,再做打算了。 八月二十日。 是俞子美的八十大寿。 这日从天没亮开始,就有络绎不断的贺礼送过来,宾客也是接连不断,可以说是门庭若市了。 好在,穆文熙安排得很好,加上穆家的下人也是训练有素的,没有出什么差错。 一切都按照预计好的,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因为穆栀想着今日可能会比较忙,没有办法一直陪着詹姆斯,所以就让詹姆斯晚些来。 英国人一般很注重时间观念的,所以他不会来太早,会在约定的时间来。 穆栀就趁着这个时候,抽空跟穆邵卿、穆邵礼、程念慈和宋秋歌,还有阮雨菡排练了一下节目。 不过因为还要招待宾客,所以就只抓紧排练了一次,穆邵卿和穆邵礼就去前厅招呼宾客去了。 听宋秋歌说,宋锡初和杜秀蓉昨天的火车出国,先去上海,然后再转机飞德国。 穆栀点了点头,说挺好。 宋秋歌讲,宋锡初让她带话,说是不能参加俞子美的寿宴,给俞子美祝寿,很抱歉。 “他和杜秀蓉身体好了之后,明年一起来祝寿也是一样的。”穆栀笑了笑。 “小栀,你……”对于穆栀这气度,宋秋歌倒是有些惊诧。 若是放在之前在宋家大闹的气势,此时定是冷嘲热讽。 她其实跟穆栀说的时候,也只是试探性地说的。 没想到竟然穆栀是这般回答。 穆栀望着宋秋歌的惊讶,倒是很迷茫,把一会儿表演要穿的燕尾服递给她,“怎么了?” “没。”宋秋歌摇了摇头,接过礼服,“只是……我以为你听到我大哥的消息会不开心的。”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穆栀推着宋秋歌往屏风里走,“感情的事嘛,好聚好散。何况先前也是我们都被杜秀兰欺瞒过去了,杜秀蓉也是受害者,虽然实质性的伤害都是杜家制造的,她也最后救了我,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他们好,你们宋家也好嘛!” 宋秋歌怔了怔,觉得穆栀说得挺有道理,比起从前,豁达了许多,随即点点头。 “你之前来军校,找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宋秋歌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问。 之前军校?穆栀晃了一下神,才想起她去跟宋秋歌求证是不是因为想报恩才喜欢她大哥的。“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大哥。然后看看我大哥有没有可能把你娶回家,毕竟我也是想当小姑姑的!” “就算嫁给你哥,有孩子,也不会让他跟你待在一处的。”宋秋歌对于感情的事,从来都是直言不讳,有几分深情就是几分,绝对不遮遮掩掩半分。 “为什么?” 宋秋歌换好衣服,走出来,白色的里衬,黑色的燕尾服,配上红色的领结,再将她的长发盘起来,加上她本身就常在军队训练,站得笔直,整个人神清气爽,特别的利落帅气。 “跟你一起,岂不是混世魔王一个?”宋秋歌挑眉。 闻言,穆栀噗嗤一声笑出来。 刚好,程念慈和阮雨菡从里间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穆栀给程念慈和阮雨菡准备的是传统的上衫下裙的服饰。 程念慈的是如意襟的上衫配上月华裙,上衫是素雅的颜色,衣缘镶嵌花边,水蓝色的月华裙也用兰花点饰,腰间垂挂着香囊,玉佩和一串小巧精致的铃铛。 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娴静,因为有那一串小铃铛,又多了几分生动俏然。 阮雨菡因为她身形高挑,便是琵琶襟的上衫配的凤尾裙,凭着第一次见阮雨菡的感觉,穆栀叫人在浅红色的裙摆上,绣了洁白的莲花,盘起的头发上,也将荷花裁剪成碎片,叠成了一朵小小的莲花别在发髻间。 站在她身旁,幽香四溢。 “为何我一人是男装?”宋秋歌问到。 “那是因为……秋歌姐姐常年男装,若是穿女装定是会惊艳四方的。我大哥可不是一个愿意让太多人看到那种景象的人,所以呀……”穆栀捂嘴笑,抬手用手背拍了拍宋秋歌的肩口,“这惊艳还是留给我大哥一个人吧,让他永生难忘。” 显然,对于这个回答,宋秋歌十分的满意,扬了扬下巴,眉宇间皆是甜蜜的畅想。 刚好都是女儿家,相比之下也融化了些宋秋歌的高冷,今日还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姿态。 因着阮雨菡和程念慈在这四人中是地地道道的女儿家,穆栀也顶多算半个吧,三言两语就讲到了打扮,宋秋歌在旁听着觉得惊奇,又觉得好奇,坐在一旁聆听,像极了认真上课的好学生。 穆栀看了一下时间,想着詹姆斯应该到了,准备出去接他。 没想到她在外头等了好久,都过了约定的时间点,也不见詹姆斯来。 穆栀倒不是生气詹姆斯迟到,而是有些担心,生怕他出些什么事,连忙叫青鸽去寻詹姆斯。 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宴会也已经开始。 穆栀先进去找俞子美,先是跟她说了一句生辰快乐,领了一个大红包。 扶着俞子美出去,说了一些场面话,大家都入座,听戏。 这戏班子是特地从百戏楼请过来的,唱的是俞子美最喜欢的那一出,每年都要听一次,才欢喜。 “母亲还是跟从前一样,对这出戏情有独钟。”因为穆文钦是长子,所以除了穆栀是最小最得宠的孙女特例位置提到俞子美身旁,离俞子美最近的就是穆文钦了。“儿子听父亲说过,母亲跟父亲的缘分,就是因为这出戏罢?好似父亲从前在您的生辰上还特别为母亲唱过?” 穆栀一怔,她倒是不了解,难怪她奶奶都能唱出来了,还是每年要听一次。平日里不听,偏生在生辰的时候听。 “是啊!”俞子美闻言便像是想起从前的美好,嘴角含笑,眼里却是噙着泪,轻轻闪烁。 她应了一声,但是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转过头问穆栀,“对了,你那个外国朋友呢?怎么还没来?”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到了的。可能是还不大熟悉,迷路了。”穆栀靠在俞子美的身边,“不过我已经叫青鸽去寻了。” “嗯。”俞子美点了点头,又说到,“待会儿,你同他好好说说,不然让他以为我们中国人不知礼节。” “好。”穆栀应了一声,然后趁着听戏的功夫,悄悄地退下,去换表演的服饰。 等那出戏结束后,戏班子的班长上台说还安排了一个特别的节目。 本来宾客对于这些常见的表演,也都是兴趣缺缺,不过看在穆家的面子上,也没有无聊地打哈欠,示意也不以为意。 不过那班长说完,一挥手,便见下人上台就开始扯帘子。 扯得里三层外三层似的。 这架势,就让宾客有些好奇了,还以为是请了人来表演西洋戏法呢! 恰好这个时候,青鸽带着詹姆斯到了。 俞子美抬头望了一眼,也没看见穆栀。想说让穆邵卿或者穆邵礼招呼一下,却见两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文熙。”俞子美叫了一声穆文熙,“叫人将詹姆斯先生领到座位去。”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莫失了礼。” 穆文熙点头应下,到詹姆斯旁,本来是想领着他到那边准备好的位置坐下,却见他抬手,用不好不坏的中文回答,“稍等。” 对上穆文熙疑惑的眼神,他解释,“您先去忙,我一会儿等这表演结束就过去。” 穆文熙也不理解他什么意思,但是他不过去,自己也不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便在旁边陪着詹姆斯站着看着表演。 他们站在斜侧面,所以能看到一些布置,看到台上帘子后的场景,穆文熙惊得差点呼出声,连忙捂住嘴巴。 突然一道柔和圆润的钢琴声从帘子后传出来,众人闻声望过去。 只见第一道帘子缓缓地拉开,一台钢琴映入眼帘,一道颀长的身影坐在钢琴前,十指在琴键上弹动,曲音洋溢而出。 紧接着悠扬的小提琴声和了上来,在往那边望过去,帘子刚好撤到的地方,一袭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众人定睛一看,才看出拉小提琴的是一位女子。 都说钢琴是西洋乐器之王,小提琴是乐器中的皇后,两厢放在一起合奏,悦耳动听,相得益彰。 再一看,演奏的是穆家的长子和宋家的幺女,大家就又在想,宋穆两家是不是又要来一次联姻,不由得开始转折那些小心思。 正当大家思忖的时刻,纯净清丽的歌声从第二道帘子后传出来。这声音曼妙动听如黄鹂鸟,众人都好奇地望过去,只见帘子慢慢撤开,阮雨菡亭亭立在中间,许是惊艳。 “祝寿祝寿。筵开锦绣。拈起香来玉也似手。拈起盏来金也似酒。祝寿祝寿,命比乾坤久。” 这是宋代史浩作的《浪淘沙令》,穆栀找阮雨菡和詹姆斯共同改好的曲谱。 以她的性格,自然是物尽其用,陪了詹姆斯这么久,自然是要让他出点力的。 詹姆斯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当初听到穆栀说的想法,就觉得很是惊奇。没想到,中国的古诗词配上西洋的乐器,倒别有一番风味,竟是这般奇妙。 上阕词落,钢琴声、小提琴声、歌声便戛然而止。 知道这首词的人,本来还在等下阕的歌,还正疑惑着。 便清脆明亮的编钟声落地而起,第三道帘子徐徐拉开。 只见穆栀穿着一袭汉代的曲裙。通身紧窄,下摆呈喇叭状,长可曳地。既能显示凹凸有致的身形,又因为服饰的保守,多了几分端庄。 头发像是随意的挽了个发髻,带着丝丝的慵懒魅惑,别了一朵红白交错的小嫩花,又清丽娇美。 其实那朵红白交错的花是院子里的栀子花,不过因为这喜庆的日子别白花不吉利,就在上面涂抹了胭脂。 编钟声的清脆,像是金属风铃的碰撞,让人感觉一种空灵的宁静。 俞子美坐在主位,看着台上表演编钟舞的穆栀,感动着嘴角深陷眼含泪,感觉一颗心都暖洋洋的。 小的时候,她曾请了老师特别教她学编钟来着,可她呀,打小就没定性,还鬼主意多得是,每次上课整个穆宅都魔音绕梁,最后还是她把教课老师逼走,再也没有人来教她才作罢。 俞子美以为她当时压根就没学会,没想到,她不仅学会了,还学得这么棒。 她是欣慰感动又激动,就像是自己一直没有做到的事,有一天,对一个人寄予厚望,终于她替自己达成了愿望。 因为属于歌曲中间的奏音,不能太长,穆栀只选了最符合这《祝寿》的一段,不在乎繁杂还是简单,只要心意传达到了就好。 詹姆斯知道穆栀要跳一段编钟舞,但是他以前从未见过,今日一见,倒是有些震撼。 柔中带刚,刚中绕肉,婉转清脆,又气势磅礴。 原来瓷国的乐器竟是这般的迷人! 编钟声落下,余音还绕在房梁。 婉转舒缓的箫声响起。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闻流转舒缓的古琴声又起。 穆栀踩着拍子,一步步走下台,朝俞子美走去。 “长寿长寿。松椿自此碧森森底茂。乌兔从他汨辘辘底走。长寿长寿。” 最后一道帘子拉开,众人被程念慈惊艳了一把,特别是跟着父母来参加宴会的一些青年才俊,皆都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程念慈本生就是一温婉的姑娘,加上书香气质,这一套优雅的服装更衬托出她如兰的气质,可不是让在场的雄性为之惊艳。 不过那些人见另一侧的穆邵礼,一袭雪白长衫,风度翩翩。取下那平日的金丝框眼睛,潇洒飘逸。那雪白的长衫上让人绣了一从山水间蓝色的兰花,倒是跟程念慈水蓝色的月华裙上白色的兰花,有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再加上两人的琴箫合奏,和谐完美。 看穆邵礼那气度,又有不少人,自然地在心底望而却步。 歌声落,琴箫声收。 “奶奶,生辰快乐,福寿安康。”穆栀笑着在俞子美跟前跪下,恭敬拜寿。 “好,好,好!”俞子美笑着上前把穆栀扶起来,宠溺地看着她,“你呀!” 穆文钦看着俞子美看穆栀的那宠溺喜欢的眼神,端着酒杯的手情不自禁收紧,捏得指腹泛白。 “啪!啪!啪!”此时从一旁响起掌声。 这时,宾客席间的人才似反应过来一般,鼓起掌来。 同时对这个领头鼓掌的外国人也十分好奇,那些流言在座的人不是不知道,正因为知道了,才对詹姆斯跟穆栀的关系更加好奇。 “穆老夫人,您好。”詹姆斯走上前,然后往后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然后学着穆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寿辰快乐,这是zhi几个月前就为您准备的礼物,因为路途要小心些,所以才今日送来,也是因为去取这份礼物,詹姆斯才这个时辰到,还望穆老夫人见谅。” 说着,他摘下帽子,放在胸前,十分绅士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詹姆斯先生能来,就是我这个老婆子的荣幸,快快请坐。”俞子美笑容满面地跟詹姆斯说,目光落在了那身后带着礼物的人身上。 倒不是她多么想要收到礼物,而是詹姆斯方才说,这礼物是穆栀准备的。 俞子美就想看看,究竟还准备了什么惊喜等着她。 可听到这话,穆栀那一刹那神情是有些茫然的,她没有额外给俞子美准备寿礼呀! 脑子里思索转了一圈,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大变。 随着那红色的绸布掀开,准备的礼物展现在大家眼前,众人皆是脸色一变,穆栀脸色一白。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真凶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宾客席间望着那打开的礼物都是倒抽一口气,纷纷望着俞子美,都没有吱声。 察觉到众人的异样,詹姆斯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穆栀看着詹姆斯带过来的西洋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栀!”穆邵卿上前,低低地呵斥一声,但是也没有再说其他。 倒是位置靠得俞子美最近的穆文钦脸色一沉,把酒杯“啪嗒”一声放在桌面,冷声斥责,“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能在你奶奶八十大寿送这玩意儿!你这安的是什么心!简直胡闹!” 送钟。 送终。 詹姆斯不懂,穆栀是懂的。 她原先准备这西洋钟也不是说大寿的时候送给俞子美的,谁知道会弄成现在这样,一时间她也没办法辩驳。 “我是做错了什么吗?”詹姆斯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寓意,但是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对,特别是穆文钦的话,他感觉似乎他带来的礼物出了什么问题。 “没。”穆栀摇了摇头。“跟你没关系。” 毕竟他是不懂的,也是一片好心,这件事也怪不得詹姆斯。她不能把问题推卸在詹姆斯的身上。 “那就好。”詹姆斯这才放心一点,跟俞子美说,“先前在伦敦念书的时候,zhi就一直念叨着让我带她去瑞士,说是这个西洋钟对您来说是特别的。这东西从瑞士运过来,也是急赶忙赶,还好没出什么问题。” 旁人都不知,但是俞子美是晓得的。 她上前,走到那西洋钟跟前,伸出沧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西洋钟,摸过每一寸地方,她含着泪含着笑看向穆栀,“奶奶的好囡囡,不容易吧?” 穆栀笑着摇了摇头,“奶奶喜欢就好。” “乖!”俞子美抬手摸了摸穆栀的脸蛋,然后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摸着她的小脑袋。 这倒是让所有人的人摸不着头脑,毕竟在这大寿的时候,有人送这么晦气的礼物,搁谁都受不了的。 难道是说着穆老夫人的气度就是不一般,还是说穆老夫人对穆栀已经宠溺到这种地步了,还是说像那个詹姆斯说的,这礼物对穆老夫人真的是很特别的? 众人都一脸茫然。 但是搞不清楚状况,而且情况特殊,众人也不敢随意应和什么,只得保持沉默,望着几人。 “噢!对了!”还是詹姆斯打破僵局,一副懊恼的神情,转过身,从身后的另一人手中取过一个首饰盒,然后面向俞子美打开,双手送上前,“这是我哥哥让我给老夫人准备的贺礼。” 众人的目光望过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又是一声倒抽气。 只见那蓝色礼盒中,摆放着一颗鸽血红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俞子美望着这颗有鸽子蛋般大小的红宝石,一时间迟疑了。 家中不是没有收集翡翠和祖母绿这样的宝石,不过这个大小的鸽血红红宝石,就在她一个寿礼上送出来,是太过珍贵。 何况,方才詹姆斯还说的是,这宝石,是他那位伯爵哥哥带来的。 这也不知道送出来是什么意思,一下子俞子美不敢随意收下。 见俞子美迟疑,詹姆斯解释到,“这宝石呢,是我哥哥在一场拍卖会拍下准备送给zhi的。不过有一点还希望穆老夫人不要介意,就是……原本来陵城,也不知道这两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辰,所以就临时改这红宝石作为贺礼了。小小心意,还望您不要嫌弃。不然的话,改阵子,我再来瓷国一趟,亲自补上贺礼。” 然后转过头看向穆栀,“至于zhi的礼物,你不会计较的吧?” 众人一听,这伯爵一出手就送这么大手笔,是准备追求穆栀吗? 那不就是说,穆家可能以后真会出一位伯爵夫人? 众人在心中暗自称奇。 俞子美犹豫一会儿后,接过礼盒,对詹姆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你和伯爵费心了。快快请上坐。” 见俞子美收下,詹姆斯也放心下来。 这段时间也懂了一些中国的礼仪,也谦逊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老夫人您先请。” 俞子美有些诧异,转过头看向穆栀,见她一脸孺子可教也的神情,便也没有再推辞,朝前走去。 一来,她是长辈,也是主位;二来虽然他哥哥是伯爵,他现在还是没有爵位的;俞子美先行,还是当得起的。 准备的寿宴,虽然也有出的新品,但多数也还是按照传统的菜色备的。 其他宾客吃着已经习惯,詹姆斯倒是又开始好奇了。 总是小声地询问穆栀,以至于穆栀最后都坐到了詹姆斯旁边,一边跟他讲解这做菜的方法,还有这菜的寓意。 詹姆斯一边恍然,一边惊奇点头。 他想,来瓷国陵城,是他有生以来最有意义的一趟旅行了。 是夜。 宾客散尽后。 就留下了穆家一家人在。 因为穆文熙还在安排后续的事情,宋景林也坐在大厅里等她。 宋景林是穆家的女婿,也算得上是自己人。 穆文钦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坐在新加的椅子上,没人跟他说话,就自个儿喝着茶。 等穆文熙忙得差不多了,俞子美招手过来,然后给她发了一个大红包,“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寻常人家一般都是拜寿的时候就发红包,不过在穆家基本上都是在晚上散尽宾客的时候,才发红包的。 穆文熙接过,“母亲说的哪里话,这不是我应该的嘛!” 俞子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说起来,穆文熙算得上是一个好女儿了,除开前段时间宋家跟穆家闹得很僵之外,其余有什么都是替穆家考虑的,其实之前她夹在中间也挺难做的。 俞子美看向宋景林,也朝他招了招手,递给他一个红包,语重心长,“从前一直都不放心把文熙交给你,后来你也证明了,跟你在一起,是值得的,没错的。前段时间有些不愉快,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你们好好过日子。” “会的,母亲。”宋景林接过红包,恭敬地鞠了个躬。 “文钦。”俞子美又拿出一个红包,叫了一声。 穆文钦立马站起来,朝俞子美走过去,“母亲。” 俞子美把红包递给他,张了张嘴,最后又合上了,只是拍了拍他的手,什么也没说。 穆文钦接过,捏了捏红包,然后又退回了座位。 “邵卿,邵礼。”俞子美拿出最后两个红包,看向穆栀,笑盈盈道,“囡囡的那个,早先就给你了啊!” 闻言,穆栀故作茫然,“有吗?哪有?没有吧?” 然后还故意地嘟着嘴不满道,“奶奶您可不能偏心,大家都有,就不给我!” 穆邵礼起身过去接过红包,就着红包,敲在穆栀的额头上,“好好跟奶奶说话。” 穆栀撇了撇嘴,冲穆邵礼吐了吐舌头,跟俞子美撒娇到,“奶奶,你看他!” “你小妹说的玩笑话,你打她做什么!”俞子美嗔瞪了穆邵礼一眼,把红包递给穆邵卿,然后笑着跟穆栀说,“行!明儿奶奶再给你包个最大的红包。” 穆栀粲然一笑,脆生生地说到:“谢谢奶奶!” “奶奶,您别这样惯着她。都惯坏了。”穆邵卿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不该给?就该给,不仅要多给,还要多多地给!”俞子美倒是板起脸,“你们几个呀,就没囡囡对我上心!” 听到这句话,穆家两兄弟已经习以为常,就连宋景林都已经觉得这是常态了,唯一情绪波动比较大的就是穆文钦了。 他捏着红包,把红包外壳都捏得变了形状。 “奶奶,你偏心小妹不是一两天了,干嘛非要说我们没有小妹对你上心。”穆邵礼说到。 闻言,俞子美哼了一声,瞪了穆邵礼一眼,“那个西洋钟。” 一说到西洋钟,几人都脸色一变。 “奶奶,这事,也不是小妹的责任。我觉得……”方才还在埋汰穆栀的穆邵礼,立马就开始护起她来。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呢?”俞子美笑着问到,对上穆邵礼疑惑的目光,没好气地问到:“那个西洋钟呀,你们就没人瞧着眼熟的吗?” 几人闻言,疑惑不已,都纷纷看向了那西洋钟。 过了好一阵,还是穆文熙迟疑地问了一句,“这……不是跟母亲房里的那个坏了的西洋钟一样吗?” 听到穆文熙说出来,俞子美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笑着点头,“对咯!” “那西洋钟啊,是你们爷爷……”顿了顿,又看向穆文熙和穆文钦,“你们父亲,在世的时候买给我的。” “当时呀,你们爷爷为了买这个西洋钟,特地转了好几趟火车才给我买回来的。”说这话的时候,俞子美神情和眼底满是温柔,凝望着那西洋钟,像是凝视着心底最深爱的人。 “而且听说这卖这西洋钟的店,自来就是一种钟表只出一个,不会再出相同的。自从这西洋钟坏了之后,也一直没有机会特地去瑞士寻一寻这家店,在国内倒是找了不少的人修,就是修不好。” 俞子美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呀,等入土了后,就抱着这破旧的西洋钟去见老头子了。” “母亲。”穆文熙出声,似有责备地埋怨到,“这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做甚?” 俞子美倒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摆手,“人呐,老了,这岁数活得也差不多了,没你们那么多忌讳。反正,我也这岁数,也快了。现在啊,我放心不下的就你们了。等你们呀,都成家安定了,我呀,就没有什么遗憾挂心的了。” “奶奶!不许你这样说!我们兄妹三人可都还没有着落,要你操心的事儿多了去了!”穆栀故作生气地瞪着俞子美。 “好好好。奶奶不说,奶奶不说。”俞子美连说三个好字,依着穆栀,笑盈盈地点头。 “对了,囡囡,你是怎么说服那店长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俞子美倒是有些疑惑,照理说,她一直不知道这钟是在哪家店买的,虽然找倒是可以找,可一直没有精力。 就是找着了,也顶多是送过去修一修,这再重新做一个一样的…… “没有呀,我就给店里老师傅看了一下奶奶的照片,老师傅一看,这位女士端庄优雅,立马就拍板说,没问题!” “还打趣上奶奶了是不?”俞子美嗔瞪了穆栀一眼。 “好好跟奶奶说话!”穆邵卿低声斥了一句。 “嘿嘿……”穆栀傻笑了两声,吐了吐舌头坦白:“也没怎么做,就是去年放假我不是说跟朋友欧洲去游历吗?其实就是在瑞士,这家店里做了两个月童工。那老师傅看我还算能干,就允了我。” “本来我还想的是等回国叫人来照一张照片,邮寄过去。结果老师傅说,店里做出的每一样钟表都有底图存档。我只用把那编码告诉老师傅,老师傅就找出来,又给做了一个。不过因为先前老师傅接的单子还没做完,就没让着急做。” 穆栀想着今日出现的事,也有必要解释一下,“当时是詹姆斯同我一起去的,写的联系方式是詹姆斯家,可能老师傅后来做好后,往学校打电话没有找到我,就找到了詹姆斯了。” “因为詹姆斯这次来陵城是有任务的,先人过来了,西洋钟和……”穆栀顿了顿,“礼物,是找了信任下属另外亲自护送过来的。他也不知道我们中国的习俗和忌讳,只以为是我给您准备的惊喜,想着在您生辰这天送过来,您会更高兴,所以才这样的。” “奶奶,詹姆斯其实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希望您不要生他的气。”穆栀小心地望着俞子美,小脸是希望和小心。 “国家不同,文化不一样,奶奶知道。何况奶奶这个岁数了,生死也看开了,都是早晚的事,不忌讳这些。”俞子美伸过手,等穆栀上前,拍了拍她的手,“看得出,他是个真诚的孩子。” 说到这个,俞子美突然想起来,“对了,囡囡,明日那孩子回国是不是?” 穆栀点了点头。 “那你待会儿,去库房里,选几个……”俞子美细细思索了一番,“好像库房里头有一件你爷爷在世时收藏的唐三彩,你叫人取出来,装好,送给那位伯爵大人,权当对他这两年对你的照顾和他礼物的答谢。” 爷爷在世的时候,收藏了不少东西。 但是自从爷爷出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奶奶都没有让谁动过那些东西半分,如今却…… “奶奶……” “唉!怎么这副神情。”俞子美叹了一口气,柔声到,“这些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留着,不过是想有个念想。现在,也没多少年头来念想了,何况呀……还有囡囡给奶奶带回来的西洋钟。有这个呀,比什么都强!” 本来当初去想带回这个西洋钟是想让俞子美开心的,但是现在这个局面…… “行了小栀,你奶奶惯来就宠你。不过是个唐三彩,也不是什么特别打紧的东西。何况那伯爵大人,可是送了那鸽血红红宝石,我们穆家虽然不比得那皇室人员的身份高贵,但总归来说一两件礼物还是拿得出手的。你呀,就别再说了,不然你奶奶更心疼了。” 穆文钦这话,虽然是在劝说穆栀,但是这话里话外都带着一种别样的味道。 穆栀疑惑地看过去,穆邵卿面上也有些僵,穆邵礼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一时间,房间就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俞子美说了句“你大伯啊,是吃醋咯!”缓和了气氛。 “对了,有一件事,奶奶要跟你们商量一下。”俞子美看向穆家三兄妹。 顿了顿,才继续说,“你们大伯也回来这么几天了,近来呢,你大伯上海那边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多留一阵子,若不,就让大伯搬回来住?” 俞子美这个问题,穆栀听着有些奇怪。 虽然穆文钦跟她不是很熟悉,但是总归他是俞子美的长子,他们的大伯,就算常年不在陵城,回来了住在家里也是正常应该的。 就是穆文熙也疑惑不已,可是她看得出,俞子美是在征求穆栀三兄妹的想法,所以欲言又止。 只有宋景林面色如常,他伸手握住穆文熙的手,也示意她不要说话。 “奶奶说的哪里话,大伯是长辈,住在家里是应该的。”穆邵卿回答。 穆栀的想法跟穆邵卿一样的,她刚想开口说话,但是瞥见身旁脸色黑得厉害的穆邵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看了看面色阴沉的穆邵礼,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穆文钦,再看了看面色柔和的俞子美,总觉得自从大伯回来,家里面气氛就很奇怪。 “既然你们没有关系,那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俞子美硬着头皮说到,然后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今儿也太晚了,家里的下人也累了,让他们歇歇,明儿再让他们打扫好房间,搬回来吧。” “好的,母亲。”穆文钦回到。 “行了,今天大家也都忙累了,都回去歇着吧!”俞子美朝桂馨姨伸过手,由着她扶着自己站起来,看见大家都站起来,摆摆手,“不用送我回屋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便朝里头走去。 留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先开口的是宋景林,他带着穆文熙先行离开。 穆文钦也借着这话,离开。 穆栀三兄妹起身他们到门口。 等送走宋景林他们,穆邵礼也没管穆邵卿和穆栀,转身就进了院子。 弄得穆栀和穆邵卿两兄妹面面相觑。 “大哥,二哥他……”穆栀望着穆邵礼三两秒就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开口问到。 穆邵卿也有些茫然,不过为了安抚穆栀,也没有特别表现出来,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没事,我去看看。” 回到闺房,青鸽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穆栀美美地泡了一个热水澡。 她躺在贵妃榻上,喝了一杯安神茶,瘫软了一会儿。 “小姐,要不进屋去歇着?今儿你也忙,一会儿别在这儿就睡着了。”青鸽一边叫下人把穆栀换下的衣服收去洗,一边问到。 “恩。”穆栀懒懒地应了一声,侧了侧身体,“对了青鸽,今儿你有没有注意,蔚擎有没有差人送礼过来?” “有的小姐。”青鸽今天除开去接詹姆斯,一直都跟管家旁边候着,就知道穆栀之后肯定会想知道,果不其然还是问了。 听到说蔚擎送贺礼过来了,穆栀嘴角轻轻上扬,“他送了什么?” “一些上好的老参鹿茸,还有一条项链!”青鸽回想着,想到那套首饰,“那项链看着应当是祖母绿的!” 青鸽说得倒是挺激动的,但是穆栀确实僵住了笑意。 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的失落,“好了,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明显察觉到穆栀情绪的变化,青鸽疑惑地叫到:“小姐?” “去吧,你今天也忙了一天了。”看她担忧地看着自己,穆栀说,“放心吧,我不在这儿睡,一会儿我自己去床上。” “可是……”青鸽有些放心不下。 这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心情,怎么一下子就不太开心了呢? “行了!快去吧!”穆栀摆了摆手。 等青鸽离开后,穆栀沉沉地想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关键不在于蔚擎送什么,可是又在于他送了什么。 这是一个矛盾的,但是出发点又不一样。 她想着,毕竟以后是要带回家的人,现在虽然没有正式介绍过,但是穆栀觉得,就算没有到台面上来,该表现的,还是应该表现着吧吧!这样至少以后大家放到台面上来了,大家会回想起来,哦,他在那个时候就很重视,难怪了…… 至少会有觉得更好的感觉嘛! 穆栀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又不清楚,蔚擎到底怎么想的。 而且,她觉得,蔚擎不像是这样不会做事的人,从来,他对事情安排得都很好的,也不知道他这次是什么意思。 穆栀想着想着,在贵妃榻上翻来覆去,翻了好久,最后又自己折腾到床上,又是一阵辗转反侧。 郊外。 百福双手握着拳,一直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满脸的焦急和担忧,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好久以后,小院的门被推开。 这个时候百福刚好背对这门口,乍一听到,猛地转身,看到从外面进来的蔚擎,迎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没有看到受什么伤,才松下一口气。 然后连忙越过蔚擎,走到门口,朝门外望了望,确定没人,然后才关上门。 等他落好门栓转过身,蔚擎已经走进屋里。 百福连忙抬脚追上去,紧张地问到:“怎么样了,二爷?” 蔚擎扯下捂脸的方巾,深深地皱起眉头,一脸凝重。 这神色,落在百福眼里,那就像是出了大事一样,“没有拿到?” 蔚擎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百福面色也凝重下来,那东西,来陵城两年了,该找的地方都去找过了,也没找到。 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地方了,若是还没有找到,那怎么跟老家那边交代。 蔚擎捏着那方巾,沉吟片刻,掀开薄唇,“拿到了。” 闻言,百福愣了愣,随即猛地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二爷您这是故意的吧!不带您这般大喘气的!” 男人仿若没有丝毫感受到百福的欢快,而是眉心依旧紧锁。 百福的笑意僵在脸上,好几秒后,敛起笑意,“被发现了?” 蔚擎抿唇不语,那紧锁的眉心,紧紧皱成“川”字形。 他这般模样,可急死百福了,“究竟如何了,二爷您说啊!” 沉默许久后,蔚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半晌后才缓缓开口,“还记得穆栀一直让乐承善帮忙查的事吗?” 百福先是怔了一下,缓神想了一会儿,点头,“我记得她之前在青公馆说过,是为了她父母意外去世的真相。” “好像是这个吧。”百福也不是特别确定,毕竟就听了那么一回,他当时也没有对穆栀特别上心,也就没有怎么用心记。 他顿了顿心思,猛地想到一种可能,然后瞪大双眼看向蔚擎,“难道说……二爷您查到了?” 蔚擎颔首。 “那不是挺好的吗?刚好穆小姐找了那么久,您要是告诉她真相,她不就可以了却心底一直惦记的事,还会感谢二爷吗?没准儿,一个激动以身相许,不就更合二爷心意了吗?” 百福还以为多大的事,心中对蔚擎今日的故意神色凝重心底有些郁闷的,都不禁怀疑是不是专门挑着欺负他的! 这不管是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还是查到了穆小姐想要的真相,可以说是意外之喜,锦上添花啊。“多好啊!” “那你知道,害死她父母的人是谁吗?”蔚擎抬眸,望着百福。 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他怔愣的脸,和迟疑地神色,“二爷又跟我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 “卷宗上写着,幕后的真凶——穆文钦。” 闻言,百福惊得长大了嘴,“您……您是说……穆栀前两天刚回来的……的……她大伯?”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六章 能瞒一阵是一阵吧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有风从外吹了进来,刚好吹得门口屋檐灯笼中的烛火颤动。 像是打下了几簇鬼影在地上。 蔚擎看着百福震惊的神情,没有点头,但是那神情和眼神已经默认。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百福惊得都快字都连不成句了,“那穆文钦可是穆小姐她大伯!是她父母的大哥!” 蔚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垂眸,望着那门口随风晃动的影子,眸色暗沉,“在穆家这种大户人家,这样的事,有什么稀奇的?” 顿了顿,又瞥了百福一眼,“这些年,你看到的还少?” “可……可……”百福满脸纠结,结结巴巴半天,说出一句没法反驳的反驳的话,“可他们都是穆老夫人一个人的孩子,身上流的血是一模一样的呀!跟老家的那些姨太太情况是不同的呀!” “是呢!”蔚擎冷笑一声,“流着一样血的亲兄弟都这样,更何况是我家那些个姨太太的?” 见蔚擎浑身笼罩着低沉的气息,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百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二爷……” 两人沉默。 风烛残影,尽在眸底晃动,一抹剪影入眼底。 “那二爷……”好一会儿,百福讷讷开口,迟疑地问到,“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穆小姐?” 蔚擎垂眸,沉声,“不。” 这事,跟她的杀父仇人还在世的情况不一样。 就算她对穆文钦没有多少感情在了,但毕竟都是穆家的人。 而且这事的关键,不在于她对穆文钦下不下得去手,而是……他杀害穆栀父母的事,俞子美肯定知道。既然俞子美把他保了出来,还连带宋景林把真相尘封起来,说明俞子美肯定是知情的。 这也能够说得通,为何穆家的人独独穆文钦要一个人远赴上海生活。 很明显,俞子美失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失去唯一的一个儿子,所以就算是穆文钦杀害了穆栀的父母,也选择让他活下来。 可穆栀要是知道,要面临的就不是替父母报仇,还要面临的是如何面对俞子美。 不管如何,一旦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不管结果如何,俞子美和穆栀两个人的祖孙情谊都会受到伤害。 一个是最敬爱的祖母,却纵容杀害她父母的凶手。 一个是她最宠爱的孙女,却要跟他唯一的儿子仇恨以对。 两人不管是谁,都会受伤…… “可这毕竟穆小姐……”想知道这个真相已经好多年了。 见蔚擎抬眸瞥了自己一眼,百福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小心地说出自己的顾虑,“先前穆小姐就听说了这个地方,她肯定也会想办法进去的。卷宗就在里面,就算您不说,她若是去了,也会知道的……” “倘若以后穆小姐知道二爷您,早就知道了真相,但是却一直瞒着她,她会不会……?”百福一想着穆栀那暴脾气,心里是有些后怕的,毕竟自家二爷这追妻这路上太艰难,这还要自己设置障碍,岂不是难上加难了? 到时候这媳妇儿还能不能娶到了! 蔚擎沉吟许久,说,“能瞒一阵是一阵吧。” 至少不是现在…… “那……”百福一个旁观者听到这消息,都是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穆栀本人,虽然也知道蔚擎说得有道理,但却隐隐有种不告诉穆栀,之后会出大事的感觉。 但既然蔚擎这么吩咐,他也就照做了。毕竟二爷是主子,他是下人,何况二爷总能考虑到他想不到的顾虑,听二爷的没错就是了。 他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先去给老家发个电报,说东西拿到了?” “慢着!”蔚擎叫住百福。 百福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等待吩咐。 “百福。”蔚擎确实直起身,看向百福,面色认真,神情严肃,“你跟着我多久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百福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回答到,“十三年了。” 蔚擎颔首,又问到,“你觉得,你是老家的人,还是我的人?” 蔚擎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很平静地神色,但是看得百福直觉压力迎面袭来。 “二爷这话什么意思?”百福皱起眉头,疑惑不明。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这样平静地望着他,像是就要等他这么一个回答。 百福有些茫然,但还是回答,“我自然是二爷的人。” “在老家,和我之间,如果只能选一个,你听谁的?”蔚擎也不着急,就一句一句慢慢地问。 百福望着蔚擎,突然语塞。 反应过来蔚擎说的话的严重性,也立马敛神,“自然是听二爷的。” 蔚擎颔首,“那就先把拿到东西的事瞒下来。” 百福迟疑地顿了一下动作,想问为什么,但是见蔚擎紧锁的眉头,也就咽了回去,点头说好。 “那……我去给二爷准备点吃的。” 说完,百福离开了房间。 等百福走后,蔚擎盯着门槛上婆娑而动的影子,缓缓抬起手,放在胸前,陷入了沉思。 他摸着怀里从那地下室临摹出来的陵城军事布防图,并没有因为拿到了一年多来一直努力想要取得的喜悦,而是心一下一下往下沉。 现在南北各方的军阀,各自盘踞势力在一处。 已经有不少地方开始了争抢霸图,不过这还只是开始,多数都只在南方的各自就近的吞并,还没有发展到南北方的决裂。 但是陵城这个地方,如果南北方军阀一旦开战,是首当其冲的地方。 一旦他父亲决定南下,那跟陵城对上,是必不可少的一战。 这也是他为何南下,留在的地方选的是陵城。 拿到陵城的军事布防图,这对以后交战迅速地结束战役有决定性作用。 可是他也知道,一旦他父亲知道他拿到了这个布防图,就会立马着手去准备对陵城发动的计划。 这跟他原本的想法是有出入的。 他来这里,也是预料到,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他来这里,是为了避免以后一旦战争触发后处于劣势地位。 本来拿这布防图,还有一个担心的就是,若是有朝一日陵城主动北上,他们迎战的话,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蔚擎没有想过要主动南下,他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只是不想自己的处境届时太过难看。 可他没有,他父亲是有的。 这个东西,他可以拿,但是不能交。 突然,蔚擎也不知道,自己去拿这个布防图,到底对不对了。 …… 翌日。 穆栀一大早便带着礼物去送詹姆斯。 到饭店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穆文钦饭店的侍者把他的行李箱子往外搬。 “大伯。”穆栀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看着穆文钦那好几大箱子的行李,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先前,他在家里最开始说的是,只是回来参加奶奶的寿宴,过几天就会回去。 但是这么多行李,而且现在还是夏天,哪里是几天的行李,分别是好几个月的行李了。 不过他是长辈,而且本来就是穆家的人,别说几大箱子,就是几大车的行李搬回家也是应该的。 穆栀便没有多想,见他疑惑地望着自己,怕他以为自己是来接他的,倒是闹出尴尬,便先说到,“今天詹姆斯回国,我来送送他。” 说完后,她又补充到,“大伯需不需要帮忙?要不我给大哥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您?” 说完后,就连穆栀也愣了一下,她竟然跟穆文钦说这样的客套话。 这样类似的话,她就是对宋锡儒他们都没说过。 “不用。”穆文钦摆摆手,笑着说,“我就是想着自己早点搬回去,省得再晚些时候,麻烦你大哥他们。” 穆栀恍然状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笑着望着穆文钦,穆文钦笑着望着她,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还好詹姆斯办好离店手续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她,惊喜地朝她扬手:“zhi!” 走近,看到穆文钦,又取下帽子,跟他打了个招呼,“穆先生。” 随即也没有等穆文钦回答他,便转头看向了穆栀,笑着问到,“你怎么来了?!” “来送你呀!”穆栀笑着身体往旁侧了侧,叫过司机替詹姆斯拿行李放到车上,“走,我送你去车站。” 詹姆斯欣然答应。 他随行的仆人坐上了副驾驶座,他和穆栀坐在轿车后座,其余的人说是在交易武器之后,就已经先行回国去了。 “哎!停车!”詹姆斯突然叫到。 司机停住车,穆栀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那个!zhi!就是前两日你带我去吃的!我买一份再带走吧!”詹姆斯指着车外摊煎饺的小摊,“那味道真是棒极了!” “当然可以。”穆栀失笑,叫司机下车去买了一份。 詹姆斯接过说了一声谢谢,迫不及待地喂进嘴里,咀嚼了两下,满足的同时也失落着。“真的是很好吃,不过没有上次你带我去的那位老人做的好。” “那是自然,六婆的手艺可不是旁人能够达到的。”穆栀的语气中尽是骄傲,看到詹姆斯眼里的有些失落,她道,“好了,下次来的时候,你带上你们城堡里的厨子来,我带他去叫六婆传授厨艺,这样,你在伦敦也可以吃到了?” 听后,詹姆斯立马两眼发亮,“这个主意好!” 车继续地往前行驶。 因为詹姆斯对时间观念还是很强的,所以来到车站,时辰还有点早。 下人跟着司机去后面取行李,詹姆斯跟穆栀站在旁处告别。 “这两天,我知道一句话,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詹姆斯笑着说,问穆栀,“用到我们现在这个情况,是可以的吧?” 穆栀诧异地挑眉,笑道,“是了,这是用于送别的诗。” 笑了笑后,还打趣詹姆斯道,“我觉得,詹姆斯你回去修好课程后,可以再修一个关于我们国家文化的课,我保准你是你们专业最厉害的!” 闻言,詹姆斯愣了愣,微微偏头,状似思索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觉得也是!” 话落,两人对视一眼,都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诶,我的行李里没有这个盒子。”詹姆斯笑着目光扫过下人,看到下人手里捧着的盒子,说到。 “哦!”穆栀看了一眼,笑着解释,“这是奶奶给你哥哥准备的礼物。说是寿礼的回礼。得由你再带回去了。” “zhi……”詹姆斯皱起眉头,望着穆栀的笑脸,“你知道送贺礼并不是要回礼的。那是我哥的心意,希望你不要……” “正因为是你哥的心意,所以我和奶奶才选择把它收下。不然依着我的性格,早就给你退回来了,不是吗?”穆栀看着詹姆斯,言辞恳切,“你说了,我知道,你替我谢谢你哥。在伦敦,认识他真的很好。也希望他一切安好。” 她侧过身体,手朝那礼物的方向抬了抬,“我们家不过是个经商的,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珠宝,这份礼物呢,是我爷爷在世的时候收藏的,里面也包含了我的心意和我们穆家的感激,希望你哥也能喜欢。” “zhi……”詹姆斯唤了一声,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总是这样。” 总是把别人爱慕的心意拒之门外,一点机会都不留。 其实那颗红宝石,在拍卖的时候,他同他哥坐在一起,当时他哥看见的第一眼,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颗宝石,拍下来给zhi做结婚时候项链的坠子,很棒有没有?” 即便那个时候,穆栀已经回了国,也说过家中有事近期不会再去伦敦。 甚至穆栀已经委婉明确地拒绝过他哥许多次,他哥哥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想把好的都给她。 那天在艳阳天,穆邵礼的话,他打了越洋电话给他哥哥,那天晚上,他哥哥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 第二日又早早地打了回来,告诉他,让他把那颗红宝石赠给俞子美做贺礼。 他答应后,他哥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了一句,“她过得好吗?” 在他说,穆栀过得很好,有奶奶的宠爱,哥哥们的疼护,还有许多朋友插刀相助的时候,他听到他哥哥放心地说了句,“那就好。” 他哥哥在挂电话的时候,最后两秒,让他带他祝她一切安好。 他明白,这颗红宝石的转送,就意味着,他哥哥对穆栀的放弃。 就像穆邵礼说的,他们是不会让穆栀远嫁的,更不谈嫁到伦敦。 而他哥哥有他应该有的责任,不会也不能为了穆栀放下。 既然不能,做不到,就只能到此为止,祝愿安好。 “怎么了嘛!是在不开心,只给你哥哥准备了礼物,却没有给你准备吗?”詹姆斯的语气,想说的话,穆栀怎么会不清楚,她却只能假装不知道,不清楚。 她笑着抬手拍了一下詹姆斯的肩,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玉来,塞到詹姆斯手里,“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詹姆斯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玉,“这上面?” “这是观音娘娘。”穆栀回答,然后解释说,“我知道,在你们的国度,信仰的是上帝。在我们国家呢,信奉的是佛。不过呢,我们这里,有个习俗叫男戴观音女戴佛。” “意思就是呢,男人佩戴观音在身边,能够得到佛光的庇佑。”穆栀见他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收下这个礼物,她将他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把手推向他那边。“你呢,还是信仰你的上帝,这块观音玉呢!是我去寺庙里开过光的,很灵验的,就当我在祈祷,让观音庇佑你免于危难。你信仰你的,我信仰我的,两不冲突嘛!” 詹姆斯想了想,似乎是这么回事,便笑着收下了,“就知道zhi对我好了!” 看了看时间,“哎呀,应该快要检票了,我得走了!” “嗯。”穆栀点点头,“我看着你走。” 说着,她抬手朝詹姆斯挥了挥手,以示再见。 谁知道,这家伙,走了两步,又突然转回来,面色严肃地问她,“对了,一直没有问你,你跟那位蔚先生,是什么关系?” 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穆栀有些懵,一时间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要不要回答。 詹姆斯见穆栀犹豫,也没有强迫她,只是跟她说到,“你不愿意说没关系,不过你记住就是了,以后你要是再同他接触,你要小心些,他是一个危险的男人!” 说完,他没有给穆栀反应的机会,抬手拍了拍穆栀的肩,说了句,“再会!” 然后便折身进了车站。 留下穆栀一个人在车站门口,因为他的话,站了好久。 朝阳渐渐升起,日光由柔和到强烈。 穆栀脑子里突然有些浑浑噩噩,这不是第一个人让她小心些蔚擎。 最开始是她大哥二哥,后面是她奶奶,现在是詹姆斯…… 穆栀不明白,蔚擎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值得大家都这么叮嘱她。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乱糟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回家的路上,穆栀坐在车里,望着街巷。 也不知道是不是才送走詹姆斯的缘故,穿过街巷,倒是想起了这些天带着他胡吃海喝的样子,顺带想起了以前在伦敦他带着自己四处玩耍的时光,还有他的哥哥,那位成熟又绅士的伯爵,亦师亦友。 她的头轻轻地靠在车窗,想起从前的一些快乐时光倒是情不自禁上扬起笑意。 真是怀念呐! 都说,一个人只有在不快乐的时候,才会自己想起往事的种种。 穆栀有些疑惑,她不快乐吗? 她细细地想着,想着回国的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有好多好多,多到她想起的总是些糟心的。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拉回思绪。 收回目光,却无意间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开慢点。”穆栀突然叫住。 司机立马减慢了速度,缓缓前行。 穆栀看着不远处,宋秋歌穿着一袭长裙,踩着小高跟,还精心地去做了头发,手捧着一束矢车菊。 宋秋歌几乎穿的都是男装,就是她,这么多年,看宋秋歌穿女装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可是她现在,确实精心打扮,盛装出席,在跟另一个男人约会。 她看见了,跟宋秋歌约会的,不是她大哥,而是当初宋秋歌的救命恩人——杜靖安。 宋秋歌跟杜靖安在一起了? 难道是大哥跟宋秋歌说了当年的真相,宋秋歌还是选择去找她的救命恩人了? 可是她不是说她喜欢的是自家大哥吗? 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什么,就连宋景林都叫不动她去打扮的人,此时却是打扮得这么好看? 为了杜靖安吗? 以前她是只会为穆邵卿做这样的事的! 可是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无数个问题,从她的脑子里一涌而出,一瞬间,头脑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车速终究要比步行的速度要快,车子与宋秋歌和杜靖安两人擦肩而过。 穆栀回过头,望着杜靖安和宋秋歌两人,有说有笑,折身进了电影院。 直到看不见两人,穆栀才坐好。 司机小心地唤了一句“小姐?”请示。 “没事了,你开吧!”穆栀回到。 回到穆家,穆栀径直跳下了车。 今天俞子美没有出门,除了穆邵礼大家都坐在大厅里。 穆栀上前跟俞子美和穆文钦打了声招呼,然后上前,拉过穆邵卿就往外走。 直到拐到花园,穆栀才停下脚步。 倒是穆邵卿好久没有见过穆栀这个样子,担心地问到,“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是啊!发生大事了!”穆栀急得不行。 穆邵卿一听,就以为穆栀又闯祸了,“出什么事了?你有没有事?受没受伤?” 然后不待穆栀回答,便立马跟她说,安抚她,“别担心,有大哥在,不会有事的。” “什么呀?”穆栀没好气地打断。 然后反应过来穆邵卿想的是什么,好笑地问到,“大哥你不会以为我又闯祸了吧?” 穆邵卿:…… 神情明明白白写着,不然呢? “不是!”穆栀着急得不行,给他这么一打岔,哭笑不得,“不是我,是你!” “我怎么了?”穆邵卿莫名。 穆栀张口就准备告诉他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可是转念一想,不能说的太直接,选择循序渐进,然后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然后问到,“你有没有跟秋歌姐姐说当年的真相?” 穆邵卿闻言,沉默了。 “有没有嘛!”这样子,都快急死穆栀了。 “还没。”穆邵卿回答,但是又怕看到自己妹妹失望的眼神,想要解释,“我觉得……” 谁知,他看见穆栀听到他说没有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更加莫名了。 几秒后,穆栀又皱起了眉头,看向他,“那为什么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秋歌姐姐在跟杜靖安约会?而且还进了电影院!这个时候电影院开门了吗?” 闻言,穆邵卿失笑,“你就为这事儿?” “什么叫这事儿?”穆栀皱着眉,撇着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那是我未来大嫂!她现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正在跟另一个男人约会!我能不急吗?” 说完,看着穆邵卿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穆栀更郁闷了,“不是大哥!你怎么不着急呢!万一秋歌姐姐跟杜靖安在一起了怎么办?!” “如果……他们在一起,那也是命。权当一切都是应该的吧!”穆邵卿感慨了一声,然后看了穆栀一眼,“好了,这个事我知道,你就别操心了!” “什么叫一切都是应该的!我知道感情的事,强扭的瓜不甜,但是既然两情相悦,就应该主动去争取啊!” “好了,小栀。秋歌跟靖安这次出去,我知道。也是我劝秋歌打扮成这样去的,另外呢,电影院现在还没有开门,不过我跟电影院的老板说过了,这个时间给他们包一个场,让他们两个人好好地看个电影。” “为什么呀?”穆栀一脸惊呆。 “因为上次秋歌跟靖安去看电影,中途有事,给耽搁了,没看成。”穆邵卿解释。 “谁问你这个了!”穆栀觉得,她要疯了,她怎么突然就不能跟她大哥好好交流了呢? 穆栀深呼吸,努力深呼吸,“我是问你为什么不阻止就算了,还要帮他们约会出谋划策!” 非要逼她说得这么明白。 看着穆栀激动得小脸通红的模样,穆邵卿看着觉得可爱极了,笑着抬手在她头发上搙了一把。 “你还笑!“穆栀捂着头,瞪着穆邵卿。 穆邵卿眉宇间尽是温柔,也没有隐瞒穆栀,回答:“因为上次杜秀兰的事,靖安自动申请调去部队受训,文件批下来了,他马上就要离开陵城了。等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秋歌一起去看电影,是他一直想做,却一直总被意外打断的事。” “所以你就帮他完成了?”穆栀看着自家大哥,心想,大概这是最最贴心的情敌了。 “其实当时的事,跟他没有关系,他也不必要这样做的。不过他自己坚持,就……” 穆栀恍然,这个事,确实不是她能操心的范畴,她讪讪地撇了撇嘴,“好吧!” 知道穆栀是关心他,穆邵卿低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谢谢你这么关心你大哥。不过,你二哥可能更需要你的关心。”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说到底,她还是介意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听穆邵卿的话,好像穆邵礼吃过早饭,早早地出去了。 说最近这段时间,二哥都是早出晚归,也比寻常深沉了许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邵卿说他不是个会说话的人,而穆栀自小就是家里的开心果,穆邵礼自小也宠她,就让她去关心关心穆邵礼。 穆栀点了点头,想问穆邵卿二哥不开心是不是因为大伯。 但是想了一下,这里人多眼杂,虽然都是自己人,但是下人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嚼舌根闲谈,万一不小心被人听去了又传到大伯耳朵里,不仅大伯尴尬,奶奶也可能会担心的,也就没有说出口。 回到房间,穆栀没有事做,也不想看书,就叫青鸽准备了笔墨纸砚,画了一幅丹青图。 中午俞子美不在家,穆邵卿后来也回军校了,家里就剩下她和穆文钦,刚好她的丹青还没有作完,便没有出去吃饭,让青鸽去厨房叫厨子做了两样简单的送到房间来。 吃食是送到房间了,不过穆栀作画专心入神,也就忘记吃了。 等到终于做好画,穆栀长舒一口气,看着自己的画作,满意地弯了弯淡眉,放下毛笔。 墨迹还未干,一道人影打在门槛。 她抬眸,便见穆文钦抬脚跨过门槛,看见她,没有先说话,而是先转过身,让身后的下人把东西搁下。 然后回过头,朝穆栀这边走来,看到穆栀桌案上的丹青,笑盈盈地点头,“不错不错,小栀可真是得了你爹的真传,丹青作画,意境深远。” 她父亲? 穆栀倒是不太记得她父亲有画丹青,她作画是爷爷教的。 “是吗?”穆栀笑了笑。 “是啊!”穆文钦点头,像是在回忆地感叹到,“当初,我们也是兄妹三人,你爹呀,最聪明,不管学什么都是又快又好,也最得你爷爷奶奶的心。要说画丹青啊,也是你爹,最随你爷爷,总能引得你爷爷连连称奇又自豪不已。” 穆栀微微蹙起眉头。 她记忆中,倒是没有见过她父亲画丹青,从没见过,也没听他提起过他会。 所以她会画,还是爷爷手把手教她的。 也或许是她父亲说过会,但是生意太忙,一直没有时间教她,所以才是爷爷教她的。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她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穆栀没有回应他,穆文钦也没有觉得尴尬,而是双手背在身后,十足的一副长辈模样,踱步走近,细细地再看了看她的丹青,啧啧赞叹到:“你小小年纪,便有这技艺,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呀!” “大伯过奖了,随便涂画而已。”穆栀扯了扯唇角。 “你看,你就谦虚了是不是?”穆文钦笑着说,不过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对了,中午不见你来用膳,你奶奶和哥哥们不在家,你也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想了想,还是叫厨房做了两样你喜欢的菜,你来吃点。”穆文钦说着就让开身体,露出了摆在小桌上的菜,“别看了,快来吃点,不然你奶奶回来,要是知道你饿肚子,又该心疼了。” 说着就伸过手,准备来拉她。 穆栀不着声色地避开,上前走到桌前坐下,看向穆文钦,“大伯用了吗?要不要一起?” “大伯吃过了,这些是给你准备的。”穆文钦收回手,笑着跟她说。 穆栀看着那笑意,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明明是关心她的话,和关心她的举动,但是那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越看越假。 可是她又想不通,怎么说,是她大伯,理当应该不会对她作什么;而且这些年两人也少有交集,也不会说对她不喜什么的。 “谢谢大伯。”穆栀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 还没喂进嘴里,就见穆文钦一直看着自己,穆栀心里就觉得更怪异了。 毕竟一个长辈站在旁边,一直盯着你,看你吃饭,怎么都感觉好奇怪。 “大伯,要不坐下再吃点?”穆栀搁下筷子问他。 闻言,穆文钦仿若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喜形于色,然后又小心地问到,“大伯……可以坐下跟你一起吃吗?” “当然可以呀。”穆栀有些莫名,“大伯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就大伯这些年一直在外面,也不怎么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你们才不跟我亲了。”穆文钦面露苦恼懊悔,“看得出来,你们三兄妹都是好孩子,跟奶奶和你们姑姑都亲,就是跟我……” 穆文钦迟疑纠结了好一会儿,“从回来那天起,你大哥对我倒是很尊敬,就是少了几分亲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伯多想了,好像你二哥不怎么喜欢我。你奶奶不在,大哥又借口去军校了,你也不出来吃饭。大伯还以为……” 顿了顿,穆文钦面露难过,“还以为你们是不喜大伯,不想跟我一起吃饭,所以才借口走的走,不回的不回,不出来的不出来。” 话落,穆栀刚张口,还没等她说话,穆文钦又抢先说到:“倘若你们实在是不愿意,不喜欢,大伯过两日便回上海就是。“ 看着穆文钦眉眼半垂,神色黯然,穆栀突然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虽然经常哄俞子美开心,但是可从来没有安慰一个长辈的经验。 “没有的事,大伯你想多了。”穆栀只得拎过茶壶给穆文钦倒了一杯茶,双手递到他手边,“大哥一直都是这样的,没事都耗在军校,基本午饭都不在家里吃的。” “二哥自来就比较随性,要说大哥如果没什么事,早晚饭还在家里吃。二哥是一直都没什么事,但是可能会一日三餐都在外头解决了。我这……今天是刚忙活完这一阵,加上天气热没什么胃口,而且我一画起画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怕穆文钦不信,还难过,穆栀还指了指旁边之前叫青鸽准备的吃食,“你看,青鸽给我准备的吃食,都还没动过呢!” 穆文钦这才面色缓和,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是啊。”穆栀点了点头。 穆文钦盯着她,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笑道,“你还真是跟你爹以前一样,做起什么事来,都是全神贯注,什么都顾不上。” 说完,又语重心长地叮嘱穆栀,“不过大伯可要说你了,不管做什么,饭是一定要吃的,不然身体可撑不住。千万不能学你爹,把身体搞垮了,知道吗?” 她父亲身体不好么? 穆栀有些疑惑,她对这部分没有什么记忆,但是看着父亲当年还是很健朗的呀。 不过她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虑,“知道了,让大伯费心了。” 两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之后穆文钦也没有多打扰她,吃完后喝了一杯凉茶,他便叮嘱穆栀午睡一会儿,然后就离开了。 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穆栀有事一定要找他。 等穆文钦走之后,穆栀还有些恍惚,觉得这大伯还是不错的呀,为什么二哥却是那么不喜欢他呢? 她疑惑不已。 当晚,穆邵礼倒是回来吃饭了,不过是踩着饭点回来的。 甚至都可以说是闻着香味儿回来的,进门的时候,菜刚上好。 他坐下吃饭,比起从前,现在吃得很快,吃完后,也不给穆栀说话的机会,撂下碗筷就起身说他一会儿跟朋友还有个约局,便匆匆离去。 留下穆栀夹了一团米饭喂进嘴里,明明淀粉在舌尖弥漫糖分,可是却索然无味。 下午吃得晚,穆栀也没吃太多,放下碗筷跟穆文钦和俞子美说了句“我吃好了,你们慢用”,便起身离席了。 回到闺房,穆栀躺在贵妃榻上发了会儿呆。 下午她也没有睡午觉,可是却没有睡意,她不由得在想自己是不是下午茶水喝得有点太多了。 恩……反正睡不着,不如就等等二哥回来吧。 想着,穆栀叫过青鸽,“青鸽,你让他们看着点,要是二哥回来了,过来叫我一声。” 青鸽应了一声好,然后问她要不要准备点点心? 穆栀感觉也不是很饿,这天气也比较炎热没什么胃口,摆摆手,“不了,如果可以的话,再给我来壶凉茶呗?” 她望着穆栀,乖巧地眨巴眨巴眼。 回应她的是青鸽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可以。” 闻言,她的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小气!” “小姐!”青鸽无奈不已,“你今天统共就喝了三壶凉茶了,就算再热,也不能再喝了。不然对你肠胃和身体都不好。还有啊……” “好好好,不喝不喝!”眼看青鸽就要开始教训她了,穆栀连忙打断她,举手投降,小声嘟哝,“到底谁才是小姐。” “你是小姐!”青鸽双手叉腰,看着穆栀的小嫌弃和小委屈,也是头疼不已,怎么还扮上了可怜了呢?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她是毫不让步的,“可是凡是对你不好的事,我作为你的贴身丫鬟,就要及时制止你的任性!” “行!”穆栀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我不任性,不喝,我乖。” 穆栀保持微笑,举起双手,示意放弃挣扎,也不说话,取过旁边的书开始翻阅。 这放在这里的几本书,都是宋锡儒批注过的。有两本是她让宋锡儒宋锡儒翻译批注的,有两本书是宋锡儒送她的。 她前前后后加起来看完两本书了。 拿过后来他送的两本书,翻开一本,先前看过一本,找到书签的部分,继续看。 看着那在空白处写的批注,“我国人口平安京时期……” 不得不说,字写得好,就是一些正经无味的索然无味的内容,相比之下,也赏心悦目得多了。 看了好一阵,翻了大概三四十来页,也不见有人来说穆邵礼回来了。 穆栀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后脑勺背后,外面的暑气都消了不少,她等得都有几分睡意了。 “嘎吱”一声响,穆栀应声回头,便见下一秒,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帘。 穆栀立马坐起来,单腿支着,胳膊搭在膝盖,望着翻窗而进的蔚擎。 青鸽见状,立马收拾东西退下,然后带上了门。 “等谁呢?”蔚擎抬脚上前,还没走近,就见她打了个哈欠。 打完哈欠,穆栀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挑眉,“等情郎啊。” “那等来情郎做甚?”蔚擎嘴角噙着笑意,琥珀色的眼眸中晕着光。 穆栀歪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说,“等来情郎盘问,他昨日去了哪儿!” 闻言,蔚擎的神色微不可查地凝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都有些怔愣,穆栀是不是知道昨日他去了哪儿,所以才这么问。 本来穆栀鬼灵精怪,又总不按常理出牌。 一时拿不准穆栀什么意思,蔚擎走上前,坐到穆栀身侧,问到:“怎么?” 说到这个,穆栀就板起了脸,“昨儿某人可没有来参加我奶奶的寿宴。” 说到底,她还是很介意的。 蔚擎一心想穆栀知不知道他去了宋公馆的地下室,所以也没有太注意到她的情绪不对,恍然,便张口立马解释:“昨日有要事要处理,便没有来得及。不过差了百福送贺礼过来了。” 要事? 有多大的要事比她奶奶的寿辰更大的! 不提贺礼还好,一提,穆栀心里就更不爽快了。 这寻常关系送那般礼物叫贵重,可他们的关系送那礼物,就叫不怎么用心。 “哦。”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毕竟她又不能追问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他撇下她奶奶的寿辰,这会让人觉得她太过刨根问底,还容易无理取闹的感觉。 蔚擎本来点了点头,觉得这事儿算过去了。 不过抬眸见穆栀脸色淡淡的,才意识到她的情绪不对劲。 “生气了?” 闻言,穆栀看了蔚擎一眼,回了一个字,“没。” 照着她的性子,就算是生气了,也不会说生气。而且她总不能说她生气是因为蔚擎有要事而错过她奶奶寿辰,还有生气她没有送给她奶奶一份用心的贺礼吧? 其实她在意的,是他到底有没有重视。 但是也许在别人的眼里,就可能是因为其他的。 何况,就算她说生气了,还能重来一遍么? 两人就这样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蔚擎才离开。 等他走后,也没有听说穆邵礼回来。 穆栀又等了一会儿,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已经过了早膳的时间。 青鸽说穆邵礼早上是用了早膳才离开的。 不过那天晚上,穆邵礼没有回来吃晚饭,穆栀等了大半宿也没有等到穆邵礼回来。 所以第三天,天没亮,穆栀就起了。 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青鸽,穆邵礼出没出门。 得知穆邵礼昨晚深夜是喝醉了被送回来的,现在还没醒,她便放心了。 洗漱一番,然后去了厨房,另外叫人看着穆邵礼的院子,说是他起来了过来跟她说。 穆栀直接到厨房的时候,刚好下人把今天的食材买了回来。 穆栀一跨进厨房的门槛,就迎面而来腥味儿还有新鲜蔬菜的味道。 她吩咐厨子做了一些清粥和小菜,准备一会儿给穆邵礼送过去。 转过身,皱了皱眉头,“什么味道?” 厨子闻言仔细地闻了闻,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没什么味道呀?” 以为是穆栀闻不惯,便说到,“小姐若是闻不惯这厨房的油烟味儿,需要做什么叫青鸽过来吩咐一声就行,不用您还亲自跑一趟。” “不是。”穆栀皱紧眉头,又仔细地嗅了嗅,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感觉。 她满脸纠结着,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措辞。“就一种腥味儿?” “啊!”厨子恍然,“小姐你说的是这个吧?” 厨子把鱼拎起来,“今儿叫人去买的鱼,说是大老爷喜好吃鱼,吩咐我们做的。” “是。”穆栀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有这个味儿,但又不单是这个味儿,还有其他的,有点腻的感觉。” 厨子一听,也跟着愣了。 但这毕竟是自家小姐想搞清楚的事儿,也不敢敷衍怠慢。 厨子想了好一会儿,才右手握拳,捶打在自己的做手掌上,“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味儿?” 那厨子把鱼和早上刚买的猪肉放到一起,“小姐你闻闻看,是不是这个?” 鱼腥味儿混合这猪肉的肉腥味儿,穆栀凑近闻了一下,就感觉一阵反呕。 连忙退了好几步,扶着门框,呼吸着厨房外的新鲜空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就是这个。” “一般啊,卖鱼的和卖猪肉的,都是临摊的。所以这味儿混杂也是正常。小姐没去过,所以不知道。以前家里猪肉和鱼都是分开日期买的,不常闻,是闻不惯的。”厨子笑着解释到。 卖鱼的和卖猪肉的临摊…… 穆栀突然想到上次孔队长说,先前绑架她的那个男人,叫巡捕房的人都去鱼市,还有去渡口,渔家都查过了,也没有找着。如果她猜得没错,从一开始他们就被之前的腥味儿所误导了,要找的人不应该是卖鱼或者捕鱼的,应该是卖猪肉的! 想到这个可能,穆栀心头一亮,抬脚就往外跑了出去。 留下厨子,看着穆栀一会儿就蹿没的身影笑道,“嘿!小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真有活力!” 穆栀出门,直接叫了司机送她去了警局。 因为之前香膏坊的事,穆栀老来警局看穆邵礼,所以这警局的大多数人,都还是很眼熟的。 特别是虎子,一看见穆栀,就热情打招呼,“穆小姐!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有什么事需要效劳的吗?” 这毕竟一来先前拿了她不少好处,还吃了她不少好菜;二来这位是穆二哥的心尖宠,那是得好生地伺候着的。 “你们孔队长在吗?”穆栀朝虎子笑了笑,直奔主题。 虎子愣了一下,还有些疑惑,穆栀什么时候跟自家队长这么熟了,不过还是点头回答,“在!” 连忙领他去孔队长的办公室,“穆小姐跟我来。” 虎子领着穆栀到办公室,敲了两声门,里面没有应声,疑惑地推开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疑惑地抓了抓脑袋,抬头对上穆栀的目光,讪讪地笑道,“刚刚还看见队长进来的,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队长刚刚说出去买俩包子!”路过的其他同事看虎子在孔队长门口,提醒道。 “好嘞,谢啦!”虎子朗声说了两句,然后领着穆栀回到大厅,给她找个把椅子,“穆小姐你先坐,我这就叫人去找孔队长。” 说着虎子就近抓了一个小年轻的警察,让他出去找孔队长回来。 随即他找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给穆栀倒了一杯水,放到穆栀手旁。 穆栀说了一声谢谢,端过水杯放到唇边喝了一口,放回桌面。 她就坐着,手指摩挲着杯壁,听着警局里的其他人聊着话。 “嘿!虎子,你最近就轻松了吧!美得你了!”有人调侃虎子。 虎子摆了摆手,“嗨,别这么说,也就最近这两个月!” “瞧你,嘴都快笑到屁股上了,还抬着呢!” 虎子主要管的是监狱里的,照理说,他这个差事看起来不是特别累,但也说不上清闲的。 “最近治安好,少有人被抓进来?”穆栀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是。”虎子低笑一声,解释,“该犯事儿的还是在犯事儿!” 对上穆栀疑惑的双眼,虎子继续说到,“是这样,最近这两个月啊,上头的人,隔三差五过来带几个犯人走,这一来二去,这牢里的犯人不就少了嘛!我嘛,也刚好趁此轻松轻松。” 说完,虎子还嘿嘿笑了两声。 “带走了,最后不是也要带回来么?”穆栀问到。 “谁知道呢!反正是带走了,没带回来过。”虎子不以为意,也同时为他这能够清闲几日高兴着呢! 穆栀也不太懂他们警局的事,也就点点头,没有放在心上。 “队长!”穆栀还刚压下这边犯人的好奇,便见虎子立马站了起来,看向门口,然后说,“穆小姐找你!” 穆栀回头望过去,见孔队长一身警服,手里拎着一袋包子,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个,刚好喂进嘴里,咬了三分之一。 那神情和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不过穆栀不敢调侃他,就把这份有趣放在了心里,跟他打了声招呼,“孔队长。” 孔队长咽下口中的包子,然后从旁抢过一杯水,灌了下去,抬手抹了一把嘴,问到,“你怎么来了?” “哦,我是来问问上次那个跳江逃走的男人抓到了没。”穆栀说明来意。 孔队长没有先回答,而是抬脚朝办公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里面讲。” 穆栀这才抬脚跟上。 进了办公室,孔队长给她又倒了一杯水,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坐回椅子。 习惯性打开袋子,拿出包子准备送进嘴里,抬眸看见坐在对面的穆栀,又迟疑地把包子递了过去,“穆小姐吃点吗?” 说来,穆栀确实也还没有吃饭,刚刚只顾得过来了,忘了吃早饭,也就没有推辞,接过说了声谢谢。 孔队长倒是没有想到穆栀真的会接,更没想到,她接过去不是意思意思,而是真的直接喂到了嘴里。 以至于他递包子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儿,才收回。 说了句,“不客气。” 见穆栀小口小口地吃着,他也拿了一个出来,一边吃一边问,“你刚才说,你来做什么?” 穆栀咀嚼了两下,咽下口中的包子,回答,“我是来问问你,之前那个跳江的男人抓着没?” 闻言,孔队长点了点头,“没呢!” “也不知道那人是多聪明,还是怎么的。我的人把卖鱼的,捕鱼的,住在有鱼的地方的,都找了一遍,愣是没找着他!”孔队长对穆栀也没有什么隐瞒,是什么就说了什么。 说完,他就咬了一大口包子,刚刚还完完好好的一个大包子,就这么一下,就去了半个。 穆栀闻言点头,咬了一小口包子,一边咀嚼,一边想着措辞。 “怎么了?”孔队长一边咀嚼,一边问道,“你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听到这么一问,穆栀连忙点头,把嘴边吃了好一会儿还剩下的半个包子放下,“我在想,会不会我们找错了方向?” 孔队长拧眉,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三两下下咽,端过茶杯灌了一大口,然后问到,“怎么讲。” “之前我觉得他身上带着腥味儿,你说最开始当街围堵的指使者说的也是身上带有腥味儿。但是……”穆栀顿了顿,舔了舔嘴角,觉得这包子味道还不错,脱口而出便是,“诶……你这包子在哪家铺子买的?还挺好吃的。” 孔队长:?? 蔚擎只说这丫头不按常理出牌,也没说她爱大喘气啊! 这怎么的就从犯人身上就说到了包子铺了? 对上孔队长惊呆的神情,穆栀恍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有些懊恼地低咳一声,掩饰尴尬,“那什么……就是今天早上我去厨房的时候,闻到之前的味道了。家里的厨子说,那是鱼腥和猪肉肉腥味儿的混合。” 见孔队长看她分析起案件犯人这类,便严肃了起来,没有在意她方才的跳跃,才继续说,“厨子还跟我说,一般鱼摊跟卖猪肉的都是临挨着的。孔队长,你觉得会不会那个人不卖鱼,而是……” “卖猪肉的!”孔队长立马接过话头,眉梢飞扬,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穆栀,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哎!你要不要来我们警局工作?” 穆栀:?? 这回轮到穆栀惊讶,茫然了。 “不过你这对这讨饭倒是很上心嘛!”孔队长有些疑惑地看向穆栀。 “毕竟是绑架过我,还当街叫人围殴过我的人,就这么糊里糊涂,万一还有下次,我可不敢保证我每次都这么命大。”穆栀耸了耸肩,然后望向孔队长,“所以啊,还得劳烦你赶紧快些抓住,这样我走夜路也心安一些嘛!” “行!一会儿我就叫人去找!”孔队长应到,然后突然问到,“那你一会儿,要不要我叫个人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穆栀无语,站起身,说,“那你先忙。我也该回去了。” 准备走之前,穆栀又突然扬了扬手上的半个包子,笑道,“今天的早餐很美味,谢了!” 早餐? 穆栀把包子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皱着眉头,她觉得,好像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 早餐…… 早餐的话…… “啊!”穆栀突然惊叫一声。 吓得孔队长也惊了一下,面色突然就严肃起来,关心地询问,“怎么了?” “完了!”穆栀小脸皱巴在一起,望着孔队长,抬手就往自己额头拍了一下,嘴里直念叨,“完了完了!”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动作和焦急的程度,看的孔队长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没事!没事!”穆栀生无可恋地皱着小脸,然后挥手跟孔队长说了声再见,就直奔警局而出。 穆栀跑到警局门口,望着亮开的天色,还有热闹的早市,都忘了是坐的自家车来的,一边跑一边自己嘟哝念叨,她不是早上起来准备给二哥准备早餐,想着说给他送过去的吗? 她怎么给忘了这事儿了呢? 穆栀一边苦恼着,一边抬手拍着额头。 倒是司机,还好今儿没有做其他的,就下车在门口买了两根油条,还有两口没吃完,就见穆栀从警局直接地冲了出来。 也不往车这边走,而是望着回家的方向就跑。 他连忙三两下塞进嘴里,上车驱车追上去。 司机费力地咽下油条,喊了好几声小姐才叫住穆栀。 穆栀这才恍然,一边拍着脑袋,一边拉开车门上去。 警局里的孔队长,办公室正好朝着街道这边。 方才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穆栀慌忙地跑开,又见她急急忙忙地从警局跑出去,再看着穆家的车追在她身后,最后是她一脸懊恼地上车。 倚在窗前的孔队长拿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让烟燃在指间,望着窗外那慌忙的小女人,轻轻地笑了。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八章 跟从前……不同?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回到家,穆栀立马奔向穆邵礼的院子。 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内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衣架上应该有的西装外套和帽子都没有在。 刚好有下人进来打扫。 “二哥呢?”穆栀叫住她。 “二少爷早上起来用了早饭就出门去了。”丫鬟回答到。 穆栀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出了穆邵礼的院子。 在路上,有下人叫住她,“小姐!” 穆栀回头望向她。 只见她朝自己走了过来,然后说,“小姐,厨房那边说,您要的清粥做好了,一直给您温着。要不要给您送过来?” 送过来? 穆邵礼都出去了,送过来作什么。 她又叹了一口气。“不用了。” 穆栀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叫住那丫鬟,“等下,你叫厨房那边送到我院子吧!” “好嘞!”丫鬟应了一声,忙去了。 行吧,索性她除了孔队长的那个包子,也没有怎么吃早餐,二哥吃不到,她吃好了! 中午。 穆邵卿在军校不会回来吃饭。 奶奶也不知道出去又作什么了,说是晚上才回来。 她二哥肯定也不会回来。 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她大伯穆文钦两人了。 本来一般情况下,平日里俞子美和她两个哥哥不回来,她都是随意地叫厨房做点送到院子里将就吃了就是。 可是自从昨日给穆文钦一说,又怕他多想,还是出来去膳厅跟穆文钦一起吃了。 桌上摆着一条清蒸的鱼,厨子的手艺挺好的,鱼腥味儿基本都去了。 穆文钦先是自己尝了尝,可能味道还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给她也夹了一块放到她碗里,“鱼的这个部分,刺少。家里的厨子厨艺还不错,味道很好,你尝尝。” “谢谢大伯。”穆栀道了谢,仔细吃了起来。 从前小的时候,穆栀被鱼刺卡过,所以吃鱼的时候都格外的谨慎。 她埋头认真地挑着刺。 头顶突然响起穆文钦的笑声。 穆栀抬头,茫然地望着穆文钦,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亦或者不知道吃个饭也都没说什么好笑的事,怎么突然就笑了起来。 穆文钦含着笑意,朝她摆了摆手,解释到,“你刚才的动作,小心谨慎,像是如临大敌。让我想起了你爹,每次吃鱼,也是同你这般。简直像极了!” 父亲? “我不是很清楚。”穆栀没有看穆文钦,半垂着眼眸,把刺挑出来,放到小碟子上,一边挑一边说,“我记事开始,能记得我父亲的事并不是很多。” 而且,后来,在家里,奶奶和哥哥们,甚至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跟她提父亲的。 后来她不提,大家也都避开,久而久之,就不会再有人说了。 好像听到跟她父亲相关的事,还是从穆文钦回来之后。 都是他告诉自己的。 “是嘛?”穆文钦问到,随即反应过来,惋惜道,“也对,那个时候你还小。”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爹呀!小的时候被鱼刺卡过喉咙,所以后来要不就尽量少吃鱼,要不就挑得特别认真。不清楚的,还以为他要把碗中鱼肉里的刺都数清楚呢!” 穆文钦一边说着一边感慨,脸色满是回忆中的美好。 穆栀抬头看向他,被他的神色怔愣了一下,心底有种深深浅浅的酸涩蔓延开来。 那个时候她还小,小到都记不得太多跟父亲相关的事;可就是那么小的她,永远地失去了她的父亲和母亲。 她不相信她父母的离世是意外,有时候她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不是意外,还是这一切只是她的偏执? 穆文钦又是一声轻叹,看向穆栀,见她面露悲伤,立马露出懊恼的神情,“你瞧我!怎么跟你说这些!” “没事。”穆栀扯了扯唇角,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鱼肉,像极了当年她每个晚上想念父母的心情,“平日里奶奶和大哥二哥他们基本不同我讲这些,也就大伯您会同我讲一讲。” “是嘛?”穆文钦面露讶异,抬手给穆栀盛了一碗冬笋排骨汤,“来,喝碗汤。” 见穆栀迟疑没有接,便说道,“你爹从前最喜欢喝的就是这个汤了。” 他把汤放到穆栀手旁,然后伸手用勺子去捞,“不过你爹呀,不爱吃肉,每次嚷着家里做这个冬笋排骨汤吧,却偏偏只喝汤和捞冬笋吃。” 穆文钦一边说,一边自己笑着。 穆栀抬头,看着他的神情,都呆住了。 就是那种说不出的感受,心底忍不住地对他的防备心降低了狠多,感觉想跟他多呆一些时候。 到后来,穆栀才知道,穆文钦最擅长做的就是,攻于心,让人对她放下防备。 但是到很久很久的以后,她也实在没有想通,他是如何把一个自己讨厌到极致的人,说出口却是温情脉脉,欢喜又想念的? 晚饭,除了穆邵礼大家都在。 几人坐在一起吃饭,看得出,俞子美虽然知道穆邵礼今晚不回来,浑浊的眸子有些黯然的,但是看着穆文钦给她盛了一碗汤递到手边,眸子还是闪烁了一下光点的。 方才自己夹到碗里的菜都没有吃,就先端过了汤,喝了一口。 穆邵卿除了教训她,吃饭都是寡言的。 一顿饭,除了穆文钦在说话,其余的人,吃得比以前一家人在一起还要沉默。 当晚,穆栀在房间里一边看着书,一边打着哈欠的时候,听到下人来说穆邵礼回来了。 穆栀“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朝外冲过去。 到穆邵礼的小院,才发现穆邵礼喝的酩酊大醉。 她连忙上前搀扶穆邵礼,叫下人去煮醒酒汤。 好不容易才把穆邵礼扶上了床,穆栀又叫下人打来水,给穆邵礼脱了上衣,用水给他先擦了脸,然后才擦了擦上身。 穆邵礼醉得迷迷糊糊的,也不怎么闹,就往床上一躺就开始睡觉。 睡了一会儿,嘟哝着要喝水。 穆栀连忙叫人给他倒水,递到嘴边喝一口,又说要喝茶。 穆栀又连忙叫人倒茶来。 茶倒是倒好了,又嫌弃茶太热,烫嘴。 反正就是反复地折腾。 以前穆邵礼也有喝醉,不过喝醉了回来倒头就大睡,人事不省的那种。 她倒是从来没有费过心什么的,反正有下人服侍,而且他也就自己睡觉。 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要求这么多。 但是自家的二哥,能说什么,穆栀强压下心底的火,不断深呼吸,全方位满足他的要求。 等灌了穆邵礼醒酒汤后,他又觉得嘴里有味道,非得要薄荷水漱口。 叫下人弄来,给她漱口后,穆栀几乎是直接把他按倒在床上的。 穆栀守在穆邵礼房里,这是第一次她见穆邵礼醉成这个样子,也不敢太惊动俞子美,不然第二天少不了一顿骂。 也不知道他之后还需不需要其他的,其实穆栀最担心的是怕穆邵礼心里憋着事,不然不会喝成这样。 所以她就没有回房,而是在穆邵卿床前的榻板上,叫青鸽简单地铺了条被子,将就地躺下。 后半夜,穆邵礼再也没有其他的事,穆栀也就放心地合上了眼。 等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床上的穆邵卿倏地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侧过身,望着床前榻板上的熟睡的穆栀,伸手替她扯了扯身上的被衾,然后从旁拿过折扇,轻轻地打开,伸出手,停滞在穆栀上方,轻轻地摇晃,替她扇风。 看着她舒服地翘起嘴角,穆邵礼嘴角也勾起宠溺的笑意。 他这个傻妹妹呀,这么多年了,难道不知道,如果要是他不想,陵城之内还没人能把他灌醉吗? 不过,看她傻傻地迁就他,倒是挺有几分醉酒的乐趣的。 穆邵礼看着穆栀,看着看着,却是一声轻叹,收起折扇,望着帐顶,锁着眉心,忧虑着,他这个傻妹妹,以后可如何是好? 翌日。 天微亮,光从窗外打进来,轻轻地拂在穆栀的脸颊。 她微微蹙了蹙眉,悠悠转醒。 睁开眼回了回神,一秒后,倏地爬起来,看着床上空荡荡的。 抬手摸了一把,不仅床上冰凉,而且被衾也都叠得整整齐齐。 穆邵礼起床了!还又出去了! 她守在床前,他起来没有抱她去床上就算了!关键是,她这等了他两天,都守在跟前了,还能让他走了! “啊!”穆栀抓了抓头发,抓狂不已。 刚好听到声响冲进来的青鸽,看着穆栀被自己抓得“炸裂”的头发,有些怯怯地唤到,“小……小姐?” “我二哥呢?!”穆栀也不管其他,顺手抹了一把头发往后面一甩,语气也有些粗,郁闷不已地瞪着青鸽。 “二少爷起来洗漱后就出门去了。”青鸽小心地回答炸毛的穆栀,然后继续说到,“二少爷还吩咐我们不许吵醒小姐你,说是你昨晚累着了,需要好好歇息,让我们都侯在门外,在你没有醒来之前,不能进来。” “穆……邵……礼!”穆栀咬牙切齿道。 他这分明是在躲着她! 亏她昨晚上强压着掐死亲哥的冲动好好生生地伺候! 不然为什么他连抱她去床上都不抱,就因为他知道自己睡眠浅,一动就容易醒! 她就不信了!不过一个陵城,她还找不出他一个大活人来! 气得穆栀“噌”地一下窜起来,撸着袖子就往外走。 青鸽跟在身后,眼看着她就要冲去大厅了,连忙上前拉住她。 面对穆栀的“凶神恶煞”,青鸽顶着压力指了指她的头发。 穆栀这才反应过来,气呼呼地一甩袖子,回了院子。 回屋换了一身衣服,穆栀就出门去了。 穿过大厅的时候,刚好有客人来,俞子美跟客人正说笑着。 看到她风风火火出门叫住了她,“囡囡!” 穆栀闻声站住,回过头笑着打了声招呼,“奶奶!” 然后又十分乖巧地跟客人打了声招呼。 不待俞子美问,便自己说,“我有事,出去找二哥!一会儿回来了,来陪奶奶啊!” 说完,她挥了挥手,“奶奶再见。” 从穆家出来,穆栀站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把穆栀平时回去的地方,都在心里按照东西南北街列了一个单子。 然后按着街道,一家一家地去找。 可找了三条街了,也愣是没找到他,那些店里的都说这两天穆邵礼都没去过。 从店里出来,穆栀站在店门口,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双手叉腰,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热的,直喘气。 “穆小姐?”一声温声细语从旁传出来。 穆栀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偏头望过去,之间施君玉静静地站在一旁。 骄阳似火,可她仿佛却丝毫都没有感觉到那灼人的温度。 反倒是她那娴静温和,叫人看着都是觉得盛夏里的一抹清凉。 “施小姐?”穆栀笑了笑,跟她打招呼,“好巧。” “恩……”施君玉迟疑了好一会儿,小声说,“其实方才看见穆小姐了,一路从旁边的街道一直跟着你到这里,才敢叫你的。” 穆栀微怔,“你等我?” 施君玉点了点头,低垂着头,像是羞怯,又像是自恼。 对于她这般神态和反应,穆栀倒是习以为常,打小自来她就这般,低着头,小声地说话,生怕大声一两分就能惊扰了谁一般,“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施君玉低着头,抬眸小心翼翼地望了她好一会儿,然后缓缓点头,“嗯。” “那……”穆栀很多次都觉得,施君玉这个性格,肯定是在家受欺负,然后给养成的。好好的一个女孩儿,给吓成这样,“不如我们找个咖啡厅坐坐?” 穆栀说着,抬眼望过去,刚好斜对方有一家咖啡厅,便指着那处问施君玉,“去那儿如何?” 施君玉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低地点头,小声说:“听穆小姐的。” 于是两人走向了咖啡厅。 两人坐下,穆栀就叫了一杯咖啡,施君玉就点了一杯清水,捧在手心。 也不说话,就低着头垂眸看着手中的清水。 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穆栀开的口,“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其实我不是一开始就想跟着你的。是我本来就心中有事,找不到人说,刚好在路上看见你,想着也许这事就只能同你说要好那么一两分,就一直跟着你了。”施君玉没有先说什么事,而是先忐忑地解释了一下。 然后才抬起头,看着她,“希望你不要介意。如果让你不舒服,我先同你道歉。” “没事。”穆栀连忙摆摆手,她倒是没什么介意的,就是经过施君玉这么一说,倒挺好奇究竟是为什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施君玉摇摇头,“什么都没发生。” 闻言,穆栀有些懵。 施君玉看着穆栀的神情懊恼不已,垂下眼眸,端起水喝了一口,然后犹犹豫豫才问到,“穆小姐有没有觉得,锡儒跟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嗯?”穆栀有些茫然,对这个话的意思,不太明白。 “就是……”施君玉自己也十分的纠结,思忖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好的措辞,只是换了句话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你有没有发现锡儒跟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同?” “不同?”穆栀蹙眉,想了两秒,摇头,“没有啊。” 随即想到最近宋锡初出国,好像宋家很多事,宋景林都交给了宋锡儒了。 便问到,“是不是最近他太忙,就少有时间陪你了?” “他从前就在家里闲散地呆着,现在一下子要接下宋锡初留下的事务。先前他跟詹姆斯谈好了生意,宋伯伯也重视他,肯定还有其他的事需要他去做。这刚开始,他肯定是事务比较多,少有时间顾忌你的。你这段时间,先体谅体谅他?”穆栀劝说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施君玉小声地反驳,语气有些委屈。 穆栀见状,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毕竟施君玉除开小家碧玉的女孩子以外,还像只容易受惊的小猫。 也不知道为什么,穆栀看见她,总觉得施君玉像个小心的小孩,让人想要好好保护,不忍心见她这般委屈难过。 “对不起。我……”穆栀跟她道歉,可是开了口,后面却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安抚到这只容易受惊的小猫。 施君玉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的。 她说:“我只是觉得……他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施君玉低垂着眼眸,眉宇间是难掩的失落和难过。 小时候? 穆栀有些疑惑,小的时候,施君玉跟宋锡儒关系很好么? 她记忆中施君玉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会跟宋锡儒有亲近的过去呢? 不过她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就守在宋锡儒身边,两人小时候也经常私底下玩耍也不一定。 对施君玉的话,穆栀倒是不以为意,笑着说,“人嘛,总是要长大的。可能长大了,就变化了些,还好吧。” 听后,施君玉眉宇间的愁疑才淡了些许,缓缓点了点头。 算是听穆栀的话了。 “真是很抱歉,把你拉住,就为了跟你说这些。”施君玉满脸的歉意和尴尬。 “哪里的话,你是个好女孩,宋锡儒能跟你在一起是他的福气。你们要是能够好好的,我也为你们高兴!”穆栀笑着摆手,“以后要是还有什么不能同旁人说的话,直接去穆家找我就是。” 话落,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你要是觉得,去穆家不方便,叫人给穆家送个纸条或者口信,约出来一起喝喝咖啡喝喝茶,听听戏也是可以的!” 施君玉柔柔地笑了笑,跟她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以后你嫁给宋锡儒,我们也算是一家人。”穆栀笑了两声,然后起身,“那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施君玉闻言,立马站起来,脸上又是自责,“没了,你先去。” 穆栀对于施君玉这样小心,其实是很不适应的。 但是也渐渐明白,每个人的性格不同,他们对人真诚好的方式也都不一样。 她不能像从前那样自我,需要学着去尊重。 穆栀笑着说了声,“那回见!”然后便才离开。 碰见侍者的时候,付了钱,回头看了一眼,施君玉缓缓地坐下,背影有些落寞。 她心头动了动,又给她点了一份点心。 穆栀转身出了咖啡馆,从咖啡馆门口的街道路过,刚好走到玻璃窗前,看见侍者把切分蛋糕送到施君玉桌上。 施君玉有些受尽,连连摆手。 那侍者指了指她的方向,施君玉疑惑地看过来,见是她,怔愣了片刻,又是有些惊奇。 穆栀指了指那蛋糕,然后抬手做了一个吃的动作。 笑着朝她挥了挥手,然后离开。 她记得,詹姆斯曾经跟她说过,很多女孩子告诉他,吃甜食,会让心情变得美妙起来。 虽然她并不没有这样特别的感觉,万一施君玉刚好是那样的女孩子呢? 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一个路口。 穆栀回忆地想了一下,方才去了哪些地方,才想起之前下一个准备去哪儿。 又跑了半条街,愣是没找见穆邵礼。 关键是,都说这两天穆邵礼都没有去过。 那他能去哪儿!简直奇了怪了! 穆栀站在旁边,郁闷有疑惑。 望着人流,穆栀考虑了一会儿,是回去,还是继续。 夏风吹过,垂落的发丝被吹乱在脸颊,她抬手拂了一下发丝。 侧过身便看见了两个人从前面不远处的酒楼出来。 两道熟悉的身影,先后走出酒楼 在酒楼门口一前一后顿住脚步。 走在前面的施君良转过身,朝后面的蔚擎伸出了手。 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讲什么,但是看得出来,两个人交谈得十分的愉快。 彼此都笑着朝对方点了点头。 穆栀就这样站在原地,望着两人,脑子像是“轰”了一声,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看着蔚擎朝着施君良点头轻笑,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蔚擎好陌生。 虽然理智告诉她,即便是跟施君良合作,这对蔚擎来说,也是正常的交际。 但是她的感性没有办法做到对此完全置之不理。当她心爱的男人,跟她最讨厌的男人站在一起谈笑风生,甚至两人刚刚也许还达成了什么合作。 特别是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回国后,那一次在艳阳天门前见到施君良,被他的车撞倒在地。 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施君良也是这样笑着跟蔚擎去打招呼的。 感觉,只是时间转换,又回到了当初一般。 她应该上前去。 还是应该假装没有看见,不去打扰他们之间的合作交易。 抉择在脑海里纠结。 最后也没有做出决定。 而是站在酒楼的蔚擎,像是感受到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般,抬头朝她望了过来。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九章 去医院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远远地站在,看着蔚擎静静地望着她。 他没有动,先动的是她。 最后的穆栀,选择心里憋着气,不去打扰他的合作交易。 走了一段路,穆栀也再也没有兴致去找穆邵礼了。 此时的她,觉得有些累,也不知道究竟累在哪里,反正就是觉得今日的天气燥热得很。 回到穆宅的她,还是问了一句,穆邵礼有没有回来。 虽然她知道,一般情况,是没有回来的。 果不其然。 她先去的是穆邵礼的屋子,在他屋子里坐了许久。 本想就待在这儿,跟穆邵礼换换住的,不想回院子去,她不想蔚擎来的时候见他,就像躲在这里。 可是喝了半杯茶后,还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倘若她跟她二哥换了房间住,蔚擎过去找她,正巧找上穆邵礼就不好了。 是以,穆栀又压着心底的不舒服,回了自己的小院。 中午,穆栀去膳厅吃饭,还是只有她和穆文钦。 她其实没什么心情吃饭,不过是出来对付一两口。 却被穆文钦察觉了出来,“怎了?是今天的菜不合你胃口吗?” 问了之后,又有些懊恼地解释,“因为在上海那边呆惯了,口味也有些变了,所以今天叫厨子做了些上海菜,你要是吃不惯,以后叫厨子不做了。” 穆栀摇了摇头,“不是的大伯。我只是天气太热,所以没有什么胃口。” 说完,她放下碗筷,“大伯你慢用。我回屋躺会儿。” 见他欲言又止,“大伯不用担心我,待会儿要是饿了,我会让青鸽去厨房做点开胃的小菜送到小院的。” “哦。”穆文钦沉吟片刻,“那好……” 随后又关心地叮嘱到,“你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叫人过来找我便是。” “好。”穆栀应下,然后起身回了房。 穆栀在房里恹恹地躺了一下午。 就什么事也没有干,没有力气,也没有精神,书也看不进去,东西也没有胃口,就这样躺在贵妃榻上,翻过来,又翻过去。 晚膳的时候。 穆邵礼也没有回来吃饭。 好似这个饭桌上,永远就只有恒定的四个人用餐一般。 “小栀。”穆文钦给穆栀夹了一筷子腌制的笋炒肉丝,“来尝尝这个菜,中午你说没什么胃口,我叫厨子特地做的开胃菜。” 见穆文钦这么关心穆栀,俞子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是很欣慰的。 “谢谢大伯。”穆栀尝了一口,酸酸的,确实挺开胃。 穆栀就着这笋,吃了有半碗饭,然后喝了一碗汤。 回到房间,青鸽又端着一份酸梅汤进来。 说是穆文钦吩咐下人做的,用凉水冰过了。 青鸽把酸梅汤给她倒在杯里,递给她,笑着说道,“这大老爷,还是对小姐挺上心的,什么细致的都想得到。” 听后,穆栀怔了怔,似乎是的。 她的情绪,和她随口敷衍的话,穆文钦都能察觉得到,记在心里。 确实对她是很好了。 她点了点头,接过酸梅汤,喝了半杯。 倒是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 入夜。 穆栀沐浴了一番,早早地让青鸽熄了灯,歇下。 等青鸽退下后,穆栀还起来,把门窗全部都落了栓。 以至于,蔚擎来的时候,几乎是绕着她的闺房走了一圈,没有一扇门,一个窗户能推的开的。 他立在窗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打在窗户纸上,勾勒着身影,久久地站立。 窗外蛙叫蝉鸣,倒是一片静谧。 屋内悄然无声,漆黑而寂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他叹息了一声,折身离去。 屋内的穆栀,其实从未入睡,从蔚擎来的那一刻就坐了起来。 她坐靠在床头,望着那窗户纸上的身影,曲着腿,抱着双膝,静静地发呆。 他在窗前站了多久,她便在床头坐了多久。 只是一窗之隔,两人都沉默着无言。 穆栀也不知道打开窗之后,跟他说什么,质问他什么。 她总不能说,她介意他跟施君良合作和交易,让他不要跟施君良来往吧。 就算她喜欢他,他欢喜她,她也不能够这么强硬,管得这么宽去呀! 等蔚擎走后,穆栀依旧保持着方才那个动作,呆呆地望着已经没有蔚擎身影的那扇窗户,目光和思绪在那窗户纸上悄悄地无痕地勾勒着。 程家。 “我不允!”程云正坐在客厅的独个沙发上,一手搭在沙发上,一手握着手拿的小紫砂壶,面色严肃地否决。 “为何不允?”程冬青噘着嘴,气呼呼反问到。 程念慈看程冬青直接顶撞程云正,见程云正的脸色沉得更厉害了,她上前轻轻地拉扯程冬青的衣摆,示意她注意收敛一下。 谁知程冬青没好气地挥开程念慈的手,“别假惺惺的!上次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还说替我瞒着!一边哄骗着我,一边就告诉爹和爷爷了!” “冬青!”程东森呵斥了她一声。 “还需要谁告诉我们吗?!”程云正黑脸,“你的事儿,外头都快传遍了。这陵城的学校里头,没有谁不知道我程家的女儿,竟然跟男人出双入对!去吃个饭,看个电影,正常的交往场所也就罢了!饭店!夜场!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越说越气,程云正立马“啪”地一声,把小紫砂壶拍在旁边的小圆桌上,惊得程念慈都一哆嗦。 “我程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是!反正程家的脸都是我丢的!要是什么好的事,都是她程念慈挣的光!”程冬青也是吓得抖了一下,立马眼泪就冒了出来,一边哭腔着,一边说,“爷爷您就是偏心!从小到大,明明同一件事,我做就是错,程念慈做你就觉得她做得特好!” “凭什么,先前施君良追求程念慈的时候,您就不反对!现在是我跟施君良在一起了,为什么你就非不允许!凭什么她程念慈她就可以,我就不行。” “这世上,哪有两姐妹跟同一个人有纠缠的道理!”程云正虽然年纪大了,但依旧中气十足,指了指窗外,“那杜家两姐妹的事,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哪有什么纠缠!程念慈又没同施君良交往,至始至终,同施君良在一起的就只有我一个!”程冬青正是青春一个叛逆期,平日里被压着,也就忍着。这突然一个导火索,一下子就爆发了来,“爷爷您凭什么这样说我和他!凭什么要我和他分手!” “就凭他叫施君良,是施家的人!我程家的女儿家们,绝不准嫁进施家!”程云正一巴掌拍在玻璃圆桌上,震得紫砂壶跟桌面碰撞作响。 这话一出,别说程念慈震惊了,就是程东森也一样。 无奈陷入一片寂静。 程东森看着望着程云正直流泪的程冬青,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宠在手心的。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程东森也是心疼。 他犹豫了几秒,看向程云正,“父亲,妹妹的事,是我们这一辈的事了,总不能把我们这一辈的纠葛,强加在冬青她们这一辈身上吧?冬青她……也没有做错什么。” 对于穆栀母亲的事,还有穆家跟施家的纠葛,程东森不是不知道,他心里也一直记着。 但是他跟程云正不一样的是,相对而言,他看得更开了些。 他觉得,他理应铭记,并规行自己的言行,但不能强加在孩子们身上。 “你也知道那是你妹妹?!”程云正转脸看向程东森,“你要心里还记得你有这么一个妹妹,就不应该把你女儿嫁给害你妹妹的仇家!” 程东森知道他父亲心口最深的刺就是他妹妹,这根刺没有人能碰得。毕竟那是他捧在手上养大,也是他最得意的女儿。 这些年,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可自己宠爱大的女儿,就直接地在自己父亲心上扎刀子。 两边都是自己最爱的人,程东森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公平!”程冬青嚷道,“爷爷你心里记着姑姑,因为姑姑记恨施家。那为什么不能为了我不记恨施家?我们是真心的,想要在一起,我跟他在一起也很快乐,为什么你要把你的仇恨,强加在我身上?” “我只是一个学生,我不知道你们之前的爱恨情仇,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爱施君良,我要跟他在一起,我要嫁给他!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我这不是在跟你们商量,也不是寻求你们的意见,我是在告诉你们!”程冬青一股脑把话全都吐了出来。 “你……”程云正气得直接“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抬手就朝程冬青扬起了手。 “外公!” “父亲!” 程念慈和程东森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一瞬间冲上前。 程东森横在两人中间,将程冬青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程念慈上前拉住程云正的手。 程云正身形晃了晃,稳了两秒,瞪着程冬青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手。 在程念慈的搀扶下,他坐回了沙发,指着程冬青严厉道,“我不管你知不知道,也不管你觉得公不公平,你只要记住了,你只要一天姓程,我就绝对不会让你跟那个姓施的人在一起,除非你有一天不姓程,不做我程家的人!“ “父亲!” “外公!” 程东森和程念慈闻言,两人连忙劝说,“您别说气话!使不得!” 程念慈连忙上前替程云正顺了顺胸。 这程云正这气刚顺下来,便听见程冬青吼道,“不做就不做!反正你也不稀罕有我这个孙女,你不要我做程家的人,我现在走就是!你们不喜欢我,自然有人愿意照顾我!” 说完,程冬青就愤愤地上了楼。 气得程云正指着她的背影,手指直哆嗦。 “冬青!”程念慈这连忙追了上楼。 程东森连忙转身去给程云正倒水,让他顺顺气。 一上楼,就见程冬青搬出了小提箱子,把衣服从衣柜里取出来,直接就往里面塞,程念慈上前按住,“冬青,你这是做什么?” “你走开!”程冬青一把推开程念慈,“当时是你不跟施君良在一起的,现在他跟我在一起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妹妹,就离他远一些!” “冬青!你醒醒好不好!他亲口跟我说,跟你在一起,是为了报复我!”程念慈有些崩溃地吼了出来。 话落,程冬青动作一僵。 意识到说了什么,程念慈抬手摸了摸额头,手心的冰凉让自己清醒了不少。她柔下声音,“冬青,这件事,是姐姐的错,不应该因为自己,连累你进来。你相信姐姐,施君良他对你不是真心的,他也不值得你为他这么做。听话,跟姐姐下去,和外公认错好不好?” 程冬青红了一圈眼眶,死死地攥着手中还没有塞进箱子里的衣服。 “冬青……” “你别说了!”程冬青突然把衣服直接砸在床上,朝程念慈大吼到,“别以为你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比我多念几本书,就觉得全世界就围着你转了!我告诉你,施君良他跟我在一起,跟你没有关系!没关系!一丝一毫都没有!” 吼完,她直接把箱子扣在一起,也不管是不是有一个衣角露了出来,拎着就往外而去。 程念慈被情绪过激的程冬青吓了一跳。 看着她离开,有些颓废地坐在床上,双手覆面,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奈。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程冬青,她希望程冬青可以快快乐乐的,然后找到自己的幸福,就这样美满地过一生。 可是天不遂人愿,最后却有了施君良横入。 此时的程念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偏过头望像窗外,落地窗没有关,此时没有风,窗帘静静地垂落,窗外漆黑一片,安静得可怕。 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 还没等她站起来,便听到楼下先是传来“嘭”地一下甩上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程东森惊呼“父亲”。 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程念慈连忙跑出房间,奔下一楼,看着程云正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程东森满脸焦急地上前,握住他的肩轻轻地摇了摇,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外公?!”程念慈上前,见程云正没有丝毫的反应,立马掐了掐他的人中,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她强迫自己努力冷静,睫毛颤抖着,“医院!舅舅,快送外公去医院!” …… 穆栀这边刚好不容易浑浑噩噩才迷蒙地睡一会儿。 房间的门便被“哐啷”一声撞开,她睡眼迷蒙地睁眼。 撞入眼帘的是穆邵礼两人慌张而凝重的神情。 “二哥?”穆栀疑惑地叫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倏地瞪大双眼,一下子坐了起来,“我总算是抓到你了!” “抓到什么?”穆邵礼管不得那么多,直接伸手将穆栀从被窝里拽了起来,另一只手扯过旁边搭着的衣服,也不管是不是穿过的就往她身上套,“赶紧穿上,跟我去医院!” 穆栀一边配合地穿着衣服,一边问道,“医院?去医院做什么?” “外公晕倒了,刚被送去医院,现在在手术室!”说话间,穆邵礼已经蹲下身给穆栀把鞋套上了。 穆栀闻言,动作一顿。 下一刻,便慌乱地随便伸手进袖子,也不管鞋的带子有没有系上,就手忙脚乱地往外冲。 “鞋!鞋!”穆邵礼追在身后,提醒着。 穆栀低头看了一眼,又急得不行,但只能蹲下三下五除二地系好,一边往外跑,一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事?” 医院。 手术室门口。 一行人都等在门,各自站在一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手术的灯一直亮着。 穆栀背靠着墙,望着亮着的手术灯,第一次觉得时间每过一分都好煎熬。 这是她第一次,被推上前,要面对她亲近敬爱的人也许即将就要离开。 以前她父母发生意外离世的时候,她是属于被告知的人,等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她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可是这一次不同,一扇门之隔,门里面的人,和外面的她,都在等待,都在祈祷,祈祷一切安然。 这种等待的日子,像是心被紧紧地勒在一起,不敢,不能呼吸,像是只要稍微大幅度地呼吸一下,就会失去生命中珍贵的东西一样。 穆栀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她只知道,她等到,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 手术室的门被拉开。 大家都涌上前,就只有穆栀一个人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只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屏住呼吸听着他们每一个人的问话,和医生的每一个字回答。 她不敢上前,她惶恐,害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话,只敢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 可是内心的焦急和担心不少分毫。 医生说,手术还算成功,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病人醒过来。 但是风险期还有二十四个小时,如果二十四个小时以内醒过来就很好,但是如果二十四个小时内没有醒过来,那么程云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了,又或者说,能不能醒过来也不一定了。 如果醒不过来,那么就意味着她外公,会就在那张病床上昏迷中度过这余下的岁月日子,直到不能再呼吸。 程云正被转移到了病房。 因为不能一起进去,大家都在走廊。 “对不起小栀,都是因为我……”程念慈望着穆栀有些承受不住的模样,上前自责道。 “这事不能怪你。是冬青做错了事,你没必要说是自己的错。”程东森宽慰程念慈,望向穆栀,也是自责,“是舅舅不好,没有教导好冬青,才让冬青气着你外公的。” 穆栀摆摆手,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现在最重要的是外公能够没事,其他的事,我们等外公醒来之后再说吧。” 穆栀觉得,只要外公能够醒来,是谁的错,一点都不重要,她在乎的只有她外公的身体而已。 可是如果…… 如果她外公醒不过来…… 就算是有人认错,不管是谁的错,并没有丝毫意义。 程东森点点头,转过身看向俞子美,“老夫人,您看,这么晚了,还劳您过来,这里有我们,您先回去休息吧。” 俞子美没有拒绝,她也是个老婆子了,这身体确实大不如从前。 最开始穆邵卿也劝她在家休息,别跟过来了,有什么消息,往家里打电话就行。 但是她在家哪里睡得着!得要亲自确认了才放心的。 既然现在手术成功了,她也确实该回去了,不然她这一坚持,就是添麻烦了。 “好。”俞子美点点头,走向穆栀,“小栀……” “奶奶。”穆栀还是没有控制住,哽咽了声音,稳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声线平稳地开口,“大哥先送您回去,我能不能……留在这儿陪着外公?” “可以。”俞子美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得不行,紧紧地握了握,“放心,你外公他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穆栀刚张开嘴,便觉得鼻尖一酸,喉咙有些干疼,便闭上了嘴,点了点头。 穆邵卿开车送俞子美和穆文钦回去。 “小栀,你……” “舅舅,我留在这儿照顾外公,你去找冬青吧。”穆栀一开口,没有忍住,一滴泪就这样垂直地落在了地上。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深深地抿了抿嘴,然后才说,“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头也不安全,您先去找她吧!这里有我在。” 程东森看着跟前长到自己下巴的女娃娃,真是感叹时光过得太快。 “好。”程东森的声音也是哽咽不已,没有说太多的话,抬手拍了拍穆栀的肩,“舅舅会尽快回来的。” 穆栀扯了扯唇角,点了点头。 程东森离开后,穆栀推开房门,程念慈见她,便立马站起来,走到门口处来。 “你来吧。”程念慈跟穆栀说,然后侧过身出了病房,让她来照顾。 穆栀手放在门把手上,回过头看着程念慈的背影,见她走着走着,抬手就捂住了嘴。 她收回目光,抬头看向穆邵礼,“二哥,我想单独跟外公待会儿,可以么?” 听见她说话,穆邵礼也才收回目光,看向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可以。” “嗯。”穆栀点点头,走进了病房,在关门的时候,想了想开口,“二哥,你去看看念慈姐姐吧,她肯定很内疚。” 穆邵礼应了一声,“嗯。” 关上门,房间内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让手脚冰凉的穆栀,更觉得阵阵寒意,顺着背脊梁四处蔓延。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八十章 你这就娶我好不好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走到病床前,看着安详躺在病床上的程云正。 小心地拉过椅子,在床前坐下,她看着他,听着他的呼吸,看着氧气罩上,一下一下的雾气出神。 她就这样坐着,甚至不敢伸手去碰他,害怕她这一碰,碰碎了这仅有的希望。 窗帘拉着,但是有些薄,窗外的光透过窗帘,朦朦胧胧地晕进来,更添几分凉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推开。 穆栀抬头望过去,见穆邵礼和程念慈站在门口,一脸错愕地望着她。 缓神了好一会儿,穆栀才反应过来,脸颊有点冰凉,抬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 她张了张嘴,想着说一个相对比较好的解释,最后却闭上了嘴。 她扯了扯嘴角,站了起来。 穆邵礼上前,一把将穆邵礼搂紧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一会儿我叫司机过来,送你们回去。” 穆栀在他怀里摇摇头,抬头一双水眸,红红的眼眶,“我就在这里陪着外公,可以吗?” 穆邵礼拧了拧眉,松开,“这里有二哥在,不用担心,有什么消息,我立马打电话回家,好吗?” 穆邵礼凝视着她,抬手帮她擦拭着眼泪,眼里是温柔,也是担忧。 “二哥……”穆栀望着穆邵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恳求道,“就让我待在这里吧,我什么都不做,就坐在这里,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绝对不乱动。” 见穆邵礼神色为凛,似仍要叫她回去。 “二哥,就让我守在这里吧。”穆栀扯着穆邵礼的衣摆,“我不想又成为那个被告知的人。” 闻言,穆邵礼身体一僵。 他突然明白过来,穆栀一直不愿意回家,非要守在这里的原因了。 当初他们父母意外被送进医院,他们也是这样等在手术室外,整整八个小时。 而她,是穆家唯一那个被留在家里的孩子。 当她知道的时候,父母已经去世了。 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尽量避免地提及父母,想给她所有最好的,弥补她所缺失的所有的爱。 他也知道,不管他们对她多么的好,父母的爱是无可取代的。 但是穆邵礼没有想到,穆栀对于当初的事,还一直耿耿于怀着。 “好。”穆邵礼哽着嗓音点头,同她讲,像是子啊跟她商量,“不过你要答应二哥,再过一会儿,就要睡觉,好吗?” 见穆栀想要反驳拒绝,便连忙说道,“一会儿我叫护士给这里加个床,你跟外公睡在一间房,这样你睁开眼,就能看到外公。要是外公醒来,也能立马看见你。” 穆栀知道,这已经是穆邵礼退让的底线了,便点头。 半个小时后,护士给这个房间加了一个床。 然后穆邵礼就强制性地把她按上了床,程念慈也不愿意回去,穆邵礼就让她睡沙发上,他自己坐在椅子上,守在病床前。 穆栀侧躺在床上,望着病床上的程云正,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昏昏沉沉浅浅入眠。 第二天,程东森推开房门,看向病床。 穆邵礼摇摇头,程东森的眼里划过失落,随即又立马掩住了神色,不知道是在自我安慰,还是安慰守在这里的三个孩子,“别担心,不是说二十四个小时吗?还早。” 他强撑着扯了扯嘴角,“我买了早餐,放在外面,你们先去吃早餐,这里我来守着。” 穆栀刚想摇头,便听见穆邵礼说,“好,这里就交给舅舅了,我带她们俩出去吃饭。” 然后三两步上前,拉过穆栀就往外走,低头小声说,“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不然外公醒来看到你憔悴了,他会心疼的,知道吗?” 顿了顿,又说到,“我们可不想,照顾好了外公,还要照顾你。” 穆栀知道穆邵礼说得有理,便没有反驳,跟着出去了,囫囵地吃了个早餐。 知道穆栀是不会回家去的,穆邵礼便也没有坚持,便一起回了病房。 在走廊上刚好碰见过来的穆邵卿,他上前,“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我守着。” 顿了顿,他又看了穆栀一眼,“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穆邵卿知道,昨晚肯定是穆邵礼守了一晚上,当然他也能够猜得到,穆栀是被他强制去休息过了。 穆邵礼摆了摆手,“没事,一两天,还是撑得住的。” 自己的弟弟,穆邵卿还是知道的,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先是进病房去看了一下程云正。 程念慈因为今天还有课,临时没有能换得了课,还得回学校去调整,穆邵礼便送她回了一趟学校。 穆栀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虽然昨晚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些,但一晚上都在做噩梦,还是觉得有些疲惫,便起身去了水房,用凉水清醒了清醒。 从水房出来,她低着头,抹着脸上的凉水,猝不及防撞上一堵胸膛。 她抬头,因为有水,一下子没有睁开眼,迷蒙着先说了声对不起。 准备侧身越过对方,却不料被这人扣住了手腕。 她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睛,才看清来人。 “你怎么在这儿?”穆栀疑惑地望着跟前的蔚擎。 “你还好吗?”蔚擎看着他疲惫乌青的眼底,心里一阵心疼,伸手去抚摸她的眼睛。 却被穆栀缩了缩脖子,躲过。 留下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我现在心里很乱,暂时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听你说话。你先回去,行吗?”穆栀尽可能压着心底的躁,平静地跟蔚擎说。 蔚擎眸子闪了闪,能够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沉重和无力感。 也不等他说什么,穆栀便抬脚越过他,径直离开。 回到病房门口,她侧过头,看着一直跟着她走过来的蔚擎,他相隔几步顿住,望着自己。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收回目光,推门而入。 望着还是安静躺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意思,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但见程东森和穆邵卿望过来,又立马舒展开来,扯了扯嘴角。 穆栀没有坐在病床旁,而是坐在靠窗户旁的沙发上,她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阳光,由清爽,到炽烈,再到昏暗。 仿佛心也开始一点点下沉。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病房内所有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程东森、穆邵卿和穆邵礼三人的腕表,统一而默契地走着,三种轻微的滴答声,重合。 却像是一下下重击,击打在众人的心里。 二十四个小时到了。 程云正也没有醒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三十个小时了,程云正都没有醒过来。 医生来检查了一遍程云正的身体,又说了一下他的状况,房间内的众人都一个神情。 医生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但是还是因此有些触动,说了一句,有什么情况过去找他和护士都可以,然后离开了。 几人待在病房,都望着病床上的程云正,眼底有些灰色,神情也是灰色。 中途俞子美来过,听到这个消息,面色也是惋惜。 程东森怎么的说是长辈,经过的事也不少,生离死别也是有过的。 穆邵卿和穆邵礼两人也很快地调整情绪状态,几人十分有效率地安排好,除了叫下人过来伺候照顾,排了一个表,谁哪日照顾白天,谁哪日照顾晚上,都商量好了。 下午的时候,照顾程云正的下人就已经过来了。 程东森和程念慈是白天有课,所以基本都是让他们晚上过来守着,上半夜他们在。 穆邵卿白日要在军校,也只有晚上可以过来,不过他是男子,精力也好,所以他来照顾下半夜。 穆栀和穆邵礼两人算是最空闲的,他们多数是在白天,不过为了照顾他们三人不要太劳累,两人分别给他们岔开了来。 安排好之后,程东森就带着眉头紧锁,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的程念慈去了学校。 穆邵卿也要回军校,就留下了穆邵礼和穆栀两个人在医院。 从二十四小时到了开始,穆栀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发呆到这个时辰。 穆邵礼看着她,心疼不已,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毕竟,没有什么可以安慰的。 他走上前,在穆栀跟前蹲下,“小妹……” “二哥。”穆栀声音透着艰涩,她眼眶红了一圈,却愣是没有流泪,就这样望着穆邵礼,“你们安排的我是什么时候来照顾外公?” “小妹……”穆邵礼看着穆栀这个模样,喉咙也艰涩得有些发疼。 “是今天吗?”穆栀问到。 穆邵礼抿唇许久,缓缓地开口,“不是。” “那好,今天不是我,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穆栀立马站了起来,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却被穆邵礼拉住了手腕,“小妹!你不要这样!” “怎么了?”穆栀回过头,望着穆邵礼,眼眶仿佛红了又红,她问穆邵礼,“今天不是我照顾外公,我就回去休息。然后等该我的时候过来,这样才可以打起精神照顾好外公了,这样做不对吗?” “对的。是对的。”穆邵礼点头,心底长叹一口气,“可是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这样,看得二哥心疼。” “二哥心疼什么嘛!我好好休息,才能更好的照顾外公呀!医生只是说外公暂时醒不过来,又不是永远醒不过来,只要外公还活着,就有希望醒过来啊!”穆栀望着穆邵礼,忍不住鼻尖一酸,一滴泪就滚出了眼眶,红着眼,笑着问他:“也许外公明天就醒了呢?难道不是吗?” “是……是……”那一滴泪落下,像是一把刀子扎在穆邵礼的心上,点了点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他抬手虚捧着穆栀的脸颊,最后其他的话感觉都苍白而无力,只说到,“好,二哥叫人送你回去。” 穆栀回了穆家。 也没有什么胃口,便直接回了院子睡觉。 本先大家以为穆栀这两天太累了,想着也应该多休息一下,便就由着她回屋了。 青鸽为了让她睡个好觉,还特地的把屋内挂在窗户上的帘子放了下来,屋内瞬间暗了不少。 她退出房间,关好门,守在门口。 还叫要进来打扫的下人都退出了院子。 谁知屋内的穆栀,眼睛又酸又沉,可是却硬是睡不着。 翻来覆去,过了很久,才浅浅地入睡。 又因为做了个噩梦惊醒。 就这样直直地躺着,望着帐顶一动不动了。 一直到快黄昏,屋外的青鸽纠结着要不要去叫穆栀起来,但是又怕她好不容易睡会儿,打扰到她了。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见穆文钦进了院子,朝她这边走来,她连忙从门前的台阶上站起来,“大老爷。” “小栀醒了吗?”穆文钦问到。 青鸽摇了摇头。 穆文钦闻言,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去叫她起来先吃饭。” “可是大老爷,叫醒了小姐会不会……打扰到她?”青鸽小声地问到。 “怎么会?”穆文钦摆手,“现在也是时候起来吃饭了。就算再要休息,也要吃了饭不是?不然饿坏了,休息好了,身体也不能好。” 青鸽觉得穆文钦说得也没错,便点点头,推门进去准备去叫穆栀起来。 一边走一边心里还想着,这个大老爷还真知道疼人,这次回来,又多了一个人疼小姐。 她用手挑起珠帘,一穿而过,见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穆栀,惊了一下,“小姐!” 她关心地上前,问出脑海中的想法,“小姐你不会一下午都没睡吧?” 穆栀眸子闪了闪,偏过头,看向青鸽,问:“怎么了?” “大老爷来叫小姐过去吃晚饭了。说是要吃了饭再休息,对身体才好。”青鸽担忧地望着穆栀,特别是一想到她可能一下午都没有闭过眼,就更担心了。 穆栀沉默了两秒,然后应了一声“好”。 又缓了两秒才缓缓坐起来。 青鸽看着穆栀,仿若行尸走肉一般,伸手想去扶她,却最后还是缩回了手。 吃饭的时候,也很认真,吃了一碗饭,还喝了一碗汤。 “囡囡……”俞子美本来想安慰安慰穆栀的,可是见她那自然正常的模样,就以为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怕自己一说,又乱了她的心绪,便收回了话头,改口到,“今天的饭菜还合你胃口?” “还好。”穆栀回答,“跟平日里厨子做的口味有些不太一样。” 听到穆栀这么说,俞子美更放心了,“是嘛!你大伯听说你中午没吃饭,所以亲自下厨给你做的。还说你这两天有些累着了,需要补补身子,才能有更好的精力。” 闻言,穆栀抬头,望向穆文钦,“谢谢大伯。” “都是一家人,大伯给你做点事也是应该的,说什么谢。”穆文钦笑着摆摆手,“你要是喜欢,大伯明日里还为你做。” 穆栀笑了笑,“大伯不用这么麻烦,小栀没有那么难将就的。去厨房,倒是沾你一身油烟。”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说完,穆栀便起身离开了膳厅。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云正一直都没有苏醒的起色。 但是大家都还是轮流去医院陪着程云正。 穆栀从最开始有事没事都在医院,到后面,又重新帮着俞子美去打理着生意,看着账册之类的,去医院依旧去,只不过没有像最开始一样一日一日地待在医院了。 不过她会每天早上都赶去医院,给程云正读晨报。 她说,程云正有每天早上看晨报的习惯,所以每日都去。 读完晨报,就在病床旁吃早餐,就像是陪着程云正一起吃一样。 吃完早饭就看铺子去了,如果不出去看铺子,就在家看账册。 然后去医院前,会叫司机送她去程家,去程云正的书房,找他平日里偏爱的书籍,还抱上了那盒他最爱的棋子,去医院。 她陪着程云正的时候,就给他念书,一页一页地念,每晚她都要喝上一壶水才不觉得口干。 睡觉前,她摆出了棋盘,明明下棋臭得不行的她,偏生还一个人下两方。 下来下去,下得她自己都叹气了。 她望着昏迷中的程云正,轻声地说:“外公,您看吧,我就说我下棋很臭吧!您还不教教我。” 看着程云正安详的神情,穆栀抬起手,撑在额头,好一会儿才放下来。 又把棋子一颗一颗捡起来,放进盒子里。 翌日。 宋锡儒来看程云正,满脸歉疚,“对不起,最近父亲让我去邻城办了点事,所以一直没赶回来。外公他怎么样?” 穆栀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还好,手术也挺成功的,就看什么时候醒就行。” “你一个人照顾外公吗?”宋锡儒接过水并没有喝,望着她。 “没,我们三兄妹跟舅舅和念慈轮流照顾。你来得凑巧刚好是我。”穆栀笑了笑,然后问他,“你有没有吃饭?一会儿青鸽会给我送夜宵来,如果没有吃,等会儿。” 宋锡儒凝视着穆栀,看她一脸淡然,没有紧锁眉头,也没有难过悲伤,心下才放下心来。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点事。等过两日我再来看看……”宋锡儒凝望着穆栀,“外公。” “你忙,我知道的,没时间就不用来了。知道你心里挂念着就行。”穆栀笑着说到。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走之前,宋锡儒叮嘱到,“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找我。” 穆栀点了点头。 送走宋锡儒,关上病房的门,转身看向病床上的程云正,她的眸色瞬间就黯然了下来。 她看着沙发已经堆满了书和报纸,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挪着步子走过去,就盘坐在沙发前,看着这一沙发的书籍和报纸,仰着头,咬着下唇,硬生生地把眼泪逼了回去。 “咔嗒”一声门被打开。 穆栀抬手摸了一把眼角,把那些微的润湿感拭去,才回过头。 对上提着果篮进来的蔚擎,他站在门口,望着穆栀的眼睛,本来是想说‘我来看看程老先生’,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哭了?” “你来做什么?”穆栀没有回答他,而是站起来上前。 “我来看看程老先生。”蔚擎把准备的话说出口,抬眸望着穆栀,见她没有异样的神情才放下心来,“先前跟程老先生下过两盘棋,受了些教诲。” 穆栀怔了怔,轻轻点头,上前接过他手里拎着的果篮,“我替外公谢谢你。” 蔚擎没有回答,而是上前来,就寻了个地方,坐下了。 两个人,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就这样沉默着,僵持着。 蔚擎不走,穆栀也没有开口赶他,于是两个人就一直这样了。 “我跟施君良是有合作的关系。”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蔚擎开口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施家的人,但是,我要做的,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青社,不管你喜不喜欢,还是乐承善愿不愿意,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青社的发展必不可免的。” “我知道。”穆栀的反应很平静。 她知道,就因为她知道,所以她连无理取闹的生气都不可以。 就因为她知道,所以她才只能自己一个人的纠结与置气。 “你奶奶寿辰那日,我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抽不开身,不能亲自去贺寿。”蔚擎这两日他想着,穆栀究竟介意的点,生气在哪里,还是百福说了他才恍然,“至于为何选的贺礼只是一般偏好一点的贺礼,只是为了不引起注意。毕竟青社还是个帮派,你们穆家是百年世家,如果我送得太过珍贵,便会引起旁人对穆家不好的猜测。” “我知道。”穆栀鼻尖一酸,鼻音由轻至浓。 她知道,刚开始她矫情,她介意,她生气,她所有的不开心与难过,都只是站在她跟蔚擎两个人之间的考虑。 但是她也想得明白,她不仅仅是她自己,蔚擎也不仅仅是他自己,她代表的是穆家,蔚擎代表的是青社,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要深思熟虑。 是她当时想得太少,太天真,也太意气了。 穆栀哽咽的声音落在男人耳里,像是炭火落在耳蜗,烧红的烙铁印在心口。 他喉结滑动,也是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其实你不必……” 蔚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穆栀打断,只见她红着双眼,眼眶中盈着泪水恳求地望着他,“可是蔚擎,你这就娶我好不好?”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闻言,蔚擎看向穆栀,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问到,“现在?” 他有些摸不准穆栀是什么想法,他只知道,她现在想跟他结婚,肯定不是因为想嫁给他了。 穆栀望着蔚擎,蠕动了一下唇角,最后讪讪地笑道,“没什么,你就当我疯了,在说胡话吧。” 她走到沙发旁,撑着沙发上的书籍,抬手覆在脸上,搓了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撤开手,却是手中一片湿漉。 蔚擎上前,揽住她的肩,低声,“怎么了?” 穆栀喉中酸涩,张开嘴,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摆了摆手,轻轻地摇着头。 “只要你想,我们在这里成婚也可以。”蔚擎揽着她的肩,低声地循循善诱,“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现在突然愿意了?” 回应他的先是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穆栀哽咽的声音,“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或者玩笑话也行。” 蔚擎沉吟片刻,转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握住她发凉的手,缓缓问到:“为了外公?” 闻言,穆栀情不自禁泪立马就往下掉,一颗一颗地落在他的手背,比她那手更凉。 她抬眸,眼里全是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闪烁打旋。 她紧抿着下唇,把嘴唇抿得发白,望着蔚擎的眼眸里,盛满难过与崩溃,“不是都说,家中要是有什么事,让家中的人婚娶冲喜就会好吗?” 话落,她闭上眼,眼泪从眼眶滑落,顺着脸颊一直到下巴处,凝成泪滴。 她闭着眼,别开了脸,“我知道不应该相信这些,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强你所难,也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穆栀觉得,她快要疯了。 她在接受新思想,新教育后,是不怎么信这些东西的。但是她觉得她试了所有的办法,也没有办法叫醒“装睡”的程云正。 人一旦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想的不是到底有没有用,只想着也许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想试一试…… 可是话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她不能这样要求蔚擎,更不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娶了自己。 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闪现出的想法,只是自然而然地想到就自然而然地说了。 可是当她拉回理性的时候,话已经说出了口。 蔚擎看着她闭着的眼,泪痕在灯光下轻轻地闪动,她却倔强地绷紧下颚。 那睫毛早已被眼泪润湿,那合上的眸子里,遮着她走投无路的绝望。 他喉咙一片干涩,伸手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大手抚着她的后背,艰涩道,“会好的,你外公那么以为德高望重的人,上天是不会把他带走的。你要相信你外公的意志,他能从手术室中挺过来,也肯定能够醒过来的。” 穆栀咬着唇,自己也没有留神,只感觉舌尖突然弥漫开来铁锈般的甜腥味儿。 她死死地咬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点着头。 过了好一会儿,蔚擎感觉她的情绪稍微地缓和了些,才把她从怀里拉出来。 却见她唇间血色,立马凝起了神色。 但见她紧皱的眉头,责备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抬手,伸出手指轻轻地拭去她嘴上的血迹,拧着眉,沉着眸色,却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天晚上,蔚擎一直留在病房陪着穆栀。 两个人先前的矛盾,好像就这样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穆栀在蔚擎的帮助下,整理了一下沙发上的书籍,全部都挪到另一侧的桌子上,好让蔚擎能够在沙发上睡觉。 做起事情来,穆栀的情绪才感觉好很多。 第二日。 蔚擎带穆栀去了六婆那儿吃馄饨。 程云正是陵城最好学校里面的教授,又加上程家一直都是陵城的书香世家,是以他住院,不管真心与否,很多人都去看望,寻常人家不少的人都知道他住院了。 六婆把馄饨煮好给她送过来,这一回给她煮了一大份。 其实穆栀这段时间都没有多大胃口的,会为了身体吃一些。 本来这些她是吃不下的,但看着六婆笑盈盈的脸,穆栀还是努力塞了进去。 六婆煮好坐进来的两个客人的馄饨后,便坐到穆栀的旁边,“小栀呀!” 穆栀闻声抬头,听六婆说。 “你外公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六婆一开口,穆栀便眼神黯然了下来。 见六婆伸出手,像俞子美一样,满是褶皱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你听六婆说,人呐,都有各自的命,各自的难,不用担心,不用着急,你外公呀,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呀,心态啊,那已经是很好了,有什么看不开的。不过呀,虽然说我们也都看透了,这把年纪早晚都会死,但是能够多活一天,干嘛要放弃不是?我们这身体呀,就是缓慢了一些,早晚都会好起来的。” “你外公呀,也就是这老胳膊老腿大不如从前了,所以呀,他醒来是要慢些罢了。”六婆语重心长地说到,“遇到什么事呀,要慢慢来,就像六婆和面,也得等面发好了才能继续,对不?有些阶段是必然的,那你也要相信你外公。他呀!都没有好好跟你道别,怎么能够放心得下你这个小家伙呢?” “你且安心呐!”六婆一脸慈祥,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抚摸宽慰到。 也不知道是因为亲近六婆的缘故,还是觉得她说得确实在理,但穆栀的心态确实要比先前平和了许多。 “你呀,要做的事呢,就是没事儿多去看看你外公,跟他说说话,闹闹磕儿。没准听着听着呢,就跟你聊起来了呢?” 六婆的话落,穆栀也忍不住笑了。 “你看,笑了吧!穆丫头呀,你还是要笑着才好看的咯!要是你外公啊,也想看到你笑着的样子,而不是……”六婆还像一个小孩儿似的,立马把脸皱在一起,做了个样子,“这样,要是你外公看见,醒来了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穆栀知道六婆后面的话是让她放宽心,开心点。 “谢谢六婆。” “谢什么谢!你要谢啊!就把六婆今儿给你做的馄饨呀,都吃光光的!”六婆见穆栀心态好了很多,也就放下心来,然后撇头看了一眼坐在穆栀旁边的蔚擎,“听说呀,你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要是饿瘦了,六婆可第一个不饶你!” 穆栀转过头看向蔚擎,见他泰然自若地吃着碗里的馄饨,像是那些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吃完馄饨,穆栀说想去医院再看看。 蔚擎一听,立马拧眉,“你昨夜才……” “我就去看看,看完我就回家。”穆栀抬眸望着他,眼里的恳求,“就几分钟。” 最后还是蔚擎的妥协。 两人来到医院,刚好看见在病房外鬼鬼祟祟的程冬青,穆栀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吓得她捂嘴差点惊呼一声。 程冬青回头见是穆栀,蠕动了好一会儿嘴角,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最终低下了头。 穆栀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你想进去看看外公?” 程冬青一直垂着头,沉默许久,点了点。 “今天舅舅没有课,现在是他在里面陪着外公。”穆栀话落,就见程冬青猛地抬起了头,眼里,害怕与内疚交织,转身就准备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穆栀说到,“你要是想来看外公,后天晚上是我在。” 程冬青身影顿了顿,然后才离开。 等程冬青离开,穆栀才推开房门进去。 程东森正在擦桌子,回头看到穆栀还有些诧异。 “我再看看外公。”穆栀解释到。 她状似顺口地问到,“对了,舅舅你找到冬青了吗?” 先前一直一心在程云正身上,穆栀也没有问过程东森关于程冬青的事。 原本以为那天他就把程冬青找着带回家去了,可是刚刚的情况看,不尽然。 程东森动作一顿,继续擦着桌子,他没有看穆栀,低着头,像是擦得十分的专心,“没呢!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恐怕是找了施君良,把她藏起来了吧。” 程东森语气虽然听起来十分的平静,但是还是能够感受得到他的担心的。 穆栀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舅舅别担心,冬青也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女儿。 父亲因为女儿住在医院昏迷,女儿也下落不明,穆栀看着程东森,想来他心里的压力和负担远比自己的重太多。 穆栀在病房再呆了一会儿,穆栀才走。 蔚擎一直送她到穆宅的路口,看着她回家才折身离开。 回到家,穆文钦坐在大厅,看到她回来,立马站起来,“小栀,你回来啦?有没有吃早饭?我叫厨房给你做了粥,温着呢!你是在膳厅吃,还是一会儿叫人给你送回房间去?” “谢谢大伯。”穆栀本来想说“已经吃过了”的,但是听到他后面的话,她就只得改口了,“送到房里吧。昨晚没睡好,一会儿想眯一会儿。” “好。”穆文钦点头,“那你先回房间去,一会儿就送过来。” 穆栀刚想点头,便听见从旁传来穆邵礼的声音,“大伯不必这样的,小妹她也不小了,不用把她当小孩子看待。饿了该吃饭,她还是知道的。” 闻言,穆文钦便是一脸尴尬。 “二哥……”穆栀转过头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走再穆邵礼前面的俞子美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你大伯也是关心你小妹。” 穆邵礼没有再说话。 俞子美说完穆邵礼,转过脸看向穆栀,便是一脸和蔼,“囡囡回来了?累吗?” “不累。”穆栀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穆邵礼,“二哥,我有事想问问你,能不能跟我去趟后院?” 穆邵礼看着穆栀,那望着自己的眸子,点头,“嗯。” 两人离开大厅,朝着后院走去。 等回到房间,穆栀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躺在贵妃榻上,而是在桌旁找了个凳子坐下。 “二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大伯?” 既然是兄妹,要说什么事,也不用拐弯抹角。 穆邵礼没有否认,也坐在了穆栀旁边的凳子上,提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穆栀,一杯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 “你干嘛那么不喜欢大伯?”穆栀疑惑不明,“我觉得大伯其实还挺不错的呀。” 穆邵礼掀眸,挑眉,“就因为他给你献了一个月的殷勤?” 穆栀:…… 穆文钦对她的关心,怎么到穆邵礼就变成了献殷勤了呢? “小妹!”穆邵礼喝完茶,把茶杯放到桌面上,正准备开口跟她说,在穆家,除了他和穆邵卿,没有谁是那么纯粹地对她那么好的。 因为他们三个才是身上流着一模一样的血,其他的人都不算,不要轻易的就被那表面的功夫欺骗。 更不要因为,穆文钦是穆家的人,就完全放下心防,去相信他。 可他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见青鸽端着一碗粥进来。 “二少爷。”先是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把粥放到穆栀跟前,“小姐,这是大老爷叫厨房给你温的粥。” 语气里,都是慢慢的欢喜。 穆邵礼眉心跳了跳,俩主仆都一个样儿。 “二哥,你看,大伯其实挺好的。”穆栀端过粥非穆邵礼看,“你说,要是献殷勤,能够这么事无巨细吗?” 穆邵礼:他就是那样的人。 “而且啊,二哥,他是我们的大伯,都是一家人。家人对彼此的好,有什么献殷勤不献殷勤的呢?”穆栀问到。 穆邵礼心中叹气,也许父亲当年也跟你一样的想法。 “何况,他是奶奶的儿子,现在,奶奶的孩子就剩下他跟姑姑了,姑姑也嫁了人,虽然这个是老一辈的说法了,但目前来看,多数人的心里想的还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去了,就不再是自家的人了。对于奶奶而言,她的孩子里,就大伯一个了。” “二哥你就算不喜欢大伯,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不然你让奶奶夹在中间,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子,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是让奶奶更为难么?” 穆邵礼目瞪口呆地看着穆栀,打死他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小妹妹,竟然会这样语重心长地劝说他。 “每次在医院看到舅舅的时候,他就很难过。一边冬青是他女儿,一边外公是他父亲……” “好了,你别说了,二哥听你的就是。”穆邵礼连忙打断穆栀的话,举手投降。 本来他一直在想,要不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穆栀真相的。 毕竟穆文钦这次一回来,就瞄准了穆栀似的,搁她跟前转悠。 不知道他这次又打什么鬼主意,想说提醒穆栀小心的。 可是现在看来,提醒她是不可能的。而且有一点她说得对,倘若穆栀知道真相,如果万一她非要弄出个好歹来的话。 一边是穆文钦,一边是穆栀,奶奶肯定很为难了。 这还不是像当初一样,两个儿子,一边是犯错的或者的儿子,一个是被害的死去的儿子。 事情已经发生,儿子只剩下一个,忍痛也要保住最后一个儿子。 现在的情况是,这个犯错的儿子,和她一把拉扯大的孙女,就没有那么好下狠心,处理好这件事了。 而他也不会那么好理解她了。 不管如何,他要护着的,是穆栀,他的妹妹。 穆邵礼看着穆栀,凝望她了好一会儿,心底叹了一声气,罢了,她不知道也好,省得叫那人起疑心。他多看着她就是! “行吧!你先好好睡一觉。”说完,穆邵礼便起身,“我还有事出去,你自己在家好好的。” 等穆邵礼离开后,穆栀望着眼前的这一碗粥,还没喝就觉得腹中撑得不行了,连忙推开。 一旁的青鸽疑惑地看向穆栀,“小姐,怎么了?” “我回来的时候吃过了。不过大伯特别吩咐人做了,如果说吃了,怕他失望另说,主要是怕他多想。”穆栀解释到,然后把粥推上前,“你找个时间,把它处理一下吧。” 青鸽恍然,端过粥,“好的。” 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洗漱的东西准备好了,放在里间了。” “好,你去吧。我自己来就行。”穆栀回到里间自己洗漱了一番,倒是没有睡觉,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蔚擎在的缘故,比较安心,她睡得倒是出奇的好。 既然没有睡意,便找出从书房搬过来的账册翻阅。 俞子美前两日给她布置了新的任务,叫她把账册的大概,特别是重要的都要记得,说是过段时日,抽查。 她说这个是必修之一,哪个铺子,哪些特别的单子,都要大概记住的。 穆栀从前最开始觉得看账本有点难,看会了之后就觉得十分简单了。 现在又被俞子美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挺难了。 不过她的记忆力还是很好的,一般的东西,看一遍能够记得个七七八八。 仔细地看看记忆,基本上百分之九十都还是记得的。 再过两日翻一遍,过几日又翻一遍,就基本上都记得住了。 …… 医院。 穆栀照例在跟程云正念他先前喜欢的书籍。 念到一半,听到轻微的敲门声,她合上书,放在床头,起身出去开门。 可是开了门之后,又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她疑惑不明地关上门。 想着是她听错了吗?医院应该不会是谁的恶作剧。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穆栀重新打开门,探出头去,“是你吗?” 见没有人出现,又说到,“只有我一个人。” 话落,才见程冬青从转角走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穆栀拉开门,侧过身让她进来。 “谢谢。”程冬青从她跟前路过的时候,小声地说了一句。 穆栀没有回答,见她走到病床前,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低着头,双手放在腹部,像极了从前她们犯错,在程云正跟前受教育的模样。 她看了两秒,心下叹了一口气,退出了房间。 穆栀站在门口,背抵着墙,把房间留给了程冬青,没有去看她做了什么,也没有去听她跟程云正说了什么。 她静静地在门口等着,过了好一阵,才见程冬青拉开门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程冬青抬脚绕过穆栀离开。 犹豫了两秒,穆栀还是叫住了她,“冬青。” 程冬青回过头,看向穆栀。 不等她开口,程冬青便率先问到,“你也要说,是我错了吗?” “是。”穆栀点头。 “我知道,我不应该气爷爷,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也不想。”程冬青说着,眼眶便已红,“可是,难道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没有。 似乎应当是没有的。 可是……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就叫犯错。”穆栀回答她。 她们平辈,也差不多大,也说不上是谁指责谁,最多算得上是争执,“就像施君良喜欢上念慈姐姐是一样的。” 说到这个,明显程冬青的情绪就变了,“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他只是喜欢了程念慈而已!“ “就像你喜欢施君良一样?”穆栀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里的冷意却是一点也不少,“程冬青,我问你。假如,我是说如果,外公没有阻止你们在一起,你准备怎么办?跟他成婚吗?” “你能够一辈子全身心地接受一个爱过你姐姐的男人吗?你能保证,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不会丝毫怀疑他对你的感情,更不会丝毫怀疑他会不会跟念慈姐姐再发生什么吗?” 听到这话,程冬青怔了怔。 “还是说,你要念慈姐姐怎么去面对一个喜欢过自己的人成为自己的妹夫?”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激动,“你知道杜家姐妹吧?杜秀兰和杜秀蓉都喜欢宋锡初。杜秀兰也是为了爱义无反顾,可是最后呢?杜秀蓉现在也是在医院昏迷不醒。你难道要念慈姐姐也像杜秀蓉一样吗?” “我没有!”程冬青否认。 虽然她那天跟程念慈说了那些重话,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程念慈。 “你有没有,不用说给我听。你自己想,他要是真喜欢你,会做出最求念慈姐姐后再追求你的事吗?” 看着程冬青的脸色又要变了,穆栀收住话头,“话我也就说这些,你自己想吧。” 说完,也不再管她,转身回了病房。 她回到病床前,拉过椅子坐下。 今晚她没有摆棋出来,而是就这样坐着陪着程云正。 “外公,你不用担心,冬青呀,不是个傻姑娘,她很快就会想通回家的。”穆栀轻声地说,伸手替程云正压了压被角,柔声,“所以呀,外公你也要快快地好起来,这样,才能算一家团圆。” 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程冬青会跟杜秀兰一样疯了一般着魔。 但是她在程东森四处找她的情况下,还是偷偷地来医院,想看程云正。 穆栀就知道,程冬青并没有失去理智,她会冷静地思考,能够想的明白的。只要给她时间,或者说让她自己去发现一些点,她就会想通的。 因此,穆栀倒不是很担心程冬青了。 也不担心程东森了,毕竟敬爱的父亲在病床上,总不能疼爱的女儿再出事了。 现在好了。 翌日。 孔队长派虎子到穆宅找她,告诉她,那个男人抓到了。 不出所料,他就是个卖肉的,而且临近鱼摊。 不过遗憾的是,他承认了那些事是他做的之后,就立马咬舌自尽了。 这就意味着……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了。 虎子说,孔队长让也带话,让穆栀最近出门,自己小心些。别自己一个人出门,如果去医院看她外公,也找个男的在身边,以免到时候出现意外。 穆栀叫青鸽给了虎子几个大洋,说了声谢谢。 并让他转告孔队长,自己会注意的。 刚好穆文钦不知道去外面做什么,刚好回家,看到穿着警服的虎子,立马脸色一变,上前关心到,“怎么了?怎么会有警察来咱们家?” “没事。”穆栀见穆文钦一脸紧张,以为他是在担心穆家,便解释说,“先前我被绑架,那个绑我的男人跳水逃脱了。警察过来是告诉我,那人已经抓着了,让我放心。” 说完,穆文钦脸色缓和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 连说两句:“那就好,那就好。” 穆栀笑了笑,然后跟穆文钦打了声招呼,回到后院。 见穆文钦担心,就并没有告诉他,孔队长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倒是在房间看账册,差不多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见穆邵礼匆匆从外走进来。 “先前在江边绑你的人抓着了!” 穆栀点点头。 倒是很惊讶,穆邵礼怎么知道这么快。 不过想了想,可能是那事之后,他也担心那人再次出现对她不好,所以关注着的缘故吧。 “他也承认是他做的事了。” 穆栀点了点头。 “但是他咬舌自尽了。” 穆栀继续点头。 看着穆栀一脸淡然的神情,“你一点都不惊讶?” “刚刚孔队长叫虎子警官过来跟我说过了。”穆栀望着穆邵礼,满眼的无辜。 穆邵礼怔了怔,“孔队长?” 穆栀又点了点头,“嗯。” “你跟……孔队长……”面对自己宠爱的小妹时,穆邵礼也想了想措辞,“好像,比较熟悉?” 穆栀点了点透,“先前不是你被带进警局吗?” 闻言,穆邵礼嘴角抽了抽,“小妹,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事儿?” “不是你问的么?”穆栀无语又无辜,但见穆邵礼“啧”了一声,便立马闭口。顿了好几秒之后才重新说到,“后来不是绑架的事么?然后他来找我了解情况,然后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他就是让虎子来跟我把这事儿说一声,人抓着了。恩……差不多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些。” 虽然话都在理,也虽然知道穆栀没有说谎,但是穆邵礼总觉得孔队长对穆栀似乎……上心了些?“恩,这件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你如果要出门,一定要坐家里的车。还有,以后去医院,我晚点跟大哥说,以后大哥陪你去。” “不用了二哥!”穆栀连连摆手,“你不要这样说风就是雨的。孔队长提醒过我了,可能背后大有事情。但是你这样的话,会把大哥弄得很疲惫的。你怎么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再出手对不对?” 穆栀看着穆邵礼,知道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想法的话,可能会这事儿不会这么过去。“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去找阿善大哥,让他派几个人暗中保护我,这样不管我出行,还是去医院,就都很安全,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而且就算要是对方出手,有什么事,青社的人,遍布得比较广泛,也好立马召集,能对我有最好的保护。”穆栀一口气说完,然后望着穆邵礼,小心地问,“你觉得呢?” 穆邵礼没有立马反对,而是沉吟了片刻,问到,“你说的是去找乐承善,还是蔚擎?” 穆栀:……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别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D-找个男的在身边,以免到时候出现意外。 穆栀叫青鸽给了虎子几个大洋,说了声谢谢。 并让他转告孔队长,自己会注意的。 刚好穆文钦不知道去外面做什么,刚好回家,看到穿着警服的虎子,立马脸色一变,上前关心到,“怎么了?怎么会有警察来咱们家?” “没事。”穆栀见穆文钦一脸紧张,以为他是在担心穆家,便解释说,“先前我被绑架,那个绑我的男人跳水逃脱了。警察过来是告诉我,那人已经抓着了,让我放心。” 说完,穆文钦脸色缓和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 连说两句:“那就好,那就好。” 穆栀笑了笑,然后跟穆文钦打了声招呼,回到后院。 见穆文钦担心,就并没有告诉他,孔队长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倒是在房间看账册,差不多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见穆邵礼匆匆从外走进来。 “先前在江边绑你的人抓着了!” 穆栀点点头。 倒是很惊讶,穆邵礼怎么知道这么快。 不过想了想,可能是那事之后,他也担心那人再次出现对她不好,所以关注着的缘故吧。 “他也承认是他做的事了。” 穆栀点了点头。 “但是他咬舌自尽了。” 穆栀继续点头。 看着穆栀一脸淡然的神情,“你一点都不惊讶?” “刚刚孔队长叫虎子警官过来跟我说过了。”穆栀望着穆邵礼,满眼的无辜。 穆邵礼怔了怔,“孔队长?” 穆栀又点了点头,“嗯。” “你跟……孔队长……”面对自己宠爱的小妹时,穆邵礼也想了想措辞,“好像,比较熟悉?” 穆栀点了点透,“先前不是你被带进警局吗?” 闻言,穆邵礼嘴角抽了抽,“小妹,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事儿?” “不是你问的么?”穆栀无语又无辜,但见穆邵礼“啧”了一声,便立马闭口。顿了好几秒之后才重新说到,“后来不是绑架的事么?然后他来找我了解情况,然后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他就是让虎子来跟我把这事儿说一声,人抓着了。恩……差不多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些。” 虽然话都在理,也虽然知道穆栀没有说谎,但是穆邵礼总觉得孔队长对穆栀似乎……上心了些?“恩,这件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你如果要出门,一定要坐家里的车。还有,以后去医院,我晚点跟大哥说,以后大哥陪你去。” “不用了二哥!”穆栀连连摆手,“你不要这样说风就是雨的。孔队长提醒过我了,可能背后大有事情。但是你这样的话,会把大哥弄得很疲惫的。你怎么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再出手对不对?” 穆栀看着穆邵礼,知道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想法的话,可能会这事儿不会这么过去。“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去找阿善大哥,让他派几个人暗中保护我,这样不管我出行,还是去医院,就都很安全,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而且就算要是对方出手,有什么事,青社的人,遍布得比较广泛,也好立马召集,能对我有最好的保护。”穆栀一口气说完,然后望着穆邵礼,小心地问,“你觉得呢?” 穆邵礼没有立马反对,而是沉吟了片刻,问到,“你说的是去找乐承善,还是蔚擎?” 穆栀:……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别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穆栀望着穆邵礼,看着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睛,心知自己不说清楚,是逃不过的。 她沉吟片刻,决定豁出一把,“这有什么区别么?” “找阿善大哥,自然必不可免,这事儿自然蔚擎就会知道,或者说,这事儿也许阿善大哥会交给蔚擎去安排。”穆栀看着穆邵礼,面色坦然,内心倒是忐忑不已,却不能表现分毫出来。 看着穆栀如此的淡然,倒是穆邵礼也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行的,具有建设性的意见。你干嘛要这样看着我?难道你有更好的,更简单直接的办法吗?” 穆栀茫然地看向穆邵礼,这下,该轮到穆邵礼懵了。 穆邵礼沉默好一会儿,最终干瘪地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他转念一想,久堵,不如常疏。总是不让她跟蔚擎有什么瓜葛,这样下去没准会起什么反效果。 而且他这个小妹啊,小心思多得一箩筐一箩筐的。 既然她这么提议,那就不如把青社的人放进来,等以后再熟悉一些,没准还能套套话来的。 见状,不知道穆邵礼在想什么的穆栀就知道这一局,她算是胜了! 原来,鬼鬼祟祟地躲避,不如直面迎击,不过好在从前她都是弱弱的,突然这么来一出,就是她二哥也得懵一下。 最后穆栀在穆家的司机护送下,去了一趟青公馆。 然后没在青公馆呆多久,就见蔚擎也赶了过来。 “怎么样?你没事吧?” 蔚擎一进门,就径直朝穆栀走去,一脸紧张地拉过她,上下地打量了好几遍,见没事,才放心。 穆栀一脸莫名,“我没事啊,你怎么了?” “不是说,你遇到了事吗?”蔚擎问到。 穆栀茫然,“没有啊。” 倒是旁边的乐承善哂笑一声,“若不是这般跟你讲,你会来得这么快?” 闻言,蔚擎和穆栀两人皆是一愣。 随意一人眉心隐隐跳动,一人失笑。 见穆栀笑得开怀的模样,蔚擎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还笑?” 穆栀捂住额头,撇嘴,“又不是我骗的你。” 话落,又鼓了鼓腮帮子,语气调侃,“堂堂二爷就这么容易被骗了过来,也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打我的。” 蔚擎:…… “因为谁?” 穆栀别开脸,装作不承认,“那谁知道呢?反正这儿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你呀!”蔚擎无奈地摇了摇头,问到,“出什么事了?” “就是……”穆栀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又把想法说了下。 阐述完后,穆栀就不再说话了,就这样看着蔚擎,看他允还是不允。 蔚擎颔首,“这事我听说了,跟百福吩咐过了,不过还没来得及找你同你说。也正想着,要怎么说服你,这下刚好,也不用劝你了。” 说着,看向百福,“之后,会叫百福以乐爷的名义送三个人去穆宅。三班倒地跟司机一起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有一点就是,你如果第二天要去何处,提前跟他们说,这样他们对你去的地方布局和青社的势力有一个掌控,以免出现什么意外,确保更好地保护你。” 穆栀微微点了点头,“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被完美地看禁起来了呢?” “穆丫,这事儿吧,你就先这样吧,等这事儿过去之后……”乐承善以为穆栀是不乐意被这样看着,没有她喜欢说的什么隐私和自由,正想劝说道。 却听到蔚擎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挑眉,“不是你自己要求的么?” 穆栀:…… “话是这样说……”穆栀咬着牙齿,努力微笑着,等着蔚擎,“但你就不能好好讲?” 不待蔚擎有动作,乐承善便说到:“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再我面前打情骂俏了!” 话落,穆栀脸红了一把,扭过头看着乐承善,小脸上扬,“有本事你也跟雨菡打情骂俏去啊,我绝对不阻拦,还在旁边替你助威呐喊!” 这话气得乐承善脸都快绿了! “你……” 他指着穆栀,愣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穆栀倒是俏皮地眨巴眨巴眼睛,还冲他吐了吐舌头,“是你自己要说的。” 一旁的蔚擎,伸手揽过她,一脸宠溺,还妇唱夫随地“嗯”了一声。 气得乐承善差点捶足顿胸了。 这一幕落在楼上的乐芜衣眼里,她狠狠地抓紧栏杆,脸色气得泛白,小脸的婴儿肥都隐隐在颤抖。 从青社出来,穆栀跟蔚擎去吃了顿饭。 吃完饭,就有人来报说是找到程冬青了。 方才在青社,说完她的事,顺便就利用了一下青社的人力,找了一下程冬青。 她那晚之后,左思右想,还是不应该让程冬青住在施君良给她安排的住处,不然万一吃亏了,对她以后可不好。 好久没有跟蔚擎好好地吃一顿饭了。 这顿饭吃得格外的舒畅,两个人呢,其实并没有聊什么,但是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吃饭,感觉这样的日子也很美好。 吃过饭后,蔚擎还有事,穆栀便根据青社的人跟她讲的地址,找程冬青去了。 穆栀跟着地址,寻到住处。 她看了看着地方,怎么说呢,就她看来的话,算得上有些破落了。 也不知道程冬青是怎么接受住在这里的,别说比穆家,就是比程家也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凭着施家的能力,只寻得着这个一个破院子?穆栀在心底都为程冬青感到难过。 她推开院门,收回手的时候,门上的铁锈便沾上了手。 穆栀掏出手帕擦了擦,心底叹了一口气,穿过长长的巷子,才是住处。 她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门打开,对上的是一张笑脸,满眼的灿烂,像极了夜空中星辰璀璨,“你来啦?” 看到来人是穆栀,那抹灿烂立马就黯然了下来。 “怎么?很失望?”穆栀站在门口,看着程冬青明显变化的神色,心里突然升起不安。 她原以为程冬青只是欢喜施君良而已,但是刚才那明动的神情,告诉她,也许,程冬青喜欢施君良,远比她想得还要喜欢。 “你怎么来了。”程冬青调整好情绪,但是依旧一手扶着门框,并没有要让她进去的意思。 这个明显的动作,穆栀又怎么会不明白。 她抿了抿唇,思索了好一会儿,两人就这样相对站在。 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 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 本来穆栀在心里准备了许多劝说的措辞的,但是这一刻,她觉得都没法说出口。 最后她从荷包里掏出一把挂着小牌子的钥匙,递给程冬青。 程冬青立马去接,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这是什么?” 穆栀拉过她的手,把钥匙放在她的掌心,“我替你在饭店订的房间。” 委婉道:“若是这里住不惯,或者他欺负你,你可以去这里住。房间一直给你开着,等你回家后,再把这要是还给我吧。” “这里我住得惯,而且他对我很好,也不会欺负我!”程冬青立马把要是塞还给了穆栀。 穆栀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总归你是未出阁的女子,住在男子为你准备的房子里,对你的名声有损害。就算你不在乎,舅舅和外公呢?” “钥匙我放这儿了,你去不去,随你。”穆栀把钥匙递给她,她却没有伸手来拿,僵持了两秒,穆栀蹲下身,把要是放在她脚边的台阶上,然后便转身离开。 穆栀走了几步后又顿住,微微侧了侧头,没有转身,“穆家的名声已经因为我受了几番经历流言的折腾,别学我。” 说完,她便抬脚离开。 她能为程冬青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再多,也不是她的责任了。 有些路总要她自己走。 穆栀这样想着,但是后来却也因此后悔着。 她很多次问自己,如果她再为程冬青多做一点,再跟她多一些关心,而不是就像现在这样。 程冬青站在门口,轻轻地松开了扶住门的手,门顺着惯性轻轻地往后,她单手垂落在身侧,就这样望着穆栀穿过那条深巷子。 直到她的身影缩在那深巷最后的光影里,程冬青才收回目光。 她垂下眼眸看着脚边的要是,好一会儿,才蹲下身捡起。 程冬青把钥匙握在手心,金属的质感顺着她的掌心,莫名突然觉得心微微泛凉。 饶是她自己,都惊诧自己的感觉,此时的她,应当是对穆栀心里抱着感激和感动的,毕竟她没有像程念慈和她爹,她爷爷一般极力反对,而是选择让她自己考虑。 甚至说,她找到了自己,也没有说要拉她离开,而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住处。 程冬青的指腹摩挲着金属的质感,许久,嘴角轻轻翘起。 深夜。 烟馆。 “1号已废。”那西装革履的男人看向桌旁喝着清茶的阴柔男人,汇报到。 见男人不说话,西装革履的男人又连忙补充到,“您放心,1号被抓后,把之前的事都揽在身上了。然后转身咬舌自尽了,不会有人查到我们的。” “3号。”男人轻轻地念了一句。 随后,屋内陷入了一身沉默。 这沉默,弄得3号几乎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揽下罪名,咬舌自尽。”男人掀唇缓缓开口。 3号立马站直,“是!” “既然已经承认罪名,为何还要咬舌自尽?”男人缓缓抬起头,一双眸子,黑得可怕,像是黑色的旋涡,能将一切吞噬。 昏暗的房间,冰冷的语气,“是故意在告诉别人,此事另有蹊跷,背后的事定然不简单吗?”闻言,3号脑门冷汗涔涔。“这……” “愚蠢!”男人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拍,“啪”地一声,茶水四溅。 这一声突然的呵斥,吓得3号一抖,立马“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是我考虑欠妥!请您责罚!” 男人的手肘搭在小桌子一角,食指与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 这沉默的安静,让跪着等罚的3号背后腻起冷汗一层。 许久后,缓缓掀唇,“既然这般……” 沉吟片刻,男人说到,“那是时候加快脚步了。” 闻言,3号猛地抬头看向男人。 “您的意思是说……?” 男人只淡淡“嗯”了一声。 “那我们如何做?宋家已经布局好了,眼下,是时候对穆家下手了吗?”3号问到。 “不。”男人抬手,“穆文钦当初离开陵城,一走十几年,突然回来。看他的样子就是有备而回,没有摸准暂时不要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听说你相了个不错的男人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程冬青离开酒楼后,失魂落魄。 原本今天青鸽告诉她,她爹出事了,她就立马去了警局。 但是警局的人不让她探视,她想着去找施君良,怎么的让她见程东森一面。 她找了施君良好久,问了好几个人,才说他今天晚上有饭局。 程冬青绕着陵城好的酒楼挨着找了问了好几家才寻到。 可谁知道,她想找他带她去见她爹。 熟知竟是他害她爹入的狱。 她挪着步子走在街道上,周遭喧嚣热闹,可是她却感觉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施君良并不喜欢她,程冬青是知道的。 但是她以为,他只是把她当做程念慈的代替而已,如果只是这样,她愿意装傻,愿意被这样假装喜欢和宠爱,做另一个人的替身,只要在他身边,他喜欢就好。 可是她喜欢的人,怎么会变成利用她,怎么可以伤害她最爱的家人。 因为他,她跟程念慈闹翻脸,还说了那么多伤害她的话。 因为他,她把自己的爷爷气进了医院,至今都在医院昏迷不醒。 即便是这样,她都没有后悔过。 这些都是她的责任,是她的过错。 可是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故意陷害他父亲入狱,要置她父亲于死地! 秋风扫地,程冬青直觉从头到底透心地透着凉意。 当天晚上,程冬青没有回施君良给她准备的小院子,而是去了医院。 因为穆栀跟程念慈在病房,她本来进去看,穆栀和程念慈也不会阻止的,可是她现在有何颜面进去? 程冬青在窗台下,蹲了整整一晚。 她在窗外,听着程念慈的担心和忧虑,听着穆栀安慰程念慈,感受着夜色渐凉,冷风吹过的萧瑟。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回去了。 脑袋晕乎乎的,躺在床上就睡过去了,直到施君良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浑身发烫得厉害,已经发烧烫的神志不清了。 施君良本来想抱着她送医院,后来想了想,还是叫了一个医生过来。 第二天。 程念慈说刚好周末,她没事,就一直待在医院,让穆栀回家。 穆栀想着,她有事做着也好,便回了穆家。 回家吃了饭,没过一会儿,就被俞子美叫到了书房。 “奶奶。”穆栀推门而入,看着书桌前的俞子美打了一声招呼,看到坐在旁边椅子上的穆文钦,又叫了一声,“大伯。” “你来了?”俞子美看见她,笑盈盈地跟她招了招手,“来,你过来。” 穆栀有些懵,怎么俞子美今天这么高兴,下意识地问,“怎么?舅舅的事查明白了,可以出来了吗?” 俞子美跟穆文钦一愣,随即俞子美摆手,“不是,奶奶找你另有其事。” 等穆栀走进,俞子美把一张照片递给她,“来,看看这个。” 穆栀面露疑惑地接过,拿过来一看,只见是一个男子的照片,脑子一闪,立马就知道了俞子美想的是什么,把照片放回桌上,“奶奶,现在我没有心情管这个,能不能等舅舅出来之后再说?” “这个不冲突。你舅舅的事,有你大哥二哥操心着,何况奶奶也给你宋伯伯打过电话了。你呀,就好好生生地完成你的事,这样,到时候你舅舅出来,你也刚好找着心仪的,岂不是双喜临门?” 俞子美话落,穆文钦也帮着说:“是啊,你看着如何?要是你瞧着模样还行,也还挺符合眼缘的,那大伯就替你们联系,安排吃个饭见个面?” “奶奶呀!您能不能别着急啊!我……” 话还没有说完,俞子美就接过去,“我能不急吗?” “是啊小栀,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不然你看你奶奶总放心不下。” 穆栀发现了,她奶奶把大伯也交到书房一起,是为了加入劝说联盟的。 “可是大伯,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在穆家年纪最小啊。大哥二哥都没有着急,我一个做妹妹的着急,似乎不太合适恰当吧。”穆栀这样说着,心里无声地跟穆邵卿和穆邵礼说到‘大哥二哥,对不起了,兄妹要齐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能把你们一起拉下水分担压力了’。 谁知听后,俞子美没有说什么,倒是穆文钦说到,“小栀,此言差矣。” “你看啊,男人,三十而立,再过几年,有个事业和本事了,要娶妻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你大哥二哥一表人才,还有宋家三小姐和程家大小姐,所以这事儿啊,你就不用为你大哥二哥操心了。只要你看好了,兴许,你办的时候,穆家一块儿给你们仨办咯!” 穆栀听着,好像……似乎……大概……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现在虽然是新时代了,但是女子总归还是弱势群体的。而且啊,虽然现在接受新思想的人多了,但我们的国情,融合在大家血液里的老祖宗传下来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没变多少的。” 穆文钦循循善诱着,“你可别怪大伯说话不好听,你要再拖下去,就算我们穆家再好,有哪家的小伙子,愿意娶个老姑娘回家。他就是再觉得你好,在外头,也是要叫人嘲笑,抬不起头来的!” 穆栀:…… 穆文钦条例分析,言辞恳切,她竟然无言以对。 “好了!”最后俞子美也不劝说了,直接下达了“命令”,“这事儿呢,我也同他们家说好了,定了时间明日吃饭。你到时候好生打扮,去见一面。就这么定了。” 穆栀:?? 所以从一开始干嘛问她,直接通知她不就好了? 看着俞子美的神情,知道自家奶奶这次是铁了心,没法改变了,便只得耷拉着脑袋,点头,“哦。” “要是小栀,有什么意中人。也可以跟奶奶和大伯说,不然到时候,我们可能会闹出什么笑话不打紧,怕是冲了你的好姻缘就不好了。” 穆文钦的话,惊得穆栀猛然抬头,看着他笑盈盈的自若的神色。 呆呆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讪讪道,“大伯您就别跟我说这个事儿了成不?别说有心上人了,我现在是看见顺眼的就想直接拉回家来给奶奶看了,以免以后要穿梭在吃饭见面的路上了。” 这话,倒是逗得穆文钦哈哈大笑。 “好了,你昨晚在医院也累着了,先去休息吧。”俞子美摆摆手,末了又突然补充道,“今晚好好睡觉,明儿也好有个好气色。” 穆栀:…… 她强撑着扯了扯嘴角,“好。” 回房,趁着她洗漱的空闲,青鸽便叫人把准备的早餐送进了房。 穆栀刚喝了小半碗粥,便见下人来报说是有个卖花的小姑娘让门房把那纸条送给她。 她疑惑地接过,展开一看,落款是施君玉。 穆栀想起上次她跟施君玉说过如果想找她的方法,便立马放下勺子,让青鸽叫司机去备车。 施君玉选了一处小茶楼,没有定雅间,但是是选在角落。 轿车停在小茶楼门口,小二便两眼放光,朝穆栀迎了上前,“哎哟!客官,点什么茶?” 穆栀摆了摆手,“我找朋友。” 她本来想叫小二带她找施君玉的,不过在堂子里一眼望去,便看到了她。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人,稀稀拉拉的。 在她周围的几桌也都没有人。 一眼就能看见她。 一听是寻人的,小二心下便失落不已,感觉一个大单就这样没了着落。 不过来者即是客,也没敢怠慢。 连忙上前替穆栀准备了新的茶杯。 “沏你们这儿最好的茶送过来。其余的,不用在跟前侯着了。” 小二一听,失落的心又突然升了起来,开心不已,朗声“好嘞!”便退下。 等小二离开,穆栀才问施君玉,“找我什么事?” 她看施君玉眉心紧蹙,神色有些忧虑,低头抿唇不语。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穆栀试探性地问到,“是宋锡儒出什么事了?” 听到宋锡儒,施君玉睫毛颤了颤,才有了反应,抬起头看向她。 “穆小姐。”此时的施君玉神情凄楚,“我不知道如何同你说。” “没有关系,不着急,你慢慢讲,慢慢说。”穆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听着。” 一阵沉默。 小二的茶都上来了。 等小二走后,施君玉才蠕动唇角,“我仍旧觉得锡儒,不是小时候的他。” 穆栀听着,这话,有些头疼。 不过知道,对施君玉不能语气太过硬,怕是会吓着她。 于是穆栀轻声地说,“你上次同我讲过了,不过人都是会变化的。你看我,从前不是每日调皮捣蛋地闯祸吗?” 见施君玉看着自己,穆栀突然想到什么,失笑,“好吧,虽然我现在也爱闯祸,但比起从前,不是会做正经事多了吗?所以呀,你不要担心,宋锡儒啊,只是长大了,改变了些。”施君玉轻轻地笑了笑,只不过紧蹙的眉头没有松半分。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的,穆小姐,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对上穆栀的怔愣,施君玉解释,“一个人自然会成长,但是本心是不会改变的。这一点,穆小姐一如从前。” 这施君玉的说法,穆栀有些不明白,有些茫然。“所以……你是说?” “我是说,我觉得锡儒,不是不像是小时候的他。”顿了顿,施君玉双手握着茶杯,沉默了好几秒,才抬眸看向穆栀,“我是觉得,他不是小时候的锡儒。” 见穆栀更是有些茫然。 施君玉像是鼓起了勇气,“这么说吧,我是觉得,现在的宋锡儒,并不是真正的锡儒!” “这……”穆栀听后,倒是震惊不已。“不会吧……君玉你这……”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肯定会很震惊,也无法相信。”施君玉也很苦恼,“但是这并不是仅仅只是我感觉。你说是一个人都会长大,但是一个人长大了,习惯、喜好和记忆,这些也会全部都跟着改变吗?” “你从前……”穆栀看着施君玉,抿着唇,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措辞问到,“跟宋锡儒是不是很相熟?” 施君玉没有否认,她点了点头,“从前我自卑,不敢跟旁人说话。而他身体弱,也总是一个人,所以我们就经常在一处。” 她简要地概括了,但是穆栀清楚,两人的关系远远没有现在这么说的浅。 照着施君玉对宋锡儒类似的执着,穆栀想,她是爱宋锡儒的。 所以……先前的很多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施君玉怎么跟宋锡儒走到一处的。 原来从前还有这些渊源。 穆栀恍然地点了点头,“那你怎么觉得宋锡儒……不是宋锡儒的呢?” 穆栀只有在故意防备的时候,才会对细节比较格外注意,平日里都是十分大条的。 这话问得施君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她总不能跟穆栀说,因为现在的宋锡儒待她像刚初识的人,疏远又疏离。 她也不能说,现在的宋锡儒不记得曾经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她更不能说,她能明显感觉到,现在的宋锡儒并不喜欢她,却还是会隔三差五,相对有规律地约她出门。 可是出门之后,两人就随便走走,然后他就离开冷落她一人了。 这些恐怕,在穆栀眼里,会变成怨妇的模样吧。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你说。”施君玉也觉得自己这般让人十分的头疼,她大胆地伸出手,去握住穆栀的手,“但是在这个世上,我除了同你说,也不知道同谁讲了。” “我只是担心,如果这个宋锡儒不是锡儒,那真正的锡儒呢?去哪里了?他是否还好?”施君玉一想到如果这个可能性是真的,那真的宋锡儒是否还安全,就有些着急,握着穆栀的手也情不自禁多用力了两分。 穆栀听着还是觉得有些无法接受,毕竟这个假设太大胆了,她从来没有想过,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 有一天,一个人告诉她,她多年的好友,是个假的。 她一时间,确实没法悉数接受,甚至有些跟不上施君玉的思维和节奏。 “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想相信。”施君玉深呼吸一口气,望着穆栀,眼里透着穆栀从未见过的坚定,“所以我决定去求证。如果他是真的宋锡儒,那是万幸,我会回来亲自跟你道歉。但是如果不是……” 施君玉不知道该不该把宋锡儒陷害程东森的事告诉穆栀。 不过她看着穆栀还处于她说的事的震惊中,暂时就没说了,也自我安慰,也许这一切都是她多虑。 但是她的潜意识,明显告诉她,这还是她的自我安慰。 “如果不是会怎么?”穆栀其实还是并不怎么相信宋锡儒不是真正的宋锡儒的。 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从小玩大的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说假的就假的了? 除非说,从一开始人就是假的啊! 对于这种可能,穆栀都觉得好笑,总不能说从娘胎里就假的了吧? “如果不是……”施君玉沉吟了片刻,她总不能告诉穆栀,如果她去求证,发现他不是真正的宋锡儒,按照他深藏的个性,自己恐怕是会被他灭口的吧? 但是她知道,眼前的穆栀本生就不太相信她说的宋锡儒是假的,她其实是能理解的,毕竟穆栀跟宋锡儒向来亲近,怎么可能相信他不是真的宋锡儒?不仅不会相信真假,更不会相信一直对她好的宋锡儒,其实是一个城府极深,甚至会对她或者他们家不轨的人。 倘若她再说会被灭口,恐怕穆栀会以为自己疯了,或者又被害妄想症吧。 “也不会怎么样。” 所以,施君玉对穆栀撒了谎。 “既然不会怎么样,你就去问他!”穆栀的印象里,宋锡儒都是一个温润公子,与世无争,对谁都是很温和的。 所以她觉得,就算是宋锡儒因为施君玉的怀疑有些生气,顶天了也不会说她两句重话,不是什么大事的。 也就并不以为意。 施君玉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并没有再多做解释,就低头喝茶了。 两人又坐下喝了一杯茶,才离开。 走之前,施君玉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就跟穆栀说了一句,“别忘记我的话。” 穆栀脑子一懵,其实是不清楚,但是在她希冀的眼神下,还是点了点头。 翌日。 穆栀早早地被俞子美叫司机送到了卿凤楼。 说什么,虽然是姑娘家,虽然也不能让人家男孩子等。 穆栀坐在卿凤楼的雅间,看着楼下来往的客人,吃着送上来的新的菜色,看着时间。 一度想问俞子美,怎么不让她头天晚上就歇在这儿的好。 不然,这她来这儿都坐了半个小时,可是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啊! 果然是知孙莫若祖母,晓得让她自己来,可能会找什么路上遇到意外没赶上的借口。 这下倒好了,提前一个多两个小时送她过来,要再有什么意外,除非是这卿凤楼炸了吧! 她抽了抽嘴角,夹了一筷子菜喂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说了句,“有点偏甜了,稍微再少几许,适中试试。” 卿凤楼的管事立马点头记下。 一个小时过去,终于等来了那位男子。 那男子一身深蓝色条纹的西装,戴着一个黑色的帽子,鼻子稍微有些塌,不过五官还算成熟。 他走进来看到穆栀的时候,还下意识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确定自己没有迟到,才松下一口气。 “穆小姐,久等了。”男子摘下帽子,脱下西装外套,放到挂衣帽的地方。 穆栀轻轻地微笑,“还好。” 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见穆栀如此的落落大方,他怔愣一下,笑道,“穆小姐看起来不似传言中那般?” “传言?”穆栀也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了一声,“流言罢了,不过传言许是七分假也有三分真的。” “呵呵……穆小姐真风趣。”男子见穆栀这般不扭捏,倒是也不尴尬了。“百闻不如一见,传说远不如亲眼所见。” “谢谢。” 方才穆栀尝的菜色在男子来之前就已经撤下了,这穆栀的话刚落,便有人又送了菜色进来,都是卿凤楼的招牌。 看得出,这才是为她这见面的对象准备的。 穆栀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不知你口味,将就尝尝。” 男子也是爽利之人,也不客套推辞,拿起筷子,“都说卿凤楼的菜色,色香味是俱佳的。今日托穆小姐的福,能一饱口福了。” 他尝了两口,便连连点头,“着实不错。别说在国外,就是在陵城,也少有能做出这样菜色的厨子。卿凤楼果然名不虚传。” “好了,你就不用夸奖了。”穆栀看得出他的夸是真,听说他是才回的国,当初她在国外,对家乡的菜那可是想的心心念念。 等气氛差不多了,穆栀才缓缓道,“今日你我有缘在此,是我的荣幸。不过……有些话,我想了又想,虽然你听了之后会心里不爽快,还是应当对你说实话的好。这是我能给你最基本的尊重。” 听到这话,男子放下了筷子。 都不傻,怎么会不明白。 他倒是没有丝毫的不爽快,“穆小姐请说。” “其实呢,我今天来,是家中长辈着实担心才安排的这个见面,我个人呢,可能……”穆栀望着男子,双手交叉合十,微笑着看着他,正想着后面的措辞。 就见那位男子也放松下来,接过她的话头,“我知道。” “感情之事,强求不得。我本来也在担心,倘若我们见面对彼此都有意,我还苦恼,过几日我就要回学校了,还有两年才能完成学业回国。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国内,我也不放心。如此,也好。权当上天给了我们做个朋友的机会……”男子顿了顿,突然笑着打趣到,“又或者,给我们家一个和你们穆家搭上关系的机会。” 如此直白的说法,倒是穆栀没有想到的。 她轻笑一声,“行!你放心,以后有什么可以合作的,肯定优先考虑你们家。” 说着穆栀端起了茶杯,“以茶代酒,感谢你的大度。” 男子没有再说什么,端起茶在桌沿碰了碰。 从卿凤楼回家。 一踏进家门,就听下人说俞子美和穆文钦在大厅等她。 她抬头望天,深呼吸一口气,朝大厅走去。 “囡囡回来啦?”俞子美看到穆栀,连忙让桂馨去给穆栀端茶,然后关心到,“怎么样?” 穆栀坐下,装傻,“什么怎么样?” “你这孩子!”俞子美嗔瞪了她一眼,“你说还能有什么!” “奶奶……”穆栀无奈,抬头笑着跟俞子美说:“对方很好,但是呢,我们彼此相处觉得更像朋友比较好。另外呢,他也跟我说,他比较顾虑,因为他还有两年学业,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就要一个人留在陵城,对于这个时间和距离,我们俩商量后,一致决定,我们做朋友更好!” 说完,穆栀还笑眯眯地看向俞子美,甜甜地嘿嘿笑了两声。 闻言,俞子美眼底尽是失望。 不过下一秒,只见她淡定地拿出另一张照片,望着穆栀,“那囡囡你看……这个怎么样?给你们安排明日见面吃个饭如何?看个电影也行!” 穆栀:?? 这都还不带歇口气的? 可是她除了保持微笑还能做什么? 她努力深呼吸,笑着问,“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看就挺好!”俞子美说到。 “那……”穆栀僵硬着强撑着上扬的嘴角,“好吧……” 她就知道,她的拒绝没有任何的意义。 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房间,刚到门口,还没跨过门槛,就见前方坐着一个男人。 他坐着她的贵妃榻,端着她的茶杯,喝着她的茶,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她,像是在审问她:“听说……今日你去相了个不错的男人?”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请你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扶着门框,望着那喝茶的男人。 听着他这醋劲儿十足的话,她心里也是一阵没好气。 抬脚跨过门槛,也不理他,径直进了里间,“可不,我不止今天相了一个,明儿我还要接着相!相他个百八十个,后宫成群!”蔚擎“啧”了一声,起身朝穆栀走过去,见她捧起铜盆中的清水,洁净了一下自己的脸。 她正闭着眼,拍着自己的脸颊,满脸湿漉漉的,凝着水珠,却又是有些诱人。 “百八十个?”蔚擎走到她身后,俯身贴在她的耳廓,语气抑扬回旋,又“嗯?”一声鼻音抓人心痒。 穆栀抹了一把眼睛,转身看向蔚擎,故意掏出俞子美方才给她的照片,“喏!这就是明儿我要相的男人,怎样?” 蔚擎接过,修长的手指拈住照片,薄唇微掀,“不怎样。” “是吗?”穆栀挑眉,故意跟他反着说,“我觉得挺不错的呀!” 蔚擎瞥了一眼,“太肥了。” 穆栀抽了抽嘴角,都不是说太胖了。 太肥了……肥了……肥了……了…… “人家那叫壮实,有安全感!” 何况,人就顶多只是个微胖,到他嘴里就跟成猪了一般。 “眼睛太小,跟老鼠屎一样。” 穆栀:…… “这样,他的眼里才能只有我!” 二爷:“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穆栀:“这叫慈眉善目,一看就对人真诚亲切。” 二爷:“身体不好,谢顶。” 穆栀:“聪明才绝顶!” 蔚擎:…… 他“啧”了一声,微微眯起眼,捏住穆栀的下巴,凝望着她,“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安全感?我的眼里除了你还有别人?我看着不像正经人?我不聪明?” 穆栀:…… “有……没有……像……聪明……” 这话落在蔚擎耳里,这连起来乱七八糟的一句话,可偏偏,拆开都一一对应。 他简直拿这小家伙没办法! 蔚擎轻笑一声,松开她的下巴,宠溺地刮了她一下鼻子。 穆栀倒是不领情地推开他,朝贵妃榻上走去,躺了上去,白了蔚擎一眼,“你倒是轻松了,就我每天这样一个一个地说,我是家中被逼无奈,并没有这心思。今天还算碰见一个通情达理的,大家都互相尊重理解。万一以后碰着不好说话的,闹起来,可怎么办!” “谁敢闹,我替你收拾他!” “替我?”穆栀挑眉,“我这样,上面应付我奶奶舅舅,外面还要应付那些男的,到底是因为谁?” 穆栀就差说,若不是因为他蔚擎,就算她没有中意的,还能抓个互相不喜欢的,互相替对方做做挡箭牌,在家能扛一阵是一阵呢! 见蔚擎没有说话,穆栀本来是躺在贵妃榻上的,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真的,蔚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何况我答应去跟对方见面吃饭,若是有心人可能以为这是给了希望和机会,但到了跟他说不是的,只是为了应付家中长辈,有的还能理解。有的真的会觉得是我在戏耍他玩,更严重的可能会让对方家里觉得我们穆家逗弄他们,这对穆家的名声,和以后生意的合作往来不好。” “而且,就奶奶这劲儿,一日一个,我若是扛不住了怎么办?”穆栀从昨天晚上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她觉得,自己胡闹没有关系,但是一旦连累穆家就不好了;何况她每次都答应她奶奶去吃饭,也相当于在个俞子美希望,这样长此以往,她奶奶也会失望难过的。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带你去见奶奶他们?” 穆栀其实问得比较委婉了,不是质问一般问他“什么时候才肯去见她嫁人”,而是换了一句,“她什么时候可以……” 她已经把这件事的语气降低到很柔和的状态了。 蔚擎沉吟,他自然也明白穆栀说的这些。 看着她小脸的纠结和担忧,蔚擎不是不心疼,他坐到贵妃榻上,环手抱住穆栀,“我知道你辛苦,再等等,再等等行不行?会很快的。” 穆栀靠在蔚擎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也说不出什么感受。 她能感觉到,蔚擎也有很多顾虑。 她不想逼他,可是有一点穆文钦说得很对,虽然接受了新的思想教育,但是那根深蒂固的老思维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全部摒除的。 有一点,她奶奶和舅舅担心的无可厚非,她早就过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在两年前她就该跟宋锡初成亲了,但是因为她的任性,因为她的家境可以让她任性,所以一拖,拖到了今日。 但是现在她没有太多可以任性的资本了,就像穆文钦说的,她毕竟不是男子,再任性下去就真的是老姑娘了。 昨夜,她的心底突然生出一个疑惑,倘若这样下去,她真的成了一个老姑娘了,蔚擎是不是还真的想娶她?他要是娶了是老姑娘的她,是不是会像穆文钦说的,会成为旁人的谈资,在以后行事上,被人拿捏着说道,抬不起头来? “好。”纵使她有千般的疑惑,万般的担心,但是她也不想跟之前似的去逼蔚擎,她要学会接受和尊重他的顾虑。 穆栀在心底告诉自己,就当再最后任性一把吧! 她抬头,入眼的是蔚擎坚毅的下巴,伸出圆润的小指头轻轻地抚上去,什么都没有说。 所有的话都尽数在心中,她在心底悄悄地说,你可千万千万不要骗我呀! 第二日。 穆栀去见了俞子美说的那个男子,这男子没有那么好说话,也没有那么不好说话。 虽然是不欢而散,但是总的来说呢,对方也没有特别生气,也没有跟家里人说什么坏话。 所以对方家里人打电话过来跟俞子美说的时候,态度还算好。 第三日。 穆栀又去见了另外一个男子。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那人一来就告诉她,他是有心仪之人的。 只不过是家里人不同意罢了,但是对方很坚定地跟她表明态度,不管她是什么大家小姐,也不管他父母多么喜欢她,他只爱他心上的那位女子。 并说,不管是什么代价,他一定要跟那位心仪之人在一起的。 穆栀听后,连忙说好,并送上祝福。 然后还叫人送上了一壶好酒,跟对方好好地喝上了一壶,并且约定,叫对方成婚一定要叫上她。 他日,她一定备上厚礼,去参加婚礼,见证他们的幸福。 两人刚好都没有看上对方,倒是聊得挺不错,是当真交了个朋友。 甚至穆栀还帮对方出谋划策。 反正就是,两人相谈甚欢。 小院落。 程冬青烧了整整三日,总算是退了下来。 从浑浑噩噩中悠悠转醒,看到房子里的下人,她皱了皱眉头,撑着自己坐起来。 见她坐起来,下人立马上前扶住她,给她身后垫了个软枕。 “小姐您先别乱动,我这就去叫医生进来。” 说着,下人便出了卧室的门。 程冬青侧过头,看着自己打着点滴的手,眉心蹙了蹙,伸手准备拔掉。 手刚碰到针头,门就被推开,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冲上前,按住了她的手,然后顺势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 “小姐,你先前发烧,生病太厉害。这是消炎的药,你得输完这药水,” 然后医生又替她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才说,“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了,就是这几天你就靠输液吊着,这两天你喝点清粥先养养胃,过两天自己调理一下身体就行。” 说完他又转头吩咐下人,“你告诉一下施大少,这小姐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你说什么?”程冬青的声音有点哑,“施大少?” “小姐不知道吗?”医生不了解情况,又见她迷糊的状态,以为她不知道叫他过来给她治病的是施君良,想着已经很少看到施君良有些紧张一个人了,便想着助攻一把,“大前日你发烧晕过去了,是施君良施大少火急火燎地把我叫过来的。给你挂了输液水后,也不让我走,非说要等你没事之后,才肯放我走。” 顿了顿,医生还打趣到,“这不,你这昏昏沉沉三日,我可是在这沙发上将就窝了两晚上。你家这沙发又小又硬,我这老腰都快折了。” 闻言,程冬青眸色暗了暗。 心中苦笑,既然害她父亲,为何又偏生救她? 难不成是怕她就这样死了,少了威胁念慈姐姐的筹码,还是少了报复她的工具? 程冬青脸色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辛苦医生了,谢谢。” “不谢不谢。”医生摆摆手,“既然你没事了,我就走了。诊所里,还有很多事呢,你可记得跟施大少说你没事,不难受了。不然他会到我诊所里来发疯的。” 程冬青点了点头,“让你为难了。” 医生走后,下人给她熬了一碗清粥。 下人说是施君良找来照顾她的。 既然是施君良安排的,程冬青想,她就是说了也没什么用,也就作罢。 跟她说了声谢谢,然后让她下去了。 她一碗粥,就才吃了小半碗,便见施君良推门而入。 “怎么样?”施君良上前,走到床前,拉过椅子坐下询问。 程冬青看着他出神许久,她想着那日穆栀说的话,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就是犯错。 也许,爱上一个不会爱自己的人才叫是真正的犯错吧。 而她,也许从那天,他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塞进她怀里那一刻开始,她就走上了犯错的道路。 这条没有归途的错路,她只能朝前走,向着没有希望的绝望深渊。 可是她不能……不能让身边爱自己的人一起受罪。 “怎么了?”见程冬青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回答问题,施君良问了一句。 程冬青摇了摇头,把粥放在床头的柜子,“没。” “还难受吗?” 程冬青又摇了摇头,“不了。”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 没话说了,施君良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程冬青望着那掩上的门,那“咔嗒”一声响起的时候,她感觉心似乎在那一刻,猛地跳动了一下,转而死寂如灰。 第四日。 俞子美见每次吃饭,都没有个结果。 这次跟对方的父母商量,说是让穆栀跟对方去看个电影,氛围不错,培养一下感情。 穆栀无奈不已。 电影是对方选的,索然无味。 看完电影后,对方一直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想法,眉飞色舞。 他一边走一边说,走了好长的路,穆栀才寻到机会跟他说话。 “对不起,有件事……我想……”其实看到对方兴致这么高的时候,穆栀是有些心虚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岂料对方脸立马就垮下来,“啊!你是不是说,你想,我们并不合适?” 穆栀还是第一次遇到神色和语气都这么强势的人,正想着怎么解释,“我……” 话才刚出口,就被对方叫嚣着打断,“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早干嘛去了?!” 早? 穆栀:?? 她昨晚才看到他的照片,今天第一次见面,她要多早? “我算是看透了,你们这些女人啊,都是这样!什么不合适都是借口!”对方气呼呼地说,颐气指使,站在一个制高点开始谴责,“我跟你说,来之前,我就听说了,你见我之前,还见了几个人。你这是每天都见一个!我就说,模样看着倒是很不错,怎么会没有一个成了的!敢情是你这人有问题!” “也是!是个有点脑子的男人,都不会娶你这种有小姐脾气,还有病的女人回家的!我跟你说,你这岁数,都已经算得上是老姑娘了,我都还没有挑你,你挑什么挑!你有什么可挑的资格?” 穆栀:…… “要不是看在你们穆家家世家境都不错,你以为我稀罕跟你出来看电影?简直是浪费时间也浪费钱!” 穆栀:?? 刚刚看得津津有味,说得兴致高昂的人是谁? “我跟你说,女人,就应该在家里忙活家事。相夫教子,做家务,做针线活,少出来抛头露面,才是你们女人应该做的。要是搁在以前,你这样每天出来跟不同的男人吃饭的女人,肯定是没有人要,还要被送上尼姑庵的!” 穆栀:…… “是嘛?”穆栀忍无可忍,冷冷地反问到。“听说你是留过洋的学士?” 听到穆栀问这个,那人立马骄傲地挺起胸膛,扬起下巴,鼻孔出气,“当然!” 她睥了一眼那教训她,教训得起劲的男人,“可你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骨子里都是些老古董的思想,怕是你就在留洋的船上去坐了那么一会儿吧?就自诩为留过洋的学士吧?” “你……”穆栀这话,气得那人面红耳赤。 “你什么你?”穆栀冷笑一声,“我觉得你说得对,你这么大把岁数了,还没个老婆,肯定是不正常的。今日一见,果然,不仅没脑子,还有病!” “我这样的女人呢,不仅这些天每天跟不同的男人吃饭,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我是每餐都跟不同的男人吃饭。在国外,越多人追求,那才叫越有魅力!你不知道吗?”穆栀故意问到,顿了顿,就等对方准备反驳的时候,又开口抢先说,“一看你这种没有正经留过洋的就不知道!” “再说了,也就是我这样跟不同男人吃饭看电影的女人,曾经呢,拒绝了英国以为伯爵大人的求婚。”说到这里,穆栀轻笑一声,捂嘴轻笑,“哦对了,你这样孤陋寡闻的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穆栀的脸色突然一凛,“你觉得你哪里比得上人伯爵?人家伯爵被拒绝还十分绅士有礼,而你……拒绝你,有什么可发火的?你连发火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对方的脸都快气青了,穆栀还不放过,加了最后一把火,“诶!照着你说的,像你这样的人讨不到老婆,还同女人撒泼的男人,是不是也该送进和尚庙,让佛祖度化度化你这不干不净的六根?好让你下辈子投胎别跟这辈子似的投错了畜生道,也做一回堂堂正正的人!” 说完,穆栀不管原地脸色被气成猪肝色的男人,径直离去。 她原本对这事儿已经有些烦躁,遇见好说的,大家都互相尊重理解,好好说话。 本来内疚方是她,非要对她说这种攻击性的话语,可不就是专门来讨骂的吗? 可不,穆栀把那男人骂了一顿之后,顿时觉得心中的积郁畅快了来。 回到穆家,刚好家中的电话响起。 本来穆栀没有特别在意的,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她上前接过电话——果然是刚才那男人的父母。 她接过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电话那头一通指责谩骂。 穆栀觉得啊,古人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子不教父之过? 不对不对,她摇了摇头。 有其父必有其子? 恩……虽然说原本是夸奖人的话,但是放在这里,也……竟然还挺适合的。 可不就是有什么用的父母,教出什么用的孩子么? “您好,我就是您口中说的那个没有教养的孙女。”穆栀保持平静的语气。 话刚出口,对面就立马惊得噤了音。 “对于您刚才说的,基本上我都觉得是推卸的废话。但是有两点我觉得您说得很对。那就是,一、怎么不好好教教你家孩子礼义廉耻;二、也不找个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最后呢,您问的是不是仗着穆家家大业大故意欺负你们?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您,不会的,肯定不会有的事。”穆栀顿了顿,继续说,“当然,这不是看得起您,而是就像您说的,我们穆家家大业大,分分钟上下的生意不过比你们的家产多那么点,如果来针对欺负你们,那简直是浪费时间,以及浪费金钱。您呀,别太看得起您自己!” 说完,穆栀便“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这下……完全痛快了! 还好她昨晚随口多嘴地问了一句,这男的家世如何。 家世不怎么地,能力也不咋地,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人那么冲的。 不行,她得好好跟奶奶用这件事说道说道,怎么这样的人都让她去见。借此机会,如果让这事儿先往后靠一靠,就更好了。 穆栀转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小心思冒个不停。 她心中欢喜着迈着轻快地步子回了院子,刚进门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见青鸽慌忙跑了进来,“小姐!” “怎么了?”穆栀心情不错,给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有事慢慢说,慌慌张张的作甚?” “施小姐没了!” 穆栀喝茶的动作顿住,“什么?” 青鸽满脸纠结,重复道:“施家二小姐施君玉没了!” “啪!”地一声,杯子落地,茶水四溅。 穆栀猛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青鸽看到穆栀凝起来的神色,是有些担心的。 这施君玉虽然跟自家小姐不是那么要好,但总归是相熟,也说过贴己话的,“刚刚才从溱湖捞起来。说是失足落水而亡,被渡船的渔家捞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怎么会落水呢?身边的丫鬟呢?” “不知,听说就只有施小姐一人,没有丫鬟跟着。” “溱湖?”穆栀这心突突突地猛跳,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有消息给冲击的,还是因为别的,就总觉得心绪乱得很,“她大晚上的去溱湖做什么?” 施君玉是典型的乖乖女,那才是真真的大家闺秀,一般无事,就鲜少出门的。 更何况是夜间出门,还是单独一个人出门。 穆栀越想越不对劲,抬脚就准备往外走,却被青鸽拉住。 “小姐你不能去!” “为何不能?”穆栀一心在施君玉没了的事上,一时没有顾得想其他。 “小姐!那是施小姐!”青鸽拉着她提醒道。 “施……”穆栀刚想说施小姐怎么了,话到嘴边明白过来青鸽想说的是什么。 穆家跟施家自来就不对头,她这个时候过去,怕是施家的人会以为她是去看好戏的。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穆栀便顿住了脚步。 她走回贵妃榻前坐下,青鸽蹲下身收拾那杯子和水渍。 可是穆栀左思右想,怎么想怎么不对,怎么好端端的人,一下子就没了? “青鸽。”穆栀半垂着眼眸,也不知道看向何处,她吩咐道,“你且叫人注意打听着,施君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青鸽应到。 青鸽收拾完之后,就出门去了。 留下穆栀一个人在房间,低头看着地上的水渍在地板上还有一抹深色没有风干。 没过多久,施君玉没了的消息就传遍了陵城。 穆栀在家吃的饭,席间,听俞子美唠叨了一下那个男方家的事。 想来是后来男方的人又打电话过来了。 穆栀本来先前还想着怎么说这个话题,比较自然。这下正巧俞子美提了,她就顺势把今天发生的事,还有那男的说她的那些话,捡难听的狠的一一在俞子美跟前复述了一遍。 听的穆邵卿和穆邵礼顿时沉下了脸色。 就是俞子美,也气得她“啪”地一下,重重地拍在桌上,“简直岂有此理!” 穆栀见状,看这架势,心头一喜,正想说,那能不能别再让她出去跟人吃饭看电影了,万一碰到更奇怪的人,岂不是更麻烦? 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俞子美拍板说到,“囡囡你放心,奶奶以后定好好调查调查,绝对不会再让你受这委屈了!” 穆栀张了张嘴,只怪自己嘴太慢,看着俞子美坚定的眼神,只能心中流着泪,面上努力笑着地点了点头。 吃过饭,为了避免被俞子美拉着说明天再去见谁,穆栀放下筷子就说自己去医院了,逃离现场。 从家里到医院,在中间,穆栀下车买了点吃的,听见不少人都在说施君玉的事。 穆栀听着,觉得有些凄凉。 施君玉在生前,几乎大家都快忘记施家还有位小姐了。 没想到去世后,却是让满城的人尽知。 也不知道,施君玉她会不会这些声音啊,跟蚊子似的,在耳边嗡嗡直叫,闹得很! 穆栀在病房守了一晚上。 第二天刚起来,准备去外面打点水,洗洗脸清醒清醒。 “笃笃笃……”房门就被敲响。 穆栀疑惑地上前拉开门,望着站在门口的孔队长,倒是诧异不已,“孔队长,你怎么来了?” 孔队长的神色有些奇怪,“穆小姐,接到施家报案,怀疑你杀害施家二小姐,请你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八十五章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就这样被带去了警局。 在路上,孔队长跟她说,因为施家的人说,施君玉最后一次约的人是她。 在跟她见面之后,回到施家就再也没有出门。 然后再出门,就遇害。 施家还说,肯定是之前她们见面发生了什么,所以才对施君玉下手的。 “可是这一切都是猜测,不是吗?” ... 待到一切平静下来,武越身前的地面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刮去了一层,暴涨而起的河水,顺着重力落回河中,轰隆声响不绝于耳。 更何况元成帝表面上看着对太子极好,可从太子之前进了太极殿开始,元成帝所说的话却是句句带刺。 李齐自从收到悍马后,就跟段伟祺打得火热了。那是车迷与车迷的交心,灵魂的碰撞。李齐看到什么车子的最新资讯,还会跟段伟祺转发分享一下。段伟祺的朋友圈,他真的会看。 “且此去雒阳千里之遥,公孙度一旦离开, 其他世家的目光都盯着郡城周围的富庶之地, 边境商队就是我曹家一家独大。”曹生继续说。 耗费无数资源与时间辛苦培养出来的种子高手,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黄州府,怎么可能不恨? "你们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有问题呢!"陈正新在吃惊之余,大声叫喊起来。 程鼎想着他如今正当盛年,还有很多日子可以好好的教程云海,甚至能够替他铺平坦途,所以哪怕知道程夫人所做不好,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作不见。 再想到白家与黄家不死不休的死敌局面,牛继锋的头脑嗡嗡直响,看到道路的一个台阶,牛继峰不想再走了,走过去坐在了面。 云景琪愣愣的拿着牛奶杯,将视线投到了窗外,院子里梧桐树的叶子渐渐变得金黄,沙沙的随风而落,铺满了甬路。 不过这几天,武越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入侵现世的虚数量在逐步增多,很有可能,蓝染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刚才还毫无头绪呢,怎么现在他突然癫痫,情况变得更复杂了,反而林易就突然知道病因了? 这撬棍是精铁的,分量十足,用上全力打人胳膊上,能把人打骨折,可不敢往人脑袋上砸,这一棍子下去,头骨都能给敲裂。 赖大说着,神色越发狰狞恐怖。让人把昏睡的两人抬走。没人敢多问一个字。 搬过来还不敢硬气一点,在内地乖乖待着,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只是随着白启讲述完,萧鼎和项黎等人看向白启的目光就变得不大一样了。 将林家隔壁那不大的宅子买下,又把中间隔断的墙打通,换成门,以便来往。 估计她老公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只是在意她的身体吧,根本就不会去考虑她的健康。 关于鬼灵门血灵大法林洛也看了,这是一卷直达化神后期大圆满的无上魔功,其中神通之大,足以纵横同阶修士。 算不得特别熟悉,所以直到现在为止,蔡姿燕都没好意思向李昱邀歌。 青铜古灯依旧静静耸立脑海,那一簇灯芯顶端,焦黑之色占据了大部分。 “我只是奉总部命令前来查账而已。”汤姆斯掸了掸身上莫须有的灰尘,他像个绅士一般跟翁老告别,然后乘着游艇回去了。 叶云直接取出数株剑形草,用最直接的方法告诉落日狂刀,自己的可以利用剑形草领悟出刀意。。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最幸福的事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警局。 这边刚好才调查清楚,程东森的事。 原来是班里的女学生成绩没有达标,去找程东森开后门,被程东森拒绝,并严词批评了许久。 女学生没有办法,不知哪个朋友给她想了这么一出,准备威胁程东森。 结果程东森不同意,还说她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品行有问题,已经不是学业上的问题了。并跟那女学生说,如果不好好反省,他要上报给学校了。 这一说,倒是把那女学生逼急了。 但总归是女孩子,鱼死网破还是有些怕的。 犹豫的时候,给他出主意的那个说没有关系,有人保他们。保证说不会叫人发现,还能帮她报复程东森。 那女学生就信了,然后真来报了警。 也不知道这两天上头是怎么回事,也不施加压力了。 为了避免上头变卦,孔队长还特意打电话请示了一下,那头的话是,“这些小事问我做什么,事情原本如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挂了电话,孔队长连忙叫人把程东森放回了家。 省得上头一天心情几个样,一会儿就变卦。 谁知,刚吧程东森放出狱,就接到了有人来报警说死人了。 孔队长又带着人去了案发现场。 施家。 挂满了白幔子,施君玉的娘,在灵堂前哭声连连。 施恩满站在灵堂门口,听着那悲戚的痛苦声,烦躁不已,内心又十分的不是滋味。 本来施君玉一个女儿家,还是出了这种事去世的,不应当这样张旗鼓的。 但施君良说这件事要放在穆家头上,就得这么做,弄得越多人知道越好。 可就算施君玉平日里在家不得宠,总归也是他施恩满的女儿,从小到大乖巧得很,也从不惹什么麻烦,安安静静地,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 突然之间就这么没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利用她。 这心里还是难受得不行。 “老爷!老爷!”此时一个下人从外慌忙跑进来,到台阶处,一个没有站稳,直接趔趄倒地。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天还塌下来了不成!”施恩满看那模样便气得不行,抬脚就往那下人身上一踹。 下人刚准备起来,不料挨了施恩满一脚,又跌倒在地。 听到施恩满的呵斥声,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立马麻溜地站起来,心中惶恐地看向施恩满,“老爷!大少爷他……他他……” “大少爷?”施恩满一听是施君良,又加上这人说话吞吞吐吐的,语气也不好,气得施恩满抬脚又踹了过去。“大少爷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下人不敢躲,生生地挨着这一脚,心一横,眼一闭,“大少爷没了!” “你说什么?”施恩满闻言,身形晃了晃,倏地弯腰一把拎起那下人的衣领,几乎将他提在了半空中,“你说什么!!” “大……大少爷没了……”那下人本来双脚就着不了地,看着施恩满狰狞的面目,被这一吼,更加腿软来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施恩满拎着他的衣领抖了抖,攥紧那衣领子越攥越紧,勒得下人喘不过气来,面色通红。 “刚刚警局的人来说,大少爷在他私处置办的小院落处……处……中毒身亡了。叫……叫老爷您过去一趟……” 施恩满其实从下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明白了,可是他一直不敢相信,一直希望这下人说的都是些混账话。 中毒身亡…… 施恩满松开下人的衣领,整个人身形晃了几晃,竟是跌坐在地。 “老爷!” 下人和姨太太都一齐涌上来,扶住他。 就只是两日的功夫,转眼他就没了一儿一女,他最得意的儿子,他最乖巧的女儿,就在这短短两日,先后没了去…… 别说是落在施恩满身上,就是随便落在旁人身上,都是受不了的。 “滚!”施恩满一挥手,将来扶他的人挥开,“给我滚开!” 他一咬牙,坚持着自己站起来,望着那打开的大门,刚好萧瑟秋风过,白幔随风飘动。 仿佛突然看见了他那一双儿女站在门槛处,正对着他,朝他轻轻地笑,然后转过身,抬脚跨过门槛。 再一眨眼,门口空空如也,只剩下悲瑟。 他咬着牙,深呼吸一口气,抬脚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备车!去警局!” 警局。 “砒霜中毒。” 孔队长双手叉腰,看了看摆着的两具尸体,再看了看仵作,“没了?” 仵作淡定地收起工具,“没了。” 孔队长“啧”了一声,他看着这两句尸体,一下子眉心就拢了起来。 “孔队长,施校长来了。”有下属进来汇报到。 这一句话,孔队长脸上的愁色更重了。 这前一日,施家小姐才失足落水溺亡,虽然说怀疑是穆栀做的手脚,虽然不清楚是谁做的,但肯定不是穆栀做的。 问题是,这施小姐的事情还没有了解。 这施家大少爷又没了。 这即便是没有问题,可能也会牵扯出问题来啊! 可案发现场,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两人死在一块儿,倒像是一对殉情的鸳鸯。 但他又不能这样跟施恩满说,那施恩满本生就不是个公正之人,暴脾气上来,除非有上头的人压着,不然谁也拦不住。 更何况,是一个一下子没了一双儿女的父亲。 孔队长直觉脑袋疼。 果不其然,他出去,见到施恩满。 施恩满就问了两句话。 第一句——“我儿子呢?!” 孔队长指了指里面的房间,施恩满也是不少来警局的,对于哪个房间是做什么的,还是很清楚的,不需要说得那么直白。 第二句——“凶手呢?!” 孔队长硬着头皮说到,“刚接到报案不久,仵作验出两人是砒霜中毒,现场并无打斗痕迹,如果……” “两人?”施恩满虎目一瞪,“还有谁?!” 孔队长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心底倒是有一些庆幸,还好程东森的事儿先了解,人放了出去。 不然在牢里,这人要是发起狠来,程东森那文弱书生,指不定要遭什么罪。 “程家幺女,程冬青。” “她怎么跟我儿子在一起!”施恩满低吼一声,然后问到,“是不是就是她下的毒?” “施校长,这案件,两种可能。最简单的可能是,程冬青给贵公子下了毒,然后之后服毒自杀。但考虑到她一个女学生应当是没有胆子杀人,更没有胆子自杀的,所以这种可能先暂定。也有一种可能是,有人要杀贵公子,程小姐跟贵公子一起用餐,食用了砒霜,所以一起中毒。” 见施恩满听后并不满意,眼看就要发火,孔队长连忙说,“先前贵公子有给那小院子找过下人和医生,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进过那小院子了。” 虽然据打听,应该还有一个女子去过,听描述应该是穆栀。暂且还是不要跟施恩满说的好,省得再出什么岔子。 “我们已经派人去把那两人叫过来问话了,正在路上。另外已经派人在城内挨家排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我要的不是很快,要的是马上!”施恩满径直走到孔队长的桌前,坐下,一把拍在桌上。 众人都瑟瑟发抖,想着怎么应付这位大神。 刚好下属来报,说是医生和下人带来了。 还不待孔队长说话,便见施恩满“噌”地站了起来,“带去审讯室!” 这架势,一看就是要亲自去的。 …… 程东森刚被放出警局,招了辆黄包车,本来是想先回家换身衣服的。 但是又想到好久没去医院了,想着这种时候,报平安比形象来得重要。 虽然程云正并不知道,他还是自己应当做到的。 便跟黄包车夫报了医院的地址。 谁知还没到医院门口,就被警局的人半路截住,让他回警局一趟。 当下黄包车夫的眼神就变了。 “敢问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程东森看着转个转角就能到医院,可这突然又要叫回去。 “不是的。您的事调查清楚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他也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因为误会身陷囹圄,这本身对一个文化人来说,就已经说得上是耻辱了。 这方才查清真相出来,却…… 警局的人,迟疑了一下,低下了头,没有敢看程东森,“是……是令嫒的事。” “冬青?”程东森立马面色紧张了起来,“她怎么了?闯什么货了?” “令嫒出事了。”最后是旁边的那个警官一狠心,一口气说到,“他跟施家大公子在一处院落,因为食了砒霜,中毒身亡。还请程教授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说完,那黄包车夫怪异的神情立马变成了同情。 而程东森本来是已经下了黄包车,听到这一噩耗,一下子腿软跌坐在了黄包车车踏板上,“你……你是说……我女儿?冬青?砒霜?中毒?” 程东森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程教授?程教授您还好吧?”警官关心到。 程东森在那踏板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站起来,身上在那踏板上沾的泥土和灰尘也顾不得拍掉了。 本来精神的一个人,突然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多岁,身体也佝偻了下来。 他缓缓地摆了摆手,然后向前抬了抬,“走……走吧……” …… 最后定案,是程冬青往饭菜里下的砒霜,在施君良死后,也服毒自尽。 医生是在程冬青病好之后就没有再来过了,排除了怀疑。 下人是在做完饭离开的,鉴于程冬青和施君良两人都中毒身亡,原本下人的嫌疑最大,可她一直咬口不承认,急得施恩满差点直接掏枪崩了她。 不过后来,有人查到,是程冬青买的砒霜,才将那下人的性命从施恩满的枪口保了下来。 这结果,施恩满左右都不满意。 儿子没了命,就已经是晴天霹雳,好容易找到凶手,本以为可以一枪崩了那凶手给已经没了的儿子报仇。 谁知道,这凶手是找到了,可凶手已经死了,他连给自己儿子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股子气憋在心里,怎么也不是。 看到程东森来警局领程冬青的时候,若不是孔队长按住,他就差拔枪直接毙了程东森,让他们父女一块儿给他儿子偿命! 凶手也已经死了,这案子也结了。 却是弄得施恩满浑身上下全是戾气。 直到程东森带着程冬青的尸体离开警局,孔队长才又一次庆幸,还好放程东森放得早。 不然,施恩满肯定会真的一枪毙了他,然后随便寻个由头,还让他死在正当理由上,一点责任都不担。 同时他也庆幸,还好穆栀因为之前施君玉的事就关进了牢里。 不然如果她在外头,程冬青出事,她就肯定会来的,到时候施恩满看到虽然程冬青死了,肯定会把事情就势就往穆栀身上扯。 施恩满把施君良带回家后的第二天。 孔队长也找到了穆栀在施君玉出事那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据,然后把她送回了家。 其实他这么快把穆栀送回穆家,有一个原因是怕施恩满回家想不通还是回到牢里,随便想个法子就能把穆栀收拾掉。 穆栀在牢里,孔队长也一直没有敢告诉她程冬青出事的消息。 所以程冬青的死讯,是穆栀回到穆家之后才知道的。 知道消息的时候,穆栀的脑子立马“嗡”了一下,转头看向俞子美。 最开始她以为大家是在开玩笑的,见俞子美一脸凝重地点头,才确定这是真的。 “那舅舅他……” 俞子美沉重地叹气,然后叫桂馨把准备的丧衣递给她,“去吧,去看看你舅舅。” 穆栀接过丧衣,抚上那丧衣,手指都有些发抖。 “铃铃铃……” 一串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一下房间的沉郁。 桂馨先去接起,说了两句话后,转过头看向穆栀,“小姐,找你的。” 穆栀怔了怔,然后接过电话,“喂你好。” “是的。” “嗯,好。” “好的,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穆栀怔了许久。 “谁啊?怎么了?”见穆栀脸色不对,俞子美问到。 穆栀摇了摇头,抱着丧衣准备往外走,“我先去个地方,然后再去舅舅家。让司机送我一趟吧!” 见穆栀不愿意说,这个点,俞子美也没有强求,说:“好。要不要叫人陪着你?” “不用。”穆栀摆了摆手,“司机送我就行,我过去办件事就去舅舅那儿。” 司机载着她到饭店。 饭店的人打电话来说,之前她订的房间,昨日有个姑娘拿着钥匙上去呆了一阵,然后下来便说今天要退房。询问她是否需要退房,另外询问她房间的东西是否都带走了。 程冬青去过饭店,去过一次。 这个消息,让穆栀觉得事情的不对劲。 她赶往饭店,去了那个房间。 房间里很干净,丝毫没有人住过的痕迹,似乎这间房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柜子这些都打开过,也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 穆栀以为自己的猜测错了,她坐在沙发旁思索,头撑着一处,撇过脸,瞧见台灯下压着纸条。 她移开台灯,抽出纸条,展开,是几张叠在一起的,饭店提意见或者留言给服务生的纸写的。 起头第一句就是—— 小栀,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死了。 …… 中间,她讲了关于她为何要这样做,讲了她知道她父亲入狱都是施君良搞的鬼,还说听到施君良他们还要害她,还程念慈。 她说,这是她惹出来的事,应当由她去结束。 中间还絮絮叨叨地写了一些曾经的回忆,还有她的道歉和悔过。 在最后面,给穆栀留了一段话。 小栀,我知道,也许我这叫强人所难,我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想来你应该也是愿意的,毕竟你一直都是个好女孩。在我死后,希望你可以替我照顾好我爹,此恩无以为报,来世替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穆栀拿着那纸条,看着字词间的颜真意切,手指抚摸着那纸条上一滴一滴晕开又风干过的泪水,也忍不住鼻尖泛酸,心中酸涩。 她将纸条好好地收好,跟饭店的员工说了谢谢,退了房。 到程家的时候,白幔在秋风中翻飞。 她先在外头穿上丧衣,然后才下的车,程东森面色憔悴地站在门口,招呼往来吊唁慰问的朋友同僚。 程念慈忙着众人的茶水,和仔细留心着程冬青灵牌前的香烛。 多数都是程东森的朋友和同僚,偶尔也有几个她的同学。 有同学小声地说,其实很多同学跟程冬青的关系都很好,但是许多同学的家长都说程冬青是杀人凶手,不许他们来。 有的非要来,被关在家里了。 没有办法,所以就他们几个家中家长理解的,代表大家一起来看看程冬青,送送她。 程东森听着,神情悲恸,眼含泪水,哽咽着,“我替冬青谢谢你们。” “叔叔您节哀。冬青是个好姑娘,我们都不相信,她……她会作出那样的事。在我们中间,她是最善良,最最喜欢小动物的,怎么……怎么可能作出那样的事来。” 程东森哽咽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那男同学的肩。 虽然警局有了定论,但是程东森一直都觉得他的女儿,就算是骄纵了些,但是该有的礼仪还是有的,思想还是很好的,是不会做出杀人这样的事来的。 何况,她就是做饭杀条鱼都不会,一个人,她又怎么会,怎么敢呢? 可是警局拿出了证据,上头又有施恩满施压,他没有办法辩驳;他若是执意让重新调查,她女儿便还要在那冰冷的房间呆着。 他的女儿打小就怕冷,一冻就容易生病,不管事情天大地大,都没有他带女儿回家重要。 这里是她的家,不管生前还是死后,这里是她最安心的港湾。 “舅舅……”穆栀站在门口,看着他的神情悲戚,手握着口袋中的纸条,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们都不愿意相信程冬青杀了人,但是她手中的纸条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啊,平日里连做饭杀鱼都不敢的人,是要多大的勇气,或者说是多么伤心,多么心如死灰才能下得去手,去杀一个人? “小栀来啦?”程东森看着她,语气沉痛。 今天来的人有点多,程东森要接待的人比较多,穆栀也就不站着与他说话了,准备等之后大家走之后再说。 有穆栀在,顾着灵堂,程念慈也就专心地为客人们准备茶水。 日落黄昏,客人也尽数离去。 程东森一直坚挺着的身体这才垮了下来,他挪着步子到灵堂前,望着程冬青的灵牌,满眼都是泪。 他发干的嘴唇蠕动着,久久的,久久的,只吐出“冬青”两个字来。 “舅舅,先点东西。”程念慈上前来。 程东森神情低沉地摆了摆手,“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舅舅,您得吃点东西才行。不然,哪里有精力替冬青办后事?”穆栀上前劝说,“您先吃点东西,我这里有冬青想给您的东西。” “她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还哪里来什么精力!”程东森双手覆面,双肩抖动。 顿了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什么东西?” 穆栀扶着他往饭厅走,半诱哄半威胁着,“我们先吃点东西,吃点东西就告诉您。” 程东森看了看程冬青的灵牌,眼神闪动。 他跟着穆栀和程念慈来到了饭厅,撑着桌沿坐下。 穆栀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让他润润唇,润润喉咙。 他就着随意吃了些,放下碗筷便问穆栀是什么东西。 穆栀抿唇犹豫了一下,放下碗筷,从包里取出在饭店里找到的纸条,递给程东森。 然后坦白:“其实冬青在我在医院照顾外公的时候,来过一次医院看望外公。后来我也找到了她,在那个小院子……” 穆栀抬眸望着程东森,几秒后继续说到:“那小院子我去过,我知道她住那里,就曾去寻她过,给了她钥匙,跟她说在饭店给她定了一个房间,让她去饭店住。” “我不知道她一直没有去饭店,只有在……”穆栀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在她去世当天去过。这个是她那天留在饭店的。” 穆栀感觉鼻尖也酸,心口也算,“对不起舅舅,如果我早就告诉您冬青的下落,而不是放任她自己去想,去做事,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程东森拿着那封信,上面写了他们一家四口去看日落。 写了他们一家四口在家里吃着她做的第一次饭菜,明明很难吃,但是大家都安慰她,还都吃光了去。 写了他们坐在一起,听着留声机的唱片,第一次教她跳舞。 写了…… …… 她跟程东森说,对不起爹,这一辈子要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是女儿不孝。 在去黄泉的路上,我一定好好学习怎么做一个乖巧的女儿,不闯祸,不叛逆,好好地听爹的话,好好地哄爹开心,好在下辈子的时候,照顾爹一生一世。 如果爹觉得我这个女儿太费心费神让你伤心,等以后某日,我出现在您的梦中,您告诉我,让我远远地站在一边儿去,我就知道了,下辈子肯定就不会再麻烦您了。 对不起,爹。 请您最后一次原谅我的任性。 如果我看到娘亲,会告诉她,爹爹对我很好很好的,让她一定要等着您。 我会好好地跟娘亲认错,让娘亲罚我,聆听娘亲的教诲。 我们一家人,下辈子,再一家团聚。 我犯了错,杀了人,但是我不后悔。 我自己做的选择,我自己承担后果。 只有对爷爷,我后悔了,我也曾自我反省过。 希望爷爷能早些醒来,就算是怪我,在我坟前骂我,打我,我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请爹再为女儿劳心劳力一次,等爷爷醒来,告诉爷爷,冬青当时说的都是混账话,做爷爷的孙女,做爹的女儿,念慈姐的妹妹,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程东森捏着那纸条,边缘都被他捏得皱皱巴巴。 此时一个大男人,握着那小小的纸条,竟是泣不成声。 眼泪落下,在那字条上原本风干的眼泪又深深地晕开一层。 像是父女间的最后一次亲近的呢喃深语。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八十七章 妇唱夫随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从程家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秋天的夜晚,带着凉意。 穆栀坐在车上,看着外面被夜风吹得晃动的店家门口的大灯笼,想了好一会儿,跟司机说,“去趟施家吧。” 闻言,司机一个没控制住,险些一个急刹车,“施家?” “嗯。”穆栀点头。 确定无疑,司机才调转方向。 毕竟在穆家开车这么些年,什么地方远近的都有,就唯独没有人说要去施家的。 突然听到说施家,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车停在施家门口,穆栀下车。 因为前来吊唁的人许多,所以门口的人也没有拦着穆栀。 直到她进了灵堂,给施君玉上了一炷香后,才被刚刚去吃口东西回到灵堂的施恩满叫人给哄了出去。 “谁放她进来的!”施恩满大怒,冲着身旁的下人就是一脚,“把她给我赶出去!脏了我儿子的灵堂!” 闻言,穆栀眸色闪动,“施校长的眼里,这里只有你儿子的灵堂吗?” “在你眼里,你的女儿就不是你的孩子吗?”穆栀的面色有些冷,没有想到施君玉生前不受宠,死后还要这般受冷落,“我是来给施君玉上香的,并不是你儿子。你也不用多虑,我也不会给你儿子上香。” 就像他说的,怕她脏了他儿子的灵堂,她还怕给施君良上香脏了她的手! 不过这话,穆栀没有说出口,毕竟死者为大,还是在人家的灵堂,这种不敬的话,她也就不说了。 其实她只是想来给施君玉上柱香就走,但是看到施恩满眼里心里就只有他儿子,就不免为施君玉感觉到不值得,所以语气也冲了些。 “不用你赶,我自己走。”说完,穆栀便抬脚朝外走。 下人们一听,心下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对方没有想要闹事,那就省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中间受累。 可施恩满满肚子气,一看到穆栀,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关键是穆栀又不闹,人家很识趣,让他火也没处发,就只能憋在心里,更加难受了! 转头便黑着脸朝下人吼到,“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她给我轰走!” 穆栀也不想做下人的为难,抬脚朝外走去,下人们等穆栀走到门口,也意思意思地推了她一把。 恰好她跨过门槛的时候,下人推她的时候,宋锡儒来了施家。 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扶住穆栀,朝着那下人就是一道狠厉的冷眼。 低下头,又是眉眼温润柔和,“怎么样?你没事吧?” 被那眼神吓住的下人,一眨眼又见宋锡儒这般温和的神情,一瞬间差点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但背心的冷汗犹在,他不由得心底打了个冷颤。 “宋锡儒?”穆栀疑惑地唤了一声,随即想到,他应当是来看施君玉的,便也放下了疑惑,倒是对他这般重情义,为施君玉感到满足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失落。 好不容易碰着一个把她放在心上的,她却早早地没了。 穆栀站稳,说了一句,“我没事。” 然后看了看里头,“你去看看她吧。” “若不你等我,一会儿送你回去?”宋锡儒问到。 “不用了。”穆栀指了指轿车的位置,然后说,“你多陪陪她吧。我们有空再一起聚。” 宋锡儒想了想,颔首,“那你一会儿就别去旁处了,直接回家。” “知道了。”穆栀点了点头,无语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我进去了。”宋锡儒轻声说。 穆栀点头,“去吧。” 宋锡儒又深深地看了她两眼,才收回目光,转身朝施家里头走去。 穆栀转身上了车,车子启动。 刚行驶一会儿,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 “小姐?”司机忐忑地看向穆栀,然后再看向跌坐在车前面的女子。 穆栀坐稳之后,抬头望过去,借着车灯,才看清,那是施君玉的丫鬟。 她打开车门下车去,上前扶起她询问,“你没事吧?” 丫鬟摇了摇头,显然是方才还是吓着了,大喘着气,“我没事。” 穆栀这才放下心来,这本来去看施君玉就遭了施恩满的嫌弃,这要是从施家出来,再撞了施家的丫鬟,没准儿事情就会被施恩满借势闹大了。 “小姐,是她突然冲出来拦车的。”司机小声地提醒。 刚才这女子突然冲出来,双手展开,拦在车前,还好他刹车及时,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 不过这女子许是性子也软,倒是把自己吓一跳,腿一软,就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你……”穆栀看着这丫鬟,性子跟施君玉可以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心地低着头,绞着手指,“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那丫鬟低着头点头。 穆栀晃了晃神,仿佛她看了施君玉站在她跟前。 她想着,这丫鬟拦车也要找她,莫不是有什么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上车说?” 那丫鬟点了点头,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她。 “你先。”穆栀扶着车门让她上车,然后跟着坐进去。 见她看着那司机,一直沉默不语。 “自己人。”穆栀解释了一句。 可那丫鬟,依旧抿唇不语。 最后穆栀没有办法,才跟司机说到,“你先下车吹会儿风。” 那司机也明白,立马下车了去,还望旁边多走了几步,有了一定距离才停下来。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虽然穆栀心里有点急,但是看这丫鬟小心的模样,也不敢太催她,只能柔声地询问。 丫鬟轻轻地“嗯”了一声,抬起头,看向她,一眨眼,眼泪就落了下来,“穆小姐,我家小姐不是失足落水的。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家小姐!” 本来这小姑娘声音就小,这一哭,更是断断续续了。 穆栀连忙掏出手帕来,递给她,温声地安抚,“别哭,你慢慢讲。知道什么,都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小姑娘接过手帕,没有擦眼泪,而是攥在了手心,抬眼泪汪汪地望着穆栀好一会儿,又垂下头。 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小姐那天出门前,就跟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她抽噎了一下,“她出门前,就再三跟我说什么,如果她没有回来,就让我来找你,让我提醒你,不要忘记她说的话。” 闻言,穆栀的眉心紧紧皱在一起,却也是疑惑浮上心头,不要忘记她说的话? 什么话? 穆栀想了想,也没想到。 “你家小姐说的什么话?”穆栀问到。 丫鬟摇了摇头,“不知道,小姐只让我提醒你,说你知道的。” 穆栀这就懵了。 “你小姐有没有说,她出门去何处?见谁?做什么?” 丫鬟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小姐只说出去找未来姑爷一趟。也没有说去哪里。其他的还去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天我就在家等,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小姐回来。” “结果后来府上的人就过来跟我说小姐没了。” “起先我不信,后来小姐被带回来之后我才知道那是真的。” “他们都说是小姐自己失足落水的。小姐明明是会水性的,怎么会失足落水溺亡呢?” “后来老爷说,是穆小姐你害的小姐。可是倘若是穆小姐你害的小姐,小姐又怎么会让我提醒穆小姐你呢?” “现在想想,小姐说的话,那明明是出门前就晓得自己可能回不来的呀。” 丫鬟絮絮叨叨地说着,恐怕是这几日,她在府里,一直憋着,寻不着人说。 刚好,碰着要跟她说事,一次性都给说了。 而穆栀,倒是就这样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施君玉出去见宋锡儒…… 这样说的话,穆栀就想起来了,施君玉说的话是什么了。 当时,她说她会去找宋锡儒求证,如果宋锡儒是真的宋锡儒,那她回来了,会亲自跟自己道歉;但如果不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当时穆栀并没有多么的在意。 现在联想起来就是,如果宋锡儒不是真的宋锡儒,那她就回不回来了。 因为……她打破了宋锡儒的伪装,拆穿了他装宋锡儒的计谋。 可是…… 宋锡儒真的不是宋锡儒吗? 那如果宋锡儒是真的宋锡儒,那施君玉又怎么会失足落水溺亡? 问题是施君玉是懂水性的…… 一边是用生命去证明的施君玉,一边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宋锡儒,穆栀一下子疑惑了,她究竟该相信谁。 “你家小姐熟知水性的事,有人知道吗?”其实穆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就直觉上觉得自己该问一样。 那丫鬟怔了怔,仔细地想了想,摇头,“不知。小姐熟知水性就我、小姐、和姨太太知道。因着小姐小的时候落水呛过,后来姨太太说,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情况,就私底下叫人教小姐会了水性。” “小姐在家也不受宠,也没有人怎么过问。所以应当是家中都鲜少有人知道的。而且大部分府上的老人都以为小姐小时候落过水,怕谁得很。”说到这个,丫鬟又小鼻子一抽,“你说,明明我家小姐都会水性,怎么还会失足落水?定是那居心不良的外人以为小姐不知水性故意谋害小姐的!” 穆栀点了点头,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丫鬟的肩,安抚着她的情绪。 她抿唇思索良久,“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家小姐的事,我也会记在心上,一旦有什么消息,我会差人来告诉你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今日跟我说的话,切勿再对第三个人说了。” 那丫鬟眼泪汪汪,“为何?” “你家姨太太知道你来找我吗?”穆栀没有先回答,而是问到。 丫鬟摇了摇头,“不知。小姐说,只让我找你。其他的谁也不要找。” 穆栀颔首,又问道,“你家姨太太有没有跟施恩满说过君玉会水性的事?” 丫鬟想了想点头,“有。” 穆栀蹙眉,这下可能就很多人知道了,可又有些想不通,既然都知道施君玉会水性,怎么施恩满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老爷一向对小姐不闻不问的,姨太太说的时候,老爷就说姨太太是伤心过了头,打胡乱说!并不相信姨太太说的。” 闻言,穆栀又是冷了脸,冷了心。 “好,你回去之后,先去找君玉的娘亲,说君玉会水性的事先不要再说。也不要同任何人讲了。”穆栀吩咐到,见丫鬟还仍旧面带疑惑,“如果君玉真是被人谋害,如果知道君玉会水性的话,会提前做打算,我们要抓到他,让他认罪就跟更难了。君玉会水性这事儿,是我们翻案的王牌,最后的关键。” “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你们家跟我们穆家一直不对头。你怎么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真是害了你家小姐的人?”穆栀问到。 丫鬟摇了摇头,“不会的,小姐说过,打小,穆小姐就帮过小姐,旁人不晓得,但是她知道,穆小姐是个好人。小姐说,你是除了未来姑爷以外,曾经给过她最多帮助的人。所以我除了找穆小姐,也不知道该找谁。” “我想过去找未来姑爷的,可是未来姑爷太忙,而且小姐每次有心事的时候,最想找的人是穆小姐,我想,比起未来姑爷,小姐也更想我找穆小姐你。” 穆栀怔了好一会儿,给过她最多帮助吗? 她不太记得了。 不过有一点,穆栀很庆幸,就是这个丫鬟没有去找宋锡儒。 毕竟这个事最大的症结点,就是在宋锡儒是不是宋锡儒上。 “宋锡儒……知道君玉会水性吗?” 丫鬟的睫毛上挂着眼泪,怔了许久,突然眼前一亮,重重地点头,“知道的!小姐曾经跟我提起过,小的时候,她学会游泳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未来姑爷去河里摸鱼去了。” 看来施君玉跟宋锡儒小的时候是真的很要好。 “好,记住,今天的事,先不要告诉旁人。宋锡儒也不要说。”穆栀再三叮嘱,“你要是还有其他的事,或者需要帮助,来穆家找我,或者找我的侍女青鸽都可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好自己,还要替君玉照顾好她的娘亲。” 丫鬟点了点头,“我会的。” 她下了车后,站在车外,望着车窗里的穆栀,仍旧说了一句,“穆小姐一定要帮我们小姐啊!” 穆栀点头,重复地说着,“我会的。” 她会的。 穆栀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后移,心不断地下沉。 在程冬青上,她选择尊重程冬青,所以没能够阻止她选择同归于尽那样极端的方式来弥补、忏悔和报复。 而现在,刚刚施君玉丫鬟的话,提醒了她。 施君玉的死,也许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跟她也是有关的。 那天在茶馆,施君玉跟她说过,也提示过,是她太过不在意,所以一点察觉都没有。 最后才导致施君玉被杀害的。 倘若那天在茶馆,她就把施君玉的话当了真,并且好好地听她说,跟她讨论,也许会有别的试探证明的办法,这样施君玉就不会死。 穆栀双手覆在脸上搓了搓,感觉头疼不已,脑袋像是要炸掉一般。 车很快开回了穆家,但是车停稳后,穆栀并没有下车。 直到好一会儿后,司机才发觉异样,转过头看向穆栀,“小姐?小姐?” 唤了两声,才将穆栀从思绪中拉回来。 她怔怔地望着神色担忧的司机,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穆栀打开车门下车,也不清楚是因为腿软,还是没注意,差点一个趔趄,吓得司机赶忙上前扶住她,“小姐?” 她摆了摆手,自己站稳。 穆栀站在门口,抬起头,看见穆宅的匾额。 想起小的时候,她也总喜欢这样仰着头看。 好像,看着看着,心就会沉静下来一般。 程冬青,逝者已矣。而且她也用自己的方式,跟施君良解决了干净。 她除了替程冬青照顾好舅舅和外公,也没有什么能为程冬青做的了。 可是施君玉不一样…… 她能为施君玉做很多,眼下最应该替她做的就是查清真相。 她深呼吸一口气,站在原地望了好久穆宅的匾额。 门口的灯笼浅浅的光打在匾额上,深沉的匾额晕开深深年代已久。 最后是穆邵礼和穆邵卿出来把她拎回房间的。 穆邵卿看着出神的穆栀,开口准备宽慰她两句,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便被穆邵礼打住。 他给穆邵卿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回去,这里让他来。 穆邵卿也知道,他们兄弟二人,他是属于硬邦邦的,不会说话;穆邵礼就比较会引导套话;而且他们两兄弟,每次唱双簧,都是他来黑脸,所以穆栀基本有什么心里话也是更愿意跟穆邵礼说。 也心知自己嘴笨,可能说话会更戳穆栀的心,便也就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就剩下穆栀和穆邵礼兄妹二人。 “听说冬青出事之前,你去找过她?”穆邵礼直切要害,唤醒穆栀的思绪。 穆栀的眸子闪了闪,“念慈姐姐告诉你的?” 穆邵礼没有否认。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这点小事都要互相说。”穆栀小声地嘟哝。 “我刚刚问过送你的司机了,他说在回来的时候,施家的一个小丫鬟拦了车,跟你说了好久的话。”穆邵礼见穆栀想转移话题,他便直接出击,“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穆栀低头沉默了许久,才讷讷点头。 然后她抬起头,望着穆邵礼,“二哥,我想帮施君玉查明她出事的真相。” “你是说她不是失足落水的?” 穆栀点头。 “我知道我们家和施家一直不对头,但是施君玉跟施家的那些人不一样。而且……她出事之前,也来找过我。”穆栀有些担心穆邵礼不同意,便想劝说,“之前她来找我,曾经暗示过我,她可能会出事,但是我当时以为那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怎么当真,也没放在心上。” 穆邵礼没有说不让,凝视着她,静静地听她讲。 可就是这样纵许的眼神注视下,穆栀鼻尖一酸,有些哽咽,“如果我当时察觉到,或者当真放在心上,也许我是可以阻止这件事,她也许就不会……” “会的。”穆邵礼打断她。 迎着她错愕的眼神,他解释,“人各有命,如果命中注定她会这个时候离世,就算你阻止,命运也会有千万种不同的方式造成她离世的。” 正当穆栀准备反驳的时候,穆邵礼继续说,“我知道,你因为她的事内疚。你想查清真相,替她做你力所能及的事,二哥不会阻止你。你有什么需要,二哥也可以帮你。但是你要答应二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里压力和负担。好么?” 穆栀有些诧异地看向穆邵礼,见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动地点了点头,“嗯。” “那给二哥笑一个。” 穆栀扯了扯嘴角。 看得穆邵礼嫌弃地别开脸,“真难看!” 气得穆栀腮帮子鼓鼓,就差握拳打人,“你……” “对嘛!这才是我小妹嘛!”穆邵礼笑着看向穆栀,伸手搙了一把她的头发,“行了!你这才从里头出来,又这么折腾地跑,也是够累的,早点休息!有什么事不好跟奶奶和大哥说,就来找二哥,二哥帮你!” “谢谢二哥!”穆栀笑着看着穆邵礼,心中十分的感动,同时也很庆幸,庆幸自己有这么好的哥哥。 特别是经历施君玉的事,穆栀觉得,自己真的是莫大的幸运,能拥有这么好的家人。 “说什么傻话!”穆邵礼走之前,又顺手搙了一把穆栀的头发,给她搙得乱糟糟的像个鸟巢才放过。 给穆栀气得直想打人,狠狠地摔上了门。 不过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刚才的沉郁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这一切还全都摆她不靠谱的二哥所赐。 想到这里,她也明白穆邵礼的良苦用心,不觉得鼻尖又一酸,嘟囔到,“你才傻!全世界你最傻!” 入夜。 穆栀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程冬青信上的话,一会儿是施君玉跟她说的那些事。 她越是想去想清楚,越是脑子像是一团浆糊,越来越乱。 “嘎吱”一声,窗户被打开,紧接着一道身影跳进来。 穆栀立马坐起来。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 两人异口同声。 “我要是睡了,你来不也被你吵醒了吗?”穆栀哼哼道。 “我很小心了。”蔚擎指了指那窗户,“你们家的窗户总响,你也应该找个人修理修理了。” 自己要翻窗,还怪罪上那窗户了。 “不总响,怎么知道某些人总来?”穆栀白眼。 “还不是某些人总是不安分。”男人毫不示弱。 穆栀微笑着,“再给你一个机会。” “来看看在里头,有没有把你消磨瘦。”蔚擎立马端正态度,趁机碰上小女人的脸颊。 “孔队长是你的人?”穆栀问出疑惑。 “我还没那么大本事。孔队长什么人,在陵城都做了四五年了,他在警局做事那会儿,我还没来陵城呢。”蔚擎解释,“只不过是比较交好而已。” 穆栀点了点头,难怪,从她第一次见到孔队长时,他就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敢情是因为孔队长的缘故。 说起来,当时穆家的车被堵在警局门口,蔚擎能那么及时地出现,说不准也是那孔队长的“功劳”。 “对了,孔队长叫什么?一直孔队长孔队长的叫,我好想还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听到这个问题,蔚擎挑了挑眉,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孔队长呢,就是姓孔,名队长。好想是他父亲希望他有个远大的志向,能够做个队长,然后就取了这个名字。” “后来到了警局,他能力也出众,加上这名字也尴尬,上头就索性让他做了队长了,省得别的人做队长,叫起来谁都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噗嗤!”穆栀忍俊不禁,“所以……孔队长,真的是叫孔队长?” 蔚擎状似深沉地思索了好久,“恩,是传说中真正的名副其实。” “额……你这是在打趣孔队长?”看着他煞有介事地开玩笑别的人的玩笑,穆栀突然还有点不适应的。 蔚擎挑眉,“妇唱夫随。”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八十八章 自当赴汤蹈火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施家。 宋锡儒跨进施家的门槛。 施恩满那边就已经有下人通报了,本来施恩满窝着一肚子的火,想着宋家跟穆家关系向来不错,本来就准备赶人了。 只不过宋锡儒走得有些快,还没等施恩满叫人拦出去,便已经快走到了灵堂。 他远远地朝施恩满一拱手,“伯父。” 一句伯父,施恩满也没法子叫人轰出去,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他分别跟施君良和施君玉上了香,然后转过身,发现施恩满已经不在了。 问了下人,请求跟施恩满见上一面。 下人去了一趟东厢过来说,“不好意思宋二少,我家老爷悲伤过度,已经歇下了。老爷说,十分感谢宋二少还记挂着我们家少爷和小姐,不过天色已晚,就不多留宋二少了,您请便。” 这委婉的逐客令,宋锡儒又怎么会不懂。 他点了点头,转过身,却不是朝外走去,而是在灵堂跪下,拿过火盆开始烧纸。 这一行为,弄得下人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特别是他烧了许久,也不见停,便有下人去了东厢给报信去了。 又过了一阵,施恩满又重新回到了灵堂,看着宋锡儒不慌不忙地烧着纸钱。 “宋二少有心了。”施恩满抬脚上前。 宋锡儒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烧完手中的纸钱,看着它在盆中燃尽,才缓缓起身。 他站起身,转过身,跟施恩满面对面。 神情严肃认真,“伯父,虽然您可能也并不在意有没有我这个人,但是我左思右量了两日,很清醒也很冷静。” “虽然我同君玉还没有订婚,但是在我心里,已经把她当未婚妻,和未来妻子看待。即便她现在……”宋锡儒顿了顿,语气似有些哽咽,“现在出了意外,但在我心里并没有改变。尽管她现在去了,但她还是我宋锡儒的妻子。以后她不在,我替她照顾您,不管您怎么想,您是君玉的父亲,以后也是我的父亲。” “如果您同意,我便回家同我父亲说的,即便君玉去了,我依旧会和她完婚。” 宋锡儒这话,别说是施恩满了,就是灵堂前守着的下人也都齐齐震惊了,全都顿住了动作,惊诧地看向他。 先前施君玉跟宋锡儒在一起的事,大家都说施君玉攀上了宋家,还有的说施君玉死皮赖脸。 不料现在,她去世之后,宋锡儒竟然还愿意娶她,认她做宋家的二少奶奶。 若是放到寻常人家,一般男人都没有这气魄和深情。 更何况是宋家的二少爷,而且他现在还接管了宋家和宋参谋长部下不少事务,特别是在宋锡初出事后,他更是有望成为宋景林的下一个继承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蒸蒸日上的宋锡儒,愿意给一个死去的人正妻的名分。 怎能不令人咋舌? “你……你说什么?”饶是施恩满,听到宋锡儒的言论,都吃惊得快说不出话来。 “如果伯父同意,从今以后,君玉便是我宋锡儒过门的妻子,您便是我以后的父亲。” 看宋锡儒如此的严肃恳切,施恩满仍旧结巴着,不敢置信,“你……你说的……可……当真?” 本身施恩满虽然是校长,但是也明白自己这个校长怎么来的,而且施家怎么起来的,他自己也清楚。 从骨子里深处,相比宋家和穆家这样的大家还是有一些自卑的。 特别是不说旁的,施君玉是从小到大都没有怎么对她上过心,却偏偏宋锡儒看上了她,还对她如此情深义重。 这突然讲出来换做谁都会以为是玩笑话,可宋锡儒确实是认真的说的。 这让施恩满十分的动容。 宋锡儒点点头,朝着施恩满拱手一鞠躬,“只要伯父点头同意,锡儒这就着手去办,定也不会偷偷摸摸,叫全城的人都知晓。” 施恩满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他转过头,看向灵堂上施君玉的令牌,心中感慨,虽然是在死了之后,但能得这么一对她如此情深的人,她也算是此生足矣! 此时一阵夜风过,森寒阴冷,吹得灵桌前盆中的纸钱忽燃忽灭,忽明忽暗。 “只是……如此……当时委屈你了。”施恩满也不好说得太直接,委婉道。 “本身这都是早晚的事,锡儒只不过做了应当做的事罢了。”宋锡儒看了一眼风过,那盆中重新燃起来的纸钱,收回目光,朝着施恩满又是一拱手,“父亲,夜已深,您先回房休息吧。” 这一声“父亲”,唤得施恩满有些热泪盈眶,他忍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朝他摆了摆手。 长叹了一口气后,才缓缓道,“你也回去歇着罢!” 两人也再没有寒暄,毕竟施恩满是主人家,看着宋锡儒离开,才转身回的房。 他走在回东厢的回廊,走到一处后,突然问下人,“君砚那边通知了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君砚少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今晚飞机到,然后转火车回来。”下人回禀。 施恩满闻言,点了点头。 走了两步后又停下,“那边联系那边的人,告诉少爷,家里的事,不用他操心,让他安心回学校念书去!” 话落,顿了顿,又道,“如果说他不肯,你就说是我的命令!他若是敢回来,我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下人有些懵,但还是讷讷地应到,“是……是……” “那还不快去!”施恩满突然厉声,侧过脸,一瞪。 吓得下人一哆嗦,立马转身而走,“是老爷,这就去!” 下人离开后,施恩满独自走到院落一处,那幽深的回廊旁挂着好些个笼子,现在天色暗下来,笼中的鸟儿都栖息了。 他走到鸟笼前,听着院中寂静一片,心中骂到:一群没良心的东西! 喂养了这么长时间,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骂了一会儿后,他又长叹一口气,从中拎过一个鸟笼,愣是寻了跟树枝把鸟儿戳了起来。 一下子叽叽喳喳回响在空荡的走廊。 他施恩满失去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就想让他这样善罢甘休,那是不可能的! 不管警局如何说他这对儿女的去世的真相,他只知道,动了他施家的人,就别想这么容易脱身! 他施恩满不好过,别人也甭想好过! 施君砚现在是施家的独苗了,在他报仇之前,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 宋锡儒从施家出来。 他坐在车里,车启动,施家门口的白幔也随着车行驶的方向启动。 那黑暗中的缥缈的一抹白,让宋锡儒心底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说……”安静的车内想起宋锡儒温润的声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吗?” 司机闻言,愣了一下。 司机只以为是宋锡儒在思念施君玉,便道,“心诚则灵,相信施小姐感受到少爷您的思念,会到梦里与您相见的。” 闻言,宋锡儒眼神闪烁了一下,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低低地叹了一声气,倚靠在后座位,双手交叉合十放在腿上,目光不知道停落何处,视线渐渐地迷离,思绪也开始抽离。 那晚,施君玉约他出去,说是有话想同他说。 本来那天他是有事的,但是施君玉一再坚持,他便把事情押后了一些,抽空去见了施君玉。 在溱湖湖畔,他到的时候,施君玉坐在湖畔的凭栏已经许久了。 他走上前,施君玉前所未有的亲近,见到他便立马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宋锡儒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施君玉的手凉得可怕,像是刚从冬季深潭的水里捞起来一般,还透着一种彻骨。 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这水边坐了多久。 “锡儒,你来了?”施君玉唇角含笑地望着他,眉眼尽是平日里不曾有的温柔。 那温柔,像是一湖温柔的水,平静却像是能将人整整包裹。 “嗯。”他点了点头,“你约我何事?” 他从施君玉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一会儿我还有些事,只能陪你片刻。” 施君玉闻言,眸色没有波动,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站在溱湖畔,施君玉站在他身后。 他能明显感觉到施君玉停留在他身上的缱绻目光,许久许久后,身后才响起她的声音,“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也总在这溱湖玩儿。” 闻言,宋锡儒立马心头一跳。 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施君玉。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也不曾想到,宋锡儒跟施君玉幼时还有过交集。 “那个时候呀,我们两人,我是自来寡言沉默,你是身子不好,都是孤零零的。”施君玉的声音柔柔的,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还带着点暖,一点也不像着携着凉意的夜。 “于是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一起,仿若同病相怜,又仿佛惺惺相惜。” “不过……热闹都是他们的,即便我们安静地坐着,我们也是心生快乐的。谁说,安安静静的,就索然没有趣味了?”施君玉朝前走了一步,轻声地问,“你说是吗?” 宋锡儒僵直着后背,他记得穆栀就老是调侃他,小的时候孤僻不已,若是不主动上前同他讲话,怕是他能像个闷葫芦一般,闷上整整一天。 跟施君玉说的并无二致,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仿若感慨,“是啊。” 夜风吹过,当时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施君玉那如春日暖阳的声音也渐渐降下了温,她抬手抚过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轻笑着,问他:“你还记得吗?” “什么?”他转过身看向施君玉,疑惑地问到。 “就小的时候呀。”施君玉笑着,弯着眉眼,像个天真灿烂的孩子,那眸子里满满是对从前美好的回忆,“你把我从这溱湖里救起来的时候,你跟我说,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要我长大以后嫁给你报恩才行!” 宋锡儒一愣,错愕之余,随即笑意爬上脸庞,他也轻笑着,伸手握住她冷得冻人的柔夷,嗓音温润好听,“当然记得,这不,为了以防你不认账,是以才要牢牢将你抓住。” 闻言,施君玉微笑着,确实凉了眉眼的笑意,她缓缓地抽出被宋锡儒抓住的手,缓缓后退,轻轻地摇头,“不。” “不什么?”宋锡儒没有明白,他只以为是施君玉没有安全感,所以想伸手拉过她,试图安抚她,“是真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的,你要是觉得没有安全感,我明日,不,今晚就可以去施家提亲。只要你愿意。” 宋锡儒基本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就是对穆栀,也不曾这般讲过。 他这些话,准备了很久很久了,本来是想对穆栀说的,却阴差阳错地跟施君玉说了。 眼下,还需要施家的帮忙做事,还不是完全舍弃施君玉的时候,原本这些真心的话语,此时却只能拿来搪塞施君玉的不安。 “不。”施君玉摇着头退后,望着宋锡儒的眼里,满满的是失望、陌生……和绝望。 她说:“你不是宋锡儒,你是谁?” 宋锡儒愣住了,他是想过,会不会有一天,有人发现他不是真正的宋锡儒。 但是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被眼前这个无知的女子认出来的。 他装作好笑的神情,“君玉,你在胡说什么呢?” “你不是宋锡儒。”施君玉语气平静地重复,但是却是在停顿的片刻,突然拔高了音调,“你把宋锡儒藏到哪里去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这是他认识施君玉以来,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大声的说话,第一次这样愤怒的神情瞪着他,怕是她前面十几年,也都是不曾有过的。 而这些全都给了宋锡儒,源于她对宋锡儒的关心。 原来对一个人的深情,会给一个人这么大的勇气和改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宋锡儒呀?你怎么了?”他能感觉到,施君玉知道以及肯定他不是宋锡儒了,但是他不能承认。 只要他不承认,他就是宋锡儒,没有人能够拿出他不是的证据。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施君玉几乎一瞬间就红了眼。“不要以为你不承认,你就是宋锡儒!你不是他!就算装得再像也不是!不是,就不是!” “你要说你就是他,那你敢不敢现在就联系宋伯伯去医院做证明!”施君玉质问到。 她瞪着他,眼里像是蹿着像是能燎原的星火。 他望着她,这眼神,竟然让他心底有一些发虚。 溱湖的鸳鸯游过,轻微的水波声入耳。 就是那一刹那,他做了一个决定。 “好。”他回答,朝施君玉伸出了手,“我答应你,我跟你去。” 这一瞬间的时候,施君玉有一秒的迟疑,随即被她打消。 他不是宋锡儒,她知道,也十分,十二分的肯定。 不需要任何的证明,她可以肯定! 可是就在她怔神的那一下,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拉扯过施君玉,顺势借着惯性将她按在了水里。 施君玉挣扎着。 他更加用力地将她按进了水里,直到她再也挣扎不了,一动不动。 他还将她按在水里起码有五分钟,才松开手。 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别说她知道,就是她怀疑,他也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一旦一个人有了一丝一毫的怀疑,就会去各种验证。 当她一个人的怀疑,让多个人怀疑之后,谎言就会不攻而破。 所以,从根源上,解决掉施君玉,才是最妥当的方法。 毕竟所幸第一个怀疑他的,是施君玉这个蠢女人,如果换做旁的聪明的人就没有这么容易解决了。 …… 车窗没有关,夜风吹了进来,宋锡儒觉得有些冷。 他拢了拢衣领,将车窗摇起来。 抬眸间,看见有的店铺门前依旧挂着的红灯笼,竟觉得有几分渗人。 他收回目光,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心道,其实施君玉这个女人,他是真没有打算要她性命的。 怪只怪她,自己发现了他的端倪,既然怀疑到他身上,就只能一个结果——她死!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就发现他不是宋锡儒的,但不过,作为补偿,他跟施家提亲,还是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宋锡儒的妻子。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能够安抚她的亡灵。 可是他不知道就是,施君玉最终确定他不是宋锡儒,就是因为他承认了要娶她的事。 当年,不是宋锡儒救了施君玉,相反的,是施君玉救了宋锡儒。 而且,那个时候,也不是在溱湖,只是在郊外的一个水潭。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那个时候,说要让以身相许的也不是宋锡儒,而是施君玉。 宋锡儒文质彬彬,一边咳嗽,一边说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若有何需要,自当赴汤蹈火。” 那也是施君玉第一次勇敢,笑着说,“无以为报,就只能以身相许咯?” 当时,闻言的宋锡儒先是一阵惊愕,随即一阵哂笑。 他说,他这样的病秧子,别说是报恩了,就是白送还是给人添麻烦去的。 他还说,叫她莫要说这样的话了。 施君玉沉默了许久,抬起头,坚定地望着宋锡儒说,她不介意,她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但是宋锡儒说,他不愿意。还说,他会将这些都记在心里的,但是除开说要他以身相许的事,其他的,不管什么,只要她提出来的,就算豁出性命,他也会去替她达成的。 她说了那么多错处,但是“宋锡儒”却没有说出一处不对。 那个时候,施君玉就肯定了,她眼前的宋锡儒,绝对不是真正的宋锡儒的。 她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被他灭口。 她只是想,即便是死,就算在死之前,能知道,如果宋锡儒是安好的,她也死而无憾了。 可惜,她死得太快,什么都不知道。 在没有呼吸的前一秒,她想,她只有化作灵魂,四处飘荡去寻他了。 虽然,她其实在心里也想过,也许……她心里的那个男孩,早已就命丧黄泉。 可是她仍旧怀抱着一丝希望。 只希望,穆栀能够记得她的话,发现她们现在认识的这个男人不是真的宋锡儒,然后以她的聪明和勇敢去将真正的宋锡儒救回来。 …… 当晚,宋锡儒回去就提了他执意要娶施君玉的事情。 听到他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宋景林和穆文熙,乃至宋秋歌都集体愣了足足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宋景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一拍桌子,“简直胡说八道!” 就连平日里算是很宠着依着这三个孩子的穆文熙也坚决说不许。 宋秋歌也是觉得不妥的,但是她也明白对感情的那种执着,虽然她不明白自家二哥是怎么的跟施君玉有了那么深的感情,但她还是没有多做表态。 当晚。 宋家发生了一顿大吵。 但是第二天,宋景林和穆文熙还是妥协了。 同意了宋锡儒和施君玉的婚事。 然后火速地跟施家商量,办了这件事。 虽然宋景林本意就是快快地办完这事儿,也就快快地让这件事过去。 可是他低估了流言的力量。 这事不仅没有迅速地过去,反而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叫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宋锡儒的深情。 更叫他意外的是,也正是因为宋锡儒简直跟已经死了的施君玉成亲,不仅赢得了施恩满的支持,还有许多部下的欣赏,更是赢得了陵城百姓的拥戴。 自古,真情,总是叫人感动的。 这样的效果,宋景林想着宋锡初的腿已经那样了,自己的二儿子后来者居上,兴许,让他以后坐自己这个位子,也不错。 便更多地将重要事务交到了宋锡儒身上。 办“婚礼”那天,本来是准备就悄无声息地置办。 可现在弄得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不管是富还是贵,都纷纷前来观礼,就是有的百姓也远远地看着,不愿意离开。 这一天,穆栀也去了。 她望着施君玉的棺椁,望着一身丧衣的宋锡儒在宾客间应付自如,某种的感情有些寡淡。 穆栀远远地望着,心底也莫名地升起一种陌生的感觉来。 她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以至于连宋锡儒过来也没有察觉到。 “你怎么也来了?”宋锡儒低声地问她。 “虽然人已经没了,但对她来说,总归是达成心愿。”穆栀望着那棺椁,目光沉沉,“就当来送送她吧!” “还有就是……”穆栀顿了顿,“替她谢谢你。” “替?”宋锡儒微微拧眉,有些疑惑,“谢我什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她真的很想嫁给你吗?”穆栀问。 宋锡儒放下心来,没有说什么,只是惋惜地叹了一声气。 仿佛这叹气也有传染,穆栀也叹息了一声,望着棺椁,像是在问宋锡儒,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如果施恩满和施君良他们对她上心些,教会她水性该多好。这样就算落水,也不至于溺亡了。” “这样……她就不是静静地躺在里面跟你完成婚礼了。”说到这里,穆栀收回目光,低着头,唇角撑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语气怅然,“你说,她要是还活着,跟你成婚,她一定会很开心吧?” 宋锡儒看着她忧愁的侧脸,忍住了想抬手抚摸的冲动,握了握酒杯,也跟着怅然叹息,“是啊……” 顿了顿,也转过脸,望向施君玉的棺椁。 这个时候,穆栀收回了目光,侧过头看向宋锡儒,观察着他神色的变化,见他轻轻掀开嘴唇,“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 这句话,落在穆栀的耳里。 她的心像是这一刻没有跳动一般。 大脑陷入空白。 施君玉丫鬟说过,施君玉学会游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宋锡儒去摸鱼。 可是他竟然跟着她一起感慨如果…… 他不知道……施君玉会水性的话…… 要么,施君玉的丫鬟对她说了谎;要么,真的如施君玉跟她说的,宋锡儒不是……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事不好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从宋家回来,穆栀心里一直想着方才试探宋锡儒的话。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宋锡儒的话,那丫鬟的话,还有施君玉的话。 她坐在后院闺房前的台阶上,撑着脑袋,望着院子中婆娑的树影出神。 穆栀记得,确实没有说宋锡儒失忆过,何况,虽然这失忆在话本子里有,在医学上也有,但是也不会说这么巧刚好地发生在了宋锡儒身上吧。 可若是发生在宋锡儒身上,她跟宋家算得上是很亲近了,这么重要的事应当是知道的。 但是如果他没有失忆的话…… 穆栀仔仔细细地回忆,好像这些年,宋锡儒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小时候的事。 虽然她平时并没有在意,也没有谁有事没事回忆小时候的事,但是突然想起,一次都没有,又加上现在发生的事,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穆邵礼进院子的时候,穆栀正抓狂地将头发挠得一团糟。 “你……”穆邵礼好笑地看着她,“这是闹哪一出?” 听到穆邵礼的笑声,穆栀才抬头,看向他,眉头紧锁,大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穆邵礼见她一脸懵的神情。 也学着她的动作,抓了抓脑袋,“这样……” 顿住动作,“怎么了?头上长虱子了?” 穆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抬手理了理头发,就将着理顺差不多,“二哥,你觉得,宋锡儒跟以前有什么变化吗?” “怎么突然问起他了?”穆邵礼也不管地上有没有灰,会不会脏了他的白色西装裤,就着坐到了穆栀身边,侧过头问她,“是因为他一直喜欢你,却娶了死去的施君玉?所以你觉得他变了?” “二哥你胡说什么!”穆栀眉头皱得更紧了,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穆邵礼,满脸郁闷不已,“我是说认真的!能不能不要开玩笑!” 穆邵礼叹息地“啧”了一声,有些头疼自己这个小妹,对什么都还算灵敏,就是对感情这个事迟钝得像是生锈的老铁一般,后知后觉。 算了,她没有察觉也是好的。 左右她跟宋锡儒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知道也好。 “宋锡儒啊……”穆邵礼沉吟片刻,皱着没有想了一会儿,“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感觉都差不多。” 反正都是比较能藏得了心思的,城府还算是挺深的。 不然他喜欢穆栀的心事,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没有看出来,难道真的只是穆栀以前是宋锡初的未婚妻,没有人往那边想的缘故? 不,有一部分,但绝对不是全部的原因。 又想了一会儿,穆邵礼继续说到,“恩……不过最近倒是变化挺大的,感觉自从他开始接手宋参谋长手里的事务,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穆邵礼是知道宋锡儒一直都不简单的,但是他没有什么想法和动作,也就当以为宋锡儒他对这些没有想法,只当大隐隐于市罢了。而现在因为宋锡初受伤之后一系列的事,不得已挑起大梁。 啧!他先前倒是没有怎么去想过这件事,穆栀突然提起,穆邵礼倒是开始琢磨起来了。 这真的是,宋锡儒顺势挑起大梁,肩负责任……么? 会不会……前面的很多事……都是他的布局谋划? 若是按照他藏心思的城府……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能察觉到宋锡儒对穆栀的心思,是因为有时候什么都能藏得住,唯独感情是无处可藏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对穆栀的那份感情,恐怕穆邵礼也会以为宋锡儒只是一个没什么用,也没什么心的病秧子。 想到这个问题,穆邵礼突然就皱起了眉头,一下子站了起来,拍了拍穆栀的肩,“对了,二哥差点忘了,今晚还有个饭局!你早点睡,外面凉,歇够了就进屋洗洗睡!” 等他话落,人也没有了影儿。 留下穆栀更加一脸懵地望着空荡荡的院落。 所以……她刚刚为什么要问她二哥?问了还不如不问! 她又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青鸽来叫她,说秋天地上凉,让她赶紧起来,进屋暖着。 穆栀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青鸽拉扯了起来。 由着青鸽拉着自己朝里头走,走了两步,都跨过门槛了,又顿住了脚步。 她抽回自己的手,抬手朝青鸽做了一个先停住的动作。 “小姐?”青鸽疑惑地看向她。 “你先下去歇着吧。”挥了挥手,穆栀退回了自己跨进门槛的脚,跟穆邵礼一样朝外走去,一边往外走,一边束自己的头发,扎了个马尾,“我出去一趟,晚些时候回来。” “哎!”青鸽赶紧追上前,“小姐你去哪儿啊?” “六婆那儿吃完馄饨。”说完,青鸽就已经在院子里看不到穆栀的身影了。 六婆那里吃馄饨? 青鸽想了想,她家小姐也不是那么嘴馋的人啊! 突然灵光一闪,才明白过来,吃馄饨是假,找人才是真! 知道她肯定找蔚擎去了,也就没有跟去碍眼,而是乖乖地在家做好打马虎的工作。 六婆馄饨摊。 穆栀到了之后,跟六婆要了一小份馄饨,便坐在那儿慢悠悠地吃。 一份小馄饨,愣是让她生意正好的时候吃到了六婆收摊的时辰。 她放下勺子,将连馄饨汤都喝得见底儿的碗递给六婆。 刚好蔚擎也出现在了这馄饨摊前,看到穆栀脸色没有多大的诧异,携带着风尘。 一看就晓得他是知道穆栀过来了,才赶过来的。 平日里,他若是得空会亲自过来送六婆回家;如果实在有事,也是有叫固定的人来替六婆把车推回去的。 今日去查了些事,本来是怕耽搁了,叫人来送六婆的。 但是听说穆栀去了六婆的馄饨摊子,他便赶了过来。 六婆看到蔚擎来,笑盈盈地指了指穆栀,“等了老些时候了。” 蔚擎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眸子闪过笑意。 他走上前,掀起墨色的长衫,坐在穆栀对面的长凳上,有些宠溺,“怎么不去小屋找我?”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穆栀扬了扬下巴,“我就是来吃个馄饨罢了。” 蔚擎没有戳破,而是含笑点了点头。 “我已经吃好了。”穆栀状似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色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来吃馄饨吗?那你慢用。” 蔚擎没有说话,倒是六婆上前收走桌上的筷子筒,笑着瞪了穆栀一眼,“穆丫头啊,等人就等人,说出来也不丢人的。有时候嘛,坦诚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不待穆栀说话,这个时候,蔚擎开始点头了,“坦诚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穆栀:“……” 她瞪了蔚擎一眼,抬脚就桌底下踩了他一脚,“知道我等你,还来那么晚!” 蔚擎眉头皱了皱,“知道你来这儿,已经披星戴月了。” 闻言,穆栀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但强忍住了。 她今日过来,也是临时起意的。 这段时间,她总是被安排跟别的男子见面吃饭,以至于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总能碰着一个,有些头疼无奈。 这个时候,她要是去蔚擎的小屋,中间给人撞见了,可怕是不错的人还好,就聊上两句,彼此尊重的。要是遇上那些不通情达理的,没准还会趁机报复。 还是小心的些好,毕竟,晚上不是个好时候,省得又有人要风言风语了。 来六婆这儿,就算同坐一桌,吃个馄饨,拼桌,有什么关系。 也不至于被说什么孤男寡女,什么不知廉耻之类的话。 “看什么看,还不去给六婆收摊!” 蔚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保持着微笑,“那劳烦穆小姐松松脚,小的这就去帮忙!” 穆栀挑眉,面上仿佛没有这回事一般,脚从他的脚背撤开,一脸淡定。 看她这模样,蔚擎宠溺地无奈摇头。 他站起身,拿过旁边的帕子,一边擦桌子,一边问:“有心事?” 穆栀轻轻地“嗯”了一声。 “说来听听。”蔚擎又转身擦了擦穆栀旁边的那个桌子,然后把那桌子搬到旁边店家的屋檐下放好。 折身走回来,到穆栀对面的那空桌,没有立马擦桌子,而是撑在桌上,侧头看向穆栀,等她开口。 看他这稳如泰山的模样,穆栀心底“啧”了一声,撇了撇嘴,“你说,一个人跟你从小长到大,突然有一天,你觉得他好像不是他了。你说……这……正常吗?” “你说的是今天办事那位?”蔚擎将穆栀对面那桌子搬起来,然后朝屋檐下走去。 “你怎么知道?”穆栀好奇不已,她似乎是什么都没说吧。 蔚擎把桌子搭好,又反身回来搬长凳子,将凳子叠加在一起,“不是就他变化最大吗?” 闻言,穆栀又觉得有些对,可是又觉得好像不对。 她其实想问的是跟小时候相比,但是蔚擎说的肯定是跟之前相比。相对的阶段不一样。 穆栀想知道的是,宋锡儒会不会真的……跟施君玉说的一样,现在的这个宋锡儒是个假的。 虽然在心底深处,她是已经相信了施君玉的话,但是从某些方面而言,她又不希望这是真的。 穆栀看着蔚擎把东西都收好了,就剩下她坐的长板凳,和靠着的桌子了。 想了想,换了一种问法:“那你觉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城府极深,有所目的想要达成。” 蔚擎言简意赅。 听在穆栀耳里,更像是一记警钟敲响。 城府极深,有所目的想要达成,这两个评价,不管哪个,都很符合现在的宋锡儒。 “那你觉得他想达成什么目的?” 穆栀甚至在想,施君玉的死,是因为她戳破了他的伪装的假身份,挡住了他的道,非死不可。 是以,施君玉才遭难的。 “男人无外乎有三样追求的,钱、权、女人。”蔚擎敲了敲穆栀跟前的桌面,等她收回手,搬开桌子,“不过一般呢,男人会偏执于前面两种,最后一个,往往抵不过前面两种?所以,你觉得,他目前最直接的目的会是什么?” 蔚擎没有明说,但是答案很明显了。 宋家的侧重一直都不在钱上,而如果说要钱,他可以选择跟富商联姻。 但是他选择了施家,那就是——权。 突然,穆栀脑子里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转头看向蔚擎,犹豫了好一会儿,小声地问到,“你说,会不会之前宋锡初的事,也跟他有关?” 穆栀承认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不正常,但是它就是自己冒出来了。 而且……往往,她的直觉都总是至少有一部分是对的。 蔚擎顿住动作,低头望着她,那白净的小脸上晶亮的眸子,看得他心头一痒,嗓音低沉,“聪明。” 本来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没有真想这事是真的。 “你……你是说……”穆栀震惊地望着蔚擎,有些结巴。 蔚擎颔首,一一例举,“香会的车出了问题,你和他从艳阳天出来被围攻,还有……你大哥那次山匪绑架出事。” 穆栀闻言,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能够说出一句话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 在她眼里,宋锡儒一直是个与世无争的人。 他很温柔,他很柔弱,他很体贴,他对谁都很好。 而不是现实中,城府极深,步步为营,甚至……对自己亲兄长下毒手的奸恶之人。 她甚至想着都觉得背心发凉,蔚擎列举了三个例子,其中有两个都是她在,还有一次是她大哥在,如果不是侥幸。 当时车祸一起住进医院还可能会有她;那晚要是没有遇到乐承善,兴许她跟宋锡初不敌已经出事;而那次山匪的事,虽然她大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一些其他的小伤口,她不是没有看到。 她无法想象,对她无微不至的宋锡儒,会对她,对她亲爱的大哥做出这样的事。 蔚擎只说了三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包含了所有。 又或者说,他在他们都不知道的背后,还做了其他的事。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蔚擎问。 穆栀站起身,让蔚擎把长板凳抽走,仰着头问他:“你说,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会对一个女人情深义重吗?” 心狠手辣的男人…… 她说出口之后,自己都愣住了。 穆栀都很诧异,自己对宋锡儒的定义已经在心狠手辣上了。 “这个……”蔚擎沉吟片刻,“也不是不可能。往往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倘若能把谁放在了心上,更是难忘。” 穆栀听后,有些不明白,也有些不理解。 她更茫然,宋锡儒会对施君玉情深义重吗? 他这样的男人,难道把谁放在心上,先杀之,再难忘之吗? 这也不合常理呀。 倘若施君玉在他心上,即便是可能会打乱他的计划,他也不用非要杀了施君玉。 只能说明,施君玉不是他放在心上的那个人。 可是如果不是,那他又为什么还要在施君玉死后娶她呢? 穆栀垂眸沉默了一会儿。 钱…… 权…… 为权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人真的好可怕。 穆栀想起往日的种种,内心升起一种后怕。 “可不可以?” 闻言,穆栀抬眸望向蔚擎,疑惑不已,“什么?” “我问你可不可以。”已经把东西收好的蔚擎说到。 “我知道。”穆栀皱着眉头,白了他一眼,“我是问什么可不可以?” 蔚擎坦然地接受了她的白眼,双手环胸,立在她跟前,问到,“我长得不英俊吗?” 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不英俊。” 蔚擎:…… 脸色微沉,沉默不语。 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穆栀看向男人,那微敛的神情,“怎么了?” 男人依旧板起脸,不言不语。 还是旁边的六婆笑着说,“谁说不英俊的,多么俊的小伙子!” 穆栀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计较的是什么,觉得是无语又好笑,“你怎么像个小孩一样。” 男人抿唇不语。 落在穆栀眼里,无奈不已,只道,“哪里俊了,俊的小伙都有很多人欢喜。我家的小伙一点都不俊,才不得招人惦记!” 说完,还故意转头看向六婆:“六婆你可是眼花了吧?” 六婆哪里不清楚两个小年轻,只是呵呵地笑了两声,没有再搭话。 倒是蔚擎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怕我被惦记?” “我可没有这么说。”穆栀挑眉。 “你家的小伙……不是我?那你想是谁?”蔚擎缓缓俯下身,凑近她的小脸,呼吸洒在她的脸颊,鼻音带着点威胁似的上扬,“嗯?” 清冽的秋风混着男人的呼吸,洒在脸颊,有种一样的感觉,顺着神经一路蔓延到心口去。 “恩……”穆栀抿着唇,食指抵着下巴,睁大晶亮的眸子,忽而咧嘴一笑,“想的可多人嘞!这些天跟我吃饭的,都逐个想了一遍。” 蔚擎:…… 郁卒。 “你在我面前,总问我别的男人的事就罢了,还当着我面想别的一群男人?” 本来蔚擎刚才想说的话是,可不可以当着他的面,还想其他男人的事。 结果对话的发展,没有按照他预想中的发展,反而照着一种奇怪的趋势走了。 “恩。”穆栀还煞有介事地点头,一脸有恃无恐,“怎么,你要去一个一个收拾吗?” 这可爱的神情,蔚擎“啧”了一声,“不用。” 闻言,穆栀诧异。 还不待她问为什么,便见蔚擎弯腰一把将她扛上了肩头,朝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走去。 惊得穆栀连忙拉住他的衣服,“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她惊慌地朝四周看了看,“你赶紧放我下来,小心被人看见!” “收拾那么多个太累,收拾你一个手到擒来!”说着,蔚擎扛着她一边朝前走,一边抬手就给了她屁股一下,“叫你不乖!” 这一下,打得穆栀简直想抓狂,咬牙切齿,“蔚擎!放我下来!” 话刚落,便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摔在轿车后座,颠得她那叫一个七荤八素。 蔚擎把车门一关,然后绕到驾驶座,把百福拎了出来,指了指六婆处,然后坐上车,驱车而行。 车扬起尾尘,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百福,就呆呆地看着车扬长而去,然后才认命地朝六婆的摊位走去。 车上。 穆栀麻溜地坐了起来,见不是回穆家的方向,问到:“你要带我去哪儿?” “囚禁。”蔚擎漫不经心道。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穆栀还是上前就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威胁到,“还囚禁不?” 蔚擎没有丝毫的反应,目视前方,就连语气也很平静。 只说了一句:“我在开车。” 话落,穆栀只能讷讷地松开了他的脖子。 这天色也黑,一不注意,容易出事。何况她也在车上呢,总不能拿自己开玩笑不是。 见穆栀松开,没好气地坐在后座,蔚擎勾起唇角。 “开错方向了,送我回去。”穆栀闷闷道。 “先去我那边。” “我要是不回去,会被发现的。到时候……” “我是说先去我那边,晚点再送你回去。”蔚擎说到,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要是想就在我那儿,我是没有意见的,求之不得。” 穆栀:……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车很快开到了蔚擎的小屋。 穆栀看着那小屋前亮着的灯笼,有些无语,早知道还是要过来,还不如直接找机会过来呢! 车停稳,穆栀还没下车。 便看清站在小屋门口处的男人——孔队长。 蔚擎先下的车,一看到蔚擎下车,孔队长便迎了上来,“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神情紧张,似乎有重要的事。 刚想说什么,但又看了一下周围,忍住了。 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又回到趴在车后座窗口的穆栀那小脑袋上,“你……” 孔队长惊讶地指了指穆栀,又震惊地看向蔚擎,“你们……” 一看,他就是想歪了。 蔚擎白了他一眼,“收起你那思想。” 孔队长很憋屈,这大晚上的,蔚擎一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带着穆栀回自己的住处,还叫他收起他的思想? 是个人都会这样想的好么? 他之所以震惊,不过是因为,毕竟穆栀身份不同,要是蔚擎真这样做,怕是让穆家那两个宠妹妹的兄长知道了,陵城非是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不可。 “孔队长,我要报警。他绑架我,还想囚禁我。”穆栀举起手,指向蔚擎,语气是满满的委屈。 孔队长:“额……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话落在蔚擎耳里,是受用的。 三人进了屋,因为穆栀也不是旁人,孔队长就没有瞒着。 他来找蔚擎,是跟他说,这很长一段时间,上头都把牢里的死刑犯提走,一去不回。 这个就算了,最近还出了两桩人口失踪的案子。 因为青社的人遍布全城,比起他们警局的人更多,遍布广,所以孔队长来找蔚擎,想让蔚擎帮忙也叫青社的人留意一下。 穆栀在旁边听着,这事,好像有些熟悉。 他们两个人谈正事,她也不好插嘴问,便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孔队长要离开,穆栀就连趁机坐了顺风车回了城。 孔队长忍受着蔚擎那能刮人的目光,还是把劝不下车的穆栀带走了。 以至于,蔚擎看着那车消失,就在心头想,他刚刚就不应该让孔队长进屋说,应该直接让他滚回去! 翌日。 穆栀头一晚睡得挺晚,所以就起得晚了些。 这方还睡着,只听见“嘭”的一声,穆栀侧头迷蒙地掀开眼,便见青鸽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九十章 心情还算不错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并没有多在意,翻了一个身,被对青鸽,嘟哝了一句,“能出什么大事。” 再大,不也得等她把这个梦做完的。 她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窝进被子里。 “小姐!”见穆栀又蒙头继续睡,青鸽都快急得不行了,上前去拽她的被子,“现在大家都传疯了,都在说小姐你表面上跟各家少爷聊得甚欢,私底下却跟青社二爷打得火热。今早先前那几个态度不好的人家,已经打电话到家里来质问过了。” 闻言,穆栀的瞌睡立马就醒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双手握住穆栀的肩,“你说什么?!” 穆栀这前后反应的反差,弄得青鸽怔怔的,讷讷说:“我说……” “怎么会这样?”穆栀面色凝重,难道是她昨晚上? 可是昨晚上,她是跟孔队长回来的,再传也应该传的是她跟孔队长啊。 “我也不知道,就早上起来,听见下人们在说。说早市上已经传开了,而且我特地出门了一趟,确实是,就连卖早点的铺子大娘碰着我都还跟我求证。” “那我奶奶呢?奶奶知道了吗?”穆邵卿出门早,肯定是知道了。 穆邵礼向来消息灵通,肯定也是知晓了。 如今就不知道她奶奶知不知道了。 青鸽点了点头,“老夫人和大老爷都知道了。只不过今早小姐没有起,二少爷也跟老夫人说,你反正在家,问你早晚都可以,让说等小姐你睡醒了老夫人再问你。所以老夫人才没有叫人来喊你起来。” 穆栀垂眸,这下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蔚擎那边,有人送消息过来吗?” 青鸽摇摇头,“青鸽在后门守过了,一直不见人送信来。” 穆栀凝重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青鸽说的话,“你刚才说……我二哥什么反应来着?” “二少爷让老夫人等小姐醒了之后,再行盘问你。” 穆栀蹙眉,这倒是想不通了。 照着她二哥平日里那般极力的反对,不是应该知道消息后,立马冲进她房间让她一五一十坦白清楚吗? 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我二哥呢?现在在家吗?” 青鸽摇头,“劝说老夫人之后,二少爷就出门去了。” 穆栀点了点头,抿唇垂眸思索了一会儿。 “青鸽,你现在出去侯着,不管谁来了都说我还没醒。等二哥回来了,你再来叫我。” 既然她二哥现在是劝着奶奶的,换个想法也就是,她二哥怎么的说是能帮着自己说的,没有立马把她押上刑场,这就够了。 穆栀窝在房间里,本来还在想,她就这样躲着,也不知道穆邵礼什么时候回来,这……万一他跟之前一样,大晚上的才回来,她不得在家装睡一整天? 她也没有睡觉这么长的先例,也骗不过去的呀! 穆栀在床上辗转反侧,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坐起来,想着,横竖都是一刀,这一关总是要去过的。 她已经准备去接受“狂风骤雨”的时候,却见青鸽推门而入,“小姐,二少爷回来了。” 穆栀一愣,诶……今天回来得挺早。 也来不及细想了,赶紧穿上鞋子,“走走走,你快去跟我奶奶说我醒了!” 一边系鞋的带子,一边跟青鸽嘱咐,“你千万不要让我二哥走了!”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个时候,可以说是时机最恰当了。 有二哥可能会帮自己说话,大哥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不会帮着奶奶教育自己。 她得赶在穆邵卿回来之前,在奶奶这里把这个坎儿走过去了,等她大哥回来了再教育自己,奶奶也会帮着她说了。 有俞子美在,她就是有个护身符,穆邵卿奈她不了何。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朝膳厅走去。 快到膳厅的时候,她便朗声吩咐,“青鸽,去厨房给我煮碗面来吧。” 青鸽连忙应到,“是。” “可是小姐,老夫人让你起来了过去一趟。”青鸽小心翼翼地说着。 “哎呀,不着急的,奶奶说了,天大的事,也没有吃饭重要。”穆栀回答到,“哎呀,别这样,我吃了就过去,成不?” 说完,她给青鸽使了个眼色。 青鸽立马说到,“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去叫厨房做来。” 穆栀坐到餐桌上,撑着脑袋等着。 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从无到有,由远及近。 “囡囡起来了?”俞子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穆栀立马打起精神,转过身,看向俞子美,甜甜地唤到,“奶奶!” “昨夜去哪儿了?”俞子美上前来,坐到穆栀身边,一开口就开始盘问。 “昨夜?”穆栀故作疑惑,撑着脑袋想了想,“恩……没去哪儿呀,就去六婆那儿吃了点馄饨,然后遇到了孔队长,他顺道……也不是顺道,顺便吧,顺便把我送了回来。” 闻言,俞子美眉心一凛。 孔队长? 是孔队长的话,为何会传穆栀跟蔚擎的谣言? 说明其间,肯定有小人作祟! “怎么了吗?”穆栀故意傻傻地问到。 那神情和模样,穆邵礼在旁边看着,都不由得想给她竖个大拇指,想说装得太像了,简直满分! “咳……”接话的不是俞子美,而是穆文钦,他解释说:“是这样的小栀,今天早晨开始,就有人传言说你背地里与青社那位二爷欢好。现在弄得那是满城风雨。所以你奶奶就问问你情况。” “我跟蔚擎?”穆栀看向穆文钦,“怎么传的?我和他,能怎么的背地里欢好?” “就……”穆文钦语气顿了顿,然后状似想了一下措辞,“说是那位二爷向来不近女色,却偏偏好些人见过你同他在一起;还有什么,素来传言二爷冷血无情,却是在军事演习的时候救了你;还有什么好像先前他住院还是宋锡初住院的时候,有人看到你跟他交往甚密……” 顿了顿,穆文钦又补充了一个字,“等。” 闻言,穆栀抿唇沉默了一会儿。 别说,以前的那些传言都是空穴来风,这次……穆栀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蔚擎救过她是事实,后来她几次三番跟蔚擎有许多的交集也是事实,在医院……似乎她确实有跟蔚擎几次在医院有相处亲近…… 这可还真的不是怎么好糊弄的。 “谁说的?”穆栀问到。 “街上的人都这么说。”俞子美的语气有些严厉,她板起脸,看向穆栀,“你就同奶奶讲,这些是不是真的?” 若是放到从前,俞子美定是觉得这些流言的人简直是可恶,没事就乱嚼舌根。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穆栀见的人也不少,可愣是没有一个人见过面还联系,说是要处一处的。 而且,虽然说前些时候,俞子美没有多加在意,今天早上细想了一下,即便说不知道自家这孩子怎么想的,那青社的二爷,似乎还真的对穆栀有几分特别,格外的关照。 这不得不让她多想这次流言的真实性。 是不是真的…… 这下可苦恼死穆栀了。 后悔,她生辰那日,为何非要搪塞蔚擎过去,直接让他来家里提亲不久好了,那不就没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恩,是真的。”穆栀点头。 她可以顾左右而言他,但是遇到这样直白认真的可以说类似于质问了,穆栀还是没有办法对最亲的人撒谎的。 也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她的心底深处,她其实先前就像带蔚擎回来了,只不过蔚擎那边一直都让她等等,再等等。 可能,潜意识里,她自己也想,趁着这次的事,顺水推舟,把这事直接提到台面上来算了,省得以后还要寻找各种机会。 “你说什么?!”俞子美震惊地瞪向她,抬手指着穆栀,手都在发抖。 “奶奶,你别激动。”穆栀连忙倒了一杯茶,递给俞子美,“您听我慢慢说。” 俞子美把茶杯“啪”第一下放在桌上,“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穆栀:?? 她奶奶这个,是不是太坚决了些?她还什么都没说啊。 “奶奶,他……” “你也别怪你奶奶。”穆文钦插嘴,语重心长,“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就算再不济,你也不能同他在一起呀!” “虽然说,人人都尊称他一声二爷,但是说到底,不过是个野蛮的匪人。我们穆家是什么身份和地位?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穆文钦的语气中带着责备,像是穆栀做了特别不应该的事一般,“你跟他在一起,他能带给你什么?为你做什么?我们也不是要你找一个多么门当户对的人,但至少要身家清白的不是?” “他一没偷二没抢,怎么就身家不清白了?”穆栀就不明白了,这究竟是什么思想,“大伯,您是在上海那么容易接受新思想的,您怎么还有这些老古董的想法?” “按你的意思,你奶奶我的思想就是老古董了?”俞子美沉声,尾音微扬,带着十分浓烈的情绪。 “不是的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穆栀连忙否认,安抚她的情绪,“我的意思是,他凭借他的能力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有什么不对?青社虽然以前是帮派,但是也没有说干什么违法的勾当啊,人家阿善大哥他们一直都是良民,只不过是团结起来,互帮互助而已。” “奶奶您做生意,肯定接触得也多,您自己想,青社这两年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吗?不都是规规矩矩地置办店铺,好好地经营车队这些吗?里头的人,哪个不是正经的人?不都是为了吃口饭,养家糊口吗?人家哪里不清白了?” “奶奶没有说他不清白。”俞子美听着穆栀说得也有道理,也怕穆栀太过激动,叛逆起来,她也管教不住,趁着现在还能好好地大家说一说,想着,能够说通最好,免得来硬的,伤了祖孙的感情。 “奶奶的意思呢是说,他总归是帮派的人,你说,你要是嫁给帮派的人,奶奶怎么同你爷爷交代,怎么同你去世的父母交代?你可是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呀!嫁给一个蛮人,你这不是让奶奶以后死都死不瞑目吗?” “奶奶!”穆栀头疼不已,每次都要说到“死”这个事,“蛮人这个词从前就是有偏见的。蔚擎人家又不是斗大箩筐的字不认识,不说学富五车,人也是识文断字,也是会看账册,也是懂礼节的好吗?” “再说了,就是你口中这个蛮人,几次三番救你孙女与危难中。不管怎么说,就冲着他数次对我的搭救和援手,我们也不能这样无礼地说人家是什么不清白的蛮人,匪人什么的吧?”穆栀撇着嘴看向俞子美,“说起来,还是我们穆家对人家偏见,有些小心眼了吧。” “你……”俞子美才发觉,自己说的每一条都被穆栀给顶了回来,可偏生,她这每一条顶得都还十分在理,经过她这么一说,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小栀可是觉得大伯多管闲事了?”穆文钦语气低落地问。 这时候穆栀就觉得,她这个大伯回来,真不好。 先前让她出去相亲也是的,他帮着奶奶各种劝说自己。 这回也是,他也是帮着奶奶。 他简直是跟奶奶同一阵营,一拨的。 他在,除开对自己嘘寒问暖以外,都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真是太难过了! “怎么会?”穆栀扯了扯嘴角,“大伯也是为我好嘛!只不过先前大伯没有回来之前,还发生了许多事,您不知道。” “是,大伯许多事不太了解。可所谓当局者迷,大伯不清楚,所以才看得更清醒一些。”穆文钦面色缓和,继续语重心长,“听大伯和奶奶的,我们不会害你的。你和那二爷,当真是不合适,如果真要在一起,以后你面对的可不止是这么点流言,或者说,不止是流言这种事了。大伯和奶奶都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只想你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生活。” “是啊,奶奶不求其他,只求你平安、简单、快乐,便足矣。”俞子美附和到。 穆栀:…… 这原本已经感觉劝说俞子美松动了,接过穆文钦这一席话,又给她差不多打回原形了。 穆栀当真觉得抓狂,若是放到以前,俞子美早就顺从她了,哪里还会再这么坚持一阵。 她在心底长叹一口气,简直头疼。 虽然她二哥在,可这事不比得旁的,先前二哥就极力反对,这……也不知道他这次会不会也加入奶奶的大军。 如果是帮她的那就是万幸了,但如果是跟奶奶一样反对,那她就要变成一对三了。 不划算不划算,还不如他现在什么都不管,只是冷眼旁观的好。 他要是加入,一起反对,她不就立马死吗? 谁知穆邵礼突然开口却是,“我觉得小妹跟蔚擎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 穆栀:!! 震惊! 三人齐齐地看向穆邵礼,神色各异。 “什么没什么不好的!你就知道带坏你小妹!”俞子美一开口就直接是责备,开始日常扔锅,“要不是你,你小妹也指不定,不认识那蔚擎!” 穆邵礼:…… 他也很无奈好吗?这也能是怪他? “不是奶奶。”穆邵礼强忍下那逆流成河的心酸,说到,“那我就问您吧,您说,放眼望去,就目前而言,有谁能比蔚擎的地位更配得上我们穆家的吗?” “这根本不是身份地位的事!” “您且不说是不是这个事,您就回答我的问题。” 俞子美虽然嘴上说着是穆邵礼的错,自然是知道这个孙子的见地向来都是很周全的,“就地位,确是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了。” “那您再说,就目前陵城适龄的青年才俊中,就算说是各有所长,可有谁能比得上蔚擎有能力吗?” “这……”一个能在短短一年时间把青社壮大,还是用穆栀的话说,都是正经的经营,不得不说,这陵城,还真没谁有他这般手段能力。 “恩?”穆邵礼不着急,就等着俞子美回答。 “没有。” “那您再再说,他几次三番地对小妹出手相救,就这一年,顶的上旁的人对小妹十几年的相助了吧?您还能找得出谁,能这般对小妹,甚至舍命相陪吗?” 俞子美沉默了。 她知道,穆邵礼说的“舍命相陪”是指穆栀落崖的事。 那事,确实挺让人震惊动容的,毕竟,他真的是完全可以选择对穆栀视而不见的,而不是连累自身也掉下悬崖。 她听说,如果当时运气差一点,恐怕是两人掉下悬崖会当场死亡,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能为穆栀舍命,这一点,确实少有人能做到。 “所以了。没有他有地位,有能力,更没有谁能比他对小妹更好,那奶奶你还有什么可担心,可反对的?”穆邵礼两手一摊,偏头余光瞥了一眼穆文钦,望着俞子美挑眉,“难不成为了所谓的穆家的名声?是小妹的幸福重要,还是那些虚名重要?” 穆邵礼一向知道,怎么样一针见血,直击内心。 旁的不说,在俞子美眼里,虽然很看重穆家的名声,但是如果把穆家的名声和穆栀放在天平上,一定是倾斜在穆栀身上的。 一个是,穆栀是他们三兄妹中最像穆世泽,也是穆世泽最疼爱的孙女,独宠。 二是,他们父母的事,俞子美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内疚的。 所以在衡量之下,不管是出于对丈夫的思念和爱,还是出于因为他们父母对他们的愧疚,都会选择穆栀的幸福。 果不其然,俞子美沉默了半分钟后,转过头问穆栀,“囡囡,你老实跟奶奶说,他对你,真的好吗?” 穆栀刚刚还震惊在穆邵礼突然帮自己的事上,这突然就见俞子美松了口,简直觉得病树前头万木春啊! “好啊!旁的不说,至少,他愿意为了我豁出性命。我觉得,这就够了。”穆栀怕说太多,到时候不知道哪一个点引起了俞子美的多虑,便顺着穆邵礼说的“舍命相陪”。 俞子美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口气,缓缓点头,“对你好就成!你二哥说得对,对你好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个名声清誉啊,都是虚名。” “所……所以……奶奶您是不反对了?”穆栀惊喜过望。 “母亲,这……”穆文钦满脸忧虑之色。 俞子美朝他摆了摆手,然后拉过穆栀的小叔,又是叹了一口气,宠溺道,“谁叫我们的囡囡心头欢喜不是?” “奶奶!”穆栀一把扑进俞子美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凑上前在她脸颊就是亲了一口,“就知道奶奶对我最好了!” 逗得俞子美呵呵大笑。 穆邵礼看着俩祖孙开心幸福的模样,眉宇也柔和了下来。 余光略过穆文钦,眸底暗沉了下来。 这次他回来,一直什么事都不做,却偏生对穆栀上心得很。 也不知道他究竟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反正没有好事就对了! 他想利用穆栀赢得奶奶的心,他可以不是那么较真,毕竟穆栀也想看到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模样。 但是他已经把手伸到了穆栀的婚事上,那就已经过了他能容忍的度了。 而且穆邵礼都看过了,他给穆栀挑的那些才俊,都是些没有什么背景家世的人,当时他就觉得有猫腻。 这他都劝动奶奶同意了,他却还假装一脸忧虑地反对,那就说明他心里有鬼了! 撇开他身份的白纸,蔚擎这么一个不管是哪个方面都能干的人,穆文钦就算是忧虑,也没道理这么反对。 除非……他知道奶奶先前想让穆栀接手生意,就像快点把穆栀嫁出去,然后又想趁着她夫家没有什么势力,好拿捏她! 看来,他当年的心思,还想着念着呢! 既然他不想穆栀有个靠得住的夫家,那他就顺了穆栀的心意,让她跟蔚擎在一起。 不说以后她要是当真接手穆家生意,蔚擎能帮她多少。 而是……不管穆文钦打什么主意,以蔚擎的手段和能力能护得住她。 至少就像他说的,至少蔚擎能为穆栀不顾性命,这一点上,除了他跟穆邵卿两兄弟,恐怕就他一个人了。 穆栀在膳厅,吃了一碗面条然后回到小院子。 她前脚进院子,穆邵礼后脚就跟了上来。 她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穆邵礼,便笑着凑上前,脆生生地唤了一声,“二哥!” “恩。”穆邵礼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这态度,让穆栀心里有些发虚,不过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二哥从前不是反对我跟蔚擎走得近么?为何今日还帮我劝奶奶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穆邵礼低头瞥了穆栀一眼,轻哼一声,抬头看向穆栀院中的树,树叶渐渐变色,“大概是今日,我心情还不错吧!” 他是不会告诉她,早上他听到这些流言,看到穆文钦跟他奶奶说反对的事,就出门去找了蔚擎一趟。 跟蔚擎聊了一杯茶功夫的事,他才赶回来的。 不然,别说俞子美了,就是他,怎么就放心地同意她跟蔚擎在一起?! 至于谈话的内容嘛…… 还算凑合。 所以心情还算不错。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不喘气了,他死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那天穆邵礼说的话,让穆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明白她二哥怎么就松口,还变成了支持。 不过,穆栀转念一想,管它呢!结果是好的就行。 总好过全家人对她一个吧? 她还适当地试探过她二哥,问她要是大哥反对怎么办。 穆邵礼不甚在意地瞥了她一眼,“奶奶都不反对,大哥反对有何用?” 见她故作担心的神情,穆邵礼无奈地笑了一声,“放心吧,二哥帮你开导大哥。” 说完,将穆栀窃喜的小眼神尽收眼底,咳嗽了一声敛神,“我这只是不反对,并不代表就支持了。以后的态度,变不变卦,还要你们的表现了。” 穆栀十分灵敏地抓住了“我们”这个词。 “你去找过蔚擎了?”其实穆栀也不知道,就只是一个大胆地猜测。 尽管她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还真是歪打正着。 穆邵礼没有回答她,而是抬手在她脑袋上搙了一把,嗤笑一声。 倒是挺灵敏的! 当天,穆栀没有出门去找蔚擎。 总归才说服俞子美,还是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不然一个不小心,又反对了怎么办。 这种情况,她得稳着一点。 到第三日,穆栀才出门去找蔚擎的。 不过因为太多人盯着了,她还是不能直接去小屋找蔚擎,落人家口实。 她倒是觉得没所谓,现在家里人不反对了,只不过蔚擎这边说是要再等等。 那她就先还是不在风头上作乱了,等她再问问蔚擎的意思,现在这种情况,他准备怎么弄。 她叫司机直接开车去了青公馆。 本意是到青公馆坐坐,然后让青社的人去把蔚擎叫过来,谁知她去的时候,蔚擎就在。 除了蔚擎,还有孔队长。 他们看见穆栀有些诧异,穆栀看到孔队长更是诧异,一边上前一边打趣,“孔队长,你来着青公馆,不怕被人瞧见?” 去蔚擎的小屋还算是偏僻,少有人过去,而且他还可以说只是去过问过问一些特殊情况。 可这青公馆,可是青社的大本营了。 “还不得怪你和他?要不是现在满城都是你和他的风雨,多方人都盯着你们家蔚擎,我去哪儿找他都有人看着。这不只能借着调查案子对青公馆的怀疑,前来查案的借口,光明正大地来青公馆一趟。不然你以为我敢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 闻言,穆栀先是诧异,随即失笑。 走到沙发前坐下,撑着下巴,望着孔队长叹气,“谁又不是呢?” 下人送了一杯咖啡过来,穆栀接过,动了动,换了个姿势。 “说起来,我觉得这事有问题。”穆栀喝了一口咖啡,醇香在口齿间蔓延,“你说,这流言如果是旁的时间出来,也都还好,说不出哪里奇怪。可那日是你送我回家的,就算是有人传,也是传我跟你了,怎么会传我跟蔚擎?” “哎!你可别这样说,我还不想被蔚擎拒之门外,从此再也踏不进门口半步。”孔队长赶紧否认,话落之后,也皱着眉头,听明白了穆栀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流言是早有预谋的?” 穆栀努了努嘴,“不然怎么会是一夜之间就人尽皆知,而且传的流言偏偏是蔚擎不是你?” “那你说可能是谁在背后推动?”孔队长刚好手上拿着一支笔,一边转着一边问。 穆栀垂眸盯着杯中咖啡的深色,思绪也跟摄深沉。 “有目标的?说说看。”蔚擎走到穆栀身边,端过她手上的咖啡,放到唇边抿了一口,然后再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侧头看向穆栀。 这一幕落在孔队长眼里,他抽了抽嘴角,“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收敛点?” 真当他不存在是怎么的? “我曾经几度陷入流言的风波。”穆栀缓缓地开口,回想起那几次,最后杜秀蓉跟宋锡初成婚那次,虽然拿不准有没有人推波助澜,但是前面她是能够肯定的,也是有人亲口承认了的。“这种都是杜秀兰惯用的伎俩。” “杜秀兰?”孔队长怔了一下,“她不是死了吗?” “不,你还记得你自己说的吗?落水后,下落不明。也可以说是生死未卜。那就是说,我们并不知道她死没死。也许……她还活着呢?”穆栀说完后,又迟疑了一下,“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你们也大可不必就这样认为是杜秀兰做的,不过可以作为一种可能性。” “如果她还活着,这波流言,她究竟能够得到什么?是她主动做的,还是跟谁合作指使的?”穆栀其实是有疑惑的,毕竟杜秀兰喜欢的是宋锡初,既然她都跟蔚擎在一起了,就更加说明她跟宋锡初断了个彻底。 这样的话,她不是就应该说对自己放心了吗?怎么还会拉她下水。 “这事儿,我会叫人注意的。”蔚擎抬手,食指放在她的眉心,帮她舒展了一下,“好了,你就别想了。” “行了,你们也注意一下行不?我还在这儿呢!喘气儿呢!”孔队长无语地看向蔚擎。 但接受到蔚擎的目光和眼神之后,又噤音了。 行,他不喘气了,他死了! 谁让他有求于人呢! “要不,我们先把刚刚没说完的事说完,然后我就赶紧走,把时间、空间都留给你们?”孔队长觉得以后他应该避开这两人同在的场合,虽然画面很和谐唯美,但是对他而言,简直太过血腥。 “你刚才在说什么?”穆栀问到。 “就那天说过的人口失踪问题。”孔队长也没有隐瞒。 “有什么发现了么?” “恩。”孔队长点了点头,“刚刚蔚擎说,青社的人一处猫腻的地方,在郊区的一处粮仓。” “粮仓?”穆栀疑惑地皱了皱眉头,“粮仓有什么可疑的?我记得,以前也有秋天丰收的时候,会让牢里的犯人去做农活儿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很正常,但是有一点就是,不断地有人失踪,也不断的有犯人被送过去,但是在粮仓的人数却没有变过。而且,甚至说在粮仓那儿的人,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个人,就连人脸都没有变过。” 话落,穆栀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有人进,可是却没有陌生的面孔,那不说失踪的人,被送去的犯人呢? 去哪儿了? “呵……”蔚擎低笑一声,“看来这里面秘密倒是不少。” “我想过让人找机会偷偷进去勘查一番,但我们警局的人,不好去。如果被人发现,找不到好的说辞。”说完这话,孔队长看向蔚擎,那眼神中带着光,虽然话没有说出口,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见蔚擎没有表态,孔队长立马说到,“要是你的人的话,就算是出了问题,被送到警局,我想法子被他弄出来就成了。你说呢?” “嗯,”蔚擎颔首,算是应下了。 孔队长心上便松了一口气,“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派人去?” 蔚擎看了他一眼,“等人回来,会叫你出来的。” 意思就是,什么时候去,派谁去,怎么去,都不会跟他说。 到时候有结果了通知他。 孔队长也没有在意,左不过他要的就是那个结果,至于中间怎么操作,那就是蔚擎的事了。 毕竟虽然他们还算是对彼此都觉欣赏,但总归他们两人的身份不能允许他们走得太近。 这样也好,毕竟他在警局,很多事身不由己,蔚擎许多事不告诉他,也减少了他的危险。 他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好,我们再联系。” 说完,他便朝外走去。 等孔队长离开后,客厅内就剩下穆栀跟蔚擎两人。 “阿善大哥呢?” “帮中有事务,他去处理一下。”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 “什么时候你说话也会扭扭捏捏了?”蔚擎单手撑着头,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笑意。 穆栀:…… 她也不想啊。 “流言你都知道了吧?”穆栀看着蔚擎,讷讷地问到。 蔚擎“嗯”了一声。 穆栀看着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底升起些微的不舒服。 他这“恩”是什么意思嘛? 对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态度和想法吗? 这都不只是他们要瞒着了,这是大家都知道了,如果还不采取措施什么的,还不知道大家会传成什么样去。 穆栀压下心底的不舒服,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众说纷纭,人云亦云,饶是再大的能力,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不是?”蔚擎轻声回答。 “那就这样由着别人去说吗?”穆栀心底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蹿了起来。 “事情出来当她,我奶奶就问过我了,我已经跟奶奶承认了。”穆栀小脸一板起来,鼓着腮帮子,“现在我奶奶,大伯、大哥、二哥都知道了。就看你吧,你若是觉得没这回事,我也可以回去跟他们说,之前我说的都是假的,并没有这回事!” “你现在就给我一个准话,你觉得我们俩现在到底算什么情况!如果说你觉得我拿不上台面,配不上你,你尽管跟我说,我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火苗一串起来,点燃就要开始炸,“但是最基本的,你要是哪怕只有一点点在乎我,就趁早跟我讲清楚。我不想因为我,总是让穆家被人家说来谈去!也不想我奶奶他们出门,别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他们!” 穆栀气鼓鼓的模样,落在蔚擎眼里,可爱得不行,又哭笑不得。 到底最开始是谁不把谁拿上台面的?怎地现在就变成了他觉得她拿不上台面了。 果真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呐! 还什么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这心眼比真还小,还放得下? 蔚擎失笑,“那不行。” “怎么又不行,怎么就不行!” 蔚擎伸手揽过穆栀入怀,捏着她的下巴,“我就要你做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能放下我才好。” 突如其来的情话,穆栀一阵错愕,反应过来,一下子就红了脸。 别开脸,“想得美!” “不。”蔚擎在她耳边低笑,“我想得没有你美。” 明知道这是油腔滑调的花言巧语,但是偏生听着就是很舒服。 穆栀努力压下那冒出来的泡泡,推开他,“别闹,跟你说正事呢!” 蔚擎抓住她撑在胸膛的小手,握在手心,“放心吧,我已经修书一封寄回家去了,等一切妥当,便随你回去见奶奶和两位哥哥。” “真的?”穆栀一听倒是十分的惊诧。 “自然。”蔚擎弯唇,“我何时骗过你。” 穆栀挑眉思索,许久,好像是没有想到骗她的前例。 “好吧。”穆栀愉悦地眼底盛满光彩。 一下子方才的乌云密布,此时已经阳光灿烂。 蔚擎看在眼里,笑道,“你何时才能坦率些?” “我哪里不坦率了?”穆栀不满地噘嘴。 “比如……你想我跟你回家见奶奶和两位哥哥,大可以直说,不用说前面那么多怨气的话。” “我哪有……唔……” 穆栀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鼻尖相触,唇上的柔软。 趁着她怔愣失神的功夫,男人已经撬开城门,横扫千军,唇齿间都是彼此的味道。 蔚擎稍微推开,额头相抵,垂眸看着小女人红着脸轻轻喘,唇角上扬。 “再比如……你明明就是拿得起放不下的,就不要非要嘴硬地说得自己很洒脱一样。” 闻言,穆栀抬眸,一双眼睛晶亮澄澈,好看得不行,她鼓了鼓腮帮子,气呼呼的小模样。 突然就凑上前,吻住男人的唇。 有些生涩地辗转。 好一会儿松开,看着男人错愕的眸子。 她仰起下巴,“再说一遍,我坦不坦率!” “呵……”蔚擎失笑。 许久,他掀开莹润的薄唇,“还可以更坦率些!” 闻言,穆栀瞪了他一眼,“切”了一声,随即便是蔚擎的倒抽气声。 “我还可以更更坦率的,你需要吗?”穆栀微笑着问到。 蔚擎拧着眉,眉心突突突地跳,握住穆栀放在他腰间用力掐的小手,正在努力拯救自己的腰,“夫人开心就好。” “哼!” 两人顾着打情骂俏,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幕,落在了楼上的楼梯拐角处的一双眼睛里。 既然蔚擎说了修书回家了,那穆栀便不着急了。 就感觉很奇怪,像是一封信,就能让她心安一般。 回到家,所幸,俞子美也没有催她说把蔚擎带回家,可能想的是蔚擎毕竟是青社的二把手,催不太好;也可能想的是,这是她一时兴趣,过两日她便不跟蔚擎处在一起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穆栀不知道俞子美是怎么想的,但是没有细细的盘问,她就觉得还好还好。 倒是穆文钦,这几日,每天吃完饭后,就到她院子里来同她聊天。 没有特别明显的表示盘问,但都会十句话里面,总有那么三四句是跟蔚擎有关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奶奶授意的。 她都把话题转开了,穆文钦都能给她带回来,就跟非要问个清楚似的。 穆栀当然不会跟他一五一十地说,都是含糊其辞地打着马虎眼。 可能是最后穆文钦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便也就说了两句让她好好休息,回房去了。 等穆文钦走后,穆栀才摊在贵妃榻上,摊了好一会儿,才长舒一口气。 让青鸽给她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缓过神来。 也没有什么事,便抽过之前没有看完的书,继续翻阅着。 这书还是宋锡儒给她的。 她看着这认真的批注,又想起这段时间关于他的种种,越想心事越重。 穆栀就躺在贵妃榻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是被青鸽从梦里叫起来的。 穆栀打着哈欠,揉着眼问穆栀,“怎么了?” 想到之前流言的事,“又出什么大事了?” “倒不是。”说完之后,青鸽感觉措辞又不是很对,又道,“也不是。” 穆栀被她这前后的反应给弄得更糊涂了,“到底怎么了?” “是这样的,青社派人过来,说是乐爷想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找小姐。” 青社? 穆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蔚擎找她。 立马起来开始穿鞋子。 可是一细想,又不对,如果是蔚擎找她,会让百福过来的。而且也不会说是有重要的事找她。 “有说什么事吗?” 难道真的是乐承善找她? 青鸽摇头。 可是乐承善能有什么事需要找她的? 她穿好鞋,往外走,坐上车后,才想到,会不会是阮雨菡的事? 一想到这个情况,便让司机开快一些。 到了青公馆,穆栀进去之后,乐承善在,乐芜衣也在,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看到这场景,穆栀是有些懵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乐承善已经看到她了,“阿善大哥,这……” “穆丫,你过来了正好。”乐承善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穆栀坐下。 穆栀走过去,看着乐芜衣跪在地上,一脸气愤不已,看到她来,更是生气地瞪向她。 从一开始,穆栀就知道自己跟这位小祖宗是不对盘的,所以她一般都是尽量不与她接触。 这……还叫她看见乐芜衣罚跪,也不知道之后乐芜衣要怎么样对付她了! “阿善大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乐承善黑着脸,这回也不知道乐芜衣做了什么,气得乐承善对穆栀也连带没有特别好的脸色。 从前不管他多生气,对穆栀的时候,还是能够收敛得住情绪的。 这回,就是对穆栀,语气也是带着冷的,收都收不住的寒意。 “先前我就同你说过,这公馆,当初这地,就写的你的名儿。先前同你说,你一直推脱,今日特地把你找过来,也当着乐小花的面,我们讲个清楚。”乐承善瞪了乐芜衣一眼,“你给听好了!“ “这块地,这房子,从一开始就是穆丫的名儿!不是我的,更不会是你的!”乐承善说着就拍了一把桌子,震得桌上的杯子都在响,“你顶多就算是借住在穆丫的房子里,这里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地方!你要是还想继续住下去,还要问问穆丫同不同意!哪里由得你撒泼赶人的!” 听了这么一会儿,穆栀总算是听到重点了。 乐芜衣撒泼赶人了? 赶的谁? 穆栀细想了两秒,猜测应该是阮雨菡。 毕竟除了阮雨菡,应当没有什么事能让乐承善这么上心,发这么大火了。 之前也是有过的,不过她倒是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毕竟在她心里,这公馆还是乐承善他们的。 也很奇怪,放在平日里,乐芜衣早就跳起来质问乐承善到底谁才是他妹妹,然后搬出她父母来了。 今日倒是安静得很,咬着唇,鼓着腮帮子,就只知道瞪着乐承善,瞪着她,但愣是没有反驳半句。 只不过她这没说话,可是那眼神就像是藏着刀子,感觉一把把地朝她扎过来! “阿善大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你先别气。”穆栀劝说道,看了一眼乐芜衣,见她眼眶红的厉害,但也倔强得厉害,“你先前也同我说过,不过我也跟你讲过,我要这青公馆,要这地没有什么用处的。阿善大哥你不如……” “不管你有没有用,这地,这公馆是给你的是不会变的。” 穆栀:…… 乐承善十分的坚持。 穆栀也看出来了,乐芜衣这犟的性子,跟乐承善一样一样的,两个人认定的事,不管旁人怎么说,听不进去半分的。 她想了一会儿,“不如这样,我知道阿善大哥买这地和这公馆都写我的名是什么意思。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也不跟你争执,这青公馆呢,你和乐芜衣尽管住着,你,你的孩子,乐芜衣,乐芜衣的孩子,以及你们的后代,只要是你们的血亲,想在这里住,住多久都可以。成么?” 见乐承善皱着眉准备开口,穆栀连忙说道,“你看我这青公馆给我,我也不会过来住,空着也是空着,就当你们帮我的忙,有人住着走动,也不至于一层一层的灰,没个人气是不是?” “这个事,也不是非要现在就要分出个一二你我的。阿善大哥你快叫芜衣起来吧,这入秋了,凉得很,要是寒气入体了,对她身体不好。” “跪!让她跪着!明天天亮之前,不准起来!”乐承善对于这事也毫不松口,坐在乐芜衣前面,黑着一张脸,“你要是再敢犯错,我一定打断你双腿!” “阿善大哥,这……” 见乐芜衣听完这话,那眼底的恨意愈加浓烈,她连忙准备劝乐承善,这事不能这么强硬着来,不然乐芜衣可能就毁了。 可她话才刚出口,就见外头有人慌忙跑进来,“乐爷!乐爷!不好啦!” 紧接着就见蔚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人抬着一个身上浑身是血的人进来,旁边还跟着之前中药铺子的老大夫。 几乎是一瞬间,乐承善上前把乐芜衣扯了起来,推到了一旁,问:“在这里,还是去房间。” 乐承善力气大,乐芜衣本来就跪得腿麻,一个趔趄,还好穆栀在旁边扶了一把,不然肯定摔得很惨。 可是乐芜衣并没有领情,还甩开了穆栀的手。 穆栀看着大家手脚麻利地把那受伤的人抬进了房间,乐承善和蔚擎也都守在里面没有出来。 看得出那人很重要,穆栀也没有这个时候上前去询问事情。 她跟乐芜衣,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在客厅里等着。 穆栀累了坐下,可能是乐承善今日发的火确实很大,虽然乐芜衣被拉了起来,但是也不敢坐下,一直站在那处。 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见蔚擎他们出来。 蔚擎先是吩咐百福送老大夫回去,然后才走到客厅穆栀旁边的沙发坐下。 这边他刚坐下,就见孔队长从外面赶了进来,一脸着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蔚擎没有先说,而是叫下人们都退下,客厅就剩下穆栀、蔚擎、孔队长、乐承善和乐芜衣五人。 穆栀,孔队长是放心的,不过瞥见旁边的乐芜衣就…… 他看向乐承善,“乐爷,这……” 乐承善反应过来,看向乐芜衣,黑脸,“自己回房去反省!” 乐芜衣一句话也没有说,绷着脸,转身就上了楼。 只不过走过楼梯拐角处,停了下来。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这是我家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蔚擎说,派出去的人,回来的时候说,那个粮仓底下别有洞天。 他和另外一个人下去查看,被人发现了。 另一个人为了掩护他,被抓住,为了避免自身也跟那底下的人一样,自杀了。 “自杀?”穆栀疑惑,“为什么要自杀?难不成粮仓底下,还有人用刑?” 蔚擎面色凝重,摇了摇头,“是实验。” 说出这三个字,露出茫然的是乐承善了。 另外的穆栀和孔队长两人都面色沉了下来,神情凝重得可怕。 “你的意思是……他们用人做实验?”穆栀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蔚擎点头。 孔队长低头垂眸,摩挲着手指,许久语气沉重地问出:“日本人?” 乐承善别的不懂,但是说到日本人是明白的。 “什么?你们说粮仓那里是日本人搞的鬼?”乐承善震惊不已,“怎么会?陵城这里怎么会有日本人?” 是啊…… 三人对视一眼,面色一如语气的沉重。 陵城有日本人也不是那么奇怪,毕竟这个地方,交通往来,不管是水陆都还是挺便利的。陵城也有不少外国人来这里。 所以有一两个日本人不足为奇。 可有问题的是,这日本人居心不良,甚至说,也许……野心还不小。 竟然能在陵城,宋景林和青社的眼皮子底下,建立地下实验室,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犯人调过去,可见此人后台还极为强硬。 可放眼望去,眼下陵城,也没有哪个陌生的人是在那么重要的位子。 “也许……他跟某个人,达成了协议,或者建立了合作关系。一人在明,他在暗处。”孔队长突然开口,说出了一种可能。 “可是……这日本人,为什么非要跑我们国家来建立什么地下实验室?他们在自己国家,建不起来?”乐承善百思不得其解。 “日本是一个国土资源,和自然资源都稀缺的国家,他们只有森林资源和渔业资源比较丰富,不比我国,各种自然资源都很丰富,地大物博。而且……现在我们国家被各个国家垂涎,日本也是不甘落后的。也许这是他们是想从打开陵城,从而接通水陆南北各方。”蔚擎徐徐开口,分析到。 这话,落在穆栀耳里,有些耳熟。 但是突然这一下子,穆栀又不是很想得起来,可这次她是肯定的,她肯定在哪里听过,或者说看过。 “你刚刚说什么?”穆栀问到。 蔚擎有些茫然,回忆了一下,“从而接通水陆南北各方?” “不是,前面。” “日本是一个国土资源和自然资源都稀缺的国家?” “不是,继续后面。” “他们只有森林资源和渔业资源比较丰富。” “不是不是,还要后面。” “现在我们国家被各个国家垂涎,这里?”蔚擎问到。 “不是。”穆栀摇头,锁着眉头,“再往前面?还是后面?” 她自己也不太记得清了,主要是方才也就那么听,没有过耳不忘的能力。 “前面的话……”蔚擎也拧着眉心,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番,“森林资源和渔业资源比较丰富……” “这里说过了。”穆栀说到。 “不比我国,各种自然资源都很丰富,地大……” “对!就是这里!”穆栀激动地双手一拍。 她就说,怎么这听着这么熟悉。 “我国”!! “我觉得,我知道是谁了!”穆栀眼神坚定。 “谁?”三人异口同声。 “宋锡儒。”穆栀望着三人,见三人都似有信,又似有不信的样子,不由得气势弱了些,但还是满脸坚定的,“就算不是他,也肯定与他有关!” “我是拿不出什么实际的证据来。但是能够拿出相关的推理资料来。”穆栀说到。 见穆栀准备解释,孔队长出口打断了她,“能不能,看到你说的推理资料,然后你再慢慢分析?” 因为他所属的职位不同,他要是有什么行动的话,必须要有实质性的证据。 而且,宋锡儒的身份也不同寻常,这不能就凭着穆栀的简单推测就认定。 哪怕是有推理资料,他能够看看,也可以察觉出其他的蛛丝马迹。 穆栀也是怔了一下,如果说是要推理资料的话,那就是在她家里。 “你介意……去我家看吗?”穆栀问到。 顿了顿,她又说到,“如果……”不着急的话,等她回去,再带出来。 “可以吗?”孔队长问了一句后,又说了四个字,“事不宜迟。” “那走吧。”既然孔队长都这么说了,那也没有什么在意的,而且这也是正事,耽搁不得。 说着她便起了身。 孔队长站了起来。 蔚擎也跟着起身,穆栀看向他,只见他淡淡地回答了她两个字:“正事。” 穆栀:…… 她没有搭理蔚擎,看向了乐承善。 乐承善想了想,道,“我就不去了,你们说的我也不懂。反正青社,有二爷在,他就可以代表青社的立场。何况只要是穆丫的决定,青社绝对拥护支持。你们去吧。” 穆栀也明白,乐承善一部分是不太明白,还一部分是方才跟乐芜衣的事应当还没有说完,便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在回穆家的路上,通过蔚擎穆栀才知道,乐承善发那么大的火,原来真的是因为阮雨菡。 说是阮雨菡昨日来青公馆给乐承善送份东西,本来东西送到了就准备走的。 但是却被乐芜衣撞见,非是一通羞辱,硬是要叫人给扯出去。 青社的人谁不知道,阮雨菡是乐爷的宝贝心尖宠,那可是真真的疼,又怎么敢真上前去。 见没有人动,乐芜衣便亲自上手,不仅狠狠地甩了阮雨菡一个大耳刮子,还将她推到在地。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阮雨菡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一推,刚好让她流产了。 得知阮雨菡被乐芜衣羞辱推倒的乐承善已经是很生气了,一到医院,说是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乐承善那一瞬间,简直要气疯过去。 在得知他要做父亲的同时,有人告诉他,他的孩子已经没了,他已经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 还未来得及喜,便是铺天盖地的悲痛。 若是放到旁人,他早就要了那人的命,可这一边是他的妹妹,是他父母临死前的嘱托。 闻言,穆栀有些担忧,也有些心疼。 担忧的是阮雨菡,心疼的是两难的乐承善。 很快,车到了穆宅。 三人下车的时候,刚好碰见出门的穆文钦。 穆文钦看到穆栀跳下车,刚笑着打招呼,“小栀回来啦?” 话刚落,看到她身后的两人,笑意便敛起,“蔚擎啊?这位是……?” 他故意把之前的尊称从“二爷”改成了“蔚擎”,想看蔚擎是什么反应,却见蔚擎一脸漠然,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啊,这位是警局的孔队长。”穆栀介绍到,还没来得及说他们来做什么,便被孔队长抢先,“你好,我是警局的孔队长,因为先前穆小姐被绑架的事,还有些遗留问题,需要跟穆小姐确定一下。” 话是这样说,穆文钦知道他们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这个。 但是人给了一个光面堂皇的理由,何况还是在自家门口,总不能说藏着掩着就不给进吗?那是不可能的。 穆文钦客气到,“这样啊,那真是麻烦孔队长了。” 孔队长也一脸煞有介事的模样,“应该的。” 穆栀明白孔队长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便问到:“大伯要出门?” “啊。是啊。”穆文钦应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外面,“那两位贵客,小栀好生招待,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前面的话是对穆栀说的,后面的话是对孔队长和蔚擎说的。 三人对视,纷纷点头示意。 穆栀也没有等穆文钦先走,就直接带着两人进了穆宅,回了院子。 这应当还是蔚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进来,他一路慢慢踱步而进,打量着这从正门而入,一直到穆栀院子的景致。 一进屋后,穆栀便吩咐青鸽出去瞧着,别叫人进屋来。 青鸽闻言,立马应下,给三人准备了茶水后,便将下人们都遣出了院子。 穆栀让蔚擎和孔队长先坐,她从旁找出宋锡儒给她的几本书。 其中两本是最开始她找宋锡儒翻译的,一本是日文的,一本是德文的。 其他是宋锡儒给她的消遣的。 蔚擎一进屋便自行十分熟悉地坐在贵妃榻上,然后在穆栀找书的功夫,也十分轻车熟路地从后面抽出一本册子随手翻了翻。 这熟悉,这自然,和这淡定,孔队长一看便知道这里,蔚擎没少来。 “就是这个。”穆栀一一地翻开,摆出来给蔚擎和孔队长看。 两人拿过书,把那一页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也没觉着哪里不对。 抬头,茫然地看向穆栀,“有什么问题?” 穆栀拿过那书,指着那“我国”二字问两人,“你们没有觉得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对吗?” 蔚擎和孔队长两人都又看了看,还是孔队长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真的有一种怀疑两人是故意装不懂的。 她解释到:“我们说日本说的什么?” “什么意思?”孔队长问到。 “就是,我们提到日本这个国家,是怎么称呼的。”穆栀想了想换了个措辞。 “就直接日本啊。” “对,刚刚蔚擎也说的是日本怎样怎样,又如何如何,之后有了一个转折,但是我国……”穆栀顿了顿,“‘我国’……我们只有在称呼自己国家的时候,才会说‘我国’。可是宋锡儒在给我的书本批注里,凡事写到日本的时候,都是写的‘我国’。” 穆栀的话让两人同时一愣,抢过书,翻了好几处,果然都是。 “平日里,他一点都没有给人感觉到,但是这种书写的小习惯,在不注意的时候,可能就没有太刻意起遮掩。甚至这种小问题,平日里我看的时候,都没有觉得任何的不妥。只有出现问题的时候,联想到才会觉得,似乎是有些猫腻。” 蔚擎垂眸看着这书本中的措辞,他的眸色暗沉下来。 像宋锡儒这样城府极深,又极其注意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就像是穆栀说的,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没有太可以遮掩,所以才自然地写成了这样。 可是,一个时刻在算计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够放松下来,不那么注意? ——在为他心爱的姑娘准备精心的礼物时。 这个时候,宋锡儒不是什么其他的身份,没有其他什么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把这个做得更好些,这样,收到礼物的人才会更开心。 所以那个时候,宋锡儒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戒备的。 ——才留下了这种低级问题。 “那你觉得他是日本人的成分多一些,还是他跟日本人接触十分紧密多一些?”孔队长合上书,拿了一本在手里,顺便问穆栀,“这书,我可以带一本回去吗?” 穆栀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孔队长话落,又有些想不通,“可是他是宋家的二公子,如果说他是日本人,宋景林难道不知道?还是说宋景林也是日本人?可是如果他不是,那他是为了什么,要跟日本人合作?” 思考了一会儿孔队长的问题,“我觉得他是日本人更多些。” 针对孔队长后面的疑惑,穆栀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坦白道,“也许,从很早以前,他就不是宋锡儒了。也可以说,真正的宋锡儒,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宋锡儒。” 听到穆栀的话,孔队长震惊不已,张大了嘴,几乎是能放下一个鸭蛋。 “你……这……他……怎么可能?!” “你还记得施君玉是怎么死的吗?”穆栀面色凝重地问。 孔队长点了点头,“失足落水溺亡。” “可是你知道吗?施君玉从小就会水性。” 闻言,孔队长的面色一凛,“此话当真?你怎么知道?” “施君玉的丫鬟跟我说的。说施君玉小的时候落过水后,就被她母亲要求学会游泳。而她学会游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宋锡儒去摸鱼。” “而且施君玉在去世的前几天,找过我。她当时跟我说,宋锡儒不是小时候的宋锡儒,问我有没有觉得。当时的我并不以为意。她可能见我也没有特别相信,就没有多说。只是跟我讲,她会去印证。还说如果宋锡儒是小时候的宋锡儒,她回来跟我道歉。并说,如果不是……” 说到这里,穆栀的声音就哽咽了,她舔了舔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语气和面色满满的都是自责和愧疚,“当时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在走之前,让我记住她的话。”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我每次想起,都会自己补充好她后面的那句话。‘如果不是,那她就回不来了’,相反的,如果她没有回来,就说明她的推测是对的,她被灭口了。” “施君玉的丫鬟还告诉我,施君玉那天出门,是去找宋锡儒的。”穆栀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情绪,“我后来,在宋锡儒和施君玉的婚礼上,试探过宋锡儒。我说要是施君玉会水性就好了,宋锡儒也附和着。” “如果他真的是宋锡儒,他就是知道施君玉会水性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可是他并不知道,他以为施君玉不会水性。” 听完穆栀的话,别说孔队长,就是蔚擎也震惊沉默了。 “那……他……宋参谋长……” “最开始发现端倪的就只有施君玉。如果不是施君玉跟我说,我想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想法。我们之间太熟悉,相处的时间太久,就算他不是真的,也熟悉得像真的一样了。”穆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可能是,也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就像施君玉说的时候,我还觉得她的想法很好笑。” “那他是怎么做的?”孔队长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这跟老古董和赝品这个还不一样。” 穆栀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说:“其实,很好做到的。” 对上两人的不解,穆栀解释:“因为那个人是宋锡儒,不是旁人。宋锡儒从小身体就不好,弱不经风的,那个时候就很少有小孩愿意跟他玩儿,久而久之,他的性格就比较孤僻。就算是我们比较多时间呆在一起,但也都是坐在一起陪他,他也不大爱跟我说话的。只是不排斥我跟他呆在一起而已。” “后来,有一年他生病,病重。是我爷爷给他找的医生和关系,送他出国的。在国外治疗了一年后,他的身体就好些了,虽然还是不能受风,还是个药罐子,但总归没有再犯病了。” “你是说……”孔队长瞪大双眼,好一会儿才说出那个想法,“就是在出国的那一年,真正的宋锡儒遇害,由现在这个取而代之?” 穆栀点了点头,末了补充道,“不过,这也是我的猜测。” “可是这个猜测,完全能够连在一起,可以说,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猜测了。”孔队长说到。 但是立马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激动,便端了一杯茶,狠狠地灌了下去,强迫自己冷静。“好,猜测,猜测,不能把推测当做事实。” 他这句话,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跟穆栀说,还是在告诫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孔队长问她:“有……有其他的证据吗?” 穆栀摇头,“暂时没有。” “而且,比较棘手的是,我们只能用过去的一些事和爱好去验证,最多只能说明他不是过去的他,毕竟中间经历这么多年,一个人的改变是很正常的,不管是习惯还是行为,甚至记忆,都是有记忆存在有所偏差的;除非靠医学验证他不是宋参谋长的儿子。”穆栀眉头紧蹙,有些苦恼和难办的感觉。 “还有一个问题。”蔚擎突然沉声开口,“就算我们证明了他不是宋参谋长的亲儿子,但是也并不能证明他是个日本人,更不能证明他就是那个幕后的日本人。” 话落,当场几人噤音。 蔚擎说的问题,一针见血,直切要害。 这个问题,他们别说证明了,就连验证都很困难。 甚至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所有的推测上,即便所有的推测都很合理,像是真的一般,也无济于事。 突然门被推开。 伴随着门推开的声音,只见穆邵礼跨门而入,“倘若他真是那日本人,就一定有所图。既然有所图,自然会有所动作,顺藤摸瓜,总能抓到些想要的东西。” 门敞开着,强烈的太阳光从外面打进来,将穆邵礼整个人笼罩在光晕中,正面融合在阴影里。 他的出现有些触不及防,三人都有些诧异,吃惊。 特别是穆栀,她张了张嘴,有些结巴。“二……二哥?” 看了穆邵礼好几秒,使劲儿眨巴眨巴眼,她才确定眼前真的是穆邵礼无疑。 “你……你……怎么来了?”其实,她更想问的是,穆邵礼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过话到嘴边,改了口而已。 她望着穆邵礼,视线慢慢地从他的身上移落到他身旁的青鸽身上。 只见青鸽苦巴巴着一张脸,无奈又委屈。 她也没有办法,她在外头侯着,倒是叫其他人不能靠近。 可二少爷以来就瞧出其中的猫腻,他要进,她也不敢拦着。 二少爷还非不准她出半分声音,在门外听了许久,愣是让她的心像是在火油上翻来覆去煎熬。 “听说你匆匆出门,又匆匆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来瞧瞧。”穆邵礼一脸淡然地回答。 虽然他就是听到下人说穆栀带着青社二爷蔚擎和警局孔队长回来后,才过来的。 可他依旧一副坦然的模样,就连语气都愣是让人觉得是那么回事。 “穆二少既然来了,不如谈谈你的高见?”蔚擎说到。 穆邵礼微笑着看向坐在穆栀平日里爱躺的贵妃榻上的蔚擎,微笑着提醒:“这是我家。” 蔚擎:…… 孔队长:额……呵……呵呵…… 穆栀:扶额。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九十三章 网断了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宋公馆。 宋锡儒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穆栀已对你起疑。 方才下人送来这纸条,说是一个小孩送到宋公馆,让送到他手里的。 他捏着那张纸条,在卧室的窗前久久地站立。 时间站得越久,那眉头便锁得更紧了,捏着纸条的手指,指腹都失血泛白。 穆宅。 穆邵礼的话后,房间内陷入沉寂。 一度十分尴尬。 特别是,穆邵礼就那样保持着微笑看着蔚擎。 而蔚擎也坐在贵妃榻上,稳如泰山。 倒是房间内的另外三个人那感觉是十分的压力山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过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穆邵礼轻笑一声,侧过头,吩咐,“青鸽,还不给二爷沏茶。” “去,将本少爷房里最好的茶取来给二爷沏上。” 穆邵礼说这话的时候,都是笑盈盈的,语气也是带着笑意。 可这感觉,倒像是刀光剑影,嗖嗖嗖的。 “是……”青鸽弱弱地应道。 “多谢穆二少盛情款待。”蔚擎勾了勾唇,含笑点头。 穆栀:…… “沏什么茶!”穆栀无语,各白了两人一眼,“青鸽,把这东西都撤了,拎一壶凉白开进来!” 穆栀看着蔚擎和穆邵礼两人明面上的和平,私底下的暗涌,就开始觉得了,两个人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旁的事,我们之后再说。现在,我们说说现下的。”穆栀坐在那里,大手一挥把事情先翻篇过去,看向穆邵礼,“所以二哥,你刚才听到了多少?” “不多不少。”穆邵礼坐到穆栀旁边,抬手去拿屋里的茶壶。 结果被穆栀抢了过去,递给青鸽,跟他说:“先说事,再喝水。” 这硬气得,让孔队长觉得,也许就穆栀在这两位爷跟前才能这般了,换个人,早就被灭成渣渣了。 “这个事……”穆邵礼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搭在桌上,食指和中指敲击在桌面上,转头看向孔队长,慢条斯理地问到:“失踪的人口,有什么特定的针对性吗?” “就目前,都是男性。”孔队长回答,“基本都是年轻力壮类。” 说完,孔队长自己都有恍惚,他怎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告诉穆邵礼了? 是因为他是穆栀的哥哥,所以他就连带地信任他吗? 好像不是…… 似乎穆邵礼身上就带着一种让人不经意就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的气质,明明他问得像是漫不经心,自己答得倒是十分的认真。 “如此,目标范围太大,不好盯梢。”穆邵礼沉思了一下。 “要不告诉宋参谋长,让宋家的人试探,这样兴许他的防备会低一些?”孔队长问到。 “不可。”穆邵礼开口否决,“现在,宋家就是宋锡儒要用的牌,他会格外小心。不管是宋景林还是宋秋歌,如果唐突试探,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让宋家的人陷入危险的处境。” “嗯。”难得蔚擎也点头附议,“而且我们现在主要的目的,不是要证实宋锡儒就是那个日本人。而是不管他是不是那个日本人,首先他一定居心不良,其次我们要摸清这个实验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还有就是阻止他们要做的事,最后如果可以最好我们可以查到日本人的最终目的是为何。” “不过,联系宋景林,先给他打个预防针倒也不是不可以的。”蔚擎又补充道,看向穆邵礼,“宋景林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虽然离不开穆老爷子的帮助,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所以如果我们告诉宋景林,对这件事的进行,他应当是一场不错的助力。但是宋秋歌的话……” 蔚擎沉吟了两秒后,“啧”了一声,“她还是个女子,不如宋景林那般有心思,能够稳得住。而且她的性格都是冷漠率直,恐怕就算有心,在宋锡儒面前,一点点端倪,也容易被瞧出,容易惊扰他。可是……” “可是眼下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做这个中间的传递人。毕竟不管我们谁去接触宋参谋长,都会让宋锡儒起疑心。虽然我姑姑也可以,但是她一个妇女,这种事还是少知道的对她更好。”穆邵礼接过话去,面色也有些凝重,“如果要找秋歌帮忙的话,大哥肯定会牵扯进来。” 见穆邵礼有迟疑,穆栀拍了拍穆邵礼的胳膊,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二哥,事到如今,大哥没有办法置之度外的。” “现在宋锡儒借着施君玉跟施恩满搭在了一起,一个处理军中事务,一个在军事人才的栽培基地,施恩满又因为施君玉和施君良的事记恨我们穆家和程家,如果两个人联手,军队有宋伯伯撑着一点,军校好歹有大哥能说得上话,有几人信服,这样总不至于两方都被他们蒙蔽。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至于没有后继力量。” “她说得对。”蔚擎开口,坚决挺自家媳妇,“我们现在不能计划布局太久,应当迅速采取行动,以免给他们太多准备的时间。如果我们要出击,光靠我们青社和警局的势力可能无法与军队和军校抗衡,除非有人在里边釜底抽薪。” 话落,三人陷入了深思。 过了许久,穆邵礼才动了动唇,“之后我去跟大哥说。” 穆邵礼其实有些不太愿意牵扯进这样的事的,但是现在不止是蔚擎和施家宋锡儒他们的阴谋,如果宋锡儒真的是那个幕后的日本人,那么陵城可能就危险了。 陵城是他们长大的地方,他不想陵城受到任何的破坏。 而且,如果日本人真的狼子野心,陵城并不是终极目的,定会从陵城扩张周边,往全国范围内的蔓延。 对于这些个人的斗争,他不想被牵扯进来,但现在,已经不止是简单的势力明争暗斗的事了,这关系到国家了,穆邵礼就不能够坐视不管了。 方才在门外听了一阵,心下是明白的,这件事穆栀是一定会参与进来的。 不管她是为了她心里的正义感,还是为了施君玉,或者是为了从前的宋锡儒,还是为了陵城的安危,穆栀是不会抽身出来的。 而他作为哥哥,有能力护她左右,助她一臂之力,自然应当在她身边。 可是他们统共就三兄妹,他原本想的是,不管如何,能摘出一个来,也是不错的。 不然万一出什么意外,一下子全搭进去了,怎么办? 可是,穆栀和蔚擎说的,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在国家和陵城的安危面前,可以说责无旁贷。 “那……”孔队长见气氛缓和了许多,摊了摊手,“我们商量商量怎么做?” 几人商量后,穆栀送蔚擎和孔队长出门。 穆邵礼说去找穆邵卿说这事。 因为这是蔚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来穆家,又有人见穆栀亲自送他出门。 .立马,蔚擎登门的事就传了出去。 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蔚擎今日是到穆家提亲的。 后来又变成蔚擎到穆家提亲成功,穆小姐满脸幸福地将他送出门。 更离谱的是,说是婚期都定好了。 孔队长在警局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郁闷又无奈,这是将他无视吗? 他也在吗? 他好歹是个大活人!又不是提亲的礼品…… 就算蔚擎去登门提亲,也不可能带他一个警局的队长去吧! 所以啊,人们总是只能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东西,不想看到的,直接无视之。 孔队长不禁心中郁结不已,叹气。 后面,孔队长和蔚擎为了摸清里面,特意在牢里挑了两个死刑犯,做内应送过去,并保证会接他们出来,并且出来之后,只要他们是真的改过自新,可以直接放他们出狱,并且还帮他们找好工作。 为了保证行动的万无一失,蔚擎和孔队长决定亲自下去探一探。 几人商量了一下,孔队长提议,在他们两人下地下实验室探察的时候,让穆栀约宋锡儒出来,为他们那边减轻关注压力度。 虽然这个提议一出来,就遭到了穆邵礼和蔚擎的同时反对,但是却得到了穆栀的同意。 “你们别劝我。”穆栀一见两人反对,都沉着脸想说她,赶紧抬手示意阻止,“我已经决定,你们劝我也没用。” 她一脸“心意已决”的神情,看着穆邵礼和蔚擎两人迟疑好一会儿,有所松动,然后才稍微地软了软,“别说你们肯定不会允许我跟着你们去,我也有自知之明,去了我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会倒添乱的。我其他的也做不了,不过就是约他出来一下,也不会做什么事。而且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没法对我做什么。何况我觉得他现在应该也不会对我出手。” 闻言,穆邵礼和蔚擎微怔。 穆栀说的其他的,两人倒是觉得那些话听听就过去了,但是最后一句,让两人都不由得眸色一凛。 宋锡儒应该不会对穆栀出手…… 这句话,穆邵礼和蔚擎,两人倒是同意以及笃定的。 宋锡儒是能做到对穆邵卿下手的人,穆邵礼甚至相信,就算是对上他,要下死手也仍旧会下死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但是唯独对穆栀,很奇怪,除开他爱穆栀这件事意外,他竟然有十分强烈的直觉,整个陵城,就算他能全城都给毁了去,也依旧不会伤害穆栀的。 虽然两人最后妥协,让穆栀去了。 可是穆邵礼看着穆栀得到同意,满足的小表情,心里却升起一种后怕。 他先前就觉得宋锡儒对穆栀的心思太过重,藏得太深,自从知道他可能是个日本人后,更加觉得担忧。 特别是他向来都只相信事实,靠能力手段去办事,很少有这么强烈的直觉。 这种直觉太过强烈,强烈到他觉得有一天会变成真的。 且不论他是不是日本人这件事,跟宋锡儒一比……穆邵礼突然觉得,竟又顺眼了许多。 两日后。 穆栀跟宋锡儒约在了百戏楼看戏。 为了跟往常一样,穆栀特意晚了些时辰去。 果然,她到的时候,在熟悉的位置,早已坐着宋锡儒。 桌上摆着她爱吃的糕点,看到她走进来,宋锡儒提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穆栀在楼梯口处顿了顿脚步,望着还是温润如玉的宋锡儒,有些晃神。 这不还是从前的宋锡儒么? 她站在那里瞧着,左瞧右瞧都不曾见有何不同。 可偏偏这个男人,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也不是她熟悉的那一个人。 也不…… 比起宋锡儒,这个陌生的男人,其实与她更是熟悉的。 就是这么一个对她迁就温柔的男人,怎么会是一个顶替的人,还是一个……日本人呢?! “想什么呢?”宋锡儒起身上前,走到她跟前,抬手轻轻地点了点她的脑袋,轻笑一声。 这个时候穆栀才抽回思绪。 她稳了稳神,“嗯”了一声,说了一句,“才没有,你看错了。” 穆栀抬脚朝前走去,径直走到雅座上,端过宋锡儒给她倒好的茶。 当温烫的茶水顺着喉咙而下,像是驱散深秋的凉意,更像是拨开她心底的迷雾一般。 从心底深处,穆栀其实是知道的,她并不希望眼前的宋锡儒是她们口中的那种人。 那么熟悉,那么亲近的人,却是做着这般让人陌生的事,她不敢相信,更不想相信那是真的。 她认识的宋锡儒,温文尔雅,文质彬彬,永远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过着他闲适惬意的生活,更像是个出世看破红尘的人。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宋锡儒也跟着回来坐下。 “怎么今日想起约我出来看戏?” 楼下戏台子上他点好的戏已经开场,宋锡儒看了一眼,笑着问穆栀。 穆栀的唇抿着杯沿,顿了两秒后才放下,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心里憋着难受么?” “什么?”宋锡儒轻轻挑眉,状似不明地问到。 他那日收到纸条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穆栀知道了他的身份。 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 她是如何会知道他的身份的。 他站在窗前细细地回忆,想着这段时间他跟穆栀少有的交集。 唯有在他跟施君玉举行“婚礼”的当天好像她怪怪的。 他细细地琢磨着她的话,抓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穆栀说到施君玉要是会水性就好了……那日他也应和了一声。 但是后来左右细想,总算是明白了何处不对。 当日施君玉之事事发突然,他也没有万全之策,只能如此,却是没有考虑施君玉会不会水性的事。 后来他有差人去打听过施君玉会不会水性,收到的消息都是,施君玉幼时落水过,但是后来会不会水性,没有人知道,只说应当是不识水性的。 可若是会呢? 他在猜度,是不是穆栀怀疑施君玉的死跟他有关。 “就是施小姐啊。”说完,穆栀突然又捂嘴,满脸歉意,“不是不是,现在应该说是宋家二少奶奶了。” 然后继续说到,“本来你们感情就许是不错,也那般般配,还以为很快就能喝你俩的喜酒。谁知道就出了这等意外,虽然还是如约娶了她,但是怎么说呢,她人已经没了,你心里定还是很难受的吧?” 宋锡儒扯了扯唇角,笑了笑,“让你挂心了。” “说什么话,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吗?”穆栀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唇边咬了一口,又放下,皱着眉头看向他,“说真的,虽然你对她情深义重,但以后的日子还长,总不能说,你为她守身如玉一辈子吧?” 闻言,宋锡儒心底一阵失笑。 特别是看着穆栀一脸认真为他担忧的模样,心底的那些郁结也都消散了不少。 但是面上却是带着苦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到,“其实……有些事,我没有告诉过你,也没有跟旁的人说过。” 他语气低沉,似有犹豫,又似难以开口。 犹犹豫豫好一会儿,兀自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才道:“我也就只能同你说说了。” “那晚,君玉出事的那天,其实她是约我出来的。”宋锡儒望着穆栀,眉宇间是皆是悲痛,却是不着声色地观察着穆栀的神情变动,“可是我却因为军中的事务,有所耽搁了。” “这后来,很多时候,我就在想,倘若……假如……要是我当天去的早些,别叫她一个人在那儿,兴许……”宋锡儒哽咽着,“兴许她就不会出事了……” 他缓缓地说完,舔了舔嘴唇,“这件事,我其实是有很大一部分责任的,可是我都不敢跟他们说。也是你今日提起,才敢同你讲的。” “呵……”宋锡儒故作苦笑,“小栀,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闻言,穆栀怔住了。 一方面是没有料到宋锡儒会突然跟她说这个,还这么容易地把他从嫌疑中摘了出来;另一方面她看着宋锡儒骗她,骗得这么自然,演技这么炉火纯青。 一时间有些恍惚,从前,他究竟也是用这份情真意切的模样,跟她假装了多少事,又骗了她多少事。 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是宋锡儒,她从小的玩伴,是宋伯伯的儿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骗她,会做伤害人的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其实能骗到你的,都是信任你的人么? 她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嘴,穆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还有她甚至有些觉得,宋锡儒跟她说这个,是有目的的。 这个想法一出,穆栀更是惊讶了,原来,如果开始不信任一个人,他的所做所言都能够被怀疑的。 见穆栀又是诧异,又是震惊得都说不出话。 宋锡儒心里倒是疑惑又聚拢,她不知道这件事吗? 那她在怀疑什么? 宋锡儒一下子就想不明白了。 不过面上还是痛楚地问,“是不是你也觉得,这事我有很大的责任?你也觉得,我可能是个懦夫,除了能跟她举办婚礼以外,什么都不能做。这一切……其实都是我欠她的。” 宋锡儒说得言辞恳切。 落在穆栀眼里,听在她耳里,更加觉得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演得太像了,就是她知道真相,都差点相信了。 “不……”穆栀先是否认,然后寻思着措辞,“不是的。” “这样的事,谁也没有办法料到。如果命运已经有了安排,就算你去了,也许结果还是这样,甚至……”穆栀顿了顿,眼眸有些黯然,“甚至也许……可能……你也会被连累……” “你是安慰我的。”宋锡儒说到,“方才,你在沉默的时候,其实内心不是这样想的,不是吗?” “不是……”穆栀咬了咬下唇,让自己冷静一些,她告诉自己,今天她来这里,不是讨论到底施君玉的死是谁的责任,说起责任,她的责任才是更大的。 她今天来,只是为了拖住他,好好地跟他听一场戏,主要把他稳在这里,其他的她暂时不要太去计较。 暗地深呼吸好一会儿,她才继续开口说道,“我刚才沉默,只是没有想到,那天施君玉是去见你的。那日我去施家给她上香,其实有听下人说施君玉一般不常出门的,还说那日她是撞了邪才出去的。说什么是阎王要来收她了。” “结果你刚刚这么一说,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穆栀装作有些尴尬,“同时,其实从自私的角度来说,我有一瞬间是在庆幸的。” 穆栀抬头看向宋锡儒,“也许那日你去了,你也连带着一起出了事可如何是好?你也不会水性,倘若你去了,定是不会看着她沉溺在水中,肯定会舍身相救,没准这样,你也跟她一样了呢?” 说完,她笑了笑,笑意中有些凉薄,“你说,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也太过冷血?” 穆栀的话,让宋锡儒一愣,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了。 他思忖片刻,正准备跟穆栀说的时候,就见店家的小二又送了一壶茶来。 穆栀明显看到,在送茶的时候,那小二塞给了宋锡儒一张纸条。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请君入瓮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胡说什么呢!你不过是关心我罢了。”宋锡儒指了指戏台,“看戏吧,你不是最喜欢这出戏了吗?” 话落,穆栀眸色又一沉。 她在心底轻叹,他可知,她向来不是喜欢看戏的人。 她看戏,从来都是陪喜欢听戏的他,这些戏折子,也都是宋锡儒喜欢的。 而今,却是他告诉自己,这是她喜欢的。 所以……在这时日,他们两个不喜欢听戏的人,都坐在这里,以为对方喜欢这戏吗? 想了想,穆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点了点头,转过头看向戏台子。 看着戏台子上的表演,她仿若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确定宋锡儒还是宋锡儒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每次看戏都十分投入,甚至还跟着曲调哼着摇头晃脑,一副沉浸的模样。 跟平日里孤僻的样子全然不同。 跟后来这个宋锡儒出现后听戏的样子也是截然不同。 穆栀也有些疑惑自己,这么多年,竟对他没有丝毫的怀疑。 余光扫向宋锡儒,见他低头看着什么。 她想起那张纸被塞到他手里的纸条。 只见宋锡儒看了你纸条后,眉心隆起,似有暗沉,然后抬眸看向了她。 穆栀连忙收回目光,专心地看着戏台子。 感受到宋锡儒落在身上的目光,那一秒,穆栀心头一凛。 手捏着茶杯,放到唇边,轻轻一口地抿着。 将那轻颤的睫毛遮掩住。 过了好一阵子,身上的那压力的目光才撤开。 穆栀在心头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揣度是不是蔚擎那边出了什么事,可见宋锡儒也没有要赶着要离开,便在心中忐忑中听着戏。 穆栀发誓,这是她有生以来,听得最煎熬的一场戏了。 感觉分分秒秒都像是有刀子在身上凌迟一般,难受又难耐。 曲终。 桌上的点心就动过宋锡儒递给她的那一块,桌上的茶,穆栀也只喝了宋锡儒给她倒上的那一杯。 戏台子上的人在收场,做着下一场戏开场的准备。 “还想看一场么?”见穆栀不懂,宋锡儒也不慌不忙地问到。 “不了。”穆栀摇了摇头,每次她们约着出来,基本都只听一场戏的。 “你也不是那么爱听戏,都是为了陪我。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是公务缠身,不比得我每日在家闲着,无所事。”穆栀笑道,“我若是再拉着你,怕是你那些公事都要堆积成山了。” 宋锡儒失笑,“无妨,你要是欢喜,便再陪你看一场。公事,不管怎么做都是做不完的,难得抽点闲暇出来陪你。我们也许久不曾一起听戏吃饭了。” 眼前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迁就,他越是这样,穆栀心底越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有些她也有些说不清楚,总之是有些怅然的。 “那……再听一场戏,再吃个饭?”穆栀偏头问到,然后又迟疑地问他,“如果你要是真的有事,可以直接去吃饭,或者你先回去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们以后可以再出来,来日方长嘛!” 不知道蔚擎那边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虽然穆栀是想把宋锡儒牵扯住的,但是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以免露出马脚,反而事情更难办了。 “来日方长……”宋锡儒低低地重复呢喃了一遍,欣然点头,笑道,“走吧,陪你一同吃个饭。” 穆栀愣了愣,然后“哦”了一句,“去哪儿?我们家的卿凤楼吗?” 宋锡儒失笑,“卿凤楼的菜色虽好,不过少了些味道。不如……你带我去吃你最喜欢吃的六婆馄饨如何?” “好啊。”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他跟她在一起,就是对蔚擎那边有利的。 两人从百戏楼出来,宋锡儒没有让人把轿车开过来,而是招了一辆黄包车,带着穆栀去了六婆的馄饨摊子。 “穆丫头来啦!”六婆看见穆栀从黄包车下来,一边忙活着给客人煮馄饨,一边跟她打着招呼。 看到穆栀身后的宋锡儒,“哟,这是谁家公子这般俊俏啊!” “六婆你不识得啦?”穆栀笑着走上前,找了跟长板凳坐下。 说完之后,六婆一脸诧异,她自己也是嘴角的笑意一僵。 她忘记了,小的时候,宋锡儒也常跟她来这里吃馄饨的,后来……他自从出国,回来便再也没有来过了。 现在的宋锡儒不是跟她来吃馄饨的宋锡儒。 “这……”六婆瞧了许久,也没有瞧出是谁来,呵呵笑道,“哎呀,我这把岁数,脑子不中用了,眼睛也不中用了,还真没认出来。穆丫头快同我这个老婆子说说!” 穆栀敛起神情,笑着说,“这是宋锡儒啊!小的时候,我们也常来吃你家的馄饨的呀,后来他身体不好,要总在家里,就少来了。大概是好久好久没见了,便不是的了。” 六婆点了点头,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宋锡儒,皱着眉笑道,“是了是了,好久没见到咯!唉……老咯,这记性也不中用咯!” “快,你们坐。六婆这就给你们煮馄饨。”她笑着招呼,揭开热锅,又看了一眼在穆栀旁边坐下的宋锡儒,兀自小声嘀咕了一句,“是有一点像的,可……怎么看不像是呢?” 虽说她是老了,但认人还是一认一个准的。就算变了些模样,还是认得出来的。 这眼前这位,是有几分相似的,可怎么看也不是以前那个孱弱的小猴子。 想了想,六婆心中疑惑不已,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 煮了两碗馄饨,送了过去,“既然是你这个小猴子,今儿啊,六婆就不收你们的馄饨钱了。” 说完又看向宋锡儒,“呵!好几不见,就长成大小伙子了。以后啊,要常来,六婆给你煮馄饨吃。” “好。”宋锡儒点了点头,笑着应到,取过筷子。 两人就在这路摊子上,吃了一碗简单的馄饨。 吃完之后,太阳都还没有下山。 宋锡儒走的时候,还是付了馄饨钱。 “好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开一个会,不能缺席。我先送你回去。”说着他就招了个黄包车,扶着穆栀上去。 “不用,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管我的,难不成在陵城,我还能丢了不成。” 宋锡儒无奈摇头,跟着坐了上去,报了穆家的地址,“丢倒是不会丢,就是说不准去哪里野了,到时候穆老夫人来宋家要人,我交不出可就不好了。” 穆栀:…… 她保持沉默,不说话。 宋锡儒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眉眼含笑,唇角上扬。 很快,黄包车就到了穆家门口。 宋锡儒先下车,扶着穆栀下来。 “那我回去了,你忙去吧。”穆栀说着就朝里头走。 “嗯。”宋锡儒微微颔首,看着穆栀走了两步,又突然叫住了她,“小栀。” 穆栀应声回头,“怎么了?” 宋锡儒两三步走上前,在穆栀跟前停住,脚尖相触碰,突然朝穆栀伸出手。 穆栀下意识地想往后躲,但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 她站在原地,睁着眼颤了颤睫毛,疑惑地看着他。 宋锡儒身体前倾,与穆栀相近。 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呼吸交缠。 穆栀拿不准他究竟要做什么,呆呆地望着他,不敢动弹。 见他好看的手指上移,放到了她的头顶。 穆栀感觉头顶的发丝轻轻地在动,耳边是宋锡儒的呼吸,在耳廓来回地晕着。她听见宋锡儒跟她说,“小栀,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伤。” 穆栀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宋锡儒已经退开,手中拿着一片落叶,唇角含笑,“你说说你,明明整日里蹦蹦跳跳的,这叶子怎的还没被你抖下来。难不成你是想在头上搭一个小窝给鸟儿住?” 上一秒,穆栀听着那话,心头一突,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随即后面那奚落她的话,又将先前的感觉一下子冲散。 “宋锡儒,你是不是想挨揍?”穆栀眸子一瞪,看起来更可爱了。 宋锡儒没有回答他,只是扬了扬唇,上了黄包车,说了要去的地方,低笑一声,朝她挥了挥手,便离去。 穆栀站在穆宅门口,看着他坐的黄包车渐行渐远,有种心口突然发酸的感觉。 好像是他带着宋锡儒,要就这样一起永远离开她一样。 不管如何,不管是他还是宋锡儒,说心里话,两个人对她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了。 即便他不是宋锡儒,即便他做了很多坏事,即便他是个日本人,但是这些年他对她做的一切,是不可磨灭的。 直到见宋锡儒离开,穆栀才进了家门。 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青公馆拨电话。 电话刚拨通,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见穆文钦扶着俞子美跨过门槛进来。 她一个激灵地放下了电话,讪讪地看向走来的两个人。 “小栀回来啦?”穆文钦笑盈盈上前,看了一眼旁边的电话,“在跟朋友打电话?” 经过穆文钦一提,俞子美才注意到,看向穆栀。 “没,就下午跟宋锡儒去百戏楼那边听戏,我东西落那儿了,打电话叫那边给我放好了,下次我去取。”穆栀随便诌了个理由。 闻言,俞子美点了点头,随即责备地瞪了她一眼,“你呀!什么时候能把这毛病改改!” 穆栀嘿嘿地笑了两声,说:“知道啦!” 本来也不是要责备她,不过就是顺口说到,见她服软,俞子美也没有抓着她说,便笑着摇了摇头。 “落下的是什么?”穆文钦问到。 穆栀怔了一下,看向他。 穆文钦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妥,太过于像是在质问,便笑着道,“是这样的,大伯正好一会儿跟人约了去看戏,想着问清楚,一会儿去帮你取回来。” 额…… 穆栀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不用了大伯。反正呢也不是什么特别打紧急用的,只是怕老板给我误收走了,所以打电话提醒一番。本来老板是说差个人给我送过来的,不过我已经同老板说好了,给我放好,下次我去听戏的时候取。”穆栀笑着回答,然后又说了一句,“谢谢大伯。” “反正也是顺路,我便给你带回来,省得你再跑一趟嘛。”穆文钦含笑着说道。 看着穆文钦坚持,穆栀倒是十分的头疼。 正愁着怎么打发穆文钦呢,便见穆邵礼走了进来,径直走到穆栀跟前,一把拎过她的后衣领,“你怎么还在这儿,说好了帮我去看个东西的。我都与人说好了,还不赶紧的!” 话落,穆邵礼拎过穆栀,跟俞子美说,“奶奶,我带小妹出去一趟,晚饭的时候就回来。” 说完,便拎着往外走了,一边走,一边装作数落,“我可告诉你,要是因为你把我的事情搞砸了,我饶不了你!” 走出了大厅,穆邵礼才松开她的衣领子,“小妹,我跟你说,你最近应当少吃些才是,都重了不少了。” 说话间,他还故意地揉了揉胳膊,像是酸得不行的样子。 “你还说呢!”穆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么多地方,你不抓,非攥衣领子,你都不知道,这样扯着我,很难呼吸吗?!” “能把你救出来就不错了,说个谎都不会。”穆邵礼白了她一眼,“你要是什么不打紧的东西,还特意打个电话去叫收着吗?你自己说着,都不觉得不合理吗?” 穆栀:“……” 她忍! “对了,你回来了,是不是蔚擎和孔队长他们也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事?”穆栀问到。 穆邵礼闻言,没有先回答,而是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拉着她往外走,“先别问,我们出去说。” 穆文钦今儿就非拉扯着穆栀,说明他还是想做些什么。 现在这边宋锡儒的事比较紧急重要,他也暂时没有特别多的精力时刻地盯着穆文钦。 也不知道穆文钦有没有收买或者威胁家中的下人,万一谁成为了他的眼线,他们说的话,落到穆文钦耳里,怕是他又要搞出什么事来了。 …… 宋锡儒送穆栀回家后,便去了一处酒楼。 进去之后就直接轻车熟路地上了三楼,打开一个包间。 里头3号已经在等着他了。 “什么情况?”宋锡儒走上前,坐到椅子上。 3号把今天的事汇报了一下,然后问他,“为何我们不直接出手抓住他们?” 宋锡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既然他们已经起疑,还要冒风险进去,就说明他们掌握了不少的消息。抓不抓住没有什么意义。” “那我们怎么办?”3号面色凝重。 “研究怎么样了?” “已经到最后的关卡了。”3号回答。 听后,宋锡儒端起茶杯放到唇边,没有喝,停滞了一会儿,开口,“去,发一个电报,说陵城计划有变,战略性地方向转变。” 闻言,3号震惊地瞪大双眼,“您的意思是说……?” 宋锡儒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加快研究,尽快在这两天把东西研究出来。” 有前车之鉴,3号不敢说太多,只敢应下,“那他们把我们的地方摸清楚了,怎么办?” “摸清楚就摸清楚,研究成功,那儿不过就是个破地儿,有什么关系。”宋锡儒眸色阴沉地低笑一声,“不过……倒是可以利用利用这破地儿。” 3号疑惑不已,但是不敢吱声,等待着他的后文。 宋锡儒又轻啄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唇角上扬,“既然有人对实验室那么好奇,那我们便请君入瓮,盛情招待一番!” …… 穆邵礼直接开着车载着他到了一处小院子。 推开院中的门,便见孔队长和蔚擎坐在院中。 “哎!你们来啦?”孔队长看到他们,站起来打招呼,然后笑道,“我这院子不比你们家,你们也就将就将就。” 穆栀才知道,这里是孔队长家。 “挺好的,比蔚擎家的院子大多了。”穆栀说的是实话,因为蔚擎住的地方,真的不大,特别是那院子,本来就不大,现在种了好几垄栀子花后,就显得更小了。 “蔚擎家的院子,你知道?” 身后响起了穆邵礼的声音。 穆栀闻声,心下一咯噔,身体一僵。 看着孔队长一副“不是我的错,别怪我”的神情,穆栀闭了闭眼,回过头,讪讪地点头,“知道啊!我都听说过好几回了!” 面对自家小妹如此拙劣的演技,穆邵礼已经不想再戳破了,只是“哦”了一声,抬脚越过她,朝蔚擎和孔队长走过去。 孔队长这院子就他一个人住,家中父母已经去世,也没有娶媳妇,更没钱找个下人,所以他就着凉白开倒了几杯,“我这一粗老爷们儿也不知道什么叫讲究,家里也没什么茶,就只有这凉白开。” 索性他也知道,反正这三人也不会因为这个有什么鄙夷什么的,他也就只有这么两句客套话,差不多就这样了。 说完,然后他拿过笔和纸继续画着。 那纸上画的是地图,已经画了很大一部分,现在孔队长在画后面的。 穆邵礼喝了半杯凉白开,孔队长差不多也画好了,“这是我和蔚擎今日下去查到的地下实验室的地图。” “这个分两边,这边是我去看的,这边是蔚擎勘查的。”孔队长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解释和分析着,然后说着他这边有什么在地图上没有画出来的,还有有些房间虽然写了是做什么用的,但是没有写里面装的东西大概有多少,他说了一下他大概估计的数。 他说完后,蔚擎也讲解了一番他那边的地图。 说完之后,他突然抬头问穆栀,“今日你同他出去,有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穆栀疑惑地问到。 “发生什么事了吗?”穆邵礼敏锐地问到。 说到这个,孔队长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是这样的,我们在要离开的时候,我不小心惊动了里头的人。虽然……还算可能蒙混过关,那里面的人没有在意,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蔚擎问问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异样。毕竟那宋锡儒是个那么小心的人,万一他太细致,可能会联想到的。” 听候,穆邵礼看向穆栀。 她想了一会儿,“基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不过听戏的中途有人给他送过一张小纸条。我不知道什么内容,他悄悄看的,我也只能假装不知道,所以……” 穆栀看向三人,“所以不知道跟你们说的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看了纸条后什么反应?”穆邵礼问到。 “也没什么反应,就看完后,好像神色沉了沉,然后就盯着我看。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穆栀细细地回想,又说到,“可是我当时是用余光看的,也不是那么肯定。而且后来他盯着我看的时候,我都假装不知道,也不敢说他一定是在看我,也许是刚好他看了我的方向。虽然这可能性不大,但不过也就八九成是我说的那样吧。” 闻言,穆邵礼、蔚擎和孔队长三人对视一眼。 最后是蔚擎点了点头,“他那边也许已经猜到了有人混进去了。” “那知道有人混进去了,干嘛还不抓我们?”孔队长就不太明白了,那个时候要是叫人来,不说跑不出来,反正他跟蔚擎要是出来,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也许,他就是故意的。” 听到蔚擎这话,孔队长“啊”了一声,“那不就是我们基本上这些部署都白摸索了吗?” “不一定。”蔚擎双手交叉合十,手肘撑着桌面,抵着下巴,垂眸看着桌面的图纸,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如果是我,既然被人知道了,已经藏不住的话,那就不如来一招请君入瓮。” “那……我们要进吗?”孔队长问到。 毕竟他们的打算就是,摸清了之后派人进去,一锅端了的! “进,为何不进!有人要对我们盛情款待,岂有拒绝之理。” 蔚擎一双眸子盯着图纸,“我们不仅要去,还是要好生准备好贺礼的。空手赴宴,可不是君子应有之举。” 话落,蔚擎抬头,琥珀色的眸子盛满笑意,那眼神亮堂得很!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九十五章 踏上他的黄泉路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宅。 穆文钦的院子。 “老爷,我们真的不要有所动作吗?” 穆文钦把玩着手中的佛珠,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稍安勿躁。” “可是老爷,眼看就要年底了,我们……” 穆文钦抬了抬手,“哎,年底怎么了?” 随即他低笑一声,“等的就是年底啊……” 那人一脸疑惑不明。 只见穆文钦不慌不忙地喝了一杯茶,就着手旁的扇子敲了敲那人的头,“你啊!现在这陵城这么乱,正是看好戏的时候,你进去掺和什么?等他们都玩儿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我们再慢慢来不就成了?” 说完,又慨叹了一声,“这好戏啊,还真是不错的!值得看,值得瞧,这结果啊……也值得期待!” 那人一脸茫然,倒是穆文钦一个人满脸笑意,津津有味的样子。 …… 宋公馆。 “我不是说过,你不要找我吗?竟还来宋家找我!”宋锡儒一脸阴沉地盯着3号,那眼神像是能一刀直接捅进他的心脏。 3号这次倒是没有退缩,“我听说,您吩咐研究成功后,让我带领博士和其他组内人员撤离陵城,可……您呢?” “撤退安排得如何?”宋锡儒没有回答他,而是问到。 “已经安排妥当,研究成果也已经在准备装箱。” “好,按照我说的路线,到了那个时间,火速撤离。” “是!”3号应下,迟疑了一会儿,再次问到,“那您准备如何离开?” “这陵城进来容易,就地取材。可平白要带着东西出去,就算有我暂时开道,也会被人截住的。”宋锡儒双手负在身后,踱步绕到3号身后,“你尽管带着博士和其他人员离开,我会给你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让我来吧!”3号脱口而出。 他转过身,面对宋锡儒,深深地鞠躬下去,“松下少佐,请您让我留下,替您们争取时间。您带着大家撤离!” 宋锡儒看着3号鞠躬而下的后背,面无表情:“这是命令。” 当年他被偷天换日顶替宋锡儒的时候,身上肩负的最大的使命就是步步为营,将陵城收入皇军的囊中之物。 后面才有的实验基地的这个任务。 可眼下,他的身份被疑心,不趁着还没有完全暴露撤离,恐怕是连实验基地的人都会被困于陵城。 拿下陵城的任务他是失败了,但是能保住实验基地的心血,还算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松下少佐,您若是留下会……” “我自有打算。你完成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其余的,不是你应该越权的事。”说完,宋锡儒便朝宋公馆走去,“赶紧离开!”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留下基本死路一条。 但是他和基地才是大家的目标,基地是跑不掉了,只得转移其中的研究成果。 他能走,这陵城也基本都都识得他,不管他往何处去,在这地界里,都是无路可逃。 倘若他跟博士他们一起离开,他们会顺着他,直接将研究成果也一并夺走,这样就相当于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于溃了,甚至让他们拿到证据,中国政府会做什么倒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但如果被西方列强知晓,怕是会趁机打压他们国家的。 所以,只要他在实验基地多留一分钟,博士和研究成果就多安全一分钟。 没有两全之策,便是要有所舍得。 3号不蠢,自然知道宋锡儒留下的后果,他一咬牙,心下遗一狠,追上前,“少佐,将军还等着您回去,您不能出事!让属下来吧!” 闻言,宋锡儒身形一顿。 仿若想起什么事,“对了,杜秀兰,那边怎么样了?” 3号成功被转移话题,“哦,她的话,按照少佐的吩咐已处理妥当。” 宋锡儒颔首,“回去再确认一下。” “属下这就去。”3号点点头,应下,跟他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看着3号离开后,宋锡儒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折身回了房。 他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出神许久。 将军? 他的那位父亲么? 等他回去? 呵…… 他在心底嗤笑一声,倘若他真想着等他回去,就不会让人在他脸上身上动手术。 当初还是大佐的他,也不是一定要用自己的儿子来完成这项任务。 可他这样做了。 在明知道,将他偷天换日执行任务,十有八九有来无回,他还是这样做了。 于是,他很顺利地成为了大将。 而他,成了皮囊披着旁人容貌,内心只有一条游魂的孤人。 “笃笃笃”的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抽回。 “请进。” 穆文熙推门而入。 “锡儒,还在忙吗?饭准备好了,先下来吃个饭再忙。”穆文熙笑着关切地说,“不然身体要是撑不住可怎么好?” 宋锡儒眸色闪动,低咳了一声,“好的,母亲。” 听见咳嗽声,穆文熙立马笑意收敛,脸色一变,“怎么了?怎么又咳嗽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今日你就先别出去了,我去叫家庭医生过来一趟给你瞧瞧?” 关心的话,关切的语气,关怀的神情,让宋锡儒心头五味杂陈。 他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享受着属于该他有的关心,竟生出几分强占的心虚,还有几分贪恋不舍。 “不用了母亲,不过方才喉咙有些发痒,没有什么事的。”他笑了笑,温声回答。 “当真没事?”鉴于宋锡儒的身体,穆文熙仍旧不放心地问到。 宋锡儒也十分有耐心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没事。母亲先去,我稍后便下来。” 穆文熙皱着眉头望着他,也知道他的性子,便也没有坚持,几秒后,收回了目光,应了一句“好”,然后拉上了门。 宋锡儒望着那看来好几年的门背,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收拾了一下情绪,下了楼。 宋景林早上出去了就没有回来,中午也就宋锡儒、穆文熙和宋秋歌三人吃饭。 “秋歌今日怎么中午在家?”宋锡儒问到。 “不知,学校好像是有事的,所以让我今日在家休息。”宋秋歌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说到。 穆文熙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碗,替她盛好,放下,然后又给宋锡儒盛了一碗才坐下,“你呀,一个女儿家,总是待在军校也不是办法,你跟母亲说说,究竟还要在军校呆多久。其他的不论,也总不能跟一群糙汉子相处着吧。对你多不好。” “哎呀母亲,就我,还怕我吃亏吗?”宋秋歌端着汤喝了一口,笑道,“好啦,你放心吧!” “母亲说的不是有没有人会欺负你的事。”穆文熙嗔瞪了宋秋歌一眼,想了想,后面的话也没有再说了,省得又被说唠叨,“好了,我也不说了,反正我要说什么,你也知道的,你自己看着考虑就是了。” 宋秋歌嘿嘿笑了两声。 倒是宋锡儒端着汤,用勺子舀了一勺,喂到嘴边,抿了一口,“今日学校有事?” 他不曾听施恩满说过有什么事需要让学生在家休息的。 宋锡儒皱起了眉头。“可有说何事?” “不曾。”宋秋歌有些疑惑的看向宋锡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宋锡儒面色有些凝重地摇了摇头,“没事,你吃饭吧。” 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是一时间,有些没有理出来。 宋秋歌进军校那么久,似乎从来没有因为学校有什么事,让在家休息的。 而且他也没有接到什么消息。 这很不对劲。 虽然宋秋歌的话说得通,而且她也没有什么异样,应当不是说谎。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穆栀他们那边行动了! 宋秋歌应当是他们故意排除在外的,估计是怕她也跟着一起去,会受伤。所以就寻了个借口,让她待在家里了。 想到这种可能,宋锡儒心下一沉的同时,也心下一松。 他看着喝汤吃菜的宋秋歌,再看向见宋秋歌美滋滋喝汤一脸满足笑意的穆文熙,心道,也罢,这样也好。 思绪到此,刚好宋公馆的电话响起。 下人接过,说了两句话后,便看向餐桌这边。 见穆文熙放下筷子准备起身去接电话,便听到下人说,“太太,是找二少爷的。” 穆文熙有些诧异,随即敛起神情,点点头,坐下。 因为从前宋锡儒孤僻,也没什么朋友,更是不会有人往家里打电话找他。 这还是记忆中,第一次有人打家里电话找宋锡儒。 所以穆文熙第一刹那是不适应的。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宋锡儒接手了许多事务,应当是找他说公事的。 她看着宋锡儒迟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向客厅,拿过电话。 他背对着她们,穆文熙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只见他拿着电话,听了许久,点了点头,好像听到他的声音说了些什么,听不清内容,又见他点了点头放下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跟下人吩咐了两句话,然后朝餐厅走过来。 他坐下,端起汤一饮而尽。 笑道:“母亲的手艺还是那般好,熬汤总是这么好喝的。” 宋锡儒向来都比较寡淡,鲜少几乎没有说过这样贴心直白的话。 这突然开口,倒是把穆文熙激动了一下。 女人本来就感性,眼泪刷地一下盈满了眼眶,笑着说,“你要是喜欢,明日,我再给你做。” 宋锡儒放下碗,凝视着穆文熙眼中的泪花,蠕动了一会儿嘴唇,良久道出一个字,“好。” “二哥。”宋秋歌唤了一声宋锡儒,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他最喜欢的豆腐,“可别光顾着喝汤,母亲特意为你做的你最爱的豆腐,也要吃些才行。” 宋锡儒看了看宋秋歌,干净漂亮的脸蛋,真的很容易叫人为之着迷。 她的脸颊上浮着对外人不常有的笑意,那双黑亮的眼眸,很是好看。 她给他夹了豆腐后,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碗里后才喂到嘴里,不同于寻常女孩子,慢条斯理的细嚼慢咽。 而是塞进嘴里后,三两下咀嚼就下咽。 那腮帮子高频率地鼓着,倒是让这冷艳的高岭之花多了几分俏然。 宋锡儒拿起筷子,缓缓地伸向碗里的豆腐,垂眸目光深沉。 这些年来,他不敢跟他们太过亲近,一直寡淡孤僻。 却不曾想,他这样,在宋家,不管是宋景林、还是穆文熙,甚至是这个妹妹,都还是待他极好。 尽管,他们想对好的人是真正的宋锡儒,他只是偷了旁人对宋锡儒的关怀而已。 即便这样,他也觉得是很庆幸的。 宋锡儒吃完豆腐,刚好下人把他的外套取了过来,他站起身,“母亲,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拿过外套穿上,跟正在吃饭的是宋秋歌说:“秋歌,好好照顾母亲。”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便折身离开。 坐上车,他深深地凝视着宋公馆,随着车的启动,回过头,一直望着宋公馆直到消失在视线。 只是他不知道,虽然穆文熙对他的好,全然是因为他是宋景林的孩子,所以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心。 那也是因为她从来不曾怀疑,也不曾知道过。 但是宋秋歌,她是知道的。 她知道,但是还是忍不住想对他好。 她作为联系宋景林的中间人,自然是清楚的。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他二哥,可能是他杀害了她真正的二哥,甚至可能是个日本人,是个会危害陵城安危,甚至中国的人。 可是即便如此,这么多年的相处,这么多年的谈笑,这么多年的为对方关心,又怎么能没有丝毫的感觉。 她在院子里打木梆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生气,说她任性;是宋锡儒拿了本书,在旁边陪着她的。 她生日的时候,每一年,宋锡儒都会给她准备别致的礼物。 她不开心的时候,他的房间随时都为她开着,不管是多么晚,他都耐心地听着她说着难过的话。 她打趣,欺负他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笑着收下。 …… 这些年,说时间长不长,说时间短并不短。 虽然她应该是恨他的,如果不是他,她的二哥应该还活着。 如果不是他,陵城不会出这么多事,甚至她大哥也不会受伤。 他是仇人,他是敌人。 宋秋歌一次次地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理智上她是清楚的,但感情上,这些年点点滴滴的温情,她又如何全部从回忆里全部用刀子剐得一干二净。 他是一个坏人,但是他对她是实实在在是好的。 她要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一直对她好,依着她,迁就她的人不是她亲爱的二哥,是个敌人。倘若他真的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仿若一具行尸走肉,宋秋歌想,她一定不会这么挣扎纠结,甚至会直接一刀结果了他,为她二哥报仇,更为陵城除害。 可是他不是,他知道母亲的好,知道疼爱他,他有血有肉,有不得已,有难过,她又怎么下得去手? 她是爱他,是感激他的,可是她不能,不该救他。 就算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她还是忍不住的,为他夹一块他最爱吃的豆腐。 虽然……为了二哥,为了大哥,为了陵城的百姓,为了国家,她要亲眼看着他踏上他的黄泉路。 …… 宋锡儒接到电话,说是实验基地遭到了袭击。 在博士和组内人员还没有来得及撤离的时候。 因为按照他的估计,穆栀他们是会在今天行动的,不过推测的应该是晚上行动。 毕竟,晚上行动更方便便捷。 谁知道,他们出其不意,甚至冒着正面硬碰的风险,在青天白日下就袭击实验基地。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当真是十分的明智了。 宋锡儒知道,这一次,恐怕真的是要走上绝路了。 到粮仓那边的时候,偌大的空地上,建立着粮仓,安安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数个粮仓却无一人在,空荡荡的,寂静无声。 风吹过,只有干草互相摩擦的窸窣声。 “二少爷,我在这里等你?”司机问到。 宋锡儒环视了一眼四周,眸色一沉,“不用了,你先回去。” “可是二少爷……”他要是回去了,一会儿他出来怎么回城? “回去!”宋锡儒厉声道。 吓得司机一怔,随即连连应到,驱车离开。 车扬尘离开。 宋锡儒拍了拍衣领子上的尘埃,抬脚上前,朝粮仓走去。 他从一处粮仓而进,打开通往地下实验室的门。 他方才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是他不是看不到隐藏在暗处的人。 宋锡儒低笑一声,他要来一招请君入瓮。 却不料被人将计就计,他成了那入瓮之人。 他从粮仓处进,却是从另一处地方进的暗道。 这暗道,就他和3号知道,从来没有打开过。 当初建这地下实验室的时候,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眼看着实验成功,本以为派不上用场了,谁知竟在这最后一刻还是打开了。 他通过暗道绕到实验室后方,果不其然,在里头看到了3号和博士以及研究众人。 “现在什么情况?” “东西我们都带过来了。”3号说话间,博士抬了抬手上的箱子,“不过资料没有完全销毁,我已经派人留下烧毁了,但是就不知道,有没有完全销毁了。” 宋锡儒沉吟片刻,拿过博士手中的手提箱,打开后。默数了一下其中的药支,再抬头看了一下现场的人数。 思忖片刻,把药支一支一支地取出来。 “少佐!”3号和博士异口同声。 只见他把药支递给研究的核心参与者,最后放了一支交给博士,然后把箱子扣上,提在手上。 “现在外面都是他们的人,想要把这一箱完好带出去是不可能的。现在,你们每人拿一支药在身上,能带出去一支是一支。” 他看向3号,吩咐到:“3号,你分配人保护她们带他们出去,另外,无论如何,就算药支一支也带不走,你也要将博士安全送出去!” 研究开发这东西的是这位博士,药支带不走,是损失。但只要有博士在,还能再研究出来。 虽然说,这药支带回国,依旧可以有其他的人根据这个重新配出来,但对以后的研究就会有影响。博士是为难得的人才,不能让他因此丧生,他还可以为皇军做出更大的贡献。 宋锡儒把箱子放下,然后拿出地图桌上铺开,研究了一番,抬头看向众人,“我需要十个人,谁愿意跟我留下。” 一听,3号就想说话,被宋锡儒一记冷眼瞪了回去,“如果你不能保证完成任务,不如当场剖腹!” 是以,3号迈出的脚又默默收了回去。 话落,只一秒的犹豫,便有十人站了出来。 “这里是我们的武器库。”宋锡儒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然后又指了另外的地方,“昨日我差人把武器分别还搬了一部分去这两个地方。” “现在需要三个人去武器库。”说完之后,宋锡儒看向,面色凝重,“一会儿我们对一下时间,给他们十分钟撤离的时间,十分钟后,便引爆武器库。” 闻言,博士以及其他研究者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这相当于同归于尽! 三个人站了上前。 “好。”宋锡儒看了一眼,颔首。又吩咐到,“另外,这几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们几人负责这些地方,保证将他们的分散,为博士他们的撤离争取足够的时间。” “既然少佐安排好,不如同我们一起走?”博士提出。 宋锡儒拎过箱子在手里,没有回答博士,而是问到,“蔚擎他们几个人在哪里?” “他们是各自带队分开的,我们撤离的时候,倒是穆邵礼我看见往主研究室去了。”3号回答,“其他的几人,具体是往哪个方向去了不知。” 穆邵礼…… 宋锡儒眉心一凛,没有说太多。 而是抬手,伸出腕表,“校对时间。” 大家都同样抬起了手,对准时间。 “好。”宋锡儒领着众人朝暗道的门口走去,指着岔路口,“这边两边都可以出去,这边是我进来的地方,这边应当是能出了包围圈的出口。” 然后他又指了另外两个方向,“这边是之前放武器的地方,这边是另外两处的其中一处。去其他几处的,分两队分别从这两个地方前往。” “现在开始计时。”宋锡儒抬起腕表,看着留下的人,也看着3号和博士他们。 “那少佐您……”博士还是问了一句。 宋锡儒提了提手中原本装药支的箱子。 “我去主研究室。”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要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青公馆。 穆栀在客厅来来回回踱步。 那桌上摆着咖啡、绿茶、红茶、还有花茶各种茶水。 全部都是下人准备的,心不安定,不管喝什么都觉得喝不进去。 “穆小姐……” 穆栀鲜少这么焦躁,弄得下人以为他们没有伺候好,一群人都胆战心惊的。 “啊?”穆栀顿下脚步应了一声,回头见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番莫名,不见人反应,便又立马抬脚继续来来回回开始走。 “小姐。” 众人又是齐齐一声。 穆栀站住脚步回头,刚想问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见众人的眼光落在了她身后,穆栀顺着目光回头,只见乐芜衣站在楼梯口处。 乐芜衣轻扬着下巴,高傲地走了下来。 挥了挥手,吩咐到:“都下去吧。” 众人看了看乐芜衣,又迟疑地看向穆栀。 毕竟乐承善走之前把他们叫出来,说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 见状,乐芜衣立马脸色一沉,厉声,“到底是谁在雇佣你们!我的话还听不听,不听立马收拾东西滚出去!” 其实美其名曰是好好伺候照顾,实际上是不放心穆栀跟了去。 他们行动,穆栀是知道的,她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三脚猫功夫,去了就是添乱的。 本来她说的是,去在外面等。 可是被几人坚决否决后,便担心她真的自己跑过去了。 于是乎就有了现在这些下人一字排开“照顾”她的场景。 “下去吧。我不会跑的。”穆栀说到。 众人虽然有些放心了,但还是有些迟疑。 穆栀头疼扶额,“不放心,你们就站到各个门口去。” 这下,众人才应到,纷纷四散开来,还真的往各个门口守着去了。 看得穆栀真的是眉心突突地跳,她就有这么不可信任吗? 她要是想去,还会“自投罗网”被众多人“照顾”在这儿吗? 要是她铁了心去,早就在去的路上了,别说这里几个丫鬟,就是一排的保镖,她也能出得去。 “说吧。”穆栀坐回沙发,长腿交叠,伸出手,在桌上随手端了一杯君山银针。 乐芜衣也走了过来,在穆栀旁边的沙发上,“你是不是很得意?” 闻言,穆栀有些茫然,“得意什么?” “你就别跟我装了!” “装?”穆栀当真是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能说什么!”伴随着乐芜衣的尖锐声,是她一伸手,直接将那桌上的杯子全部摔在了地上,碎片一地,“现在这房子是你的!我哥也护着你!蔚大哥也跟你在一起!就连家里的下人都挺你的!所有的人都站在你那边,所有的好事都在你头上,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是不是很炫耀!!” 这一动静,吓得刚刚散开的下人,一下子又涌了回来。 看着客厅满地的狼藉,皆是震惊不已,特别是看着乐芜衣脸上的沉色,都担忧地看向穆栀,却有些不敢上前。 见状,穆栀在心下叹气,这乐芜衣平日里是多么跋扈,看这家里的下人都怕她怕成这样。 虽然说从前她也很张杨嚣张,但至少家里的下人没有这般吧。 “没事,去忙你们的吧。”穆栀挥了挥手。 众人迟疑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选择明哲保身,都纷纷退了下去。 等下人们都退下,乐芜衣深呼吸一口气,冷笑一声,“你以为蔚大哥是真心喜欢你吗?” 穆栀心底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说一点其他的事?不要每次都翻来覆去的差不多的话,你说着不厌烦,我都听腻了好吗?” “蔚大哥,跟你在一起,都是为了利用你。这样,就可以破坏你们穆家和宋家的关系,你以为蔚大哥就是普通的无家可归的人吗?他可是家世显赫的公子,来陵城,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而你,不过只是他达成目的的一颗棋子而已。蔚大哥看中的,不是你,而是穆家的小姐!如果你不是穆家的小姐,是旁的人,蔚大哥还是会跟她在一起,对你不会留一个眼神!对蔚大哥而言,不管是谁,只要那个人顶着穆家小姐的身份即可!别太高看了自己!” 乐芜衣也只是无意间分别听说了乐承善和百福还有蔚擎的对话。她就看不得,穆栀什么都好的样子,她不好过,穆栀也别好过。 就算蔚大哥不想和她在一起,也不要是跟穆栀在一起! 谁都可以! 就是她穆栀不行! 穆栀夺走了她住的房子,夺走了她哥哥,现在还要夺走她喜欢的男人。 总要有一样,她也要穆栀没有,要让穆栀失去! 反正,她不要穆栀好过! 穆栀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多,良好的家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偏偏还要去强占旁人仅有的幸福! 乐芜衣告诉自己,她做这些,是为了不让穆栀再去强占旁人应有的幸福! 穆栀听后,点了点头,不甚在意,“这次倒是说辞比先前新鲜了不少。” “你不信是吧?”乐芜衣嗤笑一声,“信不信由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神情倒是说的煞有其事的模样。 穆栀端着仅剩的一杯茶抿了一口,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毫不在意的模样,气得乐芜衣牙痒痒。 她垂在两侧的手捏成拳头,紧了又紧,指节都泛白。 穆栀瞥了一眼,身体未动,不过也做好了她要是跟自己动手,随时把她按在地上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乐芜衣没有跟她动手,而是突然敛起怒意,轻笑一声,“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穆栀抬眸望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反正她是清楚了,乐芜衣嘴里是吐不出什么好话来的。 “上次吧,就是你、蔚大哥和那什么孔队长吧,你们搁这儿说话的时候,我在楼梯口转角处没有上楼去,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 穆栀惊愕抬眸,看向乐芜衣得意的神情。 只见她高傲地扬起下巴,“然后我就找人给宋锡儒送了张纸条,说你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不过真可惜,你们后来出去,他竟然没有对你动手,还把你安全送到家。”乐芜衣一脸惋惜。 “你说什么?”穆栀“噌”地一下站起来。 立马,她心中便觉不妙,如果那么早宋锡儒便知道她在怀疑他的话,还一起出来跟她听戏,甚至说那些话。 甚至还把她送回穆家,说那些叫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 这怎么讲都不合理的。 “这就着急了?”乐芜衣轻笑,“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刚才我下楼之前,才往宋公馆打了电话,告诉宋锡儒,蔚大哥他们行动了。” “啪!” 乐芜衣话音刚落,迎面而去的便会穆栀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你敢打我!”乐芜衣捂着脸起来,瞪向穆栀。 “啪!”穆栀反手又是给她一耳光,将她打得跌倒在地。 不待她反应过来,便起身上前,直接将她双手反剪在背后,膝盖抵着她的腰窝,让她动弹不得。 “来人!”穆栀说完,便见有下人上前来,“给我找一根绳子来!” 下人应下连忙去找绳子。 乐芜衣挣扎着,“你要做什么?” 穆栀不答,反而把她压得更紧了。 “你放开我!”乐芜衣挣扎动弹不得,只得尖声叫嚷着,“听到没有!放开我!” 下人这个时候找来绳子,递给穆栀,担忧地看了看她压在沙发上的乐芜衣,“穆小姐,您这是……” 穆栀也没有解释,拿过那绳子,三两下地将乐芜衣给反手捆在了一起,从肩到脚,五花大绑。 她给打了一个最难解的结扣,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解成死结。 打好结扣后,穆栀将她整个人扔在沙发上,吩咐到,“在乐承善回来之前,谁也不准给她解开!” 扫了一眼地上,又说到,“把地上打扫一下。” 为了担心这些人受不住乐芜衣的高压,说不准她前脚走,后脚乐芜衣就会威胁下人给她解开绳子,解不开可能也直接叫拿刀割开。 穆栀拿过电话,往穆宅拨了一通电话,把青鸽叫了过来。 有青鸽看着,那些下人就不会上前替乐芜衣解开绳子了。 放下电话,穆栀就准备往外走,却被一行下人拦住,为难地看着她,“穆小姐……” 穆栀这才想起,她也是在这屋里被看守的一个。 可是乐芜衣悄悄地给宋锡儒打了电话,通知了他蔚擎他们的行动。 这回让蔚擎他们的突袭没有丝毫意义,还可能让宋锡儒提前有了安排和琢磨,以至于让蔚擎他们处于劣势地位。 本来是蔚擎他们准备打宋锡儒一个猝不及防,现在可能演变成宋锡儒可能会打蔚擎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了。 “穆栀!你赶紧给我松开,不然我一定饶不了你!”乐芜衣在沙发上蠕动着。 那叫嚣的模样,气得穆栀头疼不已,随手指了一个下人,“你,去给我打一盆凉水来。” 那下人虽然不知道穆栀拿来何用,还是去准备了。 在那下人准备凉水的功夫,穆栀又往宋公馆打了个电话,跟宋秋歌说了一下情况。 让她看看还能找到什么人没有,以免蔚擎他们被围困在里头。 挂了电话后,穆栀双手敷面,搓了搓脸,努力地回想着,然后凭借着记忆力,又拨了几个电话。 那电话是先前她相亲认识的男士,相谈还算不错,现在的事,已经算是大家都相关的了,陵城的人都是有责任的。 刚好男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废话,只是说事情紧急,到了之后再详细跟他们讲。 他们也没有拖泥带水,也十分干脆地答应去办了。 只有在跟先前在玉石店里留下的某一个太太家的电话时,说话多废了些口舌。 她们家属于军政方面的,家中也有几分势力,也能够叫出来一些人。 穆栀挂了电话,细细地回想,她已经把她能叫到的用得上的人也都叫上了。 搁下电话,下人已经端着凉水侯在旁边了,穆栀起身,接过那盆水,毫不犹豫地直接泼在了乐芜衣的身上。 “啊!”乐芜衣的尖叫声响彻宋公馆,“穆栀!我要杀了你!” 穆栀蹲下身,揪住她的衣领,“闭嘴!这盆水是给你好好清醒的!”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蠢事!你讨厌我,恨我,做点小动作,也没什么事!但是请不要用你的无知把你大哥的命送上黄泉!” “你说什么?”乐芜衣脸色一白,水珠顺着她的眼睫毛还在往下落,以至于她睁不开眼,使劲儿闭了好几次眼睛。 “宋锡儒是什么人,我现在不想跟你解释那么多。你只要记住一点,他是要取你哥性命的人!倘若今天你哥,还有蔚擎,没有能够活着回来,全部都是拜你所赐!” 这话一落,乐芜衣脸色更白了,张了张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穆栀狠狠地将她推开,起身看着拦在门口的下人,“还杵在这做什么?你们乐爷二爷现在身处危险之中,你们要把我困在这里,谁去救他们!” 下人们一听,是担心的,但也是为难的。 “愣着作甚!还不去叫把会点拳脚的人都叫上!”穆栀脸色一沉,低吼一声。 许是被穆栀这突然的严厉所怔到了,便连忙往外处走叫人去。 青社的人,都是些壮实的,但是会拳脚的其实不是特别多。特别是蔚擎来了之后,青社更多的像是一个组织,而不是一个帮派了。 所以能去的人也不多。 到了集合的地方,宋秋歌叫了他们班的同学,之前相亲的一个男子把他们家里一个镖局都叫了过来。 果不其然,那个军政家的太太,只是叫了几个亲信过来。 说是上头有命令,近段时间如果超过十个人以上的行动必须提前递交上头审批。 其他的人也都不敢,怕被处分,没有办法,只有几个亲信冒着被处分的风险前来。 本来大家都是临时集结,穆栀也对这方面不懂,所以就交给军校的宋秋歌班里的同学和几个军政那边的亲信负责调配这些人。 穆栀对大家说了一声多谢后,然后又嘱咐以保护自己性命为优先。 如果说不受伤,这样的情况是不太可能了,只能说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在他们调配的时候,宋秋歌选择放弃了分配的权利,直接进了地下室。 穆栀在外面犹豫了几秒后,最后还是放心不下,也跟着宋秋歌进了地下室。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次主要的目的首先是解救被困在这里头的人,还有要把那些研究的怪东西给截下。 “你从这边走,如果前面应该是有四个岔路,前面三个你都选择左边,第四个往右边。大哥应该是带着人去救那些被关在这里的百姓了。”穆栀拉住往前冲的宋秋歌。 她知道,宋秋歌直接就往里面冲,是因为担心她大哥。 而穆栀能做的,自然是指引她找到穆邵卿。 这不管是对穆邵卿还是对宋秋歌都是好的。 有宋秋歌帮忙,她大哥做事能够方便很多,而且也会顾忌许多,不会孤注一掷拼命;而宋秋歌去了她大哥身边,这样大哥会保护宋秋歌,宋秋歌也会安全一些。 等宋秋歌走了之后,穆栀也往主研究室走去。 一路上,穆栀都很小心,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样危险的事。 这跟她被绑又不一样,这个时候,可能四面八方都存在着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穆栀不断地调整呼吸,靠着墙壁往里面走。 经过的房间,该砸的被砸,全都一片狼藉。 看得出他们发现之后,也销毁了东西。 偶尔有倒在地上的死人,身上穿得白大褂,应当是这个研究室的人。 这也是穆栀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这么多死人,即便他们都可能是日本人,但是一眼看过去的时候,穆栀还是心口一颤。 越往里面走,尸体越多。 慢慢的,死的不止是日本人了,还有青社的人,甚至有一两张是她熟悉的面孔。 穆栀瞪大眼睛,死死地捂着嘴不发出声音。 有的伤口在心口,有的在腹部,有的在脸上,有的在喉咙,血染了衣服。 有的平躺着,有的蜷缩着,有的趴在地上…… 穆栀看着,越看心中越是慌张。 她哥怎么样了?蔚擎怎么样了?乐承善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出事?有没有也像……这样? 穆栀不敢想,害怕去想。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向前。 她推开主研究室的门时,立马呼吸一窒。 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宋锡儒挟持着穆邵礼,手里拿着注射器,抵在穆邵礼的身体处。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是拿着枪的蔚擎。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 “放我走,我保证不对他做什么。不然你知道的,这个药的药效是什么后果。”说着,宋锡儒把注射针又往穆邵礼离得更近了一分。 “穆栀跟穆邵礼的感情你也是知道的。”宋锡儒看着蔚擎,勾起唇角,威胁到,“你若是不放我走,死的就是我和穆邵礼。索性她也不喜欢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你就不一样了,她那么喜欢你,你如果为了杀死我,让穆邵礼也一起死了,你就是杀害她哥哥的凶手。你觉得她还会喜欢你,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你也不想穆栀将来恨你吧?”顿了顿,宋锡儒又说到,“你可能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她虽然看起来很多事都不是那么在意的,但是,谁要敢伤害她在乎的人,是绝对不会原谅,更不会放过的。” “就算她再喜欢你,你也是害死她哥哥的凶手,你们中间就隔着一条命,永远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宋锡儒笑着,看向蔚擎,“永远多久知道吗?至少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吧,你觉得呢?” 穆栀站在旁边,也不敢随意出声,怕宋锡儒会因为自己,一个手抖,把那个东西扎进穆邵礼的身体中。 她只得屏住呼吸,焦急地看向蔚擎,只求他放下手中的枪,求得穆邵礼的安全。 她有听孔队长描述过,注射过这个药剂的人,都会变成怎么样,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也会影响身体,会从最开始的身上开始长脓疱开始,慢慢的导致全身溃烂。 哪怕……哪怕在她心底,宋锡儒不对她哥下狠手,可是穆邵礼那么爱美,还要靠着那一副皮囊出去鬼混,怎么接受得了。 穆栀望向蔚擎,只见他拿着枪的手,对准宋锡儒,平稳而坚持。 他琥珀色的眸子凝着光,坚定而毫不迟疑,含笑反问:“是吗?” 见蔚擎淡然的神情,宋锡儒心里也打着鼓。 在此之前,他跟蔚擎没有直接或者间接地交过手。 但是,往回了推,香会3号擅作主张对宋锡初下手,他本来还担心穆栀也坐在车上。 可是她却被蔚擎中途截住了。 原先他是庆幸的,现在看来,似乎不尽然都是巧合意外。 这个男人,这次两次三番下来探查,包括这次,他一定是猜到他就等着他们进来,却将计就计,来了这么一招出其不意。 说明这个男人,不管从何处看,都十分的不简单。 见他丝毫不着急,稳如泰山,不得不让宋锡儒担心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此时的宋锡儒不敢说话,只是用行动表示,把针慢慢地扎进穆邵礼的皮肤里,手指慢慢地移动到助推器上。 “你要想清楚。”蔚擎薄唇轻启,缓缓开口,“在这里,不管穆邵礼是死是伤,她都只会觉得是你害得。倘若今天,穆邵礼在这里出事,即便他是死了,她也只会以为,是你害死了穆邵礼,而我,替她哥哥报了仇。” 蔚擎三言两语破解了宋锡儒的威胁。 可是这话落在穆栀耳里,却是无比的震惊。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蔚擎,他怎么可以…… 穆邵礼是她的哥哥,可是他却要不顾她哥的性命枪杀宋锡儒。 即便他做这件事没有错,可那是她哥哥!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穆栀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宋锡儒手中的注射针没入穆邵礼的皮肤,再眼睁睁地看着蔚擎的手指放在扳机处慢慢地往下压。 “不要!”她冲上前去。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九十七章 每一分情深都是他的自取灭亡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砰!”的一声响让在场的四人都惊了一下。 枪声响起,四人的神情和心境皆是一致的紧张,恐慌和害怕。 “小栀!” “穆栀!” “小妹!” 蔚擎、穆邵礼和宋锡儒三人齐齐地看向穆栀。 “二哥!” 穆栀紧张地看向穆邵礼。 她朝前扑了上去,一把将穆邵礼从宋锡儒跟前推开。 穆邵礼被推到,惯性地一个大趔趄,好不容易才稳住。 他看着完好的穆栀,再看着蔚擎朝旁而开的枪,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咬牙拔下已经注射半支药的注射器,扔到一旁。 看到穆邵礼拔下那注射器,穆栀才松下一口气。 却不料刚缓过神来,便被宋锡儒一把匕首抵在了脖子上。 顿时,穆栀身体一僵,背心一凉。 “小妹!” “穆栀!” 穆邵礼和蔚擎异口同声惊呼。 “放我走,我不会伤害她。”穆栀听到宋锡儒在她耳边说。 声音是熟悉的声音,语气是陌生的语气,说出的话语,更是让人心凉。 前面的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想过,对她好到处处迁就,就算她欺负他,他也笑着宠着她的这个男人,有一天会把架在刀她的脖子上。 “你不会伤害她的。”蔚擎说着。 虽然他知道宋锡儒对穆栀用情极深,但他却不知道,那情深与他自身的性命相比,放在天平上,他会向什么方向倾斜。 不管任谁看,都会倾向于自己的性命的。 “青社二爷向来料事如神,不知这回,是不是当真也料得准?”宋锡儒没有丝毫的动作,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像刚才一样,带着威胁的意味。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此时却仿若掷地有声。 蔚擎望着穆栀,拿着手枪停滞在空中的手,轻轻地颤了颤。 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蔚擎还是缓缓收起了枪。 他说:“好。你放开她,我放你走。” 宋锡儒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面色一凛,试着往后退,“我出去后,便放了她。” 距离十分钟倒计时,就只有三分钟了。 他本着是同归于尽的心,可偏生穆栀闯了进来。 在面对宋秋歌和穆文熙,他是有感动的;在面对穆栀,他是不舍的;他什么都可以放下,哪怕是性命,索性早在十年前,他就经历了一场随时手术失败丢掉性命的整容,于他而言,活着和死了,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 可是,他可以放下的所有里,唯独不包括的就是穆栀了。 他可以放下她,不告诉她他爱她,眼睁睁看她投入别人的怀抱,想象着她同别的男人慢慢变老。 宋锡儒觉得,这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唯独,他不想,不愿,不希望的,是穆栀受到伤害。 更不想的是,她会因为自己丢掉性命。 他想她活着! 这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执念了。 所以,他必须带她出去! 不然,到时候武器库引爆,在里面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你放开她!我做你的人质!……唔……”穆邵礼上前一步,话刚说完,还没开口说后面的,便一声闷哼,一下子跌跪在地。 只见他跌跪在地,想要努力地支撑这自己起来,可是却是额头开始冒汗,甚至单膝跪撑着地都困难。 不到一分钟,他便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二哥!”穆栀着急想上前,却被宋锡儒勒住。 “二哥!”穆栀努力想要挣脱,却是于事无补,她瞪向身后男人的肩,“你给我二哥注射了什么!” 蔚擎见状脸色崩裂,上前查看,见穆邵礼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僵直着,除了眼珠子还在转,嘴唇翕动,细弱蚊蝇,“别管我,救小妹。” 蔚擎伸手去扶他,看见旁边刚刚被穆邵礼扔掉的药支。 他伸手捡过来,看了一眼,已经只剩下半只药的针管,面色凝重。 穆邵礼朝他吃力地轻微幅度地摇了摇头,“救她!” 蔚擎捏着那药支,面色低沉地看着穆邵礼,这药,注射进身体会什么效果,他们仔细的不清楚,直观的都心知肚明。 他看着僵硬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穆邵礼,这一刻,蔚擎为方才跟穆邵礼准备赌一把宋锡儒,抓住他有些后悔。 因为站的距离稍微有些远,他只看到针扎进了穆邵礼的体内,并没有看到已经注射进去了。 他注意穆邵礼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如果不是穆栀突然冲出来,他可能会再过一会儿开枪。 恐怕……到时候一针管的药都注射进穆邵礼身上了。 一方面,撇开穆邵礼是穆栀哥哥的身份,他们这些天的相处,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容易让人热血沸腾的对手,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才。而且这次突袭,是他筹划的,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要付一定责任的。 他不管是于情于理都不能这个时候扔下穆邵礼不管。 可另一边,穆栀还在宋锡儒手里。 他虽然潜意识里觉得以宋锡儒对穆栀的的深情,是不会伤害她的。 可是即便这样,他也不能用他想,他觉得,去再赌一次穆栀的性命。 趁着蔚擎思索出神的时候,宋锡儒拉着穆栀转身就进了暗道。 在暗道里,宋锡儒拉着穆栀朝外走。 穆栀一直挣扎着,却抵不过宋锡儒分豪。 她惊讶地看着宋锡儒,嘴角勾起嘲讽的冷笑,“一直都以为你身体孱弱,不料一身的力气,倒是精壮得很!” 宋锡儒顾着拉着穆栀往外走,没有回答他。 “宋锡儒!那是我二哥!也是从小给我们买好吃的好玩儿的东西的二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你在陵城这十来年,我们到底哪里亏待你了!” “姑姑对你视如己出,无微不至地照顾你!秋歌姐姐也拿你当亲哥哥,跟你比跟宋锡初都亲近!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所做的每一样都是在伤害那些真心对你的人!” “施君玉一心一意地对你!爱你!为你着想!你又怎么狠得下心对她下毒手的!” “我们都那么信任你!为你的身体忧心劳虑,为你请最好的医生,熬最补的汤药,恨不得把所有对你好的都拿给你!你在这里生活,喝着这里的水,吃着这里的米,陵城养育了你,你怎么可以做出妄图对陵城,对陵城百姓不轨的事!” 穆栀声声地质问,可是宋锡儒拽着她一个劲儿地往外走,充耳不闻。 “你的心都被狗吃了吗?!你回答我啊!”她声音嘶哑地吼道,“宋锡儒!” “我不是宋锡儒!”他厉声开口,把穆栀摔在了暗道的墙壁上,欺身将她压住,“你听好了,我不是宋锡儒,我不是陵城人,不是中国人!我叫松下藤纲,是一个日本人!不是你眼里,心里的那个病秧子宋锡儒!” 他不是宋锡儒! 她明明都知道他不是宋锡儒了,却还是把他当做宋锡儒。 不知道是自欺欺人,还是恨透了他,不愿意直面他的身份。 可是……他就是松下藤纲,不是她的宋锡儒! 他想,哪怕是死,至少她是知道的,这些年对她宠爱的男人,其实叫松下藤纲…… 虽然他是个日本人,也做着对他国家和家乡不好的事,但是他有他的不得已,至少他对她,是从未想过伤害,只想倾心守护的。 松下藤纲压着穆栀,喘着气,一双眼瞪着她红得可怕。 他瞪着穆栀,看着她倔强地绷着小脸,一如每一次她坚持倔强的神情模样。 他心知要换回他们的从前是不可能的,所以曾经他才问她,有一天当她一无所有的时候,他朝她伸出手的时候,他会不会接受。 她接受了…… 虽然当时他就知道,她的接受,并不知道那个问题里面包含了多少意义和以后的现在意味着什么。 罢了罢了,他早就知道,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爱上眼前这个女人,他对她的每一分情深都是他的自取灭亡。 “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你不想死,就跟我走。”松下藤纲无奈地说到。 闻声,穆栀脑子“轰”的一声,像是一道惊雷炸开。 爆炸…… “不……”穆栀白着一张小脸,猛地推开松下藤纲就准备往回冲,“二哥!蔚擎!” 松下藤纲被穆栀猛地推开,一个趔趄,下一秒,立马伸手抓过穆栀的手,将她一把给拽了过来。 他强制性地拽着穆栀往疾步而走,有些气急败坏,“他当真在你心中有那么重的分量,让你都不顾自己的性命相陪吗?!” 穆栀瞪着松下藤纲不回答,只想着要回去救她二哥,告诉蔚擎,里面快爆炸了,让他们快出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平日里弱不经的男人,却这么有力,钳住她,让她不能动弹分豪。 “嘭!” 爆炸声从后传来,顿时穆栀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是被禁锢住一般,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是巨大的爆炸声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地下实验室爆炸了,可穆邵礼和蔚擎还在里边,甚至穆邵卿和宋秋歌他们都没出来…… 穆栀的脑子像是坏掉卡住的机器,一直“嗡嗡”作响。 松下藤纲带着她奋力地往外冲,而她,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就由着松下藤纲拉着自己。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飘在上空,被仅有的身体钳制着飘荡。 她看着松下藤纲的背后,热流滚滚铺天盖地地袭来,火光和强烈的震动,墙面的破裂,一瞬间坍塌。 眼看着头顶的板垮塌下来,只感觉一道力推在自己身上。 穆栀整个人就朝后倒去,后背着地,猛地颠在地上。 身上方是松下藤纲的身体,她看着他撑在她的上方,见他紧咬着牙关,眉头拧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哼声。 她头发着晕,望着松下藤纲,望着他背后烈日打在他身上的阳光,刺眼得都忘记了身上的头痛。 “照顾好自己。” 阳光落下这么一句话在她的耳蜗。 还不待她反应,松下藤纲便撑起身,消失在腾起的尘烟中。 穆栀缓缓爬起来,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 心若浮在空气中的尘埃,一片死寂。 她望着这废墟,怔了一秒,然后扑上前,直接徒手去捡,去刨那废墟。 她大哥、二哥、宋秋歌和蔚擎他们都还在里面! 穆栀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捡着,刨着碎块。 “穆小姐,你别担心。他们一定会没事的。”其他来帮忙的人,都宽慰她说到。 有人来拉穆栀,被她挥开手,只见她沉闷不吭,像是着了魔一般,只知道想要挖开。 “穆小姐,请你让我们来。”旁边的人也是左右为难,最后领头的一个人上前,心一狠,“穆小姐,请你让开,你这样会阻碍我们对里面的人进行施救。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他们因为你的坚持,而错过被救的最佳时机!” 闻言,穆栀动作一顿,方才迟疑地回过头,看着那人,仿若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立马像一个乖巧的孩子一般,站起来,默默地退到后面去。 她站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远远地望着众人施救。 也不哭,也不闹,也不上前添麻烦,就那样站在,站在一个位置望着,像是一块石头,屹立不动。 直到……孔队长被挖了出来。 穆栀才像是有了灵魂,挪动脚步上前,看着他左手抱着自己的右臂,蠕动嘴唇,“还好吗?” 孔队长咬牙“啧”了一声,“还死不了。” 听后,穆栀讷讷地点了点头。 许久,喉咙里卡出一句,“那就好。” 虽然孔队长是个大老爷们,看见穆栀有些呆滞的神情,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本来想开口安慰她两句,说什么“你哥哥他们和蔚擎一定会没事的”这样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却觉得太过苍白。 最后,孔队长缓缓地抬起手,疼得龇着牙也仍旧坚持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穆栀的眸子闪动了一下,她知道孔队长的意思,只是,现在的她,心里知道的,和渴望的,跟见到的不一样。 就算再明白,也无济于事。 她转头看向那片被慢慢挖开的废墟,眼睛干得发疼,却目不转睛地盯着。 穆邵卿和宋秋歌很快被救了出来,他们这几个人比较幸运,刚好在一个角落,坍塌的时候,形成了一个空间,几个人可以说是毫发无损了。 但是穆邵礼和蔚擎就没有那么幸运。 穆邵礼因为被注射了药支的原因,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事情发生的时候,也根本没有办法逃躲,只能硬生生地挺着。 可是受伤最重的不是穆邵礼,他只是一些简单的皮外伤。 受伤最严重的是蔚擎,他的头部被砸破,一直流着血,顺着脸侧滑落,鲜血像是糊了半张脸,看着渗人得很。 除了头上的伤,背上,胳膊,腿上许多处骨折还有骨头有些撕裂的伤,全都是被坍塌的石块砸伤的。 在被送去医院的路上,穆栀泪眼婆娑,看着左边动弹不得的穆邵礼心疼不已。 又看着浑身是血的蔚擎泪落不停。 两人被送进了手术室,穆栀蹲在手术室外,偌大的走廊,她像只被丢弃的小狗,在那一小小的角落,环抱着自己在绝望中等待希望。 很快,穆邵礼和宋秋歌赶了过来。 接着是俞子美和穆文钦。 然后是宋景林和穆文熙。 最后才是百福。 穆家的人都围在一起,面色焦急又担心。 百福同样慌得不行,不过相比穆家,他就同穆栀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显得凄冷又可怜。 也不知道,这凄冷可怜觉得是百福,还是觉得是蔚擎。 在这种生死的时刻,在手术门外,就只有他的一个侍从。 这次行动,可以说是端毁了日本人的地下实验基地,那些被用来做实验的人也都被解救起来,送进了医院的隔离病房。不过……这个实验最重要的三个人,松下藤纲、3号和研究的博士从中逃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后来一些其他研究成员的身上,搜出了一支药支。 虽然参与研究的许多人,身上都带着药支,可是他们在知道自己会被抓的时候,就先毁了药支,自尽而亡。 只有一个人,没有来得及毁掉药支。 不过在他们取得药支,分身没有特别注意的时候,还是咬舌自尽了。 他们把仅有的一支药支送进了研究室,一方面是研究日本人究竟在做些什么样的东西,另一方面是据穆栀说,松下藤纲给穆邵礼注射了那个东西,也想快些研制出解药。 当俞子美知道穆邵礼被注射那种药支的时候,身形晃了晃,险些差点晕了过去。 还是旁边的穆邵卿伸出手稳住了她的身体。 穆邵礼先出的手术室。 俞子美用手紧紧地捂着胸口,上前看着双眼紧闭,昏迷未醒的穆邵礼,不断地深呼吸,过了许久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稳住心神,上前问医生,“我孙子他怎么样了?” 医生满脸凝重,“穆二少爷身体被注射了特殊的药,现在的他身体都处于麻痹状态。” 说完这个的时候,吓得俞子美倒抽一口气。 “不过穆老夫人您请放心,穆二少爷目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大脑思维也都是清醒的,至于这个症状,和解决,我们还需要再进一步的观察才能确定。” 话落,俞子美苍白的脸色这才稍微地缓和。 穆邵礼被转入了病房,可是蔚擎手术室的灯却一直亮着。 俞子美本来是跟着病床走了好几步后,想起蔚擎这边,顿住脚步,看向站在走廊中央不知如何是好的穆栀。 一边是她亲爱的兄长,一边是她心爱的男子。 她不知道是应该等在这里直到医生告诉她蔚擎已经没事,还是应该去病房照顾穆邵礼…… “你就在这里候着,你二哥那边,有我们照顾着。”俞子美上前,跟穆栀说到。 毕竟是自己的孙女,而里头这个男人,虽然俞子美不说现在就接受了他,但是总归现在他命悬一刻,至少应当有人在外头候着。 何况,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伤心难过的还不是她的孙女。 既然穆邵礼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这边才是当务之急。 她拉过穆栀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然后转过头跟百福说,“你别担心,你们家二爷所有的医疗费用,先都记在穆家上。” 百福一听,心下立马就急了。 什么叫先都记在穆家上,难不成他家二爷连医药费都付不出来吗? 别说二爷家了,就是二爷自己闯荡这区区医药费都不放在眼里好吗? 但是百福气归气,也没有说出来。 毕竟这老夫人以后可能会是自家二爷的奶奶,这个时候他态度不好,就等于是给他家二爷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 他家二爷追妻不容易,哪怕心中再不满,也不能发出来,不能给他家二爷添乱帮倒忙。 只是扯了扯嘴角,“谢谢老夫人。” 俞子美点了点头,在穆文熙的搀扶下,去了穆邵礼的病房。 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蔚擎才被护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他浑身都裹着绷带,几乎除了那双眼,基本都可以说是那埃及的木乃伊了。 医生说,蔚擎的情况比较严重,因为受伤的地方很多,还都不是轻伤,而且特别是有些筋骨的地方,至少这一个月,暂时什么都不要做,能不要动就不要动。 直到蔚擎被送进了病房,穆栀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蔚擎,听着他的呼吸声,那选在半空中的心,才稍稍地落下来。 穆邵礼在两个时辰之后,就醒了。 蔚擎是在两天之后醒来的。 看着蔚擎醒来,用酒精给他蘸了蘸嘴唇,然后穆栀才离开病房去看穆邵礼的。 这两天蔚擎一直昏迷,穆栀也不敢走,只是借着去卫生间的时间在门口看看穆邵礼。 到穆邵礼门口,她犹豫了一下,才推开门的。 穆栀进去的时候,刚好程念慈在,手里端着汤,正一勺一勺地喂他。 本来她是准备退出去,先把房间留给他们二人的。 却听见穆邵礼的声音,“过来!” 穆邵礼鲜少用这种一板一眼正经的命令语气跟她说话。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嫁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穆栀走上前,程念慈放下汤盅,起身:“你二哥有话同你说。” 说完,她便转身出去了。 穆栀走到病床前,就连脖子都僵硬的穆邵礼,眼珠子侧着看向她。 上下打量了好几次,然后才动了动唇,“你没事吧?” 这话一出口,穆栀红红的眼眶,一眨眼便落下了泪来。 她当然知道穆邵礼是很宠很爱她的。 但是,平日里一向跟她拌嘴,每个正形,偶尔还对她落井下石的人,如今躺在这里,死里逃生,看到她的第一句话,问的是“你没事吧”,顿时穆栀鼻尖一酸。 “你才有事!”穆栀小嘴一撇,眼泪就往外冒,是忍不住的哭腔。 “是啊,你二哥我可不是有事吗?”见穆邵礼没事,他就放心了。 先前听他们说,穆栀在蔚擎那边守着,虽然说了穆栀没有事,但是他没有亲眼看到,就还是不放心的。 他看着跟前梨花带雨的穆栀,白净的脸蛋,哭得双眼通红,看着煞是可爱。 在那样的情况,还能毫发无伤,看来宋锡儒是真的真的很爱她了。 自己暴露了身份,策划了这武器库的爆炸,奔着同归于尽的心,却在穆栀出现的那一刻,想的是拼命带她出去。 虽然说,这另一方面,也帮助了他成功逃脱。 可是他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将穆栀保护得严密完好,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对穆栀用情很深了。 倘若他不是一个日本人,包藏祸心。 作为穆栀的哥哥,倒是真的会想着,好好考察宋锡儒蔚擎两人,到底谁更适合穆栀了。 从动情的那一刻开始,宋锡儒对穆栀这份情,太过坎坷和曲折,上天从来没有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追求过穆栀。 能够认清现实,又把这份感情藏得这么深,说实话,穆邵礼还真的是第一次遇上他爱得这般深沉的人。 他对穆栀的爱,一点也不比蔚擎少。 只不过,他爱得润物无声,他爱的云淡风轻,爱在心口难开…… 有这么一个人能深爱她,看着穆栀红通通的眼睛,穆邵礼在心底替自己这个傻妹妹感叹了一声。 他轻笑一声,“我可警告你,你可不能趁着我动不了对你二哥我行凶!“ 闻言,穆栀破涕为笑,却硬是倔着腮帮子,“我不,有本事你跳起来揍我啊!” 两个人都是平日里拌嘴习惯的,听到这话,穆邵礼不禁哼笑一声。 “蔚擎怎么样?”他问到。 “已经醒了。”穆栀回答,怕自家二哥有想法,便连忙解释到,“我是等到二哥出来,医生说你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才在他病房的。你也知道的,他在陵城举目无亲,就百福一个人在那儿来来回回忙活,我……” “嗯。”穆邵礼打断她的话,“你去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穆栀:?? 她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便听见她二哥说到,“这次他受伤,很大部分是为我挡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在,以他的反应能力,不说一定能逃出来,保证自己最小程度的受伤那是不在话下的。”穆邵礼说到,他回想起当时,蔚擎察觉到异样的时候,就想带他走的。 只不过他浑身僵硬,别说站起来,就是力气也使不上的。 蔚擎想要带着他走更是困难。 蔚擎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都没有办法带着他在最短的时间逃出去。 最后爆炸从武器库那边蹿过来的时候,是蔚擎用身体替他挡了绝大部分的攻击。 虽然,这样做,很大部分是源于那个男人的责任感,更大部分应当是因为穆栀没错的。 因为穆栀,所以他不会,也不敢丢他一个人在里面。 不然他跟穆栀之间就横了他这条命。 就真的如同宋锡儒之前说的,就更加没有办法在一起了。 看得出他为了跟穆栀在一起,很用心,很认真,甚至不计代价和付出。 “他身上的伤怎么样?”穆邵礼问到。 闻言,穆栀有些震惊,蠕动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他们被挖出来的时候,穆栀没有想太多,一心只在两人的安危上,顾不得想怎么一个人受那么重的伤,另一个却看起来好得太多。 后来蔚擎被从手术室推出来,她守在病床前的时候,穆栀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也多多少少能够猜到想到这个可能。 只是她的猜测,亲口从她二哥嘴里说出来,听到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感觉。 “大伤小伤都不少,医生嘱咐这一个月内不要最好都不要乱动。其他的,脑袋虽然有伤,不过好在也没有坏掉。”穆栀扯了扯嘴角,后面说了一句玩笑话。 穆邵礼想点头,但是却动弹不得,只得眨了眨眼,“嗯”了一声,“你过去照顾他吧,我这边不用担心。” “那你好生照顾自己。他那边好一些,我就过来照顾你。”穆栀说到,顿了顿又笑到,瞥了一眼那床头柜子上的汤盅,“不过,好像二哥不需要,应该也不怎么欢迎我过来的。毕竟有佳人相陪,我来,岂不是太煞风景。” 说着,穆栀还朝他挤眉弄眼道,“二哥,你说是不?” 看着穆栀欠抽的模样,穆邵礼气得肺疼,可此时他又不能对穆栀做什么,只得自己郁闷。 咬牙切齿:“赶紧走吧!” 许是鲜少见穆邵礼这模样,穆栀一直担忧的心情就这样消散,“得嘞!” 从穆邵礼的病房出来,穆栀看着等在门口的程念慈,她低着头跟程念慈说了一声,“念慈姐姐,对不起。” 程念慈怔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还是一如平常的温柔,上前抱了抱她,“说什么傻话,只要你没事,你二哥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她自然是明白穆栀说的是让穆邵礼变成这样的事,可这种事谁又说得清对错。 对穆邵礼而言,为妹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要他的妹妹好好的,哪怕是要他付出性命,他都是甘之如饴的。 何况,穆邵礼做这一切,还不止是为了她,更多的是为了他们,为了陵城的百姓,更是为了他们所在的国土。 本身她一向都是,只要是穆邵礼想做的,她能帮之则助,若是不能,便阻止他,默默地支持他就好。 索性,不管后果如何,她都会守在穆邵礼身边,不是吗? 她拍了拍穆栀的后背,拉开两人的距离,将她推向蔚擎病房的方向,“你去照顾他吧,这里有我。” 等穆栀离开后,程念慈转过头看向穆邵礼病房的门口,柳眉轻轻地蹙起来。 手放在扶手上许久许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推门而入。 她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穆邵礼,抿着唇上前,每一步,眉头渐渐松开,唇角的弧度也变得温柔。 程念慈端过汤盅,舀了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喂到穆邵礼的唇边。 两人一人喂,一人喝。 谁也没有说话,像是在享受这安静的时光。 直到汤盅见了底,程念慈像是习惯性地,像是机械式地还拿着勺子在汤盅里舀着已经喝光的汤。 “念慈,可以了。”穆邵礼先开的口。 他的声音平静而冷淡,还带着几分好不掩藏的疏离。 “啪嗒!” 一滴泪落,直接地砸在汤盅底一刹那绽开。 程念慈低垂着眉眼,睫毛已经湿润。 她双手用力地捧着那汤盅,双肩轻轻地颤抖着。 这一切落在穆邵礼眼里,他的心头也是一痛,眸底风起云涌,却都在程念慈抬头的一瞬间全都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冷淡。 程念慈抬起脸,除了湿润的睫毛,脸颊也没有泪痕。 她恬静的眼睛望着穆邵礼,声音温柔,但是语气却格外的坚定。 “不要。” 她拒绝到。 程念慈深呼吸一口气,平缓了情绪后,缓缓开口,“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孑然一身,自当有我自己做主。即便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但你也只是我堂兄,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替我的婚姻做决定。你刚刚说的,我是不会听的。” 刚才在穆栀进来前,穆邵礼竟然开口跟她说,让她早些物色一个好的郎君嫁人才是。 他竟然还混账地说,他有认识几个不错的朋友,介绍他们认识,定是会欢喜她,也会对她好的! 可是他明明是知道的,她的心意。 却还叫她嫁给旁人,他是如何狠得下心同她说的! 当时穆邵礼话落的那一刻,程念慈的脑子是懵的,震惊不已,不敢置信。 那个时候,她就气得浑身发抖。 不过穆栀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她出去,不仅是把这房间让给他们兄妹俩,更是她想好好冷静一下,怕自己冲动。 她出了门口,特意站在风口处,深秋的冷风一个劲儿地往她领子里灌着,她却觉得这冷风还不够凛冽。 不然怎么会她只感觉到心涩,却感觉不到寒意。 “我已经想好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娶不娶我,我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嫁。就算你要娶旁的女子来让我死心,娶不娶是你的选择,我嫁不嫁是我的自由。”程念慈望着穆邵礼,那双漂亮的眼睛神采奕奕。 她认真地说着,像是在虔诚地许诺。 不得不说,她如此神情,语气,还有这话语,落在穆邵礼眼里、耳里,那是震撼不已。 穆邵礼的心狂跳如擂鼓,可是他却只能强迫自己按捺住,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能因此退让,不能再耽搁她。 “念慈,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有些事,你不该执着的。” 程念慈苦笑,“说到底,你不过是觉得自己身体这样,认为是在拖累我。” “这个世界上,好的男人很多。而我还算不得好男人的一个。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一拖再拖。从前的我不收心,总是四处留情,你又何苦为了这样的我折磨你自己?”穆邵礼并没有否认,因为程念慈说的是事实。 那药支的具体药性他不清楚,但是一路从各个研究室过来,他不是没有看到那些被做人体实验,注射过药支的人变成了什么样。 虽然他只被注射进了半管,但结局并好不到哪里。 从前他都觉得自己在外人眼里,像个纨绔子弟,跟她在一起,影响她的清誉。 更何况是现在这副身体的他……又如何跟他在一起。 这并不是以后生活的问题,穆家养他这么一个废人的闲钱还是有的。 可倘若她还跟他在一起,就等于她平白还要照顾一无是处的他。 相比之下,都还不如她一生不嫁,比还要加上他这个累赘的好…… “这个世界上,好的男人很多。”程念慈低声地重复呢喃,抬眸定定地望着穆邵礼,“可是穆邵礼,你只有一个。旁的人,不管他再好,也都不是你。” 说到这里,程念慈有些哽咽,她深呼吸一口气,收住后面的话,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 “你自己的事,你做得决定,我都支持。但是我的选择,是不会变的。”程念慈将手中的汤盅放在桌上,十分坚定地说:“我也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在这里,反正我都会来。如果你不想看着我,那你自己起来赶我走便是!你若赶不走我,就别想我自己会离开!” 说完,她便收拾起汤盅,找过帕子擦了擦桌子。 穆邵礼看着她绷着的脸蛋,这赌气说话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穆栀那丫头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丫头呆久了,也学起了那丫头耍赖的模样。 他侧眸望着程念慈的侧脸,喉咙一阵干疼,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嘴角却是情不自禁地扬了扬。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无奈难过又心如狂喜。 …… 穆栀回到蔚擎的病房,百福没有在,见他刚好伸出手,想要自己去拿什么。 她赶紧小跑上前,“怎么了?想要什么?” 蔚擎本来是想喝口水,现在的他是有些艰难,百福也没有在,便自己慢些伸手去够。 谁知眼前一阵风,然后跟前就出现了他欢喜的女孩,一脸紧张小心的模样。 那一秒,他感觉整颗心都化了。 “没事,就想喝点水。” 闻言,穆栀立马点头,伸手把他扶回去,拿过枕头在他身后垫了垫,“你坐好,我给你弄。” 安排好他后,穆栀才转身去给他倒水。 虽然是深秋,温水会显得有些凉,可是蔚擎又不能喝太热的,她只好兑了又兑,试好了水温,然后才坐到床前喂给他喝。 穆栀一心专注地照顾他,注意力全在男人的嘴上。 殊不知,男人的眼里心里全是她,看着她的目光,那像是合欢花般的睫毛一颤一颤,像是小刷子一般,在那心头一扫又一扫,心痒得不行。 男人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望着穆栀一脸的认真,脸色没有丝毫地不耐。 喝完一杯水后,还睁大那明亮的眸子望着他,“怎么样?还喝吗?” 那模样,看得男人那叫一个心动。 他望着穆栀目不转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闻言,穆栀立马应下,去给他兑温热的水。 水刚兑好,还没有给蔚擎端过去。 门边被敲响。 拉开门,看到的是一脸黑的乐承善,身后跟着眼睛通红的乐芜衣。 穆栀还怔愣的功夫,便见沉着脸的乐承善,拽着乐芜衣就往里走,把乐芜衣往蔚擎病床前一摔。 看得穆栀一脸懵。 “阿善大哥,这是……” “穆丫你别管!”乐承善沉声说道。 乐承善在穆栀跟前发火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多数都还是对她控制住情绪的,这回,明显乐承善的火气都压不住了。 因为乐承善的神色太过愤怒,穆栀一时间端着水到蔚擎旁边,递给他,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为何。 “蔚擎,人我给你带来了,要怎么处置,都听你的!”乐承善说到,脸上浮上悔恨和心痛,“我也没有想到,千防万防,却是自己的亲妹妹整出了这档子事!” 穆栀把水喂到蔚擎唇边,看着他喝了一口,见他推开,便将杯子放到一旁。 她把话咀嚼了一遍,又看着跌坐在地上哭得满脸花的乐芜衣,恍然明白过来乐承善说的是什么事了。 这些天,她一心都在蔚擎身上,其余的事她也没有去管,去过问。 这才回想起,这次的突袭一定程度的失败,很大原因是因为乐芜衣不知分寸地给松下藤纲报了信儿。 她看着乐芜衣,本来她应当是劝劝乐承善的。 可是穆栀嘴唇动了动,但是发现并不知道能够说什么。 她没有资格去劝说。 犯错的确实是乐芜衣,若是在旁的事,还好;这回的事,虽说不一定全部是,但肯定是很多人因为乐芜衣给松下藤纲的报信,以至于松下藤纲有了时间采取对策,最后这么多人的伤亡。 蔚擎和她二哥都还在医院躺着,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说原谅她的无知举动;她更没有资格替那些受伤,甚至是丧生的人去帮乐芜衣说话。 于是,穆栀选择了沉默。 她把杯子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站到了一旁。 “承善。”这还是穆栀第一次听到蔚擎这么叫乐承善,他说:“你不是应该给我带来,也不是交给我处置。她这次犯的错,我还活着,没有什么去处置她的资格。” 他明白,乐承善带乐芜衣过来,无非是想讨个处置,至少给她留一条活路在。 虽然蔚擎理解乐承善还是想保护他妹妹的心,但是那些丧生弟兄的家人也想保护自己的亲人。 乐承善动了动唇,最后低着头沉默了。 他知道蔚擎说得对,他也自己清楚。只不过这次做错事的是他的妹妹,害那么多弟兄出事的也是他妹妹。 虽然这个妹妹骄横跋扈,可到底是跟他同根同源同血脉,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乐芜衣去送死。 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就剩下乐芜衣一个人低声的抽泣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蔚擎打破了僵局,“你应该带着她去给那些死去的弟兄们赔罪,给他们交代,给他们的家人交代。” 这件事,处置,乐芜衣是肯定逃不掉的。 毕竟,那么多兄弟因她而死,如果不处置她,乐承善以后将何以在青社立足,何以让大家信服。 何况,本身也是她自己犯了错。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犯错,就应当承担,不然,她就永远有恃无恐。有些事,有些错,做了,就该付出代价的。 乐承善在病床前立了许久,仿佛是悟出了一点蔚擎的话其中的意思,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就弯腰一把拎起乐芜衣朝外走去。 伴随着“咔嗒”的关门声,房间又剩下穆栀和蔚擎两个人。 蔚擎沉思了一会儿,收回思绪,同时目光也收回,转脸看向穆栀,目光灼灼。 穆栀站在那儿,被蔚擎那炙热的眸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干嘛?”她绷着小脸,望着他,问。 “过来。”男人说。 穆栀:这两个字,好像有点熟悉。 男人的目光看得她有些心里发虚,她挪动脚步上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干嘛?” 蔚擎目光落在病床上,“坐。” 穆栀看了看蔚擎,有一丝丝地迟疑,不过还是坐了过去。 看着她这警惕的小模样,蔚擎失笑,琥珀色的眸子闪过笑意,缓缓地伸出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你知道吗?” 蔚擎望着穆栀,眸光里满是温柔与笑意,带着满足,“我睁开眼,看到你在病床前的那一刻,觉得哪怕再受些伤也是值得的。” 先前,悬崖的事之后,他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是那么期待穆栀在身旁。 那个时候的他,期待着穆栀什么时候能来看他。 只不过,等来的却是带着果篮来的穆邵礼。 这一次,他醒来,不用等待她来看望自己,而是一睁眼,就能看见这张俏然让他欢喜的小脸。 那种感觉,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说什么胡话!”穆栀小脸立马就板起来了,不过两秒后,缓和了一下,“我二哥跟我说了,最后你本来可以自己出来的,但是你选择了保护他。如果不是因为保护二哥,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谢谢你。” 蔚擎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你……” 他顿了顿,思索了一下措辞,“是因为我救了你二哥,所以才一直守在我病房前的?” “不是啊。”穆栀自然地否认,解释到,“我是在你醒后去见二哥,才知道的。” 闻言,那黑脸的男人,立马阵雨转多云,转晴空万里。 “怎么了吗?”穆栀看着蔚擎神色的变化,有些担心地问到,“是哪里不舒服吗?” 若放到平时,穆栀哪能察觉不出什么意思,只不过此时的她,看着包的像粽子一样的蔚擎,只剩下满心的担心,那便没有多想。 “没有。”蔚擎握着穆栀的小手,低声哼笑,薄唇轻掀,“只是今日天气甚好,阳光甚暖。” 穆栀转过头看着窗外阴沉的天:?? 她在想,要不要去找一下医生,给蔚擎看看脑袋。 毕竟先前那脑袋破了那么大个窟窿,他流了那么多的血,会不会脑子也一起坏掉了。 …… 施家。 “什么风,竟然把你穆家这大老爷们吹到了寒舍。”施恩满坐在庭院中,看着不请自来的穆文钦。 “施老兄前些日子啊,太忙,我这无名小卒一直也没有机会来见见你。趁着施老兄近来闲暇,便过来陪老兄喝喝茶。”穆文钦笑呵呵地走上前,兀自坐到了施恩满的对面。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所为何事?”施恩满失去一双儿女,本来准备跟宋锡儒一起替儿女报仇的,谁知,这人竟是个冒牌货。 不过好在,他自己出事,没有把他暴露。 “老兄可还记得当年的事?”穆文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闻言,施恩满立马像是被踩尾巴的猫,炸毛,“你想说什么?不会是要来秋后算账吧!我跟你说,就算我儿子没了,我还是军校的校长,可不是你能随便拿捏的!” “施老兄莫急!”穆文钦喝了一口茶,说了一句这茶放得有些潮了,口感不怎么好,说过几日给他送盒好喝的茶过来后,才说到,“不如你我联手,往事再重演?” “你是说……?”施恩满直起身,面色凝重地看向穆文钦。 却见穆文钦只露出一个带有深意的笑容,但笑不语。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三喜临门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一连几天,穆栀都住在医院。 白天守在蔚擎的病房,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去穆邵礼的病房。 穆邵礼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得更严重,也没有好一些。 倒是蔚擎,也不知道是身体素质好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身体恢复的速度让医生都觉得有些吃惊。 当大家都在惊叹的时候,蔚擎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大概身体已经习惯了。” 本来一句开玩笑的话,倒是让穆栀有些心疼。 习惯? 身体为什么会习惯受伤这种事? 要怎样的生活环境,才会让他去习惯受伤这件事? 她对他的家人产生了一下抵触和排斥,甚至有些生气。 不过这些穆栀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底暗暗地替他生着闷气。 这日,她刚喂了蔚擎吃饭,准备去穆邵礼那边看看。 刚出门,便对上了宋秋歌。 穆栀怔了一下,还特别回头看了一眼,是蔚擎的病房。 本来宋秋歌的性格除非是穆邵卿受伤,否则一般情况是不会来医院的。 就算她来,也应该是去她二哥穆邵礼的病房,肯定不会是蔚擎的。 见穆栀的反应,宋秋歌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来找你的。”宋秋歌说,顿了顿,又问到:“有时间我们谈一谈吗?” 穆栀懵了一下,倒是不清楚她找自己是为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院子里走走?”穆栀问。 这不管是蔚擎还是穆邵礼的病房里都有人,宋秋歌能来这里找自己,肯定也是什么重要的事。 宋秋歌颔首,迈开长腿,抬脚就往外而去。 穆栀便在身后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医院花园的小花廊下。 已经寒秋,花廊上的紫藤花,花败叶落,就只剩下仿若枯槁的长藤盘踞在上。 今天的阳光还不错,洋洋洒洒地落下,晒上满地的落影。 穆栀踩着紫藤萝长藤的影子,跟在宋秋歌的身后。 快走到花廊尽头,宋秋歌才顿住脚步,回过身。 穆栀立马站住,也不知道是不是本能性的,立马乖巧地站好,双手背在身后。 看她这模样,宋秋歌倒是忍俊不禁。 那笑容,像是冰山被温柔融化的感觉,很惊艳,很舒服。 “这不是在军校,你可以放松些。” 闻言,穆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也不是要这样的,就……莫名就这样了。可能是秋歌姐姐你就跟军校的代名词差不多了吧。” 宋秋歌轻笑一声,踱步了几下,在花廊的栏杆坐下,长腿交叠。 她望着地上紫藤萝的影子,轻声地跟穆栀说,“之前我下地下实验室去找你大哥的时候,在有个偏的实验室看到了一个人。” 穆栀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宋秋歌对面,跟她相对坐下,等着她继续说。 她可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坐到宋秋歌身边去,那气压可是比她大哥还要低的。 “你猜,我看到的是谁?”偏生宋秋歌还特意问了她一句。 见她望向自己,穆栀立马坐直了身体,摸了摸耳垂,“秋歌姐姐……你这突然问我,我……” 宋秋歌看她有些无措的模样,低下头,不由得自己笑了一下。 自己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她都是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直奔主题的。 怎么今日,还要前面铺垫开场白呢? 垂眸思忖了片刻,宋秋歌才抬起头,“我看到杜秀兰了。” 穆栀一惊,“杜秀兰?她不是跳江了吗?!” 她就说杜秀兰应当是没有死的,上次流言的事,应该也是她搞的鬼! 难道,杜秀兰之前做那些事,还跟宋锡儒有关? 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下实验室。 “具体中间如何,我不清楚。当时的时间也紧迫,我也没有多停留跟她说什么。”宋秋歌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杜秀兰看到她出现的时候,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仿佛终于有了光点。 她身上遍布脓包,蔓延上了脖子,在脸颊一侧也已经长上了。 她几乎是跪爬着过来抓住她的裤腿,紧紧地攥住,因为用力,手背上的脓疱一下子都破裂,开始往外流脓。 杜秀兰哭着求着让她带她出去。 杜秀兰说以往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让宋秋歌救救她。 宋秋歌着急穆邵卿没有多做停留,一直到快要离开那个实验室,都还能听到杜秀兰的哭喊哀求,“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那声音,那场面,到现在宋秋歌想想都有些渗人。 “她被……”说到这里,宋秋歌顿了顿,“当做试验体注射了药支。” “她……怎么会?”穆栀有些惊讶,“不是说实验对象都是中壮年男人吗?” 宋秋歌点了点头,“在里面所有的人中,就她一个女的。” “这……” “你说……会不会是……”宋秋歌想了想,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称呼。 “他替你报复她?”宋秋歌这样问。 闻言,穆栀的脑子是没有办法转动的。 宋锡儒……替她……报复杜秀兰? 所以才会拿她做实验? 也不对,按照所有的人来说,杜秀兰并不符合实验体的要求。 所以……真的是宋锡儒拿她实验,折磨她吗? 会吗? 穆栀垂眸沉默了。 她不清楚。 她也不敢想。 不想去想。 这无关于杜秀兰什么,而是这个话题涉及到了宋锡儒。 对穆栀而言,这么多年的相处陪伴,现在宋锡儒对她而言,是一个纠结的症结体。 她想不明白,也许永远也想不明白,分不清来。 是怅然吗?是想念吗?还是恨吗? 穆栀不知道,她感觉脑袋里有一只玩儿着线球的小猫,越玩儿越乱成一团。 感情的事,从来都是越理越混乱的。 “他叫松下藤纲。”穆栀说到。 她见宋秋歌对他的称呼一顿再顿,“他告诉我的。” 话落,两个人都沉默了。 穆栀抬头看着宋秋歌脸上的怅然,小声地问到,“秋歌姐姐,你是想他的对吧?” 闻言,宋秋歌猛地抬头,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她。 穆栀苦笑,“你别这样看我,你的脸上都写着了。” “如果不是,你又为什么单独来找我,跟我说他拿杜秀兰做实验是替我报复她的事呢?”穆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低着头,靠着花廊的柱子,看着宋秋歌,“其实……他逃掉,没有死,你是不是心底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的?” 宋秋歌望着穆栀,有些惊诧穆栀的这么直接,许久说不出话来。 松下藤纲,那是日本人。 他做的事是伤害陵城百姓,伤害国人的事。 可是即便这样,他也是对她好的那个哥哥。 伤害的事,他做了;爱她的事,他也做了。 面对死去的那些人,和以后即将因为他死的国人,宋秋歌她作为一个军校的学生,又怎么能够开口承认。 “其实我也是。”穆栀望着穆栀,笑道。 笑意中带着无奈与凉意。 话落,宋秋歌又是一怔。 她一直把穆栀当做一个小孩,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一直瞧不上的一个小女孩,竟比她要勇敢。 宋秋歌望着她,点着头笑了出来。 那天经过花园花廊的人都会看到,有两个貌美俏丽的女子分别坐在花廊一侧,对立而坐,对视而笑,笑得满地的阳光灿烂。 “但是,如果我再遇到他,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秋风过,带走了宋秋歌脸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坚定肃杀。 穆栀点了点头,回答:“我也是。” 她们庆幸这一次松下藤纲死里逃生,是因为这些年一起度过的朝朝暮暮的年岁。 即便曾经的那个“宋锡儒”再好,也抵消不了他是一个日本人,会对她们国土做出伤天害理的事的事实。 所以,她们心里的那个“宋锡儒”只能永远地活在她们的记忆里,活在曾经,也已经死在了曾经。 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再无宋锡儒。 倘若再遇见松下藤纲,他便是她们的仇人,敌人;应该,也只能短兵相接,刀刃相见! 转眼,便过了一个多礼拜。 已经入冬。 蔚擎虽然不能下床,但是已经能开始动一动了。 耐不住他的磨,穆栀跟护士要了轮椅,带他出去晒晒太阳。 这男人还特别要强,不要她扶,自己从床上到轮椅上。 穆栀推着他到花园的时候,冷哼了一声,“有本事,再要强一点,自己回去啊!” 说着就撤开了手。 被男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一扯,拉进了怀抱。 穆栀本来只是开玩笑,谁知道蔚擎拉着她那么用力,所以一个猝不及防,便落入男人的怀抱。 她跌坐在他怀里,听见他倒抽气一声。 穆栀连忙跳起来,关心到,“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撞到?有没有伤口裂了?” 看着穆栀这么关心他,蔚擎倒是十分的愉悦。 就这样唇角含笑地看着她为自己担心紧张。 “你笑什么啊?!”自己着急得不行,这个男人倒是笑得一脸荡漾,气得穆栀就差一拳呼了上去。 最后穆栀不顾蔚擎的反对,直接把他推回了病房,还叫来了一个医生,叫给他的绷带全部拆开检查后,再重新包扎。 蔚擎很无奈,这点伤,已经好了很多,就算伤口裂开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却不知道穆栀真会这么劳师动众。 倒是一旁的百福看得捂嘴直乐。 从前啊,他家二爷就是逞能的主。 每次受伤,都是多一分一秒都不想在医院多呆,更不说还让医生在他意识清醒下,全身检查了。 若是搁以前,早就已经自行回家了,哪里还会在医院住这差不多半个月。 他在旁看着,倒也不是穆栀都聪明,只能说啊,他家二爷就吃穆栀这一口,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他嘛,也乐得在旁边看着蔚擎被折腾。 见他满脸的不愿意,可是对上穆栀的坚持,却只能默默认怂地让护士检查,医生拆绷带,还一句话都不能说。 若不是穆栀在旁,怕是要这样生气直到原地爆炸的。 哪里会像现在这么“乖巧听话”,被医生检查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像个孩子一样,竟然故意地倒抽气,闷哼,不说疼,却各种暗示穆栀很疼,然后看穆栀一脸紧张又心疼,玩儿得乐此不彼。 最后百福抬手扶额,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要留在病房里,看两人情浓意浓,伤害自己。 这种场面的结束,最后还是青鸽来敲门说,穆邵礼那边有好消息了,让穆栀过去一趟。 穆栀离开的时候,医生还没有检查完。 在穆栀踏出病房的那一刻,几乎是同一秒,蔚擎就沉了脸,冷着脾气把医生护士一众赶了出去。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百福都忍不住一哆嗦。 刚刚还是明媚的春日,这一眨眼就是寒东凛冽了。 …… 穆栀推开穆邵礼病房的门时,里面已经有好些个人了。 俞子美、穆文钦、宋景林、穆文熙、穆邵卿、宋秋歌、程念慈都在。 一看这么大阵仗,穆栀警觉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 “青鸽说,二哥这边有好消息。是什么?”穆栀进门,反手关上门,上前问道。 听到穆栀的问题,众人纷纷相视一笑,却偏生都高深地不回答。 急死穆栀了,“到底是什么呀?” 最后还是程念慈善良一些,“先前穆大哥他们从日本人身上截下的药支不是拿去研究室了吗?医院也把邵礼的血液送了过去,经过检验对比,邵礼被注射的并不是他们研发的药支。而是另一种药,这种药,对身体没有特别大的后遗症和伤害,只是被注射的人会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三四个月。之后差不多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程念慈说完,穆邵卿又补充道,“邵礼当时被注射的剂量也不是很大,所以医生说,差不多两个月他就又能够活蹦乱跳了。” “真的?!”穆栀惊喜不已。 随即下一秒就看向穆邵礼,“才两个月啊,那时间也太短了,二哥那么不落家,应该让他躺个一年半载的才好嘛!” 穆栀的话落,穆邵礼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穆栀!你是皮痒是吧?” “奶奶!你看,他都躺着了,还欺负我!”穆栀一下子就跑到俞子美身边,挽着俞子美的手,靠在她肩头。 终于一颗心落了下来,穆栀也许久没有这般撒娇地跟她撒娇了,俞子美心情也是十分的不错。 也跟着穆栀,护着她说,“所以这不就躺着了吗?” 俞子美话落,穆邵礼脸都快郁闷绿了。 倒是病房内的众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病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 “除了这个事呢,还有一个喜事。”穆文熙捂着嘴,眉眼笑盈盈。 “还有?”穆栀疑惑地看向众人,然后目光落在穆邵礼身上,问到,“难不成,第二个喜事是说刚刚的消息是假的?” “穆……栀……”穆邵礼咬牙切齿。 众人又是一阵笑。 还是穆邵卿朝前走了一步,然后侧身回过头,朝宋秋歌伸出了手。 穆栀就这样看着宋秋歌笑得一脸幸福甜蜜地把手放到了穆邵卿的手掌中,听见他大哥向来严肃的声音腻满温柔,“奶奶已经同宋伯伯说过了,明日便去宋公馆提亲。” 闻言,穆栀真的是惊得嘴巴张大,如果夸张点,可以说是能塞得下一个鸡蛋那么大。 “你……”她指着穆邵卿。 然后小手指头又指了指宋秋歌,来回地指在两人中间,“你们……” 最后激动地双手拍在一起,“简直太棒了!” 穆栀上前拉过宋秋歌的手,说到,“嫂嫂,俗话说守得云开见月明,你这是守得石头也开了花啊!” “不容易!不容易!可喜可贺!”穆栀笑得像是脸上开了一朵花。 “怎么说话呢?”穆邵卿板起脸。 但是穆栀一点也不害怕,一是她没有犯错,二是今天的大哥啊,就算是板着脸,那眼里也都是温柔,哪里能让人害怕哟! “我怎么了?说错了吗?你知道秋歌姐姐等你这榆木脑袋终于灵光一回多不容易吗?”穆栀歪着头,还故意地摇了摇脑袋,转而又一副长辈的样子教训道,“你啊,以后可对我们大嫂好点!不然啊,可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话落,笑得最开心的,莫过于宋景林了。 毕竟这女儿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么多年,看着自家女儿苦恋这么多年。 很多时候,都在怀疑是不是遗传了他的基因,或者是替他来还债的。 毕竟当年他跟穆文熙相恋,也是许多年一直爱在心中难以忘怀;而他因为三个孩子的母亲的缘故,也是一直没有娶穆文熙,以至于穆文熙等了他十来年。 现在他闺女,可不是就是为了穆邵卿追了十来年吗? 虽然过程又是艰辛伤痛,看得他这个做父亲的心疼不已,现在修成正果,他是真的很欣慰的。 没有谁能够比穆邵卿让他更放心地把宋秋歌交到手上了。 宋景林也是一颗心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 “大嫂,以后要是我大哥欺负我,你得护着我啊!”穆栀亲昵地凑上前,立马开始讨要甜头。 穆栀这一句一句“大嫂”愣是让冰山美人红了脸。 “大哥,老实招待吧,你是怎么把大嫂拐回家的?”穆栀问穆邵卿。 “说什么胡话,什么拐不拐的。”穆邵卿抬手,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戳了戳。 穆栀努了努嘴,“不说就不说。” 宋秋歌看着穆栀的模样,倒是忍俊不禁。 她侧过脸看向穆邵卿,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当时在地下实验室,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一边拉着宋秋歌寻找地方躲避。 穆邵卿将宋秋歌护在怀里,当时他以为命就那样交代在那儿了。 他便告诉了宋秋歌当年的真相。 当时宋秋歌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等他们出来,一切事情都慢慢尘埃落定后。 宋秋歌便找上了门,还不待他说话,就直接一拳直冲他面门而来。 他又怕伤着她,于是两个人就你来我回地纠缠打得不可开交。 最后以宋秋歌气得双眼通红,眼看泪要落下结束这通对打。 她气得胸口起起伏伏,瞪着一双红眼睛,问他:“你就是为了这破真相,所以拒绝了我这么多年?就为了这点破事儿一次次地把我推开?” 穆邵卿脑子有点懵,讷讷点头。 见他点头,宋秋歌更气了,气着就直接上角,一脚一脚踢在穆邵卿的小腿肚上,“你还是不是男人!还是不是男人!” 穆邵卿保持沉默着。 他怕不管自己说是还是不是,都是往宋秋歌身上火上浇油。 最后也还是宋秋歌问的,“你要是男人,就让穆奶奶去我家跟我爹说,赶紧娶我!不然明儿我就去城外的尼姑庵出家去!” 宋秋歌想想都气,自己这十多年来,对他那叫贴心贴肺,就算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她都不曾退缩过半步。 她踏着她的血和泪,走在他身后。 他却为了那神扯的真相,拒绝了她十多年,宋秋歌想想都觉得冤得慌! 要是她早知道是因为这个,她应该早就一棒子打在穆邵卿头上,好直接打醒他这个混蛋! 想着气着,宋秋歌一下一下地踢在穆邵卿腿上,踢得他的腿都有些发抖,也不见他躲。 后来撩起来看,小腿都是一片青紫。 宋秋歌斥责他,“是不是傻,怎么不躲!” 穆邵卿就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望着宋秋歌笑,不说话。 看得宋秋歌又头疼,又羞恼不已,瞪了他一眼“活该!” 看着穆栀几人打闹,俞子美觉得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跟当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不过现在不一样的是,她看着这三兄妹,穆邵卿有宋秋歌在,穆邵礼也有程念慈相伴,穆栀的话也有蔚擎了,她觉得满意又欣慰。 “蔚擎怎么样了?”俞子美转头看向穆栀。 她的问话,让穆栀立马僵住了笑意,抿了抿唇回答:“还好,还在恢复中。” “哦。”俞子美点了点头,“听说这次你二哥能够安然无恙,多亏了他。等他好了,请他有空到家里吃饭。” 闻言,穆栀简直欣喜若狂,可是面上却是不敢置信。 “奶奶,您……您说什么?” “奶奶,您这话就不好了吧,我这叫安然无恙吗?”穆邵礼提出反驳不满,不过眉眼却是含着笑意的。 “他是一个人在陵城吧?”俞子美对穆邵礼的话仿若未闻,而是认真地问穆栀,“这个月月底就是年关了,他要是一个人在陵城,不若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来穆家大家伙一起过年,也热热闹闹的。” 此话一出,病房内,突然一片寂静。 叫蔚擎来穆家一起守岁过年,那不就是变相地承认了,如果蔚擎和穆栀愿意,两个人的婚事便可以提上日程的意思吗? 然后被穆栀的尖叫声打破,她一下扑到俞子美的怀里,“谢谢奶奶!” 说完,她从俞子美怀里钻出来,转身就往外面跑,门关上前房间内还回荡着她欣喜若狂的话,“我这就去问他!”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章 为兄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因为穆邵礼身体虽然僵硬得动弹不得,但是也不需要在医院医治,只需要回家休养,等药效过去就行。 他在医院也没有什么事了,便直接办理了出院手续。 当天,是穆邵卿带着司机和下人来接的穆邵礼,俞子美在家布置,吩咐下人们为穆邵礼准备这准备那。 虽然等穆邵礼回家后,俞子美是没有什么好的态度的。 她在穆邵礼的房间内,转了一圈,感觉差不多应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没差什么了之后才踱步回他的床前。 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他,甚是嫌弃的神情,“多大岁数的人了,自己几斤几两,也没个自知之明。他们能去,你也就跟着去吗?两个月,早知道应该叫那人给你弄得,让你多躺几个月,也凑好了,省得你老是出去厮混!” 穆邵礼见俞子美瞪着自己说这口是心非的话,有些无奈,“奶奶,知道你心疼,有些话,说不出口,不用说,我也明白的。不用非得反着说……” “心疼?”俞子美冷哼一声,“你这混小子想得倒美!” 几秒后,她又重新开口,“我心疼,我心疼你,你倒是也心疼心疼我这老婆子啊,别一天天惹是生非,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你看看你,这好好的,有手有脚的,现在这样躺着就舒服了是吗?”本来俞子美是没有准备说这些的,只是想怼完刚才那句就拉倒,可是被这穆邵礼这么顶,一开口,话就有些收不住。 “还好只是两个月,你说若是再长一些,你瞧瞧你,还不得给你躺废了去?!”她一边絮叨,还一边要问他,“你自己说是不是?” “奶奶知道你这一身的本事无处用,总是藏着掩着,遇到事可以做得了顶梁柱。但总归,这样的事,你说你大哥去也就是了,他是做这一块的,怎么的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你就算是想要出力,你用你脑子出谋划策不就好了?为什么就非得自己以身犯险?” “你说,明明,你大哥是行动能力好的,你是这谋划不错的,你们两兄弟合力自然那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了。可你偏偏,让你大哥去了,自个儿还往里边儿钻!你说你是不是变成这样,也是自找的?” “何况,你看看这回,你们三兄妹都往那里边儿去,出了这事。如果不是老天保佑,你们兄妹三人还能好端端地在这儿?” “这等事都是危险的,是,你们要是同我说,我定是不会让你们去的。但,有些事,奶奶也是明白,是你们的责任,应当去做,不应该拦着你们。但你想想,这万一要是有个意外,好歹……总归……不能让奶奶一下子就……就……”失去你们兄妹三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但是这话,到嘴边,俞子美又觉得不吉利,最后只叹了一声气,说了一句,“你也要想着,总要给穆家留个血脉的吧。” “不然我怎么给你父母交代。”说着,俞子美的语气就开始哽咽,“怎么有脸去见你爷爷?你说……” 眼看俞子美又要说她那些话了,穆邵礼也动弹不得,只能出声打断,“知道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您放心吧,以后不会了。这些话啊,您都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遍了,不用您说,后面的我自己也能背了。您啊,就且把那些话好好收着啊!” 俞子美说的,他都明白。 其实,他不是没有考虑,不然就不会把穆栀留在青公馆了。 他和穆邵卿两人跑不掉,那至少穆家还有穆栀在,即便是出了什么意外,白发人送黑发人,有穆栀陪着俞子美,也会好很多。 只不过不想,穆栀竟也跑了过来。 “念慈,我奶奶一会儿还有事,你帮我扶她过去。”穆邵礼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本来情绪都到了一个点了,却硬是被穆邵礼给搅和了,弄得俞子美情绪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气得她握拳就直接给了穆邵礼一下,“你这臭小子!” 当然,也没有那么用力。 何况,穆邵礼现在感觉不怎么到。 俞子美抬手,捏了捏鼻梁,指腹有微微的湿润,她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程念慈,笑道,“念慈啊,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这混小子了。” 这面色慈祥,语气和蔼。 跟方才和穆邵礼说话时那气鼓鼓的模样,是截然不动。 程念慈看了一眼穆邵礼,她想了想,觉着怎么回答都不是很对,便柔声回答,“只要他没事就好。” 俞子美看着程念慈低眉顺眼的模样,还有那恬静的脸蛋,越看越喜欢。 “念慈,不若奶奶差人准备好彩礼,等邵礼身体好后,便带着他上门去?你可还瞧得上我们家这混小子?” “奶奶!”穆邵礼当场着急叫到。 其实对于大家闺秀的俞子美而言,在宋秋歌和程念慈之间,如果一定要相比较的话,她还是更偏向于喜欢程念慈这种孙媳妇的。 也不是说不喜欢宋秋歌,只不过按照她骨子里的思想来说,还是觉得程念慈这种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更符合她对孙媳妇的标准。 宋秋歌她也喜欢,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而且她们俩也都被自家两个孙子给祸害,都拖成了老姑娘了。 有时候啊,她这个做奶奶的,都觉得自己这俩孙子简直是混账! 好好的,如花似玉的俩俏姑娘,生生地给人拖到这般岁数。 可偏生这俩孙子都太有自己的主见,婚姻大事虽说从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现下不一样了,她也不好太横加干涉。 好在这俩孙子,最后还都是对得起宋秋歌程念慈的,没有说到后面来,把这俩好姑娘给抛弃了。 不然啊,她倒是觉得拜佛的时候都会对不起菩萨了。 程念慈也没有想到俞子美会这么直白地问她。 大抵是经过这么一场凶险,老人家觉得,是时候趁着把三兄妹的终身大事都解决了,才算放心吧。 “念慈的心思,已经同邵礼讲清楚。”程念慈转过看向穆邵礼,一双沉静的眼睛,眸光安静而舒缓,“关于此事,念慈听邵礼的。” 他娶,她便嫁。 他不娶,她便作罢。 余生长短,若不是他在旁,风花雪月皆失色。 俞子美凝视着程念慈,看了半晌。 迎着她的目光,程念慈也是坦然地轻轻翘着嘴角,淡然自若。 “罢了,索性奶奶是备着的。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打算如何便如何。”俞子美起身,也没有逼穆邵礼,也没有逼程念慈,离开了房间。 她看得出来,这事儿的症结还在穆邵礼这里。 俞子美在心底失笑了一声,他们穆家也不知是不是遗传,一大家子全都是些骨子里犟得很的性格。 这找来的另一位伴侣,也都是一样一样的。 就算程念慈这样面色温柔似水的女子,骨子里的倔强也是一点也不输于穆邵礼的。 不过也好,俞子美低笑一声,怕也就是程念慈这样的性格,能够拿得住穆邵礼这怪脾气了。 俞子美出了门,走在院子里,不经意抬头,发现这天,蓝得很是好看。 大概是昨夜秋水洗过,就连云都更白了,在蓝色的天空中舒卷。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浑浊的眸子里,闪烁着笑意。 等这个年关一过,先是大孙子穆邵卿和宋秋歌的婚礼。 接着等穆邵礼那症结点两人解开,又是穆邵礼和程念慈的喜事。 最后呢,就只看那蔚擎了,人是不错,看看家世和家中的人,索性两人两情相悦,倘若没什么问题,这婚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俞子美想想,这压在心头厚重的三件心事一下子就拿开,她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笑着跟桂馨说,叫她吩咐下去,除夕那晚,叫府里的人和厨房都好好准备准备。 到时候啊,她想叫上宋家和程家一起,大家吃个团圆饭。 这段时间,宋家和程家都出了这么多糟心事,家中也冷清得很,不如都叫过来,大家在一起,喜庆喜庆,这样,明年啊,从头顺利到尾。 又过了一个礼拜,蔚擎出了院。听说,在蔚擎出院的前几日,乐承善拉着乐芜衣去了那去世的青社弟兄们的墓前,当着那些死者的亲属面生生打断了乐芜衣的腿。 听说,乐承善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跟每一个死者的家属都下了跪,恳求他们原谅,只想保住乐芜衣一命。 穆栀听说之后,很是震惊,也很是心疼乐承善的,不过她没有去青公馆。 主要是她不知道乐芜衣是什么感想,万一她又刺激了乐芜衣,做出什么事叫乐承善的良苦用心都白费。 不过她叫青鸽打听了一下,听说这次乐芜衣被打断了腿后,回去之后没有像以前一样又哭又闹,反而是很安静,很乖巧,很听话。就连对下人们,也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穆栀不知道乐芜衣是不是真的听话乖顺了,但是她知道,乐芜衣的内心还是很受触动的。 毕竟因为她,那么多人的伤亡。 从前她总是说乐承善一点都不爱她,总是一遍一遍强调说她才是乐承善的妹妹,总是觉得她自己在乐承善心里不够重要。 不知道当她亲眼看到,她以为不那么在意自己的兄长,只为了留她一条性命,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一次又一次地给人下跪是什么感受。 穆栀想,也不知道这次的事,将会彻底改变她的吧。 她去蔚擎那边前,先去了一趟阮雨菡那里。 前面一段时间,穆栀只去过一次,后面也因为这事那事的耽搁,一直没有时间去。 趁着现在一切都好了起来,她便去了一趟卿凤楼。 叫厨子做了她最爱吃的菜,拎着食盒去了她的公寓小楼。 她去的时候,阮雨菡正坐在二楼的阳台上晒太阳。 看见穆栀,便朝她挥了挥手,然后起身拿过靠椅上的披帛给自己披上,一手攥着那角从楼上下来给她开门。 “怎么不找个人照顾你?”这不只是穆栀第一次说这话了。 先前阮雨菡流产,除了第一个月有人照顾,一个月一过,她便把乐承善给她找的佣人给辞退了。 “我一个人也自在些。何况我有手有脚,要人照顾作甚?”阮雨菡打开门,侧过身让穆栀进屋,轻声地说。 穆栀进门便直接把食盒放在了餐桌上,阮雨菡转身去倒了两杯茶,笑着说,“你又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她递给穆栀一杯茶,然后拢着披帛出门去,递了一杯热茶给司机才回屋。 “都是你喜欢的!”穆栀把菜摆好后,又十分轻车熟路地去厨房取了两副碗筷出来。 “这段时间有些忙,没来看你,你可不要生我的气。”穆栀笑着给阮雨菡盛了一碗汤,放到她跟前。 阮雨菡莞尔一笑,端起热汤喝了一口,浑身都暖洋洋的,“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他倒是恢复得挺不错。”穆栀拿起筷子又给阮雨菡夹菜,伸手握了一把她的手腕,嫌弃道:“你看看你,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都快瘦成皮包骨了都!” “你二哥呢?”阮雨菡没有回答,而是问她,“听说近来都是程小姐到穆家照顾你二哥,他身体怎么样?他跟程小姐是不是也快好事将近了?” “我二哥?二哥他躺在床上发霉呢!”穆栀想着穆邵礼不能动弹的模样,有些没良心地“嘿嘿”笑了两声,“他跟念慈姐姐啊……” 穆栀想了一会儿,现在的情况,就是她二哥矫情别扭。 不过她也说不准是不是将近,不过……“反正他们两情相悦,这是早晚的事。远近也没所谓。” 听后,阮雨菡一怔,然后点了点头,“也是,都是早晚的事。” 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穆栀看向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问她:“那你呢?” “我什么?”阮雨菡脸色僵了僵,强撑着笑意问到。 “你跟阿善大哥呀。”看着她弱不经的模样,穆栀其实有些不忍心问的,但是这个事,还是不要逃避得好,感情的事,迟早都要面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可能只会徒增伤害。 阮雨菡出神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脸色的忧郁消散。 “就像你说的,反正早晚的事,远近没所谓。”她唇角上扬,眸色恬静,“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些,我好像也看明白了许多,很多事也觉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就像之前觉得身份,觉得不配,在意旁人的眼光,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阮雨菡顿了顿,喝了一口汤才继续说到,“现在觉得,这些似乎都没什么特别大的意义。我爱慕他,他也心慕于我,只要我没有说去破坏他的家庭,只要我们的心都在彼此身上,名分什么的,流言什么的,我现在也不怎么在乎了。” “何必为了一个虚妄的名分,让他处于一个为难的境地?本身,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希望对方能好吗?又何必还要给对方再加一条难以喘息的重担。” 穆栀怔怔地望着阮雨菡,见她淡然地喝着汤,吃着菜,一举一动自成一副美人图。 她有些讶异,这期间,她怎么突然就看淡了这么多。 “笃笃笃……” 门被敲响。 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这个时候还有谁回来。 阮雨菡也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她放下碗筷,起身去开门。 穆栀坐在椅子上,偏头看着她打开了门,整个人僵直在门口。 “谁啊?”穆栀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穆栀只好搁下碗筷跟出去,看到门口坐在轮椅上的乐芜衣,穆栀以为她又是来找事的。 语气不佳,“你来干嘛?!” 这阮雨菡都退让到这个地步了,本来还以为她会因为这事有所改变,没想到还是跟从前一样! 乐芜衣看了穆栀一眼,然后迅速地把目光重新落回阮雨菡身上。 正当穆栀见她沉默得让人发毛的时候,只见她撑着轮椅一下子跌趴在地上。 惊得穆栀拉着阮雨菡往后退了一大步。 乐芜衣推轮椅的下人见状立马上前想要去搀扶,却被她一手挥开。 她撑着自己,跪在地上,仰起头望着阮雨菡,深呼吸一口气,“对不起!” 这是乐芜衣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穆栀很阮雨菡两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她突然来这里说这个是为什么。 “我知道,以前的我很讨人厌,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乐芜衣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但是却咬着下唇,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原谅我。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怪我哥?” 乐芜衣含着眼泪,望着阮雨菡,哭腔鼻音浓重,“以前是我太任性,一点也不懂事。你要是心里有怨,有气,你可以冲我发,这都是我罪有应得。但是请你不要怪我哥,这么多年来,他就只爱了你这么一个女人,如果你也不要他了,他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穆栀一听,这其中的话很有内容啊,她看向阮雨菡。 “她说的……你要跟阿善大哥分开?” 阮雨菡也有些懵,看了看穆栀,小声回答,“没……呀。” 穆栀:这就奇怪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要能够消解你心头的气,不管是对我做什么,或者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可不可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哥?”话落,顿时便泪落两行。 她望着阮雨菡,泪水模糊了视线。 乐芜衣想起了那天乐承善为了她,一次次跟人下跪,那膝盖跪在地上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像是刀扎在心口上。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乐承善不够爱她,所以总是吃醋,总是嫉妒。 在她记忆中,乐承善从小脾气就大,就算在家,爹娘揍他,揍到皮青脸肿都不会跪下认错的。 他这前半生,就只有爹娘去世的时候,他下跪过。 可是他为了自己,那一声声的沉闷声,在乐芜衣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永远都记得,她哥要打断她的腿给那些死去的人交代的时候,她永远忘不了她哥的眼神。 伴随着那棍棒落下,膝盖传来撕裂的痛,她看见了他哥落下的眼泪,“嗒”的一声落在她的手背。 她痛得撕心裂肺,他抱她在怀里,跟她说:“小花,人都会犯错。有的人会犯小错,有的人会犯大错。但是只要是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从前那些小错,哥代你受,这一次,哥保不住你了……” 他说:“小花没关系的,以后咱不再犯错就行了。” 他说:“小花别怕,有哥在,哥陪着你!” 那是乐芜衣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真切切,深深切切地感受到乐承善对他汹涌的爱。 可是那一刻,她却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感受到。 她的哥哥是骄傲的,是应该幸福的,而不是把自尊放在地上,把爱人推向远方。 说起来他已经拖累了她哥小半辈子了,她不能让她哥再因为她,以后这大半辈子一个人守着她过。 乐芜衣知道,乐承善对她是心疼,是自责,是内疚的。 所以关于他跟阮雨菡,她一日不松口,他也许真的打算不跟阮雨菡在一起。 可是她明显感觉到,只是短短的这段时日,她哥肩膀上的东西沉了好多好多,也不如以前有神采了。 整个人都萦绕着低沉。 特别是昨晚,他给她端药进屋,她嫌苦有点不想喝,他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地说:“以后啊,就只有咱兄妹俩相依为命一辈子了,你可要好好听话,好好养身体才行。”“我没有要离开你哥。”阮雨菡轻声说到,对于乐芜衣突然这么一出,她当是很不能适应的。 “你还是先起来,有什么我们慢慢说,地上……”阮雨菡刚想伸手去扶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乐承善打断。 “乐小花!”他中气十足地一声吼。 上前来,一把将乐芜衣拎回了轮椅,“送她回去!” “我不走!”乐芜衣赶忙攥住乐承善的衣角,一着急,立马又泪落两行。 “不要胡闹!”乐承善黑沉着脸,瞪着乐芜衣,“先前我同你说的话,你都忘后脑勺去了吗?!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好好在家,好好改过自新,这才几日!你究竟要把人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穆栀站在旁边,把这事,这话都捋了一遍,好像总有哪里怪怪的。 “阿善大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乐承善心中气愤又悲痛,感觉自家的妹妹好容易才听话了几天,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转脸瞪着乐芜衣,“你给我回去!以后不准出门!” 话落,他看向阮雨菡,又把气憋回了肚子,干瘪瘪地跟阮雨菡说了一句,“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穆栀:?? 这是什么发展趋向,这好像三个人的想法没有对到一块儿啊! “不是。”穆栀看着乐承善,“阿善大哥,雨菡都想好了和你没名没分地过一辈子了,你干嘛还对她这么客气和疏离?” 然后又看向阮雨菡,“雨菡,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在表述和理解上产生了什么误差?” 最后看向乐芜衣,问乐承善,“而且乐芜衣来给雨菡道歉,阿善大哥你干嘛说人家胡闹?” “你说什么?”乐承善和乐芜衣异口同声道。 “不是这样吗?”穆栀偏了偏头。 “你没有要离开我哥?”乐芜衣问阮雨菡。 “你不是来她胡闹,是来道歉的?”乐承善问乐芜衣。 “我昨晚没有讲明白么?你以为是什么?”阮雨菡问乐承善。 穆栀在一旁,看人三人连成线,连成圈,发现自己稍许有些多余,便默默地退场。 离开阮雨菡的公寓小楼,穆栀叫司机把她载到了蔚擎的小屋。 她到的时候,小院的门扉掩着。 穆栀推开门,跨门而入,一院子的葱郁,空无一人。 没在院子里? 她诧异地跨过门槛进屋,也没瞧见蔚擎。 他还能去哪儿? 穆栀噘着嘴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最后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准备等蔚擎回来。 桌上的小茶壶还是温的,穆栀倒了一杯茶,她一手端茶喝了一口,有些温凉。 另一只手准备把茶壶放回去。 在放下的那一刻,顿了顿动作,又把茶壶拎了起来,放置在桌面一旁。 放下茶壶,壶环而落,发出低低的清脆声。 穆栀皱了皱眉头,伸出手将小火炉中没有燃尽的碎纸拾起来。 漆黑的灰烬,白皙莹润的小指头,对比格外分明。 她拾起那碎纸,拿近细看。 待看清上面残留的字,脸色大变。 那小小的碎屑从指缝间滑落……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零一章 可是你不爱他,你爱我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毁穆家…… ……离间宋穆…… ……取陵城…… 穆栀看着手中的纸片,指腹间捏碎边缘的纸灰,在指腹碾成尘。 她呆坐在那里,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灵魂,仿若当头棒喝,直接一道惊雷劈在脑门。 脑海中回想起乐芜衣的话,回想起这一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 如果说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离家宋穆两家,为了毁掉穆家,那他接近自己,帮助自己,一再地让她跟宋锡初解除婚约,可以说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她的脑子有些混乱,当初乐芜衣说的时候,她还觉得乐芜衣有些好笑,这样的荒唐话也能编得出来。 当初不信,是对蔚擎的信任,因为之前自己的矫情和胡思乱想,之后她一直告诉自己,要相信蔚擎,不要轻易因为别人的话而对他产生怀疑。 她告诉自己,要用心去感受,感受蔚擎对自己的真,对自己的好。 可是这信任的堡垒,却被手中这没有烧完全的碎纸片击出了裂缝。 这份冲击,不来自于旁人,而是来自于蔚擎自己。 倘若这信没有什么问题,那他为何还要烧掉?先前他就说修书一封回家,谈他们之间的婚事,她信了。可是如果他修书婚事回家,收到的信会是叫他毁了穆家,取陵城吗? 如果这信不是他家人寄过来的,那又是谁?他又在为谁效命?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穆栀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断章取义。 她垂眸看着手中没有燃尽的小纸片,将边缘的纸灰都抹干净,摆在桌面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白字黑字,格外的刺眼。 穆栀看着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字静静地出神,不久后,抬起头,环视了一眼房间。 她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怎么想的,穆栀站了起来,朝柜子走去。 穆栀在房间里,将柜子,箱子,枕头底,甚至床底都翻了个遍。 当她翻出那张陵城军事布防临摹图时,穆栀的心一瞬间就从高空摔下来,摔得生疼。 展开布防图,她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就落了下来。 这一刻,穆栀就知道,她跟蔚擎完了。 倘若其他的,她可以努力告诉自己,催眠自己,他没有利用自己,就算有,也是最开始。 即便蔚擎真的利用她,她也愿意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对自己是真心的。 可这有了这布防图不一样,这不是她可以自欺欺人就可以解决相安无事的。 她倒是宁愿蔚擎只是欺骗她而已,就此而已。 没有其他的目的,没有其他的野心…… 她想起曾经在宋景林的书房撞见他,现在看来当时他要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当时她跟蔚擎躲在柜子里,听到了宋锡初说地下室的事。 她将布防图紧紧地攥在手心,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五味杂陈,酸涩不已。 布防图下面放着一把枪,她拿起来看过了,不是陵城军校,也不是陵城军队里用的型号,这不是一把来自陵城的枪。 他究竟是谁? 他在为谁效命? 他来陵城究竟想做什么? …… 这些问题,仿若春雨后的竹笋,一股脑地往外冒了出来,怎么至也止不住。 她木然地把布防图和枪取出来,木然地把书柜里的暗格合上,木然地坐回了桌上,木然地把那几个碎片在桌面摆得整齐,每个纸片相隔的距离调了又调,肉眼目测几乎都是一样的。 穆栀怔怔地盯着那纸片入神,端起茶放到唇边抿了一口,顺着舌尖一路凉到心里。 把茶杯放下,指腹放在杯沿,已经凉透的诧异,让她指尖轻轻一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房间外听到了脚步声,一深一浅,是蔚擎。 他有一条腿还没有完全好,走路的时候,脚步声深浅不一。 几秒后,一道身影打过门槛,直接打在地上。 那影子拉长,越来越进。 “你来了?”蔚擎站在门口,掀了掀长衫,抬脚跨过门槛而入,嘴角噙着笑意问她。 穆栀抬眸望着他,逆着光,感觉他整个人都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像极了他这个人。 她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你说今日会去阮雨菡那里,以为你会晚些时候过来,便出去走了走,回来了晚些。”蔚擎解释,他走上前坐到穆栀对面,刚好水壶挡住了了他看到纸片的视线,笑着说:“我叫百福早上买了好些你喜欢的菜,一会儿给你做。” 穆栀看着对面的这个男人,那琥珀色的眸子里,是她的影子,倒映着,像是蕴着深深浅浅的浓情晕开。 她蹙起眉头,就在想,都说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又怎么会是骗她的呢? “怎么了?”察觉到穆栀神情的小变化,关心到。 同时拿过一个杯子,拎过水壶倒了一杯水,手指碰了碰,有些凉,便伸出手也拿过穆栀跟前的杯子,“凉了,一会儿暖热了再喝。” 手袖带风,携着纸片轻轻地细微煽动。 注意到的蔚擎,放下水壶,指尖拈起一张纸片,垂眸看了看。 目光垂落,脸色一变。 刚好水壶还没有放下,另外的小纸片也映入眼帘。 蔚擎把水壶放到一旁,伸手将那几张小纸片抹了过来,再看了一眼火炉里其余纸张的灰烬,再抬眸看向穆栀面无表情。 他第一秒伸手握住穆栀的手,“你听我说。” 蔚擎想过以后穆栀知道这些事后会是什么反应,甚至已经想过好多遍解释的措辞。 但是他建立的基础都是带她回家以后,他没有想过穆栀会这么早知道。 更没有想到还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被她知晓。 而且这信,那么多的其他内容,偏生烧了那么些只留下这几个每一个都致命的字。 这让蔚擎不得不感慨命运当真弄人。 穆栀没有动,由着他握着自己,望着他,眸色沉静,嘴角苦涩,“你说。” 你说。 她听他说。 她想听他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没有做过这些事,更没有将要做那些事。 她想听他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为谁效命,更不会对陵城做什么。 她想听他说…… 说什么? 穆栀苦笑。 她不过是想听他骗自己,让自己好抱有一丝幻想,今天她在这里看到的,不过都是黄粱一梦罢了。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没有利用你。”蔚擎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才解释到,“在除夕那天遇见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穆家的小姐。我不仅没有利用过你,而且曾经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感情去离家穆小姐和宋锡初的婚姻从而破坏两家的关系。” “虽然,后来确实让你解除跟宋锡初的婚约达到了这个目的,可我最主要的是想你和他解除婚约以后能够同我在一起。” 他顿了顿,将曾经想过千万遍的话,坦白而出,“是,我曾经是要破坏你们宋穆两家的关系,也曾经需要对宋家,对穆家做一些事。但是自从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吗?”穆栀艰涩开口,望着他,将“毁穆家”的纸片推到他跟前,问到:“你是打消了念头,还是打消了计划?如果打消了这个计划,为什么现在还会有这个?” “这只是一部分,你不能断章取义。信里不是这样写的。”蔚擎说到,虽然他觉得这样的回答很苍白无力。 可是他总不能告诉穆栀,他是打消了这个计划,可是他父亲没有。 “那你告诉我,信里是怎么写的?”穆栀看着蔚擎问到,目光无波无澜,一片沉寂。 蔚擎基本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淡漠冷然,比对陌生人还要冷漠,“信上说的事比较琐碎,我们能不能……” “如果琐碎,那就高度概括。如果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穆栀打断他,声线平直,毫无感情。 她就这样盯着蔚擎,看着他迟疑,看着他推辞,看着他的左右为难心里一阵凉过一阵。 蔚擎蠕动着唇角,“事情不是想的那样,信里面真的没有讲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么?” “如果信里面真的没有什么,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里面究竟写的是什么内容?那你为什么还要烧掉?”她逼问。 穆栀的咄咄逼人,蔚擎无言以对。 她说得没错,如果里面真的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没有必要烧掉。 可是他要如何跟她讲,讲他的父亲,讲他复杂的家人? 最后,蔚擎选择了沉默。 而他的沉默,在穆栀眼里,代表了至少一半的默认,浇灭了她心底最后的希望的火苗,她感觉心口又酸又涩还泛着疼。 穆栀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干疼的喉咙,深呼吸一口气,紧紧地抿着唇。 几秒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好,就当这信里,你有你的为难,你有你的苦衷,是我胡思乱想,是我太过计较,是我的无理取闹……” 每一个字的吐出,就像是利刃从喉咙一路划拉而出,疼得像是浸着血。 她依旧望着蔚擎,将陵城的军事布防图掏出来“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现在,你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蔚擎本来听她前面的话,就心里发着毛,垂眸看到桌面上的东西后,立马神色僵硬。 将他僵硬的神色尽收眼底,具体如何,便已经明白了。 “你走吧。” 穆栀垂下眸,侧开脸,看向旁处。视线落于何处,穆栀自己都不清,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看他,不要看他。 她怕自己忍不住看一眼,就会管不住自己的手,又管不住自己的心。 “你说什么?” “我说。”穆栀贝齿咬着下唇,痛意让她拉回思绪,重复,“你走吧。” 谁能想到,她满心欢喜地来,想问他,过几日除夕穿什么衣裳去穆家吃团圆饭跨年;可是如今却是变成了这般话语。 “穆栀。关于这件事……”蔚擎敛起神情,语气有些严肃。 “走啊!”穆栀突然厉声大吼。 见蔚擎不为所动,直接掏出方才从里面翻出来的手枪,对着蔚擎上膛,开枪,一气呵成。 “嘭”的一声,子弹擦着蔚擎的肩,打在他身后的门上。 同时“哗啦”瓷器摔碎的一声响。 只见端着另一套茶具走到门口的百福吓得呆若木鸡。 他就这样直愣愣地定在原地,看着穆栀脸唰白。 穆栀移动了一下枪口,这下对准了蔚擎,面色冷肃,“你走不走?”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再一次碰枪,瞄准的会是她自己的心上人。 “哎!使不得!穆小姐!使不得使不得!”一直在外面忙活的百福,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这才一会儿会儿怎么就拔枪了呢? 他只以为是两人拌嘴了,便缓缓迈过门槛,劝说到,“有什么事,我们坐下好好说。是二爷哪里做得不对,穆小姐你好好教育他,二爷改就是,怎么还动上枪了呢?” 蔚擎就这样坐在她对面,没有任何动作,琥珀色的眸子就这样望着她。 “没有什么可说的。”穆栀冷声,“带着你们的东西,滚出陵城,滚回你们的北方。立刻!马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这……”百福还是有些懵,明明这穆老夫人,穆家的人都对二爷改观,眼见两人要修成正果,这几日,也如胶似漆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百福。”蔚擎掀开薄唇,语气微重。 百福立马明白地闭嘴。 “你现在太过冲动,等你冷静了,想知道什么,我慢慢都跟你解释。”蔚擎说到,声音也沉静,没有丝毫的波动。 “没什么可解释的。”穆栀面无表情,绷着一张脸,眼底是不可撼动的坚定。 她望着蔚擎,见他仍旧没有要动的意思,突然问了一句,“蔚擎,你爱我吗?” 突然的跳跃,男人怔了一下,薄唇微微掀开,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便见她缓缓收回了枪,蔚擎刚刚心头稍微松了半口气,却见她抬起胳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吓得他惊呼一声,“穆栀!” 大斥一声,“放下!” 男人脸色的动容,她倒是莞尔一笑。 笑容里又满足又心涩。 她强忍着把泪水逼了回去,看着蔚擎,鼻音确实控制不住地微重,“我要你跟百福,现在,马上,立刻离开陵城。不然……” 穆栀的话顿住,放在扳手上的食指却是紧了一下,眼眶通红,就连眼睛也发红,“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究竟为何要这般逼我?何苦用自己要挟?”蔚擎知道,穆栀不是说说而已。 虽然他认识她才将将快到一年,但那骨子里倔强的性子摸得还是很清楚的。她认定的事,会不惜一切代价达成,哪怕以自己做赌注。 她也知道他无所顾忌,也无所畏惧,偏生只吃她这一套。 她拿着自己的命,拿着他的死穴,逼他与她分离。 “如果你爱我,要是你不走,那你就亲眼看着我死在你面前吧!”穆栀看着蔚擎,眼神坚定不已,仿若豁出去一般,“陵城,我和你,只能有一个活在这里。” “如果你不爱我,那我死在你面前,对你也没有什么影响。不过……我死在这里,我大哥他们会不计一切代价让你付出代价,就算你背景强大,动不了你,也绝对不会让你出现在陵城这片土地上!” “所以……你是自己走,还是被想被赶走?”穆栀问他。 “我爱你,我们不能一起在陵城吗?”蔚擎嗓音艰涩。 穆栀轻笑一声,问到:“松下藤纲也爱我,我不能跟他一起在陵城吗?” “可是你不爱他。”蔚擎望着穆栀,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脸颊还有那双清澈的眼睛,“你爱我。” “我爱你。”穆栀承认,却道,“可是这抵不过我作为一个陵城人,应当对这座城,这片土地应该尽的本分!” 她勾起嘴角笑得很讽刺,“蔚擎,你不觉得吗?虽然说,对于我国来说,松下藤纲是个日本人,他做的一切是侵犯我们的国土,但是对于陵城而言,你和他,做的是相同性质的事。” “真是对不起,我这个人薄情得很。不会像话剧,电影里的女子一样,为了爱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对我而言,我绝对不会容许你,对陵城,对陵城的任何一个百姓,对陵城一草一木做出一丝一毫伤害的行为!” “我数三二一,你要是不走,我就开枪。”穆栀眸底一片平静,平静得让人有种脊梁升起寒意的感觉,“你知道的,我做得出来!” 陵城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父母的安葬之地,是她祖父魂归的故里,是她们穆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她怎么可以允许人践踏这片大地。 “三!” 这里有她的亲人,有她的朋友,甚至街巷上卖早点的大娘,还有看着她长大的卖糖人的大伯……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都有属于每一个自己的幸福,都会传出声声欢声笑语。 “二!” 她不管这对蔚擎来说是不是不公平,就当她是自私,她只求问心无愧。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爱情,就对蔚擎有丝毫的包庇纵容,从而还陵城陷入水声火热中。 国际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多少人的家破人亡,多少人的流离失所。 她不要让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家乡,哪怕始作俑者是国人也不行!是她深爱的人更不行! 穆栀就这样定定地瞪着蔚擎,眼睛一眨不眨,毫不退缩,那眼神亮得可怕。 “我走!” 在穆栀按下扳手的前一秒,是蔚擎退了步。 他望着视死如归的模样,最终选择了退步。他想过她知道后也许会激动,但是没有想到反应会这么激烈。 “二爷!”百福看到那桌上有东西,但是远远地,没有看清,这话也听得云里雾里的。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如果蔚擎这次回去,不交出布防图就没有办法交差。 另一方面,照着穆栀这态度,照着自家二爷这一旦对一个人上心就难以放下,岂不是以后要独身一辈子了? “走!” 蔚擎直接起身,直接朝外就走了出去。 “二爷?”百福看了看穆栀,再看了看蔚擎阔步离开的背影,“唉”地叹了一声气,转身跟上了蔚擎。 听到门口传来“砰”地一声摔门声,穆栀才放下了枪,那一瞬间,身体像是被一下子抽空了力气。 撑着桌子缓了十来秒,她深呼吸一口气,抓过枪,追了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蔚擎的车已经不在了,她上了车,让司机快些开,追上去。 司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穆栀面色焦急,也立马一踩油门追了上去。 前面的百福开着车,看到后面跟上来的车,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蔚擎,犹豫再三,刚开口,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身后传来蔚擎冰冷的声音,“开车!” 闻言,百福便再也没有要开口的心思,专心地开着车。 既然蔚擎这样说了,那就说明他是看到了的。 百福心里不断地翻嘀咕,先前都是穆小姐一个劲儿地取闹,二爷都是耐着性子哄,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连二爷都生气了。 他瞄了一眼后面跟着的车,心想,难不成真要这样回奉城去? 一路开到车站,他便被蔚擎支去买了车票。 可是车票已经卖完,他心底庆幸,这不是天注定给两位大爷找了台阶下吗? 虽然心里乐着,但是面上还是苦着脸回来,“二爷,没票了。” “给钱,上车。”蔚擎冷声。 车站的工作人员一听,立马摆手,“不行,不行,这车的票都卖完了,不能再上了。” 他的话刚落,便只听见“咔嗒”一声枪上膛,枪口便抵在了他脑门,只听见穆栀道:“让他们上车!” 见状,百福心中连连叫苦,这姑奶奶这气是烧到脑袋顶上了吗?这么大的火! 工作人员,立马哆哆嗦嗦地拿出钥匙,打开关上的站台,“上!上!上!这位小姐,您仔细着枪!” 蔚擎看着穆栀坐到这个地步,幽幽的眼神望着她,“你一定要这么狠么?” 穆栀不说话,伸手推开了那打开的门。 蔚擎站在原地凝视了穆栀好几秒,最终,收回目光,转身,朝门里走去。 走出大概有五米远的距离,听到身后传来穆栀的声音,“等等!”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零二章 可是我心里疼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闻声,蔚擎顿住脚步,没有动,没有回头。 百福心头一喜。 见蔚擎纹丝不动,伸手拉扯了一下蔚擎的衣袖。 心道,既然是自己想要的媳妇儿,那就服个软呗! 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又许是不想这么决绝,蔚擎僵着身体转过了身。 抬眸,却见迎面一道黑影袭过来。 他下意识抬手抓住,低头一见,是穆栀在房间里找到的手枪。 “拿着你的东西,滚出陵城!”说完,穆栀便转过了身,背对着蔚擎。 蔚擎立在原地,手中捏着手枪,指节都泛白。 那琥珀色的眸子里,定格着那小小的背影。 他告诉自己,只要穆栀转头,只要她转过头看他一眼,他就不走。不管她担心的是什么,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他可以毫不顾忌,什么都可以舍弃。 他努力着,想要留住一切可以留下的希望,可是她却一心想要将他推离。 哪怕一次,蔚擎希望,哪怕只有一次,她也能不顾一切为了他们彼此,为了他挽留他一次。 可是她没有…… 蔚擎就那样站着,望着穆栀的背影。 一直到那工作人员小声瑟瑟发抖地说:“走吗?再不走车就要开了……” 话落之后,他深深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她还是那么倔强执着。 收回目光,蔚擎折身径直离开。 火车的警铃声拉响,蒸气腾起,碾过火车轨道发出响声。 穆栀转身回过头,望着缓缓而动的火车,蒸气迷了她的眼。 “他……已经上车走了。”工作人员小声弱弱地提醒。 目光追逐着火车的离开,在原地站了许久,也没有挪动脚步。 直到灰蒙蒙的天开始飘起了小雪,穆栀感觉脚像是被灌了铅,生了根。 夜幕降临的时候,穆邵卿接到司机的电话赶过来,看到穆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肩上头上积满了雪,像是快成了一个雪人。 “小栀?”穆邵卿撑起伞上前,遮在她头顶,牵过她的手,发现冻人得很,像是冰块一般,“你怎么了?怎么站在这儿?发生了什么?” 穆栀微微闪动了一下眸子,仿若灵魂回到了身体,转动着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械,转头看向穆邵卿:“大哥?你怎么来了?” “司机往家里打了电话,说你在这里,便过来了。”穆邵卿把伞递给司机,然后掸掉她肩头的积雪,脱下大衣,将她裹在里头,抬手放在她的额头,滚烫从指间蔓延。 穆邵卿皱眉,“你发烧了。” 话落,便直接弯腰将她横抱而起,朝车内走去。 坐上车,“开快些。” 陵城下了雪,许多摆摊的人都收摊回家了,可是路上垫了薄薄的雪,司机也不敢开太快。 穆栀靠在穆邵卿怀里,想起去年除夕,天空也是下着小雪,路上像是积了一层霜白。 那天晚上,男人把她扣在怀里,手不规矩得很,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像是盛满了贡酒,听着他低沉醇厚的嗓音,醉人得很。 他的心跳,跟大哥的一样,强健有力,一下一下,像是携带着她的心也跟着跳动。 她望着窗外的雪,车窗没有关严实,风从窗户缝灌进来,雪花粘在了她的睫毛上。 穆邵卿感觉到风,抬手将窗户关上,车内稍微暖和了起来。 穆栀也不知道是雪花融化,还是眼泪润湿了眼眶,只感觉视线水润而模糊。 车停下,穆邵卿抱着穆栀大步流星地朝后院走去。 跨过大门的门槛便吩咐管家去将医生寻来。 一听要找医生,俞子美闻讯便立马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过来的时候,正好穆邵卿把穆栀放在床上,拉过被衾给她盖上,掖着被角。 她坐上前,穆邵卿退到一旁,见她坐到床上,一看到穆栀,便立马皱眉焦急地问到,“怎么脸这么红?”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额头,眼里立马含起了泪水,“怎么这么烫?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医生呢?医生怎么还没有来?”俞子美着急到。 刚好青鸽把准备好的毛巾拿过来,俞子美伸手拿过,“我来。” 把毛巾放在穆栀头上后,又催促了一道,“快去看看,医生怎么还没来?” 穆栀躺在床上,头顶有些冰凉,像是雪化在眉心额头。 她感觉身体有些冷,又有些热,眼皮沉得厉害,怎么也掀不开,脑袋浑浑噩噩的。 喉咙干疼得厉害,嘴唇发干,“蔚擎……” “什么?”穆栀嘴唇翕动,声音细弱蚊蝇,只看见她嘴唇在动,听见她出声,却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俞子美俯下身,面色急切又担忧,“囡囡,你说什么?” “蔚擎……” 穆栀努力地睁眼,眼皮掀开一条缝,只看到一片混沌雪花,她紧紧地蹙着眉,头又疼头难受,像是要炸开。 “蔚擎……” 听了好几遍,俞子美才听清,“蔚擎?” “囡囡,在家呢!奶奶大哥都在这儿,你别怕,等你好了,便让你去寻他。”俞子美安抚着她。 毕竟还是一个闺阁的女子,虽说两情相悦,就这样叫到家里来,还是不太合体统的。 何况,他们女方,去请男方来看姑娘家,这更是不合传统,要是传出去,叫人听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穆栀呢! 这不妥。 “蔚擎……” 穆栀现在脑子一团乱糟糟的,什么都不清楚,一片混沌。 “蔚擎……” 她轻声地唤着,眼泪就这样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蔚擎……”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了耳鬓,打湿了头发。 俞子美把穆栀拉扯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穆栀这般模样,看得她一颗心揪着疼。 她取下穆栀额头的毛巾,递给青鸽,妥协退让,转过身跟人吩咐,“快去把蔚擎请过来,就说……就说囡囡生病了,想见他,请他过来一趟。” 最终,在她疼爱的孙女面前,那些所谓的传统,所谓的体统,全都变得不重要。 她的话落,可是却不见任何人动作。 她皱着眉,满脸地心疼和焦急,不由得加重声音,“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见穆邵卿也没有动,俞子美低声呵斥,“你去!你去把蔚擎接过来!” “奶奶。”穆邵卿站在旁边,望着闭着眼睛无声哭泣的穆栀,也是心疼不已,嗓音有些干涩,“司机说,小妹今天下午不知道为什么拿枪逼着蔚擎和百福离开了陵城。” “什么?”闻言,俞子美一惊,立马发觉了其中事情的不妙,神色凝重,“你可知道是为了何事?” 自己的孙女,她对蔚擎的感情,俞子美还是清楚的。 如果不是真的很欢喜,当初是不会冒着她的反对争取的。 何况这件事以后,她每日都去照顾蔚擎,虽然说也不是很合适,俞子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蔚擎那人,数次对穆栀出手相助,这次又救了穆邵礼,其他的不论,就冲着这份心,俞子美还是很满意的。 照着穆栀对蔚擎的欢喜,蔚擎对穆栀的真心,本来就是要好事将近的,怎么就非逼着人离开了陵城? 这其中必定大有内容。 可说这自家孙女是为何?明明现在这反应就是对那小子用情极深,不舍难忘。 “可是那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囡囡的事?”不然,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想到这种可能,俞子美脸色一沉。 “司机呢?叫他去偏厅等着,一会儿我有话问他!” 很快,医生赶了过来,给穆栀瞧了身体,受了风寒有些发烧,开了些退烧的药,又开了张调理身体的方子。 等医生离开后,俞子美喂了穆栀吃了退烧药后,看着她算是稍微睡得安稳些,将桂馨留下跟青鸽一起照顾穆栀,自己在穆邵卿的陪伴下去了偏厅。 “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小姐十分开心。”司机也知道,在穆家只要做好本分,都好过。不过,除开穆栀的事,穆家的人会格外的严厉。“小姐进院子后,也没吩咐我先回来,我就在外头等着。没过一阵,二爷和百福就回去了。” 司机细细的回想,“然后也没过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枪声。听到枪声,我本来是担心小姐有什么事,准备冲进去的,但是还没到门口,就见二爷沉着脸开门出来,百福跟在身后,神情复杂。” “随即,小姐就拿着一把枪冲了出来,叫我追上二爷。二爷的车一直朝着车站开,到了车站才停下来。” …… 司机把他看到的,都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 “然后二爷就带着百福上了火车,可是火车走后,小姐转过身望着火车就不动了。直到……”司机抬头看向穆邵卿,“直到大少爷来。” 听完,俞子美和穆邵卿倒是一直地皱紧了眉头,“这就奇怪了。” 听起来,也不是蔚擎做了什么对不起穆栀的事,倒像是她家孙女有些无理取闹了。 但自己的孙女是什么样的人,顶多任性些,定不会做无理取闹的荒唐事。 可是拿枪逼着车站的工作人员,这样的事,穆栀一般是不会做的,定是有什么事刺激了她。 眼下,穆栀昏睡着,也没法问。 而且……怕是她不想说,也没法从她口里问出什么来。 俞子美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目前,其他的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先等穆栀身体没事再说。 穆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小姐,你醒啦?”还是桂馨最先发现的,立马上前,“渴不渴?饿不饿?还难不难受?” 穆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揉了揉眉心,看着跟前的人,“桂馨姨,你怎么在这儿?” 她看了一眼房间,有些暗,灯也没有全部打开,看来已经很晚了。 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奶奶身边照顾着么? “你还说!高烧都快烧坏了。”桂馨姨似长辈责备地嗔瞪了她一眼,“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总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搁雪地里站那么久,哪能受得了!” 闻言,穆栀怔了怔神,像是记忆回潮。 先前发生的一切,慢慢涌上心头,脑海中浮现出火车离去的画面。 鼻尖一酸,一下子眼泪又滑落而下。 “哎呀!小姐你怎么又哭了?”桂馨姨连忙掏出手帕,上前给穆栀擦眼泪。 穆栀抬手接过桂馨的手帕,“我没事。” “让桂馨姨担心了。”她强撑起一抹笑意,“我没事了,桂馨姨您去歇着吧!” “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没事的! 桂馨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门口俞子美的声音打断。 “囡囡!”在青鸽的搀扶下,俞子美跨过门槛,“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要不要奶奶再把医生叫来瞧瞧?” 穆栀刚转过头,俞子美便快步走到了里间,进来就立马坐到她的床边。 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感觉不那么烫了才松了一口气,“烧退了,好了好了。” “奶奶。”穆栀的鼻音还有些重,“你怎么来了?” “你还说。”俞子美如同方才桂馨一般,嗔瞪了一眼她,“你怎么可以就在那雪里头站着,要是烧坏了你要奶奶可怎么办?” “对不起……”穆栀垂眸。 她也没有想过那么多,就只是觉得,不想走,不想离开,好像,就站在那里,能够离蔚擎更近些,好像她一离开,就永远地离开她了一样。 她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时候下的雪,她好像感觉不到风,也感觉不到冷,直到看到大哥到她跟前撑开伞,才注意到,雪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了。 明白穆栀此时心里一定是苦的,又见她软下来,俞子美的心也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好了,说什么对不起……” 俞子美声音开始哽咽,“你没事就好。” “好了,饿不饿?奶奶叫厨房给你温着清粥,要不要奶奶叫人给你端过来?喝一点?” 穆栀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不过看到俞子美关切的神情,便点了点头。 俞子美叫人把粥端了过来,喂了穆栀小半碗,见穆栀病恹恹的,也没有开口想说的,便也没有逼她,就让她先睡下,什么事,明日再说。 她非要在这儿看着穆栀,后来被穆栀劝回了屋。 桂馨扶着俞子美回屋后,俞子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叫桂馨今晚辛苦些,还是去后院守着穆栀。 桂馨回到穆栀房间的时候,穆栀刚坐在床边,也不知道是要起来,还是起来过了要躺下,她连忙上前扶住她,“小姐可是有什么需要?” 穆栀摇了摇头,撑着床,躺下了。 也清楚,桂馨姨肯定是俞子美不放心叫过来照顾她的,“桂馨姨,我先睡了,你去柜子里取床被子,在榻椅上对付一晚。” 看了一眼外间的贵妃榻,又道,“外头冷,一会儿叫青鸽再搬个暖炉子放到那榻椅旁,这样你晚上睡也暖和些!” “哎!”桂馨应到,然后上前给穆栀掖下被角,“小姐你先休息,我你不用担心,自个儿是晓得的。” 穆栀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桂馨给她放下床幔,好像感觉有风在往屋子里钻,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才发现有一扇窗掩着,风从缝隙一个劲儿地往里头灌。 关上窗,她去了外间,刚好碰着青鸽进来,拉着青鸽低声责备了两句,说她窗户不好好关,要是穆栀因着那冷风又受凉,可要罚青鸽了。 青鸽连忙应下她的错,但是心里有些犯嘀咕,方才每一扇窗她都检查过了,怎么会有掩着的。 不过她的性格有些大大咧咧,也以为是自己马虎了,连忙保证说自己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两人关掉了里间的灯,桂馨去旁边青鸽的柜子里抱被子过来。 顺便先去洗漱了一番再过来。 一进门,桂馨便感觉有凉丝丝的风在屋子里回荡。 她疑惑地朝里间走去。 青鸽给桂馨铺着贵妃榻,看见桂馨朝里面去,有些疑惑地跟过去。 见她在一扇窗户跟前停下,看着窗户小声嘀咕,“方才才关好了,怎么又打开了?” 青鸽看了一眼窗户的位置,立马回过头看向床上的穆栀。 只见床上的人侧了侧身。 青鸽了然,见桂馨伸手又去关窗户,她连忙上前阻止。 “拦着我作甚,这要是不关好,小姐要是再受了风,才退下的温,又该烧起来了。”桂馨有些责备青鸽的不懂事。 青鸽按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床上的方向,再摆了摆手。 这扇窗户,平日里要是蔚擎晚间来找穆栀,都是从这里进来的。 桂馨顺着看过去,看到床上的穆栀,然后好似明白过来了。 她没有开口,指了指窗户,再指了指穆栀。 青鸽点头。 桂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便也没有再执着。 而是去柜子里再抱了一床被衾拿到床上,给穆栀搭上。 然后找了个夹子,把床幔夹得严实一些,才去了外间。 到了外面,她问青鸽是为什么。 青鸽这就为难了,总不能告诉桂馨姨,老早以前,二爷就常翻窗进来找小姐吧? 桂馨姨知道了,就相当于老夫人知道了,要是叫老夫人知道了,那还得了? “桂馨姨,我不能说。”青鸽低着头抬眸望着桂馨,一脸纠结与为难。 桂馨跟着俞子美这么多年,也理解,便也没有再多问。 从这晚起,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晚上检查窗户的时候,别说青鸽,就是桂馨也会将那扇窗掩着。 一连过了三日。 穆栀倒是十分配合地喝药吃饭,但是对于蔚擎的事只字不提。 既然她不说,大家也就默契地不问了,就好像,从来没有蔚擎这个人存在似的。 “小姐,二少爷说想见你,问你能不能过去一趟。”青鸽看着翻书的穆栀问到。 穆栀顿住动作,移开书,看了一眼青鸽,两秒后,合上书,起身。 来到穆邵礼的院子,进门的时候,刚好碰见程念慈端着一盘茶具,她笑着说去清洗清洗,还说,“茶已经给小栀你泡好了,你且进去吧,你二哥在等你。” 穆栀说了一声谢谢,进了屋。 喝了一口热茶,身子都暖洋洋的。 穆邵礼让穆栀坐在床边,然后叫青鸽退下。 等青鸽离开,带上了门。 不等穆邵礼问,穆栀便开口,“如果你是想问蔚擎,我把他赶走了,我们结束了。” 穆邵礼看着穆栀寡淡的神情,心底有些心疼。 他的小妹,本来应当是多么神采飞扬,眼里尽是明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究竟所为何事?” 穆栀转过头看向穆邵礼,这些天,大家都不提,她以为就没有人会问。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到,“在地下室里,他选择宁可你被注射药支,也要朝松下藤纲开枪。即便你身体里的不是真正人体实验的药,但那也只能说明,是松下藤纲对你手下留了情。” 闻言,穆邵礼气笑。 他倒是完全没有想到穆栀会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倒是很意外。” “你明知他不是这样的人,才这般说的吧?”穆邵礼问到。 穆栀沉默没有回答。 “在地下实验室的事,是我主张这样做的。他只是听取了我的意见,践行了我的意志。他也不想我被注射药支的,不然也不会在那紧要关头,替我挡了坍塌的伤害。”穆邵礼解释。 然后又问到,“为什么要逼他走,甚至不惜舍得对他动了枪?” 舍得吗? 自然是不舍得。 不然为何她狠心开了枪,却是擦过他的肩打在门上。 如果舍得,她应该是打在他的肩上。 如果舍得,她又怎么会以死相逼,而不是直接打死他。只不过是因为,她都能狠得下心朝自己开枪,却舍不得打在他身上…… “蔚擎对你是真心的,看得出他对你真的用情很深。一直以来,二哥都觉得,不会有谁比我和大哥对你更好了,但是现在,二哥觉得,他做到了。”穆邵礼轻声地开口,“小妹,遇到一个这么爱你,而你也爱他的人不容易。即便有一些误会,出现一些问题,两个人一起面对,总会解决的。” “解决不了……”穆栀哑着嗓子开口。 她望着穆邵礼,红着眼眶,鼻音浓重,“二哥,他来陵城……是来偷陵城军事布防图的……” 他们怎么解决? 不管是他主动,还是他被动,他总归的立场就是在陵城的对立面。 现在军阀四起,他来偷陵城的军事布防图,无非是为了以后两军对阵,可以更便于他们强占陵城。 即便他愿意为了她有所挣扎,有所改变,有所争取。 她可以用她的余生,她的所有为他一场豪赌,哪怕是满盘皆输,一败涂地,她也甘之如饴。 可是她不能用一座城,去赌他对她的真心和深爱究竟有几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怎么可以只因为她一个人的挚爱,将陵城的安危放在赌桌上。 不可能的…… 她可以万劫不复,但是陵城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穆邵礼震惊了半晌,回过神,望着穆栀的眼泪在眼眶里凝聚打转,那平静的神情下,眸中的万千情绪,风起云涌,只化作了那一滴泪。 看着穆栀的心痛难过,穆邵礼也是心疼不已。 他咬紧牙关,动了动手指,努力地缓缓地抬起手。 只是抬起些微的高度,然后放到穆栀的手背,却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累得大喘气。 他长长地喘息,额头冒着细汗。 “二哥不能说你做得对,但是你做得没错。” 穆邵礼用力地轻轻地捏了捏穆栀的手背。 倘若是因为其他的事,他愿意站在穆栀身后,为她的幸福不顾一切,倾尽所有。 但是如果是跟陵城的安危相比,即便他再疼爱他这个小妹,也不能为了他爱的小妹,置陵城无数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谁家没有偏爱的小妹?谁家没有敬爱的家人?谁的命不是命?谁的安危不值得被守护? “我知道。” 穆栀一眨眼,泪滴落。 眼泪滴落,像是滚着灯光,落在穆邵礼的手背。 他感觉那一滴泪,明明冰凉得很,却像是烧开的滚油烫在他的心口。 穆邵礼看着穆栀闭着眼,泪润湿了睫毛,那被打湿的睫毛,像是一根根刺,一下一下地刺在他的心上。 他听见她哽咽的声音,难过又悲痛。 “可是我心里疼。”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零三章 当场击毙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施家。 “你这么勤地往我府上跑,不怕叫人瞧见,让你的算盘泡汤?” 施恩满拿起紫砂壶,咬着紫砂壶的嘴喝了一口茶。 穆文钦走在他的架子前,看着他架子上的收藏,“蔚擎离开了陵城,刚好更利于我们动手。” “怎么,你的意思是要我提前行动吗?” “不是我要你,而是你要是再拖,就名不正言不顺了。”穆文钦取下一个青花瓷的梅瓶,细细看了看,“最大的变数没了,天助我也,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施恩满瞥了穆文钦一眼,没有搭话。 翌日,黄昏。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也不见穆邵卿回来。 因为穆邵卿一般都会回家吃饭的,就算有事回不来也会提前往家里电话的,于是俞子美便说再等一会儿。 没过两分钟,家里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看来你大哥是不回来了。”俞子美听到电话响,还笑着埋怨到,“不回家吃饭,也不早些打电话回来,害得我们有些时候等。” 说着,她转过身吩咐下人可以上菜了。 电话是桂馨去接的,她接了电话后,脸色大变,慌忙跑过来,“老夫人,不好了,大少爷出事了!” 话落,饭厅的俞子美和穆栀皆是笑意凝固。 “怎么回事?” “军校那边打电话来说是,大少爷先前不顾学校规定,私自带领军校学生参与危险活动。现在被革职关押查办!” “怎么会这样?!”穆栀一下子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皱眉沉思的俞子美,“我去找宋伯伯。” 明明大哥当初这么做是为了陵城,不说论功行赏,怎么还能将他关押处罚呢! “有没有说是谁下的命令?”俞子美问到。 “说了按照军校处置。”桂馨回答,看着俞子美紧锁的眉头,许久后说到,“想来是那施家的人又在捣鬼了。” “先前邵卿做那事也是迫不得已的,都说法理之外还有人情,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陵城。想来,那边的人,也只是按照流程走个过程,没有要把邵卿真如何。不然怎么会这么久了才出这档子事。”穆文钦开口劝说道,“你们也别急,先等等,看看情况如何,我们再做打算。” 闻言,俞子美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你大伯说得有理。我们再等等,兴许只是走个流程,再如何,还有你宋伯伯在,这个陵城也不是他施家只手遮天的地方。” 她将穆栀按了回了椅子上,“你先别急,我去给你宋伯伯打个电话,让他打声招呼。” 说着,俞子美起身,朝外大厅走去。 宋家。 接到俞子美电话,宋景林家也是刚在吃晚饭。 听到穆邵卿出事,宋秋歌立马就不淡定了。 搁下筷子就要往外冲,被宋景林被按回来了。 “你先冷静,等我调查清楚,不要冲动,省得给邵卿还添麻烦。”宋景林说。 冷静,宋秋歌坐在椅子上,她怎么冷静。 好不容易盼的能跟穆邵卿在一起了,怎么就突然出了这档子事,“肯定是施恩满搞的鬼,爸,我不管,你要救邵卿。” 平日里,宋秋歌唤宋景林也是父亲,只有亲近的时候才唤“爸”。 她坐在椅子上,有些任性道,“我不管,反正穆邵卿出事,我也不会一个人好好的过。他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好好好!”宋景林看着跟自己耍横的宋秋歌,头疼不已,捏了捏太阳穴,“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的,不是这样做的?” 穆文熙在旁边看着,虽然担心,但是也被这父女俩弄得哭笑不得,“好了,秋歌你别担心,总归邵卿是你爹的女婿,就算你不急,你爹也会急的,不会让邵卿出事的。” “来,坐下先好好吃顿饭。”穆文熙把汤盛好递到宋秋歌跟前,又给宋景林盛了一碗汤,“等吃完饭,你再跟你爹一起去。恩?” 宋秋歌心里急,但是也了解彼此,她要是再冒火,估计该惹毛宋景林了。 便坐下迅速地吃好了饭。 吃完饭,两父女出门了一趟。 出门的时候,面色焦急担心;回来的时候神情凝重。 穆文熙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没有问宋秋歌,而是让人沏了一杯茶端进了书房。 她把茶放到宋景林手旁,“你们两父女脸色都不怎么好,是邵卿的事没处理好,还是又在外头俩自个儿斗了气?” 宋景林端起茶喝了一口,“啧”了一声才说:“这回施恩满像是铁了心要整穆邵卿!” “本来这事儿,出去的都人人有份,要处罚一起处罚。不过你也知道穆邵卿那孩子,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了过去,这不,正中了施恩满下怀,还跟我说这是什么学校内部的规定,让我先不要插手的好。讲什么,看穆邵卿的悔改态度,如果态度良好尚且从轻处置,如果不知悔改,还要将他移交军事法庭!” “军事法庭个屁!”宋景林把桌子“啪”地一下拍在桌上,茶水四溅,“屁大点事,送什么军事法庭!我看他施恩满是存心找茬!” 穆文熙是一个典型的妇道人家,对这些不是很清楚,把手放在宋景林的背上轻抚,“莫气坏了身体。” 感觉宋景林的气顺了一些,她才继续问,“那邵卿这事儿……” “邵卿这事儿,说来难办,也说来好办。”宋景林身体往后倚靠,“军事法庭不过是施恩满随口一诌,晾他也不敢。主要是锡儒的事,我虽然上报上去了,但是容易被他抓着小辫子,不好跟他太强硬杠。” 宋景林向来是行得正坐得直的,军政界的都知道他油盐不进的臭脾气,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谁能惹得起。 可这回松下藤纲冒着他儿子的身份,在陵城活动十余年,不管如何,他是有很大责任的,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硬气。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现在有了松下藤纲这个裂痕,有心人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的。 “这个年,邵卿是出不来了。”宋景林凝眸暗沉,“要出来,也得等年后。等过完年,我再叫人把他弄出来。这件事,不管如何办,都是他功大于过的。就算最最坏的打算,不过是革职,永世不得从军。好男儿何患没有出路,何况是穆家的男儿。” 穆文熙大概听明白了,点了点头,说到:“只要人没事,在里头呆着便呆着罢。不从军政也好,省得秋歌也跟着他在军政圈儿里头打滚,抽身出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穆文熙想的就比较简单,她不求高官,不求大权,也不求大富,亦不求大贵,她只要她的家人平平安安即可。 所以听到宋景林说,穆邵卿不会出什么事,就是会在里头多呆一阵,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男人嘛,总要经历些风雨波折的,只要能够挺过,那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总归是往好的方向在发展。 因为考虑到穆文熙是女人家,说话比较委婉一些,又到年关了,宋景林怕自己说话太直,触了霉头,便让穆文熙去跟俞子美说的这件事。 俞子美知道穆邵卿不能出来过年,虽然有些不满意,但是至少人是没事的。 而且宋景林也保证之后会保他出来,俞子美想想也就觉得没有什么了。 什么职位,什么军衔,在俞子美眼里那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是穆邵卿这个人,何况……她本生也不想穆邵卿做这份工作,早就盼着他回来接管家业,要是因此不能再从军,那可以说是正好合了俞子美的心意。 这么一想,俞子美又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坏事了。 她都想着,最好事情如宋景林说的最坏的打算,这样她就赶明年开春就把这些事都交给穆邵卿。 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捋着思路,从什么店铺开始了。 除夕。 冬日的天本来就亮得晚,又加上这一日,因为下着大雪,整个天都灰蒙蒙的,像是夜幕降临一般。 穆宅张灯结彩,各个窗户都贴着剪纸窗花,门口都挂着大红的灯笼。 甚至穆栀的后院里,门口的掉光落叶的老树,青鸽都叫人挂上了红绸子和灯笼,说是这样可以多赚点喜气。 一方面蔚擎的离开,另一方面穆邵卿还被关着,穆栀没有什么心思。 不过看着青鸽她们那么开心用心,也就随她们去了。 俞子美也叫了程念慈来穆家一起守岁,程念慈知道本来这样是不符合规矩的。 但是她看了一眼穆邵礼,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答应了。 白日里,她去医院照顾程云正,说是晚些时候再过来。 将近黄昏,穆文熙给宋景林找好大衣,临出门的时候,却怎么也没有瞧见宋秋歌。 “秋歌呢?”穆文熙问到。 一边问着,还一边吩咐下人,“快去叫小姐,我们该出发了。还有告诉小姐,外面的雪有些大,叫小姐带上斗篷。” “太太,小姐早些时候便出去了。”下人回答。 “出去了?”穆文熙疑惑地问到,“去哪儿了?” 问完下人,又皱着眉头担心自个儿嘀咕,“这孩子也真是,眼瞅着就要出门,怎么还往外走?” “那小姐有没有带上斗篷,或者带把伞什么的?”她问到。 宋秋歌向来仗着自己的体能不错,从前大冬天的都还在外头打木桩子,这么大的雪,就是一个大男人,也扛不住冻啊。 想着,穆文熙就开始担心了。 “回太太,小姐出去的时候带斗篷了。她让厨房做了不少吃的,拿了一壶好酒,嘱咐我们太太你们问起,就说她去陪姑爷守岁了,让您们不用等她。”下人回答。 “陪穆邵卿守岁?”闻言,宋景林的脸就沉了下来,本来准备穿大衣的动作就顿了下来。“来人,去把她给我架回来!” 穆文熙沉默了一会儿,拉住宋景林,“好了,她要去,便随她去吧。” 当初她欢欢喜喜答应去穆家守年关,不过是因为穆邵卿在,她哪里不晓得。 现在穆邵卿在里头关着,她又怎么回去穆家,想见的人都没了,去又能做什么。 “这不是……成何体统!”宋景林的脸依旧阴沉着。 “都这个时候了,还谈什么体统不体统的。孩子们心里欢喜就好。”穆文熙倒是看开了许多。 先前松下藤纲的事,也是让她想开了许多,虽然说那孩子是个日本人,做了危害陵城的事。 但是思及那日他离开的时候,想来他是知道自己可能一去不回的,所以才接了电话,又回来喝了汤才走的。 说起来,这十几年,她照顾他,撇开其他的不谈,早已把他当做亲生的一样对待。 其实,那日,他要是拿她做人质,他恐怕还不会陷入那般危险的境地。 他没有,说明这孩子的心,还是肉做的,知冷知热的。 面对穆文熙的软性,宋景林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办法的。 最终他只是把大衣重重地摔在沙发上,端坐在沙发上,“罢了!随他去吧!” “既然她也不过去了,不若你给老夫人去个电话,就说秋歌去陪穆邵卿了,我们也就不过去。”宋景林提了提衣袖,“反正也就我们两个人,就随便对付对付得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道出了夫妻的心酸。 明明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 大儿子和大儿媳出了那样的事,现在还没痊愈。 二儿子却是被人偷天换日,早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 独女如今也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不顾了。 本来应该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地守岁过年关。 谁料,如今却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在偌大的宋公馆里,冷清得厉害。 穆文熙心底叹了一口气,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含笑着去把他扔在沙发上的大衣拿起来,抖了抖,挂在了衣架上。 然后转身跟下人说,“好了,你们都回去过年吧。” 压岁钱,在刚刚准备出门前都给了,本来是准备他们出门,下人们都回去陪自己家人过年的。 “可是太太……”下人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面色带冷的宋景林,“因着先前太太说要去穆家,我们就没有准备太多食材。厨房里也就……” 穆文熙笑着摆了摆手,“无事,你们去吧。我自己看着做就行。” 送走了下人,穆文熙给宋景林沏了杯茶,然后挽起衣袖钻进了厨房。 就着厨房的食材,做了顿便饭。 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吃着这团圆饭,有些索然无味。 从前,这桌上都快坐满了的,如今空荡荡的就两个人。 草草吃了饭,穆文熙见宋景林面色一直没有怎么好转,想着今夜她许是也没有办法好好入睡的。 便在安神汤里多加了半片带有安眠成分的药片。 她望着站在窗户前,望着外头鹅毛大雪的宋景林,心下叹了一口气,把安神汤端了过去。 穆家。 宋家打电话过来说不来了,俞子美也没有说什么。 本来穆栀是让厨房准备了些好酒好菜给穆邵卿送过去的,刚到没一会儿,就见宋秋歌拎着食盒来了,于是就不在那儿煞风景了。 她便乖乖地回家陪着俞子美和穆邵礼了。 雪越下越大。 天也越来越黑。 程念慈撑着伞进门,她一手拎着礼物,收伞的时候一手拿着伞捅了捅小肚子,然后抖了抖,抖落好些雪。 她说程东森要在医院照顾程云正,让她过来。 本来做了一群人的年夜饭。 如今就剩下俞子美、穆文钦、穆邵礼、程念慈和穆栀五个人。 其中穆邵礼还不能上桌自己吃,于是程念慈照顾他,膳厅内就剩下了俞子美、穆文钦和穆栀,有些凄清的三个人。 俞子美拿起筷子拨动了一下跟前的菜,长叹一口气,又放下,望着满桌子的菜色,没有丝毫的胃口。 穆栀和穆文钦也随便吃了两口,都没什么兴致,然后挥手让下人撤了下去。 几人坐在椅子上,俞子美看着旁边的穆文钦,又看了看跟前的穆栀,想起平日里,放着留声机,念着书,偶尔兴致高的时候,穆邵卿弹奏一曲钢琴,穆栀和穆邵礼拌着嘴,抢着吃的。 想想,虽然简单,但一家人和乐融融的。 怎会出现这冷清。 思及,俞子美又是一声叹气。 “奶奶,不如一会儿我们去二哥房里守岁吧?”穆栀问到。 守岁,总要一家人聚在一起,才叫热闹。 何况,俞子美一直都想大家在跟前,本来准备好的热热闹闹的年夜,最后却只有寥寥几人。 因为这一年出了太多的事,以至于这一个年,比往日里更寂寥。 “也好。”俞子美缓缓点头,转头吩咐桂馨,“那一会儿叫他们把守岁要用的东西都送去二少爷房里。今年我们在二少爷房里守岁。” 桂馨“哎”地应了一声。 “等东西都弄好了,你便让他们自行回家团圆去吧!”俞子美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大托盘,“这是给大家准备的压岁钱,一会儿你和管家分给大家。” “是。”桂馨应下,端着托盘退下,跟大家分压岁钱和着手其他事宜去了。 桂馨刚跟大家分了压岁钱,然后让众人都回家团圆过年去后,回到了屋子。 平日里,桂馨和管家都是在穆家过年的,不过今年管家的侄子特意带着女儿过来跟他一起过年,管家领了压岁钱后,便回了家,留下桂馨一个人忙活。 桂馨这边才把准备好的瓜果零嘴都送进穆邵礼的院子。 这边主厅内,就闯进来一群不速之客。 只见施恩满领着一群人直接闯进了主厅,两队人分两边排开。 俞子美本来是有些积郁的,但见施恩满这个时候闯进来,神色一敛,坐在主位上,沉声,“不知道什么事让施校长如此大动干来我寒舍?!” “施校长这般身份,怕是有些不懂规矩了。”俞子美抬眸,目光一凛,“我穆家的门是你可以随随便便带人往里面踏的吗?!!” 老者坐在主位,气场一凛,倒是气势逼人。 “穆老夫人厉害!”施恩满冷哼一声,径直走上前,坐到俞子美旁边的那个主位上,长腿交叠,翘起二郎腿,“可现再这事儿,你们穆家的门我不仅踏了,我还能叫人给你铲咯!” “穆邵卿畏罪潜逃,虽然在越狱途中被我们的人当场击毙,但至于他为何能成功越狱,还请穆小姐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你说什么?!”穆栀和俞子美同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震惊不已。 这个消息对于俞子美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气血上涌整个人晃了晃,眼看就要跌倒,穆栀连忙上前扶住她,“奶奶!” 穆栀扶着俞子美,呼吸一窒。 怎么可能? 且不说,以她大哥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做,明明宋景林都说过,过了这个年就没有什么事了,傻子才会潜逃!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当场击毙…… 不会的! 她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被施恩满手下的那些小角色得逞! 她不相信! 不相信,也不想相信,不敢相信! “我说,穆邵卿畏罪潜逃,已被当场击毙!”施恩满交叠的长腿,换了个姿势,脚踝盘在了大腿上,身子往后倚,睥向俞子美,“你家孙女去看过穆邵卿后,他便成功越狱。她有帮凶的嫌疑,我来呢,是带他回去接受调查的!” “我看谁敢!”俞子美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盏都“哗啦”一声作响。 “啪!”施恩满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腰间掏出枪,一下子拍在桌上,下令,“给我带走!” “简直血口喷人!” 俞子美气得浑身发抖,冷目扫过众人,一片凌厉。 闻言,施恩满顿了一下动作,“啧”了一声,仰起头看向俞子美,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也没错。” 这话一出,穆栀和俞子美都愣了一下,这是哪一出。 接着便听到他继续说到,“她一个小姑娘,量她也没有这本事和这主意……” 顿了顿,“听说穆家二少虽然风流在外,却有着一个手腕。怕是这事儿,不是穆小姐一个小姑娘能想得出来的,定是有些好手段的人在背后指点罢!” 施恩满这是有备而来,要把穆家整个地拖下水!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零四章 想!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你说什么?”俞子美绷着脸,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似乎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个洞来。 “穆老夫人不是已经听得很明白了么?何苦自欺欺人呢?”施恩满倚在椅子上,一副闲散的模样,眉眼里尽是得意与畅快。 俞子美抿着唇,嘴唇抿得发白,就这样盯着施恩满眉宇上的恣意。 突然,俞子美猛地转身,甩手就给了穆文钦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响彻大厅。 打得穆文钦震惊得瞪大双眼,也震得施恩满坐直了身体,甚至叫穆栀都有些两眼发懵。 “奶……奶奶?” 穆栀小心翼翼地唤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便听见俞子美厉声质问,“是不是又是你干的好事?!” “娘……”穆文钦的脸以肉眼可见地浮肿了起来,可见俞子美使的力道。 他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内侧,望着俞子美,眼里的光若明若暗,“为何?你总是不管什么,都说是我?这么多年来……能不能有一次,哪怕是一次,你选择信我?” 俞子美指着穆文钦的鼻子,一脸悲痛地吼道,“那你敢不敢跟我说,这不是你做的?!” 穆文钦蠕动了一下嘴唇,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一双眼睛,盯着俞子美,黑得黢亮,晦暗不明,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滚滚乌云,凝聚翻涌。 穆文钦的沉默,代表了默认。 看在俞子美眼里,悲痛又懊恼,抬手就是又甩了穆文钦一巴掌,“我真后悔!后悔让你回来!后悔让你留在陵城!后悔……后悔……” “后悔生我出来?!”穆文钦受着俞子美这一耳光,不闪不多,迎着她反问,“从小到大,你最偏爱文河!我也是你儿子!我才是长兄,为何你和爹都要偏袒文河一个人,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是好的,全部都给他,甚至要把这穆家的家业都给文河!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啊?!!” “这不是你害死你弟弟和弟妹的理由!” 面对穆文钦的质问,更是气得俞子美浑身发抖,往后退了一步,扶着桌角才稳住身体。 “什么?” 穆栀还没从穆邵卿的事情中反应过来,突然听到俞子美的话,满脸震惊。 谁? 穆文钦的弟弟和弟妹……不就是她父母吗? “你知道什么?你们就知道偏袒文河,你知不知道,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是你们!你们亲手把我的未来送到文河手里!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你们要我怎么活!”穆文钦红着一双眼,戳着自己的胸膛,一步步朝前,靠近俞子美质问,“他都死了!你还要将你唯一的儿子赶出陵城!这么多年,你知道我在外是怎么过的吗?在你心里,可曾有过我这个儿子!?” “如果你有,怎么忍心我在外这么多年漂泊,不让回家看一眼?我回我自己的家,还要再三卖同情装可怜!这么多年,我、我儿子,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在穆宅里吃着山珍海味的时候,我们孤苦无依,过得清贫?” “那是你自己犯了错!就该受该受的罚!”俞子美大呵。 “那邵冰犯了什么错!”穆文钦大声吼道,“啊?!他犯了什么错?他也是你的孙子,凭什么你就独宠文河的孩子,却要他跟着我在陵城之外流浪?!他也是你孙子,凭什么你和爹就宠爱穆邵卿,穆邵礼,甚至连这个赔钱货都要捧在掌心,却邵冰连族谱都不能入!他犯了什么错?!” 看着俞子美被他吼得说不出半个字来,指着他的手指哆哆嗦嗦。 “你说啊?!”穆文钦走到俞子美跟前,因为身高的缘故,居高临下,“你就是偏袒文河,连带着偏袒穆栀、穆邵卿、穆邵礼!而我,什么都没有;邵冰也什么都没有……在你们心里,就只有文河,文河他们一家人!对于你们而言,有没有我,纯属可有可无!兴许没有了最好!” “你……”俞子美气得抬手就想给他一下。 却见穆文钦俯下身凑上去,瞪着一双眼,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般,面目狰狞,脖子的青筋都暴露,“打啊!你打啊!有本事你打死我!打死我了连给你送终的儿子都没有了!” 俞子美气得一口气憋在心口,面色发白。 最终她扬起的手,没有打下来。 可是却还是听到了穆文钦的闷哼声。 只见穆栀红着眼,拳头捏得咔嗒作响,一拳挥在穆文钦的脸上。 紧接着拽过他的衣领,一抬脚,膝盖狠狠地顶在他的胸口。 下一秒手肘又用力地捶在了他的背上。 穆文钦爬在地,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没有爬起来。 穆栀蹲下身,一把揪过他的衣领子,膝盖抵着他的心窝,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她绷着下颚,瞪着穆文钦的眼神像是能够杀人一般,“是你!” 她紧咬着牙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字,“是你杀了我爹娘!” 话落,她便握拳一下子重重地挥在了穆文钦的脸上。 她就说,如果她父母真的是意外死亡,为什么明明是个事故,却查不到任何的档案!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她抬手抓过茶盏在地上一敲,立马碎成碎片,利刃划过她的掌心,血顺着碎片滴落而下。 她握着那锋刃,像是握着一把最锋利地匕首,抵在了穆文钦脖子的动脉处。 亏她还觉得穆文钦人好,还劝二哥对穆文钦好点。 现在想想,简直可笑! 她竟然觉得她的杀害她父母的凶手很好! 她不仅眼瞎还心盲! “囡囡!”她握着碎片,往穆文钦的脖子一送,割开皮肤,伤口没有扎得深,确实吓得俞子美心惊。 穆栀闻声回头,望着俞子美,一直红着的眼眶,一瞬间涌出了眼泪,“奶奶……你骗我!“ 她明明知道是穆文钦害死了她父母,却伙同宋景林隐瞒了她父母被害的真相,骗她说当年的事都是意外! 还要她对穆文钦笑脸相迎,同出一个屋檐下! 是不是,如果不是今天的事,她就会一直隐瞒下去,还要穆文钦这个杀父仇人代她父亲送她出嫁? 她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能够这样? 怎么忍心把她骗得这么惨? “还愣着做什么?!”脖子上的痛意,让穆文钦倒抽一声气,瞪着一直看好戏没有任何动作的施恩满,“还不把她给我拉开!” 施恩满轻笑了一声,觉着这戏才叫好看! 他挥了挥手,带来的人,便立马上前拉过穆栀。 穆栀一个灵活便从那手中脱身,紧接着一个扫腿,将人横扫在地。 她还是有几下子防身的本事的,勉强对付几个男人还是可以的,但是这两队人马,没多久就被人双手反剪在身后,压在了桌子上。 穆文钦上前,抬手拍在她的脸蛋,“怎么样,你动啊!能耐啊!” “别碰她!”俞子美上前打开穆文钦的手,将穆栀护在身后。 穆文钦收回手,垂眸看了两秒,低笑一声,“母亲,我这次呢……既然回来了,就没有打算要走。不管你放不放手,穆家,我是要定了!“ 话落,穆文钦一挥手,指着俞子美、穆栀和青鸽,“把他们关进东厢!” 三人,就连俞子美也没有幸免,都被捆起来扔进了东厢。 “嘭”地一声将门关上。 房间内。 “囡囡。”俞子美先开的口,她望着穆栀,犹豫再三说到,“是奶奶骗了你,可是奶奶有奶奶的苦衷,你能不能……” “别问!”穆栀打断俞子美的话,“别说!” 别问她能不能原谅她…… 她不是想不明白俞子美为什么那么做。 都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已经没了她父母,如果再对穆文钦绳之以法,她将会一下子失去两个儿子。这是俞子美原谅穆文钦的理由。 可是这并不是她原谅俞子美的理由…… 对于她而言,她没有俞子美这手心手背的为难抉择,她只有她的父母。 即便穆文钦身上流着跟她父亲身上一样的血,在她眼里,他也只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 如果俞子美问她原不原谅,她应当如何说? 原谅吗? 不,她永远不会原谅! 不原谅吗? 十年前俞子美是面对两个儿子的为难,现在面对的是儿子和孙女的为难,她永远都在为难中。 不管怎么选择,难过心痛的都是俞子美。 俞子美生养她父母,养育他们兄妹三年,她又有何立场,如何忍心说出“不原谅”三个字?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最好的是,不问,便不会有答。 “别问我。”穆栀别开脸,眼泪也没有忍住顺着眼角而落,“求求您,不要问我。” 不然,她要该如何回答,养育,疼爱她这么多年的奶奶…… “什么味道?”本来受惊的青鸽,突然问到。 闻言,俞子美和穆栀也仔细地闻了闻。 “火油!”俞子美脸色大变,“这个逆子!” 他竟然想着连她也一起烧死吗?! 说话间,穆栀打开了绳结。 这种在军校常用的打结方法,穆栀还是很容易解开的。 她上前解开俞子美的绳子,再给青鸽解开。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脸色突变,“二哥!” 现在穆邵礼的药效还没有过,身体还僵硬着动弹不得。 别说施恩满带了人,就是没有人如果放了火,穆邵礼也逃脱不了。 俞子美望了往门外,拉着穆栀走到一处墙跟前,伸手摸索了一会儿,在某处一暗,墙便移动了,“通过这里去隔壁房间,你找机会出去,带邵礼出去!” “那你呢?”穆栀不是没有听明白俞子美的话,她是说的自己离开,并没有包括俞子美自己。 “我好歹生了他,他总归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何况穆家的印章还在我手里,也想要穆家的家业,也不敢对我做什么。”俞子美柔下声音来,“乖,奶奶会没事的。” 说话间,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俞子美便抬手一把将穆栀推了过去,伸手按了一下,墙体“嘭”的一下关上。 东厢内。 穆文钦推门而入,没有看到穆栀三人,眸色一暗。 朝里走,便见俞子美站在角落,气愤地瞪着他。 “穆栀呢?”穆文钦扫了一眼房间,不见穆栀的踪影,“你把她藏起来了,还是悄悄放她走了?” “藏起来如何?放走了又如何?”俞子美冷言。 “母亲。”穆文钦抬脚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我本来呢,把你们放到一处,就是想看,你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偏爱文河一家。倘若你有一点点公平,我便也不打算对你们怎么样的。但是……” 穆文钦顿了顿,脸色阴鸷可怕,“既然你还跟从前一样执迷不悟,就别怪儿子不孝了!” “你要做什么?!”俞子美扶着旁边的架子站稳,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儿子,厉声呵斥。 “做什么?”穆文钦冷笑一声,“自然是送你去跟父亲,还有你偏爱的文河一家团聚。好让你们在底下依旧做恩爱的夫妻,母慈子孝的母子!” “你……孽障!”一直以来,直到刚才,俞子美都觉得她的儿子不会作出杀母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的。 如今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内心像是皲裂的地面,全是累累伤痕,“你不是想要拿走穆家吗?只要我一日不给你印章,你就一天别想得逞!” “母亲,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天真。”穆文钦轻笑到,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从中取出几枚印章摊在手心,全是穆家各个用途的印章,望着俞子美满脸的讽刺,“你以为这些天我住在穆家,真的就只是吃吃喝喝,什么都没有做吗?” 说完,大笑三声后,转身便离去。 “你……”俞子美怒火攻心,血气一瞬间涌了上去,只觉眼前发花,脑袋晕得不行。 她慌乱地扶着旁边地架子,因为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架子也跟着摇晃。 摆在架子上的两个西洋钟也因为这摇晃开始摇晃,随着她的倒地,两个西洋钟先后坠落在地,小零件摔了一地,因着惯性弹跳滚落。 直到所有的零件都归于地面纹丝不动,俞子美瞪大着一双眼,揪着胸口的手缓缓地松开,垂落在地。 …… 穆栀被推到隔壁,刚站稳回头,便见墙合拢。 便心下警铃作响,大事不好。 可是她在这墙上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开关。 眼见外面泛起了火光,她想着俞子美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一狠心,便从窗户翻出,朝穆邵礼的院子里去了。 谁知道,远远地,她便瞧见穆邵礼的院子火光冲天,是所有院子火势最旺的地方。 显然,穆文钦是有目的地选择放火的,他应当是最先在这里放的火。 穆栀冲进穆邵礼院子的那一刻,刚好房屋“轰”地一声坍塌在她眼前。 “二哥!” 穆栀疯了一般地冲上前,被身后的青鸽扑倒按在地上,“小姐!” “二哥!……”穆栀看着坍塌而下的房梁,滚着火的木梁落在雪地上,发出“嗤”的一声响,随着一缕青烟,木头立马变黑,下一秒有覆上一层薄薄的灰。 “果真是兄妹情深啊!”施恩满和穆文钦踩着雪而来,踱步上前,“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穆邵礼走的。” 穆栀抬起头,从眼眶一直红到眼睛,她瞪着穆文钦,一个手撑地,便一跃而起朝穆文钦冲过去,“我要杀了你!” 只可惜,这次穆文钦有所准备,朝后退了两步,旁边的人便迎上了穆栀的攻击。 穆栀发了狠,疯了狂,她一个女子,却是与四五个男人打在一起,竟不分上下,甚至还有要占上风的趋势。 一旁的施恩满这一晚上看的好戏不少,许是津津有味。 倒是旁边的穆文钦看着这纠缠不清,没有耐性地一把夺过施恩满别回腰间的手枪,上膛,朝着穆栀便直接是一枪。 枪声响起,穆栀闻声看过去,没有子弹穿过身体的疼痛。 却见青鸽挡在她跟前,胸口被打了一个窟窿,血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在她胸前开了一朵血色的花,越开越大,越来越灿烂。 “青鸽!” 穆栀双手接住她,跪坐在地,将她抱在怀里。 “小姐,你没事吧?”青鸽问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她缓缓地抬起手,放在穆栀的脸颊。 “小姐别哭,快走!别管青鸽,快跑……” 她的声音渐弱。 “不要……不要……青鸽……不要……”穆栀抱着她,手按在她的胸口,她满手的血腥。 她看着怀中的青鸽脸颊渐渐失去了血色,望着她的眼神也开始涣散,“不要……别睡……青鸽……你不要小姐了吗……” “咔嗒”的一下上膛声。 额头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 “别着急啊,大伯这就送你去找她。”穆文钦拿着枪,抵在她的眉心,“刚好,你们一家子都可以聚齐了。你爷爷奶奶,爹娘,大哥、二哥、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刚好这个时候,还可以一起守岁过个年。就连丫鬟都给你们带上了……你说,大伯对你好不?够不够贴心?” “你说什么?”穆栀震惊不已,“你把奶奶怎么了?!” “还能怎么?不是你在你奶奶大寿的时候,送的钟么?既然你有这份心,做大伯的,自然要替你办了不是?”穆文钦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那笑,渗人得很。 “你个禽兽!她是你娘!她生你,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他简直是个魔鬼! 竟然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没有丝毫的手软,人面兽心! “呵呵……”穆文钦低低地笑了两声,这笑声,混着雪风,格外的诡异。“你这么爱她,就算知道她骗了你,放过了我这个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也这么在乎她?不错嘛!也不枉她疼你这么多年!” “既然你这么孝顺,这么舍不得她,别急,大伯这就送你给她尽孝去!” 雪一直在下。 纷纷扬扬地飘落。 这有的树上挂的红灯笼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像是白色的绸缎,像是祭奠的灵堂。 穆栀抱着青鸽,迎着穆文钦的目光,直视他的眼睛,“穆文钦,你不得好死!天道有轮回,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哦。”穆文钦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怎么,要不要再加一句,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我这个人呢……不信鬼神,不信报应,只信,我想要的,不折手段拿在手里,那才叫踏实。”穆文钦微微俯下身,“什么叫不折手段?就是你这如蝼蚁不值一提的命,我轻轻一下,碾死了不过今天看了一场雪景。” “是吗?那你要拿好了!有些东西,烫手得很,拿的时候容易,想要扔掉就难了!”穆栀瞪着穆文钦,她接受的新思想,不信鬼神,但是此时却是忍不住想要诅咒他,“我以生命起誓,有一天你一定会哭着求着磕着头,头破血流也要让人把你拿到的东西取走!” 她愿意以她的血,以她的命,愿意生生世世不入轮回,只求穆文钦余下半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嘛?”穆文钦不以为意,嗤笑到,“只可惜,你看不到了!” 她看着漫天的雪,只觉有些心涩。 犹记得去年的今日,也是一个下雪天。 在雪夜的一声枪声中,她遇到了一个叫蔚擎的男人。 这一年,相识,相知,相爱,想相守却不能相守。 刚好一年。 是要从这枪声中开始,又在枪声中结束,终此了了么? 蔚擎…… 你在哪里? 你过得好么? 我其实很想你…… 很想很想…… 蔚擎。 我要死了。 你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的想起我? …… “嘭!” 枪声响起。 她没有感觉到疼,也没有感觉到死亡。 穆栀感觉耳廓传来火辣辣的灼疼,子弹擦着她的耳廓打在了她身后。 抵着眉心的枪“啪嗒”一声落在雪地上,跟前的穆文钦捂着手臂吃痛一声后退,转而两眼一翻,噗通一声倒地。 紧接着,院子中的人接连倒在了地上。 “嘎吱。” “嘎吱。” 身后传来皮鞋踩在积雪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穆栀回过头,雪花凝在她的睫毛上,视线有些模糊。 她看见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她的眼帘,踩着白雪而来。 雪风卷过,雪纷纷扬扬,像是在为他开路。 他走到她跟前,脚步顿住。 她垂眸,一朵雪花飘下,刚好落在他的皮鞋上,黑与白的对比,格外的分明。 “他们只是被麻醉,还没有死。”他说。 他又问她:“想亲手报仇吗?” 穆栀睫毛颤了颤,缓缓抬眸,看着男人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的脸。 “想!” (上部完) 喜欢误尽一生春请大家收藏:()误尽一生春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误尽一生春 - 误尽一生春 - 小桥流水人家 首先十分抱歉,这本书暂时就在这里完结了。 其次十分感谢,感谢各位美人的支持和陪伴。 《误尽一生春》原本打算的是一百五十万字的内容的。 不过因为小桥今年的变动特别大,还比较频繁。 一是工作的变动,二是居住的变动,各种事情也全部堆到了一起所以这本书一直写的有些拖拖拉拉的。 中间还更新了一两个月的两千字。 诚如有的读者说的,这个是小桥的问题,仔细反思,确实有些不负责任。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接下来两三个月,小桥还会有其他事情的变动。 所以小桥就只能在这里,第一部分结束的地方,暂时跟美人们说再见了。 这本书的完结,并不代表小桥后面的就不写了。 等小桥忙完这段时间的事后,小桥会把后面的内容再开书跟美人们再次相见。 虽然《误尽一生春》这本书,中间许多不尽人意,成绩和稿费也并不是很好,但是小桥还是按照原来设定的剧情,一步一步地认真写完了。 所以后续内容,还请各位美人委屈等小桥几个月。 穆邵卿真的当场击毙吗? 穆邵礼是不是葬身在大火中了? 来救穆栀的人是谁? 松下藤纲还会跟穆栀见面吗? 还有最最重要的,穆栀下一次跟二爷蔚擎的见面会是在什么情况下? 等。 以上内容…… 等第二部分的文写好后,再与大家见面。 关于《误尽一生春》,说起来,小桥是第一次碰民国这个题材,因为自己接触的知识的贫瘠,了解的也不是很够,所以写起来比较费力,也有很多很多不足之处。 感谢各位不嫌弃,一直看到了最后。 有不少读者说,小桥一直写其他人物,很啰嗦拖沓。 这一点,小桥承认,并引以为鉴。 主要是因为小桥最开始是想塑造好每个人物,写一本不止是男女主的文,后来经过读者的提醒,反思后,确实是小桥的大问题。 在下一部文里,小桥会克服改正这个问题的,感谢你们提出的建议和问题。 在文中,小桥最可惜的就是施君良和程冬青这一对了。 虽然施君良比较无情,但是他刚刚学会爱,学会接受程冬青,却就这样失去了性命。 如果冬青再等一等,没准两人能够修成正果的。 只可惜,小桥是个后妈,虽然很惋惜这一对,但是要来一波毒鸡汤。 生活其实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因为看不到眼前的,总是错失许多值得珍惜的。 文中还有真正的宋锡儒和施君玉;还有宋锡初和杜秀蓉;还有穆文熙和宋景林;甚至还有俞子美的感情…… 小桥文中的人物,可能没有那么绝对,没有那么爽的,可能看起来还有一些温温的感觉,没有畅快感,也没有其他小说中比较理想化的性格。 小桥构思的时候,想把每一个人物都构思得有血有肉,有优点也有缺点,尽可能地饱满。 不过小桥的笔力不行,很多地方都塑造得不到位。 还请各位见谅,小桥会努力精进的。 余下部分的内容,小桥已经想好书名了。 叫—— 《少帅,夫人又来查岗了!》 不知道美人们喜不喜欢~ 唔~ 好像一不小心剧透了点什么~ 小桥不关评论区,美人们如果觉得小桥太坑,需要发泄的,尽情地在评论区留言。 骂小桥的也可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跪等! 最后的最后,有两位灰常以及十分眼熟的读者,小桥真心地谢谢你们陪伴我到最后。 小袄; 大小姐x; 当初小桥写《心生狂野,细嗅蔷薇》的时候,就有两位美人的陪伴。 小桥换了个号写新书,又看到了两位美人的身影,简直是受宠若惊。 也许还有其他读者,跟两位美人一样,我们因文相识,即便小桥换了个马甲,还是能在书海中相遇,真的是很有缘分。 认识你们,有大家的支持和陪伴,是我之幸运。 谢谢大家!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