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恨离世,大梦归(上) - 贵女红妆 - 浅郁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正是天气转凉的季节,风里透着冷意。     刘梦茴坐在窗边,正午的阳光虽好,温度却不高,感觉到风意,梦茴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衫,静静看着窗外,窗外面的府里是一片嘈杂哭闹声音,中间掺杂着兵士吆喝怒骂,处处都是狼藉,府里上下,一片末世光景。     谁曾想过这竟是之前位极人臣显赫无比的权相颜家,在今日之前,任何人路过颜府门口,怕是连喷嚏都不敢打出一个。     “放下那个箱子,那是我娘家的陪嫁,和颜家没关系,没关系!快还给我。”一向端庄淑雅的御史大夫之女,颜家三房的大太太霍氏此时却披头散发的赤足追着几个兵士,他们抬走了她的箱子。     梦茴心里叹息一声,霍氏一向最爱收集珠宝首饰,这已成了一个癖好,这些年用各种手段,收获颇丰,如今夺了她的这些宝贝,岂不是等于要了她的命。兵士摆脱不过疯了似的妇人,箱子落到地上,歪着头打开了,里面倒出大量珠宝首饰,散落一地,晃花了人眼。     那厢是老太太的怒骂,梦茴听得不大真切,大概是在细说颜家世代的功勋,可惜除了各房的几个妾室怯生生的躲在她身后,根本没人听她的话。     今天之后,颜家没落了,甚至可能将不复存在了。     只是梦茴心里却是一丝怜悯也没有,颜家这些年如何对的她,她还历历在目,所有的轻视谩骂和羞辱,梦茴一刻不忘,颜家落到这步田地,和她刘梦茴自然脱不了关系。     任外面如何吵闹,她的房子却是没人敢擅入,谁都知道里面的人是如今当红的二品官员左都御史刘阶的嫡女。至于为何堂堂左都御史刘阶嫡女,曾经名满一时的闺秀典范刘梦茴会被送与颜家庶子当妾,却是现在无人敢问无人敢提的。     梦茴等待着自己的父亲。     这些年自己在京城贵人的圈子里就是一个笑话,她都知道。她也并不是不在乎,不知几时在梦里,也幻想过会有良人骑高头大马,铺十里红妆来迎娶她,这才配得上她的身份,她的容貌。     可是现实却是八年前的自己憋屈的被一顶小轿子,从颜府后门,送去当妾。这中间多少辛酸,多少痛苦,所幸,都要过去了。     门忽然被打开,梦茴眼睛一亮,来的是自己这些年最信任视若姐妹的婢女欢之,自己为了博得人心,方便搜集证据,竟将这样好的一个女子嫁与了传闻有龙阳之癖的颜府管家,一想到这个,本来平静如水的心终于泛起了涟漪,十分愧疚。     梦茴迎了上去,“欢之你来得正好,我刚还让娇儿去找你,却不见踪影,父亲一会会来接我,你也陪我等着,我们一起回家。”念到回家两个字的时候,梦茴的眼圈红了一红。     欢之却神色冷漠的摇摇头,“不了,大小姐。”背地里梦茴还是愿意听到她叫她大小姐,这也是多年的习惯,”奴婢嫁人了,便该随着夫家,嫁鸡随鸡,这次是来向大小姐辞行,大小姐准会被风光迎回家,还能另许夫婿,前途大好,欢之心里很为大小姐开心,却不能陪大小姐了。”语毕,红着眼睛向梦茴磕了三个头,起身就要走。     梦茴大惊,不由得上前拉住欢之的臂膀,“不要走,颜府垮了,你何必还要跟着那管家受苦,我们回家啊,你不是也想回家么?”     欢之神色有些凄楚,“那是大小姐您的家,却不是欢之的家了,欢之的家是随着夫婿,这些年欢之为了大小姐,已是背叛出卖了夫君,这之后便要与他同进退,来偿还。“说罢生怕自己动摇,用力挣脱梦茴的手,冲了出去。     梦茴手抓了一个空,看着自己情同姐妹的欢之的背影,心里这才涌出阵阵凄楚。不由得跟出了门,却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偷偷摸摸的靠近自己,梦茴心生警惕,正要大叫,却见那人在自己面前掀了帽子,“大小姐别怕,是奴婢。“     梦茴看面容熟悉,记起自己母亲贴身侍婢石杏,心里宽了一宽,喜道:“石杏!你还记得我,父亲呢,他怎么还不来接我,还有你怎么打扮成了这幅模样?”     石杏拉着梦茴进了屋子,才匆匆道:“大小姐别提了,夫人让我专门来向大小姐通信,大小姐快逃出去,千万不要见老爷,去江南夫人的娘家避难,老爷想要大小姐的命呢!奴婢也是千方百计的逃出来报信,不然都跟着夫人一起被禁足了!”     石杏的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让梦茴心里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不,不会的,父亲答应我的,会荣光迎我回府,怎么会要我的命?     可是石杏却是母亲最信任的婢女,梦茴不知该信谁。     “大小姐啊,可别发愣了,快走啊,夫人给奴婢带了盘缠出来,就是让大小姐一路去江南的。”石杏手里掏出一个绣囊,见梦茴还愣着不动,忙急得跺脚。     此时却有一个声音横空而来,“你这贱婢,背主之人,居然用假话来诓骗姐姐。姐姐千万不要信,这丫头前些日子卷了夫人的钱财私逃,想不到这时候竟会来这,一会父亲就要来了,好好惩治这个贱婢。”     梦茴一听连忙抬头,原来是迟姨娘的女儿,自己的庶妹,刘梦虹,一面是自己的妹妹和父亲,一面是背叛了母亲的婢女,梦茴心里立刻有了取舍,方才瞬间破灭的梦又重新苏醒了,下意识的拂开石杏,迎向自己的妹妹。     石杏见此情况,咬咬嘴唇,更怕一会要来的老爷,只得扭头冲了出去,赶紧要给夫人报信去。     梦茴见石杏走了,更深信庶妹所言之真,忙笑道:“梦虹怎么也来了,你夫家倒是宽松,父亲呢,父亲什么时候来。幸亏妹妹来得早,不然我可真要被她骗了去。”     梦虹一手拉住梦茴的手,眼圈一红,娇声道:“姐姐终于能回家了,妹妹自然是千方百计要回娘家,同父亲一起迎回姐姐。父亲就在路上了,妹妹心急,先到一步,看看姐姐。”           第二章 恨离世,大梦归(下)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感受到了一种浓烈的真挚的姐妹情深的深情,与庶妹自小的情谊慢慢浮现在梦茴心中,暂且将欢之和石杏放在一旁,与梦虹挽手交谈,听闻梦虹说她在父亲的安排下嫁得一个好夫君时候,心里却多了几分酸涩,然而还是为着妹妹高兴。     “父亲十分想念姐姐,一定会为姐姐寻一个更好的夫婿,姐姐这样年轻美貌,一点也看不出是嫁过的,一定会和未来的姐夫和和美美的。”梦虹一脸真诚的说道。     梦茴笑着点头,对梦虹的话深信不疑,父亲一定不会亏待自己。     忽然外面的嘈杂声都静止了,一片刻意营造出的安静到诡异的气氛,梦茴一愣,随即一喜,迎了出去一面道:“是父亲吧,一定是父亲来了。”     梦虹冷眼瞧着梦茴上前的背影,嘴边的笑意渐渐敛去。     门口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果然是左都御史刘阶。     府里安静下去,都不敢造次,唯有那老太太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即对刘阶破口大骂,因着安静她的声音无比清晰,“两面三刀的畜生,当初在我儿面前低三下四,没想到包藏祸心,我早看出来你女儿就是个妖孽,是个祸蹄子……”     刘阶却并不理会,直接迈进了梦茴的房门。     只是却并未露出如梦茴期望的那样的激动神情,反而是抿着嘴,一脸严肃,推开迎向自己的女儿梦茴,对梦茴身后的梦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也来了?出去!”     梦虹乖乖的行了礼出去,顺手带上了门,将里面与外面彻底隔绝起来。     “父亲。”梦茴按捺住兴奋,依礼请安。     刘阶走进来,却并不答话,只是站在那里,深深凝望着梦茴,目光里有梦茴并不能够懂的深沉。许久,才缓缓开口:“绾绾,你为了为父受了这么多苦,真是为难你了,为父真心实意的感谢你。”     绾绾是梦茴的小字,听到父亲这要说话,梦茴忙道:“女儿不苦,就算苦,女儿只要一想到父亲母亲,想到会有苦尽甘来的一日,就十分欢喜。”     梦茴说着,偷偷抬眼看向父亲,父亲似乎是想做一个微笑的表情,却不知为何面部表情僵硬着,神色甚至有一瞬凄苦和决然。     没由来的,梦茴忽然想到了石杏方才对自己说的话,不由得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刘梦茴从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否则也不会能够避开颜府这么多精明人的耳目,替父亲搜集到能置颜家于死地的证据。     她察觉到了父亲态度的古怪,并且多半是与自己将要来临的命运有关,可是梦茴还是不能够想象自己的庶妹和父亲会伤害欺骗自己。     “父亲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如说出来。”梦茴开始设身处地的为父亲着想,“若是觉得像以前说的那般,风光接回女儿有些不妥,那女儿也并不介意,只要像当初的一顶轿子,接女儿回家就可以了。”     这是梦茴能想象到的对父亲最大的让步。     父亲忽然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你是一个懂事善解人意的孩子,若不是因为这样,我大可让梦虹来替代你。”说完停顿一下,才又道:“如今不论说什么,也是迟了。”     梦茴的心忽然揪起来,她感到父亲将要说出口的话对自己很不利,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父亲不该为自己过去的命运感叹,这样的沉重和忧伤,为的似乎只会是将来。     刘梦茴猛然恢复了理智,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后窗窗户,从那里可以毫不费力的跃出去,刘梦茴在曾经的日子里尝试过无数次这个动作,为了去替父亲搜集颜家的证据。     “父亲的意思,女儿听不明白,如今所幸一切都过去了,女儿只想回家,想见母亲,能够尽孝在双亲膝下,是女儿这些年来最大的愿望。”梦茴说的半真半假,眼框红了一圈,落下泪来,多年的扮演经历,她的情十分逼真。     父亲无语,沉默半晌,忽然拍了拍巴掌,房门又一次打开,进来一个侍从,梦茴并不认得,却见那侍从手里端着酒盘。     侍从放下盘子就出去了,吱呀一声门被关上,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了梦茴和父亲。     出身自大家,又在颜府了这么多年,梦茴知道这幅场景的含义,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场景,一脸震惊的连退三步,见父亲注视着自己,努力撑起一个笑容,“父亲,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绾绾做错什么了?“     父亲又是一叹,转过身去负手而立不去看她,缓缓道:“绾绾,你是聪明人。你没有做错什么,为父说了,十分感谢你,只是为父必须这样做。一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让人不会怀疑父亲让你嫁入颜家的目的;二来也是为了成全你的名节,嫁夫从夫,你从出嫁那日,就没有娘家可以回了啊。”     梦茴见父亲转身,已经无空追究父亲的狠心和背信,下意识的转身要逃向窗边,父亲的声音又传来,“外面都是为父的人,你哪里有路逃,为父在你的帮助下,扳倒了颜家,马上就要取代颜颂被圣上加封为太师,成下一任的内阁首辅,权倾朝野,可是愈是位高权重,愈是害怕行差就错,落了人口舌把柄,绾绾还不明白么?”     梦茴心头巨震,百般念头交织权衡,终于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软软倒下,放弃了逃跑的念想,父亲一句话压来,她怕是连出城都不能够就被押回来,那样自己会更加难看。     父亲听见梦茴没有了响动,才转过来,亲自拿了酒盏,为梦茴斟上一杯,双上捧到梦茴面前,一双仿佛含着深厚感情又仿佛无情的眸子看向梦茴,“时间不早了,为父亲自送你上路,你大可恨着父亲,为父欠你的何其多,若有来世,你便向为父索回吧。“     刘梦茴万念俱灰,知道已无退路,逃无可逃,父亲的手段,梦茴是知道的,一旦决定下来便无可改悔。     颤抖的接过父亲递到自己唇边的酒,梦茴忽然带着泪笑了:“女儿及笄之年,便嫁入颜府做妾,母亲本来不愿,却是女儿替父亲考量,愿意替父亲分担,那时颜家欺父亲实在太甚,为此,女儿也成了京城所有人口中的笑柄,颜家人也都为父亲的软弱而更加盛气和得意,颜时焕待我如同婢子,多年来从未碰过我的身,他对父亲警惕,视女儿为妖孽,而女儿也从未有过尊严,每每有宴席,颜颂他还都逼着女儿毁谤女儿心里最崇拜的父亲,女儿心如刀割。“     梦茴一口气说完这些,泪,已经布满了脸庞,”女儿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以为否极泰来,以为人生可以重新开始,父亲你却……“梦茴哽咽再说不下去,罢了,罢了!此生休矣。     一饮而尽,一杯酒,辛辣入喉,所有美梦都成了幻影。     “若有来世,我定向你讨回,若有……来世的话。”酒才入胃,五脏六腑就剧痛起来,刘梦茴用最后的力气向父亲喊出最后的话,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的面容,母亲,母亲,都怪我,错信了庶妹,错怪了石杏。     想起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梦茴闭眼陷入了永夜。     若有来生……又怎样呢?           第三章 蝶梦忽醒噩梦始 - 贵女红妆 - 浅郁     悠悠醒转。     本以为的人生如梦而大梦已归,刘梦茴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再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却是在一顶轿子中,“父亲,终于还是放过了我是么,不过是吓吓我,却是要将我接回家。”这是刘梦茴醒来的第一个想法。     直到回头,看到了自己的侍女欢之,梦茴才心中大骇,欢之,竟然一下子仿佛年轻了许多岁月,顶着一张十分稚嫩的脸庞。     “大小姐醒了?昨夜大小姐一夜没能安睡,今日在轿子上都能睡着。”稚嫩的欢之用稚嫩的声音欢喜又充满忧虑的叫道。     “欢之?”梦茴小心翼翼道。     “小姐怎么了?可是方才做了噩梦?哎,快醒醒吧,颜府要到了,老爷他,真是狠心。”欢之声音里有些忧郁,担忧而关切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颜府?”梦茴骇极,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粉色的袍子做的无比精致秀丽,上面大多大多艳丽的牡丹,盛开如花锦。     掀起衣袖,如玉的手腕露出一段,白净无暇。     这里应该是有一个丑陋的疤痕的,是自己丈夫颜时焕酒醉后用剪刀割伤的,颜时焕丑恶的嘴脸尚在眼前,可那疤痕却了无痕迹。     梦茴又下意识的将手触到额头,拨开额头银子做成的花朵模样的华盛,触到皮肤,光洁滑腻,没有一点伤口。     梦茴却忘不掉那日自己被颜时焕推倒在地,额头触在桌角,是因为颜时焕的嫡妻几句细碎的闲话,就让颜时焕暴跳如雷,到自己房里极尽羞辱。     那情那景历历在目,可是梦茴却在身体找不到一丝发生过的痕迹。     欢之看主子神情古怪动作惶恐,以为主子是心里害怕,忍不住劝慰道,“主子莫怕,夫人不是也说了么,皇上之前都过问过小姐的事情,因此颜家不敢拿大小姐怎么样,哎,大小姐这样的才学容貌和家世,就算去太师颜家做妾,也是为难了。”     沉重的发饰在头上几乎要坠下,梦茴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竟然回到了八年前,嫁入颜府的及笄之年!     这是梦么?梦茴掐一掐自己的手,柔嫩的手立刻多了两道红印子,梦茴吃痛的将手缩回袖子,这不是梦,那难道自己记忆里的那些冗长繁杂的记忆才是一场梦么?     庄生晓梦迷蝴蝶,自己一觉睡起,那些刻骨铭心历历在目的,难道却是一场被自己当真的梦?     刘梦茴忍不住笑了又笑,笑出泪来,只觉得匪夷所思。     欢之愕然看着自己的小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绾绾,颜府就要到了。“外面传来自己兄长刘恪勤的声音,梦茴身子一震,想起在颜府的那些日子,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冷了下来。     曾经,自己也是在兄长的护送下,就那样进入了颜家,从此万劫不复。     难道噩梦要重演么?     难道上天觉得自己那一世还不够惨,要将一切重新让自己经历,痛苦一回么?     想起父亲亲自端在自己唇边的毒酒,梦茴心里一片片的凉,不,不可能,不管那是一场梦,还是眼前的自己是一场梦,都不能再嫁入颜家!     那似乎是自己一切悲剧的开始。     现在要跳下去逃回家么,先不说能不能逃脱外面那些护送的人,她刘梦茴只会成为京城人眼里更大的笑话。     正在心慌意乱,却感到轿子重重的被颠了一下,梦茴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是轿子进入了颜府的后门。     是的,后门,多么憋屈辛苦的一生的开始,梦茴不想要。     是梦的话,就快点醒来吧,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喝了那杯毒酒在弥留状态的回忆?她听说过在人离世的那一刻会看到自己人生一幕幕的重演。     轿子停了,帘子被掀开,兄长的手伸出来,“绾绾,下来了,莫怕,兄长在。”     刘梦茴一面苦笑的看着眼前年轻了八年的兄长,一面被欢之盖上了头盖,这个懦弱的亲哥哥,之前不是没有为自己说过话,只是被父亲一声呵斥,便在一边不敢出声了。     无奈一叹,伸出了手,哥哥手心的温暖却抵达不了梦茴的心,梦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停下脚步,大喊了一声“等等!”     却已经晚了,走在前面的哥哥未留意脚下,被绳索一绊,便带累着梦茴一起跌倒,头盖险些跌落在地,因为提前有所警觉的秦谖及时扶住了头盖,努力将丑态降低到最低。颜家众人放肆的哄笑起来。     忽然一桶水倾下,梦茴不用看,也知道是绳索带动了树上的水桶,他们颜家给自己的下马威,也是给刘家的下马威。     在场宾客本来不知道是不是该依附着主人一起笑,毕竟还顾及着刘梦茴父亲刘阶的身份,可是看到落汤鸡一样的刘梦茴,便知道这不是刘恪勤不小心,是颜家刻意制造的闹剧用来羞辱刘家,不得不捧场跟着一起哄笑。     梦茴感觉脸有些发烧,脑袋轰隆一下,过去耻辱的场景重现,简直是个不能再糟糕的梦!只是一瞬,梦茴又强迫自己恢复清明,是了,和曾经的经历一模一样。可笑么,真的可笑。     若自己是台下的一个看客,也会一样的笑。     只是有些事情不该和既定的路线完全一致,比如此时梦茴选择掀开了自己头盖,努力沉着淡定的站起身子,傲然看向众人,嘴角有一丝轻蔑的笑容。颜家不给自己脸面,自己何须顾及这“新妇”的身份。     而不是像在记忆里那样无助的在原地哭泣。     “哎呀妹妹,怎么这样不小心,快跟姐姐回去换一身衣服再来行礼。”感受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袖,来人声音甜美,是自己夫君的正妻,秦氏秦兰月。     梦茴嘴角逸出一个冷笑,真是和曾经,一模一样啊。     退后一步,挣开了秦氏的双手,“这位夫人客气了,我还未敬茶行礼,夫人就该叫我刘小姐,硕大的颜府,连这点礼节都不知道么?”     秦氏表情一僵,十分尴尬在原地,强笑道:“是我疏忽了,那刘小姐还是先过场行礼吧。”     梦茴哪肯,下意识的抓住兄长的手掌,“不了,梦茴这般模样,实在上不了大雅之堂,颜府这样的人家,纵是纳妾,也该礼数周全,梦茴不敢失礼,不如择期举行,梦茴自幼体弱,淋了一桶水只怕染了风寒,这般行礼只怕是对太师不敬,于礼也不合。”     这番话说得合情入理,在场的宾客都不由的暗暗点头,一面是正二品左都御史的嫡亲女儿,一面是太师颜颂的庶子,纵然只行一个纳妾之礼,也不应当如此草率,毕竟刘梦茴这般是衣衫不整。     可是虽然在心里点头,谁都不敢开口附和,因为都知道这样的场面是颜府有意羞辱,颜刘二人不合已经不是一件新鲜事了。     这次刘家将嫡女送入颜府,也是被颜家迫的喘不过气不得不求和的表示。     “区区纳妾罢了,哪来这么多讲究,你便随着兰月去换身衣裳来吧,兰月衣裳多,这样桃红色的,她虽不穿,也该是有的。”一个男子从秦兰月身后走来,温文尔雅的模样,正是梦茴要嫁的夫君,颜时焕,一副彬彬有礼的书生模样,在这时候已经把梦茴当做颜家人一般的发号施令。     “可不是么,纵是我没有,你以后其他的几位姐姐也是有的,刘小姐放心就是。”那边的秦氏连忙开口,带着几分揶揄嘲弄的神色,其余的姐姐,说的便是颜时焕其他的妾室。           第四章 巧言避险吐真情 - 贵女红妆 - 浅郁     颜家这次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让刘家这两个兄妹俩出尽丑,好在群臣面前立威风,哪能轻易放过刘梦茴。     梦茴心里更是清楚明白,此时的她也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不管眼前是现实还是之前的那二十三年是现实,现在的状况是可以改变的,虽然许多事情按照了那个格局走,但是现在正在发生的,却完全与过去不同。     这样一想,不由得心里大振,这证明自己身上要发生事情的主动权还在自己手上。虽然如此,梦茴手心还是出了一手的汗,若是自己败下阵来,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无比凄苦的命运,而因为自己洞悉了结果,那凄苦里甚至都没有了原本可以去期望的希望。     梦茴依然执意,“我还未行礼敬茶,怎么就好去换颜夫人的衣服,这位公子不知怎么称呼,还是应当讲讲道理,我好歹也算名门出身,圣上还曾赞过我知礼淑娴,四字中知礼再先,若是定要这般行礼,实在于礼不合。”     梦茴故意不识颜时焕,情急之下,不得不将皇上抬出来,这件事情也是真的,还在更小时候,宫里摆年宴,父亲便带了自己去,许是皇上瞧着可爱,便遥遥与自己说了几句话,自己回答得体,为父亲挣了脸面,也获得了皇上的称赞,也是从此,自己的名声就出去了。     皇上都赞过自己知礼,他们敢逼着自己不守礼,也实在需要顾及一下皇上的脸面。     这件事情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有所印象的,而颜家一时也没了脾气,虽然如今颜颂是一人之上,对皇上也不如何尊敬,可到底君臣有别,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但若是刘家定要拿此降住自己,也确实无话说。     毕竟大雍朝言官极多,还有不少人讲起话来是无所顾忌的,颜颂这些年被参了不少,虽然都被一手遮天的瞒了下来,可还是费了不少力气。     颜家的几个儿子都一起看向上首的颜颂,等他发话。     “哈哈,如此知礼守礼,难怪圣上都会称赞,既然如此,那刘世侄便将你妹妹送回去吧,等十日以后再行这礼也不迟,我颜某人要多一个懂礼的儿媳妇了,想一想都觉得脸上荣光,那么今日就散了吧,十日后我颜府,再恭候各位。”     梦茴闻言,身子软软的几乎要倒下,是的,那些曾经既定的发生过的,真的可以改变,没有人能体会到梦茴方才有多么紧张,因为一不小心,自己就要重蹈过去悲惨的覆辙。莫说十日,哪怕只有一日,也有一日的希望。     刘恪勤原本不敢答话,虽然不忍妹妹这般嫁入颜府,可却实在没有勇气在颜颂面前多帮一句腔,如今听了颜颂的话,自然是无比欢喜,忙道:“小侄遵命。”     刘梦茴在兄长的扶持下一路重新上了轿子,后面跟着偷**喜却还带着几分忐忑的欢之,大小姐这样回去,老爷怕是要责难了。     颜家众人目送刘梦茴回去,都露出不甘之色,颜家嫡长子颜时迁只觉得落了颜家的脸面,有火无处发,不由的冷笑一声,想着颜时焕道:“如此守礼的弟媳妇,看来时焕要有福气了,为兄在这先恭贺弟弟了。”     颜时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偏不敢反驳哥哥,只得冲着在场宾客发火道,“父亲说了散了都听不到么,还不快离去,十日后可莫要忘了来,颜府定有一场好戏。”     众宾客连忙起身鱼贯而出,各自散了,京城从此又多了一个谈资。     那都是后话了。     刘梦茴坐在轿子里,心情无比激动兴奋,这是一条回家的路。     若那二十多年的记忆真是一场梦的话,为何这回家的感觉却能让刘梦茴这般激动兴奋,想到母亲的面容,想到石杏,还有父亲,庶妹,梦茴只觉得心里是一片爱恨交织。     这样的恨意也在时刻提醒着梦茴,那不是一个梦,那每一步点点滴滴的,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欢欣苦楚,犹在眼前。     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在喝下那杯酒后,一下子又重回了八年前。     欢之看大小姐模样奇怪,时而欢喜时而皱起眉头露出忧思,酝酿到到了嘴边的话一次一次的又被咽回去,最后实在忍不住,开腔道:“大小姐,昨日不是还答应了老爷,怎么今日就反悔了,奴婢心里自然是无比赞同的,但是只怕到了老爷那里不好交代。”     梦茴听到欢之声音,醒过神来,爱怜的神色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鬟,感觉就在不久之前,这个丫鬟还给自己来了一次诀别,那是她对自己无比失望的决定吧,自己为了在府里更好立足,为了给父亲传递和收集消息,竟然将她嫁给了那个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厌恶的管家。     她受了多少苦?     所幸还能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想到这里,梦茴眼泪险些掉下来,一下子揽过欢之,温声说道:“我不能去颜府做妾,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你,你知道就好了,刚才的阵势你不是没看到,我们俩过去不知道还有多少罪要受,我刚才想通了,那地方,是万万去不得的。”     欢之听到,十分激动的坐起身来,喜道:“奴婢早就说了不要去,夫人也都劝过,可大小姐偏要将家里的重担挑在身上,如今大小姐想通了就好,可是,怎么给老爷说呢,十天之后,颜家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们?”话说到后面,欢之不免又沮丧起来。     看着欢之脸上一时欢喜一时忧虑,表情丰富,想到这样纯真无邪的小姑娘最后竟变的那般漠然,梦茴心里就是一痛,眼里泪光闪闪。     “哎呀,大小姐怎么哭鼻子了,不哭不哭,咱回去先不理会老爷,直接借口被泼了水去沐浴,奴婢就赶紧去找夫人,老爷对夫人的话是能听几句的,夫人劝一劝就好了。”欢之看梦茴眼底的泪光,想当然的以为是大小姐畏惧老爷,忙出着主意。     梦茴点点头,想到即将要见到自己的母亲,心里又是一阵喜悦。想自己为妾八年,竟连颜府都未曾出过几次,遑论回家,倒是母亲因着想念自己专程来颜家,那时候才能够有短暂的相聚时刻,却也会让母亲多少受些羞辱,再过了一些年份,母亲才来的少了。     最后胜在欢之取得了管家的信任,出府方便许多,才能向父亲传递消息。     梦茴已经下意识里将那真切的一场梦当做真实发生过的了,那些离她很近,而八年前在闺中的日子,却离她很远。     只是她依然不明白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产生了神迹一般。     更不知眼前的境遇是喜是忧,她从小就听说,命是天生的,改不得,抗不得,若是绕来绕去,还是按照以前的命格,那岂不是自己还是不免嫁入颜府,被父亲毒杀的那个结局?     她更宁愿相信自己这次,是可以重写当初结局的,若不然,此生的希望又在何处?     梦茴想着咬紧了下嘴唇,这次一定要搏一搏,若十日之后用尽法子还是不免曾经的命数,那自己便要提前了断,绝不让颜家准备的那些羞辱的手段在自己面前重演!           第五章 重回故居喜迎归 - 贵女红妆 - 浅郁     正想的出神,轿子忽然又是一个大的颠簸,外面是兄长温和的声音,“绾绾,到家了。”     梦茴心神激荡,又近乡情怯一般的忐忑起来,不知如何应对府里上下众人,毕竟感觉有些记忆,离自己远了,许多刘家亲近下人的脸面也模糊了,而颜府上下每一个人的面孔却都深深印在梦茴心里,梦茴更加确信,自己是回到了八年前,而不是一场梦那样简单。     “哎呀大少爷回来的这么早,这么早就完礼了么,可怜的大小姐呵,颜家可没有为难你们吧。”一个让梦茴十分熟悉却一时猜不到是谁的声音传来,话里说着可怜,可是语气里是谁都听得到的幸灾乐祸。     “这刘姑姑真可恶。”欢之一脸不忿道。     刘姑姑,梦茴忽然想起来了,可不是早已过世的祖奶奶曾经收留下的一个没父母可依靠的本家姑娘刘燕么,原本不姓刘的,硬是被改成了刘,被祖奶奶收作养女,曾经嫁过人,却年轻成了**,婆家贫困,索性带着女儿又投奔了刘家,已经十几年了,虽然小辈们要尊称一句姑姑,可是刘家许多人心底是瞧不上刘燕的,刘燕好管闲事,大事小事都要掺合一脚,又爱和婆子们混在一起,倒是养成了许多不讨人喜欢的毛病。     梦茴听见兄长并未答话,显然是心底里懒得和这姑姑计较,命轿子停下了。     梦茴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扶着欢之下了轿子。     明晃晃的阳光一时有些刺痛,梦茴眼底是自己熟悉的刘府外院,连嗅觉都敏锐许多,充满着回忆的味道,梦茴不由得连呼两口气,心情大好。     “哎呦,天哪,这大小姐怎么被送回来了?这可了得了,这嫁衣都穿上了怎么却给退回来了,不行,我得赶紧找老爷说说去。”刘燕见梦茴下来,大呼小叫的就迈着细碎的步子,赶忙往梦茴父亲的房里跑去,这可是个新鲜事啊。     梦茴并不理会她,还有更多府里的下人也都瞧着梦茴,眼神闪躲着,却充满好奇。     梦茴和兄长刘恪勤身上头上的水并未干透,落在下人眼里定是能惹出不少动静,可是梦茴不在意,笑着一一和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下人打过招呼,在欢之的搀扶下往自己房子的方向走。     绕过屏风,路过抄手游廊,走过曲折的廊桥,向内院去。     “绾绾,你先回房好好沐浴净身,换身衣服,我先去父亲房里,哎,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多为你说几句好话,让父亲不为难你。”刘恪勤自打进府,就一直显得压力颇大的样子,一直低头沉思着带路,直到走到通往梦茴庭院的交叉口,才向梦茴告辞。     梦茴看着兄长满怀心事还透着几分忐忑的样子,有些温暖又无可奈何,这个哥哥,一贯最怕父亲,或许是家中长子的缘故,一直也被父亲寄予很大希望,因此挨父亲斥责的也是最多。     梦茴忽然想到了过去的一些旧事,关于哥哥的,心里又沉重下去,强笑道,“绾绾谢过哥哥,不过哥哥为何要直接去找父亲,不如先和母亲说说去,定要将今日我们受到的委屈夸大数倍,让母亲去找父亲评评理去,这件事呀,我们一定不会是错的,反而应当是讨公道的,哥哥放心就是。”     刘恪勤听了,想到母亲一向最疼爱绾绾,定是忍不住会去找父亲理论,这样的时候,父亲通常都不会怎么责难子女,对母亲是容让的,一方面是为了保持家主的威严,一方面也确实不爱在小事上耽误精力。     只是这次,终归不是小事。若是不快些知会父亲,只怕父亲又会责备自己,还有妹妹。     这样想着,刘恪勤还是笑道,“妹妹说的是,那我先去找母亲,你快回去吧。”     看哥哥神情,就知道他不敢瞒着父亲,心里叹了一口气,梦茴冲哥哥点点头,转身和欢之走了。     走了并不长的一截路,梦茴走的很慢,离自己的庭院越近,眼前的一切梦幻一般的显得不真实,曾经心心念念的场景就在眼前,让梦茴几乎要喜极而泣。     直到梦茴看到“露华苑”三个字,父亲苍劲的字迹题在匾上,显示出这个庭院主人并不等闲的身份,梦茴看了半晌,终于迈了进去。     与此同时确定了许多事情,那一杯鸩酒结束了自己那一世,而魂魄却重新回到了八年前,听起来匪夷所思,可是却真实的发生了。     自己并非是早晨离开露华苑的那个自己,因此与这里的一切相隔八年。     一念至此,梦茴不由得心惊肉跳,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说是不悔,却是因着回不去,若能重头,如何还会重蹈覆辙。上天从不肯厚待自己,却给了自己这样的机会,有得有予,却不知会让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只是,那都是后话了,现在要考虑是怎么搪塞过父亲那边,再想办法避免重新入那不可改悔的死局。     梦茴一进屋子,露华苑的几个丫头就欢喜又带着讶异的迎了上来,“大小姐怎么回来了?呀,怎么浑身还湿着,快进屋来沐浴更衣。”     “可是老爷改主意了?不让大小姐嫁去了?我就说嘛,大小姐这样好的人,怎么能去做妾。”     “可吓死奴婢了,奴婢们难过了一个早晨,幸好幸好大小姐回来啦。”     满耳朵都是稚嫩的又充满真挚的声音,梦茴笑一笑,依次看过去,悦之,兰之,荨之,迎之,四个丫头,自自己及笄嫁人,再未见过。     心里一暖,只得将头点了又点,含笑不语。     “好了,你们几个丫头片子,还不快去给大小姐准备沐浴的汤水来?看不到大小姐被淋了一身嘛?”欢之眼里也是满满的笑意,昨日这几个丫头还哭哭啼啼的送别自己,说了一晚上的话,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重新回来了,心里自然也是喜悦,却故意板着脸,老气横秋的吩咐道。           第六章 脱胎换骨找症候 - 贵女红妆 - 浅郁     “是,遵命!”一反常态的,倒没人揶揄反驳,反而几个人一齐应了,乐呵呵的就去准备给梦茴沐浴了。     看到这幅温馨暖人的画面,梦茴心里澎湃着感动,萦绕在心怀间久久不散。心里更坚定了死也不再回颜家那个火坑的想法。     水调的温度适宜,是自己惯用的温度,上面薄薄的一层花瓣,又被欢之滴了几滴姜汁,梦茴心一动,捏着鼻子叫道:“哎呀你快把这个东西拿开,难闻死啦怎么洗。”     “小姐,这可是夫人说的,能除寒气,滴入水里哪能闻得到?“欢之好声好气道。     这样的对话曾在两人间发生过无数次。     梦茴在闺中的那些事都在这氤氲的水汽中慢慢展开,梦茴闭眼一一重温了一遍,那个曾千疮百孔的心也慢慢在这样温暖舒服的环境下愈合了,过去自己的面容仿佛与现在隔了千万年一般,在梦茴的脑海里再也不真切了。     一番浴后,梦茴只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一般。     “大小姐可是洗好了?老爷唤您过去呐,已经命徐叔来催了好几遍了。”外面响起兰之的声音。     “好啦。“梦茴起身,让欢之为自己擦净身子,尚且无暇如美玉的身子,不曾留下任何丑陋的疤痕。     换了衣裳,梦茴坐在了铜镜前,无比认真的端详着自己,像是时光倒流一般的奇迹感,眉眼尚未长成,姿容却秀丽难得,梦茴知道这样的自己将会出落成如何美丽的模样。颜时焕的目光不是没有为自己停留过,还有那颜时迁,颜时敏,若不是自己惑之以色,引起二人争执猜忌,又如何能钻的了空子,颜家脑子最清晰的怕是就是自己的“夫君“了,总能看出自己的伎俩,反而愈加远离自己。     “大小姐~您还没好。”约莫是父亲真的催的急了,兰之悦之又进来催促了。     “好啦好啦,我马上过去。”     方才趁着自己沐浴时候,嘴快的欢之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与其他几个姐妹说了,几个人一听那十日之期,又想起老爷严肃的面容,心里有些又重新忧虑忐忑起来。     “大小姐只顾着臭美,可有想过怎么和老爷说不曾?老爷一会责怪起来可怎么办啊。”     “是啊大小姐这次怕是又免不了老爷的训了,哎,没关系,还是老办法,大小姐一出门,奴婢就去找夫人!”小丫头片子们在那里愁眉苦脸的给梦茴出主意。     梦茴笑一笑,“不必了,这么久,夫人一定也在了,我们过去就好。”自己回府的消息,如今一定早就弄得人尽皆知,府里多大地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总是瞒不过去大家的口舌,因此母亲也一定早早得到了消息。     “真的么?也是,夫人今日一定关注着小姐的信儿,这会子怕是早在老爷那了。”欢之听了梦茴的话,跟着点点头,心里一下子放宽不少。     其余的几个丫头也是,立即又放下心里的负担,重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梦茴却不烦,看着这个画面,嘴角噙了一丝笑,收拾妥当,便撇下众人,独自出门了。     方才她想明白了一些事,过去父亲考虑上自己,是因为自己是众位女儿中最懂事的,身为嫡女,从小被母亲和教养嬷嬷教习,行为思想水准都有别于一般庶女,谁知道这看似是殊荣体面,却成了梦茴的一道催命符。     自己从小告诫警示自己要成为刘府众位儿女典范,处处大方得体,才识也让先生赞赏,才让父亲萌生了让自己嫁入颜府为内应的想法。     若非如此,父亲未必肯考虑到自己。     因此这十日之内,先要想办法转变父亲的看法,让父亲动摇自己进入颜府能够帮助他的想法,才能再想办法逃脱那困局。     “姐姐!”梦茴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心底泛起了一丝冷笑,转过身子。     “听府里的人说姐姐回来了,妹妹还不敢信,原来姐姐当真回来啦!可是让妹妹为姐姐松了一口气。”来的正是父亲的迟姨娘的女儿,自己的庶妹,刘梦虹。     梦茴想,自己无论以前对这些妹妹弟弟多么和善,骄傲的心还是有的,也在无形当中显露出来,因为自己始终都是以刘府嫡女自居,并时时刻刻鞭策自己。     难怪当中有人会包藏祸心,比如刘梦虹,最后的时刻阻止了自己可能的脱逃的机会,而她已经嫁人,又如何知道这当中事情,来的还那样巧,或许和程姨娘脱不了关系。     一面细心想着,一面笑着,笑容里带着尚且稚嫩的真挚:“是梦虹啊,难得有这份心,这些姐妹里,就数你最关心我。”     梦虹颇有些羞赧的笑一笑,“姐姐是梦虹的嫡长姐,梦虹哪里会不关心姐姐。姨娘也常常教育梦虹,要多与姐姐亲近友爱。”     一番话说的丝毫见不得假,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向自己心爱的姐姐表达内心。     梦茴仔细的观察着庶妹的表情,旋即拉着梦虹的手,“我现在要去父亲房里挨训,妹妹就不要跟着我进去一同挨训了,等我明天找你玩。”     梦茴以前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说会去父亲房里,带着几分让人羡慕的优越感,却从不将自己的隐患伤疤揭开,如今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要去挨训,怕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梦虹反过来倒是观察起来梦茴起来,本来想找借口跟着进去看看热闹,完成娘亲所托探听好情况,但是一听要挨训,也踌躇起来,家里的几个孩子,有谁是不怕父亲的呢?     “那妹妹明日等姐姐。”梦虹惧怕父亲,想了想还是做了决定。     梦茴勉强笑一笑,笑容里透露出几分看得到的忧虑,“哎,但愿父亲不要太责备我,我这就去了。”说罢,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头往父亲的书房走去。     梦虹看着梦茴的背影,眼里复杂之色难辨,一向骄傲爱拿出嫡女架子的姐姐,何时变得这样近人,那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定十分严重,让这个嫡姐姐都掩饰不了心里的慌张和忐忑。     想到这里,刘梦虹心里不免生出一丝幸灾乐祸,掉头往娘亲的院里跑去。           第七章 血脉至亲语凉心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抬步往父亲书房里走去,回想方才梦虹的神情,心里有些惴惴,以自己如今的眼光,起码有二十多年的火候,却看不出如今尚且十三岁的梦虹,有一丝造假的神情。     梦茴不知该对这个妹妹用什么样的态度了,若此时的梦虹当真只是一个亲近姐妹的女孩子,梦茴又岂能与她离心,可若是像长大后嫁为人妇的梦虹一般,狠心到来算计自己,梦茴与她,又是千万不能同心的。     这般想着,眼前便是父亲的书房了,梦茴心里掠过一阵极不舒服的感觉,感觉到藏在衣服下的皮肤,汗毛竖立。     并不完全是畏惧,还带着厌恶的情绪。     收拾好心情,带着几分委屈之色进了门,顺便揉红了双眼。     母亲果然在,还有兄长刘恪勤,也坐在一边。     梦茴见到母亲,一如旧时的容颜,一时心神激荡,眼圈更红,眼泪不由得涌了出来,无数次梦里寻求慰藉的面容,永远不会苍老,这府里唯一会将自己安危挂在心上,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     “父亲,母亲。“梦茴努力收敛了万千情绪,心神回到了目前状况,委委屈屈的上前行礼。     “绾绾来了?快过来,今日你受了委屈,我的孩子。“母亲首先开口,满脸温柔的神色,让梦茴坐在自己身边。     若是往常,梦茴一定会偷眼瞧一瞧父亲的神色,不敢妄动,只是如今,梦茴再不理什么嫡女身份,按照母亲的话坐在母亲身边,一挨近母亲,仿佛感受到了一个温柔无比让自己安心的磁场,万千委屈涌上心头,再不用假装,将头枕在母亲怀里,含泪道,“母亲,他们颜家欺人太甚。”     梦茴的母亲徐氏,一把搂过梦茴,不忍之色蔓上眉梢,“娘听说了,我的女儿受委屈了,你放心,有娘在这里,这就修书去颜家,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母亲极少在这样多的人面前自称娘,这次也是先要在父亲面前摆正偏爱自己的态度。     父亲需要在颜家面前低声下气,实在也是无奈,颜家坐大,是因为颜颂会讨好皇上,几乎什么都依皇上的,让皇上耽于玩乐,甚至安排了几个道士进宫,让皇上最后迷上了修道成仙之术,朝政全部交给了颜颂,而颜颂也成功入了内阁,任了首辅,而颜颂太师之命在前,所以一般场合都称作颜太师。     大雍朝的惯例,言官为上,出口谏言皇上都不能指责降罪,好的谏书还会流传出去,成为不少文人书生口中朗朗之言,因此许多看不惯颜颂的,都陆续上过不少奏折给皇帝,可是石沉大海,毫无消息。     皇上也不是不知事的,偶尔翻起奏折,自然也能看到,只是看到了也不在意,颜颂是自己与那些言官之间的挡箭牌,若是没有了颜颂,自己岂不是天天要被那些官员满口大道理烦死。     因此只要颜颂没有大的错误,皇上都不会处理他。     百官在忍无可忍之下,受不了颜颂排除异己,安插本家之人任重要职位却无所作为,曾经联名写了一封举报信,半数以上的官员都签了字,呈给皇上。     可惜他们并不了解皇上的心里,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这封信后来落到了颜颂手里,便成为了他排除异己的重要工具,几年下来,名单上签字的人在朝中已经寥寥无几,梦茴的父亲是其中息息尚存的一个,一方面是毕竟有几十年的资历,还有左都御史这个重要的职位,再加上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让颜颂抓不到错处,因此未被算计,另一方面,皇上并非是愚昧的,知道需要有人牵制住颜颂,以免颜颂过于无所顾忌,才能让自己放心玩乐,因此每次对颜颂处置刘阶的折子都驳回。     刘阶委曲求全以保自身。     而梦茴的母亲却敢说出写信去颜家加以指责的话来,也不是无的放矢,只因为其母徐清慧父亲和兄长的特殊职位,恐怕他们徐家是颜颂少有的不得不忌惮的人之一。     徐氏的父亲,梦茴的外祖曾任内阁首辅,有很高的威望,其子徐晖,也是徐氏的亲哥哥,现在正任翰林院学士,官居三品,年少有为在其次,身在翰林院,培养出大量做官的人才,遍布各个职位,兼之有不少其父的同僚暗中支持,让颜颂也忌惮三分。     因此母亲徐氏气极之下,想不惜借出娘家的影响力来迫使颜家向女儿道歉。     “这件事情,也是绾绾和正书不小心,不能全怪罪颜家,绾绾你也真是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便忍些辱行了礼,草草了事也就完了,非要闹大,怕是如今京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正书是刘恪勤的字。刘阶原本是想好好教训一下刘梦茴的,因为她从答应自己开始,就担负了重大的责任,如何能这般任性行事,只是正妻徐氏赶来,自己不能不给她一些颜面。     “你以为绾绾忍下了这口气,行了礼便无人知晓了么,才进他家大门就出了这样窝囊事,谁知道颜家还准备了多少伎俩去对付绾绾,他分明就是要正书和绾绾出丑,传遍京城,我苦命的女儿,你自己闯出来的祸事,却要绾绾替你担当,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难过,真真的夺了我的心肝!”徐氏忍不住埋怨起丈夫,爱怜的抚着女儿。     “女儿所以不嫁,是因为于礼不合,女儿好歹也是嫡长女,哪能受这委屈,母亲,你要为女儿做主,女儿不想嫁了。颜家实在太坏了。”梦茴竭力做出少女的形态,想到自己曾经在颜府的经历,有感而生的当真挤出了眼泪。     这次说不嫁,实在也是试探,恐怕就是母亲,在如今的形势下也不敢轻易允诺自己,只能想办法替自己争口气罢了,因此她这般,不过是试探父亲,也先让母亲了解自己的心意,为自己想办法。     徐氏一听,果然怔愣着思索起来,没有立即开腔,因为梦茴十日后要嫁去颜府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哪能有更改的余地。     “不行,哪能如此任性,当初点头的是你,为父不曾迫你!如今受了点委屈,就要喊着不嫁,不是成心要让为父丢尽脸面么!今日的事情便罢了,为父暂且不计较,十日后你准备着再进颜府吧!”果然,父亲反对的声音果断利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冰凉的字句还是冷了梦茴的心。           第八章 不谙八股爱算盘 - 贵女红妆 - 浅郁     “父亲,今日颜家的确是刻意的羞辱儿和妹妹,若是妹妹当真去做了妾室,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这件事情,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么?家中合适年龄的还有三妹梦虹,五妹梦盈未曾许配人家,她们去不行么?”一旁不敢作声的哥哥,实在忍不住,开腔替妹妹说话。     “你闭嘴!今日若不是你不小心,哪会生出这么多事情,为父未曾来及怪罪你,你不在一旁静思己过便罢了,居然还来添乱!”刘阶忍了多时的怒气,不由得一并发泄给儿子,刘恪勤听到,马上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肩膀立在一旁不敢作声了。     梦茴感激的看了一眼哥哥,知道以他的性格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不容易,只是这话对于父亲,定是半点作用也无。     梦茴仔细观察着母亲的神色,见母亲秀眉微蹙,一双对自己永远饱含着慈爱的眼睛此时却望向了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刘阶见妻子少有的没有反驳自己,以为妻子支持自己的话,心顿时放宽了不少,望向一双儿女,严肃道,“你们回去吧,我再与你们母亲商量这件事,绾绾,前些日子和你讲了不少道理,嫁入人妇不比在家,收收气性,别忘了委屈的目的,是为了求一个全,父亲不会亏待你的,你这些日子好好想想父亲的话,这十天内,你好好到各处玩一玩,十日后,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梦茴知道父亲话里的意思,心里有些不屑,将头恋恋不舍的从母亲怀里抬起,母亲收回沉思的目光,笑着抚了抚梦茴的肩膀,眼里有让人感到安心的力量,“绾绾听你父亲的话,先回去吧,你放心,母亲自有主意,尽全力的不会让你受那般委屈。“     梦茴差些为母亲的这句话又掉下泪来,却知道此时不该扮演那个懂事女儿的角色,反而气呼呼的跳起来,“你们不要女儿了,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一面说着,一面红着眼睛哭着跑了出去。     而一旁正坐立不安的刘恪勤,也忙追出去,在离开父亲书房的那一瞬间,有如获大赦一般的感觉。     梦茴出了房门,感受到哥哥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刘恪勤走到妹妹身边,看着她因为委屈而挣得通红的脸,和红了一圈的眼眶,心里心疼,却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安慰,反倒是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你可是饿了?跟着我去料膳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去?”     梦茴感受到哥哥的无措,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一笑之下,也感觉到腹中空空,早晨为了系紧腹带,现出姣好的身材,梦茴并未如何进食,一直到现在,还真是饿了。     想着带着几分嗔意瞪了哥哥一眼,道:“定是哥哥自己饿了,还要拿我做借口,快带路吧,一块儿去就是。”     看着妹妹晴雨不定的脸,刘恪勤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真是搞不懂自己妹妹的想法,但看能将她的心思引到旁的物事上,刘恪勤也是从心底高兴,忙率先带路往刘府负责膳食的料膳坊去了。     梦茴跟在后面,看着哥哥本来颇为高大却在父亲面前畏缩不敢直身的身形,心里也是十分感慨。     她清楚的记得母亲最后一次来看望自己时候,脸上的忧郁。     母亲就自己和哥哥一双儿女,自己遭遇不提也罢,哥哥也不甚顺遂,哥哥性格颇不讨父亲喜欢,又好经商之术,不喜八股之文,遑论朝政之事。     上一世母亲曾轻描淡写的提起过父亲有意将自己的位子日后让给庶子刘俊而非兄长刘恪勤,自己后来慌忙写信给父亲,让父亲打消这个念头,自己才能安心为他办事,这件事情好像才在自己有生之年没有发生。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哥哥会越来越不讨父亲喜欢。     想着想着,梦茴不禁叹了口气,以前对于这件事,梦茴是站在父亲角度的,总觉得哥哥不争气,非爱好最末流的经商之术,却不谙正道,如今重活一世,才觉得除了自己的性命之外,什么都是枉然,人生不过数十年寒暑,自然要求一个快活。     若是能让哥哥去做他喜欢的事情,安稳一生,也是好的。     梦茴正想得出神,忽然感到脚步踩到了什么,头也撞在了走在前面的哥哥身上。     梦茴忙停下步子,摸摸头,一脸莫名的看着哥哥。     哥哥看看梦茴,也不禁笑着摇摇头,又转身继续迈开步子向前走,“你在想什么呢,我与你说了半天的话你也听不到,若非我回头,你岂不是要摔跤?“     梦茴听了脸红了一红,就算如今的年龄也及笄了,摔跤的确是说不过去的。     “哥哥在与我说什么?哎,我还不是在想颜家的事情。“     刘恪勤一听,又懊悔方才的发问,受了颜家那般对待后,妹妹此时自然是心事重重,可是思来想去又毫无办法,只得痕迹明显的岔开话题道,“我在给妹妹看那盆花,那是牡丹中最名贵的花后“魏紫”,这样的花从洛阳远远运来,一路波折,也摧残花,是以好的总是能卖个大价钱,一次来京跑商的商人,总能赚上四五十两银子回去,在普通人家,可顶得上一年收入了。我瞧在眼里,这花既在京城也能活,何不专门在京城栽培,花受损伤的几率也小,价格稍微低一些,一定受人追捧哄抢。“     原来此时刚路过父母亲的庭院葵士居,梦茴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去,色彩极其艳丽并且花朵丰满,开的形状像是皇冠一般,无端多了几分贵气,在牡丹中果然是难得的上品,不过也只是草草一眼,便随口应和道:“养花不易,况牡丹最爱洛阳风土,在京城怕是难活。”     谁知哥哥却摇摇头,“此话差矣,这花在京城并非是难活,而是缺少好的育花人,牡丹所以以洛阳最闻名,是因为那里有一批世代营生的育花人,总能培育出最新的品种,并且代代研习牡丹习性,因此在洛阳培育成活的牡丹,品种和品质都远远高于京城的。我私以为与其重金购花,不若加倍重金雇个名副其实的育花人,由他来培育牡丹新品种,而再高价卖出,既免了周波劳顿,又免受花朵的损失,岂不甚好?”           第九章 语挚情真知兄意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听哥哥说的头头是道,不禁哑然失笑,若是被父亲知道,定又要说哥哥不学无术,打歪主意了。     士农工商,商属末流,买花赏花本是个风雅之事,如今却被哥哥捣鼓出了个赚钱之方,梦茴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是难得见到哥哥这样滔滔不绝的时候,梦茴不忍出言扫兴,只得出言附和,“哥哥说的也极有道理,不过父亲定然是不许的,若是哥哥日后成了家,可以背地里找人张罗着,说不定日进斗金不成问题。”     刘恪勤闻言精神一振,有些惊喜道:“你今日居然会赞同我的话?以前每每与你提起这些,总是要数落我不务正业,可是,哎,这些想法不与你说还与谁说呢?”     梦茴听到哥哥的声音低落下去,不由得有些愧疚,自己曾经的功利心,或许真的伤害了兄长,那时总恨他不成个嫡子的样子,其实刘府嫡子又如何,成器了也不过是父亲拈在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想着同时下定决心,哥哥想做什么,自己一定要全力的帮助他,给他作为亲人的支持。     “是妹妹错了,哥哥大人大量,千万不要介意才是。若是哥哥日后想做自己喜欢的,妹妹一定一百个赞同,只要哥哥喜欢!”梦茴用无比真挚的口气对哥哥说道。     刘恪勤又十分讶异的扭过头来,眼里是满满的感动,随即又转过身子,“你有这份心,我就十分开心了,可是你也是知道的,父亲怎能许我……”提起父亲,刘恪勤的语气又黯然下去。     梦茴感受到自己哥哥心里的无力和彷徨,忙打气道:“事在人为不是么,不要总是那样惧怕父亲,照顾父亲的想法,其实父亲许多事情都是忙不过来的,你只要表面上敷衍过去,背地里想做什么还不成,省的你一天愁眉苦脸的就知道瞎想。”     “敷衍?”刘恪勤一惊,显然没想到一向循规蹈矩的妹妹会突然口出此言。     “可不是么,只要花一点点的时间把夫子布置下来的功课做个七八分好,不求在兄弟间如何显耀,但也不要总是被夫子点名,这样就能在父亲那里过关了,其余的大部分时间哥哥都可以想办法去做你想做的了呀,哥哥不要成天去想东想西,也要考虑着怎么去实践。”梦茴慢慢开导着哥哥。     眼前哥哥的背,忽然慢慢挺直了,半晌,刘恪勤在心底终于将以前一直规划踌躇的事情下了决心,同时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莫过于此,我知道我该怎么去做了。”     梦茴感受到哥哥话语里澎湃的决心和力量,心里也油然而生出快乐之感。     颜府被抄家的末世之景在梦茴脑海里挥之不去,富贵显达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还累得身家性命不保。不如安安稳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只是梦茴知道这对于哥哥来说并不容易,父亲首先是万万不会允许的,纵使他生出了要将家主立成其他儿子的主意,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嫡长子去从事他眼中的末流之术,若违背了父亲,只怕哥哥的日子不会好过。     上一世和父亲的一场合作,让梦茴钻研透了自己父亲的为人。顺其者,未必昌,逆其者,一定亡。     连颜家都败在了父亲手上,不过这一次父亲不会从她这里得到帮助,不知道会不会改写颜家上一世的败局。     对于父亲,她恨之,却不能撇下父女之实。     而对于颜家,她厌恶,不想与之有半点瓜葛。     刚到料膳坊门口,里面就传出来无比耳熟而让人心生厌烦的声音,“可不是么,我晚上就去老爷那里探探口风,这嫁出去的女儿,怎么还就被送回来了呢,别看老爷那样,毕竟我还是他二姐,他对我必会说的。”     刘恪勤自然听出来这是那位好二姑的声音,有些尴尬和恼怒,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看了看身后的妹妹,怕她想不开。     “哎,要说咱们大小姐也是可怜,就被大少爷一个人送了过去,老爷也当真是心狠。如今被送回来也好,免得去颜家受气。”约莫是个厨子的回话,梦茴是记不得这个声音的。     “送去做妾罢了,又不是明媒正娶,若是去送行的人多了,反而显得咱家没脸,我看啊,今日准是大小姐受了气跑回来了,那性子,见了我都没什么好脸给的,真不知道老爷怎么和颜家交代。”话虽这样说,可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担忧在里面,反而充满了幸灾乐祸,巴不得将事情闹大好看热闹似的。     梦茴摇摇头,和这样的人如何说呢,压根不知道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若刘家当真因此事被牵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样想着,却是一丝气也没有,曾经比这个还过分的言语可多了去了,若是挨个计较一遍,怕等不及父亲的鸩酒,自己就先气死了。     “够了!”哥哥再也耐不住性子,生怕二姑再说什么难听的话,连忙进了门去止住她们的谈话,“二姑在这里呀,母亲方才还在找你,你快去问问母亲有什么事情吧。”     “哎呀,是大少爷,大少爷来了。”     梦茴听到里面一片混乱,心里不由得笑了几声,跟着迈进了门去。     “大小姐,大小姐也来了。”厨房的人看见刘梦茴进去,都尴尬起来,场面更是混乱了几分。     “是正书和绾绾啊,你们来的正好,这新来的小嫂子是徐叔的亲戚,包的包子可香了,我就是为了在这等一笼刚做出来的去给维维尝尝,你们来了可不是好口福?”脸上并未因为说人闲话被抓住而显出一份愧色。     “知道了,二姑,你去母亲那吧。”刘恪勤想她去了一定会打探妹妹的事情,母亲应该能明白自己的用意,让这位姑姑不要那么多嘴。     “好的好的,哎,这包子可就等不到了。”刘燕一面应着,一面又颇为踌躇不舍的看了一眼还在蒸笼里的包子,女儿最爱吃这一口,这时候她希望这里面有人能说一句做好了替她送给自己的女儿维维的话来,可是没有人说出这句话。     “这包子自然不会浪费了,我和绾绾这会子正饿了,一会刚好可以解决。“刘恪勤温声道,带了几分捉弄的笑意。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这就去找夫人了。“刘燕看包子无望,又不敢怠慢夫人徐氏,只好道了别出门往葵士居去了。     (感谢海蓝f打赏的平安符,忍不住多发一章,本书的第一个打赏,截至今日,存稿木有了,要回归天天码字的日子咯。)           第十章 人心难辨假试真 - 贵女红妆 - 浅郁     看着刘燕走远,梦茴不禁莞尔,笑嗔道:“哥哥何苦这样作弄她,还让她去找母亲,若她说明了实因,或者又去打探口风,还不会被母亲狠骂一顿?”     “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母亲一听是我要她去的,必定明白原因。”刘恪勤笑一笑,看向妹妹的眼里闪现出温和的笑意,“这包子味道闻着不错,一会我们可以尝尝。”     梦茴点头,看向在另一边神情有些慌乱的那个二姑口里的小嫂子,方才大约就是她和二姑一起嚼舌,如今忐忑不安的在一边不敢看梦茴和刘恪勤。     可是梦茴记得,她刚才对自己遭遇是充满同情和不忿的,并未说自己坏话,便上前走了几步,语气温和稚气,“这位厨娘是徐叔的什么亲戚?”     那厨娘一听大小姐找她说话,更是尴尬,两手有些失措的在自己身子前的围裙上擦了几下,转过身面向梦茴,依然不敢抬头,“奴婢春霞,是徐叔表侄刚过门的媳妇儿,见过大小姐和大少爷。“     “春霞。”梦茴笑吟吟的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一会再蒸一笼包子送去晚秋苑吧,既然芝小姐喜欢,你平日就忙一些。”     “是,大小姐。”春霞闻言微微错愕,不由得抬了一下头想看看大小姐的神色,又知道失礼,迅速低下去了。     刘恪勤倒未曾反对,二姑刘燕的女儿王维芝,以前很得祖母喜欢,刘燕带着女儿投奔刘家,祖母索性就将刘燕女儿的姓改作了王,与自己姓,有了这层亲密的关系,祖母生前对王维芝也是喜爱非常。     王维芝的性子也不比她的母亲,相反十分娴雅淑容,自知在府里身份尴尬,对下一向宽和,对长辈也恭谨有礼,和梦茴这样的平辈相处,也是谦逊温婉,刘府上下倒真是对这个芝小姐挑不出半句不是来。     刘梦茴原本也是对这个姐姐充满好感的,总是笑盈盈的待自己,把好的留给自己,这样的姐姐,谁不喜欢。     可惜,如果曾经没有被刘梦茴发现那件事情的话,她还会是梦茴心里的好姐姐。     只是可惜。     “孙女真的无事,祖奶奶千万不要动气,不要去找绾绾妹妹了,绾绾妹妹,毕竟是和孙女的出生不同。骄纵些也是应该的。”那是很小时候的记忆,芝姐姐委屈又隐忍的声音却在梦茴耳边历久弥新。     “笑话,堂堂嫡长女,眼里竟连一支簪子也容不得,简直是丢我刘家的人!维维既然随了我姓,就比我的亲孙女还亲。这府里难道不比任何人都尊贵?”     梦茴从不是愚蠢的。无意间在祖奶奶门前听到这样的对话,隐隐明白了为何祖母越来越不喜自己,总向父亲说自己的不是的原因。     是缘于有心人的挑拨。因为梦茴从不知道什么簪子。     少时结下的心结,却比任何时候都无比坚固,直到目睹祖奶奶离世,梦茴的心结仍然没有解开,自己在祖奶奶眼里,远比不得那个会说谎话的芝姐姐。     包子好了,热腾腾的,揭开盖子的瞬间香气扑鼻,梦茴原本还好,一闻着这味道,立刻觉得饿了。     见哥哥也是一副蠢蠢欲动,又因着怕烫而迟迟不下手的模样,梦茴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一瞬间此生的感觉忽然真实了许多,涌出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兄妹俩在氤氲的热气里相视而笑。     回自己的露华苑路上,梦茴心里十分欢畅,十日之期的烦恼事情也从脑海里淡出了,有的只是重温久别的亲情和故居的欢喜。     本来想着回去和欢之她们好好闹一闹,踏入房门的时候却被几个锦衣华服的女孩子们围住,“绾姐姐你回来啦,可是不用去嫁颜家了?“     梦茴依次打量过去,除了梦虹之外,还有温姨娘的一对女儿梦盈和梦如,都是自己的庶出妹妹,梦盈和梦如虽未显出什么恶迹,可是有了梦虹的例子,梦茴与这些妹妹心中,无形间还是隔了一层。     “你们都来了?欢之有没有招待好?前日外祖家送来的那一小坛玫瑰酱有没有分与几个妹妹泡茶?“梦茴依稀记得玫瑰酱的事情,那是自己少时最爱喝的,自己出嫁想带上,却被父亲驳斥了,只带了一个随身的珠宝盒和几件衣物,别的什么也没有。嫁妆倒是添了一些,却不是属于自己的。     梦盈一听见玫瑰酱三个字立刻咧开嘴笑了,显是极其喜欢,也是,十几岁的姑娘,哪有不偏喜甜的。     欢之有些不愿的答应着去了,那是大小姐最喜欢的,因为不能带去颜家,前些日子猛地吃喝了好一些,所剩不多,却要拿出来给人。     梦茴毕竟不是少年心性了,玫瑰酱什么的,也只能起一个缅怀的作用,并不像从前,爱之如命。     带着妹妹们走到花厅,自己率先坐下,才开口,语气淡淡的:“今日你们过来,都是关心我的事情,姐妹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今日我是在颜府故意推辞,不肯行大礼,不过是使使性子,十天之后,还是要再嫁去的。“     “啊,姐姐还是要嫁么?去颜家,也太委屈了一些。“梦虹不由得抓住了梦茴的衣袖,满脸惋惜不舍的神色。     梦茴看在眼里,心里一叹,这个妹妹,如今待自己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若是假的,这样小的年纪,心里城府何其之深。     心里想着,面上也带了感动之色,“这倒不是我伤心的事,做姑娘的,总要嫁的,颜府权倾天下,纵使为妾,也不会如何困窘。在家,最不舍的就是你们几个姐妹,偏今日听到母亲和父亲商量,哎,罢了,不说了,我们这几天可要好好尽兴玩。“     话说到一半却要不说,几个妹妹哪肯依,忙撒娇道:“绾姐姐怎么不说了,父亲和夫人商量什么了?“     “是啊,商量什么了,夫人最疼你,定是与你说了,可是关于我们的?“     梦茴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装作耐不住的样子,又郑重的将食指竖在嘴前,“嘘,我若和你们说了,你们千万不可与旁人说。“     看几个妹妹忙不迭的点头,梦茴才开口道,“母亲与父亲说,我这个做嫡女的都只是去做妾,府里其余的姑娘们哪能嫁的太高,哎,最幸运的是梦如妹妹,早就许了人家,梦盈和梦虹恐怕,哎,也与我这个做姐姐的一般,做人妾室的命了。“一句话里梦茴连叹了几口气,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忧虑。           第十一章 一语惊乱有心人 - 贵女红妆 - 浅郁     “啊。”梦虹和梦盈听说,立刻变了脸色,纵使梦如听到消息,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满脸担忧的看着身边的亲身妹妹梦盈。     她们都是妾室出身的女儿,比梦茴更能懂得其中辛酸,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借着父亲的身份,能嫁与一个人家好生做正妻,做夫人,是万万不愿再走自己娘亲的路数的。     梦茴看到他们神色,也有一瞬的不忍,都是自己妹妹,何苦。可是想起那个糊涂的上一世,梦虹用假言相欺,以致让自己错失最好的逃亡时机,想起她说起夫家时候脸上露出的幸福神情,心里就是一阵不忿和恨意。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可是听母亲口气,似乎这是早早与父亲商量好的条件,我若嫁去颜府做妾,那几个妹妹也,哎,逃不过做妾的命运了。”     “那绾姐姐可要帮我们想想办法,夫人最疼姐姐,父亲也常夸姐姐懂事,姐姐一定要去替我们说说好话。”     所有感情剖析到最后末端都系着自己,这时候谁还顾得上去半真半假的为梦茴嫁去颜家做妾而感伤,都因为这一条消息慌了神,只顾着担心自己。     “我又何尝没有说过呢,父亲母亲哪肯听我的,毕竟这是大事,岂能容我置喙,早早说与几位妹妹知道也罢了,让妹妹们做些心理准备,像我,也只是闹闹脾气,想想颜家,也不是如何的不好。有句话不是说,宁做凤尾,不做蛇头么。”梦茴语气很从容,却安抚不了如今方寸大乱的妹妹们。     玫瑰酱泡的甜茶,也不能让她们脸上露出笑容,她们又仔细向梦茴确信了几遍消息,互相抱怨抚慰几句,便纷纷起身要走。     梦茴谅解的点头,送她们出去了,这样大的事情,她们自然要赶着回去与自家娘亲商量。     一时之间,露华苑总算清净下来,梦茴心里却不能清静,方才扯得那个慌,并非是临时起意,她知道自己十日之后即使想出法子逃过嫁入颜府的命,也必然该有另一个刘家的女儿嫁过去,只因刘家颜家的婚事,颜府要给京城百官权贵立威,早已闹得人尽皆知。因此该早早做打算。     那个慌,是专门为了刘梦虹而讲的,只要自己证实刘梦虹的确从小就对自己怀着恶毒的心思,那梦茴定会想尽办法,一步一步将刘梦虹编织进自己罗织的网里。     “哼,她们哪里配的上用这玫瑰酱,大小姐真是瞎好心,瞧,这都浪费了。”     毕竟还是孩子,欢之兰之还在为玫瑰酱这样的小事耿耿于怀。     “可不是么,我瞧着她们今日来就是看大小姐笑话,哈,还是夫人英明,一句话就让她们现了原形,再也嘚瑟不起来了。”荨之和迎之倒是满脸幸灾乐祸。     梦茴观察她们的表情,暗自思忖是不是之前发生过什么事让几个丫头对自己的庶妹们全无好感,甚至敢这样大胆表现出来丝毫不避讳着自己,可惜过往的记忆实在淡了,在颜家回想起娘家这些亲人,通通只剩了无尽的眷念思念,不曾记得半点坏处。     但今日从自己的贴身丫鬟身上看,似乎自己与妹妹们的感情,并不如自己记忆里那般亲厚。     在颜家度日如年辛酸无比的那段日子若没有娘家这点念想,如何能熬得过来,却谁知熬过来后等待自己的却是父亲和妹妹的致命之刃。     梦茴心里叹一声,轻轻闭目,随即霍然睁开,往事已矣。     “大小姐,你怎么又要出去?”欢之看到梦茴起身又要往外走,连忙问道。     梦茴浅浅一笑,“你们快去小厨房开始准备自己爱吃的,晚上我们要好好闹一闹玩一玩,在此之前,我需要去找一次母亲。这件事情,只有母亲能帮得了我。”     欢之听懂了梦茴的意思,想起颜家的事情,原本不错的心情立刻变得兴致缺缺,忙点着头将梦茴送出去了。     梦茴出去,先小心翼翼的瞅了瞅父亲的书房,看到徐叔在外面,知道父亲还在书房,便放心的回了葵士居。     母亲果然在,却是一脸忧思的样子,看到梦茴,表情一喜,“绾绾快来,本来我还打算晚上亲自去看你,今日你可是知道颜家的难与了吧,母亲以前劝你,你还不听,联合父亲用一堆大道理来堵母亲的嘴,如今吃了苦,可是变乖了?”     梦茴想起以前的自己,当真是感慨万千,红着眼睛往母亲的怀里凑,“绾绾错了,再也不顶撞母亲了,这世上只有母亲对绾绾最好。母亲千万不要把绾绾送去颜家了,绾绾不愿。”     徐氏原本心里有气,今日之前这件事还好说,可是女儿非想着大义救亲,执意嫁去颜府,如今已成了板上钉钉,无可改悔的时候女儿反悔,可不是存心为难自己么?可是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里的埋怨话哪里还说的出来。     “你总算想明白了?不反悔了?可别明日你父亲把你叫去,对你一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灌**汤药,你又嚷嚷的要去颜府了?”     “母亲~绾绾再不会了,颜府就是火坑,何况绾绾本是刘家的嫡女,外公还曾是内阁首辅,自认与其他家的闺秀比起来无甚差处,要嫁人,怎么着也要风光大嫁,哪能这样委委屈屈?”梦茴也只有对母亲,才敢说出这个埋藏在心里许多年的心事。     自己在颜府的无数夜里,梦里,都有良人骑高头大马而来,铺十里红妆,将自己迎娶回家,而自己,是穿的大红色的喜袍的,不是大红之外的任何颜色。     这一世,自己可还能顺遂所愿?上天是否愿意给予自己这样的恩赐?     “还风光大嫁,还十里红妆,你个女孩子,羞也不羞?”母亲爱怜的点了点梦茴的鼻子,却并无真的责怪之意,自己少女时候,不也是这样渴望过么,借着父亲的荣光,这些年自己过得也算是顺遂,可是自己女儿却差点要受做妾的委屈。     想着,徐氏抱着梦茴,坚定道:“只要绾绾回心转意,母亲一定会尽力帮你,我早就说过,颜家做妾,是万万不可。”           第十二章 岁月难得几时好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看到母亲几乎没有犹豫的依然站在自己这一边,鼻子一酸,想起以前自己受了父亲晓以大义又动之以情的蛊惑,多么让母亲伤心啊,这样一想,心里的歉疚之情涌上心头,再也消散不去。     还好,自己如今还是十几岁的姑娘,还能在母亲怀里,贪恋着温暖。     一面用鼻子贪婪的嗅着母亲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一面道:“可是颜家却要绾绾十日之后再嫁过去呢,母亲有什么办法?”     母亲安抚的轻轻一笑,“放心,我会想办法,实在不行,大不了偷偷将你送走,送到江南你外祖家里,到时候找不到你的人了,你父亲自然会想别的法子。”     这样无疑最后会让母亲最后无法交代,说不定颜家还要借此生事,为难刘家,梦茴虽然对父亲有千万分不满,可还是不忍刘家因自己陷入祸事。     “母亲,绾绾方才想了一个主意,哥哥说的是,若是我不嫁,不是还有梦虹和梦盈么,女儿若是有办法让她们愿意去颜家,再从颜家下手认为纳女儿有百般不好,纳梦虹她们则有百般好,到时候女儿不见了,颜家也还有别的人选,不会为难咱家,母亲觉得呢?”     “唔。”徐氏认真的听着女儿的话,她并非是良善软弱的人,相反年轻时候还十分跋扈,以至于如今发起脾气,刘阶还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因此并不觉得让自己的庶女代替女儿有什么不妥,相反还觉得十分应当和般配,只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梦虹和梦盈两个,平日没少受那两个姨娘的误导,精儿的跟猴似的,心气还都挺高,怎么能让她们愿意去颜家做妾?”     “这个嘛,女儿自会想办法,母亲只要答应女儿一些要求,配合女儿就好了。”说完梦茴狡黠的一笑,踮起脚尖在母亲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徐氏听了女儿的话,眉头微皱,又随即展开,爱怜的搂着怀里的女儿叹道:“罢了,本来我也不是什么良妻善母,索性做一回恶人,为了我亲亲女儿的终身大事。”     梦茴从母亲那里回来,心情落下一块大石,至少这件事情,已经知道该往什么样的方面去努力,有了一些眉目。     同时梦茴也从母亲最后的话里醒悟过来,梦虹之所以长大后会那样对自己,不是忽然转性成恶,而是从小在她娘亲迟姨娘那里耳濡目染的,若不是如此,她本已嫁做人妇,哪里会对父亲的心意把握得那样清楚,一定是迟姨娘告知的,而她本可拒绝,毕竟嫁做人已冠夫姓,母命不愿,亦可不为,她偏要来,必是心里恨极了自己。     这样的恨,该是从小便萌芽最后茁壮的成长成一棵参天的大树,将梦虹的心蒙蔽。     若非有如此的城府,怎可瞒过如今梦茴的眼。     越想,心越凉,秋日的阳光明晃晃的,直达眼底,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反而风起,送来阵阵的寒。     梦茴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望向晴空万里的天空,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怅惘的情怀,茫然不能自已。     以前梦茴从不信天命,以为人生一世,要靠自己。如今重活一世,想起曾喝下的那一杯鸩酒,恍如隔世,已然隔世。     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怜悯么,那么这一生,会是如何一个结果?     重新踏入自己的露华苑,梦茴一瞬间又有了重回人世的感觉,几个丫头在院里追逐打闹,让梦茴觉出无比真实的喜悦。     那是真真切切的,生命应当有的姿态。     “大小姐,你可得为奴婢做主,迎之她藏了奴婢包馅儿的桂花酱,那个左右大小姐不喜欢,还不能包馅做桂花圆子么?”荨之一看到梦茴进去,立刻放弃追逐迎之,跑过去苦着脸告状,可怜兮兮的表情。     “大小姐可千万别被她迷惑了,上次她做的桂花圆子是什么味道咱们可都是记得的,那桂花酱制的难得,就算大小姐不爱,还有我们呢,可不能被这个荨之这丫头片子糟蹋了。”迎之笑着躲在欢之后面。     看着悦之和迎之一脸赞同的模样,梦茴不由得一笑,“你们这些小气的,就取出一些给她做着玩就是了,不过可有一条要说在前面,她包多少都自己给吃了,咱们可一个也不帮她吃,看她能糟蹋多少呢。”     荨之听到前面本来脸上露出大小姐英明的得意的笑容,一听梦茴说完,立刻又不愿意了,嘟着嘴,“平日还说什么好姐妹,好姐妹包的桂花圆子都不爱吃,那个圆子那么胀肚子,我还要不要吃别的好吃的了。”     “贪心的丫头!”梦茴不禁一乐,纤纤手指点在荨之额上,方才还觉得没有温度的阳光,此时晒在脸上,却只觉得暖洋洋的一片,一直暖到心里。     几个丫头又重新将梦茴拥到了小厨房,闹闹腾腾的折腾出不少花样小食,倒是把原本的厨娘帮厨冷在一旁,露华苑一直闹到了晚上,欢之等人才将梦茴服侍了睡下,几个人也叽叽喳喳的睡了。     一夜好眠,至天明无话。     梦里各种面孔浮现,早晨睁眼的时候,梦茴还恍然不觉今岁是何年,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床榻上精致的木雕,半晌,才想起这不是在颜家,而是在自己从小的闺房,心里顿时快活起来。     起身的时候听不见动静,想来那几个吵闹的家伙还未醒来,自己当真是将她们惯坏了,一点规矩也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梦茴只得换好衣服呆坐在铜镜前,难道还要自己出去打水梳洗不成?     忽然自己的门被推开,“大小姐可是醒了,都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欢之等人一哄而进,手里拿着给梦茴盥洗的工具,荨之先将西窗的紫纱帘拉开,阳光一下子闯了进来,照亮了梦茴的屋子。     原来都这么晚了,倒是自己起得晚,梦茴脸红了红,“大小姐快梳洗了用些东西吧,方才温姨娘身边的铃铛来了,说温姨娘一会要过来,奴婢先替大小姐应下了。”欢之熟练的将冷热水兑好,拧着帕子一面说道。           第十三章 言语锋锐见真章 - 贵女红妆 - 浅郁     听到温姨娘要过来,梦茴嘴边的笑意敛去了,安静的任由欢之伺候自己梳洗,脑海里浮现的是温姨娘不变的笑意。     温姨娘是自己过世的祖母中意的人,祖母特地将她指给父亲。     母亲从过门那一日开始,一直得不到祖母的喜欢。只是祖母虽不喜欢母亲,毕竟碍于母亲出身,不敢有直接冲突,不过只从待母亲那冷淡模样,便可知其心意。     母亲的性子是不让人的,初时听说也给祖母不少气受,累的父亲两边为难,后来祖母便将温姨娘指给了父亲,在母亲怀哥哥的时候。     温姨娘来历不明,进门后对祖母极其孝顺听话。还在之后接连生下了一子二女,除了梦盈和梦如之外,还有自己的庶出哥哥刘俊,由此也奠定了温姨娘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     祖母看重温姨娘,连梦如的婚事都是祖母早早定下的,订给了户部侍郎的唯一嫡子,传闻里也是十分出息的孩子。甚至后来还要刘府上下都称温姨娘为二夫人,后来祖母病重,挨不过冬日三九的天过世了,母亲才真正扬眉吐气起来,不但禁令了二夫人的称呼,令都称姨娘,还百般指谪温姨娘。     而温姨娘人如其姓,是个表面温柔如水,逆来顺受的女人,对母亲所有作为皆忍气吞声,也不对父亲如何挑拨,慢慢的,倒让母亲减了对她的敌意,一般对待了。     眼看欢之最后将青玉的簪子没入自己的发间,固定住了,迎之也进来道:“大小姐,温姨娘来啦。”     “哦,是她自己么?”梦茴淡淡问道。     “嗯,是她自个儿来的。”     “知道了,先去小厨房把早膳送来,我一面用膳一面和她说。”     “是,大小姐。”迎之干净利落的答应了,转身风风火火的去了。     早点依次摆上桌,珍珑虾饺,杏仁酥,蛋花酿……最后还有荨之的桂花圆子。     梦茴表情一苦,立刻选择了无视,先把蛋花酿端到眼前,一面慢慢的用,一面看向一旁有些拘谨的温姨娘,“让姨娘看笑话了,绾绾今日起得晚。温姨娘来可有什么事?”     温姨娘忙赔笑,“不晚不晚,是我来早了。来得早,也是心里有事,这不就赶着来问大小姐了,大小姐千万不要怪我唐突。”     梦茴却不理温姨娘心中着急的事,反而无端说道:“温姨娘这话可错了,绾绾今日起的还不晚么,若是祖母还在,早就过了请安的时候,也是祖母不在,才容得绾绾这般放肆。”     温姨娘听到这句话,面色黯然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下去,“老祖宗,哎,老祖宗去的早……”     “可不是么,祖母若还在,温姨娘哪有如今为难的时候,心里有事更不会来找绾绾,绾绾无福,要嫁与颜府做妾,梦如却早早的被祖母指派个了一个好人家,说起来,绾绾还比梦如痴长几岁,祖母这般越过正经的嫡女,反而关心庶女,绾绾也实在叹无可叹。”一番话,虽是有十分的怨气和委屈,却说的十分平静,蛋花酿要见底了。     温姨娘这才慌起来,看着眼前这方才及笄的嫡女,才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小的人,为何说出的话这般老练,有意让自己难堪。     “大小姐说笑了,老祖宗对大小姐哪有不疼的呢,只是想留个更好的给大小姐,给梦如指的霍家,哪里比得上颜家势大……”     话未说话,梦茴便在心里连连冷笑,真当自己是不懂事的小孩子,随意让人糊弄呢!可表面却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反而笑道:“这么说,温姨娘也觉得嫁入颜家做妾,是件极好的事情了?”     温姨娘抬头,用复杂探究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梦茴,未来及答话。     梦茴已经接着道:“这就是了,母亲也是这个意思,梦如就算了,梦盈和梦虹两个妹妹岂能越得过我去?我嫁去颜家,梦盈也必会被母亲做主许配给人做妾,但是父亲的身份在那里,定不会许配太差的人家,温姨娘可以放心了。”     微微错愕后,温姨娘立刻知道自己彻底落入了下风,自己来找梦茴也是为着这事,昨晚特地去夫人那里探了口风,知道女儿们带来的消息是真的,立刻慌了神,唯一想到的法子就是先笼络了梦茴,让她给夫人说说好话,自己再给老爷说说好话,祈求他们能收回成命。     没想到才来梦茴这里,就硬生生的碰了壁。     “当真是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么?”温姨娘语气温柔的像是一泓清水,里面却盛满了辛酸,总是梦茴听到,心也不禁为之一颤。     可是只是一瞬,立刻又冷硬下心肠,温姨娘是祖母看重的人,岂是表面看来的这般等闲,若不是祖母撒手而去,如今这刘府不知做主的人是谁了。     “转圜也不是没有,瞧,我昨日本来当妥妥的进了颜府,如今却还能在这和姨娘说话,说明世事总有转机,不是么?”梦茴一面说着,一面揣度着温姨娘的神色,希望她能如自己所料,是个聪明人。     果然,温姨娘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眼里放出希望的神采,看向梦茴,语气依然温柔,“大小姐的事情婢妾听说过,婚期改到了十日之后,若是十日之内婚事取消,大小姐就不用嫁了。”夫人也可以收回成命。这句话温姨娘没有说话出口。     “婚事?婚期?”梦茴不由得冷笑一声,嘴角牵起的笑容带了几分嘲讽,“不过是纳妾,还什么婚事婚期,当真是让人笑话。”     温姨娘一愣,忽然感觉这个平日很少往来的大小姐,说话神态都明显带着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成熟,以前也总听人说大小姐如何聪慧明礼,总以为是阿谀奉承之言,如今见面,才知所言非虚,甚至传言比大小姐,还远远不如。     一面思忖,一面也由大小姐的话确定大小姐并不想嫁入颜府的心意来,感到自己终于从大小姐一番飘忽不定的话语中把握到了大小姐真正的含义。     想到这里,温姨娘再不迟疑,恭谨的说道:“大小姐嫁入颜府,确是太委屈了。”     (内个,更正一个小错误,就是梦虹的娘亲,是迟姨娘,可是前面第一次出场是程姨娘,纯属笔误,因为我心里默念的一直是迟姨娘。。我会修改回来可是手机上不知道会不会更新,所以再申明一下--抱歉。还有我今天用手机看发现了许多标点的问题,还有一章只显示了一半,但从电脑上看一切正常,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第十四章 语慢气和字却重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脸上终于绽放出微笑,笑意很浅,却让一旁仔细观察梦茴神色的温姨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温姨娘也是这样想么?倒是与绾绾想的一致,本想为了刘家委屈一些自己,可是一则在颜家受了委屈,二则又不得不为两个妹妹着想,不得不重新再考虑考虑,想到这,就头痛的很。”     “大小姐这一番胸怀,已经远远比下去了梦如梦盈两个,还是夫人教的好,婢妾也总劝老爷好生考虑,毕竟大小姐这样嫁过去,可不是白白给颜府长脸么,刘府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温姨娘的话语依然脉脉,想起女儿梦盈昨晚哭红的眼,明白自己如今当持的态度。     “本来只是一个纳妾礼,颜府却要闹得人尽皆知,纵然如今后悔,可问京城谁人不知那十日之期,却也是迟了。”梦茴感伤的叹息一声。     温姨娘何尝不知这个问题,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沉默了下去,觉得仿佛琢磨出的心意,又飘忽了去。     “温姨娘放心,梦盈梦如到底是我的妹妹,母亲那里我会再去劝的,若是妹妹们都做妾了,刘府的颜面往哪里搁?罢了,我这个没福的孩子,还有什么可怨的。”搁下了手里的银勺子,梦茴已经红了眼。     温姨娘更是语塞,劝慰的话如何也说不出。不知道这大小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起夫人的模样来,她是如何教出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儿,又因着方才提起老太太的那一节事,梦茴的话也难让她安心。     梦茴忽然起身,向温姨娘盈盈一拜,“虽是如此,梦茴尚有一事相求,请温姨娘千万应允。”     不知为何,温姨娘听到这一句,心里反而十分轻松愉悦起来,连忙扶起梦茴道,“大小姐有何吩咐,婢妾一定遵命。”     梦茴起身垂头,“除了母亲之外,父亲最爱听温姨娘您的话,若这几日常常在父亲那里常常说些绾绾,绾绾就十分感激不尽,但一定不要说好话了,就说些绾绾任性傲慢,不友爱弟妹,甚至对姨娘您也大发脾气,温姨娘若能应下这个,我必然会将梦盈这个妹妹放在心上。”     温姨娘秀丽的眉头轻轻蹙起,梦茴要去颜府,完全是老爷一人的意思,颜家欣然应诺。她并不知他们父女二人深层的协议目的。因此一时不敢轻易允诺,只怕这是这位大小姐的一句反话戏言来试探自己。     梦茴起身,复又坐下,面色冷淡。“若姨娘不愿,绾绾也不强求,欢之为我送客吧。”     “不不,婢妾不是不愿意,是不懂大小姐的用意。若大小姐需要婢妾这样做,婢妾岂敢不从。”温姨娘连忙道。     梦茴脸上才重新露出笑意,“那就有劳姨娘了,姨娘这便请吧。父亲这几日在母亲那里一定坐不住,多半会来温姨娘这里,温姨娘勿忘了绾绾的话,若是绾绾心意达成,梦盈日后定会被母亲许个好人家,毕竟事关刘府颜面,母亲也愿意听绾绾的话。”     温姨娘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有了大小姐这句话,夫人那边起码搞定了一大半,虽然不知大小姐嘱托自己的用意,温姨娘却是不得不这样做。     梦茴看着温姨娘婀娜的身段心事重重的离开自己的视线,若有所思,温姨娘为了维持自己在父亲面前贤淑的印象,从不乱嚼人舌根,更遑论谈论自己与母亲,当初母亲对温姨娘紧紧相逼,温姨娘也一句未诉于父亲。     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才最可信,父亲深深体会到温姨娘温柔可人,由她说出人的坏话,必是忍无可忍下说的。     父亲才会认真考虑将自己嫁过去是否能成事的事情。     她不需要温姨娘为自己说好话,因为父亲真正决定下来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     荨之将梦茴吃剩下的碟碗都收拾去了小厨房,只搁下了桂花圆子一物,放在梦茴面前。     梦茴继续无视,起身要离座,却看其余几个丫头都盯着自己,梦茴愣了一愣,随即明白她们的意思。     “是不是在奇怪我让温姨娘说自己的坏话?”     欢之等人连连用力点头。     “你们放心,我会傻到自己来害自己?这样做,都是有目的的,具体是为了什么,暂且保密。”说着,梦茴故作神秘的往自己的闺房走。     “大小姐,那桂花圆子凉啦。”看着梦茴就要进屋子,迎之连忙道。     梦茴故意板起脸,“昨日本小姐可是说了,谁包的谁吃!”     “昨天荨之吃的都要吐了,今天哪里还会吃。”悦之不由得一笑,想来是想起昨日荨之苦着脸的模样。     “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趁她收拾碟碗的功夫快商量商量那圆子的去处吧,桂花酱制的不易,可不许浪费哦。”梦茴说完,立刻闪回自己的屋子,让自己的肚子成功躲避了一次那难吃的桂花圆子的荼毒。     回到屋子后,安静的气氛让梦茴嘴边的笑意渐渐减去了,因着轻松的一刻暂时远离自己的烦恼又重新涌上梦茴的心头,梦茴从箱子里挑出了一件淡绿的衣服,想了想,又选了一个红色的,若是由色彩可以表现内心,或许父亲眼里红色的衣衫易觉得娇蛮跋扈。     等再出门的时候,正看到几个丫头一起围着桌子试图消灭那一碗桂花圆子,倒是够意思,梦茴在心里轻笑一声,正要开口,就从未关的门外看到走来一个婆子。     梦茴慢慢眯了眯眼,来的是自己的乳母张婆子。张婆子是露华苑的人,原本还做一些事,后来母亲念在她功高劳苦的份,只份例不变的养着她,很少让她做活了,她也乐得清静,成天与刘府闲暇的婆子们唠嗑,打牌,极少回自己的露华苑。     昨天一天也未出现,可见张婆子对自己并未如何有感情,而梦茴若不是猛然看到,也要忘了这一号人了,说起来当时母亲生怕欢之年纪小,在颜府伺候不了自己,想让张婆子跟着,张婆子却舍不下在刘府的生活,不愿去颜府吃苦做活,因此死活不愿去,自己小,也更欢喜身边一等丫头欢之,母亲才作罢。     (继续更正--前一章说成梦茴的娘亲了,应是梦虹的,大家懂得--我好粗心。)           第十五章 春杏小院先探情 - 贵女红妆 - 浅郁     张婆子进来,看到梦茴就笑道:“昨个儿听人说大小姐回来了,老奴还不信,今日来可是见到大小姐了。”     “奶娘。”梦茴还是冲她点了点头,自己身后的丫头们也都起身了,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张嬷嬷”。     张婆子并不理她们,一脸亲昵的拉着梦茴的手,离得太近,张婆子身上类似蒜味或是什么别的味道钻进了梦茴的鼻腔,梦茴不由得心里生出厌恶,下意识的抽出手,后退了几步。“奶娘今日没有去打牌么?”     张婆子并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挨着桌子坐下,一面道,“大小姐可是不知道,方才老奴正打着牌就被拉去看热闹了,你猜怎着,老爷书房那里闹起来啦。”     梦茴原本心不在焉的听着,专心想着自己一会要做的事情,听说了和父亲有关,才开始认真起来,目光投向张婆子。     张婆子感受到了梦茴的注视,心里更是得意,忙将自己所见的竹筒倒豆一般的倾诉出来,“是迟姨娘!迟姨娘不知怎地竟然去老爷书房撒起泼来,还和大小姐您有关呢,老奴过去的时候,迟姨娘正哭哭啼啼的被老爷赶了出来,老爷还说了一句,大小姐猜是什么,说既然咱家的嫡长女都能去做妾,其余的女儿们哪个尊贵的做不得妾的?说完就把门关上了,任那迟姨娘撒泼哭娘也不理。”一口气说完,张婆子许是有些渴了,随手拿过桌子上的茶盏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咕噜喝下,几个姑娘立刻嫌弃的瞪了上去,却不敢作声。     梦茴听出了些眉目,都从女儿那里听说了事情,温姨娘来自己这里探听说情,而迟姨娘却是找上了父亲,这一举动高下立判,庶女的婚事算不得什么要紧,通常都是家中主母做主,纵然父亲插手,也不会违拗母亲的意思,在一般事情上,父亲对母亲还是容让的,因此温姨娘受父亲信任,却不去求父亲,也不敢直接找上母亲,只从自己这里下手,而迟姨娘却是沉不住气的。     想来以父亲的脾气,听了迟姨娘的话也只会不屑一顾,除了被他看重的自己,还有哪个庶女的婚事能让父亲去分心的,父亲眼里只有朝争,挖空心思的要应对颜颂给父亲出的种种难题,而因为不耐迟姨娘的吵闹说出那样的话,反而坐实了自己与妹妹们说的话了。     张婆子看梦茴眼神不再关注自己,凡是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以为大小姐对自己说的事情不在意,忙又道:“大小姐可知迟姨娘为什么要去闹?老奴可是为着大小姐打听了一番,原来是老爷和夫人商量了,咱家的小姐们在婚事上都不能越的过大小姐去,迟姨娘想来是为着三小姐不忿,不愿让三小姐做妾,才去老爷那里闹得,如今已经被夫人那里的石杏请去葵士居训话呢。”     与自己所料无差,梦茴看着满脸兴奋之色的张婆子,令欢之拿出了一串铜钱给她,浅浅一笑,“我知道了,奶娘快去打牌吧,这些碎钱奶娘拿着去。”     张婆子忙一把抢过赏钱,攥在手里,心里满意起来,想着和那些嫂子们未完的牌局,匆忙道了别就风似得出去了,虽然不太满意自己小姐嫁去为妾的命运,更不愿与之同去,可是也同样看不得其余的几位姐儿能得了好。     老了老了,还能有几场热闹可看。     梦茴等张婆子走了,便命欢之将方才张婆子用过的杯子洗干净,送去张婆子房里,不论是自己还是房里的丫头们,断断是没人肯再用的。     随即思索了一番,将欢之等人留在房里,自己出门去了。     虽然在这件事情上迟姨娘不如温姨娘沉稳,可是梦如梦盈到底没有真正得罪过自己的地方,梦茴将自己的目标落在了梦虹身上。     既她上一世不肯放过末路落难的自己,那么这一世就由她嫁去颜家,看她如何能破解自己曾遇过的死局。     在迟姨娘从小的熏陶下,梦虹耳濡目染,从小对自己不忿,不忿渐深,转成恨意。     她现在需要去证明这件事,然后开始自己的打算。     梦茴依稀记得上一世迟姨娘似乎还诞下了一个儿子,颇为聪慧,也是从颜家嫡子、对自己一直垂涎的颜时迁口中得知,那时候梦茴也是百事缠身,未放在心上。不知为何,梦茴现在记起,心里忽然泛起一阵焦虑心慌的感觉。     然而未来及细想,迟姨娘的春杏小院到了。     一春一杏二字,岂是正经人家起的,当日也是母亲看不惯迟姨娘的狐媚模样,特地取了这二字来调侃。     父亲在这种事情上自是毫无异议,迟姨娘也只得忍了这口气。     梦茴看了一眼,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抬步迈了进去。     迟姨娘的院子并不宽敞,面积却并不小,是狭长的原因。头两个正北的两个厅房是待客的,旁边的正房是便是迟姨娘的屋子。     梦茴进去的时候,却见春杏小院的下人们都围在刘梦虹的西厢房门口,既不散去也不敢靠近半分。     知道迟姨娘应当也在刘梦虹的屋子,直接走了过去。     刘梦虹身边的大丫头花蕾首先反应过来,忙出声要请安,梦茴不想惊动里面的人,忙瞪着眼睛瞧了过去,倒让花蕾心里一惊,不敢出声了。     “你们都跪下,好大的胆子,看我今天不治一治你们这些刁奴!”梦茴还显得有些稚嫩的脸上挂满了怒容,小声却干脆笃定的吩咐道。     众人一见是大小姐,知道夫人老爷对她的宠爱,哪敢迟疑,刷的全跪了下去。     梦茴见众人跪下后要出声辩驳,立刻道:“谁敢出声我就让母亲卖了谁,我要进去找迟姨娘,你们就在这里跪着。”     看着底下众人噤若寒蝉的样子,梦茴满意的在心里笑一笑,这一招既是出其不意,让她们不能阻止自己要做的事,也是让自己跋扈随意惩罚下人的事情宣扬出去,传到父亲耳里。     梦茴抬步便往厢房去了,留众位伺候的人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离开。           第十六章 前事难证心如海 - 贵女红妆 - 浅郁     走至房门口,梦茴就听到里面传来迟姨娘的声音,“老爷可是老糊涂了不成?她刘梦茴从小众星捧月的长大,老爷在外从来只带她出去见识,受了刘家这么多恩惠,如今为刘家做贡献去给颜家当妾也是应该的,凭什么叫你也跟着当妾受罪,难道我们娘俩这辈子也越不过徐清慧她们娘俩个?”     梦茴听了眼神闪过一丝冷意,徐清慧是自己母亲的名字,她一个姨娘就敢在背地里直呼母亲的名字,胆子当真不小,而且从这语气和熟练程度来看,显然并不是第一次。     “娘亲可要为我做主,女儿不愿意去给人做妾,在家的时候要看夫人的眼色,要去讨好大小姐,难道女儿日后嫁了人还要去继续看人眼色过活嘛?”梦虹抽噎着,话语里是谁都可以听出来的不甘。     “少在这哭的人烦。”迟姨娘不耐梦虹的哭声,带着几分脾气训道:“要怪只怪你没福气,投生到了我身上,怎么不长长眼睛到徐清慧的肚里去?看看她刘梦茴,就算是去做妾也是去了如今炙手可热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颜家,那颜府的下人我是见过的,要比寻常人家小姐都贵气一些。天晓得以徐清慧的小肚鸡肠,会给你许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梦茴听着,很快了然于心,日日被这样的言语所激,梦虹怎能不对自己生妒恨,再看迟姨娘这般说,便可知她对母亲也一定是积怨在心。     不愿再听迟姨娘越礼的话,梦茴径自推门进去。     屋里的娘俩显然正心情烦乱,并未察觉到梦茴推门的声音,直到梦茴绕过了屏风走到迟姨娘身边,里面的人才惊慌起来。     “大小姐,大小姐怎么进来了。”迟姨娘显然是没有想过梦茴会来,气焰一下子消了下去,有些失措的问道。     也是,梦茴及笄十五年来,未曾踏入这春杏小院一步,因此迟姨娘说话是没有顾虑惯了,却不想梦茴会直接推门而进。     梦茴并不理她,上前拉了梦虹的手,气鼓鼓道:“虹妹妹,咱们走!”     迟姨娘看梦茴压根不瞧她,就要拉梦虹走,心里气极,加之心里平静下来,也不把梦茴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声调不禁提到了几度,“站着!这好歹是我的春杏院,由的大小姐胡乱不成?大小姐跟着傅先生学的礼节就是这般的么?”     梦茴听了,不怒反笑,站住脚步转身道,“迟姨娘是要和本小姐讲礼节不成,也好,我这就去母亲那里让石杏过来,再请迟姨娘去葵士居好生讲讲礼节,在背后直呼主母姓名,可是迟姨娘在娘家学的礼节?”     这话是极为厉害了,暗讽迟姨娘家教不好不说,还要明着威胁将这事捅出去,迟姨娘这还刚从葵士居听训回来不久,若是再去听训,一日两次,可是前所未有,给人知道岂有脸面?     一时之间,迟姨娘也不知说什么好,硬话是不敢再说的,可是脸上怒容还在,倏尔变软成和蔼可亲的模样,迟姨娘也是万万不会,只得僵硬着表情,语塞立在原地。     梦茴心底不屑的笑一笑,表面上还是生气的模样丝毫不减,“这次看在虹妹妹的份上,本小姐暂且不与你计较,若还有下次,让我知道你在虹妹妹面前搬弄挑拨,我一定会告诉母亲父亲,让他们做主!”     说罢拉着泪珠尚挂在脸庞有些不知情况的梦虹出了房门,路过仍在跪着的下人,停了停脚步,“你们这些奴才,主子这般乱讲你们也不告诉母亲,给我继续跪着,跪不满一个时辰不许起来!”     梦虹这才醒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了看追出来的娘亲和跪了一地的下人,怯生生的唤了一句:“大小姐。”     梦茴收敛了气愤的表情,反是露出亲近的笑容,温声对梦虹说道,“虹妹妹怎么与我生分了,还是应当叫我姐姐,今日迟姨娘说的话,虹妹妹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你我是姐妹,应当一直同心才是。”     刘梦虹听梦茴这样说,小心翼翼的观察了梦茴的脸色,知道她是真心不与自己计较,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方才我与娘亲,都只是一时的气话,当不得真,我一向最亲近姐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怕姐姐听到了才会与我生分呢。”刘梦虹一如从前,真心实意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虚伪。     梦茴想到迟姨娘,想到温姨娘,心里又矛盾起来,温姨娘一向是除了母亲之外最受父亲看重的女人,而迟姨娘并非是父亲心里中意的,其自身在隐忍与谋划方面也绝比不上温姨娘,别的不说,能让祖母另眼相看的人,梦茴绝不会轻视。     因此上一世如果不是父亲想杀自己的事情刘府上下人尽皆知,那么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该包括一个迟姨娘。     而那个可能显然应当排除,因为父亲要成全自己的声名,毒杀嫡女的名声他万万不肯背的,因此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理应是少数,他软禁了知情的母亲,那么府里剩余的少数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该包括一个迟姨娘,迟姨娘好嚼舌根,父亲最是了解,因此会对从不说人半句是非的温姨娘信任有加。     温姨娘是最有可能的知情者,而非迟姨娘,可是来阻止自己出逃的人却是刘梦虹,不是温姨娘儿女中的任何一个。     梦茴只能想到几种可能,一是温迟勾结,温姨娘知道便等于迟姨娘知道,二是温姨娘知情后为避免自己儿女牵连其中又不想放过自己,便假迟姨娘之手给梦虹送的消息,这也有前提,那便是她相信梦虹知道消息后不会放过自己。     可惜这些猜想,如今都无法证实,梦茴想着,有些沮丧了下去,忽然感到自己右臂被猛地一拉扯,才醒过神来,听到刘梦虹的声音在耳边:“绾姐姐在想什么呢,我说了好些话姐姐也不理我,前面好像是徐叔,从姐姐露华苑方向来的,会不会是找姐姐?”     (在这里特别感谢海蓝°f,每日不忘的给我投的推荐票,谢谢你,好感动。)           第十七章 初带幼妹访故人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闻言抬头看去,恰巧徐叔也正看向自己方向。     徐叔以前是父亲的书童,从小陪伴父亲到如今,也是府里份量极重的人,父亲大小事宜都是由徐叔打点处理。     徐叔看到梦茴二人,果然往这边走来了。     若按往前,梦茴早就先上前与徐叔招呼了,如今看到徐叔,由之想起父亲,心下愈冷,牵连着表情也僵了下去、     脚步不停,带着梦虹往正门门口去。     “大小姐。”徐叔对梦茴的态度有些奇怪,还是恭敬的作揖,阻止了梦茴的脚步。     “徐叔找我有事?”梦茴目光并未在徐叔脸上停留,目视前方,满脸傲气。     “老爷找大小姐,命我请大小姐去。”     徐叔是这府里唯一一个不用自称奴才的下人。     “哼,父亲,他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我可不认他这个父亲,一点都不心疼女儿!”梦茴努力做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尚且稚嫩的模样。     徐叔听了满脸苦笑,温和道:“大小姐不要淘气了,快跟着我去见老爷吧。莫要你徐叔为难。”     不知为何,梦茴仿佛觉得徐叔的一个动作一个笑容,都与自己有着深深隔阂,像是有意无意间的疏离。     这是自己小时候未感觉到的,纯属成人的直觉。     徐叔不喜欢自己。莫名其妙的,梦茴在心底就下了这样的结论。     “徐叔就去和父亲说,什么时候父亲允诺了我,我才去见他。我现在要带虹妹妹出府了,徐叔可不许拦着。”     “三小姐,您平日是最乖巧的,快劝劝大小姐吧。”徐叔依然是一脸和气的样子,只是当梦茴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于是让梦虹给梦茴台阶下。     梦虹有些小心,浅浅笑着推推梦茴,“姐姐不如去见父亲吧,不然父亲会不高兴。明日再带我出去也好。”     梦茴摇摇头,抬脸对挡在前面的徐叔直接道,“徐叔让开!”     徐叔仔细看了看梦茴的神色,以前的大小姐并非是这般的,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是真的气着么。     随即一笑,“罢了,我去回老爷就是,不过大小姐这样带着三小姐出府怎么行,去让你张嬷嬷跟着,三小姐也是,带些人稳妥些,不然夫人也要担心。”     知道自己不买父亲的账,于是搬了母亲过来。     梦茴推算了一下时间,心道来不及,只得蛮横的推开徐叔,拉着梦茴往前跑,“就你最啰嗦事情最多,我和虹妹妹只是出府随便玩玩,就在附近!”     刘梦虹心里害怕父亲,被梦茴拉着身不由己的跑,一面回头看看徐叔,却见徐叔只是无奈的苦笑一声,往父亲书房那边去了。     “姐姐,你还没告诉我要带我去哪里呢!”     快到了府门口,刘梦虹终于努力停下脚步,喘着气问着梦茴。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平日都不能随意出府,这几日好好跟着我出去玩玩,你放心,父亲那里出了问题由我承担就是。”梦茴朝刘梦虹笑一笑,笑容里是亲切和亲密。     “可是,父亲还是会责怪我。”刘梦虹仍然惧怕父亲。     “嗯。”梦茴低头想了一会,复又抬头,“这样吧,你就与父亲说是被我硬拉出去的,你也不放心我出府,便顺路看着我,防止我乱跑。”     “这样行么,那父亲岂不是要怪姐姐……”梦虹抬头偷眼瞧着梦茴神色。     梦茴心里算着时间,有些不耐,“就这样去说吧!我不怕的。”说着又拉着梦虹往外跑去。     自己要树立蛮横成不了大事的模样,便让刘梦虹去做父亲面前的乖女儿吧。     门口守门的哪敢拦着大小姐,都看着梦茴带着三小姐刘梦虹出门去了。     出了门,梦茴才从袖里拿出两方丝巾,替自己和妹妹蒙了面,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不能不注意一些。     细细端详了一下梦虹的脸庞,与她母亲迟姨娘有七八分的相像,稚嫩的脸上隐隐有了几分妩媚。     “走吧。”梦茴深吸一口气,带着刘梦虹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去了。     梦茴要带刘梦虹去的地方是“清逸茶楼”。     那是颜氏兄弟下了朝后最爱去的地方,特别是正午时候,从不耽误。     不仅是因为这里有京城第一能嘴之称的说书先生吕中在这里说书,更是因为有芳寻大家的琵琶。     大家,顾名思义,是在某一方面集大成者,芳寻是有名的艺人,曾以一曲箫声惊动京城,得大家之称,而后不知为何,再不吹箫,与清逸茶楼有约,每日正午时分会在茶楼弹一曲琵琶。     梦茴是见过他的,只有那么一次,已经在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纵说惊为天人也不为过,肤若凝脂眉眼如诗,忽而一笑,仿若遍地花开温暖如春。     更不提她那无与伦比的琵琶声。     那一次她受邀来颜府,也只那么一次,再未来过。     颜家诸子平日自视甚高,却在芳寻大家面前伏低做小,甘为马前卒,态度之恭谨,让梦茴也是平生所见。     对她虽然有隐隐的嫉妒和艳羡,梦茴还是发自内心的崇敬的。     到了茶馆门口,正要进门,门口的小厮立刻迎了上来,看二人衣饰华丽,不敢得罪,堆起笑容道:“哎呦两位小姑娘,这里可不是看热闹的地方,你们快请吧。”     “哼,少废话,快带本小姐去找个雅座,本小姐要听琵琶。”     “这,清逸茶馆的雅座,可不是个小价钱,而且如今只剩一间,那价钱够两位姑娘挑好些胭脂水粉,丝绸锦缎的。”小厮陪着笑,以为这只是哪户大家偷跑出来的姐儿,身上哪有钱的。     梦茴不做声,将口袋里的碎银子掏出了一些,掂量着交到那小厮手里,那些碎银子估摸着有一两多,梦茴不太了解外面的价钱,不知够不够。     那小厮看到手里的碎银,立刻眉开眼笑,这价钱订一个雅座实在太多了一些,“两位小姑娘还有这般雅兴,那快这边请,芳寻大家许是快要来了。”     一两银子,够寻常人家生活一月也有余了。清逸茶楼虽然有名,不过来这里的大多数人还是以铜钱为单位消费的。     能出银子的,哪怕是碎银,也可知是富贵人家了。           第十八章 初识不知非良人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见小厮点头,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拉着妹妹紧跟着小厮上楼去了。     茶楼里人声鼎沸,多是男人,热烘烘的气氛让梦茴心里有些胆怯与紧张,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刘梦虹显然也是紧张至极,手心里出了汗,让梦茴觉得黏黏的,一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埋着头,很多次踩到了自己的衣摆。     有不少人看到梦茴二人,这里少有这样的姑娘来,一楼的那些粗人不由得吹起口哨哄闹起来,人群里发出善意的笑声,善意的,却是让人无比难为情的。     丝巾下面,梦茴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跟,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安慰自己至少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成功引起了别人注意。     上了二楼,梦茴感觉到一楼人群的目光依然跟随着,努力使自己忽视那样难堪的感觉,注意二楼的场景。     二楼都是一间一间的雅座,中间被隔断隔开,每一间只留一张桌子的余地,并不宽敞。     梦茴猜想颜氏兄弟早些到了,只是在赌。     赌颜氏兄弟的为人,尤其是长子与三子,一爱出尽风头,二生性****,梦茴早就领悟到。     上了楼,梦茴便让刘梦虹跟着小厮先走,自己断后,为梦虹隔绝身后的目光,刘梦虹感激的看了梦茴一眼,不疑有他,求之不得。     梦茴轻轻伸出了脚。     那一刻虽然有一瞬间的犹豫,因为她知道从此所有事都会一发不可收拾的,走向自己细致谋划的道路。     刘梦虹长大后的模样在梦茴眼里蓦然闪了一闪,梦茴的脚已经踩到了梦虹的衣摆。     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刘梦虹向前扑倒在地。     并未戴严实的丝巾应声而落,露出刘梦虹惊慌秀气的脸来。     不过刘梦虹显然并未察觉,她慌张站起身子来,急忙查看自己的袖口和膝盖,是不是破了脏了,影响体面了。     “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也学着男人,来茶馆听曲儿?”     梦茴一面扶着梦虹,一面望向说话的这人,蒙在面巾下的双眼里是浓浓的仇恨和复杂的情绪,颜家嫡子,颜时迁。     现在发生的全部事情都超出了一惯聪慧的刘梦虹所有意料和接受的范围之外,到底不过是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听到陌生男子一句调侃,脸红到耳根,只觉得世界之大,却在人眼光之下无处安放自身。     一把抓过地上的丝巾,也不管是不是干净着,就匆匆罩在面上,看见小厮停在一个雅间门口,便低头想从眼前这几位男子前穿过去。     几步之遥后就是解脱。     “哎,小娘子,何必急着走,索性咱们的雅间宽敞着,小娘子不如陪哥几个一起听曲,到时候定是少不了小娘子的好处。”又一个人悠然而出,挡在了刘梦虹身前,梦茴看去,不是那不长进的颜家嫡三子颜时敏是谁。     那带路的小厮自然不会不认得颜家的几个儿子,岂敢得罪,又不敢惹恼这两位出手阔绰衣着华丽的姑娘,只得默不作声的呆在一旁,心里无比焦急。     刘梦虹哪会听不出几个男子语调的不正经,这算是当众调笑了,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些委屈,不禁又羞又气,又恼又怒,“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父亲是谁么?你们得罪的起?还不快让开!”     “嗨,有意思,我倒是想知道,两位小娘子是谁家的,不知道我颜时迁是不是当真得罪不起。”颜时迁语调带了几分傲气,油然道。     一听姓颜,刘梦虹立刻想到了首辅颜颂,眼睛不由得望向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姐姐。     梦茴知道那一眼的意思,却做出怕事的模样,后退一步,并不作声。     “好了,大哥,三哥,一会芳寻大家就要来了,莫要惊扰了她。”     果然和自己所想的分毫不差,做好人的,最爱善后的那人终于登场。     颜时焕,梦茴前世有名无实的夫君,颜家庶子四爷,宽厚温和的声音排众而出,一手挡在颜府三爷颜时敏面前,带着颜时敏后退两步,为刘梦虹腾空了眼前的路。     “这位小姐受惊了,快去那间雅间休息吧,我的兄长平日最好开玩笑,小姐切莫放在心上。”俨然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这是颜时焕在外人面前不变的模样。     只有梦茴知道这位披着人皮的牲口在人后歇斯底里的模样,自己曾浑身遍地是伤,都多亏了这位君子所赐,一日日一年年,梦茴拼的就是一口劲儿。     若非自己父亲曾许给自己的那些美丽憧憬,自己也许真的就坚持不下来了。     刘梦虹感激的看着这个男子,听口气也是颜府的人,却与其他两位是那般的不同,宛如天神下凡,给困窘中的自己一根救命稻草,梦虹深深的看了一眼颜时迁,脸上更红,飞奔着去了那与世人眼光隔开的雅间。     刘梦虹并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一眼,从此将给自己的生命带来最为伤痛的记忆,那浓墨重彩的一笔,抹去了刘梦虹世界所有的阳光和雨露。     也是在那时,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带着天神光环来救自己于困窘中的那人,却并不是神,而是魔。     梦茴仅仅跟着刘梦虹,在经过颜时焕面前时候忽然停顿了一下,用只有颜时焕才能依稀听到的声音低低说了一句,“颜家的,小杂种们。”     接着不做一步停留的,跟着梦虹进了那个名叫沁春的雅间。     颜时焕的眼睛眯了眯,露出复杂神思的目光,眼神一直追随刘梦茴的身影。     “四弟,坐回去吧,芳寻大家来了。”颜时敏搭着颜时焕的肩膀笑嘻嘻道,“莫不是看上那个小娘子了,唔,虽然还未完全成熟,却也嫩的可人。要不要三哥替你张罗着问一问是哪家的姑娘?”     “三哥不要拿我开玩笑了,若是让兰月知道,有的小弟好受。”     “哈哈哈哈。”几个兄弟了然于心的大笑着,一同进了房间,此时芳寻大家方拿着琵琶入场,在众人期待和崇敬目光中,缓缓坐定。           第十九章 俗世天人琵琶女 - 贵女红妆 - 浅郁     进了雅间,看到刘梦虹失神的坐在那里,脸色不正常的潮红,双目一动不动。     “虹妹妹没事吧,今日你可是受了委屈。”梦茴看到梦虹模样,心里也有些难过内疚,轻轻在妹妹身边坐下。     刘梦虹闻言,猛然抬头,见是梦茴,又心有余悸的凄惶道,“姐姐,我们不如赶快回府吧,我再也不想出门了。”     梦茴安抚的拍一拍梦虹的肩膀,正要说话,却听见整座茶楼忽然没了半点声音,喧嚣声如水一般退去,只留下一片寂静。     随后,琵琶声音慢慢响起,宛如一道清流般的,撞开了梦茴的心房。     梦茴这才往下瞧去,见正中央一白衣女子,低着头,捧着琵琶,缓缓拨弄弹奏起来。     芳寻大家。梦茴心里轻轻念了一句。     轻拢慢捻抹复挑,梦茴静静的看着,芳寻大家借由着一柄琵琶将一个女子所有美丽的神态动作都一一展现出来,肤白胜雪,一身白衣无端让芳寻多了几分仙气,一袭黑发随意挽起,用一根沉木簪子簪着,有几缕碎发垂下鬓角,却只是为她更添姿色。芳寻唇色也很淡,淡的宛如一幅水墨烟青的画卷。     前世一见,惊为天人。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心里再多的谋划打算如今都仿佛隔在天边一般不值得想起,梦茴被芳寻大家的琵琶引入到了一个又一个绝美的精神境地。     连梦虹,也仿佛从方才尴尬难堪的境遇中走出来了,脸上潮红消退,无神的双目也凝聚起来神采,目不转睛的盯着芳寻大家。     一曲终,如雷的掌事惊醒了梦茴姐妹二人。     芳寻大家抿着嘴,一丝笑意也无,怀抱琵琶,就那么的洒然离去。     没有人追出去,只是目送着她的一袭白衣离开。     日日如此,许多人都是习惯了的。     梦茴收敛了心神,轻轻咳嗽一声,忽然道,“那颜家的四公子,也是个好人。”     “唔?”梦虹还沉浸在自己从所未见从所未闻的美妙曲境中,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姐姐的话,只觉得这一次,真是不虚此行。     梦茴笑吟吟的看着妹妹,梦虹脸色倏尔又白了下去,她想起了方才受的委屈。“颜家四公子?”梦虹轻轻问道。     “就是方才为虹妹妹说话的那人,也是我要嫁的夫君,虽然是个庶子,听说却完全不与颜家其他人一般,不但知书达理,谦和君子,长相也是极好的。”     梦虹想到那个带着天神光环拯救自己的玄色服饰的男子,心蓦然跳了一下。     “那是姐姐要嫁的人么?”梦虹的话语里带着微微的酸意,颜家家世好,那四公子又温雅俊朗,姐姐为何总是这般好的运气。     想起夫人一向与娘亲不对头,又岂会给自己许配一个好的?怕是连颜家那四公子的一半都比不得吧。宁为凤尾,不做蛇头。姐姐的人生总是要比我如意许多,就因为她是夫人的女儿么?     “是啊,本来我也是百般不愿,今日看到他如此待人,也罢了,九日之后,嫁过去,定是不会受苦。”梦茴努力控制语气和表情,做出温和柔情的样子,她不愿让自己想起曾经在颜时焕手里受的那些苦,生怕泄露了自己真实情感。     “我累了,要回府,姐姐快些带我回去吧。”刘梦虹忍着内心的嫉妒不甘和酸楚,起身就往外跑去。     “这两个小姑娘倒是有些意思,不知是谁家的女儿。”颜时敏看着雅间前奔去的梦虹和梦茴,颇有几分兴趣的说道。     “嗯,我回头着人去查一查,居然也学着男人泡茶馆,胆子不小。”长子颜时迁懒懒的接道,脑海里还留着芳寻大家的倩影未散去。     “大哥三哥不必查了,这两人我猜我认得,似乎是左都御史家的女儿。”颜时焕露出深思的表情,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     回到府里,二人直接被带到了葵士居,父亲和母亲都在。     徐氏一见梦茴进去,神情上像是松了一口气,温声道,“绾绾回来了,过来坐在母亲这里。”     梦茴看了一眼父亲,屈膝行了礼,便直接奔到了母亲那里,躲进了母亲怀里。     刘梦虹充满嫉妒的飞快看了一眼梦茴,随即乖乖的跪坐在地上。     刘阶颇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徐氏和嫡女,终于还是没有开口阻止。     “你们今天哪儿去了,绾绾,今日为父可是听说了你没少淘气。”刘阶尽量缓和着语气,不想激怒女儿,惹出女儿的倔强性子,说到底,是希望能够无风无浪的度过这几日,让女儿顺利嫁过去。     刘梦虹抬头颇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父亲,夫人也就罢了,可是父亲竟然也是如此偏心,姐姐不尊徐叔,不听父亲的话,原以为父亲会好生训斥姐姐一番,就像平日对待自己一般,可是父亲不但不让姐姐跪坐下听训,还这般温言细语,小孩子心性,爱认死理,只觉得自己遭受了不公平对待,心里抑郁不平,再想起出府受到颜家人给的委屈,唯一对自己好的那人好看温和却是姐姐的夫君,一想到这里,刘梦虹再也忍受不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徐氏听见刘梦虹哭声,微微心烦,不由得蹙眉,用征询的眼光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儿,只见女儿向自己吐了吐舌头,耸耸肩膀,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知道与自己的绾绾无关,一颗才心放了下去。     “好端端的,哭什么。”刘阶正拿嫡女没有办法,不知怎么劝解她重新像以前一样心甘情愿的嫁与颜家,还不能使父女离心,不然女儿嫁过去不能听自己的话,也是枉然,骤然听到庶女梦虹的哭声,心里多了几分不耐。     “好了,虹儿,可是今日受了什么委屈?还是因为出府了害怕责骂?放心,我与你父亲只是问一问。不会责骂你。来,坐到母亲身边。”到底是见女孩子哭的可怜,徐氏也心肠一软,柔声劝道。     “受了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刘阶心里不耐,不由得发起脾气。     梦虹见父亲皱起眉头,不敢再哭,心一横娇声说道,“长姐强拉着我出府,让女儿丢了大人回来。”说罢,眼泪珠子又是不停的涌了出来。           第二十章 信辱刘府扫颜面 - 贵女红妆 - 浅郁     徐氏一听,庶女方开口就将绾绾扯了进去,不好再言语了,只是蹙眉带着责备横了女儿一眼。     就连梦茴也没想到刘梦虹一开口便是这一句,不由得坐起了身子,神情并无丝毫担心,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刘阶更加头痛,看了一眼镇静坦然的嫡女,终是没开口责怪,看向梦虹,“你怎么丢人了,给为父说一说。”     刘梦虹又想起了方才在茶楼难堪的模样,只觉得脸上还是烧着,忙不迭的将自己的委屈诉说给了父亲,提到颜家四公子时候,声音有几分异样,道,“听长姐说,那个解救女儿于困境的是颜家的四公子,他倒是个好人。”     纵然她已经努力的使自己神色看起来没有什么一样,可是梦茴还是从她的神态里读到了她希望看到的东西。     怨女痴女,自古女儿多情,只有投了女儿身才会明白,女儿是多么容易动情。     梦茴心里轻轻一叹,因不忍而闭目。     上一世你阻我逃生之路,我方知你与我怨隙已深,这一世你要怪我怨我恨我,再做分晓吧。     “你是说,颜家的那几个儿子,都看到了你的脸?”刘阶沉声问道,脸上虽然看不出动怒的神气,但梦茴领悟到父亲是动怒了。     “是因为那丝巾掉了。”梦虹尚不知父亲动怒,懵然说道,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大声道,“那丝巾是长姐给我系的!”     梦茴不语,她知道刘梦虹对自己成见已深,幸好现在不过是个孩子,对自己威胁尚且不大,也只有在大人面前捣鼓几句自己坏话的本事。     不过这也并非坏话,倒是句句属实。     “好,好,想不到我刘阶,竟生出了这样不知廉耻的败类女儿!”父亲的声音陡然提高,刘梦虹一惊吓,身子不由得一抖。     “不是女儿,是长姐……”梦虹怯生生的为自己辩解。     “还说!同样和你出去,你姐姐怎么就没事,你学过的那些女戒女训都学到哪里去了,到了外面,不知检点!竟招男子调笑,幸好你没有报上为父的名字,不然我刘阶的名声都毁到了你手上!”刘阶虽平日不假颜色,但也极少这般怒斥过别人,把刘梦虹惊得跌坐到了地上。口中讷讷不敢言。     徐氏看气氛僵硬,不由得开口缓和气氛,“好了,老爷,虹儿也是小孩子不懂事,她哪知道这么许多,那颜家的祸害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名声……”说到这里,想到自己女儿绾绾要嫁去颜家,心里一堵,语调也哽咽起来。     听到徐氏开了口,刘阶才沉着脸不说话,只是一双眸子里装满了思虑。     刘梦虹也在地上低低泣道,心慌意乱,不敢乱动。     正在这时,门忽然被打开了,徐叔目不斜视的走进来,向刘阶做了个揖,“老爷,颜家托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颜家?”刘阶眉头皱的更深,“来人是谁,可有多说什么?”     “来的是颜府的管家,没有多说什么,送了信就离开了。”     “知道了,呈上来吧。”     此时房中人都十分懵懂着不知情况,只刘梦虹心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来信是为了长姐的婚事,自己可以借此逃过一劫了。     梦茴眸色变了几变,没想到颜家来的这么快,自己方才的确是有意在最有心机的颜时焕面前露出自己声音,让他知道是自己,却不想颜府这么快就有回应过来。     也是,他颜府,怎么会放过能羞辱父亲的任何机会呢。     父亲看罢信,以他的忍耐涵养功夫,都不由得重重拍了一声桌案,起身怒道,“颜家小儿,欺人太甚!”     徐氏看不对劲,也放下了怀里的梦茴,慌忙起身,“老爷,怎么了,可是因为绾绾的婚事?”     “哼,我刘阶怎么生出这般的下贱女儿!”说着将桌上的茶杯恨恨砸向了刘梦虹,刘梦虹下意识的偏身闪过,看到怒气冲冲的父亲,心里怕的要哭出来,却不敢哭,愣在了那里,不知所为何事。     徐氏借此机会拿过被刘阶放在一旁的信,才看了两眼,面色也立刻变了。梦茴上前,偷偷倚着徐氏,草草两眼看完了信,与其说是一封信,不如说是一首打油诗,“刘老养女实有方,闺阁女儿胜男儿。抛头露面艳惊座,做嗔做怒惹人疼。一见回家难忘怀,家有**妾六名。小姐容色美且娇,肯做七房为妾否?刘老双珠同入颜,京城朝里一盛事!”落款是颜时迁。     徐氏放下信,叹了口气,“绾绾,虹儿,你们先回去吧,我与你们父亲有事相商。”     刘梦虹如获大赦,偷眼瞧向父亲。     见父亲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并未说出什么阻拦的话,马上起身,跑出门去。     刘梦茴向母亲行了礼,也匆匆的出了门,看见梦虹有意躲着自己,飞快的往春杏小院去了,忙大声道,“虹妹妹,你等等我。”     刘梦虹最怕梦茴和自己翻脸斥责,却又不敢装作没听到,只得停了下来,忐忑的扭着帕子,等着长姐。     却见刘梦茴笑吟吟的上前,“妹妹走的这么急,也不等等姐姐。可是生了姐姐的气?”     “啊。”刘梦虹万万没想到姐姐开口先说的是这一句,一时分不清是正话反话,倒是踌躇着不敢开口。     “好了虹妹妹,姐姐只是听说那芳寻大家琴艺超群,想带妹妹去见见世面,也没想过会出这样的事情,让你受惊受辱,你千万不要怪姐姐。”刘梦茴一脸真挚内疚的样子。     “姐姐不怪我方才对父亲推卸责任,说你坏话?”梦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怪你做什么?这不是我让你说的嘛?早就和你说了父亲责怪全都推到我身上就行,若不是这样,虹妹妹怎么会那般对父亲说,是不?”     梦虹心里一松,强笑道,“是啊,若不然再怎么我也是不敢说长姐坏话的。”     “我都是要嫁出去的女儿,父亲说什么我都能忍着,因此不怕父亲怪罪,现在妹妹也不必慌了,你知道那封信是做什么的么,我偷偷看了,是颜家长子要求妹妹去做第七房妾室呢!”梦茴牵起梦虹的手,满脸欢欣喜悦道。           第二十一章 慈母驳斥女儿计 - 贵女红妆 - 浅郁     刘梦虹听到,脸一瞬间变得死灰。     “长姐,你没看错吧?”虽然这样问,可是想起父亲方才的神情,已经信了一大半。     “怎么会看错呢,估计是看了妹妹的脸,觉得好看,这就迫不及待的来求娶了,说起来,我们姐妹倒是可以一同入颜家呢。”梦茴不理会刘梦虹的脸色,尤自开心道。     “那颜家长子,是在茶楼戏弄我的,哪一个?”     “唔,没记错的话,就是一开始拦你路的那个。”     刘梦虹在那一刻觉得天要塌下来一般,世界都灰暗了下去。     那个把自己当做戏子一样调笑戏弄的人,那个臭名昭著的颜家长子,竟要自己去做妾,还是第七房。     “妹妹不开心么?那可是颜家嫡子,妹妹虽然是去做第七房,但也好过寻常……哎,虹妹妹,你要去哪?”梦茴假装才看到刘梦虹极差的脸色,惊奇的问道,只是话未说完,就看到刘梦虹匆匆的奔走了。     看着刘梦虹跑远,梦茴停住脚步,面色复杂的望向梦虹的背影,姐妹之间,落得这般境地,可不这样又该如何呢,难道要自己心甘情愿的落入前世那个死局?     幽幽叹息一声,梦茴转身走向自己的露华苑。     与父亲和妹妹的心结,今生今世,怕都难解开了,梦茴看着这庭院深深,忽然有一种浓浓的压抑感觉,不自觉的想要逃离,逃离。     只是天下之大,又该何处容身?     回了露华苑,看到似乎永远都喧闹的几个丫头,梦茴心里忧喜参半的叹息一声,欢之原本是这般活泼无忧的,可上一世跟着自己,硬是被磨砺出了那般坚毅的性情,想到欢之虽然不过是婢女出身,性子却极是倔强要强,因此最后才会舍弃了与自己多年的主仆情分,做出了那般选择。     是自己先对不起她的。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自己准是在外吃了好吃的,还拖带我们一起挨饿。”欢之首先看到梦茴,忙迎了出来。     梦茴才想起来吃饭的事情,不禁苦笑道:“我哪里吃过,这不回来要与你们一起么。”     迎之等人闻言,飞快的去了小厨房热早已准备好的午膳了。     用膳时候,梦茴只觉得全无食欲,满怀心事,去颜府的事一时不能解决,梦茴心里就一刻不能轻松,像是心底沉沉的压了一块重石,满满当当的全无缝隙。     草草吃了几口,却见母亲身边的石杏过来了,笑盈盈的对梦茴行了礼,“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梦茴听是母亲,放下银箸,“哦,父亲出门了?”     “是,老爷出门了。夫人一人在葵士居。”老爷一向严厉,石杏以为大小姐是害怕老爷,因此多嘱一句,想安大小姐的心。     “那快带我去吧,莫让母亲等急了。”梦茴一面说着一面起身。     “不急,不急,大小姐先用了膳再去也是一样的。”石杏担心大小姐饿着,忙道。     “没事,我吃好了。我去母亲那里,你们几个丫头也快去吃饭吧。”最后一句是冲着欢之说的。     欢之等人都应下了,心里却都有些怅然和疑问,大小姐自从回来了,似乎整日都要出去,好少有呆在露华苑的时候,不知是忙什么。     梦茴跟着石杏到了母亲的葵士居,母亲正在房里坐着,蹙眉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梦茴叹了口气,无论母亲在想什么,都一定是和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分不开。     “母亲。”     徐氏听到爱女的唤声,醒过神来,笑道,“绾绾。”只是笑容里却又几分勉强之色,梦茴还是察觉的出。     行了礼,坐在母亲身边,徐氏细细打量着女儿的脸,叹息一声。     “母亲,可有什么烦心的事?”梦茴轻轻问道。     “哎,你父亲已经决定,要将虹儿送去给颜家长子做妾了,和你同时出门。”徐氏的话语里充满感伤。     “这一来,她虽与你同为妾,纳她的却是嫡子,你的却是庶子,我这私心里不愿。二来那嫡子颜时迁恶名远扬,虹儿我虽不喜,但到底也有这么多年的情谊,也不愿她去受那份罪。哎,想来想去,我的心里始终安不下去。”     梦茴听到母亲这般苦恼,也有些不是滋味,撒娇道:“母亲,我才不愿去颜家,要去让三妹去,那颜时迁的确是臭名昭著,可是颜时焕听说口碑不错,今日三妹也极为感激她,我瞧着他与三妹倒是合适的很。”     徐氏只以为女儿是在撒娇说气话,并不以为意的摇摇头。     梦茴看母亲摇头,忙抓住母亲的手,“母亲,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若有机会,母亲千万要帮女儿。”     徐氏看女儿说的认真,愣了愣,抚向女儿光洁如玉的脸庞,“到底是你父亲决定下来的事,岂能说变就变,母亲知道你不愿去颜家,会尽力为你想办法,只是成与不成,还要看各自的命数。”     梦茴听到命字,心里本能的排斥,上一世点点滴滴犹在眼前,难道那就是自己本该的命么,若是这样,自己还有什么指望。     “女儿不信命,这冥冥之中或许有所主宰,但芸芸众生如尘埃纷杂,哪会有人一个一个的安排各自命数,我觉得,人生在世,还是要靠自己。”梦茴说着,俯下身子,将头枕在了母亲腿上。     “真是看了几天书,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可见是你的夫子教导有方。”徐氏看女儿小小年纪,颇有思想,欣慰的笑道。     “母亲,若是你肯帮我,就想办法传出去一句话。”梦茴想起心里的事,忽然坐起身子。     “什么话,你与母亲说说。”徐氏爱怜的将女儿鬓角的头发挽到了耳后,问道。     “嗯,想办法将这句话传出去。”梦茴思索了下,起身伏到母亲耳边,低语了几句。     徐氏听了,蹙起眉头,犹豫着轻轻摇头,“这样恐怕不好,你三妹到底还未出阁的闺女,怎可这般毁她名声?哎,她到底才十几岁的姑娘,你是长姐,若对她有什么不满,该多体谅担待才是。”           第二十二章 天下慈母一般心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听见母亲这般说,知道母亲误会了,忙道,“母亲,女儿岂是不知轻重,在这节骨眼非要与三妹过不去的?三妹嫁与那颜时迁,难道是个好去处?我纵在闺阁中也尚且知道,那嫡长子臭名昭著,而颜时焕倒是个君子,若能撮合了三妹与颜时焕,我既不用再去颜家做妾,三妹也好歹有个好归宿不是?”     一面与母亲细细说着,心内却又十分歉疚,她欺骗了母亲,颜时焕是比他那几个兄长都要恶劣百倍的人,而且所图甚大,意掌颜家,她想法子想得到母亲支持,却是要将三妹梦虹送入虎口。     可是如今,她刘梦茴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尤其那三妹虽然小小年纪,却对自己满怀怨怼,假以时日,终会像曾经那噩梦一样,找机会扼住自己咽喉,取了自己性命。     她此生不易,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梦茴这样想着,徐氏仍旧沉吟着,缓缓说道,“原来你是这般想,这件事情怕是不容易,若能这般,母亲心里于公于私,也是愿的,但是你父亲那边……”徐氏想到自己老爷说一不二的倔强性格,低低叹了口气。     “其实,这件事情未必一定要让父亲点头,若是船到桥头,车到山前,父亲也不得不按那唯一的一条路走。”梦茴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母亲的神色,她计划的事情,是必须要母亲的帮助。     “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之前是整天与你父亲呆在书房,商量着怎么整垮颜家,现在倒好了,又是千方百计想着脱身,哎,都是你父亲害的,否则你怎么会多出来这么多烦扰。”徐氏看着自己女儿,心里眼里都是满满的怜爱。     “上次去了颜家一趟,女儿才如梦初醒,父亲的事情,实在不必由女儿承担,说真的,若是定要将女儿嫁去颜家,女儿宁可去死。”梦茴对着母亲这慈爱的眼,再也忍不住说出了藏在内心的话。     徐氏面色大变,“绾绾不可胡说!你才多大年纪,以后还有享不完的福,说出这样的话,是故意让我伤心么?”     看到母亲反应激烈,梦茴后悔将话说的这么绝,也同一时刻忽然发觉,如果自己真的不幸重新入颜府,也绝不能像之前决定的那般自绝于世,因为这只会让自己的母亲伤心绝望。     “娘,你到底答不答应女儿嘛,相信女儿,一定不会害了三妹的。”说到这句的时候梦茴心里有些愧疚,迫使自己想到上一世自己的经历,来硬下心肠。     “好好好,只要你不是因为和虹儿有隙而故意中伤她,母亲就答应你。”     “放心,母亲,女儿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三妹打算,若是她嫁给那庶子颜时焕,不但不必去颜时迁那里吃苦,反而还显得门当户对,若是女儿去,那只会成为笑柄。只要母亲尽力帮助女儿,女儿一定会想出办法的。”梦茴依在母亲怀里。     徐氏慈爱的看着女儿,她何尝愿意女儿去吃苦,为了女儿的幸福,她什么都可以去做。     天下的母亲,怕都是一样的心理吧。     “好好好,母亲都答应你。”     梦茴从母亲那里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郁郁,自己欺骗了最信任自己的母亲,若是她知道颜家是个火坑,她还会这般应了自己,让三妹去么。     随后心里也知道答案,那时候母亲更加会的,为了让自己的女儿避免遭罪,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只是那时的母亲心境定然与此时不同,此时母亲答应帮自己,是因为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可若是知道真相后的偏帮,定会让母亲充满罪恶感。     梦茴想着挺直了腰,直面着秋日的阳光,所有罪责都该是自己的,不该落到母亲身上,纵然不过是及笄的年纪,梦茴心里却总有一块地方,阳光无论如何照射,都温暖不了,光亮不透。     除非恩怨相抵,两不相欠,或者干脆一碗孟婆汤,让自己忘却所有伤心事。     可是自己最仇恨的,一是颜府曾对自己的折磨和羞辱,如今凭自己的力量,要报仇只能是妄想,何况自己还不愿意再去趟那一滩脏水。     二是父亲和庶妹梦虹的无情,可是他们是自己的亲人,尤其父亲,自己怎么能去报仇。     梦茴忽然想起了父亲曾为了劝服自己,给自己讲的一个故事,那时候父亲的声音充满了慈蔼,“从前,有一个森林,那是一片乐土,各种动物们都在里面和睦和谐的相处,可是有一天,忽然来了一头狮子,他很霸道,每日都要吃许多小动物充饥,没有人能够抵抗他,森林里宛如到了末日一般,处处充满哀嚎。眼见森林的动物一天天的少去,这时候出现了一只勇敢的兔子,她将自己全身涂满毒液,主动送去狮子口边,狮子将她吃了,自己也死了。森林里重新回归了安静和平,大家都在心里感激着那只勇敢的兔子。绾绾,你说,你愿不愿意去做这样一只兔子?去做人人眼里的大英雄?”     那时候自己的回答清脆而坚定,“愿意愿意,绾绾愿意。”那时候的自己并不明白牺牲的含义,并不明白成为一个英雄需要的代价。     忽然,梦茴止住了脚步,醒过神来,父亲专门给自己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开导自己,是压根就没有让自己存活的心啊!     是有意,还是无意?亦或是无意间泄露了自己心里的有意?     想起父亲的面容,梦茴心里一阵矛盾交织,孝道当前,让她不能恨,可是自己如何能不恨?     想的入神,脚下却不留神,一不小心差些被台阶绊倒,梦茴这才清醒过来,看看周围,不禁愕然,自己居然信步走了这么远。     就快到了温姨娘的秋水楼。秋水楼在刘府的最东面,是个死角。     梦茴笑一笑正欲转身,却看到从秋水楼里出现了两个身影,一大一小,无比熟悉,梦茴心念一动,躲在了几颗大的盆栽后面,幸好自己身量小,刚好容得下身子。     藏好了自己再偷眼望去,赫然是刘梦虹从秋水楼出来,那大的身影却不是迟姨娘,而是温姨娘。     (这周有个古代言情的分推,是试水的推,希望有好成绩,没收藏的不要忘了收藏下,还有推荐票支持下~拜谢则个。)           第二十三章 脉脉如水女人心 - 贵女红妆 - 浅郁     温姨娘手牵着刘梦虹,一路送出来,步态婀娜,嘴上总是带着笑容,笑容如秋水一般脉脉动人,只是今日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郁郁和同情,不知是为何而发。     梦茴看二人越走越近,下意识的往里藏去,其实这两个人俱是满怀心事,岂有精神再去留意别的。     “虹儿,你先回去就是,老爷若是来我这里,我定会再劝劝她。”走近了,梦茴听到温姨娘柔婉的声音传来,心里更是奇怪,莫非三妹与自己分别后就直接来了温姨娘这里?竟然不先去找自己的娘亲,反而找的是与她并无亲故的温姨娘,不能说不可疑。     “姨娘,您可千万要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万死也是不愿意去给颜家做第七房妾的。”     “放心,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会置之不理。”温姨娘沉吟了片刻,“除了我,还有你娘亲,要她也多去劝劝老爷,老爷在我这里常说你娘亲的好,她的话老爷定是会听的。”     “真的要娘亲去劝父亲么,娘亲性子最急躁,我生怕她会惹恼了父亲,反倒招来不是,因此才特地来找姨娘您。”梦虹显然是对温姨娘极其依赖,将心里的顾虑全部说了出来。     “傻瓜,这件事情非同一般,你还想瞒着你母亲么,你母亲就你一个女儿,你若是真去那颜时焕那里去受苦,你娘亲还有什么指望,她虽然性子急躁些,却还是有些主意的,多一个人想办法,多一个人在老爷面前说话,不是更好么?”温姨娘的声音温柔如三月的春风,很快让愁闷的梦虹绽放了笑脸。     “温姨娘说的是,是我多想了。”说着,又垂下眼睑,不知想到了什么,郁郁寡欢道:“哎,为何长姐的运气就那样好,颜家四公子我们也是见了,真是一个谦逊有礼的君子,长姐嫁过去,定是不用吃苦的,像四公子那样的人,岂会是为难人的。”梦虹年龄尚小,因此首先考虑的自然是自己的喜好,而非嫡庶之别。     温姨娘的眼神变换了几分,目光莫测,看着梦虹,试探道,“你怎知那四公子是好的?”     梦虹精神一振,忙又将颜时焕替她解除困窘之境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面容上焕发着别样的神采。     少女的情怀,岂能轻易瞒于人,更何况是看人颇深眼光毒辣的温姨娘,加之梦虹在温姨娘这里显然是毫无防备之心,并不掩饰。温姨娘一看梦虹神色,心里便了然了几分,也更加明白为何梦虹百般不愿给那嫡长子做妾。     “哎,也是世事捉弄,若是你能与大小姐换一换多好,被四公子那样的人纳成妾,加之颜府身份地位,你定不会吃苦,姨娘也能放心不少。”温姨娘故意幽幽一叹。     梦虹一听心事被说中,立刻红了脸,也暗自惋惜,知道那绝无可能,浅叹道:“我终是没那般的福气,也是娘说的对,可惜我没有投在夫人身上。”     “你何必妄自菲薄,这些年我瞧的准,那大小姐,到底是不如你的,说心里话,姨娘比起大小姐,总是愿意看着你好。”梦茴所在的盆栽那边刚好是秋水楼一道出来的岔路口,温姨娘将梦虹送到这里,停下脚步。     梦虹听温姨娘的话,鼻子一酸,心里也有许多不甘,她自然觉得自己处处是比梦茴好的,可惜却没那样的福分,什么好的都先轮到长姐,连那四公子也是长姐的,一时之间,她忘记了梦茴去也不过是做妾的,反而觉得心里委屈万分,泪留下来。     “你别哭,瞧你,这么美的眼睛,哭红哭肿了可就不漂亮了。”温姨娘一看梦虹流泪,忙拿出帕子,小心认真的为梦虹擦拭着,随即又撤手,轻轻一叹,“哎,看你这样子,我心里也难受的很,有些话我本不愿说,干脆说了吧,其实若是你想入颜四公子的门,也并非就全无机会。”     梦虹一听,立刻抬起头来,也不顾着是不是该害羞,立刻问道,“真的么?有什么办法呢?”     “这样,就算婢妾是对不起大小姐了,也不能让婢妾看着三小姐为难。”温姨娘假装下了一个重之又重的决心,迟疑着说道,“有些事情,是需要争得,你不去比,怎知别人定是比你好,你不去争,怎知就一定争不来,哪怕她是大小姐,许多事情,还是要看一个缘分,在茶楼看到你面容的还有颜四公子,这便是你的机会。”     “可是长姐她过几日还要再入颜家门的,岂能一下子纳两个回去……”梦虹急急的说完,想来也是知道自己闺中女儿妄论嫁娶之事有些不好,又红着脸住了口。     “颜四公子自然只能纳一个我刘府的女儿过去,可这个人一定便要是大小姐么?”温姨娘笑一笑,反问道。     一句话怔住了梦虹的心神,梦虹懵懵懂懂尚未明白,方要抬头再问,温姨娘已推着梦虹将她慢慢送了出去,一面依然温柔道:“好了,三小姐,快回你娘亲那里吧,有什么多问问你娘亲,总是还有更好的法子的。”     梦虹也想着逗留了不少时间,是该去找娘亲,免得她担心。便又转过身行礼,才告辞离去了。     温姨娘目送着梦虹离开,慢慢敛去了笑容,停了一会,又给恋恋不舍回头的梦虹挥了挥手里的帕子,见梦虹走远,这才回头往自己的秋水楼去了。     这戏演的倒是真足。梦茴看到此场景,在心内连连冷笑。     直到如今,梦茴才真正的看清了温姨娘的为人,表面上笼络着梦虹,不知用什么法子让刘梦虹对她无所不谈,暗地里却对梦虹未安什么好心。     不然,又怎会力劝梦虹将此事告知迟姨娘,分明是熟知父亲的性子,想让迟姨娘讨得父亲的嫌恶,又试探出刘梦虹的心意,借机挑拨了自己,最后更是暗示刘梦虹让她正式为了一个男人而与自己相争。     好你一个温姨娘,以前一直未看破你的居心,今日终于在我面前,印证个明白了。     梦茴一面想着,一面从盆栽后面出来,理了理发鬓,看看周围确无人,才施施然转身离去了。     (多谢海蓝的打赏,十分感谢。有推荐票的麻烦都投一下好咩。还有就是今天更新晚了,抱歉,以后会尽量早些更。)           第二十四章 尚在闺中初闻名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从秋水楼那边回去,将温姨娘的心意探了个清楚,只是不知自己三妹梦虹是何时与温姨娘这般密切往来了。     三妹似乎对温姨娘的信任,更甚于自己娘亲,否则也不会在这样无助的时候第一个去找温姨娘。     她忽然也仿佛明白了前一世,为何母亲那几次来看自己,脸上的忧郁神色会越来越深,一方面自然是因着自己和哥哥,另一方面后院有温姨娘这样将万千算计隐于似水柔情的对手,母亲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她以前对温姨娘的印象极浅,只知道十分得父亲信任。     心里万千烦恼萦绕心头,梦茴脚步越来越慢,不知该去何处,不由得立在原地,幽幽叹了一口气。     “妹妹怎么不回露华苑,反在这里叹气?”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温和悦耳。     梦茴忙转身,看向身后的人,肤色白净,高冠竖起,一身锦服十分平整,嘴角带着笑意,给人十分妥帖干净的感觉,这是自己的二哥,温姨娘的儿子,刘俊。     “二哥。”梦茴低低唤了一声。     “刚从岳麓游归,听说了妹妹的事情,却还未来及去看望妹妹,倒是也巧,就在这里遇见了。”刘俊笑意渐深,朗声道。     梦茴细想了一番,却想不起此时的刘俊应当是去了哪里,不过听说二哥从小奉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真理,好游玩,好交友,喜欢参与文人的各类圈子活动,与文客比着填词连阙,也十分应景,因此名声也是不小。     只是却与大哥不同,刘俊始终都未曾去考功名,因着父亲主要精力在大哥身上,也未催促他,可是这个二哥从小却从未因为夫子的批评而挨父亲训斥,这便比大哥强了数倍,奉乾书院的名声梦茴是听过的,里面的夫子都十分严厉。     心念百转千回,梦茴也笑着回道,“二哥这就回来了?可有去见过父亲和母亲?他们还总在绾绾面前提起你,说二哥早该回家了。”     “刚从父亲那里来,正要去见母亲。是我不好,让他们两个为我担心了,这次也是因为些许意外,才耽搁了几天。”刘俊负着双手走到梦茴身边,不知为何,梦茴对这个二哥并未觉出讨厌或者言不由衷的味道。     “哦,不知是因为何事耽搁了?”     “原本前几日就该回来了,但同行的一位好友却说要候一个奇人,也顺便引荐给我们,说如何如何厉害,我想着难得来一次,不如见见,这一等,就在湖南候了三天,才见到这个奇人。当真是不虚此行。”刘俊说着,眼神望向寥廓明净的天空,像是想到了什么情景一般,眼里露出几分欣赏和赞赏。     梦茴看出哥哥是真的对那口中的奇人十分欣赏,不由得好奇道:“奇人?是什么奇人?”     “哈哈,日后你若有机会见到,自然会心领神会,如今我说万千词汇,也描绘不出他一分的神采,我总感觉,他绝非池中之物,当有名满天下的一天。”刘俊一方面是真的形容不出,一方面也是觉得幼妹不知事,说来无用,因此草草敷衍了过去。     竟是这般人物,梦茴心里更加好奇,正想着再问几句,却听刘俊已经将话岔开了去,“方才听你叹息,可是因为颜家推迟了你进门日子的事情?”     此时府里极少人知晓梦茴推迟入颜府的原因,因此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又是颜府用来羞辱刘家的方式。     梦茴自然不愿多说,低低“嗯”了一声,想到颜府,心里困扰又爬上心头,忽然丧失了再和人说话的兴趣。     “哥哥要见母亲,就去见吧,我也回去了。”     刘俊原本想再安慰自己妹妹几句,却看她神色忽然冷淡了下去,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答应着转身往葵士居去了。     梦茴目送刘俊离开,对这个哥哥却意外的没有坏的印象,至少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心里倒生出了许多年未见的亲人之间的那样亲切的感觉。     但又想起日后父亲心中大哥的地位会渐渐被这个庶出的二哥取代,又有些为大哥难过。     想到心中烦闷之事,梦茴不愿回露华苑,曾经被颜府变相幽禁了八年,鲜少有出府的机会,难得父亲前日放开了话任自己多玩,忽然想着出府走走。     蒙了纱巾,也不唤人服侍,怕引人注目,便悄然从后门出府了。     京城无论何时都是十分喧闹非常的,或许被这份繁华热闹感染,梦茴心里暂且放下了烦恼,挑了几个不贵却十分别致的首饰,又去有名的点心铺子玉食斋包了几样爱吃的点心,奶白葡萄,雪山梅什么的,都是多年未曾吃到过的,一趟下来,也是香汗淋漓。     想一想,便随意找了一个茶楼,要了一壶茶,慢慢休憩,因着碍于女子之身,梦茴躲进了里面的雅阁里。     一面喝着茶,一面将点心拿出来慢慢的用,心情也好了许多,眼睛还透过窗外,打量着街上的行人。     看到也有几个少妇打扮的人,打扮的素雅,进了茶楼对面的一家店里。     梦茴心里好奇,看了一眼几个少妇进的店面,牌匾上几个颇为俊俏的大字“玉成天赐”,是个卖玉的。     “玉成天赐”,梦茴在心里咀嚼了一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以前在哪里听过。     轻轻蹙了蹙眉头,以前自己在闺阁之中,极少出门,也未曾有人说起什么玉店,在颜家更是出门少,难道是欢之向自己提起的?     忽然一个情境在梦茴脑海闪了一闪,梦茴急忙捕捉到了那个片段,是了,这是上一世被颜时迁逼垮的那家玉店,老板还曾上门求过颜时焕,只因颜时焕在颜家诸子中名声最好,颜时焕收了那玉店老板的许多银钱,却半点事也不办。自己因为玉成天赐这个名字颇有特色,倒留了几分意。     梦茴用力想了下去,那是颜时迁看中了玉店老板的一个传家之物,一个欲强买,一个拼死不卖,最后他也真的死了,玉店垮了,人也带着那个家传之宝入了土。           第二十五章 命之一字由谁定? - 贵女红妆 - 浅郁     一道灵光忽然在梦茴脑海闪过,虽然自己并非是善男信女,但若自己去帮了那玉器老板,会如何呢。     时至今日,梦茴并无十分的把握是否可以改变命局,总是听老人说,命是天定的,人力徒奈何。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自己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上一世那个命么。     梦茴如何能甘心。     想着,重新系紧了丝巾,梦茴留了茶钱,又下了楼,走向对面的玉店。     她想证明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玉店生意倒是不错,自己方才看到的那几个少妇都在认真的挑着玉簪子,一面比对着,一面问身边友人的意见,俱是笑盈盈的。     梦茴进去,随意看了看周围,才发现外表不经意的铺子里面倒是颇大,卖的东西十分精巧,若不是心中有事,定也会满心欢喜的来挑几个。     看梦茴左顾右盼,马上有身穿棉服打扮却十分得体的小童迎了上来,口齿伶俐道:“这位姑娘想挑点什么?簪子首饰在东面,贵重玉雕在西面,送人的小玩意儿在南面,要小的带姑娘四处看一看么?”     梦茴笑一笑,随即意识到丝巾下面看不见自己表情,便开口道,“你们老板在不在,我找你们老板。”     “找老板?”那小童有些迟疑的看了梦茴一眼,想到自己老板一向乐善好施,莫非这又是一个来投奔老板的穷亲戚?可是看看梦茴衣着打扮十分不像,一时踌躇着。     “去和你们老板说,本姑娘是左都御史刘阶的嫡女,要和她谈一笔大生意。”梦茴看他迟疑,索性低声亮出了身份,为了能顺利见到老板。     那小童显然是不甚明白左都御史究竟是什么,但看梦茴信心十足的样子,猜到约莫是个极大的官,忙笑着道,“姑娘不如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后面问一问。”     梦茴点点头,小童转身往北面去了。     过了一会,那小童又重新回来,这回脸上的笑容明显真切许多,“姑娘快跟我进去吧,我们老板在里面等姑娘。”一面说着,一面带头引路。     梦茴看到,隐藏在面纱下面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借着父亲的名,还挺好用,也是,这京城固然是富贵地,但正二品的官员也不过是那区区几位。     往东走到店铺尽头,有个小门,小童掀开厚厚的门帘,先将刘梦茴让了进去,梦茴走进去,发觉里面又是别有洞天的一片天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紫檀边座錾胎珐琅四友图屏风,这非富贵人家是不能有的,梦茴在心里重新估量了一下这个玉成天赐的老板,跟着小童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走进去,只见一个白白胖胖面容颇为慈眉善目锦衣华服的人立刻从座上坐起身来,笑着迎来,“原来是刘阶大人的女儿,今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他身后有四个摇扇的侍女却一动不动。     梦茴先扫了一眼周围,最上首是剔红夔龙捧寿纹座椅,底下是四个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纹靠背椅,挨在一个红木雕的长桌旁。     之前只是以为自己要见的是一个被权贵之家逼死的普通商人,现在梦茴算是开了眼,这简直是个外表不显山露水内里极其富贵豪奢的老板。     一面打量着一面略略低头,算作行礼,那老板让着梦茴坐下,自己坐在梦茴身边。     “就只有刘姑娘一人来么?不知要与我范某谈什么生意?”     梦茴虽然知道这样一个人,却也只是从许多闲言碎语中知道的大概,还未真正见过这个范老板。     “今日只是我一个人来,实在是有重要事情要与范老板说。”刘梦茴沉吟着开口。     “哦?”范老板的笑容停顿了下,看向梦茴的眼里带了几分探究。随即挥手,让身后的女子和那个带梦茴进来的小童退下去。     看人都退了个干净,范老板才开口问道,“刘姑娘来不是为了谈生意的?”     梦茴看到这座内室里只剩了自己与范老板二人,不禁有些后悔,都未完全探清楚这范老板是什么人就孤身而来,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随即告诫自己要镇定,稳住声音开口道,“我这次来,是要为范老板避祸,请范老板千万相信我。”     范老板本来对这个小丫头并未重视,以为是借着她父亲名义捣乱的小姑娘,只是逢迎下便是了,可后来见面又看她年纪虽小行事体态却稳重,才有了几分耐心与她周旋,如今一听她开口就是避祸,不禁有些恼怒,心里想道,可是有什么人来戏弄我的?但言语却未露出自己的情绪,“鄙人听说,刘大人的长女马上要进了颜家的门,刘姑娘倒是有时间。”     梦茴知道这是范老板对她的身份怀疑了,也不做声,轻轻露出了腰间的腰牌,京城有宵禁,因此贵族之家尤其女眷通常都会佩戴一个示意自己门楣的腰牌,这也是身份的显示。     范老板看到了那一个显耀的刘字,便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在身份上并未骗自己,但心里仍然是怀疑的。     “范老板是不是有一件家传之宝?”梦茴开门见山。     范老板明显愣一愣,随即以为自己明白了梦茴的意思,原来是刘阶看上了自己那家传的龙纹玉璧,让他女儿来试探自己的,虽只是个玉璧,却传了百年之久,更有兴旺家财的意思,范老板一直视若珍宝。     “刘姑娘不知从何处听来这一样物事,应到知道,这个东西范某是坚决不卖的。”     梦茴看这范老板听说自己说出他家的家传宝丝毫不吃惊,心里一沉,随即了然,看来这个范老板嘴巴并不牢靠,或许还常常将那宝物拿出去炫耀,因此并不吃惊自己的知晓。     这样的人,难怪会惹得颜氏兄弟的注意。     梦茴心里想着,缓缓开口,“范老板误会了,我对你的这个什么宝物并不感兴趣,只是前来提醒你,有个你绝对惹不起的人物看中了这样东西,要么消财免灾,你还能攀附上这个人物,要么,范老板还是另想别的法子,如何避祸吧。”     今天更新晚了,抱歉--跨天了。。           第二十六章 境迁难忘旧时伤 - 贵女红妆 - 浅郁     范老板听梦茴说的郑重,愣了愣,但随即傲然一笑,带着几分得意道:“刘姑娘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找我范某人么,范某先谢过刘姑娘的好意,不过范某十七岁来京城,迄今四十余年矣,在京城也算小有根基,谁敢动我范某人的东西。”     梦茴冷笑着等范老板说完话,轻轻刮着自己的护甲,悠然道,“若是寻常人,你以为以我的身份会闲着无事来为范老板报信么?”     范老板闻言,脸上的笑容忽然凝住了。     梦茴起身,理了理衣衫,就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颜太师长子颜时迁,看中了范老板家传之物,范老板既然这般自信,那就是本小姐多此一举,就此告辞了。”     “且慢。”范老板声音里再没有了志得意满,急忙叫住了梦茴。     梦茴抿嘴笑一笑,重新转身,看到范老板的脸色已经灰白了下去。     “颜家长子,颜时迁,当真看中了我的那龙纹玉璧?”     梦茴这才知道原来上一世闹得眼前这位范老板倾家荡产身不能免的那个传家之宝是个玉璧。     “我并不晓得是什么,只知道颜时迁看中了你的龙纹玉璧,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可暗地里已经在考虑动手了。若是范老板献出龙纹玉璧,从此在京城只怕更能稳固根基。毕竟有颜家照应,那才真是稳如泰山。”梦茴是故意这样说的,她知道这范老板表面看起来骄傲豪奢,可是骨子颇硬,不然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果然,那范老板斩钉截铁道,“不可能!这龙纹玉璧是我范某家传之物,要我用它去取悦颜家,万万不能!”     梦茴心里仔细回想了下上一世这范老板求上颜时焕的时日,似乎是在自己进了颜家门后的一两年内,并不远了,虽然不知道颜时迁现在是否知晓玉璧的事情,梦茴还是先说出来,让范老板心生畏惧和警惕。     “那范老板是要下决心与颜时迁兄弟俩周旋咯?”     “颜……家兄弟?”范老板狐疑道。     “可不是么,将范老板藏宝的消息露出去的人正是颜时焕,也是过些日子要纳本小姐为妾的那人。他们兄弟俩现在正考虑着要多范老板的宝。”     “可是,人人皆说颜家四公子为人谦和,是个君子。”范老板半信半疑,并不完全信服。     “哼,我言尽于此,信不信在你。你若不想献宝于颜家,那就早早离开京城,方能保得身家性命,话已说完,这就告辞了。”     范老板脸色依然不能好转过来,想再和刘梦茴说点什么,还是无力的垂下手,“刘大小姐好走,鄙人就不送了。”     梦茴知道范老板一时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也不知他会如何选择,心里叹了一口气,拉了拉面纱,低头出去了。     好歹自己是说了,却不知道会不会就此影响一个人的命运,就算范老板还不能完全信任自己,可是心里存了疑,终于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再去求颜时焕了吧。     梦茴走出那玉店,一下子从阴暗的房间走到满是阳光的大街,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     想着时辰不早了,梦茴一路走回家,才刚进前门,就看到门口等候的刘燕迎了上来,絮絮叨叨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说道,“大小姐你可是回来了,老爷那里发了火,说大小姐回去一定要去见老爷呢。哎呀,大小姐,不是我说你,你也是该守守规矩,成天出门还不带个人跟着像什么话,还有春杏小院的人也去老爷呢那里告状了,说是你让上上下下的人都跪了个遍,那迟姨娘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怎么能半点面子都不给她呢?”     在阳光下尤其能将那飞溅的唾沫星子看个清楚,梦茴心生嫌恶,再一想起父亲,梦茴原本颇好的心情顿时萎靡了下去,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我知道了,姑姑。”梦茴停下脚步,冷冷的打断道。     刘燕暂时住了声,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梦茴,若是以前,梦茴再怎么不耐烦也不会打断一个长辈的话语。     可是人生重新来过梦茴,看着刘燕心里只有些许厌烦和嫌恶,并不介意将她表达出来。     这样的女人,怎么生出那样玲珑剔透的女儿王维芝的呢?难道还是祖母教导有方?     梦茴暗自摇摇头,转身又往门口走去,“我突然想起了我还有件事情未做,等晚上我回来再去回父亲吧。”     刘燕表情明显一惊,马上追了上去,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哎,大小姐,难道你连老爷的话都不听了么,哎呀,瞧瞧这小姐脾气,以后去了颜家可是要做妾的,由不得你这样小性儿,别说姑姑说话不好听,姑姑也是过来人……”     “你放心,姑姑。”梦茴再也按捺不住,停下脚步道,“我若是嫁了人,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抱着孩子回娘家的。”     这句话也是气话,梦茴只是一时情急拿来讽刺刘燕。     可是看到刘燕一下子变得有些落寞苍白的脸,梦茴心里马上后悔了。     “我走了,姑姑,你就这样去回父亲吧。对了,我买了一支簪子给芝姐姐,回头我去给芝姐姐送去。”说完忍着内心的歉疚跑出门去,再也不敢看姑姑刘燕一眼。     梦茴也忽然明白,任何人心里都是有一个隐秘的伤疤,哪怕表面再如何大条,在伤疤揭开的那一刻,还是会痛极。     她爱她那过世的夫君么?若是爱,为何不肯守着贫贱的婆婆继续过日子,替自己的夫君尽孝道,若是不爱,以祖母的能耐,难道还不能把她重新婚配出去么,不说别的,单是这一个刘字,就能为她增色不少。     想到刘燕那以前长期劳作导致并不光滑的手和有些苍老的脸,并不美丽,背后是不是也有什么故事?     梦茴出神的想着自己的姑姑,并未看路,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目标,只是想躲避父亲,信步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颇为繁盛的一条大街上,此时天色已晚,华灯初上,梦茴还没见过晚上京城的街道,自然心里惊奇,却看见前面有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第二十七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心一跳,不由得加快脚步跟了上去,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子背影,身穿褐色的麻布衣服,在这繁华的大街上显得十分低调,并不引人注意。     可是梦茴却在心里一下子就认定这是芳寻大家。     并非有特别的原因,只是这个女子在自己心里印象实在太深刻了,还有一部分是凭借着身为女人独特的敏锐直觉。     梦茴不由得一时兴起,跟着芳寻,走在后面,仔细端详打量着,想确定自己判断。     虽然只是宽大的麻布衣服,却隐隐显露出衣服下面的女人窈窕的身材线路,走路姿态优雅娉婷,脚步虽快却并不急乱。     脸上蒙了面纱,隐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梦茴却越来越肯定她便是名动京城的芳寻大家。     她要到哪里去?为何这般打扮?是了,人皆有家,她要回家么?她住在哪里?像她这样闪耀的人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     梦茴心里泛起了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好奇心甚重,脚步却不曾落下。     芳寻一直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转而右拐。     梦茴看清了右面那条街的牌匾,“红衣小巷”,脚步不由得犹豫一下。     这条街梦茴自然早有耳闻,每晚都上演着一掷千金买卿一笑的故事,充满了堕落的笑声和罪恶的沦陷。     看着芳寻的背影眼见就要消失在人海,梦茴下意识的伸手紧了紧自己的面纱,咬牙跟了上去。     这是梦茴第一次踏入这样的地方,她已经可以听见几个女人毫不遮掩的放荡的笑声,不知芳寻大家来这里做什么。     梦茴眼盯着芳寻的背影,只是没走几步,忽然感觉颈上剧痛,眼前一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在正要本能的张嘴呼救之前,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红衣小巷的烛火通明,依然充满了**的色彩,并未因为梦茴的事情而对这里面的任何人有什么影响。     芳寻大家的身影,也终于隐没在这人来人往的人群里,再也寻不见。     梦茴头微沉,眼皮略重,终于醒转过来。     不过眼未睁开,一动未动。     她感到自己被捆绑起来,想静静思索自己如今的处境,不想立刻表现出自己已经醒来。     房间里有两个声音传入梦茴的耳朵,梦茴静静听着。     “这次有劳陈公子了,若是芳寻大家知道陈公子还这般维护关心她,一定会十分高兴。”这是一个略微苍老深沉的声音。     “杰叔,不要告诉芳寻我来了,我也是因为有些别的事情要在京城耽搁几天,随后便会动身南下,放心不下她,才……哎,罢了,不必告诉她。”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传来,声音里却有着难言的苦涩味道。     不知为何,梦茴听到这声音里的苦涩,内心仿佛感同身受一般,黯然了下去。     “哎,芳寻大家她……实在也身不由己,陈公子不要怪罪。”那个被叫做杰叔的,也语气涩然的劝慰道,或许又觉得自己多话了,讪讪的将话题岔开,“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像是个恶人,当真是要对芳寻大家不利么。”     梦茴听到说起自己,忙聚精会神的听着,只听那个陈公子缓缓道,“人的善恶,岂能从外表看出,若是宫里的人,怕也是从小训练的,可她又不像,宫里的哪里会用这种蹩脚的方式跟踪。”     梦茴心里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今日之厄是缘于跟踪芳寻大家所致,让这两人以为是恶意,只是不知为何以为自己是从宫里来的。不过好歹心里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误会一场,让他们相信这是一场误会就好了。     这样想着,慢慢的睁开眼睛,动了动身子,痛苦的唤了一声。     那两个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一齐走了过来。     梦茴抬头便看到了那人。     原本是晚上,房里的灯光很昏暗。     可梦茴抬眼看到那人的瞬间,只感觉整个屋子忽然亮堂了起来,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     梦茴从未看到过这样好看的一个人,只觉得如风如玉,俊朗无双,一举一动,有种说不出的风度,不禁多看了几眼。所幸梦茴的头巾并未被揭下,不至于太过显露,有失方寸。     “姑娘醒了?”那个好听的声音毫无敌意的问着,是来自眼前这个光芒四射的男子,梦茴又微微有些气恼,明明是他把自己全身缚在这里,如今开口,又仿若两人是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般的语气。     “我怎么在这里?快放开我!”梦茴恼道。     “该是我们问你,你是谁派来的,为何要跟踪芳寻大家。”那个叫做杰叔的沉着脸问向梦茴。     梦茴这才注意到这位杰叔,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了,脸色黝黑,眼睛小如豆,像老鼠一样,表情并不友好,让梦茴看了心底发慌。     “那个真的是芳寻大家么。”梦茴努力让声音充满兴奋,“我果真没看错。”     “你认识芳寻?”陈公子好听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让梦茴心里觉得酥酥的,十分受用。     “曾在清逸茶楼听过芳寻大家的一支曲子,终生难忘,今日出门,认出芳寻大家,不由得跟踪去了,倒是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你可知我是谁家的?”     “哦?原来姑娘还去过茶楼听曲,姑娘真是好眼力,一眼就能认出芳寻。”陈公子不理会梦茴的问话,自顾自的说着。     “哼,管你谁家的,去茶楼听曲儿的姐儿,能有几个好的?”     倒是杰叔在一旁哼哼道,面色十分不屑。     “我当然能认出芳寻大家了,你们最好快把我送回去,不然我父亲岂是你们能惹得起的?”梦茴心里急躁,努力装出跋扈蛮横的模样。     “方才我看姑娘身上的腰牌,写的是刘,不知是不是左都御史刘家的女儿?”陈公子依然彬彬有礼,毫无火气。     “哼,你们既然知道本大小姐,还敢把我绑在这里,胆子当真是不小!”或许跋扈一些显出大小姐脾气会让他们少了对自己的戒心。     那陈公子却丝毫不理会梦茴,只是悠然问道:“或是一场误会,不过我们也只是想知道,刘姑娘好端端的,偏要跟踪芳寻做什么?”           第二十八章 灯火如云心阑珊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无法,听眼前这人来来回回不忘主题,知道自己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定是不肯放过,脑袋一转,想出了一个弯儿,“自从本小姐听了芳寻大家一曲惊人,便存了拜师之念,今天在街上难得看到芳寻大家,自然不肯放过,想跟她到她的住处,想着今后日日登门请求,总有感动秀芳大家的一日。谁知道被你们俩破坏了本小姐的拜师大计,不过听起来你们和芳寻大家很熟,若是肯从中帮忙,本小姐非但不与你计较,还要重重有赏。”     “你?想拜芳寻为师?”陈公子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像的事情,似笑非笑的看着梦茴。     “怎么?我不可以么?”前一句是编的谎,这一句却是带了几分认真的问了,看到这位陈公子这般轻视的态度,梦茴心里不由得委屈起来,他这般关心芳寻,想来定是属意于她,芳寻固然是极美的女子,可梦茴却从未在芳寻面前自惭形秽过,可如今不过提了一句拜师,这陈公子脸上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让梦茴无端气恼起来。     “这个算盘你算是打错了,芳寻她不收徒。杰叔,她既然是刘府的人,应当不会有问题,放了她吧。”陈公子轻轻笑着说道,已然是信了梦茴的的话。     “你是她什么人,怎么知道芳寻大家不收徒?”梦茴见陈公子未经芳寻便拒绝了自己,像是可代她做决定一般,言语里总透着与芳寻的**,心里有些小小的酸涩,却并不明白自己心内小小情绪的来由,张嘴反驳道。     杰叔已经走了上来,替自己松了绑,“好了,丫头,别闹了,我来送你回府,芳寻大家不会收你这样的大家女为徒的,下次可别再跟着芳寻大家。”     梦茴觉得手腕一松,果然轻松了,听了杰叔的话,知道他要看着自己进刘府,不然不能放心,也不戳穿,反倒是立刻站起来嚷嚷道,“好呀,把本小姐绑了来,还不给本小姐办事,就想直接送我回去那样简单么?”     “这次是我们唐突,刘小姐随意处罚都可,杰叔先回芳寻那里吧,千万莫说我重回京城了,也不必寻我,过几日我便走了。”后一句话是对杰叔说的,语句洒然不羁,倒是那杰叔脸上露出了一些黯然的眼色。     说罢又转身对刘梦茴道:“就让我送刘小姐回府吧,说起来我倒是与你们家二少爷刘俊有过一面之交,若是可以,刘小姐就不要怪罪我们两个粗人的粗鄙了,请吧。”     若是你都是粗人,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看的过眼了!梦茴心里愤愤的想道,也害怕母亲担心,“哼。”了一声,率先出门了。     面对外面满街的灯光,梦茴耳边没有忽略到那陈公子向杰叔低低的一句,“真是个娇蛮的小丫头。”     苦涩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梦茴忽然想到了自己二哥刘俊对自己说的话,在湖南结识了一个奇人,难道就是这个陈公子?     会是这般巧么?     想着梦茴不由得又回头打量了几眼陈公子,陈公子已经赶了上来,同梦茴一起往刘府走去。     许是那晚的灯火不够耀眼,许是那晚的人声不够鼎沸,梦茴竟从万千喧嚣声中听出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从未有过的动人感觉。     跟着那一角白衣亦步亦趋,街上亦有女子回头,注目于陈公子,陈公子只是洒然的笑着,梦茴心里却觉出了些许骄傲,类似美好的感觉。     很快到了刘府,候在外边的竟是欢之等人,焦灼的往路上来往的人群里看着,看到梦茴,连忙迎了上去,哭丧着脸埋怨道:“我的亲亲大小姐,你是去了哪儿,你不知道老爷大发雷霆,把奴婢们统统赶到了外面来,说奴婢们要和大小姐一起进门。”     自然一群丫头也是注意到了大小姐身旁的那位公子,她们又何曾见过这样的人物,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陈公子只是在一旁看着,对梦茴最后一点疑心也释然了,知道刘府万万不会有人伤害芳寻。     便冲着梦茴作了一个揖,赔罪道:“今日是我做错了事,大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想来令尊令堂都着急了,大小姐快快回去吧。”     梦茴看着陈公子,原本就没有责怪之意,已猜出芳寻来路不是一般,是自己莽撞,哪能说出什么责备的话。     只是一路行来,却生出了不舍之意,收拾好心情,只说了一声:“罢了,陈公子去吧。”便回头欲进府,她并非这个身子的年龄,知道缘分之不能强求,何必作出小女儿的姿态。     “若是大小姐真的想学艺,不如去找苏小白,她承了芳寻指点,已是不一般。”梦茴听到那好听的声音跟了过来,只是点点头,再不回头,扶着欢之进了刘府。     身后大门关上,将外面的喧嚣和灯火隔阻,梦茴心里莫名叹了一叹,知道此生虽长,二人却再无缘相见,自己却难将这样一个人忘却了。     “大小姐,方才那公子是谁,长得真好看。”欢之凑到梦茴耳边悄声问道。     “路上偶遇的人罢了,莫要乱说出去。”梦茴敷衍道。     “放心,奴婢知道事的,对了,你要不要去老爷那里,老爷说让大小姐一回来就去葵士居找他。”说起老爷,欢之的声音怯怯的,有些犹豫。     梦茴一听说父亲,就冷淡的回道:“不了,今天很累,我用些东西,沐浴后就要睡了。”     “真的不么?老爷万一怪罪下来……”     “我说不就不,他不会怪我的。”他只怕还想着如何笼络回去我,再替他好生办事。     “好的。”欢之心里仍然有些忐忑,却不愿意违拗自己小姐的心意再多劝。     “不过你要再辛苦一趟,就帮我回一次,也免得母亲担心。”梦茴停了停,对欢之吩咐道。     “啊?我去?”欢之想到了老爷,不由得苦了脸。     “瞧这点出息。”梦茴不由得笑骂回去。     虽然露华苑的丫头们多,但都是后来母亲陆续拨给自己的,唯有欢之是真正陪伴自己长大,也最为亲厚的。     “好嘛,奴婢去就是了。”     我的高冷女主为何走上了一见钟情的命运,实在是写着写着自己写成这样了,写完也是感慨万千。十五岁的年龄,我也遇见过一个美好的人,只是遇见罢了。最后,再求一下票票,推荐票有的顺便投一下啦,谢啦。           第二十九章 父女离心父之过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回到屋里,已是十分疲惫,在浴桶里沉沉睡去。     几个丫头不敢吵醒,轻手轻脚的将梦茴身上擦干,将梦茴轻轻裹了了送回房里。     梦茴毫无知觉。     梦里有三千灯火。     有一角白衣。     欢之回话回来也早早歇下,辗转反侧,今日送大小姐回来的那个男子长得真好看,虽然碍于女孩子的面子,并未仔细瞧着,可欢之总是觉得那眸子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沉甸甸的。     早晨梦茴醒来的时候,得知父亲已经在露华苑大厅等候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抑制下对父亲爱憎交织的矛盾情感,让欢之为自己梳洗好,梦茴就去了大厅。     欢之为自己推开门的瞬间,梦茴的心已然回复漠然。     “父亲。”梦茴上前请安。     父亲点点头,挥手让欢之她们退下去了。     等整个厅里只剩了自己与女儿两人,才开口道:“绾绾,这么早醒?昨晚睡得可好?”父亲的声音很和蔼,但梦茴总觉得很遥远,远在天边。     “女儿睡得不好。”     “哦,是欢之她们伺候的不好?”父亲语气有些敷衍,显然并不关心这个。     “女儿一想到要去颜家,吃也不好睡也不好,何必牵扯到别人。”梦茴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哎,这正是为父今日要来找你的事情,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么,如今到了这时候,绾绾可别闹了,让为父为难。”父亲叹了一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闹?”梦茴抬头,忍不住讽刺的笑一笑,“我让父亲为难了么,是不是我乖乖听话去给颜家做妾,忍受颜家加在女儿身上的全部屈辱,才不算让父亲为难?”     “我知道你要受些委屈,可是为父不是说过了么,柳暗花明,等忍过了这一时,为父亏欠你的,会慢慢补偿。”     补偿,梦茴心里冷笑一声,又回想起父亲曾亲手递给自己那一杯鸩酒的画面,心里的痛意蔓延而来,将梦茴全身席卷。     “那只拯救森林的兔子,死了啊。”梦茴忽然说道,看父亲愕然看向自己,梦茴不由得笑道,“都死了,要用什么来补偿呢?”     父亲明白了梦茴的意思,忙咳嗽了两声隐藏了内心的慌乱,“那不过是个故事,为父早就和你说了,你是为父最心爱的女儿,受短暂的委屈,为父定会给你招揽一个好的如意郎君,风光迎你回府,用半个刘府的资产给你陪嫁,让你荣光富贵,还不行么?”     梦茴看父亲在自己面前画了一个又一个的饼,自己是他的女儿,可他却不肯顾念亲情么?     “若是女儿真的帮助父亲整垮了颜家,父亲当真会放女儿一条生路么?”梦茴低低的笑着,忽然抬头,“若是这般,天下人岂不都是知道是您将您亲生的嫡女放入颜家做探?”     “他们怎么会这般想。”刘阶第一次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感到了无处遁形的压力感,不由得解释道,“何况若是颜颂倒台了,谁还敢来对为父说三道四,更重要的是,颜颂祸害朝纲,鱼肉百姓,若是能除了他,天下人只会大呼称快,谁会计较手段?”     “女儿只关心自己前途命运,不能心牵天下人。”梦茴漠然道,“若是女儿真的去做了妾,生死都该是颜家人了,女儿怎么还会帮助父亲,整垮自己要立身栖息的大树呢。”     “绾绾,以前为父知道你聪明伶俐,才对你格外推心置腹,如今怎么也和那些俗人一般了,你是父亲的女儿,难道父亲会害你?颜家绝不会是你最后的路。”刘阶的语气有些沉重起来,试图将这些话压在女儿心头使她信服自己。     “我也没打算将颜家当做自己的路,女儿就是不去!”梦茴终于对自己父亲丧失了希望,斩钉截铁的说出自己的决心。     “你不去也得去!到了这地步,已经由不得你说了算!”刘阶也忍无可忍,丢下梦茴大步迈出了门去,似乎十分恼火这个不懂道理的女儿。     可是出去的瞬间他又有些后悔,若是女儿从此不听他的话了,那将她许给颜家,又有什么用呢,白白的落了别人一场笑柄罢了。     哎,刘阶心里压着怒火,叹了口气,恼恨烦躁的出了露华苑。     梦茴坐在了椅子上,她以前最不喜欢这张雕花的红木椅子,太硬,做的不舒服,可是今日竟觉得这张椅子无比适合自己。     就算重生一世又如何呢,父亲他还是将自己视作可以利用可以抛弃的工具罢了,父女之情,就这样寡淡了。     好的从来不会是自己的。     她忽然想起父亲上一世对自己最后说的话,若有来世,便向他讨回,可是自己也算是重活一世,却又如何能向父亲讨回什么呢。     何况父亲牺牲了自己,却也是为了天下人,颜颂之一手遮天,天下无人不恨。     父亲,却是一个清官,好官,就冲这一点,她刘梦茴也不能不明事理。     与父亲离心,让梦茴胡思乱想了半天,到底是血脉亲情,梦茴如何能恨了就恨了。     梦茴不由得想起了昨晚那位陈公子,闭上了眼,那般好的,却是芳寻大家那样的人的,永远轮不到自己沾染分毫。     到了自己面前,好的,都是毒的,坏的,才是安逸的属于自己的。     上一世自己为了那毒,到了最后,也是没见一眼好。     这一世,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等着自己。     “若是大小姐真的想学艺,不如去找苏小白,她承了芳寻指点,已是不一般。”忽然想到那人最后留下的这一句话,梦茴重新睁开了眼。     苏小白是谁,自己从未听过,他却只告诉了自己这一个名字,似乎笃定自己能够找到这个人似的,那么这个人一定有所名气。     梦茴心动了动。     心动不是为了真的要去学曲子,而是想借此接近芳寻大家,芳寻既然肯指点她,说明她们二人关系必然不错。     想起上一世颜家几个兄弟对芳寻敬若神明的样子,梦茴的眼睛眯了眯,芳寻,或许可以是自己与颜时焕通上气的关键人。     传的晚了,实在抱歉的很,呜呜,晚安咯。           第三十章 最是女子可怜处 - 贵女红妆 - 浅郁     有了想法,梦茴将心里那些不愉悦的事情暂时排除脑海,走出了大厅,让欢之她们去传早膳。     自己在思索着该去哪里找这个苏小白。     匆匆用了膳,梦茴带着欢之出去了,到后门门口,假装不经意的问向正在扫着落叶的下人,“哎,你过来。”     那下人是刚被买进刘府的,姓张,从未与梦茴说上一句话,今日看梦茴叫他,有些诚惶诚恐又有些战战兢兢的凑了过去,“大小姐您找小人?”     “可不是,问你个问题,你可知苏小白是谁,昨日出门听人提起,似乎是个会弹琵琶的?”     “苏小白?”那人的表情明显怔愣了下,随即带了几分犹豫的看了一眼梦茴,似乎在犹豫说还是不说。     “快说,说完了有你的赏!”梦茴一面问着,一面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吊铜钱,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这无疑是十分诱人的,那扫地的下人忙道,“苏小白是红衣小巷里最红火的花**的头牌姑娘啊,小的也没有真的见过,那都是富贵人去的地方,不知大小姐从哪里听了来,脏了大小姐的耳朵,大小姐千万莫要再说出去。”     梦茴一听红衣小巷,也是暗自嘀咕了半天,想到上次芳寻不正是去的那里么,莫非是去找这个苏小白?     “知道了,我才不会去说,谅你也没胆子去说,拿着!”梦茴假装嫌恶的皱了皱眉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不好的事情,将赏钱放到那人手里,便带着欢之要从后门出去,却觉出背后似乎有一个人影闪了闪,梦茴瞧去的时候,只剩了半角粉色的裙摆。     梦茴心一动,带着欢之出府,却并不走开,躲在了门口的一棵树后面。     过了一会,果然从后门又出来一个人,带着面纱,一身粉色衣衫娇嫩动人,不是自己的三妹刘梦虹是谁?     那刘梦虹显然也是颇为紧张的,并不敢四处张望几眼,只是垂着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梦茴看着刘梦虹走远,默不作声,猜测梦虹目标是清逸茶楼。     “那是三小姐啊?不知是要去哪里。”身后的欢之低低的说了一声。     梦茴笑一笑,“我们理她做什么,她去逛她的,我们玩我们的。”说着从树后面出来,与欢之一起走上了街道。     欢之极少出门,一时也是激动的东瞧西看,很快忘了自己对三小姐的疑惑,兴奋道,“大小姐,那我们是去哪里?”     “去红衣小巷。”     “啊?红,红衣小巷?”欢之一下子被吓到,停下了脚步,说话都不利索了。     梦茴斜了她一眼,“瞧你这点出息,这天下莫非还有咱俩去不得的地方?”     “啊,不是不是,奴婢是说大小姐去那里做什么?难道要去找那什么苏小白?”     梦茴带着几分怜意的看着欢之,嘴上哼道:“算你聪明,可跟紧我了,丢了就不要你了。”这一世虽是十几岁的光景,梦茴心里却总是习惯性的将自己定为成成熟的大人。     白天的红衣小巷人很少,不如晚上那般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倒让梦茴多了几分不自在,若是有夜晚和灯海人海作掩护,梦茴心里还觉得踏实些,如今没了旁人,梦茴踏进去心里充满了不安定。     觉得仿佛有千万双眼睛盯着自己一般。     “大小姐。”身后的欢之也有些紧张,拉了拉梦茴的衣袖,梦茴装做镇定,“快点进去,怕什么。不过是条巷子罢了。”     欢之见大小姐这般冷静,不愿意让大小姐小瞧自己,也跟着一同进去了。     这条巷子晚上看起来充满蛊惑和灯红酒绿堕落的气氛,白天看上去却显得有些寥落,有些牌匾都旧了,掉了半边字。     有小的作坊,有的是个小院子,表面上看去就是个普通的人家,门前却挂了一个牌子,上面用红色的粗笔写着“满园春”等字样。     梦茴心里叹息的路过这些有着一些破败颓唐的地方,这多么像是一个风月场上的女子,晚上是她盛装用最精致妆容迎客的时候,而卸了妆的模样却是带着些寥落的惨淡。     这是过度挥霍青春的地方,也是青春的葬场。     梦茴摇摇头,不知为何自己心里会多了这些想法,大概是对同为女人的她们心里的一点怜惜吧。     过了半条街,都是一些并不大的作坊或者小院,也有些破败,越往后走,才能看到一些修的十分精致的小楼。     梦茴想起花**是红衣小巷里最红火的,看来越是往里走,才越有些名堂。那花**怕还里的远一些。     这一点梦茴倒是料错了,在后半条街的中间,有一栋修得极其奢侈精致的楼,外面用竹子将其与街道和其他的楼隔开,独立并且引人注目。     那栋楼上面赫然是三个字,“花**”。     梦茴看到,带着欢之停下了脚步。     欢之也忘记了方才进来时候的窘迫感,颇为新奇的打量着这座楼,颇感兴趣的样子。     梦茴轻轻推开外面并未上锁的门,进了院里,上了花**。     花**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打杂的人在收拾地面,并不见人出门迎接,此时姑娘们应当在休息,梦茴心里猜测着,将脚步重重落下,还轻咳了几声。     那些打杂的果然被惊动,不过也只是将手里的活计停了半秒,看了梦茴一眼,又重新做着手里的工作,仿佛梦茴从未出现过一般。     梦茴也觉出了几分尴尬,正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颇为甜腻的声音,“这是哪里来的小姐,莫不是走错了路?”     梦茴转过去,是个红杉女子,身上衣服极单极薄,酥胸半露,一段雪白的颈就这样露出来,白腻腻的,颇为惹人。     梦茴不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裁剪的十分到位不露出半分的衣服,一面道,“我是来找人的,这位姐姐麻烦通传下。”     “找人?找谁?看你也是个未出嫁的,难道也学着那些泼妇要来撒野?”           第三十一章 出口试探证心意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被问的怔愣了,随即明白了过来,知道她误会,正想着怎么措辞的时候,却见那女子竟然轻轻的笑了。     “小妹妹,好的你不学,却偏要学坏的,这样只会让你和你心中人的距离愈加远,听姐姐的,好好回去吧。”     这话说得倒是带了几分真诚,让梦茴对这个女子的恶感少了不少,摘下面纱,善意的笑一笑,“这位姐姐误会了,我找人是慕名而来,并非要来找事,姐姐放心就是了。”     “慕名而来,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来我花**竟然说是慕名而来,今个儿也算见识了,不知你是慕谁的名?”     “苏小白,我听闻她弹得曲儿极好,特意前来拜访。”梦茴说的很真挚。     “你找苏小白?”不知为何,梦茴听出这女子的声音一下子冷淡了下去,“你愿意去就去吧,我也不管你是不是找事儿的,上三楼往南面走,最大的厢房就是,门口挂了名牌的。”说完,转身下楼去了,只余一阵浓烈的香风。     梦茴耸耸肩膀,原已落入风尘,女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却依然难免,看这个情形,二人似乎是有所过节。     这不是自己此时该想的事情,收回心神,梦茴转身上楼。     二楼都是一个一个的小间,外面挂着姑娘的名字,上了三楼,只觉得开阔许多,只有三间厢房,往南走最后一间,也是最大的一间,外面挂的牌子上写着三个字,“苏小白。”     梦茴停了脚步,正欲叩门,却听里面传来筝声,声音很浅,若是不留意定不会发现。     梦茴屏住呼吸,凑近门去听,一曲筝声如流水,慢慢流淌,指艺精湛,只一会便吸引了梦茴的心,让梦茴忘记了来意,忍不住将耳朵凑近了一些。     正听得入神,却从后面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梦茴心里一惊,忙起身回头,是一个黄衫女子,相貌端的是出众,肤白胜雪,五官精致如画,浑身上下只是手腕上的一个玉镯,其余没有半点饰物,只是表情为她减色不少,冷如寒冰。     知道被人发现,梦茴依然面不改色,想着先把这人搪塞回去再说,开口便道:“我是苏小白的朋友。她在里面弹筝,我不愿打扰,便在外面等一会。”     那女子面色一动,似嘲讽的开口,声音依然清冷,“我就是苏小白。”     身后的欢之立刻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只是一瞬,马上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绷着脸看大小姐如何再装下去。     梦茴丝毫不乱,装作不知正在看戏的二人,清浅一笑,“原来你就是苏小白姑娘,绾绾久仰大名,那么在里面的一定是芳寻大家了?”     苏小白脸色一变,失声道:“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梦茴一听果然,心放宽了不少,知道自己与要见的人只隔着一个门,从容笑道,“苏姑娘不如先进去问问芳寻大家,绾绾是左都御史刘府的嫡女,不是宫里派的人,不知芳寻大家是不是愿意一见。”她虽然并非完全了解芳寻的情况,但知道并不一般,因此多少透露一些,想引起芳寻对自己的兴趣。     苏小白身子不动,静静看着梦茴,眼神也如声音一般寒冽,     梦茴也看着苏小白,丝毫不回避她的目光,眼神平静。     只是心里忽然一动,不知此时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干净澄澈的,记得上一世有一日在镜前打量过自己,眼神有些浑浊,失去了光彩。     心念回转,苏小白开口了,“你回去吧,芳寻姐姐不见任何人。”     “你应该先去问问她。”梦茴毫不相让。     “我说了,姐姐不见人,你若不走,我就找人请你走了。”苏小白说着,眼神往另一个方向瞟了一眼,那是一个拐角处阴暗的房间,梦茴猜到里面会有些什么人。     这花**自然不乏找事上门的人,总是要有些准备。     梦茴有些头疼了,这苏小白这般固执,而若是强求,在别人底盘,总是对自己不利。     “小白,让她进来吧,我听她的声音,不像是有恶意的。”两人正在僵持不下,里屋里忽然传出一声极为好听的声音。     是芳寻大家。     苏小白显然没有想到,愣了一愣,随即身子动了,前去开门,神情依然冰冷,言语里有不能融化的寒冰般冷冽,“进来吧。”只说了一句,身子便先进去了。     没想到风月场所,也会有这般的人物。     梦茴叹了一声,带着欢之跟了进去。     进门,苏小白又将门重新掩上了,梦茴这才发现原来门上还隔了厚厚的帘子,密不透风的,难怪方才古筝声音那般小。     里面很大,幽香阵阵,芳寻的身影隐藏在重重帘幕后面。     如梦如幻。     苏小白先上前,掀起重重帘幕,一面对芳寻说道,“姐姐,怎么让旁人进来了,你不是不愿理会别人么。”话语里有些责怪。     梦茴上前,原本想作个揖表示对这位大家的尊敬,却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那陈公子,这便是陈公子心仪的那人吧。     真好,有这么多对她好仰慕她的人。     背忽然挺直了些,想表现出一些骄傲。     “芳寻大家。”梦茴只是点了点头。接着道:“是陈公子让我来的。”一句话,打翻了原先自己全部计划与构想,然而梦茴心里却有种不得不这样做的冲动。     “陈公子?是陈熙?他,他来京城了?”芳寻原本沉稳的身子忽然动了动,从古筝旁起身,向刘梦茴走了几步。     梦茴点头,心道你只让那杰叔替你保密,却未曾与我说,你那天那般得罪于我,今日便多少还一些吧。     而有一点是梦茴心里不愿承认的,就是想试试这芳寻的反应,来印证二人的关系。     “他叫你来,找我?”芳寻如明月当空清泉击石一般好听的声音多了几分慌乱,身子却是停了,看来是想极力稳住自己的感情。     一目了然,梦茴便看出了二人的关系,分明是相互牵挂的爱侣,却因为什么误会所致,不愿想见,却是相牵相念的。     心里凭空多了几许失落,面上还是撑着不动声色,淡淡道:“他不想让你知道他来了,也不曾让我找你。是我自己想来找你的。”     (谢谢海蓝一直的投票,还有姑娘们有推荐票的帮忙投一下咯,继续求,晚安!)           第三十二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 - 贵女红妆 - 浅郁     芳寻闻言,未施粉黛的脸上白了三分,忽而叹了一声,语调慢慢平静下来,“是了,他必是会这样的,又怎么为我而改了性,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左都御史的嫡长女,刘梦茴。”     “刘姑娘。”芳寻念了一句,又回到筝前坐下,“刘姑娘来找芳寻,不知是何贵干。”     梦茴看自己的身份并未引起芳寻丝毫表情的变动,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沮丧,她一面对父亲无比排斥着,不愿再做刘家的工具,另一方面却需要在很多场合摆出刘家嫡女的身份,来获得相应的尊重。     多么矛盾又奇妙的心里。     而这一次,梦茴在芳寻身上,并未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那种被尊敬和另眼相看。     这却激起了梦茴的好胜心,暂且将原本的事情放在一边,笑一笑,说道,“芳寻大家就不问一问,我是如何与陈公子相识的么。”心里却暗念了一声陈熙这个名字,自己也是刚从芳寻那里听到,才知晓他原是叫陈熙。     “我为何要知道,这世间千千万万人,都与千千万万人相识,我怎会去一个一个计较相识的缘由,说来说去,缘之一字罢了。”话虽然说的冷情,可心里似乎有着激荡的感情,不由得抚了抚桌案上的筝,一段不成曲的调在芳寻手里竟悦耳无比。     “可是芳寻大家心中对陈公子,并非是一般人。”梦茴不依不饶。     芳寻也并不否认,只是笑一笑,一旁的苏小白却看不下去了,冷冷一笑道:“真是无聊,说来说去也都是关于男人的事情,我倒是奇怪得很,芳寻姐待谁一般不待谁一般又和刘小姐有什么相干,难道是因为这个陈公子也对刘姑娘不一般的很?”     梦茴被问的哑然了片刻,想一想苏小白的话,忽然觉得没意思的很,也是,自己与他不过是一面的缘分,又何必在这里因为他而争长较短,想起自己的来意,毕竟事情重大,忽然有些后悔说那些无所谓的话了。     “刘姑娘还没有说出自己的来意。”芳寻似乎也是将心静了下来,语气里再没有了多余的情绪,对刘梦茴没有半丝恶意,温和却也疏离的很,眼神遥遥望着窗棂的雕刻,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谁。     “芳寻大家直接叫我绾绾吧,哎,方才言语莽撞,芳寻大家千万莫要怪罪。”梦茴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无干系的事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语气真挚的对芳寻说道。     “我不怪罪。”芳寻说道,语气有些漠然,似乎是在说与你素不相识,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去怪罪。     “我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与芳寻大家商量。”梦茴平心静气后知道这是解决自己问题的唯一方式,婉转的开口,不复方才来的时候的傲气。     “哼,原来是有事相求,这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这样的德行么,求人还那般盛气凌人。”     “小白,莫要乱说话。”芳寻温和的打断苏小白,苏小白看起来对芳寻的话十分听从,虽然有些不高兴,还是不再多说了,站起身来走向后面的一个房间,一面道:“不说就不说,我累了,去睡了,姐姐不要忘了茶楼弹曲的事情,该梳妆准备了。”     芳寻看小白起身离去,这才看了一眼梦茴,“真抱歉,让刘姑娘见笑了。”     梦茴也并未将苏小白的话往心里去,她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因此只是含笑点点头。     芳寻沉默了片刻,似乎再考虑什么事情,随即目光动了动,缓缓开口,“刘姑娘有什么事情便说罢,你既是陈公子的朋友,他还与你说起过我,那么你的事情,我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帮你。”     梦茴听了不禁有些惭愧起来,自己与陈公子不过是一面之交,绝算不上是朋友,可是此时却不能够澄清,因为她需要借用芳寻的帮助。     反正他们二人一时半会误会解不开,也见不了。梦茴安慰着自己,沉吟了片刻,将自己为难的处境说与了芳寻,她知道芳寻冰雪聪明,许多事情若是瞒她,倒是遭她轻视,只是对自己重生的事情只字未提,她不想被人当做神经病一样被赶出花**。     “嫁与颜家,我只会受尽屈辱,那样不如死了让我痛快,想来想去,听陈公子说起芳寻大家,或许芳寻大家可以帮到我。”     芳寻大家的眼神和面色并未因为梦茴的诉说而起什么变化,唯有听到陈公子三个字的时候眼神才掠过一些复杂的情绪,叹息一声,轻轻道:“世间安得两全法,刘姑娘既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自然有身为其中的苦楚,要芳寻如何能帮你?何况婚约在身,芳寻只能劝解刘姑娘凡事往好里想了,听说那颜家四公子,人品相貌与其余兄弟相比,算是拔尖的了。”     梦茴听了,知道颜时焕平日将表面功夫做的太好,若是强行批判就显得自己偏颇不公了,只得点头黯然道,“那四公子是极好的,可是一来,绾绾实在不喜欢,总是想着能嫁与心中良人,才得偿所愿。二来,对绾绾的羞辱,是他们颜家的决定,四公子怕是也帮不了我。”     芳寻听了良人二字,才终于有了些动容的表情,水一样的眼波看向梦茴,让梦茴身为女子竟对这个芳寻大家产生了强烈的怜意,不敢与之对视。     “你要我如何帮你,便和我说说吧。”语调虽然并不带几分感情,却依然温柔,竟如她弹的曲子一般,流进了梦茴心里。     梦茴心里又是泛起一阵酸意,女子当做这般,难怪如陈熙公子那般人物,都会对芳寻另眼相看,只因不能判断自己跟踪芳寻的目的,就将自己绑了去。     心思百转千回,终于还是按捺下了,想起心中烦恼的万千事,更觉得自己是苦海无边的凡人,而她却是渡了岸的佛陀。     “颜家兄弟一直对芳寻大家十分仰慕,若是芳寻大家肯从中斡旋,让我与颜家四公子颜时焕背地里不惊动任何人的见一面,那么绾绾对芳寻大家,感恩不尽。”           第三十三章 谦谦君子神实伪 - 贵女红妆 - 浅郁     秋雨蒙蒙,这是梦茴这些日子来见得第一场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将心里阵阵躁动暂且压下下去,青石面的街道上显得更加干净整洁,偶尔有行人匆匆打着伞走过,被竹骨伞遮着,谁也看不清谁是谁。     或因着下雨,原本总是生意红火的清逸茶楼今日格外有些冷清,一楼尚未坐满,二楼更是寥寥无几人,今日那有名的说书先生吕中,怕是不会来了。     梦茴心平气和的坐着,看窗外屋檐滴下的雨水连成线,点点滴滴。     对面那嘴角一直保持着谦和笑意的颜时焕,悠然的将自己袖口的褶皱慢慢理平整,一面开口道:“刘小姐找在下可有事?”     梦茴这才望向对面的人,方才一直在努力压下心里的万千情绪,迟迟没有开口,生怕直接暴露了心中对他的厌恶,引起他的怀疑。     “四公子是颜家名声最好的,因此绾绾只能来找四公子商量这件事情。”梦茴的声音放得很柔和,通过眼神尽量将自己的善意和信任传递过去。“还请四公子千万莫要将绾绾来找你的事情传出去,毕竟这件事情只有芳寻大家和颜公子与绾绾知道。”     梦茴知道颜时焕的保证只是屁话,因此先暗示,若是此事传出去,那么必是他与芳寻二人中的一个说的,芳寻定是不会轻易原宥他,还会认识他的面目,在京城,芳寻大家绝对算的上十分有影响力的人。     这一点梦茴实在不敢冒险,因为若是自己与颜时焕私自相会的事情传出去,不但有损自己和刘府的名声,自己更是非颜家不能嫁了,哪怕母亲也想不到任何办法将自己解脱。     因此梦茴想与颜时焕见面,不得不拜托芳寻。     颜时焕轻轻一笑,许是因为这雅座内再无旁人的缘故,说话也放肆了一些,“刘小姐何必在意这些,过几日便是我的人,提前见一面增进下对彼此的了解,也无伤大雅。”     “颜公子误会绾绾的来意了,绾绾不愿去做颜家妾室。”梦茴平静道,颜时焕抬眸,并无一丝吃惊的看向梦茴,嘴角露出了些许玩味的笑容。     这个男人,眉眼也算俊俏,嘴边的笑容并不难看。     可是梦茴却是发自内心的厌恶着,因为这个人曾将自己最肮脏龌龊的一面暴露给梦茴,但梦茴也对他时时警惕,因为他绝对是自律的人,八年也未曾动过自己的身子,就是为了怕陷入与梦茴的男女情。     他露出的这个笑容,梦茴也是熟悉的,是猫见到耗子的神情,带着无比残酷的色彩。不了解他的人或许还会从这个笑容里看出温和来,梦茴却无比清楚,这是颜时焕料定自己逃不出去,在看自己的垂死挣扎。     终于,颜时焕开口了,语言有些凉薄之意:“刘小姐可是觉得在下身份低微,庶子之位,配不上小姐?”     “不不,却正是相反,若是定要嫁与你们颜家几位兄弟,我更宁愿是颜公子,因为颜公子君子之名在外,会让绾绾更加安心。”梦茴语气真挚且语速极快的说道,满脸恳切。     颜时焕的脸色动了一下,像是想笑,有没有笑。     “只是绾绾不愿去做妾,若是能好生嫁与颜公子为正妻,那绾绾也觉得十分荣幸,可是做妾,绾绾万万是不愿的。”     “哈哈,今日刘小姐的态度,与我第一次第二次见面时候都十分不同,倒让我吃惊的很,你还是那个曾胆大包天的骂我与几个兄长们杂种的那个刘小姐么?”颜时焕哈哈大笑,模样少了几分君子气。     “那也是深知颜公子为人,知道不会将这句话转告给大公子三公子他们,绾绾才敢说的。”梦茴语气平静。     颜时焕忽然收了笑容,认真的看向梦茴,“我对你倒是多了几分兴趣,你若来我这里,定不让你受苦,若是正妻有个好歹,你便是我颜时焕的妻。”语气认真,眼神专注,真切的很。     “颜公子错爱了,颜公子今日是不是见过家妹?”     “嗯,她似乎很喜欢来听芳寻大家的曲子,也是胆大的很。”颜时焕提起梦虹,语调淡淡的。     “醉翁之意,岂在杯酒,颜公子这般聪明,难道不能理解家妹的心思么?”     颜时焕听在耳里,心里一动,表面却仍然不动声色,语气仍然充满热度:“刘小姐好端端的怎么说起旁人,我方才的话都是极其认真的,难道刘小姐对我颜时焕的为人,还有怀疑么?”     梦茴心想信你才是有鬼,只是面上却露出感动之色,嘴边迟疑道:“哎,可是梦虹,我的妹妹梦虹,那次与我同日而来的,承蒙颜公子解困,对颜公子一见倾心,生了仰慕之意,颜公子竟是不知么?”     颜时焕露出吃惊的神情,“啊,那便是刘小姐的妹妹么,怎会如此?刘小姐是弄错了吧。”心里却打起了旁的主意,想起了自己大哥要纳刘梦虹为妾的事情。     他自然清楚那刘梦虹的底细,昨日大哥向父亲提起了这件事情,却被父亲想也不想的驳回了,只说纳一个嫡女为妾就足够羞辱刘家了,若是留两个刘府的人在颜家,不知要生出多少幺蛾子。     愈是得不到的,自己大哥的性子,便愈是要想法设法的得到,今日他看见了自己大哥在那刘梦虹身影上停留了许多眼,知道大哥是上了心。再想起那日匆匆掠过的刘梦虹算得上精巧细致的容貌,颜时焕暗地里留了心,知道可以做些文章。     “妹妹的心思哪里瞒得过我这个做姐姐的,尤其是所有妹妹中,我与梦虹最为亲厚,自幼什么事儿都不瞒的彼此的,哎,若是我真的进了你的门,我这个妹妹,只怕要怨我一辈子了。”梦茴的声音多了几分难过和黯然。     “这,也许只是;令妹心内感谢我当日举手之劳吧,并不是什么倾心,仰慕,刘小姐怕是多心了。”由于心里多了几分别的打算,颜时焕重新回到了那个谦谦君子的模样。     “是与不是,我心里最是明白,绾绾心里大胆有个想法,不知颜公子是不是愿意一听?”           第三十四章 缘深缘浅缘且了 - 贵女红妆 - 浅郁     “刘小姐直说就是,颜某以前竟不知刘小姐与芳寻大家相识,那刘小姐也一定是知情懂意的人,真当是刮目相看。”     刘梦茴面上笑着,心里更加宽阔,她知道颜时焕这般模样,是对自己方才说的话心动了,开口将心里最重要的那句话说出口:“我实不愿与梦虹姐妹日后成仇,只能希望颜公子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由梦虹代我入门,她对颜公子诚心一片,请颜公子千万莫要辜负。”     颜时焕听着,内心迅速计较起来,揣测着刘梦虹在自己大哥面前有多少利用价值,但心内却对梦茴的建议嗤之以鼻,父亲颜颂这些日子不知想了多少借刘梦茴羞辱刘家的方式,他颜时焕纳入门的根本无所谓是谁,而是刘梦茴刘府嫡女的身份。     还有一层考量,父亲不说他也想得到,刘阶在朝里还是有一批年轻官员的暗地崇敬和支持的,若是颜家真有一日落了把柄在刘阶手里,刘阶考虑到自己唯一的嫡女,也不得不投鼠忌器。     因而刘梦茴向自己提出的请求,简直就是可笑。     可是表面却是十分为难的神色,因为对梦茴带了的消息动了心,想虚与委蛇下去,骗过梦茴,拉拢梦虹,让梦虹想办法去自己大哥身边,借机打击自己的大哥。     短短时间,心思却不知转了多少个弯,沉吟着一脸真挚和正气的开口,“我已将你视作未过门的妻,哎,你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我又如何愿意看到你们姐妹因我颜某而有了嫌隙,不过这件事是不是刘小姐有所误会,我瞧着令妹不像是糊涂人啊。”     却见梦茴已经红了眼,“我也希望她不是,可偏偏就……只能希望颜公子谅解我心里的苦楚,帮我想想办法啊。”     颜时焕一脸感同身受的点着头,蹙眉一脸莫可奈何的模样,“若真是这样,不如让颜某与令妹梦虹面对面的谈一谈,或许可以解开你们姐妹二人的误会,即使令妹当真错爱,颜某也会与她说清楚,她日后还可再许配个好人家。毕竟不说别的,我的心里是认定你的。”     梦茴抬头有些迟疑,“当真么,可是那日,我进你们府里却……”说着,哽咽了一下,眼又是一红。     “哎,都是几个兄长爱捉弄人,你要信我,我真的是是不知情的,日后定会好好护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梦茴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是感动道:“颜公子这般待绾绾,绾绾还有什么话可说,只希望颜公子能好生与梦虹谈谈,开解开解吧。”     颜时焕以为得逞,忙正色道,“你放心,在我心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好好与她说,只是……令妹终是未出阁的,还不是你我这样关系,若是让人知道,对她声誉终是不好。”颜时焕说着,面色又犹豫起来。     梦茴岂不知道他是心里有打算,不愿被人知晓,却满脸认真道,“颜公子想的周到,不过放心就是,我又岂是不在意自己妹妹声誉的人,我还盼她日后能有个好归宿,会好好为她掩护,来见颜公子。”     颜时焕只以为梦茴人少好欺,开始琢磨着怎么拉拢梦虹为自己所用的事情,对梦茴没有丝毫顾虑的说道:“不如就定在明日吧,明日便在此时,去在水一方,是个有名的酒楼,里面都是四周有隔断的雅间,我在二楼最靠右手的地方等你们。我是那里的老主顾,老板不会多嘴。”     “绾绾听颜公子的,为了遮掩耳目,我就去旁边的一个隔间,让妹妹进颜公子的那一间,等你与她说好了就打碎一个茶盏,我听到声音再进去,若是当着面说,妹妹也难堪。”     “那就这样,一言为定。明日颜某会尽力开解令妹。”颜时焕听梦茴这般细心,都是为那刘梦虹打算,心里更加得意,知道这姐妹二人关系的确不是一般。     见事情谈妥,二人同时起身,相视一笑。     谁都不知道那藏在笑意后面的万千心思,两个原本该有万千交集相恨一世相嫌一世的二人,便在这没有半丝真情的笑容里,瓦解了缘分。     梦茴出了清逸茶楼,只觉得心里一松,秋雨落在脸上的丝巾上,点点滴滴,凉到心里,自己已经迈出了关键的一步,只是剩下的路该如何走,会不会如所想的那般顺遂。     怕只怕到头来,竹篮打水,好梦成空。     曾经听多了长辈们口里一遍遍念叨着的命,如今却是最害怕去听去思考的。     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还有万千雨丝垂垂而下,若是有路人偶尔停下匆忙的脚步,望一望这个身量未足的小姑娘,会发现她的眼里露出了远不应是她这个年龄该露出的苍茫和忧郁。     梦茴回到刘府,身上已是湿了,犹恍然未觉,直接去了葵士居,母亲的房里。     门口罕见的竟没有伺候的人,心里诧异着到了门口,正要叩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声音,“你做母亲的,要多劝劝她,哪有姑娘家这般任性的,也是你平日纵的。”     梦茴的心缓缓凉了下去,听出这是父亲的声音。     “我怎么劝她?我就这一个女儿,可怜这当爹的不疼,还教我这个做娘也一并伤她的心么?”母亲的声音带了几分责意。     “哎,你不是不知道为夫。”父亲的口气软了软,叹口气道:“绾绾从小到大,我都是疼她的,也希望她能风风光光的嫁个好人家,做父亲的哪里不希望子女好的,只是这颜家迫的太厉害,为夫也是没有办法,在朝中寸步难进,说个话都怕是错的,绾绾最是聪明,她若能去颜家替我收集来置颜家于死地的证据来,我们一家子都可以松一口气了。”     “置颜家于死地?那绾绾怎么办,若是绾绾入了颜家,就算是做妾,生死也都是颜家的了。”     “你总是不能开通里想,若是没有颜家所迫,我刘阶也可以挺起腰板一回了,那时候我们接绾绾回来,另行许配,谁还敢嫌弃我们绾绾不成?”           第三十五章 前路未定难料知 - 贵女红妆 - 浅郁     “另行许配?女儿的声誉你都不管了么?我看你就是存了心要祸害我们女儿,以前她想不明白,我这个做母亲的只能任由她去了,如今看我们女儿到底有福,关键时候不愿去颜家了,我也定会为她想办法!”徐氏斩钉截铁的说道,丝毫不顾及刘阶难看的脸色。     “哼,妇人之见!总是目光短浅,罢了,我自己去和她说,她这几日不过是赌气,过些日子想明白了,颜家总还是要去的!”     父亲极少用这般语气和母亲说话,梦茴知道父亲是动了怒气,正想往旁边躲一躲,一后退却发现身后有人,不由得要叫出声。     却见是石杏。石杏急的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葵士居院子里的假山,梦茴及时收住声音,感激的看了一眼石杏,忙往假山后面去了。     刚藏好身子就听见徐叔的声音从自己原本打算藏身的石桌方向传来,“老爷还没出来?”     “没呢,在里面好些时候了。”石杏答道。     正说着,却听大门打开了,父亲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理也不理马上迎上去的徐叔,径自出了葵士居的院子。     梦茴这方向恰好可以看到父亲那一角衣角,眼见飘了出去,心稍微定了定,父亲或许是要去找自己吧,罢了,能躲一时是一时,自己见父亲,总是不能抑制住内心的愤慨激烈的冲动。     可是他是自己的父亲。     血脉亲情再次在心灵的斗争上占了上风,梦茴叹了口气,站起身子往母亲房门口走去。     石杏在门口等自己,见了梦茴走过来,立刻快言快语道:“大小姐怎么这会子才回来,老爷来这里找了大小姐好多次呢。幸亏大小姐没撞上,老爷不知从温姨娘那里听来了什么,从秋水楼那边回来就到处找你,见了你必是要发一通火的。这次来的时候还把葵士居的旁人遣走了,就留了我一个,夫人还把我打发走了。”     梦茴看向石杏,上一世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里,不由得鼻子一酸,母亲身边的人总是对自己好的,可是离开了母亲呢,就连庶妹的心都跟自己不是一路,欲害自己而后快。     上一世却不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以至于落的那般凄惨下场。     “谢谢你。”梦茴忽然轻声说道。     石杏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嗨,大小姐今儿怎么了,是要见夫人吧,快进去吧,夫人不见大小姐回去,也着急半天,老是让我去露华苑打探,这不,我刚从露华苑回来。”     梦茴点着头,忍住酸涩欲泪的情绪,跟着石杏进了屋子。     母亲不在厅里,梦茴走到了里屋,母亲正坐躺在美人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放着剥好被放在碟子里的水果,沉思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母亲。”绾绾上前。     石杏也上前,“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母亲这才回过神,带着几分忧虑和欣慰的眼光看向梦茴,先是看到梦茴被打湿的衣服,立刻一皱眉头,“怎么淋了雨回来的?欢之没给你打伞去?”     梦茴是先将欢之遣回府里的,怕说了母亲又着急只得笑一笑,“这天要下雨谁能猜得到,我这不是去茶楼避了好一会雨了,最大的那一会我可没淋着。”     石杏已经麻利的从箱内找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大小姐先将衣服换了吧,奴婢这就送出去洗了,老是穿着小心着凉。我说大小姐,下次下雨你就该在楼里避着,让欢之回府里说一声,也好让轿子去接大小姐。”     梦茴从这样平常的言语里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暖,顺从的拿着衣服换了,石杏将衣服拿出去,屋内又剩了梦茴与母亲两个人。     “绾绾今日去了哪家茶馆?听的是哪一曲戏?”母亲温和的看向梦茴。     梦茴不敢再隐瞒,将这两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与母亲说了,提起陈熙名字的时候,语气里不自禁的带了几分温柔。     母亲越是听,越是皱起眉头,并不接话。     “母亲,我瞧着那颜家四公子人还不错,若是梦虹真的能得偿所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之前让你帮绾绾放出去的口风,不知道如何了?”     徐氏又怜又叹的看了一眼自己心尖儿上的女儿,好一会才道,“这几日都干着这样的事,哎,你这样聪明,究竟是好是坏呢?我已经让人将话放出去了,不过要闹到人尽皆知的程度,怕是还要等过了今晚。”     梦茴点头,“多谢娘,就知道娘最疼我。”     “先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还没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徐氏佯怒道。     梦茴不瞒母亲,将心里的打算一一与母亲说了,徐氏听了,半晌无言,叹道,“这样做到底是不光彩,但总也好过你去给颜家做妾。我前日已经送了一封信给你外祖家,暗示可能会将你送过去,到如今怕是还在路上,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好生待你,说来说去,你过去到底是个外人。”     梦茴想到要离开母亲,去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心里也是一酸,但还是强笑着安慰母亲,“母亲说的哪里话,外祖父外祖母是您的母亲父亲,也是绾绾心里一直尊敬的,我去了怎么就不是一家人?这关系可是亲着呢。”     徐氏听了梦茴的话,点点头,伸手拉过梦茴的手,满心酸楚的说道,“可怜我就你一个女儿,也算是生在富贵人家,却要这般吃苦。”     “娘~”梦茴撒娇的唤了一声,将头埋在母亲怀里,贪婪的呼吸着母亲身上那令人无比安心的气息,“女儿不苦,只要女儿不去颜家,那么无论如何,都是不苦的。”只要不去颜家,无论去哪里,对于梦茴来说的人生都是崭新的,充满希望的,而若是机关算尽,却还是被纳入了颜府,那才是对于梦茴来说无异于噩梦一般的生命,因为那会使梦茴失去反抗命运的勇气。     这是此时的徐氏,永远不能理解的自己女儿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两章补齐--昨天断更真是不好意思,还有就是,继续求一下票票啦。)           第三十六章 金石良语姐妹情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从母亲的葵士居出去回露华苑的时候,经过后院花园,远远的就听到有女孩子的笑闹声传来,“你输了,这次可不要再赖了。”     “再让我试一次,最后一次,好姐姐。”     梦茴走近看,府里的几个姑娘都在,几个庶妹同王维芝一起在踢毽子耍。     见梦茴走近,几个人的笑声明显减弱了,一瞬间冷了场的感觉,不知为何,梦茴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阵难过,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样与妹妹们笑闹的场景总是没有的。     “长姐,长姐也来玩么?”还是梦虹先开口。     “大小姐的身份,哪会和我们一起玩,梦虹可是问错话了。”王维芝浅浅的笑着,亲昵的拉了刘梦虹一把,一副在为刘梦虹脱困的样子。     刘梦虹脸色有一瞬的黯然,强笑道,“我只是问问,也许长姐今日有兴趣……”     梦茴站在那里,忽然觉得如果在自己会踢毽子的话此时一定会加入她们,无论是不是讨厌她们。     可惜,自己从未学过这个。     说出来,只怕会更加加深姐妹间的鸿沟,虽然那已经产生并无可逾越。     “我有事情找你,梦虹。你可别玩了,快随我去一趟露华苑。”梦茴保持着笑容,对刘梦虹说道。     “找我?”刘梦虹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还在拉着自己的王维芝,身子还是过去了,“不知长姐有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总之是好事。你我之间,有什么好的难道我还会不想着你?”梦茴亲切的拉过刘梦虹的手,刘梦虹敏锐的注意到身后的梦如梦盈姐妹俩投向自己的视线灼灼,顿时不自然起来,却无法拒绝长姐的热情。     “对了,芝姐姐。”梦茴又将目光投向王维芝,满脸天真笑容,“听说你很喜欢料膳坊的那新来的嫂子做的包子?姑姑在料膳坊总是惦记着怕也是为了姐姐吧,明日让姑姑不必去了,我回头吩咐下去,每日给姐姐房里不忘送上一笼就是了。不知可否够了?”     王维芝的脸色一下子通红了下去,自己也不过是在娘亲面前提了一句好吃,可是娘亲是天天不忘去料膳坊捎上一笼来,虽然不太喜欢但总是不好违背,娘亲为人便是如此,上不得台面,这件事自己早在心里埋下自卑羞耻的种子,可是梦茴却当着人面不给自己脸面,还带着一副关心的面孔。     脸色虽然变了,口上依然淡淡:“唔,那东西是我房里的丫头馋嘴,总是爱吃,大小姐若是觉得方便,便特地嘱咐一下日日赏她一笼也是够的。”     特地给王维芝身边的一个丫头这样的特例,无疑会掉梦茴的身份,长王维芝的志气。     “哦,原是这样,那姑姑可就糊涂了,平时总是和婆子们混在一起也就罢了,如今连姐姐身边的丫头都要劳她大驾,这也是姐姐糊涂,姐姐这般守礼的小姐,怎么不好好劝劝姑姑。”梦茴说着,自顾自的忽然一笑,“不过也是,幸亏刘府就这么大,也没什么好的,不然自然都是要往姐姐宛华居送去的。罢了,我还有事,不陪各位姐姐妹妹了。”     说罢,不理会王维芝涨得通红的脸携着梦虹就离去了。     梦盈梦如连忙请安相送,却见梦虹走远了才暗自讨论,怀疑梦虹是不是两面派,各处讨好,一面讨好着娘亲温姨娘,一面却又巴结着大小姐。     王维芝在原地气了半天,又觉出了羞耻,跺了跺脚,转身跑回自己的宛华居了,她自然是听懂了梦茴的意思,是说她不过是个外人,却总是惦记着刘府的好的,也是讽刺自己娘亲眼小手短容不下东西。     越是这样想,心里越是气恼,连梦茴说她是守礼的小姐,她也觉得像是嘲讽。都怨娘亲,她总是在外面掉自己面子,半点主子样儿没有,这般一来若是自己做女儿的太像主子,只会被人说成摆谱,难怪刘梦茴这么点大的人都会这样认为。     王维芝心里一时矛盾万分,不知该在人前摆出什么样儿好。     这些心思,梦茴虽然不能了解个明白,却也能猜出大概,心里只是笑着,她去意已决,自然不想让这府里曾经得罪过自己的有嫌隙的人好受。     又想起了温姨娘,总觉得不是什么善茬,还是该让母亲注意些还好,还有迟姨娘,自己是记得后来迟姨娘又添了一个儿子,无论如何,对母亲地位终究是有威胁的。     想来想去,原本有些因为撒气而舒畅的心里又一下子装满了事情,郁郁寡欢起来。     一路上梦茴都沉默着,刘梦茴也不出声,盯着脚尖跟着梦茴走,心里却是想着一会怎么去给梦盈梦如两个人解释,说起来最近长姐找自己的次数比以往要多很多,这次不知是为了什么。又想起了王维芝方才的神情,聪慧如她自然明白了长姐那些话的意思,只是却不敢露出明白的表情。     哎,一会要不要去宛华居再去看看芝姐姐呢。     姐妹俩虽然是走着,可是心思却偏得遥远。     快到露华苑了,梦茴才忽然开口,“虹妹妹。”     刘梦虹闻言思路被打断,连忙抬头,差些不慎一个趔趄,“长姐?”     “我们身在刘府这些年来,已是比平常人幸福很多,无论如何,假如日后你有什么觉得苦的地方,千万要坚持下来,也许坚持坚持就过了,只要你相信,在这高墙之外还有许多人过的还不如我们最苦的时候。”     “啊。”梦虹张着嘴,茫然的点头,不知道长姐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话,只是本能的觉得事关重大,还是一字一句的记清了。     “还有一件事情,你千万要相信我,记得,在我与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是真心拿你当做我刘梦虹的好妹妹。”梦茴停下脚步,无比认真的对着身边的梦虹说道。     “长姐说就是,我一定记着。”不知为何梦虹心里也忽然涌出了许多感情,真实的,温暖的感情。     “千万不要相信咱们的父亲,无论在以后的任何时候。”           第三十七章 祸福谁知此一生 - 贵女红妆 - 浅郁     “啊,长姐?”梦虹万万想不到自己一向唯父亲命是从而也最受父亲宠爱的长姐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记住就是,别问我为什么。”梦茴说完,脚步轻快头也不回的往露华苑去了,她知道若是这件事成了,自己的妹妹,刘梦虹就要代替自己被纳入颜府,只是不同人是不同命,她会不会走上自己的那条路?     她若听进去自己的话,就离父亲远远儿的,好好想办法在颜府立足,可是若真是这样,颜府该由谁用什么方法整垮?     颜颂为祸国家,扰乱朝纲已久,若是不除,实在是个祸患。     算了,那些事情终于是与自己无关的,远离京城,远离这些纷争仇怨,让妹妹代替自己去颜府受苦,已是偿了她上一世的欺骗和歹毒,言尽于此,她生她死都与梦茴无关系了。     至于父亲,日日相对只会平添激愤,无奈的是不能改变的血脉亲情,只有不见不扰,不见不乱,不见不恨。     刘梦虹望着长姐的背影,迟缓了一瞬,才跟了上去,心里涌出些许异样的情分来,凭着本能和直觉,她觉得自己的姐姐说这话是在为自己好。     可是为什么呢?     刘梦虹摇摇头,心内有些茫然,但却将长姐今日说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露华苑的丫头们看见梦茴回来就急急忙忙的迎出去,欢之一见面就开始抱怨:“大小姐您可真是回来的早啊,夫人和老爷都快急死了,来来回回了不知多少趟,夫人那里去了么,哎,我都不敢去和夫人老爷回话。”欢之早晨随梦茴出去,是知道梦茴去做什么的,因此也不问。     她隐隐约约知道这几日自家小姐这么忙,是为了与颜家婚约的问题。知道事关重大,一直守口如瓶。     “快别耍贫嘴,梦虹来了,快去冲玫瑰酱来,夫人那里我去过啦,你放心吧。”梦茴看到欢之等人,沉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吩咐着。     迎之她们原本也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的,看见三小姐进来,这才暂时重新咽回肚里,迎着一同进去了。     梦茴将梦虹直接带到了自己房里,才盈盈笑道,“这屋里只有咱们姐妹二人,你可知我是要对你说什么?”     梦虹原本以为姐姐是要对方才告诉自己的那两句无厘头的事情做什么解释,因为涉及到父亲,还十分忐忑拘谨,但看姐姐这样子又不像,一时没了主意,只得笑一笑,“妹妹愚笨,实在猜不到,姐姐还是直说吧。”     “你可知我今日去哪里了?”     刘梦虹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知道。”     “我去了清逸茶楼。还见到一个人。”     “啊?清逸茶楼?姐姐看见谁了?”梦虹一听是清逸茶楼,马上想起心中念得人,错愕的问道。     “我看见了颜家的四公子,他还邀我同座,就他一个人,我便也去了。你猜他对我说了什么?”     刘梦虹一听颜时焕竟然邀长姐同座,眼里飞快的闪过嫉妒之色,以为长姐是要对自己炫耀,低下头道,“妹妹不知,姐姐何必专门给妹妹来说,左右过几日,也就过去了。”     “先别说我,今日呀,我是要好好说说你,我可问你,你心里有没有觉得颜四公子不错?”梦茴一脸关怀的表情问向妹妹。     刘梦虹心内大吃一惊,以为姐姐看透了自己心里的意图,听了娘亲的话,自己什么都不差长姐的,不过是个嫡庶身份,他颜时焕也是个庶子,只要长姐不过门,自己就有希望,因此今日特地去了清逸茶楼,想办法认识他再说,早晨特意去了面纱,多注意了他几眼,盼望他能发觉。     难道颜时焕真的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还告诉了姐姐?一时之间羞耻,害怕,委屈,懊丧一起涌上心头,说不出话来。     梦茴看妹妹脸色变了,半天说不出话,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     笑容不减恍若未觉的梦茴,轻轻叹了口气,“哎,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妹妹,又怎么会做出越礼的事情,看来有负颜公子所托了,可是他心中已有了你,我也是万万不愿意入他的门啊。”     刘梦虹听了梦茴的话不由得心一动,仔细揣度梦茴脸色,看不出丝毫气恼在,看来不是在说反话。     “长姐这是什么意思?妹妹不太懂。”     “傻丫头,这颜公子啊,避开旁人悄悄对我说了,他自从上次一面见你,就对你十分中意,他大哥人不好,他不愿你真的过去受苦,因此想叫我想想办法,哎,到底还是神女无意,襄王有情,这可怎么好呢。”梦茴的话里充满了苦闷,一副失望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定是颜四公子在开玩笑。”刘梦虹听了这话,心里当真是如同久旱逢春雷,又惊又喜。但还是不敢将自己的欢喜暴露出来,面上露出羞赧的神色。     梦茴忙急道,“你可要相信颜四公子,哎,说真的,他对我提起你的时候的神情,当真是温柔极了,让我都不得不去嫉妒,可是他心里没我,我又怎么能去给他做妾,若是你我对调就好了,他是个好人,你不会受苦,他也十分欢喜你,真是世无两全事,天公偏不作美。”     几句话说到了刘梦虹的心坎里,她也在心里呐喊着,“可不是么,当真是不作美啊!”可是这番心思,又如何对姐姐说得出来,难道向她坦然承认自己真的觊觎她几日后便要去拜堂行礼的夫君?     “算了,我不管这件事了,明日你自己与他说吧,他想偷偷邀你一谈,他是好人,你就算不喜欢,还是去看看吧,好歹和他好好的说清楚,,他定在明天下午,去在水一方,在那里等你。到时候我送你过去。”     “真,真的?”刘梦虹一时不知道是惊还是喜,忽然想到了自己偷偷翻的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这莫非就是翻墙相会么?     “我知道这是为难你了,但是,总是去一去吧,不念别的,就念在他上次助你解围,你也应当去当面道谢。”     那个,这周又是分类推的推荐,大家看完顺手收藏一下,投个票票支持下,谢啦。           第三十八章 前路未卜实难料 - 贵女红妆 - 浅郁     “妹妹听长姐的。”刘梦虹按捺下心里的呼之欲出的雀跃和激动,低眉顺眼的应道。     梦茴装作松了口气的神情,“那就好,这件事可千万不要被父亲他们知道了,你也快回去吧,明天下午我去找你。”     刘梦虹正是顾虑这个,听梦茴说了,自然求之不得,竭力作沉静的模样行了礼转身离开梦茴的房间。     可是轻快的几乎要飞起来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秘密。     虽然内心对这个长姐不是那么讨厌了,可是刘梦虹内心关于是否要去与长姐争夺男人的问题,几乎是想也不用去想的答案。     “幸福都是要靠自己去争的,我迟玉梅的女儿可不能输给任何人。”     而从小也多多受娘亲还有温姨娘的影响,刘梦虹总觉得自己要比梦茴各方面都优秀很多。     长姐今日的话,更加坚定了刘梦虹的自信,眼见幸福就在屈手可得的地方,刘梦虹并不觉得自己是不道德,只是想起了长姐过几日便要去颜府的事情,刘梦虹又懊恼起来,若是由自己去代替长姐该多好。     她才是那个配得上颜四公子翩翩风度与彬彬有礼的那个人。     她战胜了那个总是讨厌的自以为是的长姐。     她不知的是,自己这番心理,却是被长姐摸了个一清二楚。     她以为的战胜,其实是在自己人生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这对姐妹,一个怨怼的种子已经深深种下,一个前世的记忆时时浮现,究竟最后该落得一个怎样的收场?     秋雨依然淅淅沥沥,却是沉默不肯解惑。     梦茴叹了口气,收回看向妹妹的目光,关上了窗户。     走出房门,对着在一旁编织着花样玩意儿的迎之道,“迎之,去把张嬷嬷叫来,我有事与她吩咐。”     张嬷嬷是梦茴的乳母。     迎之放下手里的活计儿,起身应了一声,便去了。     梦茴端正的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心不在焉的喝了几口甜茶,等候着张嬷嬷。     好些时候张嬷嬷才来,满脸不开心的样子,梦茴猜测是欢之扰了她的牌局。     刘府养的闲人真多。没来由的,梦茴脑海忽然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大小姐您找老奴?”     “嗯,张嬷嬷,坐吧,可是打牌去了?牌钱还够不够?”     “瞧大小姐问的,夫人昨日还赏了一些下来,这年纪大了,就喜欢凑凑热闹,大小姐不要怪罪。”嘴里说着不要怪罪,表面却一定没有做错事的样子在。     梦茴知她是欺负自己年幼,或者说,压根没有把自己这个主子当回事,还总是以为自己是她奶大的那个奶孩儿呢。     “这个是自然,牌钱不够了只管来与我说,不过明个儿中午,嬷嬷就不要去了,夫人交代下来一些事情,还要嬷嬷帮忙,事后自然是有赏的。”     年纪大了,愈是看重钱财一物,听说是有赏的,更是一向慷慨的夫人交代下来的事情,张嬷嬷忙应承道,“大小姐放心,既是夫人交代的,老奴一定有分寸,明日一天就在露华苑候着。”     “这样岂不是耽误了嬷嬷耍牌的时间?我真是过意不去,若真是这样,我便请夫人多赏些下来,毕竟嬷嬷这么多年来看顾着露华苑,没有功劳有苦劳。”嘴上这般说着,心内却想着这件事了了,定要回禀母亲将包括张嬷嬷在内的府里的闲人都撤了,留着无用。     那张嬷嬷哪知梦茴的想法,听到赏字就眉开眼笑,“大小姐这般重情义,老奴没有白养大小姐一场。”     “噗。”梦茴眉头轻皱,还未来及开口,身后的欢之迎之就一起捂嘴笑了,这张嬷嬷还真是半点趣都不识的,分明是刘府养着她,如今,她倒是真拿自己当尊活佛了。     张嬷嬷听到笑声,脸色有些不高兴,梦茴轻声斥责,“欢之迎之不得无礼。”一面又冲着张嬷嬷笑道,“嬷嬷没事的话就去打牌吧,千万莫要耽误了,明日不要忘记了才是。”     “大小姐放心就是。”张嬷嬷惦记着牌局,还以为大小姐是心善体贴,忙不迭的告辞去了。     “大小姐,这张嬷嬷这样无礼,大小姐也忍得过去。”欢之明明记得以前大小姐总是对这个张嬷嬷有诸多微词,从未见过这样和气对待张嬷嬷的模样。     “对于一个马上就走的人来说,计较这些做什么。”梦茴冷冷一笑,缓缓抚弄着自己手上的护甲,如今是万事俱备了。     只欠东风。     东风千万莫摧残,怜她一番苦心至此。     就让一切顺顺当当的,按自己构想预料的那样发展。     下午,刘阶又来请了梦茴几次,要梦茴去书房。     都被梦茴径自拒绝了,事到如今,她不想多见这个至亲的人。     倒是兄长,梦茴想多说说话,叮嘱几句,却总是见不到刘恪勤的人。     第二日一早,梦茴睁开眼睛,想到今日要做的事情,心内不禁有些慌乱起来,一面告诫着自己要稳住稳住,一面照常让欢之为自己梳洗。     趁着其他丫头都不在的时候,梦茴低低对欢之道,“早晨闲了,就把你的包裹收拾好,咱们要走了。”     “走?去哪里?”欢之一惊,但毕竟聪明,没有叫出声,反是低声问道。     “莫要与其他任何人说。”梦茴对欢之十分信任,“为了逃避去颜府的祸患,我们恐怕在京城呆不住了。”     “啊?不是还有老爷夫人呢?”     “不要问这么多,我们见机行事,若真要走,我知道算带你,你千万莫与旁人说了,那些丫头们我都舍不得,只能求着母亲给她们个好出路了。”     欢之想到自己日夜相与的好姐妹们,心里一酸,眼眶立刻红了。     迎之和悦之刚端着早膳进来,欢之忙若无其事的继续为梦茴梳头,只是手下无意识的多用了几分力,让梦茴吃痛。     心里明白欢之此时内心的纷乱,默默将痛忍了下去,未曾表露出分毫。     身后是几个丫头互相玩闹的声响,这样热闹的场景。     这样熟悉又陌生,让自己无数次百感交集生怕破碎的闺中场景。     终于马上要结束了么?     那么前方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第三十九章 布棋思量将收子 - 贵女红妆 - 浅郁     下午,梦茴带着欢之和张嬷嬷先去葵士居那里找石杏,石杏已经听了夫人的嘱咐,暗自都准备好了。     留下张嬷嬷与欢之,叫一切交给石杏,梦茴独自去了春杏小院,不看一干向自己行礼的下人,径自去了刘梦虹的房里。     刘梦虹正焦灼的坐在梳妆镜前,一面反复的一遍遍打量着自己,一面等候着自己的长姐。她已经让娘亲为自己化了精致的妆容,一身鹅黄的苏绣锦袍衬得自己娇嫩无双,搭配一色如水的黄水晶头面,倒一点也不像是庶出的女儿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连忙起身,又唯恐自己太过殷勤会引起姐姐注意,缓了脚步,矜持的走了出去,她却没意识到自己这般打扮妆容已然出卖了自己内心。     梦茴看刘梦虹出门,眼前还真是一亮,随即梦茴嘴角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不为别的,自己这个好妹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般煞费苦心的想勾搭自己名誉上的几日后的夫君,已是罔顾了姐妹情谊,不可原谅。     “你可是准备好了?我们这就要过去了。”     “嗯。”刘梦虹简促的回答了一声,露出几分羞赧。     “来,这回咱们可是要将面巾好好蒙上了。”梦茴拿出面巾,仔细的给刘梦虹围上,又轻轻帮刘梦虹整理衣服上的褶皱,手不经意的,将刘梦虹腰间那个象征刘府女眷的腰牌的表面翻了出来。     刘梦虹此时心神难宁,哪能察觉的出。     “好了。我们快点去吧,晚了让颜四公子久等。”梦茴说着自己也蒙上面纱,拉着刘梦虹出门了。     在水一方是京城有名的酒馆,离刘府很近。     梦茴拉着梦虹并未走多久就到了,路上行人都能看到刘梦虹腰间那晃眼的刘字,心内猜测万分。     若是这里面恰好有人早晨去了清逸茶楼,听了那第一快嘴吕中的口中的故事,或许会更加有探究之心,那吕中今日没说书,却说了一件京城名世家里的丑事,一为刘二为颜,虽未指名道姓,但也足够旁人猜个透的,是说那妹妹看中姐姐欲嫁的人,并与那人暗通款曲,那人表面上文质彬彬,心内实在龌龊,想姐妹通吃。     从京城第一快嘴吕中口中传出来的故事,自然是在一时间传的遍地都是,大家都猜测着这丑事的真假。     颜时焕此时正在焦灼万分的等待着刘家姐妹,那吕中说书的时候他也在场,初听尚不觉得如何,越是听,就越觉得大家目光都在往自己兄弟几个身上落,尤其是自己,若是颜时焕再听不出什么,就白活了一场。     一时之间自然惊惶万分,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本就是个有许多心眼的人,看事情容易多想,琢磨深了就在想莫非是那刘梦虹对自己钟情,因此想先放出这谣言,好逼迫自己与颜刘两家就范?     越是想越是有这可能,不由得焦虑起来,下午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想问个究竟出来。     “到了,妹妹进去吧,我先去逛逛,回来找你。”梦茴停在约定好的房间门前,侧身给刘梦虹让出路。     刘梦虹如果细心一些的话,可以看出自己长姐的手指微微颤抖,就连声音里都有些抑制不住的某些情绪。     可是刘梦虹此时自身尚且纠结万分,哪有空还去理其他的。     “姐姐不进去?”     “不了,你们两个人好生谈着,我就不进去了,记得,就算你不喜欢人家,也要好好说,不要让他过于难过。”     刘梦虹一面在心底嘲笑着姐姐不知人情,一面连连点头,“妹妹知道怎么做,长姐放心就好。”     两个人,两个面具。     刘梦茴让出路,退了一步,刘梦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响了那扇门。     “请进。”     梦茴听到颜时焕那熟悉的声音,知道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料想之中,暂时没有差错。     心里轻轻舒了口气,知道自己要做的关键还在后面。     努力稳住脚步,一步步的下了楼梯,却没注意到从一个未曾关门的房间里投射出来一道目光,梦茴走出酒楼外。     来在水一方的通常非富则贵,都是店家招惹不起的人,因此也没人来上前来打扰梦茴。     感受到外面阳光的明亮刺眼,梦茴转过了一个拐角,立刻看到了等在街角的张嬷嬷与石杏欢之她们,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刘府的家丁。     梦茴点点头,就看到她们向自己快速走来。     “大小姐。”石杏欢之见了梦茴,立刻叫出声。     “他们就在里面,我们去吧。”     石杏已经告诉了这些人他们要来做什么,尽管如此,可是毕竟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不约而同的都有些紧张。     “大小姐,三小姐当真是在里面,同,那颜家的爷儿一起独处一室?”张嬷嬷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不是么,若不然叫你们来干嘛,跟着我来吧。”     梦茴心里何尝不紧张,带着人往酒楼去了。     这次在水一方的老板看到梦茴带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可不能再任由其来去了,忙走出来作了个揖,“这位小姐不知如何称呼,来鄙店有何……”还未说完,就被梦茴将刘府的腰牌砸在脸上,“我是左都御史刘阶的女儿,前来捉奸!”     那老板接过腰牌,愣了一愣,刘梦茴已经趁机带着张嬷嬷她们上了楼,     石杏几个人也连忙跟上,都在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成功,演得像,才能让自己家大小姐免去做妾的命运。     而其他的人完全是为了赏金,面上厚,并未觉得如何。     梦茴一路小跑到右手最后一个房间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与此同时,酒店老板的声音也惶急的响起来,“颜公子,不好啦!有人进去啦。”     颜时焕和刘梦虹正姿态亲密的坐在一起,茫然无措的看着仿佛换了一副面孔推门而进的刘梦茴,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的张嬷嬷石杏等人也通通闯进来,梦茴用大的仿佛都能惊到楼下街上的声音愤怒嚷道,“好你个颜时焕,果然在这里和我妹妹刘梦虹私会!”     [bookid==《**难贤》]推荐好友作品,种田文哦,追浅郁的书累的话可以去看看,当然我也会努力的更的!           第四十章 辛苦博弈见天日 - 贵女红妆 - 浅郁     此言一出,身后的张嬷嬷便立刻挤进来,卖力的表演道,“我可怜的大小姐啊,这命苦的,要去给人做妾不说,眼下竟又发生了这等丑事,庶出不知羞的没脸没皮的小蹄子,跑去勾搭自己未来的姐夫,大小姐可别气着了。”     张嬷嬷声音本来就大,此话一出,在那酒店老板和梦茴一声叫喊之后围观来的人群,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刘梦虹心思再是聪敏,到底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儿,没有应对这样事情的经验,更加不解为何到了这般境地,下意识的往颜时焕身后躲去,这样的亲密**举动,在人眼中,更是坐实了私会勾搭的名。     颜时焕到底要比刘梦虹知事,琢磨着这回是落入这刘梦茴的套了,他却不能明白刘梦茴实际上是针对他,想来想去也觉得刘梦茴对自己断不至于如此,或者这是她们姐妹俩的内斗,他便是附带的牺牲品。     这样想着,颜时焕向前一步,躲开了刘梦虹对自己的亲近,一面不改笑意的说道,“刘大小姐怕是有些误会,我与令妹并未像你想的那般,具体如何,由她好生向你解释,颜某告退,改日一定登门造访,好好道歉。”     石杏听到,立刻有了机会,忙道,“不得了,连下次登门造访的话都说出口了,摆明了是要登门另外求娶吧,虽然知道颜家势大,却不想这般欺负人。”     颜时焕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了。     仿佛还嫌不够乱似得,欢之后面钻出一个婆子,絮絮叨叨的对着羞惭欲死的刘梦虹说道,“三小姐啊,我早就说了,这颜公子不是什么好人,眼看出了事情,就急着要走不理会三小姐,为了他与大小姐决裂,实在不该啊。”     刘梦虹看着来人呓语一般喃喃道,“何嬷嬷。”     正是春杏小院刘梦虹的乳母何婆子,被石杏略施恩惠,三言两语就收买了来,毕竟刘府上下,还没有人明着敢和夫人作对的。     颜时焕欲出去,却被梦茴带来的人挡在门内,可不出去,这局面实在难堪。     “刘大小姐,千万莫要把颜某惹急了。”颜时焕一改笑脸,低声对梦茴道,“你们姐妹俩的事情,我不参与,但是你最好适可而止,不要把事情……”     话未说完,梦茴尖着嗓子叫了一声,“颜时焕你再跟我说一句!”     包括颜时焕在内的所有人都惊愕了一下,愣在那里。     “好,你很好!”梦茴惨白着脸,“你既然要偏袒我妹妹刘梦虹,那么何须我入你颜家的门,让她去就好了。我成全你们。”说完,捂着脸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石杏等人忙追了过去。     剩下围观的人群,多是京城富贵之人,还有的更是参加了几日前颜府的纳梦茴的筵席,又岂是不识得这颜时焕的,虽然不知颜时焕对那刘家三小姐说了什么,但看刘家小姐的反应,应当是维护那躲在后面的刘家三小姐的话吧。     “颜公子,几日后我等再去颜府,轿子里的怕是要换人了吧。”有人善意的开着玩笑。     颜时焕面色铁青,而身后刘梦虹的面色微微变了变,露出了几分期待之色。     “颜某告退,今日之事,容日后再说。”颜时焕心内如乱麻,向人群拱了拱手,就分开人群就要离去。     “颜公子。”刘梦虹忽的叫了一声,走上前去。     颜时焕脚步微微一顿,虽然急于摆脱,却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能多一条薄幸的名声,只得停住了。     “事到如今,众人皆在场,颜公子不如坦然承认了吧,像你方才偷偷对我说的那般,给我一个名分。”刘梦虹表情楚楚动人,她知道自己落了下风,却也是一个绝大的机遇,把握住它,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你在胡说什么!”颜时焕已经被这对姐妹搞得焦头烂额,欲逃之后快。     虽然对颜时焕的态度有一瞬间的错愕与伤心,刘梦虹还是上前几步,从后抱住了颜时焕的身子,“你不爱姐姐,明明心里想的人是我,若是还一味退缩,只会让我们都失去机会,不是么?纵是做妾,我也是愿的。”     疯子,刘家的姐妹都是疯子!     这是颜时焕此时心里冒出的唯一的话。     她愿意,他可不愿!她凭什么,一个庶出妾生的!     他忘了自己也是庶出的。     冷冷的转过身去,推开刘梦虹,多余的一句话也不再说,匆匆离去了。颜时焕谦和君子的面具,第一次在众人眼中裂了一个缝。     刘梦虹顺势跌坐在地,满脸颓唐,失落和难过都是真真切切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全部。     “三小姐,三小姐,快起来,我们这边去。”那何婆子又回来了,拉起宛如一场噩梦中的刘梦虹,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有趣,有趣。想不到今日一出宫,倒是碰到了这样一桩有意思的事情。”众人目光未曾到达的一座雅间里,一个长相英挺文士服侍的男子,一面用手里的扇子轻轻敲击桌面,一面浅浅笑道。     他所在的雅间,留了个门缝。     “哼,我早就说了,姓颜的能有什么好东西。”英挺男子身旁的是一个瘦削的男人,脸色一直阴沉着。     “哈哈,颜家风光惯了,今日竟会栽到一个小丫头手里,真是有意思。那个是叫做刘梦茴吧,父皇以前像是还提起过,说是去颜府做妾,可惜了。”     梦茴对她离开后的这些情景自然是想象不到,更不知道她的一番筹划,已经全盘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里。     她一路哭着奔回府,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家丁,颇为壮观。     她的心内却是激动无比的,几乎要喜极而泣。     今日之事无比顺利,那么以后的事情,就由不得父亲或者颜府其中任何一个说话了。     悠悠众口难堵,自己可以借机生任何事情。     若是之前一直都是忐忑的,患得患失的,那么今日的刘梦茴内心是确定了的,自己不会再走上一世的路。     (嗯,首先更新晚了大家请谅解,还有就是手机客户端有时候章节很混乱显示不到我更新,可是我每天都有更新哦,所以把书暂时从书架删除然后再搜索加入就可以了。最后,求一下票票啦啦啦。)           第四十一章 画饼先圆痴人梦 - 贵女红妆 - 浅郁     刘梦虹被带到刘梦茴的露华苑,心里是带着几分怨怼的,更多的是内心里的惊恐席卷了整个内心,她惧怕父亲,惧怕外面人的口舌,更怕的是颜时焕对自己的冷漠。     从小到大,她还未面对过比这个更难堪的局面。     但眼下她也是渴望见到长姐的,她想亲口问问,那满脸真诚真心的好姐姐为何会突然翻脸,这般对待自己。     这样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梦茴半躺在大厅红木榻上,若有所思,看到妹妹进去,慢慢坐起身子,欣然道,“你来了,今日可是受惊了?”     刘梦虹愣了一愣,她想过许多遍相见的场景和后果,甚至想过两个人会怎样撕破脸的大闹,却不想长姐只是这样温声和气的问了一句。     仿佛今日自己那般受辱,与这个姐姐毫无关系一般。     “是的,我来了,我要来问问你,我的好姐姐,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刘梦虹说着红了眼,她想起了颜时焕独自离去的背影。     “傻妹妹,瞧你,怎么哭起来了,欢之快去给三小姐打盆热水来,哎,虹妹妹,这对你是件好事啊。”梦茴起身,拉着刘梦虹的手,柔声说道。     “好事?”刘梦虹反问一句,有些惊愕。     “这也是我和颜公子商量了许久,才商量出的办法,哎,我该早告诉你的,可是怕你不愿,颜府对你来说,算是个好去处了,颜公子又对你钟情……”     刘梦虹这下彻底愣在原地,不由的打断梦茴的话:“你是说,和颜公子商量好的?为什么呢?颜公子他……不像啊。”     “还问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你是我的宝贝妹妹,我自然要为你考虑好,不然若是进颜府的人是我,你哪里还会有比颜公子更好更合适你的?”不知为何,说这话的时候梦茴想起了上一世最后,刘梦虹对自己讲起她夫君时候满脸幸福的神情,一时之间心内百感交集。     “可是他,刚才丢下我就跑了,哪里像是长姐说的那般。”刘梦虹心中对梦茴已经信了大半,或者是更趋向于去相信自己内心最希望的那个可能,又满腹委屈的对长姐抱怨道。     “你不知道,他有他的难处,他的父亲管教甚严,他也与你一般出身,庶出的,因此有许多不能违背的隐衷,他若是不丢下你,回去如何对他父亲交代,你放心就是,他回去就会向他父亲请求,为了保全两家的名誉,而让你代替我。”     “这可是真的?这样能行么?”刘梦虹半信半疑,又想起在长姐出现前颜公子的确对自己柔情蜜意,因此信的成分多了一些。     “你放心就是。”正说着,欢之已经打了水来,梦茴亲自扶刘梦虹坐下,又拧了帕子替梦虹敷眼睛,一面轻声抚慰道,“他虽然会难做一些,但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的。否则我也不会轻易就允诺了他。”     刘梦虹一扫之前的恐惧和难过,取而代之的是内心里满满的信心,还有对梦茴满心的感激。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长姐会这样为自己考虑。     “谢谢长姐。”刘梦虹真心实意的说道。     “不用。”梦茴面色坦然,心里却有些疲惫,这到底是自己的庶妹。     只是颜家那个火坑,自己不去,总是要有人去的。     “还有,我担心父亲,他定会责骂我。”刘梦虹想起父亲总是严肃的面孔,心里又忐忑起来。     “怕什么。”梦茴轻轻笑了笑,“顶多让他再去骂就是了,过几日呀,我们梦虹就是出嫁的女儿了。”     出嫁,刘梦虹被这个词语深深打动了,这是以前自己盼望着却又忐忑的事情,既想嫁出去,脱离在家这般处处低人一等的身份,又恐怕嫁的差了,看人眼色不说,还要白白被几个姐姐妹妹笑话。     如今这个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事情就近了,在自己眼前,对象是自己最心仪的男子,出自这京城除了皇族之外最有权势的人家。     人生如此,也是无憾了。     刘梦虹忽然生出这样的感慨。     刘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若不是徐叔告诉自己,他怕是还要一直被瞒下去。     徐叔也是出了一趟门,听满街风云,才知晓的。     刘阶第一次因为子女的事情这般怒不可遏,脸色铁青,命徐叔将刘梦虹和刘梦茴两个逆女找来。     可是内心却是毫无办法,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忽然想起温姨娘这些日子常常对自己说的,梦茴骄纵无度不够懂事的事情,温姨娘性子温和,这些年极少从她口里听到别人的一句不是,她都这样说梦茴,看来嫡女当真是不可取,自己是被嫡女在自己面前的表现欺骗了。     那刘梦虹呢,她是不是可以帮得了自己?     想起那个庶女总是在自己面前一副战战兢兢不敢高声说话的样子,一股无名之火就从心内冒出,这平时看起来这样默不作声的庶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狠狠的给了刘家一个巴掌,若是传言是真的,想来她只会偏帮着颜家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帮助自己去砸颜家的场子。     在他眼里,生养女儿便是要嫁人的,嫁人,总是要为自己家族谋利的,因为她们姓刘。     这仿佛天经地义,刘阶丝毫不觉得不妥,只是此时心内有深深的无力感,这么多女儿,平日看起来也是花团锦簇,莺歌燕舞,真正要用的时候却找不出一个能上阵的,自己唯一看中的那个却这样没用,竟会被自己的庶妹将人抢了去。     由此又想到颜时焕,眼里透出沉思,颜家对这件事情,会是什么反应呢?     一会儿,徐叔进来,恭恭敬敬的,后面还跟了温姨娘。     “老爷,大小姐、三小姐都不在府里。”徐叔回道。     “不在府里?岂有此理!闯了这么大祸还不在家呆着又去做什么了?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去问看门的,她俩去了哪里?”     “老爷不生气,喝杯茶压压火,问看门的都是糊涂的,哪里知晓事理,不如去问问夫人,出了这么大事,大小姐也该去找夫人才是。夫人定是知道的。”温姨娘款款进来,亲自替刘阶倒了一杯茶,言语脉脉。     谢谢海蓝°f的打赏。好开心能获得支持。下一周貌似也有推荐,分类新书推,不晓得在哪里--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还有就是,推荐票神马的多多投一下,谢过了。           第四十二章 别家离京前路遥 - 贵女红妆 - 浅郁     听提到夫人,刘阶暂且沉默了片刻,接过温姨娘的茶杯喝一口水,重新放下,一言不发的出门去了。     温姨娘也不着恼,面上带着平静的笑容。看了尚未走出的徐叔一眼,徐叔以同样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一眼她。     “瞧,大小姐在老爷面前失了宠,那大少爷又是不争气的,夫人的好日子,还能有多久呢?”     徐叔凑上去,伸出粗糙的手指抚了抚温姨娘宛若凝脂精致无暇的脸庞,喉结动了一动,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刘阶在自己妻子那里并未找到梦茴。     而守门的门人也没有看到两个小姐出去,这两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刘阶自然恼怒非常,却也没有功夫计较这两个女儿的去处,因为颜家来人了。     来的是颜家的长子颜时迁,送上了颜颂的一封信,大意是既然刘家两个女儿都这么中意自己那不争气的庶子,念在同僚之谊,不如让两人就一起进门吧,姐妹共侍一夫,不失一段佳话。     颜时迁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等待着,等待着这位一向听闻喜怒不形于色的左都御史发火。     刘阶忍住要撕碎这封信的冲动,脸上的表情依然沉静,“颜侄先回去,这件事情容我们商量之后再议。”     “可是我父亲,今日便想要一个交代。”颜时迁心里惊异这位刘大人的忍耐能力,一面语气强硬的开口道。     “若是颜侄一定要听了交代再回去,那在这里先住几夜也无妨,我先要去找到那两个逆女,等有了结果颜侄再回去报与颜首辅听吧。”说着,并不理会颜时迁的反应,立刻吩咐徐叔,“徐叔,你去波翠楼收拾一个厢房出来,让颜大公子歇息几日。再拨几个下人去伺候着,千万不能怠慢了。”     颜时迁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刘阶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已经起身出门去了。     “这个老狐狸。”颜时迁看着刘阶的背影,笑了一笑。他自然不会在刘家住下去,今日的羞辱的目的已经达到。     晚膳时分,迟姨娘带着有些畏惧的刘梦虹主动找上了刘阶,奇异的是刘阶并未发怒,缓言让迟姨娘先回去,接着把徐叔也遣了出去,要单独与刘梦虹谈话。     里面很安静,没有玻璃器皿碰碎的声音,没有刘阶的高声斥责。     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刘阶在和这个一向不得宠的庶女谈些什么。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葵士居内,夫人的房中,却是让刘府夫人徐清慧和梦茴心碎的时刻。     “娘,女儿这便走了,女儿不孝,不能尽孝在娘膝头,娘千万莫要记挂,保重好自己身体。”     “去吧,快去吧,若是被你父亲发现,可就走不成了。”徐氏红着眼眶,努力忍着泪意,柔声道。     欢之上前扶起梦茴,另一边手上挂着一个包袱,眼也是红的。     “娘,这家里不像表面上这样平静,尤其当心温姨娘,还要要哥哥好好争气,只有娘好好的,日后我们母女俩才有相见之日。”梦茴不放心的叮嘱道,想起上一世母亲来看自己一次比一次憔悴的容颜,心里便是一恸。     徐氏哪里知道女儿心内的担心呢,她现在唯一挂念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只是为了安慰女儿,还是不停点头,“娘都知道,你放心,娘会好好的。娘不能出去送你,马车在后门门口已经准备好了,蒙了头盖出去,娘都打好了招呼,看到的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哎,我的心肝,怎么就你这么苦命呢。离了娘,你可怎么办?”     梦茴心里也是一酸,前路遥遥,与上一世完全不同,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还是未知,只是忧虑岂能在此时说出,只能吞进肚子里,不在乎的笑一笑,“离开娘不是还有娘亲的娘亲嘛,你女儿又这样乖巧懂事,岂会发愁没人来疼女儿?”     徐氏被女儿的话逗得一笑,惨淡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活跃,起身又要去看梦茴的包裹,一面絮絮叨叨:“好了,快去吧,被你父亲或者徐叔他们发现,可就难走了,腰牌令牌都带好了吧,出城的时候要看,还有盘缠,什么都可以不带,盘缠千万要带,欢之你也要多看着,路很长,盘缠可千万别丢了。还有两个女孩子,要跟着人走,白天走,晚上早点去找客栈,可千万别过了时辰露宿在外啊。”     欢之不迭的点着头,梦茴忙拉住母亲的手,“不用看了,女儿之前整理好了,再看一遍可就没时间走,娘,你保重,女儿这就走了。”说着,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流下来,转身决然离去,欢之忙忙的跟夫人请了最后一次安,追着梦茴的脚步一同出去了。徐氏身子一颤,伸出手想拉,被石杏石竹两个人扶住,二人的眼圈亦是红的。     心内还有千言万语,却是如何也说不完的,说出来也是徒然,因为世间最亲近关系的两个人都明白彼此心内所想的,就是两个字,平安。     无论走多远,飞多高,母亲心里念得,不过是这两个字罢了,子女平安,才是福。     梦茴带着欢之一路出了刘府,果然每个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梦茴心里欣慰,至少母亲在这府里说话还是有效力的,出了后门,再望了一眼这个看起来森严而严肃的刘府,回头正要上等在外面的马车,才发现车夫竟然是自己兄长刘恪勤。     “哥哥。”梦茴这几日都不见这个长兄,今日偏在这别离的时候见,让梦茴心内又增添了几分伤感。     “别说了,上车吧。我都知道。”刘恪勤对妹妹笑一笑。     梦茴咬着嘴唇,点点头,带着欢之上了车。     待二人做好,扬鞭,马车疾驰起来。     梦茴路上几次欲对着帘子外面的人影说些什么,终是没开口,忍在心内。     出了城,马车才停下,梦茴探出头,发觉兄长已经下车了,换了另一个车夫上来,梦茴起身正要下车,却被兄长拦住了。     “不必下来,哥哥无用,不能保护你,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希望你一路顺遂。”     “哥。”梦茴张嘴,本想嘱咐一番让他争气好生看顾母亲,却又住了口,知道许多事情,多说无益,只能走着看了。     “上次听了你的话,我决心顺从本心,这几日寻人想去河南一带,专门寻找世代培育牡丹的育花人,你不要骂我,我只是想按照心愿去做一次,看能不能成功,课业方面……”哥哥的话顿了顿,还是为了让妹妹安心,说道,“我也会努力。你放心就是。”     梦茴连连点头,再多支持的话也说不出,知道哥哥能够明白自己的心,不然也不会选择了去做。     由想,到去做,是一个大的飞跃。     “天晚了,快走吧,不说了,这车夫是我放心的人,有能力照看你们俩。从这到天津卫,再从天津卫上船南下,路上颠簸,妹妹要受苦了。”     (首先,感谢伊水朔华的打赏,其次注一下关于梦茴南下的线路,我倚仗的主要是京杭大运河,虽然现在大运河的许多航路如通惠河都因失修等原因不通船了,可是在古代仍然是交通运输人流运输的主要航线,在这里解释下--)           第四十三章 恶人自有恶人名 - 贵女红妆 - 浅郁     “不苦,哥哥要好生照顾娘亲才是,妹妹这一去真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所念的只有母亲与哥哥。”     “你放心,我已经懊恼的很没有本事保护好你,再不会如从前那样浑噩糊涂了,会好好照顾母亲,不说了,你快走吧,只要彼此平安,总有再见之日。”哥哥说着,红着眼向车夫做了一个手势。     车夫点点头,倏然出声,“大小姐,车要走了,可要坐好了。”声音沉静好听,说完扬鞭,马车动了。     “哥哥。”梦茴又唤了一声,依依不舍的再望了一眼兄长,直至马车走远,刘恪勤的身影消失在梦茴的眼帘。     第二日,京城迅速又传遍了一条新的消息,刘府大小姐不堪其妹羞辱,留书出走,不知所踪,由刘府三小姐刘梦虹代替刘梦茴入颜家。     刘阶与颜府同时出动人去寻找,皆是无果,颜府借此寻衅禀明皇上,想责处刘阶无诺,不想皇上只是轻笑一声,“刘阶的女儿,果然不同寻常。”之后再无话了,颜家也只能作罢。     原来此事传遍京城,亦传到了费心炼丹修炼的皇上耳中,皇上忆起初见刘梦茴时候的大方有礼,心内赞赏,不忍加责。     而此时的梦茴,已经随着奔驰着的马车,离京城越来越远,在秋日干燥的阳光下。她对目前的一切大体满意,借逃离京城逃离了对父亲的激愤,对颜家的痛恶,虽然前路遥遥,尘埃未落,可是最糟的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     此时的她自然不会想到,在几年后她会以一种备受瞩目的方式被迎娶回京城,不得不再次面对她此时不愿面对的所有矛盾。     “大小姐,天津卫要到了,我们可以进城先歇息一天,备好沿途的东西,以后就要走水路了。”     “就听你的,哥哥既然要你跟着我,我自然放心。”梦茴路上已经得知此人姓卫名芜,是刘府家养的一批死士之一,父亲不久前将这部分力量转交给哥哥。哥哥便将其中最精锐的卫芜派来保护自己。     “那大小姐先将文书令牌交给小的,咱先进城再说。”     天津卫,明永乐初建成,相对京城来说,是一个相对较年轻的城,是个军事重地,梦茴好奇的掀开一角帘子,尚不失为一个繁华之地。     卫芜先带着梦茴欢之二人寻了一家客栈,开了一间上房,让两人先休息,梦茴欢之一进去,就不由得躺在软榻上,舒服的唤了一声。     马车的颠簸让二人都有些吃不消了。     欢之小憩一会,又让小二打水来,为梦茴沐浴,之后自己也美美的洗了澡,两个人都有些焕然一新的感觉。     而卫芜也在此期间将马车平价卖出,又购了一些吃食回来,顺带去码头打听了南下的船,是明早的。     做完这些回去给梦茴禀报,梦茴也是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考虑的自然没有卫芜周到,心里更加感激兄长为自己的考虑,对卫芜十分信任。     还有半日闲着,梦茴让卫芜去歇着之后,带着欢之下了客栈,想带梦茴四处转转。     才下客栈,发觉一楼围了不少人,原是有个年轻文士模样的说书人在说书,说的却不是经典,说的是当朝。     “且说那颜某,一听夏阁老手里有他贪污的证据,心内大慌,忙带着长子一起登门造访,夏阁老自然不见,那父子俩就在夏府大厅里没皮没脸的哭啊,不知哭了多久,夏阁老才……”     梦茴一听,就知道说的是颜颂。     那白净文士侃侃而谈,将颜颂的狼狈模样勾画的栩栩如生,这旧事梦茴原也是听说过的,发生在颜颂还未得志的时候,受制于当时皇帝信任的夏阁老,可惜夏阁老那一日抹不下脸面,网开一面没有呈上证据,后来反是被颜颂编排捏造,被迫致仕,颜颂尤不放过,生生联合一群朋党继续污蔑,使皇上大怒将夏阁老斩杀。     梦茴识得颜颂,因此难以将那个阴沉的形象与那狼狈模样联系在一起,周围的人群却已经起哄起来,为着颜颂的落魄狼狈感到快活。     并未听完,梦茴就带着欢之出去,接连去了几家酒楼与茶肆,都有个说书人唾沫四溅的说着故事,其中多半都与颜颂有关,而周围捧场的大多是年轻书生们,个个听得义愤填膺,群情激奋。     在京城的任何场合,都是没有一人敢如此谈论颜颂的,才出京城,却不想俨然是换了一番天地一般,人们都如此大胆,让颜颂的大奸大恶之名为天下所知。     颜颂,梦茴心里默念一声,上一世颜家倒台,她功不可没,如今逃离了京城,颜颂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若是颜家不倒,朝政混乱,贪腐横行,天下人心不安。     哎,至少父亲在这件事情上,从大局出发,是无可指摘的。可是父亲却视自己如工具,为了不留把柄于天下人,竟罔顾血脉至亲,毒死自己。     一时之间,梦茴心里忽然升出怅惘之情,她并非不明道理的,相反,上一世在父亲的灌输下,家国情怀,她已然深入人心,更视颜颂为天下祸乱之首,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国家,蛰伏颜府时时想着除之后快。     只是这一世,她不想活得那么累了,无论是被父亲当做工具还是在颜府步步惊心,她都不想。     罢了,既然自己已经逃出了京城,就不要再挂牵那些无关自己的事了吧。     梦茴心里叹了一身,走出最后一间茶肆,带着欢之开始流连各处的小吃,出售可爱玩意儿的商铺去了。     她却不知的是,她此时以为的远离,实际上未尝不是另一种推动,冥冥之中另有一番安排命数,让颜家再次因她而倒台。     “小姐,那里有驴打滚儿,买的人蛮多,我们可得去瞧瞧,尝尝是不是比得上京城老幺儿姐做的好吃。”     “咦,这里也有琉华胭脂铺,定是生意好了,都开到天津卫了。”     欢之可不知梦茴心内种种烦扰,一路上不迭的与身边的梦茴唧唧喳喳,充满了新奇感觉。     而二人身后一直有一个影子紧紧跟在后面,一刻不离,是卫芜。     (唔,关于姒娰的问题解释下--虽然书定位的是宅斗,可是还会穿插许多不同元素进去,会有权斗朝争,会有家宅小斗,会有**,江湖等种种我平日喜欢并且向往的元素,总之不想局限在一个宅子里--其中宅斗和权斗自然是主流啦,只是梦茴会换宅子的而已。。最后。。没了,求一下推荐票票啦。)           第四十四章 南船入梦生险情 - 贵女红妆 - 浅郁     夜了,梦茴才与欢之回房,卫芜也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第二日一早,几人便起身,匆匆用了早膳赶到了码头,登上了南下的船。     直至此时,梦茴对一切都是满意的,一路顺遂,心情愉快。     秋天的天空很高,湛蓝如洗,一丝云也没有但十分凉快。     “大小姐带着欢之姑娘不如多出去走一走,别总呆在这个包房里,不然怕是会晕。”卫芜为梦茴打点好事务后,对梦茴说道。     “多谢你,这一路上有劳你了。”梦茴温声对卫芜说道,这才注意到取下头巾的卫芜,面貌棱角分明,眼睛极为有神,漆黑幽深,让人一眼望过去都会不由得被他的双眼吸引。     卫芜脸上并无过多表情,淡淡道,“大小姐客气,那卫芜就不打扰,先退出去了,就歇在隔壁那一间,大小姐有事可以直接来找卫芜。”     “嗯,你辛苦了,好好去歇着吧。”梦茴收回对他面貌打量的目光,点头道。     卫芜行了礼,转身出了房门。     梦茴与欢之二人立刻有了松懈的感觉。     “大小姐,这个卫芜脸上都不带笑的,看起来严肃的要命,奴婢都不敢和他说话。”     “还有,没想到坐船是这样子的感觉,一会咱们出去看看吧,我以前可不知道船底下还有这样的小包间,跟住客栈一样嘛。不过我看刚上来有好多人的地方有好多座位,难道还有人都是在那里休息睡觉?”     “卫芜为什么要说我们会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呀。”     卫芜一走,欢之立刻将憋在心里好久的话一股脑的倒干净。     在几个时辰之后,说一点感觉也没有的欢之扶着船尾的栏杆吐得一塌糊涂,梦茴则一脸抱歉的看看周围人嫌弃又体谅的眼神,一面扶着欢之,防止她吐得掉下去。     “小,小姐,这还有多久才到啊,奴婢已经觉得不行了,要死了要死了。”欢之将胃里最后一点东西吐干净,拉着梦茴的衣角可怜巴巴并且虚弱的问道。     梦茴对这个小丫头真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这哪是伺候自己的丫鬟,分明是要自己来伺候的!     细心的将欢之的嘴角擦干净,又嫌弃的将帕子丢在一边,没好气道:“估计需要几日吧,这一日不到,你就一日不能吃饭,省的你都吐出来,还麻烦!”     “大小姐~呕。”刚准备和梦茴撒娇的欢之又是一阵干呕,胃难受的将要贴在一起,却没有什么能吐的。     “大小姐。”正在梦茴满脸苦恼的不知该拿欢之如何的时候,卫芜的声音在梦茴身后响起。     救星来了!把她扔给卫芜!那是梦茴听到卫芜声音后的第一瞬间的反应。     “卫芜,你……”梦茴连忙转身,来的正好还未说出,卫芜已经上前,迅速喂给欢之一粒丸药。     欢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意识到自己被喂下了药,脸立刻痛苦的纠在一起,一手掐着喉咙一手摸着肚子,生怕是个**似的。     “这是之前在上船前预备的,防止大小姐晕船的药,如今看大小姐还好,那就给欢之姑娘服下吧。”卫芜喂了药,才向梦茴解释道。     “你怎么不早给我!”欢之听了是防晕的药,立刻安了心,随即眉毛一皱,不开心的指责起来。     卫芜并不看欢之,仍然看向梦茴。     “知道了,谢谢你,考虑这样周到。”梦茴一面在心里担心这药是不是有作用,一面感激的对卫芜说道。     “不过,你知道的,我千金之躯,照顾一个丫头的确有些不合适。”万一不管用,自己岂不是要继续遭人白眼的受苦受累?梦茴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她才不要,可不这么容易放卫芜走。     “欢之她,就交给卫芜你了。”说完梦茴保持着笑容飞快走过还一脸愕然的卫芜,往自己的舱房走去。     无视了欢之带着愤怒的抗议声音。     在回到舱房的那一刻,梦茴觉得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一个人的世界是如此美丽。     将自己身子丢在床榻上,才一沾枕头,梦茴闭眼就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房间的门忽然被撞开,梦茴朦胧里睁开眼睛,一眼看到眼前的人居然是那位叫陈熙的公子时候,梦茴还觉得是在梦里。     “原来是刘姑娘,真是巧了。陈某要打扰下。”陈熙看见是刘梦茴,怔愣一下,随即清浅的笑道。     梦茴纵然是在梦里,亦不知所措。     直到脸上忽然被滴了一滴粘稠的东西,梦茴下意识的伸手去抹,看了一眼不禁惊叫出声,是血。     这才一个惊讶的坐起身来,“陈公子?你怎么进来了,你,你怎么了?”     “无事,仇家上门罢了,还请在姑娘房里暂避一刻。”     “啊,什么仇家?”梦茴一面起身,让陈熙坐下,一面去看了一眼已经重新被关好的门,紧张的问道。     陈熙像是笑了一笑,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淡的世情,“纵说深仇大恨,亦不为过。看见姑娘门上贴了官贴,便想着进来躲避。”     “官贴?”梦茴奇怪的重复了一遍。她不知道的是,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书令牌让她时刻逃脱不了刘家嫡女的身份,刘阶也并未追回这些,因此卫芜拿着梦茴的文书无论是弄通行证还是上船的证明,都轻松许多。     舱房门口还会照例贴上官贴,以免有人打扰。     陈熙也并不解释,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梦茴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衣服被血染红了,一下子又跳起来,“陈公子,陈公子,你需不需要换身衣服,哦,不,需不需要伤药?”     陈熙还未答话,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音。     陈熙立刻睁开眼睛,似乎想动,牵扯到了身上的伤,皱了皱眉头,脸又苍白了几分。     这一切都分分毫毫的落入了梦茴眼里,梦茴知道他的担心,事实上她要比他还担心十倍。     吞咽了一下口水,梦茴紧张又竭力装作镇静的问道,“是谁?”     陈熙起身,躲在了梦茴床榻下面。     “是我,卫芜,来给大小姐送沐浴的水。”     目测这周推荐是个扑街推,我还是化悲愤为力量的安心更文吧-,-           第四十五章 避险巧得佳人助 - 贵女红妆 - 浅郁     一听是卫芜,梦茴放下了心,用手势示意陈熙不必害怕,一面去开门。     卫芜费力的将两桶水提进来,热腾腾的,官家的文书果然管用。放下后,目不斜视的转身要出去。     “哎,卫芜,欢之怎么样了。”梦茴想起欢之,不由得问了句。     卫芜脸部肌肉明显抽动了一下,随即道,“那个晕船的药似乎不管用,小的已经喂欢之姑娘另一种药,请大小姐放心就是,理应无挂碍。”说完卫芜就开门出去了。     梦茴一个没反应过来,“什么药,你又喂她什么药了?”但见卫芜明显不愿回答自己,匆匆走开,只好先搁下此事,回头看向陈熙。     上次一别后,相隔不久,没想到还能与这个人相见,原本以为此生此世再不会见了的。     “哎,你没事吧。”看到陈熙重新自来熟的回床上,梦茴出言问道。     “没事,不过一会怕是会给刘姑娘染些麻烦。”     “那你的伤?”     “小伤,无伤大雅。”     “嗯。”梦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也不好再回床榻上坐着,只好从桌案下拿出来小凳子,自己坐下,明明是自己房间,倒是觉得拘束的紧。     陈熙躺在梦茴方才躺着的地方,头枕着双臂,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梦茴也无言的坐在一边。     忽然,陈熙眼里闪过一丝警觉,随即坐起了身子,梦茴看到,细心留意听着,门外果真响起了响动。     吵吵嚷嚷的,听得不真切。     只是自己的房门始终没有响起。     梦茴四处看看,看到那两盆还冒着热气的水,想了想,拉开舱房最里面的屏风果然看到一个木桶,和自己在家用的一般大小,梦茴用干净的面巾擦干净,将木桶里倒上了水,接着把屏风摆正。     “刘姑娘要沐浴?”纵是陈熙生性豁达,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窘迫了一下。     梦茴心里更窘,忙道,“自然不是。”     “那,刘姑娘是想要陈某沐浴?可是觉得陈某身上的血污了……”看他误会,梦茴连忙摇头,“我只是想床底下到底不是个好的栖身之所,想若有万一好给陈公子找一个藏身处。”     陈熙脸色豁然开朗,笑道,“是陈某愚钝,竟未想到这层,还是刘姑娘聪慧。”     刘梦茴被夸赞,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将两个空桶重新放到门口,这时候门外果然响起了敲门声,陈熙立刻往屏风后面去了,梦茴开门,依然是卫芜。     “大小姐,方才听说船上多了几个官差,拿着颜府的手令挨着各个房间不知在搜查什么,可有惊扰到大小姐?”     “是颜府的人?”梦茴心里微微惊异,不该是找自己的吧,毕竟还未拜过堂,颜家实在没有资格来找自己,那难道是找那位陈公子?这样想着又对卫芜摇摇头,“我这里还没人来过。”     “那就好,想来是看到门口的官贴,未曾进入,若是他们定要进来,大小姐亦可不必理会,凭颜府的手令,不该打扰大小姐。”卫芜正色道。     这一番话说的梦茴心里极为受用,卫芜从小跟随其余人一起接受训练,都是以刘府和皇家为大,并不将权势喧天的颜府放在心上。     刘梦茴笑眯眯的点头,“本小姐知道,不用你说,好了,你快去照顾欢之吧,可不许让欢之掉一根毫毛,不然唯你是问!”     卫芜表情淡定,微微颔了颔首,也就离开了。     梦茴重新回到房间,听到房间里面有水声,哗啦哗啦的,想到是陈熙在沐浴净身。     一想到这个还应算作陌生男子在自己房间做这样的事,梦茴脸微微发烧。     上一世在颜家为妾八年,却与颜时焕没有发生最亲密的关系,直至二十三岁仍是完璧之身,后来自己身子渐渐长成,美丽窈窕,颜家长子与三子开始对自己觊觎良多,可是却也没有真正做出过格的事情,梦茴总是能够聪明的保护自己。     因此也让梦茴虽是重生一时,却也真的有未出阁小姐之实。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梦茴还是问了一句,“陈公子换下的衣服,不知放在那里?”     “我将它放在床底,本来想寻个包裹,还是怕会污了小姐的东西。”     梦茴听了心里有些难受,只是不好说出什么,只是弯下身子将床底下叠的整齐的衣服拿出来,轻轻拍去上面的灰尘,想了想,放在了自己包裹里。     本想去卫芜那里要一身干净的衣服,可是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暂且放下此事,从欢之的包裹里翻出一册书,在摇摇晃晃的舱房里慢慢读着,心却静不下去。     忽然又听到门响,梦茴起身问道,“是谁?”     “船上打杂的,给姑娘送茶和果子。”     梦茴心里升起警惕,只因送的十分突然,之前的半日里并未见过听过。     只是若是拒绝,反显得心里有鬼,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他们真是颜家来的人,只会再想办法来骚扰。     “等我开门。”刘梦茴镇静的起身,随即屏风后面的水声也消失了,房间里目前找不到半分另一个人的痕迹。     梦茴打开门,是两个打杂装扮的人,肩上还搭着个毛巾,一人手上捧着茶水和杯子,一人手上是果盘。     两个人的笑容都十分亲近自然,甚至谄媚之情都学的很像,“刘姑娘是大老板交代下来要重点照顾的人,不知是不是第一次出门。这路上要行十来天,多喝水吃点果子,免得生病。”     大老板是对这艘船拥有者的称呼,梦茴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惊讶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原来是这样,有劳你们大老板了,你们就放在里面去吧。”     两个人求之不得,忙拿着东西进了屋里。老鼠一样的眼睛四处张望着,虽然并不十分显露痕迹,梦茴还是觉察到了,心内冷笑,装得很像,可是梦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颜家自己组织的人称颜家军的军队小头目,虽然称作颜家军,可是颜颂还是不敢造次,拿了正式的批复,将其归为原来的骠骑将军旗下,这骠骑将军也因为十分配合让颜颂感到满意,不久便升了金吾将军。     颜家军一向在京城横行惯了,里面没什么人物,倒都是些泼皮无赖,让颜家自己本家的闲人进去打理,混个俸禄。     梦茴在颜家八年,自然是对里面的情形清楚的很。她当初搜集的扳倒颜家的许多证据,有不少是对这颜家军种种不轨行径的记录。     “刘姑娘在这房里倒是委屈了,这两个屏风放这里狭窄的很。”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样子有些替梦茴担心,生怕她觉得寒碜似得。     其中一个屏风是放恭桶的,另一个屏风后面是沐浴的木桶。     梦茴笑一笑,“还好,出门在外,总不比家里。你们放好了就可以出去了。”     那二人岂肯放过,先看了一眼在这个角度就能透过屏风看到全貌的恭桶位置,很小很窄,又看了一眼另一个屏风,转转眼珠:“这房里沐浴的桶上次似乎是被小的不小心打破了,不如让小的帮忙检查检查,好拿去换了,免得耽误刘小姐用。”     (首先呢,请原谅我昨天的断更,因为种种原因心情实在不好,硬是写不下去。感谢在断更期间打赏和投票的亲爱的么,真的,也更加内疚。以后没有特殊情况,坚决不再断更!     今天立春,听说规矩良多,大多是取个好兆头的意思,希望大家都过得如意,一年吉祥。)           第四十六章 流水匆去期来日 - 贵女红妆 - 浅郁     刘梦茴心里冷笑一声果然,面上却露出惊诧神色,“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我刚还命人打了水来,似乎没问题啊。”一面说着,一面急急忙忙的往屏风后面走去,那两人连忙跟上。     梦茴一进去脸色就微微发烧了,虽然陈熙将整个身子都淹在了水里,可是梦茴还是看到了白生生的一片。虽然水的波纹并不真切,但足够让梦茴心里羞怯了。     只是不得不做出镇静的样子,一面用身子挡住身后人的视线,一面用手拨弄了两下水纹,弄出水声,然后又转身,“二位小哥是记错啦,我才擦洗了倒了水进去,并未有问题。”     那两个人见梦茴年纪不大,神色认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再加上虽然并未进去,但的确看到里面只有一个木桶,想来是藏不进去人的,否则这小姑娘的名声岂不是坏了,犯不着这样去袒护别人。     “看小的这记性,这房间多了,都记不准确了,刘小姐的这一个无事就好,那小的们就下去了。”     “嗯。”梦茴想了想,从欢之的包裹里摸出两串铜钱,递给两个人:“你们两个挺尽心的,拿去喝茶吧。”     那两人立刻眉开眼笑,到底是无赖出身,见钱自然眼开,疑心顿释,一面不迭的接过来,一面道,“小的们可是多谢刘小姐了。那不打扰刘小姐,小的们去忙活了。”     梦茴笑着送二人出去,心内鄙夷,这打着颜府旗号办事的,并非如何得力之人。只是大多数人听到这旗号,都不免尽心尽力的配合,说到底不过是畏于颜颂权势。     颜颂一垮台,颜府上下还真是拿不出第二个能收拾了残局的人。     梦茴回房,将陈熙的衣服拿出,送入屏风后,又红着脸出来,“陈公子可以放心了,颜家派来的人被打发了。”     “刘姑娘怎知这是颜府的人?”     梦茴一窒,随即轻快的说道,“方才我身边的卫芜特地来告诉我的,说是有人持颜府手令在船上搜人,我猜搜的是陈公子你。”     里面声音静了静,随后陈熙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刘姑娘这样聪慧,倒让陈某省得口舌解释了。”     “你为何开罪颜府?”梦茴还是问道。原本实在不愿提,可耐不住心里的好奇。     “这个,说起来一言难尽,刘姑娘相助陈某,陈某理应不该有所隐瞒。”陈熙笑一笑,又道,“只是事情事关重大,刘姑娘知道也没有益处,若是与刘姑娘下次还有缘再见,在下一定如实相告。”     这是明显的逃避,梦茴心里又有些难受,只是面上不表露出来,看了看外面,“不知他们寻不到人,可会不会离船了。”     陈熙面上淡淡,连带笑容也淡淡的,如星的眸子里看不出笑意,“刘姑娘放心就是,在下不会打扰太久,今日入夜,在下就可借夜色出行了。”     梦茴又是一噎,也索性不去理会了,不去看陈熙,自顾自的休息去了。只是心内想起颜家,又想起陈熙,不免生出疑问,不知这颜家与陈熙有什么过往纠葛。     想着想着,何时入睡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时,却见欢之在身边,梦茴一时朦胧,分不清此时彼时,待头脑清楚时,倏然从床上坐起,“欢之?你怎么进来了?”     欢之嘟着嘴一副委屈的神色,“大小姐,你可是不要奴婢了?不要奴婢索性把奴婢发卖了去,何必要那个冷面人作践奴婢?”     梦茴眼睛四处张望着,寻找着陈熙的身影,却是无果,他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的消失在这个房间里。     “卫芜他,欺负你了?”梦茴有口无心的有些敷衍。     欢之可算等到了这句话,立刻站起身子,“岂止是欺负,他,你猜他给奴婢喂了什么药?喂了奴婢迷药!让奴婢睡到了这会子起来,才过来找大小姐。”     “迷药?”梦茴想起卫芜那纠结的神情,想笑出声又是不敢,只好绷紧了脸面。     原来是卫芜给欢之的药并未立刻起效果,欢之依旧晕吐不止,卫芜不胜其烦,只好暂且给欢之喂下迷药,欢之睡起,许是药终于起了作用,不再难受,却丝毫不感激卫芜,反是恨他给自己喂迷药。     “可不是么。”欢之尤自愤愤不平,“不知道他趁机对奴婢做出什么事没有,估计这倒没有,那冷面人简直不像是存在常人的感情。”     “噗。”梦茴终于没忍住,暂且按捺下心里对陈熙的担忧,不由的笑了出来。     “大小姐,你还笑,你可要替奴婢讨个公道,定要赏他一顿板子。”     梦茴按捺住心里的笑,假装正经道,“打板子倒是应该的,只是现在也没有人手,加上若是他被打伤了,一路上谁给我们提包袱安排食宿干粗活呢?”     欢之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郁闷道,“那大小姐也得替奴婢记住,早晚有打他板子的机会。”     “好,好,这顿板子我替你记下了,下次让你亲自去打,可是安心了吧?”梦茴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欢之这才心满意足,自以为得意,梦茴才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了,大小姐可是饿了?卫芜方才说大小姐若是累了就先歇着,起来再吃喝不迟。”     “哦,戌时,入夜了。”梦茴话语里有几分怅然,自己都未察觉出来。     随即又振奋了精神,对欢之说道:“你折腾一天想来定是累了,多吃些果子,还有随便想吃什么就弄些什么吧,我今日一天都睡过去了,没怎么费精神,倒不想吃。”     欢之倒是没怎么在意,大小姐的食欲一向是不怎么好。加之在船上也无可挑剔,自己也随便弄了点吃的,虽然吐了半天,却也并不大想吃东西。     “大小姐,你的香囊怎么被碰到了地上。”     梦茴低头一看,果然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掉了地,心里一动,捡起来打开,里面有纸张,草草的两行字,“收容之恩难忘,愿期来日。”     “大小姐,那写的是什么,你怎么脸红了?”     (微微的把卫芜的出场改动了一下,也是临时起意不让他就平淡的当个车夫。大概难得能想出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吧--感兴趣的可以刷新去看一下,嫌麻烦也米有关系,主要就是让他出场就吻合一下我后面对他的塑造。还有就是求票票啦。)           第四十七章 初上扬州遇跋扈 - 贵女红妆 - 浅郁     自从过了这个小插曲后,一路倒也未曾多生波澜,只是梦茴常常出去散心时候,听在船头围着的几个年轻书生,意气风发的指点江山大事,得出一致的结论是,兴国首要之事当除颜。     梦茴听在心里,虽无多言语,但心绪总是波动不宁。     一路行了小半个月,才入了江南。     空气似乎变得黏稠了几分,水绿天蓝,船终于缓缓着岸。     欢之在双脚重新踏入陆地的那一刻起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叽叽喳喳兴奋个不停,梦茴也对一切充满新奇,想她上一世妄活了二十余年,竟未曾出那京城一步,这次定不辜负韶华时光,好生历阅一番才是。     只有卫芜,仍然是闷闷的,冷着脸跟在二人后面。等两个人声音终于有了停歇的空档,才忍不住插进嘴,“大小姐,这还未到扬州,需要再乘船,大小姐一路辛苦,不如先好好吃一些东西,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好了。”     “你说什么,还要再乘船?就不能雇一辆马车去嘛?你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大小姐。”梦茴还未答话,欢之已经跳了起来。     “江南不比北方,水路纵横,陆路难行,反倒是水路更方便些,这个请大小姐和欢之姑娘放心,路途并不长,沿路风景也很美。     “听你的口气,倒像是来过江南的?”梦茴看卫芜颇为熟悉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卫芜声音黯淡了一下,“小的姑苏人。后来辗转才去的京城。”     “哦,难怪,哥哥会让你跟着我,还有这一番缘故的。那你就是主,我们是客,自然一切听你的。”梦茴宽和的笑笑。     欢之闻言倒有些不服气的嘟起了嘴唇,只是不再说什么反对的。     主仆三人先去了一家酒楼,好好慰藉下连续十几天未好好吃饭的肚子,南方的菜肴,精致隽秀,风味独特,与北食相比,别有一番滋味。     歇息一晚,又登上了前往扬州的船舶,这一次行程要惬意的多,虽然没有独立的单房,但正好可以看到沿途的风景,秋高气爽,两岸金黄,欢之的脸色也不再那么郁郁,晕船的毛病好了许多。     偶尔有精致的小船,外面笼着轻纱,像是哪户人家的闺秀出行。     傍晚,几人遇到了不少大规模的船坊,精心打扮过的船并排着,上面都有娇俏的船娘,吆喝着与岸上人对唱着,船里点着红烛,绮丽**,虽然平静的湖面,也被反射的波光粼粼,让梦茴生出夜夜笙歌的感觉。     离了京城,忽觉出了人世间的许多新奇的美好。     “扬州到咧,准备下船咯。”船夫的声音忽然传来。     梦茴才将目光移向岸上,注意到这个灯火初升的城市,这便是自己往后要生活的地方么。     “大小姐不妨先找个客栈歇下,明日再去寻徐家,不然今日晚了,怕是徐家也不方便接待。”     “这样也好,你以前是否来过扬州,倒是好歹我和欢之尝尝这里的特色,我原以为京城足够繁华了,却未想过扬州也是这样不夜。”梦茴感叹着这繁华的夜色,心情也愉悦起来。     “扬州小的没来过,不过可以去前面走走,路边的小摊总不会比京城少的。”不知是不是回了家乡的缘故,卫芜的语气也明显轻松起来,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动了,带了几分笑。     欢之难得的没有反驳卫芜,眼睛也被周遭的场景吸引住。拉着梦茴满街转起来,许是这里女子不必京城固守死板,上街的倒是比京城的女子多许多,有的还并不带面纱,别人也不以为怪。     最后几人一路吃吃喝喝,停在了一个叫做“花满楼”的酒楼前,梦茴看名字精致,便想着在此歇息一晚。     可人还未进去,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站住,这家酒楼已经满座了,你们几个还是去找别地儿吧。”带着南方的腔调韵味,可话语里还是有浓浓的蛮横。     梦茴转过身,说话的是身后一个华服男子身边的小厮。     梦茴也不看那华服男子,只是扫了一眼那小厮,转身便要重新进去。     “哎,我说怎的,说话听不到是不,这家酒楼已经,满!客!了!你们赶紧的出去。”那小厮见梦茴不理会他,着急站了出来,声音也大了许多。     梦茴笑一笑,“你是在和我说话?”     “当然,我不是和你说话是和谁说话!这周围还有其他人要进去么。”     “你算什么东西?”梦茴话语平静,可是出言却锋利的很。     “你,你,我,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莫非你是外乡来的?”那小厮被堵了半天,随即又站到那华服公子身边,叫嚣道,看样子这华服公子来历匪浅。     可是,再不浅,她刘梦茴怕什么,就算厌恶极了父亲,可她还是正经的左都御史嫡长女,而且外祖徐家在江南势力也颇不小,梦茴的腰板无论如何是能硬起来的。她还未见过这样跋扈的人,她进她的店,偏一个小厮要来阻挠。     欢之也耐不住了,上前一步,声音脆生生的,“笑话,你可知我们小姐又是谁?再说,这酒楼满客,也该由老板告诉我们才是,哪轮到的你说话?”     “凭你家小姐是谁,还能越得过我家公子不成,你们外乡人不懂事,这花满楼可是我们这里最大的酒楼,你们也未必吃的起,还有,我家公子要进这个酒楼,那这个酒楼就是满客!里面的人也得清出来。”     “这么霸道?难道你们公子还是应天府的爷儿,就算应天府的,见了我家大小姐也不敢这么张扬。”欢之看那小厮得意的嘴脸,气不过的反驳。     应天府辖江苏安徽两地事务,应天知府已经是正三品了,欢之故意跳过从四品的扬州知府,直问应天,便是要为自家大小姐揽场子。     那小厮一听欢之的话,倒没有如欢之所以为的那般收敛,反倒是鄙夷的笑道,“瞧瞧,这外乡人还来扬州吹牛皮了,我劝姑娘们赶紧走吧,省省力气,还应天府的在你家小姐面前不敢张扬,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第四十八章 初访徐府确不凡 - 贵女红妆 - 浅郁     欢之一听,气的还要反驳,忽然那在一旁默默观战的华服公子开口了:“不知姑娘何许人氏,既来扬州,徐某也不好意思作此等煞风景之事,不如便一起进去,同桌相谈几句如何?”     原来他见梦茴脸上并无愠色,气度非凡,这小姑娘的话也不像是无的放矢,是以想先问清楚话,生出了结交之意。     他倒是不担心方才小厮的话得罪了人,满心以为只要将身份亮出,这江苏一带,还不见得有人不给几分面子,大不了再好生道歉就是。     “不必,还是各坐各的好。”梦茴冷淡的开口。     华服公子也不生气,拦下那满脸气愤样的小厮,“那不知这位姑娘来扬州贵干,萍水相逢,也许我可以尽绵薄之力,让姑娘增添一分对扬州的好印象。”     “寻亲。”梦茴料定这华服男子身份一定不一般,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也不多加得罪,如实回答。     “我就说了,指定是过不下去来投奔亲戚的,这花满楼是你们进的起的么。”那小厮一听梦茴回答,立刻嚷嚷起来。     “寻亲?姑娘是要寻哪户人家?扬州地大,外乡人只怕不好找。”华服公子依然笑吟吟的。     梦茴并不打算相告,谁知道这个公子是不是两面三刀,套了自己的话再琢磨着坑自己,既然都认定了自己是外乡人,心里打的未必是什么好主意。因此只是浅浅笑一笑,淡淡道,“劳烦公子了,不过我们就算找不到地方,也是可以找马车的,现在打算进去歇息,公子还要阻拦么?”     华服公子听到,心知这位姑娘要寻的人家必然不菲薄,否则也不会笃定马车就能找得到,更想问出底细,和气道,“姑娘实在有所不知,今日是徐某打算宴请贵客,因此不得不清客,说真的,除了徐某家宴之外的清场,还是第一次,姑娘若是一定要进去,那不如与徐某一道,若非如此,还请姑娘多谅解一番,另寻它处。”     那小厮见自己公子说的客气,这姑娘脸上还这么倨傲,不由得气恼道,“喂,我家公子可是要宴请京城来的大人物,你们识趣的快些走人。”     那梦茴原本正在心里咀嚼那华服公子的话,听来在扬州定是个人物,又自称徐某,会不会与外祖有关,心里一动,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加之又听说这边要请京城来的人,更萌生了退意,知道自己此番出走,定是成了京城权贵圈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万一真碰上熟识倒是尴尬,因此也不愿多惹麻烦,挡了挡满脸不服气要插嘴的欢之,对卫芜点点头,也不再看那公子与小厮一眼,转身就离去了。     华服公子看梦茴离开,目光幽深带着几分探寻,又有些气恼的看了一眼满脸得意洋洋的小厮一眼,“你啊,真是被我惯坏了,干系重大的事情听了几句就要往外面漏。还把人家姑娘给气走。”那小厮只是嘿嘿一笑,并不多言,仿佛是知道自家公子好说话,不会责难自己。     那华服公子也是真的没有再言语,又往梦茴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人进了花满楼的大门。     梦茴被这一出坏了心情,也就随便找了一家外观不错的客栈,草草沐浴后,转入梦乡,度过了她们此生初入扬州的第一个夜。     第二日,几人起早,用了早膳,拿了名帖,出客栈前向老板打听了徐府的方向,梦茴想着外祖好歹曾是内阁首辅,告老还乡,也该有几分名气,果然,那老板一定是去徐府的,老板态度热情不说,还仔细指点了方位。省了梦茴许多力气。     再出客栈,已是扬州的白日了,昨日那位公子的话不错,扬州颇大,只是街道巷院要比京城精致许多,比不得北方的大气,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根据老板的指点,一行三人不多一会儿就寻到了徐府门口,看门面却让梦茴吃了一惊。     知道外祖势大,却不想竟有这般门面,两座石狮立于大理石阶前,府门宽阔高大,一看就知是个富贵地方。竟将颜颂的颜府还比了下去。     原来在京城,毕竟是皇帝脚下,又兼大雍朝言官极为厉害,就算豪奢富贵之人,也断不敢显露太过,加上对官员住房颇有限制,如梦茴父亲二品京官,按标准也只能是三进的大四合院官邸,住房十五间,难怪梦茴心里吃惊。     梦茴心里还在惊异,卫芜已经上前去敲了门,将门贴递给了门房。     梦茴忽然紧张起来,有些忐忑,手心微微冒出了汗,身后的欢之也不说话,这到底也是投奔亲戚,却不知外祖的态度。     一会功夫,里面走出来一个仪态万千的妇人,身着紫绣锦衣,样式也是京城贵妇们流行的立领对襟盘扣,胸前霞帔饰物皆是贵重玉石,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身后还跟着许多婆子随从,亲自走出府门迎向梦茴,和气温婉的说道,“来的可是京城那儿来的姐儿?前几天我们才收到你娘的信和京城的消息,天天盼着,你可就到了。”     一番话,说的梦茴心里忐忑之心平静不少,因不知如何称呼,便先上前行了礼。     “我是你的二舅母。”那妇人知道梦茴不安,先介绍道,一面和气的拉过梦茴,“正巧儿在正房和你外祖母唠嗑,可不就听说你来了,你外祖母生怕婆子丫鬟们怠慢了你,可不就叫我亲自过来?你这一路可是辛苦了,走了几日?你母亲想来是担心坏了。快随我进去见你外祖母吧。”     “二舅母。”梦茴心里与这个和气的妇人亲近了几分,唤了一句,几人跟着进了徐府大门。     一路上只见丫鬟婆子林立,比刘府只多不少,遇着皆是好奇的打量着梦茴,梦茴只是默默的挺直腰板,心里却在叹自己外祖家的确不凡。     过廊登桥,皆是精致富丽,穿过抄手游廊,又过了石亭廊桥,若是常人,怕是该眼花缭乱了。           第四十九章 葳蕤新居时光好 - 贵女红妆 - 浅郁     又一会儿,进了垂花门,当中穿堂,地上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才是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珍禽鸟雀,台阶上坐着几个丫鬟,见了梦茴等人,连忙起身,嘻嘻笑道,“这人可来了,老太太都打发我们去看了好几遍了。”     虽是丫鬟,但说话大胆,梦茴猜测应是自己外祖母房里得脸的,果然自己二舅母也是笑着,待这几个丫鬟极为客气“姑娘一路辛苦,带她走得慢,顺带认认路。”     “快进去吧,老太太好等。”笑吟吟的,有丫鬟打起了帘子,还有的已经忙忙的进去回了。     梦茴心下忐忑,知道将要面对自己外祖母,却不只是怎样一番情形,上一世,这个概念完全在自己脑海是淡漠的。     跟着二舅母进了屋子,梦茴便看到一个发鬓斑白衣服贵气头饰整齐的老妇人扶着两个丫鬟坐起来,声音带着几分欢喜道,“可是绾绾来了?快叫外祖母好生瞧瞧。”     梦茴抑制住心里百感交集,请了安,还未待起身,就已经被自己外祖母拉过,硬是同坐在软榻上,那厢二舅母已经笑道,“我一出门就瞧见了,和清慧妹妹长得真像,真真儿是亲母女。”     “可不是么,哎,一看见就想起清慧那丫头,我也是前几日才收到信,果真是让我的外孙女吃苦了,论才貌家世,怎么也轮不到去做妾,哪怕是他颜家也不行,绾绾放心,来扬州后可不敢有人欺负你了。”外祖母慈爱的对梦茴道。     梦茴眼睛不由得一酸,泪盈于睫,感受到些许温暖,垂泪点头。     “瞧,怎么就哭起来了,也是,当初我们一齐从京城迁来扬州的时候,你才两三岁模样,还不知事,这一别就十多年了。”梦茴听二舅母缓声说道,梦茴无言点头,的确脑海没有半分印象。     二舅母知道梦茴不记得,声音振了振,拉过一旁的另一个年轻妇人。“绾绾来,快看看你小舅母,你们年纪倒是相近,想来平日里能聊得过去,玉萍,这就是这几日一直与你说过的,我那嫁在京城的小姑子的女儿,她父亲是左都御史来着。”     梦茴瞧过去,衣饰自然华丽不说,却有锦上添花之嫌,一眼瞧去花团锦簇,眉眼画得十分精致,有一种勾人的媚劲儿,看向梦茴,有些拘谨的笑一笑,想来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梦茴心里定了位,也上前行了礼。     “她与绾绾哪里能聊得到一块儿去。”梦茴感到外祖母语气里有些淡淡的嫌恶,再看外祖母眉头轻皱,知道外祖母也不喜欢这个小舅母。     “琴芝今个儿还在佛堂?”外祖母又问。     “可不是么,她自是日日在的。”     “唔。”老太太又是皱了皱眉头,却没再说什么,转而对梦茴道,“家里人多,等明儿早他们都来请早的时候再给你慢慢介绍,你外祖父也不在家,晚膳时候估计才能露脸,他一天在家闲不住,非又去办了个私学,给当官的讲讲道理,打发时间。”     梦茴“哦”了一声,难怪外祖父不在。     “水云水灵,前日让你们把葳蕤居收拾出来,你们两个丫头可是偷懒了?一会儿可是要带着刘姑娘去,那离得我近,我也放心些。”     “刘姑娘这几日老太太成天念叨,都知是您心坎儿上的人,奴婢们哪敢怠慢?一会儿就领刘姑娘去。”老太太身后两个模样颇为俊俏的丫鬟回了一句。     想来是自己外祖母平日对下面颇为体恤,才让这些丫鬟并不惧怕,相处甚是融洽。     外祖母只是含笑,并不回丫鬟们话,又问向二舅母:“彤云,一会去房里好生挑几匹料子,给绾绾量了身寸好生做几件衣服,还有其他姑娘们都有的首饰头面,都不忘给绾绾备一份,对了,被子床褥之类,你都准备好了吧?”     梦茴看外祖母问得细致,知道对自己是真的上心,心里也踏实许多。     “这些那还用老太太您亲自操心的,就放心媳妇儿吧,我早就准备好啦,估摸着绾绾也就是这几天到,还特地从外挑了三个手脚伶俐模样周正的小丫头,让高嬷嬷亲自**了,好服侍绾绾。”     “从外挑的不好伺候。”外祖母听着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不如把水云拨去,水云,日后你就好生服侍好绾绾,可别出了差错。”     那水云也是伶俐干脆的,没有一丝不愿,脆生生的答应了。     “好了,绾绾一路也是累了,先让水云她们带你下去,好好收拾,用午膳的时候再来与我说话。”外祖母想了想,再无旁事,便吩咐道。     “是。”梦茴起身,又与老太太和两个舅母行了礼,才跟着水云她们下去了。     葳蕤居果然距离老太太屋子很近,一会功夫就到了,是个独立的小院,并不大,虽在秋日,周围也被各色花木围绕着,梦茴一看就喜欢上了。     跟着水云进去,院内不少各类品种的菊花,水云笑道,“老太太说了,这院子要热热闹闹的姑娘住进来才好,秋日又是菊花开的最好,因此啊,早早命人购来这些花,姑娘可是喜欢?”     梦茴笑一笑,“外祖母的一番心意,自然没有不喜欢的。”     “姑娘可别太客气了,日后可是这里的主人了,听说姑娘也是从京城大官家来的,不知扬州比起京城如何?”水云似乎并不比欢之话少,忽而扭头问向梦茴。     “各有各的风情,论是养人,自然是扬州这一方水土更好。”梦茴一入南便明显感觉到空气的潮湿,比起北方的干燥自然是更养人。     “连姑娘都这样说,看来是真的了,总听我们二公子说扬州繁华堪比京城,京城水土却不如扬州,与其在京城战战兢兢,不如在扬州享尽富贵,看来京城果真不如我们扬州了?”     (最后,还是求个票票支持。)           第五十章 娇俏四妹惹人疼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听到这样坦白率真的话,不由得失笑,看欢之在后面已经有些不服气的撇撇嘴反驳,忙笑道,“这自然是各有各的好,你们二公子这样说,怕是心里偏爱扬州,不愿受拘谨吧。京城有时候,确实死板了些。”     一行人说着话已经进了屋里,水云听了梦茴的话也是安心,平日总说这几日会来一个京城大官家的女儿,想着会怎样骄傲跋扈,却不想这样和气,眉眼也善。应当是不难伺候的。     梦茴打量着屋子,湘竹作帘,垂垂落下,水云上去卷起了帘子,屋里亮堂了许多,屋子也很简单,外面一个大厅,里面还有一间。     厅里有两列书架镶在墙里,其余架子摆放的皆是看起来不菲的古董,厅里右侧是一张披了整张羊皮的贵妃榻,靠墙角有一张红木镂空雕花罗汉床,周围靠着几把带着软垫子的椅子,中间是一张桌子。     从书架到桌脚,都被擦的很干净,一尘不染,屋内还有淡淡的桂花香。虽然比自己以前的露华苑小了许多,但梦茴一进来还是很欢喜这个地方。     “这屋子虽然小,但离老太太近,平日总好照料,里面是姑娘住的,奴婢几个就住在这屋子后面的几间房。”水云一面替梦茴除去外衣,收进橱里,一面给梦茴介绍着。     梦茴点点头,让欢之下去收拾了,水云又看着尤自跟在梦茴身后的卫芜,犹豫道,“咱府里的规矩,这男女仆人是要分开住的,男的也不能伺候姑娘,这,刘姑娘看看,让他去个什么别的地方伺候着?”     梦茴闻言也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卫芜,他以前是刘府的死士,让他去做别的活儿终是不好。     卫芜也在此时冷冷的开口,“我是奉了大公子的命照看大小姐,自然是不能离了大小姐。”     “噗嗤~”一声,是门外欢之传来的一声笑,这个小妮子定是听了水云的话,便没走远,偷偷在门外听着。     梦茴无奈的笑了笑,想了想道:“后面若是有房子就给他安排一间偏僻的,我回头在和外祖母外祖父说好了。”     水云也点点头,她也看出这个卫芜似乎并不好打发,也不像是会伺候人的活儿,刘姑娘身边怎么跟了这样一个人?一面纳罕着,一面点点头,“就听刘姑娘的。”     欢之先去后面认了一间房,将自己的东西放下了,又抱着梦茴的包裹回到房间,替梦茴收拾妥当,水云已经带人打了水来,让梦茴沐浴去疲乏。     沐浴的地方在里面房里的一个琉璃屏风后,缓缓升起氤氲的雾气,梦茴有种身在梦里的感觉。     这是与之前记忆完全不同的新的开始。     父亲的嘴脸,母亲的面容,庶妹的笑脸,颜时焕的虚伪,渐渐地,离自己远了,在千山万水的那一边。脑海里又浮现起二舅母干练和气的脸庞,外祖母慈爱的目光和语气,还有许多许多人,人脸交织重叠,梦茴闭眼,心里沉静。     从此的路,定要好生一步步的走,才不枉此生。     歇息又用了一些东西,二舅母带了三个身量未足的小丫头来了,进门就道,“刘姑娘在歇息么?我可是打扰了?怕你这里短缺伺候的人,连忙送来了。”     刘梦茴连忙迎出去,一面让欢之倒水,一面笑道,“劳烦二舅母了,难为二舅母放在心上。”     “看你说的,这都是一家人,哪能不上心的。这三位都是特地**过的,姑娘先用着,不合适的话只管和我说,我再给你留意着。还有,这吃穿用度上有缺的,也只管来找我就是。”说着又从其中一人手上拿过一个颇大的首饰盒子,道:“这些头面首饰,姑娘先用着,若是不够,也来和我说就是。”     梦茴接过,递给欢之,笑道,“那绾绾多谢二舅母费心了,二舅母坐一坐,喝个茶歇一歇。怕是为了绾绾没少跑。”     “可不坐了,还真是有不少事等着追着,这几个人姑娘看着起名字让伺候着,还有教养嬷嬷,我虽想着刘姑娘在京城定是学习过的,可是老太太的意思还是再给你请一个,那我这几日再替你看看,好好寻一个。”二舅母快人快语,说着又要往门口走。     梦茴连忙送了出去,又是道谢一番不提。     再看这送来的三个丫头,都比欢之要小一些,显得怯生生,相貌衣服倒是齐整,左面的瓜子脸,眼睛也灵动些,中间和右面的都垂着头,颇守规矩,想了想,看着窗外菊花开得正好,心一动,便依次唤作,“菊香,菊色,菊盏。”让几人也下去收拾,让水云分配各自活儿去了。     又坐了没多久,老太太来人唤梦茴去用午膳了,梦茴只带着水云欢之去了外祖母屋子外厅,才看到了许多不认识的面孔,那氛围让梦茴觉得陌生了些。     外祖母见梦茴进去,忙让梦茴坐在她身边,又向梦茴指着左面并排坐的四个相貌出众衣饰华丽的姑娘道,“这几个呀,都是你的妹妹,盈钰,盈芳,盈瑛,盈岚,都顽皮很多,不懂规矩,日后你多多指点她们,把京城大家的规矩拿出来让她们瞧瞧。”虽是贬着自己的孙女,可梦茴还是看到外祖母嘴边和眼里都是宠溺的笑意。     盈钰只是微微颔首,盈芳装作不高兴的嘟着嘴,撒娇道:“瞧祖母,有了这京城来的刘姐姐,可是不把我们几个放到心上了,我们可不是没人疼了?”     “瞧你,几个姐姐妹妹还没发话,你就先嚷起来了,就你最没规矩。”虽然嘴上数落着,梦茴发现对这个妹妹外祖母脸上的笑意似乎最深。     心里有了数,梦茴低头道,“绾绾能与几个妹妹好生相处就很好,说指教可就惭愧了,京城教养可千万别带到这扬州,若不然可不是把几个妹妹拘住了?”     外祖母听得点头欢喜,梦茴知道说对了,自己外祖母若是严于家教,又岂会养出年少便娇蛮跋扈的母亲,又怎会对方才那般没规矩的妹妹不罚。     众人也是一阵笑过,饭菜已经上桌了,各人都收起了笑意,桌面上重新安静下来。           第五十一章 表里不一暗心惊 - 贵女红妆 - 浅郁     最后,在所有菜都上桌后,梦茴也没见大舅母来。     只有二舅母和小舅母在为外祖母殷勤的布菜,其余人都默不作深的吃着,一些声响也不发。     梦茴对这个丈夫和儿子都在京城做官的大舅母十分好奇,她从曾经母亲给自己说的伶仃的言语里,知道母亲未嫁的时候,与这大舅母关系最为亲密,纵嫁了之后,也时常要与大舅母见面攀谈,直至外祖致仕,徐家除还在京城就任的大舅和大表哥之外,举家迁回扬州,母亲与大舅母的关系才淡了下去,前几年还不忘写信,后来不知为何大舅母再也不回母亲的信,母亲偶尔与梦茴说起来,语气也十分怅然。     可上午却听外祖母说大舅母在佛堂,听起来还为时已久,并不新鲜,让梦茴心里十分诧异。     不知道这些年大舅母身上发生了什么。     想得出神,醒来时忽然注意到周遭多数已经停了箸,梦茴也连忙停下手,将自己的碗和银箸向前推了推。又等了一时,桌上人基本都停了,身后有丫鬟上前将桌子收拾了,桌上那四个丫头立刻又交头接耳起来,不知说着什么,脸上都带着笑。     看来这里规矩的确是要比自己在刘府和颜府轻的。若是平常,还未漱口则不能贸然开口。     漱净了口,桌上人才活跃起来,老太太先开口,“给佛堂那边准备的素菜可是送过去了?”     二舅母忙道,“自是送过去了,老太太总是不忘惦记着,我哪里会亏待大嫂。”     “我就是问问,你说的倒是严重。”     “早就听娘最疼大嫂,如今看果然不差。”梦茴的小嫂,一直没瞅到说话的机会,这次拣到空可是插了一句嘴。     却不知怎地,反而将气氛冷了下去,梦茴的外祖母与二舅母,都没有搭腔。     梦茴瞧着小舅母年轻的脸庞,心里又泛起了嘀咕,小舅,不该这样年轻才是。     只是这些细碎的疑问被梦茴压在心里,不曾表露。     “吃好了都散了吧,绾绾啊,你也回去,晚上你外祖父才回来,我再让人让人带你过来见个面儿,今日都是媳妇孙女们陪我这个老婆子吃饭,人没见全,明日早晨其他人来请早的时候再带你认识。”气氛冷了冷,老太太终于出声,后一句是对着梦茴说的。     梦茴笑着起身,点头应下。     其余人也都答应着,慢慢退了出去。     二舅母小舅母也都离开,梦茴出房间前回望一眼,最后只看着剩外祖母一人孤单的坐在这长桌的上位,身后是几个伺候的丫鬟。心里不知怎地,掠过了淡淡的怜悯。     随众人退下,梦茴带着水云欢之往葳蕤居走,身后的欢之才松了一口气,“大小姐,这徐府可真多人,比咱们家人多多了,我还真是大气都不敢喘。”     水云见欢之性情率真,说话也随意惯了,心里也觉得亲切,软软的吴语开口道,“这哪算多哦,连府里的各位爷和公子们都不在呢,明儿请早的时候你们才知道有多多人,每天早晨老太太最愁的就是有这么多人要给她请安。”     水云俏皮的话让梦茴也不觉得一笑,许是梦茴待下亲近,也毕竟有过二十多年的经验,知道怎么与人相处,几番下来,水云性格本就直爽,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徐府的事情给梦茴交代清楚了。     水云本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对府里情况也更了解些,梦茴才知道原来外祖父对自己的到来是颇有微词的,认为自己不遵父言便是不孝,幸而有外祖母和二舅为自己说话。     而徐府也原本是大舅母打理,可几年前却被身边的丫鬟揭发通奸,连奸夫都现场并获,将奸夫秘密处死后,原本大舅母是要侵猪笼,却被外祖母护下,让她禁足反省,大舅母便倾尽陪嫁在府里修了一个佛堂,日日在里面参佛。     二舅母与外祖母也并不像表面这般和谐,二舅母在许多地方擅权专权,越过了外祖母,偏外祖父是极喜欢这个儿媳妇的,也是因为心里疼爱二舅,二舅在外祖父的安排下做了扬州知州,是外祖父舍不得他远走,虽然自己大舅也极有出息,却与外祖父政见不合,在一起常闹矛盾,小舅又整日花天酒地,不学无术,外祖父更喜欢的自然就是这个也颇给自己争气还听话的二儿子。     而小舅那边也是不平静,去年才过世了发妻余静,是不知名的急病突发奄奄一息,加上忽闻噩耗,听说了本来被外祖母瞒下的惨事:自己十来岁的儿子不小心沉湖溺亡,便一命呜呼撒手而去,小舅第二年便新娶了年轻的新舅娘邹氏,并不是从自己众多妾氏里抬的。水云说起之前余舅母也是颇为叹息,好端端的扬州大家闺秀,虽然相貌不出众却知书达理,待人温和,偏嫁来了之后日日受小舅的气,幸亏外祖母疼爱,一手干涉下好容易让那舅母怀了小公子,却是母子具亡的下场。     而子嗣方面,除了自己今日见过的那四个妹妹之后,还有三个公子,除小舅一房一无所出外,大舅一子在京城任职,剩余自己两个表哥一嫡一庶都是二舅所出。     大舅人虽在京城,身边带有平妻方氏外,家中还有妾林氏,二舅除了有妾万氏,还有一位也是新近才被抬成贵妾却无所出的龚氏。小舅妾氏更是众多,最后被外祖父一怒之下撵出去不少,也就是养在外面,府里留了三个温顺的。虽如此,小舅依然是几个舅舅里唯一无所出的一个。     而让外祖母头疼的请安,还有这些妾氏过去。     水云说的起劲儿,倒让梦茴头疼万分,看来这徐府表面富丽堂皇,也是世代书香人家,内里依然免不了不少龌龊之事。自己若是个小孩子还好,偏内心已经不是不知事儿的小孩,水云只是将自己平日听到的一一讲出来,可是梦茴听起来却不像表面这样简单,日后在徐府行事,还需万般小心才是。     几个人正说的起劲儿,外祖母身边的水灵已经来唤了,脆生生对梦茴道:“刘姑娘,老太爷回来了,让您过去回话呢。”     (昨天本来想补一章,可是心实在太累,从来自诩性情中人--特别受情绪影响,请大家原谅。这两天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只想起那一句,由爱易生忧,由爱易生怖。)           第五十二章 异乡难温旧时梦 - 贵女红妆 - 浅郁     外祖父才回来么,梦茴心里默记了一下时辰,随后点点头,起身穿上欢之拿过来的外氅,跟着水灵走了出去。     想起水云方才说的,外祖父为人严苛,刚来扬州闲不住,便在二舅的主持下办起了学堂,专门培养扬州一带闲散的举人,要知道举人虽然已是千里挑一的难得,做官却并不容易,只是有了候选的资格,想要立刻做官,还要去京城参加三次会试,并拔得头筹。外祖父便办学堂,专门从这些举人里挑选精英,实在欢喜的,还可以利用大舅或者其他途径为其打点,说起来也未必不是在培植徐家的潜在力量,这当然是梦茴自己的想法。     南方湿冷迥异北方,一出去,梦茴觉出了冷,冷意将入骨髓一般。     幸好两处离得很近,梦茴跟着水灵进屋里去,见外祖父一人在外间用膳,身边并无伺候的人。     “外祖父。”梦茴上前请安。     “嗯,你来了。”外祖父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梦茴,又继续慢慢咀嚼饭粒,水灵带梦茴进来,便退进里屋去了。     梦茴恭谨的等在一边。     半晌,外祖父才放下碗,梦茴心一动,正想着怎无人来上前伺候,就已经看到摆放在一旁漱口的茶壶和水杯了,便上前先递上在桌上的手帕,又为外祖父递上漱口的茶杯。     外祖父见状,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并不推辞,就着梦茴递过来的水杯漱了口,才开口道,“这一来也有十多天吧,一路辛苦了,只是你也太任性,听说这次也是皇上发话不追究你,不然你父亲可如何向颜首辅交代。”外祖父提起皇上的时候,还高高的打了一个作揖的手势。     “外祖父说的是,绾绾任性了。”梦茴表面乖顺的低头,内心却不屑一顾,但毕竟知道外祖父已经对自己印象不好,能挽一分是一分,到底是在徐府的地盘。     “瞧着你也是乖巧,不似你母亲年轻时候,被你外祖母惯得没了边儿,幸亏你父亲为人刚直,也是个君子,能善待你母亲。我当时也算没看错人。”外祖父看梦茴不仅有眼色,认错态度也好,语气缓和了些。     梦茴这才知道原是外祖父看重父亲,不过这事即使不知道,想想也能清楚,家里做主婚配的也是外祖父无疑了。     梦茴心里叹了一声,但愿外祖父不是父亲这般人才好,为了自身利益,冷漠到可以舍弃掉血浓于水的亲情。     “母亲如今好多了,外面人都赞她贤明。”梦茴想了想答道。     “当真如此么,那她也算有长进。”外祖父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让梦茴也觉得温暖几分,外祖父是关心母亲的,那心一定不是冷硬的。     “你坐一坐吧,别总是站着。”外祖父心里想着事情,让梦茴坐在凳上。     梦茴依言坐下,听外祖父问道,“你可知你父亲为何要让你去给那颜家做妾?”     梦茴最不愿提便是这件事,但却不能不提,只能做茫然的样子摇头。     外祖父沉吟着,“你父亲这人,做事一向周全,考虑长远,若他没有自己的目的,怎会甘愿受此辱,他事前当真没有暗示过你什么?”     看梦茴摇头,外祖父的眉头仍然没有松下来,“但愿你父亲别犯傻,一时沉不住气,葬了半壁江山。”说罢,又看梦茴目光懵懂,微微摇了摇头,“估计现在看你小才没和你说,我总是觉得你父亲是有别的考量的。”     “父亲只说为了缓和与颜家关系,别的绾绾不明白。也不愿去做妾受屈辱。”不知为何,看外祖父的神情,似乎并不愿让父亲对付颜家似得,又好像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虽然外祖父没有明里表现出来,但梦茴还是敏锐的察觉的到。     “只为缓解关系么,只为缓解关系就将清慧唯一的女儿嫁去做妾,哼哼,其实让颜家做大,也没什么不好,天下乌鸦一般黑,谁去做那个头有什么区别。”     此时的梦茴并不明白外祖父口中天下乌鸦一般黑的真实含义,只是懵懂的觉出了外祖父心里似乎有着并不寻常的思量,只是在不远不近的将来,梦茴终会理解那句话的含义,因而下定决心,将矛头直指自己最亲的那人。     “罢了,你一路也算辛苦,早点回去歇着吧。”外祖父懒懒的对梦茴道。     “是,那绾绾就先退下了。”     如释重负的退出这间外祖父在的屋子,梦茴松了口气,门外已经有个小厮点着灯笼守着了,送梦茴回了葳蕤居。     在徐家的第一天终于要完结了,梦茴不觉感到头疼欲裂,脑袋里装满了太多新的隐秘的事情。     明天还要去给外祖母请早,顺便见徐家的几个公子和妾氏,想到这里,梦茴心里沉沉的,并不轻松。     不自觉的,想起了京城,想起了母亲,又想起了自己待了八年的颜家,如今换了庶妹刘梦虹进去,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呢?     熄了灯,整个世界安静下来,梦茴睁大眼睛,却看不清前方的迷雾。     第二日没等水云和欢之来叫自己,梦茴就早早醒来,到底是有些认床的,梦茴一夜睡得清浅,第二日精神有些不济,看天色还早,自己起来盥洗完毕,就静静的坐在铜镜旁等欢之来为自己梳头。     不觉想起以前露华苑的热闹场景,人生总是不停的奔波向前,结识新的,认识新的,却不得不把过去摒弃。     有些经历时候不觉得如何珍贵,却是日后再也回不去的。     只能在梦里,在回忆里,一次次,一遍遍,重新经历。     梦茴胡思乱想着,披着头发坐在铜镜前的模样把刚推开门的水云吓了一跳,“刘姑娘醒的这样早?”     “嗯,睡得有些不踏实,你也醒了?欢之呢?”     “欢之她大概着实累了,奴婢刚才去看过,还睡的沉,不如再让她多睡会吧。”水云轻巧的走进来,熟练的打开帘子。     潮湿的空气带着南方早晨的味道进了梦茴的屋子,梦茴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让奴婢为刘姑娘梳头吧。”           第五十三章 祖孙情慈境却孤 - 贵女红妆 - 浅郁     水云为梦茴梳好头,欢之仍未醒来,梦茴也不忍叫她,便向菊香嘱咐了几句,带着水云去了外祖母那边。     今日显然是来早了,水灵水荇还在里屋服侍外祖母净牙,梦茴进去,梦茴等外祖母擦净了嘴才进门请安,外祖母见了梦茴,脸上露出笑容,“你来的倒是早,可是昨晚睡得不好?”     “没有,绾绾睡得很好。”听着外祖母温和的口吻,梦茴心里一酸,想起了远在京城的母亲。     “那定是水云叫的早了,她就是个急性子,你日后要好生给她说说,想几个时辰起让她几个时辰叫,不然她醒来准是要累得你一同起来。”     水云一听立刻抱屈道,“这回老太太可是错怪我了,是我家姑娘总惦记着要给老太太您请安,这才早早的就起了,奴婢可还没叫呢。”     外祖母听了嘴边笑意更深,不由得嗔责道,“真是的,人老了心肠也软,才越发惯得你们没规矩,你们有空可要多问问从卉去,说我那时候可有这样惯着她们?”     从卉昨日水云也提过,是外祖母最信任的人,因为是如今在世的伺候外祖母伺候最早的人,其余的,这些年来不知为何,或早或晚的陆续都死了。     “哪里是因为老哦,是您总念着菩萨,渐渐地就念出了菩萨心肠,自然就仁慈啦。”水云快言快语的接口道。     梦茴一听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这几个丫头里就你的嘴儿最快,让你去伺候绾绾我这耳边也清净了,日后你要用心伺候,把绾绾天天多逗乐几次也不算我白疼你。”     说着,水灵等人已经伺候着洗漱完毕,扶着老太太往铜镜前去,梦茴心里一动,不由得上前道,“外祖母,今儿不如让绾绾替您梳头吧。”     “哦?你也会梳头?”外祖母笑着回头。     梦茴无言的点头,曾在颜府无数寂寞的日子里,有许多时候都是她与欢之互相为彼此梳发来打发,如何能不熟能生巧。     “不怨老太太看了大姑太太从京城来的信之后一直念叨着刘姑娘,刘姑娘这样有孝心。”水灵看老太太点头,将手里的梳子递给了梦茴。     “你们可别这会子贫嘴,一会儿若是我看到绾绾梳的比你们好看,那就统统把你们打发卖出去。”梦茴听到外祖母这样说,知道是对自己梳头的技术有怀疑,毕竟是大家的小姐,哪有空学这伺候人的活计。     明知如此仍不愿拒绝自己,梦茴鼻子又是一酸,接过梳子默默轻柔的替外祖母梳起头发。梳顺了,略一思索,动手挽了一个祥云髻,又挑了一个祖母绿的雀钗,给外祖母插上,华盛钿花也寻得是同一颜色的,这样一看显得年轻精神许多,又露出了富贵形态。     “刘姑娘的手真巧。”水荇上前认真看着,不由得赞道。     “惨啦,我们可不是都要被发卖出去了。全都给刘姑娘比下去了。”水灵和水苒也在一旁道。     而徐老太太则是一脸惊讶的对着铜镜抚着发饰,“绾绾这样能干,看来你母亲教女儿可比我厉害多了,当年你母亲出嫁时候,可是什么都不会,连自己的嫁衣都是托人缝制的。”     “孙女也是无事的时候随意学的,只能给外祖母卖弄一下才不会嫌弃孙女。”梦茴听提起母亲,眼里有些黯然,垂下头去。     里屋正是一派其乐融融,外面有人进来报了,“老太太,晚晴苑的几位姨娘来啦。”     梦茴心里正揣测晚晴苑是哪个舅母的居处时候,见外祖母已经皱着眉头扶水灵起身,“她们几个倒是来的早,绾绾也陪我出去吧,去见见你小舅的这些姨太太,我一天见着就心烦。”     “是。”原来是小舅那边的,一面答应了,一面扶着外祖母去了外间。     徐老太太显然并不喜欢这些姨娘们,还没应付几句,其他房的各位姨娘也到了,徐老太太态度淡淡的虚应了,又将梦茴介绍给她们,她们起身向梦茴行了礼,老太太也就让她们退下了。     梦茴努力短时间内记住这些妆容精致的面孔,想与昨日水云说出来的那些人名对号入座,终是不能,最后只能记住几个有所出的姨娘。     各位姨娘散去,昨日见过的那四个妹妹徐盈钰,徐盈瑛,徐盈芳和徐盈岚也一起到了,徐老太太心情这才好起来,“你们又是一块儿约了来?明日起不如再加一个绾绾吧,你们几个多陪陪绾绾,你们人年轻在一起热闹热闹。”     梦茴知道是外祖母怕自己落单,目光不由得看向四个妹妹,却见徐盈瑛几人一齐看向长姐徐盈钰,并不立刻点头。     徐盈钰则是笑吟吟的,“外祖母,刘姐姐离您的长春阁这么近,哪还用我们搭伴呀,我与几个妹妹也是因着路远,难免寂寞,才约好一同来的。”     话一出,梦茴察觉到这几人似乎对自己并未有太好的印象,果然,昨日最活泼的徐盈芳也说道,“可不是么,刘姐姐是打京城来的,怕是要笑我们这些小地方的,尽喜欢拉群结伙。”     “瞧你,人家还没说什么,你倒是把人家的话堵死了,前几日是谁和我说的,什么京城最没意思,不如扬州繁华自在,还有什么用惯了扬州的香粉,哪里还能再去别的地儿过?”老太太知道是这几人不愿了,也没办法,只能帮着梦茴说几句。     梦茴见徐盈芳当众被拆穿,有些气恼,羞红了脸,便开口解围道,“盈钰妹妹说得对,我这里离外祖母近,直接过来就可以了,相互约着,反而耽误时间,这样请安,自然是日日见的,也少不了热闹。”     老太太不禁感念自己外孙女体贴,给了大家台阶下,让谁都不至于太难堪,却也内心有些疼惜起梦茴来,远来之客,原本就是为了逃避做妾,若是再与自己家这几个刁蛮难缠的丫头们合不来,岂不是更会孤单?     (明天是**节,希望有**快乐,单身的早遇良伴。)     只是这件事情自己也是急不得,只能慢慢磋磨。           第五十四章 谈笑风生险挽面 - 贵女红妆 - 浅郁     反倒是梦茴并不怎么介意这四个妹妹的想法,人心是需要相处的,才能慢慢合得来,徐府的丫鬟如水云,都带了几分傲,何况正经的小姐。     再则她毕竟不是真的只是十五岁的小孩子,自然不会为了这样的事而心堵。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这就是这几日总说的那位京城来的妹妹么?”厅里横亘插进一个温润带着南腔的男声,梦茴觉得熟悉,抬眼看去,却是上次在花满楼下遇见的那个公子。     “琰之快坐,怎么就你一个人,麟之没有一起来么?这就是你那个京城的妹妹,叫做刘梦茴,极小的时候你们俩倒经常一块儿玩,只是现在怕是记不得了。”徐老太太见孙子进去,笑呵呵道。     琰之,徐琰之,梦茴在心里默记了这个名字,想起昨日水云的话,他果然是徐家人,还是二舅的嫡子。含笑面向那个打量着自己的目光,他既想装作初识,那她也可带过那个并不愉快的相遇。     倒是慢来一步的那晚的小厮进来,听见老太太最后一句话,看着梦茴,不由得惊奇的张大了嘴。     “嗤。”徐琰之正要说话,却听见一声笑声突兀的传来。     “盈钰笑什么呢?”外祖母难得见这个长孙女露出笑容,不由得问道。     “孙女在笑刘姐姐定是极美,看二哥身边的寄言一进来就盯着刘姐姐脸上瞧,丝毫都忘了避讳。”徐盈钰笑吟吟的说道,最后又是一笑,她这一笑,身后其余三个妹妹也都跟着笑了。     这样的话对梦茴却是十分失礼的,得到一个小厮的青眼只会降低梦茴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梦茴是大家闺秀,而非招人眼光的卖笑女。     果然老太太的眉头皱了起来,而那徐琰之则是一番事不关己的模样,好整以暇的找地方坐了,并不想出言解释,为梦茴挽回身份。     “以前常听母亲说,外祖徐家可是扬州的大户,规矩礼数不亚于京城任何人家,徐家二公子身边的伺候的人,又怎么会是这样失礼的,盈钰妹妹一定是误会了。”梦茴慢慢道,又看了一眼那唤作寄言的小厮,温和的问道,“你盯着我定是觉得我眼熟,哪里见过是吧?”     那寄言此时才知犯了避讳,再不敢看梦茴一眼,忙跪在徐老太太面前道,“刘姑娘说的是,奴才万万不敢有这个胆子觊觎主子,只是刘姑娘的确眼熟,这进来才不由得吃了一惊。”     “自然眼熟。”梦茴笑道,不打算再隐瞒,再转向外祖母:“我其实前日便到了,只是因着是晚上,便打算去客栈住一天便是了,谁知在花满楼门口竟遇见了琰之哥哥,还有寄言,这也当真是巧了。”     徐琰之心里一紧,没想到横生了这一枝节,生怕再说就会带出自己并不想公开的秘事,忙道,“哦,可是真的?花满楼一向客人颇多,怕是没有注意到妹妹,琰之在这里向妹妹赔礼了。”     梦茴知道他是不愿自己多说,借机赔上次的礼,她又岂是不依不饶爱生事的,也就算了,“是妹妹相貌平庸,难怪琰之哥哥未曾留意。”     这便是在反驳方才徐盈钰的话了,偏让人无可指责,徐琰之看着一脸不满意的妹妹盈钰,又不敢再得罪梦茴牵出上次的事情,只得笑一笑罢了。     外祖母倒是责怪道,“大晚上的,有什么不能来的,就算我睡着,也可以先进来歇在家里,住客栈女孩子多危险。”     梦茴想起卫芜的事情,顺带一并说了,“不危险,外祖母,哥哥这次特地让一个暗卫叫做卫芜的陪着我来,那也是从小在刘家受过训练的,别的活儿计都不会,听说这没有男的伺候姑娘的规矩,绾绾想讨一个恩准,就让卫芜先歇在绾绾的葳蕤居,自然不会让他四处乱走动,再慢慢给他安排活计。”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既是恪勤不放心你让人跟着,那便歇在你那里吧,这种事情也是能通融的,不要走动是对的,毕竟府里还有你四个妹妹,不过你兄长自然挑的是让人放心的人。”     梦茴心里踏实下来,向外祖母道了谢。     随后又只是寒暄了几句,徐琰之才有机会说他的庶弟徐麟之今日病了,不来请安,老太太也是十分关心,特地让徐琰之好生照料,请好郎中认真诊治。徐琰之都答应了下来。     随后老太太才让几个孙子孙女一起陪她用了早膳,众人也都各自散去了。     走到门口,梦茴看到门口的徐盈芳,善意的笑了一笑,徐盈芳也回应了十分灿烂的笑容,让梦茴心里暖了一暖,这些也都是自己的妹妹,血脉了留着些许相同的血液,有了庶妹的例子,梦茴十分期待姐妹和谐温情的画面。     徐盈芳只是向梦茴笑了一下,便快步走到梦茴身后自己亲哥哥徐琰之的身边,悄悄的不知在说什么。     而徐盈钰带着两个庶妹走在前面,知道梦茴在后面,却头也不回,直到最后要与梦茴两条路分道扬镳的时候才猛然停住脚步,对着梦茴身后的水云道,“水云,昨儿我就想问你来着,你怎么跟了刘姑娘,祖母不是最喜欢你么,可是哪里没长心做错了事,才让你去伺候刘姑娘的?那我得空去祖母那里帮你说几句好话。”     水云虽与梦茴相处堪堪一天,却是个心眼实且直率的姑娘,已经拿着梦茴当自己的主子了,有些不满意今日大小姐对梦茴处处轻视和刁难,听后笑道,“这回大小姐可是错了,老太太昨日一见我家姑娘就把我指了去,可是心眼里疼我家姑娘呢。”     徐盈钰原是想和水云套套近乎,毕竟水云一直在自己祖母前十分得脸,因此自己平日对她也都是好面孔,今日却被她这样堵了回来,只觉得她不识抬举,又心高气傲,更不知说什么好,便冷冷“哼。”了一声带着自己的琴音离去了。     梦茴心里感动于才相处一天的水云,并未应和那徐家大小姐徐盈钰,反是偏帮自己,只是并未形于色,只是拉过水云,笑一笑,“走吧,也该回葳蕤居了。”     (这个充满爱的一天就要结束了,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能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两情相悦,是件幸福的事情,希望大家都能拥有这样的幸福,一时一刻一分一秒,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有**眼里,或便是一生一世。)           第五十五章 病榻缠绵愿换心 - 贵女红妆 - 浅郁     这是梦茴第一次给徐老太太请安,也算是认齐了徐府诸人,只是第二日起便缺了这日日理应不断的请早一项。     梦茴病了。     许是初下江南,水土不服,兼之夜里贪凉,没有关窗,导致风寒,南方的湿冷毕竟不同于北方,入骨入髓,徐老太太请了扬州最出名的戴姓医馆里的老郎中为梦茴诊治,梦茴依旧缠绵病榻数十日未见好转。     这几日怕是梦茴重回此身一来最痛苦的日子,屋里阴冷潮湿,总想着去外面晒晒太阳,确是不能,屋子里也都要求关严窗户,并且水云还细心将帘子拉拢遮盖的不透一丝风。     除了外祖母来过一次后日日遣人来探问,还有二舅母常来之外,再无人踏入葳蕤居。     水云常常嘟囔着府里的公子小姐们一点也没人情,不理会自家姑娘,倒是与水云相处十分融洽和睦的欢之常常劝慰着水云,让她不要在意,只是水云毕竟出自徐府,总希望徐府能多来人看望。     念叨了几天,还真是来人了,来的是二公子徐琰之,身后跟着他的嫡亲妹妹徐盈芳。     梦茴虽不十分喜欢这二公子,还是强撑起精神起床,在外厅见客。     倒是乐坏了水云,急急忙忙跑前跑后的伺候着。     “看刘姐姐的模样,倒是大好了?”徐盈芳在外厅看见梦茴出来,并未看出梦茴脸色苍白身形虚浮一般的笑道。     “可不是,再过几日就能去给外祖母请早了。”梦茴脸上飞快掠过笑意,却觉得笑一下颇耗费力气,这些日子除了米汤清粥,都未曾好好吃过什么。     “那就好,二哥你可听到了,祖母说刘姐姐病好了才可参加,你可作证,刘姐姐是好了没好?”徐盈芳听后开心的拍了一下手,又扭头问向一旁的哥哥。     徐琰之宠溺的看了一眼妹妹,“她说过几日能请早了,自然是好了。祖母那里我会去说。”     梦茴心里警惕起来,觉出这两个人并非是为了探视自己而来。     “刘姐姐,明日便是我的生辰了,母亲特地定了几出戏,约在明日花园大家一起聚一聚。你也一道来耍吧。”     明日,生辰,来得好快,且不说自己如今浑身难受无力,就算在平日未曾病时候听闻也是够紧张了,毕竟不能空着手去,可是初来徐府,送的礼物应当谨慎细心合乎身份,却如何能用这半日准备齐全?     才一犹豫,就见徐盈芳嘟起了嘴巴,“刘姐姐可才说已经好了,现在听见我过生辰又不愿来,可是对妹妹有什么意见,那妹妹给姐姐先赔礼可好?”     看着徐盈芳无辜的眼睛,梦茴不自觉的想起第一次请安时候徐盈芳给自己的暖人的笑脸。     “哪有的事情,只是觉得突然,明日我一定去。”     “太好了。”徐盈芳又是一拍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帖子,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刘姐姐千万莫忘了。”     梦茴看徐盈芳天真烂漫,也是可爱,自是不愿拒绝,“不会忘记的,你放心就是。”     徐盈芳显得很是开心,站起了身子,徐琰之也跟着站起来,看来兄妹感情很好,徐琰之一直护在徐盈芳身后,蓦地,梦茴想起了自己兄长,心里涌现出些许暖意。     “那刘姐姐今日还是好生歇着,明日见啦。我们先走了。”     梦茴含笑起身相送,送至门口,喘息声渐粗,不知为何,听在耳里特别清晰,仿佛放大了许多倍。     “大小姐,今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不然把那燕窝粥再热热喝上?那还是老太太特地派人送来的燕窝,说要日日给大小姐喝一碗呢。”欢之一面拿着一口未动的茶杯要去收拾下去,一面问道。     水云上前搀住梦茴,梦茴虽然腹中空空,可是一想起那些吃的,就泛起一阵恶心。     “不了,我去躺躺,歇一歇再说吃的吧。”     躺到了床上,喝了一杯冰糖水,微微恢复了一些气力,梦茴嘱咐欢之将从家拿来的包裹打开,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妆奁盒子,是自己这些年私藏的珍品,有为数不多但都算得上上品的首饰。     挑来选去,都十分不舍,仿佛看到母亲望向自己的永远慈爱的目光,因为这里面的东西大多是母亲给自己的。     可是又想起徐盈芳,梦茴还是狠了狠心,毕竟自己值钱的东西并不多,从家里走得急,并未来及也没想过认真带什么东西,京城一路而来,路途不近,带的人手也不多。     现在去外面现挑是来不及的,自己身体状况也不允许。     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属于这个妆奁盒子里的东西。     重新打开,将里面的一个三翅莺羽珠钗拿出来,纯金雕刻的莺,技艺十分精湛,连眼神都栩栩如生,细致至极,翅膀纹路清晰可见,用心不可谓不精细,中间一段细细包裹着大小一致的珍珠,虽不是极大的,可贵在颗粒饱满,色泽均匀,并且大小均等。     珍珠下还雕了一行极小却清晰可见的诗句,“青丝绾百年,珠玉翠始终。”这是母亲及笄时候亲自为自己定制的。簪子最底部还有一个人的名字,那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饰工匠玉莲春。他一生出名并不早,也是过了半百,只是出名后就极少愿意帮人做首饰了,若非重金万难买动他,因此他的名声也更是大,却也得了一个外号,叫做“鬼推磨”。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有用大价钱才能请他出手。     梦茴又端详了一遍簪子,才交给欢之,让她另拿一个盒子细心包了,心里明白母亲写下这句诗的愿望,得一绾青丝者相伴百年,富贵如珠玉色泽始终。这个簪子在上一世却被夫君强抢去讨正妻秦兰月的欢喜。     她将这个珍贵的簪子拿去送给自己的妹妹,是一片赤诚的心意,她一手设计自己的庶妹进了她前世噩梦一般的去处,内心不是不愧,但愿在徐府可以用真心换取真诚的姐妹之情。     梦茴闭眼,亲情一直都是她渴望拥有的东西,可惜除了母亲之外,所有人都吝惜于此。     上一世姐妹之情的寡淡让梦茴心伤,这一世但愿能补偿心中的遗憾。           第五十六章 燕舞莺歌藏暗涌 - 贵女红妆 - 浅郁     第二日梦茴醒的很早,想起徐盈芳的嘱咐,特地让欢之在燕窝粥里加了肉糜,硬强迫自己喝完,算是补充些气力,还破天荒的吃了两个生煎包。     水云为其梳妆完毕,梦茴特地吩咐加重一些胭脂颜色,显出好气色。     帖子上定的时间要到了,梦茴正挑衣裳打算出门,徐府二公子徐琰之倒是到了。     “初次见妹妹时候多有得罪,还望妹妹莫要怪罪,今日怕妹妹身子没有好,特地来接妹妹过去。”徐琰之一直显得彬彬有礼,上次那出言无状的小厮唤作寄言的倒是躲在后面一声不吭。     “琰之哥哥言重了,些许小事,我从不深记。”梦茴在欢之的服侍下换上了略厚的外氅,欢之又将连衣的皮毛帽子细心为梦茴戴上,期间梦茴并未看一眼徐琰之,因此没有注意到徐琰之幽深的眸子和复杂的眼神。     临出门时候,梦茴让欢之将包好的簪子拿出来,亲自收进了怀里,并未避开徐琰之的目光。     “我们走吧。”梦茴抬眼看向徐琰之。     徐琰之看着梦茴单薄的身影和胭脂掩饰不去的苍白神色,想起从祖母那里听闻的这个妹妹的故事,心里泛起怜悯,嘴唇欲动,脑海里却浮现出自己亲妹妹的身影。     生生咽下到嘴边的那句“你若还病着就不要去了。”转而牵起笑容,“走吧,莫要让她们等急了。”     梦茴并不能探知徐琰之内心的纠结,在水云与欢之的护下出了葳蕤居。     今日还是个晴天,阳光透过清冷的天空照射而下,并未能带给人很多温度,到底是要过冬了。     梦茴许久未曾出门,一出门便感到空气相比之前又凉了几分。     跟着徐琰之,一路走过许多假山林木,梦茴额头已经沁出细汗,脚下有些虚浮,胃里也烧得有些难过,这么多天未曾吃过生煎包,今早硬撑着吃了两个,胃里自然难受。     许多次,梦茴几乎都要叫住走在前面的徐琰之说,“请你去给外祖母和盈芳妹妹说一声,今日我实在去不了,将这个簪子替我送与盈芳妹妹。”     若是她真的只是十五岁,这句话她定是说出的。     可是这十五岁身躯里支撑的却是二十多岁的意志和精神,梦茴强撑了下来,克服着身子种种不适,跟着徐琰之到了徐府后院的花园。     “这条路妹妹可是记住了?日后无事也可以独自来转转,这花园有祖父和父亲精心培育的许多奇花,倒是颇值得观赏。”     梦茴哪里有空去记得什么路,只是点着头虚应着,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浑身的劲儿感觉慢慢被抽空,欢之也感受到了大小姐身子压在自己手上越来越重,着急起来,“大小姐感觉怎么样,若是不好不如咱就回去,这身子禁不起这样折腾。那二小姐和老太太也一定不会怪罪。”     徐琰之听闻欢之的话,脚步顿了顿,却并未回头,像是在等梦茴的回答。     “有什么不好的,都到这儿了,总该去前面歇歇,应应场子,再回来就是。”     因为并未停下脚步,梦茴未留心前面的徐琰之,不留神撞到了徐琰之身上,而徐琰之也仿佛故意撞到梦茴一般,挺背微微后靠一步,让梦茴堪堪要摔倒。     “刘姑娘小心。”徐琰之立刻回身,扶起梦茴,梦茴免于摔跤的命运,只是心里也不由得嘀咕起来,“莫非自己多心,他并非是故意的?”只是面上完全只有感激之色,“多谢琰之哥哥。     “不用,走路要当心些。”一句话撇开了关系,仿佛真的只是梦茴的不当心。梦茴心里不由得又感受了一下刚才所受的冲撞力度,内心怀疑却无法明说出来。     前面就是约定的地方了,早就摆上了两三桌,还未走近就听见莺歌燕舞一般的阵阵笑声。     不知为何,原本悦耳的女孩子的笑声,在此时的梦茴耳里,却觉出不知名的聒噪和烦闷,让梦茴心里一遍一遍用力抑制住转身要走的冲动。     “刘姑娘来了。还有二公子。”不知是谁家的丫鬟唤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过来,却无一人起身打招呼。     “刘姐姐。”倒是徐盈芳一脸惊喜笑容的迎了上去,“你可来了,我还正想着你呢,这边坐。”一面说着,一面拉着梦茴往她们四个小姐的座位上去了,梦茴被盈芳有些热情过头显得粗暴的举动弄得有些不适,还是不忍拒绝好意,坐了上去,并未注意到徐盈芳和其他几个姑娘的挤眉弄眼。     欢之和水云却看到了,不由得对视一眼,心里有些不安。尤其是水云,自家这几个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灯,水云可不是没有耳闻。     只是想到过一时老太太就要来了,想她们也不会如何为难梦茴,只能暂且安下心来,有些焦虑的等待着徐老太太。     “今日为了让咱们姐妹好好聚一聚说说话,特地给你们的帖子上提前了一个时辰,祖母母亲她们晚些才来。”徐盈芳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今日打扮的颇为引人注目,一身鹅黄暗绣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外面是一个毛领的外氅,显得十分精神,活泼俏丽。     旁边的一桌是徐琰之和另一个文静秀气的男孩,梦茴猜想当是二舅的庶子徐麟之了,徐琰之像是在给徐麟之颇为亲密的说着什么话,只是眼睛却是往这桌瞧来。     另外的桌上是几个交头接耳打扮引人的年轻妇人,梦茴粗浅的记得好像是小舅的几房妾室。     头晕晕的,梦茴还是打量清楚了四周,     “正好,趁着祖母还没过来,长姐这里有件拿不出手的玩意儿给你拿着耍,也只能让咱们姐妹之间自己笑话。”徐盈钰笑盈盈的,说的谦虚,从身后自己丫鬟琴音手里拿过了一个布包,将布包放在桌上,打开来看,是一个精致古朴的盒子,揭开盒子,一阵芳香袭来,香如栀子。     里面是一个大大的粉红牡丹模样的粉饼。     “这是荣香坊的香粉?”徐盈芳看见十分喜欢,不由得问道。     “可不是?我让荣香坊的香如师傅提前准备制作的,听说这一朵花可是费了不少力气雕的,就连京城皇宫里的娘娘们都在用。”     (唔,说说香粉的问题,上一本书提到过三白汤不知道有没有妹子试过,总之我的是全扔了。。实在不好喝,中药美白效果也见效慢。最近又迷上了谢馥春和戴春林的鸭蛋粉,听起来好古典好有感觉,忍不住败了一盒,新年不发货,又顺手查了一下扬州香粉的历史,可是十分悠久的,向往之。)           第五十七章 落毛凤凰人可欺 - 贵女红妆 - 浅郁     “是么?这是宫里人用的?”徐盈瑛与徐盈钰同住,都是庶出姐妹,因此相比起徐盈岚在长姐面前大胆些,已经不由得轻轻要摸上去。     徐盈钰已经轻描淡写的在徐盈瑛的手触到香粉盒前将盖子合上,亲自重新收回布包里,一面轻巧道,“我想着平日二妹什么东西没见过,金啊玉啊的自小不缺,因此想着送个别致的,二妹不要笑话你长姐我小气才是。”说着,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梦茴一眼。     梦茴不言语的低头,扬州香粉出名,做得这般美丽精致的更是少见,只是梦茴心里未必稀罕,毕竟这荣香坊是皇宫御用的香粉制造,最早也是在京城上等人家开始兴起的,因此虽起于扬州,却也是等到在京城兴起后才在扬州这些大户中兴起,花样也多了一些。     而金子玉石贵重的并非只是它们的材质,更是工艺。因此她虽然不知道此时的徐氏姐妹能否知道自己即将要拿出的发簪的价值,但总有一天会明白。     而三小姐徐盈瑛和四小姐徐盈岚也在长姐眼神的暗示下拿出了自己的礼物,一个是材质甚好的南珠项链,只是算不得上上品,顶多是中上等,仔细看还能看出珠子上的瑕疵和大小虽然接近却仍有能发现的大小形状的区别,毕竟是庶出,平日也得不到几件好的。另一个拿出的是一匹雀纹的缎子,看来也是下了些本,天下织锦江南闻名,而雀纹是江南锦缎里排位在前的好料子,一年总共产量就不多,像徐府这样的人家,一年平分下去怕也人手得不到几匹。     徐盈芳皆是一视同仁的,笑呵呵的收起了,如获至宝一般。梦茴不禁心底觉得徐盈芳极是可爱,应当是四个人中最好相与的人。     最后,另外一桌的徐琰之也起身,一面往怀里摸去一面走过来,徐盈钰却笑盈盈的伸出素手,止住了徐琰之的步子,“琰之哥哥可是忘了,我们桌上还有刘姑娘呢,咱们一桌一桌的来。”     徐琰之闻言果然止步,与其他人的目光一同落在了梦茴身上。     徐盈芳倒是出来解围,“这些日子刘姐姐一直病着,我通知的也晚,刘姐姐可能没有功夫准备礼物。不行就算了。”     梦茴并不理会周围的目光,看着徐盈芳笑了笑,然后手也伸向怀里,想掏出今早走前收好的发簪。     只是瞬间,脸色变了,又急急忙忙的来回掏了几次,怀里却是空空。     “大小姐,怎么了?”欢之最了解梦茴,看梦茴脸色变了,连忙低下头问道。     “发簪,今早我是收在身上了吧?”梦茴轻轻问向欢之。     “是呀,怎么了?可是找不到了?”欢之急忙道,声音虽小,神态却也是慌张。     梦茴点点头,复又抬头,镇静道,“你说的是,昨日我还未好透,并未准备礼物。”     只是心里在摸索任何痕迹,却想不通透,方才琰之与寄言带路在前,欢之扶着自己走在后面,水云在最后面跟着自己,若是方才遗失了,水云应当最先知道。     看一眼听到了自己与欢之对话的面色同样焦急的水云,梦茴心里升起了怀疑,想起那个对自己意义重大的簪子,想要以此结交姐妹,获得真情,如今却不知所踪,心里是浓浓的难过不舍。     可是却是确信,原路寻去定是踪迹不见,水云在后面,包裹发簪首饰盒的包裹很鲜艳显眼,她没理由发现不了,可更无理由任其跌落,极有可能是见财起意,虽然心地感觉水云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梦茴却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既是这样,那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徐盈钰慢悠悠的说道。     梦茴正在苦苦思索,完全没注意徐盈钰与徐盈芳交换了一个特殊意味的眼神。     “听闻刘姐姐知书达理,连皇上都称赞过,这次若不是皇上金口一开,刘姐姐想来还不能安然留在我们徐府。”徐盈钰说着,脸上露出了些许嫉妒的神情,又接着说道:“这般了不起,想来也是能歌善舞的,不如就在这花园为二妹舞一曲如何?”     梦茴一听,原本尽量想着避免和这几人的矛盾,甚至有结交之心,因此处处避让,不与争锋,只是这舞,按照自己现在身体状况来说,却是不能的。     “从未有人称赞过我的歌舞,由此可见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岂能做礼物贻笑大方。我虽平平,但可作诗歌一二,也被父亲同僚夸赞过,不如作二首诗如何?”     “区区笔墨之力,问在座各位,谁还不会吟上几句,若都用此给二妹做礼物,岂不是显得敷衍?”徐盈钰却丝毫不让。     “刘姑娘一向是大方洒然的,岂会在这里拘于一支舞,几个妹妹里就属你最大,何不显得有些气度,今日是你与我们徐府众人第一次聚会的日子,又是二妹的生日,刘姑娘不如就遂了大家心意吧。”徐琰之在此时忽然开口,插了进来,背着手,依然是彬彬模样,说话也有条有理,让人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笑话,我们大小姐可是京城左都御史刘阶刘老爷的嫡长女,怎么能在这里跳舞,这也太不分尊卑了。”欢之知道刘梦茴身子不能支撑,更兼之得知小姐特意准备的那个最心爱的簪子丢了,心里本来就恼火万分,听到这样的请求,不由得未经思考就开口拒绝。     梦茴一听想要阻止已是晚了,也并未再责怪,欢之的性格就是这样,一心为她,又从小在刘府长大,只知道外人皆对自家礼敬三分,虽是丫鬟身份也没受过苦,这样的骄傲梦茴并不打算去纠正,上一世欢之是经历过骄傲到屈辱的过程,将一个有棱角的欢之磨成一个逆来顺受的模样。     她更欢喜看到欢之现在的模样。     几个姐妹一听,也都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就连徐琰之也是默了默,欢之的话是对的,从京城来的刘姑娘显然是比在座各位都更有身份的人,别的不说,单凭被皇上赞过这一条就无人能及,只是落毛的凤凰毕竟不如鸡,谁都知道她是在京城不愿做妾才净身远奔徐府而来,还有什么资本?只是这句话在个人的心头嘴边,却没人说出。     (明天就是三十了,各位不知有没有准备好过年,提前说声三十好,明天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会尽早上传,晚上看新年晚会咯。)           第五十八章 簪本欲送还复来 - 贵女红妆 - 浅郁     “欢之说话太直了,大家不要介意。”梦茴浅浅笑一笑,想着既然说开了,不如就将自己身份摆直了,别人且不说,还有这么多妾氏在,总不能让她们都小瞧了自己。     “只是自家姐妹之间,我纵然跳一支舞也并非是她们不分尊卑,欢之以后说话要当心。”不痛不痒的略略指责一句,梦茴慢慢起身,觉得说话透支了许多力气,只是却不能在这些人面前示弱,她打定主意,不如就舞一曲,跳舞她做姑娘的时候还真没学过,直到去了颜府,才特意学了一支,也为了**挑拨颜氏兄弟。     跳一支,就带着欢之和水云回去,跳舞是为了全姐妹之情,回去是为了保持自己的骄傲,梦茴心里打定主意,她并不愿在这样的日子让徐盈芳难堪甚至颜面受挫。     不论怎么说,梦茴终究是拗不过要挑的,徐盈钰脸上终是出现了笑容,徐盈芳依然是一张爱笑的脸。     “我就跳一支《丝路花雨》为盈芳妹妹庆生,不知在座各位有没有人会吹箫作陪。”     不知为何,看着这明显能看出虚弱甚至摇摇欲坠的梦茴依然镇静自若的表现,本来只想着作壁上观的徐琰之竟鬼使神差的说道,“寄言,你去我房里将箫拿来,我正好刚学了《丝路花雨》,若不然还真不敢当这出头鸟。”     徐盈芳眼波一转,在自己兄长身上停留了片刻,看不出表情,脸上的笑意却是真切的仿佛要溢出来。     一会儿工夫,寄言取了箫来,梦茴便在徐琰之的伴奏下,缓缓舞起,这本是一直充满异域风格的舞蹈,梦茴之前决定学这支舞是因为她的大胆活泼和热烈,不管在颜府如何难熬,她都想尽方法将生命开成一朵艳丽的花,可惜最终报复了颜府,却棋差一招,错信了自己以为最亲近的亲人。     如今虽不在颜府,可心境却也多了几分凉意,只是因着身体原因,梦茴跳的自然差强人意,将全部力气都用在脚尖。     旋转,旋转,人世间世态寒凉,自己该信谁,又该恨谁。     伸展,伸展,梦里面前生今世,自己究竟是谁,又要做谁?     脱下外氅冷意入了骨髓,长袖翩翩,梦茴意识渐消,只觉得事事艰难,想起母亲,在千山万水的那一边,心里一悲,脚下一软。     “大小姐!”     “刘姑娘!”……     眼看梦茴因为体力不支而要跌倒,欢之和水云大骇,急忙奔过去要去扶住梦茴,只是比她身形更快的是目光从未离开梦茴的徐琰之,身形一变到梦茴身边,接住已经失去意识的刘梦茴,“这样逞强么?”徐琰之近乎呓语的说了一句,眼里透着复杂。     欢之也到了梦茴身边,看梦茴已经晕倒不省人事,想起在刘府是如何娇养的大小姐,一入徐府先是大病而除了老太太外无人问津,如今又是被迫带病献舞,不由得愤愤道,“你们徐家的人心都是冷的么,我要写信回京城的老爷夫人去!我要说大小姐在这里受你们欺负,人消瘦不说如今还晕了,反正现在颜家已经纳了三小姐,大小姐再回去也不会去颜家,我们这就回京城去。”     徐琰之不理会欢之的话,横抱起梦茴就往梦茴的葳蕤居去。     “哎,你快放下,我们大小姐还是姑娘,你怎么能这样无礼!”欢之见了大吃一惊,顾不得再去理会别人,追了上去。     水云也慌忙跟了上去,一路小跑:“二公子,把刘姑娘交给奴婢就好了,您慢点,慢点呀。”     “长姐,这可怎么办,出这样的事,若是再让她去回祖母,去回京城刘家,只怕我们是要挨罚。”徐盈岚徐盈瑛一向畏事,胆怯起来,问向长姐。     徐盈钰也是锁着眉头不做声,老太太就要来了,本来想着只是让那刘梦茴跳一支舞,这样传出去对她便是折辱,只是没料到她身子竟然这样经不得事,直接晕了,若是祖母知道,就连自己也是逃不开的。     “长姐不用担心,这既然是妹妹的主意,就让妹妹一人承担吧。”徐盈芳脸上的笑容也是薄了几分,收回看向兄长的目光,回头看向长姐,“我一会借着小寿星的身份讨祖母的乐,再好好向她赔罪就是,毕竟亲疏有别,祖母又不是老糊涂,不会拿我如何的。”     徐盈钰点点头,在自己祖母面前,似乎的确是这个徐盈芳最讨祖母欢心。     “你们可都是看见,那刘姑娘是自愿为我献舞的?因为她未准备礼物的原因。”徐盈芳劝了长姐,又去了其他两桌中间,收起笑容大声问道。     几个妾氏还有那庶子徐麟之连忙点头,哪敢有别的话说。     徐盈芳这才重新笑了,笑的很甜很甜。     而不知又过了几个时辰,梦茴在葳蕤居慢慢睁开眼睛,有些迷惘,身边只有欢之和水云。     脑袋还有些晕沉,身上也没有力气,不由得坐起身子,“欢之,去给我弄点东西来吃。”     欢之一看梦茴醒来,连忙跳起来,“大小姐您可是醒了,吓死奴婢了,是饿了吧,躺着别动,我这就去热些东西来,水云去给大小姐煎药了,大小姐一个人千万别乱动。奴婢去去就来。”菊色等人是在院外打扫的,没有进屋内伺候的权力。     “水云不在?”梦茴脑袋清醒了一下,瞬间理清了自己的处境,“那你别忙着出去,我们说说簪子的事情。”     “簪子?可别提了,我方才在为大小姐收拾衣裳的时候发现了,簪子就在那外氅里面。大小姐方才没找到,也是奇怪。”     “你是说,簪子一直在怀里,没有丢失?”梦茴有些糊涂,“莫非是我弄错了?”     “没丢就好理那么多做什么,要我看幸亏没送出去,那几个小姐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哪里配得上小姐的这个簪子。不过今日看那二公子徐琰之倒是个好人,大小姐晕倒他第一个冲上去,还一路将大小姐抱了回来,又去请郎中呢。”     (大家新年好!提前给大家拜年,希望大家在羊年都能收获到自己想要的。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浅郁的支持,浅郁会更加努力!希望能够写出更好的作品。)           第五十九章 好坏难辨人心诡 - 贵女红妆 - 浅郁     脑袋忽然清明了几分,梦茴想起了那徐琰之的面孔,脑里迅速转了几转,忽然笑了起来。     “大小姐,您笑什么?”欢之一头雾水。     “我啊,我笑我识人不清,笑欢之你还为那徐琰之说话,这分明是她们兄妹针对我的谋划,我就说嘛,那簪子好端端的在我身上怎么会没了?一醒来又重新到我怀里了?分明是徐琰之他搞的鬼。”     “啊?”欢之听了大小姐的话,想反驳什么,却猛然想起一开始大小姐走路差些绊在徐琰之身上,又被徐琰之扶住的事情。一想到那情景,欢之不由得忿忿道:“他们徐家果然没一个好人!”     梦茴笑一笑,这样可以解释很多,比如去的时候快跌倒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的来自徐琰之的反推力量。     徐盈芳,自己以为她是真诚待人好相与的,却是笑里藏刀,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计,这样的人更加可怕。     两个人还在说,水云就端着药进来了,看着坐在床上的欢之,面上一喜:“刘姑娘醒了?老太太来看刘姑娘了。”     梦茴听到祖母来,心里一叹,点点头,“那我换身衣裳就出去。”     “还换什么衣裳,就在床上躺着,我就来看看你。”梦茴的话还没说完,徐老太太就被扶着进来了,看着梦茴,眼圈一红,“你受苦了,哎,清慧因为信任我才让你不远千里的来投奔你外祖母这里,却让你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不该,我都不知该如何对清慧交代了。”     “不苦,不苦。”梦茴慌忙道,“这不怨外祖母,只该怨绾绾,若不是绾绾身子底差还不自量力,如何会出这样的差错,还累得外祖母您不安生。”     外祖母摇摇头,想到自己几个孙女,叹息一声,“到底是清慧会教女儿,让你这般识大体,我那几个孙女啊。”说着挨着梦茴身边坐下,“当初教你母亲和你小姨时候,你外祖父就说我骄纵,我还偏不听,让你母亲与你小姨的名声远远的传了出去,说是跋扈骄纵,如今我看这几个丫头啊,也要被我教坏了。”     “哪里的事情,她们是不知情,就连我都不知道呢,还以为自己已经好全了,却没想到还是不能支撑。倒是让人笑话了。”梦茴虽然心里深记了徐氏几个姐妹兄弟,只是那是自己的事情,她不愿祖母多操心。     “哪里好全了,给你看病的郎中没两天我都是要叫去问话的,说你是风寒渐渐好了,只是仍然有水土不服的毛病,吃不好也睡不好的,身子底还是虚的,今天琰之已经给我交代了,说都是他和盈钰撺掇硬要你跳舞的,我已经罚了他们,但愿能让他们长长记性。”     梦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内心却更记了徐盈芳,她竟然未被提起,想来是没有被罚的。     梦茴不知道的是,原本是徐盈芳首先奉茶告罪,一力揽了这桩事情,却只是说是刘梦茴是没有准备礼物,为了给自己献舞体力不支才晕的,而满座的人皆都如是说,徐老太太虽然心里心疼梦茴,但一方面是自己的亲孙女生日,另一方面到底是梦茴自愿献舞的,也就不痛不痒的教训了几句话。     可是送完梦茴到葳蕤居后的徐琰之重新回了花园,向徐老太太请罪,并未说簪子的事情,只撇清自己的妹妹说是因为自己与徐盈钰的撺掇,梦茴才不得不献舞的,徐老太太问向徐盈钰,徐盈钰心高气傲又不擅说谎,干干脆脆的承认了,才让徐老太太大怒,罚徐盈钰禁足抄《女训》百遍,又扣了徐琰之几个月的月钱。     《女训》虽不过几百字,但若抄写百遍,也够徐盈钰难受的了。     徐老太太看梦茴虽然强颜欢笑,但有些气力不支,就吩咐水云欢之去准备些清淡的东西来让梦茴进食,自己坐了一会也就回去了。     经历了这件事后,不知是何原理,梦茴胃口倒是打开了,欢之和水云弄来的燕窝粥和其他几样小食皆被梦茴用了个干净,把欢之水云在旁边看的喜滋滋的。     “这才对嘛,大小姐您可千万别学了这里人,听水云说这里的小姐公子啊用膳都是顶精致顶少的,您以前饭量一向大,可千万别少了去。”     梦茴本来打算让欢之再下去准备几样小食过来,愈吃倒是愈感觉胃里空虚,但听了欢之的话,嘴边的话不由得咽了下去,又好气又好笑道,“真是不怕人笑话,我的饭量什么时候大了,让水云听了不知我会吃多少呢。”     水云只是掩嘴笑。     梦茴看见水云,想起之前心里对她的疑心和误解,心里有些愧疚,这些日子自己病着,水云伺候自己不可谓不尽心尽力,只是毕竟相处日子不算长久,梦茴也不敢如信任欢之一般的信任她。     用了些东西,梦茴觉得身上舒坦了许多,三个姑娘闷在房里,梦茴让水云去寻了一副牌来玩。     三人正玩着,却听外面的菊色和菊盏一起唤道,“二公子来了。”     梦茴在屋里听到,想起徐琰之,心里不由得烦躁不欲相见,“欢之去回一声,就说我身上还不大好,不方便见客。”     “身上不大好还玩起牌,姑娘想来对琰之存了芥蒂,琰之是专程上门来赔罪的。”梦茴才说完,并未关上的窗外想起了徐琰之的声音。     梦茴到窗边看了一眼,徐琰之已经进门了。这扇窗户正好正对着外院。     想想自己到底是在徐府,不好闹得太僵,只好换了一身衣裳,脑袋一转,将搁在桌上的那个发簪拿了,还是出了里屋。     “刘姑娘。”徐琰之看梦茴出来,忙从座上坐起,做了个揖,“今日是琰之的错,特地来向刘姑娘赔罪。”     梦茴轻轻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那支簪子,笑道,“不知徐二公子是赔什么罪,是赔罪向我解释这支簪子的失而复来,还是赔罪在花园里撺掇我跳舞?若是第一个,我尚可接受,若是第二个,那恕我觉得徐二公子的赔罪,不够真挚了。”     (大年三十感冒,硬撑着没吃药,昨天变得严重了,下午六点就支撑不住上床躺倒今天,今天还是吃了药才觉得好一些,一个年过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哎。)           第六十章 祸兮福依病渐全 - 贵女红妆 - 浅郁     徐琰之眼见被拆穿,神色并未有丝毫窘迫,从容道,“刘姑娘果真聪慧,既然看透,徐某也不会抵赖,要如何罚但凭刘姑娘的一句话罢了。”     刘梦茴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是了,这件事已经这般了,纵然他干干脆脆的认了,自己又能如何呢?     转而不再看他,自顾自的坐下,才说道,“我只问一句,为什么要这样,或者说,徐公子和令妹究竟是图个什么?”     “这件事情和盈芳无关,是徐某一人恶作剧想捉弄姑娘,刘姑娘万勿迁怒他人。”     “好吧,你说无关就无关吧,无论如何,你这个亲哥哥当的是很称职的。”梦茴懒得争辩,嘲讽的笑一笑,又对欢之说道,“欢之送客吧,葳蕤居小,容不下大佛。投奔徐家而来的女流,担不起徐二公子的赔罪。”     欢之也毫不客气,上前做出送客的姿势,一面强硬道,“徐公子请了。”     徐琰之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刘梦茴,动口想说什么,终于还是逸出一声轻叹,“既然这样,琰之改日再来探视姑娘。”说着,转身跟着欢之要出门。     只是脚步在门口停下,徐琰之忽然开口,“其实若不是姑娘逞强,又何至于在花园失面子,我早就说过,姑娘可以不去的。”     “原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徐二公子提醒,我还真看不透,梦茴受教了,徐二公子慢走。”梦茴听说,不由得气极反笑。     徐琰之摇摇头,搁下一句:“我的意思只是说,何苦逞强。”一面头也不回的出了葳蕤居。     欢之进来,尤自愤愤不平,“果真是这个徐公子,当真是看错了他。”     水云在一旁听到,放下茶壶坐在一边道,“按说这个徐公子可以算得上是许府上下最好相处的人了,脾气好,也不拿架,还有就是宠爱自己妹妹是出了名的,没想到这次竟然做下这样的事情。”     欢之想起第一次见面徐琰之身边的寄言,不由得气道,“他当然不拿架子,主子身边伺候人的小厮架子都已经够大了。”     水云听了不由得一笑,“你是说寄言吧,他对徐二公子可是忠心得很,眼里容不下别人,徐二公子也对他格外宽容,倒是一对好主仆,只是寄言心里总觉得天下除了徐二公子外再无完人了。”     几个人一面聊着,欢之火气也慢慢的消了,手里随意拿起了一件活做起来,梦茴眼见看到,是一双男鞋的底子,不由得问道,“欢之这是在为谁做鞋呢,看起来不像是给你我的。”     水云听了也不由得凑上去看,“是呀,底子缝的严密厚实,做的颇暖和,只是这大小不合适,刘姑娘是万万穿不上的。”     欢之脸上飞上两抹云霞,红了脸,拿着活儿走向里屋,并不答话。     “可是给卫芜的?我上次还听着你说那卫芜脚下的鞋坏了底子,不保暖呦。”水云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梦茴一听是卫芜,脸上也露出几分揶揄的表情,“既是给他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放到这里做又怎么了,你跑什么?”     欢之只得重新拿了坐回去,“奴婢还不是从小心善,看不得别人受苦,再加上他是大小姐您的人,虽然如今一般都不出门,但万一哪天出门了穿了一双烂鞋,岂不是打大小姐的脸?”     梦茴不由笑道,“可不是么,我早说了给他做不算什么,你可不用害臊。你这般害臊,倒真像是有什么了一般。”     水云听了也是一笑,望向欢之的眼神**不明。     “大小姐你欺负奴婢!”欢之眼见大家都嘲笑自己,不由得羞恼起来,拿起手里的东西就出门往后院自己房里跑去。     “刘姑娘你看,她害臊跑了呢。”水云看一向颇为强横的欢之竟然露出这样娇羞的神色,心里感到一阵有趣。     梦茴笑着点头,再不说什么,只是心里打算好了,等日后找个合适的日子,就做主将欢之许给卫芜就是了。     这日之后,梦茴身子倒是渐渐好了,能吃能喝,原先消瘦下去的脸颊渐渐重新丰腴起来,焕发了神采。     在屋里这么多日,未曾出门,皮肤也养的细细白白。     只是梦茴从徐府下人们从来的厚实的门帘和炭炉银炭可以看出天是一天冷似一天了。     闲着无事,水云和欢之都在炉前打着盹儿,头一点一点的,梦茴起来看到,给她们两个一人披了一件衣服,自己坐在桌前,不由得拿了纸笔,慢慢练起字来。     却听见院外一阵动静,加厚了帘子,梦茴听得也不真切,放缓了手里的笔,菊香菊色打起了帘子道,“刘姑娘,大小姐来看您了。”     大小姐,是徐盈钰,梦茴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笔,“请进来。”     这一声欢之和水云也都醒了,等睁开眼坐起身子的时候,披着银狐毛氅里面是山茶色对襟暗绣五瓣花锦衣的徐家大小姐已经进了屋内。     两个人连忙起身,屈身行了礼。     梦茴只是放下笔,并不起身,“徐大小姐。”     “嗯,你身子可是好些了?”徐盈钰看着眼前的人儿,肤色似乎比上次看更白净了,未施粉黛,却玲珑剔透的,家世也好,容貌也好,偏还行为举止总带着几分傲气在,让徐盈钰看的恼火。     这里是徐家,她更是徐家人人捧上天的大小姐,从小的优越感岂能容得下另一个比得上她的好的人?     “好多了,过几日就能去给外祖母请早了,倒让徐大小姐惦记。”     徐盈钰脸上硬是牵起几分笑容,“喊我盈钰妹妹就是了,自家姐妹,不必生疏。”一口气说完这几句与自己内心并不相符的话,接过水云递给自己的茶杯,无意识的喝了一口。     “也是,盈钰妹妹。”梦茴倒是坦然的唤了一声,并不觉得不妥,她早就看清,姐姐妹妹这些字句,从来不是按心里的亲近程度唤的,只是面上好听。     “祖母让我过来看看你好些没有,还有就是,让我给你赔罪。”           第六十一章 意外听得诡秘事 - 贵女红妆 - 浅郁     看着徐盈钰别扭的神情,梦茴心里忽然觉得并不那么讨厌这个人了,比起那个两面三刀待人永远笑容不减的徐盈芳,似乎这个徐家大小姐才是个真性情的人。     想着不由得笑了,“陪什么罪?自家姐妹还需要赔罪么,那日也是我的不该,明知道并未好全还要硬是去跳,倒是惹了大家都不高兴。”这番话梦茴说的很是真挚,徐盈钰却愈加心烦,以为梦茴是故作大度,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样想着,心里越发不待见梦茴,遂站起身子,冷笑一声:“刘姐姐能这样想是最好,说真的我还从未看到过有人跳舞跳晕的呢,没想到刘姐姐身子这般娇弱,幸亏你来的是我们扬州徐家,若是其他家,还不定怎么养得起姐姐呢。”     “盈钰妹妹也是说笑,我母亲就是从徐家出来的,若是我不来徐家,又是去哪家呢?”     徐盈钰被梦茴噎了一噎,偏说不出什么,想着今日总算完成了祖母交代的任务,何必在这里与她久呆,遂往门外走去,“刘姐姐多多保重,盈钰不打扰了。”说着快步离开了葳蕤居。     水云有些忐忑的看着梦茴,生怕她生气,心里也叫苦不迭,说到底自己是徐家的奴婢,却来伺候这徐家几个小姐公子都不待见的刘姑娘,两面为难。     却不想梦茴竟是瞧着徐盈钰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欢之水云看了更加忐忑,这莫不是被气糊涂了?     “其实这徐家大小姐,倒是个有趣的人,瞧她叫我刘姐姐时候那憋屈的样子,跟吞了苍蝇似得,我有那么招人讨厌么?”     水云忙道,“刘姑娘你人这样好,哪里招人讨厌了,大小姐只是暂时心里跟您较着劲,等日子久了知道刘姑娘的好了。”     梦茴看水云满脸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一笑,拉她坐下,“倒是让你为难了,你放心,若她们对我也只是这样局限于小打小闹的恶作剧,我不会生气的。”说来也是重生一世,又是做姐姐的,何必和小孩子计较。     水云放心的点点头。     只是是个人,都有不耐烦的时候,希望她们不要再招惹到自己了。     又歇了一日,梦茴觉得身子已经好透了,又看着外面太阳好,就换上衣裳去了长春阁,好些日子没给外祖母请安了,外祖母这些日子也没少给自己费心。     被水灵带到里间的时候,正好徐老太太在与梦茴的小舅母邹氏谈话,“若是过了这个年你肚子还没有消息,就去外面把我的小孙子接来吧。”     邹氏表情显得很慌乱,小心道,“这样怕是不好吧,涟哥儿已经三四岁了,知道人事的,他母亲是个疯子,说出去总是对徐家影响不好。”     “我不管这些!三爷到现在妻妾倒是一大群,却连个儿子都没有,唯一有福气的外室,竟成了疯子,但那好歹也是我的孙子,总是要进徐家门的。”徐老太太这时也看到梦茴进来,止住了话头,笑着看向梦茴,“今日怎么过来了,身上可是好全了?”     梦茴装作不懂并不在意方才外祖母与邹氏的话一般,上前行了礼,“可不是好全了?多谢外祖母挂心了。这些日子没来,总想着外祖母。”     “你是有孝心的。”外祖母笑了笑,倒并不介意梦茴听去什么,只当她是小孩,又笑眯眯的问向梦茴:“我让盈钰琰之给你赔罪,他们可是去了?”     “嗯,他们都来看我了,也是不知情不知道我病着重,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倒是出了丑了。”     梦茴才与外祖母闲话几句,邹氏表情有些怏怏的起身要告退,徐老太太也就点点头让她去了,又加了一句,“记着我的话,这事是由不得你们乱无章法的。”     邹氏点点头,像是怀了很大心事一样的走了出去。     梦茴又与外祖母说了几句,看外祖母答话有些懒懒的,知道是犯困了,也就起身说走,外祖母笑着摆摆手,“去吧,好生歇着,我这几日让人去寻了一个会北方菜的厨子,专门给你做菜每日送去。”     梦茴连忙谢恩,外祖母又道,“这冬天天冷,请早这一项我早早取消了,你以后得空来陪我说说话,不必每日都来了,等春暖了,让你二舅母在葳蕤居后面弄个小厨房,专门让那厨子给你做饭,你的丫鬟们也可以随时给你弄些吃食,女孩子,嘴巴最是闲不住的。”     外祖母说的体贴,梦茴心里感动,连连谢外祖母。     出来以后,看阳光明亮,虽然没有几分温度,梦茴还是贪恋着不愿立即回去,让欢之陪着自己在外面多走走。     走到前面一个小松石林前,却听林子里传来人声,“早就说了,斩草除根,你偏狠不下心来,留了个疯娘还留下了骨肉,这下看你怎么收场。”听着是个男声。     “还不是你,那时候非要给我避子汤,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此吃坏了身子,现在肚子总是不见消息,若是能生下自己的,需要担心这些么?”梦茴听出来是邹氏。     与欢之对视一眼,两个人悄悄的移到松石林旁,好让里面看不到自己,仍然能听到里面声音,“你刚进府,三爷对你还有几分兴趣,若是怀孕了,以他的性子,早就不知在外面和几个外室胡搞在一起了,谁还记得你?我都是为了你好。”     梦茴听见,知道牵扯着小舅那房的一些私密事,生怕被人发现惹事上身,不及听完,带着欢之就离去了。     走远好久,欢之才松了一口气,“大小姐,那好像是三夫人的声音,说的和徐老太太方才说的事情像是一件。”     欢之心思聪慧,一下子就想到了关窍。     “嗯,今日的事情,我们只是听着,看着,给谁也不许说,包括水云,听到没?”梦茴嘱咐了一句,说起来,小舅在外面另有庶子的事情水云并未告诉自己,但以她与老太太的亲密,应当是知情的,因此可能也是被老太太警告了不能外道,水云虽然嘴快,但也是个知道事的。     只是水云不比欢之,还是不能够完全去信任。           第六十二章 竹凳不冷金兰心 - 贵女红妆 - 浅郁     离了小松林,梦茴也没了兴致,带着欢之在葳蕤居附近走走,听前面有笑闹声,走近看,是徐府的几个小姐们坐在那里比着翻花绳。     “还是长姐厉害,每次到这里我都过不去。”     “芳姐姐也厉害,只是到不了长姐那一关。”     “可不是,瞧我这手真笨。”像是又输了一节,徐盈芳笑着退到一边,“还是长姐来吧,长姐来教教我们怎么过。”     徐盈钰也是笑盈盈的上前,“你们可看好了,我只教你们这一遍哦。”     姐妹们的玩闹,梦茴心里总是向往的,脚步不由得上前几步,想看看她们都过不去的那一关是什么样的,说起来她还没玩过翻花绳。     徐盈钰余光看到了有人走近,心神一乱,小指勾错了线,线又回复到最初两根的模样。     “刘姐姐也来了,可会翻花绳,要与我们一起玩么?”徐盈芳首先问道。     而徐盈岚徐盈瑛两人只是看着刘梦茴走近,并不说话,收起了手里的线,徐盈钰也站起身子,有些警惕的看着刘梦茴,并不说话。     不知为何,梦茴忽然觉得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     似乎从小就是这个样子,自己每当靠近几个庶妹们的游戏,庶妹们都会表现的很不自在,玩两下就都要回去了。     剩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     “长姐不是该去教养嬷嬷那里学习礼仪么?”     “长姐没有在书房练字?我看父亲昨日专门给长姐找了好多帖子。”     “长姐没去葵士居陪夫人?夫人每次还是最欢喜长姐去。”     是了,自己在家时候,每次想参与这样的游戏,庶妹们总是体贴的为自己找好各种台阶下。     “恩,对,我还要忙,你们玩吧。”     这些忽然涌现在脑海里的记忆让梦茴心里忽然孤单起来,却是不知为何,自己以前记忆里总是姐妹亲厚的模样。     可是原来从来没有。那些都是自己在颜府时候在记忆里努力营造的假象,那时候总觉得刘家处处都是好的,其实不是。刘梦虹深恨自己,自己不知,至于温姨娘的女儿,想来更不会觉得自己好。     在颜府的许多日子,都是自己慢慢熬出来的,眼见一年又一年一岁又一岁,颜府新人频添,自己仍然守着一个完璧之身。那时候只有欢之陪着自己,把欢之许给那颜府管家后,自己就真的是一个人了,最后还与欢之成了陌路人。     只是这样一个人,孤独孤独着,也就惯了。     “你们玩吧,我只是想来看看,我一向不会翻花绳的。”看着徐盈芳似乎永不凋谢的笑脸,梦茴笑一笑,转身离去。     走远了几步,梦茴敏锐感觉到身后的气氛又活络起来。     翻花绳,踢毽子,都是要许多人的,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     因此梦茴从来不会。     只是,那又如何呢。梦茴越是走,越是坦然,曾经的梦茴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的梦茴更不会在意这些的,是吧,梦茴这样对自己说。     欢之跟着自己,一言不发,梦茴猜想她是在找安慰自己的词,从来她是最能体谅自己心思。     梦茴心里忽然涌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感激之心,无比感谢上天给了自己这个机会,欢之可以重新这样陪着自己,不用再去为自己所谓的大事去牺牲,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想着心里一动,忽然停住脚步,欢之一不留神,撞到了梦茴身上。     “大小姐……”揉揉额头,欢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忽然绽放起明亮微笑的梦茴。     “欢之,我们不如,义结金兰吧。”梦茴想了半天,才从脑海里搜索到这个词。     “大小姐你在说什么。”欢之有些不满意的嘟囔着,“义结金兰是什么,明知道欢之最是懒得读书,只是识几个大字罢了。”     梦茴笑一笑,忽然来了精神,拉着欢之坐在靠近葳蕤居的竹凳上,也顾不得竹凉伤身。“你是没有父母的,也一直没给你起个名字,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姓氏,想要什么名字。”     说起这个欢之可是有兴趣了,歪着头想了半天,“嗯,听大小姐说过,刘在百家姓里面也是大姓,若是我能选择的话,也想姓刘。”欢之自小被梦茴惯坏了,并不懂她说的话若是在刘府传出去可是大罪,会说一个小小丫鬟竟然有做主子的心思。     “至于名字嘛,欢之一直跟着小姐,像影子一样,而欢这词我也听惯了,若是起名字,就叫做刘影欢如何?”     “噗。”听欢之胡乱凑得名字,梦茴不由得一笑,“影子也能做名字吗?”     “怎么不能,影欢,影欢。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呀。”     “好好,那就刘影欢,你愿意和刘梦茴小姐结拜成姐妹吗?”梦茴不笑了,认真的看向欢之。     “姐妹?我是伺候大小姐的小丫头,什么姐妹,折煞奴婢了。”欢之吓了一跳,不由得跳起来。     “我的那些妹妹们,倒都不如你对我好,对我贴心,你虽然伺候我,可我心里一直将你当做妹妹。”不只是此生,还有在颜家的那一回,梦茴忘不了是谁一直鼓舞自己,陪伴自己。     “你放心,日后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为你谋得,我们俩要好好的活,活的……”梦茴又停住了声音,在想一个合适的词。     “花团锦簇!咱们要活的花团锦簇!”欢之也认真想着,忽然叫道,她记得这是一个很美并且极其贵气的词。     梦茴听了,脸上笑意更深,“对,这个词好,咱们就要活的花团锦簇的。”     笑声传得很远,传到无云的天空上,慢慢消散了。     虽然没有正式的仪式,不过梦茴说的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的认真,日后也这样努力的去做,她将欢之视作自己最亲的妹妹。     两个人的心,从此更近了一步。     “哎呀,才发现这竹凳子好凉,大小姐快起来,可别又添着病了。咱们回屋里吧,到底是要过冬了,南风的天也这样冷。”     “傻话,哪里的冬天,不都是一样的冷么。”           第六十三章 梅冷屋暖室生香 - 贵女红妆 - 浅郁     天又冷了几分,年要到了。     梦茴几人围着炉子翻花绳,这是欢之上次回来特地向水云学的,学会了就教给梦茴玩,她没忘了梦茴上次转身时候的失意。     一根绳子变化多样,颇为有趣。     因为担心其他屋子生的炭少,冷着了,梦茴把卫芜也叫进了屋子,暖洋洋的说着话,梦茴对卫芜的另眼相看,一方面是因着哥哥,另一面是为了欢之。     却听菊色打起帘子说是徐琰之到了。     梦茴放下绳子,起身相迎。     徐琰之捧着两只梅进来。看见梦茴就笑道,“我刚在园里折了两枝梅花,看着好看,装点屋子倒是有趣,你先来挑一支吧。”     梦茴看红梅俏丽,心里喜欢,“劳烦琰之哥哥费心了。”过去随便选了一枝,让水云收拾出来一个花瓶来装。     “这红梅真好看,我屋子里也想要这么一枝,不如两枝都送给我们家小姐好了。”欢之也看了喜欢,说话也一向是大胆的。     “这。”徐琰之有些窘迫,原本不该为难的,只是这次是因为妹妹徐盈芳想要梅花自己才去折的,又想起梦茴,便多折了一枝,因着葳蕤居近,先给她送来,一会父亲要来考校自己功课,再去折已经来不及了。     梦茴看出徐琰之为难,想起他最疼自己妹妹徐盈芳,定是给她留的,忙笑道,“欢之也太贪心了,琰之哥哥还要去给盈芳送去,哪有多余的,你若喜欢,这枝你先拿着去,改日了咱们再去多折几枝就是了。”     欢之说出口就察觉到自己唐突了,毕竟只是丫鬟身份,却要徐家公子折的梅花摆自己屋里,的确有些莽撞了,一听梦茴解围,又开心起来,“好呀,得了空我们也去折梅。”又冲徐琰之道,“是奴婢失言,公子不要介意。”     徐琰之看梦茴这般偏袒丫鬟欢之,知道也是个重性情的,又想她病了一场还未痊愈些日子,怎么能再去外面折梅受冷,一会儿父亲考校完功课不如再去折几枝送来吧。     打定了主意,却也不说,看水云拿来花瓶将梅花插好,欢之也没有真的拿到自己房里去,依然摆在正厅里,颇应景,聊几句也就急急的回去了,还要去一趟自己亲妹妹的云想居去。     下午时分,欢之在葳蕤居内搬挪盆景,徐老太太昨日刚让人送来了一些石头盆景,冬日花开得少,石头倒也漂亮。     “欢之。”正摆的高兴,脸都冻得红红的,欢之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回过头,竟是徐二公子徐琰之,徐琰之手里还拿着三两枝梅花。     “徐二公子。”欢之连忙起身,从架子上拿出一块布随意擦了手,“大小姐在屋内,徐二公子快进去吧。”     “不了,我不进去了。”徐琰之笑一笑,“听你说你屋里也想要一枝梅花,我又多去折了几枝,你看着摆吧。这些天愈加冷了,你多劝着你家小姐少出门,想要梅花了和我说就是。”     欢之没想到徐琰之是来找自己的,更没想到自己一句唐突的话竟让这一向骄傲的堂堂徐家二公子为自己去折梅,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接过梅花,欢喜的连连道谢。     “好了,你也快进去吧,这院子里的活儿让院子里的人做,你若病了,你家小姐怕是心里不得劲。”徐琰之看欢之手和脸都冻得红,多嘱咐了一句,又说道,“对了,小年的时候徐府要宴宾客,让你家小姐提前准备一下,不过这个祖母到时候也会让人来通知的,早知会一下还是好的。”     欢之没想到徐家二公子一下子给自己说了这么多话,而且句句温暖,不是关心自己的就是关心大小姐的,虽然梦茴待她好,可她也知道自己丫鬟身份,却看徐琰之一点也不介意,心里溢满了感动。     徐琰之哪知欢之心里的想法,他只觉得刘梦茴既然对这个丫鬟十分不薄,自己也不该摆什么架子。     想了想要交代的事情都说完了,也就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欢之拿了梅花,又去找瓶子又去找大小姐的,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梦茴只是笑着听了,也不在意。     等欢之将两枝梅花一枝给了水云屋里一枝准备插到自己屋里时候,发觉自己屋里竟然也有一枝梅花。     “奇怪,这枝梅花又是哪里来的。”欢之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声,将手里的梅花郑重其事的也插了进去。     两枝梅花,开在小小的屋里,洋溢着温暖。     梦茴在屋里,缝着一个松梅的护膝,前几日听外祖母喊说腿疼,想来是天冷冻着了。梦茴想着给外祖母做一个暖和的护膝。     母亲不在身边,就多给外祖母尽尽孝心,心里也踏实些。     听欢之说了徐琰之来的事,倒也没在意,倒是听说小年要宴客,心里重视起来,这是自己来扬州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筵席。说起来,几个舅舅也是刚来那会子陆续见的,见了也并没有几分情意,还是二舅多问了几句母亲的事,不过听语气也不是十分在意,只是认真的敷衍而已。     亲疏,十五岁的姑娘或许听不出来,但活了二十多年在颜府摸打滚爬多年的梦茴听得出。     只是表面恭顺的功夫总要做的。     自己这身份,说得好听些,是奔亲戚来的,其实和寄人篱下也没大差别。     小年的宴客,自己是要出面的,也一向听水云说扬州的姑娘不比京城,自是开放一些,春了夏的,还会相约一起去游玩,江南的山水总是好的。     若在宴上能遇见气性相投的姑娘,扩大一些自己的交际范围,也是好的,上一世就是身边都没一个靠得了的人,更没什么能帮衬得住的朋友,自己孤军奋战,孤立无援,孤身一人。     这一世好歹也算重新来过,总该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吧。     留心想着,没注意手下一疼,针刺破了手指,沁出了一滴小血珠,肤白胜雪,红色的血珠显得更加刺目。     梦茴迅速将手指放到嘴里吮吸着,淡淡的疼意,却是一声未吭。一边的欢之没瞧见,还说的正欢。     梦茴一面听着,一面浅浅的笑。     到底不是小孩子了。     (求票票啦,哪里写的不好可以留言提意见,要是觉得还好可以支持下噻。)           第六十四章 闺中出计谋两全 - 贵女红妆 - 浅郁     离小年还有两天,府里已经开始做起准备了,把一些旧的物品,如灯笼窗棂之类,都换了新的。     梦茴坐在榻上,正在认真读信,是母亲写来的。大部分是细碎的嘱咐,生怕自己住的不好,还有些开导的话。     梦茴却是看得很仔细,一句不漏,最后提到了哥哥,梦茴可以看出母亲心情的沉重和无奈,“因着你的事情,你父亲总是怨我管教不善,连带你哥哥也总是挨训,其他庶子都在课业上得到你父亲夸赞,惟独你哥哥……我看在眼里,你父亲总是不开心的,渐渐对其他庶子的学问认真起来,倒有些放纵你大哥了……”     若不是到了母亲觉得危机的地步,母亲是不会与自己说不开心的事情的。上一世父亲越发厌倦大哥的时候,似乎还要往后推两年,也是因为自己频频让人带信过去威胁,哥哥和母亲的地位,到底还是不变的。     可是这一次,父亲心里对自己剩的只是怒气吧,对大哥还没有发展到厌弃的程度,只是在某些方面警告母亲,表达不满。     可是梦茴还是忧心这件事情,她以前总以为母亲是命好的,不比自己,她总是享福的,父亲对她也算尊重。     可如今再看诸如温姨娘的各位姨娘,一日两日的安生之后,怕日久要见人心了。还有自己哥哥,偏偏是不能讨父亲欢心。     沉思着,梦茴起身回到了书案,提笔给徐氏写回信,“……若是大哥不愿精研课业,也不要荒废了,多懂一些道理总也是好的,未必定要去参加秋闱,哥哥见父亲总是怕的,这毛病要改过来,若是不能在课业上让大哥取悦父亲,不如在别的地方费费心,比如父亲的喜好,比如多尽孝心,父亲心再冷硬,到底大哥是嫡长子,滴水石穿,日久父亲也会感念在心的,毕竟孝字为先。……”     这是梦茴能想到的唯一的方式,曾经自己心里被父亲灌输的道理洗脑了一般,也是一样鄙视心里只想着经商的兄长,就连刘家底下的田产,他也总想着统一收了开个米行,她曾觉得这个哥哥掉进了钱眼。     现在开始真心的为哥哥和母亲打算,自己已经失了父亲的心,兄长又不能取悦父亲,母亲在后宅里,无疑是难相处的。     现在父亲还忌惮着外祖家不得不尊重母亲,可假以时日,若是真如上一世那般演绎,父亲最后会权倾朝野,那么就不会再顾忌外祖了,到时候母亲仅凭着父亲这些年月对她的情意,怕是难自处了。     “大小姐,夫人信里说了什么,看你都愁眉不展的。”欢之将琉璃果盘端进来,里面是刚洗好的一些水果,放在桌上,靠着水云坐在罗汉床上。     “还能写什么,都是写好的罢了。”虽然上一世欢之给自己提供了许多帮助替自己谋划了许多,才智是不缺的,可梦茴重回一世,总是下意识的将欢之当做小妹妹一般看待,不愿她再烦恼自己的事情,因此也不将心里的烦扰与她说。     “写的好的怎么看大小姐脸色不好看?可是想家了?”     听了这话,在做针线的水云也停下手,“刘姑娘千万莫要想家,这回可好好看看这里的年,可是比得上你们京城的年有趣?”     梦茴笑着点头,一面又提笔嘱咐了母亲几句,才暂且搁下家书,一起夹在了书案上的《诗经笺注》里。     面上笑着,心里却轻松不起来,上一世自己虽然没有看到母亲与兄长失势的那一天,可是预兆已经越来越清晰的显露了,让她如何能不忧心。     还有自己,虽然徐府要比上一世的颜府好千万倍,可是却也不能没有打算的瞎混下去,总要想办法生活的体面些,日后才好与母亲相见。     百废待兴,都是难事。     徐老太太身边的水苒下午也来了,是下帖子告诉梦茴小年宴会的事情,梦茴让坐了一会,水云水苒就坐着聊到一起去了,到底是以前一个屋子里伺候的,感情自然好。     梦茴也暂且放下心事,与几个姑娘说起话来。     水苒坐了一会就要走,水云起身送了出去,屋子没清静多久,菊色又打起帘子说是二小姐徐盈芳来了。     脑海浮现起徐盈芳的笑容来,梦茴心淡了淡,稳坐不动。     到底是疲倦了与这样的人虚与委蛇,也觉得没有必要,她过她的,徐盈芳过徐盈芳的,徐府这么大,老死不相往来是最好。     这自然只是冲动不切实际的想法,梦茴在帘子重新被掀起的那一刻,端起了桌上的白瓷山水茶盏。     “刘姐姐。”徐盈芳一进来,就亲切的招呼着。     “盈芳妹妹。”梦茴唤了一声,随即抚了抚鬓角,轻笑一声:“今日倒是有空。”     徐盈芳自然察觉到了这刘梦茴对自己冷淡的态度,若说是为了上一次的事情,明明哥哥和长姐都担待了下来,连祖母都没有说自己什么,难道被刘梦茴察觉了什么?     一面想着,眼睛四处打量了一番,看到屋里那白瓷远山瓶里插着的梅花,也不急着坐下了,走过去端详了一阵子,一面回梦茴的话:“特地想着小年前来看望姐姐的,还有妹妹这有一身新衣服,来给姐姐看看,后日徐府宴客,总是要庄重些。”     徐盈芳说完,身后的丫鬟紫云和紫叶已经将手里的包裹给欢之递了去,欢之打开着放在梦茴眼前,梦茴伸手抚了抚,确实是上好的蜀锦,绣工也是一流,粉色娇艳,还有些花花绿绿的缀饰,却是该是十几岁的孩子喜欢的。     “刘姐姐屋里也有梅花?”徐盈芳看着梦茴衣服料子不说话,也不提衣服的事情了,转而岔开话题。     “嗯。”梦茴笑一笑,“前些日子琰之哥哥送来的。”     徐盈芳面上的笑淡了淡,眼里神色莫测,她知道自己长姐和几个妹妹屋里都是没有的,哥哥向来也只疼她一个,给她的,别的姐姐妹妹都是没有的,因此大家才都羡慕自己的好哥哥。瞬间徐盈芳有一种疼爱被争夺的委屈感觉。     “不只是我这屋里,欢之水云她们屋里都有,我在内室也摆了一支,看着清雅,闻着清香。”梦茴看到了徐盈芳面上的神色,又淡淡的添了一句,“盈芳若是看到琰之哥哥了,莫忘替我道谢一声。”           第六十五章 翠钿贴面轻如笑 - 贵女红妆 - 浅郁     徐盈芳藏在袖子内的手不知觉的捏紧了,哥哥送自己的那一枝,花朵都有些脱落了,哥哥那日也是急着要去父亲那里,没空再去折,自己还觉得心里不安,生怕耽搁了哥哥时间。     却不知光葳蕤居,哥哥就送来了这么多枝梅花,反观自己的那枝,却像是最差的。     “自己兄弟姐妹,何必这么客气。”心里虽然十分的不舒服,徐盈芳面上却没露出情绪,甜甜笑着:“后日小年,徐府宴客,扬州有名世家都会来,姐姐穿着言行记得要符合身份,这衣服姐姐穿了来,定不会有差错。”     “哦?扬州有名世家?”梦茴反问一声,轻轻笑了笑道,“这一点妹妹不必担心,我九岁便随着父亲入皇宫赴宴,还曾与皇上对话,被皇上称赞,礼数方面,自然不会失了徐府的面子。”     徐盈芳脸色一僵,她自是骄傲的,以为后日扬州乃至江南名家皆不敢不给徐府面子,却忘记了曾经被祖母提起过的,自己这个姐姐刘梦茴自小就随着其父亲参加每年一次的宫宴,那才是这个王朝顶端势力的云集,与其相比,这徐府的筵席无疑还是太小了。     有意无意的,梦茴总是表现出压徐盈芳一头,让一贯骄傲的徐盈芳有些恼怒,她原本是以为梦茴初来乍到,定会为了后日手足无措一番,因此才特地来给刘梦茴指点,像主人一样。当然更多的是希望她换上那件衣服。     “是妹妹愚笨了,忘记了这一茬。”徐盈芳自嘲的笑一笑,“姐姐出身京城名门,自是比不得我们。那妹妹也不打扰了,这就告辞。后日再见。”     梦茴只是点点头,并不起身去送,徐盈芳又添了几分怒气,却还装作无事的离去了。     出了葳蕤居,徐盈芳身边的紫云和紫叶不由得问道,“二小姐,那刘姑娘会穿那件衣服么?”     “我哪知道。”徐盈芳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就算后日不穿,也总有一天会穿不是?”     那件衣服是她的,她也很喜欢,穿出去见过一次祖母,祖母却皱起眉头,说是小门小户的人才爱穿的,太俗气,徐盈芳这才知道祖母最厌恶粉艳。     若是梦茴穿了去,定会讨祖母不喜,后日在众人面前祖母也会对梦茴不亲近,甚至让她回去换衣裳都有可能,那所有人都会明白,这在徐府寄居的刘梦茴并不讨长辈喜欢,而她同时也会和长姐一起有意无意的孤立梦茴,更会让处境她难堪。     她这般处心积虑,倒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似乎所有长辈提起梦茴,语气总是赞赏的,她自小与长姐众星捧月的长大,甚至觉得徐府嫡女,自己长姐在徐府地位也不如她,她的兄长和父亲在身边对她时刻呵护,这是长姐羡慕不来的。     如今来了刘梦茴,刘梦茴父亲是正二品,自己父亲只是个从五品的知州罢了,这也是祖父一手安排的路,让自己父亲在富庶的家乡做个知州,也是舒舒服服的安身立命,听起来还不如在京城的大伯,那好歹还是正三品翰林院学士。徐盈芳心里第一次有些怨祖父起来。     在扬州自然别人是不敢怠慢徐府的,很大原因是因为祖父曾任内阁首辅,只是这一条也不能让徐盈芳在刘梦茴面前挺直腰板,因为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听刘梦茴口气,她连皇上都见过,何况一个致仕了的内阁首辅。     徐盈芳觉得自己十分厌恶起刘梦茴来。她一点也没有寄居亲戚家的谨小慎微的模样,反而还傲的厉害,真把葳蕤居当做是自己的了。     偏祖母分不清里外,还总是宠着刘梦茴。     徐盈芳越想心里的火气愈大,脚步也愈快,不知觉得走到了一片梅树下面。     看到梅树,徐盈芳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在两个丫鬟的惊呼声中恨恨的扯着树枝,满树银花纷纷坠落,散落一地。     ……     腊月二十三,祭灶节,小年。     徐府一早就热热闹闹的,准备宴客事宜。     梦茴倒并不急着出去,在屋子里暖暖和和的剪窗花,这也是这里小年的习俗。梦茴跟着水云一起学,慢慢的剪着好看的花样。     自去了颜府,梦茴许久不知年意,每当一家团聚的时候,便是梦茴需要面对颜家各色人集体当众刁难的日子,最习以为常的,莫过于侮辱自己的父亲和不断地轻贱自己。     这是自己重新开始后的第一个年。     她无比的感谢上天。     快到中午的时候,徐琰之跟寄言来葳蕤居,要和梦茴一同过去。     梦茴也就换了衣裳,自然不是徐盈芳上次拿来的那一身,那一身梦茴随手便赏给了欢之。     欢之给梦茴挑了一身浅青的银纹绣百蝶度花襦裙,外面穿了一件棉的宽袖对襟褙子,领口和袖边是一圈兔毛。对着铜镜照一照,绣纹虽然精致,但整体看上去并不花哨,青色显得淡雅又出挑。     簪子梦茴将母亲送给自己的那个三翅莺羽珠钗戴了,青丝绾百年,朱玉翠始终。梦茴庆幸这个簪子没有送出去。徐盈芳她配不得这个。     花钿梦茴有一盒是宫里最新的样式,也是在入颜府前父亲得的,特地拿来讨好自己,几个庶妹是没有的。     水云看的也啧啧称奇,心里喜欢,给梦茴比划了许多样式的,最后选了一个淡粉兰花,材质并非是通常的纸或者金箔,而是鱼鳃骨,薄如蝉翼,通透难得。     又一阵简单描画妆容后,梦茴带着欢之和水云施施然出去,对等在外面的徐琰之笑着说,“琰之哥哥久等了,我们这就去吧。”虽然徐琰之是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后来又是向外祖母坦言又是赔罪折梅,梦茴也不真的与他计较旧事了。     徐琰之看梦茴出来,眼前一亮,只觉得双眼竟像是被洗尽了蒙蔽已久的灰尘一般。     翠钿贴面轻如笑,玉凤雕钗袅欲飞。     虽然此时的梦茴身量还未长足,但眉眼有致,举止间雅致无比,徐琰之也见过不少扬州一等一的美女,可却觉得那些人的韵味都不足梦茴十分之一。     “二公子,看我们家姑娘看傻了不成?快走吧。”     水云一声娇笑笑醒了徐琰之,徐琰之脸微微红了,低低咳嗽一声,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带头出门了。     (内个,看完了顺便投一张票票噻,谢过了。)           第六十六章 冷言性高气离席 - 贵女红妆 - 浅郁     到了宴客的正厅,徐琰之带着梦茴进去,直接坐在了徐府自己家人的那一桌上。     徐老太太看见梦茴这一身装束,果然很喜欢,忙让梦茴坐在自己身边,梦茴略略推辞了一下,看出徐老太太是真心喜欢,便上前坐了。     徐琰之原本担心梦茴第一次参加许府宴客,人生地不熟的,若无人理会,就寂寥无趣,看祖母让梦茴坐在祖母身边,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却没看到自己身边的几个妹妹已经变了脸色,她们几个都是按着规矩坐在席末,却看刘梦茴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心里自然不舒服,尤其她们才是正经的徐府孙女们,刘梦茴算什么。     徐盈芳看梦茴并未穿自己送的衣服,打扮的十分得体而引人注目,恨恨的在桌底扭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帕子,表面仍然甜笑着,对身边的徐盈钰说道,“长姐,你看,我们刘姐姐当真是个美人呢,这身打扮,费神不少。”     徐盈钰本来就已经沉不住气拉下了脸,一听这话便耐不住性子,冷冷开口,“她倒是以为这宴席是相亲宴么,这样打扮不知是想夺谁的目光,也是,都是及笄的人了,自然着急一些,逃婚来了扬州,不就是想寻个如意郎君?”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二房的官氏、梦茴的二舅母自然是听到了这一番话,却看老太太正拉着梦茴的手和气的说话,并未听见,也就装聋卖哑喝着自己的茶,徐盈钰父亲远在京城,母亲又不出佛堂,一般在徐府是骄纵惯了,她极少理会管束这大小姐。     徐老爷和徐二爷大约是衙门里有事,也并未上座,三房的徐三爷和邹氏倒是听见了,徐三爷却只是笑嘻嘻的不理会,只是打量着梦茴,邹氏自然更不会出口责怪徐盈钰。     梦茴一面答着外祖母的话,一面瞧着桌上人的反应,看皆是冷眼旁观,不由得冷笑一声,到底都是识时务者,欺自己身边无人,实在太甚!她自然是听到了徐盈钰的话,可是看外祖母并未听见反而还心情大好笑盈盈的和自己说着话,自己怎么好去变脸发难?     “盈钰妹妹的话倒是偏颇了,我看这刘姑娘一身淡青,并未如何娇艳,打扮的也是沉静,一举一动也都符合大家闺秀的样子,如何就是专门为了夺人目光?只是芙蓉清水出,天生好相貌也是别人学不来的。”徐琰之忽然笑着对身边的妹妹开口,只是仍然称呼梦茴为姑娘,显得疏远了一些,对徐盈钰倒是亲热的叫着妹妹,并未显得他偏向梦茴。     这下徐老太太可是听见了,也是因为察觉了满座气氛诡异,不由得问道,“琰之在说什么?”     “没什么。”徐琰之笑着起身回道,“我们在说刘姑娘,当真是大家闺秀,又生的好,难怪祖母喜欢。”这句赞赏的话丝毫没有一丝邪意,朗朗坦荡。     徐老太太听得不由得笑,“可不是么,真是和你那个姑姑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不,可是比她还要好看些。”     倒赞的梦茴不好意思的脸红低下头去。     徐盈芳看着自己的哥哥,笑意渐收,又看了看梦茴,目光更加冷了几分。     二房的官氏拉了身边的邹氏起身,笑道:“老太太您在这和孙子孙女们好好聊着,我可得继续招呼客人去啦,定好的时间要到了,一会儿怕是人都多了。”     “去吧,去吧。”徐老太太并未察觉自己孙女们的心事,笑着让官氏和邹氏去了。     一会儿工夫,陆续来了不少人,都先过来和徐老太太打招呼,徐老太太显得很高兴,还都一一与她们介绍了梦茴。     梦茴也都起身回了礼,不卑不吭,举止有度,更让徐老太太觉得有面子。     徐盈芳看到梦茴这样受礼遇优待,心里更加不忿,想了想,低声和身边的长姐说着话,“瞧着这刘姐姐,多讨祖母欢心,祖母怕都是忘了我们,不如我们出去走一走,开宴了再来?”     徐盈钰听了点头,遂起身,也不与众人打招呼,只是低低的撂下一句,“也好,省的看她这得意劲儿。”便出门了。     徐老太太看见,有些不悦,不由得问道,“盈钰丫头这是要去哪儿?”     徐盈芳也连忙起身,抱歉的看了看众人,又对祖母笑说了一句,“我去看看长姐。”看祖母点了头就去追徐盈钰了。     梦茴苦笑的看着二人的身影,看来与徐家姐妹的梁子结的又深了些。     也是她们气量太小。     这时候忽然进来两个器宇轩昂的公子搀着一个华服老太太,都颇受众人礼遇,看见她的都起身打招呼了。     连祖母也站起身,笑着应了上去,寒暄道:“朱老夫人来啦,看你这身子骨这么硬朗,身边的孙子也是孝敬,这两个可是浩哥儿和阜哥儿?都这么大啦。”     梦茴一听是叫老夫人,知道是有诰命在身的,就是不知是什么身份,那朱老夫人也笑着回话,虽然老了,但中气十足,“哪能比的上您的福气,看着花枝招展的姐儿们真是羡慕啊,在你身边的姑娘长得倒是标致,以前可是没见过呀。”     徐老太太知道朱老夫人嫡孙庶孙都不少了,就是生不下个孙女,心里着急,心里也得意自己孙子孙女俱全,更知道梦茴是上的了台面的,忙拉过梦茴介绍道,“这是我的外孙女儿,来我这里常住的,她父亲是京里的左都御史,皇上很是看重,马上就要入内阁了。”     梦茴略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外祖母,不知这消息是从哪来的,上一世父亲是在自己入颜府两年后才入的内阁,兼任礼部尚书,但随即上前屈膝行了礼。     “哎呦,那可是个小贵人。”那朱老夫人听见,忙拉起了梦茴的手,爱怜的打量,“真是个可人儿,不知可是婚配了?”     “哈哈,还没呢,我也喜欢的紧,想再留一留。”徐老太太知道朱老夫人家里的孙子可是多着呢,忙说道,不过心里也是一动,梦茴许去朱家也是个好亲事,朱家的大爷是应天府的知府,辖江浙两省。           第六十七章 一石激起层涟漪 - 贵女红妆 - 浅郁     那两位年轻的朱家公子听介绍了梦茴,也是多看了几眼,只觉得是个沉静长得好看的姑娘,没看出有其他大家闺秀们惯爱带的轻慢傲气来,心里不禁对梦茴添了几分好感。     “浩哥儿阜哥儿上次的乡试可是考中了?”梦茴听祖母问道,也是看了一眼朱老夫人,带点好奇,乡试是省一级的考试了,年轻中举的并不多。     “托菩萨的福,可不是都考中了,现在正在您家老爷那里学制艺呢,准备过几年就去京里会试,我这两个孙子一个个都心气高的很,非想着当庶吉士入翰林院,我倒是想着已经中了举人,看这扬州哪有空缺的职位就去让他们报到算了,近一点我也安心。”朱老夫人说的谦虚,面上却露出骄傲的神色,梦茴也在心里点头,年纪轻轻的就中举,的确是有才华的,只是不知日后去京城参加会试成绩会怎么样,毕竟那才是真正考验人才的地方。     “那就跟着我家那闲不住的老爷好好学学,他以前在京里时候是出过会试题的,有经验,制艺方面也是教的得后生的,争取下次一考就考中。”     朱老夫人满脸含笑,“那多亏您家老爷了,好了,我们两个老太婆也别在这里站着了,孙子们都拘束着,我刚看见甄老太婆也在那边,我们去约了一起抹骨牌去。”     “好,好。我也正想着呢。”徐老太太听说连忙叫好,老了,也就这么一点爱好,和朱老夫人一起去了,朱老夫人走前还特地给梦茴点点头,笑着去了。     她这一走,那两个朱家的年轻公子立刻松懈下来,直接坐到了徐琰之旁边,一看就是与徐琰之是相熟的,梦茴也坐了回去。     “哎,你们家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标致的妹妹,也不和我们说说。”在朱老夫人面前规矩守礼的朱阜对徐琰之一开口就十分不拘。     朱浩是长子,只是笑一笑,倒是稳重的多。     “标致什么,身子都没长开呢。”不知为何,徐琰之下意识的并不希望有其他人注意到梦茴的相貌,转而说起其他,“你们直接过来的?倒是没和陈熙一起,今天也不知道他来不来。”     梦茴虽然坐的远些,但座上人少,徐琰之几人的话还是一分不落听到耳里,本来也不在意,可是一听到陈熙两个字,心莫名一跳。     是他么?     怎么会这么巧?     “昨日我们还见面了,说今日会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是知道的,他这个人总是一人独来独往,自由惯了的。”朱阜回答。     朱浩也说,“他是你祖父最得意的门生,今日自然会来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梦茴独自远远的坐着,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涟漪阵阵,几人的话宛如石子落入无波无浪的湖。     陈熙,世间有几人叫陈熙?会是他么?可是他明明是下船了,又怎么会到江南来?梦茴忽然忆起最初他们劫持了自己那日陈熙对杰叔说的话,似乎是说过几日就要离京南去的。     真的是这样巧么?     可是说他是外祖的门生,梦茴又有些动摇了,外祖父专门培养的人是举人,教制艺,教为官,难道那陈熙也是中举的?     想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忽喜忽悲一个人坐了半天。     厅里人越来越多,很快各个座位桌子人都齐了,官氏与邹氏也都重新落座。     徐家老太爷也被徐家二爷搀着进来,一个个座位走过去都笑着与每个人点头打了招呼,然后缓缓走到梦茴这张桌子,坐到上首位置,徐家二爷也顺便坐在了老太爷右手边。     桌子上徐琰之和梦茴都给两个人请安了,徐老太爷看见梦茴坐在自己左面本该是徐老太太位置的旁边,眉头皱了皱,但终是没说什么。     徐盈钰和徐盈芳也从外面进来了,给徐老太爷请了安,徐盈钰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只是看向梦茴的眼神更加不友善,也不知二人出去说了些什么。     徐老太太还没回来,徐老太爷看满厅的人都看向自己,其中有自己不少门生,还有江南许多大家都来人了,心里也觉得得意,清了清嗓子,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给我徐某,给我徐家面子,受邀而来,徐某在这里谢过各位了。”徐老太爷站起身,缓缓开口,“年关近了,各家又要忙起来,人老了喜欢热闹,就想着把大家都找来一起聚一聚,大家千万别拘束,好吃好喝,再多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徐某就十分欣喜了,多的话不说,望大家都随意,随意。”     徐老太爷只是简单两句话,引起满厅人的响应和掌声,徐老太爷也是得意万分。     菜上桌了,酒才斟上,就有许多或年轻或年纪大的甚至有两鬓斑白的人都端着酒杯来,给徐老太爷敬酒,梦茴看他们脸上都十分恭敬,并且这些人里面有朱家的那对兄弟,知道都是外祖父的门生。     只是这里面没有自己心里挂着的那个人,梦茴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却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失望,原本就不该有什么情绪的。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何须再见,再见又有何意义?是了,大概是因为上次救过他,因此心里才会在意一些吧。     梦茴努力说服着自己,却听自己外祖父忽然问向那朱家兄弟,“陈熙不是和你们关系很好么,怎么,今日没一起来?”     朱浩忙回道,“他昨日还说要来,许是被什么是耽误了,倒是没有一起,他一惯行踪不定的,今日路过去看过,不在桂香胡同的那个宅子里。”     “嗯。”徐老太爷点点头,也就让他们回去了。     梦茴将一块炭炙嫩羊肉,食不知味的慢慢咀嚼。     “麟之,你祖母定是又在里面和人抹骨牌了,你把桌上的菜装一装给她送去。”徐老太爷趁着空闲,忽然对自己最小的庶孙道。     “是,祖父。”徐麟之很懂事的站起身子,从一旁拿了镀金边的瓷碗,装起桌上的菜来。     梦茴看二舅对自己这个庶子的表现颇为满意,点点头,出声道:“麟哥儿最近功课没有耽误吧,为父一直没时间去考校你。”     徐麟之停下手里的活儿,规矩的答道,“先生昨个儿又夸麟之了,说麟之有进步。”     “那就好,你一贯是懂事的,不比你哥哥小时候那般淘气,琰之,为父没空考校麟之,你有空有多照看你的弟弟,功课也要多指点他。”后半句是对着徐琰之说的。     徐琰之忙点头应下。     “哼。”官氏却在一旁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有些不满的放下了手里的银箸。     徐麟之迅速抬眼看了一眼官氏,眼里露出些许惧意,又重新拿起碗装起菜来。     (大家看这本书,写的不好的地方可以提出来,多提意见,可以改的地方我会努力改正,觉得还好就投投票什么的好咩,快走完新书阶段成绩还是好差,有时看成绩都没有心思更了,真的是我没有写文这方面的天赋咩?呜呜,没动力想弃文的心都有了,就是舍不下梦茴和自己笔下的那些人物。)           第六十八章 他乡却遇故相知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打量着自己这个弟弟,年纪十来岁的光景,却这样懂事,并不符合小孩子天性,看他父亲和祖父对他都不错,外祖母也定是疼他的,只是他依然是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再联想他看向官氏的目光,怕是因为官氏的原因。     他亲身娘亲万氏,虽然出了一双儿女却依然居妾位,反而是贵妾龚氏一无所出,却居万氏之上。     梦茴心里轻叹一声,怕是麟之的亲母万氏也是个不得宠爱的。     这样想着,梦茴对这个懂事的庶堂弟也多了几分爱怜之意,又随意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却忽然感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梦茴几乎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本是毫无意识的动作,等看清来人,心却一跳,手里的银箸险些都要拿不稳。     是陈熙!是自己遇了两次的那个光风霁月的陈熙!     只是他并未看自己,脚步却是往自己这边方来的。     心里忐忑着,梦茴急忙扭头转回桌子,满桌珍馐,在梦茴心里,一下子索然无味。     “你刚吃着这三汁螺肉卷的味道如何?”官氏忽然问向身边的梦茴,一面介绍着:“这道菜是咱徐府的大厨子自己发明出的招牌菜,老太太是最爱了,一块小小的螺肉上面就刻了许多刀方便入胃,经三道秘制酱料浇淋,又连带其他辅料卷入薄如蝉翼的面卷里,鲜嫩可口,汁多味香,你是不是也觉得独特?多吃些,别处可是吃不到的。”     梦茴味同嚼蜡一般哪能吃的出味道,经这么一问,也只有频频点头的份儿,为了表示称赞又夹了一块到碗里。     官氏这才笑一笑,又柔声吩咐徐麟之,“麟之,记得单另多夹一些三汁螺肉给老太太。老太太最喜欢这道菜。”     徐麟之不迭点头,手里的银箸伸到了碟里。     纵然心里是不喜欢这个庶子的,在老太爷面前,总是要做出些样子。     梦茴却无暇顾及这些,那边陈熙走到了老太爷面前,端正的行了礼,“学生来晚了,老师万勿责怪。”     疏朗好听的声音再次落入了梦茴耳里,梦茴忽觉得感慨万千,像是在梦里一般。     暗自嘱咐自己要冷静,沉得住气,不过是长得好看些的男子,不过是两次不该有的交集,不该让自己这般失了分寸。     “唔,瑾瑜来了,朱浩说你今日没有在宅子里?又忙什么去了?”     “是铺子里出了些事情,要学生去处理,处理好学生就过来了。”     “嗯,昨日我看了你的《大道行知五方论》,很有见地,只是并非严格符合制艺的格式,还需要多考量,不过能提出这样的见地已经不错了,只是又看了你的另一篇是批驳格物致知的,反倒宣扬什么光明说,这简直就是胡扯,格物致知是我儒学的精华所在,最早出自《礼记》,又由朱熹朱夫子释解发扬,是圣人的观点,岂容你我置喙?”徐老爷子的话到后面有几分严厉。     瑾瑜,梦茴心里默念了一句,这是他的表字么,握瑾怀瑜,高风亮节。     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陈熙,不过外祖的话也让梦茴心里觉得不妥,无论乡试还是会试殿试的题目都是要严格遵循儒学的,尤其儒家大成者朱熹所作的《四书集注》更是成为钦定的教科书和科举考试的标准,陈熙反倒去批判儒学的重要观点,自然不妥。     只是草草的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梦茴看出陈熙眼里竟有几分嘲讽的意思在。     马上再看一眼外祖父,外祖父正喝着手里的茶,并未看陈熙,梦茴心里才略略安心了,却猜不透陈熙眼神的意思。     “那不过是学生偶感无聊胡乱所做,不知被哪个好事的竟传到了老师这里,也是学生一时糊涂,日后定不会胡乱想了。”     “嗯,但愿吧,年纪轻,想法多也是常事,不过我收的这些学生里,就属你最有天分,自然也更需要努力,会试不比乡试,不可小觑,尤其还有更严格的殿试在,前路还很远,会试就在两年后了,你要多准备。”徐老太爷看着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学生认错态度很好,十分满意,又劝勉了几句。     陈熙只是安静的听着,顺从点头。     许老太爷还要说什么,却看到扬州同知罗远达领着自己的儿子走过来了,便停了话,冲陈熙示意,是可以离开的意思。     陈熙恭谨的屈了屈身子,又往梦茴看了一眼,梦茴感觉到,心又是一跳,却并未回看过去。     只是一眼的功夫,不露痕迹一般,陈熙转过身子走向远远向他招手的朱阜与朱浩兄弟。     这边罗远达已经走到了徐老爷子面前,做了个揖,跟自己二儿子是一起共事的,徐老爷子也不拿大,笑眯眯的。     “徐阁老,我这儿子不争气,乡试时候落选了,没能中举,我是知道您老人家的名声和规矩的,看能不能破个例,让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跟您听听,长长本事,束脩什么的是不会少的。”     坏规矩的事情徐老爷子自然不会做,只是因为毕竟有最喜欢的二儿子这一层关系,徐老爷子不好直接拒绝,斟酌着开口道,“这一来我这个老头子已经收了不少学生,实在腾不出工夫了,二来,毕竟规矩在这里,何况也不是中举的人就能跟着我学习的,还有要几分交情,你我交情自不必说,若是近知考上了举人,将他送我这是没问题的。”     这是拒绝的意思,那罗远达是在衙门混出来的人精儿,自然听的出。     “徐知州,这,念在共事一场的份上,不如把犬子拜在您名下,近知他一向头脑不灵光,若没个人指点,只怕这辈子乡试都是无望了。”罗远达又将目光投向徐家二爷,徐蓦身上。     这并非是折衷之计,扬州知州平素事情是极其琐碎繁杂的,徐蓦哪有空去教这罗近知,到时候还得是徐家老太爷不得不出面替儿子教习。     梦茴自然能想通其中关窍,却不知自己二舅会怎么答。     正听着热闹,想借此平息方才陈熙出现时自己心内的凌乱,却见自己二舅母官氏忽然起身,往刚走进来的一个年轻妇人那里迎过去,一面大声笑道,“萍月来了,不不,现在该叫杨夫人了,瞧瞧,俊俏的多了,看来继盛待你很好啊。”     (唔,替陈熙取了个表字,男主方面也就不含糊了,实在不会起名字,就不挨个都起了。之前上一章朱家兄弟和徐琰之与陈熙是熟识的,因此应该会唤表字,可是梦茴却是听了陈熙的名字才心不静,因此不方便改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今天看了吱吱大大的文文,发觉在家宅方面我写的确实不好,很多细节不会处理,以前当真看这类看的少,虽然喜欢的也是古风,可看的基本是武侠风的,比如金庸古龙两种风格的小说基本是看了又看,所以我会恶补一下家宅类的写法的,但也想添一些江湖元素进去,希望各位看官不会讨厌。)           第六十九章 枯容润貌催心扉 - 贵女红妆 - 浅郁     听到继盛两字,不知为何,梦茴心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一下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转眼瞧那杨夫人瞧去,颇年轻柔弱的样子,一身鹅黄对襟绣金边褙子,外面还罩了一个大红毛边氅子,手里拿着铜胎珐琅刻囍字手炉,肤色白净,五官姣好,脸上气色圆润。     手炉上的囍,让梦茴一下子意识到这是一个新妇。     不过面熟的很,只是这是在江南,理应不该与自己有过什么交集。     梦茴心内想着,那杨夫人已经被官氏拉在自己桌上坐了。     “什么时候走?我还想着你来不来呢,这过了年就要走吧?”官氏亲切的问着。     “嗯,过了年继盛就要去吏部报到了。”杨夫人说起自己的丈夫,脸微微红了红,但抑制不住的是骄傲的神采。     “你可算熬过来了,继盛到底是个肯吃苦能干的不是,在江西任上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你也等了他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嫁别人的,这下可好了,继盛终于调到了京里,你们也在京城有了落脚的地方,可算圆满了。”     官氏说的满脸感慨,看徐老爷子终于闲下来了,那罗远达满脸悻悻的带着儿子离开了,看来是没谈成,便拉着杨夫人对老头子说,“父亲,这就是媳妇儿之前和您说的杨夫人,杨继盛的夫人秦萍月,那杨继盛还是咱们姑爷的学生呢,这次被调到了京里。”最后一句话笑眯眯的看了梦茴一眼。     梦茴心一跳,连忙闷头吃饭,心里不好的预感却如雨水一般冰凉溢上了自己心头。     杨继盛!     秦萍月!     终于想起来了,杨继盛以前入翰林院,父亲刘阶正好是翰林院祭酒,算得上师生关系。后来杨继盛得罪了人,被外放,因为踏实苦干而重新被调回京城,他在京上任不久却做了当时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做的事情,死劾颜颂!     死劾,就是以死弹劾,皇帝若不遵从死劾的意愿,那么他就立下死志。颜颂掌权以来,看不惯的洁身自好的言官虽多,弹劾颜颂的折子也从不少,可是没一个人有勇气站出来死劾!     梦茴虽在颜府后院,亦知此事,不仅是因为此事在当时惊心动魄,更因为杨继盛在死劾的折子后面加了一句话,保得了父亲无事。     原来当时颜颂以为杨继盛是受刘阶指使,正欲向皇上禀报刘阶诬陷和结党,却得知那奏折上多了一句话,“如刘阶等类视此恶人而不主持公道者,亦为国之祸害!”才不得不罢休。     不管这杨继盛是有意还是无意,上一世终于是保全了父亲。     可是自己却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那时候任何人都是不能够在皇上面前做出抹黑颜颂这样飞蛾扑火的事情,因为皇上对颜颂的依赖和倚仗。     并非不知颜颂的贪污,只是仍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颜颂的是皇上,皇上亦不能承认自己错了。     梦茴满心激动,手轻轻颤着,到了江南,却依然逃避不过一个颜颂!     杨夫人轻柔的声音就在耳畔,梦茴知道为何眼熟了。     她曾来过颜家,恰好也找的是自己那个人人皆以为是君子的夫君!     只是那时候的杨夫人秦萍月脸颊深深凹陷,嘴唇惨白没有色泽,双眼是红肿的,跪在颜时焕面前,哪是今天这般圆润模样。     “求公子可怜我,去给颜老爷说说,夫君的主意是我出的,他就是个愣子,他什么都听我的,现在我知道错了,让我替他去死吧,把他放出来。”     颜时焕的眸子里分明是嘲弄和不屑,却依然轻柔的扶起秦萍月,给了她些碎银子,让人送她出去了,一面答应着会想办法。     等秦萍月的背影消失在眼里,颜时焕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让人去吩咐门房,“这女人若是再来,马上打出去,不用回任何人了。”     后来秦萍月的那个请求还是到达了皇上那里,是通过杨继盛的一个同年兼老乡王振传到皇上那里的,梦茴不知道皇上的反应,只是杨继盛却是在颜颂的一手安排下,仍然被处斩了。     死后留下年轻的寡妻,奸臣依然当道。     梦茴直到现在仍是觉得是十分不值的。     那个老乡王振也从此得罪了颜颂,梦茴更是清楚的。     王振一代才子,只因为一时怜悯同情,葬了老父性命,葬了自己如锦前程。     他之前为了挽救父亲性命,放下了一个读书人的坚守和节操,在颜府门前跪了三天,哭了三天,求了三天。     还从笑着当做笑话的颜时迁口中听说,王振穿着朝服在下朝后人人必经的地方跪着,不停扇打自己的脸,一个清高的读书人,却不得不含屈忍辱,姿态低到尘埃里,只求颜颂能放过自己父亲。     可是颜颂没有。     只因为王振同情了一个死劾颜颂的人,他的父亲就在颜颂的操作下因小故被构陷成大过,声名扫地,抄家斩首。     “那王振做人也是干净,父亲揪不到一点把柄,可是他以为这样便无事了么?”梦茴至今还能记得颜时迁给自己说起这些事情时得意的嘴脸。     颜时迁颜时敏为了讨好自己,常常把朝政的事情当做故事讲给自己。     往事已矣。     可是记忆里那个枯萎了容颜的妇人与如今其乐融融场景里年轻富态的杨夫人面孔重叠,让梦茴如何不心碎!     洞穿世情的她,怎么会不为那个坚毅而满含深情的杨夫人动容。     可是,偏偏自己只能看着。     “你是,刘阶刘大人的嫡女?”梦茴正在经历着心灵的纠结痛苦,忽然感受到一个亲切的靠近自己的气息,是秦萍月。     梦茴鼻子一酸,还是镇静下来,点点头。     “那也真是巧了,我家夫君常常称赞刘大人的为人,并且因为他是刘大人的学生而十分自豪得意。”秦萍月温柔的笑了笑。     梦茴顾不上徐盈钰等姐妹对自己投来的冷冷的目光,放下手里一直给自己内心挣扎作掩护的银箸,勉强妃秦萍月也是一笑,“我也听父亲提过,说杨大人。”梦茴微微停顿了下,还是说了出来,“是个很正直的人呢。”     看到秦氏自豪而会心的笑了,一副与荣有焉的样子,梦茴心里又是一阵难过,添了一句,“只是京城百官,并无定数,宦海沉浮,是非曲直谁能说清,正直未必便是一件好事,这句话父亲当时说了,我也不懂什么意思,若是可以的话,您就将这句话带给杨大人吧。”           第七十章 往事已矣徒伤感 - 贵女红妆 - 浅郁     秦萍月听说,微微怔愣了一下,“夫君总说,这次他能够重新回京,也是有刘大人暗暗使劲的,听姑娘的话,刘大人似乎对夫君还是有些不满意的。”这话说得有些低了下去。     梦茴无奈,不知怎么回答,只得默不作声,却听秦萍月的声音又扬了起来,“不过我总觉得,为人一世,总要做个正直的好人,我夫君常说,他十载寒窗,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够为民为国做事,我也相信他是能做大事的。”     梦茴淡笑,“我也是偶然听得,父亲总说,朝中若是有廉臣,自然是好,可惜朝中当道的。”梦茴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到秦萍月了然的点头,知道她明白,便跳过去接着说道,“因此太正直刚正,或许倒更易受挫。”     秦萍月静静的听着,梦茴有些紧张的看了她一眼,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话,自己知晓他们的结局,偏今日还相遇了,总是要劝一劝的。     “至宝有本性,精刚无与俦。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这是夫君最爱的一首诗。”秦萍月的声音也淡了下去,声音依然温柔,“不过我想我能明白刘大人和姑娘的话,当今朝廷,的确……能去京里自然是好的,若是他混的不好了,大不了我再陪他回江西的去,虽然没有京城繁华,但也是自在。夫君在江西治匪多年,也是有感情的。”     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梦茴听了险些眼泪要掉下来,她虽然未曾见过杨继盛本人,但那个刚毅的身影却在梦茴心里再挥之不去。     梦茴忽然觉出了自己的渺小,也忽然理解了杨继盛的内心,自己曾以为万般不值得的,其实是一个人最光辉的价值。     面对黑暗的朝廷唯一敢于破开天际的反抗,只是光明只是一瞬,黑暗依然无边无际。     上一世自己再失败,也终于是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可是这一世呢,远离江南避难,逃离那些记忆,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听着颜家继续坐大么?若不如此,自己如今,又能做什么?     梦茴沉默了,那边官氏却笑盈盈的嚷道,“不愧是京城姑爷那里出来的嫡女,对朝廷上的事情也知道的清楚呢,父亲,看咱家的姑娘倒是像是个傻子。”     徐盈钰听了这话首先皱起眉头,她性子耿直,真以为官氏实在夸赞梦茴,心里不由得来气,自己的父亲远在京城,母亲,又像是没有的,难怪她如今嫡女的身份都赶不上一个外来的刘梦茴,谁都把刘梦茴捧着!     徐老太爷却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并不说什么,但那份不悦梦茴是清楚的,不由得看了一眼二舅母。     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己一时情急,竟不避讳的妄谈朝事,难怪外祖父会不高兴。     秦萍月心思纯良,却能敏锐感觉到桌上微微尴尬的气氛,不由得替梦茴说着好话,对官氏道:“徐家的几个姐儿,谁敢小瞧了去,都是出了名的闺秀们,如今做媒的怕都要把你们门槛儿都要踏断了吧。刘姑娘想来是跟刘大人学习,听来了几句,哪里当的了真。”     官氏的笑容淡了几分,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让人重拿了一个祥云包金边的酒盏,亲自倒了三分酒给秦萍月。“不说那些了,咱们俩多久没见了?马上你就要去京里,那更难见了,这杯酒总是要喝的。”     秦萍月连忙起身推拒,“这万万不可,若是旁些时候,以你我的情谊自然是要喝,可如今……”秦萍月为难的抚向自己的小腹,脸上露出羞赧的神情。     “难道是,有了?”官氏是过来人,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度,欢喜道。     “嘘,你这嗓门,还是这么大的,什么时候能改一改。”看桌上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肚子上,秦萍月更是红了脸,不由得嗔道。     “这可是好事啊。”官氏连忙放下酒盏,重拉了秦萍月坐下,声音放低了一些,“什么时候的事儿?瞧你,还瞒着我,不早和我说……”     梦茴心却被惊得再难平静下去,难道杨继盛死的时候,不仅留下了寡妻,还留下了孤儿?他怎么狠下的心!这样自私。让这一对孤儿寡母可怎么办。     可是隐隐又觉得事情并非这样,颜颂的恶名,几乎无人不知,杨继盛自然更是清楚,可是之前在京城为官的时候没有死劾,如今有了**还马上将有稚儿,他为何会突然立下死劾的决心?     秦萍月等他这么多年,看秦萍月的神色,二人应当是柔情蜜语郎情妾意爱浓的不行,是什么让杨继盛决定不惜抛弃这些,也要去死劾?     越想梦茴越是心烦意乱,不由得起身向外祖父道,“外祖父,我吃好了,想出去走走。”     徐老爷子那边正在与相识应酬,听了梦茴的话,点点头,又向徐盈钰几个人道,“你们也别在这里拘着了,陪你们的刘姐姐出去转转吧。”     徐家几个姐妹这才站起来,脸上露出欢喜之色,完全忽略了徐老爷子最后一句话,看也不看刘梦茴的离座往热闹的女眷处去了。     那边两个坐在一起娇妍明丽的两个姑娘,看到徐家几个姐妹来了,也欢喜的笑着起身迎了上去。     梦茴也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目光有个落脚的地方,心里的惊涛骇浪还平静不下去,岂还会顾着别的?     木然起身,走了出去。     欢声笑语满室喧嚣渐渐淡了,远了,梦茴忽然发现这样孤独的时候离自己的心也最近,可是心里的梦茴与自己面对面的坐着,仍然不发一言。     自己前世受父亲影响,家国情重,从小各类书籍史册也看过不少,最敬重英雄,甚至也曾自以为自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算了算了,刘梦茴,你还想这些做什么,往事已矣!今生就让自己苟活一世吧,毕竟已经离了京城,还能怎么样?再入颜家么?     只是就算如此,看到上一世结局凄凉的人就在眼前,仍不能不替他们难过。     “大小姐,把手炉拿在手里吧,这天儿冷了。”欢之看梦茴一言不发的出门疾走,不由得着急跟了上去。           第七十一章 隔墙有耳实无意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回头,看见欢之和水云,心蓦地一松,像是重新回到了人世间一般,接过手炉。     “姑娘想什么呢,脸色这样差。”水云也走上前去,关切的问道。     梦茴想笑,可是脑海里却是秦萍月的笑靥,嘴角僵硬的怎么也牵扯不起来,叹了口气,终于没说话。     水云到底与梦茴相处不久,摸不透梦茴的心思,小心的开口道,“姑娘是不是在为老太爷心里难受?”水云自然是看到了徐老太爷脸色的变化,以为梦茴是想不开了,“老太爷他总是那副模样的,刘姑娘千万别忘心里去,他对徐家几个小姐皆是一样严肃的。”     梦茴摇摇头,“我方才的确是多嘴了,是我的错,外祖父不高兴也是应该,我岂会与长辈计较那些。”     水云微微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那就是因为大小姐她们吧,她们方才去找葛家和官家的姑娘们去了,可能没顾得上理您……”说着,可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的确没有说服力,声音低了下去。     梦茴看水云挖空心思的安慰自己,可是自己心里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说与别人听,想着,叹息一声,“你误会了,我并非因为她们,只是方才席间人人皆是言笑晏晏,不免让我有些怀念我在京城的家人们。”     欢之也信以为真,忙和水云劝解了一通梦茴,梦茴只有含笑听着,暂且将那些心思都放下,不敢再摆在脸上,今日到底是小年了,若是自己脸色异常的事情被有心人传出去,还以为自己对徐府不满。     “对了,方才我看大小姐她们走向两个姑娘,你说是官家的和葛家的?”梦茴重新立足到自己现状上来,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多一些。     “是啊。”水云见梦茴发问,忙把知道的说了出去,“一个是二夫人娘家官家的嫡长女官施翎月,性子傲的很,见我们从来都是没好脸的,我们在徐府也算是得脸的丫头。”水云的语气有些忿忿。     “另一个是葛家的二小姐,葛茹槿,也是二夫人姐姐的女儿。说起来关系都亲着呢,因此家里几位小姐都与葛家官家的小姐关系很好。”     “嗯。”梦茴点点头,“这关系的确亲密着。”不过怎么听都是和徐盈芳更亲近才是,方才看徐盈钰几个人露出的笑容却又是欣喜的,看来都是相处融洽。     “说起来,我还没好好和盈岚盈瑛两个妹妹好好说过话。”梦茴忽然问向水云,“看起来她们俩在人前谨慎木讷,什么都随着自己的两个姐姐,什么事也都是盈钰盈芳起头,顺带着她们,不知她们真实的性子是什么样的,水云清楚么?”     水云斟酌了一下,仔细回忆了一下三小姐和四小姐,却是发现怎么也回忆不出什么特别的印象。“三小姐四小姐似乎确实是寡言少语,平日老太太对几位姐儿都是一样的,却不知她们为何不如大小姐和二小姐那么活跃,不过四小姐也是可怜的,以前老太太可怜万姨娘,让万姨娘养着四小姐,万姨娘却总是让四小姐跑到二老爷那里邀宠,二老爷厌烦,才将四小姐养在二夫人名下,后来大了点,便与二小姐一起住在云裳楼。”     梦茴一面仔细听着,脑海里浮现出徐盈岚总是低垂着的眸子和纤细的身子来,微微有些怜惜,官氏性子怕是强悍,从刚才对徐麟之便能看出来,徐麟之畏她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尤其徐盈岚以前经常替万氏邀宠,怕也是被官氏记恨,想来长到如今也不容易,背地里没有少吃过苦。     几个人一面聊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粉墙墙尾,正欲转过墙头,却听那边传来小心却清晰的声音。     “好姑娘,昨日我等你了半宿,你怎么都没有来。”是个男声,梦茴停了脚步。     “我早就说过不去了,今日宴客,昨日清点器皿工具,不知道多忙呢,老太太担心管事的忙不过来,特地把我使了去。”另一个声音慌忙答道,梦茴听在耳里十分熟悉。     “你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怎么还做这些活?那今日晚上你也是来不了?不如我伺候完景棚的那些花,就过去帮帮你?”     梦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水云,不再听他们说话,转身轻手轻脚的走了。     这两个人,怕是关系不简单,自己初来乍到,能少沾些事就少沾事的好。     直到走的远了,梦茴才松了口气,看水云却是脸色挣扎犹豫,有些难看。     “那是外祖母身边的人,你知道是谁么?”梦茴问道。     看水云的脸色就知道她必是知道的,梦茴也并不是十分感兴趣,只是为了考验一下水云,考验她对自己的信任。     水云有些慌张的抬头,看了一眼梦茴,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听错,像是水苒。”     水苒也是伺候老太太的,梦茴见过不少,只是水苒比起水云水灵,相对话要少一些,因此梦茴只觉得熟悉,并不能肯定。     但若是水云这样说,那必定是了。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以后莫要传出去了。”梦茴赞许的对水云点点头,因为她的坦诚。     “那是自然,只是,水苒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向开朗的水云,眉头罕见的皱了起来。     “你以前与她,关系要好一些?”欢之这时候忽然插嘴。     “嗯,我们几个都是要好的,只是水苒平日不爱我们与她开玩笑逗乐,我们也都不去招惹她,不过同进同出的情谊总是有的,上次水灵病了,病的颇重都说起了胡话,因为怕过病气给老太太,人就被送到了偏院去,水苒倒是怕小丫鬟们照顾的不周到,一日两次的去煎药看望,后来水灵好了,重回到了长春阁,与水苒关系亲厚了不少。”     “看来是个有情义的。”梦茴笑一笑,“我们就当是不知道吧,只是歧路毕竟是歧路,能不能走好也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水云闻言,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心思赤诚的人皆是这样,脸上藏不住事情。     绕过粉墙,又到了徐府的后花园,三人才走几步,身后却传来一声亲热的,“刘姐姐,刘姐姐。”     梦茴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瞧去,是徐盈芳。     (虽然知道可能性很低,但还是想求一下票票,写的大概不尽如人意,但也是认真费心所作。)           第七十二章 初遇葛官红玉笑 - 贵女红妆 - 浅郁     徐盈钰与徐盈芳犹如被众星捧月一般在最前头,身边是官家和葛家的两个姑娘,后面是徐琰之以及方才见过的没见过的几个年轻人,当是外祖父的门生。     其中有陈熙,不远不近的在人群里,却鹤立鸡群一般的挺拔惹人瞩目。     梦茴略略扫一眼,不敢再看,停下了脚步。     等人走近,徐盈芳笑着拉了梦茴的手,“刘姐姐怎么自个儿在这?”欢之水云立刻在心里嚷道还有我们呐。     “方才我让姐姐等一等我,要介绍另外两个姐妹给你认识,你怎么就走了?”     梦茴看徐盈芳笑容明朗大方,宛如盛夏阳光,心里却压根不记得有叫自己等待这件事。     “大约是人多,没听见。”梦茴也无意与她争论这些无聊的。     “那就是了,还好现在遇见了,”徐盈芳笑着先拉过右侧的一个高挑俏丽的姑娘,“这是我表姐,官施翎月,名字很好听吧,人也是出了名的闺秀,这次来扬州暂住,翎月姐姐的父亲也就是我大舅舅可是苏州织造署织造。”     梦茴心里点点头,也惊奇了一番,江宁苏州杭州三制造便是有名的“江南三制造”,苏州织造署织造虽听起来不过是个五品官,实际权利和地位却与地方总督、巡抚相差无几,看官施翎月的衣饰繁复,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湖绿对襟掐丝莲花褙子,外面是貂皮氅子,头上还照着雪帽,手里拿着珐琅镂空精雕手炉,一看便是富贵乡出来的,美是美的,就是眼角上翘,眼锋太过犀利。     正欲说话,却听徐盈芳补了一句,“自然,还是与刘姐姐您的身份无法比的。”     官施翎月的脸立时便沉了下来,梦茴苦笑开口,“早就听说官姑娘的名儿,今日也是有缘分见的。”     官施翎月也只是淡淡开口“嗯。”了一句。     “这也是我的好姐姐,葛如槿,姨爷爷是江宁织造署织造,可不是巧了?难怪会是一家人不是?”徐盈芳又拉过左面的人。     葛如槿一身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的鹤氅,头上戴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的昭君帽,也是富贵态,眉眼弯弯带笑,对着梦茴和气道:“刚一直听盈芳讲你如何如何,果然是个玉一样的姐姐。”     梦茴听了心里又是一苦,都是心高气傲的姐儿们,一个劲的讲自己好可不是给自己拉仇恨不是?面上却感念着葛如槿对自己的温和,也忙道,“哪里,看了你与官姑娘,这才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好。”     旁边的官施翎月看起来并不领这句话的情,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徐盈芳便道,“我们在西苑的小红楼叫了两处戏,一会儿祖母也会去,不如刘姐姐也一道儿去吧。”     此言一出,梦茴就看到徐盈钰和官施翎月的脸色阴沉的更加厉害,葛如槿的笑容也不太自然了。     看来果真是自己不受欢迎。梦茴浅浅的摇摇头,“不了,你们去吧,我还得回屋里一趟,落下了东西。”     徐盈芳脸上立刻露出了遗憾和些许委屈的神色。     梦茴心里觉得有些累,带着欢之水云转身往左面的小道走去,一是给她们腾路,二是那是个清幽的去处,也许才更适合自己。     “瞧,当这么多人的面儿不给你面子,也是不识抬举的,这样轻慢的姑娘,难怪还会逃嫁逃来这里,我就没看出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还未走远,就听见了官施翎月的声音。     葛如槿也是轻声安慰徐盈芳,“没事,方才大家都看到了,那刘姑娘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可不要觉得委屈了。”     “哼,早就说了,还去请她做什么,她这么爱讨巧的,一会儿祖母来了,她总是会来的。”徐盈钰的声音也一样清冷。     这些话听在梦茴耳里,虽然面上笑着,心里却有些发苦,自己好像一直都不是能和同辈姐妹玩在一起的人,是真的不招人喜欢么?     同样也落到几个姑娘身后的男子们的耳里,徐琰之将想要叫住刘梦茴的冲动忍了又忍,心里也有些酸涩的情绪,这哪能怪她,她是知道自己这几个妹妹不喜欢她,才要走的。     陈熙也端详着梦茴的身影,打扮的与官家葛家两家的小姐相比并不出众,脸上因为受了凉气泛起了薄薄的玫瑰紫,却是粉嫩嫩的一个人,像是水葱豆腐一样,陈熙忽然这样觉得。可看背影却萧索孤单,不同于自己身前面的任何一个姑娘。     谁把谁的明媚尽收眼底,谁把谁的难过感同身受。     记得初次见面时候,还是个颇有些娇蛮的姑娘,二次再见,才知还有几分才智。为何再见时候,这个小姑娘眼里面上,像是浮着淡淡的忧愁。     她的事情自己有意无意的也没有少听说,如今在徐家,受这几个小姐的排挤,怕是过得不好吧。     “刘姑娘留步。”     此言一出,倒是让一众人都怔愣了一下,刘梦茴听出这个声音,心神一动,停下了脚步。     陈熙笑着对看向自己的众人道,“我与这个姑娘有几句话要说,先失陪了,西苑见吧。”说着脚步已经动了,往刘梦茴那里去。     徐琰之语气有几分僵硬,“瑾瑜,刘姑娘已经及笄了。”     葛如槿心里也是一愕,想要开口说什么,扫一扫几个姐妹的脸,停了嘴。     果然官施翎月已经蹙着眉开口,“瑾瑜哥哥,私下见面是不是有些不妥,况且你与刘姑娘以前未曾相识,贸然相见,怕传出去影响不好。”     徐盈芳也是笑盈盈的,“瑾瑜哥哥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请教刘姐姐,不如让我代劳吧。”     梦茴心里忽的有些紧张,想了想,还是带着水云和欢之继续走了,这些人说得对,自己已经及笄了,确实不好私下见面。     陈熙笑一笑,“我与刘姑娘在京城时候,就是旧识了,刘姑娘的样子却仿佛不认得瑾瑜,我倒是要去问问有没有这个理儿,况且,我与刘姑娘的兄长刘俊交好,有些避讳是不必的。”     一众人都愣了,梦茴转身,刚好看到陈熙向自己走来,冬日的阳光并不温暖,落在背光的陈熙身上。     披星戴月一般。     真是个好看的男子,梦茴心里想着,嘴角弯弯上翘。           第七十三章 初见总只三分真 - 贵女红妆 - 浅郁     徐琰之远远望着,那个迎着阳光女子的笑容竟让他的心一颤。     葛如槿清亮的声音好听而平和,“原来陈公子与刘姐姐也是旧识,倒真是巧,前日也是听说陈公子离开了江南数月,却不想结了这一桩缘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眼神却扫了一眼官徐几人。     徐盈钰已经冷脸带头继续往西苑去,两个庶妹连忙跟上,徐盈芳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刘梦茴的方向,脸上第一次没有带着惯有的笑容。     陈熙陈公子,不仅是祖父最看好的最有可能入围殿试的人选,更是出了名的富甲一方,为人极是神秘,无人见过其家人,但都传言是极富贵的人。     如今的南方,虽然也重科举皆想出仕,只是士农工商商人的末流地位并不如何明显了,相反一些聪明的商人打通官府,官商勾结,居也是石狮铜门,穿也是锦缎精绣,再不遵守历朝下来对商人服侍居住条件的限制。     凡是富的贵的,在人眼里总是好的。     徐盈芳原本就青眼于陈熙,更觉得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对陈熙的帮助来讲,若是自己有意向母亲提一提,这可能性是极大的。     陈熙是祖父的门生。     若是他真的高中留京,那便是京官,在紫禁城里吃饭的,哪怕是个七品官,都比外面三四品干苦力的好。     何况陈熙是要入翰林院的,怎么也不会是七品官。     这是她对自己的打算,她从来都是渴望京城的,因此格外对京城来的刘梦茴极其不待见。     京城的贵人圈,京城的繁华,京城的风土,京城的皇宫,京城的龙气,她觉得那些才是自已应当追求的顶级人生     而不是偏居在这小小的江南,看厌了的山水,听腻了的吴音,就算总听人说扬州繁华可比京城,徐盈芳总是不信。     心念电转,徐盈芳还是无声无息的笑了,跟上了其他几人的脚步。徐盈芳想的很明白,她刘梦茴在这徐府,什么都算不上。     况且她是背离了她父亲,逃嫁之名谁人不知,她没有脸面再回京城,祖父祖母开恩,或许会把她许给一个富庶的人家就是了。     原本是要被纳入颜家的妾,哪个当官的或者大户人家敢娶?     她万是没资格和自己争得。     越想,心里越是开心,眉眼弯弯,笑容要溢出来。     官施翎月看到,不由得笑嗔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真不知道整天在傻乐什么!”     “她啊,整日没心没肺的,这样子以后怕是吃亏,被谁算计了去都不知道。”徐盈钰听见,也回头加了一句。     一行人继续动身往西苑的小红楼去了,陈熙也站在了梦茴面前。     “刘姑娘。”陈熙叫了一声,随即笑了笑,“当真是缘分,今日又相见了。”     笑容并不深,只是浅浅的,略有些敷衍的意味,落在梦茴眼里,却微微怔神。     “没想到陈公子是江南人,还是外祖父的门生。”梦茴也笑。     “你在徐家,过得并不好。”陈熙默了默,还是直接问道。     梦茴一愣,随即想到方才那一幕已经落了陈熙眼里,也不想反驳,“我好像姐妹缘分一直寡淡,也习惯了,其余的都很好,外祖母外祖父对我很好。”     “姐妹缘分寡淡?”陈熙想起了最初见面时候梦茴的样子,娇蛮的小姑娘罢了。     他并不知道那是梦茴为了脱困故意装出的样子,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很神奇,留在某人印象里最深刻的形象,却并不是真实的。     梦茴不知道陈熙在想什么,想起在徐府的事情确实不好回答,两人也沉默着走。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陈熙忽然问。     “以后?”梦茴有一瞬间的迷惘,片刻眼里又恢复清明,“无论怎么走,总是要想办法走得好。具体的,初来乍到,还没什么打算。”     “嗯。”陈熙点点头,“你为什么不愿去颜府,我听说颜四公子外面的名声,还算不错。”     梦茴听到这样问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陈熙,他真是这样认为么?梦茴记得一路追他的人便是颜府的。     只是这样的话却不能问,只能含糊的回道:“上梁不正,下梁怎么会有好的,颜府天下人皆恨之,我不愿和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宁可去普通小户之家,起码也是其乐融融和谐的。”     “普通小户之家?真难想象是出自左都御史刘大人嫡长女口中。”陈熙笑了笑,又看向梦茴,眸色幽深,“这些日子你变了许多。”     梦茴又是一愣,不知陈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早忘了自己第一次可以做出来的跋扈小姐的形象。     只是由颜府牵连梦茴想起方才的秦萍月,不由的问道,“那杨夫人,陈公子可是熟识,我总听人说杨大人是个十分正直的人。”     “是听你父亲说的吧。”陈熙笑一笑,“并不熟,事迹却是听过,在京城得罪了人,便有人把他弄到山西去剿匪,结果不到三年,山西匪不敢下山,甚至有饿死困死者,匪患肃清,民生清平,人人都赞他。这才要重新回京城。”     最后看梦茴目光露出深思,原本也是在讲热闹给她听,便多加了一句,“是个有意思的人。”     却看到眼前这个姑娘忽然笑了,笑容带了几分苦涩。陈熙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正欲要问,却见前面的青石路上迎面走来沈家兄弟,梦茴不识得,见对面两个人看到陈熙,面上露出几分欢喜的神色,知道他们是相熟的。     “陈公子。”两个人看到陈熙,一齐唤了一声。     梦茴心里觉得奇怪,若是朋友,见面不应当这样称呼。     可是到底是人家的事情,自己不好多管,便停下脚步,“陈公子朋友来了,前面也是我的葳蕤居了,我有些事情,先告辞吧。”     陈熙点点头,洒然的挥挥手,“那你去吧,一会儿忙完了记得来西苑,大家都在,一起听戏热闹热闹。”     梦茴心里并不想去,只是还是点了头,带着欢之与水云径直走了。           第七十四章 误信人言疑外女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回葳蕤居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情,方才不过是个托词,只是进来了,却有一种归属的温暖感觉,好像可以卸去自己一身疲惫和伪装。     只是这样的归属感,在小年的节气里,却透着几分寂寞。     书案上摆着笔墨,和红艳艳的纸。     是打算提醒自己回来写对联的。     门外挂着大红色的灯笼,无端的添了几分喜气。     西苑的小红楼,梦茴没有去过,应当是热闹极了吧。     梦茴也是爱热闹的人。     “刘姑娘,几位小姐她们……”水云想毕竟是自己徐家的几个小姐不待见梦茴,总要说几句,只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以前毕竟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如今觉得为难极了,老太太让她伺候刘姑娘,她也是忠诚极的,只是却是自幼在徐府长的,若这两边有什么矛盾,真不知该向着哪一面好。     欢之却想着陈熙,她是第二次见这个人,这样好看,好看的不像是俗世间的,只是不知是与自己家小姐什么关系。     难道他是心里仰慕自己家小姐,不惜千里的追随而来?欢之不禁大胆的想象着,又为了自己想法吓一大跳,嘴角却上扬起来。     若是这样,那该多好。起码大小姐与自己别的不说,天天赏心悦目的瞧着就能当饭吃了。     想着想着,竟然花痴的笑出了声来。     梦茴看欢之笑的傻兮兮的,不由得问道,“欢之出去一遭,竟是傻了,怎么一声不吭,倒是笑着没完?”     欢之起身,坐到梦茴身边,神秘兮兮的将头凑到梦茴身上,那眼神笑容像极了……梦茴在心里想着词,怎么那么像是说媒人的神态。     “大小姐,你与那个陈公子是什么关系?”     来了!梦茴如梦初醒,若自己真是方及笄的姑娘,或许能猜到几分年龄相仿的欢之的心思,只是自己毕竟是经历过大大小小风波的,本就二十多岁的心更比寻常姑娘要成熟坚韧,自然不会猜到欢之的想法。     如今听欢之提起,梦茴只得板着脸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本小姐的私事你也要过问。”     私事这一句话随口说出,梦茴忽然醒悟,只觉得更窘了,似乎语气里与他更加亲昵。     欢之却懵然未觉,依然追问着,“咱们在京城,这个公子还送大小姐回府来着,他姓陈?”欢之想起方才大小姐对那位公子的称呼。     “嗯。”梦茴只是随意的点点头,却并不想再多提,因为自己的心也是矛盾着的。     他背光向自己走来,身躯挺拔,头发随意用一根簪子固住,衣袂飘飘,笑容平静笑意很淡,宛如谪仙。     梦茴心跳得厉害,长袖下的手紧紧捏住,有些紧张。     但同时,也不由之主的想起京城姿容技艺都无双的芳寻。     第一次相遇,也是他担心自己会伤害芳寻,才强掳了自己,足可见芳寻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有些感情,本就是无谓的开始,梦茴心累,不过想偏安一隅,过好自己这一生,不想再冒险。     欢之看梦茴不回答,也乖乖的坐到一边去了,不过还是托腮的沉思着。     水云却觉得刘姑娘或许是碍于自己在场不方便说,想了想,还是出门去了,到自己房间,也是烦恼异常,刘姑娘这样好性子的人,为何同龄的小姐们都像是不喜欢的模样,倒是二小姐热情坦荡,可是刘姑娘似乎却偏偏对二小姐有些冷淡。     梦茴终于还是去了西苑,对联才写完,跟欢之贴好,祖母身边的水灵和水苒便来了。     看见水苒,梦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只觉得是个安静秀气的姑娘,看不出别的什么。     “刘姑娘果然自己呆着呢,老太太叫您去西苑听戏,别的姑娘们都在了,刘姑娘也快去吧,人多了才热闹。”水灵笑盈盈的。     刘梦茴听见是老太太请,不好回绝,笑着重新换了衣裳,让欢之去叫了水云来,便跟着水灵水苒走了。     才到西苑,徐盈钰正给老太太剥着果子,一面回道,“刘姑娘想来是心气高,不愿意同我们打交道,今日二妹妹特地叫了,她却不来。哪能怪我们。”     徐老太太的目光瞅向徐盈芳,盈芳笑容则是多了几分委屈的神色,“刘姐姐说了是有事情要回葳蕤居的,可能只是不巧吧。”     “不巧么?那你说你是让刘姑娘等你一起出去玩的,结果咱们转身迎了官妹妹和葛妹妹,刘姑娘却不等我们就先走了,可不是不愿与我们一起?”徐盈钰将剥好的橘子递给老太太,语气依然不忿。     徐老太太听了,目光斟酌起来。     若是徐盈钰一个人说,她自然是不信的,可是连带徐盈芳都这样说了,是不是刘丫头真的不愿多与徐府的人打交道?     毕竟徐盈芳的性子她最清楚,待人热情,胸无城府的。     而徐盈钰虽然平日性子不如徐盈芳的好,听说待下人也是严苛的,只是也未曾与自己扯过谎。     正想着,刘梦茴便进来了,先到徐老太太这里请安。     徐老太太笑着让她起来,又命人去在自己身边加个椅子,徐盈芳也在旁边乖巧的唤了一声,“刘姐姐,你可来了,不如跟我一起坐吧,我这里看的清楚。”     刘梦茴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是有些看穿这徐盈芳性子的,心里厌倦,懒得敷衍,那种假笑心黑,看得让人心烦,尤其是自己曾轻信于她,真心想要与她交好,却被她玩弄一遭,因此心里更淡。     不过碍于面子,还是应了一声,却并未说好。     水荇犹豫了下,还是将凳子放在了老太太身边,梦茴坐了上去。     并未发现徐老太太的笑容,薄了几分。     梦茴对徐盈芳的态度,落入了徐老太太的眼,加上之前的一番挑拨,徐老太太原本是有些偏向梦茴的心,还是动摇了。     这丫头,真的是自恃身份,看不起咱府的姐儿们?     徐盈芳一直仔细观察祖母的脸色,将这个变化却看在眼里,无声息的笑了。梦茴敏锐的察觉到这个笑容不一般,却说不上来哪里的问题,这些日子与徐琰之相处,发觉并不是个刻薄的人,也是真心爱护自己的这个妹妹。     那么那日的事情,多半还是徐盈芳指使徐琰之做的,梦茴直觉的断定。这徐盈芳要比徐琰之,心深沉许多。           第七十五章 人间烟火唇舌战 - 贵女红妆 - 浅郁     戏台上青衣小旦眉眼脉脉含情,屈指翘兰,咿呀唱腔,道不尽的绮丽**。     虽然梦茴并不大能听懂南方的昆曲淮剧,来了这么多日子,南方的吴侬软语梦茴也只能听个大概,只是即便不懂,相比起外面的寒梅冷树,小红楼的软语戏腔、里面人的私语和喝彩、探着头的哥儿姐儿,无疑更有人间烟火的味道。     徐老太太看梦茴看的出神,不由得笑着揽过她,“你可是听得懂?可惜了扬州还真没唱的出名的京剧,若是有了,请来给你唱一段,也让你开心开心。”     梦茴感受到外祖母怀里的暖意,还有淡淡的混合着老人家特有味道的桂花香,梦茴记得母亲也爱桂香,到底是母女。     这样想着,心里与外祖母的距离也愈加近了。     徐老太太搂着自己的外孙女,心里也涌出怜意,这样可怜的丫头,也是吃了不少苦被迫来徐家的,只是为什么总是与府里自己的孙女们搞不好关系呢。     听了三两出,徐老太太精神有些倦了,官氏体贴的提出与徐老太太一同回去,让年轻人们自己自在的闹一闹。     徐老太太点头答应,又想起了一件事,歪着头向身后的官氏道,“今日给佛堂送饭了不曾?她平日最喜欢的虾籽饺面,你给她送上一碗。”     “您放心,大嫂那边媳妇儿是记得的,万不敢忘,今日除了虾籽饺面,还准备了不少菜色送过去,也让大嫂感受些年意,佛堂,到底太清冷了。”     徐老太太点点头,“自己作孽,又怪得了谁呢。不过念在以前她孝敬我的一番心意,让她稍微好过一些罢了。”说着就起身,看向梦茴几人,“你们就在这好好闹一闹,点一点你们爱看的戏,我就不陪着了,回去歇一歇。”又转向徐琰之那边,“琰之,这里你可是主人,要招待好这些客人,都要玩的尽心,可不准怠慢。”     徐琰之起身应了。     梦茴几个人连忙起身,看官氏扶着老太太出门,重新坐下的时候,梦茴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外祖母走了,自己与左面的徐盈芳如今只是隔了一个空座位,而徐盈钰正在自己右面冷冷的看着自己。     徐盈芳命人将徐老太太的椅子撤了,搬来两个与自己一样的小凳子,热情的让靠后面一些的官施翎月和葛如槿坐过来,两个人很快就来了,这下,梦茴只觉得更加拘谨。     只是好歹先看完这出戏再说,不然祖母走了自己立刻便也走了,不知要留下多少话柄。     想着,梦茴只得沉住气,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戏台。     “刘姑娘是京城来的,这江南的昆曲可是听得懂?”坐在梦茴左手边的葛如槿却忽然转头笑着问向梦茴。     梦茴不由得看了一眼葛如槿的眼睛,温和带着善意,心一动,便也点头,“大概是能听明白的,就算听不明白,也能当做听个热闹。”     葛如槿微微颔首,“那倒为难刘姑娘了,初来乍到,是有许多需要去学习适应的地方。不过扬州也有许多有趣的,刘姑娘慢慢就会了解。”     “不同地方自然有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扬州我看是极美的。纵有许多暂时不能适应的地方,也会慢慢熟悉的。”也是梦茴看葛如槿一直待自己算是温和,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两个人正和气的说着话,官施翎月在一旁听到,不由得插进来,“是需要好好熟悉,这从京城颜家逃的,自然是不敢回去的,颜家,谁不明白,在朝廷都是权势喧天。”说的慢悠悠,却极尽讽刺,梦茴脸色冷了下来。     她是从自己家里逃的,是作为刘府嫡女,未嫁的闺秀。     可是官施翎月却硬要说成从颜家逃得,俨然自己是已经被纳做妾,不干不净的逃出来的。     “官妹妹。”梦茴脸色冷了,笑容却噙在嘴角,“不知是听哪个乱嚼舌根造谣生事的东西说我是从颜家逃的?”     梦茴一向就会骂人,她曾经无数次的用最尖酸刻薄的语言诅咒过颜时焕,那么些个日日夜夜,纵然如今当做旧梦,全力克制回归大家闺秀的模样,那些习性在关键时候还是会不自然的流露出来。     官施翎月方才在园里见梦茴,也是冷言冷语的,却不见梦茴反驳,这里徐老太太走了,她以为梦茴在这里唯一的倚仗也没了,是不敢和自己顶撞的。     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直接开口问她,倒让她面上一窘。     但她在口头上怎么会认输,还是强硬道,“难道不是么,这人人都这样说,岂不是人人都是乱在造谣不成?”     她是故意说错的,但并不想承认,反而拉了众人垫背,以示自己的正确。     梦茴正了正身子,嘴角勾起了几分嘲讽的笑意,“被纳进颜府的是我的庶妹刘梦虹,如今倒成了我是从颜府出来的,不知道是官妹妹记性不好,忘记了我本姓刘,还是糊涂了,以为我刘家姐妹都入了颜府不成?我倒不信是外人说错了,怕是官妹妹脑袋不清楚,记错了。”     官施翎月一时气结,却又辩不出个一二三来,只得冷哼一句,“自己不愿意去的火坑,却把自己妹妹推进去,这个嫡亲姐姐,也是恶毒至极。”     徐琰之是坐在官氏身边,也就是自己几个妹妹的后面,身边是要好的几个朋友,官施翎月的话,他一直默默听在耳里,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又看了一眼妹妹,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刘姑娘一来,似乎同龄的人都爱与她作对,这般用言语伤她,连一向和气待人的妹妹都求着自己借着生辰捉弄刘梦茴。     在他眼里,自己这个表妹总是会流露出一种沉静和寂寞孤独的意味,什么时候见她,都总是一个人。     不向自己的亲妹妹盈芳,最耐不住寂寞,总是喜欢成群结队的与姐妹们。     “官姑娘这句话可是错了。”     官施翎月正在为自己这句话而得意,以为成功的中伤了梦茴,却不想身后却传来一句清远疏朗的声音。     “陈某也是才从京城来的,正好听说了刘姑娘的事情,刘姑娘是知道自己庶妹与颜家四公子情投意合,才借出走来成全他们的。这才是姐妹情深,委屈自己,也要成全自己的妹妹。”     (貌似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挂在分类强推榜了,希望大家看到的都顺手收藏一下,有票票的都投一下,拜谢。)           第七十六章 缭绕烟雾佛堂处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听出是陈熙,讶然回头,正看到陈熙含笑的眸子,不由得心一动,默不作声的又转回来。     徐琰之连忙道:“哦?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我倒未曾听说过。”他想岔开这一段让梦茴觉得尴尬的话题。     陈熙笑一笑,“京城与扬州隔得太远,真相早就遗失在这千山万水中了,如今传到耳里的,自然是杜撰的多。”这句话似有所指,官施翎月被顶撞的哑口无言,冷着脸扭头与徐盈芳说话去了。     陈熙心里只是单纯的觉得梦茴可怜,又念在前两次相遇毕竟是自己欠了她,因此有意无意的要帮一帮。     徐琰之却从梦茴微红的脸和陈熙异乎寻常的表现里觉出了几分自己心里不愿意承认的却又确乎存在的东西,思忖着下次还是少将自己这些朋友带入园的好。     一番谈论,又过了一出戏,徐盈芳将戏折子递给梦茴,笑盈盈道,“刘姐姐点一出吧。”     梦茴推拒,“我又听不懂,就不点了,正想着把这盏茶喝完便回去了,对联还没写完,刚研的墨怕是要干了。”     这只是一句谁都听得出的借口。     却也没人提出异议,梦茴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人,徐盈钰等人还巴不得她赶紧走了。     徐盈芳就顺势将戏折子递到庶妹徐盈岚手里,“既然这样,那岚妹妹点一出吧,记得你以前最爱看昆曲了。”     徐盈岚接过来,面上颇有些受宠若惊,迟疑的看了一眼长姐徐盈钰,徐盈钰的心思却并不在这里,在专心听戏。只是这个眼神并未逃过徐盈芳的眼,心里不禁冷哼一声,姐妹里到底还是长姐为尊的。     不过她凭什么,火爆脾气,傲气的性格,有个不知廉耻的母亲和远在京城不讨祖父喜欢的父亲。     徐盈芳私底下觉得自己除了并非是嫡长女的出身,样样都比徐盈钰好。     只是这个念头藏在心里最深的地方。     梦茴喝完了手里的茶,又待了一些时候,才起身与众人打了声招呼就要出去。     她觉得她的位置虽然是在众人中间,却宛如孤岛一般被孤立。     迫不及待的想要逃开。     走前笑着也与徐琰之说了几句,眼神瞟了一眼陈熙,他正在听曲,表情认真。     心里有些自己并未察觉的失落,还是带着欢之水云出去了。     一步步走下热闹的小红楼,有种渐离喧嚣的感觉。     戏台上咿呀含情的唱着的,终究是别人的人生。     看阳光还好,又刚从里面出来觉得闷热,梦茴便不惧这寒意,想要在院里多走走。     水云原本是要带路的,路上却遇见官氏身边的大丫鬟拂花,拂花见了梦茴停下脚步行了礼,笑道,“刘姑娘在这呢,这是要回去么,府里新得了几匹月色寒水纱,极是难得,二太太特意嘱咐了要给刘姑娘的葳蕤居送去一匹,做窗纱漂亮极了,我还说等等听戏的都散了就给您们送过去,这不刚好遇见您们了,不如水云去跟我去一趟?倒省的我来回跑。”     梦茴听拂花说话脆生生的,有十分有理,心里称赞一声,面上道了谢,便让水云去了,自己带着欢之在府里四处闲逛,只是不想回去。     欢之则是叽叽喳喳的又和梦茴说着什么,梦茴只是笑听着。     最后欢之将话题转到了徐琰之和陈熙身上:“大小姐,我瞧着琰之公子不像是个坏人,不知为何第一次时候要那样欺负咱们。还有那陈熙公子,句里行间都是偏着大小姐的,他会不会喜欢大小姐呀。”     梦茴心吓一跳,忙四处看了确定没人,这要是传到有心人耳里不知有多大的麻烦,女子闺名到底是极重要的。     看四周没人,才一面对欢之做了噤声的手势,一面没好气道:“这样的话以后可千万不能说了,你是不是缺心眼?若是被别人听见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不许你问陈公子的事情!”     欢之看大小姐像是真的生气了,才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讪讪道:“我知道错啦,大小姐不要生气,我这不也是为大小姐好么……”     “那陈公子心里是有人的,就是我带你见过的芳寻大家。”却不知梦茴是对欢之说的这句话还是对自己。     欢之听了,心里也像泄了气一般,竟有些难过起来,那样好的男子,竟不是自己家大小姐的,终于不再说什么了。     有了这个插曲,梦茴不知脚下到了何处,只觉得徐府极大,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半条街那么长,走到了一个清幽之处。     周围零落的开着几树梅花,却并不成林,盆景假山也是过了时的样式,梦茴有些好奇,以为走到了徐府哪处偏僻的角落。     小年的热闹气氛,在这里半点体现也无。     走到前处豁然开朗,却出现了一栋独立的堂院,最奇怪的是周围竟无一棵树,无一株花,光秃秃的,极是萧索。     这与徐府的基本色调是极其不相符的,鬼使神差一般,梦茴扣响了那院子的铜门锈环,虽然门并未上锁。     “有人在么?”     梦茴的声音传递的很远,感觉空旷辽阔。     却无人应。     “大小姐,这样的地方,不像是住人的,就算是下人都不住这样偏的,咱们不然回去吧。”欢之有些生怯,拉了拉梦茴的衣角。     梦茴却摇摇头,想了想,还是推开了这扇铜门。     门前被打扫的十分干净,梦茴直觉这里是住人的,却不知是何人何种身份。     迈进了大门,梦茴虽然知道失礼,却碍不住心里的好奇,可当目光移向院子时候,心里却暗暗吃了一惊,随即一细想,知道了这里是哪里。     院子很干净,中间有一个青铜刻铭文大鼎,有梦茴的大半身高。     从鼎里还缓缓吐着缭绕的烟雾,萦绕拥抱分离缥缈。     充满着神秘的气息色彩,隐晦的梵音仿佛在远在天边,却又在这烟雾里无比接近。     这是佛堂,梦茴没有想错的话,应当是自己大舅母住的地方。           第七十七章 清净佛堂清净心 - 贵女红妆 - 浅郁     “以前徐府管事的是大太太,大太太不仅对老太太极有孝心,待下人也十分和善,府里上下没有不说她好的,不知怎么,竟然出现了被捉奸的事情。虽然这件事被徐府压了下来,只死了奸夫,大太太被老太太保下来,但徐府当家的就成二太太了。虽然也也没人说让大太太禁足,大太太却是极少出门了,再后来大太太就变卖了自己娘家陪给自己的几家店铺,倾尽五十抬嫁妆,修了一个佛堂,从此就很少再见大太太出来了。就连大公子和大老爷回来,大太太都不曾出佛堂一步。”     梦茴想起当初水云对自己说过的,关于自己大舅母的事情。     大舅母张氏,是母亲曾经最看重的朋友,从母亲尚在闺中时候,直至成了一家人,直至母亲出嫁后,这关系一直未曾变过。     梦茴想见见自己的这个大舅母。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改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梦茴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注视了一会儿袅绕的烟雾,梦茴绕过了鼎,到了正门前。     “大小姐,这里是什么地方,看上去像是个庵庙的,门口却也没说,徐府怎么会有这种地方。”欢之紧跟着梦茴,低声问道。     “嘘,跟着我来就是了。”梦茴嘱咐了一声,下决心直接推开正门进去。     之所以没有先去敲门,梦茴是想着大舅母既然方才不曾理会扣过门的自己,此时自然也不会来给自己开门。     不如自己主动点,进去先认了大舅母,顶多是失礼一些。     带着些寒意的空气并没有冰冻了阳光,哪怕温度是极低的,明晃晃的,让人看在眼里也觉得温暖。     许久未曾被外人踏入的青石板上染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生锈的铜门不知遮挡了多少隐晦的故事,曾经生动如花的容颜,慢慢在岁月里凋落,那些不为外人道的辛秘,以为要终此一生藏在心里埋入黄土,却不想冥冥之中,来了一个作见证的人。     梦茴推开了那扇陈旧的大门。     一步踏了进去。     里面果然有人,一身过了时的浅绿宽袖褙子的妇人,正跪在地上的蒲团上,给梦茴一个无比安静的背影。     妇人面前,是一尊抿着嘴唇眼神慈悲的佛像,佛像前的桌案上供了果子,还有四盏酥油长明灯。     梦茴与欢之二人的进入并未惊动这个宛如入梦的妇人,妇人却惊动了欢之。     “大小姐!这里居然有人!”欢之紧张的叫了起来。     梦茴并不意外,按住了欢之的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想了想,随即整理了整理衣衫,走上前去。     “京城刘家嫡女刘梦茴,见过大舅母。”自报了身份姓名,希望能一开始就与自己这个大舅母坦诚相待。     那妇人终于睁开了眼,看了一眼梦茴,梦茴才打量着大舅母,衣饰都是老旧的样式,头发梳的却是整齐,簪子花钿一样不落,肤色极为白净,眼角却显露出些许皱纹,但眼神却是清亮的。     看上去是个和善的妇人。     “刘梦茴。”那妇人低低唤了一遍,“是清慧的女儿?”     “是,母亲常常在我面前提起您,所以今日无意路过这座佛堂,便知道定是大舅母在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的大舅母。”妇人笑一笑,笑容有些冷寂,却带了几分欢喜,“记得当初我们举家回扬州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大,哪能记得住事情。”妇人看着梦茴,比了个手势。     到底是故人的女儿,张仪之的心虽然冷惯了,却还是带了几分久违的种种感觉,如惊讶,如些许开怀和安慰。     “外祖母总说让二舅母照顾好您,我才知道您原来在佛堂,总想着有空了就要来找您,今日倒是机缘巧合。”     “找我做什么?”张氏轻轻的笑了笑,旋即站起了身,离开了那个跪过的蒲团。“你们快出去吧,这座佛堂建的不详,你不该来。”     “找您也是母亲之前特意嘱托我的,说曾与您保持通信,万般念想付与信笺,您却不再回信给母亲了,母亲对于这件事十分在意,多次去问了大舅也没什么答复,因此让我特地来问您。”     母亲自然是没有空像自己嘱咐这么多,不过她知道母亲在意是真的,只是或许山长水阔,许多念想慢慢在时光面前淡了。     “清慧。”梦茴听大舅母念了一句母亲的名字,眼神露出很浓很浓的哀伤和愧疚,却并不说话,良久,大舅母才道,“她的信我再收不到,我的,也寄不出去了,徐家上下,防贼一样的防着我,也罢,是我愚蠢。”     “大舅母。”梦茴知道其中定然是有许多隐情,只是自己并不便去问,想到眼前的人与母亲的关系,心里也生了亲近之意。     “好了,你们快走吧,这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张氏连胜催促。     梦茴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一动,便娇声撒娇道,“我带着我从家带来的丫鬟,却不想走错了路,误打误撞来了这里,大舅母也不让我坐坐,我脚都走的疼了,尤其还不知道路,怕还得走上好一会呢。”     张氏听了,看了一眼梦茴脚下高高的花盆底鞋,犹豫了下,还是带路往右面去了,绕过了佛像,就看到有厚厚的棉帐搭下来的的内室。     打起棉帐让了梦茴与欢之进去,欢之有些犹豫,梦茴却已经拉了欢之毫不客气的进去了,坐在屋内仅有的一张桌子旁的掉了漆的红木椅上。     “那便在这里歇一歇吧,歇好了就快出去,出了这里的门直直的往北走,就是徐府的后花园了,到那里你应当知道路了,就算不知道,随便遇见一个小厮问问,都能把你带回去。”     张氏对自己是好心的,梦茴心里确定。     一面答应着,一面看向桌上未收拾去的食盒,明显仅用了一半的梗米粥,还有几样菜式,都是十分粗糙的,唯一一道肉菜,却是烧的肥肥的红烧肉,让梦茴看了心里就腻歪。     “大舅母能吃肉?”梦茴有些好奇。     张氏笑一笑,“我毕竟不是真的出家,有什么不能吃的,从小吃惯了,还真不好戒,其实修一座佛堂,也不是我多么虔诚,不过是想有一块清净的地方。”     (最近在看沐水游大大的《大香师》,赶脚真的好好看呀,如果书荒的童鞋可以去看看,就是更新的好慢好捉急--)           第七十八章 借机挑拨初生隙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了然的点头,心里更确信母亲曾无意对自己说的话了,“你大舅母啊,别看也算是个名门淑女,从小贪嘴的很呢,嘴巴就不能闲着,什么都爱吃,以前喜欢来我们徐府找我玩,大部分时间都是让我给她偷徐府后厨的点心去了!”     隔了这么久,母亲开怀的笑还仿佛在耳边。     梦茴方才忽然想到这一节,却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候未及笄的小姑娘如今已成了一个历尽过许多世事的妇人,不知是不是依然保留这个爱好。     可是看到这样的菜式,梦茴心里有些奇怪,“今个儿过小年,徐府宴客,方才老太太还提起您,说让二舅母给您准备几样好的,还有您最爱的虾籽饺面,怎么看起来却是这样些菜?还有,您用完了食盒怎么还在这里,大舅母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么?”     梦茴一口气说完,张氏面色惨淡了几分,“难为老太太还记得我,是我辜负她,这菜式一直是这样,我也吃习惯了,没有关系。”虽然如此,梦茴还是能够从大舅母眼里发现一丝哀意,顿了顿“我是犯下大错的人,身边岂能留下人伺候?这些年什么都是自己做,也是习惯了。”     梦茴听得心里也是黯然,毕竟张氏曾与母亲交好,落得这境地也是心酸。不过更多的却是考虑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外祖母亲自下了话,二舅母官氏也言之凿凿,仿佛并未亏待大舅母一般,这么多年给大舅母送来的却都是这样的吃食,不知是官氏暗自嘱咐的,还是那些跟红顶白的下人擅作主张。     只是自己不过是徐府的客人,纵见不平,又如何能插手呢。     彼此相对沉默了些时候,张氏也没想到给梦茴倒水,倒是想问问旧友清慧的事情,还想问梦茴怎么到了扬州,可是许了人家,但终于没有问,经历了这么多年寡淡的日子,张氏的心性也淡了。     也不好奇梦茴不多问什么,难道是听说了自己的事情?想着,心里还是一阵黯然,输了算计,她只能认输。     梦茴也没有问,虽然心里有许多疑问,只是怕太贸然,会伤到张氏的心,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告辞走了。     张氏送了二人出了佛堂,并不出院门一步。     梦茴出来心情也颇沉重,欢之也小心翼翼的不出声,直到二人走得远了,欢之才轻轻问道,“大小姐,这个就是水云口里的那个犯了七出,与人**的那个太太?我看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去了。”     梦茴轻叹一声,“是非对错,谁说的清,当年的实情我们并未亲眼看到,不能妄论,母亲曾与她交好,我总也得想办法帮一帮才是。”     欢之闻言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还是不出声了。     “来佛堂这件事还是不要与水云说了,倒不是不信她,是她嘴巴不牢靠,我们为客,不能擅闯,若是被知道了,怕会生出事。”梦茴不放心的又叮嘱一遍。     欢之乖乖的应了,这道理她是懂的。     与此同时,水云也已经到了葳蕤居,看刘姑娘与欢之还未回来,便将取来的月色寒水纱放在了桌上,自己坐在房里的紫檀椅子上发愣,回想起方才拂花不经意对自己说的几句话,“水云姐姐原先不是老太太房里伺候么,那是多好的去处,怎么反到了刘姑娘这儿?可是老太太对水云姐姐心里有不满意的地方?”     “这刘姑娘带了一个丫鬟叫欢之是吧,看起来感情真好,处处儿都形影不离的,水云姐姐也别忘心里去,都是一块儿伺候的,难免有个亲疏,说到底,水云姐姐还是咱们徐府的人,而那个欢之是要跟着刘姑娘陪嫁过去的。”     “听说刘姑娘和咱们府的小姐们不对路?这水云姐姐可要掂量好了,毕竟大姑奶奶是出了门的人,这刘姑娘,到底不是徐府的正经主子,哎,水云姐姐可真是难办。”     以前水云不过是一根筋,伺候老太太的时候把老太太伺候的开开心心的,自己也觉的开心,后来刘姑娘来了,老太太让水云伺候好刘姑娘,水云也是尽心尽力的伺候,并不觉得有什么,虽然也常常苦恼刘姑娘与徐府的几个小姐都有隔阂,但也并没有十分当做个事。     自己不过是个丫鬟,就本分的伺候好人就是了。     可是拂花的话却让自己哑然,半天说不出一句,心里存着,左思右想,开始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老太太让自己伺候刘姑娘,是不是真的嫌弃自己做的不好?是了,自己总是管不住嘴,还想着逗老太太开心,老太太虽然是笑了,但一定心里是烦自己聒噪的。     而刘姑娘的确与欢之关系极为亲密,都不像是主仆,相比起来自己的确是插不进去,虽然三人常常笑闹着,可是水云还是看得出来,刘姑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都是与欢之说的。     想来想去,只觉得无比苦恼,以前自己从未考虑的问题,被拂花一指出来,宛如惊醒梦中人。     自从入了徐府跟了老太太之后再没有过烦恼的水云,心里第一次存了烦恼。     一会儿,梦茴与欢之也都回来了,只是不像是游园尽兴而归,反倒都像是存了心事,水云还是管不住嘴问了一句,“姑娘怎么才回来,不知是去哪里转了?没有走岔路吧。”     “没有,就随意转了转,徐府大得很,多走了一会。”梦茴笑着回答。     水云下意识的往欢之脸上看去,欢之一向是藏不住情绪的,却见欢之心里像是想着事情,并未流露什么情绪。     “这就是你去取的月色寒水纱?的确是个好料子。”梦茴看见了桌上的布匹,拿在手里对着透进来的阳光比了一下,原本有些刺眼的阳光透过纱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并且眼色都成了淡淡的白色,像是月光一样。     “那就拿去换成窗纱吧,咱屋里以后就日日都是床前明月光了。”           第七十九章 贪心不足心常恨 - 贵女红妆 - 浅郁     小年过后,徐府上下的年味一天比一天浓了,梦茴出门看到经过的丫鬟小厮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喜气,穿的也齐整多了。     只是这样的气氛中,梦茴却觉出了几分陌生,面孔的陌生,衣饰的陌生,口音的陌生。     刘府,颜府在脑海交替出现,又想起母亲和兄长,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下,可扬州到底不是京城。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莫非这一世,就要在这扬州长度了?     欢之倒是没有梦茴这么多想法,虽然也十分想念尚在刘府的与自己从小玩到大的迎之悦之等人,但因为新近结交了水云,又时常有卫芜陪伴解闷,加上已经在水云的帮助下能将扬州话听个七七八八了,发觉了扬州比京城更多新奇好玩的地方,因此倒并未有烦扰。     说到底,一是因着二人真正的年龄差别,二也是看各自心态。     这日梦茴午睡起来,发觉房里十分安静,走出去看,欢之水云并未在里面,想一想,或许她们午觉未起来吧。     阳光透过那月色寒水纱,柔柔的,并不刺眼,梦茴心里喜欢,便拿了针线在窗下面的罗汉床上靠着,做起刺绣。     一入神,倒也忘了时间,只是满心想着这祥云要用如何的手法绣才能使之看上去更有层次更加立体。却听窗外面的丫鬟们在说话,是菊香她们。     “方才水云姐姐和欢之姐姐说申前叫她们,时候快要到了。”     “刘姑娘还未起来,再让她们睡一会吧,等她们醒来,怕又是没我们安生的时候了。”     “也是,一天之中,唯有午睡和晚上睡觉时候才有我们闲着的时候,反正刘姑娘也未醒来,再让两个姐姐多睡一会吧。”     梦茴听着丫鬟们的闲碎言语,倒也不在意,都是些小丫头们,自然是想着要偷懒的。     “我们平日在葳蕤居做的活儿都是这么累的,我可是听说徐府的小姐们住的云香楼和云裳居,不但有管事的妈妈,还有不少小厮帮着打扫,里面地位再低的丫鬟们也不做我们这么多的活。”     梦茴听了,眉头微微皱起,留意了一下,是那个菊香的小丫头说的。     “我们又不是伺候徐府小姐们,何必要去理会,给自个儿找不痛快,想想那些还不如我们的丫鬟们可是多着呢,饥一顿饱一顿的,想想我们还是要知足。”这句话是菊色说的,平日不怎么说话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倒是知道道理的,梦茴暗自点头。     “是呀,这不,小年我们每人还得了两个梅花形状的小银裸子么,这么精巧的,可以自己留着不用被别的妈妈们收走呢。”说着话的是年纪最小的菊盏,见到精巧的东西喜欢极了,倒也不在意其中的价值,尤其这东西可以自己保管,不用像以前未来徐府的时候,得了什么好的都要交给看管自己的宋妈妈。     “你懂个什么,那两个银裸子值几个钱?我听说大小姐给她手底下每个丫鬟婆子都赏了不少好东西,就连在外面伺候的地位最卑微的像我们一样的丫鬟,都一人一两银子的封红,小年都这样,若是真到的除夕十五的,不知道能得多少好东西呢。”菊香的语气里是满满的羡慕。     “啊,一两银子?大小姐可是真有钱。”菊盏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数,自然咋舌。     开始梦茴只是听个热闹,越听,眉头却皱的越深。     许多自己以前没有想到的事情,不得不开始考虑,因为这些都是问题。     这次出来自己身上并未带多少银子,母亲与兄长给自己的,也并不多,毕竟都是大家出身的,没有真的背井离乡过,自然都以为处处有照应,姑娘身上不必要带那么多银子。     来了徐府后,每月是外祖母从她那里出钱每月给自己八两银子的月例,是与其他小姐们都一致的,她倒也并未用,收在那里,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没有多少银子,原本也并不在意这个,毕竟是在徐府,出门的也少,吃喝也不用愁,有银子也没处用。     如今听起来却是有问题了,银子有许多用处,比如收买人心。     照着菊香这丫头的想法,若是有人给她更大的好处让她来出卖自己,菊香怕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自己平日虽然不怎么与她们多交流,梦茴还是不希望自己的葳蕤居养出个白眼狼。     可是手上银子确是不多,过小年前拿出了几两让溶了借了模子做几个梅花裸子好赏人,这点银子,与徐府的小姐们相比,的确不算什么。     银子,梦茴想着不禁自嘲的笑一笑,什么时候自己竟也落到这样世俗的地步了,只是手里不宽裕,让下人们都起了异心,对梦茴来说,也是十分新鲜以前从未经历过的。哪怕是在颜府,也有母亲偷偷塞给自己的几千两的银票,以后每次来都会偷偷给自己一些,这点颜时焕也并未苛待自己,到底不是市井之家,还不至于在银子上计较。     而自己这次回来再入颜府的时候,身上是藏着有母亲给自己的银票的,只是后来自己全数退还了母亲。而母亲也百密一疏,这次出来只是给自己带了几样最珍贵的首饰和必要的路费,并未给自己太多银子,想来也是,女儿一是年纪小,二来去的是自己家,装银子做什么。     “她们是徐府正经儿的小姐,自然是有钱的,连带下人过的也好,哪像我们伺候的刘姑娘,在徐府身份尴尬着呢,连带我们也在徐府不受待见,每次打水去都要被别人挤到最后。”菊香越说,口气越是不忿。     “好了,快别说这话了,这不是自寻烦恼呢,要我看咱们在这伺候的也很好。每日有闲暇,手里还有余钱,活儿也不是特别累,葳蕤居到底不是多大的地方,刘姑娘也从未苛待我们。”菊色忙劝道。     菊盏也道,“是啊菊香姐姐,你忘了我们当时刚被卖到徐府时候的心愿么,只要有个不打骂我们的好主子,有吃有喝有穿每月有银子拿就是极好的事情了。”     “你懂什么,人往高处走,这点都不知道么。”菊香用着有些怒其不争口气道,“就被这点好处打发了,活该一辈子都做这种粗活。”           第八十章 祸从口出不惜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听了,不怒反笑,倒是个心气高的丫鬟,只是可惜了,自己葳蕤居小,怕是容不下这尊大佛。     “你们在这叽叽喳喳做什么,花盆都擦好了?让你们什么时候叫我的,睡到现在也不知姑娘醒了没。若是耽误了事情仔细你们的皮。”     这回说话的是水云,几个丫头听了忙住了嘴,不敢作声去干活了。     水云便进到屋里,看到梦茴在窗下刺绣,忙道,“姑娘醒了?倒是我睡过了,可是口渴了?我去倒杯茶来。”     梦茴笑一笑,“不忙,这窗纱挡着还是有些背光,我去里面绣一会,你自己喝些水做事去就好。”     而屋外的丫鬟们听了水云的话却吓了一大跳,刘姑娘竟然醒了?说话的声音还这样近,就是在她们方才挤着晒太阳的窗户上面!被窗纱遮着,她们竟然没有察觉。     那方才说的话,不都是被刘姑娘听去了?     菊色菊盏还好,可是菊香却吓得心提在了嗓子眼,一直放不下来,心里捏一把汗,不知这刘姑娘听见了要怎么整饬自己。     到底是个丫鬟罢了,哪有不怕的。     只是战战兢兢的做着活等了一日,也没见有什么动静,菊香的心也慢慢放下了,看来不过是个纸糊的姑娘罢了,没什么本事,就算听到了也只能在心里生气,拿不了自己如何。     自己也不过是个徐府的客人罢了。     这样想了,心里渐渐松了下去,晚上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日早晨起来,梦茴由欢之梳妆完毕后,叫了菊香进来,菊香初听见还十分忐忑,进来却见梦茴面色平静,只是吩咐着自己:“你去换身衣服,穿厚点,到外祖母的长春阁门口找个地方看着,若是大小姐去给外祖母请安,马上回来告诉我。”     “刘姑娘,何必让菊香去,今儿都不知道大小姐去不去请安,不如让我去给长春阁的水灵她们说一声,若是大小姐去了来知会一声,左右也近的很。”水云正在屋内打扫,听见梦茴的话不由得多句嘴。     “不必了,就让她去,今日不来,就日日去。”梦茴淡淡说道,又对菊香点点头,“听懂了就去吧。”     菊香连忙应了往外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差些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不过幸好站稳了,又忙忙的跑了去。     “这丫头,今日怎么感觉毛毛躁躁的。”水云停下来,皱着眉头看着菊香的背影。     “对了大小姐,为何要让菊香去看徐大小姐是不是给老太太请安了?”欢之到底比水云亲一些,敢问这些水云不便问的问题。     “这么多大小姐,我都被绕晕了。”梦茴笑一笑,却并不回答欢之的问题,反倒是对水云道,“这丫头,心思多着呢,可不能小觑,倒是我以前看走眼了,以为不过是个小丫头。”     欢之和水云都不由得惊奇起来,问梦茴原因,梦茴便把昨日菊香菊盏与菊色几人的对话给她们说了。     “哼,菊香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赏她银裸子还不知足,大小姐等着,我这就出去教训她。”欢之听了十分气愤,说动就动就要起身去找菊香。     “哎,你这性子,且等等。我就说,昨日她们在这窗户下面坐着偷懒,不知道嚼什么舌根子,姑娘既然说给了我们,定是有想法了吧。”说完看梦茴,又犹豫的补充了一句,“老太太而二太太既然把人都给了姑娘,赏罚自然由姑娘定。”     梦茴只是笑一笑,“罚她做什么呢,倒是没意思,但这人我是不留了。”     且说那菊香,换了衣服便出去到长春阁门口远远的看着了,心里却不知道自家姑娘是打什么主意,难道就是为了捯饬自己?这惩罚有些轻了吧,菊香心里还有写不屑,也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能有什么别的主意。     这样想了,菊香也不急,在葳蕤居干活看门也是在外面,在这太阳下晒着不动也是在外面,相比起来这个还舒服些。     只是候了一天,除了草草回去用了几次膳之外,一直等在外面,徐家大小姐也未去请安。     第二日菊香又去了,依然未果。     第三日,第四日……菊香却少了那份气定神闲,越发感觉不好了,白日等且不说,一般晚上除了轮值的,另外两个都可以睡觉的,只是自己这些日子白天没有做活,偏还剩了许多活给自己,搞得每天晚上都要继续做活到很晚才能歇着。     而葳蕤居的人们对自己态度也愈发严厉起来,欢之常常过来责问自己活做得不好,要不就是在门口指桑骂槐的讽刺一顿,水云也是对自己冷淡非常,不给好脸,就连往常要好的菊色菊盏,都不与自己多说话了,两个人像是隔离了自己。     这时候菊香才真正后悔那日不该一时口快,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这下才知道自己之前过的日子,简直是舒服惬意无比的。     只是后悔归后悔,心里却对梦茴有十分的怨气了,自己那日说的话也没什么错,凭什么就要这样欺负自己,明明就是她这个做姑娘的太抠门!     她并不知道,比起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日子,如今这样的生活,还是说得上太舒服。     第五日,就要过年了,府里也更加忙乱起来,徐大小姐终于去了长春阁。     菊香连忙将这件事情回去回了梦茴。     交代了许多天的事情终于完成了,菊香也松了一口气,希望梦茴就此放过自己。     梦茴听说,气定神闲的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自己要绣的扇面就要完工了。     “盈钰妹妹过去了么?那我也去给外祖母请安吧。”     整理了整理衣衫,换上水云递过来的毛领皮袄,就要往外面走,看菊香还在原地,不由得出声道,“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今儿个,你陪我一起去。”     “我?”菊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疑惑,自己不过是个最末等的丫鬟,只配在外院打扫的,若无令都不能入姑娘的房,怎么今日刘姑娘竟让自己陪她去老太太屋里请安?     不会是整完了自己还不够,还想去老太太那里告自己的状?想着菊香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这样自己会不会被重新卖出府,说实话,徐府真的是个算得上安逸的地方了,起码自己并未像以前一样受苛责挨冻饿。     咬了咬嘴唇,不论多么不甘不愿后悔和生怨,菊香还是不得不屈身应一声“是。”跟着梦茴出门去了。           第八十一章 凉薄语句字凉心 - 贵女红妆 - 浅郁     一进入长春阁,暖暖的热浪驱散了一路走来的冷意,水苒水荇见梦茴进来,不由得笑道,“刘姑娘也来了?今日也巧,大小姐刚好今日来看老太太,这不刘姑娘也来了,老太太一惯最爱热闹,这下一定喜欢。”     梦茴也笑,“盈钰妹妹也来了?倒真是巧,好久没见她了。”一面说着,一面褪下自己身上沾了寒气的狐氅,递给水苒。     “这位妹妹有些眼生了,倒是不见水云和欢之。她们可是在屋里躲懒?”水荇带着梦茴进去,看了一眼有些怯生生跟在后面的菊香,打趣道。     “她们有些活要忙,要除夕了,水云总说得了空就来,一直都不得空。”     正说着,梦茴便进了暖阁,徐老太太看见梦茴,原本带笑的脸上笑意更深,“绾绾也来了,快来坐,跟你盈钰妹妹坐一起,今日怎么想来看我,外面可是冷得很。”     “外面不冷,就是今日想来看看外祖母,陪外祖母说说话。”梦茴乖巧的回答,坐在徐盈钰身边,“盈钰妹妹。”     “嗯。”徐盈钰几乎是从鼻子里逸出来的那一声淡淡的应声,却看也不看梦茴一眼。     徐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哪里看不出来两个人的矛盾,心里叹了一身。     “祖母最近可要好生休息,过几日就要过年了,又要祭祀又要治宴,还得过目收的年例单子,忙活的很,可别累了身子。”徐盈钰发觉了祖母的目光,也有些不自在,聊起了别的遮掩过去。     徐老太太也没再计较,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我一个老太太,每日除了休息便是休息,能忙活什么,平日的事都是你二婶下去做的,至于年例,你二婶拿来了我就看一眼,若是不拿来也就罢了,能有什么累的。”     徐盈钰听见,目光微闪,嘴唇欲动似乎是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梦茴心也微微一动,看来如今徐府里管事的,都是二舅母了,官氏表面对上孝顺,对下如自己一般的晚辈也都细心热情,只是上次从徐麟之还有大舅母身上,梦茴看出了官氏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另一些方面。     外祖母真的放心将权力都交给二舅母么?     “绾绾想什么呢,看你倒是在发呆,这次过年好生瞧瞧,看是我们这里热闹还是京城的好。”徐老太太的声音又传来。     梦茴醒过神,笑道,“我也是盼了许久了,过年无论是哪里,都是好玩的。”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不由得笑起来,“还说玩呢,真像个孩子,按理说,及笄之后就该嫁人了,为人媳妇就要开始管家里的各种事,你倒好,还想着玩。什么时候能长大不让你母亲操心。”     梦茴一听提起嫁人的事情,心里有些吃惊,表面装作羞涩借喝茶来掩盖,但也清楚,外祖母说的是对的,及笄之年就算还未嫁过去,也是该将婚姻之事定下来,若不然越拖,越会拖累名声。     徐老太太看梦茴害羞了,不好再说,笑一笑不提这事了,转而说起其他的,只是看向徐盈钰,内心也多了几分思索,徐盈钰明年也要及笄了……     徐盈钰这时问道,“祖母,父亲与兄长今年什么时候回来,可是来过信了?”     徐老太太点头,“我也正要和你说,约莫就是这两天了,你随时准备着去迎,来估计也呆不了多久,信上说朝廷事忙,今年并未请许多天假。”     徐盈钰眸里一松,面上现出笑容,答应了下来。     祖孙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徐老太太见自己长孙女说话从不接梦茴的话茬,让梦茴都有些尴尬了,想带个话题缓和她们关系,刚好看到梦茴身后站着的垂眸颔首规规矩矩一言不发的丫鬟菊香,看着面生,不由得问道,“我说今日怎么一直没劲儿,你怎么没把水云带来?还有你惯常爱带的欢之,那丫头说话做事也机灵的很,怎么也没让跟着?倒带了一个没见过的。”     徐盈钰闻言也抬了抬眸子,看了一眼梦茴身后的菊香,只是又转而看向别处,似乎丝毫不感兴趣。     梦茴也正要说她,“带她来也是巧,本来就是要和外祖母说,我这个丫鬟,一心想往盈钰妹妹那里伺候着,不愿意留在葳蕤居,不如让外祖母将她赏给盈钰妹妹,成全了她的心意。”     菊香一愣,本来心里因为徐老太太的发问一紧张,捏了一把汗,就等着梦茴告自己的状,没想到梦茴却要将自己送给大小姐,当真这么好?     “哦?”徐老太太眸子却是一凉,“这就是你二舅母给你挑去的人吧?她也是临时买的,怎么,用的不合意,那就将她重新打发了出去,左右也不缺人,倒时候再给你留意好的。”     菊香一听这话,膝盖不由得一软,几乎要跪了下去。     “总之这人绾绾是不想要了。”梦茴直言,“她一心向着去盈钰妹妹那里,盈钰妹妹那里若是缺个粗使的,就将她带了去,若是不缺,卖了也好。”她并不避讳这样说,一是这人并不是外祖母给自己的,她无须顾忌,二是知道外祖母不会因此而怪罪自己。     徐老太太果然并不在意,“那一会就交给水灵,让水灵去另给彤云去,找人打发卖了去吧。”官彤云便是梦茴二舅母的名字。     一旁的菊香听着这凉薄冷漠随意议论自己人生的语句,心里的慌意和凉意漫上心头,再也消散不去,终于她再站不住,跪了下去,颤声道,“老太太开恩,老太太千万别卖了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说着又去求梦茴,“刘姑娘,刘姑娘别卖了我,我一定好好服侍你,再不敢出差错不敢妄想其他。”     “行了。”徐老太太不耐烦的蹙眉,她最烦听到这样哭哭啼啼的声音,“没你的事情了,你先出去候着吧,买你来就是让你伺候好姑娘,伺候不好姑娘又何必留着你。”     菊香一听这话更是惶恐,下意识的拉住梦茴的衣衫还要苦苦相求,梦茴只是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轻轻松开,菊香立刻瘫在了地上。     “出去吧,没你的事了。”     听到这样的语句,菊香对这个平日看起来一身不吭此时却冷漠凉薄至极的刘姑娘涌出了些许连自己也未意识到的恨意。     她竟然如此对待自己。           第八十二章 一语提及心隐痛 - 贵女红妆 - 浅郁     她还想求,却忽然觉得没意义了,罢了,人生路的选择权从来不在她自己手上,她却忘了,她本来可以安定下来的生活,却因为自己的贪心而毁。     起身,颤抖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就要出去,却听徐盈钰忽然出声,“等一等。”     徐老太太梦茴和菊香的目光一下子都转到了她身上。     徐盈钰转向徐老太太,“祖母,大过年的,何须再把人赶出去,刘姐姐不是说了她想跟着孙女么,不如就让她跟着吧。”     徐老太太默了默,看了一眼梦茴才道,“这丫头伺候着你刘姐姐却生出别的心思,我看不像是个安分的,你真的想要她?”     “是,孙女那里正好还缺一个粗使的,让她在外面看着院子,也不怕生出事。”徐盈钰点头。     “既然你喜欢,就让你跟着去吧,原本你刘姐姐就要来说这事,你便来了,这未尝不是你与这丫头的缘分。”     梦茴神色淡定,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她叫菊香,也是我才起不久,盈钰妹妹叫的不顺,再换一个吧。”     徐盈钰看见梦茴的反应眸色变了变,有些晦涩不明,“我那的丫鬟名字我起的都是琴打头的,不如就叫她曲儿吧。”起名字的事情,徐盈钰倒是漫不经心,“曲儿,听见了么?”     曲儿,曲儿,默念两遍这个名字,任谁都看出来这样随意的名字,分明就含有轻视嘲笑的意思。     但是这样的峰回路转,已经是最大的开恩了。     菊香,不,从这一刻起就是曲儿了,郑重的行礼,向老太太和徐盈钰,最后还有梦茴道了谢。     徐老太太眯眼瞧着,算是挺守规矩的丫头了,怎么自己外孙女就是不喜欢呢。难道真的是一心想去钰姐儿那里伺候?同等的丫鬟,月例都是相同的,若是绾绾好好待了她,她怎么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徐老太太对自己外孙女刘梦茴生出了淡淡的怀疑,但不过是一个丫鬟,不值得伤了祖孙的情分,怀疑的话终究没说出来。     刘梦茴却不知道徐老太太此时心里的想法,打发曲儿出去,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真的,自己的丫鬟就算自己苛待了,也并不是大事,何况自己并没有。     又聊了一会儿,官氏拿着一本册子进来了,看到徐盈钰和刘梦茴,满脸堆笑,“还是钰姐儿和绾绾有孝心,知道平日多陪陪老太太,芳姐儿不知又去哪里疯去了。”     徐盈钰知道是官氏拿着年例册子进来了,不再打扰起身行了礼便告辞了出来,刘梦茴也跟着起身。     徐老太太挥手笑着让她们俩退下了,让官氏坐在自己身边。     徐盈钰和刘梦茴一前一后出去,徐盈钰知道梦茴就在自己身后,却并不理会,带着曲儿就要走。     “盈钰妹妹。”梦茴想起今日来的另一个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徐盈钰,虽然她并不想这么做,徐盈钰不理会她,她也并没有许多耐心一定要和徐盈钰亲近。     “怎么了,还有事?”徐盈钰的语气有些生硬。     “无事不能一起走走,说说话么?”出了长春阁,梦茴追上徐盈钰的步子。     “你跟着我要去哪里,这可不是葳蕤居的方向。”     梦茴无奈,只得停下步子,“好歹是一家人,何必一定对我这么充满敌意。”     “敌意?”徐盈钰摇头,强迫语气变得温和一些,“刘姐姐想多了,我并没有。”     梦茴笑一笑,“有没有你我心里清楚,也不放到台面上讲了,我只有一句话想提醒下妹妹,无论别人眼里多么不可原谅,到底是至亲,还需要多去关心。”     徐盈钰蹙眉,她不明白梦茴的意思。     “我上次见大舅母了。”梦茴索性直接说了,看徐盈钰迅速明亮并带着冷意的眸子,叹息一声,“她吃的穿的,都很不好。”     说话不再理会徐盈钰,转身往自己的葳蕤居去了。     徐盈钰却在原地半天未动,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去了佛堂么?她见了自己母亲?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母亲那些事情?是了,难怪刚看她总是对自己笑,定是在嘲笑自己!     这是徐盈钰首先想到的。     她身为徐府嫡长女,一直是十分骄傲的,众人皆捧她奉承她,她自己也十分上进,通读诗书,还练得一手好字,女红常被人称赞。     可谓顺风顺水,一路得意。     直到四年前母亲的事情被揭发。     她仿若一下子从万丈高的天梯下摔下,落尽尘埃。     通奸两个字,给她蒙上了羞耻的面纱,虽然并未有人因此责难过自己什么,却让她更加自尊,更加在几个妹妹眼里维护自己长姐的身份和地位,甚至到了有些偏执的地步,脸上再鲜少看到笑容。     她对母亲,其实是恨的。     在懵懂的年纪,她曾去看过自己的母亲,那个曾经看向自己总是充满慈爱的眼神,在后来再去的时候,只剩下冰凉的一片。     “不要再来这里了,我不想看到你,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要再来打扰我。”她被自己兄长带着去新建的佛堂,母亲的话在耳边萦绕了几年,都不曾散去。     徐盈钰不由得闭眼,眼里有热意。     “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这站着天冷,我们回去吧?”曲儿在一旁试探的开口。但随即浑身一冷,心里一颤,再不敢说话。     因为触及到徐盈钰冰冷至极的眼神。     “你知道什么?说!是不是刘梦茴特地让你到我身边来看我笑话的?”徐盈钰尚未从听见以及念起母亲的惊愕和痛苦里醒来,看向本是刘梦茴身边伺候的丫鬟,心里充满怀疑和焦虑。     她本来留下曲儿,并非出于同情和怜悯,而是想体现出自己身为徐府长女的大度,还有一点小小的得意。可是现在,内心却对这个曲儿充满了怀疑,她是不是刘梦茴派到自己身边的?她会不会连母亲的事情都知晓了?她现在会不会是在看自己笑话?     “大小姐说什么,我听不懂……”曲儿看大小姐态度反常,怯怯的回道,心里发慌。           第八十三章 快言快语报前仇 - 贵女红妆 - 浅郁     “她吃的穿的,都很不好。”莫名的,徐盈钰脑海里忽然闪出了梦茴这一句话,嗓子眼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难受酸涩。     一瞬间,什么脾气也没了。     “算了,跟我回去吧。”     曲儿慌乱的心才稍稍平静,亦步亦趋的跟在徐大小姐后面,心里却暗暗揣测起来,刘姑娘的大舅母,不是大太太么,也就是这个徐家大小姐的母亲,为何一提起这个人,大小姐就这样反常。     虽然想不明白,但曲儿心里已经明白,往后这个人是绝不能在大小姐面前提起的。     梦茴往葳蕤居走着,想起方才徐盈钰的脸色,怕是徐盈钰对自己母亲,定是十分不谅解的。     那么若是她知道张氏在佛堂过的日子,会不会想办法改善一下?     自己于徐府来说,到底是个外人,只能希望徐盈钰可以多替张氏想一想。     “刘姑娘回来了?菊香怎么没跟着来。”     外面阳光好,水云正在晒晾衣服,一面问着梦茴。     梦茴看菊色菊盏两个人也都停下手里的活儿望着自己,笑了笑,笑的很冷淡,“徐府已经没有菊色了。”水云几人闻言面上一惊,梦茴接着道,“她一心想伺候徐府的大小姐,大小姐也愿意要她,如今已经改名叫曲儿了。”     菊色菊盏想起之前一直担心的事情,看来刘姑娘真的听到了上次的对话,心里不禁一颤,虽然自己没有像菊香一样乱说话,可是偷懒却是不争的事实。     “曲儿已经走了,这也是各人与各人的缘分,剩下的人好好做事,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梦茴并不想就上次的事情再生事,菊色菊盏毕竟还小,也没有生出什么别的想法,因此只是叮嘱了一句便回屋里去了。     想起徐老太太方才说的,自己大舅和哥哥这两天就要回来的事情,心里微微有些沉重,二舅和小舅并未对自己表现出十分的欢迎,不知大舅如何,大舅常年在京城为官,与父亲关系相比要亲密一些,还有在翰林院侍读的大哥,也从来都十分崇拜自己父亲。     不知京城究竟是如何议论自己的,但希望这两个人不要对自己表现出十分的敌意吧,毕竟自己的举动,是有违了父名。     心里叹一口气,这才忽然觉得,离开家无论在哪里,都会生出许多烦恼。     下午时候,徐琰之身边的小厮寄言倒是来了葳蕤居,因着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寄言与欢之总是互相看不对眼,没讲几句就要斗起来。     这次又是,寄言才被水云带进来,欢之就瞪了过去,“你怎么来了,你们家公子呢?平日就爱追着琰之公子后面跑,今日倒是舍得离开了。”     “你……”寄言也因为第一次就得罪梦茴的缘故,来葳蕤居总是有些不自在,被欢之一阵嘲讽,脸涨得通红就要回嘴,被梦茴截住了。     “欢之,来者是客,怎么和人说话的,真没礼貌,还不快道歉。”     欢之听了梦茴的话,自然是不服气,虽然没有道歉,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了。     寄言看了一眼梦茴,还是将心里不忿的话咽了下去,转而神色恭谨的对刘梦茴说道:“刘姑娘,我家公子那里新得了茶叶,是大红袍母树上的,听说极是难得,邀您去畅趣苑一品。”     “哦,母树上的?不都是应该进贡给皇宫么?”刘梦茴微微惊讶,武夷山大红袍母树一共不过六颗罢了,纵在颜府也只有颜颂一人能喝,听说还是从进贡的贡品里克扣的,连刘府都没有的东西。     “是公子一位友人赠的,不知是怎么得的。”寄言如实回答。     左右无事,何况自从自己病好之后,徐琰之待自己态度越发好了,平日也如兄长一般关心自己,这次他好心邀请,到底是不好拂了他的心意。     “琰之哥哥何必专门唤你来请,随便打发一个人来就是了,大冷天的。”梦茴笑一笑,“我还从未去过琰之哥哥的畅趣苑,劳烦你带路了。”     寄言听梦茴答应,心里一松,他还真怕梦茴念着前仇拒绝自己,让自己不好给公子交代。“刘姑娘客气,这是应当做的。”     “哼,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怎么现在见我们家大小姐这么乖顺,当初可是一句一句的和大小姐对着干呢。”欢之虽然说着,手下动作却补慢,将衣服取来给梦茴换上。     “你这丫头,就是嘴上不饶人。”梦茴笑着点点欢之的额头,“说是这么说,取衣服倒是积极,可是在屋子里憋坏了也想出去透透气?”     寄言被欢之气的牙痒痒,一腔反驳的话在心里酝酿酝酿又沉积,到底自己家公子不在,到时候万一惹恼了刘姑娘,连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样想着,才百般不愿的将话咽了下去,不理会欢之。     “大小姐您可别被这个臭小厮骗了,别忘了他第一次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我们一路劳苦路都快走不动了,他连花满楼的门都不让我们进,给我们受了一顿气,还走岔了路找不到客栈歇息,折腾了一晚上,你说气不气人。”后面的事情自然是欢之临时瞎编的,就是为了增加寄言所犯下错误的严重性。     寄言听了,倒是颇有些内疚的看了一眼欢之和梦茴,低下头安静的等梦茴换衣裳,依旧一言不发。     “喂,就是说你呢,怎么平时跟我吵得欢,今天老实得很,是不是故意装给我们大小姐看,我们大小姐才不吃这一套。”欢之见寄言沉默,倒是越说越起劲儿。     “好了,叽叽喳喳的我都被你吵得头疼,寄言这是守礼,谁像你,被我惯得这么泼儿。”     “大小姐……”欢之委屈的唤了一声。     水云在一旁笑道,“好了,换了衣服快去吧,早去早点回来,哪来这么多话。”     欢之这才停下嘴,也是看寄言一句嘴也不还的没意思,给梦茴换好衣服,自己也去房里穿了衣服出来,和梦茴出门到葳蕤居门口,欢之又忽然停下脚步,摸了摸头上盘的髻,忽然道:“大小姐,等等我,我回去换根簪子。”           第八十四章 茶香情异主生疑 - 贵女红妆 - 浅郁     “去吧。”梦茴笑着示意欢之快去。     欢之很快便奔回后面的房间去了,一会儿工夫又出来了,换了一根簪子。     梦茴留意看了一眼,是自己以前赏下来的,欢之最喜欢的镶玉五莲瓣簪子,这丫头,今日不过是去徐琰之那里喝杯茶,她怎么舍得戴上了,这样想着,才打量着欢之的衣裳,今日出来换上的也是她平日最爱的粉袄,粉粉嫩粉,水一样的人。     许是留意到了梦茴的目光,欢之脸上微微泛红,拖着梦茴往前走,一面道:“走啦,大小姐,寄言都走远了。”     想到卫芜,梦茴终于还是按捺下了心里的猜测,大约是许久未曾出门,把这丫头憋坏了吧,因此想打扮齐整。     畅趣苑离葳蕤居颇远,路上还经过了徐盈钰和徐盈瑛姐妹一起住的云想楼。颇为精巧雅致的二层小楼,曲儿也算是如了意。     后又往西南方向走了许久,才到徐琰之的畅趣苑。     梦茴进去,经过外间到了花厅,原以为徐盈芳也会在,不想只有徐琰之一人坐在花厅的椅子上,面前的红木镂花矮桌上摆着一套竹制茶具。     “琰之哥哥。”梦茴上前打了招呼,换下外氅交给一旁的丫鬟。     “我还正想着你来不来,要不要再去让茗翠去请你。”徐琰之笑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梦茴坐在自己对面。     “琰之哥哥借茶中之王大红袍来请,怎么敢不来,倒是不见盈芳妹妹。”     “盈芳她素来最厌烦喝茶了,总说淡,倒不如甜粥对她的胃口。”徐琰之笑道,眼里满是宠溺。     说话间,徐琰之将竹制的小茶碗双手捧放到梦茴面前,又亲自为她添了茶水。     “常常,这是第三泡的,味道最佳。”     梦茴笑着点头,拿起杯子,浓郁的兰花香带着热气扑鼻而来,还带着丝丝炭火的味道,茶叶色彩明黄鲜艳,早已在适度的水里舒展开来,人间烟火,俗世气息,莫过美于此。     看梦茴享受的深吸了一口气,徐琰之不由得问道,“刘姑娘懂茶?”     梦茴想起徐琰之身边的两个侍女,一个叫做茗烟,一个叫做茗翠,想来徐琰之是最爱茶的。     “不过是个半调子,学着附庸风雅罢了,常听说母树上的大红袍会有独有的炭火的味道,果然如此,闻起来也比寻常的清冽许多。”     “这与母树的生长环境有关,刘姑娘不如尝一口。”     梦茴点头,看着眼前如黄玉般的的茶汤,微微低头,抿了一口。     茶香入口清冽,微微的苦带着芳香慢慢在口齿间溢开,回味悠长还带有些凌然的滋味,果然是好茶。     再抬头时候,却见徐琰之愣愣的看着自己,眼神里有自己不能够明白的复杂的深意。     “琰之哥哥?”梦茴试探的唤了一声。     徐琰之这才回过神,脸微微发红,不由得起身为梦茴添茶,“如何,觉得好就多喝几杯,走时我再让寄言给你包一些回去。”     “自然是好,不过好茶还要留给会品的人,给我就是浪费了,日后我想了再来琰之哥哥这里品就是了。”梦茴发觉徐琰之的眼神有些躲闪和慌乱,想着自己毕竟是及笄了的姑娘,也不由得有些尴尬,只得借着喝茶掩饰。     “我家大小姐今日出门梳妆不够整齐么,还是脸上有花?”梦茴又喝了一杯,却听见欢之戏谑的声音,“琰之公子再瞧可是要瞧出花来了。”     梦茴还未抬头,便感受到两道目光移开了自己的脸庞,转向了别处。     “哪里的话,我只是想起刘姑娘初来时候的得罪之处,觉得内疚,不知如何再道歉罢了。”徐琰之复又起身,索性离了座,站起身来。     话一说出口,就立刻后悔起来,一时找的搪塞之语,却这样蹩脚,好端端的偏又提起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     “我家大小姐早就原谅琰之公子了,不然今日如何肯来,琰之公子也别总拿旧事做借口。看了就看了,我家大小姐本来就好看。”     不知为何,梦茴忽然觉得欢之今日有些聒噪了,往常虽然话多,却是从不这般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不放的,连带自己也尴尬。     而且欢之虽然是笑着,可是语气里却透出一个颇为怪异的情绪,梦茴不懂。     或者说,原本应该是明白的,却不愿往那方面去想。     “你这个丫头,都是被我惯得一身毛病,倒欺负起琰之公子的好脾气来,今日实在太多话,不准再说了。”     徐琰之看着梦茴又笑,“还是你脾气好,待你身边的人也好。”     欢之被梦茴训了话,不好再插嘴,只是看着徐琰之目光总是落在大小姐身上,一眼也不瞧自己,心里隐隐有些酸涩委屈的感觉,却一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想起那日折梅送自己的琰之公子,就是那样的瞧着自己,眼神认真语气温柔不敷衍。     “今日品过茶,我也该走了,多谢琰之哥哥。”梦茴起身告辞,并不想再多留。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品过茶不吃一些点心么,都是一些简单的,水晶糖包,玉容粉糕,玫瑰膏什么的。”徐琰之挽留道,语气并不匆忙。     “不了,若是吃了晚膳怕是用不下多少了,下次来一定都尝尝。”     “也是,怨我想得不够周到。”徐琰之不再勉强,又道:“那让寄言再送你们回去。”     梦茴再拒绝,“我和欢之自己走回去吧,也不一定就要立刻回去,再在园子里多转一会,就不用让寄言送了。”     徐琰之默了默,看向寄言,“今日让你去,可是得罪了刘姑娘?”     寄言连忙道,“没有的事,我哪里敢,一切都按着您的吩咐做的。”     梦茴忙道,“不关寄言的事情,真的是我想与欢之自己走回去,琰之哥哥不用费心了。”     徐琰之只得点头,待梦茴穿好了衣服,便送梦茴出了畅趣苑。     梦茴见离畅趣苑远了,才慢慢放下脚步,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一直无话的欢之,忽然问道,“说起来,最近也不见卫芜,可知他在忙什么?”           第八十五章 隔帘偷听议婚事 - 贵女红妆 - 浅郁     欢之听了不由得嘟起了嘴巴,“谁知道他一天在忙什么,明着不让他出去,其实很少呆在自己房间里,有事没事就爱跑出去。”     这个梦茴倒是不知道,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他是出府么?出去是做什么,有没有按时回来?”     “回来倒是挺按时的,就是不知道去做什么。整日总也冷着一张脸。”说到最后,欢之的语气有些沮丧。     梦茴仔细瞧一瞧,欢之应当是在意卫芜的,心微微松了一口气。     想起方才欢之的做法,大概是天性使然吧,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丫鬟与公子之间,就算自己不说,欢之也该有分寸。     放下了这件心事,梦茴倒是并不在意卫芜出府的事情,哥哥派来的人,应该是值得信任的,最起码行事会有基本的原则,不需要自己操心。     “卫芜就是面冷心热的,多相处就会发现他是个好人。”梦茴劝道。     欢之倒是不反对的,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却凝在前面某个物上,不知在想什么。     又路过云香楼,梦茴的脚步不由得有些重了,不知道给徐盈钰说起大舅母的事情是对是错,自己碍于身份不能多管,希望她好歹多照看一下自己母亲。     徐盈钰正在屋里烦闷,先是打发曲儿去院里伺候着,然后一整天的都在想着那佛堂张氏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她甚少关注那人,因为每一次关注都会默认她给自己带来的羞耻,女戒女训,通读了不知多少遍,知道最起码的廉耻道德。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她偏偏是自己生母,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一夕之间都被那人生生践踏。     可是毕竟血脉相连,也有午夜梦回,回到最初还未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母亲对自己严厉而关怀,是正常母女的模样,每每如此,泪水总会不知觉的打湿锦裁的花被,可是醒来时候,依然会继续无视这个人。     她真的过得不好么?随即一想又不太可能,她毕竟还是徐府的大太太,尤其祖母经常过问她的事情,二婶官氏也不该亏待自己母亲。     可是一颗心被悬起来了,就再也放不下,日沉了,估计祖父该回来了,徐盈钰换了衣裳,拿了手炉,要去长春阁。     若是真的有人刻意为难自己张氏,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祖父了,毕竟事发时候是祖父的愤怒犹在眼前,执意要将张氏侵猪笼。     若不是自己在受目睹张氏被捉奸和向祖父求情未果的双重打击下病倒,高烧不退说起胡话性命垂危,怕是祖父当真留不得张氏性命。     现在自己要去求祖父么,他已经开恩留了张氏一条性命,她也已经在人前人后拒绝承认自己有这个母亲。     真的该为她去做些什么么?     虽然已经到了长春阁门前,徐盈钰却不知是不是该进去,进去又该说什么,踌躇着掀了帘子进去,发觉暖阁里灯最亮,暖融融的,只是门口却没有伺候的人。     徐盈钰走到暖阁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听祖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瞧着绾绾这个孩子,不像是你说的那样不知礼节,这次忤逆了她父亲,也是情有可原,你也别老提这件事了,倒是她已经及笄了,清慧的意思是让我们在这里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老爷那里的学生都是举人出身的,有合适的人选么?”     是说刘梦茴的事情,徐盈钰止住了要掀起帘子的动作,留心听着。     “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件事么,关键是这人选不好选啊,绾绾毕竟是和颜家订过亲的,这凡是想要出仕的人家,谁敢要她,不怕得罪颜家么?这不出仕的又有什么出息,最好的也就是嫁一个商贾世家,吃穿不愁,但这身份却是低了不少,士农工商,商属末流,到时候清慧不会埋怨我们?”     “还有这样的顾虑?”徐老太太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担心和焦虑,“那不然许一个地方小官,最起码也是个给官府做事的能吏吧,那对他们来说都是高攀了。”     “哼,你觉得高攀,他们还未必敢娶,凡是打听清楚绾绾来历身世的,不入流的小官谁敢娶她?不怕压了自己身份,就算敢娶,颜家他们也是不愿有牵扯的,哎,绾绾在咱们家时候,凡是多顺着让她享享福,静静心,我看这丫头,以后不像是个有福的,自己断了自己的前程。能嫁个商贾世家,就不错了。”     徐盈钰没想过看似风光骄傲的刘梦茴竟然还有这样的隐衷,一时心里倒是有些同情她,商贾之家,多半是沾染铜臭而不读诗书的,她都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嫁给一个商人会如何。     “哎,这也是个苦命的丫头,清慧知道了不知会有多伤心,那就多留她几年吧。那盈钰的事情呢,那是咱们的嫡长孙女,明年就要及笄了,她的事情也该定下来了。”     徐盈钰一听谈到自己身上,不由得一怔,仔细听着,忽然听见后面有人,连忙回头,是水苒和水灵,她忙将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并示意她们出去。     水灵水苒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了徐盈钰的话,转身出去了。     “盈钰的事情我已经有了打算,这个你不需要担心。”     “什么打算,有了打算都不和我说一声,我还觉得朱家的两个哥儿挺好,朱浩和朱阜倒都是挺争气的。”     “朱浩和朱阜我最明白,有些小才,难成大器,盈钰要嫁的人,必须能保证进得了殿试,当今圣上注重容貌谈吐非常者,还须选一个长相出众谈吐不凡,另外有真实才学的人,这样才能保证留在京城,并入翰林院,几年后能担任京中要职。”     “老了,老了,你还是不肯死心,非要安插人进京城去,哎,你说的人可是陈熙?”     “正是陈熙,两年后便是京城会试,皆是人才济济之流,陈熙定会金榜题名荣归扬州,那时候便是他娶钰姐儿的时候。”     随即又叹了一声,“你这样看我做什么,以为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么,我只是担心我们能不能安享百年富贵,庇荫子孙,当初我与颜颂有怎样的过节,你不是不知道,颜颂这些年虽然隐忍不动,但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再加上皇上对他的信任,他早晚会对我们有所动作,我们也该早有打算才是。”           第八十六章 愁喜搅乱春池水 - 贵女红妆 - 浅郁     这番话被门口的徐盈钰皆一字不落的听了去,心里忽然涌出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想起陈熙的形貌举止,似乎是个极好的人。     她原本没有想过会和这个人有什么关联,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却在暗中悄然定下,让自己与那人,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想着,不禁又愁又喜,愁的是里屋的两人对事关自己终生的大事毫无与自己商量的意图,就这样替自己下了决定。喜的是那人似乎,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想起陈熙好看的俊容,谈吐从容胸有万壑,一朵红云飞上了徐盈钰脸颊。     “你都已经致仕还乡了,他还会放不过么,哎,罢了罢了,你们的事情,我不多嘴也不插手,你看着处理吧,别毁了一生的清誉,我们徐家子孙后代都牵连着,的确不能不慎重。陈熙我瞧着是不错,就是连他的双亲都没露面认识,总觉得有些不妥当。”徐老太太在里面连连叹息,似乎因为提到颜颂而极为忧愁。     “陈熙虽也是商贾世家,他父母听说都是极其富贵的人,人在浙江那一带,自然不常露面,但陈熙不以为自己富贵便如何,反而好学求知,极其上进,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主要的精力,也都在培养他。他一有财力,二有能力,人又是个知礼的,对我极是孝敬,再加上听说陈家无一个是做官的,毫无背景,日后只能靠我们的提携,我们徐府让他办什么事,自然也是容易。”徐老太爷对陈熙似乎极为满意,仿佛已经认定他定会高中功名,也会唯自己是瞻。     徐盈钰无意间得知了这些事情,心情极是复杂,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如今进去也不是说着话的时候,改日再来吧,心里叹一口气,转身出了长春阁。     “大小姐可是出来了,没被老太爷发现吧。”水灵见徐盈钰出来,忙迎上去问,看样子是对徐老太爷极其畏惧。     “没有。况且发现也没什么。”徐盈钰的目光轻轻飘过两个人身上,这两个人是祖母的心腹,刚才肯给自己卖个面子,却并不能够说明她们不会给祖母乱说话。“他们在谈论我的婚事,刚好被我听见,便忍不住多听了几句。”     饶是徐盈钰这样性格的人,提到这两个字依然有些扭捏,还隐约有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情绪。     水灵水苒自然也未曾留意,只是被这个消息惊了一下,“真的?不知道给大小姐指的是哪一家?”     “你们就在祖母身边,还来问我,自己问祖母去。”徐盈钰这次是真的红了脸,也不说告辞的话匆匆转身往夜色中去了。     留下有些茫然无措的水灵和水苒,相互对视一眼,“大小姐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水苒默不作声,只是摇了摇头,最后想了想又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又不能真的去问老太太,不然怕是会以为我们偷听了,就算说出了大小姐,日后她们祖孙两个聊天,难保不把这事说出去,就当做不知道吧。”     水灵倒是很心急的想知道,大部分原因是好奇,不过听了水苒的话,知道是对的,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下人毕竟是下人,再得脸,终究还是需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些事情,已经在葳蕤居休息了的梦茴并不知晓,她方才特地去找了卫芜,卫芜尚在房间内,了解到最近上街也是随意逛逛,并无特殊事情之后,梦茴也没说什么的出了卫芜的屋子。     卫芜眼神闪烁,在避着自己,分明是对自己有隐瞒,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拆穿,每个人都有隐藏秘密的权力,梦茴选择了相信卫芜,相信卫芜不会给自己惹事情。     一个过去,不知多少人辗转反侧,捱到了天明,每个人心里都有每个人的故事。     离除夕还有一日的时候,水灵来唤梦茴过去,“是大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老太太特地让姑娘过去呢。”     梦茴听是大舅回来,倒并未有十分的亲近感觉,大舅与刘府关系的确好,却是父亲的密友。     但动作依然不敢耽搁,忙让欢之水云过来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靛青色的刺绣兰花对襟棉褙子,外面还穿了一件红色白边毛领的大氅,也不拿手炉,便跟着水灵往门口走。     走前特意留意了一下卫芜的房门,门是紧闭着的,上了栓,显然屋里的人已经出去。     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身往长春阁方向去了。     到了长春阁,发觉外厅已经来了不少人,都坐着热闹的聊着天,徐家的几个小姐都到了,徐麟之也在,却不见徐琰之。     老太太下首的第一个座位上,坐了一个板着脸看上去颇为严肃的中年男人,后面站着一个皮肤略黑模样英挺的少年人,梦茴认得,这便是自己的大舅徐晖和表哥徐恪之。     徐盈钰挨着自己父亲坐着,双眼通红,面上却是怎么也卸不掉的笑意,这对她来说是最难得的。     梦茴进去,从容的先给老太太请了安,接着是大舅,最后还与徐恪之和徐盈钰等人笑着招呼了。     老太太笑着让她起来,指了个位置让梦茴坐,一面对自己大儿子道,“我与你说过的,绾绾极懂规矩的。”     徐晖却只是略略的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牵出一抹笑容,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勉强笑的意思,熟悉他的人却明白这对他来说是最温和的表情了。     “在京城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连皇上都惊动了,幸好也多亏了皇上,下令不再追究这件事。罢了,往事已矣,日后你在咱们徐府好生呆着,不会再与颜府有牵扯了。”说到皇上的时候,徐晖还在空中做了个揖。     梦茴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大舅虽然与父亲交好,但最起码的一些东西没有丢掉,不像外祖父那样责备自己,怨自己不遵父命。     “是我任性了,怕是父亲还在生我的气,不愿提起我吧。”梦茴赶紧装作乖巧的样子,一面向自己大舅试探口风。     “你父亲就算气也气不了几天,而且还有你母亲劝着,你放心好了,这到底与他也是有一定关系的,他管教不严,要不是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出的刘梦虹,又岂会出这样的事情?”           第八十七章 长子还家人齐聚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十分乐意自己舅舅能这样想,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且说徐晖心里,原本虽然知道梦茴情有可原,但仍然觉得她便这样忤逆出逃有些不合规矩任性了,倒像极了自己那大妹妹徐清慧未出阁的时候那样的作风,怕也是个跋扈的,因此心里并不喜,如今看梦茴却是出奇的乖巧懂礼,并还知改悔,心里对梦茴的看法也不知不觉的有所转变。     梦茴说完又微微屈膝行了礼,便坐到了外祖母给自己指的位置。接过了水荇给自己倒的热茶,不忘说一声:“谢谢水荇姐姐。”     水荇便带着笑说声客气,拿着茶盘退下去了。     待梦茴坐下,徐老太太重新捡起刚才的话题,对着自己大儿子道:“文馨既然有孕在身,你又何苦让她跟着你折腾,好好在京城养着就是,这万一路上颠簸出了什么差错,你心里怎么安的下?”     方文馨,是徐晖的平妻,也是徐晖多年来心里最爱重的人,徐府上下皆称之方太太。     “我也是这样劝的,只是她实在不肯,一来非要给您老人家请安,不然心里不安生,二来,孕中多思,也是思念扬州水土,再不肯听劝的,非要过扬州来产子。”徐晖语气里有颇多无奈,不过从宠溺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男子心里的欢喜。     梦茴看看自己大舅,又看看站在大舅身后的徐恪之,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尚在佛堂吃穿用度仆妇都不如的大舅母,心里有些发酸,难受的紧。虽然知道大舅母遭此待遇是有前因,可是许是因着母亲的关系,她对张氏还是怀有深深的同情和遗憾。     “也是,来扬州散散心,还有这么多丫头媳妇儿的陪她聊天开解,剩下的日子也比在京城消磨的快。”徐老太太点点头,又吩咐身后的水灵,“方太太舟车劳顿辛苦了,你今天吩咐后厨多备几样她喜欢的点心小菜,送去掌珠苑。”水灵答应着去了。     梦茴听闻掌珠苑这个名字,心却一动,掌珠,掌上之珠,何其珍视的意思,看来大舅对这个方氏是喜欢的紧。     “婉秋,小岚,你们有空也都去陪陪文馨,文馨身子弱,你们还要多多看顾着,毕竟这不仅是大爷的骨肉,也是你们的孩子,知道么?”徐老太太目光又转向最后坐着的林婉秋和于小岚身上。     林婉秋和于小岚都是徐晖的妾,徐晖在京城身边带着的是于小岚和方文馨,林婉秋却是留在扬州徐府的,也是徐盈瑛的生母,今日徐老太太都让人请来了。     “是,知道了。”林婉秋面无表情的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第一时间应了,她一贯如此,看起来总是闷闷的,对长辈的吩咐习惯性的点头答应,心里却不见得记住多少。     于小岚却轻快的笑道,“老太太只管放心,文馨姐姐有了身子我也一并欢喜着呢,定会好好照看,文馨姐姐还说了,生下来的孩子要认我做干娘呢。”     她与方文馨一同在京城伺候徐晖,感情自然不一般。     “这样便好,说起来文馨也是个苦命的,希望这一次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了。”徐老太太都嘱咐了一遍,才略略安下心。     梦茴却从外祖母那一声“再”字里听出了几分意味,莫非这方文馨方氏以前也怀孕过,却是出了什么意外?     “母亲放心,儿子这次定会全力看护,一定让文馨好生为母亲诞下孙儿孙女。”徐晖的话语很坚定,生了茧的手悄然捏住自己衣角,指节发白。     徐老太太看出儿子的决心,微微颔首,转而又道:“嗯,文馨的身子的确重要。还有一事也别忘了,你得了空也带着恪哥儿去看看张仪之吧,恪哥儿也该想母亲了。”     提起发妻,徐晖的眸子却凉了几分,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轻轻点头,“儿子知道。”     梦茴将这份冷漠瞧在眼里,又去看表哥徐恪之,徐恪之脸上竟然也无任何表情,仿佛方才提起的并非是自己多年未曾见过的生母一般。     不知道是这对父子俩擅于隐藏心情还是真的对尚在佛堂的张氏毫不关心,梦茴暗暗摇头,倒是不如徐盈钰了,至少她上次在徐盈钰面前提起张氏,徐盈钰还是激动的。     又絮叨一些其他的家常,徐老太太看徐盈钰颇为激动又极力按捺的神色,还有徐恪之看着妹妹欲言又止的表情,体谅的让徐晖一家人先下去休息了,等晚膳的时候再一块儿聚。     梦茴等徐晖等人先走了,也起身跟在徐盈钰徐盈芳等人后面出去了。     徐盈芳原本是挽着徐盈钰一起走的,看到梦茴,迟疑了片刻,转而笑道,“刘姐姐一起走吧,今日是长姐的好日子,咱们一起跟着去春晖园热闹去。”     她自然没有这个心思,只是想让长姐出声,将刘梦茴冷嘲热讽几句,自己乐得看热闹,虽然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事情,徐盈芳却最是喜欢去做。     徐盈钰闻言,果然停下步子看了刘梦茴一眼,却破天荒头一遭的好脾气,“也是,我们要一同去春晖园,听说父亲和哥哥给我们每人都带了礼物,刘姐姐也一起去吧。”     并非是徐盈钰转了性子,只是一想起昨日祖母与祖父说的话,知道了自己的归宿,又想到这个原本也是大家出身的刘梦茴却是难嫁,最好的也只是入商贾之家,心里倒生了许多同情之意。     她先前看不惯刘梦茴是觉得她相貌家世气度什么的处处比自己好,因此忿忿不平,如今知晓了二人最后结局的差异,那份不平渐渐转化为心里对弱者的同情。     刘梦茴与徐盈芳却并不晓得这些,都微微错愕的停了步子,徐盈芳更是不由得打量了长姐一眼,又看向刘梦茴,满脸复杂。     “怎么,有问题么?”徐盈钰淡淡问道。     “没有,长姐毕竟是长姐,果然大度。”徐盈芳反应过来,忙赞了一声,然后转头,“刘姐姐,快来一起走吧。还有盈岚,你也莫要回去了,跟着盈瑛咱们一起去。”     (上一节最后出了个小错,名字写错了,现在已经改好了,下周有推,好像是个分类小封推之类的,希望继续获得支持,还有就是昨晚有很重要的事情,因此断更了,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两更一起补上。     二月二,龙抬头,希望大家羊年节节高升。)           第八十八章 春晖园内波澜生 - 贵女红妆 - 浅郁     刘梦茴原本是不愿去的,可是看徐盈钰头一次对自己表现出善意,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回绝了,传出去还说是自己心气高,性子傲,不合群。于是也从容笑着,“我也正想着要去凑热闹,盈钰妹妹今日逢了喜事,怎么能不去打扰。”说着上前,也一同挽起徐盈钰的胳膊。     徐盈钰被梦茴挽着,觉得极不适应,胳膊连带肩膀都微微僵硬了着,许久,才慢慢放松,自然起来。     倒是徐盈芳有些惊异的看着自己这两个姐姐的表现言语,这两个人,莫非是吃错药了不曾?尤其是长姐徐盈钰,分明是个容不得人的性子,今日竟然这么好脾气。不过表面依然言笑晏晏,一路说笑,仿佛合该如此的样子。     长春阁的徐老太太听了水灵水荇两个人叽叽喳喳争先恐后的汇报,眼睛也乐得眯成了一条缝,“我就说嘛,都是年轻的姑娘们,理应耍到一处去的。上次钰姐儿和芳姐儿说刘丫头傲,我倒是没发觉。”     “可不是么,我方才送出去,看到这一幕,也是替各位姐儿和老太太高兴,老太太心疼刘姑娘,她能和几位小姐处的愉快老太太也能省不少心。”水灵笑着一面麻利的收拾着桌上剩余的茶盏果子,一面笑着对徐老太太说道。     长春阁笑呵呵暖洋洋的,梦茴几人也一并去了徐晖的春晖园,春晖园大约是许府后院地脚位置最好的地儿之一了,就在徐府中间位置,去哪儿都十分便利,里面假山松木池塘竹林,一应俱全,想来若是春来,这里的景致定是极美。     不过因着里面的原本的主人们一个搬去了佛堂,父子两个去京城上任,还有一个大小姐徐盈钰也不愿住了,挪去了云想楼,因此冷寂下来,平日除了每日按时洒扫收拾的人之外,极少有人来过。     今日这么多人一窝蜂的涌进来,倒是添了不少人气。     梦茴同徐盈钰她们跟着大舅进门,一进屋子便是一阵热气袭来,看来虽然久未住人,但地龙却烧的极好。     正打量着这春晖园,却见从里屋出来一个容貌秀丽身材丰腴两手护着肚子的美妇人,脸上笑容温柔和善。     “文馨?你怎么不好好的呆在自己的掌珠苑,一路上折腾这么久该好好休息下,却跑到这来。”徐晖看到这美妇人,首先一愣,随即有些无奈的轻轻责备道,语言里却又满满的是心疼的意味。     “是啊母亲,今日在船上您也颠簸的没睡成,好容易到家了,还不好好睡一觉,瞧您这一路上都瘦了。”徐恪之也是上前,满脸关切的扶着方氏,让她坐到了一旁铺了整张羊皮的太师椅上。     “母亲?”徐盈钰有些震惊的看着自己哥哥,仿若从不曾认识一般,嘴角喃喃的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只是声音并不大,只有刘梦茴和徐盈芳听见。     “到家了,反倒是睡不着,想着今日这春晖园应当最是热闹,便过来看看,左右是到家了,你们担心什么,休息的时间有的是。”方氏慈爱的看了一眼徐恪之,又转头对徐晖道。     徐晖摇摇头,显然是拿方氏没有办法。     “怎么是睡不着,分明是冻醒了,太太就是不肯说实话。”方氏后面伺候的一个丫鬟听了方氏解释的话,有些不满意的嘟了嘟嘴轻轻嘟囔道。     “红玉不许乱说话。”方氏闻言脸上笑容淡了几分,轻轻呵责。     “母亲,是怎么回事?怎么冻醒了?”一旁的徐恪之却是听了个真切,心里焦急,连忙出声问道。     听着自己哥哥对着别的女人一口一口母亲,徐盈钰脸上原本的欢喜明显淡了下去,咬着唇,神色复杂的看着方氏。     “没什么,红玉不懂事就爱乱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氏依然笑着,又看向尚站在门口的几位姐儿,伸出手招呼,“咱们家的四个千金也来了,诶?不对是五个千金,钰姐儿旁边的那个瞧得眼生,应当就是刘大人的嫡女梦茴吧,你舅舅路上提过,真真儿是模样好,你们快来让我瞧瞧。”     徐盈钰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上前了,梦茴等人自然也跟着走到方氏面前。     “这是你舅母。”片刻的挣扎过后,徐晖还是对着梦茴介绍道。     舅母,便是认可这是他妻子了,再加上方才表哥徐恪之的称呼,梦茴明白了这个女人在大房的分量,幸亏张氏去了佛堂,不然这一家人真不知要如何共处。     方氏先是拉了徐盈钰的手,十分亲热又满脸关怀的寒暄了几句,随即看向梦茴几人,都夸赞感慨了一番,随即让她们坐下。转身对红玉道,“快去将大爷和我给姐儿们带来的礼物拿来。”     于是众人皆坐下了,红玉一会儿工夫,手捧了几个锦盒出来。     方氏从红玉手里接过来,噙着笑正要说什么,却听已经坐在上位的徐晖忽然问道,“红玉,方才的话我未听清,太太为何没有好生睡着?”     “大爷,红玉她乱说话,你们爷俩倒是一个个儿的都当真。”红玉愣神间还未来及说话,方氏已经接口道。     “你不必说话,我知道红玉这丫头的性格,对你最是忠诚不过了。红玉,你说。”徐晖却并不信方氏的话。     红玉连忙上前跪道,口齿伶俐脆生生的说道:“大爷大少爷,你们不知道,掌珠苑许久没住人少了生气,地龙也不知怎么一点也不暖和,我还在屋子里烧着炭都暖不过来,太太原本困乏至极倒头睡着了,却又被冻醒,怎么也不肯睡了,虽然看得出来太太是极其疲乏,却生怕冻着肚子里的孩子,更怕冻病了妨碍到肚里的骨肉,因此索性不睡了,到春晖园来迎接大爷。”     梦茴听这丫鬟一口一个肚子里的孩子骨肉,不禁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方氏一眼,这方氏,恐怕并不是表面看来的这般模样吧。     红玉拿捏的很准,知道打蛇七寸,徐晖果然心疼紧张起来,看向方氏,又怜又叹:“你啊,多少年来都是这个性子,受了委屈从不肯说,幸好你身边有个红玉,不然呢,岂不是要一直受冻下去,迟早会生病。”           第八十九章 女儿心事多纠葛 - 贵女红妆 - 浅郁     “哪会那么容易病了。”方氏只是温柔的笑笑,“刚到家什么都没安顿好,怎么好再去拿这些琐事麻烦爷,晚上的时候我多盖几层便暖和了。”     “母亲不想给父亲找麻烦,殊不知若是冻病了才真真是麻烦呢,父亲,这春晖园地龙炭火一直都是足足的,不如让母亲搬到春晖园吧,我住的地方离这里近,父亲和我都好一起照顾母亲。”徐恪之听了红玉的话,焦急的心情溢于言表,忙向徐晖建议道。     梦茴见状心里一叹,看来自己这个哥哥,是真的把方氏当做亲身母亲一般爱护了。     徐盈钰听闻却豁然起身,原本就是因为哥哥对方氏的称呼心里膈应,只是碍着面子没有发难,想背地里再细问,今日一听哥哥居然主张方氏入春晖园,心里又急又怒,他难道忘了么,春晖园是父亲和母亲住的地方,方氏若真的与父亲**一处,那便是正经的大太太了,那佛堂的那一位要如何自处?     方氏,到底不是自己与哥哥真正的母亲。     “哥哥是不是一路上颠簸疲乏脑袋糊涂了,竟然提出这样荒诞的建议,既然掌珠苑地龙不够旺,炭火不足,我这就去找二舅母去解决这件事情,再将我屋子的银炭都送了去,我就不信还暖不了一个睡觉的屋子。”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徐恪之听闻妹妹对自己反驳的话,正欲辩驳,却转头看见徐盈钰咬唇倔强的面孔,转念之间,仿若灵犀相通,忽然意识到妹妹内心真正的想法了,辩驳飞话没说出来,眼里多了几分愧疚之色。     是啊,自己对方氏的称呼是自从那件事后的习惯,对妹妹来说定是难以接受的,一会儿好生与她说说,只是方氏还是要来春晖园,自己才安的下心。     掌珠苑离自己住的离父亲住的地方,都不近。     徐盈钰见哥哥不说话了,心里一松,正想着哥哥到底是懂道理的,方才也是一时快言快语,未经思考,因此缓了脚步,却听这边父亲已经开口,“恪之说的不错,红玉,你现在就和蕊兰竹青她们,再打发几个小厮,去吧太太的东西搬到春晖园来,春晖园暖和着,太太住的也舒服。”     “爷,何必费这个功夫,再说大太太还在,搬来也不合规矩,掌珠苑都是爷亲自给妾身收拾装扮的,妾身十分喜欢,就按钰姐儿说的,多烧些炭火就是了。”方文馨听了连忙起身,温柔的劝道,面色有些惶恐。     徐晖听了,想了想又接着吩咐了一声,“掌珠苑里凡是太太喜欢的东西,都一并搬来,莫要落下了,红玉,你最了解太太的喜好,这件事情定要办好。”     红玉起身,满脸喜色干脆利落的答了一句,“是,爷放心就是。”带着蕊兰竹青就出门了。     这下不仅徐盈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起跟来的于小岚和林婉秋的脸色都微微冷了下去,入主春晖园,深究起来有许多意味,毕竟佛堂的张氏还是名义上的大太太,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而方氏,不过是个平妻,勉强算得上个正经主子罢了,到底不够名正言顺。     只是于小岚的那样的表情只是维持了一瞬,随即满脸喜色的迎了上去,重新扶着方氏坐下,“太太放心就是,有爷这样大的恩典,您只管好生养着身子就是了。我得了空便来这里陪您说话,您千万别嫌我打扰的烦,还有爷,不会嫌了我吧?”     徐晖看着于小岚,脸色温和下来,自从方氏被诊出有了身子,自己忙于朝政,都是于小岚一手伺候照顾的方氏,给自己省不少心,以前尚不觉得如何,近些日子越来越发觉于小岚不仅体贴周到,说话娇俏做事细致都十分合自己的心意。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太太的胎还需要你多照看,你得辛苦些日子了。”     几个人说着话,并未察觉到一旁的徐盈钰脸色已经冷如寒冰,徐恪之却是留意到了,悄悄蹭到徐盈钰身边,“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徐盈钰看了一眼自己哥哥,满心都是失望,丝毫不理会他,走到徐晖身边,“父亲,这恩典是不是太过了,春晖园是您和徐府大太太住的地方,随便就叫人搬进来,有些不合规矩了吧。我去回一声祖母,祖母也未必同意。”     徐晖这才留意到自己长女脸色的难看,知道她心里所想,毕竟方氏跟在自己身边,与恪之相处的时间长一些,恪之如今和方氏亲近,但平心而论,自然不能要求盈钰立刻接受方氏。这样想着,语气尽量变得柔和,“钰姐儿,太太正怀着身子,我放心不下,就破破规矩又如何,反正这里也没人住,何况,你知道我的,我有一个太太就足够了,你母亲,到底是犯了错的。”     徐盈钰咬着嘴唇,脸色有些苍白,倔强的看着自己父亲,嘴唇一动一动,胸腔也有一股气憋着,却是半天说不出话,她原本想说她之所以这样阻止这样难过并不是为了要给自己亲身母亲讨还什么,她还想说没有母亲就罢了,那个位置大可空着,却不能容忍随随便便有人就要登堂入室,取代那个位置。     可是一腔话俱是说不出,父亲的两个妾还在,自己的妹妹们也在,刘梦茴也在。那些话真的说出口了,只怕会被人当场戏看了去,万一再受到自己父亲呵责训斥,一张脸面可往哪里搁。     罢了,眼见父亲不会改了主意,这会儿功夫怕是东西都快搬来了,自家人私底下的话还是私底下说吧。     “父亲说的是,女儿忽然头疼,先回去休息了。”努力平静下去,控制住自己脾气说完这一席话,徐盈钰转身就奔出了屋子。     “长姐。”徐盈瑛未曾想到这事情还有这般变化,毕竟年纪还小,虽然对哥哥对称呼的方式略微有些不习惯,但并不觉得让方氏住进春晖园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为何长姐原本满脸欢喜的神情忽然变得这样阴沉?     犹豫的看了一下徐盈钰跑出去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自己父亲,想要追出去,却看到娘亲给自己使的一个眼色,终于还是坐了回去。           第九十章 撞破丫鬟尴尬事 - 贵女红妆 - 浅郁     徐晖的脸沉了下来,自己好生和女儿说话,女儿仍旧不给自己脸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负气跑了,自己还是第一天来,原本该是个高兴的日子……     徐恪之担心妹妹,原本想追上去劝劝她,只是想起自己妹妹发起脾气来软硬不吃的性子,停下了脚步,还是等明日她气消了再与她说罢,又看了一眼方氏,若不是经过那样的事情,知她是真心疼爱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梗着一根刺。     眼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梦茴知道此时不是久留的时候,难免生是非,不好多打扰,起身告辞离去,徐晖也未留,让徐恪之送梦茴出来。     徐盈芳原本抱着看戏的态度,最后看方氏竟然入了春晖园,觉得算得上是重要的事情,也急着想回去告诉母亲,母亲和佛堂那位婶婶的恩怨,她虽不甚清楚,但她知道母亲一定会乐意知道这个消息,便跟着梦茴一同出来。     她一走,徐盈岚便也起身要走,一时间,热热闹闹的春晖园,只剩了大房自家人在里面。     “都怪我,瞧,原本热热闹闹的,让我给搞砸了。”方氏看众人都走了,不由得有些愧疚。     “你说的哪里话,总是爱多想,如今你有了身子,只管放宽心,好生休息就是了,她们走了也倒好,你不用勉强打起精神陪着她们说话了,先去我房里睡一会吧。”     徐辉想起长女原本也有点糟心,只是仍然宽言安慰着方氏。     于小岚知道以徐晖的性子说出这样温柔的话是多难得,眼里闪过一丝情绪,不过旋即那丝情绪便消散在和煦的笑容中了。     却说跟着出来的姐妹几个,梦茴自回了葳蕤居不提,徐盈岚也并未跟着徐盈芳,而是独自回了云裳居,徐盈芳却是往外院母亲平日忙活的地方去了。     正盘算着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母亲一高兴会不会就把自己看中已久的那串西瓜碧玺手串赏给自己?那个碧玺手串只有红绿两种颜色,透亮透亮的,上次长姐也看中了,却没开口要,反是托人出去买,却买不到那样无暇水润的。     方才听大伯的话,似乎只愿意承认那方氏一个太太,方氏倒是个有福气的,小门小户出身,眼见就要成了当家主母。     正胡思乱想想的入神,马上就要过了垂花门到外院,徐盈芳却从垂花门正对的假山后面听到颇耳熟的声音。     本来徐盈芳也没留意,毕竟眼下自己要做的正事要紧,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后徐盈芳却骤然停住脚步,忙又轻手轻脚往假山后面走。     那分明是祖母身边得脸的丫鬟,水苒的声音。     “好姐姐,再借我几个钱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亲的病,不用药吊着是活不了的。”徐盈芳听的奇怪,这声音很陌生,应该是个小厮的。     “还借,这么多年我攒的一点积蓄可是都给你了,不是前儿我还给了你二两银子么?”徐盈芳听的真切,果然是水苒一惯细声细气的声音。     “那二两银子不顶事啊,哎,你是老太太身边得脸的人,连点银子都拿不出来么。再说我父亲以后不也会是你父亲么?”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什么药这么贵,二两银子都顶不了几天,你明儿了把药方拿来我看看,看看是多么金贵的方子,老太太平日开的药都不是这样贵的。你到底是用钱去买药了,还是乱花了。我在老太太身边这么多年,是攒了一些银子,也是为了以后在老太太那里求个恩典,许个人家能过个好日子,谁知都给了你这个冤家填不满的无底洞!”     徐盈芳愈是听,愈是觉得有趣,祖母身边的丫鬟,竟然与小厮私相授受,还白白赔了这么多年的积蓄。     丫鬟到底是丫鬟,没什么眼力劲儿,若是放到老太太那里去求一求,怎么着也能嫁一个正经的管事。     想着徐盈芳抬腿便要走,虽是不合规矩,但徐盈芳倒不想管这个闲事,她不想得罪祖母身边的人。     却突然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出现在徐盈芳脑海里。     “你难道还不信我么,我一向老实并且孝顺,你当初不也正是看中我这一点了么?把父亲的病医好,我们日后也好过日子不是?”那小厮放软了语气,求着水苒。     徐盈芳听的皱起眉头,这说的越不像了,听起来就腻歪,便闪开躲在另一面山石后面,故意咳嗽了几声。     这一声咳嗽,把里面的两个人吓得魂差点都飞了,“谁?谁在外面?”水苒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那小厮却半天不做声,半晌才到,“咱们会不会被发现了?这可糟了。”     水苒心里也急,“看你这没胆的样子,问我我哪里知道,说不准人家是找人去了,你还不快走?”     那小厮再没说话,徐盈芳只听见一阵急急的脚步,往外瞧去,果然是走出来了,压低了头上的帽子佝偻着身子急急的往垂花门外面走去。     看上去再平常不过,却是个没担当的,水苒怎么会看上这东西,徐盈芳轻蔑的在心里笑一声,接着便看到水苒也从里面出来了,倒没有那样紧张,只是四处望了望,整理了整理衣衫,就要走。     “水苒姐姐。”徐盈芳从山石后面走出来,看着表情一下子变得苍白惊慌的水苒,笑盈盈道,“今个儿只是随意走走,瞧瞧,我竟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水苒姐姐好大的胆子。”虽说着胆子大,却并未有什么火气。     水苒眼见被发现,心里一下子慌了神,却只见是二小姐一人,心里稍稍平静,二小姐向来是最没心眼也最和善的,说说好话,不知能不能过了这一关,想着便拉着徐盈芳的衣袂跪下来,泣道:“二小姐,您看到了?请你千万别给老太太说好么,求求您了,我当真是,当真是被鬼蒙混了心,犯下了这大错。”     “水苒姐姐千万别这样,快起来,我是说笑呢,自然不会和别人说。”徐盈芳连忙扶起水苒,脸色诚恳道。           第九十一章 祸水东引心存奸 - 贵女红妆 - 浅郁     水苒听见,迟疑的站起身子,不由得问道:“当真不说?”     “当然,若是别的丫鬟也便罢了,偏是水苒姐姐你,你一向伺候祖母最尽心,我可不想将这件事捅出去让祖母身边又少一个得力的。”徐盈芳笑的十分和气,还帮水苒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衫。     水苒听了眼圈又是一红,“二小姐这番恩德,水苒定会记在心里,这府里上下,再找不到一个比二小姐更好更善良的人了。”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极为真心,原以为的大祸,眼见就要被这样轻而易举的带过,换做谁谁不感激。     徐盈芳却在心里面冷笑连连,面上大度的拉起水苒的手,柔声道,“好了,哭什么,祖母总对我们说,水苒向来姐姐做事最稳妥,水云姐姐最会逗她开心……哎呀,不好!”正笑盈盈的说着,徐盈芳突然面色一变,拉住水苒的手多了几分力度,表情慌乱。     “怎么了二小姐?”水苒安下心后,奇怪的看向徐盈芳。     “方才我原是要去后厨的,不会经过这里,却是走在那边岔路口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在假山这边轻手轻脚的趴在山石后面听着什么,我才好奇想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便走过去,其中一个人远远看见我忙拉着另一个一阵风似得走了,我还想着那会是谁,忽然想起那个看见我的人应该是水云!那另一个岂不会是刘姐姐?”徐盈芳拉着水苒的手,飞快的说道,看那神情倒像被发现的人是她一般慌乱。     这一席话轰的水苒差点站不住脚,向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难看,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为什么,会是水云?二小姐会不会是看错了。”     “不会错的,我原本没往那方面想,也没追究到底是谁,走近听到你的事情后更没空去留意别的。只是方才提到水云,才忽然想道那步伐身材,从背影看当真是水云不错。而刘姐姐,今日也是穿了一件红色白边的大氅,这府里怕是找不到第二件了。”徐盈芳愈说,语气愈是肯定。     看水苒几乎摇摇欲坠透出绝望的神情,徐盈芳心里十分满意,在水苒心里种下这样一颗危险的种子,方便日后加以利用。     “好了,水苒姐姐,你也别太担心,你不是与水云一起做过事很要好么,不如有空了便去水云那边探探口风,让她帮你保密,至于刘姐姐,想来她不会对外人说的吧,日后有机会我也替你说说去。”徐盈芳倒并不害怕水苒去对质,因为对此完全不知情的水云定不会承认,她不承认,水苒也不会信,只以为她在欺骗自己,更是离间了两个人的感情。     水苒还能说什么呢,只得胡乱点头的应了,可是神思早就飞向了许多在不久以后就要发生的残酷的画面,自己的事情败露,被责骂,被赶出府,身上没有银子,孤寂苦恼一生……     “放宽心,不会有事的,我也一定不会将这件事外传,刚好路过这里,我去外院母亲那里瞧瞧,你也快回祖母那里伺候吧。”徐盈芳说着又用力握了握水苒的手,然后放开往外院去了。     水苒看着徐盈芳的背影,心里心酸苦楚,二小姐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哪有这么容易呢,除非世间的人都像二小姐一般善良单纯。     刘姑娘,哎,若她真的没有旁的心思,又怎么会偷听,还逃跑,该像二小姐一样磊落的站出来才是。     若是徐盈芳知道水苒的这番心思,定会得意非凡,她的计划比想象中还要容易实现的多。     她原本也不想多理会这件事的,只是忽然之间想起了祖母对刘梦茴的另眼相看,尤其在小年那日,竟独独将梦茴介绍给了朱老夫人,完全忘了自己这个亲孙女。     在其他场合更是如此,对梦茴总是多一份疼爱,每次给她留座,也是离祖母最近的位置。     而水苒是祖母身边的人,与水灵水云等人一样,颇受祖母的信任,她要利用这一份信任,利用水苒,来实现祖母厌弃刘梦茴的目的。     这件事不急,从长计议。     徐盈芳想着想着,面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而梦茴自然是不知这样一番变故的,回到葳蕤居,想起大舅,为何他不曾给自己带来母亲的只言片语,难道母亲不知大舅回江南?又想起在佛堂的张氏,掌珠苑的方氏,心里颇为复杂,索性铺开宣纸,蘸满浓墨,抄诗书练起字来。     下午外祖母使人给葳蕤居送来一面新磨的铜镜,镜面光滑平整,背后镂雕也十分精致,镜面周围镶嵌着一粒粒宝石,华贵无比,照的比屋里的那一面清晰很多。     “这是老太太前日特地吩咐人新制的,说姑娘屋里的那个时间久了,怕是照的不清晰,这一面据说是十分新潮的工艺,要比一般铜镜都清晰很多,别的姐儿们屋里都没有,单单是给刘姑娘的。”水灵跟着来,笑着对梦茴道。     世间岂有女子不爱美的,梦茴自然是欢喜万分,看着人将旧的铜镜撤走,换上了新的,脸上露出的笑容也十分真切。     “我跟水灵姐姐一起去外祖母那里吧,给外祖母道声谢。”看水灵要走,梦茴也急着让欢之拿来衣服。     “不必了,老太太特地嘱咐了,今日她要和二太太一起核年例,清过年的开支,让刘姑娘您别过去了,还有啊,明天按规矩,徐府的小姐们可以出去半日,采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您看您要和姐儿们一起走,还是自个儿出去,无论怎么样,只要和门房提前说一声备好轿子就成!”     这一番话说的梦茴心里十分惊喜,“明日可以出门去玩?真是太好了,说起来成日闷着,也怪无趣的。”     “现在过冬,还冷着,出门也不好耍,刘姑娘等三四月份草绿,五六月份花艳时候出去那才好玩,那时候老太太也不会拘着姑娘们,都会让姑娘们出门耍的。”     梦茴听了水灵的话,心里衍生出许多期盼的欢喜来,原想命欢之拿几个银裸子给水灵算作赏钱,一想水灵是外祖母身边得脸的人,定是看不上这点小钱,只得作罢,亲自送了水灵出去。     明日出去采买,也不过是出去看看热闹罢了,凭现在自己存下的几个银子,够买些什么呢?     这没钱,还真是不行啊。     (谢谢大家投的推荐票,好久没见到这么多票票了,好开心!还有今天进后台,足足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进来看到熟悉的界面几乎要流泪)           第九十二章 主仆生隙痴人怨 - 贵女红妆 - 浅郁     第二日正是除夕,阴沉沉的天抑郁的像是愁眉不展的妇人,像是随时会滴下泪来,不过却并未影响到葳蕤居几人的心情。     除夕早晨到辰时到巳时,有小半日的时辰可以出府,因此今天梦茴起的也比往常早。水云给梦茴梳着头,一面问道,“姑娘,今日要不要和府里其他姐儿们一起出门?”     “不了,她们想来也不愿意看到我吧,还是各自耍各自的。”梦茴想也不想就拒绝,她并不想委曲求全的获得一份陪伴的友谊,既然她们不待见自己,自己何苦去讨那份没趣。     何况今天原本该是个开心的日子,终于能够出府看看了,在颜府憋了八年,梦茴想把以前浪费耽误的原本该美好的时光补回来。     “水云,你有没有计划,我和欢之对扬州可是不熟,一会儿可都得是你带着我们。”梦茴在铜镜里对着水云道。     水云微微有些惊讶,说道:“这种事情交给轿夫就是了,我也是不怎么晓得路的,老太太出门一向是极少的,即使出去也是坐着轿子。”     “轿夫?大小姐出门才不坐轿子呢,咱们带着面纱出去就好啦。”欢之刚从卫芜房间将卫芜拉来,听见梦茴的话,连忙道,“大小姐,今天咱们去把卫芜拉上吧,他这些日子成天出去,想来扬州都被他摸透了。”     梦茴从镜子里看见卫芜,也是微笑起来,“这样再好不过了,我们出去也好有个保障。”     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下来,水云给梦茴梳头的手却微微迟缓了些,嘴唇翕动,随即还是沉默了。     她原本想说未出阁的闺秀怎么好不坐轿子便出门,传出去也是不好听,街上虽然是不少姑娘结伴步行的,可那都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万万不能去比的。     只是到底开口,不知为何,水云越来越觉得插不进去姑娘与欢之的世界,说来可笑,自己也是近身伺候的,还是老太太亲自给的,可就是似乎得不到姑娘的信任,相反欢之说什么,姑娘都没有不应的。     终究是欢之更懂姑娘的心么。     水云原本对欢之也是十分喜欢的,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喜欢慢慢的变淡了,甚至衍生了许多别样的情绪。     比如嫉妒。     梦茴哪里知道水云的想法,也没有在意梳头的快慢,只是向欢之吩咐,“去箱子里把我那银狐领月光白蜀锦棉袖褙子拿出来,今日出门,可是要穿厚点,你自己也是,把你新做的的那件鹅黄的小袄拿出来穿了,可别舍不得,还有水云也是,莫要忘了。”     是了,提到自己,只是这样淡淡的一句话,姑娘哪里知道自己有什么衣服。而姑娘的衣服首饰私房,也都是欢之收着的,从未让自己动过。     自己在老太太房里,却是管着老太太私房的,老太太对自己十分放心,想到这,水云又想起那日拂花对自己说的话,老太太莫非其实是对自己不喜了,才赏给刘姑娘?毕竟伺候久了,想的东西也不像最开始那样一根弦,刘姑娘要到了要出阁的年纪,万一不让自己跟着,自己还要继续留在徐府,她又与其余的几个小姐关系都不好,做刘姑娘的丫鬟,身份最是尴尬了。     老太太究竟是不是明白这个。     “水云?水云?想什么呢,我的头发可是经不得你这样折腾。”看见水云好端端的梳头竟也发起了愣,梦茴不由得笑道。     水云回过神来,道歉的笑一笑,笑容却有些单薄,梦茴若是认真看了便会发现,那份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相反,如这冬日的天一般,带着冷意。     “水云姐姐,鹅黄的那件你不是也做了一套?今日我们一同穿上吧。”欢之哪里知道自己一直当做姐妹的水云与自己生了嫌隙,依然笑呵呵的上前,和水云商量着。     水云又勉强一笑,“我都好,一会儿我就去换上。”     收拾妥当,梦茴几人便出门了,想了想毕竟不是坐轿子,便从偏西门出去,那算是徐府的后门,篱落凋敝,平日只有两个婆子看守,梦茴去的时候也并未看见她们。三个姑娘都带着面纱,卫芜冷着脸,几人就这样出了徐府。     虽是冬日,然而除夕的气氛带着浓浓的年意,有一种热烈的味道。梦茴贪婪的嗅了嗅冷冽却是自由的空气,信步往热闹的街头走去。     一路上还真是遇见不少新鲜玩意儿,与京城不同的风味,还有各式各样的年货,精致的点心,欢之闹腾的什么都想尝,什么都想要,偏还舍不得自己包裹里的那几块银子,自然是得巴结梦茴。     梦茴也是大方,虽然手里紧凑,但买些零碎东西钱还是有的,因此一路收获颇丰。     “大小姐,前面是一家香粉铺子荣香坊,据说是扬州最大的,姑娘们都喜欢去那里,咱们要不要过去。”     荣香坊,梦茴听着耳熟,仔细回忆才想起来似乎是那日徐盈芳过生日,徐盈钰送给徐盈芳的香粉就是荣香坊的招牌,哪有女孩不爱美的,梦茴自然说好。     不仅梦茴和欢之心里喜欢,水云到底是单纯良善的,出来也是尽兴,收起了那些不开心的念头,听到荣香坊也是十分感兴趣,眉眼俱笑。     “原来不乘轿子出来这么有意思,街上人来人往好生热闹。”水云对梦茴笑道。     “可不是么,若是坐轿子,还是拘着了。哪有这般自己走着逛着的痛快,不过我倒是走累了,卫芜,一会儿去了荣香坊你可得带我们去个可以坐着的店尝尝扬州的好吃的。”梦茴估摸着再坐坐吃些东西就该到回府的时间了。     卫芜却是没回答,眼盯着前方的某一处,竟走起神来,脚步都慢了下来。     梦茴听卫芜不回答,走上前看了一眼,拍拍他肩膀,揶揄道:“哎,大街上发什么愣,可是看到了什么漂亮姑娘?给我也瞅瞅。”     “哪有哪有,哪有漂亮姑娘。”身后的欢之听了梦茴这句话,忙挤开梦茴,到卫芜身边,顺着卫芜的眼神往前瞅啊瞅。     只是却没瞅见什么漂亮姑娘,反而见到有一个十分英俊好看的男子的面孔,只是一瞬,又消失在人海了。     (     因为没有重新看过,再重新看发现了不少标点错误--也真的醉醉的,我看了就各种强迫症综合征,难为各位亲了。是之前莫名其妙新建了个文档,然后字体怪怪的还改不过来,标点也没有前引和后引号。我电脑水平真的不行。然后重新建了一个,才算正常过来--刚已经改了,有强迫症的童鞋可以重新看--)           第九十三章 片语留字意欲何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见欢之也愣了去,不由得对水云笑道,“莫非还真有个漂亮姑娘,还把我们欢之的魂儿都勾了去?”     水云也好奇的往二人目光方向望去,只是除了茫茫人海,和神色各异的人们之外,看不到特别引人眼球的。     卫芜早已回过神,咳嗽了两声示意,也并不解释什么,只是带头往荣香坊去了,印象里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梦茴心里虽然好奇,但欢之与卫芜俱是不说,反都好似沉静了不少,便也不问,和水云一路说笑着去了。     却不知欢之心里正想着方才仅一面之缘的男子的相貌,真真是个好看的,不知比起曾见过的那个陈家公子如何,两个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放在脑海里比较着,却比不出高下来,只觉得两个人各自都有说不出的感觉来,只有这般的男子,才配得上大小姐吧。     欢之眼中心里,自家大小姐梦茴相貌心性都是一等一的,虽不至于天上人间绝对罕有,但比起一般的世家小姐大家闺秀,不知好到哪里去。因此能配得上大小姐的,也应当也是人间才俊吧。     只是不是长得那样好的人,心肠是不是也好。欢之想着,迅速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卫芜,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影来,一时之间有些怔愣。     荣香坊就在眼前,门面倒并未显得如何,只是平常的黑漆如意门,门上精致雕纹,却有些褪色了,牌匾也未见特别,荣香坊几个字端正大方,有着被风雨洗扫多年的痕迹。     是家老店。门庭若市。     梦茴略略扫了眼里面,倒是极大,不少姑娘妇人都在挑拣,或轻轻扇闻香粉的味道,或比较着手里两样口脂的颜色,或问询着身边人的意见,倒是十分热闹。     “大小姐进去看看吧,扬州的姑娘都爱来这,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守着。”里面都是女眷,卫芜难免尴尬。     梦茴谅解的点头,“我们很快出来,你若觉得冷就去对面茶馆喝杯茶。”对面有间小小的茶肆。     卫芜应了,梦茴便带着欢之水云进去了。     梦茴就算上前生也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加上极少出门,哪见过这样热闹的店面,还都是卖女儿家的胭脂水粉,才进店门就是淡淡的甜香,梦茴就喜欢上了,水云欢之更不必多,俱是欢喜,估量着口袋里的银子,也在四处看着。     香粉装在一个小小的鹅蛋形状的瓷瓶里,被一段红缎包着,愈加显得香粉色白细腻,让人喜欢。     黛粉也都不同于普通的成块卖,反倒被做成各种花朵的形状,百合,丁香,栀子花……都小小的,十分精巧细致。     还有一盒盒样子精致的花钿、材料并不贵但也十分巧致的竹簪……看来虽然是靠着胭脂水粉出名,但因着吸引来的女眷多,也卖一些姑娘妇人们都喜欢的小玩意儿。     欢之正看上了一个木制的妆奁盒,水云也徘徊在口脂前面挑着颜色,想着毕竟是丫鬟身份,该选一个好看但不明显的低调颜色。     梦茴也在手里挑了几样,因此谁都没注意门口卫芜的异常情况。     卫芜手里捏着一张纸条,已经被手心的汗浸湿了,未干新留的墨迹染在手心,卫芜却并未察觉,只是紧张的往店里望了望,看到梦茴没注意到自己以及刚才靠近自己的人,才微微放下心。     到底要不要按照纸条上面的吩咐做?     虽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卫芜无意识的点点头,还是去做吧,他相信那人不会对自己家小姐怎么样的。     他是个好人,还是个贵人。却不知为何要提出这个要求。     等梦茴几人手里都足兴出来时候,卫芜已经做好了决定。     “大小姐可是逛累了,我知道前面有一家茶楼,里面糕点茶水做的都很不错,我们去坐一坐?”卫芜主动上前接过梦茴和欢之水云手里的东西,挤出一丝笑容,巴巴的道。     原本不用这样刻意的,可是卫芜也并不是擅长隐藏心事和目的的人,梦茴觉出了几分谄媚的意味,只是也没多想,也确实没什么能去多想的,自己刚好也累了,东西大包小包的也买了不少,休息休息就该回徐府了。     “这自然好,你带路就是。”     欢之倒是打起精神问起来,“茶楼是大是小?有没有雅座?什么糕点最好吃,什么茶最好喝?”     卫芜只是支支吾吾的随意敷衍了几句,语焉不详。     只是他一惯是个这性子,也没人多怀疑,欢之也只能嘟囔几句又跟着去了。     街角转弯处果然有个茶楼,匾额像是新的,黑漆还未褪色,上面是“饮憩楼”三个字。     饮憩,两个字倒是贴近的很。虽不见得多雅致,但一眼望去便有了松懈歇息的想法。     进门打量一下店面,不大不小,还有伙计在收拾未用完的糕点和茶水,却是一个客人也无了。     见梦茴进去,掌柜的倒是亲自出来迎了,“四位客官来歇歇脚?先请坐,喝什么茶?小吃什么的需要点什么?”     梦茴还未答话,却听欢之附在梦茴耳边悄悄道,“这家糕点肯定不好吃,瞧那几个店小二刚收拾进去的碟子里每个都剩了不少。”     梦茴点头,欢之性格虽还未磨砺成上一世那般稳重沉静,但到底是心细的,这家店确实奇怪,明明有这么多碟子茶碗摆在桌上未来及全部收拾了,却一个客人也无,碟子里茶碗里也俱是未曾用完的。     只是瞟了一眼前面的卫芜,决心就在这家店歇一歇,到底有卫芜在,刘府培养出来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卫芜也率先在里面找了个干净位置,把手里的东西先放下,然后起身招呼梦茴,为梦茴拉开椅子。     梦茴不说什么,坐了上去,点了一壶六安瓜片,几样新鲜的点心,掌柜的也记下下去了,并未有什么不妥。     店里也一直没有其他人进来,按说,卫芜都知晓的店,也该是有名的,怎么生意这样冷情。           第九十四章 相识并非是初逢 - 贵女红妆 - 浅郁     ps:希望大家首订支持一下,(づ ̄3 ̄)づ。     梦茴又看了一眼卫芜,见卫芜有些坐立不安,并且不敢抬眼看人,这并不是他,记得他一向都是颇为从容妥当的。     唯有上一次自己亲自去问他出府的事情,他也是这样不敢看自己,躲闪着目光。     若说梦茴还不能明白什么,那就白活了这一遭了,只是她有些不信,卫芜会背叛自己么?     受这安静的气氛影响,欢之水云也俱不说话,却也并未预料到什么危险,一味的将那些锦盒翻了又翻,摆弄着自己买的小玩意儿。     “卫芜,你是在几岁进的刘府?”华服的掌柜的亲自将茶端了上来,梦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几位垂手而立的店里的活计,并不说什么,轻轻抿了口茶,只是做做样子,将嘴唇碰了碰瓷杯而已,问向卫芜。     “七岁,或者八岁?我也记不清了。”卫芜不曾想到大小姐会突然发问,还是认真想了回道。     “刘府待你如何?我听说你们这些人,下去要做不少训练,那是苦功夫,是不是因此,还怨恨上了刘府?”梦茴说的云淡风轻,却是连欢之水云都听出梦茴话里的问题了,放下手里的胭脂口脂,有些愕然的看向梦茴。     卫芜背后忽然觉出了冷意,马上起身垂头道,“大小姐说的哪里话,刘府收我容我养我,我岂会怨恨刘府?”     “哦。”梦茴看着卫芜,似笑非笑,“你坐吧,喝茶。”     卫芜重新坐下。已经如芒刺在背,更加坐立不安。     看卫芜坐下,梦茴又轻轻拈起了刚才的话题,继续问道。     “你家中还有什么亲眷?这番随我南下,心里可是舍得?”     卫芜就算是个傻得,也都会知道这是大小姐在怀疑自己了,有些后悔这样草率便听了那纸条上的话。就算他有恩于自己。自己也不该带着大小姐冒险,想了想,正打算狠下心。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大小姐说明白的时候,抬头却见大小姐望向自己身后,目光有些冷意。     卫芜心里一紧,随即慢慢松弛了下去。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刘姑娘误会了。卫芜他并非恶意,约刘姑娘来此,是在下私心的意思,只是想与刘姑娘认识一番罢了。”     是那个人来了。     梦茴抬眼瞧见。是个穿月白掐竹祥云锦袍的男子,袍子前襟的纽扣是三颗拇指大的珍珠,长眉入鬓。随意用簪子挽起头发,挺直的鼻梁更显得轮廓分明。嘴角带着和善的笑意,却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模样,长相虽然英挺,却让梦茴第一眼就觉得是个不靠谱的人。     “哦,我倒是不知道了,卫芜原来是伺候阁下的,那就请阁下将他带走吧。”梦茴掩着心内的吃惊,看了一眼门口的守卫,有些叫苦不迭,若一旦有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冲出这些守卫,更不知这个莫名冒出的人是什么来头,想着眼神瞟了一眼这男子腰间的玉佩,暗暗吃惊,一整块的羊脂玉镂空雕成,虽然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贵重非常。     看来是个富贵乡的子弟。     卫芜心里一苦,起身正要向梦茴请罪,却见那人对自己扬了扬手,卫芜下意识的停住了嘴巴。     梦茴看在眼里,心里更气,竟然不知这个卫芜是个背主之人,枉自己还信了他!     “刘姑娘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卫芜他对你忠心,不过却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违拗我罢了,说起来我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与刘姑娘认识一番。”     “认识?买通了我的长随,驱散了茶楼的客人,包了饮憩楼,倒真是好大的手笔。”梦茴一声冷笑,显然不屑。     这里面除了梦茴,最吃惊的便是欢之了,这个男子,不就是方才在街头一晃即逝的那个人影么,只一眼,便足够让自己记住了他,皆是因为这个好相貌。     只是谁也没留意到欢之的吃惊,那男子并不在意梦茴的火气一般,倒是大大方方的坐下了,坐在方才卫芜的位置,水云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里那个座位远了些。     “我姓黄,黄安。早在京城便听闻过刘姑娘的名声,还巧巧遇过一次,此番来江南,却不意几月前在花满楼前也与姑娘有了一面之缘,姑娘不知道罢了。还恰好让我结识了姑娘的长随,不过姑娘误会了,卫芜他并未被我买通,与在下当真是偶然结识,方才街头遇见姑娘,三番两次,想来是缘分,才拿一件旧事相迫,让卫芜请刘姑娘来这里。”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话,那黄安拿起掌柜的亲自倒满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又道,“而这家饮憩楼,却也刚好是在下的产业,在下并未驱人,不过是请他们离开省了他们茶钱而已。”     梦茴只是听着,却并不信,打量着这黄安的神色,坦荡真诚,倒并未有作假的痕迹。     只是梦茴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同样没有看出自己庶妹的对自己的恨意,也没有看穿徐盈芳最初的笑脸。     因此梦茴并不说话,只是用长长的指甲轻轻瞧着茶碗,“哒哒哒”的,一下又一下。     那黄安神色也窘迫了一下,随即目光倒是随着她的指甲一动一动,觉得有趣,又顺着指甲看向那白净纤长的素手。     “我说的都是真的,刘姑娘为何不肯信呢,在京城,也是黄某在京城办事,在在水一方歇息了片刻钟,恰好看见姑娘。”顿了顿,又补充道,“和姑娘的庶妹。”     梦茴心一紧,随即立刻望向这个唤作黄安的男子,眼神凉如此时的天。     既然是看到我与刘梦虹二人,又是在在水一方里面,那定是看到我送她上去,随即我又带人上去……那时候只想着外面是没人的,却忘记了留意那一间间的雅间,他当时在雅间,看见了全部?     “放心,我既然那时候未曾说什么,如今更不会说,只是想让刘姑娘相信在下,还有在花满楼门口刘姑娘与徐府公子的对话,我也恰恰遇见。”     这么巧?     不知为何,原本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的梦茴,却忽然想起了陈熙,脑海里刚浮现出他的面孔,心里的那淡淡的火气,忽然就消了。     “所以,你便想着要来认识我?”梦茴语气已经没有最初的敌意,这并不代表她心里不警惕,而是看了一眼这门口的守卫,又估算了一下心里的时间,决定采取怀柔政策。     “这么说,我与黄公子还真是有缘分,我叫刘梦茴,想来黄公子已经知晓。”     态度忽然这样转变,黄安倒是有些未曾料到,不过这到底是好的现象,“姑娘大名,自然久仰。”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为何自己非要腆下脸面认识这个刘姑娘,而方才也不过真的是擦肩而过,却忽然有了这样的冲动。     他知道此行自己任务重大,不得有失,可是在自己一向规矩甚至有些冷漠的世界里,他想添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进去。     人,总要学着苦中作乐不是?     这样想着,黄安的脸色更加柔和,看向刘梦茴,上次在酒楼见她算计自己的妹妹,就觉得她是一个……十分有意思的人啊。     “如今咱们也算认识了,我也吃好了,喝好了,不知是不是可以暂且放过我们,我再不回府,怕不好对长辈交代了。”梦茴也笑咪咪道,语气里没有一丝火气。     黄安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只是希望刘姑娘下次出府的时候,可以来我的饮憩楼里小坐片刻,若刚巧我在,还能攀谈一二。”说实话,这也是黄安这一辈子真正意义上的主动认识女孩子,他并未觉得这样有不妥,还很开心自己达到了目的。     梦茴也点头,笑容不变:“一定,一定,黄公子不嫌叨扰便好。”心里却想着,还想让本大小姐再来,做你的梦吧,天知道这是哪个登徒浪子,富贵乡里出来的没脸没皮的公子哥儿,一丝稳重也没有。     黄安听梦茴点头答应,更加放心,便挥手让守卫散了,亲自送刘梦茴出去,门口已经停了座四人抬的轿子,黄安侧身让出路,一面道:“刘姑娘乘轿回去吧。”     梦茴本欲拒绝,可是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遂不再客气,这黄安既然肯让自己出来,显然这次是没存什么坏心思的,反正下次也不要再见这个人,不坐白不坐,想着点头笑道,“有劳黄公子了,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欢之和水云扶了梦茴上去,两人自己也上来了。     轮到卫芜的时候,卫芜心里十分忐忑,有些惶恐,生怕大小姐就让自己跟了这个人了。     所幸,梦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道,“你若还想跟在我身边,便自己走回徐府吧,我不拘着,你若不愿跟着,跟了别人我也不计较,你的卖身契在哥哥那里,哥哥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了也管不着。”     卫芜连连点头。     “但有一点,若今天还能在徐府见到你,我便要你做到绝对的忠心,这次的事情我希望是最后一次。”梦茴说着,却瞥了一眼那黄安。(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宗祠祭祖订下约 - 贵女红妆 - 浅郁     卫芜听了却有些犹豫的抬眼看了一眼梦茴,欢之在一旁着急道,“听不出来大小姐的意思吗,还不快谢谢大小姐这次开恩放过你。”她以为卫芜的犹豫是不愿意再跟着大小姐。     卫芜听了僵直的背弯了下去,正欲说话,梦茴已经不耐烦看她,摔下了帘子,命轿夫走了。     今天的事情当真是莫名其妙的很!     欢之觑着梦茴脸色,想张口给卫芜说说好话,又一想卫芜也是个不争气的,在大小姐最后说那番话的时候就该赶紧的表忠心啊,谁知道却成了闷葫芦,不知在打算着什么。     心里也是来气,又想起方才的黄安黄公子,心里倒是十分受用,果然这样的青年才俊,看起来家世又十分不一般,都是好眼光的,不过这举动是太唐突了,惹人不喜。     轿子很快被抬起,黄安目送着梦茴远去,看了一眼卫芜,进了饮憩楼,卫芜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黄安进去了。     却不知在他们进了饮憩楼放下门口帘子的那一刻,从对面街角阴影处走出来几个人。     “公子,打听清楚了,这饮憩楼原本是个冷淡的茶庄,前些日子被急急的转手出去,以前那杨老板拿了钱就离了扬州不知隐哪里去了,时间上与公子说的颇为吻合。”     “嗯,那一夜赌庄呢,查探清楚了,与这饮憩楼是一个老板?”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低沉着声音问道,声音清冷。     “的确是,上次被我们找到这赌庄前老板,他是走晚了,刚从镖局出来也是一副要搬家的样子。我便带着人连夜进去,硬是让他拿来文书看了,是同一个人,叫做黄安的。”     “吩咐下去,让慕容兰手脚快一些,把人调教好了,不能总是这样被动。还有。刚才上轿子的这三个姑娘你可要派人跟紧了,把来历姓名什么的都打听清楚,如果这黄安真的被我猜中。是那个人的话,我们可是有麻烦了。”     “公子放心,鹰落去跟人,定不会有差错的。”     轿子很快停在徐府正门。梦茴看到一派崭新的模样,换了门神、门对、挂牌。新油了桃符,倒是换了一番气象。     下了轿子匆匆进了徐府,才见一路从大门到仪门,一眼望不到边的。两边阶下都是朱红的灯笼,直走过门厅,到内外院各房门前皆是。     果然是气派。京城百官之门府,是万万不敢这样张扬阔气的。有钱也不敢明着使儿,稍哪家显得逾了规矩,不然第二日御史们弹劾的折子就递上去了。     到了自己的葳蕤居前,也是如是。     自己是回的晚了,知道今日必然事情多,便匆匆去了老太太房里,得知老太太已经走了,留了话让水荇带着去西院。     这是祭祖的时间到了,要去宗祠。     梦茴又急急忙忙的跟着去了,水荇倒是安慰着,“刘姑娘不用着急,老太太因着身份重要,要领着大家,因此需要先去,方才几位姐儿也是才回来,估摸着现在也就刚到不久,后院停着轿子,老太太走前吩咐下来的。”     也是徐老太太想得周到,梦茴没客气,强笑着和水荇客套了几句,也就闷闷的坐了上去。     在徐府为客,又是第一次去宗祠,只该早到的,哪知却是晚了,怕是要被人背后嚼舌,说贪玩误事。     这样一想,心里更是堵得慌,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耽误自己事的黄安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遍。     也没多久,西院也就到了,梦茴还没到过这地儿,门口看去既无多余摆设盆栽,也没有什么花花草草的装饰,只觉得一派肃穆冷清的感觉。     进去了发觉徐府人都到齐了,徐家姐妹原本就是站徐家所有人的最后面,梦茴也就上前去站了。     所幸未引起什么动静,只是自己身后便是徐府的上下仆从了。     看来还未到入宗祠的时间,梦茴随意打量了下,只有一个颇大的堂,上悬一块匾,写有“徐氏宗祠”四个字。心里不知怎么却是一跳,又低下头去,想来,这应当是个庄重的时候。     上一世却没有这一节,自己压根连徐府都未曾踏入,这一回不仅寄居徐府,甚至都要入宗祠祭徐家祖宗,这应当也是一种缘分了。     想来人世间,虚无缥缈的东西太多,神灵遥遥在天,不知能度化几个世人,而自己此生,会否就是哪个神灵起了恻隐之心下的结果。     正胡思乱想,徐家众人便被引着入了宗祠,梦茴只是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怕被人一眼看到,还以为自己心中不虔诚,徐老太太亲自捧了供菜酒茶,摆在桌上,两旁还燃着大红蜡烛。     按部就班,无一丝凌乱,众人也皆屏息,不敢出声。     最后众人一起跪下,礼毕,梦茴在拜下的那一瞬间,有种恍然隔世的恍惚感,以为自己回到了颜家宗祠。     等清醒过来,又暗暗笑自己乱想。     结束了这一桩事,梦茴心里也是一松,跟着出去,想看看众人是要怎么走,犹豫着要不要去老太太那里。     徐盈芳却是笑着走上前,跟梦茴打着招呼,“今天看姐姐回府回的晚了,不知是去哪里玩了?还是门房的轿夫们不听使唤?”     梦茴敷衍着回道,“扬州新奇东西挺多,在外面多看了一会儿就耽误了时辰,还好没误事。”     徐盈芳也是笑着回了几句,却看向自己身旁的长姐,原本自己是引了话头想让长姐刺这刘梦茴几句的,长姐却仿佛没听到看到一般,虽然也是不理会刘梦茴,但明显没有最初那么大的敌意了。     长姐这是怎么了,徐盈芳心里狐疑,她知道长姐一贯要强,并且认定的事情少有改悔的,因此应当不喜刘梦茴才是,而长姐也一向不会隐忍和按捺火气。     出了宗祠,倒也并未立刻散了,反倒是一起往徐大老爷的春晖园去了,这里离春晖园最近。     徐盈钰上前去扶了老太太,对本欲来给自己说话示好的哥哥徐恪之并不理睬,徐晖被晾在一边,颇尴尬的笑笑,也到了老太太另一边,替代水灵扶了。     徐老太太看着长孙和长孙女在侧,开心的合不拢嘴。     徐琰之也带着徐麟之,故意磨蹭着慢走,让过了父亲母亲,到徐盈芳和刘梦茴身边,对徐盈芳笑道,“今日去了哪里玩,有没有带着你刘姐姐好好在扬州转一转?”     徐盈芳看了一眼刘梦茴,眼珠转了转,“长姐来约的我,我便跟长姐和两个妹妹出门了,也就是按往年规矩,去荣香坊逛了逛便去银珑楼看了看首饰,去帛生莲锦瞅了瞅有什么新到的布料。还遇见葛家姐姐了。倒不知刘姐姐什么时候走的。”     这是要推到徐盈钰身上,谁都知道徐家大小姐不喜欢刘梦茴,自然不会怪到徐盈芳身上。     徐琰之也是意料之中的点头,他也只是随意问问,方才他留意到梦茴最后一个进来,是回来晚了,却没和自己的妹妹们一起。     “葛家妹妹,可是见到葛如槿了,你最爱和她一起。”葛家与官家也算沾亲带故,尤其葛如槿与官家更是亲近,葛如槿的母亲便是官氏的亲姐姐。     “自然是见了,她还托我问候你,约了咱们一起十五的时候出去看灯。”     “十五。”徐琰之皱了皱眉头,刚想找个理由推脱不想去,却用余光瞥见徐盈芳身边的梦茴,心一动,点头应允:“一起去也好,人多热闹热闹,那天定是会有许多人的,还会放河灯,值得出去看看。刘姑娘不如同我们一起?”     河灯,是在河里放灯么,梦茴没见过,心里生了几分向往,短暂迟疑了下,便欣喜道,“好啊,一起去看看,长长见识。”     “我也是这样想着,你定是没见识过,许多闺中小姐都爱放灯,灯火映着河水,与岸上的灯交相辉映,颇为辉煌好看。一起去也安全些,那天人会很多。”徐琰之见梦茴来了兴致,精神一振,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梦茴听了心里更是期待,脸上泛起笑意,“那到时候提前约定好,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凑凑热闹。”     徐盈芳看着哥哥与梦茴,蹙起了眉尖,打量了一下哥哥看向刘梦茴的眼神,心里的感觉并不好。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这刘梦茴,别的不说,单是差点要入了京城颜府的门,这一点在说亲的时候就万万不妥,在梦茴来的第一晚,母亲同父亲说话的时候,自己偷偷听到过。     刘梦茴,就算是京城名门闺秀,却也只能入商贾之家,与哥哥,更是万万不能相配的。     姐妹之情毕竟隔了许多层,徐盈芳心里从未当真过,但是对这个自己唯一的并且一直疼爱自己的嫡亲哥哥,徐盈芳却是一百个在乎的。     这样想着,看向刘梦茴的目光更是冷了几分,长的这副狐媚样子,偏还想勾着自己哥哥,实在可恶。     一路到了春晖园,徐晖先引着老太太进了已经铺满红毡烧着炭火的正厅,扶老太太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便立刻招呼着儿子扶着方氏回里屋休息。     爱重之心,可见一斑。(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女行千里母忧心 - 贵女红妆 - 浅郁     徐老太太也是呵呵的笑了,并不说什么,徐老太爷却是蹙着眉头,有些不悦。还是二老爷徐蓦扶着徐老太爷在老太太一旁同是上首的位置上坐了。     其余的人也都鱼贯而入,各自坐了,徐老太太和大儿子说着话,官氏巧言妙语的引着老太爷发笑,徐盈芳却拉了徐盈钰过来。     “你有什么事,我还在祖母那里服侍着呢。”徐盈钰被徐盈芳唤出来,微微有些不悦。     徐盈芳却没看出来似得,自顾自的问道,“我这不是有话问你嘛,怎么对那刘姑娘的态度好像变好了些,虽然我也觉得刘姑娘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你突然变了,想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这事。”徐盈钰随口想敷衍几句,心里想着难道自己对刘梦茴的态度好了?哪有的事情,只是不想与她多计较什么罢了,眼里压根就没她,“不过觉得总是计较着不好,到底是住在一个府里,再说,若常常闹起来,她又是个不声不响的装可怜,祖母那里确实不好交代。”     徐盈芳哪信,再看徐盈钰漫不经心的样子显然不是在说实话,自己长姐的脾气自己还能不晓得了,火气上来谁的面子都是不给的,哪怕知道发完脾气要领罚她也坚决不会忍在心里,要痛痛快快的发出来。     “长姐真的这样想就太好了,其实我也觉得刘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前些日子还让水云差人请了我过去几次,送给我了一套景泰蓝珐琅的护甲,据说宫里的娘娘都在用,虽然我年纪小还用不到。但留着总有用的时候。”徐盈芳一面说着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一面仔细留意着徐盈钰的脸色。     果然徐盈钰脸色微微有些愠怒起来,正要开口说话,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怒气像是一下子就下去了,“你向来脾气好,她与你走得近也是应该的。她也是个可怜的。你平日多担待着她,陪陪她也是好的,我却是做不到。”一面说着。一面就要往房里走。     徐盈芳一愣,这简直太不像是长姐了,还在琢磨着怎么再开口试探的时候,徐盈钰已经转身回了房。     姐姐说她可怜?怎么可能?明明姐姐心里一直是不服气那刘梦茴事事比她好。虽然刘梦茴也没有那么好,只是自己常常在长姐耳边唠叨惯了。长姐也是听进去了,怎么没过几天,反而觉得刘梦茴可怜了?     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大伯才刚回来,佛堂那位更是指望不上。若是长姐真的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什么风声,应该是从祖母那里吧。不自觉的,徐盈芳又想起了刘梦茴来的第一日母亲和父亲说的话了。难道是因为这个?     京官嫡女嫁做商人妇,的确是够可怜了。     徐盈芳想着。脸上却丝毫没有露出同情之色,反而脚步轻快的进了屋子,换上了衣服天真灿烂的笑脸,亲自捧了茶水到祖母那里撒娇去了。     一会儿,徐府的一位管事捧了茶点进来,送上桌,一面笑对着老太爷和老太太道:“今个儿后厨都在忙着准备晚上的年夜饭,因此糕点准备的不多,老太爷老太太先用着,我这就去六芳斋去买些回来。”     徐老太太笑呵呵的,“罢了罢了,费这个精神做什么,我们也就是在一起聊聊天,热闹热闹,更何况今日六芳斋怕是不开门吧,人家家里还有六个千金要过年呢。”     那管家也笑了,“老太太说的是,我考虑不周到了。”     梦茴原本不在意的,只是坐在那里慢慢喝茶,听那管事的一开口,心里惊了一惊。     这声音,似乎很熟悉。     可看相貌,却丝毫没有印象,应当是没见过的。     “说来也有好久没见你了。水叶也好久没有给我请安了,你待她如何呀,她可是从我房里出去的,不能委屈着她。”老太太今天心情好,与那管事多说了几句。     梦茴又留意了一下这管事,娶着了老太太房里的丫鬟,想来在这府里应当是得脸的。     “天天捧在手心呢,哪敢有一丝怠慢。”提到水叶,那管家脸上的笑容要溢出来。     梦茴心里却是一凉。     她想起来了。     还是刚入府的那段日子,自己与欢之偷听到的三房太太邹氏与人说话,声音便像是这个人。     可惜今天未曾带着欢之来,不然也让她辨认辨认,毕竟那时候自己才听说了几句话,害怕惹上是非,便带着欢之轻手轻脚的走了。     这个人,给三房的太太用了避子汤。     他和邹氏有什么勾当在里面?     那边徐老太太又和管事的随意聊了几句,赏了个几个八分的银裸子便让他下去了,这边徐晖却忽然开口,“绾绾,你跟我进来一趟,我有事与你说。”     大舅开口,梦茴连忙放下茶碗,跟了大舅进到暖阁,大舅先坐下,然后示意梦茴也坐下,笑着开口道,“最近刚回来就有许多事情,忙的首尾不顾,这不昨日才想起来,你母亲让我带了信给你。”     梦茴一听母亲来信,激动的一下子坐起来,“真的么?母亲她还好吧,还有我哥哥,最近学问有没有长进了?”     徐晖看梦茴高兴的模样,面上露出了笑意,从摆在桌上的琉璃花樽下拿出来一封信,递给梦茴,“本该昨日就给你的,却是忙的忘了,收拾了包裹才想起来,想着今天有空一定给你。你母亲她很好,就是总挂念着你,你哥哥也很好。就是听说要参加府试了,你母亲有些紧张。”     府试,过了府试还有院试,才算中了秀才,这几场考试相较于乡试会试来说算的上容易了,一般有本事的都只当是小试牛刀。     可是自己哥哥……想起上一世母亲来颜府看望自己的时候提过,温姨娘的儿子刘俊先于自己哥哥考上了秀才,要参加三年一度的秋闱,至于最后中举了没有,自己也没关心,母亲最后也没说。     怕是这次的结果不会太好。     想着,虽然接过了信,心里有些怏怏不乐,父亲不知会怎么训哥哥,连带母亲也会没脸。     徐晖看到梦茴的样子,知道是梦茴替刘恪勤担心,安慰了几句,“你不用担心,你父亲当初也是有名的才子,高中探花,制艺方面在朝里数一数二,有他亲自指点你哥哥,你哥哥一定会没问题的。”     梦茴扯出一个笑脸,总不能让大舅以为自己怀疑哥哥的能力,“我也是这样想的,哥哥一定能够一次顺利。”说话的底气却有些不足。     又看了看手里的信,厚厚的,眼神里有几分急迫,挥挥手里的信对大舅说:“那我就先去看信了。”     大舅笑着起身,“你就在这里看吧,这里还安静,我出去陪陪你外祖母外祖父去。”     梦茴点头,送了大舅出去,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纸张。     还有两张银票,各一百两的。一共二百两。     梦茴看在眼里眼睛发酸,到底还是母亲体谅自己,因着要过年,梦茴基本上将自己账上所有的银子都去溶了银裸子,总不能到时候连打赏的钱都发不出去,如今正是捉襟见肘的时候,这二百两实在雪中送炭。     梦茴想了想,小心的将银票收好,这才开始读信。(未完待续)     ps:今天看到西楼子童鞋的更新票--可是最近卡文,思路有些不畅,等我慢慢把这点写过去吧,因此,还是一更。           第九十七章 水榭琉璃热闹地 - 贵女红妆 - 浅郁     信有厚厚的许多张,母亲熟悉娟秀的馆阁体细细密密的在纸上铺展开来,说起哥哥,说起父亲,甚至说起昨日吃的盐水鸭,又在问自己,问天气,问衣衫,问吃的合不合自己胃口,林林总总,琐碎又具体。     梦茴看的很认真,脑海里浮现的是母亲温柔的笑,母亲一向不是温柔的人,但对自己,总是柔柔和和,或者说,自己总是记住了母亲温柔的样子。     等看完信,梦茴抬起头来,眼睛有些酸涩。     外面的喧嚣传进来,是二太太官氏又讲了个趣事引着人笑,还有徐盈芳娇娇气气给老太太拿果子吃的声音。     不知为何,梦茴忽然觉得那些声音离自己很远,这个暖阁是一个世界,暖阁外面又是一个世界。     慢慢坐下,思考着信里母亲说的事情,母亲听了自己的话,让大哥没事多去父亲那里尽孝心,就算聪慧比不得别人,孝之一字不该比别人差,大哥也努力去做了,只是见到父亲仍然畏畏缩缩,不得父亲喜爱。     又说刘梦虹似乎与温姨娘走的比迟姨娘还近,并且日子过得不太顺心,一个月家回了三次,在温姨娘那里待得最久,还说刘梦虹回去的时候总是抱怨的多,颜时焕待她客气的要命,还要求自己喝避子汤,甚至要求她多去颜时迁那里走动。     梦茴却皱起眉头,这与自己被纳入颜家有些微微不一样,首先颜时焕是不肯让自己回家的,自己怎么哭求都没有用,偶尔母亲来看自己,还要受他们的种种委屈。     其次就是颜时焕上一世。根本就没碰自己,未行夫妻之礼,遑论避子汤一说。     最后,颜时焕严令自己只能呆在自己房间,警告过自己不能与颜时迁等人接触,她不过是阳奉阴违,为此没有少被颜时焕训斥。     轮到刘梦虹。为何变了许多。     难道说。刘梦虹比自己更吸引颜时焕,让一向克制低调的颜时焕,都禁不住刘梦虹的诱惑?梦茴轻轻摇头。自己妹妹虽然长得娇俏可人,但一是身形还未长开,二是长开了也绝入不了颜时焕的眼,颜时焕对他的嫡妻秦兰月。才是真正爱重。     想起最后一次见颜时焕的场景,是在颜家抄家父亲来送自己鸩酒上路的前一晚。她第一次看见颜时焕喝的酩酊大醉,他连醉意都藏得很深,脚步有些摇晃,将要站不稳。她只是坐在那里冷眼看着。     “这就是你想要的么?你满意了?”现在想起来,颜时焕那充满醉意又通红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     嘴边长出了胡茬,显得十分落魄。颜时焕一向是十分注重自己形象的。     她不言不语,经多年折磨。她与他已无话可说。     她的沉默却激起了他的仇恨,像以前无数日子里的一样,不过那次却并非是谩骂与侮辱,他将她像是小鸡一样提起来。     她那时候瘦极了。     她被他扔到床上,她惊恐的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或者说,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却不敢相信。     他的身子已经压了上来,醉醺醺的酒气喷了她一脸,她掐他,打他,推他,都无济于事,他的唇,粗糙而厚重,落在了自己的唇上,玫瑰的口脂混合着酒气成**缠绵的味道,还有未曾修理过的胡茬,在自己耳畔一遍遍的蹭来蹭去,微微疼。     心跳的很快,几乎要跳出来。     她为这件事担忧恐慌日日难安睡的年纪,他却并未如同自己害怕的那般对待自己,而等自己相信他永不会这样对自己的时候,这件事突兀的发生,她竟愣了,身体与灵魂仿佛有一刻的分离。     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外衫已被褪去,露出光滑的肩,他的手指一遍遍的抚摸,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撑着身子一步步后退,拔步床头的抽屉里,有一把弯弯的小刀。     冰冷的刀锋反射出的光在那一瞬间照进了颜时焕的眼里,梦茴只记得自己思维意识混乱,拿着刀,像是拿着救命稻草,决绝又无助。     颜时焕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醉意在他眼里慢慢消逝,他起身,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目光里有自己说不出来的意味。     “你恨我。”他再次开口时候,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清冷。     她依然不说话,只是坐直了身子,手里紧紧握着刀柄,刀刃指向颜时焕。     “你父亲许诺了你什么?把你光明正大的接回去,再让你嫁人么?”     “你错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颜时焕的女人。”     他说完就走了,背影与夜色融在一起,梦茴喘着气,许久,才下去匆匆忙忙的把门关上,又锁紧,最后还抵了一张太师椅在门口。     才渐渐安下心来。     这一世,却不知是为何,颜时焕对待刘梦虹的方式仿佛变了。     是为了要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的入神,却听外面外祖母的声音已经响起,“绾绾呢,怎么半天不见绾绾出来?”     梦茴这才站起身来,将信匆匆的收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带笑推门而出。     “你这丫头做什么去了。”外祖母倒是摆开了桌子在与官氏邹氏和两个儿子打叶子牌。看梦茴出来,笑问道:“会打牌么?”     需要许多人一起玩的东西,梦茴都不会。     就连下棋,欢之嫁出去以后,就是自己左手与右手下了。     “不会,我在后面看您玩,学一学。”     “好,好,来,坐我后面看着我玩。”     外祖母身上淡淡的桂花香让梦茴想起母亲。     鼻子一酸,却想起今日是除夕,硬是忍下来了。     桌上的人都有意让着徐老太太,徐老太太怕也是知道,笑呵呵的揽了银子,倒是一点没商量。     “你们一个个儿的都私下有不少私藏吧,哼哼,这不过是九牛一毛,休想我放过你们。”     众人也都笑了。     徐老太太将赢的银子打赏了房内的丫鬟们。     “拿了我们的银子做好人,老太太这过日子啊当真是精明。父亲,我可不依。”官氏笑着对老太爷说道。     晚上年夜饭被摆在水榭。虽然天依然冷着,但水榭台上笼了一层玻璃,也是保暖。玻璃外围挂着红红的灯笼,将里面照的十分明亮,只觉得仿佛在另一个空间,与外面的世界连不成一片。     梦茴第一次看到水榭台上的玻璃,只觉得奢侈,玻璃比起金银玉石虽然不算名贵,但制作工艺繁杂,因此也算难得,这么大一块笼在水榭台,不知这天下能有几块。     颜府内部虽然建的也十分华美,但这么大块的玻璃还是没有的。     不过梦茴心里还算淡定,她不是第一天领教徐府的大手笔。     夏日从这里面看外面波光粼粼的水面,定是美极。     饭前晚辈们先去给徐老太太和老太爷磕头,两个人都是笑盈盈的,等到邹氏的时候,徐老太太和老太爷的笑容却稀薄了些,“你起来吧,什么时候能给三房填个孙子孙女,我们也就安心了。”徐老太爷说道。     “倒也不是没有。”徐老太太沉吟着看了一眼邹氏,邹氏闻言心一跳,抬头待要说什么,徐老太爷已经示意让她起来坐到一边去了。     到梦茴的时候,徐老太太和老太爷一人塞给了梦茴一个香囊,按例是压岁钱,梦茴甜笑着收下,又说了几句吉祥话。     老太太眉眼更弯。     随后是徐府的下人们鱼贯而入,给上首的两位老人请安,徐府下人颇多,梦茴一眼看过去,花团锦簇的一片,众人都挑了最好的衣服换上了。     经过这个冗长的程序,年夜饭才正式开始,不同于以往用膳的食不言寝不语,这次筵席是有说有笑,梦茴等几位姐儿面前还放着梅子酒,允许她们喝一些。     徐盈钰原本也是十分开心热闹,毕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只是眼睛瞟过刘梦茴的时候,莫名的想起自己的母亲。     水榭琉璃台,人间喧闹地。     而佛堂呢,怕只是燃了一根红烛吧。     那边父亲体贴的给方氏夹了菜,方氏红扑扑的脸上带着温顺而满足的笑。     那样温馨的画面忽然有些刺痛,父亲从未给母亲夹过一筷子的菜!从小到大的记忆里,父亲对母亲,永远是疏离而客气。     徐盈钰起身,离开了饭桌,走出了那个明亮热闹充满欢笑的世界,没有人留意到她,有人看到了也不以为意,以为她是要去官房吧。     脚步不知不觉的,往佛堂走去,方氏与哥哥这次回来都没有去拜见母亲,父亲更不用提了。     不知道母亲此时在做什么,方才祖母提起来母亲,二婶官氏说将几样母亲素来爱吃的饭菜都装去了佛堂,让祖母放心。     佛堂灯光如豆,微弱的在冬夜的风里遥立。     徐盈钰心很乱,若不是陪着哥哥,她这些年从未单独看过一次母亲。     “你们日后若是无事,不必来这不详地,走吧,我无话与你们说了。”     或许是那年相见母亲的冷漠,深深刺痛了自己吧。     徐盈钰还是走到了门口,想了又想,伸手推开了自己面前的那扇大门。(想知道《贵女红妆》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愿求岁月时时好 - 贵女红妆 - 浅郁     与此同时,水榭琉璃台,依然热闹非凡,时不时的又笑声飘出来,徐府人丁并不算兴旺,老太太便在刚才磕头后留了不少平日近身伺候的人,水云正在哄老太太多吃一碗莲子羹,逗老太太笑了许久。     一旁的水苒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水灵偶尔与她说什么,她也并未听清楚,只是敷衍几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好今夜欢乐的人占了多数,也并未有人注意到她。     徐老太太终于喝下那一晚莲子羹,水云笑容更深,水苒终于鼓了鼓气,上前拉了拉水云的衣衫,又指了指外面。     水云会意,又在老太太面前放了一块好克化的山楂糕,看水苒已经往外走了,便也与老太太打了招呼,回头看了看坐在一旁正与徐琰之聊天的自家姑娘,这才跟着水苒走了出去。     徐琰之正将自己多年遇见的趣事一件件一桩桩的讲给梦茴听,梦茴微微笑了,心里念着母亲信里说的事情,倒是身后欢之兴趣很浓的样子,追着徐琰之多问了不少话。     徐盈芳自然是不愿看到哥哥与刘梦茴亲近,却也不好直接阻止,只好目光灼灼的盯着刘梦茴,希望她能有自知之明。     刘梦茴开始未留意,后来还是注意到了,看着徐盈芳毫不躲闪的大喇喇的朝自己看来,心里也是一阵无奈,又不能直接打断徐琰之,只好借故带着欢之出去躲躲。     欢之显得有些不愿,她正听徐琰之说到精彩地方,但还是不愿违拗梦茴的意思,乖乖的跟了出去。     一走出去,心里觉得舒服多了。一下子回到了清静的世界,说起来,梦茴还是喜静不喜动的。     “大小姐,那边两个人影过去了,好像是水云。”     走出了水榭台,欢之看到水云的身影往左面去了,不由得悄声告诉了梦茴。     梦茴也看见了。拉住欢之不动。将自己与欢之的影子藏匿在一棵松树后面,直到再看不到水云的身影了,才出来。     “大小姐不去问问水云去干嘛了么。另一个人是谁?”欢之好奇道。     “问这个做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不是?跟咱们没关系的,还是不要去理会了。”这样说着梦茴不由得想起了卫芜,今日来磕头的时候梦茴没有看到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回徐府了。     欢之许是也想到了卫芜,与梦茴一起沉默了下去。     梦茴不想与水云遇见。便信步往右面去了。     一路走得很平静,主要是心情平静,想起上一世在颜府的度日如年,所受的屈辱和打击。梦茴对自己现在的境遇十分欣慰。     虽然不能常常尽孝于母亲身边,但世事难两全,把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从容妥当。才能不让母亲在为自己担心。     正想着,与欢之细细碎碎的聊着天。享受这难得的没有挂碍宁静的时光,事难从人愿,前面的小梅林里传来些声响动静,梦茴一下子想到了水苒的事情,怕又是男女勾搭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便转身想悄悄的走。     “你让我怎么和老太太说,老太太平日已经看不惯我了,我若是再拒绝,老太太只怕对我更不喜,倒是你,你不是平日很有主意么,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不顶事了?”     听声音是邹氏,梦茴脚步停了。     “如今还有什么法子,总不能让那个疯子的儿子进了徐府,成了堂而皇之的三房长子吧。到时候那儿子长大了,还能向着你?三房还有你说话的地方?当初我让你斩草除根,你妇人之仁,如今知道厉害了吧?”     这声音果然是白天的那个管事的。     他们在商量那个徐家养在外面的那个儿子么?斩草除根四个字,着实将梦茴吓了一大跳。     “我那时候哪知道徐府这么不避讳的,也是宋琳那疯婆子运气好,人已经被我们弄疯了,还能生下儿子,这徐府居然还想接回去,如今你可得想想办法,老太太早已看我不顺眼,我是不敢动手脚,总是还有些时间,无论用什么方法,千万别让那母子进了徐府啊。”     “这件事实在难办啊,若是这母子在这节骨眼上出事,我倒是没问题,你就算什么都没做,只怕也会第一个被怀疑。”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只要没有证据,谁都奈何不了我,三老爷现在待我还算亲热,总之在我生下儿子之前,三房不允许有儿子。否则我的儿子又算什么呢。”     她喝了避子汤,这辈子会不会有孩子还是未必,若她有个万一,小舅那一房,岂不是要绝了后了?     梦茴听得摇头叹息,生怕他们发现了自己,连忙拉着欢之悄悄的原路返回了。     经过了这一遭遇,梦茴也没了散步的心情,匆匆回了水榭台。     那一厢,水苒拉着水云,斟酌了半天才问道,“我上次和人说话,被你听了去?”     水云看见水苒,心里也正想着上次她与刘姑娘遇见的那件事,听水苒问,也没细想水苒是怎么知道的,便急道,“嗯,那果然是你?你怎么这么傻。”     “求你了,千万别告诉别人,也求求刘姑娘,若是被人知道了,我是万死也难在徐府立足了。”水苒听见水云承认,拉着水云的衣袖就要跪下。     水云连忙扶着,“你急什么,难道我们还会害你不成,倒是你自己,早日求了老太太的恩典吧,若被别人知道了,岂有你的好?”     水苒听出了水云话语里的关心,心里一直吊着的大石头终于沉沉落地,挤出笑容来,“我可是再不敢了,你放心,你与刘姑娘若是不说,我就安心了。”     “刘姑娘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会与她说的,你自己以后行事,也要多加注意,再不能这样鲁莽了。”     “我知道,多谢水云姐姐。”水苒几乎落泪。     ……     推开那扇门的徐盈钰,进了那座佛堂,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老旧的声音,无端扰了清静。     徐盈钰进门,张氏听到动静,手里还未放下银箸,便站起身来想看看是谁,刚好看到自己许久未见的长女     徐盈钰也看到了张氏,比以前苍老多了,两鬓已经有了白发,耳朵脖子都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佩戴,穿的是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丁香色的夹棉褙子,还不如徐府一个下人看起来精神。     徐盈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她不知道开口该叫什么。     “钰姐儿,你怎么来了。”张氏表情一喜,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往外看了一眼,“你一个人来的?没被人发现吧。”     徐盈钰没来及思考为什么母亲会担心被发现,脑海里是方氏气度雍容华贵的鲜亮打扮,眼睛一酸,几乎要落泪。     看到张氏手里拿的银箸,徐盈钰移开了目光,看向桌子,“我来看看你,今日是除夕,哥哥,也很想念你,只是没空来,今日你这里吃的……”     话未说话,戛然而止,徐盈钰看到了张氏桌子上的饭菜,一看便是老的剩的蔫茄子,黑乎乎的都看不出形状,还有一小蝶花生米,干瘪的,上面连粒盐都没有。然后是一小碗面。     “你就吃的这个?”徐盈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氏再怎么说也是大房正经的大太太,谁敢这样苛待她?     张氏显得有些局促的笑了笑,过去收拾碗碟,急急忙忙的要往里面端,“这些也挺好的,我没觉得不好。”     母亲,以前最讲究的就是吃食,一双巧手,也总能折腾出好吃的茶点,一面满足自己的胃口,一面用来诱惑自己,或者两碗荷叶粥,清香扑鼻,或者是酸甜的酸梅糕,解暑开胃。     “二婶不是说专门给你送来了你爱的饭菜么?”她想起了筵席上老太太和官氏的对话,老太太经常提醒官氏膳食的问题,官氏也都笑着应了,仿佛一直以来给母亲送来的都是极好的东西。     张氏的眼神黯淡了下,随即又笑道,“是么,那可能还没送过来,一会儿也许就送来了。”     徐盈钰再也按捺不住,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母亲,心疼,痛苦,还带着些许的恨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有了今日,自己怎么忍得下心看母亲受苦?     徐盈钰转身,匆匆冲出了佛堂,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脑海里有二婶官氏妥帖的笑容,还有方氏的光鲜明亮。     都是假的,骗人的!     她要去找官氏,找祖母好好问问这件事情!     走到一半,徐盈钰忽然停住了脚步,看向天空。     寂静的天空一下子被万千烟火点亮,稍纵即逝的美丽却让人永久难忘。     这是徐府的烟火。     梦茴也跟着众人,在水榭台外仰头看着烟火的明灭,那样美丽,在那一刻抵过了群星的光芒,成为天空唯一吸引人眼球的主角。     就要开始新的一年了,愿岁月时时好。     愿母亲哥哥心无烦恼。     上天怜悯,便让自己偏安在这扬州一隅,一生一世,从容无扰。     遇一个良人,求一世安好。     (第一卷逃嫁篇完)(未完待续)     ps:遇一个良人,求一世安好,也是我现在所期望的。     那么,请大家期待第二卷,江南篇。     该登场的人要陆续登场,该上擂台的人要决出胜负。           第九十九章 守岁还问旧时事 - 贵女红妆 - 浅郁     放完烟火重新回去的时候,梦茴心里有种极致的热闹过后忽然萧索沉寂下去的感觉。     徐盈钰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席上,只是脸色沉闷闷的,谁说话也不理。     徐老太太注意到,便问了一句,“这是谁又惹我们家的钰姐儿了,大过年的怎么也怏怏不乐的?”     徐盈钰抬头,看了一眼笑盈盈的祖母,嘴唇欲动,那边官氏就开口了,“是不是今日的菜色不合胃口,还是姊妹们又闹脾气了?”     徐盈钰看了一眼官氏,又看着祖母,来的路上已经慢慢冷静下来,知道今天这样的日子,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不能提心里的事的,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愤懑,勉强扯出意思笑,“没什么,大概方才出去吹了点冷风,头有些痛。”     正在与徐恪之说话的方氏闻言立刻抬头,关切道,“严不严重,这要过年了,可千万别病了,过年讲究可是不请郎中不服药,不如现在回去躺一躺歇一歇,让丫头们把炭火烧好。”     徐盈钰想了想,“也好,那我就先回去歇一歇,明早来给祖母请安。”     徐老太太和煦道,“去吧,去吧,哎,把手炉拿好,披肩袄子都不要忘了。这回去着凉了可是自己受罪,自己回去也闷得很,不如把你的三妹叫上吧。”说着,不等徐盈钰答话便对徐盈瑛道,“瑛姐儿不如陪你长姐回去吧,她病着,越闷着反而不好,你与她一块儿说说话。”     徐盈瑛正与林氏说着话,一只耳朵也竖着听这边动静。听到老太太吩咐,连忙起身,乖巧的应了。     林氏脸色微变,有些不满意,正打算开口说说。     徐盈瑛回头望了一眼母亲,制止了她想要说出口的话。一面若无其事乖顺的到徐盈钰身边,扶起她胳膊。“那我与长姐一起回去。祖母也放心些。”     徐老太太十分满意的笑了,想了想又多给徐盈瑛手里塞了一个香囊,方才已经给她们几个一人发过一次的压岁。里面都是小金裸子。     徐盈瑛又惶恐的到了谢,才跟徐盈钰走了。     林婉秋在自己亲女儿身后缓缓叹了口气,庶出不得宠的女儿,总是要比一般孩子懂事些。这样的懂事,自己看着也心疼。     又过了些时候。徐老太太也有了倦意,方氏便劝老太太回去休息,老太太也就与徐老太爷笑着起身,让水灵几人扶回去了。     老祖宗走了。众人也自然慢慢跟着散了,梦茴出去的时候碰见徐盈芳,徐盈芳笑着与梦茴说话。“刘姐姐不如去我屋里守岁吧,刚给盈岚说好了。我们一起下围棋。”     下围棋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不了,我回去葳蕤居,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睡了。”梦茴也笑,态度亲切。     “这样不行,尤其是我们这年纪的才该有讲究,岁一定要守的,不如去畅趣苑,我们一起喝茶?”徐琰之在一旁笑着插口,“盈芳盈岚一起去吧,让我那里也热闹热闹。”     “这怕是不好,刘姐姐毕竟是及笄的人,若是传出去对她影响不好,哥哥说话总是欠考虑,刘姐姐千万别怪罪。我与盈岚也不去了,今日玩的太累,守完岁也就睡了。”徐盈芳不等梦茴开口,忙急急的说道。     “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怪罪,那我这就回去了。”梦茴笑一笑,带着欢之水云便走了。     徐琰之也只好讪笑着,与妹妹又聊了几句,才同茗烟茗翠一同回畅趣苑了。     热闹过后,各自散场。     除夕夜就这样散了。     梦茴回去,看葳蕤居已经燃了蜡烛,灯火通明,走进去,卫芜正跪在屋里。     见到卫芜,梦茴轻轻松一口气,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就到了,看大小姐不在。”     “跪到现在?知道错了?”梦茴听说,也有些不忍,毕竟今日是除夕。     “是。知道错了。”     “那起来吧,这个拿去,欢之随便拿些东西给卫芜吃。”梦茴终于没再说什么,上午的气到现在,也确实消了不少,递给了卫芜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赏钱。     “谢大小姐。”卫芜接过银子,费力的站起早已没了知觉的腿,想起有些事还不得不继续隐瞒着大小姐,心里非但不怨,反而十分愧疚。     欢之找了找没有什么好东西能给卫芜吃的,便只好端了几碟糕点过去,卫芜早已饿了,一阵狼吞虎咽,水云看着着急,又到了一杯茶端过去,“慢点吃,别噎着,也别呛着了。”     卫芜点头,喝了一口茶水,放缓了速度。     才坐没多久,梦茴想着怎么打发剩余的时间守岁,却听菊盏打起帘子,“刘姑娘,大小姐来了。”     徐盈钰?梦茴心里诧异着,忙站起身子往门口走去。     来的果然是徐盈钰,独自一人灰着脸,表情也有些局促。     “盈钰,你怎么来了?可是要来一起陪我守岁?”梦茴很是意外,但来者是客,还是笑着上去拉过徐盈钰的手,将她扶坐下。     “嗯,我来陪你守岁。”徐盈钰点头,承认了。     这下欢之和水云都傻了眼,十分惊讶,毕竟徐大小姐与自家姑娘关系一向不好,今日居然大晚上的跑来陪姑娘守岁,任谁想都想不通。     “你不是受了凉头痛么,怎么还趁着夜色来了,外面这么冷的天儿。”梦茴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徐盈钰。     徐盈钰接过,并不喝,只是看了一眼梦茴,又看了一眼水云欢之,还有一旁默不作声的卫芜,什么话都没说。     梦茴早料到她不是来陪自己守岁的,她们的关系还不至于那样好,知道定是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便道,“不如来里屋,咱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徐盈钰听了连忙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跟着梦茴站起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就想与你说说话。”     欢之张了张嘴正要问,“你与我们家大小姐有什么话要说的?大晚上跑来,不是专门吵架的吧。”却被水云拉了拉袖子,便把话吞了回去。     梦茴带徐盈钰进了里屋,关上了门窗,挑了挑灯芯,让屋子更加明亮些,这才坐下,看着徐盈钰等她说话。     徐盈钰看着刘梦茴,眼神复杂,眸光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闪烁不定。     “你,去见过我母亲?”母亲这个词,徐盈钰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口的。     梦茴心道原来是这件事,忽然想到方才筵席上徐盈钰半途中不见了踪影,难道是去了佛堂?     “去过一次,看过大舅母过的似乎不好,上次才提醒你的。”     “你为何要去那里?又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你都知道些什么?她那日的饭菜菜色你可是见到?吃的是什么?”徐盈钰心里着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最想知道什么,只是一口气都问了出来。     梦茴听了,用笑容安抚着徐盈钰的忐忑和紧张,“是母亲给过我信,说她以前同大舅母关系最好,只是后来大舅母不知为何再也不回信给母亲,母亲让我亲自问问大舅母,只是总是见不到,我便问了水云,水云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明白,只说大舅母醉心佛法,修了个小小的佛堂,日日参详佛法。那日我也是偶然路过的那个地方,进去后才猜到大舅母的身份。”梦茴将知道的东西半真半假的说了,她想徐盈钰并不想让自己知道过多大舅母的事情。     “大舅母也是听说我是她曾经好友之女的份上,才与我说了几句话,那天我看她吃的穿的尚不如徐府下人,问大舅母大舅母只说习惯了,我忍耐不住,又不好管这件事,才与你说的。”     徐盈钰听了梦茴的话,微微心安,心绪稍定。也勉强的笑着,“这倒是,母亲前几年不知是什么原因,非要修个佛堂从此吃住都在里面,我也就不常见她了。”     梦茴笑一笑,“大约这便是与佛祖有缘,但愿大舅母能修一个福气的下一世。”说到下一世几个字,梦茴想到了自己,不知自己这究竟算是几世呢?一下子眼神有些恍惚。     “你,没告诉别人你去过那里吧。”徐盈钰想了想又问,生怕梦茴因为好奇去问别人,问出了端倪。     “我只告诉了你,想来也只有你能帮帮大舅母了。”     徐盈钰轻轻点头,原本担忧的一颗心慢慢安静了,想起母亲,面上泛出愁苦,“你母亲以前与我母亲交好么?她以前是什么样的?”随即又苍白的笑一笑补充道,“和母亲以前的记忆,感觉都淡了。”     梦茴轻轻拍着徐盈钰的手,“母亲与大舅母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以前大舅母就是接了我母亲的帖子,常常来徐府做客,母亲说大舅母总是贪吃,来徐府十有**都是往后厨去偷点心。”     难怪后来母亲总是爱捣腾各种吃食,徐盈钰听见梦茴说的,心里曾经坚硬如堡垒的地方不知觉的柔软了。     “后来母亲出嫁了,大舅母反是嫁到了徐府,母亲年轻时候也总爱往徐府跑,那时候徐府还在京城,外祖父大舅都在京城任职。你母亲与我母亲,就一直交好,听母亲说,大舅母为人宽和善良,并素有才名,曾经在当初京城的闺秀中也是十分出名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旧人旧事重再提 - 贵女红妆 - 浅郁     两人在里屋说着话,欢之拉着水云卫芜,又叫外面的菊色菊盏进来,几个人打牌,时间过得倒是也很快。     徐盈钰的表情没有刚进来时候那样僵硬了,带了几分柔和,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直到外面传来遥远又频繁交错的鞭炮声音,梦茴才意识到已经新年了,守岁要结束了。     徐盈钰也听到了,皱着眉头等一轮鞭炮声音平复下来,才站起身子,“这么晚了,我也就回去了,今天多谢你陪我。”     “你说的哪里话,是你大老远的过来陪我才是,姐妹之间就不用客套了。”梦茴一面说着,一面送徐盈钰出了里室,让卫芜送徐盈钰回去。     徐盈钰也未拒绝。     “走路当心些,别让鞭炮惊着徐大小姐,离那些放鞭的地方远一点。”梦茴交代着卫芜。     徐盈钰又回头,迟疑的多了句嘴,“那明天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我自然也希望大舅母好的。”     梦茴笑着回道,看卫芜跟着徐盈钰出了葳蕤居才回去。     欢之与水云伺候了梦茴睡下,两个人才回屋子歇息。     初一大清早也要起早,照例是徐老太爷徐老太太带着众人祭祀上供品,一家人又一起吃了饭。     再回到葳蕤居,梦茴有些疲惫。下午又去了徐老太太屋里,徐家的兄弟姐妹们都陪着老太太说话,其乐融融的模样。     老太太见梦茴进去,十分高兴,拉了梦茴坐在自己身边,“今日哥儿姐儿们可都齐全了。一年难得有这样几天。”     “祖母可是忘了,明日丽琴过来,才真正算是齐全。”徐恪之笑着提醒徐老太太。     “这倒是,我一时之间忘了。”又笑着向梦茴解释,“丽琴是你小姨的女儿,明日你小姨就该带着她回来了。她性子最好,你或许能与她说上几句话。”     母亲还有个妹妹。梦茴没记错的话是叫徐清慈。是徐府最小的孩子,最受疼爱。     梦茴笑着点头,“那明日定好好见见这个妹妹。”     祖孙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一会儿,徐盈芳坐不住了,她发觉自己长姐对梦茴不但客气了许多,甚至还微笑!     微笑!徐盈钰这么几年来。都难得笑几次,总是小大人似得紧紧抿着嘴。可是今天只要梦茴开口说话,徐盈钰总是笑着要接口。     她们俩,什么时候这样要好了?     不止自己姐姐,还有水苒。今日居然也是有说有笑,眉眼带着温柔笑意,她难道忘记了那件事?昨天除夕看水苒还是笑容可掬的样子。     中途借着去官房。徐盈芳点名让水苒陪自己去。     水苒跟着徐盈芳出去,里面的人依旧热闹着。没有人在意这个细节。     徐盈芳出了长春阁,便在一旁拉着水苒一脸关切的样子,“今日看你好多了,那件事可是问过了水云。”     “是,问过了,水云她答应帮我保密,还保证刘姑娘也不会说。”水苒见徐盈芳问到自己,心里感动,丝毫不隐瞒。     徐盈芳心里更是惊讶,水云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才是,她还准备听着水苒的抱怨,说水云不承认,那她可以引着水苒挑拨,认为水云是心虚的表现。     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感觉除夕一过,许多事情都变了。     不过水苒这颗棋子,徐盈芳可不会放手,老太太屋里的人最是精通人情世故,难得能抓住一个的把柄,用处自然不小。     水云若是知道也好,是不是真的保密,就由的不是她了。     “那就好,我还一直替你担心着,毕竟水云虽然好,但刘姑娘到底是外来的,她们若是肯替你保密,那我就放心了。”徐盈芳说着,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香囊,倒出里面的碎银子,全部塞在了水苒手里,“你那位总是问你要钱,我看你的首饰都是旧的,这点银子你拿去,给他母亲看病也好你拿去买首饰也好,都是我的心意。”     水苒万万没想到二小姐是个这样细心重感情的人,一下子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对了,长姐前些日子单独来找过祖母么?我前些日子一直没来,在房里练字,也不知道长姐有没有来陪祖母聊天。”徐盈芳看水苒收了银子,心里满意的笑了,嘴上装作无意的问道。     “老太太不叫你们来是心疼你们,你们自然不必总是来,大小姐也没来过几次,好像也就在年前来过一次。”水苒也是不经意,以为徐盈芳没有其他心思,回答的倒是干脆。     “哦。”徐盈芳心里一动,“你知道她们说什么了?你可千万别笑话我,我也是想着刘姑娘,她一个外人在我们徐府里总是不太好,何况她还知道你的事情,说起年龄也是该许配人家了,还是让她早日出嫁的好。不知道祖母提过这件事情没有?”徐盈芳一心为水苒着想的样子,又有些女孩子特有的小八卦。     水苒心里一暖,哪还有什么不说的,“这个倒没有,说起来前日老太太倒是说起大小姐的婚事呢,还是大小姐亲自给我们说的,只是那时候老太爷在,只让我们在外面吃伺候,我们也是不清楚里面情况的。”     “啊?长姐的婚事?”徐盈芳的吃惊倒不是装的,“你们不知道,那长姐是知道的咯?祖母祖父和长姐一起谈的?”     “才不是呢,就是年前那一天,老太他和老太爷在里面谈事情,不让人进去,我们也就各自回屋休息了一阵子,再过去时候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了,在门口偷听,还不让我们出声,我们只好当做没看见,继续守在门外,幸亏大小姐一会儿工夫就出来了,只是神态有些不对,还说里面是老太爷和老太太在说她的婚事,所以她听了几句,是真的假的我们也不好问老太太了。我看倒像是真的,翻年大小姐也该及笄了。”     水苒承了徐盈芳的情,正不知怎么还,看徐盈芳感兴趣,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徐盈芳听了眉头暗暗蹙起,不知给长姐说的是哪一家的婚事,这与长姐这几日对刘梦茴态度转变有什么关系没有?想想应当是个好人家,不然以长姐的脾气,当天可就冲进去反对了,她既然听到了还若无其事的走出来,就是说心里满意。     不过表面却只是小女孩情态的笑,有些八卦心理被满足了的笑:“长姐都要说人家了,这时间可真快,我哪天可要好好问问她,你在老太太那里也套套话,我想提前知道,好去闹一闹长姐。”     徐盈芳的任何要求,水苒都没有说不的,况且这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虽然一向在长春阁低调行事的水苒,还是不忍拂了徐盈芳的兴趣,笑着点头。     “那就好,那我可就不说了,改日找你聊天,我先进去了。”徐盈芳握了握水苒的手,便笑着重新进去。     水苒陪着她一起进去。     “你可是来了。”徐老太太见徐盈芳回来,笑着在徐恪之徐琰之的搀扶下起身,“你两个姐姐今日都有兴致,想要一同出去走走,我们便一起走走去吧。今日外面的阳光倒瞧着不错。”     长姐和刘梦茴居然有一致的兴致!不行,这件事一会一定要好好的问一问长姐,还有关于她的婚事的事情……     表面上倒是巧笑嫣然,乖巧的过去替代自己哥哥扶着徐老太太,“好呀好呀,我也正想着好好出去走走。”     “就知道你会高兴,你这孩子,最闲不住,也不学学你刘姐姐。”徐老太太呵呵笑着,眼神里却是遮掩不掉的宠溺。     众人一同拥着徐老太太出门,往阳光照射的路上走着,一路上说说笑笑,十分融洽。     走了许久,徐恪之害怕徐老太太走累了,便提议回去,徐盈钰目光望着前面的方向,却说难得这样的日子,歇一歇继续走走吧。     “不用歇,我岂是那般不中用的?咱们继续走走吧,难得钰丫头有这样的兴致,以前总看她喜欢坐那一坐就是好半天……”     走到一处岔路口,最前面的徐琰之和徐恪之都十分默契的要往东面方向拐去,梦茴却停下步子,指着西面笑着对徐老太太说,“咦,那边是哪里?我来徐府也有些日子了,倒还没来过这里。”     徐老太太也停下来,顺着梦茴指的方向看去,目光有些复杂,好半天才说,“那里,是你大舅母呆的地方,清幽的很,难怪你没去过。”     “大舅母?说起来我来这好久都没见到大舅母,母亲还嘱托我很多遍要去和大舅母多说话呢,据说以前母亲与大舅母关系最好。”不知者不怪,梦茴怕是这里面唯一敢这样说的人,徐盈钰身子挺得很直,都有些僵硬了,若是有些经验的人一看便知道她是紧张,可是现在无人在意她。     徐老太太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子沉下来的徐恪之,又看了一眼同样板着脸不敢看那边方向的徐盈钰,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母子母女,总不能就这样疏远了去,那年的事,说到底,也有自己的错……     “这倒也是,你是小辈,早该让你去拜见你大舅母了,只是这事情一多,我也就忘了,趁今日有空,咱们就一同去。你大舅母啊,这些年研究起了佛法,修了个佛堂,哎,早知道啊,那时候就少让她去几次寺院烧香了。”徐老太太面上不露出神色,主动带头,往西面的那条岔路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最是难离血脉情 - 贵女红妆 - 浅郁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贵女红妆》更多支持!徐盈钰与刘梦茴对视一眼,眸里俱是一松。     脚步迅速跟上徐老太太。     徐恪之下意识看了一眼妹妹徐盈钰,看她脸上没有露出明显不悦的表情,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并非不想去看佛堂那位,尤其是在开口叫方氏母亲后,对张氏心里是有所愧疚的,因为年纪比徐盈钰要大,他还记得父亲一直以来对张氏的态度,说好听的是相敬如宾,说得不好听,与陌生人无异,若不是祖母一直施压,看好张氏,怕母亲连生育自己和妹妹的机会都没有。     他也是知道的,自从妹妹出生后,母亲就一直守活寡,父亲待母亲真的如同宾客了。     因此对母亲曾经的行为,虽然也是羞愤不已,但时间久了,也能谅解一些,只是心里过不去的坎,是母亲自从入了佛堂之后,便待自己和妹妹如陌生人般冷淡,曾经自己带着妹妹去看张氏,总是需要小心翼翼的,张氏喜怒无常不说,说不了几句就要赶自己和妹妹走。     “我再也不想来这里了,我宁愿没这样的母亲!”     他还记得徐盈钰愤愤的跑出了佛堂,红着眼眶斩钉截铁的声音。     有时候人的心思很奇怪,你心里知道那应该是你最亲近的人,有着浓于水的血脉亲情,可是一想到要去面对她,就感觉心里沉重的透不过气。     你记着她,会想起她。     却不愿见她。宁愿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也不用费心思去想如何面对那人。     自己大概真的是不孝,原本也是暗下决心,除非母亲去世了父亲明媒正娶了新的正妻,否则对任何人都绝叫不出那一句母亲。     可是对方氏……     徐恪之心微微一动,方氏总是温声细语的,处处替自己想的周到,这些年父亲和自己在京中任职。若是没有方氏在家里细致打点。他和父亲是万万难以安下心的,自己有个头疼脑热,也都是方氏亲自请郎中煎药端茶倒水。忙里忙外的照顾着。     虽然如此,自己仍然守着底线,顶多待她温和些,心里感激着。就算母亲有万般不是,她还是徐府的大太太。是父亲的正妻,那么别的女人,都不能取而代之。     直到那日自己和父亲在书房商量朝事,红玉疯了一样的闯进来。哭着拉着父亲的衣服跪了下去,哽咽的说方氏偷偷抓了药回来,打算给自己煎红花。     父亲愣了。好半天才听红玉说明白,方氏前几天身子不太好。请了郎中看说是怀孕,今天便偷偷出去买了红花,打算一副药,流了孩子。     父亲当时脸色难看极了,比得知母亲与外男勾结时候的脸色还要差,眉毛紧拧在一起,拂开红玉一阵小跑到方氏的房间。     方氏不在,父亲又直接去了后厨,果然看见方氏在煎药。     “恪之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受大太太照拂的少,妾身一直拿他当亲身儿子看,如今有了身孕,妾身不是圣人,怕日后会下意识的多关心自己的孩子,没有那么多时间照看恪之,那时候怕恪之心里难过,我,我还不如不要孩子了,就好好伺候老爷,好好照看大太太的两个孩子。”     自己追到门口,刚好便听到了这样一番话,方氏扶着肚子,坐在冷凉的地上哭泣,说话的声音依然温婉动听。     徐恪之是真性情的男子,一声“母亲。”就那样脱口而出。     徐恪之还能记得方氏听见自己唤了那声母亲后瞬间光彩照人的脸庞,充满着惊喜和不可置信,原本苍白的脸都涨红了,那是真的欢喜。     可是这些事情,又如何给妹妹解释,妹妹这几天因为方氏的事情,私底下一句话都未曾与自己说过,徐恪之知道那是生气。     不管众人是什么心思,已经走到佛堂前了。     徐老太太第一次来,她觉得这也会是最后一次,自己也是女人,知道张氏的不易,可是张氏这一巴掌打在徐府脸上,还是太丢人了,而且若是传出去,怕是恪哥儿和钰姐儿的婚事都不好说。     恪哥儿也大了,原本说的那门亲事,就是因为女方家听说恪哥儿的亲身娘亲居然常居佛堂而硬是退了,如今江南一带找不到合适的,还是大儿子开口说在京城留意着。     想到这里徐老太太心里也是窝火。     佛堂静悄悄的,众人轻手轻巧的进去,各怀心思,不敢发出任何大的声音。     徐母直接推开了正屋的门,佛像前一个旧的要失去颜色的蒲团,孤零零的在那里,张氏却不在那里,徐老太太带着众人去了里屋,张氏正在阳光下认真抄写着佛经。     阳光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了层圣洁的光芒,原本有些生硬的线条柔软了许多。     看到徐老太太一行人进去,张氏明显愣了愣,好半天才起来,双手不停交叉着,有些局促,“您怎么来了,还有这么多哥儿姐儿的,也不提前和我说说,我去迎迎您们。”     徐老太太打量了她一眼,心里微微有些吃惊,这衣服的样式都这样旧了,虽然洗的十分干净,但她还是一眼能看到袖口微微露出的棉絮。怎么会,明年换季,自己还是嘱咐了官氏来送衣服的。     身上一件饰品也没有,不知该说是寒酸还是清爽。以前的张氏可不是这样。     到底是徐府的大太太……     “是钰姐儿和恪哥儿想你,便来看看你,还有你侄女,清慧的女儿,刘梦茴,清慧还常常记挂着你。让她问你的消息。”一面说着,一面拉过刘梦茴。     刘梦茴上前规矩的行了礼,心里有几分忐忑,生怕张氏说出早与自己想见过的事情。     还好张氏神色平静,未露异样,“清慧的女儿,长得真像她。”拉着梦茴的手。目光有片刻的迷离。下意识的去捋自己袖子,发现手腕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戴,不禁自嘲的笑笑:“瞧我。连个像样的见面礼都拿不出。”     梦茴和徐老太太看见的,进屋后一直自己打量张氏的徐盈钰和徐恪之自然也看到了,心里只是发酸。     再听了张氏这一句带着惨淡味道的自嘲后,哪里还抑制得住。徐盈钰已经上前,“你的首饰衣服呢?放在柜子里箱子里也不怕落灰生潮。难道到了如今你反倒是舍不得穿戴了?”     张氏看了徐盈钰一眼,没露出表情,又转了目光,一言不发。     徐老太太却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看到了窗边张氏未曾用完的饭菜。     这都过了饭点许久了,居然还没人来收拾。     还有这菜……徐老太太正要开口问。却看见了一旁的刘梦茴,心里叹了口气。把满腔的问题咽了下去,家丑,到底不可外扬。     想起了自己二儿媳妇官氏,这一次,她做的着实过了些,这些年她一直想着独揽大权,自己为了求得老来安宁,便容着忍着让着,由她去折腾。     那样八面玲珑心思通透的人,若是个心内藏奸的,徐府怕是早晚不得安宁。     只是这些心思都被藏在心里,徐老太太并未表露出分毫,笑着对脸上露出异色的徐盈芳和徐琰之道,“好了,让你婶母与恪哥儿钰姐儿好好说几句话,我们先出去走走。”     徐盈芳徐琰之点头,一左一右的扶起徐老太太胳膊。     梦茴也知趣的退了出去。     徐恪之看到母亲的境遇,心里十分难受,想拉着老太太讨一句话,让母亲不必这样受苦,可最后看了一眼祖母意味深长的眼神,知道自己不必说什么,便将话咽了下去。     张氏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心里十分复杂,这大概是自己在徐府唯一的牵挂了。     可是又想起了那人的话,只得重新冷漠下心肠,“我在这里挺好的,十分平静,日后你们不必想着来看我。”     “这也算好么?”徐盈钰听母亲一开口便是这句,有些心灰意冷,枉费去求了刘梦茴,想出了今日将祖母引来的办法,不然母亲还得继续过苦日子。     就算不是为了得到母亲的赞许,也多么希望她能温情的与自己和哥哥寒暄几句,让自己重新感受母亲的温柔。     张氏看到了女儿眸色变幻不定,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心里一痛,不由得上前抚着女儿的脸。     “才多大的孩子,不要总皱着眉头。”话语,温柔了许多。     徐盈钰心里一酸,泪水就毫无征兆的一滴一滴落下来。     “你哭什么?”张氏表情一下子有些慌乱,“钰儿钰儿,你过得不好么?怎么会呢,你是徐府的长孙女,你祖母人又好,你父亲待你也宽和,怎么会过得不好呢?”     徐盈钰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母亲突如其来的温情举动和话语,让徐盈钰心里只是一阵一阵的发酸。     徐恪之心里也难受,轻轻拍着徐盈钰的后背,“好了,不苦,你若哭了,母亲也会难受。”     徐恪之叫出了这句母亲,微微有些别扭。     徐盈钰听在心里,却有些愤怒,本想吼一句过去,“你把谁都叫做母亲么?”只是看了一眼张氏,那句话终于没有说出。(我的小说《贵女红妆》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订阅的成绩很惨淡,我的心也很惨淡,第一次在写文中有了想太监想烂尾的心思。这本书写完,我应该不会再留在女频了,实在心酸。构想的故事,只怕也不能如自己所愿的倾泻而出了,我会尽快结束。           第一百零二章 姐妹释怀初疑心 - 贵女红妆 - 浅郁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贵女红妆》更多支持!徐恪之明白妹妹的意思,看了一眼徐盈钰带着愤怒责怪的眼神,有些讪讪的收了手。     张氏敏感的察觉到了自己女儿和儿子间奇怪的隔阂,明知自己不该管也管不了,却还是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你们俩吵架了?”     徐盈钰愤愤的看向哥哥,“您问问哥哥这次回来做的好事!他心里越发没有您了。”虽然徐盈钰还叫不出那一声母亲,却已经用上了敬称,不再是直接称呼你。     张氏听了,脸上的神情淡了下去,眸子有些凉,“你是说他改口叫方文馨母亲的事情吧?你哥哥他没错,他理应如此。”     徐盈钰和徐恪之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张氏,张氏每日连这佛堂都不迈出去一步,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傻丫头。”见徐盈钰微微张嘴,张氏继续说道,“若是她待你好,你也该叫她母亲,这样你父亲心里喜欢,方文馨也会碍着这一句母亲更加疼你。毕竟外面待客,你父亲身边的人一直都是她。在许多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她才是这徐府的大太太,你父亲的嫡妻,你若是叫了,也是顾全徐府的脸面。”     徐盈钰听母亲居然这样说,难以接受的摇着头,“不,我绝不叫,我心里只有一个母亲!”     徐恪之听了妹妹这话,眸色复杂了几分,既有无奈。又有惭愧,看向张氏的目光更内疚了几分,一时沉默无话了。     张氏听了,眼睛一亮,焕发出神采,感动的抚了抚女儿的脸,忽然感慨起来。原先自己也是有一副好牌的。老太太的怜惜,许府无可撼动的大太太身份,持家的权力。还有一双儿女……怎么好端端的,就打成了这样?     想起那人,张氏原本清明神采的眸子又重新黯淡了下去,话语有些哽咽:“傻丫头。听娘的话,娘不会害你。若有一天。你们都能明白我就好了,我现在在徐府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说完强行扭过头,再不看一双儿女一眼坐到了冷硬的椅子上。无限酸楚的说道:“你们走吧,日后无事少来这里,我很好。为了你们,我也会吊着这一条命!去吧。别让老太太等久了,外面凉。”     徐恪之和徐盈钰并不完全能听懂母亲话里的含义,但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母亲不让他们来看望,是有许多隐衷在里面的,她对自己表现的爱是真的,可是希望他们早早离开的话语也是真的。     他们的心也重新像是被熨烫了一般温暖展板,因为他们都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母亲对自己的爱。     世上岂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两个人都想着母亲今日不肯详细说,是不是因为顾虑着哥哥(妹妹)在?徐盈钰想哥哥到底与方氏亲厚,与母亲疏远了,母亲一定对哥哥有所保留,不敢尽言。徐恪之却想着是不是因为母亲看徐盈钰年纪还小,又是火爆脾气。女儿家,也不顶事,因此不好说出来。     两个人都决定等找个机会独自偷偷再来找母亲一次,好好问清楚母亲隐瞒的事情,为人子女,总要替自己母亲分忧。     因此离开时候倒也爽快,不愿再勉强张氏,徐盈钰道:“那我们就走了,今日您的情形,祖母都看到了,她一定不会这么揭过去的,您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张氏暗暗叹了口气,就知道上次女儿看见自己的状况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她这些年也算长进了,知道如果去闹只会碰一鼻子灰,弄得大家都没脸,选择了一个温和的方式。     可是这么多年过来了,她什么日子没有过过?她哪里会在意这些。     锦衣玉食也罢,食难下咽也好,等习惯了,会发现日子都是一样的过法。     “我知道了,这次难为你。”张氏虽然这样想着,却不好拂了女儿的心意,“日子能好过一些也是好的。快走吧。”     徐盈钰得到了母亲的肯定,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昨日没有白去一趟葳蕤居,这也是和梦茴两个人商量出的法子。     心里微微雀跃,徐盈钰拉着哥哥就要出去。     “对了,那个刘梦茴,就是你姑姑清慧的女儿,性子若是随了她的母亲,那必定会是好的,你可以与她多说几句,看是不是合得来。你姑姑年轻时候性子是个泼辣的,不知道这几年怎么样了。”走到门口,张氏多对着徐盈钰嘱咐了一句。     徐盈钰点点头,看来刘梦茴并没有骗自己,也是,若是骗自己,方才祖母早就会发现。     “我知道的,母亲。”久违的称呼说出口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真的没什么。     徐盈钰不敢看母亲的脸色,便匆匆关门跟着哥哥出去了。     外面刘梦茴正扶着徐老太太看梅树,寥落的庭院里也只有那一棵梅树有几分色彩。     徐琰之则和徐盈芳闲闲的坐在正屋门前的台阶上,兄妹俩亲热的说着话。     见徐恪之与徐盈钰出来,徐琰之连忙起身,先拍了拍自己衣服后面的尘土,然后伸手拉妹妹徐盈芳起来。     梦茴也看见了,笑着对祖母道,“盈钰妹妹和恪之表哥出来了。”     徐老太太才回过身子,笑着走过去,只是梦茴感受到徐老太太的笑意并不真切,有些朦胧将要飘散的感觉。     “你们出来了?你们母亲可还好?”     徐盈钰想了想,才道:“她自己说自己挺好的,可我看这衣服也是旧的,床铺单薄,还是夏日薄的,吃的也不好。虽然她做了错事,可为人子女,看到还是心酸。以后孙女还是不来这佛堂的好。”     这一番话说的无限伤感,徐老太太不禁的徐盈钰多了几分怜惜,长辈们的事情,小辈们最是难处,可怜的钰姐儿,难为她性格一直强硬,实在是没有可以依靠的啊,不像芳姐儿,徐老太太想着瞥了一眼徐琰之身边花一样娇艳的人,上有强势的官氏和受老太爷喜欢的二儿子护着,下还有一个细心的哥哥照料,自然是单纯开朗的多。     想着拉过了徐盈钰拢在怀里,一面慢慢的往外走,“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到底她是你母亲,还是应该来看看她的,你母亲这般模样,我倒是没想到,是我疏忽了,哎,到底是徐府正经的大太太,我回头还是拨两个人来伺候吧……”     祖孙两人一面说着,一面走出了佛堂,其余的人都在后面默默跟着,并不开口,徐恪之脸色并不好,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梦茴听到了外祖母说的话,心里才真正松懈下来,看来外祖母心底里到底是宽容的,不会是她苛责大舅母,那么不知道是谁让大舅母沦落到这样的境地,是徐府的那些丫鬟婆子么,这些人的个性,踩高捧低是最拿手的……     没等到再回到长春阁,徐老太太便让众人各自散了,让回各自屋里去。只说是一路累极了,她要歇歇。     梦茴回到葳蕤居,便让欢之留意着长春阁的动静,果然徐老太太一回去就叫了官氏过去。     有了外祖母发话,大舅母那边应该会好过一些吧。     梦茴越想越安心,这几天过年也着实累了,便回屋子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被欢之告知徐盈钰来了。     “怎么不早叫我起来,倒让客人等着。”梦茴听说,一面穿着衣服,一面埋怨着。     “徐大小姐说不用叫您,她在那边看书呢。”     梦茴走出去的时候,徐盈钰在翻一本诗经笺注,见梦茴出去,笑着将书倒扣在桌上,站起身来,“你醒了?”     梦茴看她心情这样好,便知道定是从佛堂那边传来消息了,果然,徐盈钰上前,郑重的给梦茴福了福身子,拜了一拜,“这次多亏你。”     梦茴连忙扶起徐盈钰,笑道:“是我们一块儿想的法子,怎么着就是我的功劳?大舅母那里可是派了人去?”     “去了,是二婶母亲自去的,带了好些人,吃的穿的用的都备上了,还责罚了好多丫鬟嬷嬷们。”徐盈钰笑着说,“我专门派人去盯着。”     梦茴也很是开心,“这样大舅母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两个人俱是欢喜。     而此时的春晖园,徐恪之心里却沉沉的,像是压了一块东西,他进去的时候方氏正准备喝药,他忙亲自端了过去。     现在看方氏慢慢的喝着药,眉眼里都是温柔,水一样的女子。     若自己是父亲,也会喜欢方氏吧。     这样迷惘的想着,徐恪之心里一惊,忙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来意。     母亲是怎么知道自己对方氏改口的事情呢?     “母亲,这两天你都闷在春晖园呢?没出去走走?”     “在院子里走走就足够了,春晖园这样大。我身子觉得越来越倦,懒得出去。老太太那里都没空去呢。”方氏嘴边沾了药汁,徐恪之看见,情不自禁的拿出了自己帕子替方氏将嘴角擦干净,听了方氏的话,心里一松,刚萌芽的一点怀疑便丝毫不剩了。(我的小说《贵女红妆》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套话不成心生恼 - 贵女红妆 - 浅郁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贵女红妆》更多支持!“在院子里走走就足够了,春晖园这样大。我身子觉得越来越倦,懒得出去。老太太那里都没空去呢。”方氏嘴边沾了药汁,徐恪之看见,情不自禁的拿出了自己帕子替方氏将嘴角擦干净,听了方氏的话,心里一松,刚萌芽的一点怀疑便丝毫不剩了。     徐盈钰去葳蕤居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徐盈芳耳里,徐盈岚正和徐盈芳学女红,比照着手里的帕子慢慢琢磨着针法。     “长姐什么时候和刘姐姐的关系这样好了,真是奇怪。”徐盈芳笑着说给徐盈岚听。     徐盈岚耸耸肩膀,不可置否,依然仔细研究着针线的走法,后来觉得应当说句什么来应一声二姐,便道,“确实奇怪一些,不过长姐的心思谁知道呢。”     徐盈芳并不在意徐盈岚的态度,这个庶妹一向是个锯嘴的葫芦,整天闷闷的,也是无聊。     她与刘梦茴也没有什么仇怨,只是心里有些不服气这个京城来的刘姑娘,平时能让刘梦茴不好受一些自己心里也快活,只是并非一定让刘梦茴难过不可。     这个府里真正牵扯到自己利益关系的人是长姐,平日非要做出一副强势的样子,不得不让自己与几个妹妹都依附她,可是长姐母亲张氏一家都在京城,自从听说了张氏的丑事后,便扬言要杀要剐都随徐家,她们不认这个女儿。更与徐家划清界限,再不来往。     长姐父亲,自己大伯又常年在外,若不是凭借着祖母一点怜爱,这家里哪里有长姐说话的地方?     可是她偏偏不自知,自己给自己戴上王冠封王封后的自以为是,自己见她那副模样就来气。     说到底。自己母亲的家世在整个江南一带都是显赫的。只可恨自己晚出生了那半年,什么好的都沾不上……     祖母祖父给长姐不知道说的是哪门亲,长姐那日并未反对。想来是家不错的了。想到这里,徐盈芳也是一阵怨怼,自己与长姐相差不过半岁,可她们替长姐考虑的时候也不顺带想想自己……     说起亲事。脑海里忽然又出现一个翩翩公子的形象,陈熙。     这般才貌。世间能有几人?     想着,心绪飘远了,一时怔住。     第二日天还未亮,梦茴就去了外祖母那里。听说今日小姨徐清慈要回家,还有姨夫和他们的小女儿。     为了这个,梦茴还从自己的妆奁盒里细心挑选了一对翡翠镂空雕福字的耳环。打算作为见面礼给自己妹妹。     翡翠通体水润翠绿,想来那个妹妹一定会喜欢。     到了长春阁。徐盈芳已经先到了,正和徐老太太说着话,“岚妹妹昨日睡得晚,我早晨起来便没叫她,但嘱咐了丫鬟们,一会儿就叫她过来。”     梦茴进去,也给徐老太太请了安,徐老太太乐呵呵的,“你今日也起得这么早,不多睡会?”     “本来是想多睡的,但惦记着小姨和妹妹,这不就赶紧来了。”梦茴笑着坐在外祖母身边。     徐盈芳见刘梦茴来,心里不禁有些郁闷,她这次可是专门早早起来到祖母这里,想几句话把祖母哄开心从她嘴里套出些东西。不想这才坐没多久,正想着怎么怎么步入话题,这刘梦茴居然就来了,一时心里有些恼怒,好半天才慢慢平复下去。     刘梦茴哪里知道徐盈芳的心思,也并不理会,只是与外祖母说着话,问着自己小姨和妹妹王丽琴的情况。     才知道原来自己姨夫姓王,是江苏吴县的县丞,听外祖母的语气,却是对这个姨夫并不满意。梦茴也觉得,好歹也是原内阁首辅的女儿,怎么却嫁了一个小小的县丞。     祖母提到这个也是一声叹息,“你小姨啊,她命不好,原先也是许配了人家的,男方家也算得上江南的大户,谁知定下了婚期,男方却醉溺而亡,活生生的让你小姨成了望门寡妇。你说说,这事,哎,也就为这个,你小姨心里也有了阴影,说媒的人也有了顾虑,你姨夫,原本是拜会你二舅的,却机缘巧合见了你小姨一面,便想法设法的与你小姨搭上了线,等我们知道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提到这一桩事,徐老太太心里就抑郁不平。     看梦茴懵懵懂懂听入神了一般模样,不由自嘲的笑笑:“瞧我,还真是老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好赖他们这些年也还算是和和睦睦的,没让我多操心,这过日子,如人饮水,是冷暖自知的。”     徐盈芳听到祖母提起了这一茬,心念一转,不由得笑道,“可不是么,说起来长姐和刘姐姐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祖母您可要好好的选人,千万不能让两个姐姐嫁过去吃苦!”     “你这个丫头,嘴巴越来越没遮拦,未嫁的姑娘说的这样随意,羞也不羞。”徐老太太听了,不由得开口责备,“虽然家里人都知道你是心思恪纯,若是外人,怕是怎么编排你的都有,这么大了,也不长点记性。”说完还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徐盈芳的鼻子。     徐盈芳不由得有些委屈,嘟囔道:“我这不是在您身边吗,刘姐姐也不是外人,何况我也没说自己,我这不是替两个姐姐担心么。”     徐老太太看孙女这个模样,也不好再责备,拉了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以后这话可不敢再乱说了知道么?你两位姐姐的事情,祖母心里有数,断不会委屈了她们。”     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想起上次老爷子说起的关于刘梦茴婚事的事情,心里也有些唏嘘,看向这个乖巧懂事的外孙女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绾绾这么懂事,我想多留你在身边几年说说话,慢慢给你物色,总是要找一个好的你满意的。”     刘梦茴提到这件事情还微微窘迫,点点头,也不好说什么。     嫁人这个词,她不是没憧憬过,只是为人两室,都不曾有过被一个男子疼惜的经历,更遑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那样的情景对刘梦茴来说,也是十分陌生的。     凤冠霞帔,端庄大气的红,幸福的人,热热闹闹的,受众人祝福的,梦茴心里不是不艳羡,不是不期望,可惜,良缘何处尚不知。     徐盈芳却腻歪的滚进老太太的怀里,笑着缠人,“祖母的意思是已经替长姐相看好了人家是么?快告诉我快告诉我是哪户人家?”一面将食指竖在自己嘴边,“我保证不说出去,更不会说给长姐听。”     “你这小丫头,哪来这么强的好奇心。”徐老太太最后还是磨不过她,“说起来还是你见过的,……”正欲再说,水苒打着帘子进来,徐恪之进屋了。     方才的话题也不好再继续,徐老太太住了嘴。     徐盈芳眼见要把话给套出来了,结果又来一个打岔的,心里简直是百蚁挠心,急得不行,却又不好再问,免得祖母真的恼了怪她没规矩。     “大哥来了。”叫出这一声,徐盈芳的指甲却暗暗捏着床沿的印花单子,指甲都捏的发白了。     刘梦茴倒是对给徐盈钰指的人家不特别感兴趣,虽然最初有几分好奇,可是既然被打断不说了便不说了。     左不过是个江南大户,看起来相配家世八字都是好的。     也实在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徐恪之后面徐盈钰和徐盈瑛也到了,看着像是兄妹一块出门的,却不知为何分了一个前后。     徐盈钰带着徐盈瑛给徐老太太请了安,便坐一边去了,离徐恪之远远的,徐恪之也只得苦笑,自己去找了妹妹许多次,想解释清楚,妹妹却一根筋认死理,“莫说母亲还在,就算母亲真的不在了,她又不是正经明媒正娶的太太,受得起咱们这一声母亲么?平妻,说得好听了沾得一个妻字,说不好听了,不过就是比那些通房妾氏身份高一点,到底也是不入流的!”     徐恪之听见徐盈钰这样诋毁方氏,不知为何心里也涌出怒气,但终究不好对妹妹发作,只好转身走了,想着过几天慢慢劝。     徐老太太何尝没看出孙子孙女之间的隔阂,也听说了方氏的事情,可那到底是大房的事情,自己何苦去插手,何况这亲兄妹,该不会有隔夜的仇,让她们自己闹去吧,便对这境况视而不见。     祖孙几人又热热闹闹的聊了几句话,水灵水荇等人都打了帘子进来了,“老太太,姑太太回来啦,轿子已经进了正门,估摸着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徐老太太脸色一喜,“到了就好,这一路也是辛苦。”一会儿又坐起身子吩咐:“快把那玫瑰茉莉露什么的都拿出来问问清慈喜不喜欢,这些甜甜的东西她一向是最喜欢了,老是嫌着茶味淡。”     水灵答应着去了,脸上都颇欢喜的模样。     老太太却坐不住了,又让水苒水荇下去传话,“清慈最喜欢的那些个点心你问问后厨做好了没有,人都要到了他们可别偷懒,还有午膳,葱烤鲫鱼和红烧蟹粉狮子头这两道菜都莫要忘了,一定吩咐着要做好了,你们姑太太最是爱吃。”(小说《贵女红妆》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幼女家来藏心事 - 贵女红妆 - 浅郁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贵女红妆》更多支持!没等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声响,徐老太太心急,将身子坐起,往前探着。     帘子已经被打起,一阵香风飘进,走进来一个身穿青绿缂丝夹棉褙子的白净妇人,正是徐清慈。手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绣祥云的小棉袄,一进屋后,眼神机灵,带着几分喜意,直冲着徐老太太扑过去,“外祖母。”     梦茴看见微微惊讶,没想到小姨这个女儿这般年幼,她以为也是与自己差不了多少的。     看外祖母这么急切的心情,怕是对这个幼女极是喜爱,莫非是老来得女?     梦茴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徐清慈与众人都见了礼,最后笑着看向梦茴,“这就是三姐的女儿吧?真是一副好模样。”梦茴也行了礼,正式见过小姨。     “别把孩子拘着了,该怎样就怎样,你小姨不是外人,以前你母亲最疼爱的也是你小姨,那时候你小姨还小,你母亲把什么好的都留给她……”徐老太太生怕梦茴认生,拘束了,笑盈盈的说到旧事。     徐清慈取下随身携带的玉佩,羊脂白玉雕成蝙蝠的形状,交到梦茴手里一面道,“这是我出门专门带上的,就是为了给你,南下那年你母亲也给我了一个玉佩,与这个相似的,我一直收着,今日也给你一个玉佩。蝙蝠的寓意也好,愿它保你平安。”     梦茴连忙接过,触手只觉得温凉润泽,便知非凡品,珍而重之的将它收进自己怀里。     “小姨,还有我们,你们给我们带了什么礼物呀。”徐盈芳看见。不免眼红。小孩子心性不由得上前问道。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好好改一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并爱说。不经过脑子想一想,这单纯性子,一根筋的,不知要我说多少次。”徐老太太轻轻斥责着。     “有。我难得回来一趟,你们自然都有礼物了。在你们姨夫那里收着,一会儿你们就都看到了。”徐清慈和气的说道。     是姐妹们一并准备的,自然比不得方才单独给刘梦茴的好,真不公平。徐盈芳心里有些忿忿,却并不想这是因为多年来自己小姨初见刘梦茴的原因。     心里想着,只是并未表现出来。反而还大大方方的笑着谢了小姨。     “瞧着丫头,心里就是藏不住事。听到能得到礼物这高兴的都没边儿了,我看随便给她个青砖墙瓦的都是好的。”徐老太太笑呵呵的对女儿说。     “和二嫂的脾气像,二嫂也是这样直来直去的。”徐清慈依然和气的笑。     “唔。”徐老太太笑容淡了一些,不置可否。     “对了小姨,姨夫呢?”徐恪之看姨夫半天未进来,不由得问道,想着是不是需要出去接应。     徐清慈脸上闪过几分尴尬和怨怼,随即还是笑了:“他看青石胡同的宅院许久未有人打扫了,就说先收拾收拾那里,一会儿午膳时候过来。”     “他亲自收拾?为何不叫人帮忙,人手不够,给我们通知一声也好啊。”徐老太太有些惊异。     “您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倔得很,还偏偏性子傲的没谱,我也是不好说他,这些年日子也过得紧,新换的县令与他有些不对付,也是,这新换的县令才来没多久,他这个县丞却当了不少年了,自然更得一些民心,那县令便想法设法的显摆自己,越不把得文当回事了,哎,说到底,他也是难。”徐清慈说着,语气多了几分黯然。     “也是,他这个县丞这么久了也没动过,八品这一级最是难熬,不少人熬了一辈子,青丝华发熬成白头,还是八品。这七品官还时不时有人看着,任上差不多了也会挪个位置。哎,不然把这件事和你二哥说说?”徐老太太虽然对这个女婿有些不满,但还是不忍心见女儿受苦。     徐清慈本想拒绝,可是又一想夫君官场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心一软,还是点头道,“如果二哥能帮上忙就让他帮衬下,哎,原本我是出嫁的女儿,不该再给您们添麻烦的,可是谁又想到今天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再如何,你也是我的小女儿!怎么,还真不把自己当徐家的了?”徐老太太佯作生气道。     徐清慈听着眼睛一红,本想扑在母亲怀里哭一哭这多年的委屈,可碍着这么多小辈,到底是没有这样做。     徐老太太却看出女儿心里像是怀了心事,便留了心,想着一会单独和女儿在一起时候再慢慢问。     水灵水苒端着点心上来了,徐清慈看见都是自己平日爱吃的,心里又是一酸,酸过却又涩涩的发苦,想着自己的日子,这糕点偏偏也吃不下了。     看向梦茴,又一阵感慨,“瞧着多水灵青葱的一个姑娘,我看比三姐姐当年还好看,三姐姐当年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姐夫也当真舍得,就要把她送去颜家那虎穴当妾,所幸,三姐姐这么多年的性子是不变的,母亲您心里也仁厚,把外甥女接来了徐府,哎,这般母亲也好好留留心,三姐姐就这一个女儿,可不能所嫁非人,让她白白的担心。”     虽然被提起了旧事,梦茴却知这个小姨是真的关心自己,也不以为意,微微笑着。     徐老太太却责备道,声音提高了几分:“还提这件事做什么,白白的作践清白姑娘的名声!绾绾的婚事我会认真考虑的,若是绾绾有个不好,我如何有脸面再去见她的娘!”徐老太太是想起上次徐老太爷说的话,心里一直为着自己这个外孙女忧心,一时语气有些生硬了。     徐清慈一愣,知道自己话语鲁莽了,也微微脸红,有些愧疚,想要说什么道歉弥补的事情,却生怕太刻意,只好讪笑着不说话了。     梦茴也不好说,只有笑着向小姨点头,让小姨知道自己并未介怀,可是心里却对祖母说的话产生了好奇。     外祖母这样疼爱小姨,小姨也未曾说什么,就算说什么了也是无心之失,为何外祖母这样严厉的责备呢。又是因为自己,一时反倒有些过意不去,琢磨着外祖母的话,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白白的作践清白姑娘的名声!”     这样严厉的话,说的应当不会是小姨啊,外祖母的性子一向是柔和的,尤其这件事已经过去许久,提提也没什么,压根没有外祖母说的这样严重呀。     可是外祖母说话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忿忿,梦茴并未忽略。     因着那件事,自己的名声被糟蹋了么?     应该没那么严重,毕竟是自己庶妹出错在先,自己是“愤然”出走,依然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若说名声受损,那也该是自己庶妹和颜时焕才是。     只是不容梦茴细想太多,因着屋子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好歹也是因为自己而起,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理。     看外祖母,似乎也醒悟了自己说话重了,微微后悔,却并不开口,显然是不想提这件事了。     便拉过在外祖母榻底下的小凳子上坐着的正忙着吃糕点的妹妹丽琴,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笑着,“没想到我还有个这么小的妹妹,今天多大了?这个是特地给你准备的,看看喜不喜欢。”     丽琴抬起胖乎乎的脸,暂且放下手里的糕点,扳着指头数了数,数来数去有些着急,最后脆生生道,“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多大了,不过母亲让我见人就回说我六岁啦!”说完才接过梦茴递来的小小的妆奁盒,使劲扳开,发现是一对小小的翠翠绿绿的耳环,十分喜欢,又冲着梦茴甜甜的笑。     这样俏皮惹人怜爱的小孩缓解了几分屋里的气氛,徐清慈不由得笑着,“这孩子,不知像是,总觉得憨憨的,怎么教都学不会。”一面又对着丽琴说,“拿了姐姐的东西,只是笑么,都不起来行个礼谢谢姐姐。”     丽琴听了便要起身,忙被梦茴拉住了,打趣道:“我刚拿了小姨的东西也还没行过礼,小姨莫非在提醒我不成,那一会可要好好的给小姨行个礼。”     屋里人都笑了。徐清慈点头作罢。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外甥女亲近了几分。     方才自己失言在先,也是想到了姐姐,又想到了自己才不由得感慨,这丫头却一定也不生气,反倒还冲自己笑着安慰自己。也是为了打破方才因自己而起的尴尬,而提起了这个事端,缓和了屋里气氛,也是维护自己脸面。     是个可心儿的人。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便听外面水灵打了帘子进来道,“老太太,姑太太,姑爷到了。已经在门口了。”     徐清慈闻言心里一松,夫君还是给了自己几分脸面的,连忙站起身来。     徐清慈是幼女,从小被宠到大,一张脸最是藏不住情绪,这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让徐老太太心里生了疑惑,看来一会儿要找机会好好和女儿说说话了。(小说《贵女红妆》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人情世故不堪负 - 贵女红妆 - 浅郁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贵女红妆》更多支持!心里想着,老太太看暖阁这么多女眷,不适合让女婿进来,便说,“那把东西都摆在正厅吧。我们去正厅见客。”     徐清慈嘴里说着,“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麻烦。”身上还是动了起来,帮着先将糕点端了出去。     徐恪之扶老太太去了正厅,梦茴几人也都将自己的茶水端了出去,过了些时候,徐府的女婿王得文便进来了。     很瘦,并不高,穿着湖蓝色的锦缎长袍,背着手进来。后面跟着个拿了许多东西的小厮。     进来后先打量了一下众人,梦茴总觉得他眼神怪怪的,然后王得文和老太太见了礼,老太太笑着应了声,将王得文往自己位置平行的右面太师椅上让了让。     那是上首位置了,王得文却也不含糊,就大喇喇掀掀袍子坐了上去。     徐清慈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徐老太太面色也寒了寒。     梦茴打量着这个姨夫,感觉他看人的时候怪怪的,微微低头,却用眼睛瞪着你,但等和你说话的时候,却又不正眼看你。     方才他和老太太行礼是这样,和小辈们见礼也是这样。     徐盈钰和徐恪之大房的兄妹三人先起身打了招呼,他却并不看人,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最后又补了一句,“你小姨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一会给你们。”     仿佛打这个招呼是为了什么礼物。     等徐盈芳带着徐盈岚上去的时候,他却带了几分笑,甚至还起身,热情道:“芳姐儿都这么大了?比去年看长高了不少,又漂亮了。岚姐儿也是,你们姊妹两个长的真像,你们父亲最近公务忙不忙?”     徐盈钰脸上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敢情是看不入眼京官。倒是想巴结着二舅这个地方知州。梦茴联想起方才小姨说的话,一下子就觉得有几分鄙夷。     往小姨那里看了一眼,发觉小姨脸上微露尴尬和难堪。想了想还是不愿拂了小姨的脸面,起身与这位姨夫见了礼。     王得文又微微低头,眼睛往上瞪的略略瞟了刘梦茴一眼,“这就是京城左都御史刘大人的女儿么。啧啧,放着首辅颜家那么好的地方不去。你父亲怕也是不愿认你了……你坐吧,倒是你小姨念叨了你半天。”     梦茴听了,心立刻冷了下来,并不如他所言的坐下。而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看了许久,最后余光看见小姨有些坐不住似得动了动身子。而王得文也掩饰尴尬一般的端起来才倒上的滚烫的热茶,抿了一小口。     梦茴才坐回去。     原本那一刻有许多刻薄的话想要说的。诸如“听说姨夫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入七品,真真是连芝麻官都不如了,也是时运不佳,这次不如去找舅舅们说个情吧。”或者,“父亲再不愿理会我,想来随意提一句把一个不入流的官抬成七品的情分还是在的。小姨怎么不与母亲写信,这又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终于还是忍了,她心里不屑这个姨夫,可是到底不能不顾念着外祖母和小姨的脸面。     徐老太太也是忍了许久,才忍下拂袖而走的冲动,她一向是以家为中心的,最看重儿女子孙的亲情,因着梦茴的事情也是心里苦恼了许久,尤其想起这么水灵伶俐的人就要去嫁与商人妇,心里更是难过,如今听了这女婿的话,岂不上火?可是看看已经有些坐立不安的女儿,徐老太太到底还是把这气平下去了。     若不是年纪轻轻就做了望门寡,偏偏又是那样的八字,哎,要怪就怪那个周神婆,嘴巴把不住门将这件事传了出去,否则自己小女儿怎么会嫁给这样的人!     “文茂,你坐到这里来。”徐清慈开口,对着自己夫君,手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在下首,自己侄女外甥女的对面。     王得文不愿,最后还是奈不住妻愈加冰冷的眼神,想到一会还有事摆脱妻舅,起身坐到妻身边了。     徐清慈脸色这才微微好看,虽然夫君为人势利,且不自知身份反而傲慢,但对自己的话,好歹是尊重的。     只是那件事……徐清慈一想起来,头就微微的痛。     徐老太太的表情也微微和缓了些,随意捡了几个话题聊了几句,“前些日子听说你们那里不太平,县里都走了好几户?山贼强盗什么的,你们也不去找人治治,若是人手不够,往朝廷递折子不行么?”     王得文依然不看老太太,喝着茶道,“朝廷递折子?先不说能不能到皇上手里,就论皇上愿不愿意管这种小事,这件事都摆明了悬,你们没在我这位置上,这些强盗,只能哄着,岂能像你们以为的那般?倒不如和徐知州好好说说。说不定能借点兵。”     徐老太太也不计较他的态度,随意道,“那岂不是只能由着这些人了?”     “人心惟危,向来易诡,老百姓么,没读过书,哪里知道什么仁义礼智信,都是不知足的,稍微多了些税赋,就结伙要不出家,要不上山,愚笨不堪,难以教化,就只能由着他们,谁愿意认真去真正管这些事。”王得文说着,本来有一肚子的长篇大论,后来看徐老太太并不认真,想来也是个不堪的愚钝妇人,哪里知会的了衙门里的事情,也不多说了。     梦茴的怒气慢慢平抑下去后,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这王得文连徐盈芳徐盈岚都能客客气气的,怎么反倒是对徐老太太十分不尊敬。     他难道不知道这徐老太太算得上徐府顶尖说话算数的人?     说到这里梦茴心里又不由得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徐老太太,似乎从未被称作老夫人过,按说自己外祖父好歹也曾担任过内阁首辅。外祖母也是堂堂正正的阁老夫人,难道外祖父却没替外祖母请封诰命?     难道是外祖母母家家世太寒微,亦或是商贾之家?出身商贾之家的,似乎是没有诰命的资格,商为末流,但这个规定经了这么多年,也渐渐式微。并不那么严格的遵从了。     这便是这姨夫不尊敬外祖母的原因?     梦茴想的入神。长春阁的门却被推开了,是徐琰之,带着庶弟徐麟之。     徐琰之进来。却先不理会王得文,给自己祖母赔罪,“孙儿来晚了,是母亲非要强留着孙子核对账簿。麟之又不肯独自先来。”     “既是你母亲,那边罢了。去见见你小姨和姨夫吧。”徐老太太整个人精神都懒懒的,并未说徐琰之什么。     徐琰之又先和小姨打了招呼,才唤了王得文一声“姨夫。”     王得文却连忙起身,“这便是琰之吧。怎么许久未见,反而清瘦了,可是读书太累?莫不是为着两年后京城的会试?那不用太辛苦。你祖父和父亲亲自指点你,你自然是没问题的。”     “我倒不觉得。姨夫怕是记错了。”徐琰之只是轻轻笑过,便坐在徐盈芳身边,徐盈芳对徐琰之做了个鬼脸,又吐吐舌头,看了看王得文那边方向,像是极不耐烦的样子。     徐琰之知道妹妹心思,笑了一笑,这姨夫向来见自己父亲都是十分恭谨甚至近乎谄媚了,她们兄妹俩一向是不屑。     徐麟之跟众人打过招呼,徐老太太便让他坐自己身边了,细细问着他最近的功课,显然是不想搭理王得文。     徐清慈低声与王得文也说着什么,王得文只是连连冷笑,到底不做声了。     众人尴尬的坐了一会儿,徐老太爷和两个儿子便进来了,水灵进来问在哪里摆午膳。     “就摆在花厅吧,不用太过麻烦。”徐老太太吩咐。     王得文见三人进来,却一改低头瞪人不屑看人的习惯,堆着笑就上去与徐老太爷和徐蓦徐晖见了礼。     梦茴这才发现这个姨夫的眼神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依然还会略略低头瞪人,却比刚才好太多了,起码会看着人脸。     “文茂的眼睛似乎还是不太好使,怎么,上次找的那个郎中没有用么?”徐老太爷一面坐在了自己位置,一面问道。     “年轻的时候用坏了,现在怕是不容易好了,也是那时候条件差。”王得文依然是满脸笑,看徐蓦和徐晖还不坐,自己也不坐,还往徐清慈那边走,一面给她使着眼色。     徐清慈知道这是他要自己与两个哥哥多“亲近”的意思,心里叹一口气,原也是心高气傲的性子,更觉得一家人之间这般太伤情分,还是与母亲说这件事吧,想着便不看他。连带见到许久未见的两个哥哥的激动心情都淡了。     “文茂一直倒都是用功的,不过术业有专攻,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少看的好,伤眼睛不说,也对你自己无甚益处。”徐蓦随口说着,倒是坐在了自己妹妹身边,与幼妹许久不见,自然想念。     王得文倒是想反驳,说自己读的书都不是无用处的,可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妻舅的意思,这是说自己中举不成,反而难升官职的意思,瞬间有些气愤,脸微微红,却也不说话了。     徐蓦倒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随口一说,坐下后也不看他脸色,便对徐清慈道,“丽琴呢,怎么没见她在?”(小说《贵女红妆》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沉苑姨娘两不让 - 贵女红妆 - 浅郁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贵女红妆》更多支持!王得文倒是想反驳,说自己读的书都不是无用处的,可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妻舅的意思,这是说自己中举不成,反而难升官职的意思,瞬间有些气愤,脸微微红,却也不说话了。     徐蓦倒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随口一说,坐下后也不看他脸色,便对徐清慈道,“丽琴呢,怎么没见她在?”     “让她自己在暖阁玩呢,那里暖和些。”徐清慈回应哥哥的话,笑容有些勉强。     徐蓦也看到了自己妹妹心事重重的样子,再看母亲,脸色也是郁郁。     目光投向这王得文,心里微微有些恼怒。     一行人在花厅用了膳,徐老爷子要带着两个儿子去书房,像是要商量什么事情,王得文看见也凑了上去,“父亲这是要教他们制艺之术么,那我也跟着学学,明年还是要去乡试碰碰运气。”     徐老爷子表情微微不悦,但看了一眼自己幼女,到底没说什么,背着手先出去了,徐晖徐蓦两个人跟在后面,王得文也掀袍急急的跟上。     徐老太太趁机打算问问清楚女儿的事,便要清慈跟着自己往暖阁去,徐恪之梦茴几人见状便要退下,徐老太太停了停步子,问向女儿,“晚上留了这里吃了饭回去?”     徐清慈点点头,“自然是这样,难道回家一趟。”说完也笑着对梦茴等人道,“哥儿姐儿先去玩会儿。我和你们祖母说说话,下午的时候你们再来,一块儿用膳。丽琴也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去玩。”     兄妹几人便一起离开了长春阁。     出了长春阁,梦茴看着前面兄妹们三三两两笑着说话,便打算直接回葳蕤居――那便不是和他们一路了。     徐盈钰却停下脚步,看梦茴要走,便开口道。“刘姐姐。左右也没事,不如一起去我的云香楼坐坐?说起来你还一直没去过呢。”     梦茴也是有些疲惫想回去歇歇的,但见徐盈钰难得相邀。不愿拂了面子,便笑着走过去,“那自然好,我还真没去过。”     徐琰之略略吃惊后。随即缓缓展开笑颜,女孩子们。就是这样,今日吵两句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也许过两日便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朋友了。     徐盈芳吃惊之余微微还有些恼怒,按说她一直与徐盈钰关系不错。可以说在多数场合都是同进退的,可徐盈钰却始终不愿告诉自己是怎么和刘梦茴消除成见的。     这当中到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徐恪之倒是不知以往妹妹与这个刘家表妹的牵扯,只是以为徐盈钰心情好了。想趁机改善和妹妹关系,不由得乐呵呵道。“不如我们一起去盈钰和盈瑛的云香楼去闹一闹?琰之不知道有没有空?”     “自然是有的,难得我们今日兄弟姐妹们齐全了,自家姐妹也该好好闹一闹。”     徐盈芳也称好,她想的是一会想办法在长姐这里套套话,她心里实在有太多问题要问了。     徐盈钰抬头看了一眼徐恪之,徐恪之带笑看向妹妹,表情有些紧张,像是生怕徐盈钰拒绝。     心里叹一口气,“也好,云香楼总只有我和盈瑛,你们过去给它添添人气也好。”     徐盈瑛闻言,表情却有些怏怏,她原本是想去自己娘亲林婉秋那里的,昨日母亲递话来要自己有空过去说话,今天本是个好机会……     只是眼见哥哥们和长姐二姐就这样决定了,徐盈岚徐麟之也不说话,徐盈瑛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路上王丽琴到底与这些哥哥姐姐生疏,与梦茴倒是亲近些,许是因为母亲与这个姐姐亲近的缘故,还有就是拿了梦茴的东西。     因而紧紧跟着梦茴,梦茴也领着她走,路上与丽琴慢慢说着话。     一路上倒也是欢畅,过了前面的沉苑再往前走走就是徐盈钰和徐盈瑛住的云想楼。     沉苑是徐蓦两个妾室住的地方,徐盈岚徐麟之的娘亲万雪洁和贵妾龚氏,梦茴忘记是叫什么名字了,不过心里却一直记着,觉得奇怪,一个无所出的女人却被抬了贵妾,出了一双儿女的还是妾位。     毕竟一般家庭的贵妾,都是夫人不能延续香火,妾出了长子才能抬的。     马上要走到沉苑门口,却听到了里面争执的声音。     “好端端的怎么会掉到地上,掉到地上还破了这么大一个洞,你这分明是故意弄得,见不得我有一件好看的衣服。”     “真是笑话,我不小心跌倒了连带你晒得衣服一起蹭破了洞,怎么就变成我故意的,我都说了我那有什么料子你去随意挑一匹,比你的哪件不是好的?我还能见不得你的好看衣服?”     走在前面的徐盈钰皱了皱眉头,加快了步子走过去。     徐恪之一把拉住,“她们成天这样吵,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去理会做什么,咱们直接去玩咱们的就好。”     “若是一般日子就罢了,这大过年的也不清闲些,白白让那些下人们看了笑话,好歹也算是徐家半个主子了,一点样子也没有。”     一旁的徐盈岚徐麟之听了,都低下了头,有些尴尬和羞耻。     徐盈芳看见,伸手去握了握徐盈岚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长姐就是这样的脾气,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别往心里去。”     徐盈岚抬头,有些感激又苍白的朝徐盈芳笑了笑。     梦茴几人也都跟着徐盈钰往前走了。越往前,听得越清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前几日我穿了这件老爷夸我俏,你听见了就不乐意了,今天就找个机会毁了这衣服。真是恶毒!”     “俏?也不看看你的年纪。”这个声音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你以为你是十八岁的大姑娘,还是二十出头的新嫁的嫩妇呀,这都人老珠黄了,偏还以为自己打扮的俏,这若是传出去到了夫人耳里,还有的你的好?”     “你少来拿夫人压我……”虽是这样说着。底气却有些不足了。     徐盈钰推开门。带着众人走了进去,“这大过年的,又是小姨回娘家的日子。你们自降身份没脸没皮的想要吵架,也不关了屋子窗户在里面吵,偏要弄得大庭广众人尽皆知,你们两个心里才觉得好?你们自己不觉得掉价。倒白白连累了我们替你们丢脸。”     梦茴走进了沉苑,发觉是个颇为精巧的地方。从大门到院子有一段小小的回廊,廊上缠绕着藤蔓,不过在冬日,依然是枯枝。     院子里两个都是精心妆容过的。看到徐盈钰进去,都十分惶恐。     尤其是万氏,她以前没少利用自己儿女想挣几分宠爱闹腾闹腾抬抬身份。却都被徐盈钰连敲带打教训的一阵子都不敢出沉苑的门。     “幸好你们不是我父亲的姨娘,不然我早打发到徐府外面去了。哪怕给你们重新置个宅子我也愿意,省的天天听你们在府里闹腾,平白受气,还折腾我的一双弟妹岚姐儿麟哥儿!”     徐盈钰的话还历历在目,万氏和龚氏也是真的害怕被打发出去,那就成了外室了,外室和姨娘,还是有差距的,起码那时候想要见自家老爷一面,真不知何年何月了。     “大小姐,是她,弄破了我的衣服。”其中一个穿着粉棉褙子头上挽了发髻梳得油光可鉴的一位拿了手里的一件衣服,有些委屈又忐忑的和徐盈钰说话。     “不过是一件衣服,龚姨娘不也说了让你去挑料子,你去挑就是了,在这里扯着不放,显得小气!”徐盈钰有心多说几句,可是看到徐盈岚和徐麟之都在,一时之间忍了忍,缓和了语气。     梦茴这才分清楚,这粉褙子的是万氏,那另一个穿着青绿小袄头发有些散乱面容和身段都十分好看的,便是龚氏了,长的十分伶俐的模样。     看起来龚氏要比万氏年轻些,但差距并不十分大。     “不,不是的,这衣服……”万氏看大小姐今日语气好,又仗着自己儿子女儿都在,胆大了几分,想说这衣服是前日老爷夸过的,但终于觉得害臊,还是咽了下去,转而继续道,“不只是这衣服,还有前日我的一个玉镯子,硬是被她拿去看打碎在地上的,还有我的簪子,上好的南珠簪子,还是老爷赏下来的,莫名其妙的就丢了……”     “这真真是天大的冤枉了。”那边龚氏已经开口,“那玉镯子我只是看了看,说这么细的口儿,你胳膊居然套的上,不知还能拿下来不能?结果她自己为了给我证明那镯子取得下来,硬是使劲褪下来,一个没褪好,便掉在了地上砸了,这事也能怪我?还有那什么簪子,我更是见都没见过的。”     “行了行了,整天都是为这些破事。”徐盈钰听了也十分不耐烦,“什么衣服破了簪子丢了镯子碎了,家长里短叨叨个没完没了?你们一天哪来的这么多精神,有空了倒不如去问二叔要几个字帖去,好好练练字,养养心性。南珠簪子我多的是,莫说我了,盈岚那里也有好几对了,回头给你找一支就是了,料子去龚姨娘那里挑一匹,镯子,我回头就让人给你送来新的。这事就这么结了,你们若是再吵被我听见,可就不这样简单了!”(小说《贵女红妆》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可怜可恨一字间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在一旁听得倒是十分佩服,来徐府这么多日子第一次见徐盈钰这般厉害,几句话就举重若轻的解决了最难缠的姨娘间的问题。     若是万氏是个知情知趣的,便该就此了了,徐盈钰已经给足她面子。     可惜万氏不是,这件事哪能就这样算了,大小姐一味责备自己,却一句也不说龚姝娘,凭什么?     平日这话自然只能咽进肚子里,可是今日难得大小姐似乎火气不那么大,自己生下的一双儿女也在,若是能趁着这机会好好抹一抹那龚姝娘的面子,才算合了自己心意。     这样想着,便不由得红了眼委屈,泣道,“我又不是为了这些个东西,我是心里不服气,受不下这个气。麟哥儿过来,还有岚姐儿。生下这一双儿女,我也算是徐家有功之人了,却成日着受着零碎的闲气,大小姐既然今日来了,还有大少爷二少爷,可得要为我做这个主。”说着,眼巴巴的望着徐麟之和徐盈岚。     徐麟之和徐盈岚脚下俱是不动,但一双眼望过去,都是复杂和不忍之色。     徐盈钰最见不得方氏这样的模样,按祖父祖母的话说来,就是没有一点体统。“行了,谁又没把你怎么着,你倒是哭什么哭,那句有功的话我可是一点不赞同,二婶是给二叔诞下子嗣的,也是儿女齐全,你不过是凭着二叔的几分情意,锦上添花,又得了一对儿女罢了,怎么就成了徐府的功臣?这话我若是说给祖母和二舅母听,她们不知要怎么想了。”     方氏身子一颤。没想到徐盈钰这般不给自己脸面,毕竟麟哥儿岚姐儿都在呢。这个当娘的也是糊涂,不想自己今日这番举动会给自己儿女带来多少困扰和尴尬,让他们日后怎么在大小姐面前立足,反倒想着让他们庶子庶女的给自己争脸。那可是要违拗大小姐的意思……     “是我说话糊涂了,也是成天被气的……”这样说着,还是不肯放过那一点话茬子。     “既然你们这样不合。也不好勉强。”徐盈钰声音冷了下去。“龚姨娘,你在这沉苑住的,与方姨娘相处的可好?”     方氏没听出徐盈钰话语里的变化。反倒是欣喜的抬起头,以为大小姐要为自己“主持公道”了。     龚姝娘却是个精明的人,看了一眼徐盈钰的神色,心里揣测着大小姐的用意。随即低头垂眸道,“挺好的。毕竟都是姐妹,我这个做姐姐的让让这个妹妹也没什么,劳烦大小姐操心了。”样子说不出的温顺谦和。     梦茴眼皮却是一跳,这龚氏年纪看起来分明是要比方氏小的。这一声“姐姐”却是在暗讽方氏的身份地位低她一等。     方氏最恨的就是这个。自己为徐家生儿生女,劳苦功高,可她一个龚氏一无所出还被抬了贵妾。她凭什么!不就是因为前些年一不小心小产了么,不就是因为小产后被大夫诊出怕再难生育了么。就被抬了贵妾!     一听这个哪能受得了,立刻跳起来,“大小姐,您看,您看,龚姝娘她这般折辱我……”     龚姝娘,梦茴默念了一声,记在心里。     徐盈钰也觉得龚姝娘那句话太强调身份了,是有些不对,可是看她样子低眉顺眼,那句话说的也确实让人无可指摘,便不说什么,那边方氏却不服气了,让徐盈钰这眉头皱的更紧。有些无奈。     “好了,既然龚姨娘还愿意住这里,就继续住这里,方姨娘既然觉得这里委屈,那便不如不住了。”     不住去哪里?方氏听了这话也有些犹豫,她自然是不愿天天看着龚姝娘心里生闲气的,可是这里虽小却又与老爷离得近……     “最东面的怜玉居这些年一直空着,没有住人,我回头让人把那打扫打扫,方姨娘就搬过去吧。”徐盈钰轻描淡写道。     方氏一听心就慌了,这哪行!怜玉居,那是徐府最偏落的地方之一了……     如今老爷无事还常来这沉苑坐坐,虽然大多留宿在龚姝娘那里,可是自己也常常能露个脸,得个赏儿。     若是去了怜玉居,怕是连老爷的面都见不到了!     “大小姐,别,别让我搬出去,这沉苑,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方氏因为害怕紧张,说话有些结巴了。     因为她知道这个大小姐说话一向雷厉风行,若是决定了,怕是明天自己就得搬过去了。     龚姝娘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其实她心里哪里愿意和方氏住一起天天互相看不对眼的生闲气吵架?只是那时候琢磨不透大小姐的意图,不敢随意乱讲。更盼着方姨娘赶紧的搬出去不碍自己的眼,让自己一人住沉苑,沉苑虽小,但在徐府的地脚算得上好的。     徐盈岚听了,再忍不住,想到长姐平日对自己也算是和颜悦色,平日零碎的玩意儿,也常给自己送来,因此大着胆子道,“长姐,这,不如还是让方姨娘住在这里吧,方才方姨娘许是说的气话,龚姨娘也说愿意继续和方姨娘住着。”     徐盈钰看了一眼战战兢兢再不敢多话的方氏,又看了眼自己的妹妹,长得也是这样伶俐性格也和顺的妹妹,怎么就有这样一个亲娘!心里有了几许怜意,抚了抚妹妹的头,安慰的冲她笑笑。     “既然盈岚替你求情了,那么你就继续住这里吧,不过你可是要想好,是不是愿意住这里,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下次可别再让我听到这些零零碎碎的闲话了!”徐盈钰本来也没想着让方姨娘搬走,毕竟这是二房的事情。     “是是,大小姐,婢妾愿意住在这里,日后定不让大小姐操心这里的事了。”方姨娘听了,心里感激自己终于没白生这个女儿,一面诚惶诚恐道。     “既是这样,那继续按着我方才说的解决,你这就跟着龚姨娘去挑料子吧。”徐盈钰揉了揉太阳穴,真是难缠的家务事!     “是是,婢妾这就去。”     龚姝娘心里却有些不愉快了,毕竟没有如愿让方氏搬走,但她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哪还敢表现出来,也跟着方氏一起谢了恩。     徐盈钰这才带着一干人出了沉苑,往云想楼去了。     龚姝娘看着脸立刻沉下来的方氏,无奈的叹了口气,谁天生便是这副喜欢吵架斤斤计较的泼妇模样呢,想自己在家的时候,也是牢记女训,希望一生谨遵贤良淑德四个字,做个温柔美好的人。     可偏偏,却因着父亲北上的五艘货船沉了湖,赔了生意,欠下徐府巨债,不得不考虑着将还有几分姿色的自己送入徐府抵债,自己当日被带到徐府也是五分忐忑五分希望,若是徐府的老爷看中了自己,那自己明媒正娶为人正妻的愿望就要破碎了,一生一世只能做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氏。     若是看不中自己,龚家身负巨债,也是要完蛋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后来还是得了徐府二爷的脸,可是二爷虽然待人温厚,事事迁就,那却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良人。再加上后来莫名小产,又被诊出再难生育……     龚氏叹一口气,自那以后,自己被抬了贵妾,却被得知要搬家方氏所在的沉苑,虽然方氏依命将正屋腾了出来,让自己住进去,可是从此与方氏就陷入了这零零碎碎的旷日持久的互相看不对眼总想着给对方找点气受的无休止争吵的日子。     还好,自己入了徐府,扬州城内各家商户总是能给龚家几分面子,父亲恢复了生意,自己大哥幼弟也都娶妻生子,自己的牺牲,不算枉费。     想着,还是存着几分抑郁之气,带着方氏进入了自己屋子。     就要到了地方,梦茴看徐麟之和徐盈岚一起走着,轻轻不知说着什么,表情都沉沉闷闷的,心一动,又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徐盈钰,心里倒生了几分感慨和忧虑,徐盈钰虽然这性格是好的,能拿的住人,可是为人太过强势了一些,许是这些年除了祖母祖父,无所依恃的原因吧。     只是过犹不及,方才对方氏的态度,治标不治本,怕更在徐麟之和徐盈岚心里留下了不好的阴影。     只是这两个姨娘,怕是任谁都难治的了根本的,不知为何让她们俩住在一起,这么大的徐府,也不是没地方住,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徐盈芳也在心里回味着方才长姐强势的一面,与梦茴截然相反,她心里是十分羡慕甚至,嫉妒的。     明明是二房的事情,徐盈钰却丝毫不问自己的意思,将方氏拿的死死的,几句话就解决了问题。     若自己是徐府的嫡长孙女、众人口中的“大小姐”就好了。     那样自己也可以人前这样强势,出尽风头,让自己父亲的妾室们,对自己也那般畏惧战战兢兢的……     那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     众人心思各异,云香楼也到了,梦茴跟进去,发觉是个颇大且处处透着巧致的庭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云香楼里争飞醋 - 贵女红妆 - 浅郁     明明是二房的事情,徐盈钰却丝毫不问自己的意思,将方氏拿的死死的,几句话就解决了问题。     若自己是徐府的嫡长孙女、众人口中的“大小姐”就好了。     那样自己也可以人前这样强势,出尽风头,让自己父亲的妾室们,对自己也那般畏惧战战兢兢的……     那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     众人心思各异,云香楼也到了,梦茴跟进去,发觉是个颇大且处处透着巧致的庭院。     比如廊檐下挂着十来个鸟笼子,颜色各异,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比如虽是冬日,但院里的盆景石头摆的也都十分雅致,并不显摆的都摆一起显得多而杂乱,也不寒碜的只一两盆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处处都能看到,却并非满眼都是。     院子里许多小丫鬟们忙活着,看呼啦一下进来这么多人,都有些惊讶。     这其中就有菊香,不,如今应该是叫做曲儿了。     徐盈钰把她领到这里来后,以后是刘梦茴借着这个丫头的手折辱自己,毕竟,是在曲儿面前说起自己母亲,曲儿并不回避,徐盈钰自然会想着莫非母亲已经是葳蕤居人人都谈论过的人?因此对曲儿心里十分恼怒,给她安排最累的活,还特地给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打过招呼,不必善待。     开始的时候徐盈钰还记得,每日都想着去看一眼曲儿是不是在受苦,若非如此,心里怎么甘心。     后来一日繁过一日,渐渐地也就忘了。     特别是和刘梦茴关系缓和之后。     可是她忘了,云香楼的人却没忘了这个曲儿。给她派的都是最苦累的活计,刺骨的寒冬里让洗衣裳,明明家里有专门的洗衣房,如豆的灯光下让缝补衣衫,明明听说过有专门的针线丫鬟。     没人与她交好,虽然不知为什么,但大家都知道大小姐不喜欢这个丫鬟。     曲儿正在怀里抱了一摞衣服。并不是大小姐和三小姐的。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们的,今日必须要洗好晒了,有点阳光。     看见这么多人进来。也是一呆,随即便看到了自己以前的主子刘梦茴。     还看见自己大小姐特地停了步子,等刘梦茴上前,挽了她的胳膊。笑吟吟的给她比划说着什么。     她从未见过大小姐笑。     莫非大小姐和刘姑娘言归于好了?     也是,她们都是贵人小姐。哪来的隔夜仇。只是苦了自己这个没运苦命的丫头。大小姐许久没有问过自己看过自己了,原来是和刘姑娘和好了,可是既然和刘姑娘那样好了,自己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     要不要一会想办法。让刘姑娘帮着说说话。     想着,还是摇摇头,自己那日不过是嚼了嚼舌根子。也是每个人心里都会去做的比较,她便把自己送给了大小姐。让大小姐处处看她不顺。现在再去求她,又有什么用,还是想办法在大小姐面前露露脸,让她想起自己吧。     云香楼是个三层的小楼,徐府这样的楼并不常见。     梦茴一眼看去就十分喜欢。     “一楼是会客摆膳的两个厅室和书房。我在二楼,盈瑛是三楼。”     “一整层楼吗?真好!”丽琴第一次来,或者说是第一次有记忆的来这个云想楼,听说了自然十分羡慕。     一楼的花厅是朝北凸出的一件厅室,凸出来那块的顶上是透明的玻璃,玻璃下面也是缠了藤蔓的,只是暂且枯萎着,若是春夏两季,定是美极。     阳光直接淌进来,这里坐着便如室外一般,还凉爽清静。     可以看出,这个云香楼也是投了不少银子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梦茴心里暗暗称赞,这徐府究竟是有多少家财,竟然这般奢华大气。     自己家里的露华苑,与这里相比简直是太不如了。     到底是进了自己的地盘,徐盈瑛也放松下来,脸上笑容多了不少,带着丽琴到楼上去参观自己三楼屋子去了。     虽然是个庶女,但祖母宽厚,官氏明面也不会为难,长姐只要顺着心思对自己也算得上和善,因此日子并不难过。     手里还有不少银子,对自己的那一层楼也是锦上添花的修饰一番,丽琴想要看,徐盈瑛自然不会反对,还十分乐意。     当初这里,二姐也是十分喜欢的,并想和长姐一起住来,祖母却并不同意,说自己与盈岚的性子,若是在一起了怕更加内向,还是分开跟着长姐二姐学一学气势和性格,免得以后被欺负了去。     可是长姐那样的,岂是在一起呆久了就能学得到的。     梦茴等人则坐在花厅,徐盈钰已经命人下去准备茶点了。并拿出了围棋双陆棋叶子牌等物,想了想又对身边的丫鬟道“琴乐,你去把前些日子祖母给我的那盒香拿来。”     “祖母赏的?我怎么没有?”徐盈芳听见不由得问道。     “看来妹妹这次是要拿出家底儿了。还有什么宝贝东西一起拿出来。”徐恪之赶紧接口,想讨讨自己妹妹欢喜,今天她兴致这么高,没准儿就揭过自己的事情了。     徐盈钰却理也不理二人,想起了什么似得,转身出了花厅又上楼去了。     徐盈芳见徐盈钰不理自己,有些讪讪,本来想拿着棋和哥哥一起下棋,又看到一旁沉默不语的徐麟之和徐盈岚,想了想还是拿起了叶子牌,“我们不如打牌耍?”目光看向徐盈岚。     徐盈岚点点头,用胳膊肘轻轻碰碰徐麟之,徐麟之也答应了。     徐琰之却走到梦茴身边,“妹妹会不会下围棋?”     “会,但下的不好。”梦茴看了一眼叶子牌,自己并不会。     “那让他们打牌,我们去那边小藤桌上去下棋好了。”徐琰之笑着邀请。     梦茴点头答应,自己不会打叶子牌,若是他们都一起打牌了,自己就会被搁下,那样实在,太孤独。     还是去下棋好。个人都各自有事情做了。     徐琰之将棋盘搬到了小藤桌上,分好棋子,然后问了句,“要不要按座子制来?”     座子制是为了限制先手优势,是现在流行的下法,梦茴点点头,“便按规矩来吧。”     徐琰之便按对角星布局先下了四个棋子。然后主动坐到黑子的那一边。     执白先下,这是在让自己。梦茴也就不客气的坐在白子那一边了,蹙眉落下了第一颗棋子,靠近自己其中一粒白子的方位……     徐盈芳一看自己哥哥居然不陪自己打牌,反倒是和那个刘梦茴下起了围棋,心里有些郁闷,但总不好表现出来,只好拉了徐恪之一起打牌。     一面打着牌,一面注意着自己哥哥那边的动静,有些心不在焉。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理他们,直接去跟自己哥哥下棋就是了!     徐盈芳有些恼怒的看了一眼对面认真看牌的庶弟庶妹们。     徐盈钰一会儿工夫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像是装香炉的,露出一个底座,水晶制的,璀璨华丽。     “妹妹坐一会儿,也别太累着,接了我这副牌吧,我实在脑子跟不上他们,倒不如去看看琰之下棋。”     徐盈钰放下手里的东西,轻轻“嗯”了一声便坐在哥哥让出的位置上了。徐恪之果然去看了徐琰之和梦茴下棋。     一会儿功夫,徐盈瑛带着丽琴下来了,丽琴手里还拿着不少小玩意儿,显然是方才从徐盈瑛那里“搜刮”来的,脸上笑容十分满足。     “姐姐们住的真好,我以后也想要住这样好的。”王丽琴凑到徐盈钰跟前。     徐盈钰一面看着牌,一面道,“你还小,日后长大了,便有比这还好的住处。”这不过是随意安慰敷衍的一句话。     徐盈芳那边听了却有些心烦,这云香楼自然好,当初自己也是想要来这里的,可是祖母偏心,好的都留给了大房,硬是让自己去住什么云裳居。还说什么和云香楼都差不多的。     这分明就是差太多好吧,云裳居一看顶多是个平常的闺房,可是姐姐这里,无处不透着贵气和精致。     不,不只是姐姐,还有徐盈瑛。     自己竟然连个大房的庶女都不如!     想着,再看一眼那边言笑晏晏都与刘梦茴说着话的徐琰之和徐恪之,心里更加不豫,那明明是自己的亲哥哥!以前一惯是跟在自己身后的。     刚好徐盈岚赢了,正欢快的一拍手,眉开眼笑。     徐盈芳却把手里的牌一扔,“我不想玩这个了。”     徐盈岚一听,心里微微紧张,莫不是自己赢了,二姐却不高兴,早知道就让一让了,想着,脸上的喜色淡了。     徐盈钰也皱眉,徐盈芳一般总是和和气气笑容满面的样子,倒从不是输牌输不起的。只是今日是个好日子,自然不该起什么争执,便也放下牌道,“我也乏了,不如歇歇,我点个香丸给你们品品如何,这一盒就剩最后两个了,我平日最是喜欢。”     那边徐琰之与刘梦茴也正好结束了最后一局,徐琰之笑着摇头叹道,“连输三局,心服口服,妹妹果然高明。”     (唔,补充一下,古代下棋是执白先手的,现在好像五子棋什么的都是执黑先手,解释一下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墙下有人事关谁 - 贵女红妆 - 浅郁     那边徐琰之与刘梦茴也正好结束了最后一局,徐琰之笑着摇头叹道,“连输三局,心服口服,妹妹果然高明。”     众人都罢了手,徐盈钰这才珍而重之的将香丸放到亲自寻来的十色嵌宝石琉璃香炉里。品香斗香一惯是士大夫家书香门第人士喜爱的一道风雅事。     梦茴却没多大兴趣,上一世颜府,最是附庸风雅之人,每年都在后院邀京中贵人女眷举行香会,也就是斗香,自然是毫无悬念,每年都是颜家赢。     在别人眼里似乎十分有意思的风雅事,她却觉得是第一等无聊事。     许是这个念头根深蒂固了,此时也改不过来。     只是回了个神,小拇指盖大的香丸燃完了,倒是徐盈芳先是猜出了香名,本就不是多么巧致难猜的香,却是不比一般味道,清冽风雅的紧。     同一种香,也是有不同味道的。     众人开口称赞,连丽琴都十分喜欢,她喜欢的是那个亮晶晶的在阳光下闪耀着不同光芒的香炉,正蹲着仔细端详。     梦茴一想到关于前世那些记忆,就有些仄仄了,说了几句话吃了几块茶点就说想出去走走,消消食。     徐琰之听见也不由得站起了身子,徐盈芳连忙拉住徐琰之衣袖,“二哥哥,该和我下棋了,你都陪刘姑娘下了好久,不陪我我可不依。”     其实也没多久,琰之心里笑一笑,重新坐下。     梦茴走出云香楼,闷闷的,也不知往哪里走。     如今徐府也是走的熟了。基本不会迷了方向,可是梦茴心里却是没有方向的。走了几步,过了几个弯,看到大舅的春晖园,又转身抬脚往回走。     实在不行去葳蕤居歇一歇吧,还是自己的那方寸之间有踏实的感觉。     想着心定,往葳蕤居走。差不多都要走到老太太的长春阁了。     要不要去给老太太再去问个安?这个念头在梦茴脑海里一闪而过。     脚步并不停。却看到长春阁坚固的篱笆柱子后面,外祖父的书房门前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做什么。     长春阁周边四处没有围墙,只两道篱笆柱子。因此虽是大,但外面看进去还是一清二楚的。     徐老太太喜欢的是将藤蔓绕在篱笆上,过了冬天出了院子就是满眼的葱葱绿绿,徐老太太最喜欢这样的青葱颜色。     在徐家呆了不短的日子。梦茴也摸清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脾气,若是说起正经事的时候。是要遣散身边的丫鬟小厮们的。     因此来长春阁若是碰见院子里空无一人空落落的时候,梦茴都会知趣的离开。     现在长春阁的院内就是空落的,丫鬟们都在长春阁西边的后罩房里吧。     梦茴心一动,下意识的看看周围。然后偷偷跟过去,果然是有人趴在书房门口偷听,王得文。     并且样子十分专注的样子。却是满脸惊愕。     梦茴忙移步走开,这样的事情可千万别被人抓到。那人虽是自己的姨夫。却也是个小人。     小人,是自己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姨夫下的定义,两世为人,梦茴早就有了趋利避害的意识,脚步不停继续往葳蕤居走去。     可是心里始终有些不安生,这既然是个小人,若是自己不管不顾,外祖父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偷听,会不会出什么事。     外祖父是将两个舅舅都叫到书房的,可见郑重。自然不是为了叙家常。     两个舅舅都有官身,说的也只怕也都是事关朝政的事情。     姨夫他虽然不过是个八品的县丞,可到底是个小人……万一卖弄着散布了什么消息出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前世不是没看过这样的例子……     这样想着,脚步倒是慢了下来,再走回长春阁门前,心内踌躇,也不知道打算做什么,却见外祖父书房门前的那身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走了出来,梦茴心一动,也不知在想什么,身子就藏在了长春阁对面的一处大石后面,周围两棵榕树,虽是冬日,但颇为高大,枝干也多,恰好挡得住。     却见王得文已经悄悄的走了出来,在走出葳蕤居的那一刻,立刻挺直了腰板,松了一口气一般的出来,自然没发现身量尚小躲起来的梦茴,往那书房又看了一眼,这才扭头疾步往梦茴方才来的那条路去了,嘴里却喃喃了一句,“了不得啊,了不得,这刘姑娘当真不能小觑,刘府嫡女啊,万贯嫁妆啊……”     梦茴却在背后一愣,怎么,这听来听去,反倒是扯到自己身上了。愣了愣神,没有立刻站出去,却见南倒座里走出来一个小厮,梦茴认得,是老太爷身边贴身的人。     那小厮出来,往王得文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冷笑了一下,这才重新回去。     梦茴被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表面看上去有机可趁的地方,也是有人看着的。     倒座自己并未注意过,因着是小厮住的地方,在长春阁的一角,梦茴刚才只是看了一眼后罩房,那个方向是看不见书房的。     而刚才小厮走出来的那个角度,看不见梦茴方才来的那个方向,因着视角限制,也看不见长春阁正门外。     但是却刚好正对着外祖父的那间书房,开开窗就看到了。     姨夫,偷听被人抓到了。     但为什么刚才并不声张?那小厮也丝毫不见惊慌的样子,好像纵着他听似得。若是一般的,梦茴知道有人看着也不会管。     可是怎么姨夫出来嘴边叨叨的人倒是自己?     这莫非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还嫁妆!那刘姑娘应当就是自己吧?不会是别人?     梦茴有些被弄晕了,几个男人到底在书房正经的讨论什么呢,怎么就说到嫁妆了?     莫非是商量着要自己再嫁人的事情?那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来了徐家,便是要听从长辈,他们总不至于把自己往狼窝里送。     可是这至于外祖父和两个舅舅郑重其事的在书房里商量吗?外祖父最是懒得待见自己,这平日也算好,两不相干过日子就是了,徐府也不过是个暂时歇脚的地方,梦茴心里清楚的很。外祖父会为了自己嫁人的事情这么用心商量?就算他真的有心,最多也只该是吩咐外祖母才是。     就算就算,他们真的这么有心,那外祖母官氏也该在场才是!毕竟这都是主持中馈的人该操心的。     梦茴起身,心乱如麻,仔细想了想,有了主意。走出石头,却不去葳蕤居,反倒重新走了来路,往云想楼去了。     云想楼里,徐盈芳正一脸神秘的将徐盈钰拉上了二楼,轻车熟路的往徐盈钰屋子去,关上门,只有她们姐妹了。     “干什么,你这丫头,倒是疯疯癫癫的。”徐盈钰整理整理衣衫,有些责备的看了一眼自己妹妹,面上倒也不是真的生气。     “姐姐,你还瞒着我!你还拿不拿我当你的妹妹了。”徐盈芳嗔怪着将徐盈钰压在了罗汉床上。     “好了,好了,你闹什么闹,”徐盈钰连忙坐起来,一面抚着头发看看是不是凌乱了,一面继续道,“我怎么不把你当妹妹了,你个没良心的,还不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都被许了人家了!还不早早告诉我,以前不是什么秘密都对我说的吗?要不是水苒说漏嘴了我今日都不知道!快告诉我,是哪户人家?”     既然套话不成,那索性拿出这一招最常用的,直接撒娇问话吧。     徐盈钰一听,便立刻红了脸,哪里顾得上去责怪什么说漏嘴的水苒,捂着妹妹的嘴道,“快小声些,别说了,你要嚷的人人皆知了。这件事也只有我知道,我连琴乐琴音都没说,就要被你嚷的都知道了。”     “你放心,她们才听不到,我刚看她们在门口打牌呢。”徐盈芳拉下徐盈钰的手,放低了声音,“长姐你也真厉害,这都能憋住,快给我说说嘛。”     这话一说,徐盈钰脸上更是坚决了,“跟你说,还不被你传的到处都是啊?你最是憋不住……”     “哪有,哪有,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这些年替你保守秘密哪次被第三个人知道过?就上上个月,你还打碎了祖父最喜欢的那方砚台来着,最后不也成了无头公案了么……”     徐盈钰听了也有些犹豫,这些日子这个秘密她也守得久了,想找个人分担,可是琴音琴乐都是会一味说好的,她们是什么出身身份?盈芳与自己出身一样,也是与自己最亲密的,确实可以说一说……也可以商量商量下次该怎么样去面对那陈公子。     尤其是,那样好的人,就要是自己的了,徐盈钰私心也想让妹妹知道……     “那我要说了,你憋不住怎么办?”徐盈钰的声音有了明显的迟疑。     徐盈芳心里大乐,知道徐盈钰这是愿意说了,连忙道,“我保证一个人也不说,就像以前一样,若是憋不住了,就偷偷来和姐姐说!”     姐妹俩一起偷偷在房里说未来郎君?徐盈钰一想就有些害臊,可是害臊之余,却带了几分莫名的欣喜和期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无邪年纪亦有暇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回到云香楼,徐盈钰身边的丫鬟们在屋里打着牌,热热闹闹的。     见了梦茴都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梦茴脚步不停,径直去了花厅。     下棋的人换成徐琰之和徐恪之两兄弟了,徐麟之和徐盈岚也不在,她们一看两个管事的姐姐都走了,想起万氏,都想去看看,一合计就走了。     徐盈瑛十分无聊,又是喜静的性子,想回自己屋子坐坐,哪怕呆在自己屋里刺绣看书都好,可是徐盈钰不在,自己又怎么走。     毕竟她与徐盈钰是云香楼的主人。只好在两个哥哥身边看着下棋,不知觉哈欠打了一个又一个了。     她最不喜下棋。     丽琴一面吃着糕点,一面捧着精致小巧又十分炫彩夺目的香炉看了又看,摆弄不停。     梦茴一进来,眼神就只在王丽琴身上落定。     “丽琴?你喜欢这个香炉?”     王丽琴抬头看见是梦茴,便笑盈盈的点头,“是啊,这香炉真好看,我好想让长姐送给我,可是又怕拿回去母亲会生气训我。”     这样的香炉,梦茴没有。若是有就好了……     “你会玩香?”     “自然不会,我连火都不许玩呢,只是看这个香炉五光十色的,多好看。”女子皆有爱美之心,并且见了美,便忍不住据为己有。     梦茴心一动,若是想要笼络这个妹妹,便要顺着她的喜好。     五光十色……梦茴细细思索着。     她有一串手链,也是五光十色的,各色颜色不一的宝石水晶,却都被打磨成大小、形状一样的珠子。串成长长的链子,在自己如今的手腕上可以腕三圈有余,莫说在阳光、烛光下看,就算在阴处暗处都熠熠放光。     她十分喜爱,这次也一同带来,前世的时候自己有一段时间还爱不释手,几乎不离。这一世再看。依然喜欢,只是太过鲜亮,倒是不愿再戴了。     若是给王丽琴。她一定喜欢。     梦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妹妹。     “姐姐屋里也有五光十色亮晶晶的好东西,你若是喜欢就一起去看看,看中什么都给你好么?到时候我与小姨说是我送给你的。”     “真的吗?有这样漂亮吗?”王丽琴听到果然眉开眼笑的抬头问道。     “当然,而且你要香炉也没什么用。虽然好看,但也不能天天抱着走啊。”梦茴继续诱惑。“我那里有一串手链……”     徐恪之略略皱眉,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一大一小两个妹妹,“怎么又要去你那里,便在云香楼玩一玩。累了就去盈瑛或者盈钰房里歇歇,我们下午也好一同去祖母那里用膳。”     “想起来我那里有一件好玩的物事,也比那个香炉容易拿一些。带丽琴去看看,看完就直接去外祖母那里了。葳蕤居也离那里近。”梦茴笑笑。     “大哥,她们要去便让她们去,你操什么心,这么个一大一小两个千金,还能丢了不成。”徐琰之笑着拈一枚棋子落下,打趣道。     “哈哈,这不是千金么,总要细心照顾些。”与弟弟说话徐恪之亲切了些,便对梦茴点头,“既然这样,你去吧。”他也看到了这个小妹妹看上了盈钰的香炉,只是那香炉也是盈钰喜爱之物,当初还是从母亲那里求来的,据说是母亲的陪嫁……所以他不敢擅自开口,只得装作没看见。     能引开丽琴注意,免得一会让盈钰为难,也好。     梦茴牵起丽琴的手,再一次出了云想楼。     “刘姐姐刘姐姐,那个手链真的比香炉好看吗?”丽琴抬脸看着梦茴,满脸期望的问道。     “那是自然。”梦茴也看丽琴,目光有些复杂。     该说这是无暇之玉么,可是纵年少,依然有贪欲,听说美好的事物,便不由得起了欲念。     便是人之本性么,每个人都逃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有所求,有所欲,连母亲妹妹的女儿,自己的妹妹都要拿来利用……     不过很快梦茴就释然了,人生一世若是别无所求,有什么价值。     想着又看了一眼满脸欢喜迫不及待蹦跳着的王丽琴,若是所求皆为所得,那也是一件畅快事。     各有所求,各有所需。     梦茴冷下心肠,不再看那童真无邪的眼。     “哇。真的好好看。”葳蕤居里,丽琴摆弄着手里的手链,心里无限欢喜。     欢之水云特地调了甜茶来给丽琴,丽琴顾不得喝,看着链子,在手腕上一圈一圈的绕,这个当真要比那个香炉好看多了。     “大小姐。”欢之微微惊讶,轻轻唤了一声梦茴。     那可是夫人专门给大小姐定制的,宝石水晶都是夫人自己亲自在库里选了又选挑了又挑,在大小姐入颜府前给大小姐制的,大小姐十分喜欢。     “这是小姨的女儿。”梦茴给欢之水云解释。     欢之点头,心里依然有些舍不得,自己家大小姐这次来,本来就没什么像样的首饰体己,这样衬大小姐如今年龄身段的首饰,那妆奁盒里只有这么一样。     眼看这小娘子看的爱不释手,大小姐怕是要送给她了。     果然,王丽琴抬头,满怀期待的问道:“这个,真的可以给我吗?”     “当然,只要你喜欢。”梦茴笑着抚了抚丽琴的头。     又对着还在一旁的欢之水云道,“好了,你们先出去各自休息吧,我有话要与妹妹说。”     欢之水云微微惊讶,与这样看起来不过是五六岁的小娘子说什么话还不能让自己听着,但到底知道本分的,还是垂手出了内室。     梦茴看见欢之带上门出去了,亲自拿过那手链,一圈一圈的绕在丽琴的手上,心里微微发酸,母亲无非也就给自己准备了这么些个东西,自己不知珍惜,却都要被这样一件一件取出来用了。     当真是,不孝之极吧。     深吸一口气,换上笑颜,“丽琴戴着真好看,丽琴若是喜欢,便送给你了。”     “谢谢姐姐!”王丽琴一听心里就欢喜起来,抱着梦茴的脖子便狠狠亲了一口。看着手上的链子,“还是有些大了……”     “那你就平日不要带出来,好好放着,等你身子长开一些,大一些戴着就好看了。”梦茴也害怕王丽琴戴着丢了,那是母亲的一番心意。     “好,我把它放在我的小匣子里面,母亲给我买的小匣子,专门给我放我喜欢的东西的。”王丽琴欢天喜地。     梦茴笑着点头,姐妹两个人就靠在榻上,也是轻松写意的聊起天来,丽琴手上一圈一圈的绕着刚得的十分喜爱的手链,听梦茴讲一件又一件小孩子喜欢的趣事。     “哈,人的肚子里真的会有那样的虫子吗?可是那道人将它捉去做什么?”     “真的有人吃了可以飞仙的丹药么,那嫦娥姐姐为什么要抱着一只兔子去?”……     陪着小孩子聒噪,哄着她开心,其实不是很难的事情,就要看你愿不愿意,方才云想楼,徐盈瑛也是陪着玩一会就厌了,王丽琴闷闷的只好去摆弄香炉。     这次看到刘姐姐这样好,陪她玩还送她东西,心里自然欢喜非常,“若是我们家也住在扬州就好了,这样可以常常来找刘姐姐玩。”     “你想常来徐府玩么?”     “当然想啊!我们家可没什么玩的,爹爹和娘亲也总爱吵架。”想到最近娘亲常常在屋子里红着眼眶,爹爹夜不归宿的,王丽琴就十分烦恼。     “那,你肯不肯帮姐姐一个忙,这样明日你还能跟着你父亲进府来玩,而且,以后开春了我便下帖子,请外祖母去你们那里接你过来小住。”     王丽琴眼里立刻闪过光芒,立马搂着梦茴脖子:“真的吗真的吗刘姐姐?你可不许骗我,快告诉我明日怎么可以再来!我怎么可以在这里小住?”     梦茴笑一笑,笑容里有些疏离,还有隐隐的愧色。     “你今晚回家,找个你母亲不在的时刻,偷偷的和你父亲这样说……”     王丽琴带着些许好奇和欢喜,一眨不眨的细心听着姐姐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却是十分认真的点头。     ……     约莫到了用膳的时刻,梦茴领着王丽琴去了长春阁,长春阁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丫鬟们在外面台阶上笑着嗑瓜子聊天,看见梦茴和王丽琴,连忙起身让路,打开帘子,嘴里还笑问着,“刘姑娘来了,怎么没和大小姐们一块儿进来。”     徐盈钰几人已经在暖阁了,照常说着话,徐盈芳依然是巧笑嫣然,又是逗老太太开心,又是一堆问题拉着小姨问东问西十分活泼。     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梦茴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徐老太太又在笑骂着徐盈芳不懂规矩,徐盈芳笑着滚在徐母怀里。     只是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还未及笄的姑娘,心事并不能丝毫不露。这般殷勤的,像是在掩饰什么……     只是徐老太太一心想着自己幼女的家事,愁得心里万般难受,徐清慈心里更是装着心事。     满屋的人,谁又会去注意一个小小孙女的心情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识人不清该叹何 - 贵女红妆 - 浅郁     徐盈芳脸上笑得欢,心里却恨得紧。     当从姐姐口里听到“陈熙”两个字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姐姐是徐家长房嫡女,而祖父曾是内阁首辅,最重门第。他怎么会将姐姐许给一个商贾之家!     纵然那陈熙再有才学,再有钱财,再如何如何,家里终究是没有一个官身的,对于徐家这种世代书香,自然不屑。     而她早已属意陈熙,就等他高科中举,榜上有名,再由母亲父亲祖母等人一起说服祖父,那时祖父自然会同意,而陈熙,自己身份不会辱没了他,何况祖父还是他的老师,想来更不会拒绝。而自己便可以跟着他一同入京,相夫教子,陪他慢慢在京城扎稳脚跟,一步一步往上升迁……     比起在扬州这样离京城千山万水远的地方做一个富贵官夫人,她更渴望的是进入那个森严整齐的城池,可以望见最深处那让人一眼望去便透着敬畏的宫殿,真正繁荣的街市,和,足以睥睨任何一个地方的,真正的贵人圈子。     “这是京城娘娘们戴过的花样子呢。奴婢这就给二小姐正在做的秋衣上绣一个。”     “听说这是京城最新的款式,妹妹戴着试试吧。”     “这针法也是从京城绣娘那边传过来的,新颖的很,全扬州城就吴娘子会,哪天可要把她请来教教你们这些姐儿……”     她听了太多这样的话,偏那些给自己这样说的人都一副多骄傲多光荣的样子,徐盈芳想要的不是这些。     谁知……,自己心内期许筹划许久的一个秘密,一座城池。一个心内的秘密花园。却因着姐姐的一句话,都黯淡了下去。     “好啦好啦,别闹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说起来咱们还认识,也是祖父的学生,哥哥的朋友。那个。陈熙,你还记得吧?”     她,什么都不用做。甚至什么都没有想,就代替自己,成了心内城池和花园的主人,笑着踏进去。一面还笑着和自己分享。     怎么可以!     怎么可能!     万般心思,百转千回。纵是徐盈芳心思再深,十几岁的女孩子也不由得停滞了笑容。     陈熙?长姐刚刚说的,是陈熙吧?     徐盈钰回头看梦茴进来,冲她微微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心里略略放下心了,她刚给自己妹妹说那件事的时候。徐盈芳的脸色都白了。     她一向心思恪纯,藏不住心里心思。是担心自己嫁入商贾,成商人妇吧。反是自己劝了她半天,将祖父的意思与她大致说了,她脸上才重新笑起来。     她是真的担心自己。现在叽叽喳喳,也是真的好了。     想着,徐盈钰不由得抿嘴一笑,又看梦茴坐下,心里微微悯然,看刘梦茴脸蛋被冻得微微发红,却是更衬的皮肤白腻,就像是自己早晨每日要往脸上挑抹的云脂膏一般,白白的,嫩的像是要出水,发髻微微有些乱,在耳边垂下一绺,梦茴微微低头,纤细的指头轻轻抚了上去,重新固定好,微微带着笑,礼貌温和。     若是不带着任何偏见看她,徐盈钰只想到四个字,我见犹怜。     她,才是要嫁作商人妇的吧。     其实,没有那么惨,也许可以嫁一个衙门的捕快?颜家的手不至于会伸到这扬州一个捕快家吧。     二叔是扬州知州,他安排安排,会好一些吧,总比嫁做商人妇好。     心思微定,徐盈钰身子也挺直了些,这件事就这样办,自己什么时候和祖母提一提,就算答谢她上一次帮助自己,也免得自己见她都不由得客气几分,因觉得心里觉得欠她。她偏偏又那样不在意的样子,不像是二妹妹,有什么话什么想要的都愿意直接说出来……那样多好,她这样越表现的不在意,自己心里就越记着这件事。     各怀心思,在暖阁聊了一会儿功夫,徐老太爷几人也来了,便摆了饭,徐清慈三人也就与众人辞别,上了马车。     “今日已经晚了,大晚上的不好赶路,你们去青石胡同歇一晚。”徐老太太送出来,一面叮嘱道。     “母亲放心。”这回倒是王得文答得话。     徐老太太便不说话,点头让她们去了,直到车走远了才重新被扶回去。     梦茴也一同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初升的灯火融光里,悄悄捏紧了自己手里的帕子。     第二日梦茴早早醒来,梳洗完毕后就开始练字,一页一页的,想平静下心里的急躁,昨日他们究竟是不是在说自己?自己有什么可以让他们一起在书房商量的事情?     她不喜欢这样似乎在背地里就被安排被决定了的感觉。     尤其还牵扯什么嫁妆!什么鬼!     上一世自己被抬进颜府,有的只是母亲带着自己的那一张薄薄的银票。     不知练了多少页,却听见外面传来吵嚷的声音。     平日最不喜欢的动静,梦茴此时却觉得终于安下了心,轻轻吁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纸笔。     欢之打起帘子,将水灵和王丽琴让了进来。     “刘姑娘,今日姑爷又来了,还带着丽琴表姑娘,说是昨日表姑娘十分喜欢你,今天非要闹着还要来。”     还未说完,丽琴已经扑到梦茴怀里,“刘姐姐刘姐姐,今天还能再在刘姐姐这里玩一天!”说完又停下,下意识的看看手指,忍住了扳手指的冲动,“不,父亲好像说是只有半天!用了午膳我们就得去赶路了。”     刘梦茴笑着拉过丽琴,冲水灵点头,水灵便又重新出去了。     只有丽琴来,也是,到底是女子的闺房,不能不讲究些。     不过梦茴知道,那边的姨夫才是最该着急的人。自己不必急,不必急……     “欢之,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茶点,来拿给丽琴姑娘。”     梦茴与王丽琴在里屋说了半天话,看王丽琴动来动去的不安生,知道是呆的腻歪了,便带她去了长春阁。     徐老太太见了梦茴进去眼睛一亮,心情顿时大好。她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这个女婿说了半天话了,从没觉得时间这么慢过。     难道真的要自己陪他一直这样坐到去用午膳?     太痛苦了!要不要给他提提昨日女儿给自己说的那些事?     算了,他到底是不尊重我,又岂会听我的话,还是让老二去和他说罢。     梦茴一进去,徐老太太精神一下子就好了,坐起了身子,有种枯木逢春春风得意意志满满的感觉!     “绾绾来啦,还有丽琴,你这丫头还没忘记外祖母,快过来,到我这里来,我这里有好果子吃。”     就这样祖孙三人便开始兴致勃勃的聊起天来,倒是把王得文晾在了一边。     这也是在怪不得她们,每当梦茴和徐老太太好容易想到一个话头,那边王得文立刻讲了一堆怕是在科举考试卷中才能出现的长篇大论孔孟周庄!     “丽琴怕是也该到了启蒙的时候了,什么时候请个有名有学问的娘子或者西席先生好好教教她……”     “那暂且不用,她何时能明白我天天与她,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这样浅显的道理,那么再与她讲些别的。至于识字练字什么的,我有空也在亲自辅她。”语气带着洋洋得意。     这是女训的句子,梦茴并不觉得需要炫耀,看徐老太太面露尴尬,便开口解围,“咳咳,姨夫的学问自然是好的……”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学问并非最重要的,还是要修立德行……”     徐老太太和梦茴便一个头比两个大,再不敢多说任何关于礼仪仁德学习民风政清之类的话题字眼了。     徐老太太和梦茴都听烦了,只得故意将他撂下,只是三人说着话。     梦茴一杯一杯的为徐老太太添着茶。     “热茶喝了身子暖,这外面天寒。”     徐老太太也乐意享受外孙女的关心,喝的也很勤快。     一会儿,就不得不叫来水灵水苒扶着去官房了。     梦茴起身送外祖母出去,顺便看了一眼屋里都没别人了,这才默默坐回来。     那边王得文已经急不可耐,看了老太太出去便道:“大外甥女,昨日你的婢女真的见到我在老太爷的书房门口了?昨日我也进了书房,只是中途出来了,又在院里走了几步,倒也不是件大事,你也不必说给别人听。”     不是大事?不是大事你大清早这样急不可耐的过来了?     心里微微笑,面上从容淡定,给自己杯里添了茶,“姨夫我还叫着你一声姨夫,你也别瞒我,昨日我的婢女还听说了你从那书房出来还念叨了一句话,说你提到了我,还说起了什么嫁妆的事情,我也是好奇,你便直接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我便保证姨夫昨日做了墙下之客的事情不会被泄露出去。”     王得文闻言不由得站了起来,自己竟然这样不谨慎,被人看到不说,随口嘟囔的一句话竟然还被听了去。     还有,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外甥女,刚才是在开口威胁自己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得悉秘事成病身 - 贵女红妆 - 浅郁     王得文闻言不由得站了起来,自己竟然这样不谨慎,被人看到不说,随口嘟囔的一句话竟然还被听了去。     还有,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外甥女,刚才是在开口威胁自己么?     “你想怎么样?”王得文一时反应不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梦茴闲闲的笑了,看了一眼正一脸好奇看着自己的丽琴,心里估算着外祖母的时间,“你应该知道,我们并没有很多时间。”     “明日递信给我,把你在书房门口偷听到的一字不差的写给我,我便让我的婢女永远保密,若是明日天黑以前我未收到信,那么姨夫昨日在长春阁书房门前徘徊许久的事情,怕是外甥女,替你瞒不住了。”     说着,又抿了一口茶,笑着看了自己舅舅一眼。     王得文心里却是又怕又怒,自己这个外甥女竟然这样威胁自己,哪里像是晚辈的样子,还当着自己女儿的面!     可是自己一腔火气,俱发不出,因为心里还有一个怕字,那件事事关重大,若是被传了出去,自己怕是日后前途再难前进一步了,甚至他们极有可能不顾及自己夫人的颜面,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     所以昨日听了女儿趴在自己耳边的那一句话,几乎魂飞魄散。     “爹爹,刘姐姐让我给您带一句话,说什么,她的婢女今日下午见你在长春阁书房门口了,爹爹是不是在书房门口呀?”     看了一眼刘梦茴,这便是京城左都御史刘大人的嫡女么,她这般模样,定是心里瞧不起自己。不然岂会基本的礼节都不和自己讲,不然岂会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     若是她知道了那件事……     王得文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恶意的想法,他并不会担心刘梦茴会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他几乎可以想象到现在坐在自己面前表情淡定带着几分从容气度雍容华贵的外甥女,知道那件消息后脸上精彩的表情。     那时候不用自己再多说什么,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帮自己保密,为了防止这件事情外露出去……     “哈哈。你定要如此。我便听你的就是。”     “爹爹,刘姐姐你们在说什么?”王丽琴好奇的看着两个人,又听不懂两个人说的话。有些懵懂的问道。     梦茴只是笑了笑,抓了些糖果零嘴塞到丽琴手里,“没说什么,你尝尝这些果子。可有你家里的好吃?”     王丽琴听话的不再问了,抓了一个云片糕慢慢的吃了。     刘梦茴看着王丽琴。心却没有立刻平静下来,昨日外祖父应该早早便知道了姨夫偷听的事情,可是却并没有什么动静,那么就代表暂时不会给姨夫示意什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梦茴希望是这个可能。     不然自己明日,就未必能得到那封信了。     那厢。书房,徐老太爷正在披了狐皮的太师椅上闭目休息。一旁站着一个小厮,正是昨日书房门口盯着王得文的那个!     “偷听了那么重要的事情,他没有吓得赶紧回家,今日倒还真的敢再上门。”徐老太爷缓缓的说道,语气里倒没有火气。     “老太爷,让他偷听了没有事情么?要不要警告他一下,免得他乱说……”那小厮显然也没有把王得文当正经姑爷看,语气里充满戒备和寒意。     “不必了,我是故意让他听去的。”徐老太爷眼睛并不睁开,“等需要的时候,这件事情,总是要有第一个宣扬出去的人。”     第二日,徐府就来人报信,说是姑太太和姑爷大早走了,表小姐王丽琴十分不舍,还给刘梦茴写了一封信。     徐老太太听说,不由得笑道,“这小丫头哪里就会写字了,真不知道胡写胡画了一些什么给刘丫头。”     水灵拿着那信,信封上倒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没写,也是好奇的笑道:“不然老太太您先看看,再拿去给刘姑娘?”     “你这话说的,我都老了老了,还是留点好听的名声吧,快去给刘姑娘送去吧,这丽琴与刘丫头也是有缘分,年龄差这么多,还真是处的来。”     “可不是么。”水灵又是笑了笑,便拿了信去了葳蕤居。     梦茴听说,笑着接过信,“劳烦水灵姐姐跑这一趟了。”心里捏着薄薄的信封,微微忐忑。     让欢之水云送了水灵出去,自己去了内室,关上门,想了又想,才撕开信封。     信并不长,王得文的字迹工整,书法倒也一般。     梦茴坐下,飞快的扫完了手中的信,越看,手越颤抖,嘴唇的颜色都白了。直到最后,梦茴重重的将信扣在桌上,“不,这不可能!”     父亲,父亲,当真,是这样吗?     今日之前,我恨你的,不过是你寡情薄恩罢了。     那么,今日之后呢?     梦茴立刻起身,想往外面走,撞上了正往自己这里走的欢之,欢之看梦茴神色不对,连忙问道,“大小姐,怎么了这是?”     梦茴醒过神来,又重新奔回屋子,拿了那封信,重新再看一遍,确认无误。     随即一点一点,将信连同信封撕得粉碎。     “欢之,去烧了,莫让任何人看到。”     欢之满脸疑惑的点点头,接过那些零碎的纸片,心里苦笑,怕是就算被人看到,也定不会看出这信里写了什么吧。     不过,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不是丽琴表小姐给大小姐送来的么,怎么大小姐这脸色有些不对。     梦茴看欢之出去,忽然有些失了力气。     本来是一腔冲动的想冲到外祖父那里问个清楚,是不是这样,等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便又明白,自己不能去。     因为自己尚且都不清楚自己的立场。     更不清楚外祖父和舅舅们的立场。     尤其是,无论是两个舅舅还是外祖父,都未必会对自己说实话。     这件事情,只能深深藏在自己心里,最好一辈子都烂在肚里,烂在肚里!     父亲,父亲,这件事千万不要是真的。     否则我与你,永不愿相见。     因为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样的一个你。     葳蕤居的表小姐刘梦茴伤了风寒生病的消息很快又在徐府传开了。     这还在年里,生病了并不是件吉祥的事情。     请郎中,开方子,抓药……     葳蕤居里满是浓郁沉闷的药味了。     这些天徐盈钰等几位姐妹没两日都要看来梦茴一次,与上一次生病无人问津的情形好了不少,水云心里倒是十分欣慰,看徐府的大小姐和自己伺候的刘姑娘关系不再像以前那样紧张,终于融洽了起来,当真是件极好的事情。     徐恪之也跟着徐盈钰来了一回,徐琰之也常常来,每日就算不来,也会托个小厮来问病情是否好转了。     可是梦茴始终未曾下床一步,躺在那里木然然的,话都说的少了。     欢之隐隐猜到是与那封信有关,却又不敢直接问,急的日日睡不着,天天想尽方法逗着梦茴说话。     “大小姐,这二公子人倒是颇为不错,日日都来问您的病情呢,今日要怎么给寄言回话?一会寄言来可要好好捉弄他一番,反正大小姐你也不管我,我可是饶不了他!”说着,偷眼看了一眼梦茴表情。     梦茴果然开口了,“他好心是来看我的,怎么好去捉弄,你也是个小气的,多久了这账还记着。”     “我当然记着!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那小子,让他第一天的时候有眼不识泰山!居然不让我们进酒楼。”     “泰山,谁是泰山?你是么?唔,若是你再这么吃下去贪嘴,怕真的有可能是。”梦茴牵扯了下嘴角,许久未笑,嘴角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她是知道欢之为自己好,在逗自己,因此也配合她多说几句,她想让自己笑笑,那自己便让她安心。撑着手坐起身子,“你去给我拿一本书来。”     欢之应了声正要去,一旁的水云开口,“刘姑娘病着,原本就精神不济了,再看书费神,怕是对身子不好。”     欢之听了也停下脚步,“水云说的有道理,大小姐您还是别看书了吧,我们聊聊天,您不用开口,我讲笑话您听着就是。”说着又重新坐了回去。     水云听了不由得一笑,暗暗摇头,端了空药碗出去了。     徐琰之再来的时候,梦茴的身子已经被调理的好了许多,只是仍然不愿出门,日日懒在房里。     “这天气倒不如之前那样冷了,暖了许多,你也不出门走走。”徐琰之看着梦茴渐渐有了力气,气色也好了不少,便劝道。     “懒得出去,走来走去,不过方寸之地,心中郁结,又不是走走就能化开的。”梦茴低头懒懒一笑,嘴里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     徐琰之听了,心不由得一紧,看着这个妹妹有些黯然又十分安静的眼神,微微悯然。     她,心中应当有许多烦恼吗?     “那日你答应过我,十五会一起出去看花灯,可不许犯懒食言了,后日我便过来亲自请你。花灯十分热闹,你去凑凑兴,心情就舒畅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可怜可笑枉称父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仔细想了想,是有这回事,便点头答应,“也好,我也看看扬州的花灯,到时候约在门房一起走吧,不用特地来接我。”     “也不费什么事,那日我们会一起走,不用车轿,不然怕是寸步难行。”     梦茴便点头,“那就多谢琰之哥哥了。”     徐琰之只是笑笑,“你不必这么客气的。也是在自己家里。”     梦茴撑起笑容,只是点头,不再说什么。     徐琰之看着这笑容,只觉得像是被风干的花瓣一般,美丽脆弱,像是一碰就会碎掉。     不由得叹道:“你刚来的时候,身子匀称,脸上气色也好,结果来徐府没多久,却连病了两场,看看你的身子,都这么单薄了。”     “大概是还未完全习惯吧,这次过后应当就好了,天也一天比一天暖了。”     “但愿吧。”又看梦茴精神并不十分好,便不再与她多说话,怕损了她的精神。“明日你可以试着出去走走了,给祖母请个安也好,祖母最近可是担心你了。后日我来接你,不必用晚膳,我带你们出去吃吃。”说完笑一笑,“就去花满楼好了。”     欢之听得眼前一亮。     “我记下了,后日倒是劳烦哥哥。”     “说了,都是一家人,你不必客气的。那我这就走了,不多唠叨了。”     “欢之,你送琰之公子出去。”     欢之应了一声便带了徐琰之出去,梦茴这才重新躺下,觉得一下子没了力气。倒不是自己身子多差,或者病有多重,只是近几日心口郁结无心吃饭。果然人是铁饭是钢啊。     又想起了心里那桩事,信里的笔墨依然历历在目。     信里只写了两段对话。     “不仅是贪,还是巨贪,张宪大人已经有所察觉,处处留意,却抓不到证据,估计是现在不敢显露。只是从那本账目看。怕不必颜颂贪得少。”     “贪得不必颜颂少,手段却更加高明,别再拿那个账目说事了。他也真是厉害,前脚账本失窃,后脚他就能一把火证明所有账本都毁于一旦,反还嫁祸了张宪!偏偏知道他是那个纵火的。也一点法子都没有,连颜颂那个老狐狸都被骗过了。咱们手里的这本,真的也会被说成假的。”     这话说得,竟然是父亲。     难怪姨夫那日出来时候会说出那样的话。     可是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刘府的女儿,母亲当了这么多年的刘府夫人。竟都不知,原来刘府的家财可比那人人咬牙切齿书生皆鄙视暗恨的巨贪、朝廷蛀虫颜颂的家财。     多么讽刺啊。父亲义正言辞的话犹在耳边。     除去颜颂,就是除去天下大害。还国库以丰荣,还清明于朝廷。     父亲虽然待自己薄凉。可是以前,自己至少还能安慰自己,父亲他是大雍朝的清官,好官,替朝廷办事从来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家中也不过是那一个小宅子,再无余财,所幸刘府人丁不多,开销不大,母亲的嫁妆在账面上支撑着,还不算难看。     她也一直以此为荣,看颜府富贵如锦如烈火烹油,一个个的私库都丰厚无比,她深以为厌,深以为耻。     竟却不知,原来父亲,贪的更多,手段更高明,竟连颜颂都骗了过去!     这是多么深的城府,多么大的胆子,多么狠的心厚的脸皮!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上一世的自己,当真是,可怜又可笑。     她临死前唯一的释然就是好歹是颜家垮了,自己虽身死,但对国家还算有用。她脑海里都被父亲从小灌输给自己的那些大义凛然的以国为家的大道理所占据。直到现在也改不过来。     可是父亲上位,凭他的手段野心,只怕并不比颜颂在位好到哪里去吧。     泪,一点点从眼里溢出来,若是用这样的方式可以让眼睛更加清明,那就哭吧,曾经被血脉至亲蒙蔽被欺骗被利用,如今再想起,仍然觉得累。     若是自己不知道父亲的真面目,她一定不会相信父亲是个不次于颜颂的贪官,可是她知道父亲的心肠有多冷硬,手段有多黑,所以她一听说一看到,虽然不可置信,但最终还是信了。     那便是自己的父亲啊,那件事父亲也做得出来。他若是不好名,他上一世便不会用鸩酒毒女!他怕自己拖累了他的名。     有了名,自然要求利,名利双收,笑到最后。     父亲啊父亲,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又哭了,可是哪里难受?”     欢之进来,看到梦茴从眼里流出的泪,一下子就慌了,忙扑上去问道。     “没什么,心里难受,哭哭就好了,去把刚炖的鸭汤热一热,再撕一点煎饼进去端上来吧,我吃些东西。”     这次因为刘梦茴又病着,需要煎药,原本打算再拖一拖到春天再说的小厨房,被徐老太太硬是要求官氏雇人收拾好了,还拨了一个厨娘来,因此现在要弄什么吃食也是方便。     欢之看见梦茴哭,触景生情,想起以前在京城的大小姐精神多么好啊,笑容也多,又想起刚才琰之公子的话,大小姐这可不是单薄了,还常常郁郁的,这样一想,心里难过,泪水不由得也哗哗的掉下来。     水云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俩这是,说什么难过的事呢,欢之你也真是的,怎么还陪着刘姑娘哭,刘姑娘身子还病着呢。”一面说着一面抽出腰间别着的帕子,给梦茴轻轻擦着眼泪。     “没说什么,我见大小姐哭了,心里也难受,水云你去端那个刚炖的大小姐没吃几口的鸭汤来吧,再撕点煎饼进去,让大小姐吃一些。”     欢之想着这样红着眼睛出去不好,便让水云去端。     水云眼里闪过黯然之色,垂下替梦茴擦泪的手,答应了便出去了。     刘姑娘这些日子一直胃口不好,吃的也少,定不是刘姑娘想要吃,而是欢之借口把自己打发出去……     这借口一点也不高明啊,可是自己能说什么呢,她们主仆俩才是亲亲的主仆俩,自己于她们,不过是个外人。     她们说着悄悄话,哪能容自己插嘴。     想着自己也是尽心尽力的伺候,全心全意的待刘姑娘好,却换不来同等的真心,水云心里慢慢的凉了下去。     还是依言端来了鸭汤,脚步却不疾不徐,一点不见这几日的急躁。     水云再进去的时候,梦茴和欢之已经整理好了情绪,都收起了泪。     看到水云和手里的托盘,欢之挤出笑容,“大小姐快起来吧,你看都按你的吩咐,煎饼撕在了鸭汤里,热热的一定好吃,你多吃些。”     “是刘姑娘想要吃的?”水云听说,轻轻蹙眉问道。     “当然,难道还是我想吃?估计大小姐也是饿了难受吧。刚才我仪容不整,出去怕让那些小丫头笑话,劳烦水云姐姐了。”欢之重新笑嘻嘻道。     水云满脸复杂的看了一眼欢之,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大小姐,垂眸将托盘端到了桌上。“快去扶刘姑娘起来吃些吧。又哭又笑的也不知是多大了。”     “越活越年轻嘛,是不,若是有一天到了三四岁,还要劳烦水云姐姐多多照顾了。”欢之不忘开着玩笑。     水云牵牵嘴角,却并不笑,垂手立在了一边,看欢之慢慢扶起刘姑娘坐到了桌前。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又岂能轻易的被刨去。     有些隙缝,是真真在在存在的了,再无法抹去。     十五那日,徐琰之果然准时来接梦茴。     梦茴已经好起来了,前一日还去了一趟长春阁看外祖母,吃的也多,精神慢慢在恢复。     徐琰之看到,心微微定。     梦茴也提前准备好了,茶色青花的素帛,外面是烟灰色的祥云掐丝褙子,脸上扑了扬州有名的香粉,点了口脂胭脂,气色看起来更加好。徐琰之来了,只去里屋披了一个前些日子徐老太太命水灵拿来的一个貂皮的大氅,就走了出来。     纤弱的身子裹了一个大氅,更显得玲珑标致,徐琰之看见心里却有种微微疼的感觉,她这几个月,当真瘦了许多。     “我们走吧,琰之哥哥。”     欢之也换好了衣服,外面罩了一件粉粉嫩嫩的白领长毛披肩,更显得俏皮娇嫩,“水云,你当真不去么?这么是出去玩的好机会哦。”     “不了。”水云笑容很淡,“今日有些累,你们去玩,我正好歇一歇。”     “那好吧。”欢之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水云,“那你好好歇息,可别千万像大小姐一样的病了,我若见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就买给你回来!”     “不用那么费心,你们玩好就好。”水云将几人送出屋子。     徐琰之有些忧虑的看了一眼水云,出了葳蕤居才敢悄悄问道,“怎么,水云伺候的不好你责骂她了?”     梦茴因着这些日子心里有事,没有注意到水云的异常,闻言倒是诧异,“没有啊?她伺候的一向尽心尽力,我心中感激,怎么还会责罚她?”     徐琰之闻言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说嘛,她到底是祖母的人,就算不好你也该担待才是。看来真的是她不想出来了,就是这样难得的机会,你不带着她,虽是有理由,但让祖母知道了总是不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桌京菜是为谁 - 贵女红妆 - 浅郁     水云以前是外祖母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梦茴自然清楚。     知道徐琰之是关心自己才这样说,只是她倒并未在意,因为知道水云是真性情的人,倒和欢之有几分像,有什么心思并不瞒人。     待自己也够诚心。因此梦茴并不疑有他。     又因为行事坦荡,更不惧他人乱说道,但徐琰之是好心,梦茴还是点头,“哥哥说的是,今日水云不想去,日后总有的是机会带她去玩。”     徐琰之也点头,搁下此事不说了。     一路去了门房,兄弟姐妹们都到了,徐盈芳似笑非笑的迎着梦茴和徐琰之上去,“方才特地去哥哥的畅趣苑,却听说哥哥已经先走了,我又连忙赶来却见不到哥哥的人,原来哥哥竟是去接刘姐姐去了。”     “你刘姐姐病了,我怕她犯懒,这不亲自接来了,多一个人也热闹些。”徐琰之没听出亲妹妹语气里的酸意一般,笑着解释了一句。     “也是,刘姐姐还病着,今日可要仔细些,别又添了什么别的毛病。”徐盈芳一面说着,一面隔开了自己哥哥与刘梦茴,亲热的挽住了刘梦茴的胳膊,“外面好多人都点着灯笼呢,我们倒是不用点了,现成的美人灯呢。”     这便是在笑自己身子弱禁不得风,梦茴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越过徐盈芳慢慢上前走了,一面道:“哪来的美人灯,我竟是没看到,看来伤了风寒还没好全,这眼力神倒是没恢复。”语气淡淡,听不出怒。但绝对没有喜意。     徐琰之有些无奈的笑笑,自己妹妹总爱这样开玩笑,但刘姑娘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开玩笑的……     “好了好了,咱们这不要出去买灯么,哪来的什么美人灯。”徐盈钰出来打圆场,也挽了刘梦茴,带了几分关切道:“这些日子没去看你。实在事情有些多。你的身子好全了?”     “好了,今日出来走走,明日就无事了。”梦茴带了几分笑意。     徐盈芳落在后面。冷笑在眼里一闪而过,却带着几分惶恐和慌意拉住自己哥哥的袖子,“哥哥,我是不是又开错玩笑了。刘姐姐好像生气了。”     “傻子,你刘姐姐怎么会跟你生气。别多想了。”徐琰之笑着拉过自己妹妹的手,“快走吧,难得出趟府,一会先去花满楼吃饭。你想好要点什么吃了么?”     一行人这才终于结伴走出了徐府。     天尚未完全黑下,主要的几条街上已经点了一排排的花灯,街上人头攒动。处处都是笑闹的声音。     梦茴再次走到初来扬州那日最先找到的花满楼门口,依然是灯火辉煌。只是与上次不同,门口有个殷勤热切的店小二招呼着。     “徐公子您可来了,您要的位置给您一直留着呢,留的好不容易,方才张老爷还有西街的邱大爷都要那个位置,让掌柜的亲自上去赔了笑脸这才作罢。”     徐琰之笑了笑,看了寄言一眼,寄言忙会意熟练的解下自己的香囊,从里面掏出几个碎银锭,带着几分笑却又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气塞在店小二手里,“我们公子知道你们花满楼最讲信用,这才放心带咱徐府的哥儿姐儿们过来……”     那店小二看了一眼手里的银子,一把握住,满满的满足感。脸上笑容顿时真切了不少,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哎呦我的爷,还这么客气,快里面请。”     梦茴这才真正踏入花满楼的大门。     里面修的也并非如何精致,比起京城梦茴才去过的两家,一个清逸茶楼,一个在水一方,都要比这个花满楼大气豪奢一些,那是吸引京城大户的地方。     跟着徐琰之他们一起上了楼,和在水一方一样,都是小小的包房。     店小二因着徐琰之进了其中的一间。     寄言又道了谢,店小二才诚惶诚恐的退下了。     一行人这才少了许多拘束,皆将外面的披风或者大氅脱下,徐琰之等众人坐定才起身,给徐恪之说了一声,“哥哥在这里先与弟弟妹妹们好生说话,我约了瑾瑜他们在隔壁,想来应该也到了,我先去招呼一声,一会儿一块去看花灯,一是多一分热闹,二来也安全些。”     “你去吧,菜不用我们吩咐着点吧?”     “不用,我提前与掌柜的说好了。”徐琰之笑一笑,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一旁安静坐着喝茶的刘梦茴。     “嗯,我早听祖父说这陈瑾瑜不下懋公之才,祖父这么多年来看过多少人,都没有这样高的评价,你与他多多交流也是好的。”徐恪之便让徐琰之去了。     徐琰之笑笑,心想自己这个瑾瑜兄最厌别人说他有懋公之才,每每一听到,当下翻脸走人,一点面子都不留的,更曾说,“懋公之才,天下人仅能望其项背,何人能与之比肩?”。     不过这话却不能与哥哥多说,不然怕是人以为陈熙轻狂。     不了解他的人,的确会有这样的看法。     一旁的徐盈钰听到忽然提起陈熙,更知道那陈熙一会儿要与大家一起去看灯,心里莫名的竟然有些慌。     一时又紧张怕自己发髻乱了,又害怕才擦的头油还未完全被吸收,会油亮亮的反光,那多难看。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这身淡粉的衣裳,太过素淡了,一点也不鲜妍。     想着不由得看了一眼一身玫红色的妹妹徐盈芳,看她嘴唇的口脂都是薄薄的玫红色,当真娇艳的像是一朵花儿一般。     纵然徐盈岚和徐盈瑛,一个鹅黄幼嫩可人,一个淡青清雅疏朗,都比自己这一身要好看的多。     徐盈芳听到了陈熙的名字,却是眼前一亮!不枉费自己早早午寝起来就开始的打扮。     姐姐与陈熙的事情,至少要推到两年之后,这两年内就是自己的机会。若是陈熙当真属意自己,当真祖父的面说求娶自己,祖父又岂会不答应?     她徐盈钰是徐府的女儿,难道她徐盈芳就不是正经儿的嫡女?     实在不行,姐姐还有一个有了污名的母亲,这件事虽然被人压着按着不能提,但关键时候。倒也不能怪她这个妹妹不留情下狠手了。     等大伯和大哥回了京城。徐盈钰还能有什么?     她会怕了那徐盈钰?     她会输给那空壳子什么都没有可以去倚仗的徐盈钰?     笑话!     这么多年,自己不争,是不屑于去争。凡事由着这个长姐出头,恶名自然也是让长姐担了,但是自己看中的人,却是任何人都万万不能动的!     一会儿功夫。琳琅满目精致菜肴便一道道的端上桌了,燕窝红白鸭子南鲜热锅一品。珐琅碗里盛的炖肉豆腐,清蒸鸭子糊猪肉鹿尾全拼攒盘……甚至还有雪花酪,驴打滚这样的小食。     梦茴看到,不由得食指一动。就想拿起筷子。     这都是地地道道的北方菜啊。     一窝蜂的上完菜,掌柜的亲自过来,找不见徐琰之。便向上首的徐恪之做了个揖,“这些菜都上齐了。一早儿准备好的,新请的地道京城来的厨子,全部都是按照徐二公子的吩咐,您们吃着瞧一瞧。”     徐恪之也看着这些地道的京菜愣了愣神,随即微微涌出些许感动,以为自己弟弟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这一桌宴,忙道,“辛苦掌柜的了。”说着手伸进袖子里就要拿赏钱。     那掌柜的看见连忙摆手,“那您们就先用着,我就出去不打扰了,赏钱是不敢收了,徐二公子可是没少给,您放心,我开酒楼做买卖,绝对是亏不了。”说着,笑着带上了门出去了。     徐盈芳却一眼就看出了这桌宴是给谁准备的,不由得瞥了一眼一旁的刘梦茴,心中气的苦,自己哥哥当真是没少费苦心!     哥哥日后自然是要娶亲的,若是刘梦茴这般品貌家世也自然没什么,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徐盈芳冲着哥哥这些心思,也会好言好语的好生相处,可这是差点就被颜家纳进门的刘梦茴啊,哥哥怎么就这么糊涂。     若是颜家记不起来也就罢了,若是想起来这桩事,稍微发难几句,底下人还不变本加厉的折腾咱们。     到时候祖父是靠不住,大伯也奈何不了颜家,自己父亲一个小小的知州,还不是俎上鱼肉?     越是想,心里越是气愤,这个刘梦茴,可千万别祸害死自己一家才好。     这样想着,哪还有心情去品尝这一桌的美味珍馐,气鼓鼓的坐在一边。     徐琰之这时候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首先问向徐恪之,“菜上的倒是快,哥哥可还满意?”     徐恪之连连点头,有些动容,“一家人出来随意吃些就是了,你费这么多周折,我是哪里都吃得惯的。”     徐琰之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自己哥哥的意思,忙笑道,“难得过节,自然都要体贴全面才是。”     徐盈芳心里冷笑,要不是为了给自己哥哥面子,她几乎就要喊出来了,这明明都是给那刘姑娘一人准备的饭菜!(未完待续)     ps:面对惨淡的订阅时候,最初确是不忿,慢慢也就在心上放淡了,订阅毕竟真的拿不到多少钱,只是想看看有多少人支持,而支持的人少了,便是我的不对,是我写的不好。     我只需要安静的写下去就好,继续写,慢慢写,累积经验,未入社会的我也许有些浅薄,这样的浅薄也体现在我的文字故事中,粗糙,不够精细,或者不够深入,这些都是你们不喜欢这个文的原因。     纵如此,已经开始了的故事,便不该匆匆中止,书里的人物嬉笑怒骂,在我眼里也都是无比真实的。     写作如此寂寞。但我始终相信,慢慢写,总会写得好。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今晚零碎的想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强颜装欢心疲累 - 贵女红妆 - 浅郁     ps:今天心情不好,是真的不好,很难过,也很累。实在写不下去,充数一章混个全勤,明天再写。因此不要订阅了,希望大家谅解。     水云以前是外祖母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梦茴自然清楚。     知道徐琰之是关心自己才这样说,只是她倒并未在意,因为知道水云是真性情的人,倒和欢之有几分像,有什么心思并不瞒人。     待自己也够诚心。因此梦茴并不疑有他。     又因为行事坦荡,更不惧他人乱说道,但徐琰之是好心,梦茴还是点头,“哥哥说的是,今日水云不想去,日后总有的是机会带她去玩。”     徐琰之也点头,搁下此事不说了。     一路去了门房,兄弟姐妹们都到了,徐盈芳似笑非笑的迎着梦茴和徐琰之上去,“方才特地去哥哥的畅趣苑,却听说哥哥已经先走了,我又连忙赶来却见不到哥哥的人,原来哥哥竟是去接刘姐姐去了。”     “你刘姐姐病了,我怕她犯懒,这不亲自接来了,多一个人也热闹些。”徐琰之没听出亲妹妹语气里的酸意一般,笑着解释了一句。     “也是,刘姐姐还病着,今日可要仔细些,别又添了什么别的毛病。”徐盈芳一面说着,一面隔开了自己哥哥与刘梦茴,亲热的挽住了刘梦茴的胳膊,“外面好多人都点着灯笼呢,我们倒是不用点了,现成的美人灯呢。”     这便是在笑自己身子弱禁不得风,梦茴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越过徐盈芳慢慢上前走了,一面道:“哪来的美人灯。我竟是没看到,看来伤了风寒还没好全,这眼力神倒是没恢复。”语气淡淡,听不出怒,但绝对没有喜意。     徐琰之有些无奈的笑笑,自己妹妹总爱这样开玩笑,但刘姑娘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开玩笑的……     “好了好了。咱们这不要出去买灯么。哪来的什么美人灯。”徐盈钰出来打圆场,也挽了刘梦茴,带了几分关切道:“这些日子没去看你。实在事情有些多,你的身子好全了?”     “好了,今日出来走走,明日就无事了。”梦茴带了几分笑意。     徐盈芳落在后面。冷笑在眼里一闪而过,却带着几分惶恐和慌意拉住自己哥哥的袖子。“哥哥,我是不是又开错玩笑了,刘姐姐好像生气了。”     “傻子,你刘姐姐怎么会跟你生气。别多想了。”徐琰之笑着拉过自己妹妹的手,“快走吧,难得出趟府。一会先去花满楼吃饭,你想好要点什么吃了么?”     一行人这才终于结伴走出了徐府。     天尚未完全黑下。主要的几条街上已经点了一排排的花灯,街上人头攒动,处处都是笑闹的声音。     梦茴再次走到初来扬州那日最先找到的花满楼门口,依然是灯火辉煌,只是与上次不同,门口有个殷勤热切的店小二招呼着。     “徐公子您可来了,您要的位置给您一直留着呢,留的好不容易,方才张老爷还有西街的邱大爷都要那个位置,让掌柜的亲自上去赔了笑脸这才作罢。”     徐琰之笑了笑,看了寄言一眼,寄言忙会意熟练的解下自己的香囊,从里面掏出几个碎银锭,带着几分笑却又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气塞在店小二手里,“我们公子知道你们花满楼最讲信用,这才放心带咱徐府的哥儿姐儿们过来……”     那店小二看了一眼手里的银子,一把握住,满满的满足感。脸上笑容顿时真切了不少,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哎呦我的爷,还这么客气,快里面请。”     梦茴这才真正踏入花满楼的大门。     里面修的也并非如何精致,比起京城梦茴才去过的两家,一个清逸茶楼,一个在水一方,都要比这个花满楼大气豪奢一些,那是吸引京城大户的地方。     跟着徐琰之他们一起上了楼,和在水一方一样,都是小小的包房。     店小二因着徐琰之进了其中的一间。     寄言又道了谢,店小二才诚惶诚恐的退下了。     一行人这才少了许多拘束,皆将外面的披风或者大氅脱下,徐琰之等众人坐定才起身,给徐恪之说了一声,“哥哥在这里先与弟弟妹妹们好生说话,我约了瑾瑜他们在隔壁,想来应该也到了,我先去招呼一声,一会儿一块去看花灯,一是多一分热闹,二来也安全些。”     “你去吧,菜不用我们吩咐着点吧?”     “不用,我提前与掌柜的说好了。”徐琰之笑一笑,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一旁安静坐着喝茶的刘梦茴。     “嗯,我早听祖父说这陈瑾瑜不下懋公之才,祖父这么多年来看过多少人,都没有这样高的评价,你与他多多交流也是好的。”徐恪之便让徐琰之去了。     徐琰之笑笑,心想自己这个瑾瑜兄最厌别人说他有懋公之才,每每一听到,当下翻脸走人,一点面子都不留的,更曾说,“懋公之才,天下人仅能望其项背,何人能与之比肩?”。     不过这话却不能与哥哥多说,不然怕是人以为陈熙轻狂。     不了解他的人,的确会有这样的看法。     一旁的徐盈钰听到忽然提起陈熙,更知道那陈熙一会儿要与大家一起去看灯,心里莫名的竟然有些慌。     一时又紧张怕自己发髻乱了,又害怕才擦的头油还未完全被吸收,会油亮亮的反光,那多难看。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这身淡粉的衣裳,太过素淡了,一点也不鲜妍。     想着不由得看了一眼一身玫红色的妹妹徐盈芳,看她嘴唇的口脂都是薄薄的玫红色,当真娇艳的像是一朵花儿一般。     纵然徐盈岚和徐盈瑛,一个鹅黄幼嫩可人,一个淡青清雅疏朗,都比自己这一身要好看的多。     徐盈芳听到了陈熙的名字,却是眼前一亮!不枉费自己早早午寝起来就开始的打扮。     姐姐与陈熙的事情,至少要推到两年之后,这两年内就是自己的机会,若是陈熙当真属意自己,当真祖父的面说求娶自己,祖父又岂会不答应?     她徐盈钰是徐府的女儿,难道她徐盈芳就不是正经儿的嫡女?     实在不行,姐姐还有一个有了污名的母亲,这件事虽然被人压着按着不能提,但关键时候,倒也不能怪她这个妹妹不留情下狠手了。     等大伯和大哥回了京城,徐盈钰还能有什么?     她会怕了那徐盈钰?     她会输给那空壳子什么都没有可以去倚仗的徐盈钰?     笑话!     这么多年,自己不争,是不屑于去争,凡事由着这个长姐出头,恶名自然也是让长姐担了,但是自己看中的人,却是任何人都万万不能动的!     一会儿功夫,琳琅满目精致菜肴便一道道的端上桌了,燕窝红白鸭子南鲜热锅一品,珐琅碗里盛的炖肉豆腐,清蒸鸭子糊猪肉鹿尾全拼攒盘……甚至还有雪花酪,驴打滚这样的小食。     梦茴看到,不由得食指一动,就想拿起筷子。     这都是地地道道的北方菜啊。     一窝蜂的上完菜,掌柜的亲自过来,找不见徐琰之,便向上首的徐恪之做了个揖,“这些菜都上齐了,一早儿准备好的,新请的地道京城来的厨子,全部都是按照徐二公子的吩咐,您们吃着瞧一瞧。”     徐恪之也看着这些地道的京菜愣了愣神,随即微微涌出些许感动,以为自己弟弟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这一桌宴,忙道,“辛苦掌柜的了。”说着手伸进袖子里就要拿赏钱。     那掌柜的看见连忙摆手,“那您们就先用着,我就出去不打扰了,赏钱是不敢收了,徐二公子可是没少给,您放心,我开酒楼做买卖,绝对是亏不了。”说着,笑着带上了门出去了。     徐盈芳却一眼就看出了这桌宴是给谁准备的,不由得瞥了一眼一旁的刘梦茴,心中气的苦,自己哥哥当真是没少费苦心!     哥哥日后自然是要娶亲的,若是刘梦茴这般品貌家世也自然没什么,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徐盈芳冲着哥哥这些心思,也会好言好语的好生相处,可这是差点就被颜家纳进门的刘梦茴啊,哥哥怎么就这么糊涂。     若是颜家记不起来也就罢了,若是想起来这桩事,稍微发难几句,底下人还不变本加厉的折腾咱们。     到时候祖父是靠不住,大伯也奈何不了颜家,自己父亲一个小小的知州,还不是俎上鱼肉?     越是想,心里越是气愤,这个刘梦茴,可千万别祸害死自己一家才好。     这样想着,哪还有心情去品尝这一桌的美味珍馐,气鼓鼓的坐在一边。     徐琰之这时候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首先问向徐恪之,“菜上的倒是快,哥哥可还满意?”     徐恪之连连点头,有些动容,“一家人出来随意吃些就是了,你费这么多周折,我是哪里都吃得惯的。”     徐琰之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自己哥哥的意思,忙笑道,“难得过节,自然都要体贴全面才是。”     徐盈芳心里冷笑,要不是为了给自己哥哥面子,她几乎就要喊出来了,这明明都是给那刘姑娘一人准备的饭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灯谜闹会路不知 - 贵女红妆 - 浅郁     徐盈芳心里冷笑,要不是为了给自己哥哥面子,她几乎就要喊出来了,这明明都是给那刘姑娘一人准备的席面!     谁会欢喜?     那边刘梦茴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乍一看这满桌京菜,还真以为是为了自己,原来是因为徐琰之尊敬兄长的缘故,倒让自己跟着有口福了。     想着,不由得笑了,难得能吃到合乎胃口的菜式,胃妥帖了,心自然也妥帖。     徐琰之刚好向刘梦茴看去,看到她嘴边还未消散的笑容,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看样子,她很喜欢。     心中微定,落座挽袖举箸的动作都轻快如行云流水。     “一家人不必客气了,这是正经的北方菜,大家难得吃一次,快尝一尝。大哥,你先来,不然我们谁都不敢先动筷子啊。”徐琰之笑着开口道。     徐恪之听了笑着,首先拿起筷子伸向桌上的麋鹿尾,桌上的众人方拿起筷子,欢喜的用起晚膳来。     梦茴想起欢之,她们是提前用过膳的,被留在外面,现在和其他丫鬟们不知在哪里等着。     她若是见了这满桌的菜,也定是喜欢。     又想起水云,她今日不愿出来,不如等几天,身子好了愿意出来了,再带她们来这花满楼,叫一桌这样的菜。     应该不便宜,梦茴想了想,有母亲这次托大舅给自己带来的二百两,短时间内当时不缺钱的。     吃这样一顿饭也没什么,想着,梦茴心思更加开朗,笑着往嘴里趴着饭。吃的要比平常都多一些。     徐琰之也注意到了,脸上笑意也深了几分,看了今日这番心思,没有白费。     再带着这个妹妹去街头好好看一场花灯,热热闹闹的,她的病也好,抑郁也好。都会通通好了吧。     他以为梦茴生病是因为乡愁。     他已经和掌柜的说好了。这顿饭若是做得好,就把这个厨子高价买了去,花满楼并不需要这样一个厨子。毕竟这样红火的酒楼都有自己的招牌菜。     一起用过了晚膳,天也全黑了,一行人茶足饭饱,出了花满楼。徐恪之等人先出去,徐琰之带着自己几位好友也跟着出来。     满街华灯。一眼望去不见首尾,人声鼎沸,处处都是欢闹的笑声。     一队人就这样没入了人群。     徐盈芳搀着徐盈钰,徐盈钰右面是徐盈瑛。     而徐盈岚和徐麟之在一起。     两个兄弟并徐琰之的朋友在最前。倒是把梦茴落在了最后。     徐盈芳时不时瞟一眼只有欢之陪伴着的看起来有些孤单的刘梦茴,心里暗暗得意。     到底不过是十几岁女孩的心思罢了。     梦茴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欢之在耳边一直兴奋的叽叽喳喳。嚷的梦茴都有些头痛。     “啊,大小姐。那边那么多人围着在做什么?我们也去看看?”     梦茴看了一眼前面的人,“还是算了,这么多人,我们可不要丢了。”     “哦。”欢之嘴上答应着,眼睛还拼命往那边瞅。     徐琰之和陈熙说了几句话,便让大哥和陈熙几人先走,自己在一旁站定了,他看到了刘梦茴一个人走在最后,下意识的想等等她。     徐盈芳看见,撇下徐盈钰,一把挽着徐琰之往前走,“哥哥是在等我么,我刚刚也想去找哥哥,刚才路过一个摊子,看见一个点翠的簪子……”     徐琰之无法,只得被妹妹挽着向前走,温声道:“喜欢了就买下啊,左右不费几个银子,日后再见就难了。”     徐盈芳眼睛盯着的却是前面和大哥徐恪之说话的陈熙,身形比起大哥有些瘦削了,却笔挺着如竹子一般。     青色的杭绸衣衫,刚好合身,更显得风姿挺拔。     徐盈芳挽着哥哥,按捺下心中的激动,一步一步的靠近着。     那边梦茴还是奈不住欢之的折腾,往许多人围的水泄不通的地方去了。     原来不知是哪一户富贵人家专门摆的一场小小的花灯灯谜会,猜中的彩头很高,因此吸引了不少人。     梦茴和欢之过去看,已经被摘下了许多灯笼,很快,又会换上一批新的,只是谜底却越来越难猜。     虽然也有不少女眷,不过都是男的去猜,很少有女的去出这个风头。     梦茴便也和欢之只是好奇的走走看着,并不说话。     那边徐盈钰回头不见了梦茴,有些着急,正想回头走走去寻,却不知被哪来的一行人重重的撞在了地上。     “长姐!”徐盈瑛吓了一大跳,一面去扶一面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前面的徐恪之等人也闻声回头,只是那一行人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     徐恪之连忙奔过去,扶起妹妹,关切道,“盈钰,你怎么样?痛不痛,撞到哪里了?”     徐盈钰勉强站起身子,但因脚下穿的是高高的花盆底鞋,方才不甚扭了脚,刚用力便一下子吃痛,若不是徐恪之大力扶着,怕是又一下子要跌倒。     “呀,长姐的手好像也蹭破了皮。”徐盈瑛让过身子,可是目光一直打量着长姐,看到徐盈钰手被蹭破了,忙喊了出来,抽出自己的帕子想去擦一擦。     陈熙这时也走过来,看到徐盈钰,微微皱眉,“是被人撞到了么,有没有看清是哪位?”     徐盈钰没想到竟在陈熙面前跌了这么大的面子,有些羞恼,“还没看清,连句话也没说就急急地走了,大约是有什么急事。”     徐琰之声音带了几分冷意,“倒是便宜了他们,这么不知规矩。盈钰,你还能走么?这一路怕是没有轿子,毕竟这么多人。”     徐盈钰不愿在人前落下面子,硬是咬咬牙,“能的,不过是手上蹭破了皮,没大碍的。”     说着接过了盈瑛递过来的帕子,大概的包了包手,刺痛的感觉让她微微皱眉,不过也只是皱了皱眉头,盈钰就打算要走。     可是脚下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徐盈钰终究是坚持不住,堪堪又要倒下。     陈熙眼疾手快的扶住,看着徐盈钰脚下,道,“大小姐怕是扭了脚,我以前略通一些简单伤势处理,不如让我给大小姐看看。”     此时虽是繁荣街道的中间,但是徐府的家仆们已经在外面围了一圈,虽然招来不少闲言碎语,但到底没人来打扰。     徐恪之听了忙道,“那多谢瑾瑜兄了。”     陈熙客气了几句便蹲下身子,轻轻的说一声“得罪了。”便欲脱下徐盈钰的鞋子。     徐盈芳忽然喊道,“等等,长姐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又是这么多人,不如大哥背着长姐快些去找个郎中吧,一来也是稳妥,二来更是为了姐姐声名着想。”     徐恪之听了有些犹豫,“那样岂不是妹妹又要多受一些苦处?”     陈熙却并不理这句话,已经脱下了徐盈钰的鞋子,徐盈钰一张脸霎时变得红粉粉的,死死的咬住下唇。     脸上情绪不知是羞是恼。     虽然隔着长长厚厚的罗袜,徐盈钰还是能感觉一双手,轻轻握住了自己的足。这一双脚,还未给任何男子看过,更别说这样的接触。     徐恪之却是一脸担忧,“怎么样?瑾瑜。”显然对陈瑾瑜十分信任。     “大小姐要忍一忍,并不碍事,只是怕是要疼一些。”     徐盈芳看陈熙压根不理会自己的话,再看竟然已经脱下了长姐的鞋子,心里也是气恼万分,气恼的同时却有几分疑问,他这般不避嫌,是不是从祖父那里得了几句口风?所以,他现在难道也是将长姐当做自己未来的妻看待?     一想到这一点,徐盈芳心里就十分憋闷。     只是还未多想,就听长姐满脸痛苦,十分压抑的低低叫出了声音。“好疼,轻一些,轻一些。”     随即陈熙便站起了身子,“无事了,现在应该只是疼疼,但并不妨碍正常走路。还需要人扶着走,走一走就能好了。”     徐恪之又紧张的看向徐盈钰,徐盈钰试着将脚下地,果然是不再疼痛了,剩下的便是方才的余痛,徐盈钰还忍得了,不由得道谢,“多谢陈公子,脚果然好了。”     徐恪之这才放下心,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     那边徐琰之却突然开口,“刘姑娘怎么不见了,你们可看到她去哪里了。”     徐盈钰想到最初的事情,赶紧道,“我也不知道,正是看到刘姑娘不见了,我这才打算回头去寻,谁知却被人撞倒了。这么久也没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走丢了?”     徐琰之听了,连忙撇下众人,急急的撂下一句,“我去找她,你们去前面歇一歇。”说着抬步便走。     “这孩子性子什么时候这么急躁了。”徐恪之看了不由得一笑。     “还不是为了那个刘姑娘!”徐盈芳再按耐不住,不由得忿忿道。     陈熙看着徐琰之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梦茴原本是带着欢之看灯谜了,原本轻松的从头走到尾,却被一股人流挤得只能往一个方向走。     欢之却并不以为意,离灯更近了,更加欢喜吵嚷,她也是没看过这样的灯的。     梦茴却渐渐有些觉得不对,方才被一股人流推得,前面却是另一条胡同,并不是大街了,花灯也到了尽头。     “欢之,你还记得回去的路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路见不平救紫衣 - 贵女红妆 - 浅郁     欢之颇为意犹未尽的看完这条街的最后一盏灯,已经走到了胡同口,才道,“原路返回不就行了,我们走得快,她们应该还没赶上……”只是等扭头的时候,声音才戛然而止。     她们不知不觉随着人流走的这条街,回去的路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倒是来的人稀少了许多,只是这条街来去都只一条路,没有乱序的人。     这倒是奇怪得很。     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人流不知散到了何处。     “大小姐,不如我们从这胡同穿过去?刚才我们看灯谜的地方也有个胡同,没准都是相通的。”     “不。”梦茴看了看左手边熙攘的人群,想了想道:“我们还是重新挤回去吧,我总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奇怪,这个胡同进去不得。”     只是梦茴的声音还未完,那胡同里就真的出现了动静。     是一个孤身的紫衫女子,带着面纱,却被几个像是混混模样,又满脸狠戾的人追赶,一路到了那胡同口。     梦茴望过去,有种终于发生了某种事情一般的轻松感,她方才觉出不对的时候,便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     难道这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太可能啊。     那被追赶的女子像是精疲力倦,只看了一眼相隔不远的梦茴,就软软的倒下了,梦茴眼尖瞧见那紫衫上有几处血迹。     身后那几人忙过去,领头的一位面露喜意,对身后的两人道:“这活真他娘的难干,一会儿可要加倍要赏钱。”     “放心,元兄弟一向出手大方。不会亏待了我们的。”后面两个人说着就要上前。     周围稀落的围了几个人,大多数人只是看看便走了,显然是不愿意也害怕管这个闲事。     领头的那人从地上像拎小鸡似得拎起了那女子,那女子并未完全昏去,尚有几分意志,却无半丝力气了。     “这小娘们长的还算周正,我看也不用让元兄弟多赏钱了。就先把这小娘们给哥几个借用一晚。明日再交给元兄弟好了。”     欢之听了却气不过了,看了看周围有些人围着,有了底气。便迈一步上前,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这光天化日……”欢之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又指了指那满街的花灯。继续问道,“灯火通明的,你们居然私劫民女!不怕我们报官?”     欢之果然是沉不住气,有少见这样的事情。自然义愤填膺,还是自己太惯她了,念头一出。想起上一世欢之冷漠沉稳的脸,梦茴还是觉得现在的欢之可爱。     轻轻叹一声。原本她是想再探探情况的,她总觉得事情蹊跷的很,但一切的发生,却又似乎顺理成章。     梦茴上前,将欢之护在身后,对那几个痞子模样的严肃说道,“可不是,今日十五,正是民乐之日,大家都是难得出府一游,你们却在这里仗势行凶,欺负弱女子。我们围看的,俱是身怀正义之人,断不容你这样的行径。”     说着,面纱下的一双美目在围观的众人身上略略停留。     围观的本来欲走的人,皆因这一眼的流转,而挪不动脚步了,脸上微微讪然,尤其是几个结伴的男子,更是挺直了胸膛,往胡同口走了一步,将那几个痞子围起来,一副要干预的样子。     只是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那领头的一脸横气的对梦茴和欢之说道,“你们两个小丫头也敢管闲事,也不问问我们是谁,我们可是嘉福楼的人。去,赶紧看你们的花灯去。”     身边那几个男子一听嘉福楼几个字马上后退了一步,只是并未立刻散去,嘴唇翕动的想要提醒那两个女子几句,到底是没开口。     梦茴没听说过嘉福楼,但猜想算是极大的势力了,便拿出随身带的徐府的腰牌,“我是扬州徐府家的小姐,不信还管不了闲事,莫非扬州知州在嘉福楼面前都要靠后么?”     一听是徐府的,那几个痞子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身后那两个凑到为首的汉子面前嘀咕了几句话,为首那人犹豫的看了一眼梦茴手里的腰牌,狠狠骂了一句粗话,才道:“走吧,回头跟元兄弟说一声,官家毕竟和元兄弟的嘉福楼关系密切……谁会怕一个小小知州!”     说完,又狠狠剜了梦茴一眼,这才离开。     欢之连忙上前将那个已经几乎要不省人事的女子扶起来。     围观的人也大都都散了,几人认识的还相互议论着,“是徐府的,徐阁老有四个孙女,不知是哪一个?”     “应当就是那位大小姐徐盈钰吧,听说在徐府十分有威信呢……”     梦茴走上前,蹲下身子看向那个女子,那女子躺在欢之的臂弯里,身若无骨,慢慢揭下了自己的面巾。     脸色苍白但纵容却极为妍丽的女子,梦茴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像是花一样的女子,眼睛半睁着,嘴边噙了一丝笑,还有几分安心,眉眼都是极其精致的。     而如今,却是个将败的憔悴的花。     “多谢,二位小姐救命之恩,还请,将我,送至如梦楼。”女子开口,声音绵软,足足的南音小调,有些微微吃力,但梦茴听清了。     听清,却皱起眉头,如梦楼,听起来像是红衣小巷之类的地方,这女子莫非也是入了风尘的人?     掩下心里的怜叹,冷下心肠“我们是外乡人,找不到了自己兄弟,怕更是找不到路。心里也是着急,怕是不能带你去什么如梦楼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会为你寻一家医馆,断不会放任你不管就是。”     虽然梦茴确信不认识眼前的女子,更不觉得应当与她有什么关系,但是还是下意识的想立刻结束这件事情。     那紫衫女子听说,闭上了眼睛,嘴边又笑了笑,“也好,纵如此,慕容兰也是感激不尽了。”     慕容兰,梦茴心里轻轻念了一句,跟着欢之一起将女子搀扶了起来。     “绾绾,绾绾。”     从来的方向有一人一面疾呼一面四处察看而来,华灯无数,唯他白衣胜雪。     面上是清楚的焦急神色。     梦茴看到,心忽然一暖,涌出几分感情,又梗在喉头。     “琰之公子,是琰之公子。”欢之也看到了来人,兴奋起来,走出胡同脚的那一处阴影,一面挥着一只空闲的手,一面激动道,“公子,我们在这里。”     徐琰之呼声顿停,看到了自己焦急寻找的对象,心中一喜,又有些微微的埋怨,这一对糊涂的主仆俩,还好没出什么事情!     想着脚步已经奔过去了。     “琰之哥哥。”梦茴笑着和徐琰之打招呼,“我们走丢了,还管了一件闲事,你莫要怪我们。”     说着主动将来龙去脉交代了。     徐琰之并未当回事,“不碍事,我们去找个医馆将她放那便好。”说着代替了梦茴扶起那叫做慕容兰的女子。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又放手,“我是个男子,这么多人,做这事却是不方便,还要辛苦妹妹,不过前面就有一家医馆,我认识那郎中,我们这就去吧。”     梦茴重新扶起紫衫女子,笑着点头。     在他们几人远远走去后,却从那胡同里走出了两个男子,其中一个一身玄黑,纵在冬日,亦轻轻摇扇。     “公子,还算顺利。只是看样子到不成如梦楼了。”身后的那人道。     “嗯,果然不算是辜负我,我早就说了,若是与一般人无异,那黄安又怎么会看得上……”     又看了一眼已经消失在眼帘的梦茴离去的方向,这才转身离去,“走吧,去不去如梦楼并不重要,今日的事情已经办成了。”     徐琰之带着梦茴寻了一家医馆,将那紫衫女子交给医馆的郎中,又代付了足够多的钱,这才离开。     那紫衫女子像是终于支持不住了一般,沉沉睡倒。     梦茴走了也不知。     梦茴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只是单纯的给自己一个做好事的机会罢了,也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好歹是结束了这一桩事情。     徐琰之便带着梦茴绕过正街,走到了廊桥水边。     这里虽是水边,亦有许多人围着,大多是女眷,纤纤素手,轻轻笼着一盏自己亲手制作的灯笼,闭眼许愿,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等轻放在河上。     一条河,流淌着满满的燃着烛火的希望。     “真美。”梦茴第一次看到这般的情景,立刻被吸引住了,不由得赞道。     “美吧,我早与你说过的,这里的花灯……”徐琰之兴致勃勃的扭过头要与梦茴细说,目光停留在梦茴的连山,却又怔愣住了。     不知何时,梦茴脸上的面纱已经被取掉了,露出姣好的面容,此时一向带着几分抑郁和冷淡的脸上,却露出了十分温柔和美的笑容,眼睛里有无数灯火在跳跃闪耀。     这双眼,竟美过了天上闪耀的繁星。     梦茴看了一盏灯的远去,感受到徐琰之的视线,这才回头,“嗯?琰之哥哥刚才再说什么?”     嗯,这是补昨天的更新,晚一点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灯要放平手要轻 - 贵女红妆 - 浅郁     这双眼,竟美过了天上闪耀的繁星。     梦茴看了一盏灯的远去,感受到徐琰之的视线,这才回头,“嗯?琰之哥哥刚才再说什么?”     徐琰之连忙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那满河的灯,“没什么,猜到你会喜欢这样的,便带你来,果然你喜欢。”     “多谢琰之哥哥。”方才看到徐琰之来找自己,梦茴心里已经对这个哥哥又亲近了几分,“对了,盈钰她们呢?我们不是都走散了吧?”     “不碍事,顺着河边走,一定能看见他们,他们也定是来这里了。”     “那就好。”梦茴放心了几分,沿着河边慢慢往前走。     “大小姐。”方才看到放灯场景十分兴奋激动的欢之跑远了又跑回来,手里提着两盏灯,“前面有卖河灯的,我就买了两盏,我们也去放灯吧。”     梦茴接过来,也是十分欣喜,回头看向徐琰之。     徐琰之难得看到梦茴这般模样,这才像是个真正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点头笑道,“我们一起去吧,我来给你们点火,免得你们不会点,烧着了灯笼。”     梦茴笑容更深,“那就多谢……”     “好了,别总是说谢谢,我们是兄妹,平时相处自然些就好了。”徐琰之一听梦茴开口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忙笑着阻止。     梦茴住了口,用力点点头,看向徐琰之,目光清亮,盛满欢喜,“好的,我记住了。”     这便是一家人的感觉吧。真正兄长对妹妹的呵护。     比大哥更加洒脱一些,也是,大哥总是被父亲训着,难免畏手畏脚。     更要比自己那一干庶妹的关心来的真切温暖的多。     她一向是姐妹情寡淡的。就连父女间的血脉情都单薄的难以维系。     她却拥有两个肯真正关心自己的哥哥。     忽然间感觉幸福无比。     徐盈芳搀着徐盈钰,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河上的灯。     都看了好几年了,并不觉得有些稀奇,若是哥哥在就好了。可以缠着他给自己买一盏灯。然后帮自己将等点燃。     觉出自己是被哥哥宠爱着的妹妹,那样的放灯才稍稍有些味道。     也不知道哥哥找到刘梦茴没有,那刘梦茴也真是不省事的。十五看个花灯都一惊一乍的要,等回头一定要编个话告诉祖母,祖母定不喜欢没规矩的人。     又抬头看看前方,陈熙和大哥徐恪之的背影遥遥在前。自己却不能凑上去,偏要扶着脚出了意外的长姐!想想心里就十分恼火。     “我看见二哥了。诶,那是刘姐姐?二哥哥和刘姐姐在前面放灯呢!”徐盈芳心思正在肠内百转千回,却听前面的徐麟之忽然大声叫出声来。     徐盈芳心一动,再不愿意在长姐身边做样子。将徐盈钰交给一旁的徐盈岚,匆匆撂下一句:“听说是见到哥哥了,我去看看。”便上前去了。     徐盈钰知他们兄妹感情好。只是笑一笑。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前方那人的背影上。     脚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徐盈芳跑到最前面,果然看见哥哥和刘梦茴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哥哥半蹲着身子,为刘梦茴手里的灯点火,还有刘梦茴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竟然也要哥哥亲自点火!     太过分了!     梦茴捧着灯,笑容随着灯火的摇曳而明灭,“真好看的灯,就是卖的都是一个样子的,若是学会怎么做了,明年自己做一盏更精巧的来放。”     “这个小玩意儿,做起来简单,回去了我教你就是。”徐琰之笑容温厚,“去放吧,记着,灯要放平,手要轻,当心不要沾湿了裤子,水凉。”     梦茴点头答应着,跟欢之走近了水边。     正待要将手里的灯放出去,又听见徐琰之在身后提醒,“记得先许个愿,心诚则灵。”     欢之连忙缩回手,闭眼样子虔诚的许了一个愿望。     梦茴拿着灯,也闭上眼,心里却忽然有些悲伤。     如今的自己,该许什么样的愿望呢?     原想着偏安一隅,就此终老,却忽然听闻了父亲贪墨巨大的事实,心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气。     上一世自己死的何其冤枉。     这一世莫非就要这样轻轻放过?     就因为那人与自己有着难以斩断的血缘联系?     不,也许外祖父或者姨夫说的并不是真的,父亲,他怎么会是贪官呢。     他那样大义凛然,那样公而忘私,甚至为了除去天下大害不惜牺牲自己……     又或许,他除去颜家的目的,并不如自己以前了解的那样简单。     可是一根刺在心里已经深深的扎下,自己又如何能去辨认真伪?     父亲,父亲!     你到底要我如何面对你。     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两行清泪从睫毛下缓缓流下。     甘心么,你甘心么,难过么,你难过么?     一遍遍在心里问着,梦茴心里越来越苦。     努力镇定下来,还是许了一个愿,叹口气,睁眼。     将手里的灯放了。     手里那一盏的独一无二便与千千万万盏灯汇成了一条明晃晃的河。     徐琰之却没忽略梦茴尚在脸庞未曾干涸的泪流。     不由得上前用袖子轻轻为梦茴擦拭了,“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放个灯你哭什么。”     擦着,心里却也微微疼。     为何她看起来,像是受了许多委屈似得。     她心里,难道很苦么?     徐琰之小心的设身处地的为刘梦茴想着,或许这样的名门之女,被迫接受这样的命运,的确十分难过吧。     她当初,是鼓起了怎样大的勇气。才这般决然的出走。     若是不走,此时这样美好的人,便是颜家的一个妾了吧……     徐琰之连忙摇头,试图甩开这样的念头。     声音更加轻柔,“你别难过,日后你有什么难过的,便来与我说。我是你的哥哥。你不要总是一个人乱想,知道么?别难过,绾绾。”     欢之回头。看向自己的大小姐,和琰之公子。     不知为何,眼角忽然感觉涩涩的。     心里有种憋憋的感觉,却又不知那是什么感觉。     远远地。众人都瞧见了这一幕,却都没有上前。反是将脚步停下。     右面依然是满河的灯闪烁明灭。     前方众人间的那三个人,一个白衣飒然,一个亭亭如花,他为她擦泪。她含笑盈盈,说不出的般配感觉。还有一个面目清秀却有些懵懂呆傻的小丫鬟,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对男女。     “哥哥。哥哥。”徐盈芳却忍不住了,一面跑着上前一面大声叫道。     该死的。若是这个女人不是差点要被颜家纳回去的女人就好了。     若是哥哥真的喜欢,那自己也不是容不得人的。     可是非要是这个女人。     过两年哥哥也是要去参加科举的……     不能因此而耽误了哥哥。     徐琰之听见徐盈芳的声音,如梦初醒一般连忙回头,正看到向自己跑来的妹妹。     梦茴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离徐琰之远了一些。     “刘姐姐终于找到了?可是急坏我们了,哥哥怎么还在这里放灯,大哥可着急了呢。”     “都怨我,是我不好。”梦茴带着淡淡的抱歉说道。     “也不怪刘妹妹,她毕竟不熟悉路,人又多,所幸人也都齐全了,你要不要去放一盏灯,我们就回去了,对了,你长姐的脚有没有好些。”     徐盈芳看徐琰之这样维护刘梦茴,心里更气,转身就走,“我才不放灯,多大的人了还放这个,长姐不太好,这不是因为要找刘姐姐。”     越说越气,脚步更快,等着自己哥哥追上来。     却等不到动静了,回头一看,哥哥正满脸温柔的看着那刘梦茴,这一下心就更疼了。     “盈钰怎么了?”     梦茴一面走着,一面问向徐琰之。     “也没什么,发生了些小意外,伤了脚,不过应当是好多了。有瑾瑜替他看了看,瑾瑜你知道不,是我……”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想起那一日许府宴客,陈瑾瑜说与自己这个妹妹是旧识,还单独与她聊了许久……     “你认识瑾瑜?”沉默了片刻,徐琰之忽然问道。     瑾瑜么,陈熙。     梦茴心里轻轻掠过这个名字,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都是缘分吧。     想着抬眼,就看到两个男子向这边走来,其中一个人,如鹤立鸡群一般,总是能第一时间吸引人的目光。     那样的风姿绰约。     只是不知为何,走着越来越近,却又如相隔数重山。     好像并不能懂这个人。     也是,梦茴随即释然的笑一笑,何须懂呢,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虽然有故交之缘,不过也仅此了吧。     徐琰之没有等到梦茴的回答,不由得又回头,正好看到梦茴看向对面陈熙的目光,再看向陈熙,也用充满打量的目光看着梦茴这边,脚步微顿,心里有些淡淡的难过,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成拳。     一行人终于汇聚一起,梦茴先上前,与徐恪之等人赔礼,徐恪之也宽宏的摆摆手,“既然都是有惊无险,也算圆满,我们也就回去吧。”他始终担心自己妹妹的脚,这样走了半路,不知道有没有更加疼,或者会不会好了一些。     众人便都点头应下,徐琰之自去送友人,徐恪之也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找了马车,绕着小路将梦茴几人送回了徐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明猜暗度闲碎语 - 贵女红妆 - 浅郁     十五才过,徐晖和徐恪之也到了回京城上任的日子。     这次一同去的只有徐晖的一个妾氏于小岚,方氏方文馨则被留在了徐家养胎,送行的时候她亦去了,两泪涟涟,眼睛红肿红肿,徐晖也是红着眼,轻轻安慰了方文馨许久。     徐老太太见状,有些不满意,但儿子将走,到底忍住了。     走之前徐恪之又一次去了佛堂,是一个人去的,不过很快又出来,脸色神情未见什么变化,仿佛只是为了辞行。     而徐晖这些日子则一步也没有踏入佛堂,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曾明媒正娶为他生育过一双儿女的发妻一般。     梦茴也去送行,顺带让大舅为自己给母亲带了一封回信。     信里除了照例报平安,还有就是对哥哥的事情忧心忡忡,纵自己心里恨怨父亲,可是哥哥却不能如自己一般惹恼了父亲,不然难过的是母亲。     不过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只有让母亲多多点醒哥哥了。     一直回到了葳蕤居,梦茴都觉得闷闷的。     想到自己哥哥和母亲,梦茴做什么都觉得兴致缺缺。     制艺求学不肯努力,走孝道孝顺的捷径哥哥又畏畏缩缩,想来真心不了几分,父亲也未必真的会吃那一套。     到底该怎么办呢?梦茴想一想,都觉得替母亲发愁。     上一世,自己总以为母亲是享清福不知愁的女人,如今想起,只怕那时候母亲的愁不必自己少……     自己和哥哥若是都不能成为母亲的依靠,母亲以后日子岂能好过?只单凭着依靠父亲……梦茴知道这个父亲心性是有多凉薄的。     不知上一世得知自己服毒的消息后,母亲是如何接受的。想一想。梦茴只觉得心如刀剜,痛得厉害。     这一世,好歹要替母亲分忧才是。     可是如何分忧呢,哥哥再这样下去只怕难讨父亲欢喜了,到时候还有两个不能视若等闲的姨娘,只怕更会给母亲心里添堵。     若是母亲和父亲没有关系就好了,搬出刘府。各过各的。便不用这样为难受气。     念头一出,梦茴自己倒是被吓了一跳,怎么敢有这样的念头。父亲曾对自己再不好,那也是自己和他的事情,不该把母亲一并牵连进来。     在母亲心里,父亲怕是撑起母亲头顶的那一片天吧。何况现在父亲对母亲也还算尊敬。以前母亲如何使法子折腾两个姨娘,父亲也只做不知。     这也使得那两个姨娘肯乖乖的安分。     越想越是头痛。梦茴有些烦躁道,“欢之,你给我煎一壶茶来,加些忍冬草。我怕我是要上火了。”     “上火?”欢之不由得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忍冬草是不是太过寒凉了一些?”     梦茴心绪不稳,“罢了。你扶我出去走一走吧,心里烦得慌。”     “哎。好的。”欢之性子本来就是闹得,自然想去外面多玩玩,便拿了衣服给梦茴披上,自己也换上披风。     “水云去么?大小姐要出去走走。”欢之一面给梦茴换好衣服,一面问向外面的水云。     “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在屋里歇着。”水云的声音传来,有些淡淡的倦怠,还有疏离。     欢之却没听出来,“哦,那也好,外面毕竟也不暖和,屋里炭尽了,你要是觉得冷可以自己烧一些,别在屋里受了寒气。”     炭尽了你也不换,说得好听,不过是让我换罢了。     水云不知为何,在心里立刻回了一句,念头一出,却又连忙甩开,自己何时是这样的人了,多干一些少干一些有什么差别,况且欢之为人一向是爽利的,哪里会想这么多。     “知道了,你去就好了,不必担心我。”水云进了屋子,向欢之笑一笑。     欢之却继续叨叨不停,“你也真是的,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前天花灯也不去,那么难得的机会……”     “好了,我知道了,自从回来都不知道被你叨叨了多少遍,你们还和琰之二公子放河灯了,还仗义出手救了一个紫衣服的漂亮姑娘,还有什么没说到的没,我都能替你说了,这没去都历历在目滚瓜烂熟了。”许是被欢之热闹的情绪感染,水云也像从前一样,话多了起来。     梦茴听着两个人说话,紧皱的眉头不由得慢慢松了,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了几分笑,“你们两个丫头,最是贫嘴了,真是一天这么多话也不嫌烦的……”     换好了衣裳,水云送梦茴与欢之出门,自己重新回屋子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没趣,加了一些炭,免得屋子温度冷了刘姑娘一会儿回来着凉,又简单收拾了收拾,便回了自己屋子。     屋子很简单,一张床占了绝大部分空间,水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心事,床前的大箱笼上放着几样欢之十五出去给自己带来的礼物,一盏小小的花灯,一个雕艺精致的银簪子,还包了几块糖点心。     欢之待自己,的确是十分好的,心眼也实在。     倒是自己,小肚鸡肠,心里最近多了这么多弯弯,实在不好。     水云压下心里的念头,想想自己刚入徐府的初衷,“徐家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我不管别的,只管好好伺候好人就是了。”那是自己刚入府对老太太说的话。     那时候若不是签了卖身契把自己卖给徐府,自己一家人,就真的没有出路了。母亲常年卧病在床,父亲也因还不起借了多月的钱而被打伤,没钱给双亲治病,唯一的哥哥不堪家庭拖累,将母亲唯一的最后一点留作念想的首饰当了,毅然离家,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都没有音讯。     那时候自己真是走投无路了,徐府给了自己一条生路。     老太太既然让自己伺候刘姑娘,就该好好伺候才是,哪能有这么多别的心思,当真是不动知恩图报,纵日后老太太要自己跟着刘姑娘一起走,那也是应该的。自己本来就该听老太太的,听刘姑娘的。     这样一想,心里微微安定了些,却听外面菊色菊盏的声音传来,“水云姐姐在屋里休息呢,姐姐你进去看她吧。”     “好的,我刚看门口花盆摆的有点乱,就要入春了,马上就要花开,那样乱糟糟摆着可是不好。”这是水苒的声音。     “是,我们这就过去理整齐。”水苒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菊色等人自然不敢不听,应了一声就走了。     水苒这才进屋来。     水云忙坐起来,笑着问道,“怎么今日你有功夫来我这?”     水苒也笑,拉着水云重新坐下,“老太太睡了,我便来看看你,刚门口见到刘姑娘了,还有欢之,怎么你没跟着去走走?”     “有些倦,想在屋里躺躺,就没去。”     “前日花灯听说也没带你去,我听说了。便过来问问,她们可是待你不好?”水苒关切的问道。     用的直接是笃定的“没带你去”,而不是“你怎么没去?”。     水云却没听出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欢之给自己带来的东西,“那天我也有些不舒服,就没去。”     “好姐姐,你就别骗我了,你一向性子是我们几个里最爱闹的,老太太也最喜欢你逗笑她,什么时候你都不爱热闹了?要是平日有灯会,你一定是第一个闹着要去的,可惜了老太太从不爱凑这些热闹,怎么这次你有了机会,反倒是去不成了?”水苒越说,倒是替水云气闷起来。     水云忙道,“哪有的事,刘姑娘她也答应我了等我身子什么时候好了,还要带我再出去呢,这次真是自己不争气,身子实在不爽利,不然哪有不去的?”一面说着,心里想着,可不是么,若不是自己在心里闹别扭,又怎么会不去。     水苒这才有些相信,“真的?我还以为刘姑娘欺负你了呢,看来是我白白担心了。你也别怪我,我真的是替你不值,替你担心才……”     “好妹妹,我都知道,你何必和我说外道话,若不是替我想着,你也不会这就赶来看我,不过你放心,刘姑娘待我是很好的。”说着不知是在说服水苒,还是在说服自己,又将欢之给自己讲的那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水苒听了,倒十分感兴趣的问了许多遍,最后才道,“说起来咱们琰之公子对刘姑娘当真是好呢,连带对欢之也十分好,这莫不是爱屋及乌?还给欢之姑娘点灯。”     “可不是么,前些日子还专程给她折了梅花送来呢。”水云想起了旧事,随口一提,说出口了立刻警觉起来,“呸呸!我们这些人,怎么好谈论上面的事情,琰之公子对刘姑娘好,那也是兄妹感情好,对欢之好,也是欢之人伶俐讨喜,我们在这里议论算什么。”     水苒却将水云的话听进去了,脸色有些郑重的抬头,“你说,咱们二公子到底是看中了欢之还是刘姑娘啊,咱们姐妹俩你也别瞒着了,你离着最近看的最清。琰之公子到底是我们府里的二公子,我们也好有些准备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话里有话话外音 - 贵女红妆 - 浅郁     水云听了,心里不由得凝重几分,她明白水苒的意思,琰之是府里的二公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只是前些年老太太和二太太的想法还是等琰之公子参加了会试,再考虑说亲的人家,不然担心影响了成绩,耽误了前程,还有一层考虑,就是究竟是选京城的名门之女好,还是江南的名士之后好,也要等出了成绩才好决定。     这些年二公子未动心思也就罢了,而如今,二公子若是动了心思,就不知会如何了。若是琰之公子看上了欢之,那就不碍事,开了脸先送进房,比正经的奶奶还提前伺候着,日后定然身份不是一般的。就算仅仅做个通房丫鬟,也算得上半个主子了,何况刘姑娘和欢之关系这般好,就算看在刘姑娘的面子上欢之也极有可能是会被抬做姨娘。     一句话说,就是今非昔比,这样的人自然是千万不能得罪,需要有个底。     而琰之公子若是看中了刘姑娘,以老太太对刘姑娘的看重,想来也会是同意的,那刘姑娘就不用出徐府了,自己无论是不是继续伺候刘姑娘,都会留在徐府继续伺候。     这样一来,日后自然需要更加警醒几分,刘姑娘就是未来的二奶奶,自然不能有半分松懈,而与徐府其他人的关系也不能淡了……     “姐姐,姐姐,你快给我个准信啊。”水苒见水云发呆,不由得晃了晃水云的手。     水云醒过神来,想了想道,“这样的事情我也是不敢确定的,哪能给出个准信,不过我会好好注意注意的。总之若真的如此,我一定会提前得到一些消息,到时候一定与你说。”     水苒微微有些失望,并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但也知道水云的性子,主子们的事情若不是完全肯定的话,她是绝不肯说的。     “那姐姐可要多注意注意。长点心。还有,刘姑娘她真的没有为难姐姐吧,姐姐是老太太身边最喜欢的。若是老太太知道姐姐过得不好,还是可以要回来的……”     “瞎说什么,刘姑娘怎么就对我不好了,倒是我自己。伺候的不够尽心,你放心就好了。”水云强撑起笑容。拍拍水苒的手。     之后又说了几句别的,水云有些心不在焉了,想着那桩事情,水苒也见话说的差不多了。便打了招呼,起身离去了。     水苒出了葳蕤居,却并未直接回长春阁。反而往徐府的姐儿们住的地方去了,走过了云想楼。停在了云裳居……     梦茴带着欢之走走,原本是为了散心,欢之叽叽喳喳的与梦茴说了不少好玩的事情,让梦茴眉头微微舒展了。     哥哥的事,还要慢慢来,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不知道刘梦虹入了颜府如今如何了,父亲有没有向她提出同样的要求。纵然有,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她完全洗脑了吧,毕竟像自己以前那样的傻子,培养一个也不容易。     想着,走到了岔路口,往右拐走过假山便是垂花门了,那是外院的地方。梦茴也觉得有些凉了,便打算回头回葳蕤居,却听见垂花门外面传来官氏利落泼辣的声音,愈走愈近:“我不就发卖了一个婆子,那婆子也忒多嘴,没事干的闲传话,怎么,我堂堂正经管事的二太太,连个婆子都发卖不了了?还被叫去听了半天的训,什么心怀仁慈宽厚,说起来我就来气!”     梦茴听见,连忙拉住欢之,听声音像是官氏在往这边走,梦茴便想着躲躲。     “毕竟老太太那里也没有完全放权,有一个她在上面压着呢,说起来她才算是徐府说得上话的,咱们啊,还是避一避,等过几年该露的锋芒再露不迟。”听声音像是个婆子的声音,有些老意。     “她算什么说得上话的,真正说得上话的可是在老太爷的书房里挂着呢!这么多年她倒是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也不看看,她看好的大儿媳妇最后是什么样子,教养的儿子女儿又是什么样子,如今还有个亲亲的外孙女来避祸呢,还不都是她教出来的好女儿养的,更别提三房那乱成一锅粥的账了!她当年不看好我,如今若不是我费尽心思的打点,粉饰太平,这徐府还不知是什么样!”官氏显得很激动,也是十分信任这说话的人,说话十分胆大放肆。     刘梦茴听在耳里,却一阵一阵的心惊!     二舅母,官氏!之前在老太太面前,看上去还算恭敬孝顺,怎么背后竟是这般模样。     还有官氏话里的意思是什么,总感觉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     不过来不及琢磨官氏的话,就面临着一个难题,官氏若是一转弯,便能看到自己了,自己要如何。     罢了,拉着欢之沿原路往回走了几步,再坦然回头,想做出才走到并未听见什么的模样。     正走了两步,却见对面那条岔路急急的跑来一个小丫鬟,有些眼熟,并没有看到这一面的自己,匆匆转弯正好看到了官氏,便在官氏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官氏便和那小丫鬟往东面去了。     梦茴心里松了一口气,又不敢立刻回头就跑,生怕官氏一个回头瞧见自己生疑,便继续跟着欢之往垂花门走,过了那个岔路口,不见了官氏,才真正安下心。     欢之也是满脸严肃的样子,对梦茴说,“大小姐,方才那个丫鬟好像是徐二小姐身边的翠衣。”     翠衣么,是徐盈芳找官氏有事啊。     幸亏如此,不然若让官氏看见自己,就算再坦然,她声音那样大,也会生疑吧。     只是到底是在外面,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着,丝毫没有一丝遮掩和惧怕。     难道……     梦茴想起了方才听来的那一句。     “我不就发卖了一个婆子,那婆子也忒多嘴,没事干的闲传话,怎么,我堂堂正经管事的二太太,连个婆子都发卖不了了?”     看来,多嘴的都被发卖了。     也就是说,在官氏管辖的内院,是没有“多嘴”的人了。     这原本不关自己的事情,可是梦茴想起外祖母,还是有些为她担心。     听官氏身边那婆子的话,似乎这还不算露锋芒,真不知等一日官氏露了这个锋芒会如何了。     梦茴又忆起官氏说的话,短短几句话,透露的信息却很多,梦茴在心里整理着。     “她算什么说得上话的,真正说得上话的可是在老太爷的书房里挂着呢!”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总感觉有些不详。     才一想到,欢之也开口打破了主仆二人间的沉默,“大小姐,这徐府二太太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若是传到徐老太太耳里可就有大麻烦了,那书房里挂着的是什么意思?这徐府太奇怪了,零零碎碎的事情听在耳里,总是不太好的感觉。”     是啊,上次自己和欢之无意间听到了什么,听到了三房的三舅母联合一个管事的想弄死三舅外室生的儿子!     这次官氏更是直截了当的表达对徐老太太的不满,又想起佛堂里的大舅母,梦茴心里忽然有些酸。外祖母,也实在不容易。     “不管是什么意思,都和咱没关系,咱们听听就罢了,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听到了么?”梦茴郑重的叮嘱欢之。     “连水云都不可以?我们兴许可以问问她……”     “连水云都不可以。”梦茴回头,看了一眼欢之。     “是,知道了。”欢之也知道利害关系,乖乖的答应了。     “大小姐,不如咱们求着老太太赶紧给您许个人家吧,这徐府越呆越感觉乱的可怕,我是不想呆了。”欢之走了一步,又挽上梦茴,哭丧着脸道。     只是话一说出口,心里却咯噔一声,莫名的想到了那一晚,琰之公子给大小姐擦眼泪的场景。     琰之公子喜欢大小姐么?     琰之公子会娶大小姐么?     那自己日后也会跟着大小姐去伺候琰之公子?     这样一想,欢之心忽然开朗清明了许多,那样也不错。     如果可以那样子,那就算在这乱糟糟的徐府继续呆着,也好像并没有什么了。     梦茴哪里知道这一会儿工夫欢之脑海里的百转千回,听了欢之的话,也有些微微无奈,嫁人了就真的会好了么?     不过是从一个府到另一个府,每个地方,私底下都有不少龌龊的脏事。     她的目的只是暂且求一时安宁。     所以徐府的这些事,能不管的,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她都不想去管。     哪怕知道自己未曾谋面的弟弟,就要被人迫害,也不能说出,只能看着,因为说不清。     哪怕知道这将徐府上下一干人控制的死死的官氏对外祖母十分不敬,梦茴也只能看着,因为说不出。     一说出来,自己一心所求的安宁,就会像是水中的月亮一样,哗啦一下,被打碎了。     在颜府忍气吞声忍辱负重那么多年,梦茴早就学会了,如何隐藏起自己的獠牙。     只是此时的梦茴尚且不知,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所谓的安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得知心思惊又怒 - 贵女红妆 - 浅郁     官氏进了云裳居,脚步却并不急,她并不觉得女儿找她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往西面的厢房看了一眼,问向女儿的婢女翠衣,“岚姐儿不在云裳居么?门口倒不见服侍的人。”     “嗯,三公子刚才来找四小姐,四小姐与三公子便出去了。”翠衣如实答道。     “哼,又是去了沉苑么?我倒是养出了两个白眼狼来。”官氏声音含着几分嘲讽,又带着十足的冷意。     翠衣不敢答话了,四小姐待下宽和,这些下面伺候的,少有人不喜欢,二小姐待四小姐也算得上亲厚。     官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沉吟了片刻,道,“一会儿麟哥儿若是和岚姐儿一块儿回来,就跟他说一声,用了晚膳后到我那里来一趟,我有话与他说。”话刚说完,又立刻改口,“算了,那小子精得很,未必就肯听你的,倒时候说不定还赖你没和他说,一会儿我直接让拂花去请他!”     翠衣只是在前面带着路,诺诺的点着头,心里对三公子微微有些悯然,都是万氏闹得。     当初万氏仗着生了一双儿女,妄想着和二太太平起平坐,自以为在徐府算了不得的人物了,没少阴阳怪气的和二太太说话。那时候二太太也大多避着她的风头,不与之争,过了些年份,万氏色衰,也毕竟不是二老爷心尖的人,二奶奶直接以万氏教养不善为由头,将三公子养在了自己膝下,岚姐儿稍稍大了便也一直与二小姐同吃同住,官氏才腾出手对万氏连打带压,让万氏再兴不起风浪来了。     只是二太太对三公子。一直算不上好,敢情还是别不过万氏以前给她受的那一股气呢。     官氏进了女儿的屋子,却并不只有女儿一人,老太太屋里的水苒竟然也在。看到老太太屋里的人,官氏顿时就没了好脸,对水苒的请安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便问女儿什么事情。     难道是老太太让水苒过来难为女儿?官氏心里顿时就不乐意了。     盈芳却拉着水苒的手。对官氏道。“娘,你可来了,你不知道。哥哥那边好像出了些问题。”     哥哥?官氏挑眉,这才坐下道,“你哥哥怎么了。”说话倒十分淡淡,儿子一直懂事。从不给自己添乱,女儿家说的问题。多半不是什么大问题。     “娘,你不知道,哥哥这些日子与葳蕤居的刘姑娘关系十分亲密,以前有空多半常来我这坐坐的。可是如今,却时不时就爱往葳蕤居跑,那日十五看灯。哥哥更是与刘姑娘不清不楚的,独自行动了许久。我不放心,便让水苒帮我去葳蕤居打听打听,谁知道更问出了不少事情,哥哥居然还给葳蕤居的一个丫鬟,就是刘姑娘带来的那个欢之,折了不少梅花送去呢!平日更是嘘寒问暖,我实在放心不下。”徐盈芳对着母亲一股脑的将心里的事说出来给母亲听了,她心里一直很信服自己的母亲,母亲想来强势,难道会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官氏听了女儿的话,脸上这才越来越凝重起来,想起葳蕤居那位刘姑娘的相貌,当真是水葱一般的人,难道竟是个会勾人的?     都怪自己平日事多繁忙,又以为自己儿子一向懂事,谁知竟然疏忽了,让别人差些钻了空子!     看向水苒,语气不带有多余的情绪,“二小姐说的当真?”     水苒忙道,“自然是当真的,二小姐让我去问,我便问的刘姑娘身边的水云,水云虽然没有说得十分明白,但是二公子常常往葳蕤居跑,这的确是真的,灯节那日也确实匆匆跑去找走失了的刘姑娘,不仅待刘姑娘好,还待刘姑娘身边的欢之十分好,欢之每次说起二公子,都赞不绝口呢。”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老太太那里不能少了人。”官氏依然未表露分毫的情绪。     水云,水苒……不由得自己不多想,这难到是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是在向自己表露什么态度?     自己渐渐给老太太施压,老太太便想着把自己亲外孙女嫁到自己亲生儿子这边,日后二房的事情自然就会落到刘姑娘手里。     落到刘姑娘手里就是落到老太太手里……     官氏越想越不寒而栗,这个老狐狸,就知道不会像表面这么平静简单,哼,她休想!     水苒听见,迟疑的看了一眼二小姐,徐盈芳明白母亲的意思,是并不相信水苒,便让水苒先回去了。     等水苒一走,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拿着水苒的把柄这件事告诉了官氏,官氏这才将信将疑。     “娘,我看哥哥当真是被迷的不清了,若是娘还不信,不如把哥哥身边的人叫过来问问不就行了?他们一向清楚哥哥的心思。”     “也好。”官氏虽然并不相信自己儿子会随便被一个人勾了心思,但还是放心不下,忙让身边的拂花拂柳去唤寄言过来,“别惊动了二公子,就与他说我随意问问二公子的事情。”官氏叮嘱道。     “哎,别,寄言对哥哥一向忠心,若是不动些心思手脚别想从他口里问出哥哥想隐瞒咱们的事情,可是动了手脚难免会让哥哥心中不喜,不如去唤长青来,他一向怕事,稍微威胁下定会说。”     官氏赞许的看了一眼女儿,“就听二小姐的。”     没过一会儿,长青就被拂花拂柳带来了,见到官氏和徐盈芳,行了个礼,脸上并未有什么慌张的神色,二太太平日事情忙,顾不得二公子,便常常叫自己这些伺候的人问话,也是常事。     可是官氏一开口,长青立刻就站不住了,腿软的想坐在哪,心中惊骇。     “二公子近日如何,都在做什么,我听说他这些日子与刘姑娘十分亲近?”官氏手里拿着茶杯,却并不喝,一双眼望过去,如刀锋般锐利,仿若洞察事情。     长青说话立刻不利索了,二公子性情好,心思也容易猜,这些日子待刘姑娘是什么心思,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不可能不清楚,但再清楚也不敢声张什么,哪敢多嘴。     刘姑娘上一回病了,日日遣自己去葳蕤居问两遍,简直比对二小姐还上心,最让他们底下人忧心的是,二公子自从十五灯节回来后,就一直情绪不太对,忽悲忽喜,自言自语,只有寄言面色如常的继续伺候,更有甚者,用着膳都能发起愣来,忽而一笑,诡异非常。     今日倒是伏笔在案坐了一日,原本终于都放心了,以为二公子又想以前那般勤奋于学习了,谁知等自己过去添茶的时候才发现,二公子坐了一天竟是在画一幅画,画中人像极了刘姑娘七八分。     这是中了刘姑娘的魔怔了?     官氏听不见回答,再看长青面色不对,额头竟然渗出了汗,神色也十分恍惚,心中已经凉了下去。     莫非水苒和女儿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没出息的儿子!     想着,将手里的杯子狠狠的掷了下去,哗啦一声清脆的声音,杯子的碎片连同里面的水一同四溅。     “我问你话呢!”官氏忽然厉声喝道。     长青打了一个冷战,再撑不住的就跪了下去。     “二太太,小的,小的还正想着什么时候和二太太说说二公子的事情呢……”     一吓一喝,胆小怕事的长青便已经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与官氏说了,交代的清清楚楚,一丝保留也没有。     官氏越听心里越凉,越听心里越恨,听闻儿子每次让人尤其是寄言去葳蕤居送东西或者嘘寒问暖时候都不忘嘱咐一句,“说话记得有分寸,千万莫要惹了欢之姑娘,欢之的脾气火爆。”时候,不由得连连冷笑,什么时候儿子连一个女人的丫鬟都这么顾及了!     再听说了那幅画,更是忍无可忍的站起身子,“你可都看清楚了?确定是刘姑娘无疑了?”     “是,是刘姑娘,画的有七八分像了,衣服正是那日刘姑娘十五灯节穿的那一身,二公子连纹路都画的清楚。”     若不曾看得明明白白,若不曾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曾是对着心里极其在意的人,又怎么会画的这般细致入微,连底下人的眼都瞒不过?     官氏再站不住,一泄气又重新坐下了,自己一时疏忽,儿子的问题,好像远远比自己想的严重的多。     徐盈芳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听了之后半晌无语,心里也酸涩无比,更多的是气恼。     这刘梦茴,她配得上么?配得上哥哥对她好?     “娘,别的不说,就凭父亲上次说的那句,刘姑娘是本该被颜家纳入的人,咱们家就万万不能要这样的人啊。”     官氏又岂会不清楚,那死老太婆,为了压过自己,为了转败为胜,竟然连这样的手段都使得出,自己孙子的前程都当做儿戏?     真是眼界浅薄!     这时候她自然而然的就忘记了自己方才与身边婆子说的话了,她心里压根就不重视这个婆婆,却想要这个婆婆一视同仁的对自己儿子。     “这件事情,千万别捅出去,别让任何人知晓,我会处理这件事情的。”官氏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     会有办法的,一定有,那是自己生的儿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君子欲求隔岸淑 - 贵女红妆 - 浅郁     “这件事情,千万别捅出去,别让任何人知晓,我会处理这件事情的。”官氏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     会有办法的,一定有,那是自己生的儿子!     徐琰之的畅趣苑,往日一向是热热闹闹的,今日却一改往常,安静的有些异样。     人照旧是那些人,每个人却再不敢乱说乱动,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或者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半点声响也不发出。     因为今日二太太来了畅趣苑,来的时候脸色冰冷,几乎能凝出寒霜。     二太太的手段是这些都见识过的,不动则已,一动便是伤筋动骨,伤的自然不会是她自己,伤的是底下伺候的人。     见她如此,底下谁人不噤若寒蝉。     只是心里却犯着嘀咕,二太太很少来畅趣苑,纵来也是和颜悦色的,从未如此过。     这次却不知是为什么。     书房里,香炉里还燃着半柱百合香,袅袅轻如舞女的裙摆,缱绻,不散。     屋里十分安静,徐琰之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句未说。     官氏也看着自己儿子,威逼严肃的目光,企图让自己的儿子屈从。     像之前的任何时候一样,不论儿子还是女儿,都受不了自己的目光,所有的非分要求就会主动收回,不必自己多说。     可是这次,儿子面色坦然,甚至带着笑迎向自己的目光,丝毫不躲,不闪不避。     官氏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不禁看向地上的碎片,自己来的时候儿子还沉迷于此。自己看到不禁又气又急,撕成了碎片。     “母亲,母亲息怒,这样的东西何必去撕,又如何毁得掉,我什么时候想画,什么时候便又能有一幅。”     这还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么?     官氏有些懊恼这些年忙于和老太太夺徐府内务的权。反倒是忽略了一双儿女。以为自己的儿子女儿都是争气的。却谁知,还会着了那老太婆的道!     “你确定,你想求娶刘姑娘?”     官氏耐不住这沉默。首先开口,语气里的冷意,仿佛都能开出一朵霜花。     刚才自己才与儿说了两句,才开始提到葳蕤居那位。自己儿子便首先开口,堵死了自己将要说的话。“母亲来得正好。儿今日也想找您,儿想了许多天,想明白了,儿想求娶刘姑娘。希望母亲能支持成全儿。”     官氏自然是一阵大怒,劈头盖脸的数落了儿子一顿,儿子便一直沉默了。既不开口,也不让步。     官氏也一直撑着。到底是没坚持住。     徐琰之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希望,忙道:“是的,儿今日想得很清楚,刘姑娘她十分辛苦,经历坎坷但为人真诚良善,如今被迫投我们徐府,徐府便是她第二个家,不如直接让儿娶了她,一生一世照顾她。让她再也不会吃苦。”     “她辛苦?你娶她就是为了让她不吃苦?”官氏想笑,简直太可笑了,可是笑不出,颊边的肉颤抖了一下,牙齿死死咬着,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娶她是因为儿喜欢她。”徐琰之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喜欢,这才认识多久便喜欢上了?你知道喜欢是什么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没经历过!被那祸蹄子蒙了心窝,真是太叫我失望!你不是不知道她的情况,你的仕途还未开始就要断送在她手上了,你去会试,会试完了还有殿试,若是让颜家知道你娶了本该是他家的妾,你能有好果子吃?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两个字,休想!”官氏第一次这样和儿子说话,这样重的语气,这么多的字句。     看着自己母亲这样气急败坏的反对,徐琰之眼神里有一瞬间的退缩,然而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个面容,有些清冷,有些寂寞,却又那样美好温柔。     自己配的起她。     若非如此,难道要亲眼看她嫁入商贾之家成商人妇?自己早就知道她如今面临的困境,所以祖母不敢急着给她说亲,生怕被人不迭的拒绝……     天下人皆惧怕颜家,士族是没人敢娶她了。自己也知道颜家一句话对自己前途的影响,可这并不是他就此放过那个女孩的理由。     “求母亲成全。”徐琰之来来回回只有这一句话可说。     官氏气的跳脚,却偏偏奈何不了这一根筋固执的儿子,“你成心要气死我才乐意么?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儿子!”     忍无可忍,拂袖出门,“你就在这个书房给我呆着,不许出畅趣苑一步,否则就立刻给我滚出去,再让我知道你去了葳蕤居找什么刘姑娘,我就立刻让刘姑娘卷铺盖滚蛋!”     徐琰之脸色这才变了变,“母亲。”     “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做到。”官氏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出门。     门被打开,又重新合上,香已经燃尽,屋里依然残余着百合的香气。     徐琰之站了许久,才缓缓的坐回到身后的太师椅上,许久未动……     似乎有一声轻叹从徐琰之嘴边逸出,又似乎没有。     官氏一阵风似得离开了畅趣苑,心里余愤未平余怒未消,也不回她通常处理事务的外院了,早早回了望杏苑,门口伺候的人立刻迎了上来。     “二老爷还没回来么?”     “尚未回来。”门口伺候的丫鬟一面答道,一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明明还早啊,怎么二太太这就回来了,还问二老爷,二老爷平常明明都是用过了晚膳才回来。     “还没回来,一天到晚不着家,一双儿女在家也不去管,还怎么去做一方父母官!给我去衙门里请,坐着轿子去,就说我有急事,让他立刻回家!”官氏一腔怒火立刻爆发出来,一并发泄给门口那可怜的丫鬟。     “是,是,奴婢这就去。”那丫鬟吓坏了,哪敢多耽误,一溜烟便往门房急急跑去了。     “拿着,腰牌!死蹄子做事一点章法也没有,当真是一个个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官氏说着,解了腰间的腰牌狠狠掷了过去。     那丫鬟捡了腰牌,头也不敢抬的就去了。     见官氏发火,一行人哪还敢说二话,大口的气都不敢喘一口,唯唯诺诺的拥着官氏进了屋子。     徐蓦听说妻子有急事,倒也不耽误,早早的从衙门回来,坐轿回家去了。     一路上还琢磨着妻子会有什么事情,这么多年很少有妻子处理不来的事。     一进屋子,却看见官氏一人在屋里,桌上点着一盏灯,如豆的灯光昏昏沉沉,官氏正拿了一条帕子垂泪哭泣。     徐蓦吓了一大跳,妻子,这是多久没见她哭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个了不得的大事!     “这是怎么了,还哭起来了,当心伤身。”不知不觉自己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坐在官氏对面,用长长的指甲盖挑了挑灯芯,灯瞬间又亮了起来,徐蓦又拿了被搁在一旁的透明灯罩罩住了。     “还怕什么伤身,心都要被伤完了。”官氏抽噎的说着,慢慢的将今日的事情与徐蓦说了。     “儿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跟着了魔似得一个劲儿的就要娶那刘梦茴,你说说我这个当母亲的还有什么意思?若是应了他,儿子的前途可怎么办,若是不应,我们母子眼见就要生分了……都怨你那个妹妹,怎么生出这么个祸蹄子,还把这祸蹄子送到了咱们家。”官氏心里是怀疑刘梦茴是受了老太太唆使的有意要勾搭自己儿子,但不便说出,只好埋怨起丈夫来。     徐蓦听得微微皱眉,想要说话,却看见官氏哭得跟泪人似的,再不满意也不好说出来了,只能轻轻安慰,“我还以为多大的事,瞧你,毕竟琰之是咱们的儿子,咱们不让娶,他还能自己做主不成?琰之还年轻,眼里没经过事,等这心思慢慢淡了,碰到了更合适的人,自然就不会这般固执了。”     “你说的轻巧,你是没见今日琰之的模样,一点也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来来回回的就说一句话,就要求娶那刘梦茴!”     “或许是你说话方式的问题,我还不了解你么,刀子嘴豆腐心,言语上也实在刻薄了些。”     官氏听了不悦,眉毛一挑就要反驳,徐蓦却轻轻按了按她的手,一瞬间,官氏再多的气也撒不出来了。     “这理家和治国也是有相通之处的,你可听说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     “你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没读过几本书,没识过几个字,你讲来讲去我什么也听不懂,没用!”官氏堵着气,只是语气轻缓了下来。     徐蓦笑道,“大概就是说呀,治理百姓,堵为下策,疏才为上上之策,儿子大了,有心事了,你能堵着不让他说么,你能让他完全按你的做么?不能,我们为什么不能换个方式,好好疏导呢?”     “疏导,你说得好听,他这么固执,非要求一个答案,能怎么疏导,唯一的疏导方式就是顺了他的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计安儿心还约法 - 贵女红妆 - 浅郁     “那咱就顺了他的意不就成了?”徐蓦立刻开口。     “顺他的意!徐蓦,难道连你也不顾咱儿子的前程了不成?”官氏一听立刻耐不住了,声音提高了几度,“那祸蹄子是咱们家能娶进来的?”     听到官氏这样来来回回的说自己的外甥女,徐蓦也有些不乐意,“好好的是咱们儿子自己不争气,怎么无故就怪到人家姑娘那里……”     “人家姑娘!你还真是对你外甥女亲啊,你们是一家人,我们是外人,那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明天咱们就把她娶回家!娶回家谁爱管这个家谁去管,我是不掺和了,我明天就回我娘家!”     徐蓦眉头添了几分不耐烦,“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自己就爱乱想乱猜,我的意思是,咱们先答应下来琰之,就说再推迟两年,等他参加了会试,有了功名再成亲不迟,只是要与他约法三章,不得私自见刘姑娘,不得与人家姑娘越过了礼距之类,不就成了。”     官氏心绪慢慢平静下来,迟疑道,“老爷的意思是……”     “一是,这两年来,也许琰之的心思就淡了,那样自然皆大欢喜,二来,他入京考试,我们也能在这段日子把梦茴许配了人家,一次性嫁了,梦茴的年纪也确实不小。等他回来,梦茴早嫁做他人妇,他自然再不愿意这只能接受了,不是么?”     官氏越听眼睛越亮,越听越是开心,不由得扑进了徐蓦怀里,“还是老爷您有法子,是妾身浅薄了。方才说话您千万不要怪罪……”     徐蓦笑着拥着官氏,脑海里却依然盘旋着方才官氏撒泼发火的样子,娶妻娶贤,官氏自然贤惠有余,只是性情实在……     谁不想每日相对的是个温柔娇妻呢?     只是一想起官氏这些年对自己诚心实意的付出,主持中馈任劳任怨,还育有一双儿女。自己怎么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连这样的想法都不该有啊,否则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徐蓦想着,按捺下自己千万般心思。安安静静的抱着自己的妻子。     第二日一早,官氏就来到了畅趣苑门口,脚步轻快,满面春风。遇见下人还和颜悦色的回应了,嘱咐他们都伺候好二公子。     事有反常必是妖。     畅趣苑众人不敢松懈。面上肌肉一刻也不敢放松,依然紧绷着送官氏去了二公子的房间。     官氏进了儿子的屋子,维持着自己满脸的笑容,闭眼。复又睁开,径直去了儿子屋里。     这番欺骗也不是无缘无故,希望儿子日后能体谅到自己的一番苦心。     徐琰之看见官氏进去。停了手里的笔,脸上丝毫未露出吃惊之色。     “母亲。”徐琰之起身请安。话语淡淡。     官氏心里一酸,儿子大了,再也不是曾经自己轻轻一用力,就能拢在怀里的那个小小的人了。     “琰之,昨天娘想了一夜,和你说话的确太暴躁了,是娘的不对,琰之不要怪娘好么。”     徐琰之何曾听过自己母亲这般温柔又带着歉疚的口气,心里立刻柔软了下去,“是儿的不对,给母亲说的太突然了,应该慢慢和母亲说。”     若不是看到官氏两下撕了自己一日辛苦的画作――她的那张熟悉的面容,他又怎么会那般冲动的脱口而出。     可是官氏一下子觉得好庆幸,幸亏儿子和自己说了,若不然自己只怕当了睁眼瞎,若儿子和那刘梦茴真有了什么苟且,那如何都是压不下来的,徐老太太只怕明日就逼着自己认了葳蕤居的那位儿媳妇!     “不突然,不突然……”官氏有些激动的开口,转念又觉得有些不对,忙道,“你有这样的想法,该早和母亲说才是,你这样憋在心里,可是心里与母亲生分了?”     徐琰之看到母亲这样和自己示好,心里一动,涌现出喜悦又极力按捺住,还是抑制不住声音微微颤抖,“母亲的意思是,要成全儿?”     官氏哪里会看不出儿子的激动,心里又怒又气,还有一些心疼的酸涩,若能让儿子这般高兴,自己何尝不愿意去成全,可是绝不能是那老太婆选的人,更不能是影响儿子前程的人。     自己是真心为了儿子好的。     官氏这样想着,压下心中些许的愧意,轻柔道,“原本娘还是不愿的,回去与你父亲说了,你父亲开解我,说你大了,有自己的思维了,也是,转眼这么大的人了,我哪能事事管着操心着不是?于是娘想了一晚上,也想到了一个两全的方法,娘先问你,你是真心想要求娶那刘姑娘的?”     徐琰之听出了转圜的可能性,心里激动不能自已,忙道,“儿子自然是真心的。”     “是真心的就好,你父亲还担心刘姑娘会受委屈,我就说他是多虑了,我的儿子我哪里会不知道。你再过两年就要会试了,娘答应你,只要你能考个功名回来,娘就做主把你的刘妹妹许给你,如何?”     两年后么……原本一直自认洒脱的徐琰之,却忽然涌出了患得患失感觉,两年的变数太多,自己多么想立刻便拥有,然后将她牢牢地、永久的护在自己身后啊。     官氏看到儿子微微迟疑,忙道,“你父亲也这样说,你妹妹逃嫁的事情在京城传的十分厉害,颜家上下都觉得落了面子十分没脸,若是你这时候娶了她,只怕过两年乡试殿试颜颂会有意给你使绊子,还是等乡试完了再说,好么?娘一定替你做主。”     “可是两年后又如何,刘姑娘这件事依然存在不是么,若是你们依然有现在的顾虑,我若真的能考取功名,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不是么?”     官氏心道亏你还知道这事,还以为你被蒙了心丝毫不顾了,不过表面却十分温柔,“傻孩子,娘还会害你不成?若你现在就娶了刘姑娘,再怎么低调也是隐瞒不了的,早晚会被有心人传到颜颂耳边。而等你考取了功名就不一样了,朝廷任命下来,你衣锦还乡,那时候将刘姑娘大大方方的迎娶了,等传到颜颂耳边,在动什么手脚也都迟了,再说,两年已过,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一件陈年旧事,颜颂也未必有这么大的兴致去为难刘姑娘什么了。”     徐琰之听了,慢慢接受了母亲的想法,这听起来的确是能让父母亲接受刘姑娘唯一的法子了,虽然自己并不俱那颜颂。     “可是,刘姑娘毕竟已经及笄了,可以许配人,万一祖母哪天找到了个合适的,就擅自将刘姑娘许了,不如先把这件事在家里定下来?只让家里人知道……”徐琰之想着有些恍惚了,不知道她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呢,会怨自己唐突么?会不会不乐意……     “那可不行。”官氏立刻反驳,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那老太婆两年后等琰之一回来,怕就要把她的亲外孙女往自己家里送了。     她不能让那老太婆得逞。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传了出去,不但影响你的前程,还连累了人家好端端的姑娘的名声,她也是可怜,这千里就投奔我们徐家来了,刚来就被许给了你,这被有心人传出去,还道她是不学好的专勾搭府里的哥儿呢,就算没人这么说,也会有人这样想,再者,哪有未出嫁的女儿早早奔着婆家来的?若是一个传不好,更有人说她是与你两情相悦投你而来才出逃的,众口铄金,流言如刀,好姑娘最怕名声累,你愿意看到刘姑娘受这些流言蜚语的缠绕?”     徐琰之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后果,脸色有些发白,想到自己的想法会害她陷入这般境地,不由得暗暗后悔,自己竟然不肯多为她考虑,如何能配的上她呢。     “那,那怎么办,日后娶她这是要经历这些的……”     “这个也好办,等你上京了,娘就把你外祖母给娘陪嫁的那个宅子给刘姑娘拾掇出来,让刘姑娘先搬过去住一段时日,等你回来再正式迎娶回来,咱们做的周周到到,自然就不怕人说。”做戏要做全,官氏也静下来踏踏实实的为刘梦茴考虑起来。     反正怎么考虑都是虚的,若真的可能,官氏巴不得立刻就把葳蕤居的那位请出去,可惜这个理由自然是不能用在老太太那里。     徐琰之听母亲考虑的周到细致,心里感动,“娘亲,多谢娘亲成全。”     “我是你娘,就你一个儿子,哪能不为你考虑。”官氏一番情半真半假,“你以后有什么事,能多与娘多商量商量就好了,娘自然都是为你好,岂会害了你?”     “知道了,儿以后凡事定不瞒娘。”     官氏听了,欣慰的笑了笑,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开始说起自己心里真正的想说的话:“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娘和你父亲定然会为你做主,但有几句话还是不得不嘱咐你,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刘姑娘的名声,你必须要听娘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寻隙欺上葳蕤居 - 贵女红妆 - 浅郁     “这件事情,千万别捅出去,别让任何人知晓,我会处理这件事情的。”官氏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     会有办法的,一定有,那是自己生的儿子!     徐琰之的畅趣苑,往日一向是热热闹闹的,今日却一改往常,安静的有些异样。     人照旧是那些人,每个人却再不敢乱说乱动,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或者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半点声响也不发出。     因为今日二太太来了畅趣苑,来的时候脸色冰冷,几乎能凝出寒霜。     二太太的手段是这些都见识过的,不动则已,一动便是伤筋动骨,伤的自然不会是她自己,伤的是底下伺候的人。     见她如此,底下谁人不噤若寒蝉。     只是心里却犯着嘀咕,二太太很少来畅趣苑,纵来也是和颜悦色的,从未如此过。     这次却不知是为什么。     书房里,香炉里还燃着半柱百合香,袅袅轻如舞女的裙摆,缱绻,不散。     屋里十分安静,徐琰之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句未说。     官氏也看着自己儿子,威逼严肃的目光,企图让自己的儿子屈从。     像之前的任何时候一样,不论儿子还是女儿,都受不了自己的目光,所有的非分要求就会主动收回,不必自己多说。     可是这次,儿子面色坦然,甚至带着笑迎向自己的目光,丝毫不躲,不闪不避。     官氏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不禁看向地上的碎片,自己来的时候儿子还沉迷于此。自己看到不禁又气又急,撕成了碎片。     “母亲,母亲息怒,这样的东西何必去撕,又如何毁得掉,我什么时候想画,什么时候便又能有一幅。”     这还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么?     官氏有些懊恼这些年忙于和老太太夺徐府内务的权。反倒是忽略了一双儿女。以为自己的儿子女儿都是争气的。却谁知,还会着了那老太婆的道!     “你确定,你想求娶刘姑娘?”     官氏耐不住这沉默。首先开口,语气里的冷意,仿佛都能开出一朵霜花。     刚才自己才与儿说了两句,才开始提到葳蕤居那位。自己儿子便首先开口,堵死了自己将要说的话。“母亲来得正好。儿今日也想找您,儿想了许多天,想明白了,儿想求娶刘姑娘。希望母亲能支持成全儿。”     官氏自然是一阵大怒,劈头盖脸的数落了儿子一顿,儿子便一直沉默了。既不开口,也不让步。     官氏也一直撑着。到底是没坚持住。     徐琰之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希望,忙道:“是的,儿今日想得很清楚,刘姑娘她十分辛苦,经历坎坷但为人真诚良善,如今被迫投我们徐府,徐府便是她第二个家,不如直接让儿娶了她,一生一世照顾她。让她再也不会吃苦。”     “她辛苦?你娶她就是为了让她不吃苦?”官氏想笑,简直太可笑了,可是笑不出,颊边的肉颤抖了一下,牙齿死死咬着,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娶她是因为儿喜欢她。”徐琰之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喜欢,这才认识多久便喜欢上了?你知道喜欢是什么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没经历过!被那祸蹄子蒙了心窝,真是太叫我失望!你不是不知道她的情况,你的仕途还未开始就要断送在她手上了,你去会试,会试完了还有殿试,若是让颜家知道你娶了本该是他家的妾,你能有好果子吃?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两个字,休想!”官氏第一次这样和儿子说话,这样重的语气,这么多的字句。     看着自己母亲这样气急败坏的反对,徐琰之眼神里有一瞬间的退缩,然而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个面容,有些清冷,有些寂寞,却又那样美好温柔。     自己配的起她。     若非如此,难道要亲眼看她嫁入商贾之家成商人妇?自己早就知道她如今面临的困境,所以祖母不敢急着给她说亲,生怕被人不迭的拒绝……     天下人皆惧怕颜家,士族是没人敢娶她了。自己也知道颜家一句话对自己前途的影响,可这并不是他就此放过那个女孩的理由。     “求母亲成全。”徐琰之来来回回只有这一句话可说。     官氏气的跳脚,却偏偏奈何不了这一根筋固执的儿子,“你成心要气死我才乐意么?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儿子!”     忍无可忍,拂袖出门,“你就在这个书房给我呆着,不许出畅趣苑一步,否则就立刻给我滚出去,再让我知道你去了葳蕤居找什么刘姑娘,我就立刻让刘姑娘卷铺盖滚蛋!”     徐琰之脸色这才变了变,“母亲。”     “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做到。”官氏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出门。     门被打开,又重新合上,香已经燃尽,屋里依然残余着百合的香气。     徐琰之站了许久,才缓缓的坐回到身后的太师椅上,许久未动……     似乎有一声轻叹从徐琰之嘴边逸出,又似乎没有。     官氏一阵风似得离开了畅趣苑,心里余愤未平余怒未消,也不回她通常处理事务的外院了,早早回了望杏苑,门口伺候的人立刻迎了上来。     “二老爷还没回来么?”     “尚未回来。”门口伺候的丫鬟一面答道,一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明明还早啊,怎么二太太这就回来了,还问二老爷,二老爷平常明明都是用过了晚膳才回来。     “还没回来,一天到晚不着家,一双儿女在家也不去管,还怎么去做一方父母官!给我去衙门里请,坐着轿子去,就说我有急事,让他立刻回家!”官氏一腔怒火立刻爆发出来,一并发泄给门口那可怜的丫鬟。     “是,是,奴婢这就去。”那丫鬟吓坏了,哪敢多耽误,一溜烟便往门房急急跑去了。     “拿着,腰牌!死蹄子做事一点章法也没有,当真是一个个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官氏说着,解了腰间的腰牌狠狠掷了过去。     那丫鬟捡了腰牌,头也不敢抬的就去了。     见官氏发火,一行人哪还敢说二话,大口的气都不敢喘一口,唯唯诺诺的拥着官氏进了屋子。     徐蓦听说妻子有急事,倒也不耽误,早早的从衙门回来,坐轿回家去了。     一路上还琢磨着妻子会有什么事情,这么多年很少有妻子处理不来的事。     一进屋子,却看见官氏一人在屋里,桌上点着一盏灯,如豆的灯光昏昏沉沉,官氏正拿了一条帕子垂泪哭泣。     徐蓦吓了一大跳,妻子,这是多久没见她哭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个了不得的大事!     “这是怎么了,还哭起来了,当心伤身。”不知不觉自己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坐在官氏对面,用长长的指甲盖挑了挑灯芯,灯瞬间又亮了起来,徐蓦又拿了被搁在一旁的透明灯罩罩住了。     “还怕什么伤身,心都要被伤完了。”官氏抽噎的说着,慢慢的将今日的事情与徐蓦说了。     “儿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跟着了魔似得一个劲儿的就要娶那刘梦茴,你说说我这个当母亲的还有什么意思?若是应了他,儿子的前途可怎么办,若是不应,我们母子眼见就要生分了……都怨你那个妹妹,怎么生出这么个祸蹄子,还把这祸蹄子送到了咱们家。”官氏心里是怀疑刘梦茴是受了老太太唆使的有意要勾搭自己儿子,但不便说出,只好埋怨起丈夫来。     徐蓦听得微微皱眉,想要说话,却看见官氏哭得跟泪人似的,再不满意也不好说出来了,只能轻轻安慰,“我还以为多大的事,瞧你,毕竟琰之是咱们的儿子,咱们不让娶,他还能自己做主不成?琰之还年轻,眼里没经过事,等这心思慢慢淡了,碰到了更合适的人,自然就不会这般固执了。”     “你说的轻巧,你是没见今日琰之的模样,一点也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来来回回的就说一句话,就要求娶那刘梦茴!”     “或许是你说话方式的问题,我还不了解你么,刀子嘴豆腐心,言语上也实在刻薄了些。”     官氏听了不悦,眉毛一挑就要反驳,徐蓦却轻轻按了按她的手,一瞬间,官氏再多的气也撒不出来了。     “这理家和治国也是有相通之处的,你可听说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     “你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没读过几本书,没识过几个字,你讲来讲去我什么也听不懂,没用!”官氏堵着气,只是语气轻缓了下来。     徐蓦笑道,“大概就是说呀,治理百姓,堵为下策,疏才为上上之策,儿子大了,有心事了,你能堵着不让他说么,你能让他完全按你的做么?不能,我们为什么不能换个方式,好好疏导呢?”     “疏导,你说得好听,他这么固执,非要求一个答案,能怎么疏导,唯一的疏导方式就是顺了他的意!”(未完待续)     ps:嗯,伪一章,今天考试真的好累。明天会把这一更改过来,谢谢大家。请原谅。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手指连心刺稚仆 - 贵女红妆 - 浅郁     “是,二太太。”拂柳和拂平走出一步,应了一声,只是动作有些犹豫,又看了一眼官氏。     她们是官氏身边的人,自然是懂得怎么给人立规矩的,只是这个人有些不同,底下跪着的到底不是徐府的丫鬟……     官氏身后的宋婆子不禁走到官氏身边,她一惯是得二太太信任的,因此敢说几句话。     “二太太,这,若是闹大了只怕二公子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官氏却并不在意,她早就想好了说辞,可以看出儿子目前是真心喜欢那刘梦茴的,想来对这个丫鬟也是看在刘梦茴的份上所以才给几分面子,并不会特别的在意,因此只要说自己是诚心的将刘梦茴当做未来媳妇看,帮她教训教训一些下人规矩,儿子纵然不喜,也不会真的埋怨自己的。     儿子并不是对自己管家的手段完全不知的。     “怎么,我难道连一个丫鬟都教训不得?拂柳拂平,动手!”     “二太太冷静想想,立规矩是有许多办法的,这若是伤了脸,到底是说不过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太太您苛责下人,或者是对刘姑娘有什么意见……”     我本来就是对刘梦茴有意见!而且是十分有意见!     官氏心里不由得咆哮一声。     只是她却明白宋妈妈的意思。自己只是为着儿子想好了开脱的词,却忘了顾及别人的目光。     若是欢之被自己教训的太过难看,别的不说,就连自己丈夫那里都交待不过去的。     自己丈夫,把老太爷的精明厚黑一点也没学进去,都学了一些迂腐的东西。虽是面上淡淡。但是很看重家庭的。     当初丈夫就是极力赞成让刘梦茴这个祸蹄子过来。     昨日自己因着儿子的事情埋怨了几句刘梦茴,丈夫脸色明显不豫了。若再叫他知晓自己拿捏了他外甥女屋里的人,他定会对自己的做法不满,斥责几句也就罢了,怕的就是他们夫妻感情生分了。     拂平和拂柳也都停了下来,看向官氏,等待她的示下。     欢之知道这样的沉默是可怕的。她心里有些慌张。下意识的想哭,想去求一求这徐府的二太太不要让自己接受并不该有的羞辱。     只是她心里让自己动了半天,自己身子也未能动。     平日那些小丫头动辄下跪痛哭求饶。她并不是没见过。     可是真要自己这样做……欢之紧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眼神慌乱有有一丝坚定。是的,自己做不来那样的事情。     自己在大小姐面前从未感觉过尊卑的压力,大小姐都这样尊重自己。像夫人那样平日严厉的人对自己却也都是笑眯眯的,只会和善的问自己一些小事情。比如大小姐今日吃了些什么呀,读了些什么书,夜里可是会蹬被子……     想到这个,欢之心里就是一酸。     自己不是徐府的丫鬟!     她是刘府买去的。     官氏看着这个背挺得直直的丝毫不服软的丫鬟。心气立刻又被挑起来了,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想着要不要就算了,吓吓这个丫鬟也就罢了。     可是这死丫头哪里像是被自己吓怕了的样子!     他真以为自己不敢收拾她?     “那你说怎么办。若是想不出办法,就别拦着我!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还会去计较?这徐府是我在当家!”     宋妈妈看官氏这般坚定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她自然不是同情欢之,她是感慨这个自己一直看到大的官氏。四小姐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要强了,这日子久了,原本那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硬是被打磨出了棱角。是时间太快了么?以前的四小姐虽然行事凌厉些,但心总是会不忍,从不随意惩处下人。     宋妈妈的念头只是转念之间,该出的主意还是要出的,她四下看了看,将目光落在了放在罗汉床上的一个绣了一半的扇面上,走过去,将那扇面拿起,轻轻咬断了针线,将针取了来,递给了拂柳,然后看向官氏。     官氏明白了宋妈妈的意思,若是单凭掌嘴,太露痕迹,自己这样兴师动众的来了葳蕤居,怕是吸引了不少眼球,刘梦茴就是什么都不做,带这丫头随便出去走一遭,自己的脊梁骨就会被戳着骂。     但是用针就不同了,伤口小,旁人不仔细决计看不出来,刘梦茴那小丫头,也顶多在老太太那里哭一哭,还能见谁就说不成?这大家小姐的脸面还是值几分钱的,而老太太,自己自然是不惧的。     而这针,疼自然是疼的,那是细细密密的疼,自己被这东西扎过手指,虽然只是小小的浅浅的一下,但那疼却仿佛都能直接到达心底。     十指连心!     “拂柳,你手劲大,给我好好扎一扎这贱婢的手指!狠狠的多扎几下,看她还嘴不嘴硬,还敢不敢随便的勾搭二公子!”     欢之被吓了一跳,一个激灵的起身就想站起来,虽然身边按着她肩膀的两个丫鬟松了神,并未按紧,但是欢之因为久跪,没站稳又重新跌坐了下来。     拂柳拿了针,已经走上前来,示意两边的丫鬟好好按住欢之,自己捉住了欢之的一只手,手里的针就那样狠狠的扎了下去。     “啊!”     惨烈的叫声很快便传向了门外。     卫芜听到,心里竟蓦地一抽。     欢之!     那惨叫声却并未结束,或者说,第一声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伴随着哭喊一声一声的传出门外。     再也忍不住,顾不得什么规矩,若是大小姐在,也不会让欢之这样受辱受苦吧。     想着,卫芜快步走到门前,攥紧了的拳头狠狠的砸了下去。     “给我开门!”     里面官氏看着欢之疼痛狰狞的模样。心里竟多了一丝痛快,连续两天的不郁之气终于消解了一些。     “说!你是不是有意勾搭二公子的!怎么勾搭的,都给我交代清楚!就算你是刘姑娘的人,也万万不能留在徐府了!”     欢之痛的哪里回答的出来,拂柳的手从最开始的不忍慌乱已经到了漠然和熟练,一下一下扎的既痛又深。     欢之忽然听到了门外卫芜焦急的声音和敲门声,混沌不堪的神智终于有了片刻的清明。     “卫芜!卫芜救我!卫芜!大小姐!是不是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欢之要死了!”     卫芜听到这完全不同于欢之往日欢快明丽的声音。那一句“要死了”更是打破了卫芜最后的底线。再忍不得,一脚就将大门踹开了进去。     卫芜进去,就看到满脸涕泪痛不欲生的欢之。还有一脸漠然在一下一下用针扎着欢之的丫鬟。     “你怎么敢!”     卫芜直接冲上去,可是还未到跟前,自己就被三两个极有力气的婆子架住了胳膊。     “放开!”卫芜哪里理会,一脚就将其中一个婆子踹翻在地。     官氏看了气极反笑。“好啊,这葳蕤居什么牛头马面下流的脏东西都在。一个外男,怎么,要替这个丫鬟出头么?看来这个丫鬟真了不得,勾引着府里的哥儿不说。连个长随下人都不放过!”     卫芜听了心里更气,就要挣脱了去解救欢之,欢之却忽然醒悟过来。若真的卫芜因为自己莽撞闯祸,那自己真的就是要被赶出徐府了。卫芜自然也留不得,那大小姐呢,大小姐就是一个人了,谁还会护着她?保不得会受人欺负!     “卫芜,大小姐还没来么,你快去请大小姐,别理会我,真的,千万不要过来。”这样想着,欢之拼了命的回头,向卫芜摇头,神色急切。     卫芜停了下来,一瞬间他也想明白了欢之的顾虑,大小姐,他们这样做只会让大小姐更加为难。     他这样做了,纵救得了欢之,却对不起大小姐,更对不起刘家。这样想着,泄了气一般,卫芜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只是看着欢之,眼睛发涩。     欢之也从未看过卫芜这般模样,一向从容冷面的他此时一双眼通红,恨不得要和谁拼命一般,却还是听了自己的话。     心里感动,手指的疼痛也仿佛不再那样深切了。     官氏倒是有些失望,欢之勾引自己儿子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外传的,为了避免儿子和丈夫知道。也就是说自己也只能在葳蕤居立立威,却不能真的将欢之赶出去,可若是有个外男不管不顾的冲撞了自己就好了,她并不相信一个下人真的能拿自己如何,但他们最后,却是任凭自己处置了。     真是可惜。     只是这样的念头还未完全压下,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极为清冷的声音。     “二舅母这是做什么?跑到我房里喊打喊杀,可是绾绾对二舅母有冲撞的地方?”     “大小姐!”欢之和卫芜一脸沉痛又无比欢喜的喊出声来。     梦茴去了外祖母那里,又听说外祖母两日未出门走走了,便拉着外祖母出门走了一圈,直到回来才看到了面色焦急的几乎要哭出来的菊色菊盏。     听了菊色菊盏的话,梦茴放下外祖母的胳膊,忙告了一声罪就往葳蕤居疾走,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徐老太太听说是官氏,心里十分纳闷,忙让水云也跟着梦茴回去了。(未完待续)     ps:是的,容嬷嬷,我想到的就是容嬷嬷。     欢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刚才就想着,不如让这一对主仆趁此机会搬离徐府?这样梦茴会有更广阔的天地可以吃喝玩乐自由自在……不过这个脱离了我预设的大纲。。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祸从口出惧已晚 - 贵女红妆 - 浅郁     虽然路上做了无数打算,但总觉得官氏不会真的对欢之如何,毕竟她和这个二舅母平日相处,也算和平两安,她无缘无故何必来给自己拿乔。     是的,拿乔,这也是梦茴想到的唯一的最坏的可能。     可是心里却时时涌出难以言明的预感。     好像是欢之要出什么事了一般。     葳蕤居很小,并不大,刚进院子梦茴就听见了一阵哭喊声音,脚步一顿,心里忽然抽着痛了,几乎跌倒,那真的是欢之的声音。     梦茴被身后也急匆匆赶来的水云扶住,水云显然也是听到那哭喊,与梦茴对视一眼,随即几人都加快了脚步。     梦茴想了一路,也没想到自己眼前的竟是这样一番景象。     大门被踹坏了,倒在一边,不用进去便能看个一清二楚,卫芜被几个婆子拉着,神情悲愤,而欢之则被两个丫鬟死死的压着,右手被一个丫鬟高高的举起,那丫鬟手里的针一下一下的扎入了欢之的手指。     惨叫声不断,欢之已经说不出话来。     梦茴心里又痛又怒,但越是这般,表面越平静,踏入了自己的房门,问向那高高在上的悠然看戏的官氏。     官氏看到梦茴来了,便示意拂柳停下来,听到梦茴开口就将事情往自己身上引,心里冷笑不已,可不是是因为你么,若不是为了等你这个正主,也不至于花这么多力气搭戏台子上演这么一出好戏。     梦茴已经上前想去看看欢之,有泪水模糊了视线,梦茴用袖子擦去。     可是欢之身后的两个丫鬟并不让,她们看着官氏,等官氏示下。     梦茴心里冷笑。当真是欺人么,想也不想的使出浑身力气狠狠的甩了两个巴掌在那两个丫鬟脸上,那两个丫鬟被打的一愣,随即才想到抬手捂脸。     “还不滚开!”     许是被梦茴周身的气势震住了,那两个丫鬟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梦茴刚好接过软倒在自己身上的欢之。     “欢之。”梦茴看了,心里一酸。还是极力镇静道。“欢之,你醒着,你别睡去。你看着。”     随后便吩咐菊色菊盏,“你们立刻出门去请大夫来,记着,去门房坐着马车。将全城的好医生都给我请来,一个都不许落!”     菊色菊盏一愣。这对几乎没有出过门的她们来说无疑是个大任务。     尤其是她们还没银子。     梦茴也知道她们俩尚年幼不堪重任。眼看了一眼一旁还被婆子们拉着的卫芜,“你带她们去,记着,不用出银子。就说来了徐府就有重酬。”     卫芜重新有了力气,挣脱了那几个婆子,郑重向梦茴点头。带头往门外走去,菊色菊盏忙急急的跟上。     从头至尾。梦茴都是很平静的样子,除了最开始问出的那一句话,没有再看一眼坐在上面的官氏,仿佛她不存在。     这跟官氏想得有些出入,这刘梦茴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丫鬟,平日看起来一声不响的,官氏真的没有放入眼里。     以为来了只会哭哭啼啼满脸忐忑,自己自然便要好好敲打一番,让她断了不该有的念头,谁知道这丫头进来却这般镇静,先打了自己的丫鬟,还敢去命人请医生!还全城最好的医生!还不打算付钱!     这丫头脑子没病吧?     可比想从她这里支出一分钱!     想着不由得冷笑道,“我竟不知道了,我的好外甥女都能摆出这么大的谱,你这丫鬟,不敬主,我替你好好教训了她一顿,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你……”     梦茴却冷冷的打断,“既然如此,有劳二舅母了,二舅母辛苦了半天,这便回去吧,对了,莫忘了天黑前要让人把这门给我修好。”     这是在当着众人面赶自己走?     官氏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清楚了。     还要自己找人给她修门?就这语气?凭什么!     这门可是她自己的人踢坏的。     她偏不修,看谁又能如何!她的下人踢坏了门,让自己修,哼哼,修是要修的,只是权力在自己手里,什么时候修就是自己说了算的。     水云已经急急忙忙从内室拿来了医药箱子,看见欢之的模样,心里又怜惜又难过,泪水早就打湿了衣裳。     随意用袖子抹了泪水,让视线恢复了清明,水云拿出了平日用的疗疮药。     官氏却忽然坐起身子来,自己被哭的烦了,又被梦茴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此时才反应过来,梦茴去请大夫了!     大夫们若是都来了,自己苛责下人的名声还怎么躲得过?尤其还不是自己家的下人!     自己本来只是恐吓一番刘梦茴,关上门想着让她哭哭啼啼的听了自己训斥的话,让她知道这徐府该谁做主!可是怎么事情颠倒了过来,直到现在都是这个丫头处于主动地位!     “拂柳你立刻去门房,说不准给葳蕤居的丫鬟配马车!”拂柳立刻去了。     官氏很放心,丫鬟配马车,本来就于礼不合,她们怕是要在门口周旋许久,那样拂柳还赶得及。     没有马车,请个一般的大夫来也无妨,这城里的大夫哪个她不认识?打点打点还会乱说出去?     想着,官氏也气定神闲了,又看了一眼梦茴,慢慢道:“你平日也是个聪慧的,话就不用说的通透,只是一句话你记住便罢了,这里,是徐家,扬州徐家。你既然上门了,我们便当阿猫阿狗的养了,但是记住,猫狗永远也上不了台面的。”说着官氏起身,闹了这么久,也该回去歇歇了,这动静怕是传了出去,这么丢人的事情,这个好外甥女应当要好好想办法压下去了。     什么请全城的大夫,这么打脸没脸没皮的事情,应当只是出于一时气愤和激动吧。     官氏想着,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梦茴看官氏要走,并不拦着,只是在她将要踏出大门的时候忽然叫了一声,“二舅母。”声音平静,无喜无怒。     官氏回头,悠闲的打量着刘梦茴,原本有许多话要说,可是现在官氏看刘梦茴的样子便失去了兴趣。     再让她受受苦吧,等她亲自来求着自己,听自己的教训。     比如这门……天还是很冷的,没了门怕是要受一夜寒气了。     再比如,请来的大夫,却不能够踏进这葳蕤居的大门。     “你现在这样,一定很痛快吧。”梦茴扭头向官氏笑了笑,笑容明媚,像是毫无挂碍的样子。     官氏愣了愣,痛快吗,也不算吧,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最多只能算是缓解缓解郁闷的情绪吧。     梦茴又接着道,“手掌大权,为所欲为,的确应该痛快。”梦茴一面说着,一面重新回过头,手扶着欢之,想抱着她慢慢站起来。     “不过,这样的日子不多了,二舅母还是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官氏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这小丫头说的是什么。     敢情她这是在威胁自己!     官氏一下子就怒了。     不过怒气只是一瞬间,转而想到了什么,便只是哈哈的笑了两声,不再说什么带着人离去了。     小丫头而已,拿自己没办法,也只能威胁几句找找场子。     这个嘴硬的死丫头,看她能硬气多久!     到时候来求自己的时候,自己可就不是哈哈两下就能揭过去的。     一行人终于走了,葳蕤居又只剩了她们几个主仆,狼藉一片。     “大小姐……”欢之抱着梦茴的胳膊又哭起来。     一旁的水云也忍不住落泪,忽然起身道:“我这就去找老太太去,她太欺负人了,她太欺负人了。”水云来来回回只有这两句话,她在徐府呆了这么多年月,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先不用去,这件事有我。”梦茴的话阻止了水云的脚步,又和水云一起将欢之安顿在自己的床上,才问道,“她说了为什么么?”     欢之知道她是说的谁。     眼神一阵瑟缩,明显流露出恐惧。     “好像是,因为琰之公子,她说我引诱琰之公子……”欢之的话如细如蚊声,但依然说的清楚明白。     水云首先脸色变了,怎么会这样?     自己前日才和水苒说漏嘴了,水苒有了怀疑,怎么这一会功夫就出了这件事?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这样认为?”水云忙问。     欢之摇摇头,“她好像很清楚的样子,知道给琰之公子给咱们送来的梅花,还有十五灯节出去给我和大小姐点灯的事情……”     水云一下子跌坐在地,耳朵轰隆一声,懵了。     “说起来咱们琰之公子对刘姑娘当真是好呢,连带对欢之也十分好,这莫不是爱屋及乌?还给欢之姑娘点灯。”     “可不是么,前些日子还专程给她折了梅花送来呢。”     和水苒的对话犹在耳边。水云有了一种被出卖的寒凉感觉。     再看一眼欢之还渗着血珠,有几根甚至连指甲盖都要被剥离的手,这是因为自己么?因为自己多嘴?连累了欢之?     梦茴并未忽视了水云的异样,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这应当是一个坦白的机会吧。     万千念头在水云脑海掠过,无数个后果。     “没有,只是惊着了,也不知大夫什么时候能来。”半晌,水云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含笑答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矛盾散至各人心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便不再说什么,纵然看出水云是有所隐瞒,如今也没有空理会这个。     听了欢之的话想起了徐琰之,眉头微蹙,是因为他么?就是因为自己这个哥哥对自己好了一些。     官氏便这样欺上自己的葳蕤居。     只觉得一股血往头上涌去,梦茴心里又怒又气,好啊,既然担上了这个恶名了,她刘梦茴还怕什么!一瞬间,脑海里想到了许多可能的画面。     故意引诱徐琰之,徐琰之执意在官氏面前求娶自己,自己从中挑拨,母子反目决裂,最后自然鸡飞蛋打,徐琰之什么好也捞不着……     这种事她刘梦茴不是没做过!上一世若不是自己想法子引着颜家那几个公子,哪会再后来那般顺利的拿到那些东西,听到外面的那么多事情?     这一世迫她如此,她便做给官氏看!     想着,打定了主意,可是莫名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那晚徐琰之一身白衣寻自己而来的模样。     还有放灯时候他在自己身后的指点,“灯要放平手要轻,当心不要沾湿了裤子,水凉。”     徐琰之,当真是个好哥哥呢。     这般利用他挑拨,梦茴心里有些不忍。     想了又想,终于决定放弃,就换个法子吧,能绕过徐琰之的,还是绕过去。     “欢之。”梦茴轻轻拉住欢之的手,十个指头并不算纤细,相反是圆润胖乎乎的,指头却惨不忍睹,被水云涂满了药,微微散发着药味。     梦茴看一眼。心就酸一分。     这得多疼?就算上一世在颜家,欢之也没受过这等罪!     忽然想起那阴不阴阳不阳的管家,梦茴又一阵难过,除了跟着自己受辱之外,嫁给那龙阳之癖的管家就是欢之受的最大的罪。     可怜的丫头!     这一世还未真正开始,欢之又因着自己……     欢之也疼,但不敢表现出来。怕大小姐更加担心。只有强笑着,“没事的大小姐,就是被针扎了而已。不疼的,不疼的。”     怎么会不疼。     梦茴到底没开口问出,转头看向水云,“去提来一桶热水吧。一会儿大夫来了只怕用得上。”     水云忙起身,眼神躲闪。态度恭谨,“是,我这就去。”     等水云出了门,梦茴又看向欢之。语气温柔又十分坚定道,“欢之,你受苦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讨还回来的。”     欢之吓了一跳。二太太可是大小姐的舅母啊,又管着徐府内务,大小姐如今这境况怎么能去得罪。     “大小姐,真的是欢之做错了,何况也没什么,真的,一点都不疼的。”您千万别去得罪了徐家二太太……     “你别怕,欢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是我的妹妹,我心里一直这样以为,你被人欺负了,我们有一天总要欺负回去。”梦茴的声音平静安稳,有种奇异的让人信服的力量。     慢慢熨平了欢之焦躁不安又十分惶恐的心。     泪水终于毫无芥蒂的涌出来,梦茴并不劝,拿去手中的帕子替欢之慢慢擦拭了。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官氏回到了外院管事的地方,有些累,让两个婆子给她捶着腿,心里安然自在,刚才拂柳来回话了,说是那三个人并未从门房取到马车,徒步出门上街。     哼,也不看看徐府是谁说的错。     刚才官氏又吩咐了下去,门房不论有任何人带着大夫郎中过来,都要先回了自己。     扎了个手指而已,能有多大的事情,不用干活便在床上养着,总有恢复的一天。只是葳蕤居几个伺候的人,怕是要辛苦些了,老太太身边的水云,以前在长春阁就是半个小姐一般的金贵,哪里真的做过粗活。     这一下子,得踏踏实实的伺候两个小姐,这水云心里再忠厚,也难不保不会起异心。     官氏越是想就越想笑。     谁知没过多久,门房的一个小厮便过来回话了,表情战战兢兢,有些不安。     官氏管着内务,自然没有那么多避讳,让他进来回话。     “可是刘姑娘身边的人带着大夫来了?”官氏悠闲的问道,婆子捶腿的手未停,官氏的眼睛未完全睁开。     “是的,二太太……”     “嗯,那就直接打发了,就说是我的吩咐,顺便记下今日被请来的所有大夫的名号,改日再给他们治酒席。”官氏想那三人尤其是卫芜是不会死心的,怕是一个两个的会一直请个不停……     “二太太,来了十几个大夫,都是扬州城内有名的,现在恐怕已经到葳蕤居了。”     “什么!”官氏猛然睁开了眼睛,坐起身子看向那小厮,心里的火一下子冒了出来,“难道你们听不懂我提前嘱咐过的话?一律回绝!一律回绝!你们是眼瞎了还是嘴巴哑了或者是耳朵聋了?”     那小厮一听,额头的汗终于滴了下来,声音有些颤抖又充满无奈道,“不是啊,是二公子,是二公子领了那些大夫来的,一辆一辆的东角门前停了好多马车,最后都被二公子直接带去葳蕤居了。”     “逆子!”官氏气的身子发颤,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个杯子就扔向那小厮,“滚!滚!”     宋妈妈正在里面看账本,听到消息便走了出来,“等一等。”那小厮本来如释重负要脱逃的身影一下子又僵硬了。     宋妈妈眼神有些疑虑,“太太。”     官氏已经坐起了身子,“看来葳蕤居的,把我儿子蛊惑的不轻。”     “是刘姑娘去找的二公子么?不太对啊,方才太太走的时候二公子不是提了一句,要出去一趟么。”宋妈妈比官氏冷静,自然记得清。     宋妈妈一提官氏也立刻想起来了。     可不是么,方才自己走的时候好像是听说儿子要出去。     既然出去了。怎么又会这么赶巧的给刘梦茴请了大夫回来。     宋妈妈这才问向那小厮,“二公子请大夫是从里面走的还是从外面直接回来的?来的时候有没有方才从葳蕤居出去的刘姑娘的三个人?”     官氏心里一松,宋妈妈总能替自己想到周到周全。     那小厮自然知道宋妈妈说话的分量,忙回道,“二公子是从外面直接进来的,上午午膳的时候便出去了,刘姑娘的三个人也跟在二公子后面。都急匆匆的赶去了葳蕤居。”     宋妈妈点头。“好了,你下去吧。”     那小厮立刻低着头垂着手退下。     “看来是二公子碰巧与刘姑娘的人碰上了。”宋妈妈说着,面色有些复杂。     “居然这么巧。这还是我生的儿子么,二话不说的就真的顺了刘姑娘的意叫了这么多大夫来,他知不知道这是在打他娘的脸!”     “二公子兴许没考虑那么多,又或者那三个人并未和二公子说实话……”     “总之到了这地步可怎么办。全府的人怕都要惊动了吧,家里谁闹出过这么大动静?这么多大夫往咱们府来。不知道的人只怕以为咱们徐府有人死了呢!”     “绾绾怎么了?还是欢之出了什么事?”长春阁,徐老太太听说了动静忙探着身子问道。     “水云方才捎来了信,说是欢之姑娘被二太太罚了,似乎挺严重。刘姑娘怕是着急了。”     “官彤云又是发什么神经?她怎么跑去葳蕤居胡闹了?这让刘姑娘怎么看啊,知道什么原因了不?”     “还不知道。”水灵也显得忧心忡忡。     “这么多大夫进门,官彤云也同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徐老太太第一反应是官氏这是针对自己来的。就是为了闹大让自己难堪。     官彤云发卖了一个在外院给自己打探消息的婆子,自己前几日便叫她来训了几句。心里虽然料到她定然不肯乖乖受了,却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媳竟然找到了外孙女梦茴下手。     “听说是徐二公子请进来的,门口好多马车呢,全城知名的大夫都来了。”     “这人是伤的多重,你快去看看,安慰安慰刘姑娘……”     水灵点着头立刻就去了。     徐老太太还皱着眉头在沉思,琰之带了人进来,自然是出于她母亲的授意,难道官氏是要连自己儿子都牵连进来么?     想起自己孙子孙女,一向都是一视同仁的对待,对盈芳盈岚以及琰之麟之,都未将她们母亲的因素考量进去……     这其中自然是有对二小姐承诺过的原因,亦是自己老了老了,实在不想晚年不得安生,这个儿媳喜欢争,便让一让算了。     难道,她还不知足,非要将自己逼到擂台上面与她对面?     二小姐啊……     葳蕤居的大夫们直到入夜了,梦茴才放他们走,期间细细问了欢之受伤和恢复的情况,又让他们研究出了一个统一的方子和外用的药,最后还在暖阁请他们吃茶。     中途水灵来打探消息,水云见了她,忧心忡忡又双眼红肿,最后提了一句梦茴要她千万交代的一句话。     水灵一会儿又来了,拿着银子,将大夫们的诊金给了水云。     这自然是梦茴向徐老太太那里要的,徐老太太给的也不含糊,在她看来自己这个外孙女全是受了她的拖累,不然官氏好端端的怎么会找上她。     想着又是难过又是愧疚的抹了半天泪,不知怎么对自己大女儿交代。     而夜至,梦茴终于请大夫们离开的时候,又是一番浩浩荡荡,提着药箱,口里猜测不停,一辆辆马车仍然等在门口,将他们一个个的送了回去。     这一幕刚好被才回府的徐家二爷徐蓦和徐老太爷看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自请离去恶名传 - 贵女红妆 - 浅郁     待避过这些大夫们的马车,徐蓦和徐老太爷这才进门,“怎么回事,家里有谁病了?”徐蓦微微蹙眉,问向前面的老太爷。     “太不像话!就算是病了,至于请这么多大夫们,这若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徐府?”徐老太爷沉声轻轻呵斥,显然是十分看不过眼。     徐蓦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想着回去好生问问官氏才是,她一般不是这样不懂事的,大夫们进门,应当是她许可过的。     等徐蓦到了望杏苑门口,却见徐琰之徘徊在门前,见到徐蓦过去,面上露出的神情有些复杂,抬脚上前请了安。     “怎么呆在门口,有事找你母亲?”     “哦,无事,我这就走。”有些犹豫的,徐琰之还是开口回道。     “嗯。”徐蓦看出儿子心里有事,也不勉强他说,想到在门口看到的事情,便问了一句,“今日家里谁生病了?”     徐琰之眸色暗了下去,“是葳蕤居,刘姑娘带来的那个丫鬟。”     “丫鬟?”徐蓦有些不相信的重复了一句,随即沉下了脸,“真是胡闹!你妹妹是个姑娘家不懂事,你怎么也没劝一劝,还有你母亲,也同意了?”     徐琰之听了脸上神情变幻莫名,最后才道,“父亲还是去问问母亲吧,儿也不是很清楚。”说完转身便走了。     他的确不是很清楚这件事,今日没想到竟在那人那里见到卫芜,又听他们说要请大夫的事情,第一反应便以为是刘姑娘又病了,便主动在那人那边承下这件事。后来按照卫芜的话请了十几个好的大夫,只是卫芜也好,菊色菊盏也好,都未说明究竟是谁需要大夫。     跟着大夫去了葳蕤居,才知道是欢之病了,而葳蕤居似乎发生过什么,连大门都没了。想要问个明白。却直接被刘姑娘请了出来。     不再有温柔的笑意,甚至一向客气的她连一句些谢谢也没有,只是让自己出去。语调有几分冷意,“琰之哥哥还是出去吧,总这样来我葳蕤居,传出去都是闲话。妹妹担不起。”     这一向不是她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就算她最初进徐府时候,对自己虽然有几分冷漠疏离。但该有的礼节和客气还是分毫不差的。     为何几日不见,这不仅没了温柔,更连最初都不如了?     他出来后心里不安,便让寄言去给官氏通知了一声。想母亲知道葳蕤居出了事情。想母亲应当会过来瞧一瞧吧,到时候再去问问母亲。     谁知母亲却一步也没往葳蕤居那里迈。     倒是祖母遣了几次人过去问,只是徐琰之碍着官氏对自己的告诫。怕被人瞧出心里的事情,不敢去问。     听说母亲回了望杏苑。本就坐不住的他便来望杏苑想问问母亲,只是终于没有进门。     耐心的等等吧,总归她无事,这么大的动静,前因后果总是瞒不住的。     而望杏苑里面,官氏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做错了?我一句话都没说你的那个好外甥女,怎么,还不许我教训教训她身边的丫鬟?我知道她身子金贵,难道连她身边的丫鬟也都成宝了不成?”官氏知道事情瞒不住,便对徐蓦说了实话,徐蓦有些不高兴。     “那到底不是我徐府的丫鬟,若是徐府的,你就算打了卖出去都无事,这到底是外家的丫鬟,你本是无权处置的,若是传了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     “我还在乎我的名声?我只求我儿子能够有点出息,不要总被一些不三不四的勾去了心思,你说说你这外甥女是省油的灯么?多大的事情她也闹得这么大,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做舅母的?还有你儿子,居然真的将大夫们请进来了,这是在打我的脸!”官氏满腹的怨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处。     徐蓦听见官氏说不三不四的时候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愿,但听到后来的话又沉默了下去,这件事官氏虽然做的有些过火,但也无可厚非,不过一个丫鬟而已,外甥女却公然这样做,无异是在挑衅自己妻子。     这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徐蓦没再开口,也不想再去触动妻子的怒火,让人吩咐着洗漱睡去了。     那边徐老太爷也从老太太口里听说了事情,却与徐蓦听得有些不同。     “她自己耍了威风打伤了人,又命琰之去请了这么多大夫回来,实在不知是什么心思,她不愿说,我也不问。”     徐老太爷心里是不高兴的,官氏这么做不但是耍威风,更是立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打了葳蕤居的人,刘丫头身边的那个丫鬟又不是徐府自家的,她这样做确实让人难堪。刘丫头到底是自己的外孙女。     又看了一眼徐老太太,隐隐猜到这是婆媳两个人又闹了什么矛盾,却牵连了刘丫头了。     只是心里到底对二儿子和二儿媳妇有些偏爱,这些年若不是有自己的暗示和默许,官氏又怎么会渐渐夺了徐老太太的权,到如今愈演愈烈,愈加过火?     看来需要找个机会让官氏警醒警醒,只是这话,到底不好对徐老太太说。     因为偏爱,到底还是偏爱的。     徐老太太看见徐老太爷沉默,几十年夫妻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又凉了几分。     知道他不放心把这个家交给自己,知道他心里始终看不上自己的出身,知道外表看上去和谐的老夫老妻实际上却有着无形的隔阂和距离,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自己掏心挖肺,也从不违拗他的意思,甚至自己一个做婆婆的对儿媳妇还多多忍让,他的心始终还是偏不到自己这里。     罢了,睡吧。     想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想不明白么。     葳蕤居里,水云将屋内的帘子仔细拉了又拉,确保露不出风了,才回屋,欢之还躺在梦茴的床上,梦茴不让她动。     “大小姐真的不让卫芜将门修好么?”     “不了,我还有用。”梦茴想了想,躺在欢之身边,慢慢拉过被子。     “大小姐何必为了婢子闹这么大动静……”欢之说着,鼻子一酸,又掉下泪来。     梦茴替她擦了泪,“咱们受了委屈,就要讨回来,断没有这样白白忍了去的道理。我是你的大小姐,就该为你出气。”     ……     第二日,梦茴才到长春阁里见徐老太太,挑的正是早晨各房的妾氏给老太太请早的时辰。     梦茴拿了一个包裹,带着欢之,进门就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那一房的妾氏们早就听说了昨日葳蕤居闹出的动静,这一下都带着几分好奇和幸灾乐祸的样子看起戏来了。     徐老太太看见梦茴的模样,有些吃惊的坐起了身子。“绾绾怎么了,跪着做什么,来到外祖母这来坐。”     “外祖母。”梦茴一下子便流出泪来,带着浓浓的鼻音,“二舅母容不下绾绾,绾绾这便告辞,还请外祖母在外面给绾绾找个地方容身。”     “这,这是怎么了?”徐老太太一面让水灵扶梦茴起来,一面问道。     “外祖母……”梦茴并不起来,只是哭。     “你这丫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可叫我心疼。”徐老太太看梦茴神色像是真的委屈了,应该不只是为了区区一个丫鬟吧,本来是想让妾室们先退下,只是想到了官氏,举到一半的手停了。     “外祖母,葳蕤居不能住人了,绾绾定是惹人讨厌才遭此祸事,外祖母不要为难了,还是给绾绾在外面找个地方住吧……”     ……     官氏正在屋里,满脸阴沉,看着底下跪着的小厮。     “现在外面都这样传?你出去收个租都能听到?”官氏的语气十分冰冷。     小厮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忙道,“可不是么,小的只是出去收个租,不知有多少个稍微与小的熟识的人便过来向小的打探消息了。”     那小厮不由得想起了方才的一幕。     “听说你们家二太太苛待外来借居的外甥女了?”     “哪里苛待小姐了,听说苛待的是一个丫鬟。”     “苛待丫鬟不就是苛待主子么,我可听说,昨日去给徐府那小姐看病的沈大夫都说了,那小姐住的地方连门都被卸了……”     “是么,那可真是太过分了,徐府这样的人家还能容得下这样的妇人?”     ……     小厮听了,回来不敢耽误,忙禀了官氏。     官氏越听越怒,手里的帕子在手里紧紧捏着,指甲嵌入了肉里。     好啊好,她倒是小瞧了那葳蕤居的了,以为是个乖巧的姑娘,没想到却是扮猪吃老虎的货!     正在官氏在屋里发脾气的时候,老太太身边的水灵便来请官氏了。     官氏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三房的邹氏,邹氏搀着婆子进来,邹氏看到迎面走来的官氏,不由得一笑,笑容倒是有几分明妍。     官氏一向看不起这个弟媳,兼之心情不好,连以往的客套都省了去,只看了她一眼便先进了长春阁。     扶着邹氏的那婆子脸色便有些不好了。     “三太太,这二太太……”     邹氏笑容却分毫未变,依然明妍。     “怎么了,一会儿可有的好戏看,现在跟她计较什么。”邹氏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扶着婆子的手轻轻迈进了长春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扶泥上墙选择难 - 贵女红妆 - 浅郁     官氏一进门,立刻从四面八方投来各种目光,都落到官氏身上。     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微微担忧的,还有嘲讽不屑的。     官氏视若无睹,按规矩给老太太请了安。     她一进来就看到老太太身边眼睛红肿满脸委屈的梦茴了,还有梦茴身后用臂弯挽着一个包袱,手指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欢之。     哼,还会来告状,不怕闹不大么,自己倒是小瞧这个刘梦茴了。     不过官氏心里并未十分的在意,她以为最多不过是要她赔个不是罢了,那她就赔了这个不是,能屈能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自己有无数个法子可以慢慢拿捏这个外甥女。     “你来了?知道为什么叫你来么?”徐老太太让官氏起了身,却并不让坐,抬眼问道,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     官氏也不坐,便朝着刘梦茴的方向“嗨”了一声,“娘,昨日媳妇无状了,定是让外甥女恼了,绾绾,舅母给你赔罪了,舅母也是好心,终究也是为了你,还不是怕你在徐府里过的不自在,身边的人若再伺候不好的话……”说着,竟哽咽起来,眼眶都红了。     刘梦茴看向官氏,又想起了昨日欢之伤痕累累的手,心里冷意更甚,只是终究没表现出来,只是弯腰福了福身子,“绾绾不敢承舅母的谢,既不能入舅母的眼,总归绾绾也是要搬出去的……”     “你这孩子又说什么傻话呢,什么搬出去?我可不许!你叫我怎么对你母亲交代……”徐老太太拉着梦茴的手,嗔责了一句。     然后看向官氏,“你也先别忙着道歉。今日咱们一家人在这里,你当着这些人的面把话说开,绾绾究竟怎么惹着你了,若不然,只怕绾绾回去,不定要受多少踩高捧低人的气!”     官氏心里有了几分不耐,她以为自己首先做了样子。放低了姿态。都与刘梦茴道歉了,徐老太太大概训斥几句也就算揭过这件事了,没想到徐老太太还这样揪着不放。哼,还有那个死丫头,也是个不通人情的。     自己说到底,不过是责罚了一个丫鬟罢了!她们再想揪着自己错处。又能真的拿自己如何?     “娘您说得重了,媳妇儿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只是论事不论人的,哪里是针对外甥女的,说起来对这个外甥女,我从来都只有疼的……”官氏开始叫屈。     徐老太太微微放心。看来这官彤云当真是无理取闹,去葳蕤居找茬的,她还真怕这官彤云说出几件绾绾对她失了礼数的事件。让自己最后不得不揭过这件事,那样就是明明白白的被自己这个媳妇儿打了脸。徐老太太怎么忍得下!     “二舅母论事不论人,那绾绾也论事不论人,昨日绾绾葳蕤居的大门因二舅母而被损坏,漏了一晚上的风,绾绾也感了伤寒,绾绾昨日那般恳求二舅母能在日落前修好那扇门,好让绾绾在这春寒料峭的季节好歹有个避风的地方,没有门的葳蕤居如何住人?二舅母想赶绾绾出去,绾绾这便称了二舅母的心!”梦茴站出来,满脸委屈的对官氏说道,说话鼻音很重,样子可怜极了。     这话一说出,这一屋子的人看向官氏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探究之意,底下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     官氏一听,脸色就变了!     她还真是忘记了门的事情!虽然方才听小厮提了一句,只是当时她的心思全部放在对这个外甥女的怨怒上,哪里还追究什么门的事情。     原本,她交代的也是晚几天修,她算定的是梦茴会不声不响吃了这个暗亏,哪知道这个平日看起来不声不响的丫头,一闹起来竟闹得这么大。     不但如今在外头都传着自己的恶名,这里面,自己如今只怕还免不了徐老太太的一顿斥责,斥责也就罢了,关键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说那似笑非笑抱着暖炉悠闲坐在一边的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小弟媳妇,单论这一屋子的妾氏,甚至还包括春晖园内刚住不久的方文馨,自己这面子算是丢尽了!     只是如今老太太看着,自己只能撑起面子,转头怒视着身后的拂柳拂平,“你们两个贱婢是怎么办事的?昨日我就吩咐了定要找人修好葳蕤居的那扇门,怎么一晚上了,还没修好?”     拂柳拂平在官氏身边呆久了,哪能不明白主子的心意,一句话未说出,就脸色发白的跪下了。     官氏也是不客气,一人一巴掌就打了上去,打的十分扎实,丝毫不惜力气。     两个丫鬟便立刻哭叫,“是婢子们错了,婢子忘了这件事,请太太责罚。”     徐老太太冷冷的看着,这时候明眼人都知道官氏是在做戏,别说伺候官氏的人,就说徐府内内外外这么多人,哪个敢违拗了官氏?     偏偏这场戏还让人无可指摘。     梦茴忍住了想冲上去请老太太做主处罚拂柳的冲动,那样就太过了,显得得理不饶人,梦茴抓住衣角,看着拂柳,脑海里却是她拿着针一下一下刺着欢之手指的画面。     “行了,既然是下面的人做错了,那你回头慢慢处置,难道在我的长春阁你也要喊打喊杀一通?”徐老太太有些疲惫。     官氏心里一松,知道这件事情终于能完了,这几天的折腾下来,她心里亦是疲惫的。     “只是二媳妇儿到底年轻,做起事情来有时候难免分不得轻重,我又老了,怕是也不能事事指点,这徐府内务,就分一些让玉萍帮着料理吧。”徐老太太不等官氏回话,紧跟了这样一句。     此话一出,厅堂内一下子安静了下去,原本窃窃私语的人都停下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首的老太太。     这其中包括邹氏,她昨日听说了那件事,今日老太太让人请她过去时候,她也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过去的。     这家里几个媳妇儿,就自己是小门小户出身,最上不得台面,何况还是个填房继室,不说老太爷和老太太想来看不起自己了,就连官氏都能随意给自己甩脸子,足可见自己在徐府的地位。     却没想到老太太今日竟想让自己跟着官氏一起管内务。     幸福来得太突然。     邹氏直起了身子,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官氏也没想到徐老太太会来这么一句,脸白了一白,身子微微一颤,只是念头在脑海百转千回,心思很快就定了,“媳妇儿遵命就是。”     这徐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由自己把持着,难道还会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邹氏?     “老三媳妇儿,你日后就跟着你嫂子好好学着管事,不可大意了,事事学的精明点别白费了我的苦心,知道么?”徐老太太知道官氏心里想的是什么,叹一口气,若不是没有选择,自己又怎么会选邹氏,哎,可惜了以前的余氏了,那样贤良的一个人……一面想着,一面还是看向了邹氏。     邹氏喜不自胜,忙起身道,“媳妇儿定不会辜负了老太太。回去就先嘱咐人修好外甥女屋里的门!”     梦茴看着邹氏欢喜而似乎天然带着几分妩媚姿态的邹氏,眉头微皱,她并不意外徐老太太的决定,昨日大夫们真的来了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徐老太太定是会对官氏产生误会,她原本也没想大夫们真的会被放进来,她让卫芜跟着一起去,只是希望至少带进来一个先给欢之看过病了,顺便再将自己请大夫都请不进门的消息散发出去,让官氏背个恶名。     事情似乎有些超乎自己预料的顺利了。     是因为徐琰之么,梦茴想到徐琰之,心里还是微微酸涩,本以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兄长,却不想竟会因此连累了欢之。     这次算将官氏得罪死了,自己也没想着留后路,她看到欢之的样子,除了愤怒,再无其他。     徐琰之,日后若知道自己想对付他的母亲,她们兄妹的情分怕也是要淡了。心里微微涌出惘然的情绪,又被重新抑制下去,再看向邹氏,暂且如此吧,若能有更好的人选就好了。     梦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佛堂里的大舅母,心里慢慢琢磨着主意。     长春阁的人都散了,众人都心满意足的看完了一场热闹,在这样足难出户每日千篇一律的生活里,总是要出一些新鲜的事情,才能多一些谈资。     邹氏一出去,就被几个妾氏围了过去,都是徐府三爷徐碌身边的。     因着邹氏出身并不高,再加上都知道三爷喜新厌旧的性子,因此就算顶着一个三太太的身份,这些妾氏们待邹氏也并不礼貌。     今日却都转了性子,开始去邹氏面前赔笑脸,不忘恭喜一声。     邹氏心里冷笑不已,笑容却明艳而得意。     跟在后面的龚姝娘看着前面花团锦簇的一群人,心内却颇有些不屑的扭过头去,官氏什么样的手段大家岂是不清楚的,这邹氏不知道能乐活几天,也是这老太太实在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开始扶着烂泥上墙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逼问实话且容情 - 贵女红妆 - 浅郁     跟在后面的龚姝娘看着前面花团锦簇的一群人,心内却颇有些不屑的扭过头去,官氏什么样的手段大家岂是不清楚的,这邹氏不知道能乐活几天,也是这老太太实在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开始扶着烂泥上墙了……     梦茴才回去葳蕤居不久,很快就有人将门修好了,态度恭谨,丝毫不敢怠慢。     梦茴也客气的打了赏钱,送了出去。     不一会邹氏也来了,她纵然再不知事,也知道今天自己的机会是哪里来的,这个刘姑娘,看来真是得老太太的青眼。     “你看看,这修的怎么样,还有什么不周到的,你只管跟你舅母说,平日里需要什么,也只管来找我就是。”语气里一副自己已然能够做主的样子。     梦茴心里失笑,表面还是十分感激的样子谢过了这个舅母。     邹氏这才又满面笑容的离开,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邹氏走路的时候腰肢也是一扭一扭,颇有十分风情的样子。     看着自己这个舅母离开,梦茴慢慢将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问向一旁的水云,“欢之可是醒了?”     “早就醒了,一会儿要重新给她上药,大夫说的时辰到了。”水云一面手脚伶俐的收拾着邹氏仅动了一口的茶杯,一面道。     “这几天要辛苦你,这里人手也忙不过来,可以的话把菊色菊盏调教调教,让她们多帮帮你吧。”     水云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让人捕捉不到的内疚之色,不过只是抬眸的瞬间,水云已噙了笑容。     “不辛苦,那两个丫头调教调教是可以用。”     梦茴点头,起身到了门口。仔仔细细看了看新做的门面,崭新,漆黑油亮,上面的雕纹精致而圆润,伸手抚过,冰凉冰凉的。     将手伸回来,指尖的凉意犹在。梦茴迈开一步。出了门,往屋后走去。     卫芜也正要出门,看见梦茴进来。倒是有些吃惊,“大小姐怎么来了,欢之可有好一些?我这里有几瓶伤药,不如给欢之拿去用一用。”     梦茴看了一眼卫芜手里的东西。细颈的小小的青色、蓝色瓷瓶,还有一盒木制的做工极其讲究的盒子。     梦茴伸手拿过。是红木无错,打开,是细腻晶莹的膏体,乳白色。闻起来有很清新的药香。     “这些伤药怕是不少钱吧,不能让你垫了,你告诉我价钱。我给你。”梦茴将盒子递给卫芜,语气淡淡。     卫芜一愣。随即道,“这个不要钱的。”说完看了一眼梦茴的脸色,连忙补充,“是我这次来的时候随身带的,不想今日竟派上了用处。”     梦茴抬眼瞅了一眼卫芜,提起裙子迈进了卫芜的屋门。     卫芜忙跟着梦茴进来,有些局促和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大小姐。”     梦茴坐下,看着卫芜,“这次你们是怎么遇见琰之哥哥的,倒真是巧了,不然你们怕是还进不了徐府大门吧。”     “是啊,小的也觉得巧。”卫芜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摸一摸耳根后面有些发烧的地方,将心里已经想好的话说了出来:“门房不给我们马车用,我们一着急便急急的出来想自己请,结果倒是碰见了琰之少爷。”     “嗯。”梦茴表情依然淡淡,平静的开口:“我这次来直接问你,并没有先问过菊色菊盏。”     卫芜听了,愣了一愣,随即心里有心慌的感觉蔓延,莫名的又忐忑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么?”梦茴问道。     卫芜低下头,“谢谢大小姐的信任。”     “可惜啊,信错了人。”梦茴终于起身,“一会儿你把这些药送给欢之,便自行回京城或者别的地方去,我这边不用你伺候了。”     卫芜猛然抬头,表情和语气都变得仓皇而紧张,“大小姐,大小姐不要赶小的走。”     梦茴并不说话,抬脚便要出门。     “大小姐,是小的骗了你!”卫芜再耐不住,双腿直通通的就跪了下去,发出声响。     梦茴停了脚步,却并不转身。     “小的当时心里发慌,实在不知道去哪里请大夫,又怕耽误了欢之治病,菊色菊盏两个丫头也什么主意都没有,小的在扬州只认识黄公子一个人,便只有去求黄公子帮忙,谁知道在黄公子那里竟遇见了琰之公子,琰之公子听说便让我们跟着他去请大夫了……”     又是那个黄公子!三番两头的让卫芜欺骗自己。梦茴心头隐隐发怒,只是想起那一日卫芜对欢之的急切和关怀,终于还是忍住了斥责驱赶的冲动。     “琰之公子在黄公子那里?在做什么,难道黄公子是琰之公子的好友不成?”梦茴沉声问道。     “这个小的也不知,不过看起来不太像,琰之公子在黄公子那里态度十分恭谨,就连带小的几人去寻大夫也是征求了黄公子同意。”卫芜听见梦茴发问,回忆起昨日的事情。     “这些伤药也是那黄公子那拿来的?”     “是的,是黄公子命人送来的。”     梦茴不再问,抬脚出了门。     “大小姐。”卫芜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惶恐。     “今后若再出这样的事情,你定要护住欢之。”梦茴脚步停了停,“不管冲撞多少人都无事,冲撞多少人,我都承担得起。”说完,梦茴便径直离去了。     独卫芜还傻傻的跪在那里,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情绪。不过只是半刻,卫芜又满脸欣喜的起身了,手里握着那些药品药盒,跟着梦茴身影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梦茴进了自己的屋子,水云正在给欢之换伤药,欢之疼的呲牙咧嘴倒抽着冷气,水云紧紧握着欢之的手腕,不敢有一丝懈怠的涂着药。     心里一酸,梦茴又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晚上,长春阁,徐老太太换下了徐老太爷的衣服,一面将自己今日的决定与徐老太爷说了。     徐老太爷却是并不赞同的模样,“二媳妇儿手段是有些过了,好好劝劝就是了,毕竟这些年管家也没什么大的错处,怎么想着让三媳妇去帮着管家了,这不是打二媳妇的脸么,何况,那三媳妇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我那小儿子确实是个不成器的,我承认,但是怎么好就因此晾着三媳妇?这次二媳妇的事情,也是你平日太纵着了,不给她一个教训,怕日后更是肆无忌惮了。至于三媳妇。我自会看着,不合适的话也不会硬是去勉强……”     徐老太爷看了看自己相伴多年的妻子,终于不再多说什么了。     ……     欢之养伤的这些日子,梦茴一步也未出葳蕤居,徐琰之或遣小厮,或亲自来探视都被梦茴几句话打发了,徐琰之这才觉得慌乱起来。     那日听说了是母亲苛责了欢之后,心里就忐忑不安,她知道自己那个妹妹有多么纵容和偏向那个叫欢之的丫鬟。     忙去望杏苑问了母亲,却被母亲三言两语的骂了回来,徐琰之这才知道祖母的决定,母亲一向是心高气傲的,这次自然是难以接受,想一想,终于没再去勉强。     后来倒是母亲找过一次自己,大意是说拿绾妹妹当做未过门的儿媳妇,才会去教训她身边的丫鬟,不然她岂会平白的去得罪葳蕤居?     徐琰之听了,心里虽然觉得母亲做的过火了,但为人子,到底不好再说什么。     原以为绾妹妹气也出了,威也立了,两个人慢慢就会像从前一样,只是一次次的,葳蕤居的妹妹却是待自己愈加冷淡了。     心中苦恼异常,但徐琰之终于不再上门了,只是依然让小厮去打探欢之的情况。     时日还多,她总不会一直这样的。     只是不知道她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如何的模样?会不会拒绝自己,徐琰之想着心里先是紧张一番,又慢慢释然了。     祖母总是会同意,她嫁了自己,自己对她百般好,她也慢慢便会接受自己了吧。就将一切交给时间。     徐琰之下了决心,如何也要为她挣出一个凤冠霞帔,让她在万千对她的羡慕瞩目中嫁给自己。     于是徐琰之也放下了心中紧张的事情,重新一日一日的耗在书房。     又过了些日子,欢之手上的伤终于好了七七八八,那丫头也慢慢像从前一样活跃起来了。     梦茴第一次出了葳蕤居,先去长春阁给徐老太太请安。     徐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问了许多,琐碎又具体,最后才嗔道,“你这孩子,以后可万万不许再说搬出去住这样的话了,这不是要伤了我的心么?”     “那日也是绾绾情急,以后再也不敢了。”梦茴抬头,巧笑嫣然。     看着外孙女的笑颜,徐老太太有些怔了怔,月白色的比甲衬得梦茴面色更是白皙,粉色的唇色如花蕾一般娇艳,真是花一样的容颜,五官精致,宛如画中人一般美。     可是徐老太太的心并未因此高兴,反而重重的沉了下去,想起自己这个外孙女的婚事,想到这般好人家的女儿都不能嫁给正经的好人家,却要入商贾之家,真是白白糟蹋了好姑娘啊。     徐老太太心里又是一阵叹息。(未完待续)     ps:昨天玩的回来晚了,很累没有更新,今日双更,这是第一更。           第一百三十一章 金莲苑里结盟意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出了长春阁,并未直接回去,而是让水云先去葳蕤居看着欢之,自己去了邹氏的金莲苑。     三房徐碌的金莲苑邹氏和徐碌的一干小妾都在极其偏僻的地方,也是徐老太爷不胜其烦,命自己这个小儿子远远的住去,不要扰了自己清静。     所以当梦茴一路走至金莲苑的时候,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梦茴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小舅正从里面出来,邹氏紧紧跟在后面追出来。     “三爷这就走?不多坐一坐?”     “嗯,爷还有事,不多陪你了。”徐碌说着便要走,又被邹氏一把扯住,徐碌眉头一皱,低头看着自己原本崭新的锦袍被邹氏扯出来了一道褶皱,十分不悦。     邹氏一看便知道哪里错了,连忙放开手,轻轻将徐碌的袍子重新抚展板,徐碌感受到妻子柔嫩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慢慢的游移,十分享受,面上也好看了一些,“乖,今晚爷就回来陪你,现在真的有正事要出去了。”     邹氏听后心里冷笑,整天去什么勾栏栈院的厮混也能是什么正事,想起昨日听来的三爷又看上了如梦楼的一个当红的姑娘,心里更是气愤,只是面上却不得不露出温柔的笑意,“那三爷不要忘了,妾身晚上等着三爷。”说着,又无限柔情缱绻的含情脉脉的望了一眼徐碌,手还轻轻掐了一下徐碌的胳膊。     徐碌一见,心便像猫爪挠了一般,真想立刻抱着妻子回去将这妙人就地正法,只是想起了如梦楼的红意姑娘,便生生按捺下自己的**。反正妻子总是自己的,跑不掉。     “爷知道。”徐碌也温柔的笑了笑,还抓着妻子的手使劲捏了捏,这才带着小厮转身离开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对感情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呢。     梦茴看了不禁摇了摇头,这才从阴影处走出去,向邹氏行礼请安。     邹氏一见是梦茴。颇有些诧异。又一想难道方才的情景都被这丫头看了去,想着脸上不禁发烧,有些生气。     只是到底还没忘记这丫头在老太太跟前的地位。笑容满面的拉起梦茴,“你怎么来了,欢之的手可是好些了?”     梦茴点头,“我来看看舅母。劳烦舅母记挂,欢之已经快好了。”     邹氏听说这一向不出房门的梦茴竟然大老远的跑来看望自己。一时有十分得意,忙将梦茴往屋里引,“哎呀,这么远的路你还来。我还正想着明日就去葳蕤居看望你呢。”     梦茴进了金莲苑,跟着邹氏入了邹氏的屋子。     一进门,便是一股味道极其浓烈的脂粉的气味。并不算难闻刺鼻,反倒是添了几分香艳。梦茴微微皱眉,大致打量了两眼周围,鸳鸯交颈的楠木屏风,隔开了大厅与内屋,内屋的门上被细细的缠了粉色的轻纱,走进去,轻纱轻轻拂过后颈,有种痒痒的感觉。     这自然不是正经人家应该有的装饰。     梦茴看的心里更是抑郁,指望着用邹氏去牵制官氏,是不是当真有些异想天开了?     用邹氏牵制官氏的念头梦茴一早就有了,她自然看的到官氏对外祖母的步步紧逼,虽然选择了沉默,但心内却为外祖母打算着,既如此,为何让官氏这般嚣张跋扈,不是还有一个儿媳妇么?     就算那个儿媳妇再不好,能够对外祖母言听计从比起官氏便是极其难得的,有老太太在后面指点着,难道还怕应付不了官氏?     想着梦茴不由得苦笑一声,自己想到的外祖母怎么会想不到,只是迟迟不肯做,怕就是因为深深清楚邹氏这个模样吧。     梦茴才坐下,就见平日跟着邹氏的丫鬟急急的走进来,看到梦茴在,便微微弯腰打了招呼,便去邹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邹氏一听,气的狠狠拍了拍桌子,“真是欺人太甚,平日半点我的话都不肯听,出了事情竟知道推诿,这些婆子们当真是皮厚,说起谎来半点羞色都没有,我都替她们害臊!”     那丫鬟一面轻轻抚着邹氏的后背,一面看着梦茴,示意邹氏这屋子里还有人在。     邹氏这才想起来,想做出一个笑脸给梦茴,却怎么也笑不出,只得板着脸按捺住火气先让自己丫头下去了。     梦茴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实际上是在掩饰自己的笑意,这官氏还未如何针对邹氏,首先婆子们都让邹氏为难了。     这管家之事,便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不是谁都能稳稳接得住的。     当然,一旦接得住,也不是谁都能够轻易的放手了。     梦茴看那小丫鬟出去,这才笑盈盈的对邹氏道,“我刚从老太太那里来的,她老人家让我问问小舅母,这几日管事管的如何,也不见你去长春阁给老太太回禀一声。”     邹氏一听,浑身便不舒服了,按理说,老太太这次对自己寄予了期望,自己也该日日去回一声让她老人家安心才是,可是这几日过的实在憋屈的紧,二嫂官氏倒是给自己分派了活计,让管事的婆子们日日来给自己回话,可是那些婆子们要不就是推脱不来,要不来了也是呵欠连天,甚至交头接耳,更有甚者还嗑着瓜子,各种敷衍着自己。     她之前是看过这些婆子们在官氏面前的模样的,那是怎样的恭敬谦卑!回话都是满脸谄媚的笑,不回话的时候立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若是睁眼闭眼的放过去,邹氏心里不得劲,若是训斥几句,那婆子第二日准是不来回话。     自己交代下去的事情,也都被推三阻四的完成不了,去找二嫂,指望她能帮自己收拾收拾这些婆子,二嫂却只是似笑非笑的命人将自己送了出来,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若是做不好,便早点向老太太回了拒绝这个差事,邹氏怎么甘心!连带着都没脸去见老太太了。     这回听了梦茴的话,第一反应是这事老太太的意思,莫不是老太太觉得自己是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可是若是去给老太太诉苦,老太太又会觉得自己没本事做好这件事,也许一样会免了自己的差事。     这才得意没几天,鸣悦阁那几房妾室们好不容易待自己恭敬了许多,这几日早晨日日来给自己请安,要不是让自己尝尝那家做的点心,要不是让自己品品这家新得的新茶,若是转眼就被免了差事,这些人回头指不定如何笑话自己呢!     想着,脸色更差了几分,却不得不勉强撑起几分笑容,“刘姑娘,这,老太太那边,我还是过几日再去吧,你也替我与她老人家说说,我这几日才接手这些事物,忙得很。”     梦茴心里摇头叹息,自己说的这么明白了,明摆了是老太太要替她出头指点她的意思,她竟然还是不懂!     梦茴索性将话说的直白了,“究竟是忙还是闲,小舅娘又何必瞒着我们,在二舅母手里想分一杯管事的羹,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邹氏闻言,脸变了几变,第一反应是这个丫头纯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想着便将脸沉下来,想下逐客令,自己好歹也是个长辈,岂能被小辈平白的笑话了去!     却听见梦茴继续开口,“小舅娘有什么,就与我直接说了吧,难道你还不明白老太太和绾绾的心思?二舅母这些年,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老太太是真心对小舅娘报以希望的。”     邹氏闻言一愣,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试探的开口,“这么说,老太太那边也知道我这里,遇见了麻烦?她并没有责怪我?”     梦茴点头,“外祖母怎么会责怪小舅娘,二舅母是什么样的人,外祖母难道还会不明白?不说别的,就单论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到二舅母分明与我过不去,可是有谁想过原因?”     邹氏听了,倒不好回话,二嫂无缘无故惹到了葳蕤居,还碰了一鼻子灰的事情这徐府上下自然是没有不知道的,说起原因也是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可是哪样都站不住脚。     “小舅娘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不明白,二舅母这样做,是明明白白的打外祖母的脸呢!这府里谁不明白,也就外祖母是真心实意的待绾绾好。若不然,二舅母也不过是惩治了我一个丫鬟,外祖母怎么会这么和她较劲,甚至要分了她管家的权力。”梦茴说着,低沉下去了语气,眼眶红了。     邹氏一听,脑袋这才通窍,以往府里下人口里不是没传过自己那二嫂和老太太面和心不合的流言,不过自己只是远远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没想过那么多,这一下子总算明白了二嫂和老太太的用意。     “原来竟是这样,不是我要说什么,这二嫂也实在是太过了一些,娘毕竟是咱们的娘,她怎么能这样做呢。”邹氏也并不是要对徐老太太多么孝顺,只是她内心里始终对那个看似高高在上是徐府里除老太爷外第一说的上话人的由衷的敬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巧言相救无辜孩 - 贵女红妆 - 浅郁     邹氏一听,脑袋这才通窍,以往府里下人口里不是没传过自己那二嫂和老太太面和心不合的流言,不过自己只是远远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没想过那么多,这一下子总算明白了二嫂和老太太的用意。     “原来竟是这样,不是我要说什么,这二嫂也实在是太过了一些,娘毕竟是咱们的娘,她怎么能这样做呢。”邹氏也并不是要对徐老太太多么孝顺,只是她内心里始终对那个看似高高在上是徐府里除老太爷外第一说的上话人的由衷的敬畏。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这个晚辈在背后挑拨长辈们虽然有不是之处,是实在是……唉,若是二舅母也能如小舅娘这般孝顺,外祖母也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了。”梦茴柔声道。     邹氏听了这话,自然以为是老太太的意思,想到老太太面子上对自己十分严厉,原来背后还是夸自己的,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小舅娘,管家的事你只管做,有什么问题,最好能去请教老太太,她到底有这么多年的经验,也不会弃你不管的。”梦茴这才道。     弃自己不管岂不就是纵容着二嫂一人独大?邹氏现在也明白了过来,忙连连点头,“是,多谢你提醒,要不然我还是糊涂着呢。”     梦茴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看邹氏对自己的笑容里终于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便斟酌着开口自己心里的另一桩事情。     “其实二舅母这些年这般作为,说到底,不过是二舅得外祖父的心罢了,这二舅母虽然对外祖母谈不上恭敬,但是对外祖父却是孝顺的很。外祖父心里喜欢,自然是要纵着的了。”     邹氏明白是这个理,自己还未嫁过来做填房的时候便听说过自己这个公公一向最看重那个做知州的儿子,自己公公在别的儿子上都未徇过私,却一手安排了二爷徐蓦扬州知州的位置。     虽然比起大爷,官职小了些,但是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更何况是这天下最富庶不过的扬州的知州!     老太爷的确是疼爱二爷的。     虽然明白,心里却十分忿忿不平,同样是儿子。怎么就由着自己家三爷日日这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也不好好约束管教,让三爷也能谋个一官半职,也算是个出路了。     这样的话却是不敢在梦茴面前抱怨的。只得勉强提了笑容道,“也是二爷有出息。谁想的二嫂是这般模样的呢。”     “可不是么,哎,小舅娘你什么时候能生个孩子下来就好了,听说外祖父最喜欢小孩子了。若再是一个乖巧懂事的,能得了外祖父青眼亲自在膝下管教,那小舅娘和小舅就不愁得不到外祖父的重视了。”梦茴的语气带了几分感慨和惋惜。“只是就算是立刻就能生下一个,还要为了让他乖巧懂事得好好教育几年。才有可能能博得外祖父欢心,也实在太长了,等到时候二舅母指不定猖狂成什么样子了。”     邹氏闻言,面上露出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一时竟听得怔了,半晌无言,最后才道,“这也是你外祖母的意思?”     梦茴摇摇头,“外祖母也是惋惜罢了,只说若是小舅娘膝下有个一儿半女,便不至于让外祖父冷落这些时日了。”     邹氏眼角不由得酸涩起来,心里更是有莫名的情绪。难怪老太太见自己一面总是不忘提着孩子的事情,甚至巴巴的一遍遍提出要把外面那个接回来,原来都是为了自己着想。     谁说不是呢,老太太膝下多少孙子孙女了,难道还缺着自己的这一个,还不是为了自己能在徐府呆的舒心些……     那个孩子……邹氏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坐起身子激动起来,听说那孩子是个十分懂事的,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照顾他那个疯娘。     若是接回徐府,自己认真调教,带到老太爷那里,老太爷一喜欢……那不但是三爷的日子好了,自己的日子也会好,那时候二嫂待自己也不敢像如今这般不客气了。     越想越是懊恼,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主意呢,倒还不如自己这个外甥女看得明白了,还好这些日子那边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现成的儿子可不能放过。     梦茴没有放过邹氏忽然激动起来的神情,知道她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里这才真正松一口气,到底是小舅的孩子,能接回府,也总比流落在外甚至不明不白的就死去的好。     决定了要插手徐府的事情,梦茴觉得应该插手的彻底些,自己偏安一隅,也是为了求一个安字。     因为徐琰之,更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总是已经将官氏得罪死了,那么索性撕破脸,分出个胜负来,让她知道自己身边的丫鬟,并不是谁都可以轻易的动的。     想着,见目的已经达到,梦茴便起身要告辞,邹氏忙喜盈盈的去送,走到门口梦茴回头说了一句,“那些婆子们不听话,小舅娘也不必跟她们怄气,一个个都打发出去就是了,换上舅娘用的趁手的。”     邹氏有些犹豫,“那些妈妈们平日一惯那副德行,我也不好说,毕竟随便拎出一个都是有背景有资历的,在府里的时间比我在府里的时间还长……”     “婆子就是婆子,那就是下人,您是主人,难道还要委屈自己全了那些婆子们的意?用不惯,赶出去,换上用得顺手的就是。”不敢杀鸡,如何儆的了猴?     幸好邹氏终于明白了一些,想着还是先列出一个名单,下午了好好去问问老太太的意思。     梦茴这才转身走了。     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管事的,很眼熟,就是上次在祖母面前十分得脸的,和邹氏不明不白关系暧昧的那个人,自己后来专门打听了他的名字,胡盛发。     外男都敢到内院来,就算官氏怕也是不敢的,看来这一片地方当真成了徐府的一片禁地,别人都插手不进,也管不来了。     若在平常,众人自然不去得罪人,尤其在都知道这三房的连老太爷都懒得管的情况下,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邹氏日后触了官氏的利益,不知道官氏会不会拿这个做文章。     梦茴轻轻叹一口气,罢了,邹氏实在是不适合这个位置,私下生活不检点不说,偏偏还没脑子,这种人官氏暂时不屑与之为敌,若真要与官氏对擂,怕是顶不住一招就会落败。     不知道外祖母那里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这边梦茴慢慢往葳蕤居走着,葳蕤居外面,水云却对前来探望的水苒冷了脸。     “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你传出去的?欢之就是受了你的连累!你怎么能去回二太太呢?”水云最近见到欢之的模样心里就十分愧疚,这次见水苒过来,便急于将压在自己心里喘不过气的包袱丢给水苒。     水苒又岂是存了坏心思的?上次是看二小姐长吁短叹的害怕二公子因着儿女情长而误了读书,两年后考试考得不能中意,便求着自己让自己去葳蕤居打探情况,打探了情况后二小姐更加苦恼,甚至急出泪来,非要自己去二太太面前作证,想让二太太帮助琰之公子收心。     原本以为最多责备一通琰之公子也就罢了,水苒也没想到官氏竟会牵连了葳蕤居,这些日子在长春阁伺候的也是胆战心惊,生怕水云会扯出了自己,又听闻了欢之的惨样后心里恻然,又怕又疚的,没几天就瘦了下去。     “这次都怪我,好姐姐,你可千万不要给刘姑娘说实话啊,刘姑娘这次连二太太的面子都不给,若是知道了背后是你我二人在挑拨,我们俩还能留在徐府么?”水苒软下声音央求道。     “什么你我二人挑拨?你自己作死可千万别扯上我。”水云没好气道,又看水苒这些日子的确是清减了不少,人都憔悴了,到底是一块服侍过老太太的,心里也是不忍,声音低了下去,“行了,这件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自然不敢给刘姑娘说,哎,你也真是的,这次欢之可能完全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再打探打探,让你等我确信的消息么。”     水苒见水云松口,心里才微微松了,想到欢之,心里原本就内疚,可未必不是在安慰自己,那是她咎由自取,如今更是不想承认她这般模样便是因着自己的原因,不禁开口道,“琰之公子难道真的对欢之没有想法么,一个丫鬟就该有丫鬟的样子,就算琰之公子对她没有想法,她也该自己回避着,总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哪能怪得了别人……”     水云听说,想起病榻上的欢之,这些日子就没下过刘姑娘的床,都是与刘姑娘同吃同住,甚至要刘姑娘亲自抹药,“这还真不像是个下人的模样……”水云想着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似怨似叹,一双眸子也不知在想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姐妹嫌隙怨愈大 - 贵女红妆 - 浅郁     过了些日子,在老太太的暗示默许下,邹氏果然打发了一批官氏的心腹婆子,安插上了新的人。     官氏开始不屑,后来直到那些婆子们拿着行李来给自己磕头,她才意识到邹氏不是吃错了饭胡言乱语。     自己安插下这些人可是耗费了不少心力的,也是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结果,眼看就被人横插一脚,岂不生恨?     忙忙的去了长春阁,难得温顺的捧茶倒水,又亲自剥着栗子给老太太,一面跟老太太说着话,“玉萍也忒胡闹了,那些婆子忠心耿耿的伺候了咱们家这么多年,还有一个更是琰之乳母的妹妹呢,怎么好就这么赶了出去?”     徐老太太喝了茶,吃了栗子,也笑盈盈的开口,“自然不好就这么赶了出去。”     官氏心里一喜,正待开口,却又听见老太太接着道,“也算是伺候咱们家一场,就让她们去账房上多支出两个月的月例再走吧。”     官氏:“……”     两个月月例才几个银子?     这才意识到原来老太太是真的要抬举邹氏,不是要给自己怄气。     也难怪,毕竟三房那位才是她正经的儿子!     只是老太爷呢,老太爷难道也不管?老太爷平日可是最瞧不上三房了。     官氏强撑着笑容又与老太太闲聊了几句,便匆匆的走了。     徐老太太看着官氏憋着气离开的样子,心情倒是难得的愉悦起来。     “水灵,你多往门口打探着,看看邹氏是不是要回来了。”     邹氏昨日便来找自己,主动提出要把外面徐碌外室生的儿子接回来。昨晚自己与老太爷商量了,老太爷也点头赞成。     那到底是徐家的骨血。     于是今日便让邹氏去接了,听说还有个疯娘,那也没事,徐府这么大,随便弄个边边角角让她住着,拨个婆子丫鬟伺候着就罢了。     但愿疯娘生出来的儿子是正常的。     徐老太太想着。也忽喜忽忧。忐忑等待着。     水灵忙应了一声是,便出去打探去了,又遣了一个小丫鬟在门房等着。三太太一进门就赶紧来回一声。     云裳居里,一个婆子正拉着徐盈芳的袖子哭哭啼啼,旁边还跪着一个丫鬟,正是徐盈芳贴身伺候的大丫鬟翠缕。     “二小姐。你可得替老婆子求求情啊,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踏踏实实的效忠二太太和小姐您。这么突然就要赶老婆子走了,老婆子可没地方去啊,连个生路都不给了么?”那婆子声泪俱下的哭诉着。     徐盈芳紧紧皱了眉头,她倒不是同情这个婆子。甚至还有一丝嫌恶,可是却一丝都不能露出来。     谁都知道这个张婆子是听命于母亲的,也就是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二房的人。若是处理不好这关系,岂不是让替母亲做事的那些人寒心?     先是哥哥乳母的妹妹。又是自己贴身丫鬟的娘亲,这个三婶,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妈妈您先别哭,我这就去母亲那里问问,母亲不说话,谁敢赶您们这些老人走?岂不是让旁的人与咱们徐府离心?”徐盈芳到底没忘了自己善良温厚的名声,一面扶起那张婆子,一面对翠缕说,“你也起来,还嫌不够乱么,快跟着你娘亲在这里休息休息,我这就去找母亲。”     翠缕应声起来,尤自抽泣着,眼眶发红。     这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徐盈芳心里恼怒,出门便往母亲那边走,走到一路,却刚好与官氏碰见。     “母亲。”徐盈芳见到官氏,满腹愤怒委屈这才涌现上来,忙唤了一声,眼神声调里都是复杂的情绪。     官氏此时心情正不好,看见女儿过来,脸色才稍稍和缓些,揽过女儿问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女儿正要去找母亲。”徐盈芳说着,将自己婢女的娘张婆子找来的话与官氏说了,最后有些忿忿不平,“这三婶是不是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说的好听点是协助母亲管家,说难听点就她那斤两见识,不给母亲添乱就好了,这才没几天,又要赶人,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母亲快去好好教教她!”     不说倒好,这一说官氏彻底沉下了脸,“几斤几两?几斤几两!你都知道那邹氏有几斤几两,难道你祖母还能不知道?你祖母就是用她来打我的脸呢!凭邹氏能有胆子赶我的人?是你祖母在后面发话坐镇呢!”     “啊?祖母?”徐盈芳有些愣住,不太明白。     “我刚从你祖母那里过来。这不,我打了她宝贝外孙女的丫鬟,她就赶着来给那葳蕤居的撑腰,打起儿媳妇的脸了,你去跟张婆子说,走了就走了,我把她们安排到我陪嫁的田庄上去,到底是跟了我一场,不能真的让她们失了依靠,要不岂不是让别人寒心?”说着,官氏再不看女儿一眼,恨恨的往外院走了。     邹氏,哼,就算有老太太撑腰又如何,想当初有老太太撑腰的人可多了去了,照样不是死的死,入佛堂的入佛堂。我倒是看看你究竟有几分本事,简直就是日子过得太顺利了上赶着来找不痛快,既然这样,那怎么说妯娌一场,也不得不成全下你的苦心了。     徐盈芳看母亲走了,明显是怒气冲冲的,知道这些人必须是要离开徐府了,心里也是生气的不得了,这些年来徐府上下事务还从来没有这样违拗过自己母亲的。     都是因为那葳蕤居的刘梦茴!     先是勾引自己的哥哥,妄图长期找着徐府傍身么?呸!我们徐府才不想沾上这个倒霉气儿。如今更是撺掇的祖母都要打母亲的脸了,实在是可恨可气!     祖母也真是的,刘梦茴是她的外孙女没错,那自己难道不是祖母的亲孙女么!     如果刘梦茴没来徐府就好了,那样哥哥还是自己的好哥哥,母亲也不用这样白白的生那邹氏的闲气。     邹氏还在那个犄角旮旯里做她的三太太去!哪里轮得到她说话。     越想心里越是闷闷的,脚边遇上一颗稍大的石子,顿时没好气的,一脚踢到远远的了。     “呦,这是谁家的姑娘呀,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来给小爷说说,是谁欺负你了?小爷给你撑腰。”     徐盈芳闻声马上抬头,正好看到自己的哥哥徐琰之带了几分揶揄的神色挡在了自己身前。     “哥。”徐盈芳唤了一声,“你又在取笑我,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啊,打算去祖母那里坐坐。”徐琰之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是不是要去给你乳母的妹妹求情?”徐盈芳想了想问道。     “这都被你猜中了,可不是么,我都快被她们两个婆子哭的烦了,既是三婶的决定,那去和祖母说说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融。”     “哼,找什么祖母,还不如去找那刘姑娘,没准祖母还能听上几句。”徐盈芳没好气道。     “这跟刘姑娘有什么关系,你平白的扯上人家。”     徐盈芳看哥哥还维护那刘梦茴,心里不由得更气:“哼,怎么没关系,祖母在给刘梦茴那丫头出气呢,不然怎么会这样纵着三婶为难母亲?偏偏把咱们的人赶出府。不就是母亲教训了一下欢之那个死丫鬟么,不过是个小小丫鬟罢了,值得闹出这么多动静?”     徐琰之若有所思,旋即一笑,“你这丫头,一天到晚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些事情和刘姑娘有什么关系,论起来,她可是你的姐姐呢,你可不许再这样没大没小了。”     徐盈芳气的跺脚,“你这么爱帮着她护着她干脆就去当她一个人的哥哥好了,我才不要你这个偏心的哥哥!”说着一把推开徐琰之,自己跑了去。     徐琰之看着妹妹的背影,嘴上无奈之色更加深了。     一面是自己喜欢的将要娶进来的人,一个又是自己最疼爱的亲妹妹,这关系若是处理不好,刘妹妹真嫁了自己可有的头疼的,这个妹妹,脾气也有些太骄纵了。     一念至此又不禁摇摇头,这还有两年的时间呢,还是别愁这个了,到时候总是有办法的,妹妹总能发现她的好……     想着心神又是一阵激荡,停了脚步,不打算再去祖母那里了,可是回畅趣苑又要面对自己乳母和她妹妹的泪眼……那可跟如花似月的美人垂泪不同,那压根是嚎啕大哭啊……     想着身子都不由得颤抖了下,抬脚倒是往西角门那边去了。     好久没见陈熙他们了,可以一块儿喝壶酒,早想好好喝一壶了,只是也说不清是为了庆祝什么,还是为了消愁。     那边徐盈芳气呼呼的往自己屋子里跑去,一面咬牙暗恨,刘梦茴,既然你这么多心机手段,把哥哥祖母都骗得团团转,那么也别怪我徐盈芳容不得你了!     而长春阁里,水云打了帘子笑着进了暖阁,对正闭目坐在里面养神的老太太道,“老太太,三太太的轿子进门了!”     徐老太太霍然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期望和忐忑的神情,“快收拾收拾,去后厨端一个果脯点心攒盒来。”     这个孙子,也不知是什么模样。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个痴的傻的或者病的缺的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半生憾事喜见孙 - 贵女红妆 - 浅郁     “是,要不要请小姐公子们来见一见?”水灵正要出去,又想到了什么,止步问道。     徐老太太摇头,“不了,我先看看再说吧。认亲的事情也不急。”那孩子若真有什么,也不好吓到姐儿和哥儿们。     也不怪徐老太太心里不定,之前邹氏反复和自己推脱的时候,要不就是借口那孩子的娘不体面,要不就是吞吞吐吐隐晦难言,似乎是那孩子有什么隐疾似得,倒是惹得徐老太太心里发慌,没敢马上接来,这次邹氏虽是主动提出接那孩子回来,可多半是为了年前自己给她施压,倒没说这孩子究竟是哪里的问题。     之前徐老太太不问个明白,是不想立刻就把这话说绝,到底也是小儿子留在外面骨肉,若真的有什么毛病传了出来,只怕那老爷子第一个不肯让他进门。     “老太太,三太太带着人来了。”水苒水荇打起了帘子,笑着通知道。     罢了,先把这孩子接进来再说吧。     而这些忐忑不安忧虑,在老太太见了亲孙子后都消失了。     邹氏笑盈盈的领进来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身上的粗布衣服倒有些破旧,脸上却是干干净净的,邹氏将男孩拉到自己身前,柔声道,“快给你祖母磕个头。”     徐老太太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个男孩,那男孩被推到前面,感受到这个坐在榻上的面目慈善衣着鲜亮的老太太的目光,眼里闪过一丝怯意,但依然干净利落的撩袍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声音脆生生的。并不大,却十分清亮:“祖母!”然后抬头,黑白分明亮晶晶的眼睛大胆的直视了过去。     徐老太太的心肠一下子就软了,这,这真是自己的亲孙子么?当年余氏的那个孩子徐茂之也是极其聪慧乖巧的,常常在自己膝下陪伴,自己喜欢的。几乎都将一颗心捧了去。生怕他跌了撞了,更怕他最后和他那不成器的爹一个德行,早早的让老爷子请了西席先生来教导。     那日闻言茂之竟然溺毙了。不仅要了缠绵病榻的余氏的性命,也夺了自己的心肝!     如今,自己小儿子,也是真正唯一的儿子的另一个孩子便在自己面前了。干干净净,周正懂事。没有任何自己担心的毛病。     “快来,让祖母瞧瞧,我的孩子。”徐老太太将双臂伸到那孩子的面前,声音竟有了一丝颤抖。     男孩只是犹豫了一霎。便立刻握住了伸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双有些皱纹的却白皙温暖细腻的手。     “祖母。”这次的声音大了一些,似乎鼓足了勇气,一双眼睛却打量着面前亲切温和的老太太。     这便是自己的。亲人么?     邹氏看到了这一幕祖孙团聚的画面,装作感动的拿着帕子沾了沾自己眼角。心里却十分得意,看来那个刘姑娘说的不错,有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在身边不说别的,就算这样站着都有底气多了。     自己怎么没早想将他接来?     想到这个,邹氏又想起了另一座轿子里还有一个女人,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嫌恶,不由得上前一步,一面依然用帕子试着眼角,一面道,“老太太,那轿子里还有一位……”     徐老太太回过神来,立刻想到了这个孩子还有一个娘在。但是不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就单凭疯了这一点,就让徐老太太一点也关心同情不起来。     “你随意收拾个地方让她住了吧,再拨两个丫鬟一个婆子伺候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张扬出去了。”徐老太太的口气有些淡了。     徐老太太怀里的男孩闻言立刻想从徐老太太怀里挣出来说点什么,可刚好对上邹氏似笑非笑瞅过来的一个眼神,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挣扎,身子却立刻不动了。     “对了,三爷今日出府去了么?你和他有没有说这件事,他别的不关心,自己的孩子总是要关心的吧。”     邹氏忙又笑着正要回答,却听外面传来一个男声,“娘,到底是儿的儿子,儿自然是要关心的。”说话声间,打帘进门,正是三爷徐碌。     徐老太太这才笑了,这小儿子平时顽劣,到底也知道分寸,同时感受到怀里的孩子微微动了一动,心里不由得怜爱起来。     “乖乖,起来给你父亲见个礼。”徐老太太一面温声的说道,一面轻轻推了推自己孙子。     男孩也是乖巧,坐起了身子,下了榻,便给自己父亲做了个揖,“父亲。”只是眼神微微闪烁,有明显的惧意。     徐碌看到稚子,脸上并未如何欣喜,但还是上前了一步,想抱抱他。     男孩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惧意流露的更甚。     徐老太太心疼了,立刻倾了倾身子拉过孙子,“这是你父亲,你之前一定是见过,他心里是十分挂念你的,你莫怕他。”     男孩重新回到了那个暖暖的怀抱,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几个画面,让他恐慌更甚,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徐碌看着儿子,一惯喜欢调笑的脸上却难得的没了表情,也不给母亲打招呼,抬脚便出了门。     “爷,爷您慢点,您要去哪里?”邹氏想也没想的就跟上了。     徐碌走到了门外,一直走出了长春阁,带着暖意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他心里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上去,才停了脚步,斜眼看了一眼自己妻子,脸上又添上自己一贯的笑容:“爷今日不出门,孩子吵得人烦,爷出来走走。”     “那妾身陪您。”邹氏带了几分讨好的笑容。     徐碌却瞥了眼还停在长春阁门口的一个轿子,嘴角带着几分笑意,“母亲嘱咐你的事情忘了?把人先安置好吧。”     邹氏这才想起来还有那个女人的存在,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那轿子,试探的问了一句,“爷要不要去看看她,还有,妾身也不知道将她安置在哪里才好……”     “不必了。”徐碌转身就走,“就安置在我们那边附近的院落吧。”     邹氏闻言表情立刻有些不悦,挑了挑眉要说什么,就听徐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们那边地方偏,人少,她这样子不适合见人,没得落了爷的脸面!”     邹氏的脸色一下子又好转过来,带了几分愉悦和殷勤的飞快的应下了。     等三爷走远了,嘴角的笑容又带了几分嘲讽,也是,三爷什么心性难道自己还不知道么,何必还去试探。     鸣悦阁那里还有一屋子花团锦簇的妾氏,还不都曾被三爷宠过爱过?三爷如今又去过几次?     倒是那个红意姑娘需要注意注意,听说胡盛发打探的消息说特别合三爷的眼缘,三爷要给她赎身做外室了……     梦茴倒不知道家里的这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如今的她刚下轿子,停在了饮憩楼门口。     既然从卫芜口里听来了消息,这一次有他出面相帮的情分,还多次给欢之送去良药,那自己自然不能装聋作哑,好歹要亲自来谢一谢。     上一次从这走出来,还真是以为再没有走进去的一天了。     这样想着,梦茴倒是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饮憩楼今日的客人并不多,寥落的坐了几桌,都是男子,这一会见进来几位小姐,都有些好奇的打探起来。     梦茴只做不知,跟掌柜的说话,要见他的大老板。     也是从卫芜那里得知的,这个饮憩楼真正的老板是谁。     那掌柜的见是梦茴,白胖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殷勤了几分,一面引着梦茴上楼,一面解释道,“真是不巧了,黄老板出门了,我这就派人去寻,劳烦姑娘在包间里多等一等了。”     声音有些尖细,听着有种怪异的感觉。     梦茴压下心头的疑惑,从容点头,跟着这个掌柜的上了楼。     掌柜的将梦茴安置在了最大的一个包厢,这才出门,下楼的步伐很急,提起碍事的衣袍匆匆下楼了,对一个伙计道,“快去嘉福楼请公子回来。”     梦茴没等多久,才闲闲的与欢之说了几句话,就见黄安进来了,长身如玉,举止有度,似天然的贵气感觉。     “刘姑娘久等了,是我的错。”嘴里道歉,面上却无一丝愧意,拉开凳子坐了上去。     神态自如的仿佛,只要自己说出了道歉的话,别人定会接受一般。偏这并不像是有意失礼,倒像是多年锤炼的举止投足间流露出来的习惯般自然。     梦茴面上不动声色,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了卫芜之前说的话,琰之哥哥好像也对此人十分尊敬。     若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如何换的来徐府二公子的尊敬?那可是曾任过内阁首辅的许昌夜的孙子!     这样想着,心里不由的警惕了几分,嘴上还是客气道,“是我的错,今日来便该提前遣人来知会一声公子才对,今日只记得带着卫芜,却偏偏忘了这件事情。卫芜与公子最是相熟。”语气里有微微的懊恼。     黄安一听却明白了过来,这是刘姑娘因着卫芜的事情心里还在别扭,拿来挖苦自己呢。     嘴角刚泛上有些无奈的笑意,却见梦茴已经敛容,带着身后的丫鬟起身,深深的给自己福了福身子,“身边的丫鬟欢之落难,幸得公子仗义相助,养到今日欢之好了许多,我便带着她来亲自向公子道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置身事外还牵挂 - 贵女红妆 - 浅郁     黄安一听却明白了过来,这是刘姑娘因着卫芜的事情心里还在别扭,拿来挖苦自己呢。     嘴角刚泛上有些无奈的笑意,却见梦茴已经敛容,带着身后的丫鬟起身,深深的给自己福了福身子,“身边的丫鬟欢之落难,幸得公子仗义相助,养到今日欢之好了许多,我便带着她来亲自向公子道谢。”     黄安忙敛容虚扶起梦茴,“刘姑娘总是与我这般客气,我早说了我们是有缘,是他乡遇故知的故知,既如此,刘姑娘千万莫要多礼。”     说着,细细打量了梦茴一番,见她妆容整齐,形容平静,这才微微放心。当初卫芜说的模模糊糊,黄安除了知道需要大夫并不知道是谁病了,但见是卫芜,又神情焦虑,开口又要全城最好的大夫,故而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刘姑娘如何了,也是捏了一把汗。     直到后来自己打听是刘姑娘身边的丫鬟被责打了,才稍稍放心,却也并未完全安下去,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还担心是徐府为了挽回颜面才放出的风声,来推倒丫鬟身上。     送药也只能派小厮去,卫芜都难能见一面。     悬了多日的心,见刘姑娘安好在眼前,终于缓缓落下。     梦茴洒然的笑一笑,罢了,总归已经是承了他的情,尤其他身份还晦暗不明,不好得罪,再多虚礼倒显得做作了,便带着欢之重新落座。     “故知之交,倒是我有幸结识公子。”梦茴一笑。     黄安心念一动正要抬头说什么,却见刘姑娘又转过头去看向站在刘姑娘身后的卫芜,带了几分意味深长道,“倒也不是。是我有幸结识卫芜,卫芜有幸结识公子,说来,我还要好好感谢卫芜。”     黄安脸上一热,知道这是刘姑娘在臊自己,也是,人家的长随却与自己有着些关系联系。自己又不能和她明说清楚。难怪人家心里结着疙瘩,只是此时却是不便说这些事情,只能打着哈哈的笑过了。     卫芜闻言脸色不变。依然笔挺的站在梦茴身后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     欢之看了一眼卫芜,也笑着解围。“大小姐可是说错了,要说谢也该是我谢他才是。大小姐去谢他,也不怕折了他的福分。”     梦茴知道欢之的心思,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又恼恨的瞪了卫芜一眼。真是的,明明是哥哥给自己的长随,刘府的暗卫。却和另一个人关系密切,还不肯给自己说实话。连那人真实身份也不肯告知,问什么都推说不知,要不是看在欢之的份上,早把他赶出去了!     卫芜感受到了大小姐对自己的恼意,依然不动如山,只是耳根有些红了。     既在饮憩楼,黄安不得不出面转移话题,一时却找不到更好能够好好接近刘姑娘的话题,愣愣的忽然道:“听说刘姑娘的父亲刘大人马上就要入内阁了,并被拜作文华殿大学士,真是恭喜了。”     梦茴一愣,这是哪来的消息,上一世明明父亲晚了些许年才入的内阁。     “你是听谁说的,我竟然没听说。”梦茴有些紧张的问道。     黄安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也是,这毕竟是在扬州,纵是徐府消息也未必就灵通,怕也是得让徐府大爷徐蓦知道了,才能传递消息过来。     自己这么一说,倒是唐突了。     可是既然挑了这个头,自然不好再瞒着掖着,刘姑娘因为卫芜的事情,已经对自己似乎有些不喜了,若说话再不坦白敞宽,怕刘姑娘便要拂袖走人了。     “也是京里的传来的消息。与此同时,那颜府也发生了些事情,与你妹妹有些关系。”并不说从京城哪里传来的消息,谁传的。     梦茴也不深究,听到妹妹两个字,探寻的望了过去。     “就是那个,被纳进颜府的的那个庶妹,刘梦虹是么?”黄安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见梦茴点头,又道:“你那个妹妹沾了大福气了,她不知怎地,竟然救了落水的颜家老夫人,颜颂这人,虽然有些不地道。”说着又摸了摸鼻子,看到刘梦茴瞬间嘲讽的目光,知道这个不地道形容的有些轻了,不,应该是十分轻……     清了清嗓子,黄安继续道,“但是吧,对自己的妻子和老母亲确实没得说,这么多年不纳一妻一妾,是顾念着他夫人曾经陪他共患难的情谊,对孀居的老母亲也是孝顺至极。所以说,你妹妹沾上大福气了,听说这次你父亲入内阁,就是被颜颂亲自批的。”     梦茴知道黄安说的话不错,这才了然,竟有着这番曲折,才与前一世隐隐有些不一样。     或者说,那并不是自己所谓的前一世,只是,一场梦?     一场与现在生活迥异的梦。     那自己是不是连带父亲一起误会了?     不,不会的,自己是看透了父亲的真面目。梦茴立刻在心里反驳,那一杯父亲亲自递在自己面前的鸩酒,那心被撕开被欺骗的痛苦,历历在目……     上一世,有颜家老太太落水一事么?     好像有,自己一开始被颜时焕拘着,难以出门,似乎是听说了老夫人落水的事情,不过很快就被懂水性的小厮救起,并无大碍,后来那小厮也成了颜府得脸的管事,好像后来专门管颜府的采买工作,是个肥缺。     黄安见梦茴发了怔,像在思索什么事情,眼睛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像个帘子,勾勒出了一道灵动的曲线,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眼前女子白皙的面容上,有种模糊的美感。     欢之见这个人这样大喇喇的看着大小姐,毫无遮掩的意思,心里不悦,不由得使劲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     梦茴被欢之的咳嗽声音拉回了眼前,觉出自己失态,忙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对黄安道,“真抱歉,竟走了神。”     黄安也在欢之的咳嗽警告后移开了目光,遮掩的起身去拉过包间的帘子,遮住有了几分灼热的阳光。     “不要禁,牵扯到姑娘家事,自然多了几分顾虑。”     “你听来的这个消息,是不是准确?”梦茴依然带了几分怀疑,只觉得父亲进内阁进的实在太顺利了,顺利的似乎让人觉得有几分诡异,上一世,或者是自己梦中,父亲在内阁门前多年不得入,就是因为颜颂把关。     这一次,刘梦虹竟然能够救了颜府的老太太,因为这个,颜颂就批准了父亲入内阁?     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     尤其是,妹妹怎么懂水性呢?在京城呆的小姐们,有几个是识水性的?刘府可从来没有请人来教这个。     看着梦茴不喜反而带着几分忧色的面容,黄安不由得咽下了“千真万确”这四个字,反而斟酌道,“这消息应当不是空穴来风,想来过几天你们家也会有消息了。”     梦茴点头,脸色始终没有能够松弛下来,哪怕黄安又捡了几件京城趣事说也是如此。     又坐了一会,梦茴便起身要告辞回徐府了,黄安亲自送下楼,正要叫车来,却见梦茴已经走到有着徐府标识的轿子旁边,便作罢,看着梦茴的轿子出了视线这才转身回去。     那人前人模人样的掌柜的却是一脸谄媚,跟在黄安身后,屁颠屁颠的上楼道,“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刘姑娘当真是好相貌,除开相貌,那礼仪那气度那风范,样样都是一流呢。”     黄安停下脚步,板着脸回头,“瞎说什么呢你,做了几天掌柜这嘴巴就开始闲不住了是不,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嘴里说着狠话,眼里却露出笑意。     “公子若是真这么狠心,那奴才的嘴巴早就没了。”掌柜的也看出黄安是不是真的生气,贴了一个笑脸上去。     “哼。”黄安并不再说话,继续走着,直接上了三楼,走进最里面的一间装修十分堂皇精致的内室里。     那掌柜的识趣的停在了门口,小心的拉上了门。     那刘姑娘,优秀确是优秀,不过也仅此了。     自己公子身份尊贵,比这刘姑娘相貌更好的人多了去了,何必对这一个女人这么费心思。     真是想不明白。     这样想着,那掌柜的摇着头叹息着下楼去了。     梦茴心事重重的刚回到徐府,就听在门房留着的一个小丫鬟说老太太请她过去。     梦茴心里第一反应是难道是告诉自己父亲的事情?父亲当真是入了内阁?     忙急急的跟着小丫鬟去了。     心里却仔细思量起来。     入内阁是不是父亲的意愿?放在平时,这答案是毋庸置疑的。自然是了。     可是却是父亲视为劲敌的颜颂的意思,这就该好好琢磨了。     颜颂同意父亲入内阁,当真是因为刘梦虹莫名其妙救了老夫人才得的恩典?     这真的可信么,颜颂也是忌惮了父亲多年,若真的感激,大不了赏刘梦虹一些金银首饰头面珠宝什么的,更加实在。     这若是父亲的意愿,颜颂这么容易就满足了父亲?     梦茴愈是想,越是想的不明不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酒醉透露心中愿 - 贵女红妆 - 浅郁     直到到了长春阁,出了徐琰之之外姐妹们都到齐了,梦茴这才明白祖母叫自己来做什么,暂且放下父亲的事情。     看着这个小舅的儿子,眼睛黑白分明,见这么多人也不胆怯,只是抓着外祖母的衣袖不放,你看他,他还大胆倔强的和你对视,直到你先垂下头。     梦茴心里禁不住软软酥酥,实在忍不住上前试图抱抱弟弟。     徐老太太只是呵呵的笑着,面上有许久未见的神采。     徐盈芳最开始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面上有些僵,不过只是一瞬罢了,等刘梦茴进去的时候,徐盈芳已经在徐老太太前笑语不断,逗着依偎着徐老太太的男孩笑了许久。     “他叫什么名字?长的和小舅真像啊。”徐盈芳问向徐老太太。     徐老太太笑容薄了几分。     “等你祖父来好好取个名儿,乳名叫做陶儿。”徐老太太还是笑着答了。     “陶儿。”徐盈芳试着唤了一声,笑眯眯的。     男孩看着她,眼神亮晶晶的,嘴却抿的紧紧的。     “对了,你二哥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到。”徐老太太看着徐盈芳问道。     “应该是出去了吧。”徐盈芳想起方才还和哥哥闹脾气,耳朵微微有些红,有些意兴阑珊的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等了一会儿,看众人无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悄悄给一旁的水苒使了个眼色,出了门。     如梦楼里三楼包厢里,徐琰之捧着酒杯,有些醉了。     旁边朱阜笑嘻嘻的拍了拍陈熙的肩膀,力道很足。“我和哥哥难得来一次扬州,却发现你这小子越来越过分了哈,居然不叫清月姑娘陪你了?”     徐琰之手里拿着酒杯,听了朱阜的话不由的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了笑容,眸子温柔。     朱阜见状更是奇怪,放下了怀里的温香暖玉。“这是中了什么邪?这笑容。怎么看起来这么猥琐呢?瑾瑜淮安,你们是一直盯着他的,他这是怎么了?”     淮安有些拘谨的握了握手里的酒杯。又放下,笑道,“千万别问我,我也想问呢。他似乎过完年开始就没提过再来这如梦楼了,今日若不是你们硬要来。他可未必会来。”     朱阜看了看怀里的女人,又看了看大哥朱浩身边的女人,这一桌几人,就自己和大哥叫了人陪。不觉有些兴致缺缺。“哎,没有琰之兄相陪,这暖玉在怀。也觉得少了几分味道。”说着示意身边的女人下去了。     朱浩也放开了手边的女人。     包间门被打开又合上。     “哈哈,瞧瞧我们。来了如梦楼居然不叫这里面如云的美女相陪,倒还不如去花满楼,好久没有吃他们家的桂花蒸糕了。”朱浩打趣。     “你们这次总是要跟着祖父学习,在扬州要长住了,何必急着一时半会。”徐琰之又笑,拿了酒杯又是一杯见底。     “那快说说,你今日是怎么了,总之我们是要来,凭咱们的关系,还能瞒多久?早晚会知道还不如现在听听,你小子怎么转性了?”朱阜依然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哈哈。”徐琰之不觉想起自己心中人的脸,心里畅快许多,酒意上头,倒也忘了最初喝酒是因着佳人多日对自己的漠然。     “我,定了一门亲事。”徐琰之一字一顿。     此话一出,在座各位倒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大感兴趣的模样。     “行啊你小子,不是说要等会试完了再娶亲么,感情男人说话,都当成屁放了?”朱阜也喝了不少,脸红红的。     “那是因为没遇见。”徐琰之只是笑,舌头有些僵了,手却扶上了一旁的酒壶。     陈熙见了这幅模样,眉毛忽然一跳,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日灯节看到的一幕,金童玉女般的一对璧人,远远立着,美的仿若一幅画。     跟徐琰之相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看到徐琰之眼角眉梢俱是温柔的模样。     “是刘姑娘么?”陈熙轻轻问道,带着几分笑。     刘姑娘。     葳蕤居的刘姑娘,刘妹妹,梦茴,绾绾,他未来的妻。     徐琰之嘴角咧的更大,原本俊朗的面容倒是显得有几分傻兮兮了,用力点头,“是她,是她,是刘姑娘,是我的刘姑娘。”     满座哗然,一向镇定洒然的徐琰之何曾这般失态过,不由得皆凑近徐琰之问向徐琰之这刘姑娘的来龙去脉。     陈熙坐在徐琰之对面,静静看着。     她呀,徐琰之倒是配的上。     性格不知道合不合适。     陈熙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这几次面自己都未能好好看清那刘姑娘真实的一面,初见的跋扈,叫嚣着自己是刘府的大小姐,再见时候又是聪慧镇静,解了自己的围,说来自己还欠她的情。     后来再见,她被姐妹们排斥,面上却未露出恼意,不动声色的。若她真的是自己初次印象里那般跋扈,那天怕是要吵翻天了吧。     最后是十五灯会那一日。     十五灯会……     陈熙讶异自己记性竟然这么好,一次次的记得蛮清楚。     说来到底还欠她一份情,就替她在外面好好看管住徐琰之吧。     陈熙又笑了笑。端起酒杯,微微抿了抿,随即又看向对面那个已经有了醉意的人。     这般兴奋,将来定会好好对她,说起来,她也是难。     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身影面容,姣美无暇,窈窕淑女。     这世间,谁又是容易的呢?     晚上徐琰之回去,得到了消息,喝了一大碗醒酒汤后,便拔步去了长春阁,长春阁众人都散了,只余下祖母祖父。     还有一个小男孩子,紧紧的依偎在祖母身边。     徐琰之看见就笑了,给祖父祖母问了安,就走到男孩身边。     自己又多了一个弟弟,这个弟弟自己以前也有所听闻,是小叔外室的儿子,却不知为何这么大了才接过来。     “你看着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这么大了,也该有个正式的名字。”徐老太太看向老太爷。     一般徐老太爷只给正室的孩子起名字,像是妾生的,都是他们的父亲起。     徐老太爷见了孙子觉得还算满意,清秀干净,一尘不染的模样,还能好好雕塑,他入内阁前是国子监祭酒出身,不知培养过多少学生,因此见了一个好苗子心里就喜悦。     看徐老太太由衷欢喜的模样,知道自己妻子这么多年心里的别扭,因此并不拒绝,脸上难得的浮现起笑意,向孙子招手,“来,来祖父身边。”     男孩犹豫了一下,离开了徐老太太温暖的怀抱,向徐老太爷走去。     眼里虽然有陌生,但并无怯意。     徐老太爷又流露出了些许满意。     “是要比小三子小时候强些。”徐老太爷对徐老太太说。     徐老太太点头,笑容黯淡了些,小三子就是自己不争气的小儿子。     男孩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毫无顾忌和胆怯的就望向了徐老太爷,从来没有一个亲人的他,今天多了好多亲人。     徐老太爷看着这水汪汪的眸子,像极了一泓清水。     “徐泓之,祖父的乖孙子,记住你的名字了么?”     徐泓之,一旁的徐老太太念着,笑弯了眉眼。     “徐泓之。”徐琰之听见这个名字,蹲下了身子,逗弄着自己弟弟。     徐泓之抓住了自己哥哥的手指。     “泓之快叫哥哥。”     “哥哥。”徐泓之定定的望向了徐琰之,慢慢开口,吐字清晰。     二月十九。观世音菩萨为人之日。     徐老太太照例要去慈慧庵礼佛半旬。慈慧安住持师太慧果这一月也会云游归来,给广大信女讲解经书。     因此这一月也必是慈慧庵最为热闹喧嚣的一月。     徐老太太收拾着打算带着孙女外孙女,还有孙子徐泓之一起去慈慧庵。     虽然慈慧庵规矩十分严格,外男禁入,但徐泓之到底还小,不算违禁。     刘梦茴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兴奋了许久,正是花开草嫩的时节,梦茴早就想出去好好走走了。     尤其最近和官氏愈是脸不对嘴的,她笑的假模假样,梦茴垂首行礼的不甘不愿,真是讨厌。     终于,二月十七,第二日便是启程的日子。慈慧庵一直都有给徐府留下房子,只是位置有限,徐老太太规定下来每个人只能带一个婢女去。     水云主动推脱了,梦茴也笑笑,定下了欢之。     这些日子欢之并未如何出门,是该带她出去散散心。     欢之重新欢欢喜喜的闹腾起来了。     从祖母那里出来,记下了最后需要带的东西,门口邹氏叫住了梦茴。     “今日牙行的婆子要来,上次走了好一些,这次也该进一些新人,我看你身边伺候的人最少,听说前些日子还走了一个不是?你跟我去挑一个吧。”     梦茴本想拒绝,葳蕤居并不大,也并没有很多的屋子,如今还余了三个,都大大小小堆了些东西。     但见邹氏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知道邹氏有话,便承了她的情,“都是小事,劳烦舅母还记得,多谢舅母关心。”     邹氏眸子一松,笑意真切,亲热的拉过梦茴的手,走过众人,往外院方向去了。     徐盈芳望着两个人的背影,眸色转暗,嘴边却露出了一丝并不明朗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口舌挑人主仆缘 - 贵女红妆 - 浅郁     但见邹氏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知道邹氏有话,便承了她的情,“都是小事,劳烦舅母还记得,多谢舅母关心。”     邹氏眸子一松,笑意真切,亲热的拉过梦茴的手,走过众人,往外院方向去了。     徐盈芳望着两个人的背影,眸色转暗,嘴边却露出了一丝并不明朗的笑容。     到了外院,果然见牙行的婆子们带来了十几个丫鬟,站作两排,一个个低着头,年纪看起来并不大。     官氏正站在那婆子身边,大声说笑着,眼神却在这两行丫鬟上面来回打转,时不时还问几句婆子。     梦茴身后的欢之看见官氏,心里有些害怕,不自禁的停了脚步,面色黯淡了下去,目光带着几分躲闪。     梦茴感受到欢之心理变化,轻轻握住了欢之有些出汗却发凉的手,拇指轻轻抚过欢之前些日子受伤的部位,试图给这双手,将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     欢之明白了大小姐的意思,勉强朝着带着担忧望过来的梦茴笑了一笑,虽然十分苍白,但脚步已经跟了过来。     梦茴心里涌出几分酸涩,眼角湿润了,只是立刻转过身去,一步步拉着欢之朝官氏那边走去。     邹氏看见官氏在和牙行的婆子说话,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也加快了脚步走过去,脚底下的花盆底鞋踩出利落的“噔噔”的声响。     官氏听到动静,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脸上带了几分淡笑,“玉萍是要去哪里?怎么带着绾绾来这里了。”     你倒是明知故问,是想直接安插自己的人手么。邹氏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妥帖的笑意。     “今日不是约了牙行的婆子来挑丫鬟么,我担心二嫂的精力忙不过来,挑花了眼,特地来帮衬帮衬二嫂,顺便也给绾绾这丫头挑一个,她屋里的人一直不够。”邹氏说。     “葳蕤居的地方不大。有几个人伺候也就差不多了。挤得满满的倒是住起来委屈,有时候也是需要通融调剂,莫非玉萍定是要与云香楼云裳居比么?”官氏依然笑着。嘴角却多了几分讽意。     “二嫂说的哪里的话,绾绾哪能去和大小姐们比,毕竟绾绾是从京里来的,又是二品大官的嫡女。更是徐府的客人,这些都与家养的小姐们哪能一样去比较。万一给外面人留了闲话岂不是过错?再说了,若是一般也就罢了,偏偏前些日子绾绾在葳蕤居受了惊吓,这几日才慢慢缓过来。可不是缺人的缘故?所以啊,这人定要细细的选了,葳蕤居多些人。也多几分安全,二嫂您说是么?”     邹氏快言快语的说了一大通。带着几分自得的看着官氏。     官彤云面色变了变,收起了嘴边的笑意,定定的看着官氏,眼神透着冷意。邹氏也毫不退让的回望过去,面上依然带了几分笑,但脚步却微微后退了一步,面上强势,却显示出了心里的怯意。     官氏这才笑了,笑的十分从容,“玉萍既然这样想,那就按玉萍说的去做吧,绾绾好好挑个丫鬟,日后可要好生护卫葳蕤居的周全,也免得传出去说徐府苛待了寄居在家的外姓女。”     在“周全”和“外姓女”上特地加重了语气,话是对着邹氏说的,眼神却半分不离梦茴。     梦茴听明白了官氏的意思,说来说去不过是在提醒自己,不过是个孤立无援投靠徐府的女子罢了,无所依仗,更无资格。     因为自己究竟不姓“徐”。     “二舅母这话说得岔了。”梦茴上前一步正色道,“外祖父外祖母几位舅舅们都待绾绾十分好,绾绾心里感动感激,不敢有任何想法,只是,若有个别人苛待绾绾,与绾绾生出嫌隙,那也只是人对人罢了,并非是徐府对绾绾。何况外祖母外祖父常常与绾绾说这是绾绾的家,视绾绾如几位妹妹们都无异,莫非二舅母心里并不这般想?”     官氏闻言笑了,不过是个孩子,听不懂自己话里的威胁,倒是喜欢言语上针锋相对,且还真把自己当做徐府的人了,在自己面前得意,也是好笑。     等有一日,总要让她收起这令人发笑生厌的可恶表情,在自己面前哭求着原谅。     “你既然把这里当做家,我这个主人岂能够有别的想法,去挑个丫鬟吧,定要仔细用心挑了,好好护卫你的葳蕤居。其实舅母倒是觉得,与其想在葳蕤居集结一群乌合之众,倒不如将自己的行为先规范好了,毕竟大多数麻烦,都是论事不论人,人先把事做好了,岂还会有畏惧?”     “那绾绾,记住二舅母的教导了,定然不敢有一时疏忽遗漏。”梦茴脸色不变,垂首恭顺的模样。     “秦妈妈,这是我们府借居的刘姑娘,她正好需要一个丫鬟,你带她好好选一个吧。”官氏不再与梦茴废话,转身笑吟吟的对旁边的婆子说道,不动声色的加重了“好好”的语气。     好好选一个……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秦妈妈立刻琢磨出了官氏的意思,眼里闪过一丝嘲弄,走到梦茴身边,“那刘姑娘就跟着我去挑一挑吧,我给刘姑娘介绍几个好用的丫鬟。”     梦茴岂能忽视了官氏与这姓秦的婆子的言语眼神交流,脚步上前,“倒是劳烦秦妈妈了。”只是心里却打定主意这里面的人不能选,日后该让小舅娘去和别的牙行联系联系,总用旧的关系基本都是官氏的关系。     “不劳烦不劳烦。”秦婆子带着梦茴在两行丫鬟面前走了一遍,大致挑了三四个看起来面容俊俏眼神灵动的小丫鬟,梦茴只是摇头,最后对官氏道,“真可惜,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适合绾绾的,索性我这里也不缺人。还是等日后再说吧。”     说着后退一步,只是看着官氏和邹氏挑人。     官氏哼了一声也未说什么,邹氏自然更不会勉强,便都上前挑起人来了。     邹氏也看出这牙行婆子与官氏亲近,放不开手脚,挑了两个就罢了,官氏也只挑了三四个。剩下的都让那婆子领回去。     秦妈妈应了一声就要带人走。梦茴大概留意了一下挑的丫鬟,也给邹氏使眼色示意要走了,邹氏正准备拉着梦茴离去。却看见从秦妈妈领来的丫鬟中忽然冲出来一个年纪很小,瘦弱有些脏兮兮的女孩,“夫人,求求夫人了。将我留下吧,求求您们了。发发善心,我会做很多活,我也会学着做更多的事情,您们将我留下吧。”     官氏看了她一眼。目光望向秦婆子,秦婆子微微摇了摇头,官氏明白过来。再不看她一眼,转身便要走。     梦茴看到了官氏与秦婆子的眼神交流。心念一动。     这时候那丫鬟已经抓住了梦茴的衣摆就跪了下去,“这位小姐,求求您了,将我留下吧,我什么都会做,吃的也很少。”     邹氏忙示意身后的丫鬟拉开这小丫头,生怕惊着了梦茴。     梦茴却看着这个瘦弱的哭哭啼啼的目光带着几分决然的丫鬟,笑着对邹氏道,“瞧她,单单抓着我的衣摆,这未尝不是缘分,就让她跟着我吧。”     ……     第二日起个大早,徐府正门前已列好了马车。     虽然只是徐老太太带着孙女们和梦茴徐涟之,丫鬟也尽量裁减,但一行人声势依然颇为浩大,徐老太爷领人亲自送了出来。     徐老太太领着徐涟之,带着上了第一辆最大的,象征着徐府当家人的,只有徐老太爷和徐老太太有资格坐的鎏金镶钻嵌宝石车,通身金光闪闪,富贵非常。水灵打起帘子,梦茴只略略一瞧,地上铺着波斯地毯,锦缎上绘各种花鸟,作为里面车壁的背景,四角挂着玉葫芦和珍珠作饰品,地上有一个香炉。     比起颜府的马车,似乎要略逊色一筹,但刘府出行,是绝对不曾用过这样的马车的。     不是没有财力,是太过招摇。     梦茴忽然理解了为何自己父亲这么多年一直想取颜颂而代之,泼天的富贵,如烟的繁荣,不是谁都拒绝的了的。想到这里,心忽然一动,扭头看了一眼紧跟在徐老太爷身后的官氏,果然见她眼里流露出了些许炽热的情绪,眼神从未离开过那辆马车。     她看到的并非是马车本身,而是其背后象征的权势。     梦茴上了第二辆马车,也很宽敞明亮,与徐盈钰和徐盈芳一起。     原本这辆马车只是坐着两个人的,这次加了梦茴,但也并不觉得拥挤,反而绰绰有余,脚下也有个香炉,燃着百合香。     徐盈钰待梦茴十分客气,再不像从前那样横眉冷对,或者冷嘲热讽,但也只是不超过客气罢了,她心里终究是与梦茴隔了一层,但是对徐盈芳,却是真正的坦诚和亲近。     徐盈芳自是如从前一样,眉眼弯弯,笑笑闹闹。     马车微微颠簸,有种漂泊不定的感觉,梦茴一直很喜欢在马车上的时光,并不如一般人那般早早在心里期盼行程的快些到达,反倒是十分享受这闲暇的时光。     如果心里没有藏着事情,或许这时候的心会更加惬意。(未完待续)     ps:收藏基本都不动,只是订阅越来越少,其实本来就不多,一直也没有过好推,有时候真的蛮没力气写的,我也是个爱看书的,一直在追希行的诛砂沐水游的大香师和吱吱的金陵春。看了她们的,也知道自己写的不好,有些拖沓,情节也寡淡了些,因为是想追求一个顺畅的过程,不知不觉却变得拖沓,我写的也很无力,但真的是在努力发现问题慢慢改正了。     也是真的看不到支持,真的是,很无力委屈的感觉。网文的道路,当真难。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初到慧庵逢双姝 - 贵女红妆 - 浅郁     邹氏昨日和她小心翼翼的说了许多,大致是想从这里问老太太的意思,给她撑腰的人没了,这些日子怎么应付官氏。     而官氏又怎么会放弃这样大好的可以将邹氏一棒子打死的机会?     梦茴只能叮嘱他谨言慎行,一切等她们回去再说,大不了这几日就告病,甩手全部交给官氏去做。     邹氏的模样却是不情不愿的,这些日子有着老太太暗中支持,管家的事情已经如小船慢慢入港了,邹氏不想放弃这大好的前景。     当真是愚见,殊不知这一点点的应手,官氏随意一招就能将她打回原形。     只是梦茴到底没说出来,只有在最后附了一句话。     “若是真有困难危急,便去佛堂求助。”     邹氏满脸狐疑的望着梦茴,梦茴什么也不再说了。     大舅母之前顺顺当当的管家,自然挡了不少来自官氏的明枪暗箭,梦茴猜大舅母一定也是有不少手段的人。     只是可惜,一着不慎,由云入泥。     梦茴从心底并不能接受大舅母与人通奸的这个所谓的事实,事情或许另有隐情,心里许多打算,都要等半个月后回来再看情况。     还有父亲的事情,父亲……     虽然梦茴心里恨他无情,但却不能不承认,他是刘府的支柱,母亲与兄长,与他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梦茴闭上眼,有些疲惫。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     将近日暮,车才到慈慧庵所在的日霞山山脚。     下了马车,一行人除了最后面的护卫和丫鬟外。又重新上了早已备好的轿辇,继续往山顶上去。     直到晚霞千丈霞光满山的时候,梦茴终于跟在徐老太太身后,到了慈慧庵门前。     慈慧庵门面并不大,虽然也算是极有名气的庵堂了,在门面上却是极其朴素,一块匾有了被风雨冲刷洗礼的痕迹。褪落了本来是色彩。只是三个字依然遒劲有力,又带着几分平静祥和,“慈慧庵”。     看到这三个字。梦茴不由得带了几分庄重之心,跨过高高的木制门槛。     一进门便看到一个高高的香炉,从里面缓缓吐出袅袅轻烟,方外之地的人间烟火。有个面向慈和皮肤稍黑的女师太迎了出来,双手合十。微微带笑:“徐施主。”和徐老太太打完招呼,又对梦茴几人微微弯腰,又直起身子,略寒暄了几句。便在里面引路。     “慧贤师太,怎么劳您亲自出来,随意遣一个弟子出来就是了。”徐老太太笑呵呵道。显然是遇见了故人。     “方才听说您要来,慧如便要我来迎接。怎么好怠慢了贵客。”慧贤笑一笑,奉承的话说的不露声色,丝毫不谄媚,反倒是带着十足的真意。     徐老太太笑意深了,“年年都来,应当算得上老友了,还叫什么贵客,太见外太见外。”     慧贤只是笑着,不说话了。     绕过香炉正对着的大殿,后面倒别开生面。     两侧是长长的偏殿,还有几间是里面师太们的房间,中间倒是划分出了细长的地方,垦的土地,里面的芽儿才嫩绿嫩绿,不知种的什么,要知道这个季节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     徐老太太转身给梦茴小声说道,“看见了不,这些师太们自己种的蔬菜,十分辛苦的。”     梦茴恍然点头,偏殿结束,中央的蔬菜地将青石板大道分作两条长长的甬道,走下去应当便是女眷们住的地方了。     慧贤师太领着众人往右面走去,果然右侧是许多屋子,大多门紧闭着,门口挂着里面住客的名字身份,徐老太太一行人在最里面,似乎也是最后几间空屋子了。     “今年倒是我来晚了。”徐老太太看了看屋子,笑道。     “也不晚,倒是她们各家都早了,大多数都是难得出一次门,都喜欢这日霞山的风景。这不,都快日暮了还不在呢。”     “许是贪恋晚霞,今日晚霞是极美,等真正黑了她们就回来了。”     “斋饭是送进各人的房间,您们就此休息,还是一起到食斋去用?”慧贤师太分好了屋子,将门上钥匙统一给了徐老太太后问道。     “就送到各人屋子吧,好久未吃到您们的素斋了,十分想念。”徐老太太神色间已经有了几分疲惫,但还是客气的回道。     慧贤师太自然看的出来,又叮嘱了几句话,便走了。     徐老太太很快分好了房间,她带着徐涟之和水灵一间。     徐盈钰徐盈瑛两人带着各自的丫鬟一间。     徐盈芳和徐盈岚她们一间。     梦茴一人带着欢之在一间最小的屋子,那里也是甬道的拐角处。     眼下丫鬟们和护卫们要自己走上来,还未到,梦茴便一人带着包袱走进了屋子,包袱本在欢之手里,梦茴担心欢之走不动,分手时候便将包袱拿回在自己手上。     这一列都是来客居住的地方,屋子都并不大,房间之间的隔音效果很差。     梦茴进来,点燃了一支蜡烛,便听到隔壁徐盈芳和徐盈岚热热闹闹的笑嚷声。     说什么听得并不清楚,唯有笑声,声声入耳,梦茴眼里露出微微艳羡和向往,一瞬又消散在摇曳的烛光中了。     有些疲乏的困意,又怕欢之或者送斋饭的师父打不开门,便将门微微打开,自己躺在榻上闭上了眼,想歇息片刻。     模模糊糊入了梦境,却又还在现实边缘徘徊的时候,却听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嚣,梦茴下意识的强迫自己睁开眼,是欢之他们上来了吧。     大脑给自己下指令想坐起身子去门口看看,身子却迟缓了片刻还未动,门口已经传来笑闹声。     “你们怎么来的这样早,我好早就想来找你们玩了!”这是……徐盈芳的声音。     “我们前日就来了,也是天天盼着你。”一个有些熟悉的并且清冷又悦耳的声音入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还有盈钰姐姐。”     徐盈钰声音倒是不如徐盈芳那样惊喜,得体又显出亲昵:“盈芳这丫头就盼着能和你们一起玩,现在总算如愿了,今晚我看你们在一个屋子睡得了,不然盈芳想要和你们说的话一定说不完。”     几个女孩子都笑了。     “让如槿和她一个屋子说去,我可不想被她缠上,今日可是出门游玩了一天,累都累死了。”那个有些清冷的声音带了明显的笑意。     “翎月你可别说这话,前日昨日今日日日被你念叨着你的盈芳妹妹,如今见了,倒是摆起姐姐的谱来了?”又一个声音,若是声音也有温度的话,那这个便是暖暖的,如此时的春风。     梦茴也终于清醒了过来,记起来这便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官施翎月和葛如槿,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一个是官家的嫡长女,一个是官氏姐妹的女儿葛如槿。     都与徐盈芳有着亲密的联系和关系,偏偏梦茴最不喜欢徐盈芳。     因此虽然清醒过来但依然觉得意兴阑珊,起身想看看自己包裹里有没有带什么书之类的好打发时间。     树欲静而风不止。     却听外面传来徐盈芳的声音:“刘姐姐在哪一间屋子?好像是我的隔壁,我们不如叫刘姐姐一起出来说说话吧,不然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多不好。”     梦茴望向了房门,眸子有些冷意。     徐盈钰道:“不如进去看看她是不是休息了,毕竟今天都累着了,若是醒着就叫她一起出来吧,难得能在外面呆呆,山上空气也好。”     “好呀,我这就去。”徐盈芳说着,脚步声却未响起。     “就是你们家那位表小姐么?人家一定这会儿在休息呢,何必去打扰人家?”这是官施翎月的声音。     梦茴听了不由得发笑,她这发急的语气就差没说就我们几个说话多自在叫别人一起来多尴尬多不自在啊。     也是个实在人。     “就我们这样吵吵嚷嚷的别人还怎么睡觉,盈芳不如去看看吧,上次我们刚好未有时机好生结识一番,这一次有的是时间好好了解。”是葛如槿的声音。     梦茴不由得苦笑,打算重新回榻上躺下,还未走到,却见徐盈芳已经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了,“刘姐姐,你怎么往床榻那边走?可是要休息了,若是还不困的话不如出来和我们说说话?都是你上次见过的,如槿姐姐和翎月姐姐。”     这话一说,外面的人自然一想就能明白,早不上榻晚不上榻偏偏她们说了这话后想要去休息,岂不是有意避着她们?     官施翎月和葛如槿出身也都是在整个江南说得上话的,闻言心里都有些不悦,凝神听着里面人的回答。     梦茴才不想去和一群人虚与委蛇,虽然一个人是孤单了些,但欢之一会应当就要上来了,何况她们似乎从上次见面就有为难自己的意思,不知是不是听了徐盈芳的挑拨,这次万不会自己找着不自在去受。     “方才很困了,已经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被冷醒来,还是上榻上去躺一会儿,就不陪你们了。”     徐盈芳早知梦茴的反应,哼,假清高!只是面上却十分失落的样子,眼神黯淡的出了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慧根有缘听慧音 - 贵女红妆 - 浅郁     几个姑娘远远的走开了,官施翎月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们那个表小姐回回见怎么都是那一副德行,可是看不上我们?”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翎月姐姐想多了,其实刘姐姐是个很好的人,是不是长姐?”     徐盈钰点头,“不是坏人,没有坏心思,只是性格确实与我们合不来。”     “大概是刘姐姐刚从京城没来几个月,心里难过还没恢复过来吧。”徐盈芳使劲替刘梦茴找着理由。     官施翎月语气却是愈加不屑,“盈芳你可不要总是这副样子,总是把人往好里想,以后不知道要怎么吃亏,她来了这么多日子了,难道还有什么不适应的?莫非还看不上我们江南,也是,区区扬州罢了,哪里比得上帝都,区区我等女子罢了,哪里比得上她在京城见过的贵人贵女,可惜了,这般心性,这辈子也未必还能回得去京城!”     “那倒也未必,除非颜家倒了。”葛如槿在一旁补充道。     可是众人都心知肚明,颜家势头正如日中天,显赫无比,怎么会倒了,就算真的有这么一天,那刘梦茴怕早就在扬州嫁人相夫教子了。     这样想着,官施翎月心里也好受了不少,徐盈钰想到刘梦茴毕竟帮过自己,以及自己的母亲,这般听人说她是非心里有些疚意,便岔开话题聊到别处去了。     欢之回去的时候,梦茴已经靠在床榻上睡了,桌上放着已经凉下去的斋饭。     欢之忙将梦茴叫起来,一面数落着梦茴不吃饭,一面要去张罗着热饭。     “好了。别闹闹腾腾的了,这不是咱们府,也不是徐府,咱们是上山礼佛闻真奥义的善女,怎么好让师傅们再去热饭,我们凑合着吃吧。”梦茴打趣着。     欢之这才坐下,看着简单的斋饭。因为盛放的时间过长而已经失去了菜的本色的斋饭。一脸懊恼,“都怪我,若不是我笨手笨脚的爬不上来。大小姐就不会吃不上热菜热饭了,哎,大小姐您也真是,一天没好好吃饭了。还偏偏不肯吃……”     “好了,瞧你这德行。一脸哀怨的做什么,有的吃就不错了,咱们快吃吧。”     斋饭简单,两屉精致小巧的包子。三碟小菜,烧茄子,葱炝豆腐。素炒胡罗卜丝。     味道清淡,倒还原了食材本身的味道。落在胃里也十分舒服,吃着吃着,欢之就不再苦着脸了,反倒是兴致勃勃说起爬山的事情。     “其他人好像都挺厉害的,应该有的不止来了这一次,都知道抄近道呢……”     “我们身后的护卫们必须要确保每个丫鬟都在他们前面,也就是有人保护我们的安全,我自然是最慢的,身后跟了一大群护卫,我看那些护卫们的表情难看的很呢……”     “最后我体力实在坚持不住了,可是身边原本同行的丫鬟们都离的远远的,有一个姓郭的护卫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说要背我,那些护卫们也一脸赞同的模样,可是我是谁,我怎么能这就示弱了,自然咬着牙拒绝,继续往上走。”     “那些死丫头们本来商量的好好的要一个不落结伴同行,可是最后都走到我前面去了,一个人也不见,我出生以来哪里走过这么多的路啊,腿软的不行,最后还是被那个护卫背上去的。”     欢之滔滔不绝讲了半天,梦茴听着不由得笑了又笑,“就你会逞强,明日只怕你浑身都要疼的厉害了,快先去躺一会,晚上也不知道她们送不送水来,你好好泡泡身子解解乏。”     ……     第二日清晨,一个个小女尼将挨个将借居的客人们叫起,因为人多将斋饭送到了各人房里,食斋怕是挤不下。     梦茴与欢之用了斋饭,欢之果然浑身酸疼的厉害,梦茴便嘱咐欢之在房里休息,要去听经堂听慧果师太讲经,自然是不能带去服侍的人的,昨日外祖母特地嘱咐了,能有一席之地就很难得,再多人是进不去的。     梦茴原本心里并无特别深厚的信仰,记得以前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家里每逢十五都会来一个师太给祖母讲经,而祖母也常常带着一干女眷去京郊的一座庵堂上香,不过那些记忆很遥远了。     也只能做到让梦茴并不排斥这佛堂的檀香味道。     跟着徐老太太入了讲经堂,已经有不少夫人女眷们在底下坐好了,虽然都是十分有脸面的人物,不过此时的打扮都十分简单,纵衣锦依然华贵寸丈寸金,可颜色都是极其素净,入眼并无娇艳的颜色。     梦茴坐在徐老太太身边,徐老太太表情也异乎寻常那样平静,期盼的眼神里隐隐流露出激动,并将手里的佛经用手摩擦了一遍又一遍。     若是一般的场合,这么多有头脸的夫人们在这里,还有不少并不安分的小姐,早就交头接耳,处处莺歌燕舞了。     只是在这里,气氛却是十分安静的,这种安静里透着浓浓的虔诚。     只有开门送茶的小女尼们和晚来人发出的开门和走动声音。     看这场景,梦茴心里也升出了几分期待,看来这些人并不是如自己原本所想的那般,梦茴原来想着这些人接踵而来,不过是附庸风雅,慕名而来,并不是缘于真正虔诚的信仰。     反之,梦茴从这里面大多书年长的夫人老夫人眼里看出了浓浓的期待。     梦茴不由得端正了自己思想,也升出了一丝期待。     可是心里还是有一分疑惑。     拉了拉一旁外祖母的袖子,悄声问道,“外祖母,既然这个慧果师太研究佛法这般深刻精妙,为何却要拘于这一室之中,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的于芸芸众生来说不过是极少的部分,这样岂不是连佛门都有了高低之分,都有了门槛么?”     徐老太太听了梦茴的话,心里暗暗赞叹,这孩子果然是有慧根的,小小年纪,就有了这样的见识,还能将心里的疑惑问题表述明白。     慧果大师可是曾说过,生惑非易事,更不易的是能将自己的惑表述出来,使人明白,而若不能使人明白,就无人能为你解惑。     面上更慈祥了几分,也压低了声音讲解道,“你不知道,这是大师在照顾我们呢,她在外云游,一钵一衣,身无余财,所行一处,就给当地的百姓讲佛学奥妙,无论贵贱,还与其他庵庙的师太辩论学习,由此自己的佛学更加精进,岂是如你想的那般人?她是顾念我们的面子,我们这些人自然是不肯在街头抛头露面与他人挤在一处听她讲解,那她便在每年的这个月专门给我们在经堂讲解,我们是为全一个面子,她就给我们这份体面,佛法平等,只要我们肯听,她便愿意想尽方法的满足我们,而非如一般有所成就的得道大师那样,让人们想尽方法去配合她,这自是慧果大师的难得之处了。”     梦茴听后点头解惑,原是这般。     那果然不负这些人所托所望,是极其难得。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悠扬而嘹亮的钟声,梦茴纵不信仰,也知道这便是晨鼓了。先是紧敲18下,慢敲18下,又不紧不慢再敲18下,如此反复两遍,共108下。     这段时间并不短,屋内年纪小的已经坐不住了,在坐垫上扭着自己身子,眼睛望向外面,显然是想出去、     而年纪大的夫人,老太太们都闭着眼,像是从这一声又一声的钟鼓里听出了无线绵长深远的意义,神态安宁。     梦茴原本也是有些焦躁的,只是随着最后不紧不慢的那18下声中,心奇异的平和了下去,所有焦躁都慢慢沉淀了下去,有的只是清明而宁静的心。     就像是,连带前尘过往都被清洗了一般,在这与之前任何时候都迥异的陌生环境里,不像过客,更像归人。     就在这时,讲经堂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了。     一个面容慈悲安详,眼神明亮宁静,嘴角噙着一丝笑,笑容里却无任何能让人联想到负面事物的情绪,有的只是笑,由心而发出的笑的中年师太走了进来。     原本阴暗湿冷的经堂,却因为这个人的进入而明亮起来。     梦茴情不自禁的挺起了脊背,端端正正的跪坐在软垫上。     屋里的人都如梦茴一样,坐直了身子,就连原本还在扭动不安分的小孩子,都停止了动静。     梦茴留意到,在徐母怀里的徐涟之,至始至终的只是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黑亮的眼神也一刻不放松的看着进来的人。     梦茴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一年没有见了,这一年来,贫尼去了许多地方,长了许多见识,增了许多收获,倒有了和各位慢慢相谈的谈资了……”     声音并未有特别的地方,语气祥和,相对宛如老友。     不知为何,却让梦茴忽然涌出十分的亲切感觉。     一分一秒,短短三个时辰过的极快,等慧果大师止住了口里的故事,约定了明早继续的时候,梦茴竟有了一丝遗憾时间太快的感慨。     她来的时候,未曾想过,自己竟会听得这般入神和认真。(未完待续)     ps:好像看起来废话很多,但是呢,也是有自己的用意的,是梦茴心灵蜕变的过程,由心到性。           第一百四十章 愿求慧者解心结 - 贵女红妆 - 浅郁     结束后,慧果大师施礼,先行离去了。     梦茴还犹如梦中有些恍惚。     想起方才慧果师太讲的那个道士的故事。     “那道士炎炎酷暑下赤足行走,干渴疲累,看前面有家人出葬,便去讨碗水喝,”     “那户人家很爽快的给了他一碗水,却是一碗冒着热气几乎端不住的水,上面还撒了一层麸皮。”     “这不是捉弄人么,道士心里气极,便对那户人家的这人说了自己名讳,因极为有名,主人十分激动,那道士便给那主人指了一处地,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将人葬在这极好。”     “道士名声极大,主人深信不疑的将人葬了。”     “道士冷笑离去,那是一块风水恶地,若是家里有人葬在那里,会为家门招致不幸,甚至断子绝孙。”     “数十年后,道士再经旧地,想起当年那事,便想去看看结果,却见那户人家依然在,却不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败落不幸,反倒是看起来更加显赫高贵,门庭若市了。心里十分诧异。”     “再去看那块自己亲自选的风水恶地,却见那里水土丰茂,高树庇荫,一个恶地竟生生发展成了一处宝地,真正的宝地!”     道士心里暗暗称奇,在座的众人脸上也都疑惑起来,梦茴也是如是。     慧果师太沉静的眼神扫过了众人面上,继续开口。     “世间种种,皆有因果,你们看似是知道了因果,却又觉得果与因并不般配,是么?”     “那户人家原是大善之人。虽忙着出葬,却不拒绝道士一碗水的请求。”     “因未有现成的凉水,只有刚烧开的热水,生怕道士心急口渴烫了喉咙,于是就又撒了一层麸皮,意思是让道士不急,慢慢喝。”     “虽行了善。却不说。因着这份细心的善意,纵然风水恶地也能被改成风水宝地,最后越来越富贵荣华。这是他们应得的。”     “这,便是真正的因果,不差分毫,不受人累。皆出于前因。”     “绾绾,绾绾?”梦茴的手臂被晃了晃。这才醒过神来,听见外祖母在叫自己。     “这丫头,竟听得怔了,难为你听得这么认真。可不跟你的几个妹妹似的,跟个猴儿似得坐不住。”徐老太太见梦茴抬起头,眸子里还有几分迷茫之色。不由得打趣了一句。     慧果师太一走,这屋子里的女眷们也都活了过来似得。气氛松了不少,有几个夫人也都看过来,其中一个慈眉善目穿着烟青色比甲,手腕上一个通体翠绿欲滴的镯子的夫人笑道:“可不是么,我方才可是瞧见了,老太太您这孙女可不一般,听得认真的紧呢,现在的小丫头,有几个能有这样的耐心和聪慧?”     “李夫人这可说错了,这位可不是徐老夫人的孙女呢,是京城来的外孙女。”     徐老夫人,坐在靠近门边位置的官家老夫人窦氏不由得冷笑一声,看向徐老太太的背影有几分讽意。     倒是抬举这个老家伙了。     “徐老夫人,原来就是徐阁老的妻子啊,果然是诗书世家,您这外孙女更是把这屋子里别的丫头都比了下去,瞧瞧,一个个都耐不住起身先跑出去了,倒是您这个外孙女,竟听入了神。”那夫人听了人介绍,态度十分谦和。     脚步一步已经迈出门外的徐盈芳和官施翎月闻言,身子停顿了片刻,脑海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刘梦茴,到底没回头,襦裙被轻轻放下,若无其事的相携走了。     也有热心的给徐老太太介绍,“这是江浙布政使李大人的夫人,这只是第二次来,老夫人您没见过。”     徐老太太又和李夫人相互见了一番礼。     李夫人便拉过梦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笑着道,“外孙女,那便是刘梦茴刘姑娘吧,还别说,我前些日子从京城娘家回来,刚好听说了这刘姑娘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就见上了,我刚听说的时候可没少为刘姑娘叫好呢,虽然是个女子,也是有心性有意气的。”     徐老太太听人夸梦茴,心里也乐,眉眼弯弯带笑,皱纹就要开出一朵花。     梦茴从方才思绪中一下子被拉入了凡世一般,重新适应着这个喧闹的世界,面上带笑,举止有度,说话得体。     众人又都夸赞起来。     出了院子,李夫人看起来极是喜欢梦茴,要拉着梦茴去她那里坐一坐,江浙布政使,从三品官,特别还是江南这样富庶地方的,自然需要好好巴结,这布政使夫人能与人主动交好,在人看来都是天大的好事。     李夫人其实也只是心里生异,她方才听的时候都有些犯困,目光游移,到了那小丫头身上,却见那小丫头跪坐的笔挺,眼睛一眨不眨的听着慧果大师的话,眼神一闪一闪,充满着慧黠。     一向以聪明自负的李夫人,最喜欢聪明人。更看了看同龄岁数的小丫头们,要不昏昏欲睡,要不来来回回的调整着坐姿,一副怎么都坐的不舒服的模样,那个丫头便显得更加难得。     因此想拉着进自己房子,好生盘谈一番,问问她听进去的感悟,或许这便是佛家说的慧根吧,她想知道这慧根种的多深?     徐老太太也点头,并不回绝这件事情。     梦茴却敛容正色的向外祖母和李夫人福了福身子,“外祖母,李夫人,真是抱歉了,我方才听了慧果大师讲经,心里有许多疑惑,还想立刻去请慧果大师解惑,李夫人,我下午去您那里可以么?”     徐老太太和李夫人不由得对视一眼,皆不惊反喜,方才听故事一样听了许多道理,大概无非也是让人多行善,积善德的,她们这些人听听,平日多多留意注意也就罢了,讲的并非什么奥妙的,怎么这丫头反倒还有疑惑?     但有疑惑定是好事。     慧果师太以前最喜欢为人解惑。     “惑,思,辩。是一个人认知思考的过程,必不可少。”这是慧果大师以前说过的话。     徐老太太忙指了方向,“那是慧果师太静修的禅房,那后面便是住持师太居住的地方,她应回了这两个地方,你便去吧。”     李夫人心里也打消了原本的一丝怀疑,以为这丫头是在装样子,毕竟她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有听得累了困了的时候,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因此也怀疑梦茴并未听,只是在装样子。     现在看梦茴认真而有些焦急的样子,心里更是对这小丫头服了,“快去吧,下午我在房里等你。”     梦茴点头便去了。     她是真的焦急。     因为方才慧果师太说到了因果。     她一直有些混沌并不清楚的脑海里忽然蒙昧的出现了些光芒,只是那光芒被层层乌云遮住,还不能透至心灵。     因果,她前世今生,究竟是何因何果?     慧果大师佛法高深,又见多识广,不知道是不是曾见过或者听闻过类似于自己这样的事情。     重来一生。     说起来如魑魅魍魉一般灵异诡谲,让人嗤之以鼻,有时候梦茴自己都有些怀疑,前生是不是只是自己做的的一场大梦。     她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     她听过黄粱一梦的寓言。     她分不清了。     佛家因果轮回冥冥之中命中注定有天意。     那她此生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只为不蹈前生之覆辙,如今这般,算不算改命了?     风水能改,命呢?     为此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清楚自己,绝非善男信女之类,并未做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善事。     唯一能得,也只是不苛待下人,时时挂念身边人罢了。     这是私心,这不是善。     这更不是自己能重来这一世的理由。     她乱糟糟的心,剪不断理还乱,只希望能有一个人给自己解惑。     只是快走到了慧果大师禅房的门口,梦茴脚步忽然停住了。     上一世她忍辱负重,如履薄冰般艰辛的,帮助父亲整垮了颜家!     颜家罪行滔天应为天理所不容!     这算不算自己做的善事?     这是不是便是自己有机会重来此生的原因?     梦茴心里如惊涛骇浪一般,心灵浮尘已久,早就想登岸。     若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她怎么会重来此生,经历这般灵异的事件。     天意为何如此厚待她?     “这位小娘子请留步,住持师太正在禅房打算静修,小娘子莫要惊扰了,若是想出庵去玩,那可是走错路了。”一个小女尼打断了梦茴纷杂烦扰的思绪。     梦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这个女尼一眼。     随即望向她身后的禅室。     “我心中有千万惑,今日得见慧果师太,聆听妙法,觉得妙不可言,因此还想请师太为我解心中千万惑。”     小女尼诧异的看了梦茴一眼,看见这般通体华贵礼数周全,又是能在慈慧庵居住听法的女子,自然是大家里的小姐。     什么时候这样的小姐,也开始真正认真的对佛法感兴趣了?     不会只是消遣自己或者主持的吧?     想着下意识的就想替住持师太回绝,却听里面传来一声慈祥沉静的声音,“既是心中有惑,便进来吧,贫尼也愿得闻一二。”(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此生而来是为何 - 贵女红妆 - 浅郁     梦茴心里喧嚣的杂乱,慢慢沉寂了下去。     越过有些讶然的小女尼,梦茴推开了禅室的门。     禅室很简单,一尊菩萨供在正中,前面一个蒲团,靠墙边有一张桌子,仅此。     慧果师太便盘腿坐在哪蒲团上,目光带着几分慈悲悯然,看着自己。     悯然,那只是梦茴太过敏感罢了。     慧果看着进门的女子,目光里的确多了几分意味。     这个年轻的女子,在方才的人群中听得最认真。     仿佛当真是天生能明白佛法真义一般。     可是慧果知道,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慧根,慧极必伤,聪慧,本就是伤人的东西。     而所谓慧根,是在苦水中浸泡成长的啊。     解脱之道,定是苦极才想解脱,在蜜里泡大的人儿,再聪明,也不会有慧根,再受多么精妙的佛法指引,也绝不会跟渡到彼岸。     “坐吧。”沉静的声音,如一泓清泉。     地上并没有多余的蒲团,梦茴却丝毫没有犹豫,就那样的坐了下去,等再抬起头来,便看到这位叫做慧果的师太带着笑看着自己,眼里有几分探询之意。     说是带着笑,但梦茴却觉得慧果嘴角并未牵起。     真正的相由心生,心里定常常是欢喜的吧。     梦茴看的有些感慨,忽然便开口了,“方才听师太讲起因果循环,心里不由得生出许多困惑,还请大师解惑。”梦茴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清冷,有些焦虑。但却并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信女年幼,不敢问大师何为因果,只是想问,人之一生是不是都要困于此道,因此而人命天定?”     因果么,命么,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口里说出。听着并不吉利。     “人命天定么?”慧果师太嘴边逸出一声轻叹。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有人这样问她了,每次她回答。总有淡淡的无奈。     “你可以这样认为,也可以不这样认为。”慧果还是道。     梦茴听了,更加不解,眸子里惑色更深。     慧果看着那一眸子。心里当真是怜悯起来了,不知多少人就在这个答案上面疯魔了一辈子。这个姑娘这么年轻,便要执着于这个答案么。     可出家人不打诳语,只能将自己悟出来的道,倾心相授。     无论问的人如何变化。这个答案始终不变。     “执着于天命,执着于因果,实际上不过是着了相了。”     “菩提本无树。那一花一叶一果,你看是因果。实际上是色相。”     “是色相,便都是空的。”     “不论你是不是愿意将它看成空的,它最终的结果都是如是。”     “你问我天命,我便告诉你,信与不信,是取决于你自己的心。”     “你的心若是信了,便会以为自己所行一切事都是天命所定,理所当然,得失或可不放心上,但却行无禁忌,因为会这样以为,会这样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你若不信,那么你所行的万般事,都是因着你自己,你自己种果,你自己食因。怪不得任何人,若想改变现状,便朝着你希望改变的方向努力就是了,没有任何拘束着你的,不过这有一条,那就是行为坦荡。”     “行为坦荡,俯仰不愧作于天地,那你也不会愧对你自己。”     “贫尼所说的,施主可能明白?”     梦茴眸色由浊变清,由清变浊,原本混沌的头脑,更加乱糟糟的,像是明白了什么,却依然不能明白。     似乎,是解释了两生为什么会有所不同。     可是,自己这一生,究竟从何而得的呢?     这是天命,还是人事?     “师太。”梦茴有些紧张,忽然觉得自己口唇发干,咽了咽唾沫。     “若有人含恨而终,又重来一世,师太觉得究竟是不是天命为之呢?”梦茴在慧果师太那仿若洞察了世情的眸子下,不知不觉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直到梦茴模模糊糊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响彻在这并不大却极其安静的禅室里,才吓了一跳,禁不住捂嘴。     天哪!她说了什么!原本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心乱了?心乱了,难道连心里那个秘密都保守不住了?     果然如此么?     慧果师太看了一眼梦茴,衣着华贵,十指纤细宛如葱根,还是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罢了。     就说了,自己为何会感觉奇怪。在这样一个原本该未经世事的丫头身上应该看到的是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才对,可眼前这双眸子里,却有着深深的苍凉和隐隐约约的无助。     面庞是年轻的,眉目是生涩的,身量,是还未长成的。     可是眼睛,却是不符合年龄的,浑浊而衰老。     这样的人,自己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啊。     梦茴看着慧果师太脸上悯然之色更深,缓缓从上而下的打量着自己,心里骇异万分。早听说这慧果师太能耐非凡,难道果真看穿了自己?     看穿了自己这具身躯上,其实是一个历经两世的魂灵?     佛家会斩妖除魔么?自己这样是不是妖魔?在浓重的骇异中梦茴不由之主隐隐约约的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贫尼曾路过一次嘉安郡。借居在一个善女家中,善女孀居,只带着一双儿女生活。”在令梦茴几乎绝望崩溃的沉默中,慧果终于开口了。     梦茴垂着头,死命掩下心里的惊惧,原本坐的端直的身子有了一丝松动,手指用力捏着裙摆,指甲深深嵌入手掌的肉里。     “开始时候,是那善女非要贫尼过去救她女儿的命。”     “听说她女儿忽然一日失足跌落了水,起来后便受惊不止,拒绝吃喝,噩梦缠身。几日便瘦得没了人形。那善女担心她女儿是招了什么东西。”     “贫尼便去了。到底是个人命,想着给她在枕边念念清心咒,或许可以为她解厄。”     “她见到贫尼,眼神惊惶。贫尼念了两日,她果然好了,开始吃喝东西,只是依然不说话。常常静坐着发呆。”     “后来一日。她忽然让她母亲带着家里值钱的所有东西搬离祖宅,她母亲自然不肯,她便以死相迫。贫尼当初记得很清楚。她只是反反复复的说,只一日,母亲,只这一日。”     “她母亲应允了。而她们家在那晚,被一场火烧的片瓦不存。连带了一整条街。索性她们家人财无缺。”     “后来贫尼走的时候,她忽然拉住了贫尼,跟贫尼说了一句话。”     “七月十六日莫上长江客船。”     “后来,果然到了她说的日子。贫尼原本按计划是要乘船过江,可是莫名想起她的话,终于多呆了一日。第二日便听说了昨日原本贫尼要上的那条船,在江中心沉了。”     慧果说完。静静的看着梦茴。     梦茴心里先是惊,再是奇,最后心一片片的凉了,她明白了眼前人说这话的意思,心反而静了下去。     在这片安静中,她的心反而飘远了,记忆模模糊糊,却忽然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阳光的午后,她在荷塘边想采荷做荷叶羹。     迎面走来的是颜时焕和颜时迁。     “皇帝竟然准了,这皇帝不是信道么?”     “大概是宠爱芳贵妃的缘故,听说芳贵妃胸前都缀上了一块粗布,不过是没了一个女尼姑,又不是亲人亡故。可真会做戏。也不知给谁看。”     不过是这寥寥几句,自己也从未放在心上。     不知为何此时会忽然想起来。     “慧果师太,曾经到过京城讲经么?还结识了宫里的贵人?”梦茴出声问道。     “京城……贫尼未在京城讲过经。更无结识贵人的缘分。”     出家人不打诳语。梦茴心里一松,果然是自己太紧张了,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     慧果看向梦茴的眼神却更复杂了,“贫尼是京城人士,被哥嫂赶出家门后便离京城了,后来听说哥嫂有一个女儿,如今在宫中成了贵人。”     梦茴再说不出话来。     僵直的背慢慢的,慢慢的柔软了下去,将头重重扣在地上,声音里有一丝果决。     “请大师解惑。”     慧果看着眼前女子的头顶,和虔诚的姿势,心里叹了一口气。     仿佛又看到那个瘦得不成人形的小姑娘蜷缩在床脚,梦里说的梦话,她就在她身边,她一句一句的慢慢听了。     她初初看着自己,眼神宛如洪水猛兽。     原是如此,是因为故人的缘故么。     “你起来吧,这一次,贫尼当真不知如何解惑了。来了就来了,不要问为什么,或许这世上还有你需要去偿还的债,还有未清的因果。万生万物都有自己的轨迹,是谓天道。”     “不急于求成,静观事成,不在了戏中,一切便会清楚明朗,你便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你需要偿的是什么。”     “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可以避免的,而有些事情,却只能由你去做,这不是非你不可的意思,而是,恰恰就是你。”     “你出去吧,不过是贫尼的几点忠告,你且听听。这些日子你若不忙,便来贫尼这里抄书吧。”     “你出去让门口的了色带你去经阁,让经阁的慧如给你找出《了凡四训》来,明日起你不忙的时候,便来我这里抄书。”(未完待续)     ps:唔,因为怕线会有些长,大家忘了这一节,可以小小剧透一下,慧果师太的话和这一世的男主出现因由有关系哦。     不过如果按照大纲来的话,只能在番外写明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姐妹设套互生妨 - 贵女红妆 - 浅郁     “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可以避免的,而有些事情,却只能由你去做,这不是非你不可的意思,而是,恰恰就是你。”     “你出去吧,不过是贫尼的几点忠告,你且听听。这些日子你若不忙,便来贫尼这里抄书吧。”     “你出去让门口的了色带你去经阁,让经阁的慧如给你找出《了凡四训》来,明日起你不忙的时候,便来我这里抄书。”     《了凡四训》。梦茴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听起来并不像是经书啊,终于没开口问,默默退了出去。     很快按照慧果师太的叮嘱在经阁找到了那本书,发觉这果然并非是一本佛经,这倒罢了,背后却还画了一个太极的标致。     是关乎道教的?     中午随意和欢之吃了些,正是阳光最暖热明亮时候,各个屋子都静悄悄的,想来是歇下了。     梦茴躺在床上,手里拿起那本《了凡四训》,开始迫不及待的读起来。     慧果大师让自己抄这本经书,定是有她的用意的,那样智慧广博的女子,隐隐道出了自己的来历,并未有一丝惧怕和嫌恶,相反,脸上是深深的悯然。     还邀自己去抄这本书,这本书里,有自己想要的答案么。     匆匆翻阅一遍,并不长,看到最后一页,心里却有了怔忡的感觉。     这是一个改命的故事,既说明了人命天定,可由高深之人推演出未来,又说明人力可更改命数,行善施善,会收获大的果报。福泽深厚。     梦茴似懂了什么,又仿佛依然懵懂着,一无所得。     下午,梦茴还是去了李夫人那里,待得了李夫人应允进屋,李夫人看见,露出十分欢喜的神色。拉了梦茴坐下。     有些。太热情了。梦茴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     李夫人心里却真心待见这个姑娘,“上午可是找到慧果大师了?大师可是解了你心中的惑?”     梦茴点头,又摇头。最后还是笑道。“见是见到了,不过这惑要慢慢解。”     李夫人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更惊讶,什么问题。连慧果大师一时半会都讲解不透?     这样想着,李夫人看着梦茴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喜欢。她一向喜欢聪明人。     聪明,且漂亮,就是上天赐给人的福分,眼见这姑娘两样都占。如何能不让自己喜欢?     “是呢,想来并非这世上每个问题都能有答案,有些问题越是深奥玄妙。这答案越是深不可测。”     李夫人这是随意的一句,梦茴却听到了心里。迅速看了李夫人一眼。     随后两个人随意攀谈几句,说是攀谈,其实不过是一个问,一个答,最后梦茴都有些脱力,这脑袋还没清明过来呢,怎么还摊上了这么多问题要回答,偏偏敷衍还不顶事,李夫人问的会愈加详尽。     直到梦茴已经喝干了第五盏茶,小丫鬟要出去烧水的时候,李夫人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太热情了,吓到了人家姑娘不好。     “跟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也累了,便回去休息吧,日后有空再来多陪陪我说话。”     梦茴如释重负,应声退了出去,心里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出门正想去外祖母那里坐坐,便好好回去歇歇,却见徐盈芳葛如槿两个人迎面走来。     “刘姐姐。”徐盈芳亲切的打了一声招呼。     梦茴只是牵起嘴唇笑了笑,再不理会。     “咦,刘姐姐这是从哪来的,怎么没和欢之一起去爬山玩?”徐盈芳看了一眼梦茴身后,诧异的问了一句。     梦茴听见是欢之,皱了皱眉头,“她爬山玩去了?”不是吧,她出来的时候那丫头还在睡着呢,看起来身上酸疼的厉害。     “可不是么,我看她爬山玩的挺带劲,估计都走了好远了,要绕到对面月华山上了呢。”     这丫头,身上酸疼看样子是好了,一点也闲不住!     关心情切,梦茴点头便改了方向,往庵外走去,甚至都忘了先回去看看再说。     徐盈芳拉着葛如槿,眼神晦暗不明,“如槿姐姐快去叫翎月姐姐来,我去叫长姐,一会儿有热闹看了。”     “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好。”葛如槿面色有些犹豫。     徐盈芳眼珠子转了转,“怕什么,就我们过去,最多吓一吓刘姐姐就是了,别人可不会知道的,我们方才不是说好了么?”     葛如槿释然的笑笑,“好,那我去叫翎月姐来。你去找盈钰姐。”     徐盈芳点头便去了,忽又想到了什么,扭头道:“就和她们说我们是随意看到的,想跟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提前约好的。”     “你放心,从小不都是我们俩一起闯祸玩闹的么,什么时候让她们知道过。”说着葛如槿还眨了眨眼睛。     徐盈芳便笑了,放下心,去找长姐。     葛如槿看着徐盈芳背影远去,脸上的笑意却慢慢的淡了,自言自语道:“从小都想了法子让我背黑锅,说得好听,不让人知道,若人知道了,岂不是又让自己平白遭了那刘姑娘的怨恨?”     这个妹妹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拿别人当傻瓜了。     全天下,只有她一个聪明人么?     脚步往官施翎月那里去,却先进了自己屋子,跟呆在屋子里的丫鬟蓝田道:“估摸着一刻钟后,你去翎月姐姐屋里还有盈芳妹妹屋里去一趟,找她们身边的丫鬟,就说她们的姑娘叫她们过去,顺便再去找几个女尼,就说我们不见了,让她们去寻。”     蓝田心里诧异,面上不露,应了下来。     “我们就在对面的月华山上,说是山,可以绕着走过去,前几日带着你走过。你记得路吧?”     “婢子记得。”     “嗯,你自己不用过去,让她们去就是了。”     这边交代完,葛如槿满意的出了屋子。     一会儿,怕会很有趣吧。     自己表妹一定想着让人知道这件事。     那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去帮一把。     梦茴并不知道,自己才出庵门不久。徐盈芳等四人便跟了出来。     她心里挂念着欢之。这丫头,许是睡醒了身上好多了便又要去跑跑闹闹的了,欢之的性子一直是这样。闲不下来。     想到徐盈芳方才说的那句“都要绕到对面的月华山上了呢。”     梦茴并不迟疑,看了看对面的山,并不远的距离,若是往南一直走应该能绕过去。抬步便寻了过去。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走的梦茴身上发汗。又累又热。     可是越走脚步却不敢停,她有些担心。     欢之身上应该还是未好全,走了这么远,会不会在哪里崴了脚。或者摔伤了?     又或者自己走错了路,欢之早就回去了?     心里猜测着,焦灼表现在了脸上。     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一会儿若是发觉欢之有事情,自己一个人怎么能带着她回去。     月华山日霞山离得并不远。相对而望,若是追究其跟脉,也是攀枝错节,唇齿相依。     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木桥,连接两座山。     梦茴想也没想的就跨了上去,木桥并不稳当,周围有细细的铁链,脚下是万丈深渊。     梦茴坦然的走了过去,心里却跳个不停。     这丫头去哪里了?     会不会是贪玩过桥,却失了足……     一想到这个可能,梦茴心口就疼了一分。     不,不可能,欢之她,定是能够过得来的。     给自己拼命打了气,梦茴又继续向前寻去。     却不知她的身影刚没过前方的树影,身后的桥上便有四个脚步轻快的丫头过来了。     “呕。”过了桥,一向胆子最小的葛如槿终于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表情苍白痛苦。     “如槿,怎么了这是?可是吓到了?上次你怎么都不敢过来的,这次过来了心里怕了?真不该勉强你的。”官施翎月弯下身子,关切的问道。     徐盈芳看着这个姐姐,眼神却闪了闪。     徐盈钰第一次来,过桥时候也有些害怕,看了葛如槿心里生了恻隐,便道:“不如你便在这里歇一歇,莫要去了,等我们回来一起走?不然让你一个人回去也不放心。”说着又看了一眼梦茴身影消失的地方,也有些担心,真不知她做什么去了,可别迷了路,一会得把这个姐姐也带回去。     葛如槿勉力道:“不要,我才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无妨的,一起去吧,那刘姑娘千万别出了事情。”     刚站起身子,身上便晃了两晃,又重新跌坐下去。     “好了,你别逞强,就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去一去就回来,听到没?”官施翎月看着这个柔弱的妹妹,心软了几分,好声好气的劝道。     “那好吧。”葛如槿抬头,给了徐盈芳一个抱歉的眼神,顺势坐下来了,手捂着胸口,,惊吓未消的样子。     葛如槿和徐盈钰又叮嘱了几句,这才一同去了。     却说这边,梦茴走出了清幽的岔道,却听见前面竟莫名响起了男声。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个,人声鼎沸的样子。     是结伴出游的男子么,那或许会知道或者见到欢之在哪里。     梦茴有些犹豫,又看了看安静的没有声响的后面,有些犹豫和挣扎。     这般去见外男,若被传了出去,名声会受损吧。     可是,这里面谁又认识自己呢?     唯一重要的,是欢之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搬石砸脚累名声 - 贵女红妆 - 浅郁     结束后,慧果大师施礼,先行离去了。     梦茴还犹如梦中有些恍惚。     想起方才慧果师太讲的那个道士的故事。     “那道士炎炎酷暑下赤足行走,干渴疲累,看前面有家人出葬,便去讨碗水喝,”     “那户人家很爽快的给了他一碗水,却是一碗冒着热气几乎端不住的水,上面还撒了一层麸皮。”     “这不是捉弄人么,道士心里气极,便对那户人家的这人说了自己名讳,因极为有名,主人十分激动,那道士便给那主人指了一处地,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将人葬在这极好。”     “道士名声极大,主人深信不疑的将人葬了。”     “道士冷笑离去,那是一块风水恶地,若是家里有人葬在那里,会为家门招致不幸,甚至断子绝孙。”     “数十年后,道士再经旧地,想起当年那事,便想去看看结果,却见那户人家依然在,却不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败落不幸,反倒是看起来更加显赫高贵,门庭若市了。心里十分诧异。”     “再去看那块自己亲自选的风水恶地,却见那里水土丰茂,高树庇荫,一个恶地竟生生发展成了一处宝地,真正的宝地!”     道士心里暗暗称奇,在座的众人脸上也都疑惑起来,梦茴也是如是。     慧果师太沉静的眼神扫过了众人面上,继续开口。     “世间种种,皆有因果,你们看似是知道了因果,却又觉得果与因并不般配,是么?”     “那户人家原是大善之人。虽忙着出葬,却不拒绝道士一碗水的请求。”     “因未有现成的凉水,只有刚烧开的热水,生怕道士心急口渴烫了喉咙,于是就又撒了一层麸皮,意思是让道士不急,慢慢喝。”     “虽行了善。却不说。因着这份细心的善意,纵然风水恶地也能被改成风水宝地,最后越来越富贵荣华。这是他们应得的。”     “这,便是真正的因果,不差分毫,不受人累。皆出于前因。”     “绾绾,绾绾?”梦茴的手臂被晃了晃。这才醒过神来,听见外祖母在叫自己。     “这丫头,竟听得怔了,难为你听得这么认真。可不跟你的几个妹妹似的,跟个猴儿似得坐不住。”徐老太太见梦茴抬起头,眸子里还有几分迷茫之色。不由得打趣了一句。     慧果师太一走,这屋子里的女眷们也都活了过来似得。气氛松了不少,有几个夫人也都看过来,其中一个慈眉善目穿着烟青色比甲,手腕上一个通体翠绿欲滴的镯子的夫人笑道:“可不是么,我方才可是瞧见了,老太太您这孙女可不一般,听得认真的紧呢,现在的小丫头,有几个能有这样的耐心和聪慧?”     “李夫人这可说错了,这位可不是徐老夫人的孙女呢,是京城来的外孙女。”     徐老夫人,坐在靠近门边位置的官家老夫人窦氏不由得冷笑一声,看向徐老太太的背影有几分讽意。     倒是抬举这个老家伙了。     “徐老夫人,原来就是徐阁老的妻子啊,果然是诗书世家,您这外孙女更是把这屋子里别的丫头都比了下去,瞧瞧,一个个都耐不住起身先跑出去了,倒是您这个外孙女,竟听入了神。”那夫人听了人介绍,态度十分谦和。     脚步一步已经迈出门外的徐盈芳和官施翎月闻言,身子停顿了片刻,脑海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刘梦茴,到底没回头,襦裙被轻轻放下,若无其事的相携走了。     也有热心的给徐老太太介绍,“这是江浙布政使李大人的夫人,这只是第二次来,老夫人您没见过。”     徐老太太又和李夫人相互见了一番礼。     李夫人便拉过梦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笑着道,“外孙女,那便是刘梦茴刘姑娘吧,还别说,我前些日子从京城娘家回来,刚好听说了这刘姑娘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就见上了,我刚听说的时候可没少为刘姑娘叫好呢,虽然是个女子,也是有心性有意气的。”     徐老太太听人夸梦茴,心里也乐,眉眼弯弯带笑,皱纹就要开出一朵花。     梦茴从方才思绪中一下子被拉入了凡世一般,重新适应着这个喧闹的世界,面上带笑,举止有度,说话得体。     众人又都夸赞起来。     出了院子,李夫人看起来极是喜欢梦茴,要拉着梦茴去她那里坐一坐,江浙布政使,从三品官,特别还是江南这样富庶地方的,自然需要好好巴结,这布政使夫人能与人主动交好,在人看来都是天大的好事。     李夫人其实也只是心里生异,她方才听的时候都有些犯困,目光游移,到了那小丫头身上,却见那小丫头跪坐的笔挺,眼睛一眨不眨的听着慧果大师的话,眼神一闪一闪,充满着慧黠。     一向以聪明自负的李夫人,最喜欢聪明人。更看了看同龄岁数的小丫头们,要不昏昏欲睡,要不来来回回的调整着坐姿,一副怎么都坐的不舒服的模样,那个丫头便显得更加难得。     因此想拉着进自己房子,好生盘谈一番,问问她听进去的感悟,或许这便是佛家说的慧根吧,她想知道这慧根种的多深?     徐老太太也点头,并不回绝这件事情。     梦茴却敛容正色的向外祖母和李夫人福了福身子,“外祖母,李夫人,真是抱歉了,我方才听了慧果大师讲经,心里有许多疑惑,还想立刻去请慧果大师解惑,李夫人,我下午去您那里可以么?”     徐老太太和李夫人不由得对视一眼,皆不惊反喜,方才听故事一样听了许多道理,大概无非也是让人多行善,积善德的,她们这些人听听,平日多多留意注意也就罢了,讲的并非什么奥妙的,怎么这丫头反倒还有疑惑?     但有疑惑定是好事。     慧果师太以前最喜欢为人解惑。     “惑,思,辩。是一个人认知思考的过程,必不可少。”这是慧果大师以前说过的话。     徐老太太忙指了方向,“那是慧果师太静修的禅房,那后面便是住持师太居住的地方,她应回了这两个地方,你便去吧。”     李夫人心里也打消了原本的一丝怀疑,以为这丫头是在装样子,毕竟她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有听得累了困了的时候,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因此也怀疑梦茴并未听,只是在装样子。     现在看梦茴认真而有些焦急的样子,心里更是对这小丫头服了,“快去吧,下午我在房里等你。”     梦茴点头便去了。     她是真的焦急。     因为方才慧果师太说到了因果。     她一直有些混沌并不清楚的脑海里忽然蒙昧的出现了些光芒,只是那光芒被层层乌云遮住,还不能透至心灵。     因果,她前世今生,究竟是何因何果?     慧果大师佛法高深,又见多识广,不知道是不是曾见过或者听闻过类似于自己这样的事情。     重来一生。     说起来如魑魅魍魉一般灵异诡谲,让人嗤之以鼻,有时候梦茴自己都有些怀疑,前生是不是只是自己做的的一场大梦。     她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     她听过黄粱一梦的寓言。     她分不清了。     佛家因果轮回冥冥之中命中注定有天意。     那她此生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只为不蹈前生之覆辙,如今这般,算不算改命了?     风水能改,命呢?     为此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清楚自己,绝非善男信女之类,并未做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善事。     唯一能得,也只是不苛待下人,时时挂念身边人罢了。     这是私心,这不是善。     这更不是自己能重来这一世的理由。     她乱糟糟的心,剪不断理还乱,只希望能有一个人给自己解惑。     只是快走到了慧果大师禅房的门口,梦茴脚步忽然停住了。     上一世她忍辱负重,如履薄冰般艰辛的,帮助父亲整垮了颜家!     颜家罪行滔天应为天理所不容!     这算不算自己做的善事?     这是不是便是自己有机会重来此生的原因?     梦茴心里如惊涛骇浪一般,心灵浮尘已久,早就想登岸。     若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她怎么会重来此生,经历这般灵异的事件。     天意为何如此厚待她?     “这位小娘子请留步,住持师太正在禅房打算静修,小娘子莫要惊扰了,若是想出庵去玩,那可是走错路了。”一个小女尼打断了梦茴纷杂烦扰的思绪。     梦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这个女尼一眼。     随即望向她身后的禅室。     “我心中有千万惑,今日得见慧果师太,聆听妙法,觉得妙不可言,因此还想请师太为我解心中千万惑。”     小女尼诧异的看了梦茴一眼,看见这般通体华贵礼数周全,又是能在慈慧庵居住听法的女子,自然是大家里的小姐。     什么时候这样的小姐,也开始真正认真的对佛法感兴趣了?     不会只是消遣自己或者主持的吧?     想着下意识的就想替住持师太回绝,却听里面传来一声慈祥沉静的声音,“既是心中有惑,便进来吧,贫尼也愿得闻一二。”(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香囊落入外家郎 - 贵女红妆 - 浅郁     想到上一世和欢之相依为命的场景,梦茴再不迟疑,径直走了过去。     见到果然有数十名年轻游客,正在一起结队联诗。     看到忽然从林荫处走来一个姑娘,众人皆惊了一惊。     这月华山上的广宁寺也是个十分有名的寺庙,尤其山上桃花林,濒临悬崖,美而险,是文人墨客最爱留诗的地方,久而久之,春日都会吸引一批年轻的文人。     正因如此,这里鲜少有女眷踏青,他们都未料到会出现一个女子,尤其看这个女子衣饰整齐相貌出挑,盈盈走来耳边环坠叮当,将女子的美展现的极致。短暂的沉默后都不由得哗然起哄。     梦茴脚步停了停,不知道欢之是不是被他们遇见了,那样子这丫头可是会羞恼吧。     想着给自己打气,上前浅笑开口,“不知诸位公子,方才有没有看到另一个女子来这里,或者是听到什么声音?”     “小娘子是来找人么?”     “我们可是只看到小娘子一人了,小娘子若是不嫌弃,不如来饮杯酒?”     “不知小娘子是不是走岔路了,有没有需要小爷的地方,小爷送你回去?”     ……     各种声音传入梦茴耳里,梦茴脸色未变,依然淡笑。     看来欢之没有来这里,罢了,先回去吧,或许欢之已经等在庵里了。     若没有,让徐府的护卫们来找一找吧。     梦茴转身便要离开。     手臂却被拉住了。     微醺的酒气染了梦茴衣袖,“小娘子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不如在这里陪陪我们,来给我们做个公证,究竟是谁联的诗好。”     身后又是一片起哄声。     他们中也不乏大家出身。自然知道这样是毁人名节,只是在酒后热闹的时候,难得见这样漂亮的姑娘,又一想这里也不会有别人看见,因此少了顾忌。     梦茴却见刚才自己来的路上走出三个人。     都是自己认识的。     徐盈钰姐妹,和那个官施翎月。     梦茴看到徐盈芳,心里忽然通透了。凉了下去。     连忙拂开身后的人。转眼看向来人。     “不用躲开了,我们都看见了。”     说话的是官施翎月,她被徐盈芳拉来。也是存了看戏的心态,谁还不知道这月华山是什么地方。     不过这刘梦茴是从京城来的,她或许是不知道。不过,谁让她是从京城来的呢。尤其是。谁关心这个。     这不,好戏果然上演。这可是能毁了刘梦茴闺名的事情。     那后面的男人们见到又来了三个小娘子,愣了愣,不过又哄笑起来。     “瞧瞧,又多了几位小娘子。”     “小娘子可是来选婿的?咱们这没结亲的哥儿可多了。”     徐盈钰听了耐不住。拉着梦茴的臂弯就往回走,没好气道:“还不快走,没被人说够闲话么?”     刘梦茴也欲走。脚步却又停了。     动了动耳朵,刚才自己没听清。这次可是听清了,有不少人从那边往这边走,似乎还在喊着什么。     而眼下其余三人皆在恼怒和看戏,并未听到。     梦茴看了一眼徐盈芳,凉凉一笑。     “盈钰妹妹先别急着恼火,我和盈芳妹妹有几句话说。”说着走向了徐盈芳。     徐盈芳以为刘梦茴是要和自己对质,也不慌不忙,她和葛如槿早就说好,皆不承认,刘梦茴又能怎么样。     这样想着,也跟着拉过了刘梦茴伸来的手,对徐盈钰和官施翎月笑一笑,“姐姐,我就去和刘姐姐说几句话便是了。”     刘梦茴拉着徐盈芳走了几步,隔开了徐盈钰和官施翎月的视线,装作怒气冲冲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盈芳笑着抚了抚鬓角,“刘姐姐是要和我说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装吧。     刘梦茴笑容更凉了。     脸上神情却更怒,拉住了徐盈芳的衣服,“我说什么你听不懂?”     徐盈芳笑了,“刘姐姐再说这样的话,我便不听你说话了。”     刘梦茴也笑,笑容里不复方才的怒气,“是了,你听不懂,那便算了。不过你别忘了,你徐家二小姐的身份!”语气刻意在身份上加重,足以让身后的男子们听到,说完整整衣衫,就往徐盈钰那边去了。     徐盈芳脸色怔忡愣了愣,到底是十几岁的姑娘,还未曾反应过来,而慈慧庵的女尼们和琴乐翠缕终于在这时候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大小姐。”欢之从众人身后走出来,慌忙跑向梦茴。     她在屋子里等大小姐不来,到处找不到,便去了徐家大小姐屋里,刚好听说翠缕和琴乐要去寻徐盈芳和徐盈钰,忙跟着一起来了。     梦茴看向欢之,一颗心终于沉沉落下,终于验证了自己猜想。     心里责怪自己,刚才怎么就不先回房看一眼去呢。     又看了一眼徐盈芳,心里冷笑,果然是知道了自己待欢之的心思不一般么。     所以才这样想着出阴招。     徐盈芳见到来的这群尼姑脸色立刻变了。     谁让她们来的??     徐盈钰拉过梦茴,“人找到了,回去再说吧。”     梦茴跟着离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     回到了慈慧庵,徐盈钰不敢隐瞒,要将这件事说给徐老太太听,官施翎月和半路遇上的不沾是非的葛如槿也想一同去看热闹,被徐盈钰两句话制止了,只得回去等消息。     徐老太太午睡刚起还有些糊涂,一下子就清醒了。看着这两个孙女一个外孙女的,就有头疼。     “你说什么?你刘姐姐去对面山上,碰到了一群男子,还被起哄调戏?然后你们还被去寻找你们的慈慧庵女尼们看到和外男厮混一起?”     徐老太太只觉得自己不过是睡了一个午觉罢了。     难道是自己起床的方式不对?     “我方才已经嘱咐了官家妹妹和葛家妹妹不说出去,那群人也不知我们的身份,至于庵堂里的女尼们,料想也不会多嘴,祖母恐怕要再去嘱咐一声,应该就能被压下来了。”徐盈钰到底念着姐妹情分和徐府的名声,没想着为难刘梦茴。     徐盈芳撇罪,心里不悦,原本只是想着她们当场抓现,然后再由官施翎月葛如槿两个人将事情传出去,这样刘梦茴的名声只会更坏了。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见得能有什么好亲事。     不过若是连自己都扯进去了,还是将这件事瞒下的好。     徐老太太忙让水灵吩咐下去办了,又叹口气,“幸好是这些姑子们发现的这件事,不然还真不好办,绾绾你也是,怎么就跑到对面山上了?”     梦茴看了一眼徐盈芳,徐盈芳也正看着自己,眼睛里有掩藏不住的得意,她以为自己真的不敢说真的百口莫辩么?     笑话。     不过,此时确实还不到说的时候,一会儿若是没料错,还该有一出好戏。     水灵将徐老太太的话带给了那些女尼们,她们也都知道轻重,俱说不会外传,这边徐老太太才安下心,只是数落了梦茴几句。     这件事都以为要揭过去的时候,慧如师太却带着几个弟子上门了。     “阿弥陀佛,许老施主。外面来了外男,似乎有些事情要你们去处理下。”慧如师太进门先合十双掌行了礼道。     “外男?”徐老太太吓了一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来了几位公子,其中一个拿着一个香囊,说是你们徐府姑娘的,这亲自送上来了。”     徐老太太和徐盈钰皆以为是梦茴不小心掉的,吓得脸色都白了,这传出去女孩子的脸面可就没了。     “祖母,我出去看看吧。”徐盈钰咬了咬嘴唇道。     “你出去顶什么事,一起去吧,也好了解了解他们的来意。”徐老太太叹着气起身,经过梦茴的时候,手指着她,停顿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什么,率先出了屋子。     徐盈芳面上也跟着惊惧模样,内心却几乎开怀大笑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件事原本要揭过去了,却不想她自己疏忽要毁了自己。     出门的时候刻意走在刘梦茴后面,轻声道,“刘姐姐,这回可怎么办好呢,怕是姐姐有的受了。”     梦茴回头嫣然一笑,“是啊,怎么办好呢,若是我呀,怕是都没脸面再出去见人了。”     徐盈芳琢磨着梦茴的话觉得有些不对,手下意识的滑向腰间,仿佛少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可不是自己的香囊并着一个玉葫芦没了么!     徐盈芳这回是真正变了脸色,难道是自己疏忽大意丢了?这怎么可能!     是啊,都不会这样疏忽,自己不可能,刘梦茴也不可能。     徐盈芳忽然想到了方才被刘梦茴拉在一边说话的场景,她惊慌失措又十分气愤的拉着自己,可是转眼又眉目平整半点火气也没了。     定是她做的手脚!     想着徐盈芳跺了跺脚,忙又追上去恨恨道:“刘梦茴,是你对不对?”     这回梦茴却是不理她了,跟着前面的徐盈钰走的不紧不慢。     徐盈芳下意识的就想要逃,她才不要出去丢这个人!     反正有祖母,祖母会为自己摆平这件事的。     梦茴发觉了徐盈芳的意图,转身盈盈一笑,大声道:“盈芳妹妹怎么走的这么慢,可得快点,祖母她都快到门口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烫手山芋无耻男 - 贵女红妆 - 浅郁     前面的徐盈钰停住了脚步。     “盈芳,过来,不要闹了。”徐盈钰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刘姐姐和盈芳都跟没事似得,现在还不知道闹什么呢!     徐盈芳看了一眼徐盈钰的脸色,还是默默的跟了上去,若是这时候自己跑了,只怕姐姐会以为自己心虚。     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想起最后刘梦茴专门点明自己身份,原来是这个用意。     当真是阴险!     不过自己只要什么都不承认就好了。     千万不要露了怯意。     若是刘梦茴将自己的香囊扔下,那那些人也都该以为是刘梦茴的香囊才是,怎么样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若是他们肯顺便说出是刘梦茴扔的就更好了,祖母就会知道自己偏疼错了人!     想着,徐盈芳倒是又有了底气,上前挽住徐盈钰的胳膊,往前走了。     徐老太太一路到了门口,果然见慈慧庵前站了几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正和旁边的几人说笑呢,纵然自己眼神不济,也能看出那东西是闺中女儿之物。     几个男子见到徐老太太出门,倒是有些心虚胆怯,往后退了退,思考着要不要走,待见到跟着徐老太太一起走出来的徐盈钰几人,手拿着香囊的人立刻停下脚步,不动了。     慈慧庵他纵然没来过,也知道能有资格入住在里面的,俱是富贵出名的人家,再一听徐府二字,还哪有猜不到的?     这次得了许府二小姐的香囊。若是能因此攀上一门亲事,那便是赚了。     自己乡试失利,一直顶着个秀才的名声,若是能让徐府老太爷指点几句,怕是受益匪浅,这徐家的女婿,做起来只要好处。     因此等徐老太太沉声问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的时候。那男子手里拿着香囊,向前一步给徐老太太做了个揖,“小生方才和友人在对面月华山上游玩。巧遇徐家二小姐,且还得了徐家二小姐香囊,这便送来了。”     徐老太太往后退了一步几乎没站稳,怎么回事。刚不是还是刘丫头的事情么,怎么这会子就成了芳丫头?     芳丫头的贴身之物还被这登徒子拿了去?     自己不过是睡了个午觉!     徐盈芳面色大变。忙上前一步:“你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那香囊也不会是我的!”     说完看了一眼刘梦茴,道:“你可要想仔细了。这香囊究竟是谁扔下的?”     刘梦茴明白徐盈芳的意思,不由得嗤笑一声,她还不明白这男人为什么会敢上门来。     是因为得知徐府名声。而生了不该生的念头。     因此只要他上门,就是为了徐盈芳。怎么还会抖露出真相?     果然只见那男子上前一步,竟温柔的盯着徐盈芳,说道,“自然记得,二小姐在小生面前说了您的身份,还将这香囊偷偷扔给了我,我怎么会忘了?”     什么!     竟然有这么无耻的人!     几乎同时,刘梦茴和徐盈芳的心里立刻咆哮道。     梦茴都未曾想过居然会有这么无耻的男子,这样高超的领会了自己的用意。     这就是神一般的队友啊。     原本顶多以为这些人中定会有一个贪慕富贵的,那也最多只是借口捡到徐盈芳的香囊,谁知他居然这样说道。     马上,梦茴又浅浅的笑起来。     只是同样有这想法的徐盈芳简直要疯了,看向男人,面容白净,五官端正,不过,也仅此了。     也只是五官端正而已。     他怎么就有脸说?     徐老太太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孙女,但明白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回过脸对那男子道:“口说无凭,我们府的姑娘也说了,这并不是她的东西,怕是你误会了,我们徐府的姑娘,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泼脏水的。”     说着,眼神扫过那几个男子,其中有几个躲闪着低头,唯有那个那香囊的,依然沉稳的淡笑着。     “这香囊上还绣了一个芳字,若是你们不认,那也罢了,我便日日守在门口,拿着香囊问这来往的女客们,这究竟是谁的物事。”     徐老太太和徐盈芳皆白了脸。     徐盈芳才想起来,自己屋里的东西生怕会与徐盈岚的混在一起,因此两个屋子的丫鬟都有习惯在各自的东西上绣个名字,这习惯已经由来已久,久到徐盈芳都要忘了。     若是拿着这绣着自己名字的香囊大肆宣传,自己哪里还有名声可言。     “你再胡说,我就让人拖下去打死你个烂舌头的!”徐盈芳再忍不住,厉声骂道,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看戏的刘梦茴,更是气苦,拉了刘梦茴便来质问道,“给你香囊的是不是这个人,明明是她先见的你们!”     刘梦茴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裳,便一脸委屈的对徐盈芳道,“盈芳妹妹,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那男子也道,“是啊,明明是你一直看着我,最后还扔给了我这个东西,还告诉了我你的身份,怎么现在不愿承认了。”     徐盈芳无语,若不是知道刘梦茴在扬州无亲无故,她真的要以为这两个人之前认识,来给自己挖坑的。     不对,若说挖坑,一开始有心算计的人好像是自己……     徐老太太也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孙女,无论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也不该为了推诿将自己的姐妹拉下水。     “徐老夫人,徐二小姐,我当真是没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不知道徐二小姐还愿不愿意收回去?”     徐老太太瞥了一眼在慈慧庵门边围着的一群看热闹的女子们,不接,这香囊若真是被他拿去了,那便是将女子的闺誉都给了他。     可若是接下来,那不就是默认了盈芳与这小子私相授受的事实?     眼下那闺中之物,俨然成了烫手的山芋。     徐盈芳已经冲过去夺过了香囊,顺便重重的甩了那男子一巴掌,“真是不知羞,捡了我不小心落在那里的东西,跑到这里来说道,赶紧滚!”     男子眼神阴郁了一下,随即又明媚的笑起来,宛如春风,“那在下就告辞了,记住,我叫贾文奎。”     徐盈芳已经羞愤交加的往庵里跑去了,却发现庵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都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笑话,一跺脚,冲进了为她自动让开一条路的人群中,转眼又消失在人的视线内了。     徐老太太也沉着脸和徐盈钰刘梦茴几人往回走。     刘梦茴望了一眼身后,在没人看到的时候露出了一丝笑容。     贾文奎么,倒是个有运气的。     只是这看似泼天的富贵,却不是谁都有福分得到的。     徐老太太再没有了听经的念头,也没脸面住在这里,更怕那小子再生出别的是非来,晚上便收拾了东西,众人要往回走。     客气的与出来送行的师太们打了招呼,在许多夫人小姐们诧异和八卦的眼神中,徐府的人皆离开了慈慧庵。     轿子里,徐盈芳的泪一直没停下来过,时不时的看一眼自己,目光宛如仇敌。徐盈钰只是轻声安慰着,“好了,这件事也许就完了,你不必担心,他难道还敢去求娶你不成?”     徐盈芳一听,眼泪更是汹涌,她不过是年龄小一些,又不是真的蠢。那人若不是为了求娶自己,岂会说出那番话?     就算自己不嫁给他,自己这名声也要完了。     这一切都怪刘梦茴。     趁着徐盈钰下车解手的时候,徐盈芳抬起手便要狠狠给刘梦茴一个巴掌,刘梦茴哪能容得下这手掌落下,一把抓住,轻蔑的对徐盈芳笑道,“盈芳妹妹,你还是安分些好一点,别平白无故招外祖母讨厌了,还有,也劝你不要再给我玩什么花招,你的那些伎俩,在我眼里,不够看。”     徐盈芳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等徐盈钰上来的时候,哭的更加厉害了。     于是等众人天黑匆匆回府,徐老太太请徐老太爷和徐府二爷徐蓦和二太太官氏过来的时候,徐盈芳的眼睛依然红肿着老高。     “发生了什么事,母亲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徐二爷看见女儿肩膀尤自颤抖,不由得问道。     徐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将她午睡起来听到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旁的官氏坐不住了,不由得出声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母亲,咱们家盈芳一向最自重,断不会这样的。”     徐老太爷未开口,看了一眼徐盈芳,皱起了眉头。     “我自然知道盈芳的性子,她是我的孙女。”徐老太太叹了口气,“可能是盈芳这丫头无意落在那里的,可是那人非要张扬出这件事情,弄得慈慧庵那些夫人小姐们都知晓了,分明是打着别的心思。”     “贾文奎?听都没听说过!还想打我们盈芳的主意,做梦!他真敢上门,我们就打走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官氏立刻骂道。     “行了,你少说几句。”徐蓦本身已经不悦,一听官氏的声音,更加不耐烦,不由得开口责备。“我们若真将人家打出去,那芳儿的名誉还要不要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风言风语是谁传 - 贵女红妆 - 浅郁     徐老太爷未开口,看了一眼徐盈芳,皱起了眉头。     “我自然知道盈芳的性子,她是我的孙女。”徐老太太叹了口气,“可能是盈芳这丫头无意落在那里的,可是那人非要张扬出这件事情,弄得慈慧庵那些夫人小姐们都知晓了,分明是打着别的心思。”     “贾文奎?听都没听说过!还想打我们盈芳的主意,做梦!他真敢上门,我们就打走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官氏立刻骂道。     “行了,你少说几句。”徐蓦本身已经不悦,一听官氏的声音,更加不耐烦,不由得开口责备。“我们若真将人家打出去,那芳儿的名誉还要不要了?”     官氏听了,一下子像是泄了气一般安静了下去,是啊,若不将哪家人安抚好,那家人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女儿哪里还有名声可言呢,这也快到了该及笄的年纪,哪家人还敢要呢。     “那你说怎么办吧。”官氏声音弱了几分。     徐盈芳眼见母亲父亲都为难起来,心里惶恐更甚,她可不要稀里糊涂的就被嫁出去!更不要被毁了名声!     再看罪魁祸首刘梦茴在底下安静的捧着茶,面色波澜不惊,心里更气,几次想要冲出去在众人面前揭穿刘梦茴,只是一想到最先的确是自己引着刘梦茴去的,若是刘梦茴反咬自己一口,而葛如槿见事情闹大不敢再跟着自己一起隐瞒,那只会给自己惹来祸事。     一会儿还是和母亲单独说这件事情吧。     徐蓦又哪里能想出什么办法,这实在是太被动,完全是要看对方是什么态度。     “好了,今日晚了。你们母亲又才回来,都下去歇着吧。”徐老太爷终于开口说话了,“具体该怎么办,回去都好好想想,等过几日再看吧。”     “慈慧庵的那些人都看到了这件事,不知道现在怎么笑话孙女呢。”徐盈芳委屈的流眼泪,想让祖父答应去平复那些风声。     徐老太爷却丝毫不理会泪眼盈盈的徐盈芳。率先起身进内室去了。     官氏只得领着徐盈芳回望杏苑。徐盈芳哭哭啼啼的将刘梦茴拿了自己身上的香囊的事情告诉了官氏和徐蓦。     徐蓦皱眉,半信半疑。     “刘丫头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月华山上去?她平日看起来是个稳妥的性子。怎么这时候犯糊涂。还有她拿你的香囊做什么?”     官氏却立刻信了,咬牙切齿道。“你方才怎么不和你祖父祖母说清楚?我早就看出来那丫头是个祸害!”     “女儿不敢说。”徐盈芳的眼神有些躲闪。     “怎么不敢说!可是你祖母路上为难你了?”官氏气道。     “不,不是,是女儿将刘姐姐约去玩的,只是出来的晚一些。等急急忙忙带着翎月姐姐和长姐她们过去的时候,找不见了刘姐姐。我们都很着急,结果一路往后山走去,最后才看到刘姐姐,刘姐姐遇见了外男。心里忿忿不平,才抢了女儿的香囊……”徐盈芳想好了说辞,又低声哭泣起来。     “你看看你的好外甥女。稳妥,那都是在你们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我早就说了,你外甥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官氏听了立刻横眉对徐蓦说道。     “那你怎么不和你祖父祖母说清楚?盈钰也真是的,她刚才怎么也不说。”徐蓦皱皱眉头,不理会官氏的话。     “女儿害怕被责骂,毕竟这件事情有女儿的错,女儿若是不迟到按时去就好了……”徐盈芳一面说着,一面哭得更厉害,“她偷女儿的香囊,女儿一开始并不知道,因此几个姐姐也不知道这件事。”     “行了,别哭了,看到就烦。”官氏又是心疼女儿,心里又是一肚子气,自己在刘梦茴那里吃了一亏不说,一向懂事乖巧的女儿都被那刘梦茴算计了,她心里怎么会不生气。     徐盈芳抽噎着肩膀一动一动,却不敢出声了。     “好了,拂柳,送二小姐回去,这件事情不许传出去一分一毫,你和拂平都得烂在肚里,听到了?”     拂柳拂平连忙点头。     官氏却想到慈慧庵那些贵女们都听到了这件事,更是郁闷,拂了扶额头,连连叹息。     徐盈芳乖乖的跟着拂柳回去,徐盈岚便来看望徐盈芳,徐盈芳又拉着徐盈岚哭了一通,顺带说了刘梦茴的不是。     徐盈岚并不清楚事情经过,她虽然和徐盈芳同吃同睡,很少有红脸的时候,感情还算不错,可是在外面,无论是长姐,还是二姐姐都很少再理会自己和徐盈瑛了,她们害怕被人看见同庶女一起丢了面子。     徐盈岚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因此在外面也主动和两个嫡姐保持距离,不愿意无故的招人嫌弃。     因此初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和徐老太太一样惊讶的。     听了徐盈芳将罪责引到刘梦茴身上,也并未全信,但还是依着徐盈芳的心意说着好听的话,内心里却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真的是葳蕤居的刘姐姐做的这件事么。     那倒是个有趣的人。     只是为什么呢,她不过是外来之客,怎么敢就与父亲母亲叫板呢?     母亲,可不是心胸宽广有长辈样子的人。     就是因为她那叫做欢之的丫鬟被母亲打了么?     徐盈岚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竟觉出了几分刺激和新奇。     也因此有一个想法在心里慢慢成形。     等徐盈岚走了,徐盈芳立刻擦干眼泪叫来翠衣,“吩咐你的事情都做了?”     翠衣忙道,“都听二小姐的话,将话传出去了。”     “很好,”徐盈岚的眼睛尤自红肿,面上露出了笑容,却再不是以往天真憨厚的模样了。     “刘梦茴,在这个家里不就是仗着有个老太太护着她么,我就让她在老太太面前失了宠,看她还怎么在这徐府立足!”     第二日,梦茴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场好觉,并没有人来打扰。     因此也并不知道葳蕤居里早早便来了客人。     水苒面色阴沉的冲进了葳蕤居,从水云的房间里找到了她。     水云看见她有些吃惊,徐老太太带着众人不过两日便去而复返,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虽然刘姑娘并未告诉自己,但料想应当不是小事。     因此看水苒来,以为是与那件要紧事有关,忙问,“你怎么这会儿救过来了,老太太那里不需要人了?有什么要紧事么?”     水苒看着水云,红了眼睛,憋着气问她,“是你将那件事传出去了么?”     水云一愣,不知道水苒说的是什么。     水苒看水云表情无辜,心里恼怒非常,“都这时候了你也别和我装了,若不是你,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人都去了慈慧庵,就只剩了你在府里,还能是谁传出去了?”     水云虽然一头雾水,但见水苒气愤非常,有些担心,忙拉着水苒的手让她坐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好好说,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     水苒和水云一起做事也有不少日子,知道她是个心底赤纯的,看她见自己面色坦然毫无愧色,心底也打起了鼓,难道不是她说的?     想着便坐下去,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好姐姐,我真的没法活了,现在满府的人都知道了我与他的事情,连二太太都问我话了,虽然没直接处置我,说是要问老太太的意思,但老太太又岂能容得下我这个名声不清不白的人?”     水云一听便想到了前事,面色也郑重起来,“难道你说的是,那件事?天哪,怎么就传出去了,你要相信我,我半点也不知道,更没跟别人说起!”     “不是姐姐,又是谁呢?”水苒心里依然存了疑心,“那刘姑娘是怎么将这件事传出去的,难道是菊色菊盏?”     “怎么就是刘姑娘传的。”水云也有了几分脾气,“刘姑娘许久没提过这件事了,我猜她和我一样,都忘了呢。”     “那姐姐有没有告诉刘姑娘,欢之的事情是我传出去的?”水苒小心翼翼的问着水云。     刘姑娘连二太太的面子都不给,若是知道了那件事还有自己的一份,又岂会放过自己?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卖友求荣的人么!不要说我并不在刘姑娘身上报什么希望,只求伺候着不出差错就好,就说就算我是想百般讨好刘姑娘,又怎么会拿着你的事去说?那件事刘姑娘压根不知道是你。”水云见水苒对自己丝毫没有信任,也不由得伤心,甩开了水苒的手。     水苒迟疑了片刻,“或许你不说,难道刘姑娘就不知道了么,那日我来的时候,菊色菊盏也是在的……”     水云听了心中也是一凛,生了疑心,但是面上仍然严肃道,“我不相信刘姑娘是那样的人,何况你也说了,她都去了慈慧庵,哪有时间理会这件事请,你莫要多想,还是回去多求求老太太,老太太心软……”     水苒看着水云,终于起身了,“我知道了,是我误会姐姐了,我给姐姐道歉。”说完便出了水云房间的门,匆匆跑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媒人上门遭叱骂 - 贵女红妆 - 浅郁     水云也沉着脸出去,却看到门口菊盏正拿了花洒在浇水。     “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水云问道。     “姐姐出来了?我是刚来,浇水回来看这里还有盆美人蕉,便顺带一起浇了。”菊盏笑盈盈的答道。     水云“哦。”了一声,心里的疑虑却再挥之不去。     水苒心里急的发慌,原本是想等老太太回来了,求个情,哭一场,好歹别赶自己走,可是昨晚老太太回来的忽然,虽然让伺候的人出去了,可是任谁也都知道是出了事情,怎么还敢去老太太那里哭。     但愿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情才好,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的事情。     水苒紧紧抿着嘴唇,思量再三,还是迈进了长春阁的门。     这一日,在水苒的忐忑不安和徐府众人紧皱的眉头中度过了。     等到第二日,有贾姓人家托了媒人上门求娶徐家二小姐徐盈芳,徐盈芳等人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竟茫茫然生出了一种终于等到了的心理。     并不是休沐日,徐蓦不在府里。     老太太和官氏亲自见得媒人,是扬州库吏的夫人,平日交往甚少,来了徐府神色十分激动,东望望西望望,又对长春阁会客厅内玛瑙水晶做的果盘爱不释手的来回摆弄,一个劲儿的说,“哎,这么贵重的东西,摆这里也不怕摔了砸了,那可就可惜了……”     徐老太太和官氏都稳坐不动,看也不看她。     库吏夫人便有些不高兴,想到贾家给自己说的事情,心里冷笑,还装什么清高。自己家里的丫头都和人私相授受了,当真管教不严,看上去还是什么大方之家,其实不过尔尔。     于是便开口说起正事,笑着道,“是贾老爷托我来的……”     那边徐盈芳听说了这个消息,在望杏苑坐立不安。原本母亲让她在这里等着母亲。可是徐盈芳心乱如麻,哪里还坐得住,终于还是决定去长春阁探探消息。     一路上心慌乱不已。跳个不停。     若是自己因为想打击一下刘梦茴,就把自己搭进去了,那她只怕再无脸面对刘梦茴,并非因为愧疚。而是输家对于赢家的不甘不愿不忿。     刘梦茴!     徐盈芳念到这三个字,几乎咬碎了银牙。     刘梦茴就在长春阁前。笑盈盈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徐盈芳,一面抚着鬓角,一面迎了上去。     徐盈芳看见,停下了脚步。带着几分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     要说服气,她对刘梦茴是万万不肯服气的。     刘梦茴这样走来,却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妩媚和美丽。那是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想要都会羡慕嫉妒的东西。     真是让人讨厌的人,徐盈芳看着走近的人。再次咬牙。     “盈芳妹妹是要去看外祖母么?那真是不巧,外祖母和二舅母在会客厅商量事情呢,正是和盈芳妹妹相关的大事呢!”刘梦茴主动对徐盈芳说道。     徐盈芳再难维持以前那样的笑容,冷下脸道,“那还要多谢刘姐姐关心了,这番恩情,我来日必定涌泉相报!”     刘梦茴忽而笑了,笑出了声,看着徐盈芳,眼神却是漠然的。     她不喜欢玩心计,但是她想过的安稳,过得好。     她更讨厌的是,别人和自己玩心计。     “希望有这一日。”刘梦茴只是笑,“不过,若是盈芳妹妹想要探听什么事情的话,还是早点去的好,晚了,命运说不定就被决定了,自己还不知呢。”刘梦茴说完转身就走了,她只是为了来插这一柄刀子。     徐盈芳气的几乎呕血,现在却奈何不了刘梦茴,心里更惦记着自己的事情,再顾不得,便一步跨进了长春阁的门槛。     自然不能直接进去。     徐盈芳着急的要命,想了想,绕到会客厅的后面去,想偷偷的听些什么。     水苒见徐盈芳过去,忙向她招手,让徐盈芳跟着自己过去,原来水苒撤下去的时候,专门留了一扇窗户。     徐盈芳感激的握了握水苒的手,便躲在了窗户下面。     里面的话遥遥传进来。     “二夫人是不是拒绝的太快了,也没有问问孩子的意思,也许二小姐她心里乐意着呢,咱们作为人母的,有时候也该成全成全孩子的想法。”这是个陌生的声音。     “愿意个屁!”徐盈芳一听就听到了这一句戳心窝的话,简直气的要跳进去将这个人赶走了。     她想回忆回忆那人,却发现丝毫没有什么特征可以让自己记起那个人来。     再想起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人,陈熙,瑾瑜。     一笑一动,如沐春风,似松如玉,前途光明。     这才是该属于自己的良配!     “我的女儿,难道我还比不上杨夫人了解么?这话休要再提,盈芳任她嫁谁,都不会去嫁一个土地主的儿子!”     官氏的话让徐盈芳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又听到土地主这三个字,眉头皱的更深。     “二夫人这话说得,贾老爷也算得上家财万贯,良田百亩,这不是,那贾少爷也考中了秀才,这一家人就要出了个做官的,那贾家不但有财,还有了官身,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再说,二小姐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将身上的信物给贾少爷呢,贾少爷长的颇英俊帅气,一点也不像是出生乡下的,跟二小姐配起来,绝对不会委屈了二小姐。”     官氏再耐不住性子,一个乡下的土财主的儿子,居然还想娶自己的女儿?     秀才?秀才是个什么东西!     徐家三个儿子,两个都是进士!     更不要说徐家老太爷,几十年前可是先帝钦点的状元郎!     一群乡下人居然想靠着秀才翻身,做他们的美梦!     但是别想搭上自己的姑娘陪他们一起做梦。     想着,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杨夫人,我给你面子,才听你坐下说话,你可不要不明是非不分好歹!我说这件事情不行,杨夫人,你还有话说么?”     杨夫人正待开口,官氏立刻怒道,“有话你也给我出去说,平白在这污了我的耳朵!去告诉贾家的那个土财主,让他做梦想娶我们家芳儿。”     徐盈芳捂着近乎要跳出心脏的心,缓缓吐了一口气。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还是自己母亲能为自己出头。     她也算听明白了那日捡了自己香囊人的出身,乡下人,地主,财主,粗俗野蛮,她只要一想,心里就怄得慌。     母亲赶紧把这个死女人赶出去吧!     杨夫人听了官氏的话,一张脸面再也没有了。     杨夫人在扬州,凭着自己夫君的缘故,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又因为有一张巧嘴,颇能讨得那些贵妇人欢喜,因此贵人们也愿意和她多说几句,总的说,算得上也有人缘的。     还第一次有人给她这样的气受!     徐府,徐府又怎么样?就可以这样撕了人脸皮一点面子都不给?     想着火气腾地一下上来,站起了身子,“好,好,好。二夫人,老太太,我第一次来这徐府,才知道天下竟有这样讲道理,将礼节的地方,难怪二小姐的行为也那般超凡脱俗,竟是你们徐府的一惯教养了。希望你们不要有后悔的一天,怕是要你们亲自去贾府商量二小姐和贾家少爷的婚事!”说完径直出了门,头也不回的出了长春阁,出了徐府。     官氏这才坐下了,尤自一肚子火气。     “她那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徐府的不是咯?芳儿分明是被陷害的!”     徐老太太微微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你也是,你的火气也真大,我们不能好好和她说么,这样把人家赶出去,让人家没了脸面,怕是出门会乱说话。”     “我已经忍她胡说八道够久了!母亲觉得我做的不对,难道是想将芳儿嫁到那个乡绅土财主家么?”     “芳儿是我的孙女!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官氏,看来你的确气得不轻,还是回你的望杏苑好生静静心想想吧,这件事恐怕还没完,怕就怕芳儿的名声,这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啊,哎。”徐老太太开始是生气官氏的态度,可是后来想到徐盈芳,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哼,我们徐府难道还怕人不成,大不了芳儿不嫁在扬州了,这天下贵胄人家难道还少了?我们芳儿的条件难道还差了?”     这句话也说中了徐盈芳的心事!     是啊,谁愿意留在这个小小的扬州呢?     还有京城,大伯和大哥在京城,祖父在京城也有不少学生,那才是自己想去的地方。     自己若是让陈曦求娶自己,他定不会拒绝的,毕竟祖父对他有恩,尤其是自己家能够最大程度的帮助他的仕途。     想着,徐盈芳松了一口气,笑盈盈的转身,放下了心事。     看到了在一旁心不在焉的水苒,自然知晓她的心事。     “水苒,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徐盈芳拍了拍水苒的肩膀。     水苒一愣,随即眼眶红了。她没想到二小姐还有空关心自己的事情,她回来了求了水灵告诉自己,这才知道二小姐的事情,因此想着今日二小姐或许会来,特地开了一扇窗户。     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二小姐还没忘了自己!(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委曲求全换庚帖 - 贵女红妆 - 浅郁     “水苒,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徐盈芳拍了拍水苒的肩膀,带着关切和同情的笑看她。     水苒一愣,随即眼眶红了。她没想到二小姐还有空关心自己的事情,她回来了求了水灵告诉自己,这才知道二小姐的事情,因此想着今日二小姐或许会来,特地开了一扇窗户。     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二小姐还没忘了自己!     水苒刻意的讨好徐盈芳,的确是有希望徐盈芳替自己说话的想法,但并未抱特别大的希望,毕竟如今二小姐本人遇见了更加头疼的事情。     徐盈芳看水苒满脸感激的模样,半分都没有疑心到自己,心里十分畅快,刘梦茴让自己吃的这一亏也似乎没有那么难过了。     想到那刘梦茴自以为是的样子,徐盈芳心里就十分痛快,她以为她赢了么,胜负还未知呢!     “你放心,我一定与母亲说,先不让祖母知道这件事情。”     “二小姐。”水苒感动的唤了一声,眼泪就要掉下来。     “别哭,没事,我也先走了,这件事情你放心就是。”     水苒点头,忽然又想到水灵说的事情,不由得问道,“二小姐,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出门一趟竟遇上了这等登徒子。”     徐盈芳见水苒提起痛事,脸色变了一变,心里恼怒异常。     但转了转眼珠,立刻平复下怒气,将刘梦茴暗算自己的那个版本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我虽是迟到了些,却没想到刘姐姐这般记恨暗算于我,毁我闺誉。让我如何自处?”说着拿着帕子擦着眼泪。     水苒听得义愤填膺,原本她就怀疑是刘梦茴将自己这件事宣扬出去的,但对方是主子,自己是婢子,主仆有别,自己又能奈她如何?     可是没想到那刘姑娘竟然连一向和气善良的二小姐都这般欺负,实在是可恶!老太太简直就是养了一条白眼狼。白对刘姑娘好了。     “二小姐难道没有与老太太说这件事情么?”     “说这些做什么。都是一家姐妹,她在徐府本身就身份特殊,若是祖母因此迁怒刘姑娘。传了出去,还以为咱们徐府苛待外亲女呢。”徐盈芳装的情真意切,满脸受了委屈却又忍气吞声的样子。     “而且这件事情也怪我,刘姐姐也是为了她的丫鬟出气。毕竟我母亲打了她的丫鬟。”徐盈芳又补了一句。     这一句让水苒心一跳,刘姑娘定是知道了自己嚼舌的事情。因此将自己的事情宣扬了出去。     她对她的丫鬟倒是真心好,可是难道就要把别人架在火上烤么?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为何她就要为了她的丫鬟而毁了自己和二小姐的名声,难道她的那个丫鬟要比自己要比二小姐金贵的多么?     水苒只得叹息。送二小姐出去,心里却打定主意,有一天一定要想办法在老太太面前揭穿刘姑娘人前宽厚人后妖魔的形象!     徐盈芳再走出长春阁的时候。已经是身心通泰,无比的满足。     名声差就名声差。她以后又不会继续留在扬州这片小小的天地。     而刘梦茴,哼,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下的这步棋,将她和祖母身边亲信丫鬟推上了对立的局面。     比起刘梦茴,祖母无疑对伺候自己多年时时相伴的丫鬟有更多的信任。     挑拨了刘梦茴和祖母的关系,看刘梦茴还如何在徐府立足!     梦茴在葳蕤居里,安静的练着字。     她希望经过这次教训,无论是官氏也好,徐盈芳也好,都不要再生出为难自己的念头。     原本她是想着为难官氏,想办法让官氏渐渐失去掌权的资格。     可是在见过慧果大师后,若说无所悟也是假的。     “不急于求成,静观事成,不在了戏中,一切便会清楚明朗,你便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你需要偿的是什么。”     慧果大师的话还在耳边。     自己这江南一行,便是佛家里说的缘么,若是这样,梦茴还是希望自己多结善缘,而非恶果。     便静观其变吧,置身事外。     就在徐盈芳重新乐呵呵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以为那件事永远被放下的时候,事情的变化却出乎了意料。     那杨夫人回去之后不仅将徐家二小姐与人私相授受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外,还义愤填膺的编造出二小姐与贾家少爷心里相悦已久,奈何徐府家长不通情面,棒打鸳鸯,徐家二小姐可怜兮兮的都瘦的脱了一层皮,皆是为相思所累。     许府老太爷和徐府二爷徐蓦听了这些传言,气的拍案大骂,妇人逞口舌之能,诋毁徐府,简直不可理喻!     而徐老太爷那里求学上课的人也莫名的减少了不少,徐家养出了这么不争气的与人私相授受的女儿,就算再有学识再渊博,心也不正,心不正则术不正,不学也罢!     官氏开始强硬手腕压住这些事情,照常如旧的过日子。     可是就连徐府都开始窃窃私语,到处传着二小姐的事情。     徐老太太天天着急的拿着拐杖抵着地面,嘴里唠叨着,“真是作孽啊,女孩子这样的名声日后可怎么说嫁啊。”     官氏先是极力反对,最后渐渐,越来越是沉默。     终于,徐老太爷回来叫来了官氏和二爷徐蓦,让二人派人去贾家相邀。     官氏和二爷皆是沉默的点头。     商量定了这件事情,徐老太爷进了屋子休息,水苒进门收了各人茶杯,看到徐老太太,欲言又止。     徐老太太看见水苒像是有话要说,便没好气的问道,“想说什么就说,看你憋憋屈屈的样子,成什么体统?”     “老太太,婢子方才好像看到,葳蕤居刘姑娘身边的丫鬟欢之,在长春阁附近张望了半天呢。”     她了解徐老太太,知道她喜欢女孩子沉稳聪慧心思又纯净,最讨厌心里藏着许多事情却不说的。     徐老太太闻言眉毛皱了皱,是刘丫头在探听二丫头的事情么?     那她大大方方的来问不就行了,何必小里小气的还派丫鬟来探听。     只是心里的不悦并未说出来,眼睛一横,“姑娘们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们操心了?二姑娘出了事情,她这个做姐姐的多关心关心也是对的,不然总是有人要说她心里薄情。”     水苒忙应了一句“是”。     但心里知道徐老太太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了自己几句,代表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徐府派了人去贾家,贾家也不托大,贾家的太太立刻便跟着来了徐府,甚至还带了一个算命看相的婆子来。     官氏和二爷都在。     贾家太太从进了徐府开始,这嘴边的笑容便没停下来过,看着徐府奢侈繁华,眼神闪烁,心里惊叹。     见了官氏和徐蓦,笑着打了招呼。     徐蓦知道父亲的意思,并不敢违背,便正式向贾家的地主太太要了那少爷的名字。     贾家太太回答的很仔细,连生辰八字一并都说了。     也问了徐家二小姐徐盈芳的生辰八字和性命,当场便让带来的那婆子算了吉凶,一面给官氏陪着笑,“这是我们那里看相看的最厉害的人了。”     官氏和徐蓦面色皆不豫,但终究说不出什么。     女子的名声不能和男子比,男子三妻六妾,红袖添香实在不算什么。     可是女子若是牵扯到闺名闺誉,那基本就是牵扯到生死的事情。     徐盈芳若是烈性一点的女子,只怕早就一根白绫蹬腿不知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能对男方家说什么。     连脾气不好一向骄傲的官氏这次都不得不低头了。     那婆子装模作样的算了一通,便给两家人道喜,称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贾家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当场便赏了银子。     官氏不得不跟着赏。     贾家太太离去的时候,一并将徐盈芳的庚帖带了回去。     这般急不可耐,官氏和徐蓦简直气得发疯,却无可奈何。     贾家太太心情好,将那算命的婆子一起叫上了自己的轿子。     那婆子脸色倒是有些担忧,“我是按照太太吩咐说的,不敢耽误了太太的大事,只是我方才仔细算了算,其实这徐家二小姐与贾少爷,并不是十分般配,甚至有血光之灾!”     贾家太太心里一梗,忙问是谁的血光之灾,那婆子却是说不上来了。     贾家太太心里存了一根刺,但想起方才徐府的步步繁荣,宛如仙境,徐府那二爷和二夫人气度容貌,皆与自己日常打交道的人家大大不同。     又想起儿子的前程,便将周婆子的话放下了,再未对他人提起。     那边徐蓦和官氏面面相觑,一同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以禁足的名义,将徐盈芳圈在了她的云裳居。就是为了害怕这些风言风语影响了她。     可是既然这件事不得不定下来,那总要让徐盈芳知道这件事,再瞒不住了。     “罢了,我生的女儿,我养的女儿,便由我这个做母亲去说吧。”官氏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容颜明显憔悴了许多,再也不复以往的光鲜亮丽,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有了几分颓唐和老态。     徐蓦看到,心里也不是滋味,将官氏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说不出话,也是疲惫的一声叹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脱胎换骨非以往 - 贵女红妆 - 浅郁     “不,你们休想我嫁,我死也不会嫁给一个乡村地主家的!”     云裳居里,服侍的丫鬟们的都被官氏遣了出去,同住的徐盈岚也在官氏的指示下去沉苑看自己的姨娘了。     于是只剩下官氏,面对自己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     饶是她平日再心高气傲,再沉稳冷静,面对自己唯一的嫡女这般伤心愤怒模样,内心也是一阵凄惶。     她承认平日对女儿确实是疏于教导关爱和体贴,但是她心里从来都是以女儿儿子为重的,看着好端端的花容月貌的姑娘,却因为吃了别人的亏弄得名声尽毁,要去下嫁,官氏这一颗心也是难受极了。     可是难受归难受,官氏还是明白,若是自己露出一丝丝的软弱和妥协来,都会给自己的女儿以无限放大了的希望,让她不能够早日认清这个现实,因此保持了自己一贯的风貌。     “你必须嫁,不仅仅关系着你自己的名声,更是关乎着徐府,你是徐府的嫡女,万万不可这般任性。”官氏强迫徐盈芳镇静下来,扶住她的肩膀。     徐盈芳一向对母亲是敬畏的,可是今日,因为心里充斥着满满的不平之意,以及怨恨愤懑,竟连官氏的话都罔顾了,狠狠将手边的花瓶重重砸在地上。     “我说了我不嫁,除非我死,除非我死!母亲,难道你愿意看到女儿死在你面前,你才肯为女儿做主,才肯松口么?”     官氏嘴唇颤抖,竟一个巴掌重重打在了徐盈芳的脸上。     “大好青春,大好的姑娘。竟然会把这个不详的字挂在嘴边?我当真是白生你了白养你了?日子好有好多过法,坏有坏的过法,还能不过了?还能过不下去了?你给我好好清醒清醒,这人,你是必须嫁的!我也不瞒着你,你父亲和我刚刚已经给那贾家换了你的庚帖!”     在官氏异乎寻常的冷静和决绝下,徐盈芳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再不是自己哭闹就能解决的了。也不是自己以死相邀就能免去的了。     而是自己,必须要去的。     自己母亲,再不是自己的救世主。她是来通知自己这件事情的。     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只是通知这件事罢了。     一念至此,所有反抗挣扎的力气似乎都消失了,徐盈芳不由得跌坐在地。脑海嗡嗡直响,在大哭大闹后的失力后。徐盈芳从内到外衍生出深深的疲倦。     看着一地花瓶的碎片,竟产生了荒唐可笑的感觉。     官氏见女儿终于安静下来,也陪着女儿坐在地上,将徐盈芳揽在自己怀里。     “娘知道我的女儿心里委屈。娘不会忘记是谁害你至此的,你放心,刘梦茴。她休想讨得了一丝好处,她只会过的比你还不如!”官氏想起那个将自己女儿害到这步田地的刘梦茴。就是一阵咬牙切齿。     徐盈芳听到刘梦茴这三个字,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将头埋在官氏怀里,眼泪又掉下来,“母亲,女儿心里恨啊……”     “娘知道,不怕,我的儿,你以后尽管瞧着吧,先不说她,先说你,嫁给贾家也不是一丝好处也没有的,你不用远嫁,娘不用和你分隔这么远,可以时时看顾着你,而你更不会担心被夫家欺负了去,娘这次做足姿态,还有嫁妆,只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到了夫家,从下到上都将我们盈芳菩萨似的供着,谁也不敢欺负了你去……”     徐盈芳只是静静的听着,眼泪也慢慢的干了,眼睛里有枯涩发痒的感觉,不由得慢慢闭上。     若是她只是一个懵懂无知不知自己想要什么的姑娘便罢了,可惜她,从来都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那高高在上的地位,那遥遥威严的帝都,还有一个明媚鲜亮的夫君。     是众人艳羡的眼神。     是自家姐妹无论姓徐姓刘,姓官姓葛,都只有高高在上仰慕着的荣光。     她,从来都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官氏絮絮叨叨,抱着女儿说了许多,徐盈芳只是安静的听着。     官氏也发觉了自己的唠叨,好像很久没有说出这么多的话了。     “母亲,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徐盈芳将脸从官氏的怀里挣出,神色安静温顺。     官氏以为女儿听进去了,心里安慰女儿心里懂事,却又是更酸了。     这样好的这样聪慧懂事的女儿,原本配得上多少世家公子,却偏偏要嫁与一个乡下儿郎!     “只是母亲,毕竟我还未及笄,这婚事不如先定下来,等我及笄了再嫁过去吧。”徐盈芳甚至微笑了一下。     官氏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现在是不能嫁,你放心,在家的这些日子母亲再不会忙着别的事情顾不上我的好女儿了,一切都紧着你,你想如何便如何,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都不会亏了你。”     “知道了,母亲。”徐盈芳看着官氏,一双眸子,晦暗不明。     等官氏走了以后,徐盈芳缓缓的躺在了床上,有种失去全部力气后安逸安静的踏实满足感觉。     像是全世界都只剩了她一个人。     再也不用去面对加于她身上的那些是非非议。     可是徐盈芳终究明白,那是幻觉,该来临的都要来临,该面对的还要面对。     将这次的事情在脑海里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再想想之前,自己自以为聪明的那些举动,实在是,有些幼稚的可笑了。     自以为低调,却时时刻刻透露着张扬的明媚,自以为亲切,却没装多久就被刘梦茴看出了本心。     这次,自以为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好让刘梦茴失了女孩子最宝贵的,闺名。     可是说到底,自己也只有这样浅薄的想法罢了,不过是想看看祖母对刘梦茴失望的脸色,看看刘梦茴一惯冷静骄傲的脸上露出仓皇的狼狈来。     自己的心,竟是这样狭窄的一点点。     且看看刘梦茴,论心思之狠辣,论手段之利落,都比自己强不止一分两分。     她是要自己身败名裂!     甚至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这样做了,还能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自己,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自食恶果。     徐盈芳只是想着,心里却带着奇异的平静。     愤怒,恨意,所有情感在刚才都发泄的干干净净了。     徐盈芳此时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想着,脑海里捋清楚,带着涩意的眼睛再睁不开,陷入了沉沉的眠梦中。     很快,徐府二小姐与乡绅贾家大少爷订亲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版本却是年轻人的爱情战胜了长辈禁锢的故事。     虽如此,稍读了些圣贤书的秀才学子,或者老了的长辈,都在心里唾弃着这一对年轻人。     女子举动轻率,与人私相授受,甚至不知怎么蛊惑胁迫了父母同意,真是大大不孝之极。     而徐琰之这些日子除了细心体贴的陪伴着自己妹妹,便是一遍遍的去找自己母亲父亲,甚至祖父祖母,想看看这件事情是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就在全家人都屈服于外界众口给徐盈芳甚至整个徐府早成的不良影响的时候,终于松口订下婚约,惟独徐琰之心疼妹妹,一遍遍的试图改变长辈的决定,开始是顶撞,后来是劝说,而自己也跪了祠堂,罚了俸禄,甚至被下了禁足令,仍不能改变徐琰之的决心。     徐盈芳知道了哥哥为自己做的事情,心里又酸又暖,到底还是嫡亲哥哥会站在自己一边。     等徐琰之再次来云裳居的时候,徐盈芳亲自捧了茶,对徐琰之笑道,“哥哥,不用再去劝服他们了,他们不会改变主意的,倒是苦了你自己。过两年就要会试了,哥哥还是用功读书的好。”     徐琰之这些日子神色也是十分疲惫,喝了口茶,看着一如往常般懂事的妹妹,满脸满目都是心疼,“只是会委屈你,我的妹妹,配谁不好,却要去配那个登徒子。”     “哥哥,没事,我已经想明白了,你不必再去给母亲他们做工作,这些日子只要安心去读书,我便安心。”     徐琰之看着妹妹,一直盘桓在心中不去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这次,真的是刘姑娘算计的你?”这自然是官氏告诉他的。     徐琰之这些日子心里也苦恼异常,一方面不相信是自己妹妹做出那样轻浮的举动,一方面也不肯相信是刘梦茴算计了自己妹妹。     徐盈芳眼神暗了暗,笑容依然淡淡,淡却真,“因为那天只有刘姐姐拉着我单独说了几句话,我后来也想明白了,到底是我失约在先,刘姐姐心里生气是应该的,我也并未看到她拿了我的香囊,因此香囊也可能是自己活该不小心落下的,只是刚开始我心里太过愤怒了,才会和母亲说是刘姐姐做的。而我的身份,的确是刘姐姐情急之下唤出来了,也不怪她。”     徐琰之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下,忽略了自己妹妹语句里更高明的暗示,直接往自己最愿意相信和接受的那个可能去想了。     “我也想,该是你不小心落下的,这回倒是天降横祸了。”徐琰之又是释然又是怜惜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游湖二人初相处 - 贵女红妆 - 浅郁     徐盈芳垂下了眼眸,遮盖住了自己眼里的嘲讽之色。     看吧,自己的哥哥早就被那个贱人蛊惑了。     除非自己能拿出十分的证据,不然自己哥哥始终不会全信的。     而若是以前的自己,定会一口咬定是刘梦茴所为,哥哥口里纵向着自己,心里定是不信,若是再去与刘梦茴对质,让那贱人说出与自己完全两样的的答案,哥哥便会矛盾不知相信谁了。     那样自己兄妹,也会产生嫌隙。     这不怪哥哥,要怪便怪那个贱人。     不过她知道哥哥是个聪明人,这件事这段话总会在他心里反复回想盘桓,日后若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刘梦茴是对自己有恶意的,哥哥便会理所当然的将这件事也归在她身上。     自己要等的,便是这一天。     所以现在,她不介意用这样带着隐约怀疑的语句为刘梦茴洗白。     这些话,哥哥如今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可是总有能回忆起今日,想明白的那一天。     这样想着,徐盈芳心里也不再和哥哥计较,只是带着温情看着徐琰之。     “的确,所以很多事情或者是上天注定,哥哥不用再去和长辈们说了,安心读书就好,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把握。”     又过了些日子,徐府里的云裳居重新恢复了往常的和睦笑容。     徐蓦和官氏看了又是喜又是悲,这小小的姑娘,尚不知愁,并不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命运。     贾家未曾出过一个士人。     而从小知书达理的女儿,竟要去嫁给那样的人家。     而徐盈钰也因此这对这个妹妹多有怜惜。处处忍让着她。     比起祖母祖父给自己定下来的陈熙,妹妹无疑是要比自己可怜多了。     只是与上面人不同的是,徐府的寻常下人们,对徐盈芳的态度也不再想一起那样热络,倒是礼仪周全,周全中带着客气疏离。     这件事情被闹得莫说徐府,就连街头酒肆。都广为人知。找个人都能娓娓道来。     世代为士,书香世家的徐府,就算是仆妇。也强过那些人家的主子。     她们就算心里不敢这样想,可下意识的,还是与二小姐有了距离。     徐盈芳表面只做不知,一如往常般没心没肺的笑着。     就算见到梦茴。无论人前还是人后,也都亲切有礼的样子。     “刘姐姐。这还早呢,不如去我那里下几盘棋?”从徐老太太那里请早出来,徐盈芳笑眯眯的邀请着刘梦茴。     刘梦茴摇头,客气的拒绝了。     爱便是爱。很便是恨,刘梦茴不想虚与委蛇。     此时只有二人在,刘梦茴不由得多提醒了一句。“这里无旁人,盈芳妹妹不用撑着这样的笑脸。怪累的。”     徐盈芳依然是笑着,“刘姐姐的话,妹妹倒是不懂,以前妹妹任性不懂事,得罪了姐姐,姐姐还是不要往心里去。”     刘梦茴却懒得周旋,“姐妹之间,盈芳妹妹客套了,我回去了。”说完带着欢之转身就走了。     见走的远了,欢之才说道,“这徐二小姐是怎么了,刚从慈慧庵回来的时候,见了大小姐就跟有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这会儿倒又成了好妹妹,变化真大。”     梦茴笑了笑,并不答话。     心里却隐隐有了些奇怪的感觉。     以前的徐盈芳,虽然也是笑着,却时不时就爱向自己露出她的爪牙,并得意洋洋。     如今的徐盈芳,身上少了那些气质和虚浮,倒是沉稳起来。     笑容也不像以前那样偏甜带着几分假,反而是从容自然了不少。     看来这件事情,对徐盈芳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无破不立,徐盈芳本身就是心思多的,也有几分小聪明,只是毕竟富贵乡里长大,不知愁滋味。     如今知晓了愁滋味,被自己摆了这一道,日后行事,应当会十分小心谨慎了吧,再露出爪牙的时候,怕是不好应付。     梦茴心里一叹,但愿她休了这份心思。     不然自己,可就不分什么姐妹什么大小,一律奉陪到底就是。     “欢之,日后离徐二小姐以及她身边的人都远一些,这徐二小姐总觉得是越来越难缠了。”梦茴开头提醒欢之。     欢之连忙应了,又补充一句,“总之我只跟着大小姐就是。”     梦茴笑着点头。     春暖花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     徐盈芳在云裳居后面的荷塘边,向荷塘偶尔露出头的鱼们慢慢下着饵食,看鱼群聚拢逐饵。     身边是自己最信任的大丫鬟翠衣和翠缕。     “那边来信了?”徐盈芳搁下了手里的篮子,问道。     翠衣心里一凛,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看到后,将手里的信笺递给了二小姐。     徐盈芳慢慢打开信笺,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并不长的字句,然后慢慢的笑了。     手里轻轻一揉,然后蹲下身子,将手里的纸团浸在了水里,很快,上好的宣纸变成了一滩纸水。     “二小姐小心。”翠衣翠缕小心翼翼的扶着徐盈芳的身子,生怕她就跌进了水里。     徐盈芳却并不起身,依然用手慢慢划拉着荷塘的春水。温柔的水在手指间流淌,徐盈芳闭眼,似乎在享受着这水带给自己的美好感觉。     翠衣翠缕都有些惊惧,自从那事后,别人都以为二小姐看开了,和以前一样了,可是她们贴身服侍的人却明白,二小姐的心结一点都没有解开,喜怒无常不说,还一改往日好动的性子,常常坐在那里沉思,一动不动。     就在翠衣翠缕胆战心惊的拉着徐盈芳的衣袖时候,徐盈芳终于起身了,随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滴。     “这水,还真是好东西啊。”徐盈芳看着这一池水,笑了。     又过了几日,贾家来人给徐府下帖子,邀徐家小姐们次日出门游湖。     说是徐家小姐们,可谁都知道,这是贾家邀请徐盈芳。     虽然男女大防,是规矩,可是有了婚约的男女们,是可以相邀出游的。     因此徐盈钰等人都借故推辞了,唯有徐盈芳应下,徐琰之不放心,要在一旁作陪。     第二日,却是贾家的大少爷亲自来接人,徐盈芳跟着徐琰之出去了,上的是徐府的马车。     官身与平民,车轿皆不同,一贵一贱,高下立判。     贾家少爷贾文魁看了一眼上了马车高贵有礼的徐盈芳,又看了看只是徐府偏门却已经十分富丽堂皇的大门,和里面林立相送的仆人,心里一热。     日后自己也会成为这个府里的上上之宾,堂堂的姑爷了吧。     想不到这般好事竟落到了自己头上。     想着,便上了自己身后的相貌普通的黑色马车。     只可惜,上次那位小娘子这次不出来。     还要多亏她牵了这红线,让自己有了钻空子的机会。     一路上,这个贾家少爷贾文魁,一直都是笑着的。     如今春江水暖,出外游湖的姑娘们渐渐多了。     贾文魁特地在湖上租了一个昂贵的画舫,殷勤的在前面引路指点,为博美人一笑。     徐盈芳很配合,没有露出一丝兴趣索然和鄙夷,竟很认真的听着贾文魁的讲解,和几个自以为和好笑的笑话。     上了画舫,贾文魁对徐盈芳十分殷勤,一旁的徐琰之皱了皱眉头,总想着找机会和这个姓贾的小子提一提,日后别亏待了自己妹子之类的事情。     可是看自己妹妹一脸感兴趣的模样,只好将那些话郁闷的埋在了心底,罢了,只要妹妹喜欢,妹妹开心就是。     这样想着,也就不在一旁碍着事,到船尾坐着了。     徐盈芳和贾文魁身边的人也知趣的退开。     贾文魁看着眼前被日光温柔的镀了一层金边的眉目清秀美好的贵女,还有那露在外面的白腻腻的脖颈,嗓子不由得发干,心里像是被谁挠了似得痒痒的。     想伸出手抚弄,却是不敢,只得咽了咽口水,向徐盈芳讨好的笑,“你怎么想到要我邀你出来玩?可是在家里憋得闷坏了?。”     徐盈芳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丝嫌恶飞快的在眼里一闪而过,转瞬却是浅浅的笑了,“怎么,你不想么?”     贾文魁便有些局促,“我自然是想的,只是,只是怕你不愿。”随后又鼓起勇气多说了一句,“我怕你怪我,我的家世,并不好。”     说完有些紧张的看着徐盈芳。     徐盈芳看着眼前的男人,又是笑了,笑了又笑。     “你是不是认识我的刘姐姐,刘梦茴?”藏在心里的疑问终于问出。     “刘梦茴?”贾文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我不认识。”     果然。徐盈芳也觉得不可能,那便是攀附自己家权势的了,刘梦茴那贱人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偷扔了自己的香囊,便引来了这个趋势之徒!     贾文魁并不笨,很快便想到了徐盈芳问的是什么,认真的看着徐盈芳,将心里构思许久的解释说出:“你说的是那日先来到的姑娘么?我并不认识她,那日我也是迷了心窍,一见你,就迷上了你,真的,我是真的爱慕你,因此见到从你身上取下来的香囊被扔在地上,心里不由自主,才出此下策,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盈芳,你不要怪我好么?我会好好补偿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贪富贵葬性命 - 贵女红妆 - 浅郁     贾文魁并不笨,很快便想到了徐盈芳问的是什么,认真的看着徐盈芳,将心里构思许久的解释说出:“你说的是那日先来到的姑娘么?我并不认识她,那日我也是迷了心窍,一见你,就迷上了你,真的,我是真的爱慕你,因此见到从你身上取下来的香囊被扔在地上,心里不由自主,才出此下策,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盈芳,你不要怪我好么?我会好好补偿你。用我这一辈子补偿你,好么?”     不怪?徐盈芳心里冷笑,自己的闺名,自己的名节就被他一手毁了,事到如今,只一句迷了心窍就想让自己不怪?     怎么可能?他做的梦真是好!     还说什么补偿,他配么?     只是心里的想法一丝未露,徐盈芳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     “公子如此,我自是不怪的。”     “公子,我们往那边去吧,那边游船少一些,我们好好聊聊。”     那贾家少爷贾文魁闻言不由得大喜,之前他打听过,皆说这许府二小姐是个宽和温厚的,自己初初还不信,想这么一个大家的嫡女,怎么着都该有些千金脾气的,他也准备好了无数好言安慰的话。     却不想这大小姐,竟丝毫不见怪自己,当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子!     自己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不仅年纪轻轻考中了秀才,免了一家税赋,更是捡到这么一个大宝!     哪还有不听的,忙跑到中间撑桨人那里去和人说往清净无人的地方去。     又急急的跑回来,满脸喜意。     徐盈芳只是看着他,浅浅的笑着。     笑容里有一丝惶恐,还有决绝。     贾文魁并不知。他眼前这位聘婷而立浅浅带笑的女子,一双紧攥的纤纤素手里,都是黏黏温热的汗意。     “公子,你可会水?”徐盈芳忽然问道。     贾文魁看了看水,眉头微蹙,虽说南方会水的人多,只是那毕竟不是在大方之家富贵子弟之间普及的事情。     自己家也算是乡绅地主。从小祖父父亲都十分严厉。一心要自己读书考取功名,他岂有学习这些旁门左道的功夫?     可是他又不知徐盈芳问自己这句话的意思,她是希望自己会水么?那自己日后学也就是了。     徐盈芳看他不回答。便试探道,“公子也不会水么?我只是随意问问,想我们站的这位置离水这么近,有些危险。因此心里稍稍不安。”     贾文魁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女孩子家随意问问。便开口坦然道,“你莫怕,有我在这里,不会让你掉下去。”     徐盈芳又笑。“那公子是不会水的?”     贾文魁坦然一笑,“的确不会,不过我身边的小厮们都是会的。”     徐盈芳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的朝贾文魁身后看了一眼,哥哥不在。身边的下人们也不在,这画舫颇大,而驶向的地方愈来愈幽远僻静。     满手黏黏糊糊的汗,徐盈芳在衣裙上蹭干净,在船边坐了下去。     还抬头拉着贾文魁,“公子也坐。”     贾文魁看着拉着自己衣服的那一双白白的小手,还有徐盈芳带着期待的眼神,一颗心都要化了,连忙坐下。只是屁股却没有挨到船边,只觉得身上被人大力一撞,再无了着力点,竟跌落在了水里。     贾文魁大惊失色,幸好反应不慢,反手一扒,就抓住了船边的木梁。     徐盈芳一咬牙,起身抬脚就踩了上去,贾文魁吃痛放手,便真真正正的落入了水里。     想要高呼,刚张开嘴,鼻子嘴巴却都被灌满了水。     拼命挣扎,身子却越来越沉。     落水声音并不大,并未传远。     徐盈芳看着那个头顶再也不曾冒出来,才一声惊呼,竟跳下水去。     跳下水,却是紧紧抓着画舫的木梁,一面高呼着“救命。”     这动静终于惊动了画舫的众人,忙急急的往徐盈芳这边来。     徐琰之听出妹妹的声音,心里发急,连忙往船尾奔去,徐盈芳的婢女翠衣翠缕和伺候贾文魁的小厮们已经赶了过去,七手八脚的将狼狈不堪**的徐盈芳拉了上来。     “妹妹怎么样?可有受伤?”徐琰之连忙发问,看着妹妹,心里自责不已。     却听那边贾文魁的两个小厮已经叫道:“姑娘,姑娘,可有看见我们公子?”     徐盈芳听了,拼命挣扎的坐起身子,脸色苍白又惊慌无比的拉住徐琰之的袖子,“哥哥,哥哥,那贾家少爷为了救我,跌进水里了,快去救她!”     徐琰之脸色立变。     而那两个小厮闻言已经一咬牙跳进了水里。     然而,等他们再上来的时候,拼命拖上来的贾文魁,却已经是一个**的尸体了。     尤自睁着眼睛,仿若不能瞑目。     不知此时贾文魁若还有所知,是不是会后悔自己用这般不耻的手段想高攀徐家这件事情。     徐盈芳只看了一眼,便将头埋在徐琰之的怀里,痛哭起来。     等这件事传回徐府,才因着徐盈芳的那件事重新平静下来的徐府又陷入了混乱中。     徐盈芳回去便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胡话满篇。     官氏心疼,将女儿护在院里好生医治休养,一面替女儿回了一波又一波的贾家人。     贾家那粗野的太太,日日来徐府痛哭撒泼,只说他儿是冤死。     徐盈芳意识不清满嘴胡话,卧病在床,问不出什么,于是口口相传并确立定局的是徐琰之和两个小厮们赶过去看见的场景。     “妹妹落水,那贾家少爷为了救妹妹,却不慎跌落,妹妹福大命大,死死抓着船檐,因此捡了一条性命。”     “我家少爷是为了救徐府二姑娘死的,二姑娘被救了回来,少爷却死了。”     徐老太太皱起眉头,原本徐盈芳这件事情便闹得满城风云,如今才订下婚约便出了这件事,徐盈芳名声只怕更差了。     与人私定终身不说,还克夫。     这样名声的姑娘,谁还敢要?     徐老太爷也疲于应付这些事,统统交给官氏和徐老太太处理,原本还挺看好的孙女竟给自己惹了这么多的事情,徐老太爷对徐盈芳已经是十分不喜,连带教导徐盈芳的官氏,都不满意起来。     贾家死了儿子,自然要赔。     可是贾家人日日上门来闹,皆是一群不识字的粗野妇人,官氏伶牙俐齿也压不下满院的痛哭之声,徐老太太更是无精力应付这个,索性闭门不出。     刘梦茴自然听说了这件事情,不知为何,心里竟是一凛。     这般的,凑巧么?     刘梦茴有些不信,想到这些日子变化颇大的徐盈芳,心里隐隐生了忌惮之意。     想了想,便出门去找邹氏。     邹氏见了刘梦茴,有些迟疑和不自然。     这些日子府里闹腾的厉害,谁都知道官氏拿贾家人没有办法,又不占着理,只能由着贾家人日日来闹,徐老太爷已经多次因为不满而警告出声了。     这当头她避之不及,唯恐他人提起自己协助管理徐府后院的事情,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刘梦茴自然看出邹氏的想法,说话也极是干脆。     “小婶想不想一举得老太爷重视,稳固在家中地位?”     邹氏心里一惊,忙抬眼望过去,眼里是遮掩不去的欢喜和期待。     刘梦茴便在邹氏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邹氏的眼神,越来越亮。     然后一把握住刘梦茴的手,“好,好,当真我有个好外甥女!”说完一面远远的和刘梦茴道谢,一面整了整衣裳就往内院跑。     “小婶,小婶,老太爷晚上才回来呢。”     刘梦茴不由得出言提醒。     邹氏止步,想到这件事情的确亲自和老爷子说比较好。     才重新回来,笑得眉眼弯弯,拉着刘梦茴进了自己院子,叫来了点心。     刘梦茴慢慢的咽着手里的糕点,心情愉悦。     虽然打定主意不插手,可是一想到自己对徐盈芳的猜测,心里终究不安。     还是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安稳些好。     不然整个徐府在官氏手里,怕是早晚自己要被官氏捯饬。     晚上徐老太爷回来,听闻今日贾家人又来闹了,心里不悦,立刻沉下脸来,一面对儿子道,“官彤云平日也算是有本事的,怎么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徐蓦也是满脸不喜,这件事情在衙门里都传开了,自己这些日子也是烦心的很,只是见官氏忧心女儿名声,又被贾家的泼妇所累,日日疲倦憔悴,便不忍责备。     徐老太爷回了屋子,却听外面说邹氏求见,皱了皱眉头,想起这个小二媳妇,便想起不争气的小儿子,挥挥手想让她下去。     可是看见了从屋内走出来的徐老太太,毕竟是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女人,心里不忍,便让邹氏进来了。     邹氏进来,规规矩矩的给徐老太爷和徐老太太行了礼,眉目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喜色,并不如往常的忐忑不安。     徐老太爷有些不耐,便询问她的来意。     邹氏带着些欢喜,又想起刘梦茴交代自己的话,硬生生的收敛了不少,道,“父亲,母亲,这些日子贾家的人日日上门来扰,二嫂忧心盈芳的事情难以顾虑周全,我便想出了一个法子,也许能安抚好贾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唇枪舌战是徒劳 - 贵女红妆 - 浅郁     邹氏带着些欢喜,又想起刘梦茴交代自己的话,硬生生的收敛了不少,道,“父亲,母亲,这些日子贾家的人日日上门来扰,二嫂忧心盈芳的事情难以顾虑周全,我便想出了一个法子,也许能安抚好贾家。”     梦茴想的是,贾家天天来闹,必有所求。     而官氏安抚不了,必是未达其所求。     金银钱帛应当是不曾短了他们的,到底除了未婚之夫婿,还有救命之恩在。     可是贾家未必看得上金银钱帛。     “媳妇想,贾家未必看的上金银钱帛,他们到底损了一个好容易考中秀才的长子,这长子不在,尚有次子,可是这功名,却袭不到次子身上。”     徐老太爷很少听见邹氏说话这样条理分明,也暗暗点头,这土财主家自然是不会短了金银的,只是功名,却万金千金难求,是可以光耀门楣的。     如此,贾家自然是不愿的。     “所以,由着贾家日日来闹,实在不像样子,尤其是还连累这盈芳丫头的名声,我们不如给贾家承诺,许他们家其他儿子一个秀才?”     “胡闹。”徐老太爷立刻反驳道,“这秀才之身,已经意味着半个官身,享赋税全免这般待遇,岂能说给就给?妇道人家,到底想得简单,上不得台面!”     邹氏脸白了一白,原本听着十分有道理,因此忙跑来献策,谁知话未说完,这老太爷就要翻脸。     积压之下的畏惧让邹氏重新惶恐不安起来,但想到刘梦茴的话,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舅娘放心就是。这个主意纵然不好,你也没有过错,毕竟大舅母也解决不好这件事情不是?”     刘梦茴的话安抚了邹氏的心,邹氏继续道:“听说他们家已经有了一个童声了,媳妇想他们家到底不是书香世家,缺少条件,不如让那个童生跟着二哥一起学学?明年二月就是县试。五月府试。我们也算做做好事,他们家到底是救了盈芳这丫头了一场不是?”     徐老太爷这回倒不急的反驳了,微微蹙眉。捋了捋胡子。     跟着二儿子学,那县试府试,那县令考官看在二儿子的份上,只怕会手下容情。到底不会驳了二儿子的面子。     可这样得来的功名,一向严谨骄傲的徐老太爷自是不屑。     可是他们家。死了一个儿子,那儿子还是为了救自己亲孙女。     通融这一回,也未必就不可以。     更何况,天天闹着。丢人的到底是徐家。     “若真如你所说,他们便不会上门,那明日你去和那贾家的太太说罢。谈妥了,将那童生送到徐府来。与琰之作伴着学吧。”徐老太爷终于开口。     邹氏眼睛一亮,连连道,“媳妇明白。”     徐老太太看着邹氏,虽然奇怪她脑子忽然开窍了,但心里着实是欣慰。     邹氏走后,徐老太太跟着徐老太爷回房睡觉,嘴里感慨着:“这邹氏,平日不声不响,倒也并不是什么事都不知的。”     徐老太爷难得的没有出声。     第二日,那贾家太太照样哭得震天响,不见了官氏,也丝毫不把邹氏放在眼里。     邹氏也是平民小户出身,抡起撒泼来谁又怕谁,当即扯着跟那贾家太太对喊起来,这却是官氏最难做到的。     官氏,是大家出身的。     那贾家太太被唬的震了震,短暂的安静了片刻,邹氏才三言两语将话说了明白。     贾家太太的腰板,立刻直了。     邹氏心里一喜,知道果然有戏。     随即贾家太太便带着一行人出了徐府,没过多久,徐府将承诺的金银赔偿送了过去,再过了几天,贾家将那个考中童生的小儿子送了来。     这件事情终于算是了了。     徐盈芳重新成了待嫁之女,渐渐病好。     而邹氏因为这次献策,得了徐老太爷的亲口赞赏,并让邹氏继续好好跟官氏学着管家。     官氏听说后,不屑的一笑,“哼,误打误撞罢了,我瞧她能有多久这样的气运?”     那贾家小儿子,叫做贾学智,倒是白白净净,也并不多话。     徐琰之因着贾文魁救了自己妹妹的原因,待他甚是客气。     一时间,徐府终于平静下来。     贾学智为人坦诚,眼神干净清澈,倒是比他的兄长更得徐琰之的心,二人一起谈坐学习,彼此督促,倒也成了密友。     徐琰之便生了将贾学智介绍给自己朋友的念头,也是想让贾学智在江南一带多些人脉。     便趁着天晴,开了个茶会,邀请自己的朋友来畅趣苑。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畅趣苑地方宽敞,倒适合待客。     刘梦茴早早听闻,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本想着在葳蕤居闲坐休息,却是听闻官氏叫她过去回话。     地点便是畅趣苑。     只是拂柳特意说了,“二夫人只是说在门口和刘姑娘说说话,刘姑娘千万不要误会了,定不会让你撞见外男。”     这点刘梦茴倒是相信,不然她这个做舅母的,是第一个逃不出责任。     于是刘梦茴倒是也洒然的去了。     欢之不放心跟了去,留水云在葳蕤居。     官氏见刘梦茴过来,面色如常,倒是一笑。     她原以为刘梦茴至少会推诿一二的,毕竟刘梦茴心里应当清楚她在徐盈芳的事情上得罪透了自己。     她却这样肆无忌惮的来了。     面含微笑,彬彬有礼。     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官氏眯了眯眼睛,她当初竟没瞧出来,自己这个外甥女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官氏在畅趣苑外,隔着一堵镂空的墙面,刚好可以看到里面热闹的场景。     “你们都下去吧。”官氏让拂柳拂花等人退下了。     欢之没动。一脸警惕的看着官氏。     官氏只是笑笑,也没让欢之下去。     转过身子却看向畅趣苑内。     “那个就是贾家的小少爷么,长的倒是文静的很。”官氏语气平静。     这是要和自己唠家常么,梦茴诧异,却未曾显露出来,从善如流道:“的确是这样,难怪琰之哥哥待他好。”     听到刘梦茴提起自己的儿子。官氏警惕的回头看了一眼刘梦茴。然后才开口道,“看见在琰之身边的那个女子么?”     刘梦茴点头,并不语。     这么多人除了伺候的婢女之外。也只有那个一袭青衫的女子一人,独立众男中。     “我刚刚见她跳舞了,叫做王小离,好像是朱家的哥儿要送给琰之的。也是,琰之这孩子。的确到时候了。”     梦茴略想了想,才明白官氏的的确到时候是什么意思,是要给徐琰之房里塞人吧,男子初知人事。徐琰之这还算晚。     刘梦茴不好插口这件事情,便也只是点头。     官氏却仔细打量着刘梦茴神情,果真是看不到一丝动容。是她藏得太深,还是真的对自己儿子没兴趣?     想到后者可能。官氏脸却沉了下去。     自己儿子在众人之间,也算亭亭如鹤,她固然觉得刘梦茴配不上自己儿子,可心里还是希望刘梦茴能看重自己儿子。     看重了,却让她明白因为她得罪了自己,才求而不得。     这感觉才算美妙。     而且儿子对她一往情深,她怎么可以不情根深种?     越是这样想,官氏心里又恼火了许多。     “绾绾也大了,一般女孩子这时候,都该出嫁了。绾绾就没什么想法么,若是有,可以告诉舅母,舅母也好为你谋划。毕竟女孩子在阁中呆的越久,通常是名声越不好的。这徐府,并非是你安身之处啊。”     哦,说到这个话题了么。梦茴心里倒是淡淡一笑,她是想让自己着急,然后去求她给自己做主?     真是可笑,自己若是听她的,那岂不是白活了这一生?枉费了老天对她的一番厚爱。     “多谢舅母操心了,这件事情舅母和外祖母商量着就好,绾绾没有意见。”她的确没意见,但知道自己总要嫁人,外祖母能首肯的应当就是好的。     夫妻恩爱,平静一世也就罢了。     莫要像了那颜时焕便好。     官氏听她拿徐老太太压自己,不由得冷冷“哼”了一声,“你外祖母愁你这件事情,急的都要上火呢,绾绾你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从京城颜颂颜首辅家逃嫁来的,你认为当世士人,谁人敢娶?”     果然么,梦茴倒也并非完全不知晓,只是心里觉得没什么。     一日三餐尽够,一年四季衣服可换新的,对她来说就够了,要紧的是平平静静,长生安稳,并非定要士人之家。     “绾绾由二舅母和外祖母商量就是,嫁什么人家,并无要求。”梦茴依然淡笑。     官氏仔细瞧着,果真瞧不出意思作假的神色,心里也是一凛。     是刘梦茴这丫头太会作假,还是自己眼里不行了,竟看不出?     婚姻大事,是女儿家头等重要的,她竟不关心么?     还是以为她牢牢抓住了自己儿子的心,才有恃无恐?     前些日子京城那边传来了消息,刘梦茴的父亲竟入了内阁,因着出了徐盈芳的事情,这件事也就被搁下了。     那算起来她出身的确是优秀的,难道她丝毫没有不忿么?     怎么会,她定是藏在心里了,藏得极深,若不然,她也不会一出手,就暗算的自己女儿名声扫地!     是了,她这般聪慧的人,或许是知道,求自己也是徒劳的,因此干脆装作不在意,也想让自己不在意她的事情吧。     这个,倒是休想了!(未完待续)     ps:已改,手机看不了可以用网页看。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主仆之隙再难救 - 贵女红妆 - 浅郁     “可惜了。”官氏重新开口,语气中已经有了一分连自己也未察觉的刻薄和恼怒。     “你看着院里的儿郎们,皆是前途远大家族富贵面容俊俏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琰之的朋友们,也都是不凡的。”     梦茴不做声,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位舅母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愿意娶你。”官氏看着刘梦茴,慢慢的笑。     梦茴看了一眼官氏,表情依然淡淡。     “劳烦舅母忧心了,我这些日子倒挂念着盈芳妹妹,如今她声名不佳,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是十分忧心啊,都不敢上门看望。”     官氏听刘梦茴说起自己女儿,一张脸彻底拉了下来。     “我回头就会和你外祖母说,多留意留意商人妇,或者哪村的地主少爷,我瞧着这个贾家小少爷倒是不错,可惜了,他也是要考取功名的,若是知晓了利害关系,纵你是刘大人的嫡女,他也是不敢娶的。”     刘梦茴实在不知道官氏跟自己扯这些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跟自己说明连一个区区乡下地主的小儿子都不愿意娶了自己去么。     她希望自己做什么,大惊失色,求着她原谅,让自己依托她给自己找一门可靠的亲事?     真是可笑。     不可能去求她。     而她也不会就轻易的放过我。     因着她女儿的事情,梁子已经结下。     梦茴轻轻的笑。     官氏看刘梦茴丝毫不在意,居然还笑得出来,心里更是恼怒。     但是恼怒却显得那样无济于事。     因为根本伤不了刘梦茴。     官氏忍住怒气,“叫你来只是让你认清一下自己。如今你尚可与盈钰盈芳等姊妹们以姐妹相称,但是你日后,却要在她们二人甚至盈岚盈瑛面前都要低声下气!你以为你算计了盈芳一回很得意?我什么都不用做,我只是等着看着,就能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你的模样。”说罢,不再去看刘梦茴的脸色。拂袖而去。     刘梦茴在原地。怔愣着,笑了笑,然后摇摇头。     身后的欢之却气愤起来。“大小姐,徐家这个太太真可恶!下次给夫人写信的时候说一说吧,让夫人发话,不然她岂不是就要欺负了咱们去?”     刘梦茴想了想。依旧摇头。     “不用跟夫人提这件事了,夫人也有她的事情需要着急。就不要让她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操心了。无论日后如何,且安心就是。”再不会有比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更悲惨的事情。     自己不会被夫君虐待,就算商贾之家。也是正红的大妆出嫁,做正经的夫人。     欢之只好闭嘴不言,看大小姐真的不像是委屈难过的。便也撂开这件事,只是心里却多了一层隐约的焦虑。     梦茴领着欢之回去。而她们身后,离畅趣苑不远的官房里却走出来一个人。     一身藏青袍子的陈熙理了理衣袖,望着先前官氏和刘梦茴站过的地方,微微怔忡。     她么。好像在这里过得并不快活。     原来徐琰之说要娶她,他母亲却是绝不会答应的。     因为她逃嫁了,逃的是颜颂家,所以,就没有士人敢娶了么。     颜颂……     陈熙目光闪了闪,竟是一缕恨意一闪而过。     已经到需要天下人这般忌惮的地步了了么。     可惜,他却不惧。     徐涟之被养在邹氏那里,邹氏看徐老太太对徐涟之十分看重,便常带着徐涟之看徐老太太。     这日,徐涟之也是在徐老太太这里,却呆的烦了,想出去玩。     水苒在一旁建议不如去刘姑娘那里,离得近,刘姑娘一向最能和小孩子玩到一块儿,上次王丽琴表小姐就和刘姑娘能玩到一块儿去。     徐老太太听着有理,便带着徐涟之往葳蕤居方向去了。     到了葳蕤居,却找不到刘梦茴,正看到水云正在院里洗衣裳。     徐老太太不禁眯了眯眼,水云这样身份的丫鬟,可是不需要自己洗衣服的。不由得走了过去,看清是女孩子的贴身衣服,这才释然。     水云看见徐老太太,连忙起身,一边有些仓皇的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一边和老太太打招呼。     徐老太太笑着让她继续忙,问了刘梦茴,听说是被官氏叫出去,徐老太太微微蹙了蹙眉头。     水苒转了转眼珠,却说道,“怎么刘姑娘去哪里都带着那个欢之,好像很少带着水云姐姐你的,水云姐姐是老太太赐下来的人啊。”     水云未答,徐老太太就微微嗔怒道,“说话就是说话,这样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水苒忙跪地磕头,“婢子不敢,婢子只是有些替水云姐姐委屈,欢之跟着刘姑娘出去,却叫水云姐姐在这里洗衣服。”一面开口问向水云,“水云姐姐,你一向最不爱赵粉,着粉色的定不是你的,却不知道是谁的。”     徐老太太闻言,也看向水云,水云答道,“这是欢之的,欢之她手受了伤,不方便做这些事,便由我来做。”     水苒竟滴下了几滴泪下来,跪行几步上前抓住水云的手,一脸难过,“这种事随便打发个小姑娘做,还能不稳妥么?刘姑娘也太不知道心疼姐姐了,自从欢之被责罚后,刘姑娘身边的事情就只能由姐姐做,姐姐还连带欢之一起照顾,真是太累了。”     “好了!欢之受了罚,水云多做点也是应该,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徐老太太闻言不耐,可是心里还是有了些想法。     水云在明面上都是自己给的丫鬟。     若是绾绾不舍得让欢之做活,再抬举一个小丫鬟就罢了,却这般辛苦水云。     只是面上还是不露出想法,让水苒起来,又带着徐涟之去别处转了转,回葳蕤居了。     在徐老太太走后,水云站起身子,平静的接过身后一个小丫鬟递过来的柔软的面巾,擦干净了手上的水。     “好好洗,洗了晒出去。”水云对那个丫鬟说道。     “是。”那个丫鬟垂头,迅速道。     “你要清楚,你来的这里是徐府,终究是要听谁的,我早和你说了明白,你既然肯替水苒来传话,就是做了选择,日后,徐府也不会亏待你。”     那小丫头垂眸敛起所有神色,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句,“是,水云姐姐放心。”     “嗯,菊梦,我自是信你,去将菊色菊盏叫进来吧。”     这菊梦,正是前些日子刘梦茴跟着邹氏去领回来的那个丫鬟,梦茴将菊若更了名,交给水云调教。     因此菊若一直跟在水云身边,不辞辛苦,万事都做得妥帖细致。     水云也十分喜欢。     才有了扶持之心。     却也是十分无奈,与水苒的一次谈话,却不巧的被菊若听了去,而菊若却不闪不避,自己甚至都未发觉,就进来给自己跪下了磕头,说愿意听自己差遣。只求自己日后莫要忘了提携一二。     是个识时务的小丫头。     刘梦茴回到葳蕤居的时候,并不知祖母来了,菊色菊盏虽然被水云放了假,可以在外面休息,但也看到了徐老太太来,只是以为这等事情自有水云给刘姑娘说,她们自己并不理会超过本职工作的闲事。     第二日,徐府却来了一个客人,徐老太太命水灵请刘梦茴过去。     梦茴过去,却见徐老太太对面的,是一个蒙面的橙衣姑娘。     “这是如梦楼的二当家,绾绾,你来见见。”     如梦楼。     梦茴听得觉得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二当家的却起身给梦茴行了个礼。     “慕容姐姐说多亏了梦茴小姐的搭救之恩,她一直记在心上,也是寻了许久,才知梦茴小姐身在徐家,这便让我来请了。还请梦茴小姐不要相拒慕容姐姐的感激之心。”蒙面女子开口,声音婉约好听。     徐老太太转过头来看向梦茴,想问梦茴的意思。     这如梦楼,在扬州是很有名的。     虽然行当是徐老太太不屑的,如梦楼,兼青楼、赌坊经营,还与江湖黑道隐隐约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别的不说,青楼的老鸨慕容兰,却是按江湖规矩被唤作大当家。也是整个江南无人不识的人物,当初江南大旱,而应天府知府勾结江浙布政使克扣朝廷拨粮,压榨百姓,惹了众怒而民怨载道,慕容兰便是一柄长剑,取了那知府和布政使狗命。     之后朝廷命人来查,总是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双。     谁敢查她,谁敢惹她?     最后,竟是个无人敢惹的角色。     大喇喇的在扬州开了如梦楼,哪个当官的敢把她的案子报上去,都是有家小的人。     最后上报上去的却是那知府和布政使贪污克扣的案子。     一纸圣旨,她无过反而有功。也算一奇女子。     因此听闻如梦楼的二当家上门,徐老太太还是亲自见了,更听这慕容兰竟无意中了恶人之计,却被外孙女搭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是愁是喜。     梦茴弄清楚了原来是十五灯节那日,自己搭救的那个紫衣姑娘,就是慕容兰,如梦楼的大当家,倒也点头应下了。     虽然也诧异大当家这个称呼,但自己在扬州只有徐府可以依附,人脉太窄,既然外祖母并不反对自己,见一见也是好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慕容兰 - 贵女红妆 - 浅郁     “可惜了。”官氏重新开口,语气中已经有了一分连自己也未察觉的刻薄和恼怒。     “你看着院里的儿郎们,皆是前途远大家族富贵面容俊俏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琰之的朋友们,也都是不凡的。”     梦茴不做声,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位舅母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愿意娶你。”官氏看着刘梦茴,慢慢的笑。     梦茴看了一眼官氏,表情依然淡淡。     “劳烦舅母忧心了,我这些日子倒挂念着盈芳妹妹,如今她声名不佳,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是十分忧心啊,都不敢上门看望。”     官氏听刘梦茴说起自己女儿,一张脸彻底拉了下来。     “我回头就会和你外祖母说,多留意留意商人妇,或者哪村的地主少爷,我瞧着这个贾家小少爷倒是不错,可惜了,他也是要考取功名的,若是知晓了利害关系,纵你是刘大人的嫡女,他也是不敢娶的。”     刘梦茴实在不知道官氏跟自己扯这些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跟自己说明连一个区区乡下地主的小儿子都不愿意娶了自己去么。     她希望自己做什么,大惊失色,求着她原谅,让自己依托她给自己找一门可靠的亲事?     真是可笑。     不可能去求她。     而她也不会就轻易的放过我。     因着她女儿的事情,梁子已经结下。     梦茴轻轻的笑。     官氏看刘梦茴丝毫不在意,居然还笑得出来,心里更是恼怒。     但是恼怒却显得那样无济于事。     因为根本伤不了刘梦茴。     官氏忍住怒气,“叫你来只是让你认清一下自己。如今你尚可与盈钰盈芳等姊妹们以姐妹相称,但是你日后,却要在她们二人甚至盈岚盈瑛面前都要低声下气!你以为你算计了盈芳一回很得意?我什么都不用做,我只是等着看着,就能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你的模样。”说罢,不再去看刘梦茴的脸色。拂袖而去。     刘梦茴在原地。怔愣着,笑了笑,然后摇摇头。     身后的欢之却气愤起来。“大小姐,徐家这个太太真可恶!下次给夫人写信的时候说一说吧,让夫人发话,不然她岂不是就要欺负了咱们去?”     刘梦茴想了想。依旧摇头。     “不用跟夫人提这件事了,夫人也有她的事情需要着急。就不要让她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操心了。无论日后如何,且安心就是。”再不会有比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更悲惨的事情。     自己不会被夫君虐待,就算商贾之家。也是正红的大妆出嫁,做正经的夫人。     欢之只好闭嘴不言,看大小姐真的不像是委屈难过的。便也撂开这件事,只是心里却多了一层隐约的焦虑。     梦茴领着欢之回去。而她们身后,离畅趣苑不远的官房里却走出来一个人。     一身藏青袍子的陈熙理了理衣袖,望着先前官氏和刘梦茴站过的地方,微微怔忡。     她么。好像在这里过得并不快活。     原来徐琰之说要娶她,他母亲却是绝不会答应的。     因为她逃嫁了,逃的是颜颂家,所以,就没有士人敢娶了么。     颜颂……     陈熙目光闪了闪,竟是一缕恨意一闪而过。     已经到需要天下人这般忌惮的地步了了么。     可惜,他却不惧。     徐涟之被养在邹氏那里,邹氏看徐老太太对徐涟之十分看重,便常带着徐涟之看徐老太太。     这日,徐涟之也是在徐老太太这里,却呆的烦了,想出去玩。     水苒在一旁建议不如去刘姑娘那里,离得近,刘姑娘一向最能和小孩子玩到一块儿,上次王丽琴表小姐就和刘姑娘能玩到一块儿去。     徐老太太听着有理,便带着徐涟之往葳蕤居方向去了。     到了葳蕤居,却找不到刘梦茴,正看到水云正在院里洗衣裳。     徐老太太不禁眯了眯眼,水云这样身份的丫鬟,可是不需要自己洗衣服的。不由得走了过去,看清是女孩子的贴身衣服,这才释然。     水云看见徐老太太,连忙起身,一边有些仓皇的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一边和老太太打招呼。     徐老太太笑着让她继续忙,问了刘梦茴,听说是被官氏叫出去,徐老太太微微蹙了蹙眉头。     水苒转了转眼珠,却说道,“怎么刘姑娘去哪里都带着那个欢之,好像很少带着水云姐姐你的,水云姐姐是老太太赐下来的人啊。”     水云未答,徐老太太就微微嗔怒道,“说话就是说话,这样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水苒忙跪地磕头,“婢子不敢,婢子只是有些替水云姐姐委屈,欢之跟着刘姑娘出去,却叫水云姐姐在这里洗衣服。”一面开口问向水云,“水云姐姐,你一向最不爱赵粉,着粉色的定不是你的,却不知道是谁的。”     徐老太太闻言,也看向水云,水云答道,“这是欢之的,欢之她手受了伤,不方便做这些事,便由我来做。”     水苒竟滴下了几滴泪下来,跪行几步上前抓住水云的手,一脸难过,“这种事随便打发个小姑娘做,还能不稳妥么?刘姑娘也太不知道心疼姐姐了,自从欢之被责罚后,刘姑娘身边的事情就只能由姐姐做,姐姐还连带欢之一起照顾,真是太累了。”     “好了!欢之受了罚,水云多做点也是应该,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徐老太太闻言不耐,可是心里还是有了些想法。     水云在明面上都是自己给的丫鬟。     若是绾绾不舍得让欢之做活,再抬举一个小丫鬟就罢了,却这般辛苦水云。     只是面上还是不露出想法,让水苒起来,又带着徐涟之去别处转了转,回葳蕤居了。     在徐老太太走后,水云站起身子,平静的接过身后一个小丫鬟递过来的柔软的面巾,擦干净了手上的水。     “好好洗,洗了晒出去。”水云对那个丫鬟说道。     “是。”那个丫鬟垂头,迅速道。     “你要清楚,你来的这里是徐府,终究是要听谁的,我早和你说了明白,你既然肯替水苒来传话,就是做了选择,日后,徐府也不会亏待你。”     那小丫头垂眸敛起所有神色,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句,“是,水云姐姐放心。”     “嗯,菊梦,我自是信你,去将菊色菊盏叫进来吧。”     这菊梦,正是前些日子刘梦茴跟着邹氏去领回来的那个丫鬟,梦茴将菊若更了名,交给水云调教。     因此菊若一直跟在水云身边,不辞辛苦,万事都做得妥帖细致。     水云也十分喜欢。     才有了扶持之心。     却也是十分无奈,与水苒的一次谈话,却不巧的被菊若听了去,而菊若却不闪不避,自己甚至都未发觉,就进来给自己跪下了磕头,说愿意听自己差遣。只求自己日后莫要忘了提携一二。     是个识时务的小丫头。     刘梦茴回到葳蕤居的时候,并不知祖母来了,菊色菊盏虽然被水云放了假,可以在外面休息,但也看到了徐老太太来,只是以为这等事情自有水云给刘姑娘说,她们自己并不理会超过本职工作的闲事。     第二日,徐府却来了一个客人,徐老太太命水灵请刘梦茴过去。     梦茴过去,却见徐老太太对面的,是一个蒙面的橙衣姑娘。     “这是如梦楼的二当家,绾绾,你来见见。”     如梦楼。     梦茴听得觉得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二当家的却起身给梦茴行了个礼。     “慕容姐姐说多亏了梦茴小姐的搭救之恩,她一直记在心上,也是寻了许久,才知梦茴小姐身在徐家,这便让我来请了。还请梦茴小姐不要相拒慕容姐姐的感激之心。”蒙面女子开口,声音婉约好听。     徐老太太转过头来看向梦茴,想问梦茴的意思。     这如梦楼,在扬州是很有名的。     虽然行当是徐老太太不屑的,如梦楼,兼青楼、赌坊经营,还与江湖黑道隐隐约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别的不说,青楼的老鸨慕容兰,却是按江湖规矩被唤作大当家。也是整个江南无人不识的人物,当初江南大旱,而应天府知府勾结江浙布政使克扣朝廷拨粮,压榨百姓,惹了众怒而民怨载道,慕容兰便是一柄长剑,取了那知府和布政使狗命。     之后朝廷命人来查,总是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双。     谁敢查她,谁敢惹她?     最后,竟是个无人敢惹的角色。     大喇喇的在扬州开了如梦楼,哪个当官的敢把她的案子报上去,都是有家小的人。     最后上报上去的却是那知府和布政使贪污克扣的案子。     一纸圣旨,她无过反而有功。也算一奇女子。     因此听闻如梦楼的二当家上门,徐老太太还是亲自见了,更听这慕容兰竟无意中了恶人之计,却被外孙女搭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是愁是喜。     梦茴弄清楚了原来是十五灯节那日,自己搭救的那个紫衣姑娘,就是慕容兰,如梦楼的大当家,倒也点头应下了。     虽然也诧异大当家这个称呼,但自己在扬州只有徐府可以依附,人脉太窄,既然外祖母并不反对自己,见一见也是好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初入如梦是如梦 - 贵女红妆 - 浅郁     如梦楼名声虽然响亮,但她二当家对刘梦茴的态度却是温和恭谨的很,徐老太太便也放心让孙女跟着去了。     只是叮嘱让欢之和水云一起陪着,坐徐府的马车。     这也是表示徐府对刘梦茴的看重。     那如梦楼二当家的都答应下来。     在刘梦茴跟着如梦楼二当家的走后,徐老太太有些不放心,还是让水灵去通知了徐老太爷。     一般寻常人只知道如梦楼是醉生梦死的地方,它的几位当家都不好惹。     只是徐老太太却听徐老太爷说过,如梦楼,是个连儿媳妇官氏娘家,以及和官家联姻的几个江南制造都需要忌惮的人物。     如梦楼不仅是青楼兼赌坊,更是暗暗从几家江南制造手里分得三分红利!唯一能和如梦楼敌对的,是嘉福楼,嘉福楼是现任应天府知府的势力,应天府辖江浙,嘉福楼便是仗着官府的势力,这些年一直想取如梦楼而代之。     江南三制造,官家葛家联姻,同仇敌忾,惟独佘家独善其身,但两边也并不得罪。     徐老太太知道,江南三制造,背后领头的,每年都会入京一次,有充当皇上耳目的意思。     因此徐老太爷才会多多看重官氏,看重徐琰之。     而如梦楼,敢独吞各自三成之利,而三家却不敢言,便可知其势力。     如梦楼,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消息网。     徐老太太知道,在如梦楼只要有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没有你买不来的消息。     如今如梦楼的二当家竟然亲自来请刘丫头,说如梦楼大当家的要见。徐老太太心里怎能不忐忑。     一方面是有些欣喜的,那是官家都不敢管也管不到的地方,如梦楼在江南名声都赫赫,若是刘丫头能跟如梦楼结交,自然是好的。     另一方面却是有些忐忑的,那到底是江湖组织,若是因此刘梦茴多沾染了许多是非。那对她一个女孩子来说。自然并不是好事。     刘梦茴却并不知道徐老太太的喜忧参半,跟着那二当家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二当家这才取下面纱。一张清丽的面庞,妆容精致。     对着刘梦茴却双手作揖,长袖交合,堪堪垂地。头也并不抬起。     “如梦楼二大家葛燕,再次谢过梦茴小姐对大当家的搭救之恩。”这般郑重。倒让刘梦茴无所适从,忙道,“既然已经谢过,又何须再次客气。”     葛燕笑一笑。“若是方才我表现得这般郑重,只怕梦茴小姐的外祖母心里要生出惶然了。”     刘梦茴心里开始慎重起来,听这口气不似作伪。但若真的如此,只怕如梦楼来历非凡了。     口上却道。“葛燕姐姐,不知与葛如槿什么关系。”这只是梦茴根据名字一下子想到了葛如槿,因此才道,并无特别意义。     葛燕却答道,“葛如槿,梦茴小姐认识么?说起来算是我的妹妹,只是我多年未归葛家,也不知她是不是还认我这个姐姐。”     说罢又笑一笑,“不过是葛家庶出女儿罢了,姨娘早死,并不占多大分量。”     刘梦茴不知等来的竟是这般回答,有些讪讪,开口道歉,“抱歉,我并不知是这般。”     葛燕只是笑笑,“无碍。”     路上却见葛燕一直打量着刘梦茴,倒惹得刘梦茴有几分诧异和羞恼。     葛燕赔笑道,“听起来大当家对梦茴小姐十分看重,便不由得多打量几眼,贵人还望莫要怪罪,只是因为大当家为人不俗,我才多几分好奇。”     梦茴便是笑笑。     想起初识的紫衣女子。     一时也是有些感慨。     到如梦楼,梦茴脚步才踌躇起来,竟是青楼。     虽是听到名字梦茴已然觉得有异,只是想外祖母未曾反对,料想应当是个正经的去处。     却没想到门口莺歌燕舞,红裙绿袖,分外热闹。     既来之,则安之,带着欢之水云,跟着二当家葛燕,分开众人,径直进门,往楼上去了。     三楼一间内室,二当家葛燕轻轻敲敲门,开口一句,“大当家的,我把梦茴姑娘带来了。”说罢便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连忙迎出来,是上次梦茴见过的那个美丽的紫衣女子,只是打扮端庄雍容,望只约三十年岁上下。见了梦茴,脸上分外欢喜,合拢长袖,深深作揖,“原来是恩人到了,有失远迎,还望恩人莫要相怪,上次的事情,慕容兰在此谢过梦茴小姐了。”     梦茴连忙还礼,“慕容姑娘客气了,上次的事情不过举手之劳,我这次上门,却不过是为交一个朋友,若是为了坦然受谢,那倒十分没有必要。”     慕容兰哈哈笑道,“是奴家俗气了,梦茴小姐果然是个爽快人。”     如梦楼名声虽然响亮,但她二当家对刘梦茴的态度却是温和恭谨的很,徐老太太便也放心让孙女跟着去了。     只是叮嘱让欢之和水云一起陪着,坐徐府的马车。     这也是表示徐府对刘梦茴的看重。     那如梦楼二当家的都答应下来。     在刘梦茴跟着如梦楼二当家的走后,徐老太太有些不放心,还是让水灵去通知了徐老太爷。     一般寻常人只知道如梦楼是醉生梦死的地方,它的几位当家都不好惹。     只是徐老太太却听徐老太爷说过,如梦楼,是个连儿媳妇官氏娘家,以及和官家联姻的几个江南制造都需要忌惮的人物。     如梦楼不仅是青楼兼赌坊,更是暗暗从几家江南制造手里分得三分红利!唯一能和如梦楼敌对的,是嘉福楼,嘉福楼是现任应天府知府的势力,应天府辖江浙,嘉福楼便是仗着官府的势力。这些年一直想取如梦楼而代之。     江南三制造,官家葛家联姻,同仇敌忾,惟独佘家独善其身,但两边也并不得罪。     徐老太太知道,江南三制造,背后领头的。每年都会入京一次。有充当皇上耳目的意思。     因此徐老太爷才会多多看重官氏,看重徐琰之。     而如梦楼,敢独吞各自三成之利。而三家却不敢言,便可知其势力。     如梦楼,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消息网。     徐老太太知道,在如梦楼只要有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没有你买不来的消息。     如今如梦楼的二当家竟然亲自来请刘丫头。说如梦楼大当家的要见,徐老太太心里怎能不忐忑。     一方面是有些欣喜的,那是官家都不敢管也管不到的地方,如梦楼在江南名声都赫赫。若是刘丫头能跟如梦楼结交,自然是好的。     另一方面却是有些忐忑的,那到底是江湖组织。若是因此刘梦茴多沾染了许多是非,那对她一个女孩子来说。自然并不是好事。     刘梦茴却并不知道徐老太太的喜忧参半,跟着那二当家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二当家这才取下面纱,一张清丽的面庞,妆容精致。     对着刘梦茴却双手作揖,长袖交合,堪堪垂地,头也并不抬起。     “如梦楼二大家葛燕,再次谢过梦茴小姐对大当家的搭救之恩。”这般郑重,倒让刘梦茴无所适从,忙道,“既然已经谢过,又何须再次客气。”     葛燕笑一笑,“若是方才我表现得这般郑重,只怕梦茴小姐的外祖母心里要生出惶然了。”     刘梦茴心里开始慎重起来,听这口气不似作伪,但若真的如此,只怕如梦楼来历非凡了。     口上却道,“葛燕姐姐,不知与葛如槿什么关系。”这只是梦茴根据名字一下子想到了葛如槿,因此才道,并无特别意义。     葛燕却答道,“葛如槿,梦茴小姐认识么?说起来算是我的妹妹,只是我多年未归葛家,也不知她是不是还认我这个姐姐。”     说罢又笑一笑,“不过是葛家庶出女儿罢了,姨娘早死,并不占多大分量。”     刘梦茴不知等来的竟是这般回答,有些讪讪,开口道歉,“抱歉,我并不知是这般。”     葛燕只是笑笑,“无碍。”     路上却见葛燕一直打量着刘梦茴,倒惹得刘梦茴有几分诧异和羞恼。     葛燕赔笑道,“听起来大当家对梦茴小姐十分看重,便不由得多打量几眼,贵人还望莫要怪罪,只是因为大当家为人不俗,我才多几分好奇。”     梦茴便是笑笑。     想起初识的紫衣女子。     一时也是有些感慨。     到如梦楼,梦茴脚步才踌躇起来,竟是青楼。     虽是听到名字梦茴已然觉得有异,只是想外祖母未曾反对,料想应当是个正经的去处。     却没想到门口莺歌燕舞,红裙绿袖,分外热闹。     既来之,则安之,带着欢之水云,跟着二当家葛燕,分开众人,径直进门,往楼上去了。     三楼一间内室,二当家葛燕轻轻敲敲门,开口一句,“大当家的,我把梦茴姑娘带来了。”说罢便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连忙迎出来,是上次梦茴见过的那个美丽的紫衣女子,只是打扮端庄雍容,望只约三十年岁上下。见了梦茴,脸上分外欢喜,合拢长袖,深深作揖,“原来是恩人到了,有失远迎,还望恩人莫要相怪,上次的事情,慕容兰在此谢过梦茴小姐了。”(未完待续)     ps:嗯,这章有点问题,我一会改,我知道我这样人品很不好,为了混全勤,可是我是真的有些厌倦了,订阅太少,支持太少,甚至书评都几乎没有,我又有什么动力更新呢--就算是为了圆一场好梦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又遇故人马惊车 - 贵女红妆 - 浅郁     那人躺下后再无话,慕容兰添了新茶给那人的罗汉床边的放下,便带着梦茴出去,梦茴重新和慕容兰出去,有种再见天日的感觉。     刚才那男子给他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慕容兰出门后便道歉,“爷的脾气十分古怪,没有惊到妹妹吧,真是对不住了。”     梦茴只是摇头。     “惊倒没有,我能感受到他对我没有恶意,只是行为。”梦茴斟酌的回答,“却是有些怪异了。”     慕容兰笑着点头。     此后倒是与梦茴说话亲和有趣,梦茴两世为人,却极少出宅,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仅仅局限于她在颜府那一段日子因为无趣而翻阅的不少书本杂记,因此慕容兰将她的经历娓娓道来,竟是十分吸引梦茴,一下午,梦茴将原本客气的疏离完全丢掉了,只是一脸崇拜的看着慕容兰。     而那一声声的“慕容姐姐”,叫的也是愈加亲切熟练。     梦茴也顺便问了问二当家葛燕和葛家的关系。     慕容兰轻描淡写的答道,“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数年前我们与葛家定了个协议,其中有一条是需要让葛家一个女儿来我这里做质的,那葛家便把燕娘送了来,燕娘是个庶女,在葛家不受待见,自己却是个性格坚韧的,见葛家弃他不顾,她来的当日便向我表了忠心,誓要追随,也不愿重回葛家,因此虽然为质的期限到了,燕娘也还一直在我这里。”     “那葛家,就不管二当家了?”     “管?怎么管?他们可真是有目无珠,弃明珠而不顾,燕娘这几年。我冷眼瞧着,是个十分有能力干练的女子,他们葛家见燕娘主动愿意留在这风尘之地,颜面受损,便与燕娘断了关系,我瞧着葛家的那几个太太小姐们,见了燕娘情分薄淡。多说句话仿佛都十分难过一般。直到燕娘成了如梦楼的二当家的,有了些权力,葛家才常派人去燕娘那里走动。但燕娘自是不屑的。”     梦茴点头,想不到还有这样一出。     晚上,慕容兰亲自送了刘梦茴回去,却被直接唤到了长春阁。徐老太爷也在。     徐老太太听闻是慕容兰亲自将刘梦茴送回来,又是惊异了一阵子。才跟梦茴大概说了慕容兰的身份。     梦茴这才恍然,心里十分艳羡那样的女子,生活精彩,有故事。     徐老太爷则让梦茴讲了今日的经过。梦茴想起那个男子,便将那男子说了出来。     徐老太爷听后皱眉,“你再想想。那慕容兰唤那男子叫做什么?”     梦茴仔细回忆了,“是叫做爷。态度十分恭敬的样子。”     “天下还有让慕容兰十分恭谨的人?”徐老太爷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十分不屑,“之识蛮力,胸无点墨,不读圣贤之书,又如何能做出贤良之事?”     梦茴心里并不赞同,只是垂着头不答话。     “看来果然,我早就说,一个女子哪来的那么大能耐?真的是后面有人筹谋啊,听来还是个怪脾气的,只怕并非无的放矢,怕也有大能耐。”     梦茴不知如何作答,于是只是继续垂头。     徐老太太在一旁道,“好了,绾绾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梦茴便颔首离开。     第二日,徐府却又有人登门求见,竟然又是找梦茴的,只说是饮憩楼大东家,梦茴的故人。     梦茴知道是那个黄公子,与徐老太太禀了依约而去。     徐老太太心里生了疑心,不知这外孙女什么时候在外面竟然认识了这么多人,自己孙女们在扬州十几年也没结识一个外男。     心里到底不悦,唤了水云来问话。     水云却是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晓得,最后着急了才道,“老太太,刘姑娘这些事自然有欢之为她打理,她什么时候用得到婢子呢,婢子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刘姑娘也从未告知,因此婢子实在不知啊。”     徐老太太听了,心里更加不悦,到底没表现出,只是挥手,让水云先退下了。     心里却忖道,刘丫头这般信任自己带来的人,却始终不肯放心托付个水云,究竟是不是在对徐府提防呢,还是水云这丫头确实讨不了刘丫头喜欢?     若是在提防水云,岂不就是摆明了信不过自己?     梦茴带着欢之出门,径直跟着黄安公子到了饮憩楼。     进了一件雅间,梦茴才问,“公子叫我过来,是否有事?”     黄安笑一笑,“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日恰好碰到姑娘,却是往如梦楼去,今日得空,顺便问问姑娘,往如梦楼可是有什么大事?”     如梦楼碰到?梦茴看了一眼黄安,心里了然,那是什么地方,风流场富贵乡,自己昨日跟着慕容姐姐上楼时候,为避免尴尬,并没有看一眼场内。     难道这黄安公子昨日也在如梦楼?     这自然有些尴尬了,只是刘梦茴并不点破,“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个朋友,是过去看朋友的。”     黄安看到刘梦茴的眼神,知道她的误会,心里窘迫异常,忙道,“我自然不是在如梦楼见的姑娘,是在如梦楼门口,看到你和如梦楼二当家的从徐府马车上下来。”     梦茴心里失笑,倒像个小孩子一般,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便只是点了点头。     黄安又道,“日后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去如梦楼了,先不说那地方与你的身份不符,就如梦楼里的几个当家而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我怕你过去了会吃亏。”     梦茴不以为然,“慕容姐姐是个不错的人,昨日和我讲了不少有趣的事情,真羡慕她,生活恣意精彩。”最后一句话带了几分怅惘。     “恣意精彩?”黄安重复了一遍,面色有些古怪。     随即叹一叹,“或许是吧,那却是以前的慕容兰了。”     “以前的慕容兰?”梦茴心里奇怪,     “是啊,以前的慕容兰便如你所说的一般,算得上恣意风流,只是如今的她,怕是再恣意不起来了。”言语中有淡淡的讽意。     “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是刚认识的,极少数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尤其还惹来梦茴的许多羡慕,因此梦茴对慕容兰的事情有几分上心。     “世间情网,最是难逃,纵英雄如慕容兰,到底是女儿身,舍不下儿女情长。”黄安说道,看刘梦茴还想再问,不由得笑道,“好啦,不管是什么意思,你只要知道,这个人无论是阅历还是经验,都要比你丰富,若是算计起你来,你定是懵懂不知的,所以还是少与如梦楼的人打交道好。他们再唤你去,你就拒绝。”     梦茴却不理会,还沉浸在方才黄安对慕容兰的描述中,想到那个男子,想到慕容兰对那个男子的恭顺,不由得问道,“你说是不是慕容姐姐看上了一个男人?还把那个男人养在她房间后面的暗阁里。”     黄安却立刻紧张道,“你见了程鹏达?”     梦茴想起那个怪异的男子,点点头,“是个怪人,难道慕容姐姐喜欢他?”随即又有些恍悟的点头,“怪不得,不然总是身居如梦楼,又如何能将男子藏在房中呢。”     黄安却再不提这件事,反是又提起刚才的事情,“那程鹏达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千万莫要信他,听我的,日后再也不要去见。”     梦茴瞅了黄安一眼,却是笑了,“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你插手?”     黄安语气却十分焦急,“我是为了你好!”     梦茴不悦,“不过是交一个朋友,公子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听公子的话,对如梦楼十分熟悉,那却是公子的事情,与我无干。”     说完带着欢之便下楼了。     黄安独自在包间里,怔了怔,出了包间的门唤了一个阴影里的人出来……     而在饮憩楼外面,梦茴的马车刚离开饮憩楼,便从对面街角处现出两个人的身影,面容模糊在斗篷之下,身影冷漠僵硬。     “果然如程爷所料。”     梦茴上了马车,原本忿忿的心渐渐平和,倒有些后悔自己这样出来了。     黄安一直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以前也很少管过自己的事情,他既然这样郑重提醒自己,想来定是有原因的。     自己方才没有仔细问问,就这样出来,倒是有些对人家不起。     黄安于自己,也算是有恩的。     只是既然出来了,便不好回去,想他也不是个爱记恨的,下次再问清楚就是了。想着,心里释然了些许。     路行了一半,却感觉马车忽然一个猛烈的颠簸,欢之连忙下意识的扶住梦茴,两个人几乎坐不稳当要跌出去。     外面传来车夫的喝骂,用的当地话,梦茴听不大懂。     等马车停稳,掀开马车的帘子,却是看到三匹白马停在车前,眼前那人无比熟悉,是陈熙。     陈熙没有看见梦茴,正在给车夫道歉。     一面从袖口里掏出银子递了过去。     车夫骂骂咧咧的收了银子,陈熙后面的两个人,也是梦茴见过的,经常跟在陈熙后面的两个,“公子,快些上路吧,芳寻大家要紧。”     陈熙点头,拍马继续上前,无意的一瞥却是看到了梦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 贵女红妆 - 浅郁     如梦楼名声虽然响亮,但她二当家对刘梦茴的态度却是温和恭谨的很,徐老太太便也放心让孙女跟着去了。     只是叮嘱让欢之和水云一起陪着,坐徐府的马车。     这也是表示徐府对刘梦茴的看重。     那如梦楼二当家的都答应下来。     在刘梦茴跟着如梦楼二当家的走后,徐老太太有些不放心,还是让水灵去通知了徐老太爷。     一般寻常人只知道如梦楼是醉生梦死的地方,它的几位当家都不好惹。     只是徐老太太却听徐老太爷说过,如梦楼,是个连儿媳妇官氏娘家,以及和官家联姻的几个江南制造都需要忌惮的人物。     如梦楼不仅是青楼兼赌坊,更是暗暗从几家江南制造手里分得三分红利!唯一能和如梦楼敌对的,是嘉福楼,嘉福楼是现任应天府知府的势力,应天府辖江浙,嘉福楼便是仗着官府的势力,这些年一直想取如梦楼而代之。     江南三制造,官家葛家联姻,同仇敌忾,惟独佘家独善其身,但两边也并不得罪。     徐老太太知道,江南三制造,背后领头的,每年都会入京一次,有充当皇上耳目的意思。     因此徐老太爷才会多多看重官氏,看重徐琰之。     而如梦楼,敢独吞各自三成之利,而三家却不敢言,便可知其势力。     如梦楼,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消息网。     徐老太太知道,在如梦楼只要有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没有你买不来的消息。     如今如梦楼的二当家竟然亲自来请刘丫头,说如梦楼大当家的要见。徐老太太心里怎能不忐忑。     一方面是有些欣喜的,那是官家都不敢管也管不到的地方,如梦楼在江南名声都赫赫,若是刘丫头能跟如梦楼结交,自然是好的。     另一方面却是有些忐忑的,那到底是江湖组织,若是因此刘梦茴多沾染了许多是非。那对她一个女孩子来说。自然并不是好事。     刘梦茴却并不知道徐老太太的喜忧参半,跟着那二当家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二当家这才取下面纱。一张清丽的面庞,妆容精致。     对着刘梦茴却双手作揖,长袖交合,堪堪垂地。头也并不抬起。     “如梦楼二大家葛燕,再次谢过梦茴小姐对大当家的搭救之恩。”这般郑重。倒让刘梦茴无所适从,忙道,“既然已经谢过,又何须再次客气。”     葛燕笑一笑。“若是方才我表现得这般郑重,只怕梦茴小姐的外祖母心里要生出惶然了。”     刘梦茴心里开始慎重起来,听这口气不似作伪。但若真的如此,只怕如梦楼来历非凡了。     口上却道。“葛燕姐姐,不知与葛如槿什么关系。”这只是梦茴根据名字一下子想到了葛如槿,因此才道,并无特别意义。     葛燕却答道,“葛如槿,梦茴小姐认识么?说起来算是我的妹妹,只是我多年未归葛家,也不知她是不是还认我这个姐姐。”     说罢又笑一笑,“不过是葛家庶出女儿罢了,姨娘早死,并不占多大分量。”     刘梦茴不知等来的竟是这般回答,有些讪讪,开口道歉,“抱歉,我并不知是这般。”     葛燕只是笑笑,“无碍。”     路上却见葛燕一直打量着刘梦茴,倒惹得刘梦茴有几分诧异和羞恼。     葛燕赔笑道,“听起来大当家对梦茴小姐十分看重,便不由得多打量几眼,贵人还望莫要怪罪,只是因为大当家为人不俗,我才多几分好奇。”     梦茴便是笑笑。     想起初识的紫衣女子。     一时也是有些感慨。     到如梦楼,梦茴脚步才踌躇起来,竟是青楼。     虽是听到名字梦茴已然觉得有异,只是想外祖母未曾反对,料想应当是个正经的去处。     却没想到门口莺歌燕舞,红裙绿袖,分外热闹。     既来之,则安之,带着欢之水云,跟着二当家葛燕,分开众人,径直进门,往楼上去了。     三楼一间内室,二当家葛燕轻轻敲敲门,开口一句,“大当家的,我把梦茴姑娘带来了。”说罢便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连忙迎出来,是上次梦茴见过的那个美丽的紫衣女子,只是打扮端庄雍容,望只约三十年岁上下。见了梦茴,脸上分外欢喜,合拢长袖,深深作揖,“原来是恩人到了,有失远迎,还望恩人莫要相怪,上次的事情,慕容兰在此谢过梦茴小姐了。”     梦茴连忙还礼,“慕容姑娘客气了,上次的事情不过举手之劳,我这次上门,却不过是为交一个朋友,若是为了坦然受谢,那倒十分没有必要。”     慕容兰哈哈笑道,“是奴家俗气了,梦茴小姐果然是个爽快人。”     说完眼神示意二当家葛燕退下,待梦茴喝尽了一杯茶,便起身转动墙上一幅字画后面的开关,琴座后面竟现出一个门来。     “梦茴小姐,里面有人等你,你敢不敢随奴家进去?”     梦茴仔细探究了这大当家慕容兰的表情,里面只有真挚,没有一丝丝的恶意,梦茴便释然一笑,“恭敬不如从命,请带路吧。”     慕容兰又是一笑,“刘小姐这个闺阁女子,倒是不一般,奴家可千万不能小瞧了。”说完倒是自嘲一句,“也是,那夜看花灯的万千人,听见嘉福楼的名号皆不敢上前相助,唯有梦茴小姐,虽是弱质女流却有拔刀相助的勇气,慕容兰铭记在心,十分感佩。”     刘梦茴倒是有了几分窘迫,一是她本就不擅长接受人的道谢,二是那日也非她相助,是欢之先挺身而出,自己不得不跟着撑腰。三是,她初来乍到,根本不知嘉福楼的名号,是以不怕得罪。     只是这些话在五脏六腑打了个滚,还是没有说出。     跟着慕容兰进去,是一个比外间还要华丽的厅室,中间空中悬了四个烛台。却不是点着蜡烛。挂的竟是夜明珠!     珍珠串成的垂帘,成窑的成套的瓷器,一派红木镂雕的桌椅。奢华的气质净现。     墙边的罗汉床上,却是斜躺着一个人,一袭黑衣,袖口却滚了金边。慕容兰上前屈膝,“爷。这便是梦茴小姐。”     若不是慕容兰直奔着罗汉床去,梦茴还发现不了那里竟然有人,见慕容兰过去,梦茴也就跟了过去。     那男子闻声。转过身来,却是依然斜躺在那里,一手撑头。衣袖落下来到了手肘,平添了风流意味。面目俊朗,梦茴却觉得那眉目锋利如刀,棱角分明。     这样的面相可不是好相与的主,梦茴想着连忙垂头。     “倒是胆大的,你救了我的手下,慕容兰一命,说罢,你想要什么。”声音带着淡淡的倦怠,一双眼却不住的打量着刘梦茴。     刘梦茴有些后悔进来了,只是事到如今,不得不道,“梦茴别无所求。出手相救本是意外之举,能多一个慕容姐姐这样的朋友梦茴已是足够。”     “听到了么,人家想和你做朋友呢,慕容兰,你可愿意和这个小丫头做朋友?”那男子邪邪一笑,却是问向慕容兰。     慕容兰表情镇定庄重,“奴家自然愿意,不然岂不是无以为报?”     “那便是了,快带你的小朋友好好下去玩一玩吧。”那人说着,却将身体转了过去,再不理会的模样。     慕容兰也并无吃惊神色,转身就要带梦茴出去,     却听那人忽然一句,“且慢。”     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你可会下棋?”那男子盯着刘梦茴问道。     会,当然会,两世为人,唯一能提一提的,便是自己的棋艺了。     当年不知多少寂寞荒凉的时日,只是自己与自己下棋罢了。     若无欢之,只怕自己就要在那样的孤独中崩溃了。     “粗通而已,并不精深。”     那男子却起身,“兰儿,摆棋。”     慕容兰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不过只是一瞬。     方才男子对梦茴丝毫不搭理,显得怠慢的时候,慕容兰并不吃惊。     如今听到一句摆棋,慕容兰脚步反而踌躇了几分。     梦茴却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想来想去却是摸不透这男子的想法,便不说什么,乖乖坐在棋桌的对面。     男子下棋很快,举子投子见有一种杀伐果决,却非恣意妄为,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梦茴心里却十分忌惮,棋品如人品。     这个男子,绝非一般。     那男子却在与梦茴对决中频频抬头看向梦茴,一双眸子充满沉思。     连下三场,梦茴不多不少,皆输三子。     却非自己有意想让,仿佛整个棋局都在这个男子的控制之下。     这并不是一个让梦茴觉得自信的感觉。     “我叫程鹏达。”那男子又一次抬头,看向梦茴。     程鹏达,梦茴只是念了一句,点点头。     “你要记住我,记住今日的棋局。”     梦茴抬头,目光有些懵懂。     “记住,没有什么是我掌控不了的,日后在我面前,休要瞒我。”说罢,又是一局结束,恰好三子的落败。     那程鹏达起身拂袖,重新躺下,再不说话了。     梦茴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没有什么事掌控不了的么。     那真是奇怪。     不知自己与他的这一场见面,是不是也是在他掌控范围内?     想到这里,梦茴不由得自嘲摇摇头。     自己想的确实多了。(未完待续)     ps:原谅我又犯老毛病,明日这章更改过来,实在没心情写。。。跟我纠结了一年半的男朋友,现在终于真正分手了,心里真的很难过,写不下去,脑海里都是他。。混个全勤,明天调整好状态补齐!           第一百五十八章 问计 - 贵女红妆 - 浅郁     一面从袖口里掏出银子递了过去。     车夫骂骂咧咧的收了银子,陈熙后面的两个人,也是梦茴见过的,经常跟在陈熙后面的两个,“公子,快些上路吧,芳寻大家要紧。”     陈熙点头,拍马继续上前,无意的一瞥却是看到了梦茴。     梦茴心一跳,正要颔首,却见陈熙已经收回目光,调转马头疾驰而去了。     未多留意自己一分。     像个陌路人一般。     梦茴怔了怔,不由得拉下了帘子,自嘲的笑一笑。     芳寻大家么?     上次就在芳寻大家身边暗中保护,不惜弄晕拖走了自己,如今不知道芳寻大家是出了什么事情,要这般神色匆匆不远万里的赶回去。     那是一对有情人吧。     有情人会终成眷属。     梦茴在心里淡淡的想道。     之后的日子,慕容兰总是会邀请梦茴前去一叙,徐老太太不反对,梦茴也都愿意前去,并未把黄安对自己的劝告放在心上。     只是每次去,都会被迫与那位叫做程鹏达的男子下三盘棋。     梦茴原本就聪慧,精通棋艺,不甘心久居程鹏达之下,便废寝忘食的思索钻研了不少棋谱,棋艺也因此提高不少,大半个月过去,与程鹏达三盘棋下的时间越是久,程鹏达脸上也再没有之前举重若轻闲适的表情了。     又过了一月,程鹏达终于以两颗子险胜。     这期间黄安也常常找梦茴,却再不提如梦楼的事情了,只是偶尔问起程鹏达,显得十分有兴趣的模样。     而梦茴便也事无巨细的与他说了。毕竟也并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和黄安相处,让梦茴觉得十分舒服,虽然黄安时不时的总会流露出几分贵族气度,但并未让梦茴产生距离感。     正值夏季,徐琰之在畅趣苑办园会的日子渐渐多了,徐老太爷也有时候邀请学生来徐府讲学。只是这当中一直看不到陈熙的影子。     徐盈芳每次借着哥哥的名声赖些时候。想看看心里的那个人,只是陈熙总不来,徐盈芳心里有些着急了。     她去找长姐徐盈钰。“长姐,最近听说陈熙陈公子总是不来徐府,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是哥哥的挚友不说。更是祖父的得意门生,他为何不来呢?”     徐盈钰自然也用自己的方式注意着陈熙。听了妹妹的话,并不怀疑她的用意,只是以为妹妹是关心自己,对这个问题她却没有太大担忧。她想的是陈熙或许是知晓了祖父的用意,不肯登门,是为了避嫌。     因此三言两语的敷衍着徐盈芳。心里并不担心。     徐盈芳却有些气急了,明明是给长姐定下来的夫君。长姐却一点也不关心,倒是自己在这里干着急,真是不公平!     她选择了直接去畅趣苑问自己的哥哥。     “瑾瑜么,瑾瑜他说有要事,要去一趟京城,约摸着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自从贾文魁那件事情发生后,徐琰之对自己这个妹妹更加溺爱了,予取予求,毫不含糊。     原来是有事出去了。     京城呢,是去京城呢。     真好。     艳羡憧憬的神色在眼里一闪而过。     头却垂了下去。     而这些日子官氏也没有闲着,找了不少“合适”的人家给刘梦茴说亲,都被徐老太太一律拒绝了。     要不是已有儿子,做人继室。要不就是乡野地主之家,或者有吝啬之名的商贾小户。     徐老太太心里实在不忿,自己外孙女样样不差,怎么能嫁去给这样的人家。     官氏却并不急,她知道徐老太太总有想通松口的时候。     梦茴听说了,知道官氏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尝尝,她以为自己定会品尝到她希望自己品尝的“涩果”,她以为自己定是无法接受那些的。     其实梦茴真的不在意。     可是看着官氏来来回回蹦跶跳弹,总是有些不舒服,并不想照做的感觉。     虽然自己并不在乎,可也是不能让官氏得意不是?     梦茴去了小舅母邹氏那里。     邹氏心里却是十分烦恼,自从那日献计,成功摆平了贾家后,老太爷对自己的确有所看重,可是这里里外外的人都是官氏一手调教安插的,对自己时百般敷衍,对官氏却一丝不苟。     因此自己那之后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得到徐老太太和徐老太爷的赞赏。     也故技重施的遣去了几个人,官氏却在徐老太爷里流露出自己管不住事情,还让底下跟了徐府大半辈子的婆子们寒心的意思。     因此邹氏愈发不得徐老太爷看重,并还专门叫过去受了训,说自己手段鲁莽,不堪重任。     梦茴听说,向邹氏建议,“何不去佛堂里问计?”     “佛堂?”邹氏有些疑惑,忽然想起来当日梦茴要去慈慧庵的时候,和自己说过若是有事便去慈慧庵找那个人。     只是那个人,真的可信么?     她可是徐府里最不招人待见的媳妇了。     自己还未嫁来的时候,就听过自己夫君说起过,那佛堂里住的是和人偷亲本该侵猪笼的大嫂。     “问她,能行么?”     “小舅娘去问问就知道了,要知道当初,大舅娘还未事发的时候,都是大舅母把持徐府一切事物,二舅娘可是一根指头都插不进来。”     邹氏眼前一亮,立刻答应了下来。     梦茴出去的时候,听到孩童的声音,看过去那孩童还一面往一个方向跑。     是徐涟之。     对这个弟弟,梦茴心里倒是并无十分的感觉,只是因为自己提前因缘巧合,提前得知了这个弟弟的存在,倒是无故多了几分关注。     徐涟之一面跑。一面催促身后跟着自己的下人,下人手里拿着慢慢一盒子点心。     “哎,哎,小少爷,您慢点走。”     “你们都快一点,这点心都是娘亲喜欢的,娘亲一定爱吃。”     “小少爷真是一片孝心。”     几个人有些累的气喘吁吁。口里却还夸奖着徐涟之。     “可不是么。不枉费老太太这么疼小少爷呢,一会给老太太说,老太太也一定欢喜的很。”另一个婆子立刻接口道。     梦茴脚步不由得跟着去了。     在一棵上了年纪的梧桐树下。有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落里有一个女人,长发垂垂,眉清目淡,并未妆容。     她在院内仔细的量着什么。脚底下有许多工具。     “儿回来了?我正想说给你做一个秋千好不好?就在这个位置,你不是最喜欢荡千秋了么?”那女子见徐涟之回来。笑意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徐涟之清脆的答道,“好,谢谢娘亲,我想要一个秋千想要好久了。对了,娘亲快吃点点心,这是我从祖母那里让端过来的。我吃了特别好吃。”     女子闻言笑着揽过自己的儿子,进了屋子。后面跟着拿了点心攒盒的丫鬟婆子。     女子让几个人放下东西便走了,并未像是一般主子一样,会给跑腿的婆子丫鬟赏钱。     那几个丫鬟婆子便十分不忿的出了门,一面嘴里念念叨叨。     “三爷这个姨娘可真是吝啬,一点规矩也不懂,真是小门小户出身的。”     “可不是么,我还听说是个脑袋有问题的呢。”     “是呀是呀,我也听说了,是个疯子。”     “真的假的,刚看那模样并不像是疯的,还要自己做秋千呢。”     “这脑袋坏了哪里能看出来,平时多留意一定能看出异样。”     梦茴瞅了黄安一眼,却是笑了,“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你插手?”     黄安语气却十分焦急,“我是为了你好!”     梦茴不悦,“不过是交一个朋友,公子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听公子的话,对如梦楼十分熟悉,那却是公子的事情,与我无干。”     说完带着欢之便下楼了。     黄安独自在包间里,怔了怔,出了包间的门唤了一个阴影里的人出来……     而在饮憩楼外面,梦茴的马车刚离开饮憩楼,便从对面街角处现出两个人的身影,面容模糊在斗篷之下,身影冷漠僵硬。     “果然如程爷所料。”     梦茴上了马车,原本忿忿的心渐渐平和,倒有些后悔自己这样出来了。     黄安一直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以前也很少管过自己的事情,他既然这样郑重提醒自己,想来定是有原因的。     自己方才没有仔细问问,就这样出来,倒是有些对人家不起。     黄安于自己,也算是有恩的。     只是既然出来了,便不好回去,想他也不是个爱记恨的,下次再问清楚就是了。想着,心里释然了些许。     路行了一半,却感觉马车忽然一个猛烈的颠簸,欢之连忙下意识的扶住梦茴,两个人几乎坐不稳当要跌出去。     外面传来车夫的喝骂,用的当地话,梦茴听不大懂。     等马车停稳,掀开马车的帘子,却是看到三匹白马停在车前,眼前那人无比熟悉,是陈熙。     陈熙没有看见梦茴,正在给车夫道歉。     一面从袖口里掏出银子递了过去。     车夫骂骂咧咧的收了银子,陈熙后面的两个人,也是梦茴见过的,经常跟在陈熙后面的两个,“公子,快些上路吧,芳寻大家要紧。”     陈熙点头,拍马继续上前,无意的一瞥却是看到了梦茴。     陈熙没有看见梦茴,正在给车夫道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作证 - 贵女红妆 - 浅郁 “我想要什么?你还问我我想要什么?”方文馨的声音陡然升高,“你霸占着大爷正妻的位置已经够久了。够久了张仪之!明明我才是他心尖的那人,明明我比你,比任何人都要爱他,可是却只能得来一个平妻的身份,你以为这些年,我就甘心了么?” “哦,你想要正妻的身份。”张氏的声音依然平淡,“这却是我不想要的,不过我也不打算给你,我毕竟还有一双儿女在这里,交给你,我不放心。” “你以为这由得了你?”方文馨却是笑了起来。“我亲爱的好姐姐,你大概是忘了我刚才说的话,我肚子里的孩子,大爷很看重,老太太老爷子也都很看重,如果在这里出了事,你以为你还能继续在这个位子上呆么?” “你是认真的?”张氏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慌乱,“你疯了?这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又怎么样,我让他生出来成庶子?天生就比徐盈钰徐恪之矮一个头?用他来换我正妻的位置,再划算不过!孩子,我总会再有的,那时候生下的,就是名副其实的嫡子嫡女,你说,这桩买卖是不是很划算?”方文馨的语气里有了几分疯狂。 梦茴想要推开门的手,却反而停下了,提起裙子急匆匆的往外跑。 也是幸运,往常少有下人的佛堂门口,还真见了一个打扫的婆子。 梦茴连忙招手,让那婆子进来。 婆子是个下等的,并没有那些管事体面的婆子那么多事,见梦茴叫,放下手里东西就乖乖过去了。 梦茴拉着她就往佛堂里面跑。 上了台阶。气喘吁吁,先不进去,听了听动静。 “怎么,你还不放心么,其实徐盈钰对我来说也真的没什么,我还不至于去对付她,她早晚是出嫁的姑娘。碍不到我的事。我还巴不得对她好点,换个贤名。至于徐恪之,我更不会得罪了。他是长子,这大爷日后的一切都是他的,我怎么会得罪他?这些你都放心吧。” 声音听起来还十分清亮,看来是无事。 梦茴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婆子,那婆子活了大半辈子。岂是个糊涂的,一听就知道这里面说话的无论是谁,说的内容都是自己不该知道的,一时表情有些慌乱。作势就想挣开刘梦茴的手往外走。 “你愿意做一辈子的扫地的婆子?”梦茴低声严厉道。 那婆子一怔。 “一会将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一切。如实说出,我便许你一个管事的位置。到时候,有你想不到不敢想的好处,那些趾高气扬的丫鬟们都不得不对你恭恭敬敬的。” 那婆子闻言,神色松动了几分,梦茴不容她反应,立刻冷道,“你若敢有一丝隐瞒,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若不信,且瞧着看!” 那婆子神色立刻一凛。 里面已经闹出了动静。 张氏大喝一声,“方文馨你真的疯了。” 梦茴再不耽误,用力推开了佛堂的门! 梦茴和那下等的婆子都看到了那残忍而恶心血腥的一幕。 方文馨拼命的拿起一旁的凳子,砸向了自己肚子! 见有人进去,里面的二人皆大吃一惊,只是方文馨的手却收不回去了。 方文馨痛喊一声,捂着肚子跌了下去。 华丽宽大的锦袍下面,有血,慢慢流出。 张氏看了一眼方文馨,念了一句罪过啊,便移开目光,看向梦茴,眼神里有一丝放松,有一丝疲惫,还有一丝紧张和激动。 梦茴点头,看方文馨尚有意识在,便朗声道,“大舅母放心,我定会将我看到的听到的如实和外祖母外祖父说的!” 然后慢慢蹲在方文馨身边,看方文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便笑着回答:“我在门前站了好一会了,不只是我,还有一个在这打扫的婆子。” “我不阻止你,我就是想让你失去骨肉,却还得不到想要的。” “方姨太太~”梦茴重重的叫了一声,然后转头对那个还发愣吓得脸色苍白的婆子吼了一句,“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叫人!” 那婆子才仓皇的奔跑出去,差些被门口的门槛绊了。 “记着我说的话。”梦茴看那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的婆子,忽然大声喊道。 然后满意的看到那婆子身形一顿,又狂奔而去的身影。 “绾绾。”张氏看到方文馨的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忽然涌出几丝痛快的感觉,再看向梦茴,目光复杂。 这才是多大的孩子,以前不过是觉得聪慧,今日看她这般,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这孩子,到底是为了自己啊。 这些日子,她从心里喜欢这个常常来陪伴自己的梦茴,就像对待自己孩子一般的要求,简简单单的,不要走弯路顺顺当当的就好。 可是如今乍一见梦茴,面对这样环境这样冷静,明明早就可以阻止却要等事发后才进来,进来的时间刚刚好,几句话就戳了方文馨的心窝子,这简直就不该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慧极必伤,这孩子啊。 “大舅母。”梦茴朝张氏笑,“大舅母不必担心,一切在外祖母外祖父前自有分辨,不会让大舅母吃亏去的。” 张氏心里感动,朝梦茴伸出手,“来,到大舅母身边来,害怕的话咱就不看了,不看了。” 梦茴起身,皱皱鼻子,大舅母,是真的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呢。 她顺从的过去,握住了张氏的手,张氏的手心是干燥的,无汗,只是有些凉。 梦茴安心了,知道大舅母并没有那么无措。 “大舅母,不怕,不怕,有我在呢,这个女人,既然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咱就成全她的心意。” 张氏看着因为疼痛而扭曲了的方文馨的脸,缓缓的点头。 长春阁里,张氏和刘梦茴一起跪在徐老太太和徐老太爷面前,周围徐府的的二爷三爷也都坐着。 “绾绾,你当真是这样听的?”徐老太太带着几分复杂之色,问向外孙女。 “绾绾绝不敢撒谎欺瞒,若是外祖母外祖父还不信,就问问这个婆子,她也是听到的。” 徐老太太看向刘梦茴身后跪着的,身子不停地发抖的婆子。 那婆子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刘梦茴,心里有几分无奈,好端端的就被扯进这种事情来了,但还是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说了出来。 “你说你是被刘姑娘拉进去的?绾绾,你专门跑去拉个婆子来做什么?”徐老太爷听了,并不先表态,问向刘梦茴。 “回外祖父,我今日本是想去看看大舅母,在佛堂门口听到了里面传来争吵,我并未听出那是方姨娘的声音,只是以为大舅母再和人吵架,心里有些害怕,又想找个劝架的,就出去找人,刚好看到这个婆子,我便拉她进去,想帮忙劝劝,结果听到了这些话,等推开门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一幕……”刘梦茴说着,眼神还有些失神,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身子也有一丝颤抖,眼里慢慢都是恐惧。 张氏只看了一眼刘梦茴,就重新垂下了头。 这孩子,无疑这才是正常来说一个孩子看到这一幕该有的神色,可是,却并不是她有的。 想起她进门的冷静神色,张氏心里有些淡淡的悯意。 没有人天生就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只有经历过,才会有淡然。 看来这孩子以前的路,也是不顺啊。 除了张氏和跪在地上的婆子,都信了刘梦茴的话,才多大的孩子,怎么会说谎,看她吓得这模样。 “好了,孩子,你起来,先去好好歇歇吧,别多想,再别想这件事了,最好是能忘掉。”徐老太太有些不忍,让梦茴起来。 梦茴抬头,有些惊惶的看了一眼徐老太太,又看向徐老太爷。 徐老太爷沉着脸,点头道,“听你外祖母的,起来去休息吧。”梦茴这才起身,身子兀自有些颤抖。 “记着,这件事,万不可传出去,谁也不能说!”徐老太爷在梦茴起身准备出去的时候,严厉的叮嘱了一句。 “是。绾绾明白。”梦茴回头,眼里是真正的惶恐慌乱,说不尽是有多脆弱。 当真是惊着这个孩子了。在座的所有人都这样叹道。 “张氏,这件事情真的是这样?”徐老太太看向跪在地上的大儿媳妇,不知该用什么语气说话。此时她已经信了绾绾的话,也是因为实在对那个方文馨并未有多少情分,但是这孩子没了,说到底还是和张氏有关。 “那丫头和这个婆子说的都是真的。”张氏磕头,“媳妇儿在佛堂多年,不闻窗外事,连儿女都见得少,对大爷更没要抱不该抱的希望,怎么还会去害她的孩子。是她上的我的门。” “哼,我平日看着是个安分的,谁知却是个胡闹的!居然拿我徐家的骨肉作为自己的筹码!二郎,你回头就修书一封,将这件事说给你大哥听!看他还敢不敢要这个女人!”徐老太爷发话了。(未完待续) ps:昨天那一章我传的时候心思有些恍惚,有点乱了,今天看到已经改了过来。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