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腊月的盛京,飞雪如絮,屋脊、树梢皆裹上了一层寒霜,随着暖阳生起,寒冰初融,青砖地面漫过了一层水渍,小丫鬟们踏过的时候不免浸湿了裙摆,让人好不生恼。 一个穿着半旧桃粉色薄棉绫袄的丫鬟跺了跺脚,冲手里拎着一个红木雕花大方食盒的容长脸丫鬟道:“这冻煞人的天,偏生我们倒了霉运,不能在暖阁里伺候着,糟了这份罪,那些个打扫的婆子也是个该死的,日头既出了来,怎得不把这地面打扫干净,弄得我这袄裙都沾了水渍。” 那容长脸的丫鬟笑了笑,边把一手挪到嘴边哈着气,一边回道:“这话可莫要说了,要我瞧着这可是一趟好活,九娘子素来是个手宽的,等今儿得了赏咱们托外门的兴儿给咱们买些蜜饯回来甜甜嘴。” “你啊!一天就想着吃。”穿着桃粉色绫袄的丫鬟撇了撇嘴角,脚下的步伐倒是加了快,赶往了临水阁,免得食盒里放置的膳食降了温,最后让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遭了殃。 这临水阁是承恩侯府九娘子的住所,说到这承恩侯府,在大雍却是一个颇有些讽刺的存在,且从这‘承恩’二字便可窥视出一二,虽是百年世家,可只贵不清,第一代的承恩侯原就是京里头开豆腐坊的一个外乡人,可是生了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儿,当时的明宗帝还是太子时与这位豆腐美人偶遇,顿时惊为天人,直接抬进了太子府,这豆腐美人虽是无咏絮之才,可凭借着美貌和伺候人的手段硬是在太子府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到明宗帝登基,她亦跟着麻雀变凤凰,一跃成为了贵妃娘娘,娘家也跟着受了益,有了封赏,若不是她出身委实低微,又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今朝的承恩侯府却也说不得会是怎样的光景。 可就这般,也让第一代的承恩侯尝到了甜头,使了大把的银子请来教养嬷嬷,愣是把几个孙女从那烧火丫鬟改造成了秀美佳人,又凭着贵妃娘娘的势,个顶个的嫁进了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公侯之家,甭管是续弦还是侧室,承恩侯府打那以后再这皇城脚下却站稳了脚跟,积年累月下来,历代的承恩侯倒是把家学贯彻到底,只求财不求势,惹得外人皆知承恩侯府别的拿不出手,养女儿倒是养得一把好手,说来也怪,这承恩侯府打出了那贵妃娘娘以后府里的小娘子是一个赛一个美艳,愣是凭借着美人一步步维持着如今的富贵,虽是让有底蕴有军功的人家瞧不上眼,可到底也要给上三分薄面,然,这一代的承恩侯府在京中更是以风流韵事扬名,可惜委实不是什么美名,用外人的话来形容承恩侯府,只有六字,男荒唐,女香艳。 所谓男荒唐,指的是承恩侯府儿郎的情、事,女香艳,指的则是承恩侯府娘子最擅以色事人,以艺娱人,而如今待字闺中的几位娘子更是艳名远播,只待等人摘取。 既提及了承恩侯府的几位娘子,少不得要提一提这个九娘子,在府里娘子们美名远扬的今下,这九娘子却是蒙上了一层神秘薄纱的存在,外人只道这承恩侯府的九娘子是承恩侯五姨娘所出,闺名唤作牡丹二字,小名却是娇娘,素来在府里是个得宠,从不轻易见客,旁人私下里免不得猜测一二,知晓这九娘子怕是承恩侯府里的一朵金牡丹,只等着长成了待价而沽。 说是待价而沽委实不假,这承恩侯府里的娘子们哪个不是凭着颜色待价而沽,只是日后的前程如何不过是看个人造化罢了,就如五姨娘所出的五娘子,凭着一副好模样便占了英王侧妃的位置,不过二年生了英王府唯一的子嗣,虽是挂在了英王妃的名下,可到底是养了自己的跟前,这日后的荣华富贵自是不必说了,在这承恩侯府里提及,哪个娘子不是羡慕一二,只盼着日后亦能有那般的好运气。 二个小丫鬟绕过了种着几株红梅的庭院,到了临水阁,又避过了宽敞的旋梯,从正堂直奔二楼的东暖房,还没有挑起了防寒滚边帘幕,就听见了一阵脆生生的笑声,偏生不刺耳,软绵绵的又透着几分娇憨,心里不免暗暗道,也难怪这九娘子在侯爷那里得宠,旁的不论,就这娇滴滴的小嗓音就够惹人怜爱,偏生又长得那么一副相貌,在府里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请九娘子安。”二人屈膝福身,齐声说道,待得了话才缓缓的起身,把食盒掀开道:“夫人道今儿天冷,知九娘子是个畏寒的,便说免了您这几日的请安,待天缓了暖再说,便是膳食也不必过去一道用了,让您喜欢吃什么打发了人去大厨房要便是了。” “劳母亲费心了,代我回了母亲的话,等天一缓我便过去瞧母亲,这几日便在屋里为母亲绣一副抹额孝敬一二了。”娇娘笑吟吟的说道,明媚的小脸轻颦浅笑间透着一股子灼烈的风情。 娇娘今儿个也没有心思与这二个小丫鬟说些什么,只吩咐了身畔的银宝打赏了碎银子,便让她们回了去,待二人一走,听不见响动,娇娘便冷笑了起来,伸出娇嫩的手指着那食盒道:“给我仍的远远的,打量着我不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子猫腻不成,不过是平国公夫人来罢了,只当我想攀那高枝不成,当我的眼皮子跟七娘子一般浅呢!”这娇娘委实是颜色生的忒好,便是一副动怒的模样亦是一副宜嗔宜喜俏模样,让人瞧着心里免不得软的一塌糊涂。 银宝心里微微一叹,知她主子的脾性,免不得哄劝道:“主子既是明白,又何苦动那怒呢!真若气坏了身子且不是得不偿失。” “话虽是如此说,可到底是意难平。”娇娘微微一叹,外人皆笑承恩侯府嫡庶不分,笑她们这些庶女心比天高,谁又知晓她们的难处,但凡能生养在别的府邸,她们这样的出身又怎会不安守本分,可偏生她生在了连东门前的石狮子都是不干不净的承恩侯府中,想要干干净净挺直了腰板的走出那一道门,就得在这府里争上一争,争一个前程,亦是争一条活路。 承恩承恩,且不知日后她又要承了谁的恩,无声冷笑,娇娘微不可擦的摇了摇头,把盖在腰间的暖褥掀了开去,软声道:“今儿既不用去前院请安了,我倒是得了自在,随我去五姨娘那走上一遭吧!也有日子没有相见了。” 银宝和金宝脆声一应,免不得笑道:“五姨娘身前的平翠前个还递了信儿来,说是姨娘念叨主子了,又说是前不久五姨娘使人给主子打了一对宝珠压鬓簪,想来这几日该是送来了。” “我的首饰匣子都要合不拢了,偏生姨娘还惦记着。”娇娘嘴边衔着笑意,口中虽是这般说,可小娘子爱俏,又焉能不喜。 银宝和金宝素质主子的心思,不由捂着小嘴笑了起来,伺候着娇娘起了身,净了面,匀了一层薄薄的海棠珍珠粉,把前些日子太夫人赐下的红底锦簇团花白狐皮大氅裹了身,这才施施然的去往了南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章 第 2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承恩侯府的南院以北方向的缀锦居正是承恩侯五姨娘的居所,这五姨娘是承恩侯太夫人的远房侄女,后因家道中落投奔了承恩侯府,彼时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可偏生颜色生的极好,虽说还未张开,却已然出落了一副妩媚多姿的妖娆身段,打进了侯府就被府里的爷们儿入了眼,刚一及笄就被承恩侯要了去,凭借着与太夫人有亲,早先又在太夫人身边伺候过,加之手段不俗,在府里很是得脸,便是如今年华不在,亦是很得承恩侯的欢心,连带着她所出的五娘子与九娘子在承恩侯面前皆有几分体面。 缀锦居虽所处南院,比不得东院的气派,可胜在精巧华丽,依山傍水建以楼阁,回廊起伏,水波倒影,虽是眼下瞧着入不得眼,可到了春夏时分,那景致在承恩侯府内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院子内,三五个小丫鬟穿着厚厚的夹袄,搓着手聚在一处,有的手里抓着一把炒得香香的葵花籽,嘎吱嘎吱的磕着,嘴里说着府里的趣事,声音小小的,见着了娇娘,忙上前请安,娇娘随意的扫了二眼,穿过了抱夏绕进了正堂,来到了暖阁,五姨娘正倚在一个美人塌上,身上盖着一条锦被,头上珠翠环绕,一张美人脸嫩白无暇,虽已三十有六,可看着依然年轻,且有一种颠倒众生的潋滟风情。 听见了响动,五姨娘半阖着狭长的凤眼一睁,看见来人眼里染上了笑意,红艳艳的嘴角一勾:“今儿没去东院?” 娇娘倚在五姨娘的身畔,与五姨娘相似的薄红菱唇一撇,冷笑道:“平国公夫人带着小公爷来府里做客,她哪里敢让我出来见人,打发了人来说这几日都免了我的请安,连膳食也不必一道用了。” 五姨娘眼里雾绕绕的,嘴边的笑意不变,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七娘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夫人那里少不得要有所动作,你们几个委实是碍了眼。”五姨娘低笑一声,略带着讽意,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摩擦着娇娘的脸蛋,笑意盈盈道:“娇娘也大了,在过一年合该许人了,明儿个使人去一趟英王府请你五姐姐走一遭,你的事情也该好好筹谋筹谋了。” 芙蓉面一红,娇娘轻咬着嫣红的下唇,好半响才道:“姨娘莫要让五姐姐劳心了,虽说如今她苦尽甘来,可上面到底还是有英王妃压着,何苦为了我让她不安生,咱们府里是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晓得,任她贵如嫡女旁的人家也未必能高看一看,又何况我这么个身份,便是筹谋又能好到哪里去。” 听了娇娘的话,五姨娘眼眶一红,都是她做的孽,当年若是不曾投奔侯府,今朝又怎会苦了一双娇儿,华娘的路算是争出来了,可娇娘的路…… 紧咬着牙,五姨娘半响平复了心绪,看着娇娘那出落的极盛的容颜,一时不知是该赞还是该叹,好半响才感慨道:“我竟不知把你生的这般模样究竟是对还是错,你若是生的七娘子那般,我在你父亲耳边说上一说,把你许给桂哥也是好的,可偏生……”五姨娘话未说尽,娇娘便是接过了话头,轻声道:“姨娘何错之有,若不是有着这幅还能入眼的皮囊,我又能比八娘子好到哪里去,魏家的女儿,唯一的活路不就是这幅皮囊嘛!百年来,不是没有人争过,可到头来争不过命反倒是送了命。”娇娘无声一笑,眼底带着难掩的讥讽,这世上的女儿家谁不盼凤冠霞帔,大红花轿堂堂正正的抬出阁,如她们,便是嫁个庶子亦是感激涕零的,偏生她们侯府的女儿没有那个福气,她亦没有那份胆量以命相抵,她魏牡丹惜命,所以也得认命。 “到底是我害了你。”五姨娘长声一叹,都是命啊!她原以为安生的伺候太夫人几年,将来便是随意给她找户人家都是好的,却不成想到这侯府里的爷们儿荒唐至此,她躲不过也躲不开,只能认了命,最终却害了华娘与娇娘。 “姨娘,莫在说了,我都明白,再不过一年的光景这侯府也留不得我了,与其想着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儿,我倒是情愿争一个荣华富贵,五姐姐能走出一条活路来,我相信我亦然。”娇娘紧握着五姨娘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安慰道:“好赖我也是侯府的姑娘,他们在是想攀附权贵也得顾及点脸面,不会随意把我配了人的,左右就这么大点的圈子,我掰手算计下来也能明白父亲打的是哪家的主意,毅勇国公府的小公爷去年成了鳏夫,顺郡王府眼下还空了侧妃之位,再就是年前刚袭爵的梁国公。” 五姨娘早已为娇娘盘算了一番,听她说的人选不禁点了点头,又提点了一番:“二娘子这二年的身子骨越发的不好了,前不久你父亲来还提及了她,如今却是连床都下不得,又说道来年宫里也到了采选的时候。” 娇娘微蹙长眉,软声糯语的开了口:“继母难为,且不提二姐姐日后如何,我却是没有那个闲时间来谋算,倒是宫里,自打太姑奶奶起侯府就在没有往宫里送过人了,今儿怎么就起了这心思?”娇娘口中的太姑奶奶是承恩侯府送进宫里的第二个姑娘,本想着能沿袭贵妃娘娘的传奇,让承恩侯府更进一步,更侯府变成国公府,可惜这位娘子没有她姑姑的福分,进宫不过一年就香消玉损,也让承恩侯府看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皇宫那地界就不是他们能玩得转的,自那以后也就歇了心思。 “还不是又活泛了心思,七娘子是不必提的,八娘子也没那命,余下的,也就你让你父亲生了念想,若不然我也不会想让你五姐姐为你筹谋一番,我虽大字不识一个,眼界又浅,可也晓得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里舍得让你受那份罪。”说道这里,五姨娘眼睛一涩,好不容易收住的泪又滚落了下来。 “我都晓得,姨娘安了心便是了,倒是夫人把身边的闻莺开了脸,如今得意了好几日,张狂的是没个边了。”原本长辈房里的事情她个姑娘家的不该开这个口,可在这承恩侯府里什么腌臜事没有,见识的多了,也就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了,而且也忌讳不过来。 “不过是个贱蹄子,且让她猖狂几日,如今东院那老妇也只能用这不入流的法子留住侯爷了。”五姨娘眼皮子抬都未抬一下,她打被侯爷收了房至今也有二十二年,除却府里的姨娘、通房,外面还有七八个外室,如今依然能留住他的眼光自有她的高明之处,那些个小蹄子又怎会被她看在眼中。 “姨娘心里有数便好。”娇娘微微一笑,也不愿意给五姨娘添堵,只摇着她的衣袖娇声道:“姨娘,刚来的急我还没有用膳呢!如今肚子可空的慌。” 五姨娘抿嘴一笑,扬声唤人去布膳,又使人先端上一碗热腾腾的花糕甜羹,笑道:“先暖暖胃,我前儿使人打了一对宝珠压鬓簪,你今儿来的也巧,昨个晚上刚刚送来,我瞧了瞧,手艺好得不得了,精巧的呦!难得的是缀上的猫眼儿石又圆又亮又活。”五姨娘接过大丫鬟平翠递过来的锦盒,拿出其中的一支缀了蜜j□j眼儿石的鬓簪插在娇娘拢的精巧螺髻的左侧,瞧了瞧,唇边溢出了笑意:“我原在你这个年纪是最爱梳妆打扮不过了,可惜那时候没得闲钱,如今银钱足了,却是衬不起这些个鲜活的物饰。” “姨娘说什么呢!我瞧着姨娘还年轻的紧,跟我站在一起就跟姐妹似的,哪里就衬不起什么物饰了。”娇娘偎在五姨娘的身畔,眼眸水莹清澈,粉颊二侧荡漾着小小的梨涡,为她略显娇艳的容颜平添了几许天真俏皮。 五姨娘笑了起来,揽着娇娘好一阵亲昵,直到小丫鬟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了屋,二人这才在丫鬟的伺候下净手用膳,可惜菜没有吃上二口,东院就使了人来,来人还是承恩侯夫人身边的得意人儿蕙香。 “请九娘子安。”蕙香未语先笑,模样生的清秀白净,一双明眸黑白分明,修长的身段着了一件水蓝色对襟绫袄,镶了雪白的兔毛边,屈膝一福礼,举止和缓,之后双膝的弧度一变,高出了三分,朝着五姨娘又一福礼,道了声:“五姨娘安好,夫人打发奴婢来请您跟九娘子走一遭。” “夫人那不是来了客吗?”五姨娘仿若没有瞧见蕙香刚刚福礼时的差别举动,反倒是挑起了柳眉,红菱唇微勾,颇有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 蕙香不动声色,只笑盈盈的回道:“一早是来了客人。” 五姨娘意味不明的呵笑一声,手腕一扬,使人打了赏,只道了句换过一身衣裳就过东院。 “到底是夫人身边第一得意人儿。”娇娘哼笑一声,心里倒是有些惋惜,这么个聪慧灵透的丫鬟在夫人身边怕也得不了善终。 五姨娘瞥了娇娘一笑,伸手在她肩上一拍,笑道:“是个聪明的,要不然开脸的也不会是闻莺那丫头了,走,咱们去长春院瞧瞧,看看那面慈心苦承恩侯夫人又要作什么妖。”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第 3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娇娘与五姨娘到长春院最晚,屋里已经站满了人,几个姨娘与娘子都在,大姨娘手里捻着一串沉香木的佛珠,嘴里无声的念着佛经,二姨娘神色凄凄,一脸的苦态,低眉顺眼的立在一旁,身边跟着的是一脸孱弱之态的八娘子,三姨娘、四姨娘二人半蹲着身子,手里分别捧着一个瓷白描花的多子盒,里面盛满了果子与蜜饯,六姨娘则是双手举高,捧起一个精巧的红木雕花鸟纹篓子,七姨娘坐在承恩侯夫人的脚下,手里拿着一对滚珠玉锤,一脸柔顺的为其轻敲着小腿。 五姨娘微微挑眉,今儿这又是闹得哪出,这做派可是有日子没见了,怕是在平国公夫人那碰了灰,才这般的糟践起了人来。 “请母亲安。”娇娘柔身福礼,之后走到了十一娘子身侧。 “夫人安好,今儿是得了哪门子的兴,怎么把咱们姐妹都叫到一处了?”五姨娘长眉轻挑,笑的妩媚。 前年进门的八姨娘软着身子倚在宽倚上,樱桃小嘴里吐出一个葵花籽壳,笑眯眯的接口道:“夫人一向喜静,难得让咱们姐妹聚在一处,怕是有什么好事吧!”说着,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置,招手道:“五姨娘,跟妹妹做个伴吧!” 五姨娘笑了一下,摆动着身子,身姿妖娆的走到八姨娘身侧的位置落了座,素手一抬,露出一截雪白丰盈的腕子,待丫鬟上了茶惬意的呷了一口,眼皮子一挑,对上承恩侯夫人微冷的模样,展露一个笑意:“到底是夫人这的茶香,这雀舌比妾那的云雾可喝着顺口多了。” “还是五姨娘见识多,这什么雀舌云雾的妾可是品不出来。”八姨娘娇滴滴的笑道,嗓音略微有些尖细,她原是淮阴侯府养的戏子,前年在寿宴上被承恩侯一眼相中带了回来,这二年来也算得上是颇得承恩侯的喜爱,一月中少不得有十日八日宿在她的院子里,故而养的性子有些轻狂,便是承恩侯夫人也时常不放在眼里。 “五姨娘惯来是个嘴刁的,难得雀舌能入得你的口,闻鹂,把那罐子茶叶都赏给五姨娘吧!”承恩侯夫人淡淡开了口,用镶了翡翠的银签子扎了一颗梅子,然后手一抬,六姨娘把手里的红木篓子微微一倾,八娘子忙上了前用垫了帕子的手接过承恩侯夫人吐出的核壳扔进了篓子里。 几位娘子瞧着八娘子那谄媚的样子立时神色各异,嫡出的七娘子撇着嘴冷笑出声,眼底带着不屑之色,十一娘子则是轻哼一声,唇畔浮现一抹冷笑,低语道:“瞧见没,生怕还不够糟践自己呢!”虽说府里姑娘的亲事要经过承恩侯夫人的手,可她们这个侯府,姑娘们的亲事她还真拿捏不得,用得着这般作践自己嘛! “都是不容易的。”娇娘嘴角一掀,目光不经意的从一脸柔顺的二姨娘身上掠过,打六娘子没了,这二姨娘就跟丢了魂似的,说来这府里原还是她的福气最盛,早些年也是极得父亲宠爱的,若不然也不会生得三女二子,只可惜后福不全,六娘子走的不干不净,八娘子又拖着一个破败的身子,五郎跟七郎又被养废了,若不然,今儿这座位上怕还得多上一人。 十一娘子是个身段修长的美人胚子,虽比娇娘小上半岁,可却要高上半个头,只见她头低了下来,与娇娘咬起了耳朵:“今儿平国公夫人带着小公爷来了,没呆一会子就走了,她的心思落了空,今儿指不定要折腾我们多久呢!” “晌午父亲就得归家了,在如何她也要作出贤惠样来,少说些话吧!免得触了她的眉头。”娇娘压低了娇嫩的嗓音,又瞧了瞧一旁坐在滚轮木椅上的十娘子,尤其是在六姨娘伺候夫人的时候,那双柔嫩雪白的手紧紧的攥成了一团。 承恩侯夫人如何瞧不见那些庶女的神态,无声冷笑,拿着帕子拭了拭手,很是随意的扔进了红木篓子里,这才出声道:“这府里的姑娘属柔娘最乖巧不过了,女孩子家家的就该这般柔顺娴静,今儿把你们叫来也没有旁的事,不过是锦绣坊送来了几匹布料,我瞧着花色不错就留了下来,给府里的姑娘、姨娘裁几身新衣,另外年节也近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亏了你们,都是花骨朵似的的姑娘,少不得打上几样首饰添添彩。” 承恩侯夫人话音一落,小丫鬟们就把预备好的布匹搬了出来,二人一左一右的抬着布匹,再有一个小丫鬟拉着布端,手一抖就展开了一匹大红色三梭罗缎,颜色极正。 “都去过过眼,这大红色还是你们衬得起来,让人绣上宝花纹倒也喜庆富贵。”承恩侯夫人淡淡的开了口,又抬手指了指另一匹,朝着娇娘道:“这仙纹绫我瞧着娇娘穿最适合不过了,嫩生生的黄,绣上大朵的折枝牡丹纹,配上胡绿色绕了金丝线打的蝴蝶扣可不鲜嫩。”顿了顿,承恩侯夫人又指了另一匹浅绿色的孔雀罗,道:“这花色倒是染的极好,里面织了银丝波纹,也不用特意绣上什么花样,裁了十二幅云水裙即可。”说着,就使了小丫鬟把这二匹布料收了起来,送去临水阁。 “母亲,这孔雀罗我也喜欢的紧。”七娘子嘟起了小嘴,跑到母亲的身边扯着帕子不依的说道,她倒不是真心喜欢那布匹,不过是惯性而为,但凡几个庶出姐妹的东西她总是想抢上一抢。 承恩侯夫人眼睛一瞪,拍着七娘子的手道:“你做姐姐的怎么还想着抢妹妹的东西,平日里还少了你的新衣不成。”眸光一闪,承恩侯夫人留了神瞟了娇娘一眼,心下微微一沉,这九娘子到底是随了她那贱蹄子的姨娘,生得一副勾人魂的模样,合该也是做小的胚子。 “七姐姐若是喜欢我就不要了。”娇娘笑吟吟的说道,粉嫩的小脸为侧着,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七娘子冷笑一声:“谁稀罕。”说罢,身子一扭,竟气的跑了出去。 “冤孽,冤孽。”承恩侯夫人拍着一旁的黄花梨木嵌螺钿理石八仙桌,无奈道:“随她去,随她去,这么脾气也是该改改了。”话虽是这般说,可哪个不晓得她最是疼七娘子不过了,身后的蕊香早就追了出去。 被七娘子这么一闹,承恩侯夫人也没有心思让这些碍眼的姨娘庶女杵在自己眼前了,便打发了她们回去。 出了长春院,几位姨娘姑娘就各自归了自己的院落,五姨娘与二姨娘一道朝南院走去,八姨娘提了嗓子喊了一声,拉着六姨娘也紧跟了过去,甩着手里的帕子笑道:“大冷的天,咱们也没别的消遣,何不聚在一起打打叶子牌呢!” “我就不去了,为十娘子绣的锦衫还差几朵盘花呢!”六姨娘柔柔一笑,轻声说道,手颇有巧劲的把袖摆从八姨娘的手里抽走,微微颔首后带着丫鬟离去。 八姨娘挑高的眉尾轻轻一扬,巧笑道:“瞧她这个扫兴劲,府里又不是没有绣娘,何苦劳这个累。” “既然六姨娘走了,我也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天冷的很,我这个年纪可比不得你们,就先回了。”二姨娘不接八姨娘的话茬,笑了笑便自行离去。 八姨娘轻啐了一口,春光流转的美目微扬,朝着嘴边衔着笑意的五姨娘道:“五姨娘若是不嫌弃,可允妹妹去你那小坐?” 五姨娘微一沉吟,片刻就笑了起来:“瞧你说的,我正巧无事巴不得有人来说说话呢!”说罢,就挽着八姨娘亲亲热热的去往南院的缀锦居。 说起来八姨娘平日里甚少来到缀锦居,免不得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软在贵妃塌上,手里抓着几颗蜜饯杏铺,娇道:“到底还是五姨娘得侯爷的欢心,这缀锦居比我那暖沁坞可要强上百套。” “妹妹说笑了不是,这府里上下谁不知你那暖沁坞内种的海棠是侯爷特意为你高价寻回来的,就冲这也是独一份了。”五姨娘淡淡一笑,端起一旁的描画青瓷盖碗,轻觅了下茶沫儿。 八姨娘高声笑了起来,眉眼间带着得意之色:“姐姐这话我爱听,在这府里咱们这样的身份依靠的是什么,无外乎就是侯爷的宠爱,旁人笑我轻狂,又怎知我如今不趁着颜色还好且能轻狂几日,日后指不定落得比二姨娘还不如呢!”话音轻缓,八姨娘微叹一声,勾了勾嘴角:“我是比不得姐姐有二个好女儿,日后的好日子可长着呢!不过我这也是一身轻,无儿无女的也不用操那一份心,说来咱们府里的姑娘我原还当二娘子最是有福不过了,听身边的丫鬟说当初十里红妆抬进了文伯侯府,进了门就是当家主母,不过二年就生下了嫡子,侯爷又爱重,说起来哪个不羡慕,只可惜啊!二娘子这后福委实薄了些。”八姨娘说到这里,话音儿一顿,撩起眼皮子窥了窥五姨娘的神色。 五姨娘神色不变,笑的妩媚多姿,只是把端着手里的盖碗轻巧的放了下来,八姨娘不以为意,只沉叹一声,继续道:“说起来二娘子这好日子还没有尽头呢!偏生糟了那要人命的病,昨个侯爷还与我说了起来,二娘子怕是熬不过了,如今不过是用药汤子吊着一口气,怎么着也得让她撑过年节才成。” “之前夫人不是说病已经见了好吗?”五姨娘眨了眨眼睛,启唇说道,仿若没有从侯爷口中听过二娘子如今已起不得身的事情。 八姨娘嗤笑一声:“那不过是耳边话,听听就得了,姐姐怎么还真就信了?文伯侯都找到了侯爷那来,如今二娘子是只出气不进气,若不是侯府家底子厚,又请了太医吊着命,每日老参汤的灌着,这人怕是早就没了。”说罢!八姨娘拿着帕子拭了拭手,笑道:“得了,我也不在这叨扰姐姐了,你先忙着,有什么事使了人来我那通个信就成。”话音一落,八姨娘起了身,摆动着妖娆的身姿走了人。 五姨娘让平春送了八姨娘出门,自己沉吟了许久,把八姨娘的话反过来复过去的嚼了又嚼,才抬手召来了平翠,低声耳语了一番后打发她去了临水阁。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第 4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临水阁内欢声笑语不断,四个大丫鬟围在娇娘身畔逗趣,惹得她喜笑颜开,香柔的身子娇滴滴的软在锦织的美人塌上,膝上伏着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猫儿,室内的暖炉更是烘得她一张小脸粉艳生香。 “主子,今儿夫人倒是大方,那孔雀罗竟没给七娘子,奴婢瞧了,那银丝比头发丝还要细,织在罗缎里隐隐约约折出光亮,可好看的紧。” “什么稀罕玩意儿不成,咱们主子又少了穿戴了?不过是孔雀罗罢了,上个月侯爷赏给主子的紫貂皮大氅才叫稀罕,就连里子的针绣都是捻了金银丝的,主子一穿出去可把几位娘子都眼馋坏了,就连七娘子都跟侯爷闹了好一通。”同贵撇着嘴角,脆声说道。 “行了,什么孔雀罗紫貂皮的,在稀罕也不过是上身的物件,更何况,呵,于我来说这些东西不过是催命符罢了。”娇娘冷笑一声,侯府虽说不曾亏待过她们这些庶女,更甚者算得上娇养,可正如同喜说的,那些稀罕玩意也轮不到她上身,近来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这般大方,不过是为她添光增彩,等及笄后能卖个好价钱罢了,打量着她不晓得他们的心思不成。 “主子。”同贵等人动了动嘴角,想说出安慰娇娘的话,可也明白主子口说说的不过是一件事实罢了。 娇娘挥了挥手,嘴角轻弯着:“好了,不说那些丧气话了,往好了想我比旁的姐妹还要强上许多呢!至少我的价值在父亲的那里还入得了眼。” 随着娇娘的话音儿轻落,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冷凝的气氛让站在门边探着头的小丫鬟打了个寒颤,直到银宝看见那探头探脑的小丫鬟,走了过去,低喝一声:“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管教嬷嬷是怎么教你的。” “银宝姐姐,是……是平翠姐姐在外面呢!”小丫鬟吓的一缩脖子,低声说道。 银宝愣了一下,赶紧让小丫鬟把平翠请了进来,口中笑道:“今儿是吹了什么风,平翠姐姐怎么来了?可是五姨娘那有什么事不成?” “是点子事要与九娘子说一下。”平翠低声说道,随着银宝进了内室。 平翠在临水阁呆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把五姨娘要传达的话清晰而完整的叙述出来后就离开了。 娇娘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膝上乖巧的小猫,娇容冷凝,眸底透着复杂的神色,沉默了好半响只叹了一声,不知是叹息二娘子的命运还是叹息她即将迎来的风雨。 “主子,您得尽早有个盘算了。”金宝低声说道,她素来是个灵透人,平翠所传达的话她自是明白是什么意思,若二娘子真的是那般状况,她必然会趁早打算,毕竟她还有一子,依着二娘子以往的性子,定然会使出万般手段让文伯侯在她走后迎娶魏家女进门。 娇娘阖上了眼,无声的叹了一口长气:“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就是在筹谋,婚事也逃不过父亲的盘算。 却如娇娘所想,她的婚事承恩侯自有他的成算,难得的早早回了侯府,无视承恩侯夫人惊讶的眼神,承恩侯依旧富有魅力的英俊面容浮现了一抹笑意,看向她的眼神更是难得充满了温情。 “今儿倒是难得,你竟然没被外面的小蹄子勾了魂了。”承恩侯夫人冷笑一声,承恩侯的风流她打进门的那天起就领会了,这些年若不是靠着几个子女支撑,这日子她早就过不下去了,这府里的糟心事堵得她心口直疼,只恨自己当年有眼无珠就相中了这么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更可恨的是当年太夫人自己对老侯爷纳妾养外室恨得咬牙切齿,闹得府里是乌烟瘴气的,结果自己只生了这么个风流种,可轮到了儿子,就以子嗣为名丝毫不顾及她这个儿媳妇的颜面,可劲的由着她儿子往回抬女人,若不是她手段了得,那些贱人甚至要欺到她的头上来作威作福了。 承恩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姿态随意的坐到了夫人身边,说道:“别闹脾气了,我听说今儿平国公夫人带着小公爷来了?” “来了又如何?”承恩侯夫人淡淡一笑,收敛了怨气,她就知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早回。 承恩侯哪里不晓得他这夫人对自己的怨气,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他多纳了几房妾室罢了,可她也不想想,这世间的男子哪个不是风流种,对于女色又怎会不动心,若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承恩侯府了。 “嫣娘的婚事先不急,你也不必火急火燎的相看人选,我另有打算。” 一听这话,承恩侯夫人脸色当即一变,把手中的盖碗狠狠的掷在地上,怒声道:“我告诉你,嫣娘的婚事我自有主张,你别想着用嫣娘来攀附什么狗屁权贵,你有什么主意只管往你那些女儿身上打,嫣娘你想也别想。” “你这像是什么样子,我看你是一点体面也不要了。”承恩侯低喝一声,脸上颇为挂不住,本想甩袖而去,却又想起了文伯侯说起的话,最终只沉声一叹:“过几日文伯侯太夫人做寿,你寻个时间带嫣娘、柔娘、娇娘、瑶娘过文伯侯府去瞧瞧蓉娘吧!让她们过过蓉娘的眼,看看哪个能得了她的眼缘。” 承恩侯夫人先是一愣,待缓过了神,脸色猛然一变,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扣进了掌心里,声音不自觉的带着颤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早前桂嬷嬷来还说蓉娘的身子见了好,如今都能起身了,是啦!蓉娘的身子见了好,想来是该好好热闹热闹了,让嫣娘几个去文伯侯府走一趟也是应该的。” “夫人,何苦自欺欺人,蓉娘……怕是不行了。”承恩侯阖了阖眼,掩去眼底的哀叹,到底是自己的嫡女,他亦是伤心的。 “你胡说什么,蓉娘的福气大着呢!怎么会就不行了,是哪个贱蹄子在你耳边胡言乱语。”承恩侯府人怒瞪着一双眼眸,厉声喝道。 “你给我冷静点,就算为了蓉娘你也该早些作出打算来,文伯侯早前与我透了话,蓉娘如今不过是吊着一口气,勉强撑着罢了,能不能撑过年节还说不准,真若是撑不过年节,也得捂下来,如今这个时候可不能给今上添晦气。” “你们都商定好了事情还与我来说什么,蓉娘,我可怜的蓉娘,好端端的人嫁进了文伯侯府,怎么就糟了这样的罪。”承恩侯夫人瘫坐在了宽椅上,泪珠子顺着眼帘不断滚落,可她到底是个要强的人,哭了片刻后,就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睁着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承恩侯,冷笑道:“蓉娘便是真有个意外,你也别想打她的主意,这府里的小蹄子有我在一日就别想进文伯侯府的门。” “元哥儿你还顾不顾了?”承恩侯只扔给承恩侯夫人一句话。 “你……你这是想活活逼死我啊!”承恩侯夫人恨恨的咬牙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元哥儿是蓉娘的命根子,文伯侯府唯一的嫡子,若是蓉娘真的走了,元哥儿在文伯侯府也就断了生路,可府里的那些庶女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如今在府里她尚且能拿捏她们,可真若进了文伯侯府的门,哪里还是她能管束得了的,到那一日,只可怜元哥儿好好一个嫡子要在那些小蹄子的面前讨生活了。 承恩侯微叹一声,自己夫人的想法他怎会不晓得,可文伯侯再续弦的人选只能是魏家女,这门姻亲是万万不能断的,至于元哥儿,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若是进门的那个善心,元哥儿也不会苦到哪里去。 “你自己想想清楚吧!依着我的意思,嫣娘到底是蓉娘的嫡亲妹妹,若是蓉娘与文伯侯愿意……”承恩侯话未说完,就见承恩侯夫人瞪起了眼睛,不由苦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蓉娘与嫣娘你自己拿捏吧!你也别觉得委屈了嫣娘,她那么个性子哪里是当家主母的料子,便是眼下这样的情景,文伯侯也指不定乐意不乐意。”话音一顿,承恩侯也不勉强承恩侯夫人眼下就下了结论,只说起了另一件事:“过了年节萱娘的嫁妆你预备预备吧!待及笄后就该议亲了。” “萱娘?”承恩侯夫人张了张嘴,年节后虽说娇娘、萱娘、瑶娘陆续都要及笄了,可也不该是萱娘率先议亲。 承恩侯点了点头,道:“萱娘是个有福的,难得谢尚书一家不嫌弃她是个瘫子,肯让嫡子娶她进门。” “萱娘说的是谢尚书家哪位公子?”承恩侯夫人惊疑的看着承恩侯,又道:“你说不是谢三郎吧!那……那可是痴儿。” “你胡说些什么,我看你是犯了癔症,谢三郎不过是比常人憨厚了些,哪里是什么痴儿。”承恩侯冷喝一声,声音阴沉如寒潭。 承恩侯夫人被承恩侯高声一喝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痴儿不痴儿与她何干,左右不过是一个庶女,且还是一个瘫子,能堂堂正正的嫁给谢家嫡子且还是她的福气呢! “对了,娇娘的事还得暂且缓缓,文伯侯太夫人过寿不过是让她见见人,若是蓉娘或是哪个相中了她,你话别说死,她的婚事我还得盘算盘算。”承恩侯眯着眼睛说道,神色有些凝重。 承恩侯夫人冷笑一声,侯府这么多姑娘,怎么就到了她娇娘身上就得着重盘算盘算了?手边重新上来的茶盏一撂,承恩侯夫人淡淡的开了口:“娇娘那太夫人早前发了话,咱们府里难得出落这么一个娇人,来年宫里又到了采选的时候,合该老天赏了娇娘这个命,她及笄的日子正巧在采选之前,倒正应了这个机缘。” 承恩侯正起身要离开,却突然听见承恩侯夫人的话,眉头一皱,也懒得跟她多言其中的内情,只拢了宽广的袖摆,道了一句:“此事我自有衡量。”说罢,便出了正堂。 承恩侯走后没多久,一个俏丽的小丫鬟走了进来,福身道:“瞧侯爷走的方向是南边的院子。” 承恩侯夫人挥手打发了人下去,左手紧攥着帕子,冷声啐道:“就是个离不开女人的软蛋,那五姨娘都多大的年岁了,一点子脸皮也不要了,整日就勾着侯爷钻她的院子,年轻时就是浪荡的小蹄子,临老也不安分,我倒是要瞧瞧她能得意几日。” “夫人何必与她置气,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李嬷嬷柔声劝道,心里免不得一叹,但凡夫人性子软和一些,身段放低一点,与侯爷之间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与她置气?她也配。”承恩侯夫人冷笑一声,待看清了李嬷嬷心疼的目光后,眼眶一红,抓着李嬷嬷的手道:“嬷嬷,你是瞧得清清楚楚,这些年我是如何过来的,只恨我当年有眼无珠,听不进去家里的话,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 “夫人安了心,好日子还早后头呢!有大郎和三郎在,哪个又敢给您受气,至于五姨娘,她也留不住侯爷几年了。”话虽如此说,可李嬷嬷心里明白,那五姨娘只怕侯爷在一日她还得风光一日,都道侯爷是个风流种无情人,可待五姨娘却是透着几分真情在的,若不然,依着侯爷那么个喜新厌旧的性子,这五姨娘他早就该忘到天边去了,哪里还会隔三岔五的去那过夜。 承恩侯夫人挥了挥手,神色倦怠,哼笑道:“得了,这话也就安慰安慰我罢了,我如今也不指望什么好日子,只求着眼下能安心才是正道,我这辈子二子二女,可偏生没一个能让我不操心的,嫣娘和三郎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我就该感谢祖宗保佑了。” “七娘子还小,待再大点就知晓心疼人了。”李嬷嬷笑着说道,却没有提及魏三郎,仔细说起来,这满府的女人就没有谁想沾上魏三郎的,就连他那些庶出妹妹都远远的避着他,毕竟三年前六娘子的死和十娘子的瘫如今说起来都骇人的紧。 “还小?也就你拿这话哄哄我吧!柔娘几个哪个不比她小,偏生她最没个心眼儿,你说说,眼下又摊上蓉娘的事,我真是犯了难。”承恩侯夫人摇着头,沉沉一叹,一时真是拿不定主意。 “夫人,老奴说句越轨的话,这事您犯不着为难,最后定下哪个还得看二娘子如何说,您眼下该防着的是另外三位,旁的不论,九娘子您却是不能让她入了文伯侯府的门,那般颜色,真若是入了门,与元哥儿无益。”李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窥了窥承恩侯夫人的脸色。 承恩侯夫人微点着头,略一沉吟,才缓声而道:“你瞧着柔娘如何?” “八娘子看似乖巧柔顺,却怕是个内里藏奸的,毕竟二姨娘当年也委实有些手段让人不敢小瞧了去,更何况,六娘子的死,二姨娘与八娘子怕是心怀怨恨的。”李嬷嬷低声说道,平心而论,六娘子走的不干不净,临了只落得荒坟一座,搁谁是生母心里也过不去那道坎。 “府里这么多个庶女,倒了竟然没一个省心的,萱娘若是个健全的,她倒是个好人选,只可惜福薄了些。”承恩侯夫人摇了摇头,把府里的庶女寻思了个遍。 李嬷嬷叹了叹,二娘子若是能撑过明年下半年十二娘子倒是个好人选,只可惜,这话她不好对夫人说。 “罢了,等文伯侯太夫人寿宴那日让蓉娘瞧瞧吧!若是柔娘、瑶娘入了她的眼,我自有法子拿捏住她们。”承恩侯夫人眸底闪过冷光,声音骤然阴沉下来。 李嬷嬷心思沉了沉,多少明白了承恩侯夫人的心思,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舍得七娘子进文伯侯府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第 5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文伯侯太夫人寿宴那一日,娇娘起了个早,昨晚得了信后她就琢磨了许久,直到一早起来,她才下了决定,让银宝把昨个儿预备出来的衣衫收拢起来。 “前儿几日新裁出来的那身可熏了香?” 银宝愣了一下,随即回道:“主子说的是那件鹅黄色绣了折枝牡丹纹的对襟外裳?” 娇娘点了点头:“把那件孔雀罗的云水裙也一并找出来,对了,父亲赏的那件紫貂皮大氅赶紧拿出来熏了香,同喜也别愣着了,给我梳头吧!” 四个大丫鬟对视一眼,虽是眼底带着疑色,可也不敢问,只各自的忙乎去了,同贵把多层的首饰匣子展开,又瞧了瞧娇娘缓和下来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今儿是文伯侯太夫人做寿,主子打扮的喜庆点看着也讨喜。”说着,抽出了一层归类了红宝石的饰品匣子往前推了推。 娇娘随意的扫了一下,红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儿是得好好妆扮妆扮,怎么得也得让人瞧见魏家九娘子有着待价而沽的本钱。” “主子。”同贵与同喜齐声唤道,同贵甚至红了眼睛。 娇娘阖了眼阖,轻缓的呼出一口长气,嘴角微微一抿,脆声道:“麻利儿的吧!别耽误了时间。” 同喜喏喏的应了一声,手下利落的为娇娘挽出一个精巧的侧蝶髻,发髻尾端斜插了一支珍珠玲珑卷须簪,并排的位置又挑了一支蝶花纹镶红翡珠颤枝金步摇,娇娘抬手稳了稳金步摇,对着镜面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镜中的美人娇滴滴的笑着,粉颊上梨涡隐现,甚是甜美可人,唯有眉心一点朱砂痣让她略染上几分媚态。 “还是有些稚气,若是再消瘦些就好了。”娇娘抿着朱唇,左手把玩着右腕上温润通透的翡翠镯子,那镯子水头极好,套在那雪白丰盈的腕子上盈盈似一汪剔透碧水。 “主子这般才正是应了纤秾合度四字呢!”同贵大睁着一双杏核眼,扬声赞道。 娇娘弯唇一笑,缓缓起了身,玉臂一展,由着银宝为自己换上了熏得又香又暖的裙衫,复而回首对着镜面展颜一笑,自语道:“这般也算配得起父亲的待价而沽了。”说罢,再不留恋,甩了袖摆迈步而去。 银宝急急的追了上去,臂弯里挂着件紫貂皮大氅,随着她的几个快步,大红的里子翻露了出来,上面金银丝的牡丹纹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让外院的几个小丫鬟瞧得直咂舌。 到长春院的时候,除了七娘子嫣娘外,八娘子柔娘、十一娘子瑶娘都规矩的坐在宽倚上,娇娘上前与承恩侯夫人请了安,便落座在了柔娘与瑶娘中间的位置上。 承恩侯夫人抬眼打量着娇娘,见她穿的是自己赏的料子裁剪的裙裳,娇嫩的黄,明媚的绿,这二个颜色撞在一起原该衬得人庸俗,肤色暗淡,可偏生这娇娘生的白嫩,这二个颜色着了她身上反倒显得她容貌娇嫩,气质娇憨,尤其是那细柳似的腰肢曼妙至极,就这般瞧着已然成了一道绝妙风景。 “母亲,我来晚了。”七娘子人未到,声先入,随后一个粉影进了内室,她也不着急与承恩侯夫人请安,反倒是先打量起了三个姐妹,这一番打量,七娘子眉头一挑,不得不承认魏家的女儿生的都是极好的,各有各的美。 眸光一闪,七娘子的目光落在在了娇娘端着盖碗的左手腕上,神色一变,忿然道:“那镂空绞银丝玲珑镯子是谁给你的?” 娇娘微微一笑,见姐妹们把目光都落在了她左手腕上,不由摇了摇手腕,待腕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才笑道:“上个月父亲给的,说是合了我的排行,怎么?七姐姐也喜欢?” 七娘子冷笑一声:“什么稀罕玩意儿,也就你眼皮子浅,当个宝贝。”说罢,一扭身,朝着承恩侯夫人的方向走去,眼底却带着委屈之色,那镂空绞银丝玲珑镯子原她就瞧上了眼,也跟父亲要过,可父亲没有应允,原来是给了娇娘这个小蹄子。 坐在娇娘身侧的十一娘子抬着娇娘的腕子,仔细的瞧了瞧那镯子,眼底闪过了悟之色,不由笑道:“这镯子按说贵重也当不得,不过胜在了精巧,置在缝隙里的红宝石倒是有几分意思,九姐姐可仔细数过,里面是不是九颗?别是父亲哄你呢!” 没等娇娘应声,七娘子已然冷声道:“什么精巧,别笑死个人了,这种东西亏得也能入了你们的眼。” 十一娘子抿了抿嘴角,脸色微变,也不理会七娘子,只与娇娘笑道:“我是最喜欢这种精巧的玩意儿,等回了府里,九姐姐借我几日,我照着原样也打上一只。” “你瞧得上眼送你便是了。”娇娘轻笑一声,当即就要退下镯子送与十一娘子。 十一娘子却是拦了回去,只道:“父亲送九姐姐的,妹妹我可不敢抢,只照着样式打上一只便是了,倒是这一水的红宝石我怕是寻不来,还得九姐姐与我淘弄淘弄才成。” “红宝石我却是没有,早先那几颗都镶在了簪子上,倒是黄晶石与蓝宝石还有几颗,你若喜欢只管拿去,打上一对才好看。”娇娘笑盈盈说道。 “那可说好了,等回来我就去九姐姐那取。”十一娘子眼睛一亮,笑着说道,倒是把七娘子与八娘子晾在了一旁。 承恩侯夫人嘴边含着淡淡的笑意,目光从娇娘与十一娘子的身上掠过,眼底闪过一抹讥讽之色,在一瞧依偎在自己身畔的嫣娘,心里少不得一叹,虽是不愿意承认,可若是嫣娘能有娇娘或瑶娘一半的心机,她出嫁后自己也能安下心来了。 清咳一声,承恩侯夫人拉着七娘子起了身,淡声道:“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了。”承恩侯夫人话音一落,娇娘等人就随在了她的身后缓步而行。 承恩侯府门前人马簇簇,门二旁是站姿笔挺的侯府侍卫,腰间挂着宽刀,随身伺候的几个丫鬟站在马车旁,承恩侯夫人与七娘子率先上了一辆四驾八宝朱轮华盖车,娇娘三人则是上了后面的二驾翠盖朱缨车,七娘子上车前顿了顿,回首瞧了瞧等着承恩侯夫人先入车架的三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任你在侯府养的金尊玉贵又如何,出了这府邸,你就得矮上自己一头,这就是庶女。 七娘子的蔑视娇娘三人皆看在眼中,八娘子没有任何反应的上了马车,十一娘子则是紧攥着手里的帕子,轻哼了一声,才不紧不慢的踩着矮凳上了车架,娇娘站在车旁,手搭在银宝的胳膊上,不经意的拢了拢身上的紫貂大氅,露出一个略显娇艳的微笑,才在十一娘子的催促下上了车。 八娘子坐在车厢的左侧,见娇娘落座在十一娘子身边,神色复杂的盯着她瞧了许久,犹豫了好半响,方才开口道:“九妹妹,七姐姐到底是嫡出。” 没等娇娘开口,十一娘子已然尖着嗓子冷冷道:“都是侯府的女儿,真论起来谁又比谁高贵几分,她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可惜却没长脑子。”说罢,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八娘子被十一娘子的话堵了个满脸红,手足无措的瞧着娇娘,动了动嘴角,才软声道:“十一妹妹何苦说这些话,我原也是好意。” 十一娘子弯了弯嘴角:“八姐姐,六姐姐和十妹妹的前车之鉴还不够你明白过来吗?” 八娘子愣了愣,眼底浮现了水光,黑眸眨了眨,掩去那险些滚落的泪珠,低声道:“就因为六姐姐和十妹妹的前车之鉴我们才得认命。” “认什么命?嫡女的前程是老天赏的,我们的前程却是自己走出来的,想要清清白白的走出侯府,就认不得命。”娇娘冷笑一声,魏家的女儿打生下来就是待价而沽的,她们再认命谁又能放过她们,左右都是待价而沽,倒不如争个好的前程,没有琴瑟和鸣至少还有荣华富贵。 一句清清白白,说进了八娘子与十一娘子的心坎里,旁府的庶女羡慕她们的锦衣玉食,可哪个知道她们活得有多难,偌大个府邸,就没有一处就干净的,怕是连那养的猫儿啊狗儿啊都是不清不白。 娇娘垂眸用余光打量了八娘子一眼,见她神色微变,叹了叹,开口道:“十妹妹来年要说亲了。” 十一娘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扯着娇娘的袖子道:“前面三个姐姐还没说亲,怎么就说了她呢?你这话是打哪听来的?” “打哪听来的你就别问了,我只听说,说的是谢尚书家的三郎君,至于咱们,也留不住几日了,你以为今儿我们是做什么去的?”娇娘低声苦笑,这就是承恩侯府,哪怕你是瘫了傻了,也得为承恩侯府的富贵添砖加瓦,便是死了,哪天承恩侯府用到你的时候也得从荒坟里把你的白骨抬出来。 八娘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娇娘,好半响才颤声道:“我听人说起过,那……那谢三郎是个痴儿。” “九姐姐,咱们今儿去文伯侯府到底是做什么的?”十一娘子也害了怕,身子微微发抖,紧抓着娇娘的手不放。 娇娘反握住十一娘子,轻声道:“别害怕,二姐姐身子越发的不好了,今儿带咱们去文伯侯府是给二姐姐过过眼,毕竟元哥儿日后还得人照看。” 话已自此,八娘子与十一娘子也不是个糊涂人,哪里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八娘子回了神,神色复杂的看向娇娘,动了动嘴角:“九妹妹这般说与我们知晓,是另有打算了吗?” 娇娘微微一笑:“我好赖还有五姐姐能帮衬一把,二姐姐这水我是不打算趟的,说与八姐姐跟十一妹妹听,不过是想你们有个成算罢了。” 娇娘说的却是实话,她被一个嫡字压了十四年,哪里还甘心将来有一日对着嫡姐的牌位叩头行妾礼,只是这话,却也不知道八娘子与十一娘子信是不信。 马车驶在了文伯侯府正门前稳稳的停了下来,没一会车门打了开,锦织的绒布帘子也被挑了起来,随身的丫鬟有序的扶着娇娘三人下了马车,又各自为自己伺候的主子披上大氅,仔细的拢了拢摆尾。 承恩侯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外面,侯府的姑娘代表的就是侯府的脸面,这三个小蹄子虽是不讨人喜欢,可随便站出来哪个却得让人赞上一声侯府的姑娘好生体面,让她脸上也有光。 文伯侯府正门,一个梳拢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早早等在了那里,身上穿着崭新的缎子小袄,见了承恩侯府的车,几个快步走了上去,朝着承恩侯夫人福了一礼,语气激动的道:“奴婢请夫人安,可算把您给盼来了,主子一早就命奴婢侯在这里。”这人是原是承恩侯夫人身边得力嬷嬷的女儿,二娘子出嫁的时候陪嫁到了文伯侯府,没二年就配给了文伯侯府管事的大儿子,如今在文伯侯府里也很是得脸。 “杏儿,蓉娘可好?”承恩侯夫人手搭在杏儿的腕上,面上虽是不见波澜,可眼底却透着难掩的激动。 杏儿红了眼眶,咬了咬下唇,轻摇着头,眼底难掩愤恨之色:“主子一病就是小一年,早前还能压得住人,如今那些个贱蹄子却是越发的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前个大郎君还险些掉进池子里,这大冷的天,池子里一层薄冰,真若是掉了进去,旁的不说,可不就是生生要了主子的命去。” 承恩侯夫人咬了咬牙,心中发恨,只拍着杏儿的手道:“我先去太夫人那见个礼,你回了蓉娘,就说我马上就带着她四个妹妹过去瞧她。” 杏儿应了一声,也不敢耽搁,快步离了去,她晓得眼下主子最盼的不过是见上夫人一面,把心里的事圆了。 在说承恩侯夫人在文伯侯太夫人那打了个照面,说了些吉祥话就去了蓉娘的院子,文伯侯太夫人是和祥和人,又明白事理,也没有多留承恩侯夫人,只使了丫鬟在前领路。 承恩侯夫人前脚一走,文伯侯太夫人就问想身边的安老嬷嬷:“承恩侯府那四个姑娘你怎么瞧?” 这安老嬷嬷是文伯侯太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对她极为忠心,一生伺候在她的身边不曾嫁人,极得文伯侯太夫人的信任,便连文伯侯对她都礼遇有加,不曾说过半句重话。 “不过是打了一个晃眼,品行如何老奴也不敢妄断,不过模样都是好的。”安老嬷嬷想了想,又添了句:“那九娘子的模样真真是极好,修眉凤目,通身的气派倒不是像是庶出的。” 文伯侯太夫人笑了笑:“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你直说那九娘子的模样子然喜欢便是了,再者,承恩侯府的姑娘,呵,素来分不明嫡庶。” 安老嬷嬷笑了起来,抿着嘴道:“那九娘子生的花容月貌,眉心一点朱砂痣更衬得她好似观音座下的童女,哪个瞧着都是欢喜的,侯爷的眼光向来是顶好的,真若是瞧上了那九娘子,还是她的福气。” “你这个老货,在我面前还不说个实话,我与你透个底吧!若不是为了元哥儿,魏家女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让进门了。”文伯侯太夫人沉声一叹,若不是当年子然执意娶魏虞蓉进门,今儿这侯府也不会只有元哥儿一个子嗣,现如今那魏虞蓉躺在床上起不得身,谁能说不是报应呢! “夫人性子是要强了些,不过有句老话怎么说的,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想来承恩侯府的姑娘性子也该是不同的,老奴瞧着那八娘子的性子怕是个温婉的。”安老嬷嬷知晓身份,心里虽是虽是赞同太夫人的话,可有些话太夫人能说得,她却是说不得的。 文伯侯太夫人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瞧着秉性也是柔的,虽是一晃眼,可也能瞧出几分来,那七娘子的性子怕是还不如蓉娘,瞧着就不是巧的,那顶漂亮的九娘子……”文伯侯太夫人摇了摇头:“性子怕是个不好相与的,虽是生了一副雪团样,可眉眼间透着厉色,至于那十一娘子,欠缺了稳重,咱们侯府可再禁不起折腾了,我也别的念想,只盼着日后入门的是个妥当稳重人。”说着,文伯侯太夫人沉声一叹,也不知她的期望会不会落空,只希望蓉娘万万别犯了糊涂,招进一个搅家精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第 6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二娘子出嫁时娇娘年岁还小,便是后来几次回侯府,也不过是打个照面,所以娇娘对二娘子是陌生的,大抵的印象不过是二娘子娇艳的脸庞与飞扬的眉眼罢了,故而这一次相见,却是让娇娘吃了一惊,虽是知晓二娘子身子的状况,却没有想到已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瘦骨如柴的女子苍白着消瘦的脸庞,神色疲倦阴郁,偏生穿着一件大红色绣牡丹蝴蝶团花的缎面小袄,头上顶着沉重的累丝嵌红宝石的金凤钗,偏侧斜插着一支绕珠缠丝金步摇,按着二娘子以往的容貌,这般盛装可谓是与她的神采极匹配的,可偏生如今她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又白里透着青,越发的显得她瘦削的吓人。 “一晃眼就过了这些年,妹妹们也都长大了,这是九妹妹吧!你小时候生的就好,雪团似的人,父亲瞧了欢喜,正巧房中的那盆魏紫那一日盛开,五姨娘玩笑说不若就以魏紫为名,父亲却摇头说不好,只盯着那开的浓艳的花瞧了半响,才道富贵风流拔等伦,百花低首拜芳尘,古人云恶紫夺朱,是为杂色,这般才选了牡丹为你的名讳,后小名又取了‘娇’字,如今瞧着,你倒也不负父亲所望,出落得竟这般好了。”二娘子抬眼瞧着娇娘,一双眼睛极黑极亮,眼下瞧着却是骇人的紧,便是这番话也说说的断断续续,一口气似有进无出一般。 娇娘上前福了一礼,就见二娘子用鼓着青筋的手拿着娟帕捂着嘴咳了起来,在一瞧,那娟帕上染了一团红。 承恩侯夫人红了眼睛,眼角泪光闪烁,把二娘子搂紧怀里,泣声道:“我儿怎得这般命苦,老天怎么就不开开眼,偏生让你糟了这份罪。” 二娘子嘴角牵了牵,拍了拍承恩侯夫人的背,轻声道:“这都是命,母亲快别哭了,难得来我这一趟,让您跟着糟了心就是我的罪了。”说罢,眸光一闪,扫到七娘子的身上,招手道:“嫣娘,快劝劝母亲。” 七娘子迈着小步上前劝慰着承恩侯夫人,好半响,承恩侯夫人才敛了泪珠,口中发出了轻叹声。 二娘子朝着一旁伺候的丫鬟打了个手势,口中却道:“四位妹妹难得来侯府,也别拘在这我瞧我这张骇人的脸了,虽说是寒天了,可侯府的园子里的暖阁养的花却也是娇艳的很,你们几个去瞧瞧吧!一会宴席开了咱们在一道去大堂。”话音刚落,二娘子又咳了起来,却强撑着身子倚在软垫上,不肯卧床。 娇娘几人道了谢,随着丫鬟出了内室,让二娘子与承恩侯夫人说些体己的话。 二娘子打发了丫鬟下去,只留着杏儿与桃儿二个在旁伺候,身子一软,瘫在了床上,把承恩侯夫人吓了一挑,她却是摆摆手,苦笑道:“母亲,我以后再也不能与您尽孝了。” “别说那些丧气话,咱们再找人瞧,我就不信千金万金的撒出去就挽不住你一条命。”承恩侯夫人眼底浮着泪光,这句话的竟带了几分厉色。 二娘子勾起苦涩的笑,纵然心里不甘,却也知晓她命不久矣,如今支撑着她吊着这口气的不过是为了元哥儿罢了。 “我的身子我自己晓得,如今强撑着不过是为了元哥儿,母亲,元哥儿就是我的命根子,他若是有个万一,我便是死也不得安心。” 承恩侯夫人反握住二娘子的手,点头道:“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你且安了心养病,我自会全你所想。” 二娘子嘴角刚刚一弯,就以手捂了口,肩膀微颤着,闷声咳了起来,让承恩侯夫人看着心里一酸,面上一凛,咬了咬牙,沉声道:“你父亲已与我说过,他属意嫣娘。”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个都疼,眼下说出此话更是让她整颗心都绞了起来。 二娘子微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带着圆满的安心与复杂的讥讽,瞧,她人还没死呢!父亲已经迫不及待的安排了接手的人,她真不知是该恨他的无情,还是该感激他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嫣娘,委实是一个好的人选,嫡亲的妹子,又没有深沉的心机,做不来一副伪善的样子,更何况,她的身份也容不得她苛待了元哥儿。 “父亲选是自然是好的,如此……我放心。”目光落在承恩侯夫人复杂的眼底,二娘子眸光闪动,眼底深处有了一丝了悟,轻声道:“我知晓母亲舍不得嫣娘,可我委实是没了法子,侯爷……侯爷他会善待嫣娘的,就算看在我为了侯府苦苦的吊着这口气撑过年节,他也得善待嫣娘。” “少说些话吧!你安了心便是,我既应下的事就不会反悔。”承恩侯夫人见二娘子说话断断续续,一口气有进无出的样子,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二娘子却是摇着头,缓了口气道,笑容涩然:“您让我把话说完,今日不说,日后还不晓得有没有机会了,如今还有一件事得求着母亲,侯爷身边少了个知心人,还望母亲在舍出一个妹妹与嫣娘陪嫁进侯府。” 二娘子如此做,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但凡是做妻子的没有一个会贤良到主动为夫君纳小,可她知晓嫣娘的性子,同样了解文伯侯,文伯侯看在承恩侯府与自己的份上对嫣娘会给与嫡妻的尊重,但并不会眷宠,这也是她属意嫣娘的原因,她所要的侯府夫人是一个会护着元哥儿的亲人,而不是一个让文伯侯爱怜的女人,嫣娘无宠并不重要,她自会给她挑一个能拿捏的人来稳固嫣娘侯府夫人的位置,而这个人自己的庶妹正适合,毕竟只要是一个聪明人就会明白在自己嫡姐手下讨生活总好比在陌生女人手下讨生活来得容易,更何况,只要母亲在一日,就会为嫣娘拿捏住那个庶妹,除非那人是天生的冷心冷肺,丝毫不顾忌娘家的生母,若是真如此,她相信母亲也会替嫣娘想法子拿捏住她,毕竟侯府夫人想要处置一个妾室还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她只需要十年,十年的时间她相信已经够元哥儿成长起来了。 承恩侯夫人一怔,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事还得与你父亲商量一二。” 二娘子听罢却是冷笑了起来:“不过是一个庶女,怎得父亲还舍不得了?”话音刚一落,二娘子便干呕了起来,留在室内伺候的杏儿忙端来了温水与她漱口,二娘子却是推开了杏儿,只用娟帕捂着口,把混了血水的唾液吐在了上面,之后才倚在杏儿的身上漱了口。 “母亲,我只最后求您这一件事,您应了我,我也就安了心。”二娘子定睛看着承恩侯夫人,满眼哀求之色,用尽所有力气抓着她的手腕,却没有让承恩侯夫人感受到丝毫的力量。 承恩侯夫人终究是不忍看二娘子眼下的模样,阖了阖眼,微不可擦的叹了一声,嫣娘她都舍了,还有什么不能舍的呢! “我应了,你安心的养着吧!” 二娘子牵起了一抹笑意,泪珠顺着眼角滚落下来,费力的抬手指了指温着的药汤子,等杏儿端到眼前,也不用她一勺一勺的喂,只就着杏儿的手小口的饮,这一碗药汤却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辰才见了底。 二娘子缓了缓气,拿帕子拭了拭嘴角,轻声道:“我多年未跟那些妹妹接触了,母亲瞧着哪个合适,帮我指一个人选吧!”顿了顿,二娘子又添了一句:“母亲瞧着九妹妹如何?”既是要选,自是要挑一个能勾住侯爷心思的人,如娇娘那样的美人,正为侯爷所喜。 承恩侯夫人微变了一下,她能应下从府里挑一个庶妹作为陪嫁,却不能应下陪嫁之人是娇娘,这些年来侯爷藏着掖着娇养着,为的不就是借着她那张异常漂亮的脸蛋为侯府尽一份心嘛! 二娘子见承恩侯夫人的神色,便嗤声笑了起来:“我真真是病糊涂了,那般颜色想来父亲早已有了盘算,又怎么能会瞧得上区区一个侯府。” “柔娘性子恭顺,二姨娘又有二个儿子得在我手下讨生活,你若同意,我就与你父亲商议一下,就让柔娘作为陪嫁。”承恩侯夫人不接二娘子的话,只仔细的盘算了下人选,与二娘子商议。 二娘子回想了下柔娘的容貌,微蹙了下眉:“柔娘虽是不错,可却比不得瑶娘的娇艳。” 承恩侯夫人也知十一娘子的容貌比八娘子要强上三分,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明白承恩侯必然不会舍得让十一娘子陪嫁,心思微微一沉,把府里的庶女盘算了个遍,眸光一亮,忽的想起一个人选来:“府里还有一个适合的人选,虽比不得娇娘与瑶娘,却与柔娘不相上下。” 承恩侯府适龄的姑娘有几个二娘子自是知晓,略一思索就知晓母亲说的是十二娘子,只是这年龄…… 二娘子抬眼瞧向承恩侯夫人,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身子骨都没长成花骨朵儿,哪里经得住侯爷的采摘,几番折腾下来,也就坏了身子,日后在想生出别的心思也没了资本。 “母亲说的人选必然是最适合的,此事就劳烦母亲费心了。”二娘子微翘起来,绽了一个浅浅的笑意,又与承恩侯夫人叙了几句体己话,再也撑不住乏意,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第 7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二娘子睡了去,承恩侯夫人悄声让杏儿去寻七娘子四人回来,免得出了什么岔子,虽说如今风气男女大防不是很严重,可那娇娘与瑶娘都是个惹祸的胚子,没得便宜没占着,反倒是惹了一身腥骚。 杏儿得了承恩侯夫人的话,嘱咐了桃儿几句,便去暖阁寻七娘子四人,却不想回来的路上打对面碰上了来文伯侯府贺寿的英王侧妃。 这英王侧妃是承恩侯府行五的姑娘,名为魏锦华,当年在承恩侯府的赏花宴上一眼被英王相中,三个月后以侧妃之名被迎进了英王府,不到二年的时间就生下英王府唯一的男嗣,在王府里甚是得意,便连英王妃对其都避让三分。 能被英亲王一眼相中,五娘子在容貌上自有过人之处,她五官生的艳丽夺目,一双凤眸与生母五姨娘同出一辙,眼尾眉梢都带着灼人的媚态,朱唇上薄下丰,这一点随了承恩侯,显得娇媚多情,柔和了五官的尖锐,身上穿着一件石榴红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下面着了一条玫紫色飞鸟染花挑线湘裙,梳了凌虚髻,插了一对八宝攥珠飞燕口衔明珠钗,左鬓拢了一枚半月型赤金镶三色宝石的梳蓖,白玉似的耳垂坠着红翡滴珠耳坠,衬得整个人神采飞扬。 娇娘四人上前见了礼,五娘子一把托住娇娘,爽朗的笑道:“自家姐妹哪有那么多规矩,我刚从太夫人那出来,知晓母亲也带着你来了,正巧要去寻你呢!”五娘子挽着娇娘的胳膊,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上面套着的金镶彩凤戏珠的镯子晃眼的很。 “我原还想着今儿姐姐来不来呢!”娇娘薄唇一翘,笑了起来,她与五娘子感情极好,在五娘子未进英王府的时候是整日的腻在一处。 五娘子一拢身上的大氅,凤眼一挑,脆生生道:“咱们王爷与文伯侯是老交情了,太夫人生辰怎么能不来贺寿,原今儿是准备让王妃过府的,偏巧了,王妃身子骨不舒坦,王爷只能使了我这糙人出来见人喽!” 娇娘抿着嘴角打趣的睨了五娘子一眼,八娘子与十一娘子也陪着笑,七娘子却是轻哼了一声,这京里哪个不晓得英王府那些事,正妃、侧妃搅的府里一团乱,今儿你踩我一脚,明儿我回踩你一脚,闹的英亲王在外面躲了小半个月,惹得宫里的皇贵妃都知晓了,特意派了教养嬷嬷去英王府好一顿训斥,英王这才算回了府。 五娘子挑了眸子斜了七娘子一眼,也不与她一般见识,只朝八娘子道:“我原就是来寻娇娘的,正巧遇见了,你与母亲说一声,就让娇娘陪着我在暖阁看看花,咱们二姐妹也说说体己好,一会子开宴了,也不必使人来寻,我自带娇娘过去就是了。”五娘子显然现在说话已经带着上位者的颐指气使,这番话不过是知会承恩侯夫人一声,却是没有征得她同意的意思。 五娘子挽着娇娘带了随身的四个丫鬟施施然的朝前走了去,穿了假山,绕过了曲折的回廊,穿堂对面就是赏花的暖阁,五娘子留了二个丫鬟在外守着,拉着娇娘进了暖阁。 “这文伯侯府里也就这花招人稀罕些,却比不得王府的昆山夜光、璎珞宝珠、银粉金鳞,说来那些也都看够了,不过眼下这个时节除了煮酒品梅也就能看看这些娇花了。”五娘子由着丫鬟把身上的大氅解了去,半卧半倚在软塌上,一拍手道:“前儿倒是有人送了一盆御衣黄,颜色娇嫩呈淡黄色,极为莺然可爱,赶明你来王府瞧瞧,若是喜欢就搬了去,在王府搁置着也是糟蹋了。” 娇娘莹然一笑,娇美的容颜带着一点疏懒意味,半眯着狭长的眸子,说道:“既是人送进的英王府,我可不敢要了去,只赏赏开开眼便是好的了。” 五娘子拨弄着腕上的玉镯子,嘴角撇了撇:“有什么不敢要的,我送自己亲妹子一盆花谁还能说三道四不成,一会回了府,我就使人给你送过去。”话音儿一顿,五娘子盯着娇娘细瞧了瞧,说道:“我有日子没见你了,今儿瞧着倒是长开了些,是了,你也快及笄了,你的事我心里有数,你别急,我这些日子一直给你瞧着合适的人选,保不能让父亲祸害了你去。”五娘子想了想,又道:“我自己与人伏低做小,总不想你与我一个样子。” “父亲怕是早有了打算。”娇娘原低着头,尖尖的下颚忽儿的一扬。 五娘子嗤笑一声:“他能有什么成算,不过是生了双富贵眼罢了,但凡能为咱们打算一二,我又怎会落得这个下场,侯府的姑娘,便是庶出,也是当得正头娘子的,父亲的那点子心思我清楚,顺郡王府还空了一侧妃之位,他怕是眼馋的紧,可不说顺郡王妃不是个好相与的,便是顺郡王,也不得今上的心,不过是空有个爵位罢了。” “姐姐一向有见地,不过婚姻大事到底是父母之命。”娇娘轻叹一声,一切都是命。 五娘子拍了拍娇娘的手,脆声道:“你且放心,父亲的想法我知晓,在不会违了他意的情况下我自会为你盘算,再者,便是我,也舍不得你下嫁那些寒门出身的文官武将,没得我娇滴滴的妹子去为他们一家子劳心劳累,我满京城寻了一圈,倒是瞧年前才袭了爵的梁国公是个好人选。” “春风得意的国公爷,又年少有为,哪里肯娶庶女进门。”娇娘苦笑一声,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她这辈子输就输在了一个‘庶’字上面。 五娘子一听这话却是恼的伸出指尖狠狠的点了娇娘的眉心一下,嗔怒道:“国公爷怎么了,只要是个男的,就没有不爱色的,你这小模样只要让他瞧上一眼,我就不信他不动心,只要他动了心思,我就能想出法子圆了这亲事。” “这世间的男人能有几人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权贵者,身边更不会少了美人。”娇娘轻摇着头,她自问还没有天香国色到这个地步,能让一个国公爷许以嫡妻的名分。 五娘子嘴角动了动,哼笑着自嘲道:“也是,这世上像我家王爷这般没出息,只想着醉卧美人乡的还真是罕见,不过这事你也不用操心,像梁国公那样的男人,总有几分自负,你真入了他的眼,这事保不准也是能成的,再者,梁国公太夫人是梁国公的继母,婚姻之事她说的也不算,到底还得看梁国公自己的意思。”五娘子自觉还是有一半的把握能成事,毕竟娇娘的容貌摆在了那里,满京城可劲的挑怕也找不出如她这般的美人了,瞧瞧,那娇滴滴的小模样,便是她个女人瞧着都爱,更何况是天生贪色的男人了,任他是百炼钢,能得化为绕指柔。 娇娘对这事却是没有多大的信心,只嘱咐了五娘子一句:“左右我都是这么个情况,你莫要为了我犯难,前儿你跟英王妃闹得那一出也忒大了些,把英王都逼着离了府,说到底,承恩侯府是靠不住的,英王那你还得软和些。” “行了,我的事你就甭跟着劳心了,我心里有数,王爷就是那么个性子,你软和了他还不稀罕,更何况,王妃那人,我容了她半步,她就能骑到我脖子上去,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整日的使了那些贱蹄子勾着王爷,只盼着哪个能大了肚子,她好抱到身边养着,你且瞧着,我能让那些小蹄子下了蛋才是怪事。”五娘子冷笑一声,眼底一抹阴寒的暗芒掠过。 “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成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到底是侯府的客人,明着是来贺寿的,这么躲着瞧着可不好看。”娇娘勾了下手指,起了身,拢上了紫貂大氅。 五娘子懒洋洋的就着娇娘递过来的手起了身,口中道:“蓉娘那是好不了,今儿母亲带你们几个来定是有了思量,不过这事与你无碍,父亲眼下怕还是惦记着顺郡王府侧妃的位置呢!不会舍了你去,你只管看戏便是了,承恩侯府里有得热闹瞧了。”说罢,五娘子挽了娇娘的胳膊出了暖阁,朝正堂的方向走去。 一屋子的夫人在正堂陪着老寿星热热闹闹的说着笑,瞧见五娘子的人,笑声又大了,其中一个坐在文伯侯太夫人左手方的年轻妇人指着五娘子道:“你这也太不禁念叨了,刚刚还说到你,你这人就来了。” 五娘子嘴角翘了翘:“我可是一早就来了,不过躲了个懒去暖阁赏花罢了。”说着,拉了娇娘入了座。 “得,你怎么说都是理。”年轻妇人笑了起来,眼睛一眨,指着娇娘道:“这身边怎么还带了个花似的小娘子,哪家的孩子,可生生的把你给比下去喽!” 五娘子轻笑一声:“我原就是个见不得人的,莫说我这妹妹,便是黄夫人您亦是人比花娇,衬得我都没法子见人了。” 黄夫人眸光一闪,便知晓了娇娘的身份,能被五娘子带在身边又这般亲近的小娘子,也只有她那胞妹,承恩侯府的九娘子了,对着娇娘招了招手,待她过了前,拉着她的手打量个不停,目光却不让人厌烦,好半响才啧啧有声的赞道:“不是我说,我原一直当承恩侯府里你的颜色便是数一数二的了,却不像你这妹妹更胜你一筹,好模样,真真是好模样,怪不得承恩侯夫人舍不得带着她出来走动,想来是怕羞得我们无颜见人呢!”黄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撸下一个镶金的翠玉镯子套在了娇娘的腕上,道:“你这妹子我喜欢,赶明带着她来我府上耍耍,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可不能藏在府里不见人。” 娇娘没有想到黄夫人会有此举动,朱唇衔着笑意,眸光不落痕迹的瞟向了五娘子,见她微微点头,这才笑盈盈的福了一礼道了谢。 五娘子把娇娘拢在身边,低声道:“黄夫人是五城兵马指挥使黄大人家的三儿媳,这个黄三郎与我家王府是老交情,我与她也常往来。” 娇娘微微点头,明白了黄夫人刚刚的举动。 过了一会子,北面的厢房来了人,一个穿着宝蓝色云纹团花锦衣的高个男子朝着正堂走了过来,来人正是文伯侯简子然,只道是时辰差不多了,戏台子也已经搭好,请太夫人与各位夫人过豫园听戏。 文伯侯太夫人起了身,身边二个小娘子搀扶着,各府的夫人尾随在身后,却不想打迎面瞧见了被竹舆抬着来的二娘子蓉娘,太夫人一愣,口中忙道:“你怎么出来了?这大冷的天别在冻病了。” 二娘子一笑,虚声道:“想着戏该开了,我陪着母亲与妹妹一道来正好也听听戏。”说着,又瞧向了文伯侯。 文伯侯上前与承恩侯夫人见了礼,眸光不经意的扫过了承恩侯夫人身后的七娘子等人,惹得二娘子眼底闪过一抹讥讽之色。 “五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二娘子目光掠过文伯侯,挑起了眼眸瞧向五娘子。 五娘子拉着娇娘上前了几步,笑道:“没来多大功夫,知你身子就不好就没过你那去打扰,只拉了九妹妹陪我说了会儿子话。”五娘子面上带笑,可心底不可谓不惊讶,虽是知晓二娘子要不行了,可却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么个状态,如今只能依稀从锐利的眉眼处看出几分她昔日的神采来了。 二娘子嘴角挑了挑,似笑非笑的瞧着五娘子,目光却如霜似雪般的冷凝,说起来她原在闺中的时候与五娘子便不合,只因这五娘子事事要强,处处都喜欢压自己一头,现如今,到底还是她赢了,而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文伯侯原在与承恩侯夫人见过礼后就凝望着二娘子,眉头微微蹙着,待听见了五娘子的声后,目光才一转,瞧见了她身后的娇娘,眸光一闪,只觉得入眼的是欺霜赛雪般的白,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是个玉雕的小娘子,却也不知是哪一家的,怎得跟在了英王侧妃身边。 二娘子一直不落痕迹的观察着文伯侯,见他颇有异样,嘴角不禁勾起冷笑,忽儿的开了口道:“侯爷想来是没见过我这四位妹妹吧!” 文伯侯回了神,微微一笑,点头道:“想来是没见过的,真若是见过,怕是也是她们小时候了。” 文伯侯出了声,七娘子等人少不得要上前见礼一番,四个花骨朵似小娘子排排的站着,身段婀娜的弯膝一福,虽是神色各异,却着实是一副四美图。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第 8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酒宴散了,灯火燃亮了夜幕,英王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进了文伯侯府,来接五娘子回去,这翻举动也证明了五娘子在英王心里却是有着不低的位置。 当夜,英王宿在了五娘子的院子,躺在黄花梨三屏风罗漠床上,英王把玩着五娘子的手,回想起之前在文伯侯府随在她身旁的小娘子,半裸着的身子一个打挺起了来,俯身看着五娘子道:“蓉娘,今儿在你身旁的小娘子是你哪个妹妹?” 五娘子长眉一挑,似笑非笑的瞧着英王,轻了啐一声:“哪个妹妹与你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你还想纳进府里?” 英王陪着笑道:“你胡说些什么,不过是随意打听几句罢了。”说着,又卧着身子倒了下来,只是眉宇间有些罕见的凝色,翻了几下身,又道:“瞧着你这妹妹跟你可不大像。” 五娘子一笑:“我随了生母,娇娘却是取了父亲与五姨娘的优点,自然是不大像了,真说起来,承恩侯府的姑娘就没有太过相像的。” “这话也说得通。”英王阖了眼阖,揽着五娘子的手一松,翻身坐了起来,问道:“她是你九妹妹吧!可许了人家?” 这话一出,惹得五娘子一愣,随即惊疑的看向英王,也跟着起了身:“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因为你给人伏低做小,可不想我妹妹步我的后尘。” 英王把五娘子揽在怀里,无奈一笑,温声问道:“你乱想些什么,我不过是瞧她像一个人罢了。”英王语气一顿,说道:“你瞧着你那九妹妹与罗家六娘子可像?” 五娘子正色看向英王若有所思的模样,知晓他这是难得有了烦心事,却也没有疑心他动了什么歪念头,只是略一思索,想着那罗家六娘子的相貌,微微摇了摇头:“你这是犯了什么魔障,娇娘与那罗家六娘子我瞧不出有什么相像之处,不是我自夸,那罗家六娘子的容貌可连三分都不及我妹子。” 英王却是摇了摇头,低声一叹道:“与其说你九妹妹像罗家六娘子,倒不如说她……”英王摇了摇头,终是未把话说尽,反倒是转了语气,似有感慨的说道:“那罗家六娘子是不及你妹妹的美貌,你却不知罗家亦曾出过一位容貌无双的美娇娘,便是你妹妹,亦不及她许多。” 五娘子一听这话却是恼了,冷笑了一声,道:“好端端的你拿我妹妹与旁人做什么比较,那罗家娘子既那般美貌,你如何不娶了进来,免得整日看我这粗鄙之人碍了你的眼。” “瞧瞧,瞧瞧,不过是随口几句话你就恼了,这气性是越发的大了,也就本王惯着你吧!”英王无奈的摇了摇头,见一脸醋意的五娘子,不由耐了性子温声哄着,见她脸色缓了缓,才继续道:“你妹妹若是没许人家,我为她保一媒亲事你觉得可好?” 五娘子一怔,随即挑眉笑看英王:“你是想为哪个保媒?”语气微带了点试探,若娇娘的亲事得英王所保,对她来说可是一件极体面的事。 “你觉得五弟可好?”英王问道,说的是今上最小的儿子,豫亲王,戚望之。 “这……”五娘子迟疑了一下,不知英王怎么会兴起这个念头,只狐疑的望着,半响才道:“怕是不适合吧!”岂止是不适合,在五娘子看来,那豫王身份再高贵也绝非良配,甚至是那活阎王,豫王其人,出身尊贵,中宫嫡次子,年少曾征战漠北,砍下敌军俘虏上百颗头颅悬挂城墙之上,嗜血之名就此传开,只若如此也就罢了,更骇人的是,听说早年先皇后曾为豫王精挑细选出一位豫王妃,原是等着豫王出征回来后就娶进门,后也不知怎么了那小娘子在豫王得胜归来不到余月就离了魂,后来坊间更是有了奇怪的传闻,说那小娘子的死与豫王大有相干,这传言越到后来传的越真切,最后惹得皇上大怒,传言才渐渐消散,也因为这事,皇上心疼豫王平白污了名头,竟瞧着哪家的小娘子皆配不上豫王,倒了足足挑了整二年,才在皇贵妃的挑选下选中了王氏女,配与了豫亲王。 英王笑了起来,道:“美人配英雄,怎么就不适合了,你总得说出个理由来吧!” “我妹妹到底是庶出,豫王身份高贵又得父皇的喜爱,哪里是我那妹妹能高攀得起的。”五娘子不好说豫王为人如何,只挑了娇娘的出身说嘴。 英王却是不以为然,也不知怎得铁了心似的想把娇娘说给自己的五弟,只笑道:“也不是正头王妃,怎么就高攀不上了,好歹也是承恩侯府的姑娘,一个侧妃也是做得的。”话音微顿,英王见五娘子脸色微沉,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悠悠一叹道:“我这也是为了佑哥儿好,有一个做豫王侧妃的姨母对他将来总是有益的,况且,太子爷的身子骨你也不是不晓得,将来五弟的前程自是不必说的,我不过是一介闲王,说到底在朝臣中没有多少声望,难不成你也想佑哥儿将来成为我这样的闲散亲王,碌碌无为一辈子?你且别忘记了,英亲王府可不是世袭的,到了佑哥儿那里如无功绩不过是一个郡王位罢了。” 英王的话让五娘子犹疑了一下,之后咬着下唇道:“王爷有所不知,我那妹妹虽说是庶出,可平日里父亲却是纵的很,顶顶咬尖的一个人,心气又高,豫王那么个性子,二人真若是处在一起,只怕圆满不了。” “圆满不圆满的咱们可说的不算,明儿得了空你下帖子接九娘子过王府住上几日,我也下帖子请五弟过府好生聚聚,二人若真是有缘,咱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英王长臂一伸,揽着五娘子腰身,整个人就压了上去,也堵住她呜呜的话语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第 9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回承恩侯府的路上,天上飘起了雪花,娇娘就着银宝的手下了马车,立时就上了一顶暖轿,四个粗壮的婆子抬着精巧的小轿直接抬向了临水阁,最终轿子稳稳停在了临水阁内的月亮门外,银宝探身挑起了厚重的轿帘,另一只手搀扶着娇娘下了轿,口中道:“主子,仔细着些,路滑。” 娇娘手中捧着一个白瓷描莲花纹手炉,雪白的小脸罩在黑紫的连帽中,映着一张娇颜似比那雪花还要白上三分。 打对面金宝和同喜快步上前,一个打赏了抬轿的婆子,另一个搀着娇娘另一侧朝内走去,且压低了嗓音道:“主子,三爷在等您呢!”同喜口中的三爷是承恩侯夫人的嫡次子,在府里素有混世魔王之称,莫说是府里的这些娘子们,便是那有心攀高枝的小丫鬟都对他避之不及,唯恐遭了殃去。 娇娘神色微微一变,脚下的步伐一顿,便嘱咐道:“使人去母亲那里知会一声,就说三哥回府了。”话音刚落,迎面便走出一男子,年约二十五、六岁上下,穿着颜色鲜亮的华彩锦服,模样生的极好,嘴角勾着笑,桃花眼微弯着,正对着娇娘大步而来,这男子正是魏三郎。 娇娘避开了魏三郎探过来的手,侧身一福,口中道:“三哥怎么今日回府了,若是在早些正好与母亲一同去文伯侯府瞧瞧二姐。” 魏三郎轻笑一声,也不在意娇娘的态度,只道:“原应是明儿个回来,心中惦记妹妹就紧赶慢赶的先回了来。”魏三郎一边说着,一边探手扯住娇娘的腕子,拉着她朝内室走去,口中笑道:“这一次去宁州我给你带了不少礼物回来,你随我瞧瞧可还看得上眼。” 娇娘手腕微动,没有挣开魏三郎紧握的手,眉尖不禁轻蹙,却也不敢与他硬碰硬,这样一个混世魔王莫说是她,便是父亲与太夫人也奈何不得他,终归到底还是一个‘嫡’字,在父亲与太夫人眼中,嫡女不值几许,可嫡子却是千金贵体,但凡父亲与与太夫人顾念一点亲情,六娘子也不会香消玉殒,十娘子亦不会成为瘫子。 “三哥,你松松手,抓疼了我。” 魏三郎回首一笑,松开了手,却把娇娘按坐在了宽倚上,招手让同贵把他带来的东西呈上来,自己从中挑出一个湖蓝色描祥云纹的精巧锦盒,手指一拨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白玉步摇轻轻的拨弄下,然后凑到娇娘身边,眉眼含着浓浓的笑意:“你瞧瞧,可精巧不精巧,我原以为好的师傅都在咱们京里,没想到宁州也有这样的能人,我一眼瞧了就相中,这玉质也极好,色泽如羊脂,又细腻又温润,你再瞧瞧这雕工,跟你节日里把玩的宫灯可有分毫相差。” 看着魏三郎拿手指拨弄着那半指长的六角宫灯钗,娇娘倒是有些惊讶,不由点了点头,很是认同魏三郎的话:“却是很精巧,没想到宁州也有手工这样好的师傅。” 魏三郎得意一笑,把那步摇递到娇娘的手里,说道:“这白玉宫灯步摇是以白玉为骨架镶以绢纱,你瞧这六面画屏,每一面都是盛放姿态不同的牡丹花,就连这彩墨都是调和了花汁绘染上的,可谓雅到了及至。” “真好看,只是这步摇这般贵重,哪里是我能配用的,三哥不若送给母亲,让她也高兴高兴才好。”娇娘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子,就抵还了回去。 魏三郎接过来却是径直的插在了娇娘的侧蝶髻上,撇嘴道:“哥哥送你的拿着便是,你若是真不喜就摔了去,免得碍眼。”说着,魏三郎随手拿起一个锦盒当着娇娘的面就摔了出去。 娇娘被惊了一下,生怕魏三郎又泛了魔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软声道:“三哥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怕带了出去让七姐多心,这才想着让你送了母亲,你这般使了性子,倒是怪罪了我一般。” 魏三郎一听这话脸色由阴转晴,嘴角挑了几分笑意:“我怪谁也不会怪妹妹,既是我送你的,放心带着便是,旁人若是敢多嘴,你只管告诉我,我且瞧瞧哪个敢惹你不悦。”魏三郎说着,坐在了娇娘的身畔,身子微微一倾,柔声问道:“这些日子你可惦念着我了?” 娇娘嘴角的笑意有些僵,却是点着头道:“自然是惦念的,母亲与三嫂亦是想着三哥。” 魏三郎神色微微一冷,冷笑了起来:“我不过是问你惦念没惦念我,你说起旁人做什么,她们如何我若是想知晓自然是会问的。” 娇娘本也不是个好性子的人,见魏三郎三番二次的给自己脸子瞧,脸上的笑意在也绷不住,亦是冷笑一声,用细嫩的嗓子回道:“三哥今日好大的威风,你这般是作甚,若是瞧着我不顺眼尽管说便是了,左右六姐姐与十娘子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横竖也不差一个我。” “好,好,好。”魏三郎连说了三个好字,摔了手边的茶盏,冷声道:“我就晓得是因为这个事情你对我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不过是二条贱命罢了,值得你这般,你且等着,我这就要了萱娘的命去,免得留得她碍你的眼。”魏三郎说着,便甩开了衣袖就要离开。 娇娘哪里想到魏三郎说犯浑就犯浑,当下也顾不得旁的,忙扯住了他的衣袖,眼里含着泪:“你这是要做什么,有话就不能好生的说吗?” 魏三郎看着娇娘眼底蕴着水光,心下有些软了,正要说些软话,就瞧见了母亲身边的蕊香由远走来,立时就连连冷笑,使了大力甩开了娇娘的手,大步而去。 娇娘慌了神,生怕魏三郎真作出孽事,忙让丫鬟去寻人来,自己则是把着银宝与金宝的手追了出去。 十娘子魏幼萱所居的含芳阁里娇娘的临水阁不远,魏三郎迈着大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眼下天正下雪,娇娘被冻的哆哆嗦嗦,因出来的急,连裹身的大氅也忘记披在身上,只把着二个丫鬟的手艰难的朝前含芳阁走着,离院子近了些,就听见了一阵哭喊声,在近些,便听见了十娘子细碎的哭声,颤着音儿,听着就让人心疼。 “九娘子,您快救救我家主子,三爷也不知是犯了哪门子的怒,如今正对我家主子喊打喊杀。”十娘子的大丫鬟秋荷看见娇娘如看见救星,哭着跪在了娇娘的身前。 娇娘进了院儿,可不就瞧见魏三郎举着原是挂饰用的长剑对着十娘子,若不是身边一众丫鬟婆子拦着他,眼下十娘子还不知会如何。 “三哥,你疯了不成。”娇娘低喝一声,赶忙上前挡在了十娘子的面前,又让银宝与金宝把十娘子扶上滚轮木椅。 魏三郎冷笑看着娇娘,挑起眉头道:“疯了?在你眼里我不早就是个疯子了吗?” 娇娘气的直发抖,指尖点着魏三郎,在看着周围的丫环婆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委实是不成个样子,恼恨的道:“你……你若是想活活逼死我们姐妹只管给个话就是了,左右不过一个条命,侯府也不差那一二条白绫,直接扔给我们,我跟十娘子便抹了脖子如了你的意。”娇娘话音一落,扭身扶着滚轮木椅的扶手,冷笑道:“十妹妹,咱们路上一起走也有个伴,你别怕,九姐姐横竖也先走到你前头去。”说罢,就推着十娘子朝外走去,她且要瞧瞧,今儿这混世魔王要如何了结她们的命去。 太夫人与承恩侯来时,就瞧见魏三郎右手执剑,锋利的剑端对着娇娘与十娘子,脸上的神色一派阴冷,眼底兼有几分疯狂之色,让人看的是心惊胆颤。 “孽障,你又想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剑扔了。”承恩侯冷喝一声,对这个嫡次子是万般无可奈何,训也训过,骂也骂过,甚至出了那档子事后他狠下心来给他送去了宁州,却不想这半年来他的性子丝毫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刚一回府又给他惹出事端来。 魏三郎瞧着承恩侯微薄的唇瓣似笑非笑的勾起一个弧度,应了声好,手中的长剑却是掷了出去,越过娇娘与十娘子的头顶,稳稳的插入红松木立柱三分。 承恩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回首用吃人的目光瞧向搀扶着老母的夫人,恨声骂道:“你养的好儿子。” 承恩侯夫人不敢言语,眼下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只能听承恩侯高声喝骂,不敢为儿子求情,倒是太夫人听了半响,叹了一口气,劝道:“行了,三郎不过是跟妹妹们开个玩笑,他一贯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说罢,话音一转,与魏三郎道:“这一次你的玩笑可开大了,还不与你二位妹妹陪个不是。” 娇娘明白太夫人的意思,她不过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在瞧着父亲默认的姿态,眼底不禁闪过讥讽之色,却如了他们的意,出言道:“三哥得了新剑想来是要给我跟十妹妹瞧瞧,只是我跟十妹妹胆子过小,大惊小怪了,当不得三哥陪一声不是。” 太夫人朝着娇娘微点着头,满意的笑了一下,口中道:“到底是三郎鲁莽让你们姐妹二个受到惊吓了,正巧我那得了二件织锦羽缎斗篷,一会让墨惠给你们送过去,也算给你们压压惊了。” “那敢情好,我们白白得了太夫人的赏,就是不知道那二件斗篷是什么绣纹的,若是与我房里的重了样,我可不依,还得央求着太夫人多给我做一件才是。”娇娘嘴角微弯,推着十娘子来到太夫人的身边,娇声娇气的说道。 太夫人素来喜欢娇娘的识趣,眼下如了她的心意,自也愿意纵着她几分,于是便拍着她的手,笑道:“一件梅红色的卷草绣纹,一件孔雀蓝的忍冬绣纹,知你喜欢艳色,一会让墨惠把那件梅红色的给你送过去。” “呀!孔雀蓝的我也喜欢呢!太夫人那好东西就是多,您怜惜怜惜孙女,在使人给我做件孔雀蓝的才好呢!顶好是绣上攀枝牡丹纹,在滚上白狐毛。”娇娘摇着太夫人的手撒娇道,眉眼间一派娇憨,红艳艳的小嘴像个殷红欲滴的花骨朵。 太夫人笑了起来,面容慈爱,带着几分纵意道:“好,就依你,我那好料子还有上几匹,你说做上几件就做上几件,咱们侯府的姑娘可不能失了体面,走,这就随我去挑料子。”说罢,就挽了娇娘的走要离开。 银宝见状,赶忙让秋荷去拿二件披风,匆匆的披在了娇娘的身上,另一件则是盖在了十娘子的身上,娇娘拢了拢二襟,让银宝推着十娘子,自己则是搀扶着太夫人出了含芳阁,心中缓了一口长气。 上了暖轿,一路抬往居东南的文江园,入了垂花门,轿子平稳的落下,银宝与金宝上前挑了帘子搀扶着娇娘下了轿,太夫人身边的得意人墨惠笑盈盈的等在了一旁,等娇娘与十娘子都站稳的身姿,才道:“太夫人让十娘子随奴婢去耳房歇息,九娘子且先去暖阁歇歇,一会子奴婢们把料子拿来与您过目。” 娇娘点了点头,看了眼脸色依旧苍白,眼底泛着惊恐之色的十娘子,拢着斗篷去往了暖阁。 没一会,太夫人换了身居家的绛紫色褂子进了暖阁,娇娘起身福了一礼,笑吟吟的给太夫人倒了一杯热茶。 太夫人左手虚拍了一下,示意娇娘坐在自己的下手,之后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细细的打量了许久,才出言道:“早先听人说起过卧佛寺的香火极旺,我如今身子骨不好,如若不然定要去寺里拜上一拜,吃上几天素斋,求个阖家安康” 太夫人这话的由头说的莫名其妙,听的娇娘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后心底不禁冷笑,嘴上却道:“孙女愿意替祖母尽一份心意。”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太夫人点着头,略带笑意的说道:“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明个让人打点一下,你且去寺里住上几日,也为自己求个平安。” 娇娘应了一声是后,就有小丫鬟抬着料子进了暖阁,太夫人也没让娇娘挑选,只把四匹羽缎加上那件梅红色的卷草绣纹斗篷都送去了临水阁,之后面露疲色,娇娘顺势离开。 五姨娘知晓今日的闹剧,却终是没有出面,只卧在软塌上沉吟了好半响,也没使人去临水阁问话,只让平春传了话与外间的玉莲,让她现下就去英亲王府一趟,等平春回了侯府,五姨娘听了五娘子让传来的话,轻叹一声,道了句,一切都是命,都是命啊! 娇娘却不知,这一日正是她人生的转折点,待日后回想起来,亦不禁感慨,一切都是命,争不过,逃不开,最终只能认了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第 10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翌日,清晨的第一道日光透过窗子照进了室内,金宝与同喜轻手轻脚的走近了内室,二人迟疑许久,见帷帐内无一丝响动,只能垂手立于一旁静静的候着。 “眼下都辰时了,主子今儿起的可晚了些。”金宝语调轻缓,与同喜轻声说道。 同喜神色有些焦急,微点着头回道:“想来是被昨个的事吓到了,咱们在等等,若是文江园再来人,你让银宝先应付着。” “几时了?”娇娘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同喜的声音,伸出手臂探出了帷帐,娇嫩的脸上带着还未清明的迷茫,微有些干涩的红唇抿了一下,语调软绵无力。 “刚到辰时,主子今儿还是早些起来的好,太夫人那刚已使了人来问。”金宝轻声回道,利落的把帷帐挂在了二旁的软金钩上。 娇娘抬手揉了揉眼睛,终是耐着性子起了身,随手披上一件绸缎罩衣,在银宝的伺候下梳洗一番,梳头时却不忘嘱咐同喜一句:“这一次去庙里说不准要住上几日,只怕得待到年节前二日才能回府,你跟金宝就留在院子里看守着,若是哪个瞧着我不在府里就不安分起来,只管禀了五姨娘去,尽早打发了。” “奴婢明白,主子放心就是了,只是,您只带银宝和同贵二个去怕是会伺候的不周全。”同喜秀气的长眉拢成一个川字。 “去卧佛寺本也不是享福的,带她们二个足矣。”娇娘轻语说道,抬手摘下了发髻上的红翡滴珠颤枝鎏金步摇,换上一支八宝攒珠白玉钗,之后双臂一展,由着同贵为她套上一件淡到近乎发白的淡粉藕丝对襟春锦长衣,装扮整齐后,待要去文江园与长春院辞别,就见银宝穿着厚厚的夹袄像一个糯米团子似的带着一身寒气滚了进来,也不敢上前,只离的远远的朝着娇娘福了身子,口中道:“主子,英亲王府使人来接您过去,夫人让蕊香传了话来,说您不必去卧佛寺了,赶紧收拾收拾随英亲王府的人过去,莫要让他们久等了。” 娇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其中必然不是如此简单,只怕是姨娘传了话给五姐,这才有了今日英亲王府前来接人之事,秀美的长眉一展,娇娘眸里闪过几许笑意,朝银宝道:“打发人回夫人的话,就说我收拾一下就过去。”说罢,随手就扯下那支八宝攒珠白玉钗,一努嘴:“把那支白玉宫灯步摇用锦盒装好,要那描刻白玉兰的匣子。” 同喜犹豫一下,轻声道:“主子若是想着送人不如另选一件的好,那步摇是三爷送您的,日后他若是知晓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娇娘听了这话,微眯的星眸闪过一抹冷色,自嘲的笑了笑:“那就另换一件吧!去王府做客总不能空手而去,你仔细挑一件,莫要让五姐姐失了脸面才是。”说罢,让同贵伺候着自己重新着装,免得在英王妃面前失了礼。 一顶华轿把娇娘迎进了英亲王府,五娘子魏侧妃亦没有端着架子,一早就带着人在二门处等着,只待瞧见了来人便迎了上去,攥着娇娘的手,只道了一句:“好在姨娘使人来了信。” 娇娘弯唇一笑,轻声言道:“又给姐姐添麻烦了。” 魏侧妃拍着娇娘的手,嗔了一句:“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话,先随我去见见王妃,免得让人说我魏家女无理。” 英王妃看着被魏侧妃带着前来拜见的娇娘却是不冷不热,世人皆知她与魏侧妃之间素有嫌隙,魏侧妃带着妹妹来这一趟不过是个过场罢了,更何况,她也没有那个耐心作出一副假贤惠的模样来,只淡淡的说了几句话,便让魏侧妃带着娇娘离去,对魏侧妃所说的因想念妹妹这才邀来小住几日不可置否,只在二人离去以后勾起了几许讽刺的笑意。 “王妃,您说这魏侧妃是何意?”英王妃身侧的一个老嬷嬷微挑高了眉头,对于魏侧妃接承恩侯府九娘子进王府一事极为不解,若说是固宠,眼下的魏侧妃显然是不用,可若不是,她却也没有任何理由会接自己的妹妹来王府小住。 英王妃对于魏侧妃的行事一时也是不解其意,沉吟了片刻,才道:“这魏锦华素来不行无用之事,既然王爷都是同意了的,咱们自是不要多管,只管冷眼瞧着便是,她若是有其它用意,早晚会露出马脚来,咱们王府,可没有空出的侧妃之位,倘若她魏锦华舍得让自己的妹妹沦为侍妾,我又何必在意王府里是否又多出一张嘴来。”说罢,英王妃冷笑一声,这魏锦华仗着自己生下了佑哥儿便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她且忘记了,眼下佑哥儿可还没被册封为世子,更何况,日子还长着呢!她焉知自己日后就不会诞下嫡子?想到这里,英王妃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眼底闪过一抹沉色。 玉明居内,魏侧妃拉着娇娘坐在东暖阁,怀里拥着的是自己的儿子佑哥儿,眼下佑哥儿不过五岁大,生的眉目清秀,与魏侧妃却是不大相似,显然是随了英亲王的面容,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正盯着娇娘瞧个不停,笑嘻嘻的回首与魏侧妃道:“魏母妃,九姨母生的真好看。” 娇娘微微一愣,只因佑哥儿的一句魏母妃,恍然才想起,佑哥儿虽然是养了姐姐的身边,名却挂在了英王妃之下,故而,佑哥儿对姐姐只能称为魏母妃。 魏侧妃对于这于这个称呼已然习惯,脸上的笑意不变,只与佑哥儿打趣道:“那将来佑哥儿也娶个像你九姨母这般的美人可好?” 佑哥儿急不可待的点着头,笑的一脸天真,大声道:“好。” 魏侧妃扬声大笑,待笑声渐歇,使人带了佑哥儿出去玩,这才与娇娘说起了正事:“有时候人不能不信命,早前王爷与我说起了你的亲事,我原是不大愿意,却不想又遇上了太夫人要送你去庙上吃斋的事,让我不得不接你过府,若不然,好端端一个小娘子就这般坏了名声,日后可如何是好。”魏侧妃微微一叹,对太夫人的行事心中暗恨,明明是三哥招惹的娇娘,偏生让她受了罪,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没有长辈陪着去哪门子的庙里,外人知晓指不定如何揣测娇娘的品行是否有问题。 娇娘却是一叹,苦笑道:“比起六娘子来我已是好命了。”那六娘子如何不无辜,只因三哥行事糊涂,倒了连个清白的名声都没有落下。 魏侧妃想起了六娘子亦是无声一叹,她在闺中时与六娘子感情不错,哪成想她出阁三载,那么个绚烂多姿的女子便香消玉殒了,如今想起,少不得又是一番伤心 。 娇娘见自己提及六娘子惹得姐姐红了眼眶,忙扯了别的话儿:“刚刚姐姐说王爷说起了我的婚事,我倒是闹不明白了,还得姐姐为了详说一番才是。” 魏侧妃这才想起了要说的正事,由不得又是一声长叹,毕竟嫁进豫亲王府为侧妃于娇娘来说却是不知是福是祸。 “眼下豫亲王府正少了一位侧妃,王爷上一次瞧见你,觉得美人理应配英雄,便与我提及了你的婚事,我原是有些犹豫,可如今细细想来,豫王倒也是不错的选择。”说道这里,魏侧妃的声音压低了下来:“姨娘传了话,太夫人有意送你进宫,父亲却是更偏向顺郡王侧妃之位,这二个都不是好的选择,倒不如进了豫王府,太子爷的身子骨你也是听说过的,将来指不定豫王有怎样的造化呢!” 娇娘眨了眨眼睛,心思沉了下来,好半响,才咬着下唇说道:“姐姐说笑了,豫王侧妃之位多少名门闺秀惦记着,我小小一个庶女怎能入了他的眼。” 魏侧妃嘴角微微一翘:“只若你点头,这事便成了五分,豫王妃无子,韩侧妃只有一女,剩下四个庶妃不甚得豫王的宠,如今皇上跟皇贵妃都着急豫王子嗣的事情,不止一次提及要为豫王在纳上一位侧妃,可惜豫王眼光极高,这事就搁置了下来,如今正好成全了你。” “姐姐既说豫王眼光极高,怎么就肯定我能入了他的眼?”娇娘笑着摇了摇头,想来那豫王见过的美人定然数不胜数,如自己这般的姿色,在他的眼里怕也不是怎么稀罕。 魏侧妃语音一顿,她如此肯定此事不过是因为英王所言,至于英王为何如此肯定娇娘能入了豫王的眼她却也不知,只与娇娘道:“皇贵妃与先皇后一母同胞,皇贵妃的话豫王还是听得进一二的,你又是我的胞妹,由王爷举荐给母妃哪里还成不事,再者,只凭着妹妹这般颜色那豫王想来也是会迫不及待纳妹妹进府,如今你只管告诉我,这份前程你应是不应。”魏侧妃虽是有自己的私心,可也是为娇娘做了打算,与其做那郡王侧妃,到不若做亲王侧妃来的尊贵,左右都是一争,何不为自己争一份好的前程。 娇娘见魏侧妃说的极其认真,丝毫没有玩笑之意,不由沉默了下来,好半响才苦笑道:“姐姐容我想上一想。” 魏侧妃也知这是说的突然,须得给娇娘时间来仔细思量,便笑道:“容你好生的想想,眼下你且安心在王府里住着,旁的不用惦记,你若是真不想进王府,我在为你寻其它的路来,左右我妹妹这般花容月貌,难不成还怕没人求娶。”说罢,就招呼了丫鬟带着娇娘下去小憩片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第 11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娇娘在英王府连住三日,魏侧妃耐着性子等着娇娘的答复,直第四日一早,娇娘寻了魏侧妃,给出了答案。 魏侧妃听着娇娘的‘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当夜在英王宿在自己自己房中便说起了此事,英王听后第二日就给豫王下了帖子,又让英王妃好生准备酒宴,如此,英王妃才明白魏侧妃接娇娘来府的意思。 “好一个魏侧妃。”英王妃冷笑着说了一句,面容森冷。 “王妃何意?”被英王妃一手提拔上来的侍妾白氏不解的问道。 英王妃看着白氏摇了摇头,心道一句蠢货,却也说与了她听:“皇上最看重太子爷与豫王,眼下豫王无子,若是那魏牡丹进了豫王府,偏生又如魏锦华一般生下子嗣,那么魏锦华在英王妃的地位自是又一番巩固,便是那魏牡丹没得那般运气,凭着那张小脸也勾去豫王的三分心,总归与她魏锦华有益无害,我当她怎得好端端的接了人来王府,原来是打得这般主意,到底是承恩侯府养出来的姑娘,皆是贱蹄子。” 白氏一听这话就有些发慌,忙道:“王妃,那明日的宴是摆还是不摆?魏侧妃那王爷本就疼爱,真若如了她的意,日后这王府里且还有妾们说话的地方了。” “蠢货,王爷的意思谁敢不照做,你也无需担心,那豫王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魏牡丹真要是进了豫王府且有得热闹瞧了,我就不相信,这皇室里还会出现一个魏锦华。”英王妃冷声说道,重重的把手中的茶盏一掷,扬声吩咐人去准备明日的宴请之事,免得出了纰漏让魏锦华逮了自己的错处与英王告状。 宴请豫王当日,娇娘并未出现在席面,她到底是王府的女客,这种场合,贸贸然然的出现了,即便豫王相中,日后在王府里亦是少了几分矜贵可言,授人以话柄,谁让承恩侯府的姑娘在外的名声总是有几许香艳。 魏侧妃一早就亲自过来为娇娘装扮,因事出突然,魏侧妃使人裁剪的裙衫一时也没有缝制出,好在承恩侯府素来对姑娘们的穿戴不曾克扣,而五姨娘平日里没少为娇娘添置行头,如今带来英王妃的几身行头倒也拿得出手。 娇娘见魏侧妃紧张,不免笑道:“也无需那般刻意,只若平日里那般装扮即可,免得让人瞧了笑话。” “能不能顺心顺意的成事皆在今朝,哪里如你说的那般随意,说来我也忘记了问王爷豫王素日里的喜好,若然也不会这般慌乱。”魏侧妃有些着恼,仔细的使人把娇娘带来的裙衫展开,怎么挑也不合心意,在一瞧娇娘素净的小脸,分明还带着几分稚气,不由跺了跺脚,心下一发狠,怕耽误了正事,使人先为她梳起了头,自己则是在那几件裙衫中细细端量了许久,一咬牙,竟选了早前娇娘去文伯侯府所穿的那一身。 银宝与同贵有些惊讶,魏侧妃却是稳住了心神,与娇娘道:“你身量到底是未开,模样又稚嫩,穿戴娇嫩明媚一些也惹人怜爱,眼下又是冬日,你这般嫩生生的出现在豫王面前倒也能让人眼前一亮,头面什么的无需紧着那些贵重的戴,我瞧着那一副细碎珍珠芙蓉簪花就不错,精精巧巧,也衬得人乖巧些,在挑上那支小巧的烧蓝凤头垂珠簪已然够了。” 娇娘亦觉得那一身极好,笑赞了魏侧妃几句,惹得她笑声连连,等银宝拿出那一日同穿过的紫貂皮大氅,却是摇起了头,把手中一副玲珑珍珠耳坠递给同贵,口中道:“这件不好,到底是在家中赏花,不若往日里出门打扮的富富贵贵,我刚瞧见有一件滚了白狐毛的素罗连帽披风,那件倒是不错。” 银宝忙把那件熏的香暖的连帽披风挑了出来,那披风样式简单,面是珍珠白,上面用银丝织了疏散的卷草纹,左侧一半边至下摆绣了一枝枝干苍键的绿萼梅,色泽清艳,在珍珠白的素罗上越发显得清雅秀逸。 娇娘打扮得宜,魏侧妃便让她起身转了个圈,眼中蕴含着赞赏与几分得意,心下倒是想起了一句古诗,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不由笑言道:“外人皆言王氏有好女,却焉知我魏氏亦有牡丹娘。” 娇娘被魏侧妃打趣的双颊染了桃蕊之艳,娇声道:“姐姐又拿我打趣了,我怎敢与王氏女相比。” “怎得不敢,我承恩侯府的女儿不过是受了府里的牵连,真若是比起琴棋书画来,哪个又差了?”魏侧妃眉头一挑,说道最后语调却是轻缓下来,如她所言,承恩侯府的女儿家哪个是差得,便是当年略逊于几分的三娘子亦是琴棋书画诗舞花茶皆有涉猎,然,却为了承恩侯府的富贵她们只能低人一头。 娇娘深知魏侧妃语气骤变的原因,不由低头苦笑,王氏有好女是因为王氏女自幼学的是治家,且不论嫡庶出嫁都为嫡妻,而她们魏氏女自幼学的却是以艺娱人,除了二娘子魏虞蓉,承恩侯府出嫁的姐姐又有哪个是正头娘子。 “以色事人,以艺娱人,能得几时长久。”娇娘喃喃自语,莫说旁人笑她们这些姐妹,便是自己,细细想来亦是有几分可笑。 魏侧妃神色一变,心有同感,如她,若不是生下了佑哥儿,王爷又会惦记自己几时呢!在这府里,她敢违了王妃的意,仗得并不是王爷的宠爱,而是她有佑哥儿,而王妃无子。 “罢了,别说那些个晦气的话,今儿你给我高高兴兴的,顺心顺意的成了事,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堂堂正正的走出侯府,咱们姨娘也多了层保证,将来也能指望着侯府不敢慢怠了去。”魏侧妃伸手压平衣摆,把帕子掖在了袖筒里,扬高了语调:“你且在这等着,我先出去瞧瞧,一会子来接你。” “姐姐放心去吧!”娇娘颔首轻应,待魏侧妃离去,发出了一声轻叹。 “主子……您……您真……”银宝目含忧色的看着娇娘,心下慌乱不已。 娇娘扬了扬嫣红的嘴角,轻语道:“姐姐说的对,既都是作人偏房,和不挑个高枝,于我,于姐姐,于姨娘都是好的,姨娘无子,父亲又是个薄情的,待在过几年,姨娘颜色淡了父亲的心也就淡了,夫人心底是恨毒了姨娘的,真若到了那一日,又怎能得好。” “主子,有魏侧妃在,夫人必然不敢妄动。”同贵轻声说道,心中为娇娘不值,在她心里,自家主子是在顶尖不过的了,偏生因为侯爷私心竟做不得那正头娘子。 娇娘却是勾起一抹冷笑:“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姐姐那也是不易的,这几日你冷眼瞧见了,英王妃与姐姐之间势如水火,眼下王妃容得下姐姐是因为无子,日后,若是王府有了真正的嫡子,王妃又岂能容了她去,姐姐若是地位不保,姨娘又能得了什么好日子。”说罢,娇娘精巧的下颚扬起一抹略显傲慢的弧度:“今日若能成事,说不定还是我的造化了。” 银宝与同贵皆沉默不语,横竖她们都是要跟在主子身边的,既主子要搏这份前程,她们做丫鬟的只管忠心侍主便是。 魏侧妃那厢出了玉明居直奔正堂而去,等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见豫王进了英王府,身边只带了四个侍卫与二个小厮,英王迎了上去,笑着拍了拍豫王的肩,闲话了几句就请豫王入了席。 豫王与英王之间感情甚笃,比起他的一母胞兄来更显亲近,故而他在英王府极为随意,三杯酒水下肚后,豫王整个人斜倚在了宽倚中,手中把玩着小巧的白玉酒盅,与英王言道:“三哥今儿怎么想起让我过府来了?” 英王虽与豫王交好,二人的性情却是不同,大抵是因为英王并未上过战场,终日沉浸在富贵乡中,说起话来总是带有那么三分温润的笑意:“不过是想着你我兄弟多日未把酒言欢了,正巧之前有人送了几株牡丹进府,其中有一株御衣黄倒是入得了眼,我瞧着极为莺然娇美,知你素来偏爱此花,就让你过府瞧瞧可入不入得了你眼。” 豫王来了几分兴致,百花之中,他唯牡丹最爱,虽是有人笑此花无甚气节,流于媚俗,他却最喜那一份雍容华贵。 英王见豫王有兴致,唇边的笑意不免加深,再又饮了几杯酒后,就相邀豫王与他步行至后院暖阁。 这一日是豫亲王戚望之与娇娘第一次见面,彼时,娇娘并未知晓豫王的到来,只俯身瞧着面前那株莹白如雪的玉楼春,伸出右手二指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娇嫩的花瓣,颊边二个梨涡轻现。 豫王看着暖阁内娇嫩的小姑娘,眼底浮现一抹惊异,仅刹那便消失无踪迹,若不是英王素来了解这个弟弟,定然也会被他眼下未曾动容的样子所欺瞒。 “锦华。”英王扬声轻唤。 魏侧妃回首,略带几分惊讶的看向二人,笑道:“王爷怎么没跟豫王在前院吃酒,好端端的跑到这暖阁做什么。” “与五弟同来赏花。”英王含笑说道,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击了下掌,冲豫王道:“你素来喜欢牡丹,却不知我这亦有一位娇客与你同好。”说罢,对着站在魏侧妃身后的娇娘招了招手。 娇娘朝前走了几步,双膝微弯,行了个福礼,一张明媚娇嫩的容颜便映在了豫王那双黝黑冷冽的眼眸中,惹得他神色有些恍惚,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娇嫩的就如同他府里娇养的那株柔黄的名品,别有一种水润稚嫩之感。 “你是谁?”豫王声音冰冷如寒玉,却孟浪的伸手扣住娇娘的下颚,目光牢牢的锁定在她的脸上。 娇娘下颚配合的微扬,娇艳的唇瓣勾起一抹甜美的弧度,软声回道:“魏牡丹。” 豫王笑了起来,冷硬的面容渐缓,微不可见得点了一下头,松开了手,回首与英王道:“今儿谢谢三哥的款待了,这株牡丹却如三哥所言般莺然娇美,这情弟弟领了,来日定当有所回赠。”说完,豫王转身迈步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说明,本文极其三观不正,是非观扭曲,宅斗,宫斗,无穿越,无重生,黄瓜不洁,看到此章节觉得女主无节操的朋友可以点x了,因为女主在后续将会继续无节操下去 第12章 第 12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三日后,承恩侯府使人来接娇娘,来者却是侯府大郎君的嫡长子魏桂坤,他一见娇娘便忙不迭的道了喜,脸上虽极力的掩饰,眼底的兴奋之色却是遮掩不住。 “小姑姑,宫里来人了,您大喜了。”魏桂坤喜笑颜开,他模样生的似生母谢氏多些,面皮白嫩,很是俊秀,性格也极为活泼,素来很得承恩侯夫人的宠爱。 魏侧妃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了数,这三日高高提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一半,嘴上却是笑道:“你这话打哪说起的,你小姑姑怎么就大喜了?” “哎呦,我的五姑姑,您可别耽误时间了,宫里的人可等着呢!豫亲王请了旨,小姑姑被皇上赐给豫亲王做侧妃了,您说说,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嘛!”魏桂坤说着,也不避讳的扯住了娇娘的衣袖,央求道:“好姑姑,您赶紧随侄儿回府吧!可别怠慢了传旨公公。” 豫王侧妃,魏侧妃的另一半心也放了下来,是侧妃,不是庶妃,娇娘的路算是迈了出来,以后如何走,就要看她的手段了。 “成了,我也不耽误时间了,你赶紧随坤哥儿回府,咱们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魏侧妃拍着娇娘的手,亲自送她出了王府,直到她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进了府。 娇娘整个人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对于自己被赐婚于豫王觉得是一件挺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短短一面,她的人生居然就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听着传旨公公用尖尖的嗓音宣读着圣上的旨意,娇娘只能凭着本能的下跪、叩首、谢恩,直到送走了传旨公公后,对上七娘子讥讽的目光,娇娘才思绪才清明过来,尖尖的下颚微微一扬,笑道:“七姐姐怎么这般看我?莫不是才几日不见就不认识妹妹了吧!” “哪里敢,在过二个月你可就是豫王侧妃了,日后见了你少不得我还得与你俯首见礼。”七娘子冷笑一声,不过几日,她整个人便消瘦了下来,一张原来还算的上俏丽的脸庞蜡黄蜡黄的,竟似生过一场大病一样。 “这话说的极是,虽说眼下娇娘还没有过门,可既圣上的旨意下了,日后你们姐妹相处可就不能与旁日一般没个规矩了。”承恩侯似没有听出七娘子话语中的讽刺之意,笑容满面的出言说道,于他而来,娇娘成为豫王侧妃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原他就在几个女儿中偏爱娇娘几分,如今细细想来,他偏心亦是偏有理,这娇娘可不就是个有福气的,想到这里,承恩侯的目光不禁看向了笑的含蓄,却很是妩媚生姿的五姨娘,越发觉得当初逆了母亲的意纳了她为妾很是一件正确的事情,这么多年来,她虽是未成为自己生下子嗣,可生的二个女儿却是极有福气的,比起府里的哥儿们更是光耀门楣。 七娘子冷笑一声:“父亲还是别得意忘形的好,豫王妃可是出自太原王氏,我听说豫王府规矩大着呢!眼下咱们把娇娘宠坏了,等进了豫王府的门立起规矩来怕是心里该不好受了。” 七娘子一盆冷水泼下,让承恩侯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亦跟着一沉:“胡言乱语些什么,好大的日子你就非得给你妹妹添堵是吧!” “呵!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罢了,有道是忠言逆耳,既然父亲觉得我在这给你们添了堵,我离开便是了,左右这府里也没有人看重我这个嫡女。”说罢,七娘子冷笑着甩袖而去。 娇娘眉头高挑,竟不知不过几日未见,怎么七娘子面对父亲敢这般使了性子,今儿到真真是稀奇了。 十一娘子瞧见娇娘递过来的眼神,捂着小嘴一笑,轻移莲步静悄悄的走到娇娘身侧,低语道:“可不止是你大喜了,咱们七姐姐也要大喜了。” “怎么说?”娇娘眼眸一笑,同样轻声问道。 十一娘子嘴角一勾,道了句:“一会得空与你细说,咱们府里可是另外出了二件喜事。” 娇娘轻应一声,便应对了起了承恩侯的问话,待承恩侯问起她是何时与豫王见的面时,娇娘只露出羞涩的笑容,解释只在英王府有过一面之缘罢了,之后就被承恩侯打发回了临水阁。 十一娘子与娇娘同回了临水阁,等同喜上了茶水、糕点后慢悠悠的捏起了一块蒸的糯香的燕窝糕小口小口秀气的吃了起来,一块糕点入了肚,又慢条斯理的呷了口柿叶薏茨紫草茶,后见娇娘眨着一双水莹莹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瞧,一下就笑出了声来,把描青花纹的白瓷盖碗一放,笑着说起了七娘子的事情来。 “这几日你不在府里,咱们府里可是出了二件喜事,虽说眼下还未公布,可七姐姐的婚事却是实打实的默认了下来,你猜猜订的哪一府。” 娇娘挑着明媚的笑略一思索,便道:“不会是文伯侯府吧!真若如此,细细想来倒也不算是意外了,依着二姐姐的性子,文伯侯若是娶继室必然得从咱们府里挑一个,我原当上一次去文伯侯府母亲带了我们几个是想从咱们几人里挑选呢!倒不成想最后居然订了七姐姐。” “七姐姐是元哥儿嫡嫡亲的姨母,我们几个……呵,也得二姐姐跟母亲能放下来心来才是。”十一娘子冷笑一声,她原虽是有几分这个心思,可比起八娘子来却算不得重,只可怜八娘子这些年来在母亲面前伏低做小,最后也没得到这个前程。 “九姐姐,你虽猜对了七姐姐的婚事,可另一件喜事你怕是猜不出了。”十一娘子端起一旁的盖碗,轻呷了口,娇美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娇娘弯身把在自己脚下撒娇的小猫抱在在膝上,想了想,却是摇着头道:“还真是猜不出来了,莫不是萱娘的亲事订了日子?”娇娘说着,蹙起了秀长的眉,这可算不得什么喜事。 “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十一娘子颇有几分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分说道:“咱们七姐姐可是了不得,比二姐姐当年还出息呢!竟是准备带了媵妾出嫁。” “媵妾?”娇娘微一怔,随后略一思量,便问道:“母亲挑中了哪个?父亲竟是同意了不成?” 十一娘子撇嘴一笑:“我听七姨娘说父亲原是不大乐意的,不过因着二姐姐的关系,最后倒也是应了,父亲中意的人选是八姐姐,母亲却是瞧中了珊娘,最后定下的也是珊娘。” “居然是珊娘。”娇娘想起了十二娘子那张娇俏天真的容颜,不禁微叹一声,二娘子和母亲真真是好谋算,十二娘子那样的性子,又摊上了六姨娘那样的生母,可不就是由着人拿捏嘛! 十一娘子点着头,也想到了为何会选珊娘的理由,不禁冷笑几声,随后又道:“不提这些糟心的事了,过了年咱们府里可就要先后挨着办喜事了,一下子就得送走四个姐妹,这府邸又该冷清下来了。” “你念叨什么冷清,没准过了年你也该说亲了,你的事自己得有点思量,好歹你还有十郎 、十一郎二个弟弟在,父亲总不会太过亏待了你。”娇娘睨了十一娘子一眼,笑嗔道。 十一娘子粉嫩的嘴角一撅,不以为然的道:“我再有思量又有什么用,父亲心里怕是早就有了数,说不准这一次我还捡了你的便宜呢!” “又说些胡话了,如今在府里也就罢了,真等嫁了人还这般口没遮拦,可有人等着抓你的小辫子。”娇娘笑骂一声,转瞬又想起了自己的事情,豫王府内除了豫王妃外,还有一位韩侧妃与四位庶妃,说不得还有一些侍妾,这水怕是深着呢!自己虽说是被圣上赐为豫王侧妃,可说穿了,侧妃在王妃面前也不过是个名头好听的妾罢了,也不知那豫王妃与韩侧妃是何等性情,若皆是个容不得人的,自己只怕也过不得什么自在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第 13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年节一过,承恩侯府内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只因府里近来要办二件喜事,一是被圣上赐婚给豫王做侧妃的九娘子,二是将要嫁到谢尚书家的十娘子,说起来,这二桩喜事日子临近,二个娘子又是一样的年岁,难免有个比较,府里的下人说起九娘子都赞是个有福气的,说起十娘子,少不得摇头一叹,原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胚子,可偏生命不好,被六娘子给拖累了,竟成了个摊子,虽说如今是要嫁给尚书府的嫡子,可谁不晓得那谢三郎是个痴儿,说起来,这真真儿就是命,一样的出身,一样的年纪,可九娘子那就是命里自来的富贵,挡也挡不住,十娘子,却是命里自带的苦难,逃也逃不过,这府里的下人皆有一双富贵眼,如此一作比较孰轻孰重自有分晓,免不得对娇娘的事更上心些,于十娘子少不得有几分怠慢之处。 十娘子魏幼萱身边的大丫鬟秋荷见这一次送来的过目的彩锦料子又是花色不够鲜艳的,脸子当即撂了下来,掐着腰,伸手指着送料子的老妈子,冷笑道:“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你们打量着我家主子不知道年节前府里刚收了好些子新花样式的料子不成?眼下是什么时候你们心里也清楚,在过一个月我家主子就要出嫁了,这些都是陪嫁的料子,拿这些烂东西来糊弄哪个?我今儿话是放这了,你们再敢阳奉阴违的行事,我就禀了夫人去,瞧瞧最后是哪个不得好。” “哎呦,秋荷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哪里敢在十娘子的嫁妆上动手脚,不过是府里二件喜事挨在一起罢了,九娘子嫁的又是亲王,少不得这些东西得先让她过过目,十娘子若是不满意,我们做奴才的也没有办法,府里统共就出了这些银子,采买的买来什么料子,我们也只能送来什么料子。”老妈子撇了下嘴,话里话外却是有些看低了十娘子的意思。 秋荷气的脸色发白,刚要与其理论,就听见十娘子的召唤,当下也懒得理会这老妈子,只再撂了几句狠话,转身进了内室。 “主子。” 十娘子见秋荷红着眼睛,不由轻声一叹, 反倒是劝解道:“与她们置那些气做什么,左右在这府里也呆不了几日了,她们愿意送来什么就是什么了,更何况,她们说的对,九姐姐嫁的是亲王,东西合该她先挑的。” “主子别听那些老货们胡说八道,分明就是她们偷奸耍滑,一会奴婢就去临水阁一趟,把这事跟九娘子知会一声,她们惯来会看人下菜碟,是得有个人好好敲打敲打了。”秋荷把盖在十娘子腿上的软褥抚了抚,脆声说道。 十娘子却是牵了牵嘴角,略带了几分苦意,低声道:“别胡来,九姐姐那少去的好,三哥虽说又被打发出去了,保不准现今儿得了消息正往回赶,临水阁也安生不了几日了。” 秋荷一听这话,明显有了几分惧意,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好半响,才微微颤颤的说道:“主子,三爷的事不能在牵连了您吧!” 十娘子一怔,随即轻摇着头,乌黑的眼珠子蒙上一层让人琢磨不透的晨光,牵连?她如今再被牵连还能到何种地步,十娘子的手不自觉抓紧盖在膝上的软褥,这双腿,就是被牵连的代价啊!然而,她怨不得,恨不恨,只能这般的认了命。 临水阁内,银宝把刚刚听来关于十娘子嫁妆的事情说与了娇娘听,她素来知道那些丫鬟婆子狗眼看人低,惯来就是看人下菜跌的下作东西,却不胆子竟这般的大,连十娘子的嫁妆都敢动了手脚,心里不免感到几分讶异。 娇娘听后却是微微一笑,用细细的银签子扎起一小块切的四四方方的蜜瓜果子送入口中,后才淡淡的说道:“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那婆子当年是母亲陪嫁的丫鬟,她的胆子自是母亲给的,说到底,嫁妆的事情父亲也不会插手,只要面上瞧着过的去就行,若是姨娘们手头宽裕些,自是心疼咱们多陪些东西,可六姨娘素来不太得父亲的宠,哪里有那些闲钱,只可怜十娘子是个命苦的。” “可奴婢瞧着送来咱们这过眼的料子头面都是时新的花样,那婆子这般做,指不定让十娘子如何想您呢!”银宝嘴角一撇。 娇娘听后却一笑,眼角轻轻一挑,很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睨着银宝,戏谑的开口道:“呦!我还不知道我家银宝是个心善的呢!” 银宝脸一红,见主子识破了自己的意图,这才好不意思的喏喏解释道:“主子,是十娘子身边的秋荷刚来找过奴婢,让您帮帮十娘子,奴婢也是瞧着十娘子有几分可怜,好好的主子偏生被奴才们打着脸,之前就听府里的下人们嘴碎的说起过,给十娘子预备的嫁妆虽有三十二抬,可算上田地庄子,满打满算也不到三千两银子……” 银宝话没说完就住了嘴,只因娇娘随着她的话音儿沉下了面容,她本就是机灵的,当即就明白了自己是多了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也不敢多言,只道了一句自己的错处就等着娇娘发落。 “起来吧!”娇娘沉吟了片刻,微抬了下手,颇为带着几许冷意的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记住了,主子的处境不是你可以多嘴的,某些话,我可以说,你若是说了,便是失了分寸,对主子不敬。” “是,主子。”银宝轻声应道,乖觉的接过金宝递到她手里的盖碗恭敬的呈给了娇娘。 娇娘眼皮微微一撩,缓缓伸手接过了描着青花瓷的盖碗,轻呷一口,方道:“我原打算过几日在与你们说这件事,如今就借了银宝这茬子把话先说了出来,你们伺候我也不是一日二日了,素来也是极有规矩的,只是免不得被我宠出了几分小性,不过打今儿起,这性子都得给我改改,王府不比侯府,这水只能比侯府的水更深,你们到时候得打起精神来应付,别让人挑了你们的不是来打我的脸。”话音一顿,娇娘眼眸轻挑,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倒是忘记问你们了,你们可愿意随我去豫王府?” “奴婢自是愿意的,主子到哪奴婢就跟到哪。”同喜毫不犹豫的说道。 银宝、金宝、同贵自也是点着头,表着忠心。 娇娘弯唇一笑,明澈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状,梨涡轻陷,含笑道:“同喜和同贵我自是要带你们,倒是银宝和金宝你们可舍得你们老子娘去。” “既跟了主子就是主子的人,奴婢一家子只盼着奴婢能好生伺候主子。”金宝脆声说道,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这辈子都跟着主子,便是将来配人,也得留在主子身边伺候着。 “嘴倒是甜,跟抹了蜜似的。”娇娘笑嗔一句,转眼声音却是淡了下来:“既打定主意跟我去豫王府,就得把脸给我做起来,还是那句老话,只要忠心我总不会亏待了你们,但凡谁日后被富贵迷了眼,就别怪我丑话说在了前面,翻脸无情了。” 同喜素来知晓娇娘的性子,知道她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莫说她们不会猪油膏滋迷了心生出那糊涂的心思,便是借她们几个胆子,她们也万万不会作出叛主的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第 14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娇娘出嫁的日子转眼便到来,前一晚,五娘子魏锦华特意回了府里,只为了嘱咐娇娘一些话。 五娘子如今不比以往,出门的派头自是极足,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了承恩侯府,跟父亲叙了会话就去了临水阁,正巧五姨娘也在,母女三人免不得一番私语。 五娘子在英王府的日子久了,见识的也就多了,对于王府里那些女人的手段初入王府时更是领略了不少,少不得要把这些事教导于娇娘。 拉着娇娘的手,五娘子语重心长的说道:“等进了豫王府,面上对王妃得恭敬,一切都等站稳了脚跟再说,有什么委屈先忍着,一时的折腰算不得什么屈辱,日子长着呢!你总有能让人俯首的那一天,子嗣方面也不要着急,豫王妃几年未曾有过身子,豫王府里只有韩侧妃生有一女,这里面水深着呢!你眼下身子骨还未张开,在王府又没个根基,说句丧气的话,真有了身子保不保得住也是问题,眼下最主要的是抓住豫王的心,有豫王撑腰你在王府才能挺直了腰杆子,才能安安稳稳的生子,记住姐姐一句话,在外面你是尊贵的豫王侧妃,在豫王面前,你就是个妾,妾是什么?妾就是讨人欢心的,咱们这样的出身,得有人撑腰才能尊贵得起来,你所能依靠的,不是承恩侯府,不是我们这些兄弟姐妹,而是豫王。” “姐姐,我晓得了,你也别为我操心,这路是我选了走的,不管将来多难,我都得走下去。”娇娘依在五娘子怀里,软声软语的说道。 五娘子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摸了摸娇娘散在背后的发丝,笑道:“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能不为你操心。”说到这里,五娘子正色嘱咐道:“别嫌我话多,还是那句话,你得认清自己的身份,大度、贤惠,那是王妃要做的事,你所要的做就是拢住豫王的心,咱们,毕竟谁也靠不上,进了人家的门这路就得自己走,身边的奴才该敲打的就得敲打,万万不能心软,一旦心软,害了的只能是你自己。” “我明白,你跟姨娘也的好好的,我初入豫王府的门怕是不好随意回府看姨娘,少不得你得多回来几趟,还有就是跟英王妃,年节前你怎么又闹了一通。”娇娘微蹙着眉头,英王府的事都快赶上话本子精彩,这几年闹闹哄哄的,连宫里的贵妃娘娘都插过二次手了,在闹下来,怕是谁也得不了好。 五娘子冷笑一声,挑起了眉梢:“我跟她是不死不休,左右我家王爷没有旁的心思,自是不怕什么御史参奏,她既愿意闹,我陪着便是了,日后旁的人提及,总不会说我这个侧妃不够贤惠,总归是她这个王妃没有容人的雅量。” “罢了,罢了,我的事还不用你来操心,你自管看顾好自己便是了,我好歹还有佑哥儿,王府里只要王妃一日没生下嫡子,我这位置就牢固着呢!你如今要紧的是摸透豫王府的水深,那豫王妃我虽只见过几次,却能瞧出是个沉得住气的,那些庶妃在她跟前都乖的跟个什么似的,想来手段也是不凡,就冲着豫王府从未有过一分一毫的流言传出,就知她管家是个好手,这样的人,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可不容易。”五娘子想到这里,免不得蹙起了眉头,又怕娇娘还未见人,就对她生了惧意,忙安慰道:“不过你是圣上赐给豫王的侧妃,她总是要给你几分薄面的,只要别让她抓了错处,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 五娘子仔细的想了想,又把要嘱咐的话一股脑的说给了娇娘听后,才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回了英王府。 娇娘趴在床上看着五姨娘拿过来的羞死人的画册,小脸臊的通红,却也有几分好奇之心,只掩面从指缝中偷偷的瞧上几眼,之后赶忙收了起来,暗暗道,原来这就是之事。 次日卯时,娇娘在丫鬟的伺候下起了身,看着银宝把石榴红的嫁衣缓缓的穿在自己身上,嘴角勾起了几分嘲弄的笑意,虽说石榴红接近正红,却终究不是正色,这嫁衣绣的在绚丽耀眼也掩盖不住它代表的身份,这一刻,娇娘才真正的意识到,她是妾,即便有着侧妃之名,在豫王妃面前她也是一个妾室。 “进了王府以后把所有的正红色衣服都压箱底吧!以后再也穿不得正红了。”娇娘轻语出声,语调里不含一丝的情绪。 银宝的手抖了一下,轻轻了应了一声,轻手轻巧的把最后一支小巧的凤钗斜□牡丹髻内,笑吟吟的说道:“主子今儿真漂亮,豫王殿下定然会欢喜。” 娇娘嘴角微微一勾,算是扯出了几许笑意,直到快到巳时,临水阁内热闹了起来,侯府出阁的娘子中除了二娘子魏虞蓉因为身体原因未能到场以外,另外三位娘子皆带了添妆的物件来临水阁添喜。 “瞧瞧,真真是个美人胚子,我家老夫人还总夸赞我有几分姿色呢!赶明瞧见了九妹妹,可不得把我臊死。”四娘子笑眯眯的打量着娇娘,脆声说道。 娇娘玉面染上几许桃粉,红润的嘴角一翘:“四姐姐惯来会打趣人,这都出嫁这么久了,这习惯还是没改,真真是一张抹了蜜糖的嘴。” 四娘子爽朗一笑:“改不了啦!你四姐姐我可不就是从小蜜糖吃多了嘛!”四娘子自我打趣的话一出口,惹得一屋子的姐妹都笑了起来。 十一娘子上前拉着娇娘的手,倒是比她先红了眼睛:“九姐姐……”仅一声‘九姐姐’十一娘子声音已是哽咽,她在府里原就是娇娘最是要好不过,如今瞧着她马上就离开了府里,只剩下自己一个,可不是悲从中来,只恨不得背着人大哭一场才是痛快。 娇娘反握着十一娘子的手,温声嘱咐道:“可不许哭,咱们都不是小时候了,将来总会好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的性子,我放心,我的为人难不成你还不放心了。” 十一娘子点着头,低语道:“九姐姐说的是,将来总会好的。”说罢,俏脸一扬,一双黑亮的眼睛里蕴含着泪珠子,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意:“我以后若是受了欺负,可等着九姐姐给我做主了。” 娇娘弯唇一笑,用力的点了点头,相伴十几年,平日里吵过闹过,可她俩的感情却甚好,如今她出嫁了,心里却也盼着瑶娘将来的路能顺顺当当。 过了午时,豫亲王府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承恩侯府,礼乐声响彻整个街道,侯府的大郎君背着娇娘出了临水阁,迈着沉稳的步伐把人送进了花轿,一路抬往了豫亲王府,然,娇娘却不知道,在把她抬往豫亲王府的路上,魏三郎已经快马赶了回来,却被以魏二郎为首的一群兄弟死死的拦了住。 迎亲队伍到了豫亲王府门前,娇娘再一次体会了到了何为妾室,一支没有新郎官的迎亲队伍,一个只能从侧门入内的新娘子,这就是妾室。 直接被喜娘搀扶着送往了坠玉阁,娇娘透过喜帕从脚下入目的红色诉说着今日的喜事。 坐在大红喜床上,娇娘静静的等待着豫王的到来,直到天色渐缓,随着请安的声音响起,娇娘知道豫亲王戚望之来了。 接过喜娘递来的喜秤,戚望之将盖在娇娘头上的喜帕挑起,一张芙蓉玉面便映在他的眼底,娇娘因乍见的光亮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等睁张眼睛后,入眼的是那双曾让她感觉到有些心颤的冷眸,那是一双墨染似的凤眸,森冷幽然,眼底倾泻而出霸道与阴鹜,周身气势锋芒毕露,不曾有半分收敛之意。 娇娘心下有些慌,却是牵起一抹甜美的笑意,用软绵娇憨的嗓音请了安。 戚望之细细的打量着娇娘,他的魏侧妃,目光在那张异常漂亮的面孔上打了个转,眼神莫名微凌,好半响才抬起手来,竟是用袖子粗鲁的擦拭着娇娘敷了香粉的俏脸,如此也不满意,眉头紧蹙的让人递来了浸了水的帕子,再一次给娇娘擦起脸来,反复几次后,微薄的嘴角才显露出些许笑意。 娇娘不明所以的望向戚望之,水润娇嫩的朱唇轻轻的动了动,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就见戚望之挥手让众人下去,一时间喜房内只剩下她跟戚望之二人,安静的让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第 15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戚望之再次打量起了这张让他在英王府一见就动了念想的小脸,此时粉黛未施,却是说不尽的娇嫩可人,神情甚至有些惊慌,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可爱。 “你跟魏侧妃并不像。”戚望之开了口,嗓音略有些低沉,依旧是清清冷冷。 “是,五姐姐生的多似妾的生母五姨娘。”娇娘软声糯语的回道。 戚望之挑起眉头:“你跟承恩侯生的也不像。”戚望之这话说的意味不明。 娇娘闹不明白豫王为何会纠结于自己生的像谁,只能微微一笑,露出二颗尖尖的小虎牙,乖巧的回道:“王爷说的是,旁人都说妾的模样随了父亲跟姨娘的优点。”娇娘无辜的睁大水莹莹的眼睛,语气很是娇憨天真。 戚望之一怔,随即大笑,抬手扣住娇娘的下巴颏,端详了片刻,点头道:“想来是取了优点的。”手一松,改拉住娇娘软绵绵的腕子,说道:“可是饿了?” “有一点。”娇娘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道。 “果真还是个孩子。”戚望之摇头一笑,拉着娇娘入了座,然后用筷子夹起一片滚了蜜糖的藕片递到她的唇边。 娇娘玉脂般面颊瞬间飞上了一抹霞光,却是张着小嘴,秀秀气气衔住了那片藕,小口的吃了吃了起来。 戚望之发现娇娘的吃相很好,不像他的王妃,虽是一举一动都很是优雅得体,可却带着刻板的姿态,而这个小姑娘,举止同样的秀气,却有一种娇憨之态,唔,就像他幼时猎到的那只松鼠,翘着一张小嘴,用二只小爪子捧着圆滚滚的核桃咯吱咯吱的磕着。 “我记得你名牡丹,这名是谁起的?”戚望之不是一个多话之人,却有些兴致了解一下眼前这个小姑娘。 娇娘抬起头来,歪着一张粉嫩生香的娇容,糯声回道:“是妾的父亲,因妾出生那一日,房中的一盆魏紫正巧盛放,父亲看了欢喜,恰巧我又是个女儿,就用了牡丹二字为名。” “魏紫……承恩侯怎么不干脆用紫为你的名。”戚望之略有些调侃之意,只当是承恩侯府的女儿多,取个名字不免就随意了,哪成想,娇娘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的回道:“妾的生母也曾这般戏言过,不过父亲却摇头说不好,道,恶紫夺朱,是为杂色,倒不如取个大俗即大雅名讳,这才给妾选了牡丹为名。”至始至终,娇娘不曾把承恩侯说说的富贵风流拔等伦,百花低首拜芳尘这句诗词道出。 牡丹……牡丹……戚望之看着那张明媚异常的小脸,想着承恩侯倒是会起名字,他这女儿可不就若名种牡丹一般娇嫩粉艳。 “如此,你的小名可是唤作丹娘?” “不是,父亲给妾取的娇字。”娇娘再次展露出娇憨的小女儿情态。 “娇娘。”戚望之挑起了长眉,笑赞了一句:“倒是人如其名,可不是就是一朵美艳娇嫩的牡丹花。” 娇娘莹然一笑:“妾谢过王爷的夸赞。” 戚望之又是一笑,这小东西倒是不谦逊的很,见天色暗了下来,戚望之唤人撤下了席面,自行去洗漱房。 娇娘心里松了一口,她其实并不如面上表现的这般天真不知事,只是不想留给豫王太过稳妥持重的印象罢了,如五姐姐所言,一旦打下了一个稳妥持重的印记,行事必然不能有一分差错,有了差错,在豫王的心里就有了瑕疵,倒不如一开始就表现的娇憨稚气,让豫王认为自己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对一个属于自己的略带稚气女人,长久相处下来总归是会有几分纵意。 整个身子沉浸温热适当的水里,娇娘微仰着头,轻语道:“坠玉阁的人可有怠慢你们。” “不曾,一个倒是客气的紧,瞧见奴婢们一口一个姐姐,瞧见许嬷嬷和秦嬷嬷也极是敬重的模样。”同喜轻声回道,撩起热水浇在娇娘玉样的身子上。 娇娘阖了阖眼,淡声道:“日子长久着呢!谁是人谁鬼日后才能见分晓,让银宝、金宝她们都警醒着点,别让人套了话,许嬷嬷和秦嬷嬷那你也传下话去,眼下不着急收整院子,等三日回门后在议,如今先把这坠玉阁里的人来路给我摸清了,别心疼银子。” “奴婢晓得了,主子放心便是,刚进来伺候主子的时候,奴婢瞧见伺候王爷的二个奴婢穿着青衫,模样很是周整,也不知道原是哪里伺候的大丫鬟。”同喜一路留着心,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不是王爷用惯了的,就是王妃那边派来的,别管她们,翻不了大天,王爷若是真有让她们伺候的意思,早先就收了人,若是王妃使来的,不过是想在今日给我添些堵罢了,我且能如了她的意。”娇娘冷冷一笑,想起了豫王未来前的冷茶,就是不知道这个下马威是哪个给的,不过她倒是知晓一点,这个下马威就算不是王妃给的,她必然也是知情的。 “明儿个早些时辰叫我,宁可早到,也不能差了时辰,见面礼也提早备好,别出了岔子,我明个不穿石榴红,把那件鹅黄织银丝缠枝牡丹团花的长身锦裙预备出来,熏上牡丹香。”娇娘从木桶里起了身,低声吩咐道。 同贵一愣,随道:“主子,明个儿得跟王妃见礼,还是穿的喜庆些好。” “喜庆不喜庆都是扎着她们的眼,日后那些桃红、石榴红的衣衫料子都给我压了箱子底,没必要一再用它们来提醒我的身份。”娇娘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启,话语间带着几丝凉意。 同贵与同贵不敢多言,齐声应了下来,之后伺候着娇娘穿上雪缎暗纹的里衣,进了正房,等待着今日的洞房花烛夜。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严打很列害,洞房夜不敢写了,之前的文案都改了,连以色侍人都不可以,以后得含蓄的写之事了 第16章 第 16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在戚望之眼中,娇娘像一株含苞欲放的牡丹花,嫩生生的坐在喜床上,身上仅着了一件雪色缎子里衣,稚嫩的让人舍不得下手,而他却是那个即将狠下心来辣手摧花之人。 “怕不怕?”戚望之把娇娘搂在怀里,放轻了语调。 娇娘想了想,却是点了点头,她有着一口小白牙,上排有二颗尖尖的小虎牙,笑起来的时候尖尖的虎牙露出一点点,很是可爱。 “在侯府的时候有人教导过妾,说是会疼,妾从小就怕疼。” 从来没有女人跟戚望之这么说过话,看着怀里扬起的嫩粉俏脸,长长的羽睫覆盖在眼底的惊慌,戚望之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怜惜之情,轻笑道:“别怕,这事是很快乐的。” 轻咬红唇,娇娘羞涩的点了下头,嗔声道:“爷说不怕,妾就不怕。” 戚望之又一笑,觉得她孩子气的很,转念一想她的年纪,可不就是个孩子嘛!比起湘姐儿来也大打不了几岁,若是……若是当初自己成亲早些,只怕生的孩子都与她年岁相当了,如此,戚望之心下免不得生出继续怜爱之心,便连翻身把娇娘压在身下的举动都轻柔了许多。 娇娘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上方的戚望之,心跳快的不行,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一般,虽说早已做了准备,可到底年岁还是小,免不得慌张了些,贝齿轻咬,娇语喃喃:“还请爷怜惜。” 芙蓉帐外,烛火摇曳,芙蓉帐内,缱绻旖旎,雨意云情好不缠绵,颠龙倒凤更是快活,一个娇语嗔言,一个温语戏言,好似一对翼鸟早已容为一体。 娇娘自小娇养,承恩侯府的姑娘本就自下生就注定了命运,所谓的娇养不止是锦衣玉食那般简单,从举止仪态到肌肤保养,无一不精细到了及至,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曾忽略,所以娇娘即便生的娇小玲珑,瞧着有几分柔弱,可搂在怀里却有丰肉微骨之感,很是让人爱不释手。 戚望之觉得纤秾合度四字正巧是应了自己怀中这具曼妙的身子,心下再生遐想,手自然而然的攀上那具娇嫩白皙仿若玉雕的身子,却见那稚嫩的小人早已半阖着眼,一副无力承欢的模样,不禁一笑,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句关于承恩侯府的戏言,都说承恩侯府的娘子最擅以色事人,以艺娱人,如今可是真应了前面半句话,这娇娘当真衬得起以色事人四字,却不知以艺娱人又为何? “你平日里可有什么喜好?”戚望之如此想着,便开了口。 娇娘在戚望之怀里翻了个身,小手环在他精干的腰身上,用软糯的语调道:“倒也没有什么喜好,平时日闲暇时不过是弹琴打发打发时间,偶尔也跟十一娘子对弈一局。”说到这里,娇娘撩起眼皮瞧了豫王一看,才缓声道:“原倒是跟着府里教导舞姬的嬷嬷学了一阵鼓上舞,不过父亲说那些技艺过于低贱,便不允我学了。”到底是不敢对豫王有所隐瞒。 竟也习过舞?戚望之挑起了眉头,笑道:“我道你怎么身子这般柔韧,原来竟是习过舞的原因,你若真是喜欢就再请了宫里教坊嬷嬷来便是了,日后在这坠玉阁内跳给我瞧。” “倒也没有几分兴致,不过是学着玩罢了,妾的性子素来跳脱,哪里能安下心来专注于一物。”娇娘咬唇一笑,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她日后应付府里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哪里还有什么时间习舞,再者,鼓上舞也算是她拿得出手的技艺了,当年亦是被父亲逼着下过苦功夫,全因教养嬷嬷曾说过习舞女子皆是身娇体柔,体态轻盈,行走间更有扶风弱柳之美态,然,她却不喜在人前显露这一技艺,只因女子习舞终究比不得琴箫雅致,不免被人轻看了去。 “倒也不用你专注于一物,只是打发时间罢了,长年累月下来怎么也会有所成,闲暇时正好也跳与我看。”戚望之虽是带着笑意,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就这般定了下来。 娇娘眨了眨眼睛,心下虽是疑惑豫王执意之为,嘴上却是应了下来:“爷既这般说,日后可不许嫌妾愚笨,若是跳得不好,您也得昧心赞妾几句才成。” “自然,我的小娇娘怎么会跳得不好呢!”戚望之眼里带了笑意,虽有几分异动,却顾着娇娘第一次承欢而收敛心绪。 娇娘莞尔一笑,乖巧的依偎在戚望之的怀里,带着过后的疲惫阖上了眼睛,这一夜却终是没有好眠,然而,这一夜,不曾好眠之人又怎么会只有一人。 颐和轩内,一贯沉稳端庄的豫王妃久久不能入眠,嘴边终是伴着苦涩笑意,陪在在她身边的乳娘李嬷嬷低声安慰着。 豫王妃苦笑一声,摆了下手,看着房中闪动着的烛光,轻语道:“府里可有年头没有新人了,这位魏侧妃是王爷亲自要来的,怕是会得意一些日子了。” “在得意也是在您手底下讨生活,您何必杞人忧天。”李嬷嬷轻声说道,心里自是也是心疼主子的,可入了豫王府的门,有些委屈不得不受。 “我终是无子,如今压得住人,将来怕是要如那英王妃一般了。”豫王妃轻叹一声,娇娘的入府让她不得不警惕,承恩侯府既出了一个压的英王妃缓不过起气的魏侧妃,又怎知豫王府不会也出这样一个魏侧妃呢!想起五娘子那张娇艳异常的面容,豫王妃美眸一凛,问道:“那魏牡丹到底生的如何模样,竟让王爷都动了心思,可真如传言中那般的美人?” 李嬷嬷想了一下,回道:“翠碧前来回了话,说却是美人,不过倒也算不上难得,您也别想,这世上美人不知几何,王爷又不是个爱色的,说是瞧上了这位,可到底如何也说不明白,没准是英王的主意,毕竟府里多年也没有子嗣,您宽心的想,圣上不止一次提及王爷子嗣的问题,早晚也得赐下人来,倒不如这位,年纪小小怕也不知事,那承恩侯府又是那样一个人家,哪里能教导好姑娘,况且这位又是个庶出,向来是翻不出什么花样的。” “就是庶出才不能小瞧了,这魏牡丹在承恩侯府那么个地界都活的如鱼得水,手段就不是个俗的,况且,承恩侯府的姑娘最擅以色侍人,她如今小小年纪,模样身段尚为长成就能勾了王爷的心思,待在过几年说不得会如何得意,离什么色衰而爱驰可还有着年头呢!”豫王妃终是放不下心来,又使了人去坠玉阁打探一番。 待得了消息,豫王妃免不得一愣,与李嬷嬷道:“今儿就要了一桶水,你说王爷是怜惜她还是淡了心思?” “王爷的心思素来难猜,这还真是说不准。”李嬷嬷苦笑一声,她在王府也有了年头,可从来就没猜透过王爷的心思,这位主子,心思最是复杂不过了。 “罢了,罢了,既入了门,王爷心思如何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了,这事,这府里又得热闹一阵子了,韩侧妃那边今儿可有了动静?”豫王妃微蹙着眉头,旁人都说她沉稳大度,谁又知晓她的难处,王爷虽是给了她体面,可却少了怜爱之情,平日里拿捏着韩侧妃已是让她费了不少心血,偏生今儿又来了一位不省心的主儿,她的位置是越坐越不安稳了。 “入夜就砸了东西,闹出了一些动静了,可到底也不敢在这个日子添了晦气,怕是明日又得用湘姐儿病了的由头勾着王爷去她那里了。”李嬷嬷笑的讽刺,那韩侧妃也算是大家出身,可行事却不大气,终日里只琢磨那媚宠的手段,终是落了下层,亏得还被封了侧妃之位。 豫王妃笑了起来,勾起了略有些淡色的嘴角:“她有胆子闹起来才好,她若是学聪明了,我也没有了由头来管束她,且等等看吧!那样的性子哪里容得了旁人夺了她的宠,只是现下不知坠玉阁那位是个什么性子。” “甭管是个什么性子,若是个不善的,自是由着她跟韩侧妃针尖对麦芒,若是个软和的,您就抬举着她,纵着纵着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李嬷嬷对这样的女人见得多了,尤其是美貌的女人,素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如那韩侧妃,不过是给王爷生了个女儿,就不知尊卑的敢顶撞于王妃,想来那承恩侯府的庶女怕还比不得嫡女出身韩氏。 豫王妃欣慰的笑了,握着李嬷嬷的手道:“还好我身边有你帮衬着,若不然,这日子怕是越过越苦,明儿个你仔细的瞧着那魏氏是何种性子何种做派,细细的观察几日,让留在坠玉阁的人也仔细着留意些,这心,咱们总不能一直悬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第 17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第二日,不过卯时刚过三刻,娇娘就醒了过来,这一夜她始终没有睡的踏实,习惯性的身子一翻,对上一双深邃微带着冷意的眸子,娇娘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她如今是□,忙扯过锦被裹住身体,一张小脸却是羞个通红,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戚望之异样的眸光。 戚望之一笑,却没有留恋于床榻之间,坐起身子后,长臂一伸掀开了大红的帷帐,扬声了唤了丫鬟进来伺候。 同喜和同贵跟在许嬷嬷身后,另有二个着了碧水色裙衫的陌生的丫鬟伺候着戚望之更衣梳洗,娇娘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隐晦,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一副娇懒入骨的模样,拢着锦被,在榻上娇滴滴的开了口:“爷,今儿可是要带妾进宫请安?”按照规矩,她合该进宫叩谢圣上跟皇后娘娘,不过自孝仁皇后病逝以后,圣上也就在没立后,今儿少不得得去皇贵妃那走上一遭,还有太子爷与太子妃,也是该去拜见的。 戚望之换好了衣服,笑着走了过来,道:“不急于一时,先用过早膳的。” 娇娘应了一声,媚声媚气的,之后招手让同喜、同贵上前伺候她更衣梳洗,同喜、同贵早是做惯了这些的,手下麻利儿的把熏好的长身锦裙展开,一会的的功夫,就给娇娘挽了一个俏丽的堕马髻,身上虽是着的鹅黄锦裙,不带一丝艳色,可发钗却挑的一色的红宝石,华丽的耀眼。 戚望之坐在宽倚上瞧着,嘴角衔着几分笑意,见娇娘收拾妥当,这才缓缓起身,从妆匣子里挑出一支浓郁润泽的红翡垂珠步摇,比了比,顺手就斜□娇娘的左髻处,轻赞了一句:“你很适合红色。” 娇娘面上带笑,心下却琢磨着这句话可有深意,口中却是软声道:“爷觉得适合,那妾就适合。” 戚望之失笑,不想这小东西下了床榻是这么一个软和的性子,他可记得昨夜那尖尖的爪子抓的自己后背出了好几条子的血丝。 刚想张口戏言几句,刚伺候着戚望之更衣的碧衫丫鬟就走了过来,柳腰轻轻一软,福了一礼,道:“王爷,王妃刚刚使了人来问今儿可是在坠玉阁用膳?若是再这,王妃就打发人把膳食送来。” 娇娘听了这话,心下冷笑,娇颜却是一派天真的娇憨,挽着戚望之的胳膊娇声道:“爷,王妃姐姐真是体恤人,知晓妾这坠玉阁没有小厨房,便是想做些什么也没个法子。” 戚望之嘴角微勾,却是与那丫鬟道:“让人回了王妃去,今儿我去她那用膳。” 碧衫丫鬟一怔,倒是没有想到王爷会这般给王妃脸面,或者是,在第一日就如此打了魏侧妃的脸面,眸光不由探上那娇美的让自己都想多看几眼的女子身上,却见她一派天真笑颜,竟似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 戚望之回首看了看娇娘,见她眨着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神色娇憨的让人怜爱,想了下,便笑着道:“今儿就不陪你用膳了,一会让人送几道你喜欢的吃食,用过早膳后我带你进宫,如今跟父皇与皇兄见过礼,不好先拜见王妃。”这话,算是解释给娇娘听了。 娇娘乖巧的应了,迈着小步子,依依不舍的送了戚望之去了颐和轩,回身,却是关门,只留了同喜、同贵在内室伺候着,银宝与金宝自是守着外间的门。 随手拔出戚望之插在自己发髻上的红翡垂珠步摇,娇娘拿在手里把玩着,半响后才冷笑一声:“好一个贤名在外的豫王妃。”不过才第一夜,就要给她下了脸子,这颜面她若是不找回来,日后让坠玉阁的下人如何服她。 “主子。”同喜见娇娘一脸寒霜,生怕她又使了性子,忙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娇娘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同喜,这一眼微冷:“刚刚那一出可瞧明白了?” “奴婢瞧明白了,主子放心,奴婢等人必然不会让人挑了错处,给您丢人。”同喜态度谦卑的回道。 同贵却是咬了咬嘴角,略有些不满的道:“主子,王妃此举也未免太上不得台面了,今儿可是第一日,哪有巴巴的来叫人的,哪个府里也没有这个规矩,男主子睡在了哪里,早上自是要留在哪个院子用膳,王妃若真是有心,根本就不会有这多此一举的问话,自是打发人把膳食送来便是了。” 娇娘笑了起来,却没有斥责同贵,只因这话说到了她的心里,豫王妃如此明晃晃的使人来问,不就是因为没有给她这坠玉阁备下小厨房嘛!她是侧妃,按照惯例,合该有个属于她的小厨房的,偏生这院子给她收拾出来了,就忘记这一项? “几个女人挣同一个男人,哪个会有什么心。”娇娘淡声说了一句,虽说豫王给出了解释,可王府的奴才却只会看见第一日豫王就撇下了自己去了颐和轩,只怕现下自己不得豫王欢心的流言就在王府里传了起来。 二手撑在宽倚的扶手上,娇娘直起懒懒的窝在椅背上的身子,冷声道:“她若真有能耐,晚上也把人从我这叫走才叫做本事,我倒要瞧瞧,今儿晚上豫王要留在哪里。”王妃既借着豫王下自己的脸子,她自是要借着豫王把这脸子撑起来,至于旁的,来日再算。 颐和轩送来的吃食,娇娘一口没碰,原封原样的让人送回了大厨房,只喝了几口凉了的茶水,直到豫王使人来传,这才对着琉璃镜把红翡垂珠步摇按着原位插了回去。 到了皇宫,皇上身边伺候的公公早早等在了宫门处,传了皇上的旨意。 戚望之带着娇娘直接去了皇贵妃的毓德宫,毓德宫内,皇上跟太子、太子妃正说着话,见戚望之来了,皇上露出笑意,至于娇娘,不过是随意的瞧了几眼,问了几句话,见她虽是庶出,却应答自如,举止也大方得体,又是个极美貌的,留在儿子身边伺候也不算辱没了儿子,倒是大方的赏了些物件。 之后给皇贵妃、太子爷跟太子妃见了礼,皇贵妃自是也有一番厚赐,太子妃也笑盈盈的跟娇娘叙了几话,让她闲暇时间就来太子府玩,态度甚是亲和。 太子妃之所以如此,自有她的用意,豫王此人,素来于女色方面不大上心,这一次能亲自开口讨人,必然是心里对此女有几分看重,作为太子妃,她自是要拉拢拉拢豫王身边的女人,再者,她对豫王妃那个装模作样的女人素来是看不过眼。 “太子爷,您说臣妾说的可好?”太子妃正与娇娘说道过几日就让人接她过太子府做客,便扭头问向太子爷,寻求他的附和,却不想这一眼看的她心头一跳,竟见太子爷愣愣的看着娇娘,也不知是走神了还是如此,忙扯了下他的袖摆,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可心下不免有些不悦,虽说这魏氏委实有几分颜色,可也不至于让人看呆了去吧!且身份上还是弟妹,太子爷未免也太失态了些。 太子爷回了神,尴尬的应和了几声,可眼神却不自觉瞟在了娇娘的身上,气的太子妃险些绷不住笑脸。 皇贵妃也瞧出了太子爷的几分异样,寻了个由头就带着太子妃与娇娘去偏厅叙话。 皇贵妃是个本分女人,虽说太子爷跟豫王的姨母,却从未拿大过,她也明白,太子的位置只会是孝仁皇后的儿子,虽说太子爷身子骨不好,可后面还有豫王顶着,怎么着也轮不上她的儿子,除非太子跟豫王双双病逝,她儿子才有那么几分可能,不过这个可能实在太过飘渺,她想都不敢想,至于话本子里的什么奸妃下毒谋害皇子,残害嫔妃,那更是不可能了,皇宫是什么地界,毒药是你说带进来就带进来,你当是自己家那几平小房呢!真要说残害,也不过是落井下石罢了,若是跟哪个嫔妃有仇有怨,她再不幸进了冷宫,那好了,有仇报仇,有冤抱冤吧!没事去冷嘲热讽几句,最好给她气出病了,生病更好了,不让太医尽心医治便是了,不过是冷宫的罪妃,病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皇贵妃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是本本分分,只等着将来新皇登基,她就被英王借出宫去荣养,至于皇太后的身份,她更是想都不敢想了,她若是成了皇太后,那她儿子是什么?新皇能放心?所以,别说皇上没想过册封她为后,就是哪个糊涂了,生了这个念头,她也得万般请辞,避开这祸事。 所以说,皇贵妃此人,是一个既聪明又安分的女人,故而太子与豫王对她也颇有几分敬意,毕竟他们母后病逝后,确实是皇贵妃护着他们二人长大的,就连在皇上面前,皇贵妃也是经常为其二人多加美言,不让那些生了妄念的嫔妃有机可乘。 皇贵妃的儿子是英王,英王的侧妃是娇娘的胞姐,所以皇贵妃对娇娘不免也有几分亲近,刚刚在皇上面前她也没有细细打量过娇娘,眼下得了空,多看上几眼,却是愣了一下,之后温声问道:“本宫瞧着你与华娘的模样不大相似。” 这话一出口,娇娘也是愣了一下神,因为豫王早前也问过此话。 “妾跟五姐姐确是不大相像,五姐姐模样随了妾的生母五姨娘,妾的模样,倒也不知是像了谁……”娇娘把跟豫王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皇贵妃了然的点了点头,话却说的有些意味不明:“你这模样生的好,也难怪得了望之的喜欢,日后只管好生的伺候你家王爷,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娇娘微微一笑,露出二个娇俏的小梨涡,点头称是,心下却是泛起了疑惑,只觉得皇贵妃似乎话里有话,难不成因为她模样生的好,豫王就会厚待于她了?真若这般肤浅,那豫王府的后院里只怕是会住满了绝色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留言,求鲜花 o(n_n)o 第18章 第 18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从宫里出来,回了豫王府,娇娘正式亮相在豫王府的女眷眼前。 豫王妃看着携手而来的戚望之与娇娘,不动声色,至于余光打量着眼前这名小巧玲珑的魏氏,梳着轻巧俏皮的坠马髻,上面坠着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肤白胜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是个明艳的美人,姿容却是当得起惊艳二字。 “妾魏氏见过王妃。”娇娘露齿一笑,春柳似曼妙的腰身盈盈一摆,先是福了一礼,后又端茶敬于豫王妃。 豫王妃接过盖碗,轻轻的抿了一口,笑道:“自家姐妹,何须这般客气。”说话间,把预备好的礼物让人呈了给了娇娘,眼角却在她的脸上打了个圈,这才注意到,她生了一对凤目,却是有形而无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略飞,下眼睑形若桃花,带着刺骨的勾人春意,这一点倒是与她的姐姐魏锦华有几分相似,只是那魏锦华一颦一笑间有着万种风情,而她府上这个魏侧妃却媚态中带了几许天真娇憨之态,只是不晓得这性子,可若面上这般稚气。 娇娘身为豫王府侧妃,与韩侧妃之间却用不着敬茶一说,只上前福了一礼,笑着叫了一声姐姐,那韩侧妃亦是个美人,瞧着年约二十左右的样子,生的明眸皓齿,只是有一点不招人喜欢,看人的时候总是挑着眼梢,带有几分傲慢,瞧着这姿态做派到似比豫王妃还要拿捏着架势。 娇娘不以为意,她礼已经足,何须理会她的挑衅,只笑了一笑,就坐在了韩侧妃手边空出的位置,等着府里的四位庶妃见礼。 说是庶妃,不过是名头好听一些,在旁的府上,不过是个姨娘的身份,如侧妃,其实是贵妾。 娇娘仗着年纪小,倒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那四名庶妃,她虽自负美貌,可也承认那四人皆是个美人,举止间不带妖娆,到似大户人家的娘子一般,想来不是出身不错,便是豫王妃调教得当。 “爷,魏妹妹委实生的好颜色,让妾瞧了心中都欢喜的很,也难怪能让爷见过一面就开口讨了人。”韩侧妃端着盖碗,却不饮用,只侧着一张脸去豫王笑言。 戚望之大抵还是有几分喜欢这位韩侧妃,亦是露了笑脸,道:“难得你这性子竟有一眼就喜欢的人。” 韩侧妃红唇一掀,便道:“妾这性子怎么了,再不好,还不是爷您往日里宠出来的。”言罢,眼角微微一挑,余光却是扫向了娇娘。 娇娘依旧不动声色,这点子以宠示威的意思她还不看在眼中,说穿了,承恩侯府的女人众多,明面上的姨娘就有八位,早年时争奇斗艳,什么手段伎俩她没有跟着五姨娘见识过,这韩侧妃若只有这点子伎俩,倒是让她之前还高看了去。 豫王妃乐的看戏,也不言语,只端着盖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呷着热茶,倒是用余光不露声色的打量着娇娘,见她嘴角衔着笑意,笑吟吟的听着韩侧妃对豫王娇言嗔语,倒是拿不准她是听不出韩侧妃话里的意思,还是说,小小年纪,真这般沉得住气。 “呦!瞧我这多嘴的,一时竟只顾着跟爷说话,倒是把妹妹冷落了。”韩侧妃惊呼一声,之后嗔道:“爷也不提醒着妾一点,妾这性子……真真是得改改了,若不然可不讨人嫌了去。” 戚望之挑了挑眉梢,有些失笑,却听一道娇软柔糯的笑音响起,不免问道:“娇娘笑些什么?” 一旁的韩侧妃脸色微微一变,就听娇娘道:“妾见韩姐姐说出的话都跟裹了蜜糖似的,又极为有趣,一时想起了四姐姐。”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四姐姐是叫妍娘吧!嫁的是宣平侯府的嫡长子,早前我倒是见过几次,很是个伶俐人。”豫王妃接了话,又赞道:“与你一般,亦是个美人。” 娇娘羞涩一笑,轻语道:“王妃谬赞了,妾可当不得。” 戚望之也不是终日无所事事之人,与几位妻妾叙了一会子话就去了书房,他一走,豫王妃自不会留着几个女人在自己眼前碍眼,而她们,自也乐的不用在豫王妃跟前伏低做小,陪着小心,故而一一告退离去。 豫王妃望着娇娘离去的方向,见她腰肢轻轻摆动,身姿娉婷婀娜,步伐轻盈似羽落,虽算不得轻浮,可却也担不起端庄二字,不由蹙起了眉头,半响后,微声一叹,原极是紧绷的腰身一软,靠在了红木雕花的软椅中。 “面上瞧着倒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娘子。”豫王妃阖眼轻语,养着神,她这段时日以来就没睡过一个安心觉。 李嬷嬷自是晓得豫王妃指的是哪个,弯下了腰,凑到豫王妃身侧,低声道:“老奴刚刚留意着魏侧妃,倒是瞧出了几分门道来。” 豫王妃“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二手中指按揉在额头二侧,道:“ 说说看,也知道是我如今这眼力越发的不行了,还是现在的小娘子道行太深,这么一过眼的功夫,我倒是拿不准是个真傻还是装傻的。” “承恩侯府的事您也没少听说,老奴瞧着,魏侧妃今日所穿所戴无一不精细贵重,想来在承恩侯府还是有几分体面的,就冲这一点,就不会是个真傻的,只是,到底是年纪小,又被宠坏了性子,虽有几分小心机在却气性不小,今儿个一早魏侧妃就把膳食原封不动的送回了大厨房,她身边的大丫鬟还递了话,说是她家主子往日里所食用的都是极精细的,这些粗粗糙糙的膳食可不能送到她家主子面前去。”李嬷嬷娓娓道来,神情却有些轻视的味道。 豫王妃哼笑一声:“真有气性倒是个好的,也不用我费心抬举了。” “正是这般说。”李嬷嬷一笑,又道:“按说坠玉阁照着府里的规矩应该置办一个小厨房,只是当时凑不出手来,如今魏侧妃进了府,您瞧着是等她自己开这个口,还是?” 豫王妃想了下,说道:“在缓缓,正好也用这事探探她的性子。”话音儿一顿,豫王妃沉叹一声:“我这心真真是放不下来,打晓得这魏牡丹要进府,我这心就慌个不行,生怕咱们府里也出那么个魏侧妃,都说同胞的姐妹性情上总归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那魏锦华就不是个安分的,她的妹妹又怎么会是个安分守己的,这些年来,也没少听过承恩侯府的传言,他们府上的小娘子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就拿那宣平侯府的妍娘来说,这几年就连身子都没怀过,可不照样把宣平侯府的大公子迷的宠妾灭妻,若不是宣平侯拦着,如今宣平侯府里的大少夫人也不知还是不是如今这位了。” “您多略了,咱们王爷是个什么性子,那样没规矩的事哪里做得出来的。”李嬷嬷先是一怔,之后温声劝道。 豫王妃苦笑一声,摆了摆手:“王爷的性子咱们都知道,这些年来你瞧他偏疼过哪个,就连韩侧妃也不过是瞧在湘姐儿的面上才抬举了几分,如今他能开口讨了魏牡丹,心里总归是喜欢几分的。”她不怕王爷不心悦与她,只怕王爷有朝一日心悦于旁人,真有了那么一日,她这王妃的体面也就没了。 “老奴说句越轨的话,那魏侧妃模样委实生的好,王爷有几分喜欢也不稀罕,就当是个猫啊狗啊逗趣一二罢了,哪里能跟您相提并论。”李嬷嬷思量了一下,轻声说道。 豫王妃摇了摇头:“这猫啊狗啊逗弄时间久了也得生出感情,又何况是那么个会笑会娇的小娘子,更何况……承恩侯府,这盛京里的人都小瞧了他去啊!百年下来,多少名门望族于权利中起落沉浮,甚至一蹶不振,可你瞧瞧,承恩侯府至今在盛京中仍具有一席之地,而他依靠的仅仅是让众人耻笑,甚至不屑一顾的裙带关系,魏氏的女人,皆不可轻看,昔日能出一个皇贵妃,又怎知今朝不会再出一个……” 豫王妃话未说完,李嬷嬷惊的不顾失仪捂住了她的嘴,悄声道:“主子,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啊!” 豫王妃嗤笑一声,虽是住了嘴,眸光却是一凛,她不是只知在内宅争风吃醋的无知妇人,王爷的雄心壮志她自是明了,况且,她年幼时跟在祖父身边没少听他说起过历代的夺嫡之险,只是,那时她过于年幼, 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倒是对那些贤后宠妃之事更为好奇,记忆中最深刻的便是明宗帝不顾百官非议册封民女出身的魏氏为皇贵妃,而祖父曾说的一句话更是被她记到了至今,在她出嫁时,祖父又把那句话赠与了她:莫要小瞧任何一个美貌的女人,即便她在你的眼中并不聪慧,却有可能依靠美貌征服一个掌握你命运的男人,继而夺走你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第 19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入了夜,戚望之宿在了坠玉阁,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当年韩侧妃嫁进豫王府,戚望之也是留在了她的得月楼足足七日。 戚望之来时,娇娘已经沐浴妥当,乌鬓随意的挽了个斜髻,只插了一支小巧的芙蓉石牡丹簪子,上身着了一件粉蓝斜襟绸褂子,左侧纤腰处打了一个花结子,珍珠白绉纱裤下露出一双小小巧巧的玉足,那小脚又白又嫩,偏生正调皮的一晃一晃,那俏劲仿佛要晃进人的骨子缝里。 娇娘见了戚望之,自是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小脚踏在鞋头缀了珍珠的娟鞋上,水眸轻轻一睨,含春带盼的娇唤了一声:“爷。” 戚望之见她素着一张俏脸,却是粉嫩生艳,小嘴鲜红欲滴,泛着润泽的光度,心下也欢喜,揽着她就上了床榻,他也不是贪欲之人,倒是不急于行那风月之事,只从那墨绫箭袖口里掏出个精致的玲珑玉香球,在指间把玩着,又逗弄似的在娇娘的眼前过了个圈儿。 承恩侯府是个金银窝,娇娘自幼在承恩侯面前又有几分体面,所以什么稀罕的玩意儿没有见过,见戚望之拿出一个玉香球来逗弄自己,眸光一扫,就瞧出了几分门道,按说能被戚望之拿出来逗弄人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物件,只奈何,娇娘见多识广,这点子玩意儿,在她眼中连个精致怕是都够不上的,可饶是如此,娇娘也摆出一副稀罕的模样,娇笑道:“这玉香球倒是精巧。”拿手轻轻一拨,秀气的鼻尖凑过去一闻,又道:“竟然是牡丹香,爷可是要送妾的?”说着,眼角斜飞,眸光晶亮,眉目流转间竟是说不出的娇媚,尤其是一小截儿颈子露在了外面,莹润洁白不输霜雪。 戚望之嘴角含笑,看得出神,眼神更是诡异的带着几分痴迷,让娇娘心下犯了嘀咕,还没等想明白,整个人已经被戚望之压在了身下,一口惊呼未待出口,薄薄的红唇就被含住,曲径通幽处也被填满,那力道猛的似要把她整个人给撞碎。 娇娘下意识的就要推开戚望之,却正对上一双满是阴鸷,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炙热的眸子,那眼睛黑的让人心慌,却也能瞧的分明,眼底并没有几许怜惜,有的只是欲念,娇娘心下发寒,立时推拒的手圈在了戚望之的腰间,小脸埋在了他的颈项处,只是眉尖紧蹙,下体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禁不住红了眼睛,嘤咛声也哀哀戚戚,让人听了好不可怜,可戚望之哪里有这份怜香惜玉的心思,莫说没有,便是存了,也得被娇娘这软语莺声的勾得酥了骨头,失了心窍。 大手握住二瓣臀肉,扯着绵软玉润的腿儿越发狠力的折腾起来,戚望之入的尽兴,却是苦了娇娘,芙蓉面上泪痕斑斑,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被千斤重的东西碾压过一样,身上又疼有酸,就连嘤嘤的哭喊都越发的轻了。 这一折腾就到了半夜,戚望之了事后也没叫人伺候沐浴,只搂着娇娘睡了过去,倒是娇娘阖着眼睛却久久不能入眠,等听着戚望之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才悄悄的起了身,唤了同喜与金宝伺候自己拭身。 同喜瞧着娇娘身上一块青一块乌,神情隐隐有些发愣,不禁红了眼睛,泣声道:“王爷怎么也不顾念着主子一点,主子好歹也是侧妃,怎能这般行事。” 娇娘回了神,露出一个笑容,却带着几分涩然:“别哭了,一会让人听见指不定要编排些什么,”话音轻落,低头瞧了瞧自己满是瘢痕的身子,又道:“我原就皮肉娇嫩些,无碍的,养二天就好了。” 金宝心疼的要死,泪珠子直流,一边用热水为她轻轻的擦洗身子,一边道:“主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便是……便是咱们侯府里的姨娘也没得被侯爷这般折腾,又不是那等侍妾贱婢。” “别说了,今儿你们什么也没看见。”娇娘低喝一声,整个人钻了水里,她如何不感到屈辱,豫王那般做派在她看来怕是自己连个玩物都不如。 紧咬红唇,娇娘起了之前五娘子的话,她的体面,她的尊贵都得豫王给自己撑起来,她若讨了豫王的欢心,她才是个体面尊重的魏侧妃,若不然,在这府中人人都能踩上自己一脚。 “给我把身子擦干,能睡一会是一会,明个还得早起王妃请安,。”娇娘红唇微动,神情倒是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同喜与金宝亦不敢多言,只依着娇娘的意思行事,待擦干了身子,娇娘放慢了脚步,轻轻的回了内室,上了榻,只是这一夜依旧是未曾好眠。 一早儿,戚望之倒是想起了昨个的孟浪,也不知是有了愧意还是如何,打发了豫王妃使来的小丫鬟,命人把早膳布在了坠玉阁。 戚望之自来对膳食没有多大的讲究,也不喜奢华,故而早膳只上了四小碟子的小菜,四样热糕,外加二碗甜粥。 娇娘自来是个挑嘴的,见今儿的膳食与昨个并无什么大不同,免不得失了胃口,只挑了几筷子的酸辣牛柳丝开开胃,又拣了一块果酱金糕就着慧仁米粥吃了下去,之后就撂了筷子。 戚望之见娇娘吃的甚少,不由拧了眉头,说道:“怎么就吃这点东西。”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块子盘香饼到娇娘的碟子里,又让她剩下的多半碗慧仁米粥喝了。 娇娘抿着小嘴,软声细语的道:“妾真的吃不下了。” 戚望之挑了长眉,略一想,就问想娇娘身后的同贵:“你家主子在侯府时也吃得这般少吗?” 同贵惯来是个机灵人,又颇知道娇娘的心思,先是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待见豫王沉了脸,才回道:“在侯府时主子虽是吃的不多,可细细算来倒也是正好的食量,因主子平日里嗜甜,倒是总让大厨房的人做些糕点和蜜果子甜甜嘴。” “既嗜甜有什么说不得的,日后什么时候想吃,不用计较旁的,只管打发了丫鬟去要便是了。”戚望之也没有多想,只道小姑娘喜欢零嘴罢了。 同贵一笑,忙与娇娘道:“主子惯来爱吃藕粉桂花糖糕,出嫁时侯爷特意把从江南寻来那位厨娘陪嫁与您,不若一会就打发了她去给您做蒸一笼子?” 娇娘歪着头想了一下,嗔道:“你这丫头也忒会顺杆爬了,王爷不过是这么一说,你倒巴巴的就要打发人去大厨房了,当真是胡闹,不过是几块糕点罢了,哪个做的吃不得。” “那怎么一样,侯府当初就怕是厨娘做的不地道,才特意从江南寻来的人。”同贵嘀咕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入了豫王的耳。 戚望之把筷子放了下来,道:“既陪嫁的厨娘做的地道,就打发她去做便是了,不过是几口吃食罢了,还能委屈了不成。”话音一顿,又道:“现在就打发她去蒸一笼子,一会让管家来坠玉阁一趟,这小厨房也该是建起来了,免得在吃食上还得让你受了委屈。”这话却是带了几分打趣的意味。 娇娘红艳艳的小嘴一嘟,不依的说道:“妾哪里就如爷说的那般嘴馋了,传扬不出可不是羞死个了。”说着,以广袖遮住了半扇娇颜,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明眸。 戚望之最喜的便是她这一双眼睛,灵动、明澈,笑起来的时候一抹媚色荡漾在其中,衬得眼角眉梢越发的秾丽,这一看,不由得痴了几分,面色亦有些恍然。 娇娘嘴角的笑意微凝,睫毛一颤,敛住了眼里的疑色,只勾起一抹娇美的笑靥,软声轻唤:“爷怎么这般看着妾?” 戚望之回了神,眼底闪过一道郁色,又带着几许失望,若不是娇娘留了神,只怕还捕捉不到他眼底的变化。 “只是瞧着你这一双眼睛生的甚美,尤其时笑起来的时候眼神似醉非醉,叫人瞧了不由心荡意牵,便是本王亦是醉在其中。”戚望之微微一笑,声音依旧略微着几分清冷。 娇娘倒是没有想到戚望之会说出如此之话,惊讶之余不由羞红了脸颊,心下虽有疑虑,勾人的凤目却是似嗔非嗔睨了他一眼,身子亦是软软的倚在了他的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第 20 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娇娘去颐和轩请安时不早不晚,四个庶妃已经到了,韩侧妃未见踪影。 四名庶妃起身与娇娘请安,一水的水蛇细腰,可谓婀娜多姿,娇娘淡淡的应了一声,她年纪本就小,加之又比这四人后进府,故而总是要端出一副侧妃架势来,免得让这些人以为自己年纪小便欺辱。 给豫王妃请过安后,娇娘坐在了她的左下首侧,脸上带着笑,与豫王妃道:“妾这里有一件事还得禀了王妃才是,一早王爷说妾住的坠玉阁小厨房也该建起来了,就使了妾身边的丫鬟跟管家说了一声,妾想着,这内院的事虽是王爷发了话,可也应跟您知会一声,免得失了礼。” 豫王妃一听,便是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原你这坠玉阁也该是有小厨房的份例,只是当时离你入门的时间有些匆忙,就先把院子收拾了出来,又重新改建了屋子,一来二去倒是把小厨房的事给忘记了,你今儿若是不说,我还想给与你一提呢!” 娇娘弯唇一笑,露出二颗尖尖的小虎牙,一团子娇憨之气:“王妃慈爱,是妾的福气。” “你这孩子倒是嘴甜的很,我原还是当咱们府上只有韩侧妃一个嘴巧的,不想你也个伶俐的。”豫王妃拿着帕子捂着嘴角,微微一笑,带有几分打趣的意味。 娇娘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俏脸一侧,小声道:“妾说的是实话。” 豫王妃轻笑出声,只是眸光在娇娘微露出的脖颈上打了个圈,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心口处隐隐传来一阵酸楚,面上却是无恙,只是笑意微敛,说道:“明儿是你的回门日,我使了人把回门的礼品事先备齐了,一会你瞧瞧可还差了些什么,若是差了,在使人来说一声便是了。”说着,话音微微一顿,又道:“按说你的出身爷合该陪你回府,可皇家规矩大,当年韩侧妃亦是自己一个回的门,到了你这倒不好改了规矩,你心里也别觉得委屈了才好。”豫王妃嘴角含着温和的笑,面上一派端庄贤惠,眼底更带了几分关切之色。 娇娘微怔,随之一笑:“王妃多虑了,妾怎会觉得委屈,既进了豫王府的门,自是理应按照王府的规矩行事。”娇娘这话也有几分深意,她知豫王妃先是提及自己的出身,又提及了皇家规矩,不过是让自己知晓别以出身托大罢了,而她这般回话,不过想让豫王妃明白,她守的是豫王府的规矩,至于皇家规矩,她可不是不明了,毕竟她五姐嫁的也是皇室的王爷。 豫王妃是个聪明人,也知娇娘话里有话,却只是淡淡一笑,又瞧了瞧挂在墙壁上的沙漏,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蹙一下,眼下可是过了请安的时辰。 没一会,外间来了丫鬟,说是湘姐儿身子不舒服,韩侧妃在正照看着她,今儿就跟王妃告个假,明儿再来赔罪。 湘姐儿是豫王唯一的子嗣,往日里韩侧妃亦没少因这个由子生事,豫王妃早就习惯了,心里再是生恼,面上也是一副关切的模样,照着往日的行事打发了人去瞧一瞧,又赐了些补品,后又让娇娘等人散了去。 回了坠玉阁,娇娘想起今儿的一出,嘴角略勾起的弧度有几分嘲讽的意味,随手端起青瓷盖碗,低头喝了半口,犹自笑出了声来。 “主子今儿心情怎得这样好?莫不是因为小厨房的事?”银宝今儿没跟着娇娘去颐和轩,自是不晓得她笑些什么。 娇娘摆了摆手,腰身一弯,捞起在自己脚下自顾自的玩的欢快的‘雪团儿’抱在怀里,说道:“把明儿的回门礼在去查看一遍,别出了岔子才好。” 银宝应了一声,转身就出了内室,同贵却是轻声嘀咕了一句,觉得自家主子受了委屈,很是抱不平:“原五娘子回门也是英王陪着的,怎么到了主子这就成了皇家规矩了。” 娇娘淡淡瞧了同贵一眼,哼笑道:“规矩就规矩吧!谁让进的是豫王府的门,就得按照豫王府的规矩行事。”说罢,身子一番,斜倚在了软塌上,沉吟了片刻,又道:“在王爷那不许多嘴。” “主子,明儿您真要自己回去?不若去与王爷说说,好歹也得把这份体面给您撑起来才是。”同贵仍有不甘,旁的娘子们回府哪个身边没有爷们儿陪着,怎得到了主子这就得受了这份委屈,虽是侧妃,可主子的出身跟韩侧妃又怎能相提并论,到如今,那韩侧妃的父亲也不过是四品的通政副使,哪里能跟承恩侯府一较高下。 娇娘眉尖轻蹙,摇了摇头:“说不得,不过是刚入府二日求到王爷那求个恩典指不定要被人说我如何张狂呢!况且,王爷若是有心,自会主动提及,若是不提,我巴巴的跑去央求也是无用的,再者,答应了倒是好的,不答应,我倒是成个府里的笑话,徒惹她人耻笑。” “主子说的是,倒是奴婢想的不周全了。”同贵轻语说道,又续了一杯热茶呈到娇娘的面前。 娇娘接过热茶却是不饮,只端在手里拿着盖儿轻觅着杯沿,好半响才淡淡的开了口:“这几日坠玉阁内可有哪几个不规矩的?” 同贵与同喜对视一眼,原还当主子是要回门后才整顿院子,不想今日就有了此意?心下虽是疑惑,却忙回道:“是有几个歪心思的,金宝跟银宝这二日都盯着呢!昨个一早外院的平儿和翠荷出了院子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金宝盯得紧,二人一个朝着颐和轩一个朝着得月楼的方向去了,内院倒是没瞧出什么异动,想来还得在观察些时日才能见分晓。” “让绿倚几个上心着些,把人都给我盯死了,心里有鬼的话早晚都得现了行。”娇娘眯了眯眼睛,声音微冷。 “奴婢明白,只是还有二件事得您定夺,素心与素秀那二个丫鬟您瞧着可要调了别处去当值?”同喜说所的二人,正是昨个一早伺候着戚望之梳洗的二个碧衫丫鬟。 娇娘一时倒是没想起这二人是谁,眉头微挑,眼带了几分疑惑,等同喜解说了清楚,这才意味深长的笑了:“我当是哪个,原是那二个俏丫鬟啊!” “可不是俏丫鬟嘛!那模样别说在王府里,便是咱们承恩侯府的丫鬟中亦是出挑的,也难为王妃惦记您,舍得送这么二个有颜色的来坠玉阁。”同贵嘴上说的巧话,可眼底却是微带着讽意。 娇娘轻叹一声,阖了阖眼,这二人还真是让她犯了难,王府的大丫鬟,原又在王妃身边当过差,真真是让她打不得,撵不得,可留在坠玉阁里却是碍了她的眼,扎着她的一颗心也不舒服。 “在缓缓,缓缓,上来就挑了她们的错且不是表明了我疑心王妃嘛!就留在二院伺候着!平日里别在让她们近了王爷的身就是了。”娇娘想起了五娘子告诉她的‘忍’字,免不得嘴角勾了勾,如今这点子事她若是都忍不得,日后如何在王府立足呢! “你说二件事,另一件是什么?”娇娘把怀里的‘雪团儿’放在地上,却是弯着腰继续逗弄着,瞧着小东西用肉乎乎的抓住挠着一个线团子,模样既娇气又可爱,不由露出了几分笑意,只是当同贵把另一件事说了出来,笑意却是一敛,她原当那晚豫王不过是随意说说,不想竟真找了宫里教坊的嬷嬷来让她习舞,这委实……委实是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若逆了豫王的意,少不得惹他不悦,若是顺了他的意,这府里的人该如何想她?可不是真应了外面的戏言,承恩侯府的娘子最擅以色事人,以艺娱人。 “主子?”同喜见娇娘半天不语,不由轻唤出声。 娇娘敛了敛思绪,心下着恼,她当日到不如瞒了曾习舞之事,如今可好,她这坠玉阁内还没来得及整顿干净,就又添了事儿,当真是飞来横祸,让她避都避不开。 “既是王爷的意思,就先把人安顿下来,等回了门以后我在见见这二人,左右坠玉阁也不差这二口饭吃。”红唇轻咬,娇娘心里既恼又烦,免不得语气有些焦躁,没个好气儿。 同喜与同贵伺候娇娘多年,自是晓得她的脾性,见她语气已变,忙应了下来,之后拣了些逗趣的话说与她听,这才让她露了三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1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回门当日,娇娘去豫王妃那请过安后就回了坠玉阁,直到出了王府上了马车,豫王也并未提及陪同她回承恩侯府之事。 同喜、同贵跟随在马车外,许嬷嬷陪同着娇娘坐在车厢内,见她倚着车窗一角,手里捧着一个话本子津津有味的看着,原有些沉重的心思倒是放了放,似看到有趣处,娇娘自径笑出声来,支起车窗一角,朝外探了探,把话本子一收,与许嬷嬷道:“走了约了半个时辰了,可算是快到家了。” 许嬷嬷一笑,说道:“主子以后可得说承恩侯府是娘家,您的家现下可在豫王府了。” 娇娘嘴角撇了撇,觉得没趣,只扬了扬手里的话本子,说道:“这里面的杨二娘可真是笨的很,竟相信什么穷苦书生的许诺,再不济也是家里娇生惯养大的,倒了竟给一个穷书生做了妾,我若是她的父母且打了板子撵出去了事。” “这些话本子本来就是娘子们瞧着逗趣的,哪里值当相信,不过是那起子没什么见识的人胡编乱造的罢了。”许嬷嬷倒也知晓这‘杨二娘小传’,现如今京里的小娘子小媳妇但凡识字的皆是人手一本,且还编了戏曲来唱,倒是惹得不少女子听的落了泪,怜惜那杨二娘痴心一片,感慨那穷酸书生到底是没有辜负了杨二娘。 “这倒也是,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罢了,哪个痴傻的真若是相信,倒是白白毁了自己的清白名声。”娇娘嘴角微翘。 “主子明白就好,日后这些个话本子也少看些的为好,免得让人拿来说嘴。”许嬷嬷是娇娘的乳嬷嬷,二人自是比起旁人来的亲近,故而有些话由许嬷嬷说出来娇娘自是不会介意。 娇娘因这句话倒是想起了一早韩侧妃的冷嘲热讽,免不得冷笑起来:“入府这才几日,是非倒是不少,且容着她得意几日,日后且有她哭的那一天。” 许嬷嬷自是知晓娇娘说的是是哪位,想那韩侧妃确实是个嚣张跋扈的,昨个晚上本来王爷要歇在坠玉阁的,都洗漱完事了,韩侧妃巴巴的使人来请,说是湘姐儿找父亲,到底还是把王爷给请了过去,若不然,昨个主子好好的说说,指不定今儿王爷就会陪着回了侯府,也是一份天大的体面了。 “主子何苦与她一般见识,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哪里上得了台面,不过是一味的献媚邀宠罢了。” 娇娘阖了阖眼,淡声道:“献媚邀宠也算一种本事,若不然满府的女人怎么就独独她有了女儿,旁人别说女儿,便是连怀都不曾怀过。”话音刚落,马车缓缓驶入承恩侯府的外门,之后停住,娇娘抬手拢了拢裙摆,又正了正衣襟,搭着许嬷嬷的手下了马车。 大门外,除了承恩侯夫妇和太夫人外,平辈的兄弟姐妹、侯府妾室齐聚在内门处,见娇娘下了马车,齐声请安,一声‘请豫王侧妃安’让娇娘微有些走神,这就是权利,不过是一个亲王侧妃,就能让嫡子、嫡女矮了半头,这世间谁不想挣这样一份荣耀呢! 含笑道了声‘起’,娇娘亲自扶起了五姨娘,眼含激动之色,叫了一声姨娘。 五姨娘打量着娇娘,见她气色还好,精神气与在侯府时也没有二样,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进去见见太夫人与你父亲吧!” “嗯,姨娘在缀锦居等我,我还有好些事要与你说呢!”娇娘笑吟吟的说道,极力忽视那道灼热中带着厉色的目光。 承恩侯夫人素来对娇娘无感,不过是应付了几句场面话,就静坐在那里饮茶,娇娘微觉好笑,若是往日,只怕她这嫡母早寻了由头离去,只是如今,她是豫王侧妃,在正经场合遇见了,少不得她得与自己见礼一番,之后自己才要回晚辈礼。 “王爷没陪你一起回来?”承恩侯微蹙着眉,有些惊讶。 娇娘一笑,略带着几分小女儿的爱娇之态,回道:“王爷今儿忙,再者,韩侧妃那也有先例,女儿才进府哪里好越轨行事。” 承恩侯听了此话倒是一笑,点了点头,又道:“若是短缺了什么打发人回来说一声,你素来是个聪明的,有些事也不必我提点。” “女儿晓得,父亲只管放心便是,倒是姨娘那里,还得父亲多多看顾才是。”娇娘弯唇一笑,又与承恩侯叙了一会子的话,就去往了缀锦居。 承恩侯也没有多留,有些话他这个做父亲自是不好明言,反倒是由五姨娘开口更为适合。 从长春院出来,朝南的方向而去,穿过水廊,还未等到缀锦居,娇娘就被人一把拉住,一个闪身就拉进了假山中,娇娘吓了一挑,回神一瞧紧紧扯着她冷笑的不是魏三郎又是哪个。 “三哥这是做什么,没得吓了妹妹一跳,都多大的人,怎么还开这样的玩笑,让人瞧见了岂不是遭人耻笑。”娇娘紧抿着嘴角,万万没有想到魏三郎会如此胆大,或者说是莽撞。 魏三郎冷笑一声:“妹妹这话是怎么说的,当兄长的不过是想跟自己的妹妹说几句贴心话罢了,怎么就遭人耻笑了,俗话说的好,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怎么?妹妹是做过了什么亏心事不成?才会这般谨小慎微。” 轻咬着红唇,娇娘不想魏三郎竟这般颠倒黑白,再一瞧同喜与同贵眼底带着惊慌之色,都没个主心骨的模样,不由轻叹一声,放软了语调:“三哥又开玩笑了。” 魏三郎嘴角微微一弯,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是语调缓了下来:“你出嫁当日我赶了回来,可惜只来得及看着轿子把你抬走。”话音微顿一下,魏三郎的笑有些意味不明:“豫王对你可好?” 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娇娘低声道:“很好。” “好到连回门之日都不见踪影?豫王是否也太不把承恩侯府看在眼中了。”魏三郎嘲讽笑了起来,配合着讥讽语气,自是让娇娘难堪不已。 恨恨的躲了下脚,娇娘脸子落了下来,冷声道:“三哥操心的也太多了些。” 魏三郎听了此话连连冷笑:“现如今觉得我操心多了,想当初又是哪个庇护的你,那时你倒是不嫌我操心过多,你真以为这府里父亲护着你就能平安无事?你莫要忘记了,内宅之事还是母亲说的算。” “三哥这话岂不是可笑至极,我倒不知我多年来在府里过的平安还是旁人的功劳,如你所言,倒像是咱们侯府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这话若是拿到父亲眼前去说,我倒是要瞧瞧哪个有理。”娇娘同样冷笑,他还当她是在府里讨生活的魏九娘不成。 魏三郎听了这话,怒极反笑,猛地伸手握住娇娘的腕子,整个人贴了过来,咬着牙道:“真是翅膀长硬了,你真当你入了豫王府的门我就拿你没了法子不成。” 话音轻落,假山外传来一声轻叫,嗓音里带着惊疑与恐慌。 娇娘一把甩开魏三郎的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眸光微凛,喝声道:“哪个丫鬟,赶紧出来,瞧见主子不问安也就罢了,竟藏头缩尾的,还有没有个规矩了。” 一个蓝衫小丫鬟怯生生的走了出来,眼底明显带着惊慌之色,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奴婢什么也没有听见。” 娇娘眉尖微蹙,冷言道:“我跟三哥不过是叙几句闲话,你又能听见什么。”说到这,娇娘狠狠的瞪了嘴边衔着笑意的魏三郎一眼。 魏三郎微挑了下长眉,狭长的眼睨向娇娘,之后一笑,带着冷意:“这府里的规矩是越来越差了。” 娇娘回头对着同贵微抬着下颚,吩咐道:“去母亲那把李嬷嬷叫来。” 小丫鬟一听这话,心下又惊又怕,一边讨饶一边哭的凄惨,连话都说的含糊不清。 李嬷嬷一来就瞧见这幅画面,魏三郎环臂倚在假山一处,目光灼热的盯在娇娘身上,显得肆无忌惮,而娇娘冷着脸子瞧着远方,神色说不出的隐晦。 李嬷嬷一惊,魏三郎是何等性子何种为人她自是知晓,见这个架势就晓得今儿必然是又闹出了事来,脚下加快,上前见了礼,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与娇娘和魏三郎道:“这小丫鬟是外院二管事家的小闺女,前儿得了夫人的恩情进府里伺候,年龄也是小,有些规矩还闹不明白,倒是冲撞了三郎跟九娘子了,等老奴带她回去找了王魁家的好生管教一下,今儿您二位大人有大量,且绕了这小丫头吧!”李嬷嬷往日也是心狠手辣的婆子,可这小丫鬟却是与她沾了亲带了故,她倒是不忍心瞧着她送了命去。 若是在往日,娇娘自是会送了这个人情,可如今,她身在豫王府,经不起一点风雨,所以,只能狠下心肠。 “李嬷嬷也甭带回去了,这么个没规没矩的,留着也是个祸害,尽早处置了才是妥当,免得日后让人笑承恩侯府的下人没个规矩。” ... 第22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仅一句话就断送了一个人的性命,是否心狠手辣无需言说,对娇娘而言,她的前程富贵自是比一个小丫鬟的性命来的重要,所以她不允许有任何的偏失,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她不会允许其存在。 五姨娘淡淡的看着卧在美人塌上的娇娘,刚刚的事情她自然也知晓了,在她看来娇娘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因为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娇娘都不能与三郎君有任何的牵扯,一旦传出闲言碎语来,没有人会听娇娘的解释,等待她的只会是一尺白绫,不管她是否甘愿。 “不过是一条贱命,将来你在豫王府不会少遇见这类的事情,心软总是要不得的。”在女儿出嫁前,她自是愿意护着她的,可在她出嫁后,能护着她的唯有她自己。 神色微怔,娇娘苦笑一声,点了下头:“我知道,可到底是因为我一句话就送了命,这心底总归是有些不安。”这就是人性,即便会有愧意,可人永远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便是在心狠手辣的人,谁又能确定她在午夜梦回时不曾有过恐慌、悔意。 “既是不安,就让人去庙里给她诵二篇经,在捐些香火钱便是了,她家里我记得还有一个弟弟,等得了空,我跟侯爷提一提,让他进府里来伺候,也挽了她一家子的脸面。”五姨娘漫不经心的说道,于她这个年纪也没什么经不得事了,这些年来,在府里虽是未经她的手,可斗了这么多年,总是有人因她丧了命,故而对于这种事情看的便淡了。 “也只能如此了。”娇娘微牵起了嘴角,又嘱咐了同贵一句,免得忘了此事,说到底也不过是给自己求个安心罢了。 “这几日在王府过的可还顺心?豫王妃可是个好相处的?豫王对你可好?”五姨娘接二连三的问道,关心的自然是娇娘在王府的处境,虽说是侧妃,可在王妃面前同样行的是妾礼,个中滋味她自是最清楚不过。 娇娘微微一笑,挽上了五姨娘的胳膊,如同从前一样亲昵的半偎在她的怀里,软声道:“自然是顺心的,豫王妃面上是个亲和的,自不会在我入府没几日就为难了我,至于豫王,虽然性子有些冷硬,对我却也是好的。” “感情豫王府就没有一个不好的?”五姨娘晓得娇娘是报喜不报忧,便挑起了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娇娘红艳艳的菱唇一翘,哼声道:“那不好的自然是那韩侧妃了,很是个嚣张跋扈的主,连豫王妃都不放眼中。” “韩侧妃有女,这就是依仗,豫王妃如今避让着她,不过是因为无孕罢了,不过韩侧妃到底不是个聪慧的,她在是得意不过只有一女,凭着一个女儿又岂能越过了豫王妃去,你且记着这一点,一日没有生下豫王的子嗣一日在豫王妃面前就不许张狂了去,便是真到了你有福气的那一日,也别学了你五姐姐,英王妃与豫王妃可是大有不同。”五姨娘沉声嘱咐道,怕的就是娇娘从小被宠坏了,真有了子嗣那一天,就张狂起来,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心里有数,莫说没有子嗣,便是有了,谁又能越过豫王妃去,除非她一直……”无孕二字在五姨娘的怒视中咽了回去,娇娘撇了撇嘴角,嗔道:“女儿心里一切都有数的,有些话也不过是在你这里说说罢了,姨娘也未免太过谨慎了些。” 五姨娘微勾着嘴角,似嗔非怒的指了娇娘的额侧一下,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自古多少人吃亏就吃亏在了不够谨小慎微上面。” 娇娘眨了眨眼睛,咬唇笑了起来:“姨娘,我心里都清楚,只有一件事,你得给我拿个主意才成。”见五姨娘勾起了嘴角,眼底闪过笑意,娇娘微坐直了身子,轻声道:“打进门第一天王爷就问我平日的喜好,学过些什么,我想着这种事早晚也瞒不住,就都说了出来,王爷倒是有趣,知我习过舞竟请了宫里教坊嬷嬷来王府,说是让我日后闲暇时间学着玩,也好跳给他瞧,可这舞技总比不得琴箫雅致,我若真如他所言行事,怕是要被人轻看了去。”娇娘说道这里,少不得又生出了几分恼意。 五姨娘却是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当是个什么事,豫王既然喜欢瞧,你就跳给他看便是了,至于旁人的轻看,还是那句老话,有豫王给你撑着体面,明面上谁敢轻看了你去,你呀!真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许嬷嬷在一旁听了此话,斟酌了一下,才口道:“主子的顾虑也是对的,到底是王府的侧妃,跟旁的人家的妾侍终究是有区别。” 五姨娘撩起薄唇,似笑非笑的看了许嬷嬷一眼,缓声道:“在豫王府生存,到底是王爷的宠爱重要,还是侧妃的体面重要?” 许嬷嬷动了动嘴角,沉默了下来,后院内,没有宠爱又何谈体面二字,是她想左了。 “许嬷嬷,我知你从娇娘幼时就照顾着她,情分不必常人,这年来我也记着你的情儿,若不然娇娘出嫁我也不会让你陪着她进豫王府,而这些年来,我虽是不曾亲手照料我这个女儿,可这心却一直惦记着,总不会害了她去,在这内宅之事上,我到底是一路斗过来的,你且安了心,好好给我护着娇娘我这辈子都会感激你。”说道动情处,五姨娘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姨娘,都过去了,我跟姐姐都熬出来了,你早晚也会熬出来,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堂堂正正的听我唤你一声母亲。”娇娘轻咬着红唇,润在眼底的泪珠子险些就要掉落。 五姨娘忙拿着帕子拭着娇娘的眼角,说道:“今儿可不兴落泪,不吉利,不吉利。” “可不是,主子您得高兴,您想想,今儿您回府,哪个敢给您眼色瞧瞧,不都是恭恭敬敬的唤您一声豫王侧妃,这就是给五姨娘挣了体面,您在王府越过越好,五姨娘在府里才会越过越自在。”五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平翠轻声劝道,这话正是说进了娇娘的心坎。 轻呼一口气,把酸涩的情绪压在心底,娇娘扬起了笑靥,嗔道:“你这伶俐的人,怪不得姨娘舍不得你,若不然,我把你要回王府才是好的呢!” 平翠亦是跟着笑,凑趣道:“那感情好,奴婢也能跟着主子见识一下王府什么样了,可不是开了大眼界。” 这般一说一笑,时间过的却是极快,眼瞧了就到了晌午,作为回门日,娇娘留到眼下已算是极长的时间了,故而在是不舍,娇娘也只能赶回了王府。 一回王府,娇娘就去往了颐和轩,豫王妃倒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娇娘,打趣了几句后,就让她回了院子。 回了坠玉阁,娇娘倒是没有急着休息,只梳洗了一番,把华丽的高髻挽成了轻巧的堕马髻,满头的珠翠亦是摘了下来,只简单的挑了一支碧玉颤蝶垂珠簪。 “日后可在也不要梳那高髻了,没得把人脖子都坠的发疼。”娇娘轻声抱怨着。 银宝一笑,轻声说道:“主子梳起高髻来显得格外的雍容华贵,旁的小娘子不知道要多羡慕呢!奴婢往日里听人说过,没有那气度的人是撑不起高髻的。” “嘴倒是甜,可是趁着我不在吃了蜜?”娇娘笑语一句,带着戏谑之意。 金宝凑着趣道:“可不是吃了蜜,主子,您是不知道,银宝这丫鬟吃蜜吃的把牙都吃坏了。” 娇娘轻笑一声,说道:“在这么吃下去,日后成了个豁牙的,我看你可怎么找婆家。” 银宝羞得要死,嚷道:“奴婢才不要找什么婆家,就伺候主子一辈子。” 娇娘摆了摆手,饶有兴致的逗弄着她:“我可不要个豁牙的丫头伺候我。” “主子。”银宝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那模样倒是惹得屋子里的丫鬟们都笑了起来。 娇娘弯了弯嘴角,轻笑道:“罢了,罢了,不逗弄你了,赶紧去给我弄一盅燕窝糖水来甜甜嘴。” 银宝脆生生的应了,麻利儿的就跑了出去,那速度到似后面有个饿狼在追撵着她一样,狼狈的样子又是惹得一屋子的人笑了起来。 ... 第23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吃了一碗甜汤,又让金宝捏了好一会的肩,娇娘可算是缓过了这个乏,便使人去叫来了秦嬷嬷。 若说许嬷嬷是因为情分被娇娘带到的豫王府,那秦嬷嬷在情分之外,更是因为娇娘的那一份倚重。 轻舒一口气,呷了口香茶,娇娘指了一下她不远处的矮墩,道:“嬷嬷坐吧!今儿事多着呢!这几日你也劳累了。” 秦嬷嬷也没有谦让,依着娇娘的意思坐了下来,说道:“主子刚从侯府回来怕是累的很,不若在休息一会。” 娇娘摇了摇头,笑道:“在呆下去可就是成了睁眼瞎,得了,咱们趁着眼下我有兴致把事都了干净,我也能清静几日。” 话音一落,秦嬷嬷就道了声‘是’,从内怀掏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递交到娇娘手中,说道:“主子当日抬进豫王府的嫁妆一共是五十八抬,陪嫁的庄子有二个,一个是温泉庄子,一个是房山庄子,另有良田三十顷。”说道这里,秦嬷嬷微顿一下,扬高了声音:“主子的嫁妆比早年的二娘子还要高出了三层,侯爷这是心疼您。” 娇娘知秦嬷嬷的用意,仅是一笑,微扬了下尖尖的下颚。 秦嬷嬷继续抬高了声音念着,这一念足足念了有半个时辰且还没有完事,倒是娇娘摆了下手,笑道:“父亲的心意我是知晓的,这些还是依着我在侯府时的规矩分类出来,锁在靠南的院子里就行,这嫁妆单子跟钥匙照旧还得嬷嬷收着了。” 谁帮主子收着嫁妆单子和钥匙就说明谁是她最信任的人,秦嬷嬷饶是平日里很是稳重,不免也有些激动,她不比许嬷嬷与主子之间的情分,平日里也不会说什么讨巧的话,加之她本就是无儿无女的,这辈子能靠着的除了娇娘就没旁的人了,今朝能被她如此信任,免不得红了眼睛。 娇娘笑了起来,与同贵道:“嬷嬷念了这么久,还不给嬷嬷上盏茶吃。”又道:“嬷嬷也无需如此,我在府里最信任的便是嬷嬷你跟许嬷嬷了,我知嬷嬷的心事,只管安下心来,有我在一日,总有你好的一日,将来我可还想着给你和许嬷嬷荣养呢!” 对于秦嬷嬷与许嬷嬷这样的人来说,能被主子说出‘荣养’二字来比什么赏赐都要珍贵,当即秦嬷嬷与许嬷嬷就跪了下来,认认真真的叩了三个头,以示自己的忠心与感恩。 娇娘忙让同喜同贵把二人搀起来,嗔怪道:“哪里值当,哪里值当。”之后又说了些暖人心的话,脸色就肃了起来,问道:“那几个小丫鬟可还是不安分?” “老奴看着呢!旁的还是看不出心思来,想来那位也不会真弄那么多的人在这院里,倒是平儿和翠荷您一走她们就又偷溜了出去,眼下,怕又走了一遭才是。”秦嬷嬷轻声回道。 娇娘高挑起了长眉,冷笑一声:“同贵,去把翠荷给我叫来。”她若是在不警示一下这院子的人,只怕明儿她们就敢欺到了她的头上,眼下王妃的人她不好动,可韩侧妃的人她还不看在眼中。 同贵出去不过片刻,就回禀道:“奴婢出去寻了一圈,没有瞧见了翠荷的人,问了小丫鬟,说是一大早就没了踪影。” 娇娘怒极反笑,把手上的描青花白瓷杯掷了出去,随着一声脆响,娇娘冷声喝道:“让人把坠玉阁的三个门都给我守住了,我倒是要瞧瞧,这丫头从哪回来,又去干了些什么事,等,今儿就给我等了,我倒是要仔细的看看,这院子里究竟哪个是人哪个是鬼。” 这一等,就等了足有半个时辰,翠荷露了头就被人压了过来,娇娘命人搬了一个宽木软垫椅放置在院子的正中央,然后从内室走了出来,坐在了宽木软垫椅中,凤眸微挑,先是环视了一下四周,在静的能听见针落地的院子里,缓缓的开了口:“打我住进这院子,还没有与各位正式见过面,今儿就趁着这机会,跟大家见上一面,也让你们知晓知晓我的脾性,免得犯了我忌讳。” 娇娘话音轻落,语气甚是漫不经心,甚至面上端着几许可亲的微笑,模样又娇又媚,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委实没有什么威慑力,一时间,倒是院里的不少下人心里嗤笑,并轻看了她去,只当她是一个什么也不懂,性子有些娇纵的小娘子罢了。 同喜冷眼把众人的反应收在眼底,冷笑一声,之后清清了嗓子,朝前走了几步,扬声道:“都给我安静,咱们主子是再好伺候不过的人了,原在侯府也是出了名的好主子,只要干的好,忠心,主子从来不会吝啬于赏赐,干的不好的,生了那起子歪心的,也别当主子是个好性的,今儿正好有这么一个生了歪心的,你们都打量着些,也别说咱们主子冤枉了奴才。”说着,冷冷的看向狼狈的翠荷,厉声道:“前二日的事主子暂且不议,只当你是初来这院当差舍不得旧日的主子,只说今日,打一早就没了个踪影,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任你在哪申辩也都是个错,咱们主子是个心软的人,也干不来那些心狠手辣的事,今儿你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不过既犯了错,也不能轻易绕了你去,若不然,这院里且不是没了规矩。”一连串的话掷地有声的道出,紧接着同喜就招呼来从侯府带来的粗壮婆子,冷声道:“主子赏你三十板子,你且谢了恩吧!” 三十板子的话一出,一院子的人不管是明目张胆还是悄声抬眼,都一致的看向了娇娘,而她们这位新主子,依旧端着明媚的笑,面不改色,这个时候,她们才明白过来,什么好性,什么行不来心狠手辣的事,这分明是个笑面虎,三十板子下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小丫鬟,不去了一条命,也得没了半条命,哪里还能留在这府里伺候了,说来也怪她们因她年纪小就轻看了去,这豫王府里从来就没有简单的人,更何况这位又是从那素来多事的承恩侯府出来的主,先前就有过一位名声在外的英王府魏侧妃,她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位主子与那位魏侧妃可是实打实的同胞姐妹,又怎么可能是个不谙世事的娇纵小娘子。 冷漠的看着翠荷被压在长凳上,四个粗壮的婆子狠狠的压制着她挣扎的身子,另二个婆子高举着粗厚的板子,高抬狠落,一下接一下的抱着数,娇娘微蹙了下眉尖,在众人以为她要松了口绕过了翠荷的时候,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把嘴堵了去,免得惊扰了王妃。” 坠玉阁这一出闹的极大,自是惊动了豫王妃,听着下人回的话,豫王妃不禁冷笑,她就知道这府里没有一个是省心的,瞧瞧,这才几日,就杀鸡儆猴了,那般狠辣的手段,哪里像一个小姑娘,她倒是真轻看了她。 “主子?”李嬷嬷轻唤一声,问道:“可要使人去坠玉阁瞧瞧?” 豫王妃哼笑道:“我使人瞧什么,该去的人还没有去,等着瞧吧!今儿可热闹,韩侧妃必然不会善罢甘休,魏牡丹这一出,直接打的可是她的脸。”说到这里,豫王妃微眯起了眸子,喃声道:“又何尝不是借力打力,下了我的脸子。” “倒是没想到这魏侧妃小小年纪行事这般狠辣,三十板子,可算是间接要了翠荷的命。”李嬷嬷叹了一声,这一个花样的小娘子送命在了这府里。 豫王妃笑了一下:“这才是承恩侯府出来的姑娘行事风格,你瞧那几位出嫁的承恩侯府娘子们,便是一贯张扬的英王府那位魏侧妃行事也是这般,面上轻描淡写,说的宽容,可下的却皆是死手。” 李嬷嬷皱了下花白的眉,说道:“这般行事不免失了风范,到底是小妇肚子里出来的,瞧着像那么一回事,可却上不了台面。” 这话,豫王妃极爱听,免不得轻笑出声,赞同道:“她到底是落了下层,等王爷回来,韩侧妃这一状告上去,她那里也得不了什么好。” “主子说的极是,只是,平儿那里怕是也安慰不了几日了吧!”李嬷嬷想到了她们院里出去的平儿,因那丫头素来乖觉,免不得有些不舍。 豫王妃轻摇了下头,说道:“咱们这位魏侧妃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平儿她可不会动,至少眼下她不会动这丫鬟,且在缓缓吧!那么个乖巧伶俐的我也舍不得,寻个好时机我再把人要回来,免得让那小丫鬟也糟了毒手。”说完,豫王妃阖了阖眼,想着今儿坠玉阁闹出来的这出戏,又想到娇娘的陪嫁,那在送嫁妆当日就惹得满京非议的红妆,不得不说,承恩侯府当真是富足,一个小小的庶女就舍得这般大手笔的陪嫁,也委实是下足了本钱。 ... 第24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豫王妃这厢等着得月楼的动静,韩侧妃何尝不是等着她的动静,一直到像个血人似的翠荷被抬出了坠玉阁,豫王妃与韩侧妃依旧没有任何的响动,沉默到让满府的下人皆是又惊又疑,甚至感觉到这是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日后的豫王府绝对会因这位魏侧妃的到来而重新洗牌。 把玩着手中的烧蓝镶金花细,韩侧妃脸色阴沉的可怕,让一屋子的下人不敢言语。 “好一个魏牡丹,我倒是小瞧了她。”韩侧妃语气阴冷的开了口,自打进豫王府门的第一天,她就不曾如此被打过脸,连豫王妃都不曾敢慢怠了她去,却不想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打了脸,她若是不把这脸面找回来,日后如何服众。 “去,在正门给我堵王爷,一瞧见王爷的人就给我请回来。”韩侧妃把手里的花细一扔,厉声吩咐道。 在得月楼伺候的下人哪个不晓得韩侧妃的厉害,当即有人就应了一声,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这一走,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之久,等好不容易盼回了王爷,还未等近了身,眼瞧着豫王就要走远,心下一发狠,也顾不得王爷是否会发怒,慌声喊道:“王爷,我家主子请您过得月楼一趟。” 戚望之紧蹙着眉头,冷冷的看向那人,紧紧停留了几秒,之后便迈步而去,只是淡声吩咐着自己的随侍:“去查查今儿出了什么事。” 这随侍是打小就在豫王身边伺候的,莫说是旁人,便是豫王妃都要给他三分颜面,所以,不过片刻他就把今儿闹出的事情打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下免不得有些吃惊,那么个娇小可人的魏侧妃也会这般下狠手?看来女人当真不可小瞧。 戚望之闭着眼睛听着随侍的回禀,最后笑的不明意味,只是声音微有些发冷:“胡闹了些。”随着话音的落地,便起了身,随侍瞧着豫王去往的方向,分明就是坠玉阁。 豫王的到来让不少人有些惊疑,闹不明白他的来意是何? 娇娘同样从戚望之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的迹象,故而是与前二日一样,笑吟吟的迎向了他,软声软气的开了口:“王爷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曾用了饭?” 戚望之目光微冷的看着面前这个素面朝天,却不得不让人赞上一声好颜色的小娘子,那张明媚的小脸依旧是笑意盈盈,轻颦浅笑间透着一股子灼烈的风情,可这风情正是因他而绽放,可就是这么个娇柔玉嫩的小娘子竟是个有毒的花朵,当真是让他意想不到。 “王爷?”娇娘眨着大眼睛,糯糯的唤了一声。 戚望之挑了下嘴角,笑意依旧冷然:“今儿火气这么大可是因为本王没有陪你回门的关系?” 娇娘一愣,没有想到戚望之会如此问,之后眉眼含笑,嗔道:“王爷说的是哪里话,妾又不是个不知晓规矩的,怎会因为这事而生气。” 戚望之微点了下头,用目光打量着娇娘,半响后,又开口道:“挑了韩侧妃的人下手,那就是恼了昨个她把本王请走的原因?” 娇娘真真是惊愕不已,万万没有想到戚望之会有如此想法,一时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可也知晓眼下得把这事说个清楚,若不然,她在豫王的心里就是个善妒的了。 红艳水润的小嘴微微一撅,带着几许孩子气,娇娘娇声道:“哪里有这么个想法,爷也太冤枉妾了,今儿不是因为翠荷那丫鬟委实是太没个规矩,妾若是不罚了她,日后如何管教坠玉阁的下人,今儿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杀鸡儆猴?”戚望之喃声自语,却是猛的伸手扣住了娇娘的下巴,冷声道:“你这是杀鸡给谁看?王妃还是本王?” 娇娘不曾想过戚望之的疑心病如此之重,少不得心里有些惊怕,却是倔强的顺着戚望之手上的力道抬高了下颚,恼气道:“谁也不给谁看,妾哪敢给王妃和您看那劳什子,您动动小手指就能要了妾的命去。”一边说着,娇娘一边红了眼睛,泪珠子好似断落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戚望之扣住娇娘下巴的手微微松了松,娇娘这副既脆弱又倔强的模样让他有瞬间的晃神,之后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涩然,轻叹了一声,松开了手,之后把娇娘揽在了怀里,低声道:“脾气还真是娇纵,果然是被宠坏了,满府的女人也就你这个小东西敢跟本王这么说话。” “谁让爷冤枉妾的。”娇娘在戚望之的怀里扭了扭身子,不满的说道,又拿手揉了揉眼睛,那娇滴滴的模样极是可人疼。 戚望之轻笑,放缓了语调:“依着你这么说竟是本王的错了?是哪个不董事的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 娇娘孩子气的撅了撅菱唇,喃语道:“妾就这么个性子嘛!就是不够讨喜。” 把揽在娇娘纤细腰身上的手紧了紧,戚望之道:“你这样很好,天真、娇憨,有什么说什么,就这样很好,以后也不要变,本王不会亏待了你去,只要你安安分分的,这王府里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娇娘笑着应了下来,心底却讥讽不已,安安分分?在这王府里安安分分又能活到几时?到底是他豫王太天真,还是他太不了解女人了? 戚望之似乎也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又道:“你不用争什么,就这般乖巧听话就好,本王会护着你,平时里也不要搀和府里那些事情,只在坠玉阁呆着就好,教坊嬷嬷也给你找来了,闲暇时间就跟那嬷嬷去学学舞,等本王得空就会来瞧你。” “那王爷要说话算数,可不许不来瞧妾。”娇娘反手搂住戚望之的腰,娇声说道,眼睛亮亮的。 戚望之似乎极喜欢这样神情的娇娘,眼底染上了笑意,点头道:“既答应了你自然是会来看你的。” “那您今儿就得陪着我。”娇娘得寸进尺的要求道,把头埋在了戚望之的怀里,放低了又娇又糯的嗓音:“不许再被人叫走了。” 戚望之先是错愕,紧接着大笑出声,长臂一伸,把娇娘打横抱了起来:“今儿不走了,就陪着你这么个小东西。” 娇娘先是惊呼一声,之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咬了咬下唇,似乎要抑制住即将溢出的笑声。 戚望之因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又笑了起来,想着,这样很好,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她永远表现出这样天真娇憨的姿态来,他就愿意一直宠着她,给她荣华与富贵。 豫王回府后不久就去了坠玉阁的消息不过顷刻就传遍了王府,等了许久,也没有传来豫王大怒的消息,一时间,豫王府的下人又重新衡量了娇娘在豫王心里的分量,包括豫王妃与韩侧妃。 在知晓了韩侧妃摔了一屋子的瓷器后,豫王妃畅快的笑了起来,这几年她因无子被韩侧妃压制的火终于出了一小口。 “你瞧,一个魏侧妃就让她动了怒,到底是顺风顺水太久了,让她以为王府是她一个人独大了。”豫王妃与李嬷嬷笑道,对于豫王回府后没有第一时间过颐和轩来,虽是有些不悦,可有韩侧妃这一出在,她心底还是有些快活的。 李嬷嬷无奈的看着豫王妃难得一见的孩子气,劝道:“不是老奴泼您的冷水,魏侧妃得宠与您实在无益,她若是产下王府的庶长子,您的处境势必会变得艰难。” 提到子嗣,豫王妃美眸微凛,沉默了好半响,才道:“挡不住的,挡得了一个,挡不了第二个、第三个,她若真有那福气,我倒宁愿受一回委屈,给她养了孩子。” 李嬷嬷先是一愣,忙问道:“您的意思是,魏侧妃如果有孕您要抱养过来?” 豫王妃一扬下颚,沉声道:“我是王府正妃,孩子本就是该养在我这里,我愿意给她这个体面且还是给了她脸,若不然一个庶子能有何出息。”声音渐弱,她到底是心有不甘,为了‘子嗣’二字无人知晓她吃了多少药,拜过多少佛,太医也请脉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说她身体无碍,可她就是不曾有过身孕,多少次她想,哪怕是个女儿也好,也好过无子无女,可现如今,她等不起了,太子爷的身子骨一天好一天差得,真到了那一天,一个无子无女她如何统领这些女人,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只会一步步的侵占她的领地,吞噬她所拥有的一切。 “主子,会好的,您身子骨康健,现在不过是缘分没到,早晚都会有孩子的。”李嬷嬷温声劝道,眼底泛了水光。 豫王妃苦笑一声:“等了多少年,这缘分还是没有到,就算我能等得起,王爷也不会等,王氏一族也不允许我等,打父亲知晓王爷娶侧妃入门,接连来了三封信,就是为了让我松口抬六妹妹进府,我如何能甘心。” “大将军他?夫人不会允许六娘子进王府的门的。”李嬷嬷先是一愣,随后斩钉截铁的说到。 “母亲如何管得了父亲,若是父亲一意孤行,六妹妹未必不会进门,王爷需要王氏的兵权,所以不会拒绝父亲的提议,于他而言,府里多一个或少一个妾对王府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豫王妃轻叹一声,下月父皇寿辰,父亲势必会进京贺寿,只怕那一月,也就是六妹妹进京的最佳时机了。 ... 第25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在坠玉阁连宿了七日后,满王府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在观望着豫王今夜的归处,毕竟前些时候魏侧妃明晃晃的打了韩侧妃的脸,也不见王爷有所动怒,说不得,这新来的魏侧妃当真得了王爷的欢心,会打破多年来府里的规矩。 娇娘坐在置放在床前的人美塌上,透过半支起的木格子窗户遥遥的望向窗外的傲然绽放的红梅,娇弱的身姿沐浴在微弱的阳光下,不免显得格外的稚嫩娇柔,让人心生怜惜。 “主子,满府的人都在观望着今儿王爷会宿在哪个院子,您是不是早做打算的好?”银宝奉上一盏温热的新江羽绒茶,轻声说道。 娇娘收回落在红梅上的目光,嫣红的嘴角微微一弯,漫不经心的说道:“早做打算又有何用,宿在哪个院子瞧得还不是王爷的心思,他若是有心,自是不用我请也会来的。” “主子,那韩侧妃可是一早就派了人守在正门,只恨得王爷一回府就把人拽进她那得月楼呢!”同喜撇了撇嘴,瞧不上韩侧妃的做派,便是在侯府时,府里的姨娘们也没得这般不顾脸面的把侯爷往自己的院子拉。 娇娘嘴角不自觉衔了一抹笑意,略显讽刺,媚眸轻睨,白嫩的手指顺了下耳际的发丝,用娇嫩清脆的嗓音道:“若不然,你当她那湘姐儿是如何得来的。”说罢,柔韧纤细的腰肢一摆,从软塌上起了身,笑意盈盈的说道:“今儿这天倒是暖和了不少,外面的红梅开的也艳,倒是让我兴起了品酒赏梅的雅兴。” 同喜见主子难得有了兴致,忙笑道:“那敢情好,容奴婢把青梅甜酒温一下,在让小厨房炒上几道下酒菜,一早四娘子打发人送来的酱闷酥鱼主子还没有尝呢!奴婢瞧着很是鲜嫩可口,一会就着青梅酒吃上几口,瞧瞧可鲜美,主子若是喜欢,便让厨娘学着做。” 娇娘素来喜欢同喜这份机灵劲,免不得弯唇笑了起来,含笑道:“就照你说的去置办吧!”又吩咐同贵道:“把那副白玉棋盘找出来,我恍惚记得早前和瑶娘对弈时有一残局未解,也不知道棋谱你们有没有记录。” “给主子记下了,您当时还说得空在与十一娘子论输赢呢!”同贵轻笑着说道,转身便去寻那白玉棋盘,又把记录下的棋谱找了出来。 娇娘神色有瞬间的恍惚,之后抿出苦涩的笑容,她怕是再也不得空与瑶娘一论输赢了,进了这豫王府短短不过几日,就让她明白了当日五姐话中的含义,这王府的一方天地从今以后便是她一辈子的战场。 把软毛织锦斗篷披在身上,娇娘带着金宝出了厢房,瞧着那一株笔直苍劲开的秾艳梅花,想起了往年这个时候,她跟瑶娘少不得要酿几坛梅花酒,等待七月初时从地窖里拿出来,用冰镇着,饮起来才叫一个舒爽,想到这,娇娘不禁扬起了嘴角,忙让银宝取来一个藤编草篓,自己却是挽起了袖子,脚微微翘起,轻柔的摘下散发着清幽香气的柔暖花瓣。 “这梅树开的倒是比咱们临水阁那几株还要好,就是不晓得酿成梅花酒是不是也一样清雅袭人。” 平日里伺候这梅树的小丫鬟也是个机灵的,难得见上主子一面,又见娇娘今日兴致颇高,忙脆声说道:“主子,这梅树是您未进府的时候王爷特意命人移栽的,原以为今年是开不了花了,哪成想这树也是有灵性的,知晓讨主子欢心呢!” 娇娘抿嘴一笑,瞧这小丫鬟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棉褂子,却是干干净净的,小模样生的很是机灵,倒是跟她那小嘴一样讨人喜欢,便笑吟吟的问道:“这梅树都是你在伺候吗?” “会主子的话,自打移栽到坠玉阁一直是奴婢在伺候着,奴婢原是在花房伺候花的,因主子进府,管家特意把奴婢调到坠玉阁来伺候花花草草。”小丫鬟脆声回道,不大的眼睛笑起来弯成月牙状。 “这小嘴倒是个巧的,你且好生伺候这些花花草草,主子对这些最是喜欢不过了,伺候的好了,少不得多赏你几两碎银子。”金宝说着,便给了她一串子铜钱,倒是惹得那小丫鬟对着娇娘千恩万谢,小嘴一张一合说了数不尽的巧话。 娇娘见她小嘴一张一合,倒是跟家养的八哥似的,很是讨人喜欢,芙蓉面上也不禁勾出几许笑意,这一笑,当真是粉面生春,二个浅清的梨涡若隐若现,一双凤目更是水光潋滟,让人瞧了便失了神。 戚望之进了院,便瞧见这幅美人图,轻一挥手,让下人莫要出声,只倚着月亮门静静的瞧着,越瞧越是得趣,只因娇娘莲步轻移,单手拎着裙摆,堪堪露出裙摆下那双水粉色牡丹绣纹的娟鞋。 戚望之倒是不知他这小娇娘还如此有雅兴,大步一迈,上前就把人扶腰按住,娇娘一惊,回头一瞧,又是惊又是恼,少不得睨了戚望之一眼,那眉,似蹙非蹙,那眼含嗔带娇,那嘴,水光润泽,那股子的春意随着那波光荡漾的一眼可谓直捣人心。 “爷怎么这个时辰归来了,竟唬的妾心里一跳。”娇娘软声糯语的说道,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拍着心口,那小模样可不是又娇又俏。 戚望之性子素来偏冷,如此举止却也是忽来的性子,见她这般招人疼的样子,倒是兴起了几分调笑的兴致,嘴角略一勾,便道:“怎么?爷早早归来你还不欢喜了?” 娇娘一怔,哪里想到戚望之也有这样轻狂的时候,粉面不禁染上一抹红嫣,羞怯怯的软声道:“妾怎么会不欢喜呢!爷归来的正是时候,妾瞧着这天也渐缓了,便让同喜去温了一壶青梅酒,又炒了几个下酒菜,正准备品酒赏梅呢!” “你倒是比爷还要自在。”戚望之轻笑一声,又道:“既娇娘有此雅兴,爷便是与你作陪如何?” 娇娘心下微微一动,眼眸一勾,便笑吟吟的道:“那感情好,妾原还想着要自己一人打谱呢!如今爷愿意赏脸,倒不如与妾一边下棋一边品酒赏梅可好?” 戚望之原是打算过来瞧瞧娇娘便回那颐和轩,如今见她美眸生辉,那眼仁漆黑似墨,偏又灿烂生华,让人望着那双眼就不忍拒绝。 “也好。”轻微一点头,戚望之回身吩咐身边的随侍去颐和轩回一声,今儿便不过去了,明儿在去瞧王妃。 那随侍是打小跟着戚望之长大的,名为陈三儿,半大的小子,人却是机灵的很,素来是知晓自家王爷的性子,那是最重规矩不过的,往年里,不论哪个新进院的主子至多也就七日,如今见王爷竟破了例,心里倒是唬了一跳,悄悄抬眼看向那让王爷破例的魏侧妃,红上一红,心下也算明了了,暗暗道,怪不得爷这么个性子也化作绕指柔,任谁家里有这么个又美又娇的小娘子都得捧在手掌心里宠着。 却说娇娘这厢勾着戚望之与其品酒赏梅,笑语嫣然,好不自在,颐和轩那厢得了话后却是恼恨的摔了杯盏。 豫王妃自小便心思深沉,稳得住心气,如这般失了庄重却是第一遭,饶是她在如何沉稳的性子,也终究是个女人。 “瞧瞧,这魏侧妃当真是好手段,这才几日就勾得王爷离不了她的身了,怪不得外面都道承恩侯府便连那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都不干不净。”豫王妃冷笑连连,她自嫁进这豫亲王府却是头一遭受了这样的屈辱,让她如何不生恨。 李嬷嬷也不曾想豫王会这般打了王妃的脸,可却也知晓眼下可容不得旁人火上浇油,忙劝道:“主子莫恼,想来那魏侧妃是王爷相中的,少不得新鲜几日,说到底她也是您手里讨生活,待王爷尝够了鲜,还不由着您拿捏。” 豫王妃叹了一声,瞧了眼被她扫落的杯盏,也知她这是被气的犯了糊涂,竟失了往日的分寸。 “当日瞧着这魏侧妃妖妖娆娆的就不是个省心的,却不想果真如此,一个韩侧妃不够,现今又出了这个一个贱蹄子,这府里日后怕是不得安生了。” 李嬷嬷见豫王妃顺了一口,便重新奉了盏茶,说道:“这话老奴却是不赞同,咱们王爷最看重规矩不过了,哪里容得她们张狂,再者,说到底侧妃不过是占了个好听的名头,莫说搁寻常人家,就是在侯府,如魏侧妃那般的也就是个姨娘,哪天惹了主母不喜,还不任由主母打杀发卖。” 豫王妃嘴角轻轻一扬,呷了口香茶,这气倒是通了,李嬷嬷这话说的可谓是极合她的心,正如她所言,便是侧妃有如何,不过也是个玩物,真惹恼了她,哪日寻了个错误,虽说不能发卖了,可闲置的庄子却也不缺,便是爷,也不会护着那坏了规矩的人。 “且容她在得意几日,待爷过了新鲜劲,也该给她立立王府的规矩了。”豫王妃说的轻描淡写,嘴角甚至微微一翘,眼底却是划过一抹阴鸷的暗影,也昭示着豫亲王府内院即将涌起的腥风血雨。 ... 第26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刚过卯时,娇娘便醒了过来,动作轻巧的翻了个身,哪成想戚望之素来是个警醒的,如此便绕了他的清梦,略一睁眼,长臂一伸就把娇娘搂在了怀里。 娇娘却是吓了一跳,四目相对,在瞧轻戚望之含笑戏谑的眸子后,粉面一红,嗔声道:“爷怎得就这般喜欢吓妾呢!” 戚望之嘴角略一勾,搭在娇娘腰际的手滑进她的内襟,细细的摩擦着手下娇嫩的肌肤,低声笑了起来:“哪里是爷吓你,不过是你的胆子太小罢了。”话音一落,便翻身压在了娇娘的身上,随手扯了扯她略开的领襟,埋头便啃了几个红印子。 娇娘羞的整个身子都蜷了起来,娇颜一侧,软声道:“爷怎么总这般欺负妾。” 戚望之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又见娇娘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心里倒是有些骚动,甚想化身为狼吞了这娇嫩生香的小东西,只是他素来不是贪欲之人,眼下也不是放纵的时候,故而只能败兴起身。 “今儿就先绕了你,等爷得空在来收拾你。”戚望之眼底含着调笑之意,柔和素来冷硬的容颜。 娇娘见状,却是大着胆子自后扑在戚望之的身上,小脸贴在他的后颈处,肢体中透出无言的依赖,糯声糯语:“爷可要记得来看妾才好。” 戚望之一怔,也不知是为娇娘大胆的动还是大胆的话,也许二者皆有,心里有瞬间的柔软,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小东西,是值得让人纵上几分的,想着,便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送走了戚望之,娇娘便去往颐和轩与豫王妃请安,时辰虽算不得多早,却也是拿捏得当,却不想一进颐和轩正堂便是瞧见一屋子的女人,便连一贯有些张狂的韩侧妃亦端坐在椅子上。 豫王妃抬眸便瞧见一袭淡雅的绿云飘来,行摆之间自有一股风流袅娜之感,心下冷笑,这样的狐媚子也就承恩侯里也养的出。 恭恭敬敬的给豫王妃请了安,豫王妃倒是没有为难于娇娘,神色与早前并无二样,笑着让她落座在了韩侧妃的身旁。 韩侧妃素来是个咬尖的,仗着府中仅有自己产下一女,平时便是连豫王妃都敢顶撞几句,如今把娇娘视作眼中钉的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子,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韩侧妃斜睨了娇娘一眼,道:“早前妹妹可都是早早来给王妃请安,怎得今日竟这般晚?便是王爷疼惜妹妹多日留宿在坠玉阁,妹妹也不能恃宠而骄才是。” 娇娘弯起嘴角一笑,漫不经心的扶了扶鬓角侧簪的那支精巧的金累丝宝蝶赶花步摇,仿若没有听见韩侧妃的话,只笑道:“我还当今儿也瞧不见姐姐呢!看来是湘姐儿的病好了。” 韩侧妃总拿湘姐儿生病做筏子的事满王府哪个不晓得,可任谁也没有敢这般明晃晃的讥讽的,娇娘这一软刀子捅出去,着实让韩侧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响,才冷笑道:“没有做过母亲的人,哪里晓得小孩子的娇贵,我们湘姐儿可是爷唯一的根,自然是矜贵非常,往日里爷也是吩咐过要好好照料湘姐儿的,莫说是身子不舒爽,便是吹个风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韩侧妃这话忒遭人恨,满屋子的女人,除却才进门不久娇娘,哪个不是伺候了豫王几年的,偏生都无子无女,任谁听了这话,心下都恼恨不已。 豫王妃唇边的笑意淡了去,漫不经心的把手上粉彩莲花纹盖碗一置,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淡声道:“好端端的,又抖什么嘴皮子。”说着,清冷的眸子一扫,瞧了瞧云髻斜绾,一脸□□的娇娘,不冷不淡的开口道:“一个是府里的老人,一个是新进府的妹妹,大的没有大样,小的没有小样,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我豫亲王府没个规矩。”豫王妃这话虽说的不偏不倚,可话里话外却把韩侧妃与娇娘都训斥了一番。 韩侧妃面色一变,神情略有不悦,却分辨道:“王妃说的是,只是魏侧妃刚进府不久,咱们府里好些事都不晓得,更不晓得湘姐儿素来被爷娇惯,妾也是好心,怕魏侧妃日后话音间有个不妥当,惹得爷不悦。” 豫王妃倒好像是习惯了韩侧妃这张狂的性子,唇边极淡的笑意不变,只是眼底一沉,口中却是说道:“你这话倒也有几分理,魏侧妃入府不久,府里的一些事委实是不够清楚,说来也是我忙这府里的事,分不出心来,这样吧!我身边的赵妈妈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就先拨到坠玉阁伺候一阵子好了。”说着,便让人召来了赵妈妈,竟不容娇娘推辞。 娇娘笑吟吟的打量着进来的赵妈妈,一身七分新的绸缎枇琵琶扣对襟裙袄,发髻有些零碎,仅簪了一对朴实的银簪子,耳朵上却是坠了一对金耳圈,想来在府里也是个体面的管事妈妈,怕是临时换上的银簪子,却忘记摘了那对金耳圈。 “赵妈妈起来的,既是王妃体恤拨下来的人,日后少不得要倚重妈妈一二。”娇娘温声说道,顺手抽下了自己发髻上的一根累丝镂金簪赏给了她,笑道:“怎么说都是位管事妈妈,怎得这生的素净,我瞧得都怪不落忍的。” 娇娘出手就一鎏金簪子倒是让人一惊,虽说王府富贵,平日里她们打赏下人也算得上出手大方,可也没有这样的大手面,不由暗道,怪不得都道承恩侯府是个金银窝,看来委实不假。 韩侧妃眼珠子在那鎏金簪子上打了个转儿,颇有些酸意的说道:“魏侧妃不愧是承恩侯府出来的,这手面就是大,我们这种清贵之家是比不得了。” 娇娘眸光一凝,唇边的笑意恍惚间一敛,顷刻又弯了起来,笑道:“韩侧妃说笑了,承恩侯府也不过是百年来累积下一些薄财,加之父亲素来又疼惜我们几个女儿,免得多贴补一些,待韩府再过个几十年,想来也不会比承恩侯府差到哪里去的。”娇娘笑意盈盈的瞧向韩侧妃,嘴角始终挂着甜腻的笑意。 韩侧妃脸色一僵,没成想这瞧着一团孩子气的魏侧妃竟有胆子讥讽自己,她虽说出身不是名门望族,却也是书香门第,父亲如今是四品通政副使,自己亦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哪里是一个庶女可以相提并论的。 “倒是未曾听说承恩侯竟是这般疼惜女儿之人,我原还怜惜妹妹是庶出,怕妹妹以前在侯府中过的不如意呢!”韩侧妃心下冷笑一声,谁不晓得那承恩侯是个什么东西,还疼惜女儿,若真如此,哪里还会传出承恩侯府娘子最擅以色事人,以艺娱人的传言来。 “怎会,竟不知道韩侧妃是从哪听来的谣言,父亲素来最是娇惯我们几个姐妹,自来不曾因为嫡庶之分而区别对待。”娇娘微微一笑,此话说的却是不假,承恩侯府的女儿皆娇养,便是已逝的六娘子菱娘素来不得父亲喜爱,亦不曾在有过亏待,毕竟承恩侯府的富贵想要长长久久,皆是需靠这些女儿撑起来。 四位庶妃瞧着娇娘与韩侧妃你来我往,心里对这新来的魏侧妃大抵也了几分了解,是个不让人的主,不若面上那般娇柔,怕也生了个玲珑的心思。 豫王妃呷着香茶,唇边挂着漫不经意的微笑,见韩侧妃吃了憋,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缓缓出言道:“好了,你们这嘴都巧的跟八哥似的,听得我这头都疼了,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各自回院去吧!” 豫王妃发了话,四位庶妃可不敢多留,她们可不是韩侧妃,愣是把豫王妃当成了病猫,三不五时的就敢顶撞一回,豫王妃的手段她们早有领教,如今这般乖顺,也不过是为了能安稳的在王府讨口饭吃罢了。 福身朝豫王妃与二位侧妃行过礼后,四人便离开,韩侧妃亦不愿瞧着豫王妃那装腔作势的模样,轻哼一声,懒懒的起了身,素手一探,身后的小丫鬟忙上前扶住了她,嘴角勾了勾,略一福礼便是扬着俏脸离去。 豫王妃好似没有瞧见韩侧妃行的草草之礼,端庄的面容依旧含着端雅的笑意,却是这般不动声色,让娇娘不敢小瞧了去。 红唇弯出一道甜美的弧度,娇娘双膝微屈,双手于左腰处,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柔声道:“如此妾也不叨扰王妃休息了。”在豫王妃颔首后,便带着银宝、金宝和新来的赵妈妈施施而行去。 ... 第27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豫王妃给坠玉阁弄来了一尊大佛,赵妈妈是也,对于娇娘来说,这赵妈妈就如同一块鲜嫩的豆腐却沾了灰,让人拍不得,碰不得。 云绫锦的窄袖挽到半臂,娇娘俯身于书桌前,右手执笔,手腕微动,笔下呈出一副春意牡丹图,后又题字,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主子,您还有心情画画写诗,那赵妈妈您还没有安排妥当呢!”同喜有些无奈的看着娇娘云淡风轻的模样,很是焦急的说道。 娇娘收了笔,微微一笑,净手后由着金宝把袖子挽下,这才悠悠的开口道:“有何可安排的,王妃赏下的人,虽是奴才也得好生待着,左右这坠玉阁也不差那一口饭,且养着吧!” 同喜先是一愣,细细一琢磨便明白了娇娘的意思,不禁笑道:“主子说的是,王妃赏下人,怎好让她太过操劳,只管在坠玉阁享享清福便是了。” “是个明白的,且把这话传给许嬷嬷和秦嬷嬷,务必不要让赵妈妈劳心劳累。”娇娘于‘务必’二字上顿了顿,之后便让金宝布膳。 豫王府的规矩素来多,原这午膳应去颐和轩一道用,只是豫王不在府中,豫王妃也不耐烦瞧这些莺莺燕燕,便免了这规矩,二位侧妃却是好说,自有自己的小厨房,四位庶妃的饭菜确是出自大厨房,细细想来,这也是为何府中只有韩侧妃生下一女的原因了。 小丫鬟一一把热腾腾的饭菜摆了上来,中间是一四方粉彩花鸟纹汤钵,钵内约有三盅量的藕粉桂花甜羹,半透明颜色微微偏红,上面撒着腌制的金灿灿的桂花,香气四溢。 金宝上前拿着描花的汤瓷勺舀了一碗八分满的甜羹放在娇娘的面前,方又夹了一块金丝燕窝糕和一筷子的腌水芥皮,分别放在二个巴掌大的粉彩牡丹纹碟里。 娇娘素喜甜食,加之这藕粉桂花甜羹入口即化,倒是就着金丝燕窝糕吃了一整碗,又赞道:“这甜羹做的倒是甜而不腻,口感甚是滑嫩。” 金宝见娇娘今儿胃口好,忙又舀了小半碗,把那几乎未动的腌水芥皮挪了开,换了一小碟子酸辣干煸牛柳,笑道:“就晓得主子今会胃口好,这藕粉是五姨娘年前特意让人从南边捎回来的,您出嫁时特意吩咐要一同带过来,听平春姐姐说,这藕粉是用令时的百斤鲜藕几经磨浆、漂浆、蒸晒制作而成,最后出粉也不过才六七斤的样子,虽算不得什么精贵的吃食,却也胜在了鲜嫩。” “总是劳得姨娘记挂,也不知她在侯府如何了。”放下汤匙,娇娘微叹一声,忽又嗤的笑出了声来,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漫不经心的叩击着,说道:“我这话说的也当真糊涂了,左右还不是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同贵见娇娘神色淡了下来,忙安慰道:“主子若是惦记了五姨娘,明儿个和王爷求个恩典,回侯府瞧上一瞧便是了,再者,侯府里也没有哪个敢为难五姨娘的,就是冲着您和五娘子亦不敢怠慢了去不是。” 红唇微动,娇娘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妥,我不比五姐姐,豫王也不是英王,这恩典求不得,只等日后有机会与五姐姐碰上一面,便能知晓姨娘的近况了。”说罢,娇娘端起一旁的白瓷五彩四季花卉茶盅,掀开盖碗低头轻吹着热气。 娇娘刚呷了一口香茶,那厢绿倚便走了进来,低语了几句,惹得娇娘轻蹙起了峨眉,不悦道:“忒的事多,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赵妈妈便走了进来,还穿着早前那身衣服,先给娇娘行了礼,之后道:“老奴是特来谢过主子体恤之恩的,只是老奴已来这坠玉阁多日,实在不好就这般闲暇下去,若是让王妃知晓老奴少不得要被定一个欺主之罪,且撵出府去。” “这话是怎么说的,你是王妃身边的老人了,就是那份体面也是府里数一数二的,王妃把你赐给我不过是心疼我刚入府,怕我这里一时人手不够用,我又如何能真托大把你当一般的奴才来使唤。”娇娘微微一笑,却不曾给赵妈妈赐座,只让她垂手立于一旁。 赵妈妈嘴动了动,把肚子里的话咽了下去,斟酌了片刻,方开口道:“得主子看重原是老奴的福份,只是老奴来时王妃特意嘱咐了,让老奴伺候着主子早日习惯府里的规矩,免得一时不察惹怒了王爷便不美了。” 娇娘唇边的笑意一凝,却是不言语的瞧着赵妈妈,让赵妈妈心里也琢磨不透她是如何做想,犹豫了片刻,仗着是豫王妃拨来的人,便大着胆子撩起眼皮瞧了一眼。 赵妈妈却也第一次瞧清娇娘的模样,入目的是一张小巧的粉面,许是年纪小还略有些圆润,倒是皮子比那新磨出的豆腐还要细白娇嫩,越发衬得眉心那一点朱砂痣格外鲜红,穿着鹅黄色的云绫锦广绫合欢窄袖对襟外裳,下面是青莲色的十二幅锣裙,腰身掐的极窄,显得那杨柳腰肢越发的纤细,这一瞧,心下不免暗道,怪不得能勾得王爷在这坠玉阁常来常往,单单论这小模样也是府里独一份了。 “赵妈妈瞧够了吗?”不知道何时娇娘捧着茶盅闲闲的啜了一口茶,唇边含笑意味深长的笑意,二个梨涡若隐若现。 赵妈妈回了神,忙陪着笑道:“老奴失礼了,实在是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也每见过生得像主子这样天仙儿似的人,一时便瞧愣了,着实是该死。” 娇娘嘴角微微一勾,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无碍,想来是赵妈妈初来坠玉阁还没有休息好,既如此便多休息几日就是了,至于王妃那里,若是有何怪罪的地方,我自会替你维护一二的。” 赵妈妈面容一僵,忙回道:“老奴谢主子体恤,只是着实不敢偷懒,再者,王妃吩咐老奴早日让主子知晓府里的规矩,老奴也不敢懈怠。”说道这里,赵妈妈话语微顿,说道:“若主子得空,不若老奴今儿就先说一说这用膳可好?”不等娇娘有所反应,赵妈妈便指着一一撤下的膳食道:“按照府里的规矩主子这午膳便是不合时宜,王妃有所规定,侧妃午膳不可越过六道,庶妃不可越过四道,如主子今日这一桌已是大大的超了份例,若让旁人晓得,怕是会误以为主子对王妃不敬。” 娇娘秀长的眉微微一蹙,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妈妈,声音淡了下来:“不过是几道菜品罢了,王爷既规定侧妃位可置小厨房,想来我想吃些什么王爷不会介意,知晓素来王妃崇尚节俭,我也不会让王妃为难,我这坠玉阁内的格外开销自是我自己负责。” “老奴说一句越轨的话,无规矩不成方圆,主子还是依照王妃的意思来的好。”赵妈妈嘴角含笑,温声说道。 红唇一抿,娇娘神色不悦,娇嫩的红唇轻轻一撅,颇有些娇蛮之态的冲同贵一扬下颚,冷声道:“王妃有王妃的规矩,平日里一道用膳自是按照王妃的规矩来办,至于我这坠玉阁,却是要按照我平日里的规矩来行事,还不与赵妈妈说说我这坠玉阁的规矩,免得赵妈妈初来乍到一时不习惯,犯了我的忌讳,让我骂也不是,撵也不是。” 同贵脆声一应,嘴角微微翘起,笑道:“赵妈妈在王府待的久了,看来是习惯了府里节俭的规矩,只是我们主子这十多年来却是习惯了侯府的规矩,一时难改了,便说今日这午膳,按承恩侯府的规矩已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往日在侯府时,不管是哪位主子,这午膳却是少不得十二道菜品,一味汤羹,二碟甜品,二碟咸口饽饽,二碟凉菜,这煎炸熘炒煸卤酱熏烤炝就要依着当日主子的口味进行烹饪,且不提还有六小碟子的腌制酱菜。” 赵妈妈干笑二声,她也是见过世面,却不想这庶女出身的魏侧妃竟是这般精贵娇养大的,一时倒是觉得同贵这丫头在唬自己。 “承恩侯府富贵,只是有句话老奴不得不说,这知道的是主子养的精贵,不晓得,存了那起子黑心肠的人怕是会编排主子做派张狂,反倒徒惹笑柄。” 同贵又是一笑,说动:“赵妈妈真真是在王府里待的久了,如主子这般的身份,便是精贵些也是应该的,没得从侯府进了王府还节俭起来,再者,您别听着午膳布的菜品多就以为是那丫鬟婆子惯用的海碗,咱们主子用的餐具可是特意烧制的,大多都是二个巴掌大小,那才叫一个精巧雅致。”同贵一边说着,一边比了个大小,面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眼底略带着揶揄之色。 赵妈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活了这么多年,哪里不晓得这小蹄子的嘲弄之意,只觉得此时臊的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才好,她被王妃使来教导魏侧妃府里的规矩,临了却被一个小丫鬟反打了脸,日后传扬出去,丢了王妃的脸不说,便是她亦是在府里失了体面。 娇娘见好就收,这赵妈妈毕竟是豫王妃的人,没得才进她的坠玉阁就丢了天大的脸面,到时捅到王爷那里,少不得她要落得一个不敬王妃的印象,红艳艳的菱唇衔着一抹浅清的笑,娇娘笑吟吟的开口道:“也不怪赵妈妈,毕竟你才来我这坠玉阁,我的一些规矩日后你便会一一知晓了,既然赵妈妈说自己也休息的够了,那打今儿个起便先随着许嬷嬷了解一下我的规矩,免得日后犯了我的忌讳,让你我主仆难做。” ... 第28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赵妈妈被拘在了许嬷嬷的身边,从早到晚听她叨絮着娇娘平日里的习性,细说起来,娇娘在承恩侯府一众娘子里算得上是最好伺候的一位,平日里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轻易不会打骂下人,打赏时的手面也宽,唯一的讲究便是在衣食上面,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承恩侯府的娘子们又有哪个活的不精细呢! 许嬷嬷深知娇娘的用意,待把娇娘往日里的习惯说了个遍后,又把承恩侯府其它娘子的习性捡着按在了娇娘的身上,想着让赵妈妈知难而退,最好自己求了王妃离开坠玉阁。 今日,许嬷嬷正说道大娘子魏静婉吃粥一事,状似亲热的拉着赵妈妈的手,许嬷嬷笑道:“咱们主子素来喜欢喝碧粳粥,您别瞧着好似简单,其实这讲究也颇多,碧粳米需挑出那颗颗细长,晶莹中微含碧色的,提早浸泡五个时辰,不能多也不能少,且不能熬煮,须得用鲜荷叶焖至二个时辰,如此这碧粳米才会清香浓稠。” 赵妈妈嘴角勾了勾:“许嬷嬷委实幸苦,竟连这些琐事都晓得,怪不得主子离不得您呢!” 许嬷嬷一笑,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道:“对主子的事自然是要上心,莫说是一碗粥,就是一盏茶也是马虎不得的,说到这茶,我又得跟您说上一说了,咱们主子对茶倒是没有什么挑嘴的,只一点,不喝那陈茶,茶具需用滚开的水滚上三遍,且只饮第三道茶,我这说来简单,其实也讲究着呢!待哪日赵妈妈跟银宝那丫头学一学便晓得了,虽不用学精,可多少也得知晓一二才好。” 赵妈妈点了点头,对娇娘的印象停留在了骄横奢侈四字上面,只是心下却多少有些不以为然,她是王妃自娘家带来的人,说到太原王氏哪个不竖起大拇指,那才是真正的簪缨世族,教养姑娘讲究的是幼而庄静,品行高洁,哪里是承恩侯府这种以外戚起家的能比得了的,怪道只会专营一些流于表象的东西。 这几日坠玉阁内的事豫王妃自是一直留意着,对于娇娘的行事,饶是她,也不禁要说一声手段了得。 “平日里倒真真是小瞧了这魏氏,单论这手段,便甩了那韩氏几条街去。”豫王妃语气淡淡的,神色间有些疲惫。 窥了窥豫王妃的神色,李嬷嬷心里一酸,不过几年的光影,那个鲜嫩多娇的小姐已如落败的鲜花,变的枯萎凄然。 “素日里瞧着赵家的也是个伶俐人,却不像竟是个面做的榔头,中看不中用,由着人拿捏,老奴瞧着,是不是在派个人过去?”李嬷嬷低声问道,错开了眼。 豫王妃沉吟了片刻,即摆了摆手,道:“不妥,原也没指望着赵家的能有什么作为,不过是敲打一二罢了,让她知晓这王府的规矩任谁也不能越了去。” 话音刚落,戚望之已大步走了进来,听得一个尾音,问道:“什么规矩越了去?” 豫王妃一愣,不曾想这个时辰戚望之竟回了府,之后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见无不妥之处,忙起身迎了迎,笑道:“爷不是去武宁侯那吃酒了吗?怎得这么早就回来了?” 戚望之大马金刀的坐下,勾了勾嘴角:“玉珩那弄了出堂会,我耐不下性子听那咿咿呀呀的,吃了几杯酒便早早离了席。” 豫王妃嗔笑一声,亲手奉了盏热茶,道:“爷还是这么个性子,这么多年都改不了。” 戚望之呷了一口茶,笑了笑,问道:“刚刚你说什么规矩?可是府里又有哪个生事了?” 豫王妃想了想,倒也没有支吾过去,温声道:“倒是没有,咱们府里的都是老人了,哪里会生事,只是魏氏初来王府,想来是一时适应不了,行事稍显张狂了些,我怕韩氏她们见了心里不舒坦,便使了人去提点一二。” 戚望之‘唔’了一声,顿了顿,问道:“娇娘做了什么?” 豫王妃敛去眼底的探究之色,起身到戚望之的身后,抬手在他二个太阳穴上轻揉着,放缓语气,柔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被承恩侯府养的娇气了些,在吃食上面便精细许多,倒是有些打眼了。” 戚望之倒是想到了娇娘刁嘴的小性子,免不得笑了起来,把豫王妃的手抓在手里,顺势拍了拍,说道:“她年纪小,性子也娇,又生在承恩侯府那么个金银窝,免不得被娇惯了性子。” “爷说的是,只是,到底是进了王府的门,一次二次不按照府里的规矩,旁人不会多说什么,只怕时间长了心里都会生出几分不快来。”豫王妃面上端着浅浅的笑,声音依旧温和。 戚望之不以为意的笑了下,让豫王妃坐在了自己身畔,笑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挑嘴了些,她自己那院也有小厨房,便随着她折腾吧!” 豫王妃唇边的笑意微凝,却也晓得戚望之素来不耐烦这内宅之事,便也没在多言,只捡了过几日康亲王过寿的事转了话题。 戚望之舒展眉头,沉吟片刻,说道:“康亲王叔过寿却是马虎不得,他素来最喜玉器,你且趁早备上寿礼才是。” “这还用爷吩咐不成,我早就预备好了,前年省亲从祖母那得了一尊玉雕的仙人献寿,待王叔过寿那日正好借花献佛,保不能失了礼数。”豫王妃弯唇一笑,轻声说道。 戚望之听了此话,却是摇了摇头,摆手道:“不妥,怎可动你私物,况且又是长辈所赐,明儿个开了库房,从里面挑一个便是了,我记得早先父皇赏了一尊汉白玉的八仙仰寿,明儿个你寻出来,就以它作寿礼便是了。” “爷说这话岂不是太生分了,你我之间何须分的这般清楚,我的东西不就爷的东西。”豫王妃嗔笑道,轻睨了戚望之一眼。 豫王妃性子端庄持重,又碍于王妃的身份,自是不屑于做那撒娇卖乖的行径,如今日这般温言软语已属难得,故而这般嗔笑之语免不得略显僵硬,反倒让戚望之有些惊异。 “你的心意爷知晓,只管按我说的去办便是了。”戚望之微微一笑,话音儿一顿,又道:“王叔过寿那日把娇娘也一同带去吧!王叔侧妃那性子你也应付不来。” 豫王妃一愣,面色一僵,心里已然生了几分怒火,却不得不应道:“爷不说我也想着带魏氏同去呢!王叔那位侧妃我恍惚记得也是出自承恩侯府的的,魏氏是称一声姑姑的。” “是娇娘嫡亲的姑姑,那性子,可不就承恩侯府养得出来。”戚望之笑了起来,想起了娇娘又娇又嗔的小模样,活生生,粉嫩嫩,娇滴滴,水灵灵,委实鲜活的讨人喜欢。 戚望之想着,便起了身,他已有三日未踏足坠玉阁里,如今却是怪念着的。 豫王妃见戚望之起了身,忙道:“爷今儿不在这用膳了?今儿新到了极鲜的青菜,我想着让厨子清炒了,倒也开胃。” 戚望之摆了摆手,道:“明日的,今儿不用等我了。”说着,撩起眼皮瞧了瞧豫王妃暗淡下来的脸色,添了一句:“瞧着你这几日倒是憔悴了些,虽说府里的事了,也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若不然要这满府的奴才作甚。”说着,又吩咐李嬷嬷道:“明日起你盯着王妃一些,每日一碗燕窝粥不得断了,便是不喜那甜的,也多少吃上几口才是。”说罢,转身离去。 豫王妃却是愣愣的看着戚望之的渐行渐远的身影,忽儿的红了眼眶,恨声道:“不过三日未见那小妖精,就这般惦记不成,平日里规矩不离口,怎得到了那小蹄子身上就成了小事,就无碍了,当真是色迷心窍了,连魂都被勾走了。” 若在往日,豫王妃也不会这般失态,委实是这些日子她被一件又一件事逼到都要喘不过气来,越想越发觉得自己命苦,府里一个个的都不安生,偏生她又底气不足,但凡她有个一儿半女,哪里还容得这些小蹄子在她面前张狂,只这般已让她劳心劳力,偏生娘家也不是个省心,还要给她来添堵,这日子,也不知过到何时才能拨开云雾见青天。 李嬷嬷听了豫王妃的抱怨唬了一跳,忙道:“主子,您可慎言,王爷现在也不过是在兴头上,当个玩意宠宠罢了,心里真正看重的还是您,若不然,也不会吩咐老奴每日盯着您喝那燕窝粥不是。” 豫王妃冷笑一声:“当然看重我,若没有我,他不还得去寻一个王妃来管家,我算是看透了,我在他眼里,怕跟府里的总管也没得二样。” 李嬷嬷叹了一声,也晓得豫王妃心里的苦,不是不心疼,只是有些事她这主子总是看不透,但凡男人,哪个不喜欢那柔情似水的妙人,王妃素来自持身份,可这身份在尊贵又能尊贵过王爷去?不在王爷面前小意温柔些,哄得他常来,好怀了子嗣,只守着这身份又有何用。 “别怪老奴多嘴,王爷喜欢什么性子的您又不是不晓得,不说那四位庶妃,便是韩侧妃那么个性子,在王爷身前不也伏低做小,更别提魏侧妃,在王爷跟前娇的都能酥了人的骨头,。” 豫王妃帕子一甩,眼底眉梢透着森然的冷厉,连连冷笑道:“我是什么身份,难不成还要跟她们这群贱人争风吃醋不成,我倒是要瞧瞧,红颜易老,不能延绵子嗣,日后她们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 第29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戚望之喜欢娇娘那双明媚璀璨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身影时,绽放出那名为喜悦的情绪,故而来坠玉阁时素来不让下人通传。 彼时娇娘却不晓得戚望之来到了坠玉阁,只斜卧在花窗旁的锦织软塌上,赏玩儿着小几上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狮,那玉狮浑体通透,翠绿欲滴,雕刻的极是精巧,鼓溜溜的大眼珠子活灵活现,且嘴大大的张着,衔着一枚冰花珠子。 “主子,爷今儿怕是不会过来了,绿珀刚得了信儿,爷回府直接去了颐和轩,您还是先用膳吧!”银宝轻声说道,又见娇娘兴致不高,想了想,说道:“今儿大厨房分下来一批鲜灵的油白菜,奴婢瞧着那个水嫩,要不吩咐小厨房做个花苞香菇油白菜,现下这个时节吃,倒也鲜美。” 娇娘手托着香腮,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后,嘱咐了一句:“那油白菜只余留三层嫩茎即可,让厨娘仔细着些,稍稍滚了水即可,莫要老了,香菇要切成细细丝才好。” 戚望之本想踏步而入,却在几步之遥听见这对主仆的对话,便于花窗后顿了顿脚步,嘴角勾起,心道,当真是个嘴刁的小东西。 “你这小嘴这样刁钻,也怪不得王妃念叨。”戚望之略带几分笑意的进了屋,预料之中的在娇娘那双顾盼生娇的眼眸中瞧见了欣喜之色,心中不免自得。 娇娘瞧见戚望之进来,先是一愣,随后踩着绣鞋下了软塌,迎了上去,用娇糯清甜的嗓子软声道:“爷可在颐和轩用过膳了?若不曾,正好与妾一同吃。” 戚望之揽着娇娘的腰,瞥了一眼她草草踩着的绣鞋,眉头微蹙,直接拦腰把她抱了起来,沉声道:“没个样子,也不怕让下人瞧见了笑话。” 娇娘扁了扁小嘴,小声嘟哝道:“还不是瞧见爷心里欢喜,您都好几日没有来瞧过妾了。” 戚望之听了这爱娇含嗔的话,不禁失笑,把她抱在腿上,笑道:“这般孩子气可怎生是好,也就爷惯着你这小性。”说罢,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可奈何。 娇娘窝在戚望之怀里,笑吟吟的用藕臂圈着他的脖颈,满脸依赖的娇声道:“妾是爷的人,爷自然是要疼爱妾一辈子的。” 戚望之嘴边衔着淡淡的笑,那一双漆黑的深不见底双眸有着让人永远也看不透的幽深,一辈子吗?也未尝不可,只要自己怀中这个小东西永远这样天真娇憨,他便分出一丝心神,护她一世又有何难。 银宝在戚望之到来后便识趣的悄声退了下去,又亲自去了小厨房安排晚膳,少不得嘱咐下人烫了一壶桂花甜酿,待一切妥当后,才回了院子,又唤了绿倚过来。 “一会让你和绿芙去月亮门那守着,任她谁派了人过来都给挡回去,莫要惊动了爷和主子。” 绿倚笑嘻嘻的应了下来,说道:“银宝姐姐放一百个心就是了,保准不能让那位来截和。” 银宝嗔怪的瞪了绿倚一眼,伸手一点,笑骂道:“胡言乱语些什么,让主子听见了且有你好果子吃,行了,赶紧去叫绿芙吧!事办的妥当了,晚上让主子赏你俩一人一盘甜果子吃。” “那就先谢过姐姐了。”绿倚脆声说道,便是唤绿芙一起守着那月亮门,免得又有那不识相的巴巴来请人。 因戚望之不喜甜口,今晚的膳食便有一多半是香咸口,瞧着那烧制的精巧的碗碟,烹饪的色香俱佳的美食,饶是戚望之生于皇室,长在锦衣玉食中,也不得不说娇娘委实太会享受。 “往日里倒没仔细瞧过,你这骨碟烧制的倒是精巧,花样也稀罕的很。” 娇娘弯唇一笑,软声说道:“这是妾在侯府的时候闲来无事跟姐妹一起描的花,按十二个月份的花来区分的,眼下四月,正巧是牡丹和青木香开的极盛的时候,如今用来且不是应景。”娇娘一边说着,亲自舀了一碗虾仁蜜桃粥放到戚望之面前,眉眼弯弯,口气软糯:“知晓爷素来不喜欢甜口,不过您今可饮了酒,少不得要烧胃,如今喝一碗这虾仁蜜桃粥确是在适合不过了。” 戚望之舀了了一勺尝了尝,入口嫩滑,很是香甜,且没有虾子的腥气,便点头赞道:“确是不错。” 娇娘得意一笑,说道:“妾陪嫁来的这个王嫂子旁的菜肴做的不甚出色,唯有这粥品是她的拿手绝活,倒是让妾离不得她了。”话音一落,娇娘使银宝夹了一块花苞香菇油白菜,自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二人用过膳后,银宝等几个丫鬟自然不会留下来碍眼,麻利儿的让小丫鬟撤下饭菜,收拾了桌子,之后便掩门而去。 娇娘见天色尚早,便缠着戚望之下起了围棋。 二人对坐在软塌上,戚望之慵懒随意的支着身子,却是显得一派雍容,二指把玩着一枚黑子,娇娘则懒懒的倚在一个靠枕上,身上的素纱中衣轻薄飘逸,一双秀美如玉的手十指尖尖,染了凤仙花汁的粉嫩指尖儿执着白子。 娇娘左手翘成兰花样,拎着右袖摆,手起棋落,之后笑吟吟的托着香腮,妙目水润含情,甚是顾盼生娇。 戚望之的心思自是没在棋秤上,故而这局面明显倾向于娇娘,漫不经心落下一子后,便对着她招了招手。 娇娘眼瞧着便要赢了,自是不乐意弃了这局,嘟起了润泽的红唇,不甘不愿的蹭了过去,却是戚望之一下子搂在了怀中。 戚望之素来不是贪欲之人,娇娘未进府之前府里也只有一正妃,一侧妃,四个庶妃,与之太子殿下和英亲王满屋子的侍妾相比,后院的女人委实算得上少的,平日里,更是把多半的时间也都用在了公务上,余下的时间倒是雨露均沾,一半给了豫王妃,一半给了韩侧妃,那四个庶妃倒像是王府里养的闲人一般,基本成了摆件。 而现今,娇娘入了豫亲王府,戚望之却是三不五时的宿在了坠玉阁,少不得让一些下人多嘴,只是在她们看来却也不稀奇,王爷虽不是什么贪欲之人也终究是个男人,但凡男人,瞧见那艳色无双的美娇娘又有哪个不爱呢! 扣着娇娘盈盈一握的腰身,戚望之以指尖挑起她尖尖的下颚,打量着这张未施粉黛的娇容,暗暗道,当真是粉脂凝腮,自有一段风流姿态,这般美人若是没有皇兄的举荐,只怕当真是要错过了,到时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小子。 娇娘被戚望之瞧的羞红了脸颊,粉光生艳的俏脸轻轻一侧,嗔道:“爷这般瞧着妾作甚。” 戚望之一笑:“爷是想当日若不曾在皇兄那处瞧见你,也不知你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只这般说着,戚望之便隐隐有些不悦,幽深的眸子沉的如一口枯井。 娇娘哪里想到戚望之会这般出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娇软的倚在戚望之身上,软声糯语:“所以还是妾跟爷有缘,若不然今日也不晓得会是哪个伺候爷呢!” 这拈酸吃醋的小模样倒是让戚望之散了心底莫名生出的怒气,唇边挑起了几许笑意,大手却是滑进了那素纱的斜襟中衣内,隔着粉白的肚兜儿捻弄着那娇柔绵嫩的香乳,只这般却不够得趣,抽出手把那碍事的结带随手扯了开,又解了那粉白绣着大朵牡丹的肚兜儿,借着斜阳西下的余晖,娇娘如皎月般无暇的肌肤便映入戚望之的眼中,那一身丰肌弱骨当真是宛如美玉,竟无一处不精美至极。 娇娘被戚望之弄的浑身瘫软,檀口娇喘连连,粉腮亦羞的潮红,不由秋波一横,娇声道:“爷,这天还没黑呢!” 戚望之来了兴致,又是在自己府上,哪里理会什么天色,只单手揽着娇娘的软腰,把她高高的抬起,褪下了她的绸裤,使出了风流的手段,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那细嫩娇软的蚌肉就推送了进去,这一入,顿觉花蕊内紧致异常,娇肉层层叠叠,绞的手指竟一时不好抽出。 “乖娇娘,且放松些才好,若不然爷如何入你。”戚望之调笑而道,把手指推的更深。 又是一声娇哼,娇娘芙蓉面颜呈媚态,一双小巧的玉足不自觉的绷紧,抬起藕似的手臂缠绕在戚望之脖颈上,轻咬下唇,细声细气的说道:“爷……爷……轻些……” 戚望之又是一笑,一手在那团酥软上揉弄着,一边俯身亲娇娘的菱红唇,轻轻含住,舌尖送出,搅着那香甜的檀口,又勾着那丁香小舌与之戏耍,几经如此,那蚌肉娇蕊内才缓缓流出蜜露。 ... 第30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戚望之把娇娘压在软塌上,好一番颠鸾倒凤,直把身下的娇人入的化作了一汪春水,久久回不得神。 戚望之虽是怜她承欢后娇弱无骨的小模样,却更爱手底下这冰肌玉肤,堪堪忍耐了稍许,便抓起娇娘的小脚,那脚生的甚美,尚且不足戚望之的手掌大,五个脚指圆润而精巧,甲壳亦染了鲜红的蔻丹,越发衬得那玉足比那脱落在一旁的素绢足衣还要白上三分。 顺着纤美秀气的脚踝一路朝上摸去,戚望之深呼一口气,直接抓着娇娘的脚踝把她春笋似的修长白嫩的双腿绕到自己腰上,腰劲一挺,便埋入那娇嫩的蚌肉之中,之后连番的挺入拔出,直把身下的娇人顶得摇摇晃晃,口中不住的发出娇娇喘喘又哀哀戚戚的求饶声。 戚望之抱着娇娘转了个身,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双臂用力一揽,便抱着那娇嫩的雪臀把人捧了起来,大步走向了内室的床榻上,口中轻哄道:“在缓缓,爷马上就好了,乖。” 娇娘眼下早已没有力气,只能由着戚望之折腾,整个身子覆在他的身上,粉颈埋入他的肩胛,一张芙蓉面染着霞光,双眸含泪,抽泣呜咽道:“爷可快些吧!妾……妾的…骨头架……子…都散了。” 戚望之爱煞她此时粉面娇容,对准那红菱小嘴就亲个不停,直把娇娘亲的娇喘吁吁,白嫩的身子却不受控的随着戚望之摇摆甩动,乳波荡漾,那娇嫩如脂的*更是一起一落,就似那水中浮萍,只能迎风摇曳。 梅开三度后,戚望之仍旧埋在娇娘的体内,那根灼热的□□杵在那里,胀塞的让人难受,娇娘却是无力理会,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一下。 戚望之一手抱着娇娘,另一手摸著她嫩滑无暇的肌肤,很是爱不释手的揉弄着,口中调笑道:“爷的小娇娘当真是又娇又软,承恩侯倒是有先见之明,这名委实起的好。” 娇娘双颊粉艳,一脸娇羞之色,口中依旧娇吁喘气,好半响,才糯糯的出言:“爷又打趣妾了。” 戚望之哈哈一笑,唤了人来抬进一桶水,也没让下人伺候,亲自抱着娇娘入了浴,里里外外给她洗了个干净,若不是顾及她身子娇如嫩蕊软枝,必然是要在这温水之中戏耍一番。 娇娘早已困乏的不行,由着戚望之摆弄,二眼皮子更是打起架来,直到上了榻,爱娇的窝在戚望之的怀里,且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却已是日头高挂,戚望之亦早无了影踪,娇娘把身上的织花锦被朝上拉了拉,唤了人来。 银宝与金宝守在门旁,听见响动忙进了去,挑起二侧的帷帐挂在金挂钩上,又见娇娘星眸微阖,粉颊被屋内的火笼熏的粉滟滟,莫说是男人,便是她们瞧了都觉得神魂飘荡。 “主子可要起身了?”银宝轻声问道。 娇娘懒懒的靠在一旁,又把身上的锦被扯了扯,用手背掩着红艳艳的小嘴打了个哈欠,方软声细语的说道:“起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没得这般赖在榻上让人笑话。” 银宝一边伺候着娇娘起身,一边笑道:“王爷吩咐了,主子只管歇着就是了,愿意睡到什么时候便睡到什么时候,不许让人绕了您清梦。” 娇娘弯了弯嘴角,漫不经心的说道:“哪里有什么清梦,不被魇着已是好的了。”一边说着,一边扫了眼金宝呈上来的衣衫,峨眉轻蹙,吩咐道:“都四月底的天了,如今也去了寒气,这些厚重的便收拢起来就是了,春衫也都拿出来熏熏才好。” “主子放心,月初时就拿出来熏了又熏。”金宝含笑回道,知晓娇娘素来是个爱俏的,也不言,忙换了如今这身,找出来一套粉蓝相间的单丝碧罗襦裙,左臂且挂着一件鹅黄的软毛织锦斗篷。 娇娘知道金宝惯来是个妥当的,不由点了点头,待穿戴好以后,不免揽镜自照,露出盈盈笑意。 “主子可是要用膳,日头初露,奴婢就让小厨房备下了燕窝粥,如今正温着呢!不若先垫些?”银宝蹲着身子为娇娘理了理裙摆,又低声询问道。 娇娘想了想,点了下头,又吩咐道:“让小厨房做几样爽口的小菜,再熬些菌菇粥来便成了,我今儿也没有什么胃口。” 银宝应了下来,却也晓得娇娘惯来挑剔,真若只做几样小菜,只怕也喝不了几口粥便要恼了,便自行在心里打了菜谱,吩咐小厨房做来。 那小厨房的人也皆是麻利儿人,本就是娇娘从承恩侯府里带过来的人,自是晓得她的口味,没多时,便了八样精致的菜肴,又拌了六样小菜,把熬粥的鲜美嫩滑的菌菇粥点了少许芝麻,便让小丫鬟端了去。 娇娘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菌菇粥,在瞧见那盅碗里依旧有七分满,待又吃了一口后,把盅碗一推,问道:“王妃可使了人来?” 金宝抿嘴一笑:“可不使了人过来,依奴婢说,这不是自讨没趣嘛!一早王爷醒来就使人去告知了王妃,今儿免了主子请安,偏偏巳时刚过,王妃又使人来问。” 娇娘亦是一笑,嘴角轻扬,眉眼弯弯,沉吟片刻后,又问道:“那赵妈妈如今可安分?没有在生事吧!” “瞧着倒是安分了,被许嬷嬷整日拘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倒是青竹和青梅那两个小蹄子近日想这发的接近赵妈妈,怕是心有不轨。”金宝轻声说道,没有紧皱。 娇娘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用银签子扎了一块蜜果子,边吃边道:“那两个随她们去,王妃既明白白的送了这二人来伺候,便也没指望她们能成什么事,倒是平儿那丫头让人看仔细了。” 金宝迟疑了一下,近了几步,低声说道:“平儿那丫头倒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被秦嬷嬷安排在了外面扫洒,倒是一直安安分分的,打翠荷去了以后,她便在没有与颐和轩有过往来。” 随手用帕子擦拭了指尖,左手腕上露出一截雪肤,上面套了青鸾雕花的绞丝玉镯,娇娘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那玉镯,半响后,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就是安安分分才可怕,那翠荷去了,我单单留了她下来,她若真心里没鬼这般安分也就罢了,可怪就怪在早先鬼鬼祟祟的,如今竟也不但胆颤心惊,反倒是稳妥的很,这般得用的丫鬟,也难为王妃舍得送到我这来。” 金宝细细一想,心里免不得一惊,忙道:“主子既晓得这小蹄子早晚是个祸害,何不寻个错误打发了她去。” 娇娘又是一笑,红菱唇微微翘起,秋波明媚,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妩媚,软声娇语:“傻金宝,打发了这个,便会送来另一个,我又何苦劳神费事,只管留着这丫头便是了,只是,且要使人盯住了,只要她犯了大错,便是打了王妃的脸面,如此,我且要瞧瞧她还如何舍下脸子把那颐和轩的丫鬟再往我这个塞。” “主子放心便是,奴婢让绿芽盯着牢牢的。”金宝露齿一笑,温声说道,又奉了盏茶递到娇娘手边。 娇娘微微颔首,赞道:“你本就是个妥当的,如今做事更是越发的稳妥了,我自是放心。” 金宝脸微微一红,轻声道:“不敢当主子的赞誉,为主子办事,都是奴婢应做的,只怕奴婢愚笨,反倒误了主子的事。” 娇娘轻笑出声,伸出指尖虚空的点了点金宝,含笑打趣道:“这嘴皮子倒是跟银宝越发像了,可是跟她一屋子住的久了,也喜欢吃蜜了。” “主子。”金宝到底跟在娇娘身边久了,自有主仆间的亲昵,见她如此打趣自己,便轻轻跺了跺脚,十分不好意思。 娇娘微微一笑,一双剪水似的眸子波光粼粼,呷了口香茶,复又想到一桩事,便问道:“康亲王的寿辰是在五月初吧!” 金宝想了想,回道:“奴婢记得是在五月初五。” 娇娘笑容微敛,说道:“若是在往年,我这小辈的寿礼自是要随了母亲一同敬上的,如今我这么个身份,却是不好办了,若是不送,四姑姑那总是交代不过去,送,怕是有人又该说我坏了府里的规矩。” “四姑太太最是疼您不过了,哪里会在乎这个,您的心意,她定然是明白的,自然也晓得您的处境,这京里虽是不小,可走动就这么几家,谁又不晓得府里的规矩大呢!”金宝轻声劝道。 “罢了,先预备着吧!康亲王惯来喜欢那汉白玉,从我库里仔细挑一件,切莫要那大件,只拣那小巧些的便是,免得打眼。”娇娘轻声一叹,未出嫁时她是承恩侯府的姑娘,自是可以厚着脸皮叫康亲王一声姑父,敬上薄礼,现如今入了豫亲王府的门,她一介侧妃,哪里能厚颜送上寿礼。 “奴婢晓得了,一会便去库房整理出来,然后给主子过过眼。”金宝抿了抿嘴,窥了窥娇娘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的回道。 娇娘点了点头,眼眸微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在金宝以为她睡了去,刚才取软毯的时候,眼皮一掀,出言道:“挑二件吧!提前预备好,待探探爷的口风后在做打算,若是能随了爷的贺礼一同敬上,自是不好选那精巧的玉器,若是爷不赏这脸面,提前三日寻个妥当人先到姑姑那便是了。”说罢,身子斜斜一歪,挥了挥手。 金宝轻声一应,取了毯子盖在了娇娘的身上,便轻手轻脚的去了隔间守着。 ... 第31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是夜,戚望之歇在坠玉阁,少不得又是一番鸳鸯绣被翻红浪,自是□□盎然。 娇娘迷迷糊糊要睡去之际,戚望之提了提康亲王寿辰之事,娇娘娇哝的应了一声,待次日醒来,方想起这事,娇容免不得有些欣喜之色,忙唤来素来性子沉静的同贵。 “让金宝重新把寿礼准备了,挑一个汉白玉的摆件,半臂高即可,另外再那套金镶玉的盖碗寻出来。” “主子,那套金镶玉的盖碗您都没舍得用,这么送人未免太可惜了。”同贵想想都觉得肉痛,那套盖碗当年还是从太夫人那得来了,主子一直没舍得用,平日里惦记起来也不过是拿出来赏玩赏玩,如今就这么送人,未免太过可惜了。 娇娘一笑,怪嗔的瞪了一眼同贵,笑骂道:“好一个吝啬的小丫头,不过是身外物罢了,让你去挑自管去便是了,哪来的这么多话。” “奴婢不是替您心疼嘛!”同贵笑眯眯的,又说道:“主子,那这二件怎么个送法也得有个章程吧!” “你倒是机灵,那金镶玉的盖碗自提前三日送到康亲王府去,那汉白玉的摆件嘛!便随爷的一起孝敬了便是。”娇娘笑吟吟的说道,极好心情的用银镊子夹了一个酸酸甜甜的梅子入口。 同贵瞧着主子心情好,又奉承了二句:“昨个主子还担心康亲王的寿宴呢!今儿就解了这难题,王爷当真是疼主子跟什么似的,奴婢听二院的梅子说,王爷这些年也没带过除王妃外的女眷出门子,可见王爷心里最是看重主子不过了。” 娇娘嘴角略微一扬,她是欣喜于王爷给她做脸,至于看重,呵,她心中分明,不过是把她当个玩意儿逗趣罢了,她若是真仗着得宠几分便不知天高地厚,这所谓的看重又能长留几时。 “让院里的丫鬟都收敛着点,莫要仗着我得了几分脸面便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颐和轩那边还得敬着些,别闹出了什么事来打我的脸。”红唇一挑,娇娘又夹了一个梅子入口,之后把果盘往前一推,笑道:“那去分了吃吧!” 同贵眼睛一弯,笑盈盈的谢了赏,端着瓷白描花的果盘出了厅堂,招呼着金宝几个分梅子吃。 五月初二这日,便是康亲王的寿辰,因昨个戚望之歇在了颐和轩,娇娘得了清静,睡到了辰时便醒了过来,扬声唤来银宝与金宝伺候着自己起了身,净了面后,涂上一层薄薄的面脂,又用玉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拢着散在腰间的乌黑长发。 “主子,今儿梳个朝云近香髻可好?奴婢瞧着配昨个您搭配好的那套裙装最适合不过了,到时候任谁瞧见主子都要以为是那仙女下凡的”金宝脆生生的恭维道,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绿倚把那套熏了青桔香的裙裳拿过来。 娇娘弯唇一笑,微微颔首,又道:“今儿戴那套舞蝶芙蓉玉的头面就好了,莫要太过张扬。” 金宝应了一声,笑道:“主子便是不梳妆打扮亦要把旁的人比下去的。”嘴里这厢说着,金宝动作利落又不失轻柔的为娇娘梳好了发髻,又从那银胎珐琅彩嵌玉的匣子里找出那套芙蓉玉的头面。 待梳妆完毕已过了半个时辰,娇娘却也不急不忙的带着同喜和绿倚迈着莲步去往了颐和轩。 娇娘去的时间恰恰好,韩侧妃等人请安后离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豫王妃正伺候着豫王用膳,心下哂笑,她原以为豫王妃会有所不同,不成想到了王爷身前也矜贵不起来,瞧这憔悴的脸色,昨个怕是没少折腾了。 “妾给王爷、王妃请安。”娇娘软身一福,笑吟吟的说道,嗓音既娇且柔,似裹了一层蜜般。 戚望之挑了挑眉,让娇娘起了身,问道:“可曾用了早膳?” 娇娘见豫王妃望来,红菱唇一勾,笑道:“妾今儿起的晚了,怕误了给王妃请安的时辰,便没来得及用早膳。” 豫王妃和善的笑了起来,说道:“请安也不差那一时,这早膳魏侧妃还是该用的,免得时间长了,坏了身子,倒是让人心疼。” 娇娘笑而不语,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拿起手边的桂圆蜂蜜红枣茶呷了一口。 豫王妃不落痕迹的打量着娇娘,见她今日虽未施粉黛,穿戴倒是分外上心,嫩生生的鹅黄云雾绡高腰襦裙,配着雪青色对襟双层云袖水纹裳,从单薄的肩头处搭了一条娇粉的披帛,一路贯穿至半臂、指尖,这一身从上到下的料子皆是轻薄、柔软、飘逸,越发衬得她人娇嫩鲜活。 “魏侧妃这身裙裳倒是鲜嫩。”豫王妃面上含笑,心里有些涩意,这样娇鲜水嫩的颜色也就这样年轻的小娘子才能穿戴起来,自己若与她站在一同,怕瞧着更要老上几岁了。 娇娘水嫩的红唇一弯,软声道:“王妃若是喜欢,妾那还有些料子,使人给王妃也做上一套可好?” 豫王妃摆了摆手:“我这个年纪哪里能穿得这般鲜嫩,没得让外头人笑我失了庄重。” 娇娘娇声软语的恭维了豫王妃几句,见戚望之放下了筷子,赶忙起身亲自端了一盏清茶让他漱口,这般乖巧的举动倒是惹得戚望之一笑,顺带仔细打量了娇娘几眼,果真如王妃所说的那般鲜嫩,让他恨不得咬上一咬。 “爷做什么盯着妾瞧?”娇娘被戚望之打量的有些不自在,芙蓉面飞上一抹霞光,俏脸一侧,娇声嗔道。 那朝云近香髻上的芙蓉玉蝶随着娇娘的动作微微颤动着,倒似有了生命一般,瞧着便是翩然飞舞,戚望之不由笑了起来,赞道:“你这玉蝴蝶很是好看。” 娇娘自然而然的抬手碰了碰那蝶翼,笑道:“妾也觉得好看,这玉蝴蝶还是妾十二岁生日时父亲赏的呢!倒是一直没舍得戴。” 豫王妃见豫王与娇娘一说一笑,眸子沉了沉,抓着丝帕的手有些用力,面上却是不显,只问道:“爷一会是与我一同过康亲王府,还是?” 戚望之想了一下,说道:“你带着娇娘便是了。” 因今日官员沐休,康亲王又是个喜欢热闹的,这宴席便从上午开到晚上,又叫了戏班子,少不得要好好闹上一闹。 豫王妃虽对豫王让她携娇娘同往感到不悦,明面上却不会做出失了身份的事,更让娇娘与她同坐一架马车,只是她坐正位,娇娘却是坐在了往日李嬷嬷坐的的位置上。 娇娘似没有察觉豫王妃的用意,见豫王妃上了马车便阖眼歇去,没有与自己说话的意思,便是悄悄的挑起了车帘子,朝外探了探,满眼都是好奇之色。 豫王妃睁眼瞧见娇娘的举动,轻轻咳了一声,声音淡淡的:“魏侧妃做事前先想想豫亲王府,这般举动未免稍显轻浮了。” 娇娘忙收回手,目光一敛,用娇娇糯糯的声音轻轻回道:“妾知错了,王妃教训的是。” 豫王妃倒是习惯娇娘这样的性子,在她看来,这魏侧妃明面瞧着面团儿似的人,可实际,却不是由得人拿捏,若不然,韩侧妃又怎会从未在她身上讨过好呢! 豫王妃阖眼不再言语,直到马车缓缓停在了康亲王府外,娇娘自觉的先让随在车外的同喜搀扶着自己下了车,之后亲自扶着豫王妃下来,退后半步,跟在她的身后。 康亲王府现在当家的是世子妃蒋氏,这她蒋氏生的甚是秀美,鹅蛋脸,白面皮,一双杏核眼,只是性格却很是爽朗,在京中这些女眷中素来有个好人缘,平日里亦喜欢下帖子相邀各府女眷相聚,今儿开个赏花会,明儿弄个全蟹宴,倒是让康亲王府整日宾客不断。 这蒋氏得了信儿后,匆匆的迎了出来,压下身子倾身一福,未语先笑:“王妃快请进,刚刚平侯夫人还念叨着您,知您素日里忙,我们几个便是念着您都不敢去打扰。”说着,眼珠子一转,瞧向豫王妃身后的娇娘,口中啧啧有声:“魏侧妃出落的越发俏丽了,当初来府里做客时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梳着团儿髻,生的玉雪玲珑的,委实讨人喜欢,如今这般,更是衬得我这糙人越发见不得人了。”蒋氏笑意盈盈的打趣道,朝着娇娘福了半礼。 娇娘虽与这蒋氏有过几面之缘,却也不甚熟悉,只因康亲王府的世子爷是正妃所出,她那姑姑却是得宠的侧妃,现如今才,她这姑姑熬死了康亲王妃,只怕这身为儿媳的世子妃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感,故而只微微一笑,摆出羞涩状来。 ... 第32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这蒋氏虽管着康亲王府半个后院,可身为儿媳在公公的寿宴上行事总归有所便,故而花厅内是康亲王的侧妃魏氏在招呼着满屋子的诰命女眷。 蒋氏领着豫王妃与娇娘进了花厅,这魏氏瞧见了便笑了起来,与众人说道:“刚刚还说起豫王妃呢!这真真是不禁念叨,话音儿刚落这人就来了。” 花厅坐的皆是有品级的诰命夫人,最不济也是三品淑人,听了这话亦少不得笑了起来。 因为豫王妃身量高挑,娇娘又生的娇小纤细,如此跟在她的身后倒是让人一时没有察觉,倒魏氏招手让娇娘上前时,众人才发现豫王妃身后竟藏了一个美娇娘。 有那快人快语的‘咦’了一声,眼中分明带着惊艳之色,问道:“哎呦,豫王妃这是领的谁家的小娘子,生的竟这般娇艳。”这位夫人也素知豫王妃的脾性,一时倒是没有把娇娘往豫王后院的女眷方面上想,若不然也不会贸贸然然的开口。 娇娘弯唇笑了一下,待看了豫王妃颔首后,这才施施然的走向了魏氏,这魏氏便是娇娘的姑妈,行四,虽为侧妃却甚得康亲王喜爱,至二十七年前进府后便惹得康亲王散尽府里侍妾,可谓是王府第一得意人,只是这魏氏素来聪慧,虽生有二子却不曾生有妄念,与康亲王世子明面上瞧着倒也过得去,至少世子妃蒋氏甚是亲热的坐在她的身边,口中称着魏母妃。 魏氏惯来喜欢娇娘,更是动过让小儿子娶她的念头,只是她也晓得,这样一朵金贵的牡丹花她那兄长可不会许给一个无爵无封的侍卫,故而也只是动动念想,不曾开口。 待娇娘软身见了礼后,魏氏忙把她拢在怀里,介绍了几位诰命夫人与她认识,娇娘虽是侧妃,可那也是皇家的妾,更别提又是出自豫亲王府,现今谁人不晓得太子爷身子骨不好,每日把那药汤子当饭吃,虽说就是不肯死,可她们瞧着也熬不了几年,故而几位王妃,郡王妃皆没有受娇娘的礼,态度亦十分温和。 魏氏把娇娘搂在怀里不放,她得宠多年,上面又没有正头王妃压着,故而性子很有几分张扬,拿了块糕点递与娇娘后,便与众人道:“我这侄女你们怕是都没有见过,原在闺中时被我兄长藏了好些年,一直舍不得让她出来见人,我还说呢!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小子,却不想曾,竟进了豫王府的门,也亏得豫王妃是个和善人,若不然,我这做姑姑的都放心不下。” 豫王妃的贤良那在京里是出了名的,与之形成对比的便是英王妃,像现在,豫王妃嘴角含笑,笑的当真是既然温和又端庄,英王妃却是冷着脸,眼角眉梢都含着一抹讽意。 “也难怪小婶子喜欢娇娘,便是我跟王爷那也是极欢喜她的,这么个可人疼的,搁哪个府上也都舍得不让人错待不是。”豫王妃含笑说道,叫上魏氏一声小婶子,给足了她脸面。 魏氏拢着娇娘说道:“瞧瞧,你家王妃多疼你。” 娇娘笑的娇憨,亦跟着点头,软声道:“王妃自来就是疼妾的。” 瞧,豫王府妻妾和睦的让人啧啧称奇,当然,这是那憨直的人的想法,但凡那老练,心里又有哪里不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呢!豫王妃倘若真是个贤惠人,这豫王能一直无子?在说那魏侧妃,若当真性子娇憨,能让豫王妃破例带着她出来? “姑姑,五姐姐呢!怎么没瞧见她?”娇娘惦记着五姨娘,她自回门那日便在没见过她一面,心里自是牵挂着,便想借着今日问问英王侧妃。 “你五姐跟个猴儿似的,哪里坐的住呦!这不,一来就去了偏厅找你四姐姐。”魏氏笑道,也知晓娇娘年纪小,也是个歇不住,便让身边的大丫鬟带着她去寻五娘子魏锦华。 那偏厅坐的却是一些为出阁的小姐与年轻小媳妇,如那承恩侯府的七娘子嫣娘、八娘子柔娘、十一娘子瑶娘、十二娘子珊娘便皆在,且坐在了一起,旁边又站着几个花骨朵似的小娘子,只是瞧着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娇娘眉头一挑,未语先笑,唤道:“瑶娘。” 十一娘子定睛一瞧,亦是欢喜不已,起身迎了去,挽着娇娘的手道:“一直惦记着你,想去王府瞧你,姨娘偏又不准,生怕我给你添麻烦。”说着,撅起了小嘴。 娇娘用帕子掩着菱红唇娇声细语的笑道:“尽管来便是,我还想着与你把那盘未完的棋下了呢!” 提到哪盘棋,十一娘子笑弯了眼睛,又细细的打量了娇娘一番,见她气色甚好,眼角眉梢都嵌着娇态,知她在豫亲王府过的怕是不错,这心也就安了。 娇娘瞧了瞧七娘子那边,努了努嘴,问道:“怎么个情况?” 七娘子脸色一沉,冷笑了起来:“不过是打量我们承恩侯府好欺负罢了,那几个也就敢在我们面前编排是非,刚刚四姐和五姐在时可不见她们哪个敢冒头。” 娇娘峨眉轻蹙,挽着七娘子上了前,把手轻轻的搭在了八娘子的肩上,笑吟吟打量着那站在一旁的几位小娘子,脆声道:“我在闺中时素来也不爱出门,倒是不认为几位小姐,七姐姐不如给我介绍一下吧!” 原在侯府时七娘子在如何和娇娘斗嘴争宠,对外却有着一份默契,那就是我们姐妹内里如何争斗不论,你们外人却踩不得我们承恩侯府的姑娘,她见娇娘过来,当即便道:“不认识也罢,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何苦和这些人打交道。” 那为首的紫衣小娘子冷笑一声:“真当你们承恩侯府出来就身娇玉贵了不成,在如何也不过是做妾的,惯会行那狐媚之事。”这小娘子话一说完,就被身后的粉衣小娘子扯了扯衣袖,只因她这话说的委实不妥,旁的不论,只今日康亲王府的主事侧妃便是出自承恩侯府。 那紫衣小娘子去是铁了心要跟承恩侯府的姑娘争个高低,她如何不晓得康亲王府的侧妃就出自承恩侯府,可她就是容不得姓魏的嚣张,若不是姓魏的,她母亲又怎会郁郁寡欢。 娇娘眸光一冷,怒极反笑:“我承恩侯府如何怕与你不相干吧!我倒是想知晓一下你又是出自哪个府上,竟敢如此编排我承恩侯府。” “哈,承恩侯府还用得着我编排?京里哪个不晓得男荒唐,女香艳的名头,我若是你们,便早早寻了条白绫吊死在家中,没得出来丢人现眼。”紫衣小娘子冷笑连连,可谓扒尽了承恩侯府的脸面。 七娘子大怒,扬手便要打去,却被娇娘抓住了手腕,只见娇娘微微一笑,说道:“你这小娘子话里话外到好似对我承恩侯府甚为了解一般,且充满了恶意,莫不是我哪位哥哥曾招惹过小姐?若如此,我便代他给你陪个不是,还请小姐莫要因为一些私情就这般诋毁我承恩侯府,想我承恩侯府曾出过贵妃娘娘,婕妤娘娘,便是今朝,我四姑姑也是康亲王府的侧妃,五姐亦是英亲王府的侧妃,如你口中的妾……”娇娘声音一沉,冷声道:“那也是皇家的妾,容不得你来说三道四。” 娇娘如何不恼,如何不恨,被人说中心里的一根刺让她如何心平气和,如果可以选择,她们哪个不愿被八抬大轿堂堂正正的抬出门去,谁又愿意做一个低贱的妾,只是她们生在承恩侯府,做不得任何的选择,只能被命运摆布,难不成因为她们生来就是做妾的命,就合该寻条白绫自缢?她们的命就这般不值钱?她偏偏不认这命,做妾又如何,她偏要走出一个康庄大道来,让世人知晓她娇娘并不是生而低贱之人。 那紫衣小娘子被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恨恨的瞪着娇娘,倒是一旁瞧了半天戏众位年轻夫人里有一位夫人摇了摇头,她却是这紫衣小娘子的表亲,原姑娘们的事情她这已经出嫁的自是不好插嘴,可眼瞧着自己表妹受了欺负,她又如何能置之不理,于是便是起身帮上一帮,却被一旁与她交好的一位夫人扯住了袖摆。 “莫要多事,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那位小夫人你惹不起。” 娇娘在闺中也不大出来走动,倒颇有些养在深闺无人知的意思,如此,便有那好奇之人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生的美貌不说,竟也好生厉害。” 那夫人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跟英亲王府的魏侧妃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能不厉害嘛!”这年轻夫人虽是不敢招惹娇娘与华娘,可话里却也瞧不上她俩的出身,若不然,也不会用了一个‘爬’字。 坐在一边的几人恍然,怪不得底气这般足呢!原来是小魏侧妃,因承恩侯府前后出了三位亲王侧妃,故而旁人提及亦为了区分,称康亲王府的为老魏侧妃,英亲王府的为魏侧妃,娇娘入了豫亲王府,旁人说起皆称小魏侧妃。 那紫衣小娘子因被娇娘堵的说不出话来,便红了眼眶,倒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大声道:“谁不晓得你们承恩侯府满门贵戚,真有能耐把是把你们府里的小娘子都嫁到皇亲国戚的府上,那才叫一个本事,偏生你们承恩侯府满京的姻亲,可惜却没有生出上得了台面的东西,那平津侯府上的庶女不就是出自你们魏家女的肚子,竟让人弄大了肚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姨娘生养的,竟随了你们承恩侯府的做派。” 这紫衣小娘子说的平津侯庶女却是娇娘的表姐,生母行六,本也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这姨娘后因为一些醃臢事被老承恩侯赏了一尺白绫,也不知这六姑太太是不是真因为有那老姨娘的血脉,举止行为很是轻挑,导致教出来的女儿也随了几分性情,倒是让娇娘她们不屑与之往来。 ... 第33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这紫衣小娘子的话一出口,娇娘几人顿时脸色一变,如七娘子几个,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这种话哪里能入得了耳,且这紫衣小娘子说的又是事实,竟让她们几个无从分辨。 八娘子柔娘却在这时上前一步,眼中泪花闪动,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好不哀婉:“你这话说的好生没有道理,平津侯府的事与我们承恩侯府又有何干系,何苦说那污言秽语,居脏了你的嘴,又污了我们姐妹的耳朵,虽说我们跟平津侯府上的兰娘是表亲,可在这京里,细细数来又有哪个府上不是沾着亲带着故,便是茹娘不也是你的妹妹,与我们亦是表亲,你今日这般糟践我们,难不成就不想想茹娘,莫不是这姐妹之情在你眼中就这般不值钱吗?” 承恩侯府的娘子各有各的性子,如二娘子魏虞蓉最是要强不过,眼里素来容不得沙子,五娘子魏锦华则性子泼辣爽利,且有几分得理不饶人,便是娇娘,面上瞧着软和,却是个绵里藏针的性子,唯有这八娘子魏曼柔却是合了她的名字,一个柔,最擅以柔克刚,举手投足之间恭顺柔婉,说起话来细声细语,哭起来更是楚楚可怜,一双杏核眼泪光氤氲,素手捂着胸口,瞧向人的目光哀哀凄凄,好不让人怜惜。 那紫衣小娘子却是个倔强性子,眼珠子里含着泪,却硬不肯让泪珠滴落,与之八娘子比较起来,倒是显得有那么几分咄咄逼人。 “你莫要装模作样,什么姐妹,我母亲可没有生过那样的一个贱胚子。”这紫衣小娘子在府里瞧惯了那魏姨娘的做派,如今见八娘子竟这般颠倒是非,险些气了个倒仰,恨不得上前抓花了她的脸,让她再也不敢摆出这副让人作呕的姿态来。 八娘子似乎被她吓到了,竟退后了两步,怯怯的瞧着她道:“你怎么这般说茹娘,便是与我们置气,也不能作践自己的亲妹妹啊!她虽不是跟你一母姐妹,可身上流淌的却是你们李家的血脉。” 七娘子小嘴微张,不明白八娘子为何要摆出这种受害者的姿态来,要她说,直接一耳光打过去在爽快不过了,让这贱人满嘴的胡咧咧,什么脏的臭的都敢乱说,不得不说,这七娘子也是一个有趣的妙人,遇事但凡能动手她绝不动脑,因这性子也不知吃了多少回的亏,可偏偏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反倒是越发的烈性,且有几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意思。 “你莫要在那颠倒是非。”李家小娘子气极,指着八娘子恨恨的跺了跺脚,尖声道:“不愧是姓魏的,都是从小妇肚子里爬出来的,这做派倒是跟我们府上的魏姨娘一模一样,原来竟是家学渊源,都是只会勾搭爷们儿的狐媚子,贱胚子,活该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玩意儿。” 李家小娘子话音儿刚落,愣是让一旁暗暗瞧戏的一众女眷皆不能装傻充愣,视若无睹了,一个个忙过来劝解,做起了和事佬,只是,这和事佬又岂是那般容易做的? 七娘子恼怒不已,一张俏脸气的通红,也不顾十二娘子魏若珊的劝阻,扬起手便向李家小娘子的小脸抓去,大有挠她个满脸开花之意。 眼瞧着事越闹越大,娇娘又恼又恨,一边拦着七娘子,一边冲李家小娘子冷声道:“在别人的府上何苦闹成这样,你不过是瞧六姑姑碍眼罢了,怎么就拿我们姐妹来出气,这是哪家的道理?你也忒霸道了,真当我承恩侯府好欺负不成?就这般由着你糟践了。”说道这里,娇娘冷笑连连,红唇似讽似嘲的勾起一抹弧度:“我若是你,与其在这里丢人现眼,倒不如趁早寻一口井投了去,免得丢尽你李家的脸面,更牵连府里的姐妹。” 说完,娇娘便是挽着十一娘子,又让八娘子和十二娘子拉着七娘子离开花厅。 只是那李家小娘子又怎肯让她们就这般离开,闹到如今,她豁出了自己的脸面不顾,若不把承恩侯府一门的脸面扒下来,她又如何甘心。 “你们这些狐媚子尚且苟且偷生,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凭什么寻口井投了去,这满京城谁不晓得你们承恩侯府那些醃臢事,说出来我都嫌臊得慌,你们府里的六娘子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没了?真当你们捂的严严实实了不成?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满府男男女女不清不白,兄长不是兄长,妹妹不是妹妹,倒是扯那些下作的勾当不亦乐乎,说出来我都嫌恶心。” 李家小娘子平地一声雷镇住了所有人,真若说起来,哪个府里又会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呢!只是这承恩侯府的事儿也太惊人了,怪道都说那承恩侯府连那猫儿啊狗儿啊的都不干不净,看来这话当真不是空穴来风。 “你放屁。”七娘子直接回身扑了过来,跟李家小娘子扭成了一团,连抓带挠。 莫说七娘子忍不了这口气,便是一贯软和成团的十二娘子都咽不下这口气,口中发出一声尖细短促的尖叫,也扑打了过去,顿时偏厅乱成了一团。 动静闹得这般大,又哪里不会惊动花厅的那些诰命夫人,蒋氏领着几个丫鬟过来,先是一愣,随即大惊,忙让丫鬟去分开扭成一团的七娘子和李家小娘子,焦急的问道:“哎呦,这……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打了起来呢!”一边说着,一边瞧向娇娘,想从她口中得个话。 娇娘寒着一张芙蓉面,一贯含着笑意的美眸尽是冷意,在蒋氏看过来时,呼了一口气,虽也恨不得上去把那李家小娘子挠个满脸花,可到底还是顾及了大局,不能让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盈盈上前一步,表示了歉意。 蒋氏双手托起娇娘,嗔怪道:“妹妹这是做什么,自家亲戚怎这般客气。”说着,话音微顿,又道:“好端端一个个娴静的小娘子闹成这般,定然是我哪里招待不周了,还得请各位担待一二才是,待哪天各位得空,我必要摆上一桌酒席,给各位夫人赔罪。” 娇娘瞧七娘子腮颈之处被抓出了血痕,不禁蹙起了眉头,心里越发恼恨起来,怎想那李家小娘子竟这般心狠手辣,女儿家的容颜是何等重要,真若留下了疤痕来,这辈子岂不是就毁了。 娇娘亦是个俗人,这心自然也是长偏了的。 “可否劳烦世子妃让丫鬟带我七姐姐去上个药呢!”娇娘与蒋氏说道。 蒋氏这才瞧见七娘子竟上了脸,惊呼一声,心里也不禁有些恼怒,这些小娘子怎么这般没深没浅,拌个嘴也就是了,竟还动起手来,下手又这般狠辣,真若留了印子,可让自己如何交待得了。 “月燕。”蒋氏扬声唤道,忙让丫鬟带了七娘子去自己的院子上药,之后又仔细瞧了瞧李家小娘子,见她脸上倒无伤痕,这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亦是让人带着她去换了裙衫,重新梳妆。 娇娘却在这时上前一步,秀长的娥眉微蹙,软声糯语的开口道:“且慢行一步,今儿起因虽是因为你府里之事,可到底是我姐姐先动了手,如此,我在这与你陪个不是,只是,你府里妻妾之争却实不该牵连我承恩侯府,更与我们姐妹无关,日后,还望你谨言慎行,便是不是自己,也为你母亲考虑一二。” 娇娘与七娘子性格相反,但凡能动口绝不动手,这一番先是示弱,后又绵里藏针的话硬是让人挑不出错来,且点出了事情起因。 蒋氏是何等聪慧之人,不过只言片语便猜出了这出闹剧的始末,这李家的那位得宠姨娘亦是出自承恩侯府,只怕这李家小娘子是为自己的母亲抱不平,这才先挑了事,可那承恩侯府的几位小娘子又岂是吃素的,寸步不让,这才把事情越闹越大。 蒋氏颇有深意的看了娇娘一眼,对她不免有些另眼相看。 莫说是蒋氏有些意外娇娘行事的妥当,便是旁的夫人,亦有些吃惊,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这般沉得住气,目光在她那样粉艳生香的娇容上顿了顿,不少人暗暗道,生的这般美貌,又是如此性子,怕是那素有贤名的豫王妃亦要觉得棘手了,日后这豫亲王府是有得热闹瞧了。 不得不说豫王妃的贤徳之名在京里广为流传,只可惜,也就能哄骗一些无知百姓罢了,像这些诰命夫人心里哪个不明镜,那豫王妃真若是个贤良有德的,豫王府早就开花结子了,哪里会只有一个姐儿,这么多年下来,豫王府的女眷也就那韩侧妃育有一女,余下的,肚子都没有大过,这豫王妃可当真是贤良有德之人。 ... 第34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因七娘子伤了面颊,蒋氏便使了小丫鬟去花厅请承恩侯夫人过来,花厅里的女眷们以为是小辈之间的口舌,并未上心,后见承恩侯夫人悄然起身出了花厅,这才晓得怕不止是口舌之争这般简单。 娇娘见承恩侯夫人面上带着几分焦急,忙上前迎了迎,搀住她的胳膊,不着痕迹的握了下她的手腕,轻声道:“母亲莫着急,七姐姐已经被带去上药了。” 承恩侯夫人微微颔首,先是对蒋氏歉意一笑,之后又仔细瞧了瞧李家小娘子,舒了一口长气,柔声道:“还好没有伤了面颊,若不然我可如何对李家夫人交代,嫣娘那丫头都是被我宠坏了性子,你莫要与她置气,免得坏了身子,有什么委屈只管与我说道,我必饶不了嫣娘。” 李家小娘子却只用帕子捂着脸不住的哀声哭泣。 蒋氏对自己的大丫鬟朱砂打了个眼色,朱砂会意,忙带着承恩侯府去往了蒋氏的院子。 这朱砂是个伶俐人,到了正房,挑了门帘请承恩侯夫人进了屋,自己便是欠了身退了出去,且贴心的关上了门,自己则站在门外守着。 承恩侯夫人一见七娘子便恼的上前狠狠锤了她两下,骂道:“你这冤家,就不能给我省省心吗?好端端一个小娘子竟大庭广众的跟人撕扯成了一团像个什么样子,也不嫌臊得慌。”这边说着,眼睛在七娘子脸上转了一圈,眼眶便红了,她素来疼爱这个女儿,见她破了相,如何不急不焦,又咬牙骂道:“那李家小娘子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竟往你的脸上抓去,这心思也忒恶毒了。” 七娘子哭道:“母亲要为我做主啊!那小蹄子满嘴污言秽语,难不成我就由着她说,若不是她说我们府里不清不白,我又怎么会动手。” “动手,动手,你这脑子也不知是怎么长的,有理的事也能让你闹得没理。”承恩侯夫人怒其不争,少不得又牵连了八娘子等人。 “嫣娘是个什么性子你们做妹妹的难不成还不知道?一个个的不紧着劝着她,偏偏还要火上浇油,当真都是好妹妹。” 八娘子眼眶一红,软声道:“母亲莫恼,实在是那李家小娘子说的话太过不堪入耳,若只说我们姐妹也便罢了,偏偏句句都指着侯府,又扯了菱娘的事来嘴说,话里话外竟……竟说……说菱娘的死不干不净。” 承恩侯夫人大怒,一手狠狠拍在了桌面上,气的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那六娘子是如何死的,旁的人许是一知半解,可她却是一清二楚,还不是她那个孽子做的孽事,原以为捂的严严实实,却不想那李家小娘子不知从哪听了些只言片语,今儿竟可着满屋子的夫人不管不顾的张扬了出来,这如何不让她恼恨非常。 “放肆。”承恩侯夫人高喝一声,指着八娘子道:“一个个的就没有让我省心的,什么脏的臭的都敢挂在嘴边,赶紧给我闭了嘴,再让我听见这些不三不四的话,仔细你的皮肉。” 娇娘微微蹙眉,见承恩侯夫人似要一声高过一声,便道:“母亲还是警醒着些吧!这可不是在侯府,莫不是您要把侯府那点子事嚷的人尽皆知不成?今儿虽是七姐姐先动的手,可说到底也是那李家小娘子挑的事,难不成让还八姐她们做那锯了嘴的葫芦,不声不响由着她编排侯府?还是说,瞧着七姐姐和她扭成一团,咱们姐妹都袖手旁观才是好的?” 承恩侯夫人脸色一变,不阴不阳的哼了声:“这做了豫亲王侧妃,连话都比往日要多了。” 娇娘恼也不是,怒也不是,只能恨声道:“母亲若这般说,日后在遇到什么事我保准不多一句嘴,让满京的人都议论承恩侯府才叫好,左右我已出了门子,便是坏了名声又能碍我几何。” 承恩侯夫人动了动嘴角,却是软了身段:“你这孩子如今做了亲王府的侧妃越发的娇性了,现如今还与我置了气,也无怪你姨娘一直念叨着你,待你得空,禀了王妃回府瞧瞧你姨娘吧!莫让她一直惦记着。” 娇娘亦给了承恩侯夫人台阶下,笑着应了下来,又道:“瞧母亲说的,不管是哪个姐妹,左右不过是为了侯府着想,难不成我们出阁了就不姓魏了不成?一家子,总归是向着一家人的,在没得什么比得上骨肉至亲了。” 承恩侯夫人点着头,心里却是一叹,想着嫣娘的性子若有娇娘一半她便是安心落意了,若不然等进了文伯侯府的门,这性子早晚是要吃大亏的。 “你日后可给我仔细着些,脸千万别沾了水,若是留了印子我瞧你可怎么办。”承恩侯夫人瞧见七娘子的脸唉声叹气,再没有什么比得上女子的容颜重要了,虽说娶妻娶贤,可又有哪个真愿意娶一个伤了脸的夫人进门。 不用承恩侯夫人嘱咐,七娘子自己便晓得轻重,生怕她这娇俏的小脸留了疤痕,忙不迭的点着头,又央求道:“母亲记得使人给我配那去印子的药膏子来,可不能让我真毁了容貌啊!”七娘子黝黑的眼睛满是惊慌。 承恩侯夫人哭骂道:“这会子知道怕了,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以后可长些记□□!”说着,险些又要锤七娘子几下,吓得七娘子一下子躲进了八娘子的怀里。 可承恩侯夫人哪里舍得真捶打七娘子,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见她这样不由一叹,也没有脸子继续留在康亲王府了,只带着七娘子几个去与蒋氏辞了别。 娇娘自是随着朱砂那丫鬟去了花厅,乖乖巧巧的坐在豫王妃身侧,手里捧着一盏香茶轻呷,倒让见识过她的厉害的几位夫人更加不敢小瞧,这般能屈能伸的性子,将来真到了那一天,指不定有天大的造化呢!故而,倒是与娇娘攀上话,几番交谈下来,却也结了一份善缘。 夜□□临,最后一曲戏落了尾音,满堂的宾客尽散。 回了豫亲王府,豫王妃却是发了雷霆之怒,指着娇娘厉声道:“还不跪下,丢人现眼的东西,王府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娇娘双膝落地,眼眶一红,软声道:“今日之事实非妾起因,若是王妃要责怪,妾也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你一个出了阁的小娘子与她起什么争执,如今你随着我出门,代表的便是我们王府的脸面,你这般行事倒叫人以为我王府如何张狂,以势逼人。”豫王妃冷喝一声,自是容不得娇娘辩解,分明是要借以此事给娇娘一个教训。 娇娘轻咬红唇,粉脸微抬,一字一句道:“王妃可知守望相助,自家姐妹受了欺负,难道还要妾置身事外不成?”说罢,一行清泪顺着眼帘滚滚而落。 “休得巧言令色,今日你委实让我饶你不得,便是为了姐妹之情,也容不得你坏了王府名声,打今儿起你便在你院子里好生学学规矩,待什么时候改了你这骄狂的性子,什么时候在出院子吧!”豫王妃沉声说道,禁了娇娘的足不说,却也没有给出时限。 娇娘一惊,没想到豫王妃竟这般不顾面上情,若说关上十天半月也就罢了,若是三五个月,这王府会何光景可就难说了,她如何肯束手待毙。 “王妃如此决断,爷可知晓?” 豫王妃冷笑一声,见娇娘到了此时竟不服软,心底顿时涌起一股子恨意,怒声道:“内院之事本就是本妃的职责,何须惊动王爷,来人,请魏侧妃回院。” 豫王妃话音一落,便进来二个粗壮的婆子扯着娇娘起身,拉着她朝外走去,娇娘被那二个婆子抓的二臂吃痛,娥眉皱起了一团,冷声道:“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般对我,还不松手。” 那二个婆子一阵冷笑:“魏侧妃还是老实些好,你这细皮嫩肉的可吃不得什么皮肉苦。” 娇娘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等威胁,便是在侯府时,嫡母亦不曾对动过手脚,当下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一个奴才秧子,我倒是要瞧瞧你如何让我受皮肉之苦。”说罢,便用力挣脱,一头朝那红木圆柱上撞去。 娇娘这寻死的姿态倒是唬住了那二个婆子,其中一个按着娇娘,另一个忙回去禀明豫王妃,却不想正巧遇上了刚醒了酒的豫王。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个规矩了。”戚望之冷声喝道,一双阴冷的眸子却是盯在了豫王妃的身上。 豫王妃心里一跳,呼吸急促了几分,她本是趁着王爷去沐浴醒酒的时候处置的魏侧妃,却不想到了还是阴错阳差的让他碰上,忙道:“不过是些小事,我妾身这就处置了去,爷还是早些歇着吧!” 戚望之嘴角勾了勾,他这王妃怕是没有注意过,平时里她与自己说话甚少如此自谦,只有心里发虚的时候才会一口一个妾身。 “你说,何事让你竟闹到王妃跟前。” 那婆子虽是豫王妃院子里的伺候婆子,可这满府的下人又有哪个敢在王爷面前扯谎,只低着头,颤颤惊惊的回道:“回……回…回王爷…的…话,是……是魏…侧妃她…出了事。” 戚望之一惊,看向豫王妃道:“到底怎么回事?” 豫王妃见豫王神色中当真有几分焦急,心里不免一寒,面上却更加平静道:“魏侧妃在康亲王府与人起了争执,妾身不过让她回院子好好学学规矩罢了。” 戚望之眉头一皱,沉声道:“学规矩,学规矩也能学出事来。”戚望之并不在意娇娘是否与人起了争执,在他看来便是起了争执又能如何,难不成他戚望之的女人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戚望之自然是有这份底气的,再这祁国之中除了皇上又有谁能让他弯腰,便是太子亦是要让他三分。 戚望之迈大步出了院子,瞧见娇娘被一个粗使婆子按在地上,玉额红肿了一块,当即大怒,一脚便狠狠的踢向了那婆子,朝追出来的豫王妃道:“这就是你管的家,一个下人竟敢冒犯主子。” 娇娘瞧见戚望之来,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泪盈于睫的哽咽道:“爷。” 仅一个字,却让娇娘唤的哀哀戚戚,娇嫩的嗓音透着依赖与哀婉。 戚望之一把抱起娇娘,压下心里的怒火,咬牙切齿道:“把这二个以下犯上的狗东西拖下去,杖毙。” 娇娘窝在戚望之怀里,娇声道:“爷,妾疼。”一边说着,一边用水雾环绕的眼睛望向戚望之的眼睛。 戚望之心里有那么一分痛意,一边大步抱着娇娘回自己的太极院,一边吩咐下人去唤太医,至于被他呵斥得失了心神的豫王妃,却不曾在得了他一个眼神。 ... 第35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太医走后,戚望之指着斜身躺在大叶黄花梨架子床上的娇娘,气的在房内不停的度步,最终一甩袖子,便要转身离去。 娇娘见状忙探出身子扯住戚望之的袖摆,泪珠子如泉水般顺着秀长的下眼睑往外冒,娇声啜泣着。 戚望之见她此时一副衣散云鬓斜,妩媚的凤目含着一泡泪珠哀哀戚戚的小模样,倒是有些心软,可一想到刚才太医说的话,恼意又顿生,一个用力甩开小心翼翼扯着他袖摆的娇娘,厉声呵斥:“好一个只用了三分力,你如今越发出息了,竟也学了那市井妇人的手段来个寻死腻活了,是不是日后还要学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来。” 娇娘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垂着眼眸,一边抽泣一边又拉扯着戚望之的袖子,小模样当真是可怜之极。 戚望之皱着眉头,又是一声高喝:“你还有脸哭,看来真是爷纵的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等手段也敢使出来,你当爷是什么,当王妃是什么。” 娇娘身子颤了颤,抬起白嫩的小手抹了抹眼泪,楚楚可怜的望向戚望之,用又叫娇又糯的嗓音:“妾是怕再也见不到爷才吓一吓王妃,妾知道错了,爷别生妾的气了好不好。” 戚望之见娇娘明媚的大眼睛里水雾环绕,晶莹的泪花隐隐闪烁,气也不是怜也不是,只能冷着脸说道:“胡闹,当真胡闹,原王妃说你没有个规矩我只当你被养娇了性子,不想你竟这般不知规矩,是不是那天爷不如你的意了,你也要这般吓一吓爷?”这般说着,可戚望之到底缓下了态度,没有甩开娇娘又伸过来的手。 娇娘埋着头小声啜泣着,听了这话又慌忙的摇着头,呜呜咽咽道:“妾那时是怕被王妃关起来,王妃也没有说要关妾多久,真若是关了三五个月的,爷到时候怕是早就忘了妾,妾也是害怕,害怕以后看不见爷了。”说着,哭声渐大,很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 戚望之一愣,他哪里见过这等哭法,那哭声说是大,可在他听来却跟个小猫似的,呜呜咽咽,又哀哀戚戚,既委屈又惊慌,便是湘姐儿闹了脾气也不曾这般孩子气的哭过,一时倒让他有些无可奈何,只叹了叹,犹豫的伸出了手,拍了拍娇娘的后背,敛了一身冷意,沉声道:“别哭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让下人听见了岂不是成了笑话,这性子也太娇了些。” 娇娘轻咬下唇,一把抱住戚望之的腰身,把小脸埋在了他的腰腹中,哭道:“本来就成了笑话,今儿妾被那等粗使婆子拖了出去,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了,现在府里指不定如何编排妾呢!” 戚望之眉头紧锁,说道:“得寸进尺,爷还是给你好脸了,还敢给王妃上眼药。” 娇娘红唇一抿,猛的抬头看着戚望之,恼道:“爷就这般看妾不成?妾再不济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哪里敢给王妃上眼药。”说着,声音越发的低了下来:“就不该痴心妄想,还不如被王妃关起来的好,免得让爷这般猜忌于妾,倒惹得一番伤心。”话音一落,便离了戚望之的怀抱,扑在床上又是一阵哀泣。 “爷不过说了你几句,又这般使了脸子,当真是个宠不得的性子。”戚望之脸色有些发黑,一边恼娇娘的任性,一边又因她最后一番话心里生出几分暗喜。 “那爷别宠妾,就让妾自生自灭好了,就让王妃把妾关起来,左右都是妾的不是,讨不了爷和王妃的喜欢。”娇娘蹬鼻子就上脸,哪里还有刚刚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下又是娇又是作的使着性子。 偏生戚望之吃她这一套,就喜欢她这痴缠娇蛮的俏模样,一把捞她在怀里,一改刚刚发难的语气,温声道:“别哭了,这眼睛有红又肿的,让爷瞧了心疼。” 娇娘抓着戚望之前襟,软声糯语:“爷是不是不生妾的气了?”一边询问着,一边用被泪珠浸的波光粼粼的明眸瞧着戚望之。 戚望之叹了一声:“你这性子,也太娇了,若没有爷护着你可怎生是好。”语音一顿,又道:“好好养着吧!虽是用了三分力,可到底伤了前额,别落下病根才好。” 娇娘软声软语的应着,撒娇道:“爷,妾头疼。” “知道疼就好了,也能让你张长记性,有什么事不能等爷做主,倒是拿自己身子开玩笑。”戚望之沉声训道:“你这性子也该板板,关你个把月的也不冤。”如此,便禁了娇娘一个月的足,既让她安心养伤,也全了豫王妃的脸面。 在戚望之看来,不管豫王妃得不得他的欢心,该给的体面与尊重总是要给的。 娇娘嘟了嘟红唇,窝在戚望之怀里,抓着他腰间一枚玉佩把玩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娇滴滴的说道:“爷也不心疼妾,当真是狠心。” 戚望之哪里会不心疼呢!因娇娘生的白嫩,那一块鼓起红肿在她那如花似玉的小脸上更显得极为刺目惊心。 “真若狠心,今儿就不该管你。”戚望之轻哼一声,拿起一旁太医留下的软膏药,挖出一小块涂在娇娘的前额伤处,轻轻的化开,动作轻柔的好似在抚摸什么真品美玉。 娇娘哎呦一声,身子不自觉的朝后躲了躲,嘶嘶着抽着冷气,疼的泪眼汪汪。 戚望之手力在轻也是个舞刀弄枪的男人,见娇娘疼的小脸皱成一团,眉头又锁在了一起,让人去坠玉阁唤来同喜和同贵过来伺候。 坠玉阁那边早得了信儿,莫说是同喜和同贵,在娇娘身边伺候的哪个不着急上火,也不知主子是怎么得罪了王妃,竟让她下了禁足令,后又听说主子出了事,连太医都请了来,更是急红眼睛,等太极院来人传唤,同喜和同贵忙跟了去,一进正房瞧见娇娘便心疼的哭了起来。 同贵窥了窥一旁豫王的脸色,接过了软膏药,小心翼翼的柔着娇娘前额上的伤处,眼泪劈哩啪啦的往下落,哽咽道:“主子,可要奴婢在轻些?” 娇娘咬着下唇,轻点着头,又被同贵招来了眼泪,主仆三人顿时哭成了一团,让戚望之头痛不已,寻了个借口便去了偏厅。 这厢娇娘与二个丫鬟哭成了一团,颐和轩内豫王妃亦在默默垂泪。 李嬷嬷亲自绞了帕子给豫王妃擦脸,心又酸又痛,却只能安慰道:“主子莫要伤心,太极院那边传来了信,魏侧妃被王爷禁了一个月的足,可见王爷心里还是看重您的。” 豫王妃苦笑一声:“看重?但凡他有一分看重我,也不会这么打我的脸面,什么禁足,不过是怕我找那贱人的麻烦了,他对那贱人才是真正的上了心。” 豫王妃把帕子盖在脸上,缓了一口气,她到底是大家出身,失态也不过是一时的。 “这月父亲便进宫贺寿了,玉娘势必是要被父亲留下的,提早准备着吧!有些事躲也躲不开。” 李嬷嬷眉头紧皱,低声道:“王氏一族便不曾有过女子为妾的先例,主子也莫要乱了心绪,说不得事情还有转机,六娘子也未必愿意进府,眼下府里位分已全,难不成她愿意做一侍妾?” 豫王妃冷笑一声:“那也要看是做谁的侍妾,她的意见又有哪个在意,父亲可指着那泼天富贵让王氏更上一层楼呢!况且我多年无孕,父亲早已经等不起了,与其被逼着接纳无可改变的局面,倒不如趁早打算的好。” “主子的意思是?” 豫王妃压低了阴冷嗓音,美目闪过一抹怨愤与无奈:“她来倒也好,若能分了魏氏的宠,我倒愿意抬举她几分,若她福大有了哥儿,与我倒是得益了。” 在豫王妃看来,将来抱养自己妹妹的孩子总比抱养旁人的强上几分,至于玉娘,不管安分与否,却是留她不得,若要怨,也只能怨她自己命苦,生在王氏,又要被作为棋子送到豫亲王府。 ... 第36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豫亲王府的下人惯是会见风使舵,在娇娘被禁足,而戚望之足足七天未踏入坠玉阁后,府里传开了魏侧妃失宠的消息,与此同时,大厨房给坠玉阁小厨房的供应也发生了变化。 银宝刚在小厨房听了一通抱怨,又瞧见几个小丫鬟围在一起闲闲的磕着葵花籽,原整洁干净的地面上满是葵花籽壳,当即脸色一沉,骂道:“一个个眼里没有活了是不是,有时间在这吃瓜子还不赶紧把地面扫干净。” 那几个小丫鬟吓了一跳,忙把手里的葵花籽往身后一藏,有的拍了拍手,一个个赔笑道:“银宝别恼,我们这就打扫干净。”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去寻扫把。 银宝掐着腰,冷冷的瞧着她们,冷笑道:“不愿意在这坠玉阁伺候趁早说了去,我们主子可留不得无用之人,一个个惯会见风使舵,踩低捧高,真当你们那点子心思我不知道不成?今儿告诉你们,哪个不愿意在这院里呆着了,尽管拣那高枝去,没人拦着你们。” 其中一个穿着青衫的俏丫鬟撇了撇嘴角,不咸不淡的说道:“银宝姐姐今儿气性也太大了,我们不过吃几个瓜子罢了,又没有耽误什么事,便是颐和轩伺候的,闲时吃几颗瓜子也没有管事妈妈拿出来说嘴。” 银宝眼睛一瞪,冷声道:“颐和轩是颐和轩,你若不愿意在坠玉阁伺候,尽管托人把你要去颐和轩。”说完,又扬声训斥道:“我告诉你们这些小蹄子,别仗着主子这几日不舒坦,便疲懒了去,若不然仔细你们皮,主子性子好,我们眼里可不揉不得沙子。”说罢,转身进了正房。 银宝一进屋,同贵便训道:“吵吵嚷嚷个什么劲,主子原就头疼,你还这般闹腾,没得给主子找不愉快。” 银宝气哼哼,一跺脚道:“那些小蹄子见王爷几日没来瞧主子,就越发的不像个样子,一个个倒成了闲人,坐在长廊上磕着瓜子,弄的满地都是,也不知道收拾,不给她们点教训,岂不是反了天了。” 同贵眉头一皱,压低了声音道:“让你去小厨房吩咐做碗花椰鲜菌粥,怎么这会子才回来?” 一说到这银宝又来了气,骂道:“那些个踩低捧高的狗东西,今早就没送蟹味菇来,我问王嫂子,王嫂子说她使人去要,大厨房那边说一早就被王妃和韩侧妃分了去,一点渣子都没剩,这般也就算了,昨个晚上送来了燕窝也是那陈年了,存了心跟我们过不去。” “这事别到主子面前说嘴,没得让主子跟这上火,不过是些眼皮子浅的东西罢了,早晚有她们后悔那天。” 银宝点了点头,说道:“我省得,这点子事哪能惊动主子,不过是来气罢了,她们见主子被禁了足,就当主子是好欺的了不成,一个个的,早晚要收拾了她们。”银宝说的咬牙切齿,一跺脚进了内室,见了娇娘屈膝一福,脸上挂上了笑容。 “主子,今儿那蟹味菇奴婢瞧着不够鲜灵,就做主让王嫂子熬了花生猪骨柴鱼粥,王嫂子也说喝这粥好,又补脑又补气还暖胃。” 娇娘半卧在黄花梨四弯腿雕花的软塌上,腰间盖着一织锦团花薄被,腰后垫了一个软软的靠枕,神色微沉,刚刚院外的动静她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在想到这二日她要吃些什么,小厨房不是这不是鲜灵,便是那短缺了,她便是在拎不清一个人也晓得是怎么回事。 “别拿那起子话来蒙我,是不是大厨房又没有供应?” “没有的事,她们哪里敢啊!真是今儿不新鲜,主子别恼,若真想吃那口,奴婢这就使人去外面采买去。”同贵上前掖了掖盖在娇娘腰间的薄被,轻声说道。 娇娘冷笑一声,白皙娇嫩的手拍在了一旁的小几上,红艳的娇唇略一扬,沉声道:“还在糊弄我,你们也反了天了是不是,一个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银宝脸色一白,忙道:“奴婢不敢,主子别生气,原着病着,何苦跟那些人下人计较,没得在动气伤了身子。” “见我被禁了足,一个个就不拿我当回事了,正好我趁着现在瞧瞧,这豫王府里究竟哪个是人,哪个鬼。”娇娘一张芙蓉面带上了几分阴霾,笑容讥讽,一双凤目深邃而凌厉。 “打今儿起都给我记清楚了,这院子里哪个动了歪心思只管打了出去,我这院子不留那捧高踩低贱蹄子,一个个那么想攀高枝,就让她们攀去,我且要让她们瞧个明白,日后这府里哪个才是真正的高枝。”娇娘冷冷一笑,随手便把小几上的茶盅扫落在地,当真是动了大怒。 同喜轻声一叹,心里亦恨那些小蹄子不省心,却又怕娇娘气坏了身子,忙重新奉了一盏茶,劝道:“主子放宽了心,何苦跟那些小人动气,真若坏了身子倒是让旁的人得意了去,岂不是得不偿失。”说着,窥了窥娇娘的神色,见她缓了脸色,这才劝道:“她们不过瞧王爷几日没来瞧主子,又想着讨好王妃,这才动了歪心思罢了,等过几日王爷来了,少不得又要巴结主子,那些人,惯来就是这样的做派,您跟她们生气,那才是抬举了她们呢!” 娇娘轻舒一口气,阖了阖眼,说道:“这几日你们在府里走动怕也没少听那起子冷言冷语吧!在侯府时你们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倒是跟我来了这王府竟瞧了别人的脸子了。” 同喜一笑,温声说道:“主子这说的什么话,在侯府时旁的人抬举奴婢们几分不也瞧的主子的脸面,若不然我们一个小丫鬟哪里哪里会有什么体面,如今跟着主子到王府,不过听了几句闲言碎语罢了,怎么算得上委屈了,等主子病好了,那些人又该一口一个姐姐的称呼奴婢了。” 娇娘红唇略是一弯,哼声道:“闲言碎语,看来我这失宠的消息满王府都传了个遍。” “那位不过是嫉妒主子得王爷的宠,略施手段罢了,只可惜,这假的就是假的,做不得真,王爷虽说这几日没来咱们院子,可太医却是日日都来请脉,那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这是何意,只有那愚笨的才会选在这时候自以为是的落井下石。”同贵冷冷一笑,话里满是讽意。 “落井下石,她们还不敢生那胆子,说穿了不过是瞧王妃的脸色行事罢了。”娇娘嗤地冷笑起来,娇糯的嗓音含着几分厉色:“叫绿倚后天一大早就去太极院那边守着,瞧见了王爷就说我一连哭了好几日,旁的也不用多说。” 同喜几个对视一眼,忙应了下来,早二日的时候她们便有这个意思,奈何主子不准,今儿主子开窍倒是省了她们的哄劝,只要王爷进了院,这失宠的也就会变成复宠,到时候那些眼皮子浅的便也不敢怠慢主子了。 “主子想开就好了,王爷不来咱们院,您放软身段请他过来便是了,奴婢听说这几日得月楼那边可日日使人拦了王爷的路,每每都拿湘姐儿的病说嘴。”金宝笑着说道:“那位也不怕哪日真应验了,到时候,可再也没有借口让她截人了。” 娇娘笑了一下,神色间颇有些讥讽之意:“我有什么想不开的,不过是顺了爷的意思行事罢了,我便是一早去请,你们也是请不来人的,到时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你当他迟迟不来我这坠玉阁是为何,不过是让我敛敛性子,免得日后也敢对他使手段。” 戚望之的心思娇娘瞧得一清二楚,他面上是把自己唬豫王妃的事过了去,其实心里还压着火呢!如此冷落她,不过是想让她瞧个分明罢了,这王府里没有他的庇护,她会落得什么处境,如此也好,这火他若是不发出去,一直憋在心里日后少不得要发作于她,现今冷落她几日,自己受了教训,也服了软,他这气也就该消了。 同喜一愣,想到那日王爷虽是有恼,可也没有如何责备主子,难不成其实一直记在心里了? “王爷这也太小气了,主子您还病着呢!又是伤了前额,便是有气,也不能这么跟您赌啊!”银宝性子简单,又一心护主,便很是为娇娘抱不平。 娇娘淡淡一笑,略有些自嘲的说道:“他若是不跟我赌这口气,你主子我才是真真的要慌了心神呢!” “奴婢不懂。”银宝轻摇着头,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难不成王爷跟主子生气才是好的? 娇娘笑了起来,端起一旁温热的白瓷盅,呷了口香茶,这才说道:“他心里对我有气,这气若是不撒出去,那就成了一根扎在他心里的针,日后遇事难免不猜忌于我,现今这气出了,我又服了软,这事才算真正的了了。” “那主子何不让这针早点拔出,今儿就让绿倚请了王爷过来多好。”银宝睁大眼睛,轻声提议。 娇娘轻笑一声,秋波流转,带出几许明媚的风情,淡声道:“当真是个傻的,爷的气是撒出去了,可我还得让他惦念一二,这样才能让他上了心,更何况,若没有这些日子,我又怎能知晓这院里哪个是人哪个是鬼。” 娇娘娥眉舒展,骤然一笑,精致秾丽如水墨描绘的眉眼挑起的神韵端得是明艳风流,整个人因这一笑,更是勾勒出别样的,难以言喻的妩媚娇娆。 ... 第37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戚望之有个习惯,不管当夜是在哪个院子歇下,第二天必然是要回太极院的书房一趟,这也给后院女眷提供了截人的机会,只是常做此事的唯有韩侧妃一人,因为豫王妃不屑,而另外四个庶妃不敢,只有韩侧妃仗着生有一女,时常以此为由把人请到得月楼去。 所以身为豫王随侍的陈三在瞧见绿倚时有那么瞬间惊讶,随后了然一笑,主子好几日没有踏入坠玉阁了,魏侧妃想必也是有几分焦躁不安了。 绿倚低眉顺眼的请了安,眼尾都不敢扫一下,只低声道:“王爷,主子连着哭了好几日,晚上总是睡的不安稳,安神香也点了好几日,许嬷嬷着了急,就越轨做了主,使奴婢来请王爷过去瞧瞧主子。” 戚望之神色有些冷沉,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好半响,才淡淡的出声道:“走吧!” 绿倚心里松了一口,忙后退了一步,跟在了戚望之身后。 娇娘所住的坠玉阁原是叫做长啸居,是个三进的院落,豫王妃早前打算是预留下来,等有了一儿半女在分出去,后因娇娘进府,戚望之特意指了这个院子,又着人扒了重新修建的,把原来的正房、跨院、东西厢房都夷平,在中间修起了一个二层绣楼,对面的一片竹林换成了几株梅树,梅树下建了个秋千架子,靠着月亮门那边移栽了大片的牡丹花,从月亮门二侧又搭起二条游廊延伸到hou庭院形成了一个半圆形,中间盖了一个开敞的六角纳凉亭榭,游廊下面挖了一个池塘,种满了荷花,待到了花期既可在凉亭赏花又可以划着小船去采莲蓬,这坠玉阁一盖起来,便让韩侧妃摔了茶盅,私下说,这哪里是给侧妃盖的院子,瞧着到似像给为出阁的小娘子准备的。 戚望之进了月亮门,直奔绣楼的正房而去,金宝正挑着门帘招呼着小丫鬟端着几碟果子和糕点朝外走去,手里的托盘上置着一壶玫瑰香露,见了戚望之赶紧屈膝一福,说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戚望之微微颔首,问道:“你主子可还睡着呢?” 金宝脸上笑成一朵花,回道:“主子见今儿天好,便去了hou庭院的凉亭,奴婢备了几碟果子糕点要给主子送去呢!” 戚望之挑起了眉头,似不经意的问道:“不是说哭了好几日嘛!竟还有心情纳凉。” 金宝忙道:“正是因主子这几日心情都不好,奴婢们瞧着今儿天色晴朗,气温又暖,这才劝主子出去走走,若不然总待在屋内怕眼下这病没好,又添了心病。” 戚望之点了点头,打量了金宝一眼,一边顺着游廊朝hou庭院走去,一边道:“你这丫鬟倒是有心的,没让你主子白疼。” 金宝微微一笑,规规矩矩的带着四个小丫鬟端着东西跟在戚望之身后。 戚望之来到hou庭院,抬目望去,就见娇娘躺在了摆在酸枝木镂雕镶理石八角桌旁的雕花细木贵妃榻上,侧卧着纤细的身子睡的香甜,身上难得盖了一件猩红色的绸缎斗篷,衬得她那张小脸越发嫩白如玉,她那二个大丫鬟同喜、同贵一个手里执着一柄团扇轻轻在她身侧扇着风,一个手里拿着一对滚轮小锤在她腿上轻轻敲打着。 戚望之挑了挑长眉,他倒是第一次在娇娘身上瞧见这般明艳的红色,却不得不说,与她很是相称。 同喜见了戚望之便要唤醒娇娘,戚望之却摆了下手,让小丫鬟把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放在桌上,就让她们退下,自己则坐在了松红林木的圈椅上,静静的打量着娇娘的睡姿。 这一晃眼,一个上午便过去了,娇娘醒来一睁眼正巧对上了戚望之若有所思的眸子,当下唬了一跳。 戚望之慢条斯理的把弯下的腰坐直,身子却是紧挨着娇娘,淡声道:“醒了?” 娇娘撑着身子便想坐起来,戚望之抬手扶了她一把,却是把她带进了怀里,声音略沉:“我瞧着肿消了,头可还疼?” 娇娘四下打量了一眼,见无人便安心的靠在戚望之怀里,娇声道:“不疼了,不过心里难受的紧。” 戚望之低声笑了起来,明显受用娇娘此时的娇态。 “爷瞧着你这性子怕是板不过来了。” 娇娘仰起嫩粉的小脸,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一闪闪的盯着戚望之瞧,眼底明显带着几分紧张与无措:“那妾这性子板不过来,爷是不是以后再也不来坠玉阁了?” 戚望之轻声叹了叹,连着斗篷带人往怀里紧了紧,略带几分粗茧的拇指在娇娘细嫩的脸上摩擦着,好半响,才出言道:“爷若不来你当如何?” 娇娘咬着下唇,把头埋进戚望之怀里,嘴角微微一勾,不来?你若不来我自去。便是使出万般手段也不能让这失宠的传言坐实。 敛去唇边讥讽的笑意,娇娘轻着头,如她养的那只雪团儿一样在戚望之怀里轻轻的拱着,闷声说道:“妾不知道。”娇软的嗓音中满含着惊慌与不知所措,随着话音轻落,眼泪便打湿了戚望之的衣襟。 娇娘不了解戚望之这个男人的内心,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有着锋芒毕露的凌厉与锐气,以及浑然天成的尊贵和不把天下放在眼里的睥睨,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让他折腰,可作为他的女子,她却了解他的喜好,这样一个男人喜欢的居然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女人,即便这个女人娇纵任性,只要保留他所喜欢的特质他便愿意宠爱纵容几分。 戚望之又是一声轻叹,抚在娇娘头上的头微微一顿,顷刻间却笑起来,神色轻浅而怜爱,温声笑道:“爷怎么会舍得不来瞧你,我的小娇娘。” 娇娘猛然抬头,扬起的笑容明媚如三月的艳阳□□,两汪盈盈秋水似的凤眸凝起的目光是毫无掩饰的依赖与惊喜。 戚望之失笑,俯身轻轻的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娇娘先是羞涩的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之后红艳的嘴角微微一抿,犹疑着,手指不自觉的扯着身上的斗篷,嘟着小嘴道:“爷既说舍不得妾,怎么好几日都没有来看妾。”话语间,分明带了几分委屈之意。 戚望之先是轻笑出声,待渐渐止住笑意,语调平缓道:“若不给你点教训让你长些记性,日后那些小手段是不是该用在爷身上了。”说着,戚望之用手指勾起娇娘的下颚,瞬也不瞬的望着她,用低沉含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的小娇娘,乖乖的跟在我的身边,莫要在使那些小动作了,你想要的,你所求的,何必舍近求远,只要你乖乖的,我都会让你得偿所愿。” 娇娘似没有听出戚望之话语中的警告之意,只娇软的窝在他的怀里,水眸中的神色被长而浓密的羽睫所遮掩,娇娇的抱怨道:“爷说让妾得偿所愿,就帮妾先把那些不听话的奴才都撵出去,您不过几日没来坠玉阁,那些奴才就一个个不拿妾当回事,便连坠玉阁的奴才都要反了天。” 戚望之并不急于让娇娘就此收起那尖尖的小爪子,只是让她知晓,这小爪子绝对不能挥向自己的主人罢了。 微微一笑,戚望之手指沿着娇娘略有些散开的衣缝滑了进去,轻描淡写的说道:“不中用的奴才留着何用,你坠玉阁里的奴才自然是由你做主。” 娇娘翻身趴在戚望之身上,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娇滴滴的问道:“爷说的话当真?妾若不喜欢的,不管是谁派来的妾都可以撵走?” 戚望之单手扣住娇娘盈盈一握的纤腰,另一只手不甚规矩的从她衣摆下侧探入,摩擦这手下娇嫩的肌肤,漫不经心的笑道:“自然,爷的话何时作过假,瞧着不喜欢,碍了眼,只管打发了便是……” 话音被吞没在唇齿之间,戚望之衔着娇娘的红唇,轻咬厮磨,又用膝盖顶开她圆润修长的双腿,翻身覆在了她的身上,加深了这个略有几分痴缠之意的亲吻。 ... 第38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随着戚望之当晚宿在坠玉阁,娇娘复宠的消息很快在豫王府传开,第二日,坠玉阁更是闹出了惊天的动静来,似乎在昭示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在豫亲王府打响。 娇娘自进了豫王府便厌弃了红色,不曾再把那艳丽夺目的色彩上过身,可偏偏今日,她穿了一件腥红色绣金丝牡丹纹的高腰襦裙,比正红色更加张扬艳丽夺目,上面着的是乳白色对襟银丝卷草纹的双层玻璃纱半臂,就这般慵懒而随意的倚在置放在前院空地正中间的宽倚中,腥红的裙摆自婀娜纤细的腰身处散在鞋面上,只露出鞋尖上一朵艳丽繁华的攒珠牡丹花。 娇娘红唇衔着笑意,淡淡的看着站在院里的的下人们,她想,她退一步颐和轩便逼近一步,直到她无路可退,就如她曾厌弃的红色,最终只能被锁在箱底,可如今,她不想在退让,也不能让退让,相反,她要让颐和轩那位知道,她魏牡丹曾经的退让并不代表是她怕了她。 想起豫王妃身上的正红色,娇娘扬唇微微笑了起来,从浅淡的微笑逐渐演变成欢畅的娇笑,于此同时,素手轻扬,她身侧的王府大管家李忠上前了一步。 “若我没记错,这是第二次我把大家召集在这院子里,第一次是因为一个叫翠荷的丫鬟。”娇娘笑吟吟的说着,却突然把拿在手中的盖碗猛的一掷在一旁的小几上,待发出清脆的响声后,才继续道:“那日我便说过,但凡是个忠心的,我必然不会亏待了她去,若有那不老实,生了歪心的我也断然不会饶了她去,这些日子,因我病了,你们里面有人守着本分,有的人却生了那歪心肠,让我想留你们也留不得。” 同喜站在娇娘身侧,四目环望一遍,打量着这些下人的脸色,方才冷声道:“主子愿全了主仆之情,给你们留着脸面,你们一个个的若是知趣就自己站出来,免得让我一个个揪出来,到时就不给你们脸面了,只管让李大管家发卖出去。” 下人群中一阵骚动,却没有一个人率先站出来,在她们看来,魏侧妃不过是想拿一二个人立威罢了,难不成还真能把那些不老实的都发卖了出去? 娇娘见无人站出来,不免冷笑,与李管家道:“今儿看来真要劳烦李管家了。” 李管家上前一揖,恭敬回道:“不敢当魏侧妃劳烦二字,王爷已经吩咐下来,奴才只管听从您的安排行事。” 娇娘满意一笑,微微颔首,又冲同喜扬了扬下颚,吩咐道:“既然无人站出来,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同喜得了令,度步上前慢悠悠的从左至右走着,手指不时的点出几个人来,其中便有豫王妃使来的二个俏丫鬟。 “一群背主弃忠的狗奴才,主子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给你们留着些脸面,毕竟你们老子娘也都是在府里伺候的,有的在各院主子跟前也是有些体面的,结果你们给脸不要脸,好生生的日子不过,非要作死,如此,今儿便成全了你们。”说罢,朝李管家一福身道:“还劳烦李管家把这些背主弃忠的奴才带走。” 李管家略一点头,大手一挥,他带来的那些粗壮婆子一个个便上了前,扭住那些被点出来的丫鬟婆子,说道:“走吧!难不成还等谁请不成?” 这些生歪心肠的这才知晓魏侧妃是动了真章,当即哀求开来,吵闹的人好不心烦,也有那在心里生出小心思还没有付之行动,当即留下了冷汗,心里暗暗庆幸不已。 娇娘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淡笑,目光冰冷的看着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如同看着一群死物一般,眸光波澜不惊。 “奴婢冤枉啊!奴婢是王妃送来的伺候王爷的,您不能就这般发卖了奴婢。” 豫王妃送来的若云与若晴哀声说道,可这话里却分明带了几分挑衅之意,毕竟娇娘入府后对豫王妃委实算得上恭敬柔顺。 娇娘弯起了红唇,也不多言,只淡淡看了同贵一眼,同贵心领神会,板着脸上前就把手里的帕子哀叫的最大声的若云嘴里,之后扬手便朝她的脸上扇去,冷声呵斥道:“主子面前也有你大呼小叫的份?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同贵手劲颇大,一连几个耳光下去若云的脸便肿了起来,同贵这才收手,冷冷的看向那群低眉敛目的下人,扬声道:“主子素来赏罚分明,哪些是安分的,那些是不安分的主子自是瞧在了眼里。”说罢,击掌出声。 绿芽和绿芙抬着一小竹篓走了出来,里面堆积着一串串的银钱,同贵点一个名字,走出来一个便赏了一串银钱,有的人却是赏了二串,这般做派瞧在有心人眼里自是分明,那些得了二串银钱的丫鬟自是在这段时间最安守本分的了。 娇娘这一罚一赏的手段虽说算不得如何高明,却是最有效果的,明晃晃的告诉坠玉阁内下人,只有是安分守己的她便不会亏待了去,若有那生了异心的,她也绝不姑息。 坠玉阁内闹出如此大的响动各院哪个不知晓,豫王妃面色阴沉的听着丫鬟回来的消息,沉默许久,韩侧妃依旧是在得月楼里摔摔打打,咒骂不已,而宜芳居和怡昕苑却平静的如同一摊死水。 宜芳居所居住的是李庶妃和沈庶妃,这二人向来交好,前后进府不过相差小半年,脾性亦有几分相似,素来是本本分分,不敢行错半步路。 这两人虽是不曾有那邀宠献媚之举,却不代表是那耳聋目盲之人,坠玉阁闹了那般大的动静,便是她们无意打探,也是知晓一二的。 李庶妃倚在罗汉床的左侧,手里抓着一把香甜的玫瑰糖葵花籽,闲闲的磕着,呷了一菊花茶,笑道:“这王府当真是越来越热闹,我进府四年之久了,倒是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呢!” 沈庶妃撩起眼皮看了李庶妃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也有兴致去凑这热闹不成?” 李庶妃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笑道:“我这人老珠黄的去凑什么热闹,又不是那位,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光景,还当是她才进府那几年不成,如今爷早就不稀罕了,若不是有个湘姐儿,爷哪里会这般纵容她。” “她到底是有个姐儿,咱们呢!这辈子也没有指望了。”沈庶妃冷笑一声,她倒是不希望自己活的这般明白,若不然,还能有几分盼头。 李庶妃脸色一暗,苦笑一声,舒了一口长气,说道:“得了,什么指望不指望的,活的明白比什么都重要,说起来我们总比袁氏要强上几分,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痛楚。” 见李庶妃提到袁氏,沈庶妃不免叹了一声,又压低了声音道:“魏侧妃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怕是给王妃瞧呢!这有人撑腰到底是不一样,底气便是足的。” 李庶妃嗤笑一声:“闹得越大才越好,我瞧着乐子倒能打发打发时间,免得这日子过的一成不变,跟潭死水一样。” “那为小小年纪倒是手段不俗,连王妃都在她手里头栽了跟头。”沈庶妃想到这,就笑出了声来,心里却又酸又涩,魏侧妃敢弄出如此大的阵仗不过是依仗爷的那份疼宠罢了。 李庶妃却道:“承恩侯府那种地界出来的,哪个又没有几分手段呢!若不然又怎会复宠。”说着,顿了顿,似嘲似讽的说道:“活的明不明白可不在于年龄,我们倒是比她痴长了几岁,可活的却没有她明白,若不然也不会进府这么久才知道着了人家的道。” 那位指的是谁,自然不用言明,她们进府这么久,肚子为何一直没有动静,但凡不是个傻的又怎会不知,只是却无可奈何,若是耍那手段,最后也不过是落得袁氏的下场罢了。 “复宠?你不会真以为她在爷那失宠了吧!明面瞧着是禁了她的足,不过借个由头让她养伤罢了,若不然,王妃那里可全不了脸面,说到底,还是她手段高超,讨了爷的欢心。”沈庶妃低声一笑,谁能想到那么个娇嫩的小娘子能入了爷的眼呢!莫说是她,便是王妃也不曾想到吧!那位的花期可还长着呢!她倒是要好好睁大眼睛瞧着,那位以贤良著称的王妃会如何贤良的对待打了她脸,却讨爷欢心的魏侧妃。 李庶妃目光微微闪动,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爷昨个歇在了她的院子里,这足也算是禁了,你说她明个可会去颐和轩请安?” 沈庶妃拿着帕子掩着嘴娇声笑了起来:“你都说是昨个歇在她的院里了,今儿一早都没来请安,还弄了出好戏给我们瞧,明天又怎会来请安,我瞧着怕是要把一个月的禁足期做到底呢!” “啧,王妃怕是要气煞了。”李庶妃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其中。 沈庶妃不以为然的说道:“王妃自持出身,魏侧妃那般行事她自然是要恼怒的,她素来瞧不上我们的出身,便是承恩侯府也不放在眼中,可她也不想想,王氏一族虽是手握重兵,可也不过是盘踞于晋城罢了,承恩侯府的爵位当初来的再不体面,数代下来在京中也是盘根错节,容不得她小觑。” 李庶妃细细想来,不免深以为然,更觉得这场戏是说不出的精彩,恨不得今儿早早的就过了去,明日好仔细瞧瞧豫王妃的脸色。 ... 第39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当下夜里,戚望之又歇在了坠玉阁中,夜幕降临后自然是素手解罗衣,芙蓉帐内度*。 一早醒来,娇娘卷着薄被懒洋洋的俯卧在床上,单手支下着小巧的下颚,露出一小截浑圆白皙的肩头,笑盈盈的看着戚望之梳洗穿衣,之后吩咐金宝把早膳端进屋里。 戚望之望向娇娘带着几分迷蒙的水眸,嘴角略一牵,生了顽性,上前轻轻掐了她白嫩的小脸蛋,笑道:“如今越发的懒了,这日头都挂起来了,还不起身?” 娇娘顺着戚望之捏过来的手,用娇嫩的脸颊摩挲了几下,细声细气道:“妾这不是昨个累到了嘛!腰酸着呢!” 戚望之朗声一笑,说道:“既累了,今儿就好好休息一下,一会让人进来给你按按腰,若不然爷晚上过来你这小身子怕是要承受不住了。” 娇娘脸颊一红,含羞带怯的轻睨了戚望之一眼,娇声娇气的说道:“爷惯会欺负人。”说着,轻咬红唇,笑吟吟的开口道:“爷,妾在侯府时每月都要让大夫来请脉,那人是妾用惯了的,素来知晓如何调理妾的身子,妾想今日把他招来瞧瞧可好?” 戚望之眉头略一皱,说道:“可是头又疼了,一会让李管家招太医来便是了。” 娇娘轻摇着头,软声说道:“没有,没有,就是妾……妾小子日快到了,每每这个时候肚子都不是那么舒坦,想着召他来开副药调理一下。” 戚望之一愣,又见娇娘羞红一张芙蓉面,便笑道:“既如此,倒是不好召太医来了,既是你用惯了的,便让李管家派人请来便是了。”说着,身子一倾,调笑道:“这女人病确实是马虎不得,爷还等着你给爷生个小世子呢!”待见了娇娘又是一副娇嗔羞恼的小模样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大笑而去。 陈三和李顺见主子出了内宅,忙迎了上去,跟在了身后,只是彼此四目相对,皆在对方眼底瞧见了几分惊讶,暗暗道,魏侧妃当真是会讨人欢心,竟让爷这一大早心情就如此之好,怪不得大半个月里爷都要歇在这坠玉阁,就是不知道这魏侧妃有没有福气给爷生出个小主子来。 这一日,对豫王妃而言,绝对是她有生以来度过的最难堪的一日。 韩侧妃似笑非笑的看向豫王妃,今日她倒是不着急走了,反倒是气定神闲的呷着茶,若有所指的开口道:“王妃这屋里少一个人妾倒是怪不适应的了,也不知道魏侧妃身子如何了,说来妾当真还怪想她的。” 李庶妃子低垂着头,嘴角不着痕迹的一扬,暗暗道,今儿韩侧妃嘴倒是巧了,这话说的,魏侧妃的身子还能如何,昨个一早就闹了那么大的阵仗,这哪里还是什么身子不舒服,只怕是瞧了王妃心里不舒坦才是真的。 豫王妃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淡淡的笑道:“韩侧妃若是惦记了她,便去坠玉阁探望就是了,难不成还有谁能拦着你。” 韩侧妃眼底带着笑意,娇声道:“哎哟!妾倒是想去探望魏侧妃,可爷不是下了令,不准让旁人随意打扰嘛!”说着,韩侧妃以绢帕掩着红唇轻声笑了起来:“魏侧妃到底是年轻貌美,惹得爷这般疼惜,倒是让妾都生了几分醋意呢!” 豫王妃捻着腕上碧绿的手珠,神色依旧淡淡:“韩侧妃何必这样说,你当年不也曾年轻貌美过,那时候爷也极是疼惜你,可没见旁人拈酸吃醋的,如今魏侧妃不过得了几分恩宠罢了,怎么你就生了这样的心思来。” 韩侧妃面上勾起的笑意一僵,之后似笑非笑道:“王妃说的是,妾如今这个年纪在魏侧妃面前都称得上人老珠黄了,哪里还好意思跟她争风吃醋的,没得让人笑话妾失了庄重。”说着,目光在豫王妃脸上一扫而过,心下冷笑连连,她再是年华逝去好歹爷还顾念着她,哪像她一般,如今不是正日子,爷都懒得歇在她的院子里了。 豫王妃如何不知道韩侧妃的讽刺之意,她尚且要比韩侧妃大上二岁,若她都是人老珠黄,自己这个整日操劳府里事务的又该是何模样,只是,她为正妃,本就不是以色侍人,便是青春不再,谁又敢慢怠了她去。 “韩侧妃今儿这话倒是比往常多了些。”豫王妃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韩侧妃红唇一弯,笑吟吟的回道:“妾这不是觉得魏侧妃不在,这屋里有些静嘛!若是王妃嫌妾话多了,妾不说了便是。” 豫王妃朝韩侧妃瞟了一眼,随即露出一丝笑意:“说来湘姐儿也大了,总住在你院子里不成个规矩,没得让外人笑话咱们豫亲王府竟连个空闲的院子也没有,倒是委屈了她,我瞧着是该找一天和爷说说,给湘姐儿收拾出一个院子了。” 韩侧妃闻言脸色一沉,忙道:“湘姐儿还小,身子骨又不好,哪里能离得了妾的照看,王妃的好意湘姐儿怕是要辜负了。” 豫王妃微微一笑:“我是湘姐儿的嫡母自然是要多多看顾于她,正因为她身子骨不好才需另挪个院子静养,你这性子素来跳脱,一刻也静不下来,没得在扰了湘姐儿的清静,到头来还总让爷挂心。” 豫王妃一边说着,一边执起茶盅,轻轻的吹着水面的热气,却也不饮,只似笑非笑的欣赏韩侧妃阴晴不定的面色,心下冷笑不已,不过生了个姐儿罢了,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当真以为她整治不得她了不成。 韩侧妃哪里肯让湘姐儿离开她,莫说她舍不得,便是舍得,亦是不肯的,若没有把湘姐儿养在身边,爷又哪里会三不五时的来得月楼小坐,故而面对豫王妃隐隐的威胁之意,只能软下身段,勉强一笑,柔声道:“王妃委实是多虑了,平日里妾也不是多话之人,今日也不知是睡糊涂了还是怎的,竟多嘴多舌起来,当真是该罚。”说着,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面颊。 豫王妃满意一笑,把手里的茶盅端了起来,呷了一口,摆出送客的架势来。 韩侧妃哪里还敢多留,当即就顺了豫王妃的意,难得姿态恭敬的行了告退礼,匆匆离去,李庶妃等人素来是识趣的,自然也是跟着告退离去。 豫王妃嗤笑一声,随手把描金红彩的茶盅掷在了案几上,眼里流露出一丝嘲弄:“就这么个东西也敢在我前面放肆,当真以为我是个好性的了,我拿捏不了魏氏,难不成还拿捏不住她了。” 李嬷嬷赔着笑道:“不过是个眼皮子浅的,主子哪里值得与她动气。” 豫王妃哼笑一声:“与她动气?她也配。” 李嬷嬷心里自然是明白豫王妃真正恼的是哪个,只是眼下那魏侧妃明显被王爷上了心,却是轻易动她不得,这口气,只能暂且忍耐一二了。 “爷这心当真是长偏了。”豫王妃冷笑道,明显带着几分怨愤之意,她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王府的正妃,他就如此不顾她的体面,竟容得一个侧妃这般挑衅自己,这心可当真是骗的没边了。 李嬷嬷轻叹一声,温声劝道:“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人的心都是长偏了的,如今魏侧妃得宠,爷自然偏袒她一二,您何苦与她置气,凭白气坏了身子,倒不如暂且忍耐,由着她的性子胡来,爷的性子您也是知晓的,哪里是多情种,还是那句老话,如今不过是新鲜着罢了,待她闹得爷烦了心,最后还不是由着您拿捏。” 豫王妃面色阴沉,眼底满是掩不住的寒意,冷声道:“我这王妃当真是做的窝囊,竟还得对一个侧妃再三忍让,你瞧瞧,我不过是退一步,她今儿就敢逼近一步,你让我如何忍,如何退,在忍下去,只怕这王府下人的眼里就没有我这个王妃的存在了。” “您在府里经营多年,哪里是那魏侧妃能比拟的,依老奴看,那魏侧妃虽是有几分手段,可也不过是善于邀宠献媚罢了,她一个庶女出身,论在后宅的手段,又哪里会精通呢!”李嬷嬷轻声说道。 豫王妃却是冷冷一笑,带着几分浓重的厉色:“承恩侯府出来的那些小娘子就没有是一个省油的灯,英亲王府的魏侧妃就是一个例子,我若是在轻看魏氏,只怕要落得跟英王妃一个下场了。” 李嬷嬷一愣,想到英亲王府的魏侧妃不由心里一寒,嘴上却道:“咱们王府的魏侧妃虽与英亲王府的魏侧妃是一母所出,可老奴瞧着性子却分外不同,英亲王府那位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刚烈性子,咱们王府这位,可是软和多了。” 豫王妃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嬷嬷何必自欺欺人,咱们府上这位哪里是软和,分明是个绵里藏针的阴毒性子,她若真是个烈性子我倒是还安了心,可偏偏,她是那披着羊皮的饿狼,我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她狠狠咬上一口。”话音微微一顿,豫王妃秀美的面容带着几分苦涩:“说到底还是我膝下无子,若不然她又怎敢这般猖狂。”说道这里,豫王妃眼底略微一抹厉色,沉声道:“我绝不能让魏氏有孕。” “可如今安排在坠玉阁的人基本被清理了个干净,魏侧妃平日里的膳食供应又都出自她那小厨房,委实让人无从下手。”李嬷嬷眉头紧锁,面上略有几分难色。 “膳食上动不了手脚,就从食材上入手,她那小厨房食材的供应也是出自大厨房,只要有心,必然会有机会,这个耐性我还是有的。”豫王妃低声说着,眉宇之间一派阴冷森然。 李嬷嬷眼睛一亮,点头道:“老奴明白了,主子放心便是,魏侧妃绝对不会生下庶长子来的。” 豫王妃看着李嬷嬷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不止是庶长子,我要她连庶女也不能生出来,咱们爷素来子嗣缘浅,她魏氏又怎配有福气为爷生下一儿半女来。” ... 第40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戚望之走后,娇娘又小睡了一会才懒懒起身,吩咐银宝跟李管家知会一声,去承恩侯府请徐大夫来王府请脉。 金宝是个手巧的,多数时间都是由她为娇娘挽发,待挽了一个低垂似柳的倭坠髻后,轻声开口道:“主子,您怎么想让徐大夫过府了?”自家主子的身子她最是清楚不过了,承恩侯府的娘子自小便是精细的调理身子,如那女人病素来是不曾有过的,想到这里,金宝眼睛突然一亮,瞄向了娇娘平坦的小腹,暗道,主子莫不是有了吧! 娇娘透着琉璃镜瞧见金宝喜形于色的模样,不免失笑,摇头道:“胡思乱想些什么,让徐大夫过来不过是为我请脉罢了,虽说自进府我便小心行事,却也怕无意间着了那人的道,不过是求个安心而已。” 金宝眨了眨眼睛,说道:“主子,咱们平日的吃食都是由小厨房料理的,那小厨房都是咱们的人,素来不容旁人沾手,王妃便是想使那下作手段怕也没有机会。” 娇娘微微一笑,略有几分深意的说道:“平日里供给给小厨房的蔬果可都是来自大厨房。” 金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愣了半响,之后心头多了几分忧虑,忙道:“那可怎么是好,若不然日后便不用大厨房供给的蔬果,奴婢使人去外面采买。” 娇娘拍了拍金宝的手,轻笑道:“哪里能如此行事,莫说没有这个规矩,便是爷允了,不是明着告诉别人我疑心王妃嘛!”这般说着,可娇娘的眼神却明显冷了几分。 金宝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同贵却是自外匆匆而来,神色带了几分慌张。 娇娘秀眉轻蹙,不知何事竟能让一向稳妥的同贵失了态, “主子,三爷带着徐大夫来王府了。” 同贵话一出口,金宝变了脸色,惊慌的看向娇娘,娇娘却是一怔,随即娥眉紧锁,面色微微一变。 那厢魏三郎与王妃见过礼后,便让丫鬟带着前往了坠玉阁。 魏三郎步伐闲适,颇有些漫不经心之意,一双摄人魂魄的桃花眼随意的打量着王府的景致,薄唇衔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当真是蛊惑人心的俊俏郎君。 一旁带路的丫鬟悄悄的打量着魏三郎,清秀的小脸晕红一片,心下暗暗道,怪不得都说承恩侯府出美人,那魏侧妃已然是个罕见的娇人,这兄长亦是俊美不凡,也不知那承恩侯府是哪辈子烧了高香,竟让这些神仙似的人物皆进了他家的门。 不管娇娘与魏三郎之间有何嫌隙,兄长来访,她自是要出去相迎一二,故而在魏三郎踏进坠玉阁后,娇娘搭着同喜的手站在了正房前,脸上适时的扬起几许娇美的笑意。 见那一身红袍缓缓朝自己走来,娇娘莲步轻移,上前迎了迎,口中道:“三哥怎么来了?” 魏三郎步伐顿住,站在离娇娘几步远的距离细细的打量了她一遍,桃花眼中半是含情,朗声笑道:“怎么?莫不是不欢迎?”说罢,径直笑了起来,解释道:“李管家使人上门请徐大夫,我担心妹妹,就随着过来瞧瞧,听说前几日你撞伤了额头,可有留下什么病根?” 娇娘一边请魏三郎入花厅,一边说道:“早已无碍了,倒惹得三哥跑了一趟,当真是妹妹的不是了。” 徐大夫跟在魏三郎身后,先见了一番礼,之后在魏三郎的示意下,仔细的诊了脉,说道:“侧妃确实无碍,只是脾胃略有几分寒状,想来是在吃食上不曾注意,容小人开个调理的药膳方子,每日吃上一盅不出一月便可调理过来。” 娇娘微微颔首,让金宝带着徐大夫去偏厅写方子,顺便吃些茶水。 魏三郎倒是自在的斜倚在宽倚中,眉眼含笑的盯着娇娘瞧,待徐大夫离去,便笑道:“你这院子修整的倒也算雅致,只是却比不得临水阁的精美,妹妹哪天得空不若回来住上几日,那临水阁我可是日日都让收拾着,就怕妹妹哪日回来住的不够舒心。” 娇娘面色却是一变,微微有几分冷意,淡声道:“我已经是出了阁的人,哪里能没事会娘家小住,三哥这爱开玩笑的毛病怎么至今还没有改。” 魏三郎不以为意,只端着盖碗呷了口茶,之后咂了咂嘴,说道:“看来这王府也不见得比咱们侯府好到哪里去,就说这茶妹妹怕是就吃不惯吧!今儿来的匆忙,明儿我打发人来给妹妹送些好茶,免得委屈了你。” “三哥又说笑了不是,这王府锦衣玉食的,有何委屈之处,我劝三哥还是慎言的好,免得给父亲平添麻烦。”娇娘长眉一挑,哼声说道。 魏三郎笑了起来,慢悠悠的起身,度步至娇娘面前,直到娇娘颇有些不自在的错开了眼眸,这才笑道:“王府说是锦衣玉食却也不差,可比之咱们侯府,却还是差了三分,妹妹往日在侯府时可是金尊玉贵的娇宠着,我哪里舍得让妹妹受一丁点的委屈。”说道这里,魏三郎微微俯下身子,抬手修长如玉的手探向娇娘细腻莹白的脸颊。 娇娘娇容一侧,脸色一沉,声音亦冷了下来:“三哥还是自重些的好,这可不是承恩侯府容得你胡来的地方,我虽是你的妹妹,可你也莫要忘了,我也是豫亲王的侧妃。” 魏三郎勾唇一笑,自行一派夺目风采,不以为意的摩挲着并未碰上娇娘脸颊分毫的手指,眼底蕴着款款柔情,温声道:“妹妹这才出嫁几日,怎么就如此与我生分了,当真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伤心啊!” 娇娘有些着恼,耐不下性子与他胡扯这些,便道:“三哥如今也瞧见我身子无恙,这毕竟是王府内院,我这也不便让三哥久留了。” 魏三郎轻笑出声,他的娇娘入了这豫亲王府倒是变成有着锋利爪子的小猫了。 “妹妹别恼,我这连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没有,你就如此撵我,就不是旁人生疑吗?”说着,不等娇娘开口,又道:“如今入了夏,这天也渐渐热了,你自幼便畏暑,我怕你耐不住这暑气,便寻了五百斤冰,过几日给你运来。” 娇娘微微一愣,没有想到魏三郎竟还惦记着这个,心中便是在恼,脸色也缓了下来,只道:“三哥别费心了,这王府也快到发放冰的时候,你买的那些冰还是自己用吧!” “豫王妃的节俭一贯可是出了名的,往年不到七月可不会放冰,你也莫要与我争执了,就当做哥哥的一份心意,难不成妹妹还不肯收下?这五百斤冰你先用着,不够在了使人告诉我一声。”魏三郎微微一笑,正了正脸色,又道:“这次过府一来是看看你,再者就是有件事要知会你一声,豫王妃的父亲要进京了,我打听了一下,这次是带着人来的,这王府里到时候怕是要添上新人了。” “三哥哪里得来的信儿?”娇娘秀眉轻蹙,她这日日在王府的都不晓得事情,他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魏三郎摇着手中的扇子,姿态风流写意,俊秀的眉眼轻轻一弯,薄唇溢出笑声:“妹妹这就不用管了,只需记得,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叫人通知我便是了,莫要逞强,我可不想我疼宠着长大的妹妹受了旁人的委屈。”魏三郎面上带着一贯的笑意,只是眼底略过一丝阴鹜狠戾。 娇娘略有几分动容,不管魏三郎是如何对待其它姐妹,心里对她存了什么念头,至始至终他却是不曾害过她分毫。 轻声一叹,娇娘眼底的冰寒略有几分融化,软声道:“三哥日后莫要为我的事劳心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早日让三嫂生下嫡子才是正经事。” 魏三郎唇边的笑意一敛,声音淡了下来:“妹妹只管护好自己便是了,我的事你还是少操心的好。”说到这里,魏三郎话音儿一顿,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娇娘平坦的小腹,说的话似从牙缝中碰触一般:“在这王府想要立足,子嗣比什么都来得重要,男人的宠爱终究是靠不住的。” “我自是明白,三哥日后莫要在来王府了,你虽为我兄长,可王府女眷众多,难免会遇上,若有个冲撞牵连的到底是承恩侯府。”娇娘垂着眼眸,淡声说道。 魏三郎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随即把手中的折扇一拢,灿若桃花的眸子浅弯着,却带着几分凉意。 “妹妹好生保重,有什么事只管使人告知我便是,你且记得,我魏三郎的妹妹可不是容得人随意欺辱的。” 说罢,拂袖而去,只是那翻飞而起的红衫却隐隐透着一股火焰熄灭后的寥落,莫名的让人感伤。 ... 第41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魏三郎离去后,金宝带着徐大夫从偏厅来到花厅,这徐大夫的祖父是承恩侯府的老管家,后来得老承恩侯开恩一家子都被放了奴籍,故而徐家对承恩侯府很是感恩戴德,而这徐大夫自幼学医,且十分有天分,又因老管家的关系,极得承恩侯信任,府里女眷日常诊脉调理便都由他经手。 娇娘幼时起但凡有个病痛借便皆由这位徐大夫医治开方,故而与他极为熟稔。 “徐大夫,在仔细为我诊一次脉,看看我现在是否适合有孕。”娇娘轻声说道,咬重了适合二字,带有几分深意。 徐大夫是个聪明人,略一深思便知其中之意,把一方素白的娟帕覆在娇娘莹白的腕子上,这才把手搭了上去,半响后,先是回道:“侧妃自幼便精心调理身子。”顿了顿,又道:“只是夏日却素来贪凉,小人曾给您过开一方子,让人制成药香,侧妃每日燃其香便可调理体内的微寒之气,待到调理得当,便是受孕之时。” 娇娘微微一笑,略一颔首:“有劳徐大夫了。”说罢,便端起了手旁的瓷白描花盖碗。 徐大夫自知是何意,便一躬身,退了下去,由金宝一路送出了豫亲王府。 “那瑶华清露香还余下多少?”娇娘拨弄着雪腕上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淡声问道。 同喜与同贵对视一眼,略有几分异色,却道:“还余下小半匣子,大抵够燃上小半月的。” 娇娘沉吟了片刻,红唇轻扬:“在制些吧!香柏、甘松、零陵香使人去外面采买,仔细着些,莫要惊动了旁人。” “主子,眼下院子里的人也收拾干净了,奴婢瞧着也无需这般谨慎,那瑶华清露香还是少燃为好,毕竟早一日生下长子才是紧要的。”同喜立在娇娘身侧,弯下身,低声说道。 娇娘轻摇着头,水润的丹唇微微一掀,启语道:“不妥,如今根基未定,还是需谨慎,至于这王府长子,却也不是谁都有福气能生出的,按我说的去办便是了。” 同喜犹豫了一下,便称了声是,又想到三爷带来的消息,心里不免生出几分焦虑。 “主子,三爷说王妃的父亲此次进京,是要往府里送人,您觉得这话可信?” 娇娘略一沉思,便笑了起来:“有何不可信的,王妃无子,我若是王家,自然也是要送人进府的,难不成眼睁睁瞧着王妃日后抱养别人的孩子?为旁人做嫁衣?” “那您还要用那香?”同喜微微蹙眉,这府里哪个不想早早怀有子嗣,偏生她家主子如今得王爷这般疼宠还要避开这幸事。 “我若不用,有没有那命生出来且不说,便是真得了一子,你当王妃会允我养在身边?便是爷开恩,让我抚养,只怕我也护不住他平安长大。”娇娘冷冷一笑,她的孩子自是只能她来抚养,若没有万般把握,这孩子暂且不怀也罢。 “奴婢说句越上之言,若是王氏真送人进府,那人先您之前诞下长子,王妃必然会抱养,到时候那可就是嫡长子了。”同贵轻声说道。 娇娘眸光一沉,沉默了许久,才道:“若有个靶子却也是好的。”顿了顿,瞧了一眼同贵,才道:“太子爷的身子骨不用说你们也是听说一二的,在这王府嫡子固然尊贵,可将来,呵,却不见得他受的起。” 同贵脸色微微一变,自是知晓娇娘话中别有他意。 娇娘见同贵与同喜皆变了脸色,不由笑了起来,轻声道:“想那么多作甚,真有那一日,说不得你们都离了我身边了,我总不能一直把你们几个拘在我这,到了年纪,总得放出去嫁人。” 同喜面上一红,羞道:“主子又拿奴婢们开玩笑了,奴婢可不愿意嫁人,若主子不嫌弃,一辈子伺候主子才是好的。” 娇娘轻笑一声,打趣道:“那我可不是作孽了,把你留成老姑娘,将来指不定如何怨恨我呢!” “才不会怨恨主子呢!奴婢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配那些小厮又有何好,我如今在身边是大丫鬟,只伺候您一人,配了人,指不定要如何伺候一家子的,倒不如现在过的自在了。”同喜撇了撇嘴角,像五姨娘身边的玉青当初不也是欢欢喜喜的配了人,可不过几个月,人便憔悴下来了,哪里还有当初在五姨娘身边伺候时的娇俏爽利,说到底,还不是日子过的不顺,像她们这些得主子看重的,平日里吃食用度比外面人家的小姐也差不到哪里去,又哪里过得了卷袖羹洗的那份苦来,倒不如一直留在主子身边伺候来得好。 娇娘倒不知同喜还寸了这份心,不由一愣,问道:“你这心思是打哪来的?” 同喜双膝一屈,回道:“奴婢早就存了这份心思,主子不知,如奴婢这样近身伺候主子的,过的其实比外面那些小商户家的小姐还要来得好,奴婢又何必自讨苦吃,去伺候别人一家子,若是摊上那好说话的婆母倒也罢了,若是摊上玉青婆母那般的破落户,才真叫一个生不如死。” 娇娘叹了一声:“罢了,不过是随意说说,就惹得你这么多话,将来的事哪个也说不准,你现在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又岂知将来不会改变主意,真若遇上那好人家,我便是舍不得,也不能耽误了你。”说着,又看向了同贵,笑道:“你们几个在我身边伺候多年了,我总是要为你们打算一二的,若是瞧上府里哪个,便与我说上一声,我总归是会成全的,便是将来配了人,难不成就不在我身边伺候了?” 同贵一笑道:“奴婢眼下可没有瞧上哪个,奴婢和同喜一样,就愿意留在主子身边伺候的,说不得将来主子有大造化,奴婢们还能赏个官太太当当,那才叫真风光呢!” 娇娘一听这话当下便露出几分笑意,指着同贵笑道:“真若有那一日,我便与你做主,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同贵笑眯眯的顺着娇娘的话道:“那奴婢就先谢过主子了。” 娇娘淡淡一笑,却深思起了另一件事,豫王妃是否得知王氏一族要送人进府,还是此事便是她授意的?若是如此,这府里的水怕是要更加浑浊了。 傍晚,戚望之回府,却是直接去往了颐和轩。 娇娘得了信后,却是莫名的轻笑了一声,惹得银宝有些诧异,以为娇娘怒极反笑,忙劝道:“主子,王爷怕是一会就来看您了。” 娇娘红唇略弯,笑了起来:“让人传膳吧!今儿爷是不会过来了。”娇娘想到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自己刚打了豫王妃的脸,这后脚爷就过去送个甜枣,就是不知道豫王妃是否吃得下。 “主子不等爷了?”银宝睁大眼睛,低声问道。 “不等了。”娇娘摇摇头,想了下,又道:“把那奶豆腐皮鸭舌包多蒸一笼,一会送去颐和轩。” 银宝撇了撇嘴角,颇有些不甘愿的说道:“主子您倒是好心,好巴巴送吃食过去,少不得又得被那位给您冠上一个骄奢的名头。” “哪里那么多话,让你做你便照办就是了。”娇娘轻声斥道,此举自是有她的用意在。 银宝知道娇娘并未真的着恼于她,心里也就不怕,便是笑着退了下去,让人摆膳。 娇娘今日胃口甚好,她原就爱吃这奶豆腐皮鸭舌包,只是早前屋里还需生着火盆子,自是不敢多食,怕火气太盛,如今入了夏,每日都食一些冰果,自是需食用这些温补的膳食来将养。 银宝那厢端了一笼刚蒸出的,热气腾腾的奶豆腐皮鸭舌包去了颐和轩,正巧赶上了用膳的时间,当着戚望之的面,豫王妃自是不好把人拦在外面,便让银宝端了进来。 银宝笑吟吟的请了安,也借由旁人的手,只掀了笼盖,把那香气四溢的鸭舌包摆在了离戚望之近些的地方,轻声道:“主子说今儿这鸭舌包做的极鲜美,让奴婢送来给王爷和王妃品尝一二,若是王爷和王妃喜欢吃,明日在使人来送。” 戚望之挑了挑眉头,极赏脸的夹了一个,那鸭舌包捏的小巧,不过是鸽子蛋大小,正好一口一个,外皮带着一股奶香,咬上一口,里面的便流出少许汤汁,肉馅更是软烂利口,让人瞧了好不嘴馋。 “不错。”戚望之赞了一声,又夹了一个放在盘中,他自年少便在军中行走,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也不耐烦让丫鬟为其布膳。 豫王妃见状,便让丫鬟夹了一个过来,尝了一口后,拿气娟帕拭了下嘴角,点了点头,说道:“确是美味,难得的是这陷又鲜又嫩,倒是跟平日里吃的酱鸭舌不同。”说着,看了银宝一眼。 戚望之倒也生了几分好奇,便顺着豫王妃的话问道:“这鸭舌包做的倒是巧妙,你且说说是如何做的,日后王妃想吃也不用麻烦你主子了。” 银宝哪里想到会被问道这里,犹豫了一下,才回道:“这鸭舌包倒也简单,跟名字一样,外面取的是新鲜的奶豆腐皮,里面的陷只用了鸭舌那舌尖处,只是每一个鸭舌包里都需放入一小块蟹黄油,之后蒸出来,这鸭舌包才会又鲜又嫩。” 豫王妃听完便摇了摇头,说道:“这好吃是好吃,不过也太过奢靡了些,到底是承恩侯府娇养出来的,却是有些不知人间疾苦了。” 银宝垂着头,掩去眼底的恼意,这王妃分明是在给自家主子上眼药,主子原就是锦衣玉食娇宠大的,又何需知晓什么人间疾苦,这话说的,倒好似王妃自己经历过那些似的。 戚望之倒是淡淡一笑,眼底没有半分波澜起伏,只笑道:“她原就是个嘴刁的,贪些口腹之欲也是正常,你若是不喜欢,日后不让她送便是了,来的眼不见心不烦。”说完,便挥手让银宝下了去。 ... 第42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银宝回来时嘟着嘴,神色颇有些忿忿不平之意。 娇娘瞧银宝那圆圆的小嘴嘟起的高度都能挂个油瓶子了,不由掩唇一笑。弯着一双灿若晨曦的水眸,打趣道:“瞧着小嘴嘟的,不过是让你去一趟颐和轩,难不成还有哪个欺负了你?”娇娘这话不过是玩笑之意,如银宝这样的大丫鬟,在府里素来都是颇为几分体面的,旁的下人见了,少不得要亲亲热热称上一声姐姐,又有哪个下人会如此不识趣给她难堪呢! 银宝扁着肉乎乎的小嘴,一跺脚道:“主子就会拿人打趣。” 娇娘红唇轻弯,问道:“王妃可喜欢那鸭舌包?吃的可舒心?” 不提还好,一提银宝便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主子,奴婢就说您好心吧!奴婢送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王爷和王妃用膳,王爷倒是赞了句不错,王妃却说什么太过奢靡了,说您不知人间疾苦,巴巴的在王爷面前给您上眼药呢!” 娇娘单手托着腮,不怒反笑:“那王爷是如何说的?” 说到这,银宝笑了起来,一双圆圆的眼睛眯成了月牙状:“王爷自是护着主子的,还说王妃若是不喜,便是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娇娘端着盖碗的动作顿了一下,嫩绿的散花绫云袖下露出一小截皓白的腕子,润泽细腻的翠玉镯子衬得那手腕越发的白嫩,煞是好看。 “撤了灯盏吧!晃得我眼睛都疼了。”娇娘放下盖碗,揉了揉眼角处。 银宝一愣,她原以为主子让她送吃食过去是为了与王爷邀宠,难不成还另有他意? “主子,不等王爷了?” 娇娘红唇轻扬,摇了摇头:“不等,等也等不来人,何苦熬那苦夜。”娇娘知晓银宝心中所思,不过她此举却不是为了邀宠,不过是试探一下豫王妃在自己弄出那般阵仗以后是否能沉得住罢了,且也要探探豫王对自己的底线,免得恃宠而骄就不美了。 银宝应了一声,让人抬了温水进来,和金宝伺候着娇娘沐浴,又烘干了散在腰际的青丝,打了个手势,让二个小丫鬟把悬珠挂在了床架的二端,这才散下了纱帐,又撤了灯盏。 娇娘一个人睡倒也自在,不过片刻,便入了梦乡,原睡的香甜,却迷迷糊糊的听了一阵惊疑的请安声,不由反了个身子,眼也没睁,只恹恹的嘟哝道:“怎么这么吵?” 今夜值夜的是金宝和绿楹,金宝听见响动便出去探听,绿楹刚要回话,就听内院的房门发出碰的一声响,之后一个人影旋风似的刮了进来,不由惊叫起来,却被那人一脚踹开。 绿楹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喊人,一边护主。 娇娘亦被惊醒,借着悬珠的光芒瞧见来人,不由惊愕,拍了拍绿楹的手道:“是爷,赶紧把灯盏亮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挑起纱帐。 灯盏被点亮后,戚望之挥手让人退了左右,不等娇娘反应过来,便被他重重的压在了床榻之上。 娇娘秀眉微蹙,只觉得浑身都疼的厉害,她自幼被养的娇贵,受不得一点子的皮肉苦,便是床榻上垫着的棉絮略有些不平整,都让她难以入睡,今朝被戚望之这般粗鲁对待,不由红了眼眶,心里暗暗道,怪不得外面都传豫王性子阴晴不定,这话当真不假。 戚望之冷着一张俊脸,气势迫人,眼睛里满是阴鸷冷冽,死死的盯着娇娘好半响,直到娇娘受不得的撇开眼睛,才冷冷一笑。 娇娘心下一跳,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爷,您这是怎么了?” 戚望之见娇娘煞白着一张小脸,略松了松扣在她腕子上的手,冷声道:“爷问你,在这府里是不是子嗣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戚望之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尤其是提及了子嗣,让娇娘骇的紧,生怕是自己哪里出了岔子,忙试探道:“爷这话是从何说起?妾有些不明白。” 戚望之哼笑一声,满是嘲讽的意味:“你们一个个都把爷当成了什么,是不是以为有了子嗣便安枕无忧了。”戚望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娇娘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心里沉了沉,把戚望之的话细细一品,才道:“爷,是王妃与您说了什么吗?” 戚望之松开一只手扣住娇娘的下巴,冷冷打量她半响,讽笑道:“别动那些小心思,只管伺候好爷在这府里你才能真正的安枕无忧。”戚望之说着,便扯开了娇娘轻薄的里衣。 娇娘只能宛如那娇嫩的牡丹花默默承受那突如其来的疾风暴雨。 半个时辰过去,戚望之迈在娇娘身体里一动不动,眸光却越发的阴沉似冰寒,让娇娘不禁缩了缩身子,却在戚望之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腕后,止住了这个举动。 戚望之抽身离去,在娇娘暗暗松了口气的时候,却突然俯身直视娇娘那双水光粼粼的眼睛,语气淡漠的问道:“心里可有怨恨?” 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娇娘却似乎领会他问的是何意,忙柔柔回道:“爷这话问的,妾哪里会怨爷,就是心疼罢了。”说着,语气微顿,窥了窥戚望之的脸色,才继续道:“爷,您这是怎么了?今儿吓到妾了。” 戚望之微勾起嘴角,眼底却没有分毫笑意,有一次扣住娇娘尖尖的下颚,冷厉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探究着,好半响,才真正的笑了起来,眼底眉梢染上了继续温情:“当真是个可人疼的。”随着话音轻落,手轻柔的抚上那染了青紫的娇嫩肌肤,惹得娇娘轻呼一声,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帘一般落下。 戚望之带着安抚意味的倾身吻了吻娇娘咬烂的红唇,淡声道:“这府里又要进新人了,许是会生下爷的庶长子,你可担心?” 娇娘一听这话,便知指的是王氏一族送人的事情,看来豫王妃早已知晓,且寻了今夜与爷挑明,只是,瞧着爷这态度,不止是没有半分喜色,且分外暴怒,倒是让人意外。 “嗯?”见娇娘久久没答,戚望之轻哼了一声。 娇娘收回思绪,红唇勾起一抹娇艳的笑,软声,且有几分娇纵的答道:“妾有什么可担心的,莫说是庶长子,便是嫡子又如何,只要爷心里有妾,妾便有恃无恐。” 娇娘总算是明白为何戚望之今夜如此暴躁了,他这么个傲慢的性子,哪里容得了别人插手过问他的事情,那王氏的做法委实是触犯了他的底线,只是,这人他却是不得不收用,此举在他看来只是屈辱二字尚且不够形容,怪不得他会如此愤怒,如此却也好,那王氏送来的人不管如何国色天香,必然也得不得他的宠爱。 戚望之眸色暗沉,听了这话却是朗声笑了起来:“好一个有恃无恐。” 娇娘把戚望之的心思揣摩出了七分,于戚望之看来,今夜他从豫王妃口中听到的话绝对是他一生的耻辱,他堂堂豫亲王何时需要靠一个女人来达成野心,王氏当真以为送来一个女人他便能如愿让她怀上子嗣不成?莫说是庶长子,便是有嫡子傍身王氏一族又能如何,在他戚望之眼中,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都不会是能让他纵容的存在。 “我的小娇娘,你却是应该有恃无恐,因为你比旁人要聪慧三分,知道能让你永享富贵的人究竟是谁。”戚望之低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语中却不带任何温情,只有淡淡的讽意。 娇娘脸色微变,却在顷刻间敛去了眼底的慌色,只用那波光艳潋的眸子轻轻的睨了戚望之一眼,眉梢染上几许恼意,单薄柔软的身子一转,娇嫩的声音带着几许黯然:“爷这话说的妾心里难受,妾在爷心里就是这般不堪的存在吗?说句放肆的话,妾这般容貌便是不入这豫亲王府,难不成还能缺了锦衣玉食?” 娇娘生的美貌,用娇容神曦来赞却是一点也不为过,欺霜赛雪的娇嫩肌肤,摇曳生姿的妖娆身段,配上那极盛的容颜便成就了一个罕见的绝色美人,最最难得的是那份风情,娇柔妩媚中带着三分无邪,这世间美人并不难求,难求的是那随着时光变迁便会消散无踪的珍贵纯粹。 戚望之微微一愣,看着娇娘那染着些许恼火,却清澈至极的水眸,第一次感受到几分狼狈,甚至不敢面对那双过于明澈的眼眸,只伸手把她捞进怀里,微微一叹。 娇娘见好就收,乖巧的依偎在戚望之怀里,软软的开口道:“爷,妾不傻,妾知道爷心情不好才迁怒于妾的,您以后别这样了,妾心里害怕的紧。” 戚望之在娇娘看不见的角度,原紧绷的俊容稍显融化,寒冰似的双眸终究是染上了一丝暖色,不傻吗?当真是个憨痴的。 随着戚望之的手轻而缓的抚摸着娇娘柔顺的青丝,她埋在戚望之怀中的娇颜展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 ... 第43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娇娘想起戚望之的那句话便总是发笑,略带着几分讽意,她自然清楚的知道能让她永享富贵的那个人是谁,毕竟岁月是如此的悠长…… 豫亲王府的风向再次变了,自那一天戚望之从颐和轩拂袖而去,随之夜夜宿在坠玉阁后,娇娘的眷宠在旁人眼中已是达到了鼎盛,外人皆知豫亲王府有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极得豫王珍视疼宠。 韩侧妃等人皆在观望豫王妃会选择何时出手,让人失望的是,豫王妃似乎任何的异动,整个颐和轩平静似水,没有任何波澜。 六月初五,王氏一族进京,豫王妃的父亲入宫觐见,而王家六娘子王清然直接去往了豫亲王府。 豫王妃已多年没有见过这个妹妹,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庶出的妹妹跟王家女总是格格不入,却颇得父亲喜欢,不成想,如今已出落的这般模样。 “姐姐。”王清然倾身一福,双膝微屈便被豫王妃亲自扶了起来。 豫王妃掩去眼底的异色,笑道:“然娘长成大姑娘了,倒是让我都不敢认了。” 王清然微微一笑,很是爽朗的脆声道:“怕是在姐姐心里然娘还是原来那个调皮的小姑娘吧!” 豫王妃笑而不语,让人奉了茶,浅浅了呷了一口,方道:“既来了这王府,便安心住下来吧!短缺了什么只管让人告知我,万不会委屈了你。” 王清然笑盈盈的应了下来,清亮的目光在厅内一扫,甚是直白的落在对面坐着的女眷中,略待几分锐色的眸子一一瞧过这些美人,不得不承认,当真是各有千秋,只是不知道哪位才是嫡母口中的魏氏。 韩侧妃等人面上含笑,心里却‘咯噔’一下,听王妃这话似乎要留这六娘子长住了? “王妃,您这妹妹当真是生的俏丽,让人瞧了心里便欢喜,怪不得您一早就收拾出了院子,想来是要把这美娇娘留在身边,好生在这京都挑一个妹婿了。”韩侧妃笑的娇媚,声音亦是带着几分软绵的媚态。 豫王妃嘴角一弯,淡淡的说道:“你往日不总说这府里少个人寂寞,今儿给你寻个伴岂不正好。” 韩侧妃眸子一暗,心里冷笑,竟是打的这个主意吗?想借个肚子生子,也要瞧瞧王爷允也不允,现今爷的心可都在那魏侧妃的身上拴着呢! “说到少个人,怎么贵客来临也不见魏侧妃?”韩侧妃笑的略显几分讥讽。 豫王妃脸色一沉,却听见一声由远至近的清脆笑音,之后门帘被轻轻挑开,一个婀娜摇曳的身姿翩然而来,体态轻盈,云髻斜绾,珠翠摇曳,身着一件鹅黄的小广袖烟纱罗衫,下着嫩绿的银线挑丝曳地高腰留仙裙,随着莲步轻移,二臂间的娇粉薄纱披帛轻轻摆动,越发衬得来人清润灵秀。 这人未语先笑:“倒是不知韩侧妃这般念着我呢!”话音轻落,娇娘软身一福,与豫王妃见了礼,不等豫王妃开口,便笑吟吟的打量着王清然,娇笑道:“这位想必便是王妃的六妹妹了吧!当真生的好模样,也难怪王妃会接来府中长住。”娇娘话中意味深长。 王清然眼底闪过一抹惊艳,只觉得扑面而来的那抹鲜嫩晃了她的眼,却又觉得这才该是魏氏,那个传言中被豫亲王珍视娇宠的魏侧妃,当如是。 王清然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娇娘的时候,娇娘亦在打量着她,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她原以为王氏女必然如王妃一般,端庄中带有几分刻板,却不想这王家六娘子却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红衣美人,容长脸,杏核眼,修眉上挑,一双眼睛明亮而有活力,举止间利落而不失庄重,与她们这些京都贵女委实有极大的区别。 在娇娘看来,这王家六娘子若说是什么绝色美人却也当不上,至少在这府里中,她比不得韩侧妃的艳丽妩媚,亦不如袁庶妃的娇柔婉约,只是却别有一股子风情,而这种英姿昭昭的风情在这京都却难寻。 “王妃这妹妹,妾瞧着可与王妃不大相似。”娇娘莹然一笑,落座在豫王妃左下方,水波潋滟的明眸荡漾着几分柔媚。 豫王妃淡淡一笑:“龙生九子,且各有不同,我与然娘虽是姐妹,却不是一母所出,自然是不大相似,便是那英王府中的魏侧妃,与你不也不大相似。” 娇娘姿态慵懒的倚在宽倚中,举止说不上如何端庄,却亦不会给人轻佻之感,反倒是自有一种娇态风流。 “倒也是。”娇娘含笑点了点头,素手轻抬,支着额间,一截娇粉的薄纱披帛顺着小臂垂落,一眨清澈的美眸,笑吟吟的问道:“六娘子可是要在京都长住了?若是如此,少不得王妃要举办几场赏花宴,把六娘子介绍给京都女眷,若不然这青竹一般的美人可成了养在深闺无人识了。”娇娘似不知晓这王清然的来意一般,颇有兴致的提议道。 韩侧妃‘哧’的一声笑了起来,难得跟娇娘站在同一阵线,赞同道:“魏侧妃说的是,这样的美人可不能藏在咱们府上,王妃要仔细挑选一位郎君匹配才是。” 李庶妃与沈庶妃相视一笑,后又垂下了娇容,这样的局面可不是她们可以搀和的,倒不如静下心来看戏的好。 豫王妃微微一笑,似没有听出这别有他意的话一般,只与王清然道:“她们两个惯来喜欢打趣别人,你且别放在心上。” 王清然大方一笑,没有半分羞怯,脆声道:“二位姐姐都是活泼的性子,妹妹欢喜还不来,哪里会放在心上。” 姐姐?娇娘弯了弯鲜红的薄唇,似笑非笑,眼眸光华烁烁,轻挑的峨眉:“不知六娘子闺名为何,我们几个总不好随了王妃称一声妹妹的。” 王清然轻笑一声,说道:“父亲为我取名清然二字,姐姐若是不介意,唤我然娘即可。”王清然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极其自然。 “我们可不敢当这一声姐姐呢!六娘子这般称呼我们,可委实让我们羞愧。”韩侧妃秀眉轻挑,娇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音中带着说不出的讽意。 王清然却是个沉得住气,面上不动声色,只莞尔一笑:“日后且有日子住在王府中,韩侧妃又年长于我,称一声姐姐却也是应该的。” 韩侧妃无声一哼,瞟了一眼眉眼含笑的娇娘,说道:“既如此,我便厚颜受之,只是我们府上这魏侧妃却是一朵鲜嫩的牡丹花,年纪可小的很呢!便是爷,亦是怜惜她年幼,平日里多有娇宠。” 娇娘以娟帕掩唇娇滴滴的笑了起来,眼波横流,带着说不出的妩媚,却是不接这话,只端着素手轻抬,她身后的同贵便端过一盏清茶。 娇娘姿态端着那盏清茶,描金绘彩的盖碗被她稳稳的端在素白的手中,那艳丽的色彩越发衬得那只手宛若美玉一般透白。 气氛一时僵凝,豫王妃低首饮着香茶,视若无睹,韩侧妃一脸笑意的抚弄着腕子上的鎏金绞丝镯子,似乎与人难堪的并不是她。 李庶妃与沈庶妃照旧垂首做一个透明人,齐庶妃却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豫王妃,又看向了娇娘,红唇轻轻颤动,颇有些惊魂不定,生怕自己受了牵连,她本就不是个愚人,这一来一回的,她也算明白了过来,王妃的妹妹似乎要进府,王妃虽不是乐见其成,却也没有阻挠之意,只是,府中分位已定,这王家六娘子又要以何身份进府?眼底闪过一抹慌色,齐庶妃心里划过一个念头,难不成这府里会有一人让位? 齐庶妃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琢磨着此人会是在座的哪个,明白育有一女的韩侧妃是不可能让位的,而如今最得眷宠的魏侧妃爷又怎会舍得,那么,必然是从她们几人中挑出一人让位,那么这人又会是谁? 袁庶妃掩在团扇下的红唇轻轻一勾,对上齐庶妃惊慌不定的目光后,弯了眼眸,却在瞬间松开了手里的团扇,随即露出惊慌的表情,屈身道:“妾失礼了。” 豫王妃眉头轻蹙,淡声道:“今儿袁庶妃怎么魂不守舍的,莫不是生了什么病吧!” 袁庶妃无声的摇了摇头,一张瓷白的娇容带着三分病态,柔声道:“妾昨个没有睡好,被梦魇着了。” 豫王妃扯了下嘴角,温声道:“你身子素来娇弱,思虑又重,一会回去让人请太医来瞧瞧,别不是被梦惊到了,反倒是自己吓自己。” 袁庶妃轻声一应,扯了扯手中的帕子,面色有些尴尬。 娇娘红唇轻弯,这觉得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包括她自己在内,都是那戏台子上唱做俱佳的戏子,只是不知,这戏台上最后谢幕的又会是哪个。 ... 第44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王清然在豫王府安排的珞颖阁住了下来,而豫王妃的父亲却住在了京都的别院,没有急于回晋城,很明显是在等戚望之给出王清然的一个名分。 而这一难题,在三日后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确切说来,是一个人主动站出来解决了这个难题。 袁庶妃在府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娇娘蹙着眉头仔细回想,似乎是一个低调至极的人,不争不夺,安安静静的待在怡昕苑里,而在四年前,她却是一个可以和韩侧妃平分秋色的存在,并且成为四个庶妃中唯一怀过子嗣的人,这样一个女人,娇娘可不认为她真如现在所表现出的这般弱势。 “妾入府多年,也未曾为王爷延绵子嗣,实在无颜居于庶妃之位。” 袁庶妃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薄纱裙衫,头上紧簪了几只银质的珍珠发饰,姿态柔美的跪在中间,低垂着一张秀雅的面容,一小截润白的脖颈显露在外,显出几分脆弱之感,当真让人瞧了会生出几许怜惜之情。 戚望之沉默的看着袁氏,一双幽深的眼眸蕴藏着几分冷意,半响后收回视线,淡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要自请辞去庶妃之位?” 袁庶妃再次俯低了身子,柔声道:“妾,心甘情愿。”说着,素白的小脸微微一抬,含情脉脉的看向了戚望之。 戚望之笑了起来,抚掌道:“好,好一个袁氏,当真是个贤良人,既然如此,爷就成全了,打今儿起你就搬离怡昕苑,日后这府里再也没有袁庶妃,只有侍妾袁氏。” 袁庶妃身子微微一颤,却是叩首谢恩。 半躺在美人榻上,娇娘翻着蓝皮的账本子,查着庄子的进项,一旁的金宝坐在一个小矮墩上,用滚轮木锤轻轻的按滑着她的侧腰,银宝则舀起一小勺沙冰鲜果肉递到她的嘴边,娇娘檀口轻开,小舌一卷把那冰凉的果肉含在了嘴里。 同喜从游廊处匆匆而来,因日头火辣,仅走了一小段路已是满头的汗水,且气喘吁吁。 “主子。” 娇娘从账本上移开目光,尖尖的下颚朝着冰镇着的蜜浆轻轻一扬,银宝便停了打着团扇的手,给同喜倒了一碗。 同喜先谢了赏,之后几口就把那镇的能凉透人心的蜜浆喝了个干净,之后忙开口道:“袁氏刚走了,王爷留话说让您先用膳,不用等他了。” “袁氏?”娇娘挑起了秀美的长眉,指尖点在了梨花木的扶手上。 同喜点了下头,站的离娇娘近了几步,轻声道:“袁氏自请辞去庶妃之位,如今已是侍妾袁氏。” 娇娘红唇轻轻一弯,明澈的眸子染上几许笑意,眨着眼睛道:“这袁氏当真是孤注一掷了,就是不知她能不能得偿所愿,别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好。”娇娘含笑的嗓音又娇又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天真与稚气。 “奴婢瞧着,王爷似乎不大高兴。”同喜想了想,低声说道。 娇娘一撇嘴角,却是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开口道:“他哪天不是绷着个脸,瞧着怪没意思的。” 同喜等人失笑,也就主子敢这般说王爷了。 “不过袁氏这一步走的当真是险之又险,小王氏的入府可是扎在爷心上的一根刺,谁晓得他到底想给小王氏什么名分,这袁氏便急吼吼的跳了出来,委实有些沉不住气。”娇娘红唇一掀,似嘲似讽的开了口。 同喜想了一下,说道:“袁氏进府也年头了,自从四年前滑胎后就失了宠,若是在等下去,她便是不像做个摆设都不行了,如此沉不住气倒也不让人惊讶。” 娇娘哼笑一声,拿过银宝手里的美人扇扇了扇,淡声道:“瞧着吧!袁氏这番自以为是,八成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日后,这梁子才算真正的结大了。” “王爷难不成真会许小王氏庶妃之位?”同喜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总觉得那小王氏可不如面上那般简单。 娇娘目光落在远处的小木船上,笑了起来,略提高了声音:“采那最大最鲜嫩的荷叶。”眸光一闪,漫不经心的笑道:“不想许又如何,如今庶妃之位空了出来,若是不给小王氏王氏一族的脸可不好看了,咱们,只管看热闹就好了,眼下府里等着看戏的可不少。”说罢,娇娘探出了手,搭在银宝的胳膊上起了身,以手遮着直射而来的阳光,吩咐道:“咱们且先热闹热闹,让她们把船划过来,我们也玩玩水,这日头越发的晒人,烘的人一点子力气都没有。” 坐在木船上,娇娘让船娘把船划的远些,抬手指着远处开的亭亭玉立的淡粉水芙蓉,说道:“往那划,我要摘那朵开的最好的。” 金宝与银宝护在娇娘身边,见她朝外探出半个身子,唬了一跳,忙道:“主子,您喜欢哪个吩咐奴婢就是了,要不让船娘去给您摘。” 娇娘撇了撇嘴角,一捏银宝肉乎乎的脸蛋,笑道:“你懂什么,今儿难得清静,还不让我自在一些。”一边说着,一边踢掉一双绣鞋,红菱唇一撅:“把罗袜给我脱了。” “主子哎!”金宝一脸哀求之色。 “快点。”娇娘脆声催促道,两只素白的小手把裙摆轻轻一提。 金宝朝游廊上看了看,虽知这内院不会有小厮进出,可也寻个安心,叹了一声,捧着娇娘两个巧足脱下了罗袜,嘴上不免道:“您玩一会就好,可别让王爷瞧见了,若不然奴婢就是几条名也不够折腾的。” 娇娘脆生生的笑了起来,起身坐在了船尾处,探出一双雪白如玉的小脚,小心翼翼的踩进了水面,轻轻踢着,扬起时,纤细的脚踝带着一连串的水珠,五个脚指圆润小巧,像细嫩的葱白。 金宝弯身把手探进了水里,皱起了眉头:“主子,这水可凉着呢!您别玩了,仔细受了寒。” 娇娘不以为然的挑了下秀眉,说道:“就是凉才好呢!这天气闷热的能让人撅了去,就是在屋里放上十个冰盆子也不顶用,也不知道平日里她们是生受的,便是节俭,也不能让一府的人都跟着遭罪。” 金宝知娇娘口中说的是谁,不免一笑,说道:“那位搏的是贤名,便是热些,怕也是甘愿的。” 娇娘轻哼一声:“她得了美名,倒是让我们跟着遭罪。”红唇一抿,待着几分恼意的踢了踢水面,待溅起一片水花才脆声笑了起来。 金宝见娇娘玩的兴起,也不好扰了她的兴致,毕竟自入了王府,主子便行事小心谨慎,拘了性子,倒不比在侯府来的自在,这般想着,金宝朝着凉亭看一直盯着她们的同喜打了个手势,又让船娘慢悠悠的把船划去岸边。 同喜与金宝自有默契,几个手势便会意,反身朝前院的内室走去,让丫鬟打了热水,准备了几条绸缎巾子,又煮了红枣桂圆茶,正要一并段过去,就见同贵挑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的承恩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闻鹂。 “主子可在内室?”同贵脸色略暗,神色有几分焦急。 “主子在□□院呢!怎么了?可是侯府出了什么事情?”同喜眉头皱起,目光探向闻鹂。 闻鹂红了眼眶,软声说道:“因知王府来了娇客,侯爷怕打扰了府里的兴致,便让夫人吩咐我过来知会一声,二娘子……二娘子没了。” 同喜当即一愣,待回神后忙道:“你且在这等着,我这就回了主子去。” 闻鹂点了点头,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痕,轻轻一叹,与同贵道:“九娘子在府里过的可好?听平春姐姐说五姨娘总惦记着,前些日子传出些不好的消息,惹得五姨娘哭了一场。” 同贵拍了拍闻鹂的手,说道:“主子好着呢!你若是有机会过缀锦居,就跟五姨娘带句话吧!” 娇娘那厢得了消息,亦是愣在了当下,虽说那时候见了二姐便知她熬不过去了,不过是每日拿老参汤吊着一口气,可这人真走了,一时却让人难以接受。 娇娘回了内室,也顾不得换下浸了水的裙子,只招来了闻鹂,细细问道:“人怎么就没了?前段时间在康亲王府瞧见母亲,问起二姐还说老样子呢!怎么就这么突然的去了?” 闻鹂红着眼眶,泣声回道:“一早文伯侯府来了信儿,说二娘子怕是不好了,夫人便过了去,哪想到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后来听……听杏儿说,是文伯侯抬举了一个粉头进府,二娘子不知是从哪个嘴贱的人那听了信,当即就气的背过了气,之后再也没醒过来了。”一边说着,闻鹂眼泪就留了下来。 “混账。”娇娘虽跟二娘子之间没有多深的感情,可到底也是自己的姐姐,若是当真熬不过去也便罢了,可偏生,偏生是这般走的,当真是欺人太甚。 “夫人哭着回了府,说二娘子走的不安心,那些入不得耳的话分明是有人故意说与二娘子知晓的。”闻鹂哭道,她原是在二娘子身边伺候过的,却是有真心在。 娇娘沉沉的舒了一口气,声音略带了几分冷意:“你且先回侯府,我换身衣裳随后就过去。”说完,便亲自抬手利落的拆下华丽的珠翠,吩咐银宝寻了素色的裙衫来,又让金宝去禀了豫王,她要回承恩侯府一趟。 ... 第45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马车刚到驶到承恩侯府门口,门外迎客的魏二郎便一愣只因这辆的标志可是亲王专用,而华娘刚刚已经进了府,不容多想,魏二郎忙要上前请安。 同喜一把托住魏二郎,轻轻摇了摇头,又跟同贵扶着娇娘下了马车。 “二哥。”娇娘扶着魏二郎的手臂,轻轻拍了拍:“你且忙,我自己进去便是了。” 虽说是自己妹妹,可如今身份已是不同,魏二郎哪里敢怠慢,忙让喊了丫鬟过来,又让人进内院通传。 进了长春院,一阵哭声便隐隐传来,撕心裂肺,夹杂着声声咒骂。 “豫亲王府魏侧妃到。” 娇娘脚步微顿,随着丫鬟打起的水晶珠帘迈进了大堂,眸光一扫,几位出嫁的姐妹皆回了侯府,便连腿脚不便的萱娘亦在。 互相见了礼,娇娘坐在了华娘的身边,低声问道:“听闻鹂说,二姐走的不安心。” 华娘冷笑一声:“亏得还以为文伯侯府是个好的,原来那些醃臢事都被捂了下来,若不是杏儿机灵,趁着二姐人没了乱糟糟的时候偷着跑了出去,这事指不定又被捂了下来,可不让二姐走的冤枉。” 娇娘眸光一沉:“这事得有个章法才行,若不然,咱们可又该如何自处。” “是这个话,只是不知道父亲是如何想的。”四娘子魏锦妍低声说道:“这事文伯侯府若不给个满意的交代,莫说是你们,便我在宣平侯府也无法自处。” 娇娘轻叹一声,看了看哭的不能自持的嫡母,出言道:“母亲莫要在哭了,现在紧要的是让文伯侯府给出一个交代,难不成二姐就这般不清不楚的走了?让文伯侯府去查,到底是哪个黑了心肠的把那醃臢事捅到了二姐面前。” “对,查,查。”承恩侯夫人似找了主心骨,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挨千刀的害了我的蓉娘,难不成连这几个月都等不了吗?蓉娘,我可怜的蓉娘……” 承恩侯清咳一声,虽面色也有几分憔悴,不过到底没有承恩侯夫人伤心,只沉声一叹,嘱咐承恩侯夫人道:“这事是得给个交代,只是不好撕破了脸皮,别忘记了嫣娘还得嫁进文伯侯府。” 承恩侯夫人尖叫一声,不管不顾的捶打起了承恩侯,骂道:“文伯侯府要我蓉娘的命,你还想着把嫣娘嫁进去,你是不是疯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承恩侯没想到承恩侯夫人会突然发疯,在几个女儿面前如此失态,先是一愣,随即让人拦着承恩侯夫人,一袖道:“你疯了够了没有,文伯侯府早前就来了信儿,说蓉娘撑不过年节,如今熬到这般已是老天垂怜,你便是在心疼蓉娘也得有个分寸,难不成就因为蓉娘没了,你就不顾及元哥儿?那可是蓉娘的命根子。” 娇娘知道以理智来说父亲说的无错,可这话听在耳中不免让人感到寒心,二姐才走,父亲就念着把嫣娘嫁过去……也许这就是承恩侯府能延绵富贵的原因。 “元哥儿……”承恩侯府夫人愣在了当下,之后嚎啕大哭,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她如何取舍?这是生生要逼死她啊! “父亲,七姐虽说要嫁到文伯侯府去,可文伯侯府也得给出一个像样的交代才行,若不然,当真是欺人太甚,便是七姐嫁了过去,谁又能把她放在眼里,便是我们姐妹,若是二姐的事我们侯府这般忍气吞声,别人只会认为在父亲眼中我们姐妹的命分文不直,若如此,我们又该如何自处。”娇娘轻声说道,抬眸凝视着承恩侯:“父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承恩侯神色骤然一动,阴沉的脸色微微一缓,到似第一次看清娇娘一般,盯着她瞧了许久,之后嘴角轻轻一勾,点了点头:“你这话却是有几分道理。”说罢,与承恩侯夫人道:“派人去文伯侯府,让人知会太夫人一声,蓉娘的事必须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们侯府千娇万宠的女儿可不是容人随意糟践的。” 承恩侯夫人冷笑一声,此刻心里恨毒了承恩侯,眼里闪过一抹怨愤。 “母亲自管安心,先让文伯侯府给出交代才是紧要的,蓉娘出殡那日,我们姐妹必然都会到场,总不能让她走的冷冷清清。”大娘子魏静婉沉声说道,她是侯府第一个女儿,未出阁时颇得承恩侯欢心,后又嫁到勇郡王府,虽为侧妃,可手段不俗,在勇郡王妃之前先生下了长子,说起话来,自有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底气,气焰且比华娘还要强上三分。 四娘子妍娘点头附和:“大姐说的不错,出殡当日我们姐妹都会早早到文伯侯府,我且要看看,若是那时候文伯侯还没有给出一个交代,他要有何颜面面对我们姐妹。” 承恩侯府的娘子们若说感情真不见得多好,未出阁时更是时常勾心斗角,便是出阁以后,也想着如何压上姐妹们一筹,可面对外人的时候,却都是极有默契的统一战线,知晓护着自家人,这也是为何承恩侯府不入仕却能延绵富贵的原因之一。 大娘子和四娘子说的底气十足,只因她们都是在自家爷面前甚得脸面的,而三娘子魏夕卉却是犹豫了一下,她夫家小叔子娶的是文伯侯的三妹妹,这事,她却是不好直接站出来表示立场。 四娘子瞥了三娘子一眼,哼笑一声:“三姐,你莫不是真的怕了你那弟妹吧!好歹你也是韩家长媳,半个当家作主的。” 这三娘子模样生的不若华娘几人美貌,圆脸,杏核眼,一团的和气,性子柔顺,虽为长媳,可却是续弦,且无一儿半女,上面又有公婆坐镇,前面那位又生有两子,下面几个美貌姨娘又不是好拿捏的,故而她在韩家行事免不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抓到错处。 四娘子瞧不上三娘子那副受气的样子,好歹也是正室,竟被几个姨娘爬到头上,若是她,且有手段收拾了去,该敲打的敲打,该发卖的发卖,到时候还有哪个敢放肆。 “为难三姐做什么,她跟你可不一样。”娇娘口干舌燥,舔了下嘴唇,轻声说道,她们性子不同,命运自也不同,有那过的好的,便有那过的不好的,不过依她之见,若是三姐和四姐彼此掉个位置,倒是适合的,四姐那性子,不管在哪都能活的风生水起。 承恩侯夫人身边可不缺伶俐人,娇娘抿唇的动作被蕙香瞧在眼里,便瞧瞧退了出去,吩咐小丫鬟去大厨房取些冰镇的蜜浆来。 不过片刻,小丫鬟就端着一个琉璃长嘴壶过来,旁边整齐的摆着应数的白玉碗,托盘上镇着一层碎冰,冒着寒气。 “夫人,喝些冰镇蜜浆吧!免得中了暑气,您若是病倒了,二娘子的事又有哪个能操心呢!”蕙香轻声说道,托着琉璃长嘴壶,稳稳的倒了七分满的蜜浆在白玉碗里,之后又把其余几个白玉碗都斟了七分满,让小丫鬟端给几个娘子。 娇娘瞧了蕙香一眼,暗道,不愧是嫡母身边第一得意人,有眼色且稳重,这样的人留在侯府倒是可惜了。 “几时了?”娇娘喝了两口蜜浆,低声问同贵。 “主子,刚过了未时三刻。”同贵压低声音。 娇娘微微颔首,眸光瞥向了门外,这也有半个时辰了,若是文伯侯府有诚意,也该使人过来了。 不过娇娘所料,一盏茶的功夫,文伯侯府周妈妈就随着陶妈妈进了院。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素白,红着眼眶,未语便先哽咽起来,只是见礼的时候瞧见华娘与娇娘心里沉了沉,她是跟在太夫人身边伺候的,自是有几分见识,心里想着,夫人的事怕是不好交代了。 承恩侯夫人瞧见文伯侯府的人心里拱起怒火,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且顾念着元哥儿,她真想让人把这婆子架出去,给她的蓉娘偿命。 “……太夫人说,必然会给承恩侯府一个交代,夫人走了,太夫人心里也不好过,当真伤了心,来时,太夫人和侯爷嘱咐奴婢,让转告您要好生保重身子,让七娘子也别太伤心了,免得夫人走也走得不安心。”周妈妈提到七娘子,用意自然是不言而喻,文伯侯府自然是希望蓉娘的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闹得人尽皆知,毕竟两府还得续亲,要知道,夫人这一走,想着做文伯侯夫人的人可不缺。 在座的人焉能听不出这话里的含义,当即纷纷冷笑起来,大娘子眼里含着厉色,冷声道:“既然文伯侯府要给出一个交代,那便交出人来,那醃臢话别告诉我是从一个人口中传出的,若是文伯侯府当真有诚意,就查个清楚,这里面到底是从哪传开的话,一个个的谁也别想跑了,都得给蓉娘偿命,至于那个兴风作浪的贱人,我想文伯侯不会舍不得吧!” 周妈妈垂下了头,暗暗道,可不就是舍不得,素来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更何况还是个不得侯爷心的旧人,那粉头生的千娇百媚的,侯爷可着迷着呢! 见周妈妈迟疑着,娇娘不免亦是一阵冷笑:“怎么?一个玩意儿文伯侯都舍不得?” “怎会,那粉头一早就被太夫人发卖了去。”周妈妈躬下了身子,低声回道。 娇娘挑起了娥眉,声音脆的如寒冰破碎:“发卖?太夫人倒是菩萨心肠,我们侯府可没那善心,发卖到哪里还得妈妈说清楚才是,若不然,是哪个伢子领走的,告诉我们我们自己找去。” 周妈妈没想到这承恩侯府已出嫁的娘子们会如此难缠,当下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文伯侯府可是欺我承恩侯府无人不成?若不给出个交代,我便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为蓉娘讨回一个公道。”承恩侯夫人厉声说道,声音凄凉尖锐,她仅存的理智在这一刻瞬间瓦解。 ... 第46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周妈妈走后,娇娘和华娘去了缀锦居小坐一会。 五姨娘自娇娘那日回门后便再也没与她见过面,如今瞧见二个女儿一同回来,不免红了眼眶,作为人母的,少不得要偏疼小女儿一些,五姨娘自也不例外,拉着娇娘的手便上下打量着,见她气色尚好,眼角眉梢且带着几分浅浅娇态,倒与为出阁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这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前些时候豫王府传出一些闲言碎语,我这心就一直悬着,想让人打听,又怕给你添了事端,如今瞧见你,这心总算是安了。” “姨娘只管安下心便是了,我在王府好着呢!王爷对我也颇是宠爱,不曾受了半分委屈的。”娇娘轻声说道,依在五姨娘怀里,仰着娇嫩的小脸。 五姨娘保养得当的手在娇娘脸上摩挲着,笑道:“怎么能安下心来,这辈子只得了你们二个,便是如今嫁了人这心里也是牵挂着,你跟华娘的性子都是顶顶咬尖的,偏生又到入了那高门。” “那才是姨娘的福气,日后指不定还有更大的福气等着你呢!”华娘笑语嫣然,意有所指的说道。 五姨娘嗔视着华娘,笑道:“你们过的好便是我最大的福气了,你这嘴,惯来喜欢胡言乱语,也不知吃了多少的亏,怎就不改了呢!” 五姨娘弯起红唇笑了笑,挥手让平春和玉树去外面守着,之后与娇娘问道:“前些时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弄出那些风言风语来,你们府里口风可一贯紧的很,我又听王爷说你们府上来了新人?你且说个清楚,要不然,我这心总放不下。” 娇娘笑吟吟的,不以为意的说道:“不过是内宅那点事,咱们府里那位王妃,呵,五姐又不是不晓得,她愿意把那些闲言碎语弄的满城都是就随她去好了,到时候得了个治家不严名头也该她受着,至于新人,还不是豫王妃的妹妹,她自己膝下无子,便想借个肚子被。” 五姨娘伸手打了一下娇娘,训道:“你且给我上点心吧!豫王妃可跟我府上那位不一样,你若小瞧了她,到时候且有你好果子吃,说到这子嗣,你院子若是收拾了干净,也得趁早做个打算才是。” 娇娘想去了戚望之说到的庶长子,双唇嚅嚅而动,好半响,才道:“不急,眼下生得出也不见得能保得住,更何况又要有新人入府了,且,咱们爷另有心思呢!可不稀罕庶长子出自我的肚子。” 华娘皱起了眉头:“这话是怎么说的,你说个明白就是了,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声音压低,华娘谨慎的看了一下关闭的房门,说道:“我告诉你,我们爷说太子爷前个又呕血了,你若在没个思量,日后的前程可说不准了。” 娇娘一愣,想不到这种事情英王都会说与五姐知晓,也难怪那日王爷生了那么大的气,依旧如了王氏的意。 “前几天,就是王清然,王妃的六妹妹没进京之前,爷提到过,说府里要进新人了,那意思是庶长子要从那位的肚子里爬出来。” 华娘脸色沉了沉,问道:“你们府里侧妃与庶妃的名分都满了,那王清然难不成要做个侍妾?”好歹是出身王氏,真若做个侍妾可当真成了笑话。 娇娘哼笑一声,眼底带着几分嘲讽之色:“咱们府上的袁氏可是贤惠人,如今已经自请辞去庶妃之位了,可为爷排忧解难了呢!” “蠢货。”华娘冷笑一声,她平生还见过这等蠢妇,好端端的庶妃不做,上杆子去当那下贱的侍妾。 “蠢不蠢难说,袁氏早先被爷厌弃了,如今不过是孤注一掷搏上一搏,若不然,就府里那些见高踩低的刁钻奴才也够她受的了。”娇娘红唇一撇,想起了她被传失宠的那几日,那时候王府上下,哪个又把她放在眼里了。 华娘轻叹一声,豫亲王府的水到底还得娇娘自己淌过,她们不曾身处其中,又怎知里面的深浅。 “你心里有数便好,二娘子出殡那日你若是不便出面就使同贵哪个来就是了,没得为了她让你难做。”华娘想着豫王府要进新人,到底是喜事一桩,不好让白事冲撞了,免得授人话柄。 娇娘淡淡一笑,随着轻轻挑起的娥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势顿显:“我有什么不便出面的,自己的姐姐没了,难不成为了让她王家高兴,我连出殡那日都不能到场了?天大的笑话,莫说她王清然还没进府,便是进了府她一个庶妃难不成还想让我退让三分。” “哪个是为了王家,不过是怕你在豫王那不好交代罢了。”华娘轻笑一声,见娇娘说话间底气十足,便知她说在豫亲王过的好是不假,若不然,可不敢有这般底气。 娇娘莹然一笑,搂着华娘的胳膊道:“没什么不好交代的,刚来的时候爷还给我用了他的车架,他若是介意,便不会这般做了。” 与华娘和五姨娘又说了一会子的话,娇娘便回了府。 这折腾了一趟,身上便留了汗,回了坠玉阁就吩咐下人烧了水,仔细的沐浴一番,之后又让同贵捣了些面乳汁敷面。 那面乳是用鲜嫩的小黄瓜汁调和了牛乳、珍珠粉、蛋清制作而成,均匀的敷在脸上后,在裹上一层柔软的棉纱,每半炷香的时间就要重新拍上面乳汁,反复多次,才可洗清。 娇娘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眯着眼睛道:“这凉凉的面乳汁渗透进脸上当真是舒坦。” 同贵在娇娘额上补了些面乳汁,笑道:“还是王嫂子想的主意,主子若是觉得这法子舒服,不妨赏了她去。” 娇娘轻哼了一声:“是该赏。” “赏谁?” 戚望之的声音响起,娇娘愣了一下,随即慌张,扯着同贵的衣角躲了起来,嗔声道:“爷来了怎么又不让人通传一声,也好让妾有个准备。” 戚望之挑了下长眉,倒不习惯他一进屋没有温香软玉投怀送抱,再一瞧娇娘,整个人像猫儿似的躲在了丫鬟的身后,成何体统。 “你躲什么?”戚望之不禁有几分好笑。 “妾…妾……”娇娘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只催着银宝赶紧去打盆清水净面。 戚望之大步朝娇娘走来,挥手让碍了眼的同贵躲开,这一看,不禁感到几分愕然,一声轻笑随即溢出:“你这又是做什么怪?好端端的弄成这个样子,不成体统。” 娇娘又羞又恼,露在纱布外面的红唇轻轻嘟起:“爷就看妾笑话吧!”一边嗔恼着,娇娘一边净了面,又细细的拍了茉莉花水,之后涂上一层薄薄的面脂,说是一会的功夫,却已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爷跟王妃商量过了,王大人毕竟不好久留京城,再者不过是纳个庶妃,大后天就抬了进府。” 戚望之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却是让娇娘一愣,这爷是当真忘性大,还是故意为之? “怎么?觉得大后天不是个好日子?”戚望之挑起了长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娇娘掩饰不住的惊讶。 娇娘弯了弯红唇,柔声道:“怎会,爷说是好日子那必然就是好日子。”说道这,娇娘顿了一下,窥了窥戚望之的脸色,才继续道:“爷,后天文伯侯夫人出殡。”娇娘隐隐有一种感觉,戚望之是故意要给王家难堪。 “你要去吗?”戚望之微微一笑,把娇娘搂在了怀里,轻啄着她的耳垂。 娇娘乖巧的偎在戚望之怀里,把弄着他腰间的玉佩,黝黑的水眸波光流转,婉声道:“自家姐妹,总是想她送一程的,只是,不成想跟王庶妃进府的日子撞在了一起,倒是不好冲撞了她的喜事,只怕添了晦气。” 戚望之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不过是纳个庶妃进府,又谈和喜事,文伯侯夫人是你嫡亲的姐姐,送她一程却也是应该的。” 这个庶妃之位戚望之已是给的不情不愿,若不是袁氏自作聪明,也不过赏王清然一个侍妾的位置罢了,在他看来,王氏已然是在挑衅他的权威,以为把持着一方兵马,他就会礼让三分不成?莫说生下他的庶长子,便是王妃肚子里生出个嫡长子,这天下他王家也沾染不得。 娇娘眼底带着感激之情,心里却道,这脸打的当真是明晃晃,看来袁氏的心思白费了,不过,选在那么个日子,知道的是爷不待见王家,不待见王清然,不知道的还不以为爷是故意给文伯侯府难看呢!这日子选的,当真是晦气,竟让刚参加完葬礼的宾客转眼就来参加喜宴,就不知道那些宾客能不能笑的出来。 ... 第47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三日之后,文伯侯夫人出殡,同时,文伯侯府给出了一个交代。 文伯侯老夫人脸色憔悴,眼角泛红,一脸歉意的看着承恩侯夫人,未语先泣。 承恩侯夫人却是冷笑连连,这就是文伯侯府给出的交代?一连丫鬟的名字,这些就抵了她蓉娘的命吗? 承恩侯夫人待要大怒,就听文伯侯老夫人道:“蓉娘的事是我们对不住你,自打蓉娘病了这文伯侯府内院便无人主持,放任了那些丫鬟婆子,我这个老婆子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一时不查酿出了如此祸根,惭愧啊!”说道这里,文伯侯老夫人拿娟帕拭了下眼角的泪痕,又道:“你且放心,元哥儿如今被我接了过来,只等着亲家寻个稳妥人来,我再放手不迟,虽是我们文伯侯府对不住你,可这姻亲却也不能这般断了。” 文伯侯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白,蓉娘虽去了,可府上的嫣娘不还得嫁过来,若不想断了这门亲事,蓉娘的事便得过且过吧! 承恩侯夫人恨不得把手上的这杯热茶泼到文伯侯老夫人脸上,但前提是她不会把嫣娘嫁进文伯侯府,文伯侯老夫人有一点说了,这门姻亲不能断了,就算为了元哥儿,也断不得。 咬了咬牙,承恩侯夫人却发现自己竟无法顺着文伯侯老夫的话往下说,只能把目光抵到娇娘几人身上。 大娘子眉头轻皱,瞟了一眼同样冷着脸的四娘子,淡淡的出声道:“老夫人这话虽是有几分道理,可不是我们姐妹存心为难府上,只是几个丫鬟便想抵了蓉娘的命,搁在哪府都是说不过去的,如今我们也不求别的,知道您是个善心的,为难的事我们也不让您做,只把那惹祸头子交与我们,免得日后让她再生事端。” 左右不过一个粉头罢了,文伯侯老夫人又怎会不舍,她更是恨不得把那贱人千刀万剐了的好,只可惜,她摊上一个孽障,也不知怎得就鬼迷了心窍,闹到这般,竟也舍不得人。 “自是应该,自是应该。”文伯侯老夫人发了狠,命人去把文伯侯叫来,这祸事是他闯出来的,便由他安抚去吧! 文伯侯穿着一身素服,他生的俊俏,这衣服穿在他身上更称的他温文尔雅,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金玉其外的人行事会如此荒唐。 娇娘眯着眼睛打量着文伯侯,心下冷笑。 文伯侯与承恩侯夫人见了礼,一脸的愧疚之色,却绝口不提那粉头。 娇娘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同喜,见她微微点头,便表现出了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径直起身,冷笑道:“想来姐夫还没有下定决心要给出一个交代,如此,我也不在这奉陪了,便去二姐的院子瞧瞧,也算留个想念,免得日后再也登不得文伯侯府的门。” 华娘瞧了娇娘一眼,心知她绝不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人,怕是另外他意才是,当下便是道:“老夫人莫怪我这妹妹,她与二姐素来感情深厚,若是可以,便让人领她去二姐的院子看看吧!也算全了她的心意。” 文伯侯老夫人却是巴不得娇娘赶紧离开,有这二个侧妃压阵,有些话总是不好摊开来说的,当下就让丫鬟领着娇娘去往了蓉娘的院子。 娇娘进了院子,随意的打量了一番,便屏退了那丫鬟,只道让静坐一会,那丫鬟也不疑心,便乖巧的退了下去。 娇娘招来蓉娘身边的另一个陪嫁丫鬟,让同喜把周妈妈说的人名一一道了出来,仔细的询问这些人都是在哪个院子,谁身边伺候过的。 周妈妈给出的这些名字也没有哪个特别招眼,都是些粗使的婆子和丫鬟,没有一个是在主子身边近身伺候的,只有一个,让娇娘留了意,虽也是打扫的丫鬟,却是出自文伯侯府八娘子的院子。 “这八娘子与二姐感情如何?”娇娘沉声问道,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她虽只来过几次文伯侯府,可也把府里的规矩看在眼里,那些话若不是有意,又怎会传进二姐的耳中,说是粉头所为,却也可笑,一个粉头罢了,便是心生那恶毒心思却也掀不起风浪,更何况玉她而已,一个卧病在床的主母总比一个身康体健的主母与她有益。 青荷愣了一下,回道:“八娘子的性子跟主子性子有些相似,平日里甚少往来,且主子不大喜欢八娘子来往的那些密友。” “八娘子经常招人来府里吗?”娇娘眸光一闪,二姐的病在京都不是什么秘密,谁都晓得她不是熬着日子罢了,早晚这文伯侯夫人的位置是要腾出来的,若是有人生了这个心思,却也不是什么怪事。 青荷点了点头,就听娇娘问道:“八娘子如今何在?” “八娘子正在后花园招待几位前来吊唁的友人。” 娇娘一声这话,当即冷笑一声,自家嫂子没了,她倒是有这个心情在后花园待客。 “如此,我便也过去瞧瞧吧!” 娇娘来到后花园便瞧见了几个小娘子,虽都穿着淡色的裙裳,可十五六岁的年纪便是那花骨朵,不梳妆打扮已是一道风景。 八娘子瞧见娇娘先是一愣,不曾想到她会来后花园,当下有些惊慌,随后在丫鬟的暗示下,忙起身见了礼,她身旁的几个小娘子自也不敢怠慢,一一见礼后,便带着几分好奇的打量着传言中的魏侧妃,那个被豫亲王视若珍宝的女人。 娇娘坦然受之,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几个小娘子身上打量着,暗想,这里面可会有那生了鸠占鹊巢之心的人? “听闻魏侧妃素爱牡丹,不知可是真的?” 娇娘目光淡淡的瞟过朝自己走来的那个小娘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因瞧她的年纪约有二十左右,却梳着姑娘发髻,莫说再这京都,便是在边疆,亦算老姑娘了。 敛去眼底的异色,娇娘反问道:“真若如何,假又如何?” 那小娘子微微一笑:“小女府上有一盆养的极好的黄鹤翎,若魏侧妃是惜花之人,小女想奉上,免得让娇花蒙尘。” “不必了,王府里正有一盆黄鹤翎。”娇娘轻扬,声音清且冷。 那小娘子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粉嫩的小嘴微微一抿,懊恼道:“我竟忘记了,豫王亦是爱花之人。”说着,羞涩一笑,似无意般的说道:“小女府上那盆黄鹤翎还是出自豫王府,如今已是过了好些年了,原以为能有机会送入王府成双成对,如此,也不辜负了心意。” 娇娘秀眉轻挑,这小娘子是何意?是想表明她跟王爷关系匪浅?还是? 那小娘子见娇娘看向她,便是笑着说道:“小女是罗家六娘,魏侧妃想必听说过罗家一二吧!” 娇娘却是轻笑一声:“不曾。” 罗家六娘子面色一僵,不曾想到娇娘会如此轻慢于她,若是当初…… “我以为嫁入豫王府中的都会听说过罗家,毕竟当年姐姐跟豫王……”罗家六娘子话未说完,便惊慌的掩住了嘴,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娇娘,一脸歉意的说道:“瞧我,因瞧着魏侧妃有些面熟,还以为是……便失了分寸,还让魏侧妃恕罪。” 以为是谁?娇娘轻蹙眉间,觉得这罗家六娘子当真无趣,既想挑衅一二,却又没有那胆子,只会在这装神弄鬼。 罗家六娘子见娇娘并无好奇之色,心下有些懊恼,咬了咬牙,轻声道:“小女瞧着魏侧妃便觉得亲近,因小女的姐姐与您生有几分相似。” “这世上有相似之人并不奇怪。”娇娘淡淡一笑。 罗家六娘子未曾想到娇娘竟油盐不进,当下有些发愣,怪异的瞧了娇娘许久,才道:“是不奇怪,若是有人有心,总能找到这相似之人。” 她在暗示什么?娇娘心里冷笑,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进宫贵妃娘娘说的话,心下生疑。 罗家六娘子走近了娇娘几步,抬手摘下了一朵开的正艳的花,轻声道:“魏侧妃可是在为文伯侯夫人伤心?我听说承恩侯府的七娘子会再嫁入文伯侯府,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都不知的事,你又从何得知?”娇娘正眼看向了罗家六娘子,想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罗家六娘子微微一笑:“因觉得跟魏侧妃投缘,便把无意中听来的话说了出来,还请魏侧妃勿怪,毕竟眼下,盯着文伯侯夫人位置的可不在少数,便是我罗府,亦生了几分心思。” “既府上有此想法,你何故说与我知晓。”娇娘顺了她的意,问了下去。 罗家六娘子眼睛一亮,面上带着几分哀愁:“说句不怕羞的话,因幼时起我便心有所属,自是不想入这文伯侯府内,所以才把此话说与魏侧妃知晓,盼承恩侯府的七娘子能与文伯侯成就姻缘。” 联想起这罗家六娘子前前后后的话,娇娘便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讥讽:“如此,我倒要谢过你的美意了。” 罗家六娘子微微低下了头,露出羞涩的笑容,心中却有几分焦虑,她话已说的如此直白,这魏氏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为何不见急色?难不成她就不怕承恩侯府与文伯侯府联姻不成?若如此,自己又该如何行事?她布这个局已是千般算计,还是说,她当真与豫王无缘?只能委身于文伯侯府? 罗家六娘子心中暗恨,甚至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抓花娇娘的脸,若没有这张脸,她魏牡丹又怎会被抬举为豫王侧妃,而她,也不会如现今这般,因失了豫王的先机,只能按父亲摆布,与人争这区区侯夫人的位置,甚至,亦有可能是其它,这让她如何甘心,怎能甘心,可恨的是时间却不等人。 “魏侧妃可知,文伯侯夫人那日为何会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罗家六娘子声如细丝,别有深意的看向了娇娘,扬起的笑容意味深长。 娇娘愕然的看着罗家六娘子,不认为这件事文伯侯府自己会宣扬出去,除非……脑海中所有的线都串连成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让她不敢置信的想法,心下一寒,娇娘只觉得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罗家六娘子犹如恶鬼一般恐怖,只是,她所图究竟为何?若是为嫁入文伯侯府,又为何这般明示于她?还是说,仅仅为不嫁入文伯侯府才行如此恶毒之事? ... 第48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娇娘从文伯侯府归来,面色便不大好,让窥见了她脸色的一众下人都小心翼翼起来,只当她是因为王爷纳新人入府,吃了飞醋。 “主子,不过是一个庶妃罢了,当不得您上心的,就凭王爷择今日纳她入府,便已经个笑话了。”银宝端了一盏香茶奉上,又调整了一下她背后的软竹靠枕,轻声劝道。 娇娘哪里会在意一个王清然,不过是琢磨着那位罗家六娘子罢了,把今日的事整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虽能串连在一处,可却总觉得这事透着邪门,用常理无法判断。 “我哪里是在意小王氏,她不过是那秋后的蚂蚱,瞧着蹦的欢快罢了。”娇娘轻叹一声,招来同喜,吩咐道:“一会你拦了陈三,跟他说我不舒服,在文伯侯府受了惊。” 同喜一愣,在今儿这个日子截人怕是有些不妥当吧! “主子,今儿可是王庶妃大喜的日子,这样做,怕是王妃那里不好交代,再者,王家人可没走呢!王爷怕是会顾及王家,若是扫了您的颜面,可就让人抓到痛处说嘴了。” 娇娘隐隐觉得戚望之未必会希望这大喜的日子顺顺当当,故而才有此决定。 “让你去便去,啰嗦些什么,我自有主张。” 戚望之虽位高权重,可今日来的除了一些文武大臣外,还有他的堂表兄弟,便连太子亦亲自过府贺喜。 这太子爷与戚望之一母同胞,生的自有几分相似,打眼过去也是仪表堂堂的俊美人物,可若是细看,便知此人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太子爷亲临,当真让臣弟受宠若惊。”戚望之含笑而道,神色倒很平静,并不如他口中所言那般。 太子微微一笑,不等戚望之把身子弯下,便扶着他的手把人托住:“自家兄弟,这般可不就见外了,听说这一次你纳的是王妃的妹妹,倒是成就了一段娥皇女英的美谈。” 戚望之把太子请入上座,笑道:“太子爷说笑了,不过是一个庶妃罢了,又怎能与王妃相提并论。” “本宫可听说那小王氏是个别样美人,皇弟当真是艳福不浅。”太子爷轻摇着着手中的折扇,打趣道。 戚望之神色间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当不得太子爷口中的美人。” 太子爷把折扇一拢,别有深意的笑了起来:“也难怪你眼界这般高,你府上那位魏侧妃便是一等一的美人,艳冠京华可不是假的,也无怪乎小王氏入不了你的眼了。” 太子这话说的已是有几分轻浮了,毕竟娇娘是豫王府的侧妃,不是那些可以由着人说嘴取乐的侍妾。 众人皆看向了戚望之,想瞧瞧这个一贯喜怒无常的豫王会如何应对太子爷这番话,却不想戚望之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容,说道:“太子爷可饶了臣弟吧!若不然让魏氏知晓,怕是又要与臣弟使那小性子了。” 英亲王听了此话不由大笑,调侃道:“五弟,我那小姨子可不好消受吧!” 戚望之轻摇着头,笑道:“何止,那气焰尚且比我还要盛上三分。” 虽这般似抱怨的说着,可语气却带着明显的宠溺,明眼人又有哪个瞧不出来,这豫亲王果真是如传言中那般宠着那魏氏,不过依那魏氏的容貌,这般得宠却也算不得稀奇。 陈三一溜小跑的弯腰进了来,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急色,又有几分欲言又止,他跟在王爷身边多年,自然晓得王爷对王庶妃的观感,故而同喜与他说魏侧妃受了惊吓之事,便没有犹豫,当下就来回禀,在他看来,许是此举还能得了爷的赏。 戚望之眉头轻皱,他知晓陈三不是个没分寸的人,见他脸上虽带着几分焦急,可眼底却甚是平静,便知并无要事,于是呵道:“何事这惊惊慌慌的,若是冲撞了客人,仔细你的皮。” 陈三一听戚望之这般说,便知晓是让他把话当堂说出,若不然,后面便会加上一句‘还不滚下去’。 苦着一张脸,陈三急道:“是魏侧妃的身边的大丫鬟刚刚来报,魏侧妃今日受了惊,一回府身子便不舒服。” 戚望之一愣,随即眼底闪过笑意,亦当娇娘是吃了飞醋,这才闹起了性子,只是,此举却甚合他意,当下便一脸无奈的对太子道:“让太子爷见笑了,臣弟先失陪一下,魏氏的身子骨一向不大好,臣弟若不过去瞧上一眼,这心便难安了。” 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却不曾想到今儿还能瞧见这样的一出,那魏氏可当真是恃宠生骄,这么个日子也敢来添晦气,在一瞧豫亲王,哪里有半分怒色,完全是一脸无可奈何的宠溺,往日的血性如今也化作一汪柔情了。 太子轻笑一声,却是站起了身子,以折扇敲手道:“那魏氏细说也称得上本宫的弟妹,如今既不舒服,本宫这做兄长的也应去瞧上一瞧,若真有个什么,便使人唤了太医过来才好。” 戚望之掩去眼底的深意,面上勾起了几分笑意,说道:“太子爷厚爱,臣弟便先代魏氏谢恩了。” 那厢,娇娘用沾了辣椒水的帕子拭了眼角,泪珠便滚滚而落,抬手轻轻揉了几下眼睛,那一双艳潋水眸便染上几许晕红,让瞧着好不怜惜。 娇娘听见脚步声,便起身迎了上去,却不想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当下便愣在那里,眼泪漱漱而落,红艳的小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 “本宫吓到弟妹了吧!”太子微微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 娇娘哪里敢接,更不敢抬头看戚望之的神色,只绞着衣摆,福了一礼,喏喏的出声道:“妾见过太子爷。” 太子见娇娘并未接自己递过去的帕子,也不以为意,极其自然的收回袖中,笑了起来:“起身吧!听说你不舒服,本宫便与皇弟过来瞧瞧,可要使太医来诊脉?” 娇娘慌慌摇了摇头,瞧瞧的撩起眼皮看了戚望之一眼,见他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并无一丝怒火,可偏偏这样,却是叫人说不出的古怪,毕竟他可不是个大度的性子。 “爷。”娇娘软声一唤,噘了噘嘴。 戚望之拥着娇娘坐在了太子的对面,轻叹一声:“不过是去了一趟文伯侯府,怎么就受了惊吓,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你不成?” 娇娘哪里敢把原想好的话当着太子的面说出来,只摇着头,脸上带着几分羞怯,柔声道:“妾,心里不大舒服。” 戚望之却也没有疑心,只当娇娘当真是吃了王清然的飞醋,颇有安抚意味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带着几分笑意的训斥道:“胡闹,当真是被爷宠的没个分寸,还累得太子爷过来一趟。”说着,便与太子拱了拱手,无可奈何的说道:“当真让太子爷笑话了。” 太子余光始终流连在娇娘身上,待听了戚望之的话,才敛回目光,不以为然的笑道:“无妨,只要不是病了便比什么都强。”说着,身子微微朝前一探,说道:“早前太子妃见了你便喜欢,总想着邀你来府里,若是得空,哪天就过来陪太子妃说说话。” “妾笨嘴笨舌,怕说话不讨人喜欢。”娇娘老实的坐在戚望之身边,先望了他一眼,才轻声回道。 “怎会,太子妃瞧见你便欢心。”太子笑了起来,温声而道。 “既太子爷发了话,你得空便过去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素来喜欢歌舞,正巧与你同好。”戚望之一边说着,一边留心着太子的神色。 太子眼睛一亮,问道:“你也喜欢歌舞?可会什么乐器?” 不等娇娘开口,戚望之便替她答道:“她这性子哪里坐得住,不过皆是稍有涉猎罢了,倒是承恩侯曾请人教她习过一阵子鼓上舞,臣弟早前见她跳过一回,倒是像模像样。” “竟也习过舞吗?”太子喃喃自语,声音近乎微不可察,神色亦有几分恍惚。 娇娘心里一跳,只觉得这话蹊跷的很,似乎有什么事要浮出水面,只是这想法只从脑子里过了一下,却让人抓不住任何的线头。 “太子爷,您刚刚说了什么?”戚望之似乎没有听见太子的一声叹息,若无其事的追问道。 戚望之的反应落在娇娘眼里,不可谓不诧异,连她都听清了太子的话,凭爷的耳力怎么可能没有听清,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太子摇头一笑,说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府里的一些事罢了。” “太子爷若是有事,臣弟也不便多留,如太子爷所言,自家兄弟,无需见外,待太子爷得空,臣弟在单独宴请一回。” 戚望之话一出口,太子便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侧目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戚望之身边的娇娘,点了点头,顺势离去。 ... 第49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太子爷走后,戚望之似乎并不着急去大堂,反而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吩咐丫鬟重沏一壶茶,慢慢的品着,颇有一种悠闲之姿。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说今儿在文伯侯府受了惊吓吗?”戚望之戏谑的看着娇娘,含笑说道,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娇娘含着下唇,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好半响,深呼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笑容,红唇微微上翘,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爷都晓得妾不过是随意编排个理由哄您过来,何苦还这般问妾。” 戚望之轻笑一声,伸手挑起娇娘的下颚,问道:“当真没有什么想跟爷说的?”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娇娘却隐约觉得他指的是太子爷,只是直接告诉她绝对不能问。 “没有。”娇娘回答的利落,水眸一转,红艳艳的小嘴一嘟,娇笑着:“不过妾要跟爷告上一状。” 戚望之挑起了眉头,轻‘嗯’了一声。 “爷就会哄我,原还说什么黄鹤翎是独一份,今儿我才知道,原来别人府上还有一盆,人家可想着让这二株黄鹤翎成双成对呢!”娇娘轻哼一声,带着几分嗔意的睨了戚望之一眼。 戚望之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后便搂着娇娘笑了起来:“这醋吃的可没个道理了。” 娇娘眼睛一瞪,眼眶便红了起来,眼泪一颗颗的滚落,泣声道:“怎么就没有道理,若不是今儿遇见了那罗家六娘子,妾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出,您若是对那罗家六娘子无意,好端端的又怎会送人家黄鹤翎。”娇娘乱说一气,真真假假,她何尝不知道戚望之对那罗家六娘子无意,那株黄鹤翎也不是赠赠与的她,只是,必须要一步步试探,试探罗家六娘子口中的姐姐在戚望之心中是否占有一席之地,于她可有弊端。 戚望之发现娇娘哭起来和许多女人不同,既不是会像市井妇人那样不顾体面的嚎啕大哭,也不像府里的女人那样无声落泪,她总是细声细气的啜泣,眼里带着理直气壮的指责,像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样,让人会从心里生出几分纵容。 “越发的娇气了,你说那罗家六娘子我都不记得是哪个,又何来得有意呢!不过一盆黄鹤翎,那也是早几年的事了,你若是不喜,我便让人去罗家讨回来可好?”戚望之轻声哄道,用袖子沾了沾娇娘脸上的泪珠。 娇娘轻哼一声,撇开了脸,恼道:“才不稀罕呢!一会儿就让人把院里那盆黄鹤翎丢了去,免得瞧了碍眼。”一边说着,一边嫌弃的拍开戚望之的手,嘟着嘴道:“您离妾远着些,瞧这绛红色妾心里就不舒坦了。” “越发的上脸了。”戚望之沉了沉面孔,却在瞧见娇娘越发委屈的目光后,叹了一声:“不稀罕就不稀罕吧!在让人给你寻更好的来便是了。” 娇娘却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轻轻抽泣了几声,咬着下唇,在戚望之怀里扭了扭,软声道:“爷,您当真没有骗妾?您真的不喜欢那罗家六娘子?” 戚望之失笑:“不过是想攀高枝的罢了,这世上素来不缺这样的女子,难不成爷还要每个都记住?依你的话,若是爷真对她有意,如今这坠玉阁的主子可还会是你?”戚望之话里带了几分明显的不屑。 娇娘知那不屑并不是作假,却闹不清戚望之到底与罗家有何牵扯,便作出几分小性:“那她为何要说一些让人疑心的话?” 戚望之执起娇娘冰凉的指尖把玩,笑了起来,略有深意的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罗家,呵,当真是嫌日子过的太舒坦了,竟敢接连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左右爷心里没有她,妾便安心了。”娇娘见戚望之不曾多说,自不敢深问,一步步的试探至今已是足够了,便做足了小女儿姿态,赖在他怀里笑的欢喜。 戚望之在坠玉阁呆到了深夜方才离去,这一日,于王清然而言却是说不出难堪,清冷的新房,深夜才归的夫婿,草草了事的初夜,似乎昭示着她的到来仅仅是为了孕育出带有王氏血脉的子嗣。 次日一早,王清然早早来到颐和轩与众人见礼。 娇娘打量着王清然,见她穿着一身淡粉的齐胸襦裙,柔和了眉宇之间的英气,脸色微红,笑起来带了几分羞怯,唯有那双眼睛透着神采飞扬,显出一股子鲜活。 戚望之神色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不耐,待王清然敬过茶后,便起身离去,留下一脸尴尬的王清然。 豫王妃拍了拍王清然的手,温声道:“这几日朝中事多,爷不免心情有些不好,却不是冲着你的。” 王清然心里苦笑,这话骗得了哪个呢! “妾明白。” 豫王妃笑了下,又与娇娘道:“听说昨个你不舒服?闹得爷陪了你大半夜,如今可是好了?”豫王妃如今与娇娘已是有些撕破了脸,故而这话说的便带了几分讽刺之意。 娇娘似没有听出豫王妃话中的含义,笑吟吟的回道:“劳王妃惦记了,其实妾也无大碍,只是爷不放心,就多留了一会,倒显得妾娇气了。” 豫王妃淡淡一笑,略有几分挑拨之意的说道:“这府里的哪个不是娇气的呢!不过是爷偏疼你些罢了。” 豫王妃的话一出口,韩侧妃脸色便沉了几分,笑道:“爷自然是要偏疼的,不过如今新妹妹进了府,只怕爷的心又要偏了,妹妹可莫要吃那干醋才好。” 娇娘心里觉得好笑,戚望之的心就是偏到天上去,也偏不到王清然的身上,莫说她本就不会吃那劳什子的醋,便吃,也吃不到那王清然的身上。 “韩侧妃又拿我来打趣了,真若说偏疼,这府里哪个不晓得爷最是偏疼你不过,平日里只要你得月楼来人,爷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会过去一趟。”娇娘红唇一弯,似笑非笑的看着韩侧妃,至于这话里的意思,在座的哪个又不明了呢! 几位庶妃以娟帕掩口无声笑了起来,想那韩侧妃敢三不五时的截人,不过是仗着生了湘姐儿,而魏侧妃,那真是应了王妃的话,得了爷的偏宠,竟敢在小王氏的喜日截人不说,还能把爷留到了下半夜,这般才真叫一个本事呢! “你……”韩侧妃瞪了眼睛,她焉能不知娇娘是在嘲讽于她。 娇娘挑起了娥眉,笑盈盈的看着韩侧妃。 王清然若有所思的在二人之间回望,虽恼娇娘昨日给自己的难堪,却也晓得眼下自己动不得她,只瞧今日,她面对王妃都不让分毫,便知她自有底气。 “你们二个见面就跟斗鸡似的,每一日能让人安生。”豫王妃蹙起了眉头,沉声说道:“我这也不留你们了,都回了吧!” 娇娘一反常态的第一个起了身,微笑裣衽,动作如行云流水,姿态甚是好看。 “魏侧妃慢行一步,等等妾。”李庶妃在娇娘身后唤道,迈着小碎步在后追了上来。 娇娘回头看去,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说道:“李庶妃有事吗?” “妾听说您那坠玉阁的后庭院荷花开的甚美,便想厚着脸皮叨扰一二,不知魏侧妃可允?”这李庶妃生的甚是娇俏,笑起来便一副甜甜的讨人欢喜的模样。 娇娘自进了王府与这些后院的女人私下便不曾打过交到,见李庶妃这般说,心里不免生疑,她自然不会认为这李庶妃是真心想要去看什么荷花,不过是借此寻个由头罢了。 “这有何不可,李庶妃既有此雅兴,便随去我去就是了。”娇娘含笑说道,因二人皆不是那闷性子,一道上说说笑笑,瞧着倒也分外和睦。 娇娘虽不知李庶妃来意,她素来却是个沉得住气的,故而只捡了一些家常闲谈,从衣裳说道首饰,又从首饰说道书画,直到聊了近半个时辰,娇娘端起手旁的粉刺描金盖碗,漫不经心的拨弄起来。 李庶妃知娇娘有些不耐,只是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话说与她知晓,她虽有意投向娇娘,却没有完全把握她会当真领这个情,故而再三犹豫,待见了娇娘摆出端茶送客的姿态,这才慌了起来,凑近娇娘几分,轻声道:“魏侧妃可否屏退下人,妾有些话想跟您说。” ... 第50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娇娘依着李庶妃的意,屏退了众人,在她看来,那李庶妃生的小巧玲珑的,亦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难不成还能对她不利? 李庶妃见娇娘屏退了众人,心里虽是有些安心,可紧张之感却也没有消退多少,端着盖碗的手因太过用力有些发白,抿了抿嘴角,窥了一眼闲适的歪在摇椅上的娇娘一眼,灌了一口凉茶,出言道:“不知道魏侧妃可曾有留意过妾身边有过一个嬷嬷?身段修长,生的甚是白净。” 娇娘娥眉轻挑,丹唇微弯:“李庶妃有话直说便是,我这人最不喜欢绕弯子了。” 李庶妃笑了起来,一双秋水般的明媚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状:“魏侧妃既这般说,那妾便直言了,妾原身边有一个程嬷嬷,这嬷嬷原是妾的教养嬷嬷,早年曾在先皇后的寝宫伺候过,可在您进府第二日爷就打发了她,您可知这是为何?” “我若是知晓李庶妃如今又怎会坐在这里。”娇娘淡淡一笑。 李庶妃红唇微微一抿,眼底带着几分伤感:“因为程嬷嬷见过罗家大娘子。” “这与我不相干吧!”娇娘轻笑一声:“李庶妃若只想说这些,我就不陪着了,毕竟这日头可是越发的大了。” 李庶妃有些急了,身子朝着娇娘的方向一倾,直言道:“正是因为程嬷嬷见过罗家大娘子,那罗家大娘子是早年先皇后为爷订下的豫王妃,所以爷才不能留她,程嬷嬷曾与妾说起过,您与那罗家大娘子略有几分相似。” 又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娇娘的心沉了下来,声音带着几分冷意:“李庶妃是想告诉我,我之所以能进豫亲王府,是沾了那罗家大娘子的光吗?” “不,不……”李庶妃慌忙的摆了摆手:“妾不是这个意思,妾想说的是……” “是什么?”娇娘目光牢牢锁在李庶妃的身上。 “宫里曾有传言,那罗家大娘子的死牵扯了太子爷,妾是想给您提个醒,因听说昨个太子爷来了您的院子。”李庶妃低下了头,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 眼眸微眯,两片薄薄的红唇微微向上翘着,娇娘拍了拍李庶妃的手,略带几分安抚的意思,笑道:“我知您的情,这事你可与旁人说起过?” “不曾,妾素来不是多嘴之人,若不是因太子爷昨日去了您的院子,妾毕是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李庶妃摇了摇头,却也不确定这一步走的对否,她虽是不想争宠,可却也不想老死在府里,如今这王府仅然要分成二个派系,不是依靠豫王妃便是靠拢魏侧妃,相比之下,她更是倾向于瞧着势弱的魏侧妃,毕竟只有雪中送炭才方珍贵。 李庶妃走后,娇娘始终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身下的摇椅,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却始终不能把这些串连成一起,罗家大娘子的死不是个意外,她被抬进府中,许是和此有关系,戚望之到底要做什么,她又在这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那罗家六娘子所图到底为何?这些,都让娇娘烦扰不堪。 “你说,一个人做了坏事,为何要对另一个人暗示?”娇娘水眸轻扬,不肯相信她推测出来的事实,总觉得这太过可怕。 “主子,您是在和我说话吗?”同喜眨了眨眼睛,这人若不是个傻子,又怎么会做了坏事还要暗示别人呢! 娇娘轻叹一声,不管那罗家六娘子所图为何,她都不会让她进了豫王府的门,至于旁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使人和父亲说一声,二姐的事不要再和文伯侯府追究了,既给出了这个交代,这事就算了结了,文伯侯和嫣娘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免得生变。”罗家六娘子既想利用自己尽快促成这门婚事,她便如了她的意,她倒要看看,她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金秋九月,花落成伤,却红了那多籽的石榴。 豫王府中迎来了一件天大的喜事,王庶妃怀了身子,谁能想到,一向不得豫亲王宠爱的王庶妃竟能越在了魏侧妃之前有孕,让人不得不感叹,此乃命中注定的福气,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别人眼中天大的福气,在王清然眼里无疑是一道催命符也,她至今才算看清,她那好姐姐,最是贤惠不过的豫王妃一早就存了去母留子之心,从她还未进府便一步步的谋算起她来。 “主子,这是天大的喜事,您怎能这般冷着个脸子,一会王爷来看您,指不定又要生恼了。” 王清然看着她从晋城来的唯一一个丫鬟,苦笑起来:“柳絮,你真以为爷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吗?”满王府的人,除了王妃又有哪个真心希望她能生下这个孩子。 “主子,您又说糊涂话了,这王府现今除了那韩侧妃生了湘姐儿外,可在没有旁的子嗣了,您若是生下来了小公子,王爷焉能不喜,必是会对您另眼相看,到时候,那魏侧妃可再也不敢张狂了。”柳絮笑吟吟的说道,又指了指豫王妃派人送来的补品:“您瞧,便王妃如今都巴巴的使人送来好些补品呢!不就是怕被王爷责怪怠慢了您嘛!” 王清然看着柳絮天真的神色,不由冷笑起来:“她这是巴不得要了我的命。”她虽第一次怀了身子,可以前在家中时却也曾姨娘说起过嫡母的那些手段,面上瞧着和善贤惠,可哪个不够恭顺的姨娘怀了身子,嫡母便使人可劲给那姨娘弄一些补药补汤,为的就是把胎儿滋养养大,生产时不好分娩,她再略施手段,便可造成一尸两命的结果,面上却是让人挑不出分毫的错来。 “主子?”柳絮愣了一下,不明白大好的日子,怎么主子会说这样晦气的话。 王清然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眼眶一红,吩咐柳絮道:“你听着,不管是谁问起你,我有没有吃那些滋补的汤药,你都说吃了,你且记号,若不然,我们主仆的命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就交代了去。” 柳絮虽不明白王清然为何要这般说,她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忠心侍主,但凡主子交代了的事,她必是要照办的,绝不敢有半点马虎。 娇娘得了王清然有孕的消息后,不过是冷笑一声。 “主子,王妃可使了人送了不少东西去珞颖阁,就连韩侧妃都送了一尊红翡葡萄的摆件。”银宝有些急了,这个时候,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表示一番才好,若不然,旁人瞧了指不定要如何编排是非了。 “这锦上添花的事又不缺我一个,着什么急。”娇娘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角,与金宝道:“给嫣娘添妆的物件可都预备好了,还有五天就是她出阁的日子了,莫要耽误了才是。” “我的好主子,可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操心七娘子的事。”银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娇娘,不晓得素来聪颖的主子怎么这个时候犯了糊涂。 娇娘红唇一勾,笑容娇艳明媚,却透着几分深意:“不操心这事,难不成我还操心小王氏去?她那可有王妃盯着呢!保准出不了岔子,现今,咱们宁可避着些,也别巴巴的往上凑。” 银宝一愣,说道:“主子,奴婢想着王庶妃那一胎王妃怕是会养在身边,她不会为了给您下套子就使那下作手段吧!毕竟这一胎,瞧王妃那样也是期盼的。” 娇娘笑的漫不经心,拨弄了几下手腕上的玉镯子,才轻声道:“她自然是期盼的,不过有些事也不得不防,我随便送了什么过去,她若是让小王氏动些手脚,硬说是我存了那恶毒心肠,我又如何能说得清楚,倒不如不理会她,难不成爷还能因我没送东西去珞颖阁就怪罪了我?更何况……”娇娘话音一顿,笑的讽刺:“上午就传出了信儿,爷那也早该得了消息,可如今连个人影也没瞧见,这分明是不曾上心,小王氏这一胎,也就王妃上了心,我瞧着,倒不如不上心的好,王清然还有可能顺顺利利的生产。” “您是说王爷不喜欢小王氏肚子里的孩子?”银宝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王爷无子多年,这府里的主子又没一个怀了身子,现今好不容易出了个小王氏,王爷还不欢喜? 娇娘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爷自然是喜欢孩子的,只是不喜欢这个孩子是从王家女肚子里爬出来的。”一个注定会成为牺牲品的孩子,戚望之那样一个充满野心又理智到近乎冷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投入感情在他的身上呢! ... 第51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戚望之直到傍晚才回了王府,第一时间并未如众人所想一般去往珞颖阁瞧王庶妃,反倒如往常一样去往了坠玉阁,这番举动,被王府的下人看在眼中便解读出了另一种含义,王爷这是要去安慰伤心失落的魏侧妃。 戚望之来时,娇娘正慢悠悠的吃着瓜子仁,神色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又有些恍惚,便连戚望之进了门都未曾察觉,直到同喜提醒了三次,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起身福了礼。 戚望之先是拖住娇娘的身子,之后伸手探向她的额间,皱眉道:“也没有发热,可是哪不舒服?怎么脸色这般苍白?” 娇娘今儿穿了一身淡蓝色绣菊纹的细丝褶缎裙,腰身掐的极细,腰间系了一明艳的雀黄色的香包,与一身浅淡的蓝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越发衬得那本就一手可圈住的腰肢纤若细柳,又因未曾佩戴以往那些华贵珠翠,只用一支珍珠步摇簪住发髻,倒显得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越显娇弱。 “许是今儿没休息好吧!爷不用担心。”娇娘抬手摸了摸脸颊,笑着问道:“爷可去了珞颖阁?妾一早得了信儿,王庶妃怀了您的骨肉,当真是天大的喜事一桩。”娇娘声音又娇又脆,语气却带着几许勉强的笑意。 戚望之端着盖碗的手一顿,笑了起来,问道:“怎么,生气了?”目光在娇娘素白的脸上顿了顿,拍着她的手,安抚道:“不过是怀了身子罢了,越不过你去。” 娇娘朱唇一撇,细声细气的开了口:“妾生哪门子的气?只要爷心里有妾,她便是再生十个八个又能如何。” 戚望之一听这话不免失笑:“越发的不像个样子,什么话都敢说出口,感情那小王氏是母猪托生不成,还生十个八个。” “那可是说不准的事,王庶妃才进府多少日子,就怀了身子,这便是福气,说不定她的福气还会接连不断呢!到时候给爷生一堆小郎君,这府里可不愁不热闹了。”娇娘笑吟吟的打趣道。 “怎么?你嫌这院里清冷了?若如此,待小王氏生下子嗣后就抱到你身边养着可好?”戚望之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口吻似真似假。 娇娘一愣,眨了眨眼睛,水润鲜红的薄唇轻轻一掀:“不好,妾自己又不是不能生,给别人养孩子做什么。” 戚望之轻笑一声,呷了口茶,眼神晦暗不明,半响,才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太子妃又下帖邀你过府了?今日怎么没过去?” 娇娘敛住心神,抬手抱住戚望之,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暗暗呼出一口气,娇声道:“妾七姐不是要出嫁了嘛!妾这几日忙着给她准备添妆的事,就没过太子府去。” 戚望之眼神微凛,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尾音轻扬道:“等你七姐的婚事完了,没事多过去陪陪太子妃,她喜欢你。” 娇娘轻轻点了下头,心里冷笑,想起前几次去太子府的情景,究竟是太子妃喜欢她,还是太子喜欢她,她不信戚望之心里不清楚,可他偏偏还让自己过去,难不成是想做那乌龟王八蛋? “爷,妾还不曾珞颖阁探望王庶妃呢!您若是也没去,可要与妾一同去?” “不过是怀了身子,哪里有那么娇贵,折腾的满府都不安生,她那有王妃照看着,你就别去凑这个热闹。”戚望之声音漠然,又透着几分不以为然。 “这话可是爷说的,妾本也不愿意凑那个热闹,不过是担心王妃不喜罢了,日后若是王妃追究起来,那妾只管推到爷的身上了。”娇娘笑吟吟的说道,一双黑亮的水眸流转间褶褶光辉,玩笑间就此揭过,不在提及小王氏,只捡了今早同喜为了逗她开心时说的笑话说与戚望之听,边说边笑,既大又长的凤目弯成月牙状,粉颊处二个梨涡轻陷,当真是娇滴滴的一团子孩子气模样。 戚望之含笑听着,顺着娇娘的手一路把玩到小臂,触及娇娘细嫩柔滑的肌肤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异动,那双望之不见底的黑眸簇起一道火光,就这般打横抱起了娇娘去往了内室,散了帷帐,却掩不去一室春光。 当夜,戚望之又歇在了坠玉阁,似乎昭示着她在豫亲王府无可动摇的地位。 豫王妃歪躺在软塌上,吃着一碗甜汤,得了信儿后便没了胃口,带着几分讽刺意味的开口道:“爷当真是不拿然娘当回事,连怀了身子都没能让他过去瞧上一眼,这心也太狠了,可不让人心寒。” 李嬷嬷眉头轻动,说道:“不上心也有不上心的好,等王庶妃生下了庶长子,您抱到身边,王爷想来也不会反对。” 豫王妃轻哼一声,脸上带着几分怪异的笑:“珞颖阁那可有什么动静?” “不过才一天,能有什么动静呢!您送的补汤说是喝了个干净,日后保准能生出个大胖小子来。” 豫王妃听了这话,面上浮现一丝满意的神色,口中却道:“然娘那盯得紧些,别出了岔子,让太医开的药膳每日都熬好了送过去,平日里,让她少出院子,免得让那不长眼的冲撞了,她这一胎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主子放心,老奴吩咐了下去,保准不能落下一顿,那些丫鬟也知晓,珞颖阁上上下下都尽心伺候着,保不会出任何闪失。”李嬷嬷轻声说道。 豫王妃轻点了下头,微微阖眼,神色有些倦怠:“也不知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小郎君还是个小娘子。” “在过两个多月就能见分晓了,您也别心急,这是男是女还得看天意。”李嬷嬷知豫王妃的心事,王庶妃这一胎若不是个小郎君,所有的心思可就都白费了。 “盯着吧!坠玉阁那也上着心些,别我们这边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得意了她去。” 李嬷嬷听了这话,不由一笑,带着几分讽意:“老奴瞧着魏侧妃可没那福分,按说她进府时日也不短了,素来又谨慎,可偏偏这样,也没能怀了身子,这才是天意,合该她没那福气。” 豫王妃脸色一暗,冷笑起来:“就这般,爷还整日的往她院子里钻,若是得了那福气还了得,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的手段,这都几个月了,爷那新鲜劲还没过去。” 李嬷嬷想着,那魏侧妃的模样就是个千里挑一的,偏生这府里除了不得爷意的王庶妃就没个新人,这新鲜劲哪里能这么快就过去,想是这般想,可话却不能这么明说,只道:“承恩侯府出来的最擅长此道了,也不能怪王爷愿意去她的院子,老奴听说,魏侧妃在王爷面前惯来是软声娇语,便是青天白日的,她都勾着王爷做那事。” “当真是不知廉耻。”豫王妃喝骂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您何苦与她计较,老奴说句您不喜欢听的话,这府里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您若是真要计较,怎能计较过来,倒不如放宽了心,由着她们斗去,只要您膝下有子,谁能又能越过您去。”李嬷嬷这话早就想说与豫王妃听了,说句不好听的,年纪摆在这了,难不成还能跟那些小娘子争风吃醋?爷们,哪个不贪图那新鲜年轻的,谁又能把目光放在旧人身上呢!若不然,世间也不会有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话了。 豫王妃沉默了下来,许久后,苦笑一声:“当初,爷也是爱重我的,那时候,他便是不歇在这院子中,每日都要过来陪我用膳,我竟不知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什么,如今惹得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主子,如今王爷心里也是看重您的,这夫妻之情哪里是那些以色侍人的妾室可以比拟的,说句不敬的话,便是将来,能堂堂正正躺在王爷身边的也是您,不是那些小蹄子。”李嬷嬷眼中闪过水光,也想起了豫王妃刚刚嫁进王府时的情景,那时候,王爷与王妃当真算得上是和和美美,王妃的笑容亦不像现在这般刻板。 “何苦说这些话来安我的心,他但凡有半分看重于我,昔年就不会有韩氏的张扬跋扈,现今也不会有魏氏的猖狂行径。”豫王妃冷笑起来,那声音尖锐刺耳,却有着道不出的苦涩与怨愤。 ... 第52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七娘子出嫁前一天,娇娘回了承恩侯府,把带来的二箱子物什分别送往了七娘子与十二娘子处。 因七娘子出嫁的匆忙,承恩侯夫人又素来极疼这个女儿,总觉得这桩婚事让她受了委屈,免不得在嫁妆上添了又添,忙到今日,亦没有得了空闲。 娇娘与承恩侯夫人见了一面,便去往了七娘子的院落,刚进了内院,就听见一阵摔打声,不由一愣,金宝忙拽过了一个小丫鬟,问道:“怎么回事,眼瞧着就是大喜的日子了,哪个没有眼力的还敢惹主子生气。” 那小丫鬟原是在外院伺候的,后因乖巧伶俐才被拨到七娘子住处,因才来不久,不曾见过娇娘,乍一看见,不由直了眼睛,她原当十一娘子已是罕见的美人了,不想这位贵人的容貌美得让人说不出来,想来跟那话本子里说的仙女也相差无几了,让人瞧了这心不由自主的就快速跳动。 同喜眉头紧皱,清咳了一声,她亦知她家主子生的美貌,可也没得这般让人丢了魂不是。 “你是新来这院里的?” “奴婢……奴婢……”小丫鬟磕磕巴巴,虽是羞得脸颊通红,却直愣愣的盯着娇娘,目不转睛。 娇娘不由笑了起来,指着这小丫鬟道:“七姐哪里寻来这么个宝气的,当真是逗趣。” 那厢七娘子的大丫鬟君兰正巧出来,瞧见了娇娘忙过来福身请安。 “怎么回事,哪个又惹得七姐不开心了?”娇娘秀眉轻挑,声音娇软甜糯。 君兰一脸苦笑,哪里敢说七娘子的不是,只回道:“主子昨个夜里没有歇好,今儿心情免不得有些不好。” 娇娘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那我来的可不是时候,罢了,我先去珊娘那一趟,一会再过来的。” 屋里,七娘子听见了娇娘的声音,挑高了声音道:“来都来了,还走什么,如今可是贵人,能来我这一趟可不容易。” 娇娘轻笑一声,便进了内室,瞧着地面上碎了满地的瓷器,说道:“明儿就是大喜的日子了,你就是发脾气也不该摔这些东西,没得添了晦气。” 七娘子冷笑一声:“文伯侯府在丧期未过就敢娶我进门,他们一家子都不忌讳,我又怕什么晦气。” 娇娘啐了一声,嗔道:“什么丧期未过,如今已满了百日,难不成还真叫文伯侯为二姐守上一年不成?” 七娘子冷哼一声,她自然知晓这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如现在这般火急火燎的把她娶进门,跟笑话也没什么二样,二府的体面可被这件婚事扒了个干净。 “你来做什么?瞧我笑话?”七娘子挑起眼睛,哼声哼气。 娇娘没好气的白了七娘子一眼,素手一抬,一杯温茶便送到了她的手中,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瞧着七娘子紧绷的俏脸,不由笑出了声来,没等七娘子羞恼,便先开口道:“自然是有要事才来的,若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来瞧你的冷脸子。” 七娘子知娇娘不会拿这话逗弄自己,今日过府必然是如她所说,有紧要的事要说与自己知晓,当下,也不好继续冷着脸子,便道:“什么事?你说吧!”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旁的一碟燕窝糕推了过去:“喏,你爱吃的。” 娇娘弯了弯唇角,捏起一块燕窝糕,用丝帕垫着,小口的吃了起来,待吃完,赞道:“还是你这的燕窝糕好吃,一会我走记得给我都包起来。” “德行,感情豫亲王府连个燕窝糕都没得吃?”七娘子轻啐了一句,却吩咐丫鬟让小厨房重新蒸了二笼,一会给娇娘带走。 娇娘似真似假的点了下头,说道:“可不是没有燕窝糕吃嘛!你是不晓得,豫亲王府的节俭一贯是出了名的,哪里舍得给我燕窝糕吃。” 七娘子一听这话,“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嗔道:“得了,别拿这话哄我,若说你们王府节俭我信,可若说吃不上燕窝糕,我是一百个不信,母亲成日的在我耳边叨念着,你家王爷可疼你跟个什么似的,还会在吃食上委屈了你。”七娘子这话说的略带几分酸意,同样是侯府出身,且她还是嫡女,原未出阁时还能有几分得意,如今,身份却是要天差地别了。 娇娘唇角微微一弯,外人都以为豫王疼她如宝,可实际,她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无声一叹,挥手屏退了伺候的下人,娇娘身子朝着七娘子的方向倾了倾,压低了几分声音:“旁的我也说不出清楚,只一点,你记着,文伯侯府有位八娘子,你要小心些,二娘出殡那天,她在后花园待客,可连半分作态之意都没有,只怕在侯府时二姐与她素有嫌隙。” 七娘子眸光一闪,她虽比不得娇娘几个心机深沉,可却不是个傻的,娇娘这话,总透着那么几分古怪。 “你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 娇娘轻摇了摇头,说道:“总之你得警惕着些,再者,你这脾气也得收敛着,这个时候进门,文伯侯和老夫人看着二姐的面上总会是让着你些,只是时间久了,任他多少情分也会磨灭,你心里总是要有些数的,文伯侯可不是四哥五哥他们,你恼了可以说挠就挠的人,还有,珊娘同你嫁去侯府,你也莫要一味的拿捏她,姐妹同心方是正道,总比便宜了别人的强。” 七娘子知娇娘这番话,已算是推心置腹之语,心下不免有些别扭,因娇娘未出阁时,她们二人一贯是针尖对麦芒。 “我倒是宁愿让珊娘自个嫁过去。”七娘子撇了撇嘴角,且不说文伯侯曾是她二姐夫,就是他那为人,自己也是瞧不上眼的。 “行了,你也莫要说我了,我可听母亲说你们府里那位王庶妃可有孕了,你进门可比她要早,怎么就她得了那福气。”七娘子皱了皱眉头,想到那豫亲王府的水可比文伯侯府深多了,也不知娇娘这几月是如何熬出来的。 娇娘到不曾想七娘子也会关心自己,不由笑了起来,柔声道:“福不福气的还得看天意,我年纪还小,着什么急。” “懒得管你,反正你心眼一贯比我多,也就是你能在那豫亲王府熬出头来,换做是我,早被啃得尸骨无存了。”七娘子神色复杂,叹了一声:“咱们姐妹,命就没一个好的。” “这话我们说说也就罢了,你说,可不是成心气人一样。”娇娘瞪了七娘子一眼,凤冠霞帔,八抬大轿的抬出门去,可是她们求也求不来的。 七娘子哼笑一声:“得了,我进门还不是一样要给二姐执妾礼。”懒得在想这些恼人的事,七娘子神神秘秘的对着娇娘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开口道:“柔娘和瑶娘都要说亲了。” “说的哪个府上?”娇娘端着盖碗的手一顿。 七娘子嘿嘿一笑,她惯来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不喜欢别的姐妹越了她去,如今比她后出阁的柔娘和瑶娘说的亲事不如意,她自然有几分得意,一时倒是忘记了自己不愿意嫁入文伯侯府的事情,笑呵呵的与娇娘道:“毅勇国公府和顺郡王府。” “你听谁说的?这事准吗?”娇娘眼底疑惑,顺郡王府也就罢了,一贯不得皇上欢心,不过是空有个爵位罢了,那毅勇国公府可算是炙手可热,能轮得到承恩侯府? 七娘子撇了下嘴角,语带酸意的说道:“如今你在豫王那里得宠,自然有人乐意与咱们侯府结亲了。” “毅勇国公府说的是柔娘还是瑶娘?”娇娘问道。 “说的是瑶娘,不过听母亲说,七姨娘不怎么乐意。”七娘子脸上带了几分讽刺,一个庶女能嫁给小公爷做国公夫人也不知是哪辈子烧的高香,还有什么可不乐意的。 娇娘挑起了眉头,想着原来五姐还给她打过毅勇国公府那小公爷的主意呢!想来是一门好亲事,七姨娘怎得还不愿意? “这可是一门好亲事,七娘子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怕嫁过去守活寡被。”七娘子捂着嘴角乐出了声来。 娇娘眨了眨眼睛,朱唇微张,惊疑不定的看着七娘子,好半响,才道:“这话你打哪听来的?” “母亲说的,毅勇国公府那小公爷在战场上伤了……伤了那处。”七娘子到底是还未出嫁的小娘子,说起这事免不得羞红了脸上。 娇娘嘴一张一合,亦是羞得红晕满面,轻拍了七娘子一下,说道:“哎呀!你可别胡言乱语了,若这事是真的,父亲能允了这亲事?” 七娘子瞪大了眼睛,说道:“怎么不能允,小公爷又不是没有留后,瑶娘嫁进去,就是正经的国公夫人,再把小郎君养在齐膝,等那小郎君长大了,袭了爵位,瑶娘就是太夫人了,又不妨碍什么,这天大好事,父亲还能推了不成。”七娘子说道后来,语气越发的嘲弄起来,一脸冷笑。 娇娘突然觉得特别的冷,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就是她们的父亲吗?为了承恩侯府的延续,便可以牺牲掉所有人。 ... 第53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娇娘临近傍晚才离开承恩侯府,在半路,却不想被一顶小轿拦了下来。 “请问车内可是魏侧妃?” 娇娘娥眉轻蹙,撩起窗纱一角,看着车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粉衫丫鬟,穿着倒也颇是体面。 “你是?”金宝带着疑惑的开口询问。 “奴婢是罗府的丫鬟,我家娘子想请魏侧妃一叙,不知道魏侧妃可有时间?”那小丫鬟轻声问道,眼睛探向车窗,似要透过那娟罗看清里面的人。 金宝眉头一皱,声音高了几分:“什么罗家,我家主子可不识得,哪里来的没规矩的,竟连我们主子的车架也敢拦截,当真是放肆。” 那粉衫小丫鬟脸色一白,这才恍恍的想起主子让她拦的可是王府女眷的车架。 对面小轿探身走出一个俏丽的女子,目光带着几分轻蔑的看着金宝,出声道:“你家主子还没发话,你这个做丫鬟的可当真是多嘴多舌。”说罢,朝着车架柔身一福,说道:“小女罗家六娘,不知魏侧妃可愿赏脸与小女说几句话?” 娇娘阖了阖眼,倒有几分好奇,这罗家六娘子到底想与自己说些什么,便略扬了声,道:“让她上来吧!” 罗家六娘子得意的看了金宝一眼,挑开了车帘弯身进了车内。 娇娘慵懒的靠着身后的软垫,姿态闲适,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凤眸轻扬,目光睨向罗家六娘子,淡淡的开口道:“你的胆子很大,竟连我的车架都敢拦下。” 罗六娘微微一笑,嘴角轻勾:“魏侧妃的胆子也不小,竟真的敢单独与我见面。” 娇娘轻笑起来,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为何不敢?难不成你还想对我做些什么?就像你对付二姐一样?只怕,你是没有这个机会。” 罗六娘面容一僵,声音透着几许尖利:“你得意什么,你依仗的不过是那张脸罢了,若没有那张和大姐姐相像的脸,你以为豫王会多看你一眼?你不过是豫王的一个慰藉罢了,你有什么可自鸣得意的。” 娇娘掩着唇角笑了起来:“那又如何,如今坐在豫王侧妃位置上的是我,可不是你那什么大姐姐,也不是你。” 罗六娘一愣,没想到娇娘会是这般反应,没有她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亦没有泪盈于睫,似乎作为一个慰藉的存在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劝你把心思放在别处,这豫王府的大门有我在一天你便进不来的。”娇娘语气微冷,虽然她不在意罗六娘说的那些话,不过听在耳中,却也不甚舒服,她素来自持美貌,怎屑与旁人相似。 罗六娘冷笑一声,被娇娘的话点燃了心里的怒火,目光带着恨意,咬牙切齿的说道:“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娇娘愣了一下,不明白罗六娘指的何事? 罗六娘冷冷一笑,想到了她的千般算计却抵不过娇娘的一句话,心里顿时生出一种绝望,她费尽心思布局,甚至孤注一掷,为的就是可以有机会进豫王府的门,如今一切都破灭了,仅仅因为魏牡丹的一句话,就毁了她全部的念想。 “你就这么怕我进豫王府的门吗?” 娇娘冷笑一声,脸上带着嘲弄的神色:“我有何可怕。” “呵,你若不怕为何在要豫王面前搬弄是非。”罗六娘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知所谓。”娇娘蹙着眉头,神色颇为不耐。 罗六娘笑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疯狂:“你还是怕了,你怕我进豫王府的门,怕我存在会提醒豫王你只是一个慰藉,所以你才让豫王使人跟父亲说把我远嫁,因为你怕输,你怕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你怕你会失了豫王的宠爱,你也不过如此。” 娇娘一脸惊愕的看着罗六娘,暗道,她莫不是疯了? “你若是只想说这些,我且不奉陪了。” “怎么,我说中了你的心事,所以你害怕了。”罗六娘嘴角勾起了讥讽的笑意。 娇娘哼笑一声,正了正身子,嘲弄的目光中带着凛冽,声音如薄冰乍裂般清脆,又透着寒意:“当真是有趣的猜测,我本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想如此愚蠢,你以为当初王爷为何不纳你入府?仅仅因为我吗?我劝你回去问问你的父亲,你姐姐是因何而死,如此,倒也对得住你的千般算计。”娇娘脸上挂着居高临下的蔑色,笑道:“奉劝你一句,你所谓的千般算计,在权利面前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若是我愿意,你今日回府便可重复你姐姐的老路。”说罢,娇娘扬声吩咐金宝请罗六娘下车。 罗六娘愣愣的看着娇娘,在被同喜和金宝拖下车的时候,大力的挣扎起来,疯魔的厉声喊道:“你心里根本没有王爷,你不爱他……王爷,你被骗了……被骗了……” 随着车帘落下,掩去了娇娘眼底的讥讽。 碧纱待月春调瑟,红袖添香伴读书。 笔下轻落,戚望之俊美冷硬的面容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轻轻一吻,落在怀里娇人的耳畔,灼热的呼吸惹得怀中的人轻轻一颤。 “爷。”娇娘软弱无骨的靠在戚望之怀中,娇甜的嗓音如春莺呢喃,一双明澈动人的凤目含着几分春意。 戚望之看着娇娘那张芙蓉面染色一层霞光,眼底的笑意似要溢出一般:“今儿太子妃又下帖子了。” “妾非要要过去吗?”娇娘嘟起了嘴角:“妾讨厌太子府里那些女眷,多嘴多舌的。” 戚望之轻笑一声,却是满眼阴冷,黝黑的眸中蕴含着复杂难懂的情绪,语气却轻柔的仿若低喃:“乖,太子妃邀你不好总婉拒,不过在去几次罢了,日后这烦心事便不会再有了。” 没由来的,娇娘心里生出一股寒意,竟让她不敢回身去看戚望之脸上的神色。 只在一瞬间,娇娘水润的红唇轻弯,语气中含着几分轻快的笑意,软声细语道:“那妾再去一次,以后爷就帮我推了好不好,妾实在不耐烦应对那些女人。”在戚望之看不见的角度,娇娘的眼神渐渐的冷了下来。 戚望之亲昵的拧了下娇娘的脸颊,波澜不惊的深瞳里闪过一抹别样的波动,半响后,含笑道:“好。” 娇娘娇美的小脸上绽放全然的喜悦,转身抱住戚望之的腰身,娇声道:“妾就知道爷最好了。”掩去眉宇之间的讥讽,娇娘扬着小脸,笑吟吟的说道:“时辰不早了,爷可要安置?” 戚望之把娇娘拢的紧了一些,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带着几分怜惜,看着怀中这个一脸天真娇憨,眼底满是依赖的娇人,竟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不过,今儿还有些公务,你早些睡吧!明日再来陪你。” “那妾送爷出去。”娇娘不舍的扯着他的衣袖。 戚望之笑了一下,在娇娘清澈的目光下,心里生出了几分异样之感,这是他半生中从未有过的,让他不由有些不自在:“不用了,你且歇着吧!”说着,戚望之大步而去,一贯从容的身影竟显露出几分狼狈。 娇娘突然想到了罗六娘那句疯言疯语,脸上再一次露出了讥讽笑意,她魏牡丹活了十五年,幼时想的不过是如何在姐妹中脱颖而出,让父亲更疼爱几分,少时,想的是日后的前程,待入了这豫亲王府,念的不过是如何生存,迷惘的思绪一闪而过,朱唇不自觉的勾起娇媚的弧度,爱这个字眼,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出了坠玉阁,戚望之脚步顿住,回首望向这个他耗费了几分心思的院子,想到住在院落里的人,那笑颜如花的玉容,那些娇声糯语,心里徒然生出一些不舍,冷漠的神色瞬间掠过一丝柔色,眨眼又即逝。 “王爷?”陈三轻声低唤。 戚望之无声一叹,心里有几分自嘲,何时起他也在意一个女人了,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难不成宠着宠着竟当了真不成。 “明儿使人叫来纤巧坊的掌柜,魏侧妃该添些物什了。” 陈三一愣,忙回道:“王爷,可要与王妃说一声?” 戚望之眉头皱起,眼底闪过一抹讥讽之色,沉声道:“不必了,想必王妃也不会对这种事多嘴。”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把花房那盆粉旭桃明个送到坠玉阁去。” 陈三闻言不由诧异地抬头,飞快的看了戚望之一眼,嘴上道了声“是”,心里却暗暗道,这粉旭桃前几天皇上才赏下来,王妃那还不曾赏玩,就要送到魏侧妃那,看来王爷当真是对魏侧妃存了几分真情。 ... 第54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日头悬空高挂,一辆平盖马车缓缓驶在豫亲王府后角门,车里走下来一妇人,带着一个半大的小丫鬟,二人手里皆抱着一个约有小臂高的黄花梨木匣子,小丫鬟轻轻叩门,里面走出一个小厮,一阵低语之后,妇人与那小丫鬟随着小厮进了王府。 作为京都数一数二银楼的女掌柜,陈婉自问见过不少高门贵妇和名门千金,亦曾被许多美人惊艳过,只是这魏侧妃,竟让她觉得以前所见过的那些美人皆成了庸脂俗粉。 “嗯?” 一声带着询问的轻哼让陈婉回了神,心里一沉,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正了正神色,忙俯了下身来,恭敬的说道:“小妇陈氏见过魏侧妃。” “起来吧!”娇娘声音清脆,身子慵懒的歪倚在紫檀镶理石靠背椅中,左手肘支在扶手上,撑着侧额。 陈婉站起了身,说明了来意,之后打开了一个黄花梨木匣子,语带恭维的说道:“小妇一早得了令,就收拾了一些还能入眼的首饰来给您过目,虽比不得您府能工巧匠打造出来的华贵,却胜在几分精巧,还请过过眼。” 娇娘随意扫了一眼,那黄花梨木匣子分了三层,最底下那层规整的摆放着纯金的头饰,中间那层则是嵌了珍珠的,最上面那层,是嵌了翡翠,却如陈婉所言,这些头饰算不得如何华贵,却皆是精巧细致之物。 陈婉见娇娘目光在那层珍珠头饰上多停留了几眼,忙上前走了二步,把匣子交给了立在娇娘身边的一个穿着颇是体面的丫鬟手中,之后退回原位。 拿起其中一个簪子,打量了一下,眼底带了几分笑意,说道:“这金崐点珠海棠簪倒是不错。” “您当真是有眼力,不瞒您说,这簪子上的珠子是从南洋一个商人手寻来的,只可惜就这么三颗,原是想直接以金镶做花蕊,可这珠子难得的光泽和圆润,一时倒是舍不得,最后还是工匠出了主意,以打磨的珠贝镶这珠子,如此倒也相得益彰。”陈婉含笑说道:“说来这簪子还是第一次见人,若不是来您府上,小妇还舍不得拿出来。” 陈婉一口一个‘您府上’倒好似娇娘才是这豫亲王府的当家主母一般,饶是娇娘也不免笑意加深了几分,点头道:“这个就留着吧!”说着,又扫了几眼,手指随意一指,又留下了几只,便是让陈婉打开另一个匣子。 那匣子里放置的是一些耳饰与二个玉镯子,玉镯子倒是一水的碧绿通透,水光盈盈,娇娘却也不试戴,便留了下来,之后与金宝笑道:“这里面有些耳坠子倒也是不错,你们几个来了王府倒也不曾添过什么新首饰,今儿就一人挑上一对。” 陈婉一听这话便是一愣,那些耳饰虽比不得头饰昂贵,却也皆不便宜,能被她送来豫亲王府过目的东西便不是什么凡品,这魏侧妃倒是真真大方,就这般随意的赏了下人?如此想着,陈婉不由悄悄撩起眼皮瞧了过去,不想正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凤目,霎时心肝抖了抖,只因那一双眼睛,当真可以用春水盈盈来形容,似乎轻眨一下,那满眼的春意便要荡漾出来,要把人的魂都给勾走,陈婉自问活了四十来年,竟不曾见过一个人的眼睛生的如此鲜活灵动。 金宝等人倒是早就习惯了娇娘这般赏赐,笑语嫣然的一人挑了一对耳坠子,却也有分寸,只挑了那足金的,并未碰那些嵌了翡翠珍珠的耳饰。 “下午在送来二个足金的手环,样式不必挑那些精巧的,分量重些便可以。”娇娘轻声吩咐道,素手一拜,金宝便关上了匣子,和银宝一人捧着一个,奉还了陈婉。 陈婉也是机灵人,见刚刚娇娘赏了几个丫鬟,这又命她送来二个足金的手环,又道选那有分量的,便知是要赏那有体面的婆子,忙道:“小妇那有一对石祥云纹的足金镯子,一会便送来给您过目。” “倒也不必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使人送来就是了。”娇娘语中含笑,嗓音娇嫩,略拖长的语调使得那娇嫩的嗓音别有一番妩媚韵味,让人听在耳中便要酥了身子。 陈婉忙不迭的应了下来,又恭敬的行了告退礼,这才带着小丫鬟离去。 “晚上使人和王爷说纤巧坊送来的首饰我很喜欢,那盆粉旭桃亦是开的清艳。”娇娘随手把手中把玩着的簪子掷在桌上,神色淡漠,之后又问道:“珞颖阁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金宝抿嘴一笑,回道:“哪里有什么动静,王妃下了令,命王庶妃在院里修养,周围丫鬟婆子围了一圈,奴婢听说竟连出个内室都围拢着一群人,看的那叫一个紧。” 娇娘嗤笑一声,红唇缓缓勾起,浅淡的笑容中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傲慢:“小王氏肚子里怀的可是她的希望,她焉能不使人看紧。” 银宝摇了摇下唇,眼眸忽闪忽闪,说出的话却令人惊心:“主子,那咱们就看着王妃如意吗?” “如意?”娇娘轻挑娥眉,目光眺望窗外,半响后,轻笑一声:“如今还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小郎君还是个小娘子,能不能如了王妃的意可难说,更何况,这府里向来可不缺有心之人,她这胎,若是听王妃的话,尚可平安保住,若是不听,呵,这一胎想要安稳保住却是难了。”娇娘语带轻快笑意,一双凤目更是清澈见底,如同稚子般天真无邪。 金宝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主子,若是保下来,这府里可就有了嫡长子。” 娇娘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角,想到戚望之曾说要抱到她院中的话,便笑道:“你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这一胎,便是保下来,也不会由王氏女抚养。”说道这里,娇娘懒懒的伸了下身子,端着盖碗,啜饮一口香茶,才道:“李庶妃的人情总是该还的。” 金宝不知娇娘为何这般说,一脸的疑惑,却见娇娘轻笑起来,素手托着香腮,一脸的狡黠之色。 关注着小王氏肚子的又岂止是豫王妃与娇娘,得月楼内,韩侧妃刚哄了湘姐儿吃了午膳,自己捧着一杯温热的茶水轻啜,本该是惬意的神色,那张艳丽的娇颜上却带着几许厉色。 “那珞颖阁防的当真如此厉害?” “主子,王妃那里使了不少人看着,咱们送去的东西怕都过不了王庶妃的眼。”韩侧妃的大丫鬟雪凝窥了窥韩侧妃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道。 韩侧妃轻哼一声,唇畔浮现一抹冷笑:“还真是小心谨慎,自己肚子不争气,倒想借腹生子,只可惜,这假的终究是假的,嫡庶之别怎可混淆。” “主子说的是,只是,王妃终究是子嗣缘浅,若是王庶妃剩下庶长子,可身份上来说自然也是贵重。”雪凝自然明白主子得势她们这些丫鬟才能跟着鸡犬升天,自打魏侧妃进府以后,王爷来得月楼的日子便少了许多,若不是有湘姐儿在,只怕王爷一月中也不见得会留住宿在得月楼几日,若是王庶妃当真生下了庶长子,湘姐儿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只怕会一落千丈。 韩侧妃冷冷的撇了雪凝一眼,手轻抚着小腹,只恨自己怎得就不争气,自生下了湘姐儿后竟再也没有怀过身子,若不是知晓自己不曾着了王妃的道,她还只当与袁氏几人一样,被王妃坏了身子。 “还用你说,给我盯紧了珞颖阁,我就不信王妃能护得她万无一失,只要有心,终究是能寻到破绽。”话音一顿,韩侧妃眉头一紧,声音又冷下了几分:“魏氏那边可还没有去怡昕苑瞧过一眼吗?她到底沉得住气。” 雪凝轻摇着头:“倒是跟往常一样,魏侧妃素来不喜欢在府里走动,想来也是怕沾了腥臊,莫说没去怡昕苑走一遭,便是东西都不曾使人送过。” “她倒是小心谨慎,只怕心里恨不得小王氏早早落了胎才好,想坐收渔人之利,呸,她倒是算盘打的精,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韩侧妃冷笑连连,神色有些狰狞。 雪凝瞧了韩侧妃一眼,心道,魏侧妃便是想坐收渔人之利,您这不也顺了她的心意嘛!说到底,还是魏侧妃有宠,这才有恃无恐,不在意王庶妃是否会生出个小郎君来。 ... 第55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因昨夜戚望之留宿在坠玉阁,娇娘较之平日里便起的晚了些,梳妆打扮之后,一路行来步伐又闲适悠慢,到了颐和轩除却她外,一种女眷皆已到了,便是怀了身子的小王氏也一手护在小腹上,稳稳的坐着。 行了一礼,娇娘移至侧位坐下,端着一旁的青瓷盖碗小啜轻抿,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娇慵无力,让人一瞧便知昨夜承了怎样一番的雨露。 “魏侧妃今儿怕是起的晚了吧!我还当今儿不会瞧见你了。”韩侧妃捧着茶盏,轻抿一口,声音中透着几分尖酸之色。 娇娘眸光轻扫,掩着嘴角轻笑起来:“是起的晚了些,不过也不能误了给王妃请安不是。”说着,目光落在脸色蜡黄的小王氏身上,含笑道:“知你有了身子,原就想过去瞧瞧,只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一到这个时候就犯了秋咳,怕过了病气给你,还望王庶妃别介意的好。” 小王氏坐在韩侧妃对面,见她在魏侧妃那没讨了个没趣,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又听娇娘如此说,脸上忙勾出几分笑意,回了话。 韩侧妃紧拽着娟帕,挑眉一挑,嘲弄的开口道:“魏侧妃这病来的倒真是时候,不过你既怕过了病气给王庶妃,怎得就不怕过给爷呢!难不成爷的身子在你眼中竟比不得王庶妃来的重要?” “韩侧妃又玩笑了,不过因我犯了旧疾爷怜惜几分而已,往日里湘姐儿生了病,爷可没少去瞧过一次。”娇娘话音娇娇柔柔,脸上却带着几分讽刺。 韩侧妃一愣,随即脸上染上几分怒意,冷笑道:“湘姐儿可是爷唯一的孩子,自然是精贵非常,哪里是旁人可以比之的。”这个别人,指的自然是娇娘无疑。 娇娘眼睛睁大几分,目光在小王氏身上溜了一圈,脸上笑意盈盈的,只是眼睛里蕴含着几分异样的神采:“这话我却是有几分不同意了,若说原先,湘姐儿自然是爷唯一的孩子,可如今嘛!韩侧妃莫不是忘记了王庶妃子肚子里可是怀了个小郎君呢!” 娇娘话一出口,倒是引得众人把目光再一次盯在小王氏的肚子上,吓得小王氏双手护在小腹上,如今她颇为草木惊心之态,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人害了去。 小王氏这般做派,惹得众人一笑,便是豫王妃亦蹙起了眉头,清咳一声,道:“早前才与你们打了几样首饰,如今也该裁剪新衣了,宫里贵妃娘娘赏了批料子下来,我瞧着花样倒是新鲜,先与你们裁上二套,余下的等新到了料子在议。”说着,双手轻抚,叫人抬了料子进来。 都是爱俏,能做新衣哪个不欢喜,又听是宫里赏下的料子,免不得皆有几分兴致。 “你们也莫说我偏心,如今然娘怀了身子,这料子便让她先挑了。”豫王妃手指一抬,指着一匹娇粉色的绸缎,说道:“这颜色鲜嫩,我瞧着这府里也就魏侧妃与然娘衬着些。” “妾那倒是有一匹娇粉的缎子,这一匹就让给王庶妃便是。”娇娘随意瞄了一眼那联珠小团花纹的料子,含笑说道。 小王氏知如今自己脸色偏黄,这鲜嫩的娇粉若是上了身,指不定要把自己衬得怎样憔悴,心里不免生了不悦,却也不敢明面违了豫王妃的意,只能笑着受了。 韩侧妃原就是个顶顶咬尖的性子,前些日子打造首饰已是让娇娘抢了先,如今选这衣料若还是如此,且不是证明她这韩侧妃在府中的地位不如魏侧妃,故而,待小王氏选完,便率先起了身,让丫鬟一一把布料展拉开来,指着一匹湘妃色和青莲色的缎子,说道:“妾就挑这二匹吧!” 豫王妃目光在那匹颇为鲜艳的湘妃色绸缎上顿了顿,嘴角淡淡一勾,点了下头:“魏侧妃也去挑二匹吧!想来这宫里的赏下来的还是能入了你的眼,若是没有瞧中,尽管与我说,免得还要劳烦爷重新给你寻来。” 娇娘目光一闪,她原还当豫王妃不会说起这茬,却不想是在这等着自己,面上不动声色,只明这话里的含义,红唇轻弯,便娇娇的笑了起来:“怎会瞧不中,不瞒王妃,妾刚刚就瞧着那莹白与丁香二色极是好看,还生怕被韩侧妃先挑了去呢!” “一匹娇柔,一匹淡雅,魏侧妃好眼光。”豫王妃笑了笑,让人把这二匹收了起来,又让李庶妃等人一人挑了二匹。 因都得了东西,倒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说些不入耳的话来触豫王妃的霉头,皆是笑语嫣然的谢了豫王妃,之后便在说了半盏茶功夫的话,就一一告退离去。 娇娘今穿了一袭金丝牡丹团花小袄,外面罩着月白色斜襟窄袖,下着同色的繁花石榴裙,衬得整个人格外明艳,回头一笑,既娇且艳。 “李庶妃今儿若是无事,不如去我那坐坐,听说你素来喜欢菊花,我那才得了一盆粉旭桃,你可愿去赏赏?” 李庶妃一愣,反应过来后忙扬起笑容,原自那日谈话后有些摇摆不定的心顿时安稳了下来,拍了拍与她挽着手的沈庶妃,轻轻一笑,便随着娇娘同去。 回了坠玉阁,银宝便让人把温着的早膳端了上来,同时又上了几小碟子的糕点与鲜果。 娇娘搅着碗里的杏仁牛乳,与李庶妃笑道:“一早起的晚了,还没来得及用膳,你若是也没有用过,不妨与我一起吃些,我这别的不说,就这吃食还是拿得出手的。” 李庶妃虽用过了早膳,却也不好甘坐着,便道:“那妾可是有口服了。” 娇娘喝了小半碗的杏仁牛乳,又吃了二块燕窝糕,抿了抿嘴角,说道:“还是七姐那的燕窝糕做的好。” 银宝一听就笑了起来:“主子若是喜欢吃,便使人与七娘子说一声,想来七娘子也不会吝啬,保准给您包了满满一匣子回来。” 娇娘唇角轻扬,佯怒道:“真包了一匣子回来还不是便宜了你们几个。” 金宝跟着凑趣,笑道:“那还不是主子知道奴婢们嘴馋,心善赏我们甜甜嘴。” 娇娘轻笑一声,撂下筷子,又见李庶妃亦拿着娟帕拭着嘴角,便道:“好一个没羞的,你都这般说了,我若是不让你们解解馋,可不是不心善了,且下拿去分了吃吧!” 金宝几人笑嘻嘻的谢了恩,把膳食撤了下去,重新上了一壶桂圆红枣茶,之后退倒了厅堂二门外守着。 娇娘端着热乎乎的甜茶,慢条斯理的轻啜着,见李庶妃有些局促不安的捧着盖碗,也不饮上一口,免不得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中倒不含任何恶意,只是听在李庶妃的耳中免不得让她心慌了一下。 “今儿让你过来不过是赏赏花,顺便叙叙话,我自进府来也甚少走动,如今想来,一个人可不是怪寂寞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偏巧那日跟你说过了一番话后,竟觉得异常投缘,这才想亲近亲近。”娇娘眉眼含笑,声音轻软。 李庶妃亦陪着笑,说道:“能入了魏侧妃的眼,是妾的福气。” “哪里是入了我的眼是你的福气,要我说,你这福气可是满府中数一数二的。”娇娘意味深长的朝着李庶妃笑了笑。 李庶妃一愣,觉得娇娘话中有话,却不明白她指的究竟为何。 娇娘算是个爽快的性子,见李庶妃一脸疑惑,便道:“我这人素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之前说过,我承了你的情,总是要还给你的。” “妾不大明白您的意思。”李庶妃小心翼翼的说道。 娇娘弯了弯嘴角:“早前爷与我说起小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倒是戏言说要抱到我这院子里来,可我年纪到底是小,哪里能养得了孩子,仔细想了想,若是爷真有此意,满府的人算起来,倒是你最是适合不过了。” 李庶妃先是一愣,随即亦惊亦喜,她知道虽娇娘说爷说的是戏言,可哪里有人会拿子嗣开玩笑,又想到爷对小王氏的不闻不问,想来,爷是真有此意才会如此说。 “妾惯来就是个喜欢孩子的。”李庶妃惊喜之下,竟不知道该如何表明心迹,吭哧了半响,只道出了这么一句话。 娇娘眸光一闪,轻笑道:“喜欢便好,我虽进府不久,可也了解你是个妥当人,只是,眼下也不着急说这事,还需等小王氏生下子嗣在议。”在娇娘看来,便是小王氏生出孩子,只要不养在王氏女膝下,养在谁身边都与她无关,只是她到底承了李庶妃一份情,借此还了倒也安心。 李庶妃明白娇娘是告诫她,此事不可外传,她亦是知趣之人,能得了这天大的便宜,哪里会节外生枝,便道:“妾明白,一切还需您多多费心才是,若是……若是妾真能有上一儿半女的,您的大恩大德妾必然没齿不忘。”说着,便起身朝着娇娘行了一大礼。 娇娘起身托住李庶妃的手,含笑道:“哪里值当如此,我只尽力而为罢了。” ... 第56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中秋月圆夜,作为豫亲王侧妃之一,娇娘自是有资格进宫赴宴,细细数来,她自入了豫亲王府,也不过进宫二次,对皇宫的印象却是极为深刻,那样一个气势磅礴的所在,便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亦心生向往,更何况是自小长在宫中的戚望之了。 “主子,您瞧可妥当了?是不是在簪上一朵粉菊来应应景?”银宝一边说着,一边从木匣子里拿出一支芙蓉玉雕琢的菊花簪子,在娇娘挽的妩媚松软的倭坠髻上比了比。 娇娘手里拿着琉璃镜,左右照了照,又折过身后的镜子仔细的看了一下脑后,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这般即可,不失了身份便好。”说着,倒是让银宝重新给她上了口脂,描的原就红艳的小嘴越发鲜红欲滴,润泽的唇瓣似那沾了露水的花苞,异常的娇嫩。 娇娘过颐和轩的时辰,不早不晚,与小王氏在院门处碰了个头,便微微颔首,露出几分笑意,之后率先进了院子。 小王氏只觉得眼睛被晃了一下,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娇柔媚艳的魏侧妃竟也有如此气势逼人的时候,不由怔了一下,待回了神后,忙快步跟了上去。 豫王妃打量着先后进来的娇娘与小王氏,目光在娇娘挽的妩媚松软的倭坠上顿了顿,又落到那白的晃人的细嫩耳垂上,那小巧的耳垂上穿了一对细细的金丝,下面坠着约有拇指大小浅玫瑰色的宝珠,又圆又润,色泽鲜艳,配上那斜插入髻的珠翠越发衬得那张娇嫩的小脸明艳动人,恍如一朵开的正艳的美人蕉。 “时辰不早了,别让父皇和贵妃娘娘久等了。”戚望之从宽椅中起身,目光在娇娘身上停留片刻,又道:“小王氏就坐王妃的车架吧!你那宽敞一些。” 豫王妃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轻声道:“就是爷不嘱咐,我这也是要说的。” 戚望之点了下头,便率先出了门,他自打马而去,而娇娘与韩侧妃则坐了同一辆车架。 按照韩侧妃的性子,少不得要说上几句不入耳的话,只是今日这酸味却是换了人,只见她端坐在车内,一双杏核眼高高挑起,轻轻一哼:“这怀了肚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一个庶妃如今也被赏了体面,竟可以与咱们一同进宫了。” 娇娘心道,这算什么体面,说不得小王氏命好,能等到那一天,到时候别说进宫,就是住在宫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微微一笑,娇娘说道:“也难怪贵妃娘娘看重,咱们王府里子嗣到底是稀薄,如今王庶妃怀了小郎君,自然是金贵的。” 韩侧妃眉宇间闪过一抹厉色,厌恶的撇了下嘴,冷笑道:“魏侧妃说的未免太武断了,你怎得就知道她怀的是个小郎君了。” 娇娘红唇轻轻一勾,笑了起来,细声细气的说道:“不过是盼着罢了,都说先开花后结果,如今这花已开了,可不就该到了结果的时候嘛!” 韩侧妃也不傻,自然听明白娇娘话里有话,当下脸子一沉,讽笑道:“总比连花都开不出来的强。” 娇娘掩着嘴角轻轻一笑:“这话说的倒也对,不过有时候花开过早也不见得是一见好事。”娇娘波光潋滟的水眸轻轻一瞟,便撩起了车窗垂落的软烟罗帘子,饶有兴致的朝外探去。 皇家子嗣单薄,不只是豫王府这一脉,想皇上后宫无数,成人的也不过是太子爷、英亲王和戚望之三人,太子爷身子骨不好,又终日流连女色,早就败坏了身子,如今府里除了早年间生下已经出嫁的三个郡主,再无男丁,英亲王倒是比太子爷强些,有二女一儿,这般看来,却是戚望之的子嗣最单薄,只有湘姐儿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小王氏怀的这一胎,莫说是贵妃娘娘,便是皇上亦有几分看重,盼着这一胎会是一个带把的小郎君。 皇贵妃细细打量着小王氏,眼里带着笑意,拉着她的手道:“安心养胎,本宫瞧着这肚子尖尖的,保准能给望之生出个小郎君。” 小王氏不曾想皇贵妃竟是这般温和的性子,原本心里的七分恐慌也散去了三分,忙笑着回道:“借您吉言,妾也希望给能爷生个小郎君。” 皇贵妃倒是真心实意盼着小王氏这肚子里怀的是个男胎,毕竟太子无子,若是豫王也如此,日后少不得要过继子嗣,这过继皇嗣可不是一件小事,总要先从兄弟的子嗣中挑选,英亲王的儿子自然会是第一人选,作为英亲王的母亲,皇贵妃自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虽说小孙子会有一番大造化,可也说不准,哪一天太子或豫王生出了儿子,到时候小孙子的处境便尴尬了,故而,皇贵妃对小王氏这一胎极为看重,这才有了今日小王氏的皇宫之行。 “你们王妃是个妥当大度的,若是短缺了什么,只管与她说,你们又是亲姐妹,没什么开不了嘴的。”皇贵妃拍着小王氏的手嘱咐着,又与豫王妃笑道:“如今可好了,你们府里要不了多久就该热闹了,只盼着她这一胎能是个好兆头,借着她这福气,让你们府里开枝散叶。” 豫王妃脸色笑容不变,顺应着皇贵妃的话,笑道:“可不是,儿媳也盼着然娘这一胎能给王府多带来些喜气。”说着,含笑的眼睛看向了娇娘,可不是一派大度贤惠的姿态。 皇贵妃亦知如今娇娘得宠,便多打量了她几眼,见她比上一次见面时略张开了些,盛妆丽服,身段儿婀娜,娇嫩的小脸白里透红,气色极好,云鬓间插着华贵的珠翠,这般看着到有了几分摄人的气势,其骄矜贵气竟与豫王妃相差无几。 娇娘见皇贵妃盯着自己的肚子瞧,粉面便染了红霞,轻咬着下唇,羞道:“娘娘怎么这般瞧着妾。” 皇贵妃见娇娘一副小女儿娇态,不由笑了起来,她这个年纪,原就喜欢看那花骨朵一样的小娘子在自己眼前说说笑笑,这般才觉得自己也年轻几分,又因娇娘委实生的殊色惊人,心里更添了几分喜爱之情,便笑着打趣道:“都嫁了人这么久,怎么还跟当初进宫时一样,这脸也忒小了些,你姐姐可与你大不相同。” 坐在皇贵妃身旁的华娘一听这话,便凑趣道:“那是儿媳知晓母妃疼人,这才敢在您面前放肆,爷可说了,儿媳这性子,可有一半都是母妃您惯出来的。” 皇贵妃素来喜欢华娘这爽利的性子,被她哄的眉开眼笑,面上却是佯怒道:“泼猴似的,哪里是本宫惯出来的。” 华娘笑嘻嘻的挽着皇贵妃的胳膊,一副亲昵之态,倒是把英王妃撂在一旁。 小王氏倒是第一次见到华娘,心里不免惊讶这英王妃的侧妃怎得如此放肆,在一瞧被冷落在一旁的英王妃那副平静无波的神色,细细一琢磨,到明白了过来,这英亲王府的小郎君可是出自魏侧妃的肚子,也难怪她这般有恃无恐,想到这,小王氏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心里生出了几分妄念,如果自己这一胎也是个小郎君,是不是,她也可以如英王的魏侧妃这般? 华娘窥见了小王氏的目光,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厉色,心里冷笑一声,在一瞧娇娘那细柳似的腰肢,不由暗叹,想了下,便与皇贵妃道:“母妃,儿媳听爷说您这有一盆绿玉如今可还开着呢!娇娘素爱牡丹,不知儿媳能不能带她去瞧瞧?” 皇贵妃知华娘这是想跟娇娘单独相处一下,便道:“去吧!别误了时辰就好。” 娇娘起身朝皇贵妃行了一礼,又冲豫王妃福了福身,这才与华娘一道出了去。 华娘与娇娘不同,皇贵妃是她正经婆婆,少不得要经常进宫请安,故而对这宫里极为熟悉,行为上也带了几分随意,让小太监把花搬到暖阁,又吩咐宫人上了茶点,这才打发了他们出去。 斜斜的倚在贵妃椅中,华娘姿态慵懒,眼眸一睨,见娇娘正懒懒的靠在小塌中,闲适的拨弄着盖碗,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由生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来。 ‘啪’的把盖碗一撂,一双璀璨生辉的凤目轻挑着,恨声道:“你这倒是悠闲,人家肚子都大了起来,你怎得就不知道着急。” 娇娘红唇弯了弯,眨了眨明媚的水眸,一脸无辜的说道:“当初不是姐姐说别着急的嘛!” 华娘啐了一声,指着娇娘,恼道:“是不让你着急,可也没得让别人越到你前面去,你们王妃打的什么主意你莫不是不知晓吧!那肚子里的留不得,赶紧了结了才是正经事。”华娘入英亲王府多年,手上自也是沾过血的,故而这番话,厉色中带着几分阴森,又一瞧娇娘那副明媚娇软的小模样,心里道了一声不好,娇娘虽是颇有心机手段,可到底也是被姨娘和自己护着长大的,那里见过真章,便疑道:“你莫不是不敢动手吧!若如此,此事便交由许嬷嬷来办。” 娇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曾想她在姐姐眼里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一想,心里却是一酸,这世间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的,怕也只有姐姐与姨娘了。 ... 第57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娇娘见华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自己,艳丽的眉目笼罩着一层阴森,描绘的艳红的嘴唇轻轻一弯,极艳的眉目之间竟是说不出的狡黠和冷意。 “姐姐,你莫不是真当我还是几岁大的孩子不成,小王氏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她这一胎,不管保不保得下来,都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我何苦要因她脏了手脚。” 华娘秀长眉紧蹙着,脸上带着异色,问道:“此话怎讲?” 娇娘略一沉吟,压低了声音,脸色颇为凝重,娇嫩的嗓音轻飘中带着一丝森然的冷意:“豫王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孩子,更不会让王氏女抚养孩子的,若是个小娘子也就罢了,若是个小郎君,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前不久他还与我玩笑道,说是等小王氏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抱到我院子里。” “你怎么说的?”华娘垂下眼睑,把这话反复的在脑海了过了又过。 娇娘撇了下嘴角,笑道:“我还能如何说,只道,我又不是生不出来,做什么要为别人养孩子。” 华娘心里疑团云云,总觉得这事说不出的诡异,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不管如何,小王氏这一胎若是个小郎君,便是王府的庶长子,将来,这处可没有什么嫡庶之分,况且,豫王妃若一直无子,庶长子便占了先机。”华娘抬手在虚空中点了点。 娇娘淡淡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不足为惧,想那宁镇郡王府的嫡子幼年时不也曾有稚子灵慧的美称,现如今如何了,不过是碌碌无为。” 娇娘口中的宁镇郡王府嫡子幼年时曾有过神童的美誉,后随着宁镇郡王续娶郡王妃,这小世子便慢慢平庸起来,直到去年,宁镇郡王请封另立世子,整个京都哗然一片,不少人私下里都说那继妃好手段,兵不血刃的就养费了嫡子,明面上却硬是叫人挑不出错来。 华娘瞬间便明白了娇娘的意思,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问道:“小王氏若是生下了小郎君,不知会养在何人身下。” “嫡庶之别不可乱,自是不能养在王妃膝下,韩侧妃有个湘姐儿要照料,更是不能分心,我倒是觉得养在李庶妃身边不错,她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为人又一贯稳妥,只可惜福气薄了一些,始终没有个一儿半女,想想都让人怜惜,就是不晓得王爷会不会同意。”娇娘笑吟吟的说道,轻轻眨了眨眼睛。 “你且在仔细瞧瞧,别忘记了,总有那么一种人你给她一个梯子,她便敢顺着往上爬”华娘冷笑一声,想起了当年她初入英亲王府时犯过的错。 娇娘轻笑一声,眼波流露出点点嘲弄:“那也得她有梯子才能顺着爬,不过是抱到她的院子里养罢了,想来王爷也不会那般残忍,抱走了小王氏的孩子,还要斩断这母子名分。” “你心里有数便好,如此我也放下心来,原还当你心里没个成算,弄的我这心跟这七上八下的。”华娘嗔笑道,波光横流,这一眼可谓当得起风情万种四字,也难怪当初能被英亲王一眼相中。 娇娘抿嘴一笑,柔声道:“还是那句老话,姐姐只管放心便是,我在府里一切都好,便是有个什么,呵,如你当初所言,一时的折腰算不得屈辱,日子长着呢!我总有能让人俯首的那一天不是嘛!”娇娘下颌微微扬起,深沉的凤目里是几欲收敛不住的傲慢。 华娘一愣,继而抚掌大笑。 娇娘此时却不知,这句话支撑着她走过了整整一个残冬。 月色迷离,皎洁的月亮如一盏夜灯悬挂在半空,给夜空燃起一丝清冷的光亮,却莫名的让人在这个热闹的时刻生出几分寂寥。 娇娘在第三次对上太子的目光后,便有些惴惴不安,略垂下头,用眼角的余光觑了太子爷一眼,果不其然,太子微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在一看戚望之,那双泛着冷冽的目光带着几分讥讽,转瞬却消失。 “怎么,冷了?”戚望之侧头温声问道,笑的好看极了,却让娇娘不自知的打了个寒颤。 “果然是冷了。”戚望之皱了皱眉头,抓起了娇娘的手,说道:“让人领你到贵妃娘娘那歇一会可好?” 娇娘下意识的点了下头,反应过来了后忙摇着头,朱唇轻弯,轻声道:“妾不冷,不要麻烦贵妃娘娘了。”直觉告诉娇娘,今日绝对不要离开戚望之身边半步。 戚望之一笑:“这算什么麻烦呢!”说罢,就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去传了话,竟不容娇娘置喙。 娇娘轻咬着下唇,凤眸微微眯起,幽暗深沉的水眸中有着复杂难解的光亮,一贯含娇带嗔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冷意:“爷当真要我去吗?” 戚望之微微一怔,眼底却是实实在在的残酷森冷,俊美的容颜上偏偏挂着令人心醉的温柔笑意,语气更是温柔近乎呢喃:“乖娇娘,去吧!一会宫宴结束便接你回来。” 娇娘无声冷笑,鲜红欲滴的唇角轻轻一勾,那双波光滟潋的凤目霎时神彩飞扬,便是冷情如戚望之,也闪了片刻的神,心里生出几分悔意,却在野心的驱使下,顷刻间消失无踪。 酒过三旬,随着皇上离席,戚望之看着太子也悄然起身离去,唇畔勾起了无声冷笑,扬手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招手叫来二个小太监,作出一副醉酒之态,扶着他出了大殿。 随着太监一声尖细的惊叫声,一阵吵杂的惊喊声自远处传来,其中夹杂着二道百官们极为熟悉的声音,一道自处太子,另一道则是豫王戚望之。 太子妃脸色惨白,微微颤颤的站起了身,呵斥住同样起身想要过去一探究竟的众人,沉声吩咐道:“去请父皇和皇贵妃。” 豫王妃目光从自己身侧空出的二个位置划至太子妃身畔,眉头不着痕迹的蹙起,却没有违背太子妃的命令,稳稳的端坐着,同时用目光告诫脸上带着惊疑之色的韩侧妃与小王氏。 皇上听见传来的消息时,险些气的晕过去,好在皇贵妃及是搀扶住了他,这才稳住了身子,只是二人皆不敢相信传话之人口中的描述,什么叫太子爷□□豫王侧妃,被豫王抓了个正着? 坐着銮驾匆匆而去,皇贵妃亦跟随在了一侧,心却是狂跳个不停,只觉得无尽的含义渗入骨髓,只盼着这是一个误传,若不然……若不然此事怎了。 皇上到时,太子爷跟戚望之已被总管大太监请到了空置的中和殿偏厅,太子爷除了脸上有些淤青和嘴角红肿以外,衣衫倒是完好,这让皇上不禁松了一口气,再一看小儿子,神色冰冷阴森,眼睛泛红,怀里抱着一个被血染红了裙衫的女子。 皇上倒抽了一口气,先是厉喝一声:“混账东西,酒喝多了便该回去休息,怎得还乱逛,竟还冲撞你弟弟的女眷。”皇上分明在为太子开脱,仅用了冲撞二字,似乎在表明这仅仅只是一个误会。 戚望之看着皇上,心里冷笑一声,不得不说,有些失望,太子做出如此行德有亏之事,且还被自己这个当事人抓了个正着,仅用冲撞二字便可揭过吗? “父皇。”戚望之哀声一唤,眼底带着伤痛。 皇上明显一愣,没有想到一贯风轻云淡的小儿子会是这幅表情,在定睛一瞧他怀里的人,眉头一皱,探寻的目光看向了一旁亦一脸惊色的皇贵妃。 皇贵妃接收到皇上的目光,回过了神来,忙吩咐小太监道:“赶紧去请太医来,就说魏侧妃被冒失的奴才冲撞了。”这般,也是点出了娇娘的身份。 皇上心里一惊,知道小儿子怀里的女子正是如今被他娇宠着的那个魏氏,心里暗骂一声,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出了这样的事,本该是掩着藏着,莫说是请太医,便是这殿内的奴才,也没得留下一个活口。 “父皇。”太子动了动嘴角,明显也被惊住了,脑子有些迟钝的反映不过来。 皇上深呼一口气,直接一脚踢了过去,却也仅用了三分力道罢了,口中骂道:“畜生,与你说过多少次,喝酒误事,你偏偏就没一次听进去。” 戚望之见皇上仅是责怪太子,并无任何实际的处罚,不由冷冷的勾起了嘴角,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皇上的面前,用微颤的嗓音道:“父皇,难道属于儿臣的女人皇兄都要占去不成?罗氏如此,如今连魏氏也要如此吗?” 皇上倒吸一口冷气,一时不敢面对小儿子伤痛的目光,微敛黑眸,目光扫过倒在小儿子怀中的魏氏,这一看,越发的惊心,这魏氏此时双眸禁闭,一脸惨白的模样,分明像极了当初的罗氏,也难怪太子会犯了糊涂,而小儿子会这般悲痛。 ... 第58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皇帝脸色难看,看着跪在地上的戚望之,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不由叹了一声,手微微一抬,让近侍太监扶着他起身,后又屏退众人。 “望之,你这是在逼朕啊!”皇帝不愿深想小儿子此举的深意,手心手背都是肉,扎哪边都疼,他只想息事宁人罢了。 戚望之低着头,心里微痛,却缓缓道:“父皇,当年罗氏是母后亲自给儿臣挑选的亲王妃,难道还不够吗?儿臣已经舍弃了一个罗氏,如今连魏氏儿臣都要舍弃吗?还是说,但凡皇兄的看中的,儿子都该拱手奉上?父皇,我也是您的儿子,同时位列亲王。” 皇帝脸色凝重,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你这是恨了朕的偏心那,望之,你可知这一生,朕最后悔的是何?” “儿臣不敢。”戚望之先是摇了摇头,又道:“儿臣不知。” 皇帝苦笑一声:“那就是当初让你皇兄长于妇人之手,又亲自教导了你,造成了如今的兄弱弟强场面。”作为皇帝,他不应该自欺欺人,可作为一个父亲,他却宁愿装聋作哑,揣着明白装糊涂。 “父皇……”戚望之嘴角微动,眼底带着几分痛楚,却无法让自己说出违心的话来。 皇帝沉声一叹,阖了阖眼,终道:“下去吧!你那侧妃就留在皇贵妃那休养吧!” 戚望之抬头看向皇帝,黑琉璃似的眼睛霍然睁大,神情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阴沉,他明白父皇的意思,魏氏留在宫中,便不会再有回府的那一日,这亦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不知为何,他却打从心底生出一股不忍,似乎那个总是笑的明媚娇艳,又鲜活的魏氏这般离去会让他感到遗憾,也许这就是身为男人的孽根,他亦避免不得,会舍不下一个曾日夜陪伴过自己,殊色惊人的女子。 “父皇,魏氏不过是一介侧妃,怎可留在宫里休养。”戚望之微蹙着眉头,低声说道。 皇帝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戚望之,沉声道:“你应该明白,皇室不可留下丝毫污点。” 戚望之咬了咬牙,眼底沾染了许些怒意,倔强的看向皇帝,说道:“难道不能属于皇兄的人,儿臣便留不得吗?”说着,目光渐暗,语气带着几分哀痛的说道:“父皇,儿臣仅是想留下一份想念,一个慰藉罢了,当初,失去了罗氏,可却让儿臣寻到了魏氏,难道,这世间,还能让儿臣找到另一个魏氏来?” 皇帝一愣,不曾想到一个小小的罗氏,毁了他的太子不说,又让另一个儿子耿耿于怀,早知如此,他当年不如就留了罗氏一条命,也不至于让二个儿子念念不忘至今了,身为男人,他当然明白,失去的才是最好的这个道理。 “把人带回去吧!”皇帝无声一叹,已经毁了一个儿子,难不成还要再毁掉另一个?想起太子,皇帝心里隐隐而痛,当年他亦曾为太子骄傲,那时谁人不赞太子才华横溢,可偏偏却毁于罗氏的手中,皇帝不愿与一个妇人计较,可偏偏却狠毒了罗氏,如今想起,亦觉得当初一杯毒酒当真是便宜了她,若不是顾及太子,罗氏满门又怎能苟活至今。 “儿臣告退。”单膝跪地,行了告退礼,戚望之疾步而去,前往了皇贵妃寝宫。 皇贵妃瞧见戚望之一怔,不过她素来是个聪明人,自是不会多问,只把宫女把太医请了出来,之后与戚望之道:“已经让太医瞧过了,也包扎好了,若是晚上的高烧退了,便不会有什么大碍,只要静心养着便是了。” 戚望之略皱起了眉头,看向了一旁躬身以待的王太医,问道:“现在可能让人把她抬出宫去?” 王太医见戚望之面容冷森阴鸷,不禁吓得身子发抖,磕磕巴巴的说道:“回王爷的话,最好不要随意移动魏侧妃,她伤了头颅,眼下刚止住血,若是有个颠簸,怕是又要牵动了伤口。” 戚望之神色阴沉,浑身似散发着一股寒气,不怒而威,让人无端生出一股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半响后,呼出一口气,与皇贵妃道:“劳烦贵妃娘娘命人多抬些软垫子,儿臣这就带魏氏出宫。”说完,沉声吩咐王太医道:“你随同一起,这些日子也不必回府了,只管留下照顾魏侧妃。” 因娇娘受伤这事到底没有张扬出去,自是不好明目张胆的被人从皇贵妃寝宫抬出,好在天色全黑,四个小太监抬着软塌悄悄的从寝宫侧门而出,只打了一盏灯笼,又绕了竹林小道,把人从宫西门送了出去。 戚望之陪着坐在车内,王太医缩着身子蹲坐在车厢一角,一眼窥去,只见戚望之神色阴暗不明,沉寂的黑眸似被无边的浓雾笼罩着,让人瞧不出情绪,若不是他一贯心细如发,瞧见了豫王交叠的双手骨节处泛白,只怕也会以为他当真如面上这般平静。 不过王太医倒也不算意外,毕竟初见魏侧妃时,他亦被连污血都难掩的艳色所惊艳,这样一个美人,被豫王上了心也算是意料之内。 娇娘躺在车架内的软塌上,身子朝外侧着,一头青丝散在腰际,原就欺霜赛雪的娇容白的近乎透明,此时双目紧阖,呼吸微弱,似一朵娇嫩纤弱的白莲,一揉即碎。 马车并未朝着豫亲王府的方向驶去,相反驶向了反方向,去往了郊外。 戚望之在郊外有一处别庄,眼下娇娘这样的情况,并不适合在王府休养,便是没有受此重伤,为了平息一些风言风语,短时间内也不好在人前走动。 戚望之的到来,惊动了别庄的下人,灯笼照亮了整个别庄,大管事匆匆迎来,忙要把戚望之请进去,却听他沉声吩咐道:“让人抬了软塌过来,记得多扑上些软垫子。” 大管事心中虽疑,却也敢多问,只吩咐了下去,待下人抬了软塌过来后,就见戚望之回身探向车内,打起了帘子,探身入内抱了一个身段纤细的小娘子出来,那小娘子身上盖着黑色的厚重披风,头枕在豫王臂弯上,脸朝内,看不见面容生的如何,只那一头保养良好的青丝散了下来。 “使人回王府把魏侧妃的四个大丫鬟叫来。”戚望之怕别庄的下人伺候不够周到,便吩咐陈三道,之后把娇娘抱到软塌上,又王太医随在了一旁,说道:“王太医,今晚你就守在这吧!缺少什么,只管吩咐下人去取,若是别庄没有,便使人去采买。” 王太医躬身回道:“王爷放心,魏侧妃只要发过了热,便过了危险期,臣这几日都会守在这里,只是,还需王爷使人把臣的药童找来,熬药一事臣怕府里的下人掌握不好火候。” 戚望之点了下头,便吩咐了下去。 那厢陈三快马回了王府,一进王府,便与大管家李忠耳语了一番,之后等在了外院,李忠忙不迭的赶往了坠玉阁,同喜见他眼含惊慌,不由一惊,也顾不得问安,忙道:“李管家,是出了什么事吗?” 李忠也没有时间多加解释,只吩咐道:“赶紧的,也别收拾了,把另外几个大丫鬟叫来,快随我走。” 同喜一脸惊疑,慌慌的跑去叫了银宝几个,随着李忠出了王府,等到了别庄,便被带到了一个院子,进了内室,看见坐在床沿边上的戚望之,唬了一跳,四人忙俯身行礼。 “你家主子在宫里被宫女冲撞了,如今受了伤,叫你们几个过来伺候着,都给本王仔细着些,若是你们主子有个什么不好,你们便一起陪葬吧!”戚望之沉声说道,目光不曾移开,只盯着躺在床上的娇娘,心尖泛起一丝绞痛。 同喜等人先是愣住,待回了神以后,也顾不得一旁的戚望之,齐齐扑倒在了床边,瞧见床上面色惨白的娇娘,眼泪便流了出来,好在知晓不能惊了娇娘,一个个捂住了嘴,无声哭泣。 同贵在四人中素来稳重,抽了抽鼻子,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哽咽道:“王爷,主子不会有事的是不是?到底是哪个宫人如此莽撞,竟敢在宫里冲撞了主子,您得为主子做主啊!”这话,已然有些越轨。 戚望之没有与之计较,甚至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声音轻不可闻,似自语低喃:“她不会有事的。”双眼轻阖,再睁开时黝黑的眼眸闪动着犀利而冷森的锋芒,没有他的允许,她怎敢有事,他既把她从宫中带了出去,她的命便属于了自己,没有他的点头,便阎王也不能从他手中夺人。 ... 第59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娇娘昏迷了一整夜,亦烧了一夜,浑身玉白的肌肤被染上了一层桃色,王太医让药童熬的汤药每隔一个时辰便送来一碗,只是喂进的药却不过小半碗都不到,最后还是戚望之发了狠,撬开了娇娘的嘴,把汤药吞喂进去,如此到了一早,病热也不过稍稍退了一些。 戚望之不是那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多情人,他的性格冷静到近乎冷酷,能守了娇娘一夜对他而言已属不易,把手放到娇娘的额头上摸了摸温度,见并无昨夜那般滚烫,便放了心,起身去梳洗了一番,之后打马回了王府。 昨天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至今无人知晓,众人只隐约听说是太子和豫亲王两人都喝醉了酒,发生了小冲突,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大了说,那是豫亲王不敬,竟敢冲撞太子爷,往小了说,人家一母同胞的兄弟喝多了酒起了冲突不过小打小闹,一觉醒来人家还是嫡亲的兄弟,打折了骨头还连着筋。 豫王妃却觉得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单单昨夜魏氏从宫宴失踪,且没有回府,这事就透着古怪。 见戚望之回府,面容有些憔悴,眼睛里带着血丝,豫王妃一愣,之后忙迎了上去,目光跃过戚望之探向他的身后,之后微微挑眉,斟酌了说词,温声道:“爷,怎么没见魏侧妃?是被贵妃娘娘留在了宫里吗?” 戚望之瞬间神色阴沉下来,走到桌旁倒了一杯凉茶,仰头一饮而尽,之后才道:“她昨个被个不长眼的宫女冲撞了,受了些惊吓,如今正在别庄休养,近日不会回府了。” 豫王妃面上浮现忧心之色,忙问道:“怎么遇到这样的事了,魏侧妃如今可好?要不要我过去瞧瞧?要我说,爷还是接回来的好,别庄那里到底是久不住人,那些下人哪里能伺候周到。” 戚望之摆了下手,沉声道:“不必了,昨夜就使人接了她的大丫鬟过去伺候,她休养好了,自是会回来的。” 豫王妃见戚望之神色有些不耐,便住了嘴,薄唇勾起几分笑意,柔声道:“爷可要去内室休息一会?我瞧着您这眼睛都泛起了血丝,想必是昨夜担心魏侧妃没有休息好吧!” 戚望之目光微凝,打量了豫王妃几眼,直到她笑容微敛,才淡声道:“不必了,我回去太极院了。” 豫王妃裣衽福身,送戚望之出了院子后,眼底的笑意便流泻而出,一贯平淡的语气都染上了几分笑意,端着茶盏轻轻一抿,眉宇之间带着几许得意,笑道:“有道是红颜祸水亦薄命,此话当真不假。” 李嬷嬷眼底带着疑色,低声道:“您是说魏侧妃她不好了?” 豫王妃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拨弄这腕上的嵌猫眼鎏金玲珑镯,哼声道:“好不好的倒不清楚,不过这人是不会在回王府了,我这心病,总算是了结了,当真痛快。” “王爷适才还说等魏侧妃休养好了,便会回府。”李嬷嬷低声提醒道。 豫王妃薄唇一掀,冷笑了起来:“只怕她没命回府。”说着,顿了顿,压低了声线道:“昨个宫里出了大事,这事怕是与她大有干系,若不然,她怎会择这个时候病了,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您是指太子爷和王爷起了冲突这事?”李嬷嬷睁大了眼睛,暗道,难不成太子爷醉酒后失了态,把魏侧妃当了宫女狎玩,结果被王爷撞见了?这才起了冲突? 李嬷嬷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觉得浑身发冷,那股子寒意通过骨头缝渗入五脏六腑,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豫王妃轻点了下头,不自觉的眯起眼睑,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她万万没有想到,魏氏这个心腹大患竟如此简单的就倒了下去,不得不说,老天果然是眷顾她的。 “不用理会她了,她既院子在别庄养病,那就让她一直病着就是了,免得她回府过了病气给大家。”豫王妃想了想,又道:“然娘还需盯紧着些,我瞧她面色可不大好,蜡黄蜡黄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苛待了她,一会使人请太医来瞧瞧,那些补汤药汤万不能断了才是。” “主子放心,老奴一直使人盯着,王庶妃补汤每日三顿都按时喝了个干净,就是那些药汤,她好像有些抗拒,许是年纪还轻,吃不得苦味。”李嬷嬷笑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眼缝中流露出的精光让人瞧了便胆颤心惊。 豫王妃微微蹙眉,说道:“不知道又想玩些什么花样,药汤万万不能断了,早先李太医嘱咐过的,还有,让大厨房的人把补汤熬的在浓些,这有孕初期,自是该好好滋补才是。” “只怕到时候滋补过了,对胎儿不见得有益处。”李嬷嬷想了下,轻声说道,王妃到底是没有生养过,这胎儿若是滋补太盛,生出来便会过分肥大,虽说如此,生产时会造成王庶妃难产,可对同样对胎儿也无益处,弄不好会一尸两命,到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 豫王妃却是冷笑起来,微眯起了眼眸,阴沉沉的道:“无碍,只要能把孩子生出便可,若不是父亲执意要送然娘入府,我尚且还能等上一等,现如今,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她若是能生下小郎君,我便赏了她体面,把孩子先抱过来养着,至于记名一事,日后在议就是了。”豫王妃到底是不相信自己真的生不出孩子,虽是打着抱养的念头,可却不代表她会轻易让一个庶子占了嫡长子的名头。 李嬷嬷打小伺候豫王妃,细一琢磨,便知了她的意,却也觉得如此甚好,毕竟若是真记名在了王妃身下,将来王妃生了嫡子,可就失了先机。 “如此老奴就让人把补汤干料加重。” 娇娘养病在别庄的事情终究没有掀起多少风浪,毕竟前有太子被斥闭门思过,后有豫亲王称病谢客,这二件事对于京都的官员来说似乎都透着古怪,加之联想起中秋宫宴太子爷与豫亲王的冲突,这事便越发的透出离奇,让沉浸朝堂的文武官员都摸不出头脑来。 作为官场中人,不是没有人把豫亲王府魏侧妃休养一事与太子闭门思过一事联想在一起,只是细细一琢磨,不免觉得可笑,不过是一个侧妃罢了,便是豫亲王的侧妃又能如何,皇上总不会因此而斥责太子爷的,更何况,真若是牵扯了那魏侧妃,如今便不是养病,而是悄然病逝了。 娇娘自戚望之离开别庄后一直处于昏睡中。 一日,二日,三日……直到第五日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只是脑子里一片混乱,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她并不在坠玉阁。 银宝四人因不放心让旁人守在娇娘身边,便分了二组守夜,白日正好轮到了同贵与同喜二个。 “我渴了。”娇娘嗓子干涩的发疼,舔了舔嘴唇,娇娘轻轻的说道,声音几乎低至不可闻。 同喜却是个警醒的,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这一看,惊得一个趔趄,之后稳住身形,忙道:“主子,您可算醒了。”说着,原就红肿的眼睛又冒出两汪泪泡来。 “水。”娇娘嘴角轻轻动着。 “主子您等着。”同喜慌忙的点着头,又退了惊住的同贵一把,慌慌张张的倒了一碗温水,又试了试水温,这才端了过去。 同贵小心翼翼的扶着娇娘,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流泪,一边哽咽道:“主子,您吓死奴婢了。” 娇娘近乎贪婪的喝着碗里的水,足足喝了半碗才摇了下头,秀长的娥眉轻蹙:“我睡了几天?” “算上中秋节那日,足足有六天了,若不是太医说您退了热便不会有大碍,奴婢当真……当真不活了。”同喜哭道,一抽一抽的,险些倒不过气儿来。 娇娘阖了阖眼,依旧发干的嘴唇勾了勾,问道:“这是在哪?” “这是郊区的别庄,主子,中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您说是被宫女冲撞了,可奴婢瞧着,这哪里是冲撞了,分明是想要了您的命。”同贵皱着眉头,声音冷冷的。 娇娘轻呼出一口气,黑眸中冷凝一片,如深水寒潭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声音亦轻而冷:“爷怎么说就怎么是,此事不要在议了。”红唇轻弯,扯出一抹讥讽的微笑,她居然没有死,居然还有太医来诊治她……果然是上苍垂怜,看不得她活活冤死,娇柔的眉目之间染上几分阴霾,娇娘缓缓勾起了苍白的唇,配上那无一丝血色的娇颜,呈现出一抹脆弱的笑容,却妖娆的诡异。 ... 第60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得知魏侧妃已经清醒过来,被戚望之留在别庄的陈三忙打马回了王府,禀告豫王这个喜讯。 被通传入书房,陈三正要请安,脚下却一滞,只因意外的在豫王严重看见了一闪而过孤寂,这让陈三微微一愣,心里一紧。 戚望之侧着身子,右手张开五指侧支着脑袋,身姿并未呈现该有的慵懒,反而是一种紧崩感,目光如寒冰一般冰冷,咬字分明的道:“醒过来了是吗?”话里透着几分古怪的阴森,可眼底却隐隐掠过一抹温情。 “回王爷的话,魏侧妃已经醒过来了,奴才走时王太医正在熬新药,您可要过别庄一趟?”陈三自小跟在戚望之身边,不敢说对其多了解,却也能瞧出王爷心里是在意着魏侧妃的,若不然,也不会有那一夜的守候。 “让她安心养着吧!”戚望之沉默了许久,才道了这么一句,微倾的身子朝后一仰,阖上了眼睛。 陈三无声行了告退礼,倒着身子退了出去,出了房门转过身时却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豫王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面无表情的脸下再一次呈现出了孤寂之色。 听了陈三传来的话,娇娘微微点了下头,脸上的笑意不变,只是嗓音没有往日的娇柔嗔糯,带着几分嘶哑:“我听同贵说,这几日都是你代替爷守在这里,倒是让你受累了,可惜如今没在坠玉阁,便是想赏你些什么,也不方便。” “奴才不敢当,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陈三低着头,不敢越过纱帐朝床上看去。 娇娘微勾嘴角:“哪里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你这情我记下了,若是能回了坠玉阁,必定重赏于你。” 陈三脸色微变,只因娇娘那句‘若是能回了坠玉阁’,这话里分明带着几分自嘲与哀伤,让陈三颇为意外,在他眼里,魏侧妃是那种有几分小傲慢却不会让人感到厌烦的主子,毕竟美人总会有一些特权,尤其是魏侧妃这样的绝色美人,倨傲并不会让她失了风采,反而更像一朵带刺的蔷薇,引人遐想。 娇娘也没指望能从陈三口中得了只言片语,不过是想着,若是戚望之问起,她这句话会被传进他的耳中罢了。 陈三离去后,娇娘紧皱着眉头喝了一碗苦涩的药汁,连着吃了三个蜜饯也不曾掩盖口中的苦味,皱成一团的煞白小脸让同喜瞧了便心疼不已。 “主子,给您冲一碗蜂蜜水可好?”同喜轻声细语的询问道。 娇娘摆了摆手,侧卧着床上,笑的讥讽:“不必,苦些才好,免得日后得了些甜头便让我忘记了今日之苦。” 同喜眼睛一红,想到了自打进了豫王府,主子就受了两次伤,说不定当真跟王府犯冲,如此才这般倒霉。 “主子,等您好了,就跟王爷求个恩典,奴婢陪着您去庙里拜拜,多捐些香火钱,好好冲冲这晦气。” 娇娘嘴角微弯,眼底闪过一抹嘲弄之色,哪里是什么晦气,不过是某人故意为之罢了,只是不知,她如今是否已成为了一枚弃子,或者,她也可以奢望一下,戚望之留下了一命,是因为有几分不舍?如此想法,莫说旁人,便是她自己亦觉得可笑。 娇娘在别庄休养了小半个月,如今已能起身在花园里逛上小半个时辰,戚望之却始终未曾露面,若不是三不五时从豫王府中送来的珠宝华服,她还只当早已被人遗忘,想到这里,娇娘不由笑了笑,却见戚望之身边另一个随侍高贤领着四个丫鬟朝这边走来。 高贤上前给娇娘见了礼,见她面色已渐红润,笑的见牙不见眼,口中说道:“奴才给魏侧妃请安了,见您大好,奴才可得回府和王爷讨个彩头才是。”说着,身子一侧,打了个手势,让丫鬟把捧在手里的匣子打开,又躬着身与娇娘道:“宫里前儿赏下了一小匣子的黑珍珠,王爷过了眼就说这黑珍珠得给您留下来,今儿便让奴才送来给您瞧瞧,若是要打造首饰奴才便让人送了图纸过来您慢慢挑,王爷说不拘如何,您喜欢就好。” 娇娘看了一眼那匣子里的黑珍珠,微微颔首:“让爷费心了,我很喜欢。” 高贤眉开眼笑的说道:“得了您一句喜欢,奴才可好交差了。” 娇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凤目轻弯,问道:“王爷可还说了其它?”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期待之色。 高贤窥见了那抹期待,心里一叹,脸上带着几分为难,顿了顿,才道:“王爷嘱咐您安心休养,说得了空便来瞧您。”高贤也较不准王爷的心思,若说不看重,这些价值千金的珍宝首饰流水似的送进别庄里,末了王爷还得问上一句,魏侧妃可喜欢,可若说看重,这都小半个月了,也不见王爷过来瞧上一眼。 娇娘脸色一暗,长而翘的睫毛微微低垂,掩灭了那顾盼生辉的水眸,轻柔的嗓音亦沾了几丝黯然:“这都多久了,每一次都说得空便开,可也不见哪一次得了空,小贤子,你与我说句实话,爷可是有了新人?” “哎呦,您可不能胡思乱想,王爷哪里有什么新人,王爷的性子您还不晓得不成,除了您,可再也没有哪个能让王爷如此上心的了。”高贤拔高了嗓音说道,脸上倒真带了几分急色。 娇娘凤目轻挑,问道:“当真?” “奴才哪里敢骗您,王爷是真抽不开身来。”高贤信誓旦旦的说道,就差举手起誓了。 娇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到似真信了他的话一般,娇声说道:“那你回去可记得与爷说,让他早点来瞧我,还有,我自打进了王府遭了两次罪了,说不得是犯了煞,如今我也好了,想着去庙里拜拜,免得真被煞气缠身,总犯这血光之灾。”说道最后,娇娘含咬住下唇,眉目间的神韵呈现出一种天真的娇憨之态。 高贤是被断了子孙根的男人,对女人不可能有什么心动,可在这一刻,却不得不承认,有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快的似乎要从体内蹦出来。 作为从小就伺候在豫亲王身边的奴才,他自然是见过罗家那位大娘子,在他看来,魏侧妃与那罗家大娘子不过是形似神不似,那罗家大娘子是那种我见犹怜的美态,而魏侧妃,却是那种只要她微微蹙眉,无需做出捧心状便可让男人心生怜惜,展颜一笑,又极尽鲜活妍态的动人,作为半个男人的高贤,他认为容貌上的美罗家大娘子与魏侧妃不相上下,然神韵上,却是魏侧妃更胜一筹。 回府复命,果不其然,高贤又从戚望之口中听到了那让他耳朵都起了茧子的问话。 “魏侧妃可喜欢那些东西?” “回王爷的话,魏侧妃很是喜欢,就是又问起了您何时会去别庄,还向奴才打听您身边可是有了新人。”高贤小心翼翼的回道,撩起眼皮看了戚望之一眼,见他神色间并无不悦的表情,才继续道:“魏侧妃说想去庙里拜拜佛,因为前后受了两次的伤,觉得是犯了血光之灾。” 戚望之薄唇微勾,眼底染了几分笑意,说道:“既然她想去就让张管事去安排一下吧!” 高贤轻应一声,又道:“刚奴才回府的时候,遇见了王妃身边的秋杏,她与奴才问起了魏侧妃如今的近况,说王妃很是惦记。” 戚望之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贤,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是如何说的?” 高贤嘿嘿一笑,说道:“奴才什么也没说。” 戚望之轻笑一声,面色却渐渐阴沉了下来,把盖碗重重一撂,冷声道:“这府里越发的没有了规矩,主子的事也是一个下人可以打听的。”说着,站起了身冷着一张脸朝外而出。 高贤跟在戚望之身后,心尖一震,王爷这是想要迁怒王妃,拿秋杏开刀? 因这小半个月里戚望之都不曾踏足后院,这忽儿的一来颐和轩,倒是让豫王妃惊了一下,脸上带着端庄得体的笑容迎了过去,又亲手奉了一杯茶,犹豫了一下,便把双手搭在了戚望之的肩上,轻轻的揉捏着,试探的开口道:“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用过膳了?” 戚望之阖着眼,把手覆在了豫王妃的手上,后又捏住了她的手腕,顺势把她拽到了面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怎么,我过来你不高兴?”这话,带了几分戏谑的味道,眼底更流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 豫王妃许久不曾听到戚望之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不由一愣,脸上染上一层霞光,微垂着眼眸,温声道:“怎会,爷能过来我自是欢喜的。” 戚望之轻笑一声,掩去眼底的冷色,目光轻轻一扫,落在站在门旁处的秋杏身上,忽儿的皱起了眉头,拍着豫王妃的手道:“最近因照顾小王氏你当真是受累了。”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豫王妃知晓然娘在戚望之眼里可没有什么分量,眼里不由染上几分疑色,嘴上却道:“当不成爷一声累,莫说然娘还是我的妹妹,便是换做李庶妃她们,把人照顾好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戚望之挑了挑长眉,专注的目光落在豫王妃的脸上,直到把人盯的露出了娇羞之色,才移开目光,勾了勾嘴角,说道:“我瞧着你近来面色可不大好,可是因为要打理内院又要照顾小王氏的原因?若是如此,便让韩氏分担一些,莫要因这些身外物伤神伤身才好。” 豫王妃一愣,之后忙道:“劳爷关心,可能因心里惦记魏侧妃的伤势,这几日没有休息好,才让您觉得我面色不好。” “是这样吗?”戚望之含笑看着豫王妃,把手里的盖碗轻轻一撂,淡淡的开口道:“不要勉强自己,若是累了,就让韩氏为你分担一二,她身为侧妃,本也是该辅佐于你。” 豫王妃面色有些难堪,用眼角的余光窥了窥戚望之脸上的表情,心里冷笑一声,只当是韩氏那个狐媚子趁魏氏不在,重新得了宠,吹起了枕边风,竟想染指府里的内务。 “韩侧妃平日里要照顾湘姐儿,已是够辛苦了,哪里还能让她分身来打理这些俗物,爷当真是不会体谅人。”豫王妃嗔声说道,红唇轻轻一弯,带了几分试探之意:“若是魏侧妃在府里便好了,她素来是聪明伶俐的,也能为我分担一二。” 戚望之“唔”了一声,却没有顺着豫王妃的话提及娇娘,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豫王妃,半响后,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王妃当真是惦记着魏氏,怪不得连番的打听呢!” 豫王妃一听这话,脸色霎时一白,目光掠过戚望之嘴角旁一丝带着寒意的微笑后,心里一凉,解释道:“妾身是有些担心魏侧妃,毕竟她一直在别庄休养,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本想着使人去别庄探望,可因爷早前说了不让人打扰,妾身便不好自作主张。” 戚望之脸上的笑意不变,看着豫王妃有些紧张的面容,他这位王妃怕是自己都不曾发现,她只有在惊慌或有图谋的时候,才会如此自谦的称自己为妾身。 ... 第61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戚望之离去后,豫王妃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随即勃然大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戚望之那番话是为了魏氏再警告自己。 “他竟为了魏氏那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来警告我,李嬷嬷,你听见了吗?他这是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打算接魏氏回府?”豫王妃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李嬷嬷,她以为魏氏在中秋宫宴后已然成为了昨日黄花。 李嬷嬷眼里带了几分怜悯,想着被她瞒下来的消息,在看着豫王妃有些癫狂的神色,不由红了眼眶,喉头一哽,劝道:“主子,小声些吧!没得把话传了出去,惹得王爷不悦。” 豫王妃冷笑一声,话音中带了几分哭腔:“他都为了一个小贱人来警告我,我还怕些什么,再不济,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还能把我休了扶正魏氏那个贱人。”如此说着,可豫王妃却倍感悲哀,当初她得皇上赐婚,十里红妆不知羡煞了多少人,被揭开红盖头那晚,便动了心付了情,原也曾有过举案齐眉的美好时光,怎奈随着一个又一个女人被抬进了王府,那些情分便渐渐消散,到如今,她能守住的只有这个冰冷却尊贵正妃之位,绝不容任何人撼动。 轻声一叹,豫王妃把茶几上的盖碗掷到地上,待发了一声脆响后,收敛了怒气,脸上重生露出了笑容:“在如何美丽的一张容颜也终有凋零的一天,我就不信魏氏能始终得宠。” 李嬷嬷附和一声,心里却是一声叹息,时至今日,她也看不明白王爷到底对魏侧妃是怎样的想法,若如王妃所言,魏侧妃被中秋那件事所牵连,王爷在如何喜爱,也不会留下她的,可若说她失了宠,那赏赐偏偏流水似的抬进了别庄,似乎昭示着即便魏侧妃不在府中,却依然是最得宠的人。 娇娘捧着鲜榨的石榴汁小口的啜着,目光落在窗外散了一地的黄叶上,发出一声叹息。 “当真是入秋了,开的再鲜嫩的花也敌不过时光。” 顺着娇娘的目光看去,银宝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这别庄的下人就是没有规矩,也不知道把这落叶打扫干净,”说着,便转身出去唤人轻扫落叶。 同喜却是动手轻柔的把娇娘身边的软被拉了拉,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主子,王爷心里是有您的,若不然,也不会使人送了这么些子的东西来。”同喜误以为娇娘刚刚的感慨是暗喻自己,便开口劝慰着。 娇娘有些失笑,收回目光,红唇轻轻一勾,挑起几分嘲弄的笑意,口中却道:“如今这般也好,倒也落得一个清静。” “可不是,若奴婢说,这别庄虽比不得王府格局庄重大气,可也别有一番精美。”同喜顺着娇娘的话道。 娇娘轻笑着,推开盛着石榴汁的琉璃碗,捻了一颗腌梅子送入口中,口腔中偏酸的口感让她眯起了眼睛,吐出果核后,才道:“去跟管家说一声,让他明日备好马车,我要去庙里祈福。” “主子,不用让下人知会王爷一声吗?”听了这话,同喜眼底闪过一抹犹豫。 娇娘嗤笑一声,红艳的唇轻轻一撇:“不是已经让小贤子知会了嘛!” 可王爷那还没发了话啊!同喜看了娇娘一眼,把这话咽了下去。 次日一早,张管事被备下了马车,亲自带着下人随在车架旁,护送娇娘去往了玉皇庙。 这玉皇庙香火极旺,庙外一些小贩摆着摊子,旁边又有几个摊子竖着高高的悬幅,置了一个小桌,里面坐着的是穿着道服,留着长须的假道人,不时对来往的路人招揽生意。 马车停在玉皇庙外门,同贵绕到车前,挑起了车帘,扶着娇娘下了马车,口中不住道:“主子小心些。” 娇娘带着一顶薄纱帏帽遮住了面容,搭着同贵的手,与张管事道:“你且留在这吧!让同贵和同喜随我进去便可。” 张管事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让老奴伺候着您吧!这庙里人来人往的,若是冲撞了您可就不好了。” “不必,哪里有那么多不长眼的东西。”娇娘轻摆了下手,不容置疑的说道,便轻移莲步,款款而去。 戚望之得了信后,脸色便是一沉,虽说这是经了他同意的,不过也没得不带上侍卫就这般莽撞的出门,当真是胡闹。 “让人备马。” 随着话音轻落,戚望之便如一阵风似的大步而去,陈三和高贤则小跑的撵了上去,陈三自幼习武,还能追得上戚望之的步伐,而高贤则是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险些栽了跟头。 张管事离远瞧见戚望之打马而来,心道一声不好,赶紧迎了上前,不等他开口请安,便听见戚望之的问话。 “人呢!” “回王爷的话,魏侧妃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庙里。”张管事胆颤心惊的回道,不敢去看戚望之阴沉的脸色。 “胡闹。”戚望之呵斥一声,姿态潇洒利落的从马上跃身而下,步伐稍显匆忙的朝庙里走去。 这玉皇庙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又因来往香客不少,一时之间倒是没让戚望之寻到人,这不由让他的脸色又沉了三分,心里涌起一股子怒火来。 那厢娇娘烧了香拜了佛,又捐了好大一笔香油钱,就被知客引着去了招待女眷的后院,虽说佛家讲究四大皆空,可这极其大方的香客却也让人高看一眼,故而一个小沙弥陪在了娇娘身边,一路介绍着玉皇庙的来历。 这小沙弥不过七八岁大小的模样,生的却清秀白净,且口齿伶俐,让人瞧了便心生喜爱,饶是娇娘,瞧着他百般伶俐的模样也不由喜爱几分。 寻了一个石凳坐下,娇娘逗着小沙弥道:“瞧你这小嘴巴巴的就没合上过,可觉得口干了?” 那小沙弥羞涩一笑,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却是一本正经的回道:“小僧不渴,若是施主渴了,小僧去给您盛些水来。” 娇娘“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对同喜打了一个手势。 同喜见状忙把拎在手里的食盒放到了石桌上,打开后把几个装了糕点的小碟子一一拿出,又分别拿出两个琉璃碗,倒了八分满的果榨蜜汁,与小沙弥道:“尝尝看,可甜着呢!” 小沙弥咽了咽口水,却是推辞道:“施主自己喝吧!小僧不渴。”可眼睛却眼巴巴的盯着那清甜扑鼻的蜜汁。 娇娘笑了一声,把一块糕点递到了他的手里,温声道:“吃吧!小小年纪的,可不要学的那般顽固不灵的好。” “那小僧谢谢施主了。”小沙弥到底是年纪小,尚且贪恋口腹之欲,接了糕点后,捧着蜜汁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说道:“好甜。” 娇娘瞧着小沙弥那天真可爱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倒是真挚了几分,啜了一口蜜汁后,随意的打量了这玉皇庙的后院一番,倒是觉得这幽静又无处不在飘散着香火味环境确实可以让人的心无比的安宁,一瞬间,竟也让她生出了就这么平静生活也是极好的念头。 娇娘安心的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戚望之却是险些把玉皇庙翻了个底朝天,直到在后院寻到了娇娘,脸色已沉得可以滴下墨汁来,尤其是瞧见娇娘对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笑的比三月□□还要明媚后,脸色更是阴下了几分。 同喜瞧了立在不远处的戚望之一愣,之后忙喊道:“主子,是王爷。” 娇娘抬头寻去,就见戚望之已转身要离开,忙起身提着裙角朝着他跑去。 戚望之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嘴角下意识的勾了勾,脚步微顿,缓缓的回了身,就被人扑了个满怀,因没有防备,娇娘扑的又急,倒是让戚望之一时没有稳住身形,朝后退了三步,手却牢牢的圈在了娇娘纤细若嫩柳的腰肢上。 “胡闹。”戚望之沉着脸训道,也不知是在说她没有带侍卫就出门,还是指她此时毛躁的举动。 娇娘娇嫩的粉面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惊喜神色,眼底含着一汪清水,把头埋进戚望之的怀里,声音有些哽咽:“爷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妾,妾还以为爷不要我了呢!”那呈现出的姿态,既温顺又带着依赖。 戚望之眼底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手指微僵,轻叹一声,缓慢的把右手覆在娇娘的后脑,带着安抚意味的轻轻抚摸着,说道:“不是让小贤子传了话嘛!” 娇娘与戚望之拉开几分距离,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戚望之,控诉道:“都是借口,以往怎么不见爷这么忙碌,爷就是厌弃了妾。”说着,一行泪珠顺着下眼睑滚落下来,娇娘却又孩子气的抬手擦去。 戚望之见娇娘依旧是那副娇憨稚气,又带着几分小任性的模样,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就熄灭了,心里莫名一软,却让他不愿意去追究为何会对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生出怜爱之情,只下意识的把搂在她腰肢上的手紧了紧,放柔了声音:“这才几日没见,就这般没了规矩,你当真是越发的娇气了。” ... 第62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这才几日没见,就这般没了规矩,你当真是越发的娇气了。” 戚望之眉眼含着浅淡的笑意,语气温柔中透着三分纵容与七分无可奈何。 娇娘却发觉这句话倍感熟悉,似乎她不止一次从戚望之的口中听到过,那宠溺的语气,含笑的眼睛,温柔的神态,果然皆是裹了蜜的毒药,让人听了格外甜蜜,可却苦在心里。 “怎么才几日没见,您算算,这都多少日子了,人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爷这般说,分明就是心里没妾。”娇娘娇嗔的抱怨道,甜糯的嗓音含着赌气的意味,人却是紧紧的搂着戚望之的腰,抓皱了上好绸缎裁制的华服。 戚望之看着她那副娇蛮偏偏又可人怜的小模样,不免失笑:“爷怎么觉得你自己过的也挺自在的。” “才没有。”娇娘跺了跺脚,仰起了粉嫩的小脸,一副被冤枉了模样看着戚望之,红艳的小嘴轻轻嘟起。 戚望之最喜欢娇娘这副宜喜宜嗔的娇气模样,见状不由笑出了声来,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眼底含着戏谑,却用无奈的语气说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娇娘用娇嫩的嗓音尖尖的轻“呀”一声,手轻轻拂过戚望之的胸膛,细声细气的道:“爷惯会欺负人。” 戚望之轻挑长眉,似笑非笑的挑起娇娘的下颚,薄唇一扬:“那爷欺负别人去,你可不许拦着。” 娇娘又气又恼的扭了扭身子,扯住戚望之的袖摆,理直气壮的说道:“不行,爷不许欺负别人去。”话音儿微微一顿,面上带着几分犹豫,不甘不愿的抿了下红唇,软声道:“实在不行,妾就勉为其难的让您欺负一下吧!” 戚望之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他本就生的俊眉修眼,整个人又透着毫不收敛的锋芒,这肆意一笑,便显得既潇洒又豪迈,衬得人越发的英气逼人。 当夜,戚望之留宿在了别庄。 帐摆流苏,被翻红浪,好一番颠鸾倒凤之后,戚望之看着身下香汗淋漓的美娇娘,只觉得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云霎时消散的无影无终。 娇娘伏在戚望之怀里,一双美眸残留着情事过后的媚态,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他的胸膛,唇含贝齿吃吃的笑了起来,眉目之间透着一抹藏不住的狡黠与欢喜。 戚望之翻身把娇娘压在身下,笑问道:“在笑些什么这么开心。” 娇娘摇头不语,却依旧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当真是灵动至极。 “爷,您什么时候接妾回王府啊!”娇娘抬手搂住戚望之的脖颈,娇声问道。 戚望之随手扯过散在床榻上的里衣披在了身上,坐起了身子,说道:“在这别庄多留些日子不好吗?总比你在府里自在。” 娇娘从后圈住戚望之半个腰身,把脸贴在他的后颈上,软声道:“可在这别庄就看见爷了啊!”这话说的哀怨至极,亦透着几分委屈,可说话之人目光却如水般平静。 戚望之弯了弯嘴角,侧身把她揽在了怀里,温声道:“离中秋宫宴没过去多久,眼下这个时候你不适合回府,便是为了避嫌,你也需在别庄多留些日子,等得空,我自是会来看你。” 娇娘被允得格外艳红的小嘴一遍,嗓音里透着哽咽,一脸委屈的说道:“那天的事也不怪妾啊!是太子爷喝多了酒,拉着妾不放,他……他好像是认错了人。”一边说着,一双明澈的水眸小心翼翼的朝着戚望之探去。 戚望之长眉一挑,“哦”了一声,问道:“你怎知他认错了人。” “太子爷口中好像唤着什么婉娘,妾其实也听的不大真切。”娇娘轻声说道,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软声娇语的说道:“爷可是因这事恼了妾,才这么久都不来妾的?” 戚望之笑了一声,抬手拭去娇娘滚落到颊边泪水,轻声道:“怎会,不过是近来朝中事忙,又不想让你太过打眼,这才迟了来瞧你。” “当真?”娇娘眸含春水波光流盼,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喜色。 “爷还会唬你不成。”戚望之见她这副娇憨之态不免一笑,眼底多了一抹趣味。 “妾就晓得爷一定不会舍弃妾的。”娇娘粉白的小脸高高仰起,带着几分自得,偏偏被戚望之看在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可人。 戚望之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兴致,惬意的朝后一靠,由着娇娘仰趴在自己身上,含笑道:“你就这么肯定?” “自然。”娇娘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可眼里透出的光华可没口中那般自信,又见戚望之用一双含笑的眼睛看着自己,小脸一垮,顺着他精壮的身子蹭了上去,把脸埋在他的肩胛处,嗡嗡的出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肯定,您这么久没来看妾,妾心里慌的不得了,真的以为爷厌弃了妾,再也不会看妾一眼了。”眼里蓄积的泪珠滚滚而落,打在了戚望之的肩上。 深如幽潭的凤目闪动着繁杂的异色,半响后,轻叹一声:“以后别这般胡思乱想了,你是府里的侧妃,是爷的女人,以后更会是……”戚望之话未说尽,薄唇却含住了娇娘柔嫩白皙的耳垂,且有愈来愈往下的趋势。 不得不说,娇娘的示弱与依赖让戚望之打从心里生出了愉悦,当然,府里的女人都没有一个不奢望他的青睐,只是怀里的这个却有些不同,至少她的依赖并不让自己反感,相反,还会带给他几分愉悦,只一点,就配让他多宠爱一些,也不枉他保她一命。 翌日清晨,娇娘似醒非醒睁开了眼睛,身侧空出的位置早已失了温度,扬声唤了人进来伺候,帷帐被轻轻挑起后,就见银宝与同喜一脸的喜色。 “爷是何时走的?”娇娘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王爷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临走时特意嘱咐了奴婢,说是不让扰了您的清梦呢!”银宝笑嘻嘻的说道,眨了眨眼睛:“主子,爷果真是疼您的。” 娇娘轻笑一声,却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也不起身,只懒懒的卧在床上,说道:“这一走指不定什么时候在来呢!” 银宝一愣,说道:“王爷没说何时接主子回府吗?”想了想,又道:“不回去也好,在这里可比在王府要来的自在,又不用去给王妃请安,更不用听韩侧妃的酸言酸语。” “这话我爱听。”娇娘笑了笑,说道:“咱们且在自在一些时日吧!”想到昨夜戚望之未说完的话,娇娘眸光微微一沉。 “主子,今儿厨房做了您爱吃的山珍刺龙芽和莲蓬豆腐,又熬了香浓的红豆粳米粥,一会您可得多吃一些,这都好些日子没见您有胃口了。”同喜见娇娘并未把回府一事放在心里,心里倒是安了不少,这些日子,她瞧着因王爷不来,主子可当真是心里不痛快,连着胃口都比不得往日了。 娇娘挑了挑秀长的娥眉,哼笑一声,似嘲似讽的开口道:“瞧瞧,这爷过来了一趟,连厨房里的下人都跟着上了心,若是爷日后不来,指不定我要落得什么下场呢!” 细说来,这别庄的下人却也不能说怠慢了娇娘,只是不够上心罢了,虽说戚望之三不五时的赏了东西过来,可到底之前人不曾露面,不免给了别庄的下人娇娘失宠的印象,故而在细节上,便有些懈怠,偏生娇娘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主,如此便记在了心里。 “不过是有几个不开眼的东西罢了,主子哪里值当和她们动气。”同喜轻声说道,眼睛一挑,带着几分厉色来:“这别庄的下人不过是懒散惯了,自然比的不王府和侯府的下人懂的规矩,奴才瞧着,也是该敲打敲打了。”同喜想着,说不得还要在这别庄住上一些时日,自是不能容得这些下人眼里没个高低。 这却是与娇娘想到了一处,轻轻颔首,娇娘把手递给了银宝,借力坐起了身,声音透出了几分冷意:“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免得让有些人的手伸的太长,当真以为我不在府里,就可以由着她拿捏了。” “主子,您指的是?”同喜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 踩着绣鞋,娇娘凤目轻扬,眼里带着刺骨的冷意:“除了咱们端庄大度的王妃又能是哪个。”早先她不过是碍着养病,不想动了大怒伤身这这才由着几个兴风作浪,现如今,她既要在这别庄住上一段日子,自是容不得旁人算计到她的头上来。 ... 第63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娇娘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若说在豫王府中尚且会因豫王妃而顾及一二,如今在这别庄,作为唯一的主子,自然是可以任意妄为,莫说是打骂几个刁奴,便是发卖杖杀了,谁又敢生出异议呢! 娇娘知晓那几个刺头正是厨房的几个碎嘴婆子,带着同喜与同贵去了厨房,行至大院外门处,就听见一个婆子扬高着声音,说道:“原本还以为魏侧妃失了宠,被发配来了这别庄,哪想着还有复宠的一天,你们是不知道,听红丫说,昨个晚上可是要回了三回的水,啧啧,到底是承恩侯府出来的,这手段就是不一样,惯会行那狐媚之事。” 同喜听到此处,当即大怒,刚要张口训斥,就被娇娘扯了下衣袖,之后葱段似的食指竖在唇上,继续听了下去。 那婆子话一出口,另一个婆子便嗤笑一声,说道:“什么复宠,若是王爷喜欢,还能让魏侧妃留在这别庄里,若我说,不过是来了几分兴致罢了,那魏侧妃你们是没有见过,听内院的丫鬟说生的是妖妖娆娆的,一双媚眼那叫一个勾魂。”说道这里,这婆子压低了声音,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低声道:“你们也晓得我家那丫头是在王妃院里伺候的,我可从她那听说了,这魏侧妃之所以被发配到这别庄,其实不是什么养病,是她行了那下作的醃臢事。” “这……这话当真,若是如此,那昨夜王爷又怎会留下来过夜。”又一个婆子磕磕巴巴的问道。 那婆子笑了一声,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便撇了撇嘴,说道:“那算得了什么,男人嘛!甭管哪个女人在他面前二腿一张,他还能受的住,更何况,那魏侧妃天生一副狐媚相,若不然……” “若不然如何?”娇娘搭着同喜的手,一边朝内走去,一般问道。 那婆子正说道最后,哪里能容得人打断,一时又没个防备,便接口道:“若不然,也不能勾着男人做出了那醃臢事不是。”婆子嘿嘿笑着,又对着一众人挤眉弄眼。 屋内的几个婆子却是白了脸,颤巍巍的看着对面行来的娇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娇娘眉眼轻弯,似带着笑意一般看着脸色大变的几个婆子,语音轻扬:“怎么不继续说了?一个个的刚刚不还是说的很开心吗?”说道此处,娇娘语气骤然一变,娇容一沉,冷声喝道:“继续啊!我听的可在兴起处。”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吓得浑身打颤的婆子面前,轻轻抬起脚尖,抵在她的下颚处,微微用力,让她仰起了头,之后娇娘微一倾身,厉声道:“不是说我做了什么醃臢事吗?怎么不继续说了。” 那几个婆子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明显已经六神无主,只跪地讨饶起来。 同喜冷笑一声,上前甩了打头那婆子一耳光,骂道:“好一群刁奴,连主子都敢胡乱编排了,看来是在这别庄呆的年头久了,一个个都不知道王府的规矩了。” 那被打了的婆子在别庄待了近二十年,汉子又是别庄的小管事,平日里在别庄中很是嚣张,哪里受过这皮肉苦,一时倒是愣了,等反应过来便恨恨的瞪向同喜。 同喜冷冷的弯了弯嘴角,反手又抽了一耳光,冷声道:“打的就是你们这些刁奴,一个个是想反水怎么着,莫不是以为别庄久不住主子,你们就尊贵了不成,今日且告诉你们,奴才就是奴才,莫说打了你们,便是杖杀了也没有人会为你们喊冤。” 同喜这话说的阴恻恻的,眉目之间更带着几分森然,吓得那婆子慌忙的低下了头,心里又恐又慌。 厨房里闹出了动静,自是惊动了张管事,等他带着人来时,就见厨房内跪着四个老仆,正噼里啪啦的自扇着耳光,而娇娘冷冷的站在背光住,一张粉泽娇嫩的容颜面无表情。 张管事唬了一跳,慌忙的上前见了礼,又小心翼翼的道:“这些奴才可是冒犯了魏侧妃?” 娇娘似笑非笑的把目光移到了张管事的身上,略带着几分讥讽的开口道:“张管事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以为我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主子?” 张管事陪着笑脸,忙道:“怎么会,定然是这些刁奴的错,您何苦与她们动气,没得气坏了身子。” 娇娘轻哼一声,红唇轻勾:“倒没瞧出张管事还是个心慈手软的。” 张管事苦笑一声,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同贵扬声道:“这种刁奴,换做在王府里,哪里还能留得命在,背地里胡乱编排主子,这罪就饶不得,不说杖毙也得灌了哑药发卖了去,张管事若是不忍,只管交给我来做就是了。”同贵眼里含笑,一双杏眼水莹莹的看着张管事。 张管事虽不在王府里伺候,可也晓得王府的规矩,知晓同贵这话并不是唬人的,只是,这些婆子到底是别庄的老仆,真杖毙或是发卖倒是让他于心不忍,咬了咬牙,心里发了狠,便朝娇娘一躬身,说道:“这些刁奴是该给些教训,主子面前哪里容得奴才放肆,您看杖责二十如何?”说这杖责二十瞧着轻敲,可真打下去,这些半老的婆子哪里能受得住,半条命必然是要去了的。 杖责二十?娇娘轻挑起了娥眉,让这些刁奴留了半条命日后给她找不自在? 轻声一笑,娇娘虚扶起张管事,淡声道:“这些刁奴若是不给她们张长记性,日后说不得要犯下大错,我瞧着杖责二十倒是便宜了她们,便再加上三十吧!” 张管事先是一愣,又压下满腹惊恐,这些婆子可不是什么强壮的侍卫,五十板子下去,可就生生的要了她们的命,想到这里,张管事眼底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心里一叹,却是不敢再多言,只命人绑起了这几个婆子,又招来了小厮去取那红漆木板来。 想那红漆木板当真是许久没有派上用场了,竟有些陈旧斑驳,且动手的这些小厮许也是不曾使过这板子,第一下下去仅是打的几个婆子痛呼一声。 娇娘哼笑一声,与同喜道:“去指点一下吧!这般倒是跟挠痒痒没有什么区别。” 同喜一福身,笑道:“那奴婢便去指点一二。”说着,便走到最旁边那两个小厮面前,指着被压在木凳上挣扎的婆子道:“你们当真是生手,竟不知道这杖责可不是打在这臀腰之处。”一边说着,同喜把手压在了那婆子的脊背上,说道:“打在这里,才是杖责。” 那二个小厮愣愣的,口中称是,又见主子在一旁瞧着,知晓这是不让人放水之意,咽了咽吐沫,心里一发狠,也下了狠手,一下下打在了同喜刚刚按压的位置。 那些小厮有样学样,一个个都下了狠手,起初那些婆子还呜呜咽咽的哭叫着,到了后来,却是有气进而无气出,腥浓的气味也在空气中飘散,鲜血顺着木凳流淌在了地上,漫延开来。 同喜却是个胆大的,见那几个婆子没了声响,便让小厮先停下了动作,走上前去,也不在意踩在了血上,抬手朝一个婆子的鼻子下探去,之后皱了皱眉头,按个探过她们的鼻息,说道:“当真是养尊处优惯了,这四十板子都没到,竟都断了气。”话语微顿,同喜冷笑一声,继续道:“这般去了也算是她们的福气了。” 娇娘收回视线,淡淡一笑:“人既殁了,便赏她们一分体面吧!让家里人把人带回去好好安葬吧!” “主子倒是仁慈。”同贵朝着那些断了气的婆子撇了下嘴角,说道:“要是搁王府或是承恩侯府,莫说是赏她们体面,便是这杖责也是要继续下去的,断不能因人没了气,就这般了之。” 仁慈?张管事身体一僵,那些小厮不由自主的缩了下身子,皆朝着那一片狼藉血腥之处瞧去,之后不无惊恐的看向了娇娘,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心狠手辣,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如娇花软玉似的女子,面对这种鲜血淋漓的场景,竟是如此的不动声色,目光甚至平静的兴不起半点波澜。 娇娘自是把那些惊惧的目光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冷笑起来,都以为她心狠手辣是吗?可他们又怎知这些刁奴口中说的话若是传扬出去足矣要了她和她身边人的命去,若是她一时心慈手软,换来的可不是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只会是万丈深渊,所以,她需要用这种雷霆手段,用鲜血来震慑,告诉这些别庄的下人,不要动什么歪脑筋,更是隔空警告豫王妃,不要再把手伸向别庄。 ... 第64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光阴易逝,转眼便已过了二个月,这日,也迎来了京都第一场初雪。 娇娘因前后二次受伤,不免伤了根本,便落下了这畏寒的毛病,入了冬后,便整日窝在内室中,屋内更是要摆上好几个炭盆子,如此,尚且嫌不够,每每都要在软被中埋上几个汤婆子,手炉更是整日都不离手。 银宝穿着厚厚的夹袄,手里领着食盒,挑起厚重的帘子进了屋子,带了一团寒气,刺骨的寒风更是随着挑起的帘子灌了进来,让一旁搭手的金宝不禁瑟缩了下身子,口中发出嘶嘶声。 “这天也太冷了,才下了这么一场雪就能冻死个人,也不知道以后还得怎么个冷法。”银宝跺了跺脚,缩着脖子,接过金宝递过来的手炉暖着手,却没有到娇娘身边伺候,只说道:“赶紧把饭菜布上,我先不过去了,免得让主子遭了寒气。” 金宝点了下头,提着食盒进了内室,笑着询问道:“主子,今儿可还是在内室用膳?” 娇娘身上随意的盖着一件紫貂皮大氅,把自己捂的是严严实实,搂在外面的一双手,捧着一个铜胎掐丝珐琅荷塘莲纹海棠式手炉,先是点了下头,又撇嘴道:“不吃了,这天也忒冷了。” “要不,喝上一碗老鸭汤暖暖身子?或是让厨房弄个铜锅子来,用那香浓的老汤,涮着羊肉和青菜,倒也暖身。”金宝轻声询问道。 娇娘只觉得冷死个人,根本不想离开这暖炕,只胡乱的点了点头:“随意吧!就弄铜锅子吧!记得让厨娘放些几个干辣子。”说着,又抱怨了起来:“这冬日里没有火道就是不行,在这般冷下去,便让人动工挖一个出来,若不然可不冷死个人了。” 金宝吩咐了小丫鬟后,便笑着说道:“主子说的是,今年是格外的冷,若不然再屋里在摆上几个炭盆子?” 娇娘看了看火炕周围的四个炭盆子,清咳一声,说道:“罢了,就这么四个就够熏人的了,在摆上几个,这屋里也没法搁人了,倒不如在弄个汤婆子来。” 金宝瞧向那紫貂皮大氅下面几个鼓起的位置,笑了起来,说道:“主子,这火炕上可再也放不下了,若不然,您上榻上去,奴婢让人在灌几个过来?” “不去,怪冷的。”娇娘摇了摇头,润泽的小嘴撇着,问道:“银宝呢!让她过来给我敲核桃。” “她那一身的寒气哪里敢过来,还是奴婢给您敲吧!”金宝轻声说道,又见同喜捧着一小碗剥好的甜杏仁从小厅走了过来。 “你那手艺还是算了吧!敲出来的核桃就没有一个是整个的。”同喜笑嘻嘻的说道,把甜杏仁放在了小几上,后又道:“主子吃几个甜杏仁吧!既润肺又除冬燥。”一边说,一边又倒了一碗蜜汁梨汤递了过去:“主子润润嗓子吧!” 娇娘手也不伸,只扬了扬下颚,同喜便把瓷碗贴在她的唇边,之后红唇一张,含着碗沿啜了几口后,粉扑扑的小脸便一侧。 同喜把瓷碗置在小几上,又用细细的银筷子夹起甜杏仁,送入娇娘的口中,口中道:“主子还是再多喝几口梨汤的好,奴婢瞧您这几日可总是咳嗽。” 娇娘喟叹一声,明媚的凤目轻轻眨了眨,嗓音娇懒:“不喝了,你们几个分了吧!”说着,身子朝内一番,嫩白的小脚朝下探去,勾过来一个汤婆子垫在了足下,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同贵端着铜锅子,身后跟着一排端着鲜嫩的羊肉片和水灵青菜的丫鬟进了屋,同喜见状,忙支起了一个圆形的木桌,让同贵把铜锅子放下,之后点燃了炭火。 那高汤原就是滚烫的,不多时,铜锅子里翻起了浪花来,同贵夹了一片羊肉进去烫了烫,之后蘸了下秘制的酱料,把肉片放在了小碟中,递给了娇娘。 这一来一回,切的薄薄的肉片便失了温,娇娘抿了抿的嘴,不甘不愿的把紫貂皮大氅裹在了身上,伸出裸着的白嫩纤足,又嗖的一下缩了回去,娇容染上几分恼色。 同喜见状,忙道:“主子可是要起身?还是让奴婢把桌子移过来一些?” 娇娘想了下,倒也不顾及是否失了庄重和规矩,左右她是这别庄唯一的主子,她自己就是规矩,便点了点,道:“把桌子移过来,让同贵过来伺候,你们几个把那食盒里的菜肴都分吃了吧!一会再来替换同贵。” 同喜招呼着丫鬟把木桌移了过来,娇娘歪着的身子半倚了起来,随手扯过一个软垫子垫在了腰后,便挥手让除同贵以外的下人退下。 不过刚吃上几口,下去用饭的金宝便一溜烟的跑了进来,也顾不得一身的寒气,只喘着粗气道:“主子,陈三过来了。” 娇娘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的说道:“来就来,慌些个什么?便是爷来了,也用不着如此的慌张。” “主子,出大事了。”银宝压低了嗓音,脸上带了几分急色:“您看是不是让陈三进来禀明一下?奴婢瞧那意思,好像是跟太子爷有关系。” 娇娘先是一愣,随后踩着蓄了棉花的短靴下了火炕,同贵见状,忙蹲下身子为她整理靴筒,又把襦裙下摆理了理,之后站起身子为其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紫貂皮大氅,这才退开半步。 娇娘神色间已然有些不耐,同贵刚一退后,她便是急步而去,而陈三已等在了偏厅,见到娇娘忙躬身见礼,他额头上冒出一层虚汗,想是来时也是极匆忙的。 “起来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娇娘扬声问道,语调带着几分急促,目光幽深而冷凝。 屋内的下人早已被银宝打发了出去,故而陈三也没有迟疑,只语速飞快的道:“王爷让奴才来知会您一声,眼下不方便接您回府……” 娇娘出声打断陈三的话,问道:“只说太子爷究竟怎么了?” 陈三愣了一下,被豫王嘱咐的一肚子的话憋了下去,简短的说道:“今儿早朝皇上下旨废太子。” 娇娘一脸惊色,甚至不可置信的重复起了陈三的话:“皇上下旨废太子?” “是,所以王爷才派奴才过来知会您一声,眼下这个时候,朝堂乱成一片,王府里亦不平静,所以要迟些在接您回府。”陈三窥了窥坐上上位的娇娘的神色,说道。 娇娘抿了抿红艳的嘴角,敛去了眼底复杂的神色,轻呼出一口长气,一字一句的问道:“爷可说迟些是多久?” 陈三迟疑了一下,把声音压的更低:“王爷说等大局已定后,便接您回府。” 娇娘倒抽一口冷气,半响后,才出言道:“你且回去复命吧!便说我这里一切安好,请爷无需挂怀,我等着爷接我回府的那一日。” 陈三的话,银宝四个都听在耳中,便是他人已离去,一时都反应不过来,直到娇娘清咳一声,方让她们回过了神来。 “主子。”同喜脸色带着几分慌色和无措,甚至不可置信。 娇娘却是平稳了心绪,突然想起了之前戚望之未那句曾说完的话,以后更会是……更会是什么?娇娘顾盼神飞的水眸闪闪发亮,心一瞬间跳的格外快,隐隐有一种兴奋的情绪要涌出。 “慌什么,没听见陈三说嘛!近来这些日子不知朝中会乱成什么样子,连王府也不会平静,咱们何苦趟那趟浑水,只管再这别庄安心的住着,等着爷来接就是了。” “奴婢是怕会出事。”同喜在不知事也知晓太子爷被废以后,下一任太子人选非豫亲王莫属,只是,太子爷和豫亲王虽是一母同胞,可也不见得就会甘心让王爷占了太子之位。 娇娘细长的娥眉轻轻一挑,目光一沉,半响后,冷声道:“等天黑了,你便从角门出去,到承恩侯府和父亲说让他派人悄悄守在这四周,动静万万莫要弄大了,若是……若是有人想趁机生事,那便让那些人有来无回。” 娇娘倒不怕太子爷会有何举动,且不说他知不知晓自己在别庄,便是知晓,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针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女眷,她唯一担心的是豫王妃,怕她会趁着眼下戚望之无法分心而采取行动,要知道,想让一个人意外枉死可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对于她这样独留在别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也许一场火灾,世间就不会再有她这个人的存在了。 ... 第65章 - 贵妃难为 - 凤子君 自废太子后,戚望之便不曾踏入过别庄半步,连陈三或高贤亦不见了踪影,好在早前娇娘的一番震慑起了作用,至今倒是没有哪个下人敢轻忽怠惰于她。 因落了畏寒的病根,娇娘如今倒再也生不出煮酒赏梅的雅兴来,只是她年纪到底还轻,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又因别庄里仅她一个主子,便做主让掌管事招来戏班子,闲暇时赏乐倒也得趣。 娇娘最喜欢吉庆班里小若芳唱那出贵妃醉酒,嗓音说不得如何美妙,却胜在唱腔婉约柔媚,扮相亦是绝佳。看着便赏心悦目。 小戏台上的小若芳兰花指翘起作出饮酒之态,半遮扇面,时又轻摇金扇,碎步连连,一伏案,一起身、兼之轻移醉步、踉跄滑倒,唇启慢吟,当真是美妙至极,让人看的如痴如醉。 娇娘姿态慵懒的倚卧在紫檀卷草纹锦织摇椅中,身子随着摇椅轻轻晃动,脸上表情舒适而惬意,凤目半阖,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轻打着拍子,随着若芳最后的尾音轻落,红唇便微微一勾,道了声:“赏。” 那吉庆班被叫来别庄已有三次,只知道有一女眷在此独居,却也不知是哪个府中的,只当是被哪个高门贵府的爷们养的外室,故而也不敢乱嚼舌根,生怕糟了横祸。 娇娘虽是打了赏,班主却也不能到跟前谢恩,只远远的隔着一道珠链带着手底下的人高声谢了恩,之后由小丫鬟把赏钱发下去。 抬手接过同贵递来的手炉,娇娘自径起身,拢了拢身上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笑道:“这小若芳的扮相当真是俊俏。” 同贵想了想那小若芳干净秀丽的模样,说道:“是俊俏,奴婢也听过几回这贵妃醉酒,倒数这小若芳的扮相妩媚又清雅,没那股子的狐媚劲。”见娇娘点头赞同,同贵又道:“主子若是喜欢听,明儿也叫他来过来就是了。” 娇娘看了守在一旁一脸不赞同的张管事,笑了笑,摇头道:“算了,我哪里有这心情,这都多少日子了,爷那边也没来个信,倒让我一直惦记着,当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娇娘话一出口,张管事一脸的古怪,心里不免道,还真没看出来您惦记着王爷,这些日子,您过的可比谁都惬意舒坦。 金宝闷笑一声,接口道:“主子对王爷一片真情,王爷若是知晓,不知怎样的欢喜呢!” 娇娘睨了金宝一眼,轻轻一哼,却笑了起来,娇艳的眉目弯成月牙形,煞是好看。 转眼间,年节将至,豫王府使了人来接娇娘回府过年,且来的突然,竟容不得娇娘命人收拾一番,若不是来人是陈三,娇娘定会疑心。 靠在车内的虎皮软垫子上,娇娘半着阖眼,因别庄里王府甚远,这一路行来,娇娘便眯了一觉,待醒来,挑起窗帘子一看,已行至了京东门的大道上,路边两旁的人皆侧身避让。 马车又行了约一刻钟的时间,到了豫王府西角门,同喜从后面的马车里下来,本要上前去扶娇娘下车,见状眉头不由挑高,喝声道:“怎么停在了西角门?这是谁家的规矩,当主子的竟走不得正门了不成。” 前来接人的婆子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说道:“这是王妃吩咐的,因王爷已关门谢客多日,故而这正门不好开,还请委屈魏侧妃由西门入府。” 娇娘在车里听了个真切,秀长的娥眉不禁轻挑,声音微微一扬,吩咐道:“让车夫把车驶回正门。” 那车夫亦是得了吩咐的,故而并未依着娇娘的令行事。 娇娘等了半响,也不见马车有所移动,不免冷笑了起来:“既如此,那我便在此候着。”娇娘不曾想她刚一回府,豫王妃就给她一个下马威,当真是一点子脸面也不顾了,既如此,她又何苦给她留着体面,没得让府里的人小瞧了去。 那婆子一愣,没成想娇娘会如此下王妃的脸面,当即有些无措,不由看向一旁抱剑而立的陈三,陈三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他是王爷的奴才,自然不好牵扯进豫王妃与魏侧妃之争。 “得,那容老奴前去和王妃禀明一下。”那婆子跺了跺角,从西角门进了府。 豫王妃那厢得了话,不由大怒,一张脸涨得通红,厉声道:“好一个魏氏,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也配从正门入府,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李嬷嬷心里苦笑,魏侧妃是什么身份,那是上了皇家玉蝶的侧妃,在过不久就是太子侧妃,这样的身份,不管去哪个府上都走得正门,心里虽是如此想着,可口中却温声劝道:“主子,满京都的人可都盯着咱们府上呢!若是闹出了大动静,惊动了宫里,便是王爷那您也交代不过去,您松松口,让下人开了正门迎魏侧妃进府,若不然一会惊动了王爷,少不得还是让她得了意。”她本就不赞同王妃使这法子给魏侧妃下马威,若她说,既魏侧妃回了府,想要拿捏她的办法有的是,何苦急于这一时。 豫王妃呼出一口气,手捂着胸口,怒道:“不过刚一回府就给我找不自在,我若如了她的意,在府里倒成了笑话了。”说罢,豫王妃扬声道:“吩咐下去,若是魏侧妃不愿回府,那就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李嬷嬷轻叹一声,心里也为自己主子叫屈,这魏侧妃从离府到回府,王爷竟都没有先知会过王妃一声,这哪里还当她是当家主母,若不是王妃尚有几分手段,还不知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呢!虽如此,她却不能让王妃由着性子来,不免继续劝道:“主子,这个时候可不能由着性子来,王爷使了陈三去接,就足矣说明他对魏侧妃的在意,况且,魏侧妃迟迟不回府,王爷那势必要问起的,到时候您如何交代。” 见豫王妃不为所动,李嬷嬷面色暗了暗,压低声音道:“王爷可马上就要被册封为太子了,您到时候就是太子妃,若是行事让旁人挑出不是,这些年来您的隐忍与委屈且不是白白受了。” 豫王妃眸光一动,脸色渐缓,却依旧不甘的说道:“那魏氏已是心腹大患,绝留不得她。” “您可万万不要有异动,魏侧妃刚回府,若是就出了岔子,您就是一身的嘴也说不清楚。”李嬷嬷眼底闪过惊色,极怕豫王妃会冲动之下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错事,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眼瞧着泼天的富贵就要浇到自己身上,若是一个不甚行偏了事,可不便宜了旁人。 豫王妃深呼一口气,撑着扶手起了身,冷笑道:“传令下去,让韩侧妃等人都随我去正门,迎咱们的魏侧妃进府。”那魏氏既想要这份体面,那自己就赏她个天大的体面,就不晓得她受不受得起。 韩侧妃接到王妃的命令,便尖着嗓音指桑骂槐起来,可到底不敢明面违背了豫王妃的意,让丫鬟把大氅拿来,拢在了身上,沉着一张脸去往了颐和轩,道上遇上了李庶妃几人,目光落在小王氏已隆起的小腹上,冷冷一哼,说道:“怎么王庶妃也出来了,这大冷的天,你又大着个肚子,也真真是难为了,那魏侧妃也不知怎得就这么大的脸面,不过是回个府,竟让我们一群人去迎。” 王庶妃双手护在小腹上,只觉得韩侧妃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不免打了个寒颤,轻声道:“这也是王妃的好意,魏侧妃早前在宫里被宫女冲撞了,受了惊吓,才去了别庄休养,如今年节将至,她休养好回了府也是一件喜事,让妾去迎迎也是应该的。” 韩侧妃冷笑一声:“我竟不知魏侧妃的胆子如此之小,不过被宫女冲撞了也能受了惊吓,谁晓得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韩侧妃说完,率先迈步打头走在了前面。 娇娘从停在王府正门的马车内迈步而下,素手轻搭在同贵的腕上,随着一声声“恭迎魏侧妃回府”踏入了府内,之后身形一定,瞧见了打头的豫王妃与她身后的韩侧妃等人,心里不免冷笑起来,她就晓得豫王妃不会让自己安安稳稳的回府。 “妾给王妃请安。”娇娘浅浅一笑,上前见礼,还未等俯下身子,便被豫王妃亲热的扶起,之后耳边响起了豫王妃轻柔温和的声音:“魏侧妃还是如此多礼。” 娇娘轻笑一声,朱唇轻弯,娇声回道:“妾因养病久居别庄,多时不曾给王妃请安,实在愧疚。” 豫王妃面上含笑,拍了拍娇娘的手:“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还能因为这怨怪你不成,说道养病,现下身子如何了?一会再招来太医瞧瞧才好。” “谢王妃关怀,妾身子已大好了,到不容劳烦太医了。”娇娘微笑回道,目光不期然的与小王氏的目光对上,之后移到她隆起的小腹上,倒是惊了一下,细细算来,小王氏怀了近六个半月的身子,可那瞧那肚子,竟格外的大,似怀了双生子一般,可脸色却不大好,蜡黄蜡黄的,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衬得那又圆又大的眼睛格外的惊人。 小王氏似受了惊吓,不自觉的护住了肚子,后退了一步,对着娇娘点了点头。 豫王妃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有些厌恶的瞧了一眼小王氏,之后与娇娘笑道:“咱们也别在这叙话了,这天冷得很,赶紧进屋才是正经的。” “可不是,莫说魏侧妃身子刚好受不受得了这寒,就是小王氏也不能跟着遭这罪啊!”韩侧妃哼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小王氏,虽说娇娘回府让众人相迎很是扎眼,可也比不得小王氏的肚子,尤其是随着月份的增长,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可让不少人暗恨在心。 娇娘红唇轻轻一弯,说道:“韩侧妃说的是,只是妾还需去给爷请安,就请王妃先行一步,稍后妾整装后,便前往颐和轩正式拜请王妃。” 豫王妃轻轻颔首,口中道:“你一路劳顿,倒也不必折腾了,只管回去休息便是,我们,来日方长。”豫王妃说的意味深长。 娇娘轻笑,赞同的点了点头,明澈的凤眸掩含几分深意,回道:“您说的是,妾与王妃之间确实是来日方长。”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