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身如柳絮随风摆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低垂的天穹已经由浓重的墨色褪成了一片柔和的幽蓝,漫天繁星一颗一颗隐匿去身形,只留下七八点星子闪烁着微光。月池拥了拥身上的稻草,这些黄褐色的茎叶即便沐浴了一天日光,可其积蓄的浅薄温暖也不足以抵御长夜的消磨,特别是它们还待这个潮湿的厨房中。月池侧了侧身,借着晨光熹微注视着她三年来的世界。 屋顶已经被炊烟熏得一片漆黑,黯淡的瓦片下是宽阔的灶台,架着一口黑铁锅与一叠笼屉。灶台之后是两架面条柜,沉甸甸的铁锁坠在锁眼上,能挡住猫儿、鼠儿和她这个赔钱货,却挡不住里面食物与醇酒的香气奔腾而出。 月池阖上眼,像婴儿一样蜷成一团。这家龙凤店,靠她发展至今,可果子却被名义上的那个父亲李大雄理直气壮地摘走独享。他现在估计都还在那小桃红处红绡帐暖,好梦正酣。而她却在这里当牛做马,挨冻受累。 每每一想起,她就恨不得生啖其肉。可她情绪激昂不过一刻,便清醒过来。小不忍则乱大谋,上次失败的痛楚还在历历在目,她已经熬过去了三年,还怕再多等些日子吗?她坐起身来,凝心静神在壁上默写《孟子》,匀称纤细的手指与熹光一色,正与黄褐的土墙形成鲜明的对比。 梁惠王章句尚未写完,哥哥阿龙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而来,顷刻就到了跟前。月池清晰地听到了哥哥窸窸窣窣掏钥匙声。哗的一下,被锁了一夜的木门被撞开,碎落的晨曦刺进她的眼里,她下意识地偏过头去。 李龙比月池大两岁,今年刚好十五。不同于月池常年困在方寸灶台,常年在外野的男孩身材高大,肤色较深,一身儒衫又为他添了几分书卷气。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月池身边才刹住脚,一面扶起月池,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来,递给月池:“妹妹,我刚买的点心。快垫垫肚子吧,马上就要到做工的时候了。” 月池不言不语地起身,随着她的动作,脚上的脚铐撞击出清脆的鸣响。她脸颊上难得的一丝柔和顷刻消失殆尽,即便长睫低垂,也挡不住快要溢出来的嫌恶。 李龙脸上的笑意也是一僵,他愧疚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急急在身上摸索,最终掏出两贴膏药:“妹妹,我给你贴上吧,会好些的。” “好的了一时,好不了一世。”月池的声音如漱石击玉,“只有当你答应我时,我才能得到解脱。” 又来了,李龙心里一突,浓眉拧成两个疙瘩,这个温和的少年瞬间变得严厉起来:“阿凤!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呢!为兄已说过多次,像你这样的小女儿,一出门就会拍花子的拐走,然后被卖到那烟花腌臜地去,那时才叫真正生不如死呢。” “哥哥,我也说过多次,难道我待在这里就不会了吗,三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哥哥却似忘记了一般。”月池抬眉,对李龙的苦口婆心漠然置之,“他白日在赌坊赌钱,晚上找粉头取乐。哥哥,你是觉得他会在赌场永远时运昌盛呢,还是那个小桃红和她的姊妹都不图他的银钱呢?” 李龙极力劝慰道:“并未到那一步,我尚藏了一些银两……” “只怕杯水车薪,难敌无边欲壑。”月池愁绪满怀,“讨债的人若来,家中也只有这铺面与我最值钱了。届时,还不是一样沦落风尘。与其任人宰割,不如绝处逢生。” 李龙被她语中的决绝所摄,半晌方回过神来:“你还有我这个兄长可依靠,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哥哥已经听你之言,与舒芬极力交好,向其求教,我又借来了他新的札记。你曾说,他必定会榜上有名,舒兄也说了,若我再勤奋刻苦一些,就能赶上他了。” 月池的关注重点却不在此处,她难得急切道:“快将札记与我看看。” 李龙叹了口气:“我并未带在身上。” 月池道:“那就麻烦哥哥,有空时借我一阅。” 李龙自然是点头应允,可当他再打算劝月池时,月池却没有再与他就此纠缠的打算,她目光澄如秋水:“父亲贪花好色,嗜赌成性,素来视小妹如奴才隶草芥一般。即便有哥哥照拂,我仍觉难以忍受。三年前又出了那一桩事,我鼓起勇气出逃,谁知不幸事泄,更是沦落到铁链加身,囚于笼中的地步。我们虽非一母所生,可自幼相依为命,感情更胜嫡亲兄妹。既然如此,哥哥为什么非要固执己见,不肯救我逃出生天呢?” 李龙长叹一声:“我并非不愿救你,而是怕你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月池道:“我三年困于此地,并非一味自怨自艾,而是日日思索日后出路。实话告诉兄长吧,我早已做好打算,若能摘下这劳什子,我便女扮男装逃到临近州府,再以钱财试谋一胥吏之职,这般便有权在手,即便他找来了,我也无需忌惮……” 李龙听到此处,便断喝道:“荒谬绝伦!你一女儿家,怎么敢做此妄想?” 月池道:“北魏时有花木兰,唐时有黄崇嘏,开国之际也出了韩贞女等人物,奇女子声名犹在,我如何不敢?” “你!”李龙拂袖而去,月池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一口气淤在胸中。他也只肯给她拿几个包子了,其他的事,是半点都指望不上,幸好,她早就另作打算。 李龙气冲冲地走出内厨,外面的环境丝毫不受这兄妹二人的情绪所影响。当他走出后宅,来到前店时,就见家中雇来的伙计们都在急急收拾准备,准备迎接宾客。平安正在门前将杆子上的夹板灯取下来,换上彩色的酒望,望上还绣有“酥油泡螺,雪腻香滑。梅龙至味,只此一家。”的标语。 晚上夜灯明亮,白天彩旗迎风飘扬,再加上大门门顶写有“龙凤店”三个大字的黑漆木匾,行人想瞧不见也不行了。这三样都是此时商家通用招徕顾客的手段。而所谓的酥油泡螺,其实是苏州的名点心,据说是源自西洋的奶酪精制,在苏杭一带声名赫赫,可在梅龙镇却只有龙凤店一家售卖。 原先铺面狭仄,可随着酥油泡螺广受欢迎,李家赚得盆满钵满,店面自然也扩大不少。整个店的正间由三栋大屋连接而成,十分阔朗,乃是顾客饮食之地。此地又分为两层,楼下是平头百姓的消遣地。十来张八仙桌列得整整齐齐,寿安端着木盆,挨个擦灰。而明安则气喘吁吁地跑前跑后,将后厨烧开的热水倒进四个长嘴铜壶之后。 家中四个小厮,只有丰安一人能在楼上做事,盖因他最受李龙,月池之父李大雄的器重,故而能在二楼这个专为富豪文人打造的聚会之所露脸卖乖。此地皆是小间雅座,素壁曲屏,左右还有书画楹联,清洁雅致。丰安本来正在往薰炉中添香,听到下面几人稀稀拉拉一声大爷,忙在栏杆处露出头来,殷切道:“大爷是要进学去么,小的早就吩咐外厨备了些早点,大爷用过再去吧。” 说实话,丰安生得并不丑陋,肤色黝黑,平头正脸,头戴桃尖帽,青布直缀,整个人瞧着干净整洁,只是那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过于灵活,这在李龙看来,想起他帮自家那糊涂爹做的事,就是贼眉鼠眼,一脸奸猾。他斥道:“要你在这里无事献殷勤,你这溜须拍马的功夫,在那鸨儿处卖弄便够了!还不快滚开,獐头鼠目,形容猥琐,没得让人作呕!” 语罢,他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丰安无端吃了一顿排头,正羞恼间,就见几个同伴扑哧一声笑出来,对着他指指点点,口里嘲笑不断。寿安将抹布丢进木盆里乐不可支:“瞧瞧他平时那轻狂样,今日又挨骂了不是,这啊,就叫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明安放下铜壶后就接口道:“不知他在哪里灌下的迷魂药,还真以为给东家拉皮条拉一个小桃红后,自己就是主了!” 就连年纪最小的平安挂好酒望后也进来道:“呸,他做梦呢,只要大爷在一天,那小桃红就进不了咱家门一步!” 丰安听了这一篇话,眼见出言嘲讽者皆是平时有隙之人,心下又气又臊,有心发作,又恐双拳难敌四手,他眼珠一转,抬脚就往内厨来。 原来龙凤店的厨房分为外厨和内厨。以前店铺尚小时,所有菜品自然由月池一人包干。但是随着来客越来越多,就算是抠门扒皮如李大雄也意识到,就算这死丫头没日没夜地做,也做不出那么多东西,万一累毁了容貌,那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这才请了几个婆子在厨下给月池打下手。此时就是一群人在此间厨房做事。直到三年前,月池外逃事发后,李大雄气急败坏,按他的原话就是:“真该将这不孝女送去沉塘,但念在父女之情,还是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因此,他这才在内宅另辟了一间内厨,将月池锁在其中,每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光顾时,便由她动手做菜。月池三年来,就在此地做牛做马,不见天日,平日说话的人也只有李大雄、李龙及仆人。李大雄令人作呕,而这个丰安,在哥哥处受了气,便到妹妹这里来,又怎会是什么好东西? 丰安气汹汹走到内厨,走到窗前就见正专心干活的月池。她黑油油的头发绾成发髻,并无任何饰物,却更衬得黛青的眉,雪白的脸。她端起牛乳倒进铁锅之中,神态专注。李大雄之前还指望着卖女儿,当然不会叫她损及容色。至于李龙,他就更关心妹妹的脸面了,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要在乎。 可真是标致啊,比那画上的仙女儿还好看。丰安不由自主上前,月池却察觉了,她冷冷看向他,深棕色的瞳仁在明澈的日光下,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湿冷的雾气,丰安只觉肌骨生寒。他先是倒退一步,随后便虎着脸道:“大姐这般瞧我作甚,我就是来看你做活做得如何,又没起什么歪心思。” “没起什么歪心思?”月池忽而一笑,“你难道不是因为被哥哥责骂,心生怨怼,却又胆小如鼠,不敢做声,所以只能到此地来,对着我这个弱女子撒气吗?” 丰安先是被她瞧得心神一荡,回过神来就开始打肿脸充胖子:“笑话!我会怕他!不是我背后说人,大爷他真是,真是读书读糊涂了!我明明是为这个店,他却老是急眉赤眼,好心当做驴肝肺!” 月池斜睨着他:“既如此,你何不当着他的面表忠心,却只敢到我面前来叽叽歪歪。” 丰安被堵得一窒,大清早起来便遭受这样接二连三的嘲讽,饶是心胸宽大之人也受不了,更何况他这么一个小肚鸡肠之辈。他啐了一口道:“你在得意些什么!你瞧瞧你,都这个时辰了,连一份泡螺都没做出来!” 他一个箭步上前开始责骂:“这碗碟是这样摆的吗!灶台脏得同锅底一样,这牛奶煮沸了便好,你熬那么久就干什么!柴火不要钱吗?!仔细我告诉东家,让他揪你的皮,好好捶你!” 月池丝毫不惧,她语声婉转,可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要扎人:“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诉他。你说,若我告诉我爹,你因与哥哥不睦,所以存了歪心思来偷窥泡螺秘方,你会如何?” 丰安悚然一惊,他咬牙强笑道:“大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对东家,那一向是,他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他叫我往南我不敢往北,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呐。” 月池轻哼一声:“笑话,爹年纪大了,这份家私,必定是哥哥来继承,而你却一直不为哥哥所喜,所以早存了歪心思想自立门户,于是来窥探秘方,否则,你日日到此,能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我是按东家的嘱咐盯着你,让你别再做出丑事!”找到了理由的丰安终于镇定起来,“大姐,你不能因为,我撞破了你私奔的丑事,所以尽说瞎话来污蔑我啊。” 他又如往常一般,满心觉得自己在戳月池的痛处,越说越起劲起来:“大姐,我劝着你,还是歇了那些歪心思。明眼人都知道,你编造出这些话来,不就是因为三年前是我向东家报信,逮住你的吗?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向东家认错,将这泡螺秘方乖乖奉上,他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你出来,然后再给你招一个好女婿,一家人不也就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了吗……” 月池闲适地抓起一小撮茉莉花茶放入牛奶中熬煮。丰安以为这次她又会对他不理不睬,然而,正当到他说到口干舌燥,自觉没趣打算转身离开时。月池却忽而抬眼,眼波流转,声音甜如浸蜜:“好女婿,你倒说说,什么样的才算好女婿?” 丰安被这一眼看得骨酥身轻,随即大喜过望。连他活了几十一岁的老娘第一次见李月池,也连连感叹歹竹出好笋,俊到如此模样,怕不是观世音菩萨下凡。丰安与她同在这龙凤店朝夕相处,日日瞧着她,怎能不心动。 可惜,她就是天上的云,他却是地上的泥。他甚至连她的衣摆都不敢触碰,只能在暗处像老鼠一样偷偷地窥探她。谁知,这一看,就发现了她的秘密。原本以为是贞洁烈女,谁知是淫奔无耻的荡/妇。在得知真相的一刹那,他甚至比她父亲还要恼怒,然而,在他心中另一种隐秘的喜悦却在滋生,并随着时光流逝日益发展壮大。 “她脏了,我也可以去玷污她了。”因此,他这才数次在她面前历数她的恶行,将她贬得越来越低,一步一步摧毁她的自信。她有泡螺这棵摇钱树在手,若她一直咬死不松口,他也只能望洋兴叹。只有当她自己也坚信自己是个贱人时,他这样的下等仆役才会有染指她的可能。他坚持了三年,难不成终于得到各路神仙垂怜,终于见效了,她这是服软了?! 月池定定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正眼打量他。她的目光平淡,明明不像那些窑姐儿一样搔首弄姿,可就这么清清淡淡地瞧着,就让他难以自持。他的脚开始出汗,浸透了脏兮兮的袜子,汗涔涔的脚趾难耐地在麻鞋里一次次弯曲舒展。他的双手开始颤抖,甚至要控制不住去梳理自己的头发。 丰安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为什么今天不好生梳洗一番再来见大姐,若是她嫌弃自己不修边幅该当如何?只这般一想,他的额角便是密密的汗珠,浓重的红色袭上了他的脸颊,他越发佝偻着背,看着就像一只煮熟的红虾。 这其实只是第一次试探,月池本没有打算,这个与她这世生父如出一辙的无耻鼠辈能够这么轻易地上当。然而,他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果然色是刮骨钢刀。那么若加上财呢,这“财色”二字,从来只没有看得破的,多少英雄都毁于此二字,更何况这个小人。不过,事缓则圆,还是得一步步来。 丰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见她忽得变得了脸色,月池嗤笑了一声:“癞□□也想吃天鹅肉么?凭你也配,我随便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此句一落,丰安的脸一下就变得煞白,他浑身都在哆嗦。就是现在了,月池身形微微一动,他就像打开了开关一般,冲将上来,而面对他的,是雪白的热浪。 2 心如磐石不可转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丰安立时骇得变貌失色,他忙往身旁一侧,脸和上身险险躲过,腿脚却还是被烫得一哆嗦。他吃痛,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心里却在庆幸:“幸好这小婊/子泼歪了,否则,还不将我这层皮烫落下来。” 想到此处,他猛地看向月池,双眼发红,恨恨道:“真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这小娘皮好狠的心肠!” 月池似是又惊又怕,她急急退后几步,以袖掩面。丰安却不打算放过她,他余怒未消,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和女子的大哭声惊破了这个祥和的早晨。 却说另一厢,李龙含怒而出,到了书院之中。梅龙镇的书院是由官府设立的研习学问之所。这书院因为地处江南,官府油水丰厚,故而修得也比旁的穷乡僻壤要齐整不少。青灰的石板路早已被一代一代的学子的双梁鞋磨得一片光滑,李龙踏在其上,步履沉重,惊起两边竹林飞鸟一片。 他气势汹汹地推开竹门。教舍皆是黑瓦素壁,打扫的窗明几净,十来张平头案成列其中,李龙的同窗正坐在案后摇头晃脑地读书,却被这突然的响动惊得一跳。坐在正前方的先生,他的花白胡须也抖了抖,眯了眯眼睛道:“昨日为师才谆谆教导,君子持身不可轻,轻则物能挠我,而无悠闲镇定之趣。今日你就做出如此举动,究竟是何缘由?” 李龙这才从情绪中挣脱出来,忙躬身致歉:“是弟子无状了,还请先生见谅。” 老先生哼了一声:“你当致歉的何止老朽一人。” 李龙抬头有些茫然,忽觉袖子一重,舒芬已经立在他身侧,以目示意。李龙福至心灵,忙回头向同窗作揖:“还请诸位见谅。” 众人稀稀拉拉表示无需在意,这事方才揭过。李龙颓然地坐在座位上。舒芬关切道:“贤弟,究竟出了何事,让你如此举止失度啊?” 李龙欲言又止,长叹一声道:“都是家丑啊。” 舒芬一怔,《论语·颜渊》中有言,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既然是家事,那便不是他应该询问的话题。他连忙致歉:“李贤弟,愚兄并无冒犯之意,只是一心想为你排忧解难,却不想言语失当,还请贤弟见谅……” 李龙摆摆手:“舒兄的为人我自然清楚,我只是……罢了,课后能否劳烦兄台与我找一僻静处小坐片刻,我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舒芬自然点头应允。李龙极力安定心神准备上课,谁知刚坐了没一会儿,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飞奔而来。先生讲课声戛然而止,众位学子也抬头看向窗外,李龙的心骤然狂跳,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他看到平安满头大汗,惊慌失措地冲到门前:“大爷,不好了!丰安他、他,他居然把……” 李龙急急截住他的话头:“住口,回去再说!” 他草草对先生施了一礼,转身就跑。舒芬眼看同窗如此,心下也担忧不已,想起李龙适才之言,他也起身向先生告假,朝龙凤店奔来。 他刚刚走到店门口,就见一群人在对着店内指指点点。几个穿着毛青布衫的妇人极为热心地向周围人解释:“听说是那丰安小杂种又惹了事。” “好像是把谁打了!” “刚刚李家大哥进去了,听着正训他呢。” 众人话音未落,就听着店内丰安不管不顾大喊:“我打她又如何,她本来就是个婊……” 左邻右舍都恨不得将耳朵贴在李家的墙壁上,然而到底顾忌体面,他们正凝神细听间就听到李龙一声暴喝:“还不将这贼囚根子给我捆起来,堵住他的嘴,狠狠揍他的皮!” 众人齐齐应了声是,接着打沙包似得的重击声此起彼伏,丰安痛苦的闷哼声连绵不断。 妇人们听得都微微蹙眉,七嘴八舌道:“不会把他给打死了吧?” 积年的老人则道:“这等贼奴才仆本来就该好好教训,三天两头地出幺蛾子。说到底,也是这李大雄立身不正,治家不严。” 一等的尖酸刻薄闲汉这时便酸溜溜地开口:“那又如何,盖不住人家福气好,浪荡了一辈子,前头女人给他生下一个带把的,读书还争气,后头这个买来的,生得俊俏不说,还生下了这棵摇钱树。” 此话一说,众人又开始齐齐议论起李大雄起来。 舒芬因被这群人拦住去路,听了一耳朵的议论纷纷,正满头雾水间,就见李龙一脸急色出门来。他两眼发亮,忙大声喊道:“贤弟,贤弟!” 李龙见他颇是讶异,但是似乎也无心与他交谈,他强笑道:“舒兄,真是抱歉,今日寒舍只怕无法招待兄台了……” 舒芬正色道:“贤弟哪里话,我是担心贤弟这才追来的,打算助你一臂之力。” 李龙沉吟片刻,就将他拉进店门,附耳道:“眼下确有一事要劳烦兄台,请兄台同我们一道出去,分开寻找舍妹。” 舒芬瞪大双眼:“令妹?” 他立刻便回过神来,难不成丰安打得竟是李家大姐,可区区一个下仆,如何刚动手打主人家的女儿。他虽满心疑惑,也知现下不是追究此事的时机。他点头应下,问道:“烦请贤弟告知大姐容貌特征。” 李龙长叹一声:“最标致的那个便是了。世人所称红颜祸水,便是她这般了。” 舒芬更是惊异了,须知道,红颜祸水并非是什么好词,最先所指的便是啄皇孙的赵飞燕赵合德姐妹。怎会有兄长这般形容亲妹的。难不成,这李家大姐有行为不端之处?他虽心生疑窦,却并未明言,当下还唤了自己家的仆从来,和李龙、寿安、明安一同出门寻找月池的踪迹。平安随后便关了大门,然后便坐到被打昏过去的丰安身旁,狠狠啐了他一口。 现今凡进出城门者皆需出示路引。《会典》卷一百六十七有言:“若军民出百里之外不给引者,军以逃军论,民以私渡关津论。”而路引的办理极为繁琐。凡外出经商探亲访友旅行者,先向里甲申请,再呈报州县审核,核准后方发给此人路引,而且路引上会注明姓名、年龄、住址、事由、起迄地及时间。靠这路引出去了也不算完,回程归里后此人还需缴还原路引,予以注销。同时,这路引使用之前还要向当地里长或老人禀报。 在这样的要求下,李龙心知肚明,月池是决计出不了城门。而梅龙镇县城就这么大,她又带了脚铐,又能跑多远?李龙现在一是担心的是她被拐到不该去的地方,坏了闺誉,二是此事若被李大雄知晓,必又有一场风波,一定要在亲爹宿醉醒来后将月池带回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他的意料,他们四个青年男子,加上舒芬家的三个小厮在城里来回搜寻,跑得满头大汗,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最后几个人气喘吁吁地立在龙凤店内,寿安一面灌水,一面抱怨道:“这大姐难不成是长翅膀飞了!这里里外外都瞧过了,没有啊。” 明安踌躇片刻道:“要不,大爷,我们再去东家常去的地方瞅瞅……” 李龙一惊,他飞快看了舒芬一眼,斥道:“满口胡沁些什么!她又不傻,青天白日的,往那处作甚!” 明安被吼得不敢做声,只能与寿安悄悄使眼色。寿安嘟囔道:“本来就是嘛,现在除了那一处,不是都找遍了吗?” 李龙勃然大怒,正待发作,舒芬却突然开口道:“此言差矣,明明还有一地,我们从未仔细搜过。” 李龙脑海中飞快划过地名,他疑惑道:“还能有哪里?” 舒芬笑道:“就是这里。” 此言一出,李龙恍然大悟,寿安、明安一头雾水,而平安却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开始微微颤抖,可随即他就抬起头,大声道:“不可能啊,我一直在这儿,没听到什么动静。” 李龙皱眉:“她必是在后院,你这里自然是听不清了。” 语罢,他便领着一票人风风火火往后院走去。而舒芬为外客,自然不能私入内宅,便与平安一道待外面,看守昏迷的丰安。两人相对无言,平安的耳垂和脖颈就像熟得发紫的桑葚,他低垂着头,目光躲闪。这样的举动,不仅让舒芬生疑,就连他自己也奇怪。眼前这个书生,头戴方巾,身着圆领宽袖黑边儒袍,面容称不上英俊,难得的是风度儒雅朴质,按理说应当是个随和之人,为什么他会这般惧怕呢? 舒芬也在思索,这小厮不过八九岁模样,生得机灵白净。他仔细在脑中搜寻,确认与他素未谋面,更谈不上什么过节。那么他如此举动,只能是为了今日之事。 他定睛一看昏迷的丰安,发现他脸上尚有未干的唾沫,似有多了几块青紫。是谁打得不言而喻,他眸光一闪,突然喝道:“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李家大姐受了委屈,自有她父兄做主,何须你在此添乱,还不速速交代她的去处,若闹出事端来,坏了她的闺誉,你吃罪得起吗?!” 平安被骇得双腿一软,他小脸煞白,险些说不出话来。舒芬正待追问,忽听到清如玉壶冰的女声:“这是哪里来的秀才,在我家呼来喝去?” 他愕然回头,只觉这姑娘面目姣好,虽然脸上有伤,可也难掩秀色。她举手投足间非但没有半分寻常女子的腼腆娇羞,反而落落大方。看得他一时心神竟有些恍惚。直到听到她行走时脚铐的响动声,他才回过神来,眼见她将一叠衣物递给平安。 平安此时已经呆若木鸡。月池靠衣服遮挡,重重捏了捏他的手:“还不去柜子里取些银钱,到布店扯几尺青布来,哥哥的衣裳已经不合穿了。” 平安吃痛,先是一声哎哟,然后连连应道:“哦哦,我知道了,知道了!”他接过衣服,一下就摸到了其中硬质的账册。他忙一溜烟地跑回柜台。 主人家的女儿,怎么会带着罪犯才带的脚铐,舒芬正想询问,月池却一横身挡在他身前。舒芬一惊,下意识依礼侧身回避,拱手道:“您这是何意?” 月池一直靠从他的札记中汲取知识来度过日日被羞辱,折磨压榨的时光,几乎是在他们见面的第一眼,月池就凭借他的服饰、神态和出现在此地的时机判断出了他的身份。但是在现在的情形下,她必须说出这样的话:“你是何人?擅闯我家意欲何为?还不快离开,要不然我报官了!” 舒芬被连珠弹炮的问题逼得倒退一步,他苦笑一声,开始解释:“姑娘误会了,我是令兄的同窗……” 就在他们二人纠缠之际,平安已然蹲了下来,蹑手蹑脚将账册放回原处。这事虽做过多次,可一直都是万籁俱寂时出手,这般在人眼皮子底下忙活还是第一次。平安摸了一把冷汗,心下暗自感慨,大姐就是聪明,总算是糊弄过去了。可当他抬起头时,却发现外面又出事了。 原来是李龙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大步流星地从内宅出来,他一见月池便喝道:“你跑去了何处?!” 兄长到此,月池立时由咄咄逼人转为垂眸不语。李龙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只觉她实在冥顽不灵。他怒火中烧,却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简直混账!你再如此作为,我也不必再替你遮掩,索性告诉爹去,届时看你有甚好果子吃!” “再好不过了。”月池抬头的一瞬间,已然是泪眼婆娑,泪珠顺着她青紫红肿的脸颊上滚落,更显楚楚可怜,“连家中一个下等奴才仆都敢这样羞辱我,我活着还有甚趣味!” 羞辱二字一出,在场之人都是悚然一惊,李龙忙捂住她的嘴,额头都沁出汗水。舒芬忆起李龙所说的家丑,已觉窥到了真相的边缘。可这丑未免太大,事关女子名节,他立刻提出告辞。谁知这李家大姐竟然如此大胆,她一把扯下李龙的手,朗声道:“捂什么了,事到如今,我还惧失这点颜面吗。” 她指着丰安,嫌恶道:“实话告诉哥哥,这厮今晨意欲闯入厨房对我无礼,我惊惶之下,以沸牛乳泼他,他恼羞成怒,这才打了我。” 李龙固然因丰安胆大妄为而愤怒,但是当着舒芬的面,他心里更多是尴尬羞恼。他忙拽着月池往里屋走,月池瞥见了舒芬震惊的脸色,继续道:“我在这家中已轻贱的如鞋底的泥一般,只因三年前我不愿被他卖到烟花之地去,换钱供他还赌债。我虽是女子,但也知气节二字,不过就是一死而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舒芬大为震撼,他抬头正对上月池的眼神,出乎意料的是,她眼中并无快要燃烧的愤怒,而是同将死之人一样,木木呆呆,失去了一切生机。他就这样定定与她对视,直到李龙摔上的房门,隔绝出两个世界。 李龙已然气得面如金纸,他喘吁吁地指着月池,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月池瞥了他一眼:“哥哥休怪我让家里失了颜面,里子都要没有了,还要什么面子。爹只有哥哥一个儿子,而哥哥素来看重我,是以丰安在哥哥处受了气后,也只敢到我面前言语调戏侮辱,可今日,他却敢直接动手,你难道没想过,他这熊心豹胆是从何而来的吗?” 李龙还沉浸在羞恼之中,没好气道:“他无非就是鬼迷心窍,我这次重重罚他,他必然不敢了。我看你也是疯癫了!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月池沉声道:“哥哥,你糊涂啊。我看他鬼迷心窍是假,狗仗人势才是真。” 李龙嗤笑一声:“他无非就是仗着爹。可我们都是爹的亲骨肉,难不成爹还会偏帮他这么一个奴才?” “爹自然不会偏帮奴才,可是,皇帝重长子,百姓爱幺儿。丰安这般张狂,倒让我有了些担忧……”月池意味深长地看着李龙,“若真是如此,那只怕你我兄妹再无立锥之地了。” 李龙惊骇莫名:“你这是什么意思,幺儿,你是说……小桃红有了身孕?” 月池垂眸,佯装懊恼道:“我也只是听丰安说了一嘴,说是等小桃红进了门,必会好好整治我。她那般出身,若不是怀了身孕,凭什么进来。再加上,我听婆子们说,三年抱俩,他们在一处,满打满算,也有三年多了吧。” 此间男子,要么汲汲于功名,亦或是营营于钱利,眼睛长在头顶上,何曾想过这些庶务。昔年,李大雄提出要将小桃红接进家来,给她名分时,李龙坚决反对,因为未来的官老爷怎么能有一个妓/女出生的母亲。李大雄被迫妥协,而李龙也自觉不孝,所以并未阻拦他们继续交往。一男一女,日日厮混,李龙居然从来没想过,可能会给自己添一个兄弟出来。月池与小桃红虽是想到了,可她们为什么要说呢?小桃红需要揣上一个宝贝蛋来作为进李家大门的筹码,而月池则需要一剂强有力的矛盾催化剂。 月池冷眼旁观,李龙生得端正清秀,何曾像这般咬牙切齿如夜叉降世。刀不是割在自己身上,自然不知道剜肉刮骨的感觉。一旦触及自己的切身利益,就算再懦弱的人,也会立刻采取行动。月池眼看他脚如注铅走将出去,厉声让众人把丰安泼醒。她低下头,嘴角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3 张罗网以捕豺狼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丰安是在一片冰冷中,浑身剧痛中惊醒,他的身子一刹那蜷成了一只弯曲的虾米。在他的头脑还是一片浆糊时,他就被李龙拽着衣领,拖将起来。李龙斥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家里这么撒野!” 人在感受到极度威胁的关头,他第一反应绝不会是冷静的思考,而是立刻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他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能这么打我,东家回来会为我做主的!就算你是他儿子,他也不会饶了你,他老人家可是说了,我是他最倚重的奴才!” 就是这一句拉李大雄来撑腰的话,加剧了李龙的疑心。他本来就心无城府,同样也是冲口而出:“最倚重?你凭什么让他倚重,难不成就是靠你给他拉得一手好皮条吗?我问你,小桃红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孽种?!” 小桃红?孽种?儿子!丰安青紫的双眼一时亮得渗人。在以血缘为纽带的传统社会,一个儿子意味着什么,男人和女人一样清楚。小桃红若是肚皮争气生下一个带把的,她就能进李家的门,就算当不了主母,也能做个妾室,成为他丰安最有力的依仗,她枕头风一吹,一个孝字和一个礼字就能压得李龙半辈子直不起腰。 想到这里,他的胸膛不由挺直,神色也由惶恐恢复到安定,这下可有救了!他心思一转,一脸笃定地看着李龙。眼见他如此,李龙的心彻底落入了谷底,他满脸的不敢置信,居然真的有孕了…… 月池并未在旁偷听他们谈话,她八岁进入这具躯体,虽然五年的时间不是在病,就是被囚,可也已经足够让她了解这两人的秉性。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此时正静静立在庭院中,现在已经是正午了,瓦蓝色的天穹又高又远,轻飘飘的羽云像一团团丝绒。阳光因罕见而灼眼,她闭上了双眼,直到常年冰冷的手足渐渐回暖。 可温暖毕竟是短暂的,她又大步走入黑暗之中,脚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月池开始做酥油泡螺了,准确的说,是做泡螺的仿冒品。传说中的酥油泡螺洁白温润,入口而化,食之如甘露洒心,沃肺融心。其配方是不传之秘,即便是父子也不轻易传授。月池哪里知晓真品的做法,但是她在听到诸多人口耳相传的描述后,却想到了另一种替代品——奶油。 奶油同样也是乳酪制品,在这种地域偏远的小镇兴许能蒙混过关。三年前初做时,她心里并无把握,但是那时她刚刚出逃被抓,李大雄一心要将她绑了卖到那绿窗妓寨中去,如不表现出自己极高的利用价值,她焉有活路。所以,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谎称曾施恩于一年迈老者,他为了报答,传授给她泡螺秘方。 月池想起那时的凶险,也不由感慨万千。她洗净锅子,用茉莉花茶与牛奶熬煮,以去除奶的腥味。在牛奶冷却后,她小心翼翼地拿李龙所赠她的书匣,取出一小块明胶放入小碗牛奶中搅拌。明胶由动物皮骨制成,此时的人多用其做成胶巩水,以使书画上的墨迹不晕染。可魂魄来自遥远未来的她,却知道这种淡黄色胶体的另一种作用——制作奶油。 明胶经过搅拌,很快便融化,静置之后,牛奶便凝结。月池伸手一触,洁白光滑,柔软有弹性。这第一步便是成了,月池再将碗放到蒸笼中,隔水加热,不消一根柴火,牛奶便又融化。她将这冷却的明胶混合体倒入其余牛奶中,加入蜂蜜、玫瑰汁子,在没有搅拌机的时代,只能靠大力出奇迹了。 最开始做时,月池的手臂酸痛麻木,以至夜不能寐,可锻炼了三年,她已是游刃有余,左右开工,淡粉色的蓬松奶油就装了满碗。 最开始时,她只能将奶油弄成一坨端上桌去。味道虽不错,可却被某些文人骚客批判形状不雅,不似传说中的泡螺精巧。她思来想去,便用布做成裱花袋,以锡捏成长扁裱花嘴,以筷子为花心,做出玫瑰花的形状。这下果然大受欢迎。月池受到启发,她尝试添加不同的汁子做成不同颜色的奶油,塑造成各类形态,再点缀上花生碎、核桃碎、山楂等物,这一下龙凤店的酥油泡螺才真正名声大噪,她凭此也有了与李大雄谈判的筹码,方能保全自身至今。 然而,她深知此处非久留之地,她还是得先下手为强。 做完了昨日预定的泡螺,已经是日头偏西了。月池坐在稻草上,正大口吃着婆子送来的午饭时,李龙终于神思不著地进来了。月池佯装讶异地看着他:“哥哥今日怎么没去进学?” 李龙答道:“我早晨告了假。” 月池挑挑眉:“早晨,你这一天都没去书院。你去哪儿了?” 李龙闷闷地坐到稻草堆上:“我去了那处晃了一圈,还没进门,就被小厮拦住。然后爹就出来了,呵斥了我一番,接着他就出去了……” 李龙神色抑郁,欲言又止,月池却浑不在意:“想是又去了赌坊是吧?” 李龙的回应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的眉头紧锁,缄默不语。月池拉住兄长的手,道:“哥哥不必如此烦忧,事情尚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李龙抬眸:“能怎么挽回,她都已经有孕了,而你我的母亲却早已不在世上。” 月池莞尔一笑,嘴角浮现一个浅浅的梨涡:“哥哥虽无生母,却还有姨母,姨母更是可以变成嫡母啊。” 李龙先是一愣:“你是说让爹娶姨母进来?” 他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妹妹素来聪慧,这次怎么糊涂了,我们怎可重蹈覆辙。你忘了,三年前我们正央着外祖母嫁小姨母过来,丰安就勾着爹找了小桃红啊。外祖也因此大怒,不愿再与我们言语。” 月池笑着摇摇头:“今时不同往日。三年前,我们家徒四壁,而如今我们却是梅龙有名的富户。而且小姨母早已出阁,我们求娶的当是守寡在家的大姨母。” 最重要的变化是,她的需求变了。月池垂眸暗笑,她想起三年前,她威胁丰安的话语:“你等着,外祖母家正打算把小姨母嫁到此处来,等姨母来了,你就等着去死吧!” 丰安也不动脑子想想,哪家会赔两个女儿给李大雄这废物。他只是被唬得胆战心惊,立刻给李大雄找了一个丰肌艳骨的俏窑姐儿。若不是这小桃红完全勾住了李大雄的魂,她又怎么能抓住机会,拉拢平安,在账本上做手脚呢?而现在,她羽翼已丰,早就嫌这些个龌龊东西碍眼了,自然得想法子,彻底除掉他。 李龙张口结舌:“大、大姨母?她那么、那么蛮横……” “若是不强硬些,怎能压得住小桃红,制得住丰安?”月池一句就打消他的疑虑,“而且她年纪大了再难生育,自然不会有第二个嫡子,来动摇哥哥的地位。” 李龙似是听了进去,可他还在犹疑:“可是爹定不会同意的……” 月池挑挑眉:“这又有何难。族中长老尚在,只要哥哥去哭诉一番,顺便在允诺给族里捐些银钱,还怕族老不为你做主吗?姨母毕竟是娘的亲姊妹,心中定然是向着哥哥,有她看顾家中,哥哥读书应试方能无后顾之忧。而父亲已是如此轻薄无行,若再弄一个搅家精进来,咱们这家才是真要败了。” 这下彻底说动了李龙,他目露坚毅之色,起身道:“好,那我明日就去寻族老。” 月池摇摇头:“不,现在就去。丰安那厮定然通风报信去了,你若不早些去,万一他哄得爹花言巧语立了名分,那可就……” 寥寥数语说得李龙心如油煎,立时出门去了。 李龙忙忙碌碌,丰安同样也是疲于奔命。他在李龙出门后,便忍着伤痛,一路尾随,与李龙一齐到了小桃红门前。小桃红自从攀上了李大雄,便从原先待的大妓院中搬出来,住在这小巷深处一座小院里,相当于成了李大雄的外室。 李龙与丰安走到门前,只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不断,似有一群莺莺燕燕在其中。李龙一时脸黑如锅底,正在门口踟蹰间,丰安已经飞快地从侧门钻进去,见着李大雄纳头便哭。 李大雄今年方四十余岁,生得长眉三角眼,圆脸短髭,身材高大。他本正当壮年,却因常年沉迷酒色,以致眼底一片青黑,面颊时时通红。丰安入内时,他刚刚吃了午饭,正依在小桃红怀里吃橙子。 丰安颠三倒四的哭诉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他正待发作,还是小桃红见势不好,娇声软语道:“李爷,莫生气,丰安也是为了您着想,这才急急跑过来。混小子,还不快说要紧的事。” “啊?嗝……”丰安因收得的太急,还打了几个嗝。他一下就明白了小桃红话里的意思。李龙毕竟是东家的血脉,若让东家为了他发作自己的儿子,那是万万不能的,可若是为了东家自个儿,那就另当别论了。 丰安眼珠一转,张口便道:“大爷听说桃姨有了身孕,勃然大怒,先打了小的,然后就到门口来找您来算账了!” 这一语出来,立时唬得岂止三个人。小桃红惊愕地捂住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而李大雄则惊喜交织看着她,一旁小桃红的姐姐妹妹们则是又羡又妒,窃窃私语。李大雄紧紧攥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桃娘,真的吗,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小桃红张口结舌,她要怎么说,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好吗!她柳眉紧蹙,这谎可撒不得,三月之后,她肚子要还是瘪的,这可说不通。她正待解释,李大雄见她蹙眉的样子却会错了意:“都是那个孽子,桃娘放心,我这就出去教训他,待我赌两把得个好彩头后,就去请媒婆来把事儿办了。你放心,你有了我的种,我难道还会叫你没了下场不成。” 一句请媒婆、办事儿,生生将小桃红钉在椅子上,这是……要给她一个名分的意思?她幼时被家里卖到妓寨,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碰到温柔的客人还好说,碰到那行为怪异的,有时甚至能让她浑身没有一块好皮肉。她熬到今年二十五岁,好不容易攒了些家私,却又面临年华老去的危险。幸而苍天垂怜,让她碰见了李大雄这个风流莽汉。 他虽说喜欢赌钱又好喝酒,喝醉了时不时也会给她一下,但是他是第一个接她出妓/院,还说会给她名分的人。小桃红一直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温柔婉转,曲意奉承,自觉就算给他当一辈子外室也比回妓院好。谁知,天上突然掉下这么一个大馅饼。她要成为富家的太太了!这巨大的惊喜攫住了她的精神,待她回过神来时,李大雄已经出去把李龙轰走了。 丰安坐在她身边,瞅着她的肚子,笑得志得意满:“这下好了,看他还怎么猖狂。等桃姨进了门,生下小少爷,我们就能将这书呆子撵出去,李家那么大的家私,就该让我们小少爷继承!” 什么小少爷?!小桃红大吃一惊,终于清醒过来,她拉着丰安进了内室,急急道:“你可害苦我了,你怎么能撒这样的谎呢,我并未有孕啊!” “什么!”丰安一时魂飞天外,“这怎么可能,这是李龙亲口对我的说得,我还以为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小桃红斥道:“呸,想必是三姑六婆嚼舌根的话,你们竟也当了真。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两人苦着脸相对嘀咕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丰安道:“无妨无妨,就说是小日子迟了,大夫说可能有了身孕,谁知过些日子一看,却是空欢喜一场。东家已经表了态了,桃姨青春貌美,总有抱上小子的一天,那时进门也一样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次借此机会给了李龙一顿排头吃,也不算亏啊。” 小桃红啐了他一口,叹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三年都过去了,我这肚子,怎么就是不争气呢!你说万一我要是真不能生,那可该如何是好?” 丰安打了个寒颤,随即强笑:“怎么可能,这样,您再求着东家给您找几个大夫看看,我听说巴蜀拜得一位叫做张仙的神仙,能够送子,我改天就去替您求一尊回来拜着,不怕没有儿子。” 小桃红闷闷地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好不容易编出一套说辞,谁知李大雄回来,把一切规划都打乱了。 他一脚踹开大门,狠狠将酒坛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破口大骂:“贼不逢好死的囚根子,小王八羔子,早知道一出生就该掐死这个孽种!胆大包天,竟敢联合外人挟制起老子来!他以为老子怕了吗!一群老不死的,不早点入土来管老子家的闲事!” 小桃红和丰安都吓了一跳,听他骂骂咧咧半晌,都不解其意,忙轻车熟路地叫服侍的小丫头来,扶着他坐下,给他换了衣裳,端了碗醒酒汤来喂他服下。谁知李大雄歇了一会儿,便拉着小桃红道:“桃娘,真个气死我了。我刚刚到媒婆家门口,族里就使人来唤我。” 族里!丰安和小桃红都是悚然一惊,小桃红是脸也灰了,唇也白了,颤颤巍巍道:“是不是他们不同意咱俩的事?” 李大雄咬牙道:“岂止是不同意,都是那个狗东西,他不知道如何说动了族长,那老不死的竟然死劝着我聘我那守寡的大姨子回来当正头娘子!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辣货啊。” 这下丰安的脸也青了:“可是那个打坏丫头的陈大娘?” 李大雄垂眸点点头,又是一阵污言秽语骂李龙。 丰安一时只觉胆寒发竖,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他忙道:“东家您才是一家之主,如何能被他这般欺辱,不若您现在就回去,好好打他一顿,他自然就不敢作妖了!” 李大雄呸道:“你以为老子不想吗,关键是打一顿又能如何。这个混账拉出族里这面大旗,那毕竟是族里!老子总不能连族长也打一顿吧!” 小桃红这才是放声大哭,她抱着李大雄的胳膊央道:“李爷,妾身这些年服侍您,如同照顾婴孩一般尽心竭力,妾一烟花女子,也不敢奢求正房大娘子的位置,只是想在您家里有一奉帚之地便可。谁知您家的大哥儿,是连门槛都不愿让妾踏啊。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她就要上吊。这可是把李大雄的酒彻底吓醒了。他忙抱住她道:“你放心,你放心,你肚子里有了我的骨肉,再怎么样,族里也不会让我们李家血脉流落在外啊。这样,我先去把那小畜生打一顿,让他去给族里认错,表示是他胡言乱语,然后我再去给族长和其他叔伯送点礼,再求求他们,看在我们骨肉的份上网开一面。” 小桃红面如土色,话在嘴里打了七八个转,愣是没有说出口。她死死盯着李大雄的衣摆,半晌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哽咽道:“我们娘俩可都指望您了……” 丰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时哑口无言。她这是……狗急跳墙了,可几个月后,又该如何收场呢?!李大雄倒是听得心如刀绞,好一阵温柔安慰不提。 4 施巧计以除奸恶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龙凤店中,月池经历了一天的忙碌,已经躺在稻草上休息了。她虽合着眼,却迟迟没有入睡,一直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外终于传来细微的声响。月池霍然睁开眼,双目炯炯有神。她刚刚步履轻盈地走到窗前,就见平安猫着腰紧张地蹲在那里:“大姐,我来了。” 月池问道:“今日取了多少?” 平安嗫嚅道:“还是五钱。” 月池接过银子,摸摸他的头,温柔道:“辛苦了,不过,从后日起,你就一日从钱匣里取二两银子。” “什么!”平安声音陡高,月池一把捂住他的嘴,平安感受到唇边的触感,一时脸涨得绯红。月池轻声道:“你嚷什么。我是以丰安的笔迹做得假账,又不是以你的,就算事发,也找不到你头上。” 平安嘟囔道:“可是,那可是二两啊,一定很快就会被发现不对劲的。丰安明明没有做,他一定不会认账的。” “他不认账有什么用。”月池不由莞尔,“小桃红既已怀孕,他便是大哥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平安睁大眼睛:“这小桃红,真的怀孕了?” 月池轻笑一声:“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干系呢,反正现下,她除了咬死自己有孕外,别无出路了。” 平安听得一头雾水,月池摸摸他的头道:“你不用知道这些,只要你乖乖听话,不但能够攒够给你娘看病的银子,我还会将泡螺秘方传授给你,让你有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 平安将下唇咬出了齿痕:“可是、可是,那么多钱,万一被发现了……” “迟早是会被发现的。”月池打断他,“纸包不住火,我做的假账那么粗浅,只有丰安那种蠢货才辨不出来。而通过假账昧来的银子,你我可是五五分成啊。” 平安唬得小脸煞白:“可是,大姐,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五钱而已,绝对不会被发现!” 月池忙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此一时彼一时。一味的躲躲藏藏,并不能规避风险。与其这样,不如把事情都推到丰安头上,由他顶罪,不就一劳永逸了吗?” 平安还是支支吾吾:“可是……这……我还是有点……” 月池瞧了他一眼,蓦然笑开:“你要是实在不敢,我也不逼你,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怎么能不担风险呢,你就这样慢慢攒,说不定你娘能熬到你攒够钱的那一天呢?” 想到自己生病的亲娘,平安一震,月池眼见他神色变幻,最后凝重下来,他看着月池道:“大姐,你真的有把握把咱们弄钱的事栽给丰安?” 月池道:“他以下仆之身妄图动摇嫡长子的地位,已是一只脚踏进棺材板的人了,现下不过是再补上一脚而已,你怕什么?” 平安咬牙,一锤窗框道:“好,那我就干了!但是,除了泡螺秘方外,大姐手里的其他菜谱我都要。你先把这些告诉我,我才去拿银子。” 月池颇有些讶异,反而高看了他一眼:“没问题,不过我知道的菜谱,可有上百道。你又不识字,我就算说了,你记得住吗?” 平安傻眼了:“这、这么多?” 月池点点头:“有这些秘方在手,你就算去宫里尚膳监也能混上一个职位了。不若,我先告诉你十道,以后再慢慢给你说。” 平安晕晕乎乎地点点头。他走后,月池便坐到稻草上,随手拿起一根草杆,开始在墙上默写儒家经典,如果这草如墨,墙如纸,丰安第二天看到说不定会吓得精神恍惚,他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写了这一墙字呢? 第二天,月池是被一阵打闹声吵醒的。她望着漆黑的屋顶冷笑出声,李大雄可算是来算账了。当儿子的早就对爹的放荡行径不满,而做的爹更是嫌弃儿子日日指手画脚的清高读书人做派。这一次的事件,就如同引线,将他们俩心中的火药桶都点燃了。 李大雄本就是粗鲁之人,在李龙梗着脖子表示,不会去族里帮他解释时,他当然就选择动手了。李龙被他的两个巴掌打得头晕目眩,鼻血涌出,摔倒在地。李大雄又是一脚踢上去,李龙痛得在地上来回打滚。丰安在一旁瞧着心下爽快不已,而明安和寿安早就因事不关己远远躲开。平安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上前。 月池在小厨房都能听到了李龙的惨叫,她朗声道:“哥哥,你还不快跑,再不跑,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李龙打了一个激灵,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他不知道是哪里来得一股力气,挣扎着爬起来,一面大喊着救命,一面跌跌撞撞地冲出去。他的声音已经吸引来了左邻右舍。这些人眼见李龙一脸血地冲将出来,都吓得变貌失色。紧接着,他们又看到李大雄凶神恶煞地追上来踢了李龙两脚,这才回过神。他们齐齐拥上来,按住李大雄,结束了这场闹剧。 李龙被包扎后,立刻托邻居请族长过来。族长见此情景,勃然大怒,放下话来:“李大雄要是敢让那个外室入门,家族立刻就将他除名。” 闹到这个地步,梅龙著名富户龙凤店的老板因外室私生子而将嫡长子打成重伤的丑闻,不出一天传遍了全城。在这种人言可畏的时代,小桃红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如今更是腌臜如粪土。她已经不能像往常一样拿着李大雄给她银钱出去挥霍,就算在金银店门口歇歇脚,都会被老板委婉地劝说离开,并且,就连邻居家的小童都会往她的门口吐口水。 小桃红又羞又愧,又惧又怕,更只能抓住李大雄这根救命稻草。她日日在李大雄面前抱着肚子啼哭,今日要上吊,明日就要去投河。李大雄被折磨得夜不安寝,食不甘味,又无计可施,便想着回龙凤店里躲上几天。 李大雄回来了,丰安本就因小桃红之事对李龙、月池更加不满,又有了靠山,便开始寻衅滋事。可他不敢去寻李龙的不是,只得来磋磨月池。这不,一大早,他就开始在窗外大声嚷嚷。月池一下就被惊醒。她穿衣起身,掀开窗户道:“你又有什么事!” 丰安趾高气昂道:“你这是什么口气!那是我的事吗,是东家的事!都到了这个时辰你还睡觉,你是不是日日都在偷懒…… ” 月池冷冷瞥了他一眼,径直舀了一瓢水朝他泼去,丰安被淋了一身,气得面色紫胀,正要破口大骂。月池道:“有本事就进来打我啊。打坏了我,今日就由你来下厨。我倒霉,你以为,你就能逃得过一顿毒打?说,爹有什么事。” 丰安浑身都在哆嗦:“你那死鬼哥哥迟早被东家打死,等桃姨进了门,有你跪下求我的时候!” 月池眼底都是轻蔑:“那就等到了那一刻再说吧。” 丰安咬牙切齿:“好好好!那我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东家说了,你昨日做得是什么狗屁东西,嘴里都淡出鸟了,他老人家今日要吃些带劲的,你还不快预备着。” 带劲的……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月池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立即唤婆子来,去菜场上买回今天的新鲜食材。 若说带劲,自然是炙肉,特别是炙羊肉。嫩红的羊肉被切成大块,块块都是肥瘦相间。月池用刀切出十字形花纹,将姜蒜塞入□□之中,由在外侧撒上胡椒。这般腌制半个时辰后,方放铁丝网上。不多时肉上便发出滋滋的声响,沁出油来。待肉色泛黄时,月池又刷上蜜水,放到铁丝网上再次烤炙。肉色渐渐金黄,香气四溢。接着,她又取豆腐、火腿、冬菇和猪肉来,加了好几勺醋,煮了一碗浓浓的酸汤。待汤煮好,羊肉也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边缘酥得都可以掉渣。 月池唤了明安,让他把这些送到李大雄房中去。明安见着这满满一大盘肉却为难道:“大姐,只有这一盘菜,东家怕是会生气吧。” 月池道:“你先端过去,剩下的菜马上就好,若是他醒来发现身边没有吃的,更要发火了。” 明安听了点头:“大姐,说的是。对了,可不能没酒啊!” 月池柔声道:“清晨便喝酒,对肠胃不好,还是让爹先喝汤吧。你待会儿过来端下一盘菜时,再取我新酿的烧酒去。” 明安闻言讶异地看了月池一眼,直到他端着菜走了好几步时,心下还在嘀咕,大姐这是服软了?居然还关心起东家的身体来了,八成是担心小桃红进门了给她排头吃。真没想到,小桃红的肚皮居然这么争气,看样子她是非进李家的门不可了。只是她这一进来,丰安那厮不就更加张狂了。明安想着想着,就不由愁眉苦脸起来。 而在他身后的月池却是渐渐露出了笑意。李大雄回来之后,她给他做的每餐饭几乎都有辛辣煎炸之物,而搭配的清淡汤肴,也是桂圆煨鹿筋,高汤炖獐肉,样样都让人实火内盛,肝火上亢。今日的菜更是不得了。羊肉性躁,又与烈酒同食,更易生火动血。经过这些天的铺垫,待他吃了这些,就是个活炮仗,遇见丁点火星就炸。而昨天,哥哥不是说,舒芬和他的几个同窗今日会上门,请她多做些饭菜吗? 明安所料不错,李大雄宿醉醒来,看见只有一盘羊肉,果然动怒,大骂道:“你是做什么吃的,居然拿这么点东西来糊弄老子。你是又欠打了不是,是不是要老子现在就给你松松皮肉!” 明安唬得魂不附体,忙捧起托盘道:“东家,东家,这都是大姐的主意,不关我的事啊。是大姐说其他的菜马上就到,让您、您先吃着。” 李大雄闻到了羊肉的香味,这才略略消了消火,对着明安的屁股踹了一脚,吼道:“老子就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其他的菜再不来,老子连你和贱丫头的腿一起打折!” 明安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嘴里还叫唤个不停。这一切的动静被东厢房的李龙和来探望他的同窗们听得是一清二楚。李龙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而其余人则是面面相觑。半晌过后,一位叫韦平隽的书生方开头打破这一室的宁静:“没想到,令尊竟然真如传言所说……” 李龙这下耳朵都红得可以滴血了,舒芬忙推了韦平隽一下。韦平隽回过神,忙道歉道:“贤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你过得太辛苦了……” 李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韦兄言重了,我知你没有恶意。唉,说来都是家丑,本不该外扬。可这城里城外,有谁不知道我们家的事。真是家门不幸,平白污了各位兄台的视听。” 舒芬忙道:“贤弟这是哪儿话。我们同窗多年,只会为你忧心,又岂会做他想。令尊为一烟花女子,竟然如此对待你,实在是有违礼制,有辱斯文。” 其余人也连连称是,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意思。 李龙垂泪道:“我也不曾想到,多年父子,爹竟然会下此狠手,想来了是有了幼子,便视我这个素来以礼规劝的长子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另一位名叫梁群的睁大眼睛:“李贤弟说得是不是太过严重了,你们好歹是亲父子。你又身居嫡长,于情于理,他也不能这样过分啊。” 李龙摇摇头:“亲父子又如何。他气性一上来了,就连亲娘也下得去手。就拿舍妹来说吧,舍妹何尝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还不是一样被毒打。” 名叫岑远的书生闻言道:“家母以前曾提及过令妹之事。她为唏嘘不已,说令妹委实是个苦命人啊。家母说,她并非没有劝过令尊,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舒芬一听到舍妹二字便心下一动,此刻终于按捺不住问道:“怎么,令妹经常挨打吗?” 李龙长叹一声,点点头:“幸亏她天资聪慧,能做一手好菜,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 一命呜呼……舒芬只觉惊心,他皱眉道:“李贤弟,请恕我冒昧,令堂见亲女被打至此,难道就一直视而不见吗,还有你的舅家,按理说,他们也该为外甥女做主才是啊。” 李龙摆摆手道:“阿凤与我非一母所出。她是姨娘周氏所生。周姨娘本是大家侍婢,因生得过于美貌,为家中大妇不喜。那家夫人趁丈夫出门,唤来人牙子来,要将周姨娘卖到烟花之地去。结果遇上了家父,半抢半买,将她带回来做妾。谁知,周姨娘怀胎九月时,因一句话惹怒了我爹,遭他拳打脚踢,不幸早产,生下我这可怜的妹子,便撒手人寰。至于家母,她自身尚且难保,又哪里顾得上阿凤。家父不事生产,一应生计,都由母亲操持。她在我八岁,阿凤尚五岁时,就因积劳成疾,与世长辞了。” 众人不曾想到,竟然能听到这样一段悲惨往事,不由唏嘘不已。李龙说起这些往事,也不由泪如雨下:“我们这些人,也不知是前世造下何等的罪业,今生才沦落到这个地步。” 其余人纷纷开口劝慰,而舒芬沉吟片刻,肃容道:“贤弟莫急,我这就出去见令尊,尽心规劝,一定要让他痛改前非。” 李龙吓得眼泪都收了,他忙道:“舒兄,万万使不得!他那等人,一定会动手打你。他是我的生父,我遭他如此对待,也只能怨命途多舛,若是连累了舒兄,我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舒芬道:“我有功名在身,又与他无血亲联系,他岂敢动我。” 其他几人闻言,也纷纷道:“舒兄说得是,他是秀才,令尊即便再跋扈,也该买秀才相公的面子。” “李贤弟遭此不幸,我们身为你的同窗好友,怎可袖手旁观,说不定说合一下,事情就有转机呢。” 李龙百般劝说无果,只能跟他们几人一道出去。 一行人出了东厢房,往正房去却扑了个空。他们正疑惑间,就从花园里传来李大雄的大骂声。他们走过去一瞧,就看见李大雄正袒/胸/露/乳坐在摇椅上纳凉,明安正在一旁替他打扇。可即便明安手摇得发酸,李大雄依然浑身燥热,汗流浃背。明安手上的动作稍微一慢,李大雄便破口大骂。他们还没走近,就闻到浓浓的酒气,让人作呕。 舒芬见此情景,立刻就皱起了眉头。而在李大雄见到他们几人时,面色更是沉得可以滴水。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大着舌头对李龙道:“怎么着,找族里的人压你老子还不足,现下又找了几个穷酸书生来。我呸!” 他一口唾沫就吐到了韦平隽的脸上。韦平隽猝不及防遭此侮辱,当即就要发怒。李龙忙递了一块帕子与他,拉住他苦苦劝道:“算了吧,算了吧,几位兄台,你们还是回去吧,回去吧。” 韦平隽道:“不行,不可再这么下去了!” 说着,几人就开始围着李大雄,用些之乎者也的话规劝。村镇中士绅来主事评理本就是常态。而这些年轻儒生,骨子里还有些轴,还幻想着青史留名,直谏君王,换句话说,他们哪怕是现在登上金殿,也敢直说皇帝的不是,更何惧一个李大雄。 李大雄只觉腹中的酒肉变成了一块块火炭,在腹内烧得他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他猛地发难,扬起蒲扇般的大手,一耳光就将舒芬打得鼻血直流,接着又是一脚将韦平隽踹翻在地。岑远想从背后抱住他,结果被他用手肘直捣腹部,痛得五官变形。幸好梁群一直扶着受伤的李龙,这才免于受伤。他们俩见此情景惊得是魂飞魄散,拼命喊救命。 幸好舒芬家的仆人就在垂花门前候着,闻声这才冲将进来。这仆人抱住发狂的李大雄,而李龙几人则相互搀扶着逃命。谁知,李大雄几下就将那个仆人甩开,追将上来。幸好他步履虚浮,速度较慢,这才没能赶上他们。饶是这样,李龙等人也被吓得魂惭色褫,一时救命声、喊杀声震天。大堂内所有客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大家忙跑进来,好几个壮汉动手,才将目眦欲裂的李大雄制服,像捆牲口似得将他捆得结结实实,而在这过程中,他也不断发出杀猪似得嚎叫。 舒芬家的仆人急急将韦平隽几人送往医馆,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去通知他们各自的父母。李大雄这次才是真正捅了马蜂窝了。根据《大明律》规定,“凡斗殴,以手足殴人不成伤者,笞二十。成伤及以他物殴人不成伤者,笞三十。”若他打得是一般人,赔点钱也就算了,可是这次,他打得三个都是读书人,其中还有一个秀才。 秀才虽是处于功名的最底层,可那是就整个士绅社会来讲。在梅龙这样的小镇,秀才是非常罕有的,其能享有不少的特权,如有特定四方平定巾服饰,见官不跪,免去劳役赋税,随意出门游学不需路引等,一直为所有平头百姓而仰望。因而,他只怕跪下求饶,别人也不愿意和解,最少都要被荆条抽整整九十下。 月池心下想到,李大雄的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只怕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她届时再在酒中继续做手脚,还怕他不死吗? 5 忽以惊雷挟金鼓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不过,即便看似形势一片大好,月池心中不知为何还是十分地忐忑不安。罢了,胡思乱想无济于事,有那个功夫,不如继续为出逃做准备。她像往常一样,趁左右无人,忙拿出今日剩下的羊肉,将其放在铁架上烤成可以长期存放的肉脯。同时,她也点燃炉火,顺手摸几个点心放进去烘干水分。待到烤制成熟后,她就将这些东西分开用油纸包好,绑得结结实实的,然后将其藏在她的包裹里。 这紧张高强度的劳动,很快就占据了她的心神,她心中的烦躁不安也渐渐消除。可月池万万没想到的是,事实上,她的预感是正确的。这正是应了那些俗语,从来好事多磨难,祸害偏偏遗千年。 亲爹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面对同窗好友之父的愤怒,李龙已然是六神无主,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前次站在他身旁的族长。族长名叫李衡,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秀才,按辈分来算,是李大雄的伯父,也就是李龙的伯祖父。从他前几次替李龙出头就可以看出,此人虽然也爱惜财物,但作为读书人,也有基本的道德操守,加上能说会道,很得族中众人的信赖。因而,在李龙哭着闯进他家中之后,族长虽然心里想骂娘,但也还是跟着他来到医馆替李大雄擦屁股。 李衡一进医馆,刚刚表明身份,就被愤怒的家长们包围了,其中以舒父最为暴跳如雷。舒父虽然平日也是文质彬彬的模样,可见到被打成猪头一样的宝贝儿子,谁还能心平气和地起来。他当即扬言,他已经将李大雄送官了,这次必要按照大明律例,好好整治李大雄一番。 李龙当即惶恐地抓住族长的衣袖。李衡则是宽慰地拍拍他的手,道:“还不同老朽一道向诸位赔罪。” 说着,他便带着李龙挨个向每个家长及同窗长揖赔礼。刚刚到舒芬时,舒芬忙侧身避开,他道:“老人家不必如此,晚辈受不起。此事怨不得李贤弟,是我自愿想替他向他爹讨一个公道。他在我出面之前,再三劝说我别去。是我自己坚持,这才吃了苦头。” 李衡闻言面露惊叹之色:“舒家哥儿不愧是我们这梅龙有名的才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沅茝醴兰。莫说受不起的话,就凭你这一片善心,便值得老朽感激不尽了。” 舒芬摇头还要说话,岑远之母却道:“行了,李老爷子,你说这几句好听话哄他们这些孩子还成,若想哄我们,那你是打错了主意!李大雄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把我儿打成这样。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娘一定要他赔命!” 其他几个家长纷纷称是:“别想用几句话就打发我们。我们养活一个读书人容易吗。若是有什么问题,谁都别想置身事外!” 李衡忙道:“诸位莫急,莫急。大家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我李衡的为人诸位还不清楚吗。李大雄家的家底,各位也是清楚的,一切看病的银钱都由他自己承担的,只求各位不要闹得太大……” 这下是舒芬之父不满了:“李老先生,我舒家的家底,您也是清楚的。在下并不差那几个银钱,只想为犬子讨个说法,出口恶气。再说了,在下一纸诉状上去,他李大雄还不是既得受罚,又得赔钱。” 李衡道:“可是令公子刚刚……” 舒父道:“他小人家,又懂得什么。况且,他只是不怪李龙而已,可没说不与李大雄计较。再说了,这重罚李大雄,对李龙这孩子也有好处,至少他下次胡作妄为前会想起这次的教训。” 这话说得,舒芬及其他几人立刻闭口不言,连李龙都听得心有所动。族长叹道:“舒老爷,您这话的意思便是误会老朽了。我这个侄儿的为人,我比诸位都清楚,一言以蔽,那是浪荡成性,蛮不讲理,横行无忌。别说是罚他,就是打得他只剩半条命,老朽都不会有半个不字。只是,我们不能为打老鼠而伤玉瓶啊。” 韦平隽之父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衡道:“岂不闻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们这些人与各位的好友亲眷都知道,这桩公案的前因后果是这几个孩子为了替我这侄孙出头,这才去好言劝说李大雄,谁知李大雄不知好歹,反而打伤了他们几人。可诸位想过没有,李大雄那种人,一旦你们把他逼急了,他在公堂上为了脱罪什么话说不出来。他极有可能倒打一耙,污蔑是李龙忤逆不孝,纠集一帮同窗殴打他,他出手全是出自自卫。” 岑母闻言勃然大怒:“他敢,放他娘的狗屁!” 李衡无奈道:“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狗急跳墙,什么做不出来。当然,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一定不会听信他的诡辩。可这世上总有那些坏心的东西,或是因为与大家伙以前有些过节,或是因为嫉妒这几个孩子书读得好。他们很有可能会故意将这谣言散布出去,以坏这几个孩子的名声。这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不也就成了真吗。若是影响到这几个孩子科举应试,这岂非得不偿失?” 众人一时缄默,半晌,韦父道:“照您这个说法,那我们不是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李衡道:“自然不是了。一来,他定是要重重赔偿诸位的;二来,老朽以人品担保,必定会好好教训他,为各位出口气。” 李衡如是说来,再加上再三致歉,终于让这几人同意不再闹大。只是,天色已晚,而李大雄早被关到县衙的牢里去了,故而只能明日再去按照赎刑的规定将他赎出来。这事就算是了了,李龙对着族长千恩万谢之后,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 月池此时刚刚味同嚼蜡地吃了晚饭,一见李龙,她忙问道:“哥哥,怎么样了?” 她期盼的是李龙告诉她,李大雄必要倒大霉了,谁知,李龙在长叹一声后,却絮絮叨叨地告诉她一个截然相反的结果。月池只觉全身的气血都在上涌。她恨不得当场发作,尽情痛骂,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天理!李大雄作恶多端,丧尽天良,居然至今还能安然无恙。更可笑的是,赎他用得钱,还是她在这里没日没夜赚回来的! 月池第一次不能控制住自己的面部神情,而精神萎靡的李龙在久久得不到月池回应之后,不由抬头一看,立时呆在当场。他甚至有些惊恐道:“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样子好可怕……” 月池的拳头上青筋鼓起,她甚至有些想笑,她可怕?有李大雄一脸狰狞打她时可怕吗!月池深吸一口气,她掩饰性地急急地垂下头,一眼就瞧到了自己脚上的脚铐,她立时如坠冰窟,瞬间清醒过来,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她好不容易营造出现如今的局面,决不能让三年的布置毁于一旦。她要镇定下来。事情之所以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是因她之前忽视了世俗流言对读书人的重要性,幸好发现得及时。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月池心思电转,忽而伏地声泪俱下:“我是想到哥哥与我的将来啊!原来爹已经被关进县衙,虽然哥哥及时去亡羊补牢,但到底让他遭了牢狱之灾,想必也受了些皮肉之苦。而哥哥若要救爹出来,除了赎罪的银子外,只怕还要给县衙内的大小官吏打点。我们是梅龙有名的富户,他们一定会狠狠地宰我们一笔。这下爹是又受灾,又破财,他肯定会把帐都算到哥哥的头上,他有了宝贝幺儿,哥哥在他心里也不值钱了。一气之下,他一定会打死哥哥的……哥哥要是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索性就让我们兄妹俩一块去了,黄泉路上也有依靠……” 她哭得肝肠寸断,说得字字诛心,听得李龙胆战心惊,完全无暇顾及刚刚月池失态之事。他适才完全被族长的话牵着走,只想到自己的名声是保住了,完全没想过,李大雄归来之后会如何对待他。李龙不由打了个寒颤,可他仍强自劝说自己道:“他、他好歹是我的父亲,我这次又这么费心救他出来……” “可若不是你,他原本压根就不用进去!”月池一针见血,“至于所谓的父子亲情,你瞧瞧你这脸上的伤,如果不是左邻右舍相护,你都未必能站在这里。那不过是你不同意他娶小老婆的代价,可你这次是害他差点要去坐牢受刑啊。我看,他怕是恨毒了你了。最糟糕的是,爹正当壮龄,家中又这般富裕,除了小桃红,还有小李红、小杏红,多得是人愿意替他怀孕生子,他根本就不差人来继承香火。” 李龙一时面无人色,他哆嗦道:“可是、可是我又不能不救他啊。对了,还有族长,我们的伯爷爷呢,伯爷爷会为我做主的!” 月池起身,一边拭泪一边道:“伯爷爷又不能住在咱们家里,就比如你在厢房里睡着,爹趁夜摸进来,只怕你被打到吐血三升,都没人知道,这当真是走投无路了……” 她说着又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李龙紧紧攥住袖口,手心已是湿漉漉一片,他道:“这太吓人了,他不敢,他不敢的,杀人是犯王法的!” 月池啜泣道:“那又如何,钝刀子割肉,难道就不疼了吗?他即便不会一次将你打成重伤,可每天给你几个巴掌,踹你几脚,一样能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英年早逝。他是你爹,亲爹教训儿子天经地义,谁都无权置喙。我算是受够了,与其眼睁睁看着你和我一道受尽折磨而死,不如我现在就撞死,来得干净!” 说着,月池起身便作势要往墙上撞去,李龙被惊得心胆俱碎,忙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拉住月池。 他大声道:“你怎么能这样寻死觅活呢,总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月池大哭道:“能有什么办法,等爹回来,我们就死定了!” 他们一个闹一个劝,月池估摸着该听到的人已经来了,她这才收了泪,大声道:“依我看,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拔本塞源,从根本上除掉祸害!” 6 万钧之势诚堪怖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李龙悚然一惊:“怎么个除掉法?” 月池道:“你附耳过来。” 李龙一低头,月池佯做不经意一瞥,就看到了拐角处丰安不留神露出的衣摆。月池不由莞尔,很好,很好,最好他现在就去通风报信。 而月池则继续在李龙耳畔道:“为了哥哥的前途,爹自然是要救的。可是救了之后,哥哥便再不能同他共处一室了。” 李龙睁大双眼:“不能再共处一室是什么意思?” 月池道:“你若留在此地,迟早会遭他的毒手。反正哥哥勤勉学习多年,本就不是池中之物,何不去池州温书,试着考府学,那里的先生学问想必更佳,哥哥高中的机会也会更多。府学邻近衙门,爹也不敢去那种地方造次。只要哥哥你高中,再与爹冰释前嫌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李龙还从未做此想,可仔细一思考,他又面露难色:“妹妹,说来容易,可做来比却是难得很。我要走这为一难,池州府米贵此为二难,再说了,我一走,妹妹你当如何是好呢?” 月池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低声道:“小妹已为兄长设想周道了。这一难好说。家中钱匣里只有碎银,大部分银两都藏在爹的房间里,哥哥大可进去取钱出来。只是取之前,可一定要把账本与实物清查清楚,这次花了多少,用了多少,还剩多少,是一点儿都不能错。否则,爹那边是过不去的。哥哥一交了钱,后面便可撒手撂给丰安了。他必会在爹面前卖这个好。哥哥就可以趁此时间去族长家,央族长托人帮忙打点去府学读书的事。” 李龙听得若有所思,月池又哽咽道:“至于这二难说来也很简单。似我这等微薄之躯,活在世上又有何用,倒不如为哥哥做点事,以报答哥哥这些年来照顾之恩。哥哥大可将我卖于一家豪富人家为奴为婢,所换的卖身银子想必还能供养哥哥几年。只求哥哥、哥哥高中后,不要忘了我这个妹妹……” 李龙听得大为感动,他连忙道:“这怎么可以!万万不可。岂有家中有万贯家财,却要女儿出去为奴婢的事情。我若真这么做,才是将自己的名声毁了。妹妹,你莫忧心,我再想想,再想想,事情兴许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 月池在他念叨之际,抬头一看,丰安已经不在原处了。月池于是道:“妹妹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若哥哥觉得实在不妥,那一切就由哥哥做主。反正刀山火海,只要哥哥一句话,妹妹再所不辞。”尽管想,马上小桃红和丰安就会来帮你下定决心了。而只要她打开脚铐,离开这间屋子,一切都好说!她不能再容忍下去了,宁愿冒险一搏,也不能让自己的生命攥在这些蠢货手里。 李龙点点头,他步履蹒跚,魂不守舍地走了,想必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而小巷深处,小桃红家中更是连烛火都没有熄。丰安由于急急奔跑,加上连珠弹炮般说了一大串话,现下已然是气喘吁吁,正在一杯接一杯地灌茶。 小桃红则开始破口大骂:“这个杀千刀、烂肚肠的小崽子,瞧着一幅人模狗样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连人伦都不顾了!纠起一伙人,将李爷害进了班房,现在更是要什么‘从根本上除掉祸害’,这不就是要狠下毒手的意思吗?” 丰安扭曲的脸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更加阴沉:“这还用问吗,那个小贱人和小畜生一定就是打着趁他病要他命的主意。” “什么!”小桃红一时六神无主,她紧紧抓住丰安,“那怎么能行!李爷要是被他们害死了,那我怎么办,我不想再回妓院了,不想再回妓院了!” 丰安一把甩开她的手:“你冷静一点!我还不是一样不想回乡下打杂。不,我们说不定连各回本位都做不到,那俩畜生早就恨毒了我俩,一定会寻衅报复我们,那时候,说不定我们也要步上东家的后尘……” 小桃红听得毛骨悚然:“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就没王法了吗。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想法子把李爷弄出来!” 丰安道:“桃姨高见,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有东家康健,咱们俩才有好果子吃。” “可是要怎么救他?”小桃红一脸焦急,“他打得可是秀才呐。” “秀才算什么。”丰安呸了一声道,“和县太爷相比,他什么都不是。” 小桃红度其语气,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丰安:“好丰安,你一定是有办法了是不是?” 丰安沉吟片刻道:“办法倒是有,不过,就是要看桃姨你,舍不舍得了。” “舍不舍得?”小桃红一脸茫然。 丰安道:“只要我们抢在他们做手脚前,花钱把东家赎出来,事情不就解决了吗。只是,这交赎金,上下打点,只怕要花上一大笔银子。这钱我肯定是拿不出来,就只能靠桃姨你来……” 小桃红霍然起身:“你是想让老娘花尽家私去赎人?!” “瞧瞧,这就急了不是。”丰安道,“桃姨,你都是要当富家太太的人了,眼皮子可不能这样浅啊。你如今只拿了这一点钱,换来的就是李家的金山银山啊,东家屋里是有钱,可是我要跑到主屋里搬那么重的银子出来实在是太冒险了;二来,我这也是给桃姨你一个在东家面前卖好的机会。你想想,你耗尽积蓄,只为救他出来,东家当然会感动不已,即便你肚子里没有他的种,他也不会叫你没了下场啊。” 小桃红柳眉紧蹙,在屋内来回踱步,丰安眼见她神色变幻,最终沉淀为坚毅。小桃红咬碎银牙道:“你刚刚说,李大雄的屋里是有钱的对吧?” “是有钱,可是我刚刚也说了,这钱我们拿不出来。”丰安苦口婆心劝道,“桃姨,你就拿家私出来先垫着,东家被救出来后,一定会还你的……” “呸,李家既然有钱,为什么要老娘出。”小桃红咬牙道,“就算李龙这个王八羔子的手紧得像蚌壳一样,老娘也有办法从里面抠出来钱来,顺便把这假肚子也解决了!” 丰安一怔,看向她平坦的小腹:“这能怎么解决?” 小桃红娇媚一笑:“瞧瞧,这就不懂了不是,这方面,你还是太嫩了。你听我说,明早我们就这么办……” 这俩人商量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未亮就去了衙门口候着。而这厢李龙思前想后,却又跑到族长家去了。族长李衡瞧见他一脸苦恼的样子,也是觉得肝疼。可他是族长,又不能撒手不管,因而,李老爷子还是客客气气地将李龙请进屋,和颜悦色地问他:“龙哥儿,你今日不去赎你父亲出来,为何反倒跑到我这里来了?” 李龙的脸都皱得如同一颗发霉的橘子,还未发言就叹了一口气,支支吾吾片刻方道:“伯爷爷,实在是对不住,又来此打搅您。侄孙是想请您帮我拿个主意。” 李衡一头雾水:“什么主意,你且说来听听。” 李龙垂头道:“侄孙的父亲是何等人,您是再清楚不过了。这次他因侄孙的缘故进了班房。侄孙实在担忧,他出来之后,会不会更加厌恶于我,然后、然后寻衅生事,虐待报复……” 李衡听得这意头不对,忙道:“龙哥儿,听你这意思,难道你是不想救你爹出来了。孩子,丧尽天良的事,可做不得啊。” 李龙忙连连否认道:“伯爷爷误会了,我怎么会那么做呢。爹我肯定是要救出来的,可是他出来以后,我实在不敢和他住在一处了。我在想,我这年纪也不小了,能不能去大一点的书院长住读书……” 李衡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去池州?” 李龙急忙道:“不一定是池州,稍微远一点的书院都是可以的。您看,可行吗?” 李衡捋须思索片刻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瞧你爹那冥顽不灵的样子,的确有可能会做出那等事来。只是,你外出读书的费用,这可是笔不少的钱呐,你爹未必肯出。” 李龙想起了昨日月池之言,他心下虽然愧疚,但也觉得对妹妹来说,未必不是个好归宿,至少她可以过上好日子,不用担心被人打,被人羞辱。于是,他定了定神道:“伯爷爷,这个,我也有了些想法。这其实也是我妹妹的意思。” 李衡讶异道:“你妹妹,我记得是叫凤姐儿是吧。” “正是。”李龙咽了口唾沫道,“我妹妹阿凤,您是见过的,生得模样端正,性情贤淑,且还有一手好厨艺,可我爹却待她很不好,任由家里的奴仆欺负她。她也是担心,我这一走,她就更无所依靠了,所以她昨日央求我,让我想办法带她走,说她愿意为奴为婢来供我读书。可我怎么能让她去做奴婢呢。我思前想后,只得厚颜来求您,请您在外地找个好人家,做主把她嫁过去,就算不是正房大娘子也可以,只要家主人品佳,主母大度,她亦能享福。这样所得的聘金也足以书院的束脩了。 ” 李衡一时无言以对。这事儿谁应下谁就是傻子!这梅龙镇谁不知道,李大雄之所以能发家,是因为他有一个会做酥油泡螺的摇钱树女儿。依他看来,李大雄为了自己长久挥霍,一定不会把这个女孩嫁出去,要么等她在家里卖身,要么就是找个富贵人家攀附。李龙说得倒好,他拿了钱拍拍屁股走人了,可这娶凤姐的婆家和他这个牵桥搭线的媒人不是一辈子都要被李大雄纠缠,永无宁日了。 然而,李衡看着李龙殷切的眼神,心知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他思索片刻道:“龙哥儿,你这般重视骨肉之情,伯爷爷真是感佩不已。只是,这婚姻大事,一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亲活得好好的,我虽是族长,这也不能依仗权威,越俎代庖啊,所以,这事儿,就请恕伯爷爷无能为力了。” 李龙本以为这事儿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谁知族长来了一句无能为力。这可不行,李龙心道,如果不把阿凤嫁出去,他就没有外出读书的银子,不能外出就只能留在家里,留在家里那就是个被打死的命啊。他不由打了寒颤,急忙又求族长。这一老一小正纠缠间,平安就跟一根窜天猴似得冲将进来,惊惶万状,色若死灰:“不好了,不好了,大爷,出大事了!” 李龙愕然回头:“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平安上气不接下气道:“隔壁岑大妈来报信,说是丰安、丰安他和小桃红去衙门了,小桃红正跪在县衙大门口骂大爷你黑心烂肺,陷害亲爹!” 7 宛如仙鹤出樊笼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什么!”好似一道焦雷劈下来,李龙只觉眼前发黑,手足皆软,差点一头栽倒下去。还是李衡与平安一左一右扶住他,李衡吹胡子瞪眼道:“这个厚颜无耻的贱妇,心机竟然如此深沉!龙哥儿,现在可不是昏的时候,你再不去衙门申辩,你这一辈子的声誉前途都要毁了!” 声誉前途!李龙仿佛被马蜂扎了一般,猛地站起身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平安木木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李衡推了他一把道:“还不快跟去看看!这下真是出大乱子了。” 衙门还没开门,小桃红就去门口跪着了。她粗布衣衫,浑身上下一色首饰皆无,脸上也是清清淡淡,没有半点脂粉,即便双眼肿得像桃儿,额头已经一片青紫,她仍在不断地磕头。一旁的丰安抱着一个满是珠翠锦绣的包裹,不住地劝她。 丰安哭道:“桃姨,你这是何苦呢,我这就陪你去找我们家大爷说理,让他来衙门说明真相,把东家放出来。” 小桃红同样哽咽道:“丰安,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李龙好不容易把他爹弄进去,又怎么会轻易放他出来。说到底,他们父子反目都是因为我,如果李爷不提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名分的事,他也不会和李龙发生冲突。李龙也不会因怨恨他爹做出这种事来!都是我的错……” 丰安忙道:“桃姨,您怎么能这么说您自己呢。这分明是大爷做了糊涂事啊。” “不,不怨他!”小桃红哭得梨花带雨,“怨我命苦,人人都骂我下贱,可我也不是自己想去做窑姐儿的,如果不是为了给我爹瞧病,我也不至于卖身沦落风尘。我本来以为李爷会是我的归宿,谁曾想到……他因我沦落到了这般地步,我今天就算耗尽家财,甚至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救他出来!” 说着,她又一脸坚毅地磕头:“青天大老爷,李爷他是被冤枉的,求您放他出来吧,小妇人求求您了!” 这一番唱念做打俱佳,内容又是如此的劲爆,不出一刻钟,就吸引了里三层外三层来的看客。众人口耳相传,不出一会儿这事儿就传遍了家家户户。衙门也因此缘故早早开门,小桃红和丰安立即进了公堂,在更大的舞台上表演。 李龙到来时,小桃红和丰安已经将事情再对知县说了一遍,语声之哀切,情感之真挚,让公堂外看热闹的人都听得感慨不已。大家纷纷道:“谁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小桃红虽然出生不好,可是品行却是高洁啊。” 知县也是颇为动容,特别是当他看到小桃红拿出满包财物做赎金后,这份感动更是达到了最高点。谁知,正当他打算下令提李大雄上堂时,李龙就来了。小桃红和丰安瞧见李龙,哭声一顿。李龙气得面色发紫,他刚一脚跨过门槛就指着小桃红道:“你这个胡言乱语污蔑人的贱妇!你怎么敢、怎么敢这样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爹无缘无故先打得我们……” 他一语未尽,小桃红就扑上前来,紧紧抱住他的腿:“龙哥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贱,是我无耻,你要打要骂,我都无所谓,但是没人伦的事,你可不能做啊。你快求老爷,让他把你爹放出来吧。好不好?” 李龙已经要气疯了:“你胡说!你闭嘴!我根本没做过,根本没做过!” 小桃红充耳不闻,照旧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口里一边说些扎他肺管子的话,另一边悄悄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子孙/根狠狠一捏。李龙惨叫一声,一把就将小桃红推倒在地。 小桃红重重地摔倒在地,她抱着肚子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在与地面的大力摩擦下,她肚里上的鸡血袋终于破掉,鲜血流了一地。丰安也果断把握了时机,大吼一声道:“桃姨、桃姨你怎么了!大爷,你怎么能下此毒手!桃姨肚子里毕竟是你的亲弟弟啊!” 这一系列的事情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丰安哭着向知县告罪,抱着小桃红冲出去找大夫。而李龙当即因殴打孕妇以流产而被逮捕入狱,就被关在他爹旁边。 平安看到这一切,惊得是目瞪口呆,可他还没忘记月池的嘱托,立刻就赶回家来给月池报信。 月池此时正忙着飞针走线做她自己的男装,用得正是她前几天借口给李龙缝制新衣,让平安去扯的那几尺布。她刚刚收了线头,就见平安慌慌张张地奔到窗口,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大姐,不好了,大爷他……” 一语未尽,他就见月池微微抬眼,瞳仁在日光下泛出琥珀色的光泽。她平淡道:“大哥在公堂上被小桃红诬告,说他陷害亲父是吗?” 平安大吃一惊:“你怎么……” 月池思索片刻又道:“他是不是还与小桃红发生了争执,让她见红了?” 平安这下是真真目瞪口呆了:“大姐,你难不成有耳报神来报信不成,你怎么会全知道!” 月池嗤笑一声:“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他必定是在与族长商量怎么卖我的时候,被突然叫到公堂上去。人心不过方寸之地,缘何会有这般臭不可闻的污浊。” 她不是没有给他机会。他如果真心要带她走,今早便会急急来此放她出来,那么那时她也会告诉他,现下最重要的是将各位族老叫来为取银钱赎爹做个见证,方能堵住李大雄的口。而衙役来传唤时,他也能名正言顺地带这一票人去做证人。可惜啊,他一大早起床,却看都没来看他一眼。若非心虚,怎么会如此。这样一个凉薄愚蠢的决定,注定会断送他的一生。 平安见月池只顾低头沉思,不由急急道:“大姐,这可怎么办,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呐。” 月池道:“急什么,族长和他的那些同窗呢?” 平安涨红了脸道:“族长只叫我先去,估计他随后就来吧。至于同窗,我去了那里,没见着大爷的同窗啊。” 月池挑挑眉,她仔细一想,便已明了,小桃红这招太损了,其他人可能是见势不好,不愿被牵连。至于舒芬,根据他爹的态度和他家的门禁,他八成是不知道这回事。 月池想了想道:“丰安估计马上就要回来搬银子了,你快去告诉寿安和明安一声,就说丰安心思歹毒,不能让他把钱拿走,天知道他会私吞多少走,要赎爹和大哥也得他们俩去才是。救爹可是大功劳,对那个救他的人,爹必定会重重有赏。” “什么!”平安瞪大眼睛,“那么多银子,就让他们搬走了?” 他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月池便知他也动了意,冷冷来一句:“这是奴仆公然抢劫主家财产,一旦事发,不死也要脱层皮,你不能只看到贼吃肉,却忘了贼挨打。再说了,为人目光当长远,宜从大处落墨,莫向针头削铁。” 她接着就从柜子里拿出厚厚一叠纸来,在平安面前晃了晃:“这是我答应要给你的菜谱。有些这些,别说那区区几十两,只要你踏实肯干,上百上千也是指日可待。你确定要为眼前这点蝇头小利,抛下以后大富大贵吗?” 平安眼珠滴溜溜随着纸张乱转,他伸手就要来夺。月池却猛退一步,将纸放在灶火边:“照我说得做,这些自然是你的,否则,你就只能眼看它们成灰了。” “你简直是!”平安恨得一跺脚。 月池摇了摇手中的菜谱:“这是最后一件事。” “好!”平安硬生生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个好字,接着就飞也似得跑出去。果然不出月池所料,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丰安便趾高气昂地带着小桃红找来的龟奴回来搬银子了。可谁曾想到,他们几个人连门都进不去。寿安和明安本来就一直讨厌丰安,现在又加上财帛动人心,更是万分仇视他。 为了把他拦在门外,他们先让家里的师傅婆子全部出去,接着就把门插上,又使出吃奶的劲搬了好几张桌子堵在门后。所以,即便丰安把门敲得震山响,几个人轮流撞门也无济于事。而在这期间,寿安和明安早就跑进李大雄的屋子里,用斧头劈开钱柜子,抱着一大包银子翻墙走人。 这下,整个店里就只有月池一个人了。终于等到这天了!她推开窗户,艰难地翻了出去。一出牢笼,她即刻便拎着裙子跑进了李大雄的房间。这个恶心男人的住所满是熏人的酒气,让她几欲作呕,可对自由的渴望,让现在的她足以忍受一切。她飞快地翻箱倒柜,额头浸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也渐渐急躁起来,终于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她找到了钥匙。她急急弯腰,将这个只有拇指大的金属薄片插进锁眼中,用劲一扭,随之而来的一声轻响,恍如天籁。 束缚她整整三年的枷锁,终于拿掉了!她轻快地仿佛成了一束风,一片云,仿佛马上就要飞上广袤的天穹。可屋外沸腾的语声迅速将她拉回污浊的尘世,是丰安他们终于进来了! 月池神色一凛,她环顾四周后,迅速拿着铁链钻进床底。她刚刚爬进去,丰安和几个龟奴就奔了进来。 丰安一见这被劈开的钱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不由破口大骂:“好一对天杀才,黑吃黑到老子头上了,有这狗胆子拿钱,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贱命去花!哥几个,我们追!他们跑不了多远的!” 8 脱却羁縻处处通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待到脚步声彻底远去后,月池才从床底爬出来,此时她的里衣都已经被汗沁透了。她深吸一口气,刚刚去厨房里去换了一身男装,就见平安鬼头鬼脑地进来。他抚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丰安这厮好大的胆子。” 月池道:“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去拿这个钱了吧。” 平安连连点头:“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呐!他们把钱都弄走了!” 月池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无妨,他马上就要把钱都吐出来。你待会儿就可以去舒家门口哭诉。若舒芬问起你我的下落,你只说待你回来时,就没见到我,必定是被丰安拐走了。” “拐走了?”平安一怔,恍然大悟,急急问道,“那菜谱呢?” 月池道:“就在稻草下面,你进来拿就是了。” 平安两眼放光,如饿虎扑食一般冲了过来。月池抓住机会,戴上斗笠,背起包裹,拔腿就跑。街上人潮涌动,而她似游鱼,一头扎进人海里,转瞬就无影无踪。月池的手心一片潮湿,发丝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粘在脸颊上。她觉得奇痒无比,可是她连伸手理一理头发的勇气都没有,只顾着低头快走。 五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在街上走这么久。街上果然同她听到的一般热闹,微风裹挟着食物的芬芳和胭脂的香味,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淘气的孩子在路旁嬉笑打闹,看门的大狗在晒着太阳,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多么美好的市井生活,可这不是属于她的,她不能为此投注一分一毫的目光。她必须得离开梅龙镇,越快越好! 然而,月池心知肚明,她没有路引,根本出不了城门,为今之计就只能偷渡。而最有可能实现、较难被发现的偷渡办法,就是藏身在货船的货舱里。这就是她让平安替她到码头打探的原因。码头两岸上店铺林立,生意兴隆、人声鼎沸,水上有好几只船,工人上上下下,搬运货物。大家都忙碌不已,月池混在其中根本就无人注意,若在此时登上一艘船,那又另当别论了。月池思索片刻,看来还是要等。根据平安的打探,傍晚时也是有船经过的。等到夜幕降临,众人退去,她才能借助夜色的遮掩爬进去。 打定了主意,她就径直顺着河岸走,古代毕竟不是现代,城市建设总不至于处处到位。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草木丛生的地方。月池借此藏身,临水开始乔装打扮。她的包裹严格来说,从三年前就开始在整理,所有她能够想到,又能够带走的东西,她都是一点一点地往里藏。月池很快就摸出一个墨锭来,当即就要把自己涂成一个丑八怪。可当黝黑的污迹在她肌肤上蔓延开时,她的动作却顿住了。 人人都称以貌取人是浅薄之举,不是因为大家都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恰是因为相貌偏见在各个领域泛滥成灾,造成了不利的影响,所以才需要大肆宣扬这是错误的。不过,就她所了解的事实来看,即便在几百年以后,对容貌的重视依然没有减弱。 她现在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固然可以把自己画成一张鬼脸,可她若是上了船不幸被船上的人发现了,她要如何顶着一张面目可憎的模样,在没有一点身份证据的情况下说服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相信她、帮助她呢?她思索片刻后,将墨锭在水中化开,将墨汁均匀地涂抹在脸上和手上,这么一黑下去,足够压住四分的容光。月池不由微微一笑,接下来就是拿出肉干和干粮,填饱肚子,养精蓄锐了。 月池这边是暂时安稳了下来,可舒家却像炸开了的锅。果然不出月池所料,清晨这消息一传来,舒父就命家中仆从闭紧嘴巴,又让舒母谎称病重,将舒芬哄在家里。谁知李龙被关进牢里之后,此事的热度就如烈火浇油一般直线上涨,终有一两个把不牢的说漏了嘴。舒芬得知是又惊又怒,当即就要去县衙击鼓鸣冤,把他的李贤弟救出来。 舒父怎么可能同意,他斥道:“你是不是发疯迷了心了!这已经是泥潭一般的浑水,人家躲都来不及,你还非要扑进去!” 舒芬肃然道:“爹,见义不为,无勇也。爹从小教孩儿读圣贤书,孩儿若今日置之不理,日后还有何颜面称自己是读书人?” 舒父扶额道:“为父教你读书,是为了让你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不是让你在此逞书生意气,视家族声誉于不顾。行了,立刻回房去,好好温书,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 说着,他就示意小厮把舒芬拉进去,舒芬见状忙道:“爹,孩儿知道您担心什么。可即便我们一家闭门不出,这件事就能这么轻易了了吗?那丰安与小桃红可是在公堂说李贤弟是聚众殴打他,县太爷若要定罪,必会细细审问清楚,那时孩儿还不是一样被卷进去。” 这说得都是实情,舒父神色凝重,忽而咬牙道:“早知道当时就不该让你同李家这小子纠缠!家风不正之人不可交。” 舒芬叹道:“现在说什么已是晚了。爹,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若我们去收集证据,到时候县太爷传唤,我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在大堂上任人攀咬宰割啊。” 舒父正在犹豫时,平安的嚎哭声便穿透大门传了进来。 原来,平安满心欢喜地取到了菜谱,一扭头就不见了月池。他懊恼不已,怎么就让大姐一个人跑出去了呢。这么一个大姑娘,若是落到了歹人,那可真是糟蹋了。想到此处,他忙追了出去,谁知几条街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转,愣是没有见到月池的踪影。左右街坊见他的模样便道:“甭找了,丰安那小杂种刚刚带了一伙子强人进了你们家,想必什么东西都被他搬空了!” 平安冲口而出:“我又不是找那些,我是在找我们大姐呢!” 一听失踪的是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众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大姐?是李家大姐吗!” “就是那个会做泡螺的妞儿?” “听说模样还十分俊俏咧。” “好好的姑娘怎么会失踪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是在哪儿丢的?” 平安正被问得张口结舌之际,忽然想起月池临行前的嘱托,他一下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是丰安,丰安离开之后,我进屋去就不见大姐了!一定是被他拐带走了!” 此话一出,一条街的人都炸了锅。丰安心术不正,小肚鸡肠。他穷困时爱好偷鸡摸狗,一朝得势,他又张狂起来,动不动就欺压弱小,因而在街坊中风评极差。一说是他做的这种事,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 大家纷纷对平安道:“那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报官!让差爷把那小兔崽子抓住,把李家大姐找回来!” “报官?”平安张口结舌,他从来没上过公堂,这在官老爷面前撒谎,这也太……对了!大姐说了,让他去找舒芬! 于是,这才有了他在舒家门前嚎哭的一幕。 舒芬得知月池失踪,当即变了颜色,立刻就给舒父跪下:“爹,若今日让我只顾保全自己,而眼看李贤弟家破人亡,那儿子这一辈子良心都会不得安宁的!” 舒父无奈,他本不是什么坏心的人,又怎能忍心见死不救。他立刻召来七八个家丁,父子俩并同平安一道去找丰安要人。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闯进小桃红家里,却发现空无一人。平安转了几圈道:“这是怎么了,小桃红不是被大爷打得流产了吗,怎么不在家里待着,他们跑到哪里去了?”他们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因为心疼钱,所以一道去找明安寿安去了。 这一语点醒梦中人。舒父抚掌道:“对啊,坐小月子的人,难道不是应该在家里静养么?” 舒芬咬牙道:“而且人伤得这么严重,丰安不是应该在一旁服侍吗,又怎么会那么有空,迅速召集了一帮人闯入李家,偷钱劫人!” 舒父摇摇头:“都是李大雄立身不正的缘故,以致一个青楼女子靠一点微末伎俩,都能把他耍得团团转。” 平安一脸茫然:“舒老爷,什么伎俩?” 舒芬面沉如水:“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小桃红根本就没有怀孕,一切都是她和丰安的诡计!” 他即刻对舒父道:“爹,索性我们现在就去县衙,状告小桃红和丰安图谋不轨,诬陷主家!” 9 南北东西无障碍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小桃红和丰安此时正在气喘吁吁地立在县衙外的小巷子里相对无言,几个龟奴也是满头大汗,他们不满道:“桃大姐,可是你说得我们哥几个只要为你出一点小力,就能赚翻天的。我们为着你一句话累得是半死不活,你现在又告诉我们钱没有了!你这耍猴呢!” 小桃红刚刚才说自己流产,现在自然不能以本来面目行走。她换了一身仆妇的衣裳,用帷帽把脸挡得严严实实,但此时因太过生气,她索性把帷帽都丢在地上,斥道:“老娘什么时候说过歪话!还不是明安和寿安这俩王八羔子,真没想到,腿脚居然这么快,这就跑进衙门里去了!银子没了,你以为老娘心里就舒服了吗!” 其中一个龟奴立眉竖眼道:“我管你寿安短安的闹出什么幺蛾子,总之我们哥几个出了力,你就得给钱!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小桃红怒道:“好你个瘪三,打秋风打到老娘头上来了。闹成这个样子,说到底就是你们几个办事不力,才害得老娘折了这么一大笔进账,老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反过来向老娘要钱了。今儿我就把话撂在这儿了,要钱没有,赶快滚蛋!” 这些龟奴都是地痞流氓出身,雁过都要拔根毛下来,岂能白白吃这哑巴,当下就闹开了。丰安这才从阴郁中回过神来,忙道:“几位哥,几位哥有话好好说。” “呸!”一个龟奴啐了他一口,抬手就推得他一趔趄,“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和老子称兄道弟,再不掏钱,老子就在这儿弄死你!” 几个人正纠缠间,忽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们动作一顿,齐齐回头,就见一溜官差气势汹汹地奔过来。而官差前面领头的就是舒父与舒芬。这才是抓了个正着了。 李龙对这外面的风云变幻丝毫不知,也对耳畔李大雄的一连串污言秽语浑然不觉。他抱膝缩在脏臭的牢房里,双目无神地瞪着墙角的老鼠,嘴里只会念叨着:“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 他正心如死灰之际,忽然听见人的行动声。他愕然抬头,来得是衙役,而同衙役一道进来的竟然是舒芬、明安与寿安。李龙就像见到天下掉下一尊活菩萨一样,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哀嚎道:“舒兄,舒兄,求你救救我啊,救救我啊,真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 舒芬忙上前几步道:“贤弟莫急。老爷已经将真相查明了,原来是丰安与小桃红为谋夺你家的财产,假孕在先,诬陷你在后。我这就是和差爷一道来放你出来的!” “什么!”李大雄和李龙父子二人在此时倒是异常的有默契。不过李龙在喊出这一声后,内心涌现得是狂喜,可李大雄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他常年被酒色侵染的脑子僵硬得像生锈的齿轮,好半天方运转起来,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桃娘是骗我?她骗我!她骗我!!” 这里的狱卒早就被他烦死了,当下打开大门,赏了他两个大嘴巴子吃:“嚷什么嚷!老子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憨货,被一个婆娘耍得团团转,还喜着当爹呢!你的伙计来赎你了,你还不快滚出去!别在这儿扰老子清净!” 李大雄虽素来蛮横,可此时因打击过度,以至于连手都忘了还,他被打得歪倒在地,半晌没起身。明安和寿安两个狗腿子此来就是来卖好,怎会袖手旁观,忙奔到他身旁,一左一右扶起他,一叠声地关切道:“东家,您还好吧,您怎么样了?” 李大雄只觉太阳穴突突直响,哪有闲心听这些小崽子们似蚊蝇一般在他耳旁嗡嗡,他甩膀挣开他们,一把推开狱卒,跑了出去。此时将将被放出来的李龙也打算追上去,却被舒芬拦住。 舒芬沉重道:“贤弟,有一桩事,我得告诉你。” 李龙心跳又是一滞,今日这事已然将他吓破了胆,他颤抖着问道:“还有什么事?” 舒芬长叹一声:“大姐被丰安拐走了,可无论怎么逼问丰安与小桃红,他们俩都死不认账。现在知县老爷正派人去紧急追查,可即便找回来,大姐的名声只怕也是……” 李龙一时只觉天旋地转,他当然明白舒芬的未尽之意,月池被强人拐走,还闹到县衙上来,只怕是人尽皆知,即便最后被找回来,也成了失贞妇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家族为保全一族闺女的声誉,要么送她去庵堂剃度出家,要么直接逼她自尽。他一面同情妹妹,一面也担心自己。 妹妹这一辈子被彻底毁了,再也没有嫁人的希望,而他亦不能靠妹妹的嫁妆去府学读书,只能被捆在这里,和那个疯魔的爹度过余生,然后眼看这个家钱财败尽,重归潦倒…… 想到最后,李龙的面色已然如死尸一般青灰。舒芬见势不好,忙推了推他道:“贤弟!贤弟!你先别如此,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呐!愚兄与家父商量了一下,觉得尚有挽救之法。我们不妨先放出话去,就说大姐根本没丢,是贤弟你因担心大姐的安危,故而将她暂时托给我母亲照顾。然后我们就趁这段时间,一面请知县老爷严刑拷打丰安、小桃红并那几个龟奴,另一面,我们一起出发去寻人。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想那丰安也不能把大姐藏出城外,一定能找到的!只要速速找到了人,就能遮掩过去。” 李龙这才被说得回转过来,他心急火燎道:“多谢舒兄,那我们即刻就出发吧!” 舒芬点点头,两人还没走到大堂,就听到了李大雄的嘶吼咆哮,小桃红的尖声哀求,丰安的痛哭流涕,还有县太爷愤怒地拍惊堂木的声响。这些声音交织在一处,岂止是人听得烦躁不堪,就连树上的鸟雀都被惊飞。李龙遭此牢狱之灾,已然对亲爹恨之入骨,他根本懒得搭理,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时西方已然是晚霞漫天,天色已然昏沉下来。月池坐在凹凸不平的乱石之上,双腿已然发麻,手上脸上也已然被蚊虫叮咬出红点,可她依然抱膝稳坐,仿佛整个人已成了一尊石像。可不出须臾,“石像”的瞳孔微缩,眼底是惊涛骇浪。无它,她远远看见舒芬了! 他左顾右盼地样子,明显就是在找人,是在找谁不言而喻。月池一时心如擂鼓,这还真是个赤诚君子,不过一面之缘,竟然奔波至此。不过,他也是这些杀人的封建礼教的拥趸者,虽然找她是出自好心,可办得也是坏事。月池咬牙,绝不能被他找到! 她更加低下身子,暗中窥探舒芬的一举一动。结果,她竟然看到,舒家的几个家丁同李龙从不同的方向而来,几人聚在一处后交头接耳,然后又分散开来。居然来了这么多人!地方就只有这么大,这些人一处处地搜寻而来,迟早会找到她的!月池暗叹一声,看来不能再等下去了,为避免节外生枝,事不宜迟,她必须马上想办法登船。 可是现下时机尚不是最佳。码头旁的船走走停停,目前只有五六艘船泊在水边。而岸上的酒馆茶肆也有好几家尚还开着门,其中还有食客正在吃晚饭。再加上,她这里一动,舒芬李龙他们又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瞧见她。月池蹙眉,得想个法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才好,抓贼了?捡钱了?死人了? 等等,死人!月池心头灵光一闪,她迅速从衣衫上割下一块布来,略一思索,便在布上刷刷写下几行字,用石头压在地上。紧接着,她就搬起一块较大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掷到河中。眼看着涟漪一圈圈荡开,月池忙压紧斗笠粗着嗓子大喊道:“不好了!糟了!有人投河了!快来人救命啊!” 语罢,她一边跑一边喊。有人投河寻死是多么稀罕,多么新鲜的事呐。人群像蝗虫一般涌到了那片草丛附近,观察情况。舒芬与李龙等人眼见人跑,还不知是为什么,待听到有人投河时,二人不由对视一眼,脸色都是惨白,紧接着他们也拔腿跑过去,可是围着的人太多了,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这些人的颈项都伸得老长,就像被拎起的鸭子,嘴里同样也是呱呱直叫。【1】 李龙舒芬挤得满头大汗,硬是闯不过这重重人墙,就在此时人群又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船上有人跳下河去捞人了。这些会水性的老手就像下饺子一般一跃而下,在白浪里似鱼一般灵活,他们来回搜寻。 就是这个时候了!月池眼瞅着一艘船上跳下去的人最多,当即选中了它。她猫着腰登上上船的木板,船的甲板上只有三个人,一男两女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面。月池深吸一口气,踮着脚尖迅速跑到船舱底层去了。当她坐在舱底阴暗僻静的角落时,心都在狂跳。她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这是真的可以远走高飞了? 真希望龙凤店里那群人能够喜欢她送的临别礼物,这只是一点小意思,如有机会,她一定还会好好报答的。 河边的热闹很快就凝滞了,因为无论几个水手怎么搜寻,根本都看不到人。正当众人百无聊赖要退去时,忽听到有人尖叫一声:“这里有一块布,上面有字,说不定是遗书!”场面一时又沸腾起来,可许多人都不识字,只能将这布条四处传递。 李龙挤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嚷嚷道:“我识字,给我!给我!” 可他站得太靠后了,遗书到底还是传到了一个账房先生的手中。 10 任君直上九霄中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几十双眼睛殷切地看着他,这位账房先生扫了一眼,却是一哽,半晌念道:“父无情日夜毒打,兄无能袖手旁观,仆无忠任意欺辱,吾无奈唯有自裁。丰安歹毒,意图辱我清白,我为保贞洁,唯有自尽……” 这短短几句意思浅显,基本上大多数人都听懂了,当即一片哗然。李龙此时已然是面如死灰,身形摇摇欲坠,谁知账房先生又道:“这下面还有一首绝命诗,写得是:‘妾身但使分明在,溺作孤魂亦无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情况紧急,又无七步成诗之才,只得借用曹公名句。这一句诗奠定了林妹妹在无数人心中绛珠仙子的地位,也能在今日为李月池塑造一个孤苦无辜的高洁形象。 舒芬喃喃念了这几句诗,不由滚下泪来,花一般的年华,金玉一般的人品,就因为这些人,被逼得无奈自裁,怎能不叫人扼腕叹息呢。只是,现在却不是纯然哀痛的时候,他眼中流露出坚毅之色。他自幼苦读圣贤书,不就是为了将来为民请命吗,既然如此,又怎能眼看着这样的惨剧发生,却不为李大姐讨回公道呢? 他当即朗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在下舒芬,是本镇的秀才,遗书中所提的丰安,现在正被押在县衙里,还请诸位将遗书与我,好让在下凭此证据,为李大姐讨回一个公道。”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看他,自然也看瞧见了他身旁垂头不语的李龙。人群因此分开了一条道路,账房先生连忙将遗书递给了舒芬。舒芬道谢接过,珍而重之地将其放好,接着便侧身去唤李龙:“贤弟,我们回衙门吧。” 李龙纹丝不动。舒芬不由长叹一声,心下想到,李贤弟与大姐是骨肉至亲,又是自幼相依为命,此刻大姐香消玉殒,最伤心的莫过于他了。他忙拍拍李龙的肩膀道:“贤弟,节哀顺变,现在先替大姐报仇为要啊。” 李龙仍然沉默不语,舒芬这时方慌了神,这怕是伤心迷糊了,他忙摇摇李龙道:“李贤弟,李贤弟!” 李龙猛得抬头,他双眼发红,满脸是汗,两只手就像钳子一般紧紧抓住舒芬。舒芬的呼唤让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此时心中压抑的情感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出来。 他怒吼道:“她怎么能这么没良心!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兄无能袖手旁观?!如果不是我,她早就被我爹打死了!打死了!我还打算给她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她却这样污我声誉!她、她简直……” 舒芬一时目瞪口呆,而李龙在语无伦次喊完这些话后,因为太过激动,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舒芬忙架住他,半晌不知怎的来了一句:“可是之前你说,她是因为做得一手好菜才没被打死啊。” 无奈之下,舒芬只得先让家丁将李龙送回龙凤店,自己拿着月池的遗书去了衙门。此时,李大雄已经被明安和寿安强行拖走了。平安和小桃红因死不招供也暂被收押。可月池这份遗书一来,任他们再如何言说也无用了,《大明律》有言:若因奸盗而威逼人致死者,斩。 可遗书上同样提及的李大雄,却并未受此罪牵连,一来女儿不是他直接逼死的,二来即便有毒打一词,可父训子,实乃天经地义,除非打死,否则也不可定罪。舒芬即便有心,也实在无力。这桩公案就此暂时画上了逗号,等待来日再解。 且说月池那边,她此时无心再思索这场闹剧的结果,在平复心情之后,她就开始轻手轻脚在舱底观察搜寻。终于,让她在厨房旁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杂物间。杂物间内物什众多,便于藏身,而且位处偏僻,即便她不小心弄出什么动静也不会被发现,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臭,但并非无法忍受。 月池选择坐在门后最深的角落处,在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之后,她就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旧的木门。木门的上木茬像茂密的森林,空气中的灰尘在微光中闪闪发亮,时不时还有几只虫子缓慢地爬过,翅膀的纹理清晰地就像树叶的叶脉。 月池本已做好了这几日都不睡觉的打算,谁知,就这么盯着盯着,她竟然缓缓闭上了眼睛,昏沉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一阵说话声惊醒,是一群男人!月池先是悚然一惊,接着就开始凝神细听,一共有五个人,听口音似乎是苏杭一带。 其中一个听着声音较为年轻,语速也较快:“真是奇了怪了,我们在这河里游了也有三四圈了吧,怎么连个人影子都见不到。” 另一个人接口道:“谁说不是呢,这河水也没有那么急啊,怎么能一下把人就冲走了?” 还有一个人听着像三十岁左右,疑惑道:“会不会是沉底了,我们没有摸到。” “不可能,我都扎了好几个猛扎了!”第一个开口的急急反驳。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被冲走了?”一个年长的声音如是说到,“还是被水鬼拖走了。” 众人闻言打了个寒颤,开始讲自己的灵异经历。月池听得暗自咋舌,这些心地善良的船夫们,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不过,听着这些人的言语,她心里却渐渐放松起来,她果然没有料错,能勇于救人的人,一定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也不会狠心到要她的命。 几个人嘀嘀咕咕半晌后,年长者就道:“行了,别说了,先去做饭,唐先生还饿着肚子呢。” 另一个人道:“我瞧唐先生那幅惆怅的样子,估计饭都吃不下去了。这些满肚子是墨水的人,就是怜什么惜什么。” “是怜香惜玉!”一人嗤笑道,“话都说不清楚。” 年长者道:“唐先生本来就是我们吴县有名的风流才子,为这种事伤情也是人之常情。那就给他做点粥喝吧,总不能饿一晚上吧。” 说着,他们几人便忙活去了。月池思索片刻道,还有一个唐先生,听着像是这艘船的雇主。是了,想必就是她上船时瞧见的立在甲板上的那个男子,至于身旁的两个女子,应当是他的妻妾。风流才子,怜香惜玉,这听来性命是无碍了,可又得担心他起什么非分之想,总之还是小心为上。 月池就此开始了躲躲藏藏的生活,白天她就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补眠休息。到了夜间时,她才缓慢起身活动筋骨,一面吃自己带来的干粮,一面去厨房偷点水喝,顺便在马桶解决生理问题。 前四天都是这样安全地度过,可到了第五天,异变发生了。她感觉船又靠岸了。当船只停下时的微微摇晃将她惊醒时,她又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是下船,还是再坐一程去更远的地方。 月池望着漆黑的舱顶,长长吐了一口气,罢了,时来易失,赴机在速。天知道下次停泊是什么时候,这途中又会发生怎样的意外,还是先离开再说。打定主意之后,趁着夜深人静,她便悄悄从船舱里出来,蹑手蹑脚地像一只偷油的老鼠。 她走到了甲板上,刚刚准备顺着纤绳爬下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你是谁?为何会在我的船上?” 今晚正是满月,月光像瀑流一般倾泻下来,甲板上如积水空明。月池的脑子里也仿佛被灌进了水,此刻正在哗哗作响。古人不都是早睡早起的吗,现在约莫是凌晨了吧,他为什么还不睡! 月池立在船舷边飞快地在脑中比较直接跳下去与编瞎话的利弊。她十多年没游过泳了,就算能扑腾起来,也比不过这一船的老手,就算她上了岸,身后这个男人只要喊一嗓子,她一样会被抓回来,然后送去衙门。那既然如此,还是编瞎话吧。 11 衡长量短计前途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可能说些什么呢!她心中焦虑不已,身后的男子却等不得了,他大步上前来,对月池道:“我在问你话呢,瞧瞧你这包裹,莫不是贼?” 月池猛然回头,她道:“我才不是呢。” 两人四目相对,月池清晰地在对方眼中眼中看到了惊艳之意,这个人随即叹道:“瞧你这模样,似是个读书人,缘何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月池同样惊诧地看着他,难怪那个船夫称这位唐先生为风流才子,果然是有风流的本钱。他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身材修长,肤色白皙,身着檀香色杭绸直,更显清隽,而他的右手还拿着一只正在滴颜料的笔。难怪此时还不睡,原来竟是在画画。 月池心思电转,为一素昧谋面的女子惋惜——多愁善感,情感丰富;深夜在此只为作画——热爱艺术,浪漫主义;易因外貌改变对人的态度——外貌协会。她很快就得出结论,即便在情感经历上,他比舒芬丰富许多,可在为人处事上,他只怕与舒芬别无二致。 想到此处,月池长叹一声,她打开自己的包裹,对他道:“唐先生,实在抱歉,在下并非有意冒犯,而是不得已而为之。您可以瞧瞧,除了借贵船的几口水喝外,在下并没有偷您这里的一针一线。” 唐先生一看果然如此,他疑惑道:“那你偷偷上船是为何?” 月池满面愁苦:“在下只是想搭个便船,只是囊中羞涩,所以才出此下策,还请您见谅。” 唐先生却并不相信,他打量了一下月池道:“瞧你的穿着,不似连几个铜板的钱都拿不出来的人。再者,即便一时囊中羞涩,代写几封书信便可攒够银钱,何必偷偷摸摸铤而走险,必有隐情。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可要叫人拿你了。” 正戏来了,她本就没指望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能说动他,不过是趁着拉扯的时间赶紧想说辞。她略略抬眼,一副可怜相:“先生恕罪,在下的确有隐情,只是说来话长……” 她一语未尽,对方就直接来了一句:“那就长话短说。” 月池:“……” 二人最后进了船舱。在昏暗的油灯下,唐先生的灼灼凝视中,月池哽了哽道:“先生所料不错,在下之所以铤而走险,是为了……我舅家的表姐。我与表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可因家母与舅母关系不合,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她们因此争吵,舅母更是一气之下将表姐带回老家,要将她许配他人。表姐为此日夜啼哭,在下也是日思夜想,终于决心大胆冒险一试,所以才偷上先生的船。我看先生也是性情中人,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小子一马,我与表姐必定为您日日焚香祈福,感谢您的玉成之恩。” 唐先生默了默道:“这么说,你是偷偷登船,是为了打算去找你的表姐私奔?” 月池目光坚毅道:“正是。我知此事有违伦常,为世人所不齿,可是我身为男子,再怎么样也不能眼看心上人因错配他人,痛苦一生,故而才……” 按照月池的规划,这种风流多情的才子在遇到她这种为爱痴狂的性情中人时,应该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不仅会放她一马,说不定还会送她一些衣物盘缠。谁知,他居然什么都没有说,空气中弥漫着黏稠的沉默,让月池手脚发沉,汗流浃背,心却砰砰直跳,仿佛即刻就要胸口蹦出来了。 好半晌,唐先生才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在船上住下吧,我送你去你舅家。你出来地匆忙,一定没有带路引吧,有我带你去,一路会便捷许多。哦,对了,还不知你姓甚名谁,你舅家在何处呢?” 什么!月池惊愕地抬头,正对上唐先生含笑的双眼。世界上会有这种好人吗?可是他的神色不对啊,虽然没有感觉到恶意,可是他眼底也没有一丝感动,反而有一点点戏谑? 月池顿了顿,忙急急摆手:“我与先生您素未谋面,怎好如此叨扰您,我即刻下船就好了,告辞了。” 说着,她抬脚就要走,唐先生并未阻拦,他只是说道:“这里已是池州府了,你身无分文,又无路引,若被城门戍卫抓住,便会以私渡关津论罪。你千辛万苦,甚至不惜假死脱身,总不能刚逃出来,就入另一个牢笼吧?” 一句假死脱身,恍若石破天惊,惊得月池魂飞魄扬,她直勾勾地盯着这位所谓的唐先生,道:“什么假死脱身,在下父母双全,私自外逃已是大不孝,怎么敢以性命之事让父母痛心呢?” 唐先生道:“原来如此,那是在下误会了,兄台莫怪,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兄台若觉得实在不好意思,不如就帮在下一个忙,以此充当路费。” 帮忙?月池不动声色道:“唐先生客气了,您有什么事,吩咐一句就是了。” 唐先生笑道:“我近日得了一个谜语,苦思冥想,也未得到答案,兄台若能帮我解出来,不仅你私上船舱的事一笔勾销,在下还会送佛送到西,助兄台一臂之力。” 谜语?月池微微蹙眉,虽然为了以后计,她读了一些儒家经典,可是始终没能弄明白这些书生的脑回路,当真比说书的还要天马行空,这时又扯什么谜语。 唐先生见她缄默不语也不见怪,思索片刻道:“此身陷入酽寒中,英英玉立斗熛风。雪妒冰嫌色愈白,霜欺露重蕾犹荣。铁骨冰心夸清绝,待之可敬不可亵。纵然平生多恣意,不敢妄做摧花人。” 月池听罢便是一愣,唐先生道:“一时想不出也不着急,待想明白了,再做决定不迟。如今离天亮尚早,最里处还有一间屋子,还请兄台先去歇息吧。” 于是,这次深夜下船行动最后以坐在书房的一张软塌上作为结束,月池一脸茫然地看着房中成山的书籍和地上七八个青白釉画缸,始终不能明了,他究竟是怎么发现她的身份的? 没错,她敢肯定,他绝对是知道了。所谓的诗谜字面上是在咏梅花,实际是在劝说她。首联颔联写梅花身处寒冬,虽遭风刀霜剑,雪压冰摧,却仍然不改傲骨,暗指她在龙凤店遭多年磨难,却仍然不改初心,最终逃出生天。而颈联尾联明写他对梅花的态度,心生敬仰不敢亵渎,实际是在对她说,他对她并无坏心。 月池抱膝坐在塌上,看走眼了,本以为此人与舒芬差不多,谁知毕竟是年长十几岁,不仅才气纵横出口成章,而且也要眼利许多。不过单凭一首诗就信人,那可不是李月池。 她又一次抬头看见到了画缸中密密的卷轴和书籍,还是看看他平素所画所写的东西探探来历再说。她立即奔了过去,随手抽起几卷,展开一瞧,都是山水画,山峦叠嶂,怪石峥嵘,林木葱茏,溪流潺潺,画卷中时不时还有一座茅屋,一头骑毛驴的人等等,看起来颇有些寄情山水的隐士风度。月池看罢画又去看落款,在题诗后写得是…… 月池瞳孔微缩,惊愕过后,她忽而绽开一个微笑,她本以为,她怕是这个世上最无运的人了,没曾想到,古人诚不欺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慌不择路地逃命,竟然碰上了这位! 可在大喜过后,她又心生犹疑,真的要留下来吗?这又到了做出人生重大抉择的时刻了。她目前的长处就只有脸和一张巧嘴,可自身的短处却十根手指头都数不清,手无缚鸡之力,银钱不多,没有路引,容貌还是一把双刃剑,会给她招来危险……想到此处,她不由长叹一声,念及了未来的出路,更是愁绪满怀。 月池不止一次设想出逃后应当如何生活,思来想去,只有胥吏一职最适合她,一来不用参加会验身的科举,二来读书人都想做官,不愿为吏,竞争也比较小。 她本来打算用钱买,可是现在没多少钱了,就只能凭真本事让上官看重。她前世是有一大学文凭,可在封建社会不顶用,虽读了一些书,可那也只是皮毛而已。现如今,上天送来一个现成的大才子,如再不讨教,更待何时? 不过这也不是全然无风险。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纵然这个人的史家工笔以及船夫风评都不错,可在未长期接触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保证他就是个好人。如果他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她应当如何脱身。一是向船夫们求助,二是可以挑拨他的妻妾,三是趁其不备直接动手,只要能下船,她就可以去报官,说无故遭人拐卖,因头部受伤,一应家人都记不清了,请求老爷庇佑。 月池定了定神,如今机遇较大,风险却规避,外出劣势突出,在船上反而有发挥优势的机会。那么,就留下吧。 12 一波未平一波生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在紧张的心绪下一向睡不着,再说了,有求与人就要有求于人的态度。于是,她不过小憩了一会儿,就起身去厨房,准备洗手做早餐了。她刚刚走到水缸旁,正准备打水时,一见水中的倒影,就是悚然一惊,这个脸上几道白痕的大花脸是谁?! 原来如此……她就说为什么会无端露馅,一定是她昨晚猝不及防被抓个正着,被吓得冷汗直流,所以才被看出了端倪。月池扶额,真个是百密一疏。她迅速洗了手脸,又取墨锭出来。待要动作时又迟疑,罢了罢了,既非冰肌玉骨清无汗,又无防水不脱妆粉底,万一露馅,反而会惹人疑猜。 月池想了想,只将眉毛画粗,又重新束发。对水一照,虽然还是过分白净了,不过幸好她尚为十三岁的年纪,又没有裹脚,女扮男装在这时实乃惊世骇俗之举,除非知道前情之人,否则只要她举止得当,应当基本都不会往这方面想才是。 收拾完自己,她就开始做饭了。她清点了一下食材,不由微微蹙眉,全是普通的素菜,连半点荤腥都无。能够包船四处游历的人却吃得这么素的吗?月池将疑窦放在一旁,点了点现有的食材便决定做一份赤豆酒酿丸子。苏人嗜甜,给他们吃甜食,总不会有问题。 赤豆经水泡过后放入锅中炖煮,待到熬煮软烂后,再加入醇香四溢的酒酿,月池又将糯米粉加水揉搓成珍珠般大小的圆子放了进去。雪白的圆子在赤色的豆沙中翻滚,红白相间,煞是好看。待到圆糯沙软,再舀上一勺蜜上去。 月池满意地点点头,刚刚盛好,准备端出去时,正与一个女子碰个正着,应该是唐先生的夫人。那日匆匆上船只瞧见一个背影,今日面对面一瞧,年纪约莫二十多左右,正是女人最美的年华,绿云翠蛾,粉面丹唇,上着藕丝衫子,下着玉色绡裙,端庄雅致中又带几分袅娜。 她一见厨房里冒出一个陌生人,着实吃了一惊,月池不待她开口,就抱拳致歉道:“夫人莫怕,小子是昨日得唐先生搭救的羁旅之人,惊扰夫人了。” “羁旅之人?”这位夫人一开口便是吴侬软语,轻柔婉转,“可是,你是什么时候上船的?” 月池闻言又是一声叹息:“夫人容禀,此事说来话长。” 月池又把与表姐的爱情故事给唐夫人讲了一次,不过这次改了一些细节,改成她借访求名师的借口出门,实际是来寻找表姐,谁知来了之后,表姐却已另嫁他人。她万念俱灰,失魂落魄,流落码头,正饥肠辘辘时,忽然听到唐先生的吟诗声,不由厚颜上门求见。 月池腮边滚下一滴泪来:“在下实在无法回去面对亲朋好友。因素好美食,又仰慕东坡居士,因而擅长厨艺,在下愿在船上充做厨役以偿船资,还请夫人大发慈悲,收留我一段时间吧。” 唐夫人可比唐先生要那什么多了,而那时瞧见的另一个女子,也不是唐先生的妾室,而是夫人的丫鬟莺儿。唐夫人叹息道:“真不曾想到,除了唐相公,世上还有你这样的痴情人。” 唐相公?月池心里一愣,有这么称呼自己丈夫的吗?她正思索间,就听眼前的女子道:“小相公见谅,适才因不知你来历,故而并未明言。妾身并非唐相公妻房。你若不嫌弃,称妾一声九娘便是了。” 不是妻子,又直言闺名,再联系这唐先生的名声,月池即刻便明白:“您是先生的红颜知己,也是小子的长辈,小子怎敢如此无礼。” 九娘温婉一笑:“妾身出身低微,怎敢当得小相公的礼敬,对了,还未曾请教小相公高姓大名。” 月池拱手一礼,道:“我姓李,名越。敢问您贵姓?” 九娘笑道:“妾身姓沈。” 月池道:“那我称您沈姨如何?” 九娘明眸中划过一丝惊诧,张口就要推辞,睡眼惺忪的唐先生却来了。沈九娘一见他,眼也亮了,笑也浓了,忙拧了帕子上前替他擦脸,又亲自服侍他去漱口。月池心底颇有些讶异,这瞧着就不是轻易的买卖关系了,怕是动了真情。可惜的是,这唐先生再怎么风流,也不会轻易让青楼女子入家门,联系李大雄这么多年不娶小桃红就知道了,这就是……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啊。 唐先生洗了脸,梳了头,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刚刚坐下,这才瞧见了坐在这里的月池。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指着月池道:“你、你是……” 月池万不曾想到这人会是这种反应,她忙道:“此身陷入酽寒中,英英玉立斗熛风啊,先生!” 唐先生做恍然大悟状,一敲头惊喜道:“是你呀!” 月池:“……”她又把愿当厨子来偿还船资的话说了一遍。 唐先生点点头,他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赤豆酒酿露出笑容:“很好。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等等……这是你做的,那你刚刚一直在这儿?!” 他惊得跳起来,月池瞪大眼睛,僵硬地点点头。他面庞上飞快地泛起红晕,然后转头就跑。 月池:“……”这是怎么了,被踩尾巴了? 她不由将求助的眼神看向沈九娘,九娘掩口直笑:“他是知道自己刚刚仪容不整的样子被你瞧见了,不好意思呢。没事,我先把早餐给他送过去,他过一会儿就好了。” 月池连忙道谢,居然还害起羞来。不过沈九娘一走,这倒是个好机会。月池开始与莺儿套近乎了。 莺儿也乐得敲打她,莺儿可不像沈九娘面慈心软,她在青楼里摸爬滚打多年,什么没有见过。在她心里,只有银子是真的,什么脸蛋容貌都是虚的,中看不中用罢了。 她直接说:“我们是打算要回苏州去的,因为唐相公在外游历两年,将积蓄都花费的差不多了。我家娘子是打算偷偷拿出自己的家私来,替他在苏州寻一幽静之处置下房舍,让他能够安心作画,娘子也能够时时陪伴他左右。说实在,小相公,我家娘子心善,必定愿意替你出船资,你还是在这码头上找一艘船,让他们送你回家吧,我们其实根本再供不起人吃饭了。” 听到这里,月池实在忍不住了:“唐先生,不是唐解元吗,这年头,还有缺钱的举人吗?” 莺儿苦笑道:“那是以前,自出了那一桩事,谁还会搭理唐相公啊。” 那一桩,是哪一桩?月池还待细问,沈九娘却已然过来,对月池道:“小相公,他请你入书房一叙呢。” 月池只得辞了莺儿,又向九娘道谢。书房原来就是昨晚她歇息的地方。此时,唐先生虽仍面有赧意,却已然能举止如常,他先是致歉,又问月池接下来的打算。 月池则先下拜,跪谢他的救命之恩。唐先生忙让她起身,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行此大礼。” 月池直言道:“可在下听莺儿大姐所言,先生的境况却不似在下所设想的那么乐观。您想必也听说过我的事,我遭囚多年,只是偶尔听人讲过,江南第一才子唐伯虎,以诗书画三绝名震天下。请恕我冒昧,不知您究竟是遇见了何事,还是说,我根本是认错人了?” 唐先生面上的笑意凝固了,几乎是一提及这件事,愁绪就似藤蔓一般爬上了他的面庞,他只说了一句:“我自然是唐伯虎,可是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唐伯虎了……” 月池道:“我在最落魄的时候得先生搭救,心中感激涕零,先生如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在下或许能帮您想想办法。” 唐伯虎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你不过一个小女儿家,自己可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怎么能管得了我的事。” 月池不由莞尔:“那可未必,我虽流落在外,可到底是自由身,可那些害过我的人,前途可都是一片灰暗。您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唐伯虎一愣,他的确也很好奇:“愿闻其详。” 月池知道,这时是该展现自己见识的时候了,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唐伯虎有钱的时候,她是打算向他兜售自己的厨艺,可是现在唐伯虎没钱了,她就得想办法表现自己其他的价值。否则,非亲非故,素昧平生,她凭什么要求别人收容她呢? 13 世事机谋求愈远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她将自己一路逃出的谋划,环环相扣的算计,经过一定美化掩饰说了出来。 那可是亲爹亲兄,外加屋里不怀好意的恶仆和屋外虎视眈眈的外室,就算是个大男人,也得被扒掉一层皮,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居然能全须全尾地逃出来。 唐伯虎听得连连咋舌:“是唐寅自负,小瞧了姑娘。早在听说姑娘的绝命诗时,我便十分地敬佩惋惜,未曾想到,姑娘不但诗才过人,就连才智也是这般不凡。你放心,我虽不如以前,可也不会坐视不理。” 月池摇头:“我不是向您求助的。” 唐伯虎一愣,月池说:“我是以诚相待,也盼您能以同样的真诚待我。说说而已,就算我不能出什么主意,替先生分担苦闷也是好的啊。” 他长叹一声:“好吧。” 世人所传唐伯虎,就只有三个主题:诗好,画好,点秋香。谁也没给月池说过,唐伯虎原来这么惨的吗? 弘治七年,全家死得只有他的一个弟弟,包括他老婆和他儿子都没了。他由一个富家子弟变成伶仃之人,在好友祝枝山的鼓励下参加科举,弘治十一年高中应天府乡试第一,这就是唐解元称号的来历。 然后,他高高兴兴与一个叫徐经的人同行入京参加会试,结果这个徐经被给那时的给事中华昶告发作弊,唐伯虎也因同他一起去拜访主考官程敏政的缘故牵连下狱。 这华昶还是唐伯虎的同门师兄,唐伯虎为此心寒不已,最后关了几天牢房,又审了几天后,判决终于下来了。他被贬为了浙江小吏,永世不得为官。唐伯虎自觉受了奇耻大辱,不愿为吏,于是返回家乡。谁知因为这一桩事,续弦的老婆与他和离,同窗故友纷纷鄙夷,就连家里的仆人也看不起他。他一怒之下就外出游历,中途碰上了旧识官妓沈九娘同行。 他说到此处就闭口不言了,不过月池早已从莺儿的口中知道的一清二楚,现如今最糟的是,在过了两年逃避现实的游历生活后又被没钱的事实拉回尘埃。并且像唐伯虎这样的人,赚钱的法子有千千万,可是他有读书人的高傲,只怕不愿意折节去做。 月池委婉地问道:“那您接下来是打算去投靠您的亲友,还是去……” 唐伯虎摆摆手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寄人篱下,我思来想去,打算卖画为生。” 月池看着这满地的画缸,道:“我看得出您的确很努力了。” 她心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还愿意想法子,而不是一蹶不振,就有很多回旋的余地。更何况,这是唐伯虎的画,那可是……月池皱眉,她忽然想到了莺儿的那句话,以前他的画或许价值不菲,可现在他的名声臭了,就算画得再好,那些士人也不愿收藏。他或许只能将这些费尽心血的画卷卖给根本不懂行的俗人,说不定还卖不出几个钱。明珠暗投,美玉蒙尘,莫过于如此了。沈九娘之所以想着偷偷拿出自己的家私替他买房置业,恐怕也是因为不忍心她所爱慕之人的心血被这样糟蹋。 不过,即便已落魄至此,他面上却还有心思开玩笑:“怎么样,还有救吗?” 月池挑挑眉:“到了晚上,我们再谈。” 唐伯虎大笑出声,月池正要告辞时,他却叫住她道:“唐某有一二知交好友。唐某敢以性命担保,他们的人品都是值得信赖的。姑娘如不嫌弃,唐某便假称你是我的远方侄女,托他们帮忙,替你找一个好人家,把你嫁过去。就是不知姑娘你意下如何……” 月池转头回敬道:“您还真是,自己泥菩萨过江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帮我打算。实话与您说,我情愿一生易钗而弁,也不愿讲究什么三从四德,做一个贤妻良母。您不必忧心,您是救困扶危,疏财仗义,我也不会无情无义,袖手旁观。” 话虽是这么说,可被皇权判了上升入官僚阶层的死刑,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月池思来想去,为今之计,就是想想怎么打理画店了。毕竟,解元公这类不通庶务的老爷,估计不怎么会做这种事。她开始动笔写策划书,有着前世的知识加上开起龙凤店的经验,她是轻车熟路,下笔千言。 可当她真个写完大致框架后,望着墨迹未干的宣纸,她却又迟疑了。她有多不想嫁人,唐伯虎就有多不想卖画,哪怕享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一样。的确,人为了活命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可是在有选择机会的条件下,真的要毫无挣扎地低头吗? 月池这边陷入了沉思,而另一厢,唐伯虎却与沈九娘谈起了她的事。沈九娘道:“这位李小相公生得如宝似玉,妾身虚活了二十余载,还从未见过这么俊俏的孩子。按理说他应是出身不凡,可他又主动提出在船上做厨役,并且明知妾身的身份,却还愿意以姨呼之。这就又让妾身疑惑起来。” 唐伯虎干笑两声道:“这有什么好疑惑的,纵然一穷二白,也能腹有诗书气自华呀。至于称呼问题,真名士自风流,反而不似那些酸儒,计较繁文缛节。” 沈九娘看向他道:“这么说,您是看重他的学问与风度,这才愿意收留他。” 唐伯虎道:“这是自然。” 沈九娘又问:“那您与他谈了这么久,可知晓他的来历了?” 唐伯虎欲言又止,他想到刚刚月池斩钉截铁之语,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改口道:“他是青阳县人士,家里靠种地为生。他现今还在读书,身上并无功名。” 沈九娘听闻道:“既然李小相公双亲尚在,不若我们还是劝劝他,然后委托刘大爷送他归家吧。他这般流落在外,若父母知晓,难免会日夜忧心。” 唐伯虎一惊:“万万不可!”一个姑娘家在外流浪这么多天,回去怕是只有被沉塘的命了。 沈九娘立时不解:“为何不可?他年纪尚小,依妾身看来,他对表姐之情,也只是因知慕少艾的缘故,回去有亲人宽解,想必他也能释怀地快些。” 只怕亲人非但不会宽解,还会直接把人弄死。可沈九娘所说句句在理,唐伯虎一时还真想不出借口来反驳。还是沈九娘瞧出他的着急,出言替他解围道:“还是说有什么妾身不知道,您却不方便说的隐情?” 唐伯虎点点头:“正是,九娘,并非是我对你存疑,而是此事还需她自己做主才好,我亦不好越俎代庖。” 沈九娘闻言道:“您是通情达理,明辨是非之人。如此不赞同,必是有您的理由,既然不便出口,妾身自然不会追问了。一切依您的意思行事便好了。” 唐伯虎听罢不由感动道:“善解人意,莫过于九娘了。” 沈九娘不由垂眸一笑:“油嘴滑舌,莫过于相公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轻笑出声。沈九娘替他理了理头发,温柔道:“好了,您先自己去看会儿书,我去给刘大爷他们叮嘱一声,毕竟船上多了一位客人,也得让他们知晓才是。” 唐伯虎握住她的柔夷道:“有劳九娘了。” 九娘刚出房门没走几步路,莺儿就上前道:“娘子,相公怎么说?” 九娘拉着她快走几步,方开口道:“相公似有为难之处,看来李小相公的家境尚有隐情。走吧,我们去和刘大爷说一声。” 莺儿睁大眼睛:“说什么,说李小相公要留下来长住了?” 九娘看向莺儿:“你这是什么口气。” 莺儿皱眉道:“娘子,婢子知道唐相公与娘子都是心善之人。要是唐相公还如以前一般,此事婢子是半句话也不敢说。可是,您也知道我们的处境的,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自己糊口都勉强,怎么能再收留一个半大小子呢!” 14 孔明智激老黄忠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低声!”九娘低斥道,“你安可如此无礼?” 莺儿道:“娘子恕罪,可是婢子说得是都是实话呐。咱们真的不能再多供一个人吃饭了,再说了,我已经……” 九娘急急道:“你已经怎么了?” 莺儿支支吾吾半晌,最后鼓起勇气道:“我已经给李小相公说了咱们这儿情况艰难,劝他家去了。” 九娘一时气闷:“你怎可如此自作主张,连唐相公的客人你都敢驱逐了!” 莺儿忙跪下道:“娘子恕罪,婢子、婢子也是一片好心呐。李小相公这般的人才,他家里人想必也是视若掌珠一般,既然如此,何不让他快些回家,咱们这儿也能减轻些……” 九娘斥道:“住口,你所说的这些,难道相公不清楚吗,还需要你来自作聪明,越俎代庖。手头虽紧,但省一省未必过不下去,待会儿你就下船,把我的金簪拿去当铺……” “娘子!”莺儿还要再言,沈九娘却道,“你若再像今日多嘴多舌,我就只能将你再送回群芳阁了。” 莺儿立时掩口,不敢说话了。主仆俩渐渐走远,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刚刚离开,月池就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此时船已然在河上航行,天边的霞光与船下的水色连成一片,浮光跃金,耀人心目。船体分开了水浪,带起层层涟漪,这波纹仿佛也泛进了月池心底。她静静倚靠着船栏良久,忽而幽幽叹了口气,随即就旋身,敲响了书房的门。 她推门入内时,唐伯虎正在看书,一见她来,方依依不舍地放下书册。月池偏头一瞧:“《水经注》?先生也对治水感兴趣吗?” 唐伯虎笑着摇头:“非也非也,天下奇山秀水何其多,只可惜不得尽观,只能看看这类书过过眼瘾了。你怎么此时过来了,莫非是已然有扭转乾坤之策了?” 月池不由莞尔:“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我还未了解您的想法,如何能扭转乾坤。” 唐伯虎歪头不解道:“想法,什么想法?” 月池直视他的双眼:“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考科举是为了什么?” 希腊德尔菲神庙的铭文就是:“认识你自己。”而苏格拉底据此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未经审察的人生不值得过。”然而,即便这些哲学家以千年的时光来声嘶力竭地呐喊,还是有无数人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特别是在如今这个儒家文化统治所有人头脑的时代。高尚者希翼治国平天下,卑下者则想着升官发财死老婆。但月池总觉得,唐伯虎是不一样的,能画出那样的画,此时还在看《水经注》的人,他的内心诉求应该是与普罗大众之间存在差异的。 唐伯虎只觉她的目光似利矢一般,穿破他身上的重重铠甲,直射/入他心房中最薄弱的一处。才思敏捷如他,对于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竟然怔愣片刻方回答:“我自然是想金榜题名,造福百姓……” 月池挑挑眉,又问道:“既有如此大志,为何年少时不去,反而要等到而立之年。” “这……年少轻狂时,一心只想着游山玩水,放歌纵酒。”唐伯虎又一时词穷,叹道,“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家道中落,亲人过世,我身为七尺男儿,自然该找一个正当营生,养活妻子与幼弟。我自幼苦读圣贤书,也存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理想。这般想来,科举一径于那时的我来讲,的确是一条康庄大道。” 月池沉吟片刻:“那您是想通过金榜题名这条路径来造福百姓,还是主要想让家人安享富贵,顺便造福百姓?” 唐伯虎不忿道:“唐某岂是贪图富贵之人,我只将其当做路径罢了,功名利禄实际与我如浮云一般……” 结果在没了浮云时,却发现自己还真要靠这口风露续命。这些读书人总是如此,眼睛长在头顶,却忘了自己的双脚还没离地。 月池心下虽这般想,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样说来,科举做官只是您通往目的地的道路,如有其他办法能做到养家糊口,泽被黎民,您也一样能欣然接受了?” “当然。”唐伯虎一口应下,又觉得有些不对,“可是,不做官怎么能行,不做官这些不就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了!” 月池望了他一眼:“怎么不能,岂不闻命到亨通事事宜。康庄大道走不得,不是还有终南捷径吗?” 终南捷径是指唐时卢藏用的典故,其为入朝做官,隐居于长安附近的终南山中,因才名远播,最终被朝廷以高士被聘。唐伯虎目瞪口呆:“你是让我隐居,我哪里还需去隐藏,岂不闻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再者说了,沽名钓誉,非君子所为。” 月池定定地看着他:“沽名钓誉非君子所为,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何。如果在拔刀相助时还能名利双收又如何?” 唐伯虎失笑:“你又在瞎说了,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月池道:“您敢与我赌一把吗?” 唐伯虎一愣,只听月池道:“若是我赢,您就收我为入室弟子,将您毕生才学倾囊相授,若是不幸我输了……” 她掏出荷包,其中的银两与桌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些就赔于您吧,也算是我叨扰您家的礼物。” 唐伯虎大吃一惊:“……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月池嗤笑一声:“我虽带不走龙凤店的万贯家财,但捎上一点路费还不算是什么难事。如何,您已然落魄到了极点,信我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她的眼睛不似寻常女子圆圆的杏眼,而是眼尾微微上翘的凤眼,以唐伯虎多年纵横风月场的经验,此类明眸当妩媚多情才是,但出奇的是,她让人联想不到一丝脂粉气,有的只是刀锋般的锐利。可即便如此,相信一个韶颜稚齿的小姑娘还是让人心有疑虑。这种情感与改变现状的渴望、长久压抑的无奈纠缠在了一处,似蛛丝一般,无声无息间就将他的一颗心箍得动弹不得,进退两难。他这等天真烂漫之人,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以至于吃饭时都是忧心忡忡。 他神色凝重,手中明明拿着的是筷子,可那气势分明同握着刀剑一样,而他手中的那碗米饭则变成了昏官污吏,是他们,正是他们让他声名尽毁,从此再也不能抬起头来做人!筷子与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汤汁溢出盅外,就如同鲜血从血管的束缚中挣脱。可这毕竟只是一碗饭一盅汤而已,他翻手之间就能让它们跌入尘土,可又能改变什么呢?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唐伯虎的动作猛然停滞了,他就像一个漏气的玩偶,连脊背都渐渐佝偻起来。 沈九娘眼见他如此,担心不已:“您这是怎么了,若有什么烦心事,尽快说出来,妾身虽不能替您分忧,至少能宽解一二。” 唐伯虎对着情深义重的红颜知己,一时缄默无言。月池却忽而开口:“沈姨,我记得晨起见您时,您鬓边不是有一只金簪吗,怎么现在不见了,是不是不小心掉了。” 仿佛一记重锤击在鼓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唐伯虎动作一滞,不敢置信地看向沈九娘。莺儿心浮气躁,此时那里按捺地住:“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娘子的金簪就是……” “莺儿!”九娘厉声喝止,强笑道,“是上面的宝石不小心掉了一颗,我瞧着不好看了,故而收齐了等着去首饰铺子补好。” 然而,唐伯虎何等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岂会不知来龙去脉,这就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他终于受不了了,眼中不由滚下泪来:“当真已然艰难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沈九娘忙一边替他拭泪一边道:“相公,你别听莺儿这丫头满口胡沁,只是掉了颗宝石而已,不是当了,妾身真没当……” 她越是温柔贤淑,他就越是羞愧难当。沈九娘此时已然急出了一身汗了,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解释,希望能宽自己心上人的心,可唐伯虎实在听不进去了,他只是摆摆手,他胸腔中的郁气被强行挤压出来,大量涌入的新鲜气息让他的喉管都有些刺痛。他双眼发红,看向月池:“你真的有办法吗?” 来了,月池淡然道:“实话与您说,办法是有,不过毫无把握,勉励一试罢了。但是试一试,总比眼见着自己的女人当金卖银,却无计可施要好得多。” 唐伯虎只觉胸口一窒,抹了一把泪道:“我应该怎么做?” “画一幅画即可。”月池凝视他,“画一幅李凤姐赴黄泉图。” “什么!”唐伯虎霍然起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谁?” 月池抱臂看着他:“还能有谁呢,就是您想得那个。” 唐伯虎一时张口结舌,他心道,我想的那个,我想的那个不就正在眼前吗!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15 人情往复相牵系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个疑惑同样存在于沈九娘与莺儿心中,特别是当她们看到月池与唐伯虎一齐进了书房,却好几个时辰都没有出来时,这份疑惑就达到了顶点。船上的刘大爷等人闻讯也来打听究竟是怎么了。 莺儿说话又快又利:“要我说,唐相公根本是病急乱投医,李小相公才多大年纪,咱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乳臭未干……” 刘大爷是这群人中最年长的那一个,是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头。他人老成精,眼看沈九娘犹自半信半疑的模样,故意反着说话:“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么大的孩子的确无能为力,可万一这位小爷家里有手眼通天的人物呢?” 莺儿道:“刘爷爷,您走南闯北那么些年,从衣饰辨家财的眼力必是有的。您瞧瞧他那一身装束,充其量是个小康之家,若说是大富大贵,就算把我的眼睛掏出来,我也不信!” 最年轻的名叫虎子,就是下河捞了三次月池的那个,他体格健壮,肤色黝黑,闻言笑开:“那万一人家真的行,大姐你可得说话算话呐,我们这几个可都是证人。” 莺儿啐了他一口:“一边儿去,我们说正经的呢!” 一直沉默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名叫谢全,他对沈九娘道:“娘子,俺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话,您别见怪。” 沈九娘忙强笑道:“谢大哥这是哪里话,您直说便是,妾身洗耳恭听。” 谢全道:“俺看唐相公八成是碰上扎火囤了。”扎火囤是俗语,即设局骗财。 沈九娘不由低呼一声:“可我瞧那孩子,实在不像那等人……” 刘大爷一双眼睛透亮:“您瞧见得不过皮相,难道还瞧得进肺腑,看出他的心是黑是白吗?依小老儿看,您还是去一旁听着,若什么不对,也能及时拉唐先生脱身。” 沈九娘攥紧帕子,双眉颦蹙:“可是……以前先生与人谈话时,我是从来不去打扰的,我这能找个什么由头呢。” 刘大爷眼珠一转:“这还不容易,小老儿这就让赵康,孙林两个去做饭,您端着吃的去,不就能顺理成章地留下了吗?” 沈九娘闻言松了口气,连连道谢。赵康、孙林本就是淳朴寡言之人,一听自己背负着这样重要的“任务”,连忙生火做饭,不多时就整治出了两碗阳春面。 沈九娘端着托盘,步履轻盈刚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了月池的声音:“先生,您遭夺了为官资格,虽是被牵连之故,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做官。” 沈九娘闻言杏眼圆睁,她性情温和,可龙有逆鳞,唐伯虎便是她心头最珍视之物,容不得任何人对他指摘。此时,就连沈九娘也对月池不满起来,她心想:他怎么能这么对唐相公说话,唐相公的才学天下闻名,他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小子,凭什么在此大言不惭! 她正要推门进去,唐伯虎却先发作了,他道:“唐某敬佩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识,再加上实在是走投无路,因而才请教于你。可你不能因此就耍弄唐某。你问了这都几个时辰了,从成化年间问到现在,还尽问一些朝中官员无关紧要的私事,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明白,这些芝麻大的庶务能有什么用!” 月池的声音依旧不徐不疾,她温言道:“小子并没有折辱您的意思。您才华横溢,仗义疏财,品行正直,又幽默风趣,只怕普天之下,百年之内都难有您这般的风流人物。可您要明白,当官不止靠得是学识,在官场,世事洞明为大学问,人情练达乃真文章。我先问您,可曾了解过朝堂中有几股势力,可您说朝中分为武官与文官,文官中又分内阁、六部与都察院。那时我便知,似您这般的坦荡君子,只怕对人事格局不甚用心。” 唐伯虎皱眉道:“什么人事格局?” 月池道:“听您适才所述。当今陛下虽为边塞计,提升总兵的权力,命其总揽辖区军务,可是那毕竟是边塞,能够动摇整个大明江山的人物还是在京城。我大致划分了一下,朝中的势力分为四股,文官、宦官、宗室与外戚。” 唐伯虎立时不赞同了:“宦官外戚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哪里算得上什么人物!” 月池叹道:“您不喜欢吃猪肉,天下就会不杀猪了吗。即便您丝毫不将宦官与外戚放在眼底,他们照旧能左右朝廷大权。您自己也说了,司礼监可以直接颁发中旨,甚至不必经过内阁。至于宗室与外戚,一个仗着皇帝,一个仗着皇后,同样不可小觑。至于文官之中,您先听听我所记的有无错漏,内阁三阁老分别是徐溥、李东阳与谢迁。徐公年迈,性情温和,经常替人遮掩过失,李东阳多思善谋,心思缜密,谢迁则持重善言,调和群臣。从他们的年龄与性格来看,身为一朝宰辅,他们执政以稳为主,虽然愿意造福黎民,但不会期望闹出一个大新闻震撼朝野,所以内阁这条路子,非但走不通,我们行事时甚至要避开内阁,直达天听。” 她说着在札记的内阁上画了一个叉。此时唐伯虎与沈九娘心中都已然隐隐觉得事情恐怕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他们还未想明白,就听月池又道:“接下来是七卿,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及都察院, 其首脑人物即所谓七卿。而与李凤姐之死直接有关系的就是刑部、都察院与吏部。” “等等。”唐伯虎打断道,“刑部与都察院主管此事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有吏部的事?” 月池道:“您还记得,我下午与您说得吗,皇权不下县是千百年的常例,只有当出了命案时,才会惊官动府。一县的主事宁愿自己的辖区出一百桩窃案,也不愿意这里死一个人,因为一桩命案既要到刑部备案,又会影响今年的吏部考评。您说,他为了考评高一点,保住自己的位置,会做什么?” 唐伯虎思索片刻道:“人过世的消息是板上钉钉,他若想隐瞒只能去行贿,可是,这也不能改变什么呀。吏部马尚书为人耿介,从不贪污受贿。” 月池挑挑眉:“他能管住自己,可未必能管得住手下的人,再说了,正是因为性格耿介,又掌官员升迁,才会树敌众多,人人都想拖他下马。” 唐伯虎悚然一惊:“这么说来,你是想让我去找马尚书陈辞?” 月池摇摇头:“只是猜测而已,梅龙镇县令到底做了什么,我们全无真凭实据,能拿什么去陈辞。再说了,这些只是明面上的关系而已,同乡、姻亲、师门桩桩件件都是联系。有的时候牵一条绳子,就能抓起一串的蚂蚱。此事不该我们去做,而应该是科道官员去,他们有风闻奏事之权,只要觉得不顺眼,就能直接弹劾。” 唐伯虎一听科道官员之事,就沉下脸来,月池偏头看他:“我知道,您是想起了被同门师兄华给事中告发作弊之事。可您想过没有,华昶与您师出同门,而他也不过初出仕途,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冒着陷害同门的名义去告您,还有当时的学政程敏政?” 唐伯虎哼了一声道:“他怕是嫉贤妒能,又想做出一番大事来……” 月池点点头:“或许他是出自这样的原因,做出了这样的事,可事情发展到了最后恐怕就不是一个小小的给事中能左右的了。同样被关进牢房,程敏政还比您晚关几天,可他一出牢房就过世,您却活蹦乱跳只是被除名,您就不觉得奇怪吗?程敏政是帝师,他的岳父是大学士李贤,亲家又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在牢里非但没受什么照顾,反而还死得这么快,说没有蹊跷,您信吗?” 唐伯虎只觉额上沁出密密的汗珠:“你是说,他们想对付的其实是程先生,我不过是……” “是一个靶子。”月池道,“您的高调与名声让他们轻易选中了您来充当这个角色。这桩前车之鉴一方面证明了文官内部并不是一块铁板,我们有可以操作的空间,另一方面也提醒我们要小心谨慎,最好使用化名,才能避免仇家上门。” 沈九娘听到此处已然是呆若木鸡,她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听到这样一篇话来。这已经不是寻常十几岁孩子能有的见解,若非多年在权力场中耳濡目染,不会仅凭唐相公的口述,就能看到这个地步。 唐伯虎不解道:“仇家,化名……做什么?” “先打探消息吧,就从梅龙县令与池州知府的关系网入手。”月池心知肚明,她能够在龙凤店中随机应变,大获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有足够的时间与机会摸透其中每个主体的性格与想法。可现在要动手的地方一下子变成了大明官场,如果没有足够的信息,判断与决策一定会出现偏差。 她看向唐伯虎,解释道:“如果一次拉七卿中的三位下水,风险太大了,我们还是得精确一下,到底将李凤姐之死归在谁的头上比较稳妥。只要这事闹得够大,被选中的那个倒霉蛋地位够高,身上的筛子够多的话,自然会引起一场大纷争,就如同您那年的科举案一样。而我们就能趁着鹬蚌相争,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至于是多是少,就看天命了。” 唐伯虎大为震撼,攥紧手心,他愁眉不展:“可是,这等密事,能去哪里打听呢?” 月池奇道:“您不是还有几个朋友的吗?” 唐伯虎哽了哽道:“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实际与唐某一样……丝毫不关心人事格局……” “这样的话。”月池蹙眉,“可就难办了……” 俩人正相对为难间,忽然听到了敲门声。沈九娘推门而入,她端面的双手微微颤抖,脸浮现出红晕,一见月池与唐伯虎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由语无伦次道:“妾身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的,只是……妾身对唐相公是决计没有坏心的。妾此来,是想说,如果要打探这些,妾应该能帮上忙。” 月池惊喜地睁大眼睛,对呀,她是官妓,风月场中鱼龙混杂,消息只怕也是灵通异常了。 16 转处还藏玉线头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池州府中百姓大多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深夜时分,万籁俱寂中,只有打更人的敲梆子声时不时响起。静谧浓重的夜色被那一声嘹亮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划破,可在瞬息间黑色的潮水又迅速聚拢,将这大半座城池都笼罩入沉沉的睡眠中。只留下一处欢饮达旦之地。 这里处处都是灯火,将金粉楼台照得如同白昼,脂粉香气顺着微凉的晚风飘来,吹得人心头都是一荡。更引人注目的是这里的谈笑声,年轻女子笑声既如蜜糖般绵软,又带着烈酒般的放肆,或老或少的男子声也夹在在其中。 打更人站在黑暗里,直勾勾地看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驶入这温柔乡、风月场,他不由舔了舔嘴唇,心道:“要是能进去享乐一番,不知道能有多美。” 不过,他也心知肚明,以他的收入来说,娶个老婆都是勉强,更何况进这种销金窟了。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华丽马车上走下来的那几人,头上金饰,一身绫罗,腰坠美玉,一看就是身家非凡,难怪他们将将走到门口,老鸨与龟奴就似嗅见花香的蜜蜂似得围上来,前前后后地打转,将他们迎入包厢,又唤来好几个姑娘。 其中一个就是怀抱琵琶的沈三娘。沈三娘本以为这又只是一次寻常的陪客,可是,处处有意外,无巧不成书,惊喜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酒过三巡后,就听其中一人赔笑道:“焦兄,不知在下前几日所说的那件事,焦翁那边可有办法?” 谁知,这位被称为焦兄的人笑道:“我叔叔说了,些许小事罢了,也值得去烦他,你们直接报一个自尽不就好了。” 开口的那位公子叹道:“并非是我们不想,而是那女子临死之前写了一首诗,正在那些好事文人中传颂,那些都是有功名的人,不能打不能骂的,我姑父因此还是有些担心,还请焦翁看在同乡的面子上想想办法,从中转圜。若嫌礼物过于鄙薄,姑父愿意再奉厚礼,以求个安稳……” 焦兄哼了一声:“难怪我叔叔说,那些南蛮子文人最是可气,王兄放心,你这般厚待,我焦某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自当替你想想办法,不叫吏部那群人无缘无故找你们的麻烦。” 吏部?沈三娘只是粗通文墨,对此听得半懂不懂,有心想问,却又不敢开口,只得眼睁睁看着先开口的那位对着焦公子千恩万谢,车轱辘似得的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终于,他们喝醉了,分别搂着姑娘回了房间后,沈三娘才借口更衣偷跑出来。 她才刚刚见到鸨母,鸨母就是大吃一惊:“你怎么不去好好陪焦公子,跑到这里来了!” 沈三娘赔笑道:“妈妈,焦公子已经由露华陪着去休息去了。女儿来此,有一事请教您老,这位姓焦的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看着好生气派,而其他那些同他同行的人对他也是毕恭毕敬的。” 鸨母重重拍了下大腿:“你是不是傻呀,都知道他来头不小了,你还不赶快抓住这只金龟,反而跑到这里来嘀嘀咕咕!” 沈三娘摇着她的胳膊道:“女儿是今日身上长了几个痦子,怕引得贵客不喜,所以才没有凑上去,这不是向您打听打听,下次好把握机会嘛。” 鸨母嗤笑一声:“还下次,做你的美梦吧,人家是京城的贵人,到此来要么是过路,要么是游玩,指不定明儿就走了。行了,既然长了痦子,就去睡觉吧,下次别浪费机会了啊。” 说着,她挥舞着桃红色的丝巾,一摇一摆地就走了。沈三娘无奈地一跺脚,只得回房去,将今日之事写到信封里,托人捎给有求于她的妹妹沈九娘。 在这封信到达时,月池、唐伯虎与沈九娘已然等了好几日的消息,其间他们也收到了不少的讯息,然而,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月池虽然面上一如常态,心里却也渐渐地失望起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毕竟不是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也不是特特抽出时间去探查,在这样的情况下,遇上关键信息本就是难于登天,因为听不懂而错过的概率也在八成以上。 太后的千秋节可就快到了,这样的时机千载难逢,难不成真要她如盲人掷飞镖一般全凭运气吗?她正暗自思索间,就见沈九娘步履急促地入门来,对她道:“小相公,我三姐来信了。” 月池身旁的唐伯虎急切道:“快拆开念念。” 谁知道听罢之后,月池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立时翻转,果然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月池定定看向唐伯虎:“能与吏部官员打交道,必然是六部一院中的官员之一;对南方人蔑称,就说明是北方人;这个焦公子口称叔叔,那就是同族同姓。这样看来,只能是那一个人了。” 唐伯虎与月池同时脱口而出:“礼部右侍郎焦芳!” 月池不由莞尔:“真是万万没想到,最后这线竟然落到了八竿子打不到的礼部里。” 唐伯虎却皱眉道:“素闻焦芳此人,蛮横无理,不学无术,没想到还收受贿赂,真是无耻之尤。” 月池道:“先前不过听先生提过一嘴,还未曾请教,他究竟是如何个蛮横无理法?” 唐伯虎道:“他的名声,在士林中是臭不可闻。大学士万安曾说他:“不学如芳,亦学乎。”他听闻之后,嫉恨在心,竟然当众恐吓官员,说必是当时状元公彭华在背后中伤他,他若是当不上学士,就要在长安道上把彭华捅死。” 月池大吃一惊,在儒学如此兴盛的明代,竟然还有行事这么简单粗暴的官员,她追问道:“后来呢?” 唐伯虎无语道:“彭华因此日夜忧心,只得去求大学士万安,最后录他为侍讲学士了。” “果然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月池嗤笑一声,又问道,“那他如此仇视南方人,您可知道缘由?” 唐伯虎摇摇头:“我在京时,并没有听说他有这个毛病呐……” “那看来,是您离京后出的事了。”月池灵机一动,“看这位焦公子的语气,似对吏部官员多有不满。对了,吏部尚书马文升是哪里人来着?” 唐伯虎奇道:“是他同乡啊,马尚书与焦芳均是河南人。不过,马尚书是今年才上任的,对了,前一任尚书倪岳倪尚书,似乎就是南方人!” 月池思索片刻道:“看来,马尚书并没有因为同乡之谊而与焦芳站在一边,反而秉承了前一任倪尚书的态度。那就是他了,他行事如此狂妄,睚眦必报,又为士林所不喜,我们若不趁机踩上一脚,简直是天理难容。先生,我们现在便可开始行动了。” 此话一出,非但唐伯虎,就连沈九娘也是紧张地看向月池,月池道:“您先写一封替李凤姐伸冤的文章,托您的朋友交给户部府仓大使。” “嗯?”唐伯虎疑惑地睁大眼睛,沈九娘也不解道:“可是,小相公,刚刚不是在说礼部与吏部吗,这怎么又扯到户部了?” 月池道:“沈姨有所不知,户部府仓大使掌管朝廷供品购买,虽挂户部之名,却是由吏部铨选,多由吏员充任。以马尚书的铁面无私,这样的肥缺,他必定会选一个品行正直之人。” 唐伯虎已然明了:“品行端正意味着好打抱不平,他一定会被此冤情所打动,拿此稿回去向马尚书说明前因后果,届时就能告焦芳一个收受贿赂,隐瞒案情!” 月池摇摇头:“未必,焦芳的确厌恶马尚书,马尚书却不一定愿为这等小事与他斗个你死我活。况且,这在马尚书眼中,估计是一桩已经了结的案子了。我之所以找他,是因为他不过九品官,容易接触,同时他既是吏部的人,又挂着户部的职,能接触的大员也要多些。”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保险。”她看向沈九娘,问道:“沈姨,您在这方面消息灵通,可知道哪个戏班或者乐坊中人与朝廷相连。” 沈九娘想了想道:“我的确认识几位,一个是我的同乡——苏州张梅谷,他擅长洞箫,他的朋友中有一个叫过云适,是唱昆曲的大家,听说非但技艺非凡,身上还有官职呢。” 月池挑挑眉道:“有官职的昆曲大家?那的确是了不得了啊。太后千秋,他们应该都有进京的机会吧。” 唐伯虎讶异片刻后,否决道:“太后?你想请太后做主,可是后宫从不干政,太后千秋大寿,也不会听此不祥之曲的。” 月池又摇摇头:“非也,非也,要听此曲的不是太后,而是另有贵人。您只管做关汉卿与吴道子即可,这些繁琐之事,不必您来操心。” 沈九娘道:“关汉卿可是戏剧名家,小相公莫非是还要唐相公写戏本?” 月池点点头,沈九娘闻言粲然一笑:“这可太好了,妾身终于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了,妾身粗通音律,愿助相公一臂之力。” “九娘,你对我的恩情已经很多了。”唐伯虎感激地握住她的手,沈九娘羞怯地摇摇头:“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四目相对间,脉脉温情流淌。 月池清了清嗓子道:“我还没说完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话一出,俩人面上都是通红,急急忙忙地松开手。月池抿嘴一乐,继续道:“先生也要抓紧动笔画画了,之前一直阻止您构图,是不知要往怎样的风格靠拢。现在看来,最好能以惊心动魄为佳。” 唐伯虎有些疑惑:“惊心动魄?” 月池一时有些词穷,她对这方面委实不是很擅长,只得搜肠刮肚道:“就是让人一眼看了,十分震撼的那种。” 唐伯虎若有所思,起身就开始踱步。至此,唐解元忙碌的生活就开始了。 17 倚竹双丝明玉细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莺儿与船夫们见此情景,都是满心疑惑,目瞪口呆。虎子年轻气盛,找了机会对莺儿道:“你们这全家是都中迷魂药了?” 莺儿心里也犯嘀咕,但嘴上却呸道:“你满口胡沁些什么呢!” 虎子被骂得一愣,不服气道:“本来就是嘛,要不是中了迷魂药,怎么三个人都忙到一处了。现下还要改变行程,往应天府去了,原来不是说要回苏州的吗。” 莺儿愈听心里愈火大,她一甩帕子:“要你管!” 说着她抬脚就走了,虎子一脸委屈地回了船舱,刘大爷见他道:“这是又去撞南墙了?” 虎子嘟囔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刘大爷笑道:“我算是瞧出来了,这两口子都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多说无益,是骡子是马,等让他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虎子急切道:“那万一是骡子,不是马呢?” 刘大爷拍了他一下:“那你又能咋办,又不是你骑,你管得着吗,划船去吧!” 却说那厢,莺儿气势汹汹地走到门口,刚准备敲门,就听里间传来她家娘子的声音:“为何要写这周氏的事,周氏不是在生李凤姐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吗?” 月池的声音幽幽响起:“人死魂尚存,凤姐遭此苦楚,生身母亲岂能袖手旁观,她万一一直都悄悄跟着李大雄身边,睁着眼看着呢?” 莺儿不过是个小丫头,本来胆子就小,心里又存着疑影儿,当下就尖叫出声。里间的谈话声戛然而止,沈九娘快步出来,揽着她道:“莺儿,你怎么了?” 莺儿惊恐地攥着沈九娘的衣摆:“娘子,你们、你们究竟在做些什么呀!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沈九娘一时语塞,她回头歉意地看了唐伯虎与月池一眼,拉着莺儿就走了。月池与唐伯虎相对一时缄默,茶盏中的雾气袅袅升起,映得双方的面孔一时都有些模糊,月池捧着茶盏,看着水中碧绿的叶子缓缓开口:“先生不问我缘由吗?” 唐伯虎叹了口气:“九娘在此之前,一直生在闺阁,故而不明白也在常理,但是唐某,因知晓前因后果,自然还是能体悟几分。你想要你爹受到惩罚,是吗?大明律规定,其尊长谋杀卑幼、已行者各依故杀罪、减二等。你的母亲因他的殴打而死,因此你想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月池心下松了一口气,他竟然想到此处去了,不过也好,他若是全盘都看透,只怕就会罢手不做了。想到此处,月池不动声色地看向他:“先生既然如此想,不觉得我私心太多了吗?” 唐伯虎摇摇头:“为母报仇,人之常情。唐某虽不才,也愿尽绵薄之力。” 月池道:“巧了,我也亦是如此。” 唐伯虎心道,看来她真的想彻底与李凤姐这个身份割裂了,他随即道:“那唐某就再将这戏本改改。” 月池道:“劳烦先生了,先生才高八斗,所著之文炳炳烺烺,在加上沈姨协助,必能得到过云适的青睐。所售之银两想必也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开销了。” 唐伯虎闻言眉头舒展,笑道:“正是,我终于明白,你所说的双赢之局是什么意思了。” 月池垂眸一笑:“先生真是知足常乐,这只是一点开胃点心罢了,大菜还没有上桌呢。您写与户部府仓大使的信也要稍作修改。不是替李凤姐伸冤,而是替她及其母各求一座贞洁牌坊。” 唐伯虎一怔:“牌坊?你、不是,李凤姐可不像喜欢这些死后虚名之人呐。” “李凤姐当然不喜欢,死去元知万事空,要此浮名又何用。这个道理,您明白,我明白,可是那些士大夫,偏偏不明白。”月池沉沉道,“可是,人是无法与整个世道相抗衡的。老子有言: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我们只能顺着他们的想法,才能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壮大自己。只要这个消息直达天听而已,至于什么途径与由头,都不重要。与此同理,画也是如此,您的画笔精墨妙,一派大家气象,我痴长这些年岁,从来没有如此接近地观摩这样一幅名作。但是,相应的,您的个人气象太浓烈了,只怕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瞧得出是您的手笔,那时只怕会惹出是非。” 唐伯虎为难道:“可是我……一时半会,如何能改得过来?” “先生放心。”月池沉吟片刻道,“这些天,我也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一点曾经学过的知识,极恶与极善,极丑与极美,极明与极暗,展现于尺余画卷上,方能叫人人瞧了,都知其不凡。这是西洋那边的画法,不似我们中土之人的恬淡,不过试试新鲜物什,对您这样的大家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尝试,不是吗?” “这些,你都是哪儿学的?”唐伯虎一时愕然。 月池默了默:“许是梦里吧。” 唐伯虎佯怒:“又在敷衍人了!” 此间是相谈甚欢,另一处就是截然相反了,莺儿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娘子,你是也中魔了不是,那个姓李的,摆明就是个骗子,要么就是个神棍!你们怎么能信他的话呢!” 沈九娘又好气又好笑,斥道:“不得无礼。如果我没猜错,李小相公应当来历不凡。他只是一时落难,才为唐相公所搭救。你不可胡乱揣测,若真开罪于他,只怕连我也保不住你。” 莺儿不屑道:“婢子实在想不出,一个整天只会光说话不做事的人,究竟能有多大的本事。他刚开始来,还说要做饭呢!现在就知道抄着手吃现成的!” “闭嘴!”沈九娘这下是真的动怒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用得银子,都是人家给的,你怎可忘恩负义,大放厥词。” “什么!”莺儿大吃一惊,“他、可他不是说自己没钱吗,他为什么会给我们钱用,娘子,你是不是被骗了?” 沈九娘无语道:“你以为最近捎信的钱是哪里来得,都已经花出去一部分,怎么会是骗我,至于为什么会给我们用,据说这是他与唐相公所定的赌约。” “什么赌约?”莺儿急急追问,沈九娘道,“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就够了。” “哦……”莺儿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一船人就这般心思各异地向目的地应天府进发,就如这一系列的布置如齿轮一般相互磨合着推进。 在一个清朗的早晨,过云适一如往常一般,去他最爱的云梦楼吃早餐听曲。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胭脂色的晨雾如少女的披帛飘荡在长江之上,两岸摇曳的芦苇与绿树则恰似少女浓密柔婉的秀发,而波光粼粼的长江本身则是美人粲然的面庞。晨风拂面,带来缕缕芬芳。 这让本就陶醉于其中的过云适更加心旷神怡,他拿起一块马蹄糕,正打算品尝时,就听老板朗声道:“各位老爷,小店今日新请来了一位昆曲新秀,他今日所唱得这曲儿也是闻所未闻的新词新调,还请各位老爷捧个场。” 新词新调?过云适眼睛一下就亮了,他目不转睛地瞧着楼下的台子,却只见一个黑小子和一个打扮简朴的妇人走上来。周围的这些老票友当即嘟囔出声来。大家都是有钱有闲的人,丝毫不给面子:“这云梦楼是怎么回事,连这样的村人都能叫上台来。” “可不是,都长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是什么名角不成。” “为什么连戏妆都不上?这也太外行了。” 大家齐齐叫倒好,就连过云适旁边桌子上的几位小年轻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云梦楼的老板忙又站出来道:“各位爷,各位爷先莫急,这位小兄弟和他师母是因他师父重病,所以才来此希望赚点药钱,而小的也是在听了他们唱过之后,这才让他们上台,如果真是不堪入耳,小的再怎么样也不敢砸自己的招牌呀。” “那还不快让他们唱!还愣着干什么!”一个汉子嚷道。 “是是是。”老板忙摸了一把冷汗,下台去了。 众人只见那村妇拿起笛子来,刚一吹奏,笛声风风韵韵,宛若绵言细语,仔细一听,的确不是任何熟悉的曲调。现场立时鸦雀无声。过云适不由抚掌笑道:“好本事,好本事。”不过,昆曲表演,伴奏虽然重要,可关键还是唱功,过云适凝神细看那黑小子,心想,瞧着不过十来岁的样子,不知基本功是否牢靠。 他刚刚如此想,那小子就开口了,唱得是:“青颜命薄只须臾,飘落君前软若无。今夜美人归界外,优昙莫问为何枯。【1】四行字是薄命的碑碣,半江水是断肠墓穴,再无人过荒凉畔。嗳莽天涯,谁吊梨花谢?可怜那抱悲怨的孤魂,只伴着呜咽咽的鹃声冷啼月。【2】” 18 低眉数曲语莺轻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过云适乍听之下,就惊为天人。无他,尽管昆曲从元末兴起,发展这么些年,在宫廷中也有一席之地,但加入其中创作的文人却是寥寥无几,以致昆曲的戏本虽多,却是良莠不齐,有些戏班子为了博得关注,甚至唱一些淫词艳曲来招徕客人。过云适爱曲,如唐伯虎爱画一般。 然而,戏曲又与画作不同,巍巍大厦,非一木所支也,故而,他一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万万没曾想到,他竟然能在自己常去的茶楼听到这样的绝妙好辞,不仅字字珠玑,清词丽句,而且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这戏本与笛声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他连这黑小子极为一般的唱功都能够忍受。他甚至一面用手指在膝上敲板眼,一面低声吟唱起来。 连过云适都是如此想来,其他票友为了词句与剧情也是勉强忍受下来,只是到了最后打赏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对端着盘子要钱的黑小子——即月池说:“拿去给你师父看病吧,让他好好将养,等他出来唱曲时,我们一定来捧场!” “好好学啊,小伙子,你这个水平,实在是差一点火候。” “你就没有别的师兄了吗,要不你去和你师娘吹笛子吧,下次换你的师兄来!” “对对对,这个曲换个人来唱,一定能红的。” 月池对着一群热心观众,真是哭笑不得。不过戏还是得照演,她耷拉着头,抽了抽鼻子道:“多谢各位爷的赏,可惜我师父他老人家,恐怕没那个福气来为各位表演了。师父因为重病,嗓子已经倒了,师兄们因此全部跑光,我又这般的不争气……现在,师父唯一的心愿就是找一位真正的知音,把这个他耗尽心血所写的戏本子卖给他。” 此话一出,在众人唏嘘之时,楼上出来传来一声巨响,做村妇打扮的沈九娘惊讶地看到他们此次的目标人物过云适急急跑下来,连凳子摔了都顾不上。月池眼见他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来,激动不已道:“小兄弟,你刚刚说得可当真?” 月池做吓了一跳状,磕磕巴巴道:“自然当真,不知您是?” 过云适忙理理衣衫,拱手一礼道:“见过这位娘子与小兄弟,在下姓过,名云适,想与二位谈谈这戏本子的交易之事。只要过某能拿得出来,多少钱都可以,还请您二位开个价吧!” 月池与沈九娘对视一眼,沈九娘福身一礼道:“多谢过先生的赏识,只是拙夫天生有副孤拐脾气,非得寻个知音不可,若过先生是真心想买,还请约上您的班子,与拙夫面谈为宜。” 过云适听到此话,反而更钦佩这位素未谋面的才子,当场一口应下,还约定了时间地点。月池不由暗自舒了口气,这事儿至此就算成了一大半了,只要这个过云适不是徒有虚名,团队平平无奇,这个戏本子就是他的了! 就在一切顺利时,异变却发生了,月池与沈九娘在按约定交给云梦楼老板租借场地的酬劳后,正准备离开时,有人却挡在了她们面前。如果月池在唱曲时抬头望望上面,就会发现,这几个人原来是就是坐在过云适旁边的几个小年轻。 最前的一个身着藕合色直裰,腰系一根浅蓝的丝绦,脚上着的是素履。月池并未抬头直视他的脸,可明代服饰等级森严,她凭这一身服饰打扮也猜出个七七八八,其应该是没有功名的读书人,瞧着年龄也不大的模样。怪了,拦住她们做什么? 她正思索间,沈九娘已然挡在她身前,警惕道:“不知几位爷有何贵干?” 这个年轻人道:“这位大嫂莫怕,某姓夏,请教尊夫高姓大名?” 沈九娘蹙了蹙眉:“敢问公子是何意?” 这位夏公子笑了笑,露出细白牙齿:“在下没有恶意,只是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好词好曲了,故而心生仰慕,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心意,还请大嫂笑纳,如有机会,在下还想上门拜访,不知……” “不好意思,我们得辜负公子的美意了!”沈九娘与月池异口同声,开玩笑,唐解元那么出名的人,一见面不就露馅了。 月池飞快地将他给的几两银子塞回到他手中,开口道,“我师父是乐户之子,我们全家都是下九流,怎敢让公子屈尊上门。再说了,家师实在病重,若是不留神给公子过了病气,那我们岂非万死难辞其咎,故而实在是抱歉,公子请回吧。” 这位夏公子被这般拒绝,当下脸就有些挂不住了,但他修养应该不错,仍强笑道:“那至少将在下的心意收下吧。在下真的只是仰慕令师的才华,家母也很是喜欢昆曲,待令师病愈后,在下还想请令师为家母写一首贺寿辞,这就当作定金……” 月池仍然摇头:“这太多了,我唱得曲不值公子这样打赏。家师也没有再继续写曲的精力……” 沈九娘也是深施一礼,虽然嘴上说得很客气,可是意思却是很坚决。她们又不是真的卖唱的,既然实现了目的,现下就是要离开得越快越好,免得节外生枝。因着这个原因,二人都表现出迫切想离开的意思。夏公子身后的几位年轻人见状也有些不满了,其中一个上前来,对月池道:“我表哥明明是一番好意,你们怎么这个样子!他都不嫌弃你们了,你还推三阻四的,真是不识抬举!” 这声音娇嫩,甜如浸蜜,月池一怔,自己的手就被人抓起,面前这人又将那几两银子塞了回来。她不由愕然,情不自禁地抬头,一下正与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四目相对。这位姑娘瞧着也只是十几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十分白净,只是不知怎么的,她先是惊呼一声,然后掩住口,退后一步,脸不过片刻间就如熟透的桃子一般。咯噔一声,银子掉在地上,还滚了好几周。不过此时已然无人去管了,与她同行之人忙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而月池则立刻低头,拉着沈九娘拔腿就跑。俩人跑得气喘吁吁,确定没人跟上来时方松了口气,慢悠悠地折回临时租赁的房子中。因名声太大一直不敢露脸的唐伯虎在屋里已然等得心急如焚,待她们归来,忙一面替她们倒茶,一面关心道:“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沈九娘连茶都来不及喝,就笑得花枝乱颤:“前面一切正常,只是后来从天而降一桩红线,吓得我们李小相公魂不附体。” “红线?”唐伯虎吃了一惊,月池无语道,“沈姨!” 沈九娘继续笑道:“妾读《三国演义》时,甄夫人即便披发垢面,也难掩国色,使得曹丕对其一见倾心。今日这事放在李小相公身上,原来也是适用的,你都涂成这个模样了,那个小姑娘竟然也对你一见钟情。” “什么!”唐伯虎惊诧万分,这年头,女扮男装的姑娘还能遇到这样的桃花劫呐,他也开始调侃起来。 月池扶额道:“还是说正事吧。明天见过过云适之后,我们要往哪里去。” 唐伯虎想了想道:“还是回苏州吧,故土难离,叶落归根。况且,唐某的家族也在那里,还能替你上族谱与户籍,给你一个正式的身份。” 月池难得变了颜色:“这、这真的可以吗?” 唐伯虎笑着点点头:“族长原先是家父,现在换做了家叔,他亦有功名在身,在本地颇有威望,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而已。”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谁也不想一辈子当黑户,躲躲藏藏地过日子。她忙对唐伯虎行了一个大礼,唐伯虎扶起她道:“既然叫了我一声师父,那我也得担起做师父的责任来。” 这是要正式收下她的意思了?月池心下大喜,又一次跪地敬茶,口称:“礼不可废。”唐伯虎见状,也安然受了她的礼。二人至此真正定下师徒名分。九娘虽然疑惑,但她是个聪慧体贴之人,并没有直接开口询问,而是将此事存在心头。 第二天,过云适果然带着他的小伙伴如约而至,应邀现表演一段。因为唐伯虎的演技太差,月池与沈九娘一致决定,还是让他躲在帘子后面装病,只听声辨高下即可。唐伯虎与沈九娘坐在帘内,只听外面丝竹婉转,声腔流丽悠扬,直入人心。他们二人都是精通音律之人,一听便知深浅,当下就满意点点头。于是,他们顺利地达成协议,一个戏本加上一幅画换了足足八十两银子。 本就有在云梦楼的铺垫,再加上过云适团队的精彩表演,十日之后,这个以李凤姐为原型的昆剧就火遍应天府。就连停留此地的户部府仓大使也去慕名听戏,在戏场上,替李凤姐求贞洁牌坊的书信也由店小二递到了他手中。江南的蝴蝶翅膀微微抖动,即将在京师带来一场大风暴。 19 山雨欲来风满楼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是想尽办法拜唐伯虎为师,以求习得他的几分文采,而在遥远的紫禁城,有的人却是由世上最好的老师哄着学,却也不愿多看一个字。 自洪武爷打下天下,朱明江山迄今已传到了第九代弘治帝。当今正是以一夫一妻制名扬后世的弘治皇帝。弘治皇帝与其妻张皇后于成化二十三年成婚,数载过去,膝下却仍然空虚,直到弘治四年时,方生下一个孩子,恰是男孩。 寻常百姓家庭,都日思夜想生一个儿子来延续血脉,更何况是帝王之家。这个作为嫡长子降生的男孩在出生之时就吸引了万众目光,如无意外,他注定要在日后成为这万里河山,普天黎民的主宰。弘治帝对这唯一的儿子疼爱非常,寄予厚望,在其两岁时为其取名厚照,并册立为皇太子,在其八岁时便让太子正式于文华殿出阁讲学。 皇太子读书自然不同于商户家的丫头,每天有两名侍班官、四名讲读官、一名侍书官、一名校书官随侍左右。这些都是朝廷要员、饱学之士,从早陪到晚,耐心细致,力图将这些儒家经典嚼碎揉烂注入皇太子幼小的心灵之中。然而在儒教无孔不入的熏陶下,皇太子却越长越不像大臣所期盼的圣明天子的形貌。 这是弘治十四年的一天。晨曦为文华殿碧绿的琉璃瓦上镀上了一层金边,与其下的红墙朱户相映衬,显得分外明快鲜亮。虚岁十一岁的朱厚照正坐在金漆屏风前,一面把玩着手中的白玉卧虎,一面听着侍读官刘机念书。 在一众金奴才银婢百般呵护下长大的宝贝凤凰蛋,自然不会有一幅丑相貌。他生得面如满月,鼻直颧丰,一双眼睛黑如点漆,精采秀发。 可惜的是,年幼皇子蓬勃的精力明显不是放在案几东侧的书籍上。他不过嘴唇微动,十分敷衍地随着刘机读书。今日的讲读官王华不由慢慢皱起眉头,他乃是成化十七年状元出身,因为才华横溢,深得弘治帝的器重,被委任为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詹事府的职责就是辅导太子,王华又是出了名的耿介之人,见此情景怎能不开口劝诫。他摆摆手,正读得口干舌燥的刘机立时住嘴。 在此殿中伺候的太监与婢女皆是敛声屏气,整个殿中原本回荡得都是刘机浑厚响亮的声音。此刻他一停下,殿中霎时间鸦默鹊静,只有朱厚照手中光润洁白的玉虎与黑漆螺钿案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而侍立在太子身后的一个中年宦官也不由眉头一紧,心道,今日必又有一次争端。而皇太子本人却面不改色,他将玉虎放在笔架旁,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细白的牙齿。他目视刘机,问道:“为何停下了?” 刘机讷讷不能语,看向王华。王华则道:“殿下心不在此,他停或不停又有何相干?臣为向殿下授课,特特去请教朝中前辈,他们皆一致赞颂殿下读书勤勉,容仪庄重,今日所授之文,次日掩卷辄能背诵。可如今,殿下却敷衍了事,举止失度。臣忝为詹事府右谕德,兼万岁亲命的讲读官,不得不在此规劝殿下,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老师这般劝谏,朱厚照却似无所谓一般,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手心的玉虎,好似这虎上开出了一朵花似得:“王先生此言,未免太过严重了。” 王华见状更加气闷:“殿下,臣绝非夸大其词!古学问大家已有言在先,学业因勤奋为精深,因玩乐而荒废。殿下如此作为,上对不起列祖列宗的基业和万岁爷的谆谆教诲,下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殿下为一国储君,即便做不到头悬梁,锥刺股般的苦读,也至少得做到恭谨勤勉……” “好了。”朱厚照皱眉,“我不过是没跟着傻念而已,先生既没考较,就如此评判,未免有失偏颇。” 说着,他就张口要背。王华却打断道:“臣知殿下聪慧过人,然圣人之言,不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殿下若能逐字逐句,明辨其义,臣方无话可说。” 这下轮到朱厚照一时语塞了,可年轻人血气方刚,最是心高气傲不过,怎能轻易认输。他刚刚坐直,身后的那位宦官就即刻将书移过来,朱厚照看了几眼念道:“克明峻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无非是在赞颂尧的德行的罢了。” 王华道:“殿下所言是也不是。这的确是赞扬尧的话语,不过却不止为颂圣之用,而是向后世君主传授治国之道。尧乃贤德之君,以道德而化治天下。前几日臣曾为殿下讲解大学章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而此句与彼句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尧克明峻德便是明明德。以亲九族,至平章协和,便是亲民,便是明明德于天下。[1]” 朱厚照微微颌首:“如此说来,此句也与《论语》中修己以安百姓是一个意思了?” “正是,正是。”王华喜得胡须颤动,这个活祖宗,本以为他一直敷衍了事,未曾想到,还是听进去了一鳞半爪的圣人之言,竟然还知道举一反三了。 其实太子实乃聪明绝顶之人,用一半的心思读书都能读到如此地步,若他能全心全意专注学业,何愁不能四海承风,天下大治呢?然而,事实证明,确实是王先生想多了。 朱厚照道:“说来说去无非是一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车轱辘话,难不成不按儒生们说得做,就一定不是好皇帝了。” 他一见王华又怫然变色,不由笑道:“先生莫急,我且问先生,唐太宗如何解释。他弑兄夺位,完全悖离了孝悌之道,这修身一项,做得可谓糟糕至极,可影响他治国平天下了吗?” 王华的双眼圆睁,他万万想不到,太子竟然会举出这样一个例子来。这究竟是童言无忌,还是……夺位一事在朱明一朝实属极端敏感话题。他并非无法反驳,而是不能反驳。 众所周知,明太宗【2】永乐陛下便是打着靖难的旗号夺了建文帝的皇位。他若是指责唐太宗,就不得不说出诸如乱臣贼子,来位不正,难掩天下悠悠众口的话语,这不就是在影射辱骂明太宗吗,可他若是赞颂唐太宗,这又是在自打耳光啊。 朱厚照眼见他的面色青了又白,犹自不满足:“看来这个问题王先生还需要点时间仔细想想,那不如我们谈下一个如何。我记得亚圣曾说过: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看来孝之道关键在于顺从尊长,王先生以为然否?” 明明是在说治国之道,话题如何又转到伦理了,王华一头雾水,但仍谨慎地答道:“正是。孔圣人也曾道,无违为孝。” 朱厚照蓦然笑道:“那我明白,为何孔圣人会说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之语了。他若是学习其兄,顺从父亲晋献公之命,以母之礼尊奉骊姬,便会得到孔圣人的赞赏了吧?” 王华又惊又怒,看着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男孩。他现在完全能够确定了,他是故意的。不过十一岁的孩子,竟然有这样的心机。他说得每句话都暗藏杀机。唐太宗影射成祖,而所谓骊姬晋文,则是直接喻指当今与先帝万贵妃的恩怨。 而世人皆知,先帝专宠万贵妃,贵妃积年无子,为独占圣宠,竟戕害皇嗣,以致宫中饮药伤坠者无数。幸得太监张敏之助,才留下当今圣上这一根独苗,在太后的庇佑下,这才活了下来。 今上长成被立为太子,万贵妃仍然诸多留难,恰合晋文公重耳因骊姬诬陷,流亡国外。而以母之礼,则指宪宗有意让今上认万贵妃为母,结果被今上严词拒绝之事。 这样的宫闱之事,人人讳莫如深,唯有这位太子爷,胆大包天,竟敢当众以此来给他下套,他要么否定圣人之语,要么将万岁得罪彻底,无论哪条路,都足以让他今后举步维艰,甚至有性命之忧。 朱厚照满意地欣赏他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过了好一会儿,方大发慈悲道:“王先生想是为国操劳过度,太疲惫了,不若今日就上到这里,先生还是回去好生歇着吧。刘公公,还不去扶扶王先生。” 一直缄默不言的宦官刘瑾忙合上书,上前做搀扶状。王华还能怎么说,他深深地看了朱厚照一眼,躬身谢恩。朱厚照还特特送他到门前,就在二人即将分别之际,他又来了一句:“我依稀记得,‘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是出自韩昌黎的《进学解》吧。” 王华的心又高高提起,他点点头道:“正是。” 朱厚照颔首,头顶火珀束发冠在日头下熠熠生辉,更衬得他面色皎然,唇红齿白:“这篇文章很好,我念诵过多次,先生也不妨多读几次,特别是后几段。时候不早了,先生请慢行,我就不远送了。” 20 赫赫金盆海里涌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王华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一头雾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勉强定了定心神,索性从头开始默诵:“国子先生晨入太学……” 直背到“今先生学虽勤而不繇其统,言虽多而不要其中。”时才恍然大悟,他摇着头苦笑,原是在拐着骂他呢。接下来的几句是——“文虽奇而不济于用,行虽修而不显于众。犹且月费俸钱,岁靡廪粟;子不知耕,妇不知织;乘马从徒,安坐而食。踵常途之役役,窥陈编以盗窃。然而圣主不加诛,宰臣不见斥,兹非其幸欤?” 这几句话本是韩愈自嘲,大致意思是指他自己文章虽然写得好却于实用无益,虽有几分德行在众人中也是平平无奇。这样的人却能享受国家的俸钱,消耗仓库的粮食,其全家出入有车马仆从,安坐着吃饭。他整日只知道按旧规行事,从过往的书籍中引用陈词滥调。圣明的君主却未施惩戒,宰相大臣也未加以斥责,实乃他的万分幸运。 韩愈是在感叹自己怀才不遇,所以这句句都是反语,可因由朱厚照提及,这些话就变成了实指,变成了对他的嘲讽。王华长叹一声,一个脏字不带,一句出格的话都未提,就将他活生生骂成了一个只知道引用圣人之言,不知经世致用的迂夫子。而最后一句,“圣主不加诛,宰臣不见斥”甚至还带了威胁的意味,意指若是他再不识抬举,授课时对太子指指点点,怕是前途堪忧。 “他才堪堪十一岁,十一岁啊……”王华喃喃茫然道,“而且,他为什么会……” 王华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才刚刚教了太子不足五日,言谈举止都是依礼而行,偶有的忠言逆耳,竟然就让他如此不满。不,他并非是只针对他这个人,而是……一阵急促的马蹄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头一看,他才出文华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皇太子一行人竟然就已经追了上来。领头的太子外着宝蓝对襟罩甲,内着赤色窄袖戎衣,上面绣着织金夔纹,他骑得一匹银鞍骏马,奔驰如风。而太子左右的宦官则是穿着紫花罩甲,各骑得高头大马,就连那个五十多岁的刘瑾也在其中。一行人旗帜鲜明,手挽雕弓,直奔校场而去。朱厚照还对王华举了举鞭子,算是打了招呼。 吃了一路灰的王华:“……” 他就这般灰头土脸地出了承天门,却又遇到了一位另一位大人物,正是月池与唐伯虎数次谈及的吏部尚书马文升。王华一见他,便深揖一礼,态度不可谓不恭谨。 他之所以如此作为,自然有原因,一是因马尚书资历老,他是景泰二年的进士,乃是四朝元老,二是因其官位高,吏部被称为天下第一衙门,其尚书被称为天官,主管天下官吏考察进退,其权不可谓不大。三则是因为,他算是王华的上司,他同样是太子的讲读官,并且当年还曾教导过当今圣上。 他的为人的确如唐伯虎所述,个性检介,刚直不阿,一见王华这个时辰出宫门,即刻皱起了眉头,问道:“德辉,你不为太子授课,缘何到了此处?”德辉乃是王华的字。 “老尚书,您有所不知。”王华长叹一声,“只是此处并非是长谈之地……” 马文升会意道:“那就劳烦德辉去吏部后堂稍坐片刻。待我面见圣上奏事完毕后,再与德辉详谈。” 王华点点头,便往吏部衙门去了。吏部差役自然识得王华,忙奉了一盏金雀舌甜水茶上来。王华慢慢品过,等候一会儿,马文升方回来。这二人,一个满腹郁闷,一个忧心太子,都无心寒暄,当下就进入正题。王华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将出来。听得马文升的面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王华面对这位德高望重的儒臣,吐露了自己的担忧:“老尚书,太子好骑射,轻孔孟,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马文升点点头道:“德辉所言甚是,只是,圣上与我等耳提面命皆是圣贤之道,殿下何故如此?” 王华一怔:“这也是我万般不解之处。殿下年纪尚幼,如无人教唆,怎会如此。” 马文升沉吟片刻:“东宫之中,现得宠的宦官有几人?” 王华想了想道:“现共有八人,分是刘瑾、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和张永。是了,这群国之腐蛀,日夜想些新玩意儿引诱殿下玩乐。想必是我们再三劝谏太子惹得他们不满,这才在殿下面前进谗言,让殿下疏远文臣!” 明时围绕着权力,文臣与宦官多年来几乎展开的是殊死搏斗,鲜有文臣没有在宦官手下吃过亏。坐在这里的马文升甚至曾被太监逼得下了狱。那还是宪宗年间的事了,太监汪直为排挤马文升,在宪宗弘治帝面前诬陷他行事乖僻,擅自禁止边人买卖农具,以致边人叛乱。[1] 宪宗就将马文升捕入诏狱,贬去戍守重庆卫。直到汪直被免职后,他才恢复官职。有这样经历的他,自然也对这些盗皇家之威福,谋一己之私利的太监深恶痛绝。 他道:“必是如此。不能再放任下去了,我现在就写一封奏折,稍后便上本弹劾这八个宦竖,还请德辉帮忙斧正。唉,宫中有奸宦作祟,文臣之中还有焦芳这样的败类,实在让老夫……” 王华忙道:“斧正不敢当,只是我也愿与老尚书一道,为国尽忠。您刚刚提及焦侍郎,他又是怎么……” 马文升浓眉皱起:“你道老夫为何早朝过后又入宫一趟,就是为着他,他竟因收受贿赂,在刑部与吏部四处钻营,希望替池州府梅龙县令将一桩命案掩过去!他还真是手眼通天,若非偶然得到消息,老夫也险些被他瞒了过去。老夫已然年迈,虽无力将其绳之以法,但其若将手伸入吏部来,老夫就算只有一口气也要弹劾他!” 王华听罢感佩不已,对焦芳同样也是义愤填膺。马文升摆摆手道:“圣上英明,自有公断,咱们还是看看太子这边要如何规劝吧。” 王华点点头,两人都是饱学之事,才华横溢,不多时便写出一篇奏疏来,立时递进了宫门。而即将被批评的太子朱厚照,对此事全然不知情,尚在校场忙得热火朝天呢。 校场的尽头整整齐齐列着七个熊皮靶,朱厚照挽着一把牛角金桃皮弓,三个小太监各抱着一袋箭候在他身后。朱厚照站在原地张弓搭箭,虽说射个十箭也未必能正中五箭,可只要中上一箭,周围的小太监们就开始大声喝彩,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好像后羿在世也不过如此。 夸得实在太过夸张了,就连朱厚照本人都有些受不了。在又一箭射空后,他彻底失了兴致,将弓随手往一旁的小太监身上一丢,转身便走。小太监忙道:“爷莫生气啊,爷的箭术本来是数一数二的,都是这弓不好,或者是这靶子摆得不好……” 朱厚照反身就是一脚:“拖下去打他二十板子。” 这个嚼舌头根的小太监摔了个狗吃屎,又听闻噩耗,当即就想哭。他不明白,他掏空积蓄,求爷爷告奶奶买来这个肥差,还正好碰见太子驾幸,不是说太子爷最喜欢听人拍马屁了吗,为什么轮到他拍,就一下拍到马后蹄子上去了。 太子爷是喜欢听人拍马屁,但是他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傻子哄,以为他就和那些史书上的昏君一样,随便夸几句就能让他晕头转向,那他就是大大错了主意! 朱厚照气呼呼地坐在主位上。高凤抢先捧了一盏阳羡茶上前:“爷先喝杯茶,消消火。” 这手脚可真是快,其余七人在心里嘀咕。朱厚照一饮而尽,面色仍然不虞,丘聚见状忙抓住机会道:“爷何必与此等没见识的小畜生一般见识。爷的箭术依奴才看,已是很了不得了。” 朱厚照斜睨了他一眼:“自相矛盾,你既是说他说得不对,缘何又说了一样的话来?还是说,你心里也觉得孤的箭术不过尔尔,也是拿些好听的话敷衍塞责而已?” 丘聚忙道:“奴才怎敢,奴才句句可都是肺腑之言。” 朱厚照嗤笑一声:“是吗,那你倒说说,刚刚那个狗奴才说得是对还是错?” 这能怎么说,说对也是错,说错更是错,丘聚一时张口结舌。马永成与丘聚素来交好,他的资历又较老,此时赔笑道:“爷请恕罪,奴才们心虽诚,奈何笨嘴拙舌不会说话,还请爷饶了奴才们这一遭吧。” 朱厚照哼了一声。一旁的张永度其意思道:“爷不必懊恼,爷习箭不过一年时间,只能隔三差五寻空闲出来射两箭,又没有一个正经的武师傅,能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爷天资聪慧了。您再多练些时日,必能有所成就的。” 朱厚照闻言却是彻底恼了,他一下就将手里莲花纹盖碗摔在地上:“好呀,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你们这些狗奴才,刚刚是不是都在瞧孤的笑话呢,都觉得我这箭术上不了台面!”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忙跪地请罪。 然而,只有刘瑾说出这样一篇话来:“奴才们连弓都拉不开,怎敢厚颜无耻笑爷呢。依奴才看,爷就是对自己太过求全责备了,奴才虽没读过几本书,但也知道,就算是后羿,也不是刚生下就能射日了。爷如今的技艺已然纯熟,只是年纪较小,气力不足罢了。您只需要养好身子,待再过些年岁,还愁不能像太/祖爷一般百步穿杨吗?” 这番话言辞恳切无比,配上刘太监几道皱纹一脸忠厚的模样,颇能使人信服,而且他刚好说到了朱厚照的心坎上。他的气恼,面上是由于那小太监一言触怒,实际却是对自己十箭中了四五箭的战绩不满。可骄傲如他,既不喜欢人家一味瞎捧,又不能接受别人的安慰。只有刘瑾言辞恰到好处,正能讨得他的欢心。 朱厚照这才颜色稍霁:“你倒是会说话。” 刘瑾笑道:“奴才生来就是直肠子,笨嘴拙舌,也只能说几句大实话罢了。” 朱厚照闻言也扑哧一声笑出来:“老刘啊,若你都是直肠子,那世上就没有玲珑心肝的人了。行了,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此时,刚刚没了脸面的高凤、丘聚、马永成与张永皆目光灼灼盯着刘瑾。而刘瑾浑不在意,他对魏彬使了个眼色,魏彬会意,即刻走开。 魏彬出去不过片刻就捧了一碟点心回来,瓷盘圆如满月,其上放有七八只品种不一的鸟儿,环绕在一朵粉红的牡丹花周围,个个不过拇指大小,却是色彩斑斓,雕琢精细,栩栩如生。朱厚照见状扬扬眉:“这又是哪儿弄来的新鲜物件。” 魏彬忙开口介绍道:“启禀爷,这就是名扬天下的太湖船点。这外面是糯米做得面皮,用什么红花、栀子、染成这般缤纷的颜色,而里面的馅儿有山楂、薄荷、枣泥等等。这是刘哥特意寻极好的点心师傅做得,为得就是让爷补补身子嘞。” 一直未曾开口的罗祥与谷大用的脸已然是僵住了,只因他们俩素来掌管东宫的膳食,而刘瑾当着他们的面给太子进献美食,不是当面打脸吗!不过,即便他们的脸色再不好,也无法影响太子的心情。 朱厚照笑骂道:“几色点心而已,又不是什么珍贵东西,能补什么身子。不过,念在你们一片孝心,拿过来给爷试试。” 太子本就年纪尚小,折腾了这一上午,早就饿了。不出刘瑾所料,他几下就将点心吃完,还赞道:“不错,酥软可口,味纯香浓,你们俩和这厨子,都有赏。” 刘瑾和魏彬忙开口谢恩。这下,刚刚还只是羞恼的六个太监,都恨不得当场把刘瑾和魏彬吃下去了。不过,不论他们在怎么嫉恨,也不敢在太子面前公然造次,还只能笑呵呵跟着太子夸刘瑾做事周道。 刘瑾得了便宜还卖乖,对朱厚照道:“魏彬这孩子实诚,一心将功劳归在奴才身上,可是奴才也不能忘了他的好。这点心之所以现在还热乎着,多亏他往来奔波于宫中与焦侍郎府上。” 朱厚照眉头一皱:“焦侍郎,焦芳?” 刘瑾笑道:“正是呢,奴才哪里有什么人脉,不过是一次偶尔与焦侍郎提了一句,谁知他如此尽心,将爷的事放在了心上,办得妥妥当当。” 朱厚照不置一词,刘瑾的笑容渐渐凝固,正在气氛逐渐变质时,忽有太监形色匆匆来到校场,一见朱厚照便道:“殿下,万岁有旨,命殿下往乾清宫见驾。” 朱厚照皱眉,这群老东西,告状就连一刻都等不得了吗。他对太监道:“知道了,待孤更衣后就去。” 21 追思往事好沾巾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亲爹召见,爹还是皇帝,即便知道去了没什么好事,也还是得去。朱厚照踏着正午的金霞步入乾清宫的大门,司礼监太监萧敬正在门口候着他。一见他来,萧敬忙道:“太子这边请,万岁在暖阁中等您呢。” 萧敬今年六十三岁,乃是内廷中的老资历,他自太子爷的曾祖父英宗皇帝在位时就在宫中服侍,因聪明机灵,被选入相当于太监国子监的内学堂读书,他勤学苦练,不仅将典籍制度烂熟于心,还精通琴棋书画,熟谙弓马骑射。 然而,在宫中浮沉,才学都是其次,关键还是要世事洞明,人情练达。难得的是,萧敬在这方面也是无可挑剔,故而皇帝迄今都换到了第三个,他却还能在这乾清宫有一席之地。 朱厚照素来恣意,但对这位老仆还是有几分尊重。而他也心知肚明,以萧敬的身份,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做这种带路的活,必是来刻意提醒他的。他上前几步,低声道:“萧公公,父皇心情如何,今晨王先生可来过吗?” 萧敬瞧着这位小祖宗,不由在心底暗叹一声。英宗皇帝宠信奸佞王振以致土木堡大祸,宪宗皇帝迷恋万贵妃险些断子绝孙,当今圣上却是个好人,可好人在帝位之上就显得有些软弱,并且万岁的身子骨也有些…… 好不容易养下一个身建体壮,颖悟绝伦的继承人,可他又偏偏不务正业。不过太子年纪尚幼,贪玩也是常理,只要万岁肯下狠心管教,何愁他没有上进之日呢。 想到此处,萧敬口中也不由带了些劝说的口气:“殿下既知王谕德不会轻易息事宁人,为何又要故意为之呢?不过,王谕德即便如此,也是为殿下着想。老奴斗胆,殿下乃一国储君,身份贵重,任重道远,还请以学业为重啊。” 朱厚照听了却道:“连萧公公都开始相劝,想来父皇这次气得不轻。不过,一国储君,该重难道不该是国事么?” 萧敬一时不解其意,怎奈人已经走到了暖阁前,侍奉在门外的小太监忙推开彩画隔扇门。朱厚照一进去,正对上自己的父亲。弘治帝现年三十一岁,本正当壮龄,可惜多年的疾病一步一步吞噬着他的活力。 他面无血色,两颊凹陷,就连嘴唇都泛着白,只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彰显他的不寻常。因为见得是儿子,弘治帝并未戴冠,着一件明黄圆领团龙窄袖袍,斜倚在软塌上的小桌上。 还未待朱厚照行礼完毕,弘治帝就屏退左右,当门合上的一刹那,他就开始骂儿子了:“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往昔你借口探望太后与你母后,频频告假,朕都在大臣面前替你遮掩过去,可如今你竟然当众赶走先生,跑去骑射。就连马尚书都看不下去上表,这下连朕也不能再纵容你了!” 朱厚照反倒是一脸委屈:“父皇恕罪,儿子不是有意给父皇添麻烦的。儿子只是,实在受不了他们张口闭口之乎者也,圣人之言了。” “满口胡言。”弘治帝斥道,“先生们是在用心教导你学问,你怎可如此轻慢。” 朱厚照哼了一声:“他们未必是先生,教我的是不是学问也两说。” 弘治帝这下是真的大怒了:“混账东西,尊师重道的道理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安可如此放肆!” 弘治帝说着就抽起戒尺,命他把手伸出来。朱厚照又吃惊又难过:“父皇,你居然为了几个酸儒打我!” 弘治帝气喘吁吁道:“再不好好教训你,你怕是要把天捅个窟窿了。手伸出来,你犯了大错,必要受罚。” 朱厚照梗着脖子道:“我没错,孔子要是真是那种亘古不灭的圣人,他在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被重视,反而像条丧家之犬似得到处流亡。” “这是因为当时的君主无知之故……”弘治帝即刻反驳道。 朱厚照道:“儿臣可不怎么认为。今天儿子就给父皇说实话吧。儿子觉得,当时不用,是因为那是战国,一国如无强兵利刃,严刑峻法,就只能遭受亡国灭种之苦。孔子那一套仁义道德根本不能帮助当时的君主获得丰功厚利,甚至连保全家国都做不到,所以不被重视。而汉时,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不是因为孔子、孟子和其他什么子说的多么有道理,而是因为天下大定,正需要那一套天人合一,德主刑辅和三纲五常来巩固江山社稷,用这一套能获利,所以才用他。说白了,儒家所谓什么天理,不过是我们帝王家治理天下的工具而已。” 弘治帝看着儿子,此时已然愣住,朱厚照却越说越愤懑:“我们天家用得着孔丘、孟轲时,他们才是至圣先师,用不着时,他们就废物糟粕。而这群儒臣,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非要让我照着他们的规矩做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都是父皇太过仁慈,让他们是忘了太/祖、太宗杀儒生的旧事了!父皇不护着儿子就算了,居然还站在他们那边!” 弘治帝久久不能言语,待回过神来,肃颜问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朱厚照道:“谁敢同我说这样的话,再说了,儿子又不是不认字,读一读史料,建文帝因何失位,太宗因何得位。个中缘由不就一目了然了吗。再说天下这些官员,满口仁义道德,又有几个人是真的按书做事的。他们还敢因经筵一事指责父皇,经筵要真有用,有本事就靠经筵去平定时常犯边的鞑靼人啊。” 弘治帝无语道:“经筵是文治之策,你怎么能把与军队混为一谈呢。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历代帝王都重视儒学,照你这么说,是他们都错了,就你一个人对。就说最基本的,文官是国家栋梁,你不读书,以后连奏本都看不懂,还谈什么治理天下。” 朱厚照还要再辩,却被弘治帝像赶苍蝇似得摆摆手:“行了,朕瞧着你就生气,罚你回去把四书抄一遍,不抄完不准睡觉,明日见到王先生当面致歉。” “父皇!”朱厚照气得跺脚。 弘治帝道:“再敢啰嗦就再加上五经。” 朱厚照的脸涨得通红,他转身撞开大门就跑,把守在外面的公公们都吓了一跳。 萧敬望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暗道:“这瞧着又是高高举起,轻轻放过了。” 他捧了一盏小岘春入暖阁,奉于弘治帝。可在他微微抬眼,瞧弘治帝的脸色时,却发现皇上脸色不仅没有怒色,反而带着点点的笑意,这可就奇怪了。 但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弘治帝抿了一口茶道:“朕记得,太子所生的支辰是申、酉、戌、亥对吧?” 萧敬忙躬身答道:“正是,太子爷的支辰连如贯珠,恰与太/祖高皇帝相似呢。[1]” 弘治帝喃喃道:“那时朕便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萧敬有心询问,可瞧着皇上的模样,完全无心同他言语。果不其然,弘治帝饮了茶,就挥挥手道:“萧公公,你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萧敬满心不解地离开,而弘治帝独自负手立在窗旁,瞧着瓦蓝的天空思绪万千。他在心底喃喃道:“朕那时便知,我儿生而不凡,如今一看,他果然是天生的帝王之才。与我终究是不一样的。” 弘治帝由于自身的经历,实质是内心是存在一定自卑的。他生母纪氏是广西土司之女,由于土司叛乱被俘虏入宫,身份卑微,只是宫人。而他本人只是宪宗春风一度的产物。若非万贵妃积年无子,太监张敏拼死相护,他根本连命都保不住,更遑论登上帝位。可他坐上这个皇帝宝座的代价是无比沉重的。 朱佑樘在六岁以前一直不为皇室所知,像乞丐一样依靠宫人的施舍过日子,六岁那年,才有第一次觐见生父的机会。他迄今都记得,那一日母亲的神色。她不住地摩挲他,捧着他的脸蛋亲了亲,语声破碎地不成样子,可依旧那么温柔。她一遍一遍地说:“我的儿,你不要怕,不要怕,你去了之后,见着黄袍的男人就叫父皇,然后给他磕头……” 他素来乖巧,记性也佳,当下就记得一清二楚,母亲见状欣慰地笑了,可眼中的泪水却大滴大滴地落下。他有些害怕,紧紧拉着母亲的手,可母亲却一面笑,一面一根一根地将他的手指头掰开。 他被一群太监簇拥着带上辇架,尽管拼命挣扎,可几年的饥一顿饱一顿让他十分瘦弱,胳膊同鸡崽一样软弱无力。那些围着他的太监们一面紧紧地钳制住他,一面不住地重复:“殿下,殿下,您要见的是您的亲生父亲呐,见了陛下,您和纪娘娘都会有好日子过了!” 一听这话,年幼的皇子停止了挣扎,他在泪眼模糊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太监张敏,他时常来给他送吃的。他抽了抽鼻子道:“张公公,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张敏也同母亲一样笑着,他信誓旦旦地回答:“当然是真的。” 朱佑樘心里有些小小的高兴,可他又有些怀疑,于是再问道:“那我娘能吃饱饭吗?” 张敏点点头,朱佑樘只觉像做梦一般,他继续追问:“那她能有新衣服穿,能有花戴吗?” 张敏连连道:“能,当然能,只要您在陛下面前乖一点,纪娘娘什么都会有的。” 朱佑樘彻底相信了,他一见宪宗,就跪下叫父皇。宪宗搂着他,喜极而泣,一口一个儿子,他听着这个被称为皇帝的男人发号施令,立他为太子,封他的母亲为淑妃,接她出来享福。那时的宪宗,在朱佑樘心中当真如天神一般。 随后,他被人服侍着,在一个大池子里舒舒服服地洗了澡,穿上一件从来没见过的漂亮衣裳,觉得自己简直飘在半空中。他不停地在镜子前打转,他突然想到,这么好看的他,应该让母亲也瞧瞧。 可当他正要去找母亲时,所有人都跪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他们的脸就像冷宫的墙壁一样,惨白中带着青灰。他被富贵荣华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他就像一条发疯的幼犬,竭尽全力地嘶吼咆哮。 所有人都被他吓住了,他不顾一切地跑到住了六年的冷宫。可还是晚了,他见到的只有母亲冰冷的尸体。第二日,张敏也被发现在自己的房中吞金自杀。 弘治帝扶着窗框,念及这些往事不由泪流满面,人人称他为仁孝之君,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登上帝位的第一块垫脚石就是亲生母亲的尸体。 22 泪罢坐山观虎斗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母亲在送他出冷宫时便已明白,万贵妃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如她活在世上,贵妃为保自己的地位,必定会不顾一切除掉他们母子,只有她死,让他认贵妃为母,方能让他保住一条性命。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怎么能认贼做母,幸好皇祖母庇佑,他才能活下来,登上皇位。 可那又能如何呢,母亲不会再复生了,就如同这个被父亲折腾的千疮百孔的江山一般,逝去的终究不能再恢复如初,他只能尽力弥补。 于国,面对父亲留下的烂摊子和四境时时的灾祸,他选择遵守成宪,尊奉儒家,以儒家的忠君爱国思想,暂且安抚四方浮乱的民心。于家,他在竭力找寻母家的亲眷的同时,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给妻子和独子以他所能给予的一切。 但是儿子的一番话,却让他猛然发觉,尽管他已然尽力,但所做的还远远不够。抬高儒家的地位固然能稳定时局,却渐渐使得儒臣坐大。只是他们大多数犯颜直谏,并不为私利,的确是出于一片忠心。 他因存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大多以听从为主。这样就使得时局越发不可挽回。而对妻子,他给予了她后宫独尊的地位,可却使得外戚膨胀,想到两个妻弟张鹤龄、张延龄的蛮横跋扈,弘治帝都不由扶额。至于儿子,那就更糟了。 他虽非是昏庸之人,却着实性格较软弱。他心知肚明,朝廷需要一次革新,但是他又存在担忧。政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他真要下定决心改变,不知要激起多大的波涛,流多少的鲜血。他委实下不了手,也不敢保证祖宗基业经此一役,依旧坚如磐石。可是他的儿子,东宫的储君,未来的大明天子,却是年轻气盛,而且对现状极为不满。 弘治帝久站思索后,不仅双腿发麻,就连心逐渐下坠。他步履有些蹒跚,慢慢踱步到坐塌前。左侧的青花海水纹炉中,缕缕沉水香雾升腾而起,弘治帝嗅着这安定心神的香气,这才慢慢定下神来。他得想想,接下来应当怎么做。 国家大事的积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需得从长计议,可孩子的教育问题,却可以从现在做出改变。弘治帝思前想后,始终觉得,朱厚照还是太过心高气傲了。 “必须得杀杀他的性子。”弘治帝喃喃道,就算要革新,也离不开众位先生的辅弼啊,若让他再这样唯我独尊,蔑视群臣下去,迟早会惹出大乱子。可要怎么教训他呢? 弘治帝正冥思苦想间,忽听见门外传来萧敬的声音:“老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接着便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起来吧,万岁爷呢?” 弘治帝不待他答话,自己在里间直接应了一声:“朕在这里。” 萧敬闻声不由莞尔,张皇后秀丽的面庞有些赧意,她款款向暖阁走去。 嘎吱一声,彩画隔扇门再一次被推开。这对皇家罕见的伉俪相处就同民间寻常夫妻一般,全无宫廷的繁琐礼仪。张皇后自然而然地就坐到弘治帝身旁。她上身着真红大袖衣,下着妆花缎裙,坐下来时微微拎了拎裙摆,露出青色的缎绣鞋尖。 萧敬奉了一盏蜜饯木樨茶入内,便听到皇帝问道:“你怎么此时来了?” 张皇后不答反问:“臣妾听说,照儿今日逃课了?” 帝后这是在谈及太子的教育了,萧敬眼中亮光一闪,他瞥见张皇后的贴身宫女秋华就站在一旁,他心念一动,将茶放在小案之上,也顺势立在了皇帝身后。 弘治帝并没有注意他的动作,他正与皇后说话:“连你都知道了。朕正在为此事烦心。” 张皇后道:“您现在知道烦了,他这样,还不是都是您惯出来了的。按臣妾的意思,这小子应当好好管教了。” 弘治帝无奈道:“可能怎么管教,总不能真打他一顿吧?” “打他能有什么用。我觉得还不如……”张皇后欲言又止。 弘治帝温和地笑道:“你我多年夫妻,此时又是在谈及我们独生之子的抚育,梓童何故吞吞吐吐呢?” “臣妾只是担心又惹得您不喜罢了,但是既然您这么说了,那臣妾就直说了。”张皇后定了定神,试探性道,“您觉得,给照儿找一个年岁相近的伴读如何。臣妾以为,照儿素来争强好胜,如有一个人陪着他,说不定会让他认真些。” 此话一出,萧敬便是一凛,找伴读本身是个好主意,可这个主意从张皇后口中如是说出来,很难让人不往那方面想去。而弘治帝也有所觉,他面上的笑意淡了些,问道:“梓童这般说来,是已有合适人选了?” 张皇后一见弘治帝的神色,便知不好,她忙解释道:“万岁放心,自从您上次申斥过后,臣妾已经知错,断不会再动将鹤龄、延龄之子接到宫中抚育的念头。臣妾这次想举荐的是,臣妾从兄张歧之子——张奕。奕儿只比照儿大一岁,为人稳重宽和,听臣妾之母言说,这个孩子学问甚好……” 萧敬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张皇后的父亲张峦封寿宁伯,待其过世后加赠昌国公,而她的两个弟弟鹤龄封寿宁侯,延龄封建昌伯。其他族人也因为皇后的缘故,受封中书舍人及锦衣百户诸官者不可胜数。[1]万岁如此礼待,反而助长了张家的骄奢之气。 张氏兄弟竟然狂妄到醉后私戴皇帝的御冠,奸污宫女。这可是杀头大罪啊,可万岁看在皇后的面子上都轻轻放过。稍有良知之人就该感恩戴德,适可而止。可张家偏偏贪心不足,恬不知耻。 自皇后寡居的母亲金氏入宫长住以后,就频频教唆皇后为张家索利。他们处处向万岁献媚还不够,现在还要将手伸到太子身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敬这厢愤怒不已,可弘治帝这边却隐隐有被说动的意思。 张皇后道:“张歧是都御史,素有官声,您是知道的。他所教养的孩子,又能差到哪里去。而奕儿算是照儿的表兄,他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必会收收他那太子脾气。两个孩子说不定能交好……您若是实在对奕儿不放心,不妨将他召进宫来瞧瞧。” 这一旦召进了宫,还能让他白身空手出门吗?萧敬眼看不好,忙躬身插话道:“万岁爷与娘娘恕罪,老奴才斗胆,有一言上奏。” 张皇后面露不虞,弘治帝则道:“你说就是了,朕恕你无罪。” 萧敬道:“谢万岁。老奴才以为,太子乃一国储君,储君身边的伴读,日后便是天子近臣,非德才兼备者不能胜任。若不经内阁诸先生和司礼监商议,而直接从外戚中指派,恐引起朝臣非议。都御史家的公子若如娘娘所言,乃温文尔雅的人中之才,必能通过考核,日后授官也是名正言顺。既然明明有走明路的本事,何必采取这样容易引起是非的举措呢?” 短短几句话连消带打,堵得张皇后哑口无言。弘治帝思索片刻也点头称是,即刻命萧敬下去拟旨。萧敬躬身答是,退了出去。待他将此消息告知同僚,他们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王岳抚掌道:“萧公不愧为国手,这一步棋恰是上佳!”王岳也是宫中的一位大太监,他掌管东厂,深得弘治帝信任。不过,他与萧敬不同,为人性刚烈,好弄权。 萧敬一征:“王公何出此言?” 王岳叹道:“萧公,我也就是对你说句真心话。你我看似风光无限,可都是无根的奴才。在这朝堂之中,我们不过是依附万岁这棵大树的丝萝。一旦大树不需要我们了,等着你我的,那就是孤苦一生呐。” 这句句都是实情,萧敬听着,也不由感伤。王岳又压低声音道:“说句不怕杀头的话,那位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指不定哪天就抛下我们离开,我们如不在太子处打好关系,以后哪里会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萧敬一惊,他是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就明白了王岳的意思:“王公莫不是想在伴读上做文章?” 王岳道:“正是。我倒真是小看了那个刘瑾。他一个连内书堂都没进过的奴才,还是犯过大罪获赦入东宫的,居然纠结了一帮人,将太子身边把持得是水泼不进。如果任由他坐大,待到太子继位,宫中哪里还有我们的立锥之地。恰好,萧公手腕高超,为我们争取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大可以插几个偏向我们的伴读去太子身边。” 萧敬闻言却是苦笑:“谈何容易啊。既是伴读,那就得与太子年纪相近,最多不过十来岁年纪,可若要通过内阁三公的考核,他又得才华横溢。最关键的是,他必须受到太子的喜爱,让太子愿意在宫里护住他,让他免受皇后与张家的刁难和刘瑾等人的暗算。若要寻得满足以上要求的人选,不异于大海捞针,您还想着,这个人得偏向我们。难,难,难,难于上青天啊。” 这一席话说得王岳面色不佳,他哽了哽,回过神道:“既然要求这么多,您为何还这般向万岁建言呢?” 萧公道:“正因找到合适的人选难于登天,就能将此事一直拖延下去。没有伴读,总比让外戚入东宫要好得多吧。” 王岳默默地点点头,可随即又道:“不行,这样的时机,断不能这般放过。我蒙圣恩,掌管东厂,手下最不缺的就是探子,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找不出这样一个人来。” 萧敬只得道:“那我就祝王公,早日得偿所愿。” 王岳则道:“谢萧公吉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若真寻得这么一个人才,我也不会忘记萧公的。” 萧敬还能怎么说,他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民间灾害频繁,而庙堂之上,却是斗争不断。这大明朝的天下,究竟应该何去何从呢?萧公公在此为江山社稷操碎了心,可最有能力主宰天下的两个人,皇帝在哄皇后,太子在大发雷霆。 23 丹青传得倾城貌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端本宫内,紫檀棂格架被朱厚照一脚踢翻,其上精美的瓷器、摆件狠狠跌落在地,摔得粉碎。朱厚照犹不解气,又将桌案掀翻,上好的澄泥砚摔成几块,茶盏同样也是四分五裂,芬芳的茶水与香墨混杂在一起,在四方地砖上匍匐前进。几只玉管笔也随着它们咕噜噜地滚到角落中,然后就同这殿中所有的小太监小宫女一样,纹丝不动,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出。这时,也只有深受朱厚照宠爱的八虎敢说话了。他们七嘴八舌道:“这个王华,读了几本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竟然敢告爷的黑状。” “成日说那些之乎者也有什么用,还不如骑射来得痛快。” “他们除了念叨东,念叨西,还能有什么本事?” “只是万岁爷偏偏吃他们那一套,也不知是怎么想得。” 说弘治帝不是的正是高凤,刘瑾斜睨了他一眼,心下暗道:“这个蠢货。”果不其然,朱厚照一脚踹过去,他也不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朱厚照哼了一声:“怎么,你们也要学那些文臣,来做主子的主了?” 八个太监都是一凛,忙说不敢。朱厚照轻蔑道:“谅你们也不敢。记着,忤逆主人的狗,即便再会叫,也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刘瑾打了一个激灵,又听朱厚照吩咐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这里收拾了,爷要抄书了!” 小太监们鱼贯而前,急忙动作起来。而刘瑾则机敏地去沏了一盏浓茶并端了一碟八珍糕来,侍立在朱厚照身后。朱厚照回头瞥见了他的动作,道:“你弄这些来做什么?” 刘瑾道:“爷今晚这一抄,必是要费上不少功夫,奴才这是担心爷困着饿着。” 朱厚照挑挑眉,忽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很好,只有做一条会体察主人心意的狗,才有骨头吃,旁的事做多了,反而会引人厌烦。” 刘瑾一怔,随即肃颜道:“奴才谢爷的教导!” 四书字数虽不多,可一笔一划以小楷抄完,也颇费功夫。待朱厚照写完之后,已然是深夜了。他活动活动了酸麻的手腕,面色阴沉地宽衣就寝。宫人们轻手轻脚地灭了烛火,又往玉云龙纹炉中添了新的安神香。乳白色的香雾升腾而起,在罗帐锦被四周氤氲缭绕。朱厚照躺在黑漆嵌螺钿的架子床上,即便人已困倦不堪,可心中仍有火气,这使得他在高床软枕上一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而伺候他歇下的八虎回到自己的屋里后,也是合不上眼。高凤挨了朱厚照一脚,适才跪在那里就觉胸口一阵阵地发疼,回来解衣一瞧,果然青紫了一大块,他急忙唤徒弟来涂药。丘聚、马永成、谷大用与罗祥到来时,就看到他正躺在软塌上骂人。一见这四人来,他立时住了嘴,阴阳怪气道:“怎么着,这大晚上的连觉都不睡,都要来看落水狗啊。” 几人之中,马永成年纪最长,他放下手中的补品道:“哥几个好心来看你,给你送药送补品,你怎么反倒说这种话。” 高凤话一出口就心下暗悔,他因说错了话,已然在太子爷面前落了脸面,若要再把这面皮赚回来,少不得这些人的扶持帮助,在爷面前说说好话。此时,他理应态度谦恭才是,怎么又说错了呢!眼见马永成给了个台阶,他忙踏上道:“诸位哥哥们莫怪,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误会了您几位的好意。我刚刚所说的只是气话,并不是存心的。” 这四人结伴而来,自然也不是真为着探望他,当下就轻轻揭过,丘聚坐在他身旁道:“高哥的为人我们岂会不知,你一定是气糊涂了,我们几个又何尝不是呢。” 他先将小太监遣了出去,接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刘瑾所住的方向,道:“难怪人家都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和人家能说会道的老刘相比,我们就同棒槌似得。在这样下去,我看我们索性告老算了,趁着在爷面前还有几分脸面,还能落得个好下场。” 这话中的意思已然够明显了,高凤只是口无遮拦,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他当下就笑开:“我说呢,怎么来得这么齐,原来几位哥哥除了探望小弟外,还打算共商大计不是。” 几人对视了一眼,谷大用上前道:“高哥您是知道的,我与罗祥因资历较小,素来不敢与几位哥哥争风头的,可是,总不能因为我们俩老实,就将我们吃饭的家伙都给夺了吧。他们明明掌钟鼓司,却来抢我们尚膳监的活,做得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罗祥道:“我们也只是不愿任人宰割而已。” 高凤道:“我又何尝不是,只是,他实在是厉害角色,又得爷的看重,我怕我们……” 马永成摆摆手道:“可他今天做错了事,他竟然为焦芳拿几色点心做筏子,拿爷当枪使。” 高凤不解道:“对了,今儿个我就想问了,他怎么忽然想起提焦芳了。” 丘聚嗤笑一声道:“我们都打听清楚了。还不是那个姓焦的胆大包天,竟然把手伸到吏部里去,惹得马尚书不满。咱们陛下可是对马尚书言听计从,他害怕了,所以来撞刘瑾的木钟,希望太子爷能保住他。” 高凤嘲讽道:“这还真是……” 马永成道:“像他这样的精明人,做错事的时候可真是屈指可数,咱们若不抓住这个机会,只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高凤惊诧道:“瞧你们这样,是已经有主意了?” 几人围将上来,低声道:“近日京里来了一个戏班子……”几人议定之后,第二天宫门一开,就遣人出了宫。 而到了傍晚时分,敷衍道完歉的皇太子忍了一天的怒火,终于熬到了爆发的时候,刚刚换上的摆件与文房四宝又一次壮烈牺牲。马永成见状上前道:“奴才等知道爷心里不舒服,特意给爷寻了个解闷的小玩意,京中来一个名叫/春醠班的班子,那嗓子简直和黄莺似得……” 一语未尽,回应他的是朱厚照掷过来的茶盏,可怜马永成一把年纪,被淋得个透心凉。朱厚照斥道:“马文升和王华都踩到孤头上来了,你不思为孤想办法让这两个老东西闭嘴,反倒在此说些废话!还不快些滚出去,瞧见你就烦心!” 马永成讨了个大没趣,刚怏怏地出来,就撞上急匆匆而来的谷大用,他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道:“马哥,怎么样了,他们已经把刘瑾和魏彬拖住了。” 马永成长叹一声:“怕是劳你们做了无用功了,爷把我撵出来了,说不想听这些话。” “怎么会!”谷大用先是震惊,而后一咬牙,“说不得得拼一把了,您是不知道,为着绊住刘瑾,我们怕是得罪他了。依他那小肚鸡肠的样子,若这次无功而返,还不把我们往死里弄。要不我们一齐进去,向爷再说一次?” “这……”马永成有些迟疑,他是宫里的老人了,收得徒弟都有好几十,在圣上面前也有些脸面,再加上这次他又没有直接与刘瑾发生冲突,他非但没有破釜沉舟的必要,反而有保守再来的底气。谷大用窥其神色,明白一二,当下道:“不若您将东西给我,若是成了,我要还想在东宫混下去,就决计不敢眛下您几位的功劳,若是败了,为了让您几位搭救我,我也不敢拖你们都下水啊。” 这话说得当真是两面净光,马永成不过略一思索,就招呼人来将东西给了他,口里还道:“我就知大用你是个有胆色的,哥哥我也不是怯了,只是若是我们哥俩都落了难,谁在外面奔走捞你呢。” 谷大用心底骂娘亲,脸上笑嘻嘻,拿着东西就进去了。他刚刚跪下,朱厚照就不耐烦道:“你又来做什么!” 谷大用心一横,径直伸开手将画卷展开,大呼一声:“爷请看!” 朱厚照的怒火此时已然到达了另一个峰值,他随手拿起一个象牙笔筒,抬头就要丢出去。然后,笔筒就因他的骤然失神而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唐伯虎被时人称为吴门四家,绝非是浪得虚名。特别这一幅画,是在他因持续练习,笔法技艺又至另一高峰之际,结合了月池所述的西洋画特点后精心所绘。此画是一幅横卷,以河为界分为阴阳两部分。可出乎意料的是,本该为阳间的画卷上部分,却尽是鬼怪。这是唐伯虎用工笔技法,描分染罩,无比细致地描绘而出。其上的每个鬼怪都栩栩如生,仿佛要破图而出。身长数丈,四脚抓地是患鬼,一双青睛,亮得渗人。形如孩童,却流着血泪,单脚站立的是山魈,它嘴里衔着一根手指。而周身漆黑,面呈靛蓝的是罗刹鬼,它正大口吞噬血肉。还有白骨惨淡,手持人皮的骷髅鬼、成黑雾状四处的螭魅,跟随着老虎的怅鬼等等,形态各异,动作各异,不可胜数,只怕有上百种之多,让人惊叹不已。而这些鬼身上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扭曲的鬼脸上竟然不约而同地露出狰狞的笑意,并且他们冰冷的目光亦集中在河中一点,那是河中的一具女尸,是一位真真正正的绝代佳人。 24 锦绣暗藏玲珑心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恐怕是唐伯虎画得最艰难的一幅美人图,原因不在服饰多么华丽,神态多么优美,而在她……没有脸。对此,月池说得理直气壮:“若绘出了容貌,岂不是让人来按图索骥吗?再说了,若达不到预期,反而会让人失望,倒不如留下悬念。” 她指着画像道:“人的想象力有多大,她就有多美。” 可想象亦不是凭空而来,同样要建立在原有形象之上。李凤姐的身份与遭遇就决定了她不可能如杜十娘一般着锦衣绣袄投河自尽,而唐伯虎思来想去,这个原本形象的塑造就只能落到体态与头发上。 于是,最后呈现在朱厚照眼前的就是这样一个景象。女子的身体单弱而纤细,腰如束素,柔软婀娜,在碧波里隐隐绰绰,她的乌发在水中散开,飘逸如波纹,遮蔽她的脸颊。 她全身唯一清晰可见的肢体,就是她露出水面欺霜赛雪的半截小臂与一只手,粗粗一看,甚至会以为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 手指修长匀称,指甲透明莹润,而在指肚间拈着一朵花。明黄色的花朵,鲜艳明媚,成了这河中的唯一一点亮色。 朱厚照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萱草花,他在母亲张皇后的坤宁宫内时常见到,只因其为母亲的象征,又有忘忧宜男的吉意。孟郊就有诗曰:“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亲倚堂门,不见萱草花。” 为什么这女子手中会持此花呢,他心下的这一疑惑在看到画卷的下半部分时很快得到了答案。河流之底,按理说应当是阴间,可是这里却是一片和乐。无论男女老幼,皆是衣着整洁,他们簇拥着站成一个环形,瞧着中央的景象,面上露出动容的神色,有的人甚至泪流满面。 中央立着一个年长的妇人,鸦青的头发梳成坠马髻,其上半点饰物都无,身上也只着素色的衣衫。但她的神态极富动感,她踮起脚尖,张开双臂,如同护崽的母雀,那种浑身紧绷的紧张焦虑,让人感同身受,而她守护的对象,是那个正朝她坠落的女孩。 女孩的裙摆飞扬如风帆,她伸出的一只手,即刻就要触到母亲的面颊。母女俩都没有露面,但就凭这一只手,朱厚照就能断定,这个水底的女鬼与水面的浮尸是一个人。 这下,这幅画的寓意就一目了然了。阳世恶鬼云集,善人堕入阴曹,弱女无奈自尽,母女黄泉相聚。真是好画技、好构思、好讽喻。朱厚照连道了三个好字。 一旁的谷大用见此情景,高高提起的心才终于落了地,他暗松一口气,急忙又拿出戏本来,恭谨地呈给朱厚照:“爷,这画上所述的冤情,戏本里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请爷过目。” 朱厚照正要接过,就听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他皱眉喝道:“嚷什么,全部噤声,再敢喧哗者,拖出去杖责五十。” 殿外,正与马永成纠缠的刘瑾的表情就像吃了屎似得,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马永成的瞬间容光焕发,他那一张老脸上的每根皱纹都舒展开来,绽放着愉悦。他心道,一定是成了! 的确是成了,朱厚照在一目十行看完整个戏本后,就定定地看着谷大用,问道:“这些是怎么得来的?” 谷大用如竹筒倒豆子似得,将焦芳与马文升的恩怨情仇说得是一清二楚。然而,在说完之后,太子却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殿中弥漫的是一股难熬的寂静。谷大用一颗心又开始七上八下,他实在忍不住了,于是悄悄抬头一看,太子的一双眼睛亮如星子,满是跃跃欲试。 这是怎么了,他一惊,这时,太子忽而大笑出声。谷大用更加疑惑忐忑了,他仗着朱厚照心情好,试探性问道:“爷是觉得这画与戏本太好了吗?” 朱厚照斜睨了他一眼道:“画虽好,戏虽佳,可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相比,到底落了下成。” 他眼见谷大用一头雾水的模样,嗤笑道:“罢了,你这蠢材怎么会明白。起来吧,你稍后就去乾清宫一趟,请父皇与孤一道看戏。” 什么!昨儿个犯了错,挨了一顿训斥,今日便又找新鲜玩意儿取乐,还生怕亲爹不知道,特特叫他来。这不是……上着杆子找骂嘛。谷大用面上犹豫为难,朱厚照一见便知他心底的小算盘,他斥道:“你这杀才,照做就是了,天塌下来还有你主子我呢。”再者说了,这画与戏,不就正是为父皇量身打造的吗?既如此,天又怎么会塌呢。 谷大用出了文华殿门,就被马永成拉走,他略一迟疑,就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马永成自诩看着朱厚照长大,可实际也摸不准他的心思,可不论太子要做什么,他既然把此事捅到了弘治帝面前,就表示他没有回护刘瑾与焦芳的意思。 这就好办了,自李广【1】之乱后,圣上便有意识地限制太监干政。刘瑾这般作为,又正巧赶上了太后千秋,万岁就算是因着太后,也必定不会姑息。落水狗怎能不打呢!他当即就拍板:“大用呐,适才辛苦你了,做哥哥的也不能让你一直跑路,什么都不做,这样,这次轮到我来,我这就去面谒陛下!” 谷大用此刻心里正打鼓呢,听他自告奋勇,当然是忙不迭地同意了。马永成径直去了乾清宫,刘瑾见此慌不择路忙去见朱厚照求情。可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住,说是太子发话,谁也不得来打扰。 刘瑾这时才是真正心凉了半截,他万不曾想到,太子一向厌恶马文升,能找到与他作对的机会应当是万分高兴才是,怎么这次反倒站在了他那边!可恨马永成这小人,一定会在万岁面前落井下石,他一定得想个办法才行。 果然不出刘瑾所料,马永成在弘治帝面前,表示了太子是因误信奸人之言对王谕德产生了误会,故而才犯错,如今太子经过圣上的教导已然迷途知返,今日特地请圣上驾临文华殿,以陈前情。 弘治帝自幼缺少父爱,朱厚照又是独子,对他从来都是无有不应,此次当然也不例外。而到了文华殿,迎接他的就是一场大戏。 偌大的戏台下就只坐着弘治帝与朱厚照父子二人。弘治帝佯怒道:“你不是要陈情吗,居然让朕丢下公务来与你看这些玩意儿。” 朱厚照笑道:“这也算是公务呐。这出戏可是据时事改编的,您瞧了就知道了。一定不会叫您失望的,我保证!” 弘治帝哼了一声,到底还是留下,心想就当陪陪儿子。然而,戏一开场,他的全部心神就被攫走。唐伯虎使用的是倒叙的手法。一开场就是李凤姐在绝望之中投河自尽。身旁青衣所扮演的周姨娘的鬼魂心肝欲裂,痛言自己与女儿的悲惨遭遇。 年轻美貌的周家少女由于家道中落,误落李大雄的魔掌,不慎怀孕,为保住自己的孩子,她在挨打时,都是竭力将身躯躬成虾米状,双手紧紧地护住肚子。即便遭受重创,她也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让她的女儿得见天日。 在奄奄一息时,她死死拉住大夫人的手,苦苦哀求,求夫人救救她的孩子,她会在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她的恩情。大夫人同意了,可是她同样也被蛮横无理的丈夫与心肠歹毒的小桃红害死。而面对这一切,已成为阴世之鬼的周姨娘只能在一旁看着,凄入肝脾却无力插手。 这一系列生离死别由四人演绎而出,扮演李大雄的丑角,为表现其粗鲁,眼神凶狠,动作大开大合,所唱的戏段也是快速流利。扮演小桃红的花旦,扮相华丽,尽显妩媚风流,依靠在李大雄身旁,可所述的句句都是歹毒的挑拨之语。而扮演大夫人与周姨娘的两位青衣,则是弱不胜衣,语声哀婉,如泣如诉。 朱厚照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紧紧攥着拳头,面容僵硬,上下牙紧咬,眼中甚至有泪光闪过,如非多年的皇帝素养,他早已要按捺不住,立时发作。朱厚照见状,心下有些迟疑,但是他随即想到,这事压在父亲心头已有数十年,如不让他抓住这个机会解了心结,只怕长久郁结下去,反而会再生事端。 于是,父子俩又看了下去,接下来的故事就更悲惨了,大夫人与周姨娘被黑白无常抓回地府,大夫人在劝说下愿意投胎,可周姨娘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自己的女儿,她心知丈夫的辣手与小桃红的无耻,于是千辛万苦逃回阳间,谁知,她又目睹的是亲生女儿十年惨绝人寰的生活。 她每次都拼命挡在女儿身前,却因阴阳有别,她一触及就被阳气震开,浑身刺痛,最后的结果永远都是伤痕累累的女儿与伤痕累累的母亲同在漆黑的柴房里哭得撕心裂肺,女儿喊娘,母亲叫女,却无法相见。这时的伴奏只有笛子,在深红色的宫墙内,呜呜咽咽,袅袅悠悠,更显悲怨。 弘治帝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朱厚照见状道:“儿臣知晓父皇爱民如子,只是您切莫因为感伤而伤了身体呀,否则让这九泉之下的周氏与李氏情何以堪呢?” 此话刚好说到了点子上,弘治帝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迎接大结局的暴击。小桃红与家中恶仆合谋,要将李凤姐卖到妓院,为保贞洁的凤姐选择投河自尽,可在玉山倾倒的一刹那,她却终于见到了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母亲,母女团聚,共入地府,约定来世再续亲缘。 那青衣唱道:“母别子,子别母,白日无光哭声苦。爱子心无尽,幽冥感悲辛。情义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2】” 25 六韬三略究来精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弘治帝在朱厚照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进了一间静室,在左右侍从都远远离开后,他搂着儿子痛哭出声。朱厚照心知肚明原因为何,可他不能直说,他只道:“儿臣知道父皇一向心善,此案正是还需父皇主持公道,这乃是一桩冤案,最大的罪犯尚未伏法。” 弘治帝疑惑道:“……是谁?” 朱厚照道:“正是那李大雄,他逼死一妻一妾一女,可还逍遥法外呢。您若能斩了他,即可告慰死者,也可让那些活着的母亲过得好些。” 弘治帝听罢目露坚毅之色,第二日便在早朝上提起这桩公案,果如朱厚照所料,引起轩然大波。 士大夫们普遍不赞同斩杀李大雄,李大雄疑似所犯的罪是谋杀周氏与误信小人,前者因年代久远已不能确认,后者则罪不至死。即便杀周氏是实情,依照大明律其尊长谋杀卑幼、已行者各依故杀罪、减二等。再怎么样,他也不至于被斩首呐。至于李大雄对李凤姐的迫害,他们认为这根本不算事,父为子纲,父教子亡,子不得不亡。子女的一切都来自于父亲,父亲不论怎么教导他们都是天经地义。既然如此,怎么能为女而杀父呢,这不是败坏伦常吗? 一个市井小人的性命竟然在朝廷中引得满朝文臣抗议连连。明眼人都知道,一个庶民之死根本与他们毫无关联,他们据理力争,是为了维护儒家所构建的礼法秩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他们治理国家的根本道德,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人来动摇。他们同样也不明白,站在家长制顶端的弘治帝究竟是怎么了,他怎么突然自己拆自己的台!而且,他素来是从善如流的,今日为何如此固执不听意见。 如吏部尚书马文升这等骨鲠直臣甚至又扬言道:“如陛下再一意孤行,妄改国家法度,就请允老臣告老还乡吧!” 往日马尚书祭出挂冠求去的法宝时,弘治帝总是亲下御阶来挽留他,表示自己将会采纳他的建议。可这次他竟然沉着脸,一言不发。马尚书雪白的胡须在空中颤抖,他万万没想到,弘治帝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马尚书的心都要凉透了。他真要脱下乌纱,摘下悬于腰带上牙牌时,一旁的王华等人忙上前劝阻他。站在礼部队列里的焦芳同样也是惊骇莫名,这……按理说不是应该他倒霉才是,怎么换做马老头了。难道,太子真的说动了陛下,他不由喜形于色。 眼看局面就要不可收拾,内阁三公忙出来打圆场。徐溥颤着嗓子开口道:“列位莫要焦急,启奏陛下,依老臣看,此事容后再议如何?”因他年高德劭,弘治帝与诸臣都对他颇为敬重,更何况今日再闹下去,也未必会有什么结果。于是,大家都卖他了一个面子,转了话题。而在下了早朝之后,三公便随弘治帝入了御书房。谢迁巧舌如簧,有理有据,引经据典劝说弘治帝几个时辰。 弘治帝却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咬死不松口,非杀李大雄不可。到最后,徐溥体力不支,谢迁声音沙哑,只得告退。而最善谋的李东阳却颇觉蹊跷。他在告退之后,并没有离开乾清宫,而是去寻了萧敬。萧敬因颇有才名,加上处事公道,在文臣中名声一向不错。他又是弘治帝的近侍,打探消息不找他找谁。谁知,一问之下,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是东宫那里?!”李东阳震惊道。 萧敬沉重地点点头:“也就是对您,否则这等私泄禁中的大事,我是万万不敢做的。昨晚黄昏,马永成来请万岁过去,说是太子想见万岁。到了东宫之后,我们这些奴才都被远远打发开,不准近前。只能偶尔顺风听到一些丝竹之声。我那时也没在意,谁知万岁一出来,命我等去伺候时,他的神色就不对,而我今日服侍万岁起身,竟然在枕头上发现泪痕。” 李东阳皱眉道:“可知他们昨日做了些什么?” 萧敬犹疑道:“想是听了戏,可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 萧敬身在宫墙内,不知是常理,可李东阳在宫外,又身居高位,自然是耳聪目明。他立刻出宫,命家人将时兴的《萱草记》的情节打探回来。他也是历事三朝的老人了,可以说是看着弘治帝长大,一知来龙去脉后,他立时便知,弘治帝如此反常是为何。这可就难办了。他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直拖到了晚饭时分小儿子来找他时,他还在苦思冥想。 小儿名唤兆同,此时正是玉雪可爱之时,见父亲如此忧虑,不由抱着他的膝盖问道:“爹爹何时为难,说出来儿为你解忧。” 李东阳不由一笑,随即却心念一动,问道:“儿啊,若一孝子,其母为人所害,他当如何?” 兆同不过五六岁年纪,当下却口齿清楚道:“当为母报仇雪恨。” 李东阳又问:“那若是仇人已然伏法呢?” 兆同又道:“当哀痛终身,尽力孝顺母家其他亲人。” 李东阳恍然大悟,连黄口小儿尚有此决心,何况弘治帝,更何况,他还没有任何母家亲人能够让他弥补遗憾。这股情绪积累多年,只怕秉风雷之势而发,非是他们能阻拦的。他急急让人备车马,他要去见马文升。然而见到马文升后,因事涉天家秘事,李东阳不好直言,只能以朝中还有其他要务需要老尚书辅弼,何必为一桩小案失掉官位。 谁知,马文升却鄙夷地看向他:“恕老夫直言,此事事关纲常伦理,怎么能说是小事!此例一开,孝之一道就成了笑话。西涯公,老夫一直以为你只是处事较为周到,未想你竟然已将棱角磨平,圆滑至此,多谢你的好意,老夫只能心领了!送客!” 李东阳一片好心,欲辩不得,只得出门来,刚刚回家喝了半盏茶,又听门人急急来报,说是东宫刘瑾出门,送了一盒东西到焦芳府上。李东阳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摔得粉碎,他扶额长叹一声:“好一招激将法,完了,全完了。” 不出所料,第二日马文升在早朝上言辞更加激烈,直说是弘治帝听信太监谗言,扰乱朝纲,如若再不听劝阻,他就要马上告老还乡。而弘治帝对此的回应就是,辞官折子上的一个准字。连帝师都面临如此下场,其他人兔死狐悲,哪里还敢再言。杀李大雄与贬斥焦芳的上谕同时发出,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普天之下,明白其中道理的只三人,朱厚照、李月池与李东阳。 26 略施小计鬼神惊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文华殿内,刘瑾伏在地上,战战兢兢,仿佛膝下不是金砖,而是张大口的巨兽。刘瑾本姓谈,因家境贫寒,被太监刘顺收养,净身做了太监。在他五十岁以前,经历堪称坎坷。他熬到四十岁,才做到了九品芝麻官——教坊司大使,掌管乐器与官妓,负责宫廷娱乐活动。到了弘治元年,为庆祝新皇登基,他排了一出大戏,谁知其中一个戏子竟擅改戏词,在大典上公然唱出狎亵之语,刘瑾就被当时还是都御史的马文升参了一本,三法司会审居然判他是死刑。 他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这才捡回了一条命,被发配到宪宗的茂陵去守墓。活着的皇帝前呼后拥,死了的皇帝实际也就是一抔黄土,刘瑾在孤单清冷的茂陵里呆了整整十年,终于熬到了太子出阁读书、宦官扩招这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果断拿出自己几十年的积蓄,行贿当时的大太监李广,这才进入了东宫。他凭借自己多年的人生经验,处处揣摩太子的心意,无微不至地讨好太子,方至如今的一步登天。 可是在东宫,众人的奉承追捧让他飘飘然了,在焦芳来找他时,他想到了马文升那一封险些要了他的命的奏章,想到了自己至今在朝中毫无人脉的境况。于是,他选择与焦芳搭上线,他想着,反正太子爷讨厌马文升,一定不会因此迁怒于他,说不定还会夸他办事得力。可最后的结果……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惊恐、愤怒、担忧在他心底交织,他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很快就觉得背后冷汗涔涔,两眼眩晕。而在这时,高高坐在宝座上的太子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就像从天外传来一般,他问道:“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明白,缘何沦落至此?” 刘瑾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叩头认错:“是奴才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一时做了错事,还请爷饶了奴才这条狗命……” “孤不想听你这些言不由衷的废话。”朱厚照喝道,“你陪在孤身边一年多了,你应该明白,东宫从来不留废物,废物中蠢货最令人厌恶。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为什么父皇会改变主意。” 刘瑾一怔,他当然不知道,特别是在弘治帝以李大雄殴打族老,戕害正室及妾室的名义将其处斩后。他到现在都在疑惑,这不就是一个荒野村夫听信外室谗言,无礼于长辈,戕害内人的事故吗?这种事莫说是民间,就是朝堂内外又哪里少了,即便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它无聊的本质呐。如何值得陛下大动干戈。 朱厚照见状嗤笑一声:“在你看来,不过是一个故事,在父皇看来,却是童年的记忆,皇祖父、万贵妃、两位祖母,加上他自己,不都依次出场了吗?” 寥寥数语,仿佛晴天霹雳,刘瑾立时呆若木鸡。朱厚照将戏本掷到了他的面前,他一面翻阅,一面心思电转,迅速比照二者的差别,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宪宗与李大雄,万贵妃与小桃红,王太后与大夫人,纪太后与周姨娘,弘治帝与李凤姐,这、这当真是……原来宫中所传纪太后被万贵妃害死之事,竟然是真的! 他只听朱厚照又道:“特别是这个时候,赶上了王皇祖母的寿辰。她是父皇的嫡母,享太后尊位,儿孙敬奉。尽管她与父皇并未仇怨,感情甚至还不错,可是每一个关于她的庆典都是在往父皇的心头扎刺,提醒他又一次想起自己的生母。王皇祖母享受的富贵荣华越多,他就越感伤纪皇祖母生前的潦落苦楚。每当这个时候,他就益发多愁伤感,感情用事。” 他展开画卷,微微一笑:“而这也是幕后之人选中这个时机的原因。” 刘瑾悚然一惊:“幕后之人,您是说,有人主使!” 朱厚照大笑出声:“多新鲜呐,老刘,你也是活了五十多岁的人了,你见过这么巧的事吗。普天之下能写出这样的东西,画出这样的画的人不超过十个,天下那么多奇冤他不去写,偏偏写这种家长里短,而且时间不前不后,刚好赶上太后千秋。其中的涉案大员,在这满朝文武中,他谁也不找,偏偏找上了马文升与焦芳。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知道,为什么他要找上他俩吗?” 刘瑾只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他颤声开口道:“兴许是与他们二人有仇,他们二人都树敌太多了。” “终于明白几分了。”朱厚照负手而立,“正是因为树敌太多,所以人人都想扳倒他们俩,而这戏本与画就是对付他们的天然利器。他是在赌,赌朝中有人能看明白其中的关窍,不论是清流与浊流,只要是想扳倒焦芳与马文升的人,就会将此事捅出来。” 刘瑾喃喃接口道:“而只要捅出来,因着陛下的心结,这二人都讨不了好。此人好深的心计呐,这么多人、这么多人都被他牵着走,还浑然不觉,就连陛下自己恐怕也……” 朱厚照摆摆手道:“父皇只是伤心过度,等他回过神,就会发现不对。” 刘瑾心中先是一喜,那这设局之人就必死无疑了,可他随即就回过神来,送刀的小人固然会死,可拿刀伤人的却是他的主子——东宫太子。若弘治帝知晓前因后果,即便是亲生儿子,只怕也不会那么好收场。他总算明白太子叫他到此的用心了,他忙叩头表忠心道:“奴才一定竭尽全力,将尾巴扫干净,务必让万岁觉得,这只是一桩巧合意外。” 朱厚照至此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总算有几分眼力见,不枉孤对你的信赖。这宫里这么多太监,个个都蠢钝如猪,像你这么不太蠢的,已经算是罕见的了。孤在没寻着好的之前,只得暂且这般用着你。你明白吗?” 刘瑾只觉心惊胆战,他连连道 :“奴才必定忠心耿耿,为爷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厚照道:“孤要你赴汤蹈火做什么,只要你安分守己就够了。不过,你这份忠心也委实难得,这样,你既这般懂事,孤也提前赏你一份恩典,焦芳不是被贬做应天府礼部侍郎了吗,孤特许你出宫,去送送他。” 刘瑾蓦然抬头,半晌无言,朱厚照饶有兴致地端详他满头大汗的模样,笑道:“怎么,知道要与旧友话别,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刘瑾回过神,强笑一声,叩头谢恩:“正是呢,奴才谢爷的恩典!” 他强撑着走回自己的房间,可等到门一关上,他就瘫倒在了地上。魏彬忙上前扶起他,惊诧道:“刘哥,您、您这是怎么了?” 刘瑾紧紧攥着他的手,脸色煞白道:“爷让我去送焦芳,他竟然让我去送焦芳!” 魏彬一头雾水,不解道:“送就送呗,这说明爷不生焦侍郎的气了,他说不准还有回来的机会呢。” 刘瑾长叹一声:“你这个傻子。应天府是旧都,那里的六部官员都是虚职,一般都是年老之人才去担任,不过是拿着俸禄白吃饭罢了,不能做事就没有政绩,没有政绩哪里还有调回来的机会。再说了,爷分明是、分明是警告我。” 先前派他去焦芳府上送礼,激怒马文升辞官一事,已经让他成了文官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这也没关系,本来他们就看不上他。但是,他好不容易与焦芳搭上线,在朝中认识了几个浊流官员,就在他准备建立自己的势力时,太子却让他安分守己,这哪里是让他送焦芳,明明是要他当面与焦芳划清界限,最好能够结仇!这一下就断了他的上进之路,逼迫他只能在东宫里俯首帖耳、当一条听话的好狗。刘瑾一时欲哭无泪,这哪里是一位主子,分明是一尊大佛。 不过,从王岳的角度看来,朱厚照的形象却是可爱可亲。无他,正在他烦恼如何与朱厚照拉近关系的时候,朱厚照居然主动与他攀谈。王岳笑容可掬道:“太子爷的意思,奴才已然明白了。您是想寻一位通西洋画技的画师是吗?” 朱厚照笑着颔首:“正是,最好同时是个有才之人,常言不是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吗,若是才学平平,想必画也是很一般。” 王岳拱手一礼道:“殿下所言甚是,奴才定当竭尽全力,办好您的差事。” 朱厚照随即脸上又露出些赧意:“这事还请公公保密,莫让父皇知晓,否则他又会怪我玩物丧志了。” 王岳道:“这是雅好,怎么能叫玩物丧志呢,不过,爷既然已经吩咐,奴才自当照办。” 朱厚照笑道:“王公公做事,我是万分放心的。日后,还要劳公公多多费心。” 日后?难不成是他登基以后!王岳简直受宠若惊,一时喜形于色,他连连打包票,保证一定会将此事秘密做好。 朱厚照嘴角一翘,很好,东厂这么多探子,他又亲给王岳画了这么大一张饼,不信找不到这个幕后主使。他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老谋深算的神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27 十方英才若云集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幕后主使早早也想到了会有人来寻她的情况出现,所以在过云适一离开,她就和新出炉的师父飞也似得离开应天府,回到了苏州。他们赚了整整八十两银子,在这个物价便宜,房价低廉的时代,堪称一笔巨款,甚至能在城里买下一座小院子。 不过,唐伯虎最终还是决定住在郊区风景秀丽的幽静之处。三间颇具野趣的茅屋,数株云蒸霞蔚的桃花,名垂后世的桃花庵就此筑就。此外,他们还买了几亩田地和一间商铺,从此依靠地租和店租就能过上饱足的生活。 这下唐伯虎一扫前些年的愁绪满怀,整个人都变得如清风朗月一般,自在潇洒。而比他更为欣喜的是月池,她自到明朝以来,从未过过如此安闲舒适的日子。她清晨先同沈九娘去洗衣做饭,接着就随唐伯虎专心致志地读书习画。 到了晚间他们就坐在庭院里一面赏着冰壶秋月,一面学琴。龙凤店的痛苦折磨仿佛已如烟雾一般远去,她真切感受到自己迎来了新生。但是,人生天地间,世路多坎坷。即便她以男子的身份存世,要比做一个姑娘要容易安全许多,可她到底还是处于社会的底层,同样得面临风雨。 唐伯虎对此很是担忧,他始终觉得,应该找个好人家,把月池嫁过去,这样即便他百年之后,也有人替这个命途多舛的小徒弟遮风避雨,可月池却十分坦然,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与其找靠山,不如靠自己。 她拿出高三冲刺的架势,夜以继日地读书。她本就聪明颖悟,再加上名师指点,学业日益精进。月池心知肚明,现如今学得不是知识,而是在这个封建社会安身立命的筹码。她本以为这些筹码要等到她成年后才有用武之地,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其派上用场的那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四大才子的其他三位因听闻唐伯虎营建新居,特来拜访道喜。祝枝山、文征明、徐祯卿皆是卓尔不群,年少成名,普天之下仰慕他们才华之人不可胜数。一听说他们齐聚苏州,拜帖、请帖就如流水一般涌来。文坛的热闹也引起了各级官僚的关注,苏州知府曹凤自然也在其中。说来,曹凤与唐解元还有一段渊源在。 弘治十年时,唐伯虎参加录科考试,但因为唐大才子才高八斗,完全没有将这种小场面放在眼里,在考试期间还与好友一道宿妓喝酒,风流潇洒。此事传到了当时的提学御史方志耳中。方志是典型的儒家正人君子,非常看不上唐伯虎的这种行为,所以连他的卷子都不想看,直接将其黜落。 苏州知府曹凤素闻唐伯虎之才名,不忍他这般名落孙山,于是向方志求情,方志最后才将他录于榜末。因着这桩知遇之恩,唐伯虎对曹凤一直感激不已,二人的友谊也一直维持。曹凤本以为自己的好友会连中三元,步步高升,谁知他居然被诬作弊,名声一落千丈。 曹凤惋惜之余,也希望能为唐伯虎提供一定的帮助,于是,在本地最大的文会将要举办之际,曹凤命人将一张请柬送到了唐伯虎手上。 唐伯虎看着这张请帖为难不已,月池道:“在我看来,这是一次大好机会。虽然也要冒些风险,但一旦赌赢,您就可以在本府士子面前洗脱污名,纵然不能再入仕途,也能在文坛抬头做人。” 唐伯虎苦笑着摇摇头:“没你想得那么容易,若此次是曹知府举会,那我必是会参加,可是这次主事的是方志方御史。他是个老学究,我年少轻狂时,曾做了一些得罪他的事,我怕……” 月池挑挑眉:“沈姨都告诉我了,不就是在考试期间寻欢作乐吗,这只能证明您老人家不仅才高八斗,而且还身强体壮。再说了,人不风流枉少年,小事而已。” 唐伯虎瞪大双眼,他压低声音道:“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月池摊手道:“好吧,说正经的,我倒觉得,方御史为主事,更有利于您。一来,他耿介之名有口皆碑,二来您与他有过节也是人尽皆知,如果在这次文会中,由他判定您的名次,反而更能堵住悠悠众口。” 唐伯虎犹疑道:“可我就怕,他直接来一句,唐寅品行不端,不配与会……” 月池摇摇头:“依照您的描述,他不是那种会耍心眼之人,如真对您不满,他会直接公然放话不允您参加,但他既然发了请柬,就表明他也想给您一次机会。当然,因为没有接触,所以只是猜测而已。具体如何,还得您自己判断。” 唐伯虎沉思一会儿道:“你说得是,方御史的确是直来直去,应该不会如此陷害我。可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是否想得太过了,他可是真心厌弃于我……” 月池不由莞尔:“若是真心厌弃,当年就该让您名落孙山,何必现在还举办什么劳什子文会。我看,是恨铁不成钢吧。” 唐伯虎恍然大悟:“此话甚是有理,看来,一直是我误会方御史了。” 他随即又叹道:“为师虽肚里有几分墨水,可在此等人情练达上,实在是远不如你。” 月池道:“而学生即便苦读一生,只怕也达不到您如今的造诣。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即便十全十美,又要担心慧极必伤。为人当扬长避短,何必妄自菲薄呢。” 唐伯虎大笑出声:“真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参会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沈九娘还特特为他们制了一身新衣,衣服做好时,出发的时候也快到了。 而在他们的目的地——方府之中,二小姐方贞筠正在闺阁中生闷气。她倚在栏杆处,望着碧绿的池水怔怔出神。她雪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细嫩的手指搅在一处,两只脚不安分地在地上点了又点,充分显露出她内心的烦躁不安。屋里的丫鬟都惧怕这位小姐的脾气,不敢上前相劝。 只有她在此做客的表姐夏婉仪上前,轻抚她的肩膀,屏退左右后,柔声道:“还在生气呀?” 方贞筠仰起脸道:“我能不生气吗,不就是在顺天府时出去看了一回戏吗?元宵灯节时,母亲还不是一样会带我们去楼上看花灯。就为这个,爹爹居然将我关了这么久的禁闭,就连这次的文会也不让我参加。那可是四大才子,各地文豪齐聚呐,多少年都碰不到这样的盛况。” 夏婉仪又好气又好笑:“你都知道那是爷们的集会了,怎么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女儿家当以贞静为要,怎可抛头露面。” 方贞筠垂头丧气道:“人家只是想躲在后面瞧瞧嘛。” 夏婉仪道:“有什么好瞧的,我们都只读过女则女戒而已,就算去了,也是大惑不解,一窍不通。” 方贞筠嘟囔道:“看个热闹也好啊。天天闷在屋里绣花,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再说了……” 她忽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凑在夏婉仪耳畔道:“我都偷看过姨母给娘的信了,明儿个表哥出席,就是为了替姐姐选一个东床快婿。我与姐姐这般深厚的情谊,当然也得替姐姐把把关呀。” 夏婉仪冷不妨火烧到自己身上,她一时两腮飞红,又羞又恼,立时起身呵她的痒,贞筠素来怕痒,一时笑得花枝乱颤,鬓发凌乱,连连央告:“好姐姐,我错了,饶了我吧。” 婉仪笑骂道:“让你成日里口无遮拦,今儿个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两人正玩闹着,大小姐方贞柔却掀帘而来了,刚刚还有说有笑的表姐妹立即便停下了动作。贞筠甚至落下脸来,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贞柔委屈道:“妹妹何必如此小心眼,我也是为你着想,这才告诉了爹爹……” 贞筠哼了一声:“背后嚼舌根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了。行了,又有什么事,说完了快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贞柔蹙眉道:“我只是特来提醒妹妹罢了。文会在即,爹爹再三叮嘱,我们不可到前庭去,违者家法伺候。妹妹素来恣意,我是怕妹妹做出什么糊涂事,若是连累了我们方家的名声,那可就是家丑了……” 这话说得,非但贞筠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连婉仪也不虞道:“贞筠只是性子活泼了些,大节上从未有失,你这么说,未免太过了。” 贞柔道:“表姐怎么也误会起我来,我只是一片好意……” 一语未尽,她就被贞筠拽着推了出去,贞筠恨恨道:“果然是小妇养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快走吧,瞧见你就闹心。”说着,她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随着房门被摔上的一刹那,贞柔面上伤心震惊之色一扫而空,她面上狠意浮现,心道:“方贞筠的性子她非常了解,最是有勇无谋,胆大包天,人家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越要做什么。到时候做出一等一的丑事来,看爹非扒下她的一层皮不可!谁让她娘成日仗着嫡母的身份欺压她姨娘,她也眼高于顶羞辱她。这都是咎由自取!” 28 三庸因嫉生是非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毕竟是亲姐妹,贞柔对贞筠的了解的确很到位。到了文会当天,贞筠不仅自己去,还硬拉上了自己的表姐。婉仪紧张得额头都在冒汗,双脚恨不得粘在地上,可还是被贞筠拖着前行。她看着自己乔装成丫鬟的表妹,颤声道:“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实在是害怕,万一被姨父发现了……” 贞筠回头恨铁不成钢道:“仪姐姐,你怎么如此胆小,我们只是躲在花丛后面远远看几眼而已,他们都忙着吟诗作对呢,哪里有心思注意我们。” 婉仪柳眉颦蹙:“可是,可是我还是担心……对了,我记得姨母说今日要过来查我们的功课,万一被发现了,你的解禁之日就遥遥无期了。” 贞筠满不在乎道:“娘说得是下午查,现在还早着呢。再说了,娘那么疼我,就算发现了……” 一语未尽,她们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两姐妹着实吃了一惊,连忙噤声做无事状,快步向前走去。原来因着接近开宴的时辰,仆从们得提前去准备茶点。婉仪只觉脑袋一阵阵发昏,这下连原路返回的机会也没有了。 贞筠见状拉着她,奔到了花丛后,低声道:“姐姐别怕,待会儿等他们忙完了之后,这里就只会留下几个伺候的小厮,那时我们就能回去了。” 婉仪无奈地点点头。两姐妹紧紧拉着手,都能感受到彼此手心的濡湿。刚开始她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可在发现根本没人注意她们后,贞筠就开始对这些来客品头评足了。她说话又快又犀利。婉仪听得好笑不已,渐渐也放松下来。 其他都不消说,且说四大才子中,第一个到的是徐祯卿,贞筠一见他就倒吸一口凉气,她嘟囔道:“爹爹说他是吴中诗冠,还写得一手好字,人家还以为是个美男子,再不济也得相貌端正吧,怎么会这么丑……” 婉仪捏了她一下:“人家当上诗冠是靠才华,又不是靠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贞筠嘟嘟嘴,忽而又激动地拉着婉仪道:“那个人,姐姐你瞧那个人,他左手有六根手指,一定是祝枝山!” 婉仪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儒雅男子。她虽生性矜持,此时心底也不由有些失望,原来,祝枝山都和她爹的年纪差不多了啊。 紧接着,来得两个人就是唐伯虎与文征明了。这两人倒是生得都不错,只是因着贞筠期待太高,以至于一见之下还是有些怅然若失。她看着唐伯虎叹道:“我以为江南第一风流才子一定是个貌若潘安之人,没想到,其实也就是容貌清秀而已,还不如我在云梦楼见着的那个黑小子呢。” 婉仪不赞同道:“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唐解元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人,你说得那个黑小子只是空有一具皮囊罢了。” 贞筠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可是,世上能有那种皮囊的人也是很……” 她反驳的话卡在喉头,整个人呆若木鸡,无他,从唐伯虎身后转出来一人,头戴束发竹冠,身着丁香色直裰,腰间束着攒心梅花长穗丝绦,面如美玉,眉目如画,方贞筠痴长十三岁,从未见过这等秀丽人物。婉仪见她这幅呆呆的样子,心下一乐,谁知拉了她好几下,她都没有反应。婉仪心下讶异,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下看呆的人就不止贞筠一个了。好半晌,两姐妹才回过神来,彼此对视一眼,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到底是贞筠胆大一些,她低声道:“这人不知是谁。” 婉仪垂头道:“想来是唐解元家的亲眷吧。” “难不成是他儿子?”贞筠脱口而出,随即道,“那他娘一定生得很美。” 婉仪疑惑道:“为何这么说?” 贞筠扑哧一声笑出来:“因为他比唐解元要好看得多啊。这不是像娘,还能是像谁。不过,我瞧他倒有几分眼熟,说不定我还见过唐夫人呢,只是一时不记得罢了。” 婉仪咯咯笑出声来,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她俩正说笑时,外间却传来了喧哗声。她们忙抬头一看,只见人们已然围成了一个圆形,其中四大才子与另外三人成对峙之势,两波人之间剑拔弩张,气氛凝重。 贞筠惊诧道:“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这样了。” 婉仪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我们仔细听听。” 只见唐伯虎一步上前,面色青紫道:“华曙,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若再胡言乱语,莫怪唐某不客气了!” 名叫华曙之人嗤笑一声:“你能怎么个不客气法,难不成你要在方御史的佳苑内动粗吗?再说了,我怎么欺人太甚了,我说得明明就是实话,你唐伯虎帷薄不修,天下皆知。只是万不曾想到,你竟然连赴会都带着小倌来,真是有辱斯文!” 小倌?贞筠与婉仪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意。不过外面的文人儒冠们倒都是一片哗然,通过他们的态度,两姐妹也猜到,这不是什么好话。 唐伯虎气得浑身发抖,华曙反倒愈发得意起来:“瞧瞧这个模样,不是小倌还能是什么!” 而被指为小倌的月池因有一个天天在妓院里混的爹,如何会不知其意。真是没想到,她还有被当做娈童的一天。她偏头问祝枝山道:“师伯,此人也姓华,不知与华昶是何关系?” 祝枝山一脸嫌弃道:“正是华昶的堂弟。这一家人当真是可恶至极,华昶在朝堂上诬陷伯虎作弊,华曙又在此盛会上搅局。不行,不能再让他这么胡言乱语下去了!” 他说着也要上前,助唐伯虎一臂之力,却被月池拦住。月池走到义愤填膺的唐伯虎身前,低声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这等跳梁小丑我来就是了,别失了江南第一才子的风度。” 唐伯虎会意,退了回来,文征明讶异道:“你怎么回来了,这华曙最是簧口利舌,师侄一个小人家,如何应付得来。” 唐伯虎凉凉道:“那可不一定,鹿死谁手还未必呢。” 29 星郎才思生雕管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唐伯虎很有信心,月池却有些犹豫。面前这个只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小人,若要骂得他连妈都不认识,气得他三尸神暴跳,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但他们到此来的目的不是寻一个白痴的晦气,她必须得让己方的利益最大化。 方御史应该已然在来的路上,甚至有可能就躲在一旁,观察他们的举动。如何才能一个端方大儒对她青眼相待?月池很快就得出了答案,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他的规则行事。《论语》如是说道:“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 她想罢,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适才还惊疑不定的华曙立时回过神来,他心下嘀咕道,还以为这小子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结果现在还不是一样来讨饶了。他不屑道:“我说唐伯虎,你未免也太无用了,居然让一个小童儿打头阵。” 唐伯虎尚未开口,月池悠悠道:“华公子不知吗,这与晏子使楚是一个道理。” 晏子使楚?华曙先是一脸茫然,在看到唐伯虎等人喜笑颜开,周围的一些才子也用调侃的眼神看他后,才回过神来,气急败坏道:“你敢骂本公子!” 月池一脸无辜道:“华公子可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骂你了。” “你还敢狡辩!”华曙心知肚明。晏子使楚语出《晏子春秋》,讲得是晏子出使楚国时,楚王为羞辱晏子,故意说齐国是否无人,怎遣矮子为使,晏子则反唇相讥,说齐国遣使,依拜访的君主而定。贤使见贤主,不肖使见昏主,他是齐国最无能的人,故而出使楚国。 华曙一个箭步上前道:“你对着我说晏子使楚,无非就是把我比作楚王,你自己比作晏子,意在讽刺我无能。自比晏子,你怎么不瞧瞧自己绣花枕头一包草的模样,癞□□打哈切,你好大的口气!” 月池挑挑眉道:“怎么会呢,华公子如此明察秋毫,因在下生得俊俏就断定在下的身份,这是何等的慧眼如炬,古往今来根据佛印禅师的判断,只有苏东坡堪与您在伯仲之间。在下又怎么敢讽刺你呢?” 她的淡定风度更反衬出了华曙的暴躁无礼。此话一出,连立在角落处静观其变的方御史都忍不住发笑了,曹知府更是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是因为苏东坡与佛印又是另一个典故。苏东坡与佛印本是好友,一日二人谈笑,苏东坡问佛印:“以大师慧眼看来,吾乃何物?”佛印道:“贫僧眼中,施主乃我佛如来金身。”苏东坡闻言心下暗喜,却反过来打趣佛印,道:“然以吾观之,大师乃牛屎一堆。”听到这话,佛印却未动怒,只道:“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心中是牛屎,所见皆化为牛屎。”这小子的意思实际是在说华曙心里龌龊,故而所见所闻都往龌龊处想。 曹知府笑道:“此子才思敏捷,颇有晏子之风,又生得颜如宋玉,貌比潘安,从容对答,举止有度,必是出身自书香门第,绝不会如华曙所言。” 方御史板着脸道:“华曙失仪在先,其错在他。不过曹兄对此人的夸赞未免过誉了,只是几句俏皮话而已,腹内究竟是草莽还是锦绣,还未可知。” 曹知府道:“既如此,那不妨一试。” 方御史点点头,二人结伴一露面,立刻让正准备破口大骂的华曙僵在当场。月池见状,忙退回到唐伯虎身侧,沐浴在四位前辈赞叹的目光下,波澜不惊地向曹知府与方御史见礼。 方御史看向月池的目光硬邦邦得就似他的脾气一般,唐伯虎等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是在方御史面前挂上号了,他随后八成要刁难于李越。可在贞筠眼中,完全不是那一回事。她对着婉仪道:“他刚刚一定说得很好。” 婉仪垂眸一笑:“还用你说,我看其他人叫好的样子都能看出来。” 贞筠摇摇头道:“他们算什么,关键是我爹的态度。我见过他多次考较我的哥哥们,这明显是有意试试他斤两的意思。” 婉仪不由道:“那若是试出他才华横溢又如何?” 贞筠一脸天真道:“那当然是栽培他了,我爹可是很有惜才之心的。” 两人正说着,考较就开始了。这时的月池立在一旁,神态十分平和,无他,在才华上面,四大才子完全具备碾压性的优势。在唐伯虎收笔的一刹那,周围的惊叹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就连方御史的眼神也变得和缓起来。 曹知府赞叹道:“好一幅山居图,好一句‘碎红风里坚心守,衔绿檐头远景啼。’看来,伯虎已学做山中高士了。” 唐伯虎一改昔年的狂傲,居然表现得有些腼腆,他叹道:“您过誉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学生除了维持本心外,其余也无能为力了。” 他虽未明说,但在座之人皆知他是指被诬作弊一事。唐伯虎因恃才傲物,眼高于顶,人缘其实并不好,但是众人会攻击他的私德,会攻击他的待人接物,却绝不会质疑他的学识。在作弊一事爆出后,许多人其实都心存怀疑,因为唐伯虎这样的人,根本没必要为虚名铤而走险。只是他们中的某些人却因为嫉恨,非要将他钉在耻辱柱上不可,华曙就是一个。 除却他自己的因素,他也是在为堂兄华昶办事。如若让唐伯虎今日洗脱污名,那不就是变相在说华昶诬告吗?身为科道官员,信口雌黄已是大过,再加上这个被指责的人还是同门,若一旦唐伯虎声名扭转,臭得就是华昶。同族之人,同气连枝,华曙自知自己才学平平,不堪大用,以后还要靠堂兄扶持,所以若是华昶倒下了,他不就失了靠山了。 想到此处,他嗤笑一声道:“听唐兄这么说,是怨怼朝廷错判了。” 好一顶大帽子,月池冷眼看向华曙,此人先言私德,又揭罪状,桩桩都是唐伯虎的要害,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不过唐伯虎也不傻,他毫无刚才的怒气冲冲,而是苦笑道:“是唐某自己举止失当在先,所以才引起这样的误会。唐某羞愧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怨怼?” “诡辩。”华曙道,“证据确凿的事,你竟然说是误会!” 祝枝山实在受不了:“怎么着,你是看过卷宗还是亲眼目睹了?” 文征明道:“这还用问,华兄慧眼如炬,照面之下都能断定身份来历,何需看卷宗呢?” 徐祯卿不由一哂:“是极,是极。” 华曙的朋友眼见他落了下风,忙开口相助:“你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什么四大才子,我看明明……”谁知话说一半,却被方御史喝止,方御史道:“老夫邀诸位是以文会友,不是对簿公堂。与今日盛会无关之事,还请休提。” 曹知府也道:“正是此理,我们还是看其他才子的佳作吧。” 说着,他就拿起了祝枝山的卷轴来,华曙心头晦暗,他心知肚明,要论及真才实学,他就是再读一百年也赶不上他们呐。这一一点评下去,不就高下立现了。不行,必须得想个法子,一定得让唐伯虎出丑。他正苦思冥想时,忽而就瞧了立在一旁的月池,一时福至心灵,张口就道:“二位贤翁且慢,适才是学生无状,扰了二位的雅兴。” 方御史道:“无妨。” 华曙又道:“只是学生尚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二位贤翁。” 曹知府有些不耐,他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华曙道:“既是以文会友,那与会之人都该大显奇才才是,李越李小友一直缄默不言,似乎不大好吧?” 这下在场所有人,包括花丛后的贞筠与婉仪的目光都集中于月池身上。月池心思电转,立刻做紧张状:“我、我不行的,我只是随师父来见见世面,怎么敢在诸位面前献丑呢?” 华曙见状大乐,忙虚情假意安慰道:“无妨无妨,在座都是好友,你尽管表现就是。方曹二翁都是当世名家,正好指点与你。” 月池还要再推拒,方御史却本有意试试他的本事,当下就道:“此话有理,你便做一首诗来瞧瞧吧。” 方御史一开口,此事便无转圜余地。祝枝山等人不知月池的根底,一时有些紧张,徐祯卿道:“贾岛有诗云: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大诗人尚且如此,何况他一个小人家。不如您先品评他人妙篇,多给他一些时间。” 曹知府连连点头:“此话有理。” “多谢诸位的好意,不过,我已得了。”月池忽而笑道。 唐伯虎看着华曙仿佛见到怪物的神情,实在没忍住,躲在文征明身后无声大笑,方御史诧异道:“你是说,你已经做好了?” 月池点点头:“蒙您宽厚,特特不限题材与韵律,学生怎能辜负您的好意呢。” 如此自信,俨然又一个唐伯虎,方御史挑挑眉道:“那就吟来听听吧。” 月池望着这一座江南园林,负手朗声道:“华妍明映彻清波,曙色煦风著郁葱。慧鸟流音和妙句,眼前春色为谁浓。” 一首咏春诗而已,单看每句都只是工整罢了,不过仔细一想,连起每句的开头居然就是——华曙慧眼……竟然是一首藏头诗! 月池对华曙拱手一礼道:“感谢华公子给我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谨以此拙作赞颂方御史的佳苑以及……华公子的慧眼。” “噗哈哈哈哈!”在场宾客对着华曙又青又白的脸色,齐齐大笑出声,响彻云霄。 30 何用浮名绊此身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好整以暇地看着华曙,等待着他的反击,谁知先于他一步发作的竟然是方御史。他重哼一声:“你不过十来岁,又读过几本书,就敢如此张狂,恃才妄为!” 华曙的面色立时由青白转为红润,他得意洋洋地看向月池,月池眉心也是一跳,他既然知道慧眼是在骂人,就证明适才与华曙的争执他全程都目睹了,既如此,又怎么会……月池拦住了正要辩解的唐伯虎,转而对方御史拱手一礼道:“学生才疏学浅,进学尚短,只堪堪读完《论语》而已。” 方御史心下惊异不已,进学尚短就能有如此捷才,如果他没有撒谎,那么此人天资聪慧,实在世所罕见。不过,正因如此,就越需要有严师加以雕琢,避免他因骄傲自大,以至于出现伤仲永的悲剧。想到此处,他面色越发严肃,硬声道:“既如此,岂不闻‘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安详舒泰,却不骄傲凌人;小人骄傲凌人,却不安详舒泰。月池略一沉吟,他对她的两句批评都提及了张狂傲慢之语,似乎他并不是觉得她对华曙所作所为不对,只是觉得她太过张扬。 月池思索片刻答道:“学生受教了,是学生太过计较,失了君子风度。为人当宽大为怀,不为已甚。” 果不其然,方御史见她受教,便捋须点点头,接着去品评下一个人。华曙趁此机会跑到月池面前耀武扬威,他低叱道:“叫你小子胡言乱语,竟敢欺辱到你爷爷头上来!” 月池一时失笑:“华大爷,您莫不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不为己甚的意思都全然忘记了吗?” 华曙一怔,不为己甚出自《孟子·离娄下》,原句为“仲尼不为已甚者。”指孔子对人的责备或处罚总是适可而止。这句用到此处,方御史还点头认可,摆明是方御史实际认为犯错的是他,但是李越应该宽厚待人,不应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他! 华曙的脸先是涨得通红,而后又泛起了茄子般的紫色。他无礼在先,技不如人,又显得无能在后,最糟心的事他的对手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黄毛小子,这简直是一下把他的面子与里子都揭了! 华曙环顾四周,察觉到众人或看热闹或看笑话的眼神,只觉心头一股火气上涌,烧得他五内俱热,躁动不安。他实在不能再呆在这里,让人当猴戏看了!方御史与曹知府正含笑点评时,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们二人愕然抬头,就看到了华曙飞扬的背影。方御史一下就沉下脸来,当即道:“此子真是无礼之至。都怪老夫不应念在故交情分,邀他来此。” 月池则与唐伯虎对视一眼,眼底都是轻松愉快。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贞筠与婉仪的惊慌失措,因为华曙气急之下只顾抄近路,居然践踏草地,刚好从花丛旁经过。婉仪颤声道:“他应该没有看见我们吧。” 贞筠此时也没有适才的从容,这也难怪,偷看外男与被外男看到完全是天差地别。她惨白着脸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婉仪似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两姐妹忙弯着腰快步走了出去。这动作不小,正被庭院中的几个男子看个正着,有一个悄声道:“这是方御史家的丫鬟吗,怎么鬼鬼祟祟的?” 另一个也有些疑心:“莫不是小偷?” 他们忙唤过前面一人:“夏兄,夏兄。” 正看得起劲的夏公子回过头,一脸茫然地走过来,就听他的熟人道:“你瞧瞧,那两个丫鬟你可识得。” 夏公子定睛一看,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接着就强笑道:“我认得,怎么了?” 其中一人道:“认得就好,我们是瞧着她们举止有些……还担心是御史府进了贼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公子一时羞得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了,可是嘴上还得替不争气的妹妹与表妹遮掩,他道:“王兄多虑了,就是两个没分寸的小丫头而已。” 此事明面上就此掩过,可暗地里会掀起怎样的波涛,此时尚属未知之数。就在夏公子心神不定之时,这场文会终于到了尾声。唐伯虎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藏在衣袖之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方御史,等待他宣布评比结果。方御史站在中央,难得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道:“终是四大才子所作出类拔萃,果然名实相符,过人甚远。” 唐伯虎不由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快了下来。月池的美目中也难得盈满笑意,有他这一句话,唐伯虎就算去卖画也会好卖些了。因着得偿所愿,中午摆宴时,他们都是一面大快朵颐,一面谈笑风生,好不安闲自在。只是,到了宴会结束,他们正准备离开时,忽来一小厮将唐伯虎与月池悄悄叫了出去,说是曹知府有请。 月池便随着唐伯虎一道进了知府家宽阔的大马车,曹知府对着他们和颜悦色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再移驾寒舍。” 唐伯虎笑道:“荣幸之至。” 到了府衙,月池与唐伯虎在他正式开口前,都以为他是来与老友叙旧的,谁知寒暄几句过后,他就放了一个惊天大雷:“伯虎,我知此言有些强人所难,但为你的前途计,你必须得与那个青楼女子一刀两断。” 月池愕然抬头,青楼女子,沈九娘? 曹知府对着同样震惊的唐伯虎苦口婆心地劝道:“为着你这个放荡的毛病,差点连榜文的名字都被抹了,你怎的能一而再,再而三呢?要知道,方御史最厌恶的就是你的行为不检,若让他知道,你如今仍然与青楼女子住在一处,只怕好不容易来得上进之途又要断了!” 唐伯虎到底不是没良心的人,他回过神来恳切道:“曹翁,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对沈氏并不是,并不是那种……沈氏虽是出身低微,可是为人温柔贤淑,对我更是情深义重,在我落魄时对我不离不弃,体贴备至。唐某虽然不修私德,却不能做无情无义之人呐。” “再说了。我已经是被取消为官资格的人了。”唐伯虎苦笑道,“又何谈什么前途。” 曹知府摇摇头道:“有道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不定,这就是你翻身的机会。我且问你,你可通西洋画技?” 月池眉心一跳,她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忙拉了拉唐伯虎的衣摆。唐伯虎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道:“只是听说过而已,并不曾研习过。” 曹知府闻言略有失望,不过随即又道:“无妨,无妨,以你的聪明才智,只要肯用心研习几天,还不是一样手到擒来。” 月池更觉不对了,她做天真烂漫状,开口问道:“府尊为何问这个问题,莫不是有人要画西洋画,难道我们华夏的画不好吗?” 曹知府和蔼一笑:“我们的画当然是最好的,只是圣心难测,我们为臣子的也只能尽量满足。” 唐伯虎大吃一惊:“圣心?皇上!” 曹知府点点头:“正是,是应天府镇守太监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宫中近日想寻一个通西洋画技,同时才华横溢的画师。我一听此话,就立时想到了伯虎你,天下哪里还有比你更高明的画师呢?” 唐伯虎忙推辞道:“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已然是戴罪之身,怎么能入宫。” 曹知府道:“你这纯属是池鱼之殃,程敏政已死,谁还会针对你一个解元。再说了,圣上仁善,又一直对程敏政的死心存愧疚,只要你言辞恳切,翻案说不定就在眼前呐。” 什么!唐伯虎面露惊喜之色,月池见他的双眼一时透亮,不由暗叹一声,这也难怪,翻案二字不仅意味着清白名誉,还象征了地位荣华,谁又能轻易看破。可是,她敏锐地觉得,此事绝非是找个画师那么简单。她定了定神,又插话道:“府尊,晚生并非有意冒犯府尊,只是担心家师。朝中多为耿介直臣,为家师定罪的大员尚在,只怕翻案一事……” 曹知府摇摇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果然是个聪明孩子。不过,你所知的那都是以前了,如今圣上先命马尚书告老还乡,又贬焦芳至应天府礼部,显然是有意整顿吏治,裁掉年老固执之辈与钻营牟利之人,谁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捋龙须呢?” 好似一个霹雳在耳畔炸响,月池银牙紧咬,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怎么会都没了! 按照她的设想,要么是浊流用此攻击清流,要么是清流用此攻击浊流,鹬蚌相争导致事情闹大。可如今这个局面,不可能是两败俱伤,一定是有第三方势力出了手。是谁,宦官,外戚,还是……皇帝? 想到了找寻画师的要求,月池不由冷汗涔涔,她想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31 人生祸福难遽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距离那次文会已然过去了十来天了,华曙却仍然没有得到片刻的安宁。因为他的无礼,方御史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以致他彻底被文人圈子孤立,而就连他意图讨好的堂哥华昶也写信来骂了他好几次,这不,又有一封信来了,他当即就想把这信撕碎丢进池塘里,但犹豫了好几次,到底还是怂了。他气呼呼地打开信,漫不经心地扫过去,谁知这一瞧之下,却让他惊得心胆欲裂,当下连饭都不想吃了,急急忙忙去找那日同他一道出席的朋友商量。 三人一碰面,华曙就开始嚷嚷:“这下是真不好,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那两人一脸无语。 华曙咬牙道:“那日羞辱我的那个小畜生,怕是要进宫去做太子的伴读了!” “什么!”这下所有人都霍然起身,望着彼此目瞪口呆,其中一个惊疑道:“这怎么可能,你是在说笑?想皇太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会让那小畜生去……京中又不是没有勋贵子弟了!” 华曙艰难地摇摇头:“正是因为不想让勋贵子弟入宫,所以他才最有可能。” 京中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在王岳努力找人,萧敬又与文官交好的情况下。皇太子朱厚照是大明皇室的独苗,板上钉钉的皇帝,如果能常伴他的身旁,培养出一星半点的同窗情谊,那前途简直是一片光辉灿烂。这样的肥缺,傻子才不去争。可是众人争来夺去的行为,却让内阁三公颇觉不满。 他们都是清正忠良,又人老成精,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人削尖了脑袋送儿子进宫,实际是为了谋未来的富贵荣华。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些人家的孩子又怎会为国尽忠,认真规劝太子。他们也想过从一些清流官员家中挑人。然而,要么是年纪不合适,比如王华的儿子王阳明,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要么是孩子不合适,那种一看就不合太子脾气的,进宫不就是当炮灰的料吗?再说了,既不为富贵,谁舍得将自己的骨肉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譬如左春坊左中允杨廷和,就急急给自己十三岁的儿子杨慎去信,好生留在四川老家装病,近日千万别冒头! 就在内阁三公已然放弃,王岳本人都打算以画师一径来讨好太子时,横空出世一个李越来,出身平民,父母双亡。唐伯虎唯一亲传弟子这一身份就已足够让他名扬天下,谁知他本人又是如此的才貌双全,幽默风趣。据华昶的信里说,王岳一听说了李越在杭州文会上的表现,当场就大笑三声,表明如果考核后确实名实相符,那就是他了! 华曙说罢前因后果后,另外两人都是呆若木鸡,其中一人哆嗦道:“那他是有九成把握要上位了?他那天到底有没有记住我们的脸?” 华曙抬手就是一巴掌:“屁话,他是连藏头诗都能做的人,还会记不住个把人脸吗!” 那人惶恐道:“苍天哪,那我们不是死定了,我们那么羞辱他,他一定会报复我们的!” 华曙又是一巴掌:“这还用你说,就是因为担心这个,所以我才来找你们商量。” “怎么说?”另外两人齐齐看向他。 华曙咬牙道:“必得使他选不上太子伴读才行。若他一步登天,那就是换我们跌入尘埃了。” 一说到害人,这俩人都变得机智起来。一人道:“这要怎么来,打断他的腿,划画他的脸?” “太明显了。”另一个摇摇头,“万一顺藤摸瓜到我们,那不就完了。不如找个妓/女去当众缠着他,把他的名声搞臭。” 华曙眼前一亮:“让他私德有亏,这个想法好。反正他师父唐伯虎也是如此,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过,找妓/女这个太掉价了,要玩就玩个大的。” 他沉吟片刻道:“我记得,方志那个老东西家里不是就有两个女儿?这是上天送来一箭双雕的机会呐。” 月池对这些阴沟里的算计毫不知情,她正为唐伯虎而忧心忡忡。这几天,她一有空就立在唐伯虎的书房门口,心事重重地偷听里间的谈话。文征明等人轮流劝说唐伯虎与沈九娘分开,他们个个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因而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语重心长。 月池只听文征明道:“唐兄,我知沈氏对你情深义重,你不忍负她。可你想过没有,就算你现在娶了她,那又能如何呢?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何况你们这样的行为为世俗所不容,你难道要她和你一起被千夫所指,众人唾骂吗?” 唐伯虎对此的回应是一声饱含犹豫与纠结的长叹。 文征明又乘胜追击道:“依我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还不如先与她分开,待翻案取得官位,娶得一位贤淑大度的淑女后,再纳沈氏入门。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既不辜负她的情谊,又成就了你的志向。” 唐伯虎又是一声叹息,他念叨道:“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月池已然不想听下去了,谁知她刚一转身,就看到了面色苍白,泪痕未干的沈九娘。她见月池要叫,忙急急掩住她的口,带她一起回到了她的房间。 刚一进门,月池就看到了久未见面的莺儿与她正在收拾的包裹。她看向沈九娘:“您打算要走。” 沈九娘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我离开群芳阁本就是为了帮唐先生度过难关,他现在已然前途无量,我何必在这里耽搁他呢。” 月池有心想安慰她,可无论怎样的伶牙俐齿在冰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是那样的单薄无力,她只能拉着沈九娘的手道:“沈姨,多谢您这些天来的照顾,李越日后必当报答。” 沈九娘笑中含泪,她又从莺儿手中接过一个包裹来,对月池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里面是我为你做得一些衣物,应该足够你穿一阵子了。” 月池接过道谢,又送沈九娘与同样目光恍惚的莺儿离开。随后,她就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两步冲到书房,对这一屋愕然的人道:“不必再愁了,沈姨已经主动离开了。” “什么!”唐伯虎霍然起身,步履匆匆地追了出去。然后,不出月池所料,他在两个时辰后,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来。月池见状是既生气又是怜悯,她忙替他煮了一碗粥,可他只吃了几口就回到书房枯坐。他的几个朋友因为尴尬早早就离开,而月池也情知,这一关谁说都没有用,只能让他自己勘破,于是她也并未多言。师徒俩就这般食不知味地过了一日。谁知第二天,异变就发生了,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桃花庵。 唐伯虎一见领头那人就不由惊诧道:“方公子,您怎么来了?” 方御史之子哼了一声:“这就要问你的好徒弟了,给我搜!” 一声令下,仆人们就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各个房间,开始搜查。唐伯虎与月池都有些生气了,唐伯虎皱眉上前道:“您这是何意,无缘无故,如此妄为!如再不住手,我就要到方御史面前去评理了!” 方公子狠狠剜了月池一眼,恼怒道:“家父怕是活撕你的心都有了,你送上门去,正是自寻死路。” 从他一进门来,字字句句都是指向她,月池不由开口道:“方公子,是否有什么误会,在下这些日子一直闭门读书,自问并未有任何得罪您或贵府的地方。” “是吗?”方公子正要说话,就听仆人来报,“少爷,找到了!” 月池定睛一看,他手中拿得是一块头巾,正是沈九娘昨日递给她的包裹中的一件。因着忙着看顾唐伯虎,所以她并未细看。唐伯虎见状嗤笑道:“一块普通的头巾而已,也值得您这般兴师动众吗?” 方公子冷笑一声,接过头巾来回翻开。月池只见他将头巾翻到反面,死盯着一个角目不转睛。她忽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方公子猛地将头巾掷到她面前,怒不可遏道:“姓李的,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恩将仇报,恬不知耻之人,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说!” 月池拿起头巾仔细一看,原来在头巾反面的一角处,竟用同色的丝线绣了一个小小的“筠”字,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万万没想到,这等嫁祸手段居然能被用到她一个女人身上。而根据方公子的神情,这个名字带“筠”的女子应该是他的姐妹。 月池正打算开口解释,方公子却没有再听下去的意思,他一挥手,几个身健体壮的奴仆立刻将她和唐伯虎绑起来,为了防止他们吵闹,还往他们的嘴里各塞了一块布料。 方公子咬牙道:“我们家丢不起这么大的人,你们要忏悔求饶,还是到家父面前去说吧!” 语罢,他们就被押上了马车,带去了方府。月池一路被推推攘攘走过熟悉的亭台楼阁,昔为座上宾,今为阶下囚,人生的际遇总是这么无常的吗?她与唐伯虎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无奈。他们被直接带进了内堂,刚一进门,就对上了面色铁青的方御史,瞧他们的眼神如同盯着两个死人。 32 饮冰心誊自孤清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群芳阁中,沈九娘揽镜自照,看着重新妆点一新的自己,却淌下了两行清泪。她早知道,早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入唐家的门庭,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还是忍不住心如刀绞。“不要再想他了。”她对自己说,“就把他当成年少时的一个梦,人只要无愧于心就够了,若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得到的只能是痛苦。” 她正恍惚间,就听到门外妈妈的呼唤:“九娘,快出来,这么多天不见,你也不与姐妹们叙叙旧!” 沈九娘苦笑一声,推门出去,正碰兴高采烈上楼来的莺儿。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莺儿道:“新簪子很好看。”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可谁知莺儿听了之后却脸色大变,惊慌失措,甚至立时就将簪子拔下了藏到身后。沈九娘一怔:“你这是怎么了?” 沈九娘本以为八成是莺儿一时糊涂,偷了东西,谁知再三逼问之下,她闯下的竟是比这更严重十倍的祸患。知道真相后的沈九娘,一时头晕目眩,指着莺儿的手指都在颤抖。 莺儿毕竟是个小丫头,为着钱财做出这等事,已是吓得瑟瑟发抖,此刻更是抱着沈九娘的腿哀求道:“娘子,娘子,求娘子饶了我吧。我愿意把他给我的钱都献给娘子,那姓唐的薄情寡义,您不能为一个负心汉辜负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义呐!” 九娘咬牙道:“黑是黑,白是白,岂能因私情而眛良心,即便唐相公对不起我,李小相公又何辜呢?你让开!” 说着,她就叫人来把莺儿押住,又向鸨母以莺儿私当首饰的名义告假出来。刚到桃花庵,眼见一片凌乱,九娘便知大事不好,于是又急匆匆向方御史家赶去。只是真到了方府时,她心底却是一片茫然。她乃娼妓之身,御史老爷说不定连门都不会让她进,更何况口说无凭,她要怎么说动盛怒的方御史呢? 正焦心间,她脑海中蓦然浮现出月池说过的话语——借势而为。她不行,并不代表其他人不行。于是,她打定主意,速速赶往府衙。谁知又被衙役拦在门口,她正与衙役纠缠时,就见曹知府正送另一人出门来。 沈九娘如见菩萨亲临,当下大喊道:“知府老爷,知府老爷,求您救救唐解元吧!” 曹知府与他身旁那人一听唐解元,便齐齐看过来,沈九娘因而才有上前陈辞的机会。她连头都不敢抬,极力平复心绪,磕磕巴巴地将她的丫鬟因收人钱财,嫁祸唐伯虎与李越的事和盘托出。 说到最后,她已是语无伦次,泪流满面:“贱妾适才赶去桃花庵,那里、那里简直是……他们一定是被方御史派人抓走了,求府尊救救他,救救他吧!” 曹知府闻言也面露急色,不过他不敢擅作主张,而是看向身旁之人请示道:“钱公公,您看?” 沈九娘只听到一把尖细的公鸭嗓:“唐伯虎为谋上进,赶你回到妓院,你就不怨他吗,竟然为他连府衙都敢闯?” 沈九娘一惊,她抬头看到一个干瘦的老头,穿着一件织锦斗牛服,头戴一顶竹丝为胎的钢叉帽,面白无须,竟然是一个太监。能让一府主事如此礼遇的,必是个大太监。她要小心应对,不能给唐相公招祸。 钱太监见她久不言语,便哼了一声:“说话呐。” 沈九娘如梦初醒,她定了定神道:“贱妾来不是因他出钱,走也不是因他撵人,尽意在我,何来怨怼。只是,唐相公与李小相公真是被冤枉的,还请公公与府尊主持公道。” 钱太监道:“难怪人说‘英雄每多屠狗辈,侠女从来出风尘。’那就去方御史家的宝地走一遭,咱家此来一为公务,二就是应王大铛【1】的嘱托,来瞧瞧江南第一才子及其高足。既如此,再怎么样,也得见一面再说。”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入了方府,想要通报的仆从都被钱太监命人掩住了嘴巴,就连曹知府都被他示意噤声,两人就这般悄悄立在内堂窗扉外,细听里面的动静,入耳的是一个清越的少年声。 “……并非晚生存心狡辩,而是诸位给出的作案动机全部都立不住脚。如是我李越存心想攀龙附凤,我也不会找上您家。您的刚正不阿,清明正直,杭州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是我做出司马相如那等轻薄之举,您必不会像卓王孙一般轻松放我一马。再者说了,家师与曹知府交好,曹知府家的千金也正当妙龄,我若想走捷径,大可让家师与向曹知府求亲,何必铤而走险。” “至于方小姐看中我,私相授受,更是无稽之谈。小姐是您与夫人的掌上明珠,正当嫁龄,相信您与夫人也正在为她挑一位如意佳婿,天下好男子何其多,小姐岂会看上我这么一个无才无德之人。退一万步讲,假如方小姐真的看中了在下,她大可向您与夫人暗示心意,何苦要做出这种有辱门庭之事。” 钱太监听得挑挑眉,又听到方御史的质问声:“巧舌如簧,那小女妆匣内的情诗与你手中的头巾又如何解释?” “贵府深宅大院,如真是小姐与我私相授受,那必有中人,请方御史您找出中人,查问清楚。我与小姐相见交换信物,究竟是何时何地,又说了何话做了何事。如有我或小姐不在场的证据,那真相不就一目了然了吗?不过……” 他拖长了调子,钱太监不由竖起耳朵,方御史也追问道:“不过什么?” 里间传来一声嗤笑:“不过也不必如此麻烦,这等浮艳诗句,怎有脸面来冒充我的作品。‘一曲临风值万金,奈何难买玉人心。君如解得相如意,比似金徽更恨深。’【2】晚生倒以为,苍蝇附骥,捷则捷矣,难辞处后之羞;萝茑依松,高则高矣,未免仰攀之耻。所以君子宁以风霜自挟,毋为鱼鸟亲人。【3】还请您明鉴。” 钱太监也是上过内书堂的人,一听即明。苍蝇附在马尾上,萝茑缠绕松树,固然能够达到高远之处,只是自身无能,全部依附于人,实在羞耻,所以正人君子宁可独面风霜,也不可像鱼鸟等宠物一般亲近于人。 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志气,实在是难得。想到此处,他不由推门入内道:“方御史,依咱家看,就不必再审了,岂不闻‘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唐伯虎闻声回头,一见是他与曹知府立时就放下心来。唐伯虎显然是认得钱太监的。他姓钱,名能,是女真人氏,家中有兄弟四人,于正统四年一齐入宫。四兄弟在宫内都混得十分风光,钱能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先为御用监太监,接着又在云南做了十二年的镇守太监,后又被宪宗皇帝调到顺天府担任守备太监,一直任职至今,在这南边一块的地界,堪称一跺脚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说清白之士就如沙里淘金一般,终有一日会洗脱污名。这不就正说明,他是相信他们的吗? 他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到沈九娘的声音:“放我进去,放我进去!伯虎,伯虎,你怎么样!” 唐伯虎大惊,他忙努力地挣脱绳索,往外探去:“九娘,我在这里,我没事!” 钱太监闻言挥了挥手,鬓发凌乱,面带惊惶的沈九娘就这般冲了进来,一见唐伯虎就再也止不住泪水。月池略一思索,便对钱太监与曹知府道:“多谢二位肯从我沈姨之请,为我师徒二人洗刷冤屈。” 什么!唐伯虎不敢置信地看向九娘:“九娘,你、你,你怎么这么傻啊……” 沈九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钱太监又惊又喜地看了月池半晌后,方对方御史道:“王大铛特命咱家来,瞧瞧这李越是否名实相副,堪为东宫近臣。说句实在话,咱家领命时心下还在嘀咕,京中物华天宝,什么样的人才没有,何须到咱这南边来。结果一见之下,咱家方知,江南毕竟为膏腴之地,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这话的意思已是十分明显了,以至于连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不过在震惊过后,曹知府是狂喜,徒弟若做了东宫伴读,师父难道还会沦落在外吗?唐伯虎与月池是忧惧,以女子之身如何能登庙堂,一旦被发现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而方御史父子则是一片茫然了,事实上,他们在听了月池的陈辞之后,就觉恐是另有隐情,钱太监的这番话更是让他们回过神,以李越的资质,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他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等糊涂事,怕是有人因着争权夺利,想拉他下马。 方御史是生性耿介,可不是浑然不通世情,否则也不会坐到今天的位置。他想通关窍后,便命人解开月池与唐伯虎的绳索,长揖致歉道:“是老夫误听谗言,冤屈了二位,还望二位宽待一二。” 月池与唐伯虎对视一眼,唐伯虎忙扶起方御史道:“御史乃正人君子,哪里会想到有人使这种鬼蜮伎俩,此事怨不得您。” 双方就此你来我往了几句后,唐伯虎等人便提出告辞。正午的日光灼热,月池只觉双眼都被刺了一下,膝盖也有些酸软。曹知府见状,忙命人扶住他,一行人缓缓向府门走去。谁知,刚刚走到庭院处,身后又有人大喊着李越的名字而来。这时就连一直镇定自如的李越本人也不由翻了个白眼,这家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皱眉回头,一见来人却是一怔,约莫是个十来岁的女子,脸若银盆,双瞳剪水,容貌端庄秀丽,半偏的云鬓上斜插着银钗,上身着玉色比甲,下身穿柳绿绢裙。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月池悚然一惊,这不会就是方小姐本人吧? 幸好,来人自报家门道:“小女、小女姓夏,乃是贞……不是,是方小姐的表姐。求求几位救救我表妹吧,我姨父要让她自尽!” 送走了唐伯虎等人的内堂显得既空旷又死寂,好半晌,方夫人才从一旁的暖阁中掀帘出来。她约莫四十岁左右,衣饰典雅,发髻整洁,只是这样一位端庄的夫人却是双目红肿,面色憔悴,连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甚至还要丫鬟搀扶。 她对着方御史道:“现在真相大白,筠儿是被人嫁祸的,可以放她从祠堂里出来了吧?” 方御史长叹一声,他的胡须微微颤抖,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方夫人见他缄默不言,不由急道:“老爷,快下令放筠儿出来啊!她挨了那一顿板子,又被关在那又冷又暗的地方一整晚,水米未进,身子一定吃不消……” 方御史却听不下她的这些絮叨,他忽而拔高音量,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早告诫过你,溺子如杀子,你将她惯得无法无天,迟早会惹来祸患!” 方夫人瞪大双眼:“可是这次的事明明已经证明是有人诬陷,您怎么还在怪她……” 方御史同样吹胡子瞪眼:“她假扮丫鬟偷看外男是事实!不仅柔儿,就连府中的几个小厮都亲眼看到。如果不是她一直立身不正,不守妇道,怎会惹下如此滔天大祸,坏了她自己的贞洁名声,也污了我方家的门楣!这事闹成这样,已是瞒不住了……” 方夫人大惊失色:“怎么会!妾身已经勒令府内上下闭嘴了,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方御史颓然地摆摆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者说了,你能让钱太监与曹知府手下的差役也全部闭嘴吗?夫人,为了我们其他的孩子,为了方氏一族的女眷,你我只能忍痛割爱了。” 方夫人骇得倒退一步,这下连方公子也惊慌失措道:“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方御史缓缓合上眼:“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我是让贞筠一死以全名节。” 出乎意料的是,在得知方御史对亲女的处置办法后,现场包括连月池在内的所有人竟然都不觉得意外。毕竟本朝所列为典范的女子都是被登徒子摸手之后,果断斩手以全贞洁的人呐。 可是夏姑娘因骨肉之情,明显不忍心让自己的表妹在花样年华就这样丧命,所以,她苦苦哀求月池等人,求他们救贞筠一命。可李月池又能怎样呢?在几个月以前,她与方小姐甚至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只能垂头说了一句:“抱歉。在下无能为力。” 33 别出心裁救红颜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夏小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太年轻又太单纯,她所见的李越是那样的博学多才,能言善辩,在她心中如仙人一般,她万不曾想到,他居然会见死不救。可这样十万火急的情况,她只能强撑着继续哀求他们:“李公子、钱公公、曹知府、唐解元,求你们去劝劝我姨父吧,他一定会听你们的话的,我表妹才十三岁,她只是有些淘气,可她从来没做过任何有辱门风的事,她是清白的!” 唐伯虎见状十分不忍,他一向是个心软的人,可正当他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却被曹知府重重扯了一下,示意他闭嘴。钱太监是见惯宫闱血色,刀光剑影的人,凉凉开口道:“夏小姐,非是咱家等见死不救,而是方小姐实在是倒霉,撞上了这摊子事。你说,她即便不死又能怎样。” 夏婉仪张口结舌,怔怔听他说道:“坏了名声的姑娘,还是你们这样的人家,还有谁愿娶?即便有那些穷酸门户,年迈光棍不在乎这些,可是方御史要脸,你们这些有亲属关系的人也要脸。与其让她活着受人白眼,遭人唾骂,不如让她就这般干干净净的去了,还能落下一个坚贞的好名声,祠堂里也有一碗饭供着她,免得她做一个游魂野鬼。” 这一字一句如针一般扎进在场三个女人的心中。可她们都无力反驳,因为这就是现实。一直被唐伯虎搀扶着的沈九娘默不作声地将手从他臂弯中抽出来,唐伯虎震惊地看向她,九娘垂下头,一言不发。比起方小姐,她的名声才是真正的臭不可闻。她能作为解元老爷年少时的风流韵事,却绝无可能与他长相厮守。既然如此,现在何必再来牵扯。 “行啦。”钱太监悠悠道,“今日已然耽搁太久了,咱们回吧。” 说着,他带头转身就走,月池只觉自己的手足就像灌了铅一般,可她仍能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跟着一步步向前走去。可她刚走了两步,袖口就是一紧,一只洁白如玉的手牢牢抓住了她,夏婉仪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只能说出三个字:“求求你。” 面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与记忆相重合,月池相信她在三年前时定是以同样的神色挨个敲邻近城门那条街上人家的门户,声嘶力竭地哭求他们将她藏在家里一会儿,不要让她爹将她抓回去打死。她第一次出逃时,真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情景。她那时想着,只要她逃出去,找一户可靠人家,说明自己的悲惨遭遇与愿意干活的决心,他们一定会收留她。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耳光,没有路引的她去不了城外,而城内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开门。她好不容易只抓住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可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就像今日她对夏小姐一样,缓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安慰道:“姐儿,父女哪有隔夜仇,你爹教训你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咱们非亲非故的,老婆子我实在不敢留你在这里,我会背上官司的。” 那时她就明白了,她不是在与李大雄争斗,也不是在与丰安作对,她是在和整个王朝压在人心之上的纲常名教搏杀。可最讽刺的是,她能脱离苦海,不是靠反抗那一套三纲五常,恰恰是顺应那些规矩,族权高于父权,政权高于族权,君权高于一切!就连她现在做得事,也和梅龙镇的那些人别无二致。 她露出了一个苍凉的笑容,夏婉仪看呆了,曹知府见状忙上前摇摇她的肩膀道:“别犯糊涂,这不是你能管的事情。你们已经把方御史得罪得够呛了,想想你的师父,还有你自己的前程。” 前程!月池一惊,她抬头正对上钱太监那张大白脸。千头万绪的思路在她心中汇向一点。唐伯虎在此时道:“罢了,何苦因这些虚名就要害小女儿的性命,将她远远嫁出去不也行吗?今日若这样走了,实在良心难安,不若还是折返……” 曹知府无语道:“你倒是能说大话,她能嫁去哪儿,爪哇国吗?方御史不打死你就是好的了,你还想着插手方家内务。听我一句劝,快走吧。” 他伸手去拉月池,却没有拉动。月池蓦然抬头,粲然一笑:“反正都已经把方御史得罪到底了,不在乎再多一点。” 语罢,她猛地拉起夏小姐,拔腿就跑:“走,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钱太监一伙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跑远。唐伯虎见状干笑两声道:“在下去看着小徒,免得他惹下什么大祸。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唐某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也拉着沈九娘追了上去。曹知府简直要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师徒俩气死,他看着面色铁青的钱太监,期期艾艾道:“钱公公,要不,我们也去瞧瞧……” 钱太监都被气乐了:“咱家正有此意,咱家倒要看看,这世间罕有的青年才俊要用什么法子对人家的家事强出头!” 婉仪只觉自己的手和脸都要燃烧起来,她的心中仿佛装了十多只小兔子,正在上蹿下跳。她的喉咙干涸,有心想说些什么,比如让他放开。可话在嘴边打了好几个来回,她却什么都没说,只顾着怔怔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浮起红晕的侧脸与飞扬的头发。 这短短的一段奔跑的路程,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有那一刹那在奢望,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该多好,可很快,表妹贞筠的悲惨遭遇就如沉钟巨鼓一般将她惊醒。婉仪开始责怪自己,她怎么能那么自私,到了这样的生死关头,还想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她刚刚在心底唾骂自己,希望能将这些不该有的念头甩出去,就听李越道:“还好,还好,赶上了。” 婉仪凝神一听,姨母和表妹的哭喊声交织在一处,悲切至极,摧人心肝。姨母语不成声道:“老爷,老爷,放过她吧,让我替了她去吧……你这是在剜我的肉啊……” 贞筠也在乞求姨父放她一条生路,只是她的声音嘶哑,听起来有气无力:“爹爹,爹爹,求求你,求求你……难道你就真不顾念这么多年的父女之情吗?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任性了……我一定乖乖写字、绣花、我再也不乱出门了……我以后连房门都不会出一步!真的!我听话的,我不想死,我怕疼……” 回应她们的是姨父的一声沉沉的叹息,仿佛从幽深的地府里传来,带着无尽的愁苦,他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替女儿擦干泪水:“晚了,贞筠,晚了……你要是早听爹的话该有多好啊。从你做出那种事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了……” 他霍然起身,背过头去,下令道:“来人,将小姐带去祠堂!” 婉仪浑身一哆嗦,她求救地看向月池,月池挑挑眉,对她道:“别怕,走,我们近前去看看。” 她们刚到门口,就见粗手大脚的仆妇听命上前,贞筠吓得瑟瑟发抖,方夫人像护崽的母鹰一般,紧紧将贞筠挡在身后,厉声道:“谁敢动我女儿一下,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方公子抬脚也要上前,却被方御史狠狠瞪了一眼:“把夫人和少爷都拖开,快!” 贞筠就这样硬生生被从母亲的怀里扯出来,她的情绪已经崩溃,仿佛要将心肺都呕出来。方夫人与方少爷也开始放声大哭,内堂一时哭声一片。月池就是在此时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方御史冷不防一抬头看到她,又惊又怒:“你又回来做什么?” 接着,他就看到了月池身后的侄女,他疾言遽色道:“是你将他带回来的?!” 婉仪自幼就惧怕这个严肃的姨父,此时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可是她一低头就看到了姨母与表妹,心里凭生了一股勇气,她道:“是我,我不能眼看着筠妹妹死。” 方御史一时被气得七窍生烟,但他仍勉强维持风度,咬牙道:“李公子,此事乃老夫家事,与你无关,还请你速速离开,否则就莫怪老夫不客气了。此事即便告到圣上处,也是老夫占理,李公子乃聪明颖悟之人,须知引火烧身之害,莫要自毁前程!” 月池只应了一句:“是吗?” 一语未尽,她就忽而跪在方夫人身边:“小子李越,年十三,无父无母,无功名亦无余财,我虽不才,然余诚矣。”此话一出,四座皆寂。 月池却浑然不觉,她看着方夫人呆愣的双眼,一字一句道:“虽不能让方小姐凤冠霞帔,但至少能让她平安喜乐。”起码让她不至于在这个年纪就撒手人寰,能保住她的一条性命。 “虽不能让方小姐锦衣玉食,但至少能让她自由自在。”她能无拘无束地度过自己的少女生涯,然后她会找一个她喜欢的忠厚可靠之人,再让她改嫁。这世上好男人虽少,可不至于一个都找不出来吧。 “所以,求夫人将小姐许配给我,在下对天盟誓,必竭尽全力,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34 反向行之度关津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李灵叹息。本来她武功弱,就算赶路也多有不方便,现在好不容易她的武功已经可以轻易在丧尸中穿行,却又被困住了。 他的唇火热得好似烫人一般,这么强烈生猛的吻,弄得苏盼儿有些承受不住。 “比如,这一些黑衣人的主上是什么人?他们在哪里?”凰无夜问道。 一个男子跪在司马真身前,双手捧着司马真的右手,似是在拥吻。 她的身体被用力地按到了身后坚硬的镜面上,衣衫不整,很是不堪的模样。 当然,此时此刻,在众人眼里,云瑾瑶和这个神秘一号可没有任何的关系。 另外一边,佟贵妃和清宴了解龙凤胎在军港的状况,两个孩子回来后,真个精神风貌都不一样了,这让佟贵妃非常的开心。 “公子一开始没有这么多神石,一下子就有了那么多,只要有心便能查到那几天也只有黑市流出来了这么多神石!”管事道。 今生华夏正式组建特种部队比前世早了好多年,现在各方面的条件当然跟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后没法比。许多事情也就不那么好办。 “李玄?”伊恩听到名字,眼神一凛,表情变得冰冷,之前来到卡罗斯顿的时候,被李玄打得一脸伤痕的事情,让他心里一直都心怀怨恨。 转眼又是一年除夕,因着皇上跟前有裘荣海伺候,我便偷偷溜出去了一段时间。每年除夕,宫中都会大摆筵席,皇子妃嫔和皇上都会一同庆贺。这种场景我已经见怪不怪。此时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反倒让我觉得清静些。 吉尔韦林帝国的覆灭和撤离有些出乎李玄的意外,而卡罗斯顿城里这一段时间的反应也十分激烈。 在游戏世界中,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惧亡者大军,突然开始全面苏醒,最早的时候阿非利加人以为这又是一场局部战争,可能又是哪位有古墓王被吵醒,出来肃清一下周围环境。 想到这里,我又再次细细看了一下被蓝烟翻出来的东西。就在一件衣服的底下,我看到了一角冰蓝色的丝绸。 安东尼大港原本是个好目标,但是混沌侵蚀事件后这里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玩家禁区。 叶灵川跪在地上,用绳子吧苏苏的全身紧紧绑住,被勒痛的苏苏凄惨地叫喊着不断挣扎,一旁的茶几倒在地上,盘子碎了一地。 但它这次专门派遣了可以对付妖虫的月蚀蛛妖祖,以及烈焰妖狮和苍溟狼两名妖祖前去,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上午十点,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但不到九点半会场外就挤满了人。 “你觉得他作为地球的帝王,他的能力会真的有世人口中的那么弱?”白衣男子看向帝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蓝梅师姐,你打算怎么办?要不由我直接把他们斩杀了算了。”我狠狠地说道。 刚刚梳洗完毕,用完早膳的马茂勋便接到了门前护卫的禀报:军师韩大人求见。 苍劲幽在看到鹏王凝视着自己的目光时,忽觉自己的头脑又是一阵眩晕,紧接着,身子竟然一下瘫倒在地,下一刻就人事不醒了。 刚开战,异族就有四人死去,顿时让异族们收起了对我们几个的轻视之心,我们的压力顿时就变得异常的承重。 就在雷丽丝逃出结界的一瞬间,她的气息就在这片天地间消失了。大家都以为,雷丽丝已经死了。 这日清晨,林音在甲板上,一旁还有玄清和尚。林音问玄清道:“大和尚,少林寺没有摩尼教好么?”这话他问过无数次,但玄清总是不发一言。 自己如肥鸟一般飞起这么高,林音欣喜难以名状,又蹦跳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准稳,终于在感觉内力不济的时候停了下来。 就连黛瑾自己都没有想到,就在一天之前,还对余生无甚期盼的自己,如今竟然开始有了完全另外一种心情。 平日里都躲在暗处的霹雳堂罗罗们此时一个个挺直了腰板,整齐的都在大街上,恭迎王府的管事。 大力法王还未来得及高兴片刻,又一股大力汹涌袭来,他立觉不妙,亢龙有悔竟有后续回旋之力。他来不及聚气抵抗,也无暇以生灭挪移功化解,只得运气硬顶。 黄阳下意识的远离了贝恒:等一下周游怪罪下来,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才好。 一听那男生这么说,王越彬和王胖子一起松开了手。副校长见状,又劈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秦乎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吸收了三人的魂魄之后,才回到了冰山身旁。 三十三里之外,白狼部落的族人们身在被围的营地之中,自然听不到义风祈祷的声音,本以为今天下午敌人的突然撤退是因为援军炎黄部落到来的义踪和一众部落高层此时脸色严峻的聚到了一起。 “对了,白护卫,这位叫云暮的弟子,到底是何许人,竟然能让你水家的天骄,主动出手,为其挡下攻击?”望了几眼激战的弟子,凤长老,又将目光,落在了云暮的身上,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好奇。 传说,巫启门的门主都是巫家之人来担任的,而巫家,便是巫神世界的第一位巫主巫启的后代,至于韩赵魏这三个家族,他们在最初,只是巫家的奴仆。 35 凤子龙孙非凡物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为什么不放弃呢?”虽然比喻很荒谬,但是西尾却觉得出乎意料地贴切,那个怪物明明没怎么和他见过面,但是每次见到他西尾总是觉得压力很大,就好像对方是高出自己很多级别的存在一般。 一股寒气从冰魄剑与青铜大剑相碰的地方迸发而出,窜进了领头的身体里,瞬间,领头的就感觉自己的动作迟缓了不少。 在仔细检查过这些食物没有被做手脚后,乞活军分出三分之一的士兵吃饭,其他的则保持警戒。 苏阳一愣,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好家伙,感情阿尔伯特是和蕾西师姐打了一个赌,而赌的内容应该就是和自己有关,从阿尔伯特现在的表情来看,这个赌多半是他赢了,而让他赢得这个赌约的人就是自己。 阿尔芒听了后,心里直撇嘴,为了打鲁伯特的脸,上百万的黑欧珀随手掏出来送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好吧。 待到一名道士打扮的人出来将他们迎进去后,徐辰又是吃了一惊,他发现塔内塔外完全是两个天地。 送走了苏阳之后,混沌空间也一阵扭曲,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从扭曲的空间里迈了出来。 这时的古间罕见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看来他也对萝玛冒冒失失的行为有些头疼了。 对此,二人便来到了一家服装店,话说这里的衣服,都是成千上万,每一件衣服的价格都是高的吓人。 神竭只想破口大骂,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面对这个动不动就踢人的家伙,他心中着实有点怵得慌。 本来袁立想要凌空飞起,飞到山顶之上,但却被几道天雷从高空生生轰下,搞得狼狈不堪。 血影神功中篇:需要级任务宝石颗,空间金币。除了加强原有的威力以外,还能学习两种新的能力。 整个地面都似乎震了震,一块板状的岩石掀起,仿佛面巨大的盾牌,横亘在水柱与方明之间。 在幽暗阴森的墓室之中,尸蹩嘶叫之声被无限量放大了,整片空间都回响着‘丝丝’的声音,还有尸蹩爬行所带出来的动静,其他一切的声音都被掩盖了。 不过是片刻之间,宁渊就完成了后天到先天的蜕变,接下来想要更进一步,就是修成先天战体与大道罡元的先天丹境。 Iran也是受够了这种和中国的合作方式,将各种憋了十几年的怒火爆发给中国看看。 长戟在空中搅了几搅,可达志发出的几股刀气顺间被绞碎消失,同时长戟戟刃飞出一股剑气射向腾空而起的可达志。 不论宗师、大宗师、其实还在化神位阶,宗师出阴神、大宗师出阳神。 大乾天子狂笑中,恐怖的龙气浮现,竟然在虚空中形成了一条真实的龙之幻影,而一道剑光,还有之前的四大异兽,伴随着雷霆禅唱,落花流水,围绕着巨龙不断搏杀。 徐腾在京游说面板产业的审批政策时,顾晨也在首都,徐腾以为他是过来陪陈健玩的,没想到,这位顾大才子是来见岳父岳母的。 “你去厨房里躲着,把门反锁了,我不叫你你就是要拉屎也得拉在里面不准出来。”第五杨说着,还把一张黄符递给我。 接下来就是谈判与妥协了,冰蟾帝君暂时还不想和太虚星空中的所有势力为敌,毕竟师尊、以及那些师弟师妹的回归尚需时日,目前的策略还是求稳为主。 “你要是跑过来的目的是跟我废话,那你就赶紧滚吧。”说着她就要关门。 第五杨却说,看起来这刘厚生早就算到我跟他会来这里,所以提前做了设计。刚才的封门禁制,其实就是一个障眼法。 然后我就问他那什么饼干,牛肉干什么的总有卖的吧。老头看都不看我,就说没瞎就自己去拿,然后就坐到了老太婆的身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 如果这个梦,和上次的梦一样,也就意味着,这把枪真的会说话? “了不起,了不起,大师光是这看一眼就全部言中。这一次就拜托大师了!”秦二河挽起袖子对第五杨竖起了大拇指。 不等他再有任何动作,鹿鹤轩便纵身而至,手中光芒一闪,银白色的刀身便抵在了他脖颈上。 “不用谢,我不能帮上什么忙,不会抓鱼,不会爬树,只能递递水了。”陈雪儿说道。 “让开!”包扎好伤处的黑大个怒吼一声,像一头公牛般冲撞过来。 程凌芝一边看他们斗嘴,一边觉得要是见面就吵的话,那不要见面不就好了? 陆丰泽是真不畏强权,给陈桂春和秦想想的评判是“好吃”,给李好吃的评判是“一般”。 而她听到柳氏说的这些话时,脑海中不由得的浮现出了萧璟之那张好看的脸。 “子义,怎么样了?发现什么了吗?”郭嘉上去看了看这四周的地形,同时从背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罗盘,不知在测量着什么。 月神长叹一声,眼中顿时涌出了一丝悲伤,道:“会,当然会”月神从不叹息,也从没有表现出过悲伤的神色。 “但愿她平安无事吧。”秦婉婉虽不喜黄莺莺,但是真心不希望她出事。 钱庄管事微微点头:“我们钱庄只管收宅子,别的不管。”秦观澜是寒门子弟,底蕴不深,除了住的大宅子值钱,别的都不值什么钱。况且秦观澜出京时,已经带走了最值钱的东西了。 眼前的这张脸比花添香那张脸还要美上几分,年轻上几分,也消瘦几分,苍白了几分。 他义无反顾吻下去,只愿时光在这一刻停住,让他如御风利剑,深深侵入她的人,她的心。 “三殿下?”对面有人轻轻咦了一声,似惊似喜,接着只听得一阵蹄声急急而来,行至车前,顿了下,毫不迟疑,大手掀开车帘。 苏瑾瑜一直记得凌云的身子并不好,催促他去休息前还不忘清云交代的事情。 36 别具慧眼善识珠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老朱兴奋莫名,赶紧把玉玦放在眉心中间,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不至于吧? “纤玉和萧姝被妖怪害死了?”孤独猛然一惊,这是真的吗?太突然了。看沁儿轻思她们的样子,不像似假的。孤独不敢相信,昨日还好好的,逛街喝茶,今日便阴阳两隔。 众天境都是脸色一变,暗道这家伙搞什么,而秦家的天境三重皱眉,却是没有接,任由这个科技球掉在地上。 青釭剑闪动着光芒,剑身上每一条纹络都带着最深沉的青色嗜血之意。 金色雷龙没有回应,只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念头,表示要去那个方向。 当疯牛跟苗一刀两个闹得面红耳赤时,他这个当事人竟然还能稳稳地坐在石凳上,这份镇定可非同一般,大伙不由得对他高看了一眼。 一时间,杀机弥漫四周,在光头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意。光头很自信他能杀了一次,因为作为黑暗世界行进的斗神榜前十的强者-狼王,他有自己的自信。 沙摩柯被马谡一阵讲解,顿时大喜,建功立业就在今早,立刻留下三千人马守寻阳,自己与马谡在渡江在牛渚浦设伏等候江东军。 沈碧楠不再说话了,只是用玉手捂了下脸,明显是不想再跟这厮说话。 “玛德,老家伙用完我就不管了,过河拆桥!行,有你个老不死的。”年轻人扔下电话想怎么跟这件事撇清啦。 他说得轻松,不过只要稍稍留意,就会发现他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董卓看着此时的刘协,虽然年纪还轻,到也有了一些皇帝该有的风范,乍看上去气度不凡,确实像那么一回事儿,鉴于对方的年纪,已经很不错了。 火焰和浓烟充斥着天空,顶在前面的十几艘战舰全部坠落,不过庆幸的是这些坠落的战舰全部都是议会的战舰,叶幻的神殿战舰因为在后方的原因,所以并没有坠落。 只要叶星辰进入姚倩雪的帝劫幻境,帮助她化解心魔情劫方可,可关键是,姚倩雪的胜算,还有着天道光环盘绕着。 能让盈玖自叹不如的丹道天才,那王琛的丹道实力,必然很是强悍。 那是海人部落建造宫殿的地方,而慕容芸口中的金殿,也必定是海人部落建造的金殿。 看到十几个气势汹汹的壮汉,餐厅的顾客除了吴天全都离开了,他们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是找事情,早离开早好。 石韬留不了,那么徐庶呢?如果他们杀了石韬,那么和石韬是至交的徐庶还会愿意,跟他们结交?显然也不可能,所以徐庶动向也需要关注。 “当然,你是火影,只要你命令了他们,他们就一定会遵守的。”四代雷影艾点了点头,因为在云隐村他说说的话可没人敢违抗,就连八尾人柱力都不敢。 当然,这也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毕竟这投入的人力物力可不是他现在能够提供的,即便他有着储物空间以及壶中世界作为转移。 这是从第二层下来的一人说的,他正是林鲁,而且是四等弟子和红欣一样,由于之前在血魔洞,被云虚教训,此刻看到云虚,忍不住嘲讽起来。 「援军还没有来吗?」山中幸盛脱下头盔,头发上是敌人的血﹑肉碎和自己汗水的混合物。 荣嘉想起了刚才那如山般笼罩着两人的压力,那或许就是西王母真正的态度。 至于第二支甲等天军,则驻扎在下界,归属那位据说听调不听宣,在天庭甚至都没有真正职司的二郎神杨戬的麾下。 不过楚其琛知道这只是徒劳的,跟玛琉说了一下后,便直接在翻修一新的强袭高达里面待机等候。 知道吴端拿谐音调侃自己,闫思弦丢出一个“你幼不幼稚”的眼神,直接被吴端忽略。 之前那一顿饭的功夫,他身体的各项属性都提升了20多个点,整体实力也比以前提升了不少,十九连胜也取得非常的轻松。 败寇成王这次偷袭是带有计策的,因为秦野躲藏的地方临近竞技场外围,他这一击虽然没有打中秦野,却把秦野逼退到到一条死胡同的通道。 不仅如此,纹可以重叠雕刻,多叠加一重,威力就增加一些,而鉴法中叙说,传闻最厉害的一品灵纹大师,可以在一法宝上叠加九九八十一层的地级灵纹。 沈方在见到这巨妖的一瞬间,耳边的所有低语全部消失,只怔怔看着这庞然身影。 望着三鬼离去的方向,老头嘴角间,不觉露出一种玩味狡黠的笑意。 37 空惊绝韵天边落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让其他宋感到庆幸的是,如此强悍的狼骑兵,整个吐蕃诸部也仅仅拥有万八之众,雪狼的食量极大,在漫漫无际乌雪皑皑的雪域高原上,它们最大的敌人一个是食物短缺,另一个则是它们自己。 可若是匈牙利水一般的香料衣衫上,或是涂抹在肌肤上,便暗香浮动,宛如肌骨自生香。 唐楼忙完一切,看着空荡荡的草屋,内心凄凉,慢慢走到屋外,斜躺在竹椅上,端起一杯残酒喝下。 在芦苇荡里,耶律奥古正紧张的看那些从清河桥上经过的西夏骑兵,那些西夏骑兵只顾着追赶前面大宋使团的马队,完全没有注意到在经过清河的时候,会有人突然跳下河。 突然我听到了我岳母刚才说的话。现在这是最困难的问题。她应该支付大理士兵的费用,不超过一打或二十人,甚至一百人左右。但是当她说成千上万的军队和马匹时,她忍不住发抖,谈论着如何战斗。 对于自己麾下士兵战斗力,他极为自信,项家军队本来就极为精锐,更何况他的部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一都的兵力在丛林之中迎战数倍于己的敌人一点问题没有,更何况只是区区十几个而已。 由此一来,这一路上果然少了许多的麻烦,不然依照如今外面山匪猖狂的模样,别说你上天,就是入地也能给你揪出来找你讨要起过路费来。 因此,察觉到前方马蹄声逼近时,立即打开了辕门,弓箭手迅速集结,严阵以待。 只见陈育的背后多出的那三只土黄色的巨手封锁住三支箭矢后,灵力全面覆盖在了上面,高空中一个轰鸣声作响,灵箭的自爆在了半空。 “搅碎他的丹田!”佟香玉本想收剑,曲无名的声音却已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耳中。 不过原本的它们应该游荡在街道、马路、草坪、房屋、大楼等四周围,但是现在,它们统统都在朝着超级市场方向迁徙,好像那边又什么东西在召唤它们,又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控制着它们。 林平之眼角余光看到这一拳,意识中仿佛出现了一只白皙的拳头。 而那军官只是默不作声地摇摇头,却没有对信的内容做出解释,仍然目不转睛地扫过信纸上的内容。 之前扔给宋清辞的那本大部头,也就是她父亲宋维鹿写出来的专着,白令大概翻看了一下。 而即使是在这一届的毕业生之中,洛宏哲都能够称得上“优秀”。 这声浪令人颤抖,陈冕察觉到,本已经萎靡的代军士气又重新振作起来了。 储户们将资金存进银行之后,银行必然要把这些资金放贷或是投资出去,用来赚取利润。 并且他也看出,此人一脸坦然,言语赤诚,决然不是那种虚假之辈。 可惜这年前上任的新郡尉杨时成乃是将门世家出身,与他并不对付,想要拉上他对付六扇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谢怀宇也不是会费心费时来挽救一只灵物的人,到时候母兽只能成为一颗弃子,完全没有利用的价值。 “难道说你买这盒巧克力,本来就没想这么多?”见我迟迟不说话,张晓月在这个时候便是有些着急的看着我。 半个月前,四房刘氏死的前一天晚上的情形,不由自主的萦绕在众人脑海之中。 云清言回到宁意房间的时候,见宁意还在炼丹,便斜斜靠在门边,等着她炼完。 刚才的贴子还在上面,她手指僵硬地点着鼠标,想看着下面的人是怎么骂自己的。 周子怡心下一凛,慌忙蹲下身子,险险的避开。那男人大概没料到周子怡会躲开,愣了一下才又一把揪住她。 挂了电话后,杨枫将妹妹照片发给恒庆以后,转身便离开了此次。 “我会治好的。”夕霜换了个姿势,边骂边以镜师治疗手法为他疗伤。谢安在只感觉到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比刚才母影兽的那一记重击更加伤人。他对夕霜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尽管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嘴角却渐渐向上弯起。 那三个壮汉被点了穴道后,都动弹不得,他们现在都非常的害怕,生怕尼姑会杀了他们。 此刻,从别墅的二楼走下来一个长相清甜,一头乌黑秀发批在肩头,精致的鹅蛋脸,发育有致的身材,穿着黑色的百皱裙。 “靠!原来这头龙不过是个花架子,这么轻易就被那个比蒙给收拾了!”秋夜不屑的撇了撇嘴。可秋夜不知道的是,黄金比蒙的品阶可是要比那头普通巨龙高的太多了。 杨至虽曾是礼部高官,但他的思想很活跃,并不陈旧保守,竟把一份杂报办得有声有色,深受高丽和辽东民众的喜爱。 38 略试斯文经济功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可能外界现在觉得他正处于两个国家的漩涡中心,说不定已经被控制起来,或者躲在家里娜儿也不敢去。然而,这对于李灵一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他根本也不会在意,只会按部就班的做该做的事情。 “怎么样李君?你觉得如何?我觉得这个计划很好的!”中野平在旁边兴奋的问道。 “好!”脸色黝黑的修士立即操控着法器,对着华袖霞发出了猛烈的攻击。 于是,孔彦舟就和王善、张用、曹成他们联击溃了杜充的部队,并占了开封城。 当天,东方家主亲自下令,派出了一架四人直升机,让张天鹤东方盛一起陪着苏鸣赶往锦州。 而且只要诸葛瑾能够做到一定的位置,他的用处可就大了,也可以保护一下桥。 “那当然,最奇怪的就是一个叫做‘万狄子’的混蛋,一下子连败了众多天南修仙界的弟子,甚至连天玄宗一位叫做苗旬俊的核心弟子,也给打个半死,估计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很难完全治愈的。 此事,一队骑兵突然从斜此里奔来,绕了个圈向西面疯狂冲锋,总数大约有百余。 诸葛亮、庞统、徐庶三人并排蹲着,他们正在做一件每天都要做的大事。 而随着艾利高尔的话,其余的公会成员们也都纷纷看向了缓缓走来的两人,眼中满是戏谑。 一些宗门的飞舟楼船或战舰,更是不能进入瑶池圣城,在城外就要停下,有专门的空地,以免到城内引起恐慌。 齐林渊看了一眼安乐公主,想着她曾经的那些事情,不由心头有点儿堵。 时玉儿终究还是说服了自己,没问儿子的意见,只身来到客厅中,在沙发上坐下。 面前这个男人的长相,有些酸儒刻薄,面色苍白,他不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我们出去走走。”云水澈语气很冷,还包含着自己不查觉的生气。 黑色的耳朵,黑色的眼圈,浑身都是黑白两个颜色,看起来却十分萌萌哒。 又要和修交手了,这让韩天养非常兴奋,但同时路里斯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俞婉洁自由后的这些年来,由于魔力的增长,似乎唤醒自己以前的记忆。 也好,他不在她身边,至少她可以不用去想他身上的罪恶,可以静心休养。 一支因为那个学子的操作不当,直接掉在了地上,压根没有飞出去。 而不像之前x教授的脑波放大器一样,简直就是专门制造出了一间房子。 背对着人想要攻击是有些困难的,当然还得防着对方来个后蹬腿。 原本张明朗打算跟他买几包狗粮的,但是我想到狗狗都被轻视了,我干嘛还要帮衬他的生意,于是我拉着张明朗就走了。 “教官!之前老一不是没请过武者过来,为什么他们从来没说过破绽缺点这些?”那名士兵愣愣地应声道。 临别赠言?吴涛懵的一下,重生之后,他一直在争分夺秒地为改写命运而奋斗,却偏偏忽略了这是一个离别的季节。 我觉得,如果张明朗他还爱,他自然会在解决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再一次奔赴我,而他却没有,那么我也不必再是一副旧情难忘的样子。 从感情上来说,执掌徐工机械也六七年了,那感情绝对是深厚得大了去了。 哗然一片的现场里头,随着这画面的生起,所有人全都慌乱无比地往外逃出。 我挥手示意刘飞先去忙,他一关上‘门’我就直接将资料丢‘抽’屉里面去了。 心头不由冒出一个念头:“有这样一个肯为自己如此破费的兄弟,值!”暗下决心,一定把钱家军打造成一支比三大营更精锐的军队。 宫勇睿没有拒绝。萧凌梦向管家说了一声,挪出了许久不曾动用的家族马车,亲自担任车夫,驾着两匹雪白的骏马驶出府外。此时,江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灵儿不是这个意思啦,灵儿只是怕——”灵儿急急抓着她的袖子辩解,却被莫莫塞了一个蛋挞。 “龙源之‘精’”擎天双手打了一个奇怪的印结,直接打进了身下翼龙的体内。 除非是带着氧气罐,否则正常生物是无法在这么急的水流中潜上30秒,光里面参杂漂浮着的石块跟树木就能把正在憋气的家伙砸出翔。 “哇我们学校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莫莫瞪大了眼睛不至于吧她们学校的饭堂可是出了名地偷工减料。 齐腾云几人听见赵天明的话,目光立刻看过来,现在他们对赵天明的鉴定水平,早已坚信不疑。 “吼!”看着五只黑暗骑士抵挡在自己面前,莫拉多早已暴怒不已,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五只黑暗骑士,发出疯狂的咆哮。如果不是这五只黑暗骑士拦截着他,他早就干掉林帆了。 一支白骨长矛在空中陡然凝结,直挺挺的向着另外一只铁皮羽鹰刺去。 她在看着这个怪物,雷战同样也在看着这个怪物,这一枪的意义很重大,如果狙掉他们的脑袋,就能搞死他们,接下来就好打了。 39 书山有路勤为径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一声爆响,坚硬的盾牌,瞬间被龙芒击碎,化为齑粉,威力尤为强劲。 “之前给你机会不珍惜,现在垂死之际才有觉悟,不觉得晚了吗?”林辰神情酷冷,根本没想过要收服龙剑。 江福海最是害怕这个亲娘的,便忙跑到了隔壁屋王氏的屋子里去。 “下官南骏城的郡守方太晓拜见王爷!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中年男子跑了过来赶忙下跪回禀道。 面对他的霸道气势,神猿丝毫不惧,冷斥一声,周身竟是散发出一股丝毫不弱于对方的气势。 平时不见得他们多爱听学,这时倒是都抱怨起来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们的手下都是内务府拨的,家世清白,绝对可靠。”鑫王有意炫耀。 罗茹男和林桂芳打心底里佩服季暖,这丫头不会武功,居然敢带兵上战场,这份勇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郎中叫王兴,是他们县里的人,算是自己人,只有自己人把脉,他们才信得过。 白占宇听到陌无双的话以后,似乎也想起了他和金刚以前的过往,脸上有些尴尬。 还有些客人的眼圈似乎是红了。仿佛是被这透着淡淡哀伤的隐约勾起了过度伤感的往事或是不堪回首的记忆,因此清然泪下。 或许多罗大人原本就没有艺术天赋,一头类似于被故意扭曲的狗羊‘混’合体横空出世。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要不要冒充商会的人挑动点事情出来?然后看看复苏会的首脑会在什么地方,咱们直接把头干掉如何?”太岁提议道。 黑色空间门尚未完全打开,一个硕大的红色头颅就从空间门内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她叫仙儿,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呢,看她的样子,应该跟我一样是个新生吧。 “是的,蓝调酒吧每晚都有人闹事。这不足为奇,鬼手去蓝调酒吧解决纠纷之后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杀死的。 千余里外的震动传到此处,威势仍然如此,可以想见,中心区域会是个什么模样。 卫风心知莫雨绮是用她身上的力量来替他抵消他体内的鹰眼一拳击来残余在内的力量,不过对于拥有“完美进阶能力”的卫风来说莫雨绮此举并不能帮上多大的作用,反而还会耗费她身上的能量。 他还可以感受的到,陈媚抓住他身体的两只手逐渐的用力,她的呼吸竟也是变得急促沉重起来,她已经有点情不自禁,或者说是意‘乱’情‘迷’。 随后只听见一阵如同刀片刮动玻璃的刺耳响声那石像鬼就缓慢的活动了起来伸了伸懒腰随后将目光投射到精英刀魔的身上口中出一种古怪的声响似乎在威胁精英刀魔不得靠近一般。 攒颈期一夕竟达,柳拓几乎有些不相信,三番两次加以甄别之时,果然自己达到了完美淬体境,发挥出了二十鼎一象的苍茫巨力。 除了伍德,回去的道路上,就再也没有发生什么额外的事情。在战士们的保护下,两千黑奴,并没有损失,全都到了公司。医护兵们,开始为他们检查身体,治疗一些传染病。 中年男子一脸的错愕,片刻后才面露痛苦,他呜咽一声,还要说话。 李青马上要进入幻青林的前一刻,男子的身影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而且不论他再怎么变换方向,都始终无法越过男子的身体。 所以,以现在云晓灵玄巅峰的实力,在没踏入丹玄境前,依靠其逆天战力,他最多能与丹玄五品的修士抗衡,若是拼命,可以拖住丹玄六品强者。 “话说得好,万金易得,玄器难得,可见这一柄中品玄器有多珍贵,简直不能以为金钱可做衡量。”柳毅惊叹不已。 这后面建设起来,就算前面投入了不少,也还需要很多的钱。这一千万美金,至少能顶个好几个月。 太好了,愚钝我夫终于脑袋灵光,当街拜堂是要让我知道,他已经心有所托再不会有什么冒险之举,你若安好我便安心,父亲走后这世间至亲之人就只有你和两个孩子,若你能平安无恙,我也好安心尽力去保护两个孩子。 这是水颜第一次看到这两样兵刃,刀把剑柄红丝绕,十字护镡两背弯,长约三尺镶珠鞘,锋芒乍现露寒光。 在到达八座位面“悲虎极景”沙漠后,金大升跟随首领“李长靖”在沙漠中潜伏着,然后趁李长靖融合“悲虎极景”时逃走了。他已经从李长靖那里知道魏贤在哪里,如此就进入了“易声市”,然后暗中观察着魏贤。 傍晚的时候,连夜带着诱宵美九来到了一处河畔的位置。遥遥的看着远处天桥那由众多车辆所组成的纷乱潮流。 40 学海无涯苦作舟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徐力嘴上答应,心里却骂开了花,我可去你的吧,你个老毛子土特产都顶我头上了,还让我别往心里去?你等着~等老子我逃出生天,一定要找记者曝光你们,你儿子当警察当医生就了不起嘛?到时候让他们全都去吃牢饭。 见她上了顶楼,看到她去的是他上司的那一层办公室,心脏越发沉闷。 告诉他们周大龙真实嘴脸,并把周大龙偷偷将别人分数上的名字改成自己也一柄告诉报社。 村子里偏僻,警察走访完都到晚上了,干脆在村子里歇着。办不好的事儿,就先拖着吧,明天给口头批评一下,得了。 然而贺严一双手臂紧紧交互在一起,沈宴星拉了两下,愣没拉动。 可他不接受,还在珍珠面前装生病,尤其他瘦了一大圈,都不用装,就能让珍珠难受。 东西在这个世界越玄幻越离谱,需要的积分越高。以软软现在的条件,可能猴年马月才能动用那些东西。 元春打开储水法宝,放在水里,念了一句,收,转眼间,一片水光瞬间没了。 到时候盛京衡就是想找证据,这么多石锤的事情下来,他根本就无法翻盘。 为此,接下来就需要向着所有国家展现木叶的实力才行,所以后面还要辛苦大家多多承接一些b级以上的任务,还请务必要保证成功率的前提下提升效率。 王梓涵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些,这五年,他也算是跟风落羽在天和森林中历经百战,这种第六感,他多少也是有些的。 何清凡心里也很明白,不过还是很震动。因为只要是心中有梦想的男人,都会想要得到它。 这个时候,王弘依然是浅笑隐隐,依然是眼眸也没有抬一下,更没有朝陈容望上哪怕一眼。似乎,在他的眼中,陈容只是冉闵随便带来的姬妾,似乎只是一个他从来不曾见过的,也不屑一顾的路人。。。。。。 两人走了不出三百步,上百个亲卫牵着火龙马一围而上。冉闵跨上马背,也不理会陈容,长喝一声,狂奔而出。 五个长年跟随在陈公攘身侧的得力助手,这时也转过头,认真地盯向了陈容。 因为在叶凡的目光与那些石台接触在一起的时候,他是感应到自己身上的沙城令下意识的向那些雕像发出一缕隐晦的消息。 古辰每抚摸一次神魔,神魔就会微微眯着双眸,而且尾巴摇的更加的厉害,脑袋轻轻的向前探,那享受的模样别提多惹人了。 来到马车外,她朝着众人团团一揖,朗声说道:“见过诸位。”她没有称自己是陈氏阿容,也没有唤自己弘韵子,更没有称众人是同僚。只这般落落大方中,冷漠的一揖。 他对上的,是陈容侧过脸,抿紧唇,面无表情地瞪着湖面的秀脸。此刻,这秀脸嘴唇微撅,显得有点郁怒。 很是隐性的施展出来,五位公主还是很低调的,现如今暗之精灵一族已经被灭了,她们还处于被追杀的状态,还是暗中行事比较好。 “我……”还没等他说完,巷子深处传来渐渐清晰的零乱脚步声,有很多人在向这边跑过来。 “那臣妾说自己是不愿意留这里的,王上您是不是打算再八抬大轿地送我走?”赫连和雅看他这样,有些无语。 这一刻,陆风帆的心里开始迷茫了。想了那么多的办法,却在知道他是自己好友的弟弟的时候,犹豫了。 刚才那灵子光刃明明穿透了他的身体,那样失控的能量,如果是一般人,早该倒地不起了吧? “神界之人跑到了这里来,还受了重伤,你确定没有看错?”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传来。 “ru娘昨天偷偷跑出去玩,没带上我,就该罚她。”明明虽然发着烧,但脑子似乎还很清醒。 “我,我答应你。”季子璃出声忍不住用手轻拍他的背,似在告诉他不会离开。 她看起来柔弱的身躯,干净的面容,温和的声音,都在不知不觉中给蔺寒的心里刻上一道道颤动的沟壑,令他动容。 季子璃一身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只是他一站起来这身高岂不露馅了?还有他的紫眸也不太容易遮掩。 “谢谢你,老公。”何碧菱兴奋的俯身,在男人的唇上咬了一口,旋即抬头看向呆若木鸡的陈青雨,眼里是满满的挑衅味道。 盛凯这个仇恨的种子,老爷子算是彻底的种在了盛家这个深潭之中。 从校门口一直到京海庄园,司景遇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的叶茴安愈发坐立不安。 听了马沾之言,东方逊羽面色一变,假婴修为的秦放竟然被人制住了,那闹事的人岂不是元婴修为。 “我……哎呀……当时在气头儿上,所以气势也就出来了,现在再让我自己学,我都学不出来了呢!”王馨紧皱着眉,怎么也找不到当时的那种感觉。 沈御原本不屑于再见这个蠢货,但是,既然他想要死个明白,那就遂他愿吧。 手腕上带上这个手链之后,她仅仅只是和契约兽失去了联系,但是空间依旧还在,空间里面的东西也依旧在那里。 41 言谈之间定凌烟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一个二级任务,养一个月虫就可以获得一百积分。如果没点难度的话,恐怕这个任务早被人瓜分了。 杜峰当然知道用灵宠当肉盾,是一场消耗战。黑云沙不会减少,但自己的灵宠是越用越少。他施展身法,绕着孟婆不断的跑动,寻找攻击的机会。 魔灵怪物的潮汐竟然在水幕天华之前停下了,能力者组成的铜墙铁壁是如此坚硬,那些昔日隐藏在普通人中的强者如今爆发出自己的能力与光辉,把一头头怪物都斩杀于防御之下。 古尔丹:我会的,我会的,为了您那至高无上的力量。但究竟你又是谁,我们如何到哪你所说的那个世界? 人数太多了,以至于所有暴风城的平民都知道了有怪物袭击他们的事情。并且混乱在悄悄的蔓延开来,幸亏暴风城的高层立刻派兵控制了局面,要不然估计就要造成踩踏事件了。 地表上流动的熔浆岩液纷纷冻结,古锋吸走了所有的热量,但那空中留下的巨大冰墙却把周围变成了极北之地。 况且从之前在毒区的形式来看,正被古齐等人追杀。自己如果和她沾惹上了关系,指不定会被古齐给杀了。 不然,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突然想起嫦娥送的这个古怪的月阴滑石? “你这丫头也是!怎么能叫自己哥哥大娃!现在越来越疯了!”米秀娘也被逗笑了,将对方搂过来便敲了下脑袋瓜子,只是舍不得用多大气力。 此时厅里只有电视荧幕的微光,朴素妍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看着一部李承介叫不出名字的电影。 祥子目光灼灼的盯着下方的那一个深坑,听他师尊的意思,是这深坑内竟然有一道金龙残魂? 来人正是楚霸天,他气势不减飞落在火狼身旁,单手接过重伤的楚浩南老泪纵横。 楚昊天一听龙字他心里就打鼓,他和龙族可是死敌,不过楚昊天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只是某人在见到这个地行龙本尊时,他却是险些没笑抽了,这个所谓的地形龙就是一个大蚯蚓。 圣普斯在自己脑子里想了那么多,而对于现实世界只不过是一瞬间。 看着张灵脸上得意的表情,赵牧的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蓝晶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毕竟在蓝晶儿看来,链灵就是在和空气在对讲,尴尬到不行好么。 “告诉邓四,想让他儿子活命,今晚南郊见。”林锐一脚把邓佳军踹开。 看起来这雪蟒真的是冬眠了,想要叫醒冬眠的雪蟒的林沧海,意识到这周围漆黑一片,要真是将雪蟒给叫醒了,这丫突然间攻击自己,自己叫屈都没地方去。 越往上走越不对劲,除了脚步和几人的呼吸声就只有风吹过时发出的诡异响动。 他比谁都知道这项业务,以后会在通讯行业当中,占领多大的市场,笑道:“刚才的o有意思吧? 不但不会敲门,还会蹑手蹑脚偷悄悄的进来,生怕被他发现似的。 这种局势是最窘迫的,血尸不动弹,就算借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动,此时此刻我的脚板就像是封了青铜棺钉,不敢动弹分毫,与血尸眼对眼。 其实他们都恨不得把罗斌扒光了,但是想起罗斌的背景,又十分忌惮。 “三叔,你就说嘛,我的好三叔,我求求你了”天默摇了摇天机的手臂,然后又开始撒娇卖萌了,不得不说,天默的脸皮……不说了,就不“夸”他了。 “那个林姑娘,我还想点一个蛋炒饭套餐,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看到林若男手中的清汤面,周星星眼睛一亮,忍不住讪讪地说道。 张易看着镜中,丝毫没有改变的自己,微微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 爷爷看样子很着急,看了我一眼,也不想废话,说道:“这可不是黑煤球,这是俺独创的黑蟾子,相当于微型手榴弹了。”说着他看肥龙爬石梯费劲巴拉的,他就去推肥龙的屁股。 所以,他肯定要执行这道命令,而且为了不得罪二皇子,还要按照那位助理的要求,在正式命令下来之前就将命令内容传达给坦克团。 “希望如此吧,”宋铭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完,刚刚吸收本源的喜悦瞬间消失,一阵轰隆之声在他们周身炸响。 秦宏口中喋喋不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胁之以迫,然而,野性少年只是在盯着他看,却再也没了其他任何反应。 42 玄机隐隐应难觉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左栗一走,刘辩剧烈咳嗽起来,又喝了一大口水,这才强压下去。 就这么会的功夫,眼睛就滴溜溜的在我脸上看了三回,往洞口望了四回,他不说我也知道,这个叫崔勇的是这一伙里望风的人员了。 这鸡血满地流,实际上就是死人血,碰到厉害的粽子,他们不仅仅会吃人,甚至会鬼吃鬼,是一种比较凶历的存在。 只是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戳破这件事,或者戳破后该怎么劝他,毕竟苗生的脸皮那么薄。 电梯门打开,在我的脚刚迈出电梯的瞬间,便感受到一股十分粘稠令人压抑的气息,这股气息让我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对于曹操,杨彪与王朗一样,认为此人不是池中之物,可也是极度危险的人,跟着他,将来未必有好结果。 但是现在已经成了这样,黄猛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叫来人,自己风光时,他们自然会帮自己,现在就说不好了,除了能确定的几个之外,他也不知道能来多少人。 张清源念及至此,便坐回了蒲团上,闭上眼睛在识海中开始构建地母箓。 由更好材料所成的疫尸,不仅仅具有微弱的灵智,而且发展出的尸疫也更具有针对性,像是身躯强度更是不用多说,远胜其他疫尸,甚至就是金丹期剑修遇见这些红眸疫尸,也需暂避锋芒。 双手将罗盘递到他面前,楚珩却迟迟没有接过,我也没有抬头,就这么僵持着。 即便是华山弟相貌最为秀美的林平之,或者是帅气无比的令狐冲,比起岳峰来都要有所不如。毕竟气质这种东西,远不是短时间便可以养成的。而且,没有相应的实力,也绝难拥有相应的气质。 “常老师,就用这种板砖可以了。”徐青微笑着晃了晃手上的板砖,然后在常欢一脸诧异的眼神中把手中的板砖像掰豆腐般一块块搬开,只用了短短十余秒就把一块板砖分成了一堆不规整的碎块。 薛冷玉走在前面,也不时的往后看。可每次见宁卿脸上,都是十分平和的神情,连急促的呼吸都没有。一边不禁佩服习武之人身体就是好,一边也就自然的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宁卿正在受伤势的折磨。 陌欢瞳死死咬着下唇,背部随着他的动作在渣滓中来回摩擦,她空洞的睁着眼睛,眼泪都流不出来。 “喂,你们就是黑崎一护的同伴吗?”打晕最后一个守卫,一个身材高大的彪悍壮汉出现。独眼,刺猬头,刀劈斧砍的面容,一把破破烂烂的刀,正是更木剑八。 薛冷玉一愣,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展风颂竟是上升到了这个高度。要说太监做错了事情连累了皇帝,这罪名,确实是大了。何况展风颂,即使是个明君,也一定不是个仁君。 她幽怨的瞪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分享了一样的感觉。 邵少华好不容易见到刘晓星就要给自己这么一个机会了,突然被打断后,心中对这个突然打岔的人生出了一丝怒意,抬起头看向了对方。 一进入那山洞中,林天就将金球阵布下了。“很好,天护是绿色的,没有危险。”林天嘀咕一声,拥有着那天护,实在是太方便了。 “妈的,居然又变成了能量过滤器!”罗天一边承受着体内狂暴的灵力冲击,一边满脸苦笑着自娱自乐。 在我和唐悠悠加入之后,这个BOSS总共发了15分钟就搞定了,结果不是很如意,没爆出竹灵清风套装,倒是爆出了两个天级品质的装备,一柄天级竹剑属性非常不错,还有一件祖母绿戒指,正好一人一件。 正在想着那个绿芝的鞠晨思,很是诧异她的对吕香儿维护,便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看向马车。正好,鞠晨思这一抬头,便看到了靠近马车的奋威将军,他便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顾水水生了一场大病,一直没有机会能够玩耍,顾洋洋想着趁着开学之前一定要带他出去玩一次。 关平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这是什么话,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偷点东西总不至于判刑吧,怎么成了我们创收发家致富的门路了。 顾洋洋有眼色的立刻给顾子安让了位置,顾子安也顺势挪到了顾洋洋原本坐的位置。 有了上次霍青青的突然离开时的经验,郑婶没有上次那么的慌张,很有条理地提醒吕香儿每一样必须要带的物件。吕香儿很是喜欢郑婶像吕二娘一样的唠叨,没有一点儿的不耐烦,喜的郑婶越来越舍不得吕香儿离去。 自此,在世人眼中,离信侯府一改从前的孤高威严形象,成了炙手可热的富贵宝地。从前有的没的什么人,都巴望着想要结交出岫夫人,甚至连新上任的管家云逢都成了被巴结的对象,一时间,离信侯府往来拜访络绎不绝。 虽然李白全部充当拎夫的角色,不过看到走在自己面前的冷若冰和辰辰那么开心,他却甘之如饴。 “昨日……你去看我入城了?”面前的男子认真地问,俊颜带着几分郑重的期许。 近身攻击,陈琅琊节节败退,即便是出手的机会都是极少,始终被苗江河压着打。陈琅琊纵身一跃,回首一踢,被苗江河一拳打住,打在了脚心之上,将陈琅琊顶了回去。 “既然人家收留了我们,那我们也该帮着老人家一起做点事,不然多不好意思。”放下手中零碎的几件行李,时桑榆瞥了眼楼下憨笑的老人说道。 43 奸宦谗谤销骨髓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扫了一眼狠人将军的身体后,安逸便知道了以狠人将军的坚持外加毅力为什么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原因。 所以这个时候,唐飞选择隐藏自己,等待异族的军队全部开拔过去,然后再出来回到原来的阵地上去。 钱谦益是个知进退的聪明人,年少有才为人随和腰包里银钱多还很大方,因此交了很多朋友都对他有好感,加入东林党后在年轻一辈中名声迅速雀起,加上他跟信王关系好所以他的意见有一定的代表性。 今天,不用陈鱼吆喝,生意就自动上门,那些等待了许久的人都上前要买,有的人还自动带了碗过来,这让陈鱼松了口气。林氏舀,陈燕铲,陈鱼加糖汁搅拌,这样分工,生意虽然忙,但不乱。 分派完任务后,俞升、李郁和胡艳三人就到树林去等,而欧阳雪和老板娘在湖边等候‘地甲龙’。 离得远的时候还不觉得,等飞近了才发现那头凶兽真的非常巨大,而且它表情异常的凶猛,有一种想要把人吓退的架势。它的样子奇丑无比,不光是脸,连身上全身上下的皮都属于那种黑不溜秋非常难看的颜色,且凹凸不平。 “想办法凑一下,不行我会跟庞家老爷说一声,让他宽容一下,”朱青也明白家中的银子有多少,就替陈鱼出主意道。 凭空之间,凌天羽踉跄着现身入某处诡异的巨大洞府中,诡秘的界主令,异光消失,缓缓的回到凌天羽手中。 “你们好,我叫墨寂,你们今后叫我墨哥也行。”墨寂倒是很主动地打着招呼。 谢半鬼知道王博古的事情不会轻易了结,却没想到以江陵党为的清流,会因为这件事跟厂卫打起了御前官司。而他这个“罪魁祸”很有幸的被请上了金銮殿。 罗夏点点头,在山姆国原住民就是指印第安人,受到保护、享有特权,大多居住在“保留地”内,在那里他们有属于自己的法律,不受联邦法管核,可以自由开设赌场,而州政府只有有限的权利管理。 沈岐还以为是孟家私底下撺掇她去的,看她这么说,应该是自己的意思。 一旦真是如此,就代表着洪荒没有人可以在星辰法则的领悟上超越她,她已经是这种法则本身了。 屋内灯火通明,这一身红衣忽地闪现在眼前,令辛韶下意识闭上眼睛,黎戮似乎也感受到她的不适,不由得皱了皱眉。 沈碧月:“……”默默抓住,他的衣袖真的不宽,只是刚好大了两圈手腕,她总觉得抓着也有些不安全。 即便如此,肉身再次突破的混鹏至尊,在诸多道五巨擘之中,也一跃而起,几乎无人可以与之争锋。 至于他直接间接掌控的近二十座亘古大派,他也没有让他们转修乾元道气,尽管这些亘古大派一旦转修的话,他的乾元道气必将暴涨,他的实力也会暴增许多倍,但张乾觉得还不是时候。 宛若白玉铸就的无量祭台再次被张乾引动,汹涌的怨气席卷而至,向祭台顶端汇聚,化作一枚可怕的黑洞。 “……”谈净无言以对,她见过好几次贺思衍了,很儒雅淡泊的男人,明明应该更喜欢浅灰色或者白色的吧,暗红色,得六姐喜欢大于这位姐夫了。 707吧唧一声从墙上滑落到地下,他错了,它为什么会觉得宿主有人性。 她发现自从上次她和卿之勋从人造星回来后,阿羡就有些怪,说不出哪里怪。 “感谢你的回答。一点心意。”苏源说着,递出了一块金色的鳞片。尽管对方说了这次是免费回答。但是难得遇到一个能够交流的高等召唤生物。苏源还是决定打好关系。其实一开始,苏源是抱着某种黑暗心思召唤它的。 迪妮莎说完,没有等拉花娜开口,而是直接走了出去。门外,四名大剑已经成半圆形围住了她。 而且,镇江之役后,熊廷弼不但没阻止救援,相反建议要救就动真格,要干就大干,但被王化贞胆怯拒绝。 然而,这是以前,现在嘛?若她没猜错的话,那么,只怕,钱玫煞费苦心谋到手的“外联部副部长”职位会“飞走了”。 当然,贪官污吏,权贵宗藩,士绅奸商,这些家伙的贪婪,才是朝廷财政崩溃的主要原因。 阿羡一直跟着,息绣现在的事,没有阿羡不知道的,所以他们之间没有避讳这种说法了。 不光杀敌有赏,受伤也有。但得是身体正面,后背挨刀,好象是逃跑吧? 马仁甚至还想着,明日等李家人走的时候,干脆叫儿子也跟着一起去。 金寒衣突然听见喊声,转过头来一看,见是一个年轻姑娘朝自己冲了过来,便嘴角一抽,微微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金算盘便向念华的宝剑上绞去,颇有点瞧不起念华的意思。 不过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玉玲珑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反而依旧是把目光锁定在了陈子杨的脸上。 一来干尸所处的位置就是探测器所处的位置,可以把探测器找寻回来,二来也可以详细的检查一下这具莫名其妙的尸体,也许能够对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有所帮助,帮助他们了解下一步的危险。 44 凛凛气节安可移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一声清脆的剑鸣声响起,刚刚被陈奇放回剑鞘之中的越王剑,直接自己飞出了剑鞘,飘浮在了盘坐着的陈奇面前。 一日有三餐,早餐稍微少些,中午多些丰盛些,晚上比早晨略多。 反正天魔囚牢十分稳固,除了这一入口外,并没有其他出入口,而且每一个囚牢都需要天魔超能水晶才能解锁,一般根本不会出现意外,所以他们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化骨至尊进去。 “好!”子安知道他现在是紧张大师,让她单独入宫是不可能的。 不过再将目光转向静音,眼见静音那一身打扮,鸣人的眼中却是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她已经看到了前方的空间变大了,耳畔似有水滴声声滴下,很幽空的声音。 宁宝筌看向宝昕,宝昕暗暗点头,宁宝筌只能点头,她好想她的娟姐儿。 之前罗烈也跟她说了,这些铁匠们大多也是因为在家里过不下去的穷苦百姓,一听到有一点去处,能够挣些银子,就跟着来了。 毫无疑问,师团将成为大乾军队的主要作战单元,也是此番军改的重点领域,至于再往下的营旅两级,目前条件还不成熟。 “母后,功过相抵,萧枭这些年驻守边关有功,可适当减轻罪责。”慕容桀提醒道。 白依一听零的话,就心虚了。她能说这丧尸是自己引来的么?她能说是自己悄悄跑出去了么?当然不能。 就在菲德感到有点自责时,沃尔特王子和德拉曼公国使团的一些人一起出现了。 不敢说自己哥哥是青阳镇这一代的第一人,但是王乘风敢认第二,想必暂时还没有人敢认第一。 “我不看,如何知道哪一把适合我?”吴凡反驳道。吴凡就纳闷了,哪规定了看了就要买的,当是在现代某些地方么?强卖? 至于这法宝一行里有没有超品或超阶法宝之类的,叶风就不得而知了。 “天哪,你是不是疯了呀,那一片极乐沙滩,你知道到这里有多远吗?”飞鸟感到不可思议。 这样子做也是有弊端的,万一西荒野狐王与东荒天狼妖王,带头投靠了妖界,那么妖界力量会增强不少。 唐紫寒冰冷的目光没有掀起半点波澜,提剑一斩直接斩断那冲击波。 剑圣级别的强者这一声轻喝,也是让那青年感觉脑袋一阵刺痛,当即,那青年也是慌忙跑了。 而洛诗是玉罗刹的一个重要目标,至于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必须杀她,她如何知道洛诗在里面,又如何能够从相当遥远的星域星空之中,以差点赶上帝江的速度而到达了这里? 现在听着她的问题,沐风和南昌、辽宁等人都是稍微沉吟了一下。 夏烨能将其中利弊分析清楚,林雨更是不在话下,想不到这位寻龙宗的元婴长辈心机竟然如此之深,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置于进退两难之地。 如果不是她接触到了洛华这帮人开始修仙,在华夏范围内找个配得上她的男孩子都很难,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一场正治联姻。 冯君弄来的采矿设备,再次令专家们大跌眼镜,不过他们大致了解了一下,又问了几个参数,之后就表示这么先进的设备,用来采矿……似乎没有什么必要。 “皇上,万万不可呀!”徐光启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说实话,他也对厂卫没有什么好感。但没有好感是一回事,让皇帝派兵剿了厂卫那又是一回事了。 这时虽然听不见,但能猜得出他们在低声说什么的喻沐眼睛在俩人脸上溜转着,平日细细的眼圈睁得大大的,紧张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等待末日审判一样。 想到此处,林雨目光不禁闪烁起来,见对方脸色又白一分,当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金大帅的连珠弹一发二十一弹,每一发过后,总要停下来喘口气,正好给他个机会,将网里的金弹装入口袋。 老麦待董专员离开后,便把所有领到的物事扔到储物符里,那只卫星电话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比自己一直在用的摩托928大不了多少,便一起搁在真皮手包里。 一次大面积的铺设,要消耗大量的资源,不过只要能抓到深海旗舰,一切都是值得的。 冯丽钦本就是从港岛走出来的歌后,以前主唱粤语,后来大陆市场开放,也随大流唱起了国语。 呢。可潘笛声却不知道洪金保虽然也很喜欢钱,但却更在乎义气和面子。 整张脸红了,就像是当初江海跟自己表白,追求自己的那时候一样。 45 谁知业债难逃避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你知道布莱克和我的关系,对不对?”哈利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 哈利先是对布莱克和卢平都释放漂浮术,然后用舞空术抬起自己,抓住绑卢平的绳子开始朝湖边飞去。布莱克抱着卢平僵硬的身体,吊在最下面。 所以说话时她也谨慎了几分,没有继续用所谓“侍妾”的那些话来跟我添乱。 我跟徐谦有些日子没见,他跟我与青丝提及了今日锦绣布庄那边发生的事情。 “我和掌柜的来山西进货,自己误事迷路了,这不稀里糊涂的走到这来了!我都搞不清这是哪?”说罢,杨旭随口编一句假话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 易風没有犹豫,直接将尸体递了过去,他看见魔三审视地盯了尸体好一会儿,还眼神询问了一下魔一。 你说说看,我好不好?”​他最后轻问了一句,带着嘲讽意味的苦笑。 她是真的没有一点作为“无家可归之人”的自觉,明明这种时候有的吃有的住就应该感恩戴德了才对。 她也清楚,自己只是皇后扳倒姚才人的一个棋子罢了。可皇后的话不无道理,她不能不照做。起码皇后想利用二皇子,二皇子就还有价值,不能被后宫残害。 李莲英知道慈禧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不好乱言,当朝直隶总督李鸿章可是把曾国藩当座师,闲言碎语传出去自己可是抗不过李中堂。 当然,潘毅还知道一点,现年33岁的特里,他在未来的几年时间内还是可以保持着一流的竞技状态。 中原市高家是几年前从宁州举家搬迁过去的,高家还在宁州发展的时候,和苏家是世交。 以后要想获得购买这两样东西的资格,必须不能和陈家有生意来往。 “启禀大人,我家县令问过了,你们一共欠了八两租金,算上利息和罚款,一共是十两银子。 李行心中一怔,据说,这李沙白出身槐林李家,怎么他的名字却是个蛮族名字。 「为什么?」她冷声挑眉,已经不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一来是她心底已经猜中了七八成,二是无论如何,他都是幕后主使,而不能成功把锅甩给其他人。 他盯着箱子里的夜明珠看了好一会儿,皎洁如月内外通,清光似照水晶宫。 鸣海悠去换衣间换回校服,出来时,发现弥生秋早正站在门前等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旁若无人。 她是和曾为闵他们一起离开了,也知道皇帝要杀她的事情,可是这些都是皇帝和她知道的事,还没有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巴虎尔也懵了,他是七品武夫,放在普通人中间,已经算得上高手。 “够了,我不想听你的这些道理,我已经听够了!我不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一向温柔端庄的伊丽莎白,此时像是困兽一般,对着陆羽嘶哑着喉咙说道。 “想不想和我做个交易?”爱德华缓缓地坐起身子来,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 张月顶着一副几乎散架的身子,爬上了岸,直接趴在沙滩上一动不动,任由太阳灼烧着自己的身体。 既然路双阳这么说了,那么炎远山也不多说什么,炎远山推测,或许这壶酒在他们看来十分地珍贵,但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看来,只是一壶比较特殊的酒而已。 这是干嘛?搞针对吗?张月心里暗自腹诽。但更多的是疑惑,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眼前这个主。张月虽然看上去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那更多是因为他懒,而不是脾气好。 毒珠在我身后不屑地撇了一身湿哒哒地飒沓风,紧紧跟着我的步伐,飒沓风被毒珠这一眼气得牙痒痒,随便一抖,抖净衣服的水后也跟了上来。 我睁开眼睛,一个巨大的龙雕宝盒就这样静静躺在我面前,在我眼光落在上面的同时,那个龙雕宝盒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让我心也跟着一跳,打开龙雕宝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根朴实无华的棍子,通体黑色,如同凡铁。 云晓看着那波浪滚动的手掌,他的瞳孔也是猛然一缩,若是真的被这一巴掌给拍中,就算不被拍成肉泥,起码也得被拍成残废。 就在云晓思索对策之际,他只感觉自己的头顶一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挡在了他的头顶上方,而后他的耳边只听到“砰”地一声巨响,这是重物撞击的声音。 血尽染险之又险地避开那必杀的刀芒,那是城外他曾见过的绝世利芒,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几缕黑发断在半空,随风散去。 离开摩天科技公司,陆阳驾车回到酒店的总统套房,而后唤来冷卓与杨六两人。 这样折腾来去,但腾云的内部会议却断断续续的开了半个月,而接下来这些项目的展开也同样麻烦,为此杨雨雪也只能留下在腾云坐镇。 时玉见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烤羊排,她当即让老板给她来了一块。油脂包裹着那焦香四溢的羊排,滚烫的热气距离何子夜越来越近,她差点就想伸手主动去接过来。 46 张良计对过墙梯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只见这人穿着电视剧中秦朝的服饰,面目清秀温和,眼神中闪烁着睿智之光和傲然之色。 红龙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发大炮弹,领到了战斗中不能分心的教训。 而现在,他们三人正在前往由幸存者组成的临时基地,颜槿和罗昭远希望能在里面找到认识的人,不觉隐隐有些期待。 举着电筒的颜槿跑上前几步,立刻将他扶起,认真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尤其是肩膀附近那一块,颜槿还扒下了他的衣领,照着电筒仔细查看着有没有血瘀。 手机铃声将叶子新拉回现实,他接起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初音未来的声音。 “云飞想,若是其它凡夫俗子或意志不坚定者,听了先生之言,岂不是会立刻乱了分寸。本来人有善恶之心,纵使为天汉一脉,为了生存苟且偷生,投降蒙古人也无法避免,但心中总有愧疚之心,至少不会助纣为虐。 众挑战者觉得上榜无门,义愤填膺,更是同仇敌忾,将林辰视为一大公敌。 皇帝等拓跋慎拜完之后道:“太妃随先帝多年,生北海王,与我家有功。”挥手示意拓跋慎起来。要拓跋慎去看完高太妃,本来就是他的幌子,又知高太妃无恙,也就不想多谈高太妃的事。 距上次出宫差不多十天了,没想到今天又有了出宫的机会,虽然只是出来办事,办完了还得回宫复旨,没多余的时间去游玩,不过看看市井百姓的日常生活也是很难得的机会。 论演君王,道明老师绝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优秀演员,秦孝公这个角色找他出演确实也很合适。 而戴铭浩朝着唐昊袭来,一记白虎碎金爪朝唐昊头部猛攻而来,唐昊只是微微一笑,居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挡住了戴铭浩。 赵云身上的血迹让得沐风微微有些心惊,不过他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自然不会再太过失态。 三人只感觉浑身僵硬,慢慢转过头来,看着独孤鑫,独孤鑫身上散发着魂帝气息,让三人忍不住颤抖。 对于现在的陆家而言,财产早已是身外之物,拥有一万亿财富,跟十八万亿相比有什么区别呢? 经他之口吟诵而出,就仿佛一部尘封多年的古卷,在蓝星所有观众面前,缓缓揭开。 程建军不敢让别人知道他的勾当,也害怕合伙人把钱给卷走了,就只能选一个看起来可信的人。 柳生纯一郎一眼就看穿了杜鹃心底的真正想法,白雪的武功并不算绝高,而且并不算爱杀人,只要阳春一死,南宫兄妹就能重回凤城,再次过上他们人上人的日子。 她的母亲被关在房中打骂,爷爷奶奶抓了一碗打胎药,给她强行灌下去。 庄离诀单膝跪地,他很少这么郑重直白地请求段锦睿什么事情,他从来不愿意逼迫男人,但是,早上的那一幕,让他控制不住。 “金丹修士!”叶鹏脸色憋得通红起来,而他的灵气此时已经被彻底封印,从他的嘴中艰难的吐出了这四个字,他的眼中便是闪现出了一道骇然之色。 唇轻轻勾了勾,苦涩地一笑,这样想來,也许他也是有私心的吧,昨夜里的事情说是他不得不妥协,实则,他内心深处何尝沒有一丝半点儿的私心? 柳墨言眼中喷着火焰,丝毫不觉得欣慰,那尖锐的箭头深深地埋入骨血之间,顺着那条狰狞的血槽不断溢出的属于男人的鲜血。 时日久了,地图也一直没有出现,而其他国家也不见有所动静,烈炎国王终于放下了心。 看着身边不时的有着那毁天灭地的灵力风暴席卷而过,王杰都是心惊胆战,因为王杰深知,自己一旦被卷入那狂躁的风暴中,恐怕活下来的几率不会达到一成。 “你要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能进去的。”前面的竹楼像是凌风无情的圣地一般,他心中不允许任何一个男人涉足。 听着王修阴森森的问话,苏东顿时就打了个寒颤。一旁的上海马超玩味的看着两人,也不说什么,就这样看着。 白如霜闻言低低的恩了一声,王杰急忙回头,对着外面匆忙走去,犹如逃离一般,走出院落大门顺手把门带上,王杰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心脏终于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钟离朔一看皇帝的表情,也明白了几分。在看皇帝那张脸,已经是干瘦蜡黄的厉害,恐怕凶多吉少,这次虽然是万幸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是谁又知道下次会怎样。 许久,那人才缓缓现身,尽管洞中的光线昏暗至极,沐千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怪神医。 在含元殿的门口,她终于想起了什么,端端正正地向着贵妃娘娘和太子行了跪拜大礼。 大家的心情开始变好,都在关注着龙兵的一举一动,希望他能够成功。 碧蟾老人大惊,这魏浩跟凌雪崖的合璧,居然让自己产生挫败感,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愤怒,这太不可思议。 “啪!”赵倾城当下没好气地踢了韩歌一脚,同时也打断了他的话。 47 计谋端可乱中原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谁得了位于非洲中部的刚果盆地,谁就可以把自己在非洲的殖民地边成一片,并分割两个对手。 此时此刻,石康安就像在看怪物一般打量着宇流明,在这同时一股寒意悄悄的涌上心头。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对手,他退缩了!他开始悄悄的拨转马头想要退出战团。 对于不熟悉印度历史的人来说,记住这些陌生的王朝名,肯定是十分痛苦的。 融魂共有五大等级,分别是初等融魂、中等融魂、高等融魂以及传说中的“汇”与“聚”。 李嗣业也上前行礼,毕竟李嗣业早早了解到,李兰现在的身份不同了。 箭矢艰难地前进着,一股极强的气势有一阵没一阵的爆发着——这气势显然已经超过了破虚境,但在空间,或者说世界之下,不过尔尔。 这话是实话,成康帝尚在的时候,曾经多次把赵显喊到皇宫里吃饭,只是临安口味偏淡,这个时代又没有辣椒,所以赵显一直不怎么吃的惯宫里御厨做的吃食。 “好。”莫嵩点了个头,接着,莫嵩就感觉有一股强大的精神力进入了自己的丹田。 姚思远大惊之下连忙策动战马向后退避,同时将手中的马刀舞得密不透风;只听“当当当……”一连串的脆响之后,射向他的箭矢被尽数打落。 听到了张哲的话语之后悠悠显然是没有听懂,先是点了点头之后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表情虽然是非常渴望的样子,但是却依然不停的摇着头。 “活该,谁叫你欺负我。”罗希云说着,裹着薄薄的被单起身了,走进浴室,从里面拿出一支药膏。 “爷爷,那个就是大一点的座椅,没什么好看的,您和诸位长辈,还是去二楼,专门为您们准备的房间吧!”李承乾有些尴尬的说到,他真怕自己爷爷会看上这些个沙发,那就不好玩了。 他连忙在手机上搜索关于写景的一些诗词,写景的诗词大致分为写四季春夏秋冬的,写山水田园的,写名胜古迹的,写梅兰竹菊这些植物的。 到处是震耳欲聋的枪声,炮声。那是基地里的防空炮和高射机枪。 向成武知道杨子宁跟武家关系不错,沈若兰也很背景,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一步上前挡在了杨子宁跟两个大汉之间,伸开双手。 他开着罗希云的保时捷,来到了万华公司大楼前,停好车后,走进了大楼内。 “秀哥,我没有骗你,那些时候我确实是感觉到了那些东西的存在。”铁子很是坚持。 可是,这几个字从武战天这个地级高手口中说出,杨子宁就不得不掂量一下了。 林明此时也终于收起了自己的目光,他眼球上的耀光,也一丝丝的减弱。 端木蓉在机关城说过,盗跖身上有伤,认为盗跖应该是能跑过白凤的,白凤主要依靠的是鸟。 众所周知,冈特家族不同于其他的纯血家族,冈特家族实际上是一个黑巫术盛行的家族,历任冈特家族的族长都会在一定程度上修行一点黑巫术傍身。 鬼见愁并没有一副晦气不甘的表情,却似乎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终于,只见他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章,往桌子上一放。 而这个时候,阿隆索还是取得了对叶枫的领先。由于晚切弯,阿隆索的赛车在通过了这个右弯之后自然而然地跑到了赛道的右侧。而叶枫则正相反,过早的切弯让他跑到了赛道的左侧。 “你才傻呢!”反应过来的阿牛没心没肺的顶了她一句。之后,学着她的样子,用手撑着下巴,眼睛一搭一搭,看着窗外,相当感性。 这一切都是按照李添秀的意思设计的,她说这样会给人一种家的感觉。可那个说这话的人却不在了,一瞬间,岳七想起李添秀后竟然想起了李添秀。 我才想起,这是在古代,这规矩不能不尊的。忙转身朝那个明黄色的人跪下磕头。 两人隔着十几步远,彼此却都能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的那股寂灭八方的气息。 但是好在这并不阻碍他们的攻击,他们就好似切菜一样轻而易举的就将王家的那些高手们全部杀光了。 他们一点都不希望他和云惊鸿任意一人受伤,他现在实在是有些不正常了。 “好,我不问。”桑玥点了点头,从尘封那里取了银两,又去约了马车,驱车直奔宁都城外而去。 “这个好办,刚好本王带了太医来了。李院长,你现在就看看季夫人的伤疤。”楚寰大气的挥手,直接下令。 因为云修的话,欧阳风脸色这才变的好看许多!还是这个孩子懂事,不错不错!没有和他师父一样死心眼。 现在这种情况,鬼鬼内心里真的有些放不下,他怕自己不回去,夏翎玥二人若是这样死了,他心里会愧疚一辈子的。 48 天威如许敢争雄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华殿!”龙武口呢喃了一句,再看看四周墙壁和屋顶上活灵活现的雕刻,以及一旁一块三丈多高的石碑上,雕刻着形如蝌蚪和符号的字。他能推断出这里应该是这座总坛进行的重要仪式的地方。 而在台阶的上方,一名金衣中年人正来回踱步,正是道极宗的现任宗主——雷灵子,不过看情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在场众人,均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这种没把握的事,当然没有人愿意当试验品。 这样一心一意为了晓晴着想,甚至连她也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也一一记下,且妥善处理好的男人,会不会真的比冷少更适合晓晴呢? 三娃子在夏昱怀里可有点睡不下去了,帝都有多大?三娃子总算见识过了。这卖吃食的有多少?三娃子也看明白了。每天这么送,那东西可都能堆得象山一样了。 “我的辅助职业是隐藏职业炼丹师,可以批量炼制这些丹药!”叶枫笑道。 随着一声悦耳的钟鸣声响起,玉辰钟一闪即的落在地沼龙的身体之上。地沼龙的体长达到了三十丈左右,玉辰钟只将其身体的后半部分罩在钟内。 “阿莱曼大人,阿莱曼大人你怎么了?”开门的正事圣坛武士之一的迦欧。此时见到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阿莱曼不由大惊失色的叫道,伸手将阿莱曼爆了起来急冲冲的往里面走去。 柳辰的威信在幻月战部无可置疑地确立了起来,他已经成为了幻月战部的核心,成为了幻月战部的灵魂人物。 “怎么了,是不是你哥哥出什么事了?”李玲看到清心着急的样子问道。 “你——”池晚越来越觉得这个怀抱不太对劲,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 他鼻间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后,我的身体仿佛被点燃一般心痒难耐,扭动着身躯寻求一丝慰藉。 “逍遥侯爷”被伎晨说得灰溜溜的,但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逍遥侯爷”不想将骂出的话收回去,只好硬着头皮。 “说吧。”此时的谷寿夫已经被邵飞气的有气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看着之前门庭若市的会所,如今开始调零,马龙心里面发慌了:“妈的,照这样下去,生意可是没有办法做了。”马龙不由暗自叹着气,要是这样下去,会所只怕就要关门大吉了。 她穿着病服,脑袋上的绷带也拆掉了,走起路来的样子都不像一个有伤的人。 这时我才发现,出现在监控截图中,戴鸭舌帽的人和墙上与罗永光合影的人,果真有些相似,身高体态,甚至连鹰钩鼻,看起来都如出一辙。 叶枫仔细欣赏温碧云来,但见温碧云神态慵懒妩媚,那张性感娇艳欲滴的红润嘴唇微微张开,静静的呼吸着,吐出甜美怡人的如兰幽香,丰满高耸雪白幽香的胸部,随着她的呼吸轻轻的上下起伏着。 撒布还是怀疑邵飞这么做的动机。他不相信红军会这么好心放弃全歼敌人的机会。长征以来,滇军可没少和红军作战,两方也结下了不少的仇恨。刚才张申的举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喂,你没有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卫申看完信,一股火气从胸口直冒天灵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将水递过去,看着柳青大汗淋漓的样子,张导有些疑惑,再看一旁,安晴和李可儿却只是微微出汗,神态轻松,王教授中年人了,也还好。 直到出现一位擅长分析的大神,他解密了斯诺厄市的真相,说A国出现了未知危机,企图掩饰封口。 晚上,写完作业,赵蕙想:这次考试,我已经挺过来了,我还给不给李掁国寄信呢?我不该给他添麻烦,但是又想知道他爱不爱我。 就算江寒只觉醒出普普通通的牧师职业,她也一直认为江寒能够重新崛起,如果赤龙公会能够让江寒加入其中,必定有所作用。 而秦琳爱早已泣不成声,蹲在七琦的身边,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黎虎邋里邋遢的模样,作为一个卖私盐的人,家底穷不到哪里去。 “啪嗒!”米亚强忍的泪水,终于再次流出。两行充满心酸、心痛的泪水,就如同拧开坏掉的水龙头。 她立即登上论坛查看,果然发现大家都在谈论,手边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张黑色的晶体卡片。 洗完澡躺在床上,这才从衣服兜里掏出刚刚在沈绵地上捡到的药片。 “好吧,那我回去了。无论如何,人,还是活下去比较好。”薛云楚说了一句略带安慰意味的话,也不再表示什么,便转身向来时路走去。 同时,狂猛的武圣经催动无形气流如刃般席卷而过,将我的护身罡气一一磨灭,紧接着缠绕在双臂之上,绞杀出一道道血红色痕迹,虽然没破皮,但却也火辣辣的疼痛,隐隐然有真龙咆哮之声,一缕缕真龙之气镇封身躯。 混世魔王只好乖乖坐在车里,一遍遍擦拭着他的三八步枪,爱护有加。 “诸位,你们对我们这个未来的邻居有什么看法?拉尔丝,你作为第一个和他们直接接触,先说一下自己的看法。”洛克命令道。 四猴子兴奋的直跳:“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姜寒这话分明就是让他帮助郭新语,本来四猴子还担心姜寒会为难接天峰,自己夹在中间不好做人,现在看来姜寒好像有意让自己做这个好人,四猴子哪能不高兴。 沉默了片刻,罗凌语气一正道:“我无意跟你互惠互利。我习惯自己解决问题。”罗凌说的是实话。短时间内,他确实不想跟任何魔裔纠缠生事。 而作为队伍中最强的火力点,帝国斜阳的目光也落在了我的身上。 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博士,葛朗伦特才真正把以往那些野心丢掉,他认清了现实,连美国政府的侦查手段都躲不开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妄想控制一个拥有这种技术的组织? 49 金鳞岂是池中物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岩‘洞’很深,手电的光都照不到尽头,三人说话声久久在山‘洞’中回‘荡’着不曾消失。 周围围着不少索菲集团的员工,当看到林晨说自己是索菲娜的老公,可是索菲娜总裁竟然没有反驳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林晨站在门前,被这种古香古色气氛感染,突然有一种回到古代的感觉。 李永乐两人走出餐厅后,由于出现姜宇的事情,两人兴致缺缺的决定回别墅。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放你就放。”老瞎子浑身无力已然虚脱,多一句话也不愿说。 在宫里,虽然朱秀儿也可以逗朱芸和朱莹,但那终究是林莹莹与陈香的孩子。 “等下我先认主。”秦力接过白色须弥戒,刚要挤出鲜血认主时,不料,摊位老板忽而嘿笑起来。 “这你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自己博学!”就在莱茵菲尔虚心受教时,一个声音很合时宜的嘲讽了莱茵菲尔。 不过,却是没有人敢去阻止,又或者去说什么,因为,万剑宗的威势,可不是谁都能够去触犯的,唯有天道宗修士敢去应对,不过,天道宗修士,谁又会去为了一个王木,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过了一会,阳哥手里拿着两个馒头,有身后的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来,看见我歪嘴一笑。 之前付大金跟自己讲这罗盘的用法时,也并没说的太详尽,只说心中用默想着跟目标之间的因果。 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萧默默出卖了自己,甚至他还怀疑萧默默是不是也跟秦浩有一腿了。 随着柳飞翼一声大吼,五个仙阵直向许辰等人冲杀了过去,仙威赫赫,霸气逼人。 “强”力。只是这种境界的名称,我并没有听其他人说过,大先生也没有和我说过,想来应该是他们的道行达不到,甚至不清楚入微具体是什么。 顿时我将混沌磨激发,一道道恐怖的混沌之气直接从混沌磨之上爆发了出来,顿时间,这天地之中,似乎多了一种朦胧的感觉。 老狗说的话里面都有套路,让她不知不觉暴露出自己的情况,让我们猜出来的一些事情。 谭铜想不通,不过,他知道鹰塬知道一些秘密,跟着鹰塬,自己总会得到一些好处的。 秦浩怒骂了一声,这时候感觉到洞中浓郁到可怕的阴煞之气,确实突然心中一动。 林青玄心念一动,连忙收回金剑,又将火剑放了出去,却居然还是劳而无功。他毫不气馁,又收回了火剑,将木剑放了出去。 苏润把玉环的奇怪情形告诉了苦僧,苦僧的神色也颇凝重,带着苏润便到了苦得方丈的禅房。 匆匆吃完留下一地骨架,众人转移战场,不说烤肉的痕迹,就是被那么多生物发现一行人停留在这里就要换住所。 “少tm乱说,能不能盼着自己点好,让那家伙说了一句,还真吓着你了?别这么没出息!”尼巴尔说道。 变形兽脑袋一仰胸前空挡大开,阎云把剑槟抵身体上猛地向前一刺。 好容易等张入云睁开双眼,隐娘却是首次柔声道:“此时你也累了,我看你还是先休息几个时辰,等到夜里我再考教你。”说完又嘱瑛姑为其预备早饭,便又行色匆匆的走了。 他想起府中的刘大管事,向来负责各个府上的年礼派送,十分清楚各大家族的人员情况,便令赵明去问一下那位刘大管事,幽州袁家袁韬这一支,到底还有些什么后人。 张入云见她要走,心上便是一惊,为的是此刻自己还在东海,可低头看了看兽神爪便又将吐出话收来回来,改了口称颂道:“如此,弟子恭送教祖大人!”说时,还当真掬了一礼。 阿九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齐遥看似满不在乎,嘻嘻哈哈的,但其实却很细心,刚才在苦得大师的禅房,若不是他的提醒,自己也不会想到苏润就在附近这个线索。 她没有搭腔,只是默默地和蓝禾一起收拾东西,蓝禾明白她的处境,见她情绪低落,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气氛变得有些低沉而压抑。 你爱找哪个有钱人找哪个去,她甚至还特好人的送你一程,把你领到这个有钱人聚集,容易钓到金龟婿的地方。但是请离我的儿子远一些。 皇后仍旧稳稳的坐在那里,凤眼静静的瞧着这一切,无动于衷,好似那么多的血都与她无关一般。 虽然听不清楚他们骂的是什么,但秋凌央知道,他们无外乎是骂她不要脸的一些话。 “哈哈,以后我就在底角混了!”孙卓说了一句在艾玛听起来很没出息的话,像孙卓这么弹跳力惊人的家伙,不应该想着要冲击篮下吗? 一场盛宴从黄昏起一直持续到了两更时分才逐渐散去,那些官员们三三两两的酒气熏天的从醉仙楼中或坐车,或乘轿,各自回府。 孙卓想起2017年总决赛杜兰特那个手起刀落的三分球,想起跟威少闹矛盾的种种事情,想起杜兰特加入勇士之后的表现,心不够狠的人,做不出来那种事。 50 一遇风云便化龙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没有想到,竟然被一个刚刚出现超凡者的世界给阴了,对于他来说,自己的自尊被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而在白悠初归时,喻翎珏上朝,加上猎场上喻翎珏的到来,都足以让每一个在场的人心神震荡,这也是大皇子如此急躁的下手的一个主要原因之一。 在这个世界,只要境界达到了成丹境,就拥有在空中滞留的能力。 长长的舌头狠狠的舔了赵一山一口,怪物脸上出现一丝享受的表情。 而这厢白悠才回府,就听人回禀说丞相在他走后不久来过,听人不在便又走了。 白悠心里叹了口气,刚刚才说了互相不瞒着的,她总不能现在就反悔吧? 带着这样一股兴奋的心情,怪物出了山洞,再一次朝着村庄感觉。 助手心头一怔,想要马上关掉仪器,却被奥杰阻止,无奈之下只能观察着奥杰的生命体征。 随着一声惨叫,哈迪斯躺在地上,胸口被打出了一个大洞,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 即便爱着陈俞安,但是邰诗诗不得不承认,叶倾心眼光很好,很会挑男人。 好吧,也就因为这样,午饭过后没多久的,股市上就再起风波了,似乎三方势力都打算死磕下去呢。 “两发红色信号弹升空!代表开始准备击!”连长在一边给大家解释了一下。 两人视线相接,静默与暧昧在空气里流淌,他们都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握着彼此的手,最美好的岁月不过如此。 想到白胡子出现的地方,韩枫再一次将【见闻色】霸气覆盖在弯月形的港口,但是依然无果、是白胡子没有来!?还是他的【见闻色】太过于厉害!? “云舒姐姐,你怎么了?”绿竹伸手摇了摇云舒,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色,语气中不禁充满了焦急。 近来几日,侧妃的脾气越来越大,可是她不找荷香的麻烦,反倒是处处与自己过不去,白日方才着人杖打了她,晚间却还要她上夜伺候,这摆明了就是故意在折腾她。 可是当你知道,这个【七武海】曾经在三大将同时的围攻下全身而退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看着战国即将出手,马尔高瞬间做出判断,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方形的还在不停跳动的心脏。 见到所有人的疑问都被吊起来后,‘秦世子’终于再次发出了一条微博。 这一次的挑战赛太精彩了,不但三大妖孽接连现身,而且萧叶以平凡之身,低境界逆天伐道,击败了项南,堪称是一种奇迹。 几乎是一字一唱,随着念唱,在水馨的身前,直接出现了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挡在了扑来的人面前。 其实,那所谓的大弟子,丧命不丧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因为此时的他,距离丧命,也不远了。 “师兄,恶灵的行为方式已经变了!”安宜忙忙的帮自己解释——关于“没有听从命令”这一点。 他不像是看着近处的物事,而像是看着无尽世界之外,遥遥眺望。 这种剑势太可怕了,直接把模仿出最简单也是最强悍的攻击,仿佛有了自己的灵魂。 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主动了,作为敌人的自己,要是不领情,好像太过分了? 这田成不过是一名武神初级境的鼠族,能拿出这样的灵茶已经很不错了,这样的灵茶对武神的修炼者还是有一定的作用。 总之,用一句话来描述云岚此时的心理历程那奏是→脱了裤子你特么就给我看这? 秦天只好脸色讪讪地跟老校长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然后赶紧发动车子,一溜烟驶了出去。 “嘶“三位黑衣人同时倒抽冷气,剑光照耀下,三双眼底全部涌起了惊恐。 厉子霆猛地转过身,一把掐过她的脖子往前推,将她狠狠地摁倒在病床~上。 “我管你那么多,打还是不打,画下道来吧。”我才懒得跟这种逗比多说了,妈蛋,前言不对后语的,一会儿威胁,一会儿又来软的,真是把装逼装到了极限,变成了逗比。 田疆市作为边疆城市,自然有不少的驻军,而且都是久经沙场的精英军队,在城市里随便打听就能轻易找到军部所在。 而那银河漩涡则是玉帝最近琢磨天道的成果,要知道,三界之内,只有玉帝最懂天道,最接近天道,所以那银河漩涡自然一出生就蕴含着天道之意。 画面里,诸多凤凰山强横妖兽正在与十几位极阳宫修士大战,力量悬殊之下,极阳宫十几人节节败退,有的被撕碎,有的被直接生吞,有的被轰碎。形神俱灭,而多数是被那炽烈大火淹没,场面几位残暴。 众人随庄主来客厅,落座,净面,献茶,不一会,一桌酒席摆上来。 杨勇捂着腹部走出李府,常歌行活动了一下筋骨,做出了金鸡独立的姿势,在李渊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将一只靴子脱下,在自己的白衣上印上了十几个杂乱的脚印。 楼乙默默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黄泉,这一看便是数月,期间他一动不动,他的眼睛闪耀着奇异之光,将黄泉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全部印如脑海之中。 “布玛,外面现在什么情祝o”刘皓一边向天下会赶去一边问道。 诅咒深渊之行,赚的最多的当属许哲,他的青冥药剂已经达到数百之多。当然,仅仅只是最低级的青冥药剂。 一直没有说话的夜凰,本来还准备勾搭即墨青莲去海南吃水果和海鲜,这个时候也无端的担心起明月来,哪里还有心情考虑水果海鲜的问题。 无数强横的空间『lu-n』流,直接被维多丽特一爪子打散了。崩塌的空间,也直接被她撕成了粉碎。这些在上位神看来足以致命的杀招,对她而言,一点用处都没有。 “奇怪,为什么总感觉有人跟踪自己呢,难道是自己太生疑了?”魏炎想着这一切,随即之后,他便再一次用神识向四周扫了一番,但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51 九重尊贵位中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在伊一之后,上场决战的人是凤惜语对希亚,很明显,凤惜语的胜算并不高。 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幻术师已经被我使用了,这种梦幻卡牌,哪怕一滴圣水,都能直接将其召唤出来。 “那如果有人这样对待我呢?”白成欢还是不太能明白,为什么萧绍棠的回答,和她经历的所有一切,都那样不同。 白成欢没有接他的话,一边伸手给他递了一杯茶,一边却凝眉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在梅尔伍德训练基地,人们总能发现一个中国的青年不知疲倦的训练着,重复着停球、射门、带球等基本技术动作。 武三石在巴塞尔就以鬼魅的跑位著称,他正好跑到张林芃的传球路线上,然后在无人盯防的情况下完成一脚推射。 一台带履带的行走机器人适时上前,将金属锭等原材料运送到机床的材料进口,随着进料补充完整,机床的防护钢板再次放下,再次开始了工作。 伯纳乌球场的狂热氛围通过卫星信号传递到全世界球迷面前,那些电视机前的球迷们似乎也受到现场影响,张开嘴巴,以‘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发泄心底产生的亢奋感。 完美的落地,她还没来得及替自己鼓鼓掌,才抬脚,就听到了一声咔嚓。 虽然和田心中担忧极了,但这一刻的她却依然没有想到跑。也许弱受成性,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拒绝和反抗,她所知道的只有道歉和默默接受。 于是,在一片锣鼓喧天中,在众人戳着她脊梁骨议论嘲讽中,她身着嫁衣,高贵而孤傲地走进了清清冷冷的顾府。 顿了顿,梨眠茫然地正想出声询问,便冷不丁地看到教室门口走进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知道这皆是脑子里的那枚芯片造成的,他也知道这是他从车祸里重生的代价。 苏白和安娜·德·阿玛斯在车里你农我农的,而可怜的拉尹奥拉则是站在角落里一个劲的盯着现场的其他工作人员。 常年混迹在德国第四级别联赛的萨尔布吕肯居然意外的要和多特蒙德要打一场德国杯的淘汰赛了。 唐三的眼帘缓缓闭上,这一刻,时间是缓慢的,唐三的右手无力的落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就连身体也是冰冷的。 那周旁两位皇者,同样被波及其内,在通天一剑的毁灭肆意下,神魂消陨。 看到渊越朝自己看了来,神色间并无任何不对,梨眠再次确认了先前她的想法。 想了想唐汐开口道,“我先和你们一起去看望一下爸妈吧,毕竟我也想亲眼见证你们的订婚现场嘿嘿。 这个年代,除了自然公园,也就没有什么可以休闲之地了,李常福认为这里恰恰可以作为一个闲暇时闲逛的地方。 杨辰身后的人瞧见如此一幕,都是惊得目瞪口呆了起来,这杨辰的轻功身法,竟然这么的厉害。 接下来就是罗林进入位面药谷之中,为弟弟霍-克寻找能够治疗双腿的药材,待得数年后,罗林归来,在他的‘公爵府’,那栋庄园之中,他与劳拉再次相见,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之间的一些互动,就颇显暧昧起来。 黑暗教皇道格拉斯听到罗林之言,顿时身体一震,连忙恭声解释起来。 在消息公布出来的时候,要塞中的守卫,就开始撤离。既然孟天豪他们都撤走了,那么其他的守卫,也不会守着了。他们扯向雪城。就连雪城城墙上的守卫,也开始撤离,他们也不管了。 “那么,既然是这样,想必你也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东西。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李百鸣很豪迈的说道。 青龙的身体很完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却感觉不到活力。当龙头付出水面的时候,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像是雕塑一般的龙头。龙眼微微的睁开着,感觉不到任何的一点点活力。 开启四挡基因战衣,对江枫的实力提升很多。但是附和太大,江枫也撑不了多久的。好在雕像都碎掉了。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 走进细川集团大厦的大门,旋转的玻璃们并没有让清水光晕头转向,他很清醒,而且目光也很坚定。 “你我我没打飞机!”许是被你说到软肋了,那高个子当即显得有些结巴。 当即,刚刚目光有些暗淡下来的古装傀儡,眼睛又一下子灵动无比起来,顿时,再次迈开健硕的大腿,向前走去。 不过,为了确定舅舅的安全,她还是大着胆子,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当他得知自己的外祖父在牢房里交代了一些罪行,他惊慌失措,马上派人去灭口。 令旗在虎蹲军阵中起伏,一支床弩弩矢在烟尘中砸了下来,将一名虎蹲军炮手重伤。 之前一直在跟霍母唠家常的李明抬头看了眼还在房顶上的霍去病。 顾九州显然是找了粥粥好一会儿了,吊着嗓子装出一副温柔好父亲的样子来,沈云梦则是一把将粥粥抱在了怀里。 再这样下去,不用任何人动手,谢安只要在这里待上半个时辰他就会被活活冻死。 李景轩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妹,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因为他分到了最远最偏的供电所,而且他们所的人住市区的多,平时上下班通勤也是比较麻烦,有时候都要自己坐公交车,加上他是外省的,本地的语言又不通,在所里等于一个怪物,造成很多的困扰。 52 灿灿星图拱北辰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凌羽望着远处的别墅愣愣地出神,他们刚刚潜伏在这里不足二十分钟,这一别墅之中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了。那后面大猿他们来了,又会生什么事情呢? 助理金雨琪闻声忙匆匆跑进来,差点和夺门而出的赵敢撞了个满怀,却被赵敢给厌恶的一把推开了。 她想放纵一次,就这样没有缘由没有理性地放纵一次,好好享受他的吻,遵循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张云芳紧张地望了秦疆一眼,生怕他一时丢了。 但是这次有萧炎,其他人害怕这能量网,萧炎可不怕,萧炎接触这能量网感觉到的是一种温暖熟悉的气息。 “像我爸。”乐乐很适时的补了句,直接把朱筱雅耳根子给羞红了。 宋端午的蜜语甜言虽然在旁人听來不免容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这种‘灯下黑’的话语,在当事人听來却是有种的味道。 “你还要练习手上的力度,掌控银针的方向,让它扎在你想的地方。”说着,南若宸只是轻轻一甩手,手中的银针便精准地扎在假人的百会穴上。 他们跟着叶承轩来到了某个僻静的地方,就在这时,彼此都停下脚步。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凌羽此时仍然一阵头皮发麻。有关汽车公墓的传闻,他可不止一次听到过。 大概持续了一会后,那迷雾消失了,而众人看到的是秦风站在那雕像上。 却听君逸轩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不必!”狠狠瞪了御司暝和他身旁的云素语一眼,抬脚转身就走,另一管事无奈,只得跟在身后左右劝说。 川野嫣然忽然进屋吓了易白一跳,老脸一红,麻利的穿上衣服,同时用被子将怀柔的身遮住。 雷定毕竟是七部共同推出来的总头领,一方面,是他的能力和威望在七部中最高,另外一方面,七部中,雷氐的实力也是最强的。因此,他做出了决定,基本上就相当于七部共同的决定。 程萱偷偷看了一眼林寒,发觉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可是放松之余,心里却是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但即便是骆养性对朱勇产生了敌意,可他却也不能针对朱勇,谁让他认为朱勇身后站的是崇祯呢。 曹操亲自求旨,任命他的亲信为尚玺郎,掌管着天子的所有印信。汉献帝自己也知道,他现在依然还是个傀儡而已,哪里能够做得了曹操的主呢? 我心里憋着好多疑惑呢,对周海道谢之后,我就急匆匆的走了进去。 薛金莲的拳头根本就不能给唐展带来任何伤害,他依然是深情款款,柔情无限的看着眼前那双美丽而迷蒙的双眼。 之所以没有选择去宾馆附属的饭店,主要还是因为觉得妹子太冷傲了。怕去那样的场所,会引起她的反感,所谓欲速则不达,便是这个意思。 这换成在原来生活的地球,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音乐幕后工作者,别说一天赚一千万了,就算是10年赚一千万他都不一定能做到。 越接近吞噬血蟒,锃廉身躯上附着的紫色光芒就越耀眼,这是对血蟒实力的认可,或者说是对它的恐惧。 “驱敌破虏,收复河山……”此时内城的数万百姓亦是高声呐喊,一时声震云霄。 姬家虽然已经没有再活跃在大众的视野里,却仍然具有十分可观的影响力。 商业街的店铺都是大牌,从爱马仕包到绿水鬼表,耳熟能详的奢侈品品牌基本都能看到。 不过后来想想,她发现自己夸余煜的话好像是挺废话的,差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沙城扎营的那几个月里,许春娘会不时带着它们外出猎杀沙兽,可沙城附近的沙兽数量并不多,那点神魂,根本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荆天目光虽然坚定,心里却有种不详的预感,两个堡垒的十五万联军,没有坚持一天的时间,就全部失手? 最后,其他班的学生也跟着喊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惊飞了教学楼下的燕子。 所以只有看过原画的自己,才能够感悟出罗马人后裔在刻制这些壁画的时候,内心的感受。 当然,他出来的时候,嘱咐了自己的随从,将他屋子里的被褥什么的,都先换了,酒气太重,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没法儿在那儿休息了。 “然后呢?”林海涛问道,他和田甜都很好奇地注视着贺青,等待着他的解答,看他究竟怎么证明那是梵高的真迹。 “我操,我飞哥你神了!你咋知道的呢?”卢帅一脸见鬼的表情瞪着俩灯泡眼看向我。 俗语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只听一一说话便能看出这孩子大了以后的性格,倒像是闵家的嫡长子。 53 母子生隙意难任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毕竟,这类圣器和神器,虽然都具有着莫大的威能,但使用的代价也相当的大。很多时候,凡人们想要使用一次神器,所付出的往往不仅仅是生命,就连灵魂也会一同的燃烧殆尽。 姜辰闻言,倒是也没有再次动手,而是随手炼制了两枚完美的紫气丹,丢给了苏妍。 侧身看着他的睡颜,未央浅浅勾起红唇。是她想太多了,他是怎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么竟然为了夏琉璃和秋若萱一席话就坐立不安,真是庸人自扰。 长长的走廊里,反射着游泳池蓝色的光线,几盏暖色的灯光打在走廊中。 怒骂了一声,已经将整个脑袋探出了地狱之门,正在尝试着将肩膀伸出地狱之门的魔神梅菲斯特终于是决定亲自出手了。 这一点听起来很不靠谱,林修也不会为了一个东仙要而专门训练。但涅茧利的确是做到了。 百万人虽然不少,但是学园都市绝对能够提供,也愿意提供这个数量的学生给九十九朔夜。 “好了,不是说不去想以前的事情吗?”巫凌宇很想搂住她给她一个重重的吻,让她没有心思胡思乱想。但是现在有人在,他只能轻声哄她。 果然有了效果,虽说翻板阵变换多样。但是,藤蔓太多了,结果还是给缠住了几个。 荀洋说话的时候,已经动手脱了王鹏的上衣,而那个一直不说话的男人则帮忙脱了王鹏的长裤和鞋。 韩水儿要起身去浴室,景墨轩一把按住了她,“你怎么会确信我不会介意。”韩水儿没有急着挣扎开,反而用手慢慢抚摸着景墨轩的脸,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 诡异的夜寂静的可怕,并没有所有人那种期待的战斗,反而在这夜里没有丝毫的风吹草动,玩家们大失所望再一次开始练级打怪做任务。 恩?九凰突然的揭开自己的袖袍,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脸上闪过从未有过的惊慌,这种惊慌已经许多年未曾出现了。 不过今天,叶离没什么睡意,困倦的感觉被刘天青吓得无影无踪了,她靠着床头,反复的想着刘天青的话,直到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 于心远使了个颜色,国庆、建军心领神会,和方正武一起去了厨房。 看着这些亲人的遗物,联想自己当前的遭遇,鲁雪华不禁内心徒升伤感。 “若夕,槿儿,雪姐,可能要失陪了。”孤雨虽然愤怒,但是看向夕颜的眼神还是那么的温柔,关怀。 山田攻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拍了拍犬川次郎的肩膀,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只见犬川次郎毕恭毕敬,不停地鞠躬,口中不停地喊着“嗨依!嗨依”,下面人也不知道他们在表演什么,一片茫然。 现在,那四台武装驱动还在第三道防线迎敌,目前敌人仍然没有突破贵族区的大门,但是要支援的话,就必须得打开这座大门,那样一来另一边的黑死灵就会突破这边了。 此时的帝九早就晕了过去,离琛一听这话赶紧跑过去抱起帝九进了房。 半空中的水汽迅速凝结成了一面面的冰晶墙壁,连接在一起挡在了皇后的面前。 牛头、锤石被禁后,第三手BAN策士统领斯维因更是证明了这点。 他的头颅光秃秃的没有半根头发,其头顶上有一道长长的已经缝合着的、从大脑的左边一直到右边脸的眉毛上方的伤疤,就像是一个椰子被人一刀斜斜的直接削去三分之一后再用针线给缝合起来似的。 隐隐的感觉得到,坐在那里的范明成此时还可以动,自己现在上去的话。估计是找死。 这个未知生物的蛋出现在这里也很奇怪,按理来说两颗蛋出现的水深度差距太大了,一般正常的生物是不可能跨越几千米的水深生活的。 他往前冲去,挥动蒲扇大的手掌,天海族的招牌秘术——绝天掌,顿时被他施展了出来,出手狠辣,能量沸腾,要镇杀马赛克。 托尼一边躲着旺达丢过来的汽车,一边把克特林射过来的弓箭打爆,他有点手忙脚乱了,还好自己能飞,要不然就要受到三方的夹攻了。 虽然左屹森是突然出现在我生命中的过客,可他带给我太多喜怒哀乐,让我又爱又恨,当然,我所说的爱并非爱情,是友谊中的爱。 “二嫂?老二你被她『迷』魂头了是不是!你要娶的人是颜儿!颜儿!”莫予涵歇斯底里的说。想到颜儿哭诉的模样,她便心痛起来。 “大伯娘放心。”李丹若起身曲膝郑重道,梁氏点了下头,低着头转身出了屋。 “内廷和朝堂向来一体难分,你看看,刘贤妃如今羽翼已丰,且智计过人,五妹妹若安份还好,若心思过重,只怕要招来大祸事。”姜彦明叹了口气道。 地龙这时将枪支参与李三拳然后说道,今天不给大家发一粒弹丸,只是让大家多熟悉一下枪支的构造,练习瞄准百步之外的目标。明天我将继续抽时间与大家一同联系打枪的技巧,希望今后大家多出几个神枪手来。 李丹若疲倦靠靠枕上,闭着眼睛苦恼不已,回去得好好和五郎商量商量,这事不能再拖,一定得想个法子,象赵氏说,能回来一个也好。 “你喜欢我,我老婆会在意的。”压抑了几分情绪,冷墨琛口吻有些低沉。 54 万事令人心骨寒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唐勇接到的任务比较棘手,除了无声无息地潜入日之神国的神都,不要触动入城处的阵法之外,还需要潜入日国神都里面的主神殿。 而且这简易四象阵谁拍卖到,雾山便会去谁的宗门驻地布置阵法,那金丹大佬若是事后想强抢都不好使。 与此同时,在恶魔队所有人注视的视线中,彷佛整个主神空间的上方都猛的一震,剎那而已,一个巨大的黑球似乎已经触碰到了这个同样巨大无比的光球,眼看着,就要发生剧烈的碰撞。 对方本来打算直接拒绝的,但是感觉到楚震山身上传来的威压之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以为不喜陆娇娇的穆景云,陡然听到看到自家大哥这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郑吒黯然的叹了口气,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场最终一战的对决,他一定要获取胜利,无论自己的复制体有多么强大,他都必须赢,绝对不能输,因为只有战胜了对方,活下来,才有资格去纳尼亚寻找复活自己队友的方法。 许星心想这一块金玉,可以利用系统加工一下,把他们的名字里面的姓放在了玉上面。 点了一个最好的地方,一晚上需要十万,萧闰光完全不在意其他,只是在意床舒不舒服,安排好了、萧闰光以后给了他手机号。 迟烟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药不错,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她说着,突然觉得沈傲娇又傻又可悲,就这么成了当她替罪羊的第一首选。 日神据说能够和疫神交手数百回合而不落败,最后和火神一起将疫神打至重伤,不得不结束了两百多年前的那一场神战。 在叶少轩和天炎谈话期间,他身后的仙草悄然的聚在一起,最后汇成一个巨人,向叶少轩轰然砸去。 然后,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似乎陷入癫狂的谨言一巴掌就甩在了叶语欢脸上,继而又想甩第二巴掌。 而那位圣婴境二转的中年男子此刻灵魂消散了大半,头发在片刻之间由黑变白,只剩下了一口气。若不是那一道圣灵傀打断了谢峰的术,这强者估计也只有魂亡的下场。 热闹的招亲终于结束了,结局却是十分的诡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可这位万众瞩目的土豪大帅哥,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以示拒绝。然后拉着旁边的林晓欢,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 但是,拉里布朗看中了他的速度和防守,再加上他对孙卓的熟悉,虽然身高上有些劣势,但目前而言,自信能防得好孙卓的也只有他了。 没错,从她走进会场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从未停留在他的身上。 杨欣娇笑着:“我还没攻击呢。”伸出手,从手心飘出的火焰迅速扩大,冰雄和众人后退,火焰碎片落在船上,船被烧得连碎片都没有。 紧接着,那溪水边的战马一阵大乱,纷纷扬起头来,朝那马嘶声传来的方向和应。 ‘嘎嘎’从魔麒麟红色的眼睛里射出紫色的光,嘴巴张开,几米长的舌头缠住铁豹的脖子,铁豹用爪子抓舌头,舌头竟然很坚硬。 “又是牲口血,真烦人,你就不知道弄点儿人血喝吗?”老太太撅着嘴抱怨道,她这表情一出,之前那慈祥和蔼的形象荡然无存,活脱脱就是一个老妖精。 于是这次唐若没有再保持少吃多餐的养生习惯,直接喝了两杯核桃露。 天帝也是十二上古血脉之一,他是战神一族的传人,战神一族人丁单薄,几乎已到了灭绝的地步,天帝是百万年前横空出世的,无人知道他之前在哪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只知道他叫婼天,是战神族的后人。 吐出一口浊气收回右腕上的蓝宝镯,林淼低头望向身前大树下神色恢复平缓睡去的团,眼中的焦灼渐渐退去。 听到亚德斯出声咒骂着黑暗迪迦,希特拉恼火的举起右手,手腕上的利刃瞬间打开,黑暗能量急速汇聚。 他郭图本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而且他一向不问袁朗的事情,一心只把自己的教育大事做好,可是他来前甄俨私底下求他一定要帮忙的那话,如今还留在自己的耳朵里。 擦!她冷不丁叫我新名字,弄得我还挺别扭,尴尬的咽了口吐沫,冲张芷嫣笑笑。 听到这个名字,花老太爷总算是有了印象,原来是那个天资极佳的程三,只是运气不太好,好像是被宋家的宋青岚给坑了,这个宋青岚也是他很不喜欢的一个姑娘,心比黄蜂还要毒。 酒吧里的中心地带是一座异形T台,演员可以在上面演绎不同风格的助兴节目,舞台下散落着很多吧桌,看似杂乱无章,却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空间也很开阔,让酒客在不离开吧桌的情况下就可以随歌摇摆。 不过,想成为一名上前线的舰兵,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还要体质符合要求。 两人走在幽暗的黑夜里,秋玹几近熟练地拉下了一楼楼梯间的拉环装置。而这在一次,她举着手电,不顾身边人的不赞同,先于秦九渊走了下去。 无论他的要求是否被满足,今日之后,他将真正的做到天下无人不识。 老师敲了敲讲桌,让所有同学都再次集中注意力之后,继续开讲。 55 昔年无限伤心事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申正义上次是在唯信大爆发之时,向盛世互联网公司发出了邀请,邀请了王明儒前往岛国会见申正义。 直到今天萧岭才不得不从修炼中清醒过来,因为他卡在了采气七层到八层的最后关头。 这些人,无一例外,在三天之内长成了一棵无意识的血肉大树,破碎被污染的炼金素材从他们的“枝干”中析出。 徐烨拿出技能卡,在手心摩挲着,心里默念道:我要学习满级歌唱技能。 “你们两个先下去,这次带来情报有功,算是功过相抵,我就不和你们计较这次逃出去的事情,回去告诉你们队伍中的所有人,不要休息了,轮到你们出手的时候了。”寇源吩咐完命令将两人赶了出去。 没有自主意识这点非常重要,众人悄然松了口气,这可以大概率排除有人故意为之。 烤冷面这种东西,王明儒没想到在深镇市这样的南方城市也能够看到,他本来以为在京东北那样的北方城市才有的,他以前在东北也呆过一年,对烤冷面也不陌生。 叶飞随口吹了个口哨,突然两头金龙从袖子里蹦出来,整个大帐都被掀翻了。 突然,所有人都傻眼了,就看着那大象上的老神仙级别的人物直接就跳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膝行到叶飞面前。 因此合作是必然的事,只是一些细节需要再商议一下,毕竟息壤殿的势力远非赤月宗可以相比。 叶心兰却是惊呆了,儿子竟然真的考到了前两百名,只是这个分数实在有点诡异。 把带的衣服全部放在身上比化了一遍,最后顾子悦挑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西裤和一件白色宽松的毛衣搭配。 这些人不禁暗暗猜测起徐天耀与李云霄之间是不是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陡然听到季白这一句问话,柳芊芊身躯蓦然一颤,眼神出现了一丝迷茫。 魔族青年骆修却是眉头一皱:“你看不起我?!”说到这,全身魔光浮沉,惊人魔气铺卷开来,滚滚魔气不断凝聚,凝聚成了一条条魔龙。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体系,完善的足球体系,可以让C罗被发掘和培养出来。 江年是最后一个被救上直升机的,唐衍之上了直升机后,当即便关上舱门,直升机立刻起飞,离开。 叶子他则取出一个木盒装起来,同样施展了封印术,这样药力不会轻易散失。 “陵南公园,陵南市的篮球圣地!”林狼一边开车一边缓缓说道。 “你怎么做到的?就算是将军应该也没法以一敌四千,何况还是西邑的王牌军——”王统领问道。 员工M:你们别那么说,许阳是赵雨露的妹夫,难道赵雨露就不能出来打工吗?人家想出来体验生活呢? 但是一个意外让她发现,原来格温,也可以是蜘蛛侠,蜘蛛侠,也可以是格温。 看到这张虚伪的脸,谭帜就恨不得一拳打过去,但理智却叫他生生控制住。 只是他想不明白,许阳给了谭鸿信什么好处,竟然让谭鸿信这么帮忙。 张亦令和柳衍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内心都说了一句:肯定不是我儿子。 可梁锦宜的高考志愿上压根就没填清北,第一志愿就是北航,而且是唯一一个,没有第二志愿。 陈淮生现在也不敢随便插话,他不确定那句话万一触动了这家伙某股神经,让对方突然就下定杀心。 说完,悟空还把金箍棒丢在半空中,并化作万丈高,搞得整个三界都抖了一抖。 玉净瓶越来越大,刚要把黑熊精收走,山顶上的地藏抓着金锡禅杖用力一挥,玉净瓶下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其他在空中飞行的雷鸟,想要躲避大量的火球,可火球的数量过于庞大,四周又有秦海军一行人对它们展开猎杀,根本躲不开。 熟悉的希腊腔调在罗塔里奥耳边响起。他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恰好看到了,萨拉丁的御妹眯上眼睛,轻笑着抚了抚额头,然后用了一句字正腔圆的希腊语回答他。 从来在众人面前都是展示着强壮与冷静的利奥波德,此时却跪在地上,抱着腓特烈的靴子嚎啕大哭;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腓特烈也没有生气,反而不断的宽慰着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 两人转瞬之间便擦肩而过,而就在同时,已经看出了马歇尔的剑故意挥舞得破绽百出的居伊,抓起一把石灰粉就朝着他的眼睛扔了过去。 陈子明统筹北方战局,并州、凉州、汉中兵马皆由他节制,如何作战,都是他说了算,那怕全部撤出汉中凉州,也不用派人去征求刘备的意见,这是刘备给他的权力。 “兄弟家的菜太多了,不摘也会老掉的,我们摘一点吃了。”莱恩拿着一个大袋子,摘着菜叶。 啧啧啧,众人大惊,这,这简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无差别攻击大招。 精灵分为三种,分别是高等精灵、黑暗精灵、木精灵,简称为高精、暗精、木精,统称为三精,每当有精灵奴隶在人才市场上出现时,都会引起一阵疯狂的哄抢,精灵们容貌姣好、气质高雅,特别受人类贵族们的喜欢。 但在丛林泥沼和黑夜特定的环境下,巴人以有备算计无备,将自己的长处发挥的淋漓尽致,而汉军一方,则因为一个又一个的失误而陷入被动。 转了半天,还是没个主张。他心中颓丧,决定还是先安抚好师娘子,便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她唠嗑。 仅仅一天之后,理查德便出现在了巴勒莫城下。他带领着麾下的一千名最精锐的骑兵朝着目的地一路狂奔,甚至舍弃了后方的步兵大队,但他也因此成功阻断了康斯坦丝在巴勒莫集结兵力的行动。 大长老顿时一叹,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次次地期望,一次次地失望,已经让他的心麻木。 56 残灯影里默迟留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虽然被冻在冰雪中,但是黄云飞并未身死口除了做不了任何动作之外一切无碍。 自己在鄞江镇上转悠了这样长时间,除了第一次入镇看到的那个自杀的老头,连个真正的死人都没遇到过。 “我就好奇了,这逼玩意儿当初散发的光也挺耀眼的,为何到了这里就只有这么丁点儿?难道是假货?”任图影无比纳闷。 “陆峰,和他比,一定要赢得漂漂亮亮,如果他真的有真材实料的话,咱们也不用辛辛苦苦到处找最后一个跑酷团成员了!”王语梦轻笑道。 飓风很不屑的看了安一眼,突然仰天长叹:“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摇摇头,飓风从安的怀里跳下来,翘着一截尾巴,迈开四方步,跟着莱茵哈特他们走了。 周春雨又气又急又燥,差点把对讲机给摔喽。不顾留守的裘韦琴等人劝阻,搭上卡车就赶了过来。 “做为大陆的一份子,我只要知道六极的事解决就行了,至于六极之柱,爱哪去哪去。”言讫他挥挥手,很大气的坐下,似乎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倒是不知道了,战场上瞬息万变,须得临阵制机。不过若是此役赢了,我不敢说一统天下,像东吴那般割据半壁江山,坐观成败是没问题的了,淑娴你也可做个娘娘!”说到最后,吕方语气中已经多了几分调笑之意。 直接把银行卡插进自动取款机里,输入密码后,陆峰便选择了查询余额,几秒钟后,当他面色淡然骤然微微一变后,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之色。 这种凭借自身惊人移动力,频繁转换攻击点的剑技,对一个以静制动,靠事先找出提前量,截断对手行动路线的枪手来说,无疑有着相当大的克制作用。 其余的车子让给学生们开,秦北风和秦笑一辆车,秦笑开车,她舍不得跟他分开,人们都喜欢乘坐进口车,反倒是那辆面包车没人开了,一个男学生闷闷不乐地独自开着车,走在三辆路虎的后面,向酒泉市开去。 萧乐和贾星星大骇了起来,两人感觉着自己的胯下一阵冰凉,尿都要被吓出来了。 一面说,眼锋向龙威扫去,脸上的表情,像只护食的凶巴巴的猫。 先回到首都的不是秦笑,竟然是吴津来和王浩,他们是秦笑走的后一天回来的,秦北风看到王浩的笑容,就知道这一次马来西亚之行,结局一定很好。 “好孩子,还记得张妈,张妈真是太感动了。”张妈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不行了……”一声尖叫又让众人把刚刚放下的心提了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让你破费了。这位是你的老公吗?还没来得及介绍一下呢。”后面传来何主任慌乱的客气声,可是张兰清明已经走远了,没有回头。 博远不再说话,恨恨看了秦北风一眼,黯然离去。秦北风恼了:不就是一盘棋嘛,至于这样斤斤计较的?若不是看你年岁大了,一巴掌把你打到滇池里面去。 “岚姐,早晚都是我的人,你就给了我吧,我会对你负责的?”唐浩东的手趁机在后面捣鬼,解开了林雅岚内衣的挂钩。林雅岚没有来得及阻止,两只丰满的玉峰,就暴露在唐浩东眼前。 于是急忙收束双腿。如果不这样的话自己的裤裆说不准下一秒钟就会被扯了,所以说他急忙就收束住了双腿。 每次,安森鹿见到表哥,对方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似这辈子都没碰到过什么烦恼。 雪参娃娃和墨猴相继从一株灌木丛后方钻出来,头顶上带着枯叶,白白嫩嫩的脸蛋沾着灰尘,看起来淘气又可爱。 她双手一拍,一道幽蓝的电光从她手中冒出,随后化作一道巨大的雷霆,猛地砸在了怪物的脸上,将怪物的脸打的粉碎。 自从紫云宸在瑞雪城露面,求见的人不计其数,但全都被明九拦住去了。 然而新郑的叛乱虎头蛇尾,又让樊於期不得不决定临时调整叛乱时间,甚至连接应燕军渡河的计划都是昨夜临时做出的决策。 话音落下,娇嫩的花瓣流光一闪,倏地变大,平平稳稳地停在她的面前。 那剑势之猛,让黑石微微一惊,脚步一顿,身形急跃而起,明晃晃的大刀朝洛清吟当头劈下。 洛清吟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他,见他倾身过来,立刻就躲开,结果反而被他撞到肋骨。 “太弱了,飞蓬你现在太弱了!”重楼摇了摇头,似乎极其的失望,一甩手就将景天打飞出去。 杜凌山被楚雨曼的怒火也震醒了,他刚刚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有了那种想法。 “好多刚来凡山城的修者,都是这样想的,可是,他们大多数都葬身在了凡山城外的深山老林里。”老者好似在缅怀什么。 只要他接受了明王的力保,在外人眼中,他身上就打下了明王府的烙印。 57 幽人枕上朦胧睡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嘛,比起这一点的话,确实现在的情况要麻烦一点的样子。”是的,这也是一点都没有错误,而且的话,相对应的是,猜到这一点的瞬间,自己也是露出了一丝的苦笑。 银狐等人也注视着天空中的康氓昂,不明白这一切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天的实力,虽然说已经够强了,但拥有着如此实力的他,还并不足以让得他与那些深不可测的老牌势力抗衡。 青连看着被笼罩在婚纱中,徐徐向自己走来的夙沙素缦,老实说,他除了幸福外,竟然有些紧张。 可是两人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不然的话第一个目标就是联合起来跟南柯睿火拼了,虽然他们不是南柯睿的对手,但是他们缺不清楚南柯睿的真正实力,联合已经成了不可获取的一种趋势。 段震嘴角带着邪魅一笑,目光一冷,随之暗暗运转功法,一道道黑丝从他身体散发而出。 本人这种场合服务员几乎都是一对一服务的,但是被青连取消了。 但是之前,林雪的体力消耗得有点大,渐渐地,林雪趴在王朝阳背上睡着了。 二十八人,顷刻间便来到了正堂之上,上官雨盯着他们看了又看,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听完了林白子的讲述,许哲等人也没想着好好安葬绿发原士,这家伙就是人渣,不值得将他下葬,直接丢到荒野上,让野兽什么的解决掉就行了。 与此同时,“轰”的一声炸响,如同被重磅炸弹击中,入定中的梁栋只感觉到精神剧震,本来已经陷入无神状态中的意识清醒了过来。 “那是一个虚伪的种族。”西‘门’似乎对于天使族有些反感,皱眉说道。 子俊哥哥,分别了两年多的子俊哥哥,终于,她又回到他的面前,感觉着他熟悉的面容和气息。 金钟罩和铁布衫是两门流传很广的硬功,许多人都认为金钟罩是单纯的外家功夫,其实这是不对的,金钟罩其实应该算是一门内功,不同于其他内功的是金钟罩是由外而内的功夫,只有练到一定程度后才会产生内力。 “你你难道还想把我们整个恶魔族都灭掉吗?”恶魔族的族长,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满脸的不敢相信。 意志更坚韧。”刘皓说道,喷火龙挣扎着要起来,沙瓦郎也是,他刚才玫击的时候可是持续不断被火焰烧着。 而城上的将领们,都是吞了吞口水,谁也没有开口,却一致默契的转头看向中间的北斗。 因为实力越前,这些状态进入的难度也就是越高,但是现在路飞扬想到了自己之前被打的惨白的样子,再加上情势所迫,竟然在一次的开启了怒火中烧,这要是一种运气呢。 “我想回家看看爹娘。”丁宁见她进来,丢开手里的东西,拉她到桌边坐下。 “他好像看到了某个令他格外吃惊的人。”赵又玲说,她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了。 当花香展开套装属性的时候,我被深深的震惊了。一向冷静的凡星更是泪流满面。如果50级的声望装,幻语法装可以打60分,那么这套装备就是600分。 观北斗,讲的,只是一个道理,一个对世界架构,阴阳,鬼神的说明。 高世曼也犯了难,爱这玩艺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它也许就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心有灵犀的恋人之间,不必多说就能体会得到。有时候别人对你殷勤备至,却不一定真的有爱。 “杀人啦,杀人啦……”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传进了众人的耳里。 沈立珍一见到秦二便觉得他气质不凡,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他,并未留意过,如今见此人与高世曼交好,又未婚配,她不免有些意动,所以跟着秦二问这问那的,想进一步拉近二人的关系。 “怎么了?”木凌察觉到厉空血的气息变化,随口问道。虽然即将面临决战,但此刻他的心境依旧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笑够了之后,她起身去关了门,回到桌边坐了,拿出藏在袖子里的梳子。 “唉。。。”她幽幽的叹口气,想这么多也没用,等真的出事了,再说吧。她也真的有些累了,闭上眼睛,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王才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老人,满脸疑惑与不解,自保,开什么玩笑,已经有了那么多的飞船,甚至还有先驱者与核聚变能源,你跟我说自保,现在di球上还有谁能奈何了你。 一朵由火焰凝聚而成的巨大莲花在天际绽放开来,每一瓣花都散发着可以瞬间将钢铁融化成水的炙热高温。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反抗的,再次脱下衣服之后,周海已经彻底进入无所畏惧的状态。 这时忽闻屏风外陆靖元传来一声闷哼,苏杨儿心中一震,连忙探首去瞧,却见陆靖元已然起身活动着手臂,原本有些扭曲的左臂,看似已无恙。 58 人非事往眉空敛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其实他本意不想成亲,可是这是他爹临死前最大的心愿,希望看到自己娶妻。 “这东西可晦气,三哥还是少碰为好。”王晋从王齐手中将那匕首夺了回来,撇嘴说道。 她睁着眼怔怔地看着不算处摆放着的珐琅屏风,上边是前朝画室张大师所绘的山水画,千金难求的真迹,是王齐在南方寻到,特意带回来送给她的。 方才和艾玥姬过招,几乎耗尽了洛子依的体力,她有些虚脱地靠在寒泽予怀中,他的气息,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紧紧地笼罩着她,竟让她觉得分外舒适。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王岚侧头看着华溪烟,忽的笑了起来。 皇上很喜欢吃姜,说不上喜欢,就是不挑,有就会吃,没有也不会特意去要。 真要是和往常一样,又是一个豆腐渣工程,杨旭想了想,觉得这次自得出点血了。 此时,子夏青禾的房中灯还未熄,她单手倚在桌子上发着呆,也不说话,今日她母亲又严令禁止她和黎烬来往,但是她真的做不到,还是想一想怎么把痴情蛊拿回来才好。 “什么意思?”丹尼斯一双硕大的蓝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杨旭。 再看落雨一脸严肃的表情,好像少穿一层就会冻掉一块肉一样,姚楚汐也只得穿着这身去见皇上了。 可是,这会是谁的尸体?是张国梁的吗?是谁把尸体砌在墙里?看这墙面似乎不像是最近才刚刚砌成的,怎么看都像是有年头了,难道墙里面的尸体不是张国梁,是个很多年前就已经死掉的沉尸腐尸? 没想到程老板这时候竟然会把希望压在我身上,论到对付鬼,他比我要强多了。如今这大眼巨怪连他也对付不了,我能行吗? “知道。”姚叶提了提手中的鬼头刀,左手高举火把大步朝树林里走去。树林里既黑又密,不大一会便将他火把的光给淹没了。 “你这不是欺骗警察么?”苏月婵一直都是乖学生,坚决不同意秦龙的说法。 何振中也没有犹豫,直接跟了过去,老狐狸等人在这里面守着,闹不出什么乱子的。而且,他也想知道,那个家伙到底对司徒老爷说了些什么。。 对于萧寿的遭遇秦龙表示同情,并没有觉得自己对杜蛇和麻子的处罚太过了。 “妈的,你竟然无视我!老子就让你看看无视我的代价!”见大汉的态度,林传志有些恼怒,一记狠毒的直拳打向了大汉的后脑勺。然而,大汉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疯老头再次出去了,然后他也没有去找钥匙什么的,一掌就拍在了外面的锁上面,咔,只需要一掌,那锁直接就两半了。 闫晚芸直接被打懵了,虽然张添龙花心,但还从来没有打过自己。她本来还想发作,但想到张添龙的最后一句话,却不敢再发疯了。 黄俊一听,知道这次事情是真的闹大了,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想起那个锈花鞋,全身不禁起了一阵寒颤。 告示一出,百姓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活,整日上山去寻青狐的身影,可不曾有一人寻到。 萧墨刚开始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是因为他太过于急切,急着确认梁明月的下落,根本不会顾及到周围到底有什么东西,所以自然而然的,错过了很多东西。 曾经老将军也想过,他要把将军府所有人都带去边关,都带在身边保护起来。 “够了!左玦!你现在是为他抱不平吗?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么熟呢~”浅渲费解,怎么如今左玦都跑来质问自己了? 程雪见状,笑意逐渐在脸上凝固,这家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抢娘? 可是,脸上忽然堆满了笑,前面的青年一边笑着,一边从怀里一伸手,直接扯出一盒三块钱的“吉庆”磕出一颗,十分老练的朝汉子一递。 闵山和杨峰两位银锣负责核实工部的火药生产、使用记录,这是一项既繁琐又费时的工作。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之下,老二身体和精神都是这样的状态别说救人了。 许元霜脸色微变,依旧没想到这个陌生男子的目标是自己,睁大美眸,以望气术搜寻此人的踪迹。 他们这些人还愿意跟着他,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命也捏在太子手里,他们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更不敢偷偷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内,扶摇圣地、留在南域中的姬家、瑶池两方的长老、阴阳教圣子、栖霞教,五方代表都来到灵虚洞天中会谈。这些人族势力都十分重视麒麟公子在南域的一举一动的影响。 美军坦克兵们很像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那个刚才大叫“我击中了”的那个编号为884的M46坦克的炮长,盯着炮长镜,嘴巴长得老大,却愣是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那些个薄钢板和焊接工艺自不必说,中国工业就算再落后,这点儿加工能力还是有的,至于内中的聚亚氨脂填充物,医院里所使用的手术手套还是很好搞到的,于是乎这种附加装甲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柏毅做出来。 可是,牵扯到盛世集团,她又有些不确定,要是艾慕从司亚柔兄妹俩手里消失了,那她那一百万问谁要去? 59 名利场中棋变幻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至于邢惠娜和朱虹军的训练具体有没有作用,沈洋都懒得参与了,他们的项目太麻烦,测试一次浪费的时间太多。 李盈听着几人的说法,也仔细观看起来,以专业眼光来看,场上的年轻人的动作非常不标准,可他两次射箭的成绩还不错。 等到他停手之后,那奔雷宗二师兄已经被他打的经脉尽断,瘫倒在地上,这奔雷宗二师兄的攻击本来就不是萧荣的攻击,而且萧荣还穿着那防御极强的内甲。 不过他也在这场异变横生的拍卖会场上,见识了天神族与盘古族这两个种族的先天个体强悍。 修觉刚说完便直接消失在主座上,化成一道黑芒朝着修臣而去,爆发出一股神灵的威压。正如同他所说,哪怕是有父神的手令在,只要手下留一分,保证修臣不死便可以。 而修明现在不过就是阿修罗族四大族的少主,能否成功登上族长的位子,成为神邸都是两说。夺位之路都是由白骨铺垫成的。 蔡琰笑了笑,没再说话,她的行装已经收拾好了,本是准备向刘协此行之后,便直接返乡,但刘协答应派三百兵将护送于她,天子之授,蔡琰不好推辞,此刻,也只等着三百兵将到位后,便要出发。 我承认那时告诉你我的秘密很卑鄙,但是,如果不那样,我们之间都不再有一点关系,我不想这样,所以,原谅我好吗? 而唯独只有远古之地的上古秘法却是成为了五大秘宝中的唯一活物。 纳兰珩也不着急,只是观察着纳兰啸的神色,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的看过他,他离开离京两年,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回来了以后每次见到他都是以吵架收场。 夏季的时候,他一直在等待巴萨的召唤,可惜没有等到,只能继续坐上曼联的替补席。 “如果是声优的话!我说不定能行!”他曾经为了成为演员而苦练演技,台词功底也很扎实,结果最后却因为颜值问题被拒之门外。 尤其是像白雾区,这种魔物众多的区域,稍有不慎就有涉足陷境。 庄熙从虚弱中恢复过来后,恢复了超常的体能。保镖先生并不知道她身上现在一件义体都没有,默认她装了隐蔽的嵌入式义体。 XXX之墓:就算世界记不得你,就算我记不得你,但你坟前的草还会记得。 等那个红莲公爵猎杀那条龙后,他就来个黄雀在后,偷龙晶,用储物空间洗劫龙的宝藏。 “这是我的工作面试,我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查理兹又摇头。 雷劫是不会影响到外物,但若是透过杜子辕就能把力道传递出去了。就比如他刚才撞飞了房子一样。 如果缪斯传媒未经许可使用克隆人牟利,这项罪名足够把他们的高管全送进监狱。 对面中断了通讯。妈的,系统分类分错了,这种债务应该归入暴力催债。 李阳的视野,已经放在寒天仙王这个老仇人,放在更高一层次的对手身上了。 战争迷雾将程锋所在的那个山洞方圆数里全部覆盖,此时已经有不少妖族反应过来朝着这边而来,至于那些直接被战争迷雾笼罩在其中的妖族,则一个个通过熟悉的地形朝着程锋的山洞而去。 柳星虹冰冷的目光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番,那些人在那目光的注视下只觉得心中一冷,连忙闭口不言。 他放下龙鳞,蓦地闪避,可就在此时,幻龙眼中精光再度大盛,它发出的神识幻术攻击,比先前强大三倍不止。 “以后下手轻点,呃,不用了,估计都没有学生敢靠近你了,以后陆敏的事情你要多费心,这丫头没什么心眼,心底也善良,容易相信人,别让那些人有机可乘!”这句话才是向左要说的重点。 这里是属于操者的世界,没有花俏艳丽的斗气,有的,仅仅是繁衍到巅峰的操术。想要知道异界的操术在发展到巅峰之后是何种境地吗?那就带上票票,一起来看曹破天如何“操天”。 也就是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并不是泛指,而是具体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四尊神袛,他们每一个都曾是妖族最为耀眼的妖族大圣。 “好,事不宜迟,马上现在就转移!”琉璃域主马上下达命令,她一直都是很果决的,说一不二的。 这一刻,就连夏青青与黛绮柒也彻底看傻了眼,全场雅雀无声,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我们赢了,你们就转入千山学院,跟我们一同修行,如何?”君狂笑问。 “你觉得你的人能够干掉他吗?”听到这话的豪斯并没有去夸奖罗欧森,反而是抛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抱歉,我们的交涉失败了,关于你的问题上彼此分歧非常严重,基本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倘若鹰国方面再见不到你,他们不排除任何单方面的行动可能。”苏盈袖默然道。 “队长,看清楚了,一共十三辆面包车,车里都有人,人数应该在六十人左右,人员身份暂时不知。 事实上在与陈安亲自交战厮杀后,这些狼狈逃窜的卫队士卒都不敢再直面陈安。 休米顶着一头红发,用发胶定型,大白天戴着一副墨镜,潇洒倜傥,显示出张扬的个性。 接着,李勇又想起了灵液,用灵液去改造赵兵兵的体质之后,也可以透视她的内心;可是,赵兵兵如果也参与了毒品生意,就只能死路一条。 君谦话一出口,满以为君狂肯定会变个角度怼回来,他可以毫无阻碍地找回当年兄弟吵架的感觉,无奈有一道好听的声音横插进来。 骨盾虽然没有防御属性,但因为骨盾是直接套在扬天身上的,敌人攻击骨盾,需先破开扬天的防御。 “没有,就是想着应该我开车,我年纪轻嘛。”宋天耀笑着摇摇头,扭头望向窗外。 60 是非窠里浪倾危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一夜无事,很平静,直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阵从附近山林传来的轻响声,将正在打坐练功的郝宇,惊醒了过来,同样!郭蕙桐也醒了。 此时的万抗,嘻笑着逃开,苗楠乘势追出去。可就是这么一追,问题来了,刚巧在个拐弯处,一辆汽车冷不丁地蹿了出来。 到底累不累只有李向自己知道,这车的传动系统没有后世那样的连贯,又没有润滑油,所以李向蹬的很费劲。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李向就下了车,让张方洛在前面推着车慢慢走,自己跟在车旁,开始给萧后介绍龙门。 第二天她们抓了两个街上的士兵,问清楚龙门县里的情况,才知道毋端儿和陈子湘互不干涉,于是换上两人的衣服到街上寻找毋端儿的住处。 看到纷纷点头的众人,秦汉忽然冒出一种“绅士所见略同”的感觉。 从这也可以看出直升机高空搜索的优势明显,如果真踏人那长约一公里的峡谷地带,部队为此付出的伤亡代价简直会不可想象。 混乱场地正中心,周逸目光冷峻,浑身衣服破烂不堪,肤色暗红,这是内伤过重导致。 你知道我有哪些技能,我知道你脱了裤子就要放屁,对于技能的把控和准确力度,两人都没有命中太多,都是两人之间已经十分了解,所以想要命中对方,不是一般的艰难。 “呕……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他们的一身精血魂魄,都被那残魂给吞噬了,所以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冯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李四也是被这事搞的有点蒙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下开口道:“都静静。”大家看李四好像有话要说,就停下来看着他。 其实,南宫墨认为这样的卫鸿飞,即便是没有卫君陌的事情,也未必就真的能够做到对长平公主一心一意。 两者的能量相互撞击之中,那一只手,宛如是捞取星辰一般,虽然被这诸神的力量破坏的很严重,但是那诸神的虚影,却也被强行的镇压成为了粉碎。 白少紫,白卓紫和白墨紫轻轻点头,纵身后跃,直直出了音刃的攻击范围。 可是这叶莽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他可不能将叶莽留下,如果留下了叶莽,那之后即使不是自己偷了安蒂斯矿脉的能量石,这水叶门也会将屎盆子扣在自己的头上了。 “不不不,还是我自己来。”傅双双率先拿起了勺子,撇开葱花,舀了一勺,浅浅的尝一口,正如看到和闻到的一般,味道十分的好。 从瞭望塔上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后,看着眼前对话框中选择,逸飞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决定先招募出两位英雄副将出来。 萧千夜咬牙,“难道就这么算了?”宁王敷衍轻谩他派去的使者也就罢了,还帮着卫君陌暗中捅了他一刀。若是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这个皇帝跟缩头乌龟有什么差别? 叶修想了想,道:“来家里吧,把兄弟们都叫上。”说罢他就大步往前走。 江岚脱力般的坐回了椅子上,她嘴唇忍不住的颤抖,直到狠狠的咬住了下唇。 在一处怪异的黑色石林边缘处,三十余名人族修士,正跟十几名天宫修士遥遥对持。 高等的元素亲和力天赋,虽然比不上龙傲天的超等天赋惊艳,但其实也还算优秀了,因此不少魔武学院都向龙傲地抛出了橄榄枝,唯一遗憾的是,那青华学院的导师,却终究还是没有站起来,让龙傲地有些失望。 夏侯虞喃喃地道着“您好些了吗”,心里却为母亲泛起一片悲凉。 阿比斯诺级,是海军本部专门为中将配备的次顶级战舰。排名之上的唯有三艘希斯特罗级专供大将,以及唯一的一艘安诺塔多级的元帅使用的战舰。 时崎狂三是个恶魔的观点再一次占据了折纸的脑里,一些本不该有的想法被她重新压在了心底。 朝堂上的强势,拒绝回萧家时的坚持,给他出主意时的通透,当机立断的行动力……还有沏茶时行云流水般的优雅。 余道听见底下的声音,懒得理会,他一字未说便招出葫芦中的斩仙刀。 然后他想起了某著名的动画制作公司,在制作第一部作品“王立宇宙军”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向投资人伸手要钱,然后亏了个血本无归。 “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卑鄙!”她望着他的目光里满是厌恶,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引起她的恶心。 苏颜避不开,但也不想顺从,只好张嘴咬住他的唇,用力咬了一下。 “难道就没有其他人选了?”琴里扫视着自己一帮子手下,思考是否还能再挣扎一下。 61 幸得明月照沟渠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顺势夺过了其中一个牲口的警棍之后,宁道远劈头盖脸的冲着对方的剩余的那几个牲口的脑袋上干去。 范龙的态度有些出乎林枫的预料,他完全没想到范龙这牲口竟然来这么一手。 不得不说,独角天龙的逆鳞防御十分的强悍,即便逆鳞周围的皮肉都被鸿蒙圣火焚烧殆尽,但是,依旧有一道白色光芒紧连着逆鳞,秦川即便是再用力,依旧无法将逆鳞拽出。 大殿中瞬间安静了,那些个强者面面相觑,这怎么回事,仙帝级的强者跑这里做什么? 苏义回想刚才的画面,唐峥连动都没动,他隐约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气流闪过。 为了巩固实力,秦川在地球之上一呆就是数年之久,直到第六年才苏醒过来。 唐妃时至今日都记得赵三河的下场,那里还有出去应酬,不过,吃饭是免不了的,但,这妞却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喝过一滴酒。 偏偏苏映雪刚才施展的先天真气,好像瞬息万变,需要强硬刚猛的瞬间,就会霸道强硬,需要轻柔绵软的时候,就轻盈玲珑。 安馥梅背景不简单,能跟安馥梅家族来往甚秘的乔家,恐怕也不是等闲吧? 他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忌惮之色,不过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这一次并没有使用开天式,反而是使用爆炎之弩。这诛神网既然其中有一个网字,那火系力量一定是它的克星。 此刻这绝对防御又起,顿时金光四溢,五人身上金光流窜,那头顶早已笼罩上一道坚实的金色壁障。 管他呢,先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最起码让自己在道德一面站的高一些,嘿嘿。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五人都显得有些疲惫,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其中鲲鹏最为严重,翅膀折了一只不说,身上更是有着多处伤痕。 队长也无瑕细看唐娇娇的情况,抱着唐娇娇就地在草地上不断翻滚,一路滚下山坡,“扑通”一声掉进了上百米宽的界河。 官场上本来就是虚伪的,说一套做一套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何必去管其他呢。 玉叶得了令,出去安排。婉兮自己便也没再等着,钻进被窝去,熄灭了灯火,专心睡觉。 不管怎么说,第一重天的高手数量极其有限,而且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夏雷狠狠地一躲脚,看着第一巡逻舰队被魔族舰队打得节节败退,厉喝一声向魔族舰队冲了过去。 同样的规则在仙尊之上的贱人使来,威力远比玲珑的规则要强得多。 秦大少在后面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了上去,调-戏领导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中年大叔也点了一下头,然后将秘境缝隙拉开,林晨和中年大叔都钻了出去。 高非也明白了,为什么萧万廷三番两次要请教他的意见,那是因为投资的钱里面,有他的八十根金条。 她从上面落下来一直都是清醒的,亲眼看着林晨坠落这个奇特的湖泊,当她找到林晨的时候,林晨已经没有了呼吸,她一开始还以为林晨死了,可是她又感觉到林晨体内还有生机。 龙鳞飞纵身一跃,跳到了河里,抓住了顾玲儿的手臂将她懒腰抱起,朝着河边慢慢地划动。 可不等柳十三高兴,却看到冰枪林中的闫焱突然冷笑了下,就听到一阵咔咔声响,身着重甲的闫焱竟然平推了过来,柳十三的冰枪之林也不过是把他阻了一阻,其实根本刺不穿闫焱的身上的铠甲。 林晨慢慢将汇聚而来的灵气散去,身上的伤口基本愈合了,不再需要养伤。 黄智诚顿时感到冤枉,明明是你蒋松最终拍板决定,凭什么责怪他,他带来的人还不是为你马首是瞻。 听着萧宁宁脚步声走远,高非立刻拿出诗集,从兜里掏出那张记录着一串数字的纸,并排摆放在一起。 辛魇自然不会放过吴斌,实际上现在有吴斌挡路,他也无法去杀了林晨,只能先对付吴斌。 楚鹏也没心思计较冯元凯的态度,找好自己的位置,静静等待桂王的到来。 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消失,甚至眼里的温柔还在,只这一眼,我就觉得,仿佛我们已经回去了,如同刚刚开始的时候一般无二。 今天身体犯懒,脖子又疼,手指头还受了伤,我不想做饭,便准备出去吃些。 洛笙歌看着这个QQ上最上方的那个名字,“心心相恋只为他”。 可是让我更加愤怒的是,这个光头的这一脚还是虚的,他的脚看似目标是我的头部,可是过来的时候却突然抬高,直接从我头顶扫了过去。 墨柒找到了窍门之后,自然不必担心洛笙歌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了。 目光移开,重新落在瑞亲王的身上,他们对这位王叔并不怎么了解,但是想来一个整天只知道侍弄花花草草的人肯定是没有那个胆子违抗父皇的,只是有司马濬出谋划策就不一样了。 62 总为浮云能蔽日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张亮闻言愣了一下,拿起左手边的那把黑色长剑,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缓缓出现。 死者侧身卷缩在地面上,身上也有很多的血痕迹,唐龙慢慢看见死者,慢慢蹲下身子,死者的手行成卷缩,他的腕骨处有创口伤,掌骨处,指骨有脱皮,秦丹丹拍照片固定死者的原始位置,随即翻动一下死者。 “好,那我这就让封印之灵马上送我等过去。在那边,黑夜界的两位道友应该也在附近。如此一来,和他们汇合后,把握又多上一分的。”慈月轻笑的说道。 眼下大长老的重利在望,这些人生怕没人跟着一起战斗,都口中说出一句大义凛然的话,跳出来,生怕到时候刘海死了,连汤都没得喝。 “我们必须要进一步的的勘现场每一个地方,拍照片,提取地面上的血痕迹回去鉴定。”唐龙只能这样做出决定,不管是自己存在多疑,还是王大真的有问题,必须一路追查到底。 “咱们俩在这着急也没用,我估计她离家出走肯定会联系你或者联系我,等一会她要再没来电话,就出去找找,先这样,等一会我跟你联系,我在附近找找。”唐龙目前只能这样,先从附近找找看看,她一定不会跑远。 “我……”杜区长被骂一阵的难堪,但又不敢反驳,但他确实不知哪里有错。 说也诡异,无论是妖兽被火鸦一击洞穿,还是火鸦被巨大妖兽一掌拍灭,一方会在妖气中凝聚,马上恢复如初,另一方则会在火焰翻滚,片刻后就会浴火重生。两者都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可是这两人又不能不继续做清除厉鬼的过程,当这两人按照罗盘提供的线索找到了下一处闹鬼祸的人家,却发现又来得晚了,这户人家一家三口,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这个嘛,你问猴子吧,看它如何回答和选择。”吴昊笑着说道,随即解除在空中盘坐的状态,也是惬意地躺在柔软的水垫上,累了一整天,也该舒心地睡个好觉了。 莫雨打完电话,在路边等了会儿,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听在她身边,莫雨打开车门上了车,随手关上了车门。 张信手持一柄阴阳神剑,迅速的冲去,此时的他已经知道自己诸人这一次是有死无生了,即便是逃跑都没有机会,因此气势上竟然变得惊人异常。 “凌兄看来,你我两人若想要彼此安心一战还要先解决了这些家伙!”叶无尘对着凌天笑了笑说道。 众人不敢相信的倒吸着冷气,刚刚还完好无损的战台如今却被硬生生的砸了一个几尺深的打洞,空气中飘荡的灰尘遮蔽着二人的身影,众人炙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战台上的二人。 今天,凌云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太刺激了,他放松了自己的警惕,以为就是碰见了一个好医生,在对他做治疗的。 秦励想了很久,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就是卫简冒犯宁思那件事儿。 姜川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宁思,她确实是一个的有天赋有灵性的演员。 “我确实挺喜欢宁思的。她年轻,漂亮,也很聪明。”潘霖对宁思赞赏有加,并且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的。 下一刻,两人推门而入,严易泽的脸上尽是自责,看秦怡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愧疚。 沐卿宇回来的这些天,除了去找自己之外便一次都没有去过沐府,一直跟他的部下住在一起,可见,他是有多憎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沐府。 “相公,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别压着我。”惹不起这位神仙,只能好言软语帮他先降降火气。 “唐镇?曾经的迷云新秀单第十七人?”韩狼皱着眉头问道,不过眼神并没有变化,仿佛是在询问一个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两人出了帐篷來到草甸子,可能是前两天刚下过一场‘春’雨,现在被温暖的阳光一照,草地上‘蒙’着一层白‘色’水汽,一片片淡绿的嫩草显‘露’出生机。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回去了。”蒋晴晴说着,直接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别墅。 两人一起动手,把所有的‘玉’茭‘棒’都从杆子上掰下來,在这掰‘玉’米的过程当中,又有数粒‘玉’米散落地下,那些‘玉’米种子落地生根,沒多大一会又长出尺來高的绿苗子。 凝聚完金刚之后,柳泉的脸色迅速的冰寒了无数倍,一声狂笑之后,蛮力聚集,金刚一般的巨大的手臂狠狠的砸下,可怕的力量拉裂而开,破碎虚空。 韩狼的心中掀起惊天骇浪,虽然承受的是神灵的威压,可他还是察觉到一丝不同。这股血脉威压的本源,还在他之上。 而这有缘人,不用耶哈维多说,莫堃也猜得出,便是天都王属下中后来出现的那一伙。 黑‘色’的大手,宛如虚空之中的庞然大物一般,凶悍的气息,弥漫在虚空之中,随着那沐风闲的手掌的牵动而有所变动,恐怖的力量,宛如泰山重砸而下一般。 63 善有天知得福报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沈梦瑶一声不响,悄然摸身自己裙子里的暗袋,那里有超微型的麻醉枪,足以将一头水牛麻倒。 秋竹清的脸色十分苍白,之前在紫极宫的时候她就受了伤,这会儿又连施强法,状态就更不好了。 一路追寻着树上的痕迹,陈征穿过整个树林,痕迹就在顺林外边消失了。 当下,宋明庭再不犹豫,竭力抵挡着从灵魂深处传递上来的一阵阵黑暗,一头扎入了极寒的海水之中。 那是一条巨大的蟒蛇,浑身如云霞一般,金灿绚烂,若隐若现。云霞明灭梦游天蟒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看你们婆婆妈妈的,这样吧,你巴爷我来说,一场也的确不过瘾,那我们就三局两胜怎么样!”说道。 这两个摔倒在地下起不来身的男人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但在敌人眼中看来,自己与他二人显然是一伙,三人已成为一条绳上的蚱蜢,李灵月只好挺身而出,手持长剑挡在二人身前。 “是!”虽然不明白团藏大人是要做什么,而且还是要最弱的,但是他们也是毫不犹豫的将一名忍者带了上来,直接将她仍在了地上。 饭还是热的……还有午时用过的未吃尽的两个菜,一起捂在锅中,也不知已经捂了多久了。 夜风起,西江月儿眨了眨眼,草丛开始了摇曳,不知是否是思念又重了几分? 植入身份:颍川颍阴人,太原教头周侗的关门弟子,现在正在家中,有意前来投奔宿主,现在年纪26岁。 这支队伍自从在去年世界赛八强踩着dwg的头拿下五杀以后,似乎就像是觉醒了一般,整个队伍之间的联系相当紧密。 佐佐木将枪口调转了一个位置顶在王海的头上喝道:“每次带头闹事的人都是你,你别你以为我不敢毙了你。 一个晚上,孩子们都无比开心,整个福利院的氛围难得温馨幸福,他们唱着歌,跳着舞,做着游戏,围着壁炉讲故事。 “叶支队长,鄙人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你给盼来了,你来的目的就是说同意了我们的联合抗战,就是表示同意跟着我们国军一起打鬼子是不是?”在这里杨郝是挖了一个陷阱让叶成风往里面跳呢? 酒德亚纪亦是如此,她扛着与自身不符的炼金大炮对着死侍们来了一发大的。 安聆音接过傅容笙的话,她泪眼蒙蒙地看向他,湿润的眼眶闪着泪光看着她。 虽然前世大哥成最终还是落网,并且被判处了绑架、谋杀的罪名,最终被枪毙。 他不算得上是个很严肃的教授,偶尔也会和学生们打成一片,只是对于规矩看的特别严。 “对,我叫萧楚,是北山中学教高三的体育老师,其他老师都没空,就我来接你了。”萧楚也不在意对方高傲的眼神,富二代嘛,多少都有点这毛病。 “确实不认识。”李洪威的话还没有说完,于露就斜了他一眼,然后淡然说道。 原本还想着,叶家的马车能够顺利穿过狼峡谷,自己也无需出手。 站在身后的关礼,自从王德谦畏罪自杀后,如今俨然成了皇宫内最受赵昚信任的太监。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疏雨,胡雨轩开着蓝色布加迪跑车载着王宇在通往乌镇的高速路上,副驾驶座位上杨宇拿着那把大黑伞出神的看着车窗外有些模糊的景色。 叶新眸光一厉,右手握紧古剑欲拔剑而出,但这柄上古杀剑却突然发出颤鸣,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是么?他只是个傀儡,你懂什么是傀儡么?总看过傀儡戏吧?那是要人控制的,一辈子都要受制于人。 现在的结果却是,少宗主被对方斩断双臂,他们却不敢鲁莽行事,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生死搏杀大地爆熊,顺利镇杀大地爆熊,本身却也遭受重大伤势,闷哼一声,连连被掌印击退。 想要在多个空间之中穿梭,只需念动时空密码,即可打开时空之门。一旦启动密码,天地之间即会出现通往其他空间的攀云之梯。涂山氏族那一任首领为躲避无休止的战火,遂开启其中一扇时空大门,攀云梯大现于神州大陆。 前世他之所以会死,跟这个修仙者联盟有脱不了的关系,要不是他拒绝了这个联盟的邀请,那些人也不会对他动杀心,派人去杀他,那样的话,秋月寒也就找不到机会用落神剑暗算他。 既然这老太太愿意与他交流,他自然也就可以把自己的疑惑问个清清楚楚了。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他开始了发问。 重装骑兵此时自然是不能再骑马,因为根本就摆不下去。而这些人即便临时转变为步卒,仅凭其犀利的甲胄,也是不可多得的精锐之士。 叶随云思量,香婆婆要这个金册的目的,是为了报复灵奴。如今直接给杨玉环,恐怕结果也并无不同,灵奴终究不会有好下场。也不算有负香婆婆之托。 64 雅谑于人亦有功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不是你回来了吗?你的娃娃回来了,过来看看你。”大姑妈永远都是那样,不将一切放在心上。 没办法,秦祥林为了照顾大家情绪,只得给三人也配备上了一套。 “我帮你留意一下熟悉的公司,绿源的那个外包公司,你去吗?管理严格一点,不过收入还不错。”刘之一想了想,还是可以给刘明一次机会,有人管他应该好一点。 看台上的球迷们挥舞着十字旗,和球场内的球员们互动狂欢,即便这一路顺风顺水,但大家的情绪还是被出线这样的大喜事给点燃。 再次被李国清拦住,刘之一还真的无奈的,他已经和李佳说清楚了,也不愿意再谈下去了,现在又被拦住了,“找我有事?”刘之一看着李国清。 果果摇摇头,“爹娘是不会跟我去的,而且京都那种地方不属于我,那些荣华富贵也都不是我的,我要自己挣才会有,不能事事都靠着王爷和将军他们。”果果说罢,抬头笑了笑。 “镁粉可以增加烟火的亮光,钛粉也可以。除此之外,还可以加上助燃剂和黏合剂,有了这些,就可以将火药制作成烟花啦!”师姐兴奋的说道。 夫妻档很容易引人反感,但是谢丽尔从几年前普利斯执教斯托克开始一直分析到现在,有理有据,更重要的是这种论断是符合大众,符合球评家们的看法的。 首回合的比赛水晶宫是客场,比赛在28日晚上举行,27日全队飞赴葡萄牙里斯本。 那个怪物剩下一只眼、一边牙、刈子人,再搞不定他可以学他们的英雄割肚子,叫什么玉碎。 季子炎听完这句话之后,觉得特别的窝心,感情夏暖暖还一直记得他昨天晚上很难受呢。 夏暖暖实在是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耍任性是可以的,不过要分场合和时间。 厢房内,齐羽双手结印,一个金色的结印漂浮于空中,瞬间飞入他的体内,忽然金光乍现,他的周身顿时金泽闪闪。 锦煜手中宝剑飞出,飞速旋转,由原先的一把瞬间分化成数把,纷纷刺向雷球。 主要是他的修为还在元魂境,抵抗不住这仙人掌根须强大的药力。 “好,老子就自己来拿。”一直打着夏天主意的那个半步地仙几步就跨了过来,伸手就抓向了夏天的胸口。 现在的他因为内疚平时嚣张得色的摸样早就不见了,再加上被季子炎抓包到她在背后叫季子炎渣男,所以夏暖暖的心里还是很愧疚的,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季子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狡黠神情。 自家的妹妹一直喜欢蓝正轩,每次都喜欢黏在他身后,今天可真是难得。 想到这里,夏暖暖不禁有些良心发现,好像从认识的时候开始,在吃什么的问题上,他们家就是她最大,一般是夏暖暖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苏妈妈这么说,林枫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是让苏苗苗陪自己在这里等秦雪了。 晚来的天气有些微凉,殿内因此有一种垂死的气息。尽管灯火如常点着,但如懿依然觉得眼前是一片深深幽暗,唯有妆台上几朵行将凋零的暗红色雏菊闪烁着稀薄的红影,像是拼死绽放着最后的艳丽。 宛情一愣,看了穆天阳一眼,呼地扑向天雪,白花花的手往她脸上挠,挠得她一脸都是。只片刻,沾在脸上的糯米粉就干了,一撮一撮地往下掉。 酒庄现在就两位在册会员,空出了不少高档酒份额。蓝色深邃绝对是实力客户,根据安吉拉所说,餐厅每年售出的价值1000美元以上的葡萄酒超过了1500支。 由于日军集中在低洼处,机枪的作用被大大降低,而45旅占据着高处的有利地形,机枪却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日军虽然分散开,但是组织的进攻却无力冲破封锁。 吴田看向冯天保,本来自己抬头时发现冯天保低头会神在看,以为冯天保看出了什么门道,但当看到冯天保眉头紧锁,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来就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只字都无法理解了。 史蒂夫尴尬一笑,引得台下一阵轰然大笑,原本沉闷的气愤顿时舒展了开。 涨水河龙宫龟将军对渭水河龙宫三太子张三疯骂道:“你这孽龙三太子张三疯,你的叔叔带兵来到了你的龙宫面前,你还不来施礼赔不是,胆敢带着你龙宫中的禁卫军向你叔叔众水簇冲来,难道你这么不懂事吗?”。 一瞬间,他来到了丞相宫,守门卫兵队长张武对他说道:“鸭梨公公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你来我们丞相宫找谁?”。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引擎声,从陈庆拐出来的街口响起,随即,七八辆机车轰鸣着拐了出来,立刻朝着林枫他们加速驶来。 “就你,哼,就是因为你我才有点不放心,我怕你监守自盗,再说了若兮姐还要工作呢。”虽然她和英俊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显然对英俊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她莫名有些兴奋,但看了眼墨朗月一眼,却还是把盒子递了回来。 “那~是!我关云长出来混就靠三样:仗义,仗义,还是他妈的仗义!”。云长鼻子喷着粗气猖狂道。喂喂,你这是在妹子面前炫耀的节奏吗? 这么多年,娄青衣也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情,一件当初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一件事情。为什么当初萧白羽会离开轻语仙子亲近淳于珊儿,归根结底就因为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而已,再无其他。可悲么? 沈曼婷心里不舒坦极了,看着沈洛安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更是感觉火大。 等两天不是不可以,只是心中这口气着实难出,他现在有些后悔打他们那么重了,不然他们不早就离开医院了。 萧赋到底该怎样去救湘紫瑶呢?鬼谷子其实很好奇,但是,萧赋肯定会用到阴阳秘术,这样,鬼谷子便不便观看!在这武林之中,门派规矩死板,最为忌讳有人偷学武功!要是真有那样的情况,必定得大战一场。 65 自古伴君如伴虎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本来想着去蛇腾大陆抵御外敌,这地球这南赡部洲,就不会再遭受到其他外星势力的打搅和威胁,但没想到的是,原来家里早就被偷了。 “怎么会,你想的太严重了,只要你告诉我,我就说服奶奶和二姑,我相信她们不会不给我面子的,这样你以后也就不用怕热娜欺负你了,不是吗?”说着我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怎么这么窝囊。 “你是全天下最出色的杀手没错,但是刘裕也不是普通人,他也称得上是这普天之下最出色的斥候!”卫阶摇头说道。 航天母舰的内部,当然是被掏空后改建成太空战机的储存舱,这种改装方式能够节省很多时间。 唐易用紫火一下子将风华的脑袋烧成飞灰以后,又去到了风华无头尸体所在的位置,又是一道火苗下去,将尸体也烧成了灰烬,做完这一切,他才拍了拍手,准备离开。 “多说无益,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徐雪寒言罢,浑身气势陡然一提,战舰之上隐隐有特殊的能量流转。 后面有点跑不动了,他也不节省属性点,直接加了一点在“反应”上。 “拓跋当家来了?人呢?”卫阶微微一怔,拓跋火竟然会来建康,这倒是真让他有点意外。 那可是上品帝阶灵兵,蒋玉川用精血温养了万年,就算是距离神兵,也只有一丝之隔。 “我们说的不是你和我们,而是我们两兄弟。”天庭万事通解释道。 猴子释放出蓝银草,因为魂环都是依附而非融合的关系,他的蓝银草并没有什么变化,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品种。 现在的网民要是关注了一个公众人物,两三天不发动态就会被视为异常,这倒也是不错,省的像当年一样,一家几口人全死绝了都没什么关注度。 “侥幸赢了而已,刚才袁峰道友运气不佳,下面的土质太过疏松,脚一下踏空,让袁某捡了一个便宜。”秦刚说了些客套话,这些客套话倒可以说一下,猿族从不袪战,并不代表他们不懂得谦虚或者低调。 “简震第一,得天极丹一枚。”这话一出,下面的人几乎沸腾起来,原因无它,这奖励较往年高了太多太多,即便是简震,始终一副淡然样子听得这个都漏出了一个意外的表情,转瞬又恢复他一惯的清冷了。 “看来金爷的武功不错,那之前的武举怎么没一展身手?”桃夭夭继续问道,这话题似乎都被带偏了。 但,这套路随着段位提高不仅成功率越来越低,还容易把自己置于危险区域,大师组还玩这个,主动送人头呢? “那就让我们见识一下蓝银草万年魂技的作用吧!”田元泉看向沈楠,他倒要看看一个没有受伤的人怎么体现治疗魂技的作用。 不过在这里,白纯的实力被这边的法则削弱的比拳皇时更厉害,对上冷面骑士反而落了下风。 苗旭然被吓了一跳,嘀咕道:“有毛病,风衣的衣领立起来遮了半张脸也就算了,室内还带个墨镜也不怕看不清路。”说这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多看了来人几眼,虽然心头有些不满,但还是承认来人这穿着打扮,很是有型。 现在他觉得这是好的,这就是对了,这就是正确的了,现在他就是这么想的了,现在他就是这么想的了。 “别管她们。都好好热身,我们只管拿下比赛就是了。”身为京天大学校篮球队队长的1号球员韩锋,示意自己队友专心热身。 柳星在山林中瞎转悠,灵儿他们几个在空中转悠了一圈直奔古迹中心,虽然他们是受人之托,但是又没有人跟随监视找到什么好东西私藏起来谁也不知道,只要找到他们雇主所需要的灵玉石壁交差就可以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贵的狙击枪,那不就是说,他们根本就弄不到吗? 柔软的双唇忘情地深吻着她,如呵护珍宝一样,让她感觉心里轻飘飘的。 蓦地,一声清啸从远处幽林传出,有条人影在夜空中犹如白练,划空天际,直扑而来。 “被欺负了?”栾千珏没有回答她,伸手轻柔地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他来到电脑前登录自己的网络银行,上面的数字在以四位四位的跳动着,也就是说每一秒都在钱转入他的账户。 许国庆又被赶出了门,晚饭都没吃,而许爱红则在王家忙里忙外,刷锅洗碗,拖地洗衣,跟个勤劳的保姆似得。 “俺疯和尚对付他俩法王不行,对付一个法王还是绰绰有余。”他拍着胸口说。 我赶忙回到房间里,找出那枚黄石印一个没有修为凡人们张开了嘴巴,吃惊地望着,仿佛难以置信。,只见它正闪耀着灿烂那个修行的所在,光华,龙头石雕蠢蠢欲动。 66 定要屈膝低我头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定量昵养匹摇摇许定代逗里量昵摇许郭家核心铁骑,是个悠闲的差事,每时每月,都会郭家给予的俸禄,还有诸多的丹药,丹药房之内的普通丹药,更是对核心铁骑无条件开放。 乐乐开口说话,她的妈妈喜出望外,看到我点头,她不由狂喜着把乐乐抱了起来。 他说,他的父母在他灵前许诺,一定会回来,把他带回老家安葬。 “老公…我真的没有…”虽然依旧在否认,许如云的语气已经弱了许多。 轩辕简的此般动作,无异是让天下的英豪,承认轩辕氏的主导地位。然而,天下不仅仅是轩辕氏一个氏族所分割,还有王氏,上官氏,刘氏。 心底涌出一抹苦涩,“果然,我们真的就这样再也不可能了。”无奈的叹息,弥漫了整个空间。 红袍男子万念俱灰之下被虎蛮所救,此刻已经恢复大概,三十二天卫与黄袍男子被虎蛮所伤,此刻已经不知逃往何处。 没错,内地人想出国,不是那么容易,光是办理护照就需要很长时间。 绝望,无助,只剩下一把无锋之剑,这把剑,虽是新的双子剑,却没有丝毫战斗力,我要来又有什么用呢? 栾提羌渠大失众望之时,于夫罗坐视不理,不顾父子之情。冷眼面对栾提羌渠被杀。 “行行行,这就带你走。”陆厉霆赶紧下车将乔米米给请了下来,一双手还紧紧的牵着她的手。 同一时间,观星道人大喝一声,操控着那团玄气向着已经受到重创的鬼蛊疾驰而去,气势如虹,有着一股锐不可当之势。 “我不会离开的,少羽,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身后,突然传来了虞姬的声音,原来她刚刚一直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项羽与天明太过于投入了,才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和连的才能不足矣让他支撑这个位置,本就心思各异的鲜卑诸部首领,因为和连的断法不公,纷纷脱离单于庭。 象她刚才的动作,太亲昵了,很可能会被认为是一种放荡的行为,而被人指责的。 可是,刺痛之后,郑辰陡然感觉到身体中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得他顿时一怔。 “怎么回事?你们早上是不是谁出去了忘记关门了?”王强学长向着众人询问起来。 李欣不断埋怨孙不器的自作主张,她不怕陪着男孩一起丢脸,但陈佳畅呢?这不是平白得罪人吗? 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全身的骨头都在律动,不断地磨合着,凝练着,就像是在打铁一般,将身体中的每一寸骨头都千锤百炼,进而剔除掉里面的杂质,使其超脱以往,蜕变成功。 “别跟我说这些软话,没有用,我不是你娘!”曹喻现在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就头疼。 久违的光亮十分刺眼,夜阑有些不适应,而且头疼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坏了似的。 这销售员顿时瞪大了眼睛,着急忙慌的来到了门口,打开门,弯着腰就等待着这豪车的主人下车。 利剑出鞘般的铿锵之声如惊雷炸响,一道赤光从颈椎处爆射而出,犹如一道长虹,闪电般迅速,凌厉剑气纵横,犹如汪洋,汹涌怒卷,杀气横扫肆虐。 手不能动,胸口也痛得厉害,稍一偏头,就看到苏拾趴在床边,还没有睡醒。 皇上离开后皇后便有些站不住了,身子直直的往后倒,多亏了青儿在后面扶住了她。 被涟漪引出,绿色光点点缀林间,向秦洛修炼的洞府汇聚,洞府内,绿色霞光氤氲成雾,生命气息浩瀚。 想的愈发热烈,思绪一时间不可收拾,令月躺在榻上,就跟烙饼子一般,睡也睡不着,心里跟有团火一般,坐立不安,索性干脆就不睡了,汲上鞋子便起了身,喊上几个婢子玩游戏打发时间。 从医院出来,莫寒上了车,便准备找个酒店休息,明天一早赶回黔城。 孟安刚出游戏舱,吐了口沉闷的浊气,舒展下身体,摆了摆手招呼上队友,前往舞台中心处。 起先是因为距离太远,明军看不到,等明军看到时,山下的胡兵也已经上了山,此刻四散上山攀爬。 卫含苏的顾虑,刘婉宁同齐玉筱完全明白,她们二人神情不变,十分悠然。 听到这话谢奕弘抬头看了眼谢邺承,心道:爸爸又给弟弟灌迷魂汤了!爸爸为了能在妈妈身边抢得一席之地还真是不择手段呀!还好弟弟好忽悠,不然爸爸就该把目标对准他了。 他们生怕被皇上迁怒,私底下难免探讨起来,想要解决根源,方便保命。 “大哥,妈妈说你会陪同我们参与这期节目录制是真的吗?”谢奕安问。 67 松树千年终是朽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事先录制好一个陌生的名字,然后变声处理后,在黑暗中再播放就行。 爹爹说他跟部队驻扎下来后就去大后方基地和天宝市政府寻找她,回答是尤鲜儿还在上海,要不就在少华山。 苏御承见绵绵已经不能再刺激了,急忙退下,但是退下之后,他又有点担心了,又吩咐了几个佣人去照顾绵绵,才算是有点安心。 刀疤脸迫不及待的从村子里疾步走回车子,想要告诉张扬这附近的山上有狗熊等野兽出没的事,却发现张扬在副驾驶座位上睡着了。 邬天鹰披麻戴孝跪在王国伦灵柩旁边,她代肚子里的孩子给王国伦戴孝。 “别想了,还想吃点什么?”苏卿寒揉揉她的脑袋,苏染染终于变成他曾经喜欢的那个丫头了。 依照我对越南人的能力肯定,我都能在孤岛活着,他更不再话下。 眼前这帮家伙们,一个个都人五人六的,他实在是有些搞不懂,都是从哪来的自信。 一股怒火从关锦璘的心头急剧腾升直冲天灵盖,他寻思蒋介石要给戴笠留面子;那么他请求释放李继刚的事情便就连一点门也没有。 张扬知道自己的功力或许又加深了一些,所以在形象上又塑造得更加完美一些了。 “别动。”季诚低头看了看刀,随后伸手将刀放到最里面,微微低头间两人靠的有些近。季诚随后抬头微微闭眼似乎是真的被熏到了,眉头没有放松,将手伸进水池洗了洗随后就朝厨房外走去。 盛筱唯所谓的帮苏燕希踩踩新家,那可是每间屋子每个角落都踩到了。 杨母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她能怎么办?孩子这么躺着就算是没病也会病的。 不买就算了,还问名字干什么?叶尘心里颇为不满,现在最想的就是把这位老头打发出去。 技能3:咒怨之影——持刀时身后自动出现恶鬼虚影,对周围20米内非友方单位进行精神属性判定,未通过判定则陷入恐惧状态,全属性下降20%,发动技能消耗加倍。 苏宁抿嘴,胡一水玩匹配时经常怼人的那句话不自觉飘到他脑海中。 都说男人们的友谊都是从酒桌上来的,喝了酒,三人的关系便亲近了几分,已经互道名姓,商量一起一同前去参军的事宜来。 苏青青这个年过得格外充实温暖,跟记忆中冰冷的春节那是天差地别。 骂人的人骂了好半天,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自觉没劲,就走开了。 “我的嫁妆?”先不管这句话听起来有毛病,可为什么他不知道这件事? “没关系,伙计,这是我该做的,稍后注意查收资料。”赌徒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们七个只有五人是二十五段实力。”不知何时,雷禅已然来到了方灿身侧。 “谢谢,埃默尔,希望用不到打你的电话。”约翰对蒋震回应了一句,走向了最近的机场大巴站点。 “我没有为你准备多余的奖金,你要知道,你就算在那村子里宰了巴格达迪,薪水也不会增加对吧?”冰人没有拒绝蒋震的话,只不过随口调侃了一句。 古超才刚刚由着家中过年的气氛当中过来,便立即感觉得到这种浓烈的气氛,在享受完了罗涛带来的各种美味海鲜,以及高仁带来的留阳烧鸭之后,古超开始了如武痴一般的练武。这一次是以练疾风步法为主。 唯一的办法,就是购买会造船的奴隶。不过,这个时间却不合适。 而当陶平他们所乘座的日军班机平安的降落在重庆近郊的一处秘密机场地的时候,天sè己经开始放亮,新的一轮太阳,又从东方升了起来。 英语说的溜的考试不一定好,但是能把六级和专八做到那种程度的,肯定都是做题专家。 “对了,戴局长你猜一猜,这一次是谁抓住了那个日本特务,并且撬开他的口的。”电话的另一头张参谋突然故作神秘的对戴局长说道。 泰晤士河上,波光粼粼,异常秀美,叶宁远很喜欢在河边的露天咖啡看风景,别有一番滋味,心境也会变得舒畅。 灰暗色的摩尔城位置从地图上看比较特殊它毗邻大海南部又被高耸连绵的额古斯山脉截断了与中央平原腹地的联系看起来就好像一个独立的区域周边没有其他城镇孤伶伶的立在海边宛如灯塔。 如此这样仓促的和吴明争斗起来的话,黑城的内心之中也是有些顾忌。 鬼灵,顾名思义就是鬼魂。在这个洪黎大陆上,任何生物只要有了灵性都可以修炼,而鬼魂修炼到一定的程度达到归臻入境后会进化成为鬼灵。 我朝着胖子的脚下土看了一眼,这胖子说的还真的有些邪‘门’,这个土跟刚才的土还真的不太一样,我蹲下去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这土,越捏我就感觉这土确实太软了。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忽然之间将自己和他们发生了冲突,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怎么来说,都是让众人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的事情。 我想了一下,黄天愁说的也对,外国咱不算,可能人家有撒旦,就光说中国吧,十好几亿人口,可能每一秒钟都会有人死亡,而且还不保准儿一次只死一个呢,这要就他们两位忙活着,那真得累个好歹的。 段姓少年右掌随意一推,便有热风刮面,将暴风骤雨化解于无形。 徐虾坐在副驾位,一言不发,不知是出神还是发愣地看着路边景象。 痛苦的钟声敲响了,此时,感觉到了麻烦的纯阳很清楚,面前的这个吸血鬼非常的怀念某些事情而呆在这里。随后,纯阳走上前去,他得看看,这个吸血鬼心里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68 槿花一日自为荣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元瑶他们在第一排,身后的人都不会知道他们两个的举动,只有距离他们近的邻座两旁的人知道。 吸收了瘦弱青年鲜血的“青色铁弓”,竟是开始绽放光芒。通体亦是变的晶莹剔透,无瑕无垢。 都是亿万年前的秘辛了,你想了解,只能去寻求不朽星君大人物。 更何况,一股奥妙盖世,震古烁今的命运之力,紧跟其后,触及万物生灵的命运轨迹。 自己都拿出“朱雀神禽灵魄”了,对方不但不害怕,居然还笑?笑的是那么诡异。 玄溪狐狸,正满脸春光,享受汲取位面之力,眼看修为到了神级破界境八变巅峰,只差一点,到了神级破界境九变,位列九重天最高巅峰,位面之力竟然消失无踪了。 法医们陆续从验尸房里出来,然后将自己的验尸报告交给厉封爵,然后才离开。 虽然一直在洗手间,但是却没将洗手间的门关上,暗暗的留心着外面的动劲,听到厉封爵的问话。久久没听到夜少辰的回答,她立刻走了出去。 远古时期的超级神兽,混沌灵虎!“秦天兴奋起来”嘎嘎嘎!真是没白来,贼不走空。 却没想到皇后只看了她一眼,凭她一个侧影就意识到了不对,直接把她当犯人来审了。 为了能让制作流程缩短,石晗玉特地在在房间开辟了空气对流的的空间,如此加速水分蒸发。 然而,他身上由灵气毒素汇聚而成的诅咒却是如同双刃剑一样的存在。 云阳县城本来就不大,百草堂距离四海镖局并不远,坐马车一刻钟就到了。 疟疾,治疗时间比较长,潜伏期更可以长达两年之久,石晗玉看着外面的天,秋天了,要是冬天足够冷,蚊虫都冻死了才好,至少减少了一定的传染源。 宁逸昏厥,五王府的手下慌了分寸,按照宁陟的吩咐,马不停蹄地往王府里赶。 流浪者吃了红烧肉之后再看看这可以给自己续命让自己饱腹的馒头,却再也没有初吃到馒头时的惊喜了。 沈愫愫暗暗想着,心下又有了些不平衡,难不成……这就是内力的原因吗。 走出商场,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镜片下的眼睛微微闪烁,天气似乎冷了许多。 四太爷见势不妙慌忙躲闪,却已然来不及。有几颗黑丸滑溜地钻进了他的嘴里,入口即化,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这魔枪本身的材质就极为罕见,如果不看凝聚而成的意义,单纯看破坏力的话,绝对是不下于六大神力的武器。 “说说看。”太后似乎漫不经心地说着,随手翻着面前放着的纸张。 罗松赶紧将这件事情禀告给了沈泽,又在沈泽的授意下,去了合欢殿,将此事告诉了容雅和云瑶。 楚翰峰和楚惊鸿两人也都是大笑起来,本身他们的‘性’格里也都是不羁的,只不过因为逍遥殿的压力,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窜到柳飞怀里的刘静月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柳飞后,像是触电似的踉跄了几下,然后直接向后倒去,柳飞一个闪身,伸手勾住她的柳腰,把她往怀里一拉。 “恩,好的,我先让老单查一下这辆车,估计到上班的时候就有结果了。”夏芷晴可不想留着一个悬念去休息,回了王动一句之后,直接拨通了单冲山的电话。 过了两秒钟,王动傻了眼,这个叶鹏鸿居然把电话给关了,这让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身躯被直接磨灭,四分五裂,化作一团血雾,已经是直接爆炸开来,没有任何的悬念可以言语。 刑楚此时正不断的分析着法相的奥妙,完全没有注意到雪卿的行为,他时而颦眉,时而眉头舒展,完全进入到推演武道的世界中。 就听见那人不停的喘息着,一边呼吸着,右手还一边拖着那长条物体。 好在自己知道的早,不然真中了赵家的计了,谁家也不会愿意娶个破鞋。 听罢,蒋彬将眉头皱紧,赵慧彤的人品也蒋家经过了打听的,邻居朋友之间没有人多说半句赵慧彤的闲话。 “原来如此,那孙悟空恐怕就是被选中的人吧?我道为何前次反天时竟没人关心,反倒还给了他一个‘齐天大圣’的称号,原来是这样。如此看来,孙悟空被镇压在五指山下怕也是佛门在磨砺他的野性罢?”哪吒道。 那四人听到苏子吟这话面面相觑,最后步骤还记得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坚定之色。 就在这一刻,一只由能量汇聚而成的巨手浮现,抓向半空中的阿青。 她自己也是个当大夫的只看脸色就知道病人身上的毛病,真病假病可逃不过她的眼睛。 等到了江家,佣人早已在门口等着呢,看到苏妤初来,脸上立刻浮现一丝笑容。 他是真的急了,给他发信息的是莫青,莫青在通讯器中提到了有位上仙找了过来,让他赶紧回去。 69 年少不知情所起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说了没有,难不成你希望我哪里痛,哪里不舒服?“陆安然有些哭笑不得,秦泽都让医生给她检查好几遍了,从里到外,除了一点点皮外伤外,她都好好的。 浓眉一皱,他一把将她抱起,往车子停落的方向走去。弯弯的心口一软,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来。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若是换做易云晟的脾气,早就让冷彻在青城过不下去了。 夜倾绝从后面将她拥住,紧紧的贴着她,声音也不知是笑中染着气,还是气中夹着笑,总之听在席若颜的耳朵里,都知这男人心情不好,因为她偷偷的跑出宫把他给扔进宫里不管了。 “谢谢前辈”上一次,贾四为已经拜千面农为师傅,请教他镜术。但是叫师傅总感觉怪怪的,就继续叫他前辈。 这算是好一点的情况,再拿隔壁谢老四在建筑工地打工的情况来看,以天来计薪,一天也就在两百左右,一个月也不过是五六千的收入,哪里可能有会有上万的工资可拿,还真以为公司的钱那么好掙了。 说完,夜倾绝不动,仍旧安静的抱着怀里的席若颜,轻拍着她的后背。 如今,这个她一直想要的人送上门来了!还乖顺的不要不要的,怎么能不满意呢? 易恒盯着上方的画面,瞳孔狠狠一缩,不由得捏碎了手中的摄像机。 然后第二天就得到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郭晓晓跳楼自杀,虽然及时被人阻止没有真正跳下去,不过这个消息真的很糟糕。 时间彷佛暂停了一样,整个空气都彷佛停了下来,看台上的众人,嗓子眼的口水,卡在了那里。 等烧到差不多的时候,立刻通知人过来灭火,将火情掌控在手心。 “哇,人真多。”黎天看着那家人密密麻麻的食堂感叹道“但是这又和老夫有什么关系呢,桀桀桀。”黎天对着众人不屑咧嘴一笑,随后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另一家食堂。 欧卡罗号飞船,主控室。倾听着那个名叫伊洛本的卑贱次人的话语,维拉伽什愤怒到肢体都泛出了红色。 “大哥,望你自重,与我保持些许距离。”云志哪敢让他抓到,见黎天又要上来抓他,赶忙转头就跑。 愿意阴谋论的人,思路肯定也只是注意到了自己引导的“大师放下架子亲自【指点】我”这件事,吐槽大师亲自下来找场子。 便宜老哥竟然陷得如此之深,难怪老爹火速将他打包发配到伦敦来,是不想让刘氏家族遭受灭顶之灾。 黎天瞪了她一眼,让她消停一点,而凌罗则是假装没看到,但她心里却是解气了不少。 这回可真是捡到宝贝了,不知道那老头现在气成什么样了,正好,气气死可以用从他地方坑去的两百点任务点买棺材,这也算是一条龙服务了,黎天越想越开心。 戎柯并不理解,她很羡慕,非常羡慕霍家,羡慕霍朗月的的家庭氛围。 话越说越糊涂,最后林非只能用一个能理解的概念告诉镇江,奇兰香草的毒主要是集中在心毒上面。你误食了这片区域的奇兰香草,也就是代表着,只要这一块区域的奇兰香草不除,你的毒永远不会解除。 听到这里,金少顿时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并且有一种死里逃生的错觉。 要是正面战斗,使用狙击枪要杀三人也不容易,可是在三人逃跑的情况下,用狙击枪打他们的后背,那就太容易了。 体质天生孱弱的人族竟然能够制造出这种可怕的武器,真是让各族出乎意料之外。 既然自己最早的本尊肉身已化灰灰,如今炼制而成的分身交出去,也不能算是太难过的事,该抉择的道路已经选定,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其实龙王也是可以的宣布升空,但它毕竟不是人族,齐菲也没有肥水白流外族田的打算。 全政委不同意地摇了摇头,还想再分辨,却听到前方爆发一阵欢呼。 片刻之后,他不知道物禁忽然收到他主动信号会怎么想,但一道正方形的门的确在幽暗中打开。 图浩深吸一口气,开启了死亡左轮状态,随后,图浩随之进入了移动射击模式,当然,面对雷利这样的CC级异能者,这显然是不够的。 望着迈克回来的拳头,图浩微微一笑,伸出手轻松的将其一把捏住,如今力量达到C级图浩,单比力量,图浩岂会输给DDD级的迈克。 他手中幽灵魔刀同时高举,天空殃云登时似受牵引再度聚集,云中,一颗诡谲魔眼隐现,如苍天之眸,俯瞰人间。 能力:光之领域,此作用对于压制黑暗领域有着百分之一千的作用,并克制暗黑系种子。 想了想后,他干脆将第一只幻影虫精也放生,把背笼收到空间袋里,然后联系悟空,让它教自己这些动作。 那猫儿懒洋洋的,听见脚步声抬起一双绿油油的眼眸看了周合一眼,又懒洋洋的蹲下去了。 她的房间在楼上一层,心情愉悦的走出了电梯,然后走到了走廊上。 武器在修真界可以分为集合层次,宝器,法器,灵器,仙器,分初中高极品四个等级。 一开始,他只是想开玩笑,跟周瑶闹着玩的,却没想到碰到了茬子。 苏念恩呆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她一直都知道,陆承俊打架很厉害,以前在学校就知道。 众人相顾一眼是一个激灵,眼露震撼的同时更是回过神来,齐齐朝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70 只坐尘缘蹉一念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阿珠好像感受到了赵羽凡的关切和同情,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的愤慨的感情这么强烈,但是阿珠会心地微笑起来。除了爷爷还有燕子松鼠,赵羽凡这个捉妖人,是第一个这么关心她的人。 如果再因为抢占矿场,造成人员伤亡,那么人手不足的问题还会扩大,不用等到后期,单单在前期,便会引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雾气变得越来越浓密,甚至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到了最后就连周围的火把都开始慢慢的熄灭。 丁依依见我躲闪,杏目一瞪的想要说些什么,可看我窘迫的样子又捂嘴轻笑了起来。 “别劝我了,我自保完全没有问题,这不是已经跟你证明过了吗?”莫凡说道。 原本不上下的两人,因着唐景玉大病初愈,又整日颓废不振,自然是不抵古凡之。 随着话音落下,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酒菜被端了上来,一共五个托盘,每个托盘了放着二斤半生不熟的五花肉,还有二斤白酒,这是让死去的人做一个饱死鬼。 众人随即大笑,于是也不废话,就向着这座巨城走去,几人都是好久没有入城了,最后一次进城还是半年前,都已经馋的不要不要的,再说也得补给一下,衣物什么的。 中年男子感激的朝着夏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出了酒吧的门口。 所有门派的弟子与散修武者都充斥着浓浓的期待,先前的多场比武已经让他们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接受我通灵术的传承,出去替我杀了萧龙武这个畜生!”老婆婆到这个三个字,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从嘴里传了出来。 “好!”刘星皓把关狗狗的笼子全都给打了开来,那些狗狗见笼子门开了,没了命地四散奔逃,不一会儿就跑了个干净。 “我……我怎么了?”青玉姨大概也被他绕糊涂了,丈二和尚摸头不知脑。 桑塔纳一直开出了城,来到一处僻静的树林边,柳定军突然猛的一脚刹车,把车停到了路边。 如今,魔道主动现身,虽然整个武学界都面临着被颠覆的危险,但同样,也是彻底剪除魔道的最佳机会。 我拿起电脑桌上白狗子送我的泥人,不错,龙身豺首,确实是传说中的敖老七——龙王的第七个儿子,敖睚眦。 “唉,是我,你哪位?”对面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像是没吃饱一样。 虽然一直以来李亚林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憋在心里久了,就会成为负担。 李亚林最先登塔,蒂奥娜紧随其后,眼见两人越跳越高,艾丝和蒂奥涅也是相互对视了一眼过后,立即发力开始攀登。 但是云啄啄极会挑,这个地方却又正好能够清楚地看到了东宫寝宫。 因为心情激动,赫斯缇雅也是有些放飞自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身体向前飞扑。 她总算是明白了顾宝儿的眼中为什么那样笃定,是因为他根本就相信霍子政除了自己之外不会再喜欢其他人了。 对于伯特的这份不爽,还没等芬恩开口,一旁身为副团长的精灵御姐里维莉雅却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对方轻而易举挡下她的拳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扬起的腿。 宜贵妃冷汗淋漓,确实是有这么回事,那几天在慈云庵,她总觉得昏昏沉沉,吃了斋饭就睡觉,可怎么睡都不够,白天累得是腰酸骨痛,当时贵太妃还说她是因为上山太累,患了风寒所致。 他身上的白色衬衫都被血给染透了,分外刺眼。那鲜红的血液也灼热了她的心。 沈鱼一脸的微笑,身为大姐的她无比端庄和温柔。如果不是家里的事情乱糟糟的,加上这次的难民暴动,或许现在的她早就已经要出嫁了。 直到把杨大班长扶到她的房间门口,杨帆手上攥着一张门卡,给她把门打开,又把她扶进了一间卧室里面,给她脱了鞋,然后又盖上了被子,这才退了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可是他心中也是一紧,老王平时是十分注重自己的,而且这个老男人长得也不帅,老老实实的,怎么可能去那种场所。 残余的能量波瞬间四处飞奔溃散,炸裂下面山上无数座山峰,仿佛世界末日一般,令人惊骇欲绝。 “我知道了,王总。”李虎脸上流着冷汗,说话的功夫,赶紧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这是要迫使孟云传球,只要孟云把球传出去,耽误这么一下,保罗就能够回来,公牛队也能重新调整好防守。 “离开?那怎么行呢?我们就等着你来了一起成亲呢,你妹妹都答应我你们姐妹俩一起嫁给我了,你怎么能说离开呢?”大当家的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只不过好像不算凑巧,李昂刚刚进到内里,舞狮子的比赛就已经基本上要结束了,一只黄色的狮子重重的一脚踩在了地上的青菜上。 重楼出神地望着那块玉牌,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明月静静地陪着他,也不打扰他,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明月来到牛壮壮住的茅草屋,牛壮壮还未醒过来,豆如花安静地坐在牛壮壮的床边,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床上还未醒过来的牛壮壮。 “翩翩他们还是有办法的,不然也不会带发电厂回去了。”龙鼎天说道。 男人似乎没想到夏格会咬他,直到看到顺着夏格的嘴边流出一道鲜血,才感受到刺骨的疼痛,立刻把手从她嘴里猛的抽回去。 赵佳佳摆了摆手,示意鬼善不要多说,现在初夏才是最重要的,不然赵佳佳绝对无法安心去做任何事。 “当然了,宝贝吃饭了没得?”中年男人搂着她的腰肢,温柔的问。 71 积重难返无尽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沈薇差点没气死,没好气地道:“你也知道这是大半夜,你跑我房里来做什么?”谁闹了?是他自个闹得好不好? 翻身跳上二楼的阳台,林九英对清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便趴在窗户上观察起里面情况。 自从公交马车、武举考试和五龙山剿匪坑了牛、柳、陈、马四家后,贾珉就没再跟他们打过什么交道,此时也不愿意再跟他们有什么来往了。 餐桌上众人都是一愣,有人下意识的点头,显然被这碗心灵鸡汤给治愈了。 脚尖,刚刚一入花果山,高空之上,却是突然诡异的散发出来了金色的光芒。 只是一瞬,可以防御万人同时攻击的防御阵法,竟然被李存孝一击撞碎,化作漫天光晶落下。 清风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要诈她一诈,看能不能从其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以探究她身上到底是出了什么情况。 此时教主还是可以动用少许准圣之力,再加之自己阵道水平再次提高不知多少倍。重新升级两座大阵自是不在话下。只是时间稍长罢了。 老宦官亲眼看着他换完装束,这才离开,李浩也上马带着众人往长安城行去,狮子骢果然脾气很倔,几次三番撒泼胡闹,李浩直接竖掌击打它脖子,痛得它嘶叫不止,几次之后,这货知道在李浩手上讨不到好,便不敢再闹了。 李浩道:“你们有这样的想法,是正确的,毕竟你们现在虽然是我的人,但你们也曾是大唐的军人,本王也不瞒你们,本王确实想要谋反。”他说完偷偷观察李国成和陈宾的表情变化。 夏阳闻言看向穆冰,觉得她今天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为什么总是喜欢问一些这种问题的? 叶远立即拿出哥尔赞的卡牌。哥尔赞受到了损伤,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听到教官两个字,纪寒跟费翔不由的身子一挺,要是真被教官抓到,那可是真的要玩完。 纪寒沉默了一下,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疯子几人也是神经紧绷在了一起,然后死死的看着纪寒。 “你也认不出的卡牌?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叶远接过卡牌,仔细辨认了一下,竟也没有认出这是什么卡牌。 这是明羽近期才彻底领悟的杀招,漫天剑雨,硬生生将雷殇的狂暴攻势化解,余波未了,左臂爆轰将其生生化解,但是明羽也仍旧因为那能量冲击闷哼一声,直接吐血倒退。 而就在这时,忽然间身后紫皇走上前来,左侧玉腿轻轻抬起,随即陡然朝着宋圆圆的后颈猛然踩下,“啪”的一声直接将宋圆圆踩得俯贴在冰凉的金属地面之上。 玄罗声音罕见认真“秦天,你的天赋和手段,是我平生所见的佼佼者,切勿坐井观天,世界还很大,等着你去闯”。 “我呸!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我先回局里把这个面具拿去化验一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马菲菲逼视了唐天一下之后开口说道。 脑中那股力量瞬间走遍全身,那种满满的感觉,是李茶这辈子都未曾有过的。 秒的人越多,莫萧身上的杀意就越来越甚,气势也就越来越恐怖。 现在嘛,那就是翻天覆地的一个变化了。尤其是之前的酒会上一个电话就把许慧叫过来,让无数的上流人士觉得言喻此人很不简单。 对于那种敏感的人来说,大半夜放音乐,不会有任何助眠效果,反而是一种折磨。 之后的事情更是完全证实了这一点,三人在继续前进的路上,发现了一些由寒冰聚集而成的“灌木”,从那冰木之中,不断有冰奈斯生成。 “行,我们就是烤鸭吧,今晚上。”言喻看了下这个评论,都说那一家店挺好吃的,先提前打电话预定。 “名卓?呵呵,掌门过讲了,犬子想要拿第二名,还是很有难度的!”徐长老说道,虽然心中也希望儿子拿前三名,但他知道并不乐观,十前年虽然他拿了第五名,但十年间,很多人刻苦修炼,一些落后的人会赶上来。 但是,还是有两个结丹一修士避让不及,被劈到了身上,顿时挂了彩。 “这位就是浪儿的师父,孤木先生。”安踏天忙向风天羽等人介绍道。 “怎么了,杀手大叔?”见唐凡忽然停下来,陶玥瑶有些不解地问道。 夏时光高兴的不行,止不住的眼泪。顾琛抬手,帮夏时光擦拭眼泪。但是当他的手碰触到夏时光的时候,夏时光感觉顾琛的指尖冰凉。 刘兰云吓了一激凌,她手里的耗子药是真真的,刘兰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李琦锐还在自作多情,认为他要是加把劲儿,云凤就是他的了,母亲当时不乐意,以后知道了云凤的身世会乐坏的。 72 铁石心肠顿生忧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曙光组织是近年来崛起的秘密组织,在荒域的活动十分活跃,早就被狂派当成眼中钉。 看着照片上的仿制石棺,我还是问道:“钥匙怎么用?”毕竟我是那把钥匙,我很想知道我将来的命运是什么。 我被他抱了起来,被他狠狠揉进了怀里。我还在咳嗽着,就好像肺里,喉咙里还有水的感觉。但是我的咳嗽却带不出一点水迹来。浑身都酸软着,没有一点的力气,就好像真的是经历过溺水了。 才10级的王铭富,一点反应都没有便直接挂回了他那‘伟大的祖国’的怀抱。 “另外两个渡江点目前还处于隐蔽待命。在没有将苏军机动部队调动起来之前,另外两个渡江点也不可能有大作为。”万耀煌说道。 秦白顺利的带着萱月进入了秦府,秦府并不大,却布置的十分气派庄严,颇有些万马奔腾的气势。 温如初却不管不顾的,抓着他的手就是不松开,苏宸气得直抽气,最后深深地吸口气,打算要劈晕她了。 他虽然也穿着白色西装,虽然长相比乔易并不差,也属于上等美男级别的,可是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先是注意到他那双不带好意的眼睛。 枝叶茂密的大树倒映的光影遮住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眸光一闪,好似发现捕猎的目标,唇角扬起尊贵邪美的俊笑。 “走,我们先出去!”格雷威见势不对,此刻只能拉着神行无忌处去,可是神行无忌如何肯走。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这是不是格雷威设计好的一个阴谋了。 叶蒙眼看太医为凤娇施针,满身怒气遮掩不住,将军战场杀敌的威风显露无疑,那么常年居在后宅的夫人们哪里瞧见这般气场,当下便缩了缩身子,默不吭声。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扶着她的肩膀,每一个字于他而言都是那样艰难。 坐在窗口的沈树急忙抬眼望去,瞬间眉峰皱紧,沈树预感到事情不能如此顺利,但千想万想没能想到能不顺利到这样奇葩。 白头也是轧钢车间的工人,和张铁是兄弟,白头性情中人,有个那时候不待见混社会的弟弟。白头的弟弟叫黄毛,在社会上混的名气很响。 李子孝抛给姬若冰一个“你看她这是没有看见就这样子了”的眼神。 “孩子,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也知道老爸的为人,活这么大,什么时候偷过别人一针一线?可是最后被你姑姑害的被单位开除,还蹲了一年的监狱。”夏魏国掩面而泣。 ‘轰,’沈君轰然倒地,又奋力站起,刀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昂着头,黑发披散,看起来很狰狞,就算死,也不愿跪着死,就算死,也要挺直身子,昂着头。 精神力高度集中,似流水一般消耗,神行无忌这是在和时间赛跑,是用生命在做赌注。可惜,幸运之神似乎没那么眷顾他了。 “准备向来访者发出最后一声驱逐警告!”阿斯顿正了正帽子,深吸一口气,对前端的工作人员们喊到。 毕竟昨天在司家,如果不是唐菀说出两人是旧识,帮她解了困,估计昨天就真的要出事了。 之所以被称作圣丹,就是超凡入圣的意思,不管是初级仙丹,还是顶级仙丹,虽然被叫做仙丹,但都没有脱离一个“凡”字。 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他停下了脚步,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朝着来人看去。 “强者为尊,我将修为压制到武灵初阶,你若是有这个实力,叫你一声大哥又何妨”宁古幽知道同境界奈何不了穆苍,将修为提升到武灵初阶,如果动用全部实力赢了也不光彩,武灵初阶多少还有点脸面。 蒙面人踏着灵活稳健的步子上了擂台,她并未做任何热身准备,而是在用特殊感官去采取身边的信息。 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可是自己明明天天都和白石莉花在一起吃饭聊天,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穷呢?按理说应该会有泄露的财气被我自己吸收掉了才对。 “不准用名字来当形容词。”夏知摆了摆手,稍微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夏知总是能够感受到一股来自自己身后的相当强烈的视线,但是后头看却又只有熟睡的夏梦,这让夏知有点心虚。 她的腿和拳头上缠好了白色绑带,脸庞隐藏在宽大的兜帽之中,一改平常冲动易怒的热血形象,平静地出奇,全都是为了提升感应能力。 “哥哥,你看我包饺子。”周泽寒捏着一块面皮,装模作样的给周泽东展示。 沈蔷耳垂上的那双手悄然离去,原来,他刚才罕见的温柔只是因为想要亲密。她心一颤,却还是没有心软答应。 一次次的重启重来,他们眼中的疯狂越加增多,也逐渐的麻木了起来。 她身上背负的是重重责任,还要在高压之下,去完成未尽的诺言,那就不能在事情未完成之前,树敌太多。 对他而言,普通人的命就如草芥一般,他想杀就杀,根本没人能约束的了他。 从早上和沈蔷吵了一架后,他一整天的情绪提不起来,听见这话,他眉宇间的不悦骤然散去,面色稍稍回暖,伸出手把袋子放在自己面前,提上去很轻,他猜不出来是什么。 港城的工作看了一大半,手机的电量从百分之七十变成了百分之十五,直到凌晨一点多,沈蔷才看见宋泊礼出现。 虽对方衣着面容都有了细微的变化,但光是那熟悉的眼神,便能依稀看出当初在千妖窟时斩杀狮皇的影子。 她想起一件事情,两人在一起的第二天,他就拿了一张副卡给她。 段千劫回了一声,正准备破除禁制救出曹霸,齐博宁却突然拦住了他。 73 千金散尽祈福寿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见到这么一堆人突然涌了进来,周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向天玑真人和诸位长老见礼。 烛九阴的气势一放开,那混沌神魔的血气则是直冲斗牛,一瞬间三界高手都感受到了烛九阴那强大的气势,感受到了这股强大气势之中那凌厉无比的杀气。 塔尔博等人为了得到火种,接连给血祭坛喂食鲜血,帮助祭坛冲破了灰黄色石盘的封印。那些被地面和祭坛吸食的鲜血最终全部汇聚到了血池。 虽然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见识过无数次简易炼制出灵器品级的法宝,甚至连他炼制出灵宝和至宝品级的法宝也有数次。早就对灵器见怪不怪,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简易用如此奇特的方法炼制出一柄灵器品级的飞剑。 锦良大将军身形一动,在原地留下两个残影,想要骗过这锁定自己的七彩巨剑。 断人前程,那可是大罪,谁能不为之疯狂,为之愤怒,一瞬间整个三界则是风起云涌,无数的人为之震怒,特别是那些各教弟子,他们曾几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秦邦业点头称是,心道这个少年县令,倒还清醒,不似那些得了志便没行藏的。 如今陈破军给他如此信任,委他为参谋本部幕僚次长,这次还为一军副帅,更是留他在此担任如此重要的职责。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存有必要的心防而不是都泡在jīng神之海中还是非常正确的。 出云公主震惊的看着她父亲,她没有想到,父亲叫她过来居然是这样的一件事情。 “他根本没发誓,是天机殿自己那么说,”肖二轻哼一声,很明显,他对天机殿有极大的不满。 随后姐妹俩一左一右将叶逐生搀扶起来,眼中均是含着些许泪水想要带他离开。 感受着空气的震动越来越频繁,宁枫就知道那个隐身人已经进入到了自己的这个房间里面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雪十三不想让自己接下来的劫难连累到他们。 紫罗星域在整个仙域都是十分出名的,不仅它的规模范围超过普通星域许多,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天皇道尊坐镇。 但是那是泰坦,是众神殿的正式工,是在多元宇宙中专治不服的王牌打手。 其他的老总也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纷纷点头附和,嘴上还是不停地谴责许总。 听到宁枫这么说,老李顿时就停顿了。他能够感受到,宁枫说的不是假话,毕竟,宁枫没有必要拿这些个事情来骗自己。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要讨要或者购买一枚人工智能芯片的,这也算是自己的任务了。 点开兑换商店之后,宁枫惊讶的发现,里面的分门别类还真多。有医药类,有武器类。有生活类。有科学类,甚至还有科幻魔法类。 一阵天摇地动之后,他觉得身体一轻,慢慢地浮了起来,而他的身下,隐隐显出一朵白色的莲花,虚虚地衬托着他,向上升起。 “你知道吗?她的父母都是重要的人物?”吴莫莫开诚布公的说道。 神行无忌默默的把之前拿出来的东西放回戒指,只是他的心却不在这里了。 沈君笑了,笑得凄凉,笑得绝望,笑得像哭,先用碎拳挡冰辰的巨掌是故意的,自己受伤了,冰辰会对自己放松警惕,果然,冰辰以为自己没有反击之力。 看到诸葛茜雪一直打转的泪水,李子孝的心被融化了,他相信了诸葛茜雪的话,就算泪水能骗人眼神是不可能骗人的。 于此同时,岑一睿和岑一深纷纷收到一封短信,两人分别看完之后,脸色剧变。 林晓欢叹气,这个魏夫人可真够狠的。为了对付自己的儿子,连青龙帮的人都敢招惹。 再给神行无忌教了武道中很重要的一节课后,苍龙枪修养去了。它仅仅是苏醒,距离真正的痊愈估计今生无望了。 “喂,你好。”千期月平息了下自己有些毛躁的声音,接起电话。 杨辰慢悠悠的拍着手从水里走了出来,还给了对手一个鼓励,只是他的鼓励落在对方耳中是那么刺耳。 而眼前的这颗恶魔之蛋,是如此的巨大,说不得这就是最古老的一批恶魔。当年肯定是不知道哪族的前辈发现了它,并且用这把石中剑结果了它。 大丫非常的感慨,对于下落不明的向西跟刘香椿,她还是忍不住去记挂和担心。 再说,那转生灵鹫万一十天八天的不来,我该怎么办?现在所有人都在北京等着我,虽然脸上看起来都十分轻松,但是心里压力都是极大的。我要是在这个时候失踪了,他们一定会炸锅,到时候又怎么和叶道孚斗。 “手艺潮就直说嘛,干个活最后还给人家干砸了,要是我去干……”郸特嘟囔道。 今天再见此人,苏木心中不觉有些忐忑:张太后拿我没办法,现在换她来,这是要搞车轮战吗? “还说,她以后都不会打扰你,请您不需要再离开了。”呼,终于把话说清楚了。 不过虽然昭煜炵发话了,但这个后院儿里最有权威的还是老夫人,冯氏也是她做主处置的,裴馨儿不能不先去给她通禀一声。 74 万苦千辛断人肠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苏瑶眼里闪过茫然,她想到她之前的日子,再想着秦墨周刚才决然的态度。 安江听着这一声声,眉头紧皱,再看了眼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发现都是大雪天气时,心头更是沉甸甸的。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这张一百万的支票,程阳接过的手,都有些微微在颤抖。 “嘉民,你娶了个好老婆,一定要好好珍惜,可莫要让她受委屈。”继而,安江向李嘉民微笑道。 “替那个废物报仇?就凭你?”叶凡尘笑了,明明毫无气息的样子,像个普通人。 他靠近的那瞬间,柠檬香气夹杂薄荷味道, 一下子到‌了跟前,犹如看不见的屏障,将她包裹。 他就算把公司是如何把他一步步引导到这个地步的细节和证据全都摆出来,也没用。 她们家已经是蹭了钢铁厂和纺织厂的光,其他自然是不可能也按着钢铁厂和纺织厂的标准来的。 贾志这才从涂清予轻轻一下就折断了叶冬的手骨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先等等。”几人刚握紧手中的缰绳,就看到,六道堂的包围散开,缺口处走出一个身着大红袍的官员。 “我就是和几个朋友聚聚,等下就回来了。”靳寒很无语的答道。 这时,一道法则之光降临在了客栈,本就昏暗无光的苍穹变得更加漆黑,像是泼墨般,厚重的乌云积压在天际,令所有人无端地压抑。 “呆子,这都躲不开。王爷,我先去逛会儿集市,你别让他跟过来,我看着就烦。”说完,华琴公主直接推门而出。 但张扬也知道,真龙是无比巨大的,据说能大道几十米的直径,长几万米,甚至十几万米。 皎月升空,洒落的月光退散,几盏灯火照亮了房间,蜡烛燃尽,归于一片漆黑。 此时那种复杂而迷人的味道将我包围了,按理说我应该兴奋激动,脸庞因为充血而绯红,可实际上,我现在只觉得压抑。 不过这样也好,反而心里轻松了很多。毕竟这只是一次交易,还是自己主动求来的。以后再见面可以当做不认识,谁都不是谁的什么人。 “呼。”元禄从房檐上掉下来,像一条溺水的鱼一样大口的喘息着。 为了挽回颜面,牛尾大招【新月突击】一落地立马开个二技能【炙热剑芒】把花木兰拉过来。 可是,这一个月里,远在秦都的瑞王妃却是担惊受怕,整日以泪洗面,恨不得立刻出发亲自去寻找瑞王。 卫芙蓉见鱼推辞不掉,也只好收下,急忙将鱼拿出来,把鱼篓子还给苏晗初,想着等下次均一点什么来给君家那边送去。 在江城,五大家族就是天,得罪了其中一家,夜挽澜能逍遥到哪儿去? 北溟教作为神州历史上最强大的门派之一,虽然教中门人不怎么在江湖露面,但威名却远扬海外。 姜绾眼里略带同情,如今这行将就木的人,和当初热烈的郡主判若两人。 他们游走在灰与黑的地带,纵使得到再多的金钱权势,也难以登上大雅之堂,无法实现阶级跨越。 公馆占地面积极大,他们逛了三天都没逛完,公馆里的佣人估计几百,还不算神出鬼没的安保人员。 不过钢骨这个元帅并不慌,因为海军还是很有盼头的,年轻一代里,出现了不少优秀的苗子,都是有望成为海军大将的那种潜力股。 听闻此言,秦沐风三人仿佛痴呆了一样看着她,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被宁飞当傻子一样耍。 “此乃天灾,人命不可违,唯一能做的就是疏河道,加固堤坝,赈灾强险,重建家园。”沐然看着担忧的城南,只想为他多分担点。 项庄,灵儿,彭越,武阳等人已经带令甲士们奔到了舞阳境内,彭越等人带着队伍走在前面,项庄和灵儿巨中并肩而行。 江皓月点了点头,即便是北冥邺这种身经百战的杀手,在他眼中,都是缺少战斗经验,可想他的要求有多么苛刻。 床上的烬没阻止她,他睡在她这里没人知道,是没办法跟着她一起往外跑的。 经历过上一次周林他们的事情,现在的无良学聪明了,人心是很难测的。尤其是在这种鬼地方,怪物可怕,有时候自己的同类更加可怕。 依仗这一阵法,只要香烛不灭,持续足够长的时间,外面的妖魔便不敢轻举妄动,最后自行散去。 无形的电波呈波浪状徐徐扩散,在卧室内反射,与陈一珂外溢的脑电波迅速融合。 在五亿多观众的注视下,陈宇飞回了浮空城堡的校长塔大厅,降落在传送门前。 山里的夜晚,总是来得无比迅速,不知不觉间月亮与星星便悄然爬上了二人的头顶。漆黑的夜,似是在墨水中浸过一般,给人一种神秘且圣洁的感觉。 见自己的攻击落空,云轩不由皱起了眉头,视线微微一转,便是落定在了那道熟悉的苍老身影上。 “林兄,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陈天走到了林宇身边低声道。 “既然知道我们都是M国人,可恶的龙组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们送到西大陆?”二号冷冻人就是那个强烈反抗的,所以对龙组的排斥性也特别强。 刚刚来到启天教的宗门门口,便见到里面人声鼎沸。启天教的弟子,与其他一些前来贺寿的人不断在其中穿梭,显然这一次启天教的教主过寿,基本上在人族之中排的上号的势力,全都赶来给其贺寿来了。 75 侠女有心除腐蛀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在地精商人咆哮完了之后,陆天镜却并不急着接话,而是环臂于前胸,似笑非笑的盯着地精商人。 初七冷哼了一声,震慑九婴,又从兜里摸出了一块黑色牌子,扔向了前方。 有好几个张家村的村民在见到独眼大汉之后,被他的长相恶心吐了,贪狼山寨的人面部抽搐,强忍着笑容,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 “被害妄想症也是一种病,赶紧去治吧。”楚天颜冷嗤一声,祝贞玲的脑回路太曲折,都打折了,堵塞了,无法正常思考。 “老爷子,我只是一时糊涂,才没有坚持住一颗心,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一定不会犯那样的错。”林璇装可怜,跟楚震求情。 “就是!不然你能盖的起新屋?还买那么多地!现在又开了酒楼?”黄氏声音更大了,她是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的。 谢飞羽不愧是永夜山庄的庄主,做事不偏不倚,以大局为重,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 他的目标很明确,通过指引很轻松地找到了炼器类典籍存放的地方。 风行天下手持重盾,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深渊魔狮,只要对方一有突围的念头,他就会马上跟上,阻挡在他前进的路线上。 若想要争夺“苍龙七宿”,无疑是选择与阴阳家为敌,本来只想收拢几个手下就抽身而退的,不曾想现在却要走到这一步,与韩非他们绑在一起。 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他们讲道理讲条件,硬拼根本不是办法。 周围怪异的声音不断响起,仿佛有人走过草丛,仿佛有人哭泣,不断挑拨着我最敏感的神经,不由得我咽了咽口水问苏绣。 穆青青不知道,此时在她眼中极为认真的卫修,在看到那吉州窑鹧鸪斑罐事,眼中闪过浓浓的错愕,要不是今天在场大人物太多,恐怕卫修都会脱口而出“草”字。 然后,几人秘密商定,照片,还是要给他的。但是……什么时候给呢?怎么给呢? 金光圣母说完之后,便化作一道金光,向那些反扑的冥族激射而去。 妈蛋的,你要我们任务加倍就加倍,你要增加业务员就增加业务员,你问过我们的感受吗?你想业绩翻翻好在总公司面前邀功,却给我们身上加担子——你也太损了。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公安厅那边的电话!全是酒店和家里人打来的,李砚赶紧给家里回电话。 慕少琛什么时候对她这么用心了,她本以为自己生完孩子之后就跟慕少琛没有任何关系了,可,住院这几天,慕少琛基本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她,还美其名曰是过来看孩子,然后顺便看她。 344 青黛扶苏22薄扶苏跟薄青黛说跪键盘这话的时候,纪如谨正好被薄玄参扶进了车里顺便给她关上了车门,所以纪如谨并未听到薄扶苏说了什么,只看到薄青黛红着脸逃也似的从她的另外一边爬进了车里。 而真正决定代工厂的人赫然正是德斯阿姆特尤能源公司,而决定德斯阿姆特尤能源公司的乃是卫修。 打又打不过,这娘们有不讲理,萧大少有什么办法,只得乖乖的将自己的劳动成果双手奉上。 此时已经是接近黄昏的时间,在游戏中的NPC相对于其它时候自然是少了很多。 不过,也不是说不能服用,在修炼过程中,适当的结合一些适合自己本境界的丹药,更容易提升,突破,凝练,境界。 很显然,他这样的状态是很少见的,这一点从他身边这些手下的表现就看得出来。 走,咱们下车吃点干粮,我走的时候拿了一些水果和面包放在了后备箱里,专门给你准备着呢。 叶白扶着老头子走了过来,四下无声,他们都看着他们,平时最不愿意看的师伯,如今的眼神,已然变成了一种敬畏,对于力量的敬畏,对于神通的敬畏。 当然,这只是笼统的比较,每一种自然元素,都有可攻可守的用处,例如,脱水术就是很恐怖的一种攻击水术,不过这种高阶法术,是不会在这里出现的。 等待了片刻,并未有什么反应。“难道是因为量不够?”李云尘又拿起了一块服下。 价格也很便宜一颗不过十枚八品灵石,要知道周隐可是给了他一千枚七品灵石,用来在玄妙境使用,和日常开销。 人体经脉生来原本是通畅无阻的,这些杂质,都是后天身体慢慢积累下来的,阻塞在了经脉之中,血气运行的速度就会受到阻碍。 “这股气息…难道是王苏?”一番惊讶之后,王初鸿眼中更多的是蔑视,此时他已与王枭楚拉开距离,但身上的体变却仍未退去。 76 才子甘心赴黄泉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那你大名叫什么?”君无邪突然间感觉自己有点刨根问底了,这跟他的行事作风很不搭。 老鸨眼眸中没有任何警惕,倒是一旁的看护神经紧绷,但凡有一点的不对劲,就要出手杀了这黑衫剑客。 惨叫声响起,那些人一齐都飞出去,撞在树上,口吐鲜血,银枪被弹回来,拜幽硫兮伸手接住,将银枪收回,消失在手中。 说完以后,他后背上就冒出了一层的冷汗,而且还在心里不断地鄙视自己:我擦,这么肉麻的话你都好意思说,简直太不要脸了。 “呃——好吧。”赫连和雅有点搞不懂,南诏王为什么没事要跟她扮亲密。但他做事有他的道理,既然答应了就做吧。 “大阵已经镇住劫雷,只是几道余雷罢了。”布阵的黑袍妖男解释道。 姚清沐在心里暗松一口气,但是她没有回头,只是将荣炎的手轻轻拨开,慢慢向外走去。 干脆,再去来对儿新搭档,夫妻无常,估计黑白无常就得掐死他们了,抢人家生意。 “呃,说的也是。”香菱一听愣了下,心下只认为这静荷真是个高标准的人。 何嫣然!她还没开始呢,她就开始了,这里的地洞她看了的,至少要好几日才能挖出来。 “算了,尽力而为。”事实上林兆伦心情是复杂的,廖志明也住在卧龙山庄,他甚至有点盼望着廖志明也倒霉。 陈枫留意了下,公主殿下虽然没吐,但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明显是强撑着。 毕竟有新的公司高层上任,谁也不知道这位副总的脾气性格如何,是否会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和以往那几位副总一样,就是一个摆设。 泰勒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把刀来,直接架在陈枫的脖子上。 “别,我不会作诗。写的字也很匠气,可配不上这么好的画。”男子连忙摆手说道。 见陈天豪表情严肃,众人都觉得他应该不是开玩笑,说出那些话应该是有底气的。 李琳琅有点受宠若惊的意味。来参加一个综艺节目,扩充了人脉,还能扩充生意的渠道,何乐不为。 陈枫感觉脚步有些虚浮,长时间进行高强度的战斗,他的念力已经开始出现困乏的症状。 这年头,一般比较大的酒店都有这种服务,这很正常,不过,这里是香江,是花亿阳的地盘。 瞅见对面教练含笑看过来的一眼,这明眸顾盼,根本没让微风有一点儿心动,反而是让他忽然间寒毛直竖,有了不祥的猜想:该不会……连初晴的心态崩了,都在这个‘凶姐’的计算中吧。 凌志远对于褚国良的个性再了解不过了,他既能这么说,便说明一品祁山大酒店副总赵明泉那儿不会出问题。 自己离开之前,西门庆就怀孕了,现在都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也就再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恐怕孩子就要降生了。 在「嚎哭悬崖」上,一道身影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气息内敛,正盘坐在这里。 “包成仁,经市委和市纪委批准,你被双规了!”闫强胜一脸严肃道。 那么唐飞,到底是做过什么事情,居然让众多的人,不管是去灵界的,还是留在地球上的,都对其有着无比巨大的信心? 剑心依旧是这个答复,紧接着又冲了好几次阵法后,无力的躺在地上,四长老早就昏迷,剑心只觉得,恐怕回不去了。 “哎呀,幻儿,娘要先走了,马车还在宫门外候着我呢。”姜幻妈的脸上丝毫没有那种骨肉分离的悲伤。 但是陆青儿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说歹说,终于让丫鬟同意和她一起睡了。 就好像所有灵气故意往此处在汇聚一样,甚至在学院中形成雾状,可想而知浓郁到了何等程度。 “银色的气团,就是东阳帝所说的苍天气运吗?”林凡看着手里有点意思的好玩意。 她以为,她跟他之间永远都只是救赎与被救赎的关系,她从不会爱上他。 抬起头,发现还是在落天森林,“这是怎么回事?”林羽再次问道。 当皇甫凌和高级教授先上来的时候,杨冲看着下面的其他几人,笑了笑,直接将飞行器高度拉伸,将他们晾在了下面。 “你好,我是布莱德利,你是?”阿维眼前的男人拥有蓝色的眼珠,粗长的眉毛,宽阔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留着一头长发的布莱德利和菲德有几分想象,只不过对方的微笑却不会在菲德的脸上看到。 不敢再想下去的青年彻底噤了声,没了刚刚咄咄逼人的气势,畏畏缩缩地承接着众人满脸的怒意,默默地坐在了一旁。 77 刀光剑影生死斗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吴桐以前是孤儿,生活比普通人要艰难,本来就比较磨练心智。后来又成了军人,接受过军队的训练,论意志力的话,普通人肯定无法和他相比。但若说吴桐就是个内心如钢铁般坚定、永不动摇的人,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承认。 井祥敏捷地爬上敌坦克,把手雷塞了进去。随着一声巨响,坦克在离南荣西冈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这天上午,全城就乱慌慌的,人们的脸上显得特别紧张、惊慌和兴奋,有些居民,已经开始搬家,伪保安大队部,这一天也显得特别忙碌,官兵们进进出出,脸色都和往日不一样,他们的心都象挂着一块铅块。 看着陈友权矮短肥胖的身躯踱出了桑拿房,早已汗流浃背的卫世杰,内心深处竟是彻骨冰寒。 不过,万一与白羽当然不会这么就相信了这个宋胭脂,刚才她那狠辣的一面,此刻还历历在目。 但即使如此,龙皇却依旧觉得不妥,心中那股危机感始终没有消失。果然,就在漫天金色光影之中,一个黑影身影突然杀出,随手一挥便又是一道黑色刀光。 西义一中将坐在空军指挥部里,他接到国军张大旅长发来的协助电报,跟上司争执了一番之后,终于在八点半,才说服了上司,九点才起飞。 只见几名骑兵疾速向这边奔来,有些慌不择路地踏过了大片麦田,庞德心中顿时一沉,汉军军纪严厉,踏麦者死,这几名斥候如此不顾军纪,必然是出了大事。 郑梅心头很是不平衡,实际上,她一直都想攀上轩辕峰,奈何别人轩辕峰一门心思都在唐瑜身上。 按照三位大长老的认识,切断了联系之后,即使其他异兽找到异界通道也没用,因为这个通道不适合它们。如果不借助召唤师的力量,即使它们再强也过不来。 而且这也仅仅是第一步,如果后续良医能够在周边的亚洲各国收视率也爆掉的话,那就算真正打出国门了。 此时人身材魁梧,手臂上,还有腰上还缠着铁链,双手则是被拉断的铁镣。 萧阳夜惊呆了,只觉得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内心徘徊,然后她脱口而出。 本质上,他们和大筒木辉夜的差别其实不大,那就是让所有人都臣服在对他们的恐惧之中。 不过事到如今走到这一步,他也真的没有回头这一说法了,他避开了宇智波富岳的目光看向了宇智波宗,这才继续说道。 可惜而知,在杀了余招袖之后,影殿对这样一位横空出世的天才,会有如此大的评价。 这种综艺录制,不可能现场的观众是真正的路人,所以有一多半应该是从各个公司或者是相关的渠道方的厂子那边借调过来的人。 靠得近的丧尸接连中弹,被爆了头就没有任何威胁,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看过了那个卡星人的平静,让萌姐对人类的奢靡与颓废感到厌恶。 司空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至于萧阳到底是否佛系,她说不清。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十几年的友情,他们俩每每吵到一定程度就会默契地停下来,冷静冷静。 似乎是想和木倾颜比个高低,胖子的老婆这会用力挺着胸前那二两肉,很是大度地原谅了徐帆和木倾颜。 “阿离,你回来,你蹲在NPC身前做什么!”多吃青椒气坏了,偌离这个家伙也是够无耻,看到白蛇娜卡弯腰,立刻屁颠屁颠跑到她正前方“欣赏风景”,站着看不过瘾,还蹲下来看。 入道前期的实力,虽然可以掌控方圆两百米之内的灵力,但还是有些不够用。 心里有了决断,郑贤妃这才发现,太阳都偏西了,她坐得浑身酸困,便站起来,轻声叫人进来,为她捶背捏肩。 以楚云现在三星级就觉醒一个特效,等到了五星级岂不是能为每张卡牌增加三个特效了。 “老板,烤串!”楚阳眉毛一挑,急匆匆抓过两个方盘来,裹住了一把肉串便直奔那辆车子跑去。 韦氏不停地扯衣襟,钱先诚没法点头。以前,妻子从来没有在人面前给他难看的,这个家就是他说了算,今天,钱先诚十分恼火。 太皇太后唯恐钱隽当场变脸要们两人命只好假意答应下来还示意皇帝也点头答应。 这绝不是我敏感,我断定这手机的主人,一定跟那吹笛人认识,或者说就是那吹笛人。 “你别送我回家了,我跟你回去,这件事情太让我意外了。”陆涵说道。 只是每天还要打几瓶点滴,护士说是消炎,百合也没有多问,因为做过手术的下也不像前两天那样每天都会有很多血水流出,想来都是这些药液的功劳。 是一个身体像充了气的人,他的脸和身子都被撑得开了裂,皮肉开裂的样子在电影里看过,可这真实的样子,更比电影可怕一百倍。 回去的时候是他开的车,他和束安安静开车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 “我要是不想告诉你呢?”坐在副驾驶上的景诗雪低着头,这几个字就这么悠悠的从她的嘴里溜了出来。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就是当年我和苗老汉从乱葬岗搞来的那条双头黑蛇的鳞片,虽说没有阴龙的这么藏阴,但效果也是不错的。 78 帝王心术不可测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两道遁光其实已经距离流沙岛不远了,他们并没有齐天寿的位置坐标,仅仅依靠冥冥之中的一丝感应还真是不好找。 叶锦幕原本还在踌躇的心理,顿时就被萧墨染这席话说得坚定了起来。 山体虽然砸了下来,却没有老实,仍然在不停的挣扎,扬尘一直没有散去。七七四十九面旗子散落在各个方位,淡蓝色的灵力连接着这些旗子,像一张网一样把山体包裹在其中。 但不管哪样,能让叶锦幕对他不一般,都证明楚轻寒真的是个强劲的对手。 坐在英国远征军第2军指挥官布鲁克身后,蒙哥马利轻蔑的撇过了头。 “先头团被围卢万?!”听到报告的博克心头一惊,难道英军发起反击,并且合围了德军的先头部队? 逼事不少人都担心连云城起来,生怕他本领不济,真的被这慕容飞扬给杀了。而另外一个,大家也都没想到这慕容飞扬竟然这么厉害。 连云城看着身边的通天神教的人一个一个都灰头土脸的,身体还都发着抖,眼睛空洞无物,显然还没从刚才那次巨大的坍塌回过神来。 “救是要救,只不过…”她把丹门和炼器宗都得罪了,怎么可能还能去联合他们两派嘛!这不是存心刁难吗? 他拿出一个圆盘,上面刻了奇怪的纹路,看上去古朴而美丽,应该是个好东西。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期盼,那就是刘晓峰在后年也考一个高考状元,这样一来,一个班,就出了两个高考状元!必然是史无前例的事情,也是他教学生涯所攀上的最高峰。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黑色寒气,大家都知道老大生气了。当他们后知后觉发现网上的风向转了,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 白米饭的热量,把已经有些冻住的牛肉融化了,里面鲜甜的油脂和焦香的酱汁混合在一起,让闻到香气的人食指大动。 夏侯虞迷迷糊糊地被杜慧扶起身来,穿了衣服,拥着往听政殿去。 手腕一抖,整个锅里的东西都翻滚了起来,扬在半空打了个旋儿,又都收回到了锅中。 许温暖指尖摩挲了那几个手办许久,才慢慢的转身,走回到了床边,找到手机,习惯性的点开游戏,和这两个月里每次点进游戏时一模一样,他的头像依旧是暗的。 她盯着沿途的街景看了一会儿,视线又悄悄地落在了后视镜他的侧颜上。 黄金壁还没说完,秦鱼就听到了一声脆响,那是一种碎片从另一个区域挤压蹦哒出来的声音。 她倒是没想要美化自己跟秦鱼的关系,直接点出后就打算终止这场闹剧了。 不过,萧桓特意来跟她说这件事,想必也意识到了这样的安排不妥当。 这些东西虽没有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但也让一些士兵头破血流,哀嚎声连连。 折木乙宇略带哀求的语气,让椎名裕子一愣,她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三十八份聊天记录的分析对比,花了自己多长时间。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如同催命死神的死亡预兆,一步步压迫着众人的心弦。 但长草遮住了这片沃原下的沟沟坎坎,以至于他们看似是在直行,其实一直在不断偏移原本的正路。 一番的杀戮,死在他们众人手里的将校士卒,足足有五百,其他的大部分都是自己彼此踩踏,互相攻击,目测伤亡达到了三千。 卫景笑着颔首,每次见此人不太精明的脸上露出似跋扈鼻孔朝天的样子,都忍不住发笑,对这可可爱爱之人并无恶感。 其实也不怪云萧儿,尤其对于淮渡镇一事,宋家的所作所为,是为惨绝人寰,实在令她难以释怀,许多次午夜梦回,恍惚能见到那些惨死之人,哀怨的目光。 秦蓉蓉虽然满脸不愿意,但也只能偷偷看了眼许木,红着脸下山去了。 王衍是乐得看到这种情况出现的,地球来的人们在他星球的家族越大,意味着他们的牵掣愈多。 “还好吧!跟在我身边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凌天发现章鱼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十分紧张的缩了起来。 “地府最近出了些问题,你应该知道我们曾经试图对阴间做系统化处理,但是设计出来的产品并不是很理想。 “此物与我们将产生感应,而那关键就是需要我们去找即可!”既然有感应,那也说得通。 炊事兵们天还黑着就开始做饭,等到天亮时,战兵们开始集结,各队官和副队官带着人把做好的早饭抬回去,安排部下们吃早饭。 高辉和张兴邦听完之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盯着这些僵尸,可见这些僵尸有多可怕,但他们依旧是好奇心打过恐惧心,毕竟现在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安危。 冯丰狐疑地站了起来,他觉得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别的地方出毛病了。 他冷静下来观察着这辆公交,明明是在高速奔驰着,却异常得平稳。 广记骡马行从广灵县到大同,每隔三十里到六十里之间就会开一家分店,分店多生意自然就多,反之也是一样,骡马行的生意滚雪球一样壮大。 如果万虫谷真的什么都知道,以他们的贪婪,早将九色宝藏搬为一空。 79 圣人教化堪良知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也没有人见过到底这座如山峦一般的黑色死亡之殿中,有什么样的神秘人在主宰着一切,各种传说不一,但唯一共同确认的一点,就是血池殿无比强大,也无比可怕。 虽然看不透周良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但众人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 夏流明白已经到边界了。同时夏流的神识也发现,下方百丈处地空间裂缝更加的多。 好在他身处半空,有着自上而下的压迫之力,但饶是如此,在对方那股绿色火焰的压迫之下,还是瞬间落在了绝对的下风当中。 这高个杀手的力气真的大,根本没费劲就将落下石壁来的林智勇抱个满怀,很是轻盈地放在石室地面上。 她的眼眶通红,几欲哭出来,我感觉出来,白雪其实是一个很慈祥的母亲,离开萧雅丹真的是有不可告人的原因,我只是点点头,还是保持着沉默,我在等着她自己说出来。 这样的锻炼旨在增加众人的意志力,只有意志强大了,才能更好的指挥虎骑兵。 陈家虽然是古树城十大家族之一,但是陈家真的没有王者境后期的强者,所以陈家如今没有一人是杨奇的对手,哪怕包括城主府的人也是如此。 先挑了三十七份没有老公养家的,再从余下的招工表格中挑选出六十三份年轻漂亮的,林智骁数了数,凑够一百名了,便放到一块去。 在欧阳师尊的灌输下,他对这“血遁千里”的特性,也是记得清清楚楚,此刻一看,顿时觉得熟悉无比,尤其是那“血遁千里”的特性,更是让他印象深刻。 大体的意思就是钟教授将带队前往沙漠,寻找真正的精绝古城,全程都将直播。 “表姐,你们在做什么?”茉莉换完衣服,已经是十分钟,一脸不解的望着所有人在下面挖藕。 “那他逃出来了吗?”金方方不知不觉间已经被风华的故事吸引,早已经忘了安颜讲故事的初衷。 对于这种情况,周苏怡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看看三爷他们会怎么做。 除了这个办法,茉莉还有一条,就是求池樾,可一转眼,池樾已经和镜欢离开回家,不见踪影。 举,再说了我们请释空大师来的,一定要随时照料他才行。”安颜立马接道,真实的情况是现在三人里只有释空能打架,他一走,剩下他们两个可就难办了。 这连入门都还未入门,莫说集气运气的心法更是不知晓,怎得还打开了任督二脉?任督二脉这么容易就融会贯通岂不天下人人都是高手。 谁知没有下手,千虫丝绕过来,缠住了叶欢颜手腕,叶欢颜冷笑,等的就是你。 手上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留下一条长长的口子,地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唯有大将张合,看出营门危机,喝斥着五百精锐的大戟士,赶赴营门一线,将数丈长的大戟排出戟墙,试图阻挡陷阵营的冲击。 冈村宁次舞动双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随即面目狰狞地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吴颖娴可怜兮兮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疑惑,华彬走过去抱了抱她,轻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鼓励的点了点头。 这里是地底宫殿,所以一般是不能随意乱动手的。以至于怕破坏掉地底宫殿。所以腾长老就压缩了自己的力量,更是做好了准备,好把林轩的攻击给压缩回来。不要破坏到周围的情况。 众人顿时感到失望不已,不过能继续爬上去,就证明他还没有到达极限了。 一道鬼魅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她惊骇地发现眼前的林轩,不知几时就消失不见了。她急速往后抵挡而去,但这有些太迟了,重重地一棍捅在了她的背部,咚的一声,她被击飞了出去,伴随着一声哀啼声,仰天就吐了口血。 直到此时,曹操方才恍然惊悟,明白了陶商为什么会连连后撤,原来就是为了诱使他主动出击,好在这一战中,歼灭他的五万羌骑。 虽说在天丰大陆男人三妻四妾是无比正常的事情,但这种无比正常的事情并不适合妹妹。 傍晚时分,八路军以两个连为突击队,突然袭击了关前的村庄,歼灭伪军一百余人,随即直接投入一个团攻打娘子关。 “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去点兵马,你随我来。”罗成从不拖泥带水,直接像无忧两人告辞,带着张自成出了大厅。 出人意料的是,尼克斯的替补阵容没有被步行者的主力打垮,双方你来我往,让分差一直僵持在10左右。李卫见此,也一直没换上主力。 郑安侯挑眉,他已经看到墨子行会的实力,答应接受行会,难道还不够? 80 桂时鲤鱼跃龙门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用牙齿狠狠的咬了下唇,眸子漫过水底,突然看到水底的石面是黄色的,突然灵激一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每次莫溪看见林梦梦脸红,就忍不住想大笑,这妹子太可爱了。 “柳耀溪”本来以为自己放下了,可是和她相关的人居然又一次闯进了他的生活,还是在这特殊的场合,特殊的时间点上。 那家伙每天四处飘来飘去的,不去三王府守着,根本抓不到踪影,所以,只能如此说了。 柳耀溪和夏梦幽不禁对视了一下,这一下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对视是为了询问对方的意见。夏梦幽明显已经有这种冲动的,可是柳耀溪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她不太相信,看唐唐长得刁钻狡猾的样子,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能量在沸腾,掀起了一道道的狂澜,叶梵天的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神色,体内的能量迅速的蔓延开来,形成了一抹涟漪。 “又来?”柳梦媱打开了房间门,站在门口无奈地看着“柳耀溪”说道。 这般姿态彻底的激怒了沙星宇,他的嘴里怒吼一声,脚下踏足,龙行虎步,竟然迅速的来到了叶梵天的面前。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二货妖孽和李宗裕对视一眼,瞬间也奔回了房间,不一会两人全副武装奔了出来,伱推我挤的也出了门。 杨毅很认真的点头答应,心里却有数了,那么多的奴隶都没回来,说明很危险,也就是说,哈桑带他去找神灯的地方,是个危险系数相当高的地方,想想也是,真要那么容易就把神灯拿出来,哈桑还用买奴隶去做吗? 这么一段话说完之后,高台下面的村民已经彻底的惊呆,一个个面露惊讶的神色看着我们,又看看村长,尤其是那个三德子,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却还是十分震惊的神色看着我们众人。 奈何,造化碟残碎,盘古大神身化万物,方让魔祖罗睺有机可乘。 我看着展飞一副撒娇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去,你膀大腰圆的一米八大个的男人,竟然还跟我撒娇,你信不信你再这么撒娇下去,我能一拳头锤死你我。”我作势抬起拳头就朝着自己的身后打去。 整个萨克森王国经过加斯子爵的内乱,伤亡惨重,损失也惨重,想要恢复,杨毅估计起码三五年,毕竟养兵是需要钱的,更需要训练,白雪公主想要在短时间内再组织起一支军队,简直是痴人说梦。 “好。航淡铭、归宝,你们带天玄宗的各位高徒,到宗门的各位风景秀丽之地浏览一下。”万顷隆又对着旁边的航淡铭与龟宝两人讲道。 听到这话,王慎眼睛里精光一闪,仿佛有一把刀子刺来,就那么凛然看着严曰孟,却不说话。 睁开眼睛,视觉中再也不是雪白与黑色的世界,每根树枝,甚至每一片雪花都带着独特的色彩,斑驳陆离,光彩悦目。原来灵气也有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宛若七色彩虹一般。 面对准提三番五次言语,火榕早就想给准提一个教训,甚至将其镇封起来,叫西方二圣名存实亡。 “是么,那就要提前恭喜你们了,而你们之前不是有一位供奉大长老,似乎叫什么万狄子的,如今新来的供奉大长老又是谁呢?”龟宝冰冷的脸上淡淡一笑,心中却是充满这疑惑,便问道。 不一会,陈天看到两个身影被蓝色焰火包裹,从坑里面浮现,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这个……凤郡主只说出去走走,并未说要去哪里。”许茂不知道上官弘夜到底知道了多少,所以只能不动声色的硬撑。 宋欣怡哭得浑身抽搐,哭得双眼通红,嗓子沙哑,周围却安静了下来,那压在身上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下身来,默不作声地拿了毛巾过来擦她的脸。 “朕觉得六王爷所言有理,况且我云焰帝国待嫁的郡主也有那么几位,个个贤良淑德,温柔攻进,贵国圣子何不从她们之中挑选呢?”上官弘夜也点头称是。 谢夫人十分欣慰,在她的婚事定下来之前,她还偷偷的带着丫鬟跑出去玩,闯了祸也不知道。 宋正自是不知齐可可跟宋柔雪还宥陶氏的背地五指段,一家和睦的样子,也自是他乐意看到的样子。 因为自从六十年前,四大江湖再无胜者,也是大秦仙朝有意在压制他们。 她在豆子的搀扶之下起身,这凉亭的旁边有许多的大缸,里面装着的水都是寒泉的水,水上面有许多的绢花,都做成了莲花的模样。 他就是因为受到危险才跳入了悬崖,如今大梁和东林的战况他又不得而知,所以说,也挺担心的,担心之余又是害怕连累苏清儿了。 宁七先把电话拨打到服装厂。让人去种植园叫马胜武回家,她有事找马胜武。 食欲这个东西特简单,并不会是满眼的油腻,也不会是浓郁黏稠的香味,而是简单平缓的刺激。 秦叶鲜血也不断喷洒在树藤之上,勃勃生机的树藤竟然变成了血红色,仿佛成精了一般。无比的妖异,防御能力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圣人作为继承者,自然知道父亲的心事,也有意完成这项前朝和先帝都没有完成的事业。 台下观众纷纷向灯光看去,入眼,一身黑色西服的周兴,缓缓从展台后方走出来,聚光灯下,他表情沉静如水,十分严肃,没了以往发布会上面带微笑,如沐春风的感觉。 后来,他总是躲着我,拒绝我,但我知道,他的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常仪他担心的,无非就是不愿意我跟着他受苦,我的身份。 结盟世家,拉拢宗室勋贵,暗中调集部曲、私兵……再配合流言和谶语,秦王的行动很有计划。 81 潜心拟作宦游身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合着我刚才白说了,反正你上网看一下就明白了。不聊了,我还有事要忙。”Sunny早上解决三急的时候,刚打开新闻板块就注意到了关于柳时信和郑秀妍的消息。 本来秋楚闻和柯月泉俩人打算今天去祭拜贝婉姿的,但是来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晚,所以就没有去拜祭了。之前和古老商量过,就改为明天一早去拜祭贝婉姿。 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响起,与杂乱的虫族大军不同,这翅膀扇动的声音更加的巨大,大到足以盖住其他任何杂音。 “额……”郑秀妍一句话直接把柳时信叫的有些酥麻了,这是她第一次这般肉麻地叫他的名字,让柳时信不适应的同时,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哪怕如今他的身体变得极为强大了,可是与那两个家伙相比较,却也是相差甚远。 “让开让开,谁让你们再这里摆摊的,全部滚!”几道嚣张的怒吼从街上传出,一行身穿夏朝战甲的士兵霸道的从街角出来,然后挥舞手中兵器打砸摊子。 天问宫存储在其中颇多的丹药,在他神谕双瞳之下,功效和用法一目了然。 在和尚们呆滞的目光下,隐藏在虚空中的白廉缓缓浮现出身影。对于佛教的人,他向来毫不手软,这沙悟净乃是身具舍利的菩萨,根本无法教化,也无法将其收入麾下。与其等到日后,此人与自己为敌,还不如将他扼杀在此。 这么一说……依洛娜和琴姬才意识到,他们这么久以来经历的事情好像都是那个灰莉·斯达尔擅自引起的,而泽特好像真的就是在给灰莉·斯达尔善后一样。 “不!“秦芳喉咙低吼,双手各从空中抓住顶帽子,继续散着雪晶,但在漫天狂风面前已经难以扩张。 “哼,我们蜀山盟怎么能让外族插手担任!”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吃惊极了,却也就在此刻,一道人影从外面大步走来,正是蜀山仙剑派的大弟子轩辕段飞。身后是蜀山仙剑派的弟子禹义,东方海。 琴姬不再与依洛娜说话,依洛娜也不去搭话,两人就那样坐在长椅两边赌着气。 李总管,即可起身,道“是,姥爷!”李总管,立马走在前面带路,转过楚府正堂,然后几处九转廊亭。 然而,当众人看到了看台一侧剑拔弩张的苏宇和范君以及俞长老的时候,心中多少泛起了嘀咕,即便台下的观众看不出来这场比武的胜败,可是看到苏宇和范君以及俞长老之间的情况,难道对于局势还能没有个判断吗? 八名手下不疑有他,都先回去了。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熟人?”说着柴飞冲着周鹜天的目光看去,见到那人,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恼怒之火在心中蔓延开来。 这种拥抱方式好暧昧,她能够感受到齐浩的呼吸,感受到他的味道,感受到他的心跳。 孔家派人来见陆缜之事自然是不可能瞒住的,之后便有高尽忠这样的官员打着别的旗号前来探听消息。 “不要随便动怒,动了胎气可不好呢。我看你还是姿容依旧,只是有一点黑眼圈和眼袋而已。”冷无天探出手,就轻轻抚摸着南宫柚的大肚子上,脸上尽现一副慈爱之色。 最后一项中级阶段的任务是:一个月内弹跳力达到80厘米以上,也就是通过助跑、起跳,脚尖和地板的垂直距离要超过80厘米。以庚浩世的身高,要达成这项任务,就必须碰到篮框才算合格。 罗毅的话,让蜜妮心中一阵迟疑,身为背包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背上的背包的,如果一个背包者随随便便就将背包丢掉,那么,这是极其不负责的,因为背包中除了生存需要的物资还有战利品。 阿修罗界三公主紫馨,亮元屠与阿鼻双剑,带着无匹恨意,那些围困阿修罗总殿的帝释天兵,在两剑挥斩之下,除了一僧人及时逃走外,其余尽数被灭。 看着她踉跄着下床,景厉琛无奈地将粥放在一边,捞起她抱在怀里走向盥洗室。 龙族可是出了名的护短,特别是幼年巨龙,谁要是伤了幼年巨龙,那龙族方面绝对会炸锅的。 而在银月妖圣这么想着的时候,这一颗玉石出现之后,却是并没有能够像之前的她一样,坚定自己的意志,重新化现出来自己的真身。而是玉石,道韵荡漾,将七星子的意志,统统的洗刷,化作虚无了。 红线不想再与他们周旋,她挥动着天遁神剑,无数条剑光朝下方扫来,剑光形成了一道光网,那些射上来的箭碰到这光网便掉落下来,那些巨人弓弩手被剑光所扫中后非死即伤。 她的动作没有景御的热情澎湃,稍微有些舒缓的音乐,搭配着优雅唯美的动作,也是别有一番风韵味。 他想:如果自己能拥有这把剑,岂不是能称霸天下,到那时,皇帝老儿也得高看他一眼,高兴的话,他甚至能废掉皇帝,自己再取而代之。 82 政尔良难君臣事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但他现在也无法做下决定是不是要继承这些东西,因为责任实在太大了。 利物浦看起来像是进攻的非常猛烈,但又好像略微有所顾忌,不能完全放开手脚,打了一个四不像。 接下来,他们乘坐上了带着露台的大巴车,怀里揣着香槟,开始了本赛季迄今为止最令人激动的一场夺冠庆典。 流言愈演愈烈,不过数个时辰就传到了康德帝的耳中,气的他连砸了几个茶盏。 想到上次在坊市门口时楚辞被白兮若追着砍的一幕,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因此忍不住又问道。 也是这种负罪的心理下,让夕日红没有过多计较竟然放下了这一切,缓缓搂着眯着眼嗅着熟悉的气息。 楼下,无数的武装力量,交织成庞异的血色触手与阴森惨白的面孔。 陈嬷嬷双手接过那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柄羊脂白玉的如意,玉泽柔润,一看就是上好的东西。 明明他答应和杨显组队,就是想让绵绵更喜欢他。可现在事实好像是,绵绵根本不喜欢他,只喜欢司徒吒。 只有旋涡鸣人一时间无法走出来,更是无法释怀,直到自来也到来后,众人散去。 “哼,人妖殊途,临安城乃是人间城市,非是你们妖类的居所。速速离去。”法海语气冰冷的说道。 既然是暗黑能量,当被光系力量克制,最好用的依旧是净化技能。 朝廷无力对付他们,那就只能和谈了。最好的结果就是仿朝鲜例,逼迫朝廷承认他们控制大半个山东。 毕竟魏征若是不掺合一脚的话那才是有问题,没有想到长孙无忌竟然帮李世民解围。 不过冷静下来后,那美猴王又板着脸问道:“老星可否据实相告,天上可真有此齐天大圣之官衔?不是谎言欺瞒于我?”却是他想起了之前被众神戏耍的经历,心里警觉。 李九成看着没有追来的关宁骑兵,不禁暗道了声可惜。他已经在后面准备了更多的火炮,只要关宁军追上来,肯定会有大大的惊喜。 而这时野猪肉终于烤好了,由于叶天烧烤得手艺不错,再加上放了开味果调制的香料,浓郁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好!好!杀的好,杀的好,哈哈哈,把这些益州狗统统杀光!”臧霸挥舞着拳头,一个劲的冲前方高声呼喝。 骷髅洞口,天意擦着汗水喝着MP药水,看着似水温柔七人兴奋的击杀从骷髅洞口零星往外跑的敌人。 李阳看了眼那个名叫张瑞的灵魂,见还没什么动静,他就又开始鼓捣起别的实验来,也就是那个金手指系统。 “嘶!什么情况!体内血气被震的翻腾起来了!”破军面色有些潮红,一脸惊惧。 直接刷卡,前世早就学会开车的李阳,就带着李晓婷,开着兰博基尼回家了。 闻言,叶晨双手背腰,低头沉思起来,佳人说的要求,他不是做不到,相反,这件事情对他来说,非常的简单,区别就在与他也不愿意去做。 但这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有石御这样一个强大的防御型修者存在,一切皆有可能。 轰,不远处,有数人直接成神了,沐浴法则之光,气息令人震撼,惊住了不少人,不过,无人驻足观看,因为害怕被成神的人袭杀,一旦被杀,不管是不是真的会死亡,都无缘再角逐最强前三甲。 陆霄差点吐了,其他人也是恶心的不行,纷纷退后了好几步,就连坂田正雄也不例外,特别是那些保镖,能够狠心硬抗子弹的他们,面对李阳的鼻屎攻击,也是完全无法抵挡。 那木雕吸收了木灵之气后,竟像活过来了一般,眼眶中浮现出两团青光,手臂抬起,一团团青芒以诡异的弧度朝着陈帆笼罩而去。 马面也一样,黑白无常更简单,只用了两天的时间,李阳就全部制作完成,而在他面前,则漂浮着四道身影。 怀特先生一时之间都搞不懂对方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便决定还是按照夸自己来听,心情顿时又愉悦了很多。 聊到兴起处,吴涛甚至能感觉到大卫这家伙是个典型的战争投机狂热分子。 没再无谓地作以感慨,混沌魔犬把自己对神蕴山的理解道说出来。 那家见证了我们无暇青春的咖啡店,早在前一阵子换成了别的餐厅。 一种是号召自己单干、自主研发,这样有利于控制成本,形成核心竞争力。 南北极大部分冰川的融化,打乱了海水中盐分的平衡,影响了洋流的方向及强度,最糟糕的就是阻断北大西洋暖流。而北半球大部分地区的温暖气候都是由北大西洋暖流带来的。阻断了它,北半球便会迅速回到寒冷气候。 她是出身将门的千金格格,拿过最重的东西是就是宝剑、长刀,碰过最脏的东西是写字用的砚墨,她知道军士们的辛苦,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颠沛流离,逃亡厮杀,甚至亲手杀人。 只见一名长相俊逸的翩翩男子对于那些投向而来的眼神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玉姨娘打量着画眉,见她脸颊冻得通红,身子也冷得有些发抖的模样,显然在这外面已经呆了不少时间。 周日下午,坐进直升机的时候,陈默菡才见到洛景杨,他坐在驾驶座上,周身一如既往的清冷。 然而一看到吴涛那双熬得通红的双眼,和并不光鲜的倦容时,顿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听到凌风这句话之后,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脑子空白了一下。无论是李天启一方,还是另一方,他们本来还以为凌风说来晚了是因为现在这种劣势,如果他早点来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容贵嫔的这个建议得到了长泰帝的肯定和赞扬,认为这是一个安民利国的义举,户部和工部正愁无法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呢,现在有了容贵嫔的建议,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83 新官上任三把火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前几天还有下玄月。可现在,天上连个弯弯的月牙都木有。一队队大隋甲士们拥挤在军寨门口,马军在前步军在后。刘纲一声令下,两千五百人悄无声息的便掩杀了出去。 皇帝李二,现在就是一只政治动物。他考虑的绝对不是别的,而是怎样使自己的新领地长治久安。至于这种长治久安之下会有多少尸骸,就不在李二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你们能回来就好,也去休息一下吧!”我把胸中憋了很久的一口浊气吐出。秋上久家也受了伤,虽然已经处理过但依旧是满脸的倦色。 静修悟道数年,江寒虽未能将水系法则的万千种意境全部参悟,却掌控了一丝水之法则奥义。 或者说战斗机生成室,分分钟从无到有的给你组装出一架战斗机。 一直到镇江知府钱伯言知道赵构在西津口登陆上岸,派出当地守兵四处寻找,将他迎入镇江府内居住,这才稍稍安定。 如今柴绍也是被逼急了,毕竟还有一大堆子嗣需要抚养。如果就这样坐吃山空,日子久了自己老了柴家将会不可避免的沦为二流家族!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可以去辽东捞军功捞资历,柴绍必须去。。 忽然,凌天觉得屁股有点痒,接下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屁股上冒了出来,被自己坐在下面。 这两天来,警察方面对天林市的半封锁状态已经惹来了非常多人的不满,如果不是赵临刚身后的势力,李杰这个天宁市的警察局长根本就没资格跨省去管这个事,还搞出来这么多的不便。 合刺原也是极为敬重宗瀚,此时看着对方唾沫横飞,虽然努力做出一副恭谨的模样,骨子里却是掩饰不住地桀骜不驯。 把夜市里面的东西吃了个遍,王靳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果然,修为再高也无法抵抗美食的诱惑,那些高级修仙世界的食物该有多好吃,王靳已经心生向往了。 这本网络,江心盈已经追了足足半个多月了,里面的男主角十分的幽默搞笑…而且,身手不凡。 双方在球场上起了好几次争执,主裁各打五十大板,特拉帕尼的埃辛、巴尔扎利吃到了黄牌,巴塞罗那那边埃托奥、图拉姆也吃到了黄牌,有了几张黄牌打底,双方动作不得不收敛,这样大家创造机会的能力也就有了。 听完了雨果的咆哮,里纳尔迪确信雨果没有要阿德里亚诺命的意思,只是不想亏损,这可能是一个好消息,但是每个三十个进球,里纳尔迪觉得现在的阿德里亚诺想办到可不容易。 虽然还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正在形成,但可以预测到,应该和地府、怨魂或者阴邪、死尸等有关。 一蛇一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楚云,不知道该不该朝楚云攻击,正好在这个时候,一块石头落了下来,那条蛇和那个变异怪物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非常整齐地退了几步,楚云感觉自己找到了机会。 叶檀站在那里,自己回去之后,领取了旨意之后,发现这个还是不够的,就转身回来了,不过呢,却是让人准备了一点东西。 左边的半身是血红色,右边的半身是漆黑色,面甲上的缝隙后射出寒冷的视线,给人一种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感觉。 对于这两个逗比杀手,林晨虽然觉得好笑,但是也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两人的。 “你……你敢!”张倩果勃然大怒,扬起玉手又要打人,紫嫣连忙冲上前来将她架走。欧阳国栋的生死可全都在这儿爷身上挂着呢,你这样蛮不讲理的把人揍了。靠谱吗? 那黑衣人看了上首的帝王一眼,神色漠然,“你要我做什么?”这声音嘶哑苍老中透着冰冷。 …………玮柔荑深呼吸一口,当走到前面一处时,她顿住脚步,不远处有个高台,她疑惑的上前。 此次出来运粮,是由轩辕天越亲自带人,一来是因为要缩短战线的缘故,大部分人包括南宫寒都被派出去了,现在他身边也就只有一个南无忧可用,可是南无忧是军师,他不会将军师给派出去。 “你是说我任性不顾全大局……”楚云灵一拍桌子坐了起来,怒瞪着对面的容芙。 朗朗夜空,洛倾月遣退了素莲,一直在房顶上躺了一夜,眼睛未合,心里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为什么,她会开始注意君无邪的一举一动? 锦洋连忙按了一旁的呼叫铃,医生又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围着林深深检查了一番,然后告诉锦洋,林深深暂且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太累了,醒了一下,又睡了过去,估计睡够了,大概下午便会醒了过来。 有一个优秀的儿子,莫顿特非常的自豪和骄傲,但是儿子是这样的性格也让莫顿特非常的无奈。还好艾萨克同时还是个超级大孝子。虽然自己不愿意,但是为了莫特顿的意愿,他还是担负起了继承隐氏一脉的重担。 雷嘴唇动了动,似乎在消化李教授的话,又似乎在品味自己鲜血的味道。然后,他垂着头,走到了实验室一角的休息室中,把自己关进了那漆黑的房间之中。 “忻离,你真的入魔吗?你会死的,你不要我了?”轻兮泛尘看着他,伸手拿出一只玉簪,颤颤的伸出。 “无言,为什么要去雪域?我们在那里并没有多少势力。”南无忧皱眉说道,那是一个陌生的国度,没有人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去那里,指不定会有危险。 84 幼主秉国先立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顾今笙望着他:“你没事就好。”她受惊都算了不了什么的,现在看着他,还是觉得心有余悸的。 她把头扭到一边,干脆不再说话,因为她觉得如果再说下去,自己非疯掉不可。 “朵朵,可有看中的花灯,告诉爹,爹也帮赢一盏。”苏云朵正有些心不在焉地四下张望,突然听到走在前面的苏诚志回过头来说道。 秦良的话,现在对沈若雪来说,就跟圣旨一样,自然是言听计从的。 杨诗云继续调皮,她也是没谁了,居然真的完全忽视了宋俊明现在的身份和处境。 看着一脸自信的火云真人,罗宗亭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已经开始凝聚修为。 院内传来一阵嘈杂,她掀开窗户向外张望,看见下人们正将许多酒坛搬上马车。 这一日的天气看似十分晴朗,气温也相当适宜,经过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收拾,别管各府的观舟台是否还是此前的模样,陆瑾康一番巡逻之后,发现用料方面比之前显然都用心了许多。 丁月没拿稳茶壶,桌上哗啦一声响,茶壶倒了,水洒了出来。丁月手忙脚乱的去抢救,茶杯又被她触碰掉,里面还装了一半的水直往今笙身上洒。 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他们的身体不但没留下暗伤,还连功力都回来了,武功都恢复了。 “无妨,在下知道绝非殿下本意,请殿下切莫分心。”林辰笑道。 几个呼吸的功夫,修为不足的君一笑通身已被汗水浸透,而且,君一笑的膝盖都已经在巨大的压力下弯了下来。 “果然是件宝镜!”林辰惊喜不已,比起之前所得的玄元镜,可不知高了多少个档次。 她沙哑地自语着,去摸身边,手边分明是两团衣袖,显然是黎千祈和殊离。 她们都享受地闭上了眼睛,斜倚在温泉边上,任凭四肢在水中晃荡。 当四片嘴唇紧紧相触时,步清雅和君一笑同时一震,一种无比幸福的感觉同时涌上两人的心间。 林辰沉闷迫退,一身钢筋铁骨的他,竟然感受到了些麻痛的感觉。 那位大人既然帮了姐姐一次,必然还会再来,以自家老姐的容貌和性情,到时只要相处时间足够,任你是皇子龙孙也要沦陷。 讪笑着费奇都有些尴尬,其实不是拿不出,而是一下拿出的太多,钱庄的运营就困难了,因此不得不拖延。 于是,和平之神高德佛里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学习和效法耶稣的好行为。在自己主神的位置上,作出‘爱民如己’的姿态。 狱友老实后,两位看守的官差心里却一直怨恨叶问天,因为他们在打斗中,都吃了叶问天的亏,于是便暗自谋划如何讨回来。 老中医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带着苏念安一同离开了,俩人目送着苏念安上了飞机。 慕容复顿了顿,这才想起竟然将岳灵珊放在山石上睡了几个时辰,不由心中暗暗惭愧,当即伸手凌空一指,解去岳灵珊的睡穴。 这是一只中阶的白额怪虎,其修为相当于人类虚泉境修为,但是其体型庞大,力大无穷,战力远远超过人类虚泉境巅峰高手的战力。它张开血盆大口,四颗獠牙足有一丈长,而两只虎爪张开后,竟然有一间大房子那么宽。 松开手臂,二人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真实地感受到了天使的存在,内心深处的疑虑再次加深。天使的出现,让他们对信仰发出深思。 周云霸身穿金黄色的龙袍,明明已经是两百多岁的老人,看上去却像六七十岁一样,但是气色看起来非常差,精神也有些萎靡。 叶问天已诡魅般地出现在周永皓跟前,一手抓诛仙杖的另一头,令周永皓无法挥动,另一只手则一掌朝对方的脑门打去。 陈家洛见二人似是与慕容复僵持住,登时大急,手腕抖动,长剑从侧面刺向慕容复,心想,虽然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此时众兄弟危在旦夕,已是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有先拿下这慕容复再说了。 如果艾伦他们在的话,一定可以从她残缺不全的面孔中,认出她的身份。 此刻,他们三人的脑海,几乎各自涌现出,他们与叶南相处的记忆。 饭桌上最毒的几道菜,王明都尝过了,没想到味道竟然意外的还可以,这绝对不是违心的话,谁吃谁知道。 虽然苏瑾眼光毒辣,但她却不知晓,叶南修练到如今的境界,严格来说,只不过用了两个多月而已。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显然不是他的这个愿望能不能达到,而是时间问题,毕竟游戏这种东西的传播也是要时间的,传播的时间也不可能像流感那么迅速。 缓了一口气之后,铜锤先是来到西顿这边,发现西顿只是昏迷,其他状况良好之后,舒了口气,然后赶紧来到赛尔斯跟前。 李昊心想,哥好歹也是个男人,是个正常的男人好不好,有你这样欺负哥的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虚丹即将圆满的时候,他却染上了丹毒。为了解除丹毒,他才开始四处寻找比他的虚丹品级更高的极品虚丹。 接下来的一些关于性和器官的描写,终于让大部分人对这部游戏放弃了。 “妾身就失礼了。”辉夜对着五人再次行了一礼,之后便开始提出自己的考验。 85 身无彩凤双飞翼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当然,如果有人非要拿那些一个服务器只有千把人的游戏来相比,就完全没有可比性了,有些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意思。 神的灵魂极为强大,就算是受了重创的刘易斯,灵魂的力量也比萧羽的天赋神通大得多。 老爸老妈目瞪口呆看着满桌菜,叫不上名字,但色泽和香味俱全。 “一日没有进食,底下的弟兄们想必也是饿极了,你们大家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解解馋?”眼见由自己引发的颓废情绪还在扩散,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吕逑立即寻找个借口转移大家的注意。 当韩水青以为是梦境时,场景却并没有覆盖着旧照片的色彩,也没有那种昏黄的,幻妙的空虚感。一切那么真实和鲜活,她的五感,她的思维,她的心跳冲破了梦的逻辑。 随着越來越多的npc议论出声,吴杰就知道,只怕人皇轩辕出动的那个假扮他的傲天帝国的npc已经到达应天城好多天了,要不然不会整个应天城的npc都像认识他一样。 按道理来说,骑兵额真阿达礼所做出的选择并没有错,甚至应该说是最合理的一个选择,但是恰恰就是这个合理的选择,让大清这一支还残余八千多的骑兵,最终步入了深渊之中。 神秘的山洞内,数十把松油火把将山洞辉映得一片通明,进扫黑暗。 暴乱的骚动声音想起没有多久,甘兴志安排在外面的一个心腹就狼狈地跑了进来,一边对甘兴志他们汇报,一边用杀人的目光望向袁成武他们。 “冲过去直接暴露了,会被打到的。”我担心的说道,其实心里也在盘算着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我不试了,都穿不上。”曾冰冰把手里面的衣服给服务员然后嘟着嘴巴对霍靖然道。 “你这次来杭州也是为魔剑吗?”梦长生又开口道,看着李沉舟。 不过既然是凌菲下定主意的,那么她就一定不会放弃。一旦放弃了,那么以往的所有都将不会再回来。 乔楚声音低哑的叫了她一声,身子慢慢前倾,微微低下头,默默地向她靠近。 解封后是苏倾安,巧合之下附身在裴叶菱身上,在看到荣少顷的脸的那一刻,就下定决心要报仇。 场面沉默了半响,最终气氛白打破,李建成开口看着梦长生开口质问道,看了看门口四个被打伤的手下,又看到梦长生进来后和武媚娘的一系列表现,似乎关系莫逆,不由脸色冷了下来。 众人听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纷纷投降。李元昊见了此状,立刻跑到了赵晚晚的身边,传太医为赵晚晚看病。 “哎呦,总裁~”安琪儿一听声音,连忙转头,一把推开路心宇,脸上换上一副楚楚动人、似要垂泪的表情。 申屠一肯在言语中透露这点,也绝非偶然,怕是要给她立个下马威:我申屠世家的势力你难以想象,最好别在背后搞事,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刘义宗大闹永宁坊,将数名守卫之人打伤,要见胤娘。胤娘将自己锁在房中,誓死不出,口口声声宁死不会背叛叶。最后刘义宗大受挫折,把那宅子砸得毁了一半,才罢休离开。 他不相信沈星敢动手,只要他一枪不空,就算用木板砸,自己也能打过。 如果说部长现在选择放了故年年,那也只能说明故年年还有一定的作用。 赵缀空一边笑着,一边向众人告别,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可以让众人感受到的只有冷漠。 一口鲜血喷出,洛之雪再也无法凝聚一丝的灵力,倒在地上,双眸却看向倒在远处的聂远。 江阴却没有心思关心别人的战斗,他正在跟希特拉和达拉姆拼命。 只因他先前造迷踪弹时就一直在使用天眼的透视功能,还没来得及撤去,白芷身上啥是啥看得真真的。 说明我们一行人中有他想见之人,从他对蓝姨的热忱来看,他的目标是蓝姨,说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有哪些人登门。 接着他忽然发现,有一个准圣趁着他突破的功夫,居然闯入了灵界之中。 当时她便问过林兰亭是否顺利,林兰亭的回复说,皇后深明大义,后来接触了皇后,她无法将皇后和深明大义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秦天霸顿时面露难色,说实话,他有些不想给,倒不是说这玩意有多贵,而是,在秦天霸眼中,这玩意就一妥妥的垃圾,走在路上掉了都懒得回头看一眼的那种。 之所以有如此想法,无尘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面具男有一个就可以,他只需要背后诱导着宇智波带土实施计划就可以,完全没必要亲自出面。 死神大胡子已经看出来了,现在这种情况,必须要跑才行,不跑的话,他的命就要留在华夏国。 这个时候周敏华起身去了厨房拿来了碗筷,林妙音,路轻柔也加入到了其中。 86 心有灵犀一点通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童言盯着看了几眼,拿出诡符便扔了出去。只见黑色的诡符刚一接触到黄色水珠,竟“呲”的一声,化为了白气。 西平是陈国与秦国边境相邻的一个城池,接下来也将是与秦国对峙的要冲之地,自然得多派驻军队才是。 此时大批的东乌国士兵冲了进来,“帆哥,东洋人来了,我们开始扫荡了,为三百多华夏国士兵报仇的时刻到了!”黄富立即扔出一枚炸弹,轰!东乌国士兵立即被炸得飞了起来。 这巨大的脑袋刚刚从墙头上探出来,牛头马面便立刻护在了童言和青冥的身前。 张一鸣确实没有想到,魔将为了对付自己,竟然会施展出断己相杀拳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来。 可以说今晚上所做的这一切,完全都是为了落英神剑而来。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一切会是那么的顺利。不过若是神剑出了什么差错,甲贺部那些贪婪的家伙不去管他,但自家身后那位可是非常不好交代的。 唐笑也已认出,救自己二人的是早间在君山上,那个始终站在纯阳众弟子最末,不言不笑的人,听雁无忧说此人叫无名。其实唐笑和无名最初见面是在空雾峰上,但那时人多事芜,因此并没留下印象。 见张一凡一连甩出去好几个稀有技能,火柴杆顿时一副无语的表情,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张一凡到底拥有多少个技能。 晋升超级军团的任务一共有四个,四个任务的顺序并不是固定的,可以由玩家进行挑选,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就行。 这一路上不停的传送,叶峰实在累得不轻,现在暂时休整一下,叶峰自然要抓紧时间恢复法力,毕竟明日还不知道会遇到何种凶险。 难道是为了逃跑,可是这样的阵势,梦菲菲即使实力再高,想要逃跑也是非常的困难,可如果不是为了逃跑的话,那梦菲菲怎么会与这些人打斗呢,纳铁此时也是难以想清楚个中缘由。 当流言变成真相之后,商业联邦的所有家族都愤怒了,正在与各家族交涉的安格斯,这位曾经是商业联邦十大领主之一的人,成为了第一个牺牲品。 她吓得手机都摔到了地上,慌张之下,捡起的时候,竟然发现了手机上备注的名字。 “你……别嚣张!你并没有掌握元帅的能力。等我们的团员们来了,有你好看的!”索伦说道。 “我当然知道不是一般的毒虫。”长成那么诡异的颜色,不用想也肯定是剧毒。 “现在,可以滚了吗?”卿鸿淡淡地说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满脸惨白的水宗之人,森森霸气的眸子好像在无声的诉说着,不滚就会像你们身边的这碎肢一般的下场。 李如意咬紧了牙关,袖中冰凉得几乎没有知觉的手指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硬挺着。 战车狂舞,锵锵作响,一道道的大旗开始挥动,碎裂了无上虚空,随后的一行千人的队伍出现在这里。 卿鸿很确定,这充满笃定的话语绝对是向着她说的,而且这说话的声音也让卿鸿很是熟悉,郝然就是之前那个她一直忌惮着的褐衣男。 弟子有问题请教师傅,也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楚风要是不同意,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至于王峥,低头看着过身的银枪如龙,满嘴的血沫,豆大的汗珠从那苍白如纸的脸上滴落下来,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更是变得沉重无比。 侯爵知道有风夜在,灵心应该不会有事,但是他还是非常的担心。 张元昊手一挥,将周遭岩壁上一排油灯全部点亮,油灯中盛放的全部都是干涸的人油,是由金御标从无数被他杀死的修士体内提炼出来的,幽森的烛火晃动着,投射出一个盘坐着的模糊人影。 兄弟两人一个拥抱,相互之间一句可还好的问候就已经是足够了。 男子百米飞人大战,楚风夺得第一名。不过世锦赛还并没有结束。 “统计结果如何?”佑敬言问道,其实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李冰。 韩炜趁着众妻跟华玲珑聊天的时候,把云贵霜叫到一边。 侯爵回到了家中,灵心没有在家,去了千瑶那边,侯爵没有去找灵心。 他决定回一次鼠巢,目标有二:一,找到平次;二,解除韩信体内的芯片效用,这一点只有鼠巢的系统能做到。 他的左臂开始肌肉发酸地痛,肌肉逐渐失去力量。而且,身体在慢慢发热,在这个寒冷如冰窖一样的地下洞穴里,更是越发明显。 所有咯,赵哥不是不靠谱的人,尤其是可以说是狗蛋开车的半个师父,更不可能坑自己徒弟不是。 罗浮生目光一扫,便将神迹大陆的情况收入眼底,他发现这个大陆有几十亿武者。 大多数人没有看清这一剑的轨迹,他们隐约间只看到了点点星芒闪过,紧接着是一道冷冽的寒芒,最终,洪流那砂包一样大的拳头应声而落,鲜血喷洒的满地都是。 安露把脸埋进杨逸的怀中,说完这番话,俏脸已经红的不能行,简直就像是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娇艳欲滴。 “叶龙,你功夫不错嘛!”蒙面的黑影看着叶龙声音冰冷的说道。 这到是给莫辰提了个醒,最近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鬼帖上,有些日子没见过宙斯,也许对那天的事情,他会有些感觉也说不定。 姬维笑道:“不错,世人只知道玉山门下有七位弟子,却不知道还有我这个不入流的第八人,按照玄门的辈分,我应该管魔太师叫师兄,而你要叫我一声师叔的。”林越此刻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里也有玉山的布局。 此时,乔语正推开G的房间,借着月光可以大概看到房间的轮廓。房间里果然推满了G的东西,乔语一个一个摸过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利落果断的男子,可惜,为什么上苍要这样对待他? 87 千里之堤毁于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原来,场间的交易更见自由,若对自己的宝物有足够的信心,可以登台叫拍,若无足够的信心,便在底下或摆摊,或游走兜售。 看台上的观众们,也都对夜刃王子发出了海啸般的嘘声。尤其是来自于炼狱魔域的观众们,更是纷纷站起来,对夜刃王子竖起了中指。 李思睚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的老师,她不知如何开口安慰,经此一役,她也不想在继续下去了。她不愿叶琊再触景伤情。 以前学生们也知道安歌老师很强大,但是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她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但是现在,大家知道了。 王焱就像是一条游鱼似得,从空间缝隙中跨出,双脚轻轻羽落在了地面上。他望着她的背影,连身心都在颤抖,两年多了,终于再次见到她了。 木铁顿时无话可说,他张了张嘴,最后老实的闭上嘴巴招呼上自己的随行人员返回飞船。 既然对方已经在打电话,而且很可能马上打通,刘志基便不太好去截人。不过他也没走,而是站在一边,注视着打电话的张蔷,过了好一阵,却见拿着话筒的张蔷一直没说话。 能参加军团长,或者说皇帝陛下的婚礼,这在胡里奥看来是莫大的荣幸。整个极光军团只有最精锐最忠诚的人才有资格得到邀请函,当他在古巴将邀请函展示给别人看,都引来无数羡慕和钦佩的眼神。 只要这一届大会如他预期那样顺利完成,他肯定会青史留名,星空学院也一定会获得再次崛起的机会。 他双眼瞪得大大的,十分愤怒,十分惊讶,双手瞬间再次轰出八极拳,这一次,他动用全力,用了保命的实力,十几个霸烈的拳头与方昊神火拳撞在了一起。 众圣同道:“弟子尊法旨!”说完,互相对视一眼,听老师的语气似乎已经有些逼迫的感觉了。 也是,照实说,灵车事件灭口一次不成,一定还会有第二次,但那之后我们又恢复了正常生活,好像这事已经结束了一样。 而一直留意着两人的申公豹只觉得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但是时间之短连他都无法细细揣摩,“尊陛下言!”闻仲第一次在纣王面前退缩了。 一道气息轻轻拂过她的后颈,虽然气流灼热,但她却猛地起了一层冷汗。 他找了两件换洗衣服,走进厕所里,洗了个冷水澡,换上运动套装,感觉舒服许多。 他之所以要去见识见识,就是为了心里有个数,看看宗外的形势,若是动用战阵的话,能否有机会冲出包围圈,所以最终少不得要靠众人共同的努力。 “这战争打的就是钱粮,上阵靠的是士兵,我们大明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大唐做不到的事情,大明却能做到,靠的是今上与朝廷!”堵胤锡拱手道。 领头的巡逻军人只觉得有一摸突兀的红光从眼角的视线处闪过,立刻警惕地回过头去,大喝了一句。 好在离大老王家不是很远,我们赶到时,正巧遇到拎着菜刀来找麻烦的张家人。 所以,安若然是坚决不相信,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会来陷害他们。 “我靠。拉死我了!白岩你也取笑我。我这特么是给你的仙草施肥呢。本玄尊的肥料多少钱一斤,你知道吗?!靠!”远远的,逍遥玄尊那吃力的声音传了出来。 此时,在“黄月”的停车场内,一个男孩停好他的车,转着钥匙走到饭店内。 宋仿撒完气后,她留下一句:“沈惑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去我要好好蹂/你。”我嘴里的好字还没有说出口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连忙用力推开他,只见他嘴角笑意加深一脸得意,让我气得直跺脚。 我是猜到了一些东西,只是不确定,在他眼神过来的时候,我装作一脸懵逼的样子看着管千,断很满意我的表情。 前几天在夜总会看到她还好好的,怎么短短几天就成了这副模样,真的,搁谁谁都有点儿接受不了。 不过她的心中默默地想着这又算什么家,给了她头顶的一片瓦,但是却把她的心伤得更彻底。 乔安明闭起眼睛,撑起一只手抵住额头,只有在内心痛苦挣扎的时候,他才会有这样无力的动作。 秦妄津委屈的看向自家老婆,结果老婆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好吧,不说话就不说话,先听丈母娘的。 毕竟五天的培育,他就算培育不出来,哪怕再拖一天,到时候也没人说什么。 不过就在我们吃到差不多的时候,一条水蛇却是从我们不远处的位置游了过去。 李善道只从表面上看,也很开心,面带微笑,然其心中,此时之所思,秦敬嗣等却皆不知了。 就此,将操练的章程进行了进一步的完善,把“团队协作”这条,也正式地加入到了操练中。 盛怀安已经不是他们能力敌的了,继续留下,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龙纹长枪及弑仙短匕双双落空,最有把握的一道防线便是空间裂缝。 4、双臂自下垂,双手母指放于食指第二关节处,双手并拢,中指帖于裤线。 姚知青凑近他说:昨天的事,不会是你做的吧!叶知青说:我在这里给爷爷泥炕,不是我。 感受着肉身之力的不断增强,何杨心中升起了一种欲将黑雾山谷内所有妖兽全部扫荡干净,一绝天武大陆后患的豪情。 叶青不紧不慢地跟着,反正手机上显示着欧可人的位置,那就肯定不会跟丢了。他不能跟得太紧,那样容易被人发现。这样远远跟着是最好的,不仅不会被人发现,而且还能够准确找到对方,也是最适合的方法了。 88 百尺之室焚于隙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还不简单?将这浆液往平地上一倒,然后拿枪把这么一擀,不就成了一块皮子了吗?是不是这个道理?”灵蛇毒龙兴奋地提醒着逍遥子道。 “成果是有,但是,未必符合几个爷爷的口味,我还是不说了,爷爷们先说吧,你们是长辈,经验丰富,我这个做晚辈的也只能洗耳恭听,虚心学习。”乐凡笑了笑说道。 经过努力,八个老爷子最终同意在三天内解决问题,这才使村民们最终同意,老人和孩子们有条件的离开,同时,村民们也利用齐天远运来的帐篷,打起了长长的灵堂。 林间的碎光洒下,天籁般的百灵鸟哼唱,显现出莫名的一股哀伤。 于是,来人又一五一十地讲起了逍遥子在东门战场上的神威,又听得在场的人为之动容。 月华楼‘侍’候的一个‘侍’者,忙着鞠躬退了下去。展白有点恼怒的瞪了展慕华一眼,走到他身边坐下。 “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救命之恩,感激不尽!”齐山河一脸诚恳的说道。 “惊雷,闪电,劈风。”见雾能将逍遥子抱走之后,伎乐又大声地道。 尽管自己已经及时赶到了,可是这颗星球依然死去了大半的生灵。 这时我才知道,眼前站着的人,就是他们口中的李贺,还别说,这人长得就是一副奸佞样,真不知道石敢当当年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收了他当徒弟。 “百花妖神?”魅影一惊,脸色凝重,神界消失的上神们果然都陆续出现了,这百花妖神是上上上界的妖君,是他的前辈,更是整个妖界的信仰,不能怠慢。 元尾看着众人离去,整个比武场转眼只剩下他们四人,“天雷,你认识聂修能吗?”刚才聂天雷施展的“万钧锤”让元尾想起了青丘宗的聂修能。 “好!”黑煞门的未来接班人如果这样被吓住,日后再也别想有什么成就了。 “这是他们所说的芰静吗?这位师弟又是谁?”谷明见拉住芰红芳的一只手,指着芰静和元尾问道。 ‘春’草喂了两个孩子,才消停了一点,没有继续哭闹,估计也是累了,乖乖的睡觉了,一直照看孩子的‘春’草上官‘玉’,也都疲惫的不行了,跟着孩子一起闭上了眼睛休息。 这朱雀营正是归银若雪掌管,童牛儿想了半日,以为必是银若雪所为,也未在意。 堪堪夜半,听城上梆敲二更。龙月儿收拾整齐后,掀开临街的后窗,提剑窜出,向金王爷府的后院‘摸’去。 两人去了正院,两个嬷嬷正在将饭菜端上桌,‘春’草娘在一旁帮忙,见两人过来,便招呼两人吃饭。 王厚摇头道:“此物与在下有些缘分,实是不便相让。”他这句话倒也不假,当日在洞中便觉得王乔洞给了他莫大的奇缘,才取下此珠留作纪念。 贾胖子万不曾想这看着老得掉渣的老朽之身竟然能够使出如此惊人的变化,怔愣之际,这一掌就打了个空。 黄鼎见了暗喜,在他‘抽’掌变招之时猛地将双拳齐出,使一招‘直捣黄龙’,径直打向贾胖子的两肋。 他们沉默着并肩走在马路上,微风吹过,她几缕修长的发丝飘落在他的脸上,他嗅到了一股头发香的味道。 雨韵有些紧张地盯着司空寒少的马甲,语音指示灯却没有亮,反倒是公屏上多出一行字,正好在她刚才那句话的下面——麦坏了,你们说,我听着。 粉丝们热烈的心情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变得安静了,世界仿佛从來沒有过的安静。 抬头一看,一栋灰白色的,典雅但又不失现代美感的大楼出现在眼前。 “不认识。”他点燃了一支香烟。神情自若的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晃悠着。嘴里吞云吐雾。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那锃亮的黑皮鞋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下去就安排人去,刚好接着今天中午的酒劲,怎么也不可能拖拖拉拉的应付,没准明天就可以拿到结果!”陈树说道。 “其实就算你们电视台或者工商局不管不曝光这件事,我也有办法整治这家饭店,我相信我们燕大的律师会还我一个公道,不过这对于咱们秦皇岛旅游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陈树认真的说道。 说到这里,Jenny有些伤感,又有些无奈。原来爱情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他们本可以走在一起的,却彼此都没勇气去跨越那危险的一步。 “呃。北叔。您刚才说什么。”一直低着头不语的连若叶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这次帮里下的是杀死曹虎,你只是将其弄的骨折,是次失败的刺杀”身后的老家伙斥责着。 有种,梦游千古的韵味,使人无声无息,躯体和灵魂,产生着蜕变,升华。 “您还记得自己住哪吗?”张占龙很奇怪,对方的条例很清楚,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呢? 89 整顿乾坤谈笑事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天苏北辰一直忙到中午,才算是把跟前的病人诊完,一抬头,只见薛幼薇笑吟吟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那情形,好像是等他很久了一样。 所以为了梁一凡,也为了她自己,打死她都不会跟她说这事儿的。 这个锦盒有半米见方,红木质地的锦盒显得高端大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东西。 无形的波动传递出去,种种设置在虚空中形成,片刻过去,虚空中属于无限主神的信仰力量全部被无极黑球所吸收。 而为什么需要晴生,是因为晴生的能力,如果高木尚仁没有猜错的话,晴生的能力就是神树凝结查克拉果实的能力。 “有这事吗?”大蛇丸冷声向门口的暗部成员问道,同时那蛇一般的眼神扫视了一遍宅子周围,那些被大蛇丸看到的暗部成员立刻低下身子。 “那敢情好,如果我连死了都没有男人要,那多遗憾。”李欣悦微微一笑。 只要根据心念的变化,就可以通过这种力量幻化出任何物品,当然前提是你能提供足够的能量。 “了解。”飞网的两只前肢往腹部纺锤器一拉,细长的白色丝线就被他拉了出来,而高木尚仁则又使出百足之术,将其中一只义肢的尖端变得极细,连接起飞网拉出的丝线。 骑士勋章:精良,生命值+100,佩戴此勋章可获得骑士身份,在帝国承认的范围内得到优待。 嫉恶如仇的她,从未想过,会在某一天,会遇到如此无耻的事情。 她对崔盼等几人没得好印象,以前就说过‘滚’的狠话,但大家终归是时时见面的同事,现在陪着萧总来医院了,怎么弄也得打个招呼。 李月上一次为苏夜做专访的事还历历在目,这一次,不会还是专访吧? 不过她也不笨,虽没有上山,却也并未下山,如今山下到处乱成一片,显然还是呆在明华山上比较安全。 剩下的就是一些阵法的介绍还有布置方法了,东方铁心随便看了几个,有束缚阵,治愈阵,隐秘阵,等等等等。 如今的林白山,却像是被一座山压着,无法挺直腰杆,在垮下的边缘徘徊。 先前以肉身观察,哪怕是用了灵识,也只能听到惨叫声,现在能看的这么清楚,显然是因为自己只是魂魄。 忘了就不想了,真正的生活就是顺其自然,该遇上什么事,早就命中注定好了的,只有兵来将敌,水来土堰罢了,没得什么了不起的。 他无法动弹,却是面露恐惧的瞪大着自己的双眼,满是绝望的盯着黄少奇,泪水疯狂的溢出。 结完帐,目送着拖拉机“突突突突”下山,整个节目组的人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一会等到老妈回来,他就说一句人家看不上自己是农村的,搞定,交差。 “那这样,我出去,你们说。”南汐走向门口,虽然她也好奇吧,但是没有祁景清的同意,似乎不太好。 “长风大哥,居然能学会风血无痕,还掌握的如此好。”逯清雨四人惊讶道。 说完,她搁在腿上的手,指尖一松,玻璃杯子应声落地,摔成碎片。 他其时间的猜到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他就是想问清楚。因为他害怕如果是别人的话,那么他的三观就会更加的颠覆了,但是他相信席畅畅不会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的。 白晴的衣服凌乱不堪,嘴唇苍白无血色,一看就是这几天没少吃苦头。 随后两人碰撞连连,火灭看准时机直接一个下勾拳朝着鸽子的下巴而去,但鸽子的战斗意识也是不差,左手的盾刃来到下巴的地方,盾面朝着火灭的拳头,同时右手的盾刃携带金色的光芒朝着火灭的方向而去。 片刻后回来,祁景清一愣,只见南汐坐在一堆向阳花里冲着他笑,此刻他也算是理解了那句,人比花娇。 陆长风体内剑元也随之灌注阵图道纹,身躯化作一柄绝世神剑,与阵图道纹相合。 只要她按照南汐当初的办法给元王下药,若是被发现,便在大殿之上,说出只是效仿南汐, 皇上便不会怪罪于她,还会赐婚。 白枫联系了要交易的人,告诉他自己在精灵中心等他之后,就在精灵中心的餐厅点了一杯咖啡,静静地等待着。 所以在场的不少宇宙级强者,甚至活了几千几万年的,都还是第一次喝这种高档酒。 “我怕你不去山水别墅,就过来看看。”方浩放下玻璃水壶,拿起玻璃茶杯,喝了口茶水。 显化大道后的窃取之力变强,贾仁掌中多出无数近乎不可见的虫豸,这是虫之大道的外在展现。 后半段八百多米长的蛟躯剧烈扭曲和颤抖,又对森林和地形造成了严重破坏。 莫修远冲对方挥了下手,没继续逗乔时念,简单告知,宋蔓准时去公司入了职,缠得他没法喘气了,只得躲来M国。 白枫对他的事情基本都知道,所以他和白枫说话的时候基本没有顾忌。 山脚处,一位头戴笙箫面具,身长九尺有二的男子,身着白衣缟素。 在白枫的轻声细语下,超梦再度缓缓放松了身体,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就在此时,白枫的金手指能量进入了超梦的身体。 90 不惮豺狼塞衢路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屁大点事,担心个毛球。你放心,此事已经翻篇,以后不会有人再拿这件事找你的麻烦了。”唐老吹胡子瞪眼的大喝一声,豪气万丈的说道。 而当事人杨晓阳则是全程红这一张樱桃脸,低着头直到缝合结束,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还生气呢?我只是不想你太过冲动。”开车过程中,看到李芊芊一直低头不语,夏流有些无奈。 经过几天几夜的战斗,他们两人的消耗非常巨大,此时不宜与夜怀起冲突。 秦毅就像是一颗炮弹一般飞射了出去,然后,撞在了一颗大树上。 陈志凡知道,混沌喜欢贪婪凶残之人,不喜欢贫道高尚之辈,所以今天遇到,铁定是要有一场恶战了。 有李君打前阵,童言还是比较放心的。李君是桃树妖,具有极其强大和敏锐的感应能力,如果这地宫之外有危险潜伏,相信他能第一时间察觉并向童言他们发出警示。 面对这传说中的神鸟,即便以林南的心境,此时也感到一阵心潮澎湃。遥想妖庭的鼎盛时期,天帝帝俊、东皇太一两位绝世大妖,开创旷古绝今的无上霸业,其权势、威名何等滔天。 “给你脸你就得给我兜着,拽什么拽,真是太放肆了。”李成桂的心底可是在咆哮着,他已经主动跟叶凡说话了,也是妥协了,没想到叶凡还是这么的不给面子。 这个时候,必须竭尽全力,所以他又将吴家的守护神龙和八只金鸾唤了出来。除此之外,泰山刃的八大器灵也同时现身。 他震惊于老郎中,却没有想过,自己的记忆中,许多东西大卫没有,以前也没有。那么,这还怎么是前世的记忆呢?难道就不能是……未来? 听到他的话,Nofe没有继续纠结,打开电脑,将今天的第一局比赛投放到不远处的幕布上。 “夫人……”老方丈不得不面对夫人了。他认为自己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所谓的“神魔印记”,就是神灵赐给人类的修炼武道的资格。没有开启“神魔印记”的人,就永远也修炼不出真气,无法成为天地之间的强者。 他这时候,倒是有了一点将军的气概来,拔剑,一剑就割断了自己的脖子。至死,他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北方,盯着扬州方向。 浏览了一下自己的属性面板之后,沈唯走出厕所,一屁股坐在自己的电竞椅上,心里稍微有些遗憾。 “好。”孙含容点了点头,她看向周识的时候,眼神散发着光芒。 我这时候指定谁有用?谁会出来做这个叛徒?方丈仰天长叹,只可惜,昨日不该放过的。 原来,那两条围堵林中豹的人影正是李泰李达兄弟,跟上屋顶的那人就是李达,他们和赵青心、陈莹守在赌坊周围,刚好碰见林中豹闯了出来。 其他人都是基本是出拳,而虎哥直接来过肩摔,这分明是力量压制。 真是笑话了,举报肇裕薪开挂的人,又不是没有出现过。相和流不是第一个,也绝不可能是是最后一个。 这是赵羽之前在迦南学院得到的,但当时得到后他发现陨落心炎也就一般般,就算炼化之力实力提升也不会很大,所以就留在了金乌之躯当中,以太阳真火本源镇压。 金耀的态度决定一切,九明与九星可是知道妖族地盘是多么危险的地方。 ……好吧,也许洛导这部新剧需要,大家这么想着也就不奇怪了,倒不是他们瞧不起韩进,极光传媒的艺人们关系还是很要好的,只是大家没想到这次韩进居然会担当洛导新戏的重要演员,一时间比较意外而已。 画面里,可怕的死光头狞笑着发出最可怕的威胁,要杀掉整个洛城的人,还要北上直击华盛顿,中间会从凤凰城一路烧杀劫掠,甚至会把数百吨的大粪砸进国会大厦。 倒霉的不止自己一个就行,虽然现在才四点钟,让他非常怨念,不过他也准备扔飞镖,去阴人了。 对胖子的抠门儿吝啬极为了解,并且已经习惯了的黄芩芷,全然不会为此生气郁闷,当然也不会去和温朔对着干,反倒是,通过和温朔这么久的合作之后,也渐渐开始受其影响。 温朔心里一酸,轻轻叹了口气,和老头儿又简单聊了几句,还挽留他待到中午时吃饭,但老头儿却坚持离开了。 “咱们又不会算,又不会看阵法,这要那些家伙才知道。”狮妖摇头说道。 秦九歌识海当中,响起剑子的声音,作为他的魔种,第一时间察觉到秦九歌降临此方大世界。 王峰显得异常平静,对孟飞说道“没事,她现在已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公事公办,你不需要为这件事情所纠结。”说完之后便转身上了警车。 “你待会儿洗完脸,然后去酒厂办个事情。”红玉见阿发起来了,就连忙给他吩咐起事情来。 91 眼想心思梦里惊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嘉儿卡全身上下都开始慢慢消散,金色的流光把唐程的泪珠都映成了金色。 最大的惊喜恐怕就是唐程现在的攻击了。经过神谕者之剑技能提升了武器的百分之二十点的攻击,唐程的攻击直接‘逼’近了两百点,唐程差点没笑躺着。 忍无可忍的诸葛天师突然说着就对汪清风下手,而且一下手就是致命的一击,一枚银针射向了汪清风的死穴。 而在这样的基础上,毫无疑问的,秦天的每一分痛苦也都是被强行的放大了数十倍,上百倍的,所以,这也就难怪了,一向坚忍的秦天会痛苦成这个样子了。 只是随着年关的迫近,现在闲聊之余,两人便也是不禁是聊起了这个问题了。 前面的战士骑士在不断挥舞武器,金属‘交’击的声音和不断倒下的玩家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真实的战争。 说实话就是秦天自己也是不知道两人之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微妙其来了,或许,有时候,心态的变化也真的就是这么无声无息的便是变了吧。 姚忆显得有点不自然,虽然这种不自然被萧市长看得出來,卫主席和李弘泰也明白怎么回事,但是,那毕竟仅仅是那么一瞬间,在这一瞬间的时间里,姚忆迅速的调整状态,镇定了下來。 忘痕和逍遥在后面看着,忘痕恍然间闭上眼睛,她一个不稳险些摔倒,逍遥一把扶着她,忘痕摆摆手从逍遥手臂中出來。 郑嬴回到寝殿的时候,空空如也的棉丝大床上还哪有佳人的身影,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阴冷无比。 自己正愁最近风声紧,没有办法去见一眼陆延呢!这个不是正好了, 打瞌睡的时候刚好有人送来了枕头,正合自己的意。 余凌的态度让她一直找不到机会询问,就连晚上的辅导,他也没有再去咖啡馆。 祝星蕴看到这一幕也有些难过,实话,她还是……挺舍不得大家的。 林朝歌本能抬起手, 被他一把拉住,口鼻再次尽数涌入冰冷河水,她已经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只是死死抱住施救之人不放,许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或是临死前爆发的巨大潜力。 他们亦都是这番心思,只可惜他们不敢多言,生怕遭帝辛的惩治,反倒是连累了家族妻子。 只见余凌面无表情地张了张嘴,不知道了什么,沈妤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云灼不爱压抑自己的性子,取了车钥匙,轻手轻脚就开车溜回颜心园了。 “废话,林医生是我们姜家的恩人!以后见到林医生,一定要好好招待,不能有丝毫怠慢!”姜浩然一脸严肃。 这时候,古伯纳凝聚的炽白烈焰已经倾泻完毕,弗瑞德林从容收起护罩,说话的同时已经将那对全是黑曜石般色泽的诡异眼珠望了过来。 “你保护不了他们!风遁—真空连波!!”韩云一口气发出十几个旋转风切,从各个方向袭向海盗。 周围偶尔走过几个流浪忍者来接任务,一进来就远远避开这队全部笼罩在黑色披风下,看不见面貌的忍者。天知道他们之中是不是有着影级人物,这地下交易所龙蛇混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要哭了,大哥哥不是回来了嘛,辰雪乖,不哭了!”王轩抱着第二辰雪,轻轻的抚在她的后背,轻轻的说道。 十二月十五日,东江谭应华部在内应的接应下突然开进义州,义州府尹李莞及备边司李曙等人被驱逐。消息传到平壤,李朝统治集团一阵哗然。 极虎王状若疯狂,五米高达的身体像是魔神一般可怖,上面粘染了无数的鲜血,不知道是千年鲨的还是自己的。 听到爷爷的话,原来脸上就红霞密布的水玲珑,顿时更加的娇羞了,她双手紧紧的捂住俏脸,低下了美丽的臻首,当起了鸵鸟,只不过她的娇嗔和威胁,却让众人再次开怀大笑起来。 看着秦天竟然带着王菲菲和赵卫国两人一路向这边挤过来。围在那头被秦天击毙的公牛跟前,正在研究着该如何下手的王大维顿时关切的对着秦天说道。 鼎中一片漆黑,韩风运起道元,周身灵力流转,疗伤止痛。此时他才明白,这火灵道人表里不一,面善心恶,明为要传炼丹之术,实则要趁自己全神炼药之时夺宝害命。 当叶倾调整好情绪,弯腰致意时,台下顿时响起一阵阵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当他的身影已经从台上消失,掌声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看着两人中间的一米距离,慕漓脸红了红,悄悄靠近了些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就算是这样,陈强他也是仿佛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热流,一直向陈亮走过去。 叶倾看了一下,发现这并不是贫困生补助,主要内容就是填写高考成绩,曾经获过的荣誉以及对大学生活的展望。 乾掌配天,兑掌配泽,离掌配火,震掌配雷,坤掌配地,巽掌配风,坎掌配水,艮掌配山。 二鸟带着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昊焱,这才多久,就晋级成了二品丹师,简直就是难以相信。 手机还是不停地响着,很明显,宋若声一直都没有放弃给方茴打电活。 毕竟像这样的事情在这个地方是经常发生的,他们这样的圈子一条人命兴许真的是那么不值一提。 92 地炉火暖灯花喜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在银白与原暗相撞的一刻,惊天巨响传来,身披耀世银甲的身影与原暗相持了几息后,顿时如陨落的神祇般向着下方直直坠落而去,坠落的过程中包裹着廉破虏的银色铠甲寸寸崩坏,露出银色覆盖下的血红皮肤。 前一会,关羲碰到一头奇型凶兽,身负三个头颅,长的和癞蛤蟆一样。 “哎呀呀,怎么会,这么漂亮的妞儿我怎么忍心卖你,我还要留着自己享用呢!”叶香凝嘻嘻哈哈道。 话语瞬间中断,萧墨一愣,随即回想起刚才师父的话语,虽然是对自己痛骂,但自己却感觉心中暖暖的。 张霄若想强行挣脱图腾之力,需要耗费些力气,但他在倒计时结束之前,还打算保存实力。 “收起刀,没看到他驮着我过来的吗?”李昊阳咳嗦着命令下属。 周宇浩忍不住摇头一笑,明明是关心和惦记周雨晴,却偏要说一些反话,这老爷子的脾气也是古怪。 向晚觉得这世界玄幻了,人死了竟然还能感到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楼郩伸手压住了她,顺势往下弯腰,那是一个只要顾安歌抬头就会亲在一起的位置。 根据地图标注,主角周琛目前正在网球社,与他在一起的,是末世来临时和他一起训练的队友们。 “咦?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莫心柔忽然在一旁惊叫了一声。 “辛苦你了,坐会喝点酒吧。”李辰对他的称呼也没在意,招了招手,倒了一杯清酒到,示意他坐下来陪自己喝酒。 姚灵芝那一箭射出去之后,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沉着冷静地爬下树,悄悄地躲在另一处,一个绝佳的可以看到她刚刚藏身之处。 云朵朵咬着牙,慕容澈,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报仇的。 继续上山得穿过山寨,黑驴不用庄稼汉指引就往最大的那条道走去,可就在这时,天空飞下了一个身影。 天气雾蒙蒙的一片,初冬的太阳透过厚厚的云层钻了出来,带着几分冷意。 “呜哇……”酒吧门外的大街上,一阵救护车的鸣叫声传来,立刻打破了李睿和许梦烟之间的那种安静。许梦烟惊讶地扭头看去。 宗阳吃完面后洗碗,接着扫去院子里积了一层的柳絮,再从房里捧出一大脸盆的脏衣,从井里打水开始洗。 至于那只老鼠,李辰直接把他扔到阳台外面了,反正又摔不死,就说是在房间里无意发现的就OK了。 前世,她的命,可能,真的没人能切身体会到,因为,至始至终,那些痛只在她的身上。 “华夏功夫,不过如此!”井上一雄用睥睨四方的态度说出了这句话。 冷明昭包间的门响起了敲门声。冷明昭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才问前来敲门的手下什么事情。 他只是站在床前,呆愣愣的站了良久,站到他希望能永远天荒地老的站下去,可是不能了,他已经决定放她走,他已经决定不要她了,他如何还能再次肆无忌惮的与她同床共枕将她拥入怀中毁她清白? 苏水寒神情有些恍惚,在此之前,他们是在无望城,而现在,他们进入了荒无人烟的沙漠,紧接着一阵风吹来,将他们都吹散了。 十方世界的奈瑟尔魔神猜得不错,当初此界的神魔们确实是顾忌着噩梦的蔓延,所以在发现十方世界背后有噩梦的踪迹时,才会紧急罢手,甚至主动帮助十方世界断开和之前界域的联系。 毕竟在迎接的众人里,除了院系领导外,还有不少在职的副教授、讲师,以及几个正好空闲的教授。 二楼的窗棂后面,身影薄薄的嘴唇微张,念出这个名字时,突然有声音响了起来。 这话说出,或许有些不当,戴维旋即止住,可周围的众人却是已经听了进去,面上表情精彩,更多的还是沉默下来,凝重严肃。 暝斗真人想到了一个可能,但是也只是他的一个念头,并未被他宣之于口。 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多事,自己也从凡人,得了仙缘变成了筑基修士,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切还是跟李雪琪有些因果关系。 何香儿美眸在穿梭的士兵身上扫过,看规模怕不有一百多人的样子。她还没有从震憾中回过神,便见一个穿着一杠两星营长制服的军官走了过来,锐利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梁善身上。 贫民区没有任何成型的排污管道,此处的居民,也没什么环保意识,所有生活垃圾和排泄物,都直接沉入海水,导致这一片海水内,终年‘混’浊不堪。 艾香儿这个时候倒不解了,问:我们还像上次那样,在后面尾随不就行了嘛,干嘛非得知他们去是那座山。 93 风雷鼓舞三千浪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那他还挺坚强了哈。”林桑白觉得这事儿换成他自己估计这辈子都对墙壁和板砖有心理阴影。 “真的好暖和。”谢婉凝只顾着感受热气,倒是没听见萧铭修的问话。 图鲁克的身体素质暴涨,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超过了纳瓦罗格五倍之多。 是的,叶思思和燕双冰刚才都出来了,此刻她们两人正盯着手机屏幕在看一部最近热播的综艺节目,而鬼手也趴在他口袋上,这家伙似乎也“看”得津津有味。 如今想说,还有好东西的话是不敢说了。西城,那可是富商云集的地方,有钱的人多着呢。 林桑白恍然大悟: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新加入执法队的人中几乎看不到中年以上的人了。 江诚和嫣然远远的看着海里面的情形,他们默默的希望那几条担任诱饵的美人鱼能够安全的回来。 厉害的狙击手有敏锐的观察力更有常人无法比拟的听力,这些日军狙击手隐藏在大雾中被日军士兵掩护着,可以随意肆虐,但他们绝对距离阵地不远。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次罗白间他们的任务奖励要扣吗?”林桑白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 他真的好想再要一个的,然后从她的怀孕期间一直到生育,再到孩子的出生,取名,成长………这些他一步都不想错过!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是吗? 楚南目光一凝,身负亡灵天赋的他,已经感受到了光芒翼狮兽身上散发的死气,但,偏偏有一股他很反感的力量,在支撑着它。 就在大家疑惑万分之时,城外传来数不清的闷雷之声,片刻间城市的上空就被染成了红色。 “游戏我们PK。”傅子睿扔下这句话就向着自己的电脑走了过去。 可是,偏偏云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顾长歌的妹妹,现在就算是顾长歌死了,她也不能立刻变成邵天泽的妻子。 “不错!没想到还有世人认识它!”轩辕不凡看了一眼手中的奇形兵刃,傲然道。 张寒不知道的是,在他对玛利亚希尔催眠的时候,希尔在潜意识里将张寒当做了自己最重要的人,超越了一切的存在。 青年吸了吸鼻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极为勉强的笑容,那笑容看上去极为扭曲,泛红的眼眶,眼中的仇恨,脸上却浮现一抹笑意,只不过那笑意看上去却极为虚假。 “即使是受伤,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老哥不必挂心。”盖世英道。 “要是你还能以人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愿意吗?”日向一郎问道。 下课铃响后,过了两三分钟,秦羽终于看到随着人潮走出的何若云。 韩贤从田田荷叶间直起身子,希望,李贤仁真的改好了,而不是在演戏。 “蛞蝓大人,木叶医院不适合做纲手老师的治疗地!”日向一郎道。 事实上,凡林现在并不好过,如果开启自己的天赋,那么魔力消耗速度就会抬高到一个恐怖的速度,他可没有那么多的魔力来陪着吉德罗消耗'着玩,年龄方面他实在是太吃亏了。 秦羽所说的农具是打谷机,现在普遍流行的是带有动机的打谷机,而神界没有电力系统,也没有柴油汽油等能源,把电力打谷机过去肯定没用,只能把那种被淘汰的老式脚踏打谷机寄给神农。 芸香自己都无所觉,就已经在几句话交谈中就把底都卖给人家了。 “参谋部有没有对你说他们想看看被‘晓’组织拒绝的云隐忍者村的反应的原因?”日向一郎问道。 他越是这样,周围人就越好奇。众人互视一眼,却没有几个敢主动上前的。林炼器师表现怪异,地上那东西,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若看出来还好,看不出来,岂不是丢死人。 而三代火影见日向一郎看来,微微点头,示意日向一郎和四代雷影握手。 偏偏不巧的是,那天林珂不当值。孙承和就直愣愣的去问了廖太傅。 众位学子虽然早就知道有此环节,现场听见了,还是不由自主的激动。纷纷举手。 “在!”在一旁被刘邦的豪言壮志激扬的血脉贲张的陈平一步上前,大声应道。 “扑哧。。。”见到王晨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胡秀忍不住笑了出来,待笑完之后就拿着东西离去了。 “呵呵,要是我去管理公司,我任什么职务。”张贵兰含笑对王晨说道。 “别担心,即使找出了身世,你也有选择认不认他的权利。”闫亦心看出了她内心的犹豫和矛盾,把她搂紧了。 燎子仍然还不敢相信那个刚强、拥有坚韧精神的折纸居然会变成这幅完全绝望了情形,也不知道为什么崩溃的折纸突然就会变成了这一副模样。 然而王晨把事情做完便带上了一大包冰桃在紫蓝他们的恭送之下离去了。 耸了耸肩膀,韩凝骂了一句:“白痴,找一个孩子?你以为天上能掉下来,还是大街上随便能拣到,或者,我随便找一个男人制造一个?”有些火大了。 94 易象飞龙定在天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皱眉,总是用那副心疼,温柔的眸光望着她。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打抱不平,可你们这样说出来,会让我很难做。所以,萍姐何姐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番话。这些话给苏姨听了,倒是没什么,只是要是被北溟哥听到了,他会如何想我。 初次见到她时,她虽然重病,可眼神还是明亮的,而现在像是身心都受重创了。 林夏过去洗澡后,他掏出手机,联系了下王胖子,跟他询问了下那些古画的事情。 跟前是什么人,他心里自然清楚,所以并没有褪去尊敬皇后时的模样,同样万分尊敬这位未来的王妃。 这件事一旦把厉南衍牵扯进来只会连累到厉家,连累到厉叔叔和厉爷爷。 他现在对这个丫头还真是拿捏不准,看她正经的时候,比谁都正经。 “恩。”南宫彦靠在一旁,话不多,但是如妖一般的双眸中带着痛苦,此时的他心如刀割。 他手中的这柄吸灵枪,虽然只是件神王级灵器的仿品,无法将一名神府境修炼者体内的灵力轻易吸尽。 而且穆钦钦想了一路都没能想出,这早已被灭门的穆府,还有哪门子亲戚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 “送就免了,我一年都来不上一次,借我住一段时间就可以!”李永乐想了下说道,虽然这种别墅他也能买起,但他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至于对方白送,他想都没有想过要别人东西。 叶离后来还是没有拒绝了谢依菡的要求,她实在太不擅长拒绝别人了,活过的这十几年中,她总是被人拒绝,但是确实没学过如何拒绝别人。 上古撼天龙猿发出一声与它现在体型完全不搭配的吼叫声,狂暴的声浪直接对着白猫长老爆冲而去,直接将他的整个胡子还有头发都吹得凌乱不堪,算是回报对方刚才出手。 “或许吧,”叶离觉得这孩子有点奇怪,病了挺长时间,也不知道是啥毛病,但是看起来脑袋好像确实变笨了。 “老妹!”江凯又喊了一声,依旧没人答应,他一咬牙,猛地朝门口撞去,木门无法承受江凯的冲击,瞬间就被撞开了,顶门柱也断成了两半。 这些人虽然混社会的时候已经把性命置之度外,但是现在仅剩他一个,如果在坚持下去的话,那就是傻子。 “项元帅,听说你的记忆恢复了?”简单项宇到来,狄仁杰热气的出来迎接。 张顺葫芦中的装的可是酒糟,对那些鱼虾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哪怕是魔兽化的也不例外!果然没过多久,那只魔兽化的皮皮虾又出现在二人眼前。 于是不到一天的光景,“智叟”庞鹏便一摇一摆,捋着银须走到了他的跟前。他有模有样地摇着鹅毛扇,道:“启禀殿下,老夫有一计,您看是否取之!”随后,他将他所谓的计谋全盘托出,听得朱眞潘连连拍手称赞。 其实,徐川也不想跟他们说这么多话,感觉有些浪费时间,不过能够给花蛇争取突破的时间,只要不动手,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不着急,因为我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奇怪,你知道我的能力,在外面可以透视两百米,可在这里,现在竟是不到五十米,我不敢保证走下去自己的透视会不会消失,连一米开外都看不见。”李新说道。 “不知道森井先生是否会说英语?说真的,我的日语说的简直糟糕透了,到哪里都得带个私人翻译,哈哈!”雷对着森井一雄用英语说道,说完还特意指了指武田中野,表示这个就是我的私人翻译。 这一刻,宋铭终于知晓了这一股精神力的作用,寒月赫然跟整个天月星有了联系,几乎完成了初等层次的掌控星球,大半个天月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迪丽热巴去值班柜台等我,我同大黄走到了落地窗边,鸟瞰着云纹寺,一片的锦绣。 “我知道,不会留下烂摊子的,放心吧老大。”武田忠野点了点头说道。 “停!都给老子停下来!”雷看着他们那跟大姑娘第一次上床似的羞涩样,气愤的大喊道。 这张志谦也是搞笑,自己选择了弃权,到现在却又怪谢艺馨不地道。 李新感到她的目光后,也看了过去,双目相对,前者顿时低下头,不再看她,因为如果再看的话,不敢保证会有什么后果了。 只是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突然间,便想要抛开一切,好好地任‘性’一回。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难道你忘了我吗?”这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这声音的主人不是李新又是谁呢。 就在这时,一声愤怒的大吼声,在他耳畔响起。声音大到瞬间盖过了那些大孩子的嘲笑声,大到音调都变了,以至于雨秋殇第一时间居然没有听出这是他弟弟的声音。 洛非凡低头,手指撑在嘴上闷笑,安然这不是诚心给千炎山里的领导添堵吗?都这样儿了,还怎么办宴会? 众人看到那匈奴勇士以碾压的姿态发起无可抵御的进攻,灰色的狼牙棒影将王越压制地步步后退,场中王越那一抹白色长袍仿佛狂风中的蜡烛一般,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围观牧民们的叫好声也愈发震耳欲聋起来。 他这段时间里经历的事情这么多,心里的见识程度早就已经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所以对于这种事情,他没有任何的感觉。 隐约之间,龙少峰看到了几副熟悉的面孔。首先便是他熟悉的雪山派了,坐在正中央的雪莲,闭目不动,怀里的雪剑很吸睛,让人不由得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95 回首茂陵松柏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雷霆,明显是一种极度宝贵的战争利器。有此雷霆,在战场将无往不利,摧枯拉朽。知道雷霆的敌人还好,可以想办法防范一下。不知道的,单单是雷霆爆炸时伴随的巨大的声音都能将之吓个半死。 再次躲开了袭过来的钻头,林艾一招手,信义顿时脱离出来,飞到她手上。 “这怎么能行?东西我们已经都找到了……”刘扬看到那几个先行进入房间的警察已经走了出来,抬起手向他展示手里面的东西,显然是证据都搜到了。 突然听到老喇嘛的长啸,抬头望时,那怪物已经凌空跃下。但这一次我们有备而来,老喇嘛嘴里念念有词,手在胸前连做三个手势,似乎在空气中画画。索南和达孜身体前倾,犹如戏曲演员一样高桥高马。 神猿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一个道士,刀疤脸上前一刀砍在这个青年道士的胳膊,道士发出一声极其凄惨的叫声,整个胳膊被生生地砍了下来,神猿挥了挥手,两个假警察上前把青年道士脱了出去。 这一下子,半个都城都轰动了。有说仓洛尘六亲不认的,有说他刚正不阿不论远近的,甚至还有暗地里骂她猪狗不如的。 都说仙是一成不变的,然而事实证明那场三教封神后。朝廷显然是仙道眼中的禁地。 而这次比赛的胜利者薛宏根本没发觉对手已经弃权,还在不遗余力的大吼大叫。 但在华夏,唯有达到渡劫境方才能够体会到精神力这种玄奥的东西。 不过英国人近来已经习惯了布尔人那套诱敌深入的把戏了,他们并没有对这些“布尔民兵”进行追击,再确认前方没有埋伏之后他们整队继续前往计划中的集结地。 卧在房间内的沙发里,眼睛眯缝着,楠本实隆伸手抓了抓自己脑袋上那不多的几根头发,烦恼着,怏怏不乐。 虽然他负责整个刑狱司,但是主理司法,刑狱这块则是由陈晃来负责,如非必要,他绝对不会纾尊降贵来这鬼地方。 王金童看了彪b一眼,叹了一口气,在杂物区里面翻找了起来,扒拉了两下,拿起了一个布袋子,王金童跳出脏乱的杂物区,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使劲抖落了一下布袋子,一时间灰尘四起。 “你等一下,这里有你一个包裹。”说话间伸出的脑袋就又缩了回去。 苏沐雪见汝欢尴尬,便轻轻一笑,室内立刻仿佛盛开了春日的鲜花,令人心情一暖。 黑火药的威力是有限的,加上之前那些雇佣兵多数已经找掩体或是用卧姿来躲避直升机了,这次爆炸并没有导致这队雇佣兵全军覆没,以至于S2再次贴脸侦察时还看了地面上有着便衣的白人在活动。 王金童调转马头,往后退着,随后也掏出了怀里的暗器,他的毒蜘蛛没有了,就剩下点飞磺石了,可是蜘蛛山寨的人却也不能拿毒蜘蛛加害自己,因为,他是有解药的。 这可真没骗苏蒙林,庄纯为了实地查看接受过新教育培训后的底层劳动者的变化,或者说实际成果,租了个代步工具。 他们以为自己会恋栈权位不退?他们以为没了宗主之名自己会失落不安? 他属下的人也渐渐出现病发,一旦病发,统统被他下令丢出门外,无论是谁,无一例外。 “是私人的约请,但和公司的业务有关。”成非瑾让他自己分辨。 换句话说,诸葛帮如果真的那么好对付的话,江湖上此刻只怕早已不会有诸葛帮的名字了! 花添香瞧着墙壁,眼神复杂难辨,久久不语。最终她却轻轻一叹,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天翼说的信誓旦旦,当然,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可是,越这样说,众美人越觉得天翼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废物呢?更好欺负呢? 应该是没事了吧?陆夏松了一口气。走过去给两人盖上被子,退出了房间。 花添香微微一笑也不堪在意,道了声‘随你’便紫影一闪出去了。 随即他就愣住了,因为他的肩头多了一只手掌,压的他无法再动弹。 “办法我告诉你了,要不要相信就是你的事情了。让开,我要去接任务了。”林衣再不迟疑的走出教室。 公孙瓒知道,按照刘天浩这表情,一个不好,自己就没有以后了。 就这样,一切按照作战计划展开了,为了彻底消灭赤焰大帝,便让龙虎煞君、龙狮煞君二将继续带领两万虎兽妖下山征战赤焰大帝。 傅安宁是清戒真人的弟子,但清戒真人的弟子却未必是眼前这个傅安宁。 在雷伊踏入幻像的那一刻,所有的幻像,都在一瞬间消失,只有"盖亚"没有消失,正笑着看着雷伊。 看见眼前之事已经解决,赵琯一刻都不愿意再待下去,当即准备转身。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次?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了?”马腾一开口,刘范就打了一个激灵,感觉这个名字好似在何处听过,却又在一时之间想不出来了!情急之下,刘范失态地问道。 96 春来还向裕陵青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燃灯到来,王母心中也是好奇,不知灵山那边,有没有关于天蓬的消息? 也就是说,自己必须要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内,尽可能的得到一些天材地宝,好在父皇寿辰上献礼。 可是在长安时,面对崇禛,他明明就是一副清正高洁、风骨嶙峋的儒道清流之相。 他察觉到姜甯沁的情绪不对劲,不像是在撒娇,反倒像是……害怕? 洛逸凡似乎也听出眼前这两人对话之中,其实是夹刀带枪、充满了火药味的,盯着乐彤明明脸上带笑却丝毫不带笑意的眼眸,强势地把她手里的杯子夺了过去。 燃灯没有明言这事交给你了,薄礼多薄多厚,就看伱这事办的如何了。 赵氏一听花颜夸花昭好看,还提到了什么簪子,这才往她头上看去。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骆淮卿在自己身边,花昭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连带着跟魏雪莹说话的底气都比之前要足。 如果逃跑就变成了通缉犯,他应该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会去哪呢? 不过这老宅子里的阴气倒是不重,我只能稍微感觉到一些冷意,这让我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刚刚靠近这里的时候,八卦镜明显已经有了反应。 这时,追兵已把后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往回走只能自投罗网了。倒是那条裂缝……,萧晨估摸自己应该恰好能够钻进去,盔甲战士就不行了。 灵界规则提示信息传来,这是裘海的最后一个技能——阴气化盾,可以大幅度减免下一次所承受的近战攻击的伤害,并将敌人近战攻击的力道化为己用。 两人之掌带着天风海雨般的雄浑元气相碰,强盛的能量余波似一阵环形波澜,不断向外扩散而开四周的木叶,皆是被这凌厉的余波所慑飞,如秋风扫过。 按他的计划,明年他会加入灵修门派成为一名灵修,但如家能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根基也不为过,他肯定是不会放弃。 什么人定胜天,我命由我不由天,这都是屁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会信的。 她二人俱是武将级修为,倘若遇上寻常四阶魔兽,倒也完全可以战胜。故此,虽被这等诡异气息所摄,但她们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恐惧。 来人正是梅田田,她和刘异生一样发动了星之塔的圣阶魔法星空秘境,把猝不及防的奥诺里奥笼罩了进去。这下在场圣者中负责拿主意的人都已经消失在了战场上。 “李佑完美的跑位奠定了进球的基础!国少队该怎么办!国少队该怎么办!!首先应该稳下来做好防守....”另一解说李路分析道。 “忻月,你终于出来了。”看到昔日的同窗好友从楼上缓缓下来,赵晚晴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得知自己的男人是一个强大的武者,慕容雪还是显的非常高兴的。 “竟然是你??”绕是以圣主的修为,此刻说话也有些微微颤抖,可见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下定决心去抓阿璃的手臂,他的前进力量可不弱,结果却被王越轻轻松松阻挡。 如果他修炼到大能者级别,那就应该能跟尊者叫板了,不过对付圣者还是不够看。 众人点头,知道这临时队长也是为了大家伙好,何况这地方真的没什么油头可捞,万一去溜达一圈抓住一个半个的人呢?怎么也比在这呆着强。 为了更好的压制考生们隐隐表现出来的骚动,纪晓青走下讲台,在课桌之间的走道上来回巡视。 秦焱默默地吐槽,你这个家伙难道刚才没有认真么?我不过用了队友的几个挡拆而已,就能摆脱你的防守,你还想咋的? “战斗,修炼,擂台馆,特殊修炼馆,原来如此!”洪武恍然大悟,擂台馆和特殊修炼馆本来就是相互辅助的,一个针对战斗,一个针对修炼,完全就是一整套的高效修炼模式。 它那锋利的爪子轻轻一划拉,一头八级兽兵等级的铜皮犀牛四分五裂,被切割成了几段。 怀亮咕噜干了一杯,擦擦嘴角的酒渍,一双布满血丝的铜铃大眼,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米尔斯知道这是开拓者最后的反击了,所以他不敢怠慢,摆好了防守姿势等着利拉德过来。 看到本来只有二十四人的天骄,眨眼间陆续淘汰了四人,看台上到处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下了一夜的雨可是停了,可空气却仍带有一阵湿漉漉的水汽。阴郁的乌云罩顶,若隐若现地于边缘处透出几缕瑰艳如血的红霞。 即使大堂开着足够凉的冷气,张科长还是感觉自己白色衬衫的后背湿透了。看着接待员微笑的脸,张科长点点头,掏出手机打给周校长请示,他根本就想不到别墅一天居然这么贵。 不知为何,她预感到——这个陌生的少年熬不了多久了,若没人管他,他明晚之前,必死无疑。 “行,麻烦你带路。”李方诚招呼了一下凌东华几人,就一起跟着前往主会场。 进入甬道后,首先是一条向上爬升的长长石阶,沿着阶梯拾级而上,随后她就进入了一座地下宫殿之内。 97 九天阊阖开宫殿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说,胡季真胡公子的魂魄是不是被你和同伙夺走的?”蔺承佑不紧不慢为王媪扣上刑具。 刚才手机不知道咋的成了静音,导致莫溪没听见电话铃声,不过还好没听见电话铃声,不然走廊那边的林青青、霍敏儿、陶圆圆那祸害三人组肯定会发现有人躲在这儿的。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下去,一份设计图纸还没看完,神色就变化了好几个。 拿着话筒的乔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傲气,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选曲的失误是多么致命。 舍友一起生活四年,他们已经处成了好朋友,毕业了,两人都要奔向各自的未来,分别在所难免。 要是真的像是孙婆子所说,赵家要是待不住的话,自己家应该何去何从? 主要是已经有个例子摆在那,而且谢丽英在死神战队排名靠末尾,这无形中给他们增加了一些自信。 看到石坤竟然开枪打死了人,在场众人,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惊恐的看着石坤。 车子缓缓停滞,尹若君刚要去给莫溪开车门,结果莫溪已经风风火火的松开了安全带且跳下了车。 要是无法持平或是只差一点点,那这脸在众人面前可谓是丢尽了。 河水之中,慕灵没有丝毫挣扎,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一点点往河底沉了下去。 慕灵看着那方向的信号弹灭了,心中突然生出了绝望的感觉,狠狠的甩动了马鞭,风驰电掣一般的朝着那信号弹放出的地方飞奔而去,柳禾铭和孟云义几位将军在后面追的何等吃力,见慕灵如此失态,心中也有了不祥的预感。 “是!”萧英豪几人回答的声音格外响亮,连忙便是跟在了慕灵的身后去了,西里的马车也正好到了,几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朝着醉梦楼去了,一路上能看到的人,几乎都是朝着醉梦楼去的。 千叶似笑非笑的晲着旁边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不可一世的候安王会有这样的经历。 “你在颤抖?”夜紫宸远远而来,一身紫衣服,身后跟着夜尘和十数个气息冷冽的黑衣人。 陌凤夜沉吟了一会,便就对上墨千琰的双眸,微微心念一动,直接下了决定。 站在白家家主旁边的白浅晔,在看到陌凤夜的一刹那,便就愣住,原本清冷淡然的面庞扬起了难以言喻的涟漪,紧紧地凝视着她,带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白陵绝察觉到他们的眼神,顿时暴走了,嚷嚷吼道,顿时让所有人默契地转开视线,不去看白陵绝。 似是在费劲心思的想要抓住身边的人,想要找到回家的路,可是明明抓住了,也找到了回家的路,甚至都能够在一起了。 如此厚重的石门,却是意外地传来一阵与地面的摩擦声,极其轻微,那裂缝便就徐徐被打开,一股更为强盛的气息刹那间就自石门当中溢出,竟是还夹带着寒气。 好在只是瞬间,他就感受到了他的灵魂和大黄的灵魂之间有一丝联系,而他的灵魂占据主导地位,依然掌控这大黄的生杀大权。 就在刚刚诺顿已经深刻的了解到了这种病毒的可怕性,光是脑补一下染病之后的结果就不寒而栗,这已经不只是属于对方种族的问题了,搞不好人类也会染上这种瘟疫导致灭亡的。 从天王府出来,凌云凡特意绕了两条街,绕到“荣华富贵”买了一些爷爷平日里最爱吃的菜打包,欢欢喜喜地回家。 他摇了摇红酒杯,红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滚动了一下,随后,悉数入了他的嘴里。 镇元子返回了混元宫,所有弟子自是一番祝贺,混元宫一片欢声笑语。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说,乐福才是骑士队牺牲最大的那名球员。 那里平放着一把很普通的剑,上面没有血液,却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没人知道国师到底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只是听说,国师消失的那天夜里,国师府传来了凄厉的猫叫声,国师府里弥散着浓烈的血腥味,那天正是初一。 他现在越是去想,脑子便越疼,像是要被撕裂了,让他的呼吸都疼。 眼前不清楚原因的石原美,还在暗暗气恼白学长居然欺骗自己,想着等会白学长回来该怎么去质问他好呢。 不管天下乱成什么样,其实这都算是咱‘商家’的家事,想必皇脉商家对天子这一脉可能也有所不满吧,所以一直未有表态。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古铜色的皮肤,一头枣红色的头发非常显眼。 说白了,其实就是想说,孩子需要教导,需要有人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密室中,摆放着近五十个巨大的透明器皿,里面装着的都是各式人身兽首的兽人尸体。 车厢里很安静,司机就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打扰到老者冥思。 王善之二人已经来得晚了,整个花园之中已经坐满了人,密密麻麻一眼望去,怕是有百十人之多,看得王善之一愣,心中纳闷,啥时候已经住了这么多人了。 而且,那人还与另外一位长相俊俏,气息恐怖的男子打起来了,虽没有山崩地裂,但溅射出的余力,却毁坏了一大片的密林。 身在国外时,豪门圈都说褚家的神医千金生性孤僻凉薄,令人难以接近,现在就连褚寻自己都惊讶,自己竟然会对面前这个孩子耐下心来。 98 万国衣冠拜冕旒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祥裕行是江家的生意,由彤儿经手打理,不过江安义不准任何人插手,只让陈汉每年一次将红利让郭家的商队带回。这些年祥裕行每年的收益都在五十万两以上,江家香水之外又辟了一个新财源。 刘鼎天大致清楚了,又是跟修仙资源牵扯在一起的问题,让他想起了自己乾坤袋中的那一堆不多的灵币。 这一趟下来我们买了一大堆东西,等回去的时候天黑了,乔子他们已经把旺火生起来了。还给我每人准备了一桶泡面,先垫垫底。 当然了,如此强大的能力也有弊端,一旦使用就会永久性丧失那些为开启凝气术而释放的真气。 刘鼎天双拳穿透了金龙魂之后,并没有停手,而是一个回旋踢,照着龙头就扫了过去,这招数他在青阳武馆就学过了,虽说长时间没有再练习过了,但是用起来也并不觉得生疏。 魔尊在空中缓了好一会儿,等剑魔时空之神他们全部醒过来的时候,他俩才来到地面上。 一阵锁链的声响传来,在这地牢中竟然引起了回声,刘鼎天这才将身边的景色看清楚。 我拿剑抵挡,一个照面,我身上已经让砍了好几刀。敌人还是源源不断的攻击。 秦明很是疑惑为什么俞美夕让自己关灯,可是秦明还是按照俞美夕说的话去做了。 梦雪并没有理会海霹雳的眼神,直截了当的说道,而正在汇报的两名弟子却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仿佛这样的情景是十分正常的。 钓鱼岛是日本进入台湾海峡南下东南亚、南太平洋的必经之地,附近水域蕴藏着大量的海底石油和油气,具有重要的地缘战略和经济价值,是中日领土争端的焦点问题。 “经过刚才的战斗,我忽然发现也许我们能够战胜外星人。我希望能够击败他们,我希望能够在这场战斗中存活下来,和自己心爱的姑娘永远幸福生活下去。”萧梦楼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梦幻般的激情。 不仅如此,就连几家往常生意很好的餐饮店都暂停营业,王轩龙瞬间感到不对劲。 “放心王爷,日本是绝对不会出兵的,他们目前和我们一样也很难过,日俄战争已经耗尽了日本的国力,他们没钱出兵。就算他真出兵东北,其他列强国家也不会同意的”陈宁答复道。 “好,看来大家对目前的局势认识很统一,下面讨论一下,目前局势下如何处理与革命党的关系问题”陈宁说道。 徐玉飞嫌弃地说道,真是后悔嫁给杨世凯,要不是孩子的事情抖落出来了,她也可以另外找别的更加有出息的男人。 江宇帆轻轻地合上了门,退了出去,下楼的时候,发现只有父亲江廷坐在沙发上,母亲宋宇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错,他们是同出一脉的,海军陆战学院,就是为海军陆战队培养初级指挥官”陈宁解释道。 崩玉的这个效果,用符合世界观的描述来形容,就是提前引出心灵之光的力量,让人可以在四阶中级之前,就使用心灵之光的雏形。 皇上下令皇后静养,不必六宫前去请安,这也是变相地禁了皇后的足了。 姜哲和苗若泠很紧张,连飞行车都坐过了,他们不会对詹岚说出的信息有多少怀疑,也正因如此,知道有一个梦中恶魔虎视眈眈,两人都绷紧了神经。 王刚正还在外面等着时煜,梁永安见他不走,他也没走,两人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 两人早就习惯了这个甩手掌柜,又看着她病了的份上,这才接手宫务。 陆君澈的脸色本就不好,如今严婕妤的话语更是火上浇油,可偏偏严婕妤一直在皇上面前是清冷风格,如今倒是也没露出怯意,只是自顾自地说。 聂远一脸惊异,这特么那是第七魔将,分明就是一个老贝比,自己现在不正好缺一个教自己炼丹的老师吗,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若时家江山没了,她的太后之位便也没了,苏茂在她心里就得往后排,就如眼下,皇帝让她做选择,她选择了出卖苏茂。 刘光在听到李舟话语,正准备摇头时,发现自己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固定住,完全无法进行动弹。 陆君澈刚想夸温贵人身体不适还坚持出席,一听见此话便沉下了脸。 只见体内的水火之力,顿时奔放起来!开始互相推挤,吞噬。可怕的事情出现了,天空之中的火元之力和神力。竟然凝聚成一红一白两道彩带,冲入了叶枫的身体之内。 门前的布斯克茨高高跃起,用力的头球攻门,卡西利亚斯做出精彩的扑救,梅西倒钩射门,被佩佩用头挡出去了。 也许在于师父来说,平静的岁月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但是曾经拥有过,也就够了,何必去执着的苦苦追寻,想着念着我要过平静日子? 麻秋嘿嘿低笑,双手一松,丢下尸首,肋下马槊滑落手中后,他回头看去,只见几十名浑身湿漉漉的士卒各自端着一支连弩,正疾速地向弩槽中填放铁矢。 谢云婷单手一拂,棋盘上棋子尽数跃起,分为黑白两队,如山溪入涧,稀哩哗啦地流入两侧的棋盒之中。 “哼,多说无益!我来了!”御坂美琴冷哼一声,身上的闪电突然发动,向着安培拓哉涌现而来。 不过容不得何姓修士思考出应对的方法。矮个子修士的数百朵剑花已经当头砸来。 这里是一个山谷,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只要堵住两边的出口,就能够把这个山谷封的死死的。到时候三四百人一拥而上,想来瑞恩是难逃一死了。 可是矮个子修士的剑花却是只要对方有灵力,就能再次舞出来对敌,这让何姓修士头痛无比。等会儿增力神符用完了,该怎么对付对方发出来的剑花呢? 99 关塞萧条行路难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轰的一声,三个巨大的圆球包住了城门口,众人只觉得天象异变,天空不再是天空,陆地不再有陆地,世间仿若一个血红的修罗场。 大汉自认为自己是修行界的天才,然而李不归这一出,他愣是一招也没看懂。 距离杨缱与靖阳离京还有几日时,杨家的礼就已经托给了镖行先行一步了。礼单最后过的是杨绪尘的手,这之中自然加上了靖阳公主那一份,兄妹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真玩的一手好配合。 顾梅子却不肯,往常离家都只是闹着玩玩,喜儿没想到顾梅子这次玩真的。 黑火蛟王心中暗自犯愁,如此一来,心中全无轻视之意,他清楚得很,白骨邪君传闻之中,如此名头,不是靠吹出来的,是靠打出来的。 包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荀川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总多了几分真情实感,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李珂凑过身子,发现他是在看微博热搜。 不过,大约也正是因着这回对战的二人皆是实力很强之辈,故而在晏长澜恢复法力的这半个时辰里,好些原本并不时常前来观战的修士也都陆续过来,分别占了些高台等候。 在宣布了胜者后,杨绪尘面不改色地回到南苑十八子所聚之处。见众人均是一脸“你不是人”的表情,他张张口想说什么,话音未出,人便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喜儿拿了玫瑰花的温水给她洗手,一边舀了碗银耳莲子羹给她吃。 她用了‘欺负’一词,可见方才在望江南,季景西做的有多明显。 明梨和即墨䒝绕开元婴修士的战场,来到炼制怨灵图的阵法不远处。 大米点点头,终于是消停了下来,乖乖的蹲在了树干上,摇着尾巴傻傻的望着慕晚风。 此时,那二人似乎注意到了牧离,他们细瞅一眼,浮现惊讶之色,似乎认出牧离,以一种质疑的语气朗声开口问向牧离。 “不是不好,怕的就是太好了……”只是后面的话未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沈氏即使对着画莲,也不好说出来,只是慢慢的走着。 “你好歹也是鸿儒,夫子的弟子,怎能如此粗鲁。”老酒鬼将那枚棋子拾起来,丢去空中,随后置于院落里陆移的棋盘上。 王离从京都一路向北,在江百川护送之下,途中未加歇脚停留,历经月余,终于赶到琳琅。 身后传来一声声愤怒的咆哮,还有山石和树木被击碎的声音,楚霄仅仅回头瞥一眼,便觉得毛骨悚然。 在繁花点点,铺满城镇的街道上,两人手牵手离开的背影旋开了一圈圈的水墨画。 王离被她们二人争吵地头脑发昏,且不说以戚怜为人质换取玄黄袋根本不靠谱,他若是和柳砚刀进了合欢宗宗门,那才是正中戚怜下怀,合欢宗宗内强者无数,凭他现在的修为,如何能硬闯。 “咯咯,公子说的对。一剑霜寒十四州,纵横四海八荒的盖世强者,谁又不向往呢。”关山月回道,看得出也有一番豪情壮志。 从司法厅特别调查组谈话室里出来,已经是晚上11点多钟了,回过头来看了看一溜空闲宿舍改装成的临时谈话室里依然灯火通明,胡不归暗暗感叹,高层的办事效率真是不一般。 盛嘉钰看着他的背影,心下意识的提了起来,一股没来由的紧张席卷全身。 所以他在拿到卷轴的第一时间便把它们都学了,完全不顾奈尔奥莒让人捎过来的口信。 男人伸手把抛过来的子弹抓住,并举起那颗散发着黄铜光泽的子弹对准高挂在夜空的满月。 因为她突然想到,她大后天就开学了,不但要去学校报道,还要去实习公司报道,她以后会经常出门,如果以后每次出去,都会惹冷寂沉不高兴,那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毕竟,另一个重生的自己也透‘露’出过一星半点,他晓得苏绵绵并非真正的孩子。 在普通人短暂的生命和有限的认知里,唯有这些东西中才能找到那些高级强者存在的蛛丝马迹。 其实今天的饭菜不好吃,也或许是因为心情有些郁结的原因,没有食欲,本来想和顾晨风撒娇说饭菜不好吃的,可是她又怕顾晨风听到后直接让什么酒店的大厨送饭过来,所以她就忍住没说。 所以龙武知道自己就算是掌握了修习古老符道的方法,内心仍旧没有多少欢喜,反而是有些疑惑起来。 就算她怀疑以后叶锋会叛变,但至少现在他还是她时若水的人,她就一定要护着他,至少这些伤不能白受了。 原因在哪里,因为虎猛和马屁精已经从秦傻子的话中,听出了他们一贯使出的作弊手段。 他的目光太灼热。凤目魅惑,叫人看一眼便情不自禁沉溺进去,无法自拔。 100 强移栖息一枝安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一头黑发,瞬间倾泻而下,飘着淡淡的发香,在阳光下,黑亮的像一道风景般美丽。 “总裁刚刚说的你没听到吗?现在是我负责,去吧,明天交一份报告给我。”宁伟淡淡的说,连头都不抬。 诗敏看着被惜如掐的手臂,真的是痛到了极点,她要离开,一定要速的离开了。 其实也是的,她就是一个客人,这里原本就是属于上官傲和林惜如的,现在终于是回归了,挺好的,一切都回到了原來的样子。 助理看着上官傲的样子,很想问他一些问題,但是最终还是沒有问出來,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总裁的意思去做。 还没等傲天来得及说二句话,胖子的身影就消失在房间中。不用说,大家都知道胖子去做什么。 “宝贝儿,你试着操控飞剑飞起来,”傲天轻声的说道,他要看看宝贝儿现在的真气是否能够操控飞剑。 至于她为什么能够打破最高魂圣的这个界限,那还得多亏了唐三用海神神力强行打破了这个屏障,然后让宁荣荣的第八魂技和第九魂技分别为七彩神光的全属性增幅以及七宝领域的领域类魂技。 这里就是关于现在所处的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继续量这个问题,会不会出现危险这个问题? 凌云宗第一美人有她就够了,凤芸染算什么东西?宋诩言那家伙凭什么说她姿色还在自己之上?比她好看又能怎样,现在不也是受人唾弃吗。 用自己年轻时候敢于和甘道夫他们一起冒险,用和食人妖战斗时候的勇气激励自己,用索林橡木盾堕落于权力的事件警示着自己。 史矛革震动着龙翼,他的双翼扇起的狂风,甚至让远处那原本就是危楼,看起来早就摇摇欲坠的箭塔又歪斜了一些。 叶枫又走过一片树林,映入眼帘的终于跟之前所看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啦,算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不是我,火枪营的人多少都会点儿战场急救之术,我赶到的时候,你差不多都醒过来了,呵呵。”杨波笑道。 过了这么久,魏钟灵也发现似乎魏国并没有因为少了自己而暂停运转,反而越来越强,现在她回来,只是为了改变一下魏宇尧的想法,至少让魏钟灵一人回归。 不再娶妻是因为有爷爷的缘故,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激,因为他的母亲还算深得爷爷的欢心,也许是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吧。 古辰手中的魂导射线枪可以手动注入魂力,最高可以承受封号斗罗级别的魂力强度,注入的魂力越高,发射出的魂导射线也越强大。 姜楠取出地图,确定了汇合地点,众人骑着刚收服的战兽,一起走出恐龙区。 门口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刘其浑身一震,转过头来,见是护卫向远,他头裹黄巾,手拿钢刀,狰狞而笑。 城里此刻哭声震天,无数呼喊亲人的声音不断,柳城区域,几近人间地狱。 两人之前效力于英特尔公司ndg部门,从事ar智能眼镜的研究工作,后被光华大学收购,给了三个选择。 这里的人们,显然对虎杖的父亲与虎杖本人,极为的抗拒,甚至要将他们赶出村子。 张飞轻提丝缰,乌骓马掉转身躯,迎着慕容富冲来的方向,依然岿然不动,只待他冲到四五步远,大刀斩下来之时,忽然一声暴喝。 一宿舍六人都听得入神了,仿佛伴着史云生的声音来到了二十多年前。 不过情况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们有再多的想法,也不可能有什么改变,所以他们现在必须冷静下来,至于怎么去解决这件事情,还是要冷静下来,才能够能知道。 这些间谍暗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敌国的忍者,相比于普通的盗贼强盗,质量上明显的要好上许多。 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如果真的能够轻易的解决这件事情的话,他们之间也不会这么纠结,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的,这些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而且他们之前的时候一直在想,到底怎么才能够解决这件事情。 也不知道冷钰到哪了,或者说,他有没有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呢? 霎时间,原本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泛起了红,一双泛着泪花的眸子晦暗的看着满脸怒气的江哲明。 “谷桑那边你要保密,他不是咱们日本人,也没为帝国做出过任何贡献,现在还不可信。”南造雅子对荒木叮嘱一句。 他来此可不是光揍人的,而是准备向这两人询问了一些瑶池神族的隐秘。 士官男人目光看向厢房内的李慕玄、张之维等人,态度桀骜无比。 乔松和带来的随从被羌人押送到城内街上,当着众人面斩杀他们。 赵慈看到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声不怯,这让她联想到当初在楚王宫的遭遇。 “多谢赵姐关心,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陈美娟带着“感激”望着赵采芹。 一股淡淡的檀木香钻进江渺的鼻腔,江渺瞬间浑身僵硬,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眨了眨泛红的双眸。 向下看去,被混乱不断撕碎的凌乱空间中,大片大片各种魔物顺着断裂的缝隙向上攀爬着。 此刻三人噗通一下齐齐跪在地上,三人表情紧张、严肃,不过严峻这样子自然是装出来的,他低头看着脚下,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有任何的情绪。 101 青云有路终须到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很老套的故事,有了钱的男人出去花天酒地,在外面勾三搭四,而林胜楠的母亲则忍气吞声,不肯离婚。 “好啦,好啦,知道啦!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想你的!”我有些不耐烦地答应着,尽管在我心里,有着一百万个的不舍得。 对于一些没有背景和经验的年轻官员而言,外放是机遇同样也是极大的考验。地方地主豪绅势大,加上几乎世袭的典吏制度,官员没有手段被下面的典吏和地方豪绅架空都是常有的。 “给我乐乐的号码。”我没理会林慧的激烈反应,只是冷冰冰地对着手机说道。 眼睛往往能够看得见最远也是最遥不可及的风景,却永远也看不清一直陪在它身边,且对它不离不弃的睫毛。 兽人吃惊的抬头,一副丑陋的兽人狗脸,展现在蓝若歆的眼底。刚好看见蓝若歆的眼角,闪过诡异的光芒。 “也是。温喻之在,应该不会让你把苏襄也丢进丁府的冷泉里,怕不是要让丁语裳做噩梦。她明日还要跳祭祀舞。”季景西说的煞有介事。 此时那触须兽完全钻出地面,自身之上爆发出了强猛的引力吸向众人,一条条触须如同钢鞭一般肆意横扫,瞬间便有几个修为低的修士当场被抽了个粉身碎骨。 “这会儿听出来了,下次想表达什么,直接说,别弄得那么高深。”童恩笑模笑样地说。 若非她一口气斩杀他二十多名忠心家仆,他也不至于从各处抽调人手以至于侯府上下乱成一团。 他剧烈挣扎着,但灵魂却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越挣扎陷得越深。 “兵抚的兵力已经没有多余的了,若是此时调走,恐怕,安阳城的兵力会有很大的空缺。“龙骧犹豫的说。 “好厉害的鬼印记。”宫本先生长长舒了一口气,目光闪烁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她的肚子一阵阵波浪般的翻滚,她依然没有一点感觉。 他这边刚刚离开,奉天果然传出南帝酒酣落水,感染风寒暂延归程的消息。 “哈哈,所以你输了。”叶修大笑道,车子前往的方向就是此前他所指的荒野空地。 “喵,想死我了,一直都在客厅里等你呢!”谢思琪一边说着,一边手足并用,缠住了李卫。 “很好,刚才是谁用手机录音了,马上删掉!”唐瑾瑜不动声色的说道,众人吓得一吐舌头,急忙将录音删除了。 魏道齐元力鼓荡,死命发力,但却只是让圆盘微微震动了一下,根本没有转动分毫。 和洛方套了这么长时间的近乎,为的就是问出关于驴蛋的一切消息。 吕不韦也是同样的动作,虽然就境界来说,妖魔与其相比,还要略逊一些,但衡量一名修炼者的实力,可不仅仅只是境界。 但何娇给他的中队建制很特殊,并没有任何的归属,属于一个单独的中队,这样的话,别人就没有权限进行调动。 这么一来,黑熊精三人彻底忍不了了,虽然这事他们有错在先,可是这样侮辱他们,侮辱洛方,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这可是他跟着一位华夏师傅学了一个月才学会的,别看这做鱼很简单,其实学问很大。 或是突袭,或是正面开战,侦查区内剩下的几只雷霆巨熊被陆续斩杀,而所有队员无一受伤,哪怕其中有一只四阶的也是如此,林沐总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救援。 每一个时代都要属于那个时代的一批顶尖强者,在亚特兰蒂斯的记载当中,亿人级被称为神的境界,而亿人级并不是只有传说中的千幻和物种吞噬者。 这个念头尚未转过,便见那灵光迎风一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五色琉璃的光幕出现在了面前。 头顶的天空中浮现出成千上万的光矛,这些光矛覆盖着整片天空,一旦全部落下,就算是一整个天启超级人类聚集地都会毁灭,更何况是韩国首尔呢? 唯一让他觉得可笑的是,今日幸亏有诸侯军拦路阻截他。若不然真由他一人带兵入了京城,发现天子已死,恐怕他惹上一身腥气这辈子都难以洗脱了。 陈锋想不明白,难得的有些惶恐,随后脚上用力奔跑起来,几步之后一个用力从围墙上面翻了过去,落到地上轻盈的像是猫儿,继续往前跑去。 黄东玄听着两名亲兵的对话,想到孙湘那肥头大耳的样子,也不由乐了乐。确实,让他想象朱瑙的模样,他能想象的也就是那个样子吧。 于是他们这才发现,似乎自己不是攻占了高地,而是走进了牢笼。 侍卫苦着脸揉了揉被云唐帝主踢的地方,也不多说,转身脚步生风,往着宫外掠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余青这样一个赏罚分明,仁厚宽和人支撑着他们,王素清觉得,前面的再艰难也不怕了。 家里的阿姨立马过来接过管家手里的东西,担忧的看了一眼沈霆琛,想说点什么又给咽了下去。 因为赶时间,所以没有马车,都是骑马前行,好在顾芳也是善骑,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不过心里居然不觉得如何,杨九怀如今已经大败,锦州也是落入他们的手中,以后这一方天地内,也没有他能落脚的地方。 按照神诀上描述,以己为海,以人为川,以取海纳百川之意,如此和强夺豪取毫无二致。 主仆两静静的吃着饭,总感觉怪怪的,都习惯了两人的生活,现在却突然多出两个丫鬟,怎么感觉怎么不舒服。 呜的一声,垂降机的铁笼四周发出一阵急促的风声,下落的速度瞬间提升了数倍。 夜洛走到窗边,然后打开了窗户。因为这明月楼经常会有一些卖初夜或者表演什么的,所以这窗户正好对的就是大堂,这也方便楼上的人观看。 102 凤衔金榜出云来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若是解开封印,那他天道的气息就会散发出来,不然他何必自找苦吃封印自己。 这是纯地面部队攻击,帝国不能出动太空舰队支援,因为一旦出动,势必遭到他国太空舰队的拦截,造成更大的死亡和损失,所以地面战斗还是得由地面部队来解决。 看着她这个慌张的样子,我点了点头,随后请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主动给她上了一杯热茶。 而后,他俩不停地摇头说不行,他都跟对方说好这边有六人,而对方肯定也已按这么多人的标准安排好了,他俩不去才叫浪费钱呢,所以为了避免浪费他俩不能不去。 秦浩此时已经被吓傻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朝着自己落下来的鞭子,也不知道逃。 兰翎公主对父亲也很了解,连忙趁热打铁,提及了联邦余家对秦烽的重视程度。 拉着娟儿跑到了墙角里,然后鬼鬼祟祟的左右盼望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什么人之后,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娟儿。 说着过来将施无求一脚踢翻,施无求哪里经得起他踢,被踢得连连滚动,痛苦不已。 后来他就再也不敢踹了,一开始面对这妖精的撩拨,他还能把持住,后来才发现他的定力还是太差,再说他也不是柳下惠,总是被她撩着撩着两人就打得火热。 然后看上去还是捂着耳朵的,宋钊既要捂住他们的耳朵,又要关心战况,实在是顾不到他们还有这种花样,始料不及。 她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无奈,不过意思却非常的起身,冷幽月望着她,嘴角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看到这情况,唐林、格雷斯、尤尼全都双眼一睁,他们都猜到了一个不敢相信的结果。 冷幽月一声放在而后,手掌摊开,同时耳朵眼对着皇甫睿那边,脸上更加的疑惑了。 “暂时不要过河,先守住便桥,多派人手北上,打探我们主力的情况,然后……。”昏昏沉沉的还没把话说完,烧得眼睛都在发红的项康突然脑袋一歪,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晚君容貌姣好,心思浅显,只要看到皇帝来,就没有不高兴的时候,百般讨好,曲意奉承,虽然在隆武帝眼里,她浅薄了一些,但却能叫他感觉到轻松。 死了太多人…高空中,还有几只残存下来的妖兽,想要趁着最后的夜色,闯入山岭的腹地之中,但最终还是血洒长空,死掉了。 “赵高老贼要发起政变,直接干掉暴秦的皇帝胡亥。”项康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上古巨蟒的身体实在是太大了,虽然这给它带来了很强大的防御,但也给它形成了很大的躯体,这么大的攻击目标我要是能劈歪了,那我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一旁的贾镇川听见赵启越的话后,不由自主的眉头紧蹙,心中疑惑了起来。 但是,无论他如何吼叫,周围那些错身而过的路人,都仿佛没有听见,也没有瞧见他们一样。 沈晴,居然是洛奇的未婚妻,怪不得当初能说动晴雪集团,把订单交到即将破产的父亲的手上,甚至还毫不犹豫的预付了那么多的钱。 里面的每一株树木,看起来都很相像,根本就找不出特别的参照物,这也就是所谓迷宫林的原因。 微风轻抚,空气中淡淡的腐烂气味越来越浓,那是来自于刚刚尸体被融化的地方。 而此时的洛奇,也正眯眼打量着他。两人视线相交,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两人之间激烈碰撞起来。 握着灭天弩,看着神魔等人一个个渗血不止,东方宁心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贵祺答应着就走了,他还真是累着了,再加上受了惊,这些日子以来他天天晚上都没有睡好:睡着了一准儿做恶梦吓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雪天傲冷冷道:“你管的太多了……”抱着东方宁心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他们此时距离海面不过百米,现在他们就是跳下去也死不了。 “天魔老儿,有种的就放马过来!”凌风握着轩辕横在‘胸’前,却是没有一丝的畏惧。 “准备100万美金保命,否则等着我们刀刃组织收你的命!”说完,电话挂断了,电话中只剩下盲音。 男子本来就跃跃欲试,现在一经怂恿更加肆无忌惮,他一挥手,“是我兄弟的跟我来!”另外两个彪悍的男人追了出去。 不过这一次,灰矮人们并没有立即冲过来,霍雷也并没有立刻选择再次逃亡,虽然霍雷无法确定眼前的灰矮人是否就是自己刚刚曾经与之战斗过的那伙灰矮人,但这是找到凯瑟琳他们最好的机会。 103 一声开鼓辟金扉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白安冉双手紧握,这个周子墨!还真的是一只狼!处处都是布好了陷阱,就等着她跳进去了。偏偏她还以为周子墨是真心地愿意跟她合作才把五亿的融资合同给她的,果然……世界上哪会有便宜的午餐? 许多玩家都在迷恋神器发布的帖子内聊天打屁,自然包括迷恋神器本人。 他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看似沧桑,却有着一股让人不敢违背的凌厉气势掺杂在其中。 “瞎子!我才是瞎子,我怎么看不见你在哪儿?”风君子左顾右盼惊疑不定。 现在凌风不同往日,对与武神风狂相约的那一拳,也带着几分期待。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于沐森一把抱起林芊雨,抱着她转圈。 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些丑闻,还有经纪公司的打压,叶言过的很不好,几乎已经走到星路的尽头。 这番话说完,石轩望向烈玄霸的目光中,隐隐也带出了几分期待。 赵局长也听明白了,他们朝着前方走去,接着,他们看了看四周。 她这一次态度很坚决,他能感觉的到,所以他没有像过去那样禁锢她。 “我得先去给刘艳请假,不然她估计又要跟我过不去了。”许毅婉拒后,离开了教室。 宁妃翘起的嘴角再次抿直,这种时候,为什么不是先质疑对方的品质,再来研究自己有没有钱。 偏偏后来陈衣一剑劈开天之墓,致使铺天盖地的血煞之气以及天意的怨念乘虚而入,侵蚀了它们的识海紫府。 长发散下,长相美艳到不安于室,但眼睛还是那双眼睛,清亮带了点单纯。 而季玖这个始作俑者,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每天跟着林强到处乱晃。 她还想着到时拿陆随的名字亮出来,吓一吓施家人,现在看来,陆随都不知道要打什么坏主意。 耀眼的阳光笼罩在她身上,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看起来迷离而清冷,高贵而威严。 这时,沈颜敏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脸上贴着一片透明面膜,当看到楚志雄的瞬间,顿了一下。 贺知景对工作一向认真负责,很少有这么不负责任的时候,他为什么会抛下工作离开公司,而且还不是为了公事? 而且,他们觉得吧,有那么多鸭子的东西,都是要做出来,然后打包,太麻烦了。 感受着面颊上的凉意,他努力了好久,才终于挣脱了被子的封印。 张晓雪吸了口气,给拓真这么从中一搅合,给她想好的计划全盘推翻。 当吴天刚说完这话时,他们的周围忽然冷风呼啸接着就起了漩涡。 华修的语气中带着一些魅惑,让人听着有一种不由自主会相信他的感觉。 之后也许还会有一些医疗设备上配套的全息技术,智能机器人、医疗救护设备。 做过牛肉的人都知道,牛肉不同于猪肉,牛肉上面有着一条条的纹理,只有先拍松牛肉,逆着纹理切,这样的牛肉做起来就会烹煮后的牛肉口感松散,不会觉得太柴而难以嚼烂。 在刚才的战斗中,鹿副官没有出手,她使用的是穿透力与射程都较近的冲锋枪,远距离射击并非她的强项。 林怀恩此时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诅咒抗性。而幸好,厕所地下城没有被处置中心的大叔们公开,除了他们每个月例行一次的检查,就只有林怀恩自己知道它的存在。 在天堂里人们是以灵的状态存在,没有欲望,也不需要食物来维持生命,所以人类世界里才有热闹集市在这里是看不到的。 等到晃了晃头,蛇公子清醒过来的几分之后,喷火的眼睛就向无惧他们几个扫了过来。 何音看着她,看了很久,看着她对自己的好感度不停地起起落落,在自己点头答应以后上升到了百分之五十以后。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赌石大师,一两次赌垮,都不会放在心上,更加不会去猜测那毛料有问题。都没怀疑过毛料有问题,又怎么可能看出真假来? “很显然,当初谁用一团别的肉填充了你母亲的创口。”富林多纳捏着尸体的面颊,掏出一块暗红色的石头来。 陈海凌也在话说出口之后,才发觉了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杨寻就在着她的面前了,这出没出发还不够明显吗?还有这个秘密任务本就是以杨寻为主的,杨寻在还怕啥? “你为什么要抓他?”莉西娅忽略旁边紧张到要窒息过去的艾希。 确实也如此,同样是初冬时节,东海的气温可是不比华夏南方的新光、澳末或者北山!在北方的东海,即使现在艳阳高照,但是也还是比南方的城市要冷上一些。 104 三十仙材上翠微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师傅的棋艺越发精湛了。”静思居士含笑地声音里透着平和,似乎对输棋看得很淡。 “不要动!”就在这时候,欧阳新宇醒了过来,有些迷惘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把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等到郝村长准备好东西,乔云汐几乎是没有怎么看的便刷刷刷的写在了纸上。等到将册子上的东西写好之后,又换了一张纸开始构图。画出来之后,乔云汐不禁摸了摸下颚。 白烨和杨姗姗来到了黑市中的一个药铺当中,其实来到黑市想要找东西很简单,要买药材就去药铺,这些都是行规了。 在座的客人中,段玉苒的身份最高,所以其他太太们都不吱声,只听成王妃与硕王妃聊天。 “没什么大碍,就是滴水未进,操劳过度,累坏了,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这位公子体质好得很。”见到灵儿泪珠都到眼眶了,大夫笑着安慰道。 顿时一股脂粉味袭来,凤茗澜的鼻子比之常人要好上一些,所以对于这种味道实在是有些无法忍受,他的身体向一边一移,也是远了一些怀中那个擦的香喷喷的刺他鼻子的身体。 “不勉强,谁说勉强了?真是一点都不勉强。”顾绾绾一边说一边便把那块手帕收了起来。 由最开始护龙卫、魄罗宗、天机门修仙者三番两次出现欲对镇卫刚不利,全都被他破坏,自千人队成立以后,就再没有修仙者前来刺杀镇卫刚。 宁时迁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发自内心的狂喜,真的,当年他虽然睡了唐宁,可是唐宁从没有真正和他在一起过,那种患得患失,那种瞻前顾后的焦虑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永远不会懂得。 浩的来历、身世,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能不能化解无边杀劫。 九面霸主笑着跑了出去,来者轻轻的摸了摸九面的脸颊,撇了一眼地上的烛火尊者,嘴角缓缓上扬,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 薛笑说的并非是虚言,其实这尊字号房提供的服务的确是非常的多。 驾驶舱内,两名驾驶员已被温蒂派来的黑甲卫士控制住,沈超来到驾驶台前,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血族战舰,不禁一愣。 相信其他几个巨头也会对其抛出橄榄枝,可偏偏他现在却来到了第二宇宙。 他害怕自己万一不逼着她结婚,她可能会爱上别人,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要说这仙尊级别的强者,一年能弄几千上品仙石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刘汉东的事也急不来,既然乞丐已经是自己的朋友,那么相处中还是应该有些真心,不能因为他玄武的身份自己就去强制让他认可,这是没用的。 “呵呵,过年好,为了方便工作所以就不回家了,来,坐下一起吃点吧。”我招呼道。 他没想到,在这热带雨林中央居然还有存在着一个似乎是军事基地,而且还有警报系统。 师母高台边上走到中央,和陆仁甲一起坐到椅子上,我和紫萱走过去正对着他俩。 “那袁光和柳丹也来了,我去安排一下,好好的欢迎欢迎。”张勇看着昂首挺胸走出去的苏毅说道。 神农伊人和罗雅待了一会儿,就让气的回自己的套间了,黑魔和灵魔没多久也被侍卫叫走去面见剑魔了。 等朱明宇追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拦住自己的保安,他想越过去追上程欣都没有办法,只能看见程欣的车的屁股。 五岳联盟变动不大,特别是嵩山禅木派这一次派往的主力都是精英,有备而来,所以仍旧是位居前列,一直以来都是信心十足。 江安义留意到,申国公在命令其他三部行动时只给出了指令,具体的行动由苗铁山等人自行指挥,自己亲自前往还是派将前去都没有要求,是派轻骑、重骑还是步兵也没有安排,这样就给了几位主将极大发挥空间。 “蓝莲叶,我知道了。”圣姑点点头,然后继续吃饭,吃了几碗之后,她也开始加入菜来配方了,学着叶笑将木须肉盖在饭上面吃,这样虽然感觉没有形象了,但味道好像更好一点。 她似乎察觉到萧墨的视线,转过头看向萧墨,眼神复杂,最后竟狠狠白了萧墨一眼,不再看他。 张天雷和陈安两人看见刘怀东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也便不再担心,只是静静的蹲在刘怀东左右两边,好像两尊门神在为他护法似的,尽管以罗家大院的安保力度,根本用不着什么护法,但左右两人也是闲的蛋疼。 但是如今有着浓郁的生命能量滋养,这些种子重新焕发生机,开始茁壮成长了起来。 萧墨当先上舟,见明与玥与燕双刀两人都上了渡厄孤舟后,看着马上就要接近自己一行人的三道冲天龙卷,微微一笑,内力猛的发动,三人一舟随即消失在了天地间。 她一眼就认得出来,这确实是自己的孩子,不是任何人假冒的,那么母子连心的感觉,是不会有假的。 山贼们逃的逃,散的散,这里除了地上几具尸体外再也没有别人阻拦。 这天,纪隆君修炼完毕,睁眼看了看和他背靠背坐着的朱紫藤,心里有种莫名的慰藉和安宁。 虽然说,这个十三长老,出现的莫名其妙,可现在的情况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家伙,都是他们六冥府的长老。 迷魂符,之所以能迷魂,其实还是一种幻术加心理暗示术,一开始就抓住了人的心理,然后逐渐把人引导到施术人想把人引导到的程度。 陈扬一身黑袍,梦轻尘一身紫色长裙,两人如壁画上的佳人一般。 吃饭的时候,孩子还在玩那把伞,显得爱不释手,或许她收过的礼物中,这把伞是最特殊的吧。 105 葛水雾中龙乍变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对城门洞开火!”吴军头目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并没有让自己的手下发起冲击,而是发出了射击的命令,随着一阵响亮的射击声,城门洞内传出一阵惨叫声,那种让人牙酸的轮轴摩擦声停止了。 “应该是。”哈里回答。以哈里的眼力和耳力,只要他仔细留意,杰克等人就算是在光线幽暗的隧道中跳车,也一样是无法瞒过他的耳目。 “末将谢过将军了!”段凝接过酒杯,强装出一副感激莫名的样子,将杯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只觉得往日醇厚的酒此时却变得无比的苦涩难咽。 曹广弼停下脚步的时候,萧铁奴仍然在往南追。此时高永昌早成惊弓之鸟,士兵脱逃现象十分严重,但他还在拼命南逃。 孙飞这两天表现的很悠闲,从来不跨出香波大营的大门,其实就是做那些暗中观察监视着的教廷的情报人员看的。 一声怒喝过后,嘣嘣嘣嘣一连串急促的弓弦震颤声音传出,五十支箭簇破空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像是嗜血的蝗虫,白色的箭羽拉出五十道和地面平行的整齐弧线,几乎是在瞬间就射中了对面奔跑的士兵。 “出神入化的圣光术!你隐藏了实力!”上官云飞瞳孔锐光一闪,神色瞬间浮上一层凝重。 不知暗中是谁在起哄造谣,又是一天过去,竟将此事推向浪尖,说是魂皇要问斩金佛寺的方丈智会大师。 顺手也抄了一把椅子,陆峰坐下和中年人静静的对峙着,现场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压抑。 下一刻,那漫天剑芒顷刻之间消散开来,两个年轻修士的身影直接出现在冥火真人面前,正是桀骜不驯的萧让和毕擎天两人。 “妈的,早知道就听那个货的话,老老实实交钱走人,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搞不好把命都得丢了!”萧让又忿忿不平地咒骂了一句。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钟晴愣神的功夫,一行人已经齐齐跪倒,钟晴正死盯着皇帝……身边的王公公,目不转睛,恨不得跑到他面前研究个透彻。忽而被楚泠风一把拉起跪在地上,这才知道宴会的猪脚登场了。 莫月将前往内城的路线详细跟我讲了讲,我一一默记在心,刚把莫月收进封印环中便听到一阵厚重而又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我急忙捏了雾隐术的指诀隐去了身形,顺便将这名昏倒的侍卫拖到了假山夹隙中。 侵华日军在动用了12门山炮、24门野战火炮和40门攻城炮,先后向旅顺地区清军的堡垒展开猛烈轰击,最终击溃清军旅顺地区西边防线,在与日军其他陆军部队会和以后,就一举攻陷了旅顺地区。 易木木惊讶的看着我,见我仍旧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用说也知道我没有用全力。 “你们g国有句话叫做风大闪了舌头,你是打不过我的,来吧!”黄毛丧尸王者狞笑着拍了拍裸露的胸脯,胸口处的金毛都被那一枪的威力烧糊了,紧紧的蜷曲在那里,看的我连连摇头。【?:看:。““! “哇!扬哥你练成了二级战气外放?真的好厉害耶……”易木木在一旁惊喜的叫了起来,覃苏晴和苏诺等人也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由衷的替我高兴,只是覃风和二牛他们脸色更苦了,跟我一对比俩人好像逊色不少。 “哎哎,马上去拿马上去拿”孙亮急忙答应着带着伙计往内堂去了,没多久两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出来了,这两人很明显也是武者,否则这一两千斤重的大箱子还真搬不动。 “结婚就结……”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邱少泽。 “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这样子?”她带着哭腔低声的说道,在她的预想中,强大的中国队是不会输的。 倪子寒忍者胳膊的疼痛,颤巍巍的将手伸进了陈志凡的怀里,拿出了陈志凡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龙鳞。 张一鸣忽然发现是他帮不上忙了,这次就让杨杰去露脸好了,只要最后赢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就OK。 贾黄花连忙答应了,转头对叶随云道:“好好卖力气做事,取得他的信任。”叶随云心思机敏,一听便明白。 时间来到第六十三分钟,拜仁仍然是客场1:0领先,并且场上形势对客队是非常有利的,拜仁始终占据着优势,多特蒙德的球迷看得非常焦急,不停的用助威声来鼓舞队员们的士气。 如果能让时光倒流,他肯定第一时间施展,只要时光倒流,死去的那些人就可以活过来了。如果可以时光倒流,他也就不用再活在自责和仇恨之中了。 雷电鸟还没有发现张一凡,所以这是最好的捕捉时机,一旦被雷电鸟发现有人靠近,它就会瞬移躲开,然后融合到雷电之中,下次出现就不知道在哪个位置了。 王遗风目中光芒闪动,好一会儿才静静问道:“当年你将空冥决交予我保管,也是为了这件大事吧?”叶随云又是大讶,原来当时王遗风手中的空冥决竟是箫沙所给,一旁的伊玛目却面平如水,似乎并不吃惊。 但问题是,就算放手一搏,他又怎能不为雪儿和夜莺分神呢?要不将她们收入宝球之中? 另外一颗手雷正好在刚刚死去的尸体还有余热的佣兵身上炸开,血肉横飞的画面上演。 大家弄明白了各自队伍的情况,跟着自己的领队,沿着各自的方向开始搜了起来。 谁知,这第一颗石子未等接触到帘幕,便在中途失去了力气,于中途坠落。 神马?你说没有【爆炎】、【天雄火炎车轮】耍杂技一般的爆炸夸张演绎? 那花朵化为雨滴,滴落在妖王身上,妖王的身子顿时被一层光华包裹。 106 缑山烟外鹤初飞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总而言之,现如今林城奇自顾自的话语,的确是给很多人的内心,造成了暴击性的伤害。 场馆摆放了500台盘古主机,配上了彩电作为屏幕。在场的玩家可以使用键盘、鼠标或者游戏手柄等等任何一种外设进行游戏体验。与此同时,盘古平台首发的23日语版本游戏,供在场的玩家进行体验。 现在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坏人对手,想着以后再找机会来报仇,心中已经有了开溜的想法。 人家不仅成功了,而且还一下子成功了三个,还只用了五分钟时间,没有使用任何仪器。 叶子轩十分清楚龙井会所的老板就是慕容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万达能办理至尊会员卡,但他相信对方肯定不可能认识慕容晓。 只见,在一处亮堂堂的实验室中,一位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科研人员,正将一根粗大的针管型仪器,插进一位被束缚在实验台上,剃成光头的成年人的头顶。 这些优势,再加上‘影’技能的高速移动,可以说,源氏当真以单体的力量,做到了‘面对万军依旧能杀个七进七出’的震撼成绩。 不难看出,现如今这个信息时代,人们一旦失去网络的辅助,将会有多少不便因素出现。 三王爷没有说什么,竹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大部分人都知道,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趁着火雨和九度神兵的拖延,我再次挥起了手中的煞神,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只见血光一闪,无视一切顿时出现。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五十万就是初中班长十个月的工资,但是对当时的他而言,有了那五十万,就能在佛市交一套房子的首付了。 他在哪?就在外面?要是她走出阳台站到安东尼达斯身边就能看到他吗?“你用不着挖苦我。”吉安娜转开头擦了擦眼睛,她想说些什么,却又如鲠在喉。 我躺在溪水便,耳边传来了流水的声音。我感觉到了寒冷和饥饿,不由的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我认……”话还没说完,巨大的水球就砸在了她的身上,直接把她砸了个七荤八素。 他话刚说完,已拉着钓诗溜之大吉。过了很久,还可以听到他们在吃吃的笑。 第二天天一亮,战场上的双方就开始准备起来。饱餐战饭之后,双方还是如昨天一样亮队出战。 “这方面我也没有好的名字,要不这样,魏公子姓魏,那魏公子干脆就称魏王算了,我们这个政府就称魏王府好了。”他建议道。 燕七已找了个破碗,舀了半碗酒,用力扳开林太平的嘴灌了下去。 “该死!”也不知道是因为京子看穿了黑暗之神的真面目让他害怕,还是因为恼羞成怒,吸血鬼再次狠狠的甩了京子一巴掌。 她虽是因为救徐易安,而放弃了两人之间的姻缘,不过有时候静下心来,总觉得是自己伤害了徐易安。 朝臣们也不管容瑕究竟是什么心思,反正容瑕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能不废话的时候,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外人面前,林晓沫还是不喜欢他这样带着些许亲昵的动作,轻轻转头闪开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霍南天凝视的看着霍平,那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轮廓里,流着让他厌恶的血液。 赵明月睨了眸光痴缠的某人一眼,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她跟她前夫这些破事儿,真能如她所愿,一次性解决干净吗? 她甚至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生活是这样的,如果可以退回过去她肯定不会选择这么做,因为贺晋年的心里一半分她的位置也没有, 任她再做什么事情也改变不了。 温暖进了场后,就直奔贵宾席,因为他们来的早些,终于不必被眼神荼毒了,坐下后不久,才渐渐有人来,排场还是很大,前呼后拥的。 神往这才勾起唇角,去陈列架上,拿起那只锁音铃,施施然回了自己房间,这么美妙的声音亏得三弟那笨蛋舍得拿出去给外人听,不然,他都不知道。 他们每一座府邸修建似堡,有护河与吊桥,桥两岸都设有箭塔楼进行监视与防卫,而想要进入三府府邸中,就必须得先过桥才行。 “堂弟这就准备离开了?”楚辰旭好似不舍,但眼中却透着一股亮光。 当两人一对一时,曾经熟悉且和善的洛哥立即撕下了自己平日里的伪装,开始变身一个球场恶霸。 陆家有什么新的情况,尤其是很可能会对她造成不利的情况,林阿姨总是第一时间联系她。 刘明浩问,要不要联系执行三庭把协查手续传真过来,这样他们可以查询周磊的购票信息,确认周磊是否已经乘车离开东州。 要问为什么同在一个家里需要发信息告知事情,答应很简单,懒呗。她换好睡衣躺床上了,谁都别想让她离开被窝。 地下水越冲越大,基坑简直成了一片汪洋,下方几百个桩基泡在水中,连同整个基坑周围的加固坡,都有崩塌的危险,要不是工人们拦着,当时负责建设的建筑公司老板,很可能就一头扎入汪洋中。 想必今晚周围的夫妻们,夜里的感情即将根深蒂固,勾栏里的生意,也会更加红火,姑娘们井井有条。 怀揣着这样一种糟糕又复杂的情绪,李洛强打起精神重新回到了场上。 周磊给廖凯一连打了好几次电话,却一直打不通,想必这会儿廖凯已经到了渤海监狱,手机被寄存起来了。 林野皱眉,他遇到的黑袍人,很有可能是去找寒天之钉,而忍冬之树,应该是另一个使用剑术的黑袍人去找,申鹤她们正在面对。 最后联盟将最佳新秀的奖项给与了詹姆斯。这直接引起了甜瓜球迷的不满,因为同年掘金43胜,骑士只有35胜。 “朵朵真乖!”夸奖了一句,栾芷心里却是对闵安歌腹诽了好几句。 107 独有凤凰池上客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既不肯放她入宫也不肯告诉她什么,却还要把她本人看守住,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她猜对了吗? 一道道战气在孟霸天身前飞速凝聚,唰!孟霸天的内丹出现在灭世魔神面前,散发着恐怖的力量,红蓝双色内丹不断喷发出冰火两股气息,灰色和银色处,一道道奇异的精神力和灵魂之力涣散出来,仿佛是内丹的一部分。 墙是旧的,虽然我搬进来的时候自己粉刷过,但过了一年在经历了北京沙尘暴的洗礼下还是微微泛黄,配上许易这张旧海报很合适。 “你们到底什么人?不想吃苦头的话,就放老实点。”叶枭叫着。 吴阳在心中暗暗的说着:老子绝不会偷鸡摸狗的,因为老子直接就上了。 乌斯抽走身份证,递给乌建。乌建接过身份证,仔细看完,又递给妻子。林珊接过来细看,本想还给乌斯。又转手把身份证递给袁晓倩。 “恩恩,这里真的好美!呵呵!”神玲儿开心的说道,心里暗暗说道:能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是美丽的。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了夏诛的眼睛,只见夏诛瞪大着双眼,很是着急的样子,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倒是把常主任的非法所得没收了,并且把他的官职也撤消,同时撤消的还有他的党员身份,常主任从高高在上的主任大人沦为凡人,变成穷人。 方毕舔了舔嘴巴周围的芝麻,无辜的瞅着烧饼筐,一时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时光不能倒流,如果这个词改变不了什么,现在想这些,没什么用,花藏山咬牙,摈弃杂念。 “寻个安全的地方说。”宫懿微一点头,便与楚梦寻他们向前行去。 辰正时分,玉猴山下,比武参军现场,陈澈落座在主席台,离开始选拔赛还有一段时间,玉狐内丹摆在眼前,陈澈思绪万千。 当兵后,是喝不了酒的,聚会上,同学们让乔厉霆再最后一次畅饮。 “说这么多废话干嘛,直接坐上去不就完事了吗,推举个屁,真他妈的厚颜无耻。”一汉子咬牙嘀咕,稍微表达了一下心中的愤慨。 统刚要看传真,又有几个重要消息汇总到战情室,军情六处和摩萨德的总部,也遭到毁灭性打击。 立于木屋屋脊之上的沈浩说话间一步踏出,跨越数十米,踏在雷恒雷坤等人头顶上的那片虚空。 系统开始惯性的骂骂咧咧,南疏只是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牛奶加热,在给自己下了碗面。 云锦绣倒是没拒绝,毕竟在存在里也不可能飞来飞去,直接找了个干爽的地方换上了,十分的合脚。 这个监考老师听了,翻了翻白眼,根本不相信程骁的话,只当他是哗众取宠。 顿时数百名通天的人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把宁飞等人包围了起来。 他们的兵器没有损毁,身体也没有受伤,但他们输得彻彻底底,输得心服口服。 不错,这人正是有四合院守门员之称的阎埠贵,现在还没开学,最近又是封城又是打仗,外面不太平,所以他鱼也没去钓,一直苟在家里。 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黎璨不能放任洛灵昭这么嚣张下去,不然自己不就成了倒插门吗? 至于他在其他地方的发展,就比如所这魂灵台的建造,其中很可能就要牵扯到了阵法一族的内容。 苏眠慢慢抬头,视线落在那只撑伞的手上。他冷白的腕骨露出一截,手指修长,白皙的指尖,与黑色的伞柄形成鲜明对比,犹如艺术品。 虽然现在看着和气安稳,但何伟清心里一直藏着担心,眼看儿子雨斌越来越大,越来越懂事,他这心里就越来越担心。 自己只不过是想要试试看以目前的肉身强度极限,到底能够承受多大的威力。 就在前几天,她接到父亲的电话,说何大壮又从父亲那里讹走500块钱。 终于,她失控地大叫,手里的花径也在尖叫之中脱手而去,不偏不斜,那花径打上电视机的开机,一瞬间,画面上定格着的,竟然是方才娱记们围攻苏恋的和宋天铭的画面。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让你观察一下方家的运作,确保方家不会出什么问题,至少在生意上不要出现什么大事儿,这一点你可以做到?”白烨朝着陈地说道。 欧阳坤转过了脸,低下头,目光冷冷的看向欧阳修,欧阳修只当是看不见的,继续和慕风华瓦萨等人交谈,一番酒席过后,众人这才三三两两的散了,各自回府。 孙圣此刻已为鱼人,但却听得懂人话,一时见张入云要伤自己性命,却是嘿嘿怪笑,手中指点,便挥动夺精剑直取张入云项上人头。不料张入云只冷了面孔双手扣指连环击出,生出如方才一般的指劲将自己飞剑轨迹击偏。 更因为秦一白根本就知道那个公开的陵墓就是假的,真的早被他收入囊中了,所以这言语中自然是显得理直气壮、无可置疑,在气势上足以压倒任何人。 因为这个夜总会里面,就是他们的办公地点,每天田老大都会来这里查账,而且这个地方也是田老大身边亲信最多的地方,今晚这个场子,也会被砸掉,白烨自然就来这里了。 “不如在这个镇上过完十五再走吧?”三老爷心疼地看着脸色雪白、明显有些不适模样的妻子,开口提议到。 就在此刻,轰的一声巨响好像从脚下的大地中传来,大殿内以玉石铺就的地面竟在剧烈的震荡之中全都裂成了碎片,殿中的座椅摆设更是跌到无数,便是有几个修为浅一些的修者也跌到在地。 108 阳春一曲和皆难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们都是异能者,比其他辅助进化者每月得到的积分要多,可也没实力一次性拿出近四万积分。 在原作之中,正是漩涡鸣人闯入了鞍马八云的幻术空间,使用了无敌的嘴遁,让她醒悟。 “没错!五皇子的生母辰妃娘娘枕边风吹得好,他们母子已经完全俘获父皇的心,父皇已经发通缉令逮捕大皇兄,相当于正式宣告大东朝子民,大皇子通敌叛国,罪无可赦!”君墨说着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 思索间,裴绾妤眸光掠过陆今安的腹肌,接着轻移脚步,绕着他转着圈,不时停顿一下后细细打量。 时间在这一刻有些凝固,余好好也是见过郭经年几面的,寒潮前更是一起去砍过柴火。 这么多年来,确实有以夺舍这种违规轮回的方式成功重活者,但还没有真正成功者。 八公主刚想开口拒绝,体内突然涌来一股燥热,她弯下腰强忍住,可依旧无法抵制那股猛烈上涌的热浪。 她明白,讲解题目的过程不仅能帮助同学们,更是她自我提升的过程。 看着她很好欺负的模样,但实际余好好性格很是倔犟和要强,而且是死倔死倔的那种。 她的额头浮现出了井字,阴封印的菱形印记随之变形,平添了一分狰狞。 星神一族前来的危机上没有破除,转眼之间,荒古万族的数百位真身显化的古长老呼啸而至,没有言语,直接开打,数不清、数不尽的攻伐落在这方山脉的虚空上下。 这里面有只比朱由校高一辈的,也有比朱由校高好几辈的,而亲疏关系中,福王无疑是血缘住进,襄王也算同时近支皇室。 当然,孙承宗能有今日的声望,自然是一个有雅量的人,也没有因此憎恶杨嗣昌,只是略微捋了捋胡须,静待陛下的反应,如果陛下要惩罚杨嗣昌的狂言,他或许可以求求情,以免这么个敢发出不同声音的直言之臣被弃用。 “爹……我爹呢!”许旭峰一看到这个状况,心里头忽然涌起了无尽的恐慌,冲着那几个家丁大喊着说道。 不过在离开印度之前,韩皓特地准备前往当地知名商场逛一圈,采购一些特色礼物带回国内送人。 黄俭微微低头,眼睛却挑起看着他,竟有些痞子的模样,连说话都有些无赖的气息。 次日一早,李玄生独自一人身化流光,直接破空而去,前往天机宗外围区域的办事处,询问进入天柱之地的事宜,自从虚行天域中知晓修行时间珍贵之后。 “方……方师父……”鞑靼人离开之后,朱寿颤抖着声音,对着方洪喊道。此时的方洪,面色比雪花还要苍白,没有丝毫血色。 孙舞空目光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脚下筋斗云出现,直接从上边飞出了合绣楼,向着唐三藏离去的方向追去。 这是个庞大的世界帝国,他们的船队在大海上并未找到对手;他们的陆军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哈烈这个老牌强国就倒在了他们的马蹄下,这说明他们在陆地上也罕有对手。 方白立刻知道这是那个盯着他的恶魔,或者别的什么玩意,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弄清楚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连城染陌的话,让流年的眼神突然滞愣住了,随即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 我约了莫凡一起去找安主任,毕竟有个警察在场,而且他们还是老相识,或许,他也能够多配合一些。 “当然是你亲自下厨才有诚意啦,你该不会不愿意吧。”上官林一脸认真的问道。 “是吗?那么我倒是要看看,你有那个吃掉我的本事吗?”庄逸冷冷地看着冲过来的高桥武力。 我把苏檬抱在了怀里,毕竟左超可不是什么君子,打我可以,万一伤了苏檬,我罪过就大了。 而流年一直乖乖的窝在司律痕的怀里,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眸看着司律痕。 方白可不喜欢被动的等着人找到他的头上,而死侍当然也没有那样的爱好,于是在这风高月黑之夜,他们反而先杀到了这些人聚集的地方,死侍负责清理这些见不得光的鼠辈,而方白就负责认真的围观,各司其职,配合完美。 “神……神仙老爷,这是我家祖宗前些年过世后传下来,您……您看看……”一个老汉颤颤巍巍地拿了一个东西出来,包了里三层外三层,打开后却是一块差点看不出形状的生锈废铁。 “来得好。”我大笑一声,拳头再次发力,这次巨蟹的钳子如玻璃一般直接支离破碎。 张天翊决定今天在家休息,明天开车进城,把后备箱中的黄金珠宝放厂里办公室保险柜中。 刘福会意,连忙走下去,将铁盒拿到皇帝桌上,打开取出那本厚重的名册。 第二天,陈枫醒来,不少傻鸟叼着或肥或长的虫子过来,似乎是请陈枫吃早餐的意思。 差不多已经足足六天的时间没有合眼,一般人早就撑不住崩溃了,也就是宋山,勉强能撑得住。 陈枫控制着那条细绳在半空舞动了起来,水晶组成的细线在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很是梦幻迷离。 赛前不能骂人,那就把力气都留到比赛结束之后吧。到时候,亨森会让波什后悔说出那句话。 詹姆斯知道在赛场上要保持冷静,但史蒂芬森却也成功将他刺激到了。一次看似“弱智”的吹气和一次假摔,这足以让詹姆斯生气。更何况,还是在比赛打得如此焦灼的情况下。 张天翊把周素琦比周瑜,把周素琦乐得心花怒放,搂着张天翊,大笑着走进包厢。 反复十次后,剧组的人都有点不耐烦了,霓凰看着屏幕里自己那喊着疼,表情和眼神完全不到位的自己,也有些急了,自己明明是按照剧本里的演的,也是按照角色定位演的,怎么出来的画面怎么是这么不走心了。 109 强明非是尽周旋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说着过来将步飘飘碗里的棍状物挑走,然后一口咬了下去,吃的津津有味。那样子看着下作无比。秋点墨看着这一幕。只有想要呕吐的冲动。 “我想回去……”白若兮终于说了一句话,痛楚的目光侧了过去,一抹氤氲的感伤更是透在眼底中间。 只见那白色的雾气如轻轻的棉花般将九命阴阳猫圈起。带了回来。而那些鬼魔在遇到这些白色雾气时都纷纷避让,甚至有些躲闪不及纷纷化成烟雾消失不见。 凌珑一阵愤愤,不过却也没有忤逆了叶谦的意思,只是一双美眸不住的翻着白眼,剜着宼震天。 然后没有理会百里令那求救的眼神,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般,离开了。 所以再次动手,那新生可是不敢轻易出手,而是先在张昊身上寻找了一番,想要找到张昊的罩门所在。 说完,她就转身要离开,哪知琉空冥竟然愣是贴了上来,月千凰是决计不想再理会他的,动作迅速而生猛的一掌挥出,正中他的胸口。 只不过最先说话的人,却是之前那个闹得很厉害要去救人的男子。 “你一个住在这里,你父母呢?”鬼鬼扶着夏翎玥一边跟着于灵儿,不禁好奇的问道。 梨天墨自然是能听出那个黑皮大汉的弦外之音,不就是说,那么多化形大妖她都没有签订主仆契约,怎么会和他签订主仆契约还浪费那么多宝贝呢,只是他倒是很好奇那个修为那么垃圾的人类是怎么救这些化形大妖的。 “兰儿,你这是怎么了,咬牙切齿的?”李洛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进,就见李二夫人一脸愤怒地坐在厅堂里出神儿。 陈琅琊望着克勒斯迦叶与岗村沐晨等人消失的背影,面如刀削,冷意如冰。 这马屁自然是谁都爱听的不论真假程度,吴庆业被秦天这么一吹捧,你还真别说,尽有一些飘飘然起来。 听到此处,淡心鼻尖一酸,憋了一日的委屈终于克制不住,嘤嘤地啜泣起来。 “这城池很大很热闹,谢谢吴伯伯,那我和阿腾先去城里转转。”秦天吴腾两人拿着铜钱就出了酒楼,门外就是喧闹的大街,东陵城最中心的集市街道。 也就是说,再也不会出现像之前那种,绕指剑遇到段明玉,以及杨易遇见无影仙子那种情况了。 牛鸣这个突然性的死亡,叶飞哑然大惊。眼睛瞪大,整个门派内他就牛鸣一个靠山,如今,牛鸣死了? 他虽然不知道陈琅琊有多大的能量,但是这件事情,他这一次还真是管定了。给他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一手提拔他起来的江浙副省长。 t“有你爷爷和大师公的照片吗?给我看看,我想看看他们现在老成了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年轻时的风采。”孙娇颇有些老顽童的精神,嘴角含着一丝顽皮的微笑。 这时候鹤翔走到秦风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有话对秦风讲。 柠檬水的解酒效果还不错,段菁菁醉了酒身体也严重缺水,需要补充水分。 正当他看的入神,希瓦娜正和她的哥哥希瓦晨星,进行着最后的对话。 捏吧,要是让夏筱筠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不捏吧,又不能带走夏筱筠。 听到厄运的话语,索罗久久没有言语,他没有想到厄运的身份竟然真的是如同他自己所猜测的。尽管索罗对厄运能够告诉自己实情很满意,但索罗心中又没有丝毫的欣喜,他似乎是无法避免插手到这件事情之中了。 黄金祭司的黄金法杖陡然增大,在空中化为一道长达数十丈的巨大法杖,直接把空间捅破。 躺在躺椅上,索罗思索着自己现在的实力,亡灵骨矛已经被索罗练至六级,威力比原来增强了六成。如果加上亡灵骨矛材质的改变,那么亡灵骨矛的威力绝对增强一倍多。 按照凤天城目前收集到的有用信息,这边仅是知道第三界和红尘的千年恩怨,但关乎那一边的修炼体系甚至攻伐方式一头雾水。 虽然眼前的天誉峰上面的楼宇和之前自己去看到的那个残破的天誉峰不同,但是山形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有竞争才有发展,再说,我们巨商星出价,唐饶先生应该是有数的,绝对会让你满意。赵帝蛮说道。 他没有想到这次出来的收获会这么大,不仅捉到了两只C级战斗型生化者,还能得到一只B级能力型生化者,B级能力型生化者对于EVO集团来讲,价值可是相当不菲的。 陆羽听了胜傲天的话,这才仔细地打量周围的情况,凡是从空港方向走出来的战士,不少人,第一时间纷纷驻足看着头顶上,不一会儿都被同伴拉走。 李嗣抬首看了看天上,晴空万里一丝乌云也没有,再低首看了看下面乱糟糟的修士队列,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路阎除了强大的肉身外,更有野兽般的直觉,飞剑接触到表皮,不等爆发杀伤力,就被他顺势卸开,最终无功而返。 110 张弓发箭胜飞鸢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秦观自然是收敛了些,他也只是比较好奇罢了,而且嘴不过脑,有话就说出去了。 他们都已经约定好了,等下见到杜香香的时候先狠狠的安抚一波,然后再旁敲侧击的问清楚宋阳的银子是不是还在家里,要是让他带上山了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这次模拟就这样结束,江逸枫倒是不可惜,毕竟每次模拟只能带出两样奖励,这次天赋必拿,至于修为,反而是其次。 陆尘转过身,单手一扬,手里的剑瞬间弹射而出,然后“锵”的一声,极为精准的飞入柳红雪的剑鞘。 他得到相思簪那么长时间,这家伙可一直在装死,没有展露过任何灵智。 只要有人诚心祈愿,自己的意识便能跟随信仰之力,降临到被人拜祭的神像所在。 没有任何回应,但笼罩在灵魂之境的极光屏障迅速收缩,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同志,你是路同志的爹吗?他犯了错,你要帮他擦屁股,你还真是好心呢!”温溪扬眉眼含笑的看着夏明磊。 托雷基亚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某股力量拖了起来。 “龙脉?”秦风皱了皱眉,他有通宝道人的传承,自然晓得龙脉是什么。 突然,远处动静极大,天空中一大片云彩翻滚,一个身影在云彩里若隐若显,宛如仙人降临一般,从天而降。 刹那间一股冷厉气息席卷开来,顿时让朱子决明全身一颤,吓得停下了话茬。 但是细究起来,貌似那一切又有其必然性。她只是恰好成了里面的催化剂并且将那些事件连接了起来。 “好一头神兽,留下活的,献给大人当坐骑!”五位大能脸上大喜,施展神通交战。 所有人都等着看长公主与杨陵先发生冲突,这时,灵川商会会长川神威却开口了。 “那我们怎么办?”听到这话,迪拉妮有点慌了,就算是遇到人数最少的亚姆利特,那也有十人,就算千云月再怎么厉害,同时对付十人以上恐怕也没有丝毫胜算。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圈东西,再看对面还没有醒过来的陈清绘,也是一样。 也就是说,就算方陌闯进了指挥中心,抓到了特纳,也不可能找到他,除非方陌能找到他的助理。 于是便将易道人迎进院门,端上茶水,又拿了几盘的红薯馒头芋头之类。 谁知,风老和银老已经坐不住了,心中怀着侥幸,迅速奔向各自属性精粹所在区域。 这边,正行进而来的禁卫军第四军总兵官卢家钰正坐在铁甲四轮马车上用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天空。 相对于江景,风策也不知道跟悠悠说了什么话,竟然让悠悠答应和他去喝茶,这下子江景更是起的要吐血的模样,这简直就是不要太好玩了。 洛洛回来根据柳青的询问情况,才知道原来洛洛是彻底对战风失望了,选择了离开。 张贤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或许是中间灰色地带里的人,两者都有,下手狠却又不喜欢往上爬,金字塔的巅峰是很让人羡慕的,但到了那个位置也许就会失去心智,最终结果也只有死。 “其实是不是骗子也很简单,田老的寿宴还要过几天,明日刚好也没什么事,我可以陪你过去看看,是不是名师就可以揭穿了!”刘师道。 想起这位少爷诸多神奇的手段,心中一动,魏长风咬牙拜倒在地。 九华派众弟子见师叔明安驾到,一齐施礼道:“弟子给师叔请安。”明安微微点头,那边江流强行使用内力,只觉得体内疼痛难忍,用力拔出腹部断剑,胸中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喷了出来,身子萎靡倒地。 姬智脸色煞白,紧紧抓着丈夫的一只手,但目光却始终放在留仇身上,脸上欣喜,愤怒,悲伤,痛恨,兼而有之,情绪无比复杂,既没听进去几分陆上邦最后一句充满恶意的话,也没注意到华上国又逢重创。 尽管最近没有怎么见面,可尹在道对张贤的主观印象一直都没有改变的,自始至终,张贤在他心里就是那个在社会上游荡的混混,就算他成为了大型集团公司的代表,以前所发生的事情不代表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从东华门核对身份后,每人拿一块写着自己名字的绿头牌,一个个轮流觐见皇帝。 只见马尔斯瘫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手里握了一只运动水杯,正在大口地灌水。 电子街外是一条比较大的街道,他记得街口右边是一家饮料店,里面还有个很好心的大妈,上次还帮着朱同致整理脏污呢。 楚微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公司那边如果知道是因为自己办砸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包括苏辰,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好过。 就那么突然地,罗琼想到自己学校时的游泳课。因为游泳需要自备泳装的缘故,前一天她和母亲的商量刚刚才开头个,就被一个耳光直接打蒙在那里。 看他们无动于衷,凯瑟琳只好亲自动手,把他们两个都给推了出去。然后锁上房门,这下终于安静了。 可就在她趴在花坛边上喘气,并且试着将自己移动到更安全的地方去时。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山庄的大门被整个撞飞,而那辆去势不减的车,在橡胶轮胎尖锐的摩擦声中,一个急转弯。以猛虎上上的姿态直挺挺地冲了上来。 胡力霸也被奚羽月爸爸的动作吓到了,他跳到魏猛的后背上,两只爪子扒着魏猛的肩头,两只腿蹬着魏猛的屁□股。 111 初生牛犊不怕虎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说外公每三年都会派人来家乡打听您的消息,而今年凑巧就是第三年,下个月应该外公的人就会回来。”容翔言简意赅的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全盘托出。 虽然一大爷是院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但是终究不是什么大人物。 郑建安此时也坐了下来,看着对面面色凝重的姚腾说着,语气中多少带着一丝不在乎。 过不多久,宇宙技术研究所官网首页发布了一则公告,说收到监管部门的通知,此次庆生火箭发射延期,具体时间不定。 这些年来,他光是凭借着项霸天奖赏给他的丹药资源,也就是项霸天从楚凡那里获得的丹药资源。 此时此刻,中院里还有七名黑衣人,其余的几个黑衣人已经去了后院。 而就在秦洛在奋战的时候,  许永也去到网吧开始了今天在星际的练习,因为游戏正式发售了,  他也终于可以去找人对战了。 燕丝祺也颇为遗憾的说了一句,这也就是秦洛没有什么名气,虽然我的世界的增长一直很稳定,基本每个月都有增长,但也就能去独立游戏奖项混混了。 优幸脸上的笑容,在那“原矿标本”荧光自下而上的打光中,显得扭曲而诡异。 这个紫衣青年的气息她感应不出来,但沉重的压迫感却是比狼宏翔和西冥忧更甚。 “哪,卑职在问您,您现在升官发财了吗?”偏将半眯的眼睛里透出丝丝的精光。 占这么一栋高层大楼当自己一家的办公大楼,这实在是少见,特别是私人企业,要是大型国企倒还有可能,比如电信、移动等大型国企的办公大楼就很高。 临近晚上十点的时候,辛淼的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就是那个做玉石生意的人,他告诉辛淼,他已经到了南州市,问辛淼在哪里见面,辛淼则将这个酒店的地址告诉了他。 三天后他开启了开第二炉,这次又同上一次一样,依然是炉内窜出了大片黑烟。他又重新开始研究炼丹的手法、火候和时间的差异等一系列细节,最终将所有的错误和不足全部排除后,他准备开炼第七炉。 翼人紧紧抱住亚东与雪灵在低空之中来回穿梭,拼命的朝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大山缝隙冲去,在地面上黑龙的攻击中,翼人几次躲闪不及,身上就被抓上了一些深可见骨的伤痕,染出了许多血水。 等他们两人到达山峰顶端时,那两个早就已经到达的山顶的家伙,还在呼啸的寒风中,神色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 陈星海急着救命,明知五毒教的人要逃却无法分身追捕,为亚马瑟泰报仇雪恨,唯有做罢,全心投入救治中。 “动枪的话,事情可就真闹大了,而且一旦警方来调查,我们会很吃亏很被动。”金杰满是顾虑。 “咳咳……俺也不知道怎么就和这些兽类混一起了。”神鸦道士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它确实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不想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这些年来,战霈霖一直以为,自己蛇蝎心肠得害了方素素。 而帝都学堂的这位校长一看就是和他熟悉很久了,见他这副样子,立即明白他发现了什么。 “玥玥她要回去,你过来接她吧。”江寒语气冷漠,似是很生气一样挂掉电话。 亚也为之震撼,此时,再去看黑衣男子的剑,目光露出来几分警惕。 但是东夏却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那里盛产罂粟。导致国家经常陷入恐怖袭击中,民不聊生。 有部分朝臣便反应了过来,圣上哪里是要重新丈量田亩清查人口?分明意在设立商部!至于九王爷,怎么哪哪都有他呢? 天子脚下,朝臣面前,苗淼现在的行为无疑是在老虎嘴上拔毛,霍烨楼心中压着怒气。 除非说…萧永安不知道这剑诀沾血后的秘密,而且也没有对自己隐瞒。 九珠回来的第三日,赵曦册封九珠为大雍护国长公主,赐封地,金印,载入史册。 战天臬点点头,抱着怀里的人,低眸看她,忍不住伸手摸她的脸。 岳仙仙心中果然尖叫:什么叫让我留着?我就只配廉价的东西吗? “这上面还有这么大的空间呢,以前都不知道。”杨龄之有些好奇。 意外发现,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修长的大长腿并拢,身子悠闲的靠在靠背上。 他后面需要去其他房间发起问题,可不能被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拖住。 “官府大门前的石狮子偏向于权势尊严,但斩妖司门前的两尊石狮子不同。 即使她拼命抵抗,宫崎月就犹如一位英勇的大将军,她被打的节节败退。 有时候,他还故意去惹丫头们生气,把她们惹急眼了,找来她们妈妈揍他,可是丫头们又舍不得。 112 长出角来反惧狼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当老大这么多年了,马龙养尊处优很久,每次都是人多欺负人少,每回都是别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今天不同,麻烦大了,这人是攀左,是登河市曾经的地下头目,心狠手毒不比自己差。 母亲一直坐在那里笑呵呵的看着我,笑的很是开心,或许在母亲的眼里,不管自己的孩子是有了大的出息,还是过得不尽如意,只要能够陪在他们身边,呆上一会儿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让他们无比的满足。 不过这一击看起来对老酒鬼的伤害也很大,原本他喝完酒红扑扑的脸蛋,现在变的苍白无比,再配合他花白的头发和眉头,和身上邋遢的衣着,看起来有些凄惨。 “恩好,今天我们赚了将近五十块钱,明天妈去买米!”看着妈妈开心的样子秋越觉得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能力保护妈妈。 唐桥心头大骇,他没有想到,目前他能够拿出来最为厉害的攻击,在蓝浪手中,不过是一挥之下,就被化解了,仅仅耽搁了他不过三秒钟时间。 “你真的不会杀我?”洪江有些心虚,现在他只想着自己,根本没想过他的儿子和老婆。 我的身体毕竟不好,过了不久就沉沉的睡去了,好在路途还算好走,而且这车都是豪车,也不是很累。 “怎么?你不敢下去?”姬南风勾唇冷笑,眼角的泪痣艳红如血。 萧泽这么一说,那周围的高手都是脸色一变,的确,在平地上他们遇到‘萧泽’都必死无疑,在这悬崖峭壁上,更是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 “不用,不用。”我连忙推脱了起来,一部苹果6得好几千呢,我哪里能拿璐璐姐那样贵重的东西。而且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璐璐姐却要拿手机这么贵重的东西感谢我,不是显得我不够朋友吗? 那两个长发男子和光头男惊讶之余,脸上都露出了冷笑,似乎对韩东的话不屑一顾。 “大黄”激动之下,我也顾不得别的了,只是疯狂的喊着大黄的名字,就像是在演唱会上看到了我最喜欢的歌手。 我点了点头,我爷爷的事情,老疯子知道的肯定比我还要多,也比我更有发言权。 媚娘松了口气,还好只休一天,他在家就不自在,总担心会撞见,想出府还得顾忌着。以前总以为他有双休日,他休息一天就防了两天,真是,白忙活了。 青黛忙摇摇头,“青黛以为二姐姐也有事,怕耽误姐姐。”明明就不想呆,还要装热络。哎,在宅门里生活,连孩子都这么早熟,不大点人都懂得适时掩饰情绪了。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用了那样一个藉口——到最后,事情虽成了,却也被那睿亲王抓了话头,用明思来挡了那道原本的赐婚圣旨。 不知为何,青黛总觉得青莲这般剖白另有所指,并非是真心诚意想婉转致歉。 只心中却有些猜疑,难道这太后同这九长公主之间,还有什么内情么? 两人出来了便是如释重负,寻个清静地儿,纪清让御厨备上美酒佳肴,屏去侍从,放下君臣之礼,浅酌慢饮,观赏阶下丝竹美姬轻歌漫舞,一边随意闲聊着·消磨了一个下午,徐俊英才告辞出宫。 可是这个要塞正好就卡在了接近银龙城的要道之上,不管李彬怎么走都会被这个要塞里地人发现。 他冷冷看着低垂着头的狱火凤凰,手中的能量刀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斩下。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我真不愿意去想的问题,我创造的生命已经有了生物的胚胎的雏形了,它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腊八,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却是内心最火热的一天,人说今天是释伽牟尼的成佛之日,道是勘破万千虚妄,才能归还真我天『性』。 大发正在熟睡,被喝了一晚酒才回来的父亲一把从床上扯了起来。 “我还有什么脸回国、回家?”董新自嘲般的仰天长笑,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荷兰居民不明白这个亚洲黄种人在大街口胡乱喊些什么,是不是一个严重的精神病患者? 他先洗了一个澡,然后,舒服地躺了下来,拿起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搧着。他已经熄了灯,准备搧得疲倦了,也就睡着了。 二十三级的战斗等级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事,它们的实力已经过了传奇的境界。 “该死,应该让你射击的,这么近我只打中一发!真他妈的!”太岁用脏话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走之前,他活得很好!」李珣眼睛都不眨一下,谎话张口即来。 弃尔德大叫一声,飞身后退,地上掉落着一只切口平整的手臂,‘艳’红的鲜血溢流了出来。 但看到比自己只差一点点的碧姬居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后,他有些犹豫了。 在知道西戎的使团还要在京城多呆上一段时间以后,温朵娜眉头紧紧的皱着,她觉得奇怪。 胡经理终于恢复了正常语音与语速,说完又神色莫名的瞥了一眼低头干活的于兰,背着手率先走出办公室。张琴张嘴欲问,夏一诺朝寻问她的张琴摊摊手。 一直等到任清颜情绪完全平稳下来之后,他才走回房间内,杀气腾腾的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113 此理须凭达者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虽然有点土气,只看这枚黑宝石戒指的成色,也知道价值要以万做为单位了。 典翻海露出厌恶之色,就是眼前这五位长老,加上典林这个家主,还有典沧海这个曾经的一族之长,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我无语,穿越古代,这是科技预言而已。霍金理论是不支持时空穿越的。 忽然,陈肖然分开她的唇,眼睛看着她,左手离开她的身子,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玉骨蝶含着迷离的大眼睛,注视着身上这个男人,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顺着他的动作来。 我无奈的停止了寻找回到卧铺车厢里,过了一会魏七跟于老骚回来了。 在躲避过梨木白多次攻势后,罗昊精神力已然将对方的气息锁定,周身真气排山倒海对着前方轰去,瞬间将激射来的剑气尽数击溃。 这点同天自然是不知道,不过要是按照学校的算法,同天大概会在入学的第一天就宣告毕业了,毕竟名人堂榜首这个名号就足够代表很多的东西。 典风与几个孩子对坐,他已经好些年,没有这样与孩子们面对面交谈了。 沈林风还是很自我,他觉得只要身边有了我,其他的就无所谓了,当然,真的无所谓吗?他只是不愿意再细想下去。 别的神族都是专门挑看上去实力就很高强的公会驻地下手,可是这个神族呢,专门是挑那些看上去就是弱鸡存在的公会驻地。 六戒摇了摇头,关于试炼的事自然不能说出来,其实哪怕他想说也说不了,不然也不会僵持到现在。 薜天沐并未出手,他将上官云的退路堵住,以防上官云不战而走,同时又提防着南宫破出手相救。 历史上的欧洲和华夏,在各自最重要的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时期,两种格局,两种成果。 左君临被他的大话震住了,可是却下意识的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你到底想做什么?”左君临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此时,是龙剑飞在前带路,因为他走对了,这一路果然再次发现了他所熟悉的标识,而这一路并没有任务危险。 一道道光华飞出,落在身上,化作一件青色木甲,却是长生大教有名的长生铠。 一边安排贾诩安抚城内豪族士绅、穷苦百姓,恩威并施,稳定秩序;一边命令吕布、关羽等人修葺城池,戍守代郡,防范鲜卑再来。 邴雷荣一脸的惊恐,他想到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被白色粉末覆盖处并无他样,但却奇痒无比,第一个冲进室内的卫生间。 “老怪,他说的生命本源是什么意思?”铁铮突然被这准道子的某一句话给吸引,略有疑惑。 而只要统一了欧洲,将整个欧洲大6的力量集中在一起,大明也一定不是法兰西的对手。 尽管南方比较温暖,但到12月,天气还是不可避免地凉了下来。 智天使高达早早的便独自出击,柯尔特与斯利亚约定交战开始后由智天使高达为炮击战提供jīng确shè击参数。以便舰队在n干扰条件及碎石残骸干扰下进行远距离炮击。 “就是,就是???”底下的人乱哄哄地回答道,可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现在他们的身契都在府中,王爷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可以说和王爷是休戚以共,结为一体了。 可这并不代表少年的健康存在巨大隐患。如果离近了仔细观察,就会现少年的皮肤就像初生的婴儿一般娇嫩光滑,那种白皙,是一种让皮肤一直处于完美的保护之下,久而久之才会形成的白皙。 一步也不想多走,就近原则,我们来到了十字路口旁的一家麦当劳餐厅。 钟宇豪趴在童恩耳边神秘地说,他突然觉得拥有一件爸爸也不知道的秘密很刺激。 造化弄人,也许吧。一直说要留下的人走了,而那个说要走的人却留了下来。 基拉被智天使高达带来的强大冲击狠狠地压在驾驶座上,数个呼吸之间,两机已经斜飞着脱离了刚才的战斗区域。 双手抱胸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就在熟人面前从不懂什么叫礼貌的春日能做得出这种动作。 看着他们艰难的想要将地上的果树捡起,那粗鲁笨拙的动作将凌飞吓了一跳。这火龙果树可是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百年成熟的宝贝,万一被这些笨拙的妖兽给捏死了,那他绝对自杀的心都有了。 这时青蓝色旋风已经停了,四散逃命的十几人,根本不管又有几人被杀。一看没了阻碍,马上急速向各自方向狂奔。 心里虽然有些好奇,但他还是轻轻将手贴在了炼丹炉上,看样子这炼丹炉不止是用来炼丹的,还有测试人灵魂力等级的能力。 “我们去的时候,众位师兄就已经遇袭了。”下方,匍匐了一片,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老宋不是去改造飞机了么,等飞机内部可以容纳强属性的幽能之后就过来么,他还没来么?”什么都不知道的孙继天茫然地开口。 114 每逢佳节倍思亲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周凤尘也在看着自己的拳头,他有些失望,自己的力气至少是慕容博古的五倍。 看着尼禄那坚决的样子,我除了苦笑着连连点头,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没错,现场的血量明显与伤口不符,只要有点经验的刑警,应该都能看的出来。 历史上的尼禄皇帝,对于艺术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尤其喜欢亲自演唱歌剧。 很难想象一个已经天下无敌的人,还会用什么阴谋诡计去做事情。有什么事情,不能够堂堂正正的去做,除非他自己有着私心。 深渊恶魔的大部分势力都被牵制,甚至在高等精灵稀奇古怪的装置下,还有被逆转的倾向。 看着骑士完全不焦不躁的样子,我也是越发感到心中不好意思起来。 泡沫好想吐槽,明明你只是一挥手,就把面汤弄出来的,非要跟我说得那么夸张。 但闵学也在开枪的瞬间冲到了第三人左近,第四人当然不可能看着闵学去捡枪,举枪便射。 斯古特说道:“安东,我们上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在那里上车吧,就能躲开记者的骚扰了。”说完率先按动了电梯的按钮,然后用手挡着电梯门让郑旭工先上去。六名保镖跟上来两名,另外四名上了另一部电梯。 因此,浅娆这时候想的是如何避开别人的发现,就像是王母那般。 封舜以前对感情很是不屑,包括自己出演的作品里面,感情戏也都很少。 慕皎很想推开他,或者拒绝,可男人的技巧卓越,让她又忍不住沉迷其中。 他是真希望辛艾能把三爷给哄好,不然,他们这些池鱼都得跟着遭殃。 里面有不少武林人士聚集在一起,或是切磋,或是自己独自练功。 我不由得全身血液沸腾,无比兴奋,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往朱明那边冲过去。 果真爆炸声传来,慕皎就看到在被炸开的墙壁外,三人相互扶持着。 因为当年的她,只有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如果一旦离开了他,势必就会让黑太子赶尽杀绝。 我想不通他赖在我们村不走是为了啥,毕竟像是村里有点钱的,都琢磨着搬去镇里或者是县里。 穆时跟在慕皎走出去,两人走着走着,慕皎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 巨侠市中心,蔷薇跨出虫门,来到怜风说得坐标点,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巨侠市的内环高速公路上,此时内环高速上堵满了各种车辆,大部分都是公交车。蔷薇粗略的扫眼看去,发现几乎每个车都载满了人。 可是居然被楚越灵活躲避了,楚越还在往上爬,转眼间就到了对方脖子部位。 大约20来人,都是男性,这些人全部都是步行,正围绕着陨石城前行,看起来是要准备进入城内。 他眸光冰冷,弹指斩出,直接将那首领的神魂连同金达,直接斩成粉末,化作无数光芒爆射开来。 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在玄天大陆的历史之中几乎没有发生过。 论这些门门道道,搞经济的孙老爷子自然不如搞国际关系的李中和,但他怎么说也是目前国内有数的经济学家,只是稍微一点拨,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便不再发表意见了。 更别提萧龙自己创造的世界盘龙仙域了,二者之间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一道道赞扬的话音汇聚成浪潮席卷全场,魏诗雨的人气爆棚到了顶点。 随手将落在地上的星魂枪吸纳着手中,背负于身后。一转身,冷然而去。 “我现在已经成为你的阶下囚,可以放开我师兄和兄弟了吧?”尽管完全不能动弹,方晏还是艰难的说道。 陈最已经喝得有些迷糊了,正傻兮兮抬头看着江菲笑,突然腰间传来刺痛,他刚要张嘴大喊,但随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声音卡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样子甚为滑稽。 这两条倒中规中矩,李知时点了点头,让他意外的是接下来类似于抽奖的环节。 “你是哪个科室的,你来我们科室有什么事儿吗?”等忙完了,护士才发现聂唯不是自己科室的护士。 过不了多久就会身亡的千古十大刺客之一……却是这样一位如此义气的壮士吗?微醺的李知时心中默默有些叹息。 妈的这什么世道,自己志向高洁守身如玉反而成了被质疑讽刺的那个,还有没有天理了? 高庆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哥,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崔慧敏,崔慧敏微微点头,示意他收下。高庆把卡拿在手里,顺着打开的窗户向外丢去。 两位大少爷则要好得多,各自出席些年庆商业活动露个面,便扬长离开悠哉游哉地去过年轻人的世界了。 我有些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德叔,从门口跨进来,乖乖的坐在了他的斜对面。 我想要动,可是看着张优泽的双眸,一点点都动不了,只能提着一口气,呆呆的看着他。 “阿姨,您收着吧,没事儿!”蓝蓝转过身向包子阿姨递过了钱。 与此同时,正在末日堡垒慢慢的向高空爬升时,安邑城外一座极大的帐幕内,大夏的新王履癸正在召开第一次朝会。 手掌印、墙上的人形和唐清澈组成了一条直线,我忙上前打开柜子,看见被锁在最里面的那篮子灵果平安无事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狗东西,真狗仗人势。要不是有大事要办,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人还未到,刘宗敏的声已经传来了,他一直在隔壁躲偷看。见庄管家走远,这才过来。 “今日叫各位过来,商议的事情很大,我也就不废话了,昨日我听到消息,修仙界乱了,远古巨魔出世了。”这大谷主也不罗嗦,直接切入主题道。 115 人生所贵在知已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一五行是阴阳的不同的组合状态;二五行是阴阳交互运动的不同阶段,如果把太极图阴阳S曲线比作波浪运动,那么五行是阴阳波浪运动的不同波段。 再加上叶玄拿到了杀戮弓之后,再施展出来威力瞬间得到了提升。 “恩。”林枫心中虽然有很多疑惑,但是没有问,先帮母亲吸收出剑气再说。 张明宇此时正在网上查询各地出现的灵异报道,当见赵紫薇来电话,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开心的微笑。 但是现在,他身为丢失的人的爱人,发生了这种事情担心是必须的,留下来寻找线索总是没错的吧,找到那些个丢失了的客人,这难道不是好事? 舰长点头说道:“以前我父亲也总是这样跟我说,虽然他不是领袖”。 夏秋灵指着石台的一侧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应该在下面,从那边可以进去”。 虚空中一刀跟着一刀不断的斩落下来,即便是修罗四海的实力强大,但面对如此的攻势,也是吃不消。 张明宇上前扣住阿宝的手腕,渡过一道真元,又从黑玉葫芦中取出银针,稳住阿宝伤口和心脉。 恐怖的空气爆裂声在耳边炸响,鹊的左边耳膜一阵生疼,被幼生体的拳风伤到了。 但里面的设施却是极其的豪华,别的不提,单单就是冲着门口的那张罗汉床,窦唯就觉得绝对下不来七位数。 每当方士觉得对方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便见李奕迅速转头。 来不及多看,惊奇的是下一刻寒冰上竟然燃起了一缕紫色的火焰,在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化为灰烬。 看着这忽然变的母慈子孝的感人场面,元春动容落泪,叶清也缓缓垂下了眼帘。 贾雨村得了贾家莫大的恩惠,非但没有在贾家落难时拉一把,反而转投敌手,落井下石。 “我准备十五日早上启程。”白金乌说道。是的,他是计划在十五日早上天还未亮就启程。因为他能腾云驾雾,千百里瞬间就能到,何况这区区百里之内? 便见昏暗的天穹之上,悬浮着的那片巨树模样的黑云中隐约有蓝色与红色的光芒流转着。 “好吧,居然玲珑姐都这么说了,那就让你跟着好了。”姬美奈看着石更说道,这让石更很是开心。 “老师,对于学习我不会再懈怠了。”林初笑着回应,笑容中的那抹自信,没有人知晓其中隐藏着多少的艰辛。 “孟总现在已经被送到了抢救室,医生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陆瑶抽泣着。 这样往往都是致命性的影响,因为习惯了,也就懈怠了,懈怠了那种上进也就没有了,这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一旦上进心没有了,这个民族的凝聚力也就没有了,这让就给了很多异族可乘之机。 随即反而是刘政的辅助项羽抓住机会又一技能的极限距离撞到了钟馗,让叶天再跟着追赶上前a了钟馗两下。 “该死的,你在辱我吗?”螃蟹被激怒了,四周的海水顿时变得沸腾起来。 如果这些人知道自己和杨涛有联系,万一那个内鬼告诉神风家族的人,那杨涛岂不是会被威胁么。 然而待他走向通道时,袖子里那根噬魂棍已经震动到连他都无法压下去。 等到万鸿飞十几岁的时候,竟然沟通了八重天的一颗水系星辰,这让万惊天喜出望外。在万剑宗中,有各式各样的剑诀,专门给沟通了不同属性星辰的弟子修炼。而宗门中的圣阶武技沧浪剑诀,则极为适合万鸿飞修炼。 巫妖二族现在是他烛天盟的基础,他可不能失去这两个种族的帮助,一旦这两个种族离开了,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 来到齐玉的房间,一股呛鼻的熏香直扑慕容倾冉门面,熏得她不断咳嗽。 而在这时,端木云记和玄一不朽也出现在北山,当两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既然三位哥哥同意了便好。”夜锋点点头,便想要动身返回去将那些留在海岛上的剑门弟子带去永夜府。 不过相比较成功突破的人,更多的是死在了战斗之中,富贵险中求,往往就是这个样子的,你想要得到一些东西,那就注定要失去一些。 “好吧,是我错怪你了,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要怎么做才能甩掉跟踪的人?”楚天羽道。 嬴泗自动忽略了这句话,这明显不是太叔至说的,而是类似于背景音乐那一类,这样的战火之下,能有一两句背景音乐再正常不过。 一边吼着,柳天也开始感受到天边的轰动了,在巨大的机械上,那些柳天极为熟悉的不可揣摩的混沌之力不断将那些机械拆去。 这玩意儿对他们定然有大用!恩,对敌人有用的那就肯定的是对自己不利的!不行,一定要破坏掉才好!不管他们有啥用处,总之变成没用的龙天威才会放心。 众人听着耳边激动昂的话语,看着台上年轻人的眼神带上了浓浓地吃惊之色,仿佛不可置信一般,没想到最近疯传的希望工程是眼前这位年轻人所提出的,当下奉上最为热烈与最为真诚的掌声。 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已经达到了不朽至尊级,估计会被秒杀,而沙琳·冥就更不用说,肯定会直接死亡。 政纪头,递过去一张一百美金面值的钞票,随口又道:“剩下的不用找了,费”,也算是对的哥这半个导游的感谢。 出现的古怪,看着古怪,具体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总之,里里外外都透着不对劲。 云牧也发现了问题,法师塔伤害最高的三人,打不出应有的伤害,想了想放开一些确实好上不少,在想到之后,他立刻对于盾战做了调整,几万盾战沿着城墙形成了一个半圆。 而第二轮面试主要侧重于临场发挥,这一轮的面试问题很广泛,甚至会出现一些奇葩问题,所以在面试前阿米莉亚·罗伊查找很多类似的面试,包括哪些很奇葩的问题她也进行了一番恶补。 116 知心人至话投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雪帝甚至都来不及拒绝,墨林就带着三个男孩子和三只魂兽走进了澡堂的男更衣室,并且并没有人阻拦,非要问原因的话,那就是麒麟和凤凰也曾独自来到这里,前台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连阳东走后,苏忆晚转身时,发现黎叔蹲在不远处除草,一边修剪着花枝,她蹙了下眉,抬脚走了过去。 “对,现在你什么都不需要想,剩下的事我来。”晏澜苍低声说道。 “他拿了苏家的钥匙,看来他和苏婉静是通气了。”苏忆晚低声说道。 大师第一次觉得待在宗门里且有一个当宗主的老爹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要是在史莱克学院,他压根就没那么多的时间和“被试验人员”来搞自己的理论研究,肯定被弗兰德那个家伙搞成一个用来赚学费的金牌讲师。 透过幽暗的天色依稀能够看到这老宅年代久远,时不时有几个佣人走过。 蒋心怡跟在陈逸身边,四处看了看,这才跟着陈逸进了千家的内屋。 她一个‘得宠’的嫔妃都被捆成了这个样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吴泓澈自己呢?他与皇上毫不沾边,风马牛不相及,皇上有什么理由要原谅他,要善待他呢? 墨腾四人自然无法在他们想得到的地方找到墨林,也无法找到已经献祭给墨林的吞天泰坦蟒和遁空螳螂,这个时候,墨林还在岛的最中心处接受传承。 “大姐,大姐!”肖剑抱着肖思雨嚎啕大哭,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哭的死去活来。 而那由粗麻绳捆绑的如凝脂般的皓腕上,也出现了一条重重的血痕。 空气在一瞬间凝滞,空气中,唯一能感受的道的是袅袅龙诞香那虚渺的气息。 民国时期军工生产水平实际上是极端落后,任何一个军阀如果能掌握一个兵工厂他就能够在这段历史上脱颖而出。 他是故意的,他是想要看自己笑话,还是他又想玩什么把戏逼自己交出钥匙? 这时,大副杰克提着还没有穿好的裤子也跑了出来,黑色丛林中的巨棒在阳光下特别的刺眼,同样慌张的喊道:“哪里打炮?哪里打炮?“。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王诺这种散财童子,当然是值得千方百计讨好的。 实在没有证据证明茉莉就是凶手,包拯让茉莉离开了,只是他虽然自由了,却不能够离开天长县。 期间张妈来看过我们几次,听到脚步声后,我装作晕掉的样子躺着,她看了看没问题,就走了。 就算是九阶气圣巅峰强者也不能这般轻易的将他的空间打破,这人,难道就是气帝强者? 就像是两片树叶落到手上似的,顿时咧嘴大笑,双手合到一起,想拍掉手的两个灵源球。 袁公子感激地看着李天启离去,此时他已相信李天启正是林亦凡,否则这从三品官职的武将又何必对一普通人如此恭敬。就连他父亲来了也要上前拜见呢。 叶禄生带着拉泽去南屋,指着四个院子说那件是谁住的。他一壁说一壁笑,像是见到久违的旧友般抚摸着那些砖瓦。 石田春夫今年四十岁,身材略显肥胖,是山口组的高级管理人员。 李盛想去追,可他又最不会处理这样的事,站了一会儿又坐下,陪着叶蓉吃茶。 一道很是亲切的传音传进了墨凡的耳朵,墨凡心情瞬间有些‘激’动。 燧人自知玄武乃是一个盗窃之辈,一些消息俱是偷听偷看得来,但多半真实可信。时才听见玄武禀报,他心头大震,又联想起螣蛇的遭遇,确实感到情况有些不妙。 鸭蛋一百块一枚,一千枚就是十万,一万枚就是一百万。花这点钱买个省一把手来走动几回,绝对值得。以后冯晓晓想干什么,各部门都会一路开绿灯,绝没人敢刁难。 这个年纪属于青春萌动的时候,贪玩,好奇心重,可依然还是孩子。 “他是我男朋友!你打我妈妈,他怎么就不能管呢!”穿着村姑装的柳青大声地回应道。 这真的是一张很年轻的脸,比他也大不了多少,可竟然已经染上了岁月与沧桑的痕迹。 从酒店到片场也就几分钟的路程,犯不着开车,就当做是溜溜食。 老太太先是将镯子拿起来,对着光照了照,又满意地点点头,递到罗总手上。 他于是故意按下了电梯按键之后,却是从楼梯一路爬了上去。直觉是对的,寓所的门虚掩着,锁有被撬动的痕迹。他连忙一个闪身钻了进去,卧室里慕容雨已然不在,整个房间乱糟糟的,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所以现在就只剩一个无邪,抱着装满东西的两个秋裤,试图用它挡住自己,默默减少存在感。 两人独处她可以接受这样亲密的动作,并不意味着她愿意让人家看到。 叶天眼见陈英雄攻了上来,轻笑一声后,不闪不避,两手错开,在空中划了个圆,看起来轻飘飘,软绵绵,就像是没有一丝一毫力道般,便搭在了陈英雄重重轰来的那一拳上。 一道道意味难明的目光先是落到李洛脸上,再下一刻,全都死死盯向他手中抓着的倚天屠龙记,仿佛那是什么奇珍异宝一般。 叶凡说完,立刻就把汤希瑶往上一托,抱了起来走向柔软的卧榻。 没想到不仅更进一步的念头被打消,对方还要和自己保持距离,这和原来设想的方向简直就是背道而驰。 楚铭把目光投向别处,低声的说了句,此时的他心里也是十分难受,他都不敢看林沫的的双眼。 117 生事事生何日了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林慧娴见宋修阎居然会主动关心李悠然,心里诧异。一股危机之感油然而生。 但是有智慧和没有智慧的区别就表现出来了,有智慧如果发现事不可为就会立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而不会傻傻的待在原地送死。 一次性直接要将这流浪狗救助中心的所有狗都给带走,这让石岩觉得有些蹊跷。 一行人再次上路,有区特雷这个向导在,众人几乎没有什么危险。 安芷晴带着满腹心事上楼,手机震了震,打开屏幕,是吕毅飞的短信。 又见滚滚泥屑,黑沉沉的身形渐渐凝视,化作一个身材不高,身形虚实交接,看起来很是诡异的存在。 摩的司机并没有给男子找钱,留下了这句话之后,直接调转了车头一溜烟的离开了。 曹刚趋势一拳崩在火焰神枪上面,火焰神枪发出一声哀鸣,被震碎为点点火焰。 “爸爸你看妹妹长了三根尾巴。”这是肖健左肩上的男孩,伸手拉住了自己妹妹的狐尾,向肖健说到。 拳罡冲击地面造成了尘烟,这让场外三人一时无法分清是谁在惨叫。 一刹那,无数道目光皆汇聚于此,都死死的盯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良久,神龙停止了惨号,岳龙城也停止了“舞剑”,山风吹来,徐徐作响,四周又归于寂静。 若不是那混蛋在后谋划出力,慕容剑心怎么可能被抓走?后面种种,也就不存在了。 娄青衣已经暗暗观察萧开阳很久了,这会儿更是目中光彩连闪战意旺盛,竟然忍不住一只手按在了腰间很少动用的软丝细柳长剑上来。 墨朗月一直很警惕地看着对方,双脚慢慢地向后挪动了。见灰衣老者陡然准备动手,他作势招架,但却猛然带着积雪飞出一脚,转身拔腿便跑。 没了那些杀人的视线,程凌芝顿时松了口气,看着很理所当然拿着浴袍进了卫生间的司徒浩宇,嘴角抽了抽,这个房间好像是她开的吧? 等到英俊洗完澡换了林若兮给他的那一身衣服之后就走了出来:“嘿嘿这个世界还真是不错,居然有这麽多的电器,连洗澡都不用烧水。”英俊一边潇洒的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说道。 最终,墨朗月和朱盈盈被带到了山下,并登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绝尘向东驶去。 “你又是谁呀?”皮松彻底懵逼了,被大汉打的晕头转向天旋地转的。 龙飞云的话没有错,谁没有曾经被人欺骗过,而无心做了错事,难道后果都要自己承担吗? “好,我等师兄回来。”罗潜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境点头道。 刘子铭是土生土长的黑水人,没来过盛天,啥都不了解。但他不是傻子,看这架势就有所猜测,这山头与众不同,怕是传说中的修道者居住的。 这句话将金义山堵得说不出话来,当下又只有将具体情况,以电报的形式回海南,去告他们一状,除此之外,金义山也没有其它办法。 温煦一听声音立马知道门外的是谁了,除了败类之外村里没有一条狗能发出这么怪异的叫声。 除了燕京故宫博物馆和台1北故宫博物馆,全世界任何一个博物馆都拿不出这么多传世的宋五大名窑瓷器。 陈远有心对拣宝进行转型改造,将它从一个逐利的商贸之所转变成一个独立于圣地之外的在野势力。 但是,世界并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没有船只的海盗将会被困在这里,运气好他们还能够接到救援,运气不好的话,他们只能在这里,等待着死亡。 “只不过是一场比试而已,直接打不就行了吗?”陈远很是好奇。 “一天能有四十来斤?”师尚真听了不由的愣了一下,她可没有想到温家村这边现在一天能挖出四十来斤的松露。 这种行为在金义山看来,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本来还没想好借口,怎么在皇宫内动手杀鸡儆猴震慑住,皇宫内的这一大批人。 他见狗头怪这么友好,暂时不去想它那狡猾的嘴脸和狡黠的眼睛。 厢房之中席位都是绕着半圆摆,中间留下一大片的空位,就是专门为这些表演的姬者留的。 凤卿前面床的位置不够,轻轻往里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了点位置。然后萧长昭终于知道她醒了。 顿时,就有数道人影冲进了房中,他们身上皆是穿着黑衣,且那黑衣不知是何材质所做,看起来坚实无比,还泛着冷光。 然而此刻,夏云深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被定格住,根本无法使用技能和做出回击。 遥遥面对着尸体跪了下去,双手交叉贴在胸口,身体向前弯曲,口中诵起了草原独有的语言。 回吴家老宅的路上,老叔跟我和王洋详细的讲过,要想解开这种尸毒,只能用白糯米,或者是新鲜的独头蒜蒜汁,如果这两样都没有的话,便只能用绿豆研碎外敷了。 夏云深兴奋无比,毫不犹豫,直接就把这些血蘑全部采摘了下来。 狗头怪的语气有点儿无奈,甚至有点儿气急败坏,像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偷鸡贼,钱英暗乐。 苔藓和地衣对环境的要求很高,与普通植物相比,更不易存活,所以单独培植它们改造星球,都不适合。 媚盈盈微微一笑,问韩尘要来一只空木箱,然后直接便抛向了魔影蛛隐匿的位置。 确实,枫琪亚现在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打败了牙乌灼这么厉害的人,自然得是火上一阵子了。人红起来,自然各种各样的传闻就来了。 过了一会儿,我们终于打到饭了,就找了个地方坐了起来,“哇塞,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凯萱激动的说。 “源源,对不起,我没有来找你一起来酒店,源源,你惩罚我吧!”凯萱自责着,愧疚的看着源源。 118 害人人害几时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如今的炼体士更为纯粹,但也因此存在部分不足,这类修者更加追求体术和体魄上的造诣,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 注1:神明创造出来的种族,一般而言是神明通过定向的生殖而繁衍出来的怪物,是神明生出来的生物,但却不是神明的后代,而是神明的造物。 “你可以下车了。”韩延将南夏送回了她以前借住凌越的那个房子。 否则,那么多圣药、宝药怎会集中在一处,不能说是一片,而是一堆!完全被扎堆堆积在一块儿。 花菲敏锐地觉察到了顾千蕊眼底的疯狂和偏执,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 从那次跟陈曦的初次交锋之后,余生往秦淮公司跑的次数显著增多,一到周末就跑过去,特别的勤。 “交给景曜吧。”6老爷子摆了摆手,自从把家交给儿孙,他就不参加这些应酬了。 正在加速吞噬的高元火种一闪,感知到了此人的修为,竟然是和刚刚晋级的自己一个级别的大能,正待起身出去和对方翻脸摊牌,突然之间有了新的主意。 “手上怎么有银甲虫的,又怎么能操控它们的?”何英又不禁是叫道。 有着仙魔令,萧尘的确可以在仙魔路上横行无阻,但是,面对仙魔路上的考验,萧尘却必须是要依靠自己本身才能够通过。 这个领域壁垒很高,进场费不是首要,首要是来自其他军火玩家的排挤和打压。 再次来到浴缸前,我盯着里面的血水看了半响。还是刚才的判断,血太淡了。 冷二刀和纸人都同时将手指竖到自己嘴巴上,“嘘”了一声,连头也没有抬,专注在棋盘上。 在屎合金结构的加成下,这一刀的威力,远不是当初用来对付汉默钢铁士兵的时候可比拟的。 和这些人动手,卢克就不打算留余力了。换成是对方,恐怕也是存着要弄死他的打算的。这些帮派份子没一个是善良之辈。 不错,这是殇晨的要求,把人工智能的外貌弄成了地球华夏的图腾,龍。 泓炎凝视着澜清,也为澜清着急,可是看见澜清一副波澜不惊,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可是他也不便直接出言询问澜清如何打算。只好低下头,举起面前的酒,仰头喝了。 “放了我,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白狐动了一下,翻了一个身,将狼藉的下半身藏了起来。 此时杜品超在包间里面竟然还在大吃大喝,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只喝了酒,但是吃的什么都没吃,包间里面有两个安保人员对他态度很恭敬,在这时候杜品超就好像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在江阳市的办公室一样。 墨苒看见他是以一个男子的形象在房间内打坐修炼的。上身打着赤膊,下身穿上了裤子。 男子叫陈子铭,二长老的孙子,刘诗悦就是在二长老门下修行,所以他算是她的师兄。 荒武极等人也按耐不住,八人同时奔向其中一条古路,迎向那死亡力量。 “不会的,我们百花谷几百年来,在这件事上从不敢懈怠,龙这么强大的存在,肯定掌握有强大的空间之力,如果只能靠洞穴进进出出反而可笑了。”上官秋蝶不以为然道。 火舌疯狂缠绕,转瞬之间,就在茂密的树林之间织就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火网。 而在这时候,楚佳欣哗的一下把窗帘给拉上,里面与外面瞬间隔绝。 突然下方传来一声巨响,明亮的烟火照亮了一隅天穹。江东极目望去,在前方百里出现了一片广袤的平原,火光正是从那里发出,隐隐还可以听到枪炮声、喊杀声、惨叫声。 陵雪的那一声“神尊”,看上去是尊敬,但在云忆听来,却是无限疏远吧。 话音刚落,我诡计得逞的看见数量五十万的天兵天将呼啸的从我的头顶上方飞过,造成了以为是我召唤来了天兵天将。 突然,从积水潭南边,飘来一朵红莲花,只听见哐当一声,将执法天兵的大刀挡开,瞬间积水潭中紫雾飘飘,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足踏七彩莲台飘然而至。 “凝魂香囊?那东西本来就来路不明,我看,根本就是邪物,又怎么会对主人有好处?”前前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更是火冒三丈。 巨猿王很听话的爆发出了蛮力,立刻拔起一颗旁边的一颗大树就扔了出去。 “你是白姬?”陵雪突然吃了一惊,紧紧盯着白姬的脸,哆嗦着嘴唇问道。 一个消息直接送到了皇宫,长孙皇后,李二陛下,阴妃和杨妃匆匆忙忙的就赶了过去,长孙皇后也是满脸焦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时候竟然让他们过来,而且还带着她们二人,难道是这两个家中的孩子犯了错? “请来人出示冥王令!”传达殿上的传来阵阵传达声,两位守在传答殿上鬼差在对他们喊着,一个身穿黑色鬼衣的鬼差便走上前来,其中一位面目青白的鬼差对他们的问道。 傲天看着那团黑气,欣慰的脸上却是清流纵横,如同夙愿得偿。旋即傲天拥紧了怀中的黑气,自己的身体便逐渐透明起来,和着那黑气就像化学反应一般,猛地收缩成一团再向外迸裂开去。 “等等……”穆白张口数次,终于说出卡在喉中的那两个字,此刻,他脑海中唯剩那道远去的背影,那道背影宛如断翅的孤鸿,宛如渐逝的夕阳,宛如落地的残红。 她穿着护士服,看起来仍旧很肿。很烈火,绷的那衣服都要炸裂,腰部位置比以前还壮了一圈,应该是穿着那什么护腰。 车里除了南瑜还有三个男人,一人开车,两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南瑜。 也是让的所有人都是真正的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阎罗城真正的崛起了。 战天狠狠咬了自己舌尖,知道此时不是冲动之时,虽然自己能多抢一些,但是觉不能暴露出身份,否则出去也是难道逃亡的命运,自己一日不成皇,一日就是他们眼中的蝼蚁。也确实是强者眼中的蝼蚁。 119 冤家宜解不宜结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看着来势汹汹的Joonki,我真的有些无奈了,难道真的就要使用灵魂燃烧了吗?让我等级降低五级,我很不甘心,但是让我看着眼前的自己人一个个的掉级,我也是不能容忍,到底该怎么办? 两人在向我扑过来的时候我虽然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我现在发现却已经晚了。 尤其是用空手套白狼形容我,虽然听起来非常让人感到难为情,但不得不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我有资本的话,就不会这么急着来找他碰运气了。 一时间,我也有些不知道应该如果应对,额头上的冷汗也是一个劲的在往下掉。 不光长得漂亮,而且有本事又有钱,温槿是白富美,我觉得应该完全没有问题。 “嘭!”直接抡起自己的铁拳猛地砸向铁链男的腰际,这个所有的男人都最脆弱的地方。 一听,尤姆抿了下粉嫩的唇,给了陈肖然一个妩媚的白眼:“你真想弄坏尤姆吗?昨天弄了一天了,今天又一下午……”她靠在陈肖然怀里。 一道道身影流芒,从那传送阵的门户中疾射落下,显露出来,尽是些身披战甲的军士。 她的经脉分成三种颜色,一种赤红色、一种金黄色,另一种是赤红与金黄色的融合的橘红色。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瞬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温暖嘴角抽了下,想着以后早饭要多准备一些了,这熊孩子怎么比在部落时还能吃了? 没有在黑夜里孤独痛哭的人都不足以谈人生,她在多少个孤独的黑夜里痛哭过了,她难道就有资格谈人生了吗? 她想出去抱火盆,可又怕冷,于是便一晚上缩在被窝里,到早晨时,鼻子流起了青涕。 王凯伦在单位附近有一个四十平米楼房,父母帮她买了但一直没住过。 “可是曼儿也喜欢我闹着你不是嘛?”他的声音低低的蛊惑都会她。 睁开眼眸时,森冷的光从她的眸子里缓缓的泄了出来,虽然告诉她事实的李曼云也是心怀鬼胎但是她不会去怀疑这段话的真实性,贺晋年与陆初晴的声音她不可能听错的。 这两人,还真会投机取巧,一个随便动动剪裁,一个拿珠宝的边角料凑数,轻易便攫来千万雪花银。跟他们相比,居危的赵姓东家深觉自己奸商指数直线下降。 这个世上总还是会有一些人,他们不为金钱所动,为不权势所屈,帮助着别人,也成全了自己。 血红‘色’珠子沾在我指尖上,我感到很奇怪,把手指放到鼻子下闻闻,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像是人血或某种动物血液。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这货身为一国的王爷,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看一丝有碍观瞻的图画!曲悠双眼来回的躲闪着,可又架不住心中的好奇,余光连连往上瞄去。 遥想丁春秋此时如脱笼猛虎,不可遏制,必为祸武林,而他却无制约之策,心里不由暗暗着急。 没错,它就是‘殒仙虫’!修真界最为强大的灵虫。若是能够培育出殒仙虫王的话那就更加了不得了,一般的殒仙虫王最少也有金仙期的实力,在整个修真界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 可是,偏偏老妈的话又是不可违背的,别说陈昊现在会什么降龙十八掌了,他就是能变成超级赛亚人,一拳能打爆地球,对于自己的老妈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杨易毫不耽误,催马上前,黄马犹如一团轻烟般踩着倒在地上的武士与马匹,向颉利可汗所在的大帐闪电奔行,所有拦路的武士俱都被他一戟挑杀。 只是,以他现在的境界,要想探索诸般疑难,还是远远力有不殆。 事实上,以华银财团的实际财力,随时可以开出一张让保时捷家族无法抵挡的支票,将大众集团纳入旗下。 “阿弥陀佛,贫僧以飞鸽传信,慈航静斋和‘嘉祥大师’、‘帝心尊者’、‘道信大师’、‘智慧大师’四位圣僧,相信他们接到传信定会赶来相助。”不贪和尚,先朝了空禅主合什敬礼,然后低沉的声音对其他三僧说道。 “既然皇甫峰主已经同意比斗,那在哪进行都是一样的。择日不如撞日,两位现在就打一场见个真章吧。”蔡终尘阴阴地说道。 努力联系华腾公司,想给徐腾写自传的全球知名记者差不多有一个旅。 周潮一开始也有这个想法,可是他不能老是和邱晓棠呆在一起了,和她多呆一刻,就预示着他要陷在邱晓棠的陷阱里多一刻。早点离开她,对她,对自己都有好处。 与玉罗刹一同走出屋外,对玉罗刹点点头,玉罗刹会意,足尖轻点消失在暗夜中。 这样的神情,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什么人入得了她的眼,进得了她的心。 手指上冰凉的感觉,令陈越迅速的扭开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妖孽今天是不是精神错乱了呢? 无声无息的解决了看门的之后,王峰和奈奈子继续向前挺进,路上王峰又是顺手解决了几个巡逻的家伙。 “咻”一声,森然狼爪从萧落背后划过,划出了三道细细的血丝。 120 各自回头看后头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二人穿过层层宫殿,来到先前摩昂太子与西海龙王敖密议的偏僻大殿之前,摩昂太子令那辟暑大王暂且在殿外等候,自己则是迈步来到大殿之内,先要向敖打探一番。 单论懂规矩,少点儿年岁的嬷嬷都不如她。她料着九阿哥府多少也能用上,细细和齐强说了。 夏玉华倒是没想到香雪不但被赎了出来,而且还改了贱籍,总共却才花了三百两银子,一时倒是对这莫阳的能耐很是佩服。不过让人家帮忙倒也不好意思白帮,给出的银票自然也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莫清尘一愣,这话要是其他男子说出,她定然会觉得那人是轻薄之徒,可看着李致远满脸渴求,患得患失的模样,却怎么也生不出那种感觉。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她未出嫁时住了整整十六年的闺房,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是父亲亲自替她挑选而来,每一样都充斥着父亲对她浓浓的关爱。 秦异人、范睢、乐毅、白起他们看在眼里,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让周赧王“禅位”不过是要捞更大的好处,周赧王已经亲口说了要禅位,他是不是亲手给秦昭王戴上帝冠,已经不重要了。 莲香听得齐粟娘要来。心中欢喜。连忙应了。转头让桂姐儿起身。第二日。莲香一大早就起了身。梳洗打扮。到厨下看人打了连震云地早饭到桂姐儿房中。便细细着人准备席面。 “这里,这里,裂了裂了。”城头上的魏军士卒眼睁睁的看着城墙垮下一大块,人人一脸的不安之色。 是夜,齐粟娘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流言之事,无法入睡,她回想起陈演那时说的话,“我只怕你日后受委屈……”心中难受。 在白少流进入密室的第十一天,迎来了他学习炼器以来最大的考验,将三枚神木叶与润物枝炼化为一体。也只有白毛才会这么教他,就算梅野石这等高人知道了也会吃一惊的。 感知时间被亿万倍的加速,混沌能量迅速的重建着魔神的神魂,数以千万年计的感知时间过去,魔神的神魂终于重新觉醒了意识。 声音依旧清甜,白色的碎花连衣裙随风轻微摇摆,脸上挂着令我挥之不去的笑。 “再见了,聂唯。”说完这句话,在龙雪的笑声中,她手中的灵力球就要打到聂唯的身上。 蓝恋夏轻抚胸口,幸好自己聪明没往外跑,要不然早被抓回来了,嘿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话还真不假。 她给我们做饭,我们称她阿姨,虽然我的眼睛在每一次见到她时,都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叶孔目是想到了自己这一两年便会有孩子,能知道多一个药方也是好的,很多时候这种偏方比大夫开的药方还管用。 还有,现在的波娃受到了黑魔法的侵袭,神智都被控制,这样一个大杀器出来万一六亲不认大杀四方怎么办? 紧握了软剑几百道剑花在他的手中闪现,软剑一挥,那方圆十丈内,如同地雷爆炸一般,直冲冲的袭击着那些人脚下的那块土地。 “我看你最好打扮得成熟一点,这样比较不会让人看轻。”左清飘在聂唯面前,一本正经的说。 所以每天晚上,都会一左一右紧紧的搂着她们两人,能多抱一会儿是一会儿,看着她们俩趴在自己的身上睡的香甜时,心中的那份不舍又会增加一分。 “诶,卓大哥,敢问刚才的那个杜峰,是怎么修炼和魔兽合二为一的。”千叶随口问道。 只不过是个生辰而已,自娘亲走后,她便再也未过过生日了,又何必在乎呢? “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罗姑娘?”乔木缓缓开口,语气有些轻软,但是又不失犀利,这句话让林水寒莫名的感到了熟悉,当初自己回麒麟门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对自己的,难道今天,她也想用这种方式来逼沐漓吗? 莲步轻移,她伸手,轻轻解去颈间的束带,任那雨过天青色的斗篷滑落肩头,慢慢落至脚边,露出那月白色的广袖长裙。 千叶淡淡一笑,伸手拾起长剑,手腕一抖,一个剑符挥出。只见飞沙生出异样气息,一道清气在空中胡聚忽散,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面前的一块巨石劈成两半。 离忧不知为何,心底对千叶生出一种极大的信任。千叶的眼里,竟是无限的慈悲和诚恳。一开始离忧还以为这是千叶所施展的幻术,可是千叶的眼神,当真清澈如水。一时间幻紫之瞳也无法从这到目光中移开出去。 虽然猿灵的个头比大汉矮一头,可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大汉脸色大变,一丝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猿灵现在是化形期,按照修真者的等级就是出窍期高手,散发出来的气势根本不是一个金丹期修为可以抗衡的。 白凝夕十分不解,这山洞里依旧安静的诡异,白凝夕不解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难道,神魔之涧会依据人心中所想,把自己带到自己所想要去的地方吗? 管姨娘摸了摸迎春的头,迎春悄悄的垂下头,不让管姨娘看见自己眼中的湿意。 那假以时日,朽木可以发芽,那作万物之灵的人,在这龙脉的呵护滋润下,岂不是人才辈出?叶子峰想。 在江父亲的邀请下,木家一家人还有周元琛,魏向哲都跟着江尚清去了江家。 此地只有真仙老祖说话的份,就算是半步真仙之境都大气不敢出。 灭世之灾他们怎能不知?若不是无数强者陨落,魔魂战场的他们如何能这么被动? 但不管怎么样,面对区区老旧下水道,哪怕环境十分阴森,也没有人表现出害怕的神色。 桑鹫道:“五弟,你少说两句吧。不管如何,如能叫四大山庄与情教就此结下梁子,两家打将起来,势必十分热闹,我们正好趁乱救出主人。”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121 一朝选在君王侧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她们的手中,拿着一种巨大的拨浪鼓,相互晃来晃去,跳着一些独特的舞蹈,脸上还带着一些面具,面具狰狞好似恐怖猛鬼。 作为火石部落的酋长,盖云雄芳自然有着不一样的魄力,当断则断。 “呵呵,你是不是还想和我探讨一下深浅?”苏菲狠狠的瞪了阮萌一眼。 南北城门之间有一条主干道,叫庆云路,此路上都是商铺,商铺也都卖的是武者用的东西,普通人大都住在城内西北边,庆安王府罗家就在城中央,东北边有卫家,东南边有丁家,西南边是吴家的范围。 要知道,这部电影上映不到一周,就如此上座率,可想而知差到了什么地步? 外面,月光倾泻,笼罩在了言喻的身上,她的眉眼都是漂亮精致的,因为红酒,两颊显得格外嫣红,眼底的笑意都要流淌了出来。 当然,实在太破损的地方也不刻意去修补,就要保持它的原汁原味儿。 也不知道谁在家报了警,傍晚时分警察就来了,查了圈身份证,拿着个本本还询问了一通。 他并没有气馁,一次又一次的与它沟通,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终于有了一些动静,真气团上分出一丝真气,随着他的意念钻向丹田上部的一个坑洞内。 随着哈利二人忍印的施展,其身前原先还相对平静的海平面,开始荡起一波波的涟漪,宛若一头深海穷兽要破海而出。 不知道秦王在皇宫说了什么,老皇帝对秦王府的这个孙子十分重视,第二天就下令,在这府中举办一次盛大的酒席,来给皇孙正名。 他可不听她的话,固执的找到她脖子后面的线头,将饰品从她的脖子上解开了。 淳于薇黔首微颌,即使是她都不得不惊叹叶云的确是一个绝世妖孽,他踏入修仙界才多久,就已经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实力,一旦他彻底成长起来,也许日后自己还要依仗叶云。 最直接的变化就是这些石头的光芒慢慢的消失了,变得黯淡无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颜‘色’。 只要能够修炼到先天境,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修炼巫道功法,进行锻体,以他带回的灵药,给予筑基,成为一名不亚于筑基期修士的巫士也就指日可待了。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倒是有些愧疚,想不到青岚竟然如此念着自己,而自己却是一心一意想着提升实力,倒是把青岚给忘了,这次回来也只是想把事情办完,然后就直接前往落日山,还真没想到见一见青岚。 “兰馨,我希望孩子之间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比较好,我们做父母的就不要插手了。”看到自己讽刺江牧远无望。于是罗恒远干脆就选择了无视,无视江牧远,压根就不看你。 这年轻将领正是岳飞的结义兄弟张宪!之前岳飞北上的时候,张宪被派到了河北、山东一带,用来牵制刘豫等人,他在河北、山东一带已经呆了大半年的时间了。 冥天的脸上的表情又换成了那副冷淡,他走至中央长身潇洒孤独而立,背后的羽箭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白的寒光。 “一种比你还要稀有的魔兽。”慕晓风没有和火沦多做解释,魔兽嘛,让他们自己相处就好了。 “说正经的——男人不管什么味道,都是臭男人。”麻星曜忙着岔开这个话题,心中很是不好受,好吃的果子,还想要咬?不成,以后他要让她离风羽夕远点,这个好看的‘花’样美少年,绝对是劲敌。 看着那流光般如会动一般的眼睛,北斗大脑突然恍惚了一下,脑中似乎有闪过,却很模糊,还有一些声音。 麻星曜号称富可敌国,又是澹台明月家一早命定的人,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她自然是什么也不缺的。 不得不说,电子眼对林西凡来说,甚至比一身高强的功夫还要有用。 “没什么不可能的,除非你废掉毒‘门’修为,否则,在我面前,你就是等死的份,你的修为距离听雪还有一段差距……就算是听雪,也一样抗拒不了我。”‘玉’榭缓缓地说道。 可是,你要相信,世界上最不缺少那种无知的人。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既无知,又没眼色,而且还喜欢鼻孔朝天的装牛逼之人。 王彪和命运之城城主闹出的动静,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特别是那些神级强者,两股强大的气势,让他们感觉非常的压抑。实力越大,越能够感觉的到压力的恐怖。而那些神级之下的普通人,则没有觉察到半点异样。 这些青尾鱼的聚集若是被那张三,赵四给瞧到了,那定然会大喜若狂。 李天宇闻言只得把储物戒指内那块黑色令牌拿出来,递给了李玄。 不过还好,虽然花费了不少的低阶源晶,但萧炎所需要的东西,基本上是全部成功购买到手。 他看着那深陷在山壁中,甚至已经找不到的身影,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虽然毫无根据,但皇极,还是相信了。 “呃……还是算了吧。我不饿!”滕瑜顿时就想起上次一起在学校吃饭的场景,胃里立马就是一阵翻腾。 此次和谢君安的对局,叶沐又收获颇多。同时,她也渐渐地摸到了门路。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这刘老爷刘公子带着那些个家丁们还真是无恶不作·这附近的百姓就鲜少有没有被欺负过的,即便是没有被欺负过,那临近的百姓总也是有被欺负了的。 “老大,你没瞧见客栈后院吧,那里停着的马车都是良子和大武他们带过来的,我叫他们过来之时就说了要带上马车的。”赵澈听了却是一笑,继而说道。 “既然,你依靠的是空气,那我就将这里的空气抽离,看你还怎么隐藏。”龙傲的心里默默地说道。 望着困神塔内部熟悉的山山水水,李天宇呼吸霎时变得粗重起来,脸上满是激动难抑之色。 122 巧者劳而智者忧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须臾间袖内数十张符箓,聚于那右手之上。使手臂坚韧如金铁,一指点出。 四面八方的天际,有着炫目的暗淡光彩,仿佛一条条波浪,蒙着淡淡的色彩。 碧霄四洞天:碧虚太一洞天、紫英夜光洞天、精华太空洞天、玉阳无极洞天。此四洞天神,四洞天仙,乃玉皇大帝为主,并职天上一切天仙天官、天人得失之事也。这是修天官仙官之地。 但鬼谷子的精血不是没有损失,在将八岐精血射爆以后,鬼谷子精血也变得暗淡了一些,再没有之前那种光芒万丈的样子。 这其实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蜀国看起来长盛不衰,但实际上只是纸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 纳虎川娓娓道来,林峰感觉不可思议。神龙?祖先?物种都不同好么? 金家潘虽然手下留情,但是却并不迂腐,几腿踢飞艾布纳之后更是得势不饶人,又是几脚朝着艾布纳腰间踢去。 所以如果在突破境界的时候没人保护,实际上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 他此刻正处于外空间,庞大的身躯朝着下方茫茫黑暗中坠落,一只竖眼中满是不甘的神色。 并非自愿结成的乐队和组合,最好的局面要么两人强强联合,要么两人实力都很弱,只能通过组队相互扶持,但是如果变成一强一弱的状态,就会失衡。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此时,众人皆是不知道!聚灵丹的事情搞定之后,阿凉等人便再次寻找起宝贝来,这大殿着实大,向四面望去,几乎看不见边际,这也让众人反了难处,是一起寻宝,还是分开找? 她是放不下他的,在诸多经历之后,她对卡兰的感情很难描述。一方面她痛恨并担忧他的残酷和狠辣;另一方面却又无法忘记他对她的好。 断月的激将法在她的身上起了作用,她率先攻向断月。花落断阳手飘忽无定,重重掌影聚现出无数朵火花,让人眼花缭乱,酷热难当。 “殿下,演唱会开场只剩下十分钟了。”门口传来了宋俊的声音,他是他的助理之一,年轻人总是充满了对他的崇拜。 众人此时都在等待着阿凉的最后决定,只要阿凉喊出超过六千万的价格,那么这颗聚灵丹,便归阿凉,阿凉会不会出价? 眼眸流转,卿鸿淬冰的美眸凝视着水南陷入死灰的脸色,纤细如凝脂的玉手再一次的攀上他的身躯,一时间咔嚓之声不绝于耳的响起,可怜那水南疼得撕心裂肺却怎么也晕不过去,喊不出声。 赤发倒立的大汉眼见这么多人围在大门口看着他们,嗓门大声的嚷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砸场子?”看着赤发男子双目血红、恶狠狠的盯着众人,门外围观的人纷纷散了开去,只留萧过一人站在门口。 “柔儿别哭,爷爷会为你做主的。”沐剑河伸出双手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的沐卿柔,柔声的说道。 阿凉转头问了问身旁的彩儿,毕竟彩儿对此地比较熟悉,若是有了彩儿的帮助,想必会更节约时间吧,现在对阿凉来说,能节约时间再好不过了。 不仅如此,魔魁在从警局被押解到新宿监狱的一路上,几乎出动了半个东京的警力,并由警视厅副总监中村秀明亲自带队,可说是史上最严密,最隆重的一次押解重犯。 同样的,除了植物,没有任何生气,即便这里能够被阳光直射到,但依然诡异阴森得渗人。 结果就在这时,他看到大营深处有烈焰升起,同时还有怪物的怒吼声传来。 “睡啥睡,赶紧起来,咱们早点回去。”既然王毅伟不让她们呆在这了,唐巧莲也不想多住,免得心里不得劲。 紫金魔龙一个大甩尾,空气直接被其抽爆,白色的空气涟漪汹涌而起。 她被压制住了,在如此高密度高强度的魔力攻击之下,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同样用第七律魔力来保护自己。不过虽然看上去她处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但是这只是暂时的。 对于蛟蛇的态度王升十分了解,但是对他的打算王升不抱多大希望。 失败的话自然不必说,成功的话大概也会直接在这里打开异界之门离开吧。当然张乐可能例外,他还得去把王大勇带走。 海底还在建造中的灵魂祭坛之上,王羽疲惫不堪的跌坐在一块方石上面。 感谢大家帮教主熬过艰难时期,预计爆更结束后第二天还会有万字更。 “只要不是变种人,那么就不是我们最终的敌人,如果他没有去帮助变种人,那就不要接触他。 “有什么区别吗?作为首领,手下的人被杀了,自然要来找回场子,不然以后谁还跟我混?而作为哥哥,为弟弟报仇更是天经地义,难道你还想我放过你不成?”大汉一甩手中大刀,狠狠的说道。 张方、吕婷身上的伤势在高能细胞再生剂的药效下,几乎已经看不出任何损伤。 “耀阳,对不起。”郝心有点急,双手都不知该放到哪里去。虽然她是很伤心,可是连丁耀阳这个如天神的一般的男人都为她哭,她真的过意不去。 123 角崩爪秃龙虎斗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此人自称云逸,掌力如此强悍,简直骇人听闻!江湖上什么时候冒出这号人物?”那老大黄钟公较为沉稳,此时却疑惑起来。 每一个戒哨塔上都有两名哨兵,一旦在夜间爆发激战,他们其中一个负责操作重机枪,一个负责操作探照灯,只有同时将两名哨兵一起清除,才能保证他们不发出一点声响。 毕竟一个传奇境强者的出现,无疑对于四周普遍只有半步传奇境强者坐镇的王朝势力而言,是巨大威胁。 刚并没有说谎,他黄翔确实亲眼看到,秦雨涵跟在这一块。只不过,当时他们不是非常亲密,而是姓李的正他一句接着一句臭骂着她。 只见那龙灵儿不停回头望来,仿佛第一次认识了云逸一般,上下打量个不停。 李中南温柔一笑,道:“不客气,应该的。”说着,突然深情地注视着冲她,伸出一只手来,捋着她的秀发。 原本松软的草地在这一刻仿佛化成了尖刺横生的砧板,张逸可是没有心情再继续坐下去了。 “混蛋!劈错啦!”胡大山终于回过神来,怒视一眼完好无损的林空,气得昂头大骂。 数分钟后攻击消散,地面残破不堪,而且还激起了大量的烟尘,将那庞大的怪物包裹。 激动的想放声大笑,却因为爸爸在面前,只好忍着,身子都憋的不停抖。 颜九成憋住笑,看着面红耳赤的顾觅清,这娘们,还挺机灵,把问题抛给自己了,就是不主动。随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她发红的锁骨那。 一眨眼的功夫,前一刻还镇定自若指点江山的男人,下一秒只剩下一个骷髅脑袋立在他的脖颈上了。 想到对门的肖尔克,平时这个时候他不是睡觉就是写稿子,而今天却躺在城外冰冷的停尸房,搞不好现在已经被草草火花了,不由地深感悲哀。 他们看向炮灰三人组的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自然而然地就和三人拉开了距离,离他们远远的。 “就是你,老娘长的很难看吗,你凭什么对老娘这么爱答不理的无视我?”西门璐大声质问。 梦雪儿是一名刚刚从卫校毕业的护士,不过同陈润泽的条件不同,梦雪儿的家境不错,哪怕在浦安市区来说,也是比较不错的优越家庭了。 不喝了,得把监控立刻在技术上编织成网,随时供队友调取才行。 此时的周寸光已经摸清楚了鲁道夫的命门,他这个科痴,在研究方面一定要追根究底,他害怕,害怕自己的研究成果被糟蹋了,如果糟蹋了,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知道你的一两个事情,你会感觉对方和你很投缘,可如果知道你的所做,所思,所想,你产生的就是恐惧感了。 陈润泽叹了口气,没想到在哪里都能遇上点事情,就没有什么时候能够让自己安然无恙的度过这一天的,也许这就是命吧。 是,皇帝是不会怎么他,但问题是,他爹会。闹的大了,宗正更不会让他好过。 一位斥候还没来得及下马,就急匆匆将最新探查到的消息禀报给了郭子仪。 中年男人表情顿时一滞,一句话还没说完,对方闪电般的一爪便已经穿梭而过。 除了走之前在欧洲自己吃的那顿饭,她还没见过凌昊脸色这么凝重的时候。 鼠妖在旁边不断恐吓他,王道陵就更怕了。心想:这狗也吃蛤蟆。怎么会这样?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它不吃的。 一滴并不存在的冷汗从林艾的脸颊滑下来,她有些口干舌燥地看着这个的非常暴露的连衣短裙。 以简禾对他的了解,如此能忍的夜阑雨说“有点痛”,那就应该是挺痛的了。 敲了半天都没反应,简禾撕了张宣纸,揉它成了一个纸团,朝里扔去。 有数之不尽的滂沱暴雨,仿似蕴涵势不可挡的坠落威势,尽数凝聚在了韩东的四面八方。 佩月月急忙转身,看到辰星正跨过大殿的门槛,一脸盈盈的笑意,不知自己的话被他听去了多少,佩月月顿时闭上嘴巴,脸上又一次感觉到了滚烫的热度。 何永新笑了笑,眼前的年轻人确实不凡,就算明知道自己等人的目的,依然毫不变色,从容地出手。 刚刚在客厅里,因为蒋母一直,蒋遇就没叫住连昕,打算上楼再和她说去美国的事情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纳闷怎么会在a大,沈梓信誓旦旦说没搞错,他妈,这叫没搞错。 “天羽,起来了,我做了早餐,你吃点。”让叶天羽有些意外的是,许晴一改昨日的态度,语气恢复了刚进来的时候。 蒋遇一说完,重新把连昕压下床去,拉扯着连昕的衣服,一顿急促的吻。 古人常言:“父母在,不远游。”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孩子出门浪荡,而是出外游学长见识。 “对喔,徐导发火了都。我想李纯年应该不敢这样的。但那些不专业的配角要是能换了就好了。”佩月月兀自说道。 “说话?我们以后还有得说呢,你现在病着,得先想办法……”印容玉语无伦次地笑道,眼中的慌乱无法掩饰。他很害怕,于佑嘉这么平静的神色让他更害怕。 玉真与玉虚互望一眼,倒也颇为理解云炽的心情,任谁被无缘无故下了这样一个咒语,都是会愤怒的。 云炽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走,她在谷内转了一圈,采了一会灵气,便回到了石屋。然后趁雅南现在不在,取出了两个黑色半圆环。 君离墨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行为,极为的不妥。 在她看来,顾云溪不过是她砧板上鱼肉罢了,只有被她屠戮的份,哪里,能威胁得到自己? 窗帘拉合,屋内的光昏暗起来,阮萌整着眼睛认真地等待诸葛亮……到床上来。 124 鲲化海翻鹏快抟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大牛心里这么一想说什么,他也不扶着村里人,这无理取闹的要求,自己的牛和羊鸡鹅都丢失了自我来找自己的麻烦,他心里有数,这要是以后如果丢了牛羊鸡鸭鹅的这些畜生的话,那岂不是每次都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两个玄仙境九层修为的修士竟然疏于防范,差点导致齐天寿受伤,无论是雷震子还是巨灵神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封林也有些好奇,自己毕竟是炎组织的老大,赏金就算比不过金城,比苏错高还是很简单随意的吧。 可他准备玩个阴的,那就是自己不使用洛雨的能力,而是使用池清的能力。 “这些东西,你要打听,以协会的手段并不难,这件事孰是孰非我也不想过多解释,也没有和你们解释的必要。”萧铁淡淡的开口。 “你们愿意跟随我前去西天取经吗?完成你师父他那无上的信仰?”唐憎直接开口问道。 寒螭的来历不一般,别说是上古时期了,即便是在远古,那也是凶名赫赫的异兽。 无为道长说完很是潇洒的坐到了位置上,淡淡的笑着看着连云城。 大夫盯着二人看,见二人都没有付钱的举动,不由神色有些怪异。 因为刚才一直在剑侠客的攻击阶段,所以这三个花妖根本就没有机会插手,所以一直被凉在一旁。 我知道,许州跟哈市不是一个省的,如果许州跟省厅申请,杨倩倩肯定没法插手这件事。 “那剪刀是我给华生剪毛的。”灰原轻抚着怀里的白色猫咪,语气淡淡的说道,微微上翘的嘴角分明显示着她对早上浅羽“轻薄”她的报复。 李尘沙问道,世上的许多奇花异草,他并不认识,而药族的人在这一领域绝对是专家。 姜毓雪和我是原配夫妻,有道是:‘糟糠之妻不下堂’,我怎么能无缘无故的让她去死呢?再说,就如你所说的那样,那她也罪不至死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叫她去死呢? 我心说这棺材里装着啥?死人还是骷髅架子?难不成下一场,丑娘真要让棺材中的东西上场不成? 我使劲抹了抹脸。此时的脸,黏糊糊的,尤其我嘴里也有股子甜味,这都拜“可乐”所赐。 赵雍心想,如果不是你多般撩拨,几次欲说还休,我岂能如此狼狈。不过他心知,对方既然敢让自己随她相见,自然是要有一番计较了。不过到底所为何事,就要费些思量了。 十几天没有看到人影了,伍逍遥一喜,随即一惊,这里怎么会睡着人呢?伍逍遥顾不得那么多了,径直走了过去。 不过,他要夺取世界本源之气,击溃斗气大陆的世界之灵也不容易。 这也是伊芙利特星云成为商业开发的不毛之地的原因之一,没有哪个商人会选择麻烦重重的星云星系作为自己的殖民地点。 格里夫望着福威平静的脸庞,却在猜测他的平静表象之下,到底有多波涛汹涌。 “嗖!”一声,光柱吸走上面一万人,留下四周哥儿们,呆滞地看着空空的传送阵。 因此刘佳宁他也是说在想到了这一点之后,此时此刻的刘佳宁他自己这里的话也是说,为了能够获得更强大的实力,刘佳宁他也是继续推线。 话刚说完,赵太监就疯一样地挣扎起来,浑身那种怪异难忍的感觉,令他觉得自己要炸了一样。 况且自己已经答应了太平公主的要求,按道理太平公主也不会再次找上门来报仇雪恨,此举难道真的是另有他人所为?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福威对杰夫斯问道,会场上所有人都笑了。 然而,一直过了十五分钟,到医院送果篮的走过一个又一个,大队长和郝俊却没有收到任何照片,不由得有些奇怪。 大家兴奋的心情整整持续了十分钟,短片进入了尾声,漫天的彩蝶汇成了一个网址,定格在屏幕上。 只听的一声巨响,那张大嘴便是被震得粉身碎骨,化为点点泥浆散漫了一地。 “你到底想干嘛?绝对不会只是想单纯的帮助我吧?”叶凡说道。 苏欣睁开眼睛,叶凡本以为还会有一场香艳的待遇,却没想到苏欣此时眉头紧皱着,两眼死死的盯着叶凡。 可是顶撞老师最后吃亏的还是牛逼,她很担心,因为她生怕牛逼一个冲动把老师给打了,然后被学校开除了。 “一旦时机成熟,便是惊龙寺血洗赤凌大陆之时,到那时,谁也休想逃脱。”何承远说道。 陈王是想趁此机会报得当年楚王夺爱之恨,以及十年之前的那场败仗的耻辱。 所以,只要能将牛逼拉入队伍,就算将全部的奖金给了牛逼,他也愿意。 刑千夫长眸光如刀,遥望着不断向诞龙城城奔袭而来的齐虎,脸颊上涌现出一抹狡诈之色,声音冰冷的说道。 只是还没碰到薄欢的手,慕寒沉忽然大手一拉,薄欢跟慕宝同时落入男人怀中。 前年过年那会儿,好像是大年初三,那天几家人聚一起在外面饭店吃饭。 125 粉身碎骨浑不怕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林幼熙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陷入沉思,徐青墨微微有些内疚的感觉。 我走到杜鹃卧室的门口,朝着门锁把手抓了过去,轻轻一扭,耳边传来咔嚓的响声,房门竟然没有锁,我心里一阵兴奋,随后一闪身便溜了进去。 第二天上午,元宝的闺蜜童年九点准时把车开进贺家大门,她一边唱着“有钱啦”一边飞奔出家门。 甘春雷一阵失落,虽然说他预料到了是这个结果,不过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不好受。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战戟再次散发出刺眼的紫色光芒,不断的颤抖嗡嗡声不绝于耳。此时的魅影倒是有些头皮发麻,自从来到了这异界,好似什么东西都有了生命一般。 那时半个身躯,正是络腮胡的下半身,血水疯狂从从腰部伤口倾泻而出,将潭面染得更红了。 回到办公室,沈晚晴已经在隔壁工作了,依旧是面无表情,看上去好像并没有被那通电话所影响,但是徐青墨总是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咏春拳,在美国学的,去年过年的时候回来,看他打的虎虎生风。”陈老头说起孙子的事情,一脸的自豪。 仇千剑轻轻地把杨柳儿放到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不能再继续了,要不然他会把持不住。 “好吧,既然是拉风哥关心我和月姐姐,那我就接受他们的护送吧。”唐灵萱笑嘻嘻地说道。 “好了,都认识了,你们先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请便吧!”苏音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冷漠下来。 下午采访支富宝的主持人又在赛艇边对着镜头一阵念叨,沙滩上竖着的几个大屏幕上此时也切换到了旅游频道,大家能够直接看到现场直播的情况。 燎子心里不由得开始埋怨鸢一折纸,她更擅长地是指挥,而不是战斗,具体的作战,一向是由鸢一折纸来负责的,而这次,这么重要的时刻,她居然到现在还没出现。 “你是谁?胡汉三还是周扒皮?”苏音其实早已经在猫眼里看清是游子诗回来了,却变换着嗓音恶作剧。 如此强大的阵容,同台进行演唱,举办一场演唱会,调动了当前娱乐圈中很大的一部分中坚的力量,再加上这些年轻的新人,在圈中无异于一场音乐的盛世的狂欢,怎么可能不轰动,不受欢迎。 白羽凌询问道,若是如此,倒也可以收下,跟永冻家族打发到一起也就是了。 更适合情侣间耳鬓厮磨,还有一些走货的在这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虽然我没有把握,可是这次我不打算空手而归。”孔海鹏直接回道,态度很坚决。 人活着,如果没有梦想,那跟一条咸鱼一样有何分别?这样活着,岂不是脏空气? 半年前他们就已经锁定了噩梦之王的踪迹,但那时的噩梦之王已经不再是本能化身,而是意识化身了,除了梦皇,他和君怡凝,没人能压制住噩梦之王,镇守任务也就只能他们三人轮流进行。 “他?早就溜之大吉,献祭后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他怎么可能留在这里,他是一个非常怕死的人。”胡林伟眼中露出一丝鄙夷,语气嘲讽的说道。 药尘之名出现在潜渊榜上的时候,百草谷内古井无波,所有的医仙依旧在各自的药庐中为南来北往的病患诊病,仿佛潜渊榜中的所有事都与他们无关,又仿佛药尘的一切他们早已熟知、默认,没有激起半分波澜。 等我们来到了棺椁的旁边后,棺椁是完全漂浮在半空中,并没有东西拉扯着,我留意了一眼,之前我哟听见铁链的声音,看来并不是这棺椁所弄出来的声音。 “你确定真的是同一人?”慕云昭此时的神情看来倒是显得凝重了,许是觉得左卿确实没必要用这样的谎话来欺瞒他。 夜越来越粘稠,灯笼里的光也越来越暗,现在只能照出一步的距离,感觉灯会忽然熄灭一样。 然后外面一下子恢复到了安静,一种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安静,似乎刚才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地面上依稀可见的血迹证明了刚才那一幕是真实的。 这是它们四个家伙之间相互联系的心神感应,因此蛟龙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轻松。 “好的,那我先出去安排一下。”陈志东站起身,向车门外走去,虽然他很想李立加入,但是这一次的主要任务是营救程心,而且这次任务关系重要,不容有任何闪失。 想通这点的左卿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想着自己在王府的日子,其实说起来也不过是仰仗着慕云昭。因为慕云昭,所以她有那样的地位,以及无忧无虑的生活,只不过并没有人来过问她究竟愿不愿意。 126 要留清白在人间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陷入癫狂的陈复足足扫了近十秒,数百发子弹,中间外带七次E级魔法伤害和中级击退的巨浪冲击波,铺天盖地的物魔两系攻击,将林凯三人所在地轰得烟雾弥漫,完全看不清人影。 古装老者大惊,想不到林海的攻击竟然如此不寻常理,身体一侧,灵活的躲开,只是一动之下,牵动伤口,顿时一声冷哼,嘴角再次溢出黑色液体。 还没等来得及反抗,林海直接被斗姆元君,带着进入了空间裂缝。 到了这个时候了九金刚自然也是不敢隐瞒丝毫了。毕竟这佛祖,不愿意派遣援兵,自然也有他的道理的。 他是疤三,不得已才当了强盗,可是,他不希望自己那仅有的儿子也和自己一样。也正是因为自己在外干的是这样的勾当,每一次打钱回家,都告诉儿子,自己在外面靠着正常的劳动赚钱。 正在寒暄之际,突然外面有人敲门,林煜爵赶忙起身去开门,是个老者。 “别紧张。”德尊飘在半空中,晃悠悠地移动到新男身侧,伸出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一抹金色如水般泄流而下,覆盖全身。 而且,真的要和王二黑一战,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保不定,袁洪自己都有性命之虞呢。 黄巾力士俯首称是,原始摆摆手,身形微微一晃,便消失不见,那黄巾力士也自隐去。 周雅是李若离的闺蜜,自从有了这个内部人,几人出行都享受高级vip待遇,经常拿到好位置。 大家一听,都稍显安慰,只有邓宇浩显得更加紧张,犹豫很久之后,他终于道。 不过没想到对手是狂狮百战,那我也心安一点了,就算输了还是输给自己的朋友,让他晋级也不错,狂狮百战的实力摆在那里,他晋级应该也会有不错的成绩。 苏芊艾的眼睛里慢慢的蓄满震惊,她从哥哥的眼神中终于明白林孟佳一再怂恿哥哥要做什么,不由得微摇着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钉在了哥哥身上。 “竟然是龙行天下的玩家,我们怎么坑他们呢。”混沌天使马上问道,内心想了很多种非常邪恶的方法。 唐映澴不愿说,其实他是想去看看,^他用不相干的语言掩饰住他对她的关心,而这样的表达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此时的大雨早已经停了,被雨水洗刷过后的空气显得格外地清新,不过也混夹了些腐叶的味道,倒还不算太难闻。一路上碰到好多个清洁工正努力地清扫着路面上的落叶,也有在及时修剪这些花草树木的,一副忙碌之相。 运起防御吗?显然这是不可行的,只有以攻待攻,方可有一线生机。 一旦进入,刘启天立时感到浑身上下如针扎一般,剧痛散在每个‘毛’孔中,这时断肠思情‘花’的毒‘性’,彻底将刘启天体内残余经脉彻底粉碎。刘启天当即便昏了过去。 孟回一行人走后,地下室里,就只剩下身为宋家军的那三个男人。 这次不像第一次来,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怪物,在没熟悉黑暗的环境之时就只能先探索,这次有我在,不需要。 不过这一次的通报以后这个状况就有可能改变了,因为你也知道了其他人的位置,所以肯定会去找他们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躲着他们,这要看自己的判断,总之李怀林是很想去找人的,从六楼开始一层层的找下去。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条件,不过是他在满庭芳和惠特曼见面时,故作姿态,狮子大开口所提的一个条件。 “……”麦肯没回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怀林这么有自信,但是他心里还是存有疑问的。 如果说这柄锤子真的是用来战斗的话,那么也只能是凭借沉重的分量击伤敌人。 随着一阵金属相互碰撞发出的脆响,整整十八吊锃明瓦亮的铜钱,便那么落在了地上。 这绝对是前排人物,不弱那位独尊一个桌位的修士,让各方生畏,被许多人看好。 曙光的高层,没有一个闲着的。他们很多人都分散开了,去对付那些生物。他们现在,不可能将这些不断增加的生物给杀光,只能够是杀一个是一个。 新台风级一共有19个舱室,从横剖面看成“品”字型布设,并且在主耐压艇体、耐压中央舱段和鱼雷舱使用钛合金材料。其余部分依旧使用消磁高强度钢材。 “我没有义务向你这个脑袋里面塞满肌肉的家伙解释吧……”美人笑眯眯的回答者。 “这封表章……在我手中已经扣了三日了……”韩微轻轻摇着头叹息着道。 邵元凯回头,只看到垂着眼的师兄,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不那么亲近,也不那么悲伤,冷冷清清,好像置身在冰雪之中,与这里隔了一个世界,无法触碰。 127 珠缨炫转星宿摇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让乔东方打响名气,极为简单却也非常困难,简单是因为只需要让乔东方写出来的剧本被知名导演认可并且将之拍摄出来就可以了,困难的也是这一点,怎么样才能让大导演任何名不见经传的乔东方? 他们深深地知道,一旦其他家族知道段家只剩下一个化境中期强者后,说不定他们将会趁机对段家下手。 没有任何悬念,七名修为在先天境五重天左右的火玄宗弟子,被金色火焰触体后,护体真气仅仅坚持了三息时间不到,便真气尽消,被火焰吞噬,化为无数人形灰烬,再缓缓挥洒落向地面。 “像我这样的黑鬼比白鬼多了好几倍,有九个。”黑无常比白无常更加自豪的说道。 这些野兽状态之下蝎族比之前更加恐怖,他们一个个残忍无比,出现的瞬间就释放出来恐怖的沙尘暴。 紫云大帝,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对自己的身份地位,认得极为清楚。 无语的同时,便是更加的窝火,而且一个个的脸上无光,当着外人的面,项羽又一次被项羽羞辱了。 到时候,要是涨价,从一块臭豆腐换一瓶元灵液,涨到换两瓶或者三瓶、四瓶甚至更多,那自己岂不是要哭死。 “卫阶打算先去一趟京口和青州,从玄帅和刘牢之那里把刘裕给借过来!”卫阶接着说道。 越是临近坠落峡谷的深处四周奇异声音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强如宋铭也不得不紧闭起自己的精神力免得被那所影响。 湛清漪不置可否,才要吃蛋糕,一眼瞥见黎子辰向着她走过来,她暗叫一声“苦也”,回头就要走。 “不要,医生说你要留院观察,我不放心,留下来照顾你也好!反正我阿姨知道我跟你一起,她不会担心我的。”不想走,怕他哪里又会不舒服。 童云云欲言又止,只是那一双手却始终拉着林微不肯松开。她不能让林微去滨江,穆楠不能有事。 这不知不觉中,一个月的时间似那离河之水,悄然溜走,没留下一丝的痕迹,而那修炼台上的众人,气息也是比之前的一个月,有了很大的提升。 秦惊羽过去帮着将燕儿扶住,坐了下来,又将包袱里的物事一样一样取出来放好,布巾,内衫,外衣,甚至还带了一只大大的水壶。 这次。他又走了。只是他仍旧是孤身一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格外的危险。他是不会让圣月一起跟随他。经历这些的。 他说得狠裂决绝,不带丝毫感情,彻底摧毁了蓝沫最后的防线和仅剩的希望。 薛丁山急忙脱了身上的素服,更换戎装。薛郁莲也连忙帮着他顶盔冠甲,罩袍束带。 “你把清漪害成这样,想就这么算了?”黎子阳恨恨瞪着他,大有扑上去掐住他的冲动---要不是怕刺激到湛清漪的话。 今天是周末,然而在唐氏集团加班的并不比平时上班的人来得少,而作为主宰唐氏集团的当家唐禹辰,已经在这个平凡人休息的周末一连开了好几个会议,从他手下做出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指令更是不胜枚举。 杨锋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神射向满地打滚的络腮大汉。络腮大汉面如死灰,战战兢兢。 听着这一切,肖虫草几乎有了抓狂的感觉,心里不得不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人生——这辈子自己是不是白活了? 没有人知道他一直在这儿,不然的话列不愁和李璇玑早已找上门。 就在这中军大帐当中,韩林面色凝重,已经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语。 “那算了,我走了,这店子你和你爸经营吧!”杨锋说完,就要装作离开。 “你要是个男人,就尽管攻过来,伤到我,算你有本事。”关灵雨气愤的说道。 更何况,之后他虽然虚构了一个师尊来狐假虎威,却三次一点点地将自己身上拥有重宝的情报送给了慕容星星。 杨锋对于每个工位都有严格要求,进行视察,给予高度关注,也是确保这一批生产线能够顺利生产出高品质高冰种翡翠手镯。 前两天和陈原野吃过饭,给他撑场子的涂焕雄警司,急匆匆的来到铜锣湾的警局,见到陈原野没有出事,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与天对赌安子妥协,交给房子嵊一枚通讯器,结伴飞往裂星城,气氛尴尬一路无话。 反倒是梁军一方未必能耗多久,李存勖不可能放着吴梁交战的机会不用,即便晋军需要休整一下,但要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南下用兵。 雄厚的音浪响彻天际,震撼山岳,像是宣示他的不瞒,却又果断掉头飞离。 而且功夫不负有心人,陆羽在刻意关照任督二脉其余七处致命穴的情况下,终于如愿以偿,再次打通了三处天地之桥,合计一共打通了十处天地之桥,让陆羽的续战能力再次大增。 一名记者越看王辰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在以往如果高总说这种话,大家一定是一阵欢呼,可现在谁都明白,这是给那些辞职的员工们送行了。房间里一阵沉默,谁都没有说话,而是互相看了看,哀怨地点点头。 128 金鼓齐鸣猴精斗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位就是仙界的一方大佬仙王萧炎,他如往日般在这座亭子品尝酒水,但在今天却是感受到了一股因果断绝之感,于是他施展推演之术,感知到他飞升的那片天地的破碎。 两人的表态让现场的人一阵轻松,就连侍卫的连也放松了不少,不管怎么看今天是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了。 半晌之后,柳如玉早就挂掉电话,躺在那个男人的臂弯之中,他雄壮的身体之上沁出一层细密汗珠,而她娇艳酡红的脸上,则是带着异样的光彩。 “不,绝对不行。我是剑灵,所主乃是生机,讲求的是生生不息。如果任由这邪恶的死亡之气进入我的灵魂,相信用不着多久,我就会死亡的。”剑灵的声音有些尖锐,似乎是怕极那股死亡之气。 宗主红着眼说道,仿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实在是许墨的潜力太可怕了。 张功马上起身,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张功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泣不成声的啜泣。 身影一闪,恶魂骤然前冲――那妖物加速振翅,疾飞上升。却没有飞起多高,便被自背后悄声无息挪移过来的恶魂一掌狠狠撞在背上!顿时被砸的直朝地上落下。 “说吧。”无法解决的问题就先放一边。艾伦跟着托马斯远离车队后,问。 伍樊伸手捏住望月美子的脸颊,和她四目相对,心中却生出一丝厌恶之感。 现实中我在悬崖峭壁上给诺澜采药的时候就甚至攀爬绝壁的难度。然这里崖壁更加陡峭,借力的地方又少在加上那股怪异的力场,别说200米就是20米都很难爬到。 “没有。我没想带她走,我只是回来看看。”陶然还没有感伤够呢,樱花的话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会吧,之前她被人追杀,还情有可原,现在怎么回来了还是不带走孩子?难道还有人在追杀她? 下方一些知情的观众皱起眉头,威里?什么鬼?奥多手中最强的战士不是兰多夫吗?他怎么派了一个名不经传的选手? “那就让他进来吧,是否有公德,判官自有定论。”此时阵法大门已经大开,却未从看到鬼差的身影,只有一道阴森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令人感到一阵阵毛骨悚然。 “据说是国外的一家珠宝商拿下的,八千万。”罗万美闻言不由笑了起来。 “不错,我刚才已经听到你和金峰的对话,只是我很奇怪,他为什么叫你师叔,而你和金峰计划又是什么。”墨客沉声道。 老皇帝听着仓洛尘的话,神色越来越重,当她说到想要兵权之时,老皇帝的脸已如早朝一般端肃。 想到这一点,云少枫就感到心里一阵不舒服。要不是他对自己的条件有着极强的自信,现在也许已经想着怎么把陶然调离开俞菲菲的身边了。 她很确定自己对毕阡陌的那份感情,可刚刚杜采薇的话却让她意识到她在汉霄破产之后燃起的熊熊斗志在最近这段时间竟熄灭了不少。 在加上死者腐败程度,唐龙也是束手无策,根本没有什么办法,他们是想下来勘察现场,可没有想到,死者已经腐烂到这个程度,臭味扑鼻,谁也忍不住这种场面,尽量离开这种地方。 司马昊天和任飞听到俞升的惨叫也甚是得意,只要俞升血流干一死,他的两把神器立刻就会掉落到地下,那时他们就可以拣神器了。 “反贼苏固,罔顾朝纲,如今天子尚在洛阳,汝竟敢起兵犯我益州,真当我益州无人乎?汝今日既以太守之尊以下犯上,他日必有你死无葬身之地之时。”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严颜对着刚刚立稳的太史慈狂吼而去。 见他无动于衷欧阳樱琦朝着他的手臂咬了下去,结果南宫霖毅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由她胡闹。 他是踏入神圣领域的传奇,他的剑光虽然被王破拦在了雨街那一面,但只要他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依然可以想办法来到了雨街这头。 “开始行动。”唐龙也很火热,下雪天气,最想放松,一来可以去抓点野味来吃,二来想很秦丹丹去堆雪人,好培养两人感情。 刚才陈灵雁匆忙之间也没说清楚,阿三这会才原原本本把杰克的阴谋说了一遍。 南宫霖毅被刺眼的阳光弄醒,微微的睁开蓝眸,看见缩在自己怀里的欧阳樱绮疲累的的摸样,不禁心疼起来。 “你说呢?当然是做我一直很想对你做的事情……”南宫霖毅靠近她,暧昧的气息时不时的萦绕在他耳际。 “你是?”张念祖直含糊,姑娘长发披肩身材窈窕,兼之朝气蓬勃热力逼人。但是他从没见过。 “罗铭晨!你跑什么跑?昨晚上你去哪里了?”王苏苏尖声质问。 同样的话自己问了两次,她都不回答!到底是没有教养还是没有故意给自己难堪? 门口向前三步远的地方,铺着丈许见方的白色石板,高出地面半寸,白色石板分成九个格子,整整齐齐的九宫格,方方正正。 这其一的大喜,自然是东方朔回京复命,大捷而归,这可是刘彻翘首以盼多日苦苦等待的结果。甚至在此之前刘彻的心中还一直悬着一颗心,久久为曾落下。 朱桢命人将这些册子全部拿给沐英,他作为前锋主将,自然由他处置。 甚至楚麟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体内的血肉能量积累太少了,所以才导致体重这方面和同体型的湾鳄相差甚远。 变异巨牛王的眼睛瞬间突起,然后就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比他高出几个头的楚麟。 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就是,她重视这个宝宝胜过任何人……包括俞子舜。 而沈木绾倒是没有注意他眼神的变化,她穿上鞋子走到他身边替他把脉。 129 人生交契无老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可现在自己是高阳公主,正如李世民所说: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 更有人举着酒碗,挎着满是鸡蛋的篮子,拎着活蹦乱跳的鲜鱼要挤上前来送给苏锦。 一道巨大的血龙,猛地冲天而起,直接将赵武帝被斩灭之后,身上化出来的精气力量,全部一口吞了下去。 朱癞子这才反应过来,仔细一看,面前站着的居然是自己的煞星苏锦,自打遇到此人,自己便沦为丧家之犬,不是煞星是什么? 这次我倒是呆住,没料到这家伙居然这么有见解,虽然我不知道白龙是谁,燕清谷中也没有记载,可能是师父师公太懒了吧,但能称为情圣,想来风流程度确实不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咋办。 漩涡开始不停的对周围的元气进行吞噬,不断的吞噬起来。一张一缩,伸缩自如。 “管他呢!”我一声狂喝,蕴含着内劲,接着阴刀上下翻飞,第五鬼神,斩影倾刀而出。 她想要去打电话,问问卓安然,事情现在怎么样了,却又不敢去打。 ……其实,整个过程都几乎是艾特一手操办,当然,好奇心旺盛的其他人也帮了些忙。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望着叶尘的眼神中,那是一种畏惧,是一种毛骨悚然,他虽然见过很多高手,见过很多变态,可是还从来没有见过才十几岁就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的家伙。 苏泰山三人一听,顿时感到尴尬无比,作为斗神境的强者,而且是活了数万年的老怪物,居然去偷窥叶尘,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的话,不被人笑话才怪。 山里比市里更加寒冷,宗铭怕后院的花草被冻死,趁着天晴在花园上撑起了暖棚,总算在第三场雪下来之前挽救了那些当年差点被焦磊拔了种成黄瓜和萝卜的玫瑰。 听到冷凌云这样说,器灵巨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儿,但是却又对着冷凌云比划了几下,那意思好像是要为鲲鹏求情。 实力还是极其的不错的,不过也只是不错而已,在叶尘的攻击之下,那些箭羽将对方的精神力海洋,层层击溃着。 天亮了,医生过来检查,肖恒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一听此言百炼大师激动的嘴都合不上了,一连吐出几个好字,表达了自己愉悦的心情。 送走了孟静仪和肖恒,温佳人又给凯萨打了电话,但是一直提示关机。 “四少,您开什么玩笑,在京城的地界上,还有您叶四少办不了的事情吗?”陈董可不相信叶军的话。 要是平时,我敢跟我爸说,我都帮你追上高阿姨了,我的事儿你甭管,但现在不行,他真急了,我知道这个时候的我爸是不可触怒的。 他们都知道,若是想要去中原并非什么易事,一国之主非战非乱又怎么会轻易入得他国。 昊天上帝端着酒杯,面上虽然带笑,但心里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因为她试用过了那些设备,确认那些设备的确和市面上的设备不同,所以作为制作游戏爱好者的她,答应了合作邀请。 那日,我们同龙尊龙后说话,我在殿中感受到了外面熟悉的气息,想必娇娇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我想,或许娇娇和那龙太子之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秀娘的脸上惊恐万状,双唇激颤,一只手颤巍巍举着,指向他的身下。 “毗那夜迦已经陨落,师兄何必再执着于过去,何不展望一下未来?”准提圣人给接引圣人倒了杯茶,淡淡地道。 沐皓天拍着胸口连咳几下,这前世之说每每都会让他想到自家后山圈养的母猪——雨燕取名“前世缘”,尴尬到无地自容。 不过,她在萧月浓、萧钟离这个年龄,也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不会想多。 赞哈不是尚未成亲吗?君绾这样想,又忽的想到这大厅之内也未有家眷,那这个姑娘是? 无论是以一敌二的多宝道人,还是对阵锭光如来佛的金灵圣母,都已经陷入了劣势中。 说着,轰然一张它那长长的一张利嘴,马上又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嘎嘎尖叫。叫声旋即在它停留的半空之中铺张开来,一时就如突然而至的狂风瀑雨一样急速而致,‘嘎’的一声,直接就洒落在了二人的头顶之上。 叶道心也只是觉得“苍冥蓝焰诀”和自己的“青火烈焰诀”可以互相借鉴,两者有相辅相成的作用,所以,就算暂时得不到蓝焰,但是可以先把功法买过来看看。 就在罗云和霍青在晨雾和白夜与天蚕战斗的时候,留在洞心庭的任萧正在跟随风才逸修炼的如火如荼。 青火天雷珠是李蛮扔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做出了防御,只见他一个瞬移,退到了大厅的角落,先是让自己的上品翻天印急剧变大当作前面,紧接着,他又祭出了一只青色的圆环把自己团团围住。 130 论交何必先同调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连被父母发现了都不知道,第二天少不了一顿臭骂,要是父母遇上点烦心事,就会升级成混合双打。 姜桃靠在一颗树上先休息一会儿,正打算着等下往哪个方向去找猎物呢,却发现前面的草丛里有动静。 可就是这样,才让肖逸忍不住感到慌乱,好像有什么东西真正的开始失去了。 白落音拉着达伊丽下了马车,士卒开始检查马匹和马车,一番检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也就让他们通行了。 这个时候“鹰眼”米霍克还没有成为“王下七武海”,他去了就是唯一一个有官方背景的,怕不是要被三方联手围殴,海贼和海军之间可没有那么和谐的关系。 卡勒上校和克莱芒上校拥抱了一下,然后便严肃的将欧伊科特王国国王的求援信给了克莱芒上校,两人关系似乎还不错。 一道道银光从远处飞来,黑压压的飞舟压境而来,江典的声音响彻云霄。 沈方海喝了一口水,这几天南阳跟着他,一直在房子那边转,他也深有感触。 斯纳格的潜力很高,但即战力还有待增强,而且可能要大器晚成,至少三十岁的时候他还没有表现出足够担当“将星”的实力。 “你就这么相信他?我们甚至还不清楚他的来历。”萝拉再次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不要这么生分,你还是喊我林缚好了。”林缚希望顾天桥将妻儿都接到江宁来,笼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想他在江宁安家落户后,用在石梁顾家的心思自然就会减淡。 “对,大名叫封长江,道上人称疯子。中南地区五霸之一,跟东北王爷苏叶西北王爷蒙龙这些人都有的一拼。”姜霄说了一番让我震惊的话。 十分钟后,这支舰队的大部分战舰都化成了宇宙垃圾,而剩下的三艘战舰,也俱是破烂不堪,损伤严重。而他们最后的爆发,却让政府军尝到了苦头。起码有三分之一的政府军战舰,在他们一往如前的冲击之下被摧毁。 “哇??????烫死我了!”随即就听到一阵杀猪一般的叫声!没有注意的他被刚刚从火上拿下来的肉片实打实的烫了一个正着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夏婉玉正在控制着棋局,如果下赢了,那夏婉玉风光无限,如果输了,她很有可能被人满世界追杀。她在玩火,她自己知道。我不好说些什么,因为我还没有资格去帮她。 “如今易先生被困,你看,我们的第二步计划何时实施?”周瑜商量道。 舰队的副总司令,则是出身于林家旁支,老持成重,善于组织和指挥工作,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林亦庆。身为林骄阳手下最为忠诚的舰队司令,林亦庆一直深受林骄阳的重视,在一些特殊的战场上,总会有着这名老将的身影。 原因很简单,山东的土地已经是集中到越来越少的人手里,再兼并下去,就是这些大户之间的互相吞并了。 程唯远却如溺水之人给水流冲上了荒岛,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紧紧抓住林缚的袖甲,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片晌,才想到要介绍身后的知县张晋贤。 抬脚就朝着外面走,赵明德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欣慰一笑。 叶佳期的办公室果然空空荡荡,里面除了家具外,确实什么都没有。 “如果只是担心费用的话你大可放心,就算是我随便拿出一千万也足够应付她了,就希望她不要闹出其他幺蛾子。”夏安宁不禁有种自找麻烦的感觉。 何管家如此帮她们,倒是让沈菀和秦琰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现在并不是客气的时候,救治福哥儿才是最重要的。 “娘,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五郎看着罗氏坐在床边一副恹恹的样子,看了看自己身后一大片空位置,朝着罗氏问道。 虽然楚国繁华,但是匪寇实在太多。如果不是影响力非常大的商会来往运输货物,那一定会被匪寇给劫下来。所以赢轩便在腾龙商会这里心思活络起来。 而余妃那边,她就坐在沙发上发呆,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时谦。换做之前没跟林深深分手她不去找是不破坏两人的感情,但现在两人都是单身她没有理由不去找。 “赫敏已经在紧急处理,但是,夫人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们。”时谦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得到命令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甚至面色纠结变得有些吞吐。 说另外再去找个相公,只不过是沈菀气秦琰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说的气话。事实上,她是不会那样做的。 “道友,萧某的事情萧某自有主张,谢谢道友的好意。”萧让漠然答道。 131 至高至明为日月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决定了后我二话不说直接拿剑砍了过去划出了一道美丽的横线。此刻的幽灵骑士也猛掉了300滴血。看来幽灵骑士虽然攻击很高但是防御太差了。 “上回去凯源,总体上还是有惊无险的,王繁那里咱们不如也……”付尔德反复斟酌着词汇,说的也有些结结巴巴。 我这50个玩家,大部分都是剑客,所以都是近身攻击的,直接冲到了日国玩家的旁边,二话不说就是一剑。 但让他吃惊的是华芸给他的薪水,每月五千元,再加外勤补贴壹仟元,足足六千块,这对一直漂泊打工的李天畴是十分震撼的数字,他估摸着白领高管也不过就是这样的薪水了吧?怪不得那个尹为红看他的眼神总是十分怪异。 又是三个月的时间过去,随着九转皇极丹的药力被完全的炼化,雾飞樱也施展出来了秘术之后,她才缓缓地收回了功力。 和孙卫东一样,之前,季红本能地把裴东来当成了东方冷羽的跟班。 “好了,开始进入第九关的赛场!”萧齐说完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萧岳。 闪了过去,在砍了一剑。安凌夕在后面,继续补助我的攻击只见她娇喝一声。发动技能箭光无影+箭飞羽。 修罗秘境这件事,去了就是找死,不去反而没有什么问题,实力不济,暂且避之,你李修成的威名便比性命还重要么? 一条全身金黄色的六爪神龙威武降世。这更加让我们的玩家兄弟们,气势高昂,NND神龙,是我们中国的图腾。如果一个玩家能召唤它的话,那么那个玩家,绝对是中国玩家的领袖人物。 若是泉也开启了须佐,即便不是完全体,只需长出双腿,那也不是现在的联军所能应对的。 话音刚落,尘安就已经转身离开了后台,白光一闪,赫兹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就苏乾列出来的这些东西,哪怕天下珍宝楼是家大业大,但想将它们弄到手也不是那么容易。 有一声音响起,有一体积跟太白仙晶不相上下,通身显暗青色的仙金破空而来,是为冥王杀金。 自上古时期死亡,其骸骨能遗留到现在还保持有玉质光芒,可以想象此人生成的修为是达到一个何种恐怖的地步了。如此恐怖的人物都陨落了,由此可见此人是经历了何种恐怖的大战。 到时就不是废柴那么简单了,只怕会成为一个连动都动不了的废人。 等众人坐好后,水自流就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了,然后就和赶超聊起了天,从聊天过程中水自流和骆士宾也摸出了赶超老实人的性格,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的阿琳娜依然是马略皇帝的使者,从思源城离开后她就一直没见到马略皇帝,这个特使身份自然也就没有被收回去。 不朽圣魂钟,内涵一圣魂洞天,其中蕴含浓郁的圣魂法则之力,对地狱三头犬和灭生黑羊一样修炼不朽圣魂宝殿的存在来说,是最好的修炼环境。 他手里拿着的并不是他的电话,而是依琳的,电话另一头联系他们的人则是星新佐奈。 我明白老古是在故意说这种话想让我宽心,虽然听起来有些不着调,但是我还是能理解他的一番好意的。 我趁乱走到门边看向陈中海,此刻的他头发蓬乱,表情凝重,眼神中有不甘,有愤怒,正在死死的盯着暗门,目光专注到甚至都没发现我的出现。 平西侯是世袭的爵位,按朝中规矩,日后爵位要传给嫡长子,和次子没什么关系。宣和帝一张口,就给平西侯次子赏了子爵之位,确实很大方了。 永安侯夫人挨了响亮的一巴掌,一阵头晕目眩。不过,她心中怒火胜过了畏惧,或许也是因为时常争吵之故,被辱骂被打都是常事,她也没了一开始的羞愤欲绝。 在超哥的描述里,王洋她哥几乎跟两个高利贷是一伙的,他们一起叫嚣着要找王洋的时候,彼此根本都不像债主跟欠债人的关系状态。 海的尽头,出现日月同辉的景象,散发的光芒照耀在海面,产生鳞鳞波光,景色壮观,十分好看。 “不困,不困,”心儿干脆甩了鞋子后,用脚尖轻轻触了一下对面的寒子剑,斜眼看了看身边的空沙发,娇娇的笑答。 超哥走的义气风发,我跟着他离开蔡亮办公室,在回到酒吧大厅时,服务生们都很尊敬的称呼着“超哥”“千哥”。 抑郁症…又称精神癌症,会对人造成的伤害程度,不亚于王洋得的那种癌症。 132 至亲至疏乃夫妻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韩遂见魏延退军,正要追赶,刘贞的命令刚刚下达,西凉军迎头被一阵箭矢射回。刘贞哈哈大笑,跟随魏延而去。 吴熙觉得满满的都是套路,骗了他的感情,还骗了他的吻,最主要的是崔妙彤故意惹的吴熙浑身燥热没有办法消受,这是最危难情的。 姚泰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吼了一声:“王八羔子,尔等哪里逃!”催动坐骑高举双锤猛追了过去。 “2000万能购买你公司百分之多少的股权?”这两千万在何雅的口中说出来简直跟两千块似的轻松。 他依然觉得自己用不上力,但是却仍然牢牢抱着她不放手。杨锦心眼泪横流,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一味地挣扎拍打,他裸露的胸膛上也满是刺眼的红痕。 邵安听着声音耳熟,回头一看果然是李洪义。只是奇怪哥哥向来不舍花钱,怎么会来此奢华之地饮酒作乐? 这一日,林音走出房间,立于船头,凝视滚滚江面。初秋仍晒,江面反射的阳光像破碎镜子一般,晃的人睁不开眼,林音却视而不见。 他并未马上离开梅林,而是在密林内又等天色完全暗下来,才推搡着那仆从走了出来。 “别着急,不会有事的!”霍冬来温柔的声音,轻柔地安抚着她。 但是吴熙知道他不能要,要不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就会成为一句空话,也就有了功高盖主的嫌疑,于是,这些功德在吴熙这里转了一圈之后,就又到了赵佶那里。 “我说的不是这个镜仙,我说的是血腥玛丽。”阿力一脸神秘的说。 这股排斥之力,若是无法彻底化解,那么王林将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每一次运转仙力,都会引起身体剧痛的同时,被肉身道古之力阻止,能发挥出来的,只有不多的两成而已。 这红色的圆正是禁制笼罩的犯围,凡是被罩在圈中之人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禁制力量的攻击。 旁侧的武尊和道尊两位大人,眼见法尊一如既往的吃瘪,都是忍不住自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你是乌鸦无宝不落,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进来的果然是徐妈妈,她十分娴熟的将大屁股往凳子上一坐,可也只能坐上半边。 一张足有十丈宽长的大网,在数百名灵兽战士的齐心协力下,直接张了开来。 饶是李师师见惯大场面,面对这情浴高涨的醉酒人,也是露出了惊惶的神色,倒是木婉霏紧紧将她搂住,低声道:“姐姐莫怕!”,可她自己的声音确实抖颤着。 此时已经是清晨时分,阳光也出奇的耀眼,正温暖的照耀在这片雪景之中。 对,他说的都对,是她里外不一,是她话不从心,是她给他理解支持信任的同时对他又埋怨又委屈又怀疑。 一世功德之力兑换的积分对于她需要的不过杯水车薪,若是能够拯救一个无辜之人,何必吝啬。况复生哪怕活了几十年,却始终是个八岁的孩子。 甚至,笑到最后还失控了,因为乔乔公主之事而变得阴郁的心突然变得开朗清明。 “王兄弟,放心吧。都安排好了,车太遭眼。我给停在村子外面了,咱们走个几里地就能看到。”宋队长接过话言道。 她又怎会真的去记恨他?那时说的恨他,不过是无以复加的恐惧和失望,难以承受的痛苦和绝望堆积出来的一种情绪。 他的手指,很轻很轻地触摸她的嘴唇,所到处,全是干涸结痂的血痕,令人触目惊心,脸上也消失了昔日的那种玉润可爱,就像一蓬被太阳晒焉了的葵花。 孟成的汗水流得越加的汹涌了。他惊讶的看着诗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猫珠放在纪以宁体内一个月了,之轻得到了无限的好处,透过她的调息排浊之功,他体内的妖气也随之淡了许多,歪心思自然也被摒弃,大有改邪归正之势。 江子山是个非常知人善用的人,对于徐飞并没有预设立场,反而非常认真去发觉他的优点。不同于韩国仁对徐飞的排斥,同组的梁健雄和徐飞却非常要好。 闻言,萧炎也没有再说什么,域主什么的,现在距离他还太遥远,也不是自己能想象的。 老爷子平静的看了一眼海军的记录员,那个年轻人用力点了点头,示意他确实有认真干活,把陆军王八蛋的发言全部记录下来。 当李浩解析出这一切的瞬间,他忽然便觉得,眼前的诡异波动规则,似乎已经失去了那种诡异的特质了。 一想到要跳进外面那个弹片和钢珠横飞的死亡空间,罗兰也不禁一阵阵的肝颤。深深吸进一大口气。 望向沐浴在聚光灯耀眼光芒下的战争机器,密涅瓦良久憋出了一句充满羡慕嫉妒恨的吐槽。 广告策划人才的洞察力,是把握广告活动进程的重要手段。扶植和培养我国创造型的广告策划人才,是我国广告业兴旺发达的关键,也是艺术广告之花盛开的前提。 大约2分钟之后,升降机终于来到了地面,然而这个地方所呈现的,并不是他们预想当中的基地入口或者入口控制系统。 而且,大山老人也知道,如果是那个地方的话,那要凑齐八位尊者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让他有些好奇的是,秦宇是如何将八位尊者给带出来的? 此刻的安吉尔,只剩下了意识生物电波,再加上她本来也不强,所以艾克没有利用她的打算。 丁一抚着马鞍边的百炼秋水雁翎刀,那是一样熟悉而让他安心的感觉。 防卫军装甲部队几乎没露面过,根本谈不上损失;一条随时都能突破的防线也不可能对他们产生威胁。掩护部队撤退看起来是最有可能的,可为什么是现在? 那双火红色的美目不含丝毫情感,片刻后,天凤王身形微动,玉臂轻抬,玉指,遥遥指向对面的二人,冰冷彻骨的声音,带着一种异常强烈的威压与霸气。 133 谁说女子不如男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所有人都被浪子多情搞得一头雾水。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叶铮直接蹦了起来,首先朝着外面走去。 “王爷,已经有一万倭兵登陆上岸了。”周海在李庆的身边说道。 因此,陈毅不想暴露自己,一旦被人发现他就是战狼,那么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完成学业的事情,也会因此受到很大的阻碍。 之前虽然说有一些有关部门的人员对他们的厂家进行调查,并且也做了相应的处罚,但是楚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因为这些厂家已经跟自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只要不把他们彻底弄趴下的话早晚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叶铮也是点头示意,主要还是和如初点头招呼了一下。毕竟,实际上,叶铮也算得上是如初的半个“师父”了。 “看吧!他的哥哥,对他一点儿都不好。”威风坐在地上,瞪着双眼看着两兄妹。 四分钟的时候,陈毅的兵线压到了对方塔下,武器大师躲在塔下补兵,争取发育时间。 毕竟这些人加起来也是一部恐怖的力量,而且这帮人也安安分分的,没有做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所以上面对于这个交易会的存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想一想的话,是挺让人后怕的。毕竟,一开始的时候。李云天是推测此人是渡劫期的修为的。但是,最终确定的是,此人的修为已经是达到了天仙期。 说实话让萧峰同大夏帝国开战,萧峰心里还真有打鼓,但是事情已经做了,后悔药没有地方买去,萧峰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所以说,他不是想散心,而是找了个理由把我带出来,陪着我散心? 我不敢跟他对着干,只能让他看了工作牌,上面写了我的职位:投资顾问。他自然是一眼就能从这四个字里看透我的工作内容,可其实我刚开始只要在办公室里做电销就好,拜访客户的事情要等后期有意向客户了才能进行。 果然是新项目的事情出了问题,庄岩顾不得跟赵雅如解释,匆匆地去了公司。 “如果此时门外那个,是你的家人……”慕至君忽然抬起手,一拳砸向面前的玻璃。 林安心对我本就不顺眼,更是恨不得我死,所以她这一下特别的重,打在我的手腕上,手筋都在疼。 可是,秦可人跟聿修白之间也有商业往来,他最近手上也有几个需要亲自把关的大项目,其中有一个就是跟秦氏那边的合作,她不能那么自私,因为自己的吃味,就不让他顾及工作和公司的运作。 她秦可人盯了这么长时间的一块肥肉,怎么可能到嘴边,还被不知道哪儿钻出来的野花野草给分走了玉露? 为什么那时候我都没到布林镇去,谢泽就有预谋地想要对付我了? 不过,王运所知也有限,比如他们为何选这个货队为目标,以及那所谓重大图谋究竟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隔了几秒,我突然反应了过来,这蠕虫里面是人血,这些干尸都是蠕虫造成的。 侯振山一愣,花子云的话他只听进去一半,他的眼神此时全部集中在叶飞艳身上,他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前主子,他没想到这次连她都来了。 他吃的很香,没几下,就把一块鸡翅吃完了,还很意犹未尽的样子,连手指头都要舔一舔。 这样的方阵如果没有精兵强将,就这样靠他们这样的作战,其他一些城邦和国家那肯定是没办法和罗马帝国相提并论。 想到自己曾和他那般的亲密,魏紫吾目光略动,告诉自己不能有任何遐想,她现在可是在照顾伤者。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太子不错眼地看着。她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和表情变化,都落在男人眼里。 这时候的他,要是还能保持笑容,那就真的被人踩在地上摩擦了。 “也是。毕竟是未知数,我应该去问问张宇那家伙,说不定他当时就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呢。”叶莽抵着下巴笑嘻嘻地说着。 忙完后,我拿出手机一看,没有纪沐晴的电话,想必她那边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吧。 “我姐姐给我找的高人,大山门派里出来的修真者。算了,反正这样的高人你们也没机会见,说了你们也不懂。”苏雅娇俏地道,大眼睛一眨,眸子里尽是狡黠的坏笑。 于是,饭后,破天荒的,封佑没有送顾惜妍回宿舍,反倒是在顾惜妍的请求下和赵淳出去游玩了。 嘟囔了一声,看到君阳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瞪了一眼之后,坐在了君阳的身旁。 她是一个现代人,刚才那句话科学不科学,她比任何人清楚,但是,在这个时空,所有人还都停留在方才那句话的认知上。 场面惊心动魄,马大刀紧得汗水如雨流下,这个时候林风三人已经冲到了雀儿的身前,林风邪笑着就要抢走雀儿手中的解药,那一刹那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看着,要知道如果解药被夺去,那么他们就不能得救。 轻轻低喝一声,君阳身子一偏,将伊鲁诺之前那一拳的力量直接融汇在右手,旋即轻飘飘的探出,印在了伊鲁诺的胸口出。 在那能量波及而出的中心源头,一道金色的光影却是在迅速的凝聚起,在三人那震惊的眸子之中,眨眼的功夫,一道单薄消瘦的年轻身影缓缓的显化了出来。 刷,两人的身形仿若冲破了空间的束缚,带着尖锐的破风之声,出现在了实地之上。 商慕毅垂眸,看向呈到自己面前的瓷碗,碗里的水一漾一漾,脑子里重叠的画面再次清晰起来。 微弱的星辰倒影下,在黑影人迅猛暴走的周遭,有着肉眼可见的炙热能量光层笼罩着,狂暴、雄浑的能量分子在雪域空间中冲刷着。 134 平地生波起事端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昨天跟安东尼、塞巴斯蒂安他们谈论一下午关于雪山投资公司未来发展的事情。 只是……林鸣眉头一皱,眼下这个第二番队叫植村的明显已经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了,怎样才能制止悲剧的发生呢? “而且敲门声一直在继续,一直到天亮之后才消失不见?”老人家又问。 提到灵异事件,其中就有一个被列为全国十大灵异事件之一的灵异事件发生在果城。 林鸣顿时有种想骂娘的感觉,丫的,谁让你们的名字全都是四个字的,那么长!劳资能记住你叫什么名字就已经很不错了好么? 姬长风说完,手中的断魂竟然脱手而出,直接在一阵红色的气雾中化成了一条两米来长的火红色长龙,盘旋在姬长风的周围仰天咆哮,阵阵龙吟直冲霄汉,并引来了一团团漆黑滚滚的乌云。 鲮鲤确实挺不好意思的,因为毕竟是鲮鲤将项圈的骨头压断的,虽然说如果归根结底来说应该怪黑墨,但是主要原因还是鲮鲤太重了。 被唤醒了的兽族像是受到了命令一般,向着光团空间的外面冲去,一瞬间就只剩下了白鸟自己。 【你以为那个侧位面很好玩吗?我维持那个侧位面的稳定很辛苦的好不好?但如果没有我在维持,你们又都有可能死掉,别难为我了。】圣普斯叹了一口气,回答了蓝晶儿的问题。 因为笑容已经很久很久,不知道多久没有笑过了,可是她今天笑了。 这个机器的运作十分简便易懂,所以不用费太多力气,易轩只是随便说了两句,杨凯就搞明白了。基本上和平板电脑、智能电话的傻瓜操作差不多。 角落中同样有一个孤单的身影,很苗条、那双腿很美,这是韩迟看她侧面得出来的印象。 虽然修为达到武宗之境后,七魄便会洗练,但是不管怎么说,一名武宗也不可能同时对付十六名魔王,如果是武帝还差不多。 没想到,两人的第二度见面,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还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易轩的手里还握着麦酒的杯子,可是怎么也送不到嘴边了,他的心中冰凉,心说完了,没想到这个杨凯居然已经被系统给同化了。竟然把这些虚假的记忆当成真的了。这下该怎么办? 链条虽然价值十万,但是却被一万的刀给砍断了,这不是刀比链条牛逼,而是因为陈钞票的力量,以及链条是受,刀是攻等等各方面原因。 “对了,衬衫还有四角裤都脱掉,贴身穿这个衣服。还愣着干什么,换呀?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可以去房间换,这样更有期待感跟冲击感。”展流云笑嘻嘻的说道。 萧玄一听,半张了下嘴,“呃,好吧,是的。我应该对付。这样,我承诺,只要我拿得大地万年髓,救了我爷爷,我保你们玄麦之外百里之内所有的妖族都被除掉。”。 的确如柳风所言,他们的关系的确不够硬,得到整个CD市已经是极限,想要继续走下去,很难,说不定某天政府打黑,直接覆灭也有可能,因为他们的关系不够硬,更者他们也不想在继续问,打打杀杀十几年,已经很累了。 这一门神通很强大,修炼起来也很苛刻,过程痛苦。窦鹰机缘巧合,这才修炼成功,这鹰血神爪,也成了他的标志。 如果这根承上启下,贯通全塔的顶梁柱崩断,那啥也别说了,赶紧跑吧。 霎时间,一股温润的触觉在伤口扩散,貂馋的血液融入伤口,外翻的狰狞血肉一点点愈合,逐渐凝结成血痂伤疤。 赵恩泉看到被冰封起来,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丁越,忽然开口对裁判道。 轻挽剑花,朱灏淼后退三步,继续用让人脑溢血的戏谑笑容看着颜云升。 有如此多的法宝护身,加上本省又不惧这些火焰,秦昊在这火焰世界,倒是颇为悠闲。他一路前行,倒是也碰到了好几个青川仙宗武皇。 被血河老祖吞噬了的雷兽,只剩下了皮毛、骨头,以及头顶那独特的独角。 我回过神来,看着这个从未来突然穿越过来的我,心中跌宕着汹涌的浪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是当见到许颜的时候,她没有想到的是,许颜貌似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一切,仿佛这一切都是别人的事情,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样。 萧敬生与父母不欢而散,他心里落寞并着难受,这么多年他为了维系萧家的地位,做了这么多努力,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甚至就连妻子也跟着自己受苦受累。 “不给!”叶笑当然是拒绝了,就算你长得再好看也好,也不能将这辆三轮车给你,这可是自己花了多少心血升级的,就算你花钱来交易也好,自己都不想要交易,更何况你这个意思好像是想要白嫖。 按理说他们是大败溃逃, 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敌军若是有心追击,他们的损失将难以计量。但是蜀军非但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甚至没有追过淮水,这就很奇怪了。 但这其中其实有一个度,那就是若是这种廉价房,能够让中产觉得不值,而又能解决普通没房子人员的需求,那么也不算不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不过,叶笑也就是在吃的时候才这样做,但就算是如此,叶笑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这样做,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135 风流一段谁消受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林涵溪一脸的兴奋,眼中尽是期待,可实际上她装得尤为辛苦,原来装傻确实很难,装傻装到淋漓尽致,便更难。 “你还记得龙子的事吗?”大王哥将雪茄按进烟灰缸,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细线,头脑里正在酝酿事情,但谁也不知道他在酝酿什么。 风幽自来孤傲,肯撇下面子来帮李凝求身份却绝不肯为了自己的伤势再去求掌门。便是李凝替他求,他也是断然不肯的。 露丝则以需要回去负责美利坚分部为由暂时离职,对此公司内部倒是也没啥谣言,刘思齐嘴巴很严,病房里的事情,自然也就没人知道,那么对于这件事情,大家当然也就会认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露丝,要负责很大的事情了。 就这样,这些人横穿了西伯利亚大陆,绕到远东,终于走陆路回到了燕京。 远远看着斗妖场中那些厮杀的身影,姜易的思绪再度回到了三年前。 情急之下,风白露顾不得其他了,强忍着窒息的痛苦,用法力传递出一道宏大震耳的声音出来。 不过,现在他真的很好奇江铭如何脱罪,无论如何在宫门前杀人的是江铭,而且看到的人不是一个。 洛汐来到海边,坐在沙滩上,看着好多好多人,这样的地方,自己跳海肯定是要被救下来的,如果假装下去游泳的话,是不是可以顺便跳入水里,或许可以回去,洛汐想着便准备下水。 “我说,为啥我们两个一在一起不是你背着我就是我搀着你呢,难道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合?!”某某说。 “不用,都是你的。”叶枫说着就已经把自己刚刚拿到的东西都拿出来啦,只是连带着他的那个账本也一并给他啦,意思嘛,也很简单啦,他不想继续拿这些东西啦。 口中不断的低吟,像美妙的音乐一段的序言,在天空交织成一片片绚丽的魔法。 哪怕她现在表现的对她不喜,可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她若是真的要赶尽杀绝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说来也奇怪,凤鸣来了京城也有好一段时日,也不见他对哪家的姑娘有心思,这可真是让她煞费苦心。 杜成辉痛苦的脸已经抽搐了起来,指着陈迪怒声吼道,眼神里面的怒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喷射出来一般。 这话虽说着都是两个字,但意思却完完全全不一样。他是在保护拂衣,怎么能被说成什么监视? 所以,这样的人得拉拉拢,得优待,甚至是奉为圭璧,捧在手心之中。 洪荒世界与阴阳星球的传送阵上,一道微弱的光芒闪烁。伏羲大圣从中传了出来。 沙漠地洞里,三几条巨大蟒蛇正缠绕在一起,皮连着皮,鳞挨着鳞片,如胶似漆,水火交融。 就算是帝天与万妖王都是被这恐怖的冲击震的体内气血翻涌,飞向远处的途中齐齐咳血。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彬哥又在一起了。」容思媛笑的恣意。 一人正持刀向前,生机扫过,他只觉浑身一轻,紧接着一阵疼痛,低头一看,自己腹部血肉连着皮肉皆尽掉落,内脏尽数耷拉在外面。 “我想化繁为简,一切随机应变。具体来说就是……”袁宏彬遂将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了其他三人。 但话说回来,有人在自己的领地上,侵犯自己的手下,这件事造成的后果虽不大,但性质却非常恶劣。 黑蜂王不停地向另外两只妖兽嘶吼,而另外两只妖兽,却冷漠地看着它。 崔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她一屁股坐在了姜珂身边,把本就不宽敞的沙发挤的雪上加霜。 “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也感受不出他体内的神性波动,所以…”古月娜略有些尴尬。 “我也觉得可以不用简化,免得麻烦少主你了”万妖王也是开口,笑呵呵的。 宋一涵也不信邪,也跟着试了试,她跟刘士卿一样,没有一次能够成功。 话到嘴边,李隆基又改了口,上次王忠嗣在这里也是满脸鲜血,今天哥舒翰又是如此,看来这些军人都是一个臭脾气,不过同样是为主请命,王忠嗣是心怀叵测,而哥舒翰却变成了忠心耿耿。 李闯百战十七年,京师已经在囊中,这新朝气象森严,这一层大关节,也可得把握住了。 一个非人的生物,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带给别的生物的也许是毁灭。 “轰,的一声轻响从混沌炉中响起,混沌炉的那只炉顶自动的升腾了起来,并缓缓的落在了一旁的地上。霎时之间,一股浓郁的清香味。就从混沌炉内散了出来。 如果现在地面上的那个死亡骑士,真的在寻找什麽东西的话,最有可能找的就是他。 只见在酒肆的二楼,荔非守瑜手握长弓,傲然挺立在窗口,又一支箭已张弓搭弦,瞄准了南诏侍卫,箭尖闪耀着死神地狞笑。 她的双眸灼灼燃烧,狠狠盯着聂照亭,几欲把他撕碎。不断用力下,普洛米休斯之腱上的箭矢越来越大,有如鹰喙的箭尖摇摆不定,可以想象一旦扣弦而发,这一箭必定是雷霆万钧之势,绝无闪避可能。 要不是西大陆的秘密有够吸引人,大家很难去支持陈易的。政治上的压力是一种实在的东西,停止拨款,减少反税,增加麻烦和运营成本,这些都需要整个家族用历史上的积攒来承担。 “别我没给你机会,万会长!我本不想闹事,但你的这些客人实在是太狂妄了!真以为我秦枫排名十八,就镇不了你们?”秦枫面无表情道。 还真别说,这个大院子里面与陈佳豪想像得还真有些不大一样,这里面有十几位仆从和弟子守着,大厅对面的房间大约就是炼丹室,那里正有一缕轻烟袅袅升起。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以来,洛叶很清楚,楚逸是个决定了就不会改变计划的人。 怎么可能?秦啸天才那种实力,他儿子怎会如此恐怖?天上那人影也就是拜月世家族长的三弟拜月沧石凝沉而思。 136 鼠辈闻风竟胆落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原始星门的入口,两道身影闪过虚空,齐齐加速,飞驰浅红虚空,飞向薪火区的传送设施区。 身披白色绶带,除去毛发,涂满圣油的侍从长站在门边,铿锵有力地念出客人们的家族姓氏。 在过去的十年中,叶天在大太虚中很多陆地穿梭,他见过了太多的生死。 就在他现身的下一刻,实验室内忽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随后是喧嚣热闹的胜利交响曲;澎湃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简直和狂欢一样,震的灯光都在微微颤抖。 “刚刚热身了,希望你能够让我好好享受一番!”磨石说道,语气中满满是自信。 事先,叶重已经选好了三处待售的宅院,分别位于城北,城东和城外。叶重先去是位于城北的那一家。 她想掰正他的手看看,无奈自己现在只是个虚影,只能侧身歪头,凑近了看。 经过黑发少年之前的表现,加上目前混乱的风灾,车厢内大部分人都有些相信那套世界末日的说辞了。 锁链,使用之后,下一次消除的卡牌,会再额外随机消除另外的两对相同的卡牌。 人比人之间真的没得比,这西门的守卫,看起来就比别的城门要松懈得多了。只是,松懈归松懈,城门一直紧闭着,他们该怎么出去呢? 薛雷狞笑连连,光着膀子气势汹汹的朝秦凡冲了上来,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白虎留在鸟窝场上,跪在地上等着西门狂离开之后,彻底松了一口气。 马瑞轩激动的不成样子,对他来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他在沈家沟呆了这么久,真真的把他憋坏了。 但阿尔肯纳从来不是知难而退之人,恰恰相反,他此时很兴奋,兴奋的无以名状。 “呼……”郑克藏暗暗长出了口气,知道事情总算是让他给办成了,彻底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不仅仅是他,索罗特、苏泽雷恩以及其它罗斯摩尔德家族的人,都发现他们无法动弹了。 午饭结束之后,浩浩荡荡的新生大军顶着烈日,在军训基地中开始了第一天的训练。 虽然这个主意不错,但姚静静还是有些舍不得梁飞,这样帅的帅哥,接下来要被陈妈调戏,想起来,她不由得有些伤感。 这个时候,生活辅导员拿着一本点名簿走进了寝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环视了一下寝室里的学生。 随着邪麟的出剑速度越发迅疾、狠毒,余沧海就越发招架不住,再施展不开手脚,完全陷入了邪麟的节奏之中。 “为什么,明明鬼斯通都挂了,要不然你去问问他?他亲口说的总不能有假吧!”云凌说道。 张阿姨告诉七宝,覃师父还在山庄,总不能把我们带来,他自己却先走了,何况我们还在帮他的忙。 学生、黑道打手、一部分平民、以及残存的警察,这便是幸存者营地中主要的军事力量了。 只要能将魔像某一点所在空间粉碎,任它再坚硬结实,也必然会随着空间碎片分裂开来。那样的话,不就等于打破它了么? 说实话这很令人震惊,云凌找谁都有可能,但是最不可能的就是孤影和清风柳叶了。 忽然,杨墨打开了社交软件,输入了几行字,仔细想想又拿起手机对着郑秀晶。 接受采访的时候,瓦尔迪很是谦逊的夸赞了卡卡一番,毕竟前世自己就是卡卡的球迷,而且这个赛季的卡卡确实足以封神,没毛病。 球迷们欢呼雀跃,哪怕这个进球对已经稳稳获胜的英格兰并无太大影响,但瓦尔迪进球了,他们就是兴奋。 沈鹏从酒店里出来,买了吃的,满脑子都是许峰跟冯倩相拥着进入酒店的情景。 这个就是幻雪城的城主郭青的功劳了,因为他曾经定下一个规矩,凡是在丹比期间,恶意捣乱者,杀无赦,而且在三年前的一次丹比现场,他就亲手杀过几上捣乱的人。 “接下来将有四天到一个星期的持续阴雨天气。”介绍战场情况最末,布莱德雷很是无奈地带了一句,这也是曼施坦因刚才进门时盟军将领正在纠结讨论的情况。 带队的两个连长还给李勇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他们还顺带捎带来十挺高射机枪,还说是彭老总特意叮嘱给他们警卫连带来的。 他可以肯定死的那个就是朱由检。因为朱由检的性格多疑,看到和自己长得像的人,不会用对方当替身,只会想立即杀掉。今天他必须上朝,为的不是自己,而是给第一次上朝的“崇祯”鼓劲。 陈云坐在那桃林的歪脖子树下,一想到前一个月的事情,心情就不禁有些烦恼起来。 此刻,唐明在考虑一个问题:大老板为何开始关注起鸡鸣县的事来了呢?鸡鸣县有什么事或者是什么人值得他如此牵挂么? “那方便不方便告诉我们时机什么时候才算到,那也得有个大概的时间范围吧,我们也好调整我们自己的安排。”路辉天回答的很干脆。 缴获是不少,不但有一辆最新式的m46巴顿,还有两辆半履带的装甲侦察车,真是个好消息,可是李勇的心情却高兴不起来。 查理的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如同注射了感情抑制剂一般,一对纯白圣洁的羽翼自背后伸展开来。 陈克突然觉得很滑稽,与历史上相比,这次日本的宣战倒是充满了正义性,至少是放到21世纪都不能完全否认的正当性。历史这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让陈克忍不住想笑。 然而,厉中河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旋即出了招待所。 魏年锦看着镜头里的顾梦卿勾唇一笑,顾梦卿简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放下手抬起头,顾梦卿看着赫连宸的眼睛,依旧没看出来什么,抿了抿嘴,张开手圈住他的腰。 137 倚门回首和羞走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里门庭若市人来人往,不少人手里拿着拍卖场的介绍宣传册,董赋才与白邺宇了解了今天会进行的拍卖会场有哪些之后,两人决定去买些华夏古董回去送给长辈,于是两人先行离去,去了拍卖华夏古董的专场。 一声惨叫,凄惨无比,剧痛无比,虽然说这个粘液未必有多大的攻击力,但是腐蚀性太痛了,身体不断愈合不断被腐蚀,如果不是恢复力强,她恐怕也会直接变成一滩血水,到时候就算是吸血鬼都别想复活了。 “本座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少血吐,耗也耗死你……”身形一震。留下一道呢喃般地话语,消失在原地。 万源听到了声音,扭头看了看,瞧见扎伊手里拿着两瓣西瓜走了过来,那西瓜上海冒着白雾,显然是在冰箱里冰冻过的,微微一笑,这个野人,如今也学会用冰箱了。 呜咽声中,一阵阵呼声发自内心的涌出,一刹那,悲伤之意弥漫四方。 毕竟谁动乡巴佬的马子,乡巴佬就要大开杀戒了,君不见昔日的地球人类平凡世界中,你动魔都只懂吹牛的虚弱都市男人的白富美真靓美老婆没有问题,动一下乡巴佬的村姑老婆,人家就要灭你的满门来了。 不由得,唐竹晓的心里涌动着一丝丝惭愧。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官场大忌。 到了这个时间,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再值得人奇怪了,辉夜忽然稍微有些揪心起来。 眼见距离地面还有三四米的距离,厉中河暗暗呼出了一口灼热的气息,总算靠近了安全地带,此刻,即使松了手,貌似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毕竟,在他们下部的地面上,那可是长着软绵绵的青草。 经过了几次的尝试之后,她的心情越来越压抑,脸上的表情也带上了一些绝望之色。 而后这具仙人体也会慢慢散去回归于天地……对于天地来说仿佛丝毫无损。 但这次,尽管伤口照样冒烟冒绿血,痛得魔人哇哇大叫,却明显效果大减,无法穿透它,更不可能切断它。 她觉得格兰大概不太想让其他生物看见自己此时在做什么,进去查看情况是不尊重格兰。 剑痴平日里可能并不是善于言谈交流之人,所以说话的时候面色微微涨红。 他和蕾娜的结合更多是被那种充满危机的环境逼迫,而蕾娜背后似乎亦有巨大压力压迫。 他们将在顾雷原该前往的装甲兵学院附属高中,完成高中最后一年的学业。 催动山神印,出现在僵尸老人的上方,一股股沉重的压力落下,僵尸老人就像背负了一座大山,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对于等级区分这种事情更是颇为了解,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不过看着曲霸天和柳青等人一脸肃然的神情,他也不由得收起了笑容。 就连苏晨洋自己也不知道,再过几天的确有个惊喜。就连自己都没有想到。 看来还是瞒不过碧莲,筑基后期的修为果真是强,炼气和筑基中间,这一条鸿沟还真是难以大。 只要金元丹能够像悟心丹一样被淬炼,那么重新炼制后的金元丹,即使其中蕴含的战力总量有所减少,但只要所蕴含的战力品阶能够提升几阶,就是非常值得的了。 “你认识我?”神情不免愣了下,徐天迷茫的指了指自己,如果自己没猜错,跟眼前的严凤权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他之前也没见过杨东,那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呢? 至于诚意,黑霸雇佣团那些高手都是被其他人雷霆斩杀,似乎是要给陈炫一个交代。 “呵呵,还行,人要是懂进退那什么事都好商量!你说说看,有什么我能帮到的我尽量帮你!”点头赞了叶玉昭一声,不难看出,从言谈举止中兔爷对于叶玉昭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 坡度越來越大,木床疾速向下滑行,法里看着艾莉斯痛苦又狰狞的样子,再回头看着疯了一般杀过來的鎏月,现在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的状况了,而且耳际还响起了一阵轰隆声,但是似乎來不及让他多想什么了。 焠战丹刚服下的时候,楚原便有了感应,等到现在这些焠战丹真正被对方炼化吸收掉的时候,楚原体内的大五行神力,反应更是变得非常清晰。 一阵滋滋的声音不断的从那边传了过来,萧无影好一阵感慨,这家伙的实力,好生的强大,居然在这么强大的力量之下,一点伤害都没有,而且,还能够爆发出这么强大的攻击,不得不说,这家伙确实是一个强者。 楚原猛然转头,向发声出看去,就见一个油光粉面的家伙,正挑衅似地看着自己,偶尔还向台上的严如云投去一丝谄媚的笑容。 随着两人越来越深入谷内,尸煞之力的浓度也越来越高,这让百里歌都不禁感慨这里到底埋藏了多少修行者。子虞对于尸煞之力的炼化能力再度饱和,现在完全就是靠着百里歌的保护而不受侵扰。 138 百般红紫斗芳菲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张少杰知道,此次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无论得失,宝龙都将会是亚洲最具影响力的电影公司。 二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只摆了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蒙着眼睛的年轻男子。表情看着平静,双手紧紧握着的姿势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陈忌看着被血色长鞭缠绕着的艾薇儿,目光中的怒火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陛下,这墨峰太猖狂了!”齐心羽一下子就气急了,带兵出征是很不容易,可是这让陛下让路也太过分了吧!这简直就是反了。 “太好了!”永山耕三握着拳头,激动之情难以用语言表达。他是一个追求梦想的导演,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世界顶级的大导演。现在,能够受到徐克大师的指点,无疑让他感觉,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是么。”虽然脸上写着的表情摆明了不相信。但是咲夜却并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这一会儿安静下来,再借着月光看过去。我不由得感慨:咲夜你的确是个了不得的美人呢。 也或许是这一次丁初然的岛国之行给了他太大刺激,不止在国外被高利贷人士拘役,追债,就连妹妹去了以后也差点闹出惊天的乱子,这种刺激,才刺激的他下决心戒赌的。 可看着赵轩坦然从容的样子,无形中无语又让人增添了几分信心。 在这个问题上,方剑雄也知道自己挺混蛋的。不过,男人混蛋一点。在这个时代不会受到谴责就是了。 赵胖子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为了不让自己感受这样的痛苦,直接将自己给敲晕了。 楚知秋还想着从老者那里查到杨丰琦的下落,闻言一笑:“怎么都可以,不过你押着我姑父,我心里有顾忌,怎么能公平的跟你比武?”楚知秋根本不知杨丰琦的下落,这样说只是在诈他,毕竟杨丰琦的失踪与古幽魔刀有关。 在飞出大殿出口的时候,叶辰还天后娘娘投去了一道感激的目光,便和凌音飞向了天边,随后月宫仙子朝天后娘娘点了点头,也跟着飞出大殿。 这一条,倒是把现在南诏王庭的现状给写了出来,正是郑买嗣任用私人,把持朝政,这一条上面所说的每一点,都没冤枉了他。 楚知秋恍然:“姑父是怕指示者是肖让,不想我与你玄宗为敌?”打狗还要看主人,自己要是杀了玄宗的人,不就等于跟玄宗作对? 追!老者和几人散开,每人从一个方向追了下去。而楚知秋却从地洞里出来。丫的!果然是修仙的。楚知秋能清楚的感觉到老者的内力是真元,是那种久违的感觉。 叶辰看着那庞大无力的血色巨斧,身躯激动的一阵发颤,他双手死死握住血眼战斧,将目光移向了蓝色光球。 莘玉的一番话,牧凡感觉到一阵疲惫感,如果他们的方向一直是往北走,那么,出了森林之后,应该就是南蛇渊了。 当然白仙儿自然也听到了,陈武也一样,这个传说的确是有听说过,不过一对是一对,只要我不同意,怎么可能会成为一对,都是一些谣传罢了。 一个天赋三味真火的天才被白落雪吞噬了本源,从而掌控了三味真火。 “如果是在平日,我倒是很想和你打一场,不过现在么!算了!”破天身躯直冲而起,出声自语道,随后,巨大的战斧带着狂暴的气势,狠狠的轰了出去。 “沈姐姐,万一我走错了,陷在里面你会救我吧?”乔宛茹担心的问道。 月影心中冷笑,恐怕调查是假,目的还是为了易筋丹和洗髓玉液,不过,她并不在意。有需求就意味着有市场,关健看是如何操作。 莽莽八百里伏牛山,地灵人杰,原本是个修炼者向往的洞天福地。 虽然叶少已经多次在那上面游荡过,此时看了依然无法阻止内心的冲动。 流月世界海的那九个混沌神,也是一个个愣住了,用震憾的目光望着荒兽。 “轰!”火焰的爆炸声瞬间响起,在火焰爆炸的威力之下,灵魂魔尊也是发出一阵惨叫声,直接倒地了,显然,也是抵挡不住众人连番的攻击,倒下了,此刻,除了天罡魔狮王之外,两大魔尊尽数倒下。 “嗷!”狂牛将军此刻早已陷入了暴怒状态,疯狂的咆哮更是响彻天际,在那怒吼中,猛的,爆发出一道道狂暴之音,听得众人耳膜生疼。 陆永业也有此问,只是他生性沉稳,林佩起没说完话前不敢打断,只是默默倾听。 毕竟,阿紫跟了自己这么久,林飞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在修炼方面,帮助到阿紫多少。 “呵呵,威廉姆斯先生,你可是凤来大酒店最大的股东,我想论财力,肯定胜过在座很多人吧,若是我没有听错的话,一个亿恐怕太少了吧?”杨远果真故意刁难道。 她享受着这种坠落又升起的感觉,身子像漂浮的浮萍一样完全放松,随波飘荡,思想停滞,脑袋空明。这样的感觉会暂时让她放下所有的东西,散发掉内心的疲惫,重新获得力量。 树蛙身体虽然笨拙,但一条长长的舌头上张满了倒刺,只要一被扫到立刻鲜血淋漓。 “语蝶我们走”李千萍现在看着叶冥就讨厌,拉着语蝶就走下火车了。 139 美人如花隔云端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满口胡言乱语,想要我加入你们?先打败我再说。”沐毅听见杨云的语气,有些好笑道,这有些人就是不知道谦虚,还没有赢,就在那边大放厥词。 德川御三家之尾张藩主德川义直终于问出了一个藩主们都极为期待的问题。 云香挑挑眉头,周氏这真是有了大家主母的样子了,也变得聪明了。听到这样的消息,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是和刘成双一样,只想着要尽孝的。 那巨大凶恶的兽沐浴在朝阳之中的怪异却又带了一丝感动的景色。 他讳莫如深的笑,修长的手臂从她的肩膀绕着脖子伸过去,揽住她另一个肩头,用力把人往自已怀里带。 苏弥转头看了一下年翌琛,他的眼很深很沉,是的,他想的跟她想到一块了。 “倩姨应该没有事情吧。”看见两个王境强者选择联手对付倩姨,沐毅心里暗骂一声卑鄙之后,又把目光放在了倩姨的身上,这里距离战斗的地方比较远,看不清楚倩姨的表情。 就算是如今的大汉,要全面推行这个政策,也面临着很大的财政压力。 随后,英姐也由郝秀英打发到外头等候,病房里只有两人,郝秀英才平息心绪。 幸好,这一整个过程都很顺利,直到龙九儿回到战泉身旁,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虚无那种地方,你一进去,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会被直接消散,哪里还有机会自救? 穆桐想了许多东西,在她从军以来,对京城之中的消息所知的已经太少了,后来终于听到了消息,也听到了成献的消息,得知成献与人成亲第二天就抛下新婚妻子奔赴边关了。 所以,不管她爸是不是真有这个能力,还是她现在不过是在唬人,龙九儿也不想搞那么多事。 也许她自己也知道,新任国王的占有欲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所以不愿触碰到他的鳞片。 那人被打出鼻血,直接哗啦啦的流,再加上对面的高大男生满脸的戾气,那双眼眸更是带着狠意,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慌。 侯阳几人笑闹着企图冲淡这伤感的感觉,柳禾铭那目光隐约闪烁着几分坚定,慕灵没什么想说的,侯阳和唐晶离开的时候,慕灵甚至没去送。 子瑜咽下食物,一手难耐的托腮,她这么任性,这么随意,不喜欢教条。 有意同她交好?她们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罢了!若是知道她的身份,只怕是巴不得从来没有同她说过话。 可以说,她长这么大,遇到这么多的人,除了与她对立的坏人外,几乎没有像皇帝对她这么冷淡的。她隐隐有种感觉,这皇帝不喜欢她。 这会儿北极星要是聪明的话,就应该趁热打铁的安抚一下几个狼人,但是这姑娘就不。 可惜我们‘巢穴’人力不足,力量有限,经费更是捉襟见肘,面对强大的狼人,也只能仰赖神盾局这个兄弟单位提供全方位的保护了。 徐舟行拿出了这扇子,其威势也更是慑人,扇起的微风都让人感到一种刺人的锋利。 罗林想起昨夜她掐住罗强脖子时凶狠的模样,心头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还想一视同仁吗?”唐焰心恶魔一般低声轻笑,语调之中带着一丝丝蛊惑的气息,楞是让王婆子恶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方敏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副端庄有礼的模样,这样的方敏是他从未见过的。 “不用了。”沈清霜说完这句话就跑了,脚步有些慌乱,看着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怎么了?”米科尔森看着突然风声鹤唳的唐吉,警惕的打量着不远处的医疗组,那几个医生护士立刻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毫无敌意。 但是如果你拿了人家最核心的战略资源,哪怕他们只是怀疑你拿了,那也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他本来其实自然是有祸水东引的意思的,但他刚才吃过了青儿递过来的果子之后,就不再有这种想法了。 不过,秦轩的灵识刚散发出去,就发现了一个情况,灵识强度上到是没变,但是距离上,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之前要他带着孩子们走,秦轩就是想着这些人懒得追上去,然后他可以随时逃掉。 “不想死就给我滚回去!难道你想让我荡平高天原?”林飞看向伊邪那岐,寒声开口道。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交通事故频发,伤者一个接一个被送进来,他已经连续一个礼拜没睡过好觉了。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他的法器岂不是直接就变成中品了? 无奈之下,杨明阳只好一转身,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飞天翅虎。见“猎物”不再逃跑,飞天翅虎一脸开心,奔到杨明阳前面,丝毫没有停留,向着杨明阳猛扑而来。 这条手臂其实也不是远古傀儡的,而是李富贵自己制作的将级傀儡,不过上面的禁制、阵法那可是的的确确的远古阵法,这点李富贵早就和质子证实过。 至于现在,想那么多还不如和闻舒婷,艾米莉她们一起过圣诞节了。 金色的衣服太过显眼,并且穿起来感觉怪怪的,秦轩出了符盟不久,就将其收了起来。 金刚分身一看,黄背金刚是一头三级巅峰妖兽,他一见金刚分身,便两眼放光。 从白狼原开始沿着大凌河的源头分支北上三百多里就是大凌河的一处重要分支河道口,三向分立的河道如同三条细线将那里划分为了北上角、西下角,东南大片范围这三块区域。 140 渌水波澜彻骨寒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不能有吧?巴普洛夫组织人,在这里干了七天,几乎捞了三四遍。当时我只是指挥他们到了这里,你不是说送巴普洛夫人情吗?就没有掺和。”端木瑞琪瞪着眼睛说到。 加好油之后,东北汉子开着车便离开了。而我手中的这五百壹拾元,依旧是人民币。 冯君心里忍不住暗道一声“侥幸”,终于还是在时间许可范围内,做完了所有的匹配。 “对,对,这个问题只有做出来时才能知道。”孙老工匠也着说道,同时边上站的刘老工匠和杨寰等人也笑了起来。 此刻苏阳眼中流露出一股欣喜神光看向两人,然后对两人一脸坚肯神色点点头,示意两人一会看他的动作行事,绝对不能贸然行动,必须要一击必中,拿到铜盒不可。 “那我们明天继续从水陆两路同时进攻,还是由我们东厂从水路攻击,高大人你带着你们剩下的那些人配合马大人进攻巡抚标营?”冯志远建议道。 李诗诗的第三场,是十六进八,对手是一名武师初阶的武当弟子。 “国王陛下您好,我们家路过此地,看到这位段先生一人力战法国人,多有打扰了!”皇甫瑞抱拳,对着国王希迪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到。 另外一个神秘通道,之前苏阳带人进去的时候,刚到入口跨进去一步,就能够感受到那种机器的锐气爆发出来,但是这一条通道,就好像平白无奇的山体隧道一样。 智者一愣,但瞬间明白帝君话中所指,破天荒第一次,帝君主动询问起主母的踪迹來了。 李逍逸赶紧应了声,他也不敢面对唐依晨的眼光,说完后就向众人走去,而唐依晨也不再多说什么,然后自己就研究弩箭去了。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当然了,是对于凌霄而言的,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变化,一股很强大的能量正在朝着这个地球而来,而这个存在,极有可能就是大天使凯尔。 所以此战之后,很多人都认为我的实力已经再初二算是第一了。不过这事情大多初一的还是不知道我真正的实力,因为张风的传说已经是深入人心的了,很多人都觉得只有张风才是最牛b的。 传说中的暗黑洛奇亚!!这个时代是要闹哪样?!原著中所谓的暗黑洛奇亚,也只是以前网络上传递的猜疑,现如今竟然真的存在。 她的世界难得平静了几天,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还那么的不安?那么的纠结,难过? “兰斯!我们现在还追不追?是不是搞错了?鳄鱼族兽人怎么会越走,越靠近熊族部落的地盘?”很多兽人围到了兰斯的身边。 黑山老妖不言语,只是抱着脑袋痛苦不堪的蜷缩在地上嘶吼着,那钻心、那足以称得上撕心裂肺、那足以说的上千刀万剐的疼痛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甚至还不能晕过去。 我不知道别人都是什么时候去的医院,我当年生元元和童童时,是在家里等肚子痛得受不了时,才打车去了医院。 只要是个常识人都不敢买的,方诺心说,这块布约等于灵力的凝聚体,相当于是无价之宝。 陆忞等人抵达的时候,王朝他们就去禀告了一声,得到了应允,流犯们这才开始扎营。 “贤弟,你这里制造的武器,品相是我老李见过的所有武器中相当不错的。 当然了,大家也并不是要做什么坏事,主要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正对着他挥爪方向的墙壁上顿时多出了数道抓痕,碎石块稀里哗啦地掉落在地上,室外的风则呼呼地吹了进来。 “李掌柜,别的不敢说,我赵家庄打造出来的武器,在整个大唐敢认第二,这整个大唐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你特么的还敢回来?我告诉你们,既然回来了,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男子面目狰狞,仿佛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楚萧听了这话心中也有了一些动摇,难道自己真的应该过去看看吗? 他仍能清晰地记起,当时的他无论看到了怎样新颖的事物、经历了如何惊奇的冒险,都热切地期盼自己能把这些事分享给族亲们听,热衷于畅想同辈们得知这些事时的表现。 先是他原本黑褐色的头发慢慢变浅,最终变成了耀眼的金色,在异时空的照耀下,还会发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辉,而若是靠近了仔细去瞅,不难发现他的头发上结出了一枚枚宛如鳞片的事物。 “既然石通你有这件法宝,我们的胜算就更多了,待会我们以你为首,冲出去。”敖广表示赞同,其他两蛟也没有意见。 契比柯力紧紧攥着的双拳禁不住又是一阵颤抖:现在情况比较麻烦了!一边是宇流明所部的不断突进,一边是古岳所部的合流,无论自己把兵力投向那一方另外一股敌人都有可能趁着机会给自己来上一下子狠的。 这种选择在地缘Z治上,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即:不用直接面对同样野心勃勃的智利。 南宫晴曦从未曾想过,这世间竟有生得如此好看的男子,精致的眉眼,冷峻的气质,如同雪玉雕琢成的肌肤。 典韦看刘德严肃的模样,知道不是在说笑,只好苦着脸点头称是。 其他人似乎没有跟他一样的遭遇,此时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魔蝎,隐藏在暗处的掠杀者,就如同一位刺客,等待破绽,一击毙命,未毙则退,再择佳机。 “其实,如果你割胳膊的话,就不会那么痛了。”白狼忍不住建议道,由于手指头上的神经末梢相对而言比较丰富,所以对痛觉也更加敏感,相对而言,胳膊上的神经末梢就少多了,如果切那里,感受到的疼痛就会轻很多。 也许是以前内心的情感压抑得太狠,所以现在才回猛烈地爆发出来,将以前想做但是因为面子或者傲娇等一些缘故没有去做的事,都做了出来。 141 为云为雨徒虚语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黑衣人待吴谨三人已飞远,又意味深长地朝着远处的一个阴暗处看了一眼,才回头对着李淳风冷笑一声,人便飞走! “切,我当什么事儿呢!”司徒杏儿有些不屑,作为江城的土著,她比龙青对这座城市熟悉多了。 “我不同意许老板的说法。陈先生说得我感同身受,说实话,关于房地产面临的危机处境,我很赞同陈先生的预感。”王见林真诚的说道,并不是因为许加印是竞争对手,为了反对他而唱反调。 “喝茶?你们天华酒店的茶,我可是不敢喝!我们上去!”高队长带着人就要上楼。 杜信看了一眼陆凡和任道中,任道中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回到屋中。 所以知道管姨娘有孕后她就格外的关注管姨娘,就怕管姨娘有个一差二错的一尸两命, 努力了这么久,以为命运是能改变的, 而现实却狠狠的扇了迎春一巴掌。 鸿俊抱着裘永思,发出焦急的大喊,天地间声音仿佛随之远去,裘永思躺在鸿俊怀里,大口地呕出鲜血。 “维珍、储凝,暑假就一两个月的时间而已,也不用那么伤感的,我们还有三年的相处时间呢?”项美晨看着两个紧紧搂在一起的从人,有些哭笑不得。 “好个爱屋及乌。”林宇瀚咀嚼着方维南的话,随手摇下的玻璃窗,将头伸出窗外。 即墨闻言嘴角牵起,回抱住了慕容若,两人都有些冰冷的脸颊靠在一起,呼吸交融间,暖意氤氲开。 要想活过来除非全身细胞大换血--这也是当时好多专家的统一意见。 望着她仿佛一去不再回头的背影,风乾胸口一痛,心就像破了个洞一般,眼底闪过了一丝惊慌,立刻就想追上去。 他说完这句话后,猛地抬起头来,双眼之中刀芒变换,直刺前方。 “我说,我要进去……。”黎缺危险的眯了眯眸,周身染上戾气,让两个守卫心里升起一丝紧张,但是两人还是紧守着门口。 我还来不及多想,那只手掌就已经挣脱了白无祸的脑袋,哧溜一下子爬了出来。只见那只手掌在白无祸的手上轻轻划过,他的右手就直接掉在地上。 他们朝电梯所在的地方看去,却见松岛不知什么时候到达那里,而优吉儿正围着他转,像极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在这个地方算是比较高的了,黑黢黢一片,就好像一座水泥怪兽一样矗立在黑夜之中。 靳长里一直都怕这个侄子,现在面对面地被威胁,他吓得脸都白了。他心里有鬼,他觉得靳枫宇好像看出什么来了。 九爷自然也很想要飞过去救下红姐,但是红姐在之前和他通讯过,在那短短数言之中就也知道这一次大肥羊也许不是大肥羊。而是一只有反抗力的恶犬。 欧阳箬心中一震,那日,她是发下了类似誓言的话,可是,没想到他竟记着,都记在心里。 “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娄羽菲紧搂着他的腰,清醒头脑后说道。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罗立皱着眉头挥了挥手,打断了语无伦次的吴茂财。吴茂财看了眼罗立后立刻不再说话,反而像是卸下了担子似的缓缓吐了口气。 但那又怎么样呢?千年之后的茶茶知道他的名字,也就不算失败。虽然阿雪不知道他是谁,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苏邻听到孙菲妃不善的语气,虽然没有说话,但忍不住挑了挑眉。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不跟你说了,我要上去喊他们三个下来了。”娄羽菲说完就跑了。 此时此刻台下早已鸦雀无声,所以人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二人之间的任何一个举动。 其他的动物在这里生活久了,也变得灵净了许多,肉质很鲜美,特别是野牛肉,有一股灵液特有的香味。 这种禁术,若是脏器境以下使用,使用者自然抱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想法,就算最后不死,也会全身功力尽失。 他见天狐夭夭第一面的时候,天狐夭夭也只是半妖半人状态罢了。 奥巴代这这战甲,脸色虽然很平淡,但是内心早就已经激动不已了,看战甲胸口的圆圈洞口,奥巴代不由得想到了斯塔克胸口的方舟反应炉,那东西恐怕就是这个战甲的能源了吧。 原本加入华军时他还想离开,但随着他得知了李默解放了全体农奴和牧羊,强令不准许再向普通牧民征收牛羊赋税后”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留了下来。 142 倾国倾城不在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原来,就算没有其他五家太古势力的算计,药灵,或者说,六位太古之灵,其实已经决定要开启太古试炼。 徐风拿起篮球之神看了一眼计时器,已经来不及了,在亚当斯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徐风干脆是用力一扔,就从半场这边直接将球给扔了出去。 虽然他如今状态不在全盛,但是这一击就算是三级武尊,也不敢这样轻易接下的。 下山虎见他上钩,心里挺想乐的,棱着眼珠子吊儿郎当的回了一句。 那气息犹如突破了界限的火山般,铺天盖地的喷涌而出,在场除了海王以外,其余人的脸上都不免冒出了冷汗,感受到了这股强劲的威压。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的实力,恐怕至少都达到了那传说中的境界。 当初的选择,不论选那一个,都会拥有遗憾,因为当时的我没有记忆。 最后,高飞的身体掉在地上,疼的他是呲牙咧嘴。没想到,封印链不光是把守护兽给封印了,封印链的自身还带有封印结界,应该是防止有人对封印链造成破坏。 全场观众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颗篮球上,当它高高飞起在半空之中的时候,很多人都怀疑它到底会不会落进篮筐之中。 这座大地面积巨大无比,其中只藏有一道寂灭之纹,想要将其找到,难度极大。 应得如此,另外那头宋婉宁和赵鸣和的说话声便越发明显了起来。 但大明的纺织技术,明显还没提升到那个阶段,周宁等人设计的,也显然没达到后世‘机床’的效果,在当下生产技术的约束下,用一些木质结构的纺织机,完全绰绰有余,但周宁他们偏要硬堆一堆工艺,将造价给抬高。 此时的王语笙穿着象征儒师的青色儒袍,头戴墨白玉支撑的发簪,就从儒道礼数方面来看,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瑕疵。 “该不会这座迷宫里的所有生物都能死而复生吧?”裴仙珏感到心悸。 罗宁、李一帆忙活了一上午,把能改造的都改造了,空出来的地方,需要购买办公家具来填充。 驭兽老人有些无奈,姜江对陶醉的心意,自己这个做师傅的自然一目了然。 因此在一般情况之下,这个东皇太一如果说想要对嬴政动手的话,那么简直就是一个非常轻而易举的事情。 宋婉宁心知宋澜问出此话的意思,若是还想继续过下去,那便只能给温廷柏吃个教训,见好就收,日后也好见面。若是要和离,便不必再留下情面来了,应该实打实让他侯府为自己这些年做的事付出代价来。 温廷柏到底是王夫人的亲儿子,虽是犯了错,王夫人又如何忍心看着自个儿的亲儿子就这么没了。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虎头大妖的心中祷告,也许是混沌战场上的战况风谲云诡。 丫环听完,客客气气的请紫涵进来,几句话下来,夏暖燕便把她打发下去了。 倏然间,平静的朝堂化为了一湖被搅乱的水。有了这一两个挑头之人的带动,其余臣子亦纷纷叩首伏拜、力保相王与公主是清白的。 张玉听得迷迷糊糊的,脑子也变得有点浑浑噩噩,长时间保持同样的笑容,脸上的肌肉早就僵硬了。 也不知道蕊汐是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到了,她就这样保持着举起石头的动作,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打定了主意,洛离直接挥挥手让人退下了,回到寝殿后转眼就消失了。 英子说了声:“记住了爷爷,你放心,我会办好这些事”说完转身就走了。 在白兽的侧方,行走着一个男子,此人一头板寸,脸部坚毅,双眼炯炯有神,步伐气势十足。男子的右手边,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 紫鸢红着眼框看着莫思幽眼中的坚决,围困于心的脆弱一朝决堤,如同江河湖海潮流汹涌。她窝在他怀里轻声抽泣,或许他不会知道,当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心中是如何翻过了千年的画卷。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不过,你可能低估了你在凤轻尘心中的位置。”郑丘林淡冷的道。 怀义猛地醒神,意识到自己因起了思绪而止步不前的这通耽搁,想必是有些久了!又是一个自嘲苦笑,摇了摇头,将那步子往着摇光殿的方向继续移行。 原本想立马脱下冬衣的,但想到自己的御寒术还没有修炼得当,便又多穿了几日。 天空看不到的是他的头疼并不是因为冲击的原因,而是秋丝和丫头融入天空脑中的原因,她们在逐渐与天空本身就有的晶体达成同一频率,否则山中有三个老虎那还不翻了天了? “唉,不用这么紧张。今天就只喝茶,不动手如何?”她笑吟吟的招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茶。 因为就算是普通的八十级魔兽,也要比八十级的玩家强大,如果玩家有一技之长的话,或许还能抵挡住同级的魔兽。而要活捉一头八十级以上的魔兽,那么难度几乎是杀死对方的十倍以上。 下意识的观察自己周身,只见身上的黑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九天中天的面具也消失不见,只有自己身上原本的紫色曲裾跑略显宽大的罩在身上。 然而刚刚出了蛇口的老九,却仍然感觉到了无比的心悸。只在刹那的时间,老九就把目光转移到了让他感觉心悸的地方,而这一看,让老九差点叫出声来。 “张成!何事?”龙天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看了那仆人一眼,问道。 直升飞机把三人送到附近的军用机场,随后搭乘军方的飞机直接飞往目的地。 143 两头蛇南阳卧龙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锵~~~金属交鸣声中,星火四溅,强劲的冲击震得周围气流迸乱。 说完之后,老朱没有迟疑,施展“穿云术”,拉着沙悟净瞬间远去。 说着,青狱火和炼狱血马周身同时涌起一道青红之光汇聚向那双色火球。 看见这一幕,周围所有的人都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刘咏当然明白这种目光的意思,但我不明白自己哪一点会让人有这种看法。 而在日不落之城里面,一道光柱轰然贯穿天地,在那道光柱中有一道身影,缓缓浮现,磅礴威严,令人颤抖。 此人究竟是谁?非但对我盈月楼功法甚是了解,就连焚影圣教的功法也似如数家珍。 他顺着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走着,赤脚踩踏在地面上,浑身衣服破破烂烂的,还遗留这不少的伤口。那是少年时的他,真的,吕布都记不清楚当时他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可他知道,那一定是仇恨,刻骨的仇恨。 此时的兽狱大军已经被兽潮吞噬了十之七八,余下的,估计也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被彻底消灭。 他的手掌之中,物质粒子在不断发生着变化,造型百变,颜色一直变。 神通术法稀缺无比,一个宗门中若是具有一门神通术法便能够称得上源远流长了。 不过,他们来的悄无声息,主打就是一个措手不及,没必要硬钢。 高架桥上,沈潇潇拿出口红想补妆,却透过后视镜,看到一辆白色的吉普车,司机戴了黑色的鸭舌帽,似乎还刻意压低了帽檐,让人看不清脸。 刘主任说了半天,终于扔下了这个重磅炸弹,几乎炸得张校长和李正春神魂俱灭。 还没上车就先吃了一顿狗粮……就只有几步距离的胡安莉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余光瞥去下车正望过来的胖子,手臂一伸,将豹纹的挎包悬在半空。 他并不在意有没有宫宴,但是,一定要做足了姿态,让周云相信,他着急回京都的目的,很单纯。 哪怕是顶级的修真法诀,只要你有足够的宗门贡献都可以兑换出来,至于用途,那就不在太一宗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看着吃瘪的崔源,他心中鄙夷道,他掌管着大周的钱袋子,还要这么高调,不知道收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陛下不宰他宰谁? 青田岛野对于跆拳道馆内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郑铭志在跆拳道馆内摆擂台,为他的弟弟找回面子。 可是云昊越是这样,冷天娇就越是不爽,因为在她看来,云昊在听到自己的警告之后,就应该点头哈腰的应承下来,然后对她就像是对待菩萨一般。 看着流了一地口水的海盗,陈进捂住了脑门,他可以想象这些海盗即将到来的命运。 至于来到虚空深处后,他已然开始爆发,一根先天玉如意挥舞起来,刷出无量的白光,开始能压着二人打了。 面对曹操的嘱托,荀彧不无担心的道,当然在他心里,是一直都不知道张辽,但曹操是知道的。 随着一道玻璃碎裂的声音,无涯道人支撑起来的五色钟型结界,终于是无法在经受五色神雷的摧残,彻底的破碎了开来。 遥想当初,云中子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旋即又暗自摇头,事已至此,想这些又有何用?不过是徒增烦恼,让人心乱罢了。 原因还是超级战士,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比普通人好的太多了。枪械在他们手里发挥的威力,要比普通人也好上几倍。 凌天虽然逃离了魔龙深渊,但是并不意味着,凌天一行人就是安全的,毕竟身后的魔龙强者们,还没有放弃他们的追击。 叶修现在左肩伤势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他已经将白袍仙翁所传授的神秘剑法完全吃透了,这便是他今天豪气冲云霄的最大原因所在。 地上那人还没有死掉,听到夜莺的话,他艰难的扭头看着夜莺,脖子上的伤口更加恐怖了,可他的眼神依然死死的盯着夜莺。 可一想到,她若是回去晚了,父亲和哥哥们会担心她,她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偶尔有个别题,对她来说真的难,司砚也会不厌其烦,换着思路多次讲解。 不远处的窗台上放着两个花盆,看的出来居住在此的人悉心照料,花开的很好。 当司徒夜华来到冰天雪地的外面时,眼角缓缓地流下了两颗泪水。 那是一道极其冷漠的声音,不掺杂一分一毫的情感,冷硬地毫无温度可言。 泱泱爬到茅房前时,江南星正双手捂鼻,站在距离茅厕五丈远的地方。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扎着整齐的马尾,饱满的额头上没有落下一根凌乱的发丝。 那名将领站在门口,怒喝一声,手中高高举起一面令牌,骚乱的诸多百姓顿时安宁下来。 恐怖的力量,席卷十方,余威下方的山岳根本承受不住,颇为有名的落玄山直接崩开了,彻底成为历史。 现在她的反应就是非常的失望,所以才这么怒火中烧。可是她却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这股情绪爆发出来。 与刚刚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声音一样,列表中的显示的都是大陆通用字。列表中的物品多得惊人,少部分的名称亮着,显示为可兑换状态,大部分物品都是灰色的不可兑换状态。 一样的空气,一样的地理状态,可就是换了个地方,都会引起人的不适。 牧濑红莉栖其实对此抱有怀疑态度,安哲的想法她不是不理解,但是这其中有一个概率问题。 144 三脚猫渭水飞熊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没一会王怡乐就提着满满的东西跑了过来,问古乐瑶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生,说着面色古怪了起来,改口为古怪的男生。 他们有专门的人员在抵抗着,那个组织也在中域,会招收各种人才对那些天敌进行抗衡。 吉高志今天早上也接到了很多的电话,基本上都是来求情的,在经济检查科待了一段时间,又受到了田木信一的亲自培养,他对这些人情世故自然也有所了解。 一路向下,周围的黑暗气息越来越浓,如果说之前山林里是因为林荫密布光照不足的话,那么现在就真的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为了能够继续向前,吴悠燃起了照明符。 回到码头前,随心泊好船,心道有两天不在家,还是把桨片象竹篙一样的拿回家的好,不给有心人来“借”船提供方便。 榊游冀这时戒备的看向红光的中央,烟雾随之散去,一道狂笑声随即响起,露出一道身披紫黑色的长袍的人影。 只不过,这对子也不是那么好对的,几个秀才抓耳挠腮半天,就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陶怜儿挑眉,撇着嘴走开了,看来暂时无人能破了,这下她就安心了。 看着底下乌泱泱的,大片大片的魂魄,吴悠有些为自己感到担心。 狩猎者公会:熊天的标志,熊天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狩猎者的成员,分为在城中心。 “那还不是被你弄得,经过你这样折磨。能凝出一丝鬼气还没死,就已经很不错了。”白了王晋一眼,宫雨儿可是佩服王晋这折磨鬼的能力。 “死妮子,你们听听这声音,至少甜到四个加号,我看你不是口渴,是饥渴了吧,一定是想男人了。”蔡少芬在这边笑着说道。 校门口,早有几辆豪华车在等候着,并不是张扬的超跑,悍马之类,而是很低调的辉腾,凯迪拉克之类的车,更加沉稳大气。 另外,他的肉身战体究竟有多么的恐怖,陈光锐也不知道,陈光锐也想尝试一下,看一看自己的肉身战体到底能够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主席批评的对,我回去后就立刻在部里进行工作作风整顿。以后这种工作要做扎实,出现问题及时汇报。”商务部部长陈名德边擦汗边说道。 “嗤。”而那战阵的白虎战芒,亦是轰杀在了王云身上,在他的胸口,贯穿了一个碗口粗的通透血洞。 “我之前,听说你们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叶凡的声音虽然平淡,却如同千斤重锤砸在众人心头。蛮牛等人更是霎那间脸色惨白。 沉香正偷偷跟在托塔天王身后,对着一路上看到的事物,兴奋不已,突然,他听到脑海中想起一个声音。 “黄道友,既然谷口被崇光老怪堵了,我们不如往谷内走走,先去寻个落脚之地再做打算。”黄四娘点点头,两人又往谷内走了一天,终于在一个极为隐蔽丝毫不起眼的地方,开了一间密室,两人藏了进去。 这个时候的猥琐的老神棍在听到了那些修罗界的言语之后也是有些毛骨悚然一张老脸就吓得惨白一片了。 这个时候大皇子已经缓过神来了,皇帝问他是怎么落水的,他也是如实说自己是被人推进池子里面的,但是那个推他的人,他并没有见过,只知道是一个太监,长的高高瘦瘦的。只是这皇宫里高高瘦瘦的太监,何止一两个。 林九接触了秦星几次,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模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做,只得立在一边儿不说话。 就在雾岛绚都仰天大笑的时候,茉心实在是忍不住了,冲了出来朝着雾岛绚都的后背就是一脚,直接将雾岛绚都踹趴在地。 岳人居然在低空打出了月返,这连冰帝众人都是第一次看见,因此大家在那一瞬间都有一些傻眼。 看到飞到眼前的球,不二左腿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由下往上将球抽出,打出了一个下旋球。 一股强大的力量铺面而来,球仿佛是带着爆炸性的力量从岳人的身旁穿梭了过去。 这几天,因为韩茹珍自杀而引发的韩家的混乱,也是挺有看头的。 他们三人忽然冲过来扯着嗓门拼命的喊,凌赫仿佛忽然清醒了一般垂眸看了手中的千年赤红雪莲一眼,暗运内劲想要挣脱孤青三人的控制可是努力了几次居然无法动弹凌赫愣住了。 她做事有些畏首畏尾,总担心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好,于是面对这件事,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叶奶奶来和张老师讲道理。 大师兄不断用机枪对炸弹人机甲的腿部关节进行疯狂的扫射,而莫言则一边躲闪着机甲的攻击,用狙击枪不断狙击着机甲驾驶舱位置,尽管他知道不可能一枪秒杀驾驶舱里面的赫玛,但是却可以对其造成有效的骚扰。 段延富正要说什么,门铃又响。他们从阳台望过去,看见段伟祺的律师走了进来。 “我打算,现在上楼跟廖主任道个谢,然后回公司工作。”惹不起惹不起,她还是别显摆了,炫错了地方。 冲好澡,两人一起换上兔子装。李嘉玉一直在笑场,从段伟祺戴上兔耳朵开始就笑到直不起身,被段伟祺用眼神严厉警告。原本两分钟就能穿好的衣服,因为李嘉玉在闹,弄得十分钟才穿好。 那空下来的大好草场, 不久便要有太仆寺少卿来划建马场,给大郑骑兵养出万千良驹来。 老实说,包围实验室的一百多搜查官,丸手斋不想管,就算他们逮着地行甲乙,把他打个半死,与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好的谢谢你们。”顾筱筠道谢之后,没有再说什么就直接离开了。 云景琪暗自吐了吐舌头……别看这个弟妹年轻,可做起事来,一点儿都不犹豫。 沈昭依旧是没有理会他,就好像是不知道她方才有在说话一样一样的。 145 只眼须凭自主张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在狩魔人的职业中,预言师是医师或者法师在进阶传奇领域时候的一个特殊职业,按照深渊的比率,大概十万个施法类职业中,会出现一个预言师,可见其概率有多低。 她也开始往自己的脸上整,直到将自己易容成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公子哥。 无量脑门上再次跳出一个大大的伤害数字,血条直接掉到30%以下。 三分钟时间转眼即过,陈泰然和四季兰以手势交流,倒数三二一之后,由四季兰打开窗户,陈泰然强行突入,人还没进去,先是砰砰砰连续三枪,将缩在房间角落里的一名忍者打成了死靶。 她们靠着自己的美色,游荡在个个种族强者之间,获得各种资源,以帮助她们提升实力。 金属怪物一出现,一道道死亡光束便是轰向了最强大的风雷之神。 人作为高级动物却还是摆脱不了动物的本能,受伤了,总喜欢默默地躲起来,独自tian着伤口。 后来韩双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面包车,于是便跟对方打听道儿,对方还是很热心的,得知韩双要去县城,便让他跟在自己的车后面。后来韩双觉得路越来越熟悉,便摆脱了前面的车,径自朝一条近路拐去。 “她出不出来管我什么事?让开!”谢安泊将手里的烟头一掐,面无表情地直接迈步从旁边走开。 叶默打开,一口就吞了下去,对这种东西他可不想细嚼慢咽,只是用来补充身体必须的营养物质,不至于饿死,至于想吃饱的话,那根本不可能。 姐姐一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听说他们今年卖萝卜条卖了一些钱,可那些萝卜条也不是大风平白无故的刮来的,也都是要用钱买了各种配料腌起来的,一碗两个大子的卖,能赚的了多少? 冯海鹏听冯倩这么说,不住的摇头:“不,不,你说的不对,事情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冯海鹏的脑袋有些闷,他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这些事情。 到了地方,宋建凡下了车子,恋恋不舍的跟杨雪告别,杨雪微微笑笑,说声再见,掉头离去。 “好了,好了,进来了。”他们几个一起高兴的喊了起来,声音里满满的全是喜悦。 “果然!,冲锋中的骑兵和没有冲锋的骑兵完全是两个兵种吗?”。 他们觉得待在杨峥身边实在是有些冷,还是出来活动一下筋骨为好。 反正这个时代号称百鬼夜行,满世界都是妖怪,或者说你根本找不到没有妖怪的地方。 这人最先跟随李旭,要说没一点怜惜那是假的,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能挽回。 后视镜里,李燕越来越远,张云峰长出了一口气,他的眼前慢慢的浮现出沈冰的样子:她怎么会和云鹏认识的? 蒋家因为碰了铁矿满‘门’蒸发,她们蓝家知道熬盐的秘方,被势力强大的神秘人盯上,她该怎么办? 茂密的森林,一位少年走在其中,一路上,其身上流出无数鲜血,染红了地下积雪。 凌珑躺床上三年,家里的做饭一直都是凌逍自己,杀鱼自然不在话下,只见凌逍手中菜刀连续挥舞,鱼儿便被凌逍开膛破肚,血水四溅,不过这血没有魔邪的恐怖,想到魔邪的死相,凌逍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哼,当初居然骗她,说是他哥们的!这不是用着他情人的房子,在养她这个正室吗?苏萌心里立刻便是发毛了。 不只是阿洛尼,主控室中所有的舰员,脸上更是闪过了一抹惊骇之色,嘴巴微微开启。 当然了,以柳哲如今的实力,他并不惧怕那些隐藏于学院深处的强者,只不过他又不是来闹事的人,要是惊动那些前辈,自己待会还不尴尬死了? 李尧是正处级或者副厅级,而凌逍是正儿八经的正厅级,李尧见了自己必须叫首长,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只能仰望的敌人,现在却是恭敬无比,凌逍一时间感觉乏味无比,该怎么让他死呢? “妈!谢谢你,我好久都没有吃到你做的J蓉了。”林灿一边吃一边笑道。 海蒂此时还在处于巫妖带给她的惊愕之中,心神尚未恢复过來,然而下一刻,她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腾空,面临此变故,海蒂的心神迅速恢复了过來,这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柳哲以公主抱的方式抱在怀中。 德川七号顿时脸色大变,狠狠的拍着自家少主的脸蛋,希望自己能够把他打醒。 “将军饶命,我等再也不敢了!”韩士诚、张谋两个也知道今日自己在劫难逃,跟在余凌远身后,一边哀告,一边用力磕头。 “这么大个证人抓在咱们手里,你猜那些差役还有胆子再把事情闹大么?”周啸风用马鞭在半死不活的刺客背上抽了一记,非常不屑地回应。 146 纷纷艺苑漫雌黄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肖逸跌坐在木椅上,衣衫凌乱,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脸上还有血浆。 疼痛感让霞银狼,迅速地逃走,可狼的本性,是不会轻易当过猎物。 顾槿不再看她,身子慵懒的往后一靠,双腿交叠,那一瞬间,她的气场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林鸣的话语,不得不让白山河往这一方面想去,因为知道天地山河册的也仅仅只有寥寥几人而已,而其中占的最多的应该是三莲圣人。 这时白家其他四尊大帝纷纷拿出各自的神器朝着萧逸风轰杀而出,其余两尊大帝则是对付着其他四大宗派的人。 虽然这样的人很衷心,甚至愿意为了自己付出生命,但白羽一想起他们悲惨的童年经历,就浑身不得劲。 虽然,她曾不止一次,自我安慰,说,林逸没钱没势,在将来,肯定不如她。 宴时遇自嘲,凤眸微眯,凝着姜檀儿颈子间的红斑点,喉间颤动。 “他是老爷的客人,跟计划没有关系,好了,我们继续说。”叶楠一眼也没看白羽,直接无视李少,岔开了话题。 林天自信的说着,开启了邪恶土拨鼠的项链召唤出来了邪恶土拨鼠。 吴知枝也不想说她,她就那个性格,给她说在多,她也做不了主意,因为她爸妈都不支持她,她离了婚能上哪去? 吴知枝按照每天的上课表,把该上的课程都上了,然后就到了辩论场。 妻子好像又在生气,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冷若冰霜躲开他的搂抱。 “既然不容易制作,我会慎重使用的。”我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打动主意要用系统多种制造一些动力装甲的备用电池。 在之前和多玛姆的战斗之中,从未掌控过那么强大的力量的布洛,一瞬间,身体里面的经脉全都被能量撑爆了。 “这位老大,是这样的我们抢你的车也是迫不得已,我们想用你的车载着我们的人离开这里,去往北边看看那边有没有聚集地!”张磊解释道。 联合开发立项会议,在大鹏汽车总部举行,当然林鹏是没有空来了,毕竟他有那么多的任务在身。 苏北喜欢知枝,喜欢得很明显,喜欢得很热情,也喜欢得毫不掩饰。 头一次觉得自己没用,以前给别人看病时的运筹帷幄,在这一刻通通失忆。 在场的所有人,表情都是无比的夸张,震惊的嘴巴都能够吞下鸡蛋了。 “不过这样好像有利于给大乐提升人气。哈哈。”高露没心没肺的笑了两声。 三人继续向前走去,前方远远的出现了一盏豆大的灯光,金颜和金辰同时警惕起来。 在那样修罗场中,纵然是敌军统帅都为之咧了咧嘴,似乎是在悲哀什么,同情什么,感慨什么。 “可是……其他几家也都是要饭的,我看他们大人都跟二乐三乐一样早早拿着饭盆就出去的。”李英俊挺固执。 随着李云逍的话音落下,白胡子身前的一众海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纷纷议论道。其中包括几个队长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看对方不吱声,他有说:“是那个老拐?”李英俊心想,没说错吧,刚才她说的是这个名字吧? 因此,第一次见到谭海的时候,李铭轩也只是觉得他身上煞气浓厚,根本没有想到这一方面。 见到这一幕,阿罗喉眼中皆是浮现一抹惊色,火毒随即他的目光一凛,心头一阵暗怕。这火毒竟然还没驱散,最可怕的是隐藏如此之深。神道级别的火毒,未免太恐怖了,难怪火云邪神没有追来。 一直到了半夜,我们都累的筋疲力尽了,各自休息了一会儿,才开车回学校。 几人在河里捞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收获颇丰,尤其是田螺,姜桃摸到了不少,上岸看了之后,加起来估计得有七八斤了,养多一段时间,都够他们吃两顿的了。 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问题,现在听到能治好,这怎么能叫他不激动。 长安被火烧之后,整个天下,都未曾有任何一个地方有洛阳这般繁华。 少刹在灵丹效力下勉强恢复几分元气,亦是拿出一道令牌,催动阵法运转,添云龙威力。 虽然陛下没有命令旨意,但是这个赏赐,私底下可无人不晓,也就苏九儿这几天缩在吟华殿中,没人跟她说这些事了。 让盛野毅看的都傻笑了起来,南星把那套首饰一带上,项链和手链,不过她没也耳朵眼,就不能戴耳环了。 饮溪和李泰两个碰杯,嘴里念叨着男人之间的话题,鸣珂和季青思凑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 维利安装傻,他回答的是谁允许他去的g-5支部,而不是卡普想要知道的问题。 裴夕禾从储物袋里摸了几颗灵珠,吸收之后,化作碎屑粉尘散去。 此生只你一人,永远不变,我并不相信鬼神但是若有来世,我依旧要去寻你。 在第九类事务公司眼中,这片海域就是天然的收容措施与镇压领域,就算有异常突破收容,也无法从海面之上逃脱。 楚梦熙也不想和叶凡尘结婚,但自己放出过话,找回“天使的眼泪”就嫁给那人的,如果做不到,媒体一定会铺天盖地的诋毁自己,自己代表的是腾飞集团,那腾飞集团的口碑和信誉就倒了,蓉城再无立身之地。 147 矮人看戏何曾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已经在阎八身后藏匿有段时间,阎九这才离开这里没多久,江阳就走到阎八身后说出这么一句话。 通过这次比赛,刘思宇和陈进两人不但能够检验到自己实力的提升,还能树立更强的自信心,这对接下来迎战TG队来说都是好处多多的。 虽然早就知道那些金价神人支撑不了多久,但是这样迅速,却让张世平措手不及。 “不知道毕股这次和他如此亲近,礼贤下士,可是为了那件事。”蔡教头问到。 “我……我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徐贤脸蛋一红,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虽然S点M素来以吸血鬼著称,但是资源也是相当多的,就算单个很少,但胜在量多,可是现在呢? 待两人终于游上了岸,朴秋霖才脱口喊道:“娘的,这水好烫!”一边喊一边不断地抖手抖脚,东扇西扇,好像这样可以帮忙散热一样。 管家的工资也不是太高,还是因为林影特别大方,才给了这个管家六万块钱一个月。 本来一开始没在意,结果深入调查后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想着这一次也不知会出什么事儿,所以事先留下了干将、莫邪双剑中的干将留在家里,同时也给你留一封信。 不过金宇飞却视而不见地忽略掉了正在生气的智妍,一弯腰,直接捡起智妍的一条腿,抱在了怀里。 慕容寂雪刚回到听雪苑,两个哭着红肿的丫头便哭着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值此一月有余,乐长老人见白猿采药确是刻工心诚,这才授了它一方神符,自此后白猿日携此符,又仗着自己天生灵异身轻御风飞遁,往往三两日功夫便是寻遍名山大川为老人一一采办草药。 那里,矗立着一栋栋五六米高的灰砖瓦房,是李默爷爷和他七兄弟的祖屋,是一直自然生存到李默三十多岁了,才渐渐被岁月侵蚀的老房子。 “拜见主上!”至于罗天,这时候则是连忙毕恭毕敬地向着望月琉璃跪下一拜。 现在他们已经做好了汇报,交到了万雨茹那边,再加上万雨茹还有其他的事情汇报,陈辰打算去看看。 这世间,在风无情眼中,现在只有她一人而已,她的美,今生都必须陪着自己。 灵魂压制的情况下,依旧控制着这些主力的逃跑。”风无情自言自语,依旧缓步前行。 玉音至此时,脸上才得变化,垂首冷声道:“你倒眼毒的很,看出这地下禁制行将要破!若说痛惜倒是不假,不过却不为你!”言动之际,老师太只望着刚刚从石缝中钻出的徒儿。 “两位高人,天道宗今日大难,我夫妻二人也是刚冲关成功出关,我四人联手,诛杀此恶贼?”一声长啸,两道纯白色的身影一闪一闪的过来,一闪便是数百丈,可见来人实力之可怕。 说了这么多,卢巧儿感觉有点累了,突然嘴角微翘,有些调皮的向风无情招了招手。 其实睿睿不说,今天的宴会也会被拍下来,江家具有纪念意义的宴会,基本上都是会请专业人员拍摄的,只是那些人会更注重整体,眼前这个只专注睿睿。 不知道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男人怎么会生了这样一张英俊的容颜,长期戴着面具导致皮肤细腻雪白。 沈卿卿没听完一头扎到了被子里,她现在找时光机的入口还来得及吗? 病毒爆发,在面对丧尸的时候,没有武器的人就算不被丧尸吃掉,也难免受伤。 既然是这样的结果她也没算做错事,只不过阿漓她们一定会误会自己了。 “吼!”二阶切割者黑色的身躯崩坏一般扑倒在地不停的挣扎着。 之前他还在担心,这位师叔会不会有什么歹意,所以把赤羊剑佩在腰间,以防万一。 一只堪比白君身躯的手掌从未知深处伸了出来,抓住了正在疯狂吞噬的堕神,然后一个没有脑袋的影子出现了。 她对这个军团还是有些情谊的,毕竟他们曾救援过自己,否则以李弋上一世的能力,估计早就死了。 灼热的太空环境下,自杀式进攻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甚至有的无人机还未接近联军战舰,就已经分解在了太空之中。 “没办法,鞅对当今农耕之事尚未熟悉,如何能助汝成事?”毕竟是已经沉睡了千年,商鞅跟王翦一样还处于对这个时代的了解期,也确实很难根据当初的经验解决现在的麻烦。 “然后你就发现你是最下等的生物?”见史莱姆说不出口,卫莱干脆就帮他说了。 想到自家床底那些宝物,在清山殿绝对仅此一份,独家之宝,用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 故而,每一个魔神,都对自己的强大颇为自信…自信到近乎傲慢的程度,并坚信着,除了两位魔神王,自己就是世上最强的人。 本就生的极美,再加上如今刻意作弄一番,更是亮眼到无法让人移开视线。 可说完这一句,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曾问明对方的姓名。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一片硝烟弥漫,众人都愣在了原处,场面一片安静,只有张恒却悠闲的吹了吹口哨,同时还用手撩了一下头发。 他简单洗漱了下,换好了一身运动服、运动鞋,朝着外跑了出去。 148 都是随人说短长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两人刚一来到秦阳的后面,岳老大和岳老二便是轰然爆炸,整个空间,瞬间便是一阵凝滞,空气当中弥漫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盘算了一下,甘平忽然发现,自己若想在这个该死的地方立足,闯荡下一番家业,然后找到回家的路的话,真的需要的太多。这一刻,甘平连杀人越货的心都有了。 镇南方大致是把事情说了一下,当然,他不会告诉柳雪舒逸就在莱市,更不可能把冷家给说出来。 镇南方长长地吸了口气:“怎么可能?”罗先生没有说话,他的一双眼睛也在卧室里扫来扫去。和尚嘴张得大大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他,正端着盛有高档葡萄酒的夜光杯,端坐在他的真皮沙发上,茶几上放的是今天仇天传真来的报表,那是今天蚕食唐朝集团的业绩单,和以前的一样,这又是一份让他满意的业绩单。 如此说来,这位东阳郡夫人并未做迂西梁皇后,而是在隋末才嫁给萧琮。 没想到这血珠中的血水竟然有如此恐怖的腐蚀力量,水榭心下暗凛,还好自己刚才没有被这血水溅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总算将丁向南送走后,那刘管事才收起面上的假笑,转身往里走去。 此时谢老太太这里,满屋的丫鬟都不见了,唯一位老嬷嬷候在一边,并瞧着严氏过来后,她也悄悄退了出去。 四周空旷,如果她太靠近草舍,暗卫很难贴近保护,而且草舍中不知是否还有埋伏,她不知对方意图,万一想要她命,就太容易中招了。 田野将大印从旗杆上解下背在了背上,然后也坐在了兜兜的身边,看着天空,静静地等待着。 秦简闻言眸光暗敛,这言官可真是什么都敢说!自己虽然有圣旨奉命将人挡在殿外,却不能阻止众人在此上奏,否则就太过了。于是他只管守在前面不让人通过,其他的事情他不该做。 什么后母被处以死刑,生母被亲生父亲活活害死,生父去了精神病院。 除了战舰之外,还有上百万来自三角座星系的生物,来势汹汹,这气势明显就是来干架的。 “喂!醒醒,老前辈都走了。”直到萧铭新推了一下陶归玄,他这才清醒过来,不过布莱迪却已不见踪影,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萧铭新不禁出言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楚家子弟身分左右,却没有一丝血液喷出。而那道黑影做出一击后,没有一点停留人影再次闪出。 熊宇继续往前找,又往前找了十五米,又搜寻到了五十一枚炸弹。 杨晓凡哪怕他们说一些什么违心的话,自己还是可以知道的,虽然项链还带在脖子上,但是人脸上的微表情很多都是可以看出来的。 不过雷大锤内心毫无波动,这守卫虽然也是云星级的,但其实力似乎连亚罗星主都不如。 现如今,曾经的同门上前关心他却被付柏残忍杀害后,以至于江县人心惶惶。 这一切自然怪不到项尘头上,只能说,心理承受力差、缺乏狠劲的人,实在是不适合掺和到武者的世界里,即便他的天赋还可以。 凿天牛马当然也妄图反抗,但它的角被卡死,身子前倾,头又被项尘抱住,腰腹还被项尘先前的一拳打得血肉模糊,本就有些吃不上劲。 内部的气氛一下就紧张诡异起来,一众名为“不安”的情绪就像病毒一样在众人间蔓延。 风满楼一愣,寻声看去,发现只一车宽的窄街上,隐门掌门隐天筹正用一把长剑抵着戴英尔的脖子,戴英尔面有愧色,发现风满楼再看自己,立刻惭愧的低下头。 从先在来算:连锁店开业一天,目前雀衣坊有11家店铺,每一家店铺一天可以售卖大约500套黄极灵衣,50套玄级灵衣目前是火爆阶段,日后很有可能减免。 此时时间不过八点半,一轮旭日升到半空,照的整面山壁金灿灿的如镀了金般。 此时牛大躺在地上,身上不停的冒血,牛二受了不轻的伤,正抱着重伤的哥哥,一脸悲愤的看着前方。 见可雅进入状态,武胜欣慰地笑了起来,拿起自己的筷子也吃了起来。 出过汗的身体倍感轻盈,风的凉意,清新的空气,更让她顿觉气爽神清。 众人闻言,这才注意到,容湛也是与宁平侯一道回了的,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所以并没有人注意他罢了。 叶飞的心脏也剧烈的跳动起来,神器就在眼前,能不能拿到就在此一举了,但是他和神器的距离很远,足有二三十米,无论是瞬步还是火药推进器,都不可能跨越这么远的距离。 不多时,斥候传来消息,对方人马共计两万,领军将军乃是刘峰帐下大将太史慈。 就在我和母亲迟疑时间,姥爷在外面叫着我的名,母亲拉住我说别理他,我说放心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出去看看就回来,然后就出了屋子。 我说没事,转眼看了看四周,问方丈他们人呢?她指了指后面的树林,说刚才那边也传来动静了,他们去了那边了,她听到了我的叫声,所以又跑来了。 最后看一眼,好吧,刺客旁边出现了一只黑色的亡灵骨马,不过有点不一样,他的身上覆盖了厚厚的盔甲。 徐州临海,此时已经是深秋时候,但东海郡却不觉寒冷,仅仅有一丝凉爽秋意。 149 行云永绝襄王梦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当时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知道艾唐唐能不能把阴间的东西带回来,看艾唐唐这个模样,难不成真能带回来。 她们联络在尸魂界的夜一她们,却得不到回应,焦急疑虑之下,只好让赫利贝尔打开通往尸魂界的穿界门,几人一起去尸魂界问问情况。 嘴角噙着浅笑,心下却五味杂陈。君王的爱,承载着太多的无奈与不得已。她们或艳羡、或妒忌、或不甘心的目光背后,有着满满的深意与寒凉。 李伯明脸上黑光一闪,突然轻吐一口气来,一只巨大地蛟影浮现在了他的身上,足有十余丈之巨,通体成黑色。这正是一种毒灵蛟的模样,并且看来这只毒灵蛟虚影级别不低。 “呵呵,我真的有些怀疑了,这三年你是不是真的在沉睡。”东皇太一微微一笑道。 陈伍等人一见孙丰照这次施出的竟是一张攻击型符宝时,一声夹杂着羡慕的惊呼随口而出。 由于此时埃及队的选手都畏惧普朗克船长,只是躲在野区里,展开打野的路程,并没有却阻挡梦之队的英雄,那“亡灵勇士”他们就继续前进。 “按照之前的约定,你赢了我,那么,便可以继续往前走。”老人家指着他的后面,后面又出现了一个树洞。 “这可是殿下您自己说的,船长,我们干脆把玛丽乔亚画成领地好了!反正有殿下撑腰。”撒谎布的父亲哈哈笑道。 就在观众们相互讨论比赛的时候,孔仁义可觉得“飞机”已经将金币赚了差不多了,于是就选择了让“飞机”回城。 陆淮是督军陆宗霆的儿子,陆淮又英俊又家世显赫,却从未传出过什么绯闻。这家的记者,真敢写,不能写陆淮的绯闻,就扯出个神似来。 每回碰到陆淮,他的态度总是这么冷淡,宋倩如想起别人对陆淮的评价。 看着这名字,陈默菡忽然想到了几句诗句——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蓬门又迭户,只等为君开。 “贫嘴——咳咳咳!”她猛然咳嗽起来,弯着腰,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燕昭烈脸色大变,连声问她怎么了? 但是, 这次叶楚不会让付恬恬莽撞地闯进去,她想到了另一个更好的办法。 不要说裴太后这个当事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是平皇后、裴贵妃、长公主、寿王妃也都呆住了,更不必提这些宗室诰命了。 给阿云朵和塔尔玛的是一红一粉海棠花簪,四贞和建宁两人则各得了一副芙蓉花簪,簪花做得十分精美别致,加上宝石耀眼,映着光一看才发现那看上去同色的花瓣其实是七彩霞光。 因为陆淮和叶楚到巴黎的时间是中午,阿越已经在一家餐厅订好了座。 这些天以来,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是原本两只脚已经陷入泥潭,却忽然有个星辰一样的男孩子,他不计较我这三年这样非人的际遇,他还像以前那样愿意朝我伸手,带我逃离,带我飞到高空,给我很多美丽的幻想。 我也觉得我们两人很搞笑,大晚上的在这里偶然遇到,然后就互相吹捧,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着实有些幼稚而滑稽。 数百头妖兽围在一起,专注的看着中央那块卧龙石,不敢有丝毫异动。 “这个是九里香。很好看,味道也香。”这话是花梨对着紫妍说的。 “我自是知道的,我疼相公,于你犹甚。”林宝钗抬起头来,笑呵呵地望了一眼孟长知。 “王爷,张天师以后恐怕会成为我们非常大的一个敌人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林宝淑很笃定地跟他说,因为现在她已经能够拿得准了,她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出来了。 因此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吧,我现在马上就派人去查这个曹知轩的弱点。”说完之后他就走了出去。 后山的千离门弟子们也完全没想到有人会以这种方式靠近,也没忌讳,都在愁眉苦脸地低声交谈着。 燕草虽有心膈应她一番,却耐不住这裙子原就是叶葵特意吩咐她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的。 她想了想就说:“既然是这样,好吧,我去同老爷商量一下,我不会跟老爷提起你的,我怕老爷他见了你会生气。”她无奈地对林宝淑说。 喜欢上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付出的代价远比她想象得更大。 眼见虎贲军的骑兵就要到身前了,马黄却是无力回天,眼睁睁的看着四百装备精良,勇猛无敌的虎贲骑军如同一把利剑插入阵营,原本毫无破绽的阵营被活生生的撕开一个口子。 150 警语惊破神女怀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正因为此事,赵怀英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母亲,习武再也不偷懒,这也让他的武功在短短的几年里突飞猛进,教中的左右护法全部都不是他的对手,之后便独自闯荡江湖,挑战各门各派也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武功。 对于拉怪,唐辰已经有了经验,在原地等了一会后,有3只枫叶树妖正在朝左边靠拢。 在此之前,王明一直以一个无敌的姿态面对世人。他冷静开朗大方,他从不犯错,他挥斥方遒,在他的脸上你见不到任何负面情绪,简直完美无瑕,在这样一个上司手里工作,员工们的压力可想而知。 至于星辰宗,也不一定会来,吃了这么大的亏没有准备好之前肯定不会再轻易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嘿嘿。”狼耳神秘一笑,又回去帮花蛇准备碗筷了。 要是一般的新手玩家得到这么一件物品,早就迫不及待地给自己身上绿色装备用了。 前些年,国家主张先发展再治理,但是在发现治理的代价之后,果断改了政策,那就是杜绝破坏环境,宁愿让一些地方的经济缓慢增长,也要保证环境第一。 赵构统领的皆是他昔日部下,各个能征善战,吴用则成为军师;宋江、卢俊义则是副将,其他人则是先锋、或是团练使。并且,林冲也匆匆忙忙赶来,加入其中。 不过,出于安全的考虑,唐辰并没有去周围的其他地方察看,回到了许奇的身边。 吊坠断掉,说明自己有同门遇险,而且危险太大,可是这是谁呢? 霍青松对于朝霞来到折冲府一点儿也不奇怪,可吕香儿居然会跟着一块儿来却是让他很惊讶。不过,听朝霞说起她与吕香儿对清雅的怀疑,霍青松显然明白了,只有亲人才会让吕香儿如此吧。 想到妖帝,天生心里又是一动,刚才那个传音给自己的人会不会妖帝呢?他虽然在金乌岛前就消失了,但是有没有可能一直偷偷的跟在自己的身后,看见自己差点中计了,所以才出言提醒一下呢? 说话间,天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对方射了过去,也没有用任何招式,就是纯粹以自己的双拳,向着对方的身上打去。 撤退的命令一下达,国民党士兵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终于有了光明正大逃跑的理由了,再也不用担心被抓回去了。还是长官们带头进行逃跑。 “好吧。”吕香儿与朝霞约好了明天的事,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让希特勒彻底没有希望了,于是在绝望之下安排了德国的后事。 买完解酒药,陈琅琊跟凌波就直奔宿舍,石强这家伙至今还喝的昏迷不醒。 毛伟人亲手按动电钮,澎湃的国歌传遍全场、传遍全国,五星红旗在广场上冉冉升起,广场上30万人一齐脱帽肃立,抬头瞻仰五星红旗。 不过好的一点就是华夏方面也没有提什么过分的条件,向什么占领美帝、苏国,要求赔偿什么的统统没有,这也让4国联盟大松一口气。不赔钱和占领他们的国土,什么都好说,因为他们拿不出来钱了。 他们承认绯樱可能相当博学,也承认她的修为高深,但论起阵、符,可说不准。 武皇也没吭声,似乎就打算把这事儿交给我办了,要是办不好的话,我估摸着武皇肯定得翻脸。 宋清歌下意识想拒绝,然而顾朝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孔慈把上面的沙拉吃完,又端起水杯,往里面倒了一杯水,下面的沙拉浮起来了。 死海异形四下霍然升起了一个个发光体,众多发光体升空后坠向死海,炸得闪光不断,轰鸣延迟了片刻,卡车也在连续冲击波下出现了上下晃动。 楚中行不怎么在意,他早在前两天就领悟了神通【驱虎吞狼】,额,算算时间好像也差不多。 他随后尝试与浩克沟通,一开始浩克不理会他,不过布鲁斯在这里也没事儿干,而且十分的安心,不需要担心军方的上门。 扑固冷漠的扑克脸露出一丝惊异,他扭动身躯,但还是被牛卜在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苏尊者!我奉劝您最好莫要招惹这位公子。”萧近南声色凝重道。 坐骑在帝商王朝很常见,帝商王朝的中央禁军中有一支浮屠帝狰特殊兵种,这个兵种的将士骑的是妖兽【帝狰】,兵种迅猛凶残,威震四海。 “不摸就不摸嘛,干嘛要骂人。再说了,你不摸我,那我摸你呗。”说完,我就伸手往胡燕青的胸口摸去。 看到月夜邪皇在世界上的喊话,莉莉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还真是对他自己信心满满,没有其他的顾虑。不过她不正也是这样的吗? 君宜让秋菊扶着回到床上躺下,青玉蓝玉也侍侯着徐侯到净房换好衣服。出来后,徐侯瞥了一床上,见君宜背对着外面,便轻声吩咐房里的下人们都退了出去,自己也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这也是他们这一次执行血字任务以来,所碰到的最危险的一次超自然现象。 151 郎意好似秋云薄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如此狡兔三窟的设计了这样的通道,必然隐藏着天大的秘密?还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就在宁予清想要开口再质问些什么的时候,服务员敲起了房间的门,将她们刚点的两杯咖啡端了过来,宁予清只好结束了这个话题。 虽然朱由校知道叶向高说的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但朱由校可不敢冒险尝试。 然后元嘉庆就看家郭少樊像是疯魔了一般,自己揪着头发在那自言自语。 正了正身上所穿的普通常服,熊廷弼便走入那御门内,他是被罢官的,按制度已不可享受退休官员的福利,也就是白身,自然只能穿常服了。 此时,凌辰从屋里多拿了两个碗和茶水出来,给新来的两人斟了茶。 所谓无等级限制的装备等,就是可以从一级用到满级甚至是满级以后。 村长被他突然的视线震住了,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赶忙皱眉,一时间两种表情交叉在脸上,有些狰狞。 看到周围这么多人都看着她,钱宝宝握紧了锁阳的大手,怯生生的往锁阳身边靠近了两步。 但榜样就在自己的旁边躺着,他不敢违背,连脸上开始起冰的血肉也顾不及抹掉,颤颤巍巍的向着罗德靠近。 “管家,你去把我的墨玉膏拿来,给柔月擦药。”子轩一脸“柔意”的看着柔月。管家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蹭着元婴巨兽稍作停息立刻握拳一式杀身,前方一众筑基妖兽纷纷倒下。 张麟是九段顶点的武者,很有机会冲击十阶的飞天段,在玛法帝国的议员当中,算是实力最强的了。 百人屠被林羽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道推的身子打了个趔趄,顾不上多问,二话没说,转头朝着屋里便冲了过去。 说了出来,子都才知道后悔,而他这一动作也吸引了客人的注意,这九王爷人不是很好嘛,怎么会这么生气,哪个欠揍的家伙竟然敢惹他生气,众人狠狠瞪着依梦。 “如若她是夜宾楼老板,老子一定要把她娶回家,好好疼爱她。”一个男子猥琐的笑着。 但在我眼里却因为贺虞梵这样的举动很是火大,所以便冷着一张脸并从嘴里吐出‘放开’二字,贺虞梵和我相处那么久自然知道这是碰到我的底线了,每次我冷着一张脸的时候就是要发脾气的征兆。 “好!”子轩按照夜王的话去打坐。他同时也明白了,这夜王就是夜影,刚刚画面里,夜王跟无心老人说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青剑山在宋长老的带领下守在瀑布下搜索了一个月始终没有找到王锋二十四,只能回山。掌门在询问青蛇尊者知道二人重伤更有一人中毒落下瀑布,必死无疑。 他知道,安妮现在身处中医医疗机构,十分安全,打来电话绝不会有什么急事。 肖邦也在起身,第四节的比赛已经准备开始了。肖邦的眼神冷静,而又沉默。 更何况,眼下那血色刀气也已破开参天松木,霎时间,一阵浓烈的死亡气息笼罩心底。 你既然这样说了,现在开始比赛了,你又叫你的弟子,我的好友来催我过去参加,这特么是几个意思? 自己则坐在左边的靠车门位置。那如意就坐在对面,正泛着狡黠的眼光打量的自己。见自己也看向了她,如意就马上低下了头来一声不吭了。 洛战天摇头不语,转身跃出,洛寒纵身跟上,只余他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菩提老祖表情一怔之后,接着就是满脸笑意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柄玉尺,没等三人反应,手中玉尺便在石岳头顶上轻轻敲了一下。 想到这许多种种,石岳却是又不由想到最终的功德之力分配,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或许绝大部分功德之力都会归佛门所有,然后按照功劳分配,各分一些,纵观音可能都得不到太多。 他一向能审时度势,即便真有祥瑞也轮不到他们,况且真是阴谋也说不定,既觉事不寻常,索性彻底打消念头。 那城主由于没有证据,亦或者受了他们的好处,反正是一直没有去找张家的麻烦。 此刻,他只想一舒体内躁动不已的剑气,让心中那沉睡的荒古一剑,在天日下重现。 淇淇还在风妖的头顶,此时的她也保持着一个姿势静止不动,如同是雕像一般,面色更像是石化了一样。 周围的巨人军团则是发出了热烈的回应!之前追着几十个超级强者一面倒击杀的九头蛇,在圣徒的手中,就变成了受虐的存在,一时间,巨人不但放下了心头的巨石,而且十分解气。 可是谢凝一直把所有人的好意拒之门外,仇无衣也想不出接近的方法,纵使同情也无济于事。 听到他这么说,所有人也开始思考,而此时那海山从兜里取出一张地图仔细查看。 “就这德行,马骝的的闪人,该忙啥忙啥去!”司马问天下了逐客令。 柳莓莓的双唇依旧紧紧闭着,无法张开,仇无衣摇了摇头,略带些强迫地用指尖撬开了她的齿间,将一点于清水无异的“药”灌了进去。 152 势交犹似甘醴浓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林中没有举止怪异的动物,天空中也没有盘旋的飞鸟,所以已经可以排除,既然不是控制动物那要么是通过植物或者其他道具观察,再要么就是单纯的隐藏身形。 云霄似乎很喜欢这种生活,兴致高了好多。看到这样的云霄,尚羽肚子里又打起了如意算盘。 一下子,所有人都以为是傅悦君干的了,都开始为贺婷感到愤愤不平了。 “那我现在现已在你身前了,你预备怎样办?喊人?”白金笑着问道。 傅沉年不解,对傅悦君来说,查傅弦思的死因,也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怎么忽然就不乐意了? 所以家庭医生过来了,开了一些急性暂缓痛苦的药以后,然后开了一张长长的调理身体的药方,交代连昕以后在生理期前后都需要喝这些调理身体的中药。 要知道,这大将军也是几朝元老了,王公大臣对他向来是尊敬有加。 又回到魔兽山脉,置身于这片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所笼罩的山林,塞伯的心灵迎来了久违的宁静。 “不是。你之所以这么针对我。就因为这个?”谢林晨颇有点哭笑不得的问到。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都回到岗位上继续值班,这件事情我来处理,跟你们无关。”路遥说道。 两人进到富贵酒楼的牡丹雅间,落座后,项雅敏就流着眼泪,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林晨第一次对付这样的东西,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试探着在手心汇聚真气,然后出其不意的朝着虚影的身子拍过去。 司徒冕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弄得朵儿想生气都没有办法,原来,美男声音温柔计也是可以得逞的。 苏士回答孔秋的问话,说是找到了椅子没掉的原因和罪魁祸首了。 李胖子上前一步,狠狠将辰生拥入怀中,颤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极其复杂的情感道:“好久不见!你他娘的,当时走也不说一声,让老子担心的要命,你说你……”叽叽喳喳个半天,胖子眼中俨然多了几点泪珠。 南宫府位立帝都中心青龙潭,地位超然,实力强大是整个帝都甚至雪莱帝国最强的几股势力之一。 赛场上面的人就开始呼吼了起来,言语当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天与地,组成了个偌大的蒸笼,遮在雾气中的骄阳如薪火,只把这困在笼中的生灵,蒸的无精打采,蔫了一般。 朵儿给唐敏打了电话,果然,和司徒冕猜的一样,唐敏并没有过多的震惊,反而是安慰朵儿不要担心,还给朵儿提供了几个地址,让她就近先去看看。 “抱歉了,魔法的技术你不懂,你的科技虽然高明,但是给我们我们也不敢用,权衡一下利弊,我觉得还是干掉你之后把你的残骸交给研究部门研究一下比较好!”白河道。 封尘二人发现根本就没有他们出手的间隙,那片空间已被十二位天半主强者的能量全面封杀,等他们冲进去估计那位要自爆的强者已蓄力完毕,跟送死没甚两样。 司竹慌忙应了声,把薄太医带出去开方子,泽兰和槐角进了里间服侍迎春去了。 闻言,月独心中受教,眼神缓缓回复清明,脸上的睡意也顷刻间消失不见。 乌鸦听后满脸惊容。他最清楚面前这位的诡异能力,连对方尚且不如,自己若是对上那家伙,可以说有死无生。 终于,一点灯火出现在青莲灯盏上,殿中的风也忽然间平静下来。 “呵呵呵呵……”无头黑衣人面色阴冷,被脑袋里只有肌肉的欧特人耍了让他倍感屈辱,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送到旁边的“尸体”上,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飞过去容易。贤者和他都能帮手,带着同伴飞渡深渊。但肯定会惊动那些食人鹫。 就连周围的人,也感到奇怪,这个要求已经算是非常普通,既然宁江能够享受,那么顾峰作为这场茶会的赢家,为何就不能? 江楠朝着花子夜母亲鞠了个躬,花子夜的母亲轻轻点了点头,江楠悄然转身离开了。 她可是记得,原著里安宁这个弟弟做了不少恶心事,甚至为了钱还准备将安宁骗到他认识的某个“大佬”床上,这种人渣真该进牢里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高羽走出家门便向着九番区的方向走去,因为他和桧佐木修兵关系还是不错的,说不定能从修兵那里得到一个能力。 陆策抬起头,随便扫了一眼之后,发现了墙壁上的一幅人像画,画中人好像是在模仿蒙娜丽莎,微笑的看向前方。 153 旅馆寒灯独不眠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说完,她就离开了老宅,因为有人告诉她白温柔的腿是装的,而且被白暖晴当场揭穿。 再者,人家只是让阿阮认祖归宗,什么时候说过她了,只怕都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呢。 凌越研本不想在大家开怀畅饮的时候出来扫兴,但出兵已是迫在眉睫,眼看大王爷占据了羊城,马上就要攻占图雷城,图雷城是边疆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攻破便可直入山啸关。 要不抽空去医院再问问谢医生吧,看看他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动起来。 而上首站着的年轻人却无动于衷的看着老人,“我是绝对不会放石氏走的,你既然愿意在这待你就待着好了!”说着一挥衣袖转身就走。 楼上包厢里,虎爷面色阴沉,拦住了洪十三三人,面色狰狞的似乎在蕴量着风暴。 “阿绯阿绯,那个方意远就放我们这么走了?”王瑶拉着郁绯的胳膊问道。 竟不知,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嘴角随带着浅浅笑意,但面目却是冷清的,让人不敢靠近。 当你再次睁开眼睛时,你看到了一片花海,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定制西装的面料十分不错,就算是在脸上摩擦也感觉很舒服。衣服上面有清洗过后的洗衣液的香味,也有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到了现在,整个大洛帝国依然认为,他们的天帝最后还是会击败秦云的!洛应天进入九阳擎天塔,依然跪在地面。 “老板,昨天买的那些,再给我每样包上十斤。”进门王胜就看到了正打盹的药铺老板,还有几个眼生的客人。客人们来买东西,没什么异常,王胜也没当回事,直接冲着老板吆喝一声。 此时是在人前,刘沐已然敛去与赵婉私下相处时的随意态度,摆出储君的架势,毋庸置疑的吩咐道。 妖龙神将被打得很痛,他大声咆哮,身体出现一个蓝晶巨盾,挡在在空中。 到了其他人认可,最初挑起争论那人得意洋洋,自觉已经获得了胜利。 括实习生在内,所有人都干劲十足,每天忙得热火朝天也不觉得累。 在“三座大山”的强力震慑下,绝对无人敢心生觊觎,更无人敢妄图分一杯羹。 杜金山一直置身事外,并不觉得和他们做口舌之争有什么必要。但是这些人咄咄逼人,而显然胖虎也没有就此被他们打败的意思,还要和他们理论。 她和程诺之间真的只是我送你飞机,你送我皮肤的纯洁师徒关系。为什么全世界都觉得他俩有一腿??? 陈浩操控着鼠标,将当前抽奖的级别调到了最低,然后拉动了大转盘右侧的拉杆。 “老子喜欢的事电视剧里的米国,可不是这个狗屁国家。”包庆道。 从青铜巨门当中,却走出一道身形,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围困的处境,只是淡淡的扫了下方的众多弟子一眼。 十指痛归心,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那可是最残酷的刑罚之一,而慕斯哪里忍受得了的,不过当他张大嘴巴想要惨叫出来的时候,叶无道已经重新把一只八号黑球硬塞进去了他嘴巴里面去了。 尤其是原本的正邪联盟,王家,原本李家军的人,都想得最大程度的总督大权。 万千阎罗鬼修,身后跟随无数僵尸、血蝙蝠、兽人,以高列车般的度,冲入伏牛村主干道。 连监控着直播间的那些房管,都因为这10个火箭的出现给震惊了一波。 最让人感到惊奇的还不是这点,而是陈浩握住手术刀的瞬间,就感觉自己已经掌刀了数十年一遇,老道地不得了! 说完,他钻进了那辆已经被苏军没收了弹药的坦克,随即坦克迅速启动起来,冒着白烟“喀拉拉”的朝前面驶来。 在洪荒仙界,巨头们所炼制的丹药,等级是老子所划分出来的,所谓金丹九转,说的就是世间的丹药,不论效用,均是分为九个等级。 御妖侯声音冰冷,具有在战场上的杀伐之气,笼罩整个天王比武场。 珞华缓缓睁开眼睛,她这几日连番修炼,体内丹核已经稳定下来。 EZ此时才知道,自己是上了眼前这个巴德的当,在交出治疗之后,又无奈地交出了自己的闪现。 王奕从大门进来的时候,门口的记者们惊讶了,对于王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很是疑惑,不过目光却是看向了夏柒玥,毕竟这两人传过绯闻。 当年是他率先引发了仙帝大战,也是他亲手斩杀了第一尊仙帝,并且参与围剿吞天大帝的战斗之中。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能背着一百来斤的曹华琼,走到了阴泉旁边,真是要了我半条命。 冥祖身披古血甲,抗衡着魔都的一切力量,手中古剑铮铮而鸣,剑芒撕裂天地,杀气汹涌澎湃。 我的肩膀像是顶着千钧之物,腰不由地弯下去,手扶着门板。满头的汗珠。 力道之大,使得变异蜈蚣身躯一颤,再然后,从那铁管上抖落下来不少生锈碎片。 不过结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根本看不懂眼前的这位神秘的少年。 不仅是因为灵身的战斗力比起本体差距很远,更重要的是,灵身,算是化灵境的道果,若是被损伤,就是代表这根基被破坏,虽然能重新孕育出来一道灵身,但损伤的根基却是不变的,因此,最初始的那几道灵身最为重要。 在这种修仙家族中,血脉,是确认身份尊卑的最主要的依据,按照赵家的族规,这赵青鸾不要说面见赵彦武了,就算是赵家宗祠,他都不能随意踏入。 154 人已别经数余年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同理,因为有了鸟渡术,捕雀功自然也圆满了。而凌波微步和横空挪移的大成,也让其他基础身法自然而然的步入圆满。 见敌方又有新援,赵昆脸色一沉。而郭岩、圆相二人,原本大战上风,却因为领头的三人中分出两人加入战团而急切间难以取胜。 由于明天要相亲,父亲正好留下来住了一天,为了跟大神们拉开距离,聊天的这间屋我暂时将他布置成了宿舍,我也搬了过来,好陪陪他聊聊天。 张尹儿、申屠凤与张云苏关系亲近不必说,邱子言、沐青等人都不禁为掌门如此信任而激动。 她话音刚落,我明显感觉我爸有些不高兴,老一辈的人都比较保守,年龄在那放着呢,晚辈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心不在焉他会觉得这孩子没什么礼貌。 当时他自觉已入绝境,生恐害了何清,将她送走,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还是个好办法”鳌拜的脸上露出一点微笑,李博明自然笑容满面,这可是他的功劳。 虽然知道因为雇佣契约的关系张云苏对她有一定信任,但她却没想到自己才来不到十天,张云苏就能以大还丹这种珍惜无比的丹药助她突破境界。 但见他身材魁梧,面貌冷峻,伴着一身战场硝烟及血腥的气势,凛凛如战神,巍巍如山岳。 但身上一阵剧痛!她两只强壮的手臂,已经给活生生地从自己的身上撕了下来。 韩母的手欢喜的不知道往哪里放,将那仙师请进来后,赶紧呼喊自己的当家的。 罗森气的心口疼,他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今天听别人聊起的时候,就觉得脊背发凉心里恐惧,什么时代没有几个黑势力的存在。 “格老子,混账阿吉,我眼睁睁看你在大会战时,每天都要夸上七帮主一次,现在金乌帮一冒头,你就掉尾巴了?”大汉怒道。 他们一看就来自不同的帮派,除了战袍不一样,还坐得三三两两,一堆是一堆。 “怎么不许愿望?”看见欧阳莹只是看着那对莲花灯,却并没有要许愿的意思,樊澈安好奇地问道。 如果到时候那些科学家依旧想不到解决办法,恐怕用不了一年,灾难便会降临。 他的手上,凝聚出一篇佛门圣咒,乃是六字大明咒!六字大明咒,又称观世音菩萨心咒,此咒含有诸佛无尽的加持与慈悲,是诸佛慈悲和智慧的音声显现。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耸立在四方城最高点的漆金钟楼,已经敲响了。 但这些看似秘密的集结和部署,实际上只是一层伪装而已。镇魂碑在明面集结一千五百艘的舰队时,以最高的隐匿和静默等级,在母星外的星域秘密集结了两支五百舰支的战团,这两支奇兵,就是镇魂碑的另两张牌。 如今,天成汽车公司的电动汽车项目已经完成了各项试验,下一步究竟是筹建电动汽车生产线,还是再观望一段时间?董事长不发话,副手们根本不能过问。 苏瑾脑中忽然闪现昨天在休息室与宁非白的事情,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刘子枫点点头,罗局长说的话他很认可,这句话一点毛病都没有。若不是自己身临其境,有几会相信鬼,神,的存在?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关云天接到杨倩的电话,让他送五百米帘子布去一家名叫“恒隆轮胎公司”的企业,供对方做检测和试验之用。 孙尚香见孙权答应,破涕为笑,调皮道:“二哥放心,我定不辱使命,等我的好消息。”说完,孙尚香便去收拾衣物,准备前往河北。 不时还会不经意的露出一抹触目惊心的春光,云飞扬突然感觉这样的生活其实还蛮不错的。 而就在飞段这一愣神的工夫,奈良鹿丸的秘术·影子缚颈术也到了,成功的限制住飞段的行动。 无崖子对着钱元阳问道,茅山的人也是凑了过来,打算听听他有什么主意,毕竟在场的人之中,除了没来的那位茅山掌门,也就钱元阳的辈份最高。 毕竟是封渊自创的功诀,是最适合封渊自己的,而且他所创的两本功诀也确实很强。 “对不起!”回过神来后,林清婉立即蹲下身子,手忙脚乱的去收拾碎瓶。 南宫亦儿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转头就出了山洞。傲天祁此时才有闲功夫查看自己的伤口,好在都被敷上了药包扎了起来,感觉伤口都已经结痂。 当然他是不怕锅里或碗里被下什么药之类的,毕竟以他的修为,一般的药想要他的命基本是不可能。 刚才地上爬起来的黎晓霾一愣一愣的,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黄梓捷过来拉她的手,迅速打开车子,把她直接往车子里塞,又立刻关上了车门。 无论他怎样天才,怎样优秀,他终究年轻,终究有着一个年轻人特有的自负。 大鹏鸟再也装不下去,‘嗷嗷’叫着往起爬,可惜被九霄按住一只翅膀,没剩多少力量的它又怎么是九霄的对手? “你就按在你自己签名的那个地方呗。”满满坐在沙发上,懒懒的啃着苹果是说道。 那个时候,她在背后袭击墨冥幽的时候,就是用刀刺穿他的后背,而当时,伤魔剑被他用力一拔,丢到不远的地方。 155 白发愁看泪眼枯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假如他现在使用秘术,让境界暂时提升到开宇境高阶,便可打开紫团,获得意念之力。 “沈姑娘怕蛇?”沈寂瞅着,故意把手中的蛇往沈清跟前送了送。 “嘶……”室外的寒风吹过凤于飞裸露的伤口,如针刺一般的疼痛,让凤于飞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 “自然知道,放心吧,我不会食言的。”宋长安点了点头。他们的约定宋长安一直记在心上,那便是找到杀生前主人的尸骨,为其埋葬。而且现在看来,杀生主人是解开世界真相的一个重要线索,宋长安没理由不去履行承诺。 让宋长安失望的是,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风波,最多只是碰上几只零散的队伍。他们看到这么一大批人,立马逃了个没影,丝毫不给赵家包围他们的机会。 乔汐看白诗语的伤口有些化脓,而且眼、耳、口这些地方还有些发黑,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们什么时候到?”阿翔眉眼之中全是亮光,似是非常的兴奋。 似乎是感受到宿主将要遭受威胁,枪兵们纷纷举起手中长枪对准刘晔,只等刘备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取刘晔性命。 “你们难道没有杀朕的想法?不除掉你们,朕如何安居皇位?”叶正霄震声道。 “如果结束了,这场战争,你会不会,会不会和我……咳咳……”凤于飞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黑色的血液划过雪白的肌肤,竟然是那么的刺眼。 剧烈的力量波动四散,叶南身形不由自主的倒退了数步,而张于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凌云,你要走了么?”八云紫看见凌云身边展开一道空间法阵,开口问道。 他李昊虽然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可也不能眼睁睁的让李妙可培养成这种性格吧。 而且,也没有办法确定,在秘境之内有著何种危机,以及是否有其他的敌人。 但这一次,他自己首先抓瞎了。因为他看到了无数只眼睛,这让原本迅捷如风干净利落的这一招变得无从下手。 “哟,想不到铜锤你居然会提出这种哲学家的问题。大海就是大海,所有河流最终的归宿,要不怎么说海纳百川,不过要说大海还是流动的,只不过是内部循环流动,也就是洋流。”齐泰一遍取笑铜锤,一边给他进行科普。 因此,其他四名九重灵海境巅峰的青年,全都没有在反应过来,前援助蓝衫青年。 李昊脱完之后立马就准备去把林雅的衣服给脱下来,此时的林雅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具体来说她已经害羞到不敢看李昊一眼了,只能任凭他摆布了,反正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他刚踏出几步时,叶南竟已经出现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退路。 “萧十一郎,你那边非常危险,你尽量离远一些吧!头纱的效果应该还没有过去,她们持续不了多少时间的,等打闹一阵疲倦了,就会恢复原状!”林雅月的声音传来。 这也是我之前在山下见到的那一幕。她是用这种方式在挑选着她认为强大的恶鬼。 祖先越强大,留下的血脉宝藏越可怕,一旦展现,将会有惊人的神威,甚至可造成远古天妖降世的可怕景象。 场子里,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得分外明亮,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居中而立,正满脸急切地指挥士兵捡银子呢。 上一章讲到,吐蕃使节禄东赞朝见李世民,为松赞干布求娶公主,李世民提出要六试婚使,只有禄东赞全部过关,他才肯将公主下嫁。 血宇先发制人,一张口就是一道血光,血光之中竟然暗藏一把匕首,此匕首漆黑无比,甚至散发着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去城里购物了,逛了一圈,买到了不少我一直想买的东西,嘻嘻。不要钱真是太棒了。”说着,楼碧月就一一在我面前展示了她逛城回来的各种收货品。 在木头的安排之下,张木易就这样离开了指挥室,,可以想见,接下来,他肯定是在其他复制人朱清云的安排下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要是那一方面做的不符合他的要求,他一定不会随便就那么算了。 海无涯接了过来,光是闻了一下就觉得精神神清气爽,他知道凡是子云大师拿出来的都没有不是极品好东西的。 “哪里哪里,程大人还是有能力为官一方造福一方百姓的。他此次准备是去四川上任的,所以之前我提过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万俟阳说起这些话还真的是有些感慨,这时大娘已经把水烧开了并泡好了茶叶。 她一直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但是,现在肚子饿的没力气,她也懒的下楼。 面对这完全不可能与之相抗的巨鸟又欲发起攻击,武屏风焦急喊道,手里的利剑紧紧的握住,高度戒备的看着那挥过来的翅膀,随时准备与之一拼。 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身边三人的情绪变化,夜灵扬起一个阴森森的笑容,缓缓的安抚道,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不知道新帝在琢磨什么,或许担心不能雨露均沾所以均置之一旁? 众人看向沈浩轩的目光之中,崇拜之色更加明显了,这个从内陆过来的最强天骄,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带领他们完成了两件这辈子都完成不了的事情。 见过武屏风夜无痕和孟浩三人彪悍的实力后两人哪儿还敢与之对抗?听到万卿矢的声音里面连连出声表态,身子一拱一拱的从尸体堆中爬起来,惊恐的看着“凶神恶煞”的几人。 “过来,丫头,让外公抱抱你,都长那么大了,外公还是第一次抱你!”老爷子感慨的说道,只是语气里满是落寞。 156 富贵荣华回首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感情再深它也有个保质期,天长地久的爱情,玉漱以前是深信不疑的,只是现在?或许已经淡了吧。 “准确来说,应该是维鲁德拉的分身,毕竟维鲁德拉的真身现在还在我和特蕾莎的合作技能中沉睡呢。”利姆露补充道。 尤其需要注意的是,里面还有五名危险程度较高的精英级骷髅弓箭手。 可是眼下顾珏分明在他的控制中,他甚至没有反抗,可是这种无措的感觉却升到了极致。 司清瑶心里暗暗的骂着,眼角余光,瞥见有人悄悄跟着那个被放走的宫奴,方才还腹诽司青儿愚蠢的心思,骤然就慌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电视作为已经无比成熟的工业化产品,价格是真的不贵。 阵法比之修炼到一定境界自然领悟的技巧不同,高等级武者对上低级武者仅凭自身对灵气的掌控隐匿身形难以被发现。 跪在地上的章邯不禁身子一僵,后背发凉,两侧脸颊暗暗渗出一排细密的汗珠,显得有些紧张。 正当我打算起身去殿中心找徐若风的时候,一块银片重重地砸到我眼前的地面上。 “那有新的投资项目吗?比如说,创建或者收购什么高科技公司?”史密斯又出了个主意。 荆建并不想拔苗助长,也尊重韩杰自己的选择。反正这次韩杰就算拒绝的话,过几年照样可以有照顾他的机会。 在国服当中,虽然喷子不少,不过高段位的氛围还是比较和谐的,除了个别以骂人闻名的人,不管是做为对手还是队友,大家都是当作朋友一样。 杨天的脚步在后退,不敢去领悟这股可怕的佛性,他已经身怀两大神功,如果在研修佛门秘技,恐怕会出大乱子。 那夏亚狂风的确不是自吹,喝下一坛子酒之后也是面不改‘色’,说话声若洪钟,十分之豪爽。 左边是熊猫,右边是何大松,而今天晚上与范洁对阵的恰好是赵铁柱。 对于政府里面的职位,龙天还真的不是很了解。既然明伊莲对这一个“行业”里面比较熟悉,龙天的心里也就有了想法。 “又绕回去了,假使你今年不进教坊司,来日也会有今天,那时谁管你,是不是?”贾琮撇嘴。 游罗身子乏力,靠着桌子坐着,头挨着陆离的手。萧仙子已经走了下来,蹲在游罗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吹气。 不久后曹芳同样上吊身亡,曹英故技重施,救回了魂魄尚未离去的曹芳。继而开启了两人的北京之旅。 “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杨忠一直在门外踱着步子,嘴里不停地念着,越念越不耐烦。 三人来到讲武堂,首先刘楷便开口了:“这星昀剑也是至宝,归属之事之前也议论过,我们一直都说遵从先辈遗命。 毕竟她知道如今聂天正在准备将自己送走之事,若是她一旦走了,聂天必定不会去关注那孤儿院,到那个时候,张志强可就可以为所为了。 长弓黎政背后突然有些发凉,木棍在青魔狼面前一尺的地方突然停下。 一个月后把食盐给带回来,想都不用想村民们体力则是消失掉了。 通道一形成就发出了极强的吸力,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尽数吸入无尽虚空之中。 起初白齐鹿只是想让白瀑流长一点教训,虽然有些下人听到了也看到了,但是他赌定陈三咸不会做的十分过分。 此时罩中三人,忙相互帮忙观瞧。这一看,顿时惊的是,三魂七魄差点出体。此时三人都是,一半身子变成白骨,一半身子血肉还在。 不久后,为娘便怀下了你。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为娘也就打消了死的年头。 进屋,一年过五旬的老人躺在病床上,面如白纸,毫无血色。紫涵先把了把脉,然后示意清瑾也诊断一下。 “你们这是围在一起说什么呢?”在和凝香他们开完会之后,段可显得放松了许多,也许是自己将这一次的战斗视为大决战的原因吧,让自己从心底里有一种放松下来的感觉。 刚列手上的柱子当地上一砸,猛烈的气势顿时四散开来,他伸手的同族迅速的把地方腾了出来,嘴上还不停地叫好。 李国成本来就表现的有些忐忑,此时见段可这幅模样更是有些不安,但偏偏他却不敢打扰到段可,只好在一边着急的一直往裤子上擦手。 “儿臣清夜给父皇请安,愿父皇万安!”铿锵的声音在金殿之内回响,震撼心灵。 洛水漪在此同时飞离二人身边。果然,那些腐尸和食人花在经过了短暂的迷茫后,向她攻来。 两人这一次交锋,完全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孟缺刺中慕容延的咽喉的时候,慕容延也恰好掐住了他的“肩井穴”。 尤里已经是人修八级,假以时日,必能突破九级,到时候,不管能不能得道成仙,他在云浮都可以横行无阻了。 紫涵注意到紫瑶一直偷偷地看着龙羽晟,而龙羽晟都没注意到紫瑶。 “谨遵陛下圣令!”霓微微伏身拜倒,冲着那真珠、真真两鲛人姐妹,以及身边另外两名丫头点了点头,一并邀请水玲珑,向那后间寝宫行去。 萧然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充满裂纹的蛋壳,脑子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回吴杰不说话了,他相信如果不是真有其事,她不会知道自己的力气特大的。 157 共庆瑞雪笑语哗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我就是看他们谁长的漂亮,这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李魁首憋了半天,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么说,霸王兄是不考虑我们提议了?”蓝云听到了霸王的话,马上反问了一句。 “老九说的对,今天,我们召集了一部分筑基层大圆满的修士过去了,这次我们出动5万人,其中还有200多人是刚刚晋级到元气层的,这次再多弄点回来!”此时,老四冷刀也跟着霸王走了进来。 转瞬之间,便又接连提高了两万灵石,到了这个时候,宋秋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颤动。 只是,鸿蒙道人行事太过霸道,已经让很多人不满,万一他成功登上帝位,更加的变本加厉呢? “哈哈,蔺兄,陆某在天星集市买了点东西,正好想着你是地主,便来叨扰一番。”陆嵋山也没有丝毫客气,哈哈大笑说道。 “你困不住我——”雷霜被南宫若离的阴阳永恒困在其中,竟是感觉到,身体好像要被撕碎了一般,那股剧烈的牵扯之力,让他难以应付。 院子里没有人,正对着青石路大约二十丈远就是都主府的正房,一共七间房子,红柱青瓦,看起来普普通通。 数日之后,古荒战场边缘墨连山脉一侧的战帝之城中来了一名元婴大圆满修士,在这座分神修士经常可见的修士之城中,一名元婴修士的出现不会惊动任何人的注意,即使是元婴大圆满修为。 温柔苦苦等待了几千年,就等来这样一个结果,这让她心里委屈极了。 她觉得秦纤柔已经死了,那是她亲眼所见,那惨状也是时常浮现在脑海里。可是这个许诺儿怎么可能知道她和秦纤柔之间的对话呢? “罗哥,谁灭的?这么大胆子,我们现在能不能去报仇?我去当先锋!”孟宇听说罗斌还有被人骑上一头的黑历史,义愤填膺的主动请缨。 “郭午阳的儿子在北平政府任职,或许会和上层有关联。”焦君牟动手之前,先派人打听郭家的底细。 听到这句话,白芍礼也是惊讶地睁开了眼睛,他本以为顾初见会拒绝,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下来。 此时的罗斌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带着身旁的一票护卫拼了命的往南宫璃的方向杀了过去,罗斌身旁的南营士兵们,见主公奋勇的向那个方向前进,也都纷纷跟随罗斌的脚步,杀了上去。 “当然的打,不打不足以振我墨国雄威。”墨星晨一脸的凌然,打仗往往让他兽血沸腾,他就是为征战而生,披上战甲就化身游龙,任凭敌方再是凶猛见了他,也会甘败下风。 夜色没有回答,直接上手,右拳击打张裴沣胸口,左拳勾起,打向他的肚子。 把夏梦洁放在地上,离开那副画后,夏梦洁就没事了,估计是提取的东西影响了她。 其实说起来,陈顾龙露出第一个破绽的时候,是老抽入狱那天。当我说要走时,他居然都不挽留,那时就觉得奇怪了。后来想想,这混蛋早在我来之前,就盼着我不要出现。 前有被宝韬占得先机招揽了的欧冶子,后有主修阵法、副业锻造的陶安公。 青木塔内,孙悟空计量着时间,他虽然这样做,但也不能太过火,若是前后反差太多,反而会露馅,引起怀疑。 肖强感觉拳头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那这是用蛮力将其击倒,身上自然也要承受巨大的反作用力。 作为一名基督徒,当陈元化听说月空长老等人准备漂洋过海,与传教士一比高低的时候,虽没有冷嘲热讽,心中却也很不服气,听罢月空长老之言,羞愧地低下了头。 确实有一些绿海人鱼不服气,星辰这么年轻就可以当上绿海王。因此,由前任绿海王碧梦,大祭司格劳克思,以及几个将近三百岁的年长人鱼作为裁判,举行了一次比赛。 当他的手开始摁下手机第一个键的时候,一道冰冷无情而威严的声音正好在房间里响起。 所以你恨我也罢,不愿意回家也罢,不想要接管林家的家业也好,爹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因为爹把这看作是上天对我埋没人才的惩罚,不过还好上天还算公平,这次能让你置身事外,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无牵挂了。 我赶紧一边避开一边回身,我以为有人在袭击我呢,结果,回过身一看,原来是执谜。说实话,现在的我并不怕和执谜一对一对峙,我只怕她伤害或是利用这些冰海人鱼。 魔术师脸上闪过一道无奈,随后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乌月对于王庭的芥蒂更多的是来自他这里。 直到自己穿好衣裳,登场王城城墙时,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他才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了个去!系统你故意的吧,商品最低价都是10点功德值起步,而你却只奖励了5点功德值,让我买空气吗?”楚天十分无语。 “那,你们呢!”中年男子的目光扫向了其他的圣境之人,淡漠问道。 158 针砭时弊愁绪多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不用,没喝多少,早些歇着便是了。”白振扬说完去了沐浴房。 分身斗得不可开交,本尊之间也胶着不下。乾坤鼎可攻可守,造化规则衍化天地束缚并攻击,天衍规则布大阵困敌布防,有此至宝,鸿钧立于不败之地。罗睺混沌黑莲主防,魔气与毁灭规则主攻,同样不可能轻易落败。 他们一定非常渴望要这个孩子,费了这么大的心血,不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吗?他们一定会很爱他,他会得到最好的呵护,毕竟,他是那个家庭亲生的骨血,是他亲生的孩子。 “两年了,你们销声匿迹了两年,一直不敢现身,就是怕我找到你们!你现在突然有胆子出现,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李神仆冷哼。 “算了,我对这件事情真的是没怎么在意,别把我当成你们较量的筹码,我不喜欢这样。”她认真地说,安静的生活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脑子还有点浆糊的吴明条件反射地冲刺了几步,然后爆跳而起,双手抓住二楼阳台的护栏一个侧身摆荡空翻,他将自己稳稳地甩回了阳台上。 此刻在宇宙深渊的外围,有着上万大能,这些人修为不一,最弱的只有仙帝级别,最高的却已经到了封号神级别。穆大少二人来到此处后,却是站在了修士大军的最后一排,等待宇宙深渊吸力减弱的到来。 “不用了,我住许卉那儿。好吗许卉?”童恩急忙阻止他。她知道,如果她住饭店,钟岳一定不会放心。 公司里的人私下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高浩天的魄力和手腕比高克东厉害多了。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郑奶奶啪啪给了他胳膊两巴掌,“那个丫头的病,我知道处理。”说着,再不管一旁的祖孙两人,领着身后的三哥老头老太太自个儿走了。 即使是残魂,卸舞的实力也极为恐怖,堪比中阶中位神王,它进入南宫城体内的目的就是想要将自己的境界等级恢复后再重新冲出,兴风作浪,当然了对于南宫城它根本没有想要在意他的死活。 “没看到。”吴欢和明天在一起,李不离先遇到圣王、然后几乎和顔少、以及吴欢明天同时汇合,谁都没有见到林衣。 我惊骇的发现,我的身体居然变成了黑色,散发着一股极度阴冷的气息。 “敌人追过来还得一会儿,要做出有人沿河向上游走了一会,然后渡河而逃的假象,等将他们引到足够远的地方后,我再悄悄的回来,不然的话,很难摆脱……”陈澈边说边行动,渐渐远去了,最后的声音有些听不清了。 “如果我不按照前辈说的做,会怎么样?”李辰沉默了片刻后对着秦海说道。 就在陆夏被送走的瞬间,左君临只觉得心脏猛然一阵纠痛,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众人一一上前和刘天浩见礼,一番询问,才知道于夫罗把族人扔在了这里,去找寻去卑去了;浦奴等人却是和自己部族的战士待在了城外的军营,和徐晃一起处置今天刚刚押送过来的右谷蠡王一部的俘虏。 但是一年之前,武馨月拒绝了他的诊治,在上次他见到武馨月的时候,他便发现武馨月的心脏病,已经好了。 陈澈还想再冲出去,几个大汉惟恐他冲撞了贵人,揪住他的双臂,朝着向反的方向走去,陈澈看向六姐的时候,发现了旁边的一道斜坡,因为光线有限,斜坡伸展向了什么地方,他暂时还看不到。 只见池子里密密麻麻全是蚯蚓,爬来爬去能把密集恐惧者看得头皮发麻。 风紫一扫沙鲁头顶那鲜红夺目的名字,还有名字后面标注的二转等级,不过和他不同的是,这个家伙在二转的级别后面,还有一串数字———45!显然要比他的级别更加高。 方千沫的话,揭露出枫叶他们忽略了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能为法师的族人,如果放弃了异能,他们该怎么办? “多轨?”玄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多轨正款款走来。 就在罗斯福还没决定参加连任大选的时候,突然提出要美国生产5万架军用飞机。几大飞机制造商还以为总量5万架,没想到罗斯福的要求是年产5万架,当时所有人都听得一脸懵逼。 乐平不惊反喜,身体如同弹簧一般弹起,跳跃到半空,凌空一脚,猛的踢向了克林光亮的头部。 盘宗看了我一眼,冲我使了个眼色,一把抄起已经喝的烂醉的金银先离开了。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没有任何悬念,被冰冻住的师父鼬在宝石海星的攻击下彻底失去战斗力,而接下来的火爆兽虽然是树也的初始精灵,但其实力还不如师父鼬,在属性和场地的双重不利之下,迅速输掉了比赛。 “咻!”风紫的身影消失了,消失在界王神还有孙悟饭的目光中,而布欧显然也是非常错愕,他不清楚这个紫头发的家伙到底哪里去了。 不过电击魔兽并不是独自在战斗,只见钢炮臂虾紧接着使出了攀瀑技能,身下喷涌出一股水柱,将其托起,来到了电击魔兽的下方,以巨钳抵住了后劲不足的电击魔兽。 为了躲着杜晚秋,参加完萧清如的婚礼,就主动申请出任务去了。 159 人心百态巧且艰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画面中的人刚要摘面具,吊起观众胃口的瞬间,却好像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紧接着偏头一看,视线落在那机械手臂上之后,手中的保温杯就因为他呆愣在原地,而滑落到了地上。 这样的老板,绝对是所有有志于成为世界顶级大导演的人,梦寐以求的金主。 鸟爷眼珠子骨碌着转动,眯着眼,昂着脑袋,故作一副高深莫测之感,声音悠长,缓缓开口。 叶秋把那本房产证放到一旁,然后让莉莉娅和那两个毛子出到外面。 如果阿狗六真的从楼上掉下来,直接死在那家饭店那里,那么造成的损失可想而知。 那块地方也不知道是原本就凹凸不平的无法收拾,还是施工时,人们把那里给遗忘了,还保留着在有的模样,就好像一只已经变了形的篮球,很不雅观的鼓起了一个角似得。 这是一个为了梦想而经历挫折,但却没有放弃,能够看出坚毅的故事。 接下来,又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应聘失败’与‘好奇参观’等两个场景。 “唐晨才不是外人!”周瑄影嘟着嘴说道,眼睛里有着狡黠的意味。 试想一下,眼下这面积堪比数个足球场,高度超过百米的地下空间,竟然是矮人们挖掘出来的区域。 只见一阵绿油油的“+1”字眼在病人头上飘过,那临近濒死的血条开始飞速地涨了回去。 可是,当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荆土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具坐着的尸体,上面的脑袋已经咕噜的滚到了地上。 然而另一把长剑却从她的身后飞来,势如破竹瞬息就没入了她的身体。 第二天,陈浩还没有起床,就听到隔壁的村委大院传来了一声尖叫声。 “恩,只要你要,爹爹就给。”对于这个宝贝儿子,墨宇惊尘绝对是疼爱到了极点。 他警戒地走了进去,顿感一阵压抑,赶紧定了定心神,心里更是不解,怎会有如此强大的怨念,这怨念震得他有些心神不宁,心生悲戚。 同寝室的其他人也在各自玩着手机,不是在跟家人通信,就是在昔日的同学好友畅聊着入学时的惊喜。 她开始在人流中慌乱地搜寻他的身影,她颤栗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围着她指指点点了,她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谢天谢地,终于过了一刻钟后,墨宇惊尘脸色虽然苍白但是不是先前那种缺血的白,这一刻季子璃心里万分激动。 不过这问题落到陈浩手里,陈浩肯定要想办法帮他们江东造船厂解决好。一来这关系到自己那项神话级的任务进度,二来则是最高首长钦点他来当救兵,怎么也不能落了最高首长的面子吧?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你再也不keneng得到从前的财富。老老实实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只有这样,才能不暴露身份的秘密。彻底忘记去过的辉煌与显赫吧!活着,才是人生最大的意义。 许问峰和黑月得到的奇功印章是三枚奇功印章。参与了当时战斗的王不怕等人都有一枚。 这一天虽然很忙碌,但是也总算是忙完了,“走!今天我请你喝酒!”胡大明同志向朱元海同志提出了邀请。 四周的那些杀虏营的新兵们,而已觑得便宜,跟着冲了上来打落水狗。 嘛,最近一直是这样的展开。所有人都想要努力展开对话,都在努力地寻找话题的,结局必定是以冷场告终。这样的每一天,三天两头全是这种情况,哪怕是由比滨也累了。 众人的攻击接连不断地轰击在了那道法则大网之,发出了“轰隆轰隆”的连声巨响,更将法则大网的法则丝线轰得不断颤抖,然而却竟然无法将那道法则大网轰破开来。 叶丰注意力高度集中,武器也换成了一支汤姆森冲锋枪,十二名特战队员也自动分散开来,两、三人一组,开始进行搜索,叶丰带着两名特战队员,没有在一楼停留,直接上了二楼。 “还没有想到老赖还有这样的本事,咳咳!那我们就不吝赐教了,哈哈!”朋友们都跟着起哄道。 “切,让我给你守墓,又不是什么好事,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像自己多伟大一样。”噬血神兽白了黑衣人一眼说道。 一个绿色的长壶一样的东西出现在原地,上方的口中不断的喷出淡绿色暖人心神的特殊能量,这股能量的每次一波动,气血都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上涨。 “开始吗?”今年正好满40岁的坂田永川处在一生能力的巅峰,才得以被荣授为高天原计划的最终操纵者——空间阵主导。 下了一个星期的雨终于停了,天空灰蒙蒙的,无端让人有些阴郁。 “好了,本将做了该做的事情,置于以后你二人将来能如何,就不是麒能左右的了,你二人好自为之吧。”,姜麒注视着廖化半响,看着他毫无做作的行礼叹了口气说道。 “胡说,我是在教你摔跤!”雇佣兵反驳道,阿贝普说过,他们谁都不能拿走阮白的命。 刚二月,左将军皇甫嵩,乘着王国的部队疲惫不堪,解围撤退。下令进军追击,大获全胜,斩杀一万多人。随后王国之统领被废,西凉暂平。 身影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天玄大陆仿佛地震一般,短暂的颤动几下。 “有什么区别吗?作为首领,手下的人被杀了,自然要来找回场子,不然以后谁还跟我混?而作为哥哥,为弟弟报仇更是天经地义,难道你还想我放过你不成?”大汉一甩手中大刀,狠狠的说道。 160 临危利害两相关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赵构一一念了几人的官职,前五位都是正八品的官,第六位是从七品的官。 慕如初不动声色地看着慕辰澈离去的背影,眼底一抹不易察觉的羡慕,能够如此光明正大地为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而担忧,岂不是一种博大的情怀。 这是一座有些破败的神殿,这座神殿之中同样存在着一个炎精灵,但是这个精灵却不是被侍奉在这里,而是被囚禁在这里。 貌似这个国家的法律规定,学生及其所有的自动人偶在毕业之前均不能离开学院的,所以说以后都得住在哪个破烂的宿舍楼里面喽? 慕君然任由着自己这个四弟审问着,若是说这京城还有谁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开口,除了他还真没有别人了。 呜……一定是那个奇怪的契约的关系,现在的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璃雾昕刚刚还在因为隐夜的话心痛到泪流满面,现在这句话一出,她只觉得气的牙疼,恨不得冲上去把隐夜爆揍一顿。 宋依依看了她们一眼,把她们召集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两人听完一脸惊讶。 这两天都是丫鬟伺候她洗浴,这天洗完换过衣服后,她从丫鬟手里拿过布巾自己拭擦湿发,让那丫头给她捧来一盆盐水。 “正玄!”黎玉脸上闪过黯淡的光芒,一把抓住被强大的气势罩住的林正玄缓缓的落到地上,将其轻轻的放在了地上,轻声的喊道!带有磁性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仿佛在林正玄的脑海中响起。 我不打算逃跑,反正要碰面的迟早会碰面,正好趁现在就把话给说清楚。不然某一天,我要杀了他们的时候,阿毅他们恐怕又会罗里吧嗦的问一大堆废话了。 “嗖。”长剑顿时便消失在了空,隐隐可以看见一条痕迹消失在了黑洞。 安出手干净利索,不多话也不装逼直接把枪口是对准了赵晓晨的脑袋,赵晓晨现在力量不够,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就是放在了手枪的扳机上,或许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你一直再琢磨这事吧?当初是从那方面看的呢?”我仍好奇的很,刨根问底地道。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尽量、相对。凛觉得‘传说’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让他看到了要将游戏长期发展的决心。 那金芽芽的父亲那里时黎玉的对手,后者看着金芽芽那未出生的孩面上手上处处留情了,根本就不想杀他,对方却以为黎玉不敌处处下死手让黎玉是狼狈不堪。 在机场里,碰到的组织里的三大护法,不老妖童,就是要告诉白狼这个消息。 相对于老汤姆的身份,陈志明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们会选择一个东方的国度。 凛默默跟上众人。真心是好心当狗肺,不过,自己已经把话搁下了,到时扛不住多死几次也无所谓,团灭没得怨谁。 地图看过来看过去,只有进圈套和杀回去两条路,看样子敌人对他们是费尽心计呀。 沐千寻纤细的玉指轻轻抚过皓然水嫩嫩的面颊,憔悴的面容笑意浓浓,心底的柔软被一下下的撩拨。 这些羽毛散青色光芒,每一根都有中品仙器锋利,加上被青鸾赋予神通,故此,这些羽毛都是仙剑。 他不相信叶璃当真就对夏国没有一丝感情,夏国是他的家,亦是她的家。 沐轻言扣在她背上的手稍稍用力,一个翻身将萧洛压在身下,不等她反应过来,便俯身吻上她的红唇。 “这是什么花朵,像火焰一样。”有人赞叹,无疑,这朵花格外的美丽,飞扬的火光灼灼燃烧在花瓣上,有种怒放到极致的美。 这时他骑得骡子好像有病了,拧着尾巴直往地上倒。他急忙偏腿往下迈,却把身后的箱子碰了下来。他落在地上没啥事,一下就站稳了,箱子盖却给摔开了,撒了一地现大洋。 怎么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她并不希望因为她的拒绝,回头儿他们之间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连师徒关系都受到影响。 还没等秦枫反应过来,怀中的娇躯像是柔嫩无骨的睡着一般,滑出了秦枫的怀抱。 后来叶离常常想,如果不是她那个时候太倔强要强,如果她没接那份家教工作,不知道她会不会过得平顺安稳一些。 这个和廖磊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和刘兴等四人一样都穿着一身漂亮的蓝色少将礼服,但是相比之下似乎很有威信,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湘西陆军军官学校教育长万耀煌。 艾德华背上的黑色羽翼皮体而出,再次呈现,扑闪着煽动起来,身子猛然下蹲,仅接着高高跃起,在那对羽翼的支撑下,就这样腾飞在空中,轻松的闪过了脱秦枫的进攻。 随着招标会的落幕,华夏集团,在金帆大酒店举办了隆重的酒会,答谢各方的支持。 那天电影里到底演了些什么,事后叶离连一点也回想不起来,只记得似乎很好笑,笑得她眼泪好几次都掉了出来。 陈东背起晨曦,在朝阳的照耀下,一步一步朝高台走去,一步一米,走过百十步,也就长长久久了。 161 自古常嗟交道难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公韧心想,看来这里的警惕性还怪高呢,那个汤勺把分明就是个暗号,勺子把指向了哪里,哪里就会有危险。没想到,帮会的这一套用到这里来了,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孔子面前卖三字经。 大屏幕上一段段的信息和录像闪过,不过都是有关于梅泽市奇异的现象的内容。 众人皆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廖叔宝伸了伸舌头,再也不敢说话大大咧咧,粗声粗气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本能的从‘床’上跳了下来。马不停蹄的跑到客厅,这时大家正围在桌子前,桌子上摆着许多好吃的。 野马战队达成一致,开始进行中推,而且中推抱团的效果很明显,纪寒这边并不敢轻易的跟他们开团。 也不见上官飞腾身,他的身形在原地竟然渐渐扭曲,进而越来越淡,直至倏地一下消失在原地。 月球上,是阿渡和自己发射的熔岩射线,将艾克斯从贝蒙斯坦的体内救了出来。 俩人正交谈着情况,突然从前面传来了一阵喊杀声,无数的人向这边冲杀过来。龚春台、廖叔宝指挥着一部分人仓促地向冲来的敌人射击,阻挡住敌人,然后掩护着队伍撤退。 你来我往一坛不算多的酒没了,众人意犹未尽的散场了,过了两三天上次一起喝酒的纷纷找上门来,布兰特稍稍的流出去一些,一时间整个王都都开始寻找这种酒。 后来李乘努力的回想着自己原来平和的样子,慢慢的大兵和黑金才不再恐惧自己。 皇后茹儿轻轻掸了掸身上的雪花,将披在身上的大红袍递给了身边的侍卫,随即进入了屋中。 可是随后,他感觉到一阵窒息,无尽的杀意向他笼罩而来,大鹏妖王终于对他出手了。 百里登风和莫青璇二人闻言,皆是感到有些诧异,而且百里登风刚才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却不想还真猜对了。 不过,想归想,毕竟这涉及到两个国家的综合战力,有哪个帝王愿意牺牲自己的国力去成全别人呢?即便是对于自己这个大恩人,如此要求倒也显得有些过分了。 在没有发生蜕变之前,他的肉身之力就已经达到了七万斤之多,而现在,则变地更为的恐怖了。 斯康姆布拉斯嘴里还骂骂咧咧,马托尼斯双眼一瞪,他又低头不敢说话了。 乌兰卓雅有些不敢看百里登风的眼睛,而是微微侧过头去,语气淡淡地问道。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张扬还特意询问了刘磊,之前答应娱华兄弟的新电影什么时候开拍。 而若虐一支军队或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虐掉他们的自信心。 吴驰演讲的视频迅速在天庭民众中传播开来,几千年来,他们懒与思考,但他们并没有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当吴驰摆出的一个个事实震惊着观看者的心灵的时候,对吴驰提出来的问题也不由得展开了思考。 两人打斗的动静,不一会儿便惊动了不少人过来,这些人中包括令狐钰和程润杰。 顾星凉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她只有很短的时间来弥补所有亏欠,今天,她属于霍峥。 果然,只要奶奶一遇上苏泠惜,他这个最受宠的,也完全失宠了。 那是一面纯黑底色的旗帜,上面用鲜血一样的红色画着一只狰狞的三头蛇。 听到张静言的话。 。许佑辰已经笑得不能自我了,苦笑声难过,整个房间。 皇上缓缓的抬手,确实,是北辰国出兵,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给北辰国留有任何的脸面。 沈嘉阳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他的手夹着一根烟,在烟雾的后面,看到的是一张纸醉金迷的脸。 无月痕狠狠捶了一拳,“我再去找她问问。”说罢,就要走,夜魅连忙拦住他的去路。 唐枫的嘴角微微扬起,一种自嘲的笑容不自然地出现在唐枫的脸上。 “诶,许神医,凌公子,那我就先回去了。”水彤彤有些不甘愿地说道。 “你不认识?”巴基惊了,要是柯妮丝真死了,自己岂不是要被路飞他们揍死? 榕儿急匆匆的赶来,今天是她的生日,本来以为会很美好,谁知道听说了冷浣纱受伤的消息。 “界外人吗?”不良少年若有所思得看了一眼诺诺,虽然是在询问,语气却无比肯定。 “你!”逐鹿气结。不能生气,不能发火,要保持住自己神君的姿态。 酒饱饭足后,因为梅丽号上已经断粮,巴基一行人继续往森林里走去,要再多收集一些食物才行。 尽管搞不清楚嬴政的目的,但是一如法家代表所说,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之前所有人没做,他们不去做也没有什么。 士兵一个敬礼完毕之后,也没有任何轻视的表情,只在严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悦。 颜银芝正玩得不亦乐乎,想弯腰捡起一枚。不料,刚弯下腰,便看见河底似乎有条长长的东西。 “本王清楚,多谢一真大师。”宫无邪勾了勾唇,对着一真大师淡淡一笑。 至于那两个牺牲的战士,夏元也只能说哀默能住了,红剑的这名特战队员如果不是因为进行过特殊强化的话,现在怕是已经死了。 痛!火辣辣的痛,落江南只觉得他的脸没了,不会破相了吧,落江南心中大慌,他倒飞出地面十米才落了下来,半边脸已经淤青,鼻子似乎有些歪。 陨风谷,坐落于太云山脉极南边陲,毗邻木华郡郡城,两者之间,相距上百余里。 162 朝成夕毁策应艰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在所有人心中腹诽的时候,林晨却是来到了宁阳的面前,这时,林晨的手中却是多了一个红酒瓶。 “难道又要分红?”慕白有些苦恼想到,然而分红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因为公司的现金流其实并不充裕,仅仅只有上个月的600多万进账,还要维持公司的开销,职工的薪资等等,并不能轻易动用。 现在这个比赛,都被搅成了残羹剩饭,变成了名利舞台,你还要去凑热闹? “英雄救美,很是不错嘛。”珍妮弗冷笑的说道:“可惜了,你原本能多活几年的,自己出来寻死,那么我就成全你们!”说着拿出了一把粉红‘色’的沙漠之鹰,一枪指着慕容飘香,接着就听见“嘭”的一声响了起来。 也不怪林风说的直接,在娱乐圈里这样的例子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随即打了个响指,那原本消失的黑色火焰竟是突然又在村上的身体上燃烧了起来,而且,那火焰不像刚才,这次竟是一瞬间便包裹了村上的全身。 来电显示上面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尽管林晨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个号码,但是从他的猜想中,他也大概猜到了这个号码的主人。 接连几天,齐桓便又继续的开始去忙他的事情,祁可雪又在这个府邸过着悠哉的日子。 “是。”褚立月听了马上指挥着几个‘雪卫’几分钟之内便布置好了一个乘凉的地方。 ‘她’每一次挥手,就看见一道一道的寒光从手里面飞‘射’了出去,带着一根一根彩‘色’的线,然后就钉在了墙壁上。 而且赵宗景已经叫了菜,不吃了,只为了陪自己回家换衣服,也不太好。 “沈贤弟!”公孙策有心息事宁人,但是他又觉得沈石说的对。恶人们才会当鬼差,这不是什么秘密。 渡劫境呐,那可是华夏武道界中实力的分割线,渡劫之下皆蝼蚁,在世俗武者中能够达到元神境就能被尊称为大师。 “见过大天尊。”罗穹也跟着道了一句,它如今遭到封印,就算对人族不满,也深深明白一旦做出了选择,不能够轻易改变,对韩东恶语相向,毫无意义。 插手水患之事只是叶重顺手为之,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以后能在工部的系统内“作威作福”,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目送着她被接走,简禾搓了搓手臂,环顾四周,忽然看见那药铺门边有一张木长凳,便将它拖了过来,屈腿团起身子坐上去,既可取暖,又不担心会弄脏鞋子。 咔嚓嚓,咔嚓嚓,从韩东掌心开始向外界延绵的扭曲痕迹,分子状态的物质结构被彻底颠覆,无形无色的裂纹眨眼间诞生却又立刻消失。 此刻刚刚到100的速度而已,但是黑色车的速度就不一样了!明显接近150时速的向着李方诚疾驰而来。 “我刚刚想开到你身边,跟你打招呼,但是我一开过去,你右边的那辆车就会强行变道,让我过不去……”孟浩对比了一下自己学到的一些东西。 帕斯卡也神情低落,N2说了,现在森林王国的军队就出击了,而且她还会帮忙,她那么强,那自己的帕斯卡村岂不是注定被推平。 万天佑见肆月没说话,手里摆弄着装有一千大洋的信封,晃动几下。 司马不易当然不会就此气馁,依旧如跟屁虫一般粘在岳玲珑身边,有好几次气的岳玲珑都想直接动手把人给赶走了,要不是因为司马不易是中渝司马家的大公子,岳玲珑不想惹是生非的话,早就将他摁在地上疯狂摩擦了。 系统:宿主只需要紧握对方的手,那么对方人生三分之一的事情都会浮现在屏幕上。 苏婉慌了神了,桌下的双手显得局促不安,陈楚见状,忽然伸手放在了苏婉的手上。 季阿姨也明白自己是在佐富医院上班的,如果让医生看到了她这样的行为,这确实不太好看。 而虽然教会同样将精灵奉为神族,但在知道教会的传说将创世神描述为执掌生命和自然的伟大存在后,几个玩家就警惕了起来。 “九羽凰乃是羽化宗的护宗灵兽,它盘踞在九羽塔第十层,为九羽塔提供白色雾气,提升羽化宗弟子的速度,那它为何会对我产生吞食之念?”叶尘开口说道,华昊穹看着他,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淡淡摇头。 叶尘的言外之意,就是说现在来到此地之人,并不是天炎皇朝的天才,只能算是二流之人,叶尘他根本不屑于之交战。 “想太阳?”丫丫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毛易的肩膀。 气喘吁吁的,灵月终于跟上了墨宸俊的脚步,她躬着身子一手扶着老腰,为了防止墨宸俊又不等她,她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墨宸俊的衣角。 阿波罗微微一笑,向着几人颔首鞠躬,然后走向了花园另一头。他走后,露易丝、朱莉和艾莲几人再也难以控制心中的情绪,激动地欢呼起来。 对于这样的说辞,外城第一剑自是不信的,他刚才就奇怪,为何刚才两人意外交手,夜刃兄弟能及时收刀,改用刀背。 黑鳞皮甲仅仅只是一件二十级的黄金装备,没有什么特色,附带的一条主动技能黑鳞硬化更是鸡肋。 163 万箭千刀一夜杀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我只用了三成而已!”雷童面不改色的说道,然后在属下的簇拥下离开了擂台,心高气傲的雷童认为,此次参赛的选手,没人是他的对手。 雷霆击在宋云的身上,宋云浑身一震,身上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雷光。不过宋云不但沒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盘坐在宋云紫府之中的紫‘色’元神才是更是贪婪的吸收着丝丝雷电的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不像是什么隐藏身体的技能……而且这已经是第二个了……不同神位者之间基本上不可能存在同样的招式……他们的神力……”叶墨注意到了两个突然间“消失”的神位者的共同点——神力耗尽。 洛老爷子沉思着:那天,尚琦显得并不情愿。她看不上我孙子,我还看不上她呢!不能为了平息事端,就这么让他们结婚。 如今,再说道那绘制这张藏宝图,并把这玉石留于此处的先人前辈,陈风似乎也能想象得到,握有如此宝物,那能力将会达到怎么样的程度,先天?陈风摇了摇头。 “咚!”一声爆响之下,这头海蜃的壳子被生生地崩开了一大块,露出了白花花的蜃体来了。 其实,刚才骆漪辰只是试探她而已。她那么急着说孩子不是他的,就正好暴露了自己的目的。骆漪辰高兴得眉开眼笑。他活了三十多年,这次终于要当爸爸,那份喜悦可想而知。 “宋老哥,王家四大长老全部出动,我们这边只有三位武师境的高手,到时候还需要宋老哥能者多劳!”韩光挺着大肚子,一脸悠闲的说道。 “她和付林在一起,就是冲着付家财富去的,在巨商富甲云集的S市,付家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以李菲菲的性格,她是不会坐视付家就此消亡,因为付家一旦垮台,她之前的努力和付出就得不到回报了。”凌靖宇解释道。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蜀山下不了。飞禽走兽,妖魔鬼怪……甚至一度出现了恶性攀比,蜀山弟子争相捕捉珍稀妖兽,想要在火锅里吃一口新鲜的。 叶窈窕沿着墙,绕过游泳池,走到大门那里,深吸了一口气,才在大门的那个密码锁上按了几个数字,只听到扑嗒一声,那门一下子就开了。 闻言,我来不及打招呼,便穿墙而过,回到了我们所居住的那个房间。 给火车头,然后喂丧尸,数量不少,可以开道,也可以雇丧尸干活。 “但是现在国内互联网即时通讯市场已经被YY独家垄断,你想要进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喔。”赵雅笑着说道。 陆期期听完,直接将其归结为一个菜鸟在吃人的社会逆袭的故事。 却说,二十投进入镜中空间之后,外界的一切自己依然可以看见。 一个和尚被关进了琪亚娜之湖的牢房,尽管他大声喊冤,但也没人信他。 二十投嘴角一抽,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让别人杀了自己以后摆的姿势舒服点。 “虽然被砸到,你也不会怎么样,但能避免,咱是不是也该避着点呢?”蓝麟风一脸无奈的道。 如果一个孩子看着你,目光却像背后还藏着别的什么人,你不可避免会觉得毛骨悚然。 ”老人家,你的这两筐蔬菜,还有菜筐和扁担这些家伙什我全都买下了。“康钧儒给了老农两块大洋。 时光匆匆,晌午到了!一张张大桌子摆满院子,这两年来第一次吃的大团圆饭。 这是箐芜殿内殿水晶帘被人轻轻撩动又滑落着撞击在一起的声音。殷如许躺在床上的时候, 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有人来了。 游惑又盯着那个标牌看了一会儿。在他抬手摸耳钉的时候,他终于明白怪在哪了。 林桑白虽然知道对方真的不会砸自己,只是察言观色是在这个世界好好生存下去的必要技巧,太耿直的人是活不长的。 “既然如此,那就找机会让人揭发度园仓存粮减少,两处粮仓管理看管官员都处置了,至于都国相,随他去。”司马焦轻拿轻放,没有动都国相的意思。 至于这偏差有多少,年轻人并不知道,也无法确定。但他知道,只要这样的偏差不断的累计,她的命运终究会发生改变,不会重蹈前世悲剧的覆辙。 在青训队各个队员的挤兑下,上级的淡漠应对中,两人独自返回华夏联盟,也是她们的老家洛城。 这是孤岛上少有的幸运日,他们吃完便围着火堆取暖,聊点值得期待的事情相互鼓劲。 “好个老匹夫,倒是好大的脾气。”东秦那位皇者不由就是一怒,欲要出战。然而此时,刘皇却淡淡的道:“你不是那位老匹夫的对手,还是让我来吧!”他说着,便直接就出现在了李清尘的前面。 “这个自然。”巫师对于众人的夸奖,自然是全盘接受,毕竟作为南瞻大陆唯一的一个仙人,他自然有着骄傲的资本。如果他知道,现在南车就有着两位沉睡的仙人,又不知道要做何想了? 只是之前从这里散发出的无穷的力量碰撞吸引了无数的强者和组织来此查探,但都一无所获。 “放心,他只是受伤而已,暂时没有大碍,我们带他会洪门!”北仓静微微道,旋即弯腰将南宫若离抱了起来。 “娘娘,是不是伤口疼?我去叫太医进来。”因见我落泪,知秋急道。 一个重拳挥出,苏慕白突然看到在黑人身后的走廊上,一黑一白一迷彩三人并排坐在地上,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和黑人战斗,然后他就愣住了。 作为全家的智囊存在的纳兰洛,对于魏岑如今遭遇的情况也已经通过古悠然的传达清楚的知道了。 “无忧舅舅……”茗儿也是不由低低的叫道,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车无忧的时候,一股酸涩之意,夹杂着一股暖流,就瞬间充满了她的心口。而此时一句无忧舅舅,更是让她忍不住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164 一种相思两处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当手机玩到不想再玩的时候,我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这时,那边服务员的讨论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好了,你的伤口都愈合了,我们出去吧。”楚云擦了一下脑袋上的汗,治愈魔法实在是太废力了,楚云的魔能和体力都被消耗了不少。 “我看谁敢。”王威却不屑地说道,然后还用筷子将盘子里的菜肴弄的很乱,似乎在出气一样。 徐思言失笑,我对他摆了摆手,简单的道了再见,转身往家走去。 那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排龙蛋,让楚云诧异的是,每一颗龙蛋都有个缺口,他走近观察了一下,里面的却没有蛋清和蛋黄。 “什么没几天班,就算要休产假那也是明年的事了好吗?”我咬牙切齿,为他不替我感到开心而生气,可看到他脸上某种奸计得逞的笑容,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我觉得路旭东他男朋友应该不会是这样的,至少做为一个同/性/恋,他应该不具备这么伶俐的撩妹技能。 我淡雅的微笑,敛着长长的眼睫,睫毛轻颤,将眼底的情绪掩盖。 李泰看着自己的父母在那里装作似乎有点绅士风度的样子,心中暗笑,这就是所谓的打肿脸充胖子吧。不过呢,这句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后面的春丽貌似张夜还粗鲁,前一摆手,一道劲风,直接把涌来的人推回了一些。 周阳落地,踩断了一节地上的枯枝,没有抬头看天,好似知道事情的结尾是什么一样。毫不理睬的继续朝着森林南部,疾奔而去。 “你看你干的好事,现在她不鸟你了。”紫衣忽然出来说了一句。 张少芬一面又对牛弹琴的介绍着三代醒酒器的进化过程,说这玩意进化的根本目的是让红酒与空气的接触面积达到最大化,同时又不至于让酒香偷偷溜走,去除腥味之后能够把红酒的原味保留下来,达到最高的品酒境界。 当下,陈chun一声大喝,双掌拍出,狠狠地击向周天龙,手掌上带起巨大的狂风,只吹得周围的凡武境士兵们连连后退。 声音还没落下,远方便突然传出了一道惊天动地的响声,瞬间,一道道恐怖的能量涟漪席卷开来,与此同时,远处的空间光芒四射,如同炸弹爆炸一般,恐怖而又强大。 再后来,越打越离谱,祸越闯越大,最终杀上天庭,大闹天宫之后,天帝派人至“西天轮”请来了禅祖。 和平战甲上绽放出一朵火花,那头亡魂惨叫一声立刻被消灭,动静还没有平息下来,周围就同时涌出了无数亡魂,一个个张牙舞爪,目标赫然都是海伦公主。 大火继续燃烧,可围绕周阳的五人,却无一存在。一瞬间,也被周阳的三才裂烧成灰烬。 李明是最先来到上古神族的传承之地的,因为李明有第三只眼的大神通,已经查看到了这上古神族的传承之地的位置,很多的强者都跟着李明来到了这里。 火柱与冰龙展开激烈的冲撞!灼热的火柱拼命融化冰龙,而冰龙也在用它的寒气不断扑灭火焰。 他给医生塞钱的时候,急救室里只有他和儿子还有医生三人,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会被外人知道反过来调头去威胁医生。难道季思雨提前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一手,早就做了准备? 老太君听云雀儿说武松长得像她丈夫,武松竟然没有任何的严词厉色,她慌忙把话题扯开。 他凛然下了命令,同时在飞掠的空隙,已是将自己的手掌向背后轻挥,而一面仿佛无形的透明防御墙壁,也是赫然生现在他的身后。 等真正见到黎尘的父母,她才明白为什么黎尘这么自信,觉得他的父母一定会喜欢她。 他本是信步而行,哪里会想到竟然还有这般变故,猝不及防之下,已是口内惊叫了一声,浑身命灵气息陡然暴涨,向着两旁的细芒直接对撞而去。 可在场内已经挺然站立的敖唐,下一个动作却令他这个希望直接落空。 “等等,让大虾去!万一你又把她吓到,那可怎么办?”贾正金急忙制止。 顿时,黎木就有些傻了,环视四周黑暗中如树桩般老僧入定的环形植物,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密林的确是藏身的绝好去处,但这种天时地利是对于进入这片土地的任何人都适用的,更何况这些个以为躲在密林中就可万无一失不许隐藏的接应人员。 苏清歌缩在舒服的车座边,红着一张脸埋着头,刚才……他是想要吻她吗? 崔岩也算是这个项目的股东之一自然也参与到了这次的工程中,对项目的报价及运作也了如指掌。 奈瑟城的道路,不像是罗德岛那边喜欢整整齐齐,这一条路,就有些弯曲。道路中间宽窄不一,有个直径三十多米的空地,被挖出深坑。 系统说完这话之后,李云牧身体周围的那团黑暗浊气渐渐地消失了,眼中的那股暴戾之气也逐渐消散。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周身的不舒服,她总感觉有人在给她行注目礼,她很不喜欢被人行注目礼的感觉。感觉好累的。 有一些球员习惯晚睡,但早上也要训练,睡眠质量不佳,得不到充足的休息,肯定会影响到状态。 战舰之中,一个剑修摇了摇头,自己不出手的话,那召唤门,有可能演变成个麻烦。这里靠魔法塔太近,一旦出现空间乱流,就得传奇法师亲自出手慢慢处理了。 哼,城墙看上去也是用了人造石技术,两辆战车不是应对要塞的,弹药打光了也轰不开。城内的士兵没有再集结,而是分散开来,并且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取出了装甲。 165 古来贵重缘亲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客厅里的叶妃光着脚跑到房门前偷听了一会,忍不住勾起唇角又回到沙发上,找了一档午夜的偶像剧看了起来,竟是觉得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格外安心。 沈凝华听到了齐太贵妃的反应,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吩咐人不可怠慢了她,便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其实这话是明知故问了——毕竟谁敢冒长兴公主的名义弄这么个帖子来戏弄国公府呢? 乔凝很少说话这么刻薄,但她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也不惧被轩正浩听到。 他懂董川的意思,董川可以容忍这妖物修炼圆满逃走,但是他不能容忍宁儿被妖物所杀。 那天他们根本没有真正领证,只不过是演一出戏给陆云卿看罢了。 跑回楼上之后,叶妃房间的房门半开着,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叶妃的身影。 男人抬头一笑,似乎心情不错,盘算着接下来一个月的花销又有了着落。 乔巧说着,她的眼圈忽然一红。两滴清澈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看着乔巧,我心里微微一疼。我从来没有想过,从那天开始,乔巧居然已经喜欢上我了。 在七岁的时候,他就被他爹无情的丢在了后山的林子里,在那里,没吃没喝的待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林枫起身环顾了一眼身后年轻一代的高手,或许这场大战是对他们最好的历练。 破开无尽空间,独孤风不过多时便来到了所谓洪荒神界龙谷之中,此时的龙谷一片荒凉沉静,所有真龙一脉尽皆赶往混乱虚空见证祖龙降临,这龙谷之中自然是没人。 “你只是想保护你和你的孩子而已我完全理解。”修伊抓住她的手道。 火焰移动的速度极慢,饶是如此,林毅还是听得自己的内心“咚咚”直跳,同时自己又在不断地适应着那火焰的温度。 所有的人都用惊奇的眼神望着无为,还有三张公牌没有发出来他就要求摊牌,这也太心急了吧,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赌博的。 “过去,开车。”冰冷的声音简单的下着命令,丝毫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丝毫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若惜呓语了一阵,便直接腾空而起,飞往那苍茫云端的音宗大殿。 姜无为疑惑地走到门前,用手推了一下门口,门竟然是虚掩着,一下就被推开了。无为的心猛然提了起来,他急忙走进酒巴了,里面空无一人,无为大声叫了几声。 “佳宁,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你怎么反问起我来了?”柳静示意韦笑进屋。 这一句话让连舟陡然无言。打算怎么做。把唐施救出去。与他为敌。再生芥蒂。就此陌路。 他当时已经认出,萧琦便是当年跟在君无极身边,后来又背叛了她,害她至死的明熙。 当然了,不仅仅只有这些宗门的宗主,还有一些散修,还有一些东方之子的人纷纷上前祝福,对此沐毅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好意思,落落大方的接受了。 “是。”温玉蔻便退至白幕之后,朝带着面具的翡翠轻轻点了点头。 “我只是荡魔大帝残留在这囚牛阵中的,一律意念,虽说好久不见,但我却不会手下留情。”荡魔大帝对刑天冷冷的道。 “住嘴!”万剑宗喝止住了身边的那些龙魂,对炎舞道:“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都是受我蛊惑,炎舞,今天,我便要将尔等诛杀干净!”万剑宗说完,便向炎舞而去。 “那我们就走吧,家父早就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陈雷呵呵一笑的说道,然后示意沐毅跟自己来,然后带头走在前面。 “免礼。”一旁的夜魑立即将然扶起来,才发现来人脸色苍白,失血过多,身上的伤口来不及处理,衣服已被鲜血浸透又被风吹干了。 “暗影,你冷静一点,这娘们就是故意想引你上钩,你再忍耐一会儿,我们这边马上就完事了。”欧阳绝回头瞅了我一眼,及其关切的对我喊道。 夏侯御白温润有礼,而夏侯沉霄虽然一贯笑着,眼中却藏着几分惊艳,温玉蔻的这个装扮,以及她的眼神,让他大为欣赏。 擎天柱此时也是收起了看热闹的闲心,赶在欧阳绝的匕首划在克鲁尔身上之前,将克鲁尔的仇恨再一次拉到了自己身上,大大方便了接下来我们几个对于克鲁尔的猛烈攻势。 莲花飞了出来,顿时具有强大的杀伤力的花瓣都朝着李明飞去。李明用阴阳魔元打出了两道剑气抵消了两片花瓣。 YN省KM市的一处工地上,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此时的我也正在忙碌着,一个普通的建筑工人。 166 此仇不报枉为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虽然这么问,但是明海还是跟着林南出了茶楼,在大街上找了个地方,解除了镜花水月的隐身。 “你真是……”高凝音被他一搅合,破涕为笑,什么煽情环节都忘记了。 叶铭翻了个白眼,这玩意有什么好玩的?机器程序都是设置好的,若是没有特殊训练过普通人抓几十次能成功一次就不错了,摆明了就是坑钱的。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的脸色大变。 而我这两个多月要回来的债,可是强哥手下当中,要债要到最多的。别人要不到的债,我只要找到人,多少都能要回来一部分。 刘应好心得把老头带回了家,偶然间发现了老头修行运气,浑身霞光万丈很是神奇。 我早就在龙千易叮嘱我时就一脚踏进了沙漠,直朝前方走去,走了几步,脚底下就开始不对劲。 叶铭闻言耸了耸肩,接着为自己点了一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说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丁乐说这话的同时,内心其实是凄惨的。 “暗血剑,魔界至宝,此剑从一把平凡的剑经历过无数岁月,斩杀无数生灵,吸收了无数魔性,它的本体化为一滴黑血,杀人于无形”李晨的脑海奇怪得浮现出这段记忆。 灵族难得有丑陋之人,当然,那位落虹灵寨的西贝大婶也算不上丑陋不是? 十几分钟后,邓逸天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并且多次强调“你想死”的厉害。在邓逸天期盼的目光下,林冰陷入了沉思。 灵晶,灵兽体内修炼形成的圆形的物体,这灵晶的作用就像是人类修炼的丹田一样,每只灵兽的体内都有着一颗自己的灵晶。而灵晶的等级属性则是根据这灵晶的颜色和里面所含灵力的多少来判定。 跟着殷慕魁一直走过了五条街道,拐了好几个弯,经过了一片片的农地,终于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庄里。 林翔目光蔑视的盯着眼前身体不断颤抖的警察,看着他就如同一只蚂蚁一样,根本就懒得和他一般计较。 林胜倒吸了一口凉气,暗自猜测这古战究竟是一定达到了何种境界。居然是徒手就能够将将空间撕裂开这么大一道口子出来。 她将杯子递到唇边,慢慢喝了口水,却压不下心内那些翻涌着的愧疚和酸疼。 “为什么不拍电报给我?”他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问道,声音听来还算平静。 吴妈尚未开口,一道尖刻含讽的声音自大厅中央的楼梯上,层层而下,盛府二姨太太白翠音一袭秋香色如意襟金玉缎旗袍,笑中带刺。 九道飞刃凭空出现,在云飞身周悬浮震荡着,九道飞刃齐齐发出嗡嗡铮鸣声。 所以,莫看自己境界高,但禁秘处的研究的结果,肯定对自己也会有所帮助。 三房那几个孩子也赶紧放下饭碗,全都涌到厨房,拿起锅碗瓢盆从缸里舀水往柴草垛上泼去。 “刚才逛街无意碰到徐娜了,告诉她你这里进了新款,所以她跟我一起来看看。”陆明珠解释道,然后和徐娜娜一起挑选服装。 苏欣知道,秦诺十分介意自己身高,平时穿鞋,那叫一个外增不够内增来凑,所以也就专挑这个来刺她,哼,看我气不死你,反正我今天的任务是来找茬的。 霍巴壹辽家的族议厅内,经过欧阳乾风对雷耀和风景瑞的一番介绍后,基本拟定这两人代表霍巴壹辽家出战擂台赛。而薛不凡,则放在压轴。 夏凡、厉薇、钱沁仿佛在经历一场非常盛大的信仰活动。好在在半山腰的时候,钱沁根据地图,让夏凡和厉薇跟着她分道了。 在萧笑的理念里,妖兽是不可能化身为完全的人的,即便他们舍弃了原本的身体选择夺舍重生,灵体中所蕴含的灵力也会重新塑造那具身体。 这话是我不爽之后对阿彪说的,跟着阿彪就露出惊讶,并对我询问。 其中为首一人是一个双鬓斑白,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在这密林之中都保持着一丝不苟的衣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尤其是在我们刚刚即将要放弃的时候才找到的这地方,就更让我觉得王亦是故意的了。 巫青笑着说:“看把你美的。”其实,她的心里更美。因为她一直想生个孩子。 “好了,大家不用猜测了。下面我来宣布一下这个喜讯到底是什么。”陆天丰神色平静的说道。 看着以前梦想中的办公环境,再想想过去几天自己生活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李欢有点感叹,不知道是应该感谢雯雯,还是应该恨她。 慕晚确实醒了,从刚才那一声关门声中确定顾霆渊应该是离开了。 顾思纯口袋中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摘掉手中的一次性手手套,靳风? 只是一想到秦姑姑这样就没了命,她又觉得自己凉薄无情,根本和庄凘宸没有区别。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的人脑海里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元气化形攻击这是天炎诀练到第二层的效果。 “是。”冰凌和青犁互睨了一眼,一个慢慢退了出去,一个转身奉上热茶。 “是你们来了吗?你们死得好惨,好惨呀!”秋菊双手举过头顶,仰天哭喊着,声音凄惨而悲凉。 黎明时分,雅克便将一台大型人工造雪机,安置在高处一片不易觉察的林子间。人们特意租来的一辆圣诞老人乘坐的雪橇车,也放在林子里隐蔽的角落。 他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忽见坑内亮起一红一蓝两束亮光,便不多想,直接纵身跳下。 167 人间荣贵无如此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见到乃猜那副凄惨的模样,老高稍微的将手里的开关关闭,然后看着乃猜大声的说道。 队长的话谁敢不听,趾高气扬的保安们只好退至一旁,眼睁睁让人进去。 这“真龙尸身”无论含有的“真龙之血”,鳞甲,四肢,骨骸,内脏都是外界难以想象的神物,如今都在虞彦的口袋中,这倒是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处置。 “那好,你先回去等等吧。马上就会有长老去通知你你的。”宗主说道。 因此,夏天听到林青瑶竟然是学习服装设计的人才,也是感到有些意外和巧合。 李长歌思考半天,点头说道:“也唯有如此了。”随后带着卢镇山离去。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不愿重提旧事,更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字。 所以你是在挖苦还是羡慕?又或者,又在抒发你对逝去的青春的感慨? 病床的病人缓缓睁开眼,挣扎着直起腰,看着周围陌生的病房,一连奇怪的说。 “我会给你的。”族神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元魂朝着自己的居所去了。 这一切的一切要真的就是用巧合来解释的话,夜洛是万万不会相信的,毕竟一次可以说的意外巧合,但是这连着两次三次,说不定之后还有四次五次。 我脑子一愣,却觉得东方鼎的这个吻真的和之前的吻不一样。那个家伙以前亲我的时候,都是如狼似虎、心急火燎,可这一回却温柔如水,像是散着清香的花蜜轻轻抚过我的嘴唇。 虽然也是在泰山上,但是好像跟正常人登的泰山不一样,因为从刚才开始,这条通往泰山顶峰的路,除了我们三人,再也没有看见别的任何人。虽然同处泰山,但是就像有一道无形的隔膜,把我们三人给隔绝开了。 陆振川捂住被酒瓶砸破的额头,看向李卫东,眼神之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陷入了呆滞之中。 “你找死?”那个光头大汉一抓落空,恼羞程度,手中的砍刀直接朝着李卫东胳膊斩过来。 这就是实力,当你真的有那个实力的话,想要改变这个局面也只是很轻松的事情,在李天看来,搞定面前的李天并不会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认识到自己犯下大错以后,要向婴灵真心的忏悔,向他们真心认错,婴灵就在你身边,而且我们心里想什么,他们是一清二楚的,我们是不是真心的忏悔,他们很清楚。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吧?”善雅突然想起了个很好的理由,心里呐喊,走吧走吧,你走了我才可以倒掉。 当然这里的人能够认识叶尘的说不定也没有多少,毕竟叶尘这段时间很少出现在舞台上了。 两边是相对排开的会客茶桌,一边两排。前坐的是山庄各院的管理加上排位较高的弟子,后排是排位稍靠后的弟子。 金善雅一到公司,就开始赶工,休息几天工作都耽误了,看来今天又要被Anna骂了,她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可至少多做点估计可以少骂点吧。 “娘娘,难道您的内心,不渴望着皇上有朝一日可以回到您的身边?”齐玉贞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了嗓音问道。 虽然照理说任务过后,他们要有个休假的时间才对,但是因为黎曜天对丁彦事情的隐瞒,将功赎罪什么的,却是剥夺了他们休息的权利。 现在还没有前生那些什么去草,显示轮廓等乱七八糟的插件,大部分都是瞄准插件,但是步悔却不用。 “那倒是可惜了,我原本还想做回好事呢。”一边说着惋惜,唐玉一边在男子的身上摸了起来,甚至连最私密的地方都没有放过,而翻出来的东西也被她放在了一边,直到男子身上什么也没有。 “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是因为朋友有事情才耽搁嘛,放心吧,我们不会介意的。现在什么都别说,吃点宵夜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塔莎将盛好的粥放到了苏沫的手中,鼓励地说着。 其实,这也是为了方便在乱战时辨别队友,在经过村中长老级人物商议过后才做出的决定。从那时起,只要遇到密集型战役,黄金头盔便是狙击手的标志,所有头顶黄金战盔的人便是队友。 眼看寒月乔都说的这么清楚了,那伙计这才将寒月乔的押注记录了下来,而这时场中的比试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楚枫下意识的侧过身,将身子横移过去几米,只见一枚飞镖结结实实的搭在了楚枫身后的树干上。 难道说,我们的村子真的有那么不堪吗?抬眼望了望,却是心中微动,暗道:这也怪不得别人,与其说这里是村子,倒不如说是一处地窖来的更形象一些。 她是为了多赚点钱才换工作的,可是今天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一分钱都拿不到,还得倒扣工资。 寒月乔虽然没有北堂宠儿那么夸张,但是对于这雪花鱼的味道同样很是期待,毕竟寒月乔先前从来没有尝过这种鱼。 楚枫一惊,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和姜媚的关系?难不成血盟一直在监听姜媚? 本来他并没有打算管这两人的闲事,不过男人在慌乱的收拾自己衣物的时候,往兜里塞了个东西,楚枫看到了那个东西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一种漂亮且危险乃至要付出生命才可获得的装饰品,和千年前人类追求的宝石、钻石, 没什么不同。 找不到食物,闻人诀又在间隙里放满了有毒的水果,人在真正饿起来的时候,还管的了什么呢。 没撒谎,对于春藤来说,融合本体和分离,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一眨眼的事情就能够搞定了。 而且,刚刚裴妈妈说的也都是实话,在北城,他们除了找他,也找不到别人了。 168 可惜祸福旦夕间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不过他并没有放过他们,一顿猛踹,将他们都踹得鼻青脸肿,骨头断裂,变成了猪头。 要不是知道自己一动,地雷就会爆炸,他恐怕早已经脚软的跌坐在地上。 然而,更令我们吃惊的是,这时候,那舞蹈教室里突然开始放起了音乐。 说到底,都是因为穷,不然在我手里还没有闲置存款的时候,我也不该去买股票。 持续不断的啪啪声,和压抑的低哼声透过墙壁,传到了隔壁方苗苗的房间。 看了旁边苏清雅一眼,苏清雅给我使了一个眼色,让我将陈铭给搞定。 我走了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这车竟然是保时捷911,绝对的豪车。 “这我就不知道了,据说后来是搬家了吧?”店老板摇了摇头,随口说道。 “胡说,我等向来尽忠职守,从未结党营私。”王昭荣激动的否认,根本不想变成对方嘴里的那副模样。 沈健仔细听去,隐约能听见画面里有不少观众也在呼喊同样的话,即便周围环境声音嘈杂,众多人汇聚在一起,也让那呼声突出重围,山呼海啸一般,跟画面外王谨言的声音合兵一处。 岸上观战的人,有的不禁闭上双眼,不忍看到这凄惨的一幕,有的双手合掌祈祷,祈祷能有奇迹发生。 猛龙三少做出了他们认为最好的决定,在不能面面俱到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舍弃一些东西。 不过,现在改变一下战术也是可以的,毕竟在外线一直投,也不能百分百中。 秋风带来了凉爽气息,这样的环境正适合两个刚刚剧烈运动过的人在风中沐浴。 “你是说雷灵神殿的那个死变态风陛驰?”北冥云明显跟风陛驰有些矛盾,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如今大雍看似四海升平,但是一旦嘉懿太后崩,谁又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单是大雍定鼎至今封出去的大把藩王,没有相当魄力,哪儿约束得住? 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古老的食骨之井,苏渊没有跳下去尝试一下的想法,毕竟现在的食骨之井,还只是一口简单的古井而已。 噗倒钩入肉,直接从方印勘的肩头上带下了一大块血肉,只差了那么一丝丝就要了他一条胳膊了。 交掉了钱,拿走了自己的证件,然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车子。 才到了家,庄轻轻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原来是崔语源的经纪人,崔语源刚刚接下了一部国外投资和编排的电影,需要出国一段时间,所以将以后的安排都放在了前面。 全军度过白马渡口之后,周瑜在柳县召开了一次军事将领会议,顺利通过大河只是并州军的第一步,接下来他们就要进行所谓的无后方作战,所有步骤都必须配合默契,更要争取速度以期更早的进入徐州境内。 “瑶瑶真的好勇敢!”陆雨欣乐的直拍手,如果让她去跟狗熊搏斗,她肯定没那个勇气。 屋子搭建好之后,黄玄灵又带着他们整理整个山谷,将山谷开垦成耕地,并种上了粮食。 贺氏敢肯定,若是自己冲上去想要扇叶葵的巴掌,秦桑定然会毫不留情地反手拿下自己。 青海是个什么地方,知道的人很少。唐宁的身份敏感,若是她去青海,一旦发生什么,但后果绝对是具有震撼力的。 走错了路。就要付出走错路的代价,虽然这代价有些惨烈了些。只是,既然她从未替旁人考虑过,也怨不得旁人再不能容忍,断了她的来路。 终于忙活妥当,凌澜又指挥着顾涵浩打扫卫生,自己则是坐在沙发上悠哉地看电视。顾涵浩倒是任劳任怨,一声不吭地埋头干活,不仅如此,脸上还一直保持着心甘情愿的微笑。 荷叶怕灵犀痛得晕过去,一边不停的用帕子擦拭,一边不停的和灵犀说话。 “我听说乔齐生前喜欢骑马,这点你知道吗?”顾涵浩乘胜追击,不给蓝艺心反应的机会,又咄咄‘逼’人的问道。 看着梁善脸色冰冷地地率先走出房门,钟茹只觉得心脏一痛,一种生命中珍贵的东西要流失的感觉瞬间袭上她的心头。情不自禁地朝梁善呼唤道。然而梁善听到后只是脚步一顿,便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出了房门。 多数情况下,请别人吃饭都是要办一些事情的,甚至因为这种传统还出现了许多的餐桌礼仪。 “二弟,我们走吧,让人瞧见了终归不好,这件事让她们自己去摆平,摆不平的话她们也休想回府。”。 不敢再冒犯凌雪陌,紫苑只想顺利的把人带到地方,等她中招之后她们再离开,反正她的事情自然有人会撞见。 这一次的规则倒是简单,废弃医院的四周有很多的出口,但是只有一个是真的,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建筑物里找到真正的钥匙并且通过真的门逃脱出来就可以了。 说起来,张百元还是看的挺眼花缭乱的,周围的装横,壁画无不是价值连城,就连手中的瓷杯,放在古玩市场上都能卖出上万元的价格。 169 天若有情天亦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林大哥,你先别激动!晨曦她也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此事的。”晨阳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先安抚林天龙的情绪。 习白眉头一挑,这才发现楼兰公主的身体似乎也有些虚幻,顿时明白这应该不是对方的本体,而对方的本体,应该还在那石棺之中。 “噔噔……”的脚步声响起,仍是一身凤冠霞披的英尼走进了大殿。他看到光罩之中的鲜于尘,心头怒气过后便是那份对自己夫君受困的心痛。这两种情绪因为嵇方在此,她只得压在心头。 她是父母怨恨的孩子,否则谁家父母会忍心将她丢在青楼门口,这不是诅咒她被人人践踏吗? 狼爵自嘲一笑,摆了摆手,似乎很是疲惫,慢吞吞的走向自己的蒙古包,再无声息。 一走出洞口,林天龙便是被化作人形的大鹏一把抓住,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习白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对方一定能够听到有人过来了,两人一进入那石室之中,习白朝里望去,顿时一怔,石室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北辰楼花和隐杀两人。 雷公父子已死。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下了。朝着金杯车走去。紧接着。韩旭换了件外套之后。也上來了。 “王子与我联手,不就知道什么意思了?”玲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地图,地图很详细,甚至连兵力的分布也划归的很清晰了。 难道她所谓的身子不适,是因为当时身怀有孕,可谢蕴不是说——侯爷难道知情? 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他再忙一天,剩下的基本上只需要他远程提供意见和审核即可,不需要再跑到现场去勘察。 毕竟谁听到了这样的故事,看到这样的人,都会决定帮助她的,谁知道看起来这么乖巧纯良的人会是个撒谎精呢? 秦宗言无奈的看着妻子,只要拓跋贺有这个心,莫说他带走的真是皇长子,就算是假的,他也能说成是真的。 萝冢莉流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不舒服,受到了压制。 拓跋曜的话让众宫侍心头狂震,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崔贵人生了皇子,就要越过皇长子,册封皇次子为太子吗?这可是大魏从来没有的事。 既有了开头的,其余人少不得附和几句,七嘴八舌,合力恭维长辈。 想到他即将要跟阿菀见面,拓跋曜情绪大好,看谁都很顺眼,太子过来请安时他还有闲心指点几句,偶尔兴起还会考校几个年幼皇子的课业。这一切都让皇子们受宠若惊,他们从来没想过父亲还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一天。 “妈!音姨!”紧跟着走近的梅无双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开心的打完招呼后便不甘示弱的走到了霍老太太旁边扶住她的手臂。 姜玉姝说着“我起晚了”并推开门,引得众人齐齐扭头, 纷纷打招呼。 中年人听到林青箫斩钉截铁却有寒气凛洌的话,不由转头,看着他那张英俊含笑的脸,心头不知为何有着一丝丝冷意蔓延开来。 原本听到我的话之后,宾馆老板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忏悔之色,但是听到我说,他将自己也杀死之后,脸上却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们如果要跟我们接触的话,那就应该要到店里面来呀,现在我们直接的过去,他们会相信我吗?”我看着慕容轩,很是郁闷的说着。 灵器虽好,但那个长相粗犷的男子却并不是很满意,看起来有些疑惑和抱怨。 “你呀,你就别做梦了,还是赶紧到学校去吧。”楚韶说道。 而吕布眸子也闪过一丝冷意,冷冷的斜睨着张飞,浑身的气势散发了开来,逼向张飞。 “如果换做是你,你会轻易放弃吗?”唐墨辰反问,不过他的声音很平安,没有生气的质问,只是像是单纯聊天那样。 “不用了,你好好攒着,作为我的后备力量。”还没到这份儿上,桑靓摇摇头,主要她想靠自己,所以也没有问妈妈要钱。 暗光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气氛似乎不大对,他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吉普这个弟弟跟韩昱他们起了冲突。他马上要比赛了,也只能对着吉普使了个眼色,让他来解决这件事情。 在这位老熟人的带领下,赢镜很顺利的见到了那位营统。那营统听说赢镜是赢氏宗族的,开始也算热情,因为他也修炼过赢氏宗族的炼气术。 陆沉的眼神中,宛如平静大海中升起了滔天大浪,脸色严肃的可怕。 老人脸色一惊,胸口漫天黑气涌了出来,里面隐约还有无数的黑虫,发出细齿摩擦的咀嚼声。 银甲将军说完就拿出一个令牌,然后按在土围墙的石门上,念了一些咒语,石门就开出了一个洞口。 经玄真人苦笑一声:“多谢岛主挂念,那么多年,博简并非躲藏,而是一直在开平岛励精图治,也是为静涞岛西部海域积蓄实力。今日特向岛主推荐一个青年才俊!”说完,让出仍在身后的易轩。 在利用人质的情况下那些黑道们逼迫秋月津奈子在秋月家族交好的黑道头目外出的时候使用异能杀死了那黑道头目,同时还将当时在周围的无辜人全部都牵扯进来,秋月津奈子也在那事之后被关灵逮捕。 神阶战已经开启到第三天,在经过了之前三轮魔皇挑战日的信息发酵之后,现在的神阶之战虽然还没有三等神以上的魔王出战,但也是相当备受瞩目。前来观看的恶魔数量只多不少,就算看不懂也想要一睹神阶的风采。 170 人间正道是沧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可是,妹妹你喜欢的不是戚冷吗?”苟步犁彻底被她的妹妹给弄晕了。 “你竟然会用这种方法破开我的空间剥离之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用这种方法。”云鹤继续望着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的苦禅,冷漠的说道。 来的人越来越多,好些人以为边家肯定是有人发了财,富了,他们不知道,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头,马上边家会告诉他们,什么是富而且贵,至少,边家有人结交了十分显贵有地位的朋友。 但是从阿罕麦德这里看来,这些年他从没有接到过一件关于这些战事行动的任务,哪怕是提供情报这样的辅助任务。 巨大傀儡似乎听懂了,它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有点笨笨的,蜷缩都没有蜷缩好,直接轰的一生滚到在地。砸了地面一个大坑。 扎塔娜眼眶湿润,她对这份感情很重视,而且她认为克拉克就是自己生命的另一半,没想到另一半发疯往太阳冲了进去。不是只是说到太阳表层附近逛一圈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就开始吧,秦立,出动军团动手清场。”秦无殇一点不拖延的说道。 幽暗君王果然强悍,耗用一半的气力,一击将噬灵虫王斩为两截。 回房间冲凉,换一身衣服,再出门时,穿着一身海蓝色连衣裙的孟婧姞靠在门外的墙上冲他吹口哨。 “什么!”墨家中人都是神色巨变:“这绝没有可能!”开什么玩笑,墨家和流沙合作?墨家和阴阳家合作就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现在合作的对象再加上一个流沙? “终于到了,看来我们不需要半年便能够到达观星山了!”我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 秦宇并没有追击,而是祭出了战矛,那漂浮在雷霆印记旁,在死亡天幕中收集的三道道雷涌入战矛。 不等秦宇回答,秦宇猛的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安平镇后方的一座山脉之上。 但是现在,李二龙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一个想法,那他就愿意做那个出头鸟,反正他也不怕刘光正的报复,再说了,只要是他能够找到了一个收拾刘光正的好时机的话,那直接一次性就能够把刘光正给干倒了。 咬了咬牙,无奈的青优直接动用了天水阵,磅礴雨落,青光魄的攻势瞬间被冲散了许多,之后,青优再用剑气抵挡,可不料现在的郑辰已绝非往日,青光魄落下,他的身子直接便倒飞了出去。 想到今天晚上是番东流实施征战计划的开始,孙潜脑海中也有了新的想法,开车朝大润红走去。 “军火准备的怎么样了?”孙潜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直入主题道。 看着身上的药膏,猛虎扭过头去,他可不想再舔这又苦又难吃的东西。 说着,辛巴托一滴内视液滴在了江思藐等人的身上,然后江思藐、霍庭和邱志崇便可以内视看到他们自己的样子。 那里不是他的房间,那里只是他身体需要的地方,他从不在那里过夜,总是完事后又回到他那冷冰冰的房里,静静的睡去,这种习惯已经好久,久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很好,要得就是这个结果,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丁晓燕微笑着说道。 事已如此,她知道皇后和阿凤是真的想帮忙,因此瞪了安志一眼后,又端端正正的跪下向皇后叩了三个响头。 “消息属实?”东沐萧望着探兵,如果属实,那么今晚就是最后一搏了。 “你说的!”男子也不是个手软的家伙,他扬起手对着某某一刀下去。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这个空间的人的?”某某发扬着不懂就问的精神。 而且让翟芳舒服了,以后严打的时候自己就可以走后门,不至于被抓进牢房。 这时,李大牛终于动了。只见他犹如百米冲刺一般,不大会就超过了大部分人。看的众人那是一阵尖叫。 连试了两三下,却发现被那少年手中大家伙重剑压在身下的飞剑没有反应。 听着山田本石的哭号,周围的德川幕府大臣们面面相觑,就连之前最激进的好战分子,也缄口不言,不是这些好战分子怕了,而是他们拿不准自己的主公面对汉帝国这样级别的敌人,是否还能下定决心对抗? “怕是皇上不想要娘娘侍寝,天天翻我牌子,娘娘恼羞成怒了吧?”颜玉儿也也相当泼辣的回敬了一句。 正要准备让微软的工程师们全力攻克研究的时候,偏偏黑洞平台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ID为danger的家伙。 位列特别序列里的目标,基本都是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却已然泯灭人性的家伙,无一不是罪该万死之人。 这目光似乎自异度空间投来,穿越了时空,给人很遥远的感觉,高高在上,漠视一切。 振奋的两万新罗降军在阿餐大吐、沙湌、朴正问、竹旨四将的率领下,按李煜的作战计划将南汉山城团团围住。在他们的身后则是负责压阵的四万唐军,一旦这些降军有溃逃或反意,那就不客气了。 “原来是灵木造的,那肯定很贵了。”沈浪对幽灵船了解多了点。 老妖坐直身子,一把揽住龙子的脖子,啪啪两声,手掌轻轻的在他脸上拍了拍。 一只大魔头寻找到了齐琳琳的身影之后,目光森冷,犹若幻影一般自虚空扑出,直接便扑到了齐琳琳的娇躯之上。 171 潮风初起海云飞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种战略优势,让联盟曾经在总战力劣势三倍的情况下,还能以多打少凶妖灵,最终反败为胜。 那老板还记得崇光兄弟俩,热情的招呼他们入内,收了三间干净朴素的屋子。 刘浩大手一摆,“我们时间很有限,在这里谈这些事情好像在浪费时间,但是我需要你能相信我,我也需要能够相信你。 花翠翠对于周围的环境有些害怕,尽管她的修为还在陈枫之上,可她还是紧紧扯着陈枫的衣袖。 游子诗的心里深深的感动,仿佛触碰到了苏音心内的那些些柔软。 也就在此时,那个方向产生一圈波纹,接着一个身材清瘦老者迈步从外面走进来。 只是黑晶弹头射速慢,麒麟的行动又是极为迅捷,直接射击,彭元青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在才有了之前他和麒麟你来我往的几次交手。 天空中白云飘过,和煦的阳光再次穿透云层射到了青铜门上,门环底座上的那道七彩光带,又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呵呵,白人畜生!”中年男子拿出一把斧头,嗜血的看着眼前的白人,舔了舔舌头。 看着眉头紧皱的陆锦源,伊念琳心情极好的回到了她和他的新房。 薛宝钗瞧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其中必有隐情,忙施展出软磨硬泡的手段,追问方才究竟。 “无碍,我只是在府中呆闷了出来透透气,对了途长老,紫铜矿山如今开发的怎么样了?”欧阳听双无视了黑火,对着途风随意的摆了摆手,直接问道。 “现在能让我看看你带来的衣料吗?”肖瑶退到一边,把桌子让出来,离云逸辰太近有种压迫感,有下一刻就可能被吞噬掉的感觉,让人心神不宁。 肖瑶姐妹到宁合堂时秦氏已经笑容满面地答应了来人的请求连时间都约好了就在三天后。 “应该是八旗军的京营精锐吧!据败兵说,他们全部使用火枪火炮,战马也极多。”范汝增撇了撇嘴。 见到自己的好友现身,正法明也是极为奇怪,密多罗明明还是一位主神,突然出现在旁边,她竟然一点反应都不清楚。 这是雨神蒂什塔尔回来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自从她回来之后,地母盖亚便将她收进了七宝之瓶里面,生怕她被那神秘祭坛的主人找到。 “只是上次提丰之乱的时候,地母都对我们置之不理,这一次她也未必会出手。”宙斯放下手中的权杖,无奈叹道。 今儿也就是先碰个头,重头戏还要放在明天晚上,所以等到兵部的人出面,孙绍宗就适时的告辞离开了。 一边吃,还不忘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由于胸膛因难过而起伏的缘故,此刻差一点没噎住,于是咳嗽了两声,拿出一瓶水来喝了好大一口才顺了气息。 无支月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应该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即使是夜晚,也能看出这里风景如画。此时,月上中天,村落里一片宁静,家家户户都在酣睡之中。 呃,感到身上压力很大的水中月,忍不住又看了看自己那傻缺的便宜弟弟,叹了口气,勾了勾嘴角,便宜弟弟这么傻,可是自己还是好喜欢他,怎么办? 杨宇此时心中感到莫名的奇怪,身穿唐装男子手中可是有三张老k,除了三张老A可没有牌能大的过他手里的牌,他为什么没有五选择加注而是选择和留着青青胡茬男子直接开牌了。 清水没有说话,她只是踩着木制楼梯发出沉闷的声音,一步步的走到了楼下。 “燕王就不怕金国与蒙古国暗地里联手对付您吗?”耶律楚材终究是忍不住打破车厢内的沉默问道。 因为想让他跟高振宇安心修炼,所以这次的事情吴情本来没打算告诉他们两个,没想到他们两个消息倒是灵通,这就什么都知道了。 青木龙的火焰可是丝毫不差于黑魔龙等的火焰,而且它的火焰中带着一种无妄之气,计算对源灵之气等武技或者法术免疫的无眼,此刻也是捉襟见肘。 叶新在强光的照耀下半眯着眼睛,恰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心中悚然,不是说天妖神棺中葬着妖族圣物吗?怎么会有一只手探出来? 进入圣象禁地之前,曹家已经下了死命令,覆灭宁家的五百人,一个不留。 宁软软觉得,四哥就是因为心思太重了,所以才身体不好所以以前她给四哥找了许多佛经看。 下一刻,一身灵力开始鼓动,几件看起来颇为古怪的法宝直接祭出。 就完全沉入到他的世界之中,按照他的计划,一株一株药材开始识别。 我们给你的是给你的,但是谁要是想要强抢,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冯烨厉声说道。 他从刘天生的语气中,听出了森然的寒意。或许是因为服用了培元丹的作用,让他的直觉异于常人。 宁知春将那些凝重压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开始向软软打听,沈星移是怎么将江家双子打得落花流水的。 看样子,之前说的正派那边派遣去的修士,基本上属于苦修士的说法,应该是真的。 只是让王明宇纳闷的是,许多犯人在窃窃私语后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跟之前变了。 172 庙堂之上动干戈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格洛丽娅,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吕宋帮百万人真的服从你吗?他们服从的是本土,你在海南就代表了本土,而现在,菲德尔来了,他代表本土而来,你在人民眼里已经不重要了”科拉松说道。 柴靖琪点点头,“我确定,因为这种药粉,只有我们苏大做过那项研究的老师知道配方,而且,我刚刚看到胡老师了”。 交待完了唐哲,放下了一件心事之后,唐老太爷彻底地放开心神,眯起眼睛欣赏起叶修和康叔两人的战斗来,甚至心中难得的生出了一丝儿童般的好奇心,暗自地猜测起叶修能够和康叔坚持对战多长时间来。 “这样,我们发动异能者,多移一些大树过来,这些大树经过辐射变得很高大,多移一些,应该可以挡住台风”江峰建议道。 祝柳晴听到笛声,体内因服用“百合丹”产生的邪火被暂时压制了下去。一纵身来到岩洞出口,取出风麟刀朝着大块的岩石砍了下去,然后将碎开的石块搬到一旁。 黑色旋风上,数不清的鬼道字符游走,而后幻出一张黑色的巨大鬼脸。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不管从人道上,还是从其他方面,如工作效率之类的考量,他都觉得应该让叶修他们先休息一晚,睡一觉,养足个精神再上阵干活。 江诚闻言,便立马打开了系统,他点击查询了董然从出生至现在的所有信息资料。 而花新月此时又是已经坐到了椅子上,仿佛是不再想理会这件事,交由花剑愁自己处理了。 然终于离开了弯弯曲曲的通道,现在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大片的建筑物,媽然看了ー下自己,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手是她向那一大片建筑物走去。 更何况,若是岑菲本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也压根儿想不到去问王天来的吧?就算要问,也应该是来问他秦越的。 众人:“什么?”场面一时嘈杂了起来,与刚刚安静的环境马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然,就算他追求了,他也不会让他得手的,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piti就是今天晓晓买了一个包的品牌,风格年轻时尚,在国际有着相当高的知名度,广受推崇。 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工坊之内,不时还飘来亚尔丶释所买饭菜的香味,碧感受着安静、嗅着香味,更多的是想念亚尔丶释无微不至的关怀,有些话语也巧然地跳入她的脑海。 生机洪流在汹涌的肆行中开始变得有序,它沿着脉络一百零八道脉络天地奔腾,生成无穷尽的秘力。 不过海伦娜虽然欣喜无限,但同时也敏感的意识到,这种药剂虽然神奇,但不足以应付欧瓦王国带来的战争危机,因为一个迫在眉睫,一个需要却一定时间才能见效。 居然一夜间全部身死,道统被灭,全教上下无一人而活。教门所在之留下五庄观的印记,所有人这才知道,五庄观出手,灭掉的通天教。 缝合线紧密的嵌在皮肉里,狰狞的伤口已经长在一起,可是还是看得人触目惊心。 皇无极的话,依旧如东皇天武者一样霸气无比,惹得身后东皇天武者,哈哈哈大笑。那名雄霸的老一辈武者,虽然在大笑,却是眉心一皱,暗中把五庄观的事情告诉皇无极。 宫树庭看着那抹由远及近的身影,那轮廓渐渐清晰,最让他震惊的是,他居然在那抹身影之后看到了一只展翅飞翔的金色凤凰,那凤凰昂首望天,凤眸睥睨天下,似有一番惊动天下的恢宏气势。 就算是没有阿木木的帮助,轻鸿羽自认为也能够单吃这个劫,现如今阿木木的存在,就是挡住去路,不让王跃那么安稳逃生。 红孩儿去弄了几根寒竹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做了两根拐杖给陈大年。 “你是说?”邢天宇不由得一阵惊喜,没想到两人的孩子竟然从绝对现实世界,被带了出来。 “如果这里面的布置能瞒得过我,那郑家也就不该在郑家集了。”朱达念叨了句。 两人一同出门,马车就在门口等着,两人坐在马车上,毛乐言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她确实打算把所有的首饰都变卖了,然后花点银子去买个假货挂在脖子上。 乐冰心中有些悲凉,内心一股酸痛是属于原体残留的感觉,原身对这个父亲还有期盼吗? 离近的人甚至能看到那些红蚂蚁尖锐牙齿是如何动的,吓的转身就跑。 “喂,木叶的忍者,要吃么?”那名俊朗不凡的武士队长走上了草地高坡,带着一丝不情愿的语气,晃了晃手上的东西说道。 说好明天再走,纯夏尽管不舍,但贴心地体谅了,反正有空就能见面。 没错,就是黑影,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看不出它是具有实体的存在,仿佛只是一个影子,又仿佛像是一种投影,浑身漆黑,让人感觉到颤束的恐怖。 在这阵法的笼罩下,众人只觉得身上所有的秘密都被窥探出来,不会有任何的保留,若是心存恶念,不管隐藏的多么深,都会被察觉出来。 “够了够了,这些灵石足够我修炼到星系级,我们去找月公主汇合,是时候回去了,回到明冲就立刻远走高飞,天大地大,不信老头还能找得到我。”云易说道。 一个照面,黑火蚁军损失了一百多只蚂蚁,刚搭建好的3座桥梁中的中间的若干桥段也被毁了。 173 若此解脱似自由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现在以手指和兵器再次撞击的话,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肉’身怎么可能和兵器相比,更别说是区区两根手指头了。 狂风卷着巨浪拍打着船身,停泊在海上的蛇船却非常稳当,岿然不动。这么大的海浪,就是体型更为巨大的龙舟停泊在上面,也是要被撼动的,不得不佩服灵蛇岛的造船技术。 “老板,我不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嘛!我有很多退伍回家的兄弟,虽然有些分配工作了。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没有工作。 蓦地!随着它而来的那些跳尸和活尸犬等变异活尸就对着在场的人冲了过来。 自从那次的捡尸事件之后,苏雨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问题,经常精神恍惚,经常发呆,还时不时地痴笑流泪,这让苏雨霏十分担心。 这些法门在各家宗派之中都是极度机密的存在,不到先天级别,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不仅是因为这些法门极为的重要,也因为只要先天之境的修士,才能够吸纳星辰之力用以修行。 “反正不会把你骗去卖了,舍不得,”曹越笑笑,把手机放到了口袋里。 “好了,没事儿了!我想,这次应该是八路悄悄的钻进了卡车,你们没有发现而已,梦如妹妹,真的抱歉!”井藤一郎道歉起来也是一流。 来到朱胜君所住的那个宾馆房间门口,曹越按响了门铃。在来的时候,曹越已经给朱胜君发了信息,让她做好准备,因此在按响门铃后,朱胜君马上就过来开门了。 夏爱国有些惊讶的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亲妈,这哭天抢地的模样,不就是他姥姥擅长的嘛。 “诶呀,孩儿他二大爷别客气!”说着,还没等谢轩跟谢梓抓到玉佩,我抢先接了过来,翻看,把玩儿着一对玉佩,就是我这种不懂玉的外行也能看得出来这玉绝对价值不菲。 回到家后,等三个孩子一放学,夏至和顾北城就带着四个孩子,回了京城老宅。 “君侍卫,封了她的嘴。”这么多人在场,唐唐可不想某些秘密被说出来,虽然这样做有些粗鲁,但她唐唐也不是精致的人。 但是现在的这一枚世界之石,这明显的是已经被邪恶的能量强行的霸占了。 陶宝贵不敢看闫胜利的那双眼睛,他刚才都被吓傻了,根本就忘了这回事儿。 “决不辜负太的期望,我们定当全力以赴”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屋中,一股炙热的战意铮铮的燃烧着。 它不想像铠煌之王一样变成一只黑毛老鼠,又何况姜预可没说过要给它一段鼠生,更大的可能是直接斩杀它。 “死胖子!这就是你擅长的灌篮吗?!”于曼曼拽紧拳头大声说道。 首映礼上,果然有很多明星,叶离一路走进场地,到处都能看到闪光灯咔咔的闪个不停。明星和电影电视里看到的也不大一样,都瘦得惊人,抹胸的礼服穿在身上,走几步就能看出滑落的迹象,弄得叶离都很替她们担心。 “或许吧,”叶离觉得这孩子有点奇怪,病了挺长时间,也不知道是啥毛病,但是看起来脑袋好像确实变笨了。 白焰再次赫然抬头,望着那无论怎样依旧皎洁异常的明月,妖孽的脸庞之上勾起一抹残忍异常的笑意。 我要了一杯摩卡,一块黑森林蛋糕,月棠不喜欢喝咖啡,就点了一杯鲜榨橙汁。 “准备去哪儿呢?”正当我准备从客厅偏门去花园,沈毅低沉而响亮的声音钻入耳中。吓得我往后一缩,胸口微疼。 陈轩用手掩住苏紫铭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等变态的场景,直接抱着她从窗户上翻出去。陈轩的身姿矫健,几起几落后,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平底上。 朱泽阳不明白的东西,在绿角等人看来却非常清晰,他们就是坚定认为“价值才是决定价格的核心因素”。 那天赵阿姨还颇为不是滋味的说,看这情形,她可以回大宅那边去了,反正人老也不中用了。 而药宗之人都是盯着叶苍天看,皇浦韵和冷萧逸的眼中都是闪过了一抹担忧,叶苍天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自信的一笑,然后便是挥了挥手。 “领了。”这是赵梓桥说的,想想领证时的场景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呢。自己也是因为领结婚证而差点儿倾家荡产的男人,怕是整个b市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原还想着借着孩子会顺利一些呢,不想速度是有了,却并不顺利。 第一次,是在襄州城外的荒岭上。如果那个救走凌弃羽的人,果真就是寒冰的话,在当时那种电光火石之间,他应该不会注意到宫彦这个在远处旁观之人的存在。 这让她感觉恨不得直接找个洞钻进去得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这样偏僻,交通不便利,看着很是贫穷的地方,竟然会种这样的东西。 据说一些魔宗成员就是因为自身经脉承受不住短时间内大幅增加的真气而经脉尽碎而亡。 一个变出几十个,又变出几百个,几千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174 亦无苦痛亦无怨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即便在许家庄设置的五个议题之上,儒家不占优势,输了也就输了,勉强能够接受,怎么在儒门士子们设置的五个辩题之上,儒门正统也全部失败,一场都掰不回来。 他本来想问夏心暖以后能不能再来帮他直播几次的,但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她组合其他成员都在跑通告,难道就没有发现四人组合里缺了一个嘛? 当她把卖相很好的布丁端到沈霈行面前,那男人脸上常年如冰山般的表情也有了些许的松动。 能量球中心传来声音,只见一点银光出现,将风耀保护住,然后引爆了千手多智的万象劫。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fpx终究是赢下了这场败者组决赛,在战胜了rng之后,他们拿到了另一张通往总决赛的门票,成功与滔博会师。 【纳克亚的节肢】既是附魔材料,也是合成材料,它可以参与传奇装备的合成,同时可以在附魔的时候将武器装备直接提升一个品质。 到了最后还是餐厅里的服务员看不下去了,叫来经理模样的人才把几人分开送走。 “什么时候来的?”摘下了手套,白凡擦了擦脸上些许的汗水对着林一凡问道。 大哥这么悲凄,令我也煽情攻心的。说,不想那些,条子也不要你们写。 应该以追求幸福美满为宗旨。也许我在不知不觉中堕落了。他接着说,你康吉知道不知道,生产柴油机是没许可证的。 “唉,你还是叫我莫一诺吧。”莫一诺觉得一直这样下去,心脏会不好。 下午进行仙力考核。第一项是仙力测试。测试分为十五个区域,每名山海宗主考仙士身前放置一具仙力测靶,参加考核者全力击打测靶,测靶受到攻击,其上有一个刻度表,里面有测力液柱。仙力越强,测力液柱升得越高。 “可是,可她那样对你,我……属下知错,属下不敢在说。”不平的语言在白长天满含杀气的眼扫过来时,老长猛的住了嘴。 如此奔跑了半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双石仙村。在岗哨护卫们一脸的惊讶之中报了姓名来历进了村,晋凌便去村长府找孙先生。但是村长府的护卫把他拦下了。 身处饿饥中的萧鱼淼就这样轻易地被令狐天海手中两大盘满满的吃食给收卖了。 它的语气中,欣喜的成分,竟然比唏嘘的成分还要少。再问唏嘘什么,就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叶轻澜一愣,火焰花如果找到了话,那帝天漓妹妹的药材,都已经备齐了。 要打仗就必须要兵器,没有兵器就是有比天还高的智慧又有什么用。 说完之后,将一件件黝黑的内甲扔了出来。上面镶满了一些银白色的麟片,显得沉甸甸的。但是此甲凝厚异常,一看便是那种顶阶的古宝。 “爸,您说说看,说不定我师叔可以救治叔叔。”赵贵阳伸手指着赵羽说道。 他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撬开了她紧闭的唇舌,眷恋般辗转纠缠。 与此同时,carly在接到电话之后立即将那名黑衣人喊到了她这里。 若说还有惊慌的,便只有那些后来跟着过来的修真者散修们了,但有一点,他们就算是惊异了,跟着大队伍向前冲,这一点总会做吧? 终于,在新的一天的中午,华夏的直升机在乌克兰基辅,首都军区降落。 水之灵不知道的是,唐魂天当年的成就,直接成就了眼前的唐枫不是吗? 直到一名金丹后期大成的僧人,击杀了一名云岚宗的修士,及时接下了吉凶双煞的大半攻击之后,两人才心生退意的边打边退。 不过那十位鬼之子,也是遭遇到了磨练,停留在了原地,在接受着域场的磨练。 明明完颜氏是李氏一手扶植的人,可皇后依然对她很是亲近。这一份亲近,连皇后也不能媲及,若说果真不担心,到底不切实际。 正在这时,恐怖的神圣金光自艾莉安娜身后爆,化做一轮金色的太阳,太阳中一尊恐怖的神祗若隐若现。 “杨大哥,谢谢你。”这时候在房间中将妹妹安顿好的叶那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的唯有感激。 兔耳嘉瑞拉拿出铁箱,在内部藏着一支玻璃针剂装载的T病毒原液以及一份印有刀剑交叉印记的信封。 思想比较单纯的泰斌,并不太关心这些反常的情况,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搜集“珍宝”更有意义了。 原本孤高冷峻的白婧婧,在金良离开时立即变得腼腆,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桌子的高度还不到膝盖,在桌子旁放了几个坐垫,费君帅猜测,这应该是为了方便使用投影屏幕吧。 “清烨要获得这场造化,恐怕也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出来,今天天色也是不早了,我们不妨就在这里休息吧,也算是为他护法了”轩辕建议到。 孙不醒这一出手,倒是没什么,可是,落到了该隐的身上之后,对于该隐来说,那可就是一场灭顶之灾了。 婉茹见此有些下不来台,狠狠地瞪了朱媛媛二人一眼,冷哼一声儿,朝洛娉妍交代道:“娉妍姐姐帮我瞧着雪球,我去去就回。”说完朝着朱媛媛二人吐了吐舌头,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李教授走之前给了他一个提示:联军还在不断从水路曾兵沧澜城,而驻守是用不了这么多军队,很有可能联军准备阻止一次反攻,到时候可以跟着联军穿过沧澜平原。 而当亲事定下之后,亲上加亲的刘表和刘和之间的联盟协议自然也是顺理成章了,三天之后,刘表和刘和之间正式建立同盟,彼此之间同进退。 175 仁义异如胡越异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和严家一样的境况,家奴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好人,多年的积怨,让他们开始无差别攻击。 苏杳有时候实在不想把人想的太坏,但是对比闫晨武和五哥的模样,苏杳有个猜测, 那瓶水全都进了闫晨武的肚子里, 五哥一口都没有喝到。 闫福生这下也犯了难:孩子丢了,谁家着急。这次去镇上的事情是自己批的,这要是出了事情,自己也躲不开。 天斗皇家学院可不负这皇家之名,里面都是贵族学员,对于平民一向是看不起的,史来克一行人穿着朴素乃至破旧,自然得不到这些贵族子弟的尊重。 张飞玄其实有所预感,每每对上那法相,总觉得不太对,可是每每觉得不太对时,总有那么一束光照过来,那光芒所在,让他们显得安心。 对于金鳄的话,李慕白并没去理会分毫,而是手中不停的继续将脑中的规划图,给一一画在宣纸上。 夏雨露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听明白了事情的来由:人是跟着苏杳出去的,找人是苏杳在找的,也是苏杳一直说没看到人的。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到了苏杳身上。 院子里只有两间茅草房,旁边是一个大大的羊圈,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羊,少说也有上百头。 穆谨行脸上没有担心,没有心疼,他无比冷漠,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所以他不敢去直接面对鹤轩,只敢在他睡着后,去偷偷的看一眼。 “先生,只要您有请柬,直接就可以进去了,到里面,自然有人负责安排您的一切。”安保人员说道。 也就是说,这种力量是不久之前天道分裂自身,赐予的世界本源之力,而李铎,在思索着,怎么将这种力量欺骗下来。 “若琳,怎么办?她也太无情了,连表哥的面子都不给!气死我了!”王佳琪看着傅任苒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脸郁卒。 穿越之前,他曾玩过类似于剑灵,天谕这等游戏,为的不是练级杀人啥的,就是为了看一看游戏世界里的美丽景色。 但陈敏似乎是看出来了江夏的心思,便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抱着双手,这才下意识的说道。 听了老狼的这番说辞,John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这更加让他对于眼前的这个老狼充满了质疑,要知道,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少,除非这个老狼是三维组织里的人,否则,他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一千多号修行者,只剩下了五位踏天竟,和一些战斗力强大的修行者。 咖啡厅里面傻的云里雾里的大姐丈夫,不明所以的也来到他们身边,隔着几步的距离远远的站着。 “妈妈,你和爸爸,是不是已经分开了?”鹤轩口中的爸爸指的是白思辰。 一时之间天地间的巅峰神帝都感觉到天地间异样,不过他们根本捕捉不到这异样来自何处。 更甚至,守护者有一种感觉,只要萧云飞进入古界,就犹如潜龙入海,恐怕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崛起,成为古界新一代当之无愧的天才。 “孟大人,我上次就是躲在这棵树上的。”李清河指了指旁边一株大榕树。 刚过四十岁的她相当注重保健养生,每日里吃的用的无不精益求精,燕窝阿胶从不间断,一张脸补的溜光水滑,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 “呵呵!夏乡长,你可能忘了,我们是企业。企来来投资就是为了挣钱,而不是搞扶贫。这可是两个概念“胡慧茹微微一笑说道。 听着现场弹奏的轻音乐,执起青花瓷汤勺,舀一口热烫送入口中,当汤水轻柔撞击在味蕾上,心里压抑许久的东西一触即发。 老于头进到病房里四下看了看,屋里面那种怪怪的气味比外面更加明显,他又进到卫生间转了转,心里已经有了底。 “我是水月云山,要你亮剑自然是要和你一战。”水月云山眼神凌锐,毫不掩饰。 王有财瞪了一眼菊兰,忽然往她身边一靠,压低了声音说:“下午我在吕大夫家里休息,你找个借口过来一趟,我等你”王有财说完,不等菊兰说话,起身便走。 姬弱岚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们守护在幻月殿就是为了等七彩神龙,等到你晋入神帝之境之时你再来幻月殿,到时候我们会将幻月殿的一切都告诉你”。 我如今这心情,并没有什么赏景的性质,事实上这无名山头我根本就没有来过几次,事情太多,我在这村子里停留的时间都有限,哪里有这种赏景的心情? 青龙的龙魂只剩下一半不到,也不是白起可以炼化的。那逆鳞枪释放出神龙威压,青龙的龙魂这才平静下来。一片片的逆鳞组合在一起,将龙魂包裹。 安德罗妮悄无声息地从窗前掠进,将手中提着的一个全身黑衣的高大男子扔在地上。  罗格走上前去,一脚将男子踢得翻过身来。  当他看清了男子面容时,先是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金人分身,根本没有痛觉,那长鞭上的尖刺,也无法穿透金人的手掌。 176 世情难似泰衡难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江流石将基地车停在了门口,他之前都关注加油去了,现在才发现,外壳的升级已经完成。 屏幕里的,任务者们还在四处寻找出口,但更多的是躲避房间里的危险和穿过那些全是婴儿的房间。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感觉到寻常时候的那种亲切感觉,也没有感受到雷神之锤上面的神力波动,就像是一柄凡铁铸就的锤子一样,就静静的躺在深坑之中。 说完,石闵独身一人进宫去了,他想知道,这场惨剧,到底会以何种方式结束。 随着王之军势的展开,两万龙卫禁军再次在人前展露出了他们的锋芒。 她方才就爱说不错,如今这不错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似乎更带了两分喜欢。 在威海卫审问清军俘虏的时候,日军基本就搞清楚了现在大清在直隶,鲁东,东三省的兵力构成,还有大致的驻地防区。 对于“游洋”说自己的脸变了,贾郝仁一开始是不以为然,人的脸好好的怎么会变呢? 那个恶魔,它为了惩罚人类亵渎偶像,不应该是拿走蜡像制作人员或者蜡像馆工作人员的半边身体吗,这关无辜游客什么事情? “原来是白猿王大人,久仰久仰,不知道您老所为何来?”顾雁影拱手问道。 正在这时,在夕照与月华的交汇中,半空中的海市蜃楼忽然迸发出瑰丽的颜色,千变万化,美轮美奂。 收拾了夜叉后,前方死寂的地方,隐约透出圣光气息,十分的微弱,依稀能感应出,前方不远处有圣器。 如果当初见祝焱是在这一战之后,祝焱大概也不会这么暴躁,如果他渡过了三次天劫,祝焱肯定会听听他用来交换梧桐神木的条件,哪怕是心中恼怒,也不会直接翻脸。 他们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多想继续的出手了,不就是比我们实力要强悍一点吗? “原来是李师妹,你和步师弟是同一个村子的人吧,并且还是好朋友。”秦霜说道,因为知道这个情况,她对于秀英出现在这里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应该是这样。 郝俊身为一个局外人,却也如同大多数身在局外的人一样,看不清这纷纷扰扰,郝俊不会觉得这是他眼光的局限,所处位置太低的原因。 不过叶辰也知道,巨魔神舰这种东西,即便有足够的钱。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搞到的。 一炷香的时间,这写多多兽,就都丧命于江凡等人手中。偶有几只逃窜了出去,也被等候在那的其他队员击杀。 第一,在古拉一族入侵天枢大陆之刻,各方势力团结起来,才能够有战胜古拉一族的希望,而在这个过程中,让他们这样的散修,必须要,借助他们这样如同大树一般的依靠,在树荫之下,方有性命可言。 而何无恨与睿星王爷两人,却是毫发无伤,甚至脸不红气不喘,根本没动用底牌。 此人心头一震,连忙向吴岩微微一笑,向其表达出善意,以此来掩饰自己方才的窥视。 百炼宫抓住了机会,在百废待兴中迅速崛起,现在已能称尊始域边缘。 就在这时候齐静瑶却突然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的模样看着我。 今天就是接到了经济公司的报价有点儿心烦,贝海这才准备来一支抽着完,平时的时候贝海并不抽烟。而且现在美国到处都是禁烟,在公共场所想找个抽烟地儿都比较麻烦,贝海也不准备去学这门手艺。 他们推测或许是神命石有误,所以抱着一份希望等待至今,但眼前这一幕,却将他们所有的侥幸,击了个粉碎。 “位置?”魔理沙愣了愣,并没有继续追问什么才是正确的位置,她自己思考了一下之后操纵着灵梦离开了博丽神社。 我笑着向咖啡厅的老板点头感谢后,咖啡厅的老板对我们轻轻点头后就转身离开。 高天之上,有漫天熠熠生辉的星辰,撒下清冷的星光,盖在神仆的身上,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作为司法工作者,我同情你们的情况,但我更有义务维护受害人的权益。 话虽如此,他的脸上仍是轻松之色,不过他倒是想去修炼一下,手上的天阶刀法。 解沐将那人向着眼前的几位狙击手的方向一拋,一步踏出,紧接着,下方的一番子弹齐射,他左手运化风云变化掌,掌劲离体,挡不住子弹,却是减缓了它们的速度,让他能来到另一棵树枝之上,仍是一刀毙命。 为了安全起见,整个长老大会已经达成了默契,很多事情干脆直接由三人商定,需要他们配合再说。 杨晴每一个神经都在抽动、抽搐着,这本不是正常人所能忍受、面对的。 如果在继续黑林枫,到时候林枫找他们报复,他们就全部都傻眼了。 他坐上了一辆宽敞的装甲车,朝着海岸驶去,他脱下面罩,打开窗子,感受着风的吹拂,打开音乐,阳光的照耀下,他带着温暖的笑。 见到这一幕,王雪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只是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177 无情不似多情苦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此前便是他和阿金设计留下残存气息,还在沿途不断现身,引诱哝浜一伙人跟踪而来,遂于将他们引入通往仙界的那道豁口,亦即他们进入奇特空间后的又一豁口。 一口血出,鬼乃阴邪,口中血俗称鬼血,为极阴之物,尤其是印在黑夜之下,血与夜竟是傻傻难分。 不过,虽然你没有死,但好歹把你“消失”了,终于给纪子让开了道路。 附近城镇居民也相信这些说法。他们甚至设计各种路标警告人们,远离外星人太空船降落点。 林雨见此,眉头一皱,下一刻却发现对方硕大的口器之中突然出现一颇为眼熟的白色圆形物体,待圆形物体从其口器中落地之后,他才恍然大悟,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第二个要是对方目的就是利用银行失窃时导致局面混乱趁机劫狱。就代表放出来的鬼里面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家伙!”林非说完深吸一口气。 卢比王子的住所,毕竟守卫森严,而且还有魔法阵的保护,这就让潜入刺杀的难度,增加了好几倍。 真没想到西安看起来不显眼的样子,但嘴巴很厉害,而且眼力也很厉害,在知道路飞想要观看这座城市之后,立刻就告诉路飞怎么走怎么走,如何去您查看。 “我们已经证明完自己了,该你证明了!”安康摊摊手要跟这孩子要证据。 圆珠犹如无底洞一般,任她多少神识进入其中都是有去无回没有丝毫反应,就在她神识即将耗尽想要放弃之时,异变突起。 大家都对她很好,太好了,她受宠若惊,却无法回报,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她心里难免不有些疙瘩的难受。 “老道不敢,只是李师叔有教诲,这做生意可以吃亏,但不能被人卖了还数钱,那样的叫纱布。”老道士振振有词道。 “哟!,礼都先来了,看来我们不去,就是失礼了。”萧如雪开玩笑说道,示意画帛上前接了帖子和手绢。 但出来度假也跟着破罐子破摔变懒了,拍拍手,拿起红酒杯和半瓶红酒,就朝屋里走。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也是刚才放出狠话却一脸震惊的少年,略显削瘦,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是当仁不让的领袖。他们的到来,不由的让一些人心中减压,感觉到自由的希望。 “夫君,这融道能量的威力,似乎又强大了许多!”秀珠在旁边说道。 君九欢的话语,引起了所有人的思考,以他们对低级大陆的片面理解,这似乎很有可能。 丑姑被问得一愣,继而抿唇不语。虽然事实的真相始终没人透露,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隐隐约约,她也感觉得到一些。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让绿绮去拿了绣篓子来,就着灯火绣上几针,不是她好脾气任人拿捏,而是以后能不能出府全靠这绣屏了。 不过,他觉得花颜有些夸大其词了,月倾城一个新生能和圣子们产生什么瓜葛? 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羽一直登临血山的山顶,立在一个凹进去的深坑前。 这不,妞妞领了左住一队,天佑带着左成、恒生一队,孩子们玩起来打仗、抢山头的游戏。 “你好,我叫李悠然,你可以叫我李也可以叫我悠然,我是一个,怎么说呢,一个流浪者,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我脑子有些太清楚,赏金猎人赚钱吗?”李悠然装作一个失忆的人。 在前世的高档金团就是在团里准备8个坦克,当然,一个团里不可能有这么多坦克,所以多是由战士抬块盾牌客串的,效果当然不好,极其耗治疗,治疗耗尽,灭团,当然,治疗没耗尽,也灭团。 “有点,数十年,灌输成功的生灵不足十分之一。”清韵无奈道。 树尖上的飞行器就是地精队长口中的六号,飞行器中的虚拟灵魂操纵着飞行器开始提升高度躲避,但这动作实在太慢了,就见到那黑影在一瞬间窜上树尖,然后手中那柄近一米八长的龙牙巨剑猛地朝飞行器斩去。 作为五百年后来的现代人,沈瑞的防人之心更重。就算是沈沧,名义上的至亲长辈,沈瑞也不过是以猜测地口气论起未来朝局,可对以后开宗立派的王守仁却想要多说两句。 这样的神,无非就是比深渊巨兽稍强一些罢了。这样的力量,能让丹特重视,但想让他心生忌惮,却还是远远不够。 官员神秘一笑,靠近首相,右手迅雷般探出,插进首相身体。首相痛苦跌落在地,身上出现金属粒子,正逐步对他进行细胞层面上的改造。 “那就尝尝我的厉害吧!”死神冷笑一声,说完就从地上消失了。 其他的外卡战队面对这样的阵容早就瑟瑟发抖了,你看C9那一组的外卡谁敢这么嚣张地说话?别说C9了,就连E战队那一组两个比较有实力,算是外卡强队的外卡战队都不敢放出这样的狠话。 秦云出现在无为宝殿之中,他盘膝坐在石窟中,默默感受着周遭的情况。 “城中皆是军队,那些可是秦副尉你的职责呀……”刘顺石继续试探着,他总感觉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但又有什么办法,苦水倒完了,该上的节目还得上。虽然按理说,这戏拍完了,就跟演员没什么关联了。 最终三人只能是醉的昏天暗地,直到天色渐暗的时候,脑子里这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对手这个会玩的兰博上单,比起他的求援更早,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我用力点头,“好的!”毒蟾毒蝎我倒不怕,毒蜈蚣我也不怕,只是要看运气好不好。 冯昊右手虎口迸裂,鲜血顺着手腕流了下来,沾染了袖子、头发、眼角、脸庞,有几滴还坠落至地面,溅起几瓣血花。 刘宝林和妻子刘梁玉仪十分善良,经常做慈善,不但捐钱捐物给孤儿院,还经常去贫民住的地方接济穷人。 178 一寸还成千万缕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我无奈一叹,反正邀请的亲朋好友并不一样,应该没多少关系吧? 但可以依稀看见沟底的芦苇荡之中,隐隐约约有野驴的身影,只是这些家伙隐蔽的很好,让人没法看清到底有几头。 在上古神殿里的最后记忆,似乎是伊撒尔掌控了他的身体。但是最后发生了什么却有些记不清了,只是从那以后,伊撒尔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需要明说后天雷灵体的事,她就假装不知道,因为她虽然觉得他是个好人,但到底还是有些顾虑,等以后相处久点儿自然而然表露会更好。 “亲兄弟明算账,我们不能让您白干活。这五斤肉是您的了。”虞曦却很固执,一定要说清楚肉的归属权。 在众人没注意到的时候,那人突然服下了一个黑色的药丸,旁人或许没看到,但是楚云看的很真切。 伊洛维奇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黑色的魔神,维耶扎克忠诚的侍立在他的身边,左手持盾,右手持枪。头盔下,如鬼火般的眼睛飘忽不定,令人捉摸不透。伊洛维奇依旧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隐约可见眼眸中淡淡的紫光。 正是因此,如今的傅恒月已不似之前那般光鲜亮丽,甚至就连首饰和妆容上如今都略显简朴。 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已经有人溜了,出去叫了几位大臣过来帮忙。 这般能耐,就连老夫,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若真让你逃了,苏家将来必定寝食难安。 转眼到了第二年,颜氏再次怀孕,到得年底,她又给杜逸添了一个儿子。 办公室里,电话一直响着,夏纯爱稍微仰头,躲开炙热的索求,示意楼堂先接电话。 可因为我少了一魂,注定只能早夭,我的父母,为此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一切,守护我的魂魄。 “揽月公主无需挂怀,惩奸除恶,乃是我辈修士之责,在下不敢贪功。”苏烟一笑,将杯中酒饮尽道。 。也许是王士柏出手不重,亦或者是大汉体质恢复能力强悍,没过多久大汉就清醒了。 紧接着,权枭继续埋进邬泱泱白皙柔嫩的颈项中,贪婪地啃噬着。 “这秘境入口,果然已经全开!”姬家长老看着这折叠空间的裂缝,喃喃说道。 夏有国皱眉,冷冷从他身边走过,出了门,总助立刻迎上来,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挥手让保镖把随身带来的医生请进来。 凰梓柒缓了缓后,腿恢复了些力气,但站起来仍旧有些费力,而不去吃又不行,只能咬牙,起身,装做什么都没有的模样,走到了桌边坐下,这都已经用了她所有的力气。幸好她伤的是左手,吃饭不成什么问题。 欣晨本来不想说,无奈对方纠缠,这才把人拉进保姆车里,确定四周没人了,然后才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 云灵对云飞扮了个鬼脸,随即踏步乘风,身影迅驰,一下子就将云飞远远甩在了身后。 李根强不仅没有怀疑,心里反而在一阵阵的窃喜,太好了,这是把精锐拍到我这里来了呀。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礼物的事情上,武舞早就替我准备好了,说要我放心,她知道爷爷喜欢什么,到时候以我和她的名义,一起送给武老爷子就成。 霖霏儿旋步起风,霎时水卷龙腾,四周波浪掀天。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张成刚轻轻从马背一跃而下,本想帅气的落地好好的展现下自己一成不变的英姿,然而,脚底一滑摔了个狗啃泥。 云杉轻功卓越,也许比不上随影冷无常,但是身法速度比起他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骢毅看出来了,既然他本就不打算杀豹爷,便就坡下驴将豹爷放了。 他固然不怕翻脸,反正他两人间,早晚也得分出个高下来。怕的却是基业未稳之前,即使勉强能对付得了他,也必将元气大伤,短期内无法再动入主中原之念。 此时无人敢言,李元昊见她如此凌厉,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是赵晚晚的模样,在李元昊看来,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而当时的城主,叫做基尔达斯,他正好不在城内,等他回来的时候,见到了城里的惨状,也是勃然大怒,带着他的妻儿前去报仇。 她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而且田暖玉觉得她们回去的也不算太晚,没想穆傲云却打来了电话。 他们的生意遍布修真界,甚至连战乱区也没有放过。据说来这里寻宝的修士,手上若有没用的物品,百分之八十都会被他们收购去。 人口的基数少了,拥有资质,可以学习巫术之人更是锐减,虽然不至于断了传承,但黑白巫术的没落,似乎已是无可逆转了。于是当时逃到十万大山的几位修为最深的大巫师聚在一起,商量有没有避免灭亡,走向复兴的办法。 179 运交华盖欲何求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奇怪了,这事情肯定不对劲,我看咱们还是先撤吧,别把兄弟们都折在里头。”老鬼提着手里的大砍刀,看起来很威武,嘴里却说着软话。 这里正是菩提学院的二十四长老与院长玄提。从二十几天前,他们便坐在了这里,吃住也都在这里。他们二十五人,通过面前的明月镜,观察着学院内的一举一动。 而且,教授在惨死之前,曾经叫了三声“鬼”,那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他见到了鬼?而他离奇致死,就是恶鬼在作祟? 之所以方泽会这般说话,并不是因实力提升而狂傲。实在是太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好让方泽掌握现在暴涨的力量。之前的一脚,方泽并没有使出全力。结果那个使软鞭的少年,直接就被踹骨折了。 鱼丸是相宜早起做的,新鲜鱼肉剁茸,混合甘薯粉搅拌均匀,以鱼肉为皮,再包上各种口味的馅儿,一个个鱼丸洁白晶亮,皮薄馅又多。 观光车慢悠悠地行驶在树荫下,路旁到处都是芭蕉树、椰子树,风光无限好。 这个并不是多罗的明而是在夺心魔联手制造漠心生物的基础上改进而来不再使用那种绿色物质改造生物而是使用夺心魔幼虫进行改造外表完全没有任何的破绽从而比漠心生物更加容易隐藏自己的身份。 “咦?他的冲击力也不过如此而已!”黄旗发现意甲的后卫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不可逾越,至少后面这员老将,他有信心打败。 杨曦进来时仍是一脸不情愿的神情,只是在馆长办公室里见到被她鄙视的人,略有点儿意外。 不过此招的收效并不大,虽然也获得了两次任意球的机会,但是距离球门实在太远,几乎没有任何作用。显然,巴乔事先已经叮嘱过球员,即使要犯规,都应该注意区域。 平时霍谨言根本不太会关心孩子的穿着,自然也想不到孩子有没有衣服穿。 她眸光淡淡却有些冷,如清晨树叶上凝结成的第一粒露珠,显得格外清新而冷峻。 姜老大听见是老娘有事,当即停下步子,转身来到了老太太身边。 “我们本来预订三点钟在隔壁召开会议的,但是刚刚看了,好像大家都到齐了?”洛风看向陈大力。 楚明接过丹药,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吞了下去,对于屠苏,他是百分百信任的。 银笙温热的吻堵上她的唇畔,密密麻麻地吻像藤蔓一般紧缠着她全身,一点一丝抽走她全身的力气,还有残存的意识。 在外人看来,东北野战军就算是再如何强大,依旧是和金陵穿一条裤子的部队。 楚祁钰嘴角抽了抽,忽然很后悔方才一时冲动暴露身份,还摘下面具来,让大家将他的样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楚明能走到这里本就勉强,身体虚弱再加上心脏空间内烈焰燃烧,顿时让楚明喷出大口滚烫鲜血。 足以看出,原主是真的很爱护自己的形象,特别喜欢化妆穿漂亮衣服。 “我们上次这么睡是几年前了?”佩月月挽着顾恋的胳膊,笑嘻嘻道。在黑暗中,顾恋都能闻到她头发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温软的身体靠近自己,毫无防备。 震天山,撼天门比以前要更加清冷了,在这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三族联军屡犯初灵山,几次试图攻取撼天门,不过都被挡回去了。 “墨王?”将士显然没太懂封凌霄的意思,总之就感觉他对这场战役,似乎并未表现出什么担心和恐慌。 谈了一两个时辰定下了条件,以及之后以工代赈修补城墙和道路,挖掘水渠,让百姓有事可做的方略之后,夏侯策才刚得了空闲。 汗水一滴滴从脸颊边上滑下,流进眼底,涩涩的感觉让她险些睁不开眼。 “这就是吸血鬼的吸血冲动吗,看起来好普通的样子?”一边看完了全程的浅葱用着古怪的语气嘀咕着,也不知道她是失望还是怎么了。 她的心脏砰砰的跳,生怕身后就突然出现了顾妈。那才真是有理说不清了。一想到这,她不免埋怨的瞪了眼关宸极。 一口气看完“表妹”的帖子,正待回复顶贴时,佩月月猛地听到外面一阵很大的响动。她房门没关,门外有什么动静都能发觉。 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日子,赵福昕家的院门被人敲响,赵福昕开门之后见到两位官差,手里捧着金黄色的卷轴。 “不信!不过,说实话,对于是谁下手,我一个普通人,真的不好妄自猜测。”叶天羽说话还是有所保留。 想起野兽,伊芙耶奥维拉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再环顾四周,远远近近的到处都有发着光的野兽的眼睛,仔细听的话。隐约还能听到野兽夜路划过灌木的声音。 虽然凌天是敌人,不过此刻他也不由得升起一丝敬意,看得出凌天已经非常累,居然从二层下来,便转入第一层,他的成长,也不能完全归功于天赋,后天努力恐怕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就在这时,咔嚓几声吗,肖莉华和王雨菲同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汤,爽嫩细滑清甜润口;肉,色泽诱人香而不腻,不老不烂口感极佳。 瞧她那恶狠狠的眼神,估计若是慕容潇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就会再在他身上咬一口。 她脸色微寒,脏兮兮的脸蛋上,却有一双明眸,如同星辰一般,即使在黑夜,都似乎有光辉熠熠生辉。”放开”朱唇轻启,口吐芬兰,只不过那声音,冰冷的让人发寒。”我好心救了你,你却想杀我”我严声问道。 180 未敢翻身已碰头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魏清淮眉头紧锁,恨恨地咬牙,握紧了拳头,明显已经气到了极点。 究竟是有色人种不愿意, 还是被他们拒之门外,也因此成为了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秘密。 马六想了一下,觉得张顾说得很有道理,自己如今在张家做工,旱涝保收的,干嘛要去种田? 西泽双手投降, 说, ok,我不会打扰的。他敲了敲淮真耳畔的车窗,对她说,我在我们的车里等你。 就见夜色下,朦胧的盘山道上,传来轰轰轰的机鸣声,一辆轻巧的大众汽车如同流光一般从山间划过,与后方厚重强悍的悍马展开了激烈的拉据战。 秦陌殇踏进助理室的时候,刚好看见林茶和助理们有说有笑的,当下就沉下了脸。 宋仁君见她走出来,神色很差,眼前隐忍得发红,浓眉皱了起来。 苏无双带着赵丽?以及冷俊二人来到了亩田酒店,赵丽?看着苏无双如此熟悉的带着她们走在了酒店里,随后来到了某个包间径直走了进去。 要不是因为欧美人怀了身孕,又据说是个皇子,德妃哪会多看她一眼。 十分钟后,索道的工作人员找到了林茶和秦陌殇,恭恭敬敬的把他们请走了。 每当太史慈询问这些技巧的出处时,刘天浩也都含糊其辞推到了鬼谷一脉头上。 来迎接张必武的人是一个两个都不敢抬头,他们都吓得是一声也不敢吭,甚至于在跪俯之时,身体都在颤抖,他们全都慑于张必武的威势。 不一会,黑暗中出现了一个身影,缓缓的向这里走了过来,没有丝毫的犹豫。 斯蒂娅和丽莎的组合自从开始发行了一张专辑之后,在乐坛几乎就沉寂下去了。这是不符合公司的计划的,也和其他所有的艺人歌手的计划不相符。一般的歌手,一旦有了个好的开头,后续的动作就会接连不断。 “三百镑?你确定么?”赛琳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以为自己免费住那套公寓就已经非常幸运了,要知道在市区类似的公寓租金不会少于两百五十镑一周,而现在自己还有钱赚,薪水还很高。 不过这点钱,他给兄弟们散点零花,过节包俩红包也就没了。这么算下来,他一年下来肯定入不敷出。 不出莫天意料的是,在他闭上眼睛后,感受到的无论是火焰的烧灼还是铺天盖地的巨浪都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可尽管如此,她却一次又一次的冲了上去。就算伤不到相柳分毫,至少可以让他抽出手来拍飞她,减少他攻击封印的次数。 那些始初之火构成的生命体却一下变得狂躁起来,疯狂的吞噬唐乐天的手臂,不断的向唐乐天身上蔓延。 苏软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种侵略又肆意的光,若是这个时候从浴室出来,肯定会第一时间扑过来喊冷。 外面热的够呛,蝉鸣声惹得我更加厌烦。想到自己临走前摔门的气势,顿时一阵萎靡,到底是冤枉萧清墨了。 姜浅没想到顾时还是个厨艺好手,她嘴巴这么挑剔都觉得顾时做的饭不错。 窜回潭底后,指挥树根将桃枝固定住,她忙不迭地撕下左臂衣服,只是眨眼间功夫,她的左手、前臂已是热油烫过般通红,手面上还跳起了几个大水泡,钻心的疼。 这个厉瑾淮这么嚣张,厉老太太对他始终是宠爱有加,她这个外人还是比不上。 这个都放有着一身闪闪发亮的鱼皮,面容绝美,甚至有一种能够碾压神族般的感觉。 “反正,你以后就好好交朋友,有了事情也好有人帮衬你。别人跟你说话别爱答不理的样子,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嘛。”许知说的头头是道,像个男子汉了。 难怪这几个月,总觉得她好像睡不好觉,原来是自己在承受在来自底层工作的压力。 苏软瞧着床边坐着的人,下意识的就要他身边凑。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才发觉到自己光溜溜的,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青阳统领的身躯闪烁rǔ白sè的光芒,竟然被沈傲天这一击,宛如长河般shè进空间裂缝之中,轰炸过去,而此时的青阳统领竟是用了自己的十成威能,才堪堪抵过了这一击。 而化解这个隔阂和矛盾的人,必须是他。别人,都不合适,也不会尽心尽力。 借助于袁老敏锐的灵魂气息探查,终于在一处山洞外面找到了炼制丹药所需要的一些草药,袁老不仅仅是采集草药,也利用灵魂探查,把许多一重至三重的妖兽的位置告诉了沈傲天,让沈傲天去捕获兽丹。 眼见收势已是不及,我急忙运功护体,罩住身体各处要害部位,借力使力的再次展开“浮光掠影”掠光诀,加速的向湍水中射去。 “你,芬兰?你怎么出来的?”大白鲨一愣,刚才只注意辰星,听到芬兰的声音这才注意到她,当她的目光落在芬兰的腰间时,一股愤怒不可抑制的就冲上脑门,那不是她的空间腰带吗? 此时此刻,如果他接受组织决定还能保住一个正科级的级别和待遇,如果抵抗组织决定,下场会更惨,同时也会颜面扫地。 我颔首道:“既然如此,大哥就不妨把整个事情经过告诉给你知晓,至于待你听过之后,能否去相信于它,就由你自己来决定吧!”接着我便把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来龙去脉,简单地给她称述了一遍。 在这瞬间,赵宋半祖与渭河半祖归到自己的宝轿神车之中,地狱鬼朝杀手的半祖有备而来,把退路都准备好了,他们想拦都来不及。 181 破帽遮颜过闹市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炽天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阿九手中的菱形石头,同样没有发现异常,便懒洋洋的闭上眼睛。 如果,这场比赛只是周柏霖下场,那么无非就是输赢而已,明天一过,没人在乎。 峥嵘可怖的龙首之上,两颗如同灯笼一般的龙目滚滚而动,龙须细长,足有丈长,每一根龙须都闪烁着璀璨的灵光。 他成功地躲过了菲春凶狠的目光,他这时一下子殷勤起来,为的是不让菲春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 现在只要他们可以全力以赴将城池攻破,那么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顾岳伸手一招,将四枚善恶镜以及地上傀儡的残余材料一并收入山印之中。 有些关系,早就在以往日常生活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到的现在,知道谢伊人的身份后,有激动有好奇,也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着什么呢。 这次的目标是一头六星魔兽,如果可以的话,江凡希望自己先把这个魔兽干掉,再去完成遗愿。 这种影响极大的武会组织,不是暴力碾压就行,而是得彻头彻尾的征服。 在罗根的从军和战斗生涯中,经历了X战警世界的各种变迁,但从来没见过私人可以拥有如此的重型装备。就连当初被实验,也是在军方的支持下进行的。 而此时艾星余的双眸,已是被泪水模糊了。她万万没能想到,过秦拒绝接受无名神剑,居然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能够拥有自由生活的权力。 论起阴谋诡计,周勘和张猛显然不是石显的对手。周勘甚至都不屑于跟他的仇家动手,而张猛更是一根筋,他是宁愿磕死在刘奭面前,也不愿意变通。 “养不熟的中山狼,得了志就张狂,本宫说过,若是下次再见到你便不会再轻饶。”我别过脸不去看她,只抛下这句话。 颜沐沐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脸色变得卡白,她本以为这只是个要钱的,却没想到居然是来要她命的,可是她似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吧? 张溥见他在众人面前评论社务,心下有些恼怒,但听他口称牧老,似与钱谦益极有渊源,碍于情面,笑道:“这位仁兄不妨上台指教。”台下喻连河急得连连使眼色,他只作不见。 “别怕,别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江微微安慰身后三人,但是,她都发现,她这么说话她自己都不信。 适才,罗缜因相公的出现,稍一闪神,脚下动得慢了一步,对方的掌已至面门。 人怕出名猪怕壮,出了名的蓝星儿成了各家店铺炙手可热的被聘人员。 我笑盈盈的说:“皇上身强体壮正值壮年,今年还是可以跟二阿哥一起骑马的。”我将一颗剥好的栗子送到永琰的嘴里。 “螃蟹吃完后,看谁吃得干净,吃得精细,若能将螃蟹的壳、螯、脚复拼成原形最称巧妙。”刘太妃兴致勃勃,似是对往事不胜回味向往。 她也想走上前去,去找李漠然,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像是被灌了铅似得,没有一点力气。 退回到酒店里的自助餐厅,叶晓媚随便弄了一些东西坐了下来,看来自己其实根本就吃不下那么多东西。 苏夏看了看苏弈,洛枫的事情她已经无能为力,也不想继续管下去。她现在反而更加在意另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当日在洛城郊外伏击她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有仙人方成在那里,古恐带来的恐怖……似乎也不再是那么渗入心扉。 可到底她是魔界之人,他好歹是帮仙界办事的,出了差错,也不怕仙界胳膊肘往外拐。 “还不是因为这个!”洛寒打开手中所拎包裹的一角,里面满是各色琳琅满目的布匹面料。 “可是我们这离魔界那么远,也不一定能够将男神请来,这要如何是好?”蛇宝一针见血道。 两人相隔了有三四米的距离,那谭管家见秦乐的衣衫尽开,最贴身的肚兜就在自己的眼前,虽然摸不到,但那上面必定裹了她的体香,嗅一嗅总是可以的。 一张张刚刚用原木制作好的桌子摆开,有些上面放着筷子与碗,有些放着刀叉。 “呃,好呀。”想掏出手机拨打廖望月号码的叶天一没有料到会有考生主动帮助他,下意识便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面。 对于这种龙舟,每一艘战舰之上,都携带了十艘。而逍遥帝国的舰队,距离海岸线也仅仅三公里不到,这对于有了潮汐推动的龙舟来说,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 要是在以前的话,没准我会傻呆呆的去替换着司机了,但是我突然间看见这司机根本没有影子。 “行了老高你不用说了。”吴明说道:“你是说,这地方的人,相对比较懒散,给他们工作机会,人家也不一定要,说不定人家就想躺在家里,做点儿手工艺品,然后就领政府的救济金,是这个意思吧。”吴明说道。 182 漏船载酒泛中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皮都掉光了的冰箱还不知道是好是坏,反正那黑漆漆的空调上指示灯是亮的,但屋内却一点凉气都没有。 有了陈赤赤的前车之鉴,猜拳是肯定不会选的,加上之前陈赤赤告知那个说3游戏,夏末的变态程度要更加的夸张,所以张兲爱直接排除了。 众人的神色有些愕然,估计是他们没料到我的声带已经恢复了正常,第一次听我说话,他们估计都吓了一跳吧。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如果皮肤是敏感类的话,恐怕不需要多长时间就会晒伤的。 其实,陈飞还真应该谢谢陆一鸣和郑慧纹,要不然,他跟陆婉之前的关系,说不定不会进展到这个地步呢。 可以说,虽然紫原敦并没有将诚凛放在眼里,但是荒木雅子和其他人却将诚凛放在了和阳泉同一个水平上面,就是因为他们有潘辰,所以才会想要开场就来这么一个碾压。 “这些事情圣上知道么?或许娘娘可以向圣上求助呀?”陈飞说道。 屋里兄弟俩关起门来吵的正凶,忽听得门外海乐大声道:“哟,苏麻喇嬷嬷?您怎么过来了?”两人不约而同的住了口,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她不能让蔚惟一活着离开这里,一方面蔚惟一对裴言瑾开枪,她要报这个仇;再者她不会让裴言瑾去自首,那么蔚惟一还会来报复,裴言瑾不反抗,到时候恐怕裴言瑾难逃一死。 裴廷清和裴姝怡闻言一愣,言峤该不会知道他的身份了吧?裴廷清的手掌抚摸着言峤的脑袋,低头凝视着言峤,“你说教官叔叔和我是好朋友,但我不知道是哪个朋友。告诉我你教官叔叔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你是谁?”林尘口中问道,一道雷霆从指间劈出。那道身影出拳化解,刚刚淡化的身形又清晰了起来。 且不提得知这一劲爆消息的张皓如何激动,秦狩却是心中惴惴地挪着步子,缓缓向院子大门走去。 骆九天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看着林景弋一幅呆若木鸡的模样,他似乎很满意。 “那么我想再一次的进入这状态,又怎么进不了,不是随时都可以进入这种状态吗。”凌天云满眼的疑惑,他脱口而出问道。 靳山与龙阳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了周兰坠崖的地点,眼前白雪皑皑,大雪掩埋了一切事物,没有一点痕迹。 石惊天点点头,能治好莫言的伤残,能让妮子上学,心里宽敞了不少。“那就明天见!”说完,转身一个鱼跃从打开的窗户中飞身而去。 林景弋从几人的对话中,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递过一张纸巾,安慰道。 柳若双瞄着这锦衣胖子,心想自己的毒药连先生都放倒了,你这胖子倒是了得,关键是很会说话嘛,柳若双脸颊一红,瞥了一旁瞪大眼睛的荆叶一眼,不以为意,也没有辩驳。 今天总算是结束了。王将想要起身腿脚却不听使唤一般,差点摔倒之际幸而范撤过来扶了一把,然后帮着参扶起来。 “你在想什么?”凌天云望了望沉默不语的叶吟风一眼,不禁的好奇问到。从帝都来到了大周北部,眼前只要沿着这条古老却人烟杳无的的官道,就可以抵达太行山了,穿过太行山,他们就会到达他们的目的地泽州。 现在他的实力大幅度的提升,同时死气的储存量是海量,对于这样的强大不死者,他自然是不要像以前以上那么的粗糙。 夜来风清,白玉京正教导北原千秋龟蛇剑法。回想起来,这也是他学会的第一门剑法。虽然一开始是当做拳法来学的,但那晚张松溪也给他演绎了什么拳即是剑。 叶鸿枫闻言险些昏过去,一只手伸进嘴里就要掏将出来。奈何丹药入口即化,药力已逐渐晕散开来。 星空中,杨玄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先往那画中的坐忘山一趟,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解开这万年之谜。 许三生出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便开始四处参观起了这星家的真正的核心驻地,可能是因为这次大会的原因星家的巡逻队伍十分之多。 “你怎么发那么大的火?你不是一向喜欢和和蔼蔼的吗?”夜色当空韦先生的专机就在当中穿梭着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魔都,飞机上丁淑芬见韦先生难得发这么大的火便端了一杯咖啡过来问道。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心情还是无法平静。 蓝凝与连青相视一眼,气息攀升,手中的珠子渐渐有了裂痕。两人飞掠出去,与殿中的黑雾人厮杀起来。 “她会比死了更难受的,姜半涯你可真是太坏了。”轻笑了两声,周婉雪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徒弟,你现在肯定很恨为师。”封凌的声音也带有一丝忧伤,却没有悔意。 王康听完章波的这一番话,也是被吓到呆滞了,就连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起来,但是震惊归震惊,王康一连深呼吸了好几下,终于将自己震惊的心情恢复平静,紧接着就很认真地看向薛朗跟秦越他们了。 反正今天带到现场的手下都是他的心腹,又没有外人,报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玉摧红素知铁无双办事极有分寸,自己这做师父的正好偷闲,猛一日,北风乍起,气温骤降,玉摧红才想起如今己经到了章记粮行兑粮之日。 “云洛?”杨奇思考了一下,似乎没有听说过什么姓云的,不过他沉睡了这么多年,很多人不认识,是正常的。 183 宁可枝头抱香死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刚刚内视了一边结束,几乎是同时,那种疲劳的感觉又出现了,这次更加离谱,紫阡陌突然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压制了半天才缓和了下来。 虚空中,一道黑色的裂痕出现,当中罡风无尽,仿佛鬼号一般,传荡出令人灵魂惊悸的可怖声响。 “奴家认为,这并不是侥幸。”武静姝得出结论,面孔又一度认真起来。 九重塔的第一重,内部空间很大,与一般的城镇无二。在其最中央处,悬有一物,辉煌如火,宛如太阳,照亮了第一重塔身。 马涟漪直接干拔杨玉,杨玉尽管已经将手臂完全伸展,已经没办法干扰她的出手,已经大杀四方的控球手得到了进攻机会,就像个此刺客一样攻近敌人心脏的区域,毫不犹豫的扎下去,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偏差。 何况和陆北霖接触这么多次,她已经发现了,这个男人越是忤逆他 ,他就会越霸道,如果顺从他一些,那么他就会变得温柔。 “报,前方告急,云州求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步入将军府正厅,号子声就从院子传来。 “请崔老听完凡的解释,若是凡解释完,崔老执意不动,凡转身就走。”白凡拉住崔君肃的手说道。 也亏得施斌亲自开车送他来县里才有这种便利。否则等下午四点钟的班车,五点多到家,再洗菜烧菜,就不知道几点钟能吃得上饭,喝得上酒。 去年冬天攻下北齐只用了两月,如今攻下楼兰国,军中便有人放出话说不用两月便可以拿下楼兰。 龙轩拍卖行,咸丰城内最大的拍卖场所,隶属于整个西北大陆最大的商会:龙轩商会。 “嘭~”的一声,闪光喷火龙直接就将喷火龙踩撞在地上,然后离开了喷火龙的后背,朝场地上空飞去,环绕着飞行着,似乎在炫耀着自己的强大。 娇月的尸体就在岸边躺着,远远看过去白色的一条,走近了才发现,她穿着一身白衣,胸口满是血,头发凌乱,滴着水,面目模糊。手确实断,以诡异的方向扭曲着。 碧色通透的玉钗,莹润璀璨,在手心中射出淡淡的柔光,温玉蔻还没看够,傅庭慎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俊朗的面容,挺直的鼻梁,让她脸红不已。 这情况,就如她陷在明劲期,要进入暗劲期那般,其实就是少了一个契机。 “大哥,明天石英大会就要开始了,我会拿到冠军给你看的。”真嗣对着电话里的雷嗣说道。 谷,但是并没有发现龙魂的气息,这不由得让她彻底的疯狂了起来。 而第三层,要求修为境界达到凝脉境十门,第四层,要求修为境界在凝脉境巅峰,也就是凝脉境十二门。 ”是,是“县尊现在看了尘跟看仙人一般。自然无不可,吩咐下面将众人劝回家。便带着了尘师徒坐马车回了县衙。要给了尘庆功。 洛枫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控制住自己去紧紧拥抱苏夏,让她一辈子都不要走的冲动。 果然凭借着这样惨不忍睹的外形,男孩所到之处可谓所向披靡,无人幸免,均被他这百年难得一见的风姿所震慑!行人纷纷驻足侧目,或指点围观,或掩嘴轻笑,更有甚者竟然惊得目瞪口呆,仿佛活见鬼般的表情。 所有的臣子突然意识到,柳木估计又干了什么得罪大唐皇帝李世民的事情了。 方成听的也是一愣,按照人类的军队编制,分为步兵团、装甲团等,一个团从四五百到四五千人不等。 酒,一杯又一杯的灌下去。想要忘记那不堪的幕,可是却越喝越清醒,那一幕又一幕,怎么都挥不去,在他的脑海里就像幻灯片似的播放着。 “你问我?”李漠然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让叶晓媚更加的气氛。 “哪有?”等着李漠然走进,叶晓媚也总算回过神来,拿出粉拳在他身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木屋?”李渊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大量的木屋,这可不容易防火。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苏夏突然上前一步,猛然堵住了他的嘴巴,也堵住了他将要出口的话。 其中利润分成是非常黑的,要知道哪怕电影票房爆发爆发再爆发,发行公司也能通过做账将利润全部抹平,想要通过利润分成赚大钱?不存在的。 就像传说中的51区内有着外星人存在一样,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比如说韩国,钟图如果操控这个国家拿下整个天下,肯定是要比操控秦国像历史上那样统一中原要能赚钱的多。 伴着尖叫欢呼声,场上的鲜花、手帕、彩绸等事物纷纷抛向场中。 现在正准备的打造一艘属于自己的‘诺亚方舟’的张沐阳,当然要搂草打兔子,把这佛宝舍利给抢过来。 只是哪怕尽管做出如此说明,面前这位水筱飒太的母亲也依旧没完全放下心来,神情颇为忐忑的将高拟真型战斗机器人迎进了屋中。 万马齐声嘶中地面开始沸腾,更有5000胡人组成的长水营将士发出了疯狂的嚎叫。 184 何曾吹落北风中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此人既出身古武之门,为何却又对古武之门一幅痛恨之极的样子? 望着那些朝着咸阳宫杀来的强者们,大殿之上,麒麟神将一步踏出,瞬息来到皇宫上空。 求人低一头,就算他是黑台的主人也得这样,更何况公孙清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 “对,上一次气运之争,我们神州大陆完败,只有剑宗得了百分之一,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道宗也要贡献百分之一!”道宗峰主拍着胸脯保证道。 而当魂火燃起那一刻,鬼娃哀嚎起来,发出剧烈刺耳的惨叫,接着疯狂撞击阵法。 雅昭对此也并未在意,反正他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下次再去跟大佛切磋,介时的他,想必也早已蜕变为神灵了。 照此看来,洪叶祖师推算得一点没错!五百年来,世间灵气确实稀薄到无法诞生无敌境的程度。 为了不让自己彻底失去战斗力,鬼神张青只能够选择不去使用神火的力量。 在企图让自己的身体恢复至健康状态,维护氏族颜面的同时,也能够继续过上以往的高质量生活。 李玄都安然无恙的踏入第七十二层,这一层显化出的古笈比起上一层更为稀少了。 1第二天中午,林辰照例修炼着异火诀,目前除了自身修为所需,绝大多数灵力林辰都用来提升火之本源。 人一旦和别人攀比,赢了还好,输了会有心理落差,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程昭这时候才轻手轻脚到了后门处,透过门缝往外看,出了后门便是后山,后山落了雪,漫山遍野的雪色,踩在上头嘎吱嘎吱响。 魔怪不知恐惧为何物,李峰的强悍表现,并未让这些魔怪退却,一个个都扑上来。 凤凌云不打算参与这事,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妥,那他也没什么可用之处了。 “怎么, 你听说过愚者的事?”埃姆林·怀特愣了一下,随后语气略有些急切的问道。 郑陌没有给重担柳木木挑,也是出自柳木木的想法,避嫌,而且自知还有能力不足的问题。 如果她在行动之前表示真实造物主的神庙过于危险,不宜再探索,那么白银城那边多半就会慎重考虑。 如果战车真的是审判天使的神降容器,他加入塔罗会本身,就代表着那位审判天使对愚者先生的侍奉。 接下来这一批的学生数量更多,这些学生同样会分派给这些基层管理人员,让他们跟着学习,采用这种方法,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米兰海姆就会拥有一批合格的基层管理人员。苏明正在用这种方式来建立自己的统治体系。 “过分,太过分了,你不讲规矩,比赛还没有开始,你就如此的用力,难道说今天我们非要挣个你死我活你才满意吗? 哥哥被弹劾,他这个做妹妹的还哪里坐的住,当即便坐着马车来了江府。 余子念拿出手机,如果真的是有什么要紧事情的话,自己不打回去有点说不过去。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彼此的怀疑和试探就此告一段落。 除了领头的那个男人,其他人都落在了圆形石面上,领头男人站在红棺椁上,他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棺椁。 原先淬体二十八重巅峰的自己,施展意境级武技,最多也就相当于合窍境九重中期武者的实力。 职场精英的这一巴掌扇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巨大的力道之下,冰山美人被狠狠的掀翻在地。 看到这,可能很多人就会问了,这种超然的状态到底要怎么理解呢,如果不能让我们很好的理解这种超然的状态,这是绝对难以理解的,让我们继续往下看。 亚索抱着孩子,晴红和桃红倒是胆子大,眼睛晶亮的望着科索亚和夏于冰打老虎。 许清平内心猜到了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只是碍于长辈的面子没有直接询问出口,倒是一旁的赵媚儿故意开口道。 就在那个时候,王洛认识了赵演成还有宋智孝,他跟赵演成的关系好是因为赵演成主动,他跟宋智孝,完全是他主动。 他利用青莲衣改变自己的模样,奔跑在大道上,根本没人能够认得,倒也不担心引起围观。 “你要跟你爸说清楚,这事也不能逼迫得太紧了,要是他受不住压力,崩毁了要找你拼命,那也是一件坏事。”苏景祯把自己内心里面的担心说了出来,他心里其实还是很惦记自己的青梅竹马的。 李在贤就算是脱离了三星,依旧是三星人的,木工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老祖留下的基业被外人吸收,更何况是纠葛多年的现代旧故。 穿过明亮处,开始没入黑暗,随着深度的不断延长,光线也是越来越稀少,危机感逐渐浓重。 185 千磨万击还坚劲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虽然答应着,可是心中不禁苦笑:单是蜂蜜已经大不相同,谁知道除了蜂蜜之外还有什么?史奈却又没有继续解释下去。 他们一点没有害怕,早在阿英第一次被抓上炮艇时,他们两人心中,都已认定自己已经死亡了。而居然还有刚才那永恒一般的紧拥,对他们来说,已是生命历程中的意外之喜,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当两队球员从通道走出的时候,场外五万多名球迷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对方是一个垂死的病人,就算他真的杀死过自己的儿子,也是无法追究的事情,他只好答应着,走出了病房。虽然以后几天,再没有听得怪老头子提起过什么儿子的事来,但是原振侠心中,始终存着一个疑团。 薛仁与叶枫显然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两人无奈地相视一眼后,并肩同行过来。 与此同时,卫风可以清晰的感应得到狱火凤凰体内那汹涌流动着的巨大能量,汹涌澎湃的强大能量使得狱火凤凰跟之前的狱火凤凰完全是判若两人,仿佛是经过了蜕变一般。 “奇怪!”叶枫嘀咕一句,在球场上他便发觉张翔有一些怪,但具体怎么个怪法儿却说不出所以然来,本来没太注意,可是回到更衣室,他终于发现异常。 野草并不高,不过人趴下后,还是很轻松的被掩盖住了,如果是一般的士兵,就算也有夜视仪,也不容易从这些草丛中将敌人分辨出来,所以这些人实际上很是放心地匍匐前进。 不久前,拉齐奥队后场反抢成功,叶枫带球长途奔袭近50米,中路连过三人,对罗马队后防线几乎造成毁灭性打击,中卫梅克斯实在想不出办法拦住他,无奈之下从侧面将他铲倒在地。 而此刻,宴会厅里的已经完全空了,大部分桌椅都变得破破烂烂,琉璃碎片碎了一地。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么也无所顾忌了。 原本平心静气若无其事的内心,却是多出了些许的惊悚感,不过这倒是让他更为憧憬,甚至欲欲跃试。 知道现在云皓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转移到这里附近竟然没有一直虚兽,四周安静无比。 他们看到谢必安拖着长剑而来,那狰狞的脸上暴露出来的杀气,足以让他们胆寒。 覃老板面色古怪地瞥了一眼申一夏,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一般,摇摇头,重新坐回椅子上。 既然这样,云皓就更加的不客气了,反正有个无底洞在撑腰,云皓就不会担心吸入太多,身体被撑爆了。 知道他是要等自己了,惠芳跑到了云生跟前,拉着他的手就要走。 朱姝想要尖叫,又想要找人帮忙,然而一开口,一股臭味钻进来,她一时没有忍得住,当场就吐了起来。 风叔闻言重新拿起凉茶,用极其不熟练的动作把吸管插进凉茶内,开始喝起来。 黛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却没注意到,计成开车去往的方向并不是封氏集团,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去。 “呃,现在又不是早膳时间,也还没到午膳时间,你们就饿了吗?”商凌疑惑的问道。 同时,所有人也都是暗暗期待着李枫等人的回答,看看猜测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是的话,白家目前的处境就可能会有一丝转机。 这里一连串的动静,自然引起了监牢内士兵的注意,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不知道走进了多少士兵。 直到一个时辰后,唐新一声‘结丹’。然后唐新缓缓的打开了三足两耳鼎的鼎盖,这次唐新控制着丹的数量,只有五个。唐新拿起了鼎内五颗金色的丹药。 “王伯,咱们就别说客套话了,都是自己人。”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众人见沈剑南纹丝不动,再加上江湖上的传闻,一时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都是周围等待时机,看着颜有礼的指示。 原来最后一击时两人都已近崩溃的边沿,而牛丘算是靠着夏画的话而立直的。所以就是壮汉掉下台发出“噗――”的声音,以及牛丘倒在擂台上发出“咚――”的声音。众人看着两人的精彩对决欢呼了起来。 唐新知道刘拓说过,自己要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坚持七天,最终要的是要吸取无棉厚土的精华。日子就在痛苦中流逝。 “先,我哥没死!其次,你不是说你永远都不出来的吗,现在怎么又出来了!”张咪咪坚定的说道。 已超出常人耐受度极限的疼痛,让这位之前还要给许山一个深刻教训的混元高手,顷刻间昏厥了过去。 陈守站在了平台上,看着这死灵魔法师召唤出来的死灵巨龙,眼睛都亮了起来,露出了赞叹的神色。 摇头将那怪诞的想法甩出脑海,李峰身体猛地再有震颤,是一缕紫色火焰澎湃而起。 而许山的自报家门,声音虽然不大,却让现场围观的众人,无不屏住呼吸怔在了那里。 哪怕有瞭望塔,踏上有巨大明亮的太阳能夜灯,所照之处,他们看不到尽头。 苏晨一眼就看到腰间玉佩隐隐散发的灵力,估摸着它就是陈北玄获得的那个玉佩。 李峰看了眼姚娆,特别是注意到她眼前一边痛苦,一边搔首弄姿的模样。 186 任尔东西南北风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魏军齐声欢呼。他们不懂魏王和将领心里的苦,却需要一剂强心针来提振士气,需要一段精彩的决斗。 ,竟然一跃凌驾于他们的头顶之上,成为了他们不得不仰望的存在。 秘境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入的,想要进去,那就需要有足够的实力,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就是去送死,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何谈机遇二字。 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林阳笑了。系统真是直接,没有说好话是为了你好,而是直接了当的说是为了自己。 而当初她和董聿霖的恩怨纠葛更是闹得人尽皆知。十多年过去了,这段往事也随着当事人的各奔东西而成为了一段被人遗忘的回忆。 大将军曼德罗拉道:“启禀陛下,我问过大单于。但大单于说这是我们和王莽的私事,他不好插手,并且他现在也和王莽达成了一系列共识,隐隐有种联合的态势。 慕靖西刚吩咐完佣人一会儿把早餐端上楼,送到卧室,让乔安吃。 更加拿不定主意了,不过在梓新的内心深处,她肯定该是更加的希望,季诺叫自己,是因为被自己的美色所吸引。 他把胤禛养大,他是让胤禛娶果儿这么一个不知底细实力的福晋过来吓唬他和吊他胃口的吗? 房间不错,虽然是乡下,但是呢,复古的味道依旧,到处都是不错的古董以及雕刻还算是不错的家具,而且这个房间这么大,竟然还有人在第一时间准备了热汤。 电子竞技这个领域基本可以说是吃的青春饭,很多职业选手年纪轻轻退役之后会选择留在战队担任其他职务,另外一部分则会选择转行成为游戏主播,madman就属于后者。 “都好,都好,今年天气不错,风调雨顺的,寨子里都还过得去。”李寨主笑呵呵地看着叶檀说道,似乎担心他会说出一些让自己等人为难的话。 不难看出,邱穆在这个技能施放的方向上,对韩宥的走位先行做了预判,非常精准。 “我……”楚云楞在原地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楞了一会儿后,楚云转身去找其他队伍去了。 三人组收完人头之后,又非常不客气地收走了对面的红buff, 这才美滋滋地选择了回城先出一波装备。 林毅不服道,虽然是知道噬魂这样说不过是激将法而已,但林毅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承认自己的心虚。 林晨将目光转向身后的唐丰和唐微微,林晨住什么的地方倒是无所谓,不过这郭东得也没错,初来乍到的,被人盯上也不是件好事。 这个计划是有些冒险,同时各个方面承受的压力都会很大。但是,假如没有王南北他们这个意外因素存在的话,这个计划很有可能成功。正是因为王南北他们的存在,将整个战场的形势,变得更扑朔迷离起来。 陆明当机立断,到了眼下这个时刻,明教、齐天岛以及南皇殿的众高手不得不放下之前的恩怨,共同来对付这血煞巨人。 “砰”的一声巨响,八旗子弟举鞭呐喊。这个本该由康熙帝跨马上阵追逐野兽,扈从的王公大臣和神机营、虎枪营将士跟从其后,只有康熙帝一人射猎以示天子独尊的仪式,因康熙帝已六十六岁高龄,而被骤响的枪声所取代。 “爸爸,我指的不是这种关系。”对于父亲的强烈反应,凌梓威也忍不住哭笑不得。 某日,一处山巅,一袭青衣英俊男子正曲‘腿’盘坐其上,两手结成莲‘花’之状的搁在左右膝盖上面,在青衣男子身体表面,一团若隐若现的灰‘色’气芒,不断流转其中。 平阳侯点点头,那张因私人关系被抄出来的奏折虽然已经烧毁了,但字字印在他的心中,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心悸。 拜师仪式正式结束,大厅里的响起轰轰的道喜声,所有人都笑容满面。 所以韩信才想出了‘祸水东引’这个办法,放刘邦去中原与项羽为难,为岌岌可危的反楚联军平添一大助力,这或许是个也不错的决定。 当下这边的汉子就看向他,结果,见他提着裤子正后退,自是立刻来抓,墨纪只能伸手提着裤子撒丫子的跑。 显微镜下,钻石的毛坯为严绾展开了一个清晰的微观世界。钻石成品总是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得让人眼花缭乱。可是毛坯却不同,那感觉,就像是在一片平和的水晶簇中。 不是吧,现在战火纷飞,你们居然在热情洋溢的讨论怎么赚钱!? 师妃暄吃了一惊,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是说出了自己所选的明君的标准。 白云城主这称号他很喜欢,上一世就想拿这座城,但上一世这座城是盛世大唐的,他的公会还打不下来。 “你听我说。”庭树也不知道那份神秘邮件的真假,不过如果是真的,那么他的做法就没错,如果是假的,釜炎镇那边他做了安排的情况下,也不会出现大变故。 187 一见知君即断肠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当时他只是一个新人,一面做些琐事,一面跟着一名老警察学习,他就叫他师父。 两个心愿,对方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艾米丽自然不会不遵守诺言。 “只是,心放正了,坏事能做成好事,心歪了,好事就成了坏事。”彭思诚说到。 余光中长官顿步,男孩的脸霎那换回原来的样子,仿佛我刚才的回眸而见只是错觉。 而我慢慢掏出大周给我的手机,翻到了他老婆的号码,考虑了几秒,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长琴:五百年间,天上地下,我带着相思与自疚来期待与你重逢的一刻,招娣,你可知我爱你有多深?可是,花开花落,年复一年,你如今又会在哪里?若是来生缘未尽,宁负天下不负卿。 但露丝以前将一朵枯萎的花朵恢复生机的事情,他是记忆犹新。不过,这种事情说出来伊莉娜她们估计也不会相信。 那些来追杀阿琴试图斩草除根的人,甚至包括了布置出鬼阵的两个通灵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死在血煞轮之下,浑身精气被吸干,死的惨不忍睹。 接下来两天里,村民们议论最多的不是肖艳红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陈玉玲。 在旺财的指引下,肖艳红把系统中所有能做的任务都做完,也只能拿五毛钱的白条换一件一次性雨衣。 有了目标,人或魂都不再迷茫,生活渐渐丰满起来。这画面看起来,还真如同那位佛家大能发下宏愿的世界一般,渡尽炼狱所有亡灵。 乔伊伊接过砚台打量了一番,松花砚,这砚台的做工和圆润程度都很不错,砚面平整磨起墨来确实不错,配阿离正好。 玄河一脸苦闷的对着烈阳赔罪,同时也时不时的抬头看向黎箫阳,挤眉弄眼的一顿操作。示意黎箫阳多包涵,自己也没有好的办法。 反而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仿佛随时都会破门而入,让纪妈妈一阵担心,感觉到有些不太妙。 肖艳红差不多花了四亿买了药材种子加上之前的开销,系统所存的钱只剩四千一百多元。 巴辛姆只感觉全身骨头都在悲鸣,现在他没死纯粹是因为身体被强化过,换做是普通人早就被撞的全身骨折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了。而且他本来就是攻高防低的刺客,这一拳差点让他吐血致死。 曹南和孙夺都强烈要求呆在医院里,安正东白天睡多了,正好和他们聊聊天。 王鹏飞看着密密麻麻的寒霜塔弟子朝着自己进攻,眼神闪过一丝歉意。紧接着,就看到王鹏飞飞速出拳,每一拳朴实无华,但是蕴含的力道却是无比恐怖。 我笑着说道,其实我内心还是有些没谱的,毕竟说道这个数字的时候大胡子还算是有些失望,但眼神已经隐藏不住那种兴奋了。 唐果耸耸肩,她并不是觉得秦沧的话没有道理,只是自己实在是控制不住,没有办法调整状态放松下来,心里面慢慢的都是期待和忐忑。 这不是发泄负能量,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一些经受了很大痛苦还能保持正面态度的人,因为这么做的确是很艰难。 潜云听在耳中,突然想到,那天夜里,圆心师太说过,隐修儒进入天棋武会的目的就是为了破解天棋局,得到上古大能的传承,完成对隐若梅娘亲的承诺。 那黑影闻言,声音中突然带上了几分悲痛,而后突然将手一招,顿时,那湖水开始疯狂地上涌起来,到了最后,湖泊里的水全部飘散了出来,露出了一块古怪巨石。 潜云了然,看来这纸心痕所说不假,至少他修为尽失这一点应该不会差,离火尊者给了他暗示,说明离火尊者几人也没察觉到纸心痕的修为存在。 癞痢头耷拉着头,眼里满是凶狠怨毒之色,显然,他对秃子是不服气的,而且还充满了恶意。 “白雪是我朋友,说她就是说我。你到底说不说这人是谁?”李静不耐烦了。 “不必,无论你决定如何,我的选择都不会改变,独山圣道碑从来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方东却直接打断了宫素君。 如此整整过了七八日,屈神医忽然提出告辞,道是有几个病人需要照料,执意离开烟岚城。出岫劝说不动,太夫人也不出面留客,倒是屈方本人临走之前留了话,说是云承大婚之时,他必定回来喝杯喜酒。 这段话,天生自然是没有听见,他依然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恭送着自己师父的离开,而与此同时,墨问天,游轩,童逍,英无怜四人也都是同样的神情,同样的姿势,恭送着自己师父的离开。 188 别来情绪足悲伤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高峰当然不愿意做这些奢侈的工艺品,那是皇家和贵族愿意干的事,他要的是为广大平民服务。 好吧,原来感动就是那天边的浮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根本留不住。 “这不是天气炎热嘛!”林清霞脸色泛红,说着已经挨着慕容延宇坐下,很自然的搂住对方的手臂。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我的心慢慢沉静,太多的疑问盘旋在脑海里? 嘴角轻扬,长发飞扬,纵然身着囚衣,却也让她看起来清丽脱颖,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而正当孙燕震惊的时候,一旁袁力却不乐意了,突然间变化成一只两米多高的黑猩猩,一声吼叫,似乎是在抱怨,我就有这么不被人信任吗? 交待完闫季忠,高峰便让他在实验室消化一些内容,他则告辞离去。 剑道之中一共有十二人,其中正气宗七人,玄天剑宗五人,第一次参加天台会的正气宗比玄天剑宗人还多,让很多人吃了一惊,若是季岚没有挑衅金凌,正气宗肯定是八人,这样剑道和阵道就会持平。 抛开此事,宋江接着问道:“高大人可有什么说的?”宋清被派来劝降,高峰不可能什么话都不交待,既然如此,他还真想听听高峰的说法。 看到这里,原本因为离风暴打出气筒而有些解气的人们瞬间又重新燃起了怒火,青黑色怪物是解决了,但是这里的训练却尚未停止,惨剧还在继续。 “侯家到底什么来头?不知道张大哥知不知道?”于山突然问张数道。 其实接下去的典礼,在新村娱乐的支持者眼里,还是很好看的。因为新村娱乐在这届百想上真正的大丰收,简直就是雄霸天下。 中国可以半个月内建好一座房子,而外国却要半年;一个月修好的桥梁,外国动辄一年。 如果此时陷入昏迷之中的淳于长听到这话,怕是要气得立马从榻上跳起来。 手刚好握住的凸起石块,似乎是可以旋转的,他稍稍运起劲力,随着旋转石块,他目光看向那道石门,果真是将石门的液体停止了。 这是事实——早在病灾发生前,俄罗斯就谋划着发动世界大战,击败并控制西欧了,可惜病毒爆发而没能发生。 “看样子跟玉锁很像,这是一个演变过程,应该是清代流传下来的古玉,所以出现碧玉并不足为奇。”这个时候,江童茂开口道。 如果细看,可以发觉这男子的脚下有道道光泽若隐若现,像似河流一般,这就是时间之河。 此时大鱼看似情况不是很严重,其实只是表面,不说飞剑撕裂了它的大脑,紧紧是它自己疯狂的撞击,就让大鱼被震得晕头晕脑,不知天南地北中。 现任净念禅宗禅主法号了空,此人深藏不漏,在世间声名不显,但是偶尔几次出手,便已经被有心人视为和“阴后”祝玉妍一个级别的高手,仅次于近乎神话般的大宗师和邪王天刀等人。 林奇对沈逸辰自然是认识的,杭州第一才子,去年也曾经登上三楼,最后还一举夺得诗魁的名头,自然熟悉。至于那名叫崔健的秀才,到是第一次见到。 她却没有想到,紫早已经定下了计策,准备要用这一回的事情给一些人提个醒来着。所以,她一点儿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秦观说的夸张,还专门给护身符取了一个拉风的名字,有时候,广告宣传很重要。 回到第三世界,郁璃立刻召集瑶池宫众人,彩瑶夫人、紫菱、云茵、云婧、云婵、云惠、云妃、云娴、云蔓等人都来了,郁璃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众人无不惊讶。 三杯酒缓缓洒在高台上,祭奠那些逝去的生命。江家军全军将士,以及在场的百姓都低头肃穆,天空之中的铅云也越来越低,好像在配合这肃穆沉重的气氛。 而他紧接着将那枚冰玉盘中的异种丹药扔进炼丹炉里,火力全开之下一份份早就配置好的药液错落有致的加入炼丹炉里。 “这个可以直接解决,以后变两餐为三餐,三天吃一回肉食。”秦观直接道。 “没问题!”两个工程兵一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随后他们就指挥工程车辆靠近银角巨甲虫的尸体,然后操作切割机开始工作。 也正是在这样的对话之中,原本巴拉莱卡并没有告诉我,我也没有询问的任务内容与所谓的“理由”全都明白了过来。 “老白,那是以前。情况是在不断变化的。上一次第二军实施报复行动的时候就得到了英国人会派增援的消息。到了现在,英国人到底有没有增援,有的话又来了多少增援我们还不清楚。”楚云飞沉声道。 “老爷,您可以先到您的办公室稍微坐一会,我马上回您的住处取一条干净的新裤子来,不会耽搁您去下议院的!”贴身男仆低声道。 艾尔莉柯曾经无意之间透露过一点关于杀意波动的事,而西索虽然不知道杀意波动的情况,但是根据那种招式的释放方法,自己摸索一个差不多的技能还是做得到的。 两人商议完毕之后,秦唐丽kè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韩烟的号码。 这件事情的震动很大,各个媒体门户、贴吧、论坛、微博之上,都在讨论着。 这电话铃声就像是深夜的鬼叫一般,顿时让两人心底一沉,知道陈辰电话的人不多,平常电话也非常少,而一旦有电话,通常就是有事。 第十:请看下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你觉得她的身高大概是多少,连上鞋子一起,精准到厘米。 果然厉害,陈尹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心中却是涌起一阵强烈的〖兴〗奋,不是再惧,也不是愤怒,而是〖兴〗奋,一种得到一个势均力敌对手时的那种〖兴〗奋。 189 双双敲山欲震虎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本来议事厅里有笑声,说话声,林建安一到反而突然没了声音,显得特别安静。 蒲进忠这才大为放心,就怕是以前宁朝的那种监军制度,经常在军中胡乱指挥,不听还不行,十分混乱,经常把胜仗打成败仗。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洛阳紧锣密鼓,战争气氛浓厚,南阳却是一片慌乱,诸位夫人都想要去洛阳跟林建岳呆在一起,连李芸岚都跑出来也不怕见人了,最后还是李芸曦做了决定,由武艺最高的顾想带蝶衣司的人去军中贴身保护自己的男人。 离得较远的最后一名胡军斥候见势不对,自知远不是对手,疯狂催马向郏县方向逃去。 林海棠的家不远,林海棠的奶奶坐在门口晒夕阳,看到孙白露过来,高兴地打招呼。 她之所以可以确认时间,因为乡里有个超级无敌大喇叭,每到准时都会报点。而现在,五点的报时声还没响,汽车已经开出去一公里了。 其他的几个队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回答张北行的问题,可是他们脸上表现出来的神情,却出卖了心中的想法。 她从里面挑一条以紫色为主调的公主裙,裙摆繁复而庞大,完全是童话里的公主们穿着的坠满星河闪烁的样子。 朝阳伸手想将它掀开,没料到碰到它的瞬间,红布自己就从墙上滑落下来。 半个多月以来,冯冲一直在屋子中演练着幽冥拳法。虽然是一种拳法,拳劲强劲,冯冲的声音飘忽不定。但是,冯冲的演练的时候,竟然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好像幽灵一般。 为了继续迷惑敌人,必须要有人留守殿后,这一点在场众人心中都清楚,他们默默地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郭皓民,等着他决断。 穆仁也看到了骆灵风,连忙呼救,后者对他招了招手,他急忙跑到骆灵风跟前。 “你说谁呢,死胖子!”杨悦当即就不爽了,老娘没人要也看不上你。 被即使在组织中也是声名赫赫的危险成员的斯普瑞兹盯上,因为任务纰漏而死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了。 上次问粉丝,白月光和朱砂痣怎么才能鱼和熊掌兼得有很多回复。 这种从骨髓里面漫出来的寒意,那种琴酒完全无法理解的痛苦让雪莉心脏一阵又一阵地搅动。 不过也幸好之前建造城市的时候,就往几十万几百万的方向建造。这些人一加入并没有让城市有多拥挤的感觉,反而他们的加入让这里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 而让她震惊的反倒是,现代人类的科学真的能够做到这种,接近于妖怪能力的地步? 这时,天道神识开始剧烈波动起来,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想要抵达的地方,一时间激动又恐慌。 这也怪李胜不上心,总感觉被乱七八糟的事给拖住,这会才想起弟子们的事。 随着轰的声音不断响起,又有西王的船只被击中了,紧接着这些船只,似乎被激怒了一般。 自大唐西游之后,便几乎没有了神话传说,‘列仙’也是消失踪迹。 :叮,建议宿主收起来,毕竟你欠咱好多好多救命钱,这些东西咱都能用上,给你折个现,差不多就能还清贷款了,说不定还有部分富裕呢。 随后,妙蛛子气势节节攀升,转眼间就提高到化虚,在众人惊叹中,一朵劫云飘来,仿佛在观察什么。 怎么形容呢,一眼就能看出来,就感觉这人很直爽,似乎很好骗的样子。 这种神乎其技的绝学,非得有无始境的技艺在里面不可,就算勉强施展,也得要丹劲水平,而且难以发挥其神妙。 可是这个时候,他不能直接出去,否则在她们船上的霍灵,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石磊和贾思筠谈话以后,也为唐立坤感到担忧,如果要是他真的就采取了激进的行动,那后果当然不堪设想,更何况他们都是极好的兄弟,怎么能够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住手!不要再攻击了。”有魔族人大叫了起来,他已经承受不住这种伤害了。 唐立坤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尽量语气平缓的约出了贾思筠。贾思筠并不知道是因为唐立枚的事情他才约自己出来,看到许久不见的唐立坤便兴高采烈的高谈阔论,而唐立坤却一直低着头陷入沉思。 考虑到汉东最近的情况,赵东来很明智没有去追问都察院是怎么知道的。 电影以倒叙的方式开场,从两人的第一面引出差距迥然的生长环境和戏剧性的冲突,连当初谢知言用合作赚钱的方式骗了唐岁岁结婚都真实还原,一直到最后,两人在病床上的最后一眼。 大隋的反应非常迅速,这边突利的奏报刚一到达长安,隋朝内部便有了对策。 雷托按照到琦玉家的这样,将灵石分给了其他朋友们,然后直接打开通往人族平台的通道,冲了进去。 李杰眼瞧着关雎儿风风火火的跑到床边拿起手机在那点点点,立马猜到了她在干嘛。 190 人情翻覆似波澜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翟南对这个井上白的感觉还算是不错,毕竟他还算是个明白事理的日国人,不像那些人头猪脑的家伙。 “这迟奸刚来宗门不过几天而已,竟然就行事如此猖狂,连身边的人都无所顾忌,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乾坤无名沉思着。 网络捐款中,少则五块十块,多则十万,二十万。最关键的一点,是全网捐助。 施计从西服口袋里摸出烟盒,将里面剩下的两根烟拿出来,扔出车窗,然后将烟盒撕开,取出里面的那层包装纸。 迟奸心中有所明悟,这些虫怪想来应该就是恰克的那些兄长了,原本应该执掌多美星系各个星域的它们,竟然齐聚在了这里。 若说要击败反攻夏朝可能很难,但如果只是单纯让夏朝无法南下寸进丝毫,易如反掌尔。 而千代则是翻了翻中毒砂忍的眼睛,看着他那双暗淡无神的瞳孔,她的表情十分凝重。 而世面售出的木灵梭,其品级自然要低上一筹,不过依然被武修界誉为身份的象征,各处出巡访友,若是没有一艘木灵梭,那便是不入流。 下一秒,她手一挥,另外一个三维投影出现,赫然是之前的延山部落的野人们。 哪怕是贵宾区,眼前这位奇装异服的公子哥的出现还是引发了一阵骚动。 “其实,在当时的形势,不过是皇帝借了秦桧的手罢了,他自要他的安乐百年,哪里管得了北上的父亲骨肉和沦陷的黎民百姓。”她叹口气。 无爱眯着眼看着这个上一任国王艾克,他再也没有之前的疯狂,只是双眼温润地看着众人。 一定是的,那个张子浩肯定就是他的情敌,他一定要知道他是谁? 高七郎这么说了,等于是告诫闵二郎他必然会下暗手,闵二郎此刻却无暇为自己担心,他茫然想,微娘怎的就跑到了山上来,还被这些人堵了? 出了华罗殿,阿善心里到底不放心,悄悄到了澄练殿中,乔装一番后,就避着人往甘泉宫而去。 向紫惜在树冠里一撅嘴,心说,我才懒得管你是金凤还是银凤镖局呢!姑奶奶我今天就是要劫持你,怎么着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与人无冤无仇,就算有人想让我死,至少也应该让我死的明白吧?”向紫惜跳到了池塘的另一侧,因为衣服被水打湿,全都贴在了身躯之上,月光下,分外妖娆。 “当然不告诉你!”哼,等会你就知道了。为了忍住不笑,她故意咳嗽了一下。 “段总,您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陈巧兰轻声劝慰,再一次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也只好退了出去。 她索性说道:“本公子不同你们一般见识。”转身往前走,想从前台绕过去。 他从未去过盛邑,而曲云河却是离开太久,都是人生地不熟。他们想混入王宫,一定要寻到助力。 此时距离雾墙关闭还有八天,也即是说,无忧谷盛会已经持续了七天。 王飞燕口中高呼,然刚刚打开大门,就看到部长房间之中,已然多了一道身影。 姜皖张口尝了尝,味道还算可以,虽然比桃依热差了许多,姜皖也不是挑嘴的主儿,却也不难下咽。便一口气全喝了。陆之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的笑,迷乱了姜皖的心神。 这孩子生得不错,就是有点儿黑又太瘦了。再说黟城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她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一个男娃。 燕骁四处打量着这个公寓,不管是软装还是硬装都不如云顶雅苑的公寓,这些家电家具也都不如云顶雅苑的,可林夕暖却愿意住在这里而不愿意继续住在云顶雅苑。 说完之后,五人都放出了一道道威压,瞬间将萧天凝固在那里,萧天心里咯噔一声,不过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在想着什么? 主城区有人开豪车,住别墅,贫民区有人却连衣服、鞋子都穿不起,三角上街的还多的是。 爆料的图片都是程璐婷和那位廖总的举止亲密的照片,不仅仅两人同上一辆车,还有两人手牵着手甚至廖总的手搂着程璐婷腰上的照片,这些照片一张张不算是比较清晰,但也清楚的拍清了人脸,让人根本无法辩驳。 因为桃依经常来镇口采买,镇民们倒是有不少人认识桃依的,所以长戈不过是一问,便是能问的出来这些人见没见过。 若是她早已跟唐舟圆房,这还好说,可关键是她跟唐舟还没有圆房,万一他们两人有了什么,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什么位子? 这下可是惹恼了暗处之中的飞龙派高手,属于飞龙派精英级的人物胡源,这家伙一直跟随着这些晚辈,飞龙派的人马出动到了这样的地步,作为更上一辈的门人不可能不被惊动。 “袁兄,你是第一次来影龙山堡垒,应该还没有去过堡垒中的市场吧?”在厉寰离开之后,瑛焱也没有客气,直接走到袁福通旁边,很随意的问道。 比如这其中一页上写的“血脉改造术”,由于不能解锁,段凌风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技能,只知道一定相当不简单。另外就是另一页上写的四大职业的神级技能。 191 衣带渐宽终不悔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平时在刘芒不在的时候,张建国就会分析当前的局势。所以孙胖子还有张建华二人,也对张建国所说没有任何的怨言。 大笑着赞赏的是冥宫的芦迟和散修联盟的蓝道,两人并不掩饰自己对炎北的另眼相看,蓝道甚至还竖起拇指。两人此举明面上对炎北赞赏有加,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般举动实则是对嘉彭攻心伐谋。 齐才的两种传承,自然都是最顶尖的传承,说起来天道镇天诀还要更胜一筹,不过它现在输在齐才的修为上,因此磨灭劲气反而还不如炼体之力。 “放心吧!我说了不把他们交给宪兵,就绝不会交给宪兵,这点人品绝对保证!”梁龙无耻一笑,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当然,声音也的确有点哑,不过那不是感冒引起的,是叫得太久了。 丫头忽然又发神经了,而且说干就干,她推开齐才,竟然真的开始打地铺。 紫灵本来双拳凝聚力量,准备轰杀来犯强敌。可是当卫鼎天转过身来,这才惊喜看到,对面的守在洞口的是卫鼎天。 候老八见此情状,心惊胆战,对方肯定是‘阴’曹地府的,正常人哪有这样的? “基因样本?”柳老爷子疑惑的皱眉,心里暗道事情有点跟想象的不一样。 ‘金狮’同样没有离开中国,在沪城周边进行着经济性破坏,反倒是四国中最温和,却也是对中国打击最大的,我们第二个就拿他们下手。 不论是乾坤袋本身所带有的空间还是里面对方着的各种修炼物资,跟这个乾坤袋相比,林亮感觉自己真的是不知道穷成什么样子了。 我尼玛,这可是僵尸,僵尸的躯体有多硬已经无法估量,这妖怪竟然单手就捏爆了刘枫的脑袋,这最起码也是胡三太爷那个水平的妖怪了吧? “没什么,现在的人基本上都达到了领级,你们打不过他们也是正常的,等到了领级你们就能够在竞技场里有所作为了。”木梓飞看着德罗赞鼓励道。 约莫凌晨时分苏怀正在修行,只听“吱呀“一声房锦推门走了进来,苏怀睁开双眼问道“可将城主府内的情况查清楚”。 “没想到我十多年来修炼的心经有如此大的来历,可对我而言又有什么用呢”? “哼,就凭他也配是是林儿的对手,林儿就凭上位师级的实力就远超他了,就更不用说他那无属性的身体经脉了。”孙奇自信道,显然他对铁林很有信心。 不知什么时候,东子师父身后多了一个男子,男子挺帅的,个头也挺高的。 凯儿惊异地端起来揭开盖子,一阵扑鼻的香味就四溢出来,只见盒子里装着满满金黄色的炒饭,青绿的葱花点缀着香味,旁边还有泡菜陪食。 “希望这一万五的兵力可以支撑到蛇城吧。”我叹了口气倚靠在了轿子上。 “别哭了,我们这不是抱住了一个儿子吗?别哭了。”老爸不断的安慰着老妈。 想归想,但也没办法说出来。只是笑了笑,然后将这店里唯一的一个电热扇放在了她的面前。 难道袁蕾真的已经嫁给了鬼王的儿子?可即便是如此,又为什么说出以后再也不见面这种话?要知道,我身上的诅咒,唯独她能够解除的。可现在,这又该怎么办?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在我揉着睡得有些头大的脑袋走出里屋的时候。却看见老板纪学正在哪里坐着,并且还自个儿的泡了一杯茶喝。 “这么些天没见,姐姐又变漂亮了。”魏梦梦这时看着魏芸笑着说道。 “开始!”于此同时,老者随手一挥,打下一道光幕,隔绝了此地与外界,可闻可见不可进。 迅猛虫在前,金头电蜈在后,最后面是手持狙击枪的冰冰火火她们,分散开来。 刹那间,惊涛骇浪从阵法里涌出来,犹如沲啸一样,把妖魔鬼怪们淹没,碾碎。 在他看来,这也没什么事了不起的,这里的威慑力只是外人胡思乱想出来的罢了。 巨木部落的结婚仪式相对简单,步骤以没有其他大洲那么繁琐。只要拜见父母,得到父母的同意,就算是喜结连理,龙凤呈祥。 听完了楚羽的话之后,蓝莓顿时又是颇为无奈了起来,因为她是真的不明白楚羽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了。 “孟兄弟,如果换作是我中了毒镖,你会怎么办?”辛瑶心念一动,一个不合时宜的疑问脱口而出。 虽然这对于它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但是为了万妖山的未来着想,避其锋芒,迅速逃跑也是唯一活命的办法。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未必不会这么做,现在只是打不过而已。 辩禅恍若痴傻的看着她,他这一年以来算是什么?他可以怪罪谁? 可是,史昂的尸体倒下去的时候,却有一道黑影朝着艾欧罗斯飞来。 而自始至终,楚羽的脸上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似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事情在他看来都是无所谓的。 凡人有魂识,修道者谓之神识。随着人不断修行,神识也会慢慢地强大。人若能结金丹、育元婴,便有机会尝试炼化神识,若使分割出来的神识与元婴融合,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谈不上恩人,只不过在下做惯了救死扶伤之事,顺便救了辛瑶姑娘一把。”孟青之道貌岸然,谦逊地说道。 192 为伊消得人憔悴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在影视圈摸爬滚打二十几年,他自认眼光不错,发掘了不少演员。 与此同时两台翼装浮游炮也轰出了一连串的碎甲弹,铺天盖地的向下方席卷而去。 一切都被浓雾笼罩了,不仅是大祭司的尸体不见了,其他族人的尸骨也不见踪影。仿若是被人给毁尸灭迹了,不愿让别人查出事情的真相。 连宙斯都最终惨死在他手中,他已经能平静地面对任何强敌,就连这翼君擎苍+东皇钟,也不例外。 可让他想不通的是,他同样没有发现许易的踪迹,这简直不可理解。 幽冥鬼族内讧太严重,即便是同门弟子也会自相残杀,而且这种事情常见的很,所以每一个幽冥鬼族出生以后学习的第一件事情,那就是内讧和反内讧。 就算华夏方面想要隐瞒,可是国外的媒体可不会管这些,他们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散布出去。 过了几天,孟净接到好梦公司的电话,约定了为黄勃专访的时间。 来到家门口,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这时候对面房间和隔壁房间的门几乎同时打开。 这种利于我国航天事业发展的事情,徐诺还是很乐于出手的,至于赚不赚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虽然顺洋破产了,但李碧玉威严还在,在这个家里她依然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 班纳在听了托尼的话之后显得有些可惜,身为浩克本人,他最是能知道浩克的强大,就算是对方只能达到憎恶的那种程度,那也依旧很可怕。 「爹,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我总感觉很熟悉。」身后的约翰看着白沉香的背影说道。 孙悟空接过雪茄,背对众人,手指一摸雪茄,体内的道火涌动,将雪茄点燃,孙悟空将之塞到嘴里。 虽然她前头也听不太懂,但后来听到贾瑱的白话后,再结合自己的人生经历后,顿时觉得贾瑱说的特别对。 “你不是说有十两银子嘛,那就十两,在送你两匹真丝织就的黑色锦缎,怎么样?”水樱樱笑嘻嘻的看着贾瑱。 陈养喆本来没有表情的脸,随着使用摸托罗拉98,渐渐凝重起来。 不可以被他们带乱了节奏,周漪老师说了一百圈,那必然不会让我们偷奸耍滑,一百圈背负铁衣,虽然铁衣重量并不是特别惊人,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必然会有所影响。 他昨晚跟踪过去,只看了一半,见张善胜局已定,便离开了,还真不知道后面张善干了什么。 见吴磊把自己的老底都给挖出来的夏侯和也顿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了,脸刷的一下就红起来了让典勇他们在旁边无比的惊奇好像是在动物园里面看动物一眼观察着可以随时转换脸部眼‘色’的夏侯和。 刘睿仰躺在马上,躲过甄炳的攻击,双腿一挺,坐直身子,回头看向甄炳,此时甄炳已调转马头,准备进攻。 就是如此。在新婚第二天。陈天风就开始闭关。当于梦瑶听到陈天风要闭关的时候。并未阻拦。更未撒娇。而是冲着陈天风淡笑着。让陈天风放心闭关。剩下的一切都‘交’给她來就行了。 “我想我已经慢慢的爱上你了。”说完韩晓轩将夏琳拥入怀里。那一刻夕阳照下來。美丽的只有爱情。 “你给我闭嘴。”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该死的。刚才不是一般的尴尬。 “姑姑,你终于是回来这儿了。没有你在的日子,你瞧这宫殿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苏瑾瑜笑着拉过清云的手,环顾了眼四周。 薛郁莲又回过身来到樊梨花的身边,解开她鬓边的一缕云髻,从她的鬓边之上也剪下了一缕头发放到莲花盘里。放下剪子,重新给樊梨花绾好云髻。 因此,王天现在只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都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躲藏在暗处,默默的努力修炼,力图提升到达更高的境界,到时候才帮助到家里。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计算机专业可是我们学校最好的专业了!”学姐又是一脸惊奇的看着我。 王天心下不由的一惊。连忙静气凝神。端坐不动。抱元守一。任凭外面这“乾坤神钟大劫雷”千般变化。我自一口真气绵绵不绝。连绵不断。 詹姆斯精通的地方不多,最精通的主要是突破分球和上篮,部分还是靠规则,但全能!篮板比一些大前锋都好,传球比一些控卫都好,身体素质好,突破强,还有一定的三分能力。 “嘿嘿~让魔首大人您见笑了,虽然我们几个家伙都已经沦落到了这步田地,但我等好歹也是魔界的一员,心中自然是无时无刻记挂着魔界与魔皇大人呐!”那怪物附和着笑道。 自从他找到第一张残图之后,就一直想着将这排名第三的异火收为己用,可到现在他也只收集了两张残图,还有两张不知去向,现在净莲妖火的信息直接被万青告知,他当然高兴了。 “费家不是三大家最强的么?为何还如此冒险,选择费城为切入点?”凌少天不解道。 “是这样的,与晚辈同行者还有一人,此刻正朝着您这就有深渊火速赶来。晚辈等人选择此时硬闯九幽之渊,正是为了引起前辈您的注意!”张凡嘴角微微扬起,淡笑着说道。 193 乌纱头上有青天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才不是,那时他才几岁,她被人欺负了,他都会站在她面前保护她。 即便如此, 信差在居庸关外, 约定好的驿馆追上周王一行的时候,也从单骑轻纵换成了一人三骑——不过跟别人为了行路多带几匹马备着轮换的不一样,他多带的那两匹都是驮马,身上各压着满满的筐箱箧囊。 杜克心事重重,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也不问,停下脚步默默的等着。 于忧的脸色,瞬间的变得很难看,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胡丽。 “时屿,怎么站在楼下不下去”旁边走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看起来是刚遛完弯回来,精神很好的模样。 她如今气质越发沉淀下来,显得温柔稳重,而且极善言辞。以她的聪明是不会流露出“拿儿子支持阿生的事业”一类的意思来的,只说是自己怕孩子得虏疮而主动要求种痘。不邀功、不谄媚,就让人舒服。 叶妙猝不及防被人给来人撞到,一下就倒在了地上,手臂因为摩擦到粗糙的地方,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虽然辞了官,威严犹在,要怎么分家子弟们都不敢置喙。何况这次离京,除非将来周王有机会登基,他们只怕难在回到京城,而若是周王将来做了大位,一套房子却又不足计较了。 “爸!”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维持公私分明的形象了。满脑子只想着让叶振涛住嘴!他这一句“我们”不是直接将他们和老太太归类到一起了吗? 如果此时坐在这儿的是芳芳,她绝不至于这么被动,她能够衡量好所有的关系,做充足的准备,预测对方的所有行动,并且用尽一切办法努力让事态的发展顺着自己的意思来,为此就算使一点阴私的招数也在所不及。 先不噬魂他们能不能带走,就算不能带走,只是破坏了尸魔岭的封印大阵也不是消失,如果尸魔岭下面的那个家伙出来了,恐怕修士们的灾难也就到了。 可偏偏,这里的所有轮回级强者,居然全都是用这种方法,修行上来的。 ‘轰’的一声,撞出漫天血雾。当刀光透体而出,飞向远处之时。他的右肩处,也出现了一个足有碗口大的孔洞。雪姓中年只觉是一阵剧痛,体内也被那螺旋劲气,撞的是千疮百孔。气血衰败之余,神魂亦是剧烈的枯衰萎靡。 古枫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发表意见,因为这些概率的问题可能将直接影响到他未来的手术。 回到黑风城内,云天扬褪去伪装,召唤来了张沐、王白虎等人。这才知道,自己离开黑风城已经整整十天的时间。当然,这十天的时间之中,他们的也是成功的占据了黑风城。 依旧是青色的刀身,内含血纹。可若是仔细看,却可发觉,那刀身之中,仿佛有一丝丝的云纹,在内中游动。 “我们玩点别的吧?这种东西玩的人太多要排好久的队的。”其实在跳楼机前排队的人根本都没有多少,夏方媛只是不想玩而已。 可能是死亡之力,终于耗尽,开始衰歇。此人并未立时化作沙尘,而是慢慢的衰老死去。所有的血肉,都一点点的失去生机。 花连锁离开后,杜莎莎放心不下哥哥,便离开教室,赶往平日的活动室。 在前几日的旅途中,苏候就跟秦烈经常交流,关系还算是不错,并不会感到尴尬。 没有任何悬念,青年修士的头颅以及神海中的神魂,都在瞬间炸为虚无。 可以让雁语跟着梅晓蝶,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请奶奶下聘礼,然后迎娶雁语回唐门。 这也难怪,今天是他回宫以来,第一次能见到沈世韵。一别数月,这首次重逢,当然要给她留下个好印象,即使这份卑微奢念,无足在她心头激荡起寸缕涟漪。 赵荣牢记这些体貌特征,以后要注意衡山派内模样与之相似之人,提防二五仔搞偷袭。 两个造气境中期,加上一个神秘莫测的萧辰,他翻不起丝毫浪费。 “吾乃天界众神之首宙斯!聆听你的呼唤,八翼大天使!去拯救他吧!”天空中传出一阵威严的声音。 四人当中,原本紫箭地位最高,可是,云杉早有叛心,冷香儿又带着红莲令,四人走进来就变成这样的队伍:白箭在前,紫箭尾随,黄箭、蓝箭在白箭另一边,位置再靠后些。 我们讨论了一下,也觉得这个等级的怪物很适合现在的我们,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回到黑岩城先去补给一番。 一阵阵暗香浮动,程倚天猛地便想起河西村,那儿的张抗抗,以及曾经他亲身体验的张抗抗给燕无双熏的暗香来。 194 弹剑歌和志阆巅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山中并不至此一种薄荷,不过就觉得这种薄荷好看,便采了丞来种到菜地旁。现在入了秋,山中并无太多的花儿,便心想着移栽了薄荷到花盘里拿来试试。 “娘,你赶紧扶了爹进屋去”,立冬瞧着立春的脸色越来越铁青,忙喊了李氏,且自己也走上前要帮忙搀扶李大成。 好吧,立春是自作多情,以为黑牛是回应自己,便自得的照着黑牛的哞哞声学着叫了叫,谁知道,黑牛在哞哞叫完后直接站定,稀里哗啦了发泄了一通后慢慢摇晃着尾巴往前溜达着。付清终于忍俊不俊的大笑起来 。 “公子,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搭个凉棚”,从回到京城,赵顺就改了口,不像在外头的时候那般口呼东家。 宁凡很是清楚,这个时候就只有自己去坚强的面对这一切,才有可能会做到。 “记住今天的教训,敢再来纠缠我们,照打不误!”一人往黑无涯身上吐口水。 侦查兵三阶稀有兵种,自身战斗能力很弱属于三阶兵的下游水平,但是所带的特技是侦查视野,战略模式下有这种兵种在麾下,可以增加玩家的视野范围,而探险模式下是这种兵种的视野探查范围是大于其他兵种的视野的。 至于他是如何渡过怒河,如何通过两国军营的,这就是他的秘密了。 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银耳甜汤,盼语心里不知道是怎么的难受,口里轻轻的唤了一声“朵澜”,便再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不是什么?”司凰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过很明显她不可能承认,论演戏还真没人能从她表情上看出真假。 一路上李涛还骂骂咧咧,大概意思就是,我妹夫是国舅,你现在求饶还还得及。 凭什么刚刚张老师走的时候,柳秀华上来劈头盖脸给自己就是一巴掌,到了林晚晚那里,这巴掌就不给了? 强大的虚影在九星封魔阵之中游荡,凭感觉就知道不是新人,而是被镇压了多年的高手。虽然力量逐渐稀薄,但那一股气势还在。 夏景昀呆坐在条凳上,心头闪过纷乱的念头,科举之路断了自己还能干啥? 傅思夜的手,触碰过林晚晚的脸颊,林晚晚感觉就像是触电一样,酥酥麻麻的,让她心里有点痒痒的。 她都不记得喝的是第几杯了,肚子胀的都是水,可是就是不想去厕所。 “砰,砰!”屠杀依旧在进行,李轩突围的过程中后背连中两枪,他哼了一声,随后强忍住疼痛,继续往包圈外冲去。 如果有的选,牧场的棉花算不得经济实惠,只不过是没棉花不得不用罢了。 初尘院,新进入的弟子,不管什么境界,都必须进入其中。先进行修炼,然后经过考核,各种规矩都经历一遍之后,才能确定是否升院。 他突然想起来了,这块碎地除了东南西北方向外,天上也有一股邪恶力量,令那些欲要逃离的散修不敢硬冲。 她现在在一家商业街中心甜品店上班,老板人还算不错,虽然要求有些严格,但好在她对这份工作也还算喜欢。 李淑琴骂得口干舌燥,一回头发现壶里没水,护士也全都没影了。 苏南天听了这话,并不理解其中的意思,脸上顿时流露出了迷惑之色。 最好的日子也不过是能吃上稠一些的米汤,倘若收成差一些,那就得只能啃米糠饼子了,那叫一个剌嗓子眼。 过了几分钟,她将白岚的四肢绑好了,这个时候的白岚乖得像一个木偶人任凭摆布。 “凡哥,我们也应该到进入大陆之中了,若是在晚一点,大陆估计会生长出壁垒,到时候想要穿越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周海青提醒道。 刘大壮这些年经营火锅店倒是赚了不少钱,这天梦KTV普通包厢,一场下来都要消费近万。 严忠义浅浅一笑:“琳琳,如果我真死了,你把我送到一座山上埋了吧,我最喜欢爬山。 我永远不会忘记大一新生报到那一天,他帅气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世界仿佛被他照亮了。 “张凡,还有二十天就要举行宗门大比了,到时候你代表宗门出战如何?”白芷道人说道。 已经是六月中旬,天气也是越来越热,即使是在清晨,高高挂在天边的太阳也是带着灼热的温度,晒得人不敢出门。 看着周丰沛闪烁的眼神,萧阳心中,涌起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感觉。 烈焰永生瞪了眼天之骄子,自己取出一条止血绷带使用,治疗了冷血蜥蜴武士对他施加的一级割裂。 宁乔乔听着两人斗嘴,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拿过洗好的蔬菜切。 这几人脚上穿的全都是那种金属钉鞋,尖锐鞋钉,足以让人致残。 195 独卧藜床看北斗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周悬回头,一个抱着印有KFC字样巨大食桶的男人,正笑眯眯地走向他。 叶临渊先是看了一眼这些船只,顿时发现许多船上的修士数量已经降低了不少,甚至有不少的船只已经变得颇为残破。 虽然即便是有佐证,裴晚明也是不会承认的,但两人就是享受这寻找的过程。 轻而易举的镇压几人,林雷朗声说道,这才让现场紧张的气氛松弛了下来。 这活谁接谁倒霉,近段时间还是离开这里避避风头吧,最近的自己,是有点水逆。 如果林慕之如果想要有更多的把握,最好还是不要回顺河县,而是留在江州城内,父亲也会安排几个有大学问的学者来教导他。 门被推开,穿着黑衬衫、戴着十字架造型项链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多么的尖锐与讽刺,这两个字尤其深深地刺痛了苏星止内心最深处的地方,这是她最最不愿意听到的一个词,她火气上头,就差直接爆粗动起手来。 在突破筑基之境的时候,体内的真气越浑厚,真气的质量越高成功率越高,这一点修行高明功法是有很大好处的。 金峰和柳伯彦这才放下心来,接下来他们只要找到罗修,一切就完美。 那宣茂看到高轩将灼焰丹送到嘴边之后,也是立刻就大声喊叫了起来。 有些事,有些人,无缘终是无缘,强求不得,而他,向来拿的起放的下,燕皎皎于他,他早已知道结局。 后方,飞火五夏等人趁机复活,狠狠的在龙神后面狠狠的戳了一记,龙神溃败。 被停放了十天的燕蓝风终于下葬,来送燕蓝风的人,上至南疆巡抚,下至乞讨的乞丐,无一不是神色哀泣。 叶尔若笑了笑转身离开,心中无一点波澜,因为不曾在意过,所以对于林老的态度没有伤心,不过一丢丢失望还是有的。 此人也不过是太极起源之境圆满境的实力,被气罡波及,像是秋凤卷落叶一般,倒飞出十几丈。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 司机听到有人夸他是车神,非但没有半点开心,还后怕的瞅了吴道一眼,心里各种腹诽。 “赫连菀菀?冥王好像也是赫连的姓氏。”他若有所思的摩擦着下巴,似乎在想什么。 更关键的是,吴道觉得这声音有点似曾相识!可真要细想,吴道又想不起来是谁。 不等衍老说话,几个手里持有股份较多的大股东,已经被气了个半死,终于沉不住气了。 她这么谦恭和顺的脾气还叫可怕?烈焰心底狂吐槽,赶紧跑回天衡苑,找丫头过来梳洗换衣服。 傅南歧拥她入怀,他第一次没有很用力的好像要把白楹嵌入骨血中的力道抱她。 听到周围有人细细碎碎地在讨论她们,孙嘉迎气呼呼地甩开方昕怡的手,不与白楹争辩。 除了那武器,北地此行的官方配备,也足以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震撼。 薛怀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江湖后生,毛还没长齐,不仅被司马宏任命为青影卫大都督,还任命骠骑将军,跟这个大将军郭德裕硬扛。从目前看,似乎郭德裕也没占到便宜。 刚才杀鬼子的时候不知道害怕,现在看到这画面,还真有点后怕。 毕竟有些事情帝国是做不出来的,帝国向来以宅心仁厚著称,否则的话,刚才也不会让慕容千秋如此嚣张了。 “没错。”男孩的声音继续响起,明明听起来那么稚嫩,却让伊伦狂跳的心脏突然平复了许多。 贵族们一个个都很惜命,面对这种手段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劳勃方面对此很乐呵,了解蓝礼现在仍旧是个“人”,而不是什么神神叨叨的存在后,他也就没刨根问底。 祝融雪白了一眼李尘风,我在这里为我们的幸福全力挽救,你他么却给老娘拖后腿。 很有可能是一位低调的富二代,既然是富二代,那肯定要支持唐亦和韩可可在一起了。 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虽然手臂依旧瘦弱,但是随着用力,能清晰的看到皮肤下的肌肉纹路微微隆起。 少年时他体弱多病,闻不得灰尘,也见不得脏乱,灰尘惹他哮喘连天,脏乱使他心气不顺。 自己失踪的时候,妈妈愿意倾尽一切找自己,那现在周敏有困难,以妈妈的性格,自然也会全力以赴去帮忙。 画面中,宋义进的镜头自然是一闪而过,只不过是一个不重要的配角。 可以说,papi酱独树一帜的视频风格,开创了视频自媒体的一个流派,并且让无数观众见识到了视频创作的可能,埋下了视频创作的种子。 “我不喜欢医院,妈妈和外婆都是在医院里离开我的,这里的味道总是让我想起她们。”她喃喃地说。 影片投资太大了,即便没有超支,投资十五亿,那么就至少要进五十亿的票房才不会赔钱。 第一家【锋丽剑术俱乐部】的收费很贵,秦泽算了算,自己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估计也就能交起半个月的学费,之后就没法负担了。 “那我先走了”见到张硕答应,慕容媗说了一句后,转身向着前方跑去。 并不夸张的说,只要能够令剑气化形,那么凝结剑胆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在场所有人都很清楚,肯定是那八名帝阶无敌强者见林硕两人修为低,自以为好欺负,没想到却砸了自己的脚。 196 丈夫未肯因人热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确信,这么大动静都没有引来其他人关注,赵言肯定有些手段掩盖行动。 这二十四将无一例外都是李氏最忠诚的后代,要么就是李氏旁系的人,绝不可能背叛。 外宾们都交集地开始窃窃私语,什么都听不懂,造成了一阵恐慌。 万道斩天诀的玄妙,林云探索不过毫厘,对于力量的渴望,让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更多。 说话阴阳怪气的人是龙家老对头,最近几年风头正盛的二流世家周家的少爷周长伟。 “看吧!这不就是你吗?倒数第二。”隋雪倾指了指成绩单末位,语气风轻云淡。 正说着的时候,山里钻出来了几个救援人员,他们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昏迷的老人,离的近了可以看到那老人脸上血呼啦的,挺吓人的。 当然,这个诨号沈良并不反感,“伏龙先生”也不错,反正古代这些人也不知道有“芙蓉姐姐”的存在,倒也不尴尬。 他看着爆满的网吧生意,以及想卫士般巡逻的金叔,忍不住咧嘴傻笑起来。 “王六朕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太后参与其中。”谢辞安手指紧捏成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咯吱作响。 若水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只芦花鸡,她的眼神里面立马露出了愤怒的光芒。 俗语说‘万物生长靠太阳!’。可见在人们在生活中,早已认识到,太阳在地球生存和发展中主导作用。太阳既是太阳系的物质和能量中心,也是能量辐射中心和温度控制中心。 还好,李玄峰并未感知到四周存在危险,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此时才好好查看这片空间。 “好,我成全你。”那男子长剑长鸣,一道剑芒有如开天之势,对着唐羽就斩了下去。 “钱云,你害怕什么?咱们不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吗?之前也没见过你害怕,怎么现在就害怕了呢?”刘二年一边往这边走一边。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若水勤加练习,身手恢复的还算可以,虽然不能保证恢复到之前的水平,可是如今还算是可以的。 李青松将一个干瘪的布袋打开,里面着可怜的古老货币布铢,顿时吸引了所有匪寇的目光。 河面上的冰裂已经来到了张弛和白袍人的脚下,他们不得不向后退开,张弛发现自己所站立的冰面已经和周围分隔开来,脚下都成为浮冰。 升堂之后,王初云手持诉状,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证人,证明王初韵之死是他杀而非自尽。 这是一道颇为精妙的封印,乃是精细的控制灵力使用一种极为古老的方法凝成的封印。 随后我吩咐了今晚的第一条命令!那就是让所有军门的人员全部撤回沙河口,这里是我军门兴起的地方,在这里军门就是王,军门的话就是天理!所以我第一时间让全部手下撤回沙河口。 但是如果输了,高彪要死,而这次高彪带来的这些叶帮的成员要均数的并入到这四个势力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明明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疼痛已经让他的面容完全扭曲着,可是他却徒然笑了起来。 随着前进,话筒不断被伸过来,如果不是杨洪瑞挡开,怕是会被伸到嘴里。 今日之事传了出去的话,那么寒月影这个名字只怕是会被传的更加的广泛,不仅仅是东方区域,西方区域也是会听闻此名。 此时的杨聪与天地融为一体,但是却并不是被天地所同化了,而是在一点点的吞噬天地,将天地纳入其掌控之中。 要知道,学校的多种活动只有学校强制参与才能凑够人数,才显得不那么的“惨淡”,一般的活动能有一半人来就不错了,兴许是为了学习一下“成功”的经验,每年的校庆,即使学校没有强制,基本都能满人参与。 “可是•••三爷这样做,我们的实力是保存了,但是外围的一些场子恐怕都得失去了,这样算下来我们的损失很大。”当中一名主事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而从其他人身上,秦凡则感受到一抹敌意,或者捉摸不定的气息,心底隐隐升起一抹警惕。 “赶紧给我回去”我冲到凤娇姐的身边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回拽,就在这个时候,水里有个东西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脚腕,将我的身子往海水里拽。 因为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只会加大他的消耗,而对古风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危害。 “遇见你这样的贱人,就算是好老爷们也得让你给气拉拉尿了,跟你也不需要好好说话”我瞪了游植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事情定了下来后,刘伟的那股兴奋劲已经过去了,加上昨天基本没睡好,所以他也就找了个酒店洗了澡就睡觉去了,至于明天见马华腾的事情,等到明天在说好了。 张宗的大哥张仁有点不爽的看了自己的二弟一眼,要知道这件事可是他一手主导的,要是事情最后没成,他张仁在辛家说的那些大话可就兑现不了,以后他张仁还怎么有脸面出现在江南呢。 197 落花有意随流水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碧晴,你先自己去逛逛?我得陪楚楚看医生。”沈牧谦口气薄凉的道,他虽是问话,可并不是商量,而是告诉尤碧晴,这就是他的决定。 团团在转了学后开心多了,回来的时候也直接奔了弟妹们的房间,似乎非常喜欢与他们一起玩儿。 “去你合作!曲言就是我养的一头狼!白眼狼!喻楚楚是你和曲言一起叫回来的?”陈沛华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一样,她要追根溯源。她一直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输的? 等的那几天的时候,她曾想过她会被轰出来,或者是被讥讽冷遇,唯独没有想到是现在这种情况。 “看,前面那座城就是武穆城了。想吃野味呢?还是想到武穆城后再吃饭?”苏浩问道。 姬若离带着唐淼走了一段路,上了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一路,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唐淼觉得,直接的脑袋都在晃荡。 说完这句话,他转了身大步往前走,没走几步,却又突然停顿下来,慕深看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床上的舒默。 幸福的样子,直到现在,林微微还不懂幸福为何物,更何况让别人看那些所谓的过场,也只证明了与她的关系匪浅罢了。 喻楚楚心中五味陈杂,也许李伯是看到她之后想起李瑶,她有点难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回去的时候厚厚已经会咿咿呀呀的学语,老太太抱着他坐在藤椅上,拿着铃铛摇晃着哄着他。 说着,他转身去炭火盆边,拿来了食盒,从里面拿出了一碗粥,碗里还有汤匙。 她不提吃饭还好,一提吃饭,贾千千才感觉到肚子在咕咕叫唤。早晨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抬进宫来见皇上,如今已到了午饭时间,自然感觉更饿了。 魔气撕裂长空,秦焱刚才所在的空间,更是直接被洞穿。出现了一道道时空乱流。 他说的是啥意思?水寒有点不明白了,但水寒知道,他和他的机器是靠谱的,他说话也一向是靠谱的,他既测出了什么东西,那就不会错,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了。 而第一个走到秦焱面前的那位黑衣少年,自然就是那位以剑灵为训练对象的敖夏了。在中洲南部称霸千载的南荒天门天之骄子,已然齐聚在了这里。 “卫国大难,璟儿却无能为力,请父王降罪”心中一动,南宫洛璟心上的疼也蔓延开來了。 足够同时容纳十人以上的诊室里,只摆放着一些比较初级,比较普通的医疗器械。 摩托车停稳之后,爱美丽的身形慢慢坐直了起来。之前,她的整个身子是扑着紧贴在车身上的,这是为了适应这种高速战车的速度和稳定性。 只觉得身后的拿到充满灼热的眸光,似乎要将她融在他的眼里,融进他的心一般,一刻也不曾将眼眸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在李家正式开怼杨若风之前,担心杨若风背后的势力不会弱于李家,一旦开怼会发生了两个大势力的火拼,这样于李家是万分不利的。 倘若在一开始,瘦子就抗下那三枚雪花镖,那么姜少阳的计谋,也不可能得逞!并且,他们自己释放的石墙,亲手断送了自己的退路。 眼见落叶即将落地,乐戚依然镇定自若,猛地调动玄气,轰!玄海中液态的玄气极速气化,从体内的条条相互通达的玄脉中冲向握枪的手臂,流向块块肌肉,一股凝实的力量感瞬息而至。 高童嘴里念念有词,张嘴一吐,竟然从嘴里吐出一口火焰,直接把铁尸给烧成了火人。 “嘭!”一阵清脆的声响,尹锦的变身术失效,而原本纯真可爱的妹子也变成了刚才他看见的那个彪形肥汉,姜少阳捂着喉咙,又吐了一阵子,直接一脚把他踹下了悬崖。 根据应天道人所说,吸血鬼吸食人类血液,以及每当月圆就会失去控制造成伤人事件的狼人,一直是教会大力打压的对象。 络腮胡子白了脸,大白狗腿是种极厉害的砍刀,开刃见血基本就是重伤,刚才若不是他推了售票员一把,售票员只怕没有活路。 若是一般的真仙境一重的话,在这样的围攻之下,只怕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承受不住。 “你认为,以我的实力,想要对你做什么,你有能力反抗吗?”李天有些无语的道。 “金乌,你别太过分了!你也不看看…”李二狗再次开口了,而且这一次显然是有些愤怒了,但是就在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李子沐开口打断了他。 看着吴怡竹已经往另一个方向找了挺远的距离了,也没有叫她,继续找着什么。 刑警队突然冲过来一大帮人,为首的是一名老警察,一看警衔,应该是局长。他显得非常地焦急和愤怒。 可这些亮光,却没有让如意童子感觉到丝毫光明,反而心中越发的冰冷。因为此处,根本就没有那只大鱼的身影。而他灵魂中和黎兮兮的那丝联系,却似乎被中断了一样。一时间,心中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叫我王妃即可,”夜倾城动了动手脚,感觉有些不灵活,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南宫沫当年本就是被逼无奈,回到部落之后,又与一位游历到此的夏国人相恋,遭到家族的反对,就一直孤单到现在。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这个老太婆的目的性很强,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一点都不想搭理别人。 198 流水无心恋落花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王爷,你看现在这样,你像不像我的马夫?”顾锦宁促狭道,眉眼愈弯。 事实上南宫霄天也的确这么做了,只不过他并不是去采这朵花,而是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们犯下的孽障,也是他们该承受的业火。 宽广空旷的空间,霎时间被瑰丽璀璨的各色宝石堆满,将系统填充的不留一丝缝隙。 我叹了口气,孩子太聪明了也不好,人精人精的,谁也糊弄不了。 “行了,我也该回去了。”二夫人急着往宫里送信,直接带着丫环回了西院。 她一跃而下马车,四周的人忍不住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拍手称赞!沈倾鸾亦是信心十足,昂首挺胸,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 我不希望你孤单,不管你以后再寻一个温心漪,还是一个霓凰,我都希望有人陪在你身边,在那漫漫长夜中给予你温暖。 素星辰越说越不正经,语气中满是调侃,被简绍钧鄙视后才收住。 “你,我是无话可说了,就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厉害,真是厉害。”刘尚香苦笑,送给了叶凡一个蛔虫的赞誉。 李奇锋传授给他的大江剑法与天流剑法他已是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让他的实力在暴涨的同时,也是树立了很的自信心,言行之间多了几份坦然与自信。 “你来了。”宋样冷如毒蛇一般的瞳孔,盯着叶凡,神色阴冷而凶狠。 看到异界之门竖立在中路激光塔前,雾灯战队果断的放弃了中路,兵分两路去了上下两路。 这些家伙摆明就是和他们父子作对,甚至不惜拿归化城的安危当做筹码,你说这让赵熙如何不生气。 刚才的一场闹剧,明显犯了众人的忌讳。一路上诸人俱都沉默寡言,而石狼更是情绪失落的独自走在前方,脸上一副凝重的表情。 而他们心里也清楚,要达到这样的鼓舞效果,对他们二人来说却是很困难的。 “放心,我没这么无聊。只是过来确认一点事情而已。”卡卡西说道。 而在这一刻,数十个影分身砰的一声,从鸣人的背后跳出,朝着卑留呼攻去。 上官倩倩传出一道命令,让雪国前线大军后退到黑河之畔,若是太乾的紧随不舍,便是直接渡过黑河,驻守黑河沿岸,防止太乾的大军渡河。 魏无忌有他自己的事要做,大半夜的跑来她们的房间做什么,毕竟她们都没有求助魏无忌。 人族有两个地仙已经让他们惊讶了,绝对不可能有第三个,更别说和他们尊首比。 显然不断有地方在坍塌,照这样的速度,只怕不到天黑,这段长城就会彻底崩塌。 这也是万丈以下低空的遁光,大都以真仙以下修为占绝大多数,向上依次还有玄仙、金仙、太乙、大罗、仙王,步步登顶,各个藐视天宇。 言欢是没打算去食堂吃,人这么多,食堂挤的要死,她还是乖乖回去点外卖吧。 刘胜满脸通红,他最怕的就是被申利霞知道这点,没想到申利霞突然来这一招,让他猝不及防,尴尬至极。 其实有许多江湖人在猜测,此次的武林大会,很可能是魏忠贤策划。 周围一切平静,等候了几个时辰,好像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直到尊者有些不耐烦了,正想要起身之时,情况却突然变了。 言欢紧张的心跳如擂鼓,她冷笑一声,眸子被雾气染的水润清澈,却透着轻蔑的鄙夷。 叶云裳这两下力量很重,即使炼体六层,两人被攻击的地方也是骨骼碎裂,浑然剧痛。 “好好好!”厉鬼冷笑了三声,身子悬浮在半空之中,周身弥漫了团团的黑气,然后挥手拍打而出。 因为他们可能是坐一辆车,我们如果没有车的话,就很难跟他们进行较量,很可能让他们逃走。这个暗杀就失败了。 刘一天的感觉是对的,现在的时懿已经打从心底里认真起来了,对于别人来说,河图可能只是一个用于娱乐的游戏而已,但是对于他来说,这里承载了他的生活。 各种评论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社区,将这个事件与时懿再度推向了一个高潮。 而尹洛只是一个区区炼气一层,王虎啸再怎么不堪,他的天赋也是十分出色的,现在已经是一个炼气六层的存在了。 沈霁空抬起了眸,朝外瞥了一眼,狭长凛冽的眼眸眯了眯,一旁的明斯然眼睫微动,霍然从沙发上起身,修长的腿迈开,大步朝外走去。 她爸直接将别墅里所有东西打包卖给了明斯然,她的包包首饰竟然还都原封不动放在原来的衣帽间。 这种流派的形式,在现在的大主流职业元素魔导士身上最能体现,冰系、火系、风系,从外形到功能上的天差地别,塑造出了一个个极具个性的魔导士。 时懿笑着和胖子打招呼,后者果然如刘一天描述的那般,单看一张脸,就知道能够交朋友。 “等等!”还没走出两步,铁木云便叫住了他。“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有点不可思议,铁木云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想要赢邪木云根本没有一点可能,倒是这个条件自己还是可以答应的。 199 多情却被无情恼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要是果树园里看看,看看果树长得怎么样?要是长得不好,他给来点异能。 要知道幻真法王和回天道人即便是在那十三人中较弱的存在,但也是天选之子中顶尖的人物。 当下她抬头,顺着他所指,朝着湖面看去。这一看,竟是连呼吸都忘记。 即使南宫炎对她已经照拂有佳,连保姆都是南宫炎让助理帮她雇的,来照顾她的生活。 我就这样呆呆的回到寝室,晗也没有把电话打过来,想了想,苦笑一声,或许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吧。使劲摇摇头,回到寝室。 我坐在沙发上,说实话心里有点气,自己做了好事,被人用刀划了,本来自己心里就挺憋屈的,也没敢告诉畅哥,依照畅哥的脾气,肯定该逃课出来了,也没有敢告诉灵,害怕她担心。 傅廷则微微蹙眉,从位子上起来一把抱起无措的阮绵绵,将她抱到了客厅沙发的地方坐下,然后将阮绵绵放在自己的腿上。 原本光线昏暗的空间霎时间变成了红星点缀的夜空,一股微微的温热之感朝叶刺飘来。 顾云采查出怀孕后情绪很是低落,季勋阳十分担心,但又不敢劝说什么,每天都等在她家门口,早上敲门给她送早餐。在门外等她吃完,然后陪她下楼。 “我打地铺就好了。”再折腾下去,天就亮了,林云染很累,也没什么力气想那么多了。 可他,似乎很彷徨。一会儿朝东走,一会儿又停下来反方向行走。 内进院里没有贵客的时候,她就会住在这里,近身陪伴保护柳玉笙。 这一系列考量,处处体现了主神蛋蛋以人为本的思想,作为当事人,林越感觉很舒服。 她一边观察一边回顾自己的东西,她的背包,落在那辆大巴车上没有带下来,她的手机,最后一刻使用是在服务区的洗手间里,现在已不知所踪。 大概这也是上头当年选择了他当宗首的缘由,也是玄阳选择了林平真的缘由。 蔺鸿途成亲倒不晚,只是成亲没有几天就去了南边,一去几年才回来一次有了蔺清苑。 她能够将其中的内里看得清清楚楚,却也不得不乖乖钻进对方设置的陷阱。 有时候连她自己,在做出某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后,也会感叹际遇的变化。 她倚在他怀里,意犹未尽,心内却有些满意,还好不是香水或者润肤乳的味儿。 “你皇兄挺幸运,身边有个什么都为他着想的兄弟。跟朕一样。”他身边,也有个凡事都为他着想的皇叔。 不过比起颜家太上老祖们要弱上不少,大概是半瓶子水晃动的程度。 黎梦深呼吸一口气,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沈远进房间。 孟长安皱眉的看着说话那人,店里的所有人也安静了下来,也是齐齐看着那人,有恼怒为什么不是自己先提的,有气愤的,因为他们就是一楼服务员,要是有人下来了,自己会不会就被调到五楼。大家各怀鬼胎。 将拆下的一团单手捧到洗衣房,一并放进洗衣机滚筒后,温乔看着手里拿来的洗衣液。 “娘子,我能不能向你讨要一份羊肉汤饼?”郎君的嗓音,轻轻柔柔,听着分外耳熟。 抢在黑色鬼爪将天魔老怪带到虚空之前,狠狠地将天魔老怪的身体斩成一片碎肉。 这段时间,曾虹给他打过几次电话,想要请他吃饭作为上次在医院帮忙的感谢,不过都被沈浩拒绝了。 他不想让胡巧巧继续欺骗叶羿铭,将叶羿铭玩弄于股掌,还以为胡巧巧爱他。 一股无名力量裹挟着她,违反重力,慢慢落下,连她的裙子都没往上翻。 其中一扇门才是发出“吱呀”声打开一条缝来,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好似古老的藤蔓盘根错节,而在那鼻梁上方还有着一道明显的刀痕,使得这张脸,若是在夜晚,怕是能够止儿啼哭也不夸张。 洪彩霞心中一凛,隐隐的觉得没什么好事,她早就察觉了蒋老祖的为人,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作为云澜殿七祖之首的蒋冬云为成名之辈,却总是表现出对于秋羽颇有兴致,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夏擎雷,看样子你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周日月看着夏擎雷,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能够看到夏擎雷吃瘪,还真是难得。 陈唐和司徒航完全是跟着这两个姑娘去了一个包厢,云瑞在后面跟着警戒,把所有摄像头的位置都记在了心里。 旁观的人算是有福了,一场生死战的票额,却连续看到几场质量极高的激烈拼杀战斗。 前边正生气的柳清清听到他的道歉,心中舒缓了不少,想到今天这货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这里,柳清清就解气了,不过对于他是怎么进入庄园的她有些疑问。 相比这些儿新近领悟的法则,还最熟悉还是上辈子自己领悟到的法则,尤其是火法和风法,使出来如臂使指,每一处转折都妙到毫巅。 难道你不想吗?这句话无数次的回荡在翎咏春的脑海之中,她怎么会不想呢?甚至很多次自己都在夜里梦到与苏晨交huan,湿身不已,从梦中醒来的那一刻,她多么希望苏晨会紧紧的拥抱着她,呵护着她。 果真在第十八枚辰星爆裂之后,从其中溢出的不是珍宝仙光或五彩霞雾,而是倾倒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不能直视的怪东西。 “这样的包子,我们还有许多,要不要请几位一起分辨一下。”苏瞳朝白蝶使了眼神,白蝶立即心领神会地打开了自己的储物口袋,将糕点哗哗哗地撒了一地。 那就是苏赫被严洛笙安排去国外出差了,最少都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我总不能当着他们两个面睡觉吧?不睡觉的话,胡飞雪要是现身了,那他俩不得吓个好歹的? 郑霸死亡的消息,传到了元统李世刚处后,李世刚不由得感慨万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200 弯弓征战作男儿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浓雾剧烈翻滚,纷纷退却;大黑和雪狼,也在这蓝色光芒的照耀下,睁开了双眼,从船中站起身来。 然而拐杖刚刚挥到半空中,张克礼就眼睛一翻全身发抖起来,最后竟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说完这句话陈纪把背包露出来,里面的一沓沓的港元让部门负责人的脸色恢复过来,倒不是因为见到钱的缘故,而是这说明对方并不是在耍着自己玩。 秋明心说用我的钱,为你博个千秋万世仁德之名,你倒是打个好算盘,不过我可不是糜竺,绝不会上了你的当。他微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刘备知道他决不肯做这样的冤大头,也只好摇头叹息,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在天空的正中间,一颗巨大的圆形星球,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把这整一片巨大的星域,都照耀得黄澄澄的。 那么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道呢,说出来其实很简单,人什么都可以乱,就是心不可以乱,心乱了人生就彻底的完了。 “最好是这样。”迪亚波罗嘀咕一声,按捺住心中的惊疑继续输入创世之力。 别说这里头要花多少钱,就是村子里的老人们知道了,怕是也要怪罪玉娃子糟践好地。 刘涌说着,便不由的将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三垒方向由良高中板凳席面前伫立那一位看起来温和安详眼眸之中却三路出不一样光泽的老者一眼。 眼看着手下精锐无比的丹阳子弟被这两人如砍瓜切菜般虐杀,朱治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恐惧,只觉得丹田中一股气直撞向头顶,他大喝一声,挥动双剑杀了下去。 叶振用自己手中的火棍,在静寂的夜空中挥舞了两下,发现除了近距离的一两米能看清,远处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嗷呜,嗷呜!”忽然,传来几声迷迷糊糊的狼叫。 “藤宫是阿古茹的事已经暴露了,而且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你先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吧。”石室先生知道我梦为地球为人类已经做得够多的了,现在是他们保护地球的时候了。 店长这热情的态度也是让我有些惶恐,刚才前一秒还用有色的眼光看着我,这一秒这般讨好,还真是让人难以适应。 不是他不想使用更加隐蔽和迅速的水遁术,而是在他被发现的一刻,他便发现方圆百里之内已经融入了一张禁水符,可以限制水遁术的使用,这些追杀者,早就根据吴用显露出的手段作出了种种针对措施。 只不过,当玩家下载了这款游戏后,已经没有人再对这个价格有异议了。 丁麟这才转口身,向卫八太爷一揖到地,微笑着道:"晚辈这就到冷香园去,五天之内,必有消息。""消息"两个字说出来,他的人已不见了。 华夏军方使用的是新世界的海燕手机,那么使用新世界的定位服务其实也是一个道理。 “不错,确实可以灭了地球,连带着整个太阳系都能变成虚无。”林冲讲的十分轻松,殊不知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林冲之前也没对他们再怎样,到了这也是先挨打,至于还手也不过是对着远处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实力。 TPC打算测试的时候,地球其他地方也是很关心TPC的实验,要是这次的载人计划成功,人类距离星际探索或者移民就更近一步了。 只见,此时的李飞虽然还是之前高大魁梧且有些英俊的将领,但身上沾上了不少血污不说,最重要的是他的双眼和表情。 魏南山双手拼命抵住那蜥蜴的脖子,这才没有让蜥蜴张开的大嘴咬在自己脖子上。 连任大龙和王东都愣了,这从哪说起的?魏晨可从来没透露过她还有这样的想法。 这一番话诘问下来,已经是处处戳中要害,晁也被说得哑口无言,张口结舌说不出来半句。 在安田看来,自己招了一个天才在麾下,这引来了岩崎不满,而且他怕自己做成这件事。 爱屋及乌,阿吉也对三个孩子非常上心,他怕因为没有家人,三个孩子会被人欺负。 而在他走后,阿凯和玄间都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宇智波宗,不过他们也只是意外没有任何的惊讶。 如果真的哪天闲着没事搞出来,估计也就NNQT那四个憨憨才适合,气质融合到位的话,说不定还能火一把。 这一次,他们的内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给击碎了一般,也在这一刻他们终于体会到了何谓恐惧! 官媒的真人秀也好,巅峰联赛也罢,都属于上面在为舆论引导做准备。 大家都有点意外,其实以前也听过这种说法,只是如今亲耳从萧阳口中听到还是第一次。 “独吞倒不至于,等我们帮你们探明里面情况,自然会让你们进。”炎黄剑宗一名核心弟子淡淡道。 只见,这些石人石马,竟然像是活了一样,自己动了起来!不仅眼前这些石人石马自己动了起来,甬道两侧石壁上挂着的一盏盏造型诡异的人油灯,也瞬间亮了起来。 而这时,巳字房中的秦悦也精神萎靡的从房里走了出来,见四周没人,便抓起石桌上一枚烤好的甘薯,吃的香甜。 只是下一刻,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步战虎竟然连忙走到林宇面前,神色十分恭敬地给林宇弯腰道歉。 陆绝形拉过水绝梳的手,紧紧捂住,低声说道:“只要有你陪着我,什么样的噩梦都能变成美梦!”说完陆绝形猛地一低头,一口就咬在水绝梳那娇嫩的嘴唇上。惹得水绝梳羞得一声惊呼。 201 梦里曾经与画眉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真要让武峰说出,他现在对法则认识,有什么具体的看法,他还是说不出来。但他有一种直觉,有一种自信,只要炼体修为达到极致,还能继续强化身体的东西,多半就是炼体法则存在的力量。 苏治亮挺胸答到,口气十分坚决,因为曾毅的这个要求并不算是难,比起武力驱散,苏治亮也更愿意选择和平对峙,毕竟这不是对付罪犯,这里的很多村民其实是被裹挟来的,抹不开情面。 而这个难得的机会,正是曾毅给予的,这份情,孙友胜又怎么能不感激呢,毕竟自己以前可是狠狠得罪过曾毅的。 在发觉大势已去之后,没有了节操的吴敏当即就倒向了赵楷,或者说是倒向了高阳。这开头的事情他也当仁不让的接到了自己的手里。 “你既然有这么强大的黑科技,就没有别的技术能做这件事情?不是有可以代替的生化人吗?非得你自己去?”半响之后,高阳的父亲长出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点燃根香烟,目光复杂的看着高阳,疑惑问道。 对于英国本土的阴谋,也在巴黎和罗马的宫廷中酝酿。阴谋分成两部分,一是向英国政府和汉诺威王朝潜在的反对者提供支持,包括英国的社会主义者和詹姆斯党以及爱尔兰独立运动等等。 之前执政的济世青年党就因为被社会党揭发出涉嫌非法收受政治献金而解散议会,重新大选。结果还在选举中惨败,党的理事长梁镜泉也因为涉嫌违法收受财团献金和滥用政治资金在接受调查。 “于县长,秦志剑去交通局了。”付强接到电话,额头上全是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么多人,于立飞偏偏就选中了秦志剑。 高阳返回司隶的时候,为荀彧留下了一支由生化战士统领的近万之众的兵马。荀彧虽然无法直接调动这支军队,可是一旦发生什么重要到需要出动军队的事情。可以让他手中有牌可打。 它们正在进行核聚变,由氘和氚,聚变成氦。就在这个过程之中,一部分质量转化为了能量。 “既然这两粒精元珠对修练很有帮助,为什么又不能将它吞下肚呢。”土拉格疑惑的看着王嘲笑。 打破结界?吴子煜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即使做到了,把自己累的筋疲力尽,也会暴露在龙门这些虚丹高手下,那就只有一种结局,束手就擒。 不管是哪种,吴子煜都要先跟颜霞搭上话,才好问出乾坤戒的下落。 “确实很强。”叶白也点了点头,他深知能够一直让身体悬浮着,保持与地面一定距离,这本身就需要有很强大的修为才行,他虽然也能够做到这点,但却不能一直在这种状态下。 春影丫环怕杨若男闹出什么麻烦似的,一双手紧紧的拉住她一只臂手,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看杨若男,又看看亚东。“我认得你!!”杨若男突然狠声说道,双目炙热的定住亚东。 王二狗跟随他的兄弟有护犊之心道上尽知,但陈木受没料到王二狗决意护卫老司机,心犹豫了一下,想想也是应该,老司是站在王二狗一方声援的人,若站于自己这一方队伍中,他也该护卫,更别说王二狗这种重义的人。 老酒鬼看见瘸子完事,马上在嘴里包了一口美酒,对着空中屋檐处轻轻一喷,“哗啦”半个屋檐变成了碎渣掉在地上,随着碎渣的落地又有两堆带着黑色布渣的碎肉。 吴子煜对颜光北好感顿生,相比较颜明军的不信任,还有颜明将的姑且试试,颜家老爷子对吴子煜可以说给予了充分的鼓励。 他离开的这三天时间里,天京市这边没人给他打过电话,这让他很不满意。 “没有感受到杀意么?怪不得……我很熟悉我爹,他如果真是对待敌人,不会是刚才这个样子。现在看来,他多半是看出了大猿神没有敌意,是真的有心合作,才邀请进入殿内一叙。”衣无颜若有所思地说道。 叶烨等人只觉得是他们运气好,殊不知这是林欢动用了隐身术的效果。 “喂喂,我想问一下,你们俩是什么关系?”直到现在林欢都没搞明白陈明跟赵清雅之间是什么关系,他只知道这两人肯定彼此认识,但绝对不是情侣。 那无相菩提珠可是罕见的天尊境就能动用的神奇神兵,关键时候,能化作四轮防御。 何况对美利坚国总桶来说,真正掌握着这个国家命运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那些出钱出人出力把他拱上总桶宝座的资本巨头们。 身为赤蛟郡六扇门副总神捕,来历更是吓人的她,自然是地位高贵,普通人都请不了她吃饭。 由于这等丹药等级很低,所以药老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便是炼制出来了。 说着,苏北鸿对着天极大圣一拜。现场的气氛当时更加的紧张了,好似一座火山即将要暴发。 没错,就是厚德之土不足,此刻的丹药,最多算是一个半成品。如果服下去,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这样一来,在接下来独自斩杀通玄妖兽的过程中,也会轻松很多,成功率会更大一些。 陈博测试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测试感光区域面积与命中判定间的关系,另一个则是概率论角度下特地区域选取坐标位置的最佳射击点。 “幺奶奶,我倒是看上一个姑娘。”马如月知道她要介绍的是关一柔,可是就凭着她说的那句话,那皱眉的样子,她就没有半分的好感,更何况,如海也看上了关一珊。 202 几度思归还把酒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奔驰车连夜开回了鬼狐一族的领地,对于这一次行动,三长老和花茗还必须要向族长与族内的其他长老进行汇报。 封魔台下,太极宫中,黑衣道主负手而来,径自走到明玉台上盘膝而坐。 一片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道道巨大的光团,光团上升,照亮四周,众人这才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陈元又在附近寻觅了老半天,却没有找到云梦仙子断裂的右臂在什么地方? 原本自从牧易消失后,云梦萱等人便疯狂寻找过一段时间,可结果仍旧是音讯全无,云梦萱作为牧易在朱雀堂的代言人,当即让朱雀堂由明转暗,隐藏实力。 只见松阪高夫暴跳如雷,他转身冲进厨房抓了一把菜刀冲出来,朝着苏诚猛扑过来。 “不难不难,只要我们充分掌握他的情况,再制定一个详尽的计划,我保证这家伙手到擒来。”胡蝶握着拳挥了挥手,自信满满地道。 他几乎可以想象,若是接下来自己一行人继续拼命薄纱,豫园和御史府的人马,必将毫不犹豫的冲入这洞口之中。 “你能不能专心点先把所谓的赌约说完再说其它的呀?你越说我倒越糊涂了,不知道你这个赌约到底是怎么回事。”吴用不耐烦地道。 而就在两人恢复的时候,跟随其后的摩多却遇到了威胁,接着大阵的力量,让他一瞬间灭杀掉水潭中九成以上的鬼鱼,然后他大摇大摆的在后面追赶,可没想到,才至半途,身后便传来一股危机。 因时间紧急,根本来不及与丹青细说她的打算,于是只能一边说着,一边杀鸡抹脖的冲丹青使眼色。 “除了你没碰过别人!”淡淡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令夏咏宁听上去觉得那么恐怖呢。 章鱼片焖煮的时间恰到好处,味道刚吃透的时候,底下面条也正好可以起锅。 湄水仙子是此次护送清水仙子去万妖山的人员之一,说是护送,其实更像是押送。因为湄水仙子在几人中修为最高,所以,她也是此次任务的领队。 千钧一发之际,当那安乐寺的手即将打在乐乐头上时,黎柔直接接住了安乐寺的胳膊,并且用力一扯。 惟我与尔参神明之变,而顺应无方,故虽积乎道德之厚,而总不争乎气数之先,此时我不执其为我,尔亦不执其为尔也,行藏又何事焉?我两人长留此不可知者予造物已矣。 是,也对。仔细想想,冰夜既然知道她没死,那么以亚斯兰国的兵力想把她从中国找回来还不简单么? 郝东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来到的这里,只是本来的计划行动时间只有几天——他还要赶着寒假结束回去上课,但后来明显出了事儿,把他的计划给彻底打乱了。 这么大的房间肯定有特别的用途,可这里手电光扫来扫去,感觉空间还是很空荡的,根本看不出用途是什么。 马龙站在会场的最后面,见到这么戏剧‘性’的一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就是典型的打人不成反被打脸,而且被打得更狠了。 “云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我也已经看淡了,也许他也有他不得以的苦衷,既然他命不久矣,你还是去见见他吧,就算是为娘叫你去了。”赵氏继续劝道。 我不由的翻了翻白眼,说这货饿了,打死我都不相信。摆明了就是垂涎人家养的鱼,没有说破,和东方先生说了一声,便和妖夜走了出去,刘云志依旧开着那辆路虎,已经守在门口。上了车子,一路直奔东边行驶过去。 听得陆羽答应了,图卡凤对于他口中之事也是没有多想,将桌上的丹方和五块令牌一收,便带着陆羽直奔图卡洪的卧房。 其实以王辰现在的实力,仅凭肉体的力量,就能一拳击败楚天河,不过他显然不会这么做,毕竟对方也是先天一重境界的武者,要是他一拳击败先天一重境界的武者,那可就真的要被怀疑了,毕竟那样的话实在是太过于嚣张。 水煮肉片,是把肉片切好然后放了大量的辣椒,以及其它几样青菜而成,把肉片由盘子里捞出来,上面沾满了辣汁,咬下去又辣又爽。 在这一点上吴国的爵位既然没有那么“慷慨”,那就需要在其他地方进行补偿,用这种可以世袭罔替的爵位来笼络功臣就是一种好的选择。 “弟子定不负师父希望,定会让张家的奇门遁甲扬名!”林浩辰郑重的开口说道。 不过跟正经历着筋脉寸断的陆羽相比,这点痛真的还不算什么了。 红魔竭尽全力想要重聚血石,却始终被四枚魂印围追劫堵住,每次冲撞都能磨灭一部分血识。 203 拂云堆上祝明妃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炼场之中,会诞生六彩鸿蒙气的任务,不!准确的来说是诞生七彩鸿蒙气的任务。 好在林沐的意识在晶石空间内能达到完全的掌控,所以哪怕增多再多倍,林沐也能瞬间找到它们。 至于其他的喽啰头目,也纷纷祭出各自的法宝神通,向着虚空之上的剑芒轰了过去,希望起到迟滞削弱的效果。 毕竟就算得到了委员会的授权,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拒绝任何人进入遗迹。这是司令官不允许的,这一次,若是林沐还不让他们进来,那么武力冲突将再所难免。 这就是他们此刻内心的想法,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连禁忌的至尊神皇,也都一剑斩杀了。 “既然你觉得没事,那我就不客气的留下来了。”吴天摊了摊手笑道。 红菱跟叶星辰走的太近,而白蛇族的首领出于母性的本能,自然不会让红菱成为下一个“她”。 七天后,天空阴沉沉的,这里是一片荒原,目光所及,很难看到人的踪迹。 一道红光从他的右臂闪烁而出,整个右臂凸显出火龙的龙鳞覆盖。 不过一路上却没有遇见任何麻烦,据梅儿说,这一片区域,以前是没有这么安宁的,不过幽冥神王为了将其作为转世后的藏身之处,将所有的危险,全部抹杀了。 胡青衣身在半空,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倒行逆施”的领域气势是从对方身上扩散出来的。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雨水顺着房檐往下流,形成一条不断的线。一道闪电突地把天空划成两半,紧接着一阵低沉的雷声偶尔夹杂着几声霹雳般的响雷炸在耳边。 “公主。”花好摔在一旁,急切的唤了一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可惜,他显然想错了,而且错得离谱。领域绝学被破解了,耀武五品,不过是内息含量多了点,与之前被秒杀的两个,没什么区别。 其实他本可不必这么温柔的。一件事出现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个……”还没等顾琛反应过来,李漠然就带着叶晓媚离开了这家餐厅。 他的那个眼神,深深的刺痛了雷夫人的心,心口一阵剧痛,他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她,一次都没有。 不是年少时血气方刚的迷恋,也不是惊人的美貌带来的视觉震撼,而是不论风霜雨雪或是晴天和风,都会陪着你一路并肩行来,让你的心,始终温暖坚定。 “没关系,”世子白皙的手指伸向安悠然,“现在不懂,等下就明白了。”提起他的衣领就腾空而去。 羽寒得李福来所赠特制响箭一枚,二人约定,若情况紧急,以响箭为号。届时城中暗桩皆会闻声而动,李福来等人自会黑衣蒙面前来相救。 她的美背上,撑开条洁白的狐尾,但有片缕衣物遮住狐尾与美背的交接处。 于是,几人便回到了茅山派大殿,开始商讨如何作战,战利品分配等诸多事情。。 双方瞬间大战在一起,潘凤的大斧舞的虎虎生风,皇族僵尸也是一边躲避,一边伸出手掌还击。 不过有几人也算是比较可以的,刘洪等人在长老台处指指点点的。 终于等到了,实力不错,十三阶的一位,十二阶的五位,这样的实力,哪怕在鬼蜮,也能称霸一方了。 秦昊轩完全没料到灼华要给他看的竟是这样一件东西。他看着面前的物件,被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僵硬的脖子方才像生锈滞涩的门轴,“吱扭扭”支撑着头缓缓转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灼华。 至于能不能加深合作,还要看公司下一步的发展,邓温蒂来也只是透个信,以后新世纪要是真想找大制片公司合作,福克斯可以作为优先考虑对象。 可是,面对墨希泽,她却怎么也说不出这样一句习以为常的话来。 黄玄灵暗自想道,好不容易来到这里,黄玄灵自然不想如此轻易就放弃。 苍雷王虎躯一阵巨颤,他无法揣测这吼声究竟是为何物,但他知道,这声音背后的那个大怪物绝非他所能抗衡,他担忧,恐慌,深怕自己刚刚坐上的王位就要断送出去。 “好,既然叔耀也有此言,那我儿便率大军前往击之,子威翼之可以助其一臂之力,李郭二位将军则继续对付马寿成。”董卓并非没有决断之人,下定决心他也显得十分坚定,当即便让李进华雄二将助吕布出兵。 所以,夏念很淡定地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在计程司机无比诧异的目光中上了车。 他到是高估了这个男人的智商,竟然还用笨得要命的手段,装不在乎?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204 一枪能当百万师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不猜,太伤脑,就像你说的,想我这个年龄的人不能用脑过度,否则会长皱纹。”我被叶寒声的话笑喷了,但他却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就好像他说的是真的一样。 说完这些,宇智波带土才悠悠地坐了下来,一副‘老子科普完了,你该鼓掌了吧’的表情。 看着白翩然这幅样子,靳希琛脑海里莫名的想起莫靖远对他说的话:白翩然,最擅做戏,美人的皮囊毒蝎的心。 简蓝的一辈子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陪伴着自己了,在自己的身边经历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一直以来为他支撑着这个地下黑暗王国,没有丝毫怨言。 尘埃翻卷落去脚边的地面,夏亦垂下视线,看着地上折断了一只手臂的黑人,挣扎扭动,然后缓缓抬起了脚。 在黑暗骑士米修心中,阳光要塞的战略地位大大超过大后方的寒冰要塞。 杜箬自知逃不过,终于肯停住脚步,回头对上他冷涩的眼,心里狠狠一凉。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特别安静,我这人又不喜欢安静,但跟他又不熟,而且我估计他瞧不起我,以为我跟叶寒声在一块,而他对叶寒声跟陈洁的事情也全不知晓,我心里这么想着。 这次闹闹被陈洁带走,阿姨不是没有责任,只是我不想怪她,她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在坑里的原因,棺盖被撬开一角的时候,棺材里面的情况我一时间竟然没有看出来。 我给他解释道:“先不管咱俩是怎么被人催眠的,首先要承认的一点是,咱俩走到现在虽然惊心动魄,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生命危险。把你不觉得的奇怪吗?”。 我坐在炕上,掏出一根烟点燃,狠命的抽了一口,道:“我看到了一处新坟。是被刚刚立起来的。”。 我想要喊救命,可根本发不出声音,我灵机一动,想到黑袍祭祀给我的两颗劣质晶石,我赶紧将其取出,还没有使用,心脏猛然抽搐一下,我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晕厥了过去。 另一条线索便是刺客中有两个狄人。可如今,中原各国到处都有戎狄之人的身影,他们或从商或为奴,卿大夫家养几个夷狄戎蛮的剑客也是极寻常的事。 撒旦的回答先是让伊诚一愣,不过随即他就回忆起之前,墨菲丝曾经给他说过的警示。 “各位同学,我想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闹的这么僵吧,我看大家各退一步怎么样!”甄洛打圆场说。 不久之前才设想过独自面对一名超凡能力犯罪者时的场景,然而现在,当真正地面对着这样的状况时,伊诚几乎是马上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因为刚才的电话,此时的我也不敢再随意的交谈什么,就那么和这个陆涛不远不近的相持着。 刚点燃的香烟前端被一只夏洛特喵的利爪直接切断,吓了这姑娘一跳。 过了一会,云锦的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阳光,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师傅果然是专业坑徒弟,算了算了就当为了他未来师娘,忍了。 危难之中,有人突然出言阻止。不管此人出于何种目的,沈星珞还是匆匆瞥了一眼。只这一眼,她猛的一震,仿佛有人拿了一柄大锤狠狠的砸了一下她的脑袋。 而在这十人现身的同时,一张青色符也由虚空中飞出,径直落到那名元神中期修士手中。 给车子做手脚的业务能力还算挺强的两人可以不要钥匙就做好手脚。 云树的话一直不疾不徐,如淡泊的风,室利却越听越急,越听越气。 “你虽然长得不咋的,但能和一把仙剑放一块,想来也有点价值。拿到青云行去,说不定能卖点灵石回来,好歹也让我贴补点回来。”沈星珞筹划着道。 这一句话无疑是一道霹雳劈在周永寿的脑袋上,劈的他当场就华丽丽的傻了。 两人全程靠着念笑刷脸走进木神府邸,没办法谁让念笑辨识度高,那眉心一抹红,三界仅此一道,在加上手中般若和脖颈间的红铃铛,神族有头有脸的道友们,岂还能猜不出念笑身份。 因此,一旦牛魔王在这两个地方,而又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那就需要柔嫣姑娘出马了。 听着楼梯口处隐隐传来的上楼脚步声,彼得立马行动了起来。在一阵助跑之后他就跳下了屋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不死鸟复活后,似乎连性情都有了些许的变化,说话的话气也变得有些冰寒了起来,不再似方才般怒气冲冲。 毕竟,林坚的实力摆在了这儿,就算是先前有些不礼貌的行为,那也还说得过去。 “那是一个头顶长了一只蚊香蛙的男人。”彼得很认真地说道,好像他并不在扯淡一样。。 牛猛地位向来卓然,比几个鬼王都高,这是秦昆最早的手下,声望比大姐头嫁衣鬼还高,此刻却成了千夫所指。 说着挥动双爪绕成一个圆,接着,一道黑气煞然生成攻击陆泽西和波秀而去。蛤蟆大王的法力算是厉害,与赤金的法力合二为一,也只是个平局。因此,陆泽西和波秀丝毫不吃力反而觉得对方节节败退。 顾少钧去拉顾少玲,顾少玲边哭边甩着两手扭麻花,顾少钧皱眉冷冷地盯着她看,顾少玲不扭麻花了,却一头扑进顾少钧怀里,眼泪鼻涕都搓他衣襟上了。 看见许洋的反应,秦昆心中有种成就感,阵字卷没白钻研,加上天眼术的辅助,自己已经可以做到‘望气’了。 205 儒生持斧佐功勋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看到此人的瞬间,在场所有的仙庭之人全都是大喜了起来,仿佛在绝境之中看到了希望,于即将溺亡之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出手,毕竟这只是一个猜测,他着实有几分不忍心。 白夜之前听过羽天城的汇报,刚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这顶多就是天城羽没有看见而已。不曾想,竟然是真的半点生机都没有。这周围,连树木,都是枯萎的。荒草丛生。总之,看上去真的是恍若一个死人堆。 雾中冲出齐米尔,他想直接冲进那个建筑,现在这样太费时间了!但这些灰甲战士太难缠,必须把他们全打倒才行,不过再有十几分钟,这些灰甲战士就能被全灭!他们实力很强,都是真正的精英。 这说明,就算自己一击未曾将那虚影破碎,但是,却已经起到了很大的削弱作用。 而最狂热的,当然是一些来夜店high的妹子,此时冲着秦浩频抛媚眼,甚至有人还喊着要给秦浩生猴子,搞得好像被秦浩戳到了G点似的。 城池的外面,居然还有用厚厚的高高的青石堆砌了城墙,看上去无比的古老,而在那外面空旷的地方,还有不少的人来回走动,十分的热闹。 到了大厦下方,立刻咬牙切齿,很多警车已经包围大厦,里面的人在紧急撤离。 叶风拿着银行卡,看了看这银行卡的密码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鬼子们立马4下查看起来,可是,四周都是黑麻麻的,任他们怎么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可全部铲除谈何容易,不说世家联合起来权势有多强盛,就是真的铲除了,朝堂百官估计要十不存一,而且历朝历代被世家架空甚至是灭国的,不胜枚举。 莫疏影眼睛一亮,加上昨天签到的[蓄意轰拳C+],辣个男人的技能他已经得到三个,包括被动。 列奥尼达一回头,发现莫疏影不见了,正当他疑惑莫区干嘛的时候。 这一下,云莫离顿时全明白了,感情是这造梦兽偷偷跟着自己去了温泉,然后它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衣裳叼回了屋。它之所以躲在塌下不肯出来,且不想让自己发现这衣裳,大概就是因为意识到做错事了而怕受罚。 “瞧你这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当心我跟柱子告状去!”李香梨调侃的笑着。 李香梨和佟氏坐在了驴车上,柱子已经将驴车赶到了郊外,李香梨这才在驴车上数起了钱。 云莫离听后,心里一惊,她瞪圆了双眼,难道楚怀沙要带阿芳回东峰宗? 眼看十代就要走了,羽翼栗子球趁艾克莉西娅不注意,猛地用力从其怀里挣脱出来,一个飞扑,撞进了十代的卡组里。 “这……我也不清楚。”许雅儿本来想解释,可现在对面的中分男,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她,她一时害怕,就没说出来。 她是羡慕姐姐阿青的,她至少有一个自己深爱,又是同样深爱自己的男人。 “奶奶,我先出去等你了!”说完龙成江就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向阳其实对闻人诀之后的处置有过不解, 可随着桩桩件件事情下来, 对方现在在他心里威势甚高,让他轻易不敢多言。 没了遮挡身型和脸的黑袍,闻人诀有些不适的微睁开了眼,视线有些朦胧的扫视过对自己施虐的几人,瞳孔中没什么波澜,只微微有些晃神。 总管大监深以为然,觉得送一个有败夫相的纳兰弄月,正好可以除掉一个劲敌,不费一兵一卒,真真是件大好事。 眼珠刚滑过喉咙,来不及感受奇异的口感,脚下蓝色光波一瞬激烈,闻人诀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然而,没有任何的疼痛,他睁眼,脚下光波的余韵还在外散,自己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回去的路上姜暮染还心惊胆战,她来到北辰国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她这么一说,定安也终于反应过来,竟然是一下子跪在了北辰凉和姜暮染的面前。 看林御风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慕楚楚开始说她后悔同意他出来了。 她会死,九王也会死,可她不想连累了娘家,她不愿成为这个罪人。 立时间死神组织四大堂主面色一变,但是并没有人跪下来求饶,一个个坚强的挺立着,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竟是视死如归的表情。 “好。”辰奕答应了一句,异能倾泻而出,所有修士的防御都被辰奕的高温轰开,高温把他们烤熟,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肉香。 206 敛尽春山羞不语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杨真没有说话,也明白了,为什么林一祥明知犯法还会和他同流合污,却原来也有自己的目的。 “恐怕不止走得近这么简单吧。”魏仁武抚摸着自己的八字胡,仿佛看穿了一切。 也不知道是谁憋不住,大笑了出来,而后整个课堂上都被笑声淹没了。 绿荷行色匆匆,赶的满头大汗,可是即便如此,待来到黄湘房里的时候,她还是晚了一步。 查心桐以知府夫人身份干预政事,又亲自带着衙役们去缉拿江湖人士,玉摧红总觉有些不妥。只是这几日之事,江宁城中无一处不透着反常,反正让他讲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碧蓝色的游泳池边,丁瑶身着比基尼仰躺在凉椅上惬意的晒着太阳。 肖海道,这里可是城主府面前,到处都有强大的气息,一旦失手,一切都是徒然,而且他们两兄弟肯定是无法逃走。 “好没意思,哼!哪里有带狗遛鸟的?”鱼蝉姬酒红两腮,愠向岳增。 他在看向肖逸飞的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了一抹紧张的神色,尽管现在看起来,肖逸飞又恢复了那个畜无害的样子,但是说实在的,刚才从肖逸飞身上散发出的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却怎么也不像是作伪。 今天不就是现场伤了几个镖师,此事发生在查家的地盘上,事后自会妥善处理,孟总镖头需要这么激动吗? 征服王先是一愣,然后咧了咧嘴,完全就是一副“你高兴就好”的表情。 “总之,这件武器应该是深渊具现化的产物,要销毁它吗?”潘多拉问道。 南宫岑施完最后一根针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后背都汗湿了。抬手摸了摸额头的汗水,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红色的药丸递给轩辕璃夜reads;。 我不懂她,真的不懂她,我以为我们分手后,她会兑现承诺将自己立即嫁出去,可现在的她却更孤独了,孤独的过着,孤独的恨着我,孤独的面对着荧幕下千万双在她身上聚焦的目光。 韩竞如坐针毡,他如果早知道付流音会坐在他身后的话,他打死都不会坐下来的。 她手插进外衣口袋内,摸到了自己的手机,许情深拿出来,给许旺拨了个电话过去。 崔雪不顾一切地爬了起来,抬腿朝着李飞的胯间怒踹过去,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断子绝孙脚!几乎是同一秒钟,李飞的身后也传来了一阵劲风,梅馨抓住机会挥动了教鞭。 睿睿坐在安全座椅内,月嫂就在旁边,身前的安全带松松垮垮围着,月嫂上车时就给他搭好了,只是搭扣却并未插进去,月嫂也没想到去拉拽着检查下,车子稳稳地往前继续开着。 林毅知道这窫窳不喜欢婆婆妈妈,此时如此说道,也倒是正合起口味。 江清雪的车子在追逐中,不慎后车撞击,车子失去控制猛然的一头撞上一侧的大树,嗵的一下,车头被撞坏,冒起一股黑色的烟雾。 对,训斥!做和尚不喜欢人家了可以说,可以赶人走。不能这样当人家是空气地无视,这种伤害最让人不能忍受。 无数股煞气幻化而出的巴蛇在这一刻恍若血肉之躯,猛然咆哮,而后化为一道道惊天煞气,反哺无数族人。 “一时间确实很难接受。你就不怕你们家族的其他人反对,到时候你要怎么办?”莱特森问。 等到悬挂在天际的光球逐渐消失,震感渐渐减弱,远方的灾难中心,只剩下无尽的黑烟,与燃烧的残余烈焰,疯狂又肆意的在空中咆哮不休。 出了门,看到凯特的房间门紧闭着,敲了两声,里面没有反映,发现门没锁,轻轻的推门进去。 日本国歌肃穆的音乐声响起,随着日本天皇的到来,下方的士兵们整齐划一的敬礼,神情肃穆的抬看着上方。 蔓菁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大致猜出了一些事情的原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柯南说着话,一下子爬到了鞋柜上面,凑过去往花瓶里面看了起来,服部平次见状也反应过来,立刻走到花瓶前伸手在里面一阵摸索,然后掏出了一个东西。 进了屋门,天娇强忍着没有喊出声。她张嘴说不出话,看着床上的人。 毕竟这三种能量对封皇境来说必不可少,是战略物资,哪怕有大量贡献点,万古天宗也不可能会兑换太多给于北风。 冷梦菀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委屈的咬了一下嘴唇,随后才点点头,不过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江宁的手臂。 林迪点了点头,三个领域,影视,电子,房地产,新世界全面压制了天宇集团。 这副手套被蒋孔明用密法整治,变得更加牢不可破,而且质地变软,戴在手上并无不适之感。许海风可没有奥本宗师那般本领,他能够空手入白刃,凭借的却是外物之功。 林诗曼杏眼中流光闪动,她喜欢看叶飞躲闪的目光,喜欢他发窘的模样,只可惜他要走了,即便是能经常见面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想到这里,脸上的神情微微一黯。 这字正是当时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他自己写的,当时他的评价是:霸气是霸气十足,可惜太锋芒毕露了些。 有云山在此,不好使用水刀术,但对方都是筑基期高手,必须发挥全力。只见张志平的身影猛然从地下冲出,身前凝聚出数十根金针,急速的袭向了周安。眨眼间,周安周身再次被金针笼罩。 ——这人是用什么手段威胁宋老板的?为什么一定要买到这块玉牌? 207 一腔深意难轻诉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荀钰本不欲拿灯,奈何架不住众人的调侃,只随意挑了一盏写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的花灯。 张妈妈应声,忙上前去探了老太君的鼻息,片刻后转而看向豫安,摇了摇头。 “喂!我问你话呢,别发呆,如实回答!”吴昊拍了拍陈塘主的肩膀道。 房昊很轻松的就绕过安全监控进入后台,他没有惊动后台的安全程序,只是提取到大庆的IP地址,然后就消除一切潜入的痕迹,退了出去。 宿舍是在三号楼,整栋三号楼都被划分为宿舍了,全部都是单人间。 云轩子见两位合道强者瞬间死亡,老脸变得苍白起来,他此刻终于明白桃山底气是什么,并不是西海洲强者,而是一个神通境修者手中的恐怖法器。 今天孙思妙刚刚离开,曾坚毅就过来了,还带了上级的意见,贺逸霆听完后就拒绝了。 吴昊见自己的引蛇出洞兼调虎离山计谋成功,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同为医药行业领头羊的某正药业,一年营收过百亿,但亏损三十六亿,这要是算利润的话,就是负的。 马大兰也不闲着,摸出个鞋底,套上顶针就拿着个大针锥开始纳鞋底。 茫茫黄泉之水上,只有庄万古一人独坐,银发无风狂舞,身下的黄泉之水,自动凝成千叶莲花座,论气势不输组当年佛陀成佛时,上天入地,唯我独尊时的嚣张。 6压鲲鹏心中都清楚的很,如今妖族败亡只在旦夕之间,两人一心要随妖族一起覆亡,此刻也没了什么顾忌,心中有话,自不愿在存留心间。 看着再次直起腰的夏梦姬手中捧出一个方型的锦盒,叶尘仍旧是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夏梦姬将手中的锦盒打开,这才让叶尘的双眼之中顿时放出光来。 想到这里,顾宇繁嘴角轻轻扬起,将门锁了,出门,开车去r大。路经一家早餐店时,顾宇繁停下车,买了一笼包子,两杯豆浆。 “恩……宗派的弟子们吃的确实也不差,但是可没有你现在吃的这么好呢。”听了叶尘的话,庄灵韵的眼睛都笑成了一弯月牙。 上古七佛疲态尽显,孔宣更不好受!道袍涨得鼓鼓,英俊的面庞上五色光华流动得越来越是缓慢,竟然化作了一道道五彩雾华,从孔宣的头上腾腾升起。 今天厂里的活很少,下午三点来钟便下班了。李香南无所事事,便去逛街买衣服,逛着逛着没想到就遇到了妹妹李香如。 比蒙帝国的狮族近卫军团的驻地则就在帕尼亚城南,此刻希拉满脸疲惫地从城西的近卫军军团驻地走了出来。 接下来,本来应当是商王朝三十六路兵讨伐西歧周国才是,怎么现在,历史就开始了乱动,反而是周国大举出兵来犯。难不成直接略过了三十六路兵讨伐西歧,正是因为不太相信,故而纣王重复了一次,相当的惊奇。 听着这熟悉的旋律,咀嚼这熟悉的歌词,萧寒闭着眼睛思绪飘飞,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空,感受着这充满着渴求和挣扎的心灵之声。 三秒钟之后,那四颗镇天珠融合在了一起,化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冥帝直接抓在了手中,一掌拍向了秦乎。 她害怕林天不知这此间的利害关系,将龙谛天往死里得罪,可没果子吃。 当初订了亲,老三帮了江家不少,而且银钱私下也给了不少,就希望江长秀有好的环境。 徐有利三人一脸的激动之色,听到风铃儿说认识秦乎,此时还不过来蹭关系,那还要什么时候蹭? 人族族长顺便提了提魔族族长归来的好消息,觉得自己很是有幸。 而且,命腾集团也成立了一家命腾公益慈善组织,专门用于做慈善,得到了明海市市民的一致好评,甚至省台上也报道了命腾公益慈善。 “是的,从你当初杀掉我父母,爷爷开始我们就已经是不共戴天了。”秦乎脸色很平静,这一刻,他没有丝毫的着急之色,因为他知道,玄阴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我在一个每天卡得不要不要的服务器,而且,它的世界频道能聊天,服务器的名字,我也记不清了。”陆翎含糊道。 陈夏羽和张一鸣相视一眼,一脸的震惊,他们甚至都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我没有直接问,我下意识地拒绝那三个字,希望问题出别的上面。 做完这些,扇子摇个不停、制造缕缕清风的秦逸,又稍稍抬头看向远处,没有树木遮挡的草场上,距离地面一米处,空气被烈火炙烤一般微微波动,烈日的毒辣由此可见一斑。 斯科特整整西装,笑眯眯地跟大家打了声招呼,这才在万众瞩目下,施施然踏上了舞台,那一瞬间表现出的优雅和亲和力,让不少人心生好感。 凌云、静儿随后禀报了一下村内的防务、治安状况,这段时间并未发生捣『乱』事件。 没想到竟然有一个玩家着急之下,学着头狼一样狼嚎一声,模仿的几乎一模一样,顿时搅乱了它们的联动信号。普通的沙狼不知所措,都停了下来,狐疑的张望头狼。 “老师,要不我和关滕再商量商量,晚点给您答复成吗?”温婉笙见关滕正要点头,连忙说道。 校车里初一的新生,有跟李秀一样的初二生,也有已经准备考高中的初三生,我还在校车的最后面的位置上,看到李海燕,她以最后一名的成绩考了上来,据说还补贴了不少的钱,才拿到了学位。 208 道是有情却无情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唐风虽然走了,但是这个事儿闹出来的波动却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了,这一次唐风被当众敲走了20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两个富二代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战斗了吗? 可是没有想到,等到他的话刚刚问了几句,各个部门都开始要钱了,长孙无忌的态度就是两个字:没钱,而其他的人则是更多的字,我们真的需要钱。 见她洗浴完毕上了岸,他微笑着将她抱起,放倒在了草丛中,温柔的对她展开全方位、各角度的攻击。 “哼…骗人,回去看你师傅居然都花了几天的时间,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江心盈轻哼一声,十分不爽的问道。 连绒无奈地耸耸肩,转身,看着阳台下的风景,没一会儿,廖惊鸿跑了出来,紧接着,凌羲追了出来。 “彭!”的一声,门又关上了,沈腾无奈地站在紧闭的门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树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画面,她原本满腔怒火,都熄灭了。 “谢谢,请问需要我帮助你们做什么?”埃曼激动万分,这些人愿意买下这个魔力晶元已经是帮了他很大的忙了,至于需要他做的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可以答应。 林萧出生劝解,娜姿收回超能力,轻哼一声,抱起拉鲁拉丝钻进帐篷,显然不想参与接下来的事。芽衣眯着笑眼,朝林萧打了个手势,跟进帐篷,陪娜姿去了。 被萧强这神秘的笑容搞的心里有些忐忑的赵清妍美眸中充满了迷惑。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日子? 众人皆是一阵恍然大悟,想不到竟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难道这些年以来,就一直没有发现有人能够飞升神界。 在郭志章的道谢声中,三人便离开了1号包厢,往5号包厢走了过去。一路上,郭志章和闫局长还有说有笑的,不停讨好着二人。萧强则笑眯眯的一句话不说,都在打量着郭志章,似乎想要把他看出花来。 众人神色全部都呈现僵硬,无耻之人果然都是与众不同的,但大家都没发现的是,坐在逆龙中部的巴迁眼神之中满是怨毒之色。 而且张楠本来就有着主神神格,这是主神冥冥中选定的人,显然不能在此刻后退了。不然凭借自己慢慢修炼,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成就主神,帮助神界扭转大战的局面呢。 “啥?”杜飞一时间,就显得有些错愕了,进去?这洞里面究竟是什么,他都不清楚,进去干什么? 是夜,夜色浓厚,将满天的星子都遮了起来,就是那轮弯月也不过偶尔探出个头也立即被夜色隐去。 天风神王感觉要疯了,他一直都打算着将那化身从姜元的手中夺取到手,但是现在姜元竟然主动的借助他的力量毁掉了化身,这种行为在天风神王看来简直是不可饶恕的。 “想杀我们的智将!门都没有!”黑暗的混战之中不知道是谁放出了一句话语,让得莫名的愣了一下的于娜嘴角却是牵起了一抹笑意。 欧阳凌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一路走来的景致。却也看不出倒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上官云的提议。 欧阳献大笑出声,而我纵然心底微微郁结,也免不了被他们逗出了笑意。 林源一五一十的将今天的事情说出来,并着重表明,那麦格尼的尸体,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她原本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色,现在也重新浮现出两团淡淡的红晕。 然而都已经在江湖武林纵横睥睨了这么多年的祁星罗,他却是早就彻底看透了这个江湖武林的本质。 “一身素服像个穷人!连个簪子镯子都没添!”顾敬元气得打颤。 昨天蹲守一晚上,结果看见尸体凭空出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搞了半天,原来极魔会的那个八岐大蛇,居然是你这个老对手留下来的替身。我说怎么感觉,你这么多年,一点儿增长也没有。”杨踏月亦是点了点头。 而且就算这份武道机缘传承乃是幽冥老人为了避免幽冥魔教彻底衰落,所以故意流传下来的一道后手布局。 飞车在费佳前方刷一下停住,费佳有些惊疑的看着眼前豪华的飞车。 慕少卿本是皇宫大内高手,负责着太子的安危,也为太子殿下做一些不能示人的差事。 王大牛听说去草原自然也明白,这是思雨想让他历练一番,将来也好为皇帝办事。 子路虽然能使百姓富裕,郭嘉富强,但是并不是说百姓富裕,郭嘉富强就是仁。 张成攥紧了源天神,与阿加塔心念融合,天使之翼从他的背上生出。 “难不成是我们在后面偷偷动手脚的事情被她发现了?可是不应该呀,就算是要发现了,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王掌柜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209 仁义不过一张皮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可其实,却反倒更让人泄气,因为就算捕猎再多的妖兽,拿到再多的宝贝,一样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最后,几人喝得倒地不起,儿时的友情,也就剩这样的开怀大醉了,孙一笑几人被几个黑甲兵士拖走,而夜阳也和夜空把玉良送回玉兔族的行宫后,相伴回家了。 宝美玉此刻也是脸色一变,之后就看向了陈潇,却见此刻的陈潇面带轻松自若的笑容,另一边的黄阔海却是神情严肃,显然是十分吃力,也十分吃惊。 薛宇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我侄儿已经惨死,你们难道还要羞辱他的尸体”。 他怎么也想不到,陈幻山自称真人,居然也让骄皮娃娃捉去。以前真是高估他了,现在看来,他怕是连太阴真气还没修满吧,否则遭遇骄皮娃娃,纵使扭打不过,逃总归是逃得掉的。 “夜阳接令,定不会辱没了使命!”夜阳脸色肃然,半跪在地上,双手接过了夜狼令。 “短暂的悲痛可以让人变强,漫长的悲痛却让人迷失信仰,我始终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从未遗忘!”林羽正色道。 如此年纪就成长到二级,卡卡罗特的潜力放眼所有赛亚人当中,也实属罕见。 谢宫宝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想抓你,根本用不着挖坑设阱。算了,看你样子还是不信,你回去睡觉吧,昌阳侯有你这样的妹子算他倒霉。我受人之托,该说的都说完了,告辞。”说时,脚步一疾一荡,消失在黑夜中。 但也只是坐客而已,如果郭英真的想帮助叶家,他早就出手了。何必还要等下个月,都是借口罢了。 安溪镇,镇内六七百户,有两三千人口,在杭州境内也算是数一数二大镇了。 疲惫至极的颜落夕最后昏睡过去,她不知道厉安又胡作非为了多久,反正她再次醒來时,是被热醒的。 但细细品味,周舟与宋玉其实是从另一个角度对修行进行了深度阐述。 “干得好,我们现在越嚣张,那位猎狮犬就越拿不准,来,再奖励两块排骨。”兰登笑道。 第一,要在主场。装逼追求的是效果,是现场几万人的反应,你做了再多,没人鸟你,也没用不是? 其实这般模样,已经是惊世骇俗了,但是赵佶已不是第一次来杨楼街了,其他宾客皆心知肚明,神色倒是淡定。 那原本谦恭殷勤的孙二娘和众伙计们,一个个变得神采飞扬,眼中露出残忍而兴奋的神色,指着那些东倒西歪的家奴们大笑。 “李董,我进来送上个月的销售报表和工作计划。”张晓娟现在也不像李岩刚认识她的时候,那么青涩了。 打断腿什么的,尤其还是第三条腿,最后当然没有能够实现。 “我没事,不用担心。”婆娑耶尔看起来镇定自若,要知道神思发出魔力,是需要很强大的供给的,但是婆娑耶尔看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如今,太极派外出弟子分散在漓江府各地,甚至是云国各地。即使只算在漓江府的,要全部赶回来也得好几天的时间,所以这个门派大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召开的。 云玉真几招一过,已经明白他们的用意,眼看无法速战速决,干脆脱离帮众,斩杀一名骁果,突身偷袭赵昆。 对于高阳的问题,老者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指了指对面的石凳,示意高阳坐下,眼见如此,高阳也就坐下了。 祭坛上的那些身影哀嚎不已,有些二脉境界之人直接被吸成了人干,三脉归一境也是苦苦坚持,似乎马上就要将体内真元吸收一空,最后再次死上一次。 以天地为棋局,以众生为棋子,这样的灵宝天尊和镇元子可以做到,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西班牙人急忙用唧筒从海里抽水,浇在被火烧灼的船帮上,刺啦啦一阵水火相遇的声音,一阵白烟腾起,遮盖了射击炮手的视线。 这算什么?吃了拿回扣?他立刻翻开APP,还是什么都没有,这就尼玛不科学了。 身为一个经过严酷训练的忍者,长田樱子几乎摒弃了后天感情,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很难想象甫一与秦凡解除,便对其升起好感。 没有丝毫的犹豫,高阳当下便是来到了奇异空间中,老远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忽而便是映入了他的眼帘。 一掌金是形意世家收徒时用的算命法,入门墙的时候要给徒弟算一算,看看他的吉凶,心性,未来成就,能不能扛起传承,把咱这一门发扬光大。 汤正岐之所以这么问宋以爱,自然也是知道宋以爱的身份,知道她有这个能力,让骆明雅在乒乓界混不下去。 而当她的目光还停留在球拍上的同时,又一声金铁交击般的脆响响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王南香只听见身后传来了秋唯的声音。 210 时来天地皆同力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元宁皇朝不允许皇子与生母太过亲近,皇子百日一过,就抱离母亲,居于别院,即使是皇后也不能例外,虽说想见时可命人传唤,但也有诸多不便,因此,紫苏才格外欣喜。 老一套说了一大堆废话,大肆赞扬了电视剧主创和演员们,表示很有信心会再次获得成功。 内气冲入了冲脉当中,也即是说自己的内力已经到达了后天境七层的水准了。 在中低端化妆品市场,有30%以上的占有率。近年推出的高端品牌,也是屡有斩获。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种状况都已经算是让事态往好的方向发展,跟据山德鲁的经验,过场动画之后,必将是巨大的转机……当然,前提是只要能够通过。 主母派遣蜥蜴骑兵前去追捕,结果一无所获。这件事情在城里闹了个沸沸扬扬。 说完之后。梦蝶地眼神稍显忧郁。在明朗地星光之下。她地那头长发随着微微扬起地海风而飘散。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看着冰雪尊者那雪白的脸蛋,黎明出声笑道。 鸿鼎集团作为一个商业团体,可以影响到大陆的政治,同样大陆的政治也能影响到鸿鼎集团的内部升迁。 而古超早习惯了无论做什么都带刀,突然不带刀感觉到真的不习惯,怪不得有些许的不适应感。 高频率鼓荡的震动力量通过剑身,以无法抗拒的姿态灌注进入灰皮荆狼的天灵盖,刹那间碾碎它们身躯内部的器官组织。 同一时刻,整个时空的意志彻底生成,尽数聚集在刘胜之的身上。 柴龙的脑子也在转动着,武器是不能交的,一旦交了武器,就等于是缚了双手,任人宰杀了。 “徐老,不碍事,不碍事。”杨帆也不知道这徐蓉又是哪门子不对劲了,看到他就跟炸了火药似的。 然而,陈浩根本不理会司徒月华的话语。还不等她将话说完,便纵身一跃,从警察局的二楼跳了下去。 “是,户隐山的出浦守清大人已经被臣说服,带着麾下忍者和其家人踏上了去越后的路,而臣本来想在这里一代找一批比较人少真田乡的忍者众,没成想碰见了主公和馆主大人。”加藤段藏表示是巧合而已。 解璇的语气极为笃定,因为曾经附身于“他”的“恶行契约”就敢直面这个世界上的执法者,与“恶行契约”的嚣张和奔放相比,这个所谓的“召唤系统”完全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但是,下面的气氛却是十分紧张。因此,过后不久豫章郡请袁振去做郡吏,他却没有敢答应。 乃命汲仁、郭昌率民数万复堵瓠千,武帝亲临现场,并命令随从官员自将军以下都参加堵口劳动,工程十分艰巨。 初冬午后的阳光暖和温柔,时染百般无聊的玩着手机,温臣年则在一旁备课,房间里只能听到啪嗒啪嗒的键盘声。 恐怖的力量,瞬间扭曲了空间,  将富岳的腹部打的凹陷下去。 铃木朋子一家三口豆豆眼,他们以为彦非再怎么说也会解释一下,例如怪盗基德是进入了HIKO的陷阱,但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答复。 “简单来说,就是爬树。”和风一边说着,一边带他们来到了一棵参天大树旁边。 他们说开后又变成曾经形影不离的样子,无论去哪儿都一起,虽然还是会斗嘴。 见他视线刚好落在她的身上,一双眼睛清凉透彻,像是能直接看透她的心里。 来不及等已经麻木的双手缓过来了,盯着近在眼前的颈部,索清秋猛地张开了嘴,死死地咬了上去。 这一次的“绯闻”在白仁宗双管齐下的处理下算是得到了控制,但是从这次的绯闻中白仁宗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那就是“颜值”这玩意确实能够吸粉。 远在洪荒的冥河,无奈扶额,是在是高估了祖龙的节操和面皮了。 吃完她擦擦嘴巴,去看了眼还没醒过来的越南齐,这位可是金主爸爸,得伺候好了。 “放心,我来救她!”袁英来到戴安娜面前,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 你之所以觉得此地空间不稳,其实是我刚才收取此物时造成的空间波动,同时这个地方乃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最前方,你看到的这个水潭,其实是我们身处的现实世界和刚才我们身处的那个不知名空间的连接通道。 ‘多弗朗明哥根本就没有退出七武海!就算你归还了凯撒!也不会有任何的交易成立的!!’,山治大喊着,他已经从维奥莱特的记忆里看到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了。 周甜甜听到吴华生这么说,装作有点不高兴的说道:华生,你说什么呢,志成怎么说都是我们的老同学,今天难得遇到,你不能因为人家失业就看不起他,你应该多拉老同学一把,是吧? 林川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机,时不时看一眼屏幕,生怕自己会错过了对方的短信。更害怕自己的手机会无缘无故的没电了。 这是一座由石头和木材砌成的城堡,有点像魔兽里的部落首都奥格瑞玛!毕竟这个星球还处于冷兵器时代,工业科技也不怎么先进,能拥有如此之大的城邦,放到现在就是首都的存在。 如今这位崇祯皇帝,自从继位以来,已经破坏了很多规矩了,尤其喜欢打着祖制的旗号破坏祖制,其实早就不怎么在乎朝野的什么非议了。 “皇庭立,法旨出,封天锁界!”秦横天身形一动,直接飞到天荒古皇界的最高空,从本命皇界内取出一张散着无上气息的圣符,以极道皇力催动圣符融入万域大世界之中。 刚开始陆弘毅还可以凭借箭矢和镇国天功,从容不迫的对烈焰鸟进行猎杀,但是随着天空越来越多的烈焰鸟加入到扑杀他的行列中时,他开始有些慌乱了,也开始受伤了。 211 运去英雄不自由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三人这边的动静,早就将四周的食客吸引过来。听到张扬整蛊这两个醉汉,有地下意识的笑了出来。 “我有这么可笑么?我发现公子你真是个怪人,时而严肃认真,时而疯癫发笑,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刚刚之前温馨的气氛,转眼间就被风不凡给打破了,这让阿冷有些措手不及。 这次要打的战斗,我可是深海内战,原有的敌我识别装置就不管用了,这下飞行员们就必须通过地面的步兵来给她们指示目标,不然就得友军之围了。 郑昊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来到了秦川跟前,对他耳语着什么,秦川的脸色都变了。 无涯居位置较高,整体看起来就是一块巨大的山体如竹笋般直立起来,在这仙羽山上扎下了根。 房间还没有窗户,看来进入红门的同学命运堪忧呀,说不定里面是13室那种东西,用电击来实行‘厌恶疗法’。 紫宵剑锋利无比,即便是斗法的时候他都没有将宝剑之威全都施展。因为他知道,宝剑虽好但那时外力。一招定胜负,还不如自己好好的磨练一下自己。 “我在叶家村后山等着叶少,你来了就知道我想怎么样了。”说完之后,蓝龙使挂断了电话。 白婷不以为然地说着:“有什么好解释的!现行都被抓了!”说着,白婷敲着卫生间的门。 元力师元火的产生本就极为艰难,那就更别说魂炼师的魂火了,能够释放出元火才标志着你真正的成为了一名元力师。看来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带着这个念头,我不知疲倦、没日没夜地往前茫然走着,每到一处,都会打听牛头村在哪里。 它们能够吞食钢铁,但是明显的它们需要时间来消化它们,热别是那些304的不锈钢护栏,能够抗腐蚀,这也是它们的胃液比较难消化的东西之一。 虽然陈进打碎了赫子形成的盾牌,可也给了有马贵将的机会,他再次借着陈进拳头上的力道飞速后退,几步就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太玄在一边看的分明,兴云道人他们在魔胎的影响下已然渐渐地失去了理智。眼中闪烁着疯狂,魔胎还未出世呢,竟然就可以蛊惑人心了!太玄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可以说,能够达到这一步,可见黑暗魔龙的实力,也不是这么简单,在黑暗森林中,也是成长了无数岁月。 付伟拳法刚劲有力,拳出如风,而且在刚猛无铸的拳劲里似乎还带有一股子阴柔的暗劲。 然而,能够弥补一下损失,已经让他极为高兴了,他也不奢求妙和仙君能留给他价值相当的宝物。 倒下的时候,我刚好看见王磊从黑暗中偷袭了过来,想要提醒祁琪,无奈却张不开嘴。 然而,若是之前苏晨还会忌惮一二,可现在?已经四星武师的他甚至连神体都无需动用。 最重要的是她还离着不是很远,完全能看到那绝对是一口大黄痰,看的祁可雪这个反胃,再看看土匪头头那一口大黄牙,里进外出的,祁可雪这胃里更是感觉到不舒服。 现在林风明确提出了要求和人选,梦龙的管理团队问题也就算是解决了。 “对了,亲爱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得说六国同盟的大本营就在这大海之下?”秦天奇观察了这片海域,不由的感到有些奇怪。 他听着月梦心跟他说青竹的事,这次出来,他一定会帮她查出害死青竹的真凶。 从云龙城到血域平原乘坐宝马良驹都需要十余天的时间,而拥有万血精莲,这路程却是整整缩短了五倍有余,仅仅两天众人便到达了望赛之前,贺宸也懒得停下来排队,直接从高空一飞而过。 这时候,互联网几乎救了招商银行的命。至少通过虚拟的方式,业务拓展成本可以降低许多。 在有用的时候,你是个宝,可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简直比狗屎都不如。 也不知是谁,把慕白的毕业演讲视频传到了微博上,然而,这个视频火了……特别是开始那段慕白怒挂苹果总裁助理电话,更是被单独剪辑出来,成为网友们竞相转发的对象。 很久很久以前,苏落也是懵的,比这首歌惊艳的多了去了,后来经历多了之后才明白,而且明白的很晚。 贺宸的惊讶无语言表,他知道古魂二十几岁能达到大成阶顶峰,就足以说明其天赋不错,但是对于这呼吸吐纳之法,古魂居然学习了一个月之久,都没能入门。完全可以说明这口诀不简单。 212 望门投止思张俭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昏暗的地宫似乎没那么冷了,言离忧选择尹钧白对面靠墙坐下,困顿渐渐侵袭,忍着五脏六腑时有时无的微痛慢慢睡去。 烤肉用的是一个长方形的大烤盘,可以同时烤制很多食材,非常方便。 仙界的器灵再怎么厉害都不会产生自己的思想,器灵也不会脱离兵器载体单独存在。 那天我似乎睡着了,尤聂尔将我送回了家,没有夏由柯电话,醒来后也没到道歉。 待阮若欢将发髻盘起之后带上了金累丝点翠嵌红宝石双喜纹流苏步摇及丹凤朝阳的金分心,又在耳坠之上坠已八宝葫芦的金镶玉耳坠之后,这才见着阮若欢款款起身,魅眼如丝的笑着。 砖块在他的头上碎裂开,他被我打的有些昏沉之际,我再次握住瓦片,几乎脱力的继续前倾,将瓦片扎入了他的手臂中。 苏流锦才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不忘萝卜大棒齐上的说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有你好受的!”说完挥了挥拳头,咬咬牙。 所以当林慕打扮好自己,来到沈宅,请求面见沈轻鸿和苏云凉,说是要亲自道歉的时候,沈轻鸿并没有见他。 沈乔氏年逾七十,却没有那些老人一样的老态龙钟模样,脸上皱眉已现,却依旧耳聪目明,喜静的她一向独居在绛雪斋中,礼佛吃素,不问世事。 程令武略微对我致意了一下,便上了车,黑色的劳斯莱斯在他的驾驶下驶过一道优雅的轨迹,便向着远方驶去了。 贺兰忙着手上的活计才躲掉暴晒的命运,而清梅则是因为亲事要定下了,所以才能在家养着。 毕竟他没有感受到雷电对他有丝毫威胁,正中心那水缸粗细的蓝紫色雷霆被他身体接住,形成了铠甲。 “先给爷介绍介绍你们这的弓,看有爷能看上眼的没。”老九一合手中折扇,指着墙壁上挂着的几张弓说道。 “我得到道具的提示了。”成道森道,令寇盱彻底放下了疑心,因为鬼魂是不应该知道道具这种东西的,既然成道森这样讲了,那么自然而然也就证明了他并没有被鬼魂控制以达到欺瞒的目的。 冷剑对冷眼,威逼一会,步千怀持剑竟一击击退三名洗髓武者,让后方五名分主大呼过瘾,同时也让他们感受到步千怀实力的心惊。这可不像初入锻骨的新人,反而是向踏入洗髓多年的高手。 这次族老也是发了狠,经过这番盘问得知是王婆子的大儿子,便让人把他绑到了祠堂,狠狠地一顿责骂外加一顿板子。 其次是粮食,而且是大量的粮食。虽然有了桃花源,陈全自己是不可能饿死的,但想要活的更加自在,大量的粮食是必须的。当然,食盐,糖,酒,甚至是酱油醋辣椒之类的调味料也不可少。 “谁沾了谁的光,朕还看得清,你也不必一味谦让。”皇上淡淡说道。 也许趁火打劫什么的他们不太会做出来得罪人,但是说说风凉话儿火上浇油幸灾乐祸一番什么的,还是可以为之的。 谷星月话刚刚说完,在上面的萧何立即的拍了一下手掌,万分的赞同。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美好的让人忍不下心去破坏,可谁都没看到一堆草丛里,那双恶毒嗜血的眼眸。 雷厉风行的手段,说一不二的决定,让霍泰楠这个将军愈发实至名归。 扭头看着皇帝刚毅非常的轮廓弧度,刀斧雕刻的容脸,有着寻常人难以揣度的心思。他惯来隐忍,便是天塌了也会自己一人扛着。他是君,是天下之主,岂能随意表露心迹。 因着定远侯顾侯爷正是顾氏的父亲,不出意料的明阳王府也收到了帖子,去年的赏枫宴楚良娆便没去成,今年她却并不打算缺席。 乔颖将她全身扫描,得出三重要的个结论:1。她是一个少见的美人,2。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她,3。和渊王爷在一起的人,身份肯定不同凡响,也估计不是什么好蛋……乔颖果断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坐在马车上的楚良娆拿着‘玉’佩端详,只觉得这寓意虽然好,却太过‘精’致了,反而显得不大气。看样子明儿还是得去庙里走一趟,至于践行这种事便算了,有温挽雪这个前车之鉴,楚良娆打消了主意。 因为不再干涉这个世界的流程,凌霄反而过得很充实,虽说一直呆在迷雾三神岛,但是有他的妻子陪伴他,他很开心。 说完程月催动飞行器,顿时如离弦之箭般呼啸而去,那速度完全不亚于音速飞机,也只有达到二阶基因锁才能驾驭,看着瞬间消失的程月,叶竹叹了口气,跟着也拿出个飞行器,没有丝毫犹豫追了过去。 科尔达克在一瞬间将自己的斗气提到了顶峰,但是这依旧无法阻止解离术的光芒。这个法术在短短一瞬间破开了科尔达克的斗气铠甲,然后在他的腹部留下了一个平滑的伤口。 混身上下夹着一股可怕的气息,他坐到罗天雅的旁边,紧紧盯着对面一脸玩味的洛辰阳。 夜风无声,夜风冰冷,愈发显得夜很凄凉,凄凉得令人有些压抑。 在花无缺的脑海里面花无缺用魔瞳之力凝聚了一把剑,配上灵魂之击足以让荀苟毙命。 213 忍死须臾待杜根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那可不全是!贝贝长得也比较显大。”薛姨又说,一副很公道的样子。 “活过来了?”那怪物的毒性他们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中了它的毒还能活过来的? 狂躁的火属性灵气相互挤压、摩擦、冲击,隐隐传来雷鸣之声,场中散逸的灼热气息四溢,甚至连周边看台都能感受一二。 数数,如此枯燥无味的事情,他硬生生是将自己的心变成了精确的钟表。 任斌给霍霆歌留的位置刚好是正中间的,这个位置也恰好是对着方怡那边的。 往前走,已看得见自家的楼房了,就要走出这林子,彭程却停住了,他转过身,拉着贝贝到那棵最粗最粗的大树后面,挡住了她家的方向。 说话期间,地面忽然毫无预兆的震动了起来,桌面上的瓷碗以及酒水也是晃荡起来,这几名江湖客也是不管,只是拍下了酒钱,便是匆匆扯下木桌上的卷布,露出其中的长枪。 水盆里钓鱼也好,壁画中取龙肝也罢,都还能说是魔术。但是一壶酒,一块肉几百人吃不完,除了法术,真没法用其他的方式解释。 原先是本着看好戏的心态,现在突然被点名一脸疑惑地看向异婉,异婉得眼神很明显就是要将这件事推到自己的身上,很好,这很符合她曾经的做法。 而麹义自己,则亲自带兵,坐镇第一排,就在所有士卒的最前头,同时竖起自己的大旗,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家的主将,和他们在一起对敌。 两人刚聊了不久,海面上来了一只舰队,说是一支舰队,其实只有两艘船,船上几十名士兵,看穿着和之前被哈迪斯杀了的士兵一样,正是阿尔格斯的军队。 不仅炼体,就连颜雨晨之前施展的那个类似于黑暗降临的寒煞领域的手段竟然也有。 总的来说就是没有正事的情况下爱好得不到满足,艾斯德斯这个战斗狂热爱好者浑身发痒。 北门松仙念疯狂施展,探索方圆几十万里,却也发现除了散落的石块和沙尘外,当真没云飞扬的踪影。 当然,现在的他不需要丝毫畏惧秀才,当初的他受家族考验,没有丝毫实权,自秀才一事后,他成功通过考验,掌握家族实权,几年的经营,他要风得风,要有得雨。 这可不行,铁矿石倒是好找,记得后世有几处矿山还是知道的,具体位置就不好说了,反正这会儿人手多,免费用,让户部找人去勘探便成。 这种现象并不是只出现在姬舞身上,还出现在很多俱乐部部长的身上。 甚至一时兴起,会将九香御虹车停下来,等着电闪雷鸣来劈,或跳入海中,与强大海兽搏斗,顺便降服几头不错的远古凶兽。 即使是大妖级别的存在,对于时代树的力量也没有头绪,只是知道其拥有时间的力量,能够连通各个时代,但无法找到使用这份力量地方法,要想摧毁时代树再简单不过,就像摧毁一颗普通的树木一样简单。 经过他和青行灯的讨论,最后两人决定将团队驻地向着天地无垠的世界发展,其实无论天地无垠或是宇宙无边都差不多,达到那种程度就都是一个世界——妖仙对于天地无垠的世界更加好奇。 陈菲妍此刻肠子都悔青了,与其一生被毁,还不如刚才见义勇为,勇敢一次,兴许、兴许江兮也不会被人拖走。 晏长澜不言,倏然再潜溪中,再出来时,手中多出个网袋儿,内中装着不少两寸长的白虾,其色与溪水相近,若不细看,恐怕瞧不出来。 “两人份的粥,里头要放四人份的海鲜,知道吧?”陈永道出声。 说着还一副有些难过的样子,让郝雪阳一下子觉得恐怕是那偷了周泽楷的电脑的人拿走了这些设计图卖给了唐诗珠宝,于是直接要求到。 但未免自己选了不恰当的浪费,晏长澜没急着立刻选中,而是只一边寻找、一边将想要换取的资源记下,待自家爱侣的成绩点花完后,他再接着来也不迟。 看着法艾瑞的神色,谢丽敏眨了眨眼,这魔法圣殿居然也有不下于黑暗深渊的秘密? 内务府都是皇帝的包衣奴才,里面关系盘根交错。承祜许多东西都是石慧教的,如今儿子出府,也将一些门人和暗地里的势力交给了承祜。这些石慧不乐意皇帝知道,自然不乐意内务府的奴才占据承祜左右。 “好,我还得努力升级呢,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我一起进来了,正好还可以给我打下手!”顾雨薇笑着说。 214 我自横刀向天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些事情霍宝自然全知道,他询问这些,无非是想与白素贞熟悉一下,可是,在听到观音菩萨的名字的时候,他心神蓦然震动,表情严肃起来。 杨逸语气虽然是再商量,可是动作却没有丝毫要和雷闻道商量的意思,直接递给了一号一个眼神,一号心领神会,从口袋中拿出了合同,啪的一下扔在了雷闻道面前的地上。 “罗总!罗总!求求你,我真的不会背叛你的,我在澹台集团待了这么多年,知道太多太多的事情,你放心,有我在,一样可以搞垮澹台集团的。”魏清远说话都已经有些不利索了。 挥挥手,叶言眼睛微微眯着,脑子里开始想起整个事件的经过来。 眼睁睁的看着屏幕中惊险刺激的一幕,富二代观众们齐刷刷的为凌大少捏了一把汗。 虽说特种韭菜里面的物质对人体无害,但是却挡不住二兄弟厚积薄发,怒气冲天想要直插云霄势与苍天一比高呢。 心想这么牛比的男人,应该会在西江本土的新闻联播上看过,脑海里头不停的搜索。 庄家装做有意无意地抬头看了看秦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心想终于有大鱼上门了。 秦风摊开的大手慢慢握成了拳头,狰狞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森森犹如猛兽一般的獠牙。 没想到他等了半天,屋子里的另一人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于是凌警官又抬起头,结果被对方一瞬间的神情惊得眉头一跳。 “这里是系统商城,是我让系统把你传送进来的,毕竟衣服什么的,我还是想让你自己来选……”刘天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恰在这时,飘絮和周芷若联袂走来,而且看她们的脸色就知道之前的话肯定是听到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有点担心,不知道苏美华“醒来”后,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本系统没有父母!主人请不要随意给系统制造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系统忽然出声反驳道。 后来,我意识到我没有时间去浪费在克服他们发自本能的沉默上。 被告律师的准备充分得过了头,一路穷追猛打地逼问下去,同样作为证人出席的何东终于彻底崩溃,把所有的事都竹筒倒豆子似的招了个干净。 “呵呵,宝贝儿你说的对,赵家那边有什么行动吗?”张哥横着脸看自己的手下,可以看得出,对今天的事情不怎么满意。 “你能不能别说得那么难听?!”赵平安知道他不会说实话,干脆也不多问,只瞪了穆耀一眼。 “周师兄天资卓绝,稍加努力,一鸣惊人也是理所当然。”颜青连忙拍马屁。 严虎看到滕金凯眼神无光,身体已经发软,知道这家伙已经完了。 而顾盼他也没有怀疑特别多,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确实就是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 我想,这应该就是许一为什么会选择和他们家合作的原因吧。最大的商场,那东西自然是要过关的,不然这就是砸了自己的口碑。 同时在心里想着,如果现在自己不给夏雨薇释放,她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了,因为那个时候,生命也没有了。 顾老头子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衣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但闻着他们身上挥之不去的香味儿,他就有些猜测到了。 虽然这一句话是最简单不过的评语,也没有说的什么天花乱坠,但是也足以让阿姨她开心的笑了起来,毕竟他也知道少爷他是挺挑食的,在这一会儿能够被他说的上还挺不错,好吃的话那就真的是很不错的那一种的了。 只见一名三十左右的西装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直接来到了严虎的身旁。 “no no no,怎么就没有关系了?我跟你说,要是我推一个车子的话,那么车子上面的东西谁来看呢?要是我看的话,那么这些东西要来谁来挑呢?”陈静柔她摇摇头,对顾盼说明其中的这一些道理。 那忧心的样子仿佛真的是为他们担心一样,如果忽略他眼底的算计的话。 然后让黑衣魅影继续暗中保护叶兮兮,而带着青衣无心来到一间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且古色古香的酒楼,醉仙楼。 阿九努力的抬头看去,这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荒山林子,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士兵厮杀兵戎相见的铿锵之音。 除了寥寥可数的灵砂,绝大多数都是些俗物,多是些金银器物,还有面食。 门缓缓打开,陈初看到赌场的老大坐在沙发上,一个保镖正在给他点雪茄。 红鸾去昭姝宫求了太子妃几次,宋珠都说娘娘身子不爽利,还没起床。 随后和纪寻带着白忆雪打角门出了王家老宅,从镇西南的荒地绕回了北山脚自家院子。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一二点了,沈予桉下了碗面条端给白忆雪。 孟瑶才刚修炼,纵然有二阶冥器无生镰,也绝非是其对手,刚才故意示弱,多半是打算将孟瑶引入地下。 对此,在场人倒没觉得什么,顶多就认为天色变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他昨晚早早的睡了,并不知道纪寻回来了,也不知道沈予桉经历了什么,在外头乍乍呼呼的。 “都是自己人,开开玩笑就行了,别闹腾过了!”华卫东警告的看了夏广坤一眼。 “闻爵,果然名不虚传,这就是一掷千金为红颜喽!”几日不见的谢灵韵在一旁嬉笑道。 本以为手到擒来,进入丛林后,他没有过在丛林里战斗的经验,进入丛林后便显得笨手笨脚。 然后在洞府内布置了隐匿气息的阵法和迷阵,这样就不会有人找到这里。 整个身体中的气血浑圆一体,甚至能控制周身毛孔的张合,吸收法力的速度远远不是之前能相比的。 其他人也是或多或少的有些羡慕,毕竟最差的二阶妖兽也能够相当于签约七八重的网络作者。而像灵猫这等优秀品种,成年之后绝对堪比上架境界的网络作者。 215 去留肝胆两昆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只能说这种游戏本来就有运势的存在,而运势直到现在还待在洛林那边,愿赌服输,项南星没啥好抱怨的,反而应该庆幸他赌的这一局筹码已经被定死了。 只不过,还没等秦萱萱拿出那纸条,另一边的画舫却是传来了一阵骚动。 圆通说罢,兰花指一挥,内力如同炮弹一般飞出,划过树叶燃气一丝火苗,直飞萧炎心脏。 陈家一贯是遵循能者居之,所以陈家偌大的家业径直从陈方平的爷爷之后,便是陈方平的父亲,结果陈方平的父亲即使病危也没有轮到这位二叔,反而是陈方平接手的。 姜妤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这才刚睡醒没多久,这倦意又上头了。 还来不及赞叹此刀的巧夺天工,王月天便在暴龙怒吼的催促下一把将匕首抽了出来。 循着真气涌出的方向,号魔令使劲儿的往身体里钻,那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异物往身体里钻,如玉急忙收回真气,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体质好,简单的挖坑不会出汗,这亮晶晶的汗水都是率先往脖子上淋的水。 姜妤跟她们说方才收到的纸条上写的内容,上面说道,昨晚姜妤出府的时候,有人跟在她的身后,并且还去了王如碧的屋子,应该是向王如碧报告了姜妤的行踪。 九把刀,九个重量,配合每一招来使用,这样就完全避免了浪费力气。 "知道所有精灵的心愿?有这种精灵吗?"卡修斯眨了眨眼,疑惑道。 后来她不知道把车开往哪里了,路面变得越来越僻静,而且没有什么车辆经过,这时她才懊恼地在心里直骂自己,又当路痴了。 林鹏看着对方那虚弱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双手抬起老人的胳膊,将他背了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但他不是答应过她放过他们了吗?而且一个月的时候还没过,他们的输赢还没掀晓,不会是他,一定不会的。 张房陵似乎对我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开始和我热情的聊起了天。我一边看着监控屏幕,一边和他说着话。 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笑声明明该从这里发出,可等苏夏走到了这里,那笑声却似乎依然离她很远。 却见青訶收到一半的刀在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生生折过了一个角度,一把向对面砍去,似乎是早就打算要这么做似的。 “看样子,姑娘是不肯喽?”黑风边说边用下巴颏点点前方正在发怒的米兰和左轮。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终于是晃了晃脑袋没有在再想,“总归不是坏事吧。”他自我安慰道。 对于凌楚天的攻击,庄坚没有丝毫办法,其神识和凌楚天相比,根本无法抵御后者,只能任由那神光匹练轰中。 “既然你已经有了妻子,这一把年纪了,还要纳妾,也不怕人笑话。”马甜甜逮住伤疤又揭开了。 “臣妾是担心王后娘娘为何有突然的病倒了,前几日见她可是一副好气‘色’,这未免有些凑巧了些。”可不是凑巧吗,还是这是王后故意为之。 “身不由己吗……”提托仔细打量了端坐翘着二郎腿的威绊佉,一身白色华丽的晚礼服、盘着头发、佩带着美丽的头饰与项链、气质十足、端庄且优雅。 等到大军过尽,已经三日之后,马甜甜不想与这么多人朝面,便顺着塔里木河岸边,任由骆驼驮着自己,踟蹰而行。 蓝允已经在何朗屋子里呆了有一个多时辰了,见对方一直睡的很沉,也就没去打扰他的睡眠。 大梁武力评级分爵跟将军两级,爵级中分公,侯,伯,子,男五级,将军级由一品至九品,一共十七级。 众臣皆被姬无倾身上的气魄所震摄,便不敢再说些什么,皆低下了头来。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青玉堂这几日可有什么动向?”王彦直奔主题道。 与此同时,我跟着大部队也都走到了甲板上面,本来我是不想出来的,但是人家都出来,我不出来好像不好。 “血儿。”某王上是轻轻的唤了她,他动了动身子似乎是要起身,手还揽着她的腰呢。 “王兵,后天可就是猎妖局的考核期限了!我感觉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似的!”赖长衣笑着说。 凯儿听完这话一咬牙,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接过水杯来,闭上眼睛咕咚咕咚就往肚子里灌,只感觉一口酸酸苦苦的液体流入肚中,眼角划过一滴泪来。放下水杯时,被子里已经空了。 “这件事呢!说来就话长了,等有时间我再跟你说。我这次通知你过来呢,是想请你帮个忙。”张瑾终于切入了主题。 夜幕深沉,齐麟坐上床去,舱外海水拍打着长生舰,巨大的海浪将长生舰吹的东摇西摆,舰船就像是一个摇篮一样上下颠簸,即使有些符阵加持,也难以抵御惊涛骇浪。 在路上所有人看向木梓飞的眼光都是充满了异样,可不是嘛,任谁在大马路上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怪人都会感到恐惧的。 南风没有再问,正如中年男子所说,就算晚上过河也不安全,说白了还是得靠运气。 216 金紫万千谁治国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曲奇裹着宁之的外套,和哥哥弟弟站在院子里发呆,全程面无表情的当哑巴。 “我来说吧!”蓝宇见他实在说开不了口,叹了一声才把云兽跟应芷之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宫殿的前方铺着上好的白玉薄砖,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让人看得不真切,晃了眼。 下一刻嗖的一下,莲台上掀起了一串尘烟。人太多,打架好累的。 若水看着徐绍彦,心里忍不住失望起来。冥灵儿是来要自己的命的,若不是漠月恰巧在这里,说不定已经已经死在乾坤扇下了。徐绍彦来了第一句话就是请自己放过冥灵儿,这怎么能让若水不寒心。 但是,对霍启枫而言,石磊的握力,就如同由一粒微尘,变成了一片羽毛,无关轻重,甚至不足以引起感官的变化。 强烈的自责并没因为承认了车祸的真相而排解多少,林璟胸口起伏一阵,终于横下心走上去。 但就算是这样,却也遭到了大道会的报复。那些人见她为威胁,直接就发动了进攻。方芳在用尽所有办法后,才保住了最后一点位面本源,原以为可以重新开始,却还是被那些人发现。 “为什么?”夏迎星头皮都是磨的,根本不敢对上在场任何的视线。 王少川捏紧了拳头,心底的愤怒在这一刻好似彻底被收敛了,他一言不发的坐到她的对面,眼中波澜起伏。 而少林和武当得知消息后,也分别派出奋龙和韩子明率众前往,跟随杨远风南下,他们表面上是止息纷争,实际上也是要暗中帮助华鸣洲等人。 林水福常年在码头做事,自然习惯了能用嘴巴解决的事,就用嘴巴解决,决不动手。所以,他一上前去,就满脸堆笑一句接一句说个不停。 傅家也在流砂和笨笨双重帮助下逐渐扩大,暂时不会陷入里的那番禁地。 “你,你太嚣张了,竟敢偷袭我们。”那个领头人一脸痛苦的表情,指着林枫骂道。 于是华鸣洲抱拳对四周朗声道:“是何方高人在此,请现身一见如何?”话音过后,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得到回应。华鸣洲又说了两遍,过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现身。 华鸣洲和赵青心慢慢向那名中年男子移动,此时围攻他们的人未全力缠斗,出来拦截的人也未尽全力阻挡,都是边打边退,攻不象攻,防不象防。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暴起出现,手上旋转着由果实能力施展而出,如螺旋桨一般的枪头,将汹涌的电芒刺穿,当即炸散。 “呵呵,没有,我就进来看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宣然脸色难看,但却不得不挤出笑容。 夏洛特大福双手摩擦身体,控制魔人左右劈砍,将两名妄图袭击的裁决士兵就地斩杀,忍不住骂道。 林水福常年在码头做事,自然习惯了能用嘴巴解决的事,就用嘴巴解决,决不动手。所以,他一上前去,就满脸堆笑一句接一句说个不停。 留下这人不是别个,正是映月妖楼的主人,风长吟。他刚才听公冶浩淼他们前来东荒,便已经留心上了,打算等众人离开,再请二人去映月妖楼坐坐。 魏子杰说完,身上就瞬间被黑色能量给覆盖了,挥拳朝着一边的一个蒙面人打了过去。 但诸葛羽只是一尊元神,肉身早已凋亡,杨信陵等于是握住了空气,不过也激动得他热泪盈眶了。 看到他竟然挡在自己面前,青年显然愣了一下,听到他的话,顿时就怒了,闪身一拳就朝着他打了过来。 “那这化龙池对我有什么好处?”尽管孤云心中很困惑,为何别人不可以,而自己却可以,不过塔布斯他自己不能说,那么自己最好就不要问,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 月夜趴在崖边,看到乌龟精原本已经把头缩入水中,但随即“砰”的一声,一块石头掉落下去,乌龟又把头伸了出来,这一次还把四肢都伸了出来。运起法术,肚下的水形成一根水柱,把它往上面顶来。 虽然心恨不能将罗辰击杀成碎末,但是燕一尘也不得不承认,罗辰绝对是自己所见到,心志最坚定的年轻天才。 看到了萧离之后,铁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二话不说,大手一挥让人将萧离拖上了车。 说到底,融合金身之后得秦川,可以说是前世与现在本体得结合体,潜移默化之下,前世得种种,也在秦川现在的身上体现。 古秋香瞬间抬头,看向秦川,这次她也感应到了,在秦川身上,有股强烈的生命气息正在缓缓增大。 当温和阳光通过玻璃窗照射到单无双的脸庞,他下意识夹紧眼皮,然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217 裙钗一二可齐家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你要乖乖的,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不然我会把你关起来。”他低声道。 丁立国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掏出来一叠票子,有十块的,有五块的,一厚摞子。 马丽霞一看,竟然是英雄表彰会的英雄丁立国,顿时脸上就挂上了春天般的笑容。 她半夜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抬头看向床的另一边,整整齐齐,丝毫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剑气撕裂了风,剑势排空而至,强劲至极,连山石都难以抗拒,宫殿在那一瞬仿佛也被劈成了两半。 但是执着的司命,依旧每日造访梧桐山,有时候因为梧桐山的阵法迷路,这个无赖就直接坐在原地高声不断地喊着阿姐的名字。 当他又又想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漱时,手机又又响了起来,这次是电话。 以后皇后就要以这副模样在附中生活,都是一家人彼此当然是要熟悉熟悉的。 梁秋想解释不是脑子坏了,但是想想大嫂也没说错,所以就没再解释了。反正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 宋祺昭拽着母亲的手放在自来水下面冲洗,幸好没有烫伤,只是手背上烫了一片红。 江河缓缓的在山坡上寻找工具,一会儿拿起这一根木头来看看,一会儿又拿起这一根木头来看看,片刻之后,他才找到了自己趁手的工具——一根被汽车撞断的树枝枝干。 静静看着盾牌越来越近,眼睛发亮,有些按耐不住,左手抱着啸天,右手摸出她的黑珠。 面对在三秒区防守的对方最后一名队员,姜宇轩这次倒是没有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到了罚球线在前行了一段距离之后,直接高高的跃起,看他那架势也想来一记灌篮来着。 “是的,教官,我现在是逆龙组的副队长,你一直教导我们,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现在,请执行命令!”苏辰认真的说道。 要不是卢布先反应迅速,覆盖他全身的铁甲之中,再次汹涌出一股股强大的黑‘色’死气,将卢布先的身体死死的护在了里面,这一次卢布先真的有可能身受重伤了。 老管家虽然年事已高,修为境界也不如林老爷子,可是圣境武者如何能够被轻易忽视。 额,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若是那些都是幻觉的话,为什么会感觉那么真实?那些痛痒、头疼欲裂还有我眼睛充血的事情,怎么会是幻觉呢? 车队开拔,后面跟着几辆大卡,里面坐满了荷枪实弹的战士,跟随着迅速驶出了临时营地。 “好啦~谢谢各位了!改天再见”画完妆后的姜宇轩,直接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直接闪人了。 那时候的你就好像是静静漂浮在远处的白炽光,身为飞蛾我的,非常想一心一意扑到你的怀里,一心一意地让你穿上。 方烨猛然一跺脚,护体灵气爆发将渐渐靠近自己的天鹰太子弹开。 场面寂静下来,五行神子看似是在询问凌剑飞,实际上在等秦川的回答。 有人带头,后面还有不少人跟着走了过来,刚刚发生的事情算不上悲伤,反倒是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先前早朝上出了那种事,虽然危机最终被化解了,但所有人都明白,吴绪宽既然已经发动,就不会善罢甘休,此计不成,必然还有后招。 步凡咬着半个馒头,接过玲子手中的信纸打开,字迹娟秀不过又带一股子洒脱。 在城中最中央的军营中坐着整整齐齐的人,他们的模样不像中原人那般皮肤细腻,而是略显粗糙,脸上毛孔粗大,都是想开鼻孔吸着凉爽的空气。 其他几位上界精英都到了,跟他对峙,一个个面色冷漠,带着杀气,还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意。 然后,再将这些灰烬,撒到周围扎根树根的地面中,这也算是见者有份了,给旁边现在他所居住地方的邻居,那颗长在岩石上的歪树一些成长的肥料。 传呼他的确没用过,或者是没有往那个方面去向,前世他用惯了手机,这一世也用过那个玩意,加上这个东西最后慢慢被淘汰了,谁知道现在还有人在用。 这些黑色光华,乃是水行之精,涌入楚炎体内之后,瞬间与他全身血肉相融,楚炎肉身崩溃的度,立即停滞了下来。 歌儿娇躯轻颤,她哪能不知道项羽想到了什么,顿时让她感觉遍体生寒,自己真是情难自禁的糊涂了,差一点就酿成大错。 也许是因为事儿闹得有点大,所以天默也想等等看家族有没有派人过来,也不是特别幸运,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看到人过来,奇了怪了,难道家族不在乎这件事儿? 218 缠绵思尽抽残茧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是事实,他从来没爱过我,六年前我是的个代替楚颜儿生孩子的代替品,六年后我还是个代替楚颜儿做目标的代替品!他根本没爱过我!这是他自己承认的!”只有将所有愤怒都说出来,她才能不动摇! “因此,臣在这里向皇上、皇太后启奏,请皇上与皇太后将宪法及有关法律的制定纳入到目前的主要工作中来。”袁世凯边说边看皇上的表情是否有没有变化。 下一刻,一个只有半截身躯,剩下一只手臂,疑似人形,却又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缓缓从积雪下面爬了上来。 苏影湄挣扎,却逃不出律昊天的诱惑,她亦是像上瘾一般,流连律昊天唇齿舌尖的挑逗。以至于她的全身发麻,无力挣扎。 虽然‘慕氏集团’已经没有了,可我对冷墨琛说过,我一定会让‘慕氏’重新回到商场上,我会让我哥东山再起,只是,我该怎么救我哥?如果我哥不出狱,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林岚时常在外面跑,没有稳定的恋情,也没有恋爱经验,不知道该怎么给她出谋划策。 “对不起伯母,很抱歉。”我把她儿子害成这样,她一点都不责怪我么? 凌秒看着喻阳,觉得今天的喻阳和他记忆中的喻阳有很大的不同。 我默不作声不动声色的恢复了本来的面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要隐藏?龙渊不认识我,这九幽鬼域之中更没有多少人认识自己,自己为什么要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们认识并不奇怪,对美国和加拿大的众多古董艺术品收藏家来说,纽约是他们最主要的战场!大家经常会在纽约的拍卖会上碰见。 赵辉正在恍惚之间,猛然感有股暖流自后背涌入,然后经臂膀传向指间。 我翻身从棺材上跳了下来,老黄鼠狼看着我一动不动,我冲它笑了笑,此时无声胜有声,一伸手,从兜里把戒指掏了出来,不过,我怕老黄鼠狼这时候跟我耍啥花样儿,把戒指放到了脚边。 翟缙站在屋子中心,垂着的头微微偏着,面色比屋里的光线还阴暗,他闭着眼睛,似在思索,也好似在倾听,“不,我能感觉出她的气息。”随即他猛地睁开眼,大步走向房门。 有可能张明威一发疯,不管是谁那边的全都杀掉,反正橙区人多,随时能找百儿八十到院子里替换死掉的面具人。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会所,孟三少也没好意思揩油,装模作样的走了进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南羽熙对李南之的心门,从此被关上,一阵无力感席卷了南羽熙的全身,脑袋空白一片,内心不知道自己还拥有什么,“扑通”一声,身子直接坐在了地上。 张雅静走到了许多多的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姑娘比起刚才远远的观望更加的好看,皮肤白腻,身材非常的匀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让张雅静越看是越喜欢。 赶尸匠的这一剑,花哨动作过多,出招之前还要摆花架子,还要怪叫一声? 这个中年男人是三口组亚洲的代言人——藤原烈火,在日本的山口组里面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日本的土地的面积非常的狭窄,其中还有许多土地是依靠填海来换取,这里面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突然,一个脾气火爆的蒙古男子狠狠将手中的馒头和甘薯摔在地上,就要大声抗议。 面对着骨架巨龙那黝黑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冰馨的心中也是有些震撼,于是,这话也就是的脱口而出了,给自我介绍了道,不过。最后却是的加了一个自己的身份。 族长哥哥的想法,冰馨怎能的不知道,故此,闻言,冰馨也是的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的,尊称了一声,道。 不过他们带过来的那个破解器程序比较新颖,她毫不客气地拷贝了过去,权当作技术储备了。 “我说得不对吗?上次带回来的那个大姐姐被你救回来没多久就打发走了,这位大姐姐可是第二位来到这里的大呢!我说得不对吗?”杨心琪大声辩驳道。 有妹子给你打电话说是提供服务的,正经人一般都挂了,不过如果是个洋妞的话,或许还可以再问问价格。 巨剑带着凌厉劈斩而下,黑色战枪爆发乌光,轰!铁铮蹬蹬倒退。 我仓促的挂断了电话,才又登上微博去看了看,热搜竟然已经被换了下去。 林寒的感知中,发现金家看到这个价格的时候,做主的人也直接坐在沙发上。看来已然到了极限。 林寒看着向后退去的黑衣天师,并没有选择如影随形的追过去,痛打落水狗。而是选择缓缓向那名天师走去,给他施加压力。 星球上空已经有种族相互争斗,并且各大神通和底牌纷纷砸了出去。 回到了四象界的莲华仿佛想开了一般,只求和擎苍最后厮守千年。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两处的雕像给秦凡的第一直觉就是,天门代表着善,而这里却代表着恶。 事实并没有给她造成更多的惊慌,梁子川进来把刚买回来的热粥放好就自觉地离开了酒店。 见到周易的那个瞬间,舒薇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钟医生,你怕是越活越回头了?找个骗子也至少包装一下嘛!”洛神医摇着头对钟万堂表示极度的不屑。 往远处去,水流宽阔了不少,它从上方远处一望无际的山林深处缓缓的流淌过来,然后顺着缓坡流入下边的水潭之内。 219 宛转心伤剥后蕉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犹豫间,方君彦已经走出了房间,临关‘门’时还向两个年轻人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方惜缘余怒未消的喘气声,要是他伤的是内脏,恐怕现在晕过去了都。 我依然有一份男儿的傲气和尊严!凌祈眼里盯着篮筐,就像看着自己能够重新加冕的王位。 仅靠三项主线任务,只能得分一百五十分,想要得到离开这个世界的三百积分还差一百五十积分,如今自己获得支线任务和随机任务,还有杀死天残都得了积分。 “没用的东西!”凌祈冷笑一声,突然抬肘往对方的下颚一,这‘混’‘混’吭也没吭就软倒在了地上。 这个八卦得到落实,孟雪脑海就好像开足了马力,开始了各种连串。 “嘭!”发出了一声巨响,双头狮子的背部直接着地,四脚朝天。兽室的地板是特殊的材质,并没有丝毫的破裂。 叶暮刚听闻此事,也没料到刘璋竟是如此一个下三滥货色,但他更恨的是楚氏一族,若非有他楚氏袒护,刘璋这样的瘪三,怎能猖狂到这幅模样? 一瞬间,我们的后排玩家阵亡七成,而围在罗宁身边的几大势力也直接被秒杀殆尽,只留下他们帮派中的几个高端玩家了。 痛苦的吼叫声,不绝于耳,也不知过了多久,青蛟痛苦的声音也变得萎靡起来,显然经历了这两道雷劫之后,青蛟已经受了重创。 半年前,青木堂策划了偷袭鳌拜事件,没想到鳌拜没杀死,反倒引来朝廷的围剿。青木堂的堂主因此丧命。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之久,但是堂主的位子还一直悬空着。 别的不说,就说一种每年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那都是有几十上百个的,即便是考上北京清华的状元,那也是一两年就出一个,可见一种的人才济济。 这是东州中域的一个禁区,与神陨禁区、天庭、神墓、祭灵禁区等几个禁区齐名,非常的危险。 看到桌面上两个纹丝没动的食盒,两名丫鬟求助的目光望向林峥。 杨逸的左手直接撞上了江若雪的纤纤玉手,佳人身体一顿,随后飘然向后退去,捂住手臂,一双美目看着杨逸,苦笑不已。 叶飞冷笑道,气息冰冷无情,像北方冬日里的寒风一样凛冽锋利。 所以,这里的生灵,与诸天等天境相比,谋算和征战能力,也没差多少,只是相对安宁,大规模战斗少,所以才被称为净土。 狄仁杰走过去,他看到了张柬之,简从礼,还有与他有些过节的英国公李敬业,而簇拥在这些人中间的,赫然是晋王李治。 霍宝告诉她,我喜欢主宰自己的命运,是非功过由人去说,终老时只留一块无字碑,胜过千言无语。 “杨逸,你没事吧?”魏振说到底只是一个老老实实的毕业大学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反应慢了半拍,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赶紧凑到了杨逸身边。 剑门的第二位主宰哪里想到姜云竟然会这种少见而怪异的秘术,直接被吸扯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柄圣剑。 “你这个咒语还真是厉害,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到你的咒语,我的内心就仿佛遭受雷击一样,竟然不自觉的想要掉眼泪,太痛苦了,这种咒语我宁可这辈子只听一遍,不想再听第二次!”韩雪依淡淡然的说道。 “前辈,这就是功德力量吗?‘灵剑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這螃蟹的八隻腳十分靈活,左右開弓,沒幾下,便將所有和尚的屍體堆在了一起。 于是这个次元的大人物开始寻找办法,最后只能选择采用人工的方式。 晚上吃过饭也是来到广场上,看大妈们跳广场舞,看大爷们看大妈们跳舞发出的会心笑容。 他们来这里就是冲着青城绝天式而来的,他们一定要找到它,绝不容许自己放过得到这至上武功秘籍的机会。 现在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将手中好不同意得来的灵物扔出去,然后趁乱逃命或是见机再夺。 “说实话,我现在很想把你朝他们丢过去,我趁机逃跑。”长时间的逃亡,卓川已经有了一些疲态。 就像他是硒安人,有一次在参加电视宣传活动时,临上台之际,点名要吃臊子面。 宗泽体内的法力迅速消耗着,他也不知砍杀多少虫子,只觉得虫子越来越多,杀不胜杀,他心中一醒,劈开了前面的七八只黑甲虫,身形一纵回到了装甲车的车顶。 项冠道:“你如此胆怯,所以屡败!不必再言,且看我如何破敌。”公杲羞赧而退。项冠下城,与齐兵对阵。王翳见楚兵出迎,便来与项冠交战,战不数合,大败而走。项冠引杀一阵,尽夺旗甲而回。灌婴自接应王翳回寨。 而岳庆云面对白战这种目光,却是没有丝毫躲闪之意,反而表现出了一股强者风范,看的白战也是一阵的苦笑。 “表姐,你瞎说什么呢?”宋烟舞听到自己表姐那话,耳根子都羞红的,真是的,就只是相个亲,天宇哥愿意不愿意都是一回事。 恒楚出班谏道:“楚军势方不利,且看来使如何说道。”项王举棋不定,只得宣汉使来见。 慕容雪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家伙真是太疯狂了。居然公然挑衅刑堂的堂主,他可知道刑堂的堂主是谁么? 黑火道尊说着和宗泽一起落了下来,而宗泽的眼睛却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坐在台阶上了两名修士。 “杀、”狗人怒吼着围着白狼拼杀着,也只有怒吼几声才是减少自己心中的恐惧。 220 说与门前白鹭群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林星辰和沈珈蓝化妆成银色衣服的执行兵,一路“过关斩将”的混进了研究基地,干死了一片片人后,却始终没有找到汤姆博士的研究室。 杀生眼中,是从来不揉沙子的,楚阳和陈果如此亲昵的举动,他再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儿,那他就不是杀生了。 宁静的星空,好像带着无尽忧伤,和远古的神秘,点缀着繁星如海。 不管怎么说,上官云虽然沦落至此,但是对林星辰的一颗心,却始终没有变过,这不得不让林星辰对上官云的关心,更加的于心不忍了。 医生疼的一咧嘴,手上的电话便被青竹夺过去了,那出手的速度看得儿科医生一阵惊愕。 赵子龙的一番话,不但准确地描述出了画师与厨师两种职业的内在联系,更令她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共鸣,让她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知音。 甄氏的心理防线一旦倒塌,便再也强硬不起来,她本就是筑起一个强硬的外壳,其实内里全是虚的,所谓外强中干,就是指她们这样的人。 南霸天这顶帽子,短时间之内看来是是摘不掉了,楚阳做任何事情,都不得不再三的考虑周全。 “唉~别那么紧张。”沈珈蓝笑了,笑的也是极美极美,看的连城虎都有点要窒息了,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近的,去看沈珈蓝那钻石柔光的娇颜,一时间,竟有些呆了。 “是只他们这个牢房有鸡腿,还是所有的人都吃鸡腿,去查!”沈念一的话音未落,马真已经匆匆而去。 李智武打开奏折看了一遍,里面一个叫元宝的名字落在了李智武的眼中。 当今天下能半夜叫动谢意的,除了龙椅上的那一位,再也没有别人了,她也知道既然是皇帝亲自下令,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事,可见他劳累,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就看着她目不斜视的直奔大门,然后和苏勇江回家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寿眉头一皱,刘知远走了很久了,这吴猛却半路折返,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柳真全心中郁闷,贫道虽然能用神识识物,但是距离这么远很费神的好不好。 雪中送炭才会让人印象深刻,在柳含烟心弦崩到极致的时候英雄救美,才会让她在心底烙下自己的身影。 沈可毓收到苏妡发来的消息,说晚上值日,晚些与同学一起回去,让她不要担心。 顾蓉被他搂在怀里,迎着风,哒哒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众人策马开怀大笑。 顾蓉看着房门紧闭的屋子,再抬头看看时辰,暗想这丫头是真能睡。 能来北地春闱的,必定不是南边人。南边都是去京城会试的。北地再大的官儿,也是外放的。能在南商翻出个五指山来不成?老鸨心里可没曾觉得是大事儿。 几乎是冲进的承恩殿,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他曾是那么威风凛凛,曾是那么攻于心计,曾对她那么她却也那么坏,可今日他又是怎么了? 不过现在这狂暴的风雪中,有两道身影若无其事的站在风雪之中。那锋利如刀的雪片,在狂暴寒风的帮助下,变得异常的致命。但是这无数致命的利刃,却根本飞不进这二人身边五米范围。 卓夷葭亲自下了暗道,暗道只有一条,走了半日,才走到尽头。 范毕庄也是咧着嘴连连点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去准备训练前的热身活动了。 杨帆正打算吃过晚饭,待夜幕降临之后,便去樊楼化装一番,见见欧阳倩儿。可便在此时,霍红凌急匆匆地求见。 长玉都到喉咙里的话,又生生的憋了回去。而后一脸幽怨的看了眼身前冰冷的流光将军。 轿内空间有限,李旭又非要和她坐在一侧,李心薇只能又朝里移了移,这么一来,就显得更挤了,两人只能靠着坐。 如果仙宫抛出的诱饵是长生,莫无痕未必会拒绝。而扫平江湖武林,也是莫无痕一直就有的心思。难道……中枢说的是真的?如果是,宁月该如何自处? 就在这时候,咔嚓一声巨响,一道闪电撕开了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束阳光直射而下。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有神明存在,那束阳光正好照在了身穿华丽教服,正在吟诵圣歌的陆天的身上。 “孙姐,我说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好吗?”明泉闭了眼摇着头说道。 姜正懂的是怎么搭班子,知道需要哪些班底,却不可能懂更具体的实施,所以他结合现状后得出一个结论我们现在距离成熟的建设团队还差百分之九十八。 至于蔡丽丽被窦晓晨临走之前摆了一道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闷头干活。 自从她研究出怪力技巧后,就没有人敢跟她进行体术对决,没想到玖辛奈能和她交锋。 韩挚和宋兰月笑了,但他们捂住嘴巴,不敢大声笑出来,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而安也确实很强,直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拥有了“七十六连胜”的记录。 所有的模型,魑离都可以轻松解决;至于让模型动起来,那不是皮皮鬼擅长的吗? 他此行目的是为了保护荆北寒,荆忠不放心荆北寒,便让他一起过来,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221 也须从此断知闻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我又哪里混蛋了?把手机和钱都留给你,你还不知道感恩戴德,难道你想明天又穿着拖鞋往外跑?是你自己想太多,还是说念安妹妹,你很期待和我共享良宵?”乔楚挑眉,捏着苏念安的手腕,带着丝丝笑意看着她。 一锭一锭码得整整齐齐,光泽细腻干净,宝气十足,银光闪闪,铺了五十个,下面还压着几大张银票。数了数,银子五百,银票五百,总共是一千两。 待到紫灵三人将辅助状态全部整晚之后,我们便在擎天柱的带领下朝海默斯的坐骑-怒鲨冲了上去。 阳光轻轻洒落在森林之中,透过树木,一丝丝幽暗的光芒从树缝隙之间倾洒而下,周围清新的空气让人觉得是那么的心旷神怡。 桂嬷嬷高鼻深目,年轻时也是大漠里的美人,现在老了,依稀看得清当年的模样。她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周家,一间房间内,透过敞开的窗户,周天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同样漆黑的夜空,不过,此时他的眸子却是寒光暴涨。 “瞎喊啥,一天到晚就知道瞎嚷嚷,亲你的装备去吧。”七杀揉了揉耳朵,万分不高兴的冲身后的擎天柱喊了起来。 摔在地上的急冻鸟用翅膀支撑起身子,摇了摇脑袋,然后充满恨意的看了眼超梦后,就挥动起翅磅,飞了起来,再次加入战局。 他还是没有松开她,苏念安闭上眼。她不知道到底能和他僵持多久,他越是喊她,她的防备越低,可是她不能缴械,这一次,她一定要离开。 “这家伙,脑子里没别的了,就剩下宝贝了,不过擎天柱说的也倒是对,咱们好不容易来到这海底世界,怎么滴也得找一两件纪念品回去吧,走吧。”欧阳绝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擎天柱那个财迷的提议。 说着,又掏出一瓶止血药,再撕下几条自己的内衫,若非还有件外衫挡着,她现在的穿着不知道得有多滑稽,被人看见,要被笑死。 光是一个都天林,都已经极为强大了,可以说,若是都天林没有受伤,处于巅峰状态,以他现在的实力,应付起来,都很是勉强,哪怕是化为真龙,都未必能取胜。 这里也存在着白天和黑夜,能够看到太阳和星辰,总感觉这里应该是地球的某个区域。 两人对视了一眼,丁敏羞怯的低下了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情却是极为高兴。 李浩渺一咬牙,全身提起,嘴角溢出了鲜血,他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真血喷出,用血在天空挥舞着。 庄梦蝶神秘地道,“急什么?马上就知道了。”说完,抱着暹罗猫,笑眯眯地下了车。 特别是他们这些仙人,虽然手段了得,但是身体太脆弱了,一但贴身肉搏,特别是异族,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叶枫惊呼一声,急速的将长剑撤了回来,脚下一踏凌波微步,险之又险的被他躲了过去。 如果就这样放过这家伙,到时候他学会了圣体决,实力绝对会增加很多。 无限世界中,任何EX玩家,若是从常规途径激活元力,都会激发一个元力心法任务,完成任务后,会获得一本元力心法秘籍,再按照秘籍技能修炼提升,元力境界便会逐层提高。 只见吕布刚刚双手撒开画戟,但是画戟如同有灵性一般的,竟然在下一刻自动回到了吕布的手中。 含真此次不是为了置气而来,一方面是受鸿钧道人的命令,另一个确实想还伏羲之前的人情,不然伏羲的修为越来越高,其人情就会越来越重,含真可不想将这份因果积累到不可还的地步,到时对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风铃儿平生做过两件让她十分后悔的事,第一件,是在凤阳城的那个晚上,秦峥将她从三河的绑匪手里救出来时,她竟然没有将他留下好好认识一番。 江海无语了,这家伙的脑子果然不同,他所不知道的江海是亲身经历的,仅仅是因为听说就险些被击杀,只是为了不让消息泄露。足以说明那光的非同寻常,极大可能就是神庭的又一件宝物。 根据之前付富海说出的秘密,真正的红墙天子还在红墙宫廷内,为了帮助假冒红墙天子的李士调节国之气运。唐夜和红墙天子接触过几次,利用感应的能力,找到红墙天子不难。 双腿自然弯曲,弯曲到极致,不断的蓄力,等待着猛虎扑食的那一瞬。 余浮生很清楚,中了阳神拔魔,即便再轻,也要失明一天。如果重的,直接就瞎了。唐夜中了阳神拔魔,以伪通玄的实力,不瞎就是万幸了。那么,瞎眼的唐夜,还能如何抵抗? 222 诸公有意除钩党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上官云大惊失色,来人竟然是金城派掌门金万城,如今宋金交锋,也不知他到此来作甚。 江萧瞄了眼邓九公和邓婵玉,两人在大战中被人击败,此刻身上的战甲破碎衣襟上还有不少血迹,现在显得正常估计也是孔宣给他们疗伤的结果。 金万城本是虚招,一招刚刚使出便急缩而回,寒芒闪现中,将自己全身上下护住。他这一招若是稍收得慢上一点,定然已被花想容挑断手筋,这一场也就不用比了。 而在一旁,坐落着许多高耸几层的房屋,每一栋都装修得精致无比,让南宫云遥望了也忍不住惊讶。 “找个地方,我要和你好好的谈一谈!”熙晨淡淡说道,程诺伊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带着他来到休闲的咖啡厅坐下。 也许龙剑飞并不清楚自己的价值,但日后对他來说将会是十分有益的好处,当然这是后话了。 如果说每个遗迹都会有阵眼的话,那么这里作为遗迹的最中心,诡异之处如此多的地方,阵眼一定在下面无疑,这次真的是一道送分题。 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昨晚没吃晚饭,现在也不觉得饿。既然如此,只能无聊的坐在这里打发时间了。想着自己也许该给林原打个电话,才掏出手机,连号码都没有拨出去,就听见门铃在响。 “这怎么可能?莫非真的只有一个蜂后不成?着实难以让人相信!”李九揉了揉眼睛,惊讶一声,摇了摇头惊叹道。 既然上了贼船,那基本上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卡尔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教会的人品,更不会认为教会裁判所的红手套们会相信自己真的是无辜的。 在自己跟哈莫雷的身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土黄色的保护罩,涌动在身旁。 如果秦羽没有提出这个疑问的话,恐怕下一秒对方就会开口请他进宗门做客以此留下他了,至于理由吗。那当然就是为了测试他的资质,确定是否可以加入宗门喽。。。。 “就先带2个回去吧。”莲华考虑了一会后说道,2个他和里傲一人控制1个总还是没问题的。 欧阳清华双手撑住两块钢板,发了一声喊,掌心里灵力涌动,轰的一声,两道掌印拍击在钢板上,机簧承受不住,咔哒脆裂,兽夹失去了压力,瞬间被他击飞了出去。 比武台上的众人看到这个情况,不由的都大惊,萧默然一声怒吼:“叶林!”说着就要跳下比武台冲过去。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只能求他们放过叶琳和我的孩子,只要放了他们母子俩,就是让我现在就死在他们面前,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社交恐惧症患者害怕与人交流,别人一旦看着自己,自己就浑身都不自在,不敢抬头看着别人,一旦处于公共场合,这些人多么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透明人,泯然与众人之间,最好谁都不要发现他,不要和他说话。 “我跟朋友打个招呼,立马跟你们去后台……”杨帆朝李锋说道。 仿佛纸片被撕开的脆响,叶林灌注了强大真元的一剑刺出,却是直接刺穿了冯海的手掌,然后毫不停留,速度不减的继续朝着冯海刺去。 至于灵瑶不知道他的身份,这肯定是假的,都那种关系了,还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它们像是人类,但又像是动物,但至少他们有类似人类男人的器官。 旁边的一个嬷嬷二话死不活,直接跃上了公主的马背,直接控制了宁雪公主,不让她回头送死。 于是在不久之后,就见到了上述的情景,不过待他清醒之时已是被关在漆黑一片的死牢之中的时候了。 “只要撑过此战不死,我让他升曲长。”廖化头也不抬的言道,即使言语之中提到生死他的语气也是极为轻松。 然而,就在,就在刘森的那一艘的雷鸣攻击潜艇,将敌军的那一座的军事要塞给打掉不久,敌军的四架的入侵者战机,呼啸而至!很显然,其目标,就是刘森的那一艘的雷鸣攻击潜艇。 “队长,我们还是去处理剩下的事吧!”龙翼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这些萨满祭师最年轻都已经六十几岁了,看上去柔弱不堪,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了一般。 “好了,现在先好好休息吧,天一亮我就带你们回陇东。”童子轩正经的说,收起了嘴上的笑意,“现在我该去好好处理处理门口那些倒霉的人了。”他的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既然落到他手里了,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看到了这里之后,刘剑飞心里不由得一阵大喜,当他看到下面有一个“进入任务”的那一个按钮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笑,于是,便急不可耐地轻轻按了一下那一个按钮。 “对对对,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如果是拖延时间的话。”叶寒说到此处,心头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片刻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疼死你活该。”杨倩也是被弟弟装疼给逗笑了,这死混蛋,每次轻轻一揪他,就故意喊疼,故意跟自己装可怜,真的是,大赖皮鬼。 223 甲乙推求恐到君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感受到自身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进步,魏易心中也是充满喜悦。 初二早上,季承儒和叶欣仪离府之前,带着儿子去见过季筱远和周夫人。 “哼,你这莽厮知甚?区区一个巴达尔,如果不是身后有人,给他天大的胆子都不敢兵进中原。”说到这里,此人赶紧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再逗留下去,慌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接二连三的落地声响了起来,肉酱都撒在了地上,最后终于没让他们吃下嘴。 马军看也没看手中的阴阳桃神剑,随手一掷,阴阳桃神剑准确无误的没入赵妃蓉身前青石砖地上,剑身深深没入青石中,只留剑柄在外。 马军及时命令让御天敌将浮空城和宇宙战舰传送回世界之树大本营,虫族没有了浮空城当做对手,自然一窝蜂的向火元素位面通道杀将过去。 叶欣仪没反应过来的神色,在听到叶欣颜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转为悲愤。这个蠢货什么时候有了这等心机,连骂人都会沉着气、拐着弯了?这是把她比作恶鬼了。 正欲收回自己的手臂,一双估计分明的大手忽然拖住了她的臀部,将她给抱了起来。 “我觉得,那个幕后指点五少爷的人,或许根本就不是冲着我来的!”皇甫夜沉声严肃的说道。 易梵音语气之中,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说起来,这也是由于观念不同,致使两人对于风水师这个职业的认知存在差异。 他被封存了数万年,现在算得上是重生,前世记忆非常模糊。曾经的时代,为了避免俘虏后被搜刮记忆,他甚至在当年肉身被毁的同时封存了自己的记忆。 所有慕家子弟在广场上与敌军厮杀,此刻远远地看到他们的家主,都不由地露出钦佩与崇拜的目光来。 “什么传说?”方元好奇问道,他纯粹是野路子出身,对于一些秘史典故、奇闻逸事,肯定没有熊贸和古月居士了解清楚。 不久之后,众人重新抵达那个地方,再次打量的时候,可能是心理作用,反正觉得这里的情况似乎有几分不同寻常。 呀哈!胖子一看罗墨玲竟然跑出来指责自己,也来劲儿了,刚想要和她吵吵嘴抒发一下感情,但是话到嘴边却没能出来,反倒是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 镇内捕杀庄汗王国袭兵的行动,不多久已接近尾声。虽然这些人都是些剑术好手,但终究敌不过人多。在十八大队魔法破气箭的攻击下,死伤已经过半。剩下的不是四处逃逸,便还在负隅顽抗。 露西想要的是那种和路飞他们一样的船员,自然不会选择用威逼的办法。 他原是不信妖灵鬼神只说,但在波弋国见过波弋国皇室和狐族之间的关系,他才真正的相信这世上怪力乱神或不都是假的。 不过这次的爆炸就像是重新激起了其它的连锁反应,爆炸的能量场变得更多了。地面的塌陷非常严重,他们即使坐在机甲上,甚至已经看不清地平面了。 “悟空让船转头。”同时妖精号的下方一片海水是被露西控制,迅速的转动起来,又用见闻色的精神波动去联系邦其。 宫池若站在菱花窗台边,穿着中式织锦的长衫,墨发如瀑,手指间噙着一杆烟枪,吐纳间烟雾缭绕。 顿时,楼道里臭气弥漫,令人不禁一阵恶心,鼻孔泛酸,胃里翻江倒海。在这里再多呆一分钟我都觉得自己不该活着。 对方的人马顿时愣住了,哪里会想到,对面这么一点人就敢反杀而来。 从天空飘落黑色的羽毛,戈薇奇怪的时候,眼睛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一个劲风从空中落下。 蓝清川无可避免对他越发警惕慎重,但他对她,就如同他之前承诺的,仅仅只是观看,未有手段,颇有风度。 次日清晨,蓝清川便起身了。一看床侧,欧彦哲人已不在了,被子里尚有些余温。她简单收拾了行李,便去餐厅吃早餐。 治疗不孕之症,她还真没用在任何人身上过,长公主这样说也不算错,不同的是她有很大把握就是了。 她的双眸漆黑而深邃,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在她眼中皆是过眼云烟。 “擤气是什么?”张楚岚好奇道,他之前听风星潼提过,但却没有细问。 除了大门这里,别处全都是陷阱,还有壕沟,沟里有地刺,他们根本靠近不了。 同时,在他认真的工作态度下,以往在巴兰镇海关形成的走私渠道几乎被杜绝,为此,培迪曾三次亲自发来公开信赞扬他的功绩。 “你们要干什么,不许动她!”年轻男子忽然发飙。把前去抬人的伙计狠狠推开。 “这……”李丽质忽然间感受到自己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别样的东西,仔细感悟之间,完全就已经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气息在天地之间,而这些气息在她感悟之下朝着她汇聚而来,渐渐地流入了身躯之中,汇聚在百脉之间。 224 干戈衰谢两相催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南郭信一改往日的话痨秉性,沉默了许久,终于幽幽的冒出一句。 等众人吃的差不多了,白焰端着那盘没有动过的绿豆糕去了楼顶,要说到速度和身手敏捷,佣兵团里流星霜排第一,第二肯定要数白焰,在天空之城的校场里,白焰和那些翼族少年们对决过无数次。 由于先天灵宝都是夺天地造化而自成的宝物,很多生来便有器灵;所以,一般先天灵宝远胜后天灵宝。 我跟江乐心思全放在了得到的一些东西上面,连连催促江尘风。这让江尘风更是恼火,说我们是强盗流氓,地痞恶霸。说归说,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的,拿到了这些东西,我跟江乐都是眉开眼笑。 二蛋怕死,叼上陆妃颜跑进观道躲避,不想那道观虚空豁开道口子,冥光绽放亮到极点,刺得一人一驴睁眼不得,当无限恐惧漫延袭脑,突感身体被某种力量牵引,连惨叫都没来及张嘴便没入亮点消失。 混乱之中,梁军根本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淮南军,许多士兵还以为是淮南军的主力杀过来了,所以想都没想便转身逃跑起来。 杨正指的是蒙着面的白朗,这次皇族众人倾巢而出,身为司空的杨仪自然是认识白朗的,所以白朗蒙面前来。 我醒了的时候,已经是七八点钟了。我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就看到我妈在厨房里忙碌着,我爸爸居然也很难得的下厨帮忙。桌子上已经摆放了四五道菜,都用罩子罩着。 在眼下这个时候,柯米娅南派只要发现九头鸟战斗舰便远远的躲起来,对于这种有可能来自九头鸟的不明身份星舰势必也要躲开。 这楚侯府的人平常都不怎么和官府之人过多打交道的,今日怎么在这相府。 如果自己表现的太懂,肯定会让陌楚怀疑自己提前已经知道了,之前是故意不说的。 既然没有关系,叶灵决定不再想了,只专心手头上的事情,给陌离处理好身体上的伤口,让他不至于这么死在自己眼皮底下。 明月松是越想越颓废,越想越茫然无助,便一动不动的趴在了地上,脑中只存留一片混乱与绝望。 王耀祖不像王舒远,他是做过功课的,沈听筠虽然是刚毕业,但是能力确实有。 这下,他们两个离得极近了,周庆的耳朵就附在夏侯平的身侧,洗耳恭听着。 那他为什么想要告诉我,荒野这么多人,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在荒野的名气。 这是平时生活中,大家去到哪里都喜欢的两个字,可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由得让人心生警惕。 不过他还是能通过黑洞产生的吞噬力来判断出,健壮青年这一拳的威力有多强。 萨布林站在那具尸体旁,看着尸体渗出的鲜血竟然腐蚀了数米厚的甲板。 哥俩走了没有十步远,忽然不约而同看向了左前方,只见左前方一伙子人气势汹汹的朝着发廊方向就去了。 此时听了高君的话,暴脾气的她顿时一跃而起,眼前的男人首当其中,那一拳打在他腮帮上,一瞬间高君看到这家伙整个脸都歪了,嘴唇和牙床好像要飞出去似得,咣当一声栽倒在地。 这一刻,叶梦早就撑起了大道白玉兰花,各种大道的光芒璀璨绽放,破碎了一些大道的攻击。 高君二人惊骇的转头看去,只见那辆七七七拍照的破汽车被一分为三,被那两道可怕的光束生生切开了,就像一块被切开的蛋糕。 一听这话,连高君都险些栽倒,真怀疑上级派她来主要是负责搞笑的。 她一出现就吸引了现场所有的目光,黑色的发,红色的衣,白色的雪,和那一抹白皙的肉光,搭配起来清纯靓丽又带着一抹性感,夺人眼球。 此时此刻,一直嚣张无比的魏青峰,不得不在李天逸面前低下了那颗高高扬起的头颅。 “祖龙经,如果我想安安静静的回地球那边生活段时间,你,还有星云主神,能不来打扰我吗?”李智在脑子里问道。 “八嘎!”村上秀吉怒骂一声,手中再次甩出一个风刃砸到了我的头上,我只顾遮挡其他人的攻击去了,却没注意被风刃一下击在鼻子上,虽然被骨甲遮住,但还是砸的我眼冒金星,鼻子里汩汩的流出了鲜血。 莫晓生轻轻笑笑,不置可否。胡三刀轻哼一声,对莫晓生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像是察觉到魏欢的心思,魏霞的声音再一次出现,还没等魏欢睁开双眼,他便感觉到魏霞的手掌又一次的抓在他的肩上,同时之前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当他重新跪定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大变。 这一掌刚猛无俦,狂猛无比,硬生生拍散了诸多空间乱流,似乎要一掌拍碎那片陆地。 铺子老板看到衣服卖了个好价钱,立刻眉开眼笑的照顾穿着不凡的宁王。 车夫拱手行礼后,把二人引到馆驿门口,便自行赶着马车消失了。 陈诺的车上,人家工作人员也按习俗,把避邪的红绸拴在右后视镜支柱上的。 朱恒看见了关平上来,当真要抱紧这个生财之人的大腿,再也不见一丝骄傲。 225 风刀霜剑不饶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我有些惊吓地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然而却根本不起效果,双脚跟着他的身子跌撞地倒退着,知道碰到床的边沿,我一下子就被他压在了他的身下。 黑巾蒙面人桀桀阴笑,不再说话,身形依旧告诉地变换位置,不断射出各种暗器。 他艰难地迈动脚步,牵过马,“我明白了,今日叨扰一番实是无状,日后山长水远,梅大夫自行珍重。”说完这一句,他转身拉过马一步一步踏着雪离开,最后清隽落寞的身影消失在路的拐弯处。 他放开她,她的手努力向池边伸去,凭着对刚才铜烛台重重落地的声音的记忆,她牢牢地抓稳了那个烛台。 我微微地瞟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切着盘中的土司。我怎不记得,他早晨吃早餐的时候,还有看报纸的习惯。 秦沧的这种姿势,让朵朵不需要仰着头去看他,也让他自己少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威严感,可能是这种姿态上微妙的变化,给了孩子一种平等的感觉,也让她开口说话的时候隐隐的好像多了几分底气似的。 当然了,这话她可没打算说出来,唐果的要求也不高,不管这个张颖到底有没有语言的艺术,只要她好好的配合调查工作,就可以了。 天道大军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此刻马舒婷就算已经来到战场,也无济于事。只能尽全力拖延天道大军的进攻速度。 我顿住脚步,对自己的留恋更加嘲讽!那你就尽管来吧,看看是你的决心和我的铁心谁更坚定。 通过眼前一幕,我认识了意形材料,对于装备的最初来源有了认识。 “你……无礼之徒!”索菲被他的语气吓到,想要反击却只想到这个词而已。 这马海波本来是有些醉意的,可是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就感觉到自己是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这一场酒自然是皆大欢喜,欧阳澈算是彻底释怀了李知时的告辞,而后者也乐呵呵的看着面前这位仁兄喝下了整整一坛掺了蒙汗药的老酒。 “天使之泪”行会显然也不遑多让,属下战部赫然达到了二十支,而且标准数量配备也在一万八千人左右。 一直停留在原地的张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惊人的一幕,下意识与身旁同样翻身骑于马上的梦姬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浮现出一抹凝重和担心。 武松一时间想不到办法,蛮劲一起,深深蹲下,用力一跳,他身形高大,有八尺,可坑洞有两丈深,他没学过轻功,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跳到一丈余。 “你们在边上休息,同时注意警戒!”贾正金没有那么残忍,所以给狗头人休息的机会。 在他的对面,段千里虽然表面上依旧平淡如常,但是心内却早已经惊骇到了极点。 不是说好了一起去调查黑暗之龙的事情,阻止他毁灭世界?他们将自己困在精灵之森,然后就这样走了吗? “波娃姐姐,我们还是先回去见一下领主大人吧!有他在,一定能把我们照顾的很好的。”索菲开心的揽住波娃的一条手臂,撒娇道。五百年前,她最喜欢这样缠着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强者,有史以来战力最强的波娃姐姐。 陈芸说有,立刻从随身的防水口袋中取出来消毒的卫生球,沾上碘酒先给大金链消了消毒,有用绷带给他缠了几圈。 苗虚容比她还着急,毕竟她总感觉如果这次的事情没成,她会有很大很大的麻烦。 都鸿轩布置好了这一切,才通知了杨复生、桑显和双方,等待着两人商议军务。 “寒羽,这么巧?”慕擎天笑意满面,黑漆漆的眸子里却尽是寒霜。 魏国公主婉容经过九死一生,仍旧安全抵达赵国,魏赵两国和亲,燕国太子羽作为代表前往恭贺,在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这也是一次变相的三国会晤。 他们‘枭’的这位新首领实在太强大了,竟然轻易就将‘战斧’的总部摧毁,而且还斩杀了众多敌人,简直犹如人类碾死蚂蚁一般简单。 然而,手指触摸到信封的一瞬,司寒羽昨夜冰冷吓人的话再一次在她耳畔回响。 “贺少爷,您不能这样!”老管家看到了,立刻惊恐的跑过来阻止。 实际的战斗能力也不算弱,被自己运用夏子益的身躯和法力一顿暴锤也没有垮掉,反而还在尝试运用秘法。 叶冥寒和舒涵十指紧扣着走来。他的目光一触及沈良骤然变得冷若冰霜,周身散发的寒气好像能将整间火锅店冰冻了般。 “你也不相信对不对?可那是事实!”泰勒颓然地靠在一张桌子旁,开始娓娓道来。 这样的回宫,从一开始就奠定了这样的基础,以后,需要多少力气,才可以改变这个局面。 欧阳烈天飞一般的扑向了医院,他的脑海里清楚的记得,当时订婚典礼已经到了尾声,黄二突然间来了电话,告诉他米光耀去世了,当时,他想立即扔下典礼,冲出礼堂。 当他数到二的时候,我的身体,像是充斥了那么点的力量,一瞬间,跪倒在他的跟前。 装傻,这是朝堂之人必备的态度,满脸疑惑的瞅着跪下的太傅,宁云蹙眉。心里虽了然,但这不是他要的目的,事情仿佛出了他的掌控。 226 我心自有光明月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赤峰宇同样对王流通表示感谢,虽然王流通没出什么力,但是同样在关心着自己。 陆时遇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的抱着她,好似抱住生命中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顺着气息传过来的方向,龙飞这支队伍渐渐靠近了金赤狐王所在的区域。 除了整编部队,乾元还在郭嘉建议下,对西南兵团第一师团的防区做出调整,以适应新的战争形势。 现如今,李大龙突破无极圣尊,这才能完全的掌控这一把斩魔剑,将其中的器灵完全镇压住,为自己所用。 而且剑族为了掩人耳目,居然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领地,显然是为了方便寻找,那些剑族的核心弟子,四处搜寻,可能就是为了打探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就让他去吧,我会给元儿写信交待此事的。”长孙云知道,让儿子长孙冲送礼只是顺道,真正用意,是希望长孙冲能在青丘府谋一份差事。 张浩天对王旭东那是没有二话的欢迎,也照旧是在他的家里。王旭东不是没有考虑过张晓芸在的这个情况,不过,又能怎么样?他总不可能说因为张晓芸就这辈子不登门就跟张浩天也断了往来吧。 她已经从温尚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得知了陶副将所谓的为温尚好,所以月初有些警惕,难道这两人是联手来抢温尚的? 乾元得到消息,兴奋的再次跑了一趟祖龙山脉,召集部落大会,跟诸土著部落一一签订互不侵犯的商贸协定,以安其心。 “殿下!”柴厚德的神色非常的激动,他左手托了匣子,右手则是去打开凸起来的盖子部分。 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的九象略皱了下眉头,回到暂时落脚的客栈里,福婆也因为听着了这些流言,拉了九象的手,让他去看看鹿鸣姑娘。 凌鑫儿从地上爬了起来,猛然灌下那坛子酒,揉了揉肚子,打了一个嗝,然后随着燕禄一道朝前走去。走了一段路,他停了下来,往腰间摸出一锭银子,轻轻往后一抛,银子端端落在了那酒坛子的旁边。 “凤天族长的意思是,他们要为黑坤族长报仇吗?”荣正问了一句。 此时此刻,见到方厉三人联合围击尉迟瑾,乐得袖手旁观,而且,恨不得尉迟瑾等人打生打死呢,又岂会出手阻拦? “你是,洛回雪?”洛回雪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一直以为是自己重生了,却没想到,洛回雪也重生了,竟然借用的是别锦秋的身体。 萧炎朝着星辰刚才出现的地方瞥去,果然此时早已经不见了星辰的身影。萧炎心中不由得暗暗嘀咕,怎么了?星辰良心发现了? “你接着说。”景流云干脆坐了下来,将洛回雪也拉到旁边的位子坐下了。洛回雪并不推辞,她的眼神一如平常,波澜不惊,她倒要听听洛明霞能说出什么话来。 她的吼声很大,确实有效果。景流光确实停下来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这让更多的人有心争取后面二年的第一资格了。这其中包括鹿鸣。 陈江海听了微微一笑,这又能算什么难题,于是立即就给马天出了主意。 总之,这是方圆数十里内与朱亮婚姻匹配值最高的一位,不管怎么样也要尽力把他们撮合到一起。 毕竟这可是一千万,像是梦哥刷的话,也就是十下的999虎牙一号吧? 还有一瓶瓶饮料汽水,也从敷满冰袋的箱子中被拎了上来,大家开始干杯痛饮。 此话一出,所有人一回想,却发现黄家确实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防线。 加藤三个老队友全都是一愣,也跟了进去,一进来发现里面居然停放着两台充满了科幻色彩的机车。 除了尸首后,林世鸣又找到了几枚玉简,玉简大部分记载如何练尸,如何磨炼练尸的肉体。 二柱子脸色微喜,看了一眼还在跟畜牲道战斗的鸣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它凝神期的妖力没有让我提升很高的境界,可能是我现在灵气转化为煞气了吧。 岳宏盛看到陈江海对自己的建议根本不为所动,不禁有些着急道。 这时院落里已经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彭大郎双眼圆睁倒在门后,手中是还未丢出去的金瓜铜锤。 对此满仓倒也不以为意,背着箩筐像是蚂蚁背大象似的朝着下山路继续走。 本就音此事被宋明采闹的头痛的宋霆缙想推脱下去,但那些大臣也不是吃素的,几番轮回下来,宋霆缙根本就不是大臣们的对手,只好妥协举办选秀。 杨晨看着这些东西,呆了,完全呆了,一千颗能量丹,那是什么概念,还有这些材料是什么?他从未见过。 “你怎么在这?你这是。。。”王烨指了指林恩还停在川歌广告照上的手,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 227 千古团圆永无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涛涛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和父亲简直一模一样,怕见领导,怕和领导说话,怕找领导请假。 那人说着,在手上聚集起一个墨绿色的球体,猛地朝我砸来。虚魄见状,迅速用绛灵在空中连斩两剑,顷刻间,一个十字形的斩痕油然而生,将那墨绿色的黑球切成了四块。 可是有这样目光的人不只有他一个,当起司说出这个猜测后,另外两人的眼神也和他差不多。尽管第一灰袍曾经将自己的学生们比作幼苗,他的门徒们却更愿意将自己比作树根阴影处靠着大树庇佑才偶然长成的蘑孤。 李薇薇看向自己的手上,纱布也已经换了新的,昨天应该重新上完药包扎了。 “他现在在哪?!带我去看看他!”我焦急的说着。毕竟尧龙在此次出行中连续两次救过我的性命,我决不能就眼睁睁就这样看他死去。 傅妍彤是傅历延的妹妹,傅历延可以用缠这个字,但是他懂得,傅妍彤再怎么骄纵,野蛮,都是傅历延的妹妹,总会护短。 我想了想李志胜的话,也确实如此,要不是因为那姑娘,我们根本无法提早知道这一切,跟没法提前预防。 安莉娜毕竟是第一灰袍钦点的管理者,她肯定能发动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东西。 这种事好像开了头就没回头路了,之前因为变异生物战斗胜利就在皇室的宴会上喝过一次开了头,后面他貌似无所顾忌了起来,这心态是不好的。这酒得戒掉才是,免得误事。 虽说刚刚在没有武器时,寻剑者还是相当冷静,甚至用出了至今都未曾达到过的招式。但那种状态是可遇不可求的,在可以找到武器的情况下还刻意空手迎战对手,那就是对敌人赤裸裸的蔑视和自找麻烦了。 听见钟南这样说,秋香知道自家相公是变相安慰自己,她心里感动不已,心想不知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嫁给这么好的男人,只是怎么也不能让钟南后继无人,等到有合适的姑娘,一定要娶回家来给钟家生个儿子。 韩致敬在挣扎的时候,还不忘用另外一只手捶打着冯悦,直到冯悦难忍疼痛,才松开嘴。 风凌奚也是一笑,倒也是这回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与这么个性子惫懒的相交这许多年了。论起真正的好友来,他明面上不说,实则却很清楚,也不过就这么一个淳于有风罢了。 此刻,叶殊再看那第一团时,便发觉它平摊在地面,散发出一种古怪之力,将周围灵药之内的药力吸引而来。在短暂时间里,最近的几株灵药幼苗肉眼可见地蔫了几分。 不知道是谁通知的,韩之云被警察带走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他们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在门口就围了一圈的人,见他们出来都往上挤,开着闪光灯咔咔咔的在拍。 此话一出,苏夜顿时如同找到了同盟,忙不迭点着头,而季景西则是惊讶地抬起头,仿佛不敢置信般看住杨缱。 面对兄弟的指责,陈克朋也是羞愧难当,不过一想到是赌坊的人设计自己,他又觉得窝心不已。 同时,更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打在人的面皮上,似乎都要将人脸灼烧一样。 现在的侯老,再也没有之前的从容淡定,脸蛋气的通红,呼吸也越发急促,咬牙切齿,牙齿发出咯嘣咯嘣脆响。 就这么一路把封雪彤拉到了学校操场那边的一个墙壁那里,直接把人抵到了墙上,周泽楷勾起一抹邪笑,故意压低了声音,靠近封雪彤。 渐渐的,村口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只是两个多月时间,可是对于枫树村村民来说,他们能过上安定的生活,全是因为这些在外面为村子拼命的狩猎队,所以知道狩猎队回来的村名几乎都在村口迎接狩猎队的归来。 这个想法在林枫心中产生之后,便死死抓住这个念头不松手,他坚信一定有这样的力量存在。 浑身酸痛,连床都起不来的东子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一个咬牙,竟然忽视了全身的酸痛,从床上一跃而起。 凯儿有些想哭,咬了咬嘴唇,心里无比想要回到自己的豪宅里,远离这个又脏又臭,让她恶心的地方。 但是还总归是有一点儿帮助的,从两人的对话来看,这个华国强好像遇到了一些什么问题,然后委托这个老方去办,而且两人同时要整一个叫苏老二的人。 轻萝捂着胸口,强行拈出一朵白花来,借着与百花园的感应,想要从中汲取力量,将轻萝仙花的力量给予众人,来帮助千苍千夕,然后帮助那一边朦胧黑暗里面的流云和粉黛。 期间,韩轲还被校领导叫到了训导处问话,他本以为是为了学校广播的事情,但是去了才知道,校领导只是向他了解一下在落霞山发生的事情经过。 “黛姐姐是这么说的。人应该把未来遗忘,而把过去铭记。若是失去了过去,那就要把现在记住。因为现在总要成为过去,而未来永远都不会成为过去的。”花舞轻声开口。 “算了、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今晚你得随我回去,也好让我好交代一些”苏奇说道。 鬼蜘蛛勃然大怒,一时间没能忍住,猛然拔剑出鞘,然而剑刃还没完全出来,就被旁边的斯托洛贝里给阻拦住了。 过多的约束绝对是有弊无利的,就像一头狼,如果整天关着它,慢慢的,野性就会被磨灭,最后变成狗,甚至是猫咪。 李维也不管,他拿着那蕈人的两只眼睛,来到了公会大厅猎人专区,开始排队交纳委托。 傅云瑶很不赞成心蓝仙子的做法,可是事到如此,她不能自个躲了,这里还有那么多同门还有那么多朋友、亲人还有那么多信任她的属下。 228 热血千年啼杜宇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人生得意须尽欢,该行乐时及时行了,怎么,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姬渊烨随口道。 张玉淑咬牙,心中憋了一肚子火,眸光从姬渊烨的身上掠过,想到自己的来意,将那怒火生生吞了回去,心中却愈发难受。 洛心辰勾了勾唇角,没有开口说话,其实洛心辰也有些担心,如果慕流非只是因为曾经的情义来照顾自己,自己误会了慕流非又应该怎么办? 穆紫韵眸光沉沉看了穆紫韵片刻,轻轻点点头,转头与云陌澜道:“阿姐已经无碍了,我送你回去。”说着,也不等云陌澜回答,就朝着外间而去。 昨日虽然见过,不过那时他们伤的伤,昏迷的昏迷,根本就没有人会去介绍。不过既然这两人现在也住在这里,想来徐海苍他们比较信任这两人。 当时林泰斗离开的时候说还能坚持一年左右,林枫查探了一下也肯定林泰斗还能活一年,哪怕不到一年也能十个月,可是这才过去三个多月,怎么就恶化了? 听着其他人描述着关于王妃来到这蓬莱境之后所经历的一切,心中当真是热血沸腾,对风兰君更加崇拜了,要不是自己王在一旁死盯着他,他都恨不得上去拜师了。 对于临月出手如此阔绰,宫澜早该见怪不怪,可这套棋具不是一般的名贵,她仍然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纪蔓说完静静地等着苏亦然的回答,她有信心苏亦然一定会答应自己出来坐坐的要求。 苏亦然听完颜玥这话,有些惊讶的把视线控制不住的转向角落,想要寻找那个据说丢满了“废弃”苹果的垃圾桶,结果垃圾桶还没有找到就正好对上了面前宫夜擎有些委屈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就把嘴角的笑容给收敛了起来。 连青鹿整个头颅,慢慢坠入海里,只余一圈吐波,在海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李安民就在几人几十步处,他强压着自己冲杀过去的冲动,脸上露出一抹焦急之色。他愿意以死报恩,却不愿意牵扯进来红缨和凡凡,以及其他队友的性命。 黑猫有着一双暗绿色的眼睛,凶光四溢,身体潜伏,始终保持着攻击姿态。 “来跟我学,心里想着你们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或者梦想中最开心的事情,跟我一起来:呼神护卫!”艾格抖了抖魔杖。 除了一次基本的谈话,江问几乎与姚余没什么交集。倒是陶儿似乎看见了自己以前的影子,时常与她说话。 此刻,更木郎身穿一件琉璃长袍,长袍上嵌满了璀璨宝石,连着手里的长剑,也换成了一把金闪闪的金剑。 自打沈乘月离去后,胡边草也不知犯了什么魔怔,虽然把轻风曲划到了自己帐下,却不闻不问。因此,陈凡凡擅自离营也没有人管束。李安民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陈凡凡和大黑的半点踪影。 她焦急地在原地踱步,直到任皓谦狂妄自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才大步走上前。 听闻这话,林白终于安静了下来,蜷缩在马车的一角,默默地不再言语。 接近晌午,江问沐浴更衣之后,走出了府邸,只感觉步伐有些不稳,从未想过貂蝉如此缠人。 至少在王福看来,朱楩明明没有必要这样的,还藏着掖着,甚至有欺君之罪。 于是,彻底将他摧毁,当着叶清娴的面,挫骨扬灰,以此达到让叶清娴恐惧与臣服的目的。 瞎子师傅拎着二胡走了,不久之后,夜幕中就传来一支二胡曲子。 不过想起那位所谓的游泳goat菲尔普斯,在退役短短几年之后,那幅人模鬼样,自然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谷栗有点想笑,扯了扯在背上翻滚的塞西尔,到底是怎么扯到这里的。 这种神情足足持续了得有近一分钟的时间,而后,他才猛地一拍桌子,语气激动。 就在她大吃一惊,准备躲闪时,我已经将捆仙绳朝她的腿部套去。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经验丰富的张德培也瞬间明白了陈然的意思。 老孙给刘虎戴上手铐,大家一起把他扭送到青城市刑警局,刘虎在车上始终低着头,一直都不说话。他的脑袋上还戴着那顶长长的鸭舌帽,好巧不巧地把他的双眼遮住了。 朱楩则是稳坐泰山一般坐等着,想要看看,亚达拉力到底是率大军而来,还是独自而来。 咔嚓一声之后,其中一名疤脸汉子,被成千上万道剑光分割成碎片。 顾客的双眼明显有些微微扩张,面部抽搐了一两下后,拿起了那张他应该是看完过后才塞在座位旁的报纸,慢慢地用它遮住了自己的脸。 他们都没有戴氧气面具,考察团的测试数据表明,兽王星的空气组成元素和地球差不多,只是比例的区别。 但唯有韩媛这个当事人最清楚,她哪儿是什么自认不敌,自愿配合,根本就是墨非的力量太过惊人,她居然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由这股力量把自己强行送到了擂台下面。 张嘴一吸,这道属于三九雷劫的雷霆就直接化为一道游蛇般,一下窜入了班铭的嘴里。 芬妮白了她一眼,不在意的挺了挺胸,塞莉亚来回看了一下,气愤的去捶沙发上的抱枕了,她干嘛自找其辱。 229 寒泉三尺照芙蓉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听到这话,徐峰也都在心里骂自己笨了,怎么这样的事情也都没有想到呢,于是他也变成四翼坠落天使,拍动后面的翅膀,两人也都飞起来,进入到森林里面。 对于这句话,让周启政这么一个原本就想要拉李木子下马的人听到,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果然林沧海的话一出,就换来了周启政深切的同情。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淡漠,更给无欲添上了一丝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感觉。 楚昊天可不相信仙域会这么脆弱,不然仙域也不可能会压着魔域千年都喘不过气。 有个男人不图什么地关心自己,关心自己的孩子,每日像亲人一样跟自己交往着,还有比这更温馨更幸福的吗? 温泉外面的围栏,并不是很高,所以林沧海朝着旁边一站,戒子那张激动的圆脸,就出现在了林沧海的眼中。 虽然现在龙神帝国的士兵,也都没有如徐峰第一次来的那样,到处隐藏起来,让别人也都无法发现他们在那里,现在全部也都开始驻扎在明处,远远看去无数帐篷出现,四周还有很多士兵在巡逻,看起来防卫很严。 不过这种丹药张明宇却是不需要,他所修炼的大圣齐天决,靠的就是不用药物而靠几身修炼的逆天法诀。 看到这一幕,姬长风似乎明白了,看样子这下面的东西应该是一个总纽带,而这些洞口应该都是分流口,那么下面的那个洞口到底通向哪里呢?难不成是传送阵? 他们好不容易才离开市,来到了这里,为的就是寻找医乡,找到救治市患病的人,给他们带来的生的希望,只是这一切还都没有开始,为什么林沧海就开口要回去? 旋即就镇定下来了,既然是自己说的,身为修炼界的扛把子,怎么能够如此失态呢。 海族语言据传是由海神传下,自诩高等海族的海中生物都会学习,学习复杂但优雅的海族语言更有提高智慧的神奇功能。 拿到行李,张不缺带着徐圆圆走向了出口,还没靠近,一队十二人的安保人员就围住了两人,据说外面有更多人在维护秩序,外面这架势,要是没人维护一下等会指不定得出什么事。 前不久,酒店刚刚申请了四星评定,眼看评定就要下来了,结果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 宋云萱看他们出去,才闭上眼睛平复了下心情,然后,将手从背后绑着她的麻绳里挣脱出来。 忽然有一名护卫,用脚步移动了一下身子,下一秒,他的上半身就与他的下半身从腰间分离了。 “你可真是心急。”李道狱双目微微眯了下,对方越是如此,他越觉的噬淫猪有其他强大的用途,随手一挥,腰间一枚红色的玉牌爆发出红芒,阵纹浮现,虚空扭曲,一只被阵纹束缚的噬淫猪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冷空气里停留过,他温热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手臂肌肤时,我心跳异样的跳动着。 “什么节目?”张不缺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了起来,林筱筱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虽然私下里他们不能见面被发现,但在节目中见面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而且他们还可以利用‘初恋情侣’的名头做一些亲密的举动都没事。 “好,我是真没想到,你还会这种风格的歌曲。”杨青松笑着说道,张不缺微笑着双手合十以示谦虚,然后走向录音棚。 他也不可能在冒险,如果再来一次时震,那就说不清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一刀挥出,带着风的声音,虎啸龙吟般的气势贯彻寰宇。刀锋带着劈山排海的气势,直逼面门,随刀挥出的鲜血在空中和雨丝柔和在一起,化作了一场漫天的血雨。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就是单纯的找你麻烦?或者说他花花开始怕了?”上海马超说着说着,自己竟然笑了起来。 “我想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我的家族不受别人的威胁和侮辱,我想成为火家的荣光,而不是一只坐吃等死的废物。”少年的声音在空旷的练功场中响起,有些虚弱,却是坚定非常。 魏然抬头望天,感觉着雪花落在脸上瞬间融化掉的冰凉,淡然的说:切磋是你提出来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你怎么能说我利用你呢。 “都需要一些资料,这样的报道其实对你们战门和俱乐部都有着很好的影响。”记者笑着说。 从巴黎机场起飞,直接往爱尔兰都柏林而去。当飞机降落的时候,是当地时间两点多,第五纤柔就在机场外等着夜影。 她们陪在闻人雅身边时间不短,所以就算她穿着男装也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眼中的泪水就这样纷然而下。 程言三人被金澈的声音吸引过去,见金澈的脸上印满了娇艳的红唇落下的唇印,不由都笑了。 邓麟厚着脸皮连连点头,但他心里清楚,一般沾打他的事别人求情大哥才不会听呢。 有田春雪有些想不通,千百合为何会突然这样问。对于眼前这位‘青梅竹马’,有田春雪心中并没有什么感觉,平时为了不让对方怀疑,他不得不刻意学着那位不知死了多久的懦夫那样,刻意跟对方保持着之前的关系。 “可是个屁!这场比赛不能用武器,怕什么!”许无止红着眼吼了一句,一百多打一个还不敢应战,传出去丢死人了。 凭借吸毒歌曲一跃成为超人气学院偶像组合的缪斯,接下来三场live,不说将自己人气更进一步,但也保持了人气没下滑。 230 洵有情兮而无望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昊天的力量可谓是极致的,但是面对血祖,他还是太嫩了,根本无法去承受血祖那无尽的吞噬之力,毕竟连圣人都只能退避三舍的存在,他昊天是无法与之相抗衡的。 事实上,柳景瑜自打踏入酒吧的第一刻起,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屋里的陶姨姥和包姥姥都听到,包姥姥叹口气,出去,说这一个月就不进来了。 并且他也发不了几个火球就得坐下来冥想一会儿,然后才能继续的使用自己的火球术。 也就是前两天聚会和餐厅开业对方帮了一下忙,双方才变的熟悉。 就见丁无极众人,竟然早已经钻进了车内,引擎咆哮连连,正准备撤退呢。 “国师,此可是姜子牙本尊?”帝辛就那般玩味的看着申公豹,淡淡的问道。 程瑞昀非常的清楚,自己是吃了多少的苦头才走到了今天这个地位的,要想让自己就这样拱手把自己所打拼来的一切都交还与别人,自己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三人赛的赛场面积更大,而且张金朝他们所随机到的场景又是充满了树林灌木。 甚至他还有短暂的能让自己的队友的防御力也增加一大截的能力,他们可都不会是弱者。 更没有想到从斗魔的口中得知,他们两人私下打过不知道多少次,从未赢过雷神,雷神和斗魔这两个被玩家视为一生对手的对头,斗魔在私下的战斗中居然是全败。 王世仁几个被绑起来的警察,当他们看到有人开门之时,便是拼命的开始挣扎,想要呼喊求救,可惜嘴巴都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出来。 烛龙虽然是这一方混沌穴眼中诞生的神兽,可惜他并没有掌握时光法则,刚才进入时光长河之影中还没有什么,现在时光长河之影波澜起伏,他根本无法在时光长河之影中自如行动,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云向大钟飘去。 萧靖琪脸上终于多了点笑容,有其母必有其子,看来她的儿子也没差到哪里去。至少这样的结果,她很满意。 因此在看见客栈招牌后,老头毫不迟疑的走到跟前,准备讨碗水喝。 任凭宋安然在自己的头发上捣鼓,如果是陆璐她们可不会这么放心。 “骂谁呢,我是妖。”邋遢妖头也不抬的说一句,鼻子像狗一样嗅着,靠近肥妖。 “不进来怎么来评判,要不你们出来也可以。”程韵说道,她现在是胸有成竹。 天维之门周边尚未来得及遁逃的天兵,一个照面便被荆无双粉碎,化作了养料吸收。 “然后,我还有点事…你先乖乖地,在家里等我,我明天早上接你上班!”萧洛凡轻柔的嗓音,可许多多听到耳里,却变成了是花言巧语,她不信,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目前还不想死,娘,时间不早了,出发了。”宫昪直接躲到了了宁的身后。 顾暖每种菜都尝了下就放下了筷子,不是自己的味,还不如自己烤肉好吃呢。 林枫特意把前后两次感悟到的阿瑞斯的五行元素排列演示给陈重。 就远比林枫在和奥丁决一死战的时候感受到的攻击力要强悍的多。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难怪现场什么也没有发现。”汪琅叹息道。 “你!”张衡听到李固的话,勃然大怒,便要跟李固理论,但却被周乞给止住了。 但刚才他就已经痛得说不出话,现在疼痛升级这许多倍,哪里又还开得了口? 但是,上个赛季的欧冠决赛中,就是因为瓜迪奥拉的临时变阵,让球队打了一个赛季的阵容变成了一个无腰阵,结果被对手抓住机会,一击致命。 “一点点倒是不至于,只是带上全息头盔,用户已经可以脱离摇头眨眼等等这些动作。 顾暖看向别他两个宗门的人,两个飞天宗的,两个归元宗的,一个檀越仙宗的,一个重月宫的。 “正巧,朕也睡不着,我们去散步吧!”舒夜翻身下床,披上大衣,一人一狐出了大帐。 她在担心,顾恺会不会答应收回他对白一一提出的条件,想起那天,她和白一一的谈话,她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实际上他之前也从萧王樊何宛如长老口中,知晓了这些长老的事情,如今,万诗雨说起的时候,他也可以一一对应的联系起来。 不一会儿,杜玉梅给林瑟瑟端来面条,红红的辣子油,香得要命,林瑟瑟立刻就咽了一口唾沫。 上次徐婉淇惹到她,孟柯可是要开除徐婉淇的,这才多久时间,他居然就维护徐婉淇了。 这种底蕴,就像是一种生命潜能,消耗的越多,她的生命就会越发短暂。 231 汉之广矣不可泳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苏远这一掌落在了三尖两刃刀的刀柄之上,只听到“咔嚓”一声,三尖两刃刀拍成了两截,手掌没有丝毫阻挡,一掌落下,劈在了杨戬的胸前。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混乱打斗的几方人马很有默契的停下了战斗,秦天等人同样被此人狂傲的话语给镇住了。 曾家智到底再干什么呢?按理说曾家的公子出来最起码有人跟随的,吴岩也注意过,但是却没有发现有人暗中保护,而见面的是个蒙面人,让吴岩半天猜不出原因。 那锋芒之利,所向无匹,斩皆是一扫而过,连那十几人的身体都没有带倒。 鹤游仙对他出手,不可谓不重,再加上金光巨掌和鹤游仙的灵鹤洪流碰撞时,他也受到了波及。 随着姜子牙的一声吼,四周的帐篷之中立即传出了急促的脚步之声,只见杨戬、黄天化等人带领着无数士兵冲了出来,将整个中军大帐团团围在了当中。 吴岩来到了会客厅,只见刘谦韧和郑荣正坐着喝茶,刘谦韧脸色看起来比以前要好不少,估计受的伤已经恢复了不少。 就算是一块石头,都要被直接压得粉碎了。普通的“避水符”都没有什么卵用了。更何况脆弱的人体? 说到这儿,郑伦自嘲地一笑,想在几年前,自己还犹豫是否追随苏远,可是没想到现在连帮也帮不上苏远。 “嘿嘿,不是老子。”苏灵笑了起来,随即看了看指针的指向,顺着指向一抬头,就看到中年人那张已经黑了下来的脸。 “你说她被特尔校长收为弟子了?”叶家主刚从战场回来,听到叶坤说的这个消息他也愣了一下。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尖叫声,丧尸树的树干树叶似没了生气一般,有些枯黄黯淡了下来,树干也不再蠕动,那些残骸不断地被挤出来。 “我来找两个朋友,请问白子阳和方凌是在这个班吗?”苏灵笑着问道。 此时的这名鱼族半魔人召集了其他星球的超神级半魔人一起来商量着要怎么对付方星辰的对策。 这句话似乎把先生乐到了,苏灵从没有看见先生这般哈哈大笑过,心里惊讶的同时,也开始觉得接下来应该会发生一些非同凡响的事情,而不是类似于责骂之类的事情。 一辆车缓缓的开进了后巷,车门打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将一个弓腰塌背的男人推下了车。 “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被车碾压的时间太长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以后会留下病症,不良于行。”医生将口罩拉下来。 司权见余悦不说话,还以为她还是介意自己伤了她母亲的事情,想着要不要自断一臂求原谅。 “没关系,看不清就完全凭感觉呗。”苏寒说得风淡云轻,跟喝茶一样随意。 看来,她只是因为工作跟夜少见过一面,估计夜少来,也是为了工作,毕竟,世界最高楼,谁都听说过,那可是大项目。 在交了钱之后寒月乔也进入了这人间城中,城中的道路极为宽敞,街道两旁各种店铺鳞次栉比,看起来和人间的那些城池并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暴力,今后做事肯定不择手段该狠就狠,至于权力吗?自己手里还握着一张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相对于工地事件,这张牌实在太大了。 这一幕太过壮观,无数围观的修士看呆了眼。哪怕这些人修为参差不齐,也分辨得出来炎北第二戟是收了势的,手下容情,否则这七位真仙巡城卫恐怕没一个能守住肉身,就算是有九命也会被戟芒领域湮灭掉。 四下回过了神,皆是装作什么也没瞧见一样,低头拨弄着碗里的饭菜。 一想到拍完这一件就是续拍佛引灯芯的时刻,老拍卖师不免又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空中的两个包厢。让他意外的是,在两人应该紧锣密鼓筹措琉璃神晶的这段时间里,两个包厢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寒月乔听到这话嘴角不禁勾出一抹笑容,她似乎已经找到了对付这个张大锤的法子了。 楚芸怜心绪依旧烦乱,摇了摇头,锦枫眼神微暗,转身进了密林。 “王爷,你可是回来了。”回到云王府管家王叔就一脸激动的看着墨宇惊云。 她的浴巾因为奔跑而错位,一大半的雪白柔软完美的挺立在外,那颤巍巍的两团很是傲人,让人无法忽视。 说完话,姊颜从筷篓里面抓起一把筷子,随意一掷,暗卫直觉危险呼啸而来,没想到她还敢反抗,这东西看着就十分危险,连忙想尽办法躲开。 到十一点多,在恐怖的速度下,直接打了三十章,现在存稿四十章,每天更新四章也能有十天的缓冲时间了。 原本听到这句话还算满意,但是后半句瞬间让楚颜卿心提了起来。 看到他眼中的光芒,张曼溪低呼一声赶紧躲进了厨房,生怕这个坏家伙又干出什么事来。 李家的行事作风,林远兄妹也有耳闻,谢灵也曾透露过两家的关系,不甚亲密。 苏安若笑着摇了摇头,转而没有搭理李针建,要把银行卡递给经理,自己付款。 廖可祯突然出声打断了郭子汐的思考,郭子汐下意识的便瞥了一眼廖可祯,随后只听见她开口说道。 林三思吃过晚饭后直接从魏城赶回北洋市,有邀请码作为底牌,再次给荣耀公司老总潘齐打了电话,提出以下要求,一虚拟仪的真时度要求在百分之八十以下就够了,过于逼着让玩家受不了,尤其是打斗地场面。 穿着条牛仔裤的她,宛如拍摄画报的模特,将牛仔裤的那种狂野风情展现的淋漓尽致,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惹人眼球。 232 客子过壕追野马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说起来第一次见面,她穿着亵衣下床都将那人吓到,难道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听千机山有意收自己为徒,慕云澄对此只是一笑置之,因为自己前往天霄门的目的只是为了陪在楚水谣身边,至于自己剑术什么的,自己若是想学,大可回到家中,任谁传授自己个一招半式,也足够受用一生了。 此时整个中州战事虽紧,但三门峡外鹏王爷的军队似乎并没有强攻的态势。 陈蓉蓉傲气地抬头说道:“皇后娘娘,臣媳的骑术虽然还比不上禹王殿下,可是比起玄离霜那样不堪的骑术,还是好上太多。 手是长孙可的手,窥虚强者,甚至无需动用内力,光是凭借强悍无比的肉身,就挡住了高远的剑刺。 万通火怔怔地看着范钟的背影,有些出神,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整个房间之内,陷入一片沉寂。 “不是的,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奕儿就不会答应他了。”黄洁奕说道。 看到基尔还要说什么,索梅隆却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阻止了他:“凌儿,你身边也经常会有危险吗?虽然没见过你家管家出手,但他的身手应该不错吧?竟然还要为你们再配一个保镖,是出什么事了吗?”。 可是让楚云没想到的是,如意竟然给楚云说了这么一件事情,所以楚云为了如意与林思诺,也只能先将自己的事情放下了。 慌忙检视一下身上,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身翠绿衫子,布料华贵,做工精细。 “其实,我倒很希望。”玉无瑕轻声喃喃道,只是声音极轻,恍若梦呓,尽管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花璇玑还是没有听真切。 这是为了区别于其余各院,武当山上的这种院落一共有六个,除了山隐院之外,还有行道院、天一院、地平院、镜清院、飞云院。 王青看着石卵剥离了硬壳,渐渐露出以赤红为主,兼具五色的模样。 如果敌人真的强大得太多,他也不是莽撞之人,正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到时候逃就是。 “这些都是上古承天宗的秘藏,这承天宗在上古时代并不算强大,不过宗门秘藏却收集的颇多,这几千万言,载录了许多前古秘辛,还有许多杂学秘传,都是镇压宗门的底蕴,其他宗门万万不会外传的。 吴光城城墙上,原本哑口无言无法反驳的众人,瞧得有人出头,似乎有了主心骨一般。 李牧羊看着远去的孔雀军团,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凛冽如刀。 楚先达正在遗憾故事没有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时,内侍来报,国公崔洗尘前来面圣。 “没办法,为求脱单,我这种单身汉总得打扮打扮。”杨建祖也开起了玩笑,门口众人也很给面子的发出了笑声。 武厚竟然就真的傻乎乎的相信了,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是普通人,有些也会因为体质的特殊,大冬天光溜溜跳进雪地里也不觉得冷。 那时候的她也是被吓怕了,后来妈妈一直在安慰她,还告诉她不会有后爸。 现在有这么好的投资机会,说不定还能让公司的业务更加多元化,白薇想要尽力试一试。 不过这个时候常欢喜已经将一切都掩饰好了,有顾客在,她不想被分心了。 叶如峰也没料到,最后一轮比赛的内容会是“直觉”,否则听音辨病时,他也不会说自己是“猜”出来的。 “你赶紧去问问,看看能不能把钱给要回来。”李贵芬对庞大海说道,也顾不上店里的生意忙不忙了。 于是,李长风离开了,因为他要去解救道宗阳,因为道宗阳面临的困境是最大的。 他不禁庆幸自己没有过这么严重的伤病,要不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 许木身体,一刹那冲出,脚步落下时,在骷髅身后,骷髅就这样从腰间分成两半,另外一只手在地上任就动着,向许木的脚掌一上爬来。 不过他嘚瑟归嘚瑟,还是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拍的是谁的戏他可是只字不敢提,生怕把胖哥的事给弄砸了。 当然,网络上大批喷子认为李长风完全不是北堂一刀流的对手,虽然他的名气大,但名气大可不代表实力强。 “嘿!兄弟!这边!”程家林因为怕被发现,所以看一会就躲一会,此时他正躲着呢!浑然不知目标已经就在身旁。 古飞低喃一声,随后又一个电话给封天玄和古云天分别去了电话。 233 将军韬箭射天狼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墨然躲闪开,出现在不远处,可这时候,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对于看待剑术飞剑之类的跟别的法术法器一样,只要有用就拿来用一下。 这句话大致是说,灵气只有化为灵力,在丹田处开辟处灵源才算是踏上了修炼的起点,而修途漫漫,难度登天,境界却是永无终点。 缘起缘灭,不知多少时间,他醒了,仿佛明悟了,若自己寻找不到生命的真谛,那就让‘自己’去寻找吧。 他急忙抬手,丢出一张金色的符咒,那符咒直直地朝着黑色的雷电挡了过去。 龙司爵手上的烟烫到了他的手他却依然无知无觉,所以,这次是他的错,才会害得宝宝胎死腹中。 殷枫朝着星辰子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那个方向通往古城的中心区域,看的出,星辰子与炼血老祖一样,来这里同样有着自己的目的。 消息就是在说科比的伤势已经完全曝光,科比跟腱断裂这个事儿现在已经昭告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吴起的话很明白了已经,那就是他根本不相信他的世界会有人能够改造出这样的病毒的人物,即便是巧合也不可能,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银背不愧是银背,仅仅和吴起待了几分钟的时间,就从吴起的表情上面发现了许多。 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她都知道,比如原主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东西,讨厌什么东西,什么属相,什么星座,等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方面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一方面又真的有人下手。 最后一人,更是吓的闭上眼睛了,忘记了躲避,彭!一声闷响,王阳的脚在他身前一寸停了下来。 别说正在看着这场直播的观众们,就连岛上那些训练有素的工程兵们,这个时候也是睁大了眼睛,发出了几声惊呼。 而储物戒中的长剑,乃是地阶上品,虽然马马虎虎,但现在林不凡也只能先将就着用一下。 正因为是最后一次,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去了城里,谁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次,自然不愿意放弃最后的放纵机会。 想到这,江元右手向着那虚无中的物品栏微微一抓,再度拿出之时,一张暗银色的面具便已出现在他的手中。 王阳从口袋里取出一件普通层次法宝,注入灵力后,朝里面丢了进去。 将手中的野花递了过去,在老板娘吃惊与窃喜的目光中,林德飘然离去。 说到后来,东方白的神色已经开始微微激动了起来,眼眸中更是异彩连连。 三人对视一下,相视而笑,笑得都很淡,很随意,似乎都做好了,迎接一场随即而來的硬战。 所有黑势力与说不完的组织,跟平常百姓最大的区别在什么地方???也许有人会有种模糊的意识。 “你若是想看到,有朝一日我魔界大军顺利踏平人界,就给我好好地办这件事。懂吗?最后一颗伏魔星陨落之前,我要见到他们。”黑色斗篷回过头来,幽幽地和面前的陆离对视一眼,那张妆容精致的面颊,染着邪肆之色。 “那个师傅,借个电话我打一下,我出门匆忙,忘记带包包了,我让朋友送钱下来。”黎洛洛礼貌的对司机道。 刚刚走到货架的尽头,正准备弯身去拿一种牌子的卫生棉,身侧骤然传来一个沉冷磁性的声音。 “黎总,黎总……”唐宗贤坐下,见黎温焱凝着眸子似乎是呆了,他叫了好几声黎温焱才回神,“谈到哪里了继续吧。”他失魂落魄的有些言不搭调。 说罢,沈南禾伸手就想推开包间的房门,江祁沅看她那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下意识的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沈南禾正在气头上,跟江祁沅拉扯了起来。 王强双眼之中留下两行红色血液,他盯着黑衣老者,咧嘴笑了笑。 紫鸢心口微微疼了一下。为什么,要这么隐忍着自己,让自己活得那么辛苦呢? 一抹黑影,在她离去的地方,若隐若现。斗篷下那一双红唇,勾起淡薄笑意。 我的心里泛起了疑惑,零点五对刚刚的那几只蜈蚣都有用,可对无效? 人类的身躯,浑身上下为光滑的鳞片所覆盖,脸上盘踞着一道道形状诡异的花纹,长长的尾巴在身后高高扬起,尾端那一根闪烁的寒光似乎直接让周围的温度都低了不少。 但她心里也有些忧虑,离开不代表就是渡过情劫,若是没法得到太乙天石的认可,可能会直接断定他们的情劫失败,进行抹灭。 据说智商最多只能与人类三岁孩童平齐的变异巨魔人没办法分析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股失控感却是让它相当恼火,不禁发出了一声相当惊人的吼声。 “爸妈,父王母后,你们坐下来说吧?”轩辕雪儿笑着说道,然后用眼神示意柳熙澈。 “没事,谢谢你们,这个两机器,有保护罩,我们的导弹对它们起不了作用,除非用核武器!”他们想到核武有破坏系统的能力说。 宁珏想捂着嘴已经来不急了,反正自己正想分一怀羹,见对方已经查觉了自己的存在,便也大方地抱着元紫就一跃跳下树枝下,凑巧她还能光明正大的靠近战场看戏呢。 234 满衣血泪与尘埃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夏萦越看越来劲,评论说什么的都有,不过这是蓝玉的微博,那些为夏萦说话的声音,也都被删掉了。 “若是不能掌控法源天石的秘术,就算拥有法源天石也没有任何用处,给他也无妨!我们研究了多年都未能参透这些天石里面的秘密,凭他也做不到这些。”右神将说道。 “这件事想必一号也有动作,真没想到,她竟然逃出来并且回到了这里。”那位先生语气温润,却透着冰冷的寒意。 虽然安苒也有心要杀了呐瓦,但作为T国军人的泰利说出这样的话貌似太过奇怪。 当然,萧锋可不想来硬的,也不能来硬的,毕竟此处可是还有至少两位斗帝强者在暗中保护的,至于斗圣境的存在,也有着足足二十多位。 兰不远可不会乖乖躺下去装尸体。依着临波这性子,恐怕能对她的“尸体”做出两件以上她无法容忍的事情来。 还有,如果已经落魄的叶长山知道了当年害他破产的陈翔如今春风得意,又会怎样呢? 早已将常天林的无耻了解透的萧锋,对此也没有作何回应,随后两人便向着城内的街道上走去。 魏述怀来这边,肯定是为了维护好关系,但是别管他目的如何,今天能在她面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唐春景的内心是真的感激。 熙雨玉手一挥,一条时间通道宛若一条彩带卷向了两个妖灵,瞬间使得妖灵衰老到了生命的尽头,化作了两团灰烬。 “哎!”木剑道人叹了口气,而后将背上那把千年桃木剑解下,持剑而立。 三十几人天地盟成员一下子就剩下十三名,虽然这十三名没有毙命,但是体内也受到了伤害,十成的能量只能发挥七层,集体掉了一个级别,天级上介的天地盟才成员,只有了天级中介的攻击力。 叶枫见到自己的师傅以一敌二,恐防打不过那两名同样是强大到极点的古武者,于是急忙冲回房里,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打电话给燕北飞。 “仙针还剩下二十四根,仙锥还剩下五十八件。”王贤眸中闪现一丝肉痛之色,大手一抓,把仙针,仙锥抓在手中,收入乾坤袋中。 紫金气团的核心位置似乎出现了一个黑洞,寒冰真气被吸扯进去之后便如同泥牛入海般,再无消息。 刘烨梦见了卫律,殊不知他已经来到了现实中,他碧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刘烨,那抹浓重的蓝越来越深邃,像是要把刘烨吸进去似的。 如此一来,这些并不知情的弟子对于洛思涵等人,更是崇敬的很。 洛思涵在洛家村整整陪了父母半个多月,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名气早都传遍了邻里八乡。被说的神乎其神。那天洛民自从见识了洛思涵的强大之后,才深深明白,原来自己只不过是坐井观天,接下来的日子就变得老实多。 “多谢公子!”洛水仙子的残魂朝王贤一礼,接过王贤射来的器皿,掠进了帝棺中。 现在回忆起这些事情,沈成韧真的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了,经历过的这些东西其实都变成了过去。 等到夜南沛走后,裘雄的视线再一次看向了半空中,依旧在那播放着的画面。 看着被鲜血沾满全身的她,他仿佛有一口气喘不上来,伸去抱起她的手,一直在颤抖着。 叶暖夜和冬青对视了一眼,这么没有营养的理由,也只有时宜这么死心眼的人才会相信吧。 这样的人不下十八层地狱,都是谢天谢地,还想要好死,去你妹的吧。 许医生居然还不生气,很有耐心地听他说着,偶尔居然抬头冲他笑一笑。 按照离开的日子算起已经过去了五天,轩辕翊和安杰郡王应该到到达了边关的军营。 可是丁九溪冷哼一声,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中,直接撞着她的肩膀就上去了,只撞的丫头龇牙咧嘴的,反应过来丁九溪却已经走出好几步远。 “丁九溪你为什么如此狠毒,要陷害我娘。”丁若雪腮帮子都气的鼓鼓的,伸手就拦住了丁九溪的去路。 邹继冕大概是将错误揽到了陈华生的身上,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还是乔安娜请求陈华生做的,当听到乔安娜落下这句话以后,马上转过头,扫了一眼她脸上的伤口,眉头幽然一皱,点了点头。 令狐兰暗暗松了一口气,好险,幸亏当初为陌笙儿布置梦境的时候,用了N多的门,练的特别熟练,现在布置起来才毫不费力。 从顾画蕊这一个角度看下去,她很明显地看到李凛的嘴角边,流露出了一抹令人不易察觉到的阴冷笑意。 235 谁念苍生可正哀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第二天林柯坐在皇家专用的轿子里被人抬着一路奔向东宫,这次林柯没让悠儿跟着自己,是想给悠儿留条活路。 对方有这样的骨气,明明就是可以做到更好的,也可以用到很好的地方,何至于要这样? 林柯顿时对这个李刘氏刮目相看,想不到在这么粗糙暴力的皮囊里还能装着如此可爱善良的灵魂。 蒯彻冷然道:“先生辩才,在下今日算是领教了,不过任你舌灿莲花,在下也绝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先生好自为之吧。”说罢,蒯彻便拂袖而去。 这要是被二姨看到了,她一定会告诉我妈的,我妈妈知道了就会管要钱,我的钱就保不住了。 祁睿泽和韩瑾雨脸上的笑容同时一滞,不约而同地从床上爬起来,跑了出去。 她挑了一件黑色的晚礼服,华丽的礼服上绣了金丝,衬得赵蔷薇高贵又神秘。 直到包厢里再没有别人,常妈妈才吸了下鼻子,摸着常翊的脸颊满眼的心疼。 刘东是想要和薛颜那一大家子交好,但是绝对没有想过要闹出不好听的传言。 见他如此苏锦璃心下更气闷了,但碍于丫头们都还在旁伺候着,只得憋住。 然而张浩眼中却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刚才在他醒来之时,灵虚子便匆忙离去,并没有跟他说起之前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天维长老在说什么。 “警察没有在草丛中找到消音器,就证明消音器应该还在他身上,直接搜吧。”我将视频按停。 來的路上。张浩便抽空提起了炼制丹药的事情。而云落天也并未拒绝。此刻询问起來。显然是打算着手准备。 杨浩这才清醒过来,就听殿中一个沉稳的声音宣道:“叫他进来吧。”杨浩不及多想,便迈步进了大殿。 绾绾在强者的面前向来是那种幽怨死人不偿命的眼神,勾魂夺魄,魅惑得紧,如今看来似乎功力又有精进,一旁的千面人狐都是看得眼珠子圆睁,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 背后的传送阵再次闪烁起白光,其中已经显现出了十几道金色身影,见状,张浩急忙闪身躲到远处的一座大坑内偷眼观看。 “唔!!”感受着身体的抽搐,我半跪在了地上,双眼却死死地盯着蜘蛛逃离的方向,不过还好。刚刚的一枪就算没有打中蜘蛛,也算是吓退了他。毕竟他没有胆子跟狙击枪硬钢,这一去,估计也就不会回来了。 感觉着正在恢复的澎湃动力,龙刺开始怀念龙组里的亲人,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并希望早日完成大计划,早点与他们重聚。 在云轩和林嘉怡甜言蜜语的时候,厨房里渐渐飘出了饭菜的香味,紧接着谭香她们端着可口的饭菜走进了饭厅。 我以金鸡独立的姿势,扶着墙靠在门上,在脑袋里演着一出痴心不悔的苦情电视剧,没提防脑袋突然被人敲了一下,抬眼就对上路旭东紧蹙的眉头。 “唉,我陪你过去吧。”赵亚龙看着夏鹤鹤可怜兮兮的样,还是决定挺身而出。 我气结,深知我越想知道他肯定就越不会告诉我,索性深吸了一口气,低头赶紧消灭早餐。 当阮志南的身体逐渐适应了鲜血的味道时,反而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他只稍稍运功提了下内力,身上的淡紫色便悄然退下。 倪超从老者话中知道了一个重要信息,这名青袍老者也是天组中人? “大哥,我知道错了,收回刚才的话,要怎么打完全听从大哥指挥。”时间处得越久三号就越觉得这个队长真的很有一套,幸好已经将其命门抠住,将来还不是让他方就方,要他圆就圆。 反对棵今年将出席本次迷你版三打哈的时间恢复,的丁俊晖计算机黄光裕为企业噶报道,非得,送到附近农村现在呢,现在能不能表现出主持开班,分开计量计费丢i配额日日午盘热。 驼背老者点头,随即看向唐洛,打量了几眼,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孟兮的眸中划过几分深然,她已经很清楚的知道慕影辰的心思,所以会用尽全部的心思去带萧紫甜。 又经过他们一商量,才打电话让关之诺来一趟的,毕竟现在关之诺是锻骨高手,如果她能帮忙的话,说不定这事还有可能查出来,而且他们也知道,我们跟龙哥也有仇,所以他们也有权将这事告诉我们。 当她们惊讶完之后,这才围了过来,看看我在上面打的什么字出来,我首先告诉她们的是,让她们别太惊讶,然后就直接说了我今天去了饲养场的事。 或许是座位远了些,或许是狄琴和吕熙宁的关系更好一点,这个学期开始后,林笑琪就没有再和她们说上一句话,在私下里碰见的时候,也只是互相笑一笑。 我吓一跳,这不是我们这些人里面最恩爱的么,当初的爱情故事听得我又哭又笑,浪费了一卷纸。那么恩爱的人,为什么要离婚? 可是喝到后面,越喝越来劲,不知不觉桌上的空啤酒瓶竟然占满了桌子的一大半。 原来,王婉离开温府之后就后悔了,天大地大,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这也就是她机灵,出来的时候带了银子,不然就早饿死了。 236 一向年光有限身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不管它了,他娘的,还是先打一痛再说吧!反正自己这边拥有着五辆光棱战车,顶多被打掉一辆就不得了,”刘森发狠道。 木门转动的噪声打破了城外的寂静,一个身影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方言虽然很喜欢,也想拥在一把好吉他,可是年诗蕾竟给送给他一把价值不菲的吉他,他不禁有点惶恐。 试想,老君的八卦炉不过被孙悟空推倒,落下几块砖,便在凡间化作了八百里火焰山。驱动那八卦炉火炼丹得需要多少法力?便是把现在的孙旭熬干也不能驱动一刻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去寻找丹炉了。 “对,什么,不对不是这个意思,你他妈的敢羞辱我,看我不宰了你。”听到周围人的哄然大笑壮汉的脑回路终于正常了,提着拳头就往郑海明脸上招呼。 推特上,李维昵称为贾德森的账号发的视频出来没多久,就引起了一阵热议。 每过一百年左右,月石会开始逐渐暗淡。在那时候,族人会挑选最强的战士,赋予他唤潮者的名号。 “卡特千层饼”清香可口,自不在话下,且甜中带咸,咸里带鲜,与那种半甜咸的饼干近似,但层层叠叠,香酥松脆的程度又在一般的饼干之上,真是天下酥饼中的“大哥大”。 “这有什么,难道这世上只有我长吴飞燕讨厌谷梁菲吗,那些陪你赴死的战士,哪一个不是威胁到了其他人的位置?正好一并除掉,总有人跟我一样高兴!”长吴飞燕眉飞色舞的说道。 李刚当初拿到守护者之剑也是只能当把结实的大剑用,直到后来完成试炼,灵魂互动体解除了原本的使用权限并让他认主后,李刚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守护者之剑的元能利刃和光刃斩两个特技。 就在刚才,他一战击败荒石,威慑日月学院,虽然是因为修为达到四阶后期,但也说明此人厉害之极。 皇嘉树伸手轻点,戳破了其中画面和李心安有关的气泡,将其他的气泡重新送入了豹九的脑袋里。 就算自己相信夏封也没有用,没有人会愿意去得罪沐星魂,赵天虎也不想,而且所有人看向夏封的目光都是那么的仇视。 “还好我当时吃的是化形妖果,不然也会挨劈得半死。”吞吞庆幸道。 领头的汉子,三十出头,胡子拉碴,悠闲嗑着瓜子,将皮吐在蔬菜堆上,几个想要买菜的顾客瞬间跑没影了。 如今距离秘境关闭只剩下一天半,秦轩就算用丹药不断恢复真气,也顶多取水三百次,也就是一千多滴真水。 谭少白其实并不是故意卖弄。他为了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所以催动着灵台金丹,将神之力布满全身,不知不觉中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此刻看到阵法纹络,不过是验证了秦轩心中的猜测,并没有任何意义。 吴梦润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重点严重跑偏了,只是觉得程煜泽应该不会有妞子的电话才对,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交集。 “咦。”风语妈妈可能感觉到什么,一念动,天地灵气转化水属性从诸毗河的百里河中卷起一个大水球落在岸上,一只狡兽鯥鱼巨张的大口咬了个空,扭身一摇入水中不见踪影。 所有人不吭声,一本正经,假装瞧不着,可谁不心里不是雪亮一般。 “只是放了一块隔断神念的物品。”长空星宇找了个借口搪塞。其实是用两道符一道封灵符,一道绝息符封住了升妖果对外的灵气感应和各种气息的散发。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大地再次颤抖起来,马蹄声骤起,两翼的清军骑兵动了。 赵一山只得将好奇心收起来,他闻着岩浆河传来的硫磺味,不自觉的眉头紧皱,石屋虽然隐蔽,但处于危险之地,如果不是大候修士将他带过来,他才不愿意来到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一旦这些人困不住太原,那么将来夔州军就会陷入前后受敌的窘境,围点打援就会变成自设囚笼的愚蠢行为。 “您说的是真的吗?一个牧师给十金币!”一个壮汉模样的牧师,看着苏叶询问道。 茫然的瞪着大眼,因为夜默的话实在不是一分钟,两分钟就可以消化的,肖雅需要一点时间。 “怎么样?没伤到骨头吧?”秦疯子问道,王强这次带伤参赛,本来就让人郁闷的了。如果再被自己人整的伤上加伤,那不还让他哭死。 沈博儒拳头紧握,深吸口气,目光坚定,毫不犹豫踏步向山上走去,进行这盼望已久的测试——毅力。 “这些老鼠的死状几乎都一样,而且几乎身上都有一些斑点,大家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这时,洛裳也赶到了现场,语气严肃的说道。 有了这样一条线索,京兆尹就不便再将其他人留下来了。已经到了深夜,众人纷纷向茗慈长公主告辞。茗慈长公主受了惊吓,四皇子虽然惦记萧翎晓这边的事情,却也不得不先送长公主回内宅休息。 “什么,你!”范总依旧愤怒的指着云南,却是无话可说了,话多则‘露’馅,他选择气愤的坐在了坐上。 “之前打败海军中将鬼蜘蛛的那个海贼已经现身了,而且在那个地方好像和海军中将南阳出现了一点纠纷,我们现在要不要去?”在这个时候那个海军士兵也是直接的说道。 楚康王和楚少羽一大清早,就在云宫殿等着君世诺,他们要君世诺给一个说法,说君世诺因为靖王一句,以死明志而成全他,他们相信,却又,不尽信。 237 等闲离别易销魂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白虎猛然跃起,朝着那枚悬浮在半空中的鲜血扑了过去。白虎的身子还没有到那个鲜血跟前,那个鲜血就好像是有了感应一般,自动的脱离了原来的位置,朝着白虎的嘴里飞过去。 灵力大爆发以后的李云洲,无论是在攻击速度还是在力量上,都有了显著的提升,哪怕拿着一把普通的剑,竟然将那化神修士逼得节节败退。 就这一声不仅仅让金云豹一族全都沉寂了下去,甚至是其他的种族也都满脸的忌惮。 鬼差丙颤颤巍巍的进了宫殿,没过多久,一股寒凉之气突然涌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无名的力量,如泰山崩塌之势,险些让李云洲支撑不住,跪在地上。 他原来受了这么重的伤,可从头到尾,如果不是听到,她根本看不出来。 否则外人见良王先被废弃,接着就是妻族遭贬,甘霖的外家本就不算强势,长泰怎会放心这个他一手调教培养的嫡长子? 首先是尼尔的特殊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惧,再然后莫问拿出的精品弩,更是让们汗流浃背。 然而,他刚跑出去,前面轰然冲出两辆车挡在他前面,男人连忙停下,再想逃窜的时候后边的人就已经追了上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白虎全身皮毛被贺兰瑶的火焰鞭子打的发焦,在龙绍炎看来就是脏兮兮的。 冯晓坐靠在墙角,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不知是他没脸见王跃三人还是如何,把头埋在一边,王跃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能想象到自己的表情。 “既是见鬼,那你们这副打扮又是什么意思?”应北晨吃吃笑着,他们这样子看上去,怎么看都像极了幽灵。 叶星也再懒得计较,伸出手,挡住了从面前虚空中刺出的一剑,屈指一弹,白鹰的剑身直接断成了两截,白鹰本身,被反震之力震的不断后退。 送走言疏,大门口却出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影“嫣儿?怎么这么早回来?”暑假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感叹这由玄水凝聚的异变伴生之灵,毒源伴生晶的强大。他现在十分有信心,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绝对能变成超越那些江湖一流门派首领,甚至达到类似连城绝那样的高度。 “妈呀”怪叫了一声叶星又再次跑了起来,不过这一跑他就惊讶了,因为他现在跑起来就像一阵风一样,那速度跟以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听说是千度网络打来的电话,她终于还是放下手头的工作,接通了进来。 被身旁大汉一提醒,道袍男子也是立刻闭了嘴,心虚地往左边望了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就不信了,你这技能没有任何破绽,否则的话,你也不用给人家当狗了。”凡尘看着影子讥讽的说道。 叶窈窕想,韩少勋的爸爸要见的人是自己,可韩少勋却让老唐带着自己逃跑,如果她离开了,韩少勋怎么向他父母交代? 至于为什么,她们没有喊万岁,那是因为,精灵族的平均寿命,都在一万岁以上,所以,喊万岁的话,岂不是成了,诅咒人家早死吗? 面包车里,叶冲左手一点一点的扭动方向盘,右手落在手刹之上,抬起、落下。 接下来的情报,王波都愣了,特么的,这个张养浩竟然就是潜龙帮的帮主。 “等灭了你们,我的死活也无所谓了。”青阳白衣抬剑指着他们,仿佛下定了决心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与吴伟不同的是,吴伟将细胞分解并重建它们,同时将每个细胞注入武威,这个红色的脉冲埋藏在细胞内并留在那里,从内部强化它们。 哎呦我的姑奶奶真霸气,姬如烟面对老学员的强势让我心里热血沸腾,正符合了我的座右铭,不要怂,就是干。莫非受我影响? 而吕阳作为悯天教的大祭司,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他挥手就挡开了董百川凌厉的掌势,然后手如灵蛇,翻转变幻。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姬如烟离开了,我正想要不要现在醒过来,突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眼看那少年已经头破血流,两大汉不但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的边打边叫嚣着。 “就一个拥抱吗?没有别的东西吗?”秦浩坏坏的打量着古沁月的身体。 田伯光早有准备,只是大手一招,一股空间的力量就将他给带到一旁的屋后去了。 自己腿上有伤不知道在意,还弄这么大动静,她虽然及时撑住了,他自己要是动了腿,也得疼。 当时的她还将信将疑,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奇葩的人。 替他们报仇,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她不能让他们两个出任何意外。 江亦川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每日普通地去花明村看诊、普通地回家,吃上一顿普通的饭菜、再睡一个普通的觉。 冯秀英走到齐飞阳身边,闻到他身上强烈的男人气息,颤抖的更厉害了。 唐向明捏着眉心,安慰道:“一会儿爸爸会派人过去跟林家谈,让他们主动撤诉。 他设计图都画好了,衣料也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阵,现在就看这阵东风能不能吹起来了。 风卷着桃花瓣打着旋儿飞散,自他的肩头飘飘扬扬地落进了她的马车。 238 善恶自有天作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那黑山自然不会等王子杰等人恢复,跟随他一起的黑豹妖早已化作了他腹中的血食,丝丝煞气萦绕在他的身上,每迈出一步,那煞气便重上一分。 白妙真甜甜一笑,认真点头,走到一边的石头上盘膝坐下,闭目开始探索。 想想九五之所以拒绝自己进入金融场圈钱,完全是因为连基本的启动资金都没有。 唐百山受宠若惊,屁股都只敢坐半边,张满月更是将她珍藏的雨前茶拿出来招待,唐来金和杨丽娟也在,他们不太明白镇长上门的目的。 而且战后王子杰第一个冲向了伤兵营,他那治疗魔法顿时得到了银天军的好感,现在可以说除了族长银天娇,首领狼叔之外,王子杰是银天军最为爱戴的人了。 灰狼其实早就听到动静了,只是不想去而已,作为一只狼而言随时注意周围的响动是很重要的,更何况是在这么危险的世界生存下来的灰狼。 “谢谢!你也不错!”夕灵浅笑,伸出手和苏倾城相握一下,便不再看他。 接着,那名男孩看了看父亲的脸颊。就继续表示我看到他被人杀死了!而且被人从桥上丢下去。 张满月眼神闪了闪,心有点疼,不对,是非常疼,才刚夸这丫头聪明懂事,现在就给她败家了。 拉菲摇摇头,说:“你说的没有错。但是苦艾酒对我很好,我不能对不起她的知遇之恩。还有我真的不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被迫拔刀相向!”说着,苦笑的拿出刚刚从服务生索要的鸡尾酒。品尝了一口。 其他理由还好,柯家一直重视论资排辈,在柯氏,柯少宸可以一言九鼎,可到了柯家,柯少宸的辈分偏低,还是要听从长辈的吩咐。 托马斯咧开嘴,从沼泽镇回来之后,他体内的某种属性似乎被完全激活。 八月随着秋雨的离去而消失得了无踪迹,九月潸然而来,并迎来了第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要是现在能换英雄就好了,选个石头人、波比之类的,真的被对手恐怖的压制力吓到了。 “淡定是最好的解药,而你没有。”南雅就爱逗逗蓝沫墨,看她生气的样子。 “50神力值正好提升到下一等级,好吧,提升。”姜凡果断点了提升境界修为。 而凌峰见到古灵儿回来,也是跟着古灵儿交代了几句,准备离开,古问天的病好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在留在这里。 在拍卖会几天之后,其神奇功效就如阿卡林每年一度的海上台风,迅速刮遍了整个委瑞拉城,并且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到阿卡林的其他岛屿上,闻风而来者无数。 “你别想歪,我的身体有一些毛病,在治疗的时候很疼的,可能会忍不住发出叫声。”苏菲妍倒是很有耐心的解释。 可就在他打算动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过却注意到加拉哈德身上的某些部位。 听到杨景的声音,本来还拉着孟洛很开心的聊的徐天浩,一下子就变得拘谨起来。 张黎和尹伊一样也才刚得到消息,不知道张子轩联合其它投资方撤资的事情。 李云枫已经把对方的过往记忆给探查的差不多,也是松了一口气。 听到王皓这自负的话语,这一位繁星境巅峰层次的强者,也是冲向了王皓。 “要真是那样,我也没什么办法呀!”钟南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在这一下拥抱之后,以往的一切都瓦解冰消,没有人能理解她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她们也从来都不是敌人。 不过李云枫还是有些好奇,生意场上的酒会,苏晓茹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按照她的的说法,自己不去,苏晓茹也不打算去了。 “这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何况做错了事,就得受到惩罚。”钟南很坦然。 只听的“嘭”的一声,那魔蛇的身体便是在空气之中轰然爆炸而开,化为了无数的碎片散落而来,随着风吹向远处。 对此,韦鲁斯嗤之以鼻,他才不会玩什么放风筝的事情,也不会先退然后再图谋后续,对他而言,瑞兹只剩下这么点血,他有什么怕的道理? 当天晚上,我到了中海,本来我以为二哥会跟我说很多东西,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二哥叫我过去只是跟我说了一点家常。 “半个月没看他,好似廋了点儿?”语音喃喃,视线一寸一寸,将面前人望进眸中。 因为太过震惊,不要说这些客人,就是侯府自己的丫鬟婆子,还有跟着曹玉莲过来的人,也都完全呆住了。 239 人善人欺天不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下好了,你也不用呆在石头里面了。”韩轲做完这些,释然一笑说道。 一切都在不言中,大家都心领神会,苏宛月反而有些羡慕,在神名孕育主宰的洪荒,像她们这般身份要找到执子偕老的男子太难了。 何焰的话语如同巨石一般轰击在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所有的外门弟子包括林亮都是呼吸急促了起来,更有甚者已经准备冲向主峰半山腰了。 “那王光耀现在在哪儿?”韩轲继续问道。他想着如果可以,可以直接当面问他当时的情况。 此后南风等人负责倾倒中威殿的马桶,也没有再遇到灵研子,慢慢的,他就将此事给忘了。 “要动手了,不过老子也不怕你。”木梓飞看着冲过来的怪异魔兽大吼了一声,然后在心中暗喜了一下。 林庸一回头,正看见猪肉楠在自己身后,脸都笑烂了,手里递出一张银行卡。 可是康泉却冷笑了一声跑去了远方。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一个从练气六重花费不到十天就进入了练气八重,再能毫发无伤的挡下二阶神通,这在蛮荒部族中那是金丹修士才有的传说。 “呲啦。”套环被拉开,灿金色的液体翻涌着,形成了一个个很好看的波浪纹。 星月看了他一眼,男人收敛了平日的风流散漫,满是关切的看着她,眸中那份真挚到火热的情意令星月的心蓦地一颤。 厉琛哥哥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也许真的会动了恻隐之心,被她感动。 “阴阳图!”阿弥陀佛、准提道人齐声哑道,双双收住探出解救金羿的手。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有人需要,就必定会有它的市场存在。 “记住了以后见了我跟我的兄弟都他妈跪下来喊爷。”郭宽肯定是刘华强看多了,揉了揉木天的大光头,厉声喝道。 “洛克少爷呢?”这是苏姗醒来后问的第一句话,一句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话。 “蓬莱一仙,水云道长,水云道长……”金羿默默的叨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起来,蓬莱一仙,八劫散仙,估计至少也有那不低于三头火蛟的修为实力。 红线见大师把这件大事推给她,她也不好再推托,因为毕竟是只有他们二人进过城堡,是对里面有过大概了解的人。 哎,但愿这眼前之人与那人乃是同名同姓,并非同人,这是他们最后的奢愿,可是这奢愿还没有想玩,随着金羿的轻轻点头就彻彻底底的化为无形,悄然逝去。 随即,右臂一甩,但见魔光一闪,轻易之间,便将洛靳震退回去,而他却不急不缓,气息如常,充分展示了自己魔帅中期的修为。 狐仙儿也确定了,这应该就是那窝狈类的毛发,只是奇怪的是,这么远的距离,这窝狈类在这儿挖个洞,是什么意思,而且,远远的看这个洞口,也不想是刚挖出来的,这窝狈类的行事方式,是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反正明天钦业城的人们只要一打进来,他就会立刻得到自由,所以他现在即便是在蹲大牢,倒也是乐得清闲。 “毕竟在他们遭遇侵害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帮他们说话。”他整理了一番符咒排列的顺序,然后将它们依次塞进在了腰间的数个皮囊中。 今儿这样的日子,可万不能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不然就算是她出面,大伯母也必然非退婚不可。 古锋伸手抓起眼前悬浮的数枚白色玉简,并驾驭起精神力一一涌入数枚玉简中,开始观看起来。 马斯乌德判断:真的那一部,一定会在中途设下伏击。此时的形势是唐人主动,回纥被动,在这黑夜之中贸贸然追上去本来就有危险,若是再遭遇伏击产生混乱,回纥人就会丧失兵力上的优势。 “我家位置离尽虚宝殿虽然远了点,但既然位于同一条村子,就是邻居。”白堇姝又塞了一片橘子到李续断嘴里。 “好!”陆如雪骑马朝医馆奔去,城外发动猛攻,燕王妃所在的北城楼,也遭到了城内死士的围攻。且人数比去杀陆如雪的死士要多出数倍之众。 “这是一种责任,我们把自己交给你,你就有义务带领我们走向辉煌!”冯霍接着表情认真的看向我。 他们没有理会周围是否有危险,只有几队斥候在前方开路,大军沿着山路急速前行,再有三十里路,就是美阳县,过了美阳县向西七十里,转南,四十里便是郿县了。 “哪里的话,你们才真的辛苦了呢,走,上车。”陈淼顺其自然的从我手里接过包包,拉着我的手走进依维柯车里。 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想的多咯,以至于方晴现在看谁,好像都有婆媳难题。 我们的压缩饼干和水都用干净了,柱子就让他们的人分出来一些让我们补充体力。 楚铮琢磨着沈亮和心里应该也有数,毕竟,也都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啦,丰富的经验足以“告诉”他们,他们该知道的事情。 240 死上头来谁肯替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可他全不知,自己从家里冲出来时,路边停的一辆皮卡就发动,关闭车灯,一直远远的尾随,暗暗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子闷痛的松开手,退了两步,得到自由的月影大口呼吸,喉咙和胸口都剧痛不已。 然而,江丽莲身边的张金发,反倒希望越拥挤越好。他想方设法找话题或借银幕上的故事,表达内心的倾慕和爱怜之情。可江丽莲反应太迟钝,让他感到黔驴技穷。 苏晓晓说完眼睛一翻,就开始理自己那性感的八字刘海,等江池打了几个电话过来,终于苏晓晓不耐烦了。 尤其萧墨染一直以来都是做情报工作的,对于人心也极为擅长洞察,楚轻寒的心事一般都瞒不过他。 前院内宅都没事,中厅倒了一颗树,后院是花园,那些下人房和杂物房终究算不得什么事情,倒了也就倒了。 虽然每个雷都劈得她灰头土脸,但还好法宝能抵挡大部分伤害,虽然皮肤已经焦黑受了些皮外伤,身体还是没有大碍的。 休息室是俱乐部为运动间歇的会员提供茶饮零食的地方。空间不大,但每套桌椅之间都由两株高大的植物隔开,不仅看起来清爽,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客户的隐私。 对于他们这样的决定很多人都不理解,毕竟如日中天的时候,不趁机好好的大赚特赚,继续拍一下好的题材的大电影,相信会有很多观众喜欢。 青楼名妓战斗力不行,武力值很低,可身份技能,还是非常强力的。 当然,老尼尔森也怕尼克斯故意放烟雾弹,所以在得知尼克斯的选秀目标之后,又找熟人打听了一番。 温哥华灰熊队有场均20+10的大前锋拉希姆,有天才控卫迈克·毕比,有用弗朗西斯换来的98届天才二年级生,得分后卫迈克尔·迪克森,然而战绩却非常糟糕。 夜色下的摘星楼依然是灯火通明,而楚云夜里来摘星楼还是第一次。两个贴身的护卫坚持要跟上,楚云只好让她们也换上了男装,虽然很明显,但摘星楼里面的老鸨并没有将他们赶出去。 “歆姐,都不是这些原因,只是我觉得我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了,虽然秦链本身待遇什么的都很好,可是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所以还需要歆姐你多辛苦辛苦了。”林兰幸福的笑着说。 可以说,这是个丧尽天良的大涩魔,一个极其危险的恐-怖分子。 论真实实力,他和NBA球员们仍有一定距离。想在这里联盟打球,不是一个大帽就能解决的。 当谢铭和厉骜来到超刑科后,不多寒暄,张科长就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呵,和尚,嫉妒就嫉妒了,有什么好奇怪的。”景沢鄙夷地看着在旁边使劲罪过的释安,心里特别不得劲。 回到床边的慕容真再次向屏风望去,只见屏风底下镂空,趴在窝里的米豆豆依旧能够看到这边的一切。 在沃图的财产清单中有两个奴隶——阿纳金和他的母亲施密?天行者。 “隐者”的感知,如大自然中最为机敏的野兽,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全身就炸毛战栗。 她盯着在温东廷旁边的顾云影,眼底的嫉妒和恨意再也藏不住,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顾云影的运气会这么好? 于晨光黑沉着脸转头盯着服务台,那周身低压的气场,吓得四周的人不自觉地绕路走。 厉骜一直无私的帮助人,才能有道德金光,如果收了钱,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万一有什么影响,坏了厉骜的根基就糟了。 “透视眼?为什么这么说?”多莱斯博士有些不解的问道,显然是不太赞同这个说法的了。 杜道长捻了捻须,他早就怀疑这些事情都是那厉骜自导自演的,妖怪现在被人挤压得几乎没有生存空间,任凭他是大妖,是真龙,这物竞天择的事情,他又有什么办法? “保住秦子陵是我的意思,你们胆敢与秦子陵作对,便是与我作对!”说完,孙泰和径直离开。 “另外,我真的很想问您,让我签订那个劳务合同,究竟是意欲何为?我昨天失眠了一夜,今天早上头发掉了一枕头,也没想明白您的意图,可否请您告诉我?”陈天孝语气无比痛苦的问。 肿眼泡男人当即被吓破了胆,狠话说在前头,但真的死到临头,谁不怕? 三人沐浴在春日暖阳中,太子赵凌身穿白色衮服,神情肃穆低着头看他。 毕竟,在刚才做过自我介绍的这些人里,就数刘鲲鹏的家世,最为显赫。 “你是新任族长吗?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江大宝慌忙接过来,看着眼前温和的男子,脱口而出。 花篱篱见他这跳脚的模样,心下真的怀疑自己昏迷要死不死的时候拿了这戒指当诊金了。 241 报应分明各有时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部署了那么久的精密计划,此刻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被一个男人毁得一干二净了。 将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也感觉到了情况不妙。 他完全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所以妙手杏林里面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看病或者抓药的病人们,都纷纷惊异地望了过来。 “李先生,你们先跟着救护车回家,我去准备一些东西。”看着李传明跟着登上了救护车,李乘上前交代了一句。 好吧,成始源承认,这次是郑秀晶说的很有道理,自己无言以对。 李传明的手机知道的人还真不多,除了一些亲戚朋友之外,就是一些大客户。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 他在想,自己如果参与这件事情的话,自己能够从这件事情里面得到什么。 尽管不知道这位驸马爷为何把到手的领地还给推出去,可袁平自然不敢开口询问,而且他自觉以自己的智商还无法揣摩这位驸马爷的想法,既然人家驸马爷这么说,那就肯定有人家的道理,自己乖乖照做便是了。 陈潇和楚家的形象,已经被描绘成畏惧林家的威严,最终落荒而逃的过街老鼠。 “好,哀家等着。”太后抚摸了两下景容的脸,又无力的放下来。 杨奇是一个倍加珍惜时间的人,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是多么少的时间用来修炼都可以有着些许的进步,而将时间过度的浪费很明显就是不对的。 一个身着幽蓝色劲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朝着那个盒子单膝下跪。 “可以了,任务完成了。”况惊天说着,收了能量输入。而蒋辰和马晓琪也是纷纷收手,停止了输入。 慕雪芙坐在狮头虎足玫瑰榻上,手里绞着丝绢,目光飘渺在粉彩过枝报喜花瓶里的蔷薇上。 夏子轩大怒,这些人竟然不顾身份,三大高手这般强势围攻,要不是之前秦政身上皇道龙气的非凡之处,换做他人早就落败了。 暴虎们听令,迅速的转移,末劫一边发射暗器,一边向它的斧头跟前跑去,我冷哼一声,都扔了就没必要再捡回来了,冲到巨斧跟前,真龙噬化为利剑,把斧柄斩断,我让你拿。 出现在心云山下边的数百心云宗高手,大部分都是门派的老人了,三年之前就在心云宗,经历了周良崛起的那个时期,自然也见过周良,不用别人再说,就认出了周良的身份。 两人刚走进城堡不久,一个长相非常妖异的青年男子就走了过来,他遇着一头火红色的长发。 狱卒每天都在和我说外面的情况,华南城风雨飘摇,连远征军的前锋军都抵挡不住,听说城内已经自己先乱了,一部分人建议先撤,到韩城死守,另一半人却坚持不走,要和华南城共存亡。 袁空抬头,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出现在庭院尽头。 苏安很清楚他要做什么,为了不将事情那么大,苏安脚下的步伐,可是一点都不慢。 苏安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既然都将这话说到了这份上,那自己有岂有拒绝的道理。 若是四皇子返京,带上自己的班底,那这一场皇权争夺,就要多上一大庄家,与他分庭抗礼。 苏安还想着跟林曼一踏着马路走回学校,结果刚走出没两步,他怀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没想到他从陆源那儿听到了三星的传承,这可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略过许多无用的广告,一眼错的信息,十几分钟后,薛璟才在一个类似于某乎一样,相对比较专业的问答平台中找到了一些资料。 从未闻过如此鲜香的肉味,而且这气味不同凡响,感觉是大补之物,可以给肉食宠补补身子。 林天丝毫不慌,扫视了一眼那些乌合之众,搁到之前他确实会有所畏惧,可现在看根本不足为虑。 虽然她自秦至登基起,就为秦至管理着后宫诸事,但是她没忘记,她只是一个妾妃,陛下他就要娶妻了,等到这次选秀结束,中宫确立,她这代掌的凤印就要还给她的主人了。 邱三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都沒合上嘴。他当时虽已在薛盛英军中,可却也知晓封君扬为了寻找辰年差点把青州城翻了个底朝天,万万想不到却是郑纶从中放水,叫辰年逃脱。 杨若离注视他的表情,他一脸地风轻云淡,看来真的没有记在心上的。她就安心一些,可也更愧疚一些,毕竟她对他太冲了。 242 从此无心爱良夜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露比在柳叶进入厨房之后,就开始到处看了起来,在看到柳叶和安雅的门牌号的时候,露比笑了一下。 要知道,自从末世来临,有的人已经有大半年甚至是一年没吃到肉了。 还未说话,苏烟有点焦急,迫不及待的端起来,递到了他的嘴唇边。 因为就在刚才两人停手换气的那一会儿功夫,他又在范剑身上发现一点邪门的地方。 如惩戒的前身那般,能在永恒未知中强行开辟出通往真界的道路,甚至让这条道路一直存在着,不被磨灭。但进入了真界,转眼就被真界给排斥出去,打成了重伤。 当宋绝以这拉风的方式出现在三号擂台上时,无疑在全场掀起了一场风暴,谁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敢挑战十大天骄,而且还是第三名的澹台明镜。 卢晓雨大惊失色,赶紧后撤,匕首从她额前划过,几根头发被直接切断。 “也不是什么准确的消息了,就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这还是因为叶子你的黑发黑瞳,实在是太显眼了的缘故。 在拥有超强记忆力的脑子里,清楚的记着很多人的声音,他一一的进行过比对,唯独忽略了自己。 李家这边的阵脚乱了,在互相防备。李宏光那边却是没有停下来,他手中的剑根本没有人能挡住,转眼间已经连伤两人,李修仁想去拦,却是被一剑被打飞了武器。 慕斯面具下的唇角轻轻扯了扯,淡漠无波的眸子陡然深邃了几分,沉黑的有些渗人,缠绕瞳孔的那些淡淡红色光晕,此时却显得有些明亮,衬的瞳仁越发阴冷诡谲。 潜渊还真怕有朝一日和这样的人翻脸,结果从他进城消失的那一刻,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还是来了,找上城府心机差上一截的田不归的影刺盟,完全是不得已为之。 “安德娜殿下,您想到办法了?要知道明天天亮之前,逍遥帝国的海军就可能抵达我们的外围,您真的想到对付他们战舰的办法了?”伊万诺维奇眼睛一亮的问道。 “公子倒是明智之人。简单一些的也有,就是收集情报。比如绘制地图,搜集讲师教授们的具体身份,记录有潜力的苗子,拓印有价值的功法……当然,因为难度较低,得的奖励也不高。”应红萱耸耸肩道。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又到了这里来,但肯定是和我晕过去的这段时间有关。 在丹药师的学习过程中,除了要学习各种治病救人、强身健体的丹药外,关乎迷药、毒药等毒丹类,也是要涉及、学习的。丹千澈发现,康海这个徒弟对毒丹类的知识好像特别热衷,炼丹时十次至少有七八次都是炼制的毒丹。 从这一点来看,给神蝎们加上缚神锁是为了保护居住在神蝎洞上面的族人们的安全,这就有点儿说不通了。因为要是真想保护族人,十多年前迁居的时候,就不应该把新寨子的位置选择在此处。 被说到的宗门人士皆是点头示意,不必多想,这些人是绝对会帮助少阳一脉的剑客宗门。 “如果那暴戾房间看到的是假象的话,那么那第一间卧室所看到的应该就是真的没错了。我虽然不知道叶天一此时如果往下看能够看到什么,但是如果我们现在就这样走出去绝对是条死路。”成道森道。 而在宁修的计划中一旦西班牙人攻势受挫便要出海追击,最好把这只西班牙舰队全歼。 卡尔明白,以银色黎明的立场,要尽力在银潮之城的各大势力之间保持中立,他既然已经旗帜鲜明的投靠了洛莉丝夫人,身上自然被打下了美人鱼家族的烙印,已经不适合再加入银色黎明了。 李日知问完了常玉堂之后,又把车管家的妻子叫来问了几句,确定了车管家和车路平出门的具体时间。 按照他的想法,现在得知那株灵植是火仙莲后,他便想移植到那地球空间内的药园当中,让其继续成长,待以后需要到才拿出来卖。 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心里下着雨,而眼里却住着她,晴空万里。 “金山!有情况!好厉害!竟然瞒过龙祖我的感知!”龙祖发出警告。 玉灵儿闻言后点了点头,灵巧的鼻子吸了吸,闻着那烤肉上冒出来的香气。 卡尔前世好歹也混过几年职场,知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有人脉不用,等于没有的道理。所以上来就点名自己马斯克家族的身份,以及海福尔男爵的关系。 男子对江萧的攻击方式惊讶了一下,他大戟一摆,周围的戟光一下幻化成为巨盾,只见斧光轰然一声爆裂,在男子上空一片混沌就被直接炸出个巨大的空间裂隙。 “黑桃,对于教练队长说的事情,你有什么头绪么?为什么其他公会突然就加大刷金的力度了。”鑫鑫问道。 “这一次我们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海总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 紫涵也蒙圈了!对于其他人,紫涵觉得很容易就能看懂,心思也很容易就可以猜到,只有这个杨妍,让她有点儿看不透。 那掌柜的没有想到叶浩轩的回答竟然这么干脆,心中顿时有些后悔方才开的价格有些低了。 按照功法要求的经脉运行起来,叶浩轩顿时感觉手掌之内有火热的感觉传出。 这亦是人性。为自己所做之事寻找一切自己可以认为正确的理由,哪怕是自己曾经认为卑劣的。踏破一次底线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底线等待着他来突破。 受制于黑死病的侵扰,威廉在将军队撤回诺曼底后便失去了战场上的绝对优势,亨利一世利用这段停战的时间将自己手头上的军队和盟友的军队纠结起来并布置在前线地带,隐隐和诺曼人形成对峙的局面。 243 任他明月下西楼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尽管相对于这永恒圣界那种只不过修炼十年、二十年的元武者来说,左尘数千岁的年龄的确已经不再年轻,但相对于他现在的境界而言,相对于他无穷的寿命而言,这依旧是正值当年。 “翠花,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看你,现在是大公司的白领,拿着高薪。又住在高档居民区里。可以说:算是上等市民了。”我安慰道。 经过这几天的狂练,有才哥的毒掌已经升到初级三层,轻功也已经到了2层。 轩辕洪根本就不理会他,一转身,直接带着空间戒指,就想要离开是非之地。 而且,段横和洛青璃深度怀疑,是有人在陷害魔族帝姬,不对,是把她当做了棋子,在正确的时候牺牲掉。 周围的天经院弟子包括周武在内都被吓住了,这红眼巨牛太过凶猛。 不过,野兽虽然瘆人,郝仁却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动物了。他笑了一下,然后陷入沉思。 听完此话,有才哥也不犹豫,一个闪身退出进攻圈,又急忙运足内力,施展轻功,试图趁着尤振破与三人缠斗之机绕到尤振破的背后。 “好,我答应你的请求,不过,当我扇你的右脸时,你别忘了把左脸也伸过来。”苗丝雪忍住笑说。 一件真正成功的术炼作品,无论是丹药,武器,还是阵术,注定要与众不同,否则,即便层次再高,也只能像术炼师公会炼器坊和炼药坊里的术炼师一样,做着流水线上,熟练操作工的活儿。 “你少得意,离婚这房子也得分我一半!呸!”说罢猛地关上了房门。 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定格在林天身上,四大仙门执事也看了过来。 万福来、方婶、方萍听得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也听不懂方济仁和葛兰兰俩人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他们俩很亲密。 方离抬头一看,眼前一身宫装仪态万千而来的佳人,不是爱琳洛是谁。 “林天,这样不行,炼魔场妖兽密布,越往前走越危险,万一高飞和陆子川当真追上来,那岂不是被前后夹击?”冲入密林没多久,张五常突然停下脚步,忧心忡忡。 见宋拉拉终于离开了,紫莫儿紧皱得眉头方才舒展了许多,转头询问莫思迁与丁苓。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长柔见音铃朝自己走来,一边抚琴,一边问道。 丽娘紧张起来,越是紧张,宝莲灯催动起来反而越慢,似乎要耗费前所未有的力量。没等她点亮宝莲灯,右臂突然被林天一把抓住。 也不知道伦娜和伊格纳缇伍兹说了些什么,但是方离对着这个结局还是有点满意的,“双龙骑士”这名称听起来实在是拉风,不过,要让伊格纳缇伍兹给自己骑上那么一骑,怕是有点困难。 听到有人说话,音铃立刻起身躲了起来,老王妃匆忙坐在椅子上擦拭着眼泪。 说完,只听“哐哐哐”几声,二郎神变幻出了三头六臂,每一双手臂都握着同样的三尖两刃戟,一人对上我们四个,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自己失踪了,父母怎么办?登录在通知上的信息虽说没有详细的说出名字,但是被认识的人看到,稍作比较就能知道是他。已经渐露白发的父母更是顿时就能联想到他。这让两个爱子如命的老人如何能接受? 万物有情是没有错,可是张天生真的不认为就这样子的一头赤红蛤蟆会有这么广阔的胸襟,会想要保护和它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类,这是跨越种族的博爱,可是这种感情真的会出现在这样子一头肉食性的怪物身上吗? “好恐怖的魔气!”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炎魔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堪称是魔族中的霸主存在。 被曹操的话惊醒之后,曹仁越发觉得曹操的神秘,便赶紧起身跪拜道。 身后额头挂着黑线的手下们对自己的头一阵集体无语,也就这位脑袋上有坑的怪胚才会在战斗中和自己的敌人聊天吧。 同样,围困克拉提尔那边的沙虫在第一时间就发起了攻击,可惜它们面对的可是这个星球上几乎算是最为强大的生物。 首先,不会引起整个朝廷的大乱,毕竟王允是司徒,可是三公之一,身居高职,可以说是出除了太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如果连三公之一都随随便便的被董卓给杀了,那这朝廷里面官谁还敢当,整个朝廷不乱才怪。 不过嘛,颤抖归颤抖,她也没有太过挣扎,一来因为这里的确太冷,不抱着很难取暖二来即便她想躲,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地方,除非她钻进寒冰里。 说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陆夫人竟把油灯给拨在地上,灯油流得满地都是,哪里还能点起火来? “找死!”吕布轻蔑的扫了马超一眼,牙缝里冷冷的迸出两个字来,握紧手中方天画戟,双腿夹紧马腹,戟尖划着一条疾厉的闪电,砸向马超的颈侧。 果然,熟悉的能量传送迅速侵袭了公孙凡,身体一阵摇晃之后,公孙凡睁开了眼睛,此刻身处之地已经不是先前的那片森林了,而是一片沼泽之上。 244 时人不识凌云木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大军也是开始布阵势,排列好了,等待着敌军的到来。此刻的纪灵军队却是忽然看见寿春之处烟尘四起,不由得暗自奇怪。 至于那个跪在地上求饶的猥琐男,自始至终,傅承殷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尽管这样,他依旧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他不是塔内所有情况都清楚,但是这一点他还是想得到的,每一层,必定有每一层的级别要求,主人远远超过了这一层的力量要求,这些魔兽自然不会冒出来送死。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生活一如既往的繁忙枯燥,心里更无半点念想。明明记得北冥的一切,但就像一场梦,除了记忆。连点一点心疼的感觉都没有。 倪瑶若正准备说话,外面的广涛显然已经极其不耐烦了,连门铃也不按了,直接开始拿拳头砸门。 谭夫人话音刚落下,扬言说出去送谭振再顺便散散步的谭露就出现在了玄关处。 她没有跟别人对嘴的经验,又被狠狠戳中短处,一时之间有怒也发不出来。 可是,她自身能力有限,好在她父母给了她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 而虞晚音在众人都走了后,在前来做清洁的保洁去了卫生间打水时,将掉落在地上的那张房卡用纸巾包着,捡了起来。 “谢谢,不需要。”风烟回答得很干脆,并且说完后,无视付溪玥出于职责的阻挡,直接将付溪玥往旁边一推,就直接进了于非蓝的办公室,只是这一推,差点让付溪玥的腰部险些撞到办公桌角。 “别说了吃货,赶紧上车吧!这个路段说不定等会儿就会堵呢。”珩少朗朗上口地叫着给她起得绰号。 选定一个在灵阳岛大会上被他拉入黑名单里的人物,陆游心念一动,力量瞬间涌现,那个长满胡子的外国人,忽然之间身上就有了奇妙的波动。 “好嘞,伯父,老梁叔你们就放心吧!来,伯父,老梁叔这个保证就当这杯酒来表达吧,晚辈先干为敬!”珩少认真地在俩长辈面前保证道。 四人陷入了沉思中,最先说话的是坐在最中间的一男子,也是唯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剩下的一半在她看来已经是不远了,而此时另外的一个玩家大概还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到处乱转吧? “我觉得吧,你这样不好。姨妈唠叨你,就是代表她关心你嘛!”多多说着,做到了长椅上。 原本同天以为最起码也能有-10000左右的伤害值,结果没有想到的是只有他预计的一半,这个是少的有点过分了。 大长老的一番话让众人哑口无言,事实确实如同大长老所说,桑多寨觊觎圣地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是今天没有雷辰打薛韦彦这一出,桑多寨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是这一刻我什么都不想说,因为她根本就不配。 “让他是在外面喊呗!嘴巴张他身上,他爱叫不叫。”白筱离不甚在意道。 本以为是个风流男,却不料是个性情难琢磨,给人一种极其神秘的感觉。 “老婆,你该不会想替她们出气吧?别忘了她们可是你的情敌,刚才想抢走你的老公呢……”沈时约边说边动手动脚占便宜。 一个又一个龙家人,变成了一具具残破而又冰冷的尸体,从天上坠落下来。 至于陶尚铭这对父子,两人吃好简单的早餐,陶城坐在客厅玩着他的赛车,而陶尚铭呢?他正看着足球赛,客厅里没有对话,安静得很。 婉儿也停止了哭泣,仿佛已经明白,此时的场合并不适合自己在这里哭闹。 白筱离等着他的背影,最近沈傲娇真的是越来越狗了!难道外面有人了? 九王爷一撩衣摆长身而起下了床,向萧婷走去,可走得近了瞬间就傻眼了。 九王爷生下来便是死胎,当时有人告诉她,如果以她的命来换九王爷的命,那她的儿子就能活下来。 我平静地点点头,本来就跟赵轩不对路。要是还在他喝醉的时候吵架,那就是我脑子抽了。 “你就在我这里安心的上班,不要胡思乱想,你看看你家里的情况也不好,如果你从我这里出去了,是很难找到工作的。”静香的声音有远及近,让我心中惶惶不安。 程岐没想到,这才嫁过去半年多,程棠一朵好好的娇花就被蹂躏成了这样,当然,她仍然是锦衣玉食,珠翠满头的,但那精神状态,那眼神神色,足以说明她在琉璃花房里是举步维艰,在樊家老爷的手里,是生不如死。 但是莫风可以大概确定,那个和鬼母沟通的人,应该就是刚刚摄魂的人。 而制造厂那边就没那么好运了,也可以说是林秋菀低估了谭智鑫,去抓捕的谭智鑫的人全部都被其余五爵给干掉了,然后在白夜的建议下撤出了制造厂,然后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弗兰奇则是和罗宾一起,但是,追杀他们的僵尸将军的数量却是最多的,他们陷入了苦战。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布鲁克从天上掉了下来并救了他们,然后,两人组变成三人组,继续前进。 谁知她还没腹诽完,就见程岐突然因着鞋子不适,趔趄几步后横冲直撞的扑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一团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的黑雾就在我面前,我心里一麻,这就是我召唤出来的鬼?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 让叶落没有想到的是,随着他脑海中冒出了这个念头,他手中的真元魂火便完全的收敛起来不见了。 冯司马盛怒之下,将冯宜打个半死,并且关了起来,连带着一起抓来的程岚,不过他没敢动那人,只是叫他等着。 荒野兄弟会存在这么长时间,吸纳了不少帮派或者流浪骑士,如果不是没有大骑士的话,这个组织的骑士数量,怕是那些大伯爵也比不上。 端王想得到秦安侯的兵权,并试图通过苏临安来拉拢秦安侯,这件事萧祯是知道的。 245 直待凌云始道高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市委的院落显得很清静,尤其是停车场那一顺,春日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蔡云涛走到花园一头,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才拿出电话来。 “来,入座吧,我已经温好了酒,等你过来了!”周帆热情的邀请道。 这并不是州牧大人的架子足够大。而是因为他真的很忙。天河鬼所说的日理万机并不是一句虚话,如果要比出洛水城中最忙的人,州牧刘俊峰绝对是其中的一个,甚至要比很多四处奔波只为混一口饭吃的贫苦百姓更忙。 张烨今儿起得很早,因为约好了采访。不过他没想到,闫梅和团队来得更早,他刚睁眼,楼下门铃就响了。 吴大炮面sè一片紫涨,他自己都忘记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地有口难言了。转身回去看了看身后的那些剩下的手下,也基本上都和他一样,一副难以置信的面目呆滞。 “噗”声音低沉,且那块巨石也完好无损,可就在巨石后面的空气,却是轰然一声炸裂了开来,一个修士喷血踉跄而出。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刻的襄阳基本上就只留下了刘表以及一万大军留守罢了,不过这个足可见三人盟军对于拿下袁术的决心了。 石门被拍的“咣咣”的,常天路一挺身就从石床上蹦了起来,几步到了洞口打开了石门,他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等看到杨天之后,登时气的胡子差点撅起来。 “斩!”他一只独目之光变得狰狞起来,浑身罡气萦绕,手中丈八蛇矛犹如千斤之重,一矛出,犹如毒蛇扑杀,速度闪电,角度刁钻。 马超和沮授两人简单的碰面之后,打了一个招呼,然后率领众将,直接进入了大营之中,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的开始商议着下一步的战略。 兰黎川墨眸微沉,扯过一旁的浴巾围住了下半身,这才起身走到叶尘梦跟前。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瞎走着,忽然间我又想起了那家银行的台阶,不知为什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自己还是对那个地方情有独钟。 宇豪委屈的哭声撕扯着童恩的心,她难过地抱紧宇豪,焦急地望向钟岳,“怎么办呀?”目光中的无措和期待令钟岳百感交集。 这时的沈依才松了一口气,可是让她又担忧的是,岳鸣现在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在家中,他应该在家里休息的。 “例如,我不能陪你喝红酒,甚至西餐厅那样的地方我也不喜欢……”她喃喃地说。 薄音睨了我一眼,可能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么不要脸自己夸自己的人。 在静室外北斗殿的长老苍影子朝里面禀告外界‘噬魂圣兽’被谁诛杀的消息。 “怎么不多睡会儿了?”高浩天从卫生间出来,见她也起来了,有些奇怪。 叶晏兮对宋琦很满意,回府后就抱着叶夫人的胳膊,叽叽喳喳说着这个男人有多好。 她知道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可能会趁着晚上来找他们麻烦。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他不是变了心,没有原则上的错误,都还是可以原谅的。 他话音落,拍了拍手掌,让营帐之外的甲铁生进来,后者垂着头恭恭敬敬捧着一把造工精良的弓弩而来。 楚臣用手摁住了他解麻绳的手,他知道孙现是忠心,担忧他的安危,并不是想临阵脱逃。 徐景湛从后门离开,去了属于华知微联络暗哨之一的成衣店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前往城门处迎接老母亲。 不用担心他们会包庇全家,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动手脚,只要公平公正,全家本身就会给皇帝惊喜。 赵西西听到这里,她貌似明白了什么,老太太的精神看起来不太正常。 但现在只有体育馆塌了,其他几所学校安然无恙,高飞非常生气。 周波看了他们一眼,又想到了之前陆舟在冰宫厂的表现,他也觉得那家伙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哈哈……你瞧瞧,这个时候,就不相信了!真是可笑……哈哈!不过是本座说出来你就不信了,要是泥菩萨这么说,你怎么办?信,还是不信?”王天元哈哈笑着,他任由着雄霸的攻击,反正打不到他身上来。 然而以史蒂芬的品性,是不可能同意这种事情的。短暂的交手之后,史蒂芬虽然很狼狈,但是也成功带回所有战俘,成为真正的英雄。 终于,宇宙彻底的降临了,将整个泰希之域彻底的吞噬。所有传奇法师都如临大敌,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万方在谈话也不时地提到了副厅长曾路的难处,也暗示了武陵市这个高速公路项目,曾厅长费了不少力气云云,言外之意是让胡斐去找曾路表示一下感谢之意。 在场的,足足有七位真仙,二十余五阶,这样的力量在人间都可以称为圣地了!但是圣地之所以为圣地,一方面是有足够多的强者。 246 昨日之非不可留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知音和龙喜在田地里干了好些活儿,才回家看到自己父亲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父亲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陈星海见姨娘一家人,吃着饭关注他去医院上班的事,不再留意他用餐,觉得此时说去医院上班太妥当了。 从旁边的雪仙身体上传来的轻颤,尧慕法也感觉到了来自她身上的笑意,但有面纱遮挡,无法看到她脸上流露出来的笑容。 “俺去溜达溜达。”神鸦道士伸开骨翅,踩着一团黑雾向前面架子飞去,嘴里不时的发出啧啧的声音。 只是就算有妖王坐镇,也是无济于事,这里的一切都还在惠阳国的控制之中,他们每一次运送物资都非常麻烦,加上商会的各部虽然已经建立完整,终归没有能力支撑两方势力的共同需要。 岛津庶男端起一杯酒,正色道:“大公子辱我一事,我也有所耳闻,要说心里没想法那是骗人的,我对千叶氏族忠心耿耿,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其中缘由我不便与大公子说,还请大公子勿怪。 朱三山见他二人跑了出去,咬了咬牙,连忙跑到后寨,呼喊着让后寨的人去前寨迎敌,而他自己则是跑到卧室中关起门窗开始收拾细软。 从西面修的话,尽管可以从王元强那里接修过来,可那条路要经过龙宝的地。关着王元强同意有个屁用,照样不通。 “家里活儿忙嘛!人老了,胃口又不好。不瘦还能长呀?”龙祖山唉声叹气地说,嘴里还冒出了一股浓烟,散在头顶上。 还在感悟妖狼那一声长啸的狼宏翔,瞬间在星魂动手的时候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浑身在这一刻都显得沉重无比,狂暴而磅礴的能量将他死死锁住。 当外面的反恐警察踢开门的一刹那,他身形一闪,在反恐警察都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冲了进去。 黑贞德、阿尔托利亚和菲斯娜三人又闹了片刻之后,齐齐的回头喊了一声“哼!”,便放开了叶行知。 空投高功率云爆弹不断投向地面,基地陷入一片火海,高楼接连不断的倒塌,葬身火海,它从火焰中走出来,右手紧握长枪,眼中带着毅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它都会杀了这些人。 “那就祝你们大获丰收了!”艾兰说完,拿起往事随风准备好的物资,转身离开了这片绿洲。 关外分部之内,随着黎天雄的一声开始,阵法的四周都开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无比惊人的元气四面八方的涌出,源源不断的灌注到阵法当中,整个房间的阵法,随着大量天地元气的注入,也逐渐开始有了奇异的光芒。 “黑白无常?“卓一航双眼死死的盯着刀疤身边突然出现的男子,脸色惊恐,仿佛见了鬼一般。 离开了火堆和白舒的怀抱,萧雨柔逐渐就要清醒了,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永远不要醒来吧。 而站在这里的蟑螂,无一例外都是成年期的王族蟑螂,只有他们才能从那样的浩劫中活下来。 因此在这名主治医生说出这么一番话时,他的目光也不敢与叶贤的目光进行接触。而且还有一些多多少少的闪躲。而且她的脸上还能够明显的看出有一些红热,这完全都是因为这位主治医生心里感到些许的愧疚。 承天看着这一幕几乎是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老大,这究竟是什么秘术,居然如此玄妙,看着这近百的真元气剑,每一柄的威力都不下于刚才那真元化形,即便是天剑宗的万剑归宗,威力也不过如此。 人的身体感受和心里有非常大的关系,当身体感觉好的时候,往往心态就会变得好,就像是健康的人,总是很容易乐观,而身体抱恙的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陌大哥,你回来的时候,我要看见它开了。”苏清歌将花递给陌白,眼神中尽是鼓励。 他一脸和煦,若不知情的看到,定会以为是个和蔼的长者,然而刘协却敏锐的察觉到,这庙宇中,除了自己,根本没人能够察觉到他的存在,声音诡异的穿透这略显吵杂的庙宇之中,仿佛他和他们处于两个维度一般。 “难道你还想在我身上呆到天荒地老?”苏清歌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可偏偏有人不识时务横加阻拦,而且还给出了一个让他无法辩驳的观点,所以他对慧世长老也是相当不满的。 ‘羊羊集团’连一个IT人士都没有,要找两个修电脑的容易,找专业人士就很难了。 247 今日之是不可执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不过现在天热,再用大锅炒菜肯定是不可能了,要不然晚上炕热的都没法睡人。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穿行了好一阵,清水彻终于赶在约定时间前赶到了会议室,与早已抵达的宫藤官九郎等人碰面。 安阳纠结的拿出几个,食不下咽地味道,让她分分钟有离家出走的冲动。 现在叶墨的身体素质高于常人很多,但是就算这样,叶浩然依旧能在叶墨面前说自己看到的那个兄弟的身体素质很强,这就让叶墨有些关注。 经过时间的洗涤,混乱的人类社会终于趋于稳定,各大版块形成了鼎足而立的势力。 而此时,这里的怨气,在如今的这个时候也是没有剩下多少的了。 只要海神的攻击冲击过来,这个盾牌这也是会直接防御的,根本就不需要他这里有什么担心的。 “有意思,他们这里竟然用这些碎石布置出来了阵法,他们这里看样子,这应该也是有一个阵法大师的!”绝岭开口说道。 随金川来到一个包厢门前,看着他独自入内,一阵后又趾高气昂地出来,留下个轻蔑的眼神甩手离开。清水彻摇摇头,理了理袖口,推开了尚未合拢的门。 丹府就那么大,不超越融骨期无法重新开辟丹府,所以只能提纯。而凝神期武魂稳固之下便可以将灵气液态化。融骨期则是炼骨融魂,让武魂与武者的身体彻底契合,成为唯一。 “谢大人,谢大人。”家丁磕了几个头,赶忙收拾起东西离开了。 王都的修整工作依旧在继续,在王都被收复之后,不少逃难的百姓相继回到王都。随后,很多百姓都自发的参与了王都的修复工作。当然,项宇不可能让他们白干,凡是参与修复工作的老百姓,项宇都会给他们提供三餐。 因为黄金火焰是炼制丹药的重要火焰,只要有黄金火焰在手,再配合一定的药材,丹炉丹方就可以炼制出帝级丹药。 这个巴颂已经将身体练的异常柔软,力量却是非常刚猛凶暴,杀伤力极为恐怖。不要说普通人,哪怕是山中的野兽挨上巴颂一拳,也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在竞技场内的气氛正如火如荼之时,莱茵菲尔追着雪莉雅,回到了城墙内侧。 怪不得方才她对梁飞意见满满,那是因为她对梁飞卖掉敬老院有意见。 嵩山派的奖赏,自然是能够打动绝大多数江湖中人,但迄今为止,却仍未有人胆敢真正接领此事。在他们的心中,此事就是锦衣卫所为,嵩山派的奖赏虽然吸引人,但若是为此赔上了性命,那可就大大的不值当了。 “好的。”孥雅拉赫派真木耳取过了羊皮纸,然后细细的看了起来,内容没有任何问题。 皇帝把话都说到这里了,将领们还能反对什么?就算他们相反对也没办法了,而且这一次看来,大明军几乎是吃定了高丽。 虽然她的岁数很大了,可是在狐妖一族里面就如同七八岁的孩子那样。 车队离开邯郸不到半日,嬴政就已经耐不住车厢里的寂寞,一边跟随仪仗车队回国,一边在路上由随行的卫士教授如何骑马、驾车。队伍形势与官道之上,驻扎于荒野之间,一连三日相安无事。 “我们窖藏的童子尿,不多了吧?”另外一人则很是嫉妒地看着林见秋。 “只是云老并未说过要将武林秘籍交出,这武林秘籍是云府的命脉,云老去世的时候……”左当家一看形势不对,立刻接话。 以前是将这个精力全部都投入到了上网打游戏上面,现在则对这个梦境里体现出来的拳术和武功完全吸引了。 “明天下午有趟车经过省城。”高建军只能在这里住一晚上,只是他现在有些犹豫,她不过来市里半个多月就出了这种事,这要是再呆下去,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 指挥官高声发布着命令,表面上冷静镇定,但内心却充满了愤怒。 “吱”,橡胶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嘈杂的街道上听起来依旧刺耳,从远方狂飙而来的银色机车带着巨大的惯性,在撞飞了劫匪之后又碾过他的身体,艰难的在大厦前停了下来。 地面的深坑之中,穆萨口鼻喷出了鲜血,他黝黑的皮肤上同样有一点点的血丝冒出,强大的冲击力量,让他此刻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缝的是最简单的那种,就是皮套上套上布收紧一些,皱皱的不打眼还挺好看。 “不会太长时间是多长?”罗克冷漠,保守党低估了工党的实力,工党的崛起已经不可遏制。 受害企业们百般无奈,尝试向天胶、天塑所在地的广区高法提交诉讼。 在这个石洞之中,他们两人在这条巨蟒的眼里就宛如两只羔羊,只需一口就能将他们吞下。 陈雨回到旅馆的时候,姚东篱三人都还没有睡。当三人看见陈雨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部分人大多数没有足够资金,辛辛苦苦半辈子,积攒一两万,想要买房还得按揭,因此十分谨慎。 在场的五六人,手握着这支大军最主要的兵权,更关键的是,他们都是知晓此刻的真实情况的。 脑袋里,顿时浮现下午那本画册,里面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让他心头一紧。 五毒童子看到这一幕,吓得浑身发抖,脑门上,豆大的冷汗不断冒出。 眼看着雷鸣的攻击越来越强,云落十分狼狈地避过一道雷鸣最强的攻击之后,敏锐地察觉到雷鸣的下一道攻击减弱了。 248 鸳鸯带上三生恨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劫的鬼斩打到了亚索,但奈何主点的是Q,只是擦破了亚索的护盾,这一次,劫不敢盲目的交Q了,他吃够苦头了。 内务、外务使人虽然位置重要,但是武功却不行,造成了在门派当中地位不高,说话不被重视的情况——或者说压根就被当做仆人一样的角色,也根本没有办法据理力争。 正开车的李虎手一抖,差点撞到大树上,就算他是个兵痞,也说不出像林锋这样的话来。 最后结果的公布是在朝天门,而只在电话里发声的莽哥也终于露面了。 在名校排位赛最后一轮,阙正卿与路加之间的对决,以阙正卿的失败而告终,那场比赛几乎让阙正卿崩溃。 她一定在地下很孤独,没有人照顾,她在等我,我要去陪她,照顾她。 因为凭借着中古恶魔境界的神识,虽然范围比夏平少了不少,但是它也终于感知到了远处袭来的众多虚空怪物。 让金烨印象最深刻的,是城池外的大地,这里的泥土竟是紫黑色的,看起来很是压抑,似乎在那泥土中,曾埋葬了太多的鲜血,与此同时,整个大地给他的感觉,也都充满了阴森。 一旁的麻美和大川勘太也尴尬地笑了两声,他们两个明明想把对方直接掐死,却又不得不强装笑意。 不出意外的收获无数掌声,观众的情绪被带动起来,美国记者咔擦咔擦地摆弄着相机,记录下光辉时刻。 那边身为男主角兼导演的成伟梁,更是立刻有一堆手下人走过来帮忙递水、递衣服,用毛巾帮他擦擦刚才演戏时可能沾到的食物残渣。 只是这一瞬间,吸血鬼就化成了浑身都在燃烧的火人。它凄厉的呼痛着,再顾不上莉莉姆,开始在地上打起滚来。 “这食盐的数量我能保证。我与现在占领着运城的那伙人还是有关系的。”张楚心说我与他们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还大着呢。 笑话!院子里还建着亭台楼榭、疏林假山呢,这是简室陋巢?若是寻常人家建了这些,早就别想安生地过日子了,能建得起这般格局宅院的人家,一个知府来了,真能蓬荜生辉么? 尸油就是尸体在高度腐烂时脂肪成油脂状溢出,而且这种尸油大部分都是从胖子身上流出来的,越胖越多。 两名神策军兵士从门外冲了进来,拽着跪在地下哭泣磕头的副将便往外拖。 洛克看着两把剑上的能量波动,心中有点激动,他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这几天之内,这两把巨魔圣剑真的有可能合二为一。 于此同时,一直伏在母亲和父亲床边的刘馨悦,通红的眼睛抬起来,看向李哀川,悲伤覆盖了她的面容,而此刻她更多的是对李哀川的担心。 这两位,一个是武曲星君,一个是中子星君,都是准圣中期的大能,可惜没有至宝。尽管两人联手,也只是在柳月手下艰难的抵挡,难以持久。 杨宣点了点头,拿眼看了看林南。杨宣心里头明白,自己是林府中的西席,平时能说得上话不假,但逾越的事儿还是少干的好。眼下大夫既然交代了病情因果,这治还是不治,还的林家的正主儿说话才是。 不放弃不行,这地窟之中连个参考的东西都没有,地窟的太阳就在正中央,根本没有一点用处。 甄建满面凝重地望着这黑衣蒙面人,脑海中努力搜索,江湖之中有这么一号高手吗,为何自己听都没听过。 景慕雅舒了一口气,从厨房拿了一瓶果汁,悠闲地坐在一边扣手机。 甄建最后决定,亲自去一趟江州,若是可以,他想用自己私人的力量阻止这场亲事。 夏至见许华春又要冲自己动手,当即不再犹豫,直接上前一步,一巴掌呼在了许华春的脸上。 五大望族的族长齐齐来到京城外停下,五大望族的族长纷纷出马车,皱眉怒问什么情况,一问得知,皇上为太师甄建举行国葬,命礼部执行,国葬期间,京城所有娱乐场所关闭,百姓不得饮酒,骑马,坐轿,坐车等等。 “哼,不是他又是谁,就是这姓檀的在远处遥控指挥那成千上万的毒鸦。”恶风边说边指点着倒在地上的檀云彪,他仍然昏迷不醒,显然这一路上恶风挟的太用力了。 这个紫色光环似乎带着能量,在它出现的时候,一股能量光波以安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去。 听到疯和尚的话,众人都感到有点不吉利,但又不好对他说什么。旁边的红线听疯和尚的这句话,心里也不由得掠过一丝阴影,她没有说话,只是关切地看了疯和尚一眼。 此刻,能量供应还没断,下方的超脱境眼皮微微颤动,有睁眼的迹象。 当着葛妈的面崩溃,他还可以找到理由原谅自己,当着云朝朝,绝对对的不行。 这又是一个吃源力的大户,但为了以后遇到更强的敌人能够打败,最低限度能保命,这一门武学却是不得不提升了。 249 前事休论覆水杯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不管是可燃冰还是页岩气都是他抛出来的诱饵,当他抛出可控可聚变技术后,一切原始能源都将落伍淘汰。 刚一靠近,不仅是护体青气,就连全身衣物也在瞬间,被这些冰寒刺骨,宛如冰刀一般的狂风撕裂,瞬间绞成虚无。 而且我还需要买辆高级防弹车,装甲厚能冲锋陷阵,底盘高可翻山越岭,冲击敌方军阵如入无人之境,杀他个七进七出。 姬无道已经准备不跟冯永恒缠斗下去了,他是一军的统帅,现在还不是跟敌人死战的时候。 当尘烟散去,就看到,远方那一座长生宫,不知何时,已经飘飞出了空间裂缝,它从天空坠落,无数座山峰都被它沉重的重量压塌,就连这大地,都仿似不堪重负,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音与响动。 杨广越说越怒,于是抄起手边的哭丧棒,就向丘和砸了过去,丘和哪里敢躲,一下子给砸中脑门,起了一个鸡蛋大的包。 张英夏在这里把“参与过”替换成了“做过”,两字只差,却是把付佳琳夸了一个满面红光。 以他对邱州的了解,就算是那些老牌的金丹强者,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灵石储备。 热巴寻声望去,才恍然自己还处于屋子里,怎么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步迦可汗麾下的近卫,见步迦可汗的被杀,而且他们大部分的人马,都是已经战死当场,剩下的都是一哄而散。 陈肖然离开罗梦瑶所在的住处后,他便拦了一辆计程车,坐在计程车离开。 下午的时间我基本上都在写检讨中渡过的,而谢智近可能是因为知道我父母去世的消息之后也没有在为难我。 而我给房租的时候,郑珠也没有怀疑,因为走的时候真郑村长给我拿了五千块钱她是看见了的,虽然那五千块钱我留在了家里,但是她却不知道,所有在看见我交房租之后,她也没有怀疑。 可就在老虎这句话刚刚说完的时候,就看见高进转过头看向了我。 说真的,虽然媚姨给我带来了恐惧,但是我一直很服她,正因为是这样,我从来没有想过与她对抗,因为她有一种让我仰望的高度。 柯长东在旁边听着,自认是明白了一些事,但更多的不解出现在他的心中。这个东郭宗主,任金源宗宗主之位绝对是有数十岁之久,换句话说,那是将近十万年的岁月。 她趾高气扬的抬起了短腿,沈林风正如她所说的,他确实必须很听她的话。 随着一阵关门声音的响起,我的心跳不由的开始加速,呆呆的望着前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你们人呢?你们在玩些什么?你们就不会一直推线把对手的双人组合拦截在下路?让他们只能守线都做不到吗?”Huni语气之中多有不爽。 在这种状态之下,感悟大道,探求生命真理,自然有非常大的好处。 他不知道直播这种超自然事件多少次了,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林克扬了扬眉毛,他也很想过去看一看,只是如果他都离开了,主世界没有传送地点,万一出了事情可就回不来了。 上一次,他的身体只是凡人的身体,并且没有任何天赋,这一次,他的身体却是乾坤造化鼎化形,不仅强大,而且拥有生生不息的造化之力。 由于周鼎初次运用法术风雷闪,掌握的不够熟练,当他抓住祝玉妍的时候,体外的雷电还未消失,是以,这股雷电的力量作用到了祝玉妍的身上,祝玉妍遭到电击,头发根根竖起,一身的狼狈。 邓九公之所以宁死不退,并不是他对殷商朝廷,对纣王多么忠心,而是他考虑到了死后的名声。 “那,我师父为何不肯亲自出手,对付魂族呢?”萧炎疑惑的问道。 作为一名高阶极限的职业者,他只差一步就可以达到大师级,自然对于这些实力参差不齐的召唤物不屑一顾。 一听猫冬说是前辈,佤老板便知是化形元婴期的高阶修士,连忙让开身形,延手肃请阿黄入内。 “哈哈,萧羿,你练成了清风步,这一次新生大赛杀入前十的把握就更大了,好好努力,你一定行的。”李风走到了萧羿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与此同时,在赤阳真火的内部,还浮现出了一道神秘的烙印,宛如法则的化身,令赤阳真火的威力瞬间提升了好几倍。 此时此刻,百里登风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阵阵的泛着金光的狂暴气息,比之自己的气息还要强上一截。 他们的血脉之力,居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就连一身修为也跌落到了谷底,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他发现,天水学院的学生足足少了七八十人,他们极有可能都已经陨落在了天武秘境之中。 其实别看这个时候拍的挺长时间的,到时候真正的播出的时候,只会选取其中一两个精彩的镜头。 250 我独天涯听夜雨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儿?寒假作业写完了?”程振江寻着声音走来,不带丝毫波澜的眼睛却紧盯在沈素樱身上。 许半生浑然不惧,浑身气血上冲,不但没有屈服,相反昂起头颅双目直瞪白亦之。 一开始的时候,封之‘洞’还感觉到隐隐的喜悦,龙潜坤和秦开元越是荒唐,这对于他的篡位大计就越有好处。 白虎王和僵元重伤逃走,陈磐眼中最大的目标便是岳斌。近乎疯狂的他哪还考虑那么多,立刻大步如流星,全追了过去。 如果是平常,当冬狼看到一名男子留了这么长的头发之后,肯定要大肆的嘲笑、讽刺一番,但不知道为何,此刻看着这名男子的装扮,他的心里却生不出一点厌恶之意,甚至于还感到一丝祥和、平静。 亮光仿佛新的希望一般,照亮了原本心中无比灰暗的人类的心头。 此刻的神机子苦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慈眉善目仿佛胸怀天下的神机子,他的脸上肌肉牵动,竟然显出几分狰狞之色。 直播间的人数还在上涨着,没过多久便是突破了20万,而知道这个时候叶帝也是才弄明白自己的直播间为什么会在今天涌入进来这么多的观众。 而自己最后这一波的套路估计很多人也没想到,他等着,也不关直播,看着人数少了,又多了。 这话一出来,那真的是捅了马蜂窝了,立马无数双眼睛朝着王兰看过来。 直到感觉到唐心手掌心里传递过来的温度,她这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要是她不来,大家还能井水不犯河水,他也还能继续在这里继续他的“大业”。 至于血红的眼瞳,他也得再研究研究,在眼周行针,用药热敷眼睛,什么办法都得试一试,可他也没有把握。 陆时明那边的事,南晚交给陈浩渝去处理,吃过饭后,她回公司开会。 此新闻一出,全球震惊,一阵唏嘘,不敢相信,一直稳坐M国首富之位几十年的季家竟然就这样陨落。 当初定亲时候,自己以为捡了个宝,还和众臣夸耀,没想到,竟然被如此戏耍,想到这里,东元王心中顿时充满了愤恨,脸色当即阴沉下来。 步入神殿,环顾四周,空旷的神殿废弃,雨水盐雾侵入,潮气甚重,墙壁上生出青苔,看起来古朴沧桑,斑驳迷离,已无当初的肃穆和威严。 刚一叩首,背上结疤的伤口崩开,脓血溢了出来,疼的丁本良龇牙咧嘴,刚一开口,“大人……”委屈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呜呜哭了起来。 瞬间,这只金色妖蜂的蜂针已经刺到了叶辰大手上面的“紫雾真衣”紫色雾气之上。结果,让叶辰惊喜的是,防御神器“紫雾真衣”,真的能防御住这蜂针的刺杀。 要知道,修炼真气所吸收转化的根本就不是灵气,而是天气中游走的元气,这些元气是万物生长散发的生气,虽说也是一种力量,但比灵气却要低级许多。 轰然洞开的木门上,左边门上青铜勾勒的花纹只剩下半边残存,那似乎是玫瑰花的纹路中只余下半张惊恐的脸孔,而碎去的门扉也都变成了一地的碎屑,和那些玻璃窗变作的碎屑一并撒在那已经倒地的右半门上。 说完见胖子脸上还是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吴一只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个意思是,魔佛舍利这个东西,并不是自己随口杜撰出来的,而是自己脑袋里的那位给出来的,所以说你就不要怀疑我说的真实性了。 伴随那道几乎传遍了整个天墓空间的惨叫,第三层一些高等斗圣幻身纷纷传递起信息来,这些人都是在天墓之中存在多年,且相互之间也不存在攻伐的人物,目光如炬地望向远处天际,脸色不断变化。 胖子的这番话话糟理不糙,是很有道理的,搞不好真的就像他说的这样,这整个大殿,之所以被布置成了这种悬空的样子,就是一个供木偶机关表演驱除外来之客的舞台。 踏上阶梯,四周一片虚无,没有尽头。只有这样一条石阶路,通向永恒与未知的尽头。 两座碉堡后面突然传出两声剧烈的爆炸,紧接着两团耀眼的红光,就把碉堡给吞噬了。 老王突然想起来,秦汉村的村民都被整体迁移了,现在这里已经成了鬼村,老爷子真正是后继无人了。 基龙猜到刘星皓想要发力挣脱,可胜券在握的他哪肯放松,双臂死死地扣着刘星皓的腰,坚决不能让他逃了。 251 寒灯三处照相思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后来,靳雪乔时常在想,如果靳薇萝中考前一晚,没有让她撞见那一幕,也许她这口气忍忍也就那么算了。可是生命中,有些事情注定是命运的安排。 “他想死,我怎么能不成全呢。”顾墨琛狠戾无情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坐在一起商量,不是更好?”沈瑛笑着插话。 肩膀被推了下,顾浅白也配合着踉跄往后退了一步。漠然地瞥了眼林宥苏,懒得理会,迈步就往化妆室走去。 她随意的拿起手机往床上面一扔,可就是在扔的那一瞬间,无意间的点到了裴姵的号码,结果……就拔了出去。 她脸上是说不要清楚的复杂神情,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她急切得可怜。 陆成微微吃惊,这八年见惯了迦叶肆意张扬,没心没肺的样子,陡然见她这样的果决睿智,还有些不适应。 “那又如何?我只要实验基地……”顾墨琛吃力的说道,淡淡的声音,足以让北冥枢震撼。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温楚自己也拿了一个吃,还是熟悉的味道,只是她已经学会克制了,这大半年来,很少吃甜点。 “你一个先天级杀手怎么就这么点钱?是不是把钱隐藏到其他的账户中?”连想道。 “不太看好,虽说这般年纪已达到二阶金戒的实力实为不错,可是这毕竟和磷那家伙还是有些距离的。”特兰斯同样不看好陆天翔与磷的这场战斗。 塔伦得意之际,也没有忘记观察尼奥的形色和举动,他老谋深算,体会到了尼奥尴尬的境地,便又暗暗对阿尔伯特耳语了几句,意思是让其把尼奥的心也收拢过来。 刚上來就出现在精灵族的大殿里,现在里面空无一人,不知道都干什么去了,正准备去找精灵王的时候,有新消息來了。 董百种一抬手,一道气刃从他的手中‘射’出,直接把那名袭击他和连想的犯人斩成了两半。 怒骂着自己,罗浩辰想撞车的心思都有了,但是他极力地按耐住了情绪冲动,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地方——东田·魔幻谷。 族堂百米之内,黑影轻咦了一声,向着下方浩大的场地看去,籁籁,浓郁阴森凝聚成的煞气蔓延着,冷略的银白色重甲摩擦着,咚咚咚,低沉整齐的众多兵士分布在族堂的四周之内严密巡逻着。 对于言默默的话,陆天翔只是一笑置之,他对龙气的认识不深,只不过是为了练龙息咒而已。 就在吴昊胡思乱想之时,身后一只散发着酒气的大手,突然一把就抓住了吴昊的手臂,吴昊顿时被这突来的动做给惊醒了过来。当下也是一转身,一个身形邋遢,满身酒气的红胡老头出现在了吴昊的瞳孔之中。 话到此处,外头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姑太太听出是太太由老妈子陪着走来了,起身迎了出去。 林清一边随手捡枪,一边往里杀去。所有冲出来的士兵,几乎是见面的瞬间就被子弹打穿了头颅,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合适的人工智能,以便组建终结者大军,并综合终结者世界的科技力量,发展完善的攻防体系。 青凤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太紧张了,送开鱼竿,让鱼拖走算完,自己就会没事。 想着神秘人天地不容的修炼方式,想着这种人实在该杀,段龙也顾不上什么后顾之忧的事,直接开启了释迦真像的加持状态,并且一开始就直接推动到了巅峰状态下,看得出来,他真的势要除魔了。 观众一阵叫好,光这一手就值得鼓掌,鸽子是活物,能如此听话可见平时魔术师没少下功夫训练。 “那王珪不就是个从五品上的谏议大夫吗?王家在朝中好像也没什么大官吧?一个国公,一个郡公,惹不起一个从五品上的谏议大夫?”秦超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轩辕破邪并没有回答唐婉霜的疑问,反而一脸痴汉的看着她,轩辕破邪的目光让唐婉霜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九头鸟那玩意在丛林里其实作战能力不是特别强的,他真正的领域是在空中,所以只有不让九头鸟脱离地面,那么对付他就会容易的多。 秦超像是进了大观园似的,在程处墨和牛见虎的带领下,来回奔走于东西两市,偶尔的也游走于其他的坊市。 顿时,我手里的工作立刻停了,嘴咀嚼槟榔的速度也变慢了,眼神有点怀疑地看着他。 望着姜珂赧然、眉眼间那抹娇羞的样子,陆靳城星眸里,噙出笑意。 却说花笺,等他们几个离开后,并没有马上和欧阳倩一同离开派出所,而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尉臣后悔的要死,徐晚那个时候给他那么多钱,他都没能好好存下来,这个时候需要用钱了,才知道钱是那么重要。暗下决心,往后徐晚把钱给他了,他一定要全部存起来,一分都不乱花。 说完,庄梦手一挥,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拿着个竹筒,他盖上盖子,递给裴婴。 意识已经不清醒的她,在听到白宁远三个字的时候,“哇”地一声哭出来。 她就刚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马上就被阎冥看透了,警告声从头顶传来。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红豆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看向了一直没开口的王守礼。 252 浪淘风簸自天涯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所以,咱们里应外合,将他一举摧垮,这样以绝后患,今后再不必担忧大师兄被他祸害?”心湖蹙眉,分析结论道。 只是一枪,瞬间将最后一名驾驶员击毙,枪声的出现,立即让所有的乘客们,全都心若死灰。 应当说,刘敬是非常有水平的,他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他虽然以一言获官,但他确实有做官的水平,而水平是盖不住的。 老人满脸悲怆之色,这怪病倒是引起了栖蝶的注意,开口道:“不知得了这怪病的人都有些什么症状?”老人眼带疑惑的看着栖蝶。 所以,纲手觉醒木遁的成功率,起码在九成以上。凌云之所以说七成,只是最保守的估计而已。 简单的扫了一眼这恢弘庞大的演员列表之后,凌云终于抬起头,将奇怪的目光落在三代那张老脸之上。 第二个阶段比起第一个阶段更要难上许多。差点是九死一生。但最终我还是挺了下去。谁知我一出关。便又遇上了白家兄弟。哼。那个采花贼竟然想要我救他的哥哥。想的到美。 此刻,太阳已经开始缓慢下降,虽然天色还未黑下来,但陈虎这边的时间,却是差不多有了五六点钟,而国内的时间,几乎已经到了凌晨。 心知不能再等,雨化田立即从身边一名手下的刀鞘中抽出一柄长刀,内力一震,刀刃顿时被震得四分五裂,崩碎的利刃,朝着附近几个刚刚冲出来增援的客栈高手激射而去。 所以,心湖整明白了,这‘阴’毒的主她惹上了,只能虚以委蛇,想其他办法脱身。硬碰硬,下场只会让自己死得很难看。 建元帝立刻明白,这事是他皇祖母和他这儿子提前商量好了的,虽然暂时还不太清楚他们的真实目的,但他真不太好阻止,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同时做曾孙的替曾祖母干活也能算是尽孝。 陈楠打定主意,等到了职业赛场上,他要拿出来试试,看是不是真的行。 陈楠的唱功只能说一般,而Rita唱得很好听,两人差距不是一点点,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外加上三大剑道圣体加持,苏诀最不担心的就是本身的问题,也就是自己的问题。 一颗金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诀的头顶,在他的头顶不断盘旋。 也就是说,如果那天夜里夏生撞见的真的是军中的人,就只有可能是从别处来的,他们到底是为着那些箱子里的东西,还是温志虎和漕运司,谁都说不清楚。 外加上自己对亲情和朋友的认知比较少,有那时间不如闭关修炼。 只见血无痕手臂挥动,一杆银色长矛在虚空划过,空间中刮起一阵凛冽寒风,寒风之中蕴含强大的寒属性规则之力,直接刺向青年的身体。 他一出现,一股超凡气息扑面而来,让许多人都感觉心神一颤,目光纷纷凝固在空气中。 陈楠估摸着这些东西是有什么触发机制的,等条件满足了,自然会送。 卢长老在天空中双臂轻轻一振,然后漂亮的一个转折,身体在空中硬生生的转了过来落在地上,然后双足在地上一点,又是飞到空中然后如苍鹰搏兔般扑向了鸣人。 其实以两人的修为,就算这样垂直的台阶,他们也大可遁飞,或是使用传送之能。 林萧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裂空座胡来,因为这家伙这时候不听自己的话。 从国夫毕竟和昆芒家族走得很近,当众之下也不能和她因为这区区一句话闹僵,让外人看了笑话,于是肃然点点头:行了,既然是你b宝贝疙瘩,那就早早带回去吧。 男子并没有说话,倒也没有责怪,那人吐出一口气,见族长满意,也不由松了口气。 却没想到,她的爱情会在这天这地再没有任何期盼,她很伤心,却又这么多家人陪伴。 “住手!”队长皱着眉阻止了还想冲上去殴打大个子的鸣人,他也为难,因为刚才大个子骂鸣人也太难听了,而且鸣人的修为还比大个子高出一级来。 “队长,怎么办?”坦克停止了对迅疾猎手浪费弹药的扫射,扭头问钢牙。 为本王生个孩子,令本王确信你再也不会离开本王身边,纵使会有些自私,或许你现在不能完全原谅本王,可是,本王坚信,不久你会爱上本王。 于是就边骂边往嘴中送去。只见第一口入口的羊肉,味道让卢万天精神一震后,才停了对孙丰照的摧残。 “下次记得多准备点宝物,这些实在是有些少!”徐洛一脸的意犹未尽。 “你还是想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当你的保镖和打手对吗?”威震天嘿嘿笑了起来。 “云少,我也要离开了。”欧阳成大大咧咧的走到方云面前,在这之前,方云已经将云鼎的口诀,传给欧阳成。 百宝公子微微抬起眼皮看向李青岩,如深潭的眼神绽放着质问的味道。 黑脸老者自然知道韩立如此做,可是卖了他们几人一个好大的人情,故而感激的说道。 老人身体向下一个大沉,两条粗壮大腿猛地再次膨胀,刺破鞋子的脚掌狠力抓蹬着地面,扬起一道十米高的升空土柱,带着满身的凶杀之气扑近羿立。 羿钟停住脚步好奇的看着两头恶犬,刚刚体内的龙珠微微震了一下,怎么这两条恶犬就跟见了鬼一样,露出这样惧怕的神情? 253 霸业后仁先以诈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如此一来,必然会让周遭的人们会注意到他的存在,并且还会提出“魔医身边的黑衣男子是谁?”这样的疑问。 “呃!那就洗洗再用吧!”邱勇拿着龙鞭,顿时感觉有些烫手,下意识的想要把他扔掉。 尹俊枫听着苍陵派里面传出的歌舞悦耳之声,飘荡在耳边,竟是那么地阴冷。看着苍陵派,尹俊枫一想到铁香雪,一想到她以前的音容笑貌,如今却要离自己远去,尹俊枫心中不自觉就一阵锥心的绞痛。 “好,既然我们双方都将赌注下了,那就有请我们皇族祭坛作证,我们也好马上开始这场豪赌!”见绿水华也同意了赌注,绿蒙目光一闪,登时说道。 而白公子等人,也终于是赶到了中洲,到了中洲,白公子想到的第一件事儿不是去报仇,而是在想着自己是否应该去看看天默呢? 邪风看着尹俊枫,没有惊讶,道:“就我们六个加上一人黑血。”这回答,是那么简单,却是听起来很深邃。 看着那低调奢的八色八骏棋的棋子和棋盘,并没有磨损太多,明夕想来,估计天下也没有多少人敢与堂堂神帝陛下真正对弈的人了吧? 尹俊枫却是没有见过铁香雪如此羞涩的样子,当下却是笑着多看了几眼。尹俊枫不明白自己一回来,璐儿怎么就有了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猜想是不是那个家伙教的。 轩宇剑绿芒淡淡的散发着,轻轻地悲鸣着,宛如一首悲天悯人的伤心歌曲,扬起了痛心的音符。 最为关键的是他总觉得自己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可是却总是找不到,是被封印了?还是丢失了? 他从来不屑于掩饰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尽管这件事是因他而起。 只是,此时他被这寒风刺激了一下,脑袋瞬间就清醒了不少,便也没空计较那么多了。 “我刚刚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姐姐,你去想什么了?”苏陌涵皱眉。 石浩天嘴角微微上扬,他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并且把之前自己设定好的流程,暗自改动了一下。 如梨衣所料,那个托又开始了他的表演,梨衣开始冷眼看着,等他把价钱抬高太多之后示意叶少安放下牌子,让她来。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她也是在自言自语,本想着得不到回答,后面却突然传来声音。 龙三已经暗扣扣的比划着哪块玉的成色比较好,若是送给他凤仪楼的老相好双双,肯定能博得美人一笑。 怪不得这种烹饪方法价值如此之高,能彻底杀死鬼怪的方法,或许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存在吧? 只见崔剑意和奚瑶望向了船舱更深处之地,那又是一个灵位,灵位之上,平放着一个箱子。 要知道这次种族消灭战,行会所有人全部都装备的是自己最好的装备,听胖子说除了掉了几件白银装备和黄金装备之外,所有的装备都被拣了回来,这时,傲天才把担心了半天的心,重新放了回去。 虽然苗苗已经足够重视这个百日之约了,但是她重视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不过庆幸归是庆幸,卫涛手中却是未停,又是一箭射出,这一次虽然也是射中了马匹前胸,但却是没有再给对方造成什么混乱。 如果说云容尚属于现在,尚能偶尔引起她的兴奋,偶尔引起她醋意大发,那么晴儿便是过去了时了。 他正在辰年耳边低声嘀咕着,谷底的那个青年却是突然勒停了马,抬头往辰年的藏身处看了过来。 雷雨看着蓝蓝的天空心中喃喃想道,预警雷达,是属于一种战术卫星,侦测范围正好可以覆盖大燕四周领土,是雷雨用一万积分从系统哪里买到的,毕竟雷雨也不是真的没有后手就来这里的。 额角的伤痕又开始隐隐抽痛,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地方,依然会感觉到疼痛。 “曾洛……”商裴迪低低道。幽深的目光突然变得痴迷而执着。他正要向前一步的时候。身后传來轻轻的敲门声。 罗玄几下未能摆脱巨婴,又不能动真格,忽然左掌一转,于空中托出一大湾清渊幽然的青枝露巨潭,胎神见状呆了一呆,双臂顿时松了。 不一会卡卡他们都找好了自己以后居住的房子,被管家带到了大厅里,还没有等傲天叫他们随便坐,流氓他们也不客气的坐下了。 姜峰朝着马红俊丢过去一个钱袋,马红俊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全是金魂币,起码几百枚。 “谢谢。”叶盛浅笑一下,转身走进了旁边的早餐店里,买一份打包一份,安美媛直接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跟叶盛说了一声再见,就走了。 新能源就是练出了真气的新一代士兵,他们都是量产的,依靠基因药剂,高级基因药剂,顶级基因药剂,还有灵域内大量种植的灵田。 到了海神岛之后,唐三发现宁荣荣等人也在,但是姜峰却不在身边,于是他恶向胆边生,决定对宁荣荣等人下手。 “怎么不能用?”太爷爷都很激动,因为他也知道其中蕴含的价值所在。 姜峰的话就像一把锐利的刺刀,将戴沐白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不愿意去面对的阴暗面全都揭露了出来,气的戴沐白脸色涨红,一只手指向姜峰,手指却不停的颤抖。 它们穿过墙壁向内部探索,经过了正慌忙跑上楼梯的麦卡,经过了闪烁着红光警示的通道,接着来到九楼的游戏体验馆。 254 巧言之下罗网成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被无情扔到一边的相机显示屏上,显示尹伊和白术花树下拥吻的照片。 吉安娜轻哼一声,显然对于罗恩的拒绝,并不像脸上表现的这么轻松。 一亿两千万再乘几何倍数增长,他们连想都不敢想象,那将是什么样的威力??? 叶尘冷冷一笑,身形在耿战的眼中迅速的放大,直到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紧,然后眼前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然而徐家村这里却依旧安然无恙,只是发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怪事。 休息时间黎雪见他们三个围在一起说话,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悄悄上前偷听,结果听见他们三个在说去哪吃饭的事,当即冷嘲热讽起来。 翔太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友人的肩头,刚想安慰两句,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我举目看去,只见刚才那骑电瓶车走的中年男子,电瓶车的前轮忽然爆胎,车子失控冲进了绿化带。 证物袋里装得是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刀刃上面还有两个很大的缺口。 郑凡坐着,让四娘帮自己脱衣服,这些天的晚上,四娘都是这般伺候自己休息,她自己则在之后在床下打地铺。 宋颜摇摇头,她低下头,品尝着侍者刚好送上来的果汁,“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和男朋友感情很好,我好多次看你们幸福的在一起你”。 现在对此时的赤神帝来说,对邪神界的贡献功德是他最需要的东西,他已经有了钥匙,现在只需要邪神界本源能接纳他,使得他对邪神界天道本源的掌控力逐渐加强,那他终有一天就能彻底的执掌邪神界的天道。 徐颖看了看表,已经超过了十一点,笑了笑道:“这儿说话不方便,不知能否到楼下找个餐馆一边说,一边聊,我们等你到中饭时间点也行”。 苏俄方面答应的武器折扣是按照市场价六折卖给的游击队。至于市场价到底有多少,游击队可以自己去打听。反正这个战乱的年代总是不缺少军火贩子的。 他们只能是怀疑,一方面他们是听别人猜测,另一方面这两人确是一个姓卢,一个姓吴。 有些颤抖着扯下她的腰带,季青竹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解她的衣物。 所以,张宝现在就去办手续,如果不行,我们只好将紫薇偷偷的运走。 场上之人,听到这声大啸,内心都是一阵堵塞。那淡淡地悲哀,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三四名鬼子从刚才炸毁的废墟搜索而来,后院后门外又进来三四名鬼子。韩卫华凭着高强的武功、深厚的内力、极佳的听力,从奔来的鬼子脚步声中听声识辩鬼子的人数。 从莫问发现她们存在的排斥开始,到现在的关心,这样的转变,八个丫头都看在眼里,今天能听到莫问对他们说这样的话,这已经足够让这八个丫头感动了。 吴良皱起眉头,他意识到这件事的复杂程度了,就算能够确认永生者的其中一个身份,也无法顺藤摸瓜将永生者的所有身份全都拔出来,因为永生者所渡过的这些人生都是相对独立的,他并不需要与“以前的自己”扯上关系。 老执事也知道这个时候让水秀为楚风云多做点事,确实是好事,也就不阻拦。 只是听他那语气,这差事貌似是他从肖家手上抢过来的,如果真是这样,此去一路恐怕也不会太顺利,肖家倒是不敢动他,但是能让我顺顺当当的去牡丹江么? 然而,两人的血肉之躯在交织的时候,却发出了只有金属碰撞才会出现的清脆轻鸣。 另外一边,“嘭”的一声,这边一直笼罩在亡灵骑士托雷的身上的封印光罩破了,应该是耐久时间到了。 我身子陡然一震,不管谢、洛二人,爪钩一甩钩住了二楼的扶手,借力一跃,踩着柱子飞身扑上二楼,一脚射开了那陈旧的木质窗格,窜了进去。 毕竟赛事的设计,考核的项目,考核的地点,考核所邀请的现实评委歌姬,如果不能在保证公正,公平,公开的同时,还让人眼前一亮的话,比赛官方靠什么来吸引人? “好,就给你半个时辰。”古荣将五块灵玉丢过来。在他看来,楚风云受的伤这么重,现在脸色都还没有多少血色,休息半个时辰能恢复多少? 楚风云认同陈对的话,不是因为她说的真有道理,是因为人家有钱任性。 随着越来越多的韩难以与知识力量被承载,原本虚幻的细胞渐渐实质化,铛最后一道声音落下,大片细胞崩碎,一颗散发着淡淡金色光辉的细胞浮现。 虽说钱掌柜怂恿他去采药,有利用他的心思,可他不得不承认,在现有的行业中,药材确实是一个赚钱的好办法。 楚识夏心中颇为了然,这样工程漫长琐碎的衣裙,除了皇后,也只有她消受得起了。 大部分宝物只对炼气和筑基修士有用,金丹修士能用的宝物并不算多,至于说对元婴修士有用的宝物,则是一样都没有。 255 投笔亦有书生谋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此刻坎西玛-德不知跟幽灵戈觅浓在魔狱的哪个片区商榷着灵魂契约的事,梭朗则被地狱守卫勒令关押在囚室里等待,这的确已经是给了戈觅浓很大面子,地下魔狱可不是自由出入的地方。 老太君知道儿媳没事,偷偷松了口气,她方才着实被吓到,心弦一松,身子也开始不适起来。 喷着火舌的一道道闪电过后,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隆隆的雷声,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不一会儿,晒坪就成了一条湍急的河。 看到鸿蒙圣火不仅没有伤害石全,反而失去了自己的掌控,灵火停下了攻击,好奇的上下打量石全。 僧人抱着婴孩的细瘦身体在怀里哄慰,问他:“你姓什么可记得?”婴孩也不太明白他所说,只随手指着天地间的昏暗细声细气地道:“雨——”这个音本是数日前所学,此时用来倒恰好。 若是平日里楚琏定然能分清他话语真假,只是事关他身体,楚琏一时就紧张起来,失了分寸。 “咦,玄天同学,你对我们妖界的事知道的挺多的吗?”君兰动了动嘴唇。 石全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可笑不出来,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伤的只是衣服,自身完好无损。 看方衍如何从一个不能修练的少年,一路不断战斗,铸就撼天之路。如何在一次次生死之间揭开苍古谜团…是上古亦或荒古?弥天大祸背后又有何由? “就是这里了。”黎昕将贺兰瑶带到贺兰致远的门前,便退下了。 王跃从未有过如此感觉的一刻,哪怕是和伊汐萱拜堂的时候,也未曾感受到。 景王感激地看了毛乐言一眼,心底生出丝丝暖意,这丫头,嘴巴里说生气,心里却还是帮着他的。 “你……你怎么……”童蕾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关头,本应该是自己生命当中过客的王跃,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不必了,这些东西我在这里能吃到,我经常吃,真的!”菈威道,他是知道这些点心都不便宜,舍不得吃,其实掌柜哪里会把点心给他们吃?平时他们吃的是粗茶淡饭,肉都很少有。 韩连依急速的奔跑着,她要逃离他。她没有办法看到他那悲凉的眼神,那象是致命的毒药。 秦阳摸鱼到了下班时间,直接出门打了一辆计程车,直奔江海古玩市场。 她们修练至今,距离宗师境还有一段很长的门槛,护道之法有缺,如果真让孟天玄出手,自己总不能天天救场吧? “如果我现在就去日本的话,估计你会气得咬我吧?”王跃喃喃自语。 众人也心照不宣的抬起了头,似乎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是不是错乱了。 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上坡了,脚下尽是湿滑的泥巴土路,前几天才下过雨,山路湿滑,邮无信不知道自己滑了多少次,跌倒多少跤,弄得满头满身都是泥土,让那些匪徒大笑不绝。 金白一今天将代表金家来到石斧寨,昨夜他已经跟宁拂尘谈好了一切,虽然最后宁拂尘也并没有说明要怎么帮助金家。 王浩看到,这个视频的点击量已经超过了一万。虽然不多,但是仅仅一天就达到了这样的传播量,也算是极为迅速了。 楚砚之找到萧希微的时候,她正站在后园的温泉池边,银月的月光下,朦胧的水汽中,她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目光幽冷的盯着面前的池面。 他说呢,这家伙是哪来的,现在得知是卫生局的,他心里也就有点数了。 此刻,网络上吵的不可开交,对于他们来说,这件事情倒是有些玩弄他们智商了。 如果有客人来想要使用理疗床,晨风拒绝的话,会被系统罚款的。 “我想也是,比起太子位高权重,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四皇子算什么。”楚砚之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 “前辈!”百里老祖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然而脸色却是有些难看。 “我知道,回去我就和五郎商量商量这事。”李丹若点头应了句,话说出来,却又想叹气,这话怎么听着都不过是安慰宽解之语。 听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那我变成星星了么?应该是的,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我,墨琛,你看见了么?你看见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了么,那就是我。 “二姐姐说是……”李丹若心里酸酸,却无话可劝,只好顺着李雨菊话应答,李金蕊端起杯子,低头专心喝起了茶。 对于恭亲王的话外之意,地龙时清楚的,地龙也知道当初那蒙藤远与恭亲王之间也是有隔阂的,他们虽然同时皇族,但是分属两个旗,这两人平日里也是一个尿一个。 买了礼物之后,王凯回到斯塔克工业和托尼告辞,自己该回自己的庄园了,总是在人家的家里让王凯感到不自在,托尼也没有过多挽留,他知道王凯的脾气,然后在楼顶平台上目送王凯带着包裹飞走。 许清仰远远走过来,就听见许清昙的这句话。许清仰这几天在忙酒店的事,但也对秦方白向苏无恙求婚的事略有耳闻,担心许清昙想不开,特地过来看她,想着和她一起吃个早餐,劝慰一下。 唐突的情歌用略带沙哑的声音,描述平静的心碎。手机一闪一闪,情歌也绵绵不断在房间里吟唱。 铺天盖地的水淹盖过她,她本能的想要喊叫,海水自口鼻之间涌入,呛得她嗓子眼疼。 她推不动,甚至一挣扎反倒激怒了他。秦方白猛的低下头来,狠狠的吻住了她。 大学毕业后,林玥就投入了工作,当初是我哥哥托关系让她在人民日报做美编,她一直很努力,三年来做的非常出色。 “我只听少爷的。”面对那双眼里的瑟瑟寒光,李雨嫣平静的回答。 256 禅心似月迥无尘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过了半晌,池月正要询问是否可以前行,却听前方有一急切的马蹄声,向着他们这边奔驰而来。 但屠白并不应战,只愉悦的把手机拿出来调成静音,数着未接来电当作消遣。 三个美人闻言一阵尴尬,这时一个叫金菊的美人捏着鼻子开口说道了:“官人,您真会说笑。您还是第一个将我们这梦乡楼叫做饭馆的客人呢!呕……”说到最后,金菊实在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唉,看来是她老了,看看人家可儿,同样打了这么久的游戏,依然活力满满。 江晚抹了把头发,动作扭捏做作的把自己的爪子放在了他面前,晃了晃。 但树邪神和如今的自己实力相差的确有些过大,李长青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实力究竟在一个什么样的层次。 说话的那男人,本来还准备借着打赏的机会,再往前多走几步玩赏,不料腿没抬高,冷不丁被绊一下,顿时失了体面和从容,几步扑向戏台,险些把门牙给磕下来。 他还是打算先将实情告诉凯利,至于凯利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前往,取决于他自己。 但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弗劳德先生也没有多说什么,抬手就解除了对斯塔的禁锢。 敖顺虽然知道江澈很特别,但走蛟就算是生死境修士也愿意看上一看,难不成江澈见过比走蛟更让人澎湃的景象? 他们不敢动他的会所,但他总要给出一个交代,所以才一时分身乏术。 正是久雪初晴日,窗台前的姑娘听得这一声唤,回过身来,就叫难掩欢喜的江言齐一把抱住。 顾澜延在宋家见到她,对她温柔贴心,照顾着她敏感的心情,把所有假象都做得面面俱到。 他一双鹰眸犀利扫视宋烟,在她脖子上停留三秒,最后目光落在她一双沉稳薄情的眸子上。 正是因为这样的冲撞,那辆车的车前盖都凹陷了下去,车身甚至开始冒烟。 与此同时,沈之瑶的比试结果也出来,这回沈之瑶没能晋级,止步于二十四强。 陈年虽然不否认自己是渣男,但平白无故的黑锅可不能往身上背。 慕容值曾在昭和身上吃了那样大一个亏,如今怎么会在沈清棠手里再栽跟头,只是到底气愤难平。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没有遵守承诺,我刚收到消息尊主已经派人去了鲁克镇,到时候你准备怎么解释这七天的空白?”婉笛走到诺玉身边。 我点点头,气息在江远墨的安慰下平稳下来,为了苏子阳生气,确实一点儿都不值得。 谢玲给了我一个地址,第二天的时候我便独自开着车去了那家叫做琪语的花店外。 收了手机再看江远墨,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终于能解决我的心头大患,跟江远墨没有羁绊的在一起了。伸手理了理他额边的碎发,想着等他醒了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我心里如同喝了蜜汁一般甜。 这人当真是一脸的不怕死。她肚子里怀的怕是韩朔的种,竟然也不怕她下毒。刚刚要不是长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说娘娘是个好人,她袖子里的药怕是早就落在那碗里了。 三更半夜,一个黑影坐在‘床’边,月光透过菱纱格子窗,铺了一地。 一番解释下来,虽然费了不少口舌,可是,能渐渐看到父母放松的表情,宋天铭便知这事已有了一半的好开端,只要再接再厉,相信,父母这一关,今晚便能过。 “玉祺,这睿王腹泻的事情是不是若翾做的呀?”玉宸帝双眸微眯道。 总之,南疆虽然已经臣服与璃夏许久了,但是谁能保证他们日后强大了,不会想着摆脱做附属国的心思,届时,可就晚呢,所以,还是先把他们的这点想法扼杀在摇篮当中最好了。 梁红玉和杨锐都跑来了,只不过他们俩有点灰头土脸的样子。见到我在那里愣神,一个个直接拽着我跑。 平日里每次测验都是名列前茅,一到高考就浑身冒汗,心理紧张导致发挥失常的学生还少吗? “安魂汤?什么东西?难道苗民要跟那些人下蛊?”王建国瞪大了眼睛,兴奋的看着船老大。 现在,他虽然损失了几千块钞票,但客户总算是保住了,口碑也算保住了。 赤勘村的村长,是蔡井泉的大伯蔡福金,借辆拖拉机拉一次货,当然没什么问题。 “计策奏效!”史允孝欣喜的声音爆发出来,但漆黑的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师请!”林雨鸣很恭敬的让在了一边,请这个年轻的尼姑前面带路。 说着,阿雄赶紧提起韩春雷打包好的行李,就往楼下去,生怕韩春雷反悔了似的。 苏铮脚步一顿,心中立刻警惕起来,仙力也已经运转了起来,就怕被这些人一眼看破。 “那要是蛮兽赢了呢?”血蛟王眼睛一眯,不善的盯着苏铮,生怕自己会吃亏。 丛林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绿色,眼前老是这么绿油油的一片,其实也会让人产生视觉上的疲劳。 奇怪,自从进了悦丰花圃,我的思维时时受控,这里,只有我和夫君。 梁善被金慧点醒,抹了抹鼻子有些尴尬地道。随后挥手招来谷源九郞和石田信,示意他俩跟金慧谈。 257 亦逐春风上下狂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我堂堂一个圣仙三重界的最强药宗师都还没说不行呢,你居然说不行? 可只要眼尖的人就能看见,慧真公主贴近皮肤的头发此时已经被汗水打湿,而穿在最里面的丝绸衣,此时也紧紧的贴在了慧真公主的身上,这是真的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步履从容,只是她的伪装罢了。 “上路吧!”吴言的视角并没有在下路停留多久,看了一眼之后,扫过其余两条线,然后再度说话。 傻熊虽然长得块高块脑,但实际上他并不爱拼刺刀,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身上插满弹夹,端着捷克式往鬼子堆里冲,这才对他他的胃口,就连部队里有了MP38,他都不爱用,唯独喜欢的就是捷克式。 “你个该死的贱人,即便你踏入灵脉境,也休想留住老夫!”方广陌见到碧花仙子油盐不进,铁了心要杀自己,当即也是忍不住地暴喝出声。 尽管心里担心,但是鲁时节的脚下一点也不慢,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一旦郁子音反应过来,再想逃出京城几乎没有可能。 唐逍很清楚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危险,如果他敢稍有动作,那关卡上的数千枝弩箭随时都会向他shè过来。而且那名地元巅峰的黑面将军以及他们那帮手下说不定都会出手。 蒋佳鹏按照询问目录挨个询问,穆念雪的声音柔软,像百灵鸟一眼婉转动听,让人很是受用。 武越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没有经费,CCG研究室同样陷入停摆状态,人工食物只能存在于设想里。 高等虫族撞击自动门的声音不断传来,洛天幻的体力归零,那高等虫族可不会给洛天幻任何喘息的机会。 墨冬阳自从经历了“火烧厂房”事件之后,为人格外谨慎,再不结交乱七八糟的朋友了,而且,他和冯秀珠结婚登记了,作为一个自律的男人,更要把自己的事业做的风生水起,这样才能照顾好将来的家。 奥利西娅想要为洛天幻抵抗母巢那强大的精神力攻击,首先必须得需要大量的能量,而这颗星球的气象塔内就存在着大量的能量。 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看着那腐烂的巨大怪物身体,洛天幻捂着鼻子,一脸难受的表情。 童澈是真正的放下了……为了田心儿的幸福,选择了退让,甘愿默默无声的做一个“哥哥”,所以,爱屋及乌,也就接纳了倪大海。 刘备迟迟没有现身,而郯城强高粮足,城门一闭就成了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峰。曹操吃饱了这一波红利, 开始考虑与陶谦媾和。 面对这必死一剑,洛天幻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奥利西娅,或许是奥利西娅听到洛天幻回应的原因,洛天幻的脑海中再次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叶妙忍不住笑,这条一板一眼的消息仿佛都让她看到了简明嘉的模样。 阿生侧身,北方的朔风吹起她的大氅领子上的绒毛,扑打在因为疾病和伤痛而更加瘦削的下颌线上。但她还是美,从乌发玉面美到眼角的细纹。 “张会长,这么晚了,叫我们过来所谓何事?”其中一名金发少年有些不悦的问道。 “那边发生的,不会真的跟你有关吧?”郭薇见李明泽的态度缓和下来,试探性的问道。 王君临和后羿再次相遇,再次相接,二人算是用的都是短兵,刀与拳。 这一刻,木南的眼睛都红了,身体微微颤抖,森冷无比的杀机不受控制的向外蔓延。 血池的中央处,绿尸屹立多时,身后站着的还有九个鬼王级三层的鬼类。 这段时间里,李昊也不是仅仅发展自己的手下,在冀州,燕京,李昊收服了自己第一次抽奖时候获得兵王能力的那个本人,龙天。 就在这个时候,韩坤忽然发现周宝强对他使劲招呼挥手,示意让他过来。 见到这些照片之后,她也是愣了一下,但是随后,她终于是想起来,为什么是会有一些熟悉的感觉来了。 只见伴随着一阵剧烈至极的轰鸣声响起,一道炽烈而巨大的黑色斧芒瞬间划破虚空,狠狠地轰击在了噩梦古堡那厚重而古老的大门之上。 同样的,武修看不起体修,所以即便体修是众多职业当中门槛最低的,也米有武修会走体修的路子。 “算了吧,大家也没什么好聊的,坐在一起说话也怪尴尬的,还是各吃各的吧。”许馨儿还是那副样子,冷冰冰的朝着莎莎说道。床底下的刘勇直骂许馨儿,真是自命清高,人家请你吃饭你还说这种刻薄话。 “能够与你这样的骑士战斗也是我的荣幸,就算我问你你的任务是什么,相信你也不会对我透露一句吧,既然如此,就直接问你的尸体吧,只有死人才是最诚实的”亚尔薇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她的身体也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安师叔跟柯师叔对视了一眼,两人竟然没有自恃身份,一起冲了过去。 神都与碧游天君都都看向了李晋,没错,现在我们就是看你的了。 不过安子洲能以三十出头的年纪登上龙胜集团副总裁的位置,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姓安的缘故。对于谢、周、汪三人一唱一和以退为进的策略,他倒是使了一手太极推手。 258 人生只有情难死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那陷入疯狂的巨怪也是陡然感到身躯一紧,有一种血肉发寒的感觉,他左手上的九十九颗眼睛全都忍不住猛地一缩。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些特警走到了那辆被泼了红色油漆的车前,驱散了围攻车辆的凶徒,却没有怎么搭理杜如松,而是对车内人说了几句什么,随后目不斜视地护送那辆车离开。 这是一个由静水力学制造的水下城市,鹰隼降落在气泡内,舱门打开,暗影护卫率先走出舱门警戒。 当然了,忧愁的也并非有那般忧愁,毕竟,他们虽说没冲上风雷血煞榜,亦或是宗门子弟,在榜上排名靠后。 不过想起易念桃说对方是从燕京来的,林涛又一阵疑惑,自己虽然渐渐闯出了一些名头,但是燕京那边还不至于有人知道自己的大名吧? 夜华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外面披着一件华丽的皮毛大氅,黑而柔软的长发披在肩头,头发上的束带镶着耀眼的宝石,宝石的清辉映照在他的俊颜上,使得那双美眸看上去诡异而冷沉。 眼前一黑,神念条件反射般回到大脑,就连土遁术都没法维持,一下子卡在了大地之中。 千恨感受到一股绝强的压力,知道这一次,自己已经没有可能在这面前的人族手里逃得性命。 “确定,没有你的首肯,我哪里敢擅自对外发布新闻?”他掏出手机一看,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了?”见他神情不对,她的心里也打起鼓来。 灭天老怪并没有因为爆炸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相反,他变化成了十个一样一模的人。 当宋天机来到洛丽塔的住处时,她跟一个老者一起相迎的,据洛丽塔介绍这个老者是洛族的族长也是她的爷爷,宋天机看出老者是元素师大圆满的境界了。 从这一点来看,这里存在的基地中,幸存者的数量不少,而且他们应该距离海岸很近,不然完全没必要建设这个堤坝。 林天这边倒是没有播放什么录音,甚至连吆喝都没有,但饭店门口依旧有好多的客人在排队,等着进入饭店中吃东西。 可惜吕布不知道,自己原本的谋士,也被那该死的异人,给弄走了。 就比如刚才的年玉山,更是丢了隐门弟子的身份,这个代价可就有点太大了。 黑熊精端着一个大碗,黑脸微红的说道,坐在他对面的大脑袋早已是满面通红和红脑袋有的一拼。 “在下本就是铁匠,杀人如麻从何说来,落霞律令,妄言有罪,还望自律,客官可有要打的兵器?若是没有,还请离去,某还另有要事。”铁匠淡淡道。 这四天因为建造城市的事情,所以都很忙碌,除了结婚那晚,他们好像还没有再亲热过呢。 那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战斗,且还需整个前线的武者前去接应? “所以这一切都是胡云歌自导自演的一出污蔑戏吗?”台下有学生大声发问。 就在此时,这永暗星域的中央处,突然有一点金光出现,像是微弱的烛火,轻轻震颤着,随时都会熄灭。 而对于大泷的话语,零子则没有发表意见。平次本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零子不言语,想了想还是保持了静默。 “都是我造的孽……”一旁坐在轮椅上的乔老爷咳嗽了一声,一脸悔恨的叹息道。 看她的状态,应该也是所剩人中最差的一个,齐耳觉得肖雯月的意志力简直可怕,能在身体濒临极限后继续坚持,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 “太太,怎么不喝呢?”见林南薰半天不动,徐婶不禁又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起来。 而此时,也正如和叶所说的那样,风变得越来越大了,吹得众人衣衫哗哗作响。 “扬扬,你说实话,你哥他要去哪?”潘婷继续深追不放,来回询问潘云扬。 男车主顿时无话可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撇开责任,心中有气却又发出不了。 听到郭拙诚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伊拉克特种兵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心下思索着,李子诚便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艾森的心中充满了痛苦的绝望,但是脸上还是必须要充满笑容和自信,否则朝夕相处的妻子定然能发现他的异状。 这种情况让场上的火箭球员有点慌乱,于是他们开始干他们最习惯的事情。姚明到了低位卡住了位置,阿尔斯通的篮球立刻就交了过去。 “混蛋!”一口咬在了我的嘴唇上。用的力气大的,一下子就咬掉了一块肉。我却丝毫不觉得痛死的,仍然高兴地看着她,紧接着用还在滴血的嘴唇吻住了她。 况且桂军的那个第四十四师虽然是主力师,但他们的战斗力不但不能跟中央-军相提并论,就是跟他们桂军自己的钢铁第七军相比也逊色很多。 259 断肠人遇断肠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所以听了郑平的话和李卫的话后,崔顺和卢俊对视一眼后,只是冷哼一声,不再斗嘴。 黑崎闻奕神色微变,一把抱起藤原春日,自己也站了起来,“春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他担心地追问,藤原春日却只是摇头,但是她的脸色渐渐开始泛白。顾不上其他,他迈开脚步,抱着她奔出殿去。 “一万!”系统懒得一次回答的这么干脆,可是却让罗峰恨不得掐死这混蛋。 嘿嘿,只要你出城,你就死定了。就算你死不了,到时候看你还打不打算坚守下去。 “所以,就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些地方是主公借给他的,日后刘备不还,主公出兵夺回去,天下人也不会指责主公,反而会指责刘备不守信用。”鲁肃出声道。 洞天福地早就被一些上古大能占据了,所以后来者想要找到洞天福地修炼是难上加难,所以大部分生灵选择了后者,开始炼制丹药提升自己的修为。 变得敢之前一样的欢乐,刘静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但看到安荨这样没事的样子,她自然也欢喜的跟着一笑。 叶凡本来想要好好劝劝陈婉云,听到她这么说,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这些保镖,跟随在陈忠河身后,迅速的向着陈婉云的房间里走了进去。 顾靖东和陈运良在后面看傻眼了,凭空出现一张符纸,随后飞进地里消失掉。 徐闻艰难地抬起被划破的手,夏晴也知道这不是纠结的时候,于是便双手拉住徐闻的手,一口含住徐闻的食指,开始嘬了起来。 谷岸城周边许许多多的村落和城镇,都会生产出各种产品,铜铁锡铅矿石尤其多。 他的纵容原不过是漠视,可现在她回来了,他不想再听到这样的声音,更不想她被干扰。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无可避免,那么他还是可以利用起来,顺便增加一下自己在她们心里面的好感度的。 白家对于魂导器的战法也颇有研究,在充足的资源加持下,长老们都比较推崇‘优势火力学说’,简而言之,就是依靠强大的火力来持续压制敌人,不给敌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但如果这些上古神魔再度归来,神族定然也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从而再度降临,届时,恐怕就再没有它们这些上古神魔的立足之地了。 虽然还是造不成太大的伤害,但林遥也不想满身伤痕,被划破相。 “你们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回头看向另外两人,奇怪的问道。 叶辰未言语,顺着银河往东看,自知不周山,也自知不周山所在地,在银河的尽头,也在天地相接处,乃天界的禁地。 就在汉克斯上车的时候,整个格拉地区不论是华夏人还是当地人都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这些声音听在汉克斯耳中就是最大的讽刺。 要知道,徐氏的家族混乱,光是私生子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他能够有这番作为,想必也是有些本事。 “那个…你们先忙,我得出去招待客人了!”那殡仪馆的年轻人看着王教授手中那明晃晃的刀子,干笑着说道。 然而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贝娜出来后不久,又从贝娜带来的那些人中走出一个大鼻子的家伙,正是塔基纳。 大战顿时升级,一座座残破的山峰接连崩塌,整个虚空都被他二人绚丽的秘术光华所遮盖。 夜幽尧接到消息,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追出了淮疆,但是当夜幽尧带着人与魂殿人员汇合的时候,人已经被派去跟踪的人给跟丢了。 赵铁柱笑笑,让体内白光散发到这些石头上。感觉石头很普通,心里很失望。可刚要收回白光的时候,发现这些石头内部发生了变化。 我感受到了黎庶面对他时的压力,然而奇怪的是,无论铁头怎么出招,我都能下意识的躲闪过去。 他本来也是有情之人,只不过现在被道侣所伤,这才有了现在这种情况。 “谢谢。”允儿起身道谢,因为刚才哭过的缘故,眼睛红红的,再加上她本就精美不已的脸蛋,倒是显得十分的惹人怜爱。 他打量了一下苏梦儿,又看了看安娜和维埃里,纳闷怎么还有洋人。 一脚之下,叶晋鹏的身体猛的一阵弯曲,一道腥红的液体从口喷射而出。 不过真的让他们下令在全县推广全自动生产线,他们还是有不少的顾虑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那些富裕的劳动力怎么办? 祭祀的时候,孙和斗、孙和京兄弟带人悄悄驾驶着“龙龟号”到了祭坛旁边。等鳌拜做为二号人物走上祭坛,“龙龟”接到信号忽然出现了,发出了巨大的吼声。 “庄姐,还等什么了,干脆现在带我们过去看看呗。”聂云能沉住气,刘俊伟却是忍不住了,直接站起来向庄雅雯建议道。 周围看戏的人,原本还以为夏佐的头会在这一拳下,被打得血‘肉’飞溅,可没有想到,挥砸过来的拳头,还没砸在他的脸上,却是一下就凝固在空间,接着却又只见到,就在那个巨大的拳头下,分明包裹着双手掌。 “真的吗?”单纯的徐贤却没发现允轩邪恶的企图,也可能是因为两人关系的亲近,徐贤放松了对允轩的警惕吧。 260 千淘万漉虽辛苦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杀!”叶宁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吼道。随后,一道圆盘自神窍中飞出,缓缓走出五位高冠博带的神君虚影,瞬间杀向那位雌雄莫辨的神君。 他表妹人生地不熟,刚回国呢,估计也不敢跑远。戴翔威没多久就把她拽回来了,我看着他们,放肆地笑着,和阿炮聊着天,也懒得搭理他们两。 房间里已经黑了,外面传来哗啦啦的雨声,竟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正当狗蛋儿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一阵‘阴’风从耳边刮过,接着便觉得脖子一凉。。。 “璃珺,怎么会这样呢?”关楚绮现在脸上全部都是害怕,这一次的设计全部都是她做得,每一个细节,每一处地方,都是根据她的要求来的。 思及近来京中的传言,二人自是知晓了,顾念卿怕是与慕容离闹了脾气了。 当年乔其的父亲抛下娇妻稚子,疯狂追求影后的事情,虽然闹得沸沸扬扬,可是最后却劳燕分飞。 湖中再没有了哪怕一滴水,只有五种颜色的石子看似杂乱却好像又含着天地至理一般的散布在湖底,而湖中的水,此时挟裹着些许石子,变成了一条五彩水龙,凝结在湖面之上,乍看上去倒像是水龙从湖中钻出了半截身躯。 才刚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呆公子的话语,心中十分愤怒,呆公子要杀即墨,即墨的话语让季月心中一甜,一下子控制不了自己推开门冲了进来。 那猛兽明白他的意思,领着他往石洞而来。振展双翅,驮着他穿过水帘,进入了洞中。唐玉抖了抖身上的水滴,从猛兽身上跳下,感觉自练了这功法以后,连身体也轻盈了不少。 而此刻,那三名深夜逃跑的罪犯,正背着旅行包,在火车站里瞎溜达,四处张望,看见身穿蓝色制服的保安,都不由得心中打怵一下。 汉子叹了一口气,显得对社会的无奈,这是一位饱经风霜的汉子。 况且这个夏半山懂事,一出手就是三千两,这个钱就是我的私房钱,既不用给凤姐儿,又不用给老爷。 知道迟森不会善罢甘休,桑吉就想主动出击,没想到他还真是低估了眼前这个连三十岁都不到的男人。 那两个男人追了出来,没看到简迦南和东方语后立刻打电话汇报。 他一定是觉得有点感动吧!可能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所以他的表情才会有点奇怪。 托马斯把乔拉扶到更深处,路过瑞斯丽身边,乔拉看着瑞斯丽说道:“非常的感谢你,瑞斯丽。”乔拉还准备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萌萌,我怎么听研究所说你正在研究基因锁,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陈爵上来后直奔主题说道。 而刚刚警察虽然多,但他们都是手枪。面对火箭筒、冲锋枪的威力。他们哪里还有还手的机会,把他们打趴在地上就可以了。 元娘淡淡一笑,本来她也没有打算在府里久呆,老夫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眼见那马匹越冲越近,古昊自然也是看的清楚,只是闲事莫管这四个字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只要不关乎自己,这种事情,自己完全没有必要管不是。 古昊自然能感觉到那一股股意念,但他心智如磐石,自不会被这淡淡的告饶意识,就生出了恻隐之心,摇了摇头,古昊将这株火人参往嘴边一放,随即一口咬了上去。 绿袖牢牢的抓住凝香的衣摆一脸坚决的望着她,此刻对于她来说凝香就是她手里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能够不死她什么都愿意做。 未央微微的笑着,难道这些日子自己真的装的太像了,然后他真的把i帧经给忘记了。 “战士直接上去输出,我们2个各占一方,协调攻击。如果一边顶不住,另一边立刻拉仇恨,你觉得怎么样,枫兄?”大法师率先说道,随后很有礼貌的问道。 就在高老大五人带着浩荡队伍到达之时,距离他们十里外夺命众人,正面对着几千人的队伍。 也是因此让龙烟华有了喘息的机会,沒有哥哥在身边的感觉会让她全身放松一些。 这是一间五星级的豪华套房,楚逸云和罗莉还有死侍全都被浩克的网络直播所吸引。 大衍尊者重誓已发,却见君陌并未点头同意,当即对着君陌连连磕头。 雨陌看了一眼紫絮儿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验孕棒,随即起身。该來的迟早回來,即便逃避也不是办法。 “凌凡,你有没有听雅儿说过血鬼降头?”黑暗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的声音中明显包含着惧意。 郑吒猛的跳起,他一把就向车门冲了去,接着就是一拳轰出,但是这一拳却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收不住的反噬己身,弄得他差点要吐血那么简单的事了。 261 吹尽狂沙始到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我眼光有些闪烁地看着黑风递到我面前的信封,然后颤颤巍巍地接下。 我傻傻的坐在那里,两眼空洞的看着满身是血沉奈默,往日的画面走马观花似地出现在我的脑中,眼前忽然一片昏暗。 众人相互哈哈一笑,跟着刘胖子离开了,钱三鞍前马后,帮大家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王鲸也不敢大声喧哗,悄悄的换上拖鞋,蹑手蹑脚的往蓝明心之前给他安排的卧室走。各处的监控依然如一双双讨厌的眼睛在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王鲸现在只希望这些监控能有效遏制那只母狮子,不要让她炸毛。 “您认识这院子里的人?我们现在马上要进去调查。”民警问道。 我忽然间想到了一句话,世界是很无奈,很多事情我们无力改变,心力交瘁般的撕心裂肺,这种感觉,是如何的疼痛。谁又得知。 这样一想,梁晴不禁又是看向岳珺瑶,她有些犹豫,是不是要说出来呢? 俗话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王鲸带着麻杆这三个货手下一点没留情,把那些保安打的人仰马翻,一个个鼻青脸肿。 地下有什么?锋利的金属,坚固的晶石,无处不在的各种奇异矿藏,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如同凶器。在日行千里的速度之中,能突破千斤之重本就不易,躲避那些‘凶器’更是极难。 唉,自己日后不说能达到超音速大哥的这个高度,能够追上冲击波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抱歉,现在打烊了。”黑木隆二连忙喊了一声,如果这两个客人进来点个火锅,黑木隆二都不知道妖怪客人进来了,这两位老人家会不会被吓死。 血色长枪似乎瞬间变得沉重无比,陈川眼睛布满血丝,用力的缓缓挥动着长枪。 既然法术无效,索性猥琐男子走上前来要与周夜明近战,这正中周夜明下怀,他当即拔起惊虹剑向对方刺去。 极光般的幕墙好像被扫了一笤帚的蒸汽,条形的光芒瞬间纷乱的来回扭动,但其本身并无大碍,反倒是唐吉脚下的硬化地面离开了一条大裂缝。 琉韵双手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着水面上楣的身影,微微侧首,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曾无数次在他的坟前告诉他,也告诉自己,无论生活如何,都要向前看,可如今再向前望,只会看见自己的终点吧。 就当自己是来卧底监视帕瓦罗先生的嘛,反正这类事本就是秩序之鞭的业务,那两个伙计也没地方去求证,更不敢求证。 “之后注意些,不要带她去危险的地方了,药的服用方式我都卸载里面了,别忘了。”说罢,“涤”竟起身出门了。 “我能从茶的香味判断出来,这是一杯好茶。”祝远方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他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看着站在旁边的不破。“谢谢。”他说道。 看见那伤,还是忍不住抽了抽眼角,这孩子也学那俩娃不知道抹的啥玩意。 烈焰散去,太阳神坠落而下,他虽然感受不到痛苦,但魂体的伤势还是能感受到,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向高空中的四十九道黑影。 杨七周对此也没有感到意外,心里很清楚,在知晓自己是宇宙造物主的身份以后,其位格就已经复苏了,宇宙源于自己,所有的象征都源于自己,拿回属于自己的权柄,当然不需要仪式的加持。 一旦没有了舆论的支持,那么在这件事情上,桑田家族其实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林氏集团跟陈氏集团想必就宛如蚂蚁跟大象,也不知道这个周鹏是怎么有勇气过来搭讪的。 一块钱而已,现在时间才是最宝贵的,自己可不想把这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排队上。 齐新来接过沈念的手机,心领神会,向沈念点了点头,目送着沈念被两个督察员带走。 广场上的铜镜内显示着各教弟子的积分排名,每一个名字前面都显现着教派之名。 听到这里,沈念算是听明白了,怪不得董海雄一路从江中追来沙洲。 为此,郑顶天夫妻两人也就没有参与与两宗强者的大战,不过当两人看到卫荣国等人个个身受重伤,而自己两人则安好无恙时,便自责起来。 没人会甘心曾经拥有过的东西被轻易剥夺,明的不行,还有暗的,短短几个月里,杨珩遭到的刺杀已经多达二十多次,次次化险为夷。 一声呼喊,只见那被绑在椅子上的特种队员,满脸是血的在那惊喜喊道说。 “少帅,陆军监狱跟来的那些军警都已经撤了。”齐剑钊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刘为明摘下老花眼镜,默默地盯着常宁,锐利的目光在他全身上下扫视着。 玉鹏全名为血玉鹏,噬血宗六长老,剑宗高阶,此次来丹城招揽炼药师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哗……”去打水回来的人很是熟练地把往黄胜身上泼,看来这种事没少干。 真武之境的无敌武者,可以任意操纵天地灵气,御空飞行,只是他们的最基本的一项神通。 “正好,看来是上次的教训还是不够深刻!”这样想着,林枫冷笑着向一个混混模样的黄毛青年走去。 席撒心情激荡,这才明白易之不顾一切所求的了结为何,喃喃失声中,抱易之尸体跃坐修罗背上,挥手一招,易之坐骑罗刹跟随奔走。“影门,影门……是影门!”拦道的凤泪骑军,被东方碧玉喝退着让开道路。 262 自古平戎有良策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于是下午就带着周大娘过来了,一路上,两人都蒙着周大娘的眼睛,无论她怎么问,都不告诉她目的地。 区区一个天师的感情纠葛,天师府根本不愿意为了这种事情出头,这才造成了林轩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伊伊,庭睿在酒会上被人给下了药,现在难受得很,你赶紧过来一下。”没有多想,寇梓茹有些急切地道。 张婶忙活着将饭菜端上桌,张叔去开了一坛子自家酿的米酒,张晶晶则忙活着给她母亲打下手。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和世界政府有暗中交易的各方势力还有太多太多。 只是在这之前我跟本还不知道的闯山门的规矩,因此当这些人惊叫的时候我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影再一次虚脱地扶着树,看着右臂的白骨,和那颗化作几道青气消散的珠子,内心惊惧。 “胆敢亵渎神灵,你们这几个外来人,都该死,都该跟楚安这个不敬神明的人一样,成为祭品!”老村长拄着拐杖,面容狰狞地大笑道。 天师局虽然跟官方有过不少合作,但它毕竟只是一个在鬼怪这个神秘领域说得上话的组织,在许多领域,其他根本就是空气。 不过不管怎么样,越想这件事情越觉得不简单,种种事情的发生,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张去一皱了皱剑眉,邓汉飞口中的秋道友,是五门的另一名化劲高手秋封候。如此看来,这次来苏丹的五门高手,就只剩下一尘道人和眼前的邓汉飞了。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闪避,暗之念仿佛可以预见到林威接下来的攻击一般,它的身体竟是彻底地分解了开来!并且包裹着其能量核心的那一部分飞速地向着一条裂开的地缝下方钻去。 一排蜡烛井然有序的摆着,烛光跳跃,使得陆凡的影子也随之起舞。 楚仙对于这么一众人都没有拒绝,反正人鱼岛足够大,上万人聚集在一起都没有问题。 “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要真那样的话,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早就被除掉啦!嘿嘿……”上川,嘲讽道。 唯一的方法,就是尝试一下自己刚刚学习的天魔诀第一式——魔刃斩。 正当邓汉飞准备闭目等死,忽然远处一抹绿色映入眼帘,十几米开外的低洼外,赫然长着一株仙人掌。 路易吉和拉普拉斯也看到了魔滋肉,他们虽然没有尝过魔滋肉,但他们之前见安格尔拿出魔滋肉当做制作魔力面包的耗材。 到了晚上,没有任何新的召唤。林威和红胖找了个洞穴,凑合着过了一夜。 单韵怔怔听完,微启朱唇,酝酿着话语,这是杨冬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敬佩的神情。 而此时我再一看,一片白茫茫的水面,无边无际,哪还有师父的身影? 此时,九品腾蛇草的蛇头部位,刚刚裂开了几许裂纹,一丝丝的红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处于秦风魔魂里面的黑龙,自然发现了这大好机会,庞大的身体轰然而起,如同是撕裂长空的闪电,与秦风的魔魂之中狠狠相撞。 几个金刚连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开始问老爷子的决定,可大部分人则表示自己去意已决。 直到主仆两人走得没影,刁得利依旧捂着火辣辣的脸,回不神来。 只见药铺门口黑压压的全是人,很多人似乎都等了许久,面容憔悴。 从倒地,到灵魂连周睿都抓不住,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秒的功夫。 “放心吧。我已经跟你安排好了一切。原本想等几天再告诉你,但看你现在这么迫切,那我索性今天就帮你将这件事情处理妥当吧。去换件衣服,这就跟我走吧!”南宫肃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为啥要这样做!你不知道这样做是犯死罪的吗?!”我用眼神表达着。 “原因呢,具体是怎么回事?不可能咱们在这里昏迷了,然后醒来之后就变强了吧,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希望以后能经常昏迷。”任非说道。 那种能量密度如果不是四段甚至更高,那就有可能超脱了王者的层次,进入了一个更加玄妙的能量层面。 姚佳丽因为之前一直都是情报科的科长,所以她的人脉还是特别的广的,虽然她的性格让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但真到了关键的时刻,还是很多人愿意给她面子的。 “这就是哀痛殿的最后一着,战神之殇。”真言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三公主母妃萧淑妃拿白潇全家威胁他,这才成功把他逼进九公主府,他既然能为了家人嫁给司徒凌,自然也不会反抗司徒凌的一切决定。 龙妙嫣早就已经在心里面盘算好了,顾揽衣这么会炼丹,肯定不能够跟她比擅长的东西。 怕家公闹出啥幺蛾子,她趁着进去换热水的功夫偷听的县令的话,这才偷偷跑出来报信。 他们英伟不凡的伍师兄,正将那头被毒素感染了的青蛟疯狂斩杀,宛如修罗一般暴戾的手段,看在他们眼中却充满了强势和安全感。 263 将军不用倚云梯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现场球迷们有条不紊的向外涌出,一名脸上画着国旗的球迷吸引了七八名摄影记者的目光,但当身边球迷一起高呼“中国队胜利啦”的时候,他却大叫“不要抢我的风头!”,引起球迷们善意的哄笑。 “怎么样钱弄到了?”李家富正在家捣药,头都没抬就知道是赵铁柱回来了。 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偶遇夸赛魔此时联系上的神明似乎对于改造生物很有研究以至于多罗怀疑这位神明就是传说之中的巫妖之神黑日巫妖。 人已经被拽离很远了,还如同苍蝇嗡嗡的叫声一般,传来霍玉娇不甘的声音。 他们之所以带着人没日没夜地继续挖,其实就是为了安慰自己,为了安慰苏槿夕。 若比蟹类更具凶威,但它们毕竟受过先人驯化,这么多年过去了,几乎不见主动攻击过人类,蜘蛛巨蟹也许因为蓝子而出现的例外。 李珣化身的百鬼,便由一个可以居高临下欣赏的对象,迅速地转变成一个威胁到他们的地位,甚至已有所超越的人物,他们又怎能不提高警惕? 叶枫感激的对张翔点了点头,眼里第一次出现了雾气,叶枫已经好久好久不知道哭的感觉了。 “你去?”暗黑司法突然睁开了眼睛,摇摇头,笑了笑,说道,“你的‘性’格我了解,要是你去了别说那条什么不夜街,只怕整个滨海市都要被你闹得‘鸡’大不宁。 恶魔,卓尔们正在抱怨多罗大人老搞些危险动作的时候,那蓝色光球微微一闪,一声沉闷的雷声随即炸响,一阵绵绵的毛毛雨就这样飘散了下来。 没一会儿,季熙妍脚踩高跟鞋噔噔跑了上来,少不了又是一顿训。 刘洪根虽然不能喝酒,可在吃方面却是一个行家,几乎每样菜都能说出来历和做法,常柴对此是见怪不怪,只顾埋头大吃。 榆林村村长大屋里,王九一脸严肃认真地讲解,让二十多名大头兵纷纷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她以为自己会在梦里被强J,可是那人突然停了下来,压在她的身上轻喘着气。 席曦晨刚敲出这行字,还没来得及发,窗口里跳出的一行字,让她又将这些字给删除了。 这会时间过了将近二十分钟,也是时候该化妆,更衣了,所以大家也没再关注季熙妍。 罗猎病后初愈,脸色有些苍白,甚至连脚步都有些虚浮,可是他的双目已经恢复了清朗,眼神也变得清晰而锐利,来到陆威霖面前友善地笑了笑。 韩静刚走进病房,眼睛就红了,那架势是想扑到他怀里哭一场的,但因为看到了旁边躺着的叶君瑶还是忍住了。 苏菡一听便明白了,刘总今晚肯定没闲着,不是在歌厅就是在酒吧,估计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便赶紧回答,说刘总,我是苏菡。 看着时机已到,布德那一方的屋顶上腾空而起欲给对面屋顶上的人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可惜还没等他近身刺杀谁就被一记冷箭射中向下坠去。 长孙无垢和李秀宁今天皆穿着蓝白相间的罗裙,看上去非常清新秀丽。 打从第一眼见到轩辕霆野,她便已然不可理喻的爱上了他,人们都说戏子本无情,可是爱便是爱了,自己的心早已对不上自己的口了。 原来这普修和尚的念珠是用来收集愿力之用,到了必要适合,愿力燃烧,可牵扯气运转化,命轨走向。 金灿灿的光芒刺住了所有人的双眼,布德嘴角的笑容放大,悄悄朝自己的护卫方做了一个手势,另一边刚才还在迟疑沉默的伯顿在金光的掩护下全然不见了迟疑的表情,他侧耳听着斥候刚带回来的情报,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可汉子却又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似乎是故意吊李凝胃口。其实李凝不知,谈论这些话题本是禁忌。也只有汉子这种不属于正邪中任何一方的人才敢谈论这些事情,但他却深知不可多言。之所以不说,其实是另有一番苦楚。 清舞看着这偌大的房间,除了自己空无一人。她扯了扯嘴角,苦涩地笑了笑,他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碰——’的一声,物体掉落到地上的声音让木惜梅从水中探出头来。 “八哥的事情是你做的吗?”十三阿哥让四阿哥先走,自己独自一人留下,看着冷玉的表情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 看到这一幕,斗场四周的一些苦行僧,以及不少的夜叉都大惊失色,居然有人赶在这里撒野。 转瞬之间,他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到了,也许真像方玉露说的那样,自己是着了沈心悦的迷。只是她的寥寥数行字,就让自己改变了对归园的施工设计。 虽然这里很舒适,可是这里却只是一个舒适的监牢罢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要从这里逃出去。 264 从来文采更风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不是你弄的?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苏叶才不相信林齐的话,坏人说自己一向遵纪守法的话也能相信? 仅仅来过一次,少年还是非常熟练的将车行驶到大厦地下的停车场,然后开开心心的乘坐着电梯来到了11楼。 乐余在角落里想着,这个刘苏安就是颜值高一点而已,肯定讲不出什么好的课来,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问倒这个刘苏安。 来人是马俊带领的一部分雇佣兵头领,卡尔斯,穿着一身军装,进来后先立正敬了个礼。 “放心吧!我已经有方向了!”警察叔叔回想方才了解的内容,非常自信的说道。 曼多发出凄厉的嚎叫,他的身体被长剑刺穿,从胸口传进,后背冒了出来,汹汹烈焰接着将他淹没。 看到叶浩离开,明显有不少将士,睁开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担忧和畏惧,显然是怕叶浩再去赶回魔兽。 “再来!”晶晶又拿起骰盅,潇洒的一个抖腕,啪的一下扣了下去。 “霸体诀”晋升到了玉肤的层次,排出了体内的大量污垢,此时晨枫体内的污垢比武师境五层的修士还要少。 只听到一阵恶魔语的交谈,接着十多个恶魔卫士和地狱犬从山上冲了下来。 “知道了,你难道忘了之前你怀孕的时候我是守在你身旁的吗?”想着想着婉清却忍不住落泪。 “看、看吧,黑兔才没说可以摸人家的胸部,腿也不行。”黑兔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眼泪汪汪的驳斥着。 只见此刻,许多人都开始穿过了那两道虚妄之门,聂天目光望着无数的身影没入其中,他的心有了一缕悸动,既然是这样,倒不妨进去一试。 箱庭的魔王十六夜就见过白夜叉,只不过白夜叉的等级太过超规格,不能当做参考,所以眼前的蕾蒂西亚反而是让他了解箱庭魔王实力的不错人选。 “我今天过来真的是找人的,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吧。”秦龙故意有些害怕地求饶道。 于是沈嫣然在会议上就提出了这事儿,能出去玩,大家当然都高兴了。 无论在国外还是华夏,徐青墨去过不少险地秘境,遇过诸多神秘事件,但是这种诡谲的人体消失事件,还是第一次,以至于就算是徐青墨,一时之间也是愣声说不出话来。 自然,洪星画坊从不与人结怨,也没有人去上门寻仇,所以对洪星画坊的实力,没有人清楚。 “哼,不要管她,她这是自找苦吃”古月冷冷的道。黄英看着阵中的舒遥,若有所思的沉吟不语。 随着老九话音刚落,立马就引起了公愤。众人一边打闹着,一边尽情的享受着这份幸福。可惜米渡心中还是有些放不开,没有回帝都一起过年,而是独自留在了澳洲大陆。 “就唱风花雪月了……”用手轻轻接住了几片雪花,米渡嘴角挂起一丝微笑,然后开始唱道。 其实这个时候祁阵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在清默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下意识就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话刚说完,对方便是跑了出去,连躲避的打算都没有,直接朝着那火翼亚龙跑过去。 “潘鳇这个家伙最为可疑,刚才的交流他全程都拒绝参与,而且还一直想打死我。要说到动机的话,就是他一直认为自己多拿到的报酬配不上自己的劳动力。 她壮大胆子,试着邀请他,她知道,冯不在国内,去了日本,她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即使他再喜欢冯又如何? 见状,帝何就低头看着自己的那碗圆子,在她将手落在腕上,就要拿走时,他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南何自然知道,她叹了口气,低头将碗里那些所剩无几的甜粥尽数喝掉,再抬头时,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李宇没有废话,直接一道真气射了出去,几人的脑袋顿时轱辘到了台下,鲜血从脖颈处喷了一地。 古工具人不敢用身份证,那是因为他怕暴露,而无极尊则没有这方面顾虑,他把身份证往前台一拍,交了押金,特意在具有灵性的智能灯下找了一台视角好的电脑。 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夏云烨难得被一个解不出的难题困扰成这样,甚至生出了几分薄怒……对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此穴别名地冲,属足少阴肾经,人身体内肾经的经水由此穴外涌出体表。 当张苟当说出“无尘子”的名讳后,长春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点香的童子听到这个名字,也忍不住扑哧一笑,然后看了下众人,又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慕廑昕了然了些,走至楼梯口往下看了眼,果然玄关处有这一双不属于他的男鞋。 沈栖宴回到车上,拿过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就像被轰炸了一样,一堆消息。 265 各自看山各自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借着大漠毫无遮拦的月色,无心追着黑影出了客栈,又追出去很远,可是却突然没有了方向,找不到黑影的任何踪迹,不禁摇了摇头,心系客栈中慕容雪的安危,正要转身返回。 运输车道上方十米,铺设了一层钢网,设置了四通八达的通道,连接着各个车间、部门。 李谷雨这边被涂晨带到了医院里,医生给李谷雨做了一个十分全面的检查,得出来的结论却只是李谷雨发烧了。 此时,金色光芒滔天,拳风如同极光,大片大片的蔓延,元心和尚气血翻腾,双眼充满血丝,如同一尊怒佛。 往厂部的水泥路,同样有多处开裂、坑洼,一样没有进行修补,车子经过会产生比较大地颠簸。 转身回家,方晓交代了一下家人,说是自己有急事要出去一下,便匆匆收拾自己的东西。方晓已经下定决心,说什么,也要跟陈立一起去参军。 静园内,于世亭喘息了几口气,用手摸了一下额头的血痕,朝水叔摆摆手:“水叔,收拾一下,让刘医生过来帮我消毒包扎。 结耎弯唇笑了笑,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但与他表情不符的是,他飞速的闪身飘到了齐修面前,抬手闪电般的朝着齐修胸口刺去。 云扭曲空间之后,若是攻击他的神力不够强大,无法击溃他的空间护罩,就难以碰到他的身躯。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秦云更加好奇了,中型金石矿之下有东西,开天古族人居然才刚刚发现。 她相信父亲肯定可以利用好这个消息来对付自己本来很棘手的那些“盟友”。 就连顾慎,也没有想通……为什么白袖引发的精神辉光是白色,而自己,却是黑色?他只能将这道异象诞生的原因,归结于自己精神旷野修行法的与众不同之上。 行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集中华夏方面目前所有的资源,全力配合林修在惊悚世界中的行动,无论如何都要帮助林修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掌握惊悚世界大权,带领全体人类走向更高的辉煌。 当然,这样的说法其实有歧义,真正的事实是,祂就是这些血肉,这位神祇的本体是由无数有智生灵身上的血肉构成的。 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七个男生此刻全都倒在地上,捂着身体各处打滚,口中不时发出一些痛苦的声音。 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痛苦一样,黑白两只蝴蝶在火焰中不时地扇动翅膀。 又一盏茶功夫过后,几个男人全都老老实实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 罗月雯听着这些话,心中愈发得意,走到车前,忍不住跟车里的“苏怜儿”套起了近乎。 如果神崎秀树没有猜错,那个原本死掉的男人就是伤害这个男孩的凶手吧。 成英想必是之前来过了,主动给叶蓁拿了些她认为比较可口的点心,递给了叶蓁。 既然李娟要求到自己的别墅去,楚天自然也是没有强求,直接开车将李娟送到了西湖情的别墅里面。 对它们,她还无所谓,卢悦真正骇异的是,外面那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感……,好像那只十五阶大妖,还在盯着这一片一般。 一刻时过去了,按理来说,以马曹二人的腿脚功夫,追上受了伤的袁谭应该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可惜的是,曹纯一不留神,将脚给崴了。 古乐现在看不出好坏,不过白雪此刻倒是显得有些狼狈,不久前,哪怕是集合了平行宇宙力量的白雪,也不是烛九阴一合之敌。 此言放在任何一个门派之中,轻则被逐出门墙,重则会有杀身之祸。 闪瞎人眼剑就藏在手心处,挨到虫蛹的时候,无形剑气猛地一展。 尽管两人的魔运遇上之后,并没有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可是谁都感觉的出来,在他们的四周,早已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压,而这股气压,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即便是准圣,也不可能闯入。 “咳!不能修!”老者捡起一片指甲大的碎片看了看,终于确定心中所想,万般失望又丢了回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教室里这诡异的安静气氛,讲台上的龙娟慢慢的抬起头来,在教室里四下扫视了一遍之后,粉白如玉的俏脸上渐渐浮起了两团红晕。 轩辕霆野皱眉,怎么她的香味与清舞的截然相反,从来没有嫌恶,如今遇见清舞之后,怀中佳人的味道让他顿感不适。 一句话说得在情在理,既不骄傲一世,又讨好了太后和皇后,直接说到两位心里去了。 黑暗中,白洛汐颓然坐在地上,看着四周黑乎乎的,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自己会被困在这里。 “娘亲,不管汐儿做错了什么,还请娘亲原谅。”她一到床边,立刻开口,道歉,她只想要平静的渡过,不想惹起任何的争端。 266 胡雁哀鸣夜夜飞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的眼睛确实布满了血丝,显然真的失眠了。失眠一晚上还不算什么,就怕他会失眠很久。 听完李佳琪的话,杨实强这才恍然大悟,摸了摸哈斯的头,连忙对李佳琪道。 神此刻也不掩饰了,关于李云枫的很多消息,其实都是他散发出来的。 “那要是真出了事情,我们准备栽赃给谁?”赵贤立即眼珠转了转。 下面丁立还说什么,李鑫也没有心思听了,此时她已经确定,丁立肯定是给直江兼绪暗中下过令了,让他不要急着破城,那自己还等什么。 开天斧气势恢宏,让人望而生畏,它从天空降临下来,嘭的一声击碎了那道灵气,被他接触的灵气,瞬间瓦解,一道大约有十厘米多深的巨大裂缝,赫然从空旷的地面上凸显而出。 在锦州城,林卓一反出京时的昂昂烈烈,马不停蹄,逗留了下来。 这个时候李云枫有些懊恼了,本来他是打算要炼制恢复灵力的丹药,但是没想到竟然没有收集齐这种丹药的材料。 只见一名男子出现在了朗飞的不远处,而这名男子和之前的那些人面容是一模一样的。 随着系统的声音响起,一股暖流窜入了陈溪的身体之中,而后,陈溪便是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在自己的身体之中化开。 而我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抓着一把凶器不说,胸前一点伤都没有,就连被火烧毁的衣服也恢复如初了,仿佛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换梦一场。 这些过程,所用时间极短,四卫都还未曾离开大厅,金言就已经趴在了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而这个时候,几名机组人员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甚至到了最后,穿夹克衫和休闲装都参合了进去。 张圆尴尬的冲着姜半涯笑了两声,随后是轻点这人数,同时是闭上眼睛,于脑海之中开始思虑起来。 所以他想着既然是灵祖的转世,那么必然是会有着异于常人的表现。 这具身体,真的是……太差劲了,若是她仍然拥有仙身,又何必在此和他们多做纠缠? 后方的金凉,眼眶中的幽绿色的火焰,已经是在不断的闪烁着,心中震撼。 老毒神冷笑一声,旋即金蟾便是听懂了似的,张开大嘴,喷出一道道绿光,带着可怕的腐蚀之力。 回到房间之后,许三生没有睡觉,而是端坐在床上摆出修炼的姿势。 时间似乎停止了,一片寂静。在寂静之中白玉京突然听到一丝风声,不知从何处起,又何时而止。风声不大,不急不厉,如阳春三月,吹入松林之中。 红色的旗帜翻动,春风拂面,只见金光渐渐撕开天空的一角,橙色光芒绽放,在人们的注视下,一点一点侵占天空。 两人马不停蹄赶往西苑,还真找到了李益说的那棵树,骆柠眼前一亮,有树的话会好翻一些。 “天清地宁!”曹磊喊了一声,然后把一滴金属液滴射向铜钱,然后伸指一弹,把金属液滴打散,化作一团浓郁的灵气涌入铜钱之内。 再三将手拿开再覆上,最后显然是不死心,又将手背落在自己额头上。 这头王海涛叭叭说着自己的不安,那头苏尘已经凝神,一丝力量探入王海涛的手臂里。 一场闹剧落幕,不得不说npC演技在线,骆柠不知不觉还真就看上瘾了。 后面跟着老郭赶过来的赖光,一听木棍是十年前不少收藏家发布任务求购的大宝贝,一口气上不来憋得脸色通红。 他们自然也不会想要杀他们,只为制住他们,那蓝袍道长口中念了一大串咒语,手上掐诀后,施法扔出了四张黄符。 门口,一位西装革履,打着蝴蝶结的男服务员,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等林景玉吴红良他们回来,原本用来装折叠桌椅的推车上已经满满当当了。 他的话比王烁有可信度,很多人随着道风的转向也纷纷冲了过来。 “我想,你现在就可以告诉他。”李珂掏出了先知交给他的水晶,将其递给了阿卡玛。 “过奖了,我也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这里看到白大人,啧啧……不过白长生大人看起来有点艰难的,这步子走起来似乎很吃力?”我笑道。 王烁的身躯还在下沉,这是苦海,他难以涌动了,有一股涡流正在拖拽着他的身躯,向着最深处拉扯。 苏宁拿起银针,给扎了几下,说要检查那地方,让唐老三暂时避开,就将罪证之一也带走了。 白兰又朝其他地方看了看,没有看到古斐,她还想再问一问幻劫的事,还有他怎么也在她的幻境中。 “·如此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我还是先去看看他吧。他现在在哪个山头上修道?”白兰当即就要去见灵远。 魔族中,魔石城一脉突然有了动作,将自身附近的寺庙全数毁灭,只要是信仰佛宗的,见之杀之。 毕竟,去年的许子墨,蔚蓝,还是苏越。都比之这个成绩,要好上太多。 经过一番激烈的淘汰,最后一轮的歌舞表演,只剩下含影和樱素两人。 “呵呵,倒是好久没吃过搜查官了。”毒龙双眼变得赤红起来,全身陡然冒出一层黑红色铠甲,看起来十分的坚硬。 “弗瑞,你和你的复仇者们,一个月内,不得对汉默集团进行干扰。”白发老头平静的说。 左师陨单手揽住昏过去的柳墨言,厉声喝道,极力平静的面容下,是无法掩藏的忧虑与担心。 土面的震动慢慢停止,翻滚也趋于缓和,地心深处传来低沉的吼叫,这是地劫中的二变,地心开始下陷,所有的沙砾土石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变成了一个空洞大坑,只有龟伯脚下孤零零的一根石柱。 267 胡儿眼泪双双落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而且她这样做很得罪人,虽然说这些资料对国家来说确实是好的,不过对有些企业方面来说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而对方在这里设伏,寻常弟子遇到危险,一定会想着向宗门求助。 曲曼扭了扭身子,本来她睡的挺香的,可突然感觉到一个棍子戳她,这让她很不舒服。 带上绿苗和秋红秋兰,陆清婉没有坐宫内的马车,而是上了将军府的车。 刚刚走进大殿的林辰突然消失在原地,高大的身影猛地闪现在安如萱的身前,挺拔的身躯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让人不由得生出忌惮之心。 这种存在于记忆深处的依念和牵挂,是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消失的。 不少人想应和,但看着没人宣告比赛胜负的擂台,又是感到有点踌躇。 总部领导试过半自动步枪以后,对鬼子的日械装备就有些看不上了。 萧诺随后的闭上眼睛,一边用自身灵力修复两尊战傀的同时,一边吸收黄泉渡厄丹能量。 然而,何清凡的想法却是。哪一个骄兵没有实力呢?谁不是认为自己赢定了,然后被彻底的打败。终究还是失掉了沉敛的心,注定了一败。即使不是现在,时候到了,也还是会报应的。因果相依,报应不爽。 江城策见势心底一惊,他知道,郑可岚交给黑仔的U盘之中,一定装的是美术馆的完美设计图。 江城策闻声心底一惊,随即瞟了一眼金智妍,却发现金智妍正在满眼憎意地看着自己。 方休打开牢门,将纪博的尸体伪装成自缢而亡的样子,将表面功夫做足。 他们看出了胡清儿想要做什么,十分地震惊,这种方法只记载在一本古籍里,历来独孤家的先人都是反对这种做法的,因为九死一生,而且还可能破坏纯净血脉人的血脉之力。 苏又晴听了一个闺蜜之间互相倾扎的黑色故事,于是她条件反射地想到了自己和慕漫妮,还有处在中间使坏的江城策,虽然她不知道江城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这已经让她有些毛骨悚然了。 且不说白珏,白玉这的命格虽然只是白色的【武者之资】,但如果他的根骨提升,实力提升,说不定命格也能升级。 龙猫说的没错,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下毒,而且就算下了毒,这些风狼,虽然智商不如人类,但也绝对不会再喝这种毒水了。 因为有资格直接停在陈家大门口的,只有大武师的车驾,这些请柬都是陈富贵亲自登门去送的,所以他对每一家的标志都了若指掌。 无数的红色剑气在空中形成了赤潮,带着滚滚的热气汹涌而来,将向这里涌来的滔天巨浪给碾压了回去。 在说这些人竟然把邱少泽当成色狼对待,这太让他伤心了,邱少泽自认,以自己的本事,要是放在以前绝对能够开山立派,最起码的色祖境界。 第三条,美日政府充分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并遵守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彼此内政,做到互利、和平共处的各项原则,并且放弃原本对日本的战争头衔割地条约。 车里,杨林坐在副驾驶座上,瞥着车座后的男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云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连话都懒得说,就向着外面走去,气的那个傲气的声音狠狠的跺了跺脚,但是又限于林云的狠辣,她也不敢做什么。 曾经师父直接将一具才腐化不久的枯骨放在她面前,她都可以绘制出死者生前的容颜。 有什么办法?钟晴接受的是新时代的教育,本就不在意这些,只是这保守的封建社会就不好说了。 按照李宁宇的指示,新构筑的工事为一个三角形的阵型,李宁宇计划两面调派主要兵力进行防御,纵向面则是用大量的重机枪与轻机枪,组成一个强大的火力网,特种装甲车还是继续做冲锋的战斗动作。 也只有他会把大爷两个字挂在嘴边,也只有他能释放出那样的杀气,沒想到这位杀神大爷又回來了。 浅陌并没有就此停住,而是紧接着用力一跳,直接弹射到比男子还高的上面,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如同五根铁柱一般向着男子的腹部盖了下去。 二十五岁时,傻逼的她,心脏被所谓的“好姐妹”联手“未婚夫”换走,浑身血液被抽的一干二净,最后灵魂穿越到一个历史没有记载的古时空。 这孟家还没有到手,这孟家主就发现了他们老大身份,这不就是完了。 孟乔崇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摸了一把秦夏的脑袋,语调十分温柔。 268 千古英雄皆坐此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维持一盏台灯的稳定,就耗费了魔法师们几十年的功夫,如今要维持这么一台机器的运转保持稳定,自然就更难了,如何确保他的稳定,机器该如何设计,怎么控制温度的变化,这些都是要思考的问题。 毕竟男朋友本来就是很聪明的,要是没有这么聪明的话,他也拿不下那么多的荣誉。 立刻,一段录像便被放了出来。正是唐展御使飞剑离开男爵家中的场景。 “谢谢你送我回来。”路甜甜开心的笑了起来,身姿摇曳的下了车。 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段沉的心沉了下来,看来她还是没有接受自己。 “我们都在一起呆了有十几分钟了吧!我们还算是陌生人吗?那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唐展!”听着妹子的话,唐展笑了起来,自我介绍道。 物体之所以能呈现颜色,是因为光波反射,人眼接触的原因。之所以呈现黑色,是因为反射的光波大部分都被吸收的原因。黑洞为什么叫黑洞,是因为他把所有的光都给吸收了。 方不悔还真的思索了一番,最后他确信,自己这件事貌似就是这么个因果关系。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痒,但是又顾忌到这里还有云空这些老者,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李幸有多重人格的传闻早已传的满世界都是了,戴维斯自然是知道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黑袍人,正在整个古迹中央,约莫十几米高的石头祭坛前忙碌着什么。 不然他那一拳下去,就不是冒烟那么简单了,而是成为一滩血雾了。 后来天人留在了玄武国,并建立了河妖一族,和守护一族常年战斗着。 七级食脑者卡菲恩的尖啸声,在道格拉斯满含威胁与冷酷的笑声中显得苍白无比。 只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嗡的一声从陈潇的脑海中传出,这让陈潇的眼神立刻一缩。 黄九斤咧嘴笑了笑,“道一爷爷,您有真气护体,哪有那么容易死”。 “要来了么!”老祖内心确凿,这个青年的气势与刚才截然不同,看来也到了内力化灵的地步。。 莎拉法凌空而立,白色的魔法袍发出‘猎猎’的声响,在其面前是一柄拥有硕大光属性宝石作为杖头的顶级魔法杖。 周同点了点头,面带忧虑的说道:“山民哥,我正准备向你汇报。李万林离开清风茶馆后,直接去了皇朝KTV”。 殿中的人感觉到这股寒气,都是忍不住的身体发颤,与此同时,整个魂天星之中的无数人也都是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罗德恩城门口,却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景象,原本最为繁忙的中央三个城门,此时却戒备森严,不许任何人进出,穿着重铠的城防军和装备优良的骑兵部队分两列而立,厚厚的头盔将他们严肃的面貌全都遮住了。 而皇城是不可能让龙家军一直存在下去的,皇城和龙家军迟早会有一战。屠化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想办法接近皇城参政的官员。希望能通过皇城对付龙拳,而他的赌场就是一个经常能见到高官的地方。 说实在的,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且不说这些山地的精灵们在崎岖的地形里如履平地,强健的四肢也可以搭载起两到三个骑乘乘员,如果能驯化成功,带来的效果还真的会让人眼前一亮。 龙拳在悬音关看见心野军不再那么疯狂地进攻后,决定回龙城一趟,他很久没有和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聚聚了。 都怪她平时在家里不的做功课。事情都到了眼前了她才知道着急。 晴茵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口中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君落扶起晴茵,安慰着。 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从妖瞬的口中说出来,我还是有几分意外,意外的同时,也有一丝丝害怕。 忽然想起那晚牧原梦给她的信函,如果在皇宫之中遇到不测,找牧原幽儿,她会尽力帮助你渡过难关。 “你是大夫怎么会测不出来呢?你先看看其他人,是怎么回事”苏瑾急迫的对着老头吼道。 这一速度和身法顿时使得全场欢声雷动,光看恶来上擂台的架势,就足以引爆夷族人的眼球。 毕竟,帝凡乃是神武宗的人,如今帝天结婚,神武宗自然也要好好表示一下。 果灵道人的暴喝声响起,一道匹练般的剑光呼啸着朝李含玄背后斩了过去。 昨晚喝酒的时候,祁如山好像是跟我提过,说如果我闲着无聊,可以继续回报社任职,他已经搞定了一切。 而若是想要现在改变帝榜,必须在这一天之内,挑战帝榜上的存在,即可改变帝榜上的排名。 这些媒体记者们追踪的本事也挺厉害的,叶修奔上天台后不久,他们就像是猫嗅着鱼腥味一般,没多久便跟了上来。 “土鸡瓦狗而已,也敢在我的面前叫嚣?”凌天脸色一变,露出了傲然之色,就是离开了万宝大帝的位置。 269 百年同是一坑尘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让我们去一处美军基地抢出来一件东西,巴赫以及身旁的所有人都紧盯住了霍怀斯特,露出了一脸怪异的表情,这特么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们没听清楚? 刹那间鲜血四溅,触目惊心的鲜血如同梅花一般溅到窗纸上,染红了整个冰冷的夜。 “那您也要做一下检查,那个李医生,谢谢你,一会儿我就带我爸去检查,我们先说点话。”刘嘉豪将医生护士送出去。 唐雅双眼赤红布满了血丝,可见她此时有多么的生气,抓着曲娜的脑袋重重往桌子上又是一磕。 只不过受古一法师的邀请接任丹尼尔法师成为下一任的纽约圣殿的守护者却是什么鬼? 他望向我的神情那样的冰冷,那样的绝情。而这一幕,曾经多次出现在我的梦中。在我们身在河南的那段日子里,我总是深夜做梦,梦到他这个绝情的、冰冷的、毫无半丝留恋的眼神。 “见没见过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仔细看看她的脸,你看看你有没有印象。”刑风走过来,说道。 乾坤尺再一次砸下,但是这次却让燃灯道人一脸懵逼,怎么他的乾坤尺忽然威能就消失了,而且还飞到了赵公明的手中? 太虚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张太白吩咐的那样,随手就在房间里布置了一个简易的法术防护罩,将整个房间都笼罩了起来。 袁红拉着唐雅钻进了车里,杰森坐进了副驾驶室里,车子打了下方向盘,缓缓地行驶出陈家的中式别墅大门。 萧月这才止住攻势,走到梳妆台前,一边漫不经心地补妆,一边非常关心地询问江天宇的近况。 火车站出站口,齐奶奶难受的捂着胸口,齐爷爷拧着眉头环顾四方,看能不能找个地方暂时让老妻稍微休息一下。 爵爷面无表情,即便身体带来的那让他无法抗拒的愉悦感,就算是他只想深深的沉溺再此,他也不承认的。 而身边围着的路人,不少人都把这对完美到让人羡慕眼红的情侣给用路人视觉拍摄了下来。 沈琰想把沈瑛打发走,又怕他乱说,便严肃叮嘱,沈瑛撇了撇嘴,不以为意,皇帝金口玉言,既然已经把赐婚的事情放在明面上与大哥商谈了,肯定不会出尔反尔,不知道大哥在担心什么。 怔愣了有两三秒钟,陆初一立刻反应过来,走上前弯腰要将地上的人拉起来。 其实,叫她说直接一根绳子吊死算了,对外就说是暴毙,省的以后麻烦了。 荆一却一点也不生气,她跟陆海空认识多年,多少也是了解一点他,不让他骂两句,他是不会解气的。 他是火魔的王,他高高在上,他实力强横,他的头上戴着那象征着火魔一族最高权力的火焰冠,他脖子上的链子缀满了一颗颗来自于强大敌人的犬齿,他即便跪在那里都是如此的光芒万丈,但是他却是孤独的。 暗卫有暗卫的规矩,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他是半个字也不能透露。 有着如此实力,就算是这时之钥在楚风眠手中的消息暴露,楚风眠也丝毫不惧了。 “棠儿,别再说了,我们回去吧。”拉住了公孙棠儿的手,公孙锦桦止带着她想要离去,可自幼娇生惯养让人捧在手心惯了的公孙棠儿现下哪里肯,满身的疼痛,只让她恨不得手撕了沈轻舞。 柳忆天、吴念海和星则渊都骑着普通的马匹,只有风暴一人骑着六阶的火鬃战马,所以当他停时,四支佣兵团都暂缓脚步。 云星尽在掌握的一笑,那笑容不仅让全场之人感到错愕,就连秃头老者心中都是咯噔一下,不知为何,这个年轻人看似轻狂自大,却仿佛又拥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自信弥漫。 反过来,如果自己说接下来的十五天,自己以一名普通警察的身份留在市局,那么凌战下面的话不用想也知道:既然如此就要服从命令。 至于其接下来的交代,诸如答应吕锡东暗中协助栾红锦的传销组织,包括把牛振山介绍给栾红锦认识。以及替韦少华跑跑腿,做一些韦少华本人不宜露面的事等等,不能说没有价值,不过价值并不大。 三个时辰后,天色逐渐的暗下之时,镇国将军府外,红灯高挂,而他们之中已经有人扛不住冻,就这么在饥寒交迫下冻晕了过去,在人晕过去后,一直驻守观望着的禁卫则直接将人拖走了,像是在托牲口一般的,面无表情。 天鹿城诸多势力,也第一次尝到了联手的好处,尽管没有完全瓜分东都城,可各大帮派都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无尽的好处,大量的武学与灵药,辽阔的疆域。 跟一个男人在如此近距离下接触,且,还是她仅仅穿着贴身衣物的情况下,她怎能不羞?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打乱了吴明的计划。不等他等到地痞混混出现,前面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远远看去,两拨年龄均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手中都拿着刀棍之类的武器,大有电影和电视剧中黑恶势力火拼的镜头。 若风顿时感觉浑身都是一亮,原本因为这潮湿的丛林带来的烦闷之感一下子都是消除了,有一种透心凉的感觉。 270 江头未是风波恶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本是盖着的薄被,滑落到腰间,君诺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她察觉到他的视线,慌张的将被子扯上来盖住,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承受不来他无度的索取。 先前徐川发现,这些巨型石像在精神威压特别浓郁的时候,石像的眼睛忽然睁开了,要不是他胆子大,天生就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徐川都差点要被突然出现的异象给吓到了。 她让君诺自己用手紧紧抓抓门框,向前几步,走到其他的黑衣人身旁,揭开了他们的面纱,被初心的动作所吸引了目光的郑哥郑嫂,在黑巾揭开的那一瞬间,不由自出的将目光转到了那些黑衣人的脸上。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得被自己围在中间的元皓,轻轻一哼,抬脚往地上看似轻灵的一踏,一波肉眼可见的波纹从脚尖所触碰的那个点剧烈爆发出来。 华泽你怎么能这样伤我,不想在说什么,就只要走,只是自己的这点道行,如今解得开,他的捆仙绳,和气胀结界。 她苦笑着,埋怨着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花心的人!为什么要把一颗真心,给这样的一个多情的人。 如果这个梦境系统足够眷顾杜变,那么他就能够梦到具体哪一天,哪一个时刻,哪一个地点会有雷电。 而可怜的斯凤依旧在地上乱摸八摸,想要找到一个力点让自己竖起身来,可……气力从她身子里越跑越光,她趴在冰冷地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加上体技——纸绘,能清晰地感应到空气气流,这些体技本来就是超人体技。 她的一个抬头,让宇天政回过神来。不一样的容颜,她,并不是绿珠。 雷霆扑通一声坐到椅子上,像个傻子一样发呆。他知道,雷家完了。 此刻屋子里面温暖如春,钟厚看到了祝英侠秀色可餐的模样,已经忍耐不住,急忙的走到了床边,掀开了那层薄薄的被子,顿时露出了祝英侠温润如玉的美好身体,动人的曲线之下,一块洁白的布是那么的惹眼。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距离怒落保证的半日时间已经将近,夜云好似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的隐藏在暗处,那通红的双眼好似盯着猎物一般死死地盯着附近的那些追杀者。 “追,为兄弟们报仇。”狼协军的弓箭兵们立刻沿着山谷追击,可惜他们忘记了前面的路上是有陷阱的,没追多远就有三个士兵掉进了陷阱里面,惨叫声让众人清醒了过来,不得不停止了追击。 终于,在千难万难的情况,方毅终于打破了胡静的诅咒,他终于超越了七楼,直登九楼,成为了男人中的男人。 “我可不可以不跟你们一起?”田博广愁眉苦脸的,他可不想遭受池鱼之灾。 “轰轰。轰轰。“龙虎军的轰天雷给刚刚集结起来的狼协军迎头痛击。 正在这时候胖子在鹿茸城的城门里面正在整理五千军队,清一色的长枪兵。 高老头之所以匆匆离开肃王府,大半也是因为觉察到了高雅儿的不满。 “不好!”龙行心下大惊,不由的漏了一拍!一下便从刚才的高兴中跌落出来。 “为什么?难道你姐姐还没有几只狐狸重要吗?”黑狼看起来很难理解白狼的决定。 如果不是因为它们的皮肤又粘又软,而且还在爬行着,白狼几乎就要把他们当成哥布林了,而不是食尸鬼。 瑶瑶拉着王宁去另一个屋子试衣服了,我就去了王冰的房间,他这时候正气得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闷酒。 白狼将这帮训练出来的哥布林工人编入了工业部门,并且为他们成立了一个工业部门的下属部门,叫做军事工业部,这个下属部门是负责军事上的工业建设的,在未来,白狼还打算继续扩编这个它。 毕竟现在的他,还未曾完全觉醒往世的记忆,依旧是以宁夜而活。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就一截一截的咬断你的指骨。”白狼一边说,一边吐掉了男人的肉,他现在对人肉还是有些抵触。 幽谷深处,雪山剑派,蝴蝶谷和金刚寺三方人马,并没有因为恶劣的天气神情有所变化,自始至终,冰冷如初。 听到让自己心爱的姑娘流泪的原因,刘怀东不由得将眉头紧锁起来。 哪怕武英是他的亲生儿子也是一样,错了到底就是错了,想要弥补都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而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有的也只不过是亏欠罢了。 今天南派执事却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修为都不到炼气期巅峰的后生晚辈,谈笑风生间就把自己的金蚕蛊毒给化解了,看的他简直都想抽自己两嘴巴子好让自己从这个噩梦中惊醒。 “不知师父现在怎么样了,这么晚了——师父!”林怀英正担心着,便见林灵面色如常的推门而入,她顿时心下一松。 271 别是人间行路难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最后,乌鲁斯是被喇嘛们抬下祭坛的。人们磕头时,看不见乌鲁斯诡异的举动,可要是任他一直留在祭坛上,那影响就大了。巴亚金和其他马贼果断上前,他们将乌鲁斯举了起来,一路抬走,一路高高地抛向空中。可怜乌鲁斯头晕眼花,最后连叫都叫不出来。琴德木尼的笑容就像嵌在脸上一样,她对面色铁青的昙光道:“大汗真是与民同乐啊。您说是吗?” 昙光死死地盯着她,那轻柔却粘腻的目光,就像盯住青蛙的蛇:“您不要高兴得太早。” 琴德木尼本能地感受到了不适,可她很快调整了过来。她大笑出声,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至少当下是值得欢喜的,不是吗?” 此后,鄂尔多斯部举行了长达数月的庆典。人们互相敬献白色的哈达,纵情歌舞,赛马疾驰。欢声笑语,仿佛要直达天穹之上。 只是,此地的欢乐到了其他部落,却转化为了阴霾。汗廷之中,更是一片愁云惨淡。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达延汗的目光阴狠,差点在将领察罕身上戳一个洞。 察罕也是一阵心惊胆战,怎么会碰到这样的事,本以为是外部的叛乱,谁知竟然是父子相争。他深吸一口气道:“回大汗,最新的消息,乌鲁斯济农在鄂尔多斯部登、登基了……” 达延汗立刻看向了满都海福晋。满都海福晋的心尖一颤,但她到底是一位足智多谋的女政治家,她立刻就恢复了镇定:“济农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是否有被胁迫?” 她没有意识道,自己眼中的期待仿佛都要溢出来了。察罕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却只能道:“回禀大哈敦,这个臣还没有查出来。” 达延汗一脚踢翻了桌子,桌上的金银器皿并同其中的奶食撒了一地:“你告诉我,谁能胁迫他,谁能胁迫他在那么多双眼睛下登基为汗!” 满都海福晋心惊肉跳,她道:“可其中一定有误会。大汗,乌鲁斯是你我的亲生骨肉,他是什么样的孩子,您应该很清楚。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不忠之事。” 达延汗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随即却又果断下来,他道:“即便他是受人利用,但大错已经铸成了。由于他的愚蠢和无知,使得这场恶战在所难免。我不会再顾及他的性命。” 满都海福晋面色煞白,她颓然地坐回宝座,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她的眼中好像沁出泪水,可转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缓缓阖上眼,轻声道:“为了大局,我当然会支持您的决议。” 一直不敢开口的索布德公主终于按捺不住了,她惊道:“什么,怎么能不管乌鲁斯,他是您和大汗的儿子啊。” 达延汗的面容冷硬:“他如真是我的儿子,黄金家族的子孙,就应该在被俘虏时自我了断,而不是做出这样的悖逆,使得好不容易统一的国土因此而分裂!大哈敦,这都是你的过错。” 满都海福晋心如刀绞,她道:“我只是想让孩子们都立起来,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大汗,如若乌鲁斯最后能活着,您是否能够饶他一条命。” 达延汗冷冷道:“你究竟怎么想的,我们心里都明白。至于乌鲁斯的处置,你还有身孕,最近就不要参与政事了,安心养胎才是最重要的。” 满都海福晋一惊,达延汗却已经下令:“来人,将大哈敦和公主带回斡耳朵去休息。” 随着他一声令下,帐内涌入十七八个蒙古武士,并且还都是生面孔。索布德公主惊慌地起身:“大汗,您这是要做什么。额吉对您的恩情,您都忘了吗?” 那个欠债的人,往往最恼恨别人提起这桩债务。达延汗道:“我当然没有忘,正因如此,我才要你的母亲好好保重。” 满都海福晋脸上爬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眼中尽是疲惫。她想流泪,最终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谨遵您的命令。” 达延汗心头闪过一丝不忍,但他随即又想到了她心中的野望。不能再放纵她了,只要她以后安分守己,贤惠大度,他一样会保证她后宫之主的地位。但是现下,他必须得拔掉她身上的所有獠牙。 满都海福晋满怀后悔和怨怼回到了自己的金帐中,很快,她就得知了一个更让她悲怆的消息。达延汗用她病重的消息将大儿子图鲁召回,并将他软禁了起来。 达延汗对外宣布的是,满都海福晋因为劝说大汗,外派济农,而惹出这样的祸事,心中万分歉疚,以至于一病不起。而大王子图鲁听说母亲的病情,于是赶回到母亲的床榻前尽孝。 索布德公主十分恼火:“乌鲁斯被人利用,为什么要把我和图鲁都关起来。我们又没有犯错。” 满都海福晋悲哀道:“大汗是要将我们都控制起来。他觉得,乌鲁斯的事,是我有意造成的。” 索布德公主这时才回过味,她道:“什么,不会我们也要被牵连吧。” 满都海福晋沉吟片刻道:“让我静静,这一切都是,嘎鲁… …” 满都海福晋在养胎期间,浑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达延汗雷厉风行地软禁了满都海福晋和大王子图鲁后犹觉不足。恶劣的天气导致他不能远征,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其他方向。大战在即,必须维持后方的忠诚,才能确保战争的胜利。他开始清洗,跟随满都海福晋“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老臣被一个个打倒。以金帐为中心,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而这场争斗,甚至蔓延到了民间。达延汗下令,要彻底清除喇嘛教在草原上的余毒。于是,一场大恐慌开始了。 塔娜是一位被抢婚的妇女,她原本有了心爱的未婚夫,却在草原上被人抢走,强/暴。尽管已经诞下孩子,但她心中对自己的丈夫,乃至整个家庭都充满仇恨。于是,她悄悄在丈夫的床下藏了一尊小佛像,然后再去向汗廷的军队举报。果然不出她所料,小佛像成为了铁证,禁锢她的家庭因此而破灭。 扎那是部落中的好吃懒做之人,他欠了许多外债却不偿还,所以被大家厌弃。在听说大汗要捕捉喇嘛信徒后,他灵机一动,联合其他闲汉,去栽赃嫁祸他富裕的邻居。他的邻居因此被抓走,扎那得以瓜分到了一笔丰厚的财产。 吉仁台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他因为被同伴欺负,所以产生了要出出气的念头,他将喇嘛曾经住在同伴家的事情传扬了出去。他的同伴一家都被抓走审问,生死未卜。 额日和木是一位黑萨满,他希望能扩大自己的威望,得到更多的信众,于是前往各个部落清剿白萨满。被捉获的白萨满都被用圣火活活烧死。 这只是最底层的斗争,更让人畏惧的是部落间的厮杀。到了冬日,物资比什么都要宝贵。草原上时常发生厮杀抢夺时事件,但如今部民们找到了更便捷的方法。 昙光偶然从抢婚者手下救了布和的妻子,布和所在的部落中因此收留了他相当长一段时间。昙光在此治病救人,附近部落也都知晓他的声名。而其中一个部落在上缴完税收后,一贫如洗,整个部落都陷入饥寒之中。部落首领于是动了歪心思,他找来汗廷巡查的武士,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以奉命清除余孽的名义,闯进了布和的营地中烧杀抢夺。所得的财物,大半献给了汗廷的武士,一小部分来供他们过冬。 宝格楚与贺希格所在的小部落也面临了相似的状况。察哈尔部希望吞并这些不愿归附的杂居部落来增强自己的势力。恰好有天赐的理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得到达延汗的许可后,就向这些零星部落宣战。反抗者和信徒就地格杀,汉人一律没为奴隶。 察罕希望能更进一步,他在得知达延汗对满都海福晋的忌惮后,去揭发了满都海福晋的外甥格尔斯的家人。整个汪古部因此被清洗。察罕也得到了擢升。一时之间,汗廷中人心浮动,他们似乎找到了上升的密码。 在这个权力对普通民众来说向来稀缺的社会里,以“喇嘛余毒”罪名来恶意中伤他人成了普通人的一种突然可得的权力。对害怕受到迫害的人,它提供了一块盾牌;对想得到好处的人,它提供了奖赏;对妒嫉者,它是一种补偿;对恶棍,它是一种力量;对虐待狂,他则是一种乐趣。【1】 英武的草原之王,他熟谙的是征服的武力,却对这种精细的统治之道只是一知半解。他甚至开始为如此多的信徒和奸细而恐惧愤怒,他已经可以笃定,喇嘛教能够在草原上这样蔓延,离不开满都海福晋和她手下之人的纵容。这让他的疑心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采取的手段也更加暴烈。这带来的是,当然是恶性循环。 宝格楚所在的部落之民开始逃窜。昙光和其他和尚所发展的虔诚教徒在其充当了领导者的角色。他们一部分去了明廷的地界,一部分则往鄂尔多斯高原进发。这样的情况在各个部落都有发生。牧民们本来就是逐水草而居,既然在这里活不下去了,他们当然要换一个地方居住。新任恩和汗的领地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他们早就已经厌倦了无休无止的战争,厮杀,弱肉强食。他们希望这位新任大汗能同他的名字一样,真的给草原带来和平,而不是像达延汗一样,打完外人,又来折腾自家。 而永谢布部与鄂尔多斯部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们开始到处招揽人马,充实自己的力量。就连打开魔盒的“潘多拉”本人,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样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她对外部情况的掌控力也大不如前,因为她的咳疾又复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1】引自孔飞力《叫魂》,通过描绘乾隆盛世对叫魂妖术的大围剿,来揭示背后的皇权运作,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看看。 感谢在2021-07-1820:11:36~2021-07-1900:5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倾城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1787752个;?努力努力再努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40瓶;红豆子20瓶;翎苓610、璟璟璟璟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2 文章辩慧皆如此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不出片刻的功夫,无数白色布条缠住野猪的整个身体,似乎是这一过程伴随着疼痛,本来已经昏迷的野猪被惊醒,剧烈的挣扎起来。 “首先是这个。”泰娜抬起手,地面上的沙子如同液体般开始了涌动,然后分出了四股,做了一个束缚的动作,当初瓦丽塔塔多次利用这招对付过夏奇,夏奇对这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虽说他此时处在被禁锢的状态,根本就没办法自由的行动,可是这种状态下的他却仿佛蕴含着一股力量,一股即便是虎源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甚至是跟着十六年的岁月也感到恐惧的力量。 樱若雪的玉手捏成了拳头,伴随着光芒,沙奈朵赫然发生了变化。 “擦,他娘的,这是闹哪出!?怎么这么多!”灵虚顿时就喊全体撤退,全部冲进城堡躲避。 席沐深脊背僵住,刚刚通过冷水压制下去的热血,又涌动了起来。 “进来。”席少霆冷冷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没有起身,只是坐在沙发上翻新闻。 刘佳怡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场合碰到何辰,据她对何辰的了解,何辰的家境并不阔绰,根本不会被邀请来参加如此盛大的聚会,就连她的父亲严格来说也都不够资格,还是她父亲的上司带着她父亲来的。 竹林里,耄耋老人越说越生气,到最终,他还是在气急败坏的情绪下,一步步走离了青竹林。 “杜雷,我们真的没有搞错吗?你确定凯莉她会到这里来?这里好像废弃了很久都没有使用过了。”兰斯看着杂草丛生的入口处,这个研究所的位置在学院内非常偏僻,比较起其他位置建筑的宏伟瑰丽。 “齐格勒中弹起火,操舵不能!”新的坏消息传到了威萨利斯的舰桥上,某种低沉的气氛开始弥漫。 此时的陈浩,己经满20岁了。站起来后的身高,也己达到一米八五的个子了,虽然在这个处处是修仙者的世界里,他并算不上高,但也绝对不矮,配上自己白净的皮肤,刚毅的面容,也十足算的上是美男子了。 此处虽不是山城海拔最高之处,却可以从高处近距离俯瞰整个山城主城核心区,而且空气清新,比起长平路路边的别墅,这里显得更加大隐隐于市。 “随他去!万一第二层结界那里真的出问题了,麻烦就更大了!”哈米尔挥剑示意后,带着部下飞向乔戈里峰山顶。 石凡点点头,那就靠我自己吧,既然要成为强者,总要走自己的路,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有红罗仙诀,只要找到禁法的一些蛛丝马迹,他就可以推演。 “准许所请,请按照引导进行停靠,不得作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基地终于回话了。 这鬼子军曹说到这里语气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但是,上面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我和手下兄弟六人出去被八路抓住了,好不容易逃了回来。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哼!”如意转过头不说话了。 无论真心还是暂时投机,晓的不死二人组已然消失,从今天起,他俩成为了一个新的组织“明神门”的一员。 “大概差不多能十来个吧。”张老头转了几圈后说道,这栋楼总面积一万多平,还不算几千平的露台。即使去掉这么大的大堂,隔成十来个厅的话,每个厅最少也有上千平,算得上是异常豪华大气了。 叶枫望了罗平威一眼,躬着身子道:”大人所言,下官不慎明白,月港乃我大明官府衙门,何来逆党,相比大人?”哼,大胆叶枫,竟敢包庇逆党,你该当何罪?”罗平威厉声喝道。 上面一层翡翠,珍珠,玛瑙,郭临直接无视。这些东西,落在凡人手中,那都是大把大把的金币。可是对郭临这一层次的人来说,黄金什么的还没有一把天炼币值钱。 不等凌羽两人讨论完,对面的血魔开口了:“两个家伙,你杀了我那么多的血灵强者,看来实力还不错。只有把你们俩个也抓起来炼成血灵,才能弥补这损失的一切!”他的话语陡然间变得阴冷无比。 所有这一切,仍然无声无息,而且沒有一丝一毫的木屑掉落下來,众人一阵唏嘘,就在这时,一阵清风吹过,刚刚被凌羽斩过一道的大树,斜斜的倒了下來,砸在地上轰然作响,激起了阵阵的尘土,刀切面却光滑如镜。 没等夏海桐回过神,夏雪晴便走去刷牙洗脸了,可她哪知道,这娃在身体里偷偷藏了一个手机,正躲着厕所里和里叶承轩联系呢。 此刻正当众人竖着耳朵听到关键处,门外黑影一道果真乌云似的压下来,眼里杀人的凶光扫遍店内每一个角落,顿时围坐的人皆作鸟兽散。谢君和在故事里的形象永远要比他本人更可爱些。 只是,让夏海桐没想到的是,叶承志竟然没有发出该有的惊疑声,而叶承轩也没有尴尬地从衣柜里走出。 南方的夏季还是雨水多的季节,那雨倾盘倒下,足足有大半个时辰。 273 笼槛何年出得身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马成和此时满头大汗,心道:这么强的杀意,是得杀了多少人才能有这种气势? 想着元嘉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才会这么早给他打电话,谢希仁连忙对着电脑摄像头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失去透露的怪异巨大的身体轰隆一声摔在了地上,溅起了一片尘土。 “你们几个还挺维护那丫头的。”陆长老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四人。 最后,她挑来挑去,挑了一个特事局相关人士开的酒吧,至少能够有个修行者镇场子。 大概连程景昊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就是,如果每天都看到陈倾在他面前,他似乎也会有一点分神,也会无心工作。 赫成瑾来到她的院子外时,正听到孩子们的笑闹声,以及丁姨娘慈爱却也不乏严厉的责备声。 他不太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给林樾打电话但是没有人接。想来他的公关团队此刻肯定忙得不可开交。 打完之后关闭手机,再在外面散了一会步,直到外面已经有了几丝凉意,他才回去。 夏川和柚挂了视频后就无所事事的坐在沙发上,边啃着每日坚果,边思考着准备考试的事情。 我让王霄在城内的投石机上安上铁桶铜釜等物,将石块外面裹上浸透了火油的布,或者直接找来些水囊,灌满了火油,在外面点上火。 当然,一支球队一般都是在拥有极大把握能获得这名新秀的情况下,才会公开表达这种意向。毕竟如果被别人提前截胡然后逼你出筹码,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车辆一转,停在了一处三层别墅前面,别墅的占地面积不算很大,如此也更显的这里的房价昂贵。 如今见到了张离这个只有炼气十层的修士,哪还忍得住,找了个由头便直接出手了。 不多时,张离便见到了所要拜见之人,此人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年纪,样貌普普通通,在其身上看不到半点修为的痕迹。 说着,他一挥衣袖,顿时一股狂风吹起,卷起田景等人便向着远处席卷而去。 只可惜,现实没有暂停键。有的时候,你必须接受失败这个事实。 这样一形容之后似乎有一些想象,想到了这里舒安嘴角不由有一些微笑。 亨森紧张起来,球员们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有时候对付这样的对手,让球员们稍微紧张起来,反而是件好事。 当然,那时候更有名的还是这万窟山附近的另外一座大山,叫做积雷山,就是西游记里万岁狐王所在的那个地方。 无论如何,这场比赛,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赵寻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这其中的恶意,彭雨也是看出来几分。 我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心说这一切,终于算是完了。我并没有动什么手,但是白独眼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四级圣兽,我去会会这家伙。”紫的身影一闪,慕千汐便冲了出去。 跟在此人身后的是一大批黑衣人,个个蒙面,眼神凶狠,整个宫道被他们占领,丝毫没有鲜活的生气。 “唰唰唰!”此时,整个丹极宗的高手倾巢而出,以丹极宗的大长老为首。 让慕千汐崩溃的是,这厮住上面就算了,而且还住她房间的的对面。 “哈哈哈!”千皇大笑,他的笑意并没有打断两人的气势对绝,其实现在说是两人气势对决,不如说是两把琴的对决。 遭到这剧烈的反震,紫衣武者登时喷出一口浓浓的血箭,这血箭刚一喷出,便被盘绕在他周身的刀芒绞的损坏。 尖利的獠牙咬穿了徐思成的膀子,许多的鲜血顺着徐思成的左手流下,不过,在噬齐的指甲要把徐思成直接从中扯开的前一刻,一把古拙的长剑,却是直接洞穿了噬齐的胸膛。 简然今天别墅跟Iavn学习了半天,回家之后她便关在房间里涂涂画画,忙她的服装设计,都没空理会秦越了。 联军的高兴就是魔多的哀嚎,他们此时坐在一起,面无表情的看着前线战况,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临风一时语塞,赵庭说的没错,刚刚这名楚公子不管是外貌穿戴,还是言谈举止,都十分的谦虚有礼。若非金梦瑶提醒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楚轩和楚南天相提并论。 车队吱吱嘎嘎的压着石板而去,蒋理等人目送他们走远,然后左右观察一番,缩回门内,掩上了大门。 苏馨等人便也不再矜持,她们在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夜默后,开始和林舒雅一样挑选起了自己中意的婚纱。 一个个玩家,在恶魔们愤怒而又狰狞的面容之下,在那些恐怖的攻击之下,他们已经化为了一具具的尸体。 “杨大帅,还请留步。”赵宣子虽对杨朱的强势目中无人也颇为厌恶,但也知,此时却必须出面挽留杨朱,以避免事态恶化。 274 多情只有春庭月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看着杨叶离去的方向,那白发老者此时脸色阴沉的可怕,那双眼之中,除了浓浓的怨毒之外,还有着深深的忌惮!两名兽王,一名先天塑体境强者,这般阵容,除了其它二宗之外,还有谁能拿的出来? 林般若依旧冰冷云淡风轻,只是静静的看着,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赵九歌前几年还是区区的凡胎,才短短几年就修炼到如此境界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她们可是修炼了很多年。 没人去打扰王勃,其他人都安静的散在停车场中,或默默的吸烟,或低头沉思。 夏阳所想不错,夏阳所练元皇决,就需要不断的通过挑战,在面对危险的状况之下,才能激发元皇决修炼功法的真正作用,从而也能激发修炼者的潜力。而现在夏阳所修炼的这种静心修炼的方式的确不适合提升夏阳的修为。 “哪有这般容易?是我师父要见你,能不能进阴魂洞,我师父也说了不算,她一样要求人帮忙。我缠了她好几天,她这才松口,要与你谈一谈,”冰梦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有抗的住九环刀的兵器!”滕云龙严肃道。 苏林站在原地,没有继续介绍,因为即使有风,机器人也是能够闻到空气中发霉的味道的。不仅是发霉的味道,窗户上已经落上了一层灰。 那些自身法宝飞剑受损的白衣家将,受到影响轻微的只是摇晃了下身子就恢复到正常,严重一点的忍不住脸色一白,口吐血液。 杜子平大急,暗道:“琼娘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今天怎么要犯糊涂了?”但到了此刻,他也无计可施,只得暗捏法诀,准备全力一拼,只是他也知道,这无异于鸡蛋撞石头,但总比束手待毙要强。 王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老外正拉扯着诸葛舒,诸葛舒不停挣扎,不过这名外国男人身体看起来很强壮,诸葛舒的挣扎无济于事,不远处一些行人指指点点,但是没有人上去帮忙。 我的龙二少爷,你昨天去做什么了。”李孝咆哮I晨宁静的气氛。 两人的手臂接触的瞬间,范洪昌身体向后猛退几步,脸上的惊讶神色显露无疑,一旁观战的诺一龙和诺一凤包括所有龙队成员皆是震惊万分。 虚大看看众人,大家都是一次接触这个新事物,还没缓过神来,看来一时间没有什么想要兑换的。 其实这两天,一个消息早已经疯狂的弥漫在社会各界,商界,演艺圈,甚至也传到了官场和黑暗组织的高层。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好养病,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龙哥说。 我瞥见何雨露枕头旁的床单湿了一大片,我又看到何雨露通红的双眼,我瞬间明了了。 说话间,他双手合而为一,随后朝天空一分而开,一道大无相封印赫然散向满天遍地。 而现在,我们想要对这个公司下手。就需要有可以爆出来的料,而徐若云入驻利国地产恰好就可以当做头条新闻来使用。所以我说,徐若云入驻利国地产是一个机会。尽管这个机会不大,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起到一点作用。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至于结果怎样……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吧。 “五姐姐,你看三姐姐她太过分了!我还什么也没说她就这样给我气受!”任瑶亭最后还是忍了忍,没有拂袖而去,反而是与任瑶期诉起了苦。 闭着眼的言欢拧起眉,反正她闭着眼,看不到百里守约的脸色,可以厚脸皮的问他。 陈墨发现陈世豪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对此刻再次出现的波澜很反感。 有着地渊的月生,与其花一百年去凝聚地火之精,不如修炼其他秘技。 “没事,谁让你以前还帮过人家呢,不好赶尽杀绝吧!”顾雨薇意有所指的说道。 年轻男子为月生详细地说到,没有半点隐瞒,他知道月生才加入散修联盟不久,对这些事情了解不多。 如果是其他世界之物,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说不定现在已经跑路了。 许阳在医疗办公室里面检查了药品,整理了药品,米彩则是在许阳的医疗办公室里面待了一会就离开了的。 身后耳尖的士兵们听见,不约而同的垂下头,内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看她不生气,郝欣也高兴了,就说道。 潜入黄金沼泽的孟凡两人,正在努力的穿梭与各个迷宫之中,这座迷宫庞大到让人恐惧,而且里面的怪物捕获等级都超过了一千级。 她审视着其中一个对着镜映容正脸的画面,不禁微微颔首,对镜映容的神情表现十分满意。 乔二两子、王铁锤受曹丕之命为曹操修建陵墓,负责下葬一切事宜。奈何乔二深知,自古以来这修建陵墓者,难有善终,这卷看乔二,铁锤兄弟二人如何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275 犹为离人照落花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第二天一早,秦明就借着上课的由头甩开了赵瑞,去徐新鹏的办公室找了他。 站在上官信身后一旁的上官玉又一次被震惊住了,面对绝境不曾放弃,现在机会在眼前却又轻易的松手,这家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秦明看着程欣的背影,回想着程欣刚才的反应他摸了摸下巴,刚才程欣竟然没有说自己,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走进了程欣的心里?秦明想着这种可能心底里就是更加的激动起来。 黄玉有些害羞,她是知道刘鼎天还有事情,绝对不会待在黄沙家族的,满脸绯红,但又内心矛盾。 看着手上的这款水果手机,萧若谣稍微怔神一会,然后开机,开薇信。 看着王振那不以为然的表情,听着他决绝而不容分辩的言语,若是换了旁人早乱了心神了。可陆缜却安若泰山,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笑容,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不过是面这位在虚张声势罢了。 独远,于是,道“岳父岳母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月柔的!”沈府正堂高堂正座,沈月柔父母这才放心,点头,把沈月柔交到独远,手中。 接过黑色令牌,也装进了乾坤袋中,随着金玲的脚步开始往外走,也不知道凌云看到自己的密室被人洗劫一空会是何等的表情。 叶璇安慰刘鼎天道,自从他进入仙界之后,所经历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危险重重,困难重重,虽然有他的帮助,目前形成了一个能力不错的团队,但是如此段的时间内,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与这个界面的顶尖势力相抗衡的。 不多时,低低的轻吟混合着暧昧的喘息,让整个房间被旖旎笼罩着。 哪怕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没了好任性和冲动的性情,还是会坚持着。 对洛英琪来说,是苦涩的,就像一把白花花的药片塞进嘴里,苦的他想哭。 她真的以为他爱自己,即使是鱼儿离开了不能呼吸,万物失去阳光一片黯淡,他也会爱她至死不渝。 这些都算是无关痛痒的事情,简单就算看到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暗暗观察着樊思荏的举动,希望她有能力融入到其他学员之中,成为这个大团体中的一员。 “满、意!”他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满意的都哭了,能不满意?“我先走了,妈你自己待着吧”,说完就要转身。 可是哪里来得及,只是在那么一瞬间,宍戸亮已经被被球给大众了肩膀。 本来是什么水平,就穿什么水平的衣着,他们光明正大的,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原本,她以为简奕再怎么都会叫她一声,打个招呼,结果什么都没有。 邵衍垂眸看着自己受伤的右手,沈碧月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知道了他的选择,抬脚就往左边走。 凤族大长老和凤傲也听到了这声惨叫,顿时面色大变的直接瞬移了过来。 两天时间,该找的地方他们全都找过了,火焱也从九天神域回来,可是,都没能找到龙灏月和凤白。 “…”初心在里面听到赵磊这话,她脸色瞬间就阴沉了好几分,手心下意识的抓紧。 见两个相公把枕头铺在她两旁,她成了中间的夹心饼干,蓦地感觉自己今晚要失眠了。 他清楚,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只有缓和的语气才能够舒缓眼前酒保紧张的心情才能够稳住情况。 秦岳早就郁闷的丟了筷子,死死盯住墙壁,你要么什么也别说,可说三分藏七分生生勾起人好奇心却还不给解释,算个什么事。 “孩子,这两天我一直在为你想办法,之前我也去求过大长老帮你撑腰了,可是,大长老却让你亲自跟他说,要不,你亲自去求求大长老吧,只要他肯出面,凤族那些激进的凤凰一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凤族六长老提醒道。 哪怕两人心里都明白这种感情,可都掩藏的很好,一个明明爱的死去活来却从不敢漏出来,一个明知道对方喜欢他,可依旧当做不知道。 沈碧月知道自己猜对了,与邵衍几乎如出一撤的身影,这样严苛的条件在这世上她只见过秦恪一人符合。 “闭嘴。”眼看王大坤还有滔滔不绝说下去的迹象,宋柏宇眉毛一挑,厉声呵斥道。 贾似道不由得做了一个自己先接电话,让对方稍微等一下的手势。 而拍卖会最后一件物品更是让一帮元婴老怪狠狠的争夺了一番,让狄冲不禁乍舌这拍卖会的实力。 注2:人的心脏和肺之间有一个一指宽的空隙,明朝东厂太监常利用这个空隙制造杀人假状,使之看上去象是被刺穿心脏而死。 就好比是上回马爷去“周记”的时候,就是相中了一方砚台。那会儿,周大叔还特意的把“周记”给打烊了,把阿三和贾似道给“赶”了出去呢,当现在回头说到这些的时候,周大叔那看着贾似当的眼神,明显地是充满欠意。 至于艾米露,齐飞干脆让艾米露藏起来偷偷跟着,反正这也是她最擅长的。 276 须知入骨难销处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别想了,咱找个安静的地方喝咖啡去。”甘凉拍拍她的肩膀道。 “邪神,就算死,我也要和你同归于尽。”忍祖大怒,恐怖的神力疯狂涌出,能量疯狂阻挡牧辰。 士郎这么说着,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这话他自己都不信,这种状况,怎么能说是胜利呢? “此计甚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素兰听到后也是异常欣喜,兴奋的就想立马跑到通天地,能和韩明一起并肩作战。 这让唐飞忍不住就想扑上去咬一口,心里不无猥琐的想,单单是这双大长腿,估计都够自己玩好几年了。 甘凉如此举动反倒让江语琰有些迷茫了,不是说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吗?为什么这个大男孩不是?自己都做好准备让他上马了,结果这家伙却突然打起了退堂鼓,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魅力不够吗? 虽说距离葫芦山远了,山神的控制力会不断下降,但些许感应还是有的。 天空中武装直升机轰鸣的盘旋着,在浅溪周围,恐怕也布满了重型坦克车吧。而这一切都加剧了人们的恐慌。 结果可想而知,孤儿院的院长根本不是曹庆的对手,曹庆手里锋利的匕,最终插进了孤儿院院长的腹部。 列奥尼达的嘴角勾起一点笑容。难得的,没有疯狂的意思,没有战斗的意思。仅仅是普通的,温柔的勾起嘴角罢了。 下面的官员虽然没有如实落实国家政策,但是!办事的效率还是值得肯定的。 王浩的举动让周围的成年人都感到了惊讶,他们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纷纷对王浩拍照。而王浩也不作任何阻拦,任他们拍。 萧沧海和玄伽大师这种经历过大风浪的老江湖,脸上同样也都露出了惊色。 “杰茜卡已经坐上飞机了,明天就会回来陪我。”郑芙起身去洗澡,其实她更希望张震能一直陪着她,这次的事让她更渴能有一个男人陪着给她安全感。 当金钟罩的光芒被他自身吸收之后,会极大程度地激发他的潜能,强化他自身的肉体强度,名为第二阶段技能——铁布衫。 塞拉十分委屈,但一听到是命令,于是只好撅嘴儿不高兴的照做了。 而洪飞他们见到王朗以后,原本握的有些发白的拳头,也终于放松下来,然后就也跟着冲王朗他们笑了起来。 晚上的他,只要不是下雨、下雪、刮大风的天气,无论春夏秋冬,他都会去祭祀台那边的广场上,传授阿壮等人武功。教授完拳脚功夫就教兵器,在休息的时候,他就教大家武功心法,教授大家道家的呼吸吐呐之术。 达瓦激动地把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话说了出来,他那稚气未脱的声音震撼了大家的心灵。 达蒙神子皱起眉头,觉得自己太大意了,竟然没看出来,这破空舟竟然是一件伪神器,这下三位天骄有伪神器做依靠,想要短时间内拿下来,怕是并不容易。 就在南宫羽辰有些恼怒时,下方中央大厅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而且剧情动画根本就不可以跳过,看到这剧情,很多玩家大呼污蔑。 那名戴眼镜的男生,对于机甲的了解要远比南宫羽辰深的多,所以他才第一时间不慌不忙的抬起重机枪进行扫射,而且选择狙击与重击的搭配,也是他考虑许久才这般选择的。 看着这位一会癫狂,一会正常的帝国皇储,卫庭首席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就在同时,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侍者”不经意的转身和洛伦对视在了一起,画面定格在了这个瞬间。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哪怕是面对现任妖帝妖无量,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都不成和寒霜雪都觉得要被这阴寒之气所冻结了,身形为之一滞。 只来得及惊讶的萨恩,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手中的佩刀掉在一旁。 众人欣喜之时,看清了从巨大钢铁之门内走出来的一行机甲战士。 但李紫夜没有听他的。她没有立刻把爪子抽回来,而是一把抓住了王洛的身体,想要把他带回来。 整个缥缈宗的弟子长老,只听过七彩环山之名,却从来没有机会亲眼目睹它的丰姿。 如果有一天陡然的发现自己所相信的一切瞬间的化为了灰烬,那对于人来说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打击和刺激? 在雪中雾花破了音的惨音响起的同时,众兽耳畔,回荡起雷霆撕开苍穹的坠响。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自称参透了“灵膳”一道的修士冒出,自称是“灵膳师”。 这话就是随意吐槽,毫无道理的那种,反正就是不打算让陈立霄舒服了。你都派人打上门了,我还能让你舒服?好吃的我吃,好喝的我喝,该吐槽我还吐槽。 不少玩家之所以玩这游戏,也是因为这游戏角色、画面、活动等等。 “我承认你那铠甲很古怪,但是这次我看你怎么躲?”楚译云冷笑道。 277 莫比人间取次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杨府的书房在深夜时分又一次燃起灯火。杨慎跪在地上,满心的茫然与无措,他问道:“爹,原来您也看出来了,那今日在武英殿您为何……” 杨廷和看着这个儿子,觉得真是天真懵懂得可以,他一想到这么个大宝贝明年就要参加春闱,正式踏入仕途,就觉得一阵窒息。他冷笑道:“怎么,杨大才子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是饱读诗书之辈,朝堂上的金印紫绶都是徒有虚名,沽名钓誉?” 这话里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杨慎只觉惊心骇神,完全不敢相信。他道:“爹,您是说,还有其他人,也看了出来?这怎么可能呢……” 杨廷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是其他人,是除了那位和江彬之外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但我们都不约而同,守口如瓶。只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敢私入我的书房,还不管不顾地叫了出来,险些闯下了滔天大祸。” 杨慎一时呆若木鸡,而在回过神后,他就开始疑问:“但,这是为什么呐。这信里写得是荒诞不经,但是字里行间中却藏着真实的情况。您是东阁大学士,是万岁的股肱之臣,您怎么能……” 他压低声音道:“欺君之罪,是要诛灭九族的!” 杨廷和拍案而起:“那你怎么不动脑子想想,为何你爹,和那么多几代元老,要冒着杀头的风险,违背一贯以来的德行,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呢?” 杨慎的心一阵乱跳,他的里衣渐渐湿润,他毕竟只是年轻,而不是无知。他咽了一口唾沫道:“您是不想开战,你们都不想对蒙开战。但,以前不打,是因我们没有胜的把握,可如今含章、张彩他们已经引起了鞑靼的分裂。这是前几代都没有带来的成就,是天大的好机会。” 杨廷和长叹一声,他重新落座:“可是这样的好机会,我们抓不住,也抓不起。” 杨慎忍不住直起身:“为何,我知道,朝廷上元老们,要以维/稳为先,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已经不是在维/稳,你们是在固步自封。京营已经崭露头角,杨一清杨伯父也去任了三边总镇,整顿军务。再加上阳明兄的大才,我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杨廷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先静下来听为父讲。上古时有一种凶兽,名为饕餮,羊身人面,啼如婴儿,极为贪虐,无所不食。天下也难有生灵是它的对手,它吃光了世上所有的猎物,可以说是天下无敌。可这样的巨兽,最后却消失于天地之间,你可知是为何?” 杨慎摇了摇头,他心急火燎,却又碍于严父的威严,不敢催促,只得听着。 杨廷和娓娓道来:“因为它太贪了。它没有敌手后,还是控制不住口腹之欲,于是就开始吃自己的身体,先吃腿、再吃尾,接着是躯干、脖颈、头颅。到最后,它便将自己也吃得一干二净。呵,自己吃光了自己,在传说中都是骇人听闻,可在此间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杨慎若有所悟,他想到了李越揭出的九边之境。文官、武将、宦官、勋贵、宗师,无一不是去刮公家,肥自家。有这群蛀虫在,长此以往,怎会不将大明的基业都吃得一干二净?他明白了父亲的担忧,但还是不甚理解:“您是怕内斗。但是勋贵已遭打压,他们不敢在其中动手才是。” 杨廷和摇了摇头:“圣上的雷霆手段,的确震慑住了上层,只是如今的祸端反而在中下层。平民武将要出头,世袭将官就得让位,你猜他们会怎么做?三堂共治中原本是文臣为主体,可如今开战,武将的话语权要空前拔高,你猜他们会如何应对?还有宦官,刘瑾等人是春风得意,以致老人与新人都出不了头,这群愚昧无知之辈,又会做出怎样的事,是难以估量的。” 杨慎的眉关紧锁:“可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这些内忧外患,迟早都要解决,总不能因为难,就直接不做了吧。” 杨廷和无奈道:“正因是内忧外患交织,才需事缓则圆,急难成效。外患起是因内忧为沉疴,而内忧生又是因外患成痼疾。” 强敌在旁虎视眈眈,一是消耗巨额军费,二是任谁也不敢放开手脚革除弊政,可这……杨慎不由问出来:“可这如此往复,岂非是积重难返,回天乏术了。” 他想起了月池,还是道:“爹,何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选一德高望重的勋贵,委以重任,一旦这一战抓住良机,击败蒙古,那就可扭转多年的颓势,弘治中兴会更上一层楼,您也会名垂青史的!” 杨廷和都被气笑了:“异想天开。我没有杨大才子这样的宏图壮志,只求不要遗臭无穷就谢天谢地了。一旦开战,满朝文武都或多或少要被卷进去,谁能震得住这样的场子。噢,天下的确是有一个,你敢让他去吗?你能担得起这兴衰之道,社稷之重吗!” 杨慎一愣,忽然茅塞顿开,他如同被放了气的气球,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谁都知道,要是别人去,即便打不赢,或许也能减少伤亡,可要是万岁去,是妥妥全军覆没。那么李越他们呢,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他的喉咙滚动了几下,欲言又止。杨廷和情知已经说通了,他缓缓起身道:“李越他们,我们会再想其他办法。” 天真如杨慎,也知这是暂时的托词。永谢布部与鄂尔多斯部能逼得他们写这么一封信,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杨廷和见状不由道:“你还跪着作甚?” 杨慎满心苦涩,他道:“孩儿只是在想,他们何必费尽心思,在敌人眼皮底下行此冒险之举。不管他们写成什么样,结果都早已注定了,不是吗?” 杨廷和动作一滞,他僵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 “你这是在怪我们了?”类似的对话发生在了谢府。刘健被这桩子事闹得一宿未眠,一大早就来寻谢迁商议,同样也被谢丕堵了几句。刘健的脾气,可比杨廷和要火爆得多,刘学士也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他粗着嗓子道:“老夫又不是吃饱了没事撑得,李越一行营出了这样的局面,最后却要眼睁睁付诸东流,你以为老夫心里舒服吗?那谁要是有天策上将的本事,老夫立马敲锣打鼓送他去。等他获胜归来,老夫去五十里外迎他,给他放一个月烟火,再给他养二百只豹子都不是事儿!” 天策上将是唐 太宗李世民登基前的官职,太宗在任职期间总揽战事,立下赫赫战功。刘健在此用此典,显然是在影射某人。 要不是情形实在太糟,谢丕都要忍不住笑了,可笑意到了嘴边,还是沾上了涩意。 刘健吹胡子瞪眼道:“可关键是,他赢不了。那起子小人把他捧成比诸葛武侯还厉害百倍,可我们心里都知道,最多也就是个赵括、马谡!人家赵括、马谡至少是熟读兵书呢。” 谢丕忍不住道:“圣上就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就有鬼了。”刘健愤愤不平道,“这就是上课带猫儿、狗儿、鹦鹉、蛐蛐和兔子的下场!” 谢迁听得是又好气又好笑:“行了,教不严,师之惰。依我看,你教得也平平,至少有一个先生,你是远远不及。” 刘健稀疏的眉毛皱起:“元辅?不是我冒犯,他实是太绵软。” 谢迁摇摇头:“非也,非也,面对西苑的那只老虎,我们都要甘拜下风。要不是有那只老虎珠玉在前,我们就算磕死在武英殿,也拦不住呐。” 刘健面色古怪,半晌方道:“那次可吃了大苦头了,只是,什么时候才能再长大哟。” 谢迁悠悠道:“慢慢就好了。无论内外,都急不得。” 谢丕灵光一现,他道:“您是说,给鞑靼那边,也用拖字诀?” 谢迁微微颌首:“他们既然耍这样的手段,就是想从我们身上牟利。我们大可吊着他们,再待时机。” 刘健道:“对,只要吊得合适,时松时紧,不怕他们不上钩。或许,之后事情还会有转机呢?” 谢丕思绪沉沉,他半晌方道:“暂时也只能如此了。只是那边,孩儿担心瞒不了多久。”这又不是胡亥碰见指鹿为马,他们不说,自有人存着富贵险中求的念想,想方设法地告诉万岁。 谢迁长叹一声:“是以,这段时日,我们要抓紧拿出京军和边军的情况,彻底打消万岁的念头。” 刘健亦道:“哪怕血溅金殿,也在所不惜。” 谢丕望着蔚蓝的天空上高邈的云层,叹道:“就盼含章能再多坚持一阵了。” 然而,这群用心良苦的老臣,没有想到的是,上课带猫猫狗狗的朱厚照,虽一时无法窥破信中的隐秘,却能够通过对月池和前期状况的了解,来推测全局。 他纸上画出了楚河汉界,一侧是左翼,一侧是右翼。李越最开始的布局,明显是奔着长期去的。对左翼,他在上层是挑拨帝后相争,在下层是宣扬喇嘛教。而在右翼,他在上层是扶起了达延汗的儿子为新汗,昙光和尚为国师,在下层则是广施恩惠,吸纳民众。 这一切能够顺利运转的根本原因,不在达延汗和他老婆反目成仇,也不在亦不剌等人的卖力运作,而是在蒙古下层人民实在是穷困潦倒,苦于战祸,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这些黔首压根不想打仗,所以才会一步步地,先被喇嘛的教义吸引,后又愿意长途跋涉投奔新汗。在他们看来,佛已经做了指示,又反正都是黄金家族的王,当然是谁能带他们享福,他们才跟着谁。 他完全明了李越的计划,在这样的情况下,右翼只需要继续从他手上获取物资,持之以恒地去收买人心,不怕达延汗不狗急跳墙。到了那个时候,右翼凭借黄河天险,又是民心所向,达延汗这边却是帝后相争,又失了天心民意。谁胜谁败,还用说吗? 但亦不剌这群白痴,看来根本是沉不住气。一旦他们率先动手,之前营造的天命所归,得民有道就全部化作了梦幻泡影。朱厚照扶额长叹,他就知道,竖子不足与谋!蛮子要是有那个脑子,也不至于被赶出中原。李越就那么几个人在蛮子中间混,变数太大,也根本带不动。如是左翼要戕害他们,他还能用部落威胁,可现下是右翼倒打一耙……终于陷入到了最糟的局面了。 朱厚照转念一想,虽说他们都是蠢货,可也不可能忽然一拍脑子就变卦,一定是有外力影响。要么是达延汗采取了严厉的措施,让他们畏惧不已,要么是,……他们觉得迎来了巨大的机遇。朱厚照适时又翻了一遍信,他的瞳孔微缩,该不会满都海真把达延汗给杀了吧?! 他倒吸一口冷气,若果真如此,那这个女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她即便只内斗两三个月,局势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逆转,毕竟他和李越都不会袖手旁观。可如今的情况是,他们俩都没反应过来,她居然就快刀斩乱麻把人给宰了,反倒让他们所有人都被动起来。 这下,一个天大的难题就摆在了他的面前,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老虎把他的心都伤透了,他不怕行军打仗、吃苦受累,怕就怕他千里冒进,是带他一起去遗臭万年。人家说不定会说,前有正统王振,后有正德李越…… 朱厚照的手指不经意在纸上划过,突然发觉了一点不对劲:“含……章……” 他霍然起身,桌上的茶水都险些被碰翻。小太监连忙赶进来,问道:“爷,您是怎么了?” 朱厚照摆摆手,张口想叫翰林学士,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道:“朕想出宫走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杨廷和/杨慎/刘健/谢迁/谢丕/李越:御驾亲征,绝对全军覆没的节奏啊。 豚精:……你们礼貌吗? 豚精:老虎把我的心都伤透了。 虎虎:人家明明只是帮你认清自己。 感谢在2021-08-0123:58:16~2021-08-0323:3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我2个;ooo、赞美愚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城30瓶;止玖25瓶;oo、lightsaber20瓶;啊噗噜派、火凤、thia、29902881、未央、原也10瓶;捧场小天才5瓶;柠檬摇摇冻、rae、/尒倪、熊叮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8 直缘多艺用心劳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想的太简单了,以云飞扬的性格,又岂会让这个大肥羊跑掉,他踩着醉影之步追来。 夏雪儿脸色大变,对方说得不无道理,之前她居然没想那么多,现在听对方娓娓道来,只觉得冷汗淋漓。 虽说只是化身,但以苏渊现在祂感觉深不见底的境界,对付禁忌之下的凡俗生命完全是易如反掌。 狮姐咪起眼一只手将常非稍微推开,正当常非对离开温暖怀抱而感叹时,一颗红宝石映入眼帘,越来越大。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豹子竟然突然自燃起来,这种火焰根本就扑不灭,火焰在燃烧它的血液,它只能在地上不断打滚,试图把火焰扑灭。 他姬家虽明面上,是东洲数一数二的药商,但其实背后还有位结丹前辈,他爹也只是为这位结丹前辈全权打点药铺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杨天和吴胖子以及聂无霜等人说说笑笑,十分亲密的样子,颜奴奴竟然有些羡慕,甚至还有些嫉妒。 “又长胖了。”林修半坐在地面上,揉了揉扑在自己怀中,正不时的舔动一下自己手臂的白虎出声说道。 这是他修行的一个特殊能力,利用强大的精神力,直接冲击对方的脑海。 “没人教你,做坏事之前做成之前,最好要保密么?”路灯下下的常非,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 “哈哈,哥哥是大笨蛋,这都看不出,真笨。”秦煜城也幸灾乐祸着。 在这些项目的前半段,郑俊浩完成得很是轻松,毕竟之前他就能通过前半段的障碍,而如今他肉身之力大涨,自然毫无悬念。 二长老这才松了口气,厉声喝道:“所有的执事、弟子,大家都分头一起行动,去将那些钻过来的魔族全部都消灭了,绝不能放一个魔族逃出阴煞洞!”众人连忙齐声答应。 第八连官兵看出了黄巾军的意图,也把队伍分散,包抄上去。不久,黄巾军的骑兵和护国军的骑兵相遇了,双方展开了激战。 只见玉清宗便是练气九层,亦有三人,余下两人,也分别是练气期第八层与第七层。 看着地图中左边石壁另一边的黑色标记正在不断逼近,方远如何都鼓不起勇气去面对那种凶猛巨兽。 赵宣可真是无奈呀,他谁也说不过,怎么受欺负的都是他!纠结再三,他还是选择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时候就算出卖了秦瀚玥,他应该也不会怪的。 这都过去五分钟了,是怎样的手雷也该爆炸了吧,要知道它是顺着楼梯掉了一路停在四楼和五楼之间。 果然,只见那木剑轻轻一绕,已经将莲蓬斩落了下来。那混沌青莲顿时一阵枝叶乱颤,随即就连忙放开了林青玄,急速向着水面冲了上去。 如先前所说,黑月分会每个月都会向总会运送灵晶,而距离上次运输灵晶以来,他们累计的灵晶就已然过了千万,若不是有郑俊浩分成,他们将至少赚个两千万! “成,你去试试这两件衣服怎么样?”索菲亚让服务员把衣服递给林成。 这时候,灵觉极为敏锐的徐元兴却发现,远处,好像是洪门、青帮和扬州商会那三家所在的地方,也有几人下得水去,然后跟刘光、刘杰一样,慢腾腾地朝三界岛上游了过去。 说来也奇怪老和尚死了以后积云寺的香火就日渐衰败,到了最后是不得不开始变卖起家当度日了。 否则,从他离开羽州到现在,见识到的神兵利器,也不会用十根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了。 阎王爷拿着斧头放在了汪厚生脖子不到一尺的地方笑道:“我给你看样张家栋留给我的东西,我想你就明白了!”阎王爷从蟒袍里摸出了一块拓片,笑着在汪厚生眼前晃了晃。 “幽州?幽州人怎么会跑来益州做强盗?”太史慈开始相信诸葛亮的推断。诸葛亮曾言,这场暴乱绝对与龙飞脱不了干系,起初他并不信,现在看来的确有这种可能,龙飞就是从塞外来的。 我努力的想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白依。但是脑袋刚刚转动了一下自后。我就感觉到嘴角边突然的沁入了一丝异样的冰凉。 副官好奇的问道:“师长,你是怎么知道这拉萨城不对劲的,还叫我们进城的时候早早做好准备,要不是提前将子弹上膛,可能今天还要多损失一点兄弟的,”副官的语气之满是佩服。 其实倒不是林成不愿意把语速放这么慢,而是因为他的英语水平也只能让他保持这么个语速,一个个单词的往外蹦。 就是要让人们认为紫萱是来索取财物的,从而让人们厌恶紫萱对丁家生出同情来。 而在二十家供货商中湖广商贾的人数最多,一共有五家供货商,分别是秦月的秦家、李宏宇的李家三房、李宏宇大伯的李家宗族和楚王府、襄王府。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弹劾旅团长?我们旅团长可是我们大曰本帝国的最大的英雄,天皇亲封的。 那一声叹息在皇后的耳边响起,如同惊雷炸响,让皇后的寒毛瞬间立起,城堡里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现在哪里还会有人来叹息!! 现在,那艘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的白色战舰正静静的漂在光波防御带的范围之外,就像他预料中的那样,这艘船虽然发出着大西洋联邦军的识别信号,但是没有对应的舰船专属的识别码,也就是说,这是一艘“黑船”。 帝都商业区的虚空木材行,龙傲天放下了手中的星盘,月华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可以处理手里的这一叠三天后米兰德拍卖会邀请函了。 虽然玄月知道,兽人的智慧不会很高,那种完全计略化的埋伏战可能性不大,可是玄月却没有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279 心路玲珑格调高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但是陈浩却不能不去,毕竟能让蒋丽如此焦急的,并找自己帮忙的,肯定就是灵异事件了。 打出这一掌之后,他看都懒得再看一眼,拍了拍龙火兴的肩膀,教导起来。 只见,大院里面摆了数百桌,每个客人皆是衣着华贵、气质不凡,显然,能进来这里的人皆是灵武城有头有脸的贵人。 而他们的会长,据说就是创造了大枪神系统的人,可以被称为神的存在。但是具体如何,即便是会里的人也不知道,因为对他们而言,会长的存在始终是一个秘密,他们能够接触到的最高层,就是三位长老。 整个基地里,很多都是电子防护手段,而警报声,迅速传遍整个基地。 不过她却有一项重大功德,那就是给轩辕黄帝传道,协助他打败了蚩尤。 此刻,这火精剑果然是名不虚传,整个剑身浩然正气,剑气驰骋之中,真气激荡,烈焰冲天。显然,这位修真界的前辈已经是把眼前少侠早已经是定性为了妖类,染上了妖类的特性,看来如此强行出头,已然是志在必得。 不过,在看了熟练度还剩一半的进度条,陈浩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而是转眼打量起了已经卡在17级许久的人物等级上。 八荒宗主爽朗而笑,带头拱手示意,太上长老们和高等长老们也是拱手示意,表示欢迎。 “姑爷,果然不负实言,这真是太好了!”九峰派的两大长老,都松了一口气。 “我有我的做法,就不劳你费心了。”平等院不带任何感情地回了一句,整个休息室,便没人敢再说话。 当殷鹏扑到华天身前的时候,华天并没有什么阻止的动作,仅仅是伸出了一只手,准备将殷鹏蓄力击出的一拳拦下来。 我柏克森,始从今日,尽形寿,日不二食、长坐不卧、不蓄须发、不积财宝。并遥礼灵鹫山老者为师,净除须发、圆顶赤足,披袈裟、持僧钵,村市乞食、山林宴坐。深信因果,护持戒行,勤行三十七道品。 听到这里,本来已经有些心软的欧阳嘉嘉更气了,什么人么。不行,不租,坚决不租。 “请问,你这儿卖的是什么?”唐霖皇子走上前去,看着地面上一些稀奇古怪的石头,轻声问道。 不为别的,这人躺在了医院里,而且又是枪伤,我想你业林总归有所表示吧,所以二帮要赶回去一探究竟。 在造化地内,灵气太浓郁了,这些药草长势旺盛,经常可以看到万年药龄的古药,闻上一口就像是要让人举霞飞生一般。 要知道,今天可是全国学校来抽取出场顺序和对战表名单的日子。除了抽签顺序排的很靠后,比如四天宝寺这种可以来的稍晚一点的学校,基本上全国的强队都集中在这一间礼堂里了。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已经到了这份上,人家出招,自己不可能不接着。真田对着来球一记狠抽,侵略如火打出。然后他就看见藤峰拿着网球拍随手这么一拍,就像是在家里拿着苍蝇拍拍一只已经停稳的苍蝇。 每座城市的上方,一股股不可见的负面情绪,却是在逐渐被那些漆黑的东西给吸收掉。 两人在树林里嘻嘻哈哈地闹了一会儿,累得躺在草坪上看着天上的云彩。 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等级的武学竟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张海龙心情很沉重,把身上的钱都留给了李莲花,然后起身离去。 特别用力,抽的朱天明耳鼓“嗡嗡”的响,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年轻的神官含笑说道:“持有命运呢喃的人,跟命运之蛇有所有牵绊,我怎么会认错人?“何况,就算我会错,大神官也不会认错的!”夏洛特微微惊讶,反问道:“命运呢喃? “调遣就不必了,别扯后腿就行。”青瑶师妹冷笑了两声,若有所指道。 刘婶子还想劝说几句,可是姜南秋已经捂住耳朵,头朝床内,不想再听了。 主要材料还是防护盾,但也用了之前从蜘蛛精那里拿的十分Q弹的丝线。 之前伍四海查了好久也没查清楚,最后只能搁置,现在却被张海龙破了,而且用的时间还很短。 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睑,半张脸,都埋没在阴影中。 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身影,挤满了所有能够想到的角落。他们唱着跳着,那沙哑粗粝的嗓音与酒杯或是鞋底砸出的鼓点有时跟住了乐师的曲调,有时仿佛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勾勒出一段段自己认为动听的音节。 “万祖之剑和圣魔之刃,好像有听说过一些!”聂离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随着那些觉醒者的势力不断的增加,楚煜所负责的机构最初只是针对郑尘而建立的,而现在他们的业务已经扩展到了同样会处理这些觉醒者事件的科室。 “托尼!”利奥蓝色的双眸溢出深深的寒气,让托尼身子一抖,瞬间改了口风:“长大肯定是个大美人!”。 第一诏,少林寺身为大唐佛门典范,特赐田地六十顷,并亲自为少林寺题词——“海内灵岳,莫如嵩山;山中道场,此为胜殿”。 在罗海眼里,一个主宰为了拯就无数生灵就敢对明显颇为强大的势力进行一次次袭杀,他才愿意结交。 “咳咳,感谢天可汗和太子殿下的厚爱,我吐蕃和大唐经此姻亲必定会更加密切。”禄东赞此间事了,心中也算放下了心。 与张乐和杨欣儿做生意,显然不是在生意本身,而是在和他们做生意的意义。 赵晟来到了NBC洛杉矶分部,作为偶像秀的原始创作者,虽然他在一些很具T的工作上未必能提供很多帮助,但是像他这样完全放手也不是办法,再加上保罗一直要求,他也必须要过来问候一声。 280 但使龙城飞将在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说完这句话,那个自称为链灵的魔,一下子摘掉了自己的斗篷,露出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这家伙的自称让赵牧一愣,什么时候这家伙和自己变得这么熟络了,话说之前两人好像还是对手吧。 “不回去不行,很多事情我想不通了,一开始只想着报复韩阳,可韩阳死了,我却发现了更多不寻常的事情!”我没有隐瞒,缓缓开口。 双手轻轻附在茈兰身上的光亮最盛之处,对准了茈兰身上红色光芒的地方,开始进行治愈术。 可以说,轩辕静儿的斗魂阿泰,让星三十六他们对斗魂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应赵跃的要求,赵牧留下了签名合影,让林月带回去作为自己的姐妹们的礼物。 徒手撕裂虚空,北辰一头扎了进去,光明右手奥义化达到三层之后,北辰对空间之力的感悟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相比空间幻神空灵来说,纵然有所不如,也差不了太多。 “你们抓紧时间恢复,三个月时间,或许会有一丝进步,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战斗越来越紧张,而且规则也越来越严苛,神天之战,一定会更加艰难,所以你们一定要尽可能的提升战斗力!”北辰道。 项昊暗中一一打量,最后神‘色’更加严肃,这四人显然都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实力高强。 幕圈继续看下去,看得越多,越是觉得熟悉,一直看到了最后,整个都是脸色大变,倒吸一口凉气。 但自从计划开始的那一刻,杨彪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真的发生的时候,自己还是钻心的疼痛。 “这些灵源和王源你先拿着,务必突破到元婴境,如果不够,只管来找我取就是了。”方逸淡淡道,他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掌控之风。 而随着啾的一声,身上的灰色衣衫与袈裟便脱了去,取而代之的便是锁黄金甲,风翅紫金冠以及一双云靴。 柜台收钱的仍是坐在柜台里,他坐那头不怎转,眼睛爱转,左右的转,看餐厅里客人吃饭喝酒,也将眼睛转到客栈门外去,看那门外大街,看路人经过。 众人听了这话后,不禁面面相觑,彼此相识一眼后,坐入了车中,缓缓地离开了。 朱清倒飞在空中,阎虎等几位堂主,同时运功,将她和黑星从天上拦了下来。 朱天蓬设立长老团,以黄幺师、象山、夜姑、青羽、贾穿山和朱天罡六位妖神为成员。黄幺师为大长老,总揽天蓬山一切事务。 但是让他所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转身打算逃离的一瞬间,身后萧峰眼中寒光一闪,身影瞬间窜了过去,手中长剑顺势直刺他的后胸。 斩马太刀被阻断的冲击感还在,所以那一下一定是砍中了什么东西,虽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但我能够断定,那个东西一定是石壳怪的弱点,只要找到它,就一定能够轻松打败石壳怪。 这天晓上,赵无极应邀出席一个缅国社会名流举行的沙龙酒会,都是些各领域的知名专家、学者组成,算是缅国的人才大集会,缅国未来建设离不开这些人,赵无极不好推辞,第一次在这种会开场合露面了。 这也许是中华五千年来做乌龟,没有血性,就像被阉割的公马一样,一旦阉割了,就没有什么性子了,就只能服从而供人骑乘。 拿起酒杯,望着窗外,我自斟自饮,既是在品尝美酒琼浆,又是在品味阿喀琉斯这份复杂的心情。 “记住,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尽量利用公共资源,能不自己动手,别往上沾。”许断道。 “淑儿你没有开玩笑吧?”慵懒的身影完全愣在了原地,看着许淑儿手上的手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到望月如此坚决的拒绝了妙林中,众多人心中大骂脑残,这样的机会就算是天上掉馅饼也掉不下来,望月还拒绝,换上其他人,早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把骑兵玩敌人的阵前一扔,然后就跑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正面面对的敌人的中军部队,和近距离看了一下敌人主将长什么模样。 额,盯梢人员僵住,林灵对他们这种人从来只有命令不会反问,一旦出现这种反问句式就说明林灵对他相当不满了。 在遇到了顺治以后,他再次重复和崇祯合作的路数,却马失前蹄,被迫退隐,丧失了宠幸,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方晓坚持,稳定着修罗主宰化无身状态,只要能坚持下去,就可以成功。 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虽然没有被他们用担架抬着那样丢脸,但是坐在轮椅里也足够惹人注目,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个废人一样。 上一世,尸妖皇可是将风轶然留到了最后才对其出手的,毕竟风轶然远比莫问天强大,可这一世似乎又发生了变化,尸妖皇显然放弃了莫问天,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率先对风轶然出手了。 281 不教胡马度阴山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银姬心里真的是非常奇怪的,我都已经分析道这种地步了,难道父王还没看清个中厉害关系吗? 气息扩散至天空,化为阴阳双鱼,就镇压着苍穹,遮天蔽日,那股大道至理天地奥秘的气势,一波波地向外宣泄着,波动着。 相比之下,利刃船队的速度就差了一些,眼看两支船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李银姬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这是一种十分特殊的能量,林希以前就知道源力不能转化为灵魂力,但也从没想过两种能量之间会有什么联系,现在既然想到了,就来分析分析。 不过楚江秋心里还是颇为感动的,人家堂堂钱府的千金,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足以让自己感动了。 前两者还好说,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东西,那顶偷取骷髅,可真是让他颇费了一番口舌,以及一些保证,才勉强从一个老朋友那里弄了来。 任是孙德孙如虎等人再怎么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这一刻,也是彻底的软了下来。 他想要看明白,这到底是蛊惑索命的草原鬼魅,还是长天生的命中馈赠? 在炎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天狼宗只要找得到踩天阳宗的机会,那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进门看到贺浩贰的时候,她竟然有点怂了。上次在医院见过他,但那次她是以贺言一的身份去的,所以两人这算是第一次见。 翌日清晨,朝霞刚刚将整个青城山渲染成淡淡的橘色,一个粉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青城山脚下。 “因为某些事恰巧知道而已,二师姐不必放在心上,师叔于我,或者我于师叔,不过是单纯的师叔与师侄的关系,二师姐,我先去找白泽神兽了。”迟遥瞧了二师姐一眼,转身离开。 这俩多月,泰格体长从两米半增加到了三米左右,虎七跟虎铁体长由三米增加到了三米半。而鬼猴乌鸦,没有再长了,他就两米多高了。 那就在莫子轩全力飞掠,动用那缩地成寸的力量再飞行了有两天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夜阳也是再朝着莫子轩问了出口。 雪妃,也是紫睛雷虎家族的,身份地位很普通,变异的体色还有魔力属性让雪妃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五皇子深爱着雪妃,雪妃今年已经成年,到了秋季就能为五皇子繁衍后代了。 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爱你,爱你爱到不顾一切,无视生死。爱你爱到愿意赔上一生哪怕是整个荀府。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份年少的喜欢和牵挂,在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里,早就已经刻骨铭心。 叶岚之还没骂完,手就被琉影生生扯住,琉影力度大得让叶岚之有一种自己的手臂下一秒就会断掉的感觉,顿时脸疼得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可指甲的本质依旧还是指甲,随着夜阳的眉头轻皱那指甲的崩坏,夜阳从爪换成了拳,可玉晶身的强度却不可与周夏的剑相对比,更别说那比东木岩还要可怕的东木拓瑜的肉身了。 因为舍弃了钢之加护的防御,虽然他的魔剑抵消了大量的冲击波,但仅凭弑神者的体质还是受到了比较严重的伤害。 以真田现在的实力,或许被逼的他只能使出手冢魅影来对战,导致手臂再度恶化。 “没关系,能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很开心了。”赵莹笑着说到。 牧尘并不知道自己释放的九幽翎羽和原著牧尘相比到底谁强,但是只要击溃了吴天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以及取回光泽的剑刃后,艾丝静静地,将散放银色光辉的剑收进鞘中。 吉蒙里家的恶魔在所有恶魔类型当中是感情最为丰富的,从这来看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是吗,我反倒觉得这是实话!”拍拍云荒的肩膀,云流冷笑着踏出会议室。 “可是老师这儿我猜应该是没有五一草的,所以我们应该再转移地方去,别的地方另寻”,叶晨说道。 将士们看到这桌上的大鱼大肉,馋的口水直流,他们虽然是御林军,但吃的口粮也只是比其他士兵们好一点点而已,一般半个月才会吃一次肉,其他时候都是素菜米饭或者大饼之类。 神算说要开始了,于是我强行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事已至此,越想就越耽误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心无杂念,全身心的进入忘我的境界。 但易川没想到在丛林中会好运的又获得一,不,是两枚绿晶。正好用来把远辉升为三级,而且只用那枚上品的绿晶和其余一堆低级晶核就够了,还余出一颗下品绿晶,易川并没有让它一起融合了。 282 白马金鞍从武皇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大地的震动只是持续了短短的片刻便是消停了下来。而紧跟着那原本有如暴走的那七道藤蔓却是在同以时刻向着浓雾深处急速的收缩回去,面对着这般诡异的现象蒙奇不由得一愣。 陈玄这个时候,便站定了不走了,头顶的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 “老人家,你在不在!”虽然门没有锁!但是,陈玄这里还是对准了门,朝着里面使劲地叫喊了两声。 可是孙吉桐的话还没说出口,正趴在床上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的露露却一屁股坐了起来,一脸的恼火之色。 事实上,澹竹安然如今的实力,在成为猎人一年的众人之中,都是顶尖的一批,但是夏的要求实在太过严苛了。 要塞之中,邪月与秦弱水两人一齐向着战争堡垒飞去,一路上,秦弱水亦是向邪月讲述了一些要塞的近期动向,而这些消息,除了要塞高层,也末日级别的猎杀者才有资格获得的,普通的猎杀者,基本上也只有听命行事的份。 通天教主声音回荡,扩散了八方,大笑中带着一股豪迈,带着执着,他选择了自爆‘上清气’本源,进入轮回,放弃圣人之位。 萧强走着走着,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越来越虚弱,受伤的经脉和马上将耗尽的天地灵气产生的副作用,让他脚步都觉得有些轻浮。不过无论如何,这次鬼魅组织总部的行动还是收获很大,是完全值得的。 梁思禽又是一震,乐之扬身子发轻,手上黏力消失。他应变神速,撤掌后退,定眼望去,梁思禽面红如血,双眼紧闭,眼角微微抽搐,透出极大痛苦。 “也不知道,警花妹所说的这个‘夜枭’是什么人,有多大本事。”二姐岔开话题说。 泰山神并未说出他道侣的名字,而是以‘她’来代替,他的道侣对他也心怀怨气,若是呼唤了她的名字,极有可能让她的意志复苏。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叶柔一大早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双眼红肿,似乎刚刚大哭了一场。 段佳泽都怕他们把山给烧了,心情沉重地把社区发的森林防火宣传单放在了朱烽手里。 没必要,涉足于商场之中,每天游走于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言不由衷的应酬。 虽然两年一签,但是不可能就借两年,主要还是看看熊猫的生活状况。 洪渊仍然盘腿坐着一动不动,透过青冥镜,却把猪妖朱无忌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还是却按捺住心头的冲动,冷静的配合警察解决了事情。 两个孩子一起抱起来,累是真累,她那细胳膊都发抖了,但是,为了这一刻,手断了都值得。 苏翊被贺震寰盯得有点不知所以,但却莫名的产生了一种熟悉感,亲切感。 第二天就是各个皇子府里当差的异能人参加测试了,原本莫星儿还要参加一次,可她自己没脸,皇家也送来了皇上的口谕,不要再出去丢人了,至于理由自己想吧。 这是这个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齐瑜的身上传了出来,离的稍近的士兵都忍不住身体颤抖起来,尤其是吕兴国,他感觉呼吸都变的困难起来了,忍住心中的惊恐,命令道。 卢航抢到的是一张演唱会的电子票,由于距离有些远,卢航就把这张票给卖了获得2万元的进帐。卢航兴奋了,他觉得自己摸到了抢红包的技巧,那就是杀怪物精英、首领、王等等,所以,他又将这2万块重新投入游戏里。 如果“刑天一重”位面的环境再次失衡到危险地步,就会有另一个极景崩溃,等到哪一天“刑天一重”位面再无“极景”补充,刑天一重位面也就进入“崩解”倒计时。 眼见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那猎豹知道自己再不做什么就来不及了,身体如同化作一道影子想要躲进林子中,但身体却被一股磅礴的引力给活活拽了出来,腹部被刀身划开鲜血内脏直接就落了出来。 画面切换到游建的视角,他的眼前出现了地球!!!地球以外不用说都知道肯定是宇宙啦!但是这真的是在宇宙里吗? 一道道命令从这个男子口中下达,不多时,为我护法之人便已离开,各路人马都去向自己的上级汇报信息,府邸顿时安静下来。 “我没有看错吧, 这真的是天夭麻,天夭麻竟然长出五丈的高度,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比等级为妙品的天夭麻整整大出了三倍,简直就是奇迹。”唐尼儿既惊讶有高兴。 毒珠张大了嘴巴,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渐渐的,一种亲近感油然而生,同为生而悲惨的黑狐,而我走在了她的前面,如何能不崇拜。 地玄境,这是什么概念,整个雷岩镇都没有这等级别的强者,这等实力,就算是在江城都是显赫一方的强者,而这种人物也不是区区一个云府能够招惹的起的。 哈利怀疑斯内普教授想要偷魔法石。和罗恩赫敏成为了好朋友。各种事情,全都告诉马俊。 数息后,满树的朱莓果被采摘一空,一只碧绿的木匣内静静地躺着三十枚朱莓果,诱人的成熟香气充斥着整个山洞。 正当整支骑兵部队进入了敦霍尔顿城堡时,突然一个个强壮的兽人出现在了城堡上。 柳寒烟此前听闻,晨枫将白菲救起的过程,心潮澎湃,忍不住,也将晨枫后来的英雄事迹道出。 战争在肆虐,已经化身为恶魔的艾瑞达们,正肆无忌惮的屠杀着他们的同胞。 “真是愚蠢!你就不怕这片森林里拥有令人畏惧的生物?”萨拉塔斯嘲讽的声音从琼恩耳边响起。 晨枫与音菡见状,也是纷纷表态,没有收取妖珠的打算,纯天然心满意足地将妖珠收起。 然而吴男绝对想不到的是,这其中起码有十多亿人压根就没在乎他的表现。毕竟如此高的关注率可不是靠的粉丝效应,而是货真价实的超前技术,所以虽然在台上装那啥的是他,但是大家谈论更多的却是不显山露水的秦宇。 283 旌旗十万宿长杨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那不是?反正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敢相信的。”薛大爷接口。 奥佩娅和梵卓跟在李昂身后,和他一起朝森林走去,海边只剩下埃尔夫和凯兰两人,他们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毕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东升会是一个高中生弄出来的,而且只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有很多老师在驱散那些围观的学生,保安拦住门口,以防有人溜进去事发现场。 身体迅速向右后方翻滚,肖战迅速向左后方躲避,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 他在天台来回有些,凌乱的步伐不难看出他此时的心有多么的不安。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你埃里克把这个名字给我们,每个月我们至少会给你五万金。 “我不知道,或许我只是把她当做替身。”项尚天的眼神是伤感的,忧郁的。 卡勒又是无奈又是没好气地瞪了奥恩一眼,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这个同伴变成守护灵之后把脑子给丢了还是说他本来就是如此神经大条,难道他没发现艾连娜是个姑娘家家的吗? 他伸手接过糖果罐,先是重新固化了一遍罐身背面的漂浮咒,然后转动罐身到另一边,指尖亮起一道莹莹魔法光芒,照在罐身表面。 万丈高空之上,金刚,烈火,神木,水流以及土石这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的标志性物体浮现,然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这些东西疯狂旋转,在达到一定的高速后全部炸裂开来而整个天空也陷入了昏暗的混沌状态。 同时,在宫殿前方的空地上,姜舒璇看到了三尊,与他们大晋王朝广场之上一模一样的黑甲剑卫。 公布成绩那天,红榜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仅同学,连老师都来围观的了,有的纯粹看热闹,看第一名除高伟之外,到底花落谁家;有的,是为林萧助阵的。 “老元帅,云王的话你们还没有回答。”云擎苍淡淡开口,眼神当中给了陈磊一个确认的目光。 除此之外,身为云灵安护道人的云澈,也同样得到了风尊者的指点。 宋澜衣曲起腿,坐在朱明姝的身边,将头枕在她的臂膀上,呼吸微弱。 相较于已经和沈休多年不见的沈莹,曾经作为圣人王级别强者的吕颂,算是已经彻底被沈休的实力和能力给折服了。 虽说圣祖大大竟然和自己说,他那里有着无数的丹药,但真正见到高阶丹药,云灵安这也是头一回。 “罗厂长,厂里目前使用的采取车削工艺加工特殊细长螺栓的工艺就是我搞出来的。但是在决定采取车削加工工艺生产特殊细长螺栓之前,我也尝试过看看能不能采取热镦工艺和冷镦工艺的工艺来加工特殊细长螺栓。 他都已经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来到这了,此时放弃,那就等于是之前的路都白走了。 每次总是她拿过这种款式的货之后,人家才会在后面跟风,这也是这条街没人能够卖过她的一个原因。 邵阳他们最后抵达,糜昭已经率众在这里等候,将邵阳、张昴他们迎入了仓促修建起的营地之中。 直到最后,这道光束总算是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而那原本就应该死亡的火龙,也在技能的反噬之下,直接化成了一团火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医院收取住院押金是根据病情的严重程度来说的,一般来说,住院押金交的少的,最后住院费肯定比住院押金交的多的住院费用的少。 “可诸殿中皆无落试之人,独你九华殿一人。难道,此人不是你九华殿弟子?”杨无齐对面的长老问道。 “你们休要胡搅蛮缠,再如此肆意妄为?我便将你们拿下。“裁判怒斥道。 韩千雨惊了惊,向后退却,毕竟眼前两人修为皆高于他,硬碰硬的话无异于是自讨苦吃。 在众目睽睽下,投影仪上显示出了数十份口供,都来自在场人的叙述。 “婚事?”楚泽讶然,心中也是有着一丝怀疑,难不成司马先生今日,也成了那古神族的说客? 当一个肌肉大汉靠过来的时候,她也没怎么注意,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低下头玩着手机。 “呵呵,我说是你就是你的,你没见刚才给它装车辕的时候,他又蹦又跳的,还不是你一个眼神就把他镇压了,所以说他就是你的马!”水伊人眯着眼笑嘻嘻的解释。 刀片是新的,很锋利,轻易的就把那绑着手腕的扎带给割断了,乔曼冬轻轻的吐口气,又开始割绑着双脚的扎带,然后她慢慢的活动了下四肢,悄悄的摸到头顶的盖子,推了推,没推动,又不信邪的推了推,还是没推动。 现在却说自己先前一点都不知情,也不知道在场的男人会怎么想。 由于他和野兽搏斗时“毁了容”,加上身上各种各样难看的疤痕,一直都没有贵族看中他将他买走。 清冷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少年微微抬起脸,唇红齿白,略微懵懂的眼眸望过来,是漂亮的碧蓝色,干净得纯粹。 就在这念头才有,那金色的轻纱倏然全部落下,那曼妙的身躯展露出来,身后原来是轻纱在舞动,那倒挂在纱布的人影,就像是踩在轻纱之上一般。 水伊人默默送了口气,还好自己机灵,要是让叶龙发现自己突然会功夫了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 虽说A国民风开放,对同性恋接受的程度远远比其他国家高,但是基佬永远是极少数。 傅嵘想,夜疏离那里行不通,那就通过容兮那里说服,毕竟他现在带着一个笨蛋妹妹不太好脱身。 但是忠诚,勇敢,无畏,善良这四个词真的可以说跟他一点边都沾不上。 284 一将功成万骨枯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浮空的国会,凛华等众人在几个超能力者朋友的帮助下成功冲到了内部,与警员们一起对抗国会内部的恐怖组织,这些朋友都是在收容所的时候认识的,没想到在这种时刻竟然会选择帮助她。 而在中年男子起身之时,其周围的清灵门的弟子脸上都显得有些不自在,似乎对这位叫“阴鬼”的修士都是害怕至极,想离其远一些。 接着众人不一会就到了,燕队长说的山坡上,同时也在这里埋伏了起来,时间过了一会。 “仔细观察,罗马帝国传承了这么多年,再简单的道法都沉淀着重要的规则本质。”江东提醒几人道,一边品尝着红酒,一边施展唵字功法。 “当然可以。父母在堂,肯定先要与父母商量,一定要慎重的考虑。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决定,什么时候就上山来找我们吧,我们随时欢迎你的加入。”子阳不催他,毕竟关乎生死,一定要自愿才行。 “雪峰雪峰高且雄,峨峨堆积青冥中。六月赤日烧不熔,飞禽瞥见人难通。”江东喃喃自语感叹雪峰之雄伟,紧接跳下山峰朝谷底跑去。人在这里无法飞行,只能先下到谷底,再沿着主峰山坡爬上去。 想不到此虫“话”都说不清楚,竟然还懂威胁一说!饶是林雨心思缜密,一时之间也是无言以对。 “呵呵,有违天道?是顺应天道才是吧……我之前与你说过,元婴乃天地不容之物,修士自灭元婴乃是顺应天道,要不你以为那多出来的寿命是从何而来?”方断尘又接着说道。 片刻之后,几位长老尚未从惊讶的神色中回过神,弟子们便纷纷再次议论起来。 此刻,位于A国的东南部的莫哈维沙漠中,有一处气势恢宏的建筑体,建筑体表面褐黄的喷涂与沙漠本色几乎一致,具有良好的光学隐身效果。 墨寒脑子里乱成一团,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往非正常的方向去想了。 若说错,赵国就真的没有错吗?只不过,真国是最直接的敌人,而赵国,说的狠了点,就是递刀的那个。 而知道的人一旦多了,传入常颖耳中的几率就会更大,这一点从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在一班门口看见常颖就能得出。 沈星珞地上的猩红愣了一下,忙运转灵力,检查体内情况。还好,只是因受到了刺激,一时血不归经,才吐了血。 “我记得你和我是同一所初中,不过你是我毕业之后才入学的吧?你也听过关于我的传闻?”陆深挑眉。 枉她还一一直以为自己非常努力,以为是自己没有天赋,才会一直无法施展该法术,可是原来闹了半天,最重要的灵力却一直没有配合使出。 最终皇帝被说动,但是又不想背上爱牵红线的名头,便让宦官去黎家传旨,其他人只以为新科状元受天家重视,而在黎家人看来却是天威在前,不得不从。 帝宸身躯微微一顿,震惊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之色,呼吸又一瞬间的停止。 “好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出发吧。”赵春阳见他去意已决,知道说不通,便起身,同意带着陆耀之和湘儿一起。 顺着神兵的方向,她已经能够看到千个南萧萧幻影的脸上出现了惊骇的表情。 顾倾元的话音刚落,自己就如同一条黑色的猎豹一般,向前狂奔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章玉树瞥了何超然一眼,便继续自顾自地喝着酒,直接无视了他。 红色的请帖,上面有着一个金色的条纹,这个请帖出现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秒,一直低着头做忏悔样的保安,似乎看到了一抹亮光。 下午的运动会都没有心思去了,时念现在精神很是兴奋,干脆觉也不睡了,直接起身去了学校找何乐请假。 而今年这个时候,托尼只能自己在家一边吃着披萨一边看着韦恩的比赛了。 仓九瑶本是闲来无事随口调侃,但话一出口,未见越君正有何反映,她自己先心口一紧,气息也窒了一瞬。 顾倾元讪讪一笑,觉得帮别人炒股赚取服务费这种方法实在是麻烦,要是有了足够的本金,还是自己炒股,自负盈亏好点。 灰黑色的尘埃在房内有规律的弥漫流动着,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操控。 后面的响声越来越大,大地不停的颤抖,和三郎顾不得许多。拼命往前跑,说是跑,也不标准,应该是四肢并用,连滚带爬才更形象一些。 在白媚即将触及到那道幽光之时,袭卷的烈焰,混杂着磅礴的玄力,横扫在白媚面前。 285 一觉年华春梦促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见石头玉动摇了,眼神也似乎迷离了,王姨终于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斩风一刀:寒霖自身刀术大成之后领悟出来的强大战技,曾经一刀斩断过极北之地的无尽罡风,一刀落下,万物皆休。 将风灵珠拍在阴阳流转的剑柄处,阴阳双鱼开始旋转,之前所吞噬掉的三颗灵珠仿佛在另一个空间之中点亮了属于自身的元素之火,看起来无比的明亮。 “我家球球跟你年纪也差不多,她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外孙就好了。”球球爸叹了口气,虽然他现在已经看透生死了,可是还是希望临死前能抱抱外孙。 萧逸闻言,心中也是一阵乱跳,因为他并未发现这中间有何特异之处,却不知道这正是迷宫的妙用。 不过,她还是紧接着再一次叮嘱她的那些姐妹,发射弩箭的时候,一定要避开要害,专拣那些肉厚的地方招呼。 而那些西夷溃兵之所以不逃往内城的原因,便是安城内城的五千斤的闸门早已落下,行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他们无法进入,所以才会如此。 “阿姨,请问,秦朗哥哥,住在这里吗?”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却让她几乎跳起来,谢依菡,居然是谢依菡,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敲门? “我就不信!”罗东来也是急糊涂了,不怕伤着杨莲,抄起亡神血戟要砍锁链。 “就是我旁边这位天景真人,此人和我大战中结识,人还算不错,也符合道友的要求!”郑重微笑说道。 周正辉吓尿后也算是缓解了一些内心的恐惧,也有力气掌控了身体,这才能羞愤的离开。 夕舯虞紧随其后破水上岸,见它仍拒不伏诛,他杀心便愈发浓重,当即怒喝一声瞬间提剑冲杀过来。 那间房,每年只会有一个月有人住,但却每天都有人打扫。烟雨下山时,大头领依然送她到山门,只是他头上白发越来越多,她的眼神中杀气越来越盛。 当时,他的心里也很是欢喜呀,只是应试在即,即使担忧又能如何,谁能想到,真是苍天不怜他,芍娘生下了孩儿以后,竟落下了病症,只半年就丢下了他和嗷嗷待哺的孩子走了。 忽的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这位大嫂,你要是把你丈夫的耳朵扯坏了,你这辈子就得守着这么个聋子了。”阿水身形一震,擦干泪水,闪在一旁。 “你瞎说个什么劲,这西瓜就是我们村的人先看到的。”下新村的人一听这话不干了。 白记的汽车热度爆到什么地步,哪怕是家里没有汽车的人,只要提起汽车,都知道白记的汽车是数一数二的好。 来人正是玄都大法师,不知何时出现在此,玄都俊俏的面容已经被怒气扭曲,手持七星剑,杀气冲天。 “我得永生时!一切外道!亿万魔头尽归我治下!”真意终于爆发出了愿望道的神通来。 凤仙儿朝着灵儿温和的笑了笑,然后再度抓起灵儿的手,拉着她走进了密道。 颜落夕好似有些害怕这样突然沉下脸來的邵君赫,在他的指点哄劝下,乖乖的进到卫生间里,换了一身淡绿的裙子出來。 “娄去吧!”“还是我去吧!”颜雪钦和周薇对视一眼,阻拦住了她,然后就自己过去开门。 一瞬间vn的那种绝望的无力感,充斥着vn全身,要知道踩到提莫的蘑菇,他不是一下子就死,而是一点点看着自己血量被抽空死亡,所以我才会用绝望的无力感来形容此刻的vn。 一个身着金丝袍,金发碧眼;一个头发暗红,玄袍飞舞。年纪不大,看起来都是刚刚成年。两个,都有个共同特点,就是美得不似凡人。 “这里是医院,允儿,你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吗?允珍,赶紧去通知医生。”林爸爸连声说道。 折清慧几年前还是一个神境二重境,没想到几年未见,如今却已经突破臻至到了神境四重的神气境了。 “他们的舞台估计是没有办法按计划进行的了。”金孝渊说道,因为下一个舞台就是刘逸寒他们的舞台了。 不过,又一个意味在赵源的心头升了起来,此地既然有修士所遗留的东西,那么就说明肯定有修士曾经来过此地,而且从方才的那片火海来看,这来者肯定为火元修士,不然别的修士来这地方没有丝毫的用处。 既然能吃,而且植物是不会带什么病菌的,他开始有目的的收集柔软的气根。 月杀分身在出现的一刹那,双目精光暴涨,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手中一轮弯月之刀宛如早就已经凝聚而去。 果然仙灵刚一停下来,水流就开始发生了变化,转瞬之间,一道道由水组成的刀子‘咻咻咻’的向着仙灵飞去。 风烨一直都是打着这样的算盘,他脑袋里的想法计划多得成千上万,不过今天却是一点都用不上。 一股股清凉之气在白搭体内蔓延开来,缓缓修复着身体的损伤,而凤姐就没那么幸运了。好在凤姐一身肥膘,将那股反震之力抵消了很多,是以凭着神念士的身体居然也和炼过体的白搭受伤相当。 一扫而过之后,赵源立马找出了其中的不同点,那就是这些仙鹤的头顶上没有那一撮红毛! 286 忧患已空无复痛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张彩冷笑一声,他真的对这个女人万分厌烦,道:“也好,那就等你们打得两败俱伤时,我们再来占领地也不晚。” 语罢,他抬脚就要走,亦不剌父女对视了一眼。琴德木尼如被泼上了一盆冷水。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对明廷来说,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早早发兵,只需等左翼和他们厮杀后,他们再来收拾残局。而张彩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因为他们也想活命! 琴德木尼忙笑道:“等一等,不过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张彩转过头,他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哈敦只会掷飞刀来开玩笑,没想到,您原来是会说笑的。” 琴德木尼面色一青,满都赉阿固勒呼道:“好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那就只你一个人去求援,其他人都留下!” 张彩眉心一跳,一口应下。只是,当他们折返自己私下议事时,张彩却是忧心忡忡。他道:“我担心……” 时春却截断他的话:“不必担心,你只管去了就是。” 董大等人也道:“是啊,张郎中,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记得您的恩情。” 他们都是在宣府待过的人,岂会不知这些总兵、巡抚和中官的秉性。张彩深深地望了大家一眼,他道:“我一定会带回援兵,一定!” 鄂尔多斯部与陕、甘、宁三地相邻,是以时时南下劫掠。蒙古骑兵对这一条路都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他们连夜将张彩送到最近的宁夏镇。当地的戍卒看到这么一小撮人马,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当即摩拳擦掌,准备把他们一网打尽。谁知,骑兵让开,中间却走出一个汉人,张彩手持牙牌,大声道:“我是吏部文选司郎中张彩,快带我去见你们上官!” 戍卒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张彩因此又过宁夏,直达固原镇,直奔城中央的府邸。他见军门堂皇巍峨,粉壁之上竟然画了一只麒麟、三只凤凰和九只老虎。麒麟为总制,凤凰为巡抚,老虎想必就是总兵了。看来,总制之权,是凌驾于陕西四镇巡抚、总兵之上的。张彩不由大喜,有能一锤定音的人就好呐。 他来得路上,已然知晓,杨一清已调往宣府,新任三边总制是原来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才宽。他也听说过此人的声名,是成化十四年的进士,历任西安、淮安二府的知府,善决疑狱,断案如神,素有青天之名。皇上派这么一个人来接任杨一清,一定是早有谋划。孰不知,朱厚照任才宽,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九边军镇实行三堂共治,名义上是各有分工——“国家之制,边防以文臣巡抚,以武臣总兵,而内臣纲维之。”【1】实际执行中,是政出多门,漏洞百出。杨一清来陕西本来是修马政,就是因四镇互不救援,才被临时委任总督之职。而李越“死后”,朱厚照就更加意识到,不止是陕西,九边其他军镇也必须要有一个领导核心了。 但谁来任,皇帝却十分犹豫。勋贵虽有地位,却无才干,并且这样委以重兵,终不利于君权集中。而平民将官倒是便于把控,可既无威望,也无战功,皇爷就是敢派,他们只怕也不敢接。太监倒是最让皇爷放心,可他们是身份、威望、才干、战功都没有,而且天知道他们是去总制,还是去为祸。到了最后,还是只能用暂时文臣。他将杨一清调到宣府收拾大烂摊子后,就遣才宽来接任,希望这个正直之人,能延续杨一清的努力。 而才宽听罢张彩的奏报后,第一反应是犹豫。一旁的固原总兵曹雄马上就道:“可我们一向是以守备为本,不以攻占为先。万一深入鞑靼腹地,粮草不支,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他们的想法早在张彩的预料之中。他道:“可这般防备,能有何用。贼寇闻出师而暂退,见班师而复来。我们一进一退,不过是虚耗粮草,最终仍是徒劳无用。不将他们打痛打伤,胡虏还会卷土重来,卑职素闻您勇毅清正之名,这样的良机,难道您真要错过吗?” 才宽捋须沉声道:“当然不能错过。还请张郎中先去休息,我这就去安排点兵,准备出战。” 张彩是万万想不到,居然会这么顺利。他千恩万谢,欣喜若狂。他躺在客房的床上时,仍觉如在梦中。他实在是太累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他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早上,他忙起身,随便洗漱了一下,准备去见观看点兵的情况。然而,他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动静。 张彩的脑子嗡得一下,被骗了,居然被骗了……他先是快步,接着是狂奔,直往才宽的内宅冲去,可却被仆卫阻拦。张彩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被一伙人压制得动弹不得。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才宽,你这个卑鄙小人,骗子!你见死不救,遇机不出,你还是个人吗,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仆妇忙来堵他的嘴,正闹到不可开交之时,眼底青黑的才宽已然出来,他忙喝止下人道:“快住手,安可对张郎中如此无礼!您先莫急,请入内详谈。” 张彩衣冠不整,两颊通红,他已然出离愤怒了,他快步上前道:“好,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二人进屋落座。张彩横眉怒目,才宽被他的灼灼目光,盯得一声苦笑:“我昨日的确决心要点兵出战,可在于众将连夜商议后,却觉此并非出战的最好时机。” 张彩冷笑一声:“怂就是怂,何必找这些理由。” 才宽正色道:“我并非是有意推诿,只是长途跋涉,与右翼去共抗左翼,远不如等鹬蚌相争,坐收渔利,不是吗?” 好似一个霹雳在张彩头上炸响,他猛然起身,问道:“那李御史的夫人、一众锦衣卫和高僧呢?” 才宽面露痛色,他道:“某万分遗憾,只是为了军民和胜利计,不得不先将他们的安危放在一边。” 张彩一个箭步上前,他揪住他的衣襟道:“放在一边,你怎么说得出口,他们都是功臣,都是为国效命的功臣!” 才宽还是没有动怒,他道:“可为大义计,必须得暂时舍弃他们。这亦是圣君明臣所为。说不定,苍天有眼,也会让他们安然无恙呢。” 张彩啐道:“放屁,你简直是在放屁!” 才宽无奈道:“张郎中亦是博古通今,难道不曾读过《资政通鉴》。唐贞观四年,突厥颉利可汗在兵败后愿意举国依附,太宗大喜,先遣鸿胪寺卿唐俭为使节,后遣大将卫国公李靖去迎接。而李靖到了之后,却认为颉利可汗虽然遇兵败,却仍有实力,若他率部去投靠敕勒九姓,必成大唐心腹大患。如今,我方的使节已经到了突厥营地,颉利必然放松戒心,不如趁机连夜突击,必能打得敌方丢盔弃甲。同行的张公瑾不同意,言语中指朝廷已经接受了颉利归降,且派遣使节,怎可出尔反尔。卫国公却道:‘此乃韩信破齐之道,唐俭等人,不值顾惜。’果然,他连夜出击,大胜而归,而唐俭一行也全身而退。这不是正是英明谋划,得天之幸吗?” 张彩的双手抖如筛糠,他终于意识到,才宽不是在推诿不想出兵,他是真的这么想。他道:“那万一,老天 无眼,他们都牺牲了呢?” 才宽道:“本官必为他们请死后哀荣,荫及后嗣。这是为大局计,最好的办法。如若此刻出兵,我们这方的士卒长途跋涉,又去开战,也会牺牲不少,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张郎中,我明白你的难处,只是我等为朝廷命官,应当摒弃私心才是。相信就是李御史在此,也会理解本官,忍痛割爱。” 张彩倒退一步,忽然想到了李越的那个梦,那个怒奴和悦奴的梦。难道贵极将相的代价,就是要将亲情、友情、信义全部割舍吗?他摇了摇头:“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才总制,您是深明大义,可我张彩不过是个蝇营狗苟的小人,在我心中,私远大于公,私远胜于公,我只想我的同伴,好好回来!” 才宽道:“那么,恕我无能为力。” 张彩道:“好,既然您是秉承公心,那想必也不会阻拦我去请旨吧。” 才宽一愣,他道:“千里迢迢,你赶不及的……” 张彩声嘶力竭道:“赶不及也要赶!哪怕累死在路上,我也要赶!” 才宽长叹一声,他道:“您请便。我已将随你而来的骑兵全部斩杀,我会再派护卫,随侍你左右。不过,恕我直言,万岁的英明,亦如唐太宗。” 张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又一次踏上了无望的征程。边塞的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黄沙遮蔽了他的视线。他以为自己会痛哭流涕,可到最后眼窝干涸,却连一滴泪都没有淌下。 朱厚照同样也在吃尘土。他是喜欢外出游猎,骑马疾驰,可从未这样夜以继日地长途奔袭。他的大腿内侧磨得血肉模糊,十个手指上都起了水泡。在短暂的休息时,张永一面替他挑水泡,一面忍不住流泪,他道:“您打娘胎落下来,就没吃过这种苦头。您这是何苦啊。” 朱厚照闭目养神,没有作声。他心里很不耐烦,可他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了。这时,随侍的翰林顾鼎臣捧了今日的晚饭来。张永抬眼一看,居然是一块烤得黑黢黢的肉。他忍不住斥道:“你竟然给万岁吃这种东西,还不快去重弄!” 榜眼顾鼎臣是打破脑袋都想不到,他只是帮万岁解了一次字谜而已,居然就被委以随行史官的重任。他是渴望时时与圣上接触,但不是这种在鬼地方替他端饭擦药的接触! 顾鼎臣愁眉苦脸道:“张太监,下官也不想,但这荒郊野外的,没有东西啊。” 朱厚照一看之下,也皱起了眉头,张永暗道不好,他道:“奴才这就带几个人去打猎,回来给您做鹿炙。来,你来替爷擦药,手上的水泡咱家都包好了,你去擦腿上的。” 顾鼎臣伸手就要去脱朱厚照的裤子。拜某个爬床人士所赐,朱厚照现在对男人脱裤子这件事是高度警惕。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清了清嗓子道:“不必了。朕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慢慢起身,步出帐外。此时,将士们正围着篝火啃干粮,一见他来,忙齐齐跪下。朱厚照忍着疼挪过去,他随手拿起一块饼,掰下一块,啃了一口,只觉牙都要磕掉了。 张永忙道:“这哪里是您吃得东西……” 朱厚照道:“怎么吃不得,大明的将士吃得,大明的天子也一样吃得!以后他们吃什么,朕就吃什么。他们住哪儿,朕就住哪儿。” 他实在立不住了,便直接坐到了将士中间,他道:“别跪着啊,一起吃。” 他说了好几次,士卒们才敢慢慢爬起来。朱厚照笑道:“朕听说,你们晚上还会唱军歌。朕也会,吃完后,不如朕教你们几首,以振声威。” 说着,他真跟着众人,啃完了一个硬饼子,然后开始唱歌。皇上的歌唱水平,在宫中也是数一数二。这群大老粗,唱着唱着就跑调。朱厚照听得忍不住发笑,他摇头道:“算了,换一个,换一个简单的,你们想学什么?” 四野寂寂无声,朱厚照愕然抬头,所有人都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他们齐齐起身,跪地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声振四野,鸟雀都被惊飞一片。 朱厚照愣在原地,他从来没指望用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收拢军心,但他更没想到的是,就是同吃一个饼,唱一首歌的功夫,他们居然就真能忘记过去的压榨困苦,重新对他感恩戴德。按理说,他应该笑他们蠢,记吃不记打。可对着这一张张憨笑的脸,他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他笑道:“磕什么头。有那力气,还不如多赶几里路!” 众将纷纷笑开,新一轮的征程又开始了。而他们在山西境内时,碰到了一个熟人。张彩此时已然形容枯槁,他先揉了揉眼睛,泪水在他脸上冲下两条长长的沟壑,他既想哭,又想笑,终于扭曲成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扑到朱厚照的马前,喊道:“皇上,快去救命,快去救命!” 此时,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才宽已然率军往鄂尔多斯去了。他们赶到固原,却扑了一个空。张彩浑身发麻,才宽出发,意味着左右翼大战已经结束了。他揪住巡抚喝问道:“有没有消息,董大他们怎么样了!” 巡抚一个劲地摇头,磕磕巴巴道:“不知道、下官不知道啊……” 朱厚照沉声问道:“那是谁胜谁败?” 巡抚忙道:“回万岁,是右翼胜了,新汗死了!” 一众人面面相觑,开什么玩笑,右翼以少敌多,居然也能胜? 时间拉回到在大战前的鄂尔多斯,时春:“……早在宣府时,老娘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1】《明宪宗实录》 感谢在2021-08-2100:05:04~2021-08-2312:2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赞美愚者!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爱敲钟的小乌鸦、倾城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我15个;蜕睿、熊叮当4个;夏诺、小口袋、key、爱敲钟的小乌鸦、phistcat、24265779、小小酥、甜哥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060948、若嫣120瓶;515519104瓶;又放假了哈哈、priest的小娇妻90瓶;永夜、爷写什么评论你管不着、佛语经典语录、哎呀又追平了60瓶;先吃饭吧50瓶;24263984、穗42瓶;调素琴、不想改名的小蘑菇、e40瓶;点点、乱取的名字30瓶;extraterritory、毛毛、好大儿、□□ile、未央、行者、濯濯、可能是鸭梨20瓶;卜绫卜绫酱15瓶;未知霞光、jacksue、18959930、南年堇鸫、45124410、蜕睿、莫雨萧何、简、47620070、one、欧歌·梵斯、一只大喵喵、bsp;10瓶;夏诺6瓶;阿页页、超超、5050、酒子丰荒5瓶;鹤舞辽东、图崽2瓶;all、小小、一杯热奶茶、柠檬摇摇冻、熊叮当、rong晋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7 众生皆苦难自渡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她有些怨念了。余光一直定格在他的身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呸,就看不到里面。 刷机之后手机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想要登录短视频平台就需要账号和密码了,据我所知那个短视频平台的登录方式可是有很多种的,黄二弟又是怎么登上去的。 只要没有伤到我未羊娃儿,就什么事都好办,我又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动不动就要把盗贼用绳子五花大绑在自家的核桃树上,供乡里乡亲们看笑话。 “嘎!”两人的精神念力根本就不可比较,北斗认真起来自然轻松地了结掉了对方,那名血雾凝结成的吸血鬼顿时爆散了开来,再次化作了红色的雾气,渗透到了空气当中。 这几天我一直都没醒,赵齐天急坏了,可是我的生命体征都正常,而且周彤联系了她表哥好几次,她表哥非常肯定我啥事没有,于是只好等我醒来了。 用力相当的足,本以为能把他的脑袋打开花,却没想到,竟打了一记空拳。 比如有些太极只有其中的几招,并没有完整的把太极拳演绎出来,但是有其他的视频里却出现了后面的招式,秋玄不得不把这些招式,慢慢的综合起来,然后在进一步的研究。 “该死的家伙!给我去死去死!”男子不断地咆哮着,然而沙尘中却没有那种子弹命中的感觉,似乎打在人影上全都凭空穿了过去那般,男子出道这么多年,还真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哼,两位也不简单,只是不知道万妖宫的人为何潜藏到墨家来了,据我所知妖族和蛮族一直都在大唐帝国和昆仑仙宗打擂台才对的吧?”如烟一脸冷漠开口。 终于,对上号了,他就又继续往前行走,一路走的信心十足,并不担心自己会迷路。 除此之外,赵子龙感觉身体里气流涌动,血力奔腾,四肢里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特别是丹田之处的气流在盘旋之间,似乎隐隐要形成一方独立空间。 二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眼看他们便要吻到一起,画面却突然跳转,露出了一张毛茸茸,圆滚滚的大屁股。 “素缦,除了这个,除了这个,我能为你做任何事情!”李长瑞着急了。 “你们难道不是西域的?”苏琪菲瞧见墨冰霜那一脸的兴奋模样,不禁开始怀疑的问道。 说明什么,说明这个草淡的世界,永远都是看人下菜碟,欺软怕硬。 对于国家来说,一个恐怖分子的性命,和知道偷渡的方法这两个到底孰轻孰重,还是知道的。 如此想来,只要修炼了“玄水仙诀”,那么是不是可以帮助自己,修炼“五遁玄法”中的“水遁玄法”? 嘛,自己这么做也是给这些家伙机会,如果这些家伙还要杀掉自己的话,那么就要趁着这个机会了,嘛,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其实就十分的简单了。 那一日,也许是如同今日这个样子,邪厉族大军围城,地球上的进化者面临着被灭族的危机。 “神庭穴被破开,现在接下来该是温养命神的时候了……”南柯睿深吸口气,心底暗自嘀咕着。 罗玉和罗玲对视了一眼后,拿起她们没喝完的啤酒对我说道:“能认识您,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把酒一饮而尽后看着莫雨。 陆尘印象中的杨明一直都是深不可测,成竹在胸,如今一看,却是狼狈之极,但是眉宇间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刚正不阿。 燕子也飞的渐渐吃力,当燕子停下来的时候,我顺着燕子的目光看去。在我们上方200米左右的地方有着一点的亮光。燕子的身体只在这个距离保持了十几秒钟,就不得不往下飞去。 可是他更不可能直接跟叶家直接坦白,因为他知道,如果坦白了,叶家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离开,因为叶家确实培养他来。 谁都不是傻瓜,如果不是真的有什么想要传达的事情,这位天使长大人难道真的就闲着没事干找他们过来揍一顿玩儿吗? 高晓申面色心疼的对着高彪的脑袋踢了一脚,让他忍不住惨叫一声,鲜血横流。 “哼,我付学义可是修炼道化身,会怕你的威胁?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付学义口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心。 “什么证明?”他们打量陈彦的同时,秦墨禹亦在打量他们,元婴期第一重的修士守门,叶家还正是财大气粗。 “既然雪薇说了不要为难你,我自然做到。”炎龙夜铭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一肚子的气,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城府很高。 子瑜幽深的瞳孔里满是傅铮,看他的手游离着,忍不住捏了一下。 洪承安面上有些不安,心慌了一下。他深呼一口气,才说:“父皇。,儿臣突然有了兴致,想学骑马射猎。不知父皇可愿教导儿臣?”想到是要求去骑马射猎,他心有戚戚。然而,为了他的母后,他豁出去了。 沈木白觉得自己即将要完成任务了,忍不住摸了一把男子的脸,毕竟就要说拜拜了呢。 大牛也是眼睛一亮,瞧着秦风那威武的样子,心激动又有些羡慕,他是男人,一个有着热血的男人,自然也是有一番冲劲,想要立一番事业,特别是看到水伊人专注的眼神时,这种想法更为激烈。 裴欢懊恼极了,好一会儿才偷偷地松开指缝,朝旁边宋星河侧过头去,发现他依旧坐得端正,好像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曼陀这话没说,可是在凤锦与暮许深却敏锐的觉察到这点了,二人紧紧的蹙着眉头。 千叶珏盯着千叶,千叶被看得面色有些发红,好在这里的光线虽然不至于昏暗,但到底是晚上,没有白日明朗,是以也没人看见这样的千叶。 288 云在青天水在瓶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今天莫比迪克号上一如既往的开宴会,像这样的宴会,隔几天就有,再是平常不过了。然而平静却在今天被打破了,一股金色的流光从天际飞来,气势逼人,毫无收敛,嚣张狂妄。 真正的意外之喜,本来此行的目的是张郃的,没想到半路遇到了黄忠。 今早,你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要求仍在矿场忙着护卫工作的伊露莎3脱离队伍,单独前往村庄,做慈善义工。 罗锦妍诧异的看向凌罗筱儿,凌罗筱儿咬着嘴唇微微点头,她外出去解除婚约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告知罗锦妍。 路明雪向护士伸了左手,这是远离林焕的那一端——她自己的脑袋则瞥向了林焕,她没有直视林焕的眼睛,也没有再向林焕申请援助。 桃兔看见南宫焱的表情有异,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这坏坯子不是在酝酿什么坏主意吧,连忙跳到一边绕过南宫焱,走到饭厅之中。 哎,现在写完以后楼主还觉得头皮发麻,以后再也不作死尝试这些游戏了。 上一次他跟着古木生出远门,可是收获颇丰,直接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强大的修炼者,这一次古木生又要带他出去了,更是让他喜出望外。 然后,两人便回到了隔壁的房间,此时,房间里的菜已经上齐了,二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吃了起来。 原来是赢镜回来了,但赢镜在族中身份低微,恰巧巡逻的护卫又不认识他,于是将他当作奸细。 “嘻嘻,没事儿,我们这么多人呢。”谢斌过去,揽着余浩的肩膀,一口气出来,满是酒味。 突然,眼前闪过一个高大的黑影将苏夫人推开,温婉则趁机大口大口的呼气,那一刻她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 “是的,塔兹米他,承受了不少的压力。”莎悠回答道,她并没有对现在的情况感到奇怪。 华天此前看过沐红公子与杨慧婷交手的全过程,对于这血菱幽梦的了解不少,自然不会轻易就被对方抓住。 韩颜夕夺门而出,留下韩仕空留叹息。这一次,韩家怕是凶多吉少了。难道,真的要将一切都押注在那个身份神秘的少年身上不成? 可惜,时间悠悠,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个时代流得再多的血,却也已经威慑不了现代的人。自两年前与西元的经济对垒开始,国内就有些家族,逐渐不安定起来。 古老的木门,依次向上的青石阶。这里依旧安静,一些灵异的传闻让村民们不会到附近。 花娘有那么一瞬,又想起了当年赢非与他父亲差点在院子中打起来的事。 除了肉尸,其他僵尸都不用吃东西,腐尸吃尸体是为了增加毒性,而凶尸是为了增加煞气,尽管乐弗兰还不走到什么是煞气,但是她还是悄悄的把这些东西记在了脑海里。 冷月一眼醒来差点儿坠落大海,紧紧的捉住卡住自己身体的树干之后才陷入想砍人的状态。 远处几个弟子抬着一块巨大的板子过来了,这块板子高十尺宽十五尺,比赛名单赫然写在上面。 “不,不要,我马上就起来。”废话,要是让他在这个时候找她算账的话,那么她可真就是自寻死路了。 大军终于到目的地,而那支修真大军行驶道一个荒原的时候,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呈现了暗紫色,将一众人尽数围在中间。 “墨墨,它好可爱,”慕容宸吻了下去。叶倩墨早已失去了清明,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上,破涛汹涌,而唯一能抓住的只有身上的人,紧紧地攀附上来。 玉蟾和雪鹰看着冷月,当看到冷月没有出声时,便立即各自拿出自己的储物法器将硫磺倒入池中。 不敢耽搁,那名弟子赶忙下去清点丹药数量,片刻之后捧着详单道:陈暮师兄,丹坊所存的五品聚气丹只有七百五十颗,五品饲灵丸勉强凑够,您看。。。。。。 顾铮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一次了,难得有了不算咸鱼的身份,地主老财一般的享受,谁不乐意。 可是?碍于还有这个能把黑的扭曲成白的,白的糊弄成黑的的宋琳在这里,慕容还真不敢将话给挑明了说,不然,宋琳发起疯來,她可不能预计那之后的后果是怎样。 “真是丢脸,太丢脸了,咱们顾家什么时候这么丢份过。”顾衍嚷嚷。 虽然自己家首领发出了命令,但这明显是不知所措的命令,下面战士越来越迷糊了。 罗清婉眼神微闪,所以,打最初,她就没将顾美美当成自己的敌人。如今,这件事,也从旁验证了她最初的推测。 紧随肖剑之后,卫城和卡森,也成就仙人之姿,威压天地,风光无限。 289 偶缘犹未忘多情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朝中有见识的大臣都明白,九边的虏祸,看起来是外患,实际是内忧。战争的胜负由两个关键因素决定,一方面是内部的准备与支持,另一方面是外部交战时的预测与调度。 而中央乃至九边的蠹政,注定军队在与蒙作战中占不了上风。就内政而言,腐败成风的官场上,军饷被吞,屯田被占,私役繁多,兵卒无以为生。居重驭轻的国策下,边军火器不足,甲胄不全,马政败坏,兵卒无以为战。就外部交战而言,互相制衡的结构内,三堂互制、武臣互制、中央对地方的控制,都使得军队如处笼中,九边将领为了保住乌纱帽,彻底放弃了积极对抗,转为消极防御。 这样的局势,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阁老们深知,即便是冠军侯在世,王守仁亲去,也无法戴着镣铐打赢这场仗。而月池在宣府时,纵使有朱厚照的默许和内阁的支持,纵使她豁出性命,也是只能做到清查屯田,整肃军备,除掉贪将,为接下来的改革扫清道路。但朱厚照不一样,在君主集权到达顶峰的明代,他的到来等于是降维碾压。 在后勤准备上,人家一道圣旨就能要求户部集府部大臣,备好陕西三边及宣大两年的粮饷。户部尚书梁储焦头烂额,先是发太仓存留米四万石,接着从山东、河南起运临清、德州二仓十五万石米,然后又发太仓银二十万两,召商上纳粮。虽然还是不够两年之数,但还是先马不停蹄给人送去。 在战场调度上,原来的金字塔式的行政链条大大降低了行政效率,可如今金字塔尖直接落了下来。官员、士卒因天子降临,皆是大受鼓舞,人人都奋勇争先,希望能攀上通天之路。陕西三镇的办事效率还从来没这么快过,文官、武将、宦官再也不扯皮推诿,而是绞尽脑汁,商榷战术,希望能做到尽善尽美。就连勋贵乡豪、宗室贪官都夹起尾巴做人,谁敢在这时候往枪口上碰。 不过有一点,朱厚照并没有从京征调军队,而是只带了神机营,选择到此来调度边军。这还是由于内阁苦口婆心地劝说,京师的防卫绝不能空虚。而陕西三边,经杨一清和才宽两任总制的整顿,士卒和马政虽有改善,可也没到脱胎换骨的地步。这是人员上的致命漏洞,但人的不足能被技术上的超前弥补。他此番携带了大量的火器。他自登基之时就令御马监制造火器,在宣府时刘瑾也督促军匠改良火统。之前的这些准备,为这次大战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由此可以看出,于明一方,皇帝的到来,暂时弥补了制度的缺陷,但这对皇帝本人的素质提出了极高的要求。皇帝本人要是多谋善断,力挽狂澜,重振军威也并非难事,不过要是皇帝在战场上出了岔子,内阁就只能做好丢疆弃土、死伤惨重的准备,抓紧去物色下一个明代宗了。 而在鞑靼一方,情况却迥然不同。图鲁的权威,来自衣裳坏弊,肌体不掩的民众对成吉思汗的怀念。他们觉得成吉思汗的子孙,终有一天能够带领他们,摆脱眼下的困苦,重回过去的幸福。 然而,各路部落首领和权臣,却没有那种忠君爱国的思想。脱脱不花汗被弑,摩伦汗被弑,就连达延汗的生父巴彦蒙克也是死在异姓权臣之手。在权臣心中,早就没了对黄金家族的敬畏。达延汗登基后,蒙古诸部落愿意服从他,仅是因为他和满都海福晋的实力。 可如今,达延汗身死,满都海福晋病重,图鲁不过是一个无战功建树的年轻后生,他无法将部落联盟拧成一股绳。而除了他之外,任何一个能征善战的将领也无法担当率军的大任。图鲁要是亲征,还能维持一定程度上的合作。他要是不去,大军说不定在察哈尔草原就能吵起来。 满都海福晋只能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让图鲁出征,否则越拖,情形只会越糟。右翼会借助明廷的支持,打着喇嘛教的旗号,继续招徕牧民。天长日久,黄金家族最后一点儿威望也会消失殆尽。而明廷一方,因着和右翼结盟,陕西三边重归安定,能够节省大量的军费,从而专注对付汗廷。而左翼中,喀尔喀部和科尔沁皆是心思浮动,未必能够忠心侍奉,一旦发生一点儿内乱纠纷,右翼和明廷一定会大举来攻,那时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满都海福晋有时也会后悔,不该杀了达延汗,可不杀他,死得就是她们母子。这时细细回想起来,原来整个汗廷都在一步一步被逼上绝路。胜负早已注定,一切都是时间问题。 朱厚照在出发前,又遭到了一众人的反对。他们跪在马前劝谏道:“主人畜犬,就是为了防备盗贼,今盗贼到了,主人却自己吠叫着去要,那还要犬干什么。还请万岁坐镇此地,愿听臣等效犬力。【1】” 朱厚照听着这一番犬喻,嘴角就是一抽。他既不能说自己就喜欢吠叫咬贼,也不好说你们一群傻冒,没他根本不行。他沉吟片刻道:“事关重大,朕不亲至,实不能安心。卿等皆乃虎将,必能护朕周全。” 语罢,他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当他赶到鄂尔多斯平原时,才宽正在与喀尔喀部激烈作战。这位才总制并非是浪得虚名。他所带的是一 支标准的一万人部队,守辎重三千人,马军两千人,以及作战步兵五千人。 有步兵和辎重在,就不可能像鞑靼骑兵一样转头就跑,而一旦仓皇逃窜,阵势一乱,死得反而会更快。为今之计,只能一边想方设法将对付逼退,一边等待救援。才宽以骑兵为两翼,步兵为中间。骑兵放火箭,步兵树立长矛。所谓火箭顾名思义,是绑上火药的铁箭。骑兵在射箭之前,点燃引线,靠火药燃烧的助推,推动火箭刷得一下射出去。而这箭的箭镞长三寸足以射穿铠甲,而箭头还带毒,一旦扎进肉里就有性命之忧。 喀尔喀部的第一波冲锋就在密集的箭雨之下败退。这时,才宽却命骑兵减少放箭的速度,意在诱敌近前后,再使用火统等一起就近密集攻击。但喀尔喀部的首领哈日查盖也不傻。他道:“明军既然敢到这儿来,一定不会只带了这么点火器。不要贸然冲击。” 他们分散开来,以小队的方式贴着才宽的军阵奔驰来去,忽进忽退,却不正面攻击。这一是为了以混淆视听,二是为了寻找空隙。才宽果然上当,他不指望自己那两千骑兵能去与人家打冲击战,所以还是以防守为要。他们以六人一班,一看到骑兵接近,就轮流放火统和佛郎机。 只是,骑兵的移动速度极快,又加上滚滚烟尘,明军虽密集射击,可命中率却有限。双方就这般僵持。等到明军疲乏,装配弹药的速度变慢时,哈日查盖就抓住机会,从后方陷阵。 训练有素的骑兵部队,能够在瞬息之间冲到军阵的面前。可步兵却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完成装药、瞄准、点火、连续射击等一系列的工作。所以,他们要么抓紧机会,用密集弹药击溃敌军,要么就只能等死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才宽大惊,忙命士卒一面以盾坚守,一面以矛刺马眼,以刀砍马腿。大家伙拼尽全力,才拦住了第一波撞击。可喀尔喀部见第一队不能进,就让二队跟上,二队不能进,就立刻让三队跟上。在如此迅猛的攻击下,步兵再不能做到连续射击。明军这边的骑兵也只能加入冲击战,为步兵的扫射争取时间。一时之间,两军厮杀成了一片,到处都有倒仆的尸体,鲜血将碧草都染成了绛红。 几轮冲杀后,喀尔喀部的骑兵虽因火器损伤不小,可明军这边的骑兵却几乎是全军覆没。才宽不由胆寒。他时不时望着南边,希望能看到援军的影子,可他等候许久,却连鬼影都没看到一个。将帅都尚且如此,士卒当然更加焦躁。等再一次稀疏的弹药袭击后,哈日查盖就道:“全面进攻!” 先前的几次冲杀,让步兵阵有了缝隙,而这次喀尔喀部的骑兵就沿着缝隙长驱直入,步兵阵终于被截断,败势再也无法挽回。才宽懊悔不已,他眼看哀鸿遍野,忍不住哭道:“悔不该听张彩之言。” 正当步兵仓皇逃窜之际,异变发生了。喀尔喀部的人惊呼道:“来人了!” 首领哈日查盖一惊,他极目远眺,果见晨光中,黑压压的骑兵滚滚而来。他咒骂道:“额秀特,居然还有援兵!” 他心知自己的军队连续作战多日,十分疲乏,必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要他抵死拦住这拨人,去拱卫汗廷的安全,他也是不怎么愿意。算了,还是逃命要紧。 他即刻下令:“带上战利品撤退!” 他们不仅要拿永谢布部的财宝,还要带上明军的辎重,这么一来,速度就要慢上许多。朱厚照见状恨恨道:“杀了人还想跑?快把铅弹一窝蜂拿出来,都给朕打!” 神机营的左哨五军听命追了上去。所谓铅弹一窝蜂是形容一发百弹的情形,只需来这么一下,弹药漫天散去,不仅能射穿人,还能射穿马,最适合攻击成群的敌军。他们对着喀尔喀部只来了这么十几发,就扫射下了一片。哈日查盖哪见过这种神兵利器,还以为是天雷劈下,当即吓得魂飞胆裂,连一波物资都顾不得,落荒而逃。 张彩道:“万岁,不可恋战,还是去救人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2801:23:04~2021-08-3001:3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我、婠大爷、爱敲钟的小乌鸦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我3个;怕水小鸭、25160582、小口袋、alone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云蔽日100瓶;开啊开开开66瓶;nqgli50瓶;__大琳琳__、2695041930瓶;jacksue、是短短呀、止玖、天真吴邪、彳亍、濯濯20瓶;有意无言15瓶;他年他月、淡淡的茶叶、游魂、any、超超、簪纓の豆腐愛讀書10瓶;alone8瓶;世界第一可爱耶、酒子丰荒、小k?!!、413009305瓶;猪你有两个鼻孔、21559000、柠檬摇摇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0 平分秋色一轮满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以前,姜奇可能还拿这招没法,但现在有了魔力,腿脚自是利索不少,轻跑两步,一跳就越过毛纹头顶,另一只脚只一踩,登时就将毛纹压拍到路面,大面积陷了进去。 实际上许诺也知道,还是有不少男生反感这种东西的,比如杨杰那家伙就从来不接触这些东西。 那名黑袍杀手顿时大惊,从孟降炎的话中可以听出,他早就预料到了他会出手,或者极早便发现了他隐藏在这周围。 自从成年以来,秋绝几乎没有向旁人行过这种礼节,即便是天地都不能。 自己,许远?孟筱萱的私人助理、长安十二时辰中龙波的扮演者,这个身份凭什么上V博热搜? 也正是这对外表迥异、黑白分明的超级双子杀手,叫我差点儿回不去。 姜鸣提醒骑兵注意四方防御,便迎着那来人走了上去,身下爵江马缓缓踏步,姜鸣的双眼也与那人对上。 在知道了许诺他们的争执之后,孟茜和李慧丽本来是平底鞋,就不发言,只是耐心等候就行。 正如他所说,如果当初被皮特所救,真的只是一场设计的话,那后来的忘年交情就太令人失望了。 他的存在就好像是第二尊祖龙现身,是得到了祖龙的承认,在生命等级上远远超过了龙治,天生自然而然就有一股无法反抗的威严。 玄武的身体很宽,但是高度不会超过四米,现在的我,一蹦还是能够够到眼睛的。 “孔晓彤和仲自明之间的矛盾,孔晓彤家里人是什么反应?”秦沧问。 见到慕容兰雪出来了,王鹏飞和慕容兰雪打了一个招呼,两人便聊到了一起。 “这是自然,我那母亲的伤势我当然为替她恢复。”陆峰笑着道。 美好的时光是短暂的,天道再次掌控蒋辰的身体,眼神瞬间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徐梦琪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但是她心中早已下定决心,无论蒋辰怎么改变,他依旧是她心中的那个蒋辰。 “我来找人。”王鹏飞没有和他斤斤计较,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只是,不容他多加考虑,夏子轩已经将下一个目标瞄准他了,天虚步再次施展而出,看不清人影,瞬间即至,双掌间交织出一片浩大雷威,轰隆震响。 话语刚落,马舒瑶手中金光大放。一道响彻天地的龙啸,随后就见到一只金色的东方巨龙和那股神圣气息碰撞在了一起。 “你……”至于么?苏流云这一通哭的,叶南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昕儿点了点头乖巧的立在了一旁,伸长了脖子朝着姜昊天的方向看了过来。 要知道一部八品层次的功法,如果有足够详细的修习步骤和注意,那就是一部传家宝,足以振兴一个家族。 本来陆行深的规划可不是这样的,这样突然改变,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少年的脸上难掩激动,他用自己的尖长的舌头舔过自己的嘴唇,兴奋到烧红的脸已经红透到耳根子。 借着惯性在地面上冲出十多米后,白石溪缓缓停下,一把抓住有些狼狈的吕佳路,扭头看向赵家,眼神阴鸷。 难以估算的浩瀚周军,密密麻麻从禁宫门口,沿着官道排列到周都西城门,声势浩大极为壮观,引得无数民众好奇、关注、议论。 无戒神僧走得很果断,仅剩的十大虬龙太保、三百多擎天虬龙卫、四十几位大商禁卫军,却是恍若未闻照样疯狂出手功敌,毫无撤离或突围的意思。 “那就成为我们家的。”同样用餐的路邵恒,慢条斯理的说了句。 南宫墨云太子身上的资产可是不计其数呢!谁知道他有没有把寒月殿的倾世之宝带出来。 “总要先吃饱吧。”谢京南点了一支烟,刚要送到嘴边,他看到景淳微微皱了皱眉,他的动作顿了顿,旋即,却是把烟扔在地上,缓缓的碾灭了。 落雨的目光在转向桌子上的砚墨时,只觉得额角青筋蹦跶的欢腾。 凌语柔大惊,暗骂自己没良心,南宫墨云回来了,一时之间就忘了封夜。 把清心丹送进嘴里,只觉一股清香透出心肺,刚才阴狸的心情一扫而空,凌语柔再次看向外面,一瞬间的,这地方也仿似明亮了一些般,虽然那上空的黄色雾气还缭绕着,凌语柔心境很是平静。 “你——烈儿,你究竟是在想什么呢,你可知道,南宫贝儿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老王妃见自己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说,竟然都劝不去自己的儿子,当下又怒了。 “真的?”灵魂出窍的左家姑娘瞬间回魂,很火速的转过身来瞅着她。 刚刚跌倒的那一瞬,握在手里的手机也顺势掉出,这会儿正在车轮边上,似乎并没有摔坏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 291 长伴云衢千里明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虽不至于满身血污,却也是形容憔悴,风尘仆仆。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一个皇帝,说是一个寻常大兵都有人信。 朱厚照也在打量她,她穿着寻常蒙古男子的服饰,头发蓬乱,面色蜡黄,瘦伶仃地立在他面前。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一个文人秀士,简直同逃荒流民一般无二。 他的嘴唇动了又动,半晌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刚要抬起的手亦落了回去。他上前两步,后又顿住,踟蹰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一个“你”字,可一语未完,泪水已是滚滚而下。 帐中寂寂无声,月池一时也愣住了,他们的确是很久很久都没见面了……可当朱厚照上前来要拉住她时,她还是马上回过了神。她跪倒在地:“臣李越叩见陛下!” 杨一清、刘瑾、张彩、时春等人这时才从那种诡异的气氛中挣脱出来,他们也跟着跪下,山呼万岁。朱厚照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看着她乌黑的发顶,什么都没说,而是继续登上了主位。 外围的将士听到了里头的高呼声,亦跟着下跪行礼。一时之间,整个汗廷都回荡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位于内帐的满都海福晋闻声一震,惊道:“居然是汉人皇帝亲征?居然是汉人皇帝亲征?!难怪,难怪……” 她躺在床榻上,又哭又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是输得不冤,输得不冤……” 外帐中,朱厚照悄悄抹了一把眼泪,才朗声道:“平身。” 这时,他又恢复了一个皇帝的素养,他问道:“怎得突然要和谈?” 刘瑾没好气道:“这事儿得问李御史呐。” 他们原本是打算将汗廷整个儿拿下。杨一清是成化年间的进士,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典型的儒将。他打仗,也不似寻常武将,只知争勇斗狠,而是善于利用种种文化因素,在军中挂上鞑靼的大纛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不是他在文化习俗上的用心,明军也不能这般轻易截杀图鲁。 现下到了要攻打汗廷的时候,他也没有叫人直愣愣地冲进去,而是紧急调度军队,摆出了一个巨大的弓形车阵,浩浩荡荡向前驶去。刘公公不明所已,他道:“这是为什么?” 杨一清笑而不语,亦不剌太师和满都赉阿固勒呼对视了一眼,心中既佩服又畏惧。他们暗道,真是厉害,图鲁死在他手上,也不算亏了。 游牧民族因为深度依赖自然,所以高度敬仰神明。而月池将喇嘛教带入草原,朱厚照又顺势宣扬大庆法王的威名,使得鞑靼军民对于神明的敬畏更甚。在此前提上,数千战车列成弓形状,裹挟着震天炮火声滚滚而来,真真与蒙古传说中的神迹相类。 心中本就有疑影的鞑靼士卒忍不住叫道:“糟了,是腾格里显灵,是法王来惩罚我们了!” 一些小部落开始逃窜,一些人甚至在阵前投降,军心因此动摇。士气不振,这仗就输了一半,再加上猛烈的炮火,他们压根就没有赢的机会。察哈尔的将领眼看外围的重装骑兵一片一片地倒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忙招来昙光,道:“小王子,你快去声讨他们,鼓舞大家啊。汉人打着法王的旗号,你不也是活佛吗?!” 昙光一时张口结舌,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他愣愣地立在原地上,正被无数道尖锐的目光凌迟处死。贺希格躲在他的身后,又惊又怕。 他们眼见他呆住了,心底暗骂:“汉人种子就是不行。”可明面上,他们却是十分恳切:“小王子,你忘了大哈敦对你的抚养之恩了?你是蒙古人啊,是黄金家族的一员,你怎么能任汉人残杀你的子民呢?!” 他一直被人瞧不起,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又坚称他为黄金家族的人了。他的兄弟姐妹也齐齐来劝说他,他的妹妹甚至把他的名字都叫错了:“格鲁,额吉只是脾气差了一点儿,可她心里一直将你当作她的孩子,你不能让汉人将她掳去,让她在这个岁数还受辱啊。” 他们一齐推着昙光,把他推到了阵前去。他眼前是冲天炮火和兵戈嘶吼,身后是亲人的紧锣密鼓的催促:“说啊,你倒是快说话啊!” 他像被谁割去了舌头,还是一言不发。其他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们吼道:“大家快看,腾日蒙哥肯到了!不要惧怕汉人的炮火,佛的光辉会庇佑你们,杀啊!” 接着,昙光眼睁睁地看着,一队重骑兵持盾,在他面前冲出去,霎时间被击中、哀叫、倒下,然后被踏成肉泥。他目眦欲裂,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回到了母亲当着他的面,亲手杀死父亲的那天。 父母本应该是相亲相爱的,他本应是在父母之爱下长大。他们之所以互相残杀,都是因为这场战争,只要战争结束了,他就不会是没人要的孽种了,父亲的痛苦也能得到消解了。他先造出良心去度化,然后再生生剜出良心去驯化。他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能要能议和,只要能议和,他愿意舍弃一切。 他以为他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谁知只是李越的一场“自我牺牲”的骗局。乌鲁斯死了,嘎齐额吉为了报复,也是为了榨干他的最后价值,想让他去动摇右翼的军心,杀了李越的同伴。他根本做不到,于是他选择替图鲁引开追兵。他想为图鲁而死,也算是赎了自己的罪孽。可没想到到头来,图鲁死了,他的头颅悬挂在战车上,而他自己却还活着。他还活着做什么? 枪炮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而他身后的催促也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急切。 “你到底是不是人啊,我们会这样全都是被你害的!” “大汗都是因为你死的!” “还有济农,也是被他骗到右翼害死的!” “你他妈的,成天到底在念什么佛,到了关键时候,怎么像哑巴一样?” “他根本就是伪善,说不定他就等着这一天,等着看我们全部都死,好为他那个死额布报仇。” “当时就应该把他和那个汉人狗一齐宰了,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昙光霍然转过身,他们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他的妹妹色厉内荏道:“看什么看,格鲁,你要是真有良心,就去拦住他们!” 昙光缓缓绽开一个笑容,如清晨的阳光一样澄澈,他道:“好。” 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冲出了骑兵阵,冲到了炮火前。有些将领被吓了一跳,他道:“快,保护……” 一旁的人斥道 :“闭嘴,就让他去死,他死了才有用呢。” 火光在昙光眼中绽放。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无数个身影。那是他父亲的身影。他穿着儒衫,正在对他笑。他在天上看着他,在树梢看着他,在草丛中看着他,在河中看着他,在泥土上看着他。他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接着倒在了地上。战车从他身上碾过,他缓缓闭上眼,就像沉入甜蜜的梦乡,终于不会再痛了…… 贺希格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大师!大师!” 这里的骑兵曾经因她的哭声,而将她痛打一顿,可眼下,他们却开始为她摇旗呐喊起来。他们道:“快,哭大声些,叫响亮点!” 与此同时,他们也开始叫嚷:“他们杀了腾日蒙哥肯,他们杀了腾日蒙哥肯!他们根本不是为议和而来,他们是要把我们都杀尽,为了汗廷,杀啊!” 贺希格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一个个怪物。她原本是哭个不停的人,可眼下却一下就止住了眼泪。她轻轻道:“我们原本只是想在草原上放羊……” 她一停,周围的人就开始推她:“你嘟囔什么呢,快叫出来啊!” 贺希格猛然抬头,她的声音如闪电一般划破长空:“我们原本只是想在草原上放羊啊!为什么一点儿活路都不给我们,为什么一点儿活路都不给我们啊!我们像狗一样活着,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她疯狂地挣扎着,撞上了长刀。血如喷泉一般射了出来。她重重倒在地上,仿佛又看到了漫天的晚霞。她和额吉一起赶着羊回家,回到小小的蒙古包里,抱着大黄狗睡得暖洋洋。 他们的死对于这场战争来说,只是微小的插曲。明军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坚称刚刚杀的那个人是冒牌货,根本不是真正的活佛。而鞑靼骑兵则一脚将贺希格的尸体踢开,啐道:“疯婆子。” 双方又投入到厮杀中,直到月池抱着婴孩出了帐篷,鸣金声响彻旷野。刘公公再没文化,这声音还是听过的。他搓手道:“鸣金收兵?他们一定是怕了,我们得趁胜追击,追击!” 杨一清却道:“等一等,你看那是谁?” 刘瑾定睛一看,惊呼道:“真是见了鬼了,李越居然还活着。” 刘公公对于突如其来的议和是万分不满。他觉得,明明可以剿灭汗廷,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月池却比他想得要深要远,她拱手一礼道:“万岁,没了鞑靼,还有瓦剌。难道您打算再御驾亲征一次吗?” 蒙古分裂为三股势力,代表正统的鞑靼,被赶去西北的瓦剌和见风使舵的朵颜三卫。瓦剌是被满都海福晋强行赶到了西北的不毛之地,要是他们知道汗廷覆灭,必定会欢天喜地赶回来。届时,他们岂非给瓦剌人做嫁衣裳。 刘瑾道:“可没了黄金家族,蒙古群龙无首,我们也可分开议和、拉拢,不是一样能巩固边陲。” 月池不由莞尔:“我们手里既然有了一个黄金家族的婴孩,何必还舍近求远呢?立一个傀儡,来控制一方,不是更妥当。” 朱厚照和杨一清俱是眼前一亮,顾鼎臣却难得和刘瑾站到了一处:“可万一这个孩子长成,反咬我们一口,那可怎么办。” 月池道:“不会有那种可能。” 顾鼎臣一愣,他阴阳怪气道:“李御史倒是万分自信呐。” 月池一哂:“我不是自信,而是这孩子的确没有反抗我们的能力。” 刘瑾一头雾水:“难不成他是天生弱疾。” 月池摇摇头,她将婴孩抱到了朱厚照身前,问道:“万岁,您瞧瞧,这孩子生得像谁?” 朱厚照心中突然涌现出不祥的预感,他破天荒地没有作声。一旁的张永凑过来,他问道:“李御史何以这样问?” 月池微笑道:“您看这孩子的鼻子,不是正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 这好似在沸水中丢上一个炸雷,所有人都惊呆了,都不约而同将头凑过来,仔细瞧这孩子的模样。孩子又一次被惊醒,吓得哇哇大哭。月池熟稔地哄着他,她柔声道:“别哭了,爹在这儿噢。” 刘瑾不敢置信道:“这是你的?可你刚刚不是说这是黄金家族的遗孤,我知道了,狸猫换太子是不是!” 月池大笑摇头:“非也,非也,而是这一开始就是狸猫,而非太子。” 顾鼎臣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可他实在是不敢信,他喃喃道:“那他的母亲是?” 月池挑挑眉:“达延汗为何和大哈敦突然决裂,以至于到了夫妻相杀的地步,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吗?还有,我和时春明明受了重伤,为何还能在草原上捡回一条命,为何还能结识到昙光这样身份的人,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张永惊得倒退一步,他哆哆嗦嗦道:“你是说,这孩子是你和……可听说,她已经五十三岁了啊!” 月池淡淡道:“为国捐躯,都是应有之义。” 只听一声巨响,汗廷的主桌被掀翻了。 月池却丝毫不因他的震怒而动容,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亡。被李靖毫不犹豫舍弃的唐俭亦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太宗岂有一丝一毫顾念他往日的功勋,为他的九死一生责问李靖?恩义和真情都是浮云,势力才是最要紧的。这是一举四得,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0323:48:26~2021-09-0523:5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ooo、文艺界普罗米修斯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开心可乐酱、爱敲钟的小乌鸦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88580233个;alone、熊叮当2个;簪纓の豆腐愛讀書、可能是鸭梨、日夏、啊哈哈哈、萌面大侠、小口袋、蜕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居与清酒130瓶;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芰荷为衣60瓶;haha50瓶;phistbsp;45瓶;云结东楼、李家老大40瓶;抢饭小能手37瓶;可能是鸭梨、不桔唯一性、改昵称真是个好办法!、无语20瓶;昳佳18瓶;jacksue、oong□□、为了猫咪10瓶;蜕睿9瓶;濯濯8瓶;蒲扇5瓶;图图、5050、翎苓610、面达人、假电气白兰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2 剪不断来理还乱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皇帝出巡,如果不是微服出访,那么阵仗除了没有敲锣打鼓外,和娶亲等都差不多热闹,一路上官兵护卫,百姓观看,热闹得不得了。 将这四条血丝虫收到一个特殊的储兽袋里,魏炎便再次呼呼大睡起来。 “有这么神奇吗?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安慰人的?”林西凡知道陈梦莹这样说无非就是逗自己开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就越发的觉得沉痛了。 不过已经晚了,两者的距离太近了,梁栋的攻击转瞬既至,当他的意识恢复清明三支能量箭已经呈品字形来到了他的身前。 “杀!两名六星原士相视一望,同时祭起战斗技能,再次对许哲发起疯狂地攻击。 随后路飞扬将这些东西全部铺在了沼泽上面。”还差最后一步!”路飞扬点了点头,看了看对面的冰层和圆锥。 卓老三看着麻星曜,示意让他说,麻星曜解释了一番,澹台明月才算明白过来,原来,在上古遗传的一些家族中,已经有大量的家族泯然与众,然后渐渐的四分五裂,姬家却是不同,一直以来,都是代代相传。 “解出翡翠来是我的,你不会反悔?”澹台明月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罪恶主神斯诺和卑鄙主神皮克伯的攻击,也轰击在了路西法的身上。只不过,他们的攻击,却轻易的被路西法背后的漆黑色大盾给抵挡了下来,根本就没有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就在许哲跃到空中的时候,一道黑影迅速从坑洞中钻出来,张开锋利的牙齿朝着许哲咬来,两只前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挥向许哲腰间。 贺莹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明显了,只要是有点眼‘色’的立马下一句肯定就是请她尝尝。 自己也有两个儿子,前两年大儿媳怀了双胎,她不放心,就回庄子上照顾儿媳了,还是前几日收了贺三郎的托付,这才赶回靖安伯府当差。 石全两口子到的时候,其余八人已经站在了赛台之上。随着二人的出现,观众们的噪音有提升了一个档次。 “那好吧,这事儿叶伯你就别操心了,交给我,三天内给你好消息。”苏南胸有成竹地说道。 “杀!杀!杀!”吐蕃人倒是斗志昂扬,纷纷拍马拍驴或拍牦牛向外冲去,唯恐落了后,杀的少了、抢得少了。 固然他在军中表现可圈可点,可这样出色的人不止他一个,他不会天真的傻到认为这是他重生才得到的光环。 她这才想起来,因为自己太忙了,根本就没带他去外面游玩过。因而,她不由愧疚极了,自责极了。 苏南看了自己全优的身体数据,也是非常高兴,但这里只能做常规检查,没有得到苏南想要的详细数据。苏南只能暂时忍住了好奇。等有机会再来了解。 其实这只不过是贺老太君向着太后求的一个由头,哪里真有募集来的军资,只不过是由靖安伯府自己准备的一些做做样子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那些玄幻仙侠里描述的“不死神药”,还真有类似的功效。 这场难忘的晚餐结束了,zurriola的西班牙菜味道确实不错,只是東方观本就没有太多的心思享用美食,在得知雅美和自己的约定后,更加没什么胃口。 这款游戏的完成度,在陈霸看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甚至他自己做完后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独立完成了这种品质的游戏? 所谓两招半,指的是过完两招后,在即将打出第三招的时候,客户端突然就崩溃重启。 但凡他这条腿还能大概有个作用,那都比截肢给病人带来的助益要更大。 赵公公的嘴角随之流露出一抹疯狂之意,眼前,更是仿佛已经看到了刘一斗惨死的画面。 就像苍蝇见血、飞蛾扑火一般,随着其渗入大妖体内的瞬间,根本不需要他的引导,它们就化作了一股暗流,与大妖体内正在孕育的新生命结合在了一起。 就在诸多总管,微微皱眉,心中犹豫之时,却见李师师率先开口,当着所有人的面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无论如何,这个月的病房内住院总,他王元奇就着血吞碎牙也得坚持完。 来回几次奔波,云珠准备继续歇晌,她躺好不久,曹勋从后面抱住了她。 他连续扔出足足十个炸弹,趁着这里烟雾弥漫,把自己的ID修改成黑暗之魂的风格,然后面容也做了调整。 下面众人中还不是进化者的众人,直接就蒙了,难道逸凡老大这是要让他们进化? 李旭应付着众人,她就在这个时候冲过来,在李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低声的说了一声谢谢,就跑出了大殿之外。 再则,在这岛上,皇甫天骄的境界法力,都被压制住了,无法发挥全部实力,甚至于连平时一半的实力都爆发不出来。 黄明亮一走,李旭就叫来所有人,大家围坐在一起,翻看黄明亮给的东西。 端着碗,蓝随夹住一块腌萝卜放入嘴中,听着嘎吱嘎吱的脆响,还有口中弥漫开来的酸味盐味,还有点点的甜味和辣味,让人不禁食欲大开。 “有什么不对吗!”相原旅二用着扭曲的脸看着蓝随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你是没有经历过那种绝望,你经历过那种每天去学校,都要提心吊胆的生活吗? 这边的高效、特别是十二艘幽灵战舰游戈,给了人巨大的安全感,陆陆续续的,从四面八方的“渔场”,就有零星的幽灵船出行,并在旭日门周围展开了作业。 293 别是滋味在心头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别叫我妹笑笑,你不配。”元帅冷漠的说,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怀疑又怎样?”韩飞白不屑的说。属于剑修者的清冷气息仿佛气球破碎一样,从身上炸开。 王凌把秦昕浩送到了门口,我坐在沙发上,想着要怎么把这发生的一切告诉炎彬呢。他连王凌怀孕的事情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怎样。 还不等墨千默说什么,墨姒和墨弦就立马勾上了乔颖的脖子,墨弦还很腹黑的拿屁股把墨千默撞开。 真的不是她想出戏,实在是老国公那张眼泪鼻涕直飚然后不管不顾往老妻身上擦的举动太让人忍俊不禁了。 楼止不说话,只是越发将她抱紧,任由她枕着他的胳膊,窝在他的怀里。 就在嬴隐刚收回思绪,集中注意力关注四周的时候,有感觉到一道杀气从旁边射来,嬴隐立马去提醒元笑,但是当子弹越发靠近,嬴隐才知道对方的目的。 在被郁郁葱葱的树林遮住的林子里,一个黑衣男子狠狠的用拳头捶向大树。 “真是够了!”无天他们几个也跟着拿出来了竹蜻蜓,无奈的在空中开始向下降落。 不一会儿,便有人传信,说是月秋从台阶上摔下去了,皇后满不在意,只吩咐人好好照看,并没放心上。 原本平平无奇的手掌中,突然间像是火山爆发 般喷出了无与伦比的气息,平地一声惊雷响起,那沙龙一遇到这气势,便像是老鼠遇见了猫一般,瞬间失去了凝聚力,再度化成了黄沙四散而去。 陈胜、吴广建立的张楚政权灭亡之后,刘季还以为是自己的机会来了,满怀志气的去收拢农家余部,在张良的帮助下,甚至成为了农家新任侠魁。 姜苏此时已经是一头雾水了,如果说之前鬼方生气她还能猜到原因,可这次她就真的是抓瞎。 千月还特意额外的给他配备了一支人数为五百人的多功能支援部队,配备武器可在常规武器中自选。 不是阻拦,只是有一点疑问,而且这个疑问还表现的相当隐蔽,但是张昭还是要回应,因为这本来就是张昭想要的问题。 相较而言,瘸老头子倒是表现得极为平静,仿佛眼前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他只是在这里当一个看客而已。 要显身份,就得用好珠宝,不能拿次的来冒充,所以便宜货是肯定不行的,否则一出镜就会被观众耻笑的,大家眼睛很雪亮,如果被发现是假的那就搞笑了。 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余志乾舒舒服服的躺在马车上,看看这豪华的装饰,看着软塌,不舒服吗?古代人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沈老恭敬说一切是叶先生的功劳,说着要把叶孤仙介绍给季院长。 太子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笑意,显露出无比自信的神色,仿佛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他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紧紧握着拳头,咬着牙,坚持着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但那股情绪几乎将她击溃。 故农宫基本是没有等级划分,没有什么宫主、长老之类的,故农宫之中就只有队伍。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高长恭不由得乘着她不注意都瞥了几眼,本来就美味的菜肴,看了她,吃在口里仿佛更美味了。 黄淼水的武功深不可测,为人阴险狡诈,他的话很容易让邱索对自己产生怀疑。一旦邱索的心理出现动摇,那黄淼水的机会就来了。 想到这里,邱索忽然明白了,恐怕是瞎眼老太太自己都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这才将领头人的位置交给他。毕竟,对瞎眼老太太来说,她创立“残尸”组织的目的已经达成,可以说是此生无憾了。 在白驹科技建立之初,李玉言的老爸带着楚风一起登门拜访,把这位给挖过来了。 “在知道了自己上一代的曙光行使与人类结合了后,你的反应似乎比以前平静了不少。”许朔这才出声。 卞轻洛现在越来越往吃货属性上发展了,上辈子她忙着工作,而且为了保持身材长期饮食节制而清淡。 不过威尔逊没有跟随,从机场分手后,卞轻洛才从亚摩斯口里得知,威尔逊并不是她想的那种家庭教师,而是亚摩斯家里给他安排的商业上的老师?金融老师? 蒙毅:“大哥的想法和当初的弟,以及宫中的陛下都不谋而合。或许其他的将士们也都是这个想法,百越兵少、拥有的疆土却辽阔,攻占之后亦可扩大我大秦之疆土。 可是后来他却抓住了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您给杀死了,还挖了您的心。目的一是为了报断筋之仇,二是为了让冥儿对帝君死心。 “怎么?叫我们出来,是有什么吩咐吗?狂风佣兵团,团长大人!”一个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慕容银珠还没有心思去分析到底是好还是坏,因为在她眼中没有林宸清所见那么简单。 慕容银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召唤过暗夜魔奇了,因为他现在的灵力特殊,在眉心处有一个丹田似的存在。 她一个劲的磕头,玮柔荑听到那句三岁就要被带走了,心里不是滋味。 294 洛阳亲友如向问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就这样,江雪瑶的奶娘便是等在宫门口一等就是很长时间,直到大人们下朝,她也是没见到那个想见的人,反而招来其他人的异样眼光。 麻袋被抬进了四号房,而跟着上来的十多名护卫,也都进了四号房,然后房门紧闭,走廊陷入了安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最重要的是他们修炼了一种合击的阵法,每一次行动的时候都有特殊的韵律。 “回将军,前面的那条河,河水早已经被尸体污染,臭气熏天,无法饮用!”安邦行礼道。 一想到这儿她心中就止不住的难过,萧美人注意到了,替她剥了两颗松子。 皇后咳嗽了两声,用帕子掩了掩嘴,箬青从旁边走过来跪下,询问她要不要喝些水。 此时的通天道祖却在观察着赵元佐,似乎那赵元佐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无比吸引他。 果然越王殿下只对越王妃柔情相待,语气轻柔似水,其他人那只会听到深寒入骨的声音。 再加上他身周游动的那些灰黑色短剑,一般的攻击,可是也没办法伤到他分毫。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知道他身后足足有四个洞虚、一尊湛蓝苦哈哈的在后面追着。 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襟,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有些变形。 当然了,这是道家的说法。如果在佛家,练出本命法器就是踏入了‘悟空’境,得罗汉果位,是当代罗汉。 约莫耗费了两炷香的时间,苏尘音终于走出了属于紫幽毒狼的领地。 “你们喜欢就好。”楚墨骁嘴角勾起一个开心的笑容,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所以除了派出‘灰鸽’在街上观察两只异兽的尸体,望月楼还派出人手去联系‘影王’和‘炮王’,想要获得荒原一战更详细的内容。 “在这星宫中,星魂之光不如吾族身躯中炽烈,更适宜帮助现在的神子成长。 伏牛山上一连热闹了四五天,直到大长老的遗体出殡后,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进入NBA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支球队,能跟着大佬们赢球,也有足够的成长机会。 “村子里一个丧尸都没有,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刘展遗憾的说道。 冯·兴登堡因为连一艘轻型空天母舰都没有,所以对于破空机甲的认知还是比较浅薄的,并没有什么深入的研究和了解,毕竟冯·兴登堡见过的大部分破空机甲的实物,都是来自于流年枫的空天母舰上的破空机甲的说。 主持人看了一眼半球上写着的歌手姓名,朝黄烈微微颔首。黄烈见此,恍然大悟,微笑回应便从舞台侧面走了下去。 待到烟尘散去,四个焦黑的人影无力地从空中坠下,显然已经凶多吉少了。 “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不想回来了呢!”看到爱丽丝坐在自己的身边,流年枫没好气的说道。 两人在前边说着话,转过一处山脚,突然从前面撞出一伙人来,约有六七百之数。李瑾他们是“犯罪分子”,走的自然不会是大路,况且这伙人都是手拿刀枪,显然也不会是什么良善百姓或是赶路的客商。 而托这些信仰之力的福,柯林的风系法则玄奥已经演化完成,融合出了“风系法则本源”。 既然深渊之主们不肯露面,林云曦就命令十大统帅按照原定计划反攻暗世界,将暗世界前几天因为突然大量涌出扭曲怪物扩张的战线逐渐推回。 “认输吧!你的主引擎已经毁了,你已经失去了动力,灵幽鱼雷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了,你没有任何胜算,可以认输了!”在这恰到好处的时刻,冯·兴登堡第三次接通了流年枫的通讯。 这怎么忽然出现这么一帮家伙,看来自己对这个凡人界了解的还是不够透彻。 杨锦心回头看着那个单纯美好的姑娘,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疑惑中掺杂着的是些许失望。杨锦心牵起僵硬地唇角,露出了一个近乎凄美的笑。 我说完这些话以后,底下的村民大笑了起来,我直接把酒杯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哎,景承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心中,好像根本找不到仇恨的影子,虽然他那么不愿意承认,可是他真的不恨。 一路之上,风势越发猛烈,好在距离城池不远,半个时辰,来到城外。张横早已清理出地方,奔行了近两千里的人马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阿尔达希尔让塞宾斯顶上去,自己则率领精锐,避开了汉军前锋,斜刺里向前冲去。赵云看到,也不阻拦,只顾领兵向前杀去。 对呀,代璋上次说过,这瓶中的药粉,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杀人于无形,之前看不出来,之后也查不出来。 就当阿提拉转身要离去时,希望死死抓住了爸爸的手,“爸爸,不要去,危险。”这是希望第一次开口说话。 杨锦欢淡淡的开了口,眼睛却一直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萧索景象。 四人再说了一会,郭子仪便有事要忙,郭昢便领着二人在代国公府中转了转,又给二人安排两间相邻客房住下。到了傍晚,郭昢又来请二人出去用饭。 还记得在你家,你和一颗树较劲,就是为了看我一眼对不对,我都知道,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几世修来的夫妻,这一点我很确定。 突然一阵汽车的轰鸣声,紧接着几辆价值不菲的跑车迎面而来,上面还传来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 “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死,我也不可能为少帝大人招惹麻烦,只是被那区区九品炼阵师骑在头顶,心中不爽罢了。”欧圣实话实说道。 295 一片冰心在玉壶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林微轻叹,原来要说出他的名字竟然是这么的困难,这么的难以启齿,只能用一个他字来代替。 头发花白的资深医生一边向傅斯年耐心的解释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药箱。 亿年来都不见变动的百慕达,在这一瞬间,却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像是被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那‘迷’雾,从内部口子钻了出来。 “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一回想起那天的遭遇,剑气震八方腿都有些发颤了。 皇后又看了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霞贵人,心中烦躁不安,只好先暂时离开。 唐少轩通知道。同时戴着白手套的门童恭敬的上前來为他们打开车门。 王府中一个灵巧的身影从一扇窗中跃出,贴身的劲装混在黑夜中,浑然一体,那人竟轻松地躲过了楚瑜密布的暗夜卫的防守,跃出府外,几个起落间,已然隐没在了皇城深处。 “唉!”樊梨花暗暗的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向贾夫人的在天之灵诉说心事。 他自然是从八当家的记忆印记中刻意寻找了相关信息,此人,正与那记忆中的样貌一样。 “徐翔,没想到血痕公会运气竟然这么好。”上官独舞走过来忿忿地说道,她本来还期待这次怪物攻城能够把血痕公会所有人搞死搞残搞怀孕的,没想到偏偏出现一只被圣光克制得最惨的亡灵系BOSS。 两父子互相鄙视一哼,南宫冥速度在席曦晨唇上偷了个香吻,手握方向盘,脚踩油门,车子嗖一声速度向登记处开去。 与此同时,姜笑笑愈发觉得愤怒,许翼这么偏帮颜萧萧,太过分了。还有颜萧萧,明明自己约的人是她,她倒好还带了帮手。好不容易捱到午餐结束,姜笑笑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若馨沉静下来,她不奇怪应宁王能查到她曾为白氏祭司之事,只是对于他的目的有些怀疑。 若馨依旧无言,向鸨头微微颔首后,便踩着阶梯慢慢向二楼而去。 为何当初跟六两原先说要在三月下旬回来然而却提前回来了,为何说要在家多陪陪父母。 听完了元夜的转述,苗翠花才知道,天底下真就有美人救英雄这种狗血事情发生。 意婵这才回神,她抬头问玄音:“姐姐,清让嫂嫂什么时候才回来呀?”上个月一行人回到虞府,众人出城相迎,却发现少了清让,但无人敢去问虞子琛,而问旁人,都说不知道。 当太上剑魂召唤而出的时候,苏焰哪怕是成功脱险,只怕也是一个输了的局面。因为以龙神的强大,一定会将注意力一直笼罩的他的身上。 苏焰望着浮屠尊者消逝之地,心中对于强者的追求突然出现了一丝松动,不过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当然,他不指望这一击能够直接将对方杀死,只需要能够将对方击伤,这就已经足够了。 一时间,冥神教大起,无数之前信仰两大教派心思不坚定的人,开始改信冥神教,毕竟一旦信仰了冥神教之后,他们就会拥有不死之身。 季军毫无疑问已经出来了。陈涛很开心,缓过一缓之后,有点像在世界杯决赛圈上进了球一样满场高呼。当然不是说华国男足,不然拿下冠军都没那么疯狂,还不只一人疯狂,人数至少千万起步。 如果不是她已经发现他并非太监,他还会不会解她的药?如果不以身解药,她很想问问这个医术造诣在她之上的男人,中了迎花还能怎么办? 瞬间爆发全力,直接掠向叶无双,双掌舞动,漫天掌印对着叶无双镇压而下。 ‘真’孟达局长握紧拳头,无论怎样,他都不能束手待毙,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那个计划一旦实施,什么样的人都不可能逃脱。 因此凤火羽也同样打算去赌场劫富济贫一番。他经常赌,但不赌钱,只赢钱。那赌的是什么?赌的是命。 龙轩施展剑指,对着叶无双刺来,可怕的剑气之中,夹杂着骇人至极的煞气。 崔白玉三人在等,恰恰程大雷也在等,而等就需要消耗时间。但只要给程大雷足够的时间,要不要放弃凉州,便不是相府说了算。 虽然天蓬元帅听了周无双的话将自身修为压制在了神尊九重的地步,但却也不是轩辕浩天这般养尊处优之辈能够抵挡得了的。 而此刻,庞浅悠已经凤冠霞帔穿戴整齐,一切都太仓促,她的嫁衣都只是用二少奶奶的改了改。但浅悠天生丽质,纵然如今憔悴瘦弱一些,在华丽衣衫、喜庆妆容的衬托下,倒也真是有嫁人的模样。 “成凤,你……。”沐成风知道,沐成凤是跟他杠上了,她是在生气他上次欢乐蛊的事情没有帮她一起嫁祸给蓝玫瑰,可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他怎么能帮,要是能有证据,以他要杀蓝玫瑰的目的,他早就见缝插针了。 “三次机会,妈的,师傅留下的三次活命机会居然今天就要用掉第一次了,可恶。”张巫此时低语的声音听起来要沙哑很多,而且同样沧桑莫名,可是语气里的那种怨毒却任谁都要感到背脊发凉。 296 不识庐山真面目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陛下,李御史此举,实是有悖人伦,有伤国体。臣斗胆乞求陛下,免去李越总理议和事务之权,而交由杨总制与才总制共处,才是上上之策啊。” 顾鼎臣在事后,就即刻去见了朱厚照,立陈李越的不是,试图让朱厚照收回成命。他和月池并没有过节,甚至还有同榜的交情在,之所以这么做,目的还是只有一个,就是排除对手,争夺名位。 他好不容易才博得万岁的赏识,本以为从此平步青云有望,可没想到,李越居然还活着。他仗着和番邦女人的孽种,仗着圣上对他的宠信,肆意妄为,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底,一味独断专行,丝毫听不进他们半点建议。 此人刚刚逃出生天就是这个样子,等到回京论功行赏后,岂非更加无法无天。所以,他得抓住机会,务必要将他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一波。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在这里说得口干舌燥,到最后却换来了朱厚照的一顿斥责。 朱厚照正在抓紧批阅奏报。他对于权力的独占欲,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发生丝毫的动摇。即便御驾亲征在外,他没有放松对政事的掌控。他的人虽然在外,京中交由内阁坐阵,可一切军国大事,各衙门的题本奏本,仍是由内阁用心看详,拟旨封进,千里迢迢,运到边陲来奏请施行。至于军机的紧急人事,亦是拟旨封进,由他随身带着的司礼监太监张永一边奏闻决策,一边发给各衙门依议执行。【1】 前些日子,因着他不眠不休地穿越翁观山峡谷,奔袭追击鞑靼的人马,导致挤压了大批政务,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他当然得抓紧干活,晚间才能有空和月池说说话。 他的腿伤和脚伤还没好全乎,就要在这里处理政务,早就已然心浮气躁了。对于顾鼎臣这些陈词滥调,皇爷就一个字——“烦”。他凉凉道:“你是觉得大明子民不该带回去?为了以全人伦,还得把他们留给蒙古人做奴隶?” 顾鼎臣心里咯噔一下,他道:“臣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些妇人,名节已失……” 朱厚照将手中的御笔重重磕在笔架上:“即便失了名节,她们也是我中华人士,远远高于这些番邦靼子。朝廷打了败仗,要连累妇孺受人抢夺,怎么,如今打了胜仗,也要留她们在此受苦受难吗?这种事,你们这些满口仁义的君子做得出,朕可做不出。” 顾鼎臣额头渐渐沁出了汗珠,他道:“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们中不少人,是已在此落地生根,李御史如此做,未免太不尽人情。更何况,其中还有不少是部落首领的姬妾,这不是有伤两国和气……” 朱厚照冷笑一声:“有伤和气?右翼倒向了我们,左翼已受重创,鞑靼不过是一盘散沙。别说是送回汉女,就是要他们将正妻送来,他们难道还敢说半个不字?!朕已然发火牌至京,继续征调东官厅官军勇士、马匹、火器至宣大按伏待命。只要她们乐意,朕宁愿把她们带回去塞进尼姑庵里,也不愿她们在这里受人磋磨。朕看你,是膝盖软久了,一时立不起来了。可你自个儿软也就罢了,别在外头丢朕的脸!” 一席话说得顾鼎臣汗流浃背,他这时才明了自己拍到马腿上了。皇爷根本不在乎将这些女子带回去,对她们来说是好还是坏。他在乎的是借这个机会,给诸多部落首领一个下马威。大明多年来在鞑靼手里吃了不少的亏,如今好不容易能报复回来,皇爷岂会错失良机。可叹他,居然真被李越的冠冕堂皇之语迷惑了心神,真的开始考量,这么做是否有伤人伦…… 事到如今,他只能连连告罪,表明自己鼠目寸光,接着灰溜溜地告退。朱厚照冷哼一声,刚拿起笔来又重重掷下。这群白痴,只知讲究这些细务,全然不顾大局。宣大与陕甘加起来整整六万的边军,神机营的三千骑兵,每日消耗的粮草不在少数。梁储已然数次来奏,请求大军还朝,说山东、河南发生大旱蝗,以致后续的米粮严重不足。又说商户惫懒,虽许给太仓银,可收获的粮草亦是杯水车薪。 这话里有六分实情,只怕也有四分水分。水灾、旱灾、蝗灾、雹灾、疫灾、震灾,全国各地时时都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梁储还不敢骗他。可至于在这样的大灾下,是否真的弄不到足够的米粮,就有待商榷了。朝臣一直希望他能中止北伐,是众所周知之事。 幸好,来时的路上,喀尔喀部撂下了察哈尔和永谢布部两个万户的大部分辎重,才让他们迄今还能维持大军的供给。可也不是长久之策,所以还是得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取最大的利益。 这亦是他让李越总理此事的原因之一,一旦政出多门,效率只会越来越低。而李越怀恨而去,又精明强干,能言善辩,必能事半功倍。可没想到,即便是李越亲去,也还是被这些蠢蛋拖后腿。而李越本人也,他还是喜欢在这些事上费心…… 朱厚照想到此不由喟叹一声,这么多年来,他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可他却再也不忍心,像过往那样对他了。 李越心中,一切的哀苦,都源于他妄图以单薄之躯,去支撑乾坤之重,更源于他将身边的种种不幸,都归责于自己的身上。俞家咎由自取,他觉得是自己无力营救;宣府雇军战死,他觉得是自己决策失当;而如今锦衣卫们为国捐躯,他也依然暗暗将此认为是自己的责任。 他明明只是一个凡人,可却以神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当□□无法承载精神的高度时,当理想的精神一次又一次在血淋淋的现实前被击碎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朱厚照明显能够感觉到,李越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了。他虽然将李越的躯干从尸横遍地的旷野带回来,可他的魂魄却始终徘徊在那里,得不到片刻的安定。可即便如此,他却没有沉湎于悲怆,开始自怜自哀,而是开始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朱厚照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一天会在李越身上,看到属于这两个字眼的举动。他刚开始还将之视为李越对他的接纳,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李越变得太快了,试问百炼而成的精钢怎会一夕化为流水。这是在他年少时绞尽脑汁,都希望得到的顺从和屈服。可当他真的得到时,心中却只有心酸。 他只是希望他的骨头能软下来,可到了最后,却 是硬生生将他的脊梁折断。骨头碎裂的倒刺深深扎进他的血肉中,而他即便跪在地上,佝偻着身躯,却仍要忍受摧心剖肝的剧痛,一步一步朝他心中的道爬过去。 这种毅力太可怕了,可怕到就连万乘之尊都只能甘拜下风。他曾经打熬过他,放弃过他,也因此彻底失去过他。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他唯一能保全他的法子,就是尽可能地包容他。对李越来说,救这批人,等于是在救他的命。他已经因董大等人的死到了绝望的谷底,只有感觉自己能有赎罪之机,才能缓和他无边无际的歉疚。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答应他呢,这点子麻烦,他还担得起。 朱厚照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终于体会到了父皇当时的心情,两个人要在一起,总有一方要让步。有时,不是他们不得不退,而是他们不忍心不让。只要李越能好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而且值得庆幸的是,他和李越根本上还是在一条路上,总不至于像他的母亲,闹得朝野不宁,怨声载道。 他的想法,张永虽然没有猜到全部,可隐隐瞥见了端倪。他眼睁睁地看着顾鼎臣灰头土脸从王帐中出来,不禁失笑:“这眼力见,这么点事儿,要是就能搬到李越,我们当初何至于吃那么多苦。” 张永和月池的关系十分复杂。当初俞家一案后,月池为了扳倒刘瑾,主动与他合作。可后来,刘瑾离京后,张永和谷大用就开始过河拆桥,他们俩后来虽察觉风向不对,又及时弥补,但追杀之仇毕竟是实打实的。更糟的是,谁能想到,当年刘瑾和李越斗得同乌眼鸡似得,如今也能好成这样。刘瑾肯为李越在金殿上慷慨陈词,而李越如今也和刘瑾颇为亲厚。俩人甚至还时不时聊天。 一个刘瑾本来就很难对付,如今又加上了一个李越,要是让他们前朝内廷串通一气,宫中哪里还有他的立锥之地。张永有心要给月池使绊子,可她如今成日做病怏怏状来博取圣上的怜悯,张太监一时也想不到法子,正苦恼间,没想到是月池自己将把柄递在他手中。 明蒙两方不可能因妇人们的闹腾,而暂停商议其他条约。明廷这方,自认为是胜者,当然要狮子大开口,索要大量的马匹、牛羊,来弥补这一场大战消耗的财政损失。诸如刘瑾等人,更深知这是一个将内政的重重矛盾转移出去的好时机。 军队人员不足,就去笼络羁縻蒙古人。朝廷财政吃紧,就从草原上大量掠夺财富。就连中原光棍娶不到媳妇,都可以将蒙古女人带回去。至于草原牧民在遭受内战后,能否承担这样的经济重负,他们不想知道,也自觉没必要知道。 但月池却不可能不在意,不仅是因为她心中残余的恻隐之心,更是因为这不是长久之策。她道:“要绝边患,怎可赶尽杀绝,你们难道就不怕狗急跳墙,再惹是非吗?别忘了,我们还需要鞑靼作为九边的屏障,阻碍瓦剌东进。鞑靼必须要保留一定的实力。” 据此,她提出了相对公平的条款,一方面要求汗廷和各部落进献厚礼,以弥补军费的消耗,另一方面在通商之契上,她又注重保全鞑靼的利益。在贡市上,她提出,每岁一贡,汗廷献马十匹,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献马八匹,其余大小诺颜,大者献马四匹,小者献马二匹。而这些马会被明地官员划分为上等、中等和下等。上等马给官价十两,中等八两,下六两。此外,顺义王和大小千户承担约束之责,只要边境无恙,朝廷便会给予顺义王及大小千户一定赏赐,多是蒙古急需的布、绢、粮食等。 在民市上,众人商议决定先暂时在大同左卫迄北威虏堡边,宣府的张家口边,山西的水泉营边,开放三处民市。为了维持市场秩序,各部落首领需遣精兵三百,严防塞外盗窃抢劫等事宜,而各军镇的明军也会派遣官军五百,来维持市场内的交易秩序。除了商税之外,不可向两方的百姓索取钱财,违令者军法处置。【2】 鞑靼众人探听到这样的消息,是大喜过望,这可比他们想得要少得多了。可明廷众人却是满腹怨言。张永一逮住机会,就去找了朱厚照。 果然不出他所料,朱厚照看罢拟定的草案后,眉头深深地皱起。他不敢置信道:“这是李越的主意?他怎会这么做。”鞑靼人杀了他两拨下属,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明明痛彻心扉,切齿拊心,怎么到头来,反而高高拿起,轻轻落下了。 张永在一旁悠悠道:“下属虽重,可也重不过至亲骨肉。这也难怪,这毕竟是李御史的第一个孩子,怜子之心,亦是人之常情。” 顾鼎臣与张永之间的差距可见一斑,一个话说一缸也无计可施,可另一个只消一句,就能起诛心之效。 朱厚照的脸上立时风云变色。他沉吟片刻后问道:“去把李越叫来。” 张永刚刚迈开欢快的步子,就又被朱厚照叫住。朱厚照道:“罢了,还是朕去。” 去兴师问罪,不可能还要皇爷自己移驾吧。张永的心刚高高提起,又很快落下,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李越居然正和张彩在湖边并肩漫步呢。良辰美景,真是好一对璧人。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朱厚照死死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忽见张彩伸出手搀着了李越。他只觉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当即喝道:“你们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1】《正德皇帝“远征”西北》 【2】《明蒙关系研究一一以明蒙双边政策及明朝对蒙古的防御为中心》 祝大家中秋假期快乐,团团圆圆,平平安安! 感谢在2021-09-1700:02:19~2021-09-1922:2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图崽3个;努力努力再努力、28858023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水挽裳、21636766、是帆动40瓶;insa30瓶;深海鲨鱼堡、酒神狄20瓶;2990288115瓶;是短短呀、xxx、好名字、昳佳、林冲拔傻鲁智深、52500677、老坛加虾10瓶;宋醒。8瓶;漓愿、别靠近连载会变得不幸、我与你的光年距离5瓶;月见草3瓶;糯米团子、4232937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7 只缘身在此山中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毕竟,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王朝的主人,与十几年前相比,这个男人早已经在各方面都超越了她,别的不说,仅仅是隐隐透露出来的天子威仪,就与过去完全不同,不是她一个后妃能比的。 毕竟这些东西很偏僻,如果不专门去学习、了解的话,根本写不出来,用这种方式来避免别人怀疑挺有用的。 三个黑袍人中,一个声音细且尖锐地说道:“尊贵的主人,解空穿梭阵已经基本完成,还需要最后的调试,应该在一个月内全部完成,不过……”说话的是三大巨头之一的拉达曼。 “好吧。”希孔想了想后,就同意了弟弟的决定。毕竟弟弟是台湾的主官,再说弟弟也比自己懂得多,既然弟弟把问题都考虑到了,还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就有他的道理。 “好。”我答应了一声,然后飞奔出门。将门锁好之后,就去了市里,一路上的颠簸,也终于算是来到了聚泽堂。 相关内容的帖子在各大论坛也被置顶,大家都等待着天罚者能够踩着七色的云彩,来解救芸芸众生,很可惜,一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活剥皮这样的人也有种好处,你只要有钱给他,他总能让你觉得每分钱都花得不冤枉。 外面突然有人敲门,这人居然敢光明堂皇地来敲门,倒是他们想不到的事。 “谢谢,谢谢。”丁勇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我帮着忙一起,将丁杰给抬进了房间里。 在这个过程中,陈安夏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武士刀,这把刀正是桃兔的金毘罗。 这是我以前老早便听说过的事情了,实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机会,重回古代见证这个伟大的地方。 良品也往这里看去,虽然隔了挺远的,但是她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眸子里的热切。 她是一个在整个皇家骑士军团看来,不管哪一样,都是至臻完美的人。 刚才挽雪还不确定这老魔是不是真的与通宇神王有关系,现在已经确定了,这老魔根本就是信口开河。 “喜欢归喜欢,这和结婚差十万八千里吧,你都没问过我的具体情况,能不能和你结婚。”钱进这时才有些抓狂。 听到钱进的话,关偶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然后在地上打滚。钱进见到关偶的表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极其好笑的话。 顾媛媛娇笑着无奈地轻摇了摇头,适才紧绷的心弦也在这一甜美的微笑之中化于了无形。 不错!虽然此刻大街上人声鼎沸,很是嘈杂。但武功底子不错的人,只要仔细去注意一下,便能从这片嘈杂声中,听出那微弱的幽幽笛声。 但他的动作却是极为的细致温柔,丝毫没有触碰到她的伤口,一点都不会让她感到疼痛。 “我睡不着!”依靠在她怀中,在没看见安彦之前,她依旧忧心忡忡,尤其是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地方,他成了她唯一依靠,原来她那么依赖着他。 有了这个念头,公子的脸色忍不住有些古怪,他比牡丹仙子和蝶儿更了解眼下的这对师兄弟。那能教育出这对师兄弟的金光上人,岂不是更、、、更变态?君行落在这样的人手里,那实在太可惜了,不用想就能猜出发生什么。 保镖们见岳长风也没有什么表示,不知道是动手还是不动手,尴尬的望着。 “克莱尔,你真的要让这样两首甚至没有正式出专辑的歌曲入选格莱美吗?你不觉得,这么做太草率了吗?”一名长着金色胡须的男子皱着眉头,认真的看着沙发上坐着的褐色瞳孔头发略微散乱的中年人。 中间处,无数电蛇交织聚集,迅速形成一颗颗巨大的五色雷球,连续不断的朝王辰几人砸落了下去。 鬼将见来人是东晓轩,虽然有些欣喜,但是第一想法竟然是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作为一个宗师级别的抓鬼高手,竟然要冒充街头神棍用对方印堂发烟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骗取钱财,着实丢脸。 也许当时的老者早就猜到了眼下的情况,公子宛如一枚子弹,电逝一般的冲进地狱之门。公子身影刚消失,白衣大汉就现出身来,他一直就跟在唐川身后,彼此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应该把他关到卫生间里面去,而且每次上完了厕所还不能冲,让这个家伙感觉到一点点淡淡的味道,这种折磨人的感觉最好了。”东晓轩这个家伙还是挺损的。 只见松阳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血色长锥,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无尽的魔焰突然喷射而出,瞬间就将王辰包裹其中。那火红色的魔焰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阴邪之火,充满着无尽的阴寒之意。 “我说这位军官,你当我们是吓大的吗,既然走上这样的一条路,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别废话了,杀了我们吧!”明显的,杀手老大就是一个滚刀肉,油盐不进的主。 298 同是天涯沦落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张永道:“恕奴才愚昧,奴才委实看不出,放纵鞑靼,与大明的千秋基业有何干系。” 月池含笑道:“在洪武年间,鲁南西海县有一粮商,名为柴居正。起先,他只是做一点小本生意,可有一年鲁南大旱,数月未雨,庄稼颗粒无收。这本是人间惨剧,可柴居正却从中看到了揽财之道。他从外地运粮,以数倍的价格将粮食卖给灾民。” 适才凝滞的气氛不知不觉一松,朱厚照紧绷的面皮也渐渐松了下来,他道:”许久没有人给朕讲这些了。” 月池扬了扬眉:“难道宫中,连一个说书的人都无?” 朱厚照漆黑的眼中沁出一点儿笑意:“这自然是有的,只是他们个个都胆小如鼠,连北山道者之类的轶闻都不敢提及,更别提借古讽今了。” 月池:“……”这多年过去了,就只记得一个隐身迷/奸的颜色故事,不愧是你。 朱厚照度她的神色,他脸上一烧:“朕还记得别的,只是这个稍微有点特别而已。” 怎么好像越说越尴尬……他轻咳两声,正色道:“朕怎么会是那种人。你那是什么眼神?” 月池“真诚”道:“是臣想错了。您当然不是那种人了。咱们继续说正事吧。” 朱厚照哼哼两声,这才不做声。这幅情景落在张彩和张永眼中,就是别有一番滋味了。张永暗骂道,这么大的事情,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打情骂俏?!张彩则是又一番酸苦。李越永远不会对他这样,因为没有必要。他一方面既羡慕这种虚假的亲近,另一方面又自得于至少他获得的是信任和真实。 月池继续道:“旱情过去后,他的家业因此翻了数倍。后来,他又捐了官,靠搜刮民脂民膏,家业日益兴隆,从此成为当地的大富户,娶了数房姬妾,却只得了一根独苗,取名柴得旺。柴得旺自生下来就啼哭不止,只有听到绫罗撕扯之音和瓷器碎裂之声,才能暂时安静。柴居正爱惜儿子,每逢儿子哭,就遣人去撕布匹,砸东西。久而久之,这个少爷长大后,就养成了败家的恶行。 朱厚照听到独子时就是头皮一紧,待听到后头时才意识到,不是在讽刺他。他心道,朕可不是败家的人,朕花得每一笔钱,可都是有用的! 月池道:“柴居正眼见儿子如此,又狠不下心来管教,只得费心为儿子筹谋。他买了三百六十五家铺面,送给三百六十五户人家,不收半点银钱,只要求每家在他过世,每日招待儿子一天吃喝。果然不出柴居正所料,他归天后,柴得旺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很快就将宅邸奴仆全部卖光。但因他父亲生前的安排,柴得旺得以在三百六十五家的老板家中吃香喝辣。可天长日久,柴得旺也疑惑,为什么他们都不要钱,待他这般好。他一问,才知是父亲的安排,这下又动了歪心。诸位猜猜,他接下来会怎么办?” 张彩脱口而出:“想必是收回铺面了吧。” 话语刚落,他就察觉到两束目光,一束是来自月池,恨铁不成钢中夹杂着担忧,而另一束来自朱厚照,平静中甚至还带些笑意,他道:“爱卿实是聪慧过人。” 张彩此刻是真真无意与朱厚照争先,他只是当捧哏当习惯了,此刻又心神不宁,所以习惯性地说出来,谁知,无意间的一句话,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张彩打了个寒颤。他心知肚明,这些天来,他已经犯了太多次忌讳,一是当众力劝万岁深入鞑靼,是为因私废公,二是有意揭开皇上的薄情,是为以下犯上,三是在犯了前两次错后,还显露与圣上攀比之心。 他虽然和朱厚照接触不多,但从李越的言行中,也能听到一二,要是皇上就此大费雷霆,将火发出来,他还可捡回一条命。可他这般笑盈盈,反而论证了,他是动了杀心。 张彩伏地,他道:“是臣口无遮拦,一时失言,还请您恕罪。” 朱厚照没有作声,他的目光就像山一样压在张彩的身上,半晌他方道:“这何罪之有。朕依稀记得,你的父亲就在河间府为官,听说也是学问甚好,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先用沉默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接着再给予致命一击。月池甚至能够想到,他之后一定不会立刻处置张彩,而是要等到他自己吓自己,直到形销骨立,不得安稳时,他才会予以处置。他半不会要张彩的命,而是将其外放,永世不得回京。 月池没有求情,她明白这是在火上浇油。帝王的情爱是一把双刃剑,她能够用此轻易解自己的困局,也会很容易为之所伤。她只是点了一句:“鞑靼一行,张郎中的确居功至伟。” 朱厚照猛然回头看她,月池毫不回避与他对视。片刻后,他才道:“自然,有功当赏。” 月池道:“臣也太久没给圣上说书了,小小一个故事,竟然讲了这么久,都没说完。” 朱厚照道:“是朕疏忽了。你继续。” 他没有叫起,就任由张彩跪在原地。 月池也充看不见一般,她应道:“是,结局其实在意料之中。柴得旺败光了所有铺面,最后在街边饥寒而死。当地百姓都道,都是因柴居正为人不正,所以才得了一个讨债鬼。柴居正虽品行不佳,可却怜子情深,只是溪壑可盈,欲壑难填。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消耗。柴居正辛苦一生,能买下三百六十五间铺面,只是不知万岁征战一生,又能打下多少个番邦呢?” 朱厚照一震,他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敢说。” 月池道:“有些事,臣如不言,恐怕就无人会对您讲了。再者,张太监和张郎中都是忠心耿耿之人,又岂会外泄。” 张永忙躬身道:“奴才怎敢泄露禁中要务。”他情知,又被李越说通了,他急忙绞尽脑汁,得想法子来绕回来。 月池道:“从鞑靼得来金玉珠宝,可得补消耗,得来大批牛马,可省军费,这的确是一个好走的捷径,只是不知,到最后省下的银两,能有多少到万岁的私库,又有几厘能到百姓手中。而杀鸡取卵,竭泽而渔之后,又当如何应对瓦剌和鞑靼叛逃的部落。” 朱厚照沉吟片刻道:“可教儿子,也是要本钱的,特别是不争气的狗东西太多时,朕也得费一番心力。” 张永在一旁附和道:“再者,圣上御驾亲征,为就是为了报仇雪恨,如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圣上的颜面何在?” 这的确是大实话,文武百官放朱厚照出来,本就是一场不情愿的投资,如果这场投资获得的收益远不及期待,那天子的威严,又能放在何处。 张永本以为李越会继续争下去,在他看来,这就是个愣头青,当年他能因俞家一案,为那些被牵连的官员在乾清宫外磕得头破血流,如今肯定也会据理力争。只要这一争,一切都好办了。 张彩也顾不得自己,面露担忧之色。然而,月池却丝毫没有吵的打算,而是道:“您说得是,这个确是臣疏忽了。” 朱厚照都目露讶异之色。月池揶揄道:“臣这般通情达理,您当高兴才是。如何还这样看我。” 朱厚照也觉自己应当欢喜,李越终于不再同他为一些事死犟了,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却只觉空落落的。 他们就此重新商议条例,虽向鞑靼索取重金和大批牛马,但当即对永谢布部和鄂尔多斯部予以重赏,并且允诺对守边的首领加以厚赐。这是凭借强力,在夺取财物的同时,将各部落的财产重新分配。这次的既得利益者,自然会维护以明为主导的边界秩序,而其他想获利的人,也会想办法加入进来。至于日后的通商条例,亦是延续月池所定,力图做到保全双方的利益。 朱厚照自己也清楚,鞑靼人对黄金家族的信重本就不如过往,要是他把人逼急了,人家撂下大汗就跑,他还真没什么法子。刘健的那档子事让他明白,凡事不要做得太绝,他能不守德行,只为一时之利,可上梁不正带来下梁歪的后果,却也是十分棘手。 他此时终于明白,为何祖宗们在得天下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在治天下时却无一不遵守典制规矩。如今,他已然通过朝堂倾轧收回了权柄,通过远征鞑靼树立了威信,这时才有了重议规矩的资本。接下来,就是他遵守法度,重造乾坤,再为天下表率的时候了。 这些事,的确也只有李越会同他讲。宦官和武将都想要战利品,战利品越多,他们的功劳就会越大。他们只是想在此战中一次捞够本,却不会想到如何做才是于国有利、于他有利。至于有些文臣,已经被教条把脑子都糊住了,哪里还指望他们想到这些。 他既得到了好处,亦想补偿李越。他道:“那些被掳走的妇人,大可悉数带回,赠以钱帛,遣她们回乡也就是了。” 他本以为这一定会让李越高兴,一定会让他的心情稍缓。可没想到,月池却一口回绝,她笑道:“就算是庙里的菩萨,也只会以签文来指一个模糊的方向,孰去孰归皆由自己来定。臣难道比菩萨还高明吗?” 时春在得知,她并没有要求索回全部妇女时,一时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方道:“你真的变了。” 月池垂眸道:“一切皆流,一切皆变,又有何物是永驻呢?” 时春亦是感慨万千,她苦笑道:“我明明才二十多岁,却感觉同七老八十没什么两样。那么善姐她们,你打算如何处置呢?” 月池要求各部落交还妇人,善姐等人自然也在其中。月池道:“如愿意嫁人,我会为她们做主,许嫁军士。士卒不似儒生,终有如我师父一样的人。如不愿嫁人,要做清倌,要自梳谋生,要重回旧地,我皆可为她们办妥。” 时春无奈道:“可她们,却想跟着你,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月池一愣,她道:“你应该明白,唯有这条,绝不可以。” 时春应道:“是啊,当年不成,现下就更加不成。” 善姐满怀期待地候在帐中,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有重回明地的一天。她和姐妹们在一起,时不时就望一望帐外。其他人都忍不住含酸带妒道:“你紧张什么,李御史一定会收下你,我们中就你和他说得话最多,当时也是你,掩护他逃出来。说来,你还对他有恩情在。” 善姐忙摆摆手道:“我能有什么恩情。李御史当初没有将我们送人,现下又将我们带回来,这已是深恩厚德了,我只不过是帮了他一点儿小忙罢了。” “可在他心中,你也不一样了啊。达官贵人家,谁没有几个奴婢,你说不定还有当姨娘的机遇,到时再养下一个哥儿……” 善姐听得满面飞红,她道:“好端端地瞎说,也不怕羞死个人!” 其他女子哈哈笑道:“自家姐妹,还怕什么。再说了,更那个的,咱们又不是没聊过。” 善姐道:“可、可那是李御史啊,他怎会看上我,我们这种身份……” 她说着,又不由垂下头。其他人见状也愁眉苦脸起来。一个年长的女子道:“别这个样子。李御史和那些臭男人不一样,他们不会嫌弃我们的。” 善姐也打起了精神,她道:“对,李御史不一样的,他要是那种人,就不会留下我们了。他、他是个真正的好人……” 她们正聊天间,忽听见了脚步声,见是时春来,当下又惊又喜又忧,可在听罢月池的决定后,一众人的脸色又转为灰败。善姐将帕子紧紧揪成一团:“这、这真是李御史的意思?” 时春眼带怜悯:“千真万确。” 善姐不住摇头,泪珠一串串地落下:“我不信,我不信!我一定要当面问他……”只是收一个奴婢而已,她只是想给他当奴婢罢了,好好伺候他一辈子而已,就这么一点微末的心愿,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冲到了月池的帐前,却被侍卫拦住。张彩听到了外头的哭喊声,问道:“您不见她吗?” 月池叹了口气,她言简意赅道:“带走。” 张彩的双腿依然酸痛,他听着远去的哭声,竟有兔死狐悲之感。月池看着他的神情,冷笑一声:”你做这副样子是给谁看?她是懵懂无知,你是自己找死。怎么,你下了他的面子,反倒不高兴了?” 张彩心下又惭又羞,不敢言语。月池道:“明日就上本求外发吧。趁着众人还记得你的功劳,还能捡回一条命。” 张彩愕然抬头:“明日?” 月池道:“对,明日!” 张彩失魂落魄地回去,善姐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永唉声叹气一夜不眠,而朱厚照亦辗转反侧,苦思他和月池之间的关系。此地之人,皆是一宿难眠,而在遥远的南昌,唐伯虎夫妻亦是在灯下相对而泣。 唐伯虎流泪道:“九娘,是我对不住你,宁王他居然、居然有反心……” 宁王爷在很久之前就想造反了,在朱厚照登基之初,他就开始想法设法贿赂朱厚照身边的近臣,以期恢复王府的护卫,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去招徕唐伯虎,结果把他吓得背井离乡。后来,月池借汝王府之事向朱厚照力陈藩王侵夺之弊,这下朱厚照彻底下定了决心,别说恢复护卫,连盐引都不再给了。 宁王为此又气又恼,后来流传月池在宣府身死,唐伯虎为伸冤,带着他的戏本主动投奔宁王。宁王当时大喜过望,为了败坏朝廷的声名,他花费重金,将戏本在大江南北流传,本是为激起民愤,动摇朝廷的根基,结果,反倒为朱厚照剪除勋贵,扫平了道路。 宁王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搜刮民脂民膏,贿赂官员,积聚军资,收罗匪徒。朱厚照的新政,辐射地仍是在中央,九边也是因杨一清和才宽等人的到来,有了一定的改善。可在遥远的南方,天高皇帝远,官员依然是肆意妄为,加上时有天灾,像时春一般的流民,根本控制不住。而这些人,就成了宁王的打手。 然而,即便是如此,南昌的兵力仍不足以支持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叛乱,可盖不住有好时机啊。朱厚照的亲征,让宁王的心摇摆了起来,小皇帝有八成的机率,是要死在外头的啊。 而唐伯虎也是直到此刻,才发现了端倪。他深悔自己,有眼无珠,误信了奸佞,如今连累一家老小,都身陷囹圄。 沈九娘在大惊之后,问道:“这,真的属实吗?” 唐伯虎哀叹连连:“如不是真动了歪心,为何会在有灾情时,招兵买马呢?他的手,都伸到河南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2200:07:35~2021-09-2511:4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云霓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88580233个;图崽、最可爱的猕猴桃、繁華、婠大爷、55347269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水云80瓶;完颜赢柯、小鹿、止玖50瓶;图崽、机智的童歌哥、不想起名字20瓶;行者19瓶;爷写什么评论你管不着、汤圆15瓶;浅笑微止、修改昵称失败、娄危、可能是鸭梨、pk、是短短呀10瓶;糯米团9瓶;凯妻6瓶;阿缓、299028813瓶;糯米团子2瓶;图图、丹嘟、忙碌中的陀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9 相逢何必曾相识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故城县中,鬓边霜白的马中锡深深伏在地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起用的一天。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谁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始终如一。他在年少时,也曾放言不会畏惧官场黑暗,可到了真的深陷淤泥中时,他却还是心灰意冷,辞官返乡。本以为,他会在稼穑中了此残生,可命运又给他送来了这样一份圣旨和这样一个重担。 因着学生康海的信,他们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家中的老妻苦苦劝他不要去。她抹着泪道:“那是个什么鬼地方,你比我更清楚。你就是个棒槌,进去只有挨打的份。这次还不是小事,是去招抚啊。那些穷凶极恶的贼人,一言不合就会杀了你。算我求你了,咱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别去折腾了,别去了……” 马中锡在妻子的“水淹七军”下,勉强应下。可每当他真的要回信谢绝时,那只饱沾浓墨的笔,却始终落不下去。他就这么拖着,拖到了圣旨到的这一天。 他恭敬地举起手,接过明黄的绫锦,又一次穿上官服,戴上了乌纱。老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道:“你是不是疯了。我知道你不甘心,可在家著书立说,教书育人,不一样是有功于世吗?” 马中锡无奈道:“这不一样。即便是辛弃疾,亦有‘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之语。如今,终于有人问起,我岂忍回绝呢?” 我曾以为,我的雄心壮志,我的清白志节早已在世俗污浊中被磨尽。我曾以为,我已甘心被困在这个乡下,做一个无人问津的教书先生。可当机会来临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改变这千疮百孔的机会。他望着早已在视线中化作小点的家乡,又一次放下了车帘。这一次,他一定会成功的,即便不成,也是“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之后,马中锡便以都察院御史的身份,与总兵江彬一道前往平叛。马中锡为人宽厚,一面遣军平叛,一面招降,下令“流民复业者,官给廪食、庐舍、牛种”。 他本以为,流民是逼不得已,才举兵造反,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生存资料,他们就会应风而降。然而,让马中锡没想到的是,在他回乡的这些年,明政府的公信力已经跌到了一个新的谷底。官府给予的招降条件越好,百姓们反而越不肯相信。他们道:“一定是在哄骗我们,等把我们骗过去之后,再全部宰了!” “对,那些老爷,心都已经黑透了,怎么可能给这么多好处。” “就是,编瞎话也不知道编好一点。” 所以,刚开始时,他吆喝得越响亮,义军反而抵抗地更厉害。江彬万分焦急,他是安心要再立奇功,本来就没打算和这群人歪缠,所以一遇阻碍,他就有心要向朝廷再借调边军。 马中锡却执意不肯,他道:“如全面交战,损耗更是不可估量。万一民乱更重,你担待得起吗!” 江彬自鞑靼一役后,自诩是朱厚照手下的得力干将,根本没把这个老家伙放在眼底。他斥道:“那要是继续拖延,最后让南北义军会合到了一处,闹出更大的乱子,你又担待得起吗!” 马中锡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江彬见他如此,讥诮一笑,正待扬长而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我担待得起!” 江彬愕然回头,就见这个身形佝偻的老者,一步一步挺直胸膛:“一切都由老夫负责!蒙陛下天恩浩荡,李侍郎举荐之情,老夫长途跋涉至此,不是来看你们滥伤人命的!” 李越!江彬的头皮一紧,怎么把他给忘了,这个老东西虽不足惧,可他背后的李越,却是一尊大佛。他可硬顶不了。江彬思量片刻后,果断认怂:“好吧,既然马御史执意如此,末将也不敢多言。不过,我最多等你十日,十日之后要是还不见成效,就别怪末将上本弹劾了!” “你放心,不会牵连你。”马中锡即刻下令,“如捕获流民,勿要伤其性命,饥渴者予饮食,受伤者予医药。” 这样一来,受到救助的流民才对朝廷慢慢产生了信任。马中锡再遣这些人去随同明军劝降,方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北有马中锡,南有王守仁,各地的义军土匪终于有了渐渐平复的趋势。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人在负隅顽抗,这其中包括想趁乱而起的凶徒和骑虎难下的可怜人。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瓦解义军虽有效用,但毕竟见效缓慢,如能劝降叛军首领,才是快速平息战事的关键。 于是,马中锡在思量再三后,最后决定到叛军首领刘六、刘七的大营中开诚慰谕。江彬等人闻言皆是大惊,一些人是极力劝阻他:“万万不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等是万死难赎其罪……” 江彬一伙则是假意附和:“是啊,是啊,贼匪穷凶极恶,万一出了岔子,这教我等如何交代呐。” 马中锡却道:“我意已决。如能为国捐躯,那亦我的福气。” 此后,他真带了酒食,孤身到了叛军大帐中。他先言圣上的仁慈和功绩,又道民心所向:“陛下率军,深入鞑靼腹地,诛杀汗王,解决了数百年来的边患。这等功绩,堪称是旷古烁金……虽然给百姓增添了负担,但这绝非是陛下的本意,而是底下的贪官污吏,强征滥收。陛下得知真相之后,也大为痛心,即刻下达圣谕,一则裁汰昏官,为民主持公道,二则广施恩惠,给黎民安身之所。这样的圣明之君,实是百姓之福,如今圣恩当前,你们当感恩戴德才是,怎么反而还拒斥不纳呢?” 之后,马中锡又讲了加恩的政策,言明有不少投降之人,都已经在回乡的路上,此后能够过上安定的生活。他苦口婆心道:“这年头,如能活命,谁又会起兵造反?老百姓是不想打的呀。你们既然声称是为民请命,也该听听底下人的心声才是。” 刘六、刘七等人闻言万分感慨,只是他们虽然情绪激动,却仍未投降。刘六仰天长叹道:“马都堂有所不知,非是我等要负隅顽抗,而实在是骑虎难下……” 马中锡不解道:“此话何解?” 刘六、刘七等人道:“死在我们手下的官员、皇室,不计其数。朝廷要是能赦免我们,我们当然愿意降,只是这样的事,马都堂能否做主呢?” 这一言,将马中锡问得哑口无言。他道:“本官自会向圣上上奏,对你们从轻处置,可你们也万不可一错再错啊。” 可想而知,马中锡的上奏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因着他根本做不了主,这场劝降也激不起太大的水花,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义军仍然在四处讨伐,烧杀抢夺。中央的言官见平乱迟迟不见效,也生怀疑之心。弹劾马中锡和江彬的奏疏,如雪片一样,堆满了通政司。 朱厚照因此下诏切责。江彬是惶恐不安,而马中锡却仍固执己见,认为无需大动干戈。朱厚照此时都已脱下厚重的冬衣,换上春衫了。他闻讯骂道:“真是石头脑袋,他还真打算全部劝降。是不是还得朕下一个特赦令,把所有的罪人全部赦免啊?!” 月池没有作声,眼睁睁地看着他怒气冲冲地下令:“再调大同边军前往支援。告诉江彬,这事要是拖到五月还办不好,他也就不必再回来了!” 江彬战战兢兢地接下口谕,又恨又悔,捶胸顿足。他骂道:“真不该听这个老王八蛋的屁话,不全面围剿,反而拖延时间到这会儿。这下可好了,皇爷等不及了。”他早该想到的,义军从去年秋天,闹到今年春天,搁谁谁受得了。 同为边将出身的瘿永愁眉苦脸道:“可这只剩一个多月了啊。咱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除不掉那么多人。” 江彬咬牙道:“除不掉也得除!瞧瞧这事儿办的,本以为是锦上添花,谁知道是……” 他一时语塞了,刘晖在一旁补充道:“落井下石……不对,是飞来横祸!” 江彬呸道:“行了,别耍嘴皮子了。快想想法子。” 一直缄默的许泰想了想道:“江哥,小弟倒有个主意,不知是否可行。” 江彬道:“先说来听听。” 许泰的眼珠滴溜溜直转:“那伙贼寇,不是挺信任马中锡吗?” 朝廷一再施压,马中锡也觉压力颇大。正在他苦思冥想时,江彬突然上门来。他一掀帘进来,就是气势汹汹:“马御史,这事可都是你闹的。如今朝廷怪罪下来,你说该怎么办吧!” 马中锡道:“约莫有一半的流民选择投降……” 江彬道:“可还有另一半呢?你打算怎么办!皇爷可是已经下了死令了,依我看,还是借车营来,全部轰死算了。这都这么久了,想来兵仗局的军火也该造出不少了。” “什么!”马中锡在大惊之下,忘记了明廷历来强干弱枝的国策,弹药再多,也不可能分给地方军多少。他想了想道,“再给老夫一次机会,老夫再去劝他们一次。” 江彬心中狂喜,嘴上却道:“还要再去劝?你疯了吧。不能再耽搁了!” 马中锡再三坚持,江彬才勉强同意。而马中锡前脚刚走,后脚江彬就开始调兵遣将。 刘六刘七等人没想到,马中锡在这个节骨眼上,竟还敢再来。他们见了他的道:“前些日子,我等攻下故城,为报您的恩德,没有动您家的一砖一瓦,您可听说了?” 马中锡心下感慨,并没有说明,他们的这番好意,反而成为了政敌攻击他的靶子。他思忖片刻,叹道:“这足以看出,你们并非是穷凶极恶之人,为何就是不肯降呢?” 刘六刘七叹道:“我们不肯降,也是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马中锡反问道:“难道就这么和朝廷顽抗下去,就能保住家小的性命吗?你们只会害更多人家破人亡!我手下的士卒亦和你们一样,是穷苦的军户出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他的这番道理,还是没被叛军首领听进去。他们道:“马都堂是高尚人,死在您眼中都不是事。但我们都是些泥腿子,不懂什么大道理。我们只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打着还能留一条命。要是降了,就只能做砧板上的鱼了。俞家的那件案子,我们可都还记得。”只是杀一个亲王世子,就被诛了九族。那依他们犯得罪,即便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马中锡闻言长叹一声,心中既惋惜又无奈。他还待再言时,忽听四周一阵急促的鼓响,紧随而来的就是震天的喊杀声。戍卒仓促来报:“不好了,官军趁着夜色杀进来了!” 刘六刘七素信重马中锡,一是因他的胆识人品,二是因他的官位。他孤身到此,明军为了他的安危,也不可能动手才是,可没想到官军竟就这么不管不顾杀进来了。 马中锡僵在原地,如化作了一棵干枯的老树。而义军首领等人在看到他的面色后,也由惊怒转为悲哀。他们苦笑道:“马都堂,这样的朝廷,您还要为他们卖命吗?” 大同边军的支援,为明军注入了一剂强心剂。而突袭之下,义军应对不及,受到了重创,只得分批逃窜。江彬没有全歼敌人,虽然懊恼,但又想到,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下化整为零,力量分散,不就更好对付了吗? 他当即派人去通知沿途的总兵,一定要在途中加设关卡,拦截他们。正当他摩拳擦掌,准备向朝廷请功时,底下的人突然急匆匆来报:“总兵,马都堂……” 江彬起身,挤出了几滴鳄鱼眼泪:“找到了马都堂的尸首是吧,都堂为国捐躯,我一定会禀报圣上,为都堂……” 他一语未尽,就见一身狼狈的马中锡掀帘进来。江彬一时大惊失色:“马中锡,你这……这怎么……难不成,你还真和叛军勾结了?” 马中锡骂道:“怎么,看到老夫没死,你很失望?”:,, 300 生死往来多少劫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林生没来由的咽了口口水,以表达他心目中的震惊之情,半分钟之后,他终于把李霄所说的事情全部消化。 龙渊闻言也点点头,如果武门弟子手中能有威力巨大的武器,那么在和凶兽还有魔人战斗的时候,战力便会明显提升。 但是有些人知道孙悟空的,他们就比较淡定了,这么一个跟禹馀天帝打平手的级高手,战力堪比大能,他们可不想招惹。 这些仙山上,一栋栋古老恢宏的建筑,鬼斧神工,宫城、殿宇浩渺壮阔,宛如天阙。 “炼器师是武门弟子的一个流派分支,能借助真气和金属炼制武人专用的武器。每当天地大劫到来的时候,我们炼器师所扮演的角色便尤为重要,能让武门弟子战力提升一大截。”赤鸿道。 “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现在是回不去了,如果以后我能回去,就也把你带去吧。”朱明说道。 他的身体受到不轻伤势,这一击也只是勉强使出,一击有这么大的威力,绝对不可能。 郭青运转诛仙九式的御剑式调动整个剑冢之中的残剑,包括剑池之中的那些断剑。 李霄福至心灵,透视眼光芒大作,这一刻,他见到了一道伟岸的身影。 天玄朝叶狂追去,大步跨出,双脚踩在地面上,大地龟裂,山脉倒塌,如世界末日来临。 却是见到,钟志铭带着五名鬼修士,竟在关键时刻,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凭什么每到一个地方,人们都喜欢他,而不喜欢我们?”胖子说道。 但是许耀天的表情依旧轻松,他仿佛认定这次江凯然会输,所以一点也不担心。当然了,他也不是很愿意江凯然输,毕竟他输了战神队就会退出,如果战神队退出,那么战队又会一家独大,这同样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而叶无道在底下听到了丁若琳那加重的呼吸声,就知道她的情况很不妙,显然是难以支撑下去,虽然叶无道很想让她放弃,但是现在她已经做了一半了,人在高空中,即便现在放弃也晚了。 一个能杀死元婴至尊的金丹修炼者,若是活着,该是多么恐怖的事情,紫辰真君会寝食难安的。 说道这里,多宝道人,似乎是气的浑身都在发抖,牙齿咬的铁紧,如同菊花遭到被爆了一般。 钟非情身上衣衫,在狂风之中烈烈声响,全头白发,在狂风中肆意乱舞,但是其目中,却是露着满满不可置信。 方圆的表情越来越慷慨激昂,声音越来越冰寒,而被他感染的众人,情绪也是异常的激动。 “是,师傅!”李还真一声应诺刚落,却见眼前师傅身后猛然是一声亮光倾天奏起。 而在法拉利的副驾驶位置上面,还坐了一个梳了个鸡公头的家伙,从他那敞开的衣领中,可以看到在他的肩膀位置上有一条过肩龙的刺青纹身。 风月曼哈顿被关闭之后,风月之光就出现了,风月之光也是廖凡的产业,只不顾他极少去,因为那里太阴暗,太扭曲。 毕竟,按照以往席纪聿的处事作风来看,今天的季茉就算是不直接淘汰掉,也一定会受到相应的处罚,然而,却并没有。 她问过姚茵,问她为什么还要李志坚。姚茵说,这些年,她每天都在想他。所以她原谅了他。 旭日从东方升起,街道上空荡荡的一片,之前的十几头丧尸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安静无比,别说丧尸的吼声了,就连虫鸟的低鸣都听不到。 “咔嚓”一道炽热的气息从我的耳边擦过,径直撞在车的前窗上,赫然是一颗已经变形的子弹。 林景轩耐心的讲解基本动作,亲自演示蛙泳的标准动作和换气,一头雾水的宋久久被动的学习着。 “你要是看不上光年,席纪聿那孩子也好,你觉得怎么样?”老爷子笑着问。 将背后的背包放在地上,拍了拍曹云华的肩膀,系好座椅上的安全带。 “哼!”一个极为鄙夷的声音从红姐鼻腔里出来,那音调听得李瑶浑身发毛。 各大宗派都知道,太行山的副掌门,二长老,以及三长老,全部死在了李扬手里。 “谁知道呢?打从上次她发疯以后就没见到她了。”云姿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豆浆,觉得没味道,好好的胃口都被这则消息给破坏了。她讨厌秦家的人,恶人总是多做怪事。 想要认真道歉,一时却又找不出合适的措辞,郭晞看着杨青的眼神愧疚难当。 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坐在在这里,等着老爷子宣布她和萧宸的婚讯。 我回头一看,却是那璇玑子道长一手持着那紫金铃,一手拿着那寒光如水的降妖宝剑,与李绮堂一道来了。 “哼,北无忧,我会让你后悔的”西门老爷子紧紧的攥住了双手,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这出窍老者冷喝一声,顿时间,四五名气势强大的人走了出来,这些人基本上都有出窍的实力。 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前几天还觉得这个医生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生气起来简直就是一只狮子。 回到家里,我帮陆景重把一身酒气熏人的衣服给脱掉,触摸到他的皮肤的时候,感觉莫名地发烫,又去浴室里取了一条毛巾接了一盆热水,帮他把身体擦了擦,然后给他穿上睡衣。 穿过“致和斋”的前堂,刚跨进中院,方掌柜就满头大汗的迎上前了。 在白冷叶进入三十三重天的时候,亲自把他的通天神塔封印在了那圣界通道之中,这样至少可以在顶上个两百多年的时间。 “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而已。”明溪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路沭昂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在很远的地方,李健在大声呼救,声音一点点消失,仿佛已经死去,无力挣扎。 301 六道三途事似麻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贞筠高高悬起的心,却仍未落下。她已成了惊弓之鸟,稍稍一点动静,就能让她不得安宁。处决日后的第二天,月池就要更衣出门。 贞筠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月池道:“面圣。” 明明是盛夏,贞筠却打了个寒颤:“你这,人都没了……” 月池道:“又不是都没了。” 时春却明白了:“你是要去为马中锡求情?!” 月池见她们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发笑:“别怕,一个官而已。我还是能保住的。” 贞筠禁不住问道:“那要是没保住呢?” 月池的态度很轻松:“那也无所谓,态度在就好了。有时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中体现的人心。马中锡是我举荐的,他如今命悬一线,我要是袖手旁观,岂非太凉薄?” 贞筠欲言又止,她望着月池的背影:“我已经不知道,她真作此想,还是只是让我安心。她真的,有点不一样了。为何会这样,她答应了,我是愁绪难解,不答应,我一样郁怀难遣呢?” 时春垂下眼,没有言语。 刚一入夏,朱厚照就带着两宫太后并皇后,搬往了南台。南台乃是永乐爷所建,位于西苑的太液池中央,惟北部与堤相接,其他三面皆是临水,远远望去,层楼叠榭掩映在奇石古木之中,真真宛如仙境。 月池穿过朱红色的仁曜门,涉青砖而上,来到了南台正殿香扆殿。老儿当中的佛保亲自来为她引路。佛保笑道:“圣上在兰室等着您呢。” 北伐大捷,他这种站上队的太监也乘风而上,外有江彬这个的助力,内讨好刘太监这尊大佛,地位已经不同往昔。但人总是如此,得陇就要望蜀。他还是希望能在李越面前混个眼熟,要是能交个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 月池岂会不认识他,她道:“劳烦公公。” 佛保忙道:“侍郎哪儿的话,能为侍郎引路,那是奴才的福分。” 月池只答了一句:“您太客气了。”就再不接话了。 佛保何等伶俐的人,便知这是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暗骂道,还真是神气,连寒暄的话都不说几句。 兰室乃是茶室,布置得极为雅致。朱厚照正凭栏而立,案前的茶炉中正水雾升腾。佛保吸了吸鼻子,这茶,闻着不对劲啊,是煮坏了吧?!他期期艾艾道:“爷,李侍郎到了。奴才给您换一套茶具吧。” 朱厚照望着雨后的翠叶红莲,头也不回道:“不必,你懂什么。李侍郎大驾光临,哪里是为这一杯茶来。” 佛保愣在原地,是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又来了,月池暗叹一声,她默默找了个位置坐下。朱厚照半晌听不见动静,终于忍不住回头。这一回身,却见室内空空如也。他一惊,问佛保道:“不是说他来了,这人呢?” 佛保一窒,他呆呆地望着朱厚照的斜下手。朱厚照一低头,这才看到了已经跪坐案几旁的月池。 月池:“……” 朱厚照:“……” 这下乔也拿不下去了。他挥退左右,咬牙道:“你还真是胜券在握啊。” 月池道:“臣不敢。” 朱厚照掀袍坐下:“朕前些日子让你去京郊避暑,你不去,怎么今儿又来了。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佛保只来得及听到这一句,退出去的他面色煞白,两只眼睛却亮得惊人。 兰室中,月池将壶中的茶水倒尽,她道:“我受不了寒,您是知道的。我已经见惯血,您也是清楚的。既如此,又何须避开呢?” 她又一次将真相揭开,避暑是假,避血才是真。每次他想用绷带将伤疤裹住时,她却总要反其道而行,再扎上一个洞,让血再淌出来。 朱厚照一时语塞,半晌方冷笑一声:“你要是真见惯了,又何必巴巴跑这一趟?朕知道你是为何而来。你要保马中锡。” 月池道:“不是我要保,而是您需要马中锡这样的人。马中锡对我来说,并非是必不可缺。” 她迎着朱厚照诧异的眼神:“这世上的聪明人是多不胜数,可傻子也不少。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1】儒教同佛道一般,绵延千年,当然也不乏虔心的信徒。您若真要杀马中锡,我至多感慨几天,便又可以轻易找到下一个。可他的死活对您来说,意义却大不相同。” 她问道:“您有没有想过,愚公移山一典为何能流传千古?” 朱厚照沉吟片刻道:“因为不是人人都有螳臂当车的勇气。” 月池道:“这就是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很令人佩服的,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2】这么一个敢于直面庞然大物的勇士,您却要直接杀了,日后要再想扭转兼并之风,可就又添阻碍了。你我都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制度中人要与既成的制度相较,无异于带着重枷行走。要想成功,我们既需要外部的拉力,也需要内部的推力。” 朱厚照的眼中闪过光芒:“凭他也能起推力?” 月池道:“有道是集腋成裘,聚沙成塔,您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把这天下间所有的事都干了吧。政命要落地,总得有人去干。您今日宽恕马中锡,来日来投效的人做事亦会得力些。” 朱厚照哼道:“你以为朕不知道,这不过是你为了保他,找出的一套说辞而已。” 月池替他斟上一盏万春银叶:“那又如何呢,以您的才智,应该能看出,即便我有自己的目的,但促成此事对您来说,也是有利的。” 朱厚照将茶一饮而尽,荷风拂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只觉肺腑都已涤清了。他道:“你都扯到了大局上,朕还能怎么说。不过,届时不饶他的,未必是朕。” 月池一愣:“怎么说?” 朱厚照讥诮道:“李侍郎聪明绝顶,还用我说。” 月池略一思忖:“三法司。” 马中锡回朝后,朝中关于他的意见已分为两派。一波人说他分派藩王庄田,安定大量流民,有一定的功劳,虽有罪过,但亦属无心之失,罪不致死。另一波则称他不过是区区文士,能有何功,他不仅一再拖延,贻误军机,更是收受贿赂,与贼有旧,论罪当斩。双方僵持不下,便伏请圣裁。朱厚照依制,遣三法司主审此案,马中锡此时已经被关进了都察院的大牢。 朱厚照道:“君子同道,小人同利。你说动朕,只需要拿出利益来,可要说动他们,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月池调侃道:“皇上是以小人自诩了?” 朱厚照呸道:“朕是比那些满口仁义的人,实在得多。” 这的确有些棘手了,月池即刻就要告辞,去探闵珪的口风。朱厚照愣是被她气笑了,他道:“你还是真是用完就丢,一刻都不多留呐。怎么着,这儿是有老虎,要吃了你吗?” 月池笑道:“哪儿的话。即便有老虎,有您的勇武在,臣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朱厚照心里咯噔一下,难得尴尬望天,他问道:“你知道了?” 月池佯做不知:“知道什么?” 看来坏事也没有传千里,朱厚照暗舒一口气:“没什么。朕是说,那是,那是。” 月池忍笑道:“那是什么,您那时搏虎时,喝多酒了?” 朱厚照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你这……感情你是在耍朕玩儿呢!” 月池躬身一礼:“事态紧急,臣改日再来叨扰您。” 朱厚照到底还是叫住她,他眼中光彩如星:“既然知道事态紧急,你不来求真佛,却要去撞那木钟,不觉可笑吗?” 月池顿住脚步,她回首道:“人神殊异,未必次次显圣。不如脚踏实地,求个方寸之地。” 她语罢,扬长而去。朱厚照把杯子磕在桌上,一言不发。而婉仪站在绮思楼上,望着她的背影,直至再也瞧不见时,方怅然离去。 事情果如朱厚照所料,三法司在查明所有真相后,仍要重责马中锡,原因非常简单。 面对月池的质疑,闵珪直言道:“刘六刘七罪在谋逆,份属十恶不赦。依据《大明律》,凡谋反及大逆,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即便他们主动乞降,朝廷也绝不会纳,而马中锡居然固执己见,招降这种人,以致贻误战情,致使百姓饱受摧残,官吏死伤惨重。这样的人,如不处斩,天理何在?” 月池真没想到,闵珪居然一上来就要马中锡的命。她辩解道:“闵先生容禀,马御史是心知贼为酷吏所逼,并非存心作乱,这才起了恻隐之心。圣人有言:‘不教而杀谓之虐。’” 闵珪瞥了她一眼,朝北拱手道:“圣谕多番训诫,这也能称为不教吗?刘六刘七等实是明知故犯,丧心病狂之徒。而马中锡感情用事,竟置上意于不顾,更是有违臣节。” 他眼见月池还要再言,便问道:“行了,老夫知你心软,可这不是心软的时候。你既还称老夫一声先生,那老夫就考考你。” 月池躬身道:“谨受教。” 闵珪思忖片刻道:“郁离子曰:‘刑,威令也,其法至于杀,而生人之道存焉。’【3】含章,此处为何说生人之道,存于杀人之法中呢?” 月池一瞬间,仿佛梦回端本宫中。她想到这句话的含义,手心不由出了一层薄汗:“这是因为,制定刑律是为了使百姓心生敬畏。既有刑律,就必要依律而行,百姓既知犯罪必死,就不会再轻易越雷池半步,这样一来,因犯罪而死的人,也会少上许多。” 闵珪微微阖首,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你自幼苦读,即便流落到了蛮荒之地,也没有忘了安身立命的本事。这很好,之后的章句,可还记得吗?” 月池垂首道:“记得。‘赦者所以矜蠢愚,宥过误……至于祸稔恶积,不得已而诛之,是以恩为阱也。’”这句话的意思是指,掌管刑律之人,如怜悯罪犯,实是呆痴无知。等熬到大祸酿成,不得以再诛杀罪犯,岂非是把恩赦变成取人命的陷阱吗? 闵珪问道:“你既然熟记于心,就当理解如此判决,实是再公正不过。” 月池心思电转:“可马中锡打击兼并,乃是大勇,若就此杀了他,岂非是称了那些豪强的心意。一些不明真相之人,只怕更是畏畏缩缩。” 闵珪道:“依你的意思,难道为立新风,就要坏法度?” 月池忍无可忍,直截了当道:“可这法度本就有无理之处。官逼民反,民反则论罪当死,不反则遭磋磨致死。其中公理何在?学生以为,禁愈切,犯愈盛,则曲不在民。” 闵珪一愣,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怪胎:“你怎可如此说话。地方有牧首,中央有巡抚,难不成人人都是昏官?你说逆贼除了造反,就再无他路了。那逆贼所杀,你敢说,个个都是污吏吗?” 月池此刻已然冷静下来:“……是学生想左了,是学生失言。” 闵珪语重心长道:“含章,爱民是好事,可你也不能连基本的仁义礼制都不顾了吧。” 到最后,月池人没保住,反倒挨了一个多时辰的训。 她归家后,贞筠一见她的神色,便知事情不好。她问明前因后果后,奇道:“怎会如此,我记得你说过,闵尚书是清官呐,他生活简朴,嫉恶如仇,还有仁恕之心,宽宥待人。你在端本宫时,他是打你打得第二少的那个……” 月池扶额道:“不错,闵先生的确是清官,是民间所称颂的那种青天大老爷。只是,即便他是清如水,明如镜,他的本质也依旧是官,而非民。他始终都是站在官的立场上做事。这下可糟了……”:,, 302 诸生讲解得切磋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素来体虚,即便是盛夏,家里也不会用冰,只是在屋里多放几盆井水,来驱除暑热。贞筠取了一盏凉茶来:“先把外衣脱了,慢慢想法子。” 月池应了一声,她刚解下外裳,又套上道袍。时春接过她的衣裳,递给她一把扇子。人这才坐定。 贞筠将井水沁过的桃子分给她们:“急什么,咱们个臭皮匠,难道还顶不了一个诸葛亮吗?” 时春啃了一口桃子,转瞬就想到了一个主意:“为何不直接说有圣意?” 贞筠附和道:“对啊,皇上都同意了。” 月池失笑:“我还要在官场长久地混下去,总不能彻底成了皇权的寄生虫。再说了,圣意在闵先生这儿,是不管用的。” 贞筠的身子前倾:“难不成他还敢抗旨?” 月池靠在竹夫人上:“他又不是没抗过。先帝在时,亲审御史吴一贯案。先帝要判吴一贯死罪,可闵先生认为此案有不实处,应判流放为宜。先帝再警告,他始终坚持己见,惹得先帝不悦,幸亏有刘大夏先生从中转圜,这事才这么过了。我要是今日敢请旨,他明日就敢递辞呈。” 贞筠一时张口结舌:“他竟然固执到了这个地步。可这是为什么,那是一条人命呐,连皇上都不说什么了,可他还……” 月池苦笑道:“这就是儒者的道。你这些年,书读的是多了,可却还没看到根子上。你觉得,儒家所推崇的礼制是什么?” 贞筠脱口而出《论语》中的原文:“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就礼而言,与其铺张浪费,不如朴素俭约,与其仪式齐备,不如真正哀戚。 她语罢之后,自己也觉得不大对劲。月池含笑道:“你看到了个体的礼,却没看到这天下的礼。礼,其实是条被栅栏包裹的道路。君主、大臣和庶民,都只能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循规蹈矩,不可越雷池半步。一旦越过栅栏,等级秩序就会受到动摇。而任重道远的君子,就会将越轨之人拖回去,或者直接剪除掉。只有剪除斜枝,主干才会更好。” 贞筠听到剪除二字,也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时春问道:“不符合的东西,就要被剪除,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也是种残忍吗?” 月池悠悠道:“刀笔,刀笔,笔即是刀。武将靠刀剑杀人,文官靠利舌杀人,杀得更大义凌然,更无可置喙。” “那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贞筠的柳眉深蹙。 月池看向她,伸手抚平她的眉梢:“办法还是有的。闵先生用圣人的道理将我驳回来,我只能用圣人的道理将他驳回去。” 贞筠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月池颌首道:“对。” 贞筠叹道:“就因为我们自己的道理,在他们看来都是狗屁?” 月池和时春都是一愣,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月池抚掌笑道:“厉害,真真是厉害。娘子真是举一反,高明得紧呀。” 孟子曰:“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禽兽的道理,本来就是狗屁。 贞筠笑骂她道:“少油嘴滑舌地糊弄我,我聪明着呢。我问你,这么说来,你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以圣人的话来做支撑了?” 月池思忖了一会儿道:“可以这么说。” 无论是她还是朱厚照,都没办法超脱现有的儒政合一的社会结构。儒学经过两千多年的发展,早已如汪洋大海,在这神州大地上奔腾横流,上至朝堂礼仪、宗庙祭祀、制度律法,下至民间礼俗乃至乡规民俗,无一不灌注着儒门的精神法则。儒学依靠权力,成为世上唯一的正声。而君主则依靠儒家思想,不断巩固自己皇权天授,天下正统的地位。皇朝的权力和儒学早就合为一体,无法分割。【1】朱厚照还能借助皇权离经叛道几次,可她,她是文官。她的政令要转化为长久的制度,就必须要有政治思想的支撑。 贞筠一凛,不由问道:“那要是你想做的事,却在圣人的话中找不到依据,甚至与圣人之言相悖,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月池一怔,她静静地看着贞筠,久久没有言语。贞筠已是心如擂鼓,她推了推月池:“你说话呀,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做。是退到栅栏里,还是又……”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时春按住了她:“别问了。” 贞筠却格外强硬:“你闭嘴,我就是要问个明白。” 时春问道:“可你问明白如何,问不明白又如何呢?” 贞筠的嘴唇颤动,一时哑口无言。 月池不由一叹:“放心吧,我如今离那一步,还差得远呢。” 第二日鸿庆楼中,翰林院编修康海,吏部郎中谢丕、王九思,御史曹闵、卢雍等人齐聚一堂。他们虽为同僚,平日却也只是泛泛之交,如今坐到了一处,倒有些局促之感。而顷他们听到了门扉响动,便知是月池到了,皆起身相迎。 月池笑道:“请坐、请坐,真是名贤秀士,济济一堂。” 大家伙寒暄了几句,这才依次落座。月池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划过,在座的人或是马中锡的同乡、学生,或是已然上本请求从轻发落他的官员。 她心知肚明,这群人中,全心全意要保马中锡的人并不多。相当一部分都只是常人。在不连累自身的前提下,他们愿意为马中锡说几句话,如今到此其实更是想借这个机会,搭上她这条大船。于是,她和谢丕进行了一波初步的筛选,毕竟她又不是真的要结党营私,总不能什么都不挑。 她道:“事不容缓,闲话我就不多说了。东田公忠果正直,爱民如子,虽然有罪,但私以为罪不至死。”东田是马中锡的号。 康海起身道:“蒙侍郎愿意伸出援手,我等自当与侍郎一道,联名上奏。”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月池一愣,这就是眼下许多文官的想法,总以为大家一块联名,声势大了,也就有理了,殊不知越是这样,反而越容易引起上头的警惕,闹得多了,就又会迎来一场打压。 月池摆摆手道:“诸位误会了。我非是要大家联名。此事闹成这样,廷议是少不了的。廷议之上,联名再多,又有何益。” 康海等人脸上一烧:“竟是要廷议么?”他们的官职不高,如没有特旨,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马中锡的另一个学生王九思问道:“那不知,侍郎召我等来此是为何事?” 月池道:“自然是借诸位的才智一用。” 众人面面相觑,月池道:“独木难支,总有思虑不到之处,有这么多饱学之士共同参详,结果就会好上许多。记着,我们今日的讨论有个要旨,第一,不要去历数马公的功勋。” 康海一脸懵:“下官不解,不数功勋,这……” 月池说得很直白:“除非他立了我这样的功劳,否则再反复强调,亦是无用。法司一语便能驳回,有功当赏,有过当罚,焉能开倚功造过之先河。” 大家如梦初醒,皆点头称是。月池道:“第二,不要去一味去诉说悲惨遭遇。” 谢丕若有所思:“侍郎是觉得,以情动人亦不可取吗?” 月池道:“不是不可取,而是不可全局都用这一张牌打。情之一字,难以支撑大局。” 谢丕道:“那么,归根结底,还是要以理服人,从事实、律法中,找到佐证的依据。” 其他人都以为谢丕所言说到了点子上,却不想月池还是摇头:“也不是。” 监察御史卢雍忍不住开口:“这是为何?侍郎如有疑虑,下官愿请缨去彻查此案。” 月池笑道:“你入朝时日尚短,还不知法司的作风。曹御史当心里有数。” 卢雍是上一届才考中的进士,从翰林院出来后就进了都察院,正是满腔热血的时候。 曹闵闻言叹道:“司上官,皆乃精明强干之员,早已查得透彻。而律法之辩,以下官愚见,要想在律法中找出有力的佐证,只怕不那么容易。” 他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即现有的事实和律例都对马中锡不那么有利。康海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功勋不让数,惨也不让卖,理也站不住脚,那这还有什么说得? 月池见状道:“莫慌,莫慌。我们从最根本的东西入手,从儒学的经义入手。这正是我不擅长之物,所以要请各位来指点。” 这一商议,足足议到了店面打烊才停歇。可大家伙却都有意犹未尽之感,月池足记得了满满当当十来页。她起身时,都有些摇晃。谢丕忙搀住她道:“是我们疏忽了,把您拖在这儿这么久。” 月池道:“哪儿的话,是我要多谢大家来帮忙才是。” 康海道:“您与家师,迄今素未谋面,今日却愿为他而奔走,实在令我等弟子汗颜……” 月池正色道:“我非为一人,乃为公义也。”她来这里坐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适时说出这句话。 谢丕犹豫片刻,还是提出送她回去。两人没有坐车马,而是漫步在静谧的长街上。天上繁星点点,地上却行人寥寥,摊贩也多回家,只有一家卖酸梅饮的人还在坚持,远远见到他们的身影,就敲响铜盏吆喝道:“二位贵人,这么热的天,来盏梅汤吧,喝下去又清又凉又舒服!” 月池笑道:“来一盏?” 谢丕失笑:“还是我去吧。今儿已吃了你一餐饭,岂能再让你破费。” 月池也不和他客气。她坐在树荫下,酸梅汤很快就端了上来。绛紫色的梅汤中还依稀能看见草果和木犀,香气沁人心脾。月池道:“果然不错。今儿难得出来试一试。” 谢丕笑道:“难不成这你都没喝过?” 月池摇头:“家里管得太严了,稍微凉的东西,都不许沾。” 谢丕动作一顿:“这是你的福气啊。” 月池不自觉地抬头看向他:“说来,还要再谢谢你。” 她的目光凝注在谢丕的手上,那里已经永远留下了一道伤疤。谢丕道:“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 303 愿借辩口如悬河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笑道:“既然咱们的关系都这么亲近了,大哥又何必吞吞吐吐呢?我一个大男人,你总不是担忧我路上出事,这才送我的吧。” 谢丕失笑:“那可未必,京中有谁不知,李相公乃大明第一美男子,万一有家人胆大包天,想要当街捉婿,你不就难逃一劫了。” 月池连连摇头:“我一有妇之夫,捉去能有何用。倒是你,风度翩翩探花郎,又尚未婚配,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谢丕的笑容渐渐褪去,口中酸梅汤的甜味也消逝,只留下一股酸涩。月池奇道:“怎么,你至今还无婚姻之念?京都淑女无数,就没有入你眼的?”这可就稀奇了,她已是二十六岁,谢丕比她尚长一岁,按照习俗,早就该娶一房夫人。 谢丕越发尴尬,他道:“我送你,可不是让你像我娘一样唠叨一路的。” 月池一哂:“那是为何?” 他正色道:“‘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这是自然之理。’【1】但人心隔肚皮,要得舜之二十二臣,就不可操之过急。” 马中锡命在旦夕,谢丕说这话,显然不是指营救之事。月池会意:“大哥是怕我在遴选中动手脚?”通俗观念下,一个小团伙要建立起来,少不了硬通货,官位、银子和田地,都是硬通货。 谢丕一惊,他绝想不到月池说得这么直白。月池不由莞尔:“你我之间,何须藏着掖着。” 谢丕心下既然感动,又有几分懊悔,李越待他至诚,他却存着不该有的心思,真真是丧尽天良。他斟酌着词句道:“我明白你绝无私心,只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庆历旧事,不可不防。” 月池笑道:“遴选之制,是我向圣上提出来的,目的就是以更加公正的方式,为国取士。我当然不会自打脸。再者,那些连遴选都过不了的人,岂配与我一道,同为圣上效力呢?” 她想得这样清楚,谢丕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们终归是为天家做事,而不是代天家做主。 月池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记得,当年圣上摆宴,大哥公开谏言撤回镇守太监时的那番豪气,如今看来,也谨慎起来了。” 谢丕想到当年愣头青的样子,也是脸上发烧。他道:“吃一堑长一智。在圣上手下,我要是再不长进,只怕就要……” 月池意味深长道:“谁说不是呢。”人家是越大越懂事,他是越大越难伺候。 两人就这般谈笑了一路。月池邀他进门小坐,却被他婉拒。他道:“天色已晚,怎好叨扰。再说,家母想必已经等急了。” 然而,在月池进门后,这个声称要赶回家的人,却立在院墙的阴影中,静听里间的欢声笑语远去。良久之后,他才转身离开。人家是神仙眷侣、天作之合,他算什么。他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法司对马中锡一案的会审判决很快出来:“犯已承调遣,却不思平叛,擅自招降,因而失误军机,斩罪,秋后处决。” 判决一出,朝野震惊,因物议沸腾,吏部侍郎李越上奏,请将此案入廷议。圣上允准。之后,各部大员聚集于奉天殿中。大家先议需行遴选的官职,又商讨今年科举等事宜。 一场变乱之后,北方几省的官员空缺数目巨大。吏部已经出了一份亟待填补的要员清单,面向京都的中下层官员进行招考。这次廷议,就是要定下来参与竞聘官员的条件、进入殿试的比例,日程安排等等。至于遴选之后的科举考试,各地的主考也需要尽快定下来,有些地方的贡院还需要抢修。这桩桩件件,都是大事。等到这些事务都议定时,才轮到了马中锡一案。 法司对案情和判案理由进行了阐述,仍是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方面是马中锡违拗圣意,擅自做主,与十恶不赦的逆贼头子多番接洽;二是这种拖拖拉拉的作战行动,致使贼寇往北逃窜,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其人应与宋振等临敌不进的将领一块处决。而一道平叛的江彬等人,虽然前期不作为,以致延误军情,但因及时悬崖勒马,重创匪徒,算是将功补过,也应施予薄惩。 闵珪的声音宏亮,响彻大殿:“此案证据确凿,老臣恳请陛下准法司所请,惩处涉案官员。” 有些人闻言连连摇头,情知此案是板上钉钉,翻不过来了。有些人则看向李越,李侍郎都还没开口,未必没有转圜之机。 果然,在闵珪语罢之后,月池便持象牙笏出列,躬身道:“臣有本奏。” 朱厚照的声音仿佛从半空中传来:“准。”他也想看看,事情都闹成了这个样子,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月池欠了欠身道:“臣读书时,于《太平御览》中见一案例,言说某甲之父乙与丙相斗,甲为救其父,想要用杖击丙,却误伤了自己的父亲乙,问当如何惩处甲。部分官吏认为,依照法律,甲殴打父亲是不争的事实,应当枭首。可大儒董仲舒却引用《春秋》经义,他说:‘父子至亲,甲听闻父亲和人打斗,持仗相救,本意是救父而非伤父,正如春秋时代的许止,因误送汤而致父死一样,不能论罪。’至此之后,有司执法确定了一条原则,名为原情论罪,不仅要论迹,更要论心。” 闵珪一震,他只听月池道:“臣知晓司长官,素来秉公执法,所核案情,所依的法条,并无错漏,然而,诸位上官却忽视了一条,即马中锡本人之原心。此人立朝数年,嫉恶如仇,颇有官声,否则也不会被圣上所起用,委以重任。他官居四品,前途大好,这样一个人,居然不顾生死,多次孤身入贼营,所为的应当不是延误军机,下狱论死才是,而是感化顽恶,以止干戈。” 大理寺卿周东道:“但事实却是,顽恶冥顽不灵,又造大孽。他怜悯虎豹,却戕害无辜官民,正是本末倒置。” 月池道:“平叛初始,贼寇势大,朝廷却乏军用,如无马公分而化之,只怕官军死伤惨重。他名为怜虎,实则是为最大限度地保全朝廷的实力。那时,马公招降流民,朝野可是皆持赞同的态度。” 都御史张缙道:“此一时,彼一时,流民是无家可归,受人蛊惑,这才四处流窜,故而可恕,贼首却是存心谋逆,滥杀官吏,故而当诛。而马中锡,将贼首和流民混为一谈,滥加恩典,岂非是大误。” 月池道:“您所言甚是。只是,您待反贼,都能通过明辨其心,酌情处置,如何到了马公这里,却要将他与那些真正贪生畏死的失职之人,一同处决呢?” 张缙一时语塞。月池继续道:“《春秋繁露》有言:‘志邪者,不待成;首恶者,罪特重;本直者,其论轻。’意指动机邪恶者,即便犯罪未成,也要依律定罪,而动机良善者,即便铸成了错误,也要从轻处罚。要是不论本心,不论善恶,一概处决,窃以为,这并不能称公义。”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工部右侍郎张遇辩道:“可律法明文规定,延误军机当斩,难道要因此置律法于不顾吗?” 月池躬身道:“臣并无冒犯刑律之心。只是世事变化万端,刑律虽全,也无法一一涵盖,这时就应酌情处置,以经义为上,如此兼顾情理,比起多据律文来说,更能维护大义。毕竟律文也仅是仁道的外化,并不能取代仁之本心。《尚书》有言:‘罪行轻重存疑,宁可从轻处置;功劳大小有疑,宁可从重奖赏。与其错杀无辜之人,宁犯执法失误的过失。’臣正是秉承圣人的教诲,这才在朝堂上斗胆谏言,请求对马公从轻处置,还望陛下明断!” 朱厚照看向法司官员:“卿等以为如何?” 闵珪、周东和张缙面面相觑,半晌齐齐拱手道:“此案的确是臣等裁决有误……” 居然就这么认了,这还真是活久见。朱厚照惊诧之余,又觉这是情理之中。这个人都是科举出身的儒臣,既然认可对方说得在理,就不会死鸭子嘴硬。 朱厚照朗声道:“既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他年事已高,又遭牢狱之灾,如再受杖刑,只怕性命难保。就让他去职回乡吧。” 月池这才长舒一口气,她站回队列之中。一众上司轮流拍她的肩膀表示赞许。月池皆含笑拱手致意。 刘瑾立在朱厚照身侧,看着她春风得意的样子,暗自咋舌:“这书算是被他读明白了,法司板上钉钉的死罪,都能被他硬生生翻过来。” 廷议结束后,朱厚照召见月池。他似笑非笑道:“难怪前儿是一刻都不肯多留,原来是胸有成竹。” 月池笑道:“这就叫‘书中自有黄金屋,不必神前求垂顾。’” 朱厚照一愣,他拍了她一下:“你还真是敢说啊。” 月池笑道:“是臣失言,是臣失言,这分明是‘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刑律本不是我所长,单靠我自个儿,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翻出这么多东西。” 朱厚照道:“看来还是鸿庆楼的那顿酒,起了大用。” 月池的眉心一跳,她不动声色道:“是啊。我将他们分为了两组,一组替马中锡想免罪的理由,另一组则想他合该处死的罪状。两组之人,只能说观点,不能出言驳斥。到观点汇聚得差不多之后,我再让他们互相辩驳。能立得住的,全部留下,立不住的,悉数删去。这般大浪淘沙,我们再一起讨论深化,这才成了今日朝堂上的风光。” 朱厚照难掩讶异地看向她:“你用人,果然是有一套。” 月池道:“臣此言不是为邀功,而是这次科举之后,您对翰林院的用法,是否也该改一改了?” 朱厚照道:“你说得是。不能让他们抱着书死读,理不辩不明。” 月池叹道:“正是。不过,您也别对此法存太大的期望,这世上的确有些糊涂之辈,根本转不过弯来。” 朱厚照眼中精光一闪,他看向月池:“怎么,李侍郎是想亲自去选些聪明人回来了?” 月池垂眸道:“自臣进宫当了您的伴读,回乡的日子就寥寥无几。师父一家遭了大难,臣也没回去看看,心中实在是不安……” 朱厚照道:“以你的身份,回苏州去主持乡试,岂非是大材小用。怎么着也该当一个会试主考才是。” 月池道:“臣学识浅薄,万不敢做此想。” 朱厚照斜睨了她一眼,他道:“是真不敢,还是假不敢?” 月池失笑,她坦言道:“假的。臣自认为是最合适的人选。”:,, 304 美人赠我金错刀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朱厚照闻言脚步一顿,远远跟在他身后的仪仗也随着紧急刹车。有两个小太监差点撞到了一起。他们忙扶正帽子,调整队伍,屏息而立。 此时正值黄昏,白昼的炽热渐渐散去,夕阳最后的一瞥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朱厚照望着眼前之人,只觉她身上的神采,比日光更加璀璨夺目。他忽而笑出来:“你未免太大言不惭了。” 月池正色道:“臣所言句句属实。论出身,臣有进士功名,乃是您钦点的二甲传胪。论官位,臣已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往年亦多有吏部侍郎主持会试的先例。论才学,臣自幼承名师教导,勤勉治学,天下之才,不敢说独占八斗,但一斗半斗还是有的……” 朱厚照听到这里,已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月池只得停下,无奈地看向他:“有那么好笑吗,我说得每一句不都是事实吗?” 朱厚照连连点头:“对,你说得都对。继续,朕又没说你讲得是假的。” 月池清了清嗓子:“以上都是基本条件。接下来讲讲臣的特殊才能。您如委派旁人任主考,就如撒网捕鱼,什么臭鱼烂虾,皆有可能混进来。您需下大力气,爬罗剔抉,刮垢磨光。但臣不一样,臣任主考,便如现点先捞。” 朱厚照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这么说,朕想要什么样的……” 月池接口道:“臣就能给您捞什么样的。” 朱厚照挑挑眉:“保证能捞上来?” 月池不由莞尔:“当然。” 朱厚照问道:“还能叫人无处置喙?” 月池道:“臣以为,今儿臣在殿上的表现,已经证明了实力。祖训是上方宝剑,律法是包公三铡,经义是湛卢之锋,这三样俱是当世神兵,可用的人不同,威力也大不相同。有人用得惊天动地,可有的人用起来却好比……【1】” 朱厚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比什么?” 她的语气中带着他惯有的轻蔑:“好比放了一个屁。” 身后的一众太监只见皇爷愣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这次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俱感叹,能在宫里把皇上逗笑的人不少,能把皇上气着的人也很多。可唯有这位相公,昨儿能把人气得说不出话,今儿就能逗得喜笑颜开。两个人又好得穿一条裤子。这种收放自如的本事,不得不服啊。 月池只能看到他翼善冠上的金珠颤动,接着一双手就伸到她面前:“快,拉我,站不起来了。” 月池暗叹一声,她拉住他的手,像拔萝卜似得将他从地上拔起来。朱厚照的脸上仍带着朝霞一般的红晕,他摇了摇她的手道:“你要是诚心想哄人,真是没有哄不好的。” 月池道:“您谬赞了。”也有你比较好哄的缘故。 朱厚照看她的眼神,却道:“可仍然不成。” 月池一凛,她愕然抬头:“为何?” 朱厚照道:“因为你的年纪,就是最大的非议点。自我朝开国以来,还从未有你这个岁数的主考。李侍郎博古通今,怎会不知这个。” 月池叹道:“臣知道,历任会试主考中,属主持永乐四年丙戌的杨溥年纪最轻,他任职之年也已有三十五岁。” 朱厚照悠悠道:“比你大了,整整九岁。” 月池定定地看向他:“可臣以为,这种凭年资来委职的惯例,正是制度的积弊所在。朝廷用人当唯才是举,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您正可用臣的这一纸任命,向朝野上下宣扬接下来的新风尚。那就是年资家世,阿谀奉承,金银财帛,将不再是官场的硬通货了。” 朱厚照张口欲言,月池又瞥了他一眼:“再说了,您又岂是在乎这些的人。您有什么要求,大可直说。” 朱厚照瞪大眼睛,负手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把朕当什么人了,这是庙堂大事,又不是上街买菜,还容你讨价还价。” 月池微笑道:“是吗?那就当臣今儿没开这个口。臣告退了。” 月池抬脚就要走,她在心中默念:“一、二……” 果然,才将将数到三,她就被朱厚照叫住:“站住!回来!” 朱厚照瞪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如今叛乱已平,四海安定,刘太监进言于京郊修一座汤泉行宫……” 月池的眉心突突直跳,她道:“臣还是再等九年吧。” 她即刻就要走,朱厚照忙拽住她:“换一个,换一个成了吧。近日也没什么事,朕打算搬到西苑,你也……” 月池深吸一口气:“万岁,臣想清楚了,臣年纪尚轻,为您效力不急于一时。” 朱厚照一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真当去菜市挑萝卜,这两个里面必须选一个!” 月池扶额。她病中时,他多有忧心之色,好似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她那时也就放心了,还以为他彻底绝了这门心思,真能安心做精神上的契交。可没想到,他逮住机会,又打起了歪主意。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月池想了想道:“太仓亏空犹在,您怎可如此靡费。这样,不必公中出银两,臣送您一座府邸,如何?” 朱厚照满心的愤怒堵在喉头,他直愣愣地看着她:“你……真的?” 月池微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实际骗你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尽。 朱厚照目中光彩流转:“那里头所有的东西,都给朕置办齐了?” 月池点头:“您要什么,就给您买什么。”罢了,罢了,与其让他去霍霍银库,被太监中饱私囊,还不如她来给,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朱厚照握紧拳头,尽量笑得不要那么明显:“咳咳,有的东西,亲手做更有意义。你还记得,那件皮袄吗?” 说起皮袄,月池就是头皮一紧。她回京之后,萧敬、杨廷和与杨慎都特意在她面前点过好几次。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千万别说漏了嘴。这事要是泄露出去,那可不是轻易能了的,铁定是天塌地陷、地动山摇。 月池忍着牙酸道:“当然,必不会让您失望而回。” 朱厚照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办事,朕肯定放心,朕的尺寸,你都记着吧?” 月池:“……忘不了。” 晚间,刘瑾眼见他心情这么好,忍不住问道:“爷,可是有什么大喜事?” 朱厚照看着他,就想起了汤泉行宫:“图纸出来了吗?” 刘瑾忙道:“早出来了,只是前些日子您正忙着,老奴不敢打扰,不若这就呈上来……” 他刚要走,就被朱厚照叫住:“不用了,叫匠人们都回去吧。” 刘公公:“啊???” 朱厚照想了想又道:“还有传旨尚衣监,接下来的四季衣裳,从里到外,也都不用制了。” 刘公公:“???!!!” 这又是犯什么病了。他强笑道:“您莫同奴才说笑了,这些都不制了,您可穿什么呢?” 朱厚照喜笑颜开:“你懂什么,朕自有人养活呢!” 刘瑾闹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李越要送皇上宅子。他一边骂李越狗东西,居然剽窃他的主意,另一边又觉皇上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见到把吃软饭说得这么自豪的人…… 而另一厢,月池一归家,就开始翻箱倒柜,将家里的金疙瘩银疙瘩,全部找出来。贞筠和时春面面相觑,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月池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听得贞筠柳眉倒立:“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可是为他办事,他倒好,还趁机狮子大开口,提起条件了!” 月池叹道:“算了,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怕就怕狮子的胃口越来越大,日后连银子都不顶用了。” 时春按住她的肩膀:“别急,喂是肯定喂不饱的,可是咱们手里,不还有鞭子吗?” 月池眼中精光一闪:“是啊,如今鞭子已经起了头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歇息时,康海突然急匆匆地上门来。木门被他拍得轰隆隆直响,大福吃了惊吓,堵在门口汪汪直叫。 月池忙喝退了狗,迎了出来,康海不会无缘无故深夜打扰,不祥的噩兆已经像乌云一般笼罩在她的心间。 康海一见她,就是腿一软伏在地上。月池忙架住他:“哭什么!天塌下来也有我呢。” 康海这才如梦初醒,他死死抓住她的臂膀,嚎啕大哭:“侍郎,我同敬夫一下朝,就去都察院监接马先生,好不容易等到人出来,谁知等到的,却是一具尸体!” 月池勉强定了定神,她连珠弹炮地发问:“人是怎么死的?都察院怎么说?可请仵作验过吗!” 康海哽咽着一一答话:“他们声称是病逝,说是马先生本就年迈,一路被押解回京,又在狱中待了这么些时日,早就有病在身。他居然就是在今日下午,痰迷心窍去的……” 月池眼前一黑,贞筠和时春顾不得回避,忙赶了出来,一左一右搀住她。月池回过神,摆摆手道:“我没事。” 康海死死拽住月池的衣摆:“仵作也验了,说没有中毒殴打的迹象。可侍郎,不是下官无事生非,只是这时辰未免太巧合了吧!” 月池看向他:“你怀疑有人暗害?” 康海眼中流露出忧惧之色,但还是咬牙道:“下官并非擅自攀咬,而是马先生被江彬陷害之事,尽人皆知,这难保不是他,为了斩草除根,这才……恳请侍郎,彻查此案,还马先生一个公道啊。”:,, 305 何以报之英琼瑶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贞筠早就气不打一处来,闻言即刻发作:“你倒真真是个聪明人。出了这档子事,你自己不去想法子,倒大晚上跑到我们家来,把担子全部丢到我们老爷身上。那究竟是你的先生,还是她的先生呐!” 自武英殿闹过那一遭后,贞筠的赫赫威名早就传遍大街小巷。康海也不敢与她争执,低头道:“淑人恕罪,下官并非是贪生怕死,而是怕即便拼上性命,也无济于事啊。江彬因在北伐与平叛两战中俱树功勋,被圣上收为了义子,赐了国姓,正是权势煊赫之时。满朝文武中,除了那些元老,恐怕也只有您才可与他相较。只要侍郎一声令下,下官愿即刻追随侍郎左右,联名上疏……” 贞筠斥道:“说到底,还不是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李越是心善,是有本事,难道这就为这个,她就活该被你们推到前头去,去替你们顶雷?枉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报仇都要别人帮你?” 康海听了这一串话,已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道:“下官绝无此意,是下官叨扰了,下官实在是……” 月池眼见他语无伦次,的确是羞惭到了极点,这才开口。她道:“德涵,我知你的人品,明你并无此意。”德涵是康海的字。 她的语声和缓,如冰玉相击,康海原本汗流浃背,闻声却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他看向月池,恳求、希望、忧愁在他心中搅成一团。月池却话锋一转,她道:“可我也希望你明白,你也知江彬正是炙手可热,即便是我,即便是查明了真相,也不可能立时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康海垂首道:“下官明白。” 月池扶起他:“不必如此拘礼,我想问的是,你是只想争这一次血恨,还是想求一个万千太平?是只想在书中寻求尽善尽美,还是想亲手造一个朗朗乾坤?” 康海的精神为之一震,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月池:“李侍郎……” 月池淡然一笑:“如果是前者,你现下就可以回家去了,如果是要后者,这可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能做到的啊。” 康海直到归家之后,整个人都还晕晕乎乎。他也是翰墨书香熏陶出的名士,是弘治十五年的状元,岂能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梦想。他甚至在当年的殿试对策中,就已陈述了自己裁汰庸官,改善吏治的种种谏言。如今,他的满腔热血,满心期盼,终于有了全部变为现实的机会。这叫他,怎能不激动呢? 幼子康栗唤了他几下,他才如梦初醒,一把拉过孩子,抱起来转了好几圈。他好几天都板着脸,心事重重,孩子们在家中都不敢嬉闹,这下见他神色激荡,心中又喜又怕,忙大叫起来。 康海之妻张夫人听到这动静,面上忧色更浓,马中锡明明已经去世了,他这又是为何呢?康海闻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阳春白雪时起,可知音难觅。如今,终遇伯乐,终逢知音,叫我如何能不生感慨呢?” 李宅中,美人觚中的新荷正含苞待放。月池伏在罗汉床上,抚弄着淡黄色的花蕊。时春只着里衣,披散着长发,坐在春凳上。她看向月池道:“你是想拉拢康海?” 月池点点头,她在家宅之中,仍裹着三层衣裳。她道:“他是个有才之人。” 贞筠正在妆台前匀面,闻言却转过身:“有才又如何,脑子是僵的。若是当让不让,当忍不忍,我怕你反被他们连累。” 月池道:“总归要慢慢磨合。这几天注意天气,等到雨天后,还劳大姐陪我走一趟。” 时春一愣,问道:“没问题,但是去哪儿?” 月池挑挑眉道:“听说皇庶子江彬,很喜欢在京城主道上驰马。” 江彬被朱厚照收为义子,赐了朱姓,封为平虏伯。他从此打蛇棍上,居然在奏疏名帖上皆自称皇庶子,见了朱厚照之后,也是一口一个父皇。 贞筠一惊:“你是已然确定,马中锡之死就是江彬所为了?” 月池道:“不确定,不过单凭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他也脱不了干系,不是吗?” 贞筠柳眉微蹙,她问道:“你不会是要当街和他对上吧?” 月池道:“我正是这么打算的。” 贞筠一窒,她一方面觉得教训江彬的确是件好事,另一方面仍免不了担忧。她想了想道:“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江彬确有几分本事,只怕不会轻易舍弃。你若是想敲打敲打他,不如我去。” 月池一愣,她道:“他可是外臣。” 贞筠满不在乎道:“外臣又如何,外臣不一样有内帷。看这个混账张狂的样子,就知家中少不了篓子。有道是国如家,家如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月池和时春皆呆呆地望着她。贞筠黛眉一立:“都看着我干嘛,我拦不住你,也没想拦你,却又放不下心,与其叫我提心吊胆的,不如让我去做了算了。” 她推了推时春道:“你觉得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怎么成了锯嘴的葫芦了。” 时春这才缓缓抬起头,黑漆漆的瞳仁闪烁着幽光:“这么着,不累吗?” 马不停蹄地救人,结果人却没了。失败之后,甚至还来不及悲伤怅惘,便要继续快马加鞭前行。筹谋,失败,再战,成功,迎来下一个敌人,官场之中再对垒,如此循环往复,直到生命的尽头。 月池一怔,随即叹息着浅浅一笑:“不敢累。你呢?” 同袍的尸骨在时春眼前一闪而过。她看向了刚刚爆开的灯花,轻声道:“有点。” 自鞑靼回来之后,她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她豁出了性命,舍弃了一切,只为最后的胜利,可到头来,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朝廷只给了她一个诰命,便让她赋闲在家。漫长空虚的日子,四四方方的宅院,让她更加沉湎于过去的痛苦,而难以自拔。她无法通过时间来弥合伤口,更找不到办法来救赎自己。 这些月池和贞筠都看在眼底。月池本期望遣她外出办事,能够让她排遣愁思,可现下看来,外头的人伦惨剧,尸横遍野,反而叫她更加郁怀难舒。她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锋锐。 月池不由心下酸楚,她揽住时春,有心劝慰,可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时春眉梢眼角仍笼着苦意,却还是笑出来,她反手抱住月池:“没事,三个人在一块,再累也有个伴。” 月池想了想道:“江彬之事,我自有主张。我有心整顿养济院、漏泽园与惠民药局。不若你们俩去理事,如何?”这三样都是洪武爷设立的官办慈善机构。养济院收留孤寡老人,抚养孤幼,漏泽园则是埋葬无人认领的尸体,而惠民药局则是为穷苦百姓免费看病。 时春一愣,她道:“我?可我不惯做这些……” 贞筠会意:“有什么惯不惯的,你怎么管兵,就怎么管他们不就好了。行了,躺下说。看看,福儿都又睡了一觉了。快起开,去脚边睡,谁让你卧枕头上去了!” 大福打了个哈切,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跑到了床边又重新躺下,露出了毛绒绒的肚子。月池吹熄了蜡烛,道:“晚安,好梦。” 当晚,雨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直下了两日,天方放晴。江彬一身锦衣,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预备去打马球。他和许泰等人原本奉命提督十二团营。自他们入营之后,侯爷们,伯爷们更加夹着尾巴做人,不敢与之争驰。有些年迈者,甚至立马上奏疏准备跑路。往年他们还敢在金殿上公然解衣,反对东官厅的设立,可自北伐大胜,新生将领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蹦跶。武定侯府的前车之鉴犹在,谁还敢去挑战龙威呢? 然而,江彬等人接了这样的担子,却并没有把心思悉数用在团营的建设上。在他们看来,团营已烂了这么些年,要短期内做出成绩,实在是难上加难,还不如维持现状,无功无过,把更多的时间精力用来讨好皇上。眼看朱厚照苦了两年,终于又开始找乐子,他们便开始练习马球,准备在九九重阳时,在东苑好好大显身手。 这一伙人在街上横冲直撞,马蹄过处,叫嚷一片,泥水四溅。正好,一滩泥水溅到了小摊前的一个年轻人身上,将他松霜绿的袍子,污湿了一大片。他霍然起身,袍上犹滴滴答答淌下泥水来。 摊主见状忙拿帕子来替他擦拭:“侍郎老爷,快擦擦吧。” 月池的脸已是乌云密布,她对一旁的时春道:“有劳夫人,去把这个不知礼的混账拦下来。” 时春冷哼一声:“何须去拦。” 她当即跃上阁楼,张弓搭箭,隔着重重人马,对着江彬的头顶就是一下。江彬戴着一顶遮阳帽,帽上插着一支天鹅翎。时春这一箭,直直射穿天鹅翎,将羽毛并帽子刷得一下钉在地上。 江彬只觉头皮一凉,霎时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周围的狗腿子连声叫嚷:“有刺客,快,保护皇庶子!刺客在楼上,快抓住她!” 众人正要动手,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我看谁敢!” 江彬闻声,怒气冲冲地回头,就见月池负手而来。他的面皮一抽,心底骂娘,怎么撞上了这个瘟神。 月池讥诮道:“皇庶子好大的威风呐。” 如在滚油中倒进一盆冰水,京都的各大衙门都炸开了。康海原本正在校对典籍,忽见同僚董玘风一般地冲进来:“出大事了,平虏伯和含章在大街上起了冲突!” “什么!康海的眉心突突直跳,他没想到李侍郎的动作会这么快。他问道:“怎么会这样,情况如何,李侍郎还安好吗?” 董玘摇头道:“我亦不知。” 这哥俩才出去打探情况,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人原来都已经到了清暑殿了。 江彬这时已然百分之百确定,李越就是来找事的!他是个何等识时务的人,虽然被当众羞辱,但也不敢和李越闹得太僵。他道:“是我之过,污了侍郎的衣裳,我稍后就送一套新的到您府上。不过,淑人只因无心之失,就当街射落朝廷命官的帽子,这是否太……” 他一语未尽,月池就道:“你无故在街市镇店,骤驰车马,还有理吗?全部滚下来。” 这简直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这要是听了他的,他还有什么脸面在京里混。江彬只能梗着脖子,和他犟到底。双方僵持不下,就只能去找朱厚照评理。 皇爷这会儿已经用了午膳,准备睡午觉了,冷不妨这桩事惊醒。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刘瑾:“你说什么,李越怎么会和江彬闹起来?” 刘公公说得很含蓄:“想是人死得不明不白,李侍郎本就心中不快,正好皇庶子一头撞上来……” 朱厚照扶额:“替朕更衣。”:,, 306 若似月轮终皎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清暑殿为绿竹环绕,修长的枝叶如绿云笼罩着亭台楼阁。江彬穿过绿荫,跪在殿檐下:“儿臣求见父皇。” 微风拂过曳地的水精帘,晶莹相撞,发出悦耳的声响。小黄门掀帘,对他道:“皇庶子请吧,万岁在里头等您呢。” 江彬刚躬身进来,就觉凉风徐徐,拂面而来。六个青铜冰鉴相对而设,上头放置着各色鲜花鲜果。江彬一看月池不在,就是心头狂喜。他可是快马加鞭,折回府邸,换了官服就冲进宫来,果然被他抢先一步,这下可以来一个先下手为强。 他一见朱厚照,就扑通一声跪下,然后膝行过去道:“父皇!儿臣叩见父皇。” 听着话里已带着哭腔,朱厚照翻了个白眼:“有事说事,不知道还以为你爹没了呢!” 江彬一窒,他道:“父皇万寿无疆,是儿臣无状,不过儿臣也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啊。” 他情知锦衣卫和东厂爪牙众多,大街上闹出的事,必然瞒不过朱厚照的耳目,便不敢怎么添油加醋:“团营公务繁忙,但身为人子,岂能以公事为由而疏于孝敬呢?儿臣一忙完了,就想抓紧时间,带着兄弟们去演练马球,好在九九重阳时给父皇一个惊喜。没想到,儿臣因着在路上太过心急,冒犯了李侍郎……” 江彬说得非常谦卑,李侍郎派人射下他的帽子,是他罪有应得,但李侍郎还要继续怪罪,他实在是招架不住,故而来求父皇的庇佑。江彬话说得很漂亮:“儿臣是父皇的义子,自己的脸面是不打紧,可若是丢了您的颜面和威风,那儿臣真是万死难赎其罪。再说了,军中不同于官场,要想练兵,还是得有一二威严在。为着父皇和差事考虑,儿臣这才不敢再退,可李侍郎却是咄咄逼人,寸步不让,儿臣实在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侍郎啊。” 江彬正念叨着,就听外头的人报李越到了西苑口了。他心头暗笑,这下好了,李越要是进来继续苦苦相逼,一下就落了下乘,明摆着是他找事,若他也走以退为进之道,那这事就更变成了一场误会,那就更闹腾不起来。如他攀扯马中锡一案,他也不虚,因为这事本来就不是他干的。不论怎么看,今儿他都不会吃亏。 他正得意洋洋间,就见小黄门们鱼贯而入,轻车熟路地悉数将冰鉴撤下去,又在阶下设紫檀嵌楠木心长方凳,凳子前居然还放了一个小几。小几上还放了一盏消暑茶和几色点心。 江彬的喉咙直跳,已是说不出话来。等到所有东西都放好了,李越才进门,果然是汗湿鬓发,面如傅粉。朱厚照一见她这个样子就皱眉:“免礼平身,快去坐下。” 小太监忙执扇上来,要替她扇风,却被朱厚照喝退:“糊涂东西,热身子岂可被风吹。拿巾帕来。” 小太监唬了一跳,忙来替月池拭汗。月池摇头谢绝,取过来自己胡乱抹了两把,茶也喝了半盏就放下了,接着就起身道:“谢万岁隆恩,微臣万分惶恐。” 江彬咬牙,可没看出你有半点紧张的样子。侍立一旁的刘瑾见状暗道,这个蠢货。 朱厚照问道:“说吧,你这个天跑来,是为何事。” 月池敛目道:“臣此来,是要弹劾平虏伯的三大罪状!” 刘瑾瘪瘪嘴,挑挑眉,好家伙,这是一上来就打,连喝碗水的功夫都不肯等啊。 江彬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李越,一个出身贫寒的草民,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其心性谋略不可小觑。他既然敢真刀真枪捅上来,就证明他一定有很大的把握。可他凭什么呢?皇上再宠爱他,也不可能为他无故重罚自己这么一个伯爵吧! 江彬正心乱如麻间,就听李越朗声道:“圣上厚待平虏伯,既为表彰其功勋,又为树其为典范,以激励天下贫寒军士,只要他们恪尽职守,保家卫国,便有登天之路,便有富贵之享。可平虏伯肩负如此重任,不思为圣上分忧,为朝廷纳才,反而以孝顺为名,和团营将领一道,成日溜须拍马,谄媚侍君。他将圣上的治军大策,扭曲败坏为阴诡小术。这难道不是一桩大罪吗?” 江彬是打破脑袋都想不到,他说得居然会是这个。他以为是李越是在小打小闹,谁知人家根本不屑于在这些微末小事上与他争持,而是直接往命根子上捅。 而人家奏的这些东西,竟然是他之前连想都没想到的。他们这些军户出身,骤登高位,在他们眼中,皇上的恩宠就是肥肉,底下的将领都是分肉的人,人多了,每个人分的肉就会少。这就是江彬准备拉拢同僚,排除异己,牢牢把住朱厚照身边的原因。他想的是,只要他们伺候得圣上满意,自然是权财两得,他没料到的是,那么多人都肯拉下脸来把皇上哄得舒舒服服,皇上凭什么要给他这一份远超众人的殊荣呢? 江彬毕竟是个聪明人,当下脸上就冷汗涔涔,他情知此事绝不能应下来,忙道:“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意,儿子既是臣子,当在公事上效命,又是您的义子,自然该多多孝顺您。儿臣是想把这两桩事都做好,没曾想惹出这样的误会……” 他一语未尽,月池就朗声道:“平虏伯,事实如何,圣上自有明鉴。” 江彬还要再辨,只听她斥道:“混账,你以为这是乡里扯皮不成,奏事未完,岂容你在这里拉扯。” 她的声音并不响亮,却自有一番端严威仪。江彬一时找不出理由,便看向朱厚照,可他的父皇嘴边噙着神秘的笑意,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 江彬这下才是真正的如坠冰窟。他开始绞尽脑汁想应对之策,可月池根本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 她道:“适才说是对上不忠,接下来再来谈谈对下不仁。将者的仁道,既指爱护部属,又指庇佑黎民。万岁一直痛心,团营士卒的生活困苦。平虏伯新官上任,不仅不为底下的士卒争取福利,反而给他们又添了桩桩件件的杂务。在马球场鞍前马后的伺候,就是平虏伯的爱护士卒之道吗?在京城大街上纵马行凶,就是平虏伯的为官之风吗?” 江彬辩解道:“兄弟们训练辛苦,我也是为他们在训练闲暇之余,找一个消遣的法子,再说了,打马球也有利于强健体魄啊。” 刘瑾都忍不住发笑,妈呀,这理由都找出来了,反应能力也称得上是上佳。朱厚照和月池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也俱都有笑意。月池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么,敢问平虏伯,你可保障团营的粮草、月银供给,可曾严厉拒绝大小官员私役士卒?” 江彬正想一口应下,就听月池悠悠:“话可要想好了再说。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彬的嘴巴张了又闭,他心道李越摆明是要和他撕破脸,要是他手里真有证据,岂会不直接拿出来,这一定是在诈他。他下定决心,道:“父皇,儿臣肯定是……” 谁知,他一语未尽,朱厚照就摆摆手道:“罢了,这两桩大罪都禀奏了,第三样又是什么。” 月池瞥了朱厚照一眼:“这说起这第三样,更是不得了。他居然当街毁坏御赐之物。” 江彬的眼睛这下瞪得比铜铃还大,这又是扯些什么鬼:“你胡说。不过是污了你一件常服,你居然攀咬到……” 话说到了一半,他突然卡壳,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月池。月池笑道:“我的常服,可也是御赐内造。皇上,他这三罪并罚,依律可当斩。” 她面上带笑,朱厚照和刘瑾一时之间都猜不出她的心意。若依她往日的心性,马中锡死了,她必定得找个人垫背,如今她虽然面上不显,可心底指不定是何等的咬牙切齿。然而,朱厚照却不想就此杀了江彬。第一、江彬确有勇武,第二、江彬刚立下功劳,第三、江彬是个识时务懂变通之人,是足以派上用场的。 江彬此时也不由疯狂自救:“父皇,李侍郎从头到尾都没有拿出证据,难道就凭他一面之词,就要取儿臣的性命吗?即便儿臣有过,那也是要是三法司论处,父皇圣裁啊。我知李侍郎急公好义,这般为难我,必不只是为一件衣裳,怕是因马都堂之死迁怒,可我敢对天发誓,马都堂病逝狱中,确实同我没有丝毫的联系呐!”到了这个节骨眼,他只能服个软,赶快和马中锡之死撇清关系。 月池对他的誓言充耳不闻,而是逮住他的话头:“万岁,既然平虏伯要证据,何不让三法司来给他一个真凭实据呢?相信在团营中许多人,都愿意出来当旁证。”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浮于众,众必非之。江彬得宠,新旧势力中嫉恨者何止百十,一旦紫禁城的风向变了,只怕就要墙倒众人推。这事闹得越大,对江彬就越不利。 江彬这下也回过神,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他心知肚明,此刻唯一能保住他的,就只有独掌乾坤的大明天子了。于是,他当场涕泗横流,一行哭一行求:“儿臣知错,儿臣骤担大任,才微识浅,处事的确有不当之处,但儿臣对父皇的孝心、忠心,乃是天地可鉴啊!” 然而,任他磕头如捣蒜,哭喊声震天,盘踞在龙椅上的巨兽回应他的仍是一片死寂。江彬心胆欲裂,难道今儿真是他的死期了?李越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孝心、忠心,可不是空口白话出来的。” 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突然点醒他。江彬突然福至心灵,道:“父皇在上,儿臣愿立下军令状,一年,不,半年,定叫奋武营脱胎换骨,直追边军!儿臣、儿臣也定会督促许泰等人,督促世袭将官,选贤举能……约束手下的人,叫他们不要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恳请父皇,再给儿子一个机会吧!” 他磕得额头青紫,头晕目眩,才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天籁之音。朱厚照道:“就饶他一次,允他戴罪立功吧。” 月池似笑非笑道:“这么说,万岁是要用家法教训,而非是依国法处置了?” 朱厚照颌首道:“朕正是这个意思。” 刘瑾看向月池,说实在的,他不大想李越在这里栽跟头。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注定他不可能和手握兵权的江彬走得太近,只能眼看着他和佛保穿一条裤子。在这个前提下,他就不希望江彬太得势。李越又不一样了,好歹这么些年了,他又肯和他合作……想到此,他对着月池微微摇了摇头。 月池一愣,她忽然笑开:“您都这么说了,臣还能说什么呢?” 朱厚照一愣,只见她缓步上前,端起了茶盏。 她的这番举动,不仅超乎朱厚照的预料,更是让江彬大跌眼镜。江彬本以为自个儿在今日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李越先前死咬不放,现下竟会这么容易就松口了。他欣喜之余,又觉实在不合情理,难不成他还有后招?他正思忖间,那剩下的半杯清暑茶从他的头顶直直浇下来。 江彬被浇了个透心凉。白术、茯苓等药渣,还挂在他的头发上。虽没有实质的伤害,可这种赤/裸裸的羞辱,更让他难以忍受。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月池看向朱厚照:“既是以家法处置,难道我还教不得他?” 朱厚照的瞳孔微缩,忽然放声大笑:“教得,当然教得。要是连你都教不得,谁还有资格呢?” 江彬安然回府,许泰等人都是喜不自胜。刘晖道:“我就知道,皇爷对江哥那是恩宠有加,他李越再厉害,也动不了我们江哥一根头发啊。” 这马屁可谓是拍到了马腿上,江彬又羞又恼:“行了,快闭嘴吧!”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瘿永小心翼翼道:“这……您不是好好回来了吗?难不成出了什么大事。” “天大的事!”江彬骂道,“老子从今以后,又多了一个爹了!”:,, 307 不辞冰雪为君热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江彬前脚刚走,朱厚照就拉着月池换了个地方。风轮顺着潺潺水流徐徐转动,荷香水雾扑面而来。月池刚一入内,就见竹影婆娑映入纱来,满室俱是幽幽翠润。纱窗外的鹦哥听见人声,嘎的一声在架上跳起来:“快上冰碗来,皇爷来了,皇爷来了。” 月池忍不住展颜一笑,忽然身后一股大力传来,她站立不稳,一下就坐在凉榻上。她反应极快,当即就要起身,却被朱厚照扯住。月池心头一紧,她回首道:“万岁,这可与礼不合。” 罪魁祸首此刻已然歪在凉榻上,他移了移身下的窑白釉绿彩枕,笑得春光灿烂:“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见外做什么?快躺下,咱们一块说说话。” 信你个鬼,月池也跟着笑:“可恩典太重了。论亲疏,臣不过是您的表妹夫而已,怎敢领受这样的殊荣。” 朱厚照一愣:“什么表妹夫?” 月池理直气壮:“皇后娘娘乃是拙荆的表姐,您不就是臣的表姐夫吗?咱们正是一家人。” 她将“一家人”这三个字咬得极重。朱厚照霎时间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霍然起身:“那你和江彬说是依家礼……” 月池挑挑眉:“他是您的义子,我是您的表妹夫,辈分可足足比他高一级。这可不是作假。” 朱厚照一窒,他半晌方皮笑肉不笑道:“李越,你在耍朕。” 月池一哂,她侧身看向他:“臣如何有这样的胆子。臣所言句句属实,问题在,您想了些什么。” 朱厚照咬牙道:“朕能想什么,朕还敢想什么?李侍郎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可真真是高明啊。” 月池不禁失笑:“您言重了,我这分明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她只是将鱼饵轻轻在水面晃了一下,鱼就从水里跃起咬钩,这还能怪谁。 她眼中满是戏谑之色,他见状更加气闷,下定决心要扳回一局。他道:“你就不怕,玩得到最后,玩脱了。朕这次只是想歪了一点,可下次要是歪得太多,可就不这么简单了,有可能就是……” 月池斜睨了他一眼:“怎样?” “这样!”他道。 月池只觉天旋地转。待她回过神来时,已然被按倒在凉榻上,身下的象牙簟触手温凉,可身上人的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 “这下知道厉害了……”他的声音由开始的洋洋得意,渐渐转变为细如蚊蝇,到最后,彻底说不出话来。月池只觉他的目光像蛛丝一样,缠绕在她的身上。两个人的呼吸,仿佛也融为了一体。 月池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声,砰砰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正是这个声音,让她奇迹般地冷静下来。她平静地望向他:“这又如何。您不会逾越雷池半步。” 朱厚照呼吸不稳:“你以为朕不敢?” 月池道:“不是不敢,您何等骄傲的人,这样的事,您还不屑做。” 朱厚照挑挑眉,他的耳根早就火一般的烧起来:“你这是在给朕戴高帽子?” 月池道:“臣所说的句句属实。” 她自觉已然打通关窍,开始使劲推他,可下一刻朱厚照却在她耳畔道:“这次你可猜错了。甘居人下的人,何谈什么骄傲。” 月池浑身一震,只觉耳朵嗡嗡直响,她偏头看向他:“你这是,试过了?” 朱厚照如同被质疑贞洁的黄花闺女:“你把朕当什么人!这种事,只有咱们俩能试。” 月池问道:“一直?” 朱厚照的目光变幻不定,他既舍不得松手,又下不了决心,眼见月池又要兴致缺缺地起来。他终于一横心,一咬牙:“一直,一直。都答应你了,行了吧!” 月池想了想道:“那你还在这儿做什么,你先下去,把裤子脱了。” 朱厚照一时目瞪口呆:“什么,今天?!这……就在这儿?!” 月池坦然道:“难道还挑个黄道吉日,给你穿一身凤冠霞披?” 朱厚照既羞且恼,连脖颈都是一片通红,却不好说什么,半晌才挤出来一句“……那成吧。” 他慢慢翻身躺下,月池急急起身,整理衣冠。她拉长了语调:“愣着干什么,脱啊——” 窗外的鹦鹉听到了声响,也跟着学起来,嘎嘎叫道:“脱啊,脱啊——” 朱厚照:“……” 他愤然起身,将枕头砸了过去。鹦鹉吓了一跳,挥舞着翅膀上蹿下跳地骂道:“坏人,坏人,玩不起,坏人!” 月池此刻已憋到浑身发抖,她道:“要不我帮你吧!” 朱厚照下意识紧紧拽住裤子,月池一拽之下,竟然纹丝不动。她佯怒道:“你这是干嘛,你不会反悔了吧。” 朱厚照只觉头晕目眩,他颤抖着松开手。月池刚要使劲,他忙又紧紧扯住,紧接着默了默,颤颤巍巍道:“你、你轻点儿。” 月池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只笑得眼泪都沁出来,还停不下来。朱厚照先是羞恼,随后是无奈,最后起身只闷闷地看向她。月池算是看明白了,她靠着他,一面拭泪,一面道:“您这又是何苦呢?您压根就不好这个。” 朱厚照定定地望着她:“可我就是想时时见你,贴着你。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我们才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这没什么,凡事都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我愿意给。” 月池垂眸道:“可我不忍心让你给。我会试着,再信你一点。皮囊的贴近,算得了什么。你要的是心,对不对?” 朱厚照问道:“真的?” 月池眼中精光一闪:“真的。其实,我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要重责江彬。我来这儿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向你说明,江彬不可靠,不堪大任。” 朱厚照道:“可他还能用。” 月池道:“我知道,高个儿的靶子在上头吸引炮火,底下的小猫小狗就会安全许多。但前提是靶子得听话,所以,我在体察您的心意之后,好好教大侄子做了做人。” 朱厚照接口道:“顺便也在清流面前卖了个好,表明你与奸佞斗争的决心。” 月池又笑了出来:“什么瞒不过你。今日之后,大侄子一定会乖几天。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不值当您,将《宗藩条例》刮下来的银子,全部交给他用。” 朱厚照一愣,他凝视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 月池与他对视:“您别这么瞧我。礼部、户部和宗人府办事,我还插不进手去。是您的无意间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朱厚照挑挑眉:“哪句?” 月池听着萧萧竹鸣:“刘太监进言修建温泉行宫。刘太监是什么样的人,寻常小恩小惠,他可瞧不上眼,只有泼天的厚利,才能叫他拉下脸来。还有江彬,您的儿子,最近应该特别孝顺吧。就是不知道,是宫里哪个近侍,透出去这样的消息。” 朱厚照一针见血:“你也想要这笔钱。” 月池看起来格外坦诚:“有钱才能办更多的事,但我只要一小块。我不仅会自己用好,还会盯着江彬,把他手里的那笔,也用到刀刃上。” 朱厚照又一次躺下,他以手支颐:“你想干什么?” 月池道:“把它称作是裁汰冗员节省下来的银两,然后提高官员的俸禄。” 朱厚照瞳孔一缩:“你是想减少阻力?” 月池微微颌首:“仓廪食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我总不能叫大家伙,都靠仁义礼智过日子吧。您也知道,那都是空话,还是得来一些实在的。” 朱厚照失笑:“今年的朕是能给你,可明年呢,你要怎么办?俸禄总不能只发一年。朕总不能三天两头去找宗藩打秋风。” 月池道:“臣已经想到了一些开源之道。这次的起义,让大家明白杀鸡取卵的害处,接下来臣就要让他们看到,养肥母鸡的好处。”鸡如果足够多的话,即便每次只杀一半,也比过去全部宰尽的获益要丰厚。毕竟,杀人害人本就不是官员的目的,他们只是想得到更多的利益罢了。 朱厚照思忖了一会儿道:“朕并非不信你,而是这是一笔年年都有的开支,须得保守处置。” 月池道:“臣明白。如圣上应允,臣打算先择一地,试行开源之策,具体的条陈,臣稍后就写下来。”她本来就没打算一次给他们加太多工资,而一个大政策的推行,怎么能没有试点。 朱厚照点头应下。这下,正事都说得差不多了,两个人的神态都有了一些放松。朱厚照更像没骨头似得躺在榻上。屋外夏虫低诉,鸟雀啾啁,屋内两人一靠一卧,竟然有些温馨之感。 月池翻阅着这儿的话本,给皇帝献的东西,到底与市面上不同。文字简约却极具表现力,情节更是跌宕起伏,堪称匪夷所思。月池估摸着,这正是为朱厚照天马行空的脑回路量身定做的。 可月池瞧了几本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相当数量的本子里,都有男变女的情节,譬如“两人本为至交好友,一人死后借尸还魂,转为女身,便和自己的好友结为夫妇,恩爱一生。” 底下人的不会贸然进同情节的东西,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特别喜欢看。月池的心里咯噔一下,她不动声色地放下话本,一抬头就看到朱厚照正含笑望着她:“有那么好看吗,比朕还好看?” 月池决定先下手为强:“当然好看。特别是这男化女的情节,真是让臣感慨万千。” 朱厚照一愣,他看得太多了,一时都没想起这个,接着就听月池长长一叹:“您要是个女子,该有多好。牡丹掩映芙蓉面,紫薇花对紫薇郎。” 朱厚照的脸一僵,呆呆地望着她,舌头似被猫儿叼走了。这时纱窗外的鹦哥又闹腾起来:“玩不起,玩不起!”:,, 308 未应春阁梦多情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东厂内,刘瑾听到小太监的禀报后,端得是瞠目结舌,他道:“你说,他们在静谷中待了两个时辰都没出来,还时不时有笑声?” 小太监诚惶诚恐道:“回刘爷爷的话,千真万确。” 魏彬忙问道:“可曾听见他们说什么?” 小太监欲言又止,刘瑾给魏彬使了个眼色,魏彬抓了一把金瓜子撂进了他怀里:“诺,拿去,可别说,你爷爷我不疼你。” 小太监却不敢接,他苦着脸道:“奴才也想领您的赏,可隔得太远了,又有水声,实在是听不清。” 刘瑾闻言笑道:“是真听不清,还是假听不清?” 他摘下手上的红玉戒指,也丢给了他。小太监忙眼疾手快接住,几乎是同时扑通一声跪下:“刘爷爷恕罪,小的要是知道一星半点儿,哪敢藏着掖着不说呢。可皇爷素来谨慎,您也是知道的,既是密谈,岂会让奴才的狗耳朵听着……” 刘瑾凝视他半晌,还是叫他把东西收下。小太监千恩万谢走了。魏彬问道:“刘哥,要不再找几个问问……” 刘瑾想了想道:“罢了,动静太大了,还容易被人抓着。” 魏彬诧异道:“那难不成就这么算了?李越摆明是有所图谋啊。” 刘瑾奇道:“何以这么说?” 魏彬说得理直气壮:“李越那是什么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对皇爷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如今肯陪他呆这么久,一定是有图谋,图谋的还不小。” 刘瑾想到了李越主动提出送宅,忽然打了个激灵:“他哪来那么多银两,这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不好了,他也盯上了那笔钱了!难怪……他今儿故意找茬打压江彬,就是为了排除这个异己,现下只怕是在说我的不是。”老子还以为他是为马中锡昏了头,还特特提醒,真瞎了狗眼了。 魏彬一震,他眼中闪过厉色:“刘哥,如今正是困难时候,他把持吏部的栓选还不够,还把手伸到这里来。这可万万不可。兄弟们早已是怨声载道。如今宫中有老儿当,有张永,还有李荣等人,与我们争驰,没有进项,是寸步难行呐。” 刘瑾叹道:“这我何尝不知。只是,这事儿得慢慢计较。” 魏彬心急火燎:“刘哥,可不能慢了,再耽搁一会儿,只怕圣旨都要下来了。” 刘公公翻了个白眼,酸不拉几道:“耽搁又怎么样,不耽搁又怎么样,能凭一句暗示,就叫皇上发兵去鞑靼的人,你还争得过他?只能从其他地方着手了。”李越要是还想混下去,就得帮他这个忙。 没过几日,大明的第一场遴选就浩浩荡荡拉开序幕。希望更进一步的官员,渴望得到起复的贬官,皆云集京师,准备参加六部联袂举行的这一场大考。考题均为政务要旨,答卷重新誊抄两份,再由黄纸密封,每位考官随机抽取答卷批阅。每两名考官批阅同一人的答卷,如两名考官给的分数相差太大,则由主考来审核裁断。笔试挑出的优胜者,才能再进入殿试。 刘瑾很清楚李越腹中的打算,她是借机要收回一部分选官擢升的权力,再来一次重新分配。这固然会引起一批人的不满,毕竟在大明官场上,官位换钱早就成了常态,李越直接将大头都弄走,给他们留下些小鱼小虾,这等于是又少了一笔进项。但这对他们来说,还不至于绝不能忍,一是他们也心知肚明,这摆明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不会容他们把这么多官位全部吃下,二是好歹还剩了一些不是……他们又要忙着去和其他人一块争余利了。刘太监咬了咬牙,说实在,他混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想去赚这点小钱,要来就来个大的! 暮夏疏风习习,傍晚时分,朱厚照看着庭院中百来盆含苞待放的昙花,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昙花恣纵迅疾地舒展开雪白的千层长瓣,幽幽地吐出淡黄色的花蕊,片刻之间,花如琼海,芬芳四溢。月池深吸一口气,五脏都要涤清了。 朱厚照推了推她:“叫你来,你还推阻四。这下长见识了吧。” 月池展颜一笑,道:“只是辛苦了花房的公公们。” 朱厚照只觉月色、花色、水色与秀色融为一体,他握拳清了清嗓子:“这算得了什么。” 月池垂眸,又开始膨胀了。刘瑾跟着道:“爷说得是,他们都是自幼苦学培植花木的手艺,又经过考察,才能有幸来照料这些花儿。” 月池眼中微光一闪而过:“考察?” 刘瑾闻言笑道:“这正是老奴想向皇爷禀报的,这外头的相公们要考,内宫的女官们也要考,咱们中官总不好落于人后。” 月池问道:“这么说,刘太监也想为中官的进阶之路,定一套规矩了?” 刘瑾笑道:“这要看皇爷的意思。” 朱厚照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他不冷不热道:“中官品类众多,又各有长处,岂能以条框来拘束,再议吧。” 刘瑾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道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月池也讶异了一瞬,随即接到了刘太监的眼神示意。她略摇了摇头,就跟着朱厚照离开了,徒留刘公公僵在原地,气闷不已。 朱厚照摩挲着斗彩秋杯,其中的黄酒在月下流光。他将酒水一饮而尽,忽然没头没尾问道:“你难道不帮着说项说项?” 月池看着细碎的星光,漫不经心道:“有用吗?” 朱厚照调笑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呢?” 月池扑哧一声笑出来:“正因知道,才是我的本事。” 朱厚照问道:“怎么说?” 月池挑挑眉:“您愿意在那处愿意行遴选,是不想替人背锅,而在这里不肯行考察,是想人替您背锅。” 官僚集团榨取、截留了大量基层的财富,却顶着仁义的皮,将锅全部甩到了天家靡费之上。如今民不堪苦,君不堪俭,当然要想法子整顿。至于宦官,他们本来就是皇帝的黑手套,天子不便于诉诸于众的诉求,当由宦官来满足,也由宦官来背锅,要是连太监一个个都像萧敬似得,还不把人给憋死。这才是朱厚照采取截然不同手段的动机,也是阉患千年难歇的根本原因。 对于她的一针见血,他早已不会那么讶异,可心中却是一如既往的期待,夹杂着一丝丝的担忧。他既盼着有人看穿他,又怕有人能看穿他。他曾经以为永远不会遇见这么个人,直到碰见了她,搅得他如今是既想亲近,又怕亲近,既惆怅她不肯和他亲近,又畏惧她突然和他亲近。 他一时讷讷无言。月池问道:“怎么,被说中了,哑口无言了?” 朱厚照故作不屑道:“朕早就习惯了。朕只是在想些其他的事。” 月池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发毛:“……你在想什么?” 朱厚照笑道:“你不是料事如神吗,何不猜猜?” 月池心念一动:“猜有什么用,我猜得中,你做得出吗?” 朱厚照一窒,这一语恰如火上浇油,以致君臣二人分别后,他依旧辗转反侧。他在床上打了个七八个滚,只觉浑身火热,心乱如麻,不由披衣起身。西洋的玻璃镜澄澈如满月,他扯下锦袱一照,只见面上绯红,仿佛涂了胭脂一般。他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又没脸就叫内侍进来,思来想去,摸出了他珍藏的戏本,借着镜光月色来看。 岂料,怪事又发生了。他往日看这种戏本,只觉心动神摇,惬意无匹。可今儿看,怎瞧怎么不对劲。他匆匆翻了翻:“这女子既然是男子所化,怎么一点刚性都无,难不成变了女人,连性子都改了。夫婿拈花惹草,他非但不怒,还称那些狐狸精姐姐妹妹,人家连名分都不给她一个,他还上着赶着,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这般折腾到大半夜,他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这不梦则已,是一梦到华胥。清晨来叫起的佛保,见他眼底的青黑,就知昨晚定是又干什么去了。今儿又没有大朝会,还是让皇爷睡着罢。 佛保又见朱厚照满头大汗,神色不安,忙用团扇替他扇着风。谁知,扇着扇着,他竟瞧着皇爷眼角滚下泪来。这下,所有人服侍的人都面面相觑。萧敬过来一瞧:“这是梦魇住了,切不可大声叫唤,以免惊了魂。” 佛保等人可不敢和他顶嘴,忙唯唯退开。萧敬接过扇子,一面扇风,一面轻声道:“皇上,只是梦而已,快醒过来吧。” 朱厚照闻声眉头跟紧,接着突然大叫着起身:“我不做李朱氏,我不做李朱氏了!” 萧敬:“……???!!” 外殿的一伙人闻声忙奔进来。朱厚照看见熟悉的陈设和面孔,这才渐渐清醒过来。他默了默,摆摆手道:“无事,怪梦而已。” 他看向萧敬:“朕刚刚是不说了什么?” 萧敬的眉头紧锁,道:“老奴年老耳背,您又说得含糊,依稀是‘定诛此狮’,您是梦见打猎了?” 朱厚照抚掌道:“对,对,朕正梦见在围杀狮子呢!” 无人处,萧敬这才抹了一把冷汗。 没过几日,时春就接到旨意,言说两广倭寇肆虐,百姓久为其苦,淑人素有勇武,当往平叛。时春沉默着接旨。 贞筠心头万分不忿,她道:“自己的儿子不会教,别人替他教了,他反而来小肚鸡肠地报复。” 可纵使她们再不情愿,圣旨一下,再无转寰之地。贞筠只能替时春收拾好包袱,送她去赴任。 而在时春走后,宫中不久也传来懿旨,言说宫中女官定制,需女史回宫理事。这时,贞筠方有点回过味来:“这是做什么?疯了吧,这是故意调我们走啊。”:,, 309 红袖传来酒令行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早在时春接旨后,就已是神色阴沉。她比谁都清楚,时春如今的心理状况,不再能承受一次战争的摧残。她始终无法将牺牲视为获胜的正当手段,她还是不能摆脱内疚之心的折磨。这样的情况下,再让她去作战,只会让她身心俱疲,心神崩塌。 月池几乎是即刻就要入宫去。时春却劝阻了她,她出奇地平静:“抗旨不遵是大罪。” 月池道:“这是中旨,不经凤阁鸾台,何名为敕?”这样任性的旨意,怎么可能是经过内阁票拟。 时春的双眸明亮如星:“没有正当的理由。臣如何能拒君?” 贞筠脱口而出:“怎么没有理由,你去做将领,这本来就是……” 她说到一半突然说不出口,时春长叹一声:“天下儒臣都能说,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可独你李越不行。” 月池一怔,贞筠的脸色煞白。时春的嘴角翘起:“你只能说,‘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属他人。’【1】” 时春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在街上卖艺,常常听着撂地唱戏人的曲。每每听到热血沸腾时,她就拿草桩子当敌人,挥着□□上去假装厮杀。草桩被她捅得千疮百孔,草屑飞溅。那时的她既是兴奋又期待。可如今的她,早已对上了真正的敌人,早已见识了真正的血流成河,白骨如山,可心中却是既沉重又哀愁。 她听到阿越问她:“可你呢,你怎么办?” 时春深吸一口气:“总会有办法的。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我总不能老在京里,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我该出去,面对现实了……” 她是草野中长大的青松,总不好在盆景中束手束脚一世。平平淡淡,四处交际,听其他人好奇地询问战场的日子,她到底还是过不惯。 贞筠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泪眼婆娑。大福跟在时春的马后,它摇晃着尾巴,想要往褡裢里去。它以为只是出去玩一会儿。贞筠叫道:“大福回来!” 狗子闻声急急跑回家门口,贞筠正待伸手去捞,它又灵敏地闪开,立马追了上去。可随着前后的距离相隔越来越远,人在视线中渐渐化作了一个小点。大福终于也疲累迷茫起来。它呆呆地望着前路,还不明白又一次迎来了分别。贞筠一把抓住了它,将它搂在怀里。这时的时春已然消失在茫茫人海。 而当贞筠接到懿旨时,月池的神色却已然镇定下来。贞筠连连摇头:“他把我们都调开,一定是心怀不轨。我不去,我这就辞了这官!” 她急匆匆就要去往宫中,却被月池拦住:“你总得顾念皇后。” 贞筠一僵:“这关姐姐什么事?” 月池看着彩帛叹道:“娘娘外柔内刚,不会轻易妥协,可如今她都肯下令,想必是有人给了她不能拒绝的理由。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先去,放心,我必会想法子让你回家。” 贞筠如遭雷击,她来回踱步,渐渐冷静下来。朱厚照是什么脾气,这么多年了,她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这个时候,李越反对得越激烈,他只会疯得更厉害,到了最后,说不定会影响她们的婚事……事缓则圆,只能再等一等。贞筠半晌方长叹一声:“我是无妨,就当是去姐姐那里住一阵。可这段日子,你怎么办?” 月池一笑:“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贞筠勉强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孩子,可你比孩子,还不懂爱惜自己。” 前有吏部侍郎与平虏伯当街争执,后有平虏伯衣衫湿透狼狈出宫。观望的官员们还没来得及庆贺文官队伍的大获全胜,就听闻了圣旨。这名义上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实际是在抛鸾拆凤,故意刁难。 康海面色惨白:“这莫不是为了安抚平虏伯?” 穆孔晖叹道:“定是如此。南边蛮瘴之乡,淑人一个女子,怎么能去,万一有什么闪失……” 董玘也跟着道:“更何况,女子为官,这也不合礼制啊。” 他们决议上奏请朱厚照收回成命,而还有一些墨守成规的老儒生,认为朝廷又不是无将可用,如何能让官眷奔波劳碌,有损名节。朱厚照对此一概不理,装聋作哑。到了大朝会上,他被问得急了,才勉强开了金口:“如非无可用之人,朕岂会劳动官眷。尔等不思无能,反倒在此大放厥词。好,谁敢在此立下军令状,言说必能扫平倭寇,还两广一个安宁,朕就即刻换将,如何?” 金殿之上,一时鸦雀无声。 谢丕闻讯后,组织好友上门去探望月池。章四将他们迎了进来,道:“老爷正在庭院里歇着呢。各位相公慢走,小的这就去禀报。” 谢丕摆摆手道:“不必惊扰他。我们去就是了。” 如今已是初秋,夏日的炎热渐渐散去,翠绿的草木染上温暖的橘黄。月池独自坐在躺椅上发呆,大福卧在她的脚边,无精打采地轻摇着尾巴。没有女主人的地方,又怎么能叫家呢。 谢丕见状一叹,他上前道:“含章。” 月池一愣,她起身道:“今儿怎么来得这么齐。” 杨慎年纪小,也藏不住事:“今儿难得休沐,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月池恍然大悟,她眼中藏着温软的笑意:“我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天气这么好,又难得到得这么齐。不如去秋游吧!” 她的神来之笔,让大家伙都愣了一下。董玘道:“这倒没什么不好,可您的身子……” 月池道:“多穿几件就是了。” 她即刻回房换了身衣裳,头戴东坡巾,身着竹月色的长衫,腰系一根淡绿色的丝绦,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囊,端得是人物风流。众人皆交口称赞。杨慎笑道:“不瞒大家说,家母一见含章兄,就打听过,他有没有娶妻。” 其他人也惊:“原来你家里也打听过这事。” 一时之间,大家皆发笑。月池正准备出门,圆妞忙赶上来:“老爷,披风还没穿呢。” 她拿了水田披风,给月池系上。王九思见圆妞生得一张笑脸,颇为可喜:“倒是个好丫头。” 圆妞的脸涨得通红:“当不得您的夸,这都是太太预备的。” 卢雍奇道:“可尊夫人不是入宫去了。” 圆妞道:“太太走时,早把衣服配饰全都放好了。连每日的饭食,都开了单子咧。”还让她用银针试毒。 谢丕一震,他垂下眼帘:“弟妹当真是贤淑。” 卢雍也跟着感慨:“我何时才能有李侍郎这样的福气。” 月池失笑:“福气是靠自己积累的,可不是靠盼来的。夫妻之间更是要互相包容,互相勉励。这样才能过好日子。” 卢雍想到家中悍妻,心有戚戚:“可我家那个,怎么样也成不了这样啊。” 月池正色道:“谁说的。我也不瞒大家,我夫人嫁与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她那时年纪尚小,连火都不会烧。我们也是慢慢摸索着,才有今日……” 他们坐上马车,月池谈了一路的夫妻相处之道。谢丕和杨慎皆听得入了神。 后来,车马行至泡子河畔。天空又清又高,河水明澈如镜。他们四处玩赏了一会儿。谢丕顾念月池的身子,就提议道:“前儿有个野亭,不若去歇一歇吧。” 众人皆称好。杨慎道:“雅坐无趣,倒不如来行酒令。”大家齐齐称好。他当下唤人去买了几色下酒菜和点心。 他们先提出射覆,又说要行诗令。月池摇头,她今儿是来松快,不是来动脑子的。她道:“就来拧酒令儿。” 拧酒令儿是指转不倒翁,不倒翁的脸向谁,谁就喝酒。杨慎道:“这未免无趣,也不够雅趣。” 月池道:“要那么雅作甚。那就这样,咱们轮流转不倒翁,转的人可以向被指的人提问,要是答不出来,就得喝酒。” 这等于古代版真心话游戏了,可月池没想到的是,这群人还是行成了雅令。第一个转的人是穆孔晖,指向的人是卢雍。穆孔晖一个老实人,来了一句:“便行四书令。道不远人,参也鲁。” 王九思笑道:“有点意思。上一句的句末和下一句句首的字连起来,不就是药名人参吗?” 月池道:“谁让你提醒的,人家卢雍自己会猜。快,罚酒罚酒!” 众人一起起哄,王九思只得饮了一杯。 卢雍这时也接上了,他道:“我对与其弟辛,夷子思以易天下。句末和句首连起来正是辛夷。【2】” 大家交口称赞。接下来轮到谢丕了,他一转不倒翁,正对着王九思。大家抚掌笑道:“好了好了,叫他嘴快,这下轮到他了。快,以中,出个难的。” 谢丕也笑,他无意间瞥到了不远处的吕公祠,忽然灵感一来:“朝朝朝朝朝朝应。”这意指天□□拜,第二天都能应验。 这个上联取同字多音多义,即景而来,妙趣横生。月池都面露赞叹之色:“不愧是以中兄,真真是才思敏捷。敬夫可不要落于下风了。” 王九思捋须苦思,正低头间看到了眼前的潺潺流水,一下福至心灵,两眼发亮,霍然起身:“我有了!” 在座先是一寂,接着放声大笑。康海笑道:“你有什么了?” 王九思指着泡子河道:“长长长长长长流!【3】这可对上了吧。” 众人皆啧啧称奇:“真是绝对。还真叫他对出来了。” 王九思得意洋洋地落座,推了推董玘:“到你了。” 董玘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这一转,正对杨慎。杨慎的心中十分期待,眼巴巴地望着他。谁知,董玘来了一句:“听说杨贤弟已然说亲,不如就为弟妹写一首诗吧。如何?” 这恰如沸水中倒油,年轻人都笑闹起来。谢丕和康海看了一眼月池,面露不赞同之色。他们这才冷静下来,董玘回过神,他只想开个玩笑,却没想到说中了月池的心病。他正待致歉。 月池摆摆手道:“这有什么,难不成我一个人孤枕难眠,就叫天下人都不准琴瑟和鸣了。一首寻常的诗不成,这儿都不是外人,就要情诗!” 他们又笑起来。杨慎的脸涨得通红。月池笑道:“我听说,尊夫人是蜀中有名的大才女。你今日写一首,我们都替你参详参详,也好鸿雁传书。你见过她吗?” 杨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元宵时,远远望了一眼。” 月池忍不住发笑:“那回去之后,你想见她吗?” 杨慎将袖子都绞成了麻花,他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想~” 穆孔晖已笑得肚子发软。月池也是笑得直不起身,但她还强撑地道:“有多想,你得说出来。诗书传情,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呢。” 杨慎推辞不下,只得吟诗一首:“神女峰前江水深,襄王此地几沉吟。暖花温玉朝朝态,翠壁丹枫夜夜心。【4】” 这一首文辞皆美,写尽相思。月池笑道:“好一个‘夜夜心’。看来你早就无师自通了。你们一个接得比一个厉害,到现在一口酒都没喝。我看不如,咱们一起敬他一杯,祝他大小登科皆占,仕途姻缘皆圆。” 大家这才举杯,一饮而尽。他们直饮到夕阳西下,还不尽兴,于是又结伴去逛夜市,玩到宵禁时才告别归家。临别时,月池拍了拍杨慎的肩膀:“今儿就是咱们近日最后一次相见了。等到你科考结束后,聚得日子就更多了。” 杨慎不解,他问道:“难不成你又要外放?” 月池摇摇头:“回去想,回去细细想。” 杨慎带着满腹疑云归家,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缘由,到了第二日用早饭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他爹。 杨廷和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们,问道:“你们怎么看?” 老二杨惇道:“他既然不外放,难不成是要告病。他的夫人都走了,他说不定是要病上一病,以求圣上回心转意。” 老四杨忱道:“告病为何不与别人说,单单给大哥悄悄叮嘱。我看,是嫌弃大哥老上门,太聒噪了。” 杨慎拍案而起:“胡说。你以为含章兄是你,毫不知礼。” 杨忱吐了吐舌头:“我说得是实话。那你说,为何只和你说。不就是你去不方便吗?” 杨慎的脸又红了,他道:“定不会是这个意思。” 老三杨恒道:“别忘了,他还提了科考。我看,他是想让大哥在家安心温书,一举夺魁。” 杨慎皱眉道:“我起先也这么想,可要是这么简单的意思。含章兄何不直说呢?” 他们又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杨廷和看着这一桌傻蛋,蹦蹦跳跳,不由扶额长叹,这到底是像谁。他不由看向妻子黄夫人。多年夫妻,黄夫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思,她蹙眉道:“儿子肖父,养不教,父之过。” 杨廷和:“……” 他敲了敲桌子:“行了,都闭嘴。我再提点你们一句,唐寅因何下狱?” 那桩事闹得沸沸扬扬,纵使是他们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杨忱脱口而出:“不是被诬作弊吗。他在考前去拜访考官……” 杨慎如遭雷击:“这……不会吧,这不可能!” 杨廷和哼道:“叫你不争气。如是上次中了,这次也不至于平白矮一辈。” 他和李越同龄,一个当主考,一个做考生。杨廷和叹道:“真真是后生可畏啊。” 时间拉回到昨日晚上,谢丕依旧送月池回家。他按捺半晌,方问出口:“人人都说,圣上此举,是为安抚平虏伯。可我不这么认为。” 月池微眯着眼看向他:“大哥何以如此说。” 谢丕道:“平虏伯日益骄狂,嫉贤妒能,这不该是圣上所乐见的。你出手敲打,一方面是杀杀江彬的威风,另一方面文武不和,正有利于制衡。皇爷不会因此罚你,必有其他的缘由。” 月池打了个哈切:“谁知道呢。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谢丕心知他是不愿多说。他对章四使了个眼色。章四赶忙去敲门,谁知,他的手还没碰到门上,院门就哗啦一声大打开。院内屋内灯火被齐齐点亮,亮如白昼。锦衣卫横刀而立,站了满满一地。 谷大用一脸菜色迎上来:“李侍郎,您可回来了。皇爷在这儿等了您一下午加一晚上了!” 谢丕:“!!!” 月池翻了个白眼,她对谢丕道:“你回吧,我自个儿进去就好。” 谢丕的额角已沁出了汗珠:“这是大不敬,我还是同你一块去见驾吧。” 朱厚照端坐正堂,见两人一前一后走来,俱是楚楚不凡,文质彬彬。皇爷的拳头慢慢捏紧了。 谢丕叩首道:“臣叩见陛下。” 朱厚照言简意赅:“免礼,退下吧。” 谢丕:“……” 他整了整衣衫,担忧地望着月池一眼。他刚走到门口,就听皇上在里间喝道:“你就是和他出去鬼混到现在?!” 接着就听李越的声音响起:“不止他,还有很多人。我们一起喝酒来着。怎么着,您想法子把我的女人弄走了,我还不能找找男人?” 谢丕的腿一软,他一抬头和同样面色如土的谷大用对了个正着。两人咽了口唾沫,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快步离开。:,, 310 尽人求守不应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提及贞筠和时春之事,饶是朱厚照也有些心虚。不过他这种人,回过神来马上就倒打一耙:“这是公务,你李越成日说以公事为重,要大公无私,感情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让别人牺牲就可以,你自家就不行。” 牺牲……月池定定地看着他:“我们家的人,牺牲的还不够多吗?时春身上,有刀伤五处,箭伤七处,在鞑靼时几次九死一生。请示万岁,这难道还不够吗?”她不大担心贞筠,宫中有夏皇后和沈女官看护,贞筠又颇为机敏,想来不会出大事,最使人发愁的就是时春,时春是北方人,不善水战,却要去剿灭倭寇,必定是死中求生。 她出了鬼混了一天,回来就为了外派一事,横眉竖目,夹枪带棒。朱厚照语声微冷:“为国效命是应有之义,她享了朝廷的诰命和尊荣,在国家有难,百姓遭殃时,就该挺身而出。你既然舍不得,朕召她回来也可以,只不过就得抹成白身,再做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如何?” 月池都要被气笑了。好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宣府时冒死守城,鞑靼时千里奔袭,立下的这些汗马功劳只换来一个诰命,而就是这个小小的诰命,到头来也抵不过人家轻飘飘的一句话。 她忍了又忍,仍觉心如火烧,到底还是刺了他一句:“为国效力,当然应该尽责。可如果只是为了成全某些人的私欲,臣以为不可。” 她竟是动了真怒。朱厚照的神色亦渐渐沉下来:“你是要为这点小事顶撞朕吗?” 这点小事……那样的刀剑无眼,浴血厮杀,在眼前这个人口中,原来就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月池的双拳紧握,她有时真想像小时候一样再打他一顿,可一切都不同了……并且,连贞筠都知道,为了保全她们的婚事,不能因此和朱厚照闹得太僵,更何况是她。 她深吸一口气,掀袍跪下:“臣不敢,只是请圣上怜悯时春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遣她入王御史麾下。” 王御史即指王守仁,在平定宁王之乱后,他又被重新擢升为左都御史,总督两广兼巡抚,主要就是负责处理两广的叛贼和倭寇。既然事情已经无法转圜,她就只能为时春争取最好的待遇。 她认怂认得太快了,刚刚怒发冲冠,转头低眉顺眼,连朱厚照都吃了一惊。而他回过神后,心中非但没有半分得偿所愿的喜悦,反而更加恼怒。他走到月池身前,俯身道:“当年你在东宫时,要是能这么识趣,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头。她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连尊严骨气都能不要?” 月池垂眸不语,朱厚照喝道:“抬头,说话!” 月池霍然抬头:“陛下希望臣说什么呢?” 朱厚照一时语塞,他的眼中浮现一层薄怒:“好,朕倒要看看她的命有多重,你还记得那一百个头吗?” 月池一窒,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朱厚照一愣,心中亦有悔意,理智告诉他,应该见好就收了,再闹下去,事态只会一发不可收拾。可他始终咽不下这口气。他毕竟不是话本中人。 他问道:“要是她真在战场上,伤了或是死了,你待如何?” 月池如遭重击,他的独占欲竟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她扯了扯嘴角,毫不回避地与他对视:“我待如何,我能如何?当然是生不同衾死同椁。她们一人待我恩重如山,我只能以命相报。” 朱厚照怫然变色,他眼中闪过一丝水光:“好,好得紧,你又在威胁朕……” 月池深吸一口气:“是您一次一次要逼死我。皇上,我在宣府时舍生忘死,在鞑靼时殚精竭虑,不是为了回京做谁的禁脔。” 朱厚照脱口而出:“可朕九年来的倾心以待,也不是为了在这里与人共事一夫的!” 他的脸涨得通红,缓了缓又道:“你总觉得朕是在羞辱你,可你何尝不是在羞辱朕?” 月池一愣,她忍不住笑出声:“您为什么对人对己永远都是两重标准。您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臣可曾说过一个不字。” 朱厚照冷笑道:“你当然不会说。你心里没朕,朕去找旁人,你非但不会吃醋,只怕还要额手称庆呢。” 月池眉梢眼角也带上嘲意:“您心里是有我,可您心里有我的法子,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您这样叫我,如何心服口服。我们就这样维持现状,难道不好吗,您为何总要咄咄逼人呢?” 朱厚照怒急反笑:“朕咄咄逼人?你在家左拥右抱,在外交游甚广,有需要的时候就来敷衍一下朕,这就是你所谓极好的现状。李越,朕已经是一忍再忍!” 月池突然觉得无比疲累,他就像一个黑洞,永远欲壑难填。她抬眼看向他:“那您想怎么样呢,让我休妻,做一个孤家寡人,等您放火放得无聊时,再来想起来点一点我这盏小灯?” 朱厚照长吐一口气:“朕没你那样的好兴致。至少这几年是没有了。” 月池有些不解,朱厚照直勾勾地看向她:“不信?你要看彤史吗?” 月池一震,仿佛耳畔响起一声霹雳,将她残存的几丝酒意彻底撵走。她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朱厚照嘲弄道:“我说,就在你享尽齐人之福,和女人、男人厮混的时候,我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他在的时候,他天天望着他,他走之后,他天天想着他,后来又病了那么几场,连葛林都劝他清心寡欲,又哪有那种心思。不过,人家就不一样了,鞑靼流亡那么辛苦,都不忘生个儿子,家里的女人不在了,他就去找男的玩儿。谁见了不道一声厉害。 月池垂下眼帘,她的双手发颤:“这不可能……那皇后呢?” 朱厚照按住她的肩膀:“你那个妻姐,清高得紧,避朕如蛇蝎,朕难道还要上着赶着?怎么,这下知道是谁在咄咄逼人了吧。” 这种事,他本来一直不愿说。他不想让李越觉得能够彻底拿捏住他。他不想暴露自己所有的底牌。可如今,他被这样误解,逼他不得不说出实情。他心中既有赧然,又有期待,他以为李越会因错怪他而觉惭愧,会因这份偏爱而觉欣喜。他是万万没想到,会从李越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惊怒。 月池恨不得把他脑子里的水都晃出来:“……你是不是疯了?” 朱厚照的笑意僵在脸上:“你不高兴?” 月池的耳鼓嗡嗡作响,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怪物:“我当然高兴,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为了我居然还肯守身如玉,我是不是该跪下来三叩九拜,谢主隆恩。” 朱厚照如坠冰窟,他静静望了她半晌:“你还记得,你答应要和朕过一辈子吗?” 月池双眼通红:“我答应你时,没想到你会不知轻重到这个地步。我这么费尽心力,不是想得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下场。我是缺人为我守身吗,你是在要我的命!” 她能够提心吊胆几十年,却不想提心吊胆一辈子,不仅要担忧政令失败,还要忧心秘密被揭,还要忍他形形色色的任性之举。她唯一的期盼就是先结党,后迎新主。主弱自然就会臣强,她就还能秉国几十年。可如今,所有的指望,都被彻底打破了,就因他这一可笑的妄念。 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急忙阖眼调整呼吸,她缓了缓道:“您已经加冠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您总得想想先帝,先帝待您如珠如宝,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皇嗣,这皇位怎么办,这家国天下,要交托给谁……” 朱厚照只觉胸中的热血一寸寸冷却下来,冷得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冻僵,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别急,太/祖太宗子息绵长,咱们没有孩子没关系,大不了过继就是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月池已是面如金纸,她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成,这绝对不可以!” 她的激烈情绪倒映在他的眼中,他蓦然一笑:“瞧你吓得这样。朕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不过这一试,倒试出一些有趣的东西。” 月池的心一沉,只听他讥诮道:“原来,朕在你心里,不过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上当了……月池的心一沉,她辩解道:“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为了您着想……” 朱厚照打断她:“是吗?要不这样,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陪我上床,我给你生个儿子,如何?” 月池一震,她的脸色惨白,一字一顿道:“这不可能,我不可能为你生……” 她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朱厚照摊手道:“那这就没得谈了。李越,空手能套到狼,并不是你有多么厉害,而是狼乐意。可如今,朕不愿意了。接下来,你不要后悔。” 他语罢扬长而去。月池猛然回头:“圣上是又要贬臣去九边了吗?” 朱厚照的脚步一顿:“李侍郎功勋卓著,威望日高,朕要是贬你,只怕天下清流文人的唾沫都能把朕淹死。不过,朕动不了你,还动不得你的心头肉吗?” 月池一窒,她立刻叫住他:“皇上!” 朱厚照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月池跌坐在门前。她极力平复呼吸:“冷静,冷静下来。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 这一场闹剧,掩盖在茫茫夜色中。方婶和圆妞壮着胆子出来,这才发觉月池枯坐在门外。她们吓了一跳,忙将她搀到卧房。圆妞想替她宽衣,却发现她身上的每一层衣带都绑的死结。她不仅没解开,反倒将月池从神思不著中拉回来。她哑着嗓子道:“……你们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 第一日,她头痛欲裂,却仍强打着精神进宫,却在紫禁城外吃了个闭门羹。太监宣下命她主持春闱的旨意,就委婉地劝她滚蛋。 月池明白朱厚照的意思,他不会因私情而影响公事的判断,同样的,她于公的功勋也抵不了私事上的冒犯。 月池扶额长叹,她不该那么沉不住气,一听说他不肯生子,就信以为真,以致忙中出错。以朱厚照的心性,怎么可能甘愿让皇位落向旁支,他能守她年,难不成还能守她一辈子。这下糟了,还要连累时春和贞筠。她在焦心之余,又觉万分烦闷。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可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肯认命。 月池长吐一口气,她思忖片刻道:“去把张文冕叫来。” 刘宅中,刘瑾听到手下谋士张文冕的禀报,奇道:“李越居然找到了咱家头上。看来这次吵得架不小。” 张文冕一愣:“依刘公的意思,他们、以前还吵过?” 刘瑾嘿了一声:“吵得多着呢。这有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嘛。”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告诉他,帮忙可以,不过,他从咱家这里弄走的东西,得还回来。” 月池听闻答复,暗骂道,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东西。她道:“还可以,不过不是现在。你问问刘太监,是要竭泽而渔的小利,还是要源源不断的大利。” 刘太监微眯了眯眼:“这是又开始画饼了,告诉他,老子都要!” 张文冕充当信鸽,早已传话多次,如今闻言只得乖乖再跑一趟,不过这次当他从李越那里得到消息后,神色却与往日迥异。 刘瑾翘着一郎腿坐在太师椅上:“他怎么说?” 张文冕苦笑一声:“李侍郎说,让您见好就收,他不再是过去那个手无实权的小御史,再闹下去,叫您吃不了兜着走。” 刘太监被口水呛得脸红脖子粗:“咳咳咳!他有病吧。噢,感情他们两个吵架,火都往老子这里撒?” 张文冕劝道:“督主息怒,督主息怒,那您看这事儿?” 刘瑾问道:“他是想做什么?” 张文冕道:“李侍郎说您掌管东厂,手眼通天,想托您庇佑两位夫人的安危。” 刘瑾一愣,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咱家还以为是怎么了。李越这是活该,这就叫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要做多情种子,又怎么拦得住人家醋海生波呢?” 张文冕听到这样的天家秘事,只觉头晕目眩,不过他还是有一个谋士的基本素养:“刘公,既然是这事,依学生之见,还是回绝了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刘公公想了想道:“不,你告诉他,我虽然不能直接出手,但有一个破局之道,能让他眼前的危机迎刃而解。但好处不能少。” 月池听到这样的答复,心下犹疑不定,张文冕劝道:“侍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刘公的才智和人品,岂会蒙骗您呢。” 月池的嘴角抽了抽:“刘瑾……人品……罢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不一会儿,月池就收到了来自刘太监的锦囊妙计,她拆开只看了一眼,拳头就情不自禁地紧了。:,, 311 大家恶发大家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暗骂道:“就不该信这个老王八蛋!” 她两把就将纸条撕碎,刚要掷出去,却又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收了回来。这天下之间,最了解朱厚照的另一个人,非刘瑾莫属。他陪在朱厚照身边的时间,比她都还要长得多。她沉思片刻后,叹道:“赌吧。” 这日之后,她竟然没管贞筠与时春之事,全身心地投入到吏部事务当中。秋日的黄昏,总有一种难言的凄凉萧索之意。还未西沉的斜晖,透过曲栏朱户,照得屋内一片烂烂的橘黄。锦衣卫指挥使杨玉将密报呈给朱厚照后,就垂眸屏息,立在一旁。他听着刷刷刷的翻阅声,在心里打着腹稿,却冷不妨听朱厚照问道:“李越那边,一点儿异动都没有?” 杨玉一愣,心下愕然,他交了那么多东西,您就问个这。不过,他到底是宫中的老人了,忙道:“回爷的话,是,的确是毫无异动,也没有差人出去。” 朱厚照道:“你没将方氏的境况透给他?” 这他妈叫什么事,他一个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在这里当传话筒。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骂骂,嘴上还是道:“回万岁,末将一早就透了出去,可却是如石沉大海,连水花都没激起几点。” 朱厚照轻敲着桌面,轻哼一声:“还以为是多情深似海,结果不过是第二个张彩。” 杨玉不敢作声。 “行了,你退下吧。”朱厚照起身就往内宫走去。贞筠正在坤宁宫中,奉命缝制万寿图。五天前,朱厚照到皇后宫中后,突然道:“朕的万寿将至,素闻女史有才女之名,可愿意给朕献一份贺礼?” 贞筠和婉仪的心里俱是咯噔了一下,情知他不怀好意,但碍于身份,又有谁能断然拒绝。婉仪正待开口,却被沈琼莲按住。贞筠心知是躲不过的,更不愿连累姐姐,便道:“此乃臣妇的荣幸。” 朱厚照道:“好得紧,朕听学士们说,华夏文字,博大精深,光是寿字,就有一万种不同的写法。女史博学多识,贤良淑德,何不绣一幅,也让朕开开眼界?” 一万个寿字!婉仪再也顾不得:“万岁恕罪,臣妾这儿公务繁忙,女史虽有虔心,亦难让圣上满意。还请圣上看在李侍郎的份上,宽宥一二……” 这不提李越还可,一提更是火上浇油。朱厚照只是一哂:“皇后未免也小看方女史了。朕说她行,她就一定行。” 婉仪心急如焚,她还要再辩。贞筠却抢先一步,她双手青筋鼓起,死死攥着帕子,面上却是低眉敛目:“臣妇定当竭尽全力。” 朱厚照一愣,只觉眼前女子的神态莫名与他心中之人重叠。他忽然嗤笑一声,还真是夫妻相,他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硬气多久。 朱厚照走后,殿内就是一片死寂。婉仪仿佛一瞬间被抽去所有的气力,她默了默道:“一万个不同的寿字,还要在万寿之前绣出来,这分明是要废了你的手。这是为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当然猜不出来,她自幼长在深闺,又做了正宫皇后,哪里听说过断袖之事,身边的人即便知道,也不会向她透露一星半点。她只当朱厚照和李越是兄弟之情而已。再者,李越在她心中,志节清白,又与贞筠感情甚笃,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将他往暗通款曲上想。可如今,皇上的举动太明显了,他丝毫不屑掩饰自己对贞筠的恶意。这让婉仪不可避免地起了疑心。 贞筠情知,闹到这个地步,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过了。她叹道:“如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让阿越休了我。”她这样受苦,阿越必定于心不忍,而救她的唯一法子,就是与她和离。 贞筠挤出一个苦笑:“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婉仪的面色苍白惨淡:“他想做什么?他为什么要逼走你?” 沈琼莲闻言长叹一声:“真是冤孽。”一对夫妻,竟然心悦同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有妇之夫,论亲缘还是他们的妹夫。 婉仪颓然地倒在椅上,她喃喃道:“难怪,我想起来了,那日在乐志斋中,你劝皇上,请他恪守君臣之义,莫再越雷池半步……我回来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是皇上一面口口声声称李越是最亲近的人,另一面却捅刀子。你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叫皇上不要再虚情假意。我信了,结果,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她突然笑开了,笑得花枝乱颤,泪水却簌簌而下:“他怎么敢,他怎么敢……那是李越……”那是她心里的月亮,是她心底唯一的光,他怎么敢用自己污龊不堪的念头,去羞辱他。 她突然擦干眼泪起身。贞筠一惊:“你要做什么?” 婉仪道:“我要去见太皇太后。这样有悖人伦的事,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沈琼莲忙拦住她:“没用的。皇上多年不置嫔御,太皇太后和太后又何尝有插手的意思。她们不是想,是不敢。” 婉仪如遭雷击,她浑身颤抖。她深悔自己多年来沉湎于自己的世界中,对朱厚照漠不关心,以致于根本没发现这些端倪:“难道就没有天理了,难道就让他这么为所欲为了?” 贞筠拉住婉仪:“姐姐别怕,我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是吃苦而已,我不怕。” 自这日起,贞筠就开始没日没夜地描红刺绣。五日过后,她已是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朱厚照见到她时,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贞筠依然行礼如仪,朱厚照却迟迟不叫起。 良久之后,他方道:“女史如此辛劳,倒叫朕于心不安了。” 贞筠看着自己青紫红肿的手,轻声道:“为圣上效命,是臣妇的荣幸。想当年,拙夫任伴读时,不也是如此为圣上抄写经史吗?” 朱厚照一愣,他想到当年月池的模样,不由微微出神。贞筠道:“拙夫当年,疼到夜不能寐,连筷子都拿不起,仍不愿辜负万岁的期待。臣妇也当夫唱妇随,必定让您称心如意。” 朱厚照怒急反笑:“你们夫妻如此忠心耿耿,朕真是万分欣慰。” 贞筠道:“圣上谬赞了,我们乃是明媒正娶的结发夫妻,情深志同,自然不是外头那些野路子能比的。” 朱厚照:“……” 他半晌才撂下一句:“看来女史是胸有成竹,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语罢,他便扬长而去。沈琼莲这才从外头进来,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丫头是不是脑子坏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硬顶什么!” 贞筠无所谓道:“反正我早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了。说什么都一样,还不如说点让自己高兴的。” 沈琼莲斥道:“你就不怕把自己的小命儿玩脱了?” 贞筠哼道:“我们生同衾,死同穴,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怕得就不是我了。” 坤宁宫是愁云惨淡,外头杨府之中,亦是气氛不同寻常。杨廷和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你说什么?” 杨慎垂头丧气道:“孩儿是说,要不再等三年?” 杨廷和都要被气笑了:“就因着李越要做明年的主考?” 杨慎红着脸道:“您是含章的座师,他又是我的好友,我们这么多年,都是平辈论交,我们还同岁。这,冷不妨他高出一辈来,这叫儿子,以后怎么办啊。” 杨廷和没好气道:“该怎么办,怎么办。你可知晓,这是大好的时局……” 他一语未尽,突然闭口不言,算了,何必和他谈官位空缺,正是发展升迁的好时机呢?好像说了傻蛋就能听进去一样。 杨廷和斟酌片刻,微微一笑:“家里已为你定下了亲事?你知道吧。” 杨慎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应道:“是。” 杨廷和又道:“你可知,你的未婚妻今年芳龄几何?” 杨慎红着脸道:“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儿子听母亲说过,已然十八了。” 杨廷和突然变脸:“你还知道人家已经十八了。人家为什么十八岁还不成婚,不就是因你说,希望双喜临门,必让她做一个状元夫人。秀眉等了你整整三年,毫无怨言。而你,既是要做人丈夫,却如此自私自利,丝毫不顾未婚妻的名誉。你的圣贤书,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杨慎被骂得面红耳赤,抱头鼠窜,连连认错。 杨廷和一脸神清气爽:“那还考吗?” 杨慎:“……考。” 李越主持春闱的旨意发了明旨,人人皆称道青年才俊,深受皇恩。杨慎闻言,却是长长一叹:“是啊,多好的主考,怎么就是我的呢?”:,, 312 欲买桂花同载酒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谢绝了一切恭维与拜访,苦苦思考做大蛋糕的途径。现代经济学中的确有不少的开源之道,然而再先进的办法,遇到落后的官僚系统,一样能由蜜糖转为砒/霜。 就譬如王安石的青苗法。当地里所种的粮食还是青苗时,正是农民最穷困的时候。去年的存粮已经所剩无几,今年甚至连种子都没钱买。王荆公想的很好,在这段时间,由官府拿钱贷给农民,等粮食熟了,农民再连本带息。如此,官府能赚利息,农民也不至于挨饿,还能增加收成。这本是利国利民的政策,可在落实时却完成走了样。地方官员为了完成中央指标,胡乱将钱贷给不需要的农民,强制贷款,强行收租。就这样,青苗法由于行政效率低下和大小糊弄,最终变成了恶政。 这样的前车之鉴告诉月池,一是在一个幅员辽阔的农业帝国,要使得财税政策落地不要太走样,最开始定下的规矩就不能太复杂,政府干预越多,情况可能会越糟,绝不能超出现有行政系统的承受力。二是要改革,先管人。特别天下承平日久,官场成风,必要脱下一层皮,才能改头换面。可要对已经成体系的官僚系统进行调整,并且还要减少剧烈的反弹和抵触,不能光以高压,更要拿出一定的好处。 要解决这两大问题,难于登天。前者对一个现代人来说,等于在知识盲区中转悠,在信息技术的帮助下,她早就已经习惯精细化管理。后者就更难了,朱厚照愿意改革就是因为没钱,如今告诉他,为了改革,还要花更多的钱,他和他底下的人都不会同意。能说动他加一部分薪俸,已是她的面子。 在这样的境况下,月池只能暂时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大力鼓励农业技术的发展。她将目光投向了各地专管农田、水利的治农官身上。所谓治农官,即水利通判、治农县丞。这种基层的治农专官制度,从一开始设置,就是为了以国家权力组织兴修、维护农田水利设施和防、抗水旱灾害,维持农业生产能力。【1】然而,他们的履职情况却是不容乐观,以致于多次被指为冗员,要求裁汰。而吏部尚书梁储、吏部侍郎王鳌、李越等人,却在斟酌再三后,没有将人立刻裁革,而是决定加强管理。 治农官之所以政绩不佳,重要原因有三,一是位卑权轻,被上官随意驱使,以致于无法专注于本职工作,二就是在政出多门。治农官和其他佐贰官一样,有两个婆婆,一个是本地的府县,而另一个上级司道。这样的复杂上下级关系,一方面给了部分治农官钻空子牟利的空间,另一方面正官管不到治农官的头上,也是一样心存不满。三是治农官多是监生出身,才能有限,手里资金不足,在明代这样灾害频发之地,起的作用也不大。【1】 从这个小小的治农官就能看出来,明廷的条块管理是较为混乱的。所谓“条条”,是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业务内容的性质相同的职能部门,比如六部,和它的下属机构;而“块块”则是由不同职能部门组合而成的各个层级政府,比如省府州县四级政府。 在宋以前,朝廷以块块管理为主,地方主官集各项大权于一身,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一旦中央政府的管控不大给力,地方就会蠢蠢欲动,形成对中央的威胁。为什么东汉末年会有三国,就是中央无能,块块崛起后的结果。 后来的历代皇帝汲取教训,开始以条条来削弱块块。明代的省政府分为三司,三司互不同属,布政司听吏部和户部的,按察使司听都察院和刑部的,都指挥使又听都督府和兵部的。碰到需要协作的大事,三司就互相商议,要是商议不出结果,就上报中央,六部再来决议,请求圣裁。 这种以条条来分割块块,压制块块的结果就是,藩镇割据基本是不可能重演了,中央的安全得到了极大的保障,但行政效率低下,一旦遇见事了,为了避免担责,许多地方连屁都不敢擅自放一个。并且,条块之间由于分工不清,职责不明,加上中央和地方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导致条块矛盾,管理混乱。 许多官员没有想到症结所在,他们在地方办事不力时,要么是继续施加行政压力,要么就从中央往下再增一条线,来进行专门管理。可这两种办法,到最后效果都不佳,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协调厘清,找到一条大家都有好处的路子,才是王道。 月池提出试点,就是想从一地的治农官入手,一方面希望能增加公共服务,改善民生,巩固农业税,另一面就是想慢慢摸索,如何才能形成一条可行的条块结合的机制。 这是长远的路子,不可操之过急。所以,她又想了另一条快速来钱的办法,就是境外关税。她实在是搞不懂,初代皇帝的脑回路,究竟在想些什么。学人家宋代搞对外贸易和专卖制度,难道不好吗,非得要搞朝贡贸易。朝廷为了维系上国的面子,倒贴钱给领邦小国,到了贴不起的时候,就开始关闭贸易渠道。倭寇频发、鞑靼犯边,都有无法通过和平手段来获利的原因。 可如今形势不一样了,鞑靼由于内斗,已经被抓住机会的明廷,控制在手心。而张彩在鞑靼,她的“儿子”也在鞑靼,此刻就应该利用这样的大好时机,探索出一条合适的关税征收和跨国商贸机制,一旦能够通过两国合作,解决马政问题,能为天下的黎民减轻大量的负担。毕竟,因为朝廷养马而破家的庶民,也不在少数。等到经验成熟了,他们就要想办法,将其推行到临海的通商口岸。明不同于清,官、私皆有很大对外贸易量,这笔钱不来征税,却让其白白流走,真是暴殄天物。 这样的上层设计和试点,耗费了月池大量的精神。她需要不断地阅读史料,了解地方详情,与同僚、下属商议。更糟的是,忙完了公事的她,还不能安心休息。拜某人所赐,她还要想办法,保住贞筠和时春。 朱厚照的万寿很快就到了。就在生日前夕,他收到了一张帖子。胭脂色的薛涛笺上,字迹秀丽潇洒。朱厚照只看了一眼,就撂在一旁,整整十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想起给他专程办一次生日宴。这样的虚情假意,他已经不再稀罕了。 他神色如常地处理政务、玩耍游乐,夜间早早就上床睡觉,准备第二日参加万寿大典。三更时分,紫禁城中已是一片寂静。只有刘瑾的屋里,还是灯火通明。 魏彬的上下眼皮都差点黏住了,他打着哈切道:“刘哥,咱们在这儿做什么呀。都这个点了,皇爷都睡了。” 刘瑾老神常在,他年事已高,觉也少了许多,只倚在榻上闭目养神道:“别慌,快了。” 魏彬一脸茫然:“快什么?总不至于爷这个点,要闯宫门,闯宵禁去赴李越的约吧。” 他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阵喧哗。东厂的宦官疯一样地冲进来:“回督主的话,不好了,皇爷要出宫了!” 魏彬的下巴险些惊掉在这地上,他哆哆嗦嗦道:“三更……出宫……皇上,这!” 刘瑾几乎是一下从榻上跳下来:“很好,按我先前的布置,好好随侍。这不是简单的一次护卫,是我们和锦衣卫的一次比拼,到底谁更中用,谁更能到外头办差,就看你们今天晚上的表现了!” 他才没有那么好心,帮李越做嫁衣,他是要一箭双雕,从这两口子身上,都要刮下一笔好处来。 魏彬还僵在原地,刘瑾一脸得色,拍拍他的肩膀:“彬儿,长见识了吧,你刘哥,到底还是你刘哥。你有现成的佛脚不去抱,何必走远路呢?” 魏彬一震,他腆着脸给了自己两巴掌:“是我眼瞎,我也是想给咱们哥俩再找一条路子。没想到,您才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在刘瑾离京的时日,他立下了堪比郑和的大功,当他回京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手中权力的缩水。夏皇后行女官制,分割了一定的内宫管辖权,户部的郎中主事,又对宫廷财权形成了监督制约。而锦衣卫,作为和东厂并驾齐驱的特务机构,和他也是竞争关系。太监队伍内部,还要张永等人和他对着干。他们互相拉拢人马,继续打擂台。这样多头竞争的局势,还不如他走之前,这让刘公公如何能忍。 他希望在内书堂举行考试,就是为了把持宦官栓选,谁知被朱厚照拒绝了。那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他就要把手往外面伸。推行新政很好,这里面怎么能少他们宦官呢? 刘瑾怀着这样的想法,看着皇爷的人马一骑绝尘,直冲出西门。他伸了个懒腰:“气得几宿连觉都睡不好,结果人家一叫,还是眼巴巴地去,真的是已经没救了……” 朱厚照走到半路,也觉后悔,他忽然勒紧缰绳。四周东厂的番役不解其意,疑惑道:“爷?” 朱厚照恨恨一甩鞭子:“回去,不去了!” 他刚刚调转马头,又顿在原地,接着,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嚷着回去。如此往复几次,东厂番役:“……” 终于,有一个机灵的人,指着远处道:“爷,您看,那儿还有光呢。必是有人候着呢。” 朱厚照盯着黑漆漆的一片,看了半晌,似乎真的瞧出了一豆明光。这下,皇爷的心里舒坦了,果断继续前行。 他最后停驻在一座宅院前。这座小小的、甚至在他眼中瞧起来有些寒酸的宅子,居然挂着镇国府的牌匾。 他在远征鞑靼时,将自己封为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而在鞑靼之战大获全胜后,他又加封了一次自己,名号是——“镇国公。” 朱厚照久久伫立在门前,他嗤笑一声:“又是糊弄人的蝇头小利。” 他默了默,到底还是亲自上前,将门推开。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灯海。房梁上是灯,地上是灯,栏杆上是灯,就连树上、花上,也挂着一盏盏小灯。这不是他所观看的水晶玻璃灯,亦不是彩绸制成,不过是寻常的纸糊的罢了。可这灯笼上的画…… 他垂下眼帘,抬脚就要进去。一众人连忙就要跟上,却被他拦在外面。朱厚照道:“这是镇国府,没有明旨,就算是东厂,也不可擅闯。” 一众大小太监面面相觑。有人问道:“可您的安危……” 一语未尽,啪的一声,门就在他眼前关上了。 大家伙:“……” 他在光晕中穿行,红的,橙的,黄的,蓝的,彩色的柔光在他眼前次第绽开。他既心急如焚想走快些,却又贪恋周围的风光。终于,他走到了内院。 内院中央有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桂树,三更的冷露,无声无息浸透了皎白的桂花。清而冷的香气,幽幽散开来。而他想找的人,就立在树下。他穿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鹤氅,正仰头望着透过斑驳树影下的素光。 他没好气道:“怎么,骗人不管用,开始装可怜了。” 那个人这才回过身来,看到了他,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生日快乐。”:,, 313 终不再似少年游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朱厚照此刻已然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情,他好似被斩成了两半,一半浮在云端,一半跌落谷底。他有时真想开心地笑一笑,仿佛笑过之后,他们之间的那些分歧、欺骗、怨恨、嫉妒和痛苦都能消失得一干二净,李越仍是那个从烟柳轻絮中走出的江南少年,而他亦是生活在无忧之城中的无忧皇子。 可他不能,裂痕早已形成,有些事他无法妥协,更不愿妥协。他一想到他的那些女人、男人,嫉恨就像虫蚁一样噬咬着他的心房。是啊,人家是正头夫妻,至交好友,而他不过是棒打鸳鸯、鸳鸳的恶霸。 缄默良久之后,他才轻轻一笑,漫不经心道:“她的手快要废了。你知道吗?” 月池的拳头在宽大的袍袖下紧握,她目不转睛地看向他,哑声道:“有杨玉在,我想不知道也难。” 朱厚照环顾四周,不远处仍是灯火如昼。他的眼中带着轻佻调笑:“所以,你就连夜准备了这一场。朕问你,要是她们俩没走,你还会在这儿等吗?” 月池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扯了扯嘴角:“问这个有意义吗,如今是我说什么,您都不信了。” 朱厚照一双漆黑的眸子黑得发亮,他又是一笑:“你错了,只要你说,朕就信。” 他等于是直白地告诉她:“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信。”然而,月池望着他,却突然语塞了。最擅长骗人的李越,又一次语塞了。 朱厚照按住她的肩膀,他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凤凰蛋,身量早就比她高大许多。她以为他会再一次动怒,可他只是垂眸一笑,柔声道:“别紧张,深深吸一口气。这可不像你,说句话,总不会比和老女人颠鸾倒凤来得难吧?” 月池一怔,她又一次想到了嘎鲁。她抬眼看向他,嘴唇微动:“会。” 这下轮到朱厚照愣住了。他眼中虚假的笑意如潮水一般褪去。他抬起手,触到了她冰冷的脸颊。月池只觉他的手指越来越烫,以致于开始颤抖。 她下意识避开,朱厚照看着自己又一次空空如也的手,笑伏在她的肩上:“难怪、难怪,人家都说,痴儿无忧。”原来,做傻子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他忽然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不是说有宴吗,吃的呢?” 月池已是心如擂鼓,她道:“稍等,今天吃锅子,我去端出来。” 她抬脚就要走,朱厚照忙叫住她:“不用端,天冷,就去里头。” 月池回眸道:“可今儿的月色很好。”她如今是更不想和他单独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 朱厚照一哂,他望着碧霄之上的满月:“外头的月亮关我什么事。”我只要我的好好的就行了。 乳白色的汤汁在铜炉中翻滚,酸香四溢,令人口舌生津。月池倒了一盘蛎黄入锅,使得汤更添鲜美。两人相对而坐,却没有言语,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在这长夜中偶尔响起。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朱厚照。他夹了一筷子白肉,在蘸料中裹了一裹。他道:“万寿节,你就给朕吃这个?” 月池悠悠道:“没钱了。只能吃这个。而且,这不挺配您的吗?” 朱厚照的动作一滞,只觉入口的酸菜更酸了几成,几乎让他牙倒。月池却翘了翘嘴角,又给他夹了一大箸:“多吃点,以毒攻毒。” 朱厚照默了默,同样夹了一大块牛心炙,放进月池的碗中:“你也多吃,以形补形。” 月池被堵得一窒,朱厚照慢条斯理地将酸菜吃下去:“怎么,又说不出话了?也对,十三年了,你第一次单独给朕做寿,有点生疏是难免的。不过,朕就不一样了。凡事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 他被骗了那么多次,又怎么会再轻易上当。他嘲弄地挑挑眉:“你该不会真以为,一座宅子,几盏灯,一顿饭,一切又能抹得一干二净吧。” 铜炉中火锅仍烧得热火朝天。红泥炉的酒已然烫得滚热。可是,刚刚那种表面的平和,再一次被撕裂。 月池沉默地放下筷子,用巾帕擦了擦嘴:“我当然不敢有此妄想。” 她拿出了五个海碗,皆倒上酒。甘醇的白玉腴酒,在寻常瓷碗中,也泛出珠辉。 朱厚照心中又惊又怒,他以为他猜到了真相:“比起休妻,看来你是更乐意酒后乱性了。” 月池失笑,她剜了他一眼:“梦话留到梦里去说。” 朱厚照的身子重新放松,他以筷子敲了敲碗:“那是为了什么? 月池摩挲着瓷碗的边缘:“今儿是您的万寿,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朱厚照嗤笑一声:“原来是一场豪赌。” 月池道:“您怕了,不敢了?” 朱厚照随意将筷子一丢:“不必拿激将法来激朕。朕根本没有必要和你赌。李越,你很清楚,朕要她们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月池微微一笑:“是啊,您甚至连今儿这一趟都不必来,我到最后走投无路,一样会乖乖从命。可您怎么又还是来了呢?” 朱厚照一僵,良久之后,他才道:“真是硬气啊,半点亏都不肯吃。李越,你想过没有,你如此眼高于顶,寸步不让,究竟是仗着什么?” 月池亦静静地望着他,半晌之后,她忽然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酒液醇香浓烈,如一把尖刀,划破她的喉咙。她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朱厚照饶是满腔的怒火,也在这一声一声地咳嗽中,消弭于无形。他低咒一声,到底还是起来搀住她,一下一下替她拍着背。他心中又气又急,又怨又妒:“真真是软硬兼施,智计百出啊!你……” 他一语未尽,只觉手心微热,她的脸正贴在他的手上,轻轻蹭了蹭。他愣在原地,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只听她幽幽一叹:“别抱怨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又不是真没心没肺。我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朱厚照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可他不忍心打破这样的气氛。他就像一个从未吃过糖的孩子,哪怕明知这一层糖衣下,裹着的是苦涩至极的药片,也舍不得立刻吐出来。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这个秘密,我藏得太久太久了,久到我终于累到藏不下去了,也没有办法藏下去了。我只能跟你说。” 朱厚照问道:“是什么?” 月池不答反问:“您在出征前,打探过满都海福晋的为人吗?” 朱厚照不满:“怎么又提到她了!” 月池失笑:“依您的性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岂会不差人去鞑靼。” 朱厚照的语声中带着怨气:“不过是个心狠手辣,凶残歹毒的妇人罢了。” 月池叹道:“是啊,可这么一个杀伐果断的女子,在得知我将她的部族害得分崩离析后,却仍没有杀我,还愿意和我结盟。您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朱厚照一愣,他心中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猛地抽回手,抬起了月池的头:“她对你做什么了?” 月池望着他,挤出一丝苦笑:“没有绝对的把柄,握在她的手心,她又怎么会放心。往日,我都会擦一些螺黛,时不时还会粘一点胡须,可今天,我特地什么都做了……您看看,您低头看看。” 朱厚照只觉浑身的鲜血都向太阳穴涌去,他凝视她的下颌,那里竟是光洁一片,没有半点胡茬。这不像一个男人的下巴,简直就像一个太……他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月池。 月池深吸一口气:“她敢赌,是因为知道,我这辈子就只有巴尔斯这一个儿子了。我不想断子绝孙,就要维系她孩子的统治。这才是,我们最终的交易。” 朱厚照对此却是回以一声嗤笑:“你以为朕会信你的鬼话。为了保住你那两个女人,你还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是擦了粉吧?” 他使劲在她的下巴擦了许多次,可却什么都擦不下来。他的手中,依然只有冷汗。他怔怔望着她通红的下巴,突然倒退一步。月池见状缓缓起身,她叹道:“我知道,我骗了您太多次。您又素来多疑,如不让您亲自验过,您是不会放心的。” 她又端起了一碗酒,这次依然是一饮而尽。她狠狠将酒碗掼在地上,下一秒就脱下了外袍,解开了腰带。 朱厚照如遭雷击,他的身子站得笔直,面色却是苍白得可怕。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脱下外裤,夹裤,接着来到了里衣。她的面色灰败,身形佝偻,似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可饶是如此,她却仍然哆嗦着,要将裤子褪下来。 月池此时已然紧张到了极点,难不成她赌错了,不,这不可能。她心知,此时犹豫不得,索性心一横,就要立刻把裤子扯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她等的那个人,到底还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他抓住她的手,哽咽道:“别脱了,别脱了……” 月池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哭什么,从今以后,您就再也不必为谁上谁下烦忧了。” 朱厚照忽然噤声,他仰头看向她,她的双眼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冷冷的话锋,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刺穿。可她仍嫌不足,她道:“也不必担心,会有女人和孩子,来分走我的关注了。” 她缓缓笑开,泪水却汩汩而下:“我都已经不算个男人了……她们跟着我,也不过是白受罪罢了……”:,, 314 相思相望不相亲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只是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可朱厚照却已是泪如泉涌。 他上次哭成这样时,还是在孝宗皇帝的灵前。月池还记得,当她翻窗入殿时,他也是这样,浑身无力伏在地上,泣不成声。事隔多年,她没想到,他的第二次崩溃,竟会是在此时。 不过,还是有一些不一样了。他再也没有大哭大嚷,极度的痛苦不仅夺走了他的情绪,也夺走了他的声音。他只是靠在她的颈窝,一言不发,晶莹滚圆的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睛中流出来,顺着她的脖颈慢慢淌下去,湿透了她的衣裳,仿佛也想穿过躯壳,浸润她的铁石心肠。 月池有一些茫然,她清晰地感受眼前这个人的痛苦。他只要一句话,就能将她的姐妹伤得皮开肉绽,可如今却在这里,被她刺得遍体鳞伤。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她只是想维持现状,就这样,就很好了。 朱厚照静了一瞬,良久之后,他方开口道:“你回去吧。” 月池一愣,她问道:“什么?” 朱厚照偏头靠向她,他低声道:“回家去吧,回你心心念念的,江南的家。” 月池僵了许久,可她心心念念的家,不在江南,而在她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她的嘴唇微动,一开口就滚下泪来:“可我,我不知道怎么回……” 朱厚照拍了拍她的背:“我送你回去,我送你回家。” 又是孩子话,月池忽然一笑,她擦了擦眼泪道:“那这里的事呢?” 朱厚照一窒:“这里的事,你已经付出得够多了,不需要你再管了。你只是回家去,安安心心,过茶米油盐诗酒茶的日子。” 月池问道:“那你呢?” 朱厚照想了想,他把她抱得更紧:“你等我几年,几年后,我就来陪你。” 月池一惊:“陪我?陪我在江南?” 朱厚照的嘴角翘了翘:“不一定在江南,天下那么大,南边的海天一色,北边的冰天雪地,西边的长河落日,我们都可以去。我们还能去海外,你不是一直和我谈海外的故事吗?” 月池感受他胸腔的震动,她也笑了:“而且,我们连通译都不用找。他们说什么,你都能马上学会。” 朱厚照应道:“对啊,我还能保护你。” 月池垂眸一笑:“我也能养活你。” 他们突然都沉默了。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风透过窗扉,悄悄钻进来。月池叹道:“天快亮了。”梦话毕竟只能在梦里说。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朱厚照却把她抓得更紧。月池无奈一笑,她摘下他头顶的发冠,一点一点替他梳理头发:“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朱厚照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道:“我不要你说,我只要你这么抱着我。” 月池的手指穿过他乌黑的发丝,她道:“可这真的是一个好故事。”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梦一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王子,他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周围的人看起来都顺着他,听他的话,可实际肚子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小王子很不高兴,他是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他不想当人家手里的提线木偶,不想被人束缚糊弄,于是他就找到了一把刀。” “小王子慢慢磨砺着这刀,用这刀来驯服他的下属,打退他的敌人,让他们一个个都吓破胆,再不敢像以前那样对他。刀也在这一次次地厮杀中,变得越来越锋利,可也越来越单薄,在一次惊天动地的大战中,刀差点就折断了。” “小王子很害怕,在和刀相伴得这么多年,他已经对刀有了感情。他不想让老朋友沦落到粉身碎骨的下场。并且,他已经不再需要像过去那样战斗了。他是生活在云端上的人,只要云上是一片太平就足够了,至于云下的众生,是如何托起云的,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 “可刀在乎。其实,小王子弄错了,那把刀从来就不是帝王之物。它是用凡铁锻造,用无数人的血泪铸成的。它是庶民之刀,不是天子之剑。” 月池发觉了他的颤抖,她继续道:“刀要将锋芒刺到云下去。小王子知道云下是什么光景,那是几百年的盘根错节。他已经预感到了刀的结局,他不论怎么给刀饰以珠玉,加以保护。到最后,刀都免不了折断的下场。他们其实都知道这一点。小王子想阻止刀,他想把刀收起来,收到他精心铸造的刀鞘中。这样,它就不会碎了。” “可在被小王子放在身边后,刀每一刻都在悲鸣。它毕竟只是一把刀,战斗就是它活下去的意义,除了奋战,它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小王子很痛心,他问他的老朋友:‘你非得这么做吗,你非得把我们都逼上绝路吗?’” 朱厚照感到一滴泪滴落在他的发间,他听月池道:“刀这时开口说话:‘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在骗你。不管你想当谁,我都是商鞅,要么是中道殒命的商鞅,要么是身死法存的商鞅。我要涤清这官场的黑暗,赶跑这人间的恶鬼,我要重铸清平世界,我要重造朗朗乾坤。我其实比谁都清楚我的未来,可我并不觉得害怕,浸没我的血泪太多了,我已经不再是软弱的人了……’” 对不起,你能为我做朱寿,可我永远不能为了你不做李越。在这个故事的开头,结局便已经注定了。你怎么能指望刀来回应你的感情呢? 第三日,贞筠接到归家的圣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和婉仪在狂喜之余,即刻发现了不对。贞筠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去。月池此时已然卧病在床。贞筠一见她的样子,泪水止不住地流。 她扑到在她的床边:“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说,你答应他什么了!你答应他什么了!” 月池却只望着她的手指,哽咽难言。她半晌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不会再这样了……” 她想了想道:“你有没有想过,嫁一个人?不是现在这样,而是真正找一个情投意合,琴瑟和鸣的人?” 仿佛一个霹雳从空中打下,贞筠的脸色惨白:“这就是你答应的条件?” 月池摇头,她靠在枕上,像一个单薄的影子:“我不会拿你的婚姻去做交易,但我盼着你能幸福,不想你再受苦。” 贞筠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她坐在月池的床畔:“为我找一个男人,就是你觉得能给我的幸福?” 月池叹道:“你心中分明还有对爱情的期盼,为何要因我虚度时光,白白受累呢?” 贞筠哼道:“你是怕再连累我?可当年你来救我时,我心中却没有半点这样的想头。我只想着,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够了。你大可也这么想。” 月池苦笑一声:“贞筠,不要意气用事。你要知道,我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世上的唐伯虎虽然罕见,可并不是没有。诗词相和,纵情山水,不必提心吊胆,能够安逸度日,这是我不曾得到的东西,可我盼着你能有。” 贞筠怒道:“你这是什么话。这世上有乔木,我就必要做丝萝去依托吗,这世上有好男子,我就必得要嫁吗。我已然做了木棉,顶天立地,风霜自挟,如何再能屈身,受仰攀之耻。” 月池一震,她难掩欣慰道:“你真的是长大了……可这世上,要是有愿意和你并肩而立的人呢?” 贞筠沉吟片刻:“如真有这样的人,他也必会接受,我此时的抉择。如不能尊重我的想法,又怎能称得上是并肩而立?阿越,是你说的,人不能光靠情爱而活,除了情爱之外,还有恩义,还有亲情,还有责任。你要走你的道,可我也有我的道。我拦不住你,你以为,你就能拦住我了吗?” 月池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方长长一叹。贞筠不乐意见她这个模样,她忍着疼道:“有什么好挂心的。这手,过几日就好了。” 月池苦笑一声:“我是在想时春,她恐怕也不会回来了……” 千里之外,时春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岭南。天空蓝得就像一块丝绒缎子,四周草木茂盛,蓊蓊郁郁,草丛深处的蝉已经叫了大半个夏天,现下却还是扯着嗓子大声嘶吼。暑气从地上蒸腾而起,人仿佛置身于蒸笼之中。随从们不停地擦着汗,对时春道:“淑人,咱们还是尽快入城,往衙门中去吧。” 时春的目光却投向了远方,她摇了摇头,只撂下了一句:“你们在这儿等我。” 语罢,她便打马前去。枝叶飞快退到了她的身后,成群的鸟儿如云一般从她头顶升腾而起,可她却浑然不觉。她翻过一座一座的小山岗,穿过密密的林木,终于到了陆地的尽头。她勒住缰绳,愣愣地望着远方,望着那一片蔚蓝色的海洋。 翻滚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激起一连串银白色的泡沫。海燕在无尽蓝之中,自由地盘旋飞翔。原来天有这么大,海也有这么大,比湖大得多,比河更宽广。 这便是另一方天地了。:,, 315 九重诏下选贤能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了解到这些情报后,龙豹王实在是架不住诱惑,心想就算是毁不掉粮草,得到这个李汉龙也算是大功一件,便同意调集全部主力杀进峡谷中,攻其不备将粮草烧毁,擒住李汉龙,就这样冒险而去。 庄坚也是跃跃欲试,能够帮助青冥一把,也是他的心愿,如果能够再见其一面,那就更为完美了。 独孤舒琴摸着空空如也的脖子,出神的望着远方的天空,眼神中透着深深的不舍和一丝期待。她在等一个可能、她在许一个期望。期望林鹏能发现她所留给他的最后线索。 一轮翻下来,同志们都累得不行了,只有他们还好好的,也难怪,人家是跑回来的,她们呢,是做着“缆车”回来的。 “不、不用了。我今天酒喝多了,来后劲了。”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林鹏赶紧摇摇头,解释到。 万峰可不会给后来者一点机会,到九五年他的VCD最低也要卖出一百万台以上。 刘范暗中对赵忠点点头。抛开祸乱朝廷和迷惑皇帝不说,就凭他赵忠多次帮助刘范,刘范还是对他心存感激的。 “这能有什么证据?!”亚修似乎是没有想到迪恩这么难缠,嘴角一抽,道。 话音落下,乾老的身影从一片幽光中化出来。只见他随手撕下一块破布,向虚空中连点几下,袖袍一挥,一道道幽蓝色光芒撒在那块毫不起眼的破布上。 万峰非常清楚外挂和私服是足以致一款网络游戏死亡的因素,因此对于私服和外挂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 包括这次覆盖整个无尽位面范围的超大型战争,终焉机构派出去的几名先遣参与者,如岳红凉,虽然战败,但也并未真灵陨落,受的那点伤势,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如初。 “这倒没有,只是我想问一下,这个叮叮……是不是一款很出名的软件?”陆毅问了问。 这般狠辣的手段,直接震慑住了所有人,他们看她的眼神不由得都带上了畏惧。 原主被他救走,上了他的车,原主才知道这人叫林长云, 是一个变异异能者,这在末世是非常稀有的,他的能力让他一路安然无恙,没有丧尸能靠近。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曹玫芳还教会了柳宁烟一些新式的手段,总算是挽回了柳宁烟直接被淘汰出局的结果。 琴酒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带着泽田弘树撬锁进了一家水族馆,在里面晃悠了一圈,工作人员会去休息,那些鱼可不会闭上眼睛睡觉。 江思明开车回到江家别墅,佣人远远看见他的车就把大门打开,他直接把车开到了别墅门口。 虽然说起来就一两句话,但是资料被毁还是第一时间让这个基地进入最高戒备状态,直接火力扫射,子弹像是不花钱一样,逼得琴酒他们进入沙漠中最危险的地区——死亡之海。 云湘虽然不愿计较这些,但她仍是满腹疑窦。她尤其想问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众所周知,刺客这个行业,是非常隐蔽的,所以你们需要用一种普通的职业来掩盖,既然你只会玩剪刀,你可以选择——发型师!”最后三个字,陆毅的分贝大了些。 镜子中的他脸色蜡黄,眼珠浑浊,身上皮肤黯淡无光的,全都是皱褶的,完全就像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的样子,这让一向对自己外形十分满意的沈富源如何受得了的。 叶无道冷哼一声,转身正想要上车走人的时候,看到那辆银色的面包车挡住了他的去路,他转了个弯,走向前去,对着那辆银色的面包车一脚踹了过去。 即便是擅长提前储备几十年后技术的米国,想生产出陈浩手头的这台发动机,都要使出吃奶的劲来,更别提还落后人家几十年的国内厂商了。 之前那一枪,不过是保安在慌忙之中开枪,准头不好,这才堪堪让他躲了过去。 大黄牙用抢来的敌军坦克连连轰击和扫射,干掉了另外两辆敌军坦克和装甲车,用高爆弹和重机枪封锁住了祠堂的出入口,打死打伤了不少敌军士兵。 此刻也明白,为什么姜家之前对他如此的尊敬,哪怕他表现的很张狂。 “这家伙,这次怎么这么大阵仗,还让两条狗一起搜查,可别把我的箱子咬坏了,还得我赔。”司机说道。 数到高度后,老莫立即拉了一下降落伞的绳子,只听得“嘭”的一声,降落伞顺利的打了开来,随即迅速下坠的趋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身子狠狠的朝上面一抬,随即慢悠悠的朝地面上飘荡下来。 姜凡的眉毛一挑,腥红色有所退散的眼眸中,一丝古怪之色悠然闪过。 要找到东元邦很容易,叶无道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找到了他们的老巢了,他们的老巢在一栋大楼里面,而大楼的底下是一个KTV。 那高庆裔心道:年初之时金朝三番五次催你们出兵,可你们总以各样的理由推托,致使我朝只能单独出兵,硬碰辽国。如今你们在燕云之地进展不顺,才想起两国合作的盟约来,催着我们及时发兵燕地。 316 预发来春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然而,当月池与众同考忙碌日久后,好不容易到了快结束时,她却始终觉得心中难安。终于,她也干了和王守仁一样的事,在夜间悄悄查看试卷的字号,来猜测她拟取用的新科贡士之名,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 在贡院的房间中,她僵卧良久,终于长长一叹:“难怪,难怪这么多年重第一场经义的风气,始终难改。”旁人不是傻子,她也未必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朱厚照本以为月池此次定会另辟蹊径来取才,却不想到,月池竟会在放榜前夕给他报信,言明为了公平起见,还是得在首场经义上倾斜一些。这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他斟酌之后,也在漏夜时分,悄悄进了贡院。 贡院虽是科举之地,却与监狱的布置有异曲同工之妙。不仅墙垣高耸,连外围墙就有三重,第一层外棘墙、第二层内棘墙、第三层砖墙。贡院的四角还有瞭望楼,昼夜有人观望。一见他,即刻就有人下来问,是做什么的。 朱厚照又来了一句:“镇国公兼威武大将军奉命巡查考场。” 驻守的兵丁,谁没听过这个花名,一见他的容貌,真如天上掉下来一个活龙一般。他们忙一边将他迎进去,一边又要去通禀。朱厚照忙道:“莫要声张,不必惊动旁人,把李侍郎叫来,梁尚书如未安寝,便也唤来。” 皇爷当年是乡试就落榜,也没有考会试的机会,这次能进来看看,别说心里还有点小激动。他穿过三龙门,路过明远堂,看到木栅与号房,仍心有余悸,这看起来比乡试之地还要压抑,在这里考上三场,只怕皮都要脱一层。 接着,他就到了公堂与居室。梁储、月池这次已然候在这里。梁先生在这种地方见到皇帝学生时,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上次去昌平,把皇上弄回来的是他,这次在贡院,碰见皇上的还是他。 梁储:他怎么就那么背呢…… 月池亦是大吃一惊,她没想到,他居然会亲自来。 朱厚照望见他们时面上原本还带着笑,可待到看清他们的样子时,神色却冷了下来。他虽早有预料,也做了准备,可当四目相对时,仍是大吃一惊。 他有心骂她几句,只是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知道的是李副总裁在此迎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久试不第的怨……” 他说到一半,又深觉不祥,忙咽了下去。而月池听到副总裁这个几个字眼,也觉头皮发麻。她一入贡院,人人恭迎副总裁,听得她浑身不得劲,她强令众人,无需这么叫她,倒博了个谦虚谨慎的美名。 朱厚照入了公堂,对他们道:“不必拘礼,都坐吧。” 他使了个眼色,左右一边去搬凳子,一边来奉汤水。梁储眼看自己的碗中是参茯苓淮芪鸡汤,月池碗中却是黑漆漆的汤药,不由愣住。月池笑道:“寻常食补,已是无益,需得用些药。” 语罢,她便眼都不眨,将药汁一饮而尽。梁储是已然白发苍苍,可她却正是风华正茂,大展宏图的时候。一时之间,堂上两人都颇感凄楚,可她本人却似浑然不觉。 她起身谢罪道:“是臣无能,方劳您走这一趟。” 朱厚照别过头去,调整心绪方回转:“坐下说……”如不是梁储在此,他真想叫她躺下说。 月池又一次落座,她道:“万岁容禀,臣知您这次为何而来,但这一结果,实是我与梁先生再三商议后,得出的最为合适的决断。” 朱厚照道:“朕知你们的胆识,如不是碰到了棘手之事,必不会主动退步。是有人要挟你们了?有朕在此,大可直说。” 梁储心下感动,他摇了摇头道:“谢皇上隆恩,但您治国法度严明,谁又敢在会试前夕威胁主考?” 朱厚照道:“那是为何。你们都是见过风浪的人,一个会试,何至于将你们逼到这个地步。” 他忽然来了一句:“再吃点东西。” 梁储一愣,月池已经接口道:“太晚了,吃下去不克化。” 朱厚照道:“是甫里鸭羹,葛林说了,少食多餐不妨事。” 月池点头道:“再来一点儿吧。” 话虽如此,她也动了两三匙,便不肯再饮了。 梁储心念一动,甫里鸭羹是苏菜,先帝在时,有些臣子为了得宠,亦学宦官作风,给皇上献菜,没想到,他今儿还能看到反过来的事。 朱厚照还要再言,月池却对他使了个眼色。朱厚照回过神道:“梁先生继续,朕听着呢。” “……”梁储默了默道:“老臣斗胆请教万岁,科举一试,用途何在?” 朱厚照挑挑眉:“为国取士,为民谋福。” 月池接口道:“万岁圣明,为国取士好说,朝廷需要经世致用之才,我们依照需要取就是了。可为民谋福,何解呢?” 朱厚照道:“为国取良才,自当能为民谋福祉。抑或是,你是念及品行?” 月池叹道:“即便要看品行,从考卷上亦看不出一二。谁好谁坏,也轮不到我们来断。万一他入官场后,心变得黑如墨汁,难不成还要找当年的座师负连带之责。” 朱厚照失笑:“即便是亲爹妈,都负不起这个责,何况是座师。” 月池道:“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臣却不得不慎重。算是臣躲个懒吧,这事只得您来出面。” 朱厚照佯怒道:“你倒是打得如意算盘,兜不住了,就来找朕了。” 月池也笑:“这人是选来为您效命,又不是为我谋私。我兜不住了,可不得找您了。” 这是东西吃完了,又要开始说笑了?眼看他们还要再说下去,梁储忙重重清了清嗓子。 朱厚照轻敲着桌子:“噢对,说到哪儿了,为民谋福与看重首场之间,有何关联?” 月池道:“适才您说了,选贤举能,牧首一方,固然是为民谋福,这是科举外在的效用,却不是科举本身的功能。科举的本身,就如这灯一样,引着无数飞虫由下而来,身入光明。” 这些小飞虫,前仆后继地跳进灯笼中,在灯芯四处飞舞。有的投入火焰,烧得粉身碎骨,明明只是化作燃料,自己却以为是在薪火相传,照亮这漫漫长夜。而更多的,却只是上下翻飞,自恃高人一等罢了。 朱厚照仍有些不解:“难道改了后的科举,不能从民间选才了吗?” 梁储叹道:“启禀万岁,贫寒士子,能做好经义文章都是寥寥,遑论经世致用?” 一个穷苦农家养出的读书人,除却那些天赋异禀之辈,绝大多数人在前半生都在和八股文章死磕,他们中又能有多少人,能够一入考场就指点江山,激昂文字。这次考试中,答得有几分见识的,竟然大多都是官宦之后。这是很可怕的现象。 科举是底层上升的主要通道,寄托着无数家庭的信仰,使得社会保持动态的稳定。对底层百姓来说,唯有科举让他们靠得住、信得过,让他们相信只要家族中考上一人,就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即便不中举也不怨朝廷。 而一旦这个官民两利的上下流动通道遭到破坏,大蛋糕完全被官宦独吞,穷人的孩子不论如何努力苦读,也没有出头之日,永远只能被人踩在脚下。那么,等到朝廷的,就是再一次惊天动地的起义。 一次科举而已,按理说只是扭转文风僵化的良好开端,远不至于造成这样恶劣的影响。可架不住,吏部清理冗员,招来不少仇怨,外头的人正虎视眈眈,盼着他们行差踏错一步。届时,经历动乱后的民意,又会沦为有心人手中的刀。 朱厚照只听到这一句,便已然明白,刘六刘七作乱同样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是何等精明的人,如何算不出这一笔帐。与其养兵发兵靡费众多,倒不如给点小恩小惠,庶民只要能吊着命,就不会起兵造反,可官员却是只要有贪的机会,就一定要捞个够本。 他道:“朕明白了,这次便只能罢了。可三年之后,又当如何?” 梁储道:“万岁容禀,老臣以为,我朝的科举既已与府州县学教育紧密相连,何不在各级学校中多开设几门学科呢?诸如律学、医学、算学、武学,皆乃有用之学。” 月池补充道:“献吉兄现任南直隶提督学政,如不是宁王作乱,他早就将各级文教整顿一番,陛下不如给他一个大展宏图的机会。” 朱厚照眉心微动,他道:“也罢,趁着东风,也好好调理武学。” 就这三言两语中,文官与皇权又过了一招。梁储希望能将武学并入官学之中,成为其中一个科目,可朱厚照的意思分明还是要保持二者的独立性。他是要将武将的培养、选拔、擢升建立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系统。 天很快就蒙蒙亮了,月池送朱厚照回宫。昏暗的天色,如一层黑色的纱幕,遮住了繁花明丽的色彩,却使得花蕊中的芬芳越发沁人心脾。月池踩在湿润的砖地上,叮嘱他:“雨天路滑,骑马慢些。” 朱厚照却问她:“你总叫朕慢,可你自己却是在闷头往前走。难道就不怕一脚踩进坑里吗?” 月池苦笑一声:“还是那句话,要是连我都不去踩一踩,咱们岂不是更成了聋子瞎子。增加财用和治理人才必须同步进行。要是只做前者,不做后者,那就是有再多的银两,都会被官僚截留,留给咱们的寥寥无几。好的制度也会变成一摊烂泥。可要是只肃清官制,不多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又会群情激愤,闹出事端来了。” 朱厚照有心想问,要是你没有做到二者并举呢,要是你给的好处,远不能抵消他们的不满呢,那时又该如何。是又来一次宣府旧事,斗个你死我活吗?可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早就知道了答案。 他忽而笑道:“不说这些了,还是谈谈咱们的事。” 月池一愣:“咱们的事?” 朱厚照佯怒道:“这次你应下的事,可是食言了。你要怎么赔?” 月池道:“他们即便不是栋梁之材,亦有成为栋梁的潜质。翰林院中,总不至叫他们,真读三年经史。” 朱厚照瞪大眼睛:“那朕不管,若人人都像你这样食言,那这还有什么王法?” 月池无奈:“您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朱厚照神色一肃,半晌方道:“朕帮你找了一位名医,你叫他给你看看。” 月池乍听一怔,这本是常事,可他神色明显有异,月池突然回过神来,必是看“那方面”的! 她的心突突直跳,垂眸道:“劳您费心,可木已成舟,非人力可为。” 朱厚照道:“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可为呢?即便不可为,好歹也替你瞧瞧别的病症。” 月池道:“葛太医就很好。”最好就好在,他是儿科出身,不同妇科。 朱厚照道:“他要是真的好,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把你医好。” 月池苦笑道:“葛太医已经尽力了。臣只盼着,能以这微薄之躯,为您,为这天下多做些事……” 朱厚照听不得这样的话,他道:“你才多少岁,哪里来得这些丧气之语。朕有意修则色寺,邀西藏活佛,入京弘法。” 月池忙打断道:“万不可如此。” 朱厚照问道:“那你就去就医。” 月池如今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这样的人,竟也僵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厚照拉着她的手道:“说好陪朕一辈子,即便只差一炷香,也不算一辈子。你总想做出一番大事业,可没了身子,其他不都是一场空。你别担心,朕找得人,是此道的圣手,口风很紧。他就外头的马车上候着,你就进去让他把个脉,神不知鬼不觉……” 月池只觉头都要炸开了,她手心全部都是汗水,下意识甩开他,脱口而出:“不成。” 面对朱厚照诧异的眼神,到了最后,她就只能撒泼了。她道:“我都已经这样了,您这又是何苦呢,再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您居然还迫不及待地把人带来了……您要是不放心,自己来验,何必找这些由头。” 朱厚照先是一愣,而后又强压下翻滚的心绪道:“你误会了,朕不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那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有数!”月池望着他的眼睛,语塞了一瞬,可她仍然说了出来,“如真要验,就干脆杀了我来验尸吧。” 朱厚照气得浑身发抖:“直到现在,你都不肯信我。” 月池深吸一口气:“……我不是不肯,而是不敢。”你给得是情谊,我赌得却是全部。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直到放榜之后,他们都没怎么见面。 月池拥着被子,躺在罗汉床上。贞筠端着一碗甜汤近前来。月池往日还要推辞一二,如今也不敢说这话了。她忙自己移了桌子,起身接过碗。月池看到这淡紫色的汤羹,便知是核桃酪。小小一碗,需费不少功夫,先将核桃仁去皮,又要将红枣剥皮取枣泥,还得将米捣成米浆,如此三样放进铫子中熬煮,才得这一小碗。 月池拿起汤匙,细细品了一口,只觉浓香扑鼻,全然是核桃与枣本身的甘美醇厚。贞筠问道:“好喝吗?” 月池叹道:“好喝是好喝,就是太辛苦你们了。这一碗,怕是得两三个时辰吧。” 贞筠道:“这算得了什么。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呢?” 月池一怔,她不动声色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贞筠哼道:“你不说,我就没长耳朵了吗?我们四个人,轮流出去打听,外头是说什么的都有。” 月池道:“不必挂心。两榜进士的人选,都是皇上首肯过的。这火怎么也烧不到我头上。” 贞筠奇道:“那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月池一时语塞,半晌方道:“说来也是自作孽……” 贞筠早知始末,这次听说朱厚照要找人替她瞧病,亦是大吃一惊。她道:“这可万万使不得,那是专门瞧这个,说不定一下就能看出来,你这从头到尾压根就没……” 月池扶额道:“谁说不是呢?我这次虽然用话堵了回去,可却绝不了他的心思。除非我今后再也不病了,否则总是难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是看病难,出京亦难。” 贞筠恍然,她倒是难得站在了朱厚照这边:“你这个模样,时春又不在,谁敢放你出京。只是,这么一来,岂非是比往日更危险。往日,他不会留神那个,可现下,他只怕晚上做梦都在琢磨呢。” 月池道:“而这次一旦发现,就不那么容易能了。” 贞筠讪讪道:“要是换作我,非得活活气死。”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半晌,贞筠方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后悔也没用。还是快把身子养好吧,就改了四天卷子,又搞成这样了。” 月池道:“不成,我还得写奏本。这次春闱,声势浩大的革新,却是虎头蛇尾,我总得给个上上下下一个说法。” 然而,月池奏本还没来得及递出去,梁储与王鳌的联名上书都已经发到通政司了。王鳌也是状元出身,当年的科举文章被视为范本,上下传阅,这在状元中也堪称是佼佼者。可他却也一早对科举取士之道提出意见:“国家以经学取士,其名最正,其途最专;然天下之才,自非一途之所能尽。” 怎么能通过只考经义,然后选拔出算学、法学等人才呢?科目的确是太单一了。所以,当月池提出要重第二场、第三场时,他是举双手赞成的,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的。 不过,他们俩在奏本上,当然不能像对朱厚照本人一样说得那么直白,而是指出考生策论差强人意,以至于不得不继续重首场。要变科举,需先改学制。官学需要经历一次整顿、变革。科目要增设,学官要丰富。他们甚至提出,可以让各省长官轮流去给学子开讲座。 这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守旧之辈要坚持经义第一,可革新派却说,他们并不是不重经义,而是要培养出德才兼备的优秀生员。这使得杨慎这个新科状元的风头,都不那么耀眼了。 杨慎在经义上的造诣,堪称是海内无双,他又是阁老之子,即便再不通庶务,在二三场上的造诣也不是旁人可比的。他不中状元,谁还能上?杨夫人喜得要在家中放鞭炮,却被杨廷和劝阻。东阁大学士神思紧绷,生怕再来一个科场舞弊案,坏了他们家大宝贝的声名,所以一早就放出了圣上是真的钦点两榜进士的消息。 往年虽然也有读卷官从头念到尾的操作,不过朱厚照往往听完鼎甲就打退堂鼓,可这次人家可是从头听到尾的。有了这一桩,旁人说话就不得不小心些,只能传泄题,不能传批阅不公了。 可只要人去细细一打听,就能发现,梁储和李越在宫中确定试题之后,压根就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贡院锁宿。外头的人连主考本人都见不到,又何谈请托泄题。有些人骂道:“这厮原来是早有准备。不过即便如此,也免不了他泄题的嫌疑!他出这些偏题怪题,摆明就是为难人。” 这话依然站不住脚。朝廷大员,经此一试,更加直观地看清了当前读书人的思维短板。 户部尚书王琼叹道:“这都能当作是偏题怪题,难怪老夫手下有些人,连账面都算不清,悉数丢与吏员,更别提其他了。” 刑部尚书闵珪道:“许多进士是到了观政时,才开始看法条。” 礼部尚书张昇也道:“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太/祖爷明言‘治国之要,教化为先;教化之道,学校为本。’” 到了最后,科举舞弊竟被扯到了学政改革上。有些人甚至以为,这才是月池最终的目的,原本以为他是招揽门生,谁知竟然是剑指官学。刘瑾就叹道:“这份心机,真是让人啧舌。可惜,人家文官可以直接改官学,可咱们宦官,却不好再在内书堂做文章。” 无论外头如何议论纷纷,文官学校与武官学校的完善被提上了日程。而平虏伯江彬也适时放出一个大雷,他觉得不仅文官要裁汰冗员,军队里头的冗兵也不少啊。:,, 317 瘦影自怜秋水照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江彬做出这个决定,是他和狐朋狗友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首先,皇上已经借李越之手,深刻表达了对他们不作为、乱作为的不满。皇上把他们抬上这个位置,不是想让他们像太监一样,只为哄他高兴,而是盼着他们能干点实在的。 可到底要做什么事呢?一众边将傻眼了。一来他们是行伍出身,原本就只会打仗,可现下北方没什么仗给他们打,他们也不想到那瘴疠之地去,和王守仁抢饭碗。二来如真要整顿京营,等于拿牙去啃硬骨头。 首先是缺银子,朝廷给京营的军饷是一笔大数目,可各级将领多少得刮一点。即便是王守仁在时,也没法子完全堵住这些陋规,因为明代的俸禄实在太低,如真按洪武爷的规矩,大家都不要活人了。王守仁最后的下场,大家也都看在眼底,被投入牢狱,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 而在他走后,他设立的预算制和报表制虽然还在进行,可水分却多了不少。谷大用等人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至于京郊军屯,一时倒是无人敢占,只是收上来的粮食当如何分配,多少有一些向上偏移。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要大规模练兵,银钱铁定会吃紧。 其次是人心不齐。世袭将官的份额太大了,兵部以前也想过法子,刘大夏在给朱厚照当面说明了世袭将官的不堪后,就着力去改进武学,严明武举。但正如马克思所说,人不能凭空创造历史,只能“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 世袭将官自永乐后期时,就已经有颓废之象,颓了这么多年,要想叫他们重新振奋起来,不下狠手是不成的。然而,只有真按洪武爷的规矩斗硬,才会有一二疗效,即“令应袭子弟送都督府比试,骑射娴习,始许袭替。” 可即便是江彬不要命去要去赌这么一把,朱厚照也未必会同意,万一这么一考,把人都撵出去了呢? 江彬原以为自己是掉进福窝,谁知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他不是没想过退下来,凭他的功绩,只要安分守己,倒也能如其他勋贵一般混个平常日子。可一方面是不甘心,江彬的骨子里有一股天然的狠劲在,那么多讨好朱厚照的人,可唯有他在生死关头,能豁出去挡在老虎面前,来博一场富贵荣华,这份心性堪比豺狼。 他已经爬了这个地步,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顶峰,这时反叫他急流勇退,他如何能甘心。另一方面到这个地步,是进是退早已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他背后站着的是整个边将集团。 随着北伐大捷、宁王伏法,一直以来处于帝国底层的士卒渐渐挺直了腰板。边将与世官之间势必会有一场恶斗。而他的出身,他的地位,就注定他必须站在风口浪尖。 江彬在想透这一点之后,不由饮下一杯苦酒:“什么皇庶子,我看是出头的椽子!铁定先烂!” 许泰叹道:“江哥,事到如今,这头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咱们要是主动出,可能是有点磕磕碰碰。” 瘿永补充道:“要是打了退堂鼓,现在就得烂。咱们的仇家都盯着呢。” 刘晖道:“也不必这么揪心。瞧瞧人家李越,他闹成那个样子,不也活得好好得吗?” 江彬道:“那能一样吗?!他和皇爷是什么关系?” 刘晖理直气壮道:“这不都是一家人吗,何必这么见外呢?” “……”江彬一时真被噎得翻白眼了,神他妈的一家人。 许泰又来了一句:“江哥,咱们沉寂的时间够久了。我们是做臣下的,总不能事事都要皇爷来督促。依我看,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 父子兵……于是,江彬一横心,选在这个关头冒了出来。一则既然恶斗不可避免,那他就先下手为强,先淘汰一拨冗员。二则也算是分担炮火,也算卖李越一个好。果然,他蹦出来之后,骂李越的人又少了一波。 他做得不错,朱厚照当然要予以表彰。朱厚照破天荒地又频频召见他,夸他孝顺懂事。孝顺的“乖儿子”低眉顺眼道:“父皇谬赞了,能为二位长辈分忧,是我做晚辈的荣幸。” 江彬既然要干,那当然就是要干一票大的,不捅一个惊天大案出来,如何能震动朝野呢? 他拿来做筏子的人,名叫石玺。石玺是凤阳人,因祖上的军功,袭了一个武平卫指挥佥事、参将的职位。就是这么一个的参将,却搅得当地民不聊生。他豢养了家丁恶奴数百人,想方设法夺取军民的财产。在他这里,挪用军饷都是小事。他公然设置抽成,命令过往商人都要上他“上供”,甚至铲平别人的坟头来为自己修庄园。 朱宸濠作乱后,朝廷查处同党,发现了石玺和宁王勾结的证据,于是将他充军毫州。可没想到,此人真个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人到了毫州,依然能做土皇帝,占人田地,淫□□女,还杀害了一家人。事发之后,朝廷要将他处斩。他却在公文到之前就收到了消息,脚底抹油跑了。可豪州知州颜木却不是庸碌之辈,他上奏坚决要求处置石玺及其同党,还要亲自率人去追捕。 这桩大案闹了出来,可谓是捅了马蜂窝。江彬说得非常直白:“圣上为天下太平殚精竭虑,我等虽不才,可也为家国安定抛头颅、撒热血。谁知,世上竟有如此凶横忍肆之徒,依仗祖辈的功勋,不思报国,反而在人背后捅刀子。朝廷恩荫百年,怎的反而养出这些贼来!” 这话可谓是难听至极,一众世袭将官,颇为恼怒,就连英国公等人都面露不虞之色,指责他:“难道就只有你一人出力,我们皆是尸位素餐的?” 江彬最后虽然认了怂,表明是自己是粗人,并无冒犯之意,他只是义愤填膺,指责这些罪大恶极之徒而已,却不知道为何大家要抓着这个不放。一众人遭他气了个倒仰,却不好真正为这个与他在金殿上吵起来,只得生生将这口气咽下去。 随后,毫州知州颜木所查出的真相,却将这句话变成了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世官集团身上。颜木率人,奔袭至东昌府,将是石氏父子缉拿归案,清查明细后发现石氏父子夺占黎钊等五百余家田产,共百多顷,房屋一千多间,银两万余两。 这个数目,真可谓是令人发指。月池几乎是立刻就沉下了脸。看来,她去鞑靼的这些年,中央虽然被整治得不敢动弹,可民间却依然有人仗着天高皇帝远为非作歹。 她心思一动,掀袍奏请道:“陛下容禀,刘六刘七作乱时,天下庶民乃至士林中的糊涂之辈,竟将原因归咎于陛下北伐,多征军饷,可如今看来,是这些人不明真相,以致于中了有心人的奸计。国有流饿之民,罪在官有腐蠹之藏!区区一参将,如此肆意妄为,背后必由人相护,如不将国之妖孽连根拔起,圣上圣誉何存,黎民安乐何在?” 朱厚照冷笑一声,他只说了一句话:“着北镇抚司缉拿审问石玺及同党,务必吐出实话来。” 朝野上下一时寂寂无声,连一根针落地的声响都能听见,北镇抚司专理诏狱,一些特别重大案件,往往北司严刑拷问,锻炼周内,始送法司。这都是圣上的心腹直属,看来,这是要玩真的了。 新科状元杨慎,刚刚点了翰林院修撰,在出了殿上时,才觉得自己的脊背出了一身汗。他四处寻找月池的身影,却发觉她正对五府将官微微一笑。她监了一场春闱,人又憔悴了一些,一身赤袍玉带,更显温润儒雅。可只是这么一笑,却叫一群大老爷们生生打了个寒颤。 杨慎已是许久不见月池,在考试前,他为了避嫌不敢去,而在考后,他则是颇觉尴尬,也不知道同她说些什么。直到出了这档子事,他才找到了理由慢慢挪过来。 只是,真个到了她面前,就要张嘴时,他却突然语塞了。谢丕扑哧一声笑出来。月池也面上有笑意:“怎么,连喊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慎哽了许久,硬是没把那一句“座师”叫出口,最后来了一句:“下官拜见李侍郎。” 月池忍不住放声大笑,她道:“可真有你的。说吧,什么事儿,杨修撰这等忙人,想来是无事不登宝殿。” 杨慎的脸涨得通红,他道:“……我不是故意不来的,只是,这……” 他半晌挤出来一句:“都怪那灯花!” 月池一愣,这才想起,杨慎第一次落榜,就是因灯花烧了他的卷子。如不是灯花烧卷,他必能早一届高中,要是早一届中了,哪还有今日的尴尬事呢? 这话一说,又惹得大家笑将起来。他们一同回到翰林院,笑过之后,杨慎才切入正题。他问道:“能揭穿这桩大案固然好,只是北镇抚司来审问,我总担心,会出岔子。” 他说得还算比较委婉,穆孔晖就非常直了:“锦衣卫榨取钱财,只怕比寻常军官还要狠些,叫北镇抚司去审查,又能查出什么?” 这说的是锦衣卫戕害百姓之事。据说,锦衣卫校尉、军士在京城巡查,将来路不明者,一律当作囚犯缉捕。如有银子的还能用钱赎身,没权没势者就只能被充入苦役。 康海则道:“太/祖爷早有训示:‘讯鞫者,法司事也。凡负重罪来者,或令锦衣卫审之,欲先付其情耳,岂令其锻炼耶?而乃非法如是。’” 他们话里话外都是对锦衣卫侵夺司法权的不满,而对她说的原因,则是希望她带领他们想出办法来,把这权夺回法司。 月池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帝国的权柄只有这么多,给了这个,自然就不能给那个。武将希望获得较为崇高的地位,可文官也不愿大权旁落,而皇帝本人更要提防下头,维系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任用宦官和锦衣卫监察文武百官。 至于这些年轻人,他们不会认为自己是在夺权,而认为拿回的是天经地义属于他们的东西。 月池长叹一声,糟糕的是,朱厚照也是这么想的。而这两边使力,都会使到她的头上来。事隔多年,她又渐渐有了做夹心饼干的感觉。 她道:”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容易。” 康海不解道:“圣上对您的看重,世人皆知,只要您肯牵头此案,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月池苦笑着摇头:“我毕竟也是文臣。只要是文臣,在这官场中办事,就要逐级上报,层层下达。时间就在这一层层消磨,消息也在一级级别走漏。石家父子如何能在朝廷的公文到达前,提前逃跑?你们有想过吗?” 众人一时语塞,月池道:“我们之中的一些人,也并不清白。这叫万岁如何肯信?” 穆孔晖道:“可北镇抚司难道就可信了吗?” 月池道:“北镇抚司至少可以直达天听。由他们去,的确最快。说来,都是同殿为臣,互相弥补,互相监督,才是圣上所乐见的局面。再说了,这次闹得这样大,事关皇上的声誉,即便借杨玉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太多手脚。” 杨玉的确是自觉被架在火上烤。他恨得咬牙切齿:“江彬这个王八羔子,真真是好日子过舒坦了,在朝堂放一阵屁,倒把事情全部甩给老子。还有李越,什么事都有他来出头!” 他的下属副指挥使张允叹道:“可偏偏他就是比旁人会出。要是换做六科廊那一帮人,只会嚷嚷民间疾苦,殊不知圣上根本听不进去。可他却直接指向圣上的声名,这一下不就打在七寸上了。” 杨玉闻言一怔,他颓然道:“李越十岁就入宫,同吃同坐,早已把皇爷摸得透透的。这么一个人,眼中还揉不得沙子,我怕咱们日后的日子也要难过了。” 张允道:“咱们收敛点也就是了。再说了,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的顶着吗?” 杨玉嗤笑一声:“你敢在皇爷面前充高个儿?” 张允道:“咱们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可不还有锦衣卫舍人吗?” 所谓的锦衣卫舍人,是锦衣卫的编外人员,专门任命公、侯、伯、都督、指挥的嫡次子,使他们安享朝廷俸禄。锦衣卫舍人每个月的月粮只有四石,如何够这些纨绔子弟挥霍,他们过去在京中勒索,如今京中风声紧了,就会想办法外放,去地方上打秋风。 张允道:“要是真闹起来,就把那拨人甩出去,要是能再来一场郭家的大案,我也就认了。” 杨玉道:“那怎么可能,要真到那个份上,只怕有些人就要再脱一层皮了。”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心头一惊,四目相对之后,皆不再言语。 杨玉虽抱怨,却也不敢懈怠,心急火燎地率众连夜出京,去提审石玺。谁知,他到了毫州后,却得到消息说,石家父子死了! 杨玉又惊又怒,逼问毫州知州颜木:“好好的,人怎么会没了的?” 颜木摊手无奈道:“石玺造孽太多,一经抓回,本地男女老幼无不切齿痛骂,他是活生生被被郡民丁淮踢死的。” 杨玉又问:“那他儿子呢?” 颜木道:“石坚是自缢于狱中。” 杨玉的面色惨白,他道:“还是晚了一步,这下可好了,如何交得了差。” 张允忙道:“石家的仆从何在,我们也可审问。” 杨玉灵机一动,只有人审,能把事情圆过去,不就行了。他最后呈上一叠奏报,的确还牵连了几个人,只是都是凤阳府中的人物,远没有到中央。 朱厚照气得将密奏仍到地上。他想了想道:“叫他们把石家的家眷提回来,交由法司。” 这是要叫法司再查一遍的意思。只是,石家父子既死,得来的奏报亦有限。光凭这些,可兴不起大狱。 月池听闻前因后果,情知必是不了了之。自从上次吵过之后,他们又有许久未曾私下见面了。月池想了想,又一次入了宫。 朱厚照彼时正百无聊赖地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天气渐热了,他也不想再用熏香,而是殿内尽设牡丹。一丛丛半人高的枝株之上,昂然怒放着硕大明丽的花朵。明丽的魏紫,灿灿的姚黄,绣球一般的豆绿,嫣红色的岛锦,竞相芬芳吐艳。而朱厚照的身旁,则是一盆极为素艳的白牡丹,轻盈如楚女朝云,皎洁如姮娥夜月。 朱厚照听到悉悉簌簌的声响,不由皱起了眉:“朕不是说叫你们不要来打扰吗?” 月池跪在花丛之中:“可是臣来错了?” 朱厚照一惊,他下意识要睁开眼,却在回过神来后,立刻转过身。月池没想到他会是如此反应。她望着他的背影,伸手推了推他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朱厚照又气又怨:“朕就是长到八十岁,也不和没心肝的人说话!” 月池:“……” 她又和他说了几句,他却只是不理,最后甚至还叫人带她出去。 这次果真是恼得不轻,月池心知,她表现出毫无理由的怀疑,又一次伤了他的心。可这弥天大谎已经撒下来,她便只能继续骗下去。 她想了想道:“我知道是我不对。您一心想着为我好,可我却抱着自卑之心,辜负您的好意。我不是不信您,而是这世上,我能信的只有您。” 朱厚照一怔,他只听月池在他身后轻轻道:“我不敢冒那样的险。我也不愿意把自己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揭给旁人看。” 外头的粼粼波光,在纱窗上映出朦朦胧胧的影子。朱厚照望着迢迢水色,冷声道:“可你不该那么说话。你其实并不在乎我的感受,对吗?李越,朕亦有尊严,朕不是你的那些傻蛋属下,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在朕这里走不通!” 他的心中如明镜一般,石家父子若是还活着,这案子若是很顺利,他未必会这样乖乖认错。 月池一时哑口无言,她问道:“那我究竟该怎么做,您才能原谅我呢?” 朱厚照闷声道:“晚了,心已如死灰,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 月池失笑:“您既已心如死灰,如何却避而不见,您要是肯回头看我,我不信您心中空空。”:,, 318 卿须怜我我怜卿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终于还是回头看向她了。他怎么可能舍得一直不见她呢?她在丛中笑着,数苞仙艳,十里锦绣,总不及她。 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笑起来,可下一刻他就发觉,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这一次的回头,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永远知道,怎么拿捏他。他热切的、属于青年人的情感,于是又一次冷却了下去。 他对她的着迷有目共睹。可时至今日,这份着迷却在日复一日的打击、摧残中变了质,参杂了懊悔与怨憎。他本以为他们已经敞开了心扉,他有时真想把李越的胸腔剖开,看看那颗跳动的心脏究竟是什么颜色。 他是怎么能做到,一边对他说,他们是唯一的知己,要在一起相伴一生,一边又立马和其他人厮混,一面同他肝胆相照,可转头就能将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肆无忌惮地用言语来刺伤他、赶走他。只有当他不得不来找他时,他才会又换一张温情脉脉的面孔,回到他的身旁。 朱厚照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心中有你又如何,朕名义上是真龙天子,可实际也是□□凡胎,在你心中,我难道不会疲惫吗?一次一次被你用各种理由推开后,总有力气孜孜不倦地爬回来。” 月池一愣,她无言地望着他。朱厚照扯了扯嘴角:“这种推了又拉,丢了又拣的游戏,你玩不累,可朕累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重锤一般狠狠击在她的心头。他推了推她:“回去吧。我曾经是真心想做个傻子的,可李越,你怎么连做傻子的机会都如此吝惜呢?” 她没办法给他答案,于是只能又一次不欢而散。 贞筠找到月池时,她正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夏日炽烈的阳光将层层叠叠的叶子照得一片透亮。耀眼的光斑投在她的身上,将她雪白的脸颊晒得发红。 贞筠一惊,忙将她拽进屋子里。她道:“你傻了,这么毒的日头,你就这么坐着!” 月池却看向了她的手。贞筠手上伤疤虽然已经痊愈,可那股酸疼却像深植骨髓一般,每逢阴雨天气就会发作。她每日夜里都会敷上厚厚的药膏,这使得她的衣袂之间,都有淡淡的药香。 月池忽然道:“归根究底,你受的苦,都是我害的。” 贞筠一怔,随即道:“你怎么好端端地又说这种话。那个人发疯,和你有什么相干……” 月池苦笑着摇摇头:“是我太贪心了。我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不愿给。” 她不仅要家人、要朋友、要事业,亦要尊严、要人格、要处于关系的主导地位。 她把感情当作鱼钩上的香饵,吊着他一步步走进陷阱,却连咬钩的机会都不曾给他。她一次一次诱起他心中的渴望,又一次次让他扑了个空。他自满都海福晋时就萌发的嫉恨、不满,经江彬之事发酵,终于爆发了。 而她,她不该和他吵那一架,那是火上浇油。等到大火终于燃起,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她采取的灭火方式,不是求和,而是又用一个弥天大谎,将他彻底打落情感的谷底。他果然上当了,可这也把她推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过去的嫉恨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被内疚和自责压住。朱厚照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曾经经历过失去,也无法再承受第二次这样的打击。因此,他势必会更加地关注她的身体。而面对这样的关切,如若她应下,那么暴露的风险会大大增加,可如果她拒绝,她面临的就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张彩所说的话,终于变成了现实。——“您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 而她在真的去做时,却发现,她远不能甘心做到“卑身奉上,敬献终身”。 她始终都在动摇,他要得实在太多了,她根本给不了。而她亦实在太傲慢了,她笃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朱厚照不会因此弃置她。她这才抱着她的自尊,跌跌撞撞走了这么远。 终于,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她固执地铸起堡垒,将他堵在城墙外,她快把他逼疯了。而他这样的一个人,一旦疯起来,谁也拦不住。 月池看向贞筠,她突然问道:“如果我告诉他……” 她话音未落,贞筠就打断道:“绝对不行!你是疯了吗?你就不怕他……” 她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死死揪住月池。月池却:“我当然怕。” 可她更怕某一天在禁宫中,被不认识的大夫,按着诊脉,随后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无法控制。 说来,这两招都是臭棋,可如何破这个局,她却没有半点头绪。月池长长一叹:“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何苦磋磨自己呢?” 平虏伯府中,江彬一个头两个大:“锦衣卫和三法司都是吃白饭的不成!人没了,文书也找不到。那我折腾这一遭做什么,给人家当笑柄看啊。” 刘晖支支吾吾道:“至少,表明了您的决心呐。这外头的人,对您看法多好。” 江彬道:“看法好有个屁用。这到头来,什么人都没抓出来。这脸都丢尽了。” 许泰却道:“江哥,依我看,却不必如此懊恼。丢脸不可怕,最重要的是,丢脸的不止咱们。” 瘿永一愣:“还有谁,锦衣卫?三法司?李越?” 江彬一愣,他突然福至心灵:“还有皇上,他们是在把皇上的脸往地上踩。”想想看,天子震怒,派亲卫去查探,居然查了一个寂寞,这不是在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吗? 英国公张懋也在家中叹道:“蠢货啊。哪怕丢出几家替罪羊来,也要好一些。如今闹成这样,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这下只怕要出大乱子了。” 他的孙子张仑忧心忡忡:“祖父,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张懋今年已是七十三岁高龄,朱厚照北伐,他奉命提督奋武营,拱卫京师。对于皇上的这一份信重,他是既感激,又忐忑,日日操劳,身子也出了些岔子。 朱厚照回京之后,他的心神松弛,终于大病一场。朱厚照也很体谅他,亲遣太医来照料,他这才慢慢养回来。不过自这一场病后,张懋也深感身子大不如前,平日只立朝而已,还将孙儿张仑时常推到朱厚照面前去露脸。 他听到张仑此话后忙道:“什么都别做的!” 眼看孙子被他吓了一跳,他方叹道:“祖父这一辈子,勋左柱国,知经筵事,监修国史,已经堪称是勋贵之冠,富贵已极了。年轻时虽有些不甘,可那不都是为了你们。如今,祖父年老了,也争不动了。而你这点斤两,就更争不得了。要是你爹或许还能做点……” 他想起早逝的长子,又不由滚下泪了。他吸了吸鼻子道:“总之,在你自己无功勋傍身时,老老实实做人,等你做出一点功劳后,要是有合适的机会,你可以在背后推上一把,但是切记,不要给旁人当枪使。” 张仑压下伤感,忙应道:“祖父放心,这话您叮嘱了多次了,我都记得。不会让外头的人利用我们。” 张懋补充道:“不止是外头的人,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自《功臣袭底簿》出来之后,最大的敌人,反而是来自家中。 张懋道:“你的堂兄弟,你的姻亲,都要提防些。他们找你要东要西,你能给他们弄到,他们当然高兴,你要是因此落下去了,他们乐得看你摔个四脚朝天。人啊,都是自私的,见不得别人好,半桶螃蟹演春秋,听过说吗?”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会儿就睡着了。 英国公府按兵不动,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国公府已是富贵已极,他们没有必要,也不想为此冒险,因此,他们选择坐山观虎斗,希望等到两败俱伤时,再来推波助澜。 江彬明知道这点,却不得不动作。李越已经进宫见了皇上,他不能再稳着不动。因此,他进宫去,恳请朱厚照令巡按御史、按察司去核查将官违法乱纪之举。 他这也是拉人下水,如要他去查,所有的锅不都是他背,这让文官去,不就多了一个顶雷的。 朱厚照却道:“先令大小将官自觉举。”所谓的自觉举,就是自我检举,如果是因为公事,可以免罪的,若是因为私事,也可以减等的。 江彬一愣,他心道,大家又不傻,谁会自己跳出来。 朱厚照又道:“再责令总督、巡抚、巡按和兵备道,核查军中不法之举,务必严加惩处。” 江彬听了之后亦心生不解:“父皇,各级如真能核查,早就查出来,何至于拖到今日。” 朱厚照道:“总得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江彬不敢置信地看着朱厚照,还以为是他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朱厚照道:“这次如还是一个没有,那咱们再说。” 江彬闻言,只得应下去了。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朱厚照很快就秘密召见了几位曹闵、卢雍等素有官声的御史和给事中,命他们在锦衣卫的护持下,兵分两路,乔装改扮,去各地探访军情。这就是所谓,明修栈道,暗度成仓。 曹闵等人接密旨后喜不自胜,先后找了各种理由出京。如此暗访,果然查出不少不法将领、违规袭职之人。人员牵连之广,数目之大,令人瞠目结舌。到了这时,推出一种崭新的合适的考核大小官员的办法,已然迫在眉睫了。 原本大明的考核制度有三种,一是考满,二是考察,三是稽查。所谓考满,即是即通过考查官员在一定任期内完成本职工作的情况,来决定是否予以加级、进体或升职的制度。【1】《明会典》明文记载:“国家考课之法,内外官满三年为一考,六年再考,九考通考黜陟”。考满制度非常强调年资,又对不同的官员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再加上太难得到贯彻落实,到了先帝爷时便基本是雷声大雨点小,所有官员“一概考称”,也就没有什么称职、平常和不称职的区别了。 至于考察制度,则是于特定的时间就官员的德行和能力进行考查,以决定其去留。【1】考察又可分为京察和外察。京察指对京官的考察,朱厚照登基不久后,就将京察由原本的六年一次,缩短为三年一次。四品以上的官员,如遭科道以明确证据弹劾,要经皇上圣裁来决定任免。官员中年老不堪任事、才德不称职者,要自己自陈致仕。 至于外察,则是令外官于辰、戍、丑、未年朝见天子,核查是否具备贪、酷、浮躁、不及、老、病、罢、不谨等问题。考察制度是朝廷管制官员的主要手段之一,朱厚照通过京察撵走了不少不听命的官员,一定程度上也肃清了吏制。 然而,以上两种制度,因为考察年限过长,管理标准过粗,无法对日常的行政事务达到管控。所以又有稽查制度,所谓稽查是根据上传下达的章奏或来往文簿对百官实行的定期检查、监督制度。中央指望通过文牍和巡按,来保障政命落地,这不得不说是非常困难的。 朱厚照被逼得想出暗访制度,秘密派遣官员,来到地方进行实地考察暗访,对于违法违规行为,轻则告诫申斥,重则依法治罪。 而月池则希望将目标管理法带到大明。朝廷的总体目标被逐级分解,转换为各衙门、各级官吏的分目标。总目标与分目标之间环环相扣,形成一个紧密整体。只有各级保质保量地完成分目标,总目标才有望实现。 而来分配目标的同时,上级亦会予以财政支持。过去朝廷没有财政拨款的习惯,上头把任务一丢,下头就自己去民间收钱来办差。这表面上看起来是节省了财政支出,可实际却给予了地方横征暴敛、胡乱摊派的由头。这样长此以往,小农破家,税基受损,反而还不利于长期收入。如今,上级根据下级的目标适度拨款,便可大大减少对民间的侵扰。而以吏部为核心的中央,不会对地方行政的具体手段干预太多,在不违法乱纪的前提下,他们只要看结果如何。 至于如何保障目标实现的效率,月池和众位先生们商议后,命六部属官将应做、拟做之事逐条逐条登记在四本账簿上。一本交由皇上,一本留六部和都察院,一本送六科廊,一本送内阁。六部和都察院按照账簿的记载,逐月进行检查,完成一件就做个记号,没有完成就要如实禀报,并进行处置。而六科作为监察机关,则每半年对六部的执行情况进行考察。最后,皇上和内阁,则能通过查阅记载,对六科廊的稽查情况进行查实。 如此以来,六部和都察院监督地方,六科廊监督六科,天子与内阁再来监督六科廊,形成了一个完备的监察体系。这其中看似没有司礼监的事,可皇帝日理万机,又只有一双眼睛,怎么可能把这诸多事都看遍,对事务进行排序,处理细致末节,就又落到了司礼监身上。这下,内廷和外廷又形成了互相制约的局面。 刘瑾等人倒是很高兴,自从裁汰了镇守太监,宦官对于地方的把控力大不如前。这样一来,又还给了他们一些权柄,这叫他们怎能不欣喜,因而极力在朱厚照面前鼓吹随事考成的好处。 可诸如王琼等人却持迟疑的态度,原因很简单,以前摸鱼就能度日,如今却要被逼着爬起来干活,成日累死累活,银子还没加多少。大明的官员都是懒散惯了,谁能受得了。 他们说得很委婉:“我们只是担忧您李侍郎的安危。” 月池道:“上下务实办事,劝农兴商,太仓充盈,朝廷自会对优秀官员予以表彰,大家便都有好日子过。要是贪赃枉法,不履本职,又如何配得上头顶的乌纱?诸位如有疑虑,不妨在京畿试行,等改良之后,再全国推广。” 她竟是不听劝阻,要一力联名上奏了。这是加强中央集权的好法子,恶人她来做,朱厚照尽可加恩,在推行一段时间后,表彰官员,火耗归公皆可施为。朱厚照没有道理不答应。 谢丕亦有些迟疑:“这法子好是好。何不等鞑靼和海外的进项再增加一些后,再行大变。上上下下有些甜头,心里也要好过一些。你不是常说,事缓则圆吗,怎么突然又改了作风了。” 月池只报之幽幽一叹:“今时不同往日,再说了,无论怎么缓,我们也无法叫苦药变成蜜糖,叫上上下下的人,心甘情愿地吞下去。这一场恶斗,是在所难免的……”:,, 319 倾盆雨势疑飞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心知肚明,她无法在维持现状的情况下,依靠情感,从朱厚照那里获得更多的支持。她只能以更多的政治利益,来争取皇权的倾斜,因此她在奏本中写到将账簿一份进上。这样一来,天下官员的一举一动,皆在中央的掌控之中,官僚成为中央的提线木偶,至少在明面上叫他往东不敢往西,叫他往南不敢往北。 换而言之,作为文官集团一份子的李越,选择向皇权靠拢了一步,而大大损害了本集团的利益。奏疏一到达通政司,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变革最难就是统一人心,可这必然是变革的第一步,要是连底下人都是心怀鬼胎、阳奉阴违,其他举措也必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而无数英豪,就倒在这万事开头难上,被众人群起而攻,尚未来得及大展宏图,就如流星陨落,壮志难酬。 而月池终于又一次站到了这个关键点上。她淘汰冗官,改革官制,不仅去了尸位素餐之人,而且抑制为官不正之道。这大大触犯了庸官的利益。不过,庸人之所以为庸人,就在其尸位素餐、昏庸无能。他们即便心存怨怼,也无计可施,更何况月池还将裁革节省下的银两用来加厚其他官员的俸禄,因此并未引起大的阻力。 然而,她之后推行的学政改革、科举改革,却引起了儒生的强烈不满。为什么千年以来,儒道为王,再不复春秋时百家争鸣的盛况?为什么这么多年,提出科举改革的人不少,可最后都没起到什么大用?为什么许多人都在说八股文的不好,可无一人能动得了八股的根基? 因为科举的框架已经成型了,一些人靠着经文原理,走过独木桥登上高位。可还有无数人守在独木桥的另一侧,从风华正茂熬到垂垂老朽,将四书五经翻来复去,嚼碎嚼烂,就是盼着能有跃过龙门的那一天。 可有一天,他们被告知,规矩变了。他们之前在死记硬背上花的功夫,多数都是白费,之后朝廷要取那些懂得经世致用,于律学、算学有所长的士子。他们又要重来一次了。嚎啕大哭、捶胸顿足的老童生,不在少数。 李龙就是其中一个。妹妹李凤姐在众目睽睽下投河,父亲李大雄被圣命钦点斩首。李龙遭逢这样的家庭巨变,自己的声名也一落千丈,终于大病一场。李大雄待下人伙计,刻薄寡恩,非打即骂。而李龙,待自己的亲妹妹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如何会怜悯这些下人的死活。是以,他们父子落难之后,有良心的伙计是主动请辞,而没良心的伙计就是卷款跑路。 李龙又气又怨,又羞又恨,险些病死在床上,最后还是舒芬来救了他的性命。舒芬虽不耻李龙的人品,可到底还是存着几分同窗之谊,怜悯之心。他见李龙久久不来私塾,又听闻他病了,便主动上门探望。 这不见则已,一见大吃一惊。李龙早已是浑身恶臭,形容枯槁,眼看只剩半条命了。舒芬着实吃了一惊,忙出钱找来大夫,又命自家的仆妇照料李龙。经过两个多月的修养,李龙才捡回一条命。 他在能开口后,就在舒芬的面前痛哭流涕承认过错:“都是我害了凤姐,害了爹。我要是好好劝阻爹,爹也不会闹到那个地步。我要是早点把阿凤嫁出去,她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舒芬哪里听得了这种话,当即就滚下泪了,眼中哀切竟然比李龙这个亲哥哥还要真。 李龙见他如此,先是一惊,接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舒兄,原来你也……” 他心念一动,鬼使神差道:“实不相瞒,阿凤其实、她其实一直很仰慕你……我当时借你的手札,其实都是帮她借的……” 舒芬大惊,李龙便把当年月池的赞赏,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舒芬更觉心痛如搅。如果他早一点打听凤姐的事,如果他在见到凤姐后就想办法救她出来,他们本不会这样错过,此等聪慧刚烈的女子,本该成为他的妻子。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芳灵蕙性,早不知往何处去了…… 李龙见谈及妹妹,能引动舒芬的愁肠,便有意识地和他谈论兄妹之间的往事。舒芬本就是心软之人,不仅救了他的性命,最后甚至还资助他读书。 只是,他们之间的交往,引起了舒老爷的关注。舒老爷早就对李龙这个白眼狼厌到了极点,他力劝儿子和李龙断绝往来,可舒芬只是不听,他叹道:“他毕竟是李家大姐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儿子实在不忍。” 舒老爷早知舒芬的心思,却不知他情根深种,到了爱屋及乌的地步。他和夫人商量,要给舒芬议一门亲。李龙听到消息后,大惊失色,他想凤姐毕竟是个死人了,舒芬要是得了新的如花美眷,一定会忘了他的妹妹,也就不会再照拂他了。 他思来想去,想了一个主意,未嫁的女儿是不能进祠堂的,也就受不了香火,只能做游魂野鬼。舒芬那么喜欢凤姐,一定愿意给她一个名分,说不定还能让她入舒家的祖坟。那时他们不就是正经亲戚了。 谁知,舒芬只是纯直,却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李龙的算盘。他将李龙大骂一顿:“我本以为你已有悔过之心,可谁知,你依然是冥顽不灵!大姐已然没了,你还在拿她算计!好,好,你既然不要这个妹妹,那索性我要。你们对她那样不好,想必她泉下有知,也不会想和你们在一处的。” 他竟是要为凤姐造衣冠冢。舒老爷大怒,气得胡须直颤,以致于口不择言:“死人才结冥婚呢!你一个大活人,好好一个秀才,你居然要娶一个死鬼!你是要气死我吗?” 舒芬哽咽道:“儿子如何敢玷辱她死后的声名,只是李龙,他实在是不像话,不能叫大姐活着的时候受苦,死后还断了饭。儿子知道自己恳请爹,收大姐为义女,叫她到咱们家来吧。” 原来是要结为异性兄妹,可这也委实太离谱了些。舒家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莫名其妙让外姓女人入祖坟。最后,还是舒夫人舍不得儿子,她道:“好,李家大姐是有贞节牌坊的烈女子,进我们家来,也不算太出格。但你得答应我们,仪式一办完,你就马上听我们的说亲。” 舒芬一愣,终于还是应下了。谁知,李龙这时却死活不肯了,他道:“那是我嫡亲的妹妹,你们怎么能抢我的妹妹呢!” 舒芬气得三尸神直跳,最后还是舒老爷有办法,给李龙了几块地,让他能够长期收租,这才让他松了口。 李龙有了地产和长工,犹嫌不足,当地的清白人家都不愿和他做亲,他挑来拣去,最后只得娶了胡屠夫家的女儿。胡氏虽然生得平平,可是敬仰他是读书人,把他像天神一样供着,盼着他能一朝高中,带着整个胡家鸡犬升天。 第一次不中时,胡氏还温言软语地安慰他。第二次不中时,岳丈脸上就有些难看了,李龙见状大发雷霆,言说下次一定考上给他看看。第三次不中时,他在外晃荡了几天才敢回家。直到第五次时,他才过了县试。这下,他又开始在家中耀武扬威,呼来喝去,言说要一举通过府试。不过府试,毕竟是一府的读书人去竞争,他明显不成了,是年年去考,年年落榜,家底都被他掏空了。 妻子胡氏对他的态度,也由崇拜转为嫌弃鄙夷。她骂道:“好歹做个秀才也行,如今连教书都没人要!” 李龙要是肯安安稳稳,脚踏实地过日子,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可他老摆读书人的谱,鄙夷岳家的出身,又没有高中的本事,自然要惹得家里人的不满。 然而,他越被责骂,越不肯干活,越死咬着书不放,他发誓一定要高中,然后让胡家全家跪在他面前认错。可就在这时,府里传来消息,科举的内容要改了。李龙先是不信,接着就是彻底的崩溃。他很清楚自己的本事,自己连死记硬背那关都过不了,更别提经世致用了。他这辈子,再没有出头之路了。 他开始怨天尤人,怨李大雄、怨月池、怨胡氏,更怨舒芬。舒芬此时,已然是举人。李龙每每喝到烂醉时,都会大骂道:“他要是肯搭把手,哪怕为我说一句话,我都不至于这么多年还是个老童生!” 他终于走上他爹的老路,成为了一个醉鬼。胡氏连带她所出的儿女,都对他厌恶不已。有一日,在桌上吃饭,他想叫女儿给他再添一碗饭,却被女儿拒绝了。小女孩嫌弃道:“娘说了,我们家的米精贵着呢,不是给蛀米虫吃的。” 李龙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连个小丫头都敢顶撞她。他当准备一个耳光打过去,谁知却被自己的儿子按住,儿子常年跟着外公和娘杀猪种地,生得孔武有力,一把就把他按住。儿子骂道:“你凭什么打她,她给家里纺纱织布,你一个吃软饭的孬种,凭什么打我妹妹!” 李龙反被推了一个趔趄。他彻底绝望了,他觉得在这个家里呆不下去了。他要报复。他生来就是做大事的,绝对不能像臭虫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他思量再三后,谎称自己就要病死了,请包括舒芬再内的同窗好友,来和他做最后的告别。到了约定之日,只有舒芬和梁群到了。舒芬本不欲来,可念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决定来见他最后一面。而梁群是当年和李龙最要好的人,可自从在李家被打之后,就再也没和他打过交道。他念及当年的情谊,既有些惭愧,又有些感伤。 他们本以为这就是一次告别,可没曾想喝了一点茶水后,就渐渐晕了过去。李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他早已把自己的妻子、儿女也如法炮制,用蒙汗药弄倒了。他从地窖里拿出烈酒泼洒在房屋四周,然后一把火点燃。 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他疯狂地大笑出声:“阿凤亡于水,我亡于火,她靠一封遗书,闹了个天翻地覆,我当然要闹得更大!什么狗屁朝廷,狗屁功名,狗屁大官,我要你们都死,都死!” 江南士子为抵制科举改制,竟然不惜聚众明志的消息,在有心人的包装宣传下,很快就传到了京都。月池万万没想到,她再一次听到李龙的名字,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更糟糕的是,内阁首辅李东阳在不久前刚刚病倒了。李先生毕竟已经是六十九岁的高龄了。 贞筠从未见过月池如此心神动荡的模样。她的脸上,已然苍白得全无一点血色,一动不动地坐在案前,仿佛成了一尊石像。她亦跟着心神不宁起来,可嘴上仍道:“这些人定是考不上,所以才狗急跳墙,更有可能,是反对你的官员,故意做出这等事来!这么拙劣的伎俩,何须放在心上。” 她还以为月池是因死人而心生歉疚和担忧。月池报以一声苦笑,她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悲哀:“贞筠,我觉得要藏不住了。” 贞筠初时不解她的意思,待明白后却是大吃一惊,她道:“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月池凄然而笑:“这个死了的江南士子,不是别人,正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贞筠倒吸一口冷气,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慌脚鸡:“怕什么,他都已经死了,还能来这里指认你不成。” 月池道:“他是已经死了,可有人还活着。” 这又是一个两难之局,如不保住舒芬的性命,李梦阳首当其冲要吃瓜落,科举改制亦极有可能在众口铄金中化为乌有,可如果留下舒芬,将他提来京师查明真相,那么就等于在她的身边埋下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引爆的风险。 月池前去探望李东阳,这位睿智的长者,早已因来势汹汹的病情而形容憔悴。见到月池来,他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笑容:“含章来了。” 月池见他骨瘦如柴的模样,却是眼窝一酸。李东阳却道:“哭什么,人生七十古来稀啊。” 他真的是操劳太久了。他是四朝元老,天顺八年时就入朝,弘治年间入内阁,之后又担任内阁首辅。朱厚照早年任意妄为,他一边操心国政,一边尽心调节君臣关系。 后来,朱厚照亲征鞑靼时,他几乎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即便睡着了,晚上也老做些怪梦,不是梦到怒气冲冲的宪宗爷,就是看到长吁短叹的孝宗爷。 待到宁王起兵作乱,流民四处为祸时,他更是殚精竭虑。朝内朝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在那时,他就是大明王朝的顶梁柱。他是真正为了这天下把心都操碎了的人。这些年来,大病小病不断,就连陪朱厚照参加一次大阅,都能让他缠绵病榻许久,这次终于到了病来如山,难以降伏的时候。 可即便到了此刻,他还在为月池而担忧。:,, 320 揭地风声帮迅雷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窗扉外的小池中,大朵大朵菡萏怒放,即便隔着纱窗也捕捉到绿叶红花的碎影。李东阳叹道:“你太性急了,你的根基还没有立稳,却开始和自己的立身之本兵戈相向。” 过往,李越斗宦官、斗勋贵、斗武将,虽然历经艰险,但最终到底是全身而退。除了获得皇帝的支持,还有她背后的文官集团,清流派希望革除弊政,而期盼揽权者,则是乐见文官的权柄扩张。 可如今,李越不仅对外头的人磨刀霍霍,也将刀全方位地伸到了自己人身上。随事考成一出,天下官员如同身陷枷锁,而科举改制一行,诸如李龙之辈,将终生无缘于功名。她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了,还选中了一个糟糕的时机。 月池念及此也不由苦笑,她道:“人算不如天算。” 李东阳长叹一声:“我们都已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不知何时就要身殒。大九卿的人事一变,对于新政来说,将是雷霆一击。你实不该在此时提出随事考成。” 他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气喘吁吁。月池忙将水递到他唇边。他不过是略一沾唇就摆摆手继续道:“老夫原以为你终究稳重下来,却不想你还是……如只是稍稍收紧,也不至于到如今千夫所指,如再等二十年,也不至于又被逼上悬崖。” 月池垂眸道:“是我想错了,我只是怕,我等不到二十年。” 她何尝不想安安稳稳做到内阁首辅后,再来大刀阔斧地做过一场。可她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她压根就活不到二十年。等到那一天来临时,她只能躺在病床上,孤零零地死在这个异世,她没有带来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就像一颗流星,身躯焚烧殆尽,带来的也不过是一线光明而已。在她走后,又是漫漫长夜了。 屋内一片寂静,甚至能听到露珠从荷叶上滚落的声音。李东阳看着她,透过她此时的面容,仿佛已经窥见了她日后的命运:“‘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于谦之死,一方面是因英宗昏庸不辨是非,另一方面则是他个性刚直,铁面无私,因此才被人诬陷,说他谋立襄王之子,以至倒在了他曾经拼死守护的京都之中。 李东阳道:“你和于少保不同,你背后还有圣上。” 月池明白李先生的意思,她都愿意将随事考成的账簿送往宫中,为什么不能彻底和朱厚照和解?皇权和宦官已经被拉上了战车,她可以借助他们和清流人士的支持,将中下层摇摆不定的逐利者争取过来,就能够在这次较量中获胜。 毕竟,随事考成对官员来说,是挑战,可也是机会,多少背景不够的人,终其一生,求爷爷告奶奶都无法往上升一步,做好做坏一个样。可如今,有了随事考成,谁尽心尽力,谁摸鱼混日子,就一目了然了。可这份厚利,只能朱厚照才有资格给,可他却在这节骨眼装死了。 月池比谁都清楚,这是为什么。他可以耗,她也可以等,可李梦阳等不起。在江南帮助她推行科举改制的文士等不起。他是在逼她低头,或者说报复她。还在梅龙养伤的舒芬,也是一个定时炸/弹。 那日,李龙将舒芬、梁群迷晕后,本打算点火。可他心狠手辣,生怕这群人最后不死,于是在点火后,还拿起刀来,先往妻子胡氏身上扎了一刀。他能弄到的,不过是三教九流流传的蒙汗药而已,又不是麻醉剂。胡氏在剧痛之下,惨叫出声,拼命挣扎。而舒芬和梁群也在打闹中,于火场惊醒。他们本可以转身就跑,可却看到了正在地上吓得嚎啕大哭的两个孩子。为了这个两个孩子,他们和李龙展开了搏斗。一个是丧心病狂,两个却是手脚发软,却还要护着小孩,根本无法脱身。 当周围的邻居见势不对,到处叫人来灭火。舒家的仆人被李龙差长工调走,这才闻讯赶了回来。众人一起运水,扑灭大火后,才发现几个人倒在庭院中。李龙和他的女儿当时已经死了,而他的儿子、梁群、舒芬等人都是昏迷不醒。第二日,男孩也伤重不治,死在医馆。第五日,梁群身死,最后只有功名最高,家世最好的舒芬,靠着好药捡回一条命。 众人都对李龙的遗书议论纷纷,大家都不傻,李龙在信里说,舒芬和梁群是自愿和他一起抗议的。这话压根都没人信,也没人指望用这个来打倒李越和李梦阳。 可除了这些瞎话外,他还在遗书里真真假假写到了一些东西,譬如蓬门小户的学子,寒窗苦读几十年,只是为了为国效力,可朝廷说改科举就改了,虽然嘴上说官学里可以学到新知识,可他这样的寒门弟子,连秀才都考不中,根本没有进官学的机会。他用大篇笔墨,细数身为大宗师的李梦阳是如何一刀切,官学里的学政是如何拜高踩低,还有那些纨绔子弟是如何靠门路混得一个生员的名称的。 他更是写到,就连舒芬这样的人,对能否更进一步都心下存疑。他们都在感慨,官宦世家出身的学子,从小耳濡目染,对政事的见解非同一般。可他们没有这样的家世,又进不了官学,就只能靠自己的理解去考试,怎么可能考得过这些人?他们这么多年苦读,难道都是白读了吗? 这是直指无数寒门学子心中的隐忧的。在月池主考时,民间就隐隐有这样的传言,借着李龙这桩“惨案”,借着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这股来自士林的抵制,终于爆发了出来。这其实属于新政的阵痛期,在举措尚未完善时,的确会带来不利的影响。 但士林似乎不想给新政一个自我完善、调整的机会。安于现状的人,不会想自己的安稳会给国家带来什么,他们只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这种安稳,然后把一切变革的因素,都扼死在摇篮之中。抵制随事考成的官员与抵制科举改制的学子,正在拧成一股绳,想方设法通过打倒革新官员,从而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而李东阳的病体,使得他们这一方的能量大大削减。 月池明白,她不能再等了。真真是可笑,何必囿于那一点道德和自尊呢?她早就是个第三者加感情骗子了,比这更坏的事,她也做过不少。她早就如同刀子一样插在朱厚照与夏皇后之间,也越来越熟练地玩弄伎俩,利用别人的感情。只是,她的空手套白狼,最终失败了,逼得她不得不拿出一点真东西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她道:“您放心,我会想办法,让皇上称心如意,下定决心的。” 李东阳张口欲言,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月池霍然起身,她推开门,正看到朱厚照拂袖而去的背影。 月池在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叫住了他:“皇上!” 朱厚照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继续大步前行。他走得像风一样快,月池顾不得了,她想追上去,却被锦衣卫拦住。她知道这次不说,等到东窗事发时,一切都晚了。她掀袍跪下:“万岁容禀,臣有本密奏!是很重要的事,关系您和我之间,非常重要的事情!” 杨玉等人的脸都绿了,这是在说什么? 她看到朱厚照顿住了脚步,他转过头,对着她冷冷道:“可朕已经没有陪你粉墨登场的兴致了。” 待到人都离去时,管家李庄才将她搀起来。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担忧地望着她:“李侍郎,您……” 月池缄默良久,半晌方道:“没什么,叫你看了一出‘狼来了’的故事。” 刘瑾知道这事儿之后,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在屋里来回踱步:“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明知道皇上想什么,他去见李东阳时,嘴上还没有一个把门的。这下好了,彻底闹翻了!他们闹翻了不要紧,关键是随事考成,不要给老子玩脱了啊!” 司礼监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咸鱼翻身的机会,不想让这个机会白白错过,万一皇上赌气,这不就废了。 一旁的张文冕道:“依学生看,您多虑了,这事关朝局,圣上不至于为此赌气。” 刘瑾道:“那可未必。那些童生、秀才,是脑子最蠢的,也最容易遭煽动的,万一在南京聚众闹事,皇上也得摆出个态度来。” 果然不出刘太监所料,很快南京那边就传来学子围堵学政衙门的事来。李梦阳枯坐在府衙中,惶惶不安的妻子和儿女就在他身旁垂泪。他委实想不出,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何会办成这样。 他的属官道:“您的性子太急了,眼里又揉不得沙子。这上上下下,哪有不贪的,偏您来了之后,一口气处置了十来个教谕、训导,还把学校里的生员也撵出去那么多。” 李梦阳将桌子拍得山响:“生员名额本就有限,大县三十名,小县二十名,府、州才只有四十名!如让那些蒙混过关的人进来了,其他有真才实学的人可怎么办?我身为大宗师,当然要还官学一个清白。” 属官满心无奈道:“可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也未必感激您啊。他们只会怪您,莫名其妙加大月考、季考和年终等级总评的难度,让他们学得越发艰难。” 依照明代的制度,官学里的生员到了年终时都要年终总评。总评成绩为一等、二等,便可以升贡到府学。评级为三等、四等的生员则可以保留县生员的身份。五等记录在案,如果明年还是五等,该生员就要除名了,六等则要直接除名,取消生员资格。生员的待遇极好,不仅本人不必承担赋税徭役,朝廷每个月还给米六斗,并发放鱼肉。 在属官看来,李梦阳如此管制生员,不仅是断了他们的仕途,更是断了他们的生计。难怪人家要破釜沉舟,和他闹个你死我活了。 李梦阳一时无言以对,他道:“士林尚且如此,何况其他?真真是暗无天日了。” 生员皆有功名在身,衙役不敢随意驱赶,只能撵走那些越来越多的童生。可童生和生员皆穿儒服,一旦纠缠起来,谁能仔细辨认。有一名生员被推倒,于是,李梦阳的罪状上又添了一笔。 幸好,南京兵部尚书乔宇等人率众及时前来,才暂时劝退了生员,平息了这场闹剧。 李梦阳一见他来,感恩戴德。乔宇叹道:“献吉兄莫谢,老夫救得了你一时,却救不了你一世。南直隶附近的各县生员、童生,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齐聚府衙门口,怕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啊。你还是先上本请罪,再速速修书向李侍郎求助吧。” 月池收到这封求救信的心情可想而知,闹到这个地步,李梦阳回来受审已经是不可逆转之势了。这是在杀鸡儆猴。 刘公公在听到消息时,就已经坐不住了。他端了一壶芙蓉液并一盘凤舌,去见了朱厚照。所谓凤舌即禾花雀的舌头,为了做出这么小小一碟菜,要差人从南方捕上两千多只禾花雀,等送到京都来时,差不多要死上一半。而这剩下的一千多只,则由最灵巧的厨子,快速拔掉舌头,再精细烹调,做成这一碟特供皇上的零嘴。而朱厚照只是吃了一点,就说没胃口了。 刘瑾适时道:“依老奴看,不是这菜色不好,而是陪您吃饭的人,少了一个。” 朱厚照一愣,他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又和人穿一条裤子了?” 刘瑾低眉顺眼道:“您这是哪儿的话,人家哪里看得上奴才,就譬如这碟凤舌,奴才只想全心全意让您高兴,可旁人见了,只怕就要说有伤天良,过于靡费了。老奴只是怕坏了您的大事,您和人闹脾气……” 朱厚照怒道:“朕不是在闹脾气!” 刘瑾忙应道:“是是是,您这是……在管教自己人,他是您的人,您怎么打、怎么骂,都是您的事,总不能看着旁人把他欺负没了吧。再说了,人家看着是打李梦阳,其实是在打李越,看着是打李越,实际是在打……”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了,朱厚照似笑非笑道:“实际是在打朕的脸,是吗?” 以朱厚照的城府,他很快就明了刘瑾打得是什么算盘。他道:“司礼监这么急于为朕分忧吗?” 经了这么多年,刘瑾亦摸透了朱厚照的脾性,皇爷既不喜欢被骗,更无法容忍丑陋的真相,他只能给自己戴上一层面纱,若隐若现,才是最好的。 刘瑾幽幽道:“老奴不敢欺瞒您。奴才们只是不甘心。” 朱厚照讶异道:“噢?” 刘瑾抽抽噎噎地哭起来:“那些士大夫,张口闭口仁义道德,可不过是披着仁义道德的皮,为自己牟利罢了。又有几个人能想到您的难处,想到这大明江山的难处?可他们嘴里,却把自己标榜得如圣人一般,把我们这些人踩到了泥里。好像什么坏事都是我们做的,我们就一桩好事都没干过。我们是挨了一刀,也不配有儿女养老送终。可我们没得是命根子,不是对陛下的忠心啊!” 他吸了吸鼻子道:“那些人,他们凭什么事情都做绝了,还要为自己立牌坊呢?他们既然时时盯着我们,那我们也能帮您盯着他们,我们互相看着,谁敢乱伸手,就剁谁的爪子,这才叫公平不是。” 说到最后,他深深地伏到了地上。朱厚照看着他帽下花白的头发,也生出几分感慨:“老刘,你也是六十多快七十岁的人了,这些年,你不累吗?” 刘瑾道:“老奴不敢比肩李阁老,但为您效命的心是一样的,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厚照久久没有言语,刘瑾由静候佳音,渐渐到忐忑不安,心里如十五只吊桶打水,端得是七上八下。半晌,他才听朱厚照道:“朕明白你的雄心壮志,也知晓李越的破釜沉舟。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还是李越教朕的,可事到如今,他也是身在局中,不明出路了。” 朱厚照忽然难掩嘲意道:“不对,他知道出路,只是不肯走而已。直到走投无路,他才又开始扮上了。” 刘瑾不敢说话,朱厚照问道:“怎么,又哑巴了?” 刘瑾擦了一把冷汗,他忽然灵机一动:“奴才只是看着您这个样子,又念起先帝了。” 父皇?朱厚照先是不解,而后如遭雷击,心下大恸,父皇为了母后,一生左右为难,只留下他这一根独苗。他原本以为,他绝不会步上父亲的后尘,可没想到,他却做得更加过分,竟是为了一个男人,辗转反侧,费尽心思,至今膝下还无所出。父皇至少有母后的一片深情来回报,可他得到的,却只有无穷无尽的谎言。 他现在甚至疑心,李越连自己身体的状况,也在骗他。他翻阅过医书,肾精不足,亦会导致胡须脱落。而他拦住他,说不定就在想认错。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被刘瑾说中,既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负死,也不能看他一个劲儿去找死。 朱厚照喃喃道:“……是该让他长长记性了。这官场,不是他的提线木偶,任他揉圆搓扁,朕也不是他的掌中之物,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道:“朕已经密令南直隶的密探去保舒芬的命。你再差一些人,去看看,舒芬的背后,江南士子的背后,究竟有谁。” 刘瑾一凛,忙叩头领旨,他道:“老奴斗胆,那李梦阳那边……” 朱厚照道:“这上上下下都快合起伙来了,还能怎么着。缓缓再说吧。” 刘瑾暗叹一声,看来是要先歇歇了。他已是六十五岁的人了,是否还能等到扬眉吐气,名留青史的那一天呢? 他正思忖间,就听朱厚照道:“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办,去找一些适合初学者看的医书来。”:,, 321 鱼沈雁杳天涯路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提李梦阳入京候审的旨意一发,朝野上下便都知接下来的动向。诸人额首称庆:“这看来是要打住了。” 刑部侍郎张鸾嫌恶道:“可算是消停了。我看有的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有皇上的恩宠,禁宫之物任意取用,连穿得衣裳都御赐的,当然不必为阿堵物劳神,可旁人总得要糊口,还要打点。” 工部侍郎张遇道:“谁说不是呢,每次京察就是敛财之日,他还要随事来考,这不把底下的人都吓死了。” 少监李宣点头称是:“除非他有本事把天下的贪官都抓了,还能叫大家都靠喝西北风过活,他这套法子,或许还有可行之日。就这样下去,当然要墙倒众人推。连皇上,这次不也收手了。” 伯爵府中,江彬是百思不得其解。冰鉴散发着森森寒意,各色鲜果娇艳欲滴。雪白的酥山上,插满花卉和彩旗。刘晖拿起碗,舀了一大勺奶油,一面大嚼,一面道:“这不应该啊。皇爷怎么无缘无故打退堂鼓了?” 江彬骂道:“这种大事,怎么可能是无缘无故。” 刘晖不解道:“难道是李越又捅娄子了?这分明是对皇爷有好处啊。” 瘿永望着酥山上滴落的水滴,一脸愁色:“我早就说了,这太急了些。咱们和世袭的对上,他还跑去和这上上下下的文官都杠上。这不是把皇爷架起来了吗?” 刘晖切道:“那是皇上,他还会怕这个。那些人就算闹腾又如何,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胳膊还拧得过大腿?” 江彬亦沉思道:“更何况有人反对,就有人赞成。世上毕竟是下等人多,要是像以前那样一成不变,底下人岂非永无登高之日了。” 江彬其实亦看得分明,只要拉拢庞大的底层,改革就有了牢固的根基。底下的人中不乏有为之辈,还胜在数目众多。他这段时日,一直在积极向底层士卒和将官宣扬圣上的仁政。而皇上,明显也有所觉,不断差人前往各地训政,更是以戏目等手段,来拉拢人心。在军队中能如此,为何不能在文官中如法炮制? 他突然回过神来,喃喃道:“底层士卒已有破家之险,所以他们能毫不犹豫地要抓住救命稻草。” 许泰跟着道:“可士人不一样,他们只要考上,该有的就都有。而且他们毕竟读过书,不是那么容易忽悠,只能靠压。是依我看,还是时机不对。李东阳要不好了。他都那么一把年纪的人了。” 刘晖一脸茫然:“那照你这么说,这大九卿不都是一把年纪了吗?” 江彬突然福至心灵,他霍然起身,来回走动:“对啊,对啊!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他没必要冒风险,非赶在换人的节骨眼啊!” 江彬都能明了之事,月池岂会不知。她和朱厚照终究不一样,他有选择的权力,有等候的时间,可她,她早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了。 月池本以为,又会再演一次在宣府的闹剧。她会面临一次千夫所指,群起而攻。可没想到,四海这么多的奏本,都是在要求严惩李梦阳及其下属。没有一个人敢将矛头对到她的身上。人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们心知肚明,李越有功劳傍身,又深受皇恩,如直接找上他,只怕还要反为他所伤,倒不如杀鸡儆猴,给他和他身后之人一个教训。李越是不怕死,难道他身边的人都不怕了么。 这样的结果,大大超乎月池的预料。月池在震惊之余,更觉心下酸楚。她苦笑道:“这是在杀鸡儆猴。”而李梦阳就成了那只鸡。 首辅李东阳病得越来越重了,他昏睡得时间越来越多,眼窝深陷,面色干枯,偶尔一醒来,不及和家人说话,却开始马不停蹄地交代后事。他问道:“咳咳,你可是还想,保住献吉的官位?” 月池缄默片刻后道:“我只想保住他的命。” 那日在李宅不欢而散后,她也去求见了朱厚照。她一向畅通无阻的宫禁,却让她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她独自站在红墙绿瓦前,听着过往人的窃窃私语,心渐渐跌落尘埃。他想要的时候,她必须要给,而他不要的时候,她就是送上门也不管用了。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没办法叫他一直当傻子,他也没办法使她一直做玩偶。 月池突然感觉到茫然,告诉他真相又如何呢?等到他再一次发现,他们始终貌合神离,她始终有二心时,他只会疯得更厉害。她是“男人”时,朱厚照还会顾及她作为士大夫的尊严。可一旦她暴露身份成了女人,她可能会更受掣肘,她的秘密可能人尽皆知,她甚至还有怀孕的风险……就这么沿着悬崖走下去吧,或许粉身碎骨时,还是另一种解脱。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巍峨的朱门,殊不知在她走后,有人又气得摔了一地酒盏。 她终于还是做了最自私的选择。她想,哪怕在随事考成后再暴露也是好的,朱厚照绝对不敢在那时动摇核心人物的地位。她也有了更强的谈判筹码。 就为了这一点可能,她决定舍弃别人。李梦阳听了她的话,才付出一切,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可她却连为了李梦阳,赌一场都不愿意,她更不敢冒让舒芬活着进京的风险。李梦阳和舒芬,一个对她有义,一个对她有恩,可她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李梦阳丢官去职,舒芬被戕害至死。 她对李东阳道:“我已经遣人去查探,江南士子背后,究竟是谁在作怪。” 李东阳微微颌首,他伸出枯瘦的手拉住月池:“含章,你需明白,作怪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他们作怪的目的,也并非是想取献吉的命。”光凭一个李梦阳,又能得罪多少人。 月池反握住他的手,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们只是想,逼我退回去而已。李先生,可我这次若退了,日后又当如何。” 李东阳缓缓阖上眼,而顷才徐徐道:“欲速则不达。一朝一夕的胜负有何紧要。保养身子,十年之后,再论成败。” 月池垂眸不语。李东阳见此情景,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含章,你素来豁达谨慎,如何会因虚无缥缈的寿数,这般情急。你……这究竟是为何?” 他怎么猜得出呢,他怎么会想到,他的得意门生是个女娇娥,费尽心机把皇上骗得团团转。 月池半晌方道:“您觉得,圣上待我如何?” 李东阳何等人,只此一言就明了她的意思,他胡须颤动,欲言又止。月池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大丈夫当雄飞,安能雌伏?” 这说得相当直白了,李东阳面色大变,他是早知皇上的心意的,半晌方道:“不必忧愁,只需恪守君臣之限,圣上固然恣意,可待你却是真心。” 月池怔愣片刻,她道:“可我现在连宫门都进不去了……弥子瑕前车之鉴犹在,我又怎么敢掉以轻心呢。” 弥子瑕是卫灵公的宠臣。依卫律,私自驾国君御车的要遭断足。弥子瑕母亲病后,弥子瑕却假传旨意,驾着御车出去了。卫灵公听罢之后不罚反赞:“为了母亲,他连断足之罪都敢犯,真是孝顺啊。”还有一次,弥子瑕同卫灵公一起在桃园游玩,他吃到一个很甜的桃子,就把这个没吃完的桃子给了卫灵公。卫灵公拿着剩桃子感动不已:“他真是爱我,爱到他都忘记了自己已经吃过了桃子,还来给我吃。”可这样的恩宠,到弥子瑕年老色衰后,也渐渐变得淡薄。有一次,弥子瑕得罪了卫灵公,卫灵公却道:“这个人本来就曾经假传命令驾驶我的车子,后来又曾经给我吃剩下的桃子。” 月池道:“对圣上和我来说,情爱都是虚妄,只有牢固的利益,才是确保我们始终站在同一阵线的关键。可现下看来,圣上要比我有远见的多,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接下从天上掉下来的烫手馅饼。而我,既然都踏出这一步了,何不再等等看。” 时春早在十日前的一个夜晚,就踏进了梅龙镇。这是江南水乡,夜里的风都沁润着水雾花香。她带着人翻过青瓦粉墙,穿过静谧曲折的小巷,来到了舒芬的家中。她为了离开两广,耽搁了不少时间,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没想到的是,舒芬居然还活着。 时春很快就想明白关窍,他的死可以把案坐实,其他人不可能不对他出手。可他目前还活着,要么是有高人出手保住了他,要么就是他已经被人拉拢,对那些人来说,让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念及此,时春瞳孔微缩,不论如何,她都要一探究竟。她和手下在他屋内外搜寻了好几次,皆没有发现有探子的踪迹。她这才放下了心,进了屋内,将舒芬唤醒。 舒芬身上有多处烧伤,被包得严严实实,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冷不妨午夜惊醒,见一黑衣人立在榻前,当真是大吃一惊。 时春捂住他的嘴,道:“不必惊慌。我是奉故人之命,来探望舒相公的。” 舒芬又惊又疑,时春道:“‘妾身但使分明在,溺作孤魂亦无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我家夫人一直都在感念您的恩情,您的事闹得天下皆知,她知道您的消息后,就紧急遣我来探望您。” 这首诗,乃是李凤姐的绝命诗!舒芬万不曾想到,在凤姐死后这么多年,居然会在半夜听到这样的消息。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在撒谎。 可此人似乎会读心一样,她道:“夫人说,她第一次见您时,您在帮李龙找她,还大声向平安逼问她的下落。那时的您,风度弘雅,乃是一位翩翩公子。她本以为您前程似锦,却没想到,您又和她的家人扯上了关系,还被害成了这个样子。” 舒芬头顶如惊雷炸响,这的确是凤姐和他当时见面的细节,只有他们几人知晓。他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你……是人是鬼?” 时春道:“当然是人。” 舒芬这才渐渐回过神:“你说你家夫人,难道是李家大姐,可大姐她跳河……” 时春淡淡道:“有在河里捞出尸首吗?” 舒芬很快就听到了一个,苦命女子大难不死,随水漂流,为人所救的故事。 时春道:“夫人为好心人收养,改名换姓。她本来想找一个小地方安度余生,却不想天不遂人愿。” 舒芬大为紧张:“她怎么了?” 时春度其神色道:“她被贵人看中,进了显赫门第。为了藏住自己的身世,她不敢打探家乡的消息。这次要不是案子闹得太大了,她也不会差我过来。” 舒芬听得既悲且喜,悲得是佳人虽然在人世,可终归是有缘无份,喜得是人还活着,在他看来就比什么都好了。 他道:“她、她过得怎么样?她的丈夫,是什么人,待她好不好?” 时春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拿出一匣珠宝放在他的面前:“这是夫人给您的谢礼,报答您当年的回护之恩,还请收下,权坐疗伤之资。” 这一匣宝物,灿灿生辉,耀人心目。可舒芬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他道:“我虽然家世平平,可瞧病的钱还是有的。替我多谢她的好意。” 他这份视金钱如粪土的胸襟,倒让时春高看了他一眼,也更让她疑惑,他既不会轻易被收买,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到底是谁,出手救了他? 舒芬犹豫片刻,继续道:“我知道女子名节的重要性,我可以对天发誓,绝不会泄露一个字。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而已,能否请姑娘帮帮忙……” 时春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改变了策略:“这正是我要求您的事。实不相瞒,夫人的夫家,姓朱。” 舒芬一愣,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是皇族宗室!时春叹道:“夫人出身不高,在宅中本就是如履薄冰。这桩大案闹到了梅龙镇,朝廷一定会差人来查探,如若揭出了她的身世,那么,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她思来想去,只能厚颜来找您。她知道,世上只有您,会助她一臂之力。” 谁知,舒芬听罢后,面色却渐渐沉下来,他苦涩道:“你们来找我,其实并非是担心我的身体,而是为了这个吧。” 时春一愣,她道:“我不想欺瞒舒相公,只能说,这二者兼有。她是个志节清白,心地善良的女子,这点您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她这么紧张身世,也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是担心她的孩子。他才五岁,要是有一个被废黜的母亲,该怎么在深宅大院中活下去?” 舒芬听得入了神,他垂眸道:“我明白了。” 时春猜对了,他连李龙的儿女都愿意救,又怎么忍心害自己心上人。舒芬想了想道:“据我所知,见过她的人并不多,只有邻里而已。事隔多年,他们又是贫苦老百姓,即便当面相见,也未必敢认。可能泄露身份的,无非就是画卷。” 时春一惊:“难道外头还有她的画像?” 舒芬道:“《萱草记》这般出名,的确有一些文人墨客为她作画,不过都不怎么像。要说像……你去我的书房,从中央的地砖下取一个画匣来。”:,, 322 始信人间别离苦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居然真套出了致命之物。时春的头皮发麻,她简直不敢想,假使舒芬身死后,官府搜查出这些东西,会是个什么局面。她们早该想到,一个才子,怀念心上人,最好的办法不就是睹画思人。 舒芬有些心疼,但还是道:“你都拿去烧了吧。我也只有这些了。” 出乎意料的是,时春没有马上动作。她打了个呼哨,命人再去巡逻四周。待确定四下无人后,她才去将东西取了回来。她打开匣子,只瞧了一眼,就是眉心一跳。她道:“多谢舒相公救命之恩。” 她嘴里道着谢,手却摸向了靴口,在那里有几只银针。月池的秘密已经握在她手中,案的人证,如若以谋杀的形式死在自己的家中,应该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舒芬难掩怅然道:“这没什么,我一直很懊悔,当年如果我禀明父母,依照礼数,早早就娶她回来,她也不会被逼到去跳河,受了那么多苦。我原本以为,我只能让她死后不要断一口饭,没想到,还能听到她活着的消息……” 时春的动作一顿,她不动声色道:“你还替她立了牌位?” 舒芬叹道:“都过去了,不值一提。” 时春却道:“说说吧,夫人是您的故交,又岂会不关心您呢?” 舒芬犹豫片刻,还是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时春听罢之后,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道:“你沦落到这个地步,可有怨她?” 舒芬摇头:“说来是我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轻信小人,这才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怎么能怪她?要怪就怪命,让我们天各一方。” 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他想了想道:“你刚刚说,她过得很辛苦?” 时春的手指微动,她心知不该和他在这里纠缠,只是,她能够毫不犹豫地将毒蛇扒皮抽筋,却不忍扼死一只洁白的羔羊。时春低声道:“是啊,她一直都是如履薄冰。所以,我必须要帮她,帮她除掉一切威胁。” 舒芬皱起了眉:“她的丈夫,待她不好吗?” 时春道:“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就如你觉得,一早娶了她,是对她最大的救赎,可你却从来没想过,她想要什么。你们都只是认为,一个女人,能有一段好姻缘,就堪称福分了。” 舒芬不解地看向她,他眼中既有困惑,也有受伤。时春扯了扯嘴角:“舒相公,这段时日,有人来找过你吗?” 舒芬一脸茫然,时春道:“你被卷进了这样的案子,反对革新的人都想杀了你,把李梦阳的罪状钉死。可支持革新的人,又会想法设法保住你。你处在漩涡的中心,这里不该如此安静。” 舒芬瞪大了双眼,迟疑道:“你是说,他们会在我家斗起来?” 时春道:“显而易见。” 舒芬仔细思索,他道:“可我,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这不应该,她不相信在她来之前,没人做过手脚。时春沉吟片刻,她道:“那么,或许和相公你本人有关。恕我冒昧,您对科举改制,持何看法呢?我是想帮您,我是夫人的下属,必会对您不方便说的东西,守口如瓶。” 舒芬思忖片刻道:“我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我一早就说过,科举改制上不合先王之正道,下不合士庶之民情,所以才引起今日之乱。不过,我虽然反对,却还没到相抗的地步,李龙拉上我,无非为了我报复我,以及壮大声势罢了。” 时春微微颌首,她道:“我明白了……”舒芬原来是站在守旧的一方,他的供词对那些人来说是有利的。而革新派的人更不会来取他的性命,否则李梦阳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这才是他们都留下他的原因。 她忽然道:“不过,搅合进这样的争斗,对您来说,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夫人盛赞您的才华,您这样的人,迟早是要高中,入朝做官对吗?” 舒芬垂眸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知道我现下问,你也不会告诉我。但我希望,当有一天,我能够帮到大……帮到夫人时,你们还能来找我。” 时春看着他,俨然又是一个张彩。她猛然起身:“我也盼着能有那天。” 舒芬一愣,就见她如闪电一般,从窗口跃了出去。时春的下属问她:“头儿,咱们这就走了?” 时春心神不宁地攥着手中的画匣:“先走。” 这时,天已然蒙蒙亮了。他们出了城门后,时春走到河岸边,吩咐道:“点火。” 火石的敲击摩擦声如雷鸣一般,在时春耳畔响起。自从舒家出来后,她始终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她不明白自己的举动是对是错,可她委实下不了狠心。她只能宽慰自己,这时舒芬死在这里,一定会惊动朝廷,届时北镇抚司和三法司都要来查探,指不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若舒芬真要进京,他们还可以在路上动手,一来除掉他,二来把各方关注点引离梅龙镇。 时春想到此,才勉强定了定神,而这时,她亦发现了不对,远处的灌木丛中,鸟群忽然腾飞。她的眉心突突直跳:“噤声,低头,有人追来了。听我的命令,继续点火。我说跑,咱们就立刻跳河。” 松散的包围圈在慢慢的收紧。他们是想活捉罪犯,拿住物证。时春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待他们靠的更近时,她终于断喝道:“跑!” 话音未落,他们已经冲出五步远,时春随即旋身将身上的毒火球丢进火中。 毒火球中的巴豆、狼毒和石灰遇火,发生猛烈的爆炸,黄绿色的毒烟升腾而起,遮蔽了视线。 正在匍匐前进的锦衣卫见此情景,大吃一惊。他们急忙捂住口鼻,朝前冲过来,就耽搁这么一会儿,人已经进了河中了。 负责的把总骂道:“不能叫东厂的捡便宜了,咱们也跳进去追!” 原来,驻守江南的锦衣卫暗探负责保住舒芬的安全,而后来的东厂番役则负责查探与舒芬勾连的人马。 锦衣卫和东厂素来是貌合心离的竞争关系。按照锦衣卫的意思,就该将企图靠近舒芬的人,在外头就射杀。可东厂却咬死不同意,理由是这般打草惊蛇,他们怎么查幕后主使。双方磋商日久,才勉强达成一致,锦衣卫派人盯住厨房和大夫,谨防有人暗中下手。而东厂密切观测和舒芬密切接触的人,暗中拿下审问。这一次,他们就将时春抓个正着。 锦衣卫如下饺子似得跟着跳进河里。河中很快就浮现一重重血雾。只是,经过一两个时辰的激烈争斗,他们最后只捞到了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和泡烂的纸片,其他什么都没有。 东厂负责此次任务的,正是曾经负责捉拿俞泽的潘云皋,这也算是老熟人了。他一上岸就破口大骂:“说好的我们在底下埋伏,你们在上头追击。你们跟着跳下来做什么?我们本来就布好了阵势,结果你们一下来,河里又黑,人又多,全部都乱套了!你们等着吧,这次的事,我们督主一定会如实禀报圣上!” 锦衣卫也不甘示弱:“放屁!老子好几次都要抓到人了,明明是你们冲上来挡在中间,这才把人放跑了,我看你们和贼人勾结才是!” 双方闹得不欢而散。然而,锦衣卫们所不知道的是,潘云皋一回到东厂的驻地,就紧急去见张文冕。事关大局,刘瑾差张文冕来主持大局。 张文冕听罢始末,倒吸一口冷气:“你说,来人是时春?” 潘云皋点头称是:“错不了,我和这位淑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她下水,我看她身形是个女子,就觉得不对。后来一试探,果然是她。小的牢记督主和您的嘱托,这要是闹出来,对咱们都不好,还不如卖李越一个人情,再拿点好处。” 张文冕道:“你做得很好。要是她真落到杨玉手里,那可就不好了。只是,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潘云皋挠挠头:“八成也是为查明真相而来。” 张文冕却道:“你把追击她们的始末,都和我讲一讲。” 潘云皋于是将时春如何进了舒宅,如何去书房取东西,如何出来都说了一遍。他道:“他们警惕性太强,又都是好手,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就只是用千里镜盯着,预备着火统,本来打算等他们出来以后,再抓住严刑拷打。谁知,这……” 张文冕眼中精光四射:“不对劲,这可不是来查案的做派。要从李越手里刮好处,这么没头没尾的可不成。” 潘云皋疑道:“那再追上去?” 张文冕摇摇头:“不必,追上去又能如何,你还能逼问她不成,倒不如,去诈一诈那位舒相公。” 舒芬没想到,昨天晚上才听到了心上人的消息,今儿晚上就又有人潜入来逼问他。来人头戴尖帽,着白皮靴,穿一身褐色衣裳,这是东厂档头常见装扮。 来人正是潘云皋,他拿出令牌来,在舒芬面前晃了一晃:“本官是奉旨办差,缉拿可疑人员,我问你,昨晚上来找你,是什么人,你们说了些什么?” 舒芬心中咯噔一下,他道:“……并没有什么人来。档头是否是误会了。” 只这一言,潘云皋就可以断定,他们不仅是认识,而且还是一伙的。难不成,是李越为了替李梦阳翻案,所以特特来收买舒芬。可不对啊,那个从书房中拿出的东西,又是什么呢?难道是供词?没道理啊,供词怎么会有那么多。 潘云皋似笑非笑道:“你可知那是什么人,她虽能许给你名,许给你利,可你也要有命去拿才成。皇上,才是做主的人!” 舒芬又不傻,他经时春提醒,一下就想透,这怕是两派相争,一派以为他被拉拢了,而另一派来逼问他。 他道:“您真的是误会了。昨晚真个没人来。” 他一口咬死没人,潘云皋喝道:“你们以为我们是瞎子不成。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人进你们家来,从你们家拿下一盒东西走了,你还敢抵赖,真想去诏狱里待个够不成?!” 谁知,舒芬却岿然不动。他道:“我有功名在身,没有公文,你们不能拿我。再说了,即便觉得我有罪,也该是三法司,将我提到公堂上当众审问,怎会由东厂来深夜来暗室催逼。国法何在,规矩何在?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说在我家看到了人进来,那些人呢,您何不将他们提来和我对质呢?” 舒芬也回过神来,要是真抓住了时春他们,哪里会这个时候,单独来找他,摆明是诈他。潘云皋气得面色青紫:“舒相公,好硬气啊。好,你要公文是吧,明儿我就拿来。不过,你可要留心了,只要干了坏事,就会留下把柄。往来的人,可能瞧见,留下的一两张纸片,也可能被看见。旁人的供词、只言片语、连带字迹都能作为证据。到那时,我们抓出来,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潘云皋走后,舒芬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汗流浃背了。他虚脱似得倒在床上,刚刚合上眼,脑中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物。这激得他猛地坐起身来。昏暗的房间里,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如擂鼓一般。 他咽了口唾沫,用水将倒在地上的小厮泼醒。他的书童昨晚被时春用蒙汗药弄晕,是以今天守着他的,是另一个小厮。可惜,今儿这个又被潘云皋打昏了。 舒芬道:“你出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小厮脖颈挨了一击,又被这么叫起来,正是迷迷瞪瞪的时候。舒芬却一个劲头地催逼他。他只能忍着疼,一头雾水去晃悠了一圈,打了个哈切道:“没人,少爷,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疼啊……” 舒芬压低声音道:“别说那么多了,快,去我的书房,把我的手札拿过来。就是放在箱子里,让你们谁都不要动的那本手札!” 小厮道:“您也太用心了吧。这晚上还要温书?!” 舒芬骂道:“叫你去就去,要是坏了我的大事,明天就把你们全家都撵出去。” 这一下,唬得小厮疼也顾不得了,他忙去了舒芬,拿到了那本手札。可当他刚准备小跑回来时,就在书房门口撞见了一个黑影。 潘云皋微微一笑,露出森森牙齿:“诈出来了。”:,, 323 踏破铁鞋无觅处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潘云皋风一般地冲回东厂驻点,将手札交给张文冕。张文冕此时正在塌上辗转反侧,他始终在掂量轻重,东厂当然可以大张旗鼓进去搜查,可那就过了明路,三法司势必颇有微词,而且要是一旦真查出了足以扳倒李越的大事,未必对他们有利。 张文冕想起了刘瑾对他说过的话:“你慢慢就知道了,李越,和那些人不大一样。他不择手段,又恪守底线。在这之中,给了我们很大的空间。以往那些大员,可是连合作的机会,都不会给我们的。”要知道,文官素以成为阉党为耻,前几届素有清正之名的大九卿更是如此,对东厂嗤之以鼻,千方百计排挤他们。 张文冕念及此,渐渐定下神,这应该成为争取更多利益的筹码,而不是非要闹个鱼死网破的导/火/索。但既然要帮忙瞒着,就给他们的查探增添了不小的难度。对舒芬,只能先礼后兵了…… 他正在思忖时,忽然听到门响。他几乎是一跃而起,刚刚推开门,就看到了潘云皋脸上的狂喜。 他们进屋之后,张文冕就急急道:“这么快就拿到了?” 潘云皋不屑道:“那小子就是个蠢蛋。” 他故意提醒舒芬,要注意纸片、字迹等残留,并放话明天就要来搜查。舒芬果然慌了手脚,趁人不备就要去毁尸灭迹,却冷不妨被他抓了个正着。 潘云皋将那一本手札递给张文冕。张文冕接过之后,却不急着翻阅,而是又看向他。潘云皋会意,忙退后几步,又道:“张先生放心,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这好说也是甲级机密了,干我们这行,就得管好眼睛和嘴巴,不然早就咔……”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张文冕道:“你明白就好。督主也是看重你的,不然这样大的事,怎么会委给你呢?” 张文冕这才翻开书页,但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只有儒家经典注解和一些八股文章,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关键信息。 潘云皋一直在窥探他的声色,眼见他周身的气压沉下来,也觉不对,他小心翼翼道:“张先生,这……” 张文冕啪的一下合上书,他道:“你再继续盯着舒芬,想法子将他们家全部搜查一遍。” 潘云皋一愣,他道:“那锦衣卫那边……” 张文冕道:“我会再想办法调虎离山。” 潘云皋道:“可今儿情形特殊,大家伙都沿着河追人去了,我才能逮住机会进去。要是等他们都回来,要进去就难了。” 张文冕沉吟片刻道:“你觉得舒芬此人心性如何?” 潘云皋撇撇嘴:“反正我是不信,他有能反诈我们的脑子。您别忘了,李龙可是都差点害死他。这里面,或许有一些隐语,就像张彩的那封信似得?” 张文冕想了想,半晌方道:“还是继续盯着他,伺机再行动吧。” 潘云皋问道:“那这手札……” 张文冕道:“或许真如你所说,这里面有我们看不出的秘密,还是交由督主定夺吧。” 很快,这东西就走东厂加急通道,送到了刘瑾手中。刘瑾拿着字条,念道:“……文字暂且看不出隐喻,但里头实有三个人的字迹。有一残篇并非舒芬所写,经多方查探对比,确认是李龙的手笔,上面还有一些批注,却是第三个人所书。这第三个人的字迹不是与舒芬交好的同窗中的任何一个,因所用墨汁寻常,难以查探出处,一流的书画鉴定好手,也只能大概看出是十余年前的东西。” 刘瑾挑了挑眉:“十多年前?这可就有意思了。” 刘瑾很了解他这个老对手,要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李越不会让时春冒着擅离职守的风险从两广跑一趟。李越手下又不是没有其他可用的人,可他独独派时春去,说明这事儿大到,他除了时春谁也不相信,谁也不放心。这里头一定有大文章。 他的好奇心又升了起来,又叫来了两个专业破密的好手。可这两个人,使尽各种手段,还是只看出了有三个人的字迹,别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刘瑾渐渐由期待转为失望:“没用的东西。” 两个手下有些委屈,他们越看越觉得是真没有什么暗语或夹层。其中有一个道:“督主容禀,或许没有旁的玄机,关键就在字迹上。您何不叫其他人来试试?” 刘瑾暗道,这上头要是没有写什么紧要事,舒芬何故那么紧张?即便查出这上头的字迹是李越本人的,那又能如何……就如一个霹雳在脑海炸响,刘瑾霍然起身,他想起来了,十几年前在梅龙镇的确是发生过大事,李龙不就是李凤姐的哥哥,那个操纵李凤姐案的幕后主使,到现在都没有抓到…… 他赶走了随从,心急火燎地去了司礼监,找来了李越的奏本。可当他看到奏本上秀润华美的馆阁体后,就察觉不对,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敲敲自己的脑子。这都十几年了,怎么会没有变化。幸好,李越是皇上的伴读,依制太子读书时的一切东西,都会存在端本宫。 刘瑾按捺了几天,终于找了个由头,差人去了东宫。然而,他派去的人,居然还是无功而返。 小太监苦着脸:“刘爷爷,小的和他们赌了七八天的钱,才旁敲侧击开口,结果他们说,李侍郎的这些东西,早在他没的时候,不是,传闻他没的时候,被皇爷取走了。” 刘瑾一僵,当然了,人都没了,他的小祖宗当然得看点东西来睹物思人。这线索又断了。他总不能去找朱厚照吧,难道真就让这事过去了吗?刘瑾有些不忿,真是瞎了心了,刚来的时候恨得牙痒痒,现在又是个这样。 等等……刘瑾忽然一个激灵,他道:“咱家记得李越刚入宫时,被皇爷罚了在粉壁上练字。那些粉壁,还在吗?” 粉壁当然还在,虽然不那么愉快,但也是朱厚照心中的重要回忆。事实证明,人的字迹要在短短一两年内完全脱离过去的影子非常困难。特别是,对一些书画鉴定家来说,他们只要仔细观察鉴定,就能看出是否是出自一人之手。 刘瑾激动得手都在发抖,居然真被他找出来了,居然真是李越,居然真的是李越!那么,问题又来了。李越怎么会给李龙批这些东西?他不是自称父母双亡,在外四处流浪吗?事情可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刘公公就像嗅到腥味的狼一样,他有一种直觉,要是他继续挖下去,说不定还真能找到李越的惊天秘密。可该怎么挖呢? 把舒芬提来严刑拷打?刘瑾刚动此念又压下了下去,一旦惊动圣上,后果如何就不能预料了,皇上即便再气,也不会直接杀了李越,可他可却要面临李越无穷无尽的报复。那就只有,将这事留在南边解决。李越估计也是做此想,所以力劝南京刑部会同巡按御史主审江南士子案。按照刑律,这的确是正当的流程。朝廷也没有理由反对,只不过差谁去江南就是有说法了不是。 刘瑾忽然灵机一动,他也可以差人去,太监们之前为了讨好皇上,不是找了不少与李越容貌相似的人吗…… 李东阳已经上奏祈求“早赐骸骨,生还乡里”。他病得越来越重,整个人已然如皮包骨一般,呼吸细微得如蚊蝇。朱厚照又来看了他一次,眼见他如此,心中亦十分感伤,他答应了李东阳的心愿,派人送他还乡,还赐予他每月食米八石,十余名差役供他驱使。他唯一尚存于世的儿子李兆先也被荫为国子生。 李东阳面露感激之色,他有心起来谢恩,却因体力不支,终于只能倒下。他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陛下,含章,他并无私心,我们、我们都没有。” 他早已浑浊的眼睛突然滚下泪:“我们只是想‘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李越不是第一个提出随事考成的人,早在她之前就有许多有识之士,提出要加强官吏的管束,确保政令通行顺畅,可这么多年,却没有一位天子,同意这个建议。他们难道不知道官吏懒政、昏政带来的弊端吗?他们都知道,只是这样一来,对内阁和吏部的权力,是一种空前的加强,足以培养出一位乃至数位权倾朝野的强臣。没有任何一位成年的皇帝愿意冒这样的险。 李东阳本来以为,李越会是一个例外,李越也以为他自己会是例外。可如今看来,李越也是一样。所以,他不能指望现下推行出一套严密的考核制度来彻底地根除弊政,他只能等,等他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时,才能慢慢实现他的心愿。然而,他却固执地认为,自己等不到那天了。李东阳其实很能理解李越的想法,他自己已然六十九岁了,不也没有等到那天吗? 朱厚照的神情一滞,李东阳干枯的手紧紧拉住他,他问道:“陛下,北伐之战如此凶险,您都肯孤注一掷,为何到了朝中,您反而裹足不前?” 朱厚照定定地看着他,他的眼中微光在闪烁,仿佛月光下的海水:“您不明白,他和您不一样,他已经疯了……” 朱厚照当年弃刘健而委任李东阳为首辅,不单单因为刘健得罪过他,更是因李东阳身上有刘健和许多读书人身上都没有的品质。他懂得因时因势利导,他明白这天下的弊政不是杀几个人就能扭转过来,他看得清这千头万绪,也知道如何透过这些来一步一步地改进,当明白一时改不了之后,他不会傻到去硬碰,而是会另想办法,另等时机。 可李越不一样,他从鞑靼回来之后,就已经变了。朱厚照难得对人吐露真心话:“他描绘出了一幅美好的图景,要将这美好的图景套在这大明官场上,哪里有旁逸斜出,他就要剪裁殆尽。他不在乎这样做的代价,他甚至可以再来一次宣府旧事,只要能够确保他的紧箍咒,从此再也没人能摘下来。您应该知道,这样的急切带来的未必是好事。而朕,不止是他的追求者,还是这天下的主人,朕不能为一人的执念,而冒这样的凶险。朕只能让他不要继续疯下去。”他尝试过包容他,可他真如一柄利剑,即将要刺破他的剑鞘冲出去了。 李东阳的嘴唇微动,他道:“……正如俞家之案那般? 朱厚照原本苍白的脸上苍白陡然现出凄艳的血红色,他默了默道:“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他可以慢慢学,我不会再叫他付出那样的代价了。” 李越为了实现目的,已经甘愿将身躯作为筹码,可他却在事到临头反悔,既不想让他绝望,更不想让自己的感情沦为权力的附赠。 李东阳看着他,他眼中怜悯仿佛要溢出来:“那么,他如果到最后还是学不会呢?” 李东阳到了离京之日时,还是没能等到朱厚照的答案。月池送走了她的这一位师长,还没来得及喘过气,就听到了另外两个死讯。九月,缠绵病榻日久的英国公张懋病逝,而兵部尚书刘大夏,在衙门大堂突然晕倒,再也没能起来,享年八十一岁。 月池穿着素服,从一个丧礼来到了另一个丧仪。她的耳边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哭声和鼓乐声。她看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双眼刺痛得厉害,却连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身边有人在叫着她:“李侍郎,节哀啊,老国公和老尚书,这也算是喜丧了。” 月池木然地转过身去,刘瑾正看着她,他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好像盯着一座金山。 月池在不久前收到了时春的讯息,这让她的焦虑到达了顶点。时春告诉,她们销毁了画,并在东厂的掩护下,从锦衣卫的追击中逃了出来。这时,她就知道,她踏入俄狄浦斯的悲剧。 俄狄浦斯在降生时,他的父母获得预言,这个孩子将来会杀父娶母。为了避免悲剧,俄狄普斯的父亲,将他丢弃在山坡上。可正是由于与父母素未谋面,长大成人后的俄狄浦斯在路上误杀了父亲,又因缘际会娶了母亲为妻。你越想避免某种悲剧,却往往离注定的命运更近一步。她以为舒芬一定会被暗杀,所以托时春去收拾善后,毁灭证据,却不妨朱厚照先一步派人去了舒家,还盯得这么紧,不仅有东厂,还有锦衣卫。如今,舒芬没死,时春的行迹还暴露给东厂。:,, 324 得来全不费工夫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在月池看向刘瑾时,刘瑾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他略显佝偻的背摇晃了起来,笑声如夜枭:“别这么紧张。” 他还用他的肩膀撞了撞她:“咱们好歹也出生入死过。待会儿,聊一聊?” 月池被他瘦骨嶙峋的肩膀撞得一痛,恶心得下一秒仿佛就要吐出来了,可到最后,她仍是咬牙道:“刘公相邀,敢不从命。” 他们在沉沉夜色遮掩下,去了鸿庆楼。刘公公财大气粗,包了一个上好的雅间。绕过鱼戏莲叶间的屏风,屋内盛着数口莲花,红香可爱。 刘瑾一屁股坐下:“李侍郎,不是咱家说你,你也得赶紧补一补了。是不是苦夏?这儿的小荷叶莲蓬汤不错,待会儿可以来一盏……” 月池可以确信,刘瑾要是有尾巴的话,只怕早就翘到天上去了。她掀袍坐在软椅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刘瑾夸张地耸肩:“你怎么说这样的粗话?” 月池盯着他,莲花下的锦鲤甩了甩尾巴,激起一朵朵水花:“还有更粗的话,我还没说出来呢。你究竟想干什么?以你老刘的精明,应该知道,我倒了对你没有一文钱的好处。” 刘瑾摊手:“当然,你倒了说不定还反而对我有害,可你立起来,对我也未必有好处啊。我只是,想多一点保障。这点要求,你李侍郎不会不理解吧。” 月池冷笑一声:“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只担心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这么急切,难道不怕最后闹出来的事,超乎你的想象吗?” 刘瑾摆摆手:“怎么会闹出来,不会的。李侍郎当日还在鞑靼辛劳,怕是不知道,我们给您找回一个妹妹吧。” 月池呼吸一窒,刘瑾又呵呵笑出来:“看来尊夫人跟您提过了。说来,我当时还纳闷呢,这么近的亲戚,尊夫人怎么会把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想来,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有些事该提前提防。那个姑娘,甭说,长得真和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皇爷见了,都有些晃神,更甭提那些多年不见的,只怕一照面就要喜极而泣了。” 他眼见月池的神色沉得可以滴水,又忍不住笑出来:“你说说你们仨儿,一个比一个心软,都不肯早点咔了,防患于未然,运气又实在差了点,这不就全是窟窿吗?我来见你,也是提醒你,我知道李侍郎今非昔比,又有在军中任职的夫人,手下很有些得力干将,可这时候再差人去那儿,不是亡羊补牢,是不打自招。您得知道,旁边还有人精得就跟鬼似得,我们为了帮您,已经惹出了怀疑,您还是赶紧把人召回来,别去添乱了。” 月池此刻已然冷静下来,她怒极反笑:“依我说,无事生非的是你老刘才是。依咱们的关系,你既然开了口,难道我会不说吗?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就是皇上那儿,也没有什么不好张口的。” 她这样的反应,可是大大出乎刘瑾的预料。刘瑾一愣,还没回过神来,月池就要拉着他进宫:“走,咱们现在就入宫去,在皇上面前说个明白。” 老刘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忙把手抽回来。他隔着朦胧的灯光望向她,她的面容笼罩在阴影中,似顽石一般冷漠:“你疯了,宫门已经下钥了。再说了,皇上下了严令,不肯见你。” 月池的动作一顿,她缓缓坐了回来。刘瑾度其神色:“你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啊。你这么大剌剌去,他没病都要被你气出病来,那就更棘手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月池皱起眉,语气微妙:“……大家一起想办法?” 老刘一拍大腿:“又见外了不是。你刚刚不还说能直说吗?我也得看看,是不是对我有好处,才能决定帮谁瞒谁啊。” 能把这么无耻的话说得理直气壮,天下也只有他一个人了。月池翻了个白眼,她起身就要走。 刘瑾又瘫在椅子上:“你走也没事,我迟早会知道的,不过那时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情况,我可就不敢保证了。”看来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必须得站稳先机。 月池脚步一顿,她现下反而没那么生气了。她回头道:“你就那么好奇?你没听过,好奇害死猫吗?” 刘瑾嗤笑一声:“我怎么会是猫,朝野上下不都说我是硕鼠么?” 月池慢慢坐回来:“也好。反正是迟早的事。我总不能去杀了表妹吧。” 刘瑾笑道:“杀了表妹也没用。我们这还有好几个赝品呢。你总不能当着鹰犬的面,宰了那谁吧。” 月池:“……”这也算好心有好报了,时春如直接杀人灭口,定会被锦衣卫当场擒获,那就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她叫人取来纸笔,当即挥毫泼墨,然后就丢给刘瑾:“刘太监以前是在钟鼓司当差,应该对戏文了如指掌。” 刘瑾只觉耳朵嗡嗡直响,他用发颤的手,飞快把纸团打开,上面写着一首耳熟能详的诗句:“吾宜速归宿,乃尔连理枝。红室双烛照,妆家伴随之。” 月池沉声道:“这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东西了。现在你可以开价了。”如不是逼到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会与虎谋皮。 然而,刘瑾仿佛成了泥塑木雕一般,月池叫了他好几次,他都没有任何动静。月池蹙眉道:“你不会看不懂吧。” 刘瑾这才如梦初醒,呸道:“你才看不懂呢,这要是都不懂,我在钟鼓司白混了。” 这不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里面的,祝英台为了向书呆子梁山伯表衷情,特地写了这一首藏头藏尾诗,前面四个字连起来是“吾乃红妆”,后四个字是“宿枝照之”。照之是梁山伯的字,祝英台这就是表明,她是个女子,要嫁给梁山伯的意思。……女子?! 刘瑾霍然起身,他面前的杯盘被撞到,菱角样的银模子被直接掀翻,莲蓬汤撒了一地。月池深吸一口气,她道:“安静些!别真像个耗子似得,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 她一语未尽,就听刘瑾指着她,压低声音道:“你骗鬼呢!李侍郎,我的诚意可是十成十的,可你,却总耍这些小心思。这种屁话,你还打算进宫去说,我都想把你的头打烂,看看里面装得是什么。好,你不说吧,咱家刚刚说得可不是玩笑。就凭你这种虚伪的态度,我都必须要索个高价了!” 月池:“……”有时不得不感慨,老刘真不愧是朱厚照的奴才。 眼看刘瑾就要走,月池长叹一声:“那凭我真诚的态度,你还能打个折?” 刘瑾低头看向她,四目相对间,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文化水平,他凑到她耳边悄悄道:“这是梁祝里面的吧?” 月池又是一窒,她不耐烦地点点头。刘瑾又想:“那有别的隐喻吗,史书有没有大官用它当过暗语?” 月池默了默,她被老刘丰富的想象力惊住了:“……据我所知没有,而且我用的就是原意。” 她抬手就要解扣子:“要不还是眼见为实吧。” 月池刚解开两个,就被刘瑾按住了,这位纵横宫中几十年的老太监吓得小脸煞白:“那可不敢。这怎么能随便给人看呢!这还是在酒楼!” 月池道:“怕什么,你又不是第一个。” “……”刘瑾问道,“难道是皇……” 月池撂出几个字:“他不知道。” 信息量太大了,大到刘瑾有些眩晕,他扶着桌子,仿佛没了骨头,慢慢才坐下来,他不知道该为哪件事吃惊,李越有别的相好,而皇上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简直不敢信:“奸/夫是谁?” 月池:“……” 刘瑾又追问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天天来找你,恨不得黏在你身上。” 月池突然既不紧张,也不担忧了,她只觉得很烦、非常烦。 他们又换了一个更隐蔽的地点展开深入磋商,刘瑾走路都是一颤一颤的,她表示这事太大了,又有太多疑惑,必须去他们东厂的绝密站点。 进了密室,刘瑾丢了一个坐垫与她,这才激动道:“这儿安全了,说吧说吧。” 听罢前因后果后,刘瑾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说,你瞒了他这么多年,是因为在前期,你装自己是上头那个,吓得他不敢让你近身,后期你撒谎说自己也挨了一刀?!” “那个小王子根本不是你的种,你只是和鞑靼皇后达成了协议?!话说,这个儿子该不会是你和达延汗生得吧,说不定达延汗夫妻就是因你反目的!” “还有那个嘎鲁,还有张彩。他们俩是不是也是被你骗了,这其中肯定有一个是奸/夫吧,难不成两个都是?!” “噢,还有你的两个女人,她们早就知道,却还是死心塌地?这怎么可能呢?” 月池道:“怎么不可能?不是人人就像你一样,两只眼睛里只看得到利益。” 刘瑾半真半假地感叹:“胡说,你们这些人,总是这样,我们挨了一刀,割得是命根子,不是心肝。咱家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他却被你害成这样,真真是红颜祸水……” 月池冷笑道:“你怪别人看轻太监,你又何尝不是看低女人呢?不过说真的,老刘,比起旁人,我其实更愿意信你。” 刘瑾眼带嘲讽:“怎么,给我也打起感情牌了?” 月池微微一笑:“你不觉得,在这个朝堂上,只有我们俩是一样的吗?她们看不起我们,他们把我们贬到尘埃,史书上还专门有词为咱们而造,称做‘妇寺之祸’。可如今试看这天下,又有谁比得上我们呢?” 刘瑾心神一震,他敛去了笑意。月池却缓缓笑开了:“我从魔窟里逃出来,从一穷二白起家,做了太子伴读,做了二甲传胪,做了巡按御史,做了鞑靼间谍头目。我无数次踏上死路,又无数次爬起来。到如今,我已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我今年才不过二十九岁,就立下了无数男人一辈子都完不成的功勋,他们在我的面前,没有一个人能抬起头,没有一个人敢对我说‘牝鸡司晨,国之不幸’。这天下幸在有我,他们朱家也幸在有我。” “老刘,你何尝不是一样。你已经六十来岁了。人间的富贵荣华,你在宫闱之中,也早已享够了,又何必追求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之物。在宣府时,你不为勋贵拉拢,那时,我就知道,你终究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他的胸口:“藏在这里的不是一颗老鼠的心,或者说,老鼠也有想光明正大走在世上一天。你的心愿,只有我能达成。你在内宫,我在外廷。想想看吧,数不尽的男人,对着我们下拜,对着我们点头哈腰,那才叫没有白在世上走一遭。而等到我们死后,我就会将我的身份公诸天下,那时,我就要叫他们看看,他们跪得究竟是谁。推行新政的两大功臣,竟然都不是男子,这难道不值得你和我赌这一场吗?” 刘瑾的心中涌起一阵阵波涛,他忽然移开目光,不敢看她:“我算是知道,他是怎么被你迷到神魂颠倒了。” 月池似笑非笑道:“那你,难道不心动吗?” 刘瑾笑道:“我一个老东西,心动固然重要,可总得讲求实际。你瞒不住的,皇上已经开始学医了。” 月池一愣:“……你说什么?” 刘瑾失笑:“他太看重你了,明明验身就能解决的事,可他却不敢冒那样的险。他心中明明有九成的把握,你是一个骗子,可也不敢赌那一成伤害你的可能。这才给了你,喘/息这么久的机会。你估计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开始推行随事考成,想把宦官和文官,都拉上你的战船。可你没想到,大九卿一连去了俩,你的蠢蛋哥哥又在这个时候惹事。不过其实有没有这些事都无所谓,皇上不会同意的。” 月池不解道:“为什么?这是对君权的加强。” 刘瑾挑挑眉:“可也是对你的权柄加强。” 月池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他,我是一个太监了吗?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瑾一愣,他忍不住放声大笑,直到笑得腿酸脚软才勉强停歇:“感情你这个谎,还是一箭双雕?既然你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干嘛不自请入司礼监。我敢保证,到了那会儿,你一定是王振第二,权倾天下。” 月池:“……” 刘瑾无语道:“你也知道,这不能完全一样。宦官秉权不正,皇上除我们,是四海称颂,可你把自己标榜成圣人,还要给其他贤达分权,皇上难道是傻子吗?你即便堪比西施,圣上也不愿做夫差啊。” 月池道:“哪有那么严重。他赶走马文升、坑害戴珊时,不也只是动动手指的功夫。洪武爷给他留下的制度底子太好了,他如若感到我有威胁,要贬斥我也只在翻手之间。再者,我已证明了多次,我命不久矣,毫无弄权之心。” 刘瑾点头道:“是啊,你只是要去死磕而已嘛,把你自己磕烂了,阻碍也攻下来了。这要是十五年前的皇爷,他肯定一口就应了。你是白手套,我是黑手套,只有他自己,干干净净三不沾,稳坐钓鱼台。可十五年过去了,他已经做不到了。皇帝的一面抵触分权,男人的一面拒绝失去,你怎么可能成功呢?至少以你现下的身份,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是在痴人说梦。” 他眼看月池仍要说话,忙摆摆手道:“不过,我可以为你指一条明路。正如你所说,这世上,只有咱们俩是一样的。你还记得李梦阳第一次下狱,是为什么吗?” 月池略一思忖:“因为他弹劾张太后的两个兄弟暴行。” 刘瑾施施然道:“张太后的两个兄弟干得坏事是罄竹难书,李梦阳说的是实话,却被下狱,严刑拷打,折磨得脱了一皮。那时,朝野上这么多诤臣,怎么没有联合起来,上奏处死张氏兄弟吗?区区两个国舅而已,他们怎么怕得比内阁首辅还厉害呢?” 月池冷冷道:“你是想说,后妃之宠的威力?” 刘瑾摇头道:“非也,非也。一时的荣宠算得了什么,母以子贵才是王道。先帝只有今上一个儿子,有谁敢冒着得罪两任皇帝的风险?要不是皇上自己怨怼太后对他关怀太薄,出手对付张家,谁说都没用。文官摆明是要墨守陈规到底了,皇上也是男人,男人终究靠不住,只有自己的亲生骨肉,才会永远站在你身边。你有两个皇帝在手,还用怕那些瘪三吗?” 他盯着她的肚子,期待十足,仿佛下一秒就有婴孩从里头钻出来。月池纵然心智刚毅,一时不由毛骨悚然。她几乎是斩钉截铁道:“这绝不可能!” 刘瑾一脸茫然,他想不到月池会拒绝:“你不是都愿意告诉他了吗?” 月池道:“告诉是一回事,怀孕是另一回事。” 刘瑾无奈:“你这时还矫情什么,不是我说,你要认清现实了,你比他们最厉害的优势,就在这儿了。他们再根基深厚,沆瀣一气,也不能叫下一任皇帝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啊。”:,, 325 一时用舍非吾事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一直以为,在经历了宣府和鞑靼之事后,世上已没有什么事能将她彻底激怒。可今天,刘瑾做到了。她已是怒到了极点。 刘瑾都被吓了一跳,可在回过神来后,就是讥诮一笑。他吊儿郎当地道:“怎么了,你是不愿意,还是不甘心?” 月池还没来得及答话,刘瑾又道:“恐怕是既不愿意,又不甘心。从十三岁如履薄冰干到二十九岁,为得就是不像寻常妇人那样,靠皮肉和肚皮过活。可没想到了,到头来还是得走上这条路。那这十六年的辛劳,又算什么,难不成就是一场笑话?” 月池紧握着双手,面色就如冬日的寒夜一样阴沉。她道:“刘太监,你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我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可悲可笑、可叹可恨的地步。” 刘瑾大笑道:“你错了,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这个世道从来就没给过我们选择的机会。” 他的眼睛亮得像两盏灯:“你觉得很委屈,很不公对不对?可我告诉你,这个狗屁世道,就是这么委屈,就是这么不公。我在这宫里呆得太久太久了,有真才实学的就是比不上会溜须拍马的;恪守职责的就比不上会媚上欺下的;廉洁奉公的就是比不上贪赃枉法的!” 他继续道:“于谦为了大明王朝连心血都呕出来了,结果怎样呢,被当街斩首。王振害死了那么多的勋贵、将士,英宗爷居然还在京都为他建旌忠祠。宪宗爷要好一点,可朝堂一样有纸糊三阁老。那个万安在君前奏对时,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只会叫万岁,被人戏称‘万岁相公’,不也仗着万贵妃的势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了吗?当时礼部侍郎邢让、国子祭酒陈鉴,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他们难道不委屈吗?到了孝宗爷,被张氏兄弟奸/污的宫女,被他们打死的老百姓,一抓一大把,可即便是你李侍郎立朝,也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为什么?你想过吗?” 月池深吸一口气:“……这正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这就是我兢兢业业干了十六年的原因!” 刘瑾摊摊手道:“可王法就是污糟的,你怎么能指望你的努力就能收到应有的回报?我说话是直了些,可都是金玉良言啊。你这十六年的辛劳,敌不过众口铄金,敌不过蛇鼠一窝,在一位太子面前,更是连狗屁都不如。”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与其在这里辗转反侧,不如爽快一点,有了一个儿子,不就什么都有了。” 他的声音充满诱惑,月池却觉心寒如冰,她扯了扯嘴角,却还是没笑出来:“我已经失去了无数珍贵之物,难道连胞宫也保不住吗?” 刘瑾摆摆手:“嘿,你这算什么。我不也为了天家去了势吗?你这生一次还能继续生,我可是割了就没了。” “生一次还能继续生?”月池咬紧了牙,“你觉得我这个身子骨,在怀胎十月后还有命吗?你当然知道,你只是不在意,毕竟你只是想提前预定当下一任皇帝的狗而已。狗到底改不了吃屎。” 刘瑾眼中浮现怒意,很快又压了下去,他打量了她一周,想到她接二连三的病,这才道:“……好像是有点勉强了。” 他一抚掌,轻描淡写道:“那就只能去母留子。找个身份低微的丫头,借腹生子,再斩草除根。生恩不及养恩大,刘娥并非宋仁宗亲母,可依然是临朝称制,不也过得挺好?” 月池的双眸中似要冒出火来:“你是怎么把伤天害理之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刘瑾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你怎么是这个样子,让你自己上,你不干,我们找个人替你上,你也不干。你该不会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吧?” 月池气得嘴唇发白:“天上当然不会掉馅饼。可我却以为,去母留子不够保险。” 刘瑾诧异地看着她:“是啊,不是亲生,到底隔一层……” 他一语未尽,就听她道:“不如去父留子,来得干净利落。毕竟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父子相残,也并非罕事,我有做李斯之心,你可敢做赵高吗?” 刘瑾被惊得怔住,许久说不出一个字:“……你、你疯了?那是真龙天子!” 月池放声大笑:“我早就疯了,就是被你们这些王八蛋逼疯的。怎么,我们就活该被碾进尘里,跪下不够,还要去舔他的鞋子?我要杀他,比谁都容易,同床共枕之后只会更容易。” 刘瑾忽而冷静下来:“可你忍心吗?戏文里唱‘短短人生一照面,前世多少香火炎。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 他的声音嘶哑,如泣如诉。月池的脸上一片空白,她怔怔伫立了良久,轻声道:“可你见过砧板上肠穿肚烂的鱼,去谈情说爱吗?” 月池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家了。贞筠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她至,有心追问,却被她一句话堵了回来:“我实在是太累了……” 贞筠只得住了口。卧入帐中后,她仍能听见她隆隆的心跳声,就如擂鼓一般。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贞筠有心询问,都不知从何问起。忽然之间,月池动了,她道:“……贞筠,我们去海外吧。” “我们明天就走,先赶到泉州港,在那里和时春会合,然后坐上佛郎机人的船。我们可以像我当年一样藏在船上,等到了大海中央,他们发现我们,也没办法了。我可以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把我们带到欧洲去……” 她絮絮叨叨,说得天马行空,全然不似过去的缜密。可贞筠却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含笑应道:“好,那我们就换个地方住。” 月池的兴致越发高昂了:“让我想想,我们去哪儿了,去希腊吧。我以前在那里还有一处房舍,那里的海真的很美,我们可以行商为生。那里是……” 她突然说不出话来,那里还笼罩在教会阴影下,猎巫运动猖獗,无数女性死于酷刑之下,枷锁是无处不在的。 贞筠紧紧地抱住她,她的眼泪像山谷的泉水,无声地沁透衣裳。贞筠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似得哄着她:“别怕,别怕,没什么可担心的,总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月池合上眼,耳边响起刘瑾的最后通碟:“我最多帮你拖延十天。杨玉已经起了疑心,他要坚持查下去,我是兜不回来了。你知道皇上是什么样的人,这件事你必须自己去说。否则的话,你自是不会有大事,可张彩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还有那个嘎鲁,只怕连骨灰都要被扬了。哎,好歹共患难一场,我也不想他就这么没了。有些事,该放下就要放下,千千万万个妇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怎么就不行呢?” 月池喃喃道:“我就是不行,我从来都不行……” 她这样的人,也成了将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开始逃避一切。贞筠很着急,可她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她只能想法子,让她暂时从这种状况里解脱出来。 成化以前,溺毙女婴的现象非常严重,引起了宪宗爷的关注。宪宗颁发禁令:“人命至重,父子至亲,今乃以婚嫁之累,戕思败义,俗之移人,一至于此,此实有司之责。自后民间婚嫁装奁,务称家之有无,不许奢侈,所产女子,如仍溺死者,许邻里举首,发戍远方。【1】” 然而,到了正德年间,虽有禁令加身,但百姓生活困苦,在女儿过多时,还是选择了悄悄遗弃。只有少数的地方官,仁慈爱民,设置了育婴堂,收养弃婴及家庭条件困难的女孩。月池在宣府时所散的家财,正是用于育婴堂中,给当地的孤儿寡母,一个容身之所。 可如今,夏皇后亲自颁发懿旨,言说:“父子之恩至重,死生之节非轻,既萌人世,非命夭殇,上违天理,下灭人伦,恶莫大于此矣。然无知庶人,因贫所致,戕害其子,又实可悲可悯。今仰承两宫太后慈谕,于两京设育婴堂,以慈幼恤孤,为国祈福。” 王太皇太后此时已缠绵病榻多日,朱厚照对这个祖母,亦有几分真情,当下要大办法事。可婉仪却提出了这个请求。张太后对这个过于跳脱,牝鸡司晨的儿媳越来越看不顺眼:“这自有外头相公们操持,何须你跳出来。” 可出乎意料的是,病得骨瘦如柴的王太皇太后却是一口应下了,她浑浊的眼中淌出泪水:“……成化爷,其实是个心善念旧情的人。我不怨恨万氏,毕竟是我来晚了,可我也没想多要啊,可他为什么、为什么连一点点的心都不肯给我呢?” 这样的话,可谓出格至极,连张太后听了都变了脸色。朱厚照沉默半晌,握住祖母的手道:“皇祖也不想如此,只是情之所钟,又岂是人力可为?但他泉下有知,必定也会感激您关怀子孙的恩情。” 贞筠因此带着月池去了育婴堂,见到了一个她万万没想到的人。已经长成大姑娘的三丫跪在了她的面前:“李父母,您可还记得我吗?” 月池一怔,她扶起来她,一语未完,已是泪如雨下:“原来是三丫,都长这么大了……” 三丫就像小鸟一样,在她耳畔叽叽喳喳。她说了很多很多事情:“……鞑靼人再也没来打我们了。我们开始做生意。刚开始大家都不乐意,都恨他们。可杨总督来了,他劝我们说,那些以前来抢我们东西的人,都受罚了。这些来做生意的,也和我们一样,都是苦命人。他们有的连盐都没吃过,只能喝牲畜血。我们慢慢就开始做生意了。” 月池想了想道:“杨总督是杨一清吗?” 三丫道:“就是他。他和您一样,都是天大的好人。我听我表哥说,他发给当兵的粮草,和您发的一样多……皇后娘娘还帮他们说媒,宫女姐姐都俊,我们这小伙子壮得像小牛犊一样。他们好多人都相中了,都成亲了。哎呀,我有一个月,天天都在吃酒,到处都是红艳艳……” 月池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来这儿的呢?” 三丫看了一眼贞筠:“娘想让我去换亲,但我不乐意。我听说娘娘有恩典,我就来这儿了。我也想您了……” 她到底是小孩子,心里藏不住话:“您太瘦了,和以前一样瘦,像我的小猫崽似得。您该多喝点奶。我们都好过了,您也该好过起来了。” 月池默了默:“……可不管是以前,还是到现在,总有人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三丫皱起了眉头:“谁啊,您把他的名字说出来,我帮你揍他!” 月池失笑:“好孩子,那不是你能去的。” 三丫的脸涨红了:“我知道我就是一个丫头片子,还不够人家下饭的。可受您恩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我打不过,难道我们十里八乡的人,都打不过吗?您别怕,以前我们没用的时候,都是靠您,现在您有难了,就该靠我们了。” 月池愣住了,贞筠按住她的肩膀,一字一顿道:“你以前常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姓之私。庶民如水,汇之成江海,难道这么多年的劳苦,你连一条河沟都没掘出来吗?” 月池只觉鼻子发酸:“我当然有。” 贞筠的眼圈红成一片:“那你还有什么害怕的呢?我们不是,都在这儿吗?”:,, 326 举世炎凉奈尔何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缄默良久,半晌方道:“谢谢你,阿贞。” 贞筠拍了她一下:“我何尝差你这一句谢。” 三丫新奇地看着他们,突然道:“李父母,你居然也怕老婆?” 贞筠一噎,月池失笑,她揪了揪三丫的小脸:“这怎么能叫怕老婆,这是对老婆的尊重。” 贞筠啐道:“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先前凝滞的气氛为之一松。月池翘了翘嘴角:“既然你不差我的,就替我向娘娘道一句谢吧。” 贞筠撇撇嘴:“她也不差你一句谢。我们干什么都行,只要你能坦诚一点,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天大的事,我们也可以在一起想办法呐。” 月池几乎马上就要说出来了,她已是二十九岁,贞筠又何尝不是。她陪了她整整十六年。可她想到了夏皇后。情感上,她没有脸面告诉皇后,自己和她丈夫的纠葛。理智上,在她看来,夏皇后愿意这样帮助她,是因为她名义上是贞筠的丈夫,是皇后的妹夫。一旦皇后知晓,她女扮男装,还有可能对她的地位和将来带来威胁,那时会发生什么,她也无法预料。她不能,也不愿意让贞筠夹在她和皇后之间左右为难。 月池道:“我为了献吉的事情忧心,总担心他为人暗害。” 贞筠灵机一动:“他像你一样,是个好官对吧?” 月池一时不解,她道:“正是,他一直是个耿直的人。” 贞筠抚掌道:“那不就好了。你能有江河滋润,他难道没有吗?宪宗爷有禁止溺毙婴儿的良法,英宗爷也有!” 她一边思索,一边道:“我记得,‘英宗承仁宣之后,加意吏治,长吏优治行,为部民乞留者,率从其情,或增秩久任,或即行超擢。’要是有百姓为官员请命,朝廷就能从轻发落。其他人能用士子之意闹事,我们也能用民意压回去啊。” 月池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曾经想过,可这太冒险了。那群人之所以敢唆使士子聚众闹事,是因他们都有功名在身,不会被上刑。可寻常老百姓不一样,有心人只要随便抓几个人,严刑拷打,屈打成招,就能闹出纠众的罪名。我们和献吉本人,可能都逃不过去。” 贞筠熟读法典,如何不知,纠众按例要杖一百、流三千里。她一时面如土色:“难道这就没办法了?” 月池深吸一口气:“办法总比困难多,都察院会差曹闵去南京。”而她也会想办法压制刘瑾。 贞筠眼前一亮:“就是那个曹御史,那不就好了吗?” 月池却没有她想得那么乐观,曹闵离京之前,亦来向月池辞行。他早已收拾好行装,已是满心愤怒,正踌躇满志:“这些士子,枉为读书人,其他人怕他们。我可不怕!” 官员总是这样,正直的过于正直,而绵软的又太过绵软。月池道:“现下不是大闹的时机。” 曹闵不解地看着她:“难道您也在此刻退缩了,忘了宣府时的孤注一掷吗?” 月池长叹一声:“我在宣府时孤注一掷,是知道能够将那些国朝贵戚一网打尽。可现下,我们难道还能将天下反对我们的官员和读书人全部剿灭吗?你我都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大九卿一下去了两位,还有一位是内阁首辅,这对我们来说,影响太大了。” 曹闵道:“可圣上不是委派石斋公为新任内阁首辅,又遣王侍郎入阁吗?” 石斋是杨廷和的号,入阁资历最浅的杨廷和,却接了李东阳的位置,这在月池的意料之中。刘健和谢迁都已年迈,在某些方面又过于强硬,与朱厚照的观念不同。而杨廷和正当壮年,既有李东阳之谋,又无寻常酸儒之倔,颇合朱厚照的口味。至于再提谁入内阁,朱厚照亲自出题,命年资相符的官员在廷议上,当殿对策,最后遴选出了吏部侍郎王鳌。 这又在吏部中加重了内阁的力量,形成阁部制衡。朱厚照和内阁都不想再出现,被吏部的神来一笔拖着跑的事了。可在曹闵看来,这却是吏部去左右内阁决策的有效力量。 月池沉吟片刻道:“李先生临走时,留给我一句话。贪官污吏,治之以严法。庸人凡人,许之以厚利,英杰义士,则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今,官中三等,皆不赞同新政,必有我们不明的原因。崇孝,我是暂时出不得京了,只能盼着你去,就是想你帮我看看,究竟是为什么。”崇孝是曹闵的字。 曹闵听得若有所思,他想了想道:“那献吉兄那边?” 月池道:“我想法子将他提到都察院监来,就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在我的眼皮底下,没人敢动他。只是,士子闹事的风波现下都未歇,他难免要吃瓜落,至于被定什么罪,就要看你怎么博弈,怎么去审了。” 曹闵正色道:“谨领命。” 他犹豫片刻道:“您在京都,也千万小心。听说,皇上那边……” 月池心知他是想说她和朱厚照闹翻的事,她淡淡道:“如今太皇太后病重,皇上正值伤心的时候,不想再为南边的事烦心。你此去也要提点南京刑部,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 曹闵拱手道:“下官明白。” 月池拍拍他的肩膀:“去吧,一路小心。” 随着舒芬被带到南京受审后,锦衣卫和东厂等人也悄悄回到了京都。风尘仆仆的张文冕,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赶忙将一溜名单报给刘瑾。刘瑾翻看着这些疑似掺和进来的官员名册,不断咋舌:“这么多人,都想来弄死舒芬,还要在江南各地煽动士子聚众闹事?可真是有本事啊,你说说,他们怎么不干脆上天呢?” 张文冕也叹气:“回督主,我们各地奔驰,抓了八拨可疑人员。给锦衣卫分了三拨,咱们留了五拨。都已经提回京来了。” 刘瑾一愣,这哪儿是在分人,这是在分功啊。他道:“好端端的,你们给他们分什么。他们的任务不就是保住舒芬的命。” 张文冕苦笑道:“要堵人家的嘴,总得拿出点好处。再者,光靠我们的人,也跑不动了。” 刘瑾一噎,他啐道:“这个李越,就会找事。” 张文冕心念一动,他道:“学生正有不解之处,我们都已经找到那个丫头了,您为何又突然叫停呢?” 刘瑾摸摸下巴:“我叫停,自是有不必再动的理由。你很好奇?” 张文冕欠身道:“学生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为您效劳之处。” 刘瑾指着他笑道:“你啊……不过,还真有需要你的地方。李越为了保住李梦阳,还去打点了南京守备太监。你说,她明明说好了跟咱们合作,为何又要舍近求远呢?” 张文冕不明根底,只能试探性道:“他改变主意了?” 他想到,以刘瑾的性格,连油锅里的钱都敢捞出来花,怎会突然收手。答案只有一个,他已经知道了李越的秘密,自然不必再去试探了。他惊呼道:“难道,是您知道的太多了,他忌惮您了?在想法子反将您一军。” 刘瑾摇摇头:“她暂时是没那个本事反将了,可她的脾性太倔强了,我怕真闹个鱼死网破,那说不定还会引来动摇国本的祸事。” 国本?张文冕听得一愣,他不由问道:“……他这,究竟是做了什么事?” 刘瑾也斟酌了许久,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可他一个人不可能干完所有的事情,并且,他还需要人替自己出谋划策。 想到此,他略略从太师椅上坐直了身子:“听说过花木兰没。” 张文冕刚想点头,却是眉心一跳,以他的聪明,显然察觉了不对,刘瑾显然不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可他不能想,也不敢想下去,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刘瑾。刘瑾似笑非笑道:“人家是‘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可她却是折腾了整整十六年呐。” 张文冕腿一软,险些跪下。刘瑾浑然忘记了自己当初的窘相,他拍了拍张文冕肩膀道:“甭大惊小怪的。你仔细想想,不就能想通了。” 张文冕听罢始末,其中惊骇莫名之情自是不必言说。不过,他毕竟在东厂中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心性非比常人,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开始分辨真伪,权衡利弊了。 他咽了口唾沫,问道:“刘公,您确定,他不是在诈你吗?学生不是在质疑您的判断力,只是,这的确是太离奇了。说不定,他在舒芬那厢另有玄机,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这才出了奇招,先把您唬住。等到您在圣上面前告发时,他再反咬您一口……” 刘公公一窒,他居然真的开始思考张文冕说得有没有道理:“……可除了这事,能有什么将她惊成那样?” 张文冕的年纪不小了,按当下的习俗,早就该蓄须,不过他为了照顾他的同僚们的心情,下巴依旧是光溜溜一片。此刻,他光洁的下颌都要戳道刘瑾脸上了:“他什么事干不出来!咱们怎么能猜中呢?他这一说,您就信了,没有验过么?” 刘瑾瞪大双眼:“她都要解衣裳了,但我……我怎么就没看呢……” 两人一时大眼瞪小眼,刘瑾抿了抿嘴,忽然大力摆摆手:“不会的。你是没看她当时那个样子,有些事情,是装不出来的……好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来找你,是为了更棘手的事情。你来想想办法,怎么让她自己把真相告诉皇上,又让她不要迁怒我们。” 张文冕:“……”他不知道,刘瑾为什么要挑战这种地狱难度的事情,但他可以断定,这几乎是没可能。 他默了默道:“您为何不直接禀报呢?” 刘瑾呸道:“蠢话,告诉皇上,他被他的心上人用各种各样的手法,骗了整整十六年?他们俩势必闹得天翻地覆,而戳穿这一切的我们……咱家敢打赌,以后皇上看我们一眼,都会气得连隔夜饭都呕出来。” 张文冕被他骂得一愣,可他一想朱厚照的脾性,也深觉刘瑾说得没错:“那您逼李越自己去坦白,这的确是妙招,不过……” “这倒是没得罪男主子,可又把女主子得罪了个底朝天。”他回过神,喃喃道,“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死我们的……” 刘瑾念及此也觉一个头两个大,张文冕有些埋怨:“这样的事,您又何必掺和呢?” 刘瑾暴跳如雷:“那谁能想道,她能气得那样。我是苦口婆心地劝啊,可人家就是听不进去,还反过来要挟我。” 张文冕不敢置信道:“她怎么要挟您的?” 刘瑾学着月池的口气:“人家说了‘老刘,你这么想当我的狗吗,夏皇后坐镇中宫时,有时都能将你闹得退步,要是我去了,你可真要仔细你的皮了。毕竟,你顶着这么一张老脸,也没本事去吹枕头风吧。’” 张文冕:“……” 他和刘瑾又大眼瞪小眼了一阵,他半晌方道:“可这事,不能一直瞒下去。锦衣卫那边是看出了不对劲的。一旦皇上从那边知道了,咱们却没说,李越也没说,那这就更是完了。” 刘瑾敲了敲桌子:“所以我才叫你来想办法!” 张文冕沉吟片刻:“咱们不能强逼,但李越也不会自己说,更不能等皇上自己发现。这意味着,我们要赶紧出手,却不能明着出手。要不,干脆祸水东引。让其他人来逼李越自行暴露。” 刘瑾明白,他是在指锦衣卫,可他仍摇头:“她的秘密,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否则,新政毁于一旦,朝廷成了天下的笑柄,我们的皮更保不住了。” 张文冕一窒,他忍不住在屋内来回踱步:“那就只能是私事,还是逼得她不得不说出来的私事。天下哪有这种事……” 刘瑾忽然福至心灵:“我想到了,你忘了,方氏是怎么被她娶回来的吗?” 张文冕听得叹为观止,真是一条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啊。 很快,他们就等来了机会。育婴堂的修建,并没有延缓王太皇太后枯萎的生命。她在秋雨绵绵中逝去。宫中又一次举行盛大的丧仪。这是夏皇后第一次独立主持这样大典,张太后是摆明不会帮她,而那些太监只会给她使绊子。贞筠放心不下她的姐姐,一早就进了宫。 而月池也随着百官,终于迈进了紫禁城的大门,再一次见了朱厚照。隔着雾一样雨丝,他仿佛离她更遥远了。她在丹陛下仰视他,竟然觉得无比的陌生。她很快就收回来视线,低下头,跪在了积水的地上,叩首致哀。 浓郁的佛香在湿冷雾气中,也失去了往日的烟火气。地上冷冷的积水像蛇一样顺着过她裤腿爬进去,将她用艾草制成的护膝泡成一包烂草。月池只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忍不住开始发抖。 哪怕隔着如雷的丧钟和哭声,朱厚照也能一下听到她的声音。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他也没想到,时隔多日,他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 他几乎是敛气屏息地听着,盼着她在下一刻就能够自己缓过来。可她的声音却越来越沉闷,她一定是捂着嘴,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可这样断续的咳嗽声在凄风苦雨中听来,却是更加令人心碎。 月池突然听到了旨意。小黄门的声音极为洪亮:“……怜臣工年老体弱,特赐免跪。” 四周一片哗然。太皇太后的丧礼上,做孙子的皇帝,赐百官免跪。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严重违背礼教。而他自称是为了年老体弱的臣工,可究竟是为得谁,这里没有人是傻子,大家心里都有数。当年把人拖在午门外廷仗时,让人在外头候几个时辰迎他凯旋时,他怎么不怜惜臣工的身子呢? 言官几乎是立刻开始严厉谏言:“曾子有言,‘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恕臣直言,陛下如此作为,有违仁孝之道!” “臣等身受天恩,为太皇太后举哀,本是天经地义,岂敢吝惜微薄之躯?” “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朱厚照早知道他们不知好歹,可没想到,有人居然能不知好歹到这个地步。他眼看就要发作,月池却在此刻朗声道:“太皇太后宽仁孝慈,德被天下,臣等躬行丧仪,本是发乎本心。陛下天恩虽隆,臣等感激涕零,却不敢生受,还望陛下恕罪。” 朱厚照满腔的怒火,堵在嗓子眼。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道:“好吧,既然你们如此诚心,那么就继续吧。” 这一跪就是近一个时辰。月池咬紧牙关,才没当场晕过去。她站起来之后,早已是面白如纸了。她和其他年迈的大臣,这时被容许在厢房中暂歇,方无人横加指责。 谢丕给她端来姜茶,又想替她的膝盖上药。月池只觉双腿如针扎一般,可她却只能回绝。她道:“不用。歇歇就好了。” 她艰难地蜷在椅子上,等着下一场“酷刑”的到来。 高凤时不时望着此地。他的心在狂跳。他是八虎之一,按理说是朱厚照身边的老人了,可日子却过得并不是那么滋润。论权位,他远远无法与刘瑾、谷大用等人相较,人家一个管东厂,一个提督团营,可他呢,仍在内宫打转。 在内宫打转也就罢了,可即便是在他呆了几十年的紫禁城中,他也是备受掣肘。宦官中有老儿当等人与他频频争利,就连宫女也敢与他们争驰。夏皇后抬起了女官,有意与他们二十四衙门争夺内宫的管辖权。 按理说,女官背后是皇后,他们背后是皇帝。皇帝当然要比皇后硬气得多,然而,朱厚照根本就不耐烦为后宫断案。他对宦官的不信任,在月池带着他去看宫中地下赌博时就已经埋下种子了。他乐得见双方制衡,节省宫廷开支。 高凤等人被断了好几次财路,开始打起了歪主意。他们先是讨好夏皇后的亲眷,庆阳伯府的人。可庆阳伯夏儒颇有他的连襟方御史的风范,铁面无私,不求横财。他们递过去的橄榄枝,又被狠狠丢回来。 父女俩都这般软硬不吃,引起了以高凤为代表的中层宦官的极度不满。他们开始给朱厚照送美女,希望能扶持起一个宠妃来做他们的保护伞。结果,朱厚照却是在做情圣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他压根就不感兴趣。更糟糕的是,朱厚照不仅对女人失去了青睐,还对他过去所喜爱的杂耍兽戏一概兴致缺缺。 高凤是绞尽脑汁,都无法讨得皇上的欢心。他最后只能寄希望于守在皇上身边,只要皇上不忘了他,他还能安享晚年。谁知,刘瑾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刘公公扶植起老儿当,比起高凤等老菜皮,朱厚照明显更喜欢那些唇红齿白,精通多种语言的小太监。这群能说会道的小崽子,很快把高凤等人挤到一边。 高公公面对这样的情形,是既伤心,又难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告诉他,有一个惊天秘密,可以帮助他扳倒夏皇后和李越两个心腹大患,他当然会心动。 高凤深吸一口气,今儿大办丧仪,宫内宫外都忙成一团。并且晚间,百官和命妇都要在思善门门口致奠。而皇后等人就在思善门后的仁智殿中守灵。这是他们最接近的时候,要成大事,就只能靠现在了。 思善门前,疲累了一天的月池只觉头重脚轻。她眼前金花乱窜,只是略弯一弯腰,就要栽倒。左右忙把她扶起来。高凤就是在此时凑上前来:“哎哟,您这是怎么了,看着可不大好。这样,我进去请示娘娘,看看能否让您进去歇一会儿。” 月池没有推辞,她已经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要是昏在这里,后果只会更糟。她喘着气道:“多谢高公公,我在屋檐下歇上片刻就好。” 高凤忙道:“哎,在屋檐下歇怎么能行,你要是倒在这里,皇上怪罪下来,我们谁都吃罪不起。” 他不待月池言语,就急匆匆冲了进去。婉仪听到这样的消息,就是神态一变。沈琼莲见状,暗道不好:“仁智殿是太皇太后停灵之所,又有诸多宫人,如何能让外臣擅入。依我看,还是去请陛下旨意,再做打算。” 高凤面露为难之色:“可李侍郎眼看着就要不成了,这一来一去地请旨,耽搁时间就更多了。娘娘与方女史有亲,应知道李侍郎的身子一直就不好,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皇上怪罪下来……” 婉仪当机立断:“‘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如今正值紧要关头,安可囿于繁文缛节。还是快将李侍郎请进来,再召太医来诊治。” 高凤忙一叠声地应下,又奔了出去。沈琼莲面露不赞同之色:“您怎么能做这种事。老娘娘那里,只怕又有话说了。” 婉仪却道:“老娘娘能唤张氏族人暂歇,我身为皇后,于公于私也都该这么做。” 沈琼莲见劝不了她,长叹一声:“救他可以,可您绝不能去见他。” 婉仪一愣,她垂眸:“先生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月池被人强行搀进了仁智殿的一处角房,一挨着椅子,就再也起不了身。她的衣摆尽是脏污,随侍的小太监还想替她换一身,却被她回绝。她一面弯下腰去,不停地咳嗽,一面坚决地摆摆手:“……内眷所在,于礼不合。” 小太监再三劝说,仍无济于事,只得将拿来的衣裳,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他苦着脸道:“回娘娘的话,李侍郎只说不肯,与礼不合。” 沈琼莲听了暗松一口气,李越自己知道避嫌就好。婉仪却是心一沉,她问道:“那李侍郎瞧着如何?” 小太监摇头,小心翼翼道:“这,怕是不大好了,好像是在发热……” 高凤的吸气时在屋里格外响亮:“那这可糟了。必须赶紧让烧退下来,否则要出大祸事呀!” 婉仪又是一震,她问道:“王太医来了没有?” 王太医倒是急匆匆地来了,可来之后,病人却死活不让他把脉。王太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苦口婆心道:“下官也是太医院中的太医,杏林世家出身,您大可放心。您这是似是风邪入体,还伴有高热,再耽搁下去就不好了,还是尽快让下官给您瞧病吧。” 月池此时已然察觉不对,她虽烧得两颊飞红,却仍不肯伸手。贞筠迟迟不至,而这些人却是一个接一个见她。刘瑾这个王八蛋,一定是故意的。这想来是皇后惯用的太医,多是专职妇科。若是由他一把脉,估计什么都瞒不住了。他是眼看她不肯听话,所以来想法子逼她。 月池只得咬牙:“太皇太后灵柩就在正殿,臣安可在此地高卧,这万万不可。还请您禀报圣上,允臣提前离宫。” 王太医也只能这么回去向婉仪复命。耽搁到这会儿,婉仪已是又气又急,她道:“是礼节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你们心里都没个掂量吗?” 王太医不敢言语,高凤在一旁道:“子路因整衣冠而死,想来在君子心中,守礼应该比性命更重要吧。” 婉仪一时间哑口无言。高凤继续煽风点火,他满面愁容道:“可这时皇爷正忙得不可开交,方女史又迟迟不归。奴才听说,李御史在鞑靼时就大病了好几场,这若是引发旧疾,可怎么得了。” 婉仪早已柳眉深蹙:“皇上的圣旨,他需遵,难道本宫的懿旨,就能当耳旁风吗?去,就说我说得……” 沈琼莲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娘娘且慢,依臣看,还是送李侍郎到别处去歇息,也叫他安心诊治。” 高凤道:“可这会儿天黑路滑,外头还下着雨,以李侍郎的品级,又不能坐轿,还能送到哪儿去呢?” 婉仪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忽听屋外传来一声惊呼,适才的小太监像风一样冲进来,满面泪痕:“不好了!出大事了!李侍郎他,他坚持要离宫,小的想拦住他,一时没抱住……” 他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沈琼莲怒喝道:“然后呢,你倒是说啊。” 她下意识死死抓住婉仪,不让她动弹半步。婉仪则此时已然说不出一句话,她死死盯着这个小太监,脸色煞白。小太监吸了吸鼻涕,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他摔在地上,磕破了头,流、流了好多血。” 婉仪只觉脑袋嗡了一声。她想到了,那个她隔着花丛偷看的少年,那个带着她一起冲进祠堂救人的少年,那个拉着她在豹口下逃命的少年。他是她的梦,是她在这暗无天日的紫禁城里,活下去的梦。李越要重造乾坤,她就陪着他一起,身虽然不在一处,可心却是连在一起。 她的嘴唇颤抖:“不可能,他不可能在这儿出事……”不可能在只离她有几墙之隔的地方没命,不可能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出事,他的宏图伟志还没有实现,而她只和他说过几句话…… 婉仪的眼泪落下如一串珍珠。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甩开沈琼莲,一把抓住王太医的衣摆,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救人啊!” 她拽着王太医就要冲出去,就如她十六年前从内宅逃出来,去求月池救贞筠时一样。这样的情形,连高凤本人看着都是目瞪口呆。婉仪的力气大得惊人,王太医被吓了一跳,可他下意识是挣脱:“娘娘,快松开,这于礼不合啊,于礼不合啊。” 沈琼莲直起身后,赶忙来拉她。这位女学士也惊得变了颜色:“娘娘,您别急,您为了妹夫担忧,我等皆能感同身受,可您再这样耽搁下去,贻误得是您亲人的病情!” 婉仪如遭雷击,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松开手:“……走,快走!” 她一马当先奔了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往李越所在的角房而去。 她一把推开大门,月池惊醒,转头看向她。四目相对间,两个人都因极度的惊愕而失了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刚刚赶来的朱厚照,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们:“你们,在干什么?”:,, 327 多情自是多沾惹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刘瑾没有把和月池交谈的详情悉数告诉张文冕。月池除了对他进行威逼,还有以利相诱和以情相感。 月池将利害剖析得极为清楚:“我知道你这么急切是为什么。锦衣卫毕竟没有查到真凭实据,仅凭零星的猜测,杨玉还不敢贸然咬到我们头上。你日思夜想的,不过是在皇上面前卖好罢了。可你想过没有,你已经是东厂的督主,司礼监的秉笔,即便你把我卖了,又能换到多少好处,皇上难道会还为了答谢你的功劳,把老儿当和张永等人悉数杀尽,和文官正面相抗吗?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痴人说梦。你妄想我的儿子能再保你更上一层楼,可你怎么不想想,万一我不能生呢,万一我生得是女孩呢,万一我一尸两命死在产房里呢,万一孩子还没长大成人,你就死在半路上呢?这其中风险太大,未定因素太多了,可我现下能给你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后妃和一个手握大权的重臣,谁更能在朝中说得上话,你应该心里有数。” 刘瑾很坦白地告诉她:“可你要明白,即便我肯帮你,你也瞒不了一辈子。” 月池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再等一等。” 刘瑾诧异道:“等一等,又能怎样?” 当然会不一样,她是主持随事考成的核心人物之一,一旦她倒了,前头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作泡影。没有她在前面挡着,反对派的炮火会将后面的人都撕碎。而宦官和中下层官僚,也不会同意她离去。她需要实实在在的利益共同体,确保她的身份暴露后,也不会被人要挟轻视,被人当成生育的工具。 当然,她不能就这么告诉刘瑾,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我实在是不甘心。老刘,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困在皇陵里的小太监了。你看不起那些须眉浊物,看不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士大夫,可为何到了关键抉择的时候,你仍要按着他们的规则来行事。压制太监的,不在天理,而在‘宦者乱人之国’的成见,而压制女子的,不是身躯的孱弱,而是精神上的奴役。跟在男人的屁股后面走,不会让他们把你当成平等的人来相待,他还是只会把你看成一条脚边的狗。” 刘瑾出乎意料没有生气:“那你为何要女扮男装,而不是以女子之身当殿献策呢?因为你也知道,不顺应规则,你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说到底,你只是放不下自尊,接受不了努力不如生儿子的现实而已,可我在净身时就不讲这玩意儿了。你要学会……” 他斟酌着,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汇:“……学会慢慢阉了自己。我知道,这刚开始时,是很难受。我没有一天不叫娘,不想去死的。可熬过来之后,摆在你面前的,就是康庄大道了。我不就这么过来了。” 李越回应他的,是长久地沉默。她只说了一句话:“万一,我熬不住死了呢?万一皇上也禁不住折磨,像宪宗爷一样,随我去了呢?” 就是这句话,让刘瑾不得不慎重起来。他也没有对月池说全部的实话。在他看来,李越立朝和生子是不矛盾的。小孩子才做选择,像他这种聪明人,当然是两个都要。李越完全可以以女子之身,让圣上放心地授予她大权,等她做得差不多时,再怀上孩儿。她退居后宫,前朝的权柄和成果由他们来接手。李越在宫中,需要掌控外界,也只能通过宦官,到那时他们太监的地位,才叫一步登天呐。 为了促成李越尽早暴露身份,为了让自己的如意算盘成真,刘瑾和张文冕是想破头,才策划出这一场闹剧。 事件发生的地点一定是要在宫中,宫中是他们的地盘,李越即便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飞出宫去。事件发生的时间一定是要在太皇太后的葬礼,因为一切要依礼教而行,即便是皇上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李越累到半死不活,下手的机会也会多上不少。事件的起因一定得是贞洁问题,因为只有贞洁被污,才能彻底将妇人打落尘埃,而李越也只有承认自己的性别,才能保住对方的性命。只是,在事件的女主角上,张文冕和刘瑾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张文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您也知道,那是皇后,她身边宫人、女官就有上百个。我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栽不进去啊!还不如找一个女官,李越能救方氏和时氏,就不会眼看无辜女子因她而死。在她眼里,皇后和寻常女眷是没有差别的。” 刘瑾却摸着下巴,斩钉截铁道:“不可,必须得是皇后。” 张文冕思忖片刻道:“您是觉得,皇后在宫中树敌太多,会有人愿意替我们下手?” 刘瑾摇摇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咱们必须得为以后想。皇上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沦为庶子出身。” 张文冕点头称是:“这是自然,万岁既嫡且长。李越又是他的心爱之人。” 刘瑾接着道:“可李越,她本就不屑于此事,绝不愿为了自己的地位去害妻姐,届时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咱们如今早点腾了位置,免除后患,也好让我们的李侍郎减轻一点愧意,免得把自己折磨死了。” 张文冕点头,他这时才明白刘瑾的思路,不由心生敬佩之意,走一步就能想十步,这才是刘瑾。只是能明白,并不代表能做到啊。他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咱们总不能把李越的诗文塞进坤宁宫去吧。” 刘瑾摇头:“何须如此,这种事只要‘莫须有’三个字就够了。李越在豹子逐人时,为救皇后,拉过她的手。最新的消息,从庆阳伯府的旧仆口中挖出来的。李越缘何会折回去救方氏,也是皇后亲自出来央求她,她才下定决心、改变主意。奔回祠堂的路上,她也拉过她的手。” 张文冕大为震惊:“这,果真?” 刘瑾啧舌道:“千真万确,我本来是想编一些东西出来,结果这一仔细查探,这哪里还用编?” 张文冕想到了这些年夏皇后对李越夫妻的关照,一时毛骨悚然:“难不成,皇后真的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毕竟是李越……” 刘瑾摊手:“谁知道呢,不过,她只要有一点儿焦急之意,就足够将她自个儿害死了。” 让刘瑾没想到的是,夏皇后在听闻李越‘重伤’后的反应,堪称是方寸大乱。这岂止是动了想头,简直是情根深种。刘瑾跟在朱厚照身后,暗自摇头:“蓝颜祸水,罪孽不轻。” 而高凤在惊呆之后,就是狂喜。他到底还知道维护天家的颜面,他追了上来之后,跪在朱厚照的面前,低声道:“万岁容禀,奴才有密奏。” 月池从来没见过,朱厚照这么难看的脸色。她以为,他马上就要发作了,可他却没有,反而叫葛林上前来,替她诊治。 她几次想说话,都被他打断。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这会儿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再敢多说一个字,这里的人都别想活命。” 婉仪已是面如土色,她这时也明白,自己中了旁人的奸计。而高凤因为吃不准朱厚照的想法,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葛林的双腿都在发抖,强撑着替她断了脉后,哆哆嗦嗦道:“李侍郎,并无大碍,只是受寒引发旧疾,这才受不住……” 朱厚照冷哼一声:“朕和皇后都赶来了,难道只是旧疾这么简单?” 葛林是什么人,他看着朱厚照长大,早就人老成精,以皇上爱面子的程度,难道要让他在百官面前承认自己戴了绿帽子。他几乎是马上反应过来:“不好,出了大乱子了!老臣立刻召集太医院在外商议良方!” 接着,他就想拉着同样两股战战的王太医出去,朱厚照却摇摇头。王太医的神情一下就灰败下来,直面这样的天家丑事,他岂有生理。他不敢大声求饶,怕带累家人,只能砰砰磕头,涕泗横流。 月池亦目不转睛地望着朱厚照,她的眼角滚下泪来。朱厚照怔怔地看着她。角房内一时只有王太医压抑的哭声和她一连串的咳嗽声。谁都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沈琼莲。 她哽咽道:“皇上,娘娘是遭人陷害。是有宦官说,李侍郎磕破头,血流如注,命不久矣,还碍于礼节,不肯就医。娘娘情急之下,这才失态。于公,李侍郎是国之重臣,于私,李侍郎是娘娘的亲妹夫。方淑人被人绊住,迟迟不归,娘娘是以为有人加害,调虎离山,方赶来救命,以致于失了分寸……” 高凤急不可耐地插话:“这可不是一般地失了分寸吧?娘娘可是急得泪如雨下,拖着王太医要来救命啊!” 沈琼莲怒喝道:“住口,你这个奸佞小人。自娘娘掌管宫务,断了你等贪腐的财路,你们讨好庆阳伯不成,献美人不成,竟然打起了栽赃陷害的主意。娘娘的贞顺有目共睹,李侍郎的人品更是举世皆知,岂容你在这儿泼脏水!” 刘瑾眼珠子一转,没曾想,半道杀出个沈琼莲来,倒是直指核心。可高凤也不是软柿子,他反驳道:“万岁容禀,臣可从来没说有人私通。只是,皇后娘娘跑过来的情形,您想必也瞧见了。谁家没有一点急事,可您见过哪家的贵妇,为了一个表妹夫,急到连最基本的名声体面都顾不得了?不瞒圣上,奴才就是拿到了真凭实据,这才斗胆来试上一试,没想到,真有人有这等不知廉耻的想头。皇爷可知,李侍郎曾和皇后议亲,他们在入宫前就见过面了!” 这恰如惊雷在屋宇中炸响。婉仪的牙齿都在打颤,她勉强定了定神道:“胡说八道,皇上容禀,议亲之事,纯属子虚乌有。高凤因不忿臣妾的管束,这才铤而走险。臣妾自入宫来,恪守妇道,未敢越雷池半步。皇上如真厌弃臣妾,大可给臣妾一尺白绫,不要让臣妾以国母之身,受下仆侮辱!” 这是在以退为进,以势压人了。高凤咬牙,他道:“‘华妍明映彻清波,曙色煦风著郁葱。慧鸟流音和妙句,眼前春色为谁浓。’这首藏头诗,娘娘可还记得么?” 婉仪如遭重击,反而是朱厚照及时道:“朕听过,这是李越的诗。” 高凤忙应道:“爷果然是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没错,这正是李侍郎的诗句,当年方御史为外甥女择婿,举行了诗会。而娘娘和方淑人则在花园中暗自窥探,这才引起了士子华曙的注意。华曙因嫉恨李侍郎,所以诬赖李侍郎和方淑人私通。淑人之父,执意要勒死女儿……” 朱厚照只觉月池的手越来越凉,他蓦然冷笑一声:“原来,你当年是见过她的。你又骗了朕一次。” 他的声音既尖锐又冷酷。高凤的滔滔不绝,一时都被打断。他仿佛被掐住喉咙的鸭子,突然哑声了。婉仪的心重重落下,她辩解道:“是臣妾当年无状……” 朱厚照瞥了她一眼:“朕是在问他。” 月池深吸一口气,她哑着嗓子,断断续续道:“是,当年我洗清罪名后,不敢掺和方御史的家事……咳咳,所以赶忙离开。是娘娘为了妹妹,跑出来求我……咳咳,我为她们的姐妹情谊所动,所以折返去娶了方氏。” 高凤插嘴道:“可没那么简单,你不是拉着她跑去祠堂的吗?” 婉仪已然恨他入骨:“那不过是赶着救命,一时情急之举。佛家说,见心见性。君子见救人之举,只会心生感佩,可小人见了,却要极力抓住机会来扣帽子。” 沈琼莲接口道:“民间告状,都要讲个凭据。高太监指证皇后,难道只凭一张嘴吗。就凭十几年前的旧事,来攀咬女君,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既攀咬私通之事,那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沈琼莲敢这么问,自然是有一定的底气。夏皇后一直都是单相思,从未有过私相授受,又哪来得证物。 谁知,高凤叩首道:“夏家的仆人都在宫外,无旨奴才不敢擅自带进来。至于物证,奴才手中有四份有关皇后的单据,要呈给陛下御览。” 单据?婉仪与沈琼莲对视一眼,心中皆不解,只听高凤道:“一份是皇后在您病时的用膳记载,一份是李越‘死讯’传来时,皇后的用膳详情。一份是您病时,皇后往乾清宫中所送的物件单子,还有一份是娘娘在李越病时,往宣府送去的药材等赏赐。是否有私通之事,奴才不敢妄言,可究竟皇后心中有谁,您一看便知。” 这下连刘瑾都吓了一跳,高凤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刘公公只是动用自己埋在高凤身边的暗线,给了他一个启发而已,没想到,他还能另辟蹊径想到这个点上。这样直接的对比,未免太惨烈了。 月池看着这些单子,神色陡然苍白了起来。她望向夏皇后,夏皇后仿佛被抽去了骨头,身形已是摇摇欲坠。她甚至连抬头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沈琼莲已是惊得无话可说,她早劝过夏皇后对皇上不要太疏离,对李越不要帮得太明显,可这又如何劝得动呢?这下,这些东西都被太监们搜罗了起来,成为了致命一击。 屋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朱厚照翻着单子,反倒笑了起来:“难怪,难怪,宫外一次,宫内一次,你都似英雄一般,从天而降到她面前。这叫她怎能不倾心呢?” 月池缓缓阖上眼,又陡然睁开:“我于娘娘有大恩。我身陷囹圄,她急于报答,也是人之常情。” 朱厚照眨眨眼,他的嘴角甚至还噙着笑意:“人之常情?你们说,当年你是一时情急,今日她是一时情急,你们都是一时情急。而她对丈夫,冷若冰霜。对恩人,急于报答,你也觉得是人之常情?” 月池紧紧攥住他的手,朱厚照却在此时挣脱开来。 他想了想道:“要是,朕非要你们其中一个以死来证明清白,你们会选谁来?” 月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婉仪张口欲言,朱厚照却又道:“噢,你们都关心对方,所以要抢着来,这倒是朕问错了。” 一层层厚厚的阴云笼罩下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思善门外哭灵的人早已散去。贞筠终于得以回来,却被押在外头,根本靠不过来。葛林就是这个时候,端着药求见的。 葛太医都要被这凝滞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朱厚照问道:“开得什么方子?” 葛林哆嗦道:“这是三拗汤,止咳最好。” 朱厚照接过汤药,将银匙递到月池唇边,月池却偏头避开了。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发怒,谁知,他却道:“想来是太苦了,加些甘草吧。” 葛林只得去加了甘草,又送了回来。可这一次,月池仍然不肯喝。朱厚照举匙的手,久久僵在空中。月池道:“若要以私通罪论处,总得打成奸/夫淫/妇。我都要被浸猪笼了,还喝这劳什子做什么?” 朱厚照猛地将银碗掷在地上,他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他掐着月池的脸:“怎么,为了替她脱罪,你又要以死相逼了?” 月池咬牙望着他,没有说话。婉仪此时已是心如刀绞,是她害了他,是她害了他。 她深吸一口气朗声道:“陛下息怒。这一切,都是臣妾的罪过。臣妾为妻失职,只知关心娘家,而忽视龙体,这才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臣妾犯下大错,遭此大辱,无颜苟且偷生……” 她望着月池,缓缓道:“还请您饶恕臣妾的家人,放过无辜之人……您的颜面,比什么都重要。臣妾愿从今日起闭居寝宫,一年之后必定逝世。” 朱厚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个不肯服药,一个愿意自裁。看来,还都真是痴心一片。可你这样牺牲,我们李侍郎又怎么能忘记你,你便可长长久久地活在他心里了,是吗?” 婉仪微微一笑:“陛下说笑了,李侍郎何等的胸怀,天下苍生本就在他心中,臣妾自然也不例外。” 朱厚照摸索着手上的扳指:“可朕偏偏不想让你如意,你长在深闺,殊不知,在这世上,死反而是最容易的事……” 月池就是在此时,终于忍无可忍。她断喝道:“够了!” 朱厚照大笑道:“这下轮到你心疼,要以身相替了?为了方氏,你说你揭穿了自己最深的秘密,这下为了方氏的姐姐,你不会要当众再说一个新的吧。” 月池定定地看着他,她只说了一句话:“你非得逼我去死吗?” 朱厚照一愣,月池泪如雨下,她问道:“你们非得逼死我才甘心吗?” 一直提心吊胆的刘太监,至此终于长舒一口气。我的妈呀,能哭出来就好了。他像赶苍蝇一样,要把屋内的人都撵出去。高凤一脸茫然:“你干什么!这案子还没断明白呢!” 刘瑾呸道:“断个屁,你没用了,知道吗!傻蛋!”:,, 328 只愿君心似我心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朱厚照从来没见李越哭成这样过,他的泪水仿佛没有止境,滔滔不绝地涌出来。可就在歇斯底里喊出那一句后,他却将嘴闭得同蚌壳一样,连一丝哭声都不曾从嘴边溢出。他甚至连动也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朱厚照的心中咯噔一下,他在回过神来时,已经叫嚷出声:“葛林,葛林,快来,快来看看他!” 葛林早在刚刚吵作一团时,就深深地伏在地上。刘瑾适才一出声,他就忙不迭地往外跑,恨不得身上长了八条腿。谁知,他还没奔出这个门,就又被叫了回来。 他的眼泪往肚子里流,只能又过来把脉,谁知,还有更背的事。他的手刚搭上月池的脉,就见她一偏头,将白日饮下的姜汤悉数吐了出来。葛林吓了一跳,忙用手巾接住,月池登时一口一口把一块手巾吐湿,姜汤吐尽尚且不止,最后连苦胆汁都呕了出来。 朱厚照见此情形,又急又气。他半晌方颤颤兢兢地说道:“何苦来,这般温柔多情,怜香惜玉。她待你有情有义,你因此以命相护,那么我呢,我们这些年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葛林和王太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他妈活得太久了,什么事都能听见,这是他们俩能听的吗?! 高凤已经呆住了,这个走向不对啊。婉仪亦有心开口,却被沈琼莲硬生生拖出去,沈琼莲在她耳畔道:“不想连累他死,就不要再说话了!你若再激怒圣上,李越只能拿命来替你赎了!” 婉仪闻此言,再不敢挣扎,她望着月池,泪水汩汩直流:“……我如回宫自裁,能否保住他?” 沈琼莲一惊,她眼中的怜悯仿佛要溢出来:“傻丫头,你要是死了,他们中就永远有根刺在,你叫李侍郎余生如何安心呢?”不怪皇后一见李越误终生,这样的人,又有谁能不心生爱怜呢? 她们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屋内,月池已是脸红头胀,她气喘吁吁道:“……你算什么?你是天王老子,我们所有人都要不惜一切来捧着你……如有半点违拗,就是罪大恶极。” 朱厚照气得浑身发抖:“你到底有没有心肝?” 月池双眸中似有火星跃出:“你都要把我开膛破腹浸猪笼了,何不来亲眼看看呢!” 此言一出,两人都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唯有相对流泪而已。刘瑾一时也是呆若木鸡,真他妈绝了,都这个节骨眼了,居然连一句软话都不肯说。这是玩啥,“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刘太监扶额长叹,年轻人就是不成。幸好今儿他眼不错地盯着,到了关键时候,还得靠他来打这个圆场。 刘瑾忙膝行到朱厚照面前哄他:“李越十三岁就入宫,她是什么人,旁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吗?她的心再软不过,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是一条猫儿狗儿出了岔子,她一样是尽力救护。难不成您连猫狗的醋都要吃吗?” 高凤在一旁怎么都觉得不对,刚刚是三堂会审,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调节现场了。皇上和李越说话,他不敢插嘴,可如今老对手刘瑾来了,他马上就精神抖擞起来:“刘瑾,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现下是皇后对李越有情,我朝开国以来,从未出过这等丑事……” 刘瑾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什么丑事,和李越有一文钱的关系吗?长得俊又不是李越的错。爷,您的眼光,是数一数二,您看上的,其他人看上也在情理之中啊。要是被人爱慕,就要被问一个通/奸之罪,那天下间的美人,不都得死光了?” 朱厚照已是恨得咬牙切齿:“……你无需为他开脱,朕亦不想为了猫狗动怒,可你看看他,即便为了路边的猫儿狗儿,他亦能狠下心来往朕心口捅刀。” 说着,他不由又滴下泪来:“谁在他心里,都比朕的份量要重……” 高凤已经彻底懵住了,他终于反应了过来。皇上在意的点,根本不是有绿帽子这件事,而是李越心里是不是又有别人…… 刘瑾都看愣了,这是真伤到肺管子了。他赶忙看向月池,杀猪抹脖子地使眼色。岂料,月池微睁开眼,眼中亦是泪光点点:“咳咳,那是人命,你权作猫狗。我们终归是不一样的人……你总问我为什么不肯信你,可你看看你的所作所为,有哪一点让我敢信你。你的妒火,你的独占欲,迟早有一日会将我活活勒死……” 这其中的灰心丧气之意,较朱厚照更甚。刘瑾倒吸一口冷气,不能让他们再这么说下去了。他又赶忙来劝月池:“祖宗,我求你少说几句吧。你以前娶妻纳妾,皇上不也没说什么。可你,你总不能接二连三地来人吧。人人都有名分,人人都有你的垂爱,就单单剩下我们皇爷一个。你有事来撩拨几下,无事又回去左拥右抱。这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葛林和王太医已经缩到墙角瑟瑟发抖了。没有明旨,他们不敢出去,万一贻误了李越的病情,他们有十个头都不够砍。可这、这真是他们能听得吗?葛林勉强定了定神后,倒不怕丢了性命,李越只肯让他看病,这点还比较好。他看了王太医一眼,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刘瑾长叹一声:“皇爷要得真有那么多吗?你扪心自问,是你给不了,还是不愿意给。还是说,你宁愿和皇爷继续互相折磨下去,熬到地老天荒,让你们前面的君臣携手,悉数化为泡影。” 刘瑾直勾勾地望着月池,无声道:“是时候了。”是到了该阉割你自己的时候了。你只是一个女子,你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而对于他们这种下等人来说,他们就得把脊梁一节一节打断,才能获得一个向上的机会。不要畏惧痛苦,不要遗憾失去,等你真正站在权力之巅的时候,你就能把碎掉的东西,再一块一块拼回来了……你只是一时迈不过去这个坎,只要迈过去了,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月池蓦然笑出了声,她不停地笑,不停地咳嗽,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不知是笑出了眼泪,还是咳出了眼泪。她还要迈多少个这样的坎?她监斩俞家九族,俞泽劝她坚持下来,说她能救千千万万的人。她在宣府吃了败仗,米仓救她活下来,说她能替他们报仇雪恨。她在鞑靼引起了内乱,董大等人全军覆没,他们觉得她的命比他们的更宝贵,认为她能给天下带来更大的福祉。期望太重了,她只能把自己剁成血肉,和进泥里,去修这条路,可她突然开始怀疑,这条路真的能修好吗?或者说,她真的能等到路修好的那天吗?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蜷缩成了一团:“我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呢,我为什么要落到这里来呢?” 刘瑾被她吓了一跳,总不至于刺激失常了吧。他忙摇晃着她道:“喂,你怎么了,天子面前不能失仪,你已经是宫里人,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这声音震耳欲聋,月池看不清他的面容,她只觉一双枯瘦的手,紧紧扯住她,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拖进深渊:“……你只能往前走了。” 月池干巴巴地道:“可我不想走了,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妈妈了,我想回家。” 她挣扎着就要起身,刘瑾忙使力拽住她,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叫道:“葛林,快来!” 一语未尽,刘瑾就觉一股大力将他推开,他摔了一个踉跄,刚转过身,就见皇爷搀住李越,完全换了副嘴脸,他的面上怀疑、忐忑交替闪过,最后却只留下深深的担忧:“……李越,你怎么了?” 李越没有回应他。他只能轻轻地抱住她,让太医替她诊治,最后得出的结果,显然大大超乎他的预料。他几乎是目眦欲裂,一字字道:“伤心过度,痰迷心窍。” 他当然想不明白,在他的视角,是他的妻子和心上人一起,给他送了一顶绿帽子。他只是想处置其中一个,而另一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却因此伤心到情志恍惚。 刘瑾暗道糟糕,这样巨大的羞辱,寻常人都无法忍受,何况是天子。他到底开始懊悔,他还是太心急了,逼得李越走投无路,这次只怕会彻底让皇上生厌。刘瑾横下心,干脆还是由他来说吧,他咬牙道:“老奴有话要禀……” 朱厚照却是几乎与他同时开口,他道:“……朕明天就带你回家。” 刘瑾先是大惊,接着就是狂喜。这都能忍,这居然都能忍……他稳嬴了!他再一次驱赶众人,高凤还要叫嚷,却被东厂的人麻溜堵住嘴,只能呜咽着被带走。葛林和王太医也战战兢兢地跟上。 角房中,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仿佛把此生的温柔都用在此刻,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想哄孩子一样哄着她,不厌其烦地问她,究竟想要什么:“咱们待会儿就去收拾行李,明儿就能走……” 月池也终于肯抬头看向他,她却说了和那天晚上一样的话:“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我找不着路了。” 朱厚照的动作一顿,他的神态越发和缓:“朕差人去给你找。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一定能帮你找到。” 这本该一句温暖的话。这天下的主人,愿意竭尽全力,来将她从这无边的孤独中解脱出来。他是那么的自信,自觉要是连他都做不到,还有谁能做到呢?可月池血管中翻滚的血液却忽然冷却下来,她仿佛一下子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冷水潭里。刺骨的冰寒,将她惊醒。她像是突然才意识到,她要奔赴之地,是帝制终结之乡。 她靠在他的肩上,泪水又一次涌出,沁透了他的衣裳,也沁进了他的心底。 他显然不明白,为何会越哄越糟。他刚开始僵得像一块木头,后来开始替她拭泪,当发觉擦不尽时,他终于又一次失措:“这到底是怎么了?朕知道,他们合伙相逼,你忧心壮志难酬,可不是有朕在这儿吗?” 月池的泪水顺着他的脖颈淌下去。她缓缓阖上眼帘,轻声道:“你要真是朱寿,该有多好。” 可惜你不是,你既变不成朱寿,她又如何能不做李越?在皇帝面前,她是李越,也只能做李越。 朱厚照一愣,他伸出手,慢慢揽住她:“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是朱寿。” 月池扯了扯嘴角:“那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向朱寿承认。” 她微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朱厚照见状,以为明了她所想,他没好气道:“你以为我猜不出,太监的事,是假的对吧?” 月池道:“是。可还有比这更大的事。” 朱厚照一愣,他思忖片刻后道:“你该不会真和张彩有过一段吧?” 这下轮到月池呆住了,她默了默道:“……你还真是刘瑾的亲主子啊。” 她始终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应对他可能的步步紧逼。可此时此刻,他却按住了她:“说不出来就先睡吧。等歇好了,再说不迟。” 月池一愣。雨仍然在下着,朱厚照吹熄了灯,屋内漆黑一片,她枕在他的膝上,他身上的奇楠香像轻烟一样笼着她。她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在黑夜中像猫儿一样闪闪发亮。 朱厚照无奈:“你说又不想说,睡也睡不着,药也不肯喝,是真想把自己磨成大病吗?” 月池没有作声,她只是看着他,目光如水,仿佛要淌进他的心底。 朱厚照心念一动,悠悠地开口:“从前,东坡居士学禅时,做了一首诗偈,请佛印禅师指教。偈云:‘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谁知,佛印看过之后,只批了两个字——放屁……” “从前,有一只小豚精上街游玩,它看到好几头白象走在大路中央,受到庶民的欢呼敬仰。它心里很羡慕,于是去买了两根大葱插在鼻孔里……” “从前,有一个望子成龙的员外,刚刚有了孩儿,便期望他日后光耀门楣。他花费重金请了十七八个老师……” “从前,檀州密云令有一个女儿,生得非常漂亮,也因此被鬼祟侵扰。密云令因此去北山上请了一个高人……” “从前有一只小豚精,特别喜欢认人当干儿子占便宜,觉得天下略有名气的,都是他儿子……” 他们初相遇时,他只有十岁,在这十六年间,她为了种种目的,给他讲过了无数个故事。可她从来没想过,这些早已掩埋在她记忆长河里的故事,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形式回来。 他就一直这么讲着,讲到天光大亮,讲到嗓子低哑。当他说不出话,也开始咳嗽时,月池终于伸手,掩住他的口:“昔年,俞伯牙为钟子期鼓琴,结下知音之缘。今日,朱寿为李越说书,又是为了什么呢?” 朱厚照攥住她的手。他半晌方一字一顿道:“……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我。” 月池低低笑出声来,她慢慢直起身:“好吧,你讲了一夜,该轮到我来说了。我真是从来没想过,会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她直白道:“我曾经有过三段情缘。” 朱厚照的嗓子发疼,双腿发麻,惊疑不定地看向她。 月池的目光渺远:“我的第一个男人,是我的同窗好友。他待我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希望我和他一起回到家乡去,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可我,我那时太年轻了,梦想和事业,在我看来比什么都重要。我宁愿在惊涛骇浪中轰轰烈烈,也不愿在柴米油盐中消磨光阴。他最后黯然离开了。这么多年了,我偶尔还会想起他当年的背影,这世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像他那样包容我了。” “我的第二个男人,是一个花花公子。他绅士、温和,有不少女性好友。我为了玩玩,找上了他。本来我们说好,互不干涉,可他最后却违背约定,想要成亲。我原本只是玩儿而已,又岂会甘心受束缚,步入婚姻的坟墓?于是,我再次拒绝了。他毕竟是个讲礼仪的人,没有勉强我,只是远走海外,再也没有回来。” 月池想了想道:“我的第三个男人,是一个穷学生。他的画作得很好。我资助他的学业,本来是希望他成为一名大家。可他后来,却开始追求我。而当我们真的在一处时,他却因我们之间的地位不平,开始自卑。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疲累的生活,最终让他离开了。” “我的第四个男人,就是你。”月池又是展颜一笑,“你和他们完全不一样,出身不一样,脾性不一样。就连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令人匪夷所思……你是尊贵无匹,傲慢至极,自私自利。” 朱厚照听得皱起了眉头,他想要说些什么,月池却又捂住了他的嘴:“不过,不管今后如何,为了这些故事,今晚的李月池也愿意,信一次朱寿。” 朱厚照扒开她的手,如坠五里雾中:“李月池……这三个男的是怎么回事。你十三岁就入宫了,朕怎么连听都没听过。你、你该不会是伤心坏了?” 月池望向他:“你看得男化女的,最后娶自己好友为妻的男主角,叫什么名字?” 朱厚照一怔,他想了想道:“冯少卿。” 月池失笑:“今日,君也得做冯少卿也。”:,, 329 夜月一帘幽梦久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在这个响雷不止,暴雨倾盆的长夜,朱厚照却仿佛再次身入那个满是花灯的庭院。斑斓的回忆,泛着轻盈而朦胧的光影。他就静坐在光影之中,膝上的李越也轻得像梦一样。 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早年的针锋相对,后来的互相利用,再到矛盾爆发,三问三答,彻底分道扬镳。他选择收回大权,李越选择殉道而死。他以为他能忍过去,理智不断在告诫他,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他这样沉湎,痛得只会是他自己。然而,当李越的“死讯”传来后,他才第二次体会到,何谓锥心刺骨。李越在漠北九死一生,而他留在金玉妆成的牢笼中,亦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 而当李越重新回到他身边后,他没有一日不感激神佛。正是因为曾经打碎过,所以如今才倍加珍惜。惟我独尊之人,愿意束上双手,只是因为畏惧,命途的无常。因此,哪怕发生了今日的闹剧,哪怕他原本气到了一佛出世,二佛生天,他还是决定选择暂时忍让。朱厚照苦笑道,总不能真叫他崩溃,没有什么,比他的健康更重要了。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背后的真相,竟然比杀人剖腹还来得残忍。 朱厚照连指尖都在发冷,他扯了扯嘴角,他想说,你以为朕会再信你的鬼话?可当他对上月池的双眸后,他面上那一点比烟还淡薄的笑意,终于散去了。他的手略微有一些发颤,可还是稳稳拆下了她的发冠。长夜将逝,淡淡的晨曦穿过朱户,照在她的脸上。她的满头青丝披散开来,那种潇洒孤傲也慢慢敛去。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这样的情态,俨然是个妙龄女郎了。 真是惊喜重重啊,从有私生子的男人到惨遭酷刑的阉人,再到女扮男装的女人。朱厚照仿佛含着枚青橄榄,无尽的酸苦在他唇边绽开。他沉默得太久了,久到连月池都忍不住看向他。朱厚照在察觉她的目光后,居然笑出了声:“怎么,朕没有欣喜若狂,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觉得很诧异?” 他连嘴唇都在发抖,语声却是出奇的平静:“我还记得你给我讲得每一个故事,可你还记得,你骗了我多少次吗?你还记得,你是怎么骗我,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吗?” 她也知道,他把属于凡人的所有情感都给她了,为了她的身体,他情愿忍受奇耻大辱来安抚她的情绪。他给了他能给的一切,可他得到的回报,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她从头到尾,都只想着物尽其用,一丝一毫的好处都不会放弃。巨大的悲哀,攫住了朱厚照的心神。 他忽的冷笑出声:“冯少卿?我算什么冯少卿,我不过是抱柱而死的尾生罢了。” 相传有一个叫尾生的男子,他和心爱的姑娘相约于蓝桥之下。河水不断上涨,可心上人却迟迟不来赴约。尾生其实知道,他熬不过漫漫的长夜,等不来黎明的曙光,更等不到那个人的到来,可只为了那一星半点的期望,他仍牢牢抱住桥柱。水没过他的膝盖,没过他的胸口,最后淹没过他的脖颈。他就这么怀揣着希望,死在冰冷的河水中。 朱厚照不禁反问她,字字泣血:“是我在逼死你,还是你想溺死我?是我在逼死你,还是你存心想溺死我!” 月池的手指也微微发颤,她的五脏六腑绞做了一团,她本也该痛彻心扉,可她的心早已在苦水中变得麻木不仁。她隔着动物园的玻璃,望向张牙舞爪的自己,心中竟是无比的茫然。 她静静看着自己表演:“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我亦是无可奈何,我前世煊赫如此,你叫我如何困于内宅,仰人鼻息。我今日彻底坦白,也是表明我的诚心……” 朱厚照的眼中精光闪过,他喃喃道:“……不对,不对。” 他抚上她的心口,月池一窒,只听他道:“这里埋着的东西,比石头还要硬,又岂会因朕的几句话而所动。你骗朕是乐在其中,如今坦白才是无可奈何。” 月池长叹一声:“皇上,我是有宿慧之人……” 朱厚照摆了摆手,蒙在他心间的那一重感情的迷雾,终于日光下消融。他的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没人关心你虚无缥缈的前世,朕只问你,你今世是谁家的女儿?” 月池的心在狂跳,她久久没有言语。朱厚照又一次抓住了她,他的脸上又泛起了微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看来,朕是问到点子上来了。” 他埋首在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仿佛要将她的脖颈灼伤:“你不是说你想要坦白了吗,连上辈子找过几个男人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这辈子总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瞒不住了,月池缓缓阖上眼,刘瑾这个老王八蛋。她别过头去,轻声道:“你应该还记得,梅龙镇,李凤姐。” 朱厚照心头一震,好似狂舞的闪电,将夜幕撕碎,无数碎片都因这一条主线穿了起来。他又一次起身打量她,他卷起了她袍袖,拉起了她的手。她的小臂依旧洁白,手指依然纤细,可到底经历了无数的风霜,再也不似当年的画中人的手,皎皎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了。 极度的惊愕让他在片刻内失声,他差人查了那幅画多年,却不想是灯下黑。对李凤姐的身世,他早已了然于胸,因此在瞬息间,就能明悟前因后果:“难怪,难怪!江南案的主角就是你的同父异母的亲哥哥,锦衣卫曾经禀报有一行人潜入舒芬的家中,可这寥寥数人却能在东厂和锦衣卫的联合绞杀下全身而退。杨玉指责东厂失职,而刘瑾……” 而刘公公今日的出彩表现,显然也给朱厚照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紧紧箍住了月池的脖子:“是他逼你,你走投无路,这才说了真话?” 他其实早就明白,他千里奔袭去鞑靼救了她的性命,她都不曾心动,主动说出真相,更何况今时今日。可当冷冰冰的现实真切打在他的脸上时,他还是心寒无比。 理智告诉月池,此刻应该诉说自己的苦衷,剖白自己的心意,可她对着他的样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撂下一句:“你既然这么想知道,为何不去问问他呢!” 她猛地推开他,趿拉着官靴就要离去。朱厚照冷不妨被她推了一个踉跄,回过神后,又急急出手,一把拽住了她。朱厚照已然怒气填胸:“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以为你还能逃到哪儿去!” 月池如遭雷轰,他的话像钉子一样,刺破她的脚掌,将她生生钉在原地。她透过雨幕,看到了铁锈色的红墙,看到了屋檐上灿灿的琉璃瓦。那些明黄色的瓦片,在雪白的闪电下,放射出夺目的光辉。月池别过头去,是了,她是李越,她不能做逃兵,也早就无处可逃。 她想到了小美人鱼。小人鱼舍弃曼妙的歌喉,舍弃美丽的鱼尾,不单是为了爱情,更是为了那个不灭的灵魂。“人鱼是没有不灭的灵魂的,并且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灵魂,除非她拥有一个平常人的爱情。她永恒的存在要依靠外来的力量。”【1】可这对人鱼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悲哀。不过,她又与人鱼不同,小美人鱼至死不愿拿起那把尖刀,可她非但拿了起来,还紧紧地藏在怀里,等待着时机,刺进王子的胸膛。 她挽住鬓发,久久没有作声,待到朱厚照都忍不住要上前时。她却回眸一哂:“这里是紫禁城,你是紫禁城的主人,既然明知我无路可逃,又为何要急急拦住我呢?” 这样飞扬的姿态,又全无刚刚的低迷了。朱厚照一愣,月池粲然一笑:“我不必逃,也无需逃。刘瑾为何只敢在这里出手,你为何要在拦住我?因为我的事情一旦公诸于众,是你们,更承担不起后果。” 朱厚照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敢说这样的话。他的双眼因又一次高涨的怒火,亮得瘆人。月池眼见他如此,亦叹了一声。她走向她的王子,就像走在锥子和利刃上。她坐回他的身侧,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其实在你说那番话前,面对刘瑾的步步紧逼,我原本打算拼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当你说了之后,我却改了主意。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当她的乌发拂过他的手时,他才惊觉自己一直在屏住呼吸。他的肺部一阵阵发疼,浑身肌肉紧绷,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不要再中她的计,鲜花之下是蜂针,蜜糖之下是鸩毒。 他问道:“这么说,你是真的感动了?你的感动,还真是与众不同。人家是诉衷情,你却是诉情史。” 他原本以为宿慧之事是另一番鬼话,起初并不放在心上。可她要真是酒馆赌徒的女儿,在备受磋磨的情况下,还能逃出生天,有远超常人的见识心智,最终做出这样一番功业,显然不是常理可解,也只有宿慧才能说得通。佛家常言:“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后世因,今生作者是。【2】”既如此,她前世的三段情缘,是真是假,亦难明了。 月池不由莞尔:“既然决定要在一处,我岂能再欺瞒。” 朱厚照讥诮道:“你这般毫无保留,就不怕将朕气出个好歹?” 月池半真半假道:“怕,当然怕,可我也是无可奈何。咱们曾经什么都说过了,你事后总会想起来,那时再来逼问我,不觉闹得太难堪了么。” 朱厚照嗤笑一声:“说谎。这不值得你冒彻底激怒朕的风险。” 月池一怔,她挑挑眉道:“好吧。我也是想到我们的以后。” 朱厚照低头看向她,语气微妙:“我们的以后?” 月池道:“咱们总有同床共枕之时,那时若硬要我装不懂,岂非是太为难人了。” 这句话说得又轻又快,可听在朱厚照耳中却像是一声霹雳。他只觉胸中血气翻滚,嫉恨、愤怒和隐秘的情丝交织在了一处,接着在他心中炸响。 满屋好像都回荡着他的心跳声,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她身上,仿佛数不尽的蛛丝,将她重重包裹。他想要别过头去,淡淡铁锈味在他的唇齿间蔓延开来。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另一重骗局罢了,李越逼得拿上一重筹码,赌局的本质却并未因此改变。他不断提醒自己,要清醒。然而,他却是根本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就像过去从未真切地看过她一样。他像是忽然才意识到,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的梦不会再是梦了…… 月池暗叹一声,她伸出手,一点一点描摹着他的轮廓。红晕渐渐爬上了他的脸颊,他仿佛要像火一样燃烧起来。她的手指久久停留在他唇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颤抖。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也因情/欲而微微战栗,而另一半却置身于一片无际的寒冷和黑暗。 而她却笑了起来:“嘘——别作声。把嘴张开。” 清淡的水墨佳人在他面前活了过来,化作了敦煌重彩,化作了艳丽的春霞。月池想了想道:“你并没有记住,我说过的每一个故事。” 朱厚照皱眉道:“不可能。” “是吗?”月池问道,“那个引得你鼻血直流的故事,你怎么不说了呢?” 他愕然看向她,脸已然红得要滴血。月池凑到他的耳畔:“我问你,你试过吗?” 他没有作声,月池又笑:“我知道了。那你,梦到过吗?” 朱厚照提及此事就是恼怒,因为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他在春梦中都还是李朱氏,可现下不一样了。 他不知不觉说出来,月池一哂:“现下有何不一样。现下,不也是我教你吗?” 他抬头想要反驳,呼吸却在猝不及防间被她的气息占据。她的吻和她的人不一样,是温暖湿润的,也是强势主导的。他像一个好学的学生,被她牵引着坠入绮丽的梦境。可他又不甘心于永远做一个被引导者,于是后来又开始反客为主。他不止流连在唇舌之间,亦一下一下吻着她的眼睛、脸颊、耳垂。他不止是亲她,偶尔也会咬她。每当听到她发出不满的声音时,他又会笑起来,如年少时一样清朗。 月池瞥见他的神态,就知道她成功了。她已是过尽千帆,时时可以留情,处处可以遗爱。可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天性中的吝啬,他要么一丝不给,一给就是倾尽所有。雨落不上天,覆水再难收,他根本无法自控。正如刘瑾所述,这的确比在官场中厮杀拼斗,要容易多了。她看着他从一个男孩长成男人,她真切体味到他的爱真诚又炽烈。她心知肚明,只要她愿意退一步,她就能马上获得对此世女子来说最大的幸福。这也是早就摆在她面前的捷径,她终于踏上去了,可为何还是欢喜不起来呢? 月池忽视了一点,她了解朱厚照,朱厚照也同样了解她。即便当他们吻到难舍难分时,他也能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然后在恼怒下顿住,忆起前情:“等等,还有一件事,朕还没问清楚,张彩。” 月池一震,她脸上的桃花吹落,只留了一片惨淡。她难掩愕然。又是这样的失态,只是这一瞬间的失态,就足够让朱厚照从情/欲中挣脱出来。他问道:“你和他,究竟有没有一段?” 月池推开他,这怎么又绕回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我早就说过,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做过的事,我不会否认,而我没干过的,你也不能硬往我身上栽。” 朱厚照嘲弄道:“你做过的事,不会否认?李越,你撒谎早已如家常便饭。你和他在鞑靼流亡那么久,他为了你,甚至愿意去国离乡。”而你为了他的亲事,亦是勃然大怒。 月池道:“和我在鞑靼流亡的男人数不胜数,你是要一个个找他们算账吗?我连你看不见的前世都愿意告诉你,何况今生呢。” 这一语点醒梦中人,朱厚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他……难怪,会念起情史来,既然前世都有三个,也不差今生这一个了,对吗?” 月池的心里咯噔一下,她道:“随便你怎么想。” “你无话可说,当然只能随便由朕想。”朱厚照霍然起身,“是了,此世也有一个花花公子,愿意为了你去国离乡,你即便在上赌桌前,也要极力保全他的性命。方氏、时氏、夏氏、张彩,还有上辈子那三个,这还有只是有名有姓的……” 月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前尘往事不可追,你若是有宿慧,还不知道有多少个人。何必还来掰扯这些。” 朱厚照冷笑道:“你当然不会来和朕掰扯,甭说前世,就是这辈子我睡个十个八个,你又岂会放一点儿在心上!你说不定还暗暗高兴,高兴终于不必再吊死在一棵树上……” 他忽而忆起他们上一次因方氏争吵时,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这不可能,我不可能为你生……” 她那种惊恐的神情,一直刻在他的心中。他仿佛自半空坠入冰窟中。情爱带来的喜悦,忽然褪去。他直到此时,才明白她这半句话的意思:“……你宁愿看我断子绝孙,也不愿为我产子。” 月池木然地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她的沉默就是最直白的答案。朱厚照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好,很好,好得紧,朕如今是真想把你开膛破腹,看看里头究竟有没有心肝了。” 他如风一样向外奔去,可没走几步路,就突觉头晕目眩,一头倒下。月池大惊,她急忙一边整理衣冠,一边叫道:“快来人,来人!” 昏迷不醒的皇帝,被紧急送回了寝宫。第一个赶来的不是太医,而是刘瑾。刘公公跑得帽子都歪了,气喘吁吁道:“这、这是怎么了?爷莫不是欢喜晕了?” 月池:“……” 她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刘瑾。刘瑾一面擦汗一面道:“多谢,你倒是说啊,究竟是怎么了。” 月池静静道:“赶紧把脖子擦干净,准备等死吧。”:,, 330 萋萋刬尽恨还生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眼看着,太医进进出出,茶房中药香弥漫。张太后哭哭啼啼地过来,又哭哭啼啼地离开。萧敬看着她身后的金夫人,不住叹气,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把张家老太太带着。或许此时的张家人也是真心为圣上担忧,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月池也还记得,曾经是太子的朱厚照,是多么盼望和张太后的相见。他会脱下他那些骑服,穿得斯斯文文去见她。他在进门时,脸上都带着笑,可当他真的坐在母亲面前时,面上的笑意又会慢慢淡去,消失于无形。弟弟妹妹在的时候,母亲会让他去看弟妹。外祖母、舅舅们在时,他们又会围上来,像蜜蜂围绕香花。 年幼时的朱厚照,还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他总会明确表达对张家的不满。张太后为此既愤怒又惶恐,她只会继续想尽办法,拉近儿子和张家的距离,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朱厚照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他把对母亲全部的爱,都寄托在父亲和保姆杨阿保身上。可到最后,杨阿保被撵出宫,在强权之下放弃了他。而先帝虽一直珍爱这个儿子,可他的寿数终究有限。以至于到了今天,他被她气晕后,病榻前竟然没有一个亲人。 她抬脚想往内殿走去,却被刘瑾拦住。不过短短几息,他眼中已是血丝密布:“李侍郎,太医正在施救,您还是别去打扰了。” 接着,他使了个一个眼色,就朝李荣和萧敬走去。他道:“皇上皇后同时召太医,老娘娘那边又不肯放张家的人离开,这里里外外、进进出出,要是有风言风语漏出去,那我等真是万死难赐其咎。” 萧敬微微颌首:“是这个理,你可有主意?” 刘瑾这时又谦逊起来:“我哪有什么主意,主意得您和李太监两人来拿才是。 我只是觉得,这儿有您二位看着,谁都能放心了。至于外头那些脏活累活,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小子去做吧。” 萧敬和李荣早已是人老成精,朱厚照此时晕倒,是他们第一时间放出风声去,说是皇上因伤心太皇太后病逝,哀恸过度,这才晕厥。可他们心里清楚得紧,皇上最后见得人是李越,皇后在回宫后闭门不出,连这会儿也称晕厥不醒。这摆明是有大问题。刘瑾把这事揽下,不是胸有成竹,就是自己手中也有大把柄夹在里头。 他二人对视一眼,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刘瑾发生正面冲突。萧敬更是打算等朱厚照醒来后,直接去面圣。李荣颤颤巍巍开口道:“你肯自告奋勇,当然是最好的。” 刘瑾这才拱手离开,他走过月池身侧时,忽然顿住:“哎哟,李侍郎,您都这样了,就别这么站着了,好歹换身衣裳,否则等皇爷醒来,看到您又不好了,不是又添一重忧心吗?” 说着,这条老狗就硬要将她拽走。月池:“……” 萧敬眼看刘瑾和月池离开,心中诧异更甚,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搅和在一起了。更让他惊骇莫名的是,眼瞅着他们俩前脚刚走,后脚朱厚照就叫他进去了。 闹腾到这会儿,外头早已是天光大亮。刘瑾带着月池直入南庑房。他叮嘱人守着后,砰得一声关上门。浅淡的日光透过窗缝射了了进来,淡黄色的光晕中飘扬着细小的微尘。地上浓浓的水汽,让月池的舌苔发苦。她道:“居然在这个时候叫我过来,看来你是真的急疯了。” 刘瑾回过身,浑身哆嗦:“这样大好的形势,都能被你闹成这样,我看是你真疯了才对!你和皇爷说什么了?” 月池问道:“想知道?” 刘瑾一噎:“……少废话。” 月池道:“要我不废话不难,把我夫人送出宫,立刻马上。” 刘瑾早就把贞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闻言不耐烦道:“高凤那小子不敢做得太绝,只是借口张家女眷跪久了胎儿不稳,把她叫去绊着而已。后来,皇后出来了,就把她带回坤宁宫去了。” 月池缓缓道:“我量你们也不敢。没事就好,如是真出了事,我管教你们赔命就是,不仅是你的命,你的妹妹、妹夫,你们谈家九代以内的亲友,我保证一个都不会放过。” 刘瑾本姓谈,六岁被太监刘顺收养,这才改了姓。他得势之后,又找回来自己的亲眷。他的妹夫孙聪还在朝廷做官。 刘瑾心里咯噔一下,阵阵寒气上涌,面上却是一脸无辜:“这是高凤闹得事,你把我搭上做什么?” 月池啐道:“有没有你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老刘,赶紧把她送出宫,我们还有谈的机会……” 刘瑾忙急眉赤眼道:“行了,行了,我可求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没听过吗?你再把皇爷气晕一次,我敢打赌,她就是入了土也不安全!” 又是这句话,这下轮到月池无话可说了。刘瑾凑过来道:“你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咱们好一起想想办法。” 又来一起想想办法。月池不由翻了个白眼:“我说明了我是有宿慧之人。” 刘瑾一愣:“这怎么了?爷是信佛之人,该知道,宿慧这是大福缘,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月池继续道:“我不仅坦白了宿慧,还坦白了情史。” 刘瑾一窒:“你把张彩卖了?” 月池也是一震:“你放什么狗屁,我和他就什么都没有。” 刘瑾不解道:“那你不说他,还有什么情史?” 月池扯了扯嘴角:“前世的情史,就不算了么?” 刘瑾险些被气个倒仰:“你是有毛病吧,好端端地扯这些做什么?” 月池咬牙道:“我为了什么,你心里不知道吗?他要是连这都忍不得,死得人何止千百,与其日后钝刀子割肉,不如一了百了,还来得痛快。” 刘瑾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想到她女扮男装多年,还流亡鞑靼,这是一直在男人堆里打滚。若真要计较,疑似的奸/夫都可以绕乾清宫两周,那哪儿杀得尽。可他随即又冷静下来:“不对劲,不对劲……若是寻常男子,自然不成,可爷他、他就没有节操!就这个事儿,远不至于把他气成这样。” 月池垂眸不语,刘瑾突然问道:“对了,他难道就没问你,为何突然这么坦诚?” 月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自然是问了。” 刘瑾心中突然涌现不祥的预感:“……那你怎么说得?你该不会傻到直接说真话吧。” 月池摇头:“那不至于。” 刘公公的心刚一落下,就听她道:“我只是叫他直接来问你。” 刘瑾:“……!!!” 他已经气得胸口闷疼,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月池蹙眉道:“你不会也要晕吧。” 刘公公长吐一口气:“老子才不会晕,这晕了就是要没了!你脑子被门压了吗,李越,伤人一千,你还自损八百。” 月池肃容道:“脑子被门压得是你才对。我没告诉过你,现下不是时机吗?你知道我在他面前撒过多少谎,埋下多少坑吗?你知道你突然闹这么一出,一旦我应对有一点偏移,要牵连多少人吗?!” 刘瑾被她的连珠弹炮打得头晕目眩,只听月池道:“事情闹到今儿这个地步,都是你自作孽,怨不得旁人。我是自损八百,可你注定要一无所有。你还记得吗,皇上不会容许,有人在背后把他当傻子玩,操纵他的感情,还要威逼他的……” 刘瑾喃喃接口道:“威逼他的心上人……” 月池别过头去,刘瑾的脸色一时煞白:“李越,你不能怎么干!内宫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和你合作?” 月池嗤笑一声:“你不是说过,等我有了儿子,我就能把天下都握在掌中。天下都是我的了,还怕没人合作吗?” 刘瑾一时语塞,接着开始火急火燎地辩解:“你是没长眼睛吗,这明明是高凤意图谋害皇后,这才搭上你而已,你怎么就把屎盆子往我一个人身上扣?再说了,要没我帮你,你们早在昨儿晚上就恩断义绝了,还能熬到今天。” 月池道:“少诡辩了,以高凤的脑子,他能想到找那两张单子来,把我们都钉死?” 这下,刘公公真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了:“这真是他自个儿干的!他也是八虎之一,又成日在内宫打转,他自己也有脑子的啊!” 月池冷冷道:“是吗?可我不管是谁干的,你执掌东厂,难道就没听到一点儿风声?若是没听到,便是无能。若是听到了,却非但不说,还帮着瞒得死紧,就是不义。无能不义之辈,凭什么和我谈合作?” 刘瑾突然福至心灵,她这个时候还提到合作二字,摆明是有松口的意向,可就是还嫌他赔得东西不够而已。 他问道:“你还想要什么,开个价吧!不过,咱们先说好,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安全,你也必须应允我一个条件。” 月池蹙眉道:“过分的就别想。” 刘瑾一听这话,忙凑上来腆着脸笑道:“不过分,不过分,一点儿都不过分。我备了一套女装,你看看你……” 月池一震,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还是真是厉害啊。” 刘瑾嘿嘿一笑:“也是为了保命啊。” 月池不由哑然,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摇头叹息:“老刘,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色/诱能解决的问题了。” 刘瑾却始终无法理解:“他只是要你爱他,和他做正头夫妻而已,说白了,就是像先帝和张太后一样,难道就那么难吗,你连女人都愿意娶,怎么对万岁这么一个大好男儿,反而不动心?” 他上下打量月池一周:”你该不会是石女吧?” 月池默了默道:“……我倒宁愿我是石女。日后待他发觉,我给不了他所求时,届时我们面临的风暴,只会比现下剧烈百倍。”他如今爱有多深,届时恨就有多重。而他剧烈的感情,只会将所有人都绞碎…… 都缘情孽前生造,唯有同归慰寂寥。 暴雨过后,又添一重凉意。月池久久凝望屋外的绿肥红瘦,突然问道:“这宫中,难道就没有一个沧海遗珠吗?” 刘瑾一惊:“什么?” 月池回过头:“先帝当年是如何在宫中长大,又是如何怀念帮助他的太监张敏,你难道忘了吗?” 刘瑾颤颤巍巍道:“……可张敏,张敏他在先帝被发现后的第二天,就吞金自尽了啊。” 月池道:“你和他又不一样。宫中岂有第二个万贵妃。圣上还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的,这万里江山总需有人来继承。” 刘瑾瞪大眼睛:“可你明知道,他不愿意去……” 她的情绪陡然激烈起来:“那你就劝他去,哄他去,骗他去,不都可以吗!你不是诡计多端吗,怎么法子只能对下,不能对上?他已是二十六岁,却是膝下空虚,你还在这里拉无谓的皮条,不觉得自己是千古罪人吗?” 刘瑾却冷静下来:“噢,你是要我想办法,去逼心悦你的男子,去临幸心悦你的女子?还是找一个身份低微的宫人,干脆去母留子?若是前者,你何不自己去说,皇后对你情深似海,她为了你什么都能不顾了,一定不介意帮你生个儿子,要是后者,这也好办,就把你表妹叫来,来一个李代桃僵,这样生下的孩子也和你有血缘关系,更易掌控。你觉得,咱们用哪个法子好?这事儿是我理亏,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月池久久没有作声,她又禁不住咳嗽起来,脸颊涌现一重异样的红晕。她渐渐弯下腰去,整个人佝偻下来。 刘瑾见状,也拍了拍她的背:“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刘瑾所料想不到的是,他才刚一出门,月池就缓缓倒下。而他没走几步路,就被仿佛从天而降的锦衣卫团团围住。 刘瑾吓了一跳:“你们干什么!疯了不成!” 杨玉踱着四方步,从手下身后绕出来:“干什么?刘督主,皇爷有请!” 刘瑾一时面如金纸,这下完了。 明黄色的真珠绣帐中,朱厚照靠在软枕之上,拥着被褥,神态亦是十分憔悴疲倦。刘瑾被押进来时,他正准备服药。他仰头将这满碗的苦汁一饮而尽,这苦涩的药顺着他的喉管,淌进他的心底,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 刘瑾摔在花纹繁复的金砖之上,一仰头就是文彩辉煌的藻井。他只觉头晕目眩,刚想开口说话,就听朱厚照道:“给他两下。” 一旁的锦衣卫皆不敢动手,还是杨玉上前来,皮笑肉不笑道:“刘太监,得罪了。” 他扬手就是两记耳光,刘瑾只觉耳朵嗡嗡直响,仿佛有十几只苍蝇在耳朵里乱窜。他顾不得其他,急忙磕头认错:“是老奴该死,老奴罪大恶极,可老奴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朱厚照徐徐道:“你们都退下了吧。” 刘瑾眼见宫人鱼贯而出,只留下杨玉和另一个相貌平平的锦衣卫。随着嘎吱一声,重重门扉被关上。那位相貌平平的锦衣卫,开始说话。他一张口,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俨然是月池的声气:“居然在这个时候叫我过来,看来你是真的急疯了。” 刘瑾只觉五雷轰顶,他仿佛被谁硬生生抽走了脊梁骨,当场瘫倒在地。等到这个窃听密探将他们所有的对话都一五一十复述完了之后,他早已软倒在地上,成了一滩烂泥。而杨玉,也由刚刚的洋洋得意,到惊骇莫名,再到伏地不语,汗流浃背。 暖融融的日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却觉寒风砭骨,这种凝滞沉重的氛围,仿佛一座大山,将他们压在底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们这时才听到朱厚照的声音:“你以为东厂已是你刘姓家奴,禁宫已是你的后花园了?” 刘瑾只能磕头如捣蒜:“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老奴所言,并非出自真心,只是想激一激她罢了……” 朱厚照摆摆手,他的辞色已然冰冷到了极点:“朕只问你一句话,鞑靼的那个孽种,究竟是不是她所出?” 杨玉咽了一口唾沫,刘瑾仿佛被谁扎了一下,忙不迭地解释:“您误会了,那绝对不是她的呀。滴血验亲,只是她耍得诡计而已。那个孩子,和她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以她的身子骨,若要生一个,就能要了她半条命啊。您是知道她的,在她心中最重要的是新政,为了新政必须留下有用之躯,其他的她根本就不放在眼底……”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朱厚照问道:“那个嘎鲁呢?” 刘瑾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李越为嘎鲁所救,她又和那个小王子滴血验亲,这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难不成皇爷是为这个晕的?他只能极力辩解:“那个不过是傻子罢了。” 他这话一出,又觉太没说服力了,以至于口不择言起来:“您想想,以她的心机,要吊着这么一个粗莽汉子,叫他言听计从,还不是手到擒来,哪里还用得着玩真的。她身上还有伤呢,何至于在缺衣少药的草原,冒险有孕。对了,还有王济仁王太医呢,他人还在东厂,只要传来他一验,不就都清楚了……” 朱厚照默了默道:“去叫王济仁来,按妇科的法子,仔细替她看看。” 刘瑾忙颠颠奔出去传讯,又赶忙跪了回来。阁中又一次重归寂静。半晌,朱厚照才开口,对杨玉道:“将广州、泉州两地的关税账目,报一份给刘太监看看吧。” 杨玉一震,他想不明白,怎么适才还要喊打喊杀,这会儿又把这等机要的事报给刘瑾了。 可他不敢作声,只能乖乖将账簿交由刘瑾。刘瑾颤颤巍巍接下,这不看则已,一看则瞠目结舌。他道:“这才开关了多久,就有这么大的利润!” 杨玉道:“臣差聪明能干的亲信在两地调查了月余,是佛朗机等蛮夷,对我们的瓷器、茶叶、丝绸俱是爱不释手,所求甚大。但我们的商人和百姓,却对那些洋玩意儿没多大的兴趣。他们买我们的东西多,我们要他们的东西却少,以至于两地有了在这几个月就吸入了大量的白银。而当地的大员和皇商只报了约一两成回户部,其余九成就拿来分肥。依臣看,他们是卯足了气力,要将南方四省的大员全部喂饱,以待长久把持财路。” 刘瑾一时目瞪口呆,这是仗着天高皇帝远要上天呐。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何李越不继续开关,而要一定要坚持肃清吏治。吏治不整顿,大家忙活再多,也不过是为人做嫁衣裳。 他想了想道:“李越虽冲动了些,可她的确是为了大明江山而计。此等厚利,如任由这些蛀虫钻营,只怕要毁于一旦。咱们那些官员,连您的好处都要搜刮,难道还会放过那些蛮夷吗。要是他们敲诈勒索太多,谁还会万里迢迢赶来,给咱们继续送银子?” 道理很简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佛朗机人为什么愿意给大明输送那么多白银,是因为他们把东西运回去之后,能在本土赚取更多银两回来。可要是大明的官员狮子大开口,将贸易环境搅得一团糟,让人家与官通商无利可赚,宁愿通过走私渠道来获取商品,这生意自然就是做不下去了。 朱厚照道:“朕正因顾念此,有意将与外邦通商建交之事,委托司礼监。” 刘瑾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随后他的心中涌现巨大的惊喜。他就知道,皇上不可能厌弃李越,只要他能搭上这艘船,自是有天大的好处等着他!他连连叩首:“老奴必当肝脑涂地,死后而已!要不,老奴这就去劝劝……” 朱厚照道:“不必你去。你们只需要,替朕试试她。” 刘瑾和杨玉对视一眼,眼中俱是迷惑不解。刘瑾鼓起勇气道:“老奴愚昧,不解您的意思……” 朱厚照偏头笑道:“这有什么不解的,就说朕要死了,看看她是什么反应而已。杨玉和她打交道不多,老刘可是她的老熟人了,你猜,她是会去紧急运送婴孩来鱼目混珠,再塑父皇的旧事,还是满宗藩搜罗年纪尚轻、性格软弱的孩童,过继在朕名下呢?” 刘瑾骇得魂飞天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是真心觉得,这些事李越都能干得出来。朱厚照笑道:“不管她要什么,你们都尽力帮就是了。” 杨玉犹豫片刻,终于支支吾吾说出来:“那要真是闹得太大,动摇国本,我等是否要及时拿下……” 朱厚照微笑着摇头:“你还是太不了解李越。取了她的性命,并不算是真正杀了她。只有摧毁她的图谋,禁锢她的自由,让她一辈子都在四方天里度过,才叫真正杀了她。”:,, 331 宁作野中之双凫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曹闵已然到了南京刑部,他怀揣着怒火而来,一至衙门还没喘口气,就差人去调查。他心知肚明,要大事化小,需从两个方向着手,一是调查清楚案的根底,二是要向士子做好解释工作,让他们不要被人当枪使。 要做到前者并不难,李龙的秉性和生平,在当地并不是秘密。特别还有其妹李凤姐投河时写得遗书,更是随着《萱草记》的流行广为流传:“父无情日夜毒打,兄无能袖手旁观,仆无忠任意欺辱,吾无奈唯有自裁。” 曹闵道:“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这样软弱无能的小人,真会像他的遗书中所说的那般大义凛然不成。这其中必有其他缘由。” 于是,他和南京刑部官员,提来舒芬会审。会审之日,万人空巷,带儒巾的、带瓦楞帽的,挤挤挨挨地立在衙门口。 这样的境况是大大出乎曹闵意料的,可依照律法,这样的流程必须要走,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然而又让他没想到的是,舒芬的确是一个实诚君子,他坦言了李龙性格中卑劣的一面。他面带羞愧道:“我曾无意间见过李家大姐一面。在她投河去后,我一直懊悔,没有早点救下她。李龙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向我不断索取金银。在我将要议亲后,他担忧我有了妻室,对李家大姐的钦佩之情会减弱,于是提出结姻亲……”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一些人开始指指点点:“这是要连死人都不放过,都要利用干净。”“他脑子有毛病吧,居然想把自己的死鬼妹妹和活的举人结冥婚!” 这时,已经有人回过味来,这只怕李龙心中有怨,为了杀人,这才找了一个由头。可也不对,人要是不被逼到绝路,又岂会愿意去死呢。 果然,在南京刑部尚书孙需询问:“这么说,李龙戕害尔等,纯属私怨,而非是公心?” 舒芬依然如实回答:“回禀尚书,他宁愿带着一家老小全部归西,也有科举改制绝了他最后一线生机的缘故。诸如他这种屡试不第、天资平平之人,连考上府学都难,又何谈其他。他自觉前途尽毁,这才。学生想来,他自觉单凭一个秀才的性命,不足以震撼朝廷,这才拉上我们。” 曹闵的眉头一皱,他道:“朝廷开科取士,本为选拔人才。如今天下承平,北与鞑靼议和,南于广州、泉州开关,整治倭患,正是大治之时,用人之际。然朝中新科进士,熟于经义,却疏于实务,对大小政务,难以上手。陛下与诸位上官,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才行学政改革,在官学之中设律学、算学等科目,待诸位学成,自可更好为朝廷效力。这当是文坛盛事,大家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为何反倒诸多非议?” 舒芬答道:“庙堂之上诸位相公,自是为国为民,高瞻远瞩,可学生斗胆,或许是因他们站得太高,反而看不到下头的苦楚。” 孙需闻言喝道:“大胆,安敢非议上官?” 舒芬拱手道:“学生岂敢,依学生愚见,此政固是大善,只是我等见识浅薄,恐得等一些时日,方能看到其中的好处。” 曹闵问道:“你这是何意?” 舒芬朗声道:“请恕学生直言,待到官学遍布乡野,学政清廉如水,先生个个博学,不论高门或寒门,皆能在官学中学到真正的策论之道,律算之术,那时,大家想必都会对科举改制大加赞同。可要是以上皆无,乡野之人仍求学无门,学政仍良莠不齐,先生学问仍差别不小,最后是高门窥大政,寒门空嗟叹,请恕学生等斗胆直言,这注定不得民心。今日死五人,日后只怕死得不止五人!” 孙需与曹闵对视了一眼,一时俱哑口无言,他们皆心知肚明,以如今大明的吏治和财力,根本给不了学子们一个相对平等的学习环境,既然无法承诺,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而衙门外的一众学子,听罢后却是齐齐叫好,赞赏不已。科举本就是自古华山一条路,大家摸索了多少年,才摸清了慢慢往上爬的规则,如今上头把路子缩得更窄,却无法给予充足的保障条件,这叫大家如何同意,怎么同意? 江南学子案就此落下帷幕,虽揭穿了李龙是个卑劣小人,此举多是为了报复人,泄私愤,可一众学子对于学政改革、科举改制的不满,及其本身的弊端不足,却更加清晰地揭露出来。 曹闵长叹一声,自知科举改制怕是要缓一缓。他于是开始想法子保住李梦阳。他开始频频提审李东阳的同僚及闹事的学子,可出乎意料的是,大多数人竟然是众口一词,极言李梦阳的不是。且随着他逼问越甚,人家说得就越过分,有些低级官员甚至当面直叱:“曹御史莫不是有意为他开脱,这才逼人改供?” 而后,有几人竟然联名上奏,严词弹劾他。曹闵既惊且怒,一面上本自辩,一面又犯了拗性。他斥道:“难道就凭尔等一面之辞定罪,你们既说李梦阳过失累累,那么他是某时某事身犯何罪,可有旁证,可有物证?” 他本是查案的能手,这般较真,多方求证,自然能辨明真伪,逼得一众诬告者节节败退。他眼见局势大好,心下大定,谁知,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在孝陵祭祀上遇见了一桩大事。 太宗朱棣迁都北京,留在南京的帝王陵墓就只有太/祖爷一个。不过,历代天子并未因不在南京而轻忽祭祀,建文帝在位时就定下了规矩,“每年元旦、孟冬、太/祖诞辰、太/祖及孝慈高皇后忌辰时酒果行香;清明、中元、冬至以太牢致祭,是为‘五小祭、三大祭’”【1】。曹闵在南京蹉跎日久,很快就等来了马皇后的忌辰。 忌辰当日,曹闵乘车马一起往紫金山去,可到了半路,不知怎得,他所乘之马突然长嘶一声,发狂冲了出去,穿过官道,钻进了山林之中。他大惊失色,在马车内撞得鼻青脸肿,直接晕厥了过去。待他醒转时,已是第三日傍晚了。他只觉浑身剧痛,随从在他身旁又哭又笑。他被吵得脑仁疼,却顾不得自己的身子,忙拽住仆从,嘶哑着嗓子道:“祭礼呢?祭礼怎么样了?” 正准备去倒水的随从,闻言顿住脚步:“这,老爷,祭礼早就结束了……” 曹闵的脸色煞白,依照典制,逢祭祀这一日,各衙门文武官员必须全体陪祭,各衙门文武官员临期不到者,要受御史纠察。【2】他只觉头一阵阵发胀,当日的情形又浮上心头,他忽然想到一件更糟的事,他又紧紧拽住随从的手:“车马……有没有损害紫金山的树……” 随从闻言更是泪如雨下:“您甭提了,正是撞倒了一棵树。山中正好有雷火损伤的枯树,那畜生一冲,一下就压倒了。” 曹闵只觉眼前一黑,虽然他的车马没有进孝陵里面,可毕竟是在紫金山出了这样的篓子,如真有心计较,真能按冲撞帝陵来论处。他恨得咬牙切齿:“一定是陷害,一定是陷害,有人在我的马上做了手脚!那头畜生呢?” 随从茫然道;“当时太混乱了,马一冲出去,就被孝陵卫团团截住,之后就被他们带走处置了。” 曹闵只觉心口抽疼得厉害,一转眼就又晕了过去。第四日,南京礼部侍郎焦芳亲自上门安慰他:“崇孝,我们知你是无心之失,一定会替你向朝廷求情。只是,外头流传的一些言论,对你颇为不利啊。” 曹闵看着这个著名的奸佞小人,严词道:“我立身持正,何惧流言蜚语?” 焦芳哎了一声:“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些士子到处传你,说你逼人改供,强保罪臣,倒行逆施,这才惹得太/祖爷发怒,不然,怎么就你一个刚进紫金山,就出这样的事呢?” 曹闵气得牙齿都在打颤:“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这摆明是有人陷害!” 焦芳忙阻止他:“哎,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自己查案就讲个证据,如今说这话,可以凭据在?”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焦芳。焦芳被他盯得发毛,顾不得落井下石,随便找个理由离开。 曹闵本就受了惊吓,又摔伤了筋骨,经此一遭,郁结于心,一下病得更重。当日苦劝李梦阳的属官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深夜悄悄来探他,一见他的境况,也是一声长叹。 属官道:“您如此,李公也是如此,这样的事,哪里是你们能动得了的。” 他坦言道:“能跃龙门的本就是凤毛麟角,那些个生员许多就是在混日子。李公在官学考核太过严苛,断了这些人的财路,自然惹人嫉恨。这些庸人本翻不起大波浪,但盖不住你们有意要随事考成啊。广州、泉州两地富得流油,要是真依事来考,严查吏治,江南四省能刮得油水就会大大减少,反而要承担的事务会不断增加。你们这是犯了众怒啊。眼瞅着皇爷抱病多日不上朝,人家还不想法子往死里搞你们吗?” 曹闵的面容一片灰败:“这难道,就没有天理了吗?” 属官撇撇嘴,这些人怎么都一个德行。他道:“命都保不住了,还讲什么天理。快修书给李侍郎求救吧,叫他赶紧收手,只要他不提什么考成改制,管保是风平浪静,否则,好狗也斗不过一群狼!” 曹闵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君子不愿共克难关,庸人不愿损其私利,而恶人乘势而起,贪污、残害忠良。天时地利人和皆无,又谈什么将来?他的告罪书和辞呈不日后就送到了通政司,而他给月池的信也到了朱厚照的手上。 弘德殿中,服了安神药的月池,已然沉沉睡去。她自那日晕倒过后,一病不起,更是一宿一宿难以安枕。太医们无奈,只能给她开大剂量的安神药,以药力来强行让她入睡。她所不知的是,在她昏睡过后,另一个传言昏迷不醒的人,却悄悄来到她的床畔。 窗外月圆如镜,冷清清的月光,穿过窗扉射来,映照得纱帐如烟如雾。夜风中浮动着百合的清香。朱厚照坐在月池的身旁,借着月色,翻开了曹闵的辞信,一行一行地看下去:“……一恶去,诸恶尚存。官场黑暗,人心恶浊,早已如江河之不可逆流,即便尧舜生于今世,亦不能举斯世而还之唐虞【3】,何况你我。公之大义,固然可敬,可终究不过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圣人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及时抽身,归隐山林,著书立说,以传后世,方为正道……” 朱厚照看到此,就将之丢到了一旁。他望着月池在梦中仍然紧蹙的眉头,忽的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怎么办,在你病成这样时,又有一个同道者,选择舍你而去了。” 那么多人,都望而却步,知道改弦易辙,也只有你,非要拼个鱼死网破,闹个至死方休。 朱厚照抚着她的鬓发,柔声道:“你睡着了,按理说是不需要睡前故事了,可我还是想给你讲一个。” 他替她梳理着长发,幽幽开口:“古时有一个狂夫,有一天早晨,他披头散发地就要冲出家门。原来,他要徒步渡过一条水势湍急的大河。对于狂夫这等狂行,其他人都是在一旁看热闹,只有深爱他的妻子,顾惜他的性命,不顾一切阻止他。她追在丈夫的后面,哭着喊着叫他不要渡河。可这个狂夫,他仍然一意孤行。” “只是,虎可搏,河难凭,这个不听劝告的狂夫,果然淹死在河中。他的尸首随水漂流,飘到了大海之上。海中有一种长鲸,它的牙齿就如雪山一样,洁白尖利。它把狂夫的尸体吞食殆尽,狂夫的尸骨就挂在鲸齿之上。见到这样的情形,狂夫的妻子痛不欲生,她弹起箜篌,唱起悲歌,歌声凄楚,可她的丈夫,却再也听不到,也再也回不来了……” 朱厚照的眼中浮现薄薄一层水光,却又很快散去:“她唱得是:‘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他渐渐抽回手:“朕过去感动于他们的情谊,今日却猛然发现,狂夫之妻做得还远远不够。她虽然情真意切,却过于绵软,她大可把狂夫捆在家中,锁在家中,等他什么时候相通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这样,他虽然只烦躁一时,可他的命却能保住了……” 他迄今还记得王济仁来禀报时的情形。这个受了一宿惊讶的太医,面白如纸,摇摇晃晃地进来:“启禀皇上,臣都仔仔细细地看了。” 刘瑾居然抢着和他同时追问,只不过刘瑾问的是:“没有生养过吧?” 而他的话到嘴边,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她有什么症候?” 王济仁哆哆嗦嗦地开口,哽咽道:“回万岁,境况不大好,李……,气血两亏,六脉皆弦,这皆是因平时耗损心血,心中郁结所致。恕臣斗胆直言,这长此以往……恐于寿数、有碍……”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半晌方道:“大胆!” 他这一声断喝,把王济仁吓得缩在地上,他忙开口:“臣不敢,臣万万不敢呐。” 他已经断定,这个狗太医是医术不精在说假话。他来回踱步:“她的这些症状,朕早就知道,她往日常用养荣丸,大补元煎等汤药,难道就一点用都没有吗?” 王济仁磕磕巴巴地奏对:“这自是有用的,如不是葛太医的精心照料,只怕李……姑娘……早就不成了。只是,葛太医是您惯用的太医,最擅小儿科,他不知详情,是依照男脉来诊治。这医药之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这才……贻误了一些。您看她的面色,的确是很不好,并且她似乎是长久难以安枕,这般白日上朝理政,晚上一宿不睡,纵是铁打的男人也受不了,更何况她这么一个先天严重不足的姑娘……” 他久久没有作声,他忽然想到了李凤姐的身世,从小备受毒打,戴着脚铐被关在厨房中。哥哥要卖掉她做妾,仆人意图侮辱她,她被逼无奈,只能去跳河…… 他最后只问了一句话:“朕就问你,你能不能救?如是不能……” 王济仁忙磕头如捣蒜:“圣上莫急,圣上莫急,此病虽难治,可臣、臣是医学世家出身,有家传灵方,定当竭尽全力,好生救治。还请万岁将葛太医安排给臣为辅,葛太医毕竟替李侍郎看了多年,对她的情况最是了解。臣等二人,要是治不好,再取臣二人的性命也不迟啊。” 他最终还是点头应下,然后就魂不守舍到了今日,在收到曹闵求退的奏本时,他终于忍不住来见她。你看,他们又能可靠到哪里去,最艰难时能陪你到最后的,其实也只有我。 朱厚照刚走出殿门,就见刘瑾端着一碗药汤迎面而来。他的皱纹绽开如菊花:“爷,该喝药了。” 朱厚照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快步向前走去,刘瑾忙端着托盘,气喘吁吁地追上了:“爷,您慢些!您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啊。要试她就试呗,您装不就行了,何必把自己也闹病呢。” 朱厚照一窒,他的脚步一顿,猛然回头道:“老刘,你真觉,试或不试有区别么?” 刘瑾已然全不复当日的惊慌,他笑道:“当然有区别。她对您一定有情,一试就能看出来。” 朱厚照冷笑道:“什么情?是推朕去生子的虚情,还是背后和你谋逆的假意?” 刘瑾忙不迭道:“祖宗,这可是绝对没有的事儿。其实,您委实不必伤心。您和她的情况,其实不一样。所谓人君人君,她是思慕为人的您,却敬畏为君的您,所以一直不敢越雷池半步,这才能勉强冷静自持。可您呢,您就不一样了。” 朱厚照哼道:“有何不一样,朕难道不是既包容她为臣的悖逆,又爱重她为士的品行吗?” 刘瑾哎了一声:“这不就对了,您看看啊,您最爱她的地方,恰恰也是您最恨她的地方。恨爱交加,当然痛彻心扉罗?”:,, 332 不愿云间之别鹤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刘瑾回到自己的家中,想起朱厚照那句话,仍觉毛骨悚然。他以为,李越病后,皇上应该就会心软了。毕竟男女之间的这回事,就是那个样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他虽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他也是历事四朝,英宗爷待钱皇后,钱皇后无子本当殉葬,可英宗爷为了保住妻子,竟然生生将这沿袭七十多年的制度给废了。他还临死前都叮嘱儿子要尊奉嫡母,不可轻慢,更再三吩咐大学士李贤,在钱皇后千秋后,一定要她与自己合葬。宪宗爷待万贵妃,那就更是爱如珍宝。贵妃去后,宪宗爷悲痛欲绝,感慨道:“万侍长去,吾亦当去矣。”不久后,他真就龙驭宾天了。 至于孝宗爷,那就更不必说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平常百姓家都讲多子多福,可孝宗爷就真的只要张太后所出的孩子,而且真真是捧上了天去。这是从曾祖父开始,就有痴情种的苗头,而且现下看来,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皇爷在以为李越是男人的时候,就爱得死去活来,知道她是女子之后,更是爱得活来死去。 刘瑾本以为,他眼见李越病成这样,索性就会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何必讲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呢,她心里不管想什么,最后不都只能和你在一起吗?你管瓜是自己掉下来的,还是强扭的,只要这瓜是你的不就好了吗?可皇上,他却还是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在自己说完那句痛彻心扉之语后,皇上只静静瞥了他一眼,忽然问了一句:“那为何从头至尾,都只有朕一个人在痛呢?老刘,你知道吗,在我们第一次亲热后,她吐了。” 刘瑾倒吸一口冷气,干巴巴地辩解:“……那这,她一定是故意气您的。” 皇爷语声依然平静无波:“她还说,男人永远都比不上女人。” 刘公公吸气的声音更大了,这他妈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圆了。这个语境、这个句话,由不得他不多想。他想到了方氏、想到了时氏,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两个女人会对李越死心塌地,会不会是因为男人能给她们的,李越也能给…… 他这下又忍不住开始打摆子,朱厚照眼见他这副样子,反倒展颜一笑:“你和她那么熟,还不知道她有磨镜之好?还是说这个,你也敢提着项上人头担保说没有?” 刘公公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个他是真不敢说了。 朱厚照又笑道:“朕记得,她也同你谈了有宿慧之事。你觉得,她的前生,会是什么人?” 怎么又扯到这个了。刘公公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这种屁话,也只有皇上肯信,不过他嘴里仍道:“那肯定是出身不凡,有大功德的人,才能得到佛主垂恩,再降于世。” 朱厚照呵道:“出身不凡,的确应是出身不凡。看来,朕不仅在支辰上与太/祖爷相类,在眼光上亦是一脉相承。你说,要是让武后在高宗病愈和自己登基上选一个,她会怎么选?” 刘瑾只听懂了后半句话,他终于明白,皇上是铁了心,要撕下那一层层纱帐,露出最残酷的真相。他的心软,最多只是等李越好转之后,再来这一遭。 然而前半句话,刘瑾始终想不明白,只能回来问最有才华的心腹张文冕。张文冕迄今还候在花厅之中。他本就为此事忐忑不安,刘瑾又迟迟不归,使得他的精神也一直处于一个高度紧绷的状态。 张文冕听罢之后,也是惊骇莫名。他道:“太/祖爷,武后……我想起来了,太/祖爷曾经在寝宫内悬挂武后的画像!” 刘瑾大吃一惊:“武后?洪武爷挂武后的画做什么?” 张文冕道:“还能为什么,大家都传,他是思慕武后,想和她春风一度。” 刘瑾瞪大双眼:“什么,假的吧,这怎么可能。” 张文冕长叹一声:“史书都有钱唐死谏的记载,这还能有假?钱唐当日劝告洪武爷,言明:‘您在宫中揭武后图,是想后世子孙都娶武曌这样的媳妇,还是想宫中的女眷,都学武曌乱政?’洪武爷大怒,将他推出午门待罪,直待气消了,这才放人。如今想来,钱唐也真是一语成谶。事隔多年,又来一个牝鸡司晨。” 刘瑾来回踱步:“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皇爷还提到了前生和出身,又说武后……” 他突然福至心灵,深吸一口气:“李越,她姓李啊,她的前生!她的前生!” 张文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竟然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这完全说得通。唐朝贵女,以彪悍淫/乱著称于世,也只有则天女皇的后裔,才能有三个及以上的情人,还敢这么张狂。 刘瑾紧紧抓住张文冕的手:“怎么办,怎么办,你翻翻史籍,唐代的那些公主,她们除了收男宠,还磨镜吗?” 张文冕的下巴都要掉了,他半晌才回过神:“这不是磨不磨镜的问题……这都已经有三个男的了,再来两个磨镜的又有什么关系。这都十几年了,说句不好听的,皇爷早就……习惯了……” 刘瑾一愣:“对对对,之前的都可以不管,关键是之后……” 刘瑾和张文冕开始大眼瞪小眼,张文冕期期艾艾道:“圣上可有严词勒令您不准泄露半个字?” 刘瑾扯了扯嘴角:“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人都没派过来,这才是最糟的……” 张文冕恍然,这表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捏死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这不仅是在试李越,更是在试他们。试这整个大明官场。在这场士子案中,蹦跶的人太多,试出的线太广了。官员、地方豪强、藩王宗室、宦官武将,交错在了一起,将地方官场裹得水泄不通,中央泼一碗水下去,只能漏几滴在地上。只要一点不合他们的意,他们就能闹出这样的事来。这对皇权至上,中央集权何尝不是一个威胁。 想到此,张文冕不住摇头:“当晚被气晕,刚醒就能想方设法、兵行险着,把我们所有人都套进去……而且真要处置起来,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仇恨,皇上绝不会自己背。” 刘瑾一窒,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指向他自己的鼻子:“我来?” 张文冕默默点点头:“否则,凭您干下这多么事,怎么还能好好立在这里呢。皇上还答应把关税厚利交给您,江南四省的好处被夺了,最后拿到的却是您。您说说这……” 刘瑾:“……他妈的。这他妈是我拿的吗,我他妈能拿多少啊!” 张文冕垂头丧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两个人都这样,您说您掺进去干嘛。” 刘瑾:“……” 坤宁宫中,迄今都是一片愁云惨淡。那日,婉仪和沈琼莲出了仁智殿,这才将贞筠带了回来。 不得不说,高凤的确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太后的娘家才有底气惹事。他故意让夏家的人冲撞了张家有孕的女眷。婆媳之间本来就是冤家,这回又是媳妇的娘家理亏。皇后要主持丧仪脱不了身。去安抚两家的人,身份又不能太低。就只有贞筠去最合适。贞筠在那里,嘴皮子都要磨破,这才勉强让张家人冷静下来。 她正待回去,却被附近的宦官想方设法拖住。她勃然大怒,命身边的健婢打出去,结果又惹来一个大太监和她纠缠打太极。她这时就明白,人家是有备而来,又是在宫中根基深厚。她是来软的,人家不听,硬的也不好使。她心知肚明,她们肯在宫中闹这样的事,明显是下了血本要撕破脸来,不知道背后在耍什么花招。她索性用簪子指着自己的喉咙:“你们有事,自可去陛下娘娘面前定夺,谁若是再拦着我,我就血溅当场,看你们又如何交差!” 周围的宦官被她吓了一跳,这才让她脱了身。然而,她这时回仁智殿,已是被朱厚照的人截在外头了。御前的人不比其他,她连叫嚷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按住。直到婉仪出来,她才被释放。沈琼莲顾不得礼仪,硬生生将她们拽回坤宁宫去:“要不想害死李越,就给我闭嘴。” 贞筠怀揣满腹担忧疑虑,被带回了坤宁宫。刚入内殿,她就忙不迭地发问:“阿越怎么样了,她究竟怎么样了。” 婉仪对着她,更是羞惭不能言明一字。沈琼莲勉强开口道:“王太医正在诊治,想来并无大碍。” “王太医!”贞筠倒吸一口冷气,“不是葛太医了……” 她一时之间六神无主,当即又要赶回去,又被婉仪和沈琼莲拦住。沈琼莲道:“你疯了不成。你忘了刚刚在门口时的情形了。” 贞筠一怔,这才勉强定了定神,阿越的身子没事,圣上却不许人见,唯一的可能就是……身份暴露了。她到底来晚了一步,一时之间,只觉天旋地转,沈琼莲忙搀住她:“事情还没到最糟的时候,你要是再倒下去,就只能等死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贞筠强自镇定下来,她一把拉住沈女官的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被人拖走了,那些死太监,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怎么能闹成这个样子的!” 沈琼莲看向婉仪,眼中亦有泪:“……这事终归是瞒不住的,还得要她来作证,才能在明面上把事情掩过去。” 婉仪一愣,羞愧得恨不得当场死去。一切都是她的过错,是她不守妇道,对自己的亲妹夫多年来心存非分之想。是她太过愚蠢,一听说他出了事,就慌了手脚,完全乱了方寸,以致于完全落入人家的圈套。是她多年来,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做,所以才被人抓住致命的把柄。 她缓缓瘫倒在地上,对贞筠道:“都是我对不住你,对不起……他。” 贞筠大吃一惊,她是万万没想到,这其中会有婉仪的事。她忙搀起姐姐:“这,究竟是怎么了?” 婉仪几乎全身颤抖,她的牙齿都开始打颤,好像说出接下来的这句话,比挖她的心更让她难受。可她明白,她必须要说出来,她们必须尽快商量出对策,才能保住李越。 她终于还是开口:“皇上……发现了,我一直以来对、对……李侍郎的……非分之想。” 贞筠如遭雷击,她不敢相信,也不忍相信:“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婉仪却误解了她的意思,她垂下头,又一次抬起了头,早已是泪如雨下:“妹妹,现下不是解释的时候。这都是我的错,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半点都不知情。我愿意以死来谢罪,可他、他不能死,他绝不能为这种事,断绝了仕途……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事遮掩过去……帮帮他,一定要帮帮他……” 到了最后,她已然是泣不成声。 贞筠见此情形,何尝不是心痛如绞,她抓住婉仪:“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你若是早告诉我,你可知,李越她是!”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她隐隐猜到今日这一出闹剧的目的。她缓缓阖上眼,泪水夺眶而出。她一个姐姐的命,要用另一个姐姐的自由去换,这叫她如何抉择,情何以堪? 月池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空气中流淌着百合淡淡的清香。她的喉咙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她刚一有动作,外头就传来声响:“醒了,似是醒了。” 侍奉的人鱼贯而入,暗黄色的宫灯照得屋内一片透亮。宫人小心翼翼地搀起她,给她喂水。刚刚喝了两盏,就被葛太医叫停:“行了,她这会儿不能喝太多,还要留下肚子来服药呢。” 王太医如梦初醒:“快快快,赶紧去煎药。” 长发披肩的月池,见他二人先是恍惚了片刻,接着难免有些歉意。葛林一见她的神态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白发苍苍的老太医咬牙道:“行了,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老夫只有一事相求。” 月池道:“您尽管说。” 葛林的语气里既有委屈又有哽咽:“讳疾忌医是大忌。老夫这么多年的金字招牌,都险些被你砸了啊。你有什么情况,能不能直说。” 月池勉强扯了扯嘴角:“事已至此,还有何不可对人言呢。我睡了多久?” 王太医摇头道:“不多,断断续续,差不多四日。” 月池一惊,她又问道:“那皇上那边……” 葛林与王太医对视了一眼,面上皆有愁苦之色,葛林叹道:“你可知,你惹出大乱子了。”:,, 333 试君眼力看多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东暖阁中又一次弥漫着药香与烟气。小黄门掀开帘子,月池嗅着这样的气味,恍惚间门还以为回到了十几年前。她也是这样跟着朱厚照,到此来拜见先帝。只不过,躺在这里的人却变了个样。 朱厚照静静卧在纹锦帐中,他的双目紧闭,面容灰败,呼吸更是细若游丝。那样神采飞扬的人,如今却似只有一口气在了。她在宣府时蒙难时,在鞑靼流亡时,时常幻想着这一日。不过在她的设想里,她那时已是内阁首辅,正拉着年幼的太子,目睹他的死亡。她从来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刘瑾的面色惨白,声音飘忽得如风:“爷气得实在太狠了,你的心也太狠了。他当晚就呕出血来……怎么办,李越,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他枯瘦的手紧紧箍住月池,月池吃痛,可她没有挣脱,而是问他:“太医会诊怎么说?” 刘瑾瞪大双眼:“你疯了吗,这怎么能叫太医会诊?” 这话中意味,太过复杂,以至于连月池都略有些晃神:“……你这是何意?” 刘瑾的眼中闪烁着狂乱的色彩:“外头只知道是风寒。只有葛林知道究竟是什么症候。” 月池一凛:“你竟然敢改脉案?” 刘瑾脱口而出:“我只能改脉案!不然我要怎么说,把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屁事都揭出来,让皇室成为天下的笑柄?!” 在对上月池的目光后,他的声音弱了弱:“而且,也是遵旨。” 他狞笑出声:“你真的是好手段啊。爷病得起不了床,还不肯喝药。我就是这么劝他的,我就说:‘要是您就这么去了,气死天子的罪过,就要让李越来背。她的九族都要被夷尽,本人更是要挨上千刀万剐,就是佛主再世都救不了她。’就为这么一句话,他就下了口谕,叫太医院院判和锦衣卫指挥使都闭了嘴,叫司礼监和老儿当的人都进不来。就是这样,才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 刘瑾在屋内来回踱步,犹如被押在笼中的困兽:“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如果这事揭穿,咱们都得死,都得死知道吗!咱们必须先下手为强。不然等这事闹开,一切都完了!” 月池的面上一片空白,她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仿佛成了一尊石像,只是她的目光却牢牢定在朱厚照的脸上。良久,她才开口:“葛林怎么说?” 刘瑾不耐烦道:“葛林怎么说不重要。我不能在外朝没人说话。这才是我好好照顾你,还放你出来的原因。天子命在旦夕,又无子嗣,马上就要过继!” 月池一震,她问道:“……过继。给他过继一个儿子?” 刘瑾摆摆手:“怎么能给他过继。你傻了,忘了《皇明祖训》是怎么说得吗。” 他一字一句念了出来,显然是这些日子早已烂熟于心:“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若奸臣弃嫡立庶,庶者必当守分勿动,遣信报嫡之当立者,务以嫡临君位。朝廷即斩奸臣,其三年朝觐,并如前式。” 他接着道:“听明白没有,按照祖训,得立他的弟弟啊。” 月池直勾勾地盯着刘瑾:“你莫不是忘了,他没有弟弟。” 刘瑾呸道:“对啊,这天杀的,先帝爷为了一个女人不多生,皇爷为了一个假男人压根不生。这下好了,都断子绝孙吧!我先前叫你生,你不生,如今连生的机会都没有了吧,如今只能从宪宗爷一脉选人了。” 他忽然又一个箭步上前,他紧紧拽住月池:“这个人选,必须由咱们来定。一定要找年纪小的,性格软弱的,这个祖宗我已是伺候够了,要是还来这么一个,我真真是熬不住了。” 月池凝视着他,目光冷如刀锋:“可他还活着,尚有一口气在,你何至于如此迫不及待。” 刘瑾道:“这算什么迫不及待,这要是能行,我今日就想发丧了。” 他窥见月池的神色,似被吓了一跳,接着又道:“你别这么看我,你以为我想吗?皇爷只有丁点儿大的时候,咱家就陪在他身边了。我看着他越长越高,越长越俊,这么多年了,就是一个猫儿狗儿,都有感情了,何况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是没法子了。李越,这一切都要怪你,都是你害的!” 月池冷笑一声:“利欲熏心的鼠辈,何必归咎于人。” 刘瑾啐道:“我是鼠辈?我看是你懂个屁才是。你知道吗,他知道了。” 月池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就听刘瑾嘶声道:“我和你在南庑房里说得那些话……他一直都差人跟在我们后面……全部都被听见了,都被听见了!我被抓了回来,我以为我马上就要被宰了,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杀我,自己就气得第二次呕了血……” 月池的双耳似被震得“嗡嗡”地响。他说话的声音极低,如毒蛇吐信的丝丝之声,可在她听来,却像是一声霹雳。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抬眸,她咬紧牙关:“原来是为这个?竟然是为这个?” 刘瑾深吸一口气:“当然是为这个。天地良心,我本来只是想促成一段好姻缘,再让我混得更好一点。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是你在这里不断撺掇我。皇爷被你气晕了,要是醒来,我也会和你一样,被打成叛逆。你倒是还能靠献身捡回一条命,可我能怎么着,我只能这么着!” 月池的双手微微发颤:“这么说,你是要弑君了?” 刘瑾瞥了朱厚照一眼,不答反问:“我们在他床畔说了这么久,他连一点儿醒来的意思都没有,你就……不觉得稀奇吗?”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月池感觉有些眩晕,局势变化得太快,即便是她,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她没想到,前几天只是她在冲动之下谋划未来,可如今刘瑾竟然真的付诸实施,居然还成功了一半。朱厚照已经倒下,外头连一点儿风声都没传出去。而她本人,也被困在了这里。 这下轮到刘瑾苦苦劝她了:“你有什么过不去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一旦他的病情好转,你这辈子都不要想踏出皇宫一步。你甘心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吗?让你的新政,你的宏图壮志,全部化作泡影吗?主弱才能臣强!到时候我把持朱批,你把持票拟,夏皇后对你情根深种,张太后又是不管事的,只要把张家喂饱,她什么都能答应。这个天下,不就在我们手中。” 内阁在奏本之上,贴上批阅建议以进呈,而司礼监则持朱笔批阅。如果能把持这一进一出,天下大事的确都尽在掌握之中。 “我的要求不多,财货我已经尽有,我只是要自己名留青史,成为古今第一宦官完人而已。而你李越,只是让他们俯首听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们完全可以携手,天下不知天子,不知男子,只知我们二人之名。这叫什么,这才叫痛快!” “难道你之前才只是说说,到了这个节骨眼,你也下不了手了?你可别忘了,你还有致命的把柄在我手里,你要揭穿,可以啊,只是你私通的事,你女扮男装的事,那就要人人尽知了。你的罪过,足以夷十族。” 月池最后只被留下半天的思考时间门。刘瑾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要去抓紧说服张太后,有了太后的懿旨,他就能调江彬入宫,只有兵权在他们手中,接下来才有力压群臣的可能。 而月池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刚刚还昏迷不醒的朱厚照施施然起身,而适才说得神采飞扬的刘瑾则开始伏地不起。朱厚照嗤笑一声:“怕什么,你演得很好。” 刘公公一面要防备月池发现,一面又要说出这么多足以把头砍烂的话,都觉得自己马上要窒息而死了。他闻言道:“老奴不敢居功,都是您的本子,写得好……”真他妈不亏是从小看话本的,什么屁话诡计都敢往上头写。 朱厚照道:“朕虽能写,可却不能真演。” 刘瑾不解:“可她明显是已然乱了神思。” 朱厚照摇头:“最多一个时辰,她就会发觉不对。毕竟凭你想造反,还是太过勉强了。叫杨玉派一些人,把守弘德殿。” 刘瑾一愣,小心翼翼道:“你是要让她觉得,杨玉也要那啥了?” 朱厚照微微一笑:“你们都是依附朕而生,朕若没了,朝野上那些大臣,能把你们撕碎。如今朕既然不起,于情于理你们都该去找下家了,不是吗?” 刘瑾闻言胆战心惊:“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老奴是丁点儿这样的心思都没有啊!这不是演戏试李越吗?” 朱厚照道:“谁知道呢,‘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1】”:,, 334 数到云峰第几重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在君主集权达到高峰的明代,皇上哪怕只是身上掉下一根头发,只要他有心追究,都能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他已经近十日没有上朝了。在此期间,外朝除了李越,没有一个人能在近御前陛见,东厂和锦衣卫封锁了整个宫禁,宫人和低位太监甚至不能随意地走动。 二十四监的大铛们早就急成了一团乱麻,刘瑾拿着皇上的圣旨勒令他们安分守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却越发怀疑这份圣旨的真实性。萧敬两眼凹陷,已是几宿未能合眼:“先是李越病重,皇上见了他之后,紧接着就不起。如今,两人都在乾清宫中,而我等竟不能近一步。这让我怎能安心?” 另一位老太监戴义早已是垂垂老朽,闭门不出,可碰到这样的大事,他也不得不出了门子,闻言颤颤巍巍道:“你且莫急,刘瑾必有私心,可他的胆子还不至于大到谋逆。” 李荣闻言也微微阖首:“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太监谋逆,滑天下之大稽。” 他们早就人老成精,看得太明白了。宦官从一开始就没有获得政治合法性,他们即便掌握了权位,也没有子嗣来继承,这使得他们只能对现任皇帝俯首帖耳,不敢越雷池一步。朱厚照的一举一动,不仅关乎政局的稳定,更与他们的身家名位密切相关。这叫他们怎么能不紧张呢?再加上,好歹有先帝和看着当今长大的情分在,于公于私他们都必须在这里商议对策,采取措施。 萧敬道:“皇上的身子一向康健,脉案写明的病因只是风寒,要真是如此,这样将养着也不是大事,坏就坏在,为何不允我们去陛见?” 李荣道:“恐怕不是风寒那么简单,你们别忘了,万岁是见了李越,才倒下。而李越听说现在都昏迷不醒。咱们都在这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宪宗爷的旧事,难道都抛诸脑后了吗?” 他还记得,宪宗爷当日还在京郊祭祀,那时漫天都是大雾,他们这些下人见到这样的情形,心里都不由咯噔一下,皇帝来祭祀天地,如何会出现这等昏暗之景。果然,宪宗爷刚一回宫,宫人就来报说万妃薨逝。他现在都记得宪宗爷的神情,他没有落泪,也没有叫嚷,只是久久伫立在原地。左右都吓了一跳,哭着劝皇爷节哀。他就像被哭声惊醒了一样,拔腿就跑,直奔到了贵妃的灵前。而到了贵妃的灵前,他竟然也没掉一滴眼泪,他只是拿着梳子,细细替她梳理鬓发,描眉涂朱,一如生前恩爱时一样。 当时的周太后和王皇后早已惊得魂不附体,再也不敢说万贵妃半句不是,只是劝他以江山为重,善自珍重。可宪宗爷只是望着她们,这才滚下泪来道:“儿臣不孝,万侍长去,吾亦当去矣。” 万侍长是贵妃做宫人时,宪宗对她的称呼。他们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到了她去了之后,他又叫出孩提时的称呼了。果然宪宗爷自此一病不起,不出数月就一命呜呼,年仅四十一岁。 此言一出,诸位大铛俱是变了颜色。有人接口道:“没错,如不是李越命在旦夕,皇后岂会那般失态,皇上岂会匆匆从皇陵骑马疾驰而回。” 萧敬比其他人更为害怕,他作为皇帝近侍,更了解皇帝的状况,也比其他人都更清楚,皇上因李越病了多少次,而在李越死讯传来时,他呕了多少血。而其他人虽没亲眼得见,可到底在一个宫里,如何没有耳闻。 这个猜测的确是最符合眼下的事态逻辑,因此所有人都信了八/九成。戴义见状叹息不已:“为了一个男子,闹成这样……实在是……” 而此事刘瑾的作为,也有了崭新的含义。皇帝如果真的病重,又不肯见外人,这时谁在他的身边,都可以提名他的继承人。谁能对他所说的皇帝的最后命令提出质疑?【1】 萧敬骂道:“这个刁奴,这是要翻天呐!混成东厂督主还不满足,还想着做一个赵高不成。” 他们开始商量对策,他们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请张太后和夏皇后去见皇上。刘瑾他胆子再大,也拦不住太后吧。只要太后和皇后前往照料,就不怕他一手遮天。然而,还不待他们动作,宫中就有了新异变,锦衣卫指挥使杨玉调动人马,拱卫乾清宫,而宫中传来一道命令,命皇庶子江彬入宫觐见。 这个时候,皇帝的亲卫守卫乾清宫,另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要入宫觐见,事情的性质一下就发生了质的变化。再也没人怀疑皇上的身体状况,如果不是天子马上就要驾崩,刘瑾怎么敢这么做? 巍峨繁华的京都,骤然蒙上一层昏暗的色彩。新任的内阁首辅紧急召集阁臣,商量应对之法。这群一把年纪的老先生们,在雨水中哭灵数日,何尝不是都病了几日,没曾想,刚一出门就碰到这样的境况。谢迁如在梦中:“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王鳌亦叹:“早知当日,就应谢恩。” 刘健年事最高,这次亦病得最重,可面临这样的情形,他却是当机立断:“元辅,应立刻入宫请见。” 这是为了见到朱厚照,当面确认朱厚照的情况。可杨廷和思忖良久后,却否决了这个提议,原因很简单:“杨玉已与刘瑾沆瀣一气,如我等入宫,岂非是要一锅端了。” 谢迁急急道:“那皇上的安危,难道就不顾了么?” 杨廷和道:“当然要顾,我们要请宫中大铛谒见太后,请太后下懿旨,一定要太医会诊,并将脉案传阅我等。但我们不得不做两手准备,皇上身边,一定要有萧敬等忠心耿耿的宦官侍奉。如若万岁真的不起,届时刘瑾矫诏,那么我们才是真正再无办法。” 刘健补充道:“还得严令各大衙门,紧守门户,如若藩王、边将擅自离开驻地,就地擒拿,决不能容!” 王鳌心领神会,他道:“我立刻转答叔厚,还请元辅嘱托都察院,命各地巡按御史多多关注。” 刘健也道:“我即刻去嘱托兵部与五军都督府,严守京营的动向。并嘱托一清,看好九边,绝不能有丝毫的乱子。” 谢迁则道:“我这就想办法捎信入宫。” 内阁一动,京中大小衙门也跟着动了起来。而这样的消息,通过各类渠道,很快就传到了京都之外,向帝国四面八方辐射出去。许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李越惹来的仇恨不少,可皇帝本人招致的仇怨更多。他所兴的大案,所打的廷仗,所行的新政,都多多少少触动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很多人都悄悄乐见他的死亡,毕竟有这么一个精明透顶又杀伐果断的主子,压在上头,谁的差事都不好办。可死了旧的,总得迎来新的,这个新主脾性如何,关乎所有人的命数。 他们不愿意让以杨廷和为代表的一脉来决定新帝的人选,谁都想要一个傀儡以便掌控,可内阁天生就比他们站得高、离得近,若真挑出一个小孩子,那么大事小事不都是杨廷和等人说了算,那又和现下有何区别。大家左思右想,倒不如坚持兄终弟及,选一个较为年长的昏庸之辈。届时,他们只要以利诱之,以色惑之,以玩乐迷之,还愁他折腾什么新政呢?并且,对年长者来说,以小宗入大宗,只怕更难接受,清流固守底线,不肯让步,而他们却不在意哪个皇帝一脉会断子绝孙。到了那时,自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清洗。 而部分藩王们更是蠢蠢欲动,《宗藩条例》大大约束了他们的利益,可他们没有护卫,早已失去了抵抗中央的能力。他们过去迫切想通过贿赂皇帝的宠臣,来获得更多的特权,可有李越拦着,这些人说什么都没用。这下好了,李越要死了,皇帝也要殉情了,天家只能过继了,这不正是釜底抽薪的天赐良机吗?特别是宪宗爷一脉,挤破头想让自己的儿子入嗣。他们想得很美,先让自己的儿子认孝宗爷做爹,等到儿子站稳脚跟后,再把爹认回来。 这拨人通过张家的亲眷,和寿宁侯、建昌伯搭上了线,通过刘氏家族、魏彬等人的亲眷等等,和刘瑾搭上了线。刘公公看着这群不要命的人,心中积压已久的畏惧,终于达到了顶峰。 他在宅中枯坐了一宿。张文冕见此情景,忧心不已。他自出了这样的事后,亦是颇觉不安。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他们俩能在一起商量商量对策。刘瑾看见他来,只说了一个字:“坐。” 张文冕叹道:“督主还是在忧心李越?” 刘瑾往日总会将月池埋怨一番,可今儿他却是张了张嘴,满腔苦水倒不出,只化作一丝苦笑。张文冕惊疑道:“难道李越真有那么大的胆子?” 刘瑾摇了摇头,他的神态很奇异,有些想笑,又带有嘲意,明明笑不出,却又想努力挤出一点来。他道:“呵,李越。闹到这个地步,你还觉得皇爷只是为了一个李越吗?” 他们前期把绝大多数注意力都集中在李越身上,认为皇爷设这个局,固然有敲打官员的意思,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李越。他毕竟是天子,他要真要想除掉一批人,何须废这样的劲扣一个谋反的名头。当年杀那么多人,谁又敢说什么呢。也只有李越的真心,值得他这样迂回辗转。 所以,刘瑾在面对李越时,表现得极为狠辣,将朱厚照的话本演了个十成十。因为他知道李越的为人,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遇弱反倒会心软。皇爷越弱势,越孤立无援,她反而会更加顾念往日的情分。李越果然因此纠结起来,他的心也落下了一半,觉得这场闹剧很快就能落下帷幕。 可没想到,朱厚照接下来却叫他召锦衣卫拱卫乾清宫。他这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可他不能不从命,他只能尽力安慰自己,那毕竟是李越,如果只是光打雷不下雨,如何能唬住她。 而在杨玉听命把乾清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后,皇爷又真要求他,择日召江彬入宫。在皇帝病重的时候,由一个宦官出面,召执掌一大京营的伯爵入宫。这样的阵仗,要是只用来试探一个女人的真心,未免也太离谱了些,离谱到只有周幽王的烽火戏诸侯堪与之相提并论。可即便李越之容堪比褒姒,皇爷也决不会做周幽王。 这时,刘公公就发现,恐怕是中计了。待到这无数奇葩,希望找上他,换一个皇帝时,他这种不祥的噩兆就达到了极点。他成为了一个鱼饵,一个吸引鱼儿前仆后继来咬钩的鱼饵。而他宦官的身份,又为除掉这些鱼,设置了一个极好的理由。在大明朝,自王振之乱后,要问什么党最容易倒台,倒台之后牵连最大,稍微通点文墨的都会告诉你,是阉党。那时,他难道还能喊冤吗,四处给人说,这些不是我想做的,我只是奉命,想试试李越是不是真爱皇上。 而这一切的打算,皇爷虽没有明说,可却连半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他笑嘻嘻地告诉他,他们要演的是一出破镜重圆,可谁能想到,破镜重圆的背景是一场兵荒马乱呢? 老刘这下是真的悔青了肠子,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己的性命。他突然抬头:“不行,我不能一步步等死,这一线生机,就只能落在李越身上了。” 张文冕听罢他的挣扎,早已是面如死灰,此刻听他这样道,也不由叹息:“李越,事到如今,李越又能如何。你我都知,李越最大的王牌,是在鞑靼。可近日,我们的人探到消息,锦衣卫有一批人,往河间府去了。” “河间府?”刘瑾听得颇为耳熟,突然恍然大悟,张彩之父正是河间府通判,他的家族久居河间! 刘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难怪之前要一直问,那个孩子究竟是谁所出,难怪还要给李越服安神药,自个儿特地装病,将她困在宫中。他对外还宣称,李越是病重,他是因此而一病不起。” 张文冕咬牙道:“那最后,李越是病愈还是‘病死’,不是皇爷一句话的功夫吗?”:,, 335 宓妃愁坐芝田馆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张彩伫立在河岸边,潺潺的流水,在他脚边流淌。夕阳正在天际熊熊燃烧,地平线上的云彩在辉煌中逝去,只留下胭脂色的澄空。牧人和马群成了夕阳前的剪影,最后的日光给他们镀上一层金红,他们好像要跑进夕阳之中。 张彩就这么一动不动,他也好像要融化在余晖之中了。可夕阳到底还是谢幕了,熔流的金汁被暮色一点点吞噬,幽幽的蓝光从东方天空中铺成开来,几点疏星点缀在云间,万物由披金戴银化作昏暗一片。张彩突然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连太阳都有落下去的时候,何况是人呢? 月池和他约定,三个月通信一次,如今时辰已至,信件却迟迟不到,他就知道,是出事了……他既然主管两国通商,如何会不在宣大等地安插眼线。而由多方打探确认的消息,更是让他的心跌落谷底。 他起先真的以为是月池的身子出了状况,她本是江南的湖边柳,却早在这大漠风沙,风刀霜剑中憔悴不堪。然而,圣上也随之一病不起的消息,却即刻将他从万念俱灰的情绪中拉出来。他本能就感觉到了,这不对劲。李越如果真的一病不起,严重到了留宫不出的地步,那她女儿身的身份,铁定是保不住了。为何直到今日,宫中也没有半点消息泄露出来。按理说,皇帝病重,宫中再怎么样也该乱上一阵。难道除了皇帝本人,还有人能够立即执掌宫权,将整个紫禁城管得如铁桶一般,让太医院、宦官、宫人、锦衣卫,全部闭口不言。这本身就太不合情理。 在这个前提下,他再看皇帝病重后,刘瑾、杨玉封锁宫禁,几召江彬,连阁老都不能近身等诸多变数后,就更觉匪夷所思。那可是朱厚照,李越“死”的时候,都没听说他要随之而去,还不忘剪除勋贵,进行大洗牌。怎么李越如今只是病了,他反而连发布口谕的精神都没有了。只要他愿意,他完全能以司礼监压制刘瑾,以御马监压制锦衣卫,以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严格管控京军,怎么都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盼着能按照《皇明祖训》,为天下换一个主子。对皇帝不满的人,对新政不满的人,往上爬有野心的人,都蹦跶了起来。 如若圣上真的病危,那么李越的身份就不该瞒得一丝不漏,如若圣上还能稳定大局,如何又会放任这些跳梁小丑如此张狂。这究竟是为什么?张彩百思不得其解。长夜漫漫中,他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却无意间在过去的典籍中得到了答案。 《史记》有言:“景帝尝体不安,心不乐,属诸子为王者於栗姬,曰:‘百岁後,善视之。’栗姬怒,不肯应,言不逊。景帝恚,心嗛之而未发也。” 这说得是汉景帝时候的故事,景帝有一次身体不适,试探栗姬,言说将诸子托付给栗姬,希望栗姬能善待其子。然而,栗姬竟然面带怒容,出言不逊,景帝因此心生不愉,只是隐忍未发。到了日后时机成熟后,他果断了废了栗姬母子,改立汉武帝。 皇上和景帝既然同为帝王,当然也有相似之处,譬如身为君主的多疑和狡诈。 今时今日,皇上不就是景帝,而心怀鬼胎之人,焉知自己不是第二个栗姬? 而既然皇帝没事,有事的就只会是……李越。想明白这点后,张彩骤觉丝丝寒意自足底升起,冻得他打了一个寒战。 皇上不可能会放过李越,他想了她十余年,事到如今爱恨交织,早就撂不开手。而他迄今还没有动手,没有让李越这个身份彻底死去,只是将她留在宫中,就说明还有一些忌惮,一是忌惮李越本人,还有就是忌惮……他。是了,如若只是内政,还不足以让圣上迂回行事,只有又关乎到九边的安定,才能让他投鼠忌器。 张彩很早就察觉到了皇上的防备心理。由于宁王作乱,皇上不得不以最快的办法,来安定鞑靼的政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放心将黄金家族放在“李越之子”的手中。他至少用了三个法子,来削弱他们对鞑靼的影响: 一是继续留杨一清和才宽坐镇九边。这两位都在北伐中立下汗马功劳,本该大加擢升,可圣上虽然有厚赐和加恩,却迟迟没有变动他们的任职地,原因很简单,刚刚安定的局势需要能人来稳定。而杨一清和才宽,也的确是德才兼备。从宣大的百姓皆称颂李御史,到转而还称颂杨总督、才总督,而鞑靼贵族从积极讨好李越,到向皇上大举进贡讨封,就知道圣上的如意算盘打成了一半。两地的百姓已经知道,他们能过上好日子,在于大明的皇帝愿意给他们这个恩典,并派自己得力的大臣来推行政策。李越,只是皇帝手下的能人之一,却不再是独一无二的救星了。 二是大肆招徕蒙古将领。从永乐爷时,朝廷就有任用蒙古人的先例。如今,朱厚照也沿袭先祖的良好传统,蒙古人中只要诚心归附大明,赐姓赏官结亲一个都不会少。如今黄金家族势微,亦不剌太师和满都赉阿固勒呼两家独大,还都已经归附大明。与其在草原上当臣子的臣子,还不如到繁华的中土去。一些台吉和散夷直接借着通商,前来投效。这又为大明的军队注入新鲜的热血。如今的边军,由卫所中的精锐、一众募兵和蒙古降夷三方组成,早已是今非昔比。 三是命他牵头,调动鞑靼诸部去抵制瓦剌。蒙古分裂为了两大板块,东蒙古为鞑靼,西蒙古为瓦剌。鞑靼留在大明的边地,就如一道天然的屏障,阻挡了瓦剌的侵袭。可人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心理,鞑靼诸部落更是如此,他们当年不愿意为了黄金家族牺牲自己的利益,如今对大明更是如此。谁愿意拿自己部落的人马去消耗呢?这时,就需要一个居中调度的人,来一锤定音,做这个恶人。朱厚照选中了他,来平衡各方。李越还在明地,他的亲族还在明地,他只能好好干下去,也就此成为了一块夹心饼干。大明是他背后的依仗,他只能好好为朝廷效力,才能得到庇佑,而相应的,他越为明廷考虑,就越需要天子的保护,否则不论是李越的政敌,还是鞑靼的政敌,都会想方设法将他拉下马去。 面对这样的境况,张彩委实如坐针毡了许久。在群狼环伺下,他陷入了极度的焦虑和恐慌,也开始和月池一样一宿一宿地彻夜难眠,头发大把大把地落下,腮边的肉也迅速凹陷下去。 他新婚的妻子阿茹娜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见状难免忧愁,她虽不解他的愁绪从何而来,却想方设法希望能让他展颜。而张彩正是以这个姑娘的爱情为敲门砖,辗转获得了来自她父兄的支持,将他从孤立无援的境况中解脱了出来。阿茹娜之父是亦不剌太师的弟弟,亦是有赫赫威名的台吉。他们愿意和汉人结这桩姻亲,当然不是为了屈居人下,而是希望能获得更多的通商之利。而这些,恰是张彩能帮忙出谋划策的,也是他在月池的帮助下能给予的。 有了自己的力量,在面对朱厚照的压制时,张彩总算不至于一直坐以待毙。一来,小王子的身世之谜就是他手中的王牌。他通过他们,来控制黄金家族的嫡系。二来,丹巴增厝还在鞑靼,他以这个喇嘛为媒介,与西藏又结成了稳固的合作关系。喇嘛教如今已经在草原上遍地开花,而他张彩在教义之中亦有重要的地位。由此而来的信众,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三来,瓦剌自被满都海福晋击溃之后,就成为了一团散沙,其中的一些小部落长久缺衣少食,在草原上游荡。张彩不是蒙古人,他没有派别之恨,只要这些部落愿意归附,他和他的岳丈,很乐意有新队伍加入进来。 至此,鞑靼贵族、他和李越以及皇权本身原本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可如今,李越的身份暴露,这个三角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一方面,李越身份的暴露,意味着鞑靼小王子身份的揭发,这对明廷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另一方面,李越这方的势力,大大的削弱,对皇上来说,是一个拔除他们在鞑靼影响的好时机。没有鞑靼作为最后的屏障,李越就和其他大臣没有区别,即便是内阁首辅,在皇权的车轮下,也只有陨落的下场…… 他不能眼看着李越走向毁灭,取了她的性命,不是真正杀了她,只有打破她的梦想,碾碎她的希望,才是彻底毁掉她。谁能忍心,看零落成泥碾作尘呢? 可要如何破这个局,他却亦是一筹莫展。不是人人都有鱼死网破的能力,很多时候,鱼只能在金丝网中苦苦挣扎,遍体鳞伤,哪怕耗尽最后一口气,都无法挣脱网的束缚。:,, 336 用尽陈王八斗才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可即便明知是死路,他也不得不去做,就如李越不得不去一样。摆在张彩面前的,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向索布德公主披露一部分真相。 得知真相的公主,果然大吃一惊。然而,她在短暂的惊骇过后,却是狂喜。她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色彩,一张口就是狂笑:“汉人皇帝和李越居然都要死了,这可真是活该!他们杀害了我们这么多子民,早就该死,长生天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如今在自己的王庭却要处处受人钳制,心中早已生怨。 张彩眼中划过一丝暗色,可他仍旧耐着性子解释:“公主,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据外臣探知的消息,皇上病危,宫中大小事宜,都由刘瑾主持。这是个贪得无厌的大奸宦,当日便是他认为,应向鞑靼索取大量的朝贡,您可还记得吗?” 索布德公主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张彩。张彩道:“不是每个皇帝,都像万岁一般,知道不能竭泽而渔,杀鸡取卵,也不是每个官员都如李越一样,有一副菩萨心肠。一旦刘瑾和刘瑾的傀儡掌权,你以为对鞑靼会有好处吗?” 索布德公主道:“你少在这里吓唬我。有我们在,才能阻挡瓦剌的侵袭,即便是换了个皇帝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一样需要我们来守卫边地。你是和那个刘瑾有仇,担心他来取代你的位置吧。” 张彩听闻此言,却并不慌乱:“大明真的需要你们守卫边地吗?我看未必吧。别忘了,当日滴血验亲,刘瑾也在现场。他大可把这事咬死坐实,公开小王子是李越的血脉。黄金家族没了嫡系的继承人,就会彻底沦为一盘散沙,底下的部落、瓦剌都不会再心服口服。草原又会失去和平,重陷战乱之中。这时的大明,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等到你们打得差不多了,再来招徕残部。从此,鞑靼和瓦剌都没了,又还有什么需要防备的。这样的情形,难道是公主你所乐见的吗?” 索布德公主心里咯噔一下,如今的局面大半可以说是李越从中转圜的结果,而李越为何愿意从中转圜,主要还是为了保守她自己的秘密。他们捏着这个把柄,所以才能挟制张彩,确保自己名义上的统治地位。可如今李越都要死了,她是男是女,本就没人在乎。而他们手中的把柄,也就成了废物一桩了。 索布德公主道:“他说是李越的儿子就是了吗?我难道不能说李越就是个女子吗?” 张彩失笑:“公主,这两个说法,虽然都很离奇,可不得不说,假的那个,比起真的那个,还是要真上许多。更何况,如今是黄金家族势微,各大台吉巴不得头上没有人压着,你说,亦不剌太师和瓦剌是更愿意相信王子为杂种呢,还是继续忠心耿耿将他供起来呢?” 此言一出,索布德公主的神色终于沉了下来,她本就不是个多有政治头脑的人,早已被张彩这连番边鼓乱了心神,远没有想到,刘瑾凭什么一手遮天,更没有想到效仿她的母亲,小王子的出身存疑,可还有她在,还有科尔沁等近亲在,她只要放话招一个上门女婿,自有人愿意来拱卫这莫大的家业。她在母亲的影响下,将自己视为一个无用的女子,而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弟弟身上。 她问道:“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找我,是已经有应对办法了吗?” 张彩长叹一声:“事到如今,只有釜底抽薪了。刘瑾不过仗着自己是天子的近侍,有机会篡改遗诏,这才如此张狂。他们能立皇帝,难道我们就不能吗?” 索布德公主瞪大双眼:“我们?我们怎么立。” 张彩道:“那可是皇位,谁会不动心。我们大可在临近九边的地方,联络藩王,以讨伐刘瑾的名号,起兵勤王,杀京城一个措手不及。要是皇爷没有驾崩,他必会感激我们的恩德,要是皇爷真的驾崩了,谅刘瑾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戕害宗室,和我们整个鞑靼作对吧。只要我们先下手为强,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事后刘瑾说什么,我们都能将其打成胡说八道了。” 索布德公主万万没有想到,张彩竟然一开口就是起兵攻打京城。她虽然称不上是睿智明达,可说不上傻,不论如何这都太冒险了。 张彩只能竭力苦劝她:“我探得的消息,各地藩王早已是人心浮动,一旦咱们开了一个头,其他人必然也会跟上,届时天下大乱,朝廷一定会以安抚为要,鞑靼也能从中获得大量的好处……” 可惜的是,饶是张彩舌灿莲花,索布德公主却仍旧迟疑不决。她过去从来没有担当过这样的责任,现下自然也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张彩苦劝无果,只能黯然离开。他回到自己的帐中,长叹一声,终归是烂泥扶不上墙,还是要想方设法去说服亦不剌太师。可他又有什么筹码去劝说亦不剌呢? 张彩的心乱成了一团麻,愈想愈乱,许久都不能冷静下来。家中的婆子就是在这时,端了热腾腾的马奶酒和烤羊腿进来,张彩却没有丝毫胃口,他不耐道:“撤下去吧。” 婆子却稳稳托着托盘,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油灯下,她漆黑的身影将张彩笼罩在内,恍如山间门的鬼魅。张彩硬生生从深思中被拉扯出来,他愕然抬起头。婆子垂眸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与她平日怯弱胆小的模样,判若两人。 当日,鞑靼和大明议和,月池提出将汉家女子带回故土,可这些妇人却因人言可畏,宁愿客死异乡。月池虽然没有强行将她们带走,却还是嘱托张彩好生看顾她们。蒙古人没有那么重的贞洁观念,张彩选忠厚老实之人,将年轻貌美者一一发嫁。而那些年老色衰,身体孱弱的妇人,却因无处可去,日夜哭号,恳请张彩给她们一条活路。张彩念及月池,到底心怀不忍,索性将她们留在自己身边。这些婆子逃出生天,不必卖身度日,自是欢天喜地,将张彩的起居照顾得妥妥贴贴。这样的主仆关系,也因此长存了下来。 可今日,这个低眉顺眼的老妇人,却昂首挺胸站在张彩面前,一张口,再不是一口浓重的方言,而是正宗的京片子。她嘿嘿一笑:“李侍郎素来怜香惜玉,对落难女子多有庇佑。张郎中对李侍郎情深似海,定然愿意从他所愿,急在他所想。圣上正是知道这点,所以遣奴婢混在被鞑靼掳来的妇人之中,我果然如圣上所设想的那般,长留在您身边,终于逮住了机会,给您捎信来。” 她从怀中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张彩:“您瞧瞧。” 张彩袖袍下的手不住发颤,一滴滴冷汗沿着脸侧流到后颈。他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出乎意料的是,这封信不是他所想的威胁恐吓之语,而只是一封平常的家书,一封出自他父亲之手的嘘寒问暖的家书。 父亲又得了一个孙子,他的欢欣愉悦仿佛要透过纸面沁出来。在信中,他和全家人由于朝廷的加恩,尽享荣华富贵。他不住地感谢天恩浩荡,叮嘱他要为国尽忠。张彩只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婆子犹自笑道:“您猜,您周围愿意给您送信的人还有多少,您再猜猜,有多少人愿意为了您那一点痴心,搭上身家性命去冒险呢?” 他木然坐在那里,神采奕奕的双眼已变为死灰色。本来就是打算鱼死网破而已,可没想到,连挣扎的机会,都被堵死了。皇上不愧是皇上,早在走第一步时,就算到了今日,不仅有阳谋,更有阴谋,不仅有间门谍,还有威胁。 张彩哆嗦着起身:“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做这样的事!” 婆子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傻子:“那是天子,执位至尊,无敌于天下。有什么是皇爷不能做的,又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 又是天子,又是皇爷,平常人呕心沥血去奋战,却敌不过他一根手指头。李越是如此,他也是如此。悲愤到极点后,他反而渐渐平静下来:“是毒酒,白绫还是匕首?” 婆子讶异地看着他:“什么?” 张彩又问了一遍:“是赐我毒酒、白绫,还是匕首?” 婆子失笑:“您可真是视死如归啊,可惜啊,这些老婆子都带得没有。只有一句话罢了。” 张彩一凛,只听她道:“皇爷问你,可愿效仿太史公,任中书令,长伴左右乎?” 太史公即司马迁,司马迁因为李陵求情,开罪汉武帝,而被罚受宫刑。他惨遭阉割之后,被调任中书令。中书令正是汉代的宦官官职。张彩以为自己已然气到了极点,可没想到,朱厚照总有将人逼疯的本事。原来,杀了他还不够,还要当着李越的面,将他踩进泥里,让他一生一世都抬不起头。 他低下头,一言不发。婆子问道:“快给个准信,我还要回话啊。” 张彩霍然抬起头,双眼亮得瘆人:“有劳您老,回去问皇爷一句话。胜败兵家事不期,沙场失意情场得。他就不怕,那人是宁可选太监,也不要至尊么?”:,, 337 机关算尽太聪明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是极度激愤下的诛心之语。他输了,可朱厚照也永远别想得逞。千古艰难唯一死而已。他不怕死,李越亦不怕死,那么又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他本以为这婆子也会怫然变色,他再没有当堂质问朱厚照的机会,只能通过他手下人的恼羞成怒的神情,来略略出一口恶气。可又一次出乎他意料的事发生了,婆子并没有动怒,却仿佛是早有准备:“你自觉堪比司马迁,以为身受宫刑,还能博人怜爱,可你的所作所为,实际与王振有何区别?” “你觉得自己冲冠一怒为知音,弃为人廉耻、为臣礼义、为子节孝,是彪炳史册的壮举?你觉得李越,看到边地狼烟,看到她不惜一切营造的和平毁于一旦后,会为你而欣喜若狂,感动不已?” 这连珠弹炮的质问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就像草丛中的冷箭一般,一不留神就深深扎进人的心窝里。张彩就像是被谁抽了一鞭子,他愕然抬起,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再也不是眼前干瘪的老太婆,而换做了那个傲慢狡诈的青年皇帝。他正冷冷望着他,眼中闪烁幽光。张彩不由倒退一步,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这时,第二封信递到了他面前。 他愣在原地,最后还是咬牙开拆开。信上的一个个墨字活了过来,站在他面前,化作了一个虚影,化作继续的质问。 他问道:“你知道她不会,可你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 张彩喃喃道:“那都是因为你,我知道,你要将她逼上绝路了,我不能眼看她这样,我没有办法了……” 张彩面前虚幻的人影冷笑一声:“你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人是她的知音,天下只有你一人懂她?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别人。十六年竹马青梅,朝夕相处,我们相见时,你还不知在何地蝇营狗苟,溜须拍马想要再进一步,怎么如今,反倒又打肿脸充英雄来。可惜,鎏金泥胎,外表再光鲜,也改不了龌龊的本质。” 张彩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只是想独占她,扭曲她,根本就不会尊重她。” “那么,你这样的自作主张,就称得上是尊重爱护?朕只是想将她拉回世俗,而你却是自己找死,还想将她拖进地狱。你心知肚明,你不过是一个只知道感动自己的可怜虫而已。你在此地的挣扎,于她的处境没有半分改善,反而会让她的良知更受煎熬。而你要的就是这一点,你情知你样样都不如朕,能豁出去的只有这条贱命,像绊脚石一样,永远横在我们之中,逼得她内疚不已,无法存身。你明知她会因此而死,可你却毫不在乎,你在乎的只有你那点情能否得到回应,你畏惧的是李越彻底将目光从你身上移开。你不觉得,你才是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恶人?” 这样的倒打一耙,让张彩惊呆了,他身子一震,整个人僵立不动,而后他才反驳:“你胡说。我并未这么想过。明明是你苦苦相逼在先,如你没有将她困在宫中,本不会有后来之事。难道你动了贼心,我们就该坐以待毙么?” 他说得义正词严,这份提前写好的信,却像是预知了他的一言一行一样,将他的退路全部堵死。那个人仿佛就立在他面前,高高昂起头:“谁告诉你,她被困在宫中,你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你焉知她不是因江南案而心灰意冷,焉知朕此举不是为了为国锄奸,叫她安心?张彩,心中有粪土,所见皆粪土。你道朕缘何能未卜先知,正是李越示警,说你为人偏激,难免会做出悖逆之举,苦苦求朕,不要让你铸成大错,饶你一命。” 张彩看到此,终于无法维持冷静,他目眦欲裂,持信的双手不住颤抖。一旁的婆子只听他嚷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婆子忙按住他道:“快闭嘴吧。你想把外头人吵吵进来,亲爹亲娘都不要了。” 张彩如遭重击,只觉整个身子都浸在冰水中,他的家族还被攥在人家手中。他低下头,信上最后一行墨字如锥子一样扎进他的眼眶中:“如不是为了她,何须与你多言。” 这恍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他压垮。特别是在婆子叮嘱他好自为之后,否则只能进宫去做王振后,他更是难过到了极点。皇上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在占据绝对优势的前提下,还愿意放他一马,连谋逆大罪和夺妻之恨都不计较……原来真是李越,原来真的是李越……帝王的强权,不能摧毁他的脊梁,而来自心上人的彻底否定,才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战败后,汗廷再也不能迁移到草原腹地,而从九边到北京本就不远,密探沿途换马递送情报,更是快捷。四日后,朱厚照就收到了探子的回复。在看到“张彩泪流满面,难以言语”之言,他的心才终于落定下来。《孙子兵法》有云:“上将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虽然不怕他翻起大风浪,可要是能兵不血刃地训狗,不是更好吗?更何况,还是张彩这条好用的猎犬,既不会唯利是图,又为情义、亲情的铁链紧紧束缚,不能越雷池半步。 说来,李越教会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情之甜,情之苦,情之酸,情之痛,他都从她身上一一学到、体味,他也能将她施加于他身上的手段,熟练地用出来,确保自己的统治稳如泰山。可为何,明知她是什么样的伎俩,却依然无法挣脱情网? 他用诈死的办法来试探她,试探群臣。得到的结果,却让他的心越来越寒。他甚至开始后悔于这样的试探,为何要这么做呢?他已然大半月不曾上朝了,平日里那些满口忠君爱国的人,现下唯一打算做的,就是努力将自己的人送到他身边来,想尽办法将他刺激而醒,好让他依他们的心意,确定下一任继承人。即便连大九卿也是如此,他在初初大惊之后,亦回过神来,民贵君轻,国贵君轻,他们在乎是政权的安稳,在乎的只是有人来当这个皇帝,至于这个人是谁,大家其实并不怎么看重。 至于他的妻子和母亲,夏皇后身陷偷/情局中,已经彻底废掉,连乾清宫的门都不敢靠近,而张太后……他一直在想,如果是朱厚炜躺在这里,她还会这么不作为吗?她会不会不顾一切冲到他身边来,照料他,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他? 他的性子,与平常人不同,越到了绝望之时,反而越不会收手。李越迄今还没有什么大动静。他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为何不将一切都打碎,彻底毁灭他无谓的妄想呢? 他又一次叫来刘瑾:“答应江彬的条件,叫他入宫吧。中秋佳节将至,我们父子也该一会了。” 刘瑾一窒,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完了。 之前宫中传召多次,但手握重兵的平虏伯江彬找尽了各种理由,甚至言称为父皇在民间四处求药,心急如焚,不慎从马上跌落,摔断一条腿,所以无法入宫。江彬刚开始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也是忐忑慌乱居多,可后来随着各方势力陆续来拉拢他,他渐渐就镇定下来了。天子无子,只能以小宗入大宗。可到底选哪家的小宗,这就有说法了不是。 刘瑾和锦衣卫如今铤而走险,不就是为了这个。不过,刘瑾他们也知道,光凭他们这几个人,要矫诏是难于登天。内阁正在积极动作,力图与勋贵、团营达成一致,来控制局面。萧敬等人,也在宫中努力说服张太后,希望她能迈出一步来,主持大局。这个时候,刘瑾当然也继续强有力的军队在背后支持。这才是刘瑾马不停蹄召江彬入宫的原因。 江彬起先不入宫,一是不确定朱厚照的身体状况,二是不想进去之后万一一招不慎,沦到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而等他在佛保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后,他就又换了一副姿态,皇上真的要死了,文官和宦官开始争权夺利,那他这个手握重兵的武将,不就可以漫天要价了。他开始在等,等看那边能给他更多的好处。 没想到,还是刘瑾更没有底线一些,这才几天,他居然都应下了。江彬在大喜之余,又觉得他答应得太爽快了,会不会有诈。万一把他弄进去,把刀架在脖子,那时他说什么也没用了。而他手下的许泰,却劝他答应刘瑾。 许泰道:“江哥,那群士大夫毕竟与太监不同,他们是满口仁义道德,名正言顺啊,一旦他们站稳了脚跟,还指不定找个什么理由,将咱们赶回到九边去。可太监不一样,他们单凭自己,不能叫天下心服口服,只能靠咱们在背后撑着。而且刘瑾那一把年纪,谁知道还能活几天,他一死不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江彬连连道有理,瘿永道:“至于您的安危,就不用担心了。我们都还在外头,他敢怎么样。” 江彬心下存疑,半试探半玩笑道:“就怕我进去之后,又来一个王爷,给得好处比代王还要多,那时,兄弟们恐怕要换人做大哥了。” 刘晖怒道:“你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过了命的交情,难道在你心中,我们就是这种人吗。” 许泰这时再也不讲感情,反倒说起实利:“大哥需得守在皇爷身边,才能保证遗诏如我们所愿,这事谁去都不合适,只有身为义子的您,才有这个资格。要是我们不听话,您随便改一句遗诏,我们不就都完了,该担心的是我们才是。” 江彬一震,他如同饱饮了美酒,这就是身为皇权代理人的威力,只要一句话,翻手为云,负手为雨。他想了想道:“我怎会那么待兄弟们呢?大家要是不信我,不如我们在歃血为盟立毒誓如何?” 众人就此在关帝爷面前发了毒誓,江彬这才准备赶在中秋前入宫。 而刘瑾一早就奉朱厚照的命令,将消息转告给了月池。月池彼时正在服药,她依旧是一身男装,乌发高束,漆黑如墨,而面颊却是苍白如雪,只有嘴唇因药汁的浸润,鲜红如血。 刘瑾缓缓开口:“……江彬,答应入宫了。” 月池的动作一顿:“你不是要坚持兄终弟及吗,怎么也变卦了。” 刘公公都快要演不下去了,但该说的还得说:“内阁苦苦相逼,我们也没法子。我们这点人马,在宫里打打闹闹还行,要是出去,还不够人家一碟菜。这时只能靠江彬了。再说了,代王给得也不少了……” 月池不动声色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刘瑾道:“关键还要靠你了。代王是代简王朱桂的后裔,离帝室的血脉太远,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的儿子过继给皇爷。可凭什么要过继他的儿子,我们即便说出花也无法服众,只能你站出来。” 月池恍然,她的身份、名声,和朱厚照的关系,一旦她站出来开口,质疑的声音就会小上许多。 月池一哂:“真是坦诚啊,老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答应了你们,我能有什么?” 这一言,将刘瑾都吓了一跳,他万不曾想到月池竟然答应了,连表情管理都有些失控。月池反倒好笑起来:“怎么,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合作吗,怎么我答应了,你反倒不高兴了。” 这话又将刘瑾吓得出了一身白毛汗,他忙道:“你要是真的答应,咱家自然喜不自胜,可你突然表现得弃情谊于不顾,倒让咱家不得不疑心起来。你不会,还想着铤而走险吧。”快说你是啊,他妈的,真是报应,他是上辈子杀人如麻,这辈子当双面细作。 月池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前几日时,我真的想等着,看不看有没有转机,万一皇上醒来了呢,万一有人发现他身上的奇毒呢。可没想到,都半个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是真的没救了。别说我们俩没成亲,即便是成了亲,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你没听过?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难道还不好找吗?” 刘瑾:“……”真的好绝。 他默了默道:“你能这么想得开,我很高兴……真的……” 月池悠悠道:“不必这么苦着脸,你放心,我也不会漫天要价的。我的报酬,你们分两步给。凭拥立之功,我要入阁。” 刘瑾这时又觉得有诈了:“这要泼天的大功,你就只要入阁?” 月池道:“一口可吃不成一个胖子。我倒是想做内阁首辅,可年资不够,也无法服众。还是先入阁,等过上几年,新帝站稳脚跟后,再擢升我为内阁首辅吧。” 刘瑾不敢置信道:“人走茶就凉,过了几年,新帝站稳脚跟,谁还搭理你。”所以想想现在这个吧,至少这个喜欢你啊。 月池道:“他即便站稳脚跟,欲崇本生父母,也得靠人在外朝说话吧,代王难道真的安心,将皇位让给儿子?” 刘瑾:“……!!!”真的是牛的不能再牛了。 月池盘算道:“迎立新帝时,来一波大清洗,欲崇本生时,再来一波大清洗。这才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你就负责广选美人,多给新帝服用西藏密药。你知道我说得哪种。咱们内外联手,把持朝政,这不比生个儿子来得顺溜?” 刘瑾发自内心地想确认:“您的前生,究竟是干什么的?” 月池道:“你不是早有猜测,何必又来问我。”这半个月,刘瑾时不时来一句试探,她起先不解,想通之后就颇觉好笑了。 刘瑾期期艾艾道:“那您,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呢?” 他突然这么问,倒把月池问愣住了,她心念一动,却知这是一个扰乱他心神的好时机。她于是道:“当然是因为他们朱家造孽太多。你可知女皇武则天因何降世?” 刘瑾一脸茫然:“不知道。” 月池娓娓道来:“当日唐太/祖、唐太宗都是隋朝臣子,后来起兵谋反,篡了江山。虽是秉承天命,但杀戮过重,又有伤残手足种种恶事。隋炀帝并各路烟尘抓住他们德行有亏一点,齐齐在阴曹控告唐家父子种种暴戾荼毒之苦。阎王因此上奏天庭,但众神商议之后认为:‘与其令杨氏出世报仇,又结来生不了之案,莫若令一天魔下界,搅乱唐室,任其自兴自灭,以彰报施。’【1】” 刘瑾瞪大双眼:“所以,那天魔,就是武后?!”他妈的,这不是宫廷政变,夹杂轮回转世吗,这会儿又掺和上神话故事了。 月池微微阖首:“那时正逢心月狐思凡,所以索性就派她来人间走一遭。唐太/祖、唐太宗作孽不浅,而咱们的太/祖爷、太宗爷,特别是英宗爷,也是做了不少大事啊。幸好有先帝仁德,这才减轻了报应,否则,要是换则天陛下来了,你还有机会在这儿说话?” 老刘已经完全被唬住了,月池道:“不用害怕,女皇只是残杀李唐宗室,可是爱民如子,史书上不也有‘政启开元,治宏贞观’的美誉吗?我亦是如此,只要太宗、英宗一脉绝嗣,就已承天命,报应不爽了。” 刘瑾霍然抬头:“绝、绝嗣?!” 月池道:“正是,他们害多少人断子绝孙,如今也该轮到他们,尝尝无人尊奉宗祠的痛苦。所以,你不必如此害怕,代王乃是太/祖的后裔,你选他,正是对的呢?” 刘瑾心中乱如一团麻,这要是朱厚照真的死了,他听了这番话定是信心百倍,可他妈的,他活得好好的啊,说不定他的窃听高手就在哪个疙瘩蹲着呢。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还是李越又在蒙他?可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她自己又是那样的人…… 他正苦苦思索间,就听月池道:“回魂了!别害怕,我叫他们制了新式的月饼,咱们正好尝尝。” 刘瑾没好气道:“中秋还没到,你倒有闲心吃这些来。”真不知道她是坐牢的还是干嘛的,天天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关键是圣上还叮嘱,不可亏待她了。 月池失笑:“中秋时只怕就要大位更迭,到时大家吵得估计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哪有时间尝这个。还是咱们俩先庆祝吧。” 果然就有人送了月饼进来,月池咬了一口,正是蛋黄月饼。她专程转过来递给刘瑾看:“瞧瞧这馅儿,真是喷香,正应了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小饼中有酥和饴,艳如西湖半壁红。【2】快,尝尝吧。” 刘瑾食不甘味地吃完了整个饼,浑然没有注意,在听到这句话后,一旁侍膳宫人眼中的精光。 老刘最后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了。他在东暖阁门口徘徊日久,连迈进去的勇气都没有。杨玉亦在门口徘徊,一见他来就问道:“怎么样,事是不是了了?” 在紫禁城的中心,提着脑袋干这种事,他的心理压力也很大啊。 刘瑾奇道:“那是你手下的人在听,你来问我。” 杨玉呸道:“这等密报,自然是直接上禀,我岂敢中途偷听。” 刘瑾阴阳怪气道:“哟,您这等忠心耿耿的臣子,皇爷是最信重的了,怎么不就在里面等着皇爷亲与你说呢。” 杨玉被他堵得一口气接不上来。他正欲反唇相讥,就见自己的手下灰头土脸的从里面出来。三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脸菜色。老刘已经忍不住开始打摆子了,而杨玉看到他们这个模样,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哆哆嗦嗦开口:“……完了?” 刘瑾没有搭理他,他悄悄走到门扉前,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果然听到了,压抑的恸哭声,仿佛要将心肺都呕出来。 刘瑾已然是面白如纸,再也没了同杨玉较劲的势头:“这下是真的完了……” 这厢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而尚膳监那厢也是如坐针毡。尚膳监的主管太监,正是谷大用。他和他背后的御马监太监张永,素来与刘瑾不睦,两方堪称是死敌,一逮着机会,就想置对方于死地,可没曾想,不过一场葬礼,刘瑾突然就把握宫内主导权,一下就占据了上风,还隐隐有要更换皇帝的预兆。这要是让刘瑾做成了,其他人不知道,可他张永和谷大用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就这么一时半会儿的,他们还真没办法。 张永为御马监太监之首,御马监与兵部、督抚共掌兵柄,名义上是位高权重,可到了关键时刻,要调动大量兵马,亦是难于登天,盖因明代为了防止任何一方擅权,所以极重制衡之道,只有皇上的圣旨一下,宦官和武官两方手中的兵符合一,才能调动宫中禁军——腾骧四卫。这就和直属于皇帝的厂卫和锦衣卫截然不同了。可如今,皇上的圣旨一个字没有,腾骧四卫的指挥使也没有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去攻打乾清宫的打算,就只能眼看刘瑾在此“挟天子以令诸侯。”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主管尚膳监的谷大用传来消息,言说乾清宫要的菜式有些奇怪,一下引起了他的注意。 张永默念道:“要鲜嫩的菱角,和鱼做羹。还有鱼羊鲜。” 菱鱼羹,谐音不就是囹圄。至于鱼羊鲜就更是一个暗喻。鱼羊鲜或称鱼腹藏羊肉,这道名菜的发明者,叫做易牙,是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最宠信的厨子。有一日桓公与易牙说笑,说自己尝遍天下美食,却独独没吃过人肉,想来有些遗憾。听了这话,易牙为了讨好桓公,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杀害,煮了一锅肉汤献给桓公。桓公果然大为感动,对易牙极为宠信,即便管仲谏言,桓公却还是将易牙长留在自己身边。 谁知一日,桓公得重病,易牙与另一个奸宦竖刁便密谋造反,他们拥立公子无亏,逼得当时的太子昭逃亡宋国,齐国因此内战骤起,乱成一锅粥。易牙等人堵住宫门,假传君命,不许任何大臣踏入宫门半步。还是有两个宫女乘人不备,越墙入宫。桓公此时已经饿得发慌,见到宫女连忙要东西吃。宫女便将易牙、竖刁引起的种种乱象告诉了齐桓公。桓公闻言后悔不迭,然而事已至此,无力回天,终于被活活饿死。 昔年桓公的遭遇,与今日的陛下,不正是如出一辙。张永感慨之余,又深佩传信之人的才智。他一想便知,如今乾清宫中,能有这样的才华,还愿意冒险传这样消息的,也只有李越一人。刘瑾放出的谣言中,说他身染重病,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想办法传递消息。张永于是想尽办法,和月池取得联系,谁知辗转得来的第二波消息,却只有一个等字。 张永虽不解,可到底还是按捺着性子,辗转反侧了多日。好不容易,终于得来了月池第三波消息,结果又是这样一句诗。 谷大用将那句诗翻来复去地念叨:“小饼中有酥和饴,艳如西湖半壁红。这前半句我知道,是苏东坡的诗,就是夸月饼的,而这后半句……” 张永可不是刘瑾,是正经内书堂读出来的,他略一思忖就猜了出来:“这是一个字谜,西湖半壁红,不就是一个江字。” 谷大用一惊:“江……江彬?!” 张永点头:“他应该就是指江彬。” 谷大用先是一松,而后不解道:“他好巴巴地传一句江彬做什么?江彬要入宫,咱们可比他先知道。” 这下,张永也不解其意。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谷大用也不由有些灰心丧气:“张哥,依我说,咱们真不该费尽心思联络李越,费神不说,还耽搁了太多的时间。有这样的功夫,咱们不如再去劝劝四卫那群人,说不定还有几分胜算。” 张永摇头道:“你不懂,这样的事,留给内阁去做就好了,咱们的关键是要求一个名正言顺。” 谷大用道:“那咱们应该像萧敬一样,去求皇太后才是。” 张永暗叹一声:“萧敬他们已经去了,咱们还能敌得过那些几朝元老?更何况,就连这些几朝的元老,都没说动张太后站出来,依他们的心意行事,更何况是咱们。” 不,依李越的心机,这绝不会是一个字这么简单。月饼、江…… 谷大用只见张永突然一跃而起,狂喜道:“我明白了,是月饼,关键落在月饼身上!” 谷大用被吓了一跳:“这月饼,怎么了?” 他突然恍然:“月饼象征着团圆之意,难不成李越是想让咱们拉拢江彬?” 张永摇摇头:“不对,刘瑾挟天子以令诸侯,江彬手握重兵,他只要不傻,都不会弃刘瑾而选咱们。这么短的时间,咱们再把自个儿送上去,未免太冒险了。” 谷大用百思不得其解:“那这月饼,还能有什么意思?” 张永脸上犹带着喜意:“你还记得,太/祖爷在中秋时以月饼为号起义吗?” 元朝末年,各地民怨四起,各路义军纷纷揭竿而起,朱元璋欲联合各路人马,给元军致命一击,但官兵搜索严密,消息难以传递。军师、活神仙刘伯温就想出一个妙计,将“八月十五夜起义”的纸条塞进月饼里,这才成功联络人马。 谷大用想通之后也跟着拍案叫绝,而顷才回过神来:“那李越的这个意思,是叫咱们起义抓江彬?”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江彬在外头是人马众多,可进了宫是什么兵刃都不能带,更何况,他还摔瘸了一条腿。这要是拼一把,或许真的可行。可他又不由想到以后:“抓住了江彬,又待如何。咱们总得想个对策。总不能李越说什么,咱们就和提线木偶似得照做吧。”:,, 338 赔了夫人又折兵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张永同样也心存疑虑,他到现下都不明白,李越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葫芦里卖得到底什么药。这时要是孤注一掷,和他一起做过一场,一旦事败,李越连面都没露,当然能全身而退,可他们这群执行者必然遭刘瑾拿住把柄,以谋逆罪论处。 可要是再无作为,只怕也要出大乱子。他本以为文官集团和司礼监那伙人能想出扭转乾坤的法子,可这都半个月了,还是没有挽救时局的良方。御医会诊的脉案时好时坏,叫人看得扑朔迷离。而想方设法塞进宫里的人,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传出来。 明代的君权高度集中,是一柄双刃剑,皇上意志清醒时,天下无人敢拗其意,可当皇上神志不清时,形成的政治上的巨大空位,无人能够填补。而这时,守在朱厚照身边的刘瑾和杨玉,就成为了皇权的代言人了,在没有圣旨的前提下,没有几个人提着自己九族的脑袋去冒险。 几方拉扯焦灼的局面,给了刘瑾等人可乘之机。江彬入宫,就表明平民武将集团和刘瑾已然达成了一致,而他们这些人碍于圣旨,既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直接闯宫。那要是等遗诏出来了,也只有一个死字。 这正是进亦难,退亦难,比起坐着等死,张永肯定是盼着能有所作为。他认为,身在乾清宫内的李越,定能看得更清楚,而他的鱼腹藏羊肉之喻,也充分表明了他的立场。这才是他一直愿意等的原因,李越好歹送一纸衣带诏出来啊。哪怕是只有两个字“杀刘”,他都能把这天翻过来,可偏偏正是什么都没有。这就使得他们的立场非常尴尬。 谷大用建议道:“要不去找太后请旨?” 张永迟疑片刻,最后决定道:“先去见皇后。” 谷大用奇道:“皇后?难道您是要用皇后的懿旨,这……恐怕难以服众吧。” 张永道:“皇后是毕竟是天家人,由她去作保,说动老娘娘的把握更大。要是太后还是不肯下旨,咱们拿皇后的懿旨总比没有好吧。”即便最后被打成谋反,李越可也在夏皇后九族之内,大不了大家一起去死呗。 为了掩人耳目,张永遣亲信去见夏皇后,谁知这次得到的回音却让他大吃一惊。夏皇后不仅写了懿旨,盖上了皇后的宝印,还允诺亲往乾清门去拖住杨玉。这可真真是意外之喜了。张永得了这样的允诺,既兴奋,又不解道:“娘娘如此信任,倒叫我忐忑了起来。你是怎么劝皇后的?” 亲信亦万分不解:“小的刚刚表明了身份,她们验明正身后,就把东西给了小的了。噢,不过方女史还让小的给您捎一句话。” 谷大用问道:“是什么话?” 亲信一字字道:“雁寄鸿书岂独君。” 苏武出使匈奴,遭匈奴人扣押十九年,言说直到公羊生子,方可放他归国。后来,汉元帝继位,想将苏武救回。匈奴便谎称苏武已死。汉使便心生一计,言说天子在上林狩猎,射下一只大雁来,雁足上正系着苏武的信。匈奴人哑口无言,这才将苏武要了回来。这里用此典,表明李越不仅给他们传了消息,居然还能信捎到后宫去。 张永惊诧之余,又觉匪夷所思,他的手是怎么伸到那么长的?不过,这也不是纠结这个时候,能师出有名就好,不然他拿什么理由去调人,在宫内抓一个伯爷呢。 弘德殿内,医妇谈瑾德正在用火焰替银针消毒,为着这一次重要的施针,她已经反复翻阅典籍,做足了准备功夫,然而,她一回头后瞧见月池后,发现自己最该做,原来是心理准备。她是打破头都想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女官,竟能被卷入到这样大的事件中。 明代女官的官制为六局一司,六局分别为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一司为宫正司。其中尚食局下又分为四司,即为司膳、司酝、司药、司饎。其中的司药女官,在洪武年间专掌御用医方药物之事。到了永乐后,宦官权力膨胀,司药的大部分职权为宦官所侵夺。但自夏皇后执掌六宫后,又在民间和宫内选贤举能,女官的权力又得到了提升。谈瑾德正是在这时,得到了擢升,成为了独掌一司的司药。 由于明代男女大防颇严,贵妇千金碍于礼教,在遇到妇科症状时,不愿叫男大夫诊治,即便叫了男大夫来,她们也往往对自己的病情羞于启齿。这自然会引起病情延误,以至于害了自己的性命。这时,医妇就应运而生。寻常大户人家都会养上几个医妇。宫中就更不例外了。医妇往往担任着贴身护理和向太医转达病情的两项责任。 谈瑾德在伺候张太后坐了三次月子后,就再无什么大的用武之地。直到夏皇后入宫,她才有了擢升之机。生活终于不再是一潭死水,她却有些找不到自己人生的方向。好在皇后恩典,允宫女来尚食局看病,才让她又重新忙碌起来。她的想法很朴实,多收几个徒弟,能多救一个就救一个。大家都是苦命人,要是连自己人都不互相援手,又还能指望谁呢? 她的日子本该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谁知在一天夜里,她会被几个东厂番役强行拖起来,用刀指着她的脖子问她,能不能治下红之症。 面对这样情况,她除了点头也别无它法。然后,她就被带进了乾清宫的偏殿,见到了她满头大汗的老搭档——王济仁。王太医已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道:”怎么办,我给了她服了止血的汤药,可一点儿用都不起。我又不能替她扎针!按脉象,她应只是受了寒,导致癸水增多而已啊,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你、你快去看看,快去看看啊!” 谈瑾德就这样被推进了帐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美丽的面容和浸透被褥的刺目鲜血。她终于明白,王济仁所述这个地步是什么意思,这个出血量委实超乎寻常了。她在把脉之后,亦察觉不出确切的病灶所在,当机立断决心宽衣察看。 两个宫人一个帮她搀起病人,一个和她一起想脱下衣物。谁知,刚碰到她,病人就睁开了双眼,这双眼睛亮得瘆人,只说了一句话:“谁是医妇。” 谈瑾德道:“回您的话,正是奴婢。” 那人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谈瑾德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她看清了。她忽然嫣然一笑:“可是宫中女官?” 谈瑾德熟稔地介绍自己的身世背景,让患者信任她的医术:“正是,奴婢自幼入宫,为老娘娘诊治多次,对于下红之症有丰富经验……” 那人道:“很好,那就要你来瞧病,其他人退下。” 两位宫人面面相觑,流露出为难之色。那人冷笑一声,自有一番威严:“怎么,我说话也不顶用了。成,你们既然非要看也行,那就等我晕死过去后,你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此话一出,谁还敢坚持。刘瑾的声音都从外间传来:“就听她的,可不能再耽搁了!” 这个声音,可太耳熟了。宫里人估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谈瑾德没曾想,居然在这个时辰,刘太监居然会守在外头。她心里的忐忑狐疑更添一重,不过多年为医的素养,叫她顾不得多想,仍旧专注在病情上。 终于,当内间只剩二人时,谈瑾德告一声得罪,伸手就要帮她宽衣。谁知,这回又被她叫停。她轻声细语道:“你附耳过来。” 谈瑾德不解,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您这病看起来不轻……” 她一语未尽,就听那人细细道:“不碍事,你包扎一下不就行了。” 谈瑾德一愣,包扎,这还能怎么包扎。她定睛一瞧,不由浑身一震,原来塌上这人的大腿根部,竟然有一个正在淌血的伤口。难怪王济仁看不出来,这分明是她自己扎的!谈瑾德愕然抬头,一根冠簪,正抵着她的眼睛。 那人笑道:“现下可以过来了吗?” 谈瑾德缓缓道:“我先替您止血,其他的容后再说可否?” 她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时间紧迫,还是边包边说吧。” 谈瑾德赶忙替她压迫止血,又从药箱中取出伤药包扎,而就是这么一会儿,她就知道惊天之秘。李越在她耳畔说道:“天子病危,奸宦当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待他得逞,我成为傀儡,而你必遭灭口。我常听贞筠夸赞谈司药仁心仁术,难道你就忍心看生灵涂炭吗?医一人一命,终是小医,医一国万民,方为国手。” 见她迟疑,李越又道:“当然,你不做也行,至多你死之后,我再扎自己一个窟窿。” 谈瑾德:“……” 为了自救,更是为了救人,谈瑾德终于决定站在李越这一方。接着,她们一边想方设法,借口取药和医疗器具向内宫传递消息,另一边则预备出逃。谈瑾德第一次听到李越的计划时,惊得合不拢嘴。她一面替她上药,一面低声道:“放、放火……你是疯了吗?”这可是乾清宫。 月池闭目养神:“我这算什么。” 谈瑾德无奈道:“可……外头那么多人……”她的意思是,即便放了火,外头人那么多,也出不去。 月池同样也是神色沉沉:“这就要看娘娘她们,能不能反应过来了。”:,, 339 世情淡薄人情恶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婉仪和贞筠在这短短的半月,也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先是贞筠死命拦着婉仪,让她不要一时冲动,李越的性命应当无碍。可婉仪显然误解成了另一个意思,她已经知道朱厚照对李越的非分之想,明白朱厚照的执念能有多深,而能让他心甘情愿忍下一顶绿帽子的理由,就只能让他得偿所愿…… 因她的冲动、愚蠢,要让那样一个光风霁月之人,受如此奇耻大辱。内疚和悔恨噬咬着婉仪的心,可她却没有别的办法。因为不论是沈琼莲,还是贞筠,都在一遍遍地提醒她,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背后还有父母,还有亲族,还有宫内这成百上千依附她而生的女孩子。 沈琼莲道:“就为了一个男人,难道娘娘连亲生父母都能抛诸脑后了吗?还有这些宫人,她们原本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浑浑噩噩熬到放出宫去,找个人嫁了也就罢了。可是您来了,您要教她们读书,您要给她们向上爬的机会,给了她们一应的权力。您让她们知道,可以有另一种活法,即便女子,也能靠自己的努力,来博一个前程。她们都听了,都信了您的话,日夜苦读,苦练技艺,面对太监的咄咄逼人,也丝毫不让。您把大家抬到了这个风口浪尖上,却为了一段不伦之情,抛下所有人!” 这位女学士一字一顿道:“不是斑鸠要弃鲲鹏于不顾,而是鲲鹏在九万里之上,要将斑鸠丢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婉仪一震,她的泪水汩汩流下,她喃喃道:“可我不能放弃他,是他救了我,我本就是为他而生的……没了他,我根本活不到今天。没了他,我在这个笼子,一刻都熬不下去……” 贞筠闻言大震,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可你不能爱她啊,她根本接受不了你、她是!” 婉仪却又会错了意,她更加羞惭:“我绝没有那个意思,我不会和你抢他的,我只是想默默看着他就够了……” 贞筠只觉满腹苦水难以倒出。她的苦比旁人还要更多上几分,一面要忧心月池,她心知肚明,只要月池暴露女儿身,她的身体不会受到伤害,可精神却会濒临崩溃。另一面要阻拦婉仪,贞筠存着自己的私心,她知道在她身边,能有权力打探消息,采取措施的就只有婉仪。如若让婉仪知道,月池是女子,说不定会因爱生恨,那时她就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而她的心,也因这双重的愧疚而备受折磨。 贞筠有时会恨,要是没有皇上就好了,没了他,就没有这一切的痛苦煎熬。她们或许早就可以回到江南老家去,回到山野之中去,而不是被架在火上,日夜受苦。 她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一点妄念而已。哪怕她们都死了,他也会好好活着,一直高高在上。上苍为什么如此残忍,既然容不下她们,又为何在造出她们来?还是说,她们活着就是为了被踩进泥里,给人当垫脚石吗? 就在所有人都坐立难安之际,异变发生了。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先是朱厚照和李越病重,接着又是刘瑾企图谋逆! 司礼监的太监齐聚在仁寿宫中,恳请张太后出面主持大局,喝退刘瑾。张太后却是犹犹豫豫。那日她去见朱厚照,一叠声地逼问太医,询问儿子的身体状况。朱厚照不愿泄露真正的原因,在盛怒之下,说了许许多多刺伤母亲的话。那些话就像刀子一样,扎进了张太后的心底,日夜折磨着她,以至于她面对司礼监的请求时,第一反应竟然是害怕。再加上母亲金夫人在一旁推波助澜,她越发怀疑,自己久居深宫,不明外面的局势,万一是误会呢,万一这群人借她的势去争权夺利呢? 她打算至少在确认后,再谈下一步。结果,这一迟疑就等到了锦衣卫拱卫乾清宫。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是出大乱子了。婉仪和贞筠已然是心急如焚,可却不知从何下手。 沈琼莲拦住了企图闯宫的她们:“别疯了!别忘了,当日事发时,刘瑾也在场。你们只要有一丝异动,他立刻就能将此事揭出来。届时,不待你们走到乾清门,就会被抓回来,还会将皇上病重的事,甩到你们头上。” 就是这一句话,将婉仪和贞筠生生钉在坤宁宫中。而不久后,内宫也发生了诡异之事,司药谈瑾德无故在宫内失踪了!自夏皇后执掌六宫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这等事,不见的还是素有医术精湛之名的女官。宫正司几乎是马上禀报了上来。只是,婉仪早已焦头烂额,只是命手下人去查探,自己却没有多加关注。而贞筠却因知道李越的身份,敏锐察觉到了不对。 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内宫之中,能避开那么多侍卫太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一个女官。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只能是内鬼。在排除掉宫女暗害后,贞筠笃定不是东厂、就是锦衣卫。而他们这么匆忙地弄走一个女医,又能是为了谁?答案只有一个……只有阿越,只有阿越还活着,才值得那群人费这么大的劲! 贞筠存着这个疑影,便秘密嘱托谈瑾德的徒弟时时关注她屋子的状况,果然四日后,那个女孩子就在夜幕降临时来禀报:“师父的针具不见了!” 这么费心来取谈瑾德的独门针具,总不至于是为了杀人,只能是为了救人。这下,贞筠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阿越一定还活着,而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坐以待毙。她一定会想办法逃出来,或是向她们传递消息。而对被严密控制的人来说,有什么渠道可以较为稳妥地传递消息。 贞筠苦思冥想后,终于想到了,那就是泔水桶。即便乾清宫遭封锁,里面的人总要生活吧,只要有生活,就会有垃圾,就会需要向外运送。这不就是传递消息,最好的渠道吗?果不其然,她在其中找到了月池有意留下的讯息,好几个泔水桶中,都有碎布。碎布上的图案,她们仔细辨认后发现,都是莲花和永叶。这样的搭配组合可谓是标新立意,必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可这其中具体有何含义,贞筠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去和沈琼莲商议。沈琼莲毕竟是宫里的老人,熟知刘瑾和张永之间的纠葛,一下就窥出了其中的端倪:“莲即联合,永即张永。” 她感叹道:“这样都能传出消息来,不愧是李越。” 她瞥见婉仪的神色,更是添了一句:“也只有你们这样情深意笃,才能夫妻同心。” 贞筠何尝不知沈琼莲的用意,她只得叹了一声,不再言语。有了月池的指点,她们总算不再如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可没等她们曲折地联络上张永,张永倒派人找上门来。这时,她们当然一口答应。婉仪甚至主动提出,要往乾清门去堵人。 沈琼莲在人走之后,苦劝她收回成命。婉仪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日局势未明,刘瑾说话还有人相信。如今,他已是板上钉钉的逆贼。有谁还会信他说得话?” “张永能使唤的人不多,否则也不会僵持到今日。我只能将锦衣卫堵在乾清宫中,才能确保江彬的落网。” 沈琼莲无奈:“可您自己呢,那是一群乱臣贼子,张太后都不敢前往,您还直愣愣往里冲。” 婉仪道:“我既然敢去,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这一切事因我而起,也要因我而终。有这救驾之功在,相信也能保全父母。你们也不要担忧,此事过后圣上必定更加提防宦官,有了皇上的支持,即便是换了新后,咱们这些女孩子,也还是有出头之日的。” 沈琼莲一时无言以对,她的泪水簌簌直下:“……不过是一男子。何至于如此,何至于如此呢!” 婉仪瞥了一眼贞筠,垂眸道:“我不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这天下。我既是皇后,就该有母仪天下的样子。乱臣贼子,我当诛之。” 宫里的夜色总比宫外更深、更浓。贞筠披衣来到婉仪的内寝,毫不意外地看见她仍旧未眠。自出了这档子事,曾经无话不谈的两姐妹,再也没有过去那样的亲密无间。两人都心中有愧,亦无法在面对对方。可明天,江彬就要入宫了。此时如再不说说话,说不定以后,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贞筠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来到了婉仪身边。在一阵难言的缄默后,她忽然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心悦她?” 婉仪一震,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贞筠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想以后如有机会,还能告诉她。” 婉仪垂眸:“你不嫉妒吗?” 贞筠的口中铁锈味在蔓延,她道:“我爱她,和爱你是一样的,又怎会嫉妒呢?” 婉仪默了默,她开始的有些生涩:“其实第一次偷偷看他,我就……”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俊美、那么聪慧的人。她还记得春日的阳光甘醇如酒,他在阳光下美得就像玉像一样。 “不过这时,只是心动而已。”婉仪说得越来越顺畅,“直到他带着我来救你,我才是真真正正地,心生爱慕……我的爹爹,你的爹爹,都是正直之人,可即便是他们,也有让我们的母亲伤心欲绝的时候。可他不一样,他和你素不相识,却愿意为了你抛却前程,那时我就知道,世上再也不会有这样好的人了。” “后来,后来,他又在宫里救了我。豹子扑来时,我吓得腿都在发软,他就这么拉着我跑。到了那一刻,我就已经无法自拔了。” 贞筠咬着下唇,她既懊悔又难过:“……我早该想到的,皇上是那样的人……经历了这些,你怎么可能不动情。” 婉仪不由淌下泪来:“是啊,我怎么能不动情。大婚第二天,皇上就视我于无物了。可我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心里已经有了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了,其他人在我眼中都只不过是草芥。我宁愿听你说话,听你谈谈他的喜好、他的趣事。” “可越听,我就越放不下……举世皆浊他独清,众人皆醉他独醒……他挣扎得太苦了,我也想帮帮他。而我在帮他的时候,我也找到了我自己能做的事。我娘常说,身为女子,如若得不到丈夫的心,就像得不到阳光的花朵一样,迟早会枯萎。可我并没有枯萎,我或许没了太阳,可我有月亮,我有一轮皎洁明亮的月亮。我从这个笼子里放出了许多人,也救了许多人。我甚至下令,宫人入宫之后,就要放足,以承担宫务……我本来以为我能一直帮他的……” 贞筠深吸一口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成我和时春任何一个人,在你的位置上,都不会比你做得更好。你只是、只是太爱慕她了。她也不会怪你的,她只会心疼你,只会觉得内疚……” 婉仪看向她,她的双眸如水:“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内疚。我想让他幸福。贞筠,我爱他,和爱你也是一样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幸福。” 贞筠至此终于难以自控,她扑进婉仪的怀里,一时泪如泉涌。她喃喃道:“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能眼看阿越死,就只能让你去冒险。” 婉仪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发:“这本来也是我的心愿啊。” 两姐妹说了一宿话,直到外头传来一阵叫嚷声。皇后的侍女香蕙满面惊惶地奔进来,她道:“不好了,乾清宫走水了!” 婉仪大惊失色,她和贞筠对视了一眼,急急更衣外出。她们刚一出门,就见火光冲天。众多太监宫人推着水车,前仆后继地往乾清宫冲去,可即便如此,仍止不住火势的蔓延。两姐妹当即带着一队健婢往乾清宫方向赶去。 乾清宫中,东厂和锦衣卫众人已急得如跳脚。因为着火的不是其他地方,而是李越所在的弘德殿。弘德殿本是木质结构,既易起火。这火从内间烧起,又不知烧了多久,等到众人发现时,早成燎原之势。这下,某人也顾不上装病了,急在外头跳脚,一叠声地叫人来灭火,甚至还要自己冲进去。刘瑾和杨玉惊得魂飞胆裂。他们一面拖他离开火场,一面苦劝他。 刘瑾苦口婆心:“这火不会无缘无故而起,摆明就是她放的,说不定她早就跑路了!怎么可能在这里等死!” 朱厚照一惊,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可他却不敢赌:“可她的膝盖伤了,万一她没跑出来呢?万一她是实在没有向外传递消息的方法,所以决定以死来救朕呢?” 刘瑾:“……”他真想说,您是不是太会想了。 可朱厚照早已听不进去,他道:“快,再去调水龙来,调腾骧四卫来,给朕救人!” 婉仪和贞筠一行,赶来时见到了就是这样一副热火朝天的救火情景。她们在得知烧起来的是弘德殿时,也是大惊失色。 婉仪急急下令:“去帮忙救火!” 宫人混入其中,场面就更加混乱。早在点火时,月池和谈瑾德就换上了太监的衣裳。待到火势渐大,宫人入内时,她们就抓住了这个时机,抢了一辆水车,一个劲地往前冲。只是,她们冲去的地方,不是水缸,而是皇后身边。哪怕是隔着人山人海,贞筠也能一眼就认出月池的身影。她几乎马上就要叫出声来,可却急忙捂住嘴,逸出口的只有一声呜咽。婉仪和沈琼莲一惊,她们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婉仪颤声道:“是他吗?” 贞筠哆嗦着点头,婉仪道:“好,你们带他走。” 沈琼莲一惊:“那您呢?” 婉仪的目光无比坚毅:“这样大的事,我怎能缺席呢?” 她使了一个眼色,贞筠和香蕙忙上前将月池团团围住,架着她就要走。可这时,眼尖的锦衣卫也发觉了这里的不对劲,他上前问道:“这是什么人?!” 婉仪一声断喝:“放肆,乾清宫大火,皇上生死不知,你等不急着救火,还在这里盘问伤者,是想造反不成!” 锦衣卫一惊,不敢直视皇后,只得低头道:“臣不敢,还请娘娘恕罪……” 有她断后,月池和谈瑾德这才逃出了生天。一众宫人将她们裹在中央,逃命似得往内宫赶。虽有太监和侍卫前来询问,可都被沈琼莲以皇后之命吓走。月池低声道:“速去仁寿宫。” 贞筠一行走,一行泪流,闻言愕然抬起头:“你要去见太后?” 月池道:“皇上不起,只有张太后能主持大局。” 沈琼莲道:“可太后完全被张家的人绊住了,司礼监的公公们也想到了这点,却根本说不动。更何况,外男入后宫,是死罪!” 谈瑾德嘴唇微动,却依然什么都没说。 月池道:“他们说不动,是他们无能。而我去,则未必。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沈琼莲被堵得一窒:“您未免太自信了些。” 月池道:“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快走,来不及犹豫了!” 沈琼莲一咬牙,她只得带着月池,直往仁寿宫而去。仁寿宫位于乾清宫的西侧,一早也看到了冲天大火。张太后急得魂飞天外,正要往这边赶,却被母亲金夫人死死拦住,最后,只能让身边的总管太监来打探消息。此时,太监才刚刚来禀报,言说烧得是偏殿。张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声谢列祖列宗保佑。 金夫人因这一连串的事,迄今还没有出宫,闻言道:“我都说了,圣上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你这孩子,就是爱瞎操心。” 张太后忍不住道:“娘!” 司礼监为何没说动张太后,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身边,还有人在敲边鼓。代王既然想谋夺皇位,当然不会只找上江彬。他看重张太后的身份,亦找到了张氏兄弟,予以厚利。张鹤龄、张延龄两个无耻小人,除了仗着姐姐的势滥发淫威外,旁的什么都不会做。在弘治朝,他们可谓是权倾天下,耀武扬威。李梦阳上奏弹劾,都被反遭下狱。谁知到了正德朝,他们在自己亲外甥手上,反而踢到铁板。不仅一应厚赐全部没有,反而被管得束手束脚。 有张太后在,朱厚照不能叫人去打舅舅,便派了翰林学士一天次给他们讲礼义廉耻。他们只要一有不对劲,就叫先生盯着他们抄书。二张兄弟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天长日久亦对朱厚照深有怨气。如今,代王找上了他们,他们即刻便心动了,于是想方设法给金夫人送了消息,希望她留在宫中,左右立储。 金夫人虽然对女儿和外孙也并非是毫无感情,可在她的两个宝贝儿子面前,女儿和外孙都要倒退一箭之地。更何况,朱厚照当日说那些绝情话时,她也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胆战。 这个皇帝外孙,他刚生下来时,全家都以为是张家的福气到了,谁知今日看来,竟是大大的冤孽。他和太后一有矛盾,就拿张家来出气,最后逼得张家不得不低头。张太后的脾性多年难改,最后吃苦的就只有张家上下。是以,在朱厚照病后,金夫人也并不怎么伤心。而在儿子们来劝之后,她也没犹豫几下,就决定听儿子的话。妇人的一生不就是如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 刚开始,司礼监来劝时,张太后就忍不住想差人去看看。金夫人忙拦住她,苦口婆心地相劝:“当日皇上那个样子,也不至于病得起不来身吧。而且刘瑾素有贤名,又是皇上的心腹。我看,这群人保不齐就是嫉恨刘瑾,独得皇上的恩宠,所以才想拉你打个擂台。” 张太后听得将信将疑,金夫人于是佯怒道:“哎呀,我知道你是心疼儿子。可你心疼他,他心疼你吗?你这一派人去,要是只惹他烦还好,若是再惹得他生气。你是他亲娘,当然没事,他拿来撒气的也只有我们了。你的两个弟弟,只怕又要遭罪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张太后犹豫不决。而就是这么一犹豫,锦衣卫就围了乾清宫了。这时司礼监的人又来了第二趟,要让张太后以太后之尊,直入乾清宫。张太后这次是真的打算去了,谁知,金夫人来了一个一哭二闹上吊。 她道:“那群狗奴才,只顾自己,根本不管你死活。那兵可是都把乾清宫围住了。你进去倒是没人敢拦你,可你出来呢?他们只要说一句,你在里头照顾皇上,就能把你堵死在里面。这还不是送羊入虎口!皇上已经被困住了,你又再被关进去,那到时候立谁,就真的说不清了!” 张太后此刻已是心如火焚:“可我能怎么办,那是我身上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我总不能不管他吧!” 金夫人哭道:“皇上是你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你又何尝不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要为娘这么一把年纪,看着女儿去冒险,还不如杀了我算了。干脆让我去!我是皇上的亲外祖母,谁还敢拦我不成!” 她这么以退为进,张太后自然不舍得亲娘冒险,这下就僵持下来。这时,金夫人才适时抛出第二个方案:“皇上当然要管,可咱们又不是大夫,去了又有什么用。我看刘瑾,也只是看着皇上病得重了些,这才动了歪心,哄着皇上下那些旨意,逼得我们没了法子。要是皇上神智清醒了,估计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他不敢撕破那层窗户纸的,你就听内阁的,多派太医去守着不就行了。” 张太后蹙眉道:“我何尝不知,可太医们都去看了,只是无用。” 金夫人灵机一动:“太医凡事求稳,又不敢用药,当然起不了大用。依我看,还不如悬赏重金,叫你的两个弟弟在民间去寻访名医。” 张太后闻言这才稍稍冷静一下来:“那就叫鹤龄和延龄去,广寻名医。再让他们传我的密旨,看顾好这些太医的家眷。不要叫有心人要挟他们,做出一些恶事来!” 金夫人暗自咋舌,这倒是提醒了他们,好好盯着那群太医。不久后,张家兄弟就送了一个大夫进来。宫中御医,如何看得上外头的野路子,两厢即刻吵得不可开交,如此一来,还省了朱厚照装病的功夫。 张太后见状更是忧愁,一令去催逼太医,甚至还想召宗亲来商议。金夫人只得又出奇招:“我知道你挂心皇上,可不能就这么傻傻地去。他们有兵是吧,咱们也可以调兵。这样,你发一道懿旨,让你两个弟弟手头也有人,这样有人护送着,咱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张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秋华苦苦相劝,张太后也犹豫不决起来。金夫人见状又哭起来:“那是你的亲弟弟,难道他们还会害亲外甥不成。到了这个节骨眼,你不信娘家人,难道还能信外人!” 如此这般吵闹不休,加上朱厚照的脉案时好时坏,总算多拖延些了时日。金夫人这般日盼夜盼,就等着乾清宫那边传出遗诏来。谁知,遗诏没出来,反而起了火光。 到了这会儿,张太后是再也坐不住了。她拔腿就要去乾清宫:“他们一定是看着皇上快要好了,他们的如意算盘打不成了,这才点了火!说不定就是想烧死我儿子,然后拿假遗诏来忽悠人!不行,我得去看看,我得去看看!” 金夫人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了一跳,可她心知不能放张太后过去。要是她去了,形势如何就再难把控了。她死命拽住张太后:“你去看有什么用,不是说烧得是偏殿吗,又不是正殿。那里正闹得不可开交。你去了反而还耽搁他们救火呢!” 张太后已是汗如雨下:“可我若是不去,他们趁乱做手脚,又该怎么办呢!” 金夫人暗道,这不是正好吗,但是嘴上却道:“那么多太医盯着,谁有那个胆子。要是皇上掉一根汗毛,他们千刀万剐都赔不起。我是担心你,万一你趁机被人打晕了,那时谁又能来主持大局呢?” 这样的话,金夫人翻来覆去地念叨,张太后往日还听得进去,可到了这会儿,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娘,您这究竟是想干什么?” 金夫人一慌,她道:“我是你的亲娘,我能干什么,你连我都怀疑?!” 一语未尽,门外就传来喧哗之声。月池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她朗声道:“事到如今,不怀疑您,还能怀疑谁呢?”:,, 340 等闲惊破纱窗梦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张太后一见月池,先是一惊:“是你,李越!你怎么……你不是病重了吗?” 月池冷笑一声:“您在这儿被人狡言欺骗,臣即便病重,爬也要爬过来啊。” 金夫人听到张太后这一声,才知来者何人。她一时满头大汗,赶紧倒打一耙:“原来你就是李越?皇上不就是因你病了吗,怎么皇上迄今未起,你倒是活蹦乱跳,一个外男,居然胆大包天私入内宫。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一言激得张太后怒火中烧,就是为了眼前这个男子,才害得她儿子一病不起,害得她到今日都没一个孙儿,以至于进退两难。可碍于朱厚照,她顾不得发火,忙急急问道:“皇上那边情形如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月池深施一礼道:“回禀太后娘娘,皇上那边,情形很不好。刘瑾先给皇上下了毒,意图等江彬入宫之后,几人一同矫诏,迎立代王之子。” 此言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仁寿宫中一片哗然。张太后惊得魂飞胆裂:“你说什么?是毒!还有代王的事!” 刘瑾趁皇上病重,蛊惑圣聪和刘瑾给皇上下毒,谋朝篡位,可是两个性质的事情。就前者而言,所有人打老鼠怕伤玉瓶,不能直接撕破窗户纸。可于后者,这直接能在帝国中心引起一场惊涛骇浪。 金夫人亦是面如土色:“这怎么可能是中毒,那么多太医,还有咱们从外头请来的名医,难道都看不出来。” 月池垂眸道:“圣上脉案的古怪,想必娘娘已然知晓。如不是奇毒作祟,怎会这么久都好不了。” 张太后一言就抓住了重点:“那你从何得知的消息?” 月池道:“不敢欺瞒娘娘,正是刘瑾亲口所述。” 金夫人瞪大双眼:“这可越发荒谬了。刘瑾是脑子出问题了,还亲口将这等密事告诉你?娘娘,这人满口胡言,只怕信不得。” 月池叩首道:“臣没有夫人这样的好胆色,如何敢欺瞒娘娘。臣所言句句属实!而刘瑾之所以肯将此等密事告诉臣,就是为了拉拢。他在外朝,总需人说话,因此留臣至今。臣也是一直虚以委蛇,这才找到了机会向娘娘报信。他们放这场大火,就是因已然拉拢了江彬,留下圣上也再无用处,所以打算将圣上活活烧死在乾清宫,再凭遗诏迎立新君。” “什么!”张太后整个人像泥一样瘫软下去,金夫人和秋华忙一左一右牢牢架住她。 金夫人忙道:“您别急啊,李越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刘瑾他已经是东厂的督主,在太监里面算是头一份了。他干什么还要谋反。李越你这么说,可有什么凭证?” 月池真是遭这老太太惊呆了,她冷笑一声:“臣匆匆逃命而来,没带什么证据。不若再耽搁一会儿,等圣上的遗诏下来,自是板上钉钉,如何?” 金夫人遭她堵得一窒。张太后的嘴唇微张,只能流泪而已。月池眼见她马上就要晕厥过去,才道:“您先莫急,皇后已然赶到,调人救火。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做不了什么,圣上目前应无碍。只是,这只能治标,却救不得本。” 她说话这样大喘气,连累这宫中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提起,再重重落下。张太后的大宫女秋华都埋怨道:“李侍郎,没见您这么说话的。” 张太后亦是狠狠剜了月池一眼,她颤颤巍巍地起身,抬脚就要走。金夫人情知,她这是要赶去看儿子,这下可是再拦不住了。没曾想,居然是皇后坏了大事,不是说人一直病着吗,怎么不声不响还跑到外头去了。 金夫人正急得说不出话,没曾想却是李越却站了出来,再次拦住了张太后。她道:“娘娘恕罪,娘娘此时去不得!” 张太后斜睨了她一眼,端得是言简意赅:“滚开!” 月池仍然是八风不动,她问道:“娘娘起先稳坐仁寿宫,缘何今日又赶去?” 张太后怒道:“你这是在质问本宫?” 月池道:“臣不敢,但臣斗胆揣测,娘娘起先不去,是为了在外主持大局。可如今,圣上之困仍然未解,娘娘此时赶去又有何益?皇后娘娘已往乾清宫,她总不会看着旁人戕害自己的丈夫。依臣愚见,娘娘何不坐镇宫闱,以除奸佞。” 张太后一愣,她道:“你是叫哀家下懿旨诛杀刘瑾、杨玉?” 月池道:“此时他们还身处乾清宫,如发生正面冲突,万一他们铤而走险,只怕圣上性命堪忧。您别忘了,江彬和他们手下的人,可是已经站在了刘瑾一方。娘娘何不釜底抽薪,一了百了。” 提起江彬,张太后更是心乱如麻,她望着不远处的滚滚黑烟,喝道:“有什么主意还不快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哀家请你不成!” 月池是打定主意要抓紧时间,直奔主题,她道:“宫内宫外为何纷纷扰扰,不就是因国无储君,给了他们钻空子的机会?藩王们的如意算盘,不过是通过将自己儿子过继到嫡系,来名正言顺地获得皇位。为了一步登天,他们不惜向朝野各方许以厚利,这才闹得不可开交。娘娘何不彻底绝了他们的念想,在宗室之中,挑选父母双亡、品性端正的嗣子,抢先过继给圣上。储位既定,他们算盘不攻自破。他们又不知臣来此报信,只会忙着隐瞒罪行,再不敢兴风作浪了。” 她又是语出惊人。张太后一时呆在当场。 沈琼莲仔细思忖,皇后这次如能捡回一条命,回来也只能居于冷宫,要是能在张太后的主持下,给皇后过继一个儿子,至少多了一层砝码。她当即道:“李侍郎所言甚是,老娘娘,这的确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金夫人一听就觉不好,如李越是为其他藩王来做说客,她还能马上驳回去,可没曾想,人家是无欲则刚。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可祖训有言,兄终弟及,再说过继这样大的事,怎能这么草率……” 贞筠闻言立刻道:“祖训里的确说了,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可祖训也再三强调,需立嫡母所生,要是庶出,虽长不得立!” 金夫人道:“可先帝和娘娘就只有皇上这一根独苗啊!” 月池道:“所以,现下所有的藩王及其子嗣,都不符合兄终弟及的条件。这条规矩不再适用了。为圣上过继,才是良方。” 金夫人还待再辩,月池却没有再同她纠缠的打算:“夫人似乎还没弄清局势,您觉得,张家的富贵从何而来?” 金夫人瞥了一眼女儿的脸色,当即大怒:“你一进来说话就是夹枪带棒,皇上生死未卜,开口就说过继。我看你是为自家的富贵着想才是,倒往人家身上泼脏水……” 月池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是谁泼脏水,您心里有数。张家的富贵,由太后而来。而太后的尊荣,却是由子嗣而来。虽说不管过继谁家的儿子,名义上都要认太后为祖母。可不是亲生的,到底隔一层。要是嗣君的外家和张家起了争执,您猜,嗣君是更亲谁呢?” 金夫人万不曾想到,她会如此说来,当下张口结舌。沈琼莲与贞筠对视一眼,司礼监的公公,估计张口闭口就是国家大义,一心想劝说太后。可孰不知,太后更听娘家人的话,而对于张家的人来说,他们哪管什么天下归属,嫡系传承,也只在乎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罢了。对于短视小人,自然要以利相诱。 月池继续道:“臣不知,是哪家给您灌了汤。但请您仔细想想清楚。现下皇位没有到手,人家当然什么好话都肯说,可一旦嗣君羽翼丰满,之后估计连皇上这个爹都不会认了,难道还指望人家认您这八竿子打不着的曾外祖?您总不能来拍奉天殿的大门讨说法吧。您是再聪明不过的人了,该知道我说的法子,对大家都有利。无父无母、年纪幼小的儿子,还有养得熟的可能。您再时时关爱体贴,至少还能保张家三十年富贵荣华。若再耽搁下去,等到乱臣贼子占了上风,还不把我们这些知情人全部灭口?” 金夫人一惊,她也被说乱了心绪,一时不知从何回起。月池见状又看向张太后,她道:“还请娘娘下旨,过继皇子,以保圣上康泰,朝廷安宁。” 张太后的眼泪滚滚而下,她吸了吸鼻子,却没全然失去理智:“既然有这样轻便的法子,为何外头的阁老和里头的司礼监都不提?难道这里里外外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不成?还有,皇上起先究竟是怎么病的,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月池一震,张太后身居宫闱多年,到底不是任人牵着走。她叩首道:“回禀娘娘,他们不提,一是不明圣上安危,不敢越俎代庖。二是不想开女主干政的先河,如日后太后都能左右立嗣,那凤台鸾阁的威严何在?三是想确保自己在左右天家传承上的干预力。他们想立一个,更符合士大夫理想,更符合礼教的君主。” 张太后奇道:“这么说,他们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有你是一心为了皇上着想了?你也是文臣,难道不和你的师长站在一处吗?” 月池一窒,半晌方挣扎着道:“您问皇上因何而病,臣虽然羞惭,却不敢不说明实情。正是因臣命悬一线,皇上日夜守着臣,这才积劳成疾。乾清宫为何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去,外头人为何不能进来陛见,这都是圣上下的旨意,为得是保全臣的清名,没曾想却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她的语声还算沉稳,可屋内每个人都听得目瞪口呆。金夫人指着她,哆哆嗦嗦道:“你、你……” 月池深吸一口气,旁人的目光,此言说出的后果,她再也顾不得了,她只是长叹一声:“人心都是肉长的啊,整整十六年了。皇上最爱的花是白牡丹,最爱的酒是葡萄美酒,最爱的书是那些古今奇谭,最爱的马是那匹叫绛采的小红马,最爱的消遣是外出游乐,最爱的颜色是红色和宝蓝色,最爱的食物……” 说到此时,她却忽然卡了壳,默了默才继续说:“他以前常吃辛辣之物。可我的身子不好,他便陪我吃淮扬菜,这么些年下来,口味反而越来越淡了。” 殿内此刻已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月池再次仰起头,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臣不敢欺瞒老娘娘,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什么女主干政,什么文官权势,什么身家性命,臣是都不想了,也都不要了。我冒死逃出来,冒死和您说这些话,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皇上的安危。如若他真的救不回来了,我也不能让那些贼子糟蹋他的心血,戕害他的母亲,我要替皇爷,确保您能安享晚年。” “您知道吗?皇上其实一直都很在乎您。他时时和您吵,时时拿张家的安危来要挟您,只是想您多关注关注他。他不想,您把张家看得,比他还重要……他觉得您一直不喜欢他,比起蔚悼王,您更宁愿他去了……” 张太后听到此,已然是涕泗横流。她哭喊着道:“哀家不是有意要和他吵得。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娘家和骨肉,她哪个都不想舍。骨肉是皇帝,她只是想让儿子多看顾看顾娘家而已啊。 她终于信了月池,听从她的劝告,写下两道懿旨。一道是过继嗣子,一道是抓捕江彬。 就在她准备盖上金印时,忽有小黄门闯宫。他一面跑,一面叫嚷道:“启禀老娘娘,皇上已然醒转,急差奴才来,叫您切莫担忧,还让奴才召李侍郎回去呢!” 月池一惊,她翻了个白眼,终于坐不住了。张太后的动作一顿,又是满面惊疑,不由望向月池。 月池道:“缓兵之计罢了。您被他们这种手法骗得还不够吗?如皇上真的醒了,有一个嗣子也不会有坏处,可如是这些人矫诏,那等于断了他们的生理。” 张太后还是迟疑:“可他们已经知道你在这儿了,万一他们铤而走险……” 月池道:“您放心,没了江彬,逆贼便没了爪牙。有了嗣子,逆贼便没了兴风作浪的本钱。我待会儿就先回去,策反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役,让他们弃暗投明。” 金夫人问道:“这……他们会听吗?” 月池道:“名分已定,他们要是再不收手,就是板上钉钉的反贼,不是谁都想十族被夷尽的。” 张太后这才重重点头,她道:“那哀家就将皇上的安危托付于你了。” 她即刻将金印盖下去。小黄门刚一入殿内,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大惊失色,尖叫道:“使不得,使不得啊。皇上真的醒了,奴才有圣上亲笔书……” 月池喝道:“堵住他的嘴!” 沈琼莲身后的健婢一个箭步上前,死死将他按倒在地,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手帕。小黄门呜呜咽咽,眼泪直流,这下完了。 就这样,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这两道懿旨发出。月池拿着这两样法宝,只觉心下大定。她好整以暇对大家道;“好,咱们这就回去,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她带着一众人,气势汹汹地杀往乾清宫。待她赶到时,弘德殿早已烧得直剩断壁残垣,而正殿的西暖阁也遭焚毁了一部分,黑烟升腾而起。月池看着满地的人,端得是一惊。沈琼莲仔细辨认了一会儿,问道:“这是……腾骧四卫也来了?!” 月池挑挑眉,她随意拦住一个人道:“张太监在何处?” 侍卫显然是识得她,忙一叠声地唤张永过来。张永见到她,亦是又惊又喜。两人同时问道:“江彬在哪儿?”“李侍郎从何处来?” 月池一哂:“我自是从仁寿宫来。” 她将两份懿旨交由张永,张永急急接过来一瞧,端得是大喜过望,他道:“甚好,江彬已然落网。有了这道懿旨,我们就不是提着脑袋办差了。只是刘瑾和杨玉那边,懿旨上好像并未提及……” 月池道:“他们不过是癣疥之疾,如今腾骧四卫都到了,还能闹出什么大事。兵贵神速,您还是不要在此耽搁,尽快拿着懿旨,去抓捕江彬的同伙为要。皇上那边,我去亲自请旨处置。” 张永连连称是,即刻调遣兵马,准备出宫抓人。月池又问道:“皇上在何处,可有大碍?” 张永道:“皇爷已移驾昭仁殿,适才还醒了一会儿,只是看着精神仍是不佳。” 月池微微阖首,她道:“那外头的事,就交由您来,我去瞧瞧皇爷。” 张永道:“您直管去,这儿有我呢。” 月池缓步进入昭仁殿,这里亦因火灾蒙上一重烟尘。太监们紧急蒙上一重重纱帐,远远望去如轻烟一般。月池越过重重帷幕,来到朱厚照的塌前。 他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来,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来了?” 月池欲语泪先流,她轻抚他的面庞道:“我来了,都是我的错,才害您受了这么大的罪。” 朱厚照张口欲言,月池忙掩住他的口:“先别说话。您的嗓子都哑了。” 她转身倒了一碗水,又将朱厚照搀起来。朱厚照靠在她的怀里,竟觉有些头晕。他不曾想,只是病了一场,竟能教她的态度,有这么大的逆转。他就这么就着她的手,一口口将水喝下去。 月池柔声道:“现下感觉好点了吗?” 朱厚照点点头:“好多了。” 月池忽然一笑:“这就好多了?不多装一会儿吗?” 朱厚照一惊,他面色不变,依旧有气无力:“装什么?” 她笑得花枝乱颤:“你该不会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吧。差人围了乾清宫,亏你想得出来。只可惜,百密一疏,男人啊,到底改不掉自己的劣根性。你为何要差两个宫人服侍我,刘瑾惯用的不该是太监吗?还有,在我落红不止后,又为何费劲专程找个医妇来看我?十万火急的时候,王太医都不敢解我的衣裳。要真是刘瑾作乱,他还会在意别人来瞧我的身子不成?也只有你,才会抓住这些不放。要让我相信你死透了,还不如找人来扒了我的衣裳,我就信你是真的不行了。”:,, 341 白首相知犹按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一番话既尖刻又辛辣,叫人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如刀子一般直戳朱厚照的心窝。他气得脸色发青:“你!难怪了……难怪要放火,直奔仁寿宫,你这样志得意满,是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了?” 他在试探,月池不答反问:“我晕了这么些时日,您也该早就称心如意了吧。” 朱厚照冷笑一声:“你这么聪明,朕还能称什么心,如什么意?” 月池不由莞尔:“您闹这么大的动静,总不只是为了试我的忠心。我心里有数,我李越还没这么大的脸。” 朱厚照靠在她的怀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月池轻抚他的鬓发,她的面上仍带着笑意,眼底却是一片肃杀:“皇上,你的算盘打得精,旁人也不是傻子。刘瑾、张彩与我勾连甚密,四方的官员与宗藩又歪心太多。你就想着干脆装一场病,一来趁着我昏迷不醒,剪除张彩,消解鞑靼的威胁。二来,借阉党之名,再兴一次大狱。你要来一次大洗牌,我可以不管。你要移除我在鞑靼的暗棋,我也可以不在意。但只有一个人的性命,你不能动。” 她说得斩钉截铁,朱厚照却听得咬牙切齿:“……张彩?” 他霍然起身:“又是为了这个混账!” 月池深吸一口气:“他从头到尾没想来招惹你,是你容不下他。” 朱厚照恨恨道:“你这个样子,又叫朕怎么容他?” 又来了,月池反唇相讥:“那我该怎么着,才能教您放心呢?要说混账,谁能混得过你。我要是没逃出去,只怕不久后就要‘病逝’了吧。你之后打算怎么待我,给我换个身份,再关起来做你的禁脔?” 朱厚照听得怒气填胸:“朕没你想得那么不堪!” 月池嗤笑一声:“可你的行径就只能让我联想到不堪!你以为我是女子,就能任你宰割了?” 朱厚照脱口而出:“你为何总往坏处想,你是女子,不就可以嫁给我了吗!” 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外头还是喧嚣不已,偶尔有缕缕轻风拂过纱幔,带起阵阵心潮。 朱厚照勉强扯了扯嘴角:“你明明可以选择走另一条路的,既然已然看穿,何不干脆顺着我的心意来哄哄我,还是说,我的喜怒哀乐,在你眼中根本无足轻重。” 月池别过头去:“你要知道,你是皇帝,手握生杀大权。而我是臣子,身上还背负着同道的身家。我不可能,拿他们的性命,来和你玩这场爱情游戏。” 她抬起头,凝视着他:“我玩不起,也不想玩。” 她又一次拒绝了他。朱厚照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嗤笑一声:“那你想玩什么?李越,你说说,你能玩什么?你心里有数,你能拿来和我玩的,也只有这个。而你其他的筹码,根本不堪一击!你不过就是仗着朕的那么一点儿情意而已。骗到这道懿旨又如何,你以为你能出这个宫门么?” 月池挑挑眉,她忽然问道:“刚刚那碗蜜水,好喝吗?” 朱厚照一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从盛怒中挣扎出来,他才察觉到身体的异状。如虫豸攀爬的麻意,正从他的脚底爬上来。 月池一把将他推倒在床,用膝盖压制住他:“我干嘛要出这个宫门呢?我得留在这里主持大局啊。” 朱厚照只觉舌尖都在发涩,他被她压得一窒:“你疯了?!” 月池报之一声轻笑,她又一次拿出冠簪,抵在他的脖颈上:“疯得是你才对,你一辈子都这么任性,想一出是一出。你总说太后只知感情用事,可你又何尝不一样。到底是亲母子啊,你作起来,可比她厉害多了。装病,装中毒……亏你干得出来。可怜的老刘,我看他最后来找我的样子,就知道他被迫去当了饵。那时我就想好了,索性再加一把火,把这下毒谋害天子的罪名落到实处,这下,死的得人就更多了不是?” 月池轻拍他的脸:“怎么样,这下还好玩吗?” 朱厚照气得浑身发抖。月池见状笑道:“罪魁祸首你找好了,未来嗣君我找好了,你娘还认定我是忠臣义士,谁都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你自个儿说说,你是不是没用了?要是这会儿,我肯放你一马,能不能证明我的真情一片呀?” “……”朱厚照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牙齿,“你何不试试呢?” 月池却忽然变了脸:“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被你害得吃了这么多苦,总得讨点儿利息回来。” 她压得更重了,朱厚照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那你想要什么?” 月池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我因你在端本宫被人打得双手发肿,因你在乾清宫磕得头破血流,因你在法场上气得呕血,因你在战场上被人围杀,因你在鞑靼四处流亡,还有近日,又是因你,为了逃出去,我还把自己的腿戳了一个窟窿。你觉得,这些你能怎么还,是戳你十刀,还是二十刀?” 她面如寒霜,话中含怨。朱厚照闻言,眼底亦是暗色翻涌,他半晌方道:“我害你吃得苦,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取我的命,亦未必能解你心头之恨。” 月池冷哼一声:“你既然知道,就该自裁。” 朱厚照苦笑一声,他端得是情真意切:“可我死了,给你带来的麻烦只会更多。你何不嫁给我,我愿用一生,来好好补偿你。” 月池是打破头都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胸口起伏,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还真是百尺竿头挂剪刀——高才啊。” 朱厚照静静地望着她:“可你心知肚明,这是最好的法子。” 月池冷冷剜了他一眼,她在他耳畔一字一顿道:“可却不是我想要的法子。别和我来这一套,真玩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我这么一个人,睡在枕边,你就不觉害怕吗?我还是怀念,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求权得权,我求仁得仁,不是很好吗?” 朱厚照偏头看向她,他嘴唇擦过她的脸颊,轻声道:“……可你似乎忘了,想怎么样,不想怎么样,从来不是你说了算,朕说了才算。” 月池怒极反笑:“皇上直到这会儿,还不肯服软,看来是真的想早早去见先帝了。” 朱厚照看向她:“话何必说得这么满。” 月池嘲弄地挑眉:“怎么,你难不成还有暗棋?” 一语未尽,她就感觉脖颈一凉。就在她低头的一刹那,隐匿在一旁的暗探终于奔了出来,一柄锋利的宝剑,正架在她的脖子上。月池一愣,尔顷苦笑一声:“会投胎就是好。没想到,都到了这会儿了,还有人替你卖命。” 她的神态自若,坦然道:“这位英雄,这又是何苦呢?” 暗探的回应是将剑往前递了一分,月池毫不相让,她笑了笑,甚至用簪子在朱厚照的脖颈刺出一点血珠:“要不咱们试试,是你快,还是我快,亦或是,我们俩今儿都死在这儿?” 她明显感觉到,架在她脖子上的剑抖了一抖。她失笑:“你这么怕他出事,可他想过你们吗?他太随心所欲了,这么一装病,你们东厂和锦衣卫都背上了谋逆的嫌疑。如今太后已然下了懿旨了,你们的罪状已是板上钉钉了。他总不能跳出来,说一切都是自己在自导自演吧。他只能咬牙,躺在这里装死,眼睁睁看外头的人把你们抓走。就这,你还要保护他吗?” 暗探咬牙道:“不是皇上有心放弃,而是你将事态闹到无法转圜。” 月池眨眨眼:“就算是吧。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应该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方才是。” 她娓娓道来:“与其跟着他被抓,倒不如跟着我,等他死后,我就说你们是遭刘瑾蒙蔽,还能从轻处罚。等到风声过来,我再想办法给兄弟们加官进爵。如何?你们知道我最大的秘密,总不至于担心我跑了吧。” 月池只觉,压在她肩上的剑顿了一顿,她听到身后那人问道:“你可敢立字据?” 月池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没问题,别说是立字据了,对天立毒誓也成啊。” 此言一出,脖颈上的重量就是一轻,那剑在缓缓移开。她暗松一口气,刚想转过头去,避开剑锋,就觉一道寒光迎面而来。她的身后传来朱厚照的惊呼:“快住手!” 时间门突然变得无比缓慢,她清晰地看到朱厚照拼尽全力将她掀下去,翻过身去,用背替她挡了这一剑。血花在她眼前绽放,她听见他闷哼一声,面色登时白了几分。她不由屏住呼吸,直勾勾地望着他。 朱厚照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那暗探急急收势,险些跌倒。他惊惶道:“皇爷!您,这是为何啊。这个恶妇,她可是下了毒啊!” 朱厚照没好气道:“不是毒。” 暗探盯着月池的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月池回过神来后,冷笑道:“你可真是蠢到发指。周身都没有力气了,还敢笃定我没下毒?这下又将刘瑾谋刺的事,彻底落实了。” 朱厚照勉强扯了扯嘴角:“朕就是敢笃定。” 月池脱口而出:“凭什么?” 朱厚照望着她,他的眼中浮现如云雾一般轻盈的笑意,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是麻沸散?” 月池默了默,她点了点头。他一哂:“难怪,一点儿都不疼。”:,, 342 饶伊百计奈何天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然而,这个嘴里说不疼的人,却没过一会儿就晕了过去。那一刀正中脊背,他的血流如注。两个人的手竟然都按不住。暗探已是六神无主,月池道:”还愣着干什么,叫葛林啊!” 等朱厚照再次醒来时,已然不知今夕何夕了。夜色如轻纱般笼下来,微风从窗外拂来,满室烛火闪烁。他趴在床上,略一动作,就觉背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此时才发现,在自己的寝衣之下,是包得密密实实的一圈绷带。昏迷前的记忆,如朝阳破开雾霭一般,齐齐涌上他的心头。他忙抬眼打量,纱幔飞舞,如春阳下的新柳,而在纱幔之下却是空空如也。 又只有他一个人,被丢下了……他先是惊愕,随即是麻木,紧接着是空洞,而在空洞过后却是深深的怨恨。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李越是干什么去了。无非是拿着他的伤,大作文章,将懿旨全盘落实,将他的左膀右臂全部斩去。他为救她而伤,却又给了她翻盘的机会。 他的心就像针刺一样,没有一个人,能经受这样一遍一遍地抛弃和折磨,还能保持初心如旧。他又不断反复问自己:“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不是不论自己做什么,换来得都只是毫不留情的利用和榨干价值后的弃如敝履?”他真想知道,真想将她的心挖出来问个明白。 他甚至开始懊悔,不该轻信她在母亲面前所说的那些鬼话,以至于放下戒心。那是天底下最铁石心肠的人,他怎么能指望铁块融化,顽石点头。他早该祭起熔炉,拿起斧凿……他有心叫人,却觉自己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委实叫人难堪。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在内侧看到了那个,他以为决不可能在此处的人…… 她就在这么静静睡着,摇曳的烛火跳动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不似人间所存。他不由想起了,那些看过的话本。多情的鬼魅狐女,就是在无人的夜晚,披着漫天的星光,悄悄来到无知书生的身侧。他甚至想伸手碰碰她,看看这究竟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他魔障入骨的幻象。触手是温暖柔软的,他却像是被烫了一样缩回手来。 他仿佛坠入了一个奇诡瑰丽的梦境里。他是在海中挣扎许久的溺水者,冻得嘴唇青紫,濒临死亡的边缘。可就在这时,一块木板飘到他面前,他情知这块薄薄的木片,经不起风浪的摧残,即便攀爬上去,最后也只不过苟延残喘而已。可心底最深沉的欲/望战胜了一切。他艰难地翻上了木板,身下仍然是黝黑的海水,可头顶却是漫天的星斗。 星星也似被水浸洗过,散发着明亮温暖的光辉。他的身下是滟滟银波,头顶是耿耿星河。理智仍然在叫嚣,他的本能在不断提醒他,这要么陷阱,要么有隐情,可他毕竟是一个男子,没有任何一个男子面对此情此景,还能镇定如常…… 她的额头光洁,眉眼沉静,他的手轻轻划过她的鼻梁来到她的嘴唇前。他还记得她小时候,永远是唇白如纸,只有在服药或饮酒时,这如落花般单薄的唇色才会变得红润,她的两颊也会浮现胭脂般的红晕。那时就像在黑白之间点上朱砂一样,宇内都因此亮堂起来。他轻轻摩挲着,显然这样的力度,远不至于使其浮现那样醉人的明丽。他不可遏制地想到了上次,想到了在仁智殿的小角房里,他们像两棵树一样交缠在一起,有说不尽的缠绵之意。 可就在将要触及的一瞬间,他却打了个激灵,在踌躇良久之后,仍选择退回去,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她,忍不住长吁短叹。到了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背过身去,开始默念心经。以前人不在时,他只能孤零零地念经,可没想到,如今人就在他身畔,他还是只能孤零零地念经。 只不过,他才念了几句,就觉身上一重。原先他以为昏迷不醒的人,却将他生生掰过来。她睁开眼,满天星斗都在她的眼底。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怎么……你装晕!” 她翘了翘嘴角,眼中有疑惑,亦有心惊:“我倒是不知,您竟有做柳下惠的本事。是转性了,不想了?” 他先觉局促,而后却坦诚:“非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不敢,世上还有他不敢的事吗。月池不解:“为何?” 他笑道:“你聪明绝顶,难道不知道,我为何不敢吗?” 这下换做她愣住了,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他既不在乎贞洁,也不在乎礼教,他只是……越爱重她,就越不敢轻慢了她。他想着,世上所有正经的女子,都想要明媒正娶,洞房花烛,对女子来说,名分就是她们最大的保障。可殊不知,她既不在乎名分,也不想要保障,她恐怕是全天下姑娘里,最不正经的一个了。 不久前在此地的剑拔弩张如轻烟般散去,他们之间的气氛既似往常,又不似往常。调笑之中,始终有一根弦紧紧得绷着。 她失笑:“何必想那些虚无缥缈之事,及时行乐难道不好吗?” 她抚上他的伤处,将他的满腔疑虑堵住,问道:“还疼吗?” 他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最后只含笑望着她:“你既留在这里,那又怎会是虚无缥缈呢?” 她又沉默了,他的笑容在她的沉默中凝固,最后消失。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还是不愿?你既然不愿意,这又是在做什么,既不下毒,又不嫁人,难不成是想上天吗?” 月池半晌方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两码事。” 他愠怒道:“可朕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月池不由莞尔:“就像你一样,既布置暗探防着我,又在千钧一发替我挡刀,怎么,你也有病吗?” 朱厚照一时语塞,他怒气冲冲道:“你直到今日,才知晓朕有病吗?” 月池挑挑眉:“也对,我早该想到,要不是脑子有病,又岂会看上我。” “你!”他没有继续和她争执下去,而是冷冷道,“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李越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留在这里,总不至于是真的心有所动吧。” 他的话里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而她望着他,却是一声苦笑。她道:“你娘来了,你又紧紧抓着我,我不能叫她再看到你背上的新伤,再出岔子,索性躺下来。她见到这种情景,觉得辣眼睛得紧,吓得马上跑了。” 朱厚照一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刘瑾和杨玉那些人呢?” 月池摊手:“主力队伍,都被你娘以你的名义下令抓走了,目前内阁已然差人去清查他们的家产,找出同党。就等你醒来,一一处置。” 朱厚照一窒,他怒极反笑:“好啊,就这么一会儿,你真是将天都翻了一个个儿了!”自己躺在这儿,摘得干干净净,然后把他母后推出去。别说他昏着,就是他醒着,一时半会儿也按不住了。 月池扯了扯嘴角:“老娘娘是认定了我这个女婿,我也是为她分忧。” 朱厚照只觉眼冒金星:“狗屁女婿,你是儿媳妇!” 他胸口不住地起伏,又觉在此刻争这种事不大对劲。他忆起刚刚的情形,咬牙切齿道:“怎么,你就是怕将我活活气死了,所以给点儿甜头糊弄吗?” 月池久久凝视他,亦是不答反问:“你聪明绝顶,难道不明白,我选择做或不做的缘由吗?” 他一怔,他道:“我当然明白……只有到了生死一线的抉择,我们才能看到彼此的真意。可阿越,你做得太过了。” 他的语声沉沉,月池偏过头:“你不是也嫌弃他们。既然不中用,为何不索性换一批呢?” 朱厚照一哂:“换一批容易。可你要明白,你的所图,再换多少批人,也不顶用。” 他温热的呼吸就在她耳畔,他呢喃道:“你怎么能妄想去扭曲人性呢。人性本私,人性本恶,再换多少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月池道:“这也是你这次的所悟吗?” 他读懂她语中的讽刺,却并没有恼怒,他仰头道:“是啊。朕想找出一批忠心之人,都不可得。你却是想找出一批背叛同袍之人,不是更是痴人说梦吗?”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儒家的爱民是为了什么,先将猪养肥了,再以钝刀子割肉,才不会无肉可吃。他们寒窗苦读几十年,绝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完成由肉猪变成屠夫的转变。可你站出来了,你不仅要让屠夫把腹中的肉吐出来,还要催逼他们为猪谋福祉。是有一群傻子,愿意跟随你,可他们跟随你,是觉竭泽而渔不可取,他们只是想回归平衡,回归到肉猪尚能活命,屠夫盆满钵满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你已经疯了。可如若等他们发现,你背离了该有的立场……没人会像我一样保护你,包括你那些师长亦是如此,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丢掉你,就像丢掉长了倒刺的刀刃一样……” 他缓缓伸出手来揽住她,他们靠得更近,仿佛心亦能贴得更紧一样。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她仿佛又回到了鞑靼王帐之中,暴雨打在帐篷上,而她蜷缩在帐篷里。 她没想到,惊涛骇浪过后的他们,居然还能静静躺在这里说话。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半晌方开口:“我没你想得那么傻。吾有三宝,持而守之,一为严刑峻法,二为圣贤之道,三乃利锁名缰。” 朱厚照道:“前两者,是洪武爷用过的旧方。剥皮食草,重典治国,训导百官,弘扬善行,可即便在洪武一朝,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月池敛容道:“可第三宝,或许能减轻这种你死我活的局面。屠夫不是为了杀猪而存在,他们只是想吃肉而已。他们只要退却一步,给我一个做大肉饼的机会,就会发现一切都有变化……” 他像是被她的天真逗笑了,他的胸口震动着:“能有什么不一样,人性的贪欲,本就是无穷无尽的。你就是将肉饼做得比天还大,他们依然只会给庶民留下只够果腹的一口而已。” 她被他的傲慢刺痛了,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将人民的力量视作无物。他以为,我们只能永生永世,俯首帖耳吗?她直起身来,道:“我以为之前各地此起彼伏的叛乱,能教您学一个乖,却不想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水往低处走,人往高处走,没有人是生下来就要吃苦的,也没有人是生下来就甘愿为人做垫脚石的。只要百姓生活改善,他们自会开始求变。” 他微怔,若有所思:“你说得对,人不能果腹时,会想谋生。能够谋生了,就想发财了。发了财,便想有权,有了小权犹嫌不足,还想要大权。争权之心一起,便会想打破等级,便会生乱。” 可尔顷,他却笑道:“古往今来有诸多的盛世,文景之治、贞观之治、仁宗盛治等等,可没有一次发生过你所述的情形。难不成是他们国力不足。原因恰恰相反,愚民铸就盛世,民弱才能国强。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给庶民站起来的机会呢?” 月池的脸色更苍白了些:“……愚民之策。” 朱厚照徐徐道:“农业大兴如何,商业大昌又如何?国政上严刑峻法,人君握权柄于上,经济上收纳重税,损益贫富,大量官营,文教上,统一思想,卑民弱民,王权高居云端,自会使民仰止,不敢越雷池半步。所以,不论庶民们如何昼夜劳作,绞尽脑汁,其所带来的财富,都不会在他们手中停留太久。无财无权无智甚至无心,他们拿什么来争取?” 月池的耳畔仿佛响起一声霹雳,她的双手开始微微发颤:“你们连寸步都不愿意让,连指缝里的米粮都不愿意漏出来……那我算什么,帮你们养猪的猪倌吗?” 朱厚照道:“牧首一方,本就是你的天职。你之前做得就很好,适当约束宗藩、官吏,尝试开关通商、兴农治农,你本该见好就收的。” 她深吸一口气:“你即便不想底下,难道也不想将来。长此以往,纲常名教禁锢人心,墨家之术停滞不前,就是经济也始终无法更进一步,千秋万代都是一潭死水……” “我们本就不在乎。”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这儿除了你,我们没人在乎这是死水还是活水,我们只要确保,自己永居水之上就够了。” 他无奈道:“你看,此地原没有你的同道,你又怎能指望蚍蜉撼树呢?” 他轻轻叹息着:“阿越,收手吧。” 她垂下头一言不发,他看不清她的神色,良久之后才听她开口道:“我还能收手吗?” 她只要有一点松动的意思,就足够让他欣喜若狂了。他忍着疼,挣扎着起身,紧紧抱住她:“当然能。只要你想,只要你肯退一步,咱们马上就能从头开始。咱们先成婚,接着我陪你回家,我们沿着运河,可以遍览山水风光……咱们白日去看日出,傍晚去看晚霞,泛舟五湖,自在潇洒。还有你的师父,我们也能去寻访他的踪迹……” 她就这么被他搂着,僵硬得像一块木头。滚烫的眼泪沿着他的脖颈淌进他的心窝里,他听见她的声音颤抖嘶哑:“可要是连我都收手了,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他劝慰她:“他们只要能果腹,就心满意足了。” “可将来呢?”她似坠入重重迷雾之中,她没有指望以独木撬动整个世界,她以为她能有所助益,可他又告诉她,就连这点儿念想也是妄念,“外面在进步,我们却固步自封。落后,就要挨打。” 他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拍着她的背道:“怎么会落后,佛朗机人、暹罗人、天竺人、乃至倭寇,都在欣羡仰慕我们的富饶。” 她道:“如今是这样,可以后呢?如若有一天,这些你瞧不起的蛮夷的工艺比我们更高超,大生产带来的高效,足以将我们击溃,到了那时,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这怎么可能。”他下意识否定,可在察觉她的颤抖后,勉强想了想道,“那再迎头赶上不就好了。一旦察觉他们有奇技,就收归天家,再作为筹码,铸造出新的梁柱。你要相信我们选定的继承者,一定会像你我一样。即便不成,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难道还能算到百年后?” 她这次的沉默,比过去都要漫长。他抚着她的头发,等候她的回答。仿佛过去一个世纪之久,她方幽幽一叹:“我真想时间过去得快些。” 而他抱着她,却笑道:“可我却盼着,时光永远停留在此刻。” 她怔愣片刻,随即苦笑道:“可时光不会因我的念想而变快,亦不会因你的情思而变慢。我们只能尽力,留下每一刻的回忆,日后即便再不相见,也不会觉得遗憾了……” 她忽然用力,将他推倒。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月池安慰他:“别怕,很快你就不疼了。” 她摘下发冠,俯身吻住他。满头青丝散落,似情丝一样缠绕在他的手臂上。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就将她拽了下来。她摔倒在他的胸膛上,显然也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伤口要裂开了!” 他的嘴唇游走在她的发顶和额头上,半晌方抽空来了一句:“这会儿一点儿都不疼了。” 月池:“……” 她的无语并没能维持多久,他的吻如夏日的骤雨一样落在她的脸颊上、脖颈上,在她的锁骨处留下一个接一个咬痕。她蹙着眉头,抓住他的头发:“你是狗吗?” 他回应她的是更深的一口,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他的手探进她的衣襟里,触到的却是一层裹胸。他皱眉道:“你怎么还裹着这玩意儿?” 他伸手就要去拉扯,却被她按住。他仰头看向她,脸上已全是红潮,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真的像小狗一样。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在他耳畔悄悄说话。他满耳都是她温热的呼吸,只听她道:“别用手,用这里。” 她的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他感受到一阵难言的战栗。他几乎真要如她所做,可在触及的一刹那,涌上心头的却是一阵一阵的凉意。她太熟稔了,熟稔得可怕。 他突然将她推开,别过头道:“现下还不是时候。” 月池捧过他的脸,她道:“可我觉得,这正是时候。” 朱厚照一窒,他终于忍不住发作了:“无媒无证,就在这里?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和你厮混的男宠?” 月池一怔,她不解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朱厚照一字一顿道:“我们没有成亲就这样,不是厮混又是什么?还是说,你其实根本没打算长久,还是和你过去一样,玩玩就罢了。” 他与她一样,始终都是摇摆不定。他如若全由理智主导,她或许早就可以了却夙愿,回归永恒的长眠。而他要是全然感情用事,她也不至于如此辛苦,也能更进一步。可偏偏,他在最冷漠的时候,还维持着一丝情意,在最意乱情迷之际,也还保留一点清明。这就导致,他愿意用血肉之躯为她挡刀,却不愿在立场上退却半步。 她往日都不觉得如何,可到了此时此刻却不免觉得有些遗憾了。:,, 343 一寸相思千万绪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立在书案前,乌黑的头发披散在双肩,脸颊却是苍白。她铺开洁白的雪浪纸,拈起一支青玉管笔,略一思忖蘸饱了墨,写下了《道德经》中的名句——“天之道,其犹张弓者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她的书法师从李东阳,又经宦海沉浮多年,早已练就一手圆润华美的馆阁体。可今日所写之书,却是飘若惊鸾的草书,笔势之间,锋芒毕露。古人常说,汝果欲学书,功夫在书外。山川胜景,武学之道,与书法的深蕴其实都是相通的,所以才会有草圣张旭观剑舞而顿悟书道的轶事流传后世。如是将月池今日之书,化为剑法,只怕也是是剑光横雪,杀气腾腾,早已将这座金宫大殿捅出了一个窟窿。她写到最后,亦觉心浮气躁,索性撂开笔来。 朱厚照心中这么些年最深的谋望,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没有变化。他要无限的权力,无上的权威,他要说一不二,如臂使指,要做这天下独一无二的主子。不论是庙堂之上的朱紫,还是草野之下的黔首,都只能跪伏在他的宝座前,听从他的指令。 不过,年幼的他,自以为天下无敌,所以凡事以强权相压,而长大成人的他,却渐渐认识到了平衡的重要性。他不可能站在所有臣子的对立面,他只能以下制下,才能确保自己始终处于不败之地,所以才会有她、有刘瑾、有江彬……抬轿子的人越多,轿子才会更高,走得更稳。 然而,世事变幻万千,本不是人力可左右。他和她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既定的道路上失控成今天这个样子。她本该是天子身侧损有余的神兵利器,本是为了维持平衡而生。可如今,她在带来短暂的平衡之后,却固执地要将天平压向另外一侧。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她以考成法带来的皇权膨胀来勾其他的野心,以感情迷局来扰乱他的心智,可他到头来,他还是没有上当。他清晰地看到了,伴随着平衡再一次被重重打破,将会引起不可遏制的乱象。人之道,本为损不足以奉有余。当每位官僚都对底层庶民,具备合法伤害别人的选择权时,必得经过殊死搏杀、血流成河才能将他们心中的巨兽,关进制度的笼子里。而这场厮杀所带来的代价,是朱厚照认为不必给,也不愿给的。 所以,他开始将她往回拉,他希望她从天平博弈中跳出来,站在他的身后,和他一样成为持砝码的人。当她是“男子”时,他劝她以大局为重,以忠君为上。可当她是女子时,他显然找到了一条更好的途径。人们常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此言在古时并非是夸张之语,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婚姻由当事人的阶级地位来决定。【1】他也想通过这段姻缘,让她脱胎换骨。伴随这李越这个名字的死亡,她身上沿袭自现代的反骨,也会在甜蜜中被消磨。 在发现真相后,在被困于弘德殿时,她不是没有犹豫过。可当她闭上眼睛时,一种莫名的畏惧始终像乌云一样笼罩着她。要是连真实的名字都被剥夺,是否就只能永生永世困在此地,再也回不去了? 她最后还是选择铤而走险。可秘密暴露的李越,就像失去鳞甲的游龙,再也抵御不住风雨的侵袭。她不能杀了皇上,至少不是现在,皇上驾崩后的后果,不是一个女扮男装的文官能够控制下来的。各方势力将群起而攻,好不容易重归于平衡的天下,又会陷入动乱之中。她不能为自己的私欲,去冒那样的险。可这又使得她自己落入到另一个极为尴尬的局面。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她用悬崖勒马证明她的真心之前,他就已经用临危挡剑证明了他的真意。要是他们是一对普通的男女,他们应该就此相亲相爱。可惜他们都不是。 内殿中传来他的声音:“你打算什么时候见她?” 月池看向他的方向,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她垂眸道:“越快越好。” 婉仪迄今还处于焦虑之中,乾清宫这一场大火带来的滚滚黑烟,早已扑灭,可是其引起的一系列动荡不安才刚刚开始。她先是召人救火,待到火势稍减,就急急奔到朱厚照身边,她是先发制人,将刘瑾、杨玉骂得狗血淋头。刘、杨二人,又不是真的要造反,面对她的咄咄逼人,一时还真慌了片刻。还是刘瑾灵机一动,又扯出私通一事来。 谁知,婉仪到了这会儿,却是破罐子破摔了。她直言:“家国事大,个人事小,本宫敢到这儿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有本事,就在这儿将本宫和皇上一块杀了,否则就给我滚蛋!” 她毕竟还是皇后,真开始以命相逼,谁敢和她直接硬碰硬,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她又要急召太医,当着她的面,一一替朱厚照看诊。她这般强硬,逼得朱厚照本人不得不“悠悠醒转”。而面对皇帝本人的斥责,她则选择揭出江彬入宫,李越传信的事来,请圣上不要遭奸人蒙蔽,及时为国锄奸。朱厚照正是从她的口中,才知月池逃往张太后处的事宜,这才有他急差人去阻拦等后续。 而待到月池赶到后,婉仪不敢与她照面,便远远退开。而后她就陆续得到回禀,月池入内后就杳无音讯,张太后进去后又急匆匆地退出来。 张太后从昭仁殿退出来之后一脸晦气,还夹枪带棒骂了一顿婉仪,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是死人吗,到了这会儿还叫一个男人抢了先?!她的话宛如利刃,将婉仪的心一寸寸地宰割着。她的脸色煞白,拼命想忍住眼泪,可泪珠却还是滚落下来。 张太后见状没好气道:“你倒是进去哭啊,在这儿做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给谁看。” 张太后的意思很明确,她既忍不了儿子和男人厮混,又不敢直接开罪自己的儿子,所以就撺掇儿媳进去闹。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不论她怎么催促,婉仪却始终不动。婉仪心如明镜,她这样进去,只会再害一次李越。 张太后最后只能在下了抓捕刘瑾、杨玉的懿旨后,愤愤不平地离开。而婉仪则退回坤宁宫枯坐,接下来是事情,就不再是一个深宫妇人能够插手的了。可没曾想,到了第三日破晓,乾清宫竟又有人来召她和贞筠前往。 这会儿刘瑾和杨玉皆被拿下,这只能是皇帝本尊的意思。可这个时辰召人,实在不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婉仪和贞筠两姐妹怀着忐忑之心,来到昭仁殿。 隔着重重纱幔,贞筠隐约看见人的身影。她定睛一瞧,只觉熟悉之感扑面而来。她不由向前走过去。婉仪忙拉住她,惊道:“你怎么了?” 贞筠悄声道:“像是阿越。” 婉仪一愣,她的心忽然又沉了下去。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同时召见她和李越,难道是又想秋后算账。可李越和她明明都在圣上的安危而奔走,他总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短短几瞬,她的心中已然转过了数个念头,早已成了一团乱麻。 而就在此时,里间那人,却缓步走了出来。她一动作,贞筠更加确定,这必是月池。可随着她越来越近,贞筠面上的喜色却渐渐凝固,她的整个身子都已僵硬,掌心不由沁出冷汗。 牵着她的婉仪敏锐察觉出了不对。她有心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又碍于是朱厚照的地盘,不敢轻易开口,而是先顺着贞筠的视线望过去。 她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身形窈窕,云鬓峨峨的女人,她的步履轻盈,长长的披帛如轻烟一般,拖曳在她身后。纱幔在风中飘舞着,她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大致看到,她身上长可及地的绿罗裙。 婉仪觉得很奇怪,这是谁,在这里怎会有一个女子。她下意识看向贞筠。而她的妹妹却根本不敢与她对视,贞筠慌乱地移开目光,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婉仪离开这里。 婉仪只觉贞筠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铁钳一样紧紧地抓着她,接着不顾一切往外跑。婉仪被她拉了一个趔趄。而在她们奔出几步后,她们的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那个声音既轻且柔,在空旷的殿中响起,竟给人恍若鬼狐之感:“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总不能叫她,一生都活在幻梦之中,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婉仪一震,她的脚步被牢牢钉在原地,仿佛地上生出了钉子,扎穿了她的脚掌,让她无法挪动半步。她的耳朵“嗡嗡”地响,眼前绽开一朵朵硕大的金花。她几乎马上就要晕厥过去,或者再一次拔腿就跑,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支撑着她,叫她像木头人一样纹丝不动,驻留在此。 她听到贞筠颤抖的声音:“可你就不能缓缓吗,你可知道,她不久前才为了你,连性命都豁出去了……而你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她……” 那个声音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快刀斩乱麻,不能叫她玉减香消。” 婉仪开始发抖,可她就是用这双发抖的手,一根一根掰开了贞筠的手指头。贞筠早已泪如雨下:“姐姐,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 她伸手想抓住婉仪,却抓了一个空。婉仪的面上一片空白,她像游魂一样飘摇着,走到了纱幔之前。她慢慢揭开纱幔,此刻朦胧的晨曦,一如十六年前一样柔和明亮。她就在这样的晨曦之中,在方家的后院,看到了此生所见最俊美的面容。 她做梦都想再见见他,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再见时的情景竟是这样的难堪。“他”竟还会变成“她”。她挺得笔直的脊梁终于软倒,她像烂泥一样瘫软下去。月池长叹一声,她俯身道:“是我对不起娘娘。” 婉仪缓缓抬起头,她微微一笑,眼泪却流得更多:“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是我自己愚昧无知,作茧自缚。” 月池的沉默如山岳一般,对于婉仪,她实不知该如何相对。她待她从始至终,都有利用之心。过去的她,时时盼着婉仪能诞下一位皇子。可那时,她那种可鄙的想法,还能借两人有共同利益而掩盖。毕竟,皇后既做了皇后,要想保住自己和家族不被人欺辱,又岂能没有嫡子呢?可后来,她知晓了皇后对自己的情意,却仍没有第一时间戳破身份,因为她知道,贞筠为了她的性命,绝不会在此时揭露真相,而在那样的局面下,她要在与朱厚照的博弈中掰回一局,就只能靠这个肯为她不惜一切的女子。 可如今,她和朱厚照都已然揭开了盅,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李越不再需要她,而皇上也无法忍受她。所以,他们选择在此时,向这个可怜的女人,揭露最残酷的真相。 婉仪显然也意识到不对,她的嘴唇已然如死灰一般惨淡:“你在这里这样见我……是想叫我腾出位置来吗?”:,, 344 人间没个安排处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婉仪觉得自己的尊严正被一寸寸碾碎。她为了李越拼尽全力,她没有期待过任何回报,可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得到这样的下场。她为了李越不惜与自己的丈夫分道扬镳,正面相抗,她甚至愿意牺牲自己来保住他。可如今,李越却来告诉她,她倾情以待的翩翩少年原来是女子,她还和皇上在一起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作茧自缚,都在她在唱独角戏。 她不可遏制地生出怨恨之意,可当恨意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时,她却发觉自己压根找不到可怨恨的对象。李越并未给过她任何暗示,本就是她一厢情愿的。婉仪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本是温婉柔和之人,却因这样的打击钻了牛角尖。她的双目赤红,嘴唇却是青紫,周身抖如筛糠一般,半晌方道:“……高凤说的那些话,你听了之后,想必觉得既可笑又恶心吧。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在和皇爷以命相争……” 她的声音渐渐低迷,微不可察,接着忽然又昂起头,声音尖刻得如刀锋:“你们既然要在一处,为何不从头到尾都堂堂正正的!谁还能拦得住你们,谁又会拦住你们?!皇上呢,他为什么不早点废了我,为什么要让我在这宫里煎熬这么多年,遭太后厌弃、遭宦官欺辱,父母见我跪九拜,开口闭口就是生子邀宠,我孤零零地像鬼一样!” 她说到最后,已然是声嘶力竭。她面对月池歉疚的神情,忽然掩面而泣:“你不用这个样子,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她哽咽道:“可你为何要告诉我呢,你还不如给我一杯鸩酒!”她宁愿死在甜美的梦中做一个糊涂鬼,也不愿再面对这样血淋淋的现实了。 贞筠也因她的崩溃而痛苦不堪,可她却不愿让月池遭婉仪误解。她跪坐在婉仪身侧,亦是泣不成声:“姐姐,阿越不是那种人……她十岁就入宫了,她的作为你比谁都清楚。他们要是真能在一起,又何必等到今日……”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何必等到你的心思东窗事发?” 萧瑟的秋风在殿中呼啸而过,纱幔如金蛇狂舞。婉仪的恸哭声戛然而止。晨曦映照在她的脸上,她却觉得浑身发冷。贞筠也是一惊,她望向婉仪,没人能形容得出她的神情,空白、茫然、明悟、懊悔、羞愧、痛苦在她脸上交替闪现。她颤抖着抓住月池,握紧了她的手:“……是为了我,居然是因为我?!” 月池长叹一声,她缓缓坐下,裙摆散开如一朵盛开的花:“何必执着过去呢。” 婉仪却仍然情凄意切,难以自拔。她还没来得及从恋情破灭中醒来,又为自己带来的后果而悔恨。她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神情凄楚,仿佛化作了一尊只会流泪的石像。 月池见状长叹一声,她轻轻揽住她,问道:“你听过,摩登伽女的故事吗?” “天竺实行种姓制度,他们将世上的人,分为四个等级,最上层的是婆罗门,他们是僧侣,被誉为神的嘴,代替神在人间传道。其次是刹帝利,他们被称为神的双臂,主管军事政治等一众大事。再次是吠舍,他们是商人,活在世上的目的,就是为了前两个等级供奉财物,所以被称为神的大腿。最后的一个等级是首陀罗。他们多从事佣人、工匠等职业,被视为低贱之人,所以叫神之足。而接下来我们要说的,摩登伽女就是一名的首陀罗。” 月池的声音既柔和又平静。婉仪像被淋湿的兔子,在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平静下来。她在梦里,都没想过此生能有和李越相拥的一日。在迷蒙的梦境里,他也总是远远地望着她,一笑就离开了。如今多年心愿终于成真,可她的心中却只余无尽的酸楚。 月池继续娓娓道来:“阿难是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相貌英俊庄严,有一日他随佛陀去参加法会,却在路上与师父师兄走散,来到了舍卫城。因为长途跋涉,他疲惫不堪,又累又饿。他看到井旁有女子在汲水,所以上前化缘。这个女子正是摩登伽女。摩登伽女一见阿难,便为他的容光所摄。她心生爱慕之意,迫切地想要帮助阿难,可又畏缩不前,因为她只是首陀罗。按照法度,首陀罗既不能参与祭祀诵经等庄严仪式,更不能与上等级的贵人交往,甚至不可将水和饭食亲自拿给贵人。阿难明白摩登伽女的顾忌,他说佛家讲究众生平等,你虽是首陀罗,可只要有向善之心,一样能够皈依我佛,供给比丘饭食。” “摩登伽女闻言大喜,因阿难的这一份平等之心,她对阿难的恋慕更深了,即便阿难离开了,她还是念念不忘。最后,她铤而走险,让自己的母亲用魔咒迷惑阿难。阿难虽修行不够,无法解脱,却宁死不从。佛陀感知到弟子的苦难,急遣文殊菩萨前来救援。摩登伽女眼见留不住阿难,便想跟随他离开。从此之后,阿难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阿难苦不堪言,于是向佛陀求助。” 婉仪本是大家闺秀,又做了一国之母,哪个僧尼敢和她讲这等爱情故事。她听着这从未耳闻的故事,慢慢入了迷,更觉感同身受。 她哑声道:“……你是想告诉我,我对你的感情,就像摩登伽女对阿难一样,只会给你带来困扰,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月池摇头,她继续道:“佛陀听了阿难的话,便来点化摩登伽女。他对摩登伽女道,‘阿难没有头发,你要是真爱阿难,也该为他剃度,要是你肯剃度,我就考虑让阿难娶你。’摩登伽女闻言,不顾母亲的劝阻,毫不犹豫剃光一整头乌黑浓密的秀发。佛陀又道,‘阿难熟知佛法,你欲与他相匹配,必须也勤苦修持,直到修行与他相当,方可嫁给他。’摩登伽女待阿难的情谊是发自肺腑,在爱情的驱使下,她开始日夜苦修。可随着修为的精进,她越发明白佛的道理,知道情爱不过是虚妄,她对阿难的执着实乃迷障。她跪在佛前忏悔,佛因此吸纳她作为门徒。可其他个等级的人,却不赞同佛这种行为。他们说摩登伽女不过是首陀罗,让她入佛门,是一种侮辱。你猜,佛怎么说?” 婉仪怔怔地对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月池见状微微一笑:“佛说,他为海洋,众生皆是百川。百川入海后,便同成海水,众生一入佛门,也是一律平等,再无高低贵贱之分。上层之人听到佛的这番话,仍心有不服,却不敢公开反驳。可没过多久,摩登伽女却做出一桩大事。” 月池凝望着婉仪,一字一顿道:“她证得了阿罗汉果的道果,她在佛法上的成就,甚至超过了她所心心念念的阿难。” 婉仪不由问道:“那阿难呢?” 月池闻言一哂,她与贞筠相视一笑,答道:“娘娘怎么还没了悟?于摩登伽女而言,阿难不过是引她超凡入圣的缘法而已。她因阿难走上正道,可阿难却并不是她生命的一切,反而到了最后只是她要堪破的魔障。李越于娘娘亦是如此。娘娘因对李越之情,走上了如今的道路。您在内慈济宫人,在外支援边关将士、救助女婴,所活的人命又何止千百。您的功德,早已远超李越,又怎么能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而否定自己过往所有的努力呢?” 贞筠见状缓缓道:“姐姐,沈先生愿意倾尽全力辅佐你,宫内上下这样爱戴你,可不是因为你喜欢李越的缘故。你早已不是在矮草中看不见天的斑鸠了。你乘着阿越带来的风飞上了天,可却靠你自己化身为了鹏鸟,在你的羽翼下,那么多孤苦无依的姑娘,才能从这紧裹的小脚中,从这四方天里挣脱出来,看到登高之望……你从来不是孤零零的,你一直有我们啊。” 贞筠终也掌不住哭了出来。姐妹俩相拥而泣。月池眼见她们如此,一颗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下。经这一场大哭,婉仪的情绪才安定下来。 她的目光在殿中转了一圈,红肿着眼道:“你如今被困在此处,说到底都是我害的,你真的……不怪我吗?” 月池苦笑一声:“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是迟早的事,怎么能怪你。说来,我还要谢谢娘娘。” 婉仪一怔,她道:“谢我什么?” 月池道:“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和付出,谢谢你在我无力顾忌时庇佑贞筠,谢谢你曾经这么喜欢李越。” 她的双眼明亮如星子,婉仪不敢与她对视,再次垂下头去,另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半晌方道:“你待人总是这样好,可这世道,不是好人就会有好报。你平息明蒙两地百年来的战争,又整治权贵宗藩,为破家流民争得土地,留下一线生机。所庇佑的忠臣义士、底层士卒更是数不胜数。我所做的不过小事,李越才真正活人万千。可这又如何呢,大庆法王毕竟不是西天佛主。你劝我不要因你而灰心,可真正让我灰心的,从来都不是你。” 贞筠听到此也面露灰败之色,她端详着月池的妆束。她也曾无数次想过,阿越着女装的样子。她生得那么美,妆饰起来一定会像仙女一样。 贞筠想到她们刚入京的时候,那时她什么都不会做,屋内屋外都要阿越来操持。她心里过意不去,到了阿越的生辰,就想做一套女装作为礼物。可那条绿罗裙,才缝制了一半,就被阿越紧急叫停……她忽然一惊,呆呆地看着月池。 月池失笑,她戳了戳贞筠的额头:“傻丫头,这会儿才想起来吗?” 贞筠又忍不住放声大哭:“想起来又有什么用,这又不是我做得那条!” 月池忙哄她:“那回去穿你做的,不就好了?” 贞筠一行拭泪一行道:“那也穿不得了,太小了……” 月池拉过她的手,在广袖的遮掩下,无声无息地写下两个字。她道:“那就再重新做就是了。不必为我忧心,皇上待我,到底还是有情谊的。我在这儿很好,前些年不是在疲于奔命,就是在日夜惶恐,如今秘密彻底暴露了,我的心反而松快了,还能好好调养身子……” 她想了想道:“我见你们,其实也是奉圣上的嘱托,问娘娘一句,您日后是想归于乡野,还是归于庵堂?” 婉仪一怔,她对上月池的双眸,心中浮现一丝明悟,她大声道:“我哪儿都不去!我即便死,也要死在坤宁宫之中,死在皇后的凤位之上。皇上如要废了我,就请他直接下旨赐死我吧!” 月池眼中划过一丝激赏,她又笑了起来,如百花齐放,光耀宫室。她道:“我明白了,我知道怎么跟圣上说了。” 婉仪和贞筠两人相互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了。殊不知这一路回宫的情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又是轩然大波。 她们走后,月池才入了内殿。朱厚照早已气成了河豚,他盯着她:“你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月池挑挑眉:“有什么不对吗,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告诉她我是女人,还给了她滚回乡下或者滚回庵堂两个选择。这不一切都是遵照您的嘱咐吗?” 朱厚照一噎,他深吸一口气:”李越,你不要仗着朕的宽纵,就一步步变本加厉……” 月池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我今儿穿成这样,难道还没有作一作的本钱?” 他又是一窒,别过头去:“可你做得太过分了!” 月池走上前,环住他的脖颈:“我劝您啊,少把心思花在这些事上。外头的烂摊子,难道还不足让你夜不能寐?” 朱厚照一惊,他刚转过身,月池却已然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望着她衣袂飘飘的背影,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打破头都想不到,他在盛怒之下布下的请君入瓮局,最后套进去的居然是他自个儿。按照他的话本,待刘瑾把那些魑魅魍魉都钓出来之后,就叫杨玉来一个为奸人蒙蔽后迷途知返,幡然醒悟,接着再以阉党之名来一次洗牌。可没曾想,母亲张太后居然会被李越说动,横插一笔。一道懿旨下去,断送了他多少心腹。而文官集团,趁势而起,开始大肆打压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马。 自古君在上,君治臣,可臣在下,臣也能挟君。文臣以儒家经义为纲,以法令谏言为绳,约束天子的一举一动。而他既做了皇帝,自不能受掣肘,他需要自己的爪牙,来监视钳制群臣,并且要这些黑手套来帮他取得一些,他想要却不能正大光明去做的事情。这就导致,外头的大臣将锦衣卫和东厂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碍于他的回护,他们虽弹劾众多,却闹不出大风浪。可现下情形不一样了,他的亲娘在他昏迷的时候,一道懿旨把人全部下进了大狱。内阁、法司还有张永这个王八蛋,拿着张太后的懿旨,连一个时辰都没等过,就火急火燎去紧急抓人。这一次,如真叫他们做成了,那他多年经营毁于一旦不说,日后还有谁敢替他来卖命。 都察院监中,刘瑾和杨玉正在大眼瞪小眼。他们和自己手下的一众人,到了这会儿仍然是半句实情都没吐露。这不是他们有多忠心,而是事到如今,能保住他们的就只有皇上本人。要是再胡说八道,毁了皇爷心中最后一点歉疚怜悯,那等着他们的就只有灭口了。 不过话虽如此,他们想起这档子事,还是觉得无语至极。刘公公更是长吁短叹,悔不听文冕之言,掺和到这两口子的事情中来,这都到了这把年纪了,还要到都察院监来走一遭受刑。他始终是想不明白,李越脱困之后,就立马想方设法把他们这一票人弄进牢里是图什么?难道真的单纯是为了报复自己泄密之过?可她这样不计后果,就不怕彻底恶了皇上,日后失了宠爱吗?毕竟她已然暴露了女身,是圣上砧板上的肉了。 他苦思冥想数日,都没有等到参破玄机之时,却竟等来了朱厚照本尊。朱厚照混在东厂的人马中,拿着自己的圣旨,进了都察院监提审。刘瑾和杨玉在囚室中见着他,就如见着菩萨一般,张口就叫救命。 朱厚照见着他们受刑后凄楚的模样,何尝不觉酸楚。可到了这会儿,已然不是他以权相压就能解决问题了。他自己设了个套,让手下人假装谋逆,他娘上来,直接打成谋逆。他能怎么办,跟大家说是自己玩得请君入瓮,就是耍你们、试你们,还是睁着眼说瞎话硬把他母后的懿旨吞下去,硬把自己的手下全部洗白。无论是哪条路,都不是天子应有的作为,都会让臣民寒心不已,让自个儿威严扫地。 朱厚照念及此,越发后悔,不该因一时冲动,干出这种事来。 杨玉见状道:“微臣深受您的恩典,为您而死本就是我的本分。臣死不足惜,可临去之前,不得不斗胆谏言。李越其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有吕武之风,妲己之恶。您富有四海,要找什么样的没有,何苦与这么一个毒妇纠缠。她如今敢这样害我们,等我们都去了,下一步就是对您下手了啊!” 朱厚照的神色变幻,沉默不语。刘瑾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舍不得。他暗骂一声,嘴里却道:“说这些干什么。咱们做奴才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让皇爷高兴吗?只要皇爷能称心如意,别说拿老奴的命,就是把老奴千刀万剐,奴才也死而无怨。只是,奴才死前,想做一个明白鬼。” 朱厚照眸光一闪,他徐徐道:“你有何话,直管说来。” 刘瑾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依老奴对李越的了解,她是死活不愿入宫,既能脱了身,又为何要折返,不索性逃出去。难不成,找老奴等人泄愤,比她后半辈子的自由更重要吗?” 杨玉嗤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逃到哪儿去?” 刘瑾道:“可在她在外头,还能筹谋求援,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可如今,她却是把自己送到皇爷手底下,又把皇爷的左膀右臂都卸下来,她这不是找死吗,这不合情理啊。” 刘公公之言,如一线日光,射穿了迷雾。朱厚照突然拍案而起,他气得发抖:“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她留在宫中,不是自投罗网,而是有恃无恐。到了此时,朕不能出面,唯她亲自出马,才有替你们翻案的机会!” 朱厚照目前面临的情况,就是无人可用。内阁和大九卿巴不得除掉他身边的“奸佞”,使他重归儒家正道。而在下的臣子,心邪者才智不足、威望不够,即便站出来,也难以服众。至于那些纯直耿介之辈,朱厚照也不敢和人家提这种要求啊,指不定这群傻冒就嚷着无道昏君,一头碰死。数来数去,也只有李越的官位、名声,能名正言顺地左右此案的审理。 他恨得咬牙切齿:“难怪,难怪要给我下麻沸散,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朕晕过去不省人事。” 他在这儿气得一佛出世,一佛升天,可刘公公听明前因后果后,却是大喜过望。他忙道:“原来是这样,竟然是如此!那这不就好办了,这就很容易了啊。爷,您这……服个软不就好了。” 朱厚照:“……???” 他半晌方挤出一句话来:“你就是这么为朕效命,让朕高兴的?” 刘公公期期艾艾道:“咳咳,奴才这不也是为了您长久的幸福考虑嘛。”:,, 345 事与时违不自由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幸福?”朱厚照微愣,可却在回过神后,沉沉道,“溺爱如□□,你没听过吗?” 在阴森幽郁的地牢之中,之前还在谈论生死攸关的大问题,他冷不妨来这么一句。要不是情形不对,老刘真要笑出来了。可他必须要出面,将这权柄之移粉饰为情感之事,才能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他干瘪的脸舒展开来,如一朵怒放的菊花:“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奴说句僭越的话,你们是要做夫妻的,又不是一辈子的君臣。夫妻之间,何必计较那么多。太/祖爷那样的威仪棣棣,孝慈高皇后不也还踢凳子怒斥他。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朱厚照冷笑一声:“一家人?她如能安居皇后的本分,别说当着朕的面踢凳子,就是叫朕……” 他说到一半方觉不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杨玉忙接口:”正是这个道理。李越岂是安分守己之人,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啊!” 又是这一套老话,真以为身上带个把,张嘴就高人一等了。刘瑾垂下眼帘:“依奴才看,杨指挥使是因锒铛入狱,心生怨怼,因而看不清形势了。” 杨玉和他同时下狱,还做了同监的邻居,近日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也不像过去一般斗得同乌眼鸡似得。可今儿个当着皇上的面,刘瑾却又开始说话夹枪带棒,还尽出些馊主意! 杨玉可不是忍气吞声之人,他道:“微臣是皇爷的臣子,只要皇爷一声令下,臣即便肝脑涂地,亦不会有半句怨言!可如今,臣却将折于歹毒妇人之手,若此时还不劝圣上及时悬崖勒马,难道还要眼看万岁向恶妇低头,越陷越深吗?!我看你才是为了苟全自己,将君父之恩,为臣之忠,全部抛诸脑后了!” 杨玉到底是执掌锦衣卫多年,即便一身囚衣,满背伤痕,还吼出了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 朱厚照闻言却微微蹙眉,而老刘则抠抠耳朵,皱眉道:“别嚷那么大声,咱家的年纪虽大,可还耳聪目明得紧!” 杨玉一噎,刘瑾这才清了清嗓子,肃容道:“你以为,皇爷像你手下那些酒囊饭袋一样,见着一个女人就走不动道了?在你心中,皇爷就是这么一个糊涂人?” 这妥妥是倒打一耙了。杨玉瞪大双眼,忙看向朱厚照。皇上的眼底一片幽深。他急急辩解道:“臣决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担心万岁一时中了李越的奸计……” 刘瑾哎呀一声,拉长着调子道:“那就是一个女子!她还能怎么着?” 杨玉脱口而出:“武则天也是女子,不也颠覆了大唐江山?” 刘瑾嘿嘿一笑:“你这还不是暗讽,圣上如唐高宗一般色令智昏,软弱无能。你到底还年轻,皇爷的谋划,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他垂下眼帘,声音粗糙如铁砂,磨过在场之人的心坎:“皇爷是天下之主,可天下这些昏官污吏,地方豪族,却不把圣上放在眼底。朝廷为何这么缺钱,皇爷连一座宫室都修不起,老百姓又为何穷困潦倒,叫苦连天。不就是因为中间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士大夫,把赋税都吞光吃光了吗。那广州、泉州的关税重利,也遭他们截留大半,这还是你杨玉亲自查出来的呢。你竟浑都忘了?” 在杨玉看来,这样的指责,根本立不住脚。他对朱厚照道:“臣决不敢指摘新政。可离了李越,新政难道就推不成了?再说了,新政由女子来主持,本就说不过去……” 刘瑾断喝道:“有什么说不过去,天下万民,皆是圣上的子民,留存于世,就该为圣上卖命。男人、阉人、女人,不都一样吗!” 没人能想到,从这个干瘪佝偻、阴阳怪气的老太监口中,能听到这样一句话。朱厚照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他终于开口道:“这才是,你甘心和她一块儿,铤而走险的原因。” 刘瑾呵呵道:“天下美人无数,于您皆是唾手可得,可您偏偏费尽周折,只为饮她这一瓢水,总不能只归咎于前生孽债吧。” 朱厚照闻言冷笑一声:“你倒为她着想,可人家若是领情,你也不至于有今日牢狱之灾。” 刘瑾却笑着摆手:“万岁容禀,老奴说此言固然有为她所动的原因在,可更多却是为了您考虑啊。老奴又不是马中锡,听她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之语,就肯来替她卖命。您心里当看得比谁都清楚,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朱厚照神色莫名,只听刘瑾继续道:“奴才虽才疏学浅,可为了替您效劳,这些年也在用心攻书。范仲淹变法,王安石变法,为何最后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归根结底就是他们不能体察上意,所以为上所弃,可李越不一样。她是您的贴心人,而您也最愿意……驾驭她。” 浓重的沉默在三人间涌动。老刘话说得委婉,却撕下了君臣之间的最后一层隔膜。别说远至宋朝,就是大明开国至今也涌现了不少变法先锋,譬如救时宰相的于谦,创立十段锦册法的盛颙,改开中法为折色法的叶淇等等,可他们到头来都没有掀起影响王朝命运的大风浪。 归根结底,在于上头不敢放手让他们去做,而下头攻讦也实在太多。他们无法把控全局,反而困于党争,最后的下场就是树敌众多、君臣相疑,满腔雄心壮志化为乌有。可李越不一样,她和皇上有多年的情谊,亲密如另一个半身,所以圣上愿意信她。而她是一个名声颇佳的士大夫,以她来做皇权的代言人,比宦官要名正言顺得多,所以圣上给予她的信任,她能够还以更多的回报。而最妙的是,她是一个女子,这等于天然有致命的把柄握在皇爷手中,试问还有谁能比她,更能让皇爷一直放心呢? 朱厚照沉默半晌,方道:“她为女子,仍锋芒毕露,朕总担心,不是长寿之相。” 刘瑾又付之一笑,觉得他是关心则乱:“以您的本事,难道还不能叫她假死,换一个身份吗?” 这主意,端得是离经叛道,天马行空。杨玉听着更觉匪夷所思,他不敢置信道:“那按你的意思,就由着她继续在朝堂之上兴风作浪。等到捅出了大篓子,还由皇爷去给她兜底,让她安安心心回来陪在皇爷身边,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刘瑾道:“你觉得这是咱们爷吃亏,老奴却觉得,这是赚了。” 他没有继续和杨玉纠缠下去,而是等待朱厚照的答复。皇爷今夜的话这般少,显然是心绪纷乱到了极点。而他最后的决断,影响的不止是他们的性命,还包括李越在内那么多朝臣的前途,乃至整个大明朝局未来几十年乃至百年的走向。一想到此,他心中是既畏惧又忐忑,更多的却是逆流而上的心潮涌动。然而,到最后,老刘还是没有等到命运的审判。朱厚照只撂下一句“你们且安心,容朕细思”就匆匆离开了。 朱厚照前脚一走,杨玉就忍不住骂刘瑾:“我看你是年老糊涂,什么话都敢劝!这么闹下去,祸及祖宗基业,我等着瞧你遗臭万年的时候!” 刘瑾却在臭烘烘的稻草里转了一个身,不去听他那些咒骂。他已经是这把年纪了,也的确到了为梦拼一把的时候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他有自己的主意,能左右上头,所以才能站起来当人,而那些一辈子只会俯首贴耳的,注定永远是狗。 年轻的帝王驰马在夜晚的长街上漫无目的地狂奔,却忽然在一间酒馆前驻足。那些粗野的汉子,在劳累一天后,就喜欢在这样破败的小店喝酒划拳取乐。马儿高昂起头,发出一声长嘶,惊得一店的觥筹交错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旁若无人地进店来。 他身后的随从吓了一跳,忙跟在他身后道:“爷,这、这换一家吧,这哪儿是您呆的地方……” 朱厚照掀袍落座,没好气道:“去哪儿不是坐,在哪儿不是烦!” 这话说得,底下人不敢再言语,只能看着他点了一坛烧刀子。 他摩挲着粗糙的碗边,随即一饮而尽。当辣的酒液如刀锋一般划过喉咙,直入肺腑时,他才感觉胸口的焦躁稍解。为此,他连干了三大碗,等到阵阵酒意上涌后,他才在众人的劝解下,吃了几口难吃的下酒菜。他眉头皱得越深,四周盯着他窃窃私语的人越多。毕竟这样气度的人,出现在一家小店借酒消愁的情形,可算是千载难逢。他忍无可忍,摔了筷子,对着眼前一群明里暗里打量他的人道:“吃啊,你爹我脸上有花吗!” 大家伙被他吓了一跳,赶忙旋过身去,低头猛吃,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好好一个热闹的小酒馆,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再没有一点儿热闹的烟火气。而他眼见这样的情形,越发觉得烦闷,最后索性拎着酒坛离开。 他回到了自己冷清的宫殿之中,头晕目眩,脚步踉跄,宫人们都不敢来触他的霉头,一见到他就远远拜下。他拒绝了旁人的搀扶,独自穿过三重门帷,来到了月池所居的抱厦中。离她越近,酒意仿佛也在渐渐沉淀。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却不知该如何对她开口。而他心如明镜的是,他们之间的战争,已然到了该了结的时候。没人能长久忍受这样的互相折磨,这对两个人来说,其实都是一种痛苦。总得有一个人先认输,不是吗? 他终于下定决心,一面打着腹稿,一面找寻她的身影。他悄悄推开门扉,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了她。帐外的风铃正在微风中摇曳,清脆悦耳的铃声,如小鸟啁啾,案几上玉狻猊正吞吐着馥馥香云,绮丽柔媚的幽芳正袅袅升起,沁人心脾。这本该是令人放松之地,可此时的他却比一块石头还要僵硬。他从来没想过,月池竟会在此时更衣梳妆。 地上散落着几件衣裙。她正跪坐在地上,拿起剪刀比划裁剪。随着几声咔嚓响过,一条裙子便再不成样子。可接下来,她却将这般不得体的衣裳穿在了身上。在柔软的烛火下,她的肌肤就像奶油色的丝缎一样。 他的手剧烈颤抖着,指头略一发麻,手里的酒坛便向地上滑落。他大吃一惊,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才在它将落地前稳稳接住了它。他不由长舒一口气,这时才发觉自己已然半跪在地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样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越的举止才更加反常。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姑娘一样,穿着新衣兴高采烈地走到镜子前自我欣赏。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步伐,他还以为她只会像男人一样走路,却没想到有一日也能瞧见她婀娜多姿的情态。 可当她走到镜前,真正看清自己的倒影时,适才的那种期待却一下荡然无存。她沉默地看着镜中的身影,目光渐渐冷却。她伸出手指,细细描摹着镜中人的眉眼,就如同对着的是一个陌生人。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如这秋日黄昏一样的萧索。他还以为她会呆呆对着自己直至地老天荒,可没想到,她很快又振作起来。她哼着古怪的曲调,开始……上妆? 朱厚照直到她打开梳妆匣后,才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动作刚开始和她的歌一样,生涩、断断续续。可很快,她就抓住了窍门,香粉匀面,胭脂点唇,再加之淡扫蛾眉,此时已然是眉如春山,唇若红莲了,可她似仍嫌不足,又取了一点胭脂匀在颊腮上,此时方粲然一笑。 他手中的酒坛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剧烈冲击,终于重重落在了地上。一声巨响过后,他的双臂又酸又麻,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他居然就这么傻愣愣地抱着一个坛子,在这里杵了这么久! 无比的窘迫让他恨不得拔腿就走,可随即涌上心头的燥热却将他牢牢钉在原地。月池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回眸看清是他之后,讥诮一笑:“怎么,像耗子似得钻进来,这下是彻底不要脸了?” 他被噎得胸口发闷,索性真个将面皮丢开,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漫不经心地问道:“打算梳什么发式?” 月池一愣,她又一次笑开:“您还会这个?” “……”朱厚照恨不得抽自己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朕可以帮你出出主意,有几支钗不错……” 他所明里暗里放进此室中的簪环,俱是珍品。光是凤钗步摇,就有百支之多,上头的翠羽明铛光耀夺目。月池却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她的眼底一片幽深:“你不觉得,连衣裙和金凤钗,太不搭调了吗?” 朱厚照一愣,他不明白她的语义,却读懂了她的抗拒之心。他挑挑眉,上前一步:“不搭就再换新的来。朕又不是挑剔之人。” 月池察觉到他的手按在她裸露的肩膀上,源源不断的热度沁入她的微凉的肌肤。她不由抬头看向镜子,昏黄的铜镜里,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他只差一步,就能将她完全笼入怀中:“你要穿奇装异服也成,戴布花石花也罢。只要你浑身上下所着每一件玩意儿,都是朕所予的就好。” 月池莞尔:“这我可不明白了,您是天下之主,这世间之物,不都是您的吗?” 他闻言嗤笑一声:“理虽如此,可做起来也不那么容易。就譬如说某些人,一个不高兴不也能将天捅一个窟窿吗?” 月池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她亦是绵里藏针:“那怎么可能呢?凡夫俗子,断断没有这样的本事。依我看,这天要是有窟窿,一定是天自己想开了。” 想开了?朱厚照气不打一处来,他想开了个屁,他挨了一刀又中麻沸散,连想的机会都没有。他正欲发作,就听她忽然道:“我找不到喜欢的花戴了,不如,您替我编个辫子吧。” 他一怔,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他们依旧坐在镜前,也只有面对镜子,她才能肆无忌惮观察他的神态。他的神情认真得可怕,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像是闺房玩乐,反而倒像是在处理棘手的军国大事。 他拿起牙梳,将她头发从头顶至腰间,梳理得一丝不乱,又取了一点木犀油晕开在手心,细致地抹在她的鬓发间。冷桂湿冷的香气,混杂着他身上的酒气,慢慢逸散开来。他低头替她编着发辫,一丝一丝、一缕一缕的青丝缠绕在他的指尖。很快,辫子就编好了。他用丝带做发绳,还别出新裁,去剪了一朵秋芙蓉别在她耳边。 他笑道:“好看吗?” 月池久久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乌油油的辫子,素净的连衣裙,明丽的妆容,娇艳的芙蓉,走在二十一世纪的街上,谁都会忍不住回头来看她的。她轻声应道:“好看,真是好看。” 他一愣:“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朕叫她们做个几十条来。” 月池有些讶异:“你不觉得伤风败俗吗?” 他翻了个白眼:“风俗还不是人定的,朕说的话就是良俗。你在此地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出去装装样子就行了。” 月池缄默良久,她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出宫在即,离了这里,离开了您的庇佑,我亦不能再肆意了……” 她感觉自己身后的人一僵。月池靠在他的胸膛上,只觉他的心如擂鼓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来。她眨眨眼:“我还以为,您今晚去紧急商议对策,一定会气得不想见我呢。” 他的肌肉紧绷,紧紧箍住她的腰肢,接着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月池只觉天旋地转,待她回过神来,她已然坐在他的膝上了。他的脸沉得滴水,月池又忍不住发笑。她替他摘下金冠,问道:“您能做初一,就不准我做十五。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道:“朕记得刚刚才和你说过,只有朕说的,才叫道理!” 他按在她腰间的手已是滚烫。月池忍不住想要移开,他却将她抓得更紧。她索性就这样懒洋洋地靠着他:“可您的道理,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就比如现下,您有叫三法司放人的说法吗?” 她觉得她是胜券在握了,可他却不以为意:“这么说,你是成竹在胸了。” 月池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她垂眸道:“我既然敢把天捅个窟窿,自然有将窟窿补好的办法。” 他一愣:“……你是什么时候,想好的对策?” 月池抬眼看向他:“在我决定,扎自己一下的那个晚上。” 他先是一窒,接着不由看向她的腿,她的小腿修长晶莹,脚上的足链正闪闪发亮。她忍不住推了推他:“是不是无比后悔,当日为何要装模做样,把我推开?我就要出宫去了,下一次还能不能春风一度,就只能看你的表现了。” 他这才如梦初醒,闻言耳根早已烧得通红,他斥道:“你以为拿身子做筹码,就能换朕退一步?朕是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可却有一万种叫你李越不得不俯首帖耳的办法。方氏和时氏,可还要在朕的天下中苟活。” 月池面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她平静地看向他:“你又威胁我?” 他道:“是你不想给我们一个,好好过日子的机会。我这么长长久久地抱着你,难道不好吗?” 他低头望着她,眼睛亮得像星星。她轻抚他的面颊:“当然好。可你放我出去,咱们才能更长久。我已然打算退一步了,世间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你这样待我了。” 他们的额头相贴,呼吸相融。本该是温热缠绵,可他的语声却冷得淬冰:“你又在骗我。” 月池抱住了他的头:“我只是盼着你别逼我。” 他道:“我是为了你好。” 她长叹一声:“可要我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他道:“你只是被世事迷惑了心智,你所走的路是绝路,你所期盼的永远不会到来。为什么要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呢?” 月池幽幽一叹:“这么说,你是打算让我解决我惹出的事之后,再回到这里来了?” 朱厚照环顾四周:“当然不会是回这里,朕本来是想给夏氏一个好去处,可你不该对她说那样的话,现下也只能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 月池慢慢松开他,她垂下眼帘:“可我觉得,您恐怕没那个机会了。” 他半是迷惑半是不屑地看向她,月池一把扯开他的衣襟:“你娘今晚应该会来,你不去迎接吗?”:,, 346 如烧如剌寸心头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在刘瑾和杨玉等人刚遭下狱时,清流一派的确将其视之为一场盛大的狂欢。他们查抄这三人之家,罗列奸党的名单,认为这是一个“为圣明除弊事”的大好时机。可不过两日,随着在刘瑾家里抄出的信件越来越多,就连内阁都不由变貌失色。原因很简单,牵连实在是太大了。 藩王宗室、地方大员、中央官吏、勋贵外戚竟然都有多多少少的勾连。其中随便一个牵出来,如真要用心查下去,就能如拔萝卜带起泥一样,牵连一大串。这要是真依次顺下去,满堂朱紫,尚不知能留下几何。而蝼蚁尚且有偷生之念,更何况这么多大活人。要是个个都铤而走险,带来的风波会比这剧烈百倍,一不留神就要反噬自身。 三法司中,大理寺卿周东本就不是个能舍身取义的角色,看到了这样的形势,当即嘴巴就起了一圈燎泡。他刚开始是想尽法子地拖延圆融,可到了后来实在被逼得没办法,索性就撕破脸来:“要么就依我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就行了。真要斗硬,就由你们二法司去,反正我不干!” 这等无赖作风,哪里像个大员。刑部尚书闵珪义愤填膺:“你掌举国刑讼,却无半点公心,事到临头,反而想尽办法推诿。这岂是读圣贤书的风仪?” 周东被逼上梁山,早已濒临崩溃,他涕泗横流道:“少给我说这些大道理!陛下的叔伯,陛下的亲舅舅都搅和在里头!还有这上上下下的,那么多人,你他妈叫我怎么查,怎么写奏疏?!活着才有读圣贤书的机会,要是死了,就再也没得读了!” 闵珪的胡须颤抖:“铁证如山,你我依律查案就是了,有何不好判的?!” 周东道:“你说得倒容易,就凭几封信,你就要定这么多人的罪。你就不怕,沦落到戴珊那样的下场吗?” 前右副都御史戴珊的三个孙子,在政治倾轧中沦为残疾。而他本人,也心灰意冷,早早归乡。闵珪与戴珊本是至交好友,如今在此时听到故友之名,也不由一愣。 都御史张缙则长叹一声,他明白周东的畏惧从何而来,可他们职责所在,总不能撂开不管吧。他道:“太后娘娘懿旨已下,刘瑾、杨玉、江彬等人悉数锒铛入狱,我等总不能不查问吧。你莫不是想要抗旨?” 周东被堵得一窒,他忽然心念一动:“皇上若是真的出了事,我等自然要依太后懿旨行事,可如今圣上只是在病中而已,这样大的事,岂能不请旨!自大明开国至今,还没有听妇人之意办差的。” 这倒是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立场。闵珪与张缙对视一眼,一时哑口无言。而闵珪在经过剧烈的心理斗争后,还是决定上奏请旨。他泣下沾襟道:“先帝待臣有大恩……这么多人卷进来,不会是无缘无故。老夫心中明白,他们抵触新政,又怕天威难抗,所以一有机会,才想妄图行歪门邪道。树德务滋,除恶务本。如不剪去恶草,哪里会有新生。” 然而,当他打算豁出全家的性命,去帮朱厚照扫平障碍后,他那一封慷慨激昂的奏疏,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 朱厚照本就下不了手,当然也要借病推脱。要是锦衣卫和东厂没有落马,皇权始终保持超然的独立地位,他自可以居高临下控制局面,要闹大闹小,要杀谁放谁,都由他来把控话语权。可这下,他的势力被卷了下去,几方胶着在一块,打老鼠又怕伤玉瓶,叫他怎么能立即决断。 宫中迟迟不表态,内阁是何等精明人,当处下就知皇帝的心意未定。他们当然想不到皇帝自导自演这么离谱的事,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户部侍郎王鳌长叹一声:“圣上应是担忧引起大乱。恶虎众多,打虎不死,反为其伤。” 次辅刘健则道:“难不成他们还敢举兵作乱?” 边军在李越的自杀式清洗,杨一清和才宽两大总督的整治后,早已今非昔比。而京军,先有王守仁整治,后有江彬勉强维系,再加上火器的配置,战斗力也非同小可。至于皇帝本人,更是有北伐之功的实绩在,手下还有新进提拔的平民武将集团。这样的境况下,宁王前车之鉴犹在,有谁还敢反? 谢迁无奈道:“明目张胆自是不敢,可背地里的动作,却决不会少。届时两败俱伤,这样的局面,绝不是圣上所乐见的。” 首辅杨廷和听到此,终于点了点头,他叹道:“周东为人,虽然令人不耻,可所言的一句话,却有几分道理。那就是,单凭信件,就要处置诸多大员,的确太过勉强。而如要获得更多的证据,却又难免互相厮杀,动摇朝局。兼之有嗣子之事,只怕一旦起头,便难以收场。” 刘健终于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依元辅的意思,到底还是要雷声大、雨点小了?” 杨廷和并未动怒,他耐心解释道:“不是不抓,最好是先诛首恶,再分而破之。” 刘健冷笑一声:“什么叫做首恶?刘瑾那里查出的信就有一百多封。总不能叫咱们去毁灭证据,替人掩藏罪行吧。” 说到一百多封信,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刘瑾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要是一个正常想造反的人,早就将这些密信毁尸灭迹,可他倒好,非但把这些信件全部都留着,还特特将密语翻译成文书,附在密信之后。这下倒好,搞得他们骑虎难下了。 如今的局面,最后就是皇上装死,上官发愁,下头摆烂,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而这样的局面,落在李越的一众小伙伴眼中,叫他们不可谓不灰心。 在他们眼中,李越的这一番遭遇,完全是因极力管束官员,所以遭到千夫所指,被人陷害,差点丧命。而皇上也是因关心则乱,这才中了奸宦的圈套,险些动摇国本。幸好,李越假意应和,乘机逃出,这才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而如今,好不容易雨过天晴,正是到了清算的时候,秉国的这些大员,却是“畏畏缩缩”。这在这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看来,就是王道不存,公义受损。 康海的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这是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这可是谋逆之罪,板上钉钉的谋逆!” 王九思幽幽一叹:“你小声一点,要真是板上钉钉,皇爷为何迟迟不发明旨,阁老们又何须如此发愁。这正是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卢雍咬牙道:“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献吉兄之仇,崇孝兄之憾,还有含章兄遭得这些大罪,总不能就这么轻飘飘过去了!小弟欲上奏,不知诸兄可愿一起联名?”献吉是李梦阳的字,崇孝是曹闵的字。 康海几乎是一口应下。二人的灼灼目光,一同射向其他人。谢丕见状,只觉不得不开口了。他道:“联名上奏,除了一泄心中悲愤,终归是无用。如今的局面,不是皇爷不想处置,也不是内阁不愿锄奸,而是牵连实在太大,如不能秉风雷之势,一击毙命,便会后患无穷,动荡从生。” 杨慎垂眸道:“如今的关键,就是不知如何才能一网打尽,所以也只能先除祸首。” 王九思眼中精光一闪:“先诛祸首……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令尊的想法?” 杨慎没有回答,他只是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卢雍道:“既是罪魁,想必极难对付。其实如有圣上明旨,就地格杀才是最好连根拔起的方法。可如今,消息已然走漏,我们还什么都没有,这……” 一念及此,大家伙都有灰心丧气之感。 谢丕见状道:“大家莫急,我们今日相聚于此,不就是为了想一个好办法吗?我记得含章常说,墨守成规,难有大成,只有勇于打破常规,才能走出一条新路来。细细想来,他的一举一动,无一不是另辟蹊径,出人意表。所以,我一直在想,要是他的身子好了,面对这样的情形,会选择怎么做?” 众人皆面露沉思之色。王九思想了想道:“至少,他绝不会大剌剌去上奏。” 杨慎道:“也不会去硬顶。毕竟保全实力,才是最要紧的。” 卢雍面上的激愤终于消退,他想了想道:“我听闻,他曾经微服出京……” 他突然福至心灵:“既然没有证据能将罪魁钉死,咱们偷偷去找证据不就好了!” 康海面露茫然之色:“这能怎么找,那是谋反,谁家不是瞒得密不透风。你总不能去抄家吧。” 这一言又说得卢雍面色沉沉。谢丕却突然灵机一动:“我想到了,谋反的证据虽不成,可还有其他啊!” 这伙人果真做出了出人意表之举。他们通过翻阅卷宗、四处打听,找到了一些苦主,自讨腰包资助这些人,鼓励他们再次上告,讨回公道。因时间紧迫,能找出的也只有北方之人。可饶是如此,这引起的民愤,也不容小觑。 在一个正常的制度下,平民应和政府之间存在了通道链接。平民能够通过这些通道,向政府寻求庇佑,一个合格的政府,应该能够及时消解老百姓心中所存在的不满,保障老百姓最基本的生存权。但明廷的所作所为,显然离合格的标准甚远。当平民无法通过合法的渠道,来为自己求得活命的机会时,他们就会铤而走险,选择制度外的过激手段,来获得一线生机。之前的起义,就是通道严重阻断的表现。 然而,朱厚照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通过安抚削弱义军的实力之后,就选择粗暴的镇压。月池则是想过通过治农官保障民生,通过随事考成来严厉约束官员,以此来重建公共组织对庶民的回应和服务。只是前者还没来得及推广,后者遭到了激烈的反抗。是以,迄今为止,官民之间的通道并没有被充分打开,而许多老百姓心中多年的积怨,也没有得到充分的释放。 他们只能压抑着仇恨,为了苟全生命而浑浑噩噩度日。可现下,谢丕等人跳了出来,他们告诉这些苦主,他们的仇人卷入了谋逆之中,但苦无充分的证据处置他们,只要你们站出来,就有为亲人报仇雪恨的机会。 绝大多数人,念及活着的妻儿选择了拒绝。可还有一些,被戕害到一无所有之辈,不愿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选择站了出来。其中,就有人,状告张太后的两个兄弟。 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早就已经忘记,多年前他们醉酒后在宫内□□的那个宫女。他们害得人太多了,早已忘记了那个小丫头的姓名和面容。谁能料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未婚夫居然还会跳出来,为一个早已死去的女子,讨回公道。 张太后在宫阙中闻讯,惊怒不已。过去面对丈夫,她觉得,自己能靠一哭二闹三上吊来保住自己的两个弟弟,可如今,对着儿子,她反而没有底气了。 母亲金夫人日夜哭嚎:“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他们怎么可能谋逆……你要是见死不救,就先杀了我算了!” 张太后痛苦不堪,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李越身上。 月池当日在贞筠手上,只写下了两个字,那就是——“太后”。她笃定一点,要是正月里剃头,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死舅舅的话,朱厚照早就连夜召剃头匠入宫了。:,, 347 玉经磨琢多成器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在这样一个深夜,张太后如风一般急匆匆地闯进来。这宫中的侍卫、太监、宫人,多少年不曾见到这样的情形,他们惊骇莫名之余,只能一重重地跪在张太后身前,苦苦相劝,拦住她的去路。 他们的理由只有一个:“皇爷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啊!” 张太后往日还会有几分忌惮,可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自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怒斥道:“哀家来看自己的儿子,需得你们这群人在此地吠叫?!还不快给哀家滚开!” 她气势汹汹,众人皆被吓了一跳。心眼灵活之人忙道:“老娘娘稍后,奴才等这就去禀报……” 张太后冷笑道:“素来只有子给母问安求见的道理,今儿你们倒是开了个先河。” 这一言非同小可,正是一顶孝道的大帽子压下来。即便是天子,也担不起不孝的罪名。如是往日,这宫中之人早就惶惶退开,可朱厚照外出行军,亦带了宫中之人伺候。在军中,军法如山,无人敢越雷池半步,否则以军法处置斩立决。所以,即便是张太后咄咄逼人,他们也不敢退却,到了最后,只能死死抱住她的腿,砰砰磕头而已。 张太后气急败坏:“怎么,你们也像刘瑾似得阴谋叛乱,所以才拦着哀家不叫去见皇上?” 此言实是诛心之语。众人一时惶恐不安,也唯哭泣求饶而已。这一场闹剧,直到朱厚照本人出来后,才得以消停。 一见他来,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适才吵吵嚷嚷如菜市场般的大殿,陡然一静。张太后的喝骂声戛然而止,仆从也个个屏气凝神,头深深都贴在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朱厚照微微皱眉,他道:“都退下吧。” 殿中的人低着头,逃命似得往外奔,生怕为这对天家母子的流弹所伤。 张太后初见儿子时,心中还有几丝怯意,可在看清他的模样时,却又如火上浇油,再也压制不住了。张太后也是过来人,当年和先帝新婚时也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一瞧他衣衫不整的样子,还能不知道他刚刚是做了什么“好事”? 她只觉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一时将自己的来意都忘却了,当即断喝道:“李越呢,叫他滚出来!” 月池在里间听得这样的吵嚷,不由起身,自斟自饮,饶有兴致地看向外头。她微抿了一口道:“你们在这宫里当差时日虽久,但估计也没见过这种奇景吧。” 背对着她,把守在外的各个亲卫仍是纹丝不动,眼中却划过一丝憎恶。月池本就不指望他们的回应,手中的琉璃盏微微晃动,其中的葡萄酒流光溢彩,嫣红如血:“我也没想到,到这儿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碰见这种恶婆婆戏码。” 她在这里头倒是悠闲,外头的母子吵闹却是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张太后话里话外指着李越责骂,大有将她亲自拖出来的阵仗。而朱厚照于公不能在此时让李越的身份暴露给他只顾娘家的亲娘,于私不能叫月池受此羞辱,是以生生将张太后堵在外面。 张太后怎么可能敌得过他的气力,怎么都进不去后,终于忍不住淌下泪来:“好呀,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你为了这么一个娈童,背弃发妻,忤逆母后,你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朱厚照面对母亲的指责,却并未有多大波动。他早就找到了,回击她的办法:“母后原来还记得朱家的列祖列宗?” 张太后面色一僵,骤然惨变,她鼓起勇气看向她的儿子,那双眼睛永远都是亮如点漆,可却再也没有那种天真和稚气,反而带着逼人的锋芒。张太后只觉五脏六腑都要遭他看透了。他知道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张太后忍不住颤抖,他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有一点违拗了他的心意,怎么哄都哄不回来。而这次,还不只是违拗心意那么简单……她的两个弟弟阴谋作乱,而她这个母亲,却是在此前一直袖手旁观…… 令人窒息的沉默像瘟疫一样快速蔓延开来。张太后的身形摇摇欲坠。朱厚照眼见她如此,反而率先别过头去。 她看不清儿子的神色,只能听到他微微发颤的声音:“我们的事,我自己有分寸,不劳您挂心了。夜深了,您身子不好,还是回去早点歇着吧。” 语罢,他就转身向里走去。张太后望着他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叫住他:“等一等!” 她一开口,就觉泪水止不住地流,她哽咽道:“我知道你不在乎我,可你……你总该顾及你的父亲吧……” 朱厚照的脚步一顿,他僵在原地。张太后眼圈通红:“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你父皇他,做梦都想看你成亲生子……你七岁的时候,要你父皇带你去打猎。他身子那么弱,还是陪你在野外玩了一整天。回来之后,他就起了高热,还命我们不能告诉你……” 朱厚照缓缓合上眼,他的双拳紧握。张太后仍在哭诉:“他当晚烧得嘴唇都干裂了,母后就这里,一遍一遍替他擦汗喂水。他一句怪你的话都没有,只是说,‘这等残破之躯,只怕再也享不到含饴弄孙之乐了。’如今他是早早就去了,他就只有你这么一根独苗,而你,却一个男人厮混在一处!你是想叫你父皇,断子绝孙吗?!” 朱厚照一震,他垂下眼帘,仿佛凝固成了一尊石像。张太后见状走上前来,摇晃着他:“你说话呀。”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又缓和下来:“你也觉得,对不起你父皇是不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就是一个漂亮点的男人,世间那么多好女子,撵走了他,母后就不信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好的……” 张太后就这么絮絮叨叨说着,这些翻来复去的话,朱厚照早已听得起茧子。当他还是那个被留在端本宫的孩子时,他愿意为了爱,忍受生母由于愧疚而倾泻而出的关心,吃不喜欢吃的东西,见不喜欢见的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长大了。 他半晌方道:“您觉得,父皇多年不置嫔御,是因选不到美人的缘故吗?” 张太后愣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接着就是悚然一惊:“你竟然拿我和父皇做比?这怎么能一样,那是个男子……” 朱厚照断喝道:“能有什么不一样?您以为,我不想杀她,不想撂开她,不想严加约束她吗?!她闹出这样的事情,您被她撺掇着惹出这么大的篓子,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拿你们怎么办,到头来不也只能忍下来吗!” 他的双目赤红,嘴唇却微微发白。张太后被他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他也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再一次转过身去,半晌方沉沉道:“您要是念及母子之情,就别再逼我了,回去吧……有时,孩儿也会想,‘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可事到如今,早就覆水难收了……要是剜心能解此苦楚,我早就自己动手,又何需您多言。” 张太后此时已是面无人色,她素来知道儿子和李越的亲厚,可她没想到,这份亲厚早已化作了魔障,将他牢牢困在其中。这对她来说,本该是坏得不能再坏的坏事,可在这样特殊的时节,反倒为她带来了一线生机。 她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又开始想哄孩子一样哄着他:“你别急、别急……母后不说了,不说了。其实,你要和他在一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厚照愕然回头,怔怔地看向她。张太后幽幽叹了一口气:“你是皇帝,你非要这么着。我能拿你怎么办。可、可你总得亲近其他人吧,你总不能把他关在这儿一辈子吧……李越自个儿尚有一妻一妾,说不定过两年就能抱上一个大胖小子,而你呢,孤零零地守着这一段不为世俗所容的感情……你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母后这是在心疼你啊!” 朱厚照苦笑一声,他说了一句张太后听得云里雾里的话:“我本以为容不下我们的是世俗,是我心里的那道坎,可直到如今,我才发现,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她不愿意。” 张太后的手心早已是冷汗,她道:“他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听母后的,你将他羁押在这里,万一这事闹了出去,你拿什么去向朝臣交代,还有你总得有个孩子吧。还是将他放出去,你再时时召他进来,不也可以吗?” 朱厚照道:“您不是已经下旨,要在宗室里选好的来过继吗?” 张太后一窒,她道:“外头的人,怎么比得上自己的亲生骨肉?” 朱厚照目光悠远,望向里间,他叹道:“随缘吧。” 张太后说破了嘴皮,可儿子就是油盐不进。眼看天光就要大亮,她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她道:“你们要厮混,哀家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还要怎么样?让一个外男留在你的寝宫,还要叫他压皇后一头。这叫哀家如何能坐视不理。要么你今儿就自个儿将他送出去宫,要么就让哀家来动手,送他横着出去!” 朱厚照眉头紧皱,他道:“您且等着时日,等过段时间之后,孩儿自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而张太后却似充耳不闻,仍叫嚷着要将李越拖出来。 月池听着外头的动静,不由摇摇头,戏过了,这怎么可能瞒得住。果然不出她所料,朱厚照听着这样无理取闹,终于起了疑心,他先是试探了一句:“母后素来不喜皇后,今儿却愿意这般闹腾为她出头。这是为什么?” 张太后理直气壮道:“哀家再不喜欢她,她也是哀家正经的儿媳,又于你有救命的恩情。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啊。” 这话骗鬼鬼都不信。朱厚照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她摆明是另有打算。 他略一思忖,微微一笑:“是吗?母后是为了我,从进来到现在,才反复强调了四次,要将李越赶出去。” 此言一出,张太后的额角立马冷汗涔涔,她这般不自然的神态悉数落在朱厚照眼底。他连和她玩猫捉老鼠的兴趣都无,直接一下釜底抽薪。 他嘲弄地挑挑眉:“那……要是要母后在留下李越和保住张家之间选择一个,您会选哪一方?” 张太后是打破头都想不到,他又来说这种话。她浑身一震,呆若木鸡,惊恐地看着他。 朱厚照见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我说呢,朕没儿子不是一天两天,朕因情误事也不是一次两次。您那么多年都视若罔闻,怎么今儿忽然义愤填膺起来。” 他望着母亲惨白的脸,问道:“她答应了你什么了?让朕想想,你将她从这里放出去,她官复原职之后,就帮你保住朕那两个狼心狗肺的舅舅?” 这已是猜得不离十了。那日,婉仪和贞筠从乾清宫魂不附体离开时,张太后就得到了消息。她几乎是一下就料到是什么原因,当即气得哆嗦:“一个男宠,居然敢舞到皇后面前!这是要翻天啊!” 她立刻就要召婉仪和贞筠过来,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她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几分了解,这要是大剌剌地下他的颜面,把他的丑事揭破,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正当她举棋不定时,坤宁宫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是方女史有生死攸关的大事,想面承老娘娘。 话说得这般严重,张太后犹豫许久,虽不敢见她,却还是愿意让手下的宫人几经周折将贞筠的密信递上来。谁知,这一读之下,简直要把她的胆魄都震碎了。 贞筠写得是一封血书,上头的语句更是字字血泪。 “皇上要皇后给拙夫执婢妾礼,还要强赐臣妇一纸休书……皇后觉得此乃奇耻大辱,李越又何尝不是。如不是李越誓死不从,事态早已无可挽回……圣上为人君,却对臣下存不轨之心;为人夫,却对有救命之恩的发妻,如此薄情。此事一旦传出,试问皇爷有何颜面君临天下?而且这么多年,宫中都未有皇嗣降生,要是真的因龙阳之好,以坠宗祧。臣妇斗胆,敢问太后百年之后,如何去见先帝?” 颜面、皇嗣、先帝,这句都打在张太后的命脉之上。她只觉脑际一阵眩晕,差点就栽倒在地上。左右连忙搀扶住她,而她在回过神后,这才鼓起勇气继续看下去。 “拙夫不愿毁圣上一世英名,更不愿沦为大明的千古罪人,故特来恳求老娘娘伸出援手。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他官复原职之日,就是张氏一族解厄之时。” 正是为了这句话,张太后才下定决心,多次遣人来探,等到朱厚照回来之后,立马大闹乾清宫。 她将真实的打算,裹在母爱的糖衣里,希望能将她的儿子糊弄过去。可没想到,他却生生和她僵持至今,让一切小心思都在天光下暴露无疑。 朱厚照还在笑着,笑得几乎直不起腰:“你们两个,居然还能合起伙来算计朕……” 他霍然抬起头,眼中精光四射:“可这下,西洋镜拆穿了。你觉得,你们的如意算盘会如何?” 他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要离去,张太后大惊失色。她终于彻底崩溃了。她扑上前去,抱住了儿子的腿,嚎啕大哭:“别去,别去!算母后求你了,母后求求你了,那可是你的亲舅舅啊!” 朱厚照被她紧紧地抱着。他明明稍稍一动,就可以轻易将她推开。可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其他动作,而是缓缓蹲下身。 他按住张太后的肩膀,一字一句问道:“这世上还有想害死外甥的亲舅舅吗?” 张太后已是涕泗横流,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凭本能苦苦哀求:“他们知道错了,他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朱厚照又是一笑:“可母后,他们是害死我,只是知错,您觉得就够了?” 张太后嗫嚅道:“……可你,到底平安无事啊,就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吗?”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却不想到了再一次被舍弃的时候,还是觉得锥心刺骨。 张太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再被他慢慢掰开。极度的惊惶攫住了她的心神,她拼命摇着头:“不能,照儿,你不能这样……他们有罪,他们要赔命,那就拿母后的命去吧!我去死行不行,放过你的两个舅舅吧……” 殿中一时只有她的哭泣声,如泣如诉。良久之后,她才得到答复:“您也知道,您是我的母后啊。您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敢让您去死呢?”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张太后愕然抬起头:“真的?那、那你的两个舅舅……你……” 朱厚照眼中闪过幽光:“您不是把宝都压在李越身上,舅舅能否得救,只能看她的本事了。” 张太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可你、你是皇上,赦免你的两个舅舅,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朱厚照此时已然麻木,他起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和俯视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道:“您也知道,朕是皇帝。您可以为了私情,背弃责任,背弃母子之情,可朕不行,朕不是父皇,朕绝不会为了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把自己的规矩,自己说过的话,全部变成一文不值的狗屁。” 张太后愣愣地望着他,朱厚照讥诮一笑:“你们俩不是很厉害吗,一个以死相逼,一个心机深沉。朕这就给你们发挥的机会,看看你们能如何在朕的规矩里,盘活这局死棋!” 两日后的傍晚,一身大红官服的月池,终于赶在宫门下钥前出了宫门。此时早已是深秋了,她穿过长长的御道,橘色的夕阳将她的身影投在朱红色的巨门上。她回望这巍峨的宫阙,竟有恍若隔世之感。终于……出来了…… 而她离宫之后,没有马上归家,反而是直奔内阁首辅杨廷和的府上。彼时,杨家全家正在用晚饭,听到门房来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杨慎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什么!含章兄,太好了,他终于大好了!” 杨廷和却是若有所思,皇上在这个节骨眼,放李越出宫,难道是已然下定了主意了?:,, 348 剑拔沉埋便倚天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杨廷和当即就想叫妻儿都退下,岂料不论是夫人,还是四个儿子,都不肯离开。 长子杨慎一脸正色,率先开口:“含章兄冒夜色前来,必是有大事,孩儿身为朝廷命官,岂可袖手旁观。” 次子杨惇和四子杨忱亦是绞尽脑汁,想要留下来:“孩儿已有举人功名,虽还未考取进士,可这不是迟早的事吗?我们迟早都是做朝廷命官的,当然得关心大政。您不也常说,叫我们别死读书吗?” 三子杨恒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他忙咽下一口汤,急急道:“几个兄弟中,就是儿子最不争气,迄今没有功名在身,可正因如此,才更应向前辈高人学习。李侍郎是我朝青年才俊的典范,平素因孩儿是白身,没有多少机会结交,今日他登门拜访,孩儿岂可不见。” 杨廷和:“……” 他不由看向了自己身旁纹丝不动的夫人。黄夫人见状羞涩一笑:“虽说男女有别,可妾身论辈分是含章的师母,论年岁更足以做他的母亲。听说他大病初愈,我既是做长辈的,又岂能不好好招待呢?” 杨廷和扶额道:“好好好,你们都有理,行了吧。来人,把这菜撤下去。” 这还是不叫他们留下的意思了?杨慎忙道:“爹!孩儿是真心想帮忙的……” 杨廷和叹道:“没人叫你在旁边站着!客人来了,总得给他上桌好菜吧。” 杨慎一喜,他忙道:“是、是、是。” 杨廷和看着这只知道傻笑的儿子,又忍不住一叹:“我说,杨修撰,来得既是你的上峰,又是你的座师,你仍在此地高坐,是想等他进来给你见礼?” 杨慎如梦初醒,他忙站起来道:“孩儿这就去迎迎。” 说着,他便急匆匆地冲了出去。杨廷和夫妇望着他的背影,不由相视一笑。杨廷和的胡须颤动:“就这样,还是马上就要娶妻的人。” 黄夫人掩口笑道:“你也知道,含章既是他的上峰,又是他的好友,好友死里逃生,他欢喜些也是人之常情啊。” 杨慎越走越快,以至于最后开始在在庭院中狂奔,风拂过他的鬓发,新落下的叶片被他踩的嘎吱作响。直到将至一门时,他才停住脚步,低头整理衣裳。 而就在他低头的一瞬,熟悉的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用修。” 杨慎愕然抬头,他心中不由浮现一句话,朱袍玉带,风姿秀逸,有匪君子,如圭如璧。 他情不自禁地跟着绽开笑意,可眼眶却有些酸涩。月池失笑,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的错,累你们担心了。” 杨慎别过头去,揉了揉眼,再次抬起头时,又是过去那个开朗潇洒的才子。他扬起头道:“当然是你的错,要是赶不上我的喜酒,我可要记你一辈子。” 月池展颜一笑:“正是为了这个,我才费尽千辛万苦跑出来呀。” 杨慎挑挑眉:“谁信你,快跟我来吧,家父正等着你呢。” 月池没想到,她这匆匆而来,倒赶上了一家人的晚餐。喷香的虾皮狮子头、滑嫩的豆腐羹,翠色可人的葱烤鲫鱼……还有一锅乳白色的清水羊肉,肥瘦相间的羔羊肉在火焰上翻滚。黄夫人不住地给她夹菜:“多吃点,你大病初愈,正该服用些滋补之物,好好养养。” 月池先是连连道谢,可吃到肚子滚圆时,就只能不住婉拒。老四杨忱忍不住道:“含章兄,你就吃这么点儿?” 月池无奈,她一个脾胃不调的姑娘,怎么吃得过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就连朱厚照也没他们几个能吃。她笑道:“贤弟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还不知我身子骨吗?” 杨忱闻言连连摇头:“我素知你体弱多病,可你也调养多年啊。怎得今日再见,无甚长进。” 月池忍不住发笑,杨廷和责道:“出言无状,着实无礼。” 杨忱是最小的儿子,不像哥哥们那样害怕父亲。他理直气壮道:“爹,我这是一片好意啊。” 月池应道:“是是是,我感激在心。” 杨忱挺起胸膛:“光感激没用。你还是得多用些,你这般弱不禁风,难怪易遭人暗害……” 此言一出,席面温馨的氛围戛然而止,众人手中的筷子一顿。杨慎瞪了口无遮拦的幼弟一眼。黄夫人斥道:“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杨忱瞥见父母和兄长的神色,这才觉失言。他忙致歉道:“含章兄见谅,小弟并非有意……” 月池忙摆摆手:“先生和师母不必责怪他。贤弟心思纯良,所言所行俱是出自真心。” 她又看向杨忱:“不过,贤弟的心地虽好,这理却是错了。” 眼见杨忱不同意又不敢辩驳,她又是一笑:“你可读过《庄子》?” 谈及学问,杨忱岂敢退缩,他开口道:“这,自是读过。” 月池笑道:“那你该记得,南伯子綦游于商丘的所见,唯有不材之木,不可为栋梁,不可为棺椁,方能苟全性命。而成材之木越是遮天蔽日,反而越不能终其天年,必会中道之夭于斧斤,此正乃材之患,不是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在座都是心明眼亮之人,都清楚明白这个道理不难,关键是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仍选择成材成梁,甘做这出头的椽子,便有些难得了。 老一杨惇听了一路,此时道:“可人不同于树,树挪死,人挪活。人当有机变之能。” 月池抚掌道:“正是这个道理。正所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1】” 杨廷和听到此处,方徐徐开口:“含章还是不改效仿王文公之心吗?” 月池展颜一笑:“怎么会?事已至此,若再不改,难不成要真等到年迈时再感慨‘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2】’?” 直到听了此处,杨廷和才对月池到访,真正打起了精神。而杨慎却半是疑惑半是担忧地看向月池。用过晚饭之后,他们来到了书房议事。 到了这会儿,就只有杨廷和父子与月池三人在此了。月池望着书架上满满的书,看到书案上各色笔筒、名人法帖,赞叹不已:“与先生相比,学生近年真是惫懒不少。” 杨廷和亲烹了一盏青凤髓与她,亦是感慨:“我又不是刘健,你从草原捡回一条命都是万幸,总不能因你背不上书再打板子吧。” 三人闻言皆笑。月池摩挲着茶盏,笑道:“您还是这般幽默风趣。现下回想,万岁在端本宫时,就早对您另眼相看。他对您的倚重,非同一般。而这份厚爱的由来,也是因您的与众不同。” 杨廷和付之一笑:“孩童顽皮是天性,万岁幼时常带猫狗来上课,有一次还带了一只鹦鹉。此皆乃小事,老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若是圣上将毒蛇置于袖中,如不就地诛杀,岂非枉为人臣。” 月池听得一愣,她很快就明白杨廷和话里的意思。她忍不住发笑:“从来都是您劝我不要操之过急,怎么今儿反而反过来了。” 杨廷和也笑:“老夫也以为今儿来得是急张飞,却不知原来张飞也有转性的时候。” 他叹道:“放心吧,若老夫真想操之过急,朝野上下早已天翻地覆。” 月池莞尔:“您素来镇静持重,谁人不知。” 杨廷和正色道:“可镇静持重,却不是弃了风骨。就如我和你刘先生一般,他是疾风骤雨,重重责罚,我是春风化雨,细细教授,可目的不都是教你学好吗?” 月池沉吟片刻,她幽幽道:“我明白了。只可惜,您以为的好,在旁人眼中却未必是好。” 杨慎听到此处,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刚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直到这会儿才有些明白:“不少大臣都想铲除奸佞,可因牵连太大,所以爹才想先除首恶,再徐徐图之。而含章你,你却不同意?这是为何?” 他忽然灵机一动:“你是担忧,他们群起而攻吗?你等等,我拿些东西给你。” 他起身匣中取了一叠卷宗,眼睛亮晶晶地递给月池。月池心中若有所感,她翻开第一张,就是宫人之夫来状告两个国舅。 她难掩惊色:“原来还有你搅和在里面。” 杨慎清了清嗓子:“不止是我,光靠我一个可做不成,还有以中兄他们,都参与了。这有不查则已,一查方知,天下竟有这么多冤假错案,这么多遭罪的无辜之人。如能以这些为据,难道还怕不能将恶人绳之以法吗?” 月池将宣纸翻阅得哗哗作响,一家人的苦难,乃至一族人的血泪,都凝结在这薄薄一页纸上。她的神态依然沉静,语声却难掩疲惫。她看向杨廷和:“依我对您的了解,我还以为您会拦住他。这盘棋已经够乱了,不能再将无能为力之人,全部拖到战场上。” 杨慎一僵,他辩解道:“含章,你误会了。我们将他们找出来,就是为了还他们一个公道吗。我们……” 他一语未尽,杨廷和却在适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世非经过不知难,总不能叫他懵懂一生吧。更何况,这其中有一部分,未必不能派上用场。” 杨慎一惊,他的面色陡然苍白下来。 月池垂下眼帘,长睫微动。这世上的可怜人,一生活在上层编织的幻梦之中。他们以为是青天老爷,惩善扬恶,殊不知是派系之争,拿来当枪。 她半晌方道:“没用的。” 杨廷和微愣:“此话何解?” 月池道:“各方已然落子,棋局已经开始。而这上面的人,连上棋盘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朝廷讲爱民不是真的爱民,讲公义也不是真的公义。既然都为假,又岂能逆转全局?” “在此时此地,能左右最终走向的,也只有利益罢了。” 杨慎瞪大双眼,而杨廷和却付之一哂,他道:“你们,都还是太年轻。” 他指了指自己的儿子:“他是未经风浪,当得比真金还真,而你是历尽千帆,便觉如黄铜一般假。可这世上,黑白本就混杂,真假本就掺半。” 月池和杨慎同时抬起头,他捋须道:“你认为,于腰金衣紫之人而言,民间疾苦不过是他们打击政敌,谋夺利益的手段。可你却忘了,在这些人中,仍有人将爱民公义视为最大的利益,将贪官污吏视为最大的仇雠。” 月池心头一震,她道:“所以,您不愿让?” 杨廷和失笑:“连王文公为了推行新政,都要宣称‘民不加赋而国用饶’,何况是你我。让自是要让的,可底线,不可违背。” 月池抬眉道:“您的底线是什么,除去奸宦奸臣,肃清政局,充盈太仓,回应民间疾苦?” 杨廷和道:“这并非一蹴而就之事,关键仍在圣意。” 月池恍然:“那一步,还是需从除恶开始。东厂、锦衣卫首当其冲,其后的罪人再斩几个大头。” 杨廷和没有否认,月池一叹:“我知晓您的苦心,在大人看来,这世上最难引导的是半大孩子,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气力,却缺乏眼界和胸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的力气,别那么大。” 在这个方向上,她和杨廷和其实走的是同一条路,她在宫内,所以从内政着手,搬出了张太后,压得朱厚照不得不妥协,而杨廷和在宫外,所以自然是剑锋直指,将刘瑾、杨玉、江彬等一锅端掉。 她说得太过直白,剥去了君臣之义的温馨来谈此事,让杨廷和感到些许的不适,可他嘴唇微动,却仍没有反驳。月池起身,她苦笑一声:“皇上常拿一句话来问我,学生今日也想问问先生和贤弟。” 她缓缓道:“人活着,要不要吃饭?” 杨慎满眼迷茫地看着月池,他答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月池道:“人既然都要吃饭,那你端得是谁的碗?” 杨慎一惊,他与父亲对视了一眼,目光转为坚定,斩钉截铁道:“我们端得是朝廷的碗,吃得是天下的饭!” 月池抚掌道:“说得很好。这天下之大,有长江,也有黄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浊流泛滥,需要治理,那清流东冲西决、怀山襄陵,又当如何呢?用修,你不能既想端这碗,又嫌这碗不合心意啊。” 杨廷和如遭重击,杨慎猛地望向她:“可、可那是谋逆啊!难道谋逆就不能叫圣上醒悟……” 月池不欲他说下去,她道:“皇上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聪明人又岂会因噎废食?总不能因为这次出了点差错,就让大水把他们全都冲走了吧。” 杨慎已是神思不著。而杨廷和在长吐了一口气后,眼神复杂地看向月池:“当你在宣府以死相搏时,谁能想到,今日的你会说出这番话。” 月池一笑:“而我却早在见您之前,就知您必会站在我这边。您别灰心,这碗也是要人来端的,怎么端法也还没个说法。这局没有赢家,也就没有通吃。连那起子小人都能一心一用,何况你我?” 杨廷和又笑出声来:“你啊,人都还关在牢里,你又能怎么端住这碗?” 月池挑挑:“至少目前是我们两手托住了,接下来,我就要去找第三人了。” 第一日晚上,又受了一天刑讯的刘公公心如死灰地瘫倒在稻草上,昏昏欲睡。正在这时,他耳畔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哟,老刘,过得不错呀。” 刘瑾一震,他睁开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人,半晌方道:“真牛啊,这你都能出来?!”:,, 349 一生大笑能几回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双手抱肩:“你都能被我玩进去了,我又怎么不能出来呢?你们俩,待遇还真不错,住得还是密牢啊。” 刘公公想到这段时日的遭遇,只觉心头一痛,他正欲开口,没曾想,还有一个人比他还要早爆发一步。 对面的杨玉早已是怒发冲冠:“爷真真是糊涂!放了你这个毒……” 他话说到一半,又生生咽了下去,面色都涨得青紫:“放虎归山,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乱子!爷此时不杀你,日后必要后悔莫及!” 狱卒给月池搬了一张太师椅。她施施然掀袍坐下,还要了一些酒菜。 屏退左右之后,她方开口道:“杨指挥使火气如此之盛,看来还是受刑不够啊。” 刘瑾在一旁道:“三法司既想在我们嘴里挖出一些东西,又怕在我们嘴里真挖出太多东西,当然不能真像诏狱那么搞。” 月池一笑:“你倒是看得清啊。” 刘公公毫无形象地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文官不敢硬来,皇上不想弃卒,还有一群亡命之徒,正在焦急地四处钻营。这已是个僵局。所以,皇爷才肯放下身段去找你。我猜得没错吧?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这份本事,不得不叫人惊叹呐。” 月池抚掌道:“老刘,你可真是个聪明人。” 刘瑾脸上浮现得色,可月池随后又道:“可有时,人聪明得过了头,反而不大妙。你虽然没什么大学问,也该知道杨修是怎么死的吧。” 老刘面上一僵,他随即反唇相讥:“咱家一个老太监,哪比得上你李侍郎,怎么也做不了杨修啊。要真要因聪明而死,先死的也该是你李越才是。” 月池失笑:“我和皇上什么关系,你和皇上又是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你心里都没点数吗?” 刘瑾:“……” 杨玉此时因无人搭理,又憋了一肚子火,他骂道:“恬不知耻!” 月池面上的笑意霎时褪了下去。刘瑾都被惊了一跳,他想她不该是如此易怒之人,怎么这会儿发起火来。 月池不笑时,面上如被了一重寒霜。她慢慢起身,走到杨玉的牢前,俯身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杨玉还欲在争,月池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她问道:“你是是觉得,自己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人才吗?锦衣卫是少你一个转不动吗?皇上没你这条狗晚上会睡不着觉吗?” 杨玉一哽,他道:“哼,危言耸听。皇爷既遣你来,又是为了什么!你立身不正,还想在我们面前摆主子的款,刘瑾怕你,我可不怕你!” 被点到的老刘毫无怒色,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哎呀,年轻人就是这样。”不是天高地厚,更不知死活。 月池也是一愣,她又忍不住笑出来:“我说呢,原来是有恃无恐。” 杨玉依然梗着脖子,月池接着道:“可你未免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皇上和我,肯费这么大的劲,是为了整个东厂和锦衣卫的精英力量,而不是单为了某个人。这群人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杨玉翻了个白眼:“为这几句话,就想叫我俯首帖耳,李越,我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 月池挑挑眉:“是吗?那我们不如赌一把。” 她回身拿过酒坛,直接泼在在杨玉牢房中干草上,接着又取下了壁上的火把,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杨玉早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变貌失色:“你干什么!” 月池蹲在他面前:“猜猜看,今儿我要是把你烧死在这里,会有人叫我替你赔命吗?” 刘瑾脸上露出奇特的神色,而杨玉则是目光变换,可最终还是骨子里的血性占了上风。他到了此时,反而恢复了镇定,讥诮一笑:“有何不可。我赌,你绝不敢杀我。” 月池眨眨眼:“真是个硬汉子。我就喜欢你这种人,因为看你们跪地求饶时,更有成就感。” 她高高举起手,火把熊熊燃烧,如鲜红的木棉。伴随着啪嗒一声,火把摔落在干草上。借着烈酒之功,大火霎时间就升腾起来。 老刘借着倒影,看到了火光,又是一惊。他欲言又止,月池度其神色,想他总不会为杨玉求情吧。果然不出她所料,刘公公艰难地挤出一句:“有人在外备水不,不会连累到我吧?” 杨玉:“……”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月池又重新往太师椅上落座,她闻言也是一笑:“怕什么,这墙有五尺多厚,里头还都是流砂,如何烧得到你。” 要是李越此时再来几句威逼利诱,杨玉便更能淡定如常,可糟就糟在,她说完这一句,就再不曾开口了。火光在她的瞳孔中跳动,给她皎白的面孔镀上了一层暖色。杨玉隔着火光定睛一看,只见她的双眼有些放空,早已不知神游去了何地。她像在望着他,又似在看向别处,淡漠得就像对着一桩死物。 而火却越来越向里逼近了,杨玉的额头沁出了汗珠,可他却仍不肯朝后退一步。他咬牙暗道,他就不信,李越敢杀他。可李越却仍没有任何动作。浓浓的黑烟呛得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此时便觉威风减了一半。火星跳动在他的囚服上,火舌顺着他的脚底爬上来。他一时吃痛,终于忍不住往后退,而火焰还在继续逼近。 刘瑾都忍不住开口:“你不会真要烧死他吧。” 月池久久没有作声。杨玉自己都没发现,他对她的答案是翘首以盼。刘瑾又说了第二遍:“他毕竟是皇上用惯的老人,是杨阿保的侄儿。杀他事小,可为一个他,若在你和圣上之间再添嫌隙,就得不偿失了。” 月池不答反问:“老刘,你不是好奇,我是怎么这么快出来的吗?” 这下刘瑾都愣住了,只听她道:“我向太后允诺,帮她保住张氏一族,撺掇她去找皇上。皇上逼于无奈,这才放我出宫。” 刘瑾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你这……你如此步步紧逼,刀刀都往命根子上捅,谁还敢对你交付真心?” 月池懒洋洋道:“我连天都敢捅个窟窿,还怕什么。” 她一落,密牢之内又陷入到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就在此时,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女声:“相公,救我!救我!” 随之响起的又有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杨玉如遭雷击,他终于撑不住了,他猛地拿起溺桶拼命地想扑灭火焰。他嚷道:“你把我妻儿怎么了!你把他们怎么了!” 月池道:“能怎么着,一家人自是要团聚的。” 杨玉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涌上心头。女子的叫嚷声,孩子的啼哭声越发歇斯底里。可他却顾不得太多,火越烧越大了。他起先一动不动,现下却开始拼命灭火。 他终于冲到了铁栅栏前,栅栏触手滚烫,他却再也顾不得,使尽全力摇晃着,可却是徒劳无功。背后是大火,耳畔是啼哭,直到此时,杨玉才意识到,她是真的敢,真的敢! 他胸口血气翻腾,满心的屈辱、悲哀和痛苦。他扑通一声跪下,自己给了自己两记耳光:“是我嘴臭,出言无状,还请李侍郎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吧!” 月池见状,这才叫人来灭火。几桶水泼进来,瞬间将人淋成了落汤鸡。 月池见他的模样,又是一哂。她悠悠开口道:“有一男子,家遭邪祟,为剑仙所救。剑仙道术惊人,他因此心生钦慕,一心想随高人学道,做一侠士。可任凭他如何立誓保证,剑仙却始终没有开口应允,反而飘然而去。岂料,当天晚上,他们家又有歹徒上门。他听见外头传来父母的呼救声,急欲拔剑营救。可他的妻子却抱着他的腿恳求道:‘双拳难敌四手。你出去也是无用,还不如留在这里,捡回一条命。你就算不顾念我,也该顾念我们的孩儿吧。’这男子面对妻子的哀求,终于还是没有出去。他就这么焦灼着,听着外头的哭喊声枯坐了大半夜,居然还睡着了。而等他醒来时,妻子正好端端地躺在他身边,他急急忙忙冲出去,父母家人居然也都安然无恙,全家人原来连歹徒的影子都没见过。他大惊失色,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空中晃晃悠悠飘下一道白绫,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你们猜,写得是什么?【1】” 刘公公凉凉地开口:“怕不是写得——‘就这点儿胆色,也敢逞英雄?’” 杨玉面色如土,再也不复方才的神气。月池抚掌大笑:“不愧是你,就是损!” 她抬脚就要离开,杨玉忙又叫住她:“李侍郎,请问我的妻儿……” 月池回眸一笑:“你的妻儿,不是好好在女监呆着吗。” 杨玉一窒:“那刚刚……” 月池道:“京中有善口技者,你没去天桥底下见卖艺的吗?” 杨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月池离开密牢后就召来狱典,命他把所有涉案之人关到附近的牢房。 狱典一脸茫然:“回侍郎老爷的话,小的愚昧,这人关到一处,不就要串供了吗?” 月池不由莞尔:“那你们是怎么想把刘瑾和杨玉关到门对门呢?” 狱典哑口无言,只能唯唯而已。 月池交代完毕,正欲离开,忽然觉背后有视线投来。她猛然转过身。空荡荡的牢房中,风声呼啸而过。一个人都没有…… 她打量完一周后,又才离开。角落处阴影中,朱厚照双手抱肩,一言不发。:,, 350 花枝正好人先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这一厢的成果显著。而杨廷和那方却是举步维艰。当他在内阁中说出自己的想法时,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对。 白发苍苍、性格刚直的刘健,几乎是拍案而起:“东厂竖宦,干涉朝政,锦衣卫跋扈,鱼肉百姓。如今,他们更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你身为元辅,不思如何为国除奸,反来劝我们再退一步。” 他说到此处连连冷笑:“只诛罪魁,你还能说是为了安定政局,连东厂和锦衣卫都要悉数放过,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在直指杨廷和有谄媚之心了。这样的反应,早在杨廷和的意料之中。他长叹一声道:“希贤公老当益壮,侠风义骨,嫉恶如仇,令我敬佩不已。可您莫忘了,朝廷命官与江湖义侠终有不同。” 刘健一愣,只听他说道:“义侠满腔热血,杀人如砍瓜切菜,不计后果,亦不想将来。可您是内阁次辅,武英殿大学士,右柱国!您不能为一时痛快,而置朝局于不顾。如因做得太激引起变故,该如何收场,您有想过吗?” 在这间小小的值房中,不知出了多少秉国大策,可到此时却是寂寂无声。杨廷和面上亦有丧气之色,可他仍在苦劝:“希贤公,非是杨某贪生怕死,而是威行如秋,红衰翠减,仁行如春,万物滋荣。我等为辅臣,更不可不慎啊。” 他说得十分恳切,他的意思虽未明说,但众人也都能明白。在他们这些大臣眼中,东厂、锦衣卫都是奸臣贼子,可在皇上眼中那些却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们要借故连根拔起,皇上岂会舒服。杨廷和是想让出这一份利,拉拢更多的盟友,来助他们先以肃清外朝为要。王鳌心中微有动容。然而,刘健与谢迁对视了一眼,心智仍是坚如磐石。 刘健缓缓地合上眼,过去的时光如走马灯一样,在他面前闪烁而过。下定决心清查军屯的他,被群小构陷在深夜崩溃的他,在金殿之上颤颤巍巍决定辞官归隐的他,接到皇上大获全胜捷报欣喜若狂的他,得知宁王之乱平定之后心头大定的他,看到贪官冗员遭裁去之后老怀颇慰的他……由希望到绝望,再到枯枝之中萌生一点点新绿。 他突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老夫常思当今远不如先帝仁厚……”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谢迁道:“你这……慎言!” 刘健笑着摇头:“我已是大半截身子入土之人。年少时也不是不为功名利禄,家族兴衰动摇,可到了此时,早已心无旁骛、再无挂碍了。我常常思念先帝,可却不得不承认,如仍在孝宗爷陛下,我恐怕至死,都等不到惩治贵戚,平定鞑靼的盛况。” 谢迁一怔,他道:“先帝仁厚,当今果毅,弘治先要正德,正德方能弘治。” 他以年号喻两主,一语双关,精妙至极。在座之人都齐齐叫好,一扫适才焦灼的氛围。 刘健的胡须抖动,他又看向杨廷和:“我明白介夫的顾虑所在。可你的作为,只配做守成之君的臣子,而当不得中兴之主的股肱。” 这样的话不可谓不重,可杨廷和却并未变色,而仍是静静地看着他。 刘健道:“这朝野上下,宫内宫外,无一日不在内耗。君臣博弈,文武相争,臣子相斗,都在这庙堂之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你们看看这满朝的官员,对之前的鞑靼危局一片茫然,对此时的民间起义视而不见。只有当危在旦夕之际,他们才会被逼得做出一些改变。勋贵迭代,军队整顿、淘汰冗员、削弱宗藩等等新政举措能行之于天下,不是因我等有翻天覆地之能,而是因我们的对手亦知趋利避害,明白不能竭泽而渔、杀鸡取卵,所以他们愿意暂时让步。可一旦局势缓和,刀不再架在脖颈之上后,他们就又故态复萌,将一切政事皆系苟安目前【1】。是以,到了此时,我等想要更进一步,变得难于登天。朝廷既无戮力同心之向,便又重归明争暗斗之困局。那么多人,都在扯后腿,含章深受皇恩,亦不是万众之敌……我们不论想做什么,都不会有大的作为……这叫老夫如何甘心?” 他高高地昂起头,一个须发皆白,面满皱纹的老者,眼中却跳动着比烈焰还要明亮的光芒:“我已然八十六岁了,多少年的寒窗苦读,多少日的殚精竭虑,我们这么多人,熬了那么多年,牺牲了那么多人命,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我们走得比自己的先辈都远,这时你却叫我倒回去,再和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妥协,再去走下坡路。我不甘心,我至死也不能甘心!” 这一番剖白,铿锵有力,如金石之声,振聋发聩。杨廷和听罢也是一声长叹:“可积重难返,积毁消骨,我们只能妥协。” 刘健望着他,淡淡道:“你错了,人的生处不能选择,可何时何地为何而死,却是能够抉择的。” 杨廷和一震,谢迁的眼中也沁出泪花,他们共事了大半辈子,他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人。他道:“不能再这么斗下去了……黄河、淮河年年决口泛滥,北边的北直隶、陕西、山西、山东、河南,南边的江淮流域,时不时就有旱灾。夏秋有蝗灾,三月至八月有雹灾……动荡只是一时,只要稳住中下层就不会闹出大乱子。而这么做的代价,无非是我等的身家性命。含章都有同归于尽之心,何况你我?皇上已然走上了正道,老夫不能眼看他,因身边小人之故,重拾权术,沉迷于揽权揽财。这是真正能扫平障碍、落实考成、上下齐心的机遇。我也是历事四朝之人,不知哪一天,也会像宾之、时雍一样,倒下去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不能因自己的软弱,再将这样备受掣肘的烂摊子留给后继之人。” 他们的目光灼灼,望向杨廷和。杨廷和本人亦为他们的豪气所动,他又看向了王鳌。这位文章冠绝一时的大才子,因心中思绪万千,一直缄默不言。而此时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只说了一句话:“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2】” 杨廷和深吸一口气,他的神色不断变幻,亦归于坚毅。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时,敲门之声突兀响起。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推门闯了进来。 月池看着这些泪眼婆娑的老者,满腹话语哽在心头。她可以轻易将温情的面纱撕碎,她可以再问他们一次,他们端得是谁的碗的道理。可到了此时此刻,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了。 她深吸一口气,半晌方道:“先生们既认为皇上不肯下定决心是贪恋权位,却仍愿以性命入局,重整朝堂。这份大仁大义,学生感佩于心。可诸位却忘了一件大事。” 四双眼睛齐齐看向她,杨廷和心中一恸,却知阻拦不得。可让他万万没想到是,李越目光如炬,徐徐开口道:”臣有为国效死之心,君又何尝无恩义之情呢?” 刘健一惊,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月池。月池红着眼眶道:“皇上五岁就入端本宫了,先帝忙于政务,又体弱多病,太后忙着照顾蔚悼王和太康公主,皇上每日都跟着先生们读书。这么多年的教导辅佐之情,您叫他,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死于非命?” 冷漠的名利场上,突如其来的温情让人措手不及。这些老臣这么多年,接受的都是忠君爱国的教育,即便是朱厚照最一意孤行的时候,他们也从未想过放弃他,而是不断的劝说、恳求。他们要得不是金银财帛,不是权势地位,估计连朱厚照自己都没想到,只要一句顾惜之语,谈一谈回忆,就能叫这些老人震撼不已。 月池哽咽道:“若打了老鼠,就要碎了玉瓶。皇上彻夜难眠,辗转反侧,这才难以病愈。而我,我亦不能眼看这局势如此,所以奉命出宫……” 谢迁早已是泣下沾襟:“可奸佞不除,新政终究是镜花水月。” 月池道:“若国无栋梁,新政又靠谁来支撑呢?” 王鳌的双眼早已红肿,他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月池幽幽一叹:“我在宣府赴死时,也觉能另辟新天,可结果如何,诸公都看在眼底。一恶去,诸恶尚存。人心的贪欲亘古长存,我们即便死一万次,也不能叫天下无贪无恶。” 冷冰冰的实话,如刀子一样,扎进在座之人的心底。月池再添了一把火:“压得太狠,最后的反扑就会越猛烈。此时的内阁,能够众志成城,共抗危难。可之后呢,皇上体弱多病,先生们年事已高,如将来……以威行来维系的新政,又当何去何从?” 刘健沉沉道:“你是认为,无论如何,都是精卫填海,海波难平,为此做投石,不值得吗?” 月池目不转睛地望向他:“并非是我觉得不值,而是圣上不舍。” 刘健一窒,他的心头如遭重击:“哪怕会因此放过那些冒犯天威之人?” 月池垂下眼帘:“皇上说,他还年轻,他可以等。” 连被暗害的苦楚都能够悉数忍下……刘健低下头,他看到了自己皮包骨的手,干枯干瘪如朽木。他半晌方颤声道:“可正因君恩深重,所以才当以死相报。” 月池道:“死的确需要勇气,可与恶为伴,探索出一条抑恶扬善的长远道路,却需要比死还大的勇气。” 月池的话掷地有声:“这才是,我们报答皇爷,最好的办法。先生们,难道不想叫随事考成长长久久地推行下去,不至于沦落到人死政消的下场吗?” 沉默如洪水般蔓延开来。王鳌此时竟有些迷茫:“可刘瑾府中罪证已出,正如希贤公所述,我们总不能去销毁罪证吧?” 月池笑道:“先生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谢迁问道:“奇怪什么?” 月池道:“为什么我在宣府时没有弄死刘瑾,为什么我会将揭破边关真相的重任压在一个老太监身上,为什么他真的肯回来戳破一切。为什么他去到宣府和杨一清一块出征,能帮上大忙大获全胜?” 她道:“为什么,他已经做了东厂督主,早已是万人之上,还要想方设法去谋逆,谋逆也就罢了,还留下那么多证据等我们去查?” 这一番说辞,太过惊人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她。月池微微一笑:“不甘心的人,远不止我们。” 刘健不敢置信道:“那皇上知道吗?” 月池道:“皇上服下解药后,就知道了真相。” 谢迁追问道:“真有下毒……那这么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月池道:“代王和江彬。” 王鳌问道:“江彬是皇上的义子,他为何要这么做?” 月池苦笑一声:“世上的周东,也不止一个。周东还能装疯卖傻,江彬却是退无可退。所以,当皇上病重,代王向他抛出机会时,他没犹豫多久就应了。” 直到此时,他们才感觉蒙在眼前的迷雾被揭开。眼明心亮之人都心知肚明,江彬手握重兵,却备受掣肘。他被当成了一把扎向世袭将官的刀,只能沿着皇上给他既定的方针前行,只要稍稍偏离,就会遭到无情的打压。他的命悬在空中,因此日夜难安。 月池继续娓娓道来:“刘瑾等人围困乾清宫,是因太医诊断不出救治之法,江彬又与内侍勾结颇密。他们虚以委蛇,是因不明对方手中有多少筹码,所以只能打入内部。后来,告诉江彬皇上已然驾崩、诱他入宫,也为了来个瓮中捉鳖,问清这奇毒的来历。可没想到,我却放了把火逃了出去。” 众人大吃一惊:“火是你放的?!” 月池无奈道:“千钧一发,我也不敢再耽搁。谁知还会误伤呢?现下想来,我能安然无恙地在宫中养病,也证明他们并未害我之心。” 她能活蹦乱跳地活着出来,这的确是太反常了。连谢迁都半信半疑道:“难怪闵珪总说,他们神色有异,既不否认查抄的外官罪证是假,问到他们自己是如何叛逆时,又是吞吞吐吐。” 刘健道:“那他们为何不直言呢!反而叫我们担惊受怕这么久。” 月池苦笑一声:“皇上中毒,神志不清。走漏了风声,那就是灭顶之灾。他们不曾信过我们,我们也从未信过他们啊。”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信了六成,除了杨廷和。杨廷和没有问李越,为何在见他们父子时,不说出真相,直到此刻方悉数吐露。而李越也没有向他解释,两次说辞为何截然不同。 在临别之时,这位内阁首辅才终于开口:“苏秦舌灿莲花,能以何策去叫玉玦圆满?”闵珪,字朝瑛,瑛即为美玉。 月池扯了扯嘴角,她道:“玉玦既决,再不成环。苏秦无策,宁为李斯。”:,, 351 杜鹃再拜忧天泪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李斯与韩非同是荀子的弟子,却关系不睦。韩非入秦时,李斯因担心他威胁自己的地位,所以在秦王面前进谗言,将他毒杀在狱中。即便有苏秦张仪的辩才,也无法改变一个人内心最根本的坚持。既然没办法获取他的支持,就只能将他赶出权力的中心。 闵珪一直处于焦虑之中,在皇上按兵不动,同僚极力摆烂的情况下,他想法办那么多人,实在是太过勉强。可如若就此收手,又怎么对得起乌纱头顶的青天。他眯着眼,翻阅着眼前厚厚的一叠卷宗,细密端正的小楷,却在他眼中如墨团一般晕开。孙儿闵如润见状一一替他念诵。 孩童的声音清朗温润,可他所读出的内容却如石头一般,坠在闵珪的心上。恐怕连谢丕、康海等想出以民间冤案施加舆论压力的人,都没想到,这所有的压力,所有良心的谴责,最后竟都落在闵珪身上。谁叫他身居高位,又德高望重呢?他既掌一国刑讼,应该继续查案,为民伸冤。 哪怕有人身携利刃在家宅旁窥视,哪怕家中有人不幸中毒而亡,他都应该坚持下去,否则就是失职,就是胆怯,就是将前生的清名毁于一旦。这对一个将清名看得比性命还重,将职责看得比什么都高的大员来说,无异于千斤巨石,兜头压下。 于是,在听罢卷宗之后,他选择继续请旨。孙子乖巧地替他磨墨,他则颤颤巍巍地铺开宣纸。这本该是祖孙和乐之景,可惜这副情景,却被自己的儿子打断。闵纯心急火燎地入门,一见桌上写到一半的奏疏就是泪如雨下。他跪在地上,半晌方凄声道:“爹!您真要拿全家的性命填进去吗!” 人人都钦佩仰慕英雄,可又有谁真知做英雄家人的苦楚。闵珪与戴珊是多年同僚兼好友,戴珊之孙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们曾多次上门帮忙劝慰。戴夫人几乎哭瞎双眼,三个可怜的孩子疼得日夜哀叫。那样的场景,闵纯几乎一闭眼就能回想起来。那时,他心中就隐隐有了噩兆,如若父亲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他们也会步上戴家的后尘。 为此,他和其他兄弟,不止一次劝父亲以年事已高之由,归隐故里。闵珪的确动摇数次,特别是当戴珊辞官之后,他真正跟着写一封辞呈。当权力凌驾于法上,当公正在权术面前一文不值时,这个刑部尚书做着又有什么意思。 可到最后,那封辞官的奏本,还没有写完就被烧毁。皇上的多次信任回护,同僚的苦苦坚持,无一不是挽留,不是挂累。 在宣府一案后,在粪坑被彻底炸开后,闵珪固然痛心恶心,可在看到那一个个恶人落马后,他却更多是觉畅快。他掌刑名多年,侍奉过三代先帝,弹劾的权贵,恳求彻查的冤案多不胜数,可却从未真正做到,将大明律化作利刃,架在恶徒的脖颈上,叫他们受到惩罚。可那一次,他却在当今身上看到了希望。这一次,彻底绝了他辞官回乡的念头。 就为了这希望,他强撑着病体,一次又一次地坚持下来,直到今日。面对儿子的哀求,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问了一句:“你把圣贤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闵纯听到这样的指责,却觉有些可笑。他眼看闵珪要再次将奏疏放进袖中,终于忍不住顶撞父亲:“圣贤书能让您这奏疏上写得东西变幻为真吗?圣贤书能叫外头围着准备暗杀您的人全部退去吗?圣贤书能叫诚叔活过来吗?!” 孩子们口中的诚叔,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仆。闵珪动作一顿,他迄今还记得第一次见闵诚的样子。那时家乡乌程发了洪水,乡民只能靠鬻儿卖女来活命,而还有许多失去父母的孩童只能活活饿死。他的母亲怜悯这些穷苦人,不仅设置粥铺来救人,还收留了一些孤儿。全家死绝的闵诚就是在那时来到他们家中,给他做了书童。听人说,闵诚和他爷爷一起抱着浮木飘在水面上,等人把他们捞起来时,那个老者身上都散发着尸臭,闵诚却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明明全家都死光了,自己瘦得皮包骨,可闵诚却从来不哭。他天天都笑着,努力地讨好全家人,哄着全家人。他只吃很少很少的饭,却抢着去做活,累到晕倒醒来后,还吓得面色煞白。闵珪迄今还记得,他蜷成一团的样子,他不住地朝母亲磕头,哆哆嗦嗦地求饶:“太太,我没病,我没病!我只是眯了一会儿,我能干活的,我能干活的!求您别把我撵出去!” 他们全家为此既怜悯又无奈,好不容易劝他安心了下来。随着他在家中留得日子越长,他才变得不那么拘谨,只是干活还是依然勤勉。他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无微不至地照料自己。而闵珪第一次见到他哭,是在他到家第一年除夕。他独自端着碗,缩在角落里,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进面汤中,又被他一口一口喝掉,一点儿都没剩下。面对这样深切的哀恸,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可到了个时候,谁还会忍心一言不发呢。 闵珪迄今还记得,自己当时干瘪的劝慰,他那时太年轻了,年轻得不知天高地厚,即便在这样的时候,都要不忘炫耀自己的能耐。他对闵诚道:“你在我们家,一定能足食丰衣。你的亲故虽回不来了,可我日后必能金榜题名,直上青云,待我为官之后,一定泽被百姓,那时天下就不会有你这样的可怜人了。” 或许连闵诚自个儿都不记得这番话了,可他却一直记得,他的确金榜题名,直上青云,官居二品,位高权重。可这天下,仍不少可怜人。就跟了他几十年的闵诚,也是因为吃下他所赐的补汤,一命呜呼。多高明的伎俩,将一点点雷公藤粉混在他的补汤中。如不是他那日心烦意乱不思饮食,如不是闵诚正好来探他,这时倒下的就该是他了。 八十七岁的闵诚就是在这个书房,他刚刚还在说自己的孙子娶亲的趣事,可下一刻就头晕目眩,肚子发疼,在地上不住打滚,嚎叫挣扎。 闵珪明白,孩子们是被吓着了。可他是一家之主,是一国的大司寇,要是连他都害怕了,皇上该怎么办,那些年轻人、穷苦人,又该怎么办?他不能害怕。 八十八岁的闵珪又一次站了起来,他要穿上官服,再一次去宫门求见。儿子闵纯已是涕泗横流。孙儿闵如润早已因父亲和爷爷的争吵而不知所措。 月池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这才是她出宫后的第三日。闵珪见到她,十分震惊。而月池却对他的举动,毫不意外。她在劝说无果后,并不觉得有多沮丧,而是对他道:“您既然执意要去,我也不拦您,只求您在去之前,跟我去见一个人。” 苏州阊门外有一恶少,名叫张文学。他家论关系,是刑部侍郎张鸾的同宗,年年也多有孝敬。仰仗着这个族伯,张文学在苏州寻衅闹事、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弘治十七年的盂兰盆会,张文学和一众恶少在元妙观外凑热闹,对过往妇女评头品足,逮住机会就想调戏,就是在这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貌美如花的顾氏。 顾氏察觉到了这登徒子的视线,不由狠狠剜了他一眼。可在这张文学看来,这却是顾氏对他有意的表现。他丝毫不在意顾氏还带着孩子,腆着脸凑了上前。谁知,他刚碰着顾氏的手,就挨了她一记耳光。 张文学横行肆意这么多年,如今却挨了这一下,面子上如何过得去,当即和顾氏厮打起来。顾氏只是寻常妇人,怎么打得过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眼看就要不敌。就在这时,她身边带着的那个五岁的小女孩,便扑上来抱住张文学的腿,张口就咬。 张文学正打到了气头上,一时吃痛,一巴掌就将小女孩打倒在地。即便如此,他还不解气,竟上前重重踢了几脚。五岁的女孩,哪里受的住这样的折磨,当即口吐鲜血死了。 顾氏见状,嚎啕大哭。周围的人也扑上前来,将张文学拿住送官查办。张文学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人证物证俱在,按理说是板上钉钉的死刑。可架不住张文学有刑部侍郎这门远亲啊。张文学之父就扯着张鸾的虎皮,对顾氏的娘家和夫家威逼利诱,终于迫使两家松口,串通供词,竟然称这个小女孩是在路上,被张文学家的驴踢死的。 牲畜踢死人,不是主人故意为之,依照《大明律》:“凡无故于街市、镇店驰骤车马,因而伤人者,减凡斗伤一等;致死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张文学因此免于死刑。他爹又给县官送了厚利,最后连板子也是走了过场,过了这么些年又回苏州来继续享福。 顾氏眼见害死女儿的凶手,这般逍遥法外,早就恨得咬牙切齿。所以,在知晓能够上京来告时,果断逼着丈夫李四递了状纸。然而,随着在京中耽搁的时日越久,这对夫妻越发忐忑。 在张鸾遣人来劝说后,丈夫李四再次动摇了。在破旧的客栈里,他对顾氏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成,那么大的官老爷,咱们这无权无势的怎么告?” 顾氏双眼发红:“可那几个老爷说了,他们会帮我们做主的!” 李四往地上啐了一口:“我说你这个婆娘不晓事,他们就拿咱们家的事当个棒槌。能锤下那谁最好,锤不下去也是咱们诬告。死得也是我们,你知道吗!” 顾氏怔怔地看着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四有些害怕,他短暂地避开妻子的目光,随即又正视她道:“我是觉得,大丫的事,要不还是算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顾氏如何会不了解自己的丈夫。他此时的神色,就和他当年与张家和解时一样。她忍不住笑出声,这么多年良心折磨,她一闭眼就梦见小女儿鲜血淋漓的身影,让她早就不复当年的青春美貌。她道:“他们又给了你什么?又给了你多少金银财宝,让你又愿意再卖一次大丫?!” 李四嘟嘟囔囔道:“别说得那么难听……” 顾氏已是歇斯底里:“你敢做,还怕我说吗?” 她这般打闹不休,李四听得心烦意乱,渐渐没了耐心。他骂道:“行了!没完没了。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顾家的用心。无非是听说,张文学杀的是咱们家大丫是幼女,按律要把张家的一半财产都赔给我们。他们动了心了,这才撺掇你来闹。不都是为了钱吗,你这么哭哭啼啼地干什么!” 顾氏如遭雷击,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李四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他的声气又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心疼大丫。那也是我的闺女,我能不疼吗?可你,你总得为我们家考虑考虑。我就是个杀猪的,你这么多年连个蛋也没下……万一我们死在这儿,老李家就要绝后了。张文学那个狗东西做了那么多孽,天一定会收他的。咱们没必要冒这种险……” 他起身拿回一匣一匣的珠宝,递到顾氏面前:“你看,只要咱们松口,这些都是咱们的了。还有十几张地契……这加起来,比张文学全家的钱都多啊!” 顾氏一震,她的重点完全偏移:“他们肯给这么多,就说明他们害怕了,那些老爷没有骗我们,只要我们坚持告,一定能给大丫讨回公道!” 李四说的口干舌燥,顾氏却还是一意孤行。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实话:“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这是给咱们改供词的钱。” 顾氏一愣:“改什么供词?” 李四苦口婆心道:“你想啊,当年是我们亲自签字画押,说是张文学家的驴踢死的大丫,现在咱们又改供词。这不是告诉所有人,是咱们狼心狗肺,连闺女的命都肯卖吗?当年审案的时候,我们不说实话,如今又来告状,这总得找个理由吧。张老爷要我们,在刑堂上挨了板子之后,再招供说是刑部尚书闵珪为了排除异己,这才把我们搜罗来……” 顾氏看着自己的丈夫,就像看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闵尚书一直在我们奔走,他还给我们送了银钱,让我们在京安心等候!” 李四呸道:“你别被这些小恩小惠骗了,他也没安好心,这些当官的,心早就烂透了,怎么可能诚心为咱们老百姓伸冤。他还不是想借我们,弄下去姓张的。反正他们都是狗咬狗,那当然是谁给的多,我帮谁说话了。”【1】 后续的争吵厮打,隔壁房间的两人已然听不下去了。闵纯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他抱着闵珪的膝盖,泪流满面,轻声叫着:“爹,爹,您别这样,您别这样……” 闵珪仿佛凝固成了一具石像,他直愣愣地望着角落,一言不发。 月池就这么静静坐在一旁,她听到顾氏在丈夫休妻的威胁下,终于决定妥协,打算听丈夫话,给女儿做一场盛大的法事,告慰她的在天之灵。隔壁的哭声和此地的哭声交织在了一处。她看到,闵珪的眼角滚落浑浊的泪水。她想,她是真正将这位老先生的心,彻底打碎了。试问一个心碎之人,又如何能战斗下去呢?他会在儿子的劝慰下,顺理成章地辞官回乡。失去了这个阻碍,她的计划能推行得更为顺畅。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的是,在长久的沉默后,闵珪艰难地转过头,他看向月池:“含章,多谢。只可惜,你的好意。老夫只能……辜负了。” 月池一怔,闵纯却先她一步爆发:“爹,那些黑心烂肺的人,是什么样的,您都亲耳听到了。就这样,您还要去上奏?!” 闵珪扯了扯嘴角,他只说了一个字:“是。” 闵纯已然浑身发抖,他看着自己敬仰的父亲,就像看着一个疯子:“那我们呢?我们你都不顾了吗?那些恶民,他们就活该去死……全家死光都是他们自己活该……你却还要为这些人,赔上自己,赔上我们……你病了,你一定是病了!” 闵珪摇摇头,他摸着儿子的头:“儿啊,不是爹病了,而你的心智还不够坚定。” 他缓缓道:“唯奉三尺之律,以绳四海之人。【2】你们没听过吗?谁犯了法,就要依法论处。皇亲如此、官员如此、庶民更当如此。奉法、执法,是老夫的责任,如因外力扰乱心绪,就将责任抛到一旁,那老夫和这对愚夫妇,又有何分别呢?” 月池一震,这就是闵珪,这就是视法至上,为了维护法理不惜一切的闵珪。她道:“哪怕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您也不后悔吗?” 闵珪微微一笑:“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3】我当在道前而死。” 月池一时难言,半晌方道:“可我却不忍心,看您如此。” 闵珪道:“我已经是八十八岁的人了,这或许是我最好的死法。含章,你比我的儿孙都要出众,当体贴为师之心呐。” 月池失笑,她摇了摇头:“抱歉,我体贴不了。因为,我亦有自己的私心。” 她道:“打晕他。” 闵珪一愣,他根本还来不及反应,跟随他们的护卫就突然出手,力度恰好地将他击昏。闵纯被这突然起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惊疑不定地看向月池。月池道:“我稍后会给你送来安神剂的药方,你记得多给闵尚书服用,等你们回乡之后,再停药。” 闵纯眼前一亮,他连连点头:“多谢,多谢,我回去之后,就代父亲上奏告老还乡!” 闵家父子在护卫的护持下远去了。月池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盏冷茶,慢慢咽了下去。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时,她才起身,一时头晕目眩。而就在此刻,一只手稳稳扶在她的腰间,另一只则托着她的手臂。她被他笼罩在怀中,一低头就能嗅到他身上的迦南香气,看到了他拇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她头也不回,幽幽一叹:“你终于来了。” 身后之人一窒,道:“朕又来了,你又得意了?” 月池一默,她道:“我很想你。”:,, 352 精卫无穷填海心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朱厚照从未像今日一样,真切地体味到自己的病态。他无法容忍她的冷待,又极度怀疑她的情谊。她的每一次算计,都像刀一样刺进他的心底,扎得他鲜血淋漓。可当她偶尔对他好的时候,他只会欢喜一瞬,接着又不可遏制地生出警惕和怀疑,他也情不自禁地将言语化作利刃,想要剖开她的假面具。 他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他明明是因为担忧她,才来到此地,可他无法自控。她是最机敏的鸟儿,无论他设下什么样的陷阱,都无法一窥她的全貌,反而为她所惑。他被骗了太多次,早就像一个常年酗酒、醉生梦死的酒鬼,已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所以,面对她的温情脉脉,他在短暂的喜悦之后,就忍不住质疑、试探。他只是一哂:“如今,你不管说什么,朕都只能听见你的算盘声了。” 月池却付之一笑,他们携手走出去:“我的算盘打得那么响,你就算在千里之外也能听得清楚,又何必凑到面前来。” 宽大的袍袖下,他们十指紧扣,从小到大,永远是她牵着他走。即便到了此时,他的手分明较她更加有力,却还是被她牢牢握在手心。他忽然挣脱开来,可在下一刻却又将她的手包裹住。与刚刚不同的是,这次是他抓住她了。 只是这样的一个举动,就能让他紧绷的面容舒展,他低下头望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而当他察觉到她的目光时,笑意又敛去了。他觉得他不该笑,或者说,不该这么轻易为她所动摇。简直就像个孩子,从某种意义来说,男人就是孩子。 月池由怔愣中回过神,她忽然拉着他快步向前,转入无人的暗巷之后。深秋的下弦月,洒落一地霜雪。她这时才道:“可我的手还是很冷。” 他太了解她的把戏了,他的面上再也看不到一点儿笑意:“是松是握,都由着你,你就不冷了?” 这又是一次一语双关。他们总是如此,谈情离不开谈权。 月池挑挑眉,她看向他:“我以为,在我出宫前,我们已经彻底达成了一致了。你不想重新开始吗?” 他不由一默,他当然想重新开始,可失去的信任,受过的伤害,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抹平的,这对她和他来说,都是一样。 他的思潮又落入到了回忆中,时光回溯到那日张太后离开后。 母亲得到了她想要的,发觉无法再从他这里拿到更多时,就匆匆离开了。他以为他能够像对待母亲一样,漠然地对待李越,榨干她的利用价值,再彻底将她打落尘埃。可当他真的看到,已经换上男子袍服,准备离开的她时,他还是再一次爆发了。 月池上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情,还是在那次监斩后。他神态可怖,却掺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威风凛凛的雄狮,为一点饴糖混淆了心智。当它放下戒心,低头舔舐手心时,眼前之人却将早已藏在身后的利刃,趁机捅进了它的心窝。它嘴里的甜蜜还没来及得褪去,心口的鲜血就淌了一地。 月池不由倒退一步,她觉得她可能来不及开口说明情况,他就会扑上来咬断她的喉咙。而她的预感是正确的,她刚一动作,他像是捕捉到狩猎的信号一般,冲上前来。而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离开这儿。 她已经触到了槅扇的丝绢,这光滑的织物从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她只要一推就能打开这扇门,张太后应该还没走远,他们都需要冷静。可在下一刻,一双手就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肢,月池只觉一股大力袭来。烛火也因他们这剧烈的动作跳跃了一瞬,她就像溺水的旅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可不过片刻之后,大浪打来,她又跌入滔滔洪流之中。 她被禁锢在他的怀抱里,他的手臂锁在她的腰上,手紧紧压着她的嘴唇。他的呼吸声近在咫尺,炽热的喘/息喷在她的耳垂。他们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可只有这一次的紧紧相贴,让她感受到灵魂上的战栗。她当然明白是为什么,活在她鞭子下的野兽,因她一次次的耍弄而陷入疯狂,他终于彻底失控了。 他在她耳畔呢喃,亲密如情人的耳语:“你太狠了……你真的太狠了……” 他还记得许多年前,也是在这座宫殿里,他跪在父亲的床前,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他哭着恳求漫天的神佛,许下一个个荒诞至极的许诺,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没人能将他从绝望的噩梦中唤醒,所有人都抱住他,苦苦劝说他,请他节哀。在残忍的命数面前,即便尊贵如他,也只能乖乖接受。可他不愿意,他像发了狂一样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他孤零零地守在御榻前,不断暖着父亲的手,期待着下一刻那只宽厚的手掌,又会像往常一样抬起来,摸摸他的头。可他等到最后,仍什么都没等到,父皇的手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硬。他鼓起勇气抬起头,不过几个时辰而已,死亡就已然侵蚀掉了人面上的所有生机。 他像被谁重重打了一拳,瘫倒在地,他终于彻底绝望。而就在这个时候,她闯了进来。她推开窗户,像鸟儿一样跃进来,她没有说那些劝慰之语,没有劝他节哀,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任凭他把心中的哀恸发泄出去。当她将他搂在怀里,一口一口给他喂水时,他就隐隐有一种预感。此生怕是离不开她了。 她就是用这种伎俩,一步步把他骗进陷阱里。他太孤独了,孤独到有时明知她是另有所图,可还是会为其中的一点心意所打动。到了最后,他早已习惯于付出,他甚至可以不在意她的算计。他处在这个位置,所有人不都想从他身上获得点什么吗?他只是想保护她,再收获同等的感情回报,可就是这么一个愿望,她都不肯答应。她找准他的逆鳞,一下就将他刺得毫无回击之力。他的亲生母亲,他为之甚至不惜扭曲自己的恋人,联合起来背叛他…… 月池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推倒在地上。她匆忙地想要起身,可下一刻“呛啷”一响,宝剑出鞘,雪白的银光如闪电一般在她眼前划过,直直戳向她的心口。 她抬起头,他正微笑地俯视她:“你不愿意给我的,我自己来取。” 这把跟随他在鞑靼战场上的宝剑,早已饱饮鲜血,无情而锋利,轻轻一划,就能破开她的衣襟。他明明可以一下将她捅个透心凉,可却像游戏一般,一层一层挑破她的衣衫,最后来到了她的裹胸旁。他对这欺骗证据的厌恶,仅次于她本人。 月池只听见哗啦一声,她的裹胸被生生破开,冰冷的剑尖抵在她的胸口,鲜红的血珠沁出,如雪地上的珊瑚。他嘲弄着挑挑眉:“原来,你的血也是红的。” 再往前一下,他就能将她的心剜出来了。他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他以为能看到一张慌乱的脸,她明明处于弱势,是她对不起他,她应该哭着求他的原谅。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重获言语自由之后,她依然一言不发。面对这样奇耻大辱,她却僵硬得像块木头。朱厚照异常憎恨她这副模样,为什么,从头到尾难过得只有他一个。他要把她给他的痛苦,百倍千倍还给她。 他俯下身,捏住了她的下颌:“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你想先看谁的棺材?” 他起身就要下令,这时她才有了动作,她长叹一声道:“也好,就让她们一块来陪我吧。” 他一震,惊疑不定地看向她:“怎么,你这是想以退为进了?” 她仰头望着他,惨然一笑:“皇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是□□凡胎,并非铁打钢铸,我也会累啊……我不想,再和你这么下去了。” 她身形竟有些佝偻,再无过去的神采飞扬。朱厚照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池缓缓起身:“我知道你怪我。可你要明白一点,不论我是否插手,你和太后今日这场吵闹都是免不了的。从张家和代王勾结,图谋在拥立新帝上插上一脚时,你和张太后就势必会有今日这一仗。而我更比谁都清楚,你无法拒绝她。即便刚开始你能硬起心肠,可到了后面,当她真的要以命相要挟时,你就只能让步。你已经没了爹,不能再没了娘了……” 朱厚照心中感觉一阵阵刺痛。她就是在这时推开他的剑,轻抚上他的面庞:“可我不能眼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张氏兄弟犯了大罪。他们若不死,天理何在、国法何存?所以,由我去杀了他们,你再杀了我。这样,我们所有人珍视的东西,就都能保住了。” 她的轻言细语,宛如鬼魅。他面色惨白,嘴唇紧绷着看着她。 月池见状,又是一笑:“所以,别再恨我了,欠你的,我已在尽力还。你能不能也放过我。我真的,要熬不住了……” 他只觉她的笑比哭还难看,一时触目惊心,锥心刺骨。他半晌方颤声道:“留在这儿,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吗?” 月池失笑,她环顾四周后,轻声道:“我也在这里度过大半青春岁月。让我难以忍受的,从来都是不是地方,而是人。” 他又被她扎了一刀,他将剑握得更紧:“你还在撒谎,是不是?即便到现在,你仍有所图谋。”他眼中的杀机在积蓄,只需要一个契机,只需要再推一把,他就能彻底摆脱她的阴影。 然而,她却埋进他的怀里,吃吃得笑出声:“最高明的骗子,从来都是半真半假地骗人,要是全部都是假的,很快就会被戳穿了。” 他一窒,又是这样,让他失望又不让他完全绝望,给予真心又始终夹杂私念。他想大声咒骂,他想提起剑杀了她一了百了,可即便他把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到头来也只说出一句:“你既能骗我十六年,为何不干脆骗我一辈子?” 月池正色道:“我的确这么打算过。我曾经认为,我要是再多爱你一点,再多为你想想,我们就不会这样了。可到头来,我却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朱厚照的心又一次冷却下来:“就因为你那些可笑、可悲的妄念。” 月池整理衣衫的动作一顿。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朱厚照沉沉道:“你知道,可你却从来都没听进去。” 月池的目光闪动:“那天我们聊过之后,我一直在想你说过的话,在想我这次因何而败。我以为,我输在天时人和,却没想到,水比我想象得还要深。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小心了,我只是在学政中增添律学和算学,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躲不开反噬。” 朱厚照的眼底一片幽深,那样的群起而攻也着实超乎他的预料。他道:“从汉至今,王朝更迭不断,可儒学始终居于至高无上的地位,你该不会真以为,是有圣人庇佑吧?” 月池扶额:“我明白,我都明白。这符合我的所学,可我没料到,抵触会来得这么猛烈。” 以儒学为核心的意/识/形/态,已然完全成型之后,会本能地排斥压制“异端”。为什么会有“奇技淫巧”的说法,为什么会宣扬“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春秋战国时期,尚有百家争鸣,可如今却是一家独大,靠的就是不断的吸纳和打压。 一个社会中,所有精英的聪明才智,都就凝聚在八股撰写,为官做宰上。即便是最有天赋的工匠,在赚到足够的银钱后,最想要的也是送自己的子孙去读书。学而优则仕的理念早已根植在祖祖辈辈人的心里,谁都不能轻易拔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不改变社会地位,不论砸下多少银两,对技术迭新都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她还没有傻到想一步登天,像新中国一样直接将理工科纳入高考,给予科学家崇高的地位。她不过刚刚迈出第一步,只是希望能选一些注重实用的人才。可就是这样,遭到的攻讦,也让她难以招架。 朱厚照冷笑一声:“儒生的手要是不狠,说出话的要不是只有自己能懂,又怎么能让我们都听话呢?如不是朕替你背了书,凭你和梁储改卷的那套,就能让你们死十次不止。” 月池恍然,她只说了两个字:“八股。”八股是由几代儒生所塑造的话语体系,符合的就是正道,违背的就是异端,怎么阐释全由那些人做主。而她虽只是引入了律学和算学,却在阅卷上动摇了以八股为根基的话语体系。 这就是意/识/形/态系统的高压,它与政治系统早已融为一体,二者互为依靠,禁锢了所有人的前路,所有人的头脑。而经济系统在这样的境况下,就似一个先天不足的婴孩。 在连年的天灾下,小农经济连活命都难,更别提争取其他权益。而新兴的商品经济,也能轻易为权贵所掠夺。刘瑾不就是逼盐商来修建贡院。就连她自己也动过这样的念头,取两淮盐商的家产,充入国库。 商人面对这样的境况,也会寻找出路。对他们来说,上策是依附权贵,或自己做官,或培养子弟为官,成为官商后,依靠权力寻租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再费心经营。中策是多置地产,日后靠收租这种不赔本的买卖,再继续培养子弟做官,一跃成为当地的望族。下策才是继续经营,继续操持为商的贱业。所以,指望像西方一样,由下而上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是痴人说梦。 现有的意/识/形/态系统、政治系统和经济系统,相互链接,互为依靠,就这样形成了一个无比稳定的整体。几千年来,朝代更迭,皇族变换。可即便是打下天下的开国君主,为了自己的统治,也会持续进入这个系统,然后被系统同化。当统治集团过度攫取民脂民膏,导致系统失衡后,带来的也不过是一次重新洗牌。官与民之间换了个位置,走得仍旧是老路。 而她顶着儒家的皮,利用政治系统自我调整的本能,想为这个超稳定体系带来一点变数,结果他们连寸步都不肯让,一切不稳定的要素,都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这才是,让她彻底崩溃的原因。她好像,看不到希望了。 朱厚照拍了拍她的面颊,就像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朕早就告诉过你,你一意孤行,只会蚍蜉撼树,自寻死路。” 月池看着他:“所以,你是要认命吗?” 朱厚照一怔,他道:“你说什么?” 月池道:“你真的很聪明,即便是在我的前生,像你这样的人,也是万里挑一。你看得比谁都清楚、都明白,你懂得能够利用规则,来保障自己最大的利益,来让自己永居水之上。可仅是如此,还不能叫我倾心。” 朱厚照冷笑一声:“你又在花言巧语。” 月池挑挑眉:“你也可以不听。” 他伸手按在她的胸口上,那里血液早已凝固,只留下鲜红的印记。月池不由打了个寒颤。她的眼中火光一闪而过。他一本正经道:“我也可以听,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 月池嗤笑一声,她娓娓道来:“水有大小之分,有强弱之别。大有江河湖海,小有沟渠水井,强有滔天巨浪,弱有微风涟漪。您觉得,您身居何水之上。您还记得《大明混一图》吗?” 朱厚照一震,他当然记得,那是洪武爷遣人绘制的世界地图。他也曾和她看过。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又一次落入她的言语圈套之中。 他只听她道:“论大,太/祖爷命人绘制下三个大洲,您是过目不忘之人,应该还记得您所治之国占地几何。论强,自我来到您身边,耳畔的天灾、缺钱缺粮,就没有停过。这就是您引以为傲的水之上!” 她满眼讥诮:“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时,也觉自己是一水之主。” 他被她的轻蔑所激怒了,额头青筋鼓起:“你怎么敢……” 月池的话如连珠弹炮一般:“我为何不敢?你所谓的事业,所谓的雄心,不过是制造无数个弱小的输家,好让你一个人嬴。你只会用内耗来消磨对手的实力,你从来没想过,改变这种三方钳制的困局,建立一个真正强大的帝国。你这叫什么真龙天子?你即便是龙,也不过是个井龙王罢了。我已然见过天穹了,我住不惯井底。你就算打一口金井给我,它不也只有这么点水吗!” 她猛然挣开他,他被她推了一个踉跄,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沉默又一次在殿内流淌。良久之后,他才开口:“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多方钳制,既是困局,亦是稳固。打破旧的,重造新的,谈何容易。阿越,你该知道,人苦不知足。” 月池了然,她喃喃道:“统治的稳固,在你看来,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你就甘心自困?” 他仿佛又听到了个笑话:“这只是在你眼中而已。蛮荒之地,要来何用。庶民黔首,去之复生。” 月池质问道:“可您富有四海,如能上下齐心,共襄盛举,您所获的收益,本该远不止今日这点的!” 朱厚照无奈道:“你错了。只要朕想,就能拿到。” 他抿嘴一笑:“因为亏了谁,也亏不到朕头上。而只要朕想要,就有无数人提着头去取。” 至高无上的权力,让他可以随意掠夺。他没有必要去考虑怎么养肥牲口,只需要给他们留一口气,再凭心意宰杀就是了。如果杀急了引起了乱子,那就停下来,歇一会儿再继续。财货触手可及,谁还会去冒险绕远路呢。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月池仰头望上去,黑压压的屋顶似山岳一样压下来。她的心仿佛被谁攥了一把,连日的精神紧绷,到这个时候,已经到达了临界点。朱厚照一惊,他忙搀住她。她就像雪团一样,仿佛一刻就要融化在他怀里了。 他的心一阵狂跳,第一反应就是懊悔,不该说得这样直白,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恼恨。他既恨又忧,既怨又愁,忙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卧榻上,急急替她盖好被子,就要去叫人。 月池阻止了他,她道:“别去,我就是折腾了这一夜,有些累了。” 他不肯,她却坚持。她靠在他的肩上,不住地摇头:“别叫外人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他们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当她还是“男人”时,严防死守,不让他越雷池半步。而当她是女人时,又轮到他害怕轮到自己坠入无底的陷阱中无法自拔。他极力想避开掺杂了蜜糖的鸩毒,可真到了这会儿时,却发现即便是佛陀也没有这样的定力。 他低咒一声:“你迟早有一日,会把自己作死。” 他替她掖了拽被角,又将手炉塞到她怀里。月池先是一怔,随即低低笑出了声。半个时辰前喊打喊杀,半个时辰后无微不至。她听见他的心跳声,真如擂鼓一般。她把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你看,我不用拿刀拿剑去剜,它自己就会跳出来了。” 朱厚照望着被他撂在地上的剑,只觉讽刺至极,他久久没有言语。月池渐渐缓了过来,她一面把玩着他的手,一面心思电转:“为何不说话?” 他将手抽了回去,摩挲着她的脖颈。他的手心滚烫,时轻时重他道:“朕在想,当初你刚进宫时,就该立马掐死你。” 这样的色厉内荏,她轻轻一笑:“除非你一辈子不见我,不看我的画像,不听我的消息,否则终究是无用。” 他有时竟然会觉有些无助,无论他怎么掩饰,她总能看破他的软肋,她是吃定了他了。可要他亦不甘心就这样屈服。他也有自己的骄傲,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坚持。他更心知肚明的是,一旦他彻底让步,得来的未必是爱情,亦有可能是钢刀。 他变得坦然起来,他直言道:“你惯会笑别人,却不知是当局者迷。你并没有你自己想象得那么高不可攀,值得让朕不惜一切。你总不能每次无法以理服人,就以情来逼人就范吧。” 他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继续道:“人心只有方寸大,碎一点就少一点。你不会想步上母后的后尘。而你,还和母后不一样。” 拖延时间的伎俩被戳破,还被打成了□□,让她也不免心生恼怒。月池缓缓抬起头:“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她坐直了身子,他怀中一空,只觉心也是一空。她沉吟了一会,方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在过去,我们虽一齐推行新政,可终归是面和心不和。我推行新政是为了‘新’,而你推行新政,却是为了回到‘旧’。” 朱厚照身形一顿,他问道:“何谓‘旧’?” 月池道:“一如太/祖太宗在位时,乾纲独断,天下奉养,臣民循规蹈矩,各顺其性,各安其生。所以,旁人都必须是弱者,因为只有毫无抵抗,才会怕痛,才会听话。” 朱厚照眼中划过一丝异彩,他轻抚她的面颊:“能看破这点,算不上什么本事。” 月池蹭了蹭他的手心,她长睫微动,再抬起眼时又是流光溢彩:“可惜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怕痛,有些人甚至不怕死。就是这些人,逼您逼得更甚。所以,您还要权威,要祖训、要神化、要恩典、要圣人之言,要让人心悦诚服地顺从。” 朱厚照一愣,她现在看起来就像小猫一样,乖巧娇柔,可谁能想到,她会是这样……他不由自主地贴过来,他们的呼吸几乎融为一体。他呢喃道:“可惜的是,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一眼就能看破迷局。” 月池又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了,他的嘴唇划过她的脸,就像蜻蜓点水一样。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也低哑得不像话:“……那要是有个人,既聪明又不怕死呢?” 他失笑,喉咙似已发干:“那这个人,要么在朕的床上,要么在朕的刀底。” 他低头就要吻下来,却被她挡住。她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嫣然一笑:“你总不能每次说不通道理,就来以色相诱吧。你不会想步上我前任的后尘。而你,还和他们不一样。” 这等于把他刚刚的话,变本加厉地还回来。又是前任,他在好笑之余,又觉妒火中烧,当即就要开口,却被她按住。 她摩挲着他的嘴唇:”别着急,我想除了那两个选择。我们还有第三条路可走,我们也必须走第三条路。您比历代先帝要好一些,至少深入了军中,可民间之事纷繁复杂,不是深居宫闱之人,靠几本奏疏就能看破的。您可能没有发现,早就回不到过去了。” 朱厚照的心中犹如静水,泛起重重涟漪。他只听她道:“各安其分,不敢逾越。这类的稳定与安宁,都建立在静态、封闭之上,建立在富者不过富,贫者不过贫的时代。可现在呢?” 她瞳孔又黑又亮,“你早就做不到了。商业在发展,村庄被打破,财政已然败坏,兼并在不断地膨胀。你没听过那些士人的感慨吗?‘出贾既多,土田不重。操资交捷,起落不常。能者方成,拙者乃毁。东家已富,西家自贫。高下失均,锱铢共竞。互相凌夺,各自张皇。’【1】曾经的那种静谧安详,早就被变数打破。农民有的变成暴民,有的变成商人,商人有的变成士绅,有的变成地主。而士绅,有的变成豪强、有的再沦为庶人。多方密切勾连,各个击破的手段就不会再那么顶用。一切皆流,一切皆变。您想在变之上维系不变,只是痴人说梦。” 朱厚照别过头去:“朕本就没指望全然回归开国的盛况。这么多年的放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拉回来的。” 月池道:“可实际上,开国的那会儿也算不上盛况。洪武爷的制度,本就是有问题的。” 朱厚照的眉头深锁:“你的胆子真是能包天了。” 月池靠他更近:“我不信您没有发觉。洪武爷曾经的那种做法,用政治手段强行干预经济,规定每个阶层的服饰,将运粮、纳税庞大的任务委托给民间,不以不能统筹协调为耻,反而将民间负担这些视为占了便宜。委任富户做甲首、里长和粮长,希望削弱富户的实力,来减少土地的兼并,可实际上呢,运输混乱无序、粮食损耗贪污。还有盐的开采和运输,您应该还记得我带回的资料吧。” 朱厚照目如鹰隼,他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月池一笑:“我想说的就一样。您这么聪慧明达,应该知晓,在规矩内行事,即便乱起来也有限,可要是没有规矩,能闹出多大的事可就说不准了。北伐之后那场民乱,就是铁证。而洪武爷的规矩,那些万世不易之法,早就无法适应这个变动的天下。富者越富,贫者越贫,钱神当道,民风不复,您回不到过去,要么适应新的变化,变更自己的政局,要么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奢求所谓无上权柄,那在现状之下,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闻言讥诮一笑:“如是朕选择了后者,那么就彻底沦为输家。试问一个输家,又如何配得到你。即便占了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你是这个意思吗?” 月池又笑出声了:“你真是,太了解我了。那么,你会怎么选呢?” 朱厚照冷冷地开口:“朕的意志不会因你的几句话而改变。” 只这一句,她就明白,他还是动摇了。他一定是有所察觉的,否则不会说出那一篇劝她的话来。他只是需要人推一把。 死去的心又一次活了过来。月池道:“我并不是像以前一样,因一时意气就要拉你下水。你还记得你曾和我说过的话吗?” 朱厚照不解,月池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说‘汉武帝能寻得董仲舒,你又怎会找不到一个能替你新注经典的人。’” 权力高居一切之上,它可以造圣人,也能造能人。此世有一个现成的圣人,正等着他们去挖掘。而只要她定下考成的规则,塑造上下流通的通道,官场中人为了升一步官,自会前仆后继。她想要什么样,他们就会变成什么样。 她紧紧攥住他的手:“我不信你甘心于此,我不信你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你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和我重新开始吗?” 朱厚照难掩犹疑:“重新开始?” 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对,我们可以从头再来,没有欺骗,没有利用,有的只有同心同德,患难与共。” 她再次依偎进他的怀里,他们不再争吵,重归亲密无间。他听着她的描绘,好像也看到了那光明的未来,有他们两个的美好生活。如果天不会亮的话,他真想一直听她说下去,可惜的是,东方已经泛起了朝霞,梦话只能在梦里说。 他打断了她:“阿越,别在妄想了。” 月池愣愣地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揭破了真相:“即便朕不甘心,朕有更进一步的野心,可也绝不会跟你同行。” 月池面上的红晕褪去,她嘲弄道;“因为我是个女子?” 朱厚照摇摇头:“因为你立心不正,你会动摇社稷的根基。朕再问你一次,你是民,还是官,你是上,还是下,若利益相背,你该站在哪一边?阿越,你总不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吧。” 仿佛一个霹雳,在她耳边炸响。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驿站,她茫然失措地看着他,像个迷路的孩子。他没想逼她做出选择,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背负了太多不该她背负的东西,她本该在桃花源中不问世事。他替她掖了掖被角:“不说这些事了,你累了,还是睡吧。” 他起身就要离开,而就在这时,她又一次抓住了他的衣摆。他愕然回头,她的笑靥如花,答道:“我是官。” 他悚然一惊,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就像莲花上露珠。她不断重复着,不知是在说服他,还是在说服自己:“有哪个民会像我一样,满手鲜血,无所不为。凡事都有代价不是吗?我只能是官。” 就这样,他们又暂时站在同一阵线了。他们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可他心里总觉空落落的。她只盘桓了两日,就匆匆离开了,美其名曰替他收拾烂摊子。 她离开之后,他既想见她,又不想见她。直到听闻,她要来见闵珪,他才终于打定主意出了宫。 他来到了这所狭窄的客房,看着她一杯一杯喝下冷茶。 她本该失态,可在见到他之后,立马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面对他冷语冰人,她也没有丝毫的愠怒,而是举起他的手,轻轻哈气。她的气息温热又湿润,酥麻之感从指尖直至发梢。朱厚照无比庆幸,他跟着她来到这暗巷之中。否则他这个样子,落在她的眼底,不知又会怎样。 他就这么愣愣地站着,黝黑的眼睛在夜幕里也闪闪发亮。月池见状,忽然低头在他掌心亲了一下。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他们明明做过更亲密的事。然而,他却像触电一样,差点忍不住跳起来。 回过神后,他恼羞成怒:“你这是干嘛?” 她无奈道:“你是傻子吗,这样,我们就不会冷了啊。” 她把手凑到他跟前,理直气壮道:“我也要。”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他终于慢慢低下头,学着她的样子,给她哈气,然后留下一个初雪般的吻。 第二日,闵珪因病告老还乡的消息,就传遍朝野。一众人还来不及欣喜,就因新的任命而魂飞胆裂。吏部侍郎李越,因救驾之功,又一次高升,为新一任大司寇。 刑部侍郎张鸾听到这消息,险些一头栽下去,而待他回过神来后,忍不住涕泗横流,浑身打颤:“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镇山太岁,又来了一个混世魔王……这日子能怎么过,这还能怎么活!” 他的一众狐朋狗友皆唉声叹气,半晌方道:“还能怎么办,谋逆案迄今未结,让一分利,总不能叫人家把命拿去好。”:,, 353 人间岁月堂堂去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李越过往的作风,的确能让大多数人都心生寒意。可陷得浅的人,还可以弃卒保帅,断尾求生。可陷得深的人,却在心惊胆战之后,决定殊死一搏。他们心知肚明,来得虽是李越,可背后却是皇上,依照皇上的性子,要是知道他们犯下的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抱起团来拼一把。输了一样是抄家灭族,可要是能逼得上头投鼠忌器,那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来。天象、民意、李越同伙的罪名,都可以搜罗罗织起来,成为把柄。他们怎么逼走闵珪,就能怎么逼走其他人。 弹劾的奏疏如雪片一样向京中涌来,谢丕等人资助来告状的人不过寥寥数人,可之后各地所谓的“冤案”却是遍地开花,朝堂之上有名有姓的大员,都被或多或少都有前扯,甚至还有一个言辞激烈的六科廊官员的老父被杀害。因为依照丁忧制度,凡父母丧病,必须要去官回乡居丧,以示仁孝。 这样的大乱象,让卢雍等人都觉不寒而栗。谢丕、杨慎几乎是马上来到月池家中,和她一块商量对策。谢杨两家都是仕宦名门,家中为官做宰的人本就多,这下更是悉数被带累其中。 杨慎面色憔悴,不仅是家里这档子事,更有对前程的迷茫和失望。因为真要依照《大明律》一条一条来对比,谁没收一点贿赂,没循一点私情呢。 他道:“谁能无亲,谁能无私?我等既都不能免俗,又何谈清正廉洁。清廉既不可得,那所谓清平世界,不是更加虚无缥缈吗?” 他不同于月池是活过两世之人,在父亲的羽翼下,他迄今还保持着洁白的心性,所以当正面道德两难时,认知在被重新打碎时,他更觉痛苦不堪。他就像当年驿馆中的月池一样,希望能找到一个人,为他指明一条道路。他将希冀的目光投向李越身上,可殊不知,李越早已是局中人。她自己都逃脱不了,又怎么能指点别人。 月池幽幽一叹:“‘今临之明王之成功,而民严而不迎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1】你饱读诗书,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所谓尧舜之治,早就遥不可及。” 杨慎双眼发红:“没人指望重归圣王之制,可那些人,他们造了那么多孽,那么多条惨死、遭欺压的人……难道要任他们逍遥法外吗?” 谢丕满心无奈:“可你能怎么办,再硬碰硬下去,朝廷只会乱成一锅粥,届时引起的乱象,带来灾祸,不是谁靠一时意气就能应对的!” 杨慎早已怒气填胸:“按你的意思,就该袖手旁观,为了所谓的大局,再次牺牲那些贫苦百姓。你可别忘了,他们当初是因为谁,才有胆色到京中来搏个公道的!” 谢丕如遭雷击,他又何尝没有愧悔之心。 杨慎只觉心如刀割:“是我们!是我们为了打倒政敌,将他们搜罗起来,当发现政敌的力量太强只能妥协时,又毫不犹豫地将他们丢弃。这样的我们,和那些被我们弹劾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不择手段、沽名钓誉的混蛋吗!” 谢丕的拳头紧握,他半晌方道:“那么,你是要你九族中的遗珠,也要在多年后来上京乞一个公道么?” 杨慎的脸涨得通红,他忍不住浑身颤抖,犹疑、畏惧、惊骇等形形色色的情绪,在他眼中交替闪过,最终沉淀为坚韧。而在他即将开口之际,月池却抢先一步。 她手中碗勺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口热腾腾的□□糖粳米粥入口,吃起来却是一嘴苦味。她蹙了蹙眉,放下勺子道:“何苦自寻烦恼呢,即便要上,也还轮不到你们来。” 杨慎的满腔热血梗在喉头,谢丕大惊之后就觉不好。他们的目光齐齐投向月池。谢丕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再来一次了……你早已是过去那个小小的御史,你已经是位列九卿,官居二品!你在这个位置上,一跺脚就能引起惊涛骇浪……我们既要做成大事,总不能让人马都损失光了吧。你难道不担心夫人,和二夫人吗!” 月池见状,抿嘴一乐:“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这是自然之理。’” 谢丕仿佛被谁抽去了骨头,他垂头道:“那都是书生之言,站着说话不腰疼……” 月池问道:“那么何谓官者之言呢?” 谢丕一愣,他的嘴唇紧绷,半晌苦笑道:“惠者,政之始也。”谈什么虚无缥缈的道义呢,只有施加足够的仁惠,才是施政的先要。 他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我终于明白,为何你一直强调要赏赐群臣了。” 那个曾在朱厚照赐宴时,就敢于直言的探花郎还是终究随着时光远去。世情恶,人情薄,到底让他们每个人都面目全非,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月池半晌方道:“可光靠赏赐还不够。人本性的贪婪自私难以扭转,可大多数人都不是天生的凶暴,天生喜欢杀人。” 谢丕愕然抬头,只听月池道:“贪官豪强他们不是为了害命而获利,而是为了获利而害命。摆在他们眼前,只有搜刮民脂民膏这一条路,是收益最大而风险最低的。在他们眼中,即便逼死几个人也没关系,这本就是无本还稳赚的买卖。所以他们人人都要去走,咱们怎么拦都拦不住。” 杨慎听得若有所思,他道:“可这样下去,腐蚀的是社稷的根基。” 月池道:“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吗?他们都知道,这朝野之上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大家都是聪明人,可就是聪明人太多了。他们知道,自家不拿,自有别家去取,即便我收手了,也只是便宜了其他官罢了,所以,傻子才不去争不去夺呢。个人利益的最大化,带来的就是公共利益的悲剧。人人都想拿最大块,下场就是大家都没得吃。皇上不想见到这样的情形,而我更不想。所以,需要强有力的权力中心,来把控资源、调配资源。” 她的手掌微微晃动:“符合规则的往上走,不符合的往下滚。当走正确的道路收益更大,走错误的道路万劫不复时,聪明人自然而然会知道,该往哪里去。” 谢丕愣愣道:“可你凭什么让大家相信走另一条路,好处会更多呢?” 月池沉吟片刻,坦诚道:“我不能,所以,我只能让他们先明白,走错路的下场。” 圆妞就是在这时,急急忙忙地奔进来。小丫头吓得面色煞白,张口就说不好了,请老爷出去。 月池道:“莫慌,二位相公都不是外人,直说就是了。” 圆妞点点头,她道:“是刑部衙门来人了,急着要见您,说是、说是二位国舅……” 谢丕心头涌现不祥的预感,他急急追问道:“二位国舅怎么了!你说啊!” 圆妞被他惊得眼泪直流,呜呜咽咽道:“……好像是,疯了!” 谢丕头皮发麻,整个人像是要瘫了下去。哗啦一声,杨慎猛然起身,衣摆将桌上茶碗带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们都木木地看着月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快啊。”月池展颜一笑,“二位贤弟先坐,我去看看猴子就回。” 谢丕与杨慎对视一眼,而顷才明白她的意思。杀鸡儆猴,鸡既然已经宰了,接下来当然得去确定猴子的反应了…… 惊骇过后,杨慎只觉忧心如焚:“难怪,难怪他要送闵尚书回乡……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了,他要让两个国舅在他自己手上……可他自己该怎么办?!” 谢丕此刻却已然恢复镇定,他沉沉道:“往好处想,至少那个惨死宫婢的亲人,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公道了。” 杨慎一震,他看着自己的多年好友,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他忽然打了个寒颤,慢慢坐了回去,僵成了一块木头。 刑部侍郎张鸾在自家衙门的大堂内,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他也是先帝时候过来的老人,当然也见识过张太后的“丰功伟绩”。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两个国舅,比皇上,还像是她的命根子。现下,这个两个国舅,被前上司闵珪强势收押入监,接着新上司李越刚刚上任,就把人弄疯了…… 张鸾的牙齿在不住地打战,他不仅畏惧张太后的怒火,更畏惧自己的下场。李越,这个疯子,他是拿两个国舅的下场,做宣战书,来告诉他们所有人。你们可以不顾死活地挑衅,他也会不惜一切来报复。有本事你们就不要进都察院监牢,不要踏进刑部的大堂,否则只要你们迈了进来,就只能横着出去。 月池风风火火地进门来,面上一派焦急之色:“怎会如此,遣医士去诊断过了吗?” 张鸾期期艾艾地开口:“诊断过了,说是惊吓过度所致……” 他一语未尽,大理寺卿周东就已经按捺不住骂道:“李越!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们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就是在你见了两个国舅一面之后,他们才开始举止反常!” 月池睁大眼睛:“天地良心啊,我是想着,我这新官上任,好歹去狱里见见各位贵人,这才去了一趟,想着大致了解一下情况。就一面而已,两个国舅出了岔子,也能怪在我头上?” 周东已然行迹疯迷,谁到了这个时候,能不害怕呢?那是皇爷的亲舅舅,张太后的亲弟弟,就这么折在他们手上,这是抄家灭族的罪过。这个罪,必须找一个祸首。 “一定是你!他们在狱中那么久没事,怎么你一来,就成了这样。不是你,就是闵珪,他即便走了,也不肯安生!”周东仍在叫嚷着。 提及闵珪之名,月池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都御史张缙察觉不好,忙道:“行了,你也是堂堂的大员,凡事要讲证据。依我看,还是一齐把狱典和狱卒提来审问吧。”他们肯在此地等候月池,也是为着这个原因,刑部乃三法司之首,李越又深受皇恩,总不能越过他去。 狱典和狱卒早就到了,战战兢兢地走上堂来。周东将桌子拍得震山响,不断询问月池是否有行不当之举。可面对这样的威逼利诱,他们二人却仍坚持实话实说,李尚书只是和国舅们说了一会儿话,说完就走了,没有上刑,也没有干其他的事。而在问及谈话内容时,这些狱中人有的说李越在和国舅们回忆皇爷孩提时的旧事,有的干脆直接说听不清楚。小人物亦有趋利避害之心,李越官位最高,圣眷最浓,如真胡乱攀咬,不就只有死路一条。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能不掺和进去,就肯定要远远避开。 月池摊手道:“如此,可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周东不忿道:“可你具体说什么,还未可知。不定就是你的言辞惹得祸。” 月池放声大笑,好像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好笑的事。她道:“看来,我在您眼中,真堪比苏秦张仪,单靠利舌就能杀人呐。” 周东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月池:“你靠利舌杀得人还少吗!” 他霍然起身,向外奔去:“我们问不出没关系,等这事闹到朝堂之上,自有大批人来帮你查清真相。” 他逃也似得向外奔去,就如背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月池含笑望着他的背影,这样一副俊秀的面容,落在张鸾眼中却如鬼魅。 他悄悄咽了口唾沫,然而还不待他回过神,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周东四脚朝天地摔倒在地。月池道:“还不快把他扶起来。” 周东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拖了回来。他的双腿摔得发麻,头顶的乌纱帽都掉落在地上。月池施施然起身,她亲自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还将官帽替他戴了头顶。这样一双手白净修长,可落在周东身上时,他却觉仿佛是有毒蛇爬过。 他的舌根渐渐发麻,再也没有适才的大呼小叫。他就像一个掉进冰窟窿的旅人,被无处不在的寒意,逼得面色青白,奄奄一息。 月池道:“哎呀,您看看您,这么心急干什么,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她眉眼带笑道:“您也是朝中的老人了,我岂会不知道您的性子。您什么都好,就是胆小了点,碰到一点儿事,就想着先把自己摘出去。这不是大错,要是能好好活着,谁会想死呢?你们说,是不是。” 堂中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月池道:“可您要摘,也不能拿刀对自己人啊。” 她指了指周东和张缙,一字一顿道:“你还知道,我们叫什么吗?我们叫三法司。人是在哪儿出得岔子,是在都察院监。是谁一直在往牢里送锦衣华服,珍馐佳肴,看顾两位贵人,是你周东啊。” 月池一下一下替他整理领口:“你想跑,跑得脱吗?” 周东已是面色如土,他的瞳孔放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厥过去:“你这是胡乱攀咬……” 月池又是一笑:“查案嘛,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验证。您适才说了您的猜想,结果验证失败了。我也来说说我的。” 她道:“依我看,可怜两个国舅,只是被当枪使了。幕后之人,看起来是想害国舅,实际是想害的另有其人。” 张缙一惊:“您是说,他们是想把戕害国舅的罪名,丢在您身上。” 月池道:“这最能说得通不是吗?我新官上任,过往作风又不太软和,又赶上了这么一个节骨眼。谁不想把我推下去,来保护自个儿呢?即便是皇上听了,也会觉得,我是被冤枉的。” 众人的心又是一沉,只听她又道:“不过,好歹是在都察院监里,这样都能动手脚,只能是……有内鬼。我想想,最近手里这几桩案子,牵扯到哪些人呢?” 她的声音又轻又亮,可听在有心人耳中,却与丧钟别无二致。 张鸾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抖得如筛糠,慢慢从椅子上滑落下去。连日而来的惊吓,早就让他也到了崩溃的边缘。月池见状忙搀住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怕成这样了。” 她突然噢了一声:“我知道了,你那个侄儿,踢死了人家幼女,还说是驴踢的,对吗?” 张鸾被骤然喝破这件事,早就畏惧到了极点。他张口结舌:“不,不是……” 月池问道:“是不是侄儿,还是没有这件事呢?” 张鸾牙齿咯咯打战,只是拼命摇头。月池叹了口气:“天可怜见,我明白,我明白。谁家没有几门糟心的亲戚呢。那只是你的族人,又不是你的亲儿子,你也犯不着为了他犯这样的弥天大罪,是不是?” 张鸾一惊,他急急点头,这时才找回了语言能力:“下官敢对天发誓,绝无包庇之心!明日,明日下官就把判决发下去,马上斩了他,马上斩了他!” 月池失笑:“这是小案,不要为它坏了秋后问斩的规矩。” 张鸾一怔,忙应是。他起身之后,只觉内衣早已湿透了。他刚抹了一把汗,就听月池道:“你的大公无私,我们都是有目共睹了。那不是你,还能是谁呢,这急着想要我去死呢?” 张鸾对上了月池的眼睛,他只觉眼前这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他突然福至心灵,指着周东道:“还能有谁,在您一进门,无证据的时候,就对着您咄咄逼人呢!” 月池不敢置信道:“这……不可能吧?” 张鸾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是或不是,您请了皇爷的旨意,抄了他的家,不就水落石出了?” 月池点头称是,她道:“应祥果然是老成持重,比我这等缺乏经验的,要强上百倍。你的功劳决计不能抹去,不如我们联名上奏。”:,, 354 劝君快上青云路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她笑得很真挚,好像他们是多年的好友,她不是在抛给他一个烫手山芋,而是送给他天大的好处。而张鸾无法拒绝。他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说出那句话,就已经把周东得罪到底。如若他不和李越一起把他打倒,一个大理寺卿治不了李越,难道还治不了他吗?同样的,李越做了他的上官,一个疯子即便除不掉其他人,要搞死他也是轻而易举。他早就是夹心饼干,必须要选一方站队,否则就只有被捏碎的下场。然而,他在极度慌乱中上了贼船,那还能得到下船的那一天吗?张鸾忽然感觉一片茫然。 而周东则是惊怒交织,他的面色青白,仿佛魔怔了一般。他的心性还不如张鸾,当日闵珪任尚书时,他就吵吵嚷嚷,死命推脱。他做梦都盼着闵珪早点死。因为只要闵珪一走,就没人拖着他去死磕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闵珪是如他所愿滚下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可新上来的这个人却比还罗刹恶鬼可怕。 他一上来就把拿国舅的事做筏子,将他们全都逼进了死胡同。寥寥数语,这罪名就被栽在他身上,而他为了不让两位国舅记恨他,的确一直多有孝敬。李越只要在里面掺一点毒药,就能将屎盆子牢牢扣在他头上……砰砰砰,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是野马驰骋而过。 月池见状微笑道:“何必如此战战兢兢,我等不过也只是想查一查罢了。如您果真无罪,谁还能冤了你不成。俗话说的好,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有心怀鬼胎之人,才会胡乱攀咬。” 这样含沙带影的话,听得周东眼前金花乱窜,他的心口一阵剧痛,指着月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月池蹙眉道:“您这是何意,要是实在不放心我,何不一块去面见太后和皇上?” 太后……一想到张太后往日的作风,周东终于受不了了,他忽然大叫一声,就一头栽了下去,像是中了邪一样。 月池大惊失色,她一叠声道:“快叫大夫!这是怎么了,一个接一个的。” 衙门内好一阵兵荒马乱。大家手脚是前所未有的麻利,可却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才来了几天,疯了两个国舅,晕了一个大理寺卿,还把一个刑部侍郎吓破了胆……早就听说,这是个辣手的,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都御史张缙眼睁睁地看着周东,像死狗一样被半拖半抬着出去,眼神晦暗难明。他半晌方道:“三法司上官,如今已去其一,这案子还能怎么查?” 月池淡淡道:“我大明人才济济,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来接任的人吗?” 张鸾闻言,试探道:“那是否先将他下狱?” 月池挑挑眉,满面惊诧:“应祥,你也太心急了,周东以前得罪过你吗?” 张鸾冷不妨马屁拍到马腿上,他的脸现下已涨得发紫了,他磕巴道:“没、没有的事。下官只是、是……” 他又开始磕巴起来,月池道:“凡事不都得讲个证据,执法更要讲个章程。岂能随心所欲,还是先送他回去,等旨意下来再说吧。” 周东还是被送进了轿子里。张缙苦笑着摇头,也要离开。临走之前,他对月池道:“李尚书雷厉风行,叫人感佩,可凡事,过犹不及。” 他的声音沉沉。月池垂眸道:“多谢您的好意。我一定秉公办事,情理兼顾。” 周东再次醒来时,妻儿早就在床畔哭成一片。他揉了揉眼睛,一时也是涕泗横流,可再难过,也要上本自辩。他艰难地爬起来,差人叫了心腹的主簿,为他代笔。 主簿赵阳匆匆赶来后,见到他这副模样,也是大吃一惊。他惊慌失措道:“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这个样子!” 周东长叹一声:“怪我,不该动那些歪心思。过去那个只是要查案,这个是要命……我口述,你快抓紧写。否则,等抄家的旨意下来了,那时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的家人一听,又是一阵大哭。赵阳听了这话,哪还敢耽搁,连连应是。而他这一动笔,方觉事态之糟,居然超乎他的想象。他几乎是听到第一句时,手就是一抖,墨汁滴落洁白的宣纸上,留下一个黑疤。 他惊得张口结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是国舅,居然是国舅!您这!” 周东见状更觉痛悔,他道:“我明明遣人去盯着,结果一个都没派上用场,明明想栽给李越,却被李越反咬一口……” 谁人无妻,谁人无子,要是能活,谁会想死。周东一时恶从胆边生,他的眼中射出寒光:“为今之计,只能联络其他人,拼到底了。” 赵阳听得一愣,他道:“这……还要赶在圣旨下达之前,只怕这把握……” 周东摆摆手,目眦欲裂:“顾不得了!即便我死了,也不能让他好过。等着吧,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他对我们这样毫不容情,其他人又岂会坐以待毙?他们只会拧成一股绳,无所不用其极!一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赵阳被他的阵仗吓了一跳,他一时心乱如麻,半晌方道:“可这样群起而攻,会不会碍皇爷的眼?” 周东一窒,他捶床大怒:“我都要活不成了,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 赵阳此时已然恢复冷静,他是依附于周东羽翼之下的人,周东实在只有死路一条,他也没办法。可要是闹得太过,带累到他了,那可就不行了。似他这类文书之官,只要笔杆子拿的好,跟着哪个不是跟。 他思忖到此,便道:“您是危在旦夕,可这罪轻罪重,还有可商榷之处啊。自己一人问罪和满门抄斩,这差别难道不大吗?” 这一言,似冰水一般兜头淋下来,将周东噎得哑口无言。谁能拗得过皇上,谁的胳膊能拧得过大腿。赵阳见状继续劝说:“李尚书新官上任,必是要点三把火的,您犯不着当这个出头的椽子,总得为儿孙们打算啊。” 周东看着地上哭成一团的孩儿们,仿佛被抽干了精气,他道:“难道叫我坐以待毙吗?那可是两个国舅,即便我不闹,太后也不会放过我全家的!” 赵阳一愣,他想了想,却道:“未必。太后是看顾张家,可皇上却一直十分厌弃。” 这一语似闪电一般惊破梦中人。周东气得晕晕沉沉的脑袋,此时方恢复几点清明。他霍然起身,屏退家人,这才和赵阳道:“我说李越哪来的熊心豹子胆,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受皇爷的密令。” 赵阳犹疑道:“这,不能吧。”是何等深仇大恨,要将自己的亲舅舅弄疯。 周东道:“你位卑职小,不知这宫中的风波,听说金夫人在宫中,再三阻拦太后去见皇上……” 只这一语就够了,赵阳瞳孔微缩,他道:“这就难怪了!这就难怪了!可如此,您的处境就更糟了。皇上总得给太后一个交代吧。” 周东一凛,他毕竟官做到这个位置,还是有几分智谋,冷静下来一下就了悟了:“你是说,万岁舍不得拿李越去顶罪,就要拿我去做替罪羔羊?!” 赵阳垂头丧气道:“唉,您实不该将矛头指向李越。诸公同属三法司,他估计也不想背上排挤同僚的罪名,可您那样一开口,他要是不处置您,颜面何存啊。更何况,您之前还公然指出,太后的懿旨是妇人干政……” 周东只觉浑身发软,如无他拒不奉懿旨的举动,李越可能还不敢这么张狂。他半晌方颤颤巍巍道:“这便是闹也是死,不闹也是死了?” 赵阳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道:“这……或许还有一条路。” 周东眼中霎时绽放出巨大的光彩。 月池收到消息时,她正和朱厚照投壶。皇上在儒家经典素来懒得用功,可离了书以外的所有东西,都学得飞快,特别是在投壶之类的玩乐上,更是样样精通。 他今日头戴珠冠,锦袍玉带,俨然富贵王孙的做派。他拿起了羽箭,瞄准了正摇晃的铜壶。投壶从春秋绵延至今,早就发展出了不少新花样。秋千壶就是其中一种,形似烛台,上有机关,只要箭矢一触到壶口、壶耳,壶就会不断摇晃,更增加了投壶的难度。不过,这对个中好手而言,反而是添了兴致。 只见他手腕用力,箭矢就如飞虹一般射了出去,在触及壶中红豆时,虽跃了一下,可随后就陷入壶中不能动弹。左右齐齐叫好,负责记数的小太监早已是喜不自胜,叫道:“全壶!这又是一个全壶!” 他回头看向月池,长身玉立,神采飞扬:“到你了。” 月池默了默,君子六艺,她自然都用心学过,可到了面对这变了花样的投壶,她仍是有些力有不逮。她摩挲着箭羽,对准壶口投去。箭稳稳地落入壶中,却因力气太大,一下就从壶底跃出。替她记数的小太监讪讪道:“您这……再罚一杯!” 朱厚照扑哧一声笑出来,月池横了他一眼。拎起酒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说是酒壶,但这其中盛得不是酒,反而是药。月池将这苦汁子一饮而尽,又忙服了清水来漱口。 她叹道:“今日的药都喝尽了,可以歇了吗。” 朱厚照坐在她身侧,闻言道:“不好玩吗?” 月池偏头看向他:“要换您输一下午,您还觉得好玩吗?” 朱厚照挑挑眉:“那要看是输给谁,怎么玩了。你的力度始终拿捏不对,要么是用力太轻,还不及壶口就掉了下去,要么是用力太重,虽入壶口也被逼出来。” 他的双眼亮如点漆,意有所指道:“唯有不轻不重,方能投准。这里头的门道,可不比为官做宰简单。” 月池秀眉微挑,她道:“这不过是您落入窠臼之想。如您准我来定玩法,投中这壶也似为官一般,易如反掌。” 他一愣,月池道:“您是不敢了?” 朱厚照眼中又盛满兴味:“壶就在那里,你又能如何?” 月池笑而不语,她起身拿起箭矢又掷了出去。这次不待朱厚照开口,一旁的小太监都嚷嚷道:“偏了偏了!” 箭矢击中机关,发出一声闷响。月池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仍对着壶下的“秋千”发力,她准头极好,又坚持不懈,不出几下,“秋千”就被她打歪。晃动不已的壶一下就歪在地上。斜口朝着她这边。 他惊诧之余,又觉好笑:“没见过这么耍赖的。” 她只是一哂:“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您是万乘之君,难道还要管到猫抓老鼠的细处。” 她忽然扬手,将剩下的箭悉数投了进去。在座之人只听砰砰砰一阵乱响。她手上的所有羽箭全部没入壶中,连里头的红豆都挤了出来,滚落了一地。 她拍拍手道:“这下数数,中了几何。” 小太监们个个张口结舌,是数也不是,不数也不是。朱厚照怔愣片刻,而顷放声大笑。把定规矩的权柄握在自己手中,怎么嬴都是她说了算,谁还管你落不落出来呢。 他笑过之后,又问她:“可你这么霸道,除了朕以外,谁还会跟你玩?” 月池道:“想在新规矩下嬴的人,自会前仆后继地找我玩。” 周东的奏疏,就是在这个时候,送到了朱厚照面前。他在奏本中,痛哭流涕,承认了自己的私连钦犯、胡乱攀咬的罪状,充分表达了对冒犯李尚书的愧悔之情,他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恳求皇上从严从重处置。 朱厚照面露讶异之色,月池看罢奏疏,也是一愣。她笑道:“往日,竟是小瞧了他。能做到这个位置上,又岂是糊涂人。” 朱厚照道:“那么,李尚书,你待如何?” 月池道:“人家巴巴送上门来陪我玩,我若是连这都要打出去,岂非太不近人情。” 朱厚照扯了扯嘴角:“那他的罪过,你也想轻轻揭过?这就是你掌刑律的手段?” 月池难掩讥诮:“严谨的您嫌不够灵活,灵活的您嫌不够严谨。你怎么不想想,要是真依着《大明律》,这满堂朱紫,又能留下几个?” 一席话把朱厚照噎得哑口无言。她这才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是法王转世,更该慈悲为怀,如此方能使众生归附。” 他又忍不住笑:“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得。道理算是被你一个人都说尽了。” 月池面上的笑意褪去,她道:“就像你逼不了我喝药,就拿游戏来叫我听话一样。我跟随您这么多年,总该学长进些。” 气氛又一次凝滞。他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看透她的内心:“你如果真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月池忽然道:“万寿节时,您抽空一趟镇国府吧。” 朱厚照一愣,月池道:“来了,你就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周东在衙门内急得如火上房,最终等来的是一桩严加申斥,但准他戴罪立功的圣旨。天使走后,他握着这明黄色的卷轴,一时泣不成声。赵阳赶紧上前来恭贺他,周东一行哭一行谢他,他道:“他们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会不会有后招?” 赵阳摇了摇头:“您可听过,千金市马骨的故事。” 古有君王,欲以千金求千里马,却三年不得。宫中内臣毛遂自荐,却花五百金买了匹死马的头回来。国君闻讯大怒,他要这死马有何用,还白白费了五百金。内臣道:“大王对死马尚且舍得花钱,何况活马。天下人一定认可大王对买马的诚心,日后还怕没有千里马吗?”果然不出三月,就买到了两匹千里驹。 周东也是科举考上的,如何不解其义,顿觉牙酸:“那我就是那马骨?” 赵阳讪讪道:“您是一个和解的标志,只要您不做得太过分,谁会来找您的麻烦呢?” 周东长吐一口气:“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以后人家要怎么样,我听话就行了。” 自周东得恕之后,朝堂上剑拔弩张的氛围果然一松,不少人都心思浮动起来。要是能不拼个你死我活,谁愿意提着脑袋上呢。这时霸州文安县的治农官传来喜讯,言说从海外引进的帕帕,亩产千斤。 papa是西班牙语中土豆的意思。西班牙人到处贸易,在听说大明皇帝有意再开通商口后,更是卯足了劲送礼。为了美丽的丝绸和瓷器,一些花草种子算什么。而月池对这些外邦人宣扬的,就是皇上特别喜欢奇花异果。 于是,时春那边收到了各种各样的花卉。康乃馨,矢车菊、香石竹等都有人献上,其中就有这种名为papa的美丽花卉。当欧洲人都把它们当作观赏品时,有谁能想到,把这花拔起来,底下会是一个一个的块茎。现代人把这称之为土豆呢。 当时被差遣到文安县的治农官马卿,是万万都想不到,他同榜的同学李越竟会送他这样一份厚礼,足够让他青云之上,飞黄腾达。:,, 355 一场寂寞凭谁诉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华夏一直都有引进外来作物的传统。宋时就曾大规模种植的“占城稻”,这种早熟耐旱且耐瘠薄的作物,是福建商人从占城引入的,在旱灾时活人无数。但土豆的情况,又和占城稻不同。占城稻在海外已经被作为粮食作物,广泛种植。所以,福建商人在引入种子和经验后,就能够推广。但是目前还被叫做帕帕的土豆,在欧洲都还是作为观赏花卉。土豆该怎么种,能不能种活,都要自己来实验。这样的事,非踏实务实之人,不能胜任。 霸州文安县的治农官,一关乎新政,二关乎当地百姓的安定。月池千挑万选,选中了马卿。那还是他们刚高中时,朱厚照在太液池设宴,这群新任庶吉士初生牛犊不怕虎,劝皇帝撤回镇守中官。马卿在那时就表现出,他熟知法典,注重实务的特点。而他后来又任工科右给事中,也是勤勤恳恳。月池因此对他印象颇佳。 而在月池告知他,希望他去霸州治农时,他在思忖之后,也是应了下来。月池问他:“给事中位卑权重,又是在京为官。而治农官却是地位尴尬,又在刚刚发生了叛乱之地,你若是心有不愿,不妨直言。” 马卿笑道:“高官厚禄,谁人不爱。可要是人人都想着高官厚禄,民生疾苦又有谁来管呢。” 月池这才阖首,她道:“你放心,我们乃是同僚,岂会不为你的前程考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敬臣才华横溢,难道就不想著书以传后世吗?”敬臣是马卿的字。 马卿略一想就明了:“您是想我著一本农书?” 月池道:“正是。” 正是因揣着这个念头,马卿到达霸州之后,便专心农事,潜心向老农请教,每每书信,都言之有物。而也是因他这样的踏实,月池才放心将土豆的种子,斗送给他一份。然而,土豆这一在现代人印象中,特别好种的作物,在五百年前却由于衰退、病变等原因,种植得较为艰难。月池因此赋予了马卿极大的自主权,命他在民间广泛地搜寻见多识广的海外商人和老农,派去了上林苑嘉蔬署的人,前往协助。 而这群人,在不断地翻阅资料后,居然找到了郑和下西洋时发现土豆的记载。当时,郑和指挥由4个船队组成舰队,于永乐十九年初出发,横跨印度洋,绕过好望角,经大西洋,到达了世界各大陆。其中,一个舰队的指挥官名叫周满,带着他的船队到达了南美,再经秘鲁向西至澳大利亚,过菲律宾,于永乐二十一年返回。周满在回到京城时,就带回了土豆,但仍是因衰退乃至病虫害,这些土豆最后又死去。那时没有人知道它的重大粮食价值,也就不会有人再花费巨额款项,再将它们从南美洲带回来。 此时,也唯有月池,因着一点先知,愿意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从西班牙人手中换回种子,让他们去全身心钻研土豆的种植法。在过去的失败经验的基础上,经过近三年的试种,马卿等人总算找到了门道。他在书信中写到:”帕帕有红白二种,性喜潮湿,最宜阴坡沙土黑色虚松之地,不宜阳坡干燥赤黄坚劲之区。栽种之法,南山多在清明天气和煦之时,北山须俟谷雨地气温暖之候。先将山地锄松,拔去野草,拣颗粒小者为种子,大者切两三半,慎勿伤其眼窝。刨土约深四五寸,下种一二枚;其切作两三半者须将刀口向下,眼窝向上,拨土盖平。每窝相去尺许,均匀布种。白者先熟,红者稍迟,须分地种之。俟十余日苗出土约一二寸,将根傍之土锄松,俾易生发。一月以后,视出苗长五六寸,将根傍野草拔去,锄松其土,壅于根下约二三寸。至六月内根下结实一二十个不等,大如弹丸,即可食矣。……白者结粒较大,一斗可收二三石。食用不尽,并可磨粉,可切片晒干……【1】” 月池看到这样详细的种植办法,喜不自胜。在此时,马卿能将这些土豆运到京都,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政治筹码。因连年的天灾,朝廷上下都在发愁,猛然有人能发掘出这样的作物,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而马卿也一跃为朝廷上的红人。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还说他是被李越坑了,这样看来分明是李越在有意栽培他。” 不妨有人嫉妒之心,恶意中伤:“什么帕帕,听起来就怪里怪气的。我还不信,洋人的东西,会比我们的好。” “人家都把东西切片,晒成干、磨成粉送到京城来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谁知道这其中水分有多少!” “管他有多少水分呢,皇爷愿意信,愿意赏,就是人家的本事。” 这话一出,将一众人堵得哑口无言。不多时,马卿就被委任山东布政司的劝农参政,还有诸多赏赐,大加褒奖。这样的升职速度,堪比坐火箭了。不少人都眼热心热起来,听话的人能上位,不听话的人就要滚蛋,既如此,干嘛放着向上爬的路不走呢?既然有断尾求生的机会,就不必拼个你死我活。 是以,在月池抛出橄榄枝后,她府上是又是门庭若市,宴饮通宵达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入京这么久,居然有这么多的同仁,这么多的好友。在这样的局面下,再开庭审案,就要顺利得多了。 闵珪之子闵纯得了月池的嘱托,加班加点地将老父带回老家。月池给他们的方子,是朱厚照命太医院专门调配的安神方。这药喝一顿下去,几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等闵珪再次清醒后,他都已经在前往老家湖州的船上了。 他在大惊之后,就是大怒。闵纯等人无奈,只能跪地请罪,苦苦地哀求他回乡去养老。 闵纯苦口婆心道:“爹,您的官都辞了,京中传来消息,李越都已经接了您的位置了。您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闵纯心里也有疑惑,李越名义上为他爹着想,实际说不定就是想他腾出位置来,所以才安排了那一出好戏。不过事到如今,他早就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平平安安了。所以,在他爹面前,他还极力为月池说好话:“要是换做旁人,您不放心,可那是您的得意门生,您难道也不放心吗?” 闵珪斥道:“他费尽心思,所图不小,你速去打探消息,这次再敢隐瞒,必然将你逐出家门,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他这般疾言厉色,闵纯也不敢不从了,谁知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张家的两个国舅,居然疯了! 他对着父亲,期期艾艾道:“或许是他为了保住张家,故意放出来的流言呢?” 闵珪长叹一声:“要是旁人,或许做得出来,可他,他绝不会如此。他这是……不想让我去背负太后的怒火啊。” 闵纯也是一震,他努力劝慰父亲:“可他毕竟有皇爷庇佑,太后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闵珪这才如梦初醒,他喃喃道:“这庇佑的代价,必不会小。” 果然,在他们回到湖州老家后,他们就得到了京中的消息,言说刘瑾、杨玉的种种苦衷,是为了为国锄奸,这才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他们最后所禀报的奸党名册,其数目也是经缩水过的。这样在局内人看来,无比离谱的谎话,这种所谓的真相,居然没有几个人站出来反对。 对皇上来说,他保住了自己的监督百官的势力,保住了自己的嫡系力量。对浊流来说,李越既肯放过他们一马,又愿意给予他们合作的机会,只拿他们中的少部分人去交差。谁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死,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而对于真正的清流而言,即便乍听之际,他们会为月池的花言巧语所动,可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也渐渐回过神来,皇上或许有对他们这群老东西的不忍,但也真真切切有不舍,不舍丢掉自己多年在特/务机构的经营,不愿意削弱对百官的控制力。他们当然可以不跟着李越的剧本演,刘健不止一次想过,把表面的粉饰戳破,豁出他这条老命,把那些贪赃枉法,鱼肉乡里之徒,悉数除去,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可皇上也抛出了他们无法拒绝的筹码,他任由李越与百官结交,更是命六部,重议考成法。对刘健这样的三朝元老来说,他比谁都看得清楚,这是天子准备放权的信号了…… 有了新的作物,百姓可以填饱肚子。有了新的法度,官员就会依命而行。在这场大案中,首恶受到了惩处。新政的深入推行,终于有望了。可代价是,真相成为了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律法成为了排除异己的工具,还有一些老百姓,他们满怀希望地来京城希望讨回公道,天下人交口称赞的李越李青天,的确给了他们一个“公道”,给了他们足够的银两回乡。这些可怜人怀揣着大仇得报的心情,欢欢喜喜地回家祭拜枉死的亲人,孰不知罪魁祸首仍在逍遥法外。 可即便是刘健,也不能说李越是做错了。李越把自己的脊梁都打断,一点一点想撑开这天,他难道还能怪李越,不能一步到位吗?可他也因此陷入深深的迷惘,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官场,生活在此地究竟还算是人吗? 而刘健所没料到的是,他以为得偿所愿的朱厚照,此时心中的怅惘不比他少。他跨进镇国府的大门,触目所及是悬红挂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他又一次,不敢迈进入了。:,, 356 云雨巫山枉断肠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当朱厚照明白自己已然对月池无法放手后,他就不像往年一样,频频往她家中去了。纵然皇爷本人一世恣意,嘴上视纲常礼教于无物,可他毕竟还活在此世,不可能半点不受影响。他心知肚明,那是李越和那两个女人的家,是他们一家三口布置的地方,纵使他万般不愿,也改变不了人家是明媒正娶的现实。她们死后,能进李越的祖坟祠堂。史家工笔,会记载他们夫妻情深。而他的情感则永远是见不得人,无法公诸于众的……他只靠另一种方式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缺,他将李越留在宫中的时间越来越长,时不时在夜间出现在他的卧房。他知道方氏早因此心生怨怼,可怨怼又能怎么样,她注定只能守一辈子的活寡。 然而,当他得知月池是女子之后,却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们虽耳鬓厮磨,可仍没有到之情。他明知道,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得到李越了,只要他要,只要他肯再信她一次,她会甘心把一切都奉上。他从年少时就萌发的瑰丽梦境,会一个一个变成现实。可真到了此时,他却做不到了,他无法在紫禁城内,像对待玩物一样对待她。不论如何,他已然娶妻了,而她出于那点道义的束缚,竭尽全力地保住夏氏的性命乃至皇后之位,却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沦落到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 他甚至比她本人还要了解她。他知道,她会克制不住地愧疚、羞耻、痛苦,可时至今日,她依然面色如常,仍对他笑颜相待,甚至期盼着他们能缔结更亲密的关系,来确保更稳固的同盟。一个女扮男装,真刀真枪厮杀十六年的女子,如今却连容色都能作为武器,身躯都能放上赌桌,只求实现一点点的期盼。他在惊诧于她挣扎至此时,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把她逼到绝路,即将大获全胜了。 纵使她有千般智谋,可她终归是女儿身,加诸在她身上的束缚太多了。只要他再没良心一点,让她怀上他的骨肉,有了孩子作为捆绑,她便再也无法站上朝堂,永远离不开他。他只要再迈出一步即可……可他做不到,他有时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看中了空中翔鸟,于是将鸟翼系上黄金,锁入金笼。鸟儿因此眩视忧悲,奄奄一息。他要是真放下,就该任她大鹏一日同风起,他要是真狠心,也可直接金丝燕雀困樊笼。可他偏偏都做不到,他既无法让自己相信她,又无法彻底占有她、驯服她。他们就这般悬在半空,她得不到自由,他得不到解脱,互相折磨,直至地久天长。 他有时甚至想,即便这样也好,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她的不甘和他的任性绑在了一起,这么多年了,早已如骨中骨,肉中肉,要么一同毁去,要么就只能继续妥协扭曲。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直以来咄咄逼人的他,在学着慢慢收手,逃避至今的李越,反而不甘于现状。他没料到,她居然会做到这个地步。镇国府,是她送给他的生辰礼物。这里没有方氏、没有时氏、没有夏氏,没有外间的风风雨雨,纷纷扰扰,有的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人的家,被她布置得如喜堂一般…… 他绕过粉壁,穿过回廊,立在桂花树下,心中五味杂陈。短暂的喜悦过后,就是犹疑和折磨。他听见了她身上的环佩,在风中轻鸣,宛如银铃。他看到了她红色的丝履,鞋尖的珍珠微微晃动,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他甚至还看到了她裙摆上金线的纹饰,如绿树下金色的斑点。他正是在此刻,急急转过身去,落荒而逃。 月池叫住了他,她含笑道:“你日思夜想,恨不得把我的心剖出来看看,可如今,心已捧到你面前,你却为何还要逃呢。” 他的脚步一顿,仍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他还想逃避,她正色道:“你难道想这么不上不下地和我过一辈子吗?” 他的肩膀微微颤动,依然想走。她又问道:“你就这么想和我这互相折腾,互相防备,熬到死的那天吗?” 他终于停了下来,月池长叹一声:“你受得了,可我受不了了。” 她鬓间的步摇轻轻晃动:“我以为我的诚意已经足够了,虽不足以弥补过去的欺骗,可至少能为我们换来一个新的开始。”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们已经在同行了。” 她道:“可我犹嫌不足。” 她缓步上前:“你的心还笼罩在阴影之中,你仍忘怀不了过去,并非是真心与我同行。” 又是真心,他压制不住心中的怨气:“你往日哪怕有半点真意,也说不出那样的弥天大谎。事到如今,又来问我要什么真心?!” 这里也是他一生都难忘怀的伤心地。雨落不上天,覆水再难收。她打得粉碎的东西,招招手就想恢复如初,又岂是那么容易呢。 月池一愣,她到底是骗他太多次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并没有因再次合作而完全消弭。他为何要命人重议考成法,就是不愿将人事的权力过度集中,将百官变成内阁和吏部的属下。他愿意辞旧迎新,可前提是一切安稳。即便是女儿身的她,也不能让他完全放心。 他防她,比防贼还要艰难,因为抓到贼了还能直接打死。可要是抓到她了,碰不得挨不得,反而左右为难。所以,他在一开始,就要避免陷入那种僵局。此等保守的做法,不利于她的政举推行。这样别扭的关系,也让她感到窒息。 她难得软语道:“过去的确是我做错了……我只是想知道,该怎么补偿。” 可面对她难得的服软,他却是报之一声嗤笑:“你能如何补偿?你给我最大的生辰礼,不就是在这儿走一场仪式,再来几次被翻红浪。” 身后之人久久没有作声,半晌他才听到她道:“……这里每一处,都是我亲手布置的,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 他眉心一跳,环顾这满院鲜红,满心愕然,接着她又道:“如若你觉得不够,我们可以再商量。” 他显然是已然打定了主意了,他的意志之坚韧,本就远超凡人,只是开口的音调,还是流露一丝轻颤:“何苦做这些无用功。” 月池失笑:“你连看我都不敢看我一眼,叫我怎么能信,自己做得是无用功呢?” 当她的手触及他时,清晰地察觉到,他打了个寒颤。她的手环在他的腰间,又慢慢贴上他的胸口,她像是得到了新玩意儿的孩子:“怎么又跳得这么急。” 他情不自禁地屏息,血管中的血,如火焰般流动。她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若以君臣之分而论,你我是互不留手,半斤八两,可若论男女之情,到底是我对不起你更多。我不想为过去的事的狡辩。我能够许诺的只有将来……” 将来……这满室的喜气洋洋,却如针一样刺进他的眼底。他问道:“什么样的将来,你愿为我休了方氏和时氏?” 月池一愣,随即无奈道:“她们就如我的妹妹一般。我绝无磨镜之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给她们一些庇佑。” 他冷笑一声:“你不肯……那不如朕来。” 月池一下就明了他的意思,因知晓婉仪的恋慕之情后,他对她的杀意较贞筠更重。月池深吸一口气:“皇后的过错无法公诸于众。如拿不出有力的罪状废后,有损陛下的英名。” 他眼中嘲意更浓:“呵,原来还是都不愿意。你既什么都不肯,又何必假惺惺谈将来。” 他又要挣开她,月池一惊,她心念一动,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脖颈:“奉天殿里同心同德,镇国府里情好甚笃。难道还称不上将来吗?” 他只觉她温热的呼吸萦绕在他耳垂边,一股暖流直入他的心海。他的身子骤然紧绷,可手足却渐渐失却了力气。他的心跳得比刚刚更加剧烈。他被她拉着,慢慢转过身。她显然是智珠在握,只要她有意相诱,那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子,都会沦为她的俘虏。可他不能,他如若彻底丢了心,接下来丢的就会是命。 他的瞳孔中终于倒映出了她的身影。只是一眼,他就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了。他的手心很烫,一点一点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正在绘制一副稀世的画作。他轻声道:“唐伯虎的那幅画,只画了你的手。” 月池一愣,她想到,他说得是那幅《李凤姐投河图》。他执起她的手,顺着她的指尖慢慢吻上去。他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双眸中似有火焰在跳动,而他的嘴唇亦是柔软湿热的。月池只觉一阵酥麻,他此时已然亲到了她的小臂内侧。她只听他道:“我一直都想看看你的模样。”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而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今晚过后,我们就会是一家人……” 他默了默:“只我们二人,可称不上一个圆满的家。” 月池一愣,她只听他道:“你真的,什么都愿意补偿吗?” 月池的双眼恢复清明,她的心中涌现不祥的噩兆,却还是道:“只要你开口。” 他扯了扯嘴角:“那要是,我要你为我生个孩子呢?” 月池只觉寒意从心底升起,他看人看事太毒了,对张太后如此,对她更是如此,母子之情、男女之爱,都无法完全蒙蔽他的心智。他总是能在回过神后,一下击中她们的七寸,让她们没有丝毫的还击之力。 她想到了和张彩的临别之谈,与刘瑾的那一顿大吵。“世间至卑,莫过于为人妾室,世间倾献,莫过于为人绵延后嗣。难道这您也要给吗?”“我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可悲可笑、可叹可恨的地步。” 往昔之言,犹然在耳,可如今早已时移事易了。谁能想到,她也会穿着嫁衣,站在这里呢?当她站这里时,她就该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她缓缓开口道:“我不能保证,我只能承诺尽力调养……” 轻飘飘的一句,如霹雳一般在朱厚照耳畔炸响。他转过身,惊怒交集:“你是不是疯了!你自己的身子如何,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月池静静地看着他:“可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我爱你至深,甚至愿意为你去死。” 他的面色陡然苍白如纸。月池偏头看向他:“看来,是我的诚意还不够。那么,两个怎么样,还是说,要是不是男孩,就想办法继续生……” 他断喝道:“够了!” 月池似被他这一声吓住了,她语带凄楚:“您又不高兴了,答应了不行,不答应也不行,不如您教教我,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她穿着大红的嫁衣,立在他的面前,眼中充满了彷徨与无助。她在问他,该怎么办。他知道这样一副惹人怜爱的情态,少不了谎言的成分。可他也同样知道,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她决不会吝惜自己的性命。而是否需要,取决于他的意志,可这并非他所愿。她可是李越啊。 他忽然伸手,将她身上的簪珥一件件取下,随手抛在地上。月池一惊,却听他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必做。只要你自己不走绝路,就没人会逼你,会伤害你。” 她一震,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灯火倒映在他的眼中,似有耿耿星河。他一字一顿道:“你不会入宫为妃嫔,不会被逼着产子伤身,因此更不必违拗自己的心意,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这些你不愿做的事上。十多年前被关在后厨的李凤姐,或许卑微如草芥,可今天的李越,却早已凭借自己的胆识才略,立于群峰之巅,胜过须眉无数。如论君臣,朕非昏君,不会轻慢良才;如论情谊,我思慕更深,你骗我那么多次,我有哪一次是真的和你动气。所以,你只要在尽职尽责后,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好了……” 月池半晌方道:“那你呢,你就不想要我,哄哄你吗?” 他嗤笑一声:“强扭的瓜有什么意思,朕坚信,终有一日这瓜会自己掉下来……” 她忽然伸手掩住他的口:“可你不尝一口,怎么能知道,这瓜是扭下来的,还是掉下来的呢?” 她慢慢靠近他,他们的呼吸都已然融为一体:“你知不知道,这段时日,我讨厌你什么?”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痛色,面上却仍不动声色:“什么?” 她翻了个白眼:“每次快有感觉的时候,你就嚷停,你该不会以为,女人就不难受吧。” 在他表露心声之后,她又成为了强势了一方了。她拉着他,像风一样,往里间奔去。她几乎粗鲁地将他按倒在椅上,而她自己则提溜起一旁的酒壶,仰头饮下。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酒液顺着她光洁的下颌,沿着她的脖颈淌下,浸湿了她的衣襟。她不耐地拉了拉领口,将外袍丢在地上,动作潇洒利落。在礼教的拘束下,妇人皆被压抑天性,他何曾能想象,这样锋芒毕露的艳色。 他的眉心又一次突突直跳,可还不待开口,她又做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她捧住他的脸,将酒液哺入。辛辣入喉,他呛得上气不接下气,温热的酒液顺着他的脸颊淌下。她就坐在他的膝上,亲着他发红的眼睑,再在他好不容易缓过气后,又按着他,给他再渡一口酒。 他有些生气了:“李越!” 月池这才住了手,靠在他的胸口,低低地笑出声来:“这下,胆气可壮了几分了?” 他的动作似是一僵,下一刻她就觉天旋地转,她的后背陷到了柔软的被褥中。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呼吸越来越沉重,他在她耳畔呢喃道:“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月池用实际行动回应了他。罗裙被扯落,她身上还有脂粉香气。那是妙峰山上的玫瑰,在春阳下芬芳吐艳的气息。最初的抚触如羽毛一样,可到后来,他越来越难自制。他想,她一定在心里笑他,笑他始终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虽然难以启齿,但他一直都在做梦,一直都忍不住幻想,要是那天没有推开她,而是用唇齿解开那件恼人的东西,接下来会怎么样。他终于明白接下来会怎么样了。 月池只觉浑身发软,这种久违的过电一样的颤栗,让她一时也难以招架。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能抵制诱惑的人,因为她曾经拥有的太多了,五百年前的衣食住行,即便再怎么精致,也难与科技带来的力量相抗。但是,男人,不一样。一个英俊、矫健、桀骜不驯的男人,因你的引导,而推开情/欲之门,接着再反过来用你教他的手段来对付你。这样的诱惑,哪怕放在五百年后也毫不逊色。 他学着她的样子,将胭脂色的葡萄美酒撒在她的身上。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在玉山高处留下一个个印记。他声音低哑,断断续续地问她:“我学得好不好?” 她如果不答话,他就会想方设法叫她开口。然而,即便是她开口了,他也不会餍足。他只会一遍一遍地叫她魄散魂消,然后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来。 “你看,你也没有那么厉害……我们还需要细心钻研……这里还得添一些陈设,每一处都要摆上镜子,我们就住在里面……我们每天都像现在这样……你累了,就睡在我怀里……” 月池一时倒吸一口冷气,她乌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终于意识到他是玩真的。他眉眼带笑:“这下,不难受了吧。”:,, 357 番外一 三生石上旧精魂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朱寿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新朋友帕里斯,他正伏在桃花心木桌子上一动不动。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滑落,留下一个又一个暗红色的湿痕。他的金发已经耷拉下来,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狗。 坐在他身侧的朋友替他松了松领带,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够了!只是一次分手而已,你之前不也分过吗?” 帕里斯的眼泪又一次落下来:“这不一样!” 朋友无语:“为什么不一样。你说过,一个情人远去,总会有更多的回来。” 帕里斯猛然起身,他翠色的眼中闪烁着火光:“有再多也不会是她了!” 朱寿了然,酒杯里的红色液体摇曳出曼妙的弧线,又是因为爱情,荒诞可笑的爱情。更荒诞的是,这样泪流不止的情形,往往出现在帕里斯的女伴身上,今天却让他自己也尝到了情感不顺的痛苦。 另一个朋友也笑起来,他学着帕里斯的口气叫起来:“不是她了!哈哈哈,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的花园里应该有一朵来自东方的白玫瑰。帕里斯,这世上的玫瑰太多了……” 朱寿也忍不住笑起来。这样的怪腔怪调,显然让帕里斯更加的不满。痛苦、懊悔、愤怒在他脸上来回交织,他想发火,可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他又一次趴了下去。 舞池里男男女女还在扭动着身躯,迷蒙悠扬的旋律如展翼的鸟儿一样飞翔。 这样的沉默,实在太不寻常。这一群损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吧,你玩真的?” “到底是怎么了?” “告诉我们,我们或许能为你想到办法。” 帕里斯偏头看向他们,他的目光在朱寿身上扫过,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我……求婚失败了。” 这又是一道惊雷,这幕戏变得更加离奇。避婚姻如蛇蝎的花花公子,竟然选择主动步入坟墓,最幽默的是竟然失败了。这让朱寿难得升起几分兴味。 他的记忆力一直很好:“我记得,玫瑰小姐从事的是酒店经营,职位还不低。” “当然。”帕里斯又忍不住自豪,“她曾经是x酒店集团的行政总裁。” 有人吹了声口哨:“厉害,厉害。” “那么,她现在呢,回去继承家业了?”有人继续好奇地追问。 帕里斯摇摇头:“她没有家业可继承。比起我们,她可能更欣赏我们的父辈。” 这让圆桌上的众人又是一惊:“靠自己爬到这个位置。” “一个精明的女强人。帕里斯,这可不符合你一惯的风格啊。” “你就不怕,甩了这种人,被她报复吗?” “他当然不怕,现在是人家甩了他。” 朱寿很快就想通:“那么,她现在是开始尝试建造自己的大船了。” 他偏头问道:“她名下目前有哪些产业呢?” 帕里斯一愣,他发觉自己除了和她约会的那几栋别墅外,其他的竟然说不出一个。 朱寿又忍不住发笑:“看来,玫瑰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和你共度余生。” 帕里斯的脸更加苍白,他显然也意识到这血淋淋的事实:“……为什么?” 朱寿饶有兴致:“她之前没和你说明吗?” 帕里斯辩解道:“我以为她只是找一个借口……” 朱寿大笑出声:“你觉得,她是欲擒故纵,只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想要俘获你。” 帕里斯恼羞成怒:“她对我有感情,我能感受到!她为我专门买下一个小岛,还种满了我喜欢的蔷薇……” “帕里斯,感情是有的,但恐怕不深。”朱寿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打量了一转,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相貌英俊,风度翩翩的混血儿,当然能收获不少皮相之爱,“还不足以让她原谅你的过错。” 帕里斯陷入茫然不解:“我的过错?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朱寿摊手:“这不可能。根据你的描述,感情和性/生活应该只是玫瑰小姐生活里的调味剂。她不像你,不会将大量时间花费在更换伴侣身上,所以,除非你带来了无法控制的麻烦,否则她不会轻易换掉你的。想想看,是不是你的哪一任情人,给她增添了烦恼。” 这才是帕里斯肯在朱寿面前吐露实情的真实原因。朱寿有言辞锋利的本钱,不管是什么事,他一开口就能一针见血。 然而,他这次却说错了。先爱上的人,总是格外小心。帕里斯在规避一切可能引起她不快的因素,以至于甘愿自己生活在无知之中。 “我没有做任何违背她意愿的事。”帕里斯哽了哽,“除了……” 这里没人是笨蛋,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他唯一做出她意愿的举动,就是求婚。 他终于开始绝望:“难怪,当我开始发誓之后,她反而更加坚决。” 朱寿挑挑眉,嘲弄道:“够果断。为了避免你带来的纠缠,干脆先分手。而且为了让你死心,她应该很快会物色下一个。因为你这个教训,她应该会找一个家世平凡,更易掌控的情人,说不定还会是个小弟弟。” 他话音刚落,帕里斯的面色就像吃了苍蝇一样。他定定着看着朱寿,其他人第一时间以为他是恼羞成怒,忙使劲劝阻他,可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后,才发现他是在看朱寿身后的酒吧侍者,黑发黑眼,白白净净,五官清秀,与帕里斯来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帕里斯如浓烈的朝阳,而这位却干净如溪流。 半晌,帕里斯才咬牙切齿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来这间酒吧了吧?” 居然真是个弟弟,朱寿一时忍俊不禁:“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帕里斯深吸一口气:“还没有,我要阻止他们!” 朱寿劝阻他:“给你个忠告,别去。” 帕里斯眼中的翠色仿佛要燃烧起来:“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吗?” “有什么不好呢?”朱寿说,“你以前的女伴,不也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另结新欢吗?” 帕里斯一下哽住了,他的神色有些古怪:“你是说,我是自找的?” 朱寿撇撇嘴:“当然,我们中国人把这称之为报应。” 帕里斯:“……” 他犹豫了很久:“我可能不行,但是您,您一定能行。”他突然用了敬称。 一旁的人都惊呆了:“那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你完全可以自己让她学个乖……”潜台词是,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找他帮忙!他愿意和我们一起玩,仅仅是因为无聊而已,这可不能说明,大家真在一个档次上称兄道弟了。 帕里斯也有些无奈:“我不能。” 朱寿兴致勃勃:“是不想,还是不能?” 帕里斯苦笑:“都有吧。她那样的聪明人,不会和自己无法掌控的人在一起,除非被逼无奈。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想再争取最后一次。如果,她还是不愿意,那么我会祝福她。” 朱寿点点头:“那么,你能用什么作为答谢呢?” 帕里斯无语:“您不是说过,只要有意思的事情,就能找您吗。这难道还不够有意思吗?” 朱寿颌首:“也对,那她给你的分手礼物是什么?” 帕里斯一愣,他默了默:“是墨利忒岛。” 有人吃惊:“那居然是被她拍下的!” “这就是种满蔷薇的那个?” 朱寿眨眨眼:“真是慷慨啊。那就用这个岛来报答我的恩情吧,如何?” 帕里斯陷入到天人交战中,不给他的话,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给他的话,他和月池最后一点回忆之地都没有了。他心知肚明,朱寿摆明了就是在捉弄他,可他确实无计可施了。 朱寿欣赏着他脸上的纠结,可这份纠结在一个片刻间就化作了恍惚和迷恋。 朱寿一怔,施施然准备转身:“原来是女主角到了。” 霓虹色的灯光,仍在他们头顶闪烁。沉醉的音乐,随着酒香四处飘荡。这里太过喧嚣,他本该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可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只是怀揣着玩味的心情,想看清新玩具的模样。听起来,玫瑰小姐的确很有意思,可再有意思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不是人人都是帕里斯那样的蠢蛋,会拜倒在女人裙摆下神魂颠倒。 然而,只是一个侧影,就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僵硬如木偶。他甚至又一次忆起自己被严加管束的童年。那时的他,除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里都愿意去。他总会在天晴时把家里闹得人仰马翻,然后趁机溜出家门,来到湖前的瀑布边。 瀑流由山间奔腾而来,似乎也被满目春色浸成汪汪一碧。这绿色的绸带经过山岩时急剧的撞击,再不复先前的平整,如飞花碎玉般乱溅着。他就立在瀑布之下,晶莹多芒的水花落入他的眼中。四周的模糊斑斓的色块就会像今天一样,被一寸寸碾碎,只留下闪闪飘逸的绿色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不自觉地起身,想朝她走过去,却被人强行拉住。他转过身,帕里斯正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既有惊讶,又有愤怒,可还是不敢冒犯:“……你怎么了?” 朱寿耸耸肩:“你说呢?” 帕里斯似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他们都是男人,都知道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帕里斯忍不住怒喝:“你刚刚明明答应过要帮我,身为一个绅士,你应该信守承诺!” 他嗤笑一声,他低声说:“当然,我可以向你保证,她和那个小白脸绝不会有在一起的机会。” 语罢之后,他就甩开他,继续走过去。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跟着他的保镖护持在他周围。嬉闹的人群被强行分开,壮观如摩西分海。她也察觉到这里的异动,惊讶地看向他,只是一个轻轻的转身,绿色的裙摆亦如明媚的湖水荡漾开来,衬得她的乌发如墨,肌肤如雪。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我们,是不是见过?”:,, 358 夜夜流光相皎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刘瑾绝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这样逃出牢笼。一切都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皇爷不愿意失去自己的爪牙,所以不得不向李越让步,而李越为了获得皇上和太后的支持,允诺保下张家和他们这伙太监和锦衣卫。但清流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以大义做筏子,时刻希望能够限制君权,扩大自己手中的力量。至于掺和到这桩这些大案中的浊流,更是绞尽脑汁地希望能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富贵荣华。 李越的做法是,给了他们双方一个有盼头的口子,那就是把控新政的人事大权。清流会觉得新政有望,终有一日能等到乾坤肃清之日,所以愿意忍痛让步,至于浊流,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如果听话,还会有升官发财的机会,所以趋之若鹜。李越作为平衡者,让几方的势力找到了一个折中点,大家各退一步,不至于赢家通吃,输家无本,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水下的利益交换达成一致,给天下臣民的就只需要是一个面上说得过去的理由就可以了。所以,板上钉钉的真相,也能变成误会。众人口中的逆贼,也能摇身一变成为苦心孤诣的功臣。大家一起编造出一个故事,虽然有漏洞百出,虽然当事人都知道,这完全是在瞎扯淡,但只要对大家都有好处,大家就会承认这是真的。 而上头说的人多了,下面人又岂会不信呢?那些大字不识的黔首,就像是瞎了眼的鱼一样,他们一辈子生活在鱼缸里,看到的只是被经过精心陈设而成的四方天。要是上头人把鱼缸刷成红色,他们也指不定觉得天空都是红得呢。 刘瑾站在镜子前,来回打着转,多漂亮的一身蟒袍啊。谁能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不仅保住了命,还熬到了穿蟒袍这一天。他不经感叹,这就是权柄的力量,无形无象,却是最有力,它甚至不需出鞘,就能起到改天换地的效果,化黑为白,化丑为美,化错为对,化贱为贵,它可以叫人死而复生,也能叫人旦夕命丧。皇爷是天生的贵人,他生来就享有这至尊至贵之物。而他,他是天生的草芥,可也能凭借自己的努力,爬到今天,并将永远在山顶占有一席之地。 张文冕在一旁连声地夸赞,并将一叠诗文呈到了他面前。刘瑾一愣:“这是什么?” 张文冕道:“这是京中的有才之士,给您的贺词呢。” 刘瑾随手翻了几下,他虽在文墨上不太擅长,可到底熏陶这么多年了,大致意思还是能看出的。他不由酸倒了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这么肉麻。” 张文冕失笑。他经此牢狱之灾,也是清瘦不少,上好的丝绵衣裳,穿在他身上,就如鼓起的风帆一般。他尖刻一笑,难掩嘲弄:“刘公容禀,这些都是起先弹劾您最狠的那些人,如今见您重归,自然要来描补一二。” 刘瑾闻言大笑,他一扬手就将这些纸片挥了出去。雪白的纸片在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他就在满眼白纷纷中,恶狠狠道:“谁要这些狗屁,就没点实在的东西?” 张文冕道:“自是有黄米和白米奉上。” 刘瑾眼中精光一闪:“全部收起来,咱家要进宫一趟。” 张文冕垂眸道:”万岁天恩浩荡,您的确得去好好拜谢。” 刘瑾没有说话,他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意气风发地出门去了。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扑了一个空。宫中的人说,皇上在西苑养病。而西苑的人却道,圣上龙体欠安,不想见人。 刘瑾可不会被这些辞藻糊弄。他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朱厚照八成不在宫中。那他和谁在一起,答案还用说吗?刘公公翻了个白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也不知道去哪儿逍遥快活了。 事实上,朱厚照这几天根本就没跨出过镇国府的大门。他们对彼此积压已久的怨气,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另一条疏发的途径。在床笫之中,他们不需真刀真枪,伤人性命,可一样能叫人死去活来,以回报对方多年的折磨。这岂是能匆匆打住的。然而,在疯狂过后,清醒过来时,两个人竟都有些不自在。 卧榻上乱得吓人,床帐的一半掉落,盖在人的身上。至于原本应在人身上的锦被,早就被揉成了一团,掉在了地上。他们的衣裳更是散落地满地都是。月池慢慢地坐起身来,她的身上还有嫣红的酒渍,她想找到一件蔽体之物,却摸出了一个酒壶。 说真的,闹这样,亦大大超乎了她的预料。她隐隐感到了失控。这种感觉和身上的酸痛袭来,让她又莫名烦躁。她扬手就将酒壶丢了出去。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睡在她身侧不省人事的年轻男子才从梦中惊醒。两人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的情状,眼中都流露出惊异。 在月池的印像中,她只是在他的胸膛上咬了几口,可当他坐起身后,她才发现,他的整个后背乃至脖颈后侧,几乎全部被她抓伤,密密麻麻的红痕,就如蛛网一样。 而朱厚照亦直愣愣地看着她,他的目光游动在她凌乱的鬓发和眼底的青黑上。就连她的腿根,亦有指痕的印记,如不是有人一直按着,绝不至如此。 月池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想开口骂他,一说话才发现,声音哑得惊人,非但没有半分威慑力,反而又轻易叫人想起了她上次说话的情形。 而他似又被吓了一跳。意乱情迷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朝他涌过来。他很想回到夜晚时那样,可白昼的到来如疾风一般催折了他莫名的胆色。他的脸突然涨得通红,紧接着,他就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一把扯下帐子将自己包裹如蚕蛹。 重归漆黑之后,他又一次紧闭双眼,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触不到,他蜷了蜷身子,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就如暴雨打在湖面。他深吸一口气,却只能嗅到葡萄酒甘美的香气,甜蜜醇厚得就像梦一样。 他不敢面对的人,却并没有如他所想来拉扯他。他只听到悉悉簌簌的声音。他悄悄转过来,将床帐拉开一条缝。此时的她已经披上了寝衣,她坐在了镜台前,开始梳理自己长长的乌发。 可忽然之间门,她的动作一顿,他们的视线在镜中交汇。她再也不似过去的冷静淡漠,她的脸颊也浮现红霞。他的心头涌现出狂喜。 月池大吃一惊,年轻的男子犹如矫健的猎豹,霎时间门就将那可笑的床帐抛在一旁,眨眼间门就到了她的眼前。她暗骂一声疯子,这次任他说破嘴皮子,她也绝不会再来一次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只是捧住她的脸。他指腹中的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她有些发痒,皱眉道:“你又发什么疯?” 他没有答话,只是一笑,又一次低头吻住她。在疯狂的夜晚中,他们亲过无数次。要么是她逗弄着他,要么是他恨不得生吞她。可这次不一样。他的吻落了下来,发丝、眉眼、鼻梁、脸颊上,最终定格在她的唇瓣上,细密柔和如春日的柳丝,轻轻地拂进人的心底。:,, 359 夜凉河汉截天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适才的气氛被打破了。月池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关系的改变。他们不再像过去一样针锋相对,也不如夜晚一样肆无忌惮。他不让她离开,自己也不肯滚蛋。他坐在她身边时,就像身下有钉子一样坐立难安。可当她发怒,把他撵到另一间房时,可没过一会儿,他又总会再靠过来。 月池将手中的公文翻阅得哗哗作响,她还有一堆事没有办,虽说各方在大方向上达成了默契,可具体的利益交换,谁退几步,谁得什么,都要她来居中协调,都需要她来凭借自己的威信背书。还有土豆扩种的事宜,关乎到治农官体系的建立。治农官权柄的增加,以及他们对地方事务的干预,意味央地关系深入调整,更意味着她手中将有足够的官位作为政治分肥的筹码。如何将手中的东西,用到最大化,是她目前应该紧要考虑的问题。 她早该忙得夜以继日,也不知道外头现下有多少人在找她,而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这个王八蛋厮混了整整三天,而到了现在,她对着一沓公文近三柱香的时间,居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这太可怕了,欲/望的阀门一旦打开,就难以关闭……连她都是如此,更何况是他。 耳畔传来了悉悉簌簌的声响,他又过来了。月池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抬头看向他:“您又有何贵干?” 他们从来没在彼此面前穿得这么“不修边幅”过。她以前恨不得把脖子都裹住,可到了所有秘密都大白于天光下之后,她也不再如以往那么拘谨了。在温暖的地龙上,她的一头乌发松松挽着,身上只着短袄绫裤,披着外裳坐着。 这样家常的装束,让她的尖刻都看起来都没那么刺人,尽管她看起来已经火冒三丈了:“是屋内哪一处陈设又碍了您的眼,还是又有谁的奏本写得狗屁不通惹您不想看下去?” 她突然的直面相对,也让他吃了一惊。紧接着,他的注意力长久地停留在她的眉眼上、身上,唯独没有关注她的言语。 他穿得比她还随意,他只着白绸寝衣,背上的抓痕如春日的桃枝,迫不及待地想探到人的眼前来。月池只看了一眼,就立马就移开了视线。她的局促,就会助长他的气焰。 他坐到她身侧,突然坦然起来:“不是那些事。” 月池没好气道:“那又是为什么!” 他又朝她凑近了一点,这次他的目光集中在她的嘴唇上。他居然直接说了出来:“我想亲你,想得静不下来。” 他的手按在她的后颈上,将她拉近亲吻。月池没有在他身上再嗅到熟悉的奇楠香,他身上满是冷桂的香气,和她身上的一样。呼吸融为一体,唇齿紧密相贴。他细致地描摹她的濡湿,清晰地感受到她从抵抗到放松,再到软成春水。 月池的面色绯红,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这次换他贴在她的胸前,满眼惊讶:“怎么跳得这么快?” 她勉强恢复了镇定:“你不能一直这样。” 他明明比她高大,此时却如稚童一样环住她的腰,他黑黝黝的眼睛一片纯良:“可这才刚刚开始。” 他们到底还是重归于正经事上。他并非是不知轻重之人,更何况,在他看来,于其拖延一直不能尽兴,还不如早点把事情办妥。不过,前提是,他们不能对视。一旦视线交汇,他就又会凑过来,极为自然地问她:“你想亲一下吗?” 她当然可以拒绝他,在她面前,他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风度,他只会彬彬有礼地再问她一次:“那亲手可以吗?” 月池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完成了《颁种土豆法以厚民生谕》。接着,她就打算再出考题,从各衙门中拣选务实官员。这可是个大力气活。她的要求太多了,她既希望人得力,又不希望倾斜任何一方。她想了想道:“刘瑾和杨玉都放出来了,你连见都懒得见?” 彼时,他正皱着眉头看户部报上来的河道整治预算,闻言道:“你有什么差使,派人去说不就好了。” 她却意有所指:“有些话,还是当面说为好。”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想在哪儿见。” 月池不答反问:“你希望我在哪儿见?” 朱厚照报之一阵沉默,他端详着她的神色,半晌方道:“还是叫他们来认认门吧。” 月池紧绷的脊背渐渐放松,她挑挑眉:“那需得来一桌接风酒。” 他看似毫不在意,而是转而问她另一个问题:“你说,我们该怎么从佛朗机人手中弄来更来的好东西?” 月池一下就明了他的意思,她微笑道:“为何不试试召见使臣呢。” 刘瑾和杨玉听到是去镇国府,两人都大吃一惊。这两个人精,当然能明白其中不寻常的意味。要是在殿堂之上,那就是同僚见同僚,纵有特别之处,可也脱不开君臣的条框,可在镇国府中,那意思可就变了。张文冕叹道:“这是叫您去拜见女主子呢。” 刘瑾倒吸一口冷气:“只怕是宴无好宴。” 东厂、锦衣卫与三法司,一直都是竞争者的关系。三法司以《大明律》为基石,主掌全国刑讼大事,本该是执法如山。可是,东厂和锦衣卫,作为直属万岁的特/务机构,却是能仰仗圣意,不经审讯,直接逮捕官员。这无疑是对三法司权柄的一个侵夺。以往,闵珪任刑部尚书时,刘瑾并没有把他当一回事。文官连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谁还敢把手伸到东厂来。可如今,这他妈,刑部尚书换人了啊。 他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最近,咱们手下的人,没闹出什么事吧?” 杨玉也觉头痛不已,他对着副指挥使张允道:“这段时日,千万把裤腰带扎紧,不要惹出害命的官司来。” 张允也有几分畏惧,他道:“难道,皇爷就这么由着她来了?” 杨玉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允思忖半晌,方咬牙道:“咱们又不同于东厂那群阉人,咱们是正经的朝臣,其中又有不少世家子弟。即便要弹压,那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杨玉的额头青筋鼓起:“难不成你还打算和她唱反调?” 张允不知杨玉的遭遇,他心下嘀咕,怎么一下就吓破胆了。他心中虽奇,嘴里却道:“借我俩胆,我也不敢呐。只是,这差事的确难办,若是办砸了,岂不更糟,总得讨个章程吧。” 杨玉听得若有所思,半晌方道:“也好。” 他的目光沉沉:“要是真沦落到江彬那个下场,还不如早早辞官保命。” 江彬,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趁手的工具人。自洪武永乐以来的世袭将官,早就由皇权的拥趸转变为帝队的阻碍。随着北伐之战的胜利,平民武将集团崛起,江彬就是朱厚照特意打造出来的,与世袭将官打擂台的靶子。江彬最开始并没有明了自己的位置,他妄想通过拉拢同伙、一味媚上,就想保住圣宠。而李越的当街羞辱,给了他狠狠一记耳光。 他那时才明白,皇上如果只是想要弄臣,何必费尽那样的周折。天家的好处,没有一点儿是白拿的,你得了利,就得去卖命。江彬至此走上了与世袭将官死磕之路。他树敌越多,就只能更加依附于皇权,他只有听话,才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而随着他越听话,得罪的人也会更广。 自他牵头揭发了石玺一案后,皇上通过暗访,又对世袭将官进行了一次肃清,之后更是命他与兵部一道,主持考试,命应袭子弟,袭职之前,必至都督府比试,如考核为甲等,则可升等袭替,如考核为丁等,则要降等。这道旨意一下,人人都羡慕江彬手握重权,可唯有江彬自个儿冷汗涔涔,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皇上是真的把他架在火上烤了。天子自己获得了平衡新旧,节饷强军的好处,而所有人的仇恨,全部都背在了他的身上…… 江彬开始怂了,他的这种心态,导致他没能通过皇爷的终极考验,注定不能成为第二个刘瑾。李越非常清楚,皇爷不会任一个有二心的人执掌兵权,而江彬拉帮结派的做法,也阻碍了行伍下层的上升之路。所以她敢当机立断,联合张永,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损失,完成京营的换血。 江彬的落马,也被他们榨光剩余价值,黑锅被甩在江彬身上,他本人受凌迟之刑,满门抄斩,同伙被悉数清算。朝廷通过平反江彬误判的冤假错案来招徕世官,通过填补江彬落马后的空缺来吸纳新一批无根无基的平民武将。一个人从升到落,从活到死,都被算计的明明白白,如此理智,又如此凉薄…… 杨玉想到此,也生兔死狐悲之感。这次,他能够逃出生天,捡回一条命,已经是祖宗保佑了,可下次呢,谁知道犯在李越手里,会有什么下场。他那一句辞官,本是含怨而出,可到了后来,竟越来越生心灰意冷之感。 是以,当刘瑾在镇国府门口见到他时,都惊异于他的神色。他先是哟了一声,随即道:“杨指挥使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这个老贱人,杨玉本来都不想骂他了,但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怼了他一句:“你这么欢喜,是还等人家给你谢媒酒吃?就没见过骨头这么软的人。” 刘瑾面色一僵,他都险些把这事儿给忘了,李越秘密的暴露,他可是居首功。 这下,两个人都是一脸菜色了。张文冕忙出来打圆场:“都是一家人,何苦拌这些嘴皮子呢。” 张允没好气道:“你算什么东西,谁跟你一家人。” 张文冕毫不动怒,他只是微微一笑:“您若要论官位,大可去衙门,可到了这儿,不论亲故还能论什么呢?” 这一言点得众人都是一愣,一番争吵消弭于无形。杨玉若有所思,他似乎找到了破局之道,可又始终觉有一层隔膜。就在他苦思冥想之时,他看到了李越。他看傻了,她居然穿了女装! 还不待他回过神,刘瑾已经扑到在地上哭了起来。朱厚照道:“朕知你这段时日受委屈了。” 刘瑾哽咽着道:“老奴不是委屈,老奴是高兴啊。良缘夙缔,佳偶天成,哪里去找你们这么般配的人呐!” 月池:“……” 杨玉:“妈的。”。:,, 360 三千珠翠拥宸游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刘瑾上来的这一遭马屁,着实把所有人都拍蒙了。月池的发难,都被他这一哭骤然打断,更别提其他人了。话虽然说得恶心,可谁敢说不是正好拍在了朱厚照的点上呢。他愣了片刻,笑骂道:“你这老货,还不快起来!” 刘瑾这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朱厚照似笑非笑道:“你若想靠这一两句话,就想求得某人偃旗息鼓,只怕是打错了算盘。” 这又是在点她了。他心知肚明,若任由她动手,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他索性将他们之间的纠葛都借此宴会,暴露于天光之下,让双方之间的矛盾,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打住。 杨玉心下冷笑,这又是叫他们退步的意思了。受了这样的牢狱之灾,要说没有半点寒心之意,连他自己都不信。就为了一个女人,皇爷早已变了。他又看向刘瑾,他倒想看看,这个老东西,面对这样的情形,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刘瑾当然笑得出来,他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扶了扶帽子道:“这是应该的,这又算什么呢?一十多年了,您总算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朱厚照一怔,他定定地望着他,刘瑾佝偻着背,他帽后漏出几缕华发,毫不回避地与他对视,他浑浊的眼中,欣慰和满足之情,仿佛要溢出来。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就真的像一个寻常的老者一样,他比划着:“老奴刚见您,您还只有这么一点儿高,哭得嗓子都哑了。我们没法子,就只能想方设法地逗您啊……” 朱厚照垂下眼帘,他道:“你这把年纪,再也耍不起把戏了。” 刘瑾乐呵呵地笑起来:“那又有什么干系呢,您早就不爱看了。” 这一语,有道不尽的岁月沧桑之感。朱厚照望着他,也依稀记起了他滑稽的丑脸。 刘瑾是在他移到端本宫后,就来到了他身边,那是他最无助的时候。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他不知道太子意味什么,更不知道责任有何等重要。他只知道,他被抛弃了……父亲不顾他的反对,母亲眼中只有他的弟弟妹妹。 陪在他身边的,除了严厉的师傅们,就只有乳娘和太监们,后来乳娘也没了,他身边就只剩太监了。他们竭尽全力地讨他欢心,他要星星,他们就摘星星,他要月亮,他们就去摘月亮。他们不会拒绝,不会反驳,只会永远地笑着,陪伴在他身边。 可后来,他长大了,他的世界不在囿于宫闱,纵使太监们费尽心机,也拿不到他想要的东西,而他也渐渐,看到了他们那张笑脸下丑陋的一面。他开始防备他们,警惕他们,变本加厉地利用他们。他知道,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他们的荣辱,系于他的喜怒之间。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回顾往事,发觉他们仍有一点初心未变时,即便是他,也不由生出几分感伤。 月池到了这时,就明白自己已失了先机了。不仅是她会半真半假地使用感情,刘瑾也会。无怨无悔地付出,只盼你能获得寻常人的幸福,这换做是她,都会为之动容,何况真正和他们朝夕相处的朱厚照。一切都按照她的剧本走,弱化君臣之别,弱化权柄之争,将秉国之均化作家长里短,可没想到,她能是家人,人家也能是。 真不愧是刘瑾啊。她摩挲着白瓷碗,烫得热热的烧酒,在其中晶莹剔透,散发着玫瑰的香气。她就这么看着,杨玉从茫然失措,到恍然大悟,再到迎头赶上。不过他的性格,让他的表演力度,大不如刘瑾,到头来也只能说一句:“要是姑母也能在这儿,该有多好。” 紧张的气氛,这下消弭于无形。她起先敲山震虎的主意,化为了泡影。他们几个人同桌用餐,居然还有几分温馨热闹之感。由刘瑾起头,竞相向月池敬酒,端得是感激涕零,好像害他们入狱的不是她一样。 刘瑾满眼欢欣:“您的气色,瞧着也好多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他还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月池抿嘴一乐:“这还要多谢你。” 刘瑾一愣,他的头皮有些发麻:“这是哪儿的话。” 月池瞥了朱厚照一眼:“要不是你做得大媒,我们哪有今日。说来,你这媒人当居上席才是。” 果然秋后算账来了,刘瑾早有应对之方,他道:“有道是,姻联月下之赤绳,事类沟中之红叶。这都是前生注定的缘分,迟早的事,老奴又怎么敢居功呢。再说了,您如今难道还心有不虞?” 通俗来讲,你们俩这样子,迟早都要搞在一起,我不过就是推了一把,这也能怪我。而且,都当着他的面,你还敢说不高兴。 他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朱厚照的目光已然移了过来。杨玉亦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到了这会儿,他也没有适才的忐忑了。在极度的茫然和忐忑下,他竟然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反正都烂成这样,与其战战兢兢,还不如看刘瑾和李越打擂台。他们俩中只要有一个倒霉,就足以快慰平生。 月池放下酒盏,似笑非笑道:“阴阳调和,自是比独阳孤阴时要快活多了。” 她今日着齐胸襦裙,红裙明艳无匹,妒杀石榴花,青罗帔缠绕在她雪白的手臂上。要是她静立不动,谁看了都会赞她是个娴静的美人。可只要她动起来,眼波流转,言语之间,骨子里的风流肆意,便是挡都挡不住,美丽之中更有英气豪态,叫人不敢逼视。 刘瑾的这个问题,她要是说不高兴,那么又会与皇爷生隙,她要是说高兴,又难免叫人低看,所以人家干脆另辟蹊径。任谁都想不到,都到了这会儿,人家还是这么敢说。 朱厚照一口酒噎住,呛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杨玉和张允的下巴都要落在地上。张文冕别过头去,不敢再看皇爷涨得通红的脸。这么多天了,肯定睡了,他们还以为“睡服”能带来“说服”,可如今看来,还指不定是谁睡服了谁呢…… 月池顺手拍了拍朱厚照的背,她道:“阴阳平衡,不仅是人伦之理,更是天地大道。老刘你虽无福消受,可总该明白其中的道理吧。” 这等于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了。刘瑾讪讪地看起着她,月池道:“可惜的是,你只知道,如何叫你的主子百病全消,却不知道怎么让这大明的天下,沉疴得愈、生机勃发。” 这才是到了戏肉。刘瑾斟酌着道:“不是人人都如您这般,通晓上医医国之道。” 月池笑着摇头:“何必过谦,我看你懂得很。‘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如今早已到了静极需动之时,可究竟如何动,总归逃不开平衡一字。阳盛阴衰,那便损阳补阴,如是阴盛阳衰,那便损阴补阳。在背后损人,不正是你的强项吗?” 眼看刘瑾不知该如何应对,张文冕便打算分散火力。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大力一扯。张文冕一惊,他急忙住了嘴,只敢用余光四处打量。半晌后,皇爷竟道:“他到底年纪大了,你慢慢与他分说就是了。” 杨玉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其他人看不见,他可是看得真真的。刘瑾刚才就这么睁着水汪汪的眼,直勾勾地望着皇爷,没想到啊,这居然也行! 月池很明白他的意思,他愿意把狗借给她,可没打算叫他们一辈子听她使唤,更不想他们忘却了旧主。 她失笑:“您是习武之人,该知晓绝伦的武技,离不开身体每个部位的配合。在之前,您动如脱兔,肆意挥洒,却仍没引起大乱,原因何在?您的底盘已经极稳了。” 朱厚照颇有自得之意:“军心已定。” 月池颌首:“士卒饱受压榨,缺乏上升之途。而您厚待三军,广纳豪杰,对他们来说,恩同再造,他们当然愿意为您卖命,上层的动摇牵动的风浪只是一时的,只要您握紧下层之心,就永远不会动摇根基。” 他道:“你先行遴选,又设治农体系,对庶民而言,何尝不是施恩呢?” 月池道:“官场的事,要比绿营里要乱得多。阴阳之间,并非是泾渭分明,而是混杂一处。阴可化阳,阳可化阴,我们高居庙堂,谁又能看清底下的风雨呢。人要是缺胳膊断腿,还能撑着拐棍,走在正道上,可要是眼斜耳偏,就注定要走歪路,摔跟头了。” 月池含笑道:“您的眼睛和耳朵,果真还灵敏吗?” 她又看向了刘瑾和杨玉:“多出来的,不对劲的部分,还能切干净吗?” 杨玉倒吸一口冷气,他索性也不要脸了:“微臣何尝不想,可这,谈何容易呐。”:,, 361 生不用封万户侯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他竟然是已经打算避其锋芒了,可今日的李越,却还是咄咄逼人:“老刘啊,靠一两句场面话,可打发不了我。” 刘瑾面露为难之色。月池道:“刚刚还叙旧情,怎么这会儿又扭捏起来。这是家宴,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法子解决就是了。” 一起解决?杨玉暗笑一声,东厂掌权的都是太监,太监都是没根的东西。他们无儿无女,又受人鄙夷,所以只能把欲/望寄托在别处,对钱财和权力的贪婪早就到了变态扭曲的地步。而且宦官之所以好用,就在于他们是游离在规则附近的灰色面,他们能采取非常手段,做到寻常官员办不到的事,要是真想管大臣一样管他们,那东厂岂非是形同虚设。 这也是他还能坦然坐在这里的原因。他打算就在此地,做一个哑巴,眼看他们相斗,刘瑾老奸巨猾,怎会甘心吃亏。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刘瑾眼带惶然地看着他们,一刹那间仿佛老了十岁,他的背佝偻成了一团,半晌方幽幽一叹:“您若执意如此,老奴也无话可说,说不得拿命挣了……” 杨玉:“……!!!”好一个另辟蹊径啊。 这一番唱念做打,连月池都忍不住暗自叫好。这朝堂的风向,朱厚照的心态,算是被他彻底摸透了。如今的朝廷需要的不再限于制衡,而是团结。团结可不是靠以势相压能成的,共同的目标、共同的利益、共同的理念,缺一不可。所以,刘瑾心里比谁都清楚,她不可能靠强压,来逼他们就范。而在朱厚照这一边,忠心是他们最好的护身符,能力和资历是他们安身立命的保障。 所以,刘瑾大可现在把差事接回去,然后在事事从命的情况下把活办砸,最好再来点苦肉计。他听话了,事情还砸了,那怎么会是他的问题呢,一定是李越这个瞎指挥的人的问题。而当他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后,自有人把她压下去。 月池看向了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他这会儿出奇地沉默,可没人觉得意外。权威的维系,需要稳定的核心。他要摆出中立的姿态,当局面陷入僵局后,再来居中协调,或到两边达成一致之后,再来顺水推舟。皇上是不会犯错的,错的永远都是底下人。 他的目光亦与她交汇。明亮的烛火在他的瞳孔中跳跃,她伸出手,与他十指紧扣。他先僵了一下,随即反手抓住她。他听懂了她无声的言语——“相信我”。 刘瑾表完忠心后,就做出领训的姿态。只有锅中鲜红的汤汁,在炭火上沸腾翻滚的声响。而杨玉与副手张允俱是如坐针毡,刚刚热热闹闹时,大家不自在。可霎时间寂静无声后,大家却感觉更难受了。 杨玉只觉七上八下,他心中既有担忧,又有莫名的亢奋,他垂下眼帘,李越想趁势而上,一举将他们拿下,而刘瑾却以退为近,将她逼到了死胡同里。她会是什么反应?是恼羞成怒,还是迂回行事?他的内心焦灼,而李越则敛去了笑容,没有微笑的遮掩,更叫人望之凛然。 月池沉吟片刻道:“看来,有些话还是得摊开来说。” 摊开说?刘瑾一愣,她想怎么摊开说。他正发愣间,只听月池道:“传说上古时期,洪水泛滥成灾,鲧奉帝尧之命治水,他带领民众筑堤堵水,刚开始确有成效,可九年过去了洪水非但没退,反而越涨越高,终于有一日冲破堤坝,淹没大地。鲧因此被舜殛死于羽山。鲧的儿子禹接替了父亲未完成的重任。他认为水患小则‘堵’能治,水患大‘疏’才能平,‘治水须顺水性,水性就下,导之入海’。于是,他改堵为疏,花费了整整十三年的时光,终使百川入海,天下大治。为何鲧禹皆诚心治水,结果却截然不同呢?” 她的目光在四个人身上打了个转,最后定到了文冕身上:“文冕可有高见?” 张文冕冷不妨被叫到,暗道不好,可问题已经逼到了眼前,他焉能不答,只得犹豫片刻道:“回您的话,鲧违水性,强行堵塞,所以落败,而舜顺水性,导之入海,所以成功。这正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月池微微阖首:“所以,治水需顺水性,治宦也需顺宦性。你也是老刘身边的老人了,在东厂呆了这么些年,你觉得,宦性为何?” 刘瑾愕然抬头,张文冕脸上只余空白。谁也没料到,她会直接将问题又抛回来,还是一针见血。刘瑾正欲开口,却被她拦住:“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有谁,能比文冕看得更透呢?” 张文冕从未想到,这样大的重担,最后竟是落在他的身上。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四两拨千斤,将问题推回去,一就是真正由心而答。前者能够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而后者却会为自己带来极大的风险,一旦说错半个字,不仅刘瑾的前途要凉,他自己更是性命难保。 他忍不住看向刘瑾,眼前这个他跟随多年的老太监,正努力地给他使眼色。他知道刘瑾想干什么,他想再卖一次惨,把李越堵回去。可同一个招数不能用三次,皇上的怜悯,应该用在刀刃上…… 月池望着他,似有无穷无尽的耐心,而他也终于组织好了言辞,徐徐开口了,他说得第一句话,就让众人一惊:“宦官也是人,宦性中也有人性。” 月池挑挑眉,只听他道:“您说天地有阴阳一气,人性何尝不分正邪两面。于正面而言,宦官同常人一样,重情感,重义气。他们在宫中生活多年,对上忠心耿耿,对下爱护关照,对友两肋插刀。更由于接近天家,他们还具备头脑灵活、善察善思、知变通、善变通等长处。” 杨玉听得暗自咋舌,真不要脸,什么好的都敢往身上栽。可没曾想,张文冕斟酌着语气,话锋一转:“然而,由于世人诸多偏见,宦官在碰壁之后,有一些人难以克制恶念,以至于走向极端。宦官无儿无女,所以比常人更重亲族,他们要么是竭尽全力关爱亲戚,要么是对认下的义子掏心掏肺,所以一时动错了念头,就难免有包庇抱团。宦官无人送终,为了使自己老有所依,所以对钱财格外看重,稍不留神也会走向歧途。宦官只能留在宫中,所以会进入两个极端,一是浑浑噩噩,沉湎享乐,一就是奋发向上,希望发奋图强。前者中的贪婪之人,就会揽财成性,而后者中的野心勃勃之辈,就会揽权成风。” 这一番话,切中肯綮,连朱厚照都听了进去。张文冕长叹一声:“所以,我们督主为何觉得太为难,不是他不肯为国尽忠,而是感同身受,说来,这些行差踏错的,也都是可怜人呐。” 杨玉这时才知道厉害,他嫌弃地看了张允一眼,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张允一窒,将头缩得更低了。 而张文冕犹嫌不足,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正因熟知宦性,所以对近两年宦官的风气败坏,晚生才有不同的看法。” 月池好整以暇道:“怎么说?” 张文冕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他听见自己声音微微发颤:“您觉得是堵得不够,晚生斗胆,却以为是堵得太狠了。” 朱厚照的眼中异色划过,月池沉吟片刻:“你是觉得,因着他们遭遇可悯,有些事,我们不该较真?” 张文冕摇头道:“非也,还是堵不如疏之理。鲧即便有息壤这样的神物,也不能叫水往高处走。您不能断了宦官的生存之道,又不给他们指一条新路啊。” 现场是死一般的寂静,锅中的水已经快要煮干了,张文冕眼前一阵眩晕,他居然真的说出来了,他看向了刘瑾,刘瑾已是面如土色了。月池将酒盏放在桌上,她只说了两个字:“大胆。” 这好似一个惊雷一般,在刘张一人耳畔炸响。刘瑾的额头冒出汗珠,他重重扯了一把张文冕,两人齐齐跪在了地上。刘瑾道:“老奴绝无索取之想。” 月池道:“你的意思是,他刚刚说得,都是假话谎话了?” 刘瑾一窒,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将头伏得更低了,他道:“也不是。” 月池挑挑眉:“那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呢?” 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刘瑾忍不住发颤,他在到来之前,是断断想不到,面临的竟是这样的局面。他到底该不该信她?是用谎言糊弄,重归此消彼长的博弈,还是真正携手,来博得一条新路呢? 他其实在揭露李越是女儿身时,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了。他深吸一口气,半晌方哑声道:“要是能做人,谁又愿意当畜牲?” 至此,月池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她亲自扶他起来:“一家人不必藏着掖着,说出来了,不就好多了。” 刘瑾的双腿仍在发抖,他颤颤巍巍地归座:“说出来又如何,人心中的成见,比太行王屋还要难移。皇爷越是信重,奴才等遭遇的攻讦就会越多。就连镇守中官这样的旧制,不也是因此被撤了吗?” 这一上来就是镇守中官,他还真是敢想。月池一哂:“你是积年的老人,也该知道,爬得越高,越招人恨,摔得越狠,还不如另辟蹊径。皇上,不是早就为你们指了一条明路吗?” 刘瑾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回过神:“您是说,与海外通商?” 月池展颜一笑:“宦官出使,是永乐爷时就有的旧例。而文官们却是轻视外洋,轻视器物,这正给了你们发挥的良机。古有郑和下西洋,今有刘瑾联万邦,不都是利在千秋的功绩吗?” 这是要让他们从技艺器物上入手了,走蔡伦造纸的旧路,可这毕竟是不为世人所认同的左道,而且也不如手里的权力来得快捷实际。不过没事,大可先应下来,毕竟光是通商之利,就足够他们饱餐一顿了。 月池道:“别不把这当一回事,如再能引入如土豆这样的作物,亦或是新型的火器,那时朝廷赡养有功的宦者,谁也不会再多说些什么呢?” 火器!怎么把这个忘了,刘瑾心中一喜,却仍是愁容满面:“土豆,毕竟是可遇不可求……” 月池拿出一张图纸与他:“那这么按图索骥,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刘瑾愕然抬头,他的眼中绽放出巨大的光彩。月池却看向了杨玉:“好了,你们又有何难处?不妨说说。” 杨玉直愣愣地看着他们,半晌方磕磕巴巴道:“我们……我们是……” 这一谈,直到漏夜时分,两拨人方告辞。月池正在卸钗环,昏黄的铜镜里,倒映出身后人的身影。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作声,直到她起身褪去外袍后,他方开口:“以后别叫他们来了这儿。” 月池动作一顿,她回头道:“放宽心,只是一点好处,不会让他们和你离心。” 朱厚照道:“不是那个意思。这里,不该有那么多外人来。”桃花源又一次被打破,柔情中夹杂了冰冷的算计。他以为,至少在这里,他们应该是亲密无间的。 月池一愣,她坐到了他的身侧,她的目光像水一样,拂过他的面容。他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她看透了。她又是一笑,忽然在他耳畔重重击掌。他一惊,回头看向她,她笑意盈盈:“梦醒了没?”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又是一笑,搂住了他:“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确定要这么盯着我一整夜吗?” 明天就走……他话到嘴边,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摩挲着她的脸颊,半晌方道:“正因时间短暂,所以才该做一点不一样的。” 月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他问道:“你们那儿的姑娘,一般做什么?” 她的神色一僵,再也笑不出来。:,, 362 但愿一识韩荆州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朱厚照以为,能在她的脸上,看到怀念,看到向往,看到惆怅,可没想到,却是一片空白。她偏头看向他,展颜道:“我连姑娘都忘了是怎么做了,怎么还会记得这个。” 她问道:“你们这儿的小伙子,又会去做些什么?” 他面对她的笑靥,同样语塞了,他读不出她的喜怒,只能和她一起茫然。良久之后,他才涩声道:“你不肯教我,我又能从哪儿去知道这些。” 两个人望着对方,一下都笑出来。月池问他:“那你看的话本呢,一个有参考意义的都没有?” 他们又开始顽笑。他骂道:“那些酸儒,全是依着他们自个儿臆想的,就没一句实话。” 月池好奇道:“那他们写什么?” 他起先不肯说,后来才勉强透露一点:“……就是一个有权有势,有貌有才的男子,来到千重幻境,自有千百人来趋之若鹜,男的在他打败后要么死,要么纳头便拜,而女的就……” 饶是皮厚如他,一时也说不下去了。月池笑得浑身发软:“可你要是看得不起劲,他们又岂敢这么一本本写呢?” 他被戳破了,恼羞成怒,有心拧她一下,到底还是去呵她的痒。月池笑得一时喘不过气来。眼见她眼圈都红了,他才住了手。他又将她抱在膝上,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他摩挲着她的鬓发。即便是没有经历过,也能发现了这种亲昵的不同。 所谓耳鬓厮磨,正是如此,不同于情热时的如胶似漆,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心里反而更加鼓鼓胀胀的……她感受他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发间、她的额头上,就像落樱拂在脸上。她睁开眼睛望着他,他问道:“困了吗?”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哄孩子一样,她听着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在她手下跳动着。他微微皱眉,握住了她的手哈气:“怎么这么凉,今日的阿胶八珍膏吃了吗?” 他的手心热得发烫,月池从未像此刻一样意识到,人总是按照自己被爱方式去爱人。 月池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道:“你为何不自己写呢?” 朱厚照一愣,他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了:“你说让我自己写话本?” 她的双眸中仿佛盛满了星光:“对,你来写,一定比他们写得都好。” 他燃起了兴趣:“可写什么呢?” 她的包容让他觉得心惊:“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他的眼眶有些发热,他忙别过头去:“那就写些完全不一样的。” “有一个年轻人,他不甘于活在四方的天底下,所以选择逃家出海,结果碰上了龙吸水,一阵狂风,让他来到了海外诸国。他看到了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也见了一个最与众不同的姑娘……” 他写了一段又一段,她就为他画了一幅又一幅的插画。故事一旦开头,就无法停驻,无论多么天马行空,他们都想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尾。身处此世,无论藏身在哪里,他们都不可能收获真正的圆满,可在他的故事里,他们永远都是相爱的,也只是相爱而已。 刘瑾的动作非常快,在回去不久,他就提交了一份官员私下关系图,交到了月池手上。到了今时今日,关于官员的选拔程序已经日趋规范了。对荫补子弟而言,只有能够通过栓选之试,才能能够获得官职。 而只有为官经验,且历年考核皆为称职的官员,才有参加遴选的机会。遴选分为笔试和面试两个环节,笔试考核的内容除了经义之外,重点考察该职位所需的知识。比如此次选拔治农官,重点考察的就是农学。一时之间,各大书肆中的农学书籍被一抢而空。 而在笔试过后,便是面试。随着遴选制的使用越来越广泛,自然不能什么事都要皇帝陛下亲自出席。廷议后,大家就决定此次由吏部、户部、与司礼监一道联合考察。吏部是文官的耳目,司礼监是皇上的耳目,而户部本来就是治农官的上峰,当然也得出人。这些人会根据应试者的表现,以及刘瑾提供的关系网名册,来决定最后的人选。 不过,对应试者而言,考上了也不代表乌纱帽戴稳了,之后等待他们的还有两年的考察期,如若考评不称职,一样要丢官去职。 乍看这样的升迁方式实在太过繁琐,要求又较高,竞争难度实在太大,可即便如此,想来一试的官员还是数不胜数。对于许多京中的低级官员而言,与其在京中熬日子,还不如乘机外放出去,博一个海阔天空。而且依照明廷“内外皆历”的升迁规则,低级中央官需流向地方,高级中央官员须有地方任事经历。超与其被外放到没前途的位置,还不如搭上这股东风。京中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底下,各行省内的官吏们更是卯足了劲,盼着能等到本省的劝农参政上任后,能有机会被选到他的麾下一展宏图。 这一批官员派出,为农政发展打下了牢固的人事基础。月池更是提议通过迁秩升官、赏赐实物、树碑立传等形式,鼓励技术发展和工具发明,对治农有功、应灾有道的官员大加褒奖。而她判断是否有功的方式,再也不是像过去一样,只看赋税,而是着重看民生。辖区内发展了多少产业,有多少流民安定,有多少新生婴儿,修建了多少公共设施,包括水利建设、道路建设和育婴堂等等,都是月度上报和年终考核的事宜。 对于她的提议,衙门内的大多数人都认为是与民修养生息的好办法。不少人甚至开始摇旗呐喊。月池还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多溢美之词,别说文化人夸起人来,还真是花样多。 有夸她为国为民,不谋私利的。有赞她重视农桑,兴修水利,关心民生的。有人说她的考核标准,细致清楚,重视实务。更有一票人感恩戴德,说自家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收入微薄,李尚书这样厚赐官员,无异于活菩萨,救苦救难。说到最后,还有人感动地流出了眼泪。 而当她询问意见时,这群人依然没有半个不字,而积极地细化她的想法和方案,一面绞尽脑汁,还一面观察她的面色,来揣度自己的说法是否合她的心意。 月池:“……”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所有人都近乎“虔诚”地望着她,她一时之间都分辨不出他们的五官,只能看到他们黑洞洞的眼睛和咧开的大嘴里露出的微黄牙齿。她早已习惯了众人明里暗里地唱反调,如今这样众志成城、满心顺从,倒让她觉得心惊。这就是主掌人事考评之权的威力。他们的升迁祸福都捏在她的手里,谁敢不听话,谁又能不听话。 月池的心中一瞬间划过这样的想法,她要是下令让他们从儒家经典里找到女子也能议政的论据,他们会怎么办?这群眼高于顶的人,为了升一步官,是不是也能将自己口中过去的大道理贬得一文不值? 而她这种略飘的心理,在内阁主持的九卿议政中,才沉了下来。这里的人对待她的态度与过去别无二致,甚至有的人还更强硬了一些。 户部尚书王琼就当面指出她的想法不行:“田赋是国之根本,要是将田赋让地方自用,恐怕会动摇国本。而你提出对那些要修建抗灾工程的地方拨款,这又是一大笔开销。这进的不足,支出得更多。即便军费开支大减,太仓松快了一些,也支撑不起这么花法。” 就连吏部尚书梁储也点头称是:“更何况还有官员年终的表彰,总不能表彰也发胡椒苏木吧。” 月池沉吟片刻,她终于还说了出来:“在连年的天灾之下,单单依靠田赋来作为朝廷的税基,的确是独木难支。我们为何不好好在商税上理一理呢?” 内阁次辅刘健皱眉道:“你想加征商税?” 月池道:“并非只是单纯的加征。我听说徽州富商,争奇斗富,天下闻名,可徽州全府去年的商税还不超过三十两。而在那些小商小贩身上,因税勒索破家的局面,却十分普遍,据说货物运进店要交税,运出店也要交税,商人运船从南北上,经多少关卡,就要重复交多少次税。您不觉得,这里头大有不对劲的地方吗?【1】” 谢迁问道:“你是想打击富商巨贾。” 月池斟酌着道:“下官斗胆,为何一定要打击呢?时至今日,商贩兴旺,早成常态,难道还能夺了他们的生计,叫他们全部回家去耕种吗?农户所供,由商户来出售,农户所需,由商人来转运。农商互利,资农厚商,方为长久之道。” 开国时,太/祖爷就讲过要减轻商人的负担,不可如汉时一般鄙薄过度。可这毕竟是稍微对商人好一点,将其视为四民之一,不至于将其压榨得活不下去而已,可李越却是要提出,要将商人抬到和农民一样的位置,这在这时看来,可谓是惊世骇俗,因而也受到了大家的反对。 态度激烈者,历数重商的危害:“民间本就流传‘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不如倚市门’。如再抬高商人的位置,还有何人去耕织?届时,如再逢水旱之灾,百姓危矣。” 更有人说明商人成势的威胁:“汉时桑弘羊有言‘往者豪强大家,得管山海之利,采铁石鼓、煮盐,一家聚众或至千余人,大抵尽收流放人民也,远去乡里,弃坟墓,依倚大家,聚深山穷泽之中,成奸伪之业,遂朋党之权。’吴楚七国之乱,离不开这些人在背后势力。你也算是博古通今,应该知晓这个道理才是。” 态度温和者,则是先表示理解:“太仓空虚,您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依我看,可以再调整商法,将富商巨贾套入笼中,不可任他们荒淫越制,伤化败俗。而对小商小贩,还是可优待一二。” 月池辩道:“可如今钱神当道,已成江河之势,不可逆流,我们当顺势施政,而非逆势而为,这是做不成的!” 她的这种想法又引起了更大的争议。有人甚至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难道因为做不到,就要眼看江河日下,甚至放任自流吗?” 这又扯到了道德伦理的上面。这就更是说不通了。最后,还是杨廷和出面协调各方:“商税之事,需从长计议。而惠农之策,亦要徐徐图之。” 交到朱厚照案边的方案于是变成了这样,他们拟定了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免去当地的田赋,中央给予支持,加强公共设施和备荒储备。至于其他地区,还是由治农官到了当地,自行再想办法,反正到了年末该交的田赋,是一点都不能少。 西苑之中,月池只觉愁绪满怀:“中央集权,强干弱枝,地方没有本钱,还要造出一朵花来,未免强人所难。” 朱厚照此时倒比她还要稳一些:“比天还大的事,你想一步到位,未免异想天开。惠农之策,正是新政立足的根本,这时谁劝你急,你反而要小心谁。” 他递了一碗鹧鸪粥与她。说是鹧鸪粥,其实里面一粒米都无,而是将鹧鸪拆骨取肉成蓉,与淮山蓉一同小火慢煮,最后再加入上等的血燕。鹧鸪骨多肉少,要拆解离不开高明的刀工,这么一小碗,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月池道:“又进新厨子了?” 他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指:“穿简朴些也就算了,难道你连口腹之欲都要舍弃。” 这是个真正的天之骄子,受天下奉养。他肯着服浣濯之衣,就已经是能被载入史册的简朴皇帝了,难道真要他过得同平常老百姓一样。 她慢慢将这碗香浓的鹧鸪粥吃下去。这等于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国家无钱,所以始终无法平倭寇。倭寇不平就不能广通商。商贸不畅,海外的作物和白银就无法流入。没有足够的财政收入,底下的人就不会长久地听她的话。她就更不可能采取措施,来进行财税改革,改变目前这种畸形、粗放的税收机制,也无法开展治理运河等大工程。 她长叹一声,还是决定从协调调度的细节入手。户部府仓大使位卑权重,负责去各地征买中央所需的物资。可去哪儿买,买多少,府仓大使都做不了决定,一切要么依旧例,要么依上头的意思,可是旧例早就是老黄历,而上头也无暇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导致户仓大使四处奔波,不需要的东西,采购回一堆,需要的东西又要再派。 月池和王琼商议,由他上奏赋予府仓大使调度之权,由他们每季统计宫廷乃至衙门所需之物,再由他决定至何时何地以何价钱采购,同时还要将运回京城的运费也纳入计划之中。这是在扩大户部的权力,王琼焉有不同意的道理。至于这么做,会不会断人的财路,他才顾不得那么多。 他也是有眼界之人,否则也不会提出开通商口,来拉拢洋人平倭寇的法子了。眼下,修建抗灾设施,与民休养生息,才是最该做的。而他本人又是极善算学之人,当下拎了几个聪明机灵的下属,对他们进行紧急培训后,让他们上任理财。有王琼牵头,果然将采办事业办得风生水起,既调节了供需,还在年节时节省大量的采购经费。 月池见状长舒一口气,这省下的银两,至少能将今年的年终奖糊过去了。而她接下来,仍打算去找刘瑾。 老刘起初并没有发现,月池是在给他画饼。自平定宁王之乱后,他对王守仁的信任,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他觉得,以王守仁的本事,要平倭不是手到擒来吗?他就从来没把南边的倭患当成一件大事。可当月池给他画了饼之后,他调出这些年的战报,才隐隐发现了不对劲。 这怎么,胜率不高啊!:,, 363 此时天海风浪清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是以,当月池来见他时,刘瑾直接就问了出来:“不过是些贼匪,怎会如此难缠,还是说也是内鬼?” 张文冕亲捧了茶过来。月池刚刚端起盖碗,上头的斗彩双凤色彩明丽,振翅欲飞。她揭开盖子,里头茶汤清亮澄澈,恍如一块琥珀。她微抿了一口,不答反问:“这会儿又不装孙子了?” 刘瑾一愣,嘿嘿一笑:“你要是想充奶奶的款,又何必贵脚踏贱地。” 月池一哂:“你是连太极都懒得打了。” 刘瑾伸了个懒腰:“我们这笨嘴拙舌的,哪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还不如坦诚点,大家同坐一条船,你既然用我,就不会把我坑死。”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精光,月池不由莞尔:“真是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老刘,司礼监那么多太监,我独独愿意和你来合作,就是这个原因,人不想沦为欲/望的奴隶,就要学着做欲/望的主人。我当然不想坑死你,我非但不想坑你,还想好处一起拿,但问题是横在我们面前的困难,也需要我们一起应对。” 刘瑾皮笑肉不笑道:“您最近也耳清目明了不少,这难道还不够啊。” 月池理直气壮:“这事儿,杨玉也能做,可好处为何是你拿得多。” 眼见刘瑾语塞了,张文冕忙补充道:“李尚书容禀,这市舶司的主事历来都是宦官担任……” 所谓市舶司是朝廷在各海港设立的管理海上对外贸易的衙门,类似现代的海关。有明一代,市舶司是设又撤,撤了又设,反反复复了多次。 月池意味深长道:“要说惯例,洪武爷的惯例最多,其中有一条就是宦官不得干政,你们说今儿为何没人提呢。”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只要利益足够大,有的人甚至能把祖宗都刨出来卖了,何况是一两条惯例。刘瑾和张文冕面面相觑,她这是拿话堵他们,要他们拿了好处就要去办事。可关键是,这才喝了几口汤呐。 刘瑾阴阳怪气道:“您这样的威风,何不出去摆摆。一声令下,还有谁敢不听话?” 月池忍不住发笑:“我当然能叫他们听话,我只要再强势一点,没人会忤逆我,相反他们还会积极帮着我做事。到了那时,我宣扬种土豆好,这各地都会种上土豆,有些地方甚至会要求老百姓把地里的庄稼拔了,再重新种土豆。我说修水利好,各地都会开始大修,什么秋收年节,当官的可不会管这些,他们只会下死命令差人去做。包括育婴堂也是如此,辖区内没有那么多孤儿怎么办,就抱寻常人家的孩子去充数呗。只有我们想不出来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张文冕摇头叹息:“这为官不正之道,您算是摸清了。” 月池道:“九边连杀良冒功之事,都能做出来,何况区区的民生。更何况,老刘不也给我打了个样吗?” 刘瑾一怔,月池似笑非笑道:“怕的不是他们不做事,反而是他们打着我的旗号做过头了,才是把我往死路上送。” 刘瑾摸摸鼻子:“没有真金白银,谁会真心做事?就连皇爷北伐,也是封了一大批官位出去,让文官、武将和宦官都有好处拿,这才把国库掏得更空。” 说到此,他又话锋一转:“不过你不必担心,有皇爷在,必不会叫你走到那一步。” 月池哑然一笑,他没说朱厚照会无条件地庇佑她,而是说他不会让她走到那一步。朱厚照的确不会,毕竟她要越轨的路,都遭他堵死了。可以预料,未来和她在内阁共事之人,必定都是老成持重之辈,最好还是曾在东宫侍读之人。有师生之名相压,她总不能一手遮天。月池不得不承认,于公于私,这都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张文冕道:“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如非要得罪巨室,那就只能再造新的巨室。” 月池长叹一声:“谈何容易。” 刘瑾道:“嘿,何苦呢。差人往徽州府走一遭,抗倭的军费不就有了。” 这是刘瑾干惯的勾当了,当时为修贡院,就是他从商人手中狠狠敲了一笔。 月池的眸色沉沉:“这是下策。靠抄家来补亏空的办法,不能长久用下去了。更何况,你不是问倭寇为何难平吗?” 刘瑾悚然一惊:“难道还有这些商人的事?” 月池摇头:“目前还不确定,但是能到这个地步,绝不只是军费不够的原因了。王先生和时春,皆是善于阳谋,却拙于诡道。纵观我周边的人,我也只能找你来商量。” 刘瑾的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屁话,感情就他喜欢玩阴谋诡计的了。月池含笑道:“你也别恼,宦官声名在外,可不是我的功劳。还有什么饵,能比一个新的市舶司主事太监更香呢?” 刘瑾一窒,这是要他差人去打入敌人内部,找出根由所在了。皇爷既把主持通商的权力许给了他,他要是在这会儿退缩不干了,也实在说不过去。可要是答应的太容易,岂非让李越觉得他太好使唤了。 他想到此,打算继续找她要点好处。而李越却似读出他心中所想一般:“莫把我想得太坏了,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铁公鸡不成。” 老刘:“……”你难道不是? 她拈起一块芸豆卷,微蹙着眉头用罢方道:“你看看你,华发丛生,喜这些甜烂之食。老刘,你早就不年轻了,难道不想着为同族和底下人考虑考虑。你如今在这个位置上,他们是仰仗着你威风八面,可你走了之后,他们又该如何自处?你总当为他们的将来铺路。” 刘瑾打了个激灵。月池继续道:“你的干儿子和干孙子,不知传到几代。可其中哪些才干出众,哪些心性纯良,不是光看他们在你面前如何卖好能瞧出来的。你殚精竭虑一辈子,才为宦官探索出了一条做人的路,总不想这路随着你两腿一蹬就绝了吧。还有什么,比这通商厚利更能考验人性?是贤是愚,是善是恶,这一试不就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话是真真说进了刘瑾的心坎里。不过,他对此事也早有自己的算盘。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月池:“皇爷准备依照祖训,在宗室内挑选孩子,带入宫中教养,这事你知情吗?” 月池一震,她两眼紧紧地盯着刘瑾,只见他嘿嘿一笑:“遣去底下历练历练当然最好。可将来的事,不也得要那孩子说了才算。” 出乎刘瑾意料的是,月池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道:“可到底要哪个孩子,却是我说了算。” 这下轮到刘瑾心头震荡了,他徐徐道:“有您这句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月池意味深长道:“你这样坦诚,我也再无旁的担忧了。” 刘瑾忙道:“哎呦,您这言重了。我就怕那群小幺儿办事不力,耽搁了您的大事,又让老百姓多吃几年苦。” 月池道:“耽搁了又如何,不耽搁又如何。我会因此被免官去职吗,朝廷会因此转不动吗?” 刘瑾一窒:“那应该不至于。” 月池摊手道:“那就慢慢来呗。” 刘瑾直到她离去后,都还没回过神来。张文冕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下:“刘公,刘公,这是怎么了?” 刘瑾如梦初醒,半晌方道:“你觉不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 张文冕道:“谁能不变呢,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啊。” 月池当然不会将这么大的事全部交托给太监。吏部衙门中,梁储见她一身裘皮大氅而来,都吃了一惊。月池一入门就觉暖风扑面而来,顿觉喉咙发痒。一旁侍奉的人忙帮她解下斗篷,谢丕搀扶她落座。她谢过后,饮下一盏梨汁,这才缓过来。 月池对他们,又是另一番说法,她先表达了对倭寇之乱的担忧,接着又道:“咱们得差人去看看了。” 谢丕一下就明了了她的意思:“您是觉得,如今的形势,和当年的宣府一样。” 月池苦笑道:“只怕比当年的宣府,还要扑朔迷离。” 王九思道:“正是,宣府之事,我们还都知道是谁在作怪,可这厢却是看不明白了。” 月池已经表明了,开通商港口的好处,大家都有份,那么到底是哪方贪得无厌,要把大家的饭碗都砸了。当局者看不明白,那么只能再派外人去。 梁储愁眉不展:“你想籍由通商之利,来补朝廷的亏空。怕是没那么容易。” 月池道:“即便不指望通商,也不能对倭寇肆虐置之不理。如今不与鞑靼开战,省下了的军费,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谢丕道:“可惜,北边省下的钱,还没留多久,便又都花出去了。”需要消耗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官员分肥,四处救灾,宫廷开销,哪一笔不要那些金疙瘩银疙瘩。 梁储沉吟片刻道:“那么,还是由吏部出面,派一员参政去巡视海道兼理仓粮。” 月池颌首:“先生高见,可究竟提拔谁去,还需您多费心。太软的为人所制,太硬的为人所害,太聪明的和人沆瀣一气,太愚钝的只能被人耍着玩。” 梁储听得气闷:“你倒是会提要求。这哪儿去找这么个人!” 月池失笑:“人都是要慢慢找,慢慢教的。您尽管去选中了,选中了我来安排。” 吏部出面,等于是布下了一颗明棋。明棋施压,就只能向暗棋求助。 谢丕亲送月池出来。他问道:“都察院那边,是否也要知会卢雍他们请旨暗访治农官履职情况。” 月池道:“当然,新官上任,照例是要烧三把火,可要是谁心术不正,或是能力不足,岂非要烧出祸事来。” 谢丕阖首:“与其让他们被旁人抓住把柄,还不如咱们自己先来整治。” 月池思忖片刻后又道:“可人不是牲口,不是挨了鞭子,就会听话。” 谢丕微愣,月池一笑:“有一天,北风与太阳比谁的力量更大。他们看到路上有一行人,身着棉袄,就打赌说谁让行人先脱下衣裳,谁就获胜。北风席卷而来,吹得飞沙走石,可行人却将衣裳裹得更紧了。而太阳则放射出自己的光辉,行人觉得热了,自己就将棉袄解下了。” 她的眼中幽光闪烁:“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可亦有人为了荣辱礼节,不惜献出自己的性命。你觉得,儒生最看重的除了银钱以外,还有什么?” 谢丕脱口而出:“身前身后名。” 月池抚掌:“那不就对了,太/祖爷差有为之臣,著贤臣传,可都写得的古人。咱们今人中难道就没有贤臣吗?邸报上也该列几个榜样了。” 谢丕应下了:“如此一来,有名为驱,也能稍补银钱的不足了。” 月池又问道:“康海他们的戏本写得如何?” 谢丕无奈道:“还在改,要达到老妪可解,可不容易。” 月池失笑:“玉堂仙也该接接地气了,否则过惯了天上的日子,又怎么知道民间疾苦。既然关在屋里写不出来,就让他们出来走走吧。写不出戏本,写一点农书也好。” 翰林学士在翰林院中熬上数十年,就能直入中枢机构,导致长于经义,却疏于实务,所以导致之前许多阁臣,面对难题,都提不出什么有效的见解。这股风气,早该杀杀。而对下面的百姓而言,也当进行必要的教化,提倡农技创新的出路,遏制士绅的斗富之风。 谢丕见她事事都想到,亦生感佩之心。他道:“你也不必太发愁了,等到土豆丰收了,眼前的阻碍,不就迎刃而解了。” 月池意有所指:“土豆要生两季,要保障它们能活,可要我们都把篱笆扎紧。” 她眼见谢丕忧心忡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马上就过年了,等到了天气暖和了,我们就都好过了。走吧,喝点酒驱驱寒气,喝完了再想想,还能从哪里开源。” 谢丕点头,两人在路上没走几步,就遭人拦了下来。佛保一脸菜色地望着月池:“可算是找到您了,您快跟奴才回去吧。” 月池问道:“又怎么了?” 佛保看着谢丕,支支吾吾不敢开口。这下酒也喝不成了,谢丕麻溜地准备告辞。他只在风中听了几个词:“张家……事发了……” 月池赶到西苑后,发现这里已然乱作一团。显然,皇帝的仪仗来得太突然了,就连这里训练有素的侍从,一时也招架不住。 月池当然明白原因是为什么,在见到张鹤龄、张延龄前,张太后乃至所有张家人,都以为他们俩是在装疯。他们怎么能料到,她仅用了几个时辰,就能把两位国舅逼疯。:,, 364 吴楚万家皆在掌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以为,这凝和殿内应当是闹得沸反盈天。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一门之隔,外头的人人战战兢兢,内里却是一片宁谧。上百宝石烛台在此刻毫无用武之地,朱厚照独立在孤灯之下,手中正持着那只熟悉的碧玉箫。 箫声呜咽,常做悲歌,可此时到了他的手中,却又变了一个情状,清冷激越,响遏行云。他的音调越吹越高,以至到了最后,真如鲛女含涕,山冥猿啼一般,听得人心动神摇。 月池没有如佛保等人所设想的那般,用三言两语就将他们的主子哄回来,她只是坐在一旁,这么静静地望着他,看着他吹罢一曲又一曲。箫声渐渐由高亢转至低柔,宛如游丝袅娜,随着青花梅雀炉的香烟,随风四逸。她渐渐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醒来时,四周已是漆黑一片。 地龙此时已然烧起,室内温暖如春。有人正从身后拥着她,他温热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脖颈处。他要抱起她毫不费力,她就像一个婴孩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带着她,坐到了镜子前。 飘过重重大海而来的镜子,光亮明澈得如一汪清泉,随着烛火的点亮,照出出朦胧的、重叠的人影。他问她:“你称心如意了吗?” 她点头,展露笑靥:“勉强吧。” 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内,她似是吃了一惊,却很快回过神。他又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明亮的烛火,在她的瞳孔中跳跃。她的头发披散下来,让她显露出几分孩童的天真。她在描绘起当时的情形时,竟也带了几分稚气。 “你的舅舅,你还不知道吗,刚见到我时,趾高气昂。”月池饶有兴致道,“我还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牢房,打扫得一尘不染。地上铺着地毯,摆得都是一色的黄花梨家具,还有好大一张拔步床,上面的被褥都是锦缎。他们是想要你的命啊。我当时就想,到了今日,要还是只能眼看这样的畜牲横行无忌下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忽然屏住了呼吸,红潮在她的脸颊上涌现。她深吸一口气:“可我不能直接弄死他们,毕竟我答应过太后,要让张氏一族解厄。要是两个弟弟都没了,老娘娘心里怎么能好受。不如索性让他们乖一点。我就给他们,讲了讲历代外戚的下场,讲了讲按照《大明律》谋反应处的刑罚。” 她突然顿住,胸口剧烈地起伏。他一字一顿道:“凌迟。” 她回头望向他,他的手从刚刚至此没有片刻的停歇。她忍不住发抖。他只觉她的声音也带着潮意:“凌迟前,要先给犯人喝两碗粥,再拖到菜市上。凌迟必得刮够整整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第一天,就要先剐三百五十七刀,从胸膛开始刮起。” 她开始反客为主。他的衣襟亦敞开了,红璎因刺激而变得更加嫣红,她的手轻轻划一个圈:“第一刀从这里开始。” “剜掉右胸的乳粒,高高抛起谢天,剜下左胸的乳粒,摔在地上谢地。第三刀仍从胸膛上割起,薄薄的一片,就像鱼肉一样,白白的还带血丝,甩在空中谢鬼神。” 随着她手指的移动,他的喉结微动,感受到一种难言的战栗,只听她道:“刽子手们就这么一刀、一刀割下去,割到这里的肉都没了,隔着薄薄一层膜,看到那颗红彤彤的跳动的心,胸上的肉才算割完了。” 她在他耳畔呢喃:“你猜猜,割完了胸口的肉,又该去哪儿呢?” 他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想进一步感受她肌肤的温热。而她的眉心微动,仍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错了,是这里。” 他的呼吸一窒,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往下流去。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脸颊都在微微抽动:“松开。” 她一下就笑开了:“你早就咯着我了,为何还要松开。” “不光是要切掉,还要剖下那两个圆圆的东西来,其他肉都可以丢,这块肉不能丢,因为有人会重金来买,想吃它治病……” 他的额头青筋鼓起,已然说不出话来。她:“接下来就是舌头了。因为这时实在是太痛了,万一犯人把舌头咬断了,就没办法再切了,一个有经验的刽子手,就会捏住犯人的喉咙,让他把那条紫胀的舌头吐出来。” 她定定地望着他:“可我没有多余的手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他们看到她的睫毛颤动,如同蝶翼。他们额头相抵,呼吸彻底融为了一处。她此时的声音已经抑制不住情感:“你拿出来,我就松开。” 他开口也觉得声调发颤:“要让人吐出舌头,何必用手。” 他的动作几近粗鲁,他低下头来找她的嘴唇,致力于夺走她的呼吸。她被亲到浑身发软。当她倒在床上时,手指穿透他的发间时,不由喟叹一声,又滚在了一起。 她在前半夜时,还觉得享受,后半夜时又忍不住骂他:“你是疯了吗?” 提及疯这个字,他才抬起头问她:“他们,是什么时候疯的?” 月池扯了扯嘴角:“在看到我端出的两碗粥之后。” 他一怔,讥诮一笑:“就这么点胆色,还敢谋反。” 她又在他背上狠狠抓了一道,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皱眉道:“没人因此事责怪你,可你不该一直瞒着我。” 月池斜睨了他一眼:“我如不瞒着你,你如何对老娘娘交代?”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如此,我便能交代了吗?” 她一愣,做恍然大悟状:“你在太后面前,把这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张太后深居宫闱,在得到李越的承诺之后,并未把弟弟发疯的传言当回事,她认为这只是李越捞人的托辞,怎么可能才见了一会儿,人就疯了呢。而张家的人,经此一遭后,早就吓破了胆,更不敢在张太后面前多言多语。直到近日,张太后实在担心弟弟,想召人一见后,才露了端倪。这下,就是恨不得生啖李越之肉,欲将其杀之而后快。 而他,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替他报仇,独自背负张太后的怒火呢?虽然母子情谊早已淡薄如纸,可只要有一丝一毫地在乎,在争吵之后就还是会受伤,还是会难过。这对她本该是好事,他的亲缘越是单薄,对她的依赖就会越深,毕竟人的孤独,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退,反而会随着身边人的逝去而越积越深。 她将他搂进怀里,轻抚他的脊背。他有些不自在:“放开,这像什么样。” 她含笑道:“这样不好吗,两个人抱在一起,就不会冷了。” 她希望他永远孤单地坐在冰冷的王座上,一寸一寸的骨血冷却,却触不到一丝热源,只能将手递给她,来汲取一点温暖。从某一方面而言,他们真的越来越像了。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殿内都没有丝毫的动静。不明真相的佛保被堵在外头,只觉心里七上八下。李越以往也不是没有留宿过,从来也没像今儿这样,耽搁这么久啊。难不成,他是陪皇爷借酒浇愁,喝到烂醉如泥了?他心中早就隐隐有一个猜想,可却不敢往那边深思。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衣冠楚楚的李越,踱步出来了。佛保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见礼:“见过李尚书,您这……奴才这就去为您备膳。”他的上下嘴皮子都在打架了。 月池道:“不必了。我这就要去衙门。” 说着,她抬脚就要走。佛保一怔,他忙问道:“那皇爷……” 他不由朝里望去,月池却拦住了他:“先别叫他,让他多睡会儿吧。” 让他……多睡会儿……吧。佛保一窒,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头,变成一句话:真的是他想得那样,皇上被压了,皇上被压了,皇上被压了…… 他嘴唇哆嗦着,可身体却比反应还快:“是。那奴才这就去备香汤。膳房有早已备好的点心,是苏式的,您看是否要奴才您备一些呢?” 就是这一番话,让月池的脚步一顿。她转过身看向他:“你是佛保?” 佛保一愣,忙应道:“正是小人。” 他只觉月池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就是你精通梵语和藏语?” 佛保的头低得更厉害了:“谈不上精通,只是略通一二。” 月池意味深长道:“这可是了不得的长处啊。” 佛保咽了口唾沫,心里咯噔一下。 远在千里之外的时春,并不知此地的风波,更不知今日这一番交谈,会为她眼前的战役带来何种的变数。她仍像往日一样,在潮声中醒来,望着冬日明澈的晴空,长叹一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她披上铠甲,走到校场上,新雇佣而来的士卒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他们望着她,眼中带着复杂的色彩。抗倭的战役,从一开始就和时春想象得大不相同。:,, 365 兴王只在笑谈中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倭寇自正统时,就十分猖狂。当年,倭寇在浙江台州桃渚村,烧杀抢夺,无恶不作,甚至将婴儿束在竿上,用开水浇死,以此为乐。王守仁被贬至南边后,见此情形,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圣人在兵法上的造诣再高,也不能凭自己单枪匹马去打倭寇。 南边海防废弛,士卒逃亡,战船锐减,早已成积重难返之势。要修战船,要雇佣士卒,这桩桩件件都要银两。可那时的朝廷,把目光集中在北边的强敌上,即便王守仁再三上奏,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难处,可他最后所获的支持还是杯水车薪。 到头来,他还是只能靠自己来组织军队。他一面从所属各县的弩手、打手、机兵、捕快,挑选骁勇之人,另一面从卫所军官中挑选武艺出众、有实践经验者,加强训练,作为剿匪的主力军。朱厚照好歹给了他较强的自主权,让他至少能在抗倭事宜上不受钳制。于是,通过培养人才,厉行赏罚,整肃军纪,他终于渐渐建立起一支可靠的队伍。在倭寇上在他的辖区上岸抢夺时,他能通过指挥军队,予以有力的还击。 但倭寇之所以为祸一方,就在于他们来去如风,杀了就走,抢了就跑。明军的战船和炮火又不怎样,所以导致这仗就和打地鼠似的,这边打了下去,那么又冒起头,始终无法根除倭患。 这缺粮少船的窘境,在时春到来后,才稍稍得到了缓解。倒不是说众人多么钦佩她的功绩,而是她的到来,意味着皇上的态度,意味着皇上在解决了北部的强敌之后,又准备向南边的匪寇磨刀霍霍。更何况,时春来此,自然不能是个光杆司令。她的背后,站着一位手腕强硬的权臣。兵部、户部和御马监,三方不知磨了多久,才凑了一批火器和军饷。 这时,抗倭军队才能够较大规模地招募民船,组建舰队。可民船的军事装备,与倭寇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中、日、朝三地海上贸易航线中的巨额利润,吸引着大量的亡命之徒。而这些人靠着刀口舔血的无本买卖,获取了暴利。他们拿着钱,在佛朗机人的手中,获得了战船制造技术和大量的新式火器。 那么,这时的佛朗机人为什么要把火器卖给倭寇呢?原因就在于佛朗机为了东南亚有一个贸易点,占领了马六甲。而马六甲亡国之时,曾派人通告宗主国明廷。明廷彼时正为鞑靼所苦,当然是没有时间精力帮助马六甲复国,但好歹不能让这个打了自己小弟的洋番大剌剌地登上大明的土地。所以,佛朗机人的舰队,被禁止登上陆地。 眼看着这么大的贸易蛋糕就在嘴边,可他们就是吃不着。佛朗机人怎能甘心,他们既不愿意直接和明廷这个庞然大物撕破脸,又不想一无所获,所以选择了迂回行事。他们转而支持倭寇,向倭寇出售火器,来换来倭寇抢夺的财物。 东西方的火炮发展,在最开始时就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西方的火炮,自诞生之日起,就是作为投石机的加强版,以摧毁城堡等空心结构的城防建筑。可东方的火炮,从一开始的发展目的就是为了打击蒙古,包括朱厚照在鞑靼草原上带去的一窝蜂、三眼铳和火箭等,都是追求轻便易携,火力集中。这种轻型的火器,来面对佛朗机人在海上的重炮,就变得不够看了。 所以,时春来后不久,就感觉到了一种窒息,这已经不是靠练兵就能解决的问题,技术上的差异犹如天堑,是她无论怎么练习武艺,都弥合不了的。她打算效仿月池在九边的做法,招募军匠来研究大炮。但大炮的制造,需要的经费可不是小数目。时春在月池身边这么多年,如何不知朝廷的作风,这笔银两向上要,是铁定要不下来的。 王守仁和她商议之后,将目光投到了福建、广东的富商巨贾身上。他们声称朝廷有意开放通商口岸,但是碍于倭寇作乱,所以一直不敢放松海禁,要是大家肯同舟共济,打退了倭寇,那么等通商口岸开放后,对大家而言都有天大的好处。 要知道,目前中土的白银产量已经降到每年只有区区四吨,经济越繁荣,反而导致的作为货币的白银更缺乏。而扶桑却将白银作为商品来出售。在明朝,一两白银大约值铜钱七百五十文,可在扶桑,一两白银却只要二百五十文。这其中存在的巨大的差价,人人都想将中土的丝绸、瓷器、香料运到扶桑,再用扶桑白银交换铜钱。可由于明廷的海禁政策,导致这样一块大肥肉,却只有少部分人能吃到。 如今的王守仁以左都御史的身份,总督两广兼巡抚,向这些大商人承诺,会给他们贸易乃至出海的机会。这谁听了能不心动。可空口无凭,商人不可能因他们的一番话就鼎力支持。即便朝廷一直放出风声说要开放广州和泉州两地,可只要肉没吃到嘴里,那就是一场空。更何况,朝廷的信誉,在大家伙眼中都是负数了。王先生和时春最终还是铩羽而归。 时春一时心如火焚,嘴上都起了几个泡。王守仁却仍然泰然自若:“莫急,莫急,机运难邀,百岁一时。饵已入水,愿者上钩。” 果然不出他所料,事情的转机,就在广州、泉州真正开关后,再加上明廷对佛朗机人的态度变化。 明廷自洪武年间就开始海禁。《大明律》有言:“若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将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买卖,潜通海贼,同谋结聚,及为向导劫掠良民者,正犯比照己行律处斩,仍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这样的律法,不可不谓严苛,是真的要断绝商路,片帆不得下海。是以,这些商人是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祖宗成法,居然也能变。而这样的变化,就意味着王守仁等人所述,并非虚言哄骗,很有可能是真的。 而对佛朗机人来说,由于人数有限,他们已经做好了久据马六甲,持续制造火器、船舶,长期作战的准备。可没想到,明廷的官员居然会主动和他们接洽。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他们本以为以这些人的傲慢固执,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给他们登上陆地的机会。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甚至还打算假扮□□,看看能不能混进朝贡队伍。可没想到,明廷居然会主动抛出橄榄枝。 对于他们的疑惑,时春的解释,陛下喜爱海外的奇珍异宝,特别是奇花异卉,你们既然想与中华通商,是否该拿出诚意。佛朗机人此时无比庆幸,他们一直隐于幕后,没有直接和明廷撕破脸。当明廷表现出,希望和他们的官员交流后,他们立刻向本土传回了消息,并且天南海北地搜罗礼物送到京城。土豆就是这个时候,到了月池的手中。 船长费尔南及佛朗机使者皮莱斯也率舰队来到了广州,希望能够入京朝拜皇帝。可他们因为信仰,不愿意行跪拜礼。广东右布政使吴延举因此大怒,居然将这帮人送进了光孝寺,让人专门教他们怎么磕头,第一天跪左腿、第二天跪右腿、第三天叩头。直到他们都肯磕了,广东当地的官员,才肯与这群人相见。 这群人为了赚钱,硬是咬牙把头在地上撞得砰砰响,本以为这礼也送了,头也磕了,总可以见到大明的皇帝了。谁知,朱厚照和月池都不想这么快答应他们的请求,这样泼天的好处,可不能光靠几盆花。佛朗机人于是一直被晾在广州。时间一久,他们就都坐不住了。 费尔南和皮莱斯都是精明强干之人,否则也不会远渡重洋至此。他们很快就弄明白了大明的官场文化,开始到处送礼,第一个就送到了王守仁这里。王守仁这时才向他们透露,他不缺这些身外之物,就想立个大功回京升官,只要他们肯帮他解决倭寇,他就能让他们入京朝拜天子。 这下,可把佛朗机人闹傻眼了。他们一面庆幸当时的决策,如若不是倭寇把明廷逼急了,他们绝不会松这样的口,另一面又开始发愁,现下是该怎么办。他们很清楚大明官员的算盘。这群东方人,就是打着狗咬狗的主意,希望能让他们和倭寇两败俱伤,而他们就能免除威胁。 皮莱斯当机立断:“绝对不能答应他们。一旦他们失去了外部的威胁,就更加不会将我们放在眼中。”这几天的跪拜礼学习,也让佛朗机人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官员的专横。明廷官员歧视外邦人,鄙视商人,要是真叫他们得逞,那他们就没有商谈的余地了。 费尔南皱眉道:“可如果我们拒绝,很有可能失去更进一步的机会。”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很久,最后终于想出了办法,既不能完全答应,也不能一口回绝,那就半真半假地敷衍着呗。他们一面更加努力地寻找花卉植物,却对共抗倭寇的事情推三阻四,更不愿泄露火器的配方。 右布政使吴延举是个暴脾气,眼见又要发怒,却被王守仁阻止。他笑道:“耗着有耗着的好处。” 土豆正在试种。而他们在短暂的和平外衣下,也和佛朗机人的工匠搭上了线。隔着半个地球,佛朗机人不可能从国内调拨所有的船只和武器。很多东西,都需要在马六甲来造。而在那时的东南亚,最好的造船、冶金工人,要么是华人,要么是有华人血统的人。即便是费尔南的舰队里,也有华人船匠和武器工匠。一场策反运动,就这么悄悄开始了。:,, 366 志须预定自远到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工匠谭壮在近日方认祖归宗。他的母亲是吕宋人,父亲谭康是泉州陈家的一个管事。 泉州陈家也算是世代儒门,族中子弟少时多曾习读诗书。不过,泉州和徽州等地都是商贾兴旺之所,家中人把商贾为第一等生业,将难考的科举反而撂在第二。 谭康的东家陈宰少时就走南闯北,将南边的珍珠、珊瑚、琥珀、犀角等四处贩卖,也攒下了一些家私。可陈宰并未固步自封,他眼见妻子诞下一个男孩,自觉给家里留了后,便想大赚一笔,博一场大富贵之后,就在家安心教养儿子。 弘治爷早年宠信宦官。沿海的镇守中官,亦知走私之利,他们有能力、有本事给商人开这个方便之门,只要商人能给他们缴纳足够的买路钱,他们就能放商人出海走私。 陈宰就是靠这条路子,出海来到了吕宋。可在海外赚钱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陈宰到吕宋来的第一年,就因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场。作为管事的谭康想劝东家回去,陈宰却不肯,他费尽心机,才得以出海,要是折了本钱,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陈宰坚持要干出一番事业,在病好之后,就开始苦心经营,终于有了成效。他索性买了一个妾室,在身边照顾自己,做好了“不破楼兰誓不还”的准备。 谭康虽然思念故土,可他为人下属,东家不肯回,他自个儿想回也回不去。他在周围人的劝说下,也学习他的东家,在吕宋纳了一个二房,并和二房妻子生下了谭壮。 谭康从此更加努力地做事,希望能够攒够钱,带着妻儿一块回归故里,岂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弘治爷驾崩、正德爷登基,中华传来消息,说朝廷有意撤掉镇守中官。 这犹如晴天霹雳,让走私商人们都惶恐不安起来。陈宰起初还不当一回事,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是官,就没有不爱钱的,反正他回去之后也要孝敬太监,这笔钱给谁不是给呢。 可同乡却道:“这摆明是要除掉太监了。那些个老爷们,骨头里的油都要榨出来,岂会轻易放过我们这些肥羊。他们若是拿我们走私之事问罪太监,污我们一个私通倭寇之罪,只怕你倾家荡产都难赎啊。你家可有大员,能保你的性命吗?” 陈宰这才被吓住,他深悔过去没有多搭上几条线,闹得自己现在无人可靠。 他思前想后,决定带上最值钱的财物紧急返乡。谭康大吃一惊,摆在他面前的是两难之局,此时儿子谭壮只有六岁,体弱多病,显然是受不了长途跋涉。可他要是留下来,只怕这辈子都回不了故土了。谭康最后还是决定抛弃妻儿,跟随东家返乡。 可怜的谭壮之母,以为丈夫真的是回家奔丧去了,一直等着他接她回去。可惜,她直到濒死之时,仍痴痴望着海边,可那里依然没有半片白帆。 谭壮长大成人之后,做了经验丰富的老匠人的学徒。师徒二人被佛朗机人雇佣,给他们造船,这次也跟随他们来到了广州。谭壮一踏上这片广袤的土地,就开始四处寻访父亲的踪迹。 泉州陈家也算是小有名气,谭壮很快就找到了家门。父亲谭康满怀愧疚,可异母兄弟们,却对他十分仇视。他坐了冷板凳,心中十分不忿,可也无计可施。可让他万万没想的是,没过多久,他的异母哥哥居然带着厚礼找上门来,态度还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变。 谭壮先时还有些拿架子:“哼,你们来干什么,叫人滚了还不算,还要找上家门来找我算账?!” 他的大哥讪笑道:“那时不知你的身世,如今方明白,是我们谭家对不起你啊。好弟弟,以往是我们的不对,我们给你赔不是了,可你难道真不想认祖归宗吗?” 谭壮要是不想认祖归宗,何苦飘洋过海来这里。他毕竟只是一个年轻人,失去了亲娘,一直想着亲爹。 眼见他态度软化,谭家的大哥才揭了盅:“……你为洋人做事,能有什么好处。王总督说了,只要能拿到洋人造船、造火器的机密,重重有赏……” 通过以情动人,以利相诱,谭壮最后全盘倒戈。正是凭借谭壮这一条线,广州的军方甚至和远在马六甲的华人进行了沟通。杨三、戴明等匠人被成功策反。从此,桨帆船、后装炮样式、长管径比前装炮样式、锻造法制作枪管、蛇杆火绳枪这五项技术,正式流入大明。大明也借此才摸清了倭寇作乱的背景。 这让大伙既高兴,又憋闷。高兴的是,以军匠娴熟的技术,要仿制这些火器并不难,有了浙闽大族的支持,要不了多久,抗倭军的火器就能焕然一新。憋闷的是,这些个佛朗机人,居然还有两幅面孔,一面和倭寇狼狈为奸,一面还想从大明这里捞钱! 大家群情激愤,想要杀了费尔南和皮莱斯为后快。但王守仁却阻止了他们,他道:“时机未至。” 他反而对佛朗机人更加优待,给了他们更多的期望。他虽不能像打宁王那会儿伪造上谕,却能伪造李越的信件和赏赐,更何况还有时春这样一个人在侧。佛朗机人果然放松了警惕,那可是李越,搭上他,就是直接和明朝中枢沟通。如果能直接和明廷做交易,那可比从倭寇手里换要便捷得多。佛朗机人因此减少了对倭寇的火器援助。 王守仁就是趁此时机,加紧对沿海岛屿的清剿。他深入了解了倭寇的动向,所以能够适时采取新战术,具体是先堵住倭船的去路,上面以火炮密集打击,下头叫水性好的士卒凿破船底。因为倭寇已经失去了火力优势,在面对明军狂风暴雨般的打击时,他们再没有过去的威风,最后只能狼狈逃窜。 等佛朗机人从纸醉金迷中清醒后,这才发现,倭寇早已吃了好几顿败仗了。费尔南和皮莱斯忧心如焚,没有倭寇这个外部威胁,他们对于明朝这些官员的用处就更小了,再这样拖下去,他们见到皇帝的机会只会越来越渺茫。 明军突然实力大增、对他们的态度越来越暧昧不清,于这群佛朗机人而言,最明智的决定应该是暂且撤离,从长计议。可巨大的利润,蒙蔽了他们的双眼。他们远渡重洋而来,在广州蹉跎日久,耗费了大量的时间、财物,如果让他们就这么离开,他们实在是不甘心。所以,他们决定再奋力一搏,既然广州这边给不了他们回音,他们索性再往上去四处碰碰。 这个办法似乎真的见了效。那个王御史居然又大摆筵席,要招待他们,言说要为他们送行,皇帝终于要召见他们了!费尔南和皮莱斯欢欢喜喜地赴会,殊不知这却是一场鸿门宴。待他们喝到头晕目眩之际,随着酒杯落地的碎裂声,佛朗机人的随从被杀得杀,绑得绑。 费尔南和皮莱斯大惊失色,黑黝黝的枪洞指着他们,把他们的酒都吓醒了一半。他们用蹩脚的汉语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是为了和平贸易而来,你们却要杀害我们?” 时春冷笑一声:“和平贸易?把火器卖给倭寇,助他们杀害我大明百姓,这就是你们带来和平的方式吗?” 费尔南和皮莱斯一时面如土色,他们是万万都没想到,他们过去做得那些事,居然东窗事发。他们以为这次定是小命休矣,可这个带头喝骂他们的女将军却坚持要留下他们的性命。 时春的想法很简单,她希望带着手下人,装扮成佛朗机使团的人,铲除佛朗机人在大明岛屿上的大本营,端了他们的老窝。这样的想法,遭到了其他将领的一致反对。 时春刚到两广时,还有些担心因女儿身受人轻视,没想到真来这儿之后才发现,其他人恨不得把她当成菩萨供起来。有她在军中,备受压榨的两广部队再也不担心被克扣军饷,而他们的英勇表现,又多了一条渠道可以直达天听。 这样的局面,对时春而言,有利有弊。好处是她令行禁止,无人敢不听从。坏处是她很少有在前线搏杀的机会,即便是王守仁王先生,也不肯让她去犯险。 她初期由于心理问题,的确不想再上战场,更愿意在后方操练军队,组织屯田。可时至今日,她的想法也在慢慢改变。 王守仁看出她的坚持,也有几分诧异。他们行走在沙滩上,炽热的骄阳,映得海面上闪动着金灿耀目的光芒。时春面露怀念之色:“我初到这里时,还以为是进了火炉。每晚都一宿一宿地睡不着,直到他们给我在海边修了一座屋子,每晚吹吹海风,我才能勉强安枕。先生刚来这里时,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王守仁一笑,在此地驻守这么些年,让他也变得干瘦黝黑,只有双目依然清亮如昔。他叹道:“我毕竟是个男子。” 时春问道:“男子做得的事,难道女子就做不得了吗?” 王守仁一怔,他道:“可男子的心,终归比女子要硬一些啊。你真的,还能见血吗?”:,, 367 海天东望夕茫茫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时春久久没有言语,她半晌方道:“这里的民兵,多是新兵蛋子,第一次上战场回来,常常吓得半夜发烧说胡话。可他们第二天,依然要挣扎着来训练。” 王守仁叹道:“百姓苦倭寇之患久矣。亲族遭戕,妻女遭辱,财货遭劫,这哪一桩不是莫大的苦处。” 时春道:“所以,即便害怕,即便难过,即便恶心,他们也要坚守在战场上。自己的至亲,要是自己都不去护着,就只能眼看他们没命了。可谁人无亲,谁人无故呢?” 王守仁听出了她的言外之音:“你是在为含章忧心?他……近日可是又遇到了难处?” 时春苦笑:“岂止是近日啊,杀人不过头点地,钝刀子割肉,一片片凌迟才是最苦的。” 她不能陪伴在她身边,因为在京都富贵乡的她,就是一个废人,除了几句无用的安慰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她还不如留在这里,建功立业,招徕士卒,还能为她的新政提供助力。 她的心病并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却由于现实中的风刀霜剑,被逼重新振作。 不管是为此地的百姓,还是为她身后的家人,她只能再拿起刀兵。 海风拂过,岸边的椰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她再也不是那个凭一腔义气就持刀起义的小姑娘,这么多年了,她早已明白,只有强者才能讲正义、谈道理。 王守仁最终还是被她说服了。在东官厅改革倾轧中,他遭受了打击和排挤,被迫来到了边远之地,又何尝不思念亲人。可倭寇不平,他归家就是遥遥无期。皇上倒是也给了他另一条路,可另一条路,又是何尝是好走的。 时春问他:“您的书写得如何了?” 王守仁苦笑一声:“仅写完了贤臣事君之道。” 时春忍不住发笑:“是,无论在何时何地,忠君都是第一要紧的大事。” 王守仁道:“可仍没有解决圣上希望我回应的问题啊。” 儒家思想蔓延千年,早已成为封建王朝的唯一正声,即便是朱厚照本人,也无法超脱它的桎梏。既然无法完全跳出,那就只能对传统理论进行再发展。他一直遣人为他重释经典,也的确为维系他的统治起到了一定作用。比如攻打鞑靼时,他找出的吊民伐罪的理由,至少能在学理上堵住了群臣的口。比如他遣人在民间所做的宣传工作,的确在平民和士卒中给他营造了良好的声誉。 可这还远远不够,他目前面临的就有两大难题,一是儒学重经义,轻实用,八股文章积重难返。二是时人保守过度,有些人畏新比畏虎更甚,加之有祖训压在头顶。这两大桎梏,让皇爷做事束手束脚。他就盼着手下的人能像董仲舒一样,对儒学进行发展,使之更适应统治的需要。 但翰林院的人,虽然日日抱着书读,可究竟能力有限,远远不能达到朱厚照的要求。还是月池建议他,与其把期望放在这些人身上,不如去指望王先生。朱厚照这才厚赐王华,并且允诺王守仁,只要他能解决这两个问题,就调他回京。这着实是把王先生给难住了,白日处理公务,夜间还要读书钻研。 时春显然也知道此事,她笑道:“为什么不试试建书院呢?理不辩不明,如果重归稷下学宫的盛况,何愁写不出经典呢?” 王守仁一愣,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含章是认为,建书院是破解科举僵局的良策?” 时春阖首:“官学盘根错节,动起来阻力重重。她是觉得,总不能把宝就压在那上头。皇上那边,您不必担心,兴办书院,说来也有旧例,宪宗和孝宗爷时,有名士修复了白鹿洞和岳麓书院,朝廷不也还大加褒奖吗?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替皇上办事。” 此时,刚刚主持完科举考试的月池,已然察觉到其中的阻力,而她思索之后,也没有打算要去死磕到底,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既然官办的炉灶中陈腐之物太多,很难点不着新火,那就索性另起炉灶。可这书院,不能由她出面来办,一来她既然没有儒家大家的本事,更没有足够的精力去经营书院。二来要是她连道统都要插上一手,只怕和朱厚照决裂之日也不远了。所以最后思来想去,也只有王守仁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先生显然也有些意动了,他毕竟是个读书人,岂会不想“振文教于闵越,流光声于天下。”而就在他为筹备书院做准备时,时春已准备好了出征。 几只海鸥在铅灰色的天空下低回,大海在暮色中更显暗沉,海浪拍打着礁石,激起一连串泡沫。时春带着一百六十名勇士,登上了佛朗机人的桨帆船。费尔南和皮莱斯被推上了甲板,他们衣着依旧光鲜,可面色却沉得可以滴水。 王守仁望着他们踉跄的背影,心中仍免不了担忧:“千万小心,如真不幸被发现,不要恋战,及时回撤,吹号报信,我们会来接应你们的。” 时春却笑着摇头:“不会有事的。” 眼见王守仁海要再说,她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她转身来到士卒们面前,大声道:“兄弟们,过去我们夜以继日地操练,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打仗,为得是什么?为得不就是赶跑倭寇,让我们的父老乡亲能够过上好日子吗!如今,倭寇暂时滚蛋了,但是藏在倭寇身后,卖给他们大炮□□的佛朗机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逮着时机就要给我们一口。我们能够任这样的人,继续留在我们大明的土地上吗!” 在此的抗倭军,是由王守仁一手建立起来的,多是本地人士。他们多年以来,饱受倭寇侵袭的苦楚,眼睁睁地看着贼人来烧杀抢夺,闻言群情激愤,大声吼道:“不能!不能!” 时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接着道:“我们都知道不能。可这群西洋狗,比东洋狗要难打得多,因为他们手里有更多更厉害的大炮!他们还会丧心病狂地把我们大明的百姓推到阵前来替他们挡刀!我们既不能让兄弟们用血肉之躯是堵炮眼,也不能眼看我们的老百姓去当炮灰,所以就只能智取。” 她的目光从将士们的脸上慢慢扫过。他们抬头盯着她,嘴唇紧紧地抿着。她朗声道:“接下来,我们要面临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艰难任务。我们要迷惑佛朗机人的耳目,抢占他们的船只!我知道这很难,我们这艘大船,加上下面的十艘小船,只有三百号人,却要直往西洋狗的大本营去。这仗过后,我们中很多人都会死,甚至可能全都活不了。” 王守仁听到此处,心中亦是咯噔一下,一旁的许多官员早已立不住了。他们眼巴巴地望着王守仁,正欲开口,便又听时春道:“可我们不得不去打。” 众人怔怔地望着她。此时夜色已然降临,熊熊的火把照亮了她寻常的外貌。这一刻,她脸上折射出的一种夺目的光辉。她微微地笑了,既平静,又坦然:“谁不想安安稳稳地过活,我也想。我想和我的丈夫,我的姐妹一道,相濡以沫,永不分离。可如果我们的挺身而出,能为大家换来一个清平世界,换来大家站起来做人,而不是给人做牲口。我以为,这是千值万值。你们呢,你们觉得值不值?!” 士卒们的眼中闪烁明亮的光芒,他们的眼眶也微微湿润了,他们高举着刀枪,声震四野:“值!怎么不值!”“老子因倭寇没了娘,不能再叫老子的儿子再因倭寇做孤儿了!”“弄死他们,叫他们再不敢来!” 千万句豪言壮语汇聚成两个字,那就是——“杀贼”。人不是因生来无畏才成为英雄,而是因战胜畏惧才永垂不朽。 士气已经十分高昂,出征就在眼前。随行而来的官员实在是忍不住了。有的人一个劲地催逼王守仁:“王总督,真的就让她这么去了?”“时淑人的身份毕竟不一般,万一真的出了事,李侍郎那边怎么交代啊!” 还有人的追着船叫道:“时将军还请三思啊,下官知道您一心为国,可您这样做太冒险了!”“您的身份贵重,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时春听着下面的声音,隐隐觉得好笑。她真没想到,时至今日,她也变得金贵起来了。她环顾四周,随行的将官正打量她的神色。他们既怕她去,更怕她走。她大笑一声:“拿笔来。” 底下人眼看船越开越远,正闹作一团时,忽然听到箭矢破空声。他们大吃一惊,还以为是敌袭,回过神后才发现,是一枝绑了布条的箭正插在沙滩上。 船上遥遥传来声音:“以此为凭。” 那位追船的人,小心翼翼地拔出箭来,递给王守仁。王守仁展开一看,其上只有一句话——“如遭不幸生缘绝,莫忧莫悲,犹记君恩,不许转世断前尘。” 王守仁一叹,这是给李越留下的。他抬头一看,孤帆远影,早已湮没在沉沉海雾之中了。 时春一行人趁着夜色和雾色,加速往屯门岛驶去。屯门本是大明的领土,佛朗机人来到东方之后,为了方便贸易往来,便占据了屯门,在岛上修建军事要塞,俨然是将其当作了一个中转站。 他们凭借着指南针辨别方向,三个时辰后就隐隐约约看到了岛屿的影子。岛上的人显然也发觉了他们。时春等人眼睁睁地看着船上的堡垒处亮起了火把。真到了直面对手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免有些紧张。时春镇定地下令:“别慌,按照之前说的,点起火把,吹响号角。” 在古代缺乏便捷的通信技术,水面通信就只能依靠一些原始手段,白天风清气朗时,依靠旗语通讯,晚上视觉受蒙蔽时,则是靠灯火悬挂的位置和声音高低来辨别情况。费尔南和皮莱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出来那一连串正确的信号,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时春斜睨了他们一眼,也不想想,他们既然能策反那么多人,岂会摸不清这些。皮莱斯也在这时,被逼上了船头,对着船上的人招手。 岸上的人看到这信号对上了,又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自己人的身影,明显松了一口气,吹响号角给他们指明方向。毕竟这段时间广州的官员们给他们营造的都是能继续通商的假象,他们得到的太多了,怎么会想到这群汉人会突然翻脸。 但也有人心存犹疑,提出要不要派人去船上确认之后,再让他们靠岸。主事的佛朗机人西芒·佩雷玆听到手下人陈述的理由之后,也是动作一僵,他这才从适才那种放松中回过神来。他们之前的确收到了费尔南的传信,说他们会选择再和明廷官员接洽几次,如果还是不能觐见大明的皇帝,那么他们会选择离开止损。可为什么会是在这样一个大雾天,连夜赶回?他们难道是想借雾遮蔽些什么吗? 站在堡垒上的西芒望着船影,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焦急地下令:“让他们停住,等我们的人上船核验。” 可还不待他们将命令发出去,船上又出现异动了。整齐而悠扬的圣歌,在船上响起,隔水传来。佛朗机人极度笃信基督教,他们四处航海,也是为了传播主的福音。 西芒听到这熟悉的曲调,也摸不着头脑,他们难道是为了接下来的诸圣节赶回来?可这明明还有四天啊。堡垒上的人也开始拿不准。有的人坚持还是要去查验,而有些人则因刚刚的多疑而大声嘲笑:“上帝啊,你们居然真的怀疑这是假的。可他们冒充一艘船有什么用。” 就在他们迟疑不决的时候,桨帆船正在借着风力和人力,飞速向前。所有的士卒们拼命摇着船橹,他们的脸涨得通红,可却不敢有丝毫的停歇,到了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时春举着千里镜,默默地看着估算着他们到岸边的距离。快了,快了,还有一点就要进入射程了。将士们早就吹燃了火折子,放在了引线上。他们屏住呼吸,就等时春一声令下。时春却迟迟没有发声,她想近一点,再近一点,终于堡垒就在他们眼前了。 她深吸一口气,吼道:“放!对准炮台射!” 一声刚落,引线便被点燃。岸上的人还没回过神,就听见一声巨响。炮弹飞射出去,生生将炮台轰开了一个口子。而他们还在逼近,成堆的炮弹,如不要钱一般对着堡垒疾射过去。一团团火光在空中炸响,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在密集的火力攻势下,要塞边的佛朗机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轰死不少。他们瞪大了双眼,在地动山摇中失去了性命,他们实在想不到,眼前这群人嘴里唱着圣歌,送来的却是死亡。 时春还在下令让大船逼近,他们必须压制住岸上的火力,才能为抢占战舰争取时间。可佛朗机战舰上的驻军,也并非是摆设。他们在发现不对后,亦开始用火炮还击。明军船的四周炸起了冲天的水柱。幸好有浓雾的遮蔽,他们一时瞄不准。只要稍不留神,他们就会被包围击中。可没有一个人说要后撤,时春面部早已被硝烟熏得漆黑一片,她道:“坚持下去,援军马上就到了!” 明军开始两面放炮,开始用霰弹炮的“横扫”。而就在炮火横飞的时候,潜藏在雾下的十艘轻型战船,正悄悄连分割包围佛朗机人的战舰,接着就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接舷战。 将士们分为三波,各有分工,一部分人往船上投掷毒弹,恶臭的黄烟蔓延开来。船上的佛朗机人嗅到了毒气,连忙屏住呼吸,可这哪里能忍得住呢。随着身体上的不适如潮水一般袭来,他们再也按捺不住了慌乱了。 趁此时机,将士们把火统别在腰间,把钢刀咬在齿间,将手中的长绳抛向佛朗机人的船舷,铁钩深深扎进船体,他们则沿着船体迅速攀爬。船上立刻响起了喊杀声、枪击声、兵刃撞击声。 战舰上的火炮攻势即刻减弱了。时春当机立断:“朝他们冲过去,准备跳帮!” 所有人都被她的命令惊呆了。就连她身边的副官都劝道:“这太冒险了,一旦船被击中,我们不要紧,可您的安危不容有失啊。” 时春早已将火统别在身上:“西北那艘船上的人不多,已经划不动船了。从船尾逼近,避开炮火直袭。快去开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违令者斩!” 她的声音坚定有力,众人闻讯一震,咬牙朝那艘战舰冲了过去。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举起跳板,跳板上的铁尖在船头猛得一撑,他就从随着跳板跃了过去,稳稳地立在对方的船尾上。 将士们拿起火统和大刀,如风一样从摇晃的跳板上冲过去。而时春则拿起标枪,对着旁边的敌军掷过去。她的气力准头皆佳,一下就将他戳了一个透心凉。那个人眼睛瞪得很大,胸口的血汩汩淌下,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接着身子一歪,就栽进了海底,再也不见踪影。 时春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她又开始杀人,就像戳鱼那样容易。可她下一刻就看到了自己的将士们,他们脸上、身上俱是敌人的鲜血。濒死的佛朗机人爆发出极大的潜力,他们直接冲了上来,拿着火器扫射。最先跳上船的士卒早已用光了弹药,他们的身上骤然绽开血花,接着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波涛上的身影和大漠中的人重叠在了一起。时春目眦欲裂,她再没有半点犹疑,大喊道:“杀啊!” 他们投掷的火箭火罐如星雨一样落下。他们终于占领了一艘船,更加不惧敌军火炮的攻势。而在就这时,援军也到了。王守仁率领四十艘战船冲锋,朦胧的海雾中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喊杀声,就连冰冷的海水也为之震荡。 佛朗机人是彻底面如土色,他们想逃,可哪里还逃得了呢?去路早已被堵住了。 经过一天的激战,明军大获全胜,生擒斩杀佛朗机人数百人,缴获了四艘浆帆船,还有这上面杀伤力巨大的佛朗机统!有了这个,大明的火器发展可以更上一层楼。 消息传回闽越后,百姓一片欢腾,他们载歌载舞,狂饮高歌,庆祝这可以载入史册的胜利。而受了轻伤的时春,在海葬了自己手上的将士后,就不愿再出门了。 王守仁来探望她,眼见她恹恹的样子亦是一叹:“那天看到你那个样子,险些惊飞了我们的魂。” 时春勉强扯了扯嘴角:“什么样?不成人样?” 王守仁一笑,可不是不成人样么,浑身是血,早已杀红了眼。他道:“今晚有庆功宴,大家特来邀你,你可想出席?” 时春呆呆地望着上空,阳光下的灰尘在飞舞旋转,她半晌方道:“还是算了,我形容不整,就不去了。” 王守仁眼看她,又拿起巾帕擦手。她的手干干净净,上面没有半点脏污,可她却擦得那么用力,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有血滴落一样。 王先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再过些时日就会好了,他们都被赶跑了,我们不会再打仗了。” 胜利的狂欢过后,就揭开了商市的帷幕。商人的耳朵最灵的,海内外的富商巨贾们早就齐聚在广州和泉州两港,开展海上贸易。此刻的王守仁和时春,是真的以为他们凭借这么多人的牺牲和努力,已经彻底根除了倭寇之患。广袤的大海,能给整个大明带来无穷的财富,为李越的新政提供坚实的后盾。 可让时春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她就接到月池的紧急信件,让她去梅龙找舒芬。这一趟过后,月池的身份彻底暴露。时春没有一刻不想入京去,可是月池早已叮嘱过,除非有她的亲笔书信,否则绝不可擅离职守。 时春比谁都清楚,凭她手中的兵力,如果就这么贸贸然赶回去,对局势起不到任何的助力,反而会给那个人拿捏阿越,提供另一个把柄。她只能在这里,眼巴巴等着京里的消息,那么软弱,那么无力。她有时真的想不通,她们已经那么努力了,可为什么,结局还是这样? 直到月池在宫中醒来后,及时遣人传信后,她才从极度的焦灼中挣脱出来。李越的秘密,终于彻底暴露了,他们到底还是会在一起。时春在收到消息的那一晚,独自来到了海滩上,即便到了深夜,海上的商船还在搬运货物。 远处灯火明亮,头顶繁星灿烂,而她却孤零零地坐在棕榈树下。她身上伤还没好,大夫不准她喝酒。街上人人都认识她,她甚至连一口酒都买不到,到了最后,只能悄悄去地窖里偷来一壶。她打开封口才闻出来,是荔枝酒。 她素不喜甜食,却还是皱着眉,慢慢饮了下去,酒水甘甜如蜜,喝在嘴里却是一片苦涩。她默默地喝完了酒,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她盯着黝黑的房顶,扯了扯嘴角,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大家都活着,不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她向京中递了奏本,想申请回家过年,谁知,她没有等到朱厚照的朱批御准,反而等来了浙江那边的消息。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倭寇又在浙江卷土重来了。 这里的贼寇,装备着新型火器,来势汹汹,杀伤官军无数,朝野为之一惊。原本打算在浙江明州开设的商市,也只能被紧急叫停。交往京都的奏报,写得是万分严峻,但是对于这波倭寇从何而来,哪里这么厉害的火器,却是写得扑朔迷离。甚至有人暗指,王守仁和时春是在谎报军功,他们根本就没有立下那么多大功。 这时,中央就不可能毫无动静了。吏部派遣派一员参政去巡视海道兼理仓粮。司礼监也差人去任浙江市舶司的主管太监。吏部派的人是严嵩,而司礼监派的人则是佛保。 佛保真是打破头都想不到,这么一个差事是怎么落到他头上的。司礼监给他的官方理由是,他通晓多国语言,一定能够办好这个差。 佛保:“……”一提起这个理由,他就不由想起那天李越走时,问他的那个问题。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他那天撞破了皇爷和李越的“奸/情”,所以李越要把他排挤出宫。可他没有对他们之间的事表示半分不满啊,你们要搞就搞呗,你想怎么压皇爷就怎么压皇爷,只要他自己乐在其中就好了。我们哪敢说半个不字。 他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备了厚礼,去找他的干爹兼伯乐刘瑾求情。老刘当然不能直说,这一来考较他的悟性,二来考较他的耐性。他选择直截了当揭了佛保的短处:“你当初和江彬好得穿一条裤子,是打量着大家都不知道?” 佛保的脸一下白得如蜡一般,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刘瑾摆摆手:“你自去吧,也不要太灰心,外放未必是坏事,关键要看你在地方,能不能做出什么明堂了。” 佛保这厢垂头丧气,而另一厢的严嵩却觉时来运转。:,, 368 山势川形阔复长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严嵩和李越是同科的进士。可这些年过去,两人的际遇可以说是天地之隔。李越屡建奇功,步步高升,而他却是默默无闻。他几经周折,最后到工部任职。 不是他不想去实权部门,而是他出身比起顾鼎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父亲严淮是个屡试不第的读书人,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这样的家庭,显然也不能给严嵩的仕途提供多少助力。 当年,朱厚照在广寒殿设宴,宴请当时的庶吉士。严嵩也在其中,他和谢丕、崔铣、湛若水、穆孔晖等人一道,当面请皇上撤下各地的镇守中官,引得朱厚照大怒,若不是李越求情,险些被拖下去问罪。谢丕回去之后,差点被自己的爹骂死。而严嵩回家之后,也没有讨到好。 他的父亲严淮彼时刚刚搬到京都,听到儿子的大胆之举之后,勃然大怒,不顾体面,命人将他拖到书房之中,按倒凳子上一顿好打。严嵩之母听到了动静,忙赶了过来,岂料严淮见妻子至了,更如火上浇油一般,板子下得又快又狠。严母眼见儿子身后裤子上渗出血渍,早已心急如焚,可又知道丈夫的脾气,不敢硬拦,只敢在一旁求情。 她哽咽道:“老爷,不是妾身多嘴。只是,他也是要去做官的人,您不好把他打坏了呀。” 这不提做官还好,一提做官,严淮更是气得紧了,他冷笑道:“做官?与其等他去口无遮拦,害死全家,倒不如我现在打死他来得好!” 语罢,他又是一顿好打。严嵩从头至尾都没有辩解,只是见气息越来越弱,终于昏了过去。他的妻子欧阳氏,和他是青梅竹马之交,伉俪情十分笃挚。欧阳氏眼看丈夫被打成这样,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来挡在他的身上,哭着向公爹求情。 这世上哪有公公动手打儿媳妇的道理,严淮还是个读书人,更干不出这种事来,只能收了手。严嵩这才被抬了回去养伤。欧阳氏紧忙替他收拾整理上药,眼见伤口,又忍不住淌下泪来。 严嵩勉强扯了扯嘴角:“莫哭,不过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欧阳氏哽咽道:“你究竟是捅了多大的篓子,才把爹气成这样。” 年仅二十五岁的严嵩,在这时才感觉到了后怕,他的面色沉沉:“是我,是我做错了……” 骨鲠直臣不是那么好做的,那要将全家,乃至全族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想到,他的老父老母,想到自己挚爱的妻子,难道真的要因他的一时意气,让他们全部去死吗?不,他做不到。父亲的这一顿板子,将他身上书生的天真打没。他冷静地环顾他身处的大明官场,越看就越觉心惊。 从那时候起,他就变得更加沉默了。言多必失,与其惹是生非,不如做个锯嘴的葫芦。严淮叮嘱儿子:“你已是在皇爷面前挂了号的人了,出言无状,书生意气。近几年,怕是没人敢用你了。” 严嵩听了垂下头,严淮见状道:“但这也不是坏事。近些年,朝野上斗得太狠了,你安心韬光养晦,不去贸然出头,比什么都强。等到他们斗出胜负了,你再出来,这才是最稳妥的。” 严嵩听了父亲的劝告,没有参与到两派争执中。在戴珊、闵珪和勋贵对上之后,他只觉毛骨悚然,索性选择了称病,退官回籍,这才躲过了几次朝廷大清洗,避免了站队。 随着李越在宣府的死讯传来,皇爷再次重整朝堂后,他觉得时候差不多到了。几方相斗,已然分出胜负。这世上岂会有第二个李越,敢去搅弄风云呢?他北上顺天,正式复官,还是继续在翰林院任职。 后来,他眼看朱厚照越来越重视实务,多次提出希望将翰林学士下放,便顺势离开了翰林院,托关系去了工部任职,原因无他,工部右侍郎张遇是他的座师。在科举制下,师生之间的关系较为密切,而他的座师官职还不低,这样的大腿就在眼前,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他在工部倒也干得兢兢业业,三年的考评都是甲等。他本来盼着慢慢积累资历,再对皇爷投其所好,博一个富贵功业,可冷不妨李越又活了。李越一活,皇上的心也跟着活络,先是御驾亲征北伐,后又是大力推行新政。 严嵩没曾想,自己千躲万躲,最后还是回到了风口浪尖中。他已经退官了一次,叫家人同他过了好几年的清贫生活,不可能再辞官回去了。而此时的局面,比退官前还要糟糕。他私心以为,李越经这多年磨砺,早已今非昔比,这次龙虎相斗,更有可能占上风。可他的座师兼靠山张遇,却十分反感李越那一套。张遇虽不敢直接和李越对上,可背地里绊子却没少使。 严嵩既然托庇于张遇,自然不能背着他去和李越交往,可要他听张遇的话,也去想法子给李越添堵,他也觉为难。他又不是吃错了药,干嘛要去和李越结仇呢?他只能继续做着夹心饼干,期盼着这次大战的结束。 直到今年,他才看到了曙光。李越一跃为刑部尚书,借着人事任免大权,处于绝对的上峰。他的座师张遇,以及一种心有不忿的同僚,这下是甘拜下风,再也不敢吭声。张遇甚至还想,让严嵩借这么一层同科的关系,去和李越套套近乎。 严嵩心道他是急糊涂了,李越的家门,如今是门庭若市,他这样的上去,只怕连号都排不上,还不如曲线救国。 他选择和谢丕多多交往,刚开始是偶遇谈论诗文,后来又是回顾当年,感慨万千,接下来再谈论政事表达观点。这么几番下来,谢丕对他的印象倒是提升得较高。 所以,在月池提出希望吏部派人去巡视海道兼理仓粮时,谢丕也将他列入到了推荐名单内。梁储在见过他之后,直接一锤定音,敲定了他去。谢丕倒是十分诧异:“没曾想到,您居然这般看中 惟中。”惟中是严嵩的字。 梁储一哂:“人在张遇手下,还能几方都不得罪,转头来还能一下就搭上你。前些年不声不响,在老夫面前,一开口却是动中肯綮。这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最适合去干李含章交办的紧要事。人家是有事弟子服其劳,老夫倒好,竟是反过来了。” 谢丕不免发笑:“含章也是为国着想。您老最是高风亮节,又何必同他计较呢?” 梁储哼哼几声,又问道:“他近日,又忙什么去了?” 谢丕面上的笑意稍淡,他道:“听说是因着他的岳母不好了,含章欲送嫂夫人归乡呢。” 李宅之中,好不容易回家的贞筠已是怒火中烧。她道:“我告诉你,我哪儿都不去,我哪儿都不去!” 月池默默地看着她,久久没有言语。大福被贞筠的动静吓了一跳,月池忙把它抱起来。它蜷缩在她的怀里,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贞筠。贞筠被这两双同样明亮的眼睛,看得心头一酸。 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以后不会再跟他顶嘴了。” 月池摇了摇头。贞筠气怒交织:“这还不够?!那我把他供起来总可以了吧。他一来,我就远远躲开,不叫他有半点碍眼的地方,这总可以了吧。” 月池既觉得好笑,又颇感酸楚。她道:“不是为了这个。他也不会再到这儿来了。” 贞筠一怔,她突然明白过来,这里是她和阿越的家,以那个人的骄傲,他岂肯在此地和阿越亲密。他要把她带走,带到那座所谓的镇国府去。 贞筠的眼中渐渐沁出泪水,她极力想忍回去,可就在低头的一刹那,泪珠还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庶姐耍得团团转的笨蛋了,她道:“我日后,很难见到你了,是吗?” 月池笑道:“怎么会。” 贞筠吸了吸鼻子:“你少骗我。这么多年了,我好歹也知道他一点儿。他要么把我在宫里关一辈子,要么就把我撵得远远的。因为他嫉妒我们拜过天地,他嫉妒我们生同衾,死同穴。就是这么一个名分,是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所以他就想把我赶走!” 月池忙掩住她的口:“别说这些傻话了。他还不至于小心眼到那个地步。” 贞筠的脸涨得通红:“那是为什么,你说啊,那是为什么啊!” 月池道:“是我想将你送走的。” 贞筠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中有怀疑,有受伤,更有深深的不解。 月池叹道:“贞筠,顶天立地,风霜自挟的木棉,可不能一辈子生长在矮檐之下啊。你扪心自问,这么些年,你的生活,除了李越,可还有旁的吗?” 她缓缓道:“我不是你的父亲,我不会逼你去依附任何人,因为你已经长大了,聪敏机智,勇敢善良,你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子,甚至比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要强。那么,为什么你还像过去一样,把自己的人生局限在内宅和宫闱,把自己的位置永远界定成李越的夫人呢?” 贞筠一窒,她脱口而出:“因为我舍不得你。” 月池摇摇头,她笑道:“因为你知道,是我离不开你。我太害怕、太担心,太多愁了,也太惫懒了。要是没了你,我恐怕连穿什么衣裳都闹不明白。是我的依赖,把你捆在了这里。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捆你一辈子。” “贞筠,你是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369 一寸离肠千万结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贞筠回顾自己这半生,比起仍被锁在深闺中的姐妹和密友,她的经历可以称得上是跌宕起伏。她的命途,因三扇被推开的大门而改变。 李越带着她,推开了方家的大门。在爹爹要杀她之时,母亲舍不得她,哥哥放不下她,可他们都救不了她。她绝望、崩溃,可无济于事,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李越,像神祗一样,降临到她面前。从此之后,她不再是父亲手中的提线木偶,她有了新的依靠。 阿越从来不会像父母那样压抑她的天性,她不会逼她稳重自持,逼她以纺绩女红为要。她可以学她一切想学的东西,尝试在世俗眼中种种离经叛道之事。她可以放松地阅读,自由地外出,肆意地蹦跳。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她们或许会永远这么快乐下去。 可这世上哪有桃花源呢?在阿越离去之后,贞筠从未那么清楚地认识到,她的安稳与快乐,都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付出之上的。这份沉甸甸的恩义,激励着她前行。她不愿靠李越遗孀的身份,在悲伤和无助中了此残生。她要为阿越和时春复仇。 她选择推开李宅的大门,来到深宫之中。在这里,她一面帮助表姐婉仪整顿宫闱,一面像海绵一样汲取知识。特别是当知道李越和时春还活着以后,她更是夜以继日地苦读。她不奢求能改天换地,只求当姐妹再遭不测时,她能有一点助力。 她最终做到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凭借自己的双手,推开了武英殿的大门。她用自己的学识和勇气,争取了朝廷的发兵,保住了她所珍视之人的性命。那一刻,她真的觉得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她不再是父母眼中不听管束的坏丫头,不再拖姐妹后腿的无用之人,她是真正能做成一些事,是真正能保护她们的。 可惜好景不长,阿越和时春是回到了她身边,但这个小家圆满了没多久,就又一次被拆散。时春远赴岭南,而她则被困在宫中,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不同的是,这个笼子,比方家的那个更大,更坚固,也更让人窒息。阿越的努力,只能为她迎来短暂的放风。当她们共同隐瞒的秘密彻底暴露之后,她就明白,她恐怕是出不去了。 贞筠也开始一宿一宿的彻夜难眠,从最初的怨愤到后来的麻木。她不停地替她们缝制着各色衣物、鞋袜,几乎打算把剩下十年的四季衣裳都存够。婉仪姐姐劝不动她,很快也加入了她。她已经不会再流泪了,可婉仪姐姐似乎仍在受煎熬,她每每抬头看过去,都能瞥见她腮边的泪珠。 她还以为,她要这里枯守几十年。 没想到,月池又一次将她接了出来。她们来到了京城繁华的街市上,从头逛到了尾,接着又去遍尝美食。灯火如昼,人潮如织,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灿烂如春华,她们鲜少有这样轻松惬意的时候。可越是如此,贞筠心中不祥的噩兆就越浓厚,可她一直忍着没有开口。既然结局已经无法避免,为何不干脆高兴一点呢。只要能时不时见上一面,确保彼此平安,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饶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迎来的结果却还比她想象得更糟。她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歪缠。只要不涉及原则的问题,只要她生气了,阿越到最后总会妥协的。可这次,她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在长久的沉默后,她问道:“我能给你写信吗?” 月池颌首:“当然可以。” 她又问道:“那我每年能回来看你吗?” 月池展颜:“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贞筠又忍不住落泪,她勉强一笑:“那我就日日求上苍庇佑,一定叫我走在你前面。” 月池斥道:“别说傻话!” 她缓了缓神色,轻抚她的鬓发:“你放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你只要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方贞筠就这样,推开了自己人生中的第四扇大门。她坐在宽敞的马车里,看着身后尘土飞扬,京都巍峨的城门离她远去。当年入京时的惶惶不安,已恍如隔世。 贞筠忍不住发笑:“当年我可真是怕得要死,听说你被选中的那日,你还记得吗,我当场就吓晕了。” 月池亦一哂:“本来以为铁定选不上,谁知道……”她一时语塞,当年喊打喊杀,谁能想到这儿又是这个样子。 “当年不想来的地方,现在却舍不得走了。”贞筠仰起头,笑盈盈道:“我会大大方方地回去的,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在这儿这么些年,我也该海阔凭鱼跃了。” “我会去多番尝试,找到能让我奋斗一生的事业。”所以你不必挂心,离开了你,我也不会茫然失措。 “我也会去见母亲,这么多年,我也真是很想她了。”所以你不必发愁,离开了你,我也不是孤身一人。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成功,接我回来的那天。 “只有婉仪姐姐,让我免不了挂心……” 月池道:“我会竭尽全力,保住她平安。” 贞筠点头,她半晌方道:“那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她又笑了起来,揉了揉怀中的小狗:“至于大福,你就更不必担忧了,我一定把它养得白白胖胖的。” 大福自坐上了马车,就焦躁不安地哼哼。月池摸了摸它的头,一抬头与贞筠四目相对,却都觉喉头酸涩,默默无言。 贞筠忙低下头,她深吸一口气道:“别送了,天色不早了,你待会儿还得赶回来。” 月池应了一声。她起身就要下车,贞筠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叫住她:“等一等!” 她的声音是那么大,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月池也转过头,她却极力挤出笑容,和缓道:“……我给你留的衣裳,你记得叫圆妞整理出来。” 圆妞不解:“夫人,这话您说了四五遍了,我都记着呢。” 贞筠死死地盯着月池,泪水已经在她眼眶中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她笑道:“瞧我,这都糊涂了。你有什么,想让我捎回来的吗?” 月池不由莞尔:“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江南的风景再好,我也再难看到,只盼你能寄一支梅花来,让我能重温故园的春色。 一枝春,只是这样的心愿而已……贞筠别过头去,点了点头。 月池终于掀帘下车,大福看不到她的身影,终于开始大叫。它一向很乖,从来没有叫得这样凄厉过。 贞筠埋首在它蓬松的毛发间,泪如雨下,她轻轻地拍着它:“别怕,姐姐带你去新地方玩,咱们去坐大船,过不了多久,她也会坐船来找我们的……” 月池立在官道旁,看着车马远去。她环顾四周,天地浩淼,她就像其中的一粒沙子一样,要么为世所弃,要么随波逐流。 大福的叫声越来越尖锐,她仍狠心别过头去,准备上马返程。而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响起了骚乱声。随从们的声音极为响亮:“它跳下来了!快抓住它,抓住它!” 月池愕然转过身,尘土飞扬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朝她飞奔了过来。没人知道,一只瘸了一条腿的狗,是怎么敢从高高的马车上一跃而下的。它跑得是那样的快,没人能抓住它。它避开马蹄,吐着舌头,就像一颗炮弹一样,冲到她的眼前。 月池踉跄着下马,快步向前奔去。她抓住那只激动的狗儿,细细查看它的身体,在发觉它平安无事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她的胸口已因极度的紧张而发疼了。可小狗不知道,它只会摇着尾巴,拼命地往她怀里钻。月池气得想揍它,可高高举起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把这个温热的小身子,紧紧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抚触着它的脊背,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它:“回去吧,跟你筠姐姐去吧,很快我就会来看你的……” 大福的眼中滚落大滴大滴的泪水,它死死咬着她的衣摆不肯松口。它的毛发已经变得略显粗糙,双目也有些浑浊,它心知肚明,它不是人类,没有足够的时间,再经受一次别离了。其实小狗什么都知道,可它不能说话,能做到的只有默默陪伴而已。 贞筠远远望着此地,早已泣不成声,她只说了一句话:“带它回去吧……” 身旁的侍从满心不解,他们不明白只是回家省亲而已,怎会瞧着像生离死别一样。 侍女强笑劝道:“夫人莫伤心,去苏州虽路途遥远,可走水路顺风而下,也有要不了多少时日。很快,咱们不就回来了吗?” 贞筠沉沉地盯着车壁,她的心冷得如生铁一样,有句话,她不敢问,也不能问,真的还能再回来吗? 这一个年就在凄风苦雨中过去了。年后刚开春,严嵩就准备出发了。妻子欧阳氏心中愁绪千结,可面上却是一派欢欣,忙前忙后替丈夫打点行装。可她也犯了和贞筠一样的错误,明明拿着鞋,却在满屋焦急地寻找。 严嵩觉得有些好笑,忙叫住她:“你瞧瞧你手里拿得什么。” 欧阳夫人一愣,一看手里,一下也是啼笑皆非。严嵩接过鞋,这一双厚底鞋,不知纳了多少针多少线。他看了看妻子手上的冻疮,眼底也是一酸:“这么些年,叫你受苦了。” 欧阳夫人一时按捺不住翻滚的心绪,她道:“我不怕受苦,只要和你在一块,做什么我都愿意。” 严嵩的双目明亮如星,他斩钉截铁道:“正因你这样的深情厚谊,我才不能叫你跟着我一辈子受苦。” 欧阳夫人喃喃道:“可此行可能会有凶险……” 严嵩一笑:“做什么不危险呢?我的确可以龟缩在京师,可那注定一事无成。浑浑噩噩几十年后,我会被埋进地底,我的名姓也只会被孩子们在祭祀和思念时提及。要是等到孩子们都走了,天下还有几人能识得严嵩呢?人活一世,难道就换来这么个默默无闻,寂寂无声吗?” “娘子,连圣人都说,‘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啊。” 欧阳夫人怔怔地看着丈夫,他英俊的容貌因胸腔中的熊熊野心,而显得更加光耀夺目。她一时竟生自惭形秽之感:“你当然会成就一番大事,要是连你都不成,这世上还有谁能行呢?” 严嵩就这般满怀豪情出发了。他的车架前后有骑兵护卫,马车两旁还有随从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浙江赶去,沿路驿站俱是整肃以待。人还没到,声势却已是震动江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中央铁了心要开海禁了。政治是妥协的艺术,是团结的艺术,朋友多一点,敌人少一点,新政才能真正落地。可要怎么广结善缘,化敌为友呢?同道固然重要,可同利才是基础。要通过分肥来夯实根基,离不开真金白银。 李越推行宗藩条例,来节省财政支出;用马中锡,分田减赋,平息各地的叛乱;任用治农官和新种,增加地方的收入。这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增加手里的资源,让上下都得到实惠。她也的确做出了不小的成效,中下层官吏和庶民颇感恩德。如没有充足的军费和人力支持,王守仁等广东将领,也不会以这样的高效,击溃佛朗机人。 但前八十步都走过去了,倭寇被击溃,佛朗机人被撵走,眼瞅着马上就要大规模收税赚钱了,结果却出了这样的幺蛾子。这任谁,谁能咽下这口气呢?朝廷大员都咽不下,可他们却都明白不能硬来。能闹到这个份上,说没有内鬼都没人信,可要怎么平息央地之争,将这滚滚财源回归中央,首要一步总得摸清底下的情况。 严嵩心里如明镜一般,这就是他的职责,像一块石头一样投进水底,激起层层涟漪,让上头看到,这水到底有多深,又有多少妖魔鬼怪。石头太大,激起千层浪,毁伤自身,石头太小,一无所用,只怕再无起用之机。 严嵩不由心潮涌动,这出大戏,究竟要怎么唱好。他思前想后,总没有个定论,到了最后索性坦然起来,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严嵩这厢心有千结,可江浙的官员也颇有些忐忑,这中央冷不妨派了两个人来,究竟该如何堵嘴呢?:,, 370 我辈行藏君岂知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有明一代,巡抚为各省最高行政长官,掌一省大权。在听到有钦差来的那一刻起,浙江巡抚陆完便召集手下的得力干将,商议该如何应对,如何自处了。然而,几人的意见在这时却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按察使潘鹏并未将严嵩当成威胁,他端坐在案后,对着陆完道:“中丞,这个人的底细,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张遇的门生,一直在工部任职!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遇是个什么人物,您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能和张遇多年来相处融洽,难不成还能是个骨鲠之臣?” 这些人也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当年也是在京里呆过的,岂能不知张遇。张遇为人浮躁,生性贪婪,可不是什么一心为国的清官。 都指挥使陈震闻言却面露不赞同之色。陆完道:“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有话不妨直说。” 陈震应了一声是,他道:“照臬台的意思,此人不足为惧?”臬台是按察使的别称。 都是官场上混得,谁敢把话说到十分满。潘鹏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不必如此如临大敌罢了。” 陆完不置可否,而是看向了布政司使王纳海:“你怎么看?” 王纳海此时方开口:“老潘,你糊涂啊。” 潘鹏一愣,为了防止地方专权,掌一省政务的布政司、掌一省刑名的按察司和管辖军事的都指挥使司三方是互不隶属的,都是对中央部门负责,所以严格来说,这里坐着的三司长官都是封疆大吏,没有谁比谁矮一头的说法。不过,布政使掌一省的政务,实际上还是比其他两个部门要强势一点。但即便如此,这王纳海上来就说他糊涂,潘鹏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潘鹏当即皮笑肉不笑道:“愿闻高见。” 王纳海见状描补了一句:“大敌当前,我等万万不可轻忽,必得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他这般正色以待,倒叫这屋内所有人都不由直了直身子。王纳海继续道:“不过严嵩过去如何,如今他可是可是吏部亲选的参政,不是什么芝麻绿豆官。此人能以工部郎中的身份,破格外放,必定是经过了内阁、吏部乃至李越的首肯!巡视海道那么大的事情,李越不从翰林院和都察院中挑选自己的嫡系,反而弄了这么一个人来,这不更是说明其有过人之处吗?” 潘鹏闻言一笑:“不提李越也就罢了,一提李越更说明此人不足为惧。大理寺卿周东如今不还好好在位置上吗。” 陆完一下就明白了潘鹏的意思,他道:“你是说,李越无意闹个鱼死网破。” 潘鹏道:“正是这个理。这事情总归要人来做,天下人难不成个个都是清如水,明如镜了?李越既然连一个周东都能忍,就不会和大家伙都撕破脸。” 王纳海也明白他的意思,这好处不是他们浙江衙门一家得了的,这江南四省有头有脸的都有份。李越再厉害,也不能直接把整个东南官场都荡平。 潘鹏继续道:“这才是他没有派自己嫡系的原因,李梦阳、曹闵的前车之鉴还在。他手下那些人,满脑子道德文章,书生气太重,一不留神把天捅破了,那谁来补这个天呢?” 自正德爷登基一来,大狱就兴了四次,杀得人比宪宗爷和孝宗爷在位时加起来还要多。洗牌洗得太快了,直接影响就是政治的稳定性。以前大家争权夺利的时候还好说,毕竟这档子事,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虽也在逐步改革,但也建立打倒对方的前提下。可现在不一样了,李越眼瞅着是要长期居于上峰,要大规模革新了,这会儿总不能把做事的人全都弄死吧。法不责众就是这么个道理。他之前没对周东喊打喊杀,就不会将他们都赶尽杀绝。 王纳海捋须长叹:“你说得固然不错,可你只看到了一面,没瞧见更深一层。月落西山,纵有清辉万里,也难显光彩。月上中天,方能照彻乾坤,印透山河。你以为与我们为难的就只有一个李越吗?别忘了,朝廷来的钦差,还有一个佛保!” 众人皆是一惊,都指挥使陈震更是道:“听闻万岁在北伐时,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极为艰苦。” 一个三百六十五天都要不停找乐子的人,在北伐之后,老实窝在京城,既不修宫苑,也不要豹子,开支也是一省再省,到了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忍到头了。那是正宫嫡长,从落地一刻起就享万民奉养的人,即便是李越,也不能叫他憋屈一世。 陆完沉沉道:“关键还在佛保身上。” 潘鹏还不服气:“以前也不是没伺候过镇守中官,照旧例来不就是了。”先讨好太监,再通过太监讨好宫里,只要喂饱了,老虎就要去打瞌睡了。 王纳海冷哼一声:“可要是严嵩这个参政和佛保这个市舶司太监,穿一条裤子了呢?” 潘鹏一惊:“这怎么会……一个太监,一个文官,他们……” 他说到后头也说不下去了,李越都能公然上疏,褒扬刘瑾一心为国,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这时方觉冷汗涔涔:“可咱们也不能把他们撵走啊。” 王纳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可以各个击破。” 陆完抚掌道:“严嵩先至,佛保后至,如真是彻底一条心,行程岂会差得这么远?” 潘鹏阴恻恻道:“那就赶在后面那个来之前,先收拾了前面这个。” 陈震无奈:“能怎么收拾,拿钱堵他的嘴?” 潘鹏道:“三十六计那么多法子,你就想起这个?” 王纳海仍是忧心忡忡:“即便严嵩好对付,他背后的人也不好对付,你们想一点儿血不放全身而退,只怕难于上青天。” 说了半天,原来是唱衰来了。潘鹏道:“这人还没来,你就想先举白旗了。举旗这个无所谓,谁举不是举呢,只是这血你也肯一并放么?” 王纳海冷笑一声:“佛祖割肉喂鹰,方能感化对方,我自问不是佛祖,没有那样的好本事,要是叫鹰咂摸出滋味,胃口大开,届时你可能顶上?” 潘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当即就要反唇相讥。 这时作为巡抚的陆完,就不能任他们吵下去了。他将手中的茶盅重重磕在案上:“好了!事情都迫在眉睫了,你们还争这些。还不想法子要紧。” 潘王二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都住了口。 陆完看向了陈震,道:“严嵩此来,必会着重关注军务,你可想过如何应对。” 陈震沉吟片刻后道:“非是属下推诿,常言道先礼后兵。如真到了他来巡视之后,再施手段,只怕就晚了。” 明明他是首当其中,这下倒推了个干净。潘鹏和王纳海又一次面面相觑,可这次却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同仇敌忾之感。 三司并立,互不隶属,导致的后果就是遇事踢皮球,谁也不让谁。朝廷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设立了巡抚,居中调和。 陆完此时也明白,平日里分好处,大家还能维系和平的画皮,可一到事情来了,就再也不能维系假象了。他沉默良久道:“先试试他的深浅吧。试完之后再议。” 三司长官闻言,齐齐应是。至于怎么试,酒是断肠毒药,色是剐骨钢刀,财是要命阎王,气是惹祸根苗。哪样不是考验人性的法宝呢? 严嵩一到杭州馆驿,就察觉了不对。无他,这待遇太好了。他到了杭州时已是晚上,驿丞亲自举灯,替他引路,言谈之间颇为客气:“卑职估摸着参政老爷近些日子就要大驾光临,所以一早就备好了房舍,您请这边走,如有什么不称意的,您尽管吩咐卑职就是了。” 严嵩不动声色。此时刚过完年,正值春寒料峭。驿丞一推开房门,却觉温香拂面。严嵩因赶夜路,双眼都被室内的陈设闪了一下,定了定神一瞧,不觉暗吃一惊。 大铜盆中的银炭冒出青色的火苗,烧得红彤彤,房梁、书案上皆摆着灯,照得亮堂堂。当中是一张书案,上面整整齐齐归置着笔墨纸砚,一看便不是凡品。西墙上挂着蔡襄的墨迹,正是名传后世的《谢赐御书诗》,而左边则设了一榻,上头也尽是锦绣。此外还有古玩、茶具、花瓶、香炉等物,俱是古朴典雅,就连门口的洗脸架都是鸡翅木的,上头还放着一块丝棉的面巾。 驿丞的眼睛一直偷偷觑着严嵩,见他面上无喜无悲,无惊无怒,一时心里也有些打鼓。他心念一动,忙捧了茶盏道:“严老爷请用茶。您旅途疲惫,准是饿了吧,卑职已遣人备好了酒菜,稍后就送上来……” 严嵩接过茶盏,却没有饮,而是慢条斯理道:“劳你们费心了。只是,这样的花费,是否有些太过了。” 他既肯接了茶,驿丞的心就落下了。驿丞在这富贵乡呆了这么多年,岂不知天下乌鸦一般黑的道理,有谁会跟享福过不去呢? 听到严嵩的问话,驿丞忙道:“不过,不过,一点儿都不过。参政老爷奉旨办差,我等本来就该按规制好好接待。” “规制?”严嵩玩味道,“在你们这儿奉旨办差的人多了,要是个个都这么个接待法,那不是没几日就要坐吃山空了。” 这话问得,驿丞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单靠朝廷那点银子,还不够这些大员一顿饭钱,不都是地方官的孝敬吗。 好在严嵩也没有逼他的意思,他道:“这样的厚待,你总该告诉我,我是承了那位高人的情吧。” 驿丞心念一动,他一个做马前卒的,当然不能上来就揭盅,所以选择打了个云里雾里的官腔:“您远来是客,招待您的自是主人翁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严嵩登时变了颜色。他道:“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除了皇帝陛下,谁能称主,谁敢称主。” 这一语,激得驿丞的脸白得如纸一样。他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严嵩面前,口舌都开始不利索:“是卑职失言……卑职绝没有大逆不道的心思啊!这是陆……” 他毕竟还没傻透顶,说了一半察觉不对,又硬生生把这话咽了下去,他额头沁出汗珠,哆哆嗦嗦道:“卑职的意思是,老爷您奉旨办差,小的们照规制接待,这正是……天恩浩荡!天恩浩荡啊!” 他又提到了规制,严嵩一笑,他环顾四周道:“不知是哪里的规制,是《应合给驿条例》,还是官员驰驿新规?” 驿丞的脑子一闷,他耳畔似有雷声隆隆,震得他手足发麻。他就这么伏在地上,抖如筛糠,早已说不出话来。 月池和朱厚照第一次出京,就是在驿站遇险。那次之后,对于驰驿的问题一直挂在月池的心中。她回京之后,为了增加财政收入,早已是绞尽脑汁,又岂会放过驿站。她一早便重申洪武爷的《应合给驿条例》,更是严令过往驿站的官员只可按规定的级别享受食宿,绝不可越格。 严嵩蹲在驿丞身侧,拍了拍他的脊背,温言道:“本官的话听不懂么?是那条王法,给你的底气,让你花费万两白银,在这里谄媚上官?” 深夜,陆府的大门被驿卒急匆匆地敲响。管家听了消息,不敢耽搁,只能鼓起勇气去敲陆完的房门。正搂着爱妾的陆完,突然被惊醒,心情可想而知。而在听罢始末之后,他更觉匪夷所思。 他瞪大双眼道:“严嵩……他是不是疯了!” 杭州馆驿的超规格接待,自然就是浙江衙门的第一次试探。这些大员混迹官场,早已成了老油子,最懂的就是看碟下菜。如果是康海或王九思到此,他们绝不会如此,因为这些儒生愣头青,猜都猜得到他们不会进去住。可严嵩不一样,他是张遇的门生,往年也不是没有收过孝敬,如今却又接了吏部的调命来到了杭州。 浙江的官员就是要从严嵩到杭州的第一步,来揣度他的态度。他们已经设想了严嵩三种可能的举动。最好就是他安安稳稳地住进去,和其光,同其尘,大家四海之内皆兄弟。其次就是他推辞一二,要求撤下逾制的陈设,再住进去,这说明他不想鱼死网破,但也不能做个睁眼瞎,那他们浙江衙门勉强放放血,差不多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最差就是他坚决推辞不受,表示自己不与世俗同流合污,那意味着他们必须要对他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叫他乖乖闭嘴。 可这一个巡抚和三个长官都没想到,这个在过去十几年都不声不响的工部郎中,在踏进杭州地界的第一个晚上,就干出一件大事。他不是不赏脸,而是直接把锅砸了。 严嵩到杭州馆驿的第一个晚上,夜审驿丞。他这是马不停蹄地将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浙江官员的脸上。 由于事情太过离奇,陆完心中怒意稍次,反而是惊诧更浓。他百思不得其解,连街头的贩夫走卒都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怎么敢,是谁给他的胆?:,, 371 剑术已成君把去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一顶四人暖轿,稳稳地朝巡抚衙门走去。坐在其中的严嵩,目不转睛地望着手中的书卷。不知过去了多久,随从的声音在帘外响起:“老爷,咱们到了。” 严嵩动作一顿,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侧身取出书签,将其置于纸间,接着再小心将书页抚平整,放于小柜之中。他的神态从容自然,仿佛接下来要上演得不是单刀赴会,而是文人的一觞一咏而已。 他的这种成竹在胸的态度,也给手下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一行人的泰然自若,看在浙江巡抚署上下眼中,显然是另一重意味了。守在门口的队官和立在门房的书办,俱是暗自咋舌,他们都是积年的老吏了,在这里见过南来北方的官员,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何曾瞧过这样大的架势。 他们面面相觑之后,都是一叠声地迎上来:“见过参政老爷,快请进。” 严嵩抬眼,瓦蓝色的天空高悬在他的头顶,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大堂上也是一片压抑。按察使潘鹏性格最为急躁,时不时望向门外,不耐烦道:“怎么还不来?” 布政使王纳海老神常在,他道:“这还不明显,这是给我们下马威呢。” 潘鹏的眼中冒出了火星,斥道:“什么玩意儿!难怪差了他来,想来是瞧他比那些人更假模假式罢了。” 王纳海长叹一声:“要真是假模假式,那也就好了。” 难不成你觉得他是来真的?潘鹏的讽刺之语都要到嗓子眼了,可又忆起了严嵩昨夜的“丰功伟绩”。这叫他如吞了一个酸杏子一样,骂也不是,忍也不是。堂上的气氛变得更加古怪,直至随员入门禀报说严参政到了,众人身上的紧绷感更是达到顶点。 陆完率先起身,潘鹏瞪大了眼睛,却还是不得不跟大家一起站起来,勉强迎一迎。众人一见严嵩,便觉眼前一亮。因着有殿试的环节,能考上来的进士就没有丑八怪,可严嵩也算是其中相貌格外出众的一位,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更难得的是他周身的气度,凛凛如松柏,叫人望之生畏。 他眼见陆完,只是一揖还礼:“因昨日夜审驿丞,耽搁了时辰,劳诸位大人久等。” 他居然还敢提审问驿丞之事。潘鹏掌一省的刑名,只觉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昨夜打了他一宿脸还不够,今日刚见面就要继续照脸抽。陆完眼见他怫然变色,就知不好。他对王纳海使了个眼色。 王纳海会意,忙先请诸人落座,又差人奉茶。有了这一打岔,才不至于一见面都吵起来。 陆完望向严嵩:“严参政连日奔波,仍不忘国事,实乃我等表率。” 他接着对着潘鹏使了个眼色。潘鹏仍在气头上,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王纳海见状暗叹一声,他道:“近日因倭寇之祸,整个布政司衙门都扑在筹备军用上,以致疏忽了对馆驿的管理。若非严参政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我已下了严令,命手下人去务必配合按察司办案,一定将幕后主使,绳之以法。” 这话说得,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还暗中提醒他把查案之事交给按察司。严嵩此行是为开海禁而来,又不是真要与浙江官场的蛀虫斗个天昏地暗,再说要是严查馆驿近年来的超额支出,还不揪出一大串来,没完没了。浙江衙门的人正是知道他不可能一直纠缠,所以才敢有恃无恐。 可他却不想这么容易就如他们的意。他把玩着茶盏,好像这杯子在顷刻间化作了稀世奇珍一样。王纳海自觉客客气气说了一番话,已经把台阶凑到人脚下了,谁知严嵩这样都不接茬。他也是掌权多年,饶是再有城府,此时也不由变了脸色。 潘鹏见状再也压抑不住了,他冷笑一声:“严参政难道还放心不下?是自觉泱泱大明,只有你一个清官,我等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了?” 严嵩微微一笑:“倭寇为祸已久。两广总督王御史,素有韬略,月余就能平定宁王之乱。这样的人,花了近六年的时间,方驱逐倭寇和佛朗机人,收回屯门。朝野上下闻讯,无不欢欣沸腾。可这才几个月,倭寇便又死灰复燃,还是集中在你们浙江作乱,且无人可制。浙江衙门做事如此不经心,上至陛下,下至黎民,又有谁能放心呢?若不是君父忧心难解,何须遣下官千里迢迢走上一遭呢?” 王纳海粉饰太平,严嵩却是要撕下画皮。官场之上,大家都讲究个和气生财,谁见过这种人。 潘鹏的脸涨得通红:“大胆!不过区区一个参政,对军情一无所知,竟指责起上官来。倭寇突然卷土重来,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严嵩朗声道:“倭国,蕞尔小国也。佛朗机,区区海外蛮夷。他们人少船稀,火器又为我中华所夺,已是不堪一击。诸公口口声声说自己尽心尽力,那倭寇又是如何扎根浙江,成了附骨之疽呢。” 这堪称是诛心之言了。潘鹏遭他噎住了。指挥使陈震不得不开口:“倭寇来去如风,极为狡猾,又有愚民擅自通倭,泄露军事部署,这才叫将士们应对不及。严参政此话,如流传出去,未免叫士卒寒心。” 王纳海更是阴阳怪气道:“严参政到杭州还不过一日,就能未卜先知军情,实在是难得啊。” 严嵩捋须道:“下官对倭寇实力和动向的了解,皆是来自两广的军报,诸位如此义愤填膺,莫不是对质疑军报有假?既然心存质疑,为何不上奏圣上明察呢?” 这一下把王纳海和陈震都给顶住了。他们笃定严嵩不敢死磕驿站超支,可严嵩何尝不是笃定他们不敢质疑两广军报作假。抗倭大胜,皇上早已论功行赏,上至文武官员,下至士卒百姓,该提拔的提拔,该赏钱的赏钱,这又是一批新的既得利益者。借浙江衙门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头的椽子,再去给自己树敌。 陈震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他的目光在陆完等三人的面上扫了一圈,可他们却都不肯和他对视。陈震的心一下跌倒谷底,他只能反驳道:“我等绝无质疑军报之意,只是倭寇来袭,背后根由颇为复杂,因着开海之策,愚民更易通倭,这才……” 严嵩才不管他扯得三七二十一,他只抓住前半句连珠弹炮地问下去:“这么说,各位大人也认为,倭寇此前已遭驱离。那这就奇怪了。他们是几时又潜回我大明境内,海防士卒何在,此前难道一点儿端倪都没发现?要是没发现,那就是大大的失察。要是发现了还遭惨败,这又是什么缘由……” 他的言辞犀利如刀,步步紧逼,以一敌三,都能逼得对方齐齐败退。潘鹏等人的脸色一时比死人都难看,可他们又怎么甘心,任由严嵩把罪名栽到他们身上。 潘鹏大声道:“你这是在审我们了?目无上峰,大放厥词,你可知口说无凭,诬陷官员,可是重罪!” 这是说不过,就打算以势相压了。严嵩丝毫不惧,他甚至又笑:“那你大可去参我一本啊。”这话说得,同勾着手指嚷“你过来呀”有什么区别? 潘鹏只觉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竟开始口不择言:“你真以为背靠着一尊大佛就有恃无恐,大明朝就任你们一手遮天了,姓曹的和姓李的之前也如你这般想……” 陆完的脸早已沉得滴水,可他却还是打断了潘鹏的话。他看向严嵩,声音透出森森的寒气:“严参政,你也是进士出身,当知谨言慎行,明礼修身。朝廷遣你来巡查海防,我们自会全力配合,等你拿到了真凭实据,再来此问罪不迟!” 说罢,他就拂袖而去。一下得罪巡抚和三司长官,严嵩仍是面色不变,他望着陆完的背影道:“中丞误会了,下官实是一片好意。陆放翁有言,‘招头盖三老之长,顾直差厚,每祭神,得胙肉倍众人。’这分胙之事,实是苦差啊。” 陆完脚步一顿,却仍没有回头。 一炷香后,浙江的大员们来到花厅之中,仍在对方的脸上瞥见沉沉的郁色。 陆完先责潘鹏,他恶狠狠道:“你若是诚心找死,大可自行了断,免得带累别人!” 潘鹏自知理亏,他的脸上血色上涌,好像下一刻就要厥过去一样:“难道,就让他们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吗?” 陆完道:“敌强我弱,只可智取,不可力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明白吗!” 潘鹏不敢再顶嘴了。陆完又看向陈震:“你也是,这才一个照面,你便将所有底牌都掀了。之后如他再发难,我们又能拿什么理由去应对。” 倭寇在两广被打得狼狈逃窜,在浙江却又能继续为非作歹,要说没有内鬼都没信。可这内鬼的名头到底安在谁头上,可就大有文章了。大家商量之后,决定一致把锅丢在所谓的“愚民”身上。是这些“愚民”愚昧无知,贪得无厌,所以轻易为倭寇所惑,甘愿为贼人窥探敌情,提供援助。而正是开关通商的政策,给愚民和倭寇勾结打开了方便之门,才导致倭患始终难绝。当抗倭的军费远远超出开关的关税收益之后,朝廷自然而然就会暂停开关。 可这样的“真相”,却不能由浙江衙门自己写在奏疏上呈上去。皇上非但不傻,还很精明,如果由他们自行剖白,那他八成一个字都不会信。只有让他派来的人查出真相,才能提高这条情报的可信度。可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中央派来了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严嵩,这下让他们第一步就落了空。 陈震同样也是十分不满:“中丞,严嵩步步紧逼,属下如不辩驳,便只能俯首认罪。您如是想要丢卒保车,还请提前知会属下,也叫我有个准备,避免在审问中也像潘臬台一样,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东西,带累了旁人。” 陆完的面皮一紧,他道:“你这是什么话!大敌当前,我们俱是同气连枝,当团结一致,共度难关才是。” 陈震腹诽道,那刚刚也没见你们帮我说话啊。 王纳海长叹一声:“中丞,可看人家这个架势,即便是我们拧成一股绳,也未必敌得过啊。” 来软的,人家不吃这一套,来硬的,人家比你更硬。他们总不能把人给做了。严嵩已经当众撕破了脸,此时他在浙江出了任何问题,上头第一个找的就是他们几个。这么一看,此人竟成了刺猬,让人无处下口了。 陆完沉吟片刻道:“满载而归的不止我们,同气连枝的也不止我们,总不能吃肉大家来,挨打却只有我们几个。” 潘鹏冷笑道:“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其他人哪里指望得上。再说了,这浙江地界,咱们都落了下风,还有谁能匹敌。” 王纳海皱眉道:“要是镇守太监还在,此难便可迎刃而解。可惜……” 陆完心念一动:“咱们这里的太监是撤了,可南直隶那儿不还有一个大祖宗吗?” 南直隶作为陪都,可一直保留着守备太监的职务。上一任南京守备是钱能,当年就是他来宣旨意,召月池入京为伴读。而当年胆大包天去扒朱厚照裤子的钱宁,正是他的义子。钱能病死之后,南京守备又经历了几次更迭,目前在任上的是太监黄伟。 王纳海等人面面相觑,心知这是要祸水东引的意思了。可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随事考成已经落地了,要是他们公然坏了事,朝廷那里必定无法交代,所以只能让南京守备太监出面…… 找到了破解之法,陆完心里先是一松,可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严嵩临走前的那句话。 他不由问道:“……你们说,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潘鹏不耐道:“故弄玄虚罢了,不就是想把我们唬住吗” 王纳海想了想道:“总不会真是好意,说不定又是另一个圈套。” 陈震心里最慌,他催促陆完道:“中丞,不必再和他纠缠,赶在佛保到之前,让此人听我们的,才最关键的啊。” 这一言让陆完下定了决心,他想了想道:“角已经选好了,可这到底唱哪一出戏呢?”:,, 372 有蛟龙处斩蛟龙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是在商量如何拉人入套了。 潘鹏思忖片刻道:“人家显然是不将一二分利放在眼底了……不如美人计?” 陈震迟疑:“此人不似好色之徒。” 潘鹏道:“道貌岸然之辈多矣。” 王纳海摇头:“可他却是言行如一,你没打听过他家里的情况吗?他娶青梅为妻,多年不置妾室。” 陆完一惊,他讥诮道:“这么说,他竟是个完人,这么多年了,你们就没注意这个完人?” 王纳海一笑:“如是小人,反而难缠,越是君子,越好拿捏啊。” 陆完颜色稍霁,一锤定音:“无论如何,越快越好。” 太监们生不出儿子,却有许多义子。这些义子中,有些是宦官,他们依靠干爹的庇佑,也积极为干爹做事,而另一些却是寻常人,他们依靠干爹飞黄腾达,也要承担为干爹养老送终,承担传宗接代的责任。正如张文冕所述,太监亦有人情,甚至比常人更重亲情。身居南京守备太监高位的黄伟年事已高,当然也会为儿孙打算。 在钱宁出事以前,大家都是卯足了劲把儿子往朱厚照身边塞,一旦得了皇爷青眼,至少可保三代富贵。可当钱宁那档子事出来之后,这是个人就开始迟疑了。黄伟的干儿子黄豫更是哭天喊地,不肯往锦衣卫去当差。他本是黄伟的侄子,长到十岁才过继给黄伟传承香火。 他哭道:“爹,富贵虽好,也要能享才是啊,皇爷他、他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这要是把儿子也给那什么了……您下半辈子又去依靠谁呢?” 黄伟听着也叹气,他想了想道:“可你也不能一辈子靠着爹过活啊,总得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本。不如,你再去读读书……” 黄豫摇头如拨浪鼓一般:“不读书不读书!如今皇爷有意重整武举,儿子去考武举也行啊。” 为了不步钱宁的后尘,这黄豫还真个去卯足了劲习武,那时正值武举初行,要求不高,他竟是一下高中。有了正经的出身,又有干爹的扶持,再加上在宁王作乱时出了一份力,黄豫此时已爬到了秩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只是,他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家事却是一团乱麻。 他因豪爽乐施,门下常养着数十名清客,各个都有一技之长,其中有一个叫白通玄的假道士,仗着自己有一些坑蒙拐骗的伎俩,就成了黄豫的座上宾。而这个假道士借着自己的身份,能够出入内宅,也就见到了黄豫的继母。黄豫之父依仗着自己做太监的弟弟,到了胡须花白时还不忘花天酒地,他五十岁时娶了这位十八岁的夫人,只做了十年夫妻就腿一蹬去了。可怜新夫人,还不满三十岁就守了寡。 白通玄见她美貌,一下就起了贼心,借做法事等理由,引得黄豫继母动心。从此以后,白通玄白天在外院做清客,晚上则男扮女装入内院去偷情。而黄豫继母则借由静心修持,屏退侍婢,只留下贴身的嬷嬷牵桥搭线。黄豫继母年纪轻轻就跟了一个老头子,眼见这么标致的情人,越发动了真心,赠给他的金银财物不计其数。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外院又不止白通玄一个清客,不久后就有嫉恨之人告到了黄豫那里,这一查就查出了不对。 黄豫大怒,他立刻叫人去拿白通玄。可让黄豫没想到的是,他的继母委实是个痴心人,在察觉到内院动静不对时,就紧急通知了情人,叫他快走。白通玄慌忙逃了出去,又重新男扮女装,躲在妓院里不敢露面,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黄家老夫人病逝的消息。 白通玄本是个坑蒙拐骗的浪荡子,听了这噩耗倒半晌没说话,还落了几滴眼泪。他道:“她本过着金奴玉婢的日子,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收留他的老鸨道:“休提这些了,人家还在这杭州城四处找你,我看你,还是快走吧。” 白通玄苦笑一声:“人家是官,把守着城门,我能走到哪儿去。” 他的眼中射出恨色:“罢了,反正也活不了,大不了舍了这条命,替她报这个仇。” 老鸨闻言大吃一惊,她怕连累到自己,就想去告发,可又被怕黄豫迁怒自己私藏之事,于是来到苏州知府门前想偷偷投递状纸,谁知正被衙役抓个正着。这不是正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了吗? 衙门里的人教了老鸨一篇话,她回去一说,这白通玄于是就知晓,原来朝廷有大官来了,专门要来查杭州这些官员的情况。 他大着胆子来到驿站,面见严嵩,张口就说都指挥佥事黄豫贪污,私通倭寇。 他毕竟在官宦人家混过一些时日,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睛:“参政老爷可知他们为何不愿开关,因为对他们这样的贪官污吏而言,支持商人走私的好处更大啊。因着海禁,一艘商船进进出出都要交买路钱。为了出海,商人得把大半的利润都上贡,才能保证平安去、平安回。可要是朝廷开海了,收上来的税都归了中央,地方就只能喝肉汤了,他们怎会甘心呢?” 这就是浙江衙门给严嵩下的套了。你严嵩不是硬得很吗,现成的大案摆在你面前,你只管来查,我们倒是要看看,是你硬,还是南京守备太监更硬?如果严嵩坚持硬顶下去,那么南京守备太监也会被他逼到和浙江衙门站成一线,如果严嵩软了,他连这么个人都不敢除,又遑论其他呢? 严嵩不动声色道:“可这说不通。如朝廷怪罪下来,他们因打了败仗,都要丢官去职,这岂非是得不偿失?” 白通玄道:“老爷有所不知,大家都收了好处,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必须要互相帮助,朝廷要怪罪,总不能把这江南官场的老爷们都一锅端了吧。更何况,江南这样富裕的地方,仕宦之家可不少,他们的子弟可是遍天下啊。” 严嵩沉吟不语,他暗道,难怪、难怪朝廷没有从一开始就遍地开关,他还以为是为着倭寇的原因,如今看来,中央也是知道一些端倪啊。 白通玄见严嵩一言不发,心下懊悔,他觉得他是说多了,把这个京里来的老爷吓住了。他忙描补道:“不过您也不必忧心,这些老爷们,说到底就是因着有好处,才拧成了一股绳,都是只想吃肉,不想挨打。要是一个吓退了,其他的不也都害怕了吗?” 严嵩眼中划过一丝精光:“所以说,有你这个首告,我们就该拿黄豫做这只被杀的鸡。可你的证据不足,只怕扳不倒他。” 他的目光灼灼,白通玄只觉喉咙发干,他搜肠刮肚道:“我这里有黄家老夫人送的细软,都是奇珍异宝,绝不是从正途来的。” 严嵩一哂:“奇珍异宝上又没有姓名,他如果反口咬我和你合谋诬陷,又该如何解释。” 这一言问得白通玄哑口无言。他甚至有些恼怒道:“小人斗胆,依着老爷的意思,咱们竟是没法子了。” 严嵩道:“这样,你也是此地的地头蛇了,这江浙有多少有有头有脸的人家,你写出来与我瞧瞧,顺藤摸瓜查下去,还怕没有证据吗?” 白通玄一喜,赶忙下去写了。 严嵩枯坐半晌后,霍然起身,一旁的随从都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老爷,这是往何处去?” 严嵩道:“黄府。” 浙江衙门的差役躲在暗处,密切观望驿馆里头的动向,却不想见到严嵩一行急匆匆地出门来,直奔黄府而去。差役们心头一紧,忙赶回去报信。陆完一惊:“看清楚了?他真是直接去了?” 差役连连点头。这下所有人都惊住了,他们也没想到,人家听到了消息,居然连核实都不核实一下,转头就要去搜查了。 暴躁如潘鹏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是真的脑子有病吧?” 陈震啐道:“好个不知死活的混账,那我们是否要知会黄豫一声?” 陆完沉吟片刻摇头:“他连旨意都没有,就去直接搜检三品大员的府邸,光凭这个就能让他喝上一壶了。赶紧准备笔墨纸砚,大家一起联名上奏吧。” 谁知,他们这才刚写了几个字,就又被前来报信的差役打断。 差役急惶惶道:“不好了,严参政在半道上又被人拦住了!” 陆完一惊:“可认出是谁?” 那差役眼珠子一转,道:“像是劝农参政徐老爷家的车马。” 众人面面相觑,陆完呵斥道:“该死的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来!” 差役只觉十分委屈:“回老爷,小人远远瞧见,就马上来报信了。” 陆完心知怪他也无用,不过出出气罢了。他喃喃道:“徐赞是怎么知道的,好灵通的消息啊。” 潘鹏更是讽刺道:“布政使大人成天说别人门户不严,今日看来,不严的是你家才对!” 王纳海眉头紧锁,嘴上却不愿落了下风:“人家那么早布下这颗棋子,估计就是为了今日,我能盯他一时,难不成还能盯他一辈子,总不能把他堵在屋里吧。” 陈震心急如焚:“可咱们好不容易要叫严嵩坏事,如今走漏了消息,这下不是又要从头再来?” 大家皆迟疑之际,却又听到最新消息:“启禀老爷,这严参政和徐参政一块往黄府去了。” 这短短一上午点得炮实在是太多了,刚开始大家觉得震耳欲聋,到了后来就都被炸蒙了。 王纳海茫然地坐回官帽椅上:“……这可不像要去兴师问罪的。” 非止这些人觉得一脸茫然,忽然被探访的黄豫更是不知东南西北。 严嵩大步流星地走进客厅,只见满堂金玉,便知白通玄所言还是有几分真。他和黄豫假模假式地寒暄了几句,当黄豫问起他的来意之后,他与徐赞对视了一眼,索性单刀直入。 他问道:“白通玄其人,佥事可曾识得?” 黄豫一怔,当即变了颜色。严嵩笑道:“此人来到驿馆,向我历数佥事您的罪状。倘若别人来说,我自是不理会。可这白通玄与令堂情意匪浅,还有交结倭寇的书信在,于公于私,我都必须来当面问问您。” 黄豫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可他也算是官场老油条了,一看严嵩虽然穿戴官服,带着人马,可一上来却是开门见山,便知他不是诚心想抓人,而是另有所谋。 他一笑:”我是个粗人,不懂你们读书人这些弯弯绕绕。严参政有话,不妨直说。即便黄某人微言轻,我的义父也必定乐意报您这份恩情。” 严嵩似是听不出绵里藏针,反而抚掌道:“怪不得都赞佥事是个豪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严某远道而来,见这沧海壮阔,虽然心有惧意,但奈何圣命在身,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趟趟这混水。大人是久经风浪的豪杰,不知可否为我指一条明路?” 黄豫一凛,随即笑道:“我看严参政长着一副聪明面孔,怎么一张口尽说傻话。这海中风浪甚大,变幻万千,凡人能保住命都是万幸,又怎么能指望看清路呢。” 严嵩道:“佥事何必谦虚,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即便您自个儿看不清,令尊大人心明眼亮,不会也摸不清门道吧。” 黄豫只觉回旋镖扎到了自个儿身上,没见过这么上门怼着脸问的,他还要在浙江官场上混,总不能自绝官途。区区一个白通玄而已,难不成严嵩还真能以此人一面之词问他的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想到此,他冷笑一声:“义父他老人家自然不是常人,可你这……刘备还讲究个三顾茅庐呢。再者,知道太多了,未必是好事。这房梁塌下来,砸得都是个高的。” 严嵩一哂,他的双目亮得渗人:“既然这房梁不牢靠,为何不干脆拆了重建。徐大人就正要去购买木材。” 黄豫的目光这才投向徐赞。治农官本来就是李越往地方安插得棋子,所派遣的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深得李越看重的人。而江南是赋税重镇,派到这里来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徐赞也是正德元年的进士,和严嵩、李越还是同年。他先任枣强知县,素有官声,在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中,他因安抚流民有功,被擢升为山西道监察御史。他从枣强离任时,士民都在路旁泣送,而后更是立祠祀之。后来,李越广选治农官,他深觉这是为民做事的正途,所以勤加温习,果然被选中。 他来到江南的时日虽不久,足迹却已经遍及乡野,一面传播农技,一面号召乡民修建水利设施,此时已经有了青天老爷的美名。他性格宽和,从不与人争功,与同僚的关系,明面上倒也不错。可人人都知道,他此来的目的是要打破江南原有的政局,所以暗地里都对他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一直沉默的徐赞,听了严嵩之语,终于开了金口。他捋须道:“正是,这南边多雨,时时浸泡墙根,如若不打好梁柱,便有倒塌的风险。下官刚来时,便发现赁的宅院主梁已遭虫蛀,可那时囊中羞涩,又没有寻到好的匠人,所以一直不敢轻易动工。家中人也一直劝我,说人有人性,虫有虫性,要是能一举捣毁虫窝也就罢了,可要是一击不中,岂非是白费功夫,若惹急了虫儿,说不定还会招来邪祟报复。下官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想着能有片瓦遮身便好……” 他这般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半句重点,听得黄豫一个头两个大。到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道:“徐大人,本官公务繁忙,可没时间听你的家事!” 徐赞呵呵一笑:“有道是,国如家,家如国,家事、国事内蕴的道理,实是相通的呀。” 黄豫闻言眉头微皱,只听他继续道:“本来以为,要战战兢兢过好几年了,却没想到,天降福音。圣上仁德,厚赐官员。” 黄豫心下不屑,还以为有什么戏肉,搞了半天又回来颂圣。他的耐性消磨殆尽,霍然起身。 徐赞笑道:“黄大人,你可别把这视为小事。太/祖爷定下的薪俸,乃是祖制,谁也不可轻易变动。可官员们生活困苦,总得寻个破解之法。既然朝廷如今依事来考较官员,那么对做得好自然要加以褒奖,对做得不好的加以贬斥,如此才能起到激励之效。” 黄豫眼带讥诮,他道:“如若朝廷真因愚民作乱,便要贬斥江南诸将,本官也无话可说,只能认了!” 严嵩和徐赞相视一笑,徐赞和煦道:“这贬斥好说,可这褒奖该怎么办呢?” 黄豫一震,他脸上的嘲笑还没来得及褪下去,就已僵在脸上,这让他的神情一下变得既诡异又滑稽。他隐隐领悟了他们的意思,却因为畏惧,不敢也不想戳破那层窗户纸。 可严嵩不乐意,他意味深长道:“各地的大小官员,各个衙门的胥吏,都需勉励,可这勉励,总不能是从天上掉下来。黄佥事,依你的高见,这能从哪儿来呢?” 这一问恰似一道闪电,直射进黄豫的心窝里,他的额角已然沁出汗珠。严嵩还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他道:“不论如何,自李尚书回京之日起,他日夜操劳,让上上下下都得了实惠。” 徐赞道:“是啊。拙荆跟随我多年,还从未在年关看到那么多赏银。她妇道人家,没见过世面,一个劲儿问我,这是否是资民生之用。我说非也,非也,李尚书有言在先——‘常言道,父母官,父母官,要是父母都饥肠辘辘,还有谁能去看顾孩子呢?’” 这好似一个霹雳在黄豫耳畔炸响,他终于严嵩这么狂的底气从何而来,这不是什么清流浊流之争,在李越的多番运作下,这早已变成了中央和地方对财权的争夺,变成了两京九省和江南四省的厮杀。他们固然可以干掉一个严嵩,联名弹劾一个李越,可之后呢,他们还能让整个京都和其他省份的官员都闭嘴吗?还有那些胥吏,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们只要在公文上改一个字,就够他们喝一壶。 徐赞又开始念叨:“有了这黄白之物,家中再无异声,一个劲儿地催促我找来能工巧匠更换房梁,根除虫豸。可这虫这么多,我也不知从何除起。” 严嵩一笑:“这个好说,谁先出头,就拿谁开刀。” 黄豫又是一惊,他死死地盯着严嵩,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严嵩道:“参政莫恼,我才到杭州不过三日,您何不想想,白通玄一个疲于奔命之徒,究竟是如何一下找到我门上的呢?” 黄豫一点就通,他暗骂道,一群狗东西。这是自己撑不住了,所以推他去顶雷啊。 严嵩道:“众所周知,您的靠山是令尊大人,可令尊大人的靠山是谁,您该比我们这些外人更清楚。我们,实是一家人才是。难道,我们二人此来的诚意,还换不得您一句实话?” 黄豫一窒,谁不知道皇爷和李越,那是多年的情分。别说他的干爹黄伟,就是宫内首屈一指的大太监刘瑾,都未必敢在李越面前别苗头。可他,他也很为难啊,严嵩、徐赞敢在这里侃侃而谈,都是因为他们不在局中,可他早就泥足深陷了。 严嵩何等人,一下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周东尚且身在原职,您还有什么好担忧的?有道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再者,想要弥补过错的,可不止您一个。” 黄豫一愣,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还是先描补了一句:“我也是身在局中,不得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严嵩做洗耳恭听状,黄豫道:“我们都很羡慕九边的弟兄,他们赶上了好时候,能够跟着皇爷北伐,这是何等的盛事。可我们常年在南边,只能同这些海寇打交道。有些人自觉,自己十年立下的功勋,都不及人家一年。” 徐赞慢慢道:“可形势如此,为之奈何?” 黄豫苦笑道:“可有些人不那么想,他们觉得人挪死,树挪活,既然形势不好,何不重造形势呢?” 似有天火划破夜幕,在旷野上点燃熊熊大火。严嵩和徐赞倒吸一口冷气,他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一下就明白了黄豫所暗示的意思。 黄豫又道:“这还只是军中。至于民间之事,耳闻不如目见,严参政何不亲往宁波双屿去看看呢?朝廷的心虽好,可真要开关,恐怕是难于登天啊。” 严嵩和徐赞离了黄府,两人都是面色沉沉。 一回到驿馆,徐赞便叹道:“如不是圣上兴武举,平民武将哪有出头之日,可没想到他们非但不感念圣恩,不顾念庶民,反而起了养寇自重的心思。” 严嵩遥望远山,幽幽道:“人都是贪心不足。白身的时候想要有官做,当了官就还想再升迁,升了一步就想升得更高。如果一直风平浪静,圣上日理万机,又岂会想得起这边的将士呢?可他们,委实太心急了些,好歹隔两三年,再闹出这桩祸事。圣上也不至于如此大动肝火。” 徐赞无奈道:“这岂由他们做主,一旦开关,不知要断多少人的财路,那些人怎么坐得住。” 严嵩回头一笑:“那为何不找个其他理由呢?哪怕说是朝贡使团闹事,也比倭寇卷土重来要好得多呀。” 徐赞一愣,他苦笑道:“此事,恐怕只能由你到了双屿,方能一探究竟了。” 严嵩道:“我要是现在去了,只怕连人影都瞧不见,还是先差人去望望风吧。前几任朝廷委任的浙江市舶司太监都在宁波办差,等那位来了,我再去不迟。” 徐赞点头称是。他亦看向夕阳,道:“明面上还是应以巡查海道为要,他应该也快到了。” 佛保是先走陆路,再走水路,可他也不好太拖延时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浙江地界越来越近。他一路听着严嵩的动向,一路苦思冥想自己应该怎么办,白脸已经被人家唱了,留给他唱得只有红脸了,可这红脸也不是一说人就信的。如何取信于人,还不把自己搭进去,也是个精细活啊。 这厢人人焦灼,与此地临近的南京上元县夏府中,也是人人坐立难安。方夫人在大堂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叠声地遣人去问:“不是说今天快到了吗?怎么还不见人?” 方少夫人陪着婆母,忙劝道:“相公早就在码头候着了,一见到妹妹,必定马上回来,您身子不好,还是快坐着吧。” 方夫人的弟媳也在一旁相劝:“侄女都已经在路上了,还能飞了不成。” 方夫人充耳不闻,方少夫人无奈,只能叫过女儿:“素芝,快陪着祖母坐下。” 此时的素芝早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细声细气和弟弟一块扶着方夫人:“祖母,您别急,先喝点梨汁。” 眼见着孙子孙女,方夫人这才勉强定了定神,她刚刚在主位上落了座,就见婢女一脸喜色道:“姑太太到了!” 方夫人连忙起身,不多时就见女儿走了进来。贞筠眼见母亲,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想要整衣拜见。方夫人却一把搂住她,当即大哭出声。 母亲鬓边的霜发,如刀一样扎进贞筠的心底。她略张了张嘴,半晌方唤出一声:“娘。” 一语未尽,她已经是泪如泉涌。:,, 373 腹中贮书一万卷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贞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她素来顽皮,又一味任性,到了夜间还不肯睡。母亲便一直抱着她,哄着她,从小兔子的故事讲到小老虎的故事,每每母亲停下,以为她要睡时,她就一下睁开眼睛,问道:“娘,然后呢?” 母亲这时往往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能点点她的鼻尖道:“然后,小老虎就回窝睡觉去了!” 娘永远都是依着她的,她要星星,就给她星星,要月亮,就给她月亮。所以,虽有严父,她的胆子却一直不小。终于,她的离经叛道,惹出祸事,以致母女别离二十多年。如今回忆往昔,她虽仍觉不是自己的过错,可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又岂能没有悔意呢? 方夫人眼见女儿,却是百感交集。贞筠长大了,早已不是那个毛头丫头。她举止娴雅,言谈有度,俨然是一位贵夫人了。 她在欣慰之余,又觉酸楚,不由道:“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吧。”她虽身处内宅,可怎能不想方设法关心自己的骨肉。李越这个女婿虽好,可正因太好了,贞筠也不得不跟着他身处风口浪尖之中,反而步步艰难。 方少夫人瞪大眼睛,不明白婆母是怎么说出这话来的。她见贞筠云鬓如雾,其上簪环虽不多,可俱是金翠珠玉,光采夺目,上身是四合如意式的云肩,外穿月白色彩绣对襟衫,下着鹅黄色罗裙。这一身彩绣辉煌,越发衬得人神采奕奕,顾盼神飞。 方少夫人嫁进来时,尚未见过贞筠,都有如此感慨。而见过贞筠的夏舅母就更忍不住了。她对方夫人道:“大姐,这十里八乡,谁不羡慕咱们贞筠是有福之人。这要是还叫吃苦,那我们这些岂非是住马棚的了。” 方夫人出身上元夏家,有一兄一弟,长兄为夏儒,乃是夏皇后的生父,早已在京中定居。幼弟夏信则留守祖地,做了此间的主人。陪方夫人等在这里的,就是夏信之妻。论礼,贞筠当称舅母。 夏舅母这话说得半真半含酸。当年家里没富贵时,她自觉自己的女儿,虽比不得婉仪,却比贞筠要端庄稳重多了。没曾想,她的女儿平平常常地嫁人,方贞筠这丫头却因祸得福,居然能一步登天攀上李越。这样的气运,怎能叫人不羡不妒呢? 一旁的素芝听了这话,却似小大人一般道:“舅祖母有所不知,祖母这正是一片慈母之心,就像我娘一样,既高兴弟弟书读得好,又心疼弟弟太用功了。” 这一语恰说到方夫人心坎里。她望着贞筠,泪水又要滚滚而落,可当她眼看贞筠也要泣不成声时,立即就强忍泪水,勉强笑道:“是娘不好,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该欢喜才是,怎还哭成花猫似得。” 她一面拍着贞筠的脊背,一面替她拭泪。这分明是还把她当孩子哄。贞筠只觉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她这样的阵仗,才是彻底将方夫人吓住了。 而贞筠在哭过之后,亦觉失态。她红着眼睛道:“二十多年了,一面未见,叫我怎么能不哭呢。” 这一言过了,母女又是一阵呜咽,良久方止住啼声。贞筠这才一一见过其他亲长和姐妹。故人久别重逢,刚见面时还有些生疏别扭,可往昔的情谊却不是作假,是以不过一会儿,大家就都熟了起来了。大堂之内,欢声笑语不断。 可既拉家常,又岂能不提到贞筠的生身之父。方公子无意提了一句父亲,便慌张地住了嘴,小心翼翼地望向贞筠。 贞筠脸上的笑意淡去,方少夫人度她的神色,忙道:“爹他只是一时抹不开脸罢了,我瞧他的心底,还是惦记着妹妹的。只要妹妹回去认个错,爹一定会谅解的。” 贞筠心知肚明,自阿越传信回家后,家里的回音就一直模棱两可,后来她都走在半道上了,家中的老仆方匆匆赶来,请她到上元来。这时,她就知道,爹仍不愿见她,不肯认她这个女儿。娘必定是和爹大吵一架后,忍无可忍,才选择回了娘家。 贞筠转头看向她的母亲,果然见她面上的笑意淡了淡,可她还是道:“那毕竟是你的爹,虽然他是顽固了一些,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贞筠只是一笑,她道:“依照《大明律》,‘凡祖父母、父母故杀子孙,及家长故杀奴婢,图赖人者,杖七十、徒一年半。’” 这满屋红粉,一听她居然比出《大明律》来,都是一愣。到底是亲妹妹,方公子听她的口气,就知道她仍未消除隔阂。他道:“你这是什么话,那是你我生身之父,当年是你有错在先,你如今虽因祸得福,嫁得贵婿,可到底……” 贞筠一哂:“我有何过,男子为天,女子为地,天有多大,地便有多广,既如此鄙夷妇人,那当初如何要从妇人腹中生出来呢?” 方公子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贞筠一脑子的邪思非但没改,反而变得更加偏激。他道:“胡说,你怎么是这样?” 贞筠敛容道:“我如不是这样,又怎么能闯武英殿,舌战群儒呢?哥哥,如你还念兄妹之情,就别说这些了,我早就不吃这套了。” 有道是居移气,养移体,贞筠早就今非昔比,她虽仍轻言细语,可其自有一番端严,叫人不敢轻慢。屋内一时寂静无声,直到夏舅母出来打圆场,才不至于冷场。而后虽然大家又谈笑起来,可再也不复刚开始的轻松愉快了。 南直隶亦是繁华之地,哪有什么秘密。第二日,各府的帖子便如雪片一样送来,俱是来邀贞筠赏光赴宴的。贞筠直到半月后,才出了门去,从此便是昼出夜归,每每回来就在方夫人面前谈笑,言说今日又做了何事。母女俩多年不见,晚上躺在床上,都有说不完的话。 方公子是看在眼底,急在心底,这股憋闷之气,在瞧见女儿素芝偷偷读《大明律》时,更是达到了顶峰。可自从见面那遭后,他再不敢再去贸贸然教训贞筠,只能去叫自己的媳妇去亲娘面前敲边鼓。 方少夫人是一百个不愿去,她道:“素芝年纪也大了,过不了几年就要去嫁人了,还有咱们两个儿子,迟早也是要出仕的。可你这个亲爹,还只是一个举人……妹妹外出交际也是好事……” 她说得吞吞吐吐,意思却很明白。她想给儿女们挣一个前程,你这个亲爹指望不上,难道要她放着现成的亲小姑子不去依靠,何必去触人家的霉头呢。方公子闻言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道:“你倒只想着攀高枝,全然不顾骨肉亲情!好,那你不说是吧,我去寻母亲说!” 方少夫人如何肯认下这桩罪过,哪个做母亲的不替儿女打算呢?两人拉拉扯扯,到了方夫人面前时,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泫然流涕。 方夫人自贞筠回来,精神大振,病体都松快不少,每日谈笑风生,两颊都丰润不少。今日,她正吃着黄芪薏苡仁粳米粥,才动了一勺,就见儿子和媳妇红着眼过来了。 她对着贴身的荆嬷嬷,叹道:“看看,人说儿女都是讨债的,好不容易女儿回来了,儿子又闹起来了。” 荆嬷嬷低眉笑道:“小夫妻,哪有不拌嘴的。他们是少年夫妻,感情又好,只是一时气狠了,才失了分寸,待您老教训几句,气消了不就好了。” 方夫人亦笑,她道:“二位,这又是怎么了?” 然而,方公子一开口,却叫她立刻变貌失色。方公子怒气冲冲道:“娘,我知道贞筠如今有诰命在身,妹夫又什么都由着她,所以她比以前还要肆意妄为,每日在外抛头露面!可您总得为咱们方夏两家女孩儿想一想,不是人人都有贞筠那样的福运,捅破天都有人都兜着。她们要是敢越雷池一步,等待她们的不是飞黄腾达,而是万劫不复啊!” 他说到此,已是喘着粗气,显然早就怒到极点。 方夫人一震,她的脸白得像纸一样,指着方公子的手不住颤抖:“怎么,你也和你爹一样,是又觉得你妹妹败坏门风,想撵她走了?” 她厉声道:“我不想听你们这些大道理,就为着旁人几句闲话,他就要自己亲骨肉的命,逼得我女儿离乡背井二十年多年。如今好不容易人回来了,你们又要撵她走!” 方公子一见亲娘如此,哪里还顾得着生气,他忙躬身劝道:“娘请息怒,儿子绝无此意啊。” 方夫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颧骨上浮现红晕:“你也知道你是在跟娘说话啊。不必你们费心,你既也要撵她走,那我和她一块走就是了!” 说着,她就要遣人去收拾箱笼。下人们哪里敢应,只是一叠声劝夫人息怒。 方少夫人眼见情势不对,也顾不得委屈了,忙道:“娘,您误会了。相公疼妹妹的心,和您是一样的,他只是想请您去劝说妹妹收敛而已。” 方公子此时只得跪下叩首而已,他垂泪道:“娘只心疼女儿,难道就没有丝毫顾念儿子不成。儿子也是为了咱们一家好啊。您可知道,素芝如今也看起《大明律》来了!” “你说什么?”方夫人一怔,她自觉不好,可犹自强撑,“看看律法而已,多读些书有何不好……” 方公子泪流满面:“敢问娘,您的女儿,即便私窥外男,被污了名声,也有贵人来救,可您的孙女、侄女们,如也有样学样,乱了心思,不知能否有这样的福气呢?” 方夫人的身形摇摇欲坠。荆嬷嬷忙搀住她:“夫人,您可千万别动气啊。” 荆嬷嬷道:“大少爷,您误会了,小姐她,不是在做什么坏事。” 贞筠刚离京时,每夜都梦到那时分别的情形,午夜梦回时,望着陌生的地方,唯有临风洒泪而已。可她毕竟已成长了,即便难过,也不至于沉湎其中,忘记自己该做的事情。她一直在苦苦思索,自己究竟,应该去做些什么。 时春身为将领,北上草原,抗击鞑靼,为结束蒙古近一百四十多年的侵袭,立下了汗马功劳;南至两广,抵抗倭寇和佛朗机人,也为守护两广百姓的安宁抛头颅、洒热血。 婉仪身为皇后,致力于宫廷改革,节省了大量开支以资军用。同时,她命宫女放足,起用女官,多次放宫女归家,更是主持修建了两京的育婴堂,三令五申禁止溺毙女婴,亦是广受宫内外爱戴,给了无数可怜女子活下去的期望。 沈琼莲身为女官,在宫内不仅教书育人,更是积极完善后宫典制,同时还准备著书立说。月池之事,也让她震撼不已,可在震撼之后,她也在思索,儒学尚在发展,闺训却仍未超脱汉时《女诫》的模子,千百年来拘得无数女子如提线木偶。可还是有人挣脱了,远至史书上女中豪杰,近至她身边的李越。她们都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来。那么,是否可以找到她们身上共同的特质,为那些不甘屈死蓬蒿的女子找到人生另一种可能呢?沈琼莲感慨万千,她终于也找到了不负胸中锦绣之路。 至于月池就更不必说了,贞筠看着她从一个小小伴读,爬到今日的位置。在政治上,她整顿内廷中官,严惩勋贵,约束宗藩,限制恩荫,打击贪官污吏,发展行政制度,起用贤才能臣,严格官员考核,力止官场上的庸俗颓废之风;在军事上,她推动了武举武学改革,诛杀不法将领,改善九边底层士卒待遇,以极为强硬的手段清理边疆屯田,更推动了火器技术的发展;在民生上,她通过控制黄金家族,与鞑靼通商,为两国百姓换来长久的康泰。之后,她力主安定破家流民,恢复养济院、漏泽园与惠民药局,鼓励兴修水利,推广良种和农技,不断完善防灾救灾的体系。 贞筠隐姓埋名,让护卫隐匿人群,自己则由北至南,一路行来,乡间是水满田畴,稻禾青青,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城镇则是鳞次栉比,车水马龙,一派繁华,再不复之前四处起义的乱象。她见状亦觉百感交集,朝乾夕惕,功不唐捐,春风可期,风禾尽起。 师长姐妹俱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前行,可唯有她,一直是被形势推着走,一直活在四方的天空下。她终于走了出来,获得了难得的权力和自由,可她却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了。她为了做好李越的夫人,拜朱夫人为师,为了替李越复仇,拜沈琼莲为师,如今她要做自己,却只能求诸己。海蚌生命短暂,却能留下不朽的珍珠。她的生命比海蚌更长,是否也能给世间留下一些令人珍惜、令人惊叹之物呢? 贞筠很快就碰上了一桩奇事,也正是此事叫她有所明悟。她一路乐善好施,如见老弱病残、鳏寡孤独,总是能帮一把是一把,是以到了后期,还有些人主动来寻她帮忙。她在甄别真伪之后,亦会伸出援手。这一日有一窈窕女子在道旁哭泣,自称是某家的小妾,因不能忍受丈夫和公婆的虐待,所以被逼出逃。 贞筠随身的侍女见她眉如柳叶,杏眼圆圆,腿还有些跛,就信了三分。她们细细盘问之后,见她说得有头有尾,便也不再生疑,就来禀报贞筠。那妇人自称王玉娘,一见贞筠便拜,自称老父已故,奸兄好赌将她发卖,她如今逃将出来,实在无处可去,希望能在夫人身边服侍。她略通医术,能替夫人按摩解乏。 贞筠闻言发笑,她道:“按摩就不必了,你替我把脉一试,如真有医术,倒有好去处与你。” 王玉娘便替她看诊,果然在在妇科一道有些见识。 贞筠道:“你有一技之长,何愁无谋生之道。朝廷仁慈,命各地重建惠民药局,你要是愿意,我可荐你前往,这也算是做了公差,日后也可自立。” 谁知,这王玉娘非但面无喜色,反而神态大变。贞筠问她缘由,她也只道怕被家里人寻来,接着便期期艾艾问道:“夫人莫不是官家的贵人。” 贞筠身边的侍儿蕙心道:“一句话就能荐你到惠民药局,这还用问么?” 王玉娘更加面无人色,只是低头叩谢而已。贞筠此时便知这女子必定有鬼,但也没有急着发作,而是命人盯着她。果然,半夜这女子就要出逃。侍卫忙抓住她审问,结果不查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位看着颇为标致的少妇,竟是男子所装! 他见事情被戳破,只能连连叩首求饶,说自己从小被当成女子教养,只是想骗点钱财,绝无其他歹心。 这如是碰到其他涉世未深的夫人,只怕还有可能为他所惑。可贞筠熟读历代大案,早就知晓人妖之事。成化年间,就有一男子名叫桑冲,他拜师学艺,专门男扮女装,每到一处,就先打听哪里有出色的良家女子,接着便谎称逃婚乞讨的妇人,上门求援。他装得温婉贤良,又精通女工,很快便能找到各种理由接近姑娘,接着要么以色相诱,要么以药相迷,从未有不得手的。而那些姑娘碍于名节,即便遭此大辱,也只能忍让。桑冲流转各省,十年来奸/□□女多达一百八十二名。最后,他又来到一户人家求收留,岂止这家的男子是个轻薄无行之人,夜间想要奸/污他,这才戳破了他的画皮。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最后报到成化爷面前,成化爷直接下令将桑冲凌迟处死,从此更是将奸/□□女归入风化罪,不分首从皆斩,情节恶劣者更可加等枭示,乃至凌迟处死。 自那以后,再没有人妖案的记载,贞筠还以为这种畜生早就消失殆尽了,没想到,居然还让她碰上了。 她当即大怒:“你利用别人的同情为祸,不知害了多少无辜妇女,如不刮了你,何以正王法。来人,立刻把他押解回京去!” 这“王玉娘”一听更是惊得魂不附体,他这时才知道,自己居然碰到了一个京官的家眷!他深悔自己不该贪得无厌,害了一家得手便罢,为何还想大赚一笔。 他只能苦苦哀求,言说自己近日刚刚出道,也只害过一户人家,纵然有过,罪不至死……他将自己的身世来历,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原来,他原名王宝,父亲是个赤脚医生,他也是因此懂了几分医术,可成人之后,王宝没有继续从医,而是选择了来钱更快的法子,就是投身戏班去唱戏。他扮相颇佳,渐渐在当地闯出名声。有人请他上门去唱戏,有人来找他砸钱做相好,这都是常事。可有一日,居然有人找他,言说有一桩大生意,请他去做。 王宝心知,不论是卖唱,还是卖屁股,都是青春饭,捞到钱才是正经。来人给得银钱颇丰,他一下就动了心思,甘愿跟人家合谋。 来找他的人名叫田槐,田槐有一个哥哥,颇善经营,家中有铺面五家,本来日子过得挺好。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田家大哥因病一命呜呼,只留□□弱多病的寡嫂和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 田槐本就是个好吃懒做之人,平素仰赖哥哥生活,见寡嫂侄女两个弱质女流在家,更对他们家的财产动了歪心。 《大明会典》有言:“凡妇人夫亡无子守志者,合承夫分,须凭族长择昭穆相当之人继嗣。其改嫁者,夫家财产,及原有妆奁,并听前夫之家为主。”按照律法,嫂嫂如果不愿改嫁,就可以继承哥哥的全部遗产,但需要在夫家选取一个男孩为继嗣。要是愿意改嫁,她的全部财物都留给前夫家,自己只能净身出户。 田槐只觉,不管嫂嫂走哪条路,都是对他有利。要是嫂嫂决定过继,那他是大哥的亲兄弟,血缘是最近的,要过继也是过继他的儿子。要是嫂嫂决定改嫁,那他也是老田家唯一的成年男丁,这所有家产还是会落到他手里。 他喜滋滋地等待暴富的那一天,却没想到,嫂子也是个精明人,早就看出了他不是东西的本性。她哪条路都不选,而是要给自己的女儿兰姑招个上门女婿。 田槐闻讯一下傻眼了,眼瞅着亲事已经在筹备。朝廷又有明令,不能强逼寡妇改嫁,他苦思冥想,唯有坏了这门亲事,方能绝了嫂子的念头。他先是打算遣浪荡子去引诱侄女,可侄女兰姑品性端正,平日里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怕难以得手。他又转念一想,既然兰姑不能出来,他何不送人进去。他于是费尽心思,找来王宝,让他假充医女,混进嫂嫂家。田家大嫂身患妇科病已经多年,又不好叫男大夫细细诊断,这才贻误至今,如今正巧碰上了一个医女,忙把王宝迎进家门。 这下果然得手,侄女失了清白,贴身之物被丢得满街都是,名声已是臭不可闻,这门亲事果然也黄了。而田槐更是以兰姑有辱门风为名,要把她逐出家门。 贞筠听完始末,唏嘘不已。王宝一行哭,一行道:“本来,田槐允诺小人,白银五十两,可他却食言,迟迟不给,还派人打伤了小人的腿。小人回不了家乡,就想再骗点银两……”他一路打听,以为是个貌美天真的妇人才敢出手,岂料人家不是不谙世事,而是太有底气。 王宝悔不当初,贞筠看着这个畜生,只觉满心厌恶。蕙心问道:“夫人,干脆将此人送到京中,交由老爷处置。” 贞筠摇摇头:“不急,先去田家看看再说。” 此时田家早已是乱作一团。兰姑寻死觅活,可田家大嫂亦是万念俱灰,她喃喃道:“一定是田槐这个狗东西做得孽,一定是他!咱们去寻族长做主!” 兰姑嚎啕大哭:“寻族长又有何用。娘,我的清白已经毁了。我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贞筠赶到时,兰姑早已绝食四天了,如不是田家大嫂叫丫鬟强灌米汤进去,只怕早就一命呜呼。 贞筠直接找来田氏族长,当着他的面,让田槐和王宝对质。田槐哪里肯认,他咬死道:“明明是兰姑偷汉子,大嫂却找来这么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人,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贞筠道:“王宝身上还有你之前所赠的银两,你也不认了吗?” 这田槐已是泼皮:“他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了?我叫这银子一声,它会答应我吗?” 他又看向贞筠道:“哎,我说是你是哪里来的婆娘,又算是什么东西,这是我们田家的家事,也由你插手?” 田族长见委实不像话,忙出面阻止:“闭嘴,别在这儿歪缠。我可告诉你,槐哥儿,要是再不说实话,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田槐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理直气壮道:“我说得句句属实。嫂子,你要是实在不服,我们就去公堂上分说啊! 田家大嫂和田兰姑勉强坐在这里,闻言又是面白如纸,摇摇欲坠。贞筠心知肚明,在此世,女子上公堂为人所不齿,更何况还是为这种事。当年阿越就是抓住这点,逼得她爹松口放她们离去的。 这下,老族长一时也哑口无言了。贞筠怒急反笑:“去公堂就去公堂,谁还怕你不成。” 田兰姑看向贞筠,她泪流满面,连连摇头道:“不,我不去,我不去!” 贞筠一叹,她对着得意洋洋的田槐道:“不过,并非是她们告你,而是我要问你的骂詈之罪。” 田槐一愣,随即道:“屁话。你以为老子没见识,骂了尊长和府衙里的老爷,才要被问罪。你这……穿得平平无奇,还在外抛头露面的……” 蕙心早已气得脸颊通红,当即就要叫人给他五十巴掌,却被贞筠叫停。 贞筠厉声道:“无知的畜生!依照大明律,‘一凡毁骂公侯驸马伯、两京文职三品以上者、问罪、枷号一个月发落。’我乃堂堂二品诰命夫人,你敢如此羞辱于我,还指望能逍遥法外吗?” 田槐大吃一惊,他道:“二品夫人,这、这怎么可能……你是冒充的!” 贞筠冷笑道:“等到了徐州府衙,你就知道,我到底是真是假了。” 徐州知府见贞筠至此,宛如天上掉下一个活龙来。这时田家一行才知,这竟然李尚书之妻。田槐和王宝早已吓得呆若木鸡。 田槐心思活络,他忙扬起手自抽耳光:“是我无知,是我蠢,还请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啊!” 他打得自己脸颊紫胀,口吐鲜血。贞筠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你所犯得罪过,难道只有无知吗?” 田槐倒吸一口冷气,一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贞筠道:“这一切就交由府尊定夺了。” 徐州知府是审案的老手,田槐和王宝的心理防线早就碎成渣了,还不待大刑伺候,他们就招了个底朝天。 徐州知府也感叹田兰姑的无辜,索性将真情隐去,就说是田槐和王宝为了谋夺财产,故意散布谣言,污蔑了兰姑的名声。他甚至还打算亲自出面,想做个大媒,将兰姑的婆家说转回来。 然而,新任的劝农通判杨应奎却劝他不要轻举妄动:“田氏已失贞洁,即便您出面说和,只怕她在夫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您何不去问问她本人的意愿呢?” 兰姑果然不愿再嫁了,甘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贞筠闻讯,十分怅然:“女子因男女之防,不愿让大夫诊治,所以贻误病情。女子因规训所束,不敢登上公堂,所以任人诬陷。女子明明是受害一方,却仍要受千夫所指。我既到了江南,不敢说普渡众生,至少尽力而为。” 她于是面见各地贵妇,希望大家能长期集资捐献善款,在惠民药局中设立妇科,延请知名女医坐镇,一面替贫寒妇女看病,一面培养年轻女医。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培养懂医识药的女医,对大家来说都有好处。 之后,她更是打算建立一所女学,专门教授女子读书识字和专门技艺,为她们求一个谋生之途。但这事要行得通,离不开各方的支持,她这段时日,就是在为此事忙活。 荆嬷嬷说了贞筠出京以来的经历,本意是让方公子体谅妹妹,岂料方公子听了之后更加不悦:“培养女医也就罢了,建女学是做什么?教这些女孩都跟着她有样学样,一言不合拿《大明律》来堵人?!” “哥哥莫不是对《大明律》有所不满?”贞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方公子一愣,他一回头,贞筠静静地立在那里,如风中的菡萏。 方公子心头一震,他缓了缓口气道:“我不是对《大明律》不满,我还是那句话,你能把她们都教得同你一样,可你能替她们每个人都找到一个李越吗?你既不能给人家出路,就不要断了人家目前的生途。” 屋内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方夫人这时才开口:“好了,筠儿,你哥哥说是有道理,他也是为了你好。你下次遇到此事,尽心调解也就是了,不能再这么贸贸然行事……” 贞筠垂眸道:“娘、哥哥,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你们放心,我会想办法给她们一个好去处的。” 语罢,她便又转身离开了。只听方公子在身后叫嚷:“你能给她们什么好去处?你还是不肯改?” 贞筠步履坚定地往前走去,她对蕙心道:“去告诉杨应奎,他所求的事情,我答应了。” 在搭救田兰姑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劝农通判杨应奎就找到了她,口称师母。他是和杨慎同年的进士,论礼亦是李越的门生。贞筠虽然早就有了被人叫师母的待遇,可冷不妨这么一听,还是不自在了一下。 杨应奎欠身道:“学生一听有二品夫人的随从带这泼皮上衙门告状,就预感是师母大驾光临。” 贞筠玩笑道:“文焕难不成有卜算的本事?”文焕是杨应奎的字。 杨应奎道:“与您身份地位相当的贵妇千金不计其数,可真正愿意出面插手此等事的却是屈指可数。学生亦正是钦佩您的品性,所以才大胆求援。” 贞筠心里一震,她较为谨慎:“这些斗升小民之事,于我不过举手之劳。可你是朝廷命官,如有困难之处,何不向朝廷禀报呢?” 杨应奎苦笑道:“天下治农官何其多,朝廷如果一一都来插手,只怕太仓早已支持不住了。” 贞筠斟酌道:“你是……手头紧了?蕙心,快取我匣子来。” 杨应奎一哽,忙解释道:“师母误会了。” 他这才说明来意,他既是朝廷专门任命的治农官,自是熟读农书,他不仅注意到了水力机械,还积极对其进行发展。 他道:“学生修建水渠,引河流灌溉农田,又改良了晋朝杜预的图纸,建造了一座水转连机磨。” 他拿出图纸展示给贞筠:“您看,这中央是水轮,轮轴之上安有三个齿轮,而其中的每个齿轮又和磨上的齿轮链接,而中间的三磨又与各自旁边的两个磨的木齿相接。如此一来,水轮转动带动中间三磨,中间的三磨一转,又通过木齿带动旁边的磨。以一个水轮,就能带动九个磨同时磨米,连机之名,正是由此而来。【1】这样磨出的大米,光洁香醇,大大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贞筠赞叹道:“这很好啊。你是想多修建几座吗?” 杨应奎叹道:“回师母,此连机磨对水力的要求太高,只有水流极大之地,才能带动。要使村村都有是不可能了。更何况,说到底,这水磨只能帮百姓节省劳力,却不能叫他们过得更好。所以,学生又遍览古籍,找到了这种水力带动的大纺车。” 他又取出图纸,全方位展示水转大纺车的益处:“其以水力带动水轮转动,通过传动机,带动锭子和纱框,以此来加捻和卷绕丝束。根据王祯《农书》记载,水力昼夜不息,比之人力快上三十倍不止,一台大纺车每天就可纺麻纱一百多斤。如能推广开来,必是有益民生。” 周围人都听得赞叹不已,贞筠却问道:“听你说,它在宋时就已然问世了?” 杨应奎应道:“正是。” 贞筠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连机水磨,我们倒还听过。可这水转大纺车,却鲜少听闻。既然它这么好,为何从元至今,朝廷没有到处推广呢?” 杨应奎道:“师母容禀,此事学生也思索多次。一是国家法度约束,朝廷管辖水源,一向是先重航运,其次是灌溉,最后才允这些水力器物使用。朝廷还对水力器物的使用时间做了限制,仅有冬三月及春二月才能用。因着使用地点与时间皆有限制,对农商而言用水力,反倒不如用畜力、人力来得持久。二是士绅着丝绸,庶民着棉服,如今着麻纱的毕竟是少数。他们也不愿投入本钱生产一堆无用之物。【2】” 贞筠道:“文焕果然是务实之人,你的座师没有看错你。你既然知晓这些,还提出要推广,想来必有你的理由。” 杨应奎应道:“师母睿智明达,不输男儿。朝廷之所以严加限制水力器物,一是来保障官运,二是为保障农计,在他们看来,商乃贱业,所以严加限制。可这些理由,在这徐州皆是不通。一来,徐州北部有沂、沭、泗水系,南部有濉、安河水系,河流众多、纵横交错。官运有固定水道,总不能因此把其他河道悉数禁用。二来,农业灌溉事关生计,务必要保障,所以学生一到徐州,就组织建渠,修建水库,目前看来是能够保障的。三来,正如恩师所说,商贩兴旺,早已成不可逆转之势。与其强行重农抑商,为何不探寻农商互利之法。小农养蚕织布也是为出售,那为何不帮他们找个省时省力赚钱的良方呢。” 贞筠一愣:“养蚕?” 一旁的蕙心也道:“杨通判,你适才不是说,大纺车是用来纺麻纱的吗?” 杨应奎又拿出了一张图纸,交由贞筠:“师母请看,纺麻和纺丝既然都是对麻缕、丝束来并捻合线,水转大纺车原理又何尝不能用在纺丝上呢?其实早有人根据水转大纺车,发明了丝大纺车,只是由于水权限制,仍选择用人力和牲口拉动而已。而学生和匠人们正是在这两种纺车的基础上,绘出了水转丝大纺车的图纸。” 贞筠的手在微微颤动,她道:“这也一天也能纺一百多斤?” 杨应奎道:“学生还没试过。” 贞筠心中有数,她道:“丝绸乃精细之物,你这器物即便织得快,只怕品质不高,亦卖不出去。” 杨应奎道:“我中华物阜民丰,自然看不起这些,可那海外的蛮夷见了,必定欢喜得紧。” 贞筠瞳孔微缩,她这时才明白杨应奎的打算,她道:“如将此图纸,献与朝廷,你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何苦还来找我。” 杨应奎一笑:“师母笑话了,要是只想升官发财,如何配入恩师门下。学生正是不想此物沦为织造局敛财之物,才斗胆来寻师母。总不能所有肉都归了朝廷,好歹给老百姓们喝口汤吧。” 贞筠一震,她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杨应奎道:“师母如能出面庇佑织纺,何人又敢与您争驰呢?” 贞筠当时没有马上答应,她还是赠予杨应奎百两银锭。她道:“你是个为民做实事的好官,这些你拿去调度,任你去做些什么都好。你说得事情,容我考虑考虑再说。” 她与杨应奎分别之后,就给月池去了信,可时至今日都没有答复。这类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贞筠如何不知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打算先按兵不动,可哥哥的这番话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她总不能把所有女子都养在自己家里,如不让她们自己立起来,吃饱饭,一切都是徒劳无用。 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道:“那就这么试试吧!” 贞筠这厢踌躇满志,可在浙江的严嵩,却开始碰钉子了,先是他派去宁波双屿的探子一个都没回来,后是他在当地看到了严家的族亲。 这些亲人一见他就笑开了花,告诉他,他们已经和衙门签了约,如今是官商。刚刚才卖给外洋一大批瓷器,赚了很多钱。他们还连连夸赞他做官能耐,如今能带着整个严家鸡犬升天。 严嵩只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头。这群狗官,正事不做,阴谋诡计倒是玩得溜,直接以他的族亲拉他下水。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逼他闭嘴了吗?:,, 374 不肯低头在草莽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佛保最开始还担心,自己来到浙江不会轻易为人所信,没曾想,严嵩是就差把人给逼疯了。 浙江衙门扯出黄豫之案来,就是想借南京守备太监黄伟的手,来压制严嵩。他们没指望凭一个大太监就将严嵩彻底打退,只是盼着能拖住他的步伐,容他们再行布置而已。可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黄豫就乖乖认了输,站到人家那边去了。 指挥使陈震为此万分恼怒:“共事多年,倒不知你竟生得一个鼠胆!” 黄豫阴阳怪气道:“您都把我当成傻子了,还指望我有包天的胆子吗?” 陈震被堵得一窒,他勉强镇定下来道:“你须知,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这样做,叫我们情何以堪?你身后有黄公公在,他又能拿你怎么样?” 黄豫嗤笑一声:“我没听过什么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只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我干爹素来教训我,说要以忠君爱国为第一,他不过是主上家奴,安敢违拗上意。” 一句话说得陈震面如金纸。这借力打力的法子,是彻底落了空。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黄豫缓了缓口气:“老陈啊,我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再提醒你最后一句。何必给人家当枪使呢?是,人家是不会把我们这一锅都端了,人家只会挑蹦跶得最厉害的那个人往死整。” 陈震已是焦头烂额:“这理,我何尝不知,只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这官位不是那么好坐的,不仅要上面认可,还要下面来抬啊!” 黄豫道:“那也是要大家都来抬。老指着你们,算个什么事。” 陈震果然被说动,人都是自利的,都想尽量多得利益,规避风险,更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上至巡抚,下至司,都在想为什么非要让他们去打头阵,当先锋。 按察使潘鹏更是道:“指不定他们就是打着弃卒保帅的主意,先让我们去试试深浅,最后实在不成了,就把我们一丢,再和人家议和。” 布政使王纳海素来觉得潘鹏说话不知深浅,太过刻薄,可今日他却难得与其想到了一处。他道:“中丞,连黄豫都退了,我们背后可没有一个干爹来保啊。” 指挥使陈震头痛欲裂:“那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耗着?” 巡抚陆完最后一锤定音:“就先耗着!这事说到底是徐家惹出的祸患,合该他们去解才是。” 这一波官员纷纷叫苦,言说无计可施,终于吹皱一池春水。后来,当大家知道,严嵩已经派人到了宁波双屿后,更是惊得魂不附体。徐家被迫大出血,费尽心思打通沿路的关系,火速从江西弄来了严嵩的同族。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拉人下水这个招数虽然老套,可却是一用一个准。明面上说是做生意,暗地里却是给好处。只要收了这好处,哪怕浑身是手都挣不脱。你严嵩对旁人是铁面无私,可火烧到你自己头上来了,你还能拿出以前那套吗? 严嵩闻讯只觉头晕目眩,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通过细细查问族亲后,寻找破局之法。 严家族叔起初还不肯信,他道:“约书上白纸黑字都写明了的,他们能怎么坑我们。” 他说着就就要拿约书出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连胆都要吓破了。上头清清楚楚的字,已经变得模糊、褪色。还是那个擅长坑蒙拐骗的白通玄一下看出了端倪:“这是用乌贼墨写的字,当时看着清清楚楚,时间一长就会消失不见。” 严嵩冷笑道:“白字黑字,一式两份,你们手里的沦为废纸,而衙门的那份不论是添上一笔,还是划去一笔,都是由人家说了算。” 至此,事态已然明了。浙江衙门,允诺种种好处,诱使他的族亲签下有坑的合约,接下了足以拖累死全家的差事。可想而知,如果他戳破了这里的画皮,那么这些坑都需要他的家族来背负。而这些人用庞大的经济实力,证明了他们能报复的能耐。这么快就能将他的家里人跨省带到浙江来,这江南四省的水只怕比他想得还要深。 严家族叔只觉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接着就抱着严嵩的嚎啕大哭:“侄儿,我的好侄儿,你可千万要想法子,救救我们呐。我们、我们也是为人所骗……” 严嵩有心给他们一个教训:“你们急着去赚钱签约时,怎么没想过来问问我这个侄儿的意思呢?” 严家族叔羞愧不已:“那谁能想到,还能有这种事……我们小门小户的,谁能舍得下这样的本钱,来套住咱们呐。” 他突然恍然大悟:“这,莫不是你得罪人,所以人家才做了个仙人跳的局来?那你可更不能不管我们了啊!” 严嵩都被气笑了:“你要是早有这么个聪明劲儿,也不至于利欲熏心,中了圈套!” 他紧急寻劝农参政徐赞来商议,徐赞听罢始末也觉十分棘手,他道:“东西已经签了,把柄已然握在别人手中。如是一个浙江衙门,倒不足为惧,可这里的名门望族,却不是省油的灯。” 徐赞沉吟片刻道:“这已不是我们能应对的了,何不向上求援?” 这自然是最简单的办法,可严嵩却不愿这么干。事情没办成,就急急回去求助,这岂非是说明他无能吗? 严嵩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给他们的底气,叫他们到这会儿还敢负隅顽抗的?” 徐赞道:“或许是仗着人多势众?” 严嵩道:“人多,还能多得过我们吗?仁兄至江南时日已久,可曾清查田赋……” 他一语未尽,就被徐赞打断,他摇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严嵩何许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就知道,李越派人到地方上来,不但是只为治农,更是要梳理地方的事权和财权。可他的份量,明显不值当人家为他动用王牌,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了。 严嵩笑道:“仁兄放心,既如此,我另想办法就是。” 徐赞一惊,都这会儿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贤弟勿要冲动。” 严嵩一哂:“他们针锋相对,我何尝不能如法炮制呢?虽有风险,可为朝廷做事,即便是死,也是值得的。” 徐赞想了想到:“贤弟莫急,有些事不可说,可有些事还是做得的。” 二人商议一番后,严嵩径直来到陆完府上。陆完闻讯大吃一惊,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打算避而不见,没曾想严嵩竟叫手下人闯了进去。 陆完又惊又怒,他总不能不顾体面和人打起来。二人最后在陆家大堂相见。陆完怒斥道:“严嵩,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严嵩冷笑道:“吃了熊心豹胆的,只怕另有其人。” 他道:“我今日来只想告诉中丞一句话。你以为,和你为难仅只我严嵩一人?封疆大吏虽然大,可大不过皇上,更大不过满朝文武。” 陆完只当他是恼羞成怒:“你自到了浙江,就一直在罗织罪名,本官不与你计较,你反而越来越张狂……” 严嵩毫不客气打断他:“你大可去弹劾试试。你以为,用那一纸合约,就能逼得朝廷收手不干了? 陆完说话滴水不漏:“什么合约?你莫来胡搅蛮缠。” 严嵩讥诮道:“中丞没听过也实属寻常,这看着是合约,不久后亦会成废文。” 他轻飘飘撂下一句话:“要是中丞不再是中丞,签得东西自然就是废纸,还怎么能作数?” 陆完一凛,他还没回过神来,严嵩就已然扬长而去。陆完望着他的背影,为他的威胁之意神湛骨寒。他们是挑软柿子捏,人家也准备枪打出头鸟。不管背后的谋算之人有多少,人家反正誓死要把他这个浙江巡抚拉下马! 陆完忍不住骂骂咧咧,下面逼他去和朝廷顶,朝廷逼他对下面施压,他明面上是朝廷大员,背地里却受尽夹板气。到头来,两边都来怪他,他能怎么办,他能怎么着! 没过多久,老家苏州就传来消息,言说族人犯事,得罪的那家人去找巡按告状去了,巡按大怒,要彻底清查,让他快想办法疏通疏通。 这民案不得落到法司手里。那时,李越岂肯罢休。陆完只觉头昏脑胀,竟一下就倒了下去。王纳海等人闻讯忙来探望。陆完在病床上叫苦连天:“这差事办不得,办不得了啊。” 人听罢始末,也觉艰难。潘鹏道;“中丞,不是下官说您,和严家签约的事,您随便找一家让他们去不就好了,何苦让衙门出面呢!” 陆完道:“朝廷命令禁止不经官府,私自通商,谁会来顶这个罪!” 陈震恨得咬牙切齿:“您不肯让他们顶这个罪,可他们却要送咱们去死。” 王纳海沉沉道:“按理说,主管通商的,理应是市舶司才对。” 潘鹏瞪大眼睛:“你是觉得,这市舶司太监比南京守备还要大?” 王纳海嚷道:“那总不能在这儿等死。他们都藏在水下,只有咱们是明面上的靶子。再说了,不一定要逼退严嵩,咱们和谈也是好的。他也不想来个鱼死网破吧。” 陆完犹豫道:“可这佛保可信吗?” 王纳海道:“回中丞,他已经买下了宅邸,否则下官也不敢在您面前出这个主意。” 这是他们惯有的贿赂手法,直接送东西太过惹眼,干脆实打实地卖。只不过这个价钱就得商量了,要是人对了,十个大钱就能买一所豪宅,要是人不对,就是千金也难拿下。因着佛保收了他们的贿赂,他们才想着,要不拜拜这个山头,说不定能有用。 佛保本来就是来唱红脸的,现如今鱼儿直接上了钩,他又岂会拒之门外。陆完一路行来,眼见茂树曲池、崇楼幽洞,处处有名葩奇木,时时有莺啼鸟啭,更觉人比人气死人。 佛保着一身蝉翼绸衫,懒洋洋地坐在摇椅上。陆完的态度格外谦卑,一上来了就送礼。他打开木匣,笑道:“这南边热得久,可离不开扇子啊。 佛保定睛一瞧,果然是好东西。最上头四把俱是象牙扇,扇面皆以洁白如玉、细如发丝的象牙丝编制而成,且还镶有梅兰竹菊,山水风光等图饰。难得画好,物也好,拿着手中,亦如美玉一般,扇着香风阵阵。之后两把俱是玳瑁扇,亦是玲珑剔透,上头描金画银,也瞧着不凡。最后两把则是螺钿雕扇,扇面极薄,上头的亭台楼阁无不精细。这样的东西,即便在宫里也是稀罕物。 佛保道:“的确是难得。” 陆完陪笑道:“公公容禀,这的确是难得的宝物,下官四处搜寻,也只得了十二把。这四柄牙扇,烦请公公献给圣上,这两柄玳瑁扇,公公可献与尊长,这两柄螺钿雕扇权可把玩。至于剩下的四把檀香扇,非是什么贵重之物,下官便没有拿来污您的眼,而赠与了司长官,也权做同僚之谊。” 佛保把玩扇子的手一顿,他问道:“能找到这样的物件,可见你的孝心虔了。只是,心虽虔,做事却不大精细。” 陆完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还请您指教。” 佛保道:“京中还有一尊大佛,你岂能不去拜山门呢?” 陆完的额头沁出汗珠,他道:“下官何尝不想去,只是人微力小,怕不合那位大人的意。” 佛保冷笑一声:“你连皇爷都敢送礼,还怕他?” 陆完斟酌着道:“皇爷素来宽悯,那位却是不容情。岂止是我们怕,只怕日后是无人不怕。” 好一个挑拨离间。佛保心头暗笑,他还以为这浙江官场的人,只能用钱来堵他们的嘴,没想到,他们还有些手段。为君者,最忌臣下势大,功高震主。如今李越本身掌管刑名,手下治农官遍及天下,又参与官员考课与遴选,早已是煊赫至极。他们是想从这条路子入手,撺掇皇上来压制李越,只可惜,这算盘注定白打。 佛保一笑:“其实你给不给,都没什么所谓。” 他抽出柄象牙扇,一柄玳瑁扇和一柄螺钿雕扇,在陆完眼前晃了晃:“这些到最后,还是要落在他的手头。” 陆完瞳孔微缩,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那牙扇:“即便圣上要赏人,也该让大家感激天恩浩荡,怎能由旁人越俎代庖。” 佛保凉凉道:“那是一家人,本就不会说两家话。” 一家人?!陆完心里骂娘,两个男人,还都有家室,这是屁的一家人。陆完实不死心:“陛下万乘之尊,怎可自苦如此。” 佛保忍不住笑出来:“你难道没听过,有情饮水饱吗?” 陆完一噎,自明开国以来,不仅有中央和地方争夺财权,更多是内库和太仓之间的厮杀。家天下之下,公私不分的情况时有发生。天子至高至贵,饮食起居又岂能限于凡物。皇家私库供应不了,就从公家走账。可那些自诩清流之人不会同意啊,他们这些人就要想办法,讨好了圣上,再帮自己捞点油水。有了巨大的保护伞在头顶,谁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刘瑾原来不就是靠这起家的吗?这法子,多少年来都是屡试不爽,可没想到在这会儿碰了壁。天子是既愿意分权,还不再追求享乐,这他妈是疯了吧。 陆完此时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多年后,他才明白缘由。女扮男装做官,比太监当政还要离谱,换做他是皇上,他也放心啊。 佛保眼见他心如死灰的模样,越发笑得前仰后合:“你难道没听说过京中之事吗?” 陆完道:“听是听过了,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啊。” 佛保心念一动,他摩挲着那把玳瑁扇:“看在你还有几分孝心的份上,咱家给你指点几句,也未尝不可。” 陆完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佛保嗤笑一声:“看来你是胸中自有丘壑,倒是咱家多事了。你的主意竟这般大,这些我可拿不动了。” 陆完眼中涌现泪花,他忙道:“公公!公公且慢,非是下官自尊自大,实是牵连太广了……” 佛保道:“既然知道牵连广,你还连一句实话都不给?是真想去儆猴不成。” 陆完一窒,他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心头更恨。 佛保道:“我眼看是要在这儿久留了,你给我指指路,以后咱们也可搭把手。你要是肯以诚相待,咱家也必定投桃报李。我都住进这儿,还能跑了不成。” 正是这句话,让陆完彻底下定决心。他心道,他们不仁,我不义,好歹保住自个儿。 他也长了个心眼:“公公可否寻个机密之所。” 佛保翻了个白眼,真个带着他来到一处水榭上,这四面皆水,触目都看不见人影。 陆完见此,才安了心,他张口欲言。佛保忙拦住他,道:“从头说,先说这倭寇是怎么来的。” 陆完所述,与黄豫暗示得别无二致。原来,佛朗机人在广东吃了大败仗,被迫逃回了马六甲。可他们仍不死心,于是就想绕开广东,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可乘之机。 佛保道:“这就一下跑到你们浙江来了?你这糊弄鬼呢?” 陆完叹道:“公公有所不知,宁波有一海港,名唤双屿。这双屿港中有东西两山对峙,南北有水口相通,外面看着十分狭窄,里头却空阔二十余里,除了特定一条水路,其他地方都是暗礁和急流,自弘治时就有私船在这里头停泊交易。公公的不少前辈,也是其中的大东家。” 佛保听得咋舌不已,暗道,难怪这就是贼窝,只怕还有人引着,带着佛朗机人找到这儿来。 他笑道:“这么个大主顾来了,你们合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怎么还闹起来了呢?” 说到这个,陆完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那些名门,摆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结果欠钱不还。” 这说得就是徐家的事了,徐氏是余姚望族,出过不少官僚。正是因着有权势,他们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心还格外脏。他们拿了佛朗机人的黄金,却不给人家货物,并且不断地抬高货物价格。 陆完道:“那洋人也不是好惹的,直接就上徐家的门来催缴。徐氏见状还不肯收手,因着王守仁在广东打了大胜仗,他们早就不把这些洋人放在眼底。徐家的主事,直接叫洋人滚,说他们如再不滚,就去告官府。公公,您想,这洋人岂是好相与的。他们带着那些东瀛浪人和流寇,趁着夜色直接端了徐氏的半边宅子,沿途还劫掠了十多家农户,这总共杀了一百来号人,还侮辱了二十多名妇女。事情闹成这样,徐氏也想报仇雪恨,这不就一下捅出来了吗?” “……”佛保转念一想,“这不对。朝廷明明已经同意开关了,他们怎会放着官盐不吃,非要贩私盐。海外国家那么多,不和佛朗机人做生意不就好了。” 陆完叹道:“这不是和谁做生意的问题。对这些贵官之家,不开关反而比要开关要好得多。他们有的是法子出去,为何要平白交税?还让那些下等商人来和他们抢生意?” 佛保一噎,一时哑口无言。陆完继续道:“那些中等人家,倒是抱着这样的想头。王守仁的那些大船和弹药,是怎么造出来的?背地里都有这些浙闽富家翁的支持。可是,广州开关之后,王守仁之前的许诺就都成了屁啊。” 佛保一惊,他道:“这怎么说?” 陆完道:“一是朝廷只准在海岸经商,还是不准他们出海去,他们要出去,还是要去求人。二是税的事情。您想啊,以前这些人只需要喂饱地方官,就能做生意了。可现下,地方上在伸手,中央也在伸手,伸得还格外霸道。这些人就有两个坑要填,岂非是负担还重了。是生意的事。在海岸做生意,本来就是吃人家的剩饭。以前只有一两个港口,生意只有那几家去做,还可以坐地起价,洋人只能捏着鼻子买。可如今开得港口多了,生意也就分散了,他们赚得就更是大不如前。俗语有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可不是一钱两钱银子那么简单,谁肯甘心相让。这样一来,吃官盐还不如走私来得好,还不如关了港口算了,还能少交一大笔税。” 陆完忍不住又唉声叹气起来:“本来,那些人脉硬的是想寻个妥善的法子,逐步打通关系,力劝皇爷闭关锁国,可没想到……谁知,会惹出这档子事,最后会闹成这样呢。” 佛保试探道:“何必发愁呢,我听说江南多才子,想来此地诗书传家又善于经营的望族,不在少数。这些不都是你的底气吗?” 陆完连连摆手:“公公误会了,他们又不想造反,岂敢直面天威。更何况,这家族虽多,可各怀鬼胎,终究不过是一盘散沙,难成气候。这些人对上不能,辖制下官等人却是大有手段,要不怎么连孟老夫子都说‘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 佛保心知肚明,明廷讲究避嫌,在当地做官的都是外地人。他们根基浅薄,手下差役又有限,要是开罪了当地的大族,只怕连收税都难,更别提办别的差事。这陆完在此地为官多年,指不定也有把柄在人家手上。 已经说到这会儿了,陆完也没什么可隐瞒得了,他道:“本来,我们是想说,是愚民通倭,才使得倭患欲炽。这军费一多,朝廷自会关闭港口。可没想到……” 佛保接口道:“来得是严嵩这个硬骨头,他背后还有一个铁了心都要开关的李越。” 陆完道:“这严嵩虽厉害,可到底根基浅薄,关键是他后头那个……”几百年都未必出得了这么一个人物,既不畏上,也不畏下,还能调和中间,拉拢黔黎,怎么就叫他们给撞上了。 他忽然忆起严嵩留给他的那句话,喃喃道:“‘招头盖老之长,顾直差厚,每祭神,得胙肉倍众人。’” 他恍然大悟,鼻腔也发酸:“他说得对,这胙肉只有老之长来分,才能服膺众人。我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插手这样的大政。” 佛保开始劝他:“这是神仙打架啊,你又何苦插手到里头去呢。反正这关都是要开的,咱们还不如向朝廷卖个好……” 陆完摇头:“公公错了,这关必定是开不了。正如您所说,我只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没了关税支持,中央无法掌控百官,定是要寻出气筒的……” 佛保也不是傻子,他略一思忖就道:“难道这水底下还有暗礁?” 陆完颌首,佛保道:“你放心,你待咱家如此坦诚,不论出了何事,咱家必会尽力保你。至于这暗礁,我说你也是当局者迷,你和你手下的人,辛苦这么多年,还是只能拿四把檀香扇在手。干脆让那些拿金扇子、银扇子的,却和他们拼呗。” 陆完不解:“能怎么拼?严嵩只是一味催逼我们……” 佛保道:“他催逼你们,是因为他找不着庙门,你带着他去庙门看看,不就好了。” 陆完大吃一惊:“这怎么能成。” 佛保道:“怎么不能成。咱家的爹刘公公,你也是知道的,即便是那位也要卖他几分面子,否则这市舶司也轮不到我来坐。我亲自出面说和,他岂敢不听。” 佛保笑道:“让他们斗起来,斗到头破血流时,这第方站谁,也就至关重要了。” 陆完应道是是是。他和佛保说这番话,看着是狗急跳墙的样子,心里何尝不是有自己的盘算。他一个外地人到此地当官,已经是备受辖制,但佛保比他还惨,人坐在市舶司这个火山头,手里还无人可用,可不是只能和他们这些人联合。 他道:“朝廷如今是既明察又暗访的,明面上有巡按和治农官,暗地里什么东厂、锦衣卫还不知有多少。如没有公公依靠,下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面上依靠他,实际在点双方互为依靠。佛保听得心底发笑,他拍了拍陆完的肩膀:“你是个聪明人,咱家就放心了。在这大明官场上,最容不得的就是蠢蛋。” 佛保果然去见了严嵩。二人密探之后,严嵩决定称病,接着在市舶司的遮掩下,乔装改扮,亲自去双屿一探究竟。 京中,月池正在做菜,一个个土豆,被她切成细条,过水洗去多余的淀粉后,放进锅中油炸。直到外壳酥脆之后,她才捞了出来,放进大碗中,用孜然、辣酱、花椒与葱花拌匀。 谢丕和杨慎老早就闻到了香气,见着红亮咸香的一盆,颇觉惊诧。 月池笑道:“尝尝。” 两人夹了一块,谢丕被辣得倒吸一口气,杨慎却是睁大了眼睛,他问道:“你这里面加了艾油?”艾油是用食茱萸制成的调味料,辛辣无比,四川人的菜肴中常用此来调味。 月池笑着摇头:“不是。” 杨慎又夹了几筷,眼睛越来越亮:“的确不是,此物好香。” 谢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越吃越多,到最后连嘴唇都发肿,他忙拦住他:“快别吃了,你的嘴……” 月池笑得前仰后合,真不愧是四川人。 杨慎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含章,你这加的是什么。” 月池指了指桌上的辣椒树,笑道:“就是这个。” 谢丕皱眉道:“番椒?这不是摆件吗?” 月池摇头道:“非也,非也,把它晒干去籽,再和花生、花椒、姜蒜一起捣碎,放入油锅之中,和冰糖、白酒一起翻炒,就成了辣酱。” 杨慎连说个妙字:“含章真是奇思妙想,连土豆都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刚刚传入中华大地的土豆,与后世培育改良的良种还是有很大差异的。它与鸭蛋差不多大,瞧着肉白皮黄。月池也尝了一口,竟然觉得说不出的古怪,明明是同种的食物,一样的做法,可却完全不一样。 月池道:“积习难改啊。如今土豆是种得是越来越多了,可没几个富庶之家,肯将其当作主食,至多做个新鲜物尝一尝就撂开了。” 谢丕会意:“你想再推广一次?” 月池颌首:“可不能硬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光禄寺如今还养着六千名厨子,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干。” 不久之后,京中就有各类土豆菜肴出现,各级官僚更是大摆土豆宴,邀请亲朋好友,一时之间食土豆成风。 户部尚书王琼看着收上来的夏税册子,十分欢喜,连连道:“要是年年都能如此,那就太好了。”国家没钱,人人都来找他,他也吃不消啊。 户部侍郎储巏凉凉道:“能有这样的长进,是因以前咱们就不管田间之事,从无到有,自是成效显著。可水旱无情,要想年年都长进,就得年年派人去兴修水利,传播农技。” 王琼道:“反正他在时,这治农之策,必不会断。要是他不在,那咱们也早就不在,安知后事如何。” 由京都向外看,是生民复苏,欣欣向荣。可去了一趟双屿回来的严嵩,却是真个病了。他立在黄花梨的大案上,饱沾墨汁,在雪白的宣纸上上一挥而就。 他写得是:“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他喃喃道:“王谢,王谢……都是鬼话,一千多年了,王谢的堂前燕,不还是好好地在那里吗!”:,, 375 惆怅东栏一株雪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当听闻到严嵩的境况之后,徐赞也是心惊不已。时至今日,他们早已知道,这倭患是军队放纵,官员贪腐,大族谋利三重作用下的结果,不是中央一句开关就能解决的。换而言之,这境况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那么严嵩究竟在双屿看到了什么,才能把他也闹病呢? 他趁着夜色,来到了驿馆。严嵩不见旁人,可他还是要见的。 徐赞一见严嵩,就觉他面色蜡黄。他忙搀扶他坐下,问道:“何至于如此?” 严嵩摇摇头,在他手心写下了一个“诈”字。 徐赞会意,更是脑袋一蒙。他不由自主地想看向窗外,可头只是微微一斜,就硬生生扭了过来。 他的声音都带着哽咽:“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严嵩的声音有气无力:“我真是来错了。原来想做一番功业,谁知却……”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首他写的《乌衣巷》。 徐赞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斟酌着语气道:“你新来此地,水土不服是常事,也不要太过忧惧了。” 他借着替严嵩理被子的功夫,趁机写到:“豪族?” 严嵩苦笑着摇头:“不由得我不忧惧啊。小弟眼看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还请仁兄稳妥行事,善自珍重。” 他一面说着,一面借衣袖的阻隔,又写下了四个字:“余姚王谢。” 徐赞乍有些不明白,他道:“这病虽沉,可京中也有良医在。” 严嵩苦笑着摇头:“病入膏肓,就是扁鹊在世,也救不了了。” 徐赞一震,严嵩写下余姚王谢,又否认是豪族……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明悟霎时涌上心头。他的脸色在一瞬间白得如鬼一样。 严嵩摇头的意思,是他不是虚指,而是实指。余姚王谢就是说在余姚的王姓和谢姓两个大族。这两族世代簪缨,出过不少大官。姓王的家中最赫赫有名的大臣是新封新建伯的王守仁。而姓谢的家中就更不得了,出了官居一品的内阁辅谢迁! 徐赞与严嵩对视了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灰意冷。难怪,难怪那些人敢如此作为,原来是有恃无恐。一个内阁次辅,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一个是朝堂新秀,武能平乱,文能传道,这两位都是新政的中坚力量。连小孩子都知道,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道理。拿新政的刀,去要新政的命,最后的下场只能是两败俱伤。 特别是,王守仁还是平倭的大英雄。抗倭英雄因为远亲和倭寇勾结,而被牵连问罪。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是把朝廷的脸面放在地上踩。皇上不会认,李尚书更不会认。那么,揭发出这些的他们,说得就只能是谎话,本人只能被打成佞臣!所以,严嵩才要装病,他是中央派来的钦差,必须要给上面一个交代,他要在浙江官场保住身家,也必须给他们释放一个信号。接下来的日子,可以想象,他只会病得越来越重。可严嵩向他揭破秘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严嵩眼看他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沉重,心里亦是一叹。他其实也没有把全部的真相告诉徐赞。在驿馆的居室内,在一片黑暗中,他时时想起,他来到双屿时的情形。 那时还是白天,天上虽下着蒙蒙细雨,可还是朗朗乾坤。他带着斗笠,身披蓑衣,混在在人群里。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斗升小民,走私商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划着小船向佛朗机人出售货物。而赚取银钱后的他们,将赚得的银两上交一部分给路边的倭寇,接着就拿着剩下的钱和一张条子,欢欢喜喜地回家。他更是看到,一些远洋航船在回港之后,还向倭寇缴纳货物和银两,同样也拿着条子搬运货物回家。 严嵩初见时不明缘由,倭寇不是来抢钱的吗,这些走私贩子怎么交得这么爽快。他有心想四下打探,却被陆完派来的人阻止。那个随从用一整套的黑话和多件信物,才带着他突破重重关卡。严嵩直到此时才知道,他派来的那些人是怎么死的,这要是没有内行带领,他们连门边都摸不到。 而正是在逐步深入中,严嵩弄明白了走私者甘心交付钱款的缘由。这是所谓的保护费,商人、渔民只要想在海上牟利,就必须要向倭寇缴纳银钱。不交钱的人会被杀光全家,凿破船底。而交了这些钱后,走私者就能得到倭寇给予的路条执照。【1】以此为凭,他们就能出海做生意、打渔,倭寇反而会来保护他们的安全,让他们不被官府抓走,还不用向官府交税。 至于倭寇如何会有这样的势力,是因为他们中有中国人、有佛朗机人,还有日本的浪人。中国人的钱粮,浪人的武力,还有佛朗机人的武器,拧成了一股强大的武装力量,庇护此地的走私事业蒸蒸日上。 当明白这一点之后,严嵩才觉心惊胆战。倭寇是贼,贼却在做着收钱庇佑百姓的事,这和朝廷收税有什么两样?而百姓信重贼寇更胜过官府,甚至甘愿与贼合谋。这么多人由民成贼,究竟是谁的过错呢? 严嵩不敢想,也不能想。他只觉不寒而栗,幸亏他选择抓住陆完死磕,辛亏陆完也有趋利避害之心,幸亏还有佛保来说和,幸亏他背后还有中央官僚势力的支持。如果他真的一头把这里的事戳开,那么等待他的不是飞黄腾达,而是合家殒命。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这么病下去,如果病了还不行,那就只能装疯。可他不甘心,他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如果这就这么让他泯然众人,那比杀了他还叫他难受。严嵩静静地躺在卧榻上,双眼亮得瘆人,那就再观望吧,世上没有不能解的局。或许,契机就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等待他们来发掘呢? 早在严嵩去双屿时,贞筠的织场已经在徐州热热闹闹地开起来了。她只招收女工,优先照顾失业的寡妇,赚来的银钱还拿一部分去资助穷苦人家。这在当地一时传为美谈,贞筠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大家还以为是哪家的老封君回乡来,照顾乡里了。 刚开始只有几个人上门,可随着救助的人越多,越来越多的妇女,甘愿背井离乡,长途跋涉到这儿来做工,宁愿不要银钱,也要来干活。对她们来说,能安安稳稳混口饭吃,再也不怕被人打骂磋磨,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了。 贞筠见此情形吓了一跳,为了收容这些人,她只能不断完善织场的产业链,扩大经营规模。她的身份和财力,再加上杨应奎的支持,要做成这事轻而易举。 很快,她的织场就开遍了徐州。妇女们养蚕缫丝,水转丝纺车昼夜不停,生产出了大量丝线。她们再精心将其织成绸缎,描绘各种花样,一针一线地绣上去。她们都等着将这批货物,运到宁波,赚回大钱。 可没曾想,宁波久久陷入倭患,迄今都没能彻底解决。而广州虽然也开关了,可这般长途跋涉运送丝绸,运费和税费都不知要消耗多少。杨应奎更是探得严嵩病了的消息,他虽不知严嵩是装病去双屿,也知这海关必是出了岔子,所以劝贞筠按兵不动。 丝绸迟迟出不了海,大家都愁眉不展。这些可怜的女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托庇的圣地,生怕老板因为亏钱不再做这样的善事了。 她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个主意,水力织出来的丝线,虽然不如手工的精细,可胜在量大成本低啊。她们这么多人,完全可以把精力用在织造上,一方面以量、以价取胜,一方面以织造来弥补不足。这样的丝绸,流入大明的市场,也是有一争之力的。 贞筠在她们的劝说下同意了这个主意,于是,大量低价的丝绸流入市场,果然赚得盆满钵满,引得无数织场眼红心热,小农咬牙切齿。 而这些事,贞筠不知道,这些女子们也不知道。她们欢天喜地,以更大的精力投入到了丝织的完善上,还有些人甚至想试试用水力来纺棉。第一个起这样念头的人被人唤作林婆。 林婆的娘家是木匠,因此一直都会几手木工活儿。她为人勤快老实,纺车、水磨等要是出了岔子,工匠师傅赶不过来,大家都让她来修。时日越久,林婆的技艺也越来越纯熟。 与她同伴的大姑娘小媳妇,发现她干了一天的活,夜间还在用铁棍在屋里轧棉,不由问她是怎么回事。林婆起先不好意思说,后来随着她的动静越来越大,瞒不住一起的人,她也不得不说了出来。 她低头道:“丝虽然好,可到底不是我们这些人穿的。要是能让棉布也产得像丝绸那样多,孩子也不会冻死饿死了。” 张太后失了太康公主和蔚悼王,哭得撕心裂肺,真真是悲痛欲绝。可在这里做活的女人,哪个没失了几个孩子呢,刚开始也是伤心不已,可到了后来,也都习以为常了。她们甚至能用平淡的语气,交流儿女是怎么没的。 林婆慢慢开口:“有一年遭了大灾,家公家婆就商量着把大丫头丢掉。第一次公公带着大丫走了十几里山路,把她撂在路边上。可第二天,那丫头就找回来了。第二次,公公又带着她走了更远的路,可没过三天,她又找回来了。我现在都记得她的样子,脏得就像从灶台下钻出来。她叫了一夜的娘。” 林婆呆呆道:“我就搂着她,我说宁愿咱们娘俩一块冻死、饿死,也不丢掉她了。结果第六天,大丫还是不见了。那是个机灵妞儿,她再也不跟爷爷出去了,只跟着我和孩儿他爹走。孩儿他爹就把她带到了河边,一伸手就把她推下去。孩儿他爹跟我说,就像一颗小石子儿打下去一样,冒几个泡泡就沉了。他请神婆算过了,这时走了好,来世能投个有钱人家。” 她眼睛木木的,就像两颗漆黑的玻璃球:“他说得对,没过几年,孩儿他爹也没了。我们七个娃,最后留在这儿的也只有两个。” 她环顾四周,眼底露出一点儿星光:“要是当年就有一块地,有这样的场子就好了。我一定把他们都养得白白胖胖的,男娃都给他们娶一个好媳妇,让他们穿上新衣裳,睡新被褥,请全村的人都来吃酒。女娃都找个好人家嫁过去,我一人给她们打个金镯子,送三匹布走……” 众人无不默然,纵然伤痕早已结痂,可想起来岂能不疼。如今过得越好,就越怅然,要是那些孩子们能再等一等,又该有多少…… 还是一个年轻媳妇出来打圆场:“林婶子,可别伤心了,以前的事就甭想了。这会儿有好日子过了,你该想想孙子、孙女才对。” 林婆这才有了笑影子,她道:“我那孙子,不是我吹,一看就是文曲星下凡,那个聪明劲儿,将来一定是要考状元的。” 其他人开始夸赞她:“那敢情好,你孙子考状元,你老做出这棉纺车来,也能像黄道婆一样被人立庙祭祀,那你们全家不是都要被人供着呢?” 林婆笑得合不拢嘴,她摆着手道:“那不敢想,我只想着咱们这样的人,冬日里都能有衣裳穿就行了……” 以林婆为首,此地的女工都开始希望能把水转丝纺车改造成棉纺车。但事实上,如果直接用水转纺车来纺棉,很容易出现断头的现象,因为纺麻或丝是不需要牵伸麻缕或丝束,所以动力轮与锭子的速比较大,用这样的力道来纺棉,那是一扯一个断。著名纺织家黄道婆就是通过减小转轮直径,解决了纺棉纱时断头的问题,造出了三锭脚踏棉纺车。如今,她们想要用水力来纺棉,这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很多人最后都选择了放弃,只有林婆和几个人还坚持着。不过,她也从一门心思地用水力,转而决定退一步从改造脚踏纺棉机入手。她叹道:“老人说得好,人不能指着一口吃成个胖子。” 她想在脚踏棉纺车上增加锭数,可这也不是一件易事,棉纺车的锭数之所以迟迟上不去,是因为在纺棉中,锭子上纺出的棉条,需要用人手来牵引。而人的一只手只有五根指头,最多也只能拿住四条线。要是搞出五个锭子,引出五条线来,却没有手来拉,不也等于白搭吗? 然而,林婆这些日子在织场做工,她的思维早不再局限于人工上。有一天晚上,她正梳着头,忽然灵机一动,以前人用手梳头,梳不透厚厚的头发,还打结。可现在的人用梳子梳头,这么多锯齿,能把头发梳得透透的,还能卷起来挽成各种发髻。梳子能用来梳头发,那为何……不能用来梳棉?【2】 林婆一跃而起,她如风一般冲了出去,和她同宿的女工被她吓了一跳。她们跟了出去,就看到她坐在棉纺车前,用梳子牵引着棉线。眼看牵引的棉线越来多,林婆终于禁不住大叫:“我想出来了!我想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总算造出五锭的棉纺车和作为牵引工具的带齿小棒。贞筠得到了消息,亲自来到了这个织场。她组织这里的女工一个个来试用新式的棉纺车,再安排经验丰富的工匠,根据女工的反馈,不断完善改造棉纺车。到最后,一个十三岁的女孩,经过教授,都很快上手新式棉纺车,纺纱速度大大提升。 整个织场都洋溢着欢声笑语。贞筠更是十分欣喜,她奖励了林婆五十两白银,让她回乡向乡亲们去传播五锭棉纺车。林婆却不肯收钱,她磕磕巴巴道:“夫人,要不是夫人帮忙,老婆子怎么能造出这样的东西……夫人给我们一口饭吃,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我要是还吃夫人的,还拿夫人的,这不是心肝都烂透了。” 贞筠道:“昔日有黄道婆传播技艺,才有松江布“衣被天下”的美誉,如今你在黄婆婆纺车的基础上,做出了进步,这也是莫大的功德。我如不奖赏你,怎么激励大家向你学习呢。拿着吧,这都是你该得的。” 林婆最后才收下,她感激不已:“我这就回去,给夫人立个祠堂,让他们世世代代都记着您的恩德。” 贞筠失笑:“祠堂就不必了。我们行善,不是为了求人报答,你因为我的善行得了好处,要是能去帮帮更多人,那我们不就都有好日子过了吗?” 林婆的眼圈发红:“是,是,谢谢您,谢谢您……” 贞筠看着林婆拉着五锭纺车远去,她转身上了马车,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仿佛看到了家家都用新纺车,人人都有新衣穿的前景。她开始盘算,接下来既要改善棉花的种植技艺,又要看看究竟能不能把水力用在棉纺上…… 可随着身后的巨响,幻梦碎开了。蕙心惊恐地看着她,贞筠即刻就要掀帘出去,却被侍卫拦住。他们的声音里透着焦灼:“回夫人,此地有暴民作乱,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贞筠仿佛挨了一下重击,她道:“什么民乱?怎么会有民乱?他们在往哪儿去,为什么作乱?” 侍卫苦苦地劝她不要出去,可她毕竟不聋也不瞎,外头的只言片语还是钻进了她的耳朵里。那些人喊得是:“打死这个妖婆子!” “打死她们!” “她们抢了丝生意,还要来插手棉布!” “快拿黑狗血,破了她们的妖术!” 贞筠仿佛置身洪水中,波涛淹过她的头顶,她的口鼻皆被泥沙堵塞。她颤抖着掀开车帘,蕙心还在她眼前焦急地说着什么。贞筠只能看见她嘴巴一张一闭,其余便什么都听不到了。她还是站了出去。 人潮正在路上肆意横流。她一眼就看到了林婆,她被愤怒的人群包围着,那架织机早已在地上摔得粉碎,有的人拿着木棍打她,有的人用石头砸她。她刚开始还在惨叫辩解:“不是的,这是要传给大家的……” 可后来,她的身影就倒了下去了。还有更多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冲向了织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粪土的臭气,四面八方都传来女工的惊叫哀嚎。 贞筠尖叫着下令:“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快去救人呐!” 侍卫此时却不愿听话了,他们对视了一眼:“夫人恕罪。” 接着,她被强行按入车内,带往了衙门。等衙门派兵来时,织场早已是一片狼藉。水转纺车被砸得七零八落,库房中燃起了熊熊大火,死伤的女工约有百人之多。 贞筠早已由挣扎转为木然,她看向杨应奎:“为什么会这样?”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人,为什么,还会这样? 杨应奎给不了她答案,这样的□□是瞒不住的,消息很快就走八百里加急密奏,传到了京都。 月池闻讯之后,当即就想给贞筠写信,可直到她笔尖的浓墨滴落在宣纸上沁出数个墨团,仍没写出一个字。 她能怎么告诉贞筠呢?不是你的错,更不是那个林婆的错。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下,本就容不下任何新生事物打破固有的平衡。你只是想把人从苦役下解脱出来,却没想到解脱出来的人,在没有苦役可做时,又该何去何从。 内阁值房之中,月池刚一进门,就察觉到此地不寻常的气氛。 刘健一见她就道:“看看你夫人惹出的好事!” 月池接过密奏,看完之后却不动声色,她叹道:“她也是好心。” 刘健斥道:“你任由她肆意妄为,闯下这样的祸,可想过如何收场吗?” 王鳌叹息道:“含章,开关风波尚未停歇,又出了民乱,这样两厢夹击,可不是开玩笑的。” 月池劝道:“先生们莫急,古人云,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这两乱看起来皆为祸不小,可却是由一个根由而起的。如我们能对症下药,危难自解。” 杨廷和道:“怎么说?” 月池沉声道:“八个字,免征重税,全面开关。”:,, 376 人生看得几清明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杨廷和静静地望着她,即便面临这样的乱局,这位内阁首辅,仍是沉稳如山岳。他道:“你应该知道,这绝无可能。” 此时仍是夏日炎炎,冰块融化,在青铜冰鉴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月池瞥了一眼其上色彩鲜明的瓜果,她轻轻道:“学生当然明白。” 她徐徐道来:“全面开关最大的坏处,不在助长倭患,而在它会动摇了重农抑商的根本国策,动摇早已安稳的秩序。” 他们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她也没有丝毫地回避。 她道:“于为政而言,商人获利颇丰,图谋权势,势必会威胁士绅,扰乱朝纲。于民生而言,一旦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庶民势必心思浮动,不事农桑,威胁食粟。” 她的眼中划过幽光:“我们的祖宗,一代一代的聪慧明达之人,绞尽脑汁,才建立起这样的稳定规则。天子至高,礼法之治。奇技尽去,儒道为尊。士农工商,各行其是。这是多么精密牢固的体系,即便是改朝换代,下一个王朝仍会沿着固有的道路前行。一旦全面开关,带来的不过是多一些银两,可对秉国者而言,要付出的代价,要冒得风险都会超乎想象。” 谢迁目光复杂:“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月池环顾四周,真心实意道:“我要是生在这里,定不会这么想了,可惜,造化弄人……” 她展颜一笑:“我今日不是来和诸公商量的。” 刘健皱眉道:“这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他索性戳破:“如真有心让你一手遮天,又岂会让你接闵珪的班,迟迟不能入阁。” 月池淡淡道:“您为官做宰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有些事放在明面上,反而是做不成的。” 刘健冷笑道:“这么说,你是有逼我们就范的锦囊妙计了?” 月池失笑:“不敢当,无非是权衡利弊而已。这开关的危险,我和先生们皆是心知肚明,可这不开关的害处,先生们当真仔细思量过吗?” 她取出两封书信,放在桌上,道:“严嵩如今已然病得起不了身,佛保没过多久也开始水土不服,先生们就不想知道,他们的病根是哪儿来的吗?” 杨廷和等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拆阅了起来。看到一半时,谢迁的胡须就开始颤动,他的眼中涌现惊怒:“这怎么可能,这怎么会……” 月池一哂:“你们想士农工商,各行其是,却不想连自家,都已是士商不分,官匪一家。” 她道:“这开关的银子,你们不想赚,有的是人想要。这些人,有能力、有人马、有军械、有船只,让这海关的门永远闭不上。朝廷每年拨过去的巨额军费,反而成了资敌之脏物。领军的将领白日打仗,晚上就在作乱。还有无数因闭关而失去生计的百姓,他们也早已倒向了另一方。” 杨廷和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月池道:“当然,这代价虽然大,可比起冒险开关来,也不是不能承受。毕竟,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要东南之乱,不乱到京都来,大家都能安枕无忧。” 刘健一时吹胡子瞪眼:“李越!” 月池摆摆手:“可问题是,东南之乱真的能随着闭关而得到控制吗?我看未必。” 王鳌恍然,他拍了拍谢迁的肩膀,无奈道:“那些水转纺车……” 这一言如晴天霹雳,惊醒梦中人。 屋内一时只有月池的声音在回荡。她摩挲着椅把,语调不徐不急:“唐时,曾三次大规模地毁去碾、磨,因为上游王公贵族的水磨太多,严重影响了灌溉用水。那时,尽管颇费了一番力气,毁磨之举还是做成了,因为对那些公侯之家而言,最不缺的就是人力,以人来替磨,于他们尚能接受。可如今,水转纺车又不一样了。” “您知道,海外的洋人,把我们称为什么国吗?”她笑道,“是丝国。” 谢迁深吸一口气:“老夫会依法惩处,大义灭亲。他们没了依仗,就不会再惹是生非。” 月池摇摇头,她道:“人心都是一样的。有位马先生说过类似的话,大致意思是,一有适当的利润,人就胆大起来。有一半的利润,他们就会铤而走险;有一倍的利润,他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三倍的利润,他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甘冒绞首的危险。您杀自己人有什么用呢,纵使您能将□□粤的豪族都夷尽了,也还是会有新人补上。拙荆的纺纱厂毁得那么彻底,背后又岂止一两只手。” 谢迁一时面白如纸。杨廷和长叹一声:“你这般抬高商贾,就不怕再遭士林厌弃,反伤自身吗?” 月池一笑:“谁说我是为了抬高商贾,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过好一点儿罢了。士林或许政见不一,观念不一,可谁能跟银子结仇呢?圣上立下人事考评之法,多次赏赐百官,还允诺考核为甲者,再加厚赏。赏银要是发不出来,他们定不会寻圣上的不是,因为他们不敢,更不会寻我的不是,因为此事不归我直管,那么,他们又会去找谁呢?” 月池一字一顿道:“诸位不做,自有人来替你们做,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凭什么江南四省盆满钵满,其他地方就只能吃糠咽菜呢。” 刘健望着她,只觉心惊不已:“你早有部署,你早就知道了一切,故意设局来套我们?!” 月池摇摇头:“您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多年不成,岂会没有根深蒂固的缘由。”如没有足够的助力,又会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几百年的闭关锁国,谁能说是因为古人比今人愚昧。她到此世来,磨灭最多不就是现代人的傲慢。 现代人以为自己的技术,能改天换地,孰不知古代华夏缺的从来都不是技术,而是让技术落地生根的土壤。现代人以为自己的观念,先进无比,孰不知因为不合时宜,先进的理念也能成为穿肠的毒药,催命的令符。 她在教那个人,那个人也同样在教她,让她终于找到了适宜的路,既然系统永远无法从内部打破,那就用她在系统内积蓄的力量,引入外来的火花吧。 月池十分坦然,她摊手道:“既然不想商人乱政,那为何不让士人经商呢?反正,他们都已经在做了,不是吗?我们要做的,不是禁止商贾,而是让端木遗风别沦为谋财害命。” 内阁彻底归于缄默。月池没有步步紧逼。她知道,大家都需要时间。 她选择回到太液池上的琼华岛中。外头是酷暑炎炎,琼华岛上的广寒殿却是清凉透骨。 大福一见她就扑了上来,摇着尾巴撒娇。月池挠挠它的下巴,逗弄了它好一会儿。它很快就喘起了粗气,一旁的小太监忙拿来牛乳。大福埋头就开始苦喝。 小太监还一一禀报它今日的用餐情况:“大福今日吃了两碗肉糜,奴才还拿了牛骨来给它磨牙用……等到日头落下了,奴才们就带它出去玩球……” 月池看着小太监单弱的模样,心中暗叹一声:“你照料得很好,只是别太惯着它了。” 小太监忙道:“奴才等不敢不精心。” 月池又摸摸大福的狗头,它忙里偷闲,仰起头来吐吐舌头。月池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挺舒服,是不是?” 她步入内殿,能伺候在这里的,都是熟人。谈瑾德端上甘菊熟水来,月池一饮而尽。接着,谷大用就来问晚上想用些什么膳食了。 对于这种事,他们是宁愿来问月池,也不想去问皇爷。因为皇爷只会说虚无缥缈的感觉,需要他们自己去绞尽脑汁创作。而李越反而会说点实在的能做的,有时冬日里,人家还会亲自下厨,省了他们劳心劳力。 月池想了想道:“就两面黄吧,码子用虾仁、香菇与青豆。” 她补充道:“要软两面黄。” 谷大用早就对江南美食烂熟于心,应了是就退下。葛太医和王太医业已候在外面,依次来替她诊脉。这样的流程,每日都要走一次。 两人细细观察月池的面色,脸上终于有了点轻松之色,葛林问道:“近日睡得可是好多了?” 月池点点头:“是好多了,二位的方子,果然有效。只是,能不能再减一些。” 葛林和王济仁面面相觑,又嘀嘀咕咕半晌。葛林道:“这安神汤可以暂减,但其他的可不能动。” 王济仁絮絮叨叨地叮嘱:“特别是二至丸和两地汤,一定要按时服用。” 他眼见月池有不耐之色,忙道:“您也可怜可怜我们,您的信期一直不调,上个月晚了有足足十日,还有腹痛之兆。上次那个阵仗,卑职实在是……” 月池深吸一口气:“我都知道,二位放心。还有什么事吗?” 葛林期期艾艾道:“咳咳,还劳您问问皇爷,这多日未请平安脉,臣等实在是心中难安……” 月池无语,她道:“你就不能直接去见他吗?” 葛林一摊手,可怜巴巴:“老臣倒是想,也要能见得着啊。” 月池冷哼一声:“你见不着,我就见得着了?” 葛林瞪大眼,这话说的,你瞧瞧有人信吗? 月池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待她沐浴更衣后,两面黄就适时端了上来,面条两面皆是金灿灿一片,虾仁青豆做成的浇头连卤浇在上面。月池举箸一拌,外脆里软的面条吸饱汤汁,咸鲜可口。 她自顾自地吃完,就直往水榭而来。夜此时已深了,天上皓月千里,湖中水月朦胧,交相辉映,人似置身于蟾宫鲛室之内。微风一过,远处芰荷香气渺渺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她差人移来睡榻,拥着被子,闭目养神。直至睡榻一陷,她登时睁开眼,一旁的人影影绰绰。他的手捂在她的眼睛上,轻声道:“别怕,是我。” 她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嗅到他衣襟里瑞龙脑的香气。 “冷吗?”朱厚照脱了上衣。 月池摇摇头,枕在他的怀里,散开的头发像轻纱一样。他用手梳理着她的长发,而她则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就这么一言不发,都能消磨一两个时辰。 月池很快就昏昏欲睡了,待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然是晨光熹微。她下意识地往身侧一看,身旁还是一个空。又跑了……她讥诮一笑,正待起身,却听到玉石相击之声。 他只着丝绵的袍子,坐在棋盘前,把玩着黑白的棋子,闻声偏头冲她一笑:“在找朕?” 自贞筠离开后,时隔近一年,他们终于又一次长久相对。人人脸上都暗藏着喜气,连大福都比往日要兴奋一些,不停地在地下打转。 可两位主角,倒是神态如常。他替她拢了拢鬓发,她则为他细心整理衣襟,好像从未有过争吵,眼下也未曾面临僵局。然而最剧烈的战争,往往是隐于水下的。 双方皆是不徐不急地落子。月池端详着棋局,看似随意下了一子。 朱厚照问道:“这又是一招奇兵?” 月池抬头看向他:“你猜?” 他道:“朕的确没想到,你会把宝押在这上面,导致看似毫不相干的物件,最后都连成了一盘大棋。” 月池摩挲着光润的白子,她道:“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为,我们早就达成了一致,没想到,您修成了北山道者之术,竟会为此事纡尊降贵,在白日再见我一次。” 朱厚照:“……” 月池又道:“于那些金紫银青,可能的确难以接受。可于您而言,应该能坦然相待才是。毕竟天地万物,都是您的掌中之物。而天之道,不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 朱厚照漫不经心地下棋:“那么后果呢,你是想不到,还是不在乎?” 月池轻笑一声:“您心知明镜,并非是我有意为祸,而是祸根早已埋下,待时而发罢了。如不改善农技,小农虽被束缚在土地上,却对财政没有多少助力。如改善农技,多余的人被从土地上释放出来,也总该给他们寻个生计。” 朱厚照道:“所以,方氏就给她们一个天大的生计。” 棋子和棋盘相撞,发出悦耳的声响。月池道:“可这是您默许的啊。”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脖颈滑下去,指向他的胸口:“即便天塌地陷,这里的心火也不会熄灭,毕竟平庸地蹲在井底,才是最让人无法忍受,不是吗?” 朱厚照静静地看着她,他握住了她的手:“可朕不觉得,你会这么好心。” 月池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你干嘛,不在白天也听听呢?”:,, 377 青女素娥俱耐冷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朱厚照一愣,他随即摇头:“我们之间,早就不能以誓言做约束。” 月池扬眉:“你的承诺,形同虚设。” 朱厚照道:“你的虚言,亦是车载斗量。” 他抚上她的面颊,这里终于有了血色,浮现出玫瑰色的红晕。 他轻声道:“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只有确立足够的保障,我们才能做长久夫妻。” 月池的眉心一跳,她几乎是断言:“你在虚张声势。” 他一下就笑开了:“老刘可是个墙头草啊,他能卖给你的消息,当然也能给我。” 月池秀眉微挑:“给你又如何。海关之厄,已经是积重难返,你应该知道,不论是与官争利,还是与民争利,都不是明智之举。不如免征重税,先从这名利场中脱出身来,等到肉多了,自然分得也就多了。” 这在她看来,是最好的共赢之策,可他还是不同意:“连老子都说,‘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智,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你都忘了吗?” 月池先是一窒,随即一哂:“所以呢,事到如今,你仍不肯放松你所谓的愚民弱民之术。那么东南之乱呢,要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去吗?” 朱厚照摇摇头,他一面下棋,一面道:“你想得没错,如只从内部破局,那是百年难解。只有从外面下手,才能事半功倍。” 月池蹙眉:“外面?谈何容易。你是想打退倭寇,还是剿灭佛朗机人?” 他道:“阿越,你未免太小看人了。农夫除草,都知道要绝其本根,勿使能殖,何况是朕?” 月池眼中浮现笑意:“这么说,你近要灭掉倭国,远要打到欧洲去?” 她逮住机会,吃掉他一大片的黑子,接着嘲笑他:“你在痴人说梦。” 他变得格外好脾气:“那又是舍近求远了。把住要道,不就好了吗?” 月池动作一顿,她慢慢抬头:“……你说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欧洲人想要过来,必经之路就是马六甲。守住这里,不比困守海岸更强吗?” 月池听得心惊,她想阻止他:“可你守不住。我们支撑不了那样大的消耗。” 他笑着摇头,又一次语出惊人:“你怎么又忘了,咱们有朋友啊。” 他忽然说了一种月池听不懂的语言:“猜猜,这是哪儿的话。” 月池的心在狂跳,朱厚照随即笑道:“这是《古兰经》中的名句,真/主援助的是群体,狼所吃的是离群的羊。” 空气在霎时间凝固,大福都能察觉她情绪的异动,贴到了她的腿上。自从决定要开关起,她就在不断搜集海外的讯息,她当然知道,此时唯一能挑战欧洲国家的伊/斯/兰势力是谁。她喃喃道:“奥斯曼帝国……” 朱厚照兴致勃勃地写下一串阿拉伯文:“这是朕的新名字——妙吉敖兰。好听吗?” 月池只觉眼前的黑子已经连成一个个墨团,这让她一时头晕目眩:“你同时皈依两家?” 朱厚照理直气壮:“他们都说不介意。他们还很喜欢我写得诗,将其奉为圣书。” 他甚至叫人取来一本诗集递给她。月池翻开一看,第一页就是——“一教玄玄诸教迷,其中奥妙少人知,佛是人修人是佛,不尊真/主却尊谁?” 她的手在发颤,这连韵脚都不对:“……你确定真的可行吗?” 他失笑:“为什么不行?” 欧洲的扩张,背后有强大的信仰力量。而他同样能打着信仰的旗号,和路途遥远的奥斯曼帝国寻求合作,共同抵制基/督/教国家。奥斯曼把持着陆上通商之路,而他借着与马六甲的宗主国关系,亦能名正言顺地把持航道。更别提,还有眼前之人在鞑靼积累的宝贵经验,很多事都可以效仿她当年的做法,依葫芦画瓢。 她的棋路彻底乱了,他则开始乘胜追击。 她眼睁睁地看着白子被杀得七零八落,忽然问道:“你是怎么和奥斯曼搭上线的?” 他道:“一年前,有一个叫阿里·阿克巴尔的波斯人,来到大明,被锦衣卫发现。” 月池只觉心惊,一年前,她却连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那时贞筠刚走,她根本就无心这些事,更不想见他…… 她突然回过神:“……你从那时就开始防我?” 要是真如过去朝夕相见,迟早会被她发现端倪。他不能无端避而不见,就只能让她自己赌气。她真是傻透顶,还以为他是因张家之事报复,却不想她用在人家身上的手段,到头来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她猛地笑出声来:“何至于如此,不过是区区商贾,也值得你这样如临大敌?扶植他们,来压制士人,明明是最轻便的选择!” 他挑挑眉:“眼下看起来是这样,可谁知道以后呢?” 月池目光闪烁:“你不知道,却还是费心费力设下最坚固的牢笼。” 朱厚照苦笑:“那是因为,朕不知道将来,却知道你。” 月池彻底愣住了,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自作孽,真是自作孽。接下来是要怎么做,堵住马六甲,迫使江南豪族让步,大部分对外贸易,全部官方专营。噢,还要让织造局牵头,建满水力纺纱场!” 他皱眉道:“这都是你想要的,只是由朝廷来做而已。这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任由商贾生乱,民心动荡,你就能称心如意了。” 月池木然地看着他:“小时候,我总想把你教好一些,可如今看来,却是教得太好了。” 他解颜而笑:“没办法,我只想活在人间,做你的丈夫,却不想遭你卸磨杀驴、魂归地府啊。” “本来打算一直都不见你的,可我每天都很想你,都想看着你,都想跟你说话……” 他又一次靠了过来。而月池的回应,是愤怒地掀翻了一整盘棋,再把一整碗茶泼在他的脸上。 他笑得浑身发抖:“你怎么输不起呢?这可不是宰辅的肚量。” 月池此时连骂他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终于有了大幅变动旧有体系的希望,而体系中人却由于自身所处的位置,做出了与她设想截然不同的回应。历史发生了拐点,却是拐到了另一个方向,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沉默如水一样漾开,纱窗外的画眉发出婉转的啁啾。 良久之后,月池方开口:“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朱厚照一愣,月池讥诮一笑:“要不是用得着我了,你会来找我吗?” 他一时忍俊不禁,到了他们这样,早已不必瞒,也瞒不住了:“一是绊住浙闽豪族。” “二是筹集大量军费。” 月池眸光一闪,拖住浙闽豪族,是为了使他们无暇南顾,干预马六甲的战事。他希望借佛朗机的战事来加强中央集权,势必会遭到地方的阻拦,此时只能走非常的途径来筹集军费。 月池敲击着桌面,黑漆棋桌在她手下发出轻响:“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你能拿什么来换?” 他微露讶异,随即挑挑眉:“方氏和时氏,明日便能启程回京。” 月池简直要被气笑了,打巴掌的是他,给甜枣的也是他。 她冷冷道:“你觉得,你的狗能拿我怎么样?” 他眼中浮现不解,瞧着竟有几分懵懂。 月池道:“听不懂是吗?” 她忽然掀翻棋桌,棋子散落了一地,发出刺耳之声。纱窗外的鸟儿受了惊,也跟着尖叫起来。 朱厚照铁青着脸:“你发什么疯?” 外头的人越发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月池抱起大福:“他们都在外面,却没一个人敢进来,你以为是为什么?”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月池失笑:“这局棋的输赢,我可能无力左右。但你知道的,我总有法子,叫上上下下的人都下不成。” 月池拿起帕子,慢慢替他擦去脸上身上的茶渍:“好了,你现在可以重说了。” 他的脸已然沉得可以滴水,月池的乌发垂在他的胸膛前,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何必如此呢。你想使用规则外的力量,就要付出规则外的代价,这是天经地义,不是吗?” “你能拿出来什么,来跟我交换?” 刘瑾接到召见他的旨意时,正把玩着一尊印着阿拉伯文饰的青花瓷,他道:“看来,是谈拢了。” 张文冕长舒一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多了。属下还以为,只怕要……没曾想,就只是一顿早膳的功夫。” 刘瑾伸了个懒腰:“这就是夫妻店的好处了,至少不用担心东家拆伙,站错队嘛。” 他随即带着张文冕往琼华岛上赶去,在路上果然又和杨玉、张允不期而遇了。 上次四人见面,是斗得如乌眼鸡,今日却是愣了片刻就笑开,勾肩搭背好得如穿一条裤子。 杨玉竖起大拇指:“您这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 刘瑾摆摆手:“您这才是威风凛凛,不同凡响啊。” 待到了朱厚照面前,四个人的面上的笑意都未褪去。 “看来,皇上手下的精兵强将,是个个都胸有成竹。”月池凉凉道,“那不妨说说,打算怎么个一击制胜法。” 刘瑾度朱厚照的脸色,这才慢慢开口:“为今之计,只能调动广东的军队,再雇佣广西的狼兵了。” 月池神情一滞:“狼兵?” 广西土司众多,土司之下也组建了地方武装力量,就是所谓的狼兵。他们数目庞大,骁勇善战,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可由于军纪混乱,狼兵为祸,甚至比土匪还要严重。据说,他们所过之处剽掠劫杀,鸡犬不遗,所以朝廷早就议定勿轻调用。王守仁初到广东时,那么艰难,也拒绝了调用狼兵的提议。可现在,他们却要将狼兵派往马六甲了。 杨玉期期艾艾道:“这……那些又不是我们大明的子民。再说了,我们的兵再不成,也比那些蛮夷好吧。”:,, 378 月中霜里斗婵娟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看向朱厚照:“你早就想好了。”狼兵多为外族,又偏居山野,所以不担心他们和士人勾结。狼兵生性贪婪,残暴不仁,所以更易为财帛所动,只要允诺他们抢夺战利品,要掌控马六甲就是手到擒来,还不用消耗大量的军费。 他只是淡淡道:“你说过,你如今只管获利,不管其他。” 月池一时语塞,她又岂会不知,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真正打动他…… 她沉沉道:“那索性再加厚赐吧,斩首一级,赏银二十两。以斩首多寡,论功行赏。” 张文冕思忖道,佛朗机人和我们生得迥异,这倒是再也不担心士卒杀良冒功了。只是若大战打起来,士卒忙着砍人头领赏,而不去冲锋,那可就糟了。 他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月池道:“这个好办。这二十两由一队来分。冲锋在前者赏赐最厚,射击在后薄之,砍头集赏者再薄之,至于不上战场的火头军,也可得些添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想速战速决,尽早撤回狼兵。刘瑾道:“这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了。只是,赏金从哪儿来呢?” 月池冷笑一声:“还能在哪儿,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们不是都想我拖住豪族吗?”要想让官营一家独大,首先要做的,就是排除异己。 “让他们自己去斗吧。”她道,“我们只需要再添一把火就够了。” 谢迁自得知了自己族人所做的“好事”后,早已是心神不宁,一回家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召集管家来询问。 谢丕不明缘由,闻讯而来。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谢迁当然不会瞒着长子,遂将实情悉数相告。 谢丕大吃一惊:“怎么会变成这样。” 谢迁道:“你和李含章平日里称兄道弟,难道他就一点儿口风都没透吗?” 谢丕一时哑口无言,谢迁苦笑着摇头:“你啊……” 正在父子二人相对无言之时,下人就来报:“李尚书府上,送帖子来给大爷了。” 谢丕忙接过来一看,原是邀他明天去鸿庆楼一叙的。他将帖子拿在手中,谢迁道:“你还想去?” 谢丕道:“孩儿必须去。” 谢迁的嘴唇微动,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好吧,去去也好。” 谢丕步入鸿庆楼时,竟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昔日,他们几人在此把酒言欢,谈天说地,是何等的自在,可如今,李梦阳和曹闵早已去官回乡,而他似乎也同李越走在不同的道路上。 他敲门而入时,月池正在用土耳其壶煮咖啡,她道:“大哥果然守时,请坐。” 谢丕默默坐下,他一早就闻到了这种奇异浓郁的香气。眼看月池给他倒了一盅,他不由皱起了眉。 他问道:“这是什么?” 月池道:“尝尝看。” 谢丕勉强试了试,他在尝第一口时,就想吐出来,可多年的教养逼得他只能咽下去。然而,他真的咽下去之后,却觉竟有几分顺润浓厚。 他睁大眼睛,目光奇异地看着它。月池突然生出几分感慨,谁能想到,她会在这里给一个明朝人煮咖啡喝。纵使时光相隔,纵使路途遥远,可大家对于美的追求,却是相同的。 月池不由莞尔:“不错吧,还可以加奶和糖。” 谢丕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看着她捣鼓。等他回过神来,他早就把一杯咖啡全都喝了下去。 他摩挲着杯子,道:“又是那些蛮夷的东西。” 月池微微一笑:“蛮夷的东西,就不好喝了吗?” 谢丕定定地看着她:“可到底登不上大雅之堂。” 月池一哂:“‘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1】如果仅因其产地,就生轻鄙之心弃之不用,这可不是贤者的胸襟。” 谢丕道:“可如将外来之物高置庙堂,让我中华之茶道反而退居在下,岂非是乱了尊卑次序。” 又来了,月池斟酌着语气道:“大哥,你有没有认真思考过,你们和万岁看待事物的方式,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 谢丕一愣,他道:“愿闻指教。” 月池道:“指教不敢当,可这么多年了,到底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她想了想道:“在你们心中,名大于实,你们认为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所以,在遇事之时,你们是把名教作为衡量一切的最高标准。” 谢丕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月池笑着摇头:“可皇上不一样。在他心中,实非但大于名,而且为了获得实,他甚至可以改旗易帜。” 谢丕的眉心一跳,他道:“你这是何意?” 月池道:“他精通藏传佛教经义,自名大庆法王,你认为他是真的虔信吗?” 谢丕一时语塞,他想说,皇上要是不信,又何必招徕那么多番僧。可他又想到,圣上利用喇嘛教和医道,对鞑靼的分化…… 月池道:“在他这里,永远不存在‘神重于人’的悲剧。没有任何神,能比他自己更重要。哪家能满足他的需求,他就乐意将它捧上天,可一旦不能满足他了,他就会立刻掉首无情。” 她嗤笑一声:“所以,寻常人看到不吉的天象,想得是反省自身;被指责做不虔信的行为,会立刻忏愧改正。而他,你猜他会怎么做?” 谢丕无奈,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他道:“……会改换能把噩兆阐释为吉的宗派,会要求改变所有规矩适应他自己。” 月池抚掌而笑,她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圣上开始习回回食了,又有了新名字,唤作‘妙吉敖兰’。” 但出乎她意料是,谢丕的神色很淡然:“你是想说,圣上有了新的打算。” 月池端详他的神态,不由道:“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奇怪。” 谢丕一愣,随即长叹一口气:“你也说,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 “圣上研习佛法时,自名大庆法王;亲征鞑靼时,自名威武大将军朱寿;听说学胡语时,还自名过忽必烈;如今起一个新名字,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万岁不将这些名鉴加盖于诏书之上,号令群臣,大家早就罢了……【2】” 月池默了默,这就是没有节操、没有底线的好处啊。先帝和这些人好声好气商量了一辈子,到了晚年想修一座亭子,都被人轮番劝谏。如今到了朱厚照这会儿,他干的事岂止比先帝离谱百倍,结果人家反而觉得,只要不舞到朝堂上来,就当是人之常情吧。 谢丕见她不语,还补充道:“如有战术考量,借此名号,也未尝不可。”这是在说,朱厚照曾以大庆法王的名号,招徕鞑靼军民的事了。 月池:“……” 她问道:“难道你就不怕动摇民心吗?” 谢丕失笑:“你待上是洞若观火,看下却是不太清楚。圣上将人置于神之上,其实我们大明的子民又何尝不是如此,不然怎么会有打龙王的民俗呢?” 华夏之民祭拜神灵,也讲个等价交换,他们愿意供奉的前提是,这位神能帮助他们解决其人生困惑,脱离生存困境。要是神灵验,自然香火旺盛,神不灵,就立马叫你滚蛋。【3】 月池道:“所以,你认为,上位者的喜好,不可能动摇儒教在民间的地位。” 谢丕一震,他思忖片刻道:“的确如此。” 月池一笑:“可按你的说法,世人也同圣上一样,不会将名教视作金规玉律,反而更讲求实用。那如果有一种名,在一些黔首眼中,比儒教更能给他们带来福祉呢?” 这一语好似石破天惊,谢丕霍然起身:“你在胡说些什么?” 月池指着正在沸腾的土耳其壶:“你可知,这壶是从哪儿来的?” 谢丕瞥了一眼:“左右不过是外洋之物。” 月池徐徐道:“这是奥斯曼使者,献给皇上的礼物。你可听过奥斯曼之名?” 谢丕心中忽然涌现不祥的预感,这让他一时张口结舌,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月池道:“奥斯曼是横跨亚欧非三大洲的大帝国,把持着东西文明的陆上交通线。佛朗机人为何只能被迫走海路,就是因为他们在陆上走不通。如今,这么一个强大帝国的使者,路途迢迢地到这里来,献上大批的贺仪,你觉得是为了什么呢?” 谢丕的嘴唇微动,他指着壶道:“他们,也习回回食?” 月池道:“你说,要是外来的和尚助百姓打跑敌人,开关纳财,而我们自己的和尚反而固执己见,任由东南之乱蔓延下去。老百姓会觉得,哪家更会念经呢?” 谢丕一时冷汗直流:“含章,你不能任由事态这样下去!这会引起大乱子的!” 月池道:“所以,我才来找你。” 这好似一盆冷水浇下,谢丕陡然冷静下来,他难掩复杂地看向她:“你在诈我,你希望我们谢家,去替你镇压江南官场。” 月池苦笑着摇头:“江南官场,早就不是你们一家可控的了。即便谢阁老宁愿自绝基业,也要坚持闭关,这也只不过能稳一时而已。到了年底,那些盼着拿到奖金的官员,会将你父亲拉下马来。除非你们能点石成金,否则中央与地方的这场厮杀,在所难免。届时,乱象四起,难保不会有人浑水摸鱼,出现我所说的那种情形,也不是不可能。” 谢丕的面色铁青:“你早就知道代价,却仍选择一手促成。你可还记得,你也是读圣贤书的读书人!” 月池淡淡道:“代价是必须的,至少如今是可控的。正因我也是读书人,所以才明白,圣贤之言不是教条,不是一成不变的规训,而是能够适应环境变化,能够发展焕发出生机的。” 她道:“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八股文章,害人不浅吧。” 谢丕喃喃道:“你还是没有死心。” 月池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时人不再固执己见,我们的圣贤之道、端木遗风,比这些又何止好上百倍千倍?” “别再拘束于眼前的蝇营狗苟了,为往圣续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是读书人真正的本分啊。” 谢丕一震,他的眼中冒出火光,可又转瞬一逝:“可这,谈何容易。单凭我们……” 月池一笑:“谁说只有我们,王先生极重教化,如今仅广东一省的书院就有七十二所,大家各抒己见,思考儒学将来的出路,其中不乏有真知灼见。” 谢丕倒吸一口冷气,不声不响就能建下这么多书院。他沉默良久,方道:“那你,究竟想让我去做什么呢?” 月池道:“谢家子嗣中属你官职最高,文名最盛,有些事只能由你去动手。一是和王氏子一道,差人去约束族人,抽身乱局,谢先生、王先生俱是我的师长,我实不忍看他们晚节不保。” 谢丕渐渐放下戒心:“这个不必你说,我也会即刻派人去的。” 月池道:“二是拙荆的事。” 谢丕的心头掀起波涛,面上却不动声色:“弟妹,是怎么了?” 月池叹道:“此次的风波,她也是站在风口浪尖。她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时缠绵病榻不起,我不好叫她长途跋涉,可放任她留在江南,我又实在放心不下。” 她自己是鞭长莫及,朱厚照的人倒是多,可谁敢把宝都押在他们身上。 谢丕的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他紧紧攥着手,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月池道:“所以,我想托你帮忙。谢氏簪缨世族,如能借贵宝地将养,必比外头要安稳得多。” 谢丕一惊:“你想让她去我家的祖宅?” 他的神态突变,月池度他神色:“……这只是我的不情之请,如不方便,我再去找王先生也是一样的。” 谢丕忙定了定神;“不是的。我是说……举手之劳,义不容辞。” 他的反应不对劲。月池正待开口,却被人打断了。一人突然从旁边推门进来,来人的打扮俨然是一位富贵王孙,可周身的气度却远非一般世家子所能比拟的。 谢丕大吃一惊,怎么哪儿都有他。他当即掀袍下跪。 朱厚照轻摇着折扇,笑道:“唤镇国公就是了。” “……”谢丕一时无语,只得先叩首。 月池:“……”她真想说,是有病吗? 朱厚照朝她眨眨眼,随即道:“昔年长阪之战时,刘备不敌曹操,率众仓皇逃窜。他的妻子甘夫人和儿子阿斗,都身陷敌营。是赵子龙不顾危险,只身闯营,救回了刘备的妻儿。依我看,二位的情谊之深,不输当年的刘备与赵云。” 月池心中有疑,索性一言不发。谢丕心中有愧,亦是满头大汗。 朱厚照道:“既如此,爱卿何不亲自去一趟呢?” 谢丕惊得魂不附体,他愕然抬头,忙道:“皇上,这万万不可……” 朱厚照道:“你急什么,接个人而已,又没叫你私相授受。” 谢丕如遭雷击,再也不敢言语。 他伸出手,替月池正了正发冠,漫不经心道:“正好也去见见你家的族老,江南佳丽如云,你不早就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谢丕定定看着他的手,面白得如纸一样,他道:“万岁恕罪,吏部事务繁多,臣实不敢擅离职守,臣的兄弟俱已然长成,皆能堪当大任……” 他一语未尽,就被人请了出去。 雅间内,月池已是面沉如水:“你是什么意思。” 朱厚照大笑:“我说你是灯下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379 晓看天色暮看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略一思忖,即便是她,也难掩惊色:“这怎么可能……” 朱厚照笑道:“看他刚刚那个样子,你还觉得不是吗?” 月池一时无话可说。跟着朱厚照而来的刘公公,又开始习惯性地拍马屁:“爷真是见微知著,远胜我等凡人。只是,那姓谢的只说了两句话,您是怎么断定他不对劲呢?” 朱厚照看向月池:“他避嫌得过了头了。既敢在武英殿空手夺刀,如今又何故退避三舍。” 刘瑾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您,真是心如明镜。” 朱厚照坐到了月池身侧,推了推她的胳膊:“如今可心服口服了?” 月池躲开:“当然,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你,插足别人的家庭,还显得格外有理。” 刘瑾觉得,在天下,论谁能一句话气死皇爷,李越如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朱厚照果然气得一窒,他道:“不过是假夫妻,别说得好像跟什么似得。” 月池皮笑肉不笑:“你放心,即便我和她离了,下一个也轮不到你。” 刘瑾心惊胆战,按他的料想,这接下来又要大吵一番。可没想到,皇爷不怒反笑:“你也知道,你不能留她守一辈子活寡,所以只能在这里发发脾气而已。” 尝到甜头的人,总是格外好说话,而一连摆了两道的人,火气自然远胜往昔。 月池定定地看着他:“你不能老是这样。” 他一愣,明白快到她的临界点了,即刻缓和了语气:“我也是为她着想。” 月池嗤笑一声:“你倒好心。” 朱厚照道:“她是你的妹妹,便是我的小姨,做姐夫的替小姨子筹谋终身大事,不也是应有之义。” 刘公公在心里腹诽,这都能说得出来,好像当年暗戳戳嫉恨,酸得牙倒的不是你一样。不过,为了混饭吃,他还是在一旁附和:“是啊,说来,那可是探花郎,当年比您考得还高一名呢。谢家又是世代簪缨之族,这还算是高嫁。” 月池冷冷道:“少来放屁。那要是贞筠不喜欢他呢?” 朱厚照道:“那就再相。” 月池面露疑色,他摩挲中手上的红玉扳指:“朕只要他人去浙江,可从未点出许给他的江南佳丽姓甚名谁。” 刘瑾一下就明白了其中关窍,王谢二家本身就是江南豪族的护身符,他们是傻了才会放这两家脱身。只要王谢稍有退意,接下来都必有轩然大波。如今,皇爷还别出心裁,把谢丕给放下去了,谢家的麒麟子搅和上方氏惹出的乱摊子,这不想打起来都难。 可怜谢丕,还站在朋友之义和男女之爱中左右为难,殊不知就是这么一会儿,他已被这两口子接连算计,一次比一次坑得狠。任谢丕再怎么忏悔纠正,也不可能彻底死心,因为皇爷早就不止一次表明,他和李越才是一对,而方氏只是局外人。 月池显然也明白了朱厚照的打算,她的心底微微发寒:“又是算无遗策,一箭双雕。” 他笑道:“这下不生气了吧。” 月池苦笑一声:“不气了。”事到如今,她都不知道从何气起了。 他一下笑开:“这样好的天光,别闷在这里,走,我们回家去。” 他所说的家,不是他的紫禁城,更不是她的李府,而是她送他的地方。 他拉着她,步入庭院,穿过回廊,掠过桂树投下的光斑。可即将要来到内室时,他却蒙住了她的眼睛:“嘘,跟着我走。” 月池无意在这些小事上与他唱反调,左右不过又是新的礼物。他总会想尽办法,给她惊喜,抑或是惊吓。 她被他环绕在怀抱里,空气中萦绕着紫薇花的馨香。那他和她一块在街上漫步时,他突发奇想买回来的,然后就真个自己参照农书,一株一株地种下。花儿渐渐生得枝繁叶茂,到了夏日时就开始芬芳吐艳。 月池清晰地感受到,他在学着扮演寻常人家的丈夫,并且沉醉其中,乐此不疲,就像无知的顽童沉迷于过家家酒一样。他希望她也能沉浸式地投入到游戏中,她偶尔也会答应他,毕竟她的港湾已经被他拆得支离破碎,她不是机器,不能一直身披铠甲。 他笑着替她指引方向:“往前走,小心门槛,推一下门。” 嘎吱一响后,门打开了。月池刚刚迎来光明,又为这满室的绮罗锦绣所摄。 她从来没想过,在五百年前,在这个地方,居然还会有人,送她一屋子的连衣裙。 这形形色色的罗裙,绚丽斑斓得如梦一样,有宽袖的,有窄袖的,竟然还有无袖的。有拖地的长裙,亦有及小腿的中裙,还有在膝盖上的短裙。至于花纹,就更是各式各样,有的用水墨丹青绘出浅绛山水,有的是以高明绣工来描鸾刺凤,还有的则是连金线银,缀珠贯玉。虽然还能看出时下衣裙的影子,可能改成这样,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希望能看到一点儿的欢欣和喜悦,可她始终都是一片茫然恍惚。他终于忍不住唤醒她。然而当他的身影映入她的瞳孔中时,她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猛然惊醒过来。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鬼一样。 他强笑道:“你不想试试吗?” 月池沉默了许久,方哑声道:“你不该在此时送我。” 他不解:“那该在什么时候?” 这次,月池没有再回答了。她只是将门关上,面对他道:“谢谢你,但我已经穿不了了。” 他以为她还在生气:“你还在为联合奥斯曼,拿下马六甲而不甘?你该知道……” 月池摇摇头:“别说了。” 她伸出手来:“你能背我吗?” 他默了默,在她面前弯下了腰。她还是一样轻,在他看来飘飘得像羽毛一样。他们走过满是落花的庭院,月池随手摘下一朵紫薇花簪他的头上,叹道:“这下,真的是‘紫薇花对紫薇郎’了。” 她复又笑起来:“走,去露台上玩牌吧。”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西方的天空正燃烧着红宝石般的光辉。这次,他的运气再不像往日那么好,总是在关键时候功亏一篑,棋差一招。 月池既忍俊不禁,又颇感五味陈杂。他最后佯怒:“不玩了!这什么都输光了。” 月池正色道:“可你输了,就要受罚。” 他别扭道:“你说吧。” 月池在思忖片刻后,她指了指云彩:“你看那云彩。”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炙热的太阳已经收敛它白昼的光辉,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火球,环绕在它身侧的是一大片红金色的云霞。 他此生看过太多太美的风景,这短暂的落日,并不能叫他心动神摇。他只是疑惑:“看到了,然后呢?” 他刚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说完自己的疑惑,吻就像春夜的雨水一样,无声无息地落下。 夕照中的云彩向太阳说道:“我的心经了你的接吻,便似金的宝箱了。”【1】 第二日,朱厚照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刘瑾在一边看着既是摇头,又是叹气,看看这不值钱的样子!这一看就知道,是又发生什么好事了。 刘公公酸溜溜地对月池道:“又被哄得心花怒放了吧,也是,我看他带兵打仗都没这么劳神过。他长这么大,哪干过这样的事……” 月池一哂:“哄又如何,不哄又如何,该怎么着,不是还怎么着吗?” 刘瑾忍不住啐道:“你就知足吧。你还能指着他如何?” 月池正色道:“老刘,你难道有时不会觉得受不了吗?” 刘瑾嘟嘟囔囔道:“我当然受不了了,不过我要是你,我就肯定受得了。” 他道:“一个自懂事起就杀伐决断,极具城府的人,居然被你骗了十几年,不知吃了多少暗亏,如今好不容易才扳回一城,还要千方百计地哄着你,必要叫你身心愉悦。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月池道:“那是他的报应。” 老刘斜眼道:“打住,别再来什么天魔下凡的那一套了啊。” 月池失笑:“前人之过,本该后人偿还。”他是应有此报,才遇上了她,可她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伸了个懒腰:“好了,该做正事了。” 谢丕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了。谢夫人已是满腔怒火:“都是那起子不长进的东西。要不是他们贪得无厌,何至于把我们都拖下水!不行,你不能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人岂是好相与的。” 谢丕叹道:“娘,事已至此,不是我们视而不见,就能消弭争端的。总得要有主事的人。” 谢夫人目光闪烁:“让你叔叔去。” 谢丕一震,他仍没有吐露碰上皇上之事,更没有泄露分毫在他被请出来后张文冕与他的那一番长谈。 他只是道:“叔叔毕竟是旁支。娘,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真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保不住的岂止是您的儿子呢?” 这一语说得谢夫人更是涕泗横流,谢丕便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才勉强出了家门。他选择走水路,直奔宁波而去。然而,叫他瞠目结舌的是,他还没到宁波城外,就已然看到了耸立于河道之上的水转丝纺车。:,, 380 愁聚眉峰尽日颦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谢丕只觉心惊,这距离徐州暴/乱才过去了多久,水转丝纺场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在河岸边冒了出来。 他特地将大船换做了小舟,一路行来,只见两岸竟然遍植桑树。他不由靠岸细观,只见墙下檐隙,屋前屋后,乃至池之上,河之边,就连低洼地也填土栽桑。这样大规模、疯狂地种植,明显已是被利益迷了心智。 春秋时期,齐桓公欲拿下鲁梁二国,却缺乏足够的兵力,所以问计于管仲。管仲想到了一个办法,让桓公着丝所制的衣物,令左右服之,齐国庶民从而服之。如此大规模地推广丝衣,却又禁止齐国种植桑树。待齐国已然着丝成风,紧缺丝绸时,管仲便召来鲁梁的商贾,以重金诱之,宣称“子为我致绨千匹,赐子金三百斤;什至而金三千斤。”果然没几年,鲁梁的国民全部开始种植桑树,而不事农事。桓公这时下令,不与鲁梁通商,不再售卖粮食。鲁梁的粮食命脉握在他国手中,一下饿殍遍野,只看眼看自己手中的丝绸无计可施。 如今那些蛮夷的策略,和当年的齐国又有什么两样?可叹不论是官府,还是商贾,都被黄白之物所诱,全然不顾大局。难怪含章有恃无恐,笃定南方豪族绝对不会相让。他想到此,便没有直奔谢家而去,反而选择四处打探,接触与他最为亲近的族亲。 很快,他的堂弟谢云就披星戴月而来。兄弟相见,自是欣喜,可只是聊了几句,就不由露出愁容。 谢丕问道:“云弟,你与我说句实话,咱们家究竟掺和进去了多少?” 谢云欲言又止,满面凄惶。谢丕见状更觉不好,他追问道:“是不是有人在双屿,与佛朗机人做生意?” 谢云无奈道:“岂止是做生意啊。” 余姚谢氏如今分为十八房,光族谱上有名有姓的人,就有六百多个。这么多人,不是个个都是为官做宰的材料,也不是人人都有安平乐道的志向。总有一些人,背靠家族,希望走捷径,而当下正有捡钱的路摆在他们面前。 谢云艰难地吐露实情:“早年时,不过是与佛朗机人交换货物,到了后来,就开始为人牵桥搭线,四处引荐,再到后来严嵩等人至时,就开始通风报信……” 谢丕听得又郁又怒:“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样的事,你们竟敢不与我们言语?” 谢云道:“堂兄,是他们说,家里人这样多,总要寻个生计,让我要么也高中状元,带着一家子人滚蛋,要是还想依靠族里,就乖乖闭嘴。再说了,他们送往京城的年礼,你们不也收了吗?” 谢丕只觉头晕目眩,他气不打一处来:“原来都是赃物……你们是早就拿定了主意,要拉我们下水。” 谢云十分委屈:“堂兄,我们一家是绝无此意啊。本来不过是私下做点小生意,谁家没点营生呢,他们也都和佛朗机人卖买,我们跟着去,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没想到,不知哪家的妇人,纠集了一大堆民妇,建了一个什么水转丝纺机。” 谢丕眉心一跳,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作为,大量丝绸涌入,必定扰乱旧有的市场秩序,触犯到当地豪族的利益。而这些掉进钱眼里的人,岂会弃水转纺车这一赚钱利器不用。 他早已猜到了:“当初砸那些场子的,也有咱们家的人,外头这些纺丝场、桑田,背后亦有咱们家的影子。” 谢云低头不语,谢丕深吸一口气,斥道:“这么多稻田,全部改作桑园,他们就不怕天灾,无米下锅吗?” 谢云道:“堂兄,这倒不必担心……他们早就想出法子了,可以间作套种啊。” 谢丕一怔,自从月池大力推动农技发展,甚至在户部之下增设立农技司后,京中一时学农成风。他也看了好几本农耕水利之书,自然知道几种作物于同时期播种的叫间作,不同时期播种的叫套种。 他问道:“是有‘二豆良美润泽,益桑。’之说。怎么,难道你光靠吃蚕豆和黑豆,就能吃饱吗?” 谢云摇摇头:“谁说只有蚕豆和黑豆,还有土豆啊。” 谢丕大吃一惊,只听堂弟道:“冬春桑树又不长,正好种土豆,只需三四个月不就长好了,用新农具,好好施肥,一年还能收个几千斤呢。” 谢丕是万没有想到,李越所推广的新作物,竟然被他们用到了这种用途。他道:“这是以公谋私。百姓明明可以靠稻米饱腹,却被逼得只能靠这些蛮夷之物维生。” 谢云长叹一声:“要是真是被逼,还就好了。堂兄,口说无凭,你还是……跟我去看看吧。” 谢丕目视他半晌,还是与他一块乔装出去。他们二人带着几个护卫骑马驰骋了十余里,来到了一处桑园。谢云对谢丕努努嘴:“你自己看吧。” 谢丕一眼望去,桑林如绸,其中有鸡鸭等禽类,在林间自由穿梭,一旁还有一处小池,其中隐隐有鳞光。 一旁的护卫一脸茫然:“这是在干嘛,没见过还有这样的。” 谢丕沉吟片刻:“八成是新的耕养之法。” 谢云道:“正是,这是桑叶养蚕、蚕粪养鱼、桑园养禽、禽治虫草、禽粪肥桑。新来的劝农参政徐赞,到底还是做了些创作。这些新玩意儿,被大力推广。” 谢丕见状既感慨又叹息,朝廷素来重视农桑,多年来鼓励各地官僚和士绅,与民休养生息。可直到李越将农事与奖惩课考挂钩,才使得上下官员真正开始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到农事上。 而对这些士绅豪族而言,他们需要更多的劳力来投入织场。前些年的刘六刘七起义早就敲响了警钟,强压百姓饿着肚子干活是不成的,也不能给他们发那么多的工钱。到了最后,大家只能另辟蹊径,干脆进一步发展技术,让佃农不必都被束缚在土地上。这才有今日,新作物,新农技满江南的盛况。 谢云叹道:“堂兄,你觉得让这些庶民吃土豆是遭罪,他们可不这么以为。咱们家里的这些人,又不肯吃这些贱民之物,这些土豆反而能留在庶民家中,让他们填饱肚子。一家人的食物有了保障,还能靠在丝场做工赚点钱,这些无知愚民自是觉得如今的日子比过去要好得多!” 谢丕心中一震,他对自己的随从耳语几句。他的人即刻上前去敲门。谢云一惊,他道:“堂兄,你这是做什么?这可不能暴露身份……” 里间的人闻讯已然赶了出来,询问来者何人。随从大声道:“我是京中来的丝绸商人,想来借宿一宿,向老丈打听这里的情况……” 桑园中人登时变得十分警惕,他们嚷道:“我们不借宿!不借宿!你们快走吧!快走!” 这吆喝声又急又烈,听到外面的人都是一惊。谢云忙推谢丕:“快别问了,这不是我们家的产业,待会儿他们就会报上去,到时候连咱们的行踪都藏不住!” 谢丕深深地看着他一眼,两兄弟这才急急离开,饶是如此,走到半路,也有追兵赶了上来,他们还费了一番周折才得已脱身。 回到谢丕的藏身之地后,谢云低着头一言不发。谢丕则来回踱步,半晌方道:“这会儿终于知道怕了?” 谢云嘟囔道:“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啊。” 谢丕冷笑一声:“没想到?这不是你们心心念念,苦苦经营而来的吗?与蛮夷通商,弄来金银和火器;与官员合谋,昧下朝廷的军费和农技;如今还煽动百姓,让他们敌视中央、敌视朝廷。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起兵作乱了!” 谢云仿佛被谁打了一拳,他慌忙解释道:“不是的,没有这回事……我们、我们从头到尾只是想牟利而已,绝无反叛之心啊。” 谢丕冷冷道:“你觉得这话,皇上会信吗?江南素有天下粮仓之称,你觉得皇上会放心将他的粮仓,放在你们这群居心叵测之人手中吗?” 谢云的嘴唇颤动,他道:“这才是弟弟所害怕的,如今陷得……实在太深了。” 没人想和皇权一决雌雄,谁都知道鸡蛋碰石头是个什么下场,可现在却在不知不觉中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况。 谢丕揪住他的衣襟:“那你们就该及时收手。云弟,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迟早都是要出仕的,总不想就为操持商贾之业,毁掉自己的前途吧。” 谢云的眼圈发红:“堂兄,我们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如今不是我们想退就能退的啊。” 他道:“这就像水桶里的螃蟹一样,大家都知道再停留下去,都是一个死,可谁要是敢爬出去,其他人就会使劲把他拖回来。佛朗机人不会放过我们,其他家族不会放过我们,就连和我们同姓谢的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们!” 大家都知道这时该收手了,只要毁掉丝纺车,再去桑回稻,就能回归过去的勉强平衡。可谁都不愿自己第一个松开,谁也不肯放弃自己的利益,就只能一直僵持着、僵持着……直到皇权的反扑到来为止。 谢丕的心渐渐坠下去,谢云追问道:“伯父那边怎么说?这里盘根错节的势力何其多,他们总不能斩尽杀绝,如果贸然发兵,那也会是一场大祸……” 谢丕缓缓阖上眼:“你们自觉,比黄金家族如何?” 谢云的脸一时惨白,谢丕道:“鞑靼因何而灭,你该心里有数。趁早悬崖勒马,还能保一线生机。” 沉默在屋内蔓延开来,良久之后,谢云方抓住谢丕的手:“事已至此,还能有挽救之法吗?” 谢丕何尝不觉无处下手,他沉沉道:“尽力而为吧。” 他道:“你先替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谢云问道:“谁?” 谢丕道:“就是最开始,开设水转纺丝场之人。” 谢云一怔:“那个女子?你找她做什么?” 谢丕一时思绪万千,他想起当日和张文冕长谈时的情形。他亦是在京为官多年,岂会不识大太监刘瑾身边的谋士。他彼时刚在朱厚照那里受了一肚子气,眼见这个下巴光溜溜的谄媚之人,更是怒火中烧。 他道:“我与阁下没有什么好说的!” 张文冕轻摇折扇,上下打量了一回:“哎,话不必说得那样早。” 他随手指向窗外的绿竹:“就如这竹子一样,看着翠绿修长,只可远望,可谁知它也会遭人做成竹扇竹盏等器物,常伴人身边呢?” 谢丕眉心一跳,心中厌恶烦躁之意更重:“这是权贵的作为,却绝非君子的言行。” 张文冕闻言一笑:“依您而言,权贵当如何,君子又如何?” 谢丕凝望窗外的绿竹,只见其亭亭玉立,郁郁苍苍:“权贵爱竹,并非发自真心,他们不知竹贞,更不谙竹性,只会一味按私心去裁剪修正,名为爱竹,实是爱己。” 张文冕面上的笑意凝固了,谢丕道:“可君子不一样。君子爱竹,是重其品行,慕其气节,‘凌霜尽节无人见,终日虚心待凤来。’【1】比起顺着心意将其攀折,君子更愿它节节而高、四季青翠。” 张文冕抚掌笑道:“说的真好。那么,即便这竹子不在你的园中,和你毫无干系,你也毫不在意吗?” 谢丕苦笑一声:“它本来就跟我没关系,既没有开始,又何谈遗憾。” 张文冕道:“可它立根破岩,已挨千磨万击,饱受风刀霜剑。你既自称是爱竹之人,为何却漠不关心?” 谢丕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因为仰慕竹的高洁,反而将它其困于矮檐之下,囚于盆栽之中,美其名曰替它遮风避雨。如若它安于这富贵乡中,岂非失了你最看重它的品行,变得面目全非。如它宁死也要离开,那你的关心究竟是爱护,还是催命符?远远观望,不去打扰,这不论是对竹子,还是对岩石,才是最好的。” 饶是能言善辩如张文冕,一时都哑口无言,他道:“谢郎中,咱们也算是熟人了,此言万不能再提及了。” 谢丕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他一想到月池,更是怒不可遏:“圣上如此作为,岂是贤君待士之道!” 张文冕忙道:“谢郎中,谁人无亲,谁人无故,难道不知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这一言堵得谢丕面色通红。张文冕叹道:“你须知,天时不利,再怎么琴瑟和鸣,到头来也不过是虚凰假凤,否则李尚书又何必千里迢迢将人送走呢?想来,与其托付给旁人,她更愿托付给你。你竟自称真君子,也必能做惜花人。” 谢丕大吃一惊,他这时才想通月池送贞筠离开的意思,他忍不住拍案而起:“这算什么事!怎么可以这样!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难道就不怕受人耻笑,遗臭万年吗!” 张文冕腹诽道,你要是知道,和你同朝为官多年的上司,是个着男装的女娇娥,那才叫滑天下之大稽呢。 他淡淡道:“在你看来,是花中君子,岁寒之友。可天道无情,于他看来,不过是庭中生了些杂草,是连根拔起,还是远远移植都是一样的。可要是没人要这杂草,那可不是只能丢于沟壑之间了吗?” “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眼前,你是要,还是不要?你是想她死,还是想她活?” 谢丕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忽然道:“这天时既然如此强硬,刚刚在里间,为何不直言呢。” 张文冕又被堵得一窒,谢丕冷笑道:“看来,连天也有畏惧之人。下官人微言轻,自然是谁说了算,就听谁的。:,, 381 宗族几人拖金紫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张文冕的这一次游说,终于还是铩羽而归。而谢丕凭着一时义愤,虽然得占上峰,但事后回想起又难免忐忑不安。他正是怀着这样纷繁的心绪,不顾父母的反对,自请来到浙江。他享受家族的庇佑,自该为家族尽一份心力,而他在吏部任职多年的经验,与李越深厚的交情,也为他斡旋此事提供了不小的筹码。 而在从谢云口中大致摸清情况后,谢丕立即明白,如靠单枪匹马,恐怕激不起一点儿波澜,为今之计,只能在豪族中拉拢盟友,方能从内部进行分化。 谢云对此却没有太大的信心。他道:“堂兄,谁还会跟钱过不去,更何况那还不是一笔小数目。咱们就算掏空家底,也喂不饱一群恶狼啊。” 谢丕道:“拼真金白银,咱们是斗不过的。论人脉耳目,我们亦是远远不如地头蛇。可有一样东西,却是只有咱们能许,旁人求不来的。” 谢云奇道:“是什么?” 谢丕一哂:“在海边操持商贾之事,纵使赚得盆满钵满,却仍属贱业,哪里比得上步步高升,前程似锦来得光宗耀祖呢。” 谢云恍然大悟,有道是宦海沉浮,难以自拔,绝不是一句空话。人一入了官场,一门心思全部就放在升官上,四处逢迎,蝇营狗苟,都是为了能往上爬一步。比起偏安一地做个平平无奇的富家翁,自是在官场上呼风唤雨来得更有滋味。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轻易对谢丕和盘托出吗?如真能许局中人升一步官,别说只是背弃原有的生意,就算让他们把妈卖了都行啊。 想到此,他也有讪讪之意,谢丕叹道:“利欲熏心,岂能不为人所制。”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来自京城的讯息。谢家四房的谢丛,见到信后已是喜不自胜。论辈分,谢丛是谢丕的堂兄,原本在安徽为官,因母亲亡故,不得不辞官丁忧二十七个月,如今已经快过去两年了。眼看重新任职在即,他却心生忐忑。这两年多时日,说来不长,外头早已是风云变幻。如何在变中求稳,重新谋一个肥缺,委实是一桩难事。 谢丛在回乡的第一年,就向京中去信,可不论伯父谢迁,还是堂弟谢丕,都是劝他自己努力,从不肯给他一个准信,没想到啊,风水轮流转,这些在京里眼高于顶的人,竟也有主动和他搭话的时候。 他忍不住在屋里摩拳擦掌,来回踱步,指着自己的儿子道:“你看看,是不是我们想得那个意思?” 其子谢用樟忙将信又看了一遍,亦是喜得牙不见眼:“爹,必是了。堂叔身为吏部天官,岂会无缘无故地提及圣上有意治理黄河,工部紧缺人才,这是想提拔您啊。” 谢丛抚掌道:“是有这个意思,有这个意思!” 谢用樟忙道:“那您就要调到京里去,这是要一步登天呐。” 谢丛摆摆手,极力平复心绪,可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开玩笑,那可是京官!京官大三级,你没听过吗?”任你在地方上混得再好,进了京还不是得点头哈腰。 谢用樟道:“爹,那咱们是孝期一满就动身吗?” 谢丛笑道:“傻小子,哪有那么快的。没见你堂叔说了,忠孝一体,治国如治家,让我把家里的事,安置得妥妥当当了,再入京去。” 说到此,谢丛突然笑容一滞,谢用樟还浑然不觉:“这是要您博个好名声,这就同举孝廉似得。那咱们再好好把祖母的坟修葺修葺吧?” 谢丛对上儿子殷切的眼神,僵硬道:“恐怕不是修坟那么简单。” 他道:“那些生意,还在做着吗?” 谢用樟一哽:“爹,这何须问。这有钱不赚,不是傻子吗。” 谢丛皱眉,立时换了一张面孔:“有钱不赚是傻子,可要是疯了一样去揽财,只怕有钱也没命花!” 谢用樟一窒,他道:“这从何说起?” 他腹诽道,以前花得最多的不就是你,什么名家字画,什么亭台园林,钱一到腰包,就一个劲儿地去搜罗。 谢丛扬了扬手里的信件:“我算是知道,这信是怎么来得了。” 他们这些大族在南边肆无忌惮的作为,终于引起了京里的警惕。堂伯谢迁和堂弟谢丕也是谢家人,当然是想尽可能把自家摘出去,所以才给他来了这么一封信,以官职为鼓励,劝他们悬崖勒马。 谢丛叹道:“以前人人都夸他们好,我还有些不服气,如今看来,人家的确是高瞻远瞩。” 谢用樟期期艾艾道:“爹,那咱们该怎么办?” 谢丛面上阴晴不定,不知纠结了多久,终于狠下心来:“先把咱们家手里的那些丝织场都停了吧。” 此言一出,谢用樟疼得如割肉一般,脱口而出:“这怎么行!”他刚看上了一位名妓,才貌双绝,正欲砸下千金,以求一亲芳泽,这要是停了丝织场,他的想头岂非全部落空了。 谢丛斥道:“这么大的人了,眼皮子竟还是这般浅。那一点儿黄白之物算得了什么。等到去了京里,大权在握,还怕没人送钱来吗?” 谢用樟当着亲爹的面,自然不敢吐露真言,他道:“爹,您这是哪儿的话,儿子岂会那么想呢。儿子是觉得,如今这摊子已经铺得这么大了,光咱们一房收手有什么用,其他人不是一样照赚吗。要么不做,就大家都不做才对!” “都不做?”谢丛若有所思,随即哼道,“哪有那么容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又不是人人都是读书种子,身有功名。别说是内阁次辅,就算是皇爷,也不能给这些人都赏一个官吧。” 话说到此,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亦不知当从何处下手了。他们既舍不得未来的权力,又放不下眼前的钱利,只能苦思冥想,妄图求得一个两全之法。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就听说大房的谢云,六房的谢严等人,非但停了自家的织场,而且正在四处劝说族人,让大家都暂停生意,避避风头。 谢丛闻言亦是一惊,他忙差人去辗转打听,果不其然,他们也都收到了来自京里的东西。 谢用樟还有些不忿:“堂叔这是何意,敢情这十八房,他是一个都不放过。可京中哪有那么多的官位,这岂非是画饼充饥?” 谢丛的神色阴沉:“不,你错了,这不是画饼充饥,而是待价而沽。谁在这事上出力越大,得的好处就越多啊!那可是一个京官的位置,只要脑子没问题,谁不想自己上啊!” 想到此,他深感懊悔,不该因为一时贪心而迟迟不动作,以至于让旁人抢了先机。他急急道:“叫我们家的人快停。要是让京里知道了,咱们明明知道利害,还在搞这些小动作,就更不会任用我们了。” 人性本贪,即便到了火烧眉毛之际,也不肯做出头的椽子。人性本愚,最知趋利避害,一旦有人退了,就不免生从众之心,自会乱了阵脚。这就如滚雪球一般,从开始的几个人,到后面整个谢家,都开始惶惶不安。 谢云得知这乱象,忍不住赞道:“堂兄,还真有你的。你从头到尾就写了几封信而已,居然能叫他们都知道厉害。我们之前可是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啊。” 谢丕淡淡一笑:“你难道不曾听过,三人成虎吗?” 谢云一愣,笑道:“妙啊,实在是妙。” 谢丕道:“行了。不过是疑兵之计,能唬得住一时,却唬不住一世。” 谢云点头:“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丕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重阳节,快到了吧。” 九九重阳,是祭祖的大日子。到了节日当天,谢家门口是车马纷纷,家中的族长、二族、房长、父老和其他男丁,俱穿戴齐整,要往宗祠去参加秋祭之礼。各家的老爷、少爷,再加上小厮随从,黑压压地将两条街都挤得水泄不通。 一众人天不亮时就出门,却硬是磨蹭了一个多时辰才全部到达宗祠。随着谢家人丁的兴旺,势力的高涨,家族宗祠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众人浩浩荡荡而来,一眼就看到了公祠前的门楼。这门楼足有两层高,正额题着“四门谢氏始祖祠堂”八个大字,笔力遒劲,质朴浑厚。正额之下则是圆拱门,拱沿施仙鹤祥云图,仙鹤秀美轻盈,祥云瑞气红绕,富贵之中又显露文气。 穿过门楼,引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湖泊,名为汝仇湖,波光粼粼,清澈见底,上有一道拱桥,名唤龙舌桥,宛如一道长虹,连接两岸。众人依次度过龙舌桥,才至主祠堂。 主祠堂上悬“宝树堂”三个大字,乃是五开间,极为阔朗,中间供奉的是宋迁余姚始祖长二公神主,东西分奉十八房昭穆神主。 各家弟子依照次序跪好,不多时,庭院中就燃起了鞭炮,奏起鼓乐,声势之浩大,任谁见了不赞一声钟鸣鼎食之家。 奏乐完毕后,就是一系列叩首、奠酒、献礼、祝文、依次奠祭等繁琐仪式。好不容易到了分胙肉的环节,这十八房的老少爷们都气喘吁吁起来。年高德劭者虽然仍能保持仪态,可捧肉的手都忍不住打颤。 谢云侍立在自己父亲,亦是谢家族长身侧,瞧着是端端正正,眼神却是游移不定,显然紧张到了极点。其父谢述忍不住暗自摇头,就这点儿城府,还敢跟着人家闹事。 谢述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谢云不由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含笑领着族人于东偏房落座,共享午宴。没曾想,宴席还没开场,就有人先发难了。求官求权的人,因为共同利益拧成了一股绳,勒令停了丝纺场。求富求财的乡绅,同样也会因利益的损害,站到了一处,想讨个说法。这次的重阳大祭,就成为了双方对垒的战场。 最先开口的,就是十六房的谢遇。这些偏房份属旁支,家中又没几个做官人,本来分享族里的资源就少。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生财的门路,刚过上几天花天酒地的日子,没曾想族里又开始嚷嚷要停丝纺场了。 谢遇道:“当着祖宗的面,我也不说空话了。近日有人四处号召大家捣毁水转纺车,停止丝绸生意,请教族长,这可是您的意思?” 谢述老神常在:“正是。” 谢遇勉强压住火气:“请教族长,生意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要这么干?” 谢述冷笑一声:“与蛮夷勾连,往海外走私,这也能说得上好好的吗?” 谁也没想到,他一开口竟是把遮羞布都扯下来了。他慢条斯理道:“以前族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顾念你们生计艰难,想为你们补贴一二,可没曾想,尔等得寸进尺,不仅暗地走私,还行通敌之举,如再任你们放肆,岂非要带累家族。” 谢遇道:“大哥!我敬你是族长,才对你客气三分,可你身为一族之长,说话要有凭据,怎能信口雌黄。” 谢述呵呵一笑:“你要凭据,我就给你凭据。你们除了卖给佛朗机人丝绸,还卖铁锅吧?” 此言一出,旁支之人就是心里一慌,嘴上却是一口否定:“没有的事!我等皆是正经行商,何尝做过这种事。” 谢述冷哼一声,谢云闻声立马呈上账本。他躬身对谢遇道:“堂叔,这可是从您家账房里取出来的,上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可不是我们诬赖。” 谢遇的脸一时铁青,却仍在负隅顽抗:“想必是下头手脚不严,卖些炊具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谢云一笑:“堂叔真是大手笔,我还没见过,谁家用优质铁料铸锅来卖的呢。” 直到这时,一些仍在云里雾里的人才回过神来:“……这优质铁料,乃是军资,严禁出售的啊。谢遇,你卖这些做什么!” 族长谢述道:“还能做什么?倭人身处穷山恶水,所铸的倭刀却是精良锋利,杀人如麻。他们能有这么多精铁炼刀,离不开我们家人的支持啊。” 四房的谢丛虽然早就被说动,可此时听到这样的事,仍是悚然一惊。走私丝绸,还能描补成随大流、补贴家用,可这走私精铁,妥妥就是通敌叛国,怎么洗都洗不出来了。 他不由喝骂道:“堂叔,你这是疯了吧!” 谢云道:“还不止呢。双屿港地势狭窄,只能做交易之所,却不是久驻之地。蛮夷倭寇紧缺的粮食淡水,亦有咱们家的一份供奉,所以那些倭寇连保护费,都会分给堂叔一成。你们说,这不是通敌,是什么?” 这好似在沸油中泼上一瓢冷水,大家都炸开了。不论是知情者,还是不知情者,此时都装作第一次听闻的样子,对着谢遇指责起来。 谢遇起先还有几分愧悔,可眼见这群道貌岸然之人,亦忍不住反唇相讥:“行了,少来装模做样的!我算是明白了,今儿这就是鸿门宴,专门杀鸡儆猴来了。你们要问罪是吧,那干脆报官来,把每一房都抄上一抄,看看是不是只有我黑心烂肺,做了这丧尽天良之事。” 谢遇指着谢丛腰间道:“丛哥儿这新佩得是蓝田水苍玉?这样价值千金的宝物,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谢丛面上一烧,还不待搭话,谢遇又立刻调转炮头,对着六房的谢严道:“听说你又置了一处外宅,纳了两个美姬。” 谢严立时也不敢吭声,谢遇越发得意,直接剑指长房:“便是你们,也未必干净。云儿这几日三天两头往外跑,还打量我不知道吗?” 他话音刚落,就闻身后有人朗声道:“堂叔是自觉黄泉有伴,所以才毫无羞恶之心吗?” 一声语罢,房门大开,谢丕一身儒衫,昂首阔步而来。谢家族人眼见他来,皆是大吃一惊。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亲自到了宁波。 饶是威风八面如谢遇,一时也哑了火:“你、你这是……” 谢丕一揖后道:“诸位族老叔伯容禀,事已至此,如再坐视不理,抄家灭族,也就近在眼前了。” 阁老的公子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了些惧色。 谢丕继续道:“我此来不是问罪追究,只为消弭祸患。还请各方房长肩挑重担,先捣毁纺车,表明立场。”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大部分人都不敢吭声,先点头称是。可还是有几个刺头心下不服,他们才不管什么国家大义,粮食安全。漂亮话谁不会说,他们可是生生要绝财路的人。 谢遇忍了又忍,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我就说,怎么突然能有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大侄子你衣锦还乡。你们的担忧,叔叔我不是不理解,只是你做事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谢丕皱眉道:“您这是何意?” 谢遇道:“你许给他们什么,让他们甘愿破财,当然也得补给我们一份才是啊。” 谢丕虽早有准备,也被此等寡廉鲜耻之言气笑了。谢云忍不住大骂:“堂叔,这家私又不是二房一家的,明明是为了咱们一族考虑。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贪啊!” 谢遇斥道:“少来这些空话套话,要让我们全部都停,这也简单。连圣人都说了‘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正好大侄子也来了,我知你们二房身居高位,看不上这些小打小闹,不如由你做个见证,只要再公平分割家私田产,十八房共同承担损失,我绝不敢再多言半个字。” 此话一出,又轮到前几房炸了。四房的谢丛叫道:“主旁有别,乃是天理,你又来扯什么公平。” 六房的谢严道:“你们贪得无厌,将自家的产业败光了,只能去走歪门邪道,如今邪道走不通了,倒想戕害起隔房的兄弟来。” “厚颜无耻至极!” 涉及利益,谁都不肯再让一步。话说得这般难听,再谈也是无益。这群衣冠楚楚之辈,竟开始大打出手,一时之间叫骂声此起彼伏。 东偏房距神位只有一墙之隔,香烟袅袅升腾而起,如慈悲的神明,静看着这人心污浊,尘世纷扰。直到一声大喝后,这一场闹剧才就戛然而止。 谢家人愕然抬头,只见谢丕已然手持火把,站到了龙舌桥对岸,而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溜的健仆。旁支之人还以为是长房的阴谋,可当他们怒目而视时,却发现连族长都是一脸困惑。 族长谢述颤颤巍巍地开口:“丕哥儿,你这是做什么?” 谢丕的目光划过他们蓬乱的头发,仍带狰狞之色的面容,嘴唇微动,可到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果断放下火把,点燃了引线。 众人只见火花燃起,本能就察觉不对,忙前仆后继往桥上奔去,可已经晚了,伴随着一声巨响过后是地动山摇,宛若长虹的龙蛇桥,竟生生被炸断。 谢家人呆呆望着断桥,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这是想把我们都困在祖祠,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还有一些善水的年轻人,立刻脱了鞋就要往湖里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见对面的仆人搬来一个一个竹筐,将一只只肥胖的猪婆龙往湖里倒,吓得这群人逃也似得往岸上冲。 大家见了这猪婆龙,才知他是来真的。谢遇怒急反笑:“大侄子,你这是何苦,你还能关我们一辈子不成!你就不怕我们出来找你算账吗?” 谢云也跟着叫:“堂兄,你怎么把我们也关起来,我们……我们在站在你这边的啊。” 谢丕淡淡道:“一笔岂能写出两个谢字,既是一家,便该和和睦睦,要是一时想不通,那就在祖宗面前,好好思量吧。” 语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侍卫披坚执锐日夜镇守。祖祠的大门一关,此地的叫嚷求饶就彻底无人听闻了。 谢丕骑马直奔自家二房的宅邸,直至进了家门,他才终于显露疲态。他一边净面,一边问道:“李夫人怎么样了,今日看着还好吗。” 家中老仆忙道:“回二爷的话,那边一大早就来传话了,说请您空了过去一趟,夫人有要事同您相商。” 谢丕动作一顿,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无声滚落,他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怎好冒犯,让她们有什么事传话就是了。” 老仆期期艾艾道:“我也这么说了,可夫人那边说,事关丝纺车大计,还请面谈为宜。” 谢丕一愣,他仍摇摇头,半晌只说了四个字:“礼不可废。” 已迁居此地的贞筠,得到这样的回音,只觉瞠目结舌:“他以前还没这么迂腐,怎么现下反倒越来越死板了?”:,, 382 一山还比一山高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因着这一插曲,谢丕只觉更加心烦意乱。他吩咐道:“礼叔,再去核验一遍,看看东西备得如何了。” 礼叔点头:“您就放心吧,都按您的吩咐备妥了。” 谢丕捏捏鼻梁,又问道:“王家那边如何,王守俭有回音了吗?” 礼叔摇摇头:“王家二爷是不成了,三爷就更靠不住了,四爷亦是一团孩气,倒是王家姑奶奶说了,愿同您一道。” 王华共有有四子一女,长子便是赫赫有名的新建伯王守仁,次子名唤王守俭,人倒也生得相貌堂堂,可却是一味好道,一门心思想羽化飞升,余者一概不放在心上。三子名唤王守文,这个就更不成器了,好色成性,以至于身子羸弱,乡人多讥议。四子王守章因仍在读书,颇有些不谙世事的意思。唯有女儿王守贞,饱读诗书,颇有男儿气,早年嫁到了徐家,一朝闻讯之后,果断愿意出手。 谢丕听罢,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徐家?可是被倭寇劫掠的那家?” 礼叔道:“正是,徐家日夜想报一箭之仇。您如今……” 主仆二人还未谈完,就听外头传来异响。小厮就慌慌张张地进门来:“二爷,不好了,李夫人她、她到外院来了!” 谢丕:“……” 谢丕长到这么大,还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肆意妄为的女子。他被堵在房内,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听外头说话声不绝于耳。他的浓眉已然皱成了两座小山:“去问问她,究竟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碧纱窗外就传来回音:“我早说了,只是想谈谈而已。” 谢丕一惊,雨过天青色的纱窗上,正映着一个人纤秀的身影。她坐在椅子上,头顶的步摇微微摇晃,折射出水一样的光晕。在短暂的怔住后,谢丕如芒刺在背,霍然起身,即刻就要逃之夭夭。 贞筠听到里间的兵荒马乱,忙道:“站住!” 谢丕无奈,他道:“弟妹有事,吩咐一声便是,何苦如此。” 贞筠道:“要是吩咐有用,我何须跑这一遭。” 她面带得意:“既未共处一室,又不曾见到彼此的面容,男女隔绝、莫过于此,这下,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谢丕还能怎么说,他僵硬地坐回原位:“在下洗耳恭听。” 贞筠正色道:“拙夫在我蒙难时,将我托付给兄长,可见我们两家情谊之厚,非比寻常。既如此,我也就直说了,我知道你捣毁纺纱场是为了什么,可单凭这般就想保全整个家族,是不可能的。” 她斟酌着语气道:“既然决心壮士断腕,那何不断得再彻底一点呢?” 谢丕久久没有言语,半晌方道:“我何尝不知,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能略尽绵力,以求保全。” 贞筠一愣:“可要保全主干,就必须除掉枯枝败叶。及时割席,将他们交由朝廷处置,才是最妥当的办法。” 谢丕默了默:“你是要我去状告自己的亲人?” 贞筠道:“可这为了是保全你更多的亲人。” 江南豪族为了丝绸走私之利,已将自己变成了皇权的眼中钉、肉中刺,与其让朝廷来削得一干二净,不如自己来削还能把握尺度。杀上百十来个人,交出大部分的财产,还能保剩下的子息不绝。 这个道理,谢丕何尝不知,可是身为当局者,即便一清二楚,也难以挣脱无形的锁链。 贞筠看不到他的神色,她只能追问道:“可你不怎么着,又能怎么办呢?” 谢丕苦笑一声:“说不得只能挣命了。” 贞筠听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意思?” 谢丕回过神,他道:“弟妹身子不好,还是请静养为宜,这本是我的家事,就不劳弟妹操心了。今日的逾矩之举,以后切莫再做了,若是损伤了你的名节,那真是百死莫赎……” 贞筠听得蹙眉:“说说话而已,你未免太大惊小怪了。我们还是说正事,水转丝纺车只是工具,用好用坏,皆取决于人心。我们总不能为了安稳,而固步自封吧……” 她一语未尽,谢丕已然打断了她:“弟妹,人生在世,当量力而行。如不分轻重,皆来插手,轻则伤及自身,重则还会惹来其他祸患。这水转丝纺场就是惨痛的教训……你当吃一堑长一智才是。” 自那桩事后,身边的人要么避而不谈,要么是极力安慰,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直言。贞筠霍然起身,马车外冲天的火光,震耳欲聋的打砸声和哭喊声犹然在耳。她身形微微一晃,想说些什么,辩解些什么,可到头来却一个字都挤不出。 紧接着,她就如她来时一样,匆匆离去了,就像鸟儿掠过窗扉一样,只留下婆娑的树影。谢丕直到她走后,才慢慢抬起头。礼叔还以为他心有懊悔:“二爷说话也太硬了些,那可是李尚书的夫人,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啊。” 谢丕垂眸:“正因她是李夫人,才更该善自珍重。” 他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把咱们这几房的管家、账房都叫来吧。” 礼叔一愣:“二爷,您这才回来,连气都没喘匀啊,要不还是歇一歇吧。” 谢丕摇摇头:“兵贵神速,迟则生变。” 贞筠逃回到了她所居的清风池馆中,到了夜凉时分,仍难以入眠。侍女蕙心最怕她这个样子,忙点起小灯,捧了一盏银耳藕粉羹来,苦口婆心劝道:“谢郎中不听好人言,有他吃亏的时候。夫人何必和他计较?” 贞筠披散着头发,即便是在烛火的照耀下,她的脸上还是没有半分血色。那场暴/乱对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刚开始的时候,她几乎是一宿一宿地睡不好觉,一闭眼她就仿佛回到了那日的情形,不断沉入回忆,又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 杨应奎不敢让她在徐州久留,急忙将她送回了上元夏家。可夏家的氛围,对贞筠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母亲的哀叹,兄长的责怪,家里人话里话外的埋怨,让她如同置身于冰窖中。所有人都在说是她的错,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给那些可怜的妇女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而已。是幕后之人的贪婪,造成了这桩惨剧。然而,她的骨肉至亲,却对她横加指责,就因为她身为女子,却擅自经营生意。 她蜷缩在小小的房间里,病得昏昏沉沉。直到月池的信使至了,才将她从这种境况解脱出来。那个名叫宋巧姣的女子直言道:“既然夫人在这儿住着不开心,那何不换一个地方呢?” 贞筠问道:“可我能往哪儿去?” 宋巧姣笑道:“只要您自己别锁着自己,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 贞筠这才如梦初醒,她不顾家人的劝阻,果断搬离了上元,来到了惠民药局中。这时,她的情况终于渐渐好转,后来是谢丕来信,她才又移居宁波。自她到了谢家后,饮食起居,无不尽善尽美,即便是个傻子,也知人家是花了大气力,用心看顾她的。她心生感激,既想回报一二,也想保下那些水转纺车以用于正途,没曾想却受了这一篇话回来。 贞筠有些感伤:“我真那么没用吗?” 一语未了,屏风后便传来人声:“夫人,怎得又妄自菲薄起来。” 蕙心眼前一亮,忙道:“宋姑娘,您可算来了。” 贞筠斥道:“不是让你们别去打扰宋姑娘吗。” 宋巧姣笑道:“说说话而已,怎么称得上打扰。” 她坐到贞筠身侧,道:“我人都来了,您难道就让我这么干坐着吗?” 贞筠不由一笑,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把今日之事和盘托出。她道:“我和他也打了不少交道了。我其实能想明白,他一改过去的态度,无非是不想我淌他们家的浑水。我能理解他的苦心,却又不免怅然,人生在世,无能为力之事,实在太多了。” 她突发奇想:“巧姣,要是你当时没能闯入法门寺,或者说,你发现你即便进了法门寺,也无济于事,你会怎么办?” 这位曾经勇告御状的女中豪杰一愣,随即反问道:“夫人,要是你当时没能闯入武英殿,或者说,即便进了武英殿,也是徒劳无用。你又会如何呢?是肝肠寸断,还是悔不当初?” 贞筠断然否认:“当然不会,我……” 她对上宋巧姣含笑的双眼,心中已然浮现明悟。 宋巧姣拍了拍她的肩膀:“尽人事,听天命。不求事事顺遂,但求无愧于心。” 贞筠仍有些犹疑:“若这次,还是败了呢?” 宋巧姣不由莞尔:“要是在未做之前,就因担忧失败而畏首畏尾,那即便是下辈子,也等不到成功之时了。” 贞筠闻言终于下定决心:“好吧,我明日再去见他一次。” 然而,贞筠这次登门,却扑了一个空。她勉强等到了后日,却发现,整个谢家二房的男仆都不见踪影,只有年迈的礼叔带着几个家丁守在前院,所有婢女仍在内宅值守。 谢家这样的大族,各院的小厮数都数不清。能有这样的情况,明显就是出了大事。 贞筠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他们人呢?” 礼叔面上的焦急之色都要溢出来了,可还是咬死不肯说。贞筠逼问未果,果断出言相挟:“你不说是吧。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出去打听。宁波就这么点儿大,我总能问出来。” 礼叔忙拦住她:“姑奶奶,这可不兴走漏消息。这要是走漏了风声,我们二爷就完了!” 贞筠道:“你说了,我就不必出去了。你难道还信不过我,要是有什么事,我身边还有这么多侍卫,也能帮上忙啊。” 正是这一句话,触动了礼叔。贞筠眼见有门,忙又催问了几句,终于得了一句实话。 礼叔垂首道:“二爷他带着人,去双屿打倭寇去了!” 这好似一声惊雷,震一众人呆若木鸡。 “打倭寇?”贞筠骤然色变,“他总共带了多少人,就靠你们家的家丁?” 礼叔连连摆手:“不不不,还有王家、徐家、龚家、孙家这四家的人马。这都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大户,说起来都有私兵。” 贞筠更觉摸不着头脑,怎会不经官府,反而找这些人。她一言就问到了点子上:“那他们可曾通倭?” 礼叔期期艾艾道:“这……非但通倭,还是通得最厉害的那拨。” 这下连蕙心都觉得不对,她道:“谢郎中是不是急糊涂了,他们既然通倭,还让他们去打倭寇?这不是找死吗!” 贞筠已有些明白:“他是怎么让这些人听话的?就是因为有把柄攥在手里,才能逼着这些家族参战以示立场的,对不对?” 礼叔连连称是:“没错,二爷昨日审了这十八房的账房,问出了不少东西,这都是铁证啊。他这才一一去登门拜访,逼得这些望族马上出人,埋伏在第一线。谁都不想满门抄斩,所以只能听话洗清自己……” 贞筠又气又急,她来回踱步:“难怪,难怪他说只能挣命了。族人死不悔改,可不是只能他去拼死将功赎罪吗!佛朗机人可有火器在,不行,我要带人去帮忙!” 她即刻就要出门,众人更是唬得不轻。礼叔忙拦住她,连连磕头:“夫人差人去就行了,您自个儿可万万不能冒险啊。再说了,我们二爷也不是愣头青啊,他早就和倭寇搭上线了,反正我们谢家有的是钱,只砸了三万黄金,就骗了好几个人反水了!更别说,他们还是装作走私贩子,由十六房的人引路,肯定能杀个措手不及,将那一伙蟊贼一窝端了的。” 贞筠:“……” 饶是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人,怎么说聪明也聪明,说傻也傻呢。 她终于冷静了下来,赶忙召来了所有侍卫。岂料,侍卫们却拒绝了她的要求。 领头的侍卫总管伍凡道:“老爷三令五申,我等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夫人,怎可擅离职守。” 贞筠蹙眉道:“我在这深宅大院,能出什么事。救人如救火,这才是最重要的!” 伍凡老神常在:“夫人莫慌,此地也有官军值守,怎会没有救援之人呢?” 宋巧姣奇道:“双屿近在咫尺,只怕是早已喂饱了的。纵有官军,难道还能指望?” 礼叔也道:“是啊,是啊,我们二爷也是如是想,这才决定自己冒险的。” 伍凡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既多了市舶司太监和巡海参政,总该有些变化吧。” 贞筠这才回过神,她瞥了礼叔一眼:“也好。那你们差两个人去看看,如有需要,及时求援也就是了。” 伍凡躬身应是。贞筠心事重重地回到清风池馆。她一落座就劈头盖脸问道:“谢丕的打算,你们早就知情?” 伍凡低头道:“我等奉命照料夫人,总不能做聋子瞎子。” 贞筠满心不解,他们明明知道,却依然放任自流:“他这样的作为,是想为世家脱罪,难道阿越也想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吗?” 伍凡笑道:“万岁圣烛明照,老爷深谋远虑,他们的心思,我们这些凡人岂能猜透。夫人,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养好身子,静候佳音。” 贞筠冷哼一声:“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怎么安心。你们一个时辰回来报一次战况吧,总之,不能叫人没了!” 伍凡应道:“是,您放心,谢郎中肩负重任,绝不至于折戟于此。” 双屿港中,两方人马已然战到了一处。于佛郎机人来说,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一天。谁能想到,过去和他们做生意的老熟人,上船后竟会突然拔刀相向。这群洋人一大早还没回过神,就被人杀进了老窝,急急忙忙准备反击,一拿□□却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手下的黑番和华裔奴隶原来也有人反水,早早就用水打湿了火药。没了炮/弹,又只能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接舷战。 而这群与他们作战的大明士卒,却不像过去那样敷衍了事,竟真是拿出吃奶的劲头来砍人,而且专门逮着红眉绿眼的杀。这样的阵仗,叫佛郎机人是既震惊,又茫然。还有海盗认出了谢家的管事,大喊道:“谢!我们不是一块喝酒吃肉的朋友吗?” 那个管事脸都绿了:“是你妈的朋友!你丫的眼瞎了吧!” 这厢打得热火朝天,远处佛保等人,拿着千里镜也瞧得热血沸腾。 黄豫早已按捺不住:“咱们该出手了吧,再等下去,都没几颗头留给我们了。” 佛保笑道:“他们拼命,是被逼着要表明立场,你又没尸位素餐,急个什么劲儿。” 黄豫被刺得一哆嗦,他赔笑道:“卑职只是想,为国效命……” 佛保道:“再等等吧,没听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黄豫应道:“是。” 他环顾四周,又问道:“这样的大事,怎不见严参政与徐参政?” 佛保斜睨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黄豫支支吾吾道:“是不关卑职的事,卑职也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罢了。” 佛保道:“今日能捡便宜的地方,又不止海上一处。他们俩,当然是去捡别处的大便宜了。”:,, 383 旧时王谢堂前燕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王家二爷王守俭,望着眼前的血流成河,听着耳畔的喊杀震天,只觉神湛骨寒。他一个一心向道之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声哀嚎过后,又有匪徒在他们身前被杀,温热的血像喷泉一样射出来,王守俭下意识想躲,可平日里养尊处优太过,早就不似年轻人那般灵敏。污血溅到了他的黑靴和下摆,留下暗色的斑点。他嫌恶地大叫一声,脸都皱成了一团。 龚家族长被他吓了一跳:“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没见过死人么。” 王守俭的胡须都在哆嗦:“本来就没见过!我可是良家子弟,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 龚家族长虽听不清他后面的嘟囔,但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他冷哼一声:“良家子弟?良家子弟会到这儿来?” 王守俭一窒,又不是他乐意来的。他看向谢丕。这个谢家子着一身布衣,戴着斗笠,伫立在风雨中,静默如一座孤峰。这么看着竟有几分大哥的气韵,王守俭腹诽道,最受不了他们这种人了。 他道:“谢丕,你好歹是个探花,过犹不及这句话,你听过吧。” 谢丕看向他,王守俭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你让我们四家出人,我们都一一听从了,是既出人又出船。这还不够吗,为何还非要我们在这里!” 谢丕道:“事关重大,自需诸位亲自督战。” 他目不转睛地望向湾中,这一方水域早已被染成赤色:“一旦我方力有不逮,正好及时增援。” 王守俭道:“我们在家中,不是更好策应吗?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孙家族长翻了个白眼,不想理这个愣头青。 徐家族长顾念姻亲的关系,又因这接二连三的事端畏惧不已,倒还愿意出来打圆场:“谢世侄也是为了大家着想,这分甘之事,自是诸位都在场为好。” 此言一出,龚孙两家之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精光。他们愿意出人,起因的确是由于谢丕的威胁,可之所以愿意贵脚踏贱地,更多却是想分赃。 和佛朗机人联合走私,最大的好处就是有洋夷手里的火器做军事保障,可相应的也被迫要让出大量的利润给外人。这些蛮夷,既贪婪又歹毒,有一点不称心,就立刻反咬他们一口。徐家的遭遇,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中央苦苦相逼,洋夷又不足与谋,世家豪族们面临这样的境况,当然也会想办法应对。谢丕的到来,给他们架起了一辆梯子。与其在夹缝里求存,不如赌一把驱虎吞狼。第一步,先帮助中央,一起剿灭佛朗机人,洗白自己。第二步,联合地方军队,乘机夺取大量的火器和人马。第三步,等到中央放松警惕后,他们再乘势而起。他们完全可以韬光养晦几年,地方官僚需要养寇自重,江南望族需要借寇敛财,这又是双赢之策,还是少了佛朗机人来分一杯羹。等到朝廷发现不对时,早就已经晚了。他们把如意算盘打得这般响,以至于身处尸山血海,都能泰然自若。 然而,这五大豪族的私兵毕竟不是正规军,平日里看家护院还成,一碰到这种大阵仗,还是有些后劲不足。他们先前形势大好,是因打了倭寇一个措手不及,可待倭寇回过神来,这些身经百战的匪徒立刻露出了狰狞的嘴脸。他们眼见自己的人马处于下风,即便又叫了一波增援,仍有不能力敌之感。 徐家族长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不好,不可硬撑,还是向官府求援吧!” 此言一出,其他四人马上跟着附和。 孙家族长道:“谢世侄,今日这一战,我们孙家可谓是倾巢出动,足以彰显诚心了吧。但是倭贼穷凶极恶,总不能让儿郎们都拿命去填。还是依徐老的话,速速向指挥使司求援为佳。” 在场之人都做心急如焚状帮腔。 谢丕的目光从他们脸上划过:“你确信,指挥使司是来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吗?” 龚家族长大手一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们都在,他陈震要是还想在这浙江地面上混下去,就不敢做得太离谱。 谢丕仍有迟疑:“可此地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如真有心救援,为何迟迟不至。” 王守俭呸道:“这群人,就是吃白饭的。还以为那个什么严嵩来了,会添点乱,谁曾想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这无心的一句话,倒听得孙家族长心中泛起微澜。他道:“为官之道,本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谢丕垂下眼帘:“水深至此,谁不想明哲保身呢。好吧,叫官府的人来做个见证也好。” 他陡然松口,众人对视一眼,都是一喜。就连孙家族长也顾不得迟疑,急急叫人去报信。年轻人,还是嫩了些。等到陈震来了,该怎么着,就由不得他了。 之后,他们就在贴身护卫的保护下,目不转睛地望着入海口,翘首以盼援军的到来。 官船很快就到了,甚至比他们想象得都还要快。此时已是日上三竿,火红的太阳如一只硕大的独目,静静凝视着下方。官船排列成一条线,有条不紊地进入双屿港。日光散落在白帆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而鼓鼓的风帆驱动着船只,如离弦的利箭,直射双方交锋的最前线。 倭寇很快就发现了新的敌人,他们在咒骂之后派出了两艘船堵在双屿南边的狭窄通道处。这群狡猾的海盗比谁都清楚,如果放任官船进港,他们就再无胜算。 而官船的应对,是迎难而上。比快帆更快的是□□。神枪手高举火绳枪,瞄准倭船,开始远距离狙击,这些人经过长久的训练,几乎是枪枪弹无虚发,一击立毙。倭船在如此密集的火药打击下,只能暂避锋芒。而这一退就再没有还手的机会。因为一旦通过了狭窄的通道,到了深水区,舰炮就能发挥威力。舰炮一轰,霎时间地动山摇。一艘倭船被生生打穿,缓缓沉入港底,船上的人前仆后继地跳水逃命。 就这样,有了援军的加入,有了火器的加持,战局很快逆转。倭寇本就是亡命之徒,眼见形势不利于己方,当然是逃命要紧。海盗们的战术说来也简单,只要能跑得比同伙快,就有一线生机。 于是,岸边观战之人就看到,倭寇如疯了一样,拼命想穿过双屿北部的通道,逃到外海去。徐家族长见状,叫嚷道:“快追啊!不能叫他们跑了!” 可惜的是,还是有船抢先奔了出去。这在这些豪族家长眼中,无疑跑走了一座金山。他们忍不住叹气。 谢丕的神色已冷硬得如岩石:“不必叹,该留的一个都跑不了。” 王守俭切了一声:“人都走了,到了外海,你难道还指望指挥使司去追?” 话音未落,港外就传来隆隆的炮响,如一声霹雳,突然炸响。正准备往外逃的倭寇如同见了鬼一般,一时面无人色。而其他的豪族成员亦是惊诧不已。孙家族长简直不敢置信:“双屿外还有埋伏,这怎么可能?” 连他们都是被谢丕临时上门逼迫,不得不仓促参战。陈震那伙人岂能未卜先知,提前在双屿港外埋伏呢? 龚家族长到底城府深,他略一思忖就想明白了,他看向谢丕:“是你!是你提前知会的。可你怎么能说动指挥使司的人?”地方官僚和当地豪族唇齿相依,互为依靠,陈震绝不敢背弃他们。 谢丕只瞥了他一眼:“是谁告诉你们,来得是指挥使司的人?” 徐家族长一时面如土色:“不是指挥使司,那是哪儿的人马?” 他们很快就知道是谁了。佛保立在船头,这位第一次亲临战场的宦官,一直用巾帕掩住口鼻,面露嫌恶之色。 黄豫护持在他附近,道:“这儿太危险了,公公不若回船舱去,这儿交给卑职就好。” 佛保斜睨了他一眼,道:“交给你?” 黄豫拍着胸脯保证:“对,卑职定率领弟兄们,将这些贼匪杀个片甲不留。” 双屿港地势十分特殊,只有南北两个狭窄的通道,虽然港内和外海的水深高达几十米,但通往外海的通道水却很浅,最浅的地方只有九米深。只要沉下几艘船,双屿港就会变成双屿湖,里头的倭船就会被装进口袋里,再也别想出去。官军因为一早就得到消息,早有准备,很快就把持住了南北两个交通要道。没了火器的海盗,还被人瓮中捉鳖,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是妥妥的必胜之局,这要是都打不好,岂不是白瞎了他们家祖上的福荫。黄豫已是摩拳擦掌,立志要博一个封疆。 岂料,佛保轻声细语道:“贼匪当然是要片甲不留的,不过……其他的也要处理干净呀。” 其他?什么其他?黄豫还未回过神,就听他下令道:“都去吧。” 他身边的锦衣卫如鬼魅一样窜了出去,他们高高举起了刀,那刀下之人还一脸茫然:“等等!我是余姚徐家的,是自己人……” 他的辩驳很快就卡在喉中,血从动脉里喷涌而出。如这般倒下去的人,还有很多。这俨然是一场无差别的屠杀,不论倭寇,还是豪族,都要赶尽杀绝。 黄豫面上的谄媚之色凝固了,他惊恐地看向佛保:“公公,这些都是当地仕宦之家的人,他们家中有不少人还在朝中为官,官职还都不小……” 他说到最后已有些语无伦次,佛保嗤笑一声:“官职不小?他们再大,还能大得过天去吗?” 黄豫此刻已顾不得谨小慎微:“天再大,咱们也得在地里活啊!” 佛保忍不住发笑:“亏你还是黄伟的儿子,就只有这么点志气。凌云梯都已到了你面前,你还只想在泥里滚吗?” 黄豫又并非三岁小孩,这样画饼,还唬不住他。他道:“公公和干爹都是神仙人物,可我们不一样!卑职手下这么些将官,他们总得在这儿讨生活,还请公公大发慈悲,至少给他们留条活路呐。” 佛保面上的笑意褪去:“还记得你手下的人,倒也不是个没良心的。” 他拍了拍黄豫的脸:“看在你这几分良心的份上,咱家就再教你一个乖。既然做了选择,就要坚持到底。首鼠两端的人,才死得最快。你以为你现在收手,那边的人会感激你少宰了一点吗?” 黄豫看向岸边,他已然僵成了一块木头。他到此时才明白,自他听从佛保之言调兵时,就已然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中央以官位相诱,将他们绑到了战船上,要使他们与江南豪族彻底决裂。 佛保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好怕的,‘圣天子百灵相助,大将军八面威风。’听闻你们常羡慕随皇爷北伐的将官加官进爵之荣,怎么机会到了眼前,反而还做小儿女态。地头蛇而已,难道还敌得过天龙?” 黄豫的眼珠乱转,他问道:“卑职想请公公给句实在话,严嵩和徐赞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佛保这时才露出了几分赞许之色,他轻描淡写道:“都到了这会儿,何必多言呢。” 果真如此……黄豫直到此刻才下定了决心,他即刻下令:“斩首一级,赏银十两!” 他的这道命令,才真正为这场屠杀注入了兴奋剂。来这儿的多是雇佣军,本就是为钱卖命,重赏之下,谁还认识这头是谁。 岸边观战的豪族族长,已由最开始的悲愤哀嚎,到此时的心如死灰。徐家族长瘫坐在地上,浑浊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没了,都没了……” 王守俭则既愤怒又庆幸:“幸好,幸好我们来的人不多……不然都中了你这奸贼的诡计了!” 谢丕道:“你放心,有新建伯在,还不至于赶尽杀绝。” 龚家族长闻言已是目眦欲裂,他指着谢丕骂道:“好一个阁老公子,好一个探花郎!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你根本不是想带着我们表明立场,你只是想借倭寇和我们这么多人的命,来保住你们谢氏一家而已!” 孙家族长亦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样的举动,也配称得上是读书人吗?” 谢丕缓缓阖上眼,再目视他们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你们勾结倭寇,大量走私,借我父亲的声名,来使朝廷投鼠忌器时,就该想到有今日。一切所得,都是有代价的。” 不过是借谢家做挡箭牌而已,他却要用他们的命来做赎罪金啊。徐家族长抬起头,他的眼底已是一片猩红:“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几家的护卫终于按捺不住,蜂拥而上,却被悉数击退。谢丕将一切都计划在内,岂会没料到此刻。他身边跟着的,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眼见打也打不过,这些族老终于彻底崩溃了。 龚家族长叫嚷道:“我的三个儿子都在外为官,你敢动我一下,他们必定会联名参奏,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谢丕扯了扯嘴角:“但不知,令郎参奏的理由为何?” 这好似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朝廷非但不会为他们做主,说不定还会鼓掌叫好,在这场中央与地方的财权争夺战中,他们终于还是因为内鬼,输得一败涂地。 谢丕面对此情此景,何尝不觉心累,这就是人呐,不到绝路,不舍贪念。他转头离去,任凭身后的烽火漫天。 谢家二房,贞筠从东方未明时守到日落西山,心中不祥的噩兆越来越深重。她叫来伍凡,又一次追问:“你老实说,上面……是不是想要谢丕的命?” 伍凡一惊,他赔笑道:“夫人怎会这么想。谢郎中可是朝廷命官。” 贞筠不耐道:“少来这些话来敷衍我。” 伍凡道:“是是是,旁的不说,光凭他阁老之子的身份,也不会有人轻易动他啊。” 贞筠将帕子攥得极紧:“我起先也这么想,可她不会无端让我到这儿来,只有江南将生大乱,她才会想为我找一个妥善安置之地。不,也许不止是安置我这么简单……”连她身边的护卫,都知道谢丕的谋算,谁敢保证他们没做什么呢? 贞筠已然不敢细想,她还待追问之时,大门处忽然一阵喧哗。贞筠霍然起身:“怎么了?” 侍女欢喜地来报:“是二爷回来了!” 语声未落,贞筠已然奔了出去。他们正相遇在草木葳蕤的庭院中。贞筠上下打量了他一周,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下,好歹人还在。她这时方觉自己的举动失格,可转念一想,失格就失格呗,谁还敢管她不成。她一下就坦然起来,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 但谢丕却在片刻的恍惚后,绕过她,径直走了过去。他的语声散落在微风中:“还请自重。” 贞筠愣在原地,她的脸涨得通红。跟在谢丕身后的礼叔也是尴尬不已,他忙解释道:“二爷,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也是担心万一援军来得太迟,这才想找李夫人帮忙……” 贞筠心头一惊,竟然连谢家的老仆都担心他回不来。蕙心却不会往这厢想,她只是为贞筠不值:“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们夫人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连午膳都没用,非但连个谢都无,还在这里说这些冷言冷语。我说人啊,还是不能太自恋了。我们老爷那是天下有名的美男子、大才子,谁会放着金玉不要,对着木石不自重呢?” 谢丕一震,他知这婢女是无心之言,可越是无心之言,反而越戳人心肺。他已经连日的殚精竭虑,再也受不得这一激了。 贞筠忽然听到礼叔的惊呼:“二爷,您怎么了!二爷!” 她转过头去,刚刚还立得如青松之人,已然软软倒了下去。蕙心吓了一跳,求助地看向贞筠:“夫人,奴婢不是有意的,这……” 贞筠无奈,她高声道:“快,还不把人抬进去。快去请大夫来。” 她心念一动,当即道:“多请几个,就留住在府中。” 大夫很快就来了,几个大夫看得结果都一样,无非是心神消耗过度,力竭而晕。唯一的法子,就是好好静养。 这样的诊断,贞筠已经听过太多次了。要是真能静心,也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谢丕是连一个安静的日子都没有。被他利用的人,恨他入骨。而被他庇佑的人,也没有半分的感激。谢家各房的男丁被困在祠堂了好几天,使尽一切手段都无用之后,终于开始商量。然而,当他们离开祠堂,知晓外头发生的一切后,又毫不犹豫地把在祠堂达成的协定全部撕毁。纵有明智之人,四处劝诫大家见好就收,可到底还是徒劳无用。 谢云为此又来叫苦连天:“堂兄,他们简直不知好歹到了极点。你明明是为了族里才去冒这样的大险,可他们、他们还在计较咱们家有人战死的事,甚至还有人怪你不该得罪孙家、龚家……爹已是尽力弹压,可仍然无济于事。堂兄,事到如今,也只能由您再出面一次了。” 谢丕的动作一顿,他看着这个从小亲密的堂弟,终于还是说出口了:“我不会再出面了。” 谢云一愣,他有些茫然地看向谢丕:“堂兄……” 谢丕垂下眼帘:“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生路已经打通,可如若你们仍不止贪念,自寻死路,我亦无计可施。还有,你说错了一点,我冒这样的大险,固然是为了族里,可更多是为了我父亲。” 他的双目一片沉静:“家父一身清正,为国为民,身为人子,岂能任由卑鄙小人,玷污他的清名。如今,倭寇已除,豪族已削,家族已保,忠孝之义,得以两全。至于今后你们要何去何从,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已经与我无关了。” 谢云还未回过神,他喃喃道:“这么说,你是不管我们了?你怎么能不管呢?你……” 然而,任由谢云如何相劝,谢丕都彻底置之不理。后来,他甚至命人关了大门,谁都不准进门来。 蕙心听闻了谢丕的前后作为,这时才知道害怕。她一时面如土色:“夫人,这谢郎中不会怪罪我吧……” 贞筠斜了她一眼:“叫你口无遮拦。放心吧,人家还不至于为这点儿小事和你计较。准备收拾东西吧。” 蕙心一惊,她道:“夫人,你是说,他们要把我们撵出去吗?” 贞筠不由翻了个白眼:“瞎想什么呢。我是觉得,此间事了,估摸着也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让贞筠没想到的是,她的打算又一次落了空。她没等到启程返京,却等到了严嵩登门到访。 对这个同年,谢丕还是见了一面。没想到,严嵩一来就给他带了个大消息。 他道:“近日,吏部又提出新提议,说是万岁万寿,普天同庆,应在万寿节时再对各级考评为甲上的官员进行褒奖,使他们共沐天恩。还有人提出,还对各级胥吏和差役,也进行适当的奖赏。” 谢丕扯了扯嘴角:“看来,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大局是稳如泰山。可你就糟了。”严嵩摇摇头,“你可知豪族为何对你恨之入骨,不止是因为海上那桩大祸,还因他们的田产也遭夺了。” 谢丕一惊:“谁有如此能为?” 严嵩苦笑道:“治农官遍及天下,你不会以为,真是只为普及农技吧。” 谢丕一愣,霎时了然:“含章……”:,, 384 飞入寻常百姓家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时隔两月,谢丕又一次来到乡野中。这次的情形,却与他上次到来时截然不同。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山角之上升出一盘明月,挂在林稍,映着晚山明湖,照得四周清澈如画。空气中充盈着酒香和饭菜的香气。一众乡民正围坐在圩庙前的空地中。男人们忙着大声说笑,推杯换盏,妇人则围坐在一处,叽叽喳喳说些悄悄话,说到有趣处便笑作一团。年幼的孩子们则四处跑跳,吵吵嚷嚷,年长的孩子则胆子大一些,竟然敢跑到最上席去扯贵宾的衣裳。 他们叫道:“徐先生……” 然而,话才说出口,却被人严厉地喝斥:“胡沁什么,没规矩!这是青天大老爷!” 孩子们吓得瑟缩,徐赞见状忙摆摆手:“约长,不妨事,不妨事,是我让他们这么叫的。” 约长一愣,立时手足无措起来:“这……徐老爷,我这也是……” 徐赞笑着摇摇头:“小事而已,不必扰了兴致。” 他招招手,叫过孩子们,问道:“小友们,找我有什么事?” 大多数村童都被约长那一声惊得不敢再说,只有一个七八岁的顽童,还不知身份悬殊的可怖,他望着眼前这个和蔼可亲之人,道:“我娘说,徐先生是活菩萨,要给你立生、生……” 他磕磕巴巴说不明白,一旁的小伙伴实在忍不下去了:“是生祠!虎子是笨蛋!” 一众大人见状,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这个调皮的男娃也忍不住红了脸。徐赞摸摸他的头,他又才鼓起勇气:“娘说要给徐先生准备贡果,还说不能吃……但干嘛不给吃……我觉得,就该给吃。” 他说得含含糊糊,大家都有些听不明白,他自个儿也急了,忙从衣襟里摸出了两个秋梨,又掏出了一块黏糊糊的糕饼来。他把梨对着徐赞推了推:“这是我娘想给你的。” 他又拿起那块饼,珍而重之地想递给徐赞:“这是我想送你的。” 这块脏兮兮的饼,不知在他怀里揣了多久,饼皮都已经碎得不成样子。这样的东西,在家里摆在供桌上尽尽心意也就罢了,怎么真能给贵人吃呢?约长见状又要制止,却被旁边的老者拉住。 徐赞一愣,他双手接过那块饼,他望向妇女那边,一个身着素衣的媳妇站了起来,已是急出了眼泪,却不敢贸然过来。徐赞了然,这是个寡妇。 他又摸了摸虎子的头:“你说得对,不用立生祠,东西就该现吃。” 他把饼掰成两半,递给眼前这个孩子:“咱们都吃。” 语罢,他竟真个一口一口将饼吃了下去,接着道:“多谢,真是好吃。”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虎子对此浑然不觉,他一下就笑开了,露出黑黝黝的牙洞,他两口就把饼咽了下去,嘟囔道:“娘说我们家有地了,我好好种地,以后还送饼给徐先生吃!” 徐赞一笑:“我不用吃饼,虎子能把自己肚子填饱,再好好给你娘养老,徐先生就高兴了。” 虎子摇摇头:“那不成。我娘说了,人要知恩。” 徐赞一愣,他不由展颜,他道:“如真要谢,也该谢谢李先生。” 虎子有些茫然:“李先生?” 徐赞捧起梨:“对,李先生。他住在京里,身子不大好,一到冬日里就咳嗽,最宜吃梨。你把这梨晒成梨干,我就给他捎回去,你说好不好?” 虎子还未搭话,一旁的人就叫道:“我们家有现成的梨干!”“我家还有梨膏呢!” 人们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到了夜宴结束时,徐赞极力推辞,还是难却盛情,只得在长随的搀扶下,带着两罐梨膏和一包袱的梨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就在这时,长随隐隐绰绰地看远处的一行人。他忙对徐赞道:“老爷,前头有人,好像是冲咱们来的。” 徐赞眯着眼睛一看,腹中的黄酒霎时间醒了一半。 谢丕、严嵩、徐赞三人一前一后,走入草亭之中。江南水乡,处处是湖泽。此时,藕花早已凋谢,只留残荷在水。 说来,他们三人并月池都是同年的进士,可当年同赴琼林宴时,仍谁也想不到,多年以后会是这样的光景。野亭之中,三人无声地对峙,直到湖中水鸟惊起,方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丕转过身,他的容貌依旧俊朗,只因这许多变故,比起往日清癯消瘦了不少。 他道:“所取的田产,是悉数分赠农户了吗?” 徐赞点点头:“还有部分充作了屯田。” 谢丕一叹:“你分给乡野,固然叫他们欢喜一时,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还不如划为官田,转入织造局名下,兴许还能求个长久。” 徐赞垂眸道:“这并非我们所愿。” 谢丕一哂:“可却是你们所能达到最好的结果,不是吗?纵使是权倾天下的李含章,也不能将南方四省的巨室连根拔起,还是只能借助内部的矛盾。” 徐赞听出了他语中讥诮之意,却并无愠怒之色:“所以,既然已经找到了内部关窍所在,又岂能不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谢丕似笑非笑道:“不知是哪位高才,继我之后,又合了你们的眼缘。” 严嵩眼见已然火花四射,忙火上浇油:“以中,他们也是无奈之举,这也是为生民计……” 谢丕怒道:“我知道是为生民计,难道天下只有你们肯为生民计吗?我只问一句,多年相交,你们究竟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 徐赞长叹一声:“当然有。” 谢丕道:“既然有。倾心相交,何事不可直言,为何对我也要遮遮掩掩?难道我在你们心中,就是个只顾自家的卑鄙小人吗?!” 虫鸣满地中,徐赞的眼中盛满了真诚:“正因深知你的为人,所以才敢以大事相托,我们都深信,你不会因私废公,只要你亲至,必能安内攘外。” 谢丕颜色稍霁,他问道:“那为何……” 徐赞幽幽一叹:“若到此为止,自然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不是你对不住我们,而是我们想对不住你。” 谢丕一惊,他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徐赞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擢升你及谢氏旁支的诏命,明日就会到府上。你……好好准备吧。” 准备什么,洗干净脖子准备等死吗?谢丕为官多年,品阶却始终上不去。不是他为官不用心,而是朱厚照的均衡之策。谢家既然已经有了一位内阁次辅,又怎么会再出一位在京的高官。谢丕也是知道这点,所以不求出头冒尖,只想厚积薄发。可如今,徐赞竟然告诉他,他终于要升官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棒槌。这哪里是给他褒奖,分明是要将他立成一个活靶子! 连严嵩都吃了一惊:“明天就到?”怎么会这么快,这一环接一环,几乎没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 谢丕心中似有火在烧,这火自心头而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搅做一团。这是自他出京时,他们就定好的主意。不,或许更早!从最开始的水转丝纺场起,李越就已经埋好了线。 他的双目已然发红:“用水转丝纺车,引起地方士绅势力和中央集中权柄的失衡,逼得朝廷不得不出手。用人事考评之权和重利相诱,把大量官员笼络到中央这一方。再拿我的家族做诱饵,让我这个世家子弟,从豪族内部引起分裂,以此来逆转时局。而趁我牵制世家之际,你们再夺走田地,削弱世家对小农的掌控。你刚刚叫那个人,是作约长吗?” 饶是早已知情,严嵩也不由惊叹、畏惧,他轻声道:“是乡约之制。新建伯在十家牌法之上的创制。” 所谓乡约,就是在官府的倡导下,由乡民自主成立的自治组织。而自治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乡约之中的约长、约副、约正、约史、知约和约赞的人选都是由同约中的乡民共同推选,具是“年高有德为众所敬服者”、“精健廉干者”、“礼仪习熟者”担任。二是村里的大事,大家商量来决定。“通约之人,凡有危疑难处之事,皆须约长会同约之人与之裁处区画,必当于理济于事而后已。”【1】 以往一村的大事,都是由当地的大地主来说了算,如今是既分地又设乡约,相当于从家族势力手中夺回了对基层相当的治权。再加上治农官之制,还大大延展了中央对基层的掌控力。 严嵩笑着摇头:“可叹各大家族,之前还大力推广农技,修建水转丝纺车,却不曾想,全是替人做了嫁衣。真不愧,是誉满天下的李尚书啊。” “只是……”他看向谢丕,半真半假道,“这对老友,未免太无情了。” 一直缄默的徐赞终于开口:“为政之德,本就不同于为人之德。更何况,他已然在保全你。” 谢丕愕然,徐赞道:“以前让夫人在贵府暂住,是借你之势护她。可事成之后,还留夫人在你府上,何尝不是借他之势护你呢?” 以前各方乱战,最怕流弹伤及贞筠。如今大势已定,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不提贞筠还可,一提贞筠,谢丕更觉有口难言。到头来,他还是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严嵩望着他的背影,缓缓笑开。 徐赞目光复杂,他感慨道:“我真没想到,告密的竟然会是你。” 严嵩转过身,他的双目亮得瘆人:“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也敢违背圣意。” 徐赞摊手:“惟中言重了,我岂会有这样的胆子?” 严嵩冷哼一声:“你我心知肚明,圣上从开始就只想取财货,是你自作主张,宁愿舍弃真金白银,也要把精力耗费在土地上。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王荆公行新法,起初只是京兆一路,不久便遍行天下,结果不是敷衍塞责,便是变本加厉,良法变成恶法,助民反以殃民。底层建制不完善,上面即便再冠冕堂皇,光耀一时,不久也是要倒的。【2】这个道理,我懂,你懂,李尚书更懂。” 徐赞道:“所以,广行乡约,本该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恰与圣意契合,何谈违拗?” 严嵩冷冷道:“可这样的好事,这的厚恩,不该由臣子来施。治农官迟迟不插足赋税,我还以为是你们知道轻重,结果却是我眼拙,你们不是愿意收手,而是想另辟蹊径。国朝之粮税,最初都是由乡人解运,把人握在手里,还怕管不了税吗?江南四省的民心、财税,归于下臣之手,你不觉得,这是取死之道吗?” 徐赞默了默:“可至少现在,是君臣相得。” 严嵩忽而一笑:“但也不能连一个唱反调的人都没有吧。太监和武将,全都退避三舍,眼睁睁地看着,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我虽然佩服,但也不由心惊,是怎样的情谊,才能让虎容人在卧榻之侧酣睡。” 徐赞亦了然:“所以,你才跳了出来。” 严嵩眼中盛满了星光,他笑而不语。 徐赞失笑:“也只能是你,才能找到这条平步青云之路。可惜,我本以为,我们会是同路人。” 即便有再深的情谊,也会有怀疑,也希望能有随时控制对方的权柄。所以,伴随着放权而来的,就是另一次制衡。这时,不顾一切、表明忠心的人,自然会得到特别的重用。 严嵩一哂:“我也是凡人。”与李越政见不一,只要不干出什么丧心病狂之事,就不会性命之忧。可和皇爷政见不一,那只有死路一条了。既然如此,干嘛不选最大的那个人跟呢? 他道:“我要是你,就会听从谢丕的建议,把田让给织造局,叫这些农人少交些租,也是莫大的功德了。” 徐赞笑着摇头:“道不同,不相与谋。再者,这些事,还轮不到咱们来商量。” 严嵩亦笑,他望向北方:“那就看他们如何来议了。” 如佛保听到野亭内的这一番深谈,只会暗自发笑。能怎么议?枕边夜话谈呗。还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知道,皇爷为了同床共枕,他有多努力吗?:,, 385 才高难入俗人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谢丕一脚深一脚浅地归家了。夜色沉得密不透风的囚笼,他孤零零地坐在窗扉前,不知东方既白。礼叔一进,才发现他竟连昨夜的衣裳都未换下,不由惊:“二爷,这是怎么了?” 他三步并作步迎了来,只见谢丕眼中血丝密布。他心中既焦急又茫:“您怎么急成了这个样子,这麻烦不都解决了吗?” 谢丕缓缓抬起头,他的双目被天光刺得酸涩,当即滴下泪来。他扶额长叹:“解决?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礼叔还待再问,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厮在外大声求见。 礼叔不满:“这一大早地跑什么跑。规矩都学到狗肚子去!” 小厮气喘吁吁:“不是,二爷,有诏命,天使已经在条街外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时之,整个谢宅都忙乱起来,连贞筠都被惊动了。伍凡归来禀报时,语带宽慰:“夫人不必担忧,这是加封谢家下有功之人的恩典。” 贞筠一愣,她接过伍凡记下的名册,粗粗一看是一惊:“这么?” 蕙心正在学着慢慢认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又低声去问宋巧姣,眼见贞筠蹙眉不语,不由问:“夫人怎么不笑,这么官,这可是大恩典!” 小丫头的声音清脆悦耳,黄鹂出谷。贞筠梦初醒,她扯了扯嘴角:“觉得这是事?” 蕙心语声一滞,她有些无措:“做官儿,不是事吗?” 贞筠:“没错,做官是事……”可世,岂有白给的事呢? 她正思忖,听小厮禀报,言说是谢丕求见。这下清风池馆的人都是一惊,谁不知这位谢郎中是恪守礼节,虽容贞筠一行借住,但对他这儿素来是绕着走,怎么今日反倒主动找来。 伍凡躬身问:“夫人,是见还是不见?” 贞筠霍起身:“怎么不见,见!不过不是在这里。请他往荷风亭一叙吧。” 谢丕闻言,亦无二话,听从她的安排而去。原来荷风亭造在清风池中,四面皆是雕镂槅子糊着纸,依靠回廊连通岸。人立于曲桥之,声音便可直达亭内。此时已是深秋,谢丕一路行来,只见红消翠减,颇觉伤感,待到了窗外瞧见里头隐隐绰绰的人影,觉五味杂陈。 贞筠听到他的脚步声,问:“是谢家兄长吗?” 谢丕默了默:“是我。” 贞筠看到他的身影映到窗扉:“我已屏退左右,您有什么话尽可直说。” 谢丕只觉喉咙干涩,果不是他立身不正,不会惹出这些事来,事到今,他也只能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 他:“弟妹,近日身子可?” 贞筠只当他这是寒暄:“已经了。” 谢丕:“当日含章兄嘱托,是因弟妹身子未愈,所不便长途跋涉。今,弟妹既已大,还请早日归京为宜。” 贞筠满心为,他是面临大变,找她紧急商议的,没曾想,继闭羹后,谢丕又给她下了一逐客令。 她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谢丕却浑不觉,他还在细说对她的安排:“我已经派人置了船只与路引,还请弟妹回京去收拾细软,今晚出发。路切记不可停留,不可与人接洽……” 谢丕说到一半,听里传来声响:“可那些水转丝纺场呢?” 谢丕是万万没想到,都到了这会儿了,她还想着那些丝场。他的浓眉深皱:“弟妹,不该再想那些。” 贞筠早腻了这一套说辞:“那是我先建起来的,我为什么不能想?” 黄叶着旋儿从空中落下,镜的清池泛起阵阵涟漪。谢丕无奈:“可它已经远远超出的掌控之力。” 贞筠辩解:“前不成,是因为世家从中作梗,现下世家已吃了教训……” 谢丕:“还不明白么。世家让出的利益,不会流向民,只会归于朝廷。” 贞筠:“是不明白。朝廷又,朝廷不需要地基,不需要代言吗?” 她不是因为无知,才敢去淌浑水,相反的,她是因为知,还敢去放手一搏。谢丕一时愣住了,这是她,一个敢于做自己的人,无论到哪里都是让人钦佩的。 他不由缓了声气:“因执着于丝场呢?是诰命夫人,应该不缺银钱。” 贞筠冷笑一声:“是阁老之子,应该也不缺前程,又是因来此呢?” 谢丕失笑,他脱而出:“我怎能一样?” 一语未尽,窗扉忽大开,随着一声轻响,亭内亭外再无阻隔。谢丕愕抬头,贞筠正立在他身前,她一字一顿:“我为什么不一样?男人和女人,既都是人,又凭什么不一样?” 谢丕雷震一惊,不仅是她刀锋一样的言辞,还因这样的骤相见。他即刻别过头去,:“快关窗!这不成……” 贞筠不退反进,她一步一步走到亭外,走到天光之下,双目明亮星:“有什么不成。又要拿那一套假学来糊弄人?我告诉,二十年前,我爹也是拿这一套想将我勒死在祠堂,猜时至今日,我是信,还是不信呢?抬头!” 伴随着她一声断喝,他终于抬眼看向她。她的身影倒映在他瞳孔中,她展颜一笑:“总算见着了,这么些年,似乎没什么变化。” 谢丕低下头去,眼底一片模糊。可却变得,勇敢了,我本不该再见的…… 贞筠:“我肯来此,是为个原因,一是过去番相助,我感激于心。二是阿越既将此地之事托付于,那么我要继续未竟之业,歹要与通个气。家今受了恩典,会成众矢之的。那么双眼睛都盯着,所不可越雷池半步。那些还未来得及拆的丝纺场,还有那些不义之财,不抓紧献给织造局呢?” 他竟想到一处去了。他苦笑一声:“后,再去领织造局的差使。” “当,总不能指望宫里的太监来纺丝织布吧。”贞筠勉强笑了笑,“独木难支,不能向前,只能让出劳力,来寻求庇佑。” 谢丕垂眸:“若是想救助弱女寡妇,不必冒险,我可帮。” 贞筠一愣:“怎么帮我?” 谢丕思忖片刻:“我有银,足养活。” 贞筠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半晌方正色:“谢,可我并不需要。” 谢丕不解:“可是她不是没有生计……” 贞筠:“她有手有脚,可养活自己,亦能承担风险。她像一样,有自己的想法,也能做独立的人。” 拿民妇来比探花,可谓是离经叛之极。但谢丕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他只是平和地和她一起分析利弊:“那么,自问还能再承受一次徐州之乱吗?须知,这样的明枪暗箭,只会,不会少。” 谢丕感受到她的视线火一般烤在他的身,他只听她:“一次是手足无措,可次会摸着,三次会适度反击。吃一堑长一智,慢慢的,我能游刃有余,再也不会任人欺负了。” 谢丕久久没有言语。贞筠对此并不意外,她早明白,不是人人都是她的姐姐,会对她言传身教,会帮助她方学习,会让她大展拳脚,会告诉她即便失败了也没关系,她永远都在。 她摆摆手:“不信也没关系,此事势在必行,……” “我相信能做到的。”他终于再一次抬起头。 声音,一前一后响起。贞筠有些恍惚,她看向他:“说什么?” 谢丕有些局促,他:“同样的错误,我不能犯三次。” 他的双眼盛满真诚:“总是用自己的行动,来回击我的傲慢。武英殿时,我错过一次;徐州之变后,我错过第二次;现下我不能再错第三次。” 贞筠忽别过头去,她清了清嗓子:“这么说,是同意我的提议了?” 谢丕摇摇头:“很抱歉,还是不行。” 贞筠蹙眉:“为什么?” 谢丕:“因为含章,还想做长久夫妻吗?” 贞筠眸光一闪,她当想和月池永远在一起。可有那个王八蛋在,这早已成了虚无缥缈的梦境了。 谢丕显也明白她的为难之处,他:“的未尽之业,可留待将来。可果现下不走,只会与含章彻底夫妻情断。” 贞筠心头一惊:“究竟是为什么?” 谢丕嘴唇微动,他颓:“我不能说。”他不想欺骗,却不明言。到头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篇话颇没有说服力。可大大出乎他预料的是,贞筠却应了。 她长长吐出一气:“吧。我走。” 她看向谢丕,不由失笑:“这么看我做什么,男人讲士为知己死,我女人也一样。能信我,我为不能信呢?” 谢丕别过头,他又一次笑了。贞筠:“笑什么?” 谢丕长叹一声:“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句改字诗令罢了。” 怎么端端扯到诗令了。贞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她要追问时,他早已消失在落叶缤纷中了。 当夜,谢丕独立在烛火之下。他饱沾浓墨,在花笺写下一行小令:“明是芳草萋萋,云某某某某,只因‘鹦鹉前头不敢言’”【1】 他凝视良久之后,终于拿起灯罩,看着火舌慢慢爬来,终于将其烧成灰烬。 礼叔这时进来禀报:“二爷,李夫人已经船了。” 谢丕点点头:“走了。” 他又一次看向了天穹,北斗七星在闪闪发亮。星宿不能决定人的命运,人不能叫万物都做提线木偶,哪怕您是皇,结果也一样。 贞筠走得再隐秘,也盖不住有人一直关注。修葺一新的市舶司衙中,佛保、黄豫、严嵩三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佛保急得来回踱步:“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走了呢?” 严嵩在梦中,他是谁,他在哪儿,他要做什么……按理说他是巡海参政,管海禁、管海贸、管屯田也罢了,大员家的女眷出,也要他坐在这里临大敌般商议?但严嵩毕竟是严嵩,面对这样的境况,他谨慎地没有发问,而是傻帽出头做这捧哏。 果不其,黄豫一脸茫地开:“她走,有什么问题吗?那一行是妇人……” 佛保气不一处来:“懂什么,那船坐得是李越的老婆!” 严嵩与黄豫俱是倒吸一冷气,他虽不知李越的老婆具体做了什么,但不影响他为此心生忌惮。黄豫压低声音:“那是否要派人去堵住——” 佛保冷笑一声:“堵住之后呢?扣在府?” 黄豫大吃一惊,他摇头拨浪鼓:“我?我怎么能行?” 他微不可察地瞥了瞥佛保的下身:“公公,不若还是留在您这里的吧,在您这儿,大家也都放心呐。” 佛保:“……”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严嵩不得不出来圆场:“我想公公的意思,应该是不发生正面冲突,却能使李夫人暂留此地吧。” 佛保理了理衣裳,翘起兰花指:“没错,这有学问的人,是不一样。咱家是这个意思。并且,不止是让她留在宁波境内,还得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黄豫一愣:“那是叫她回谢家去?莫不是要叫她在谢家出事?可这不对啊,您既知她前在谢家,不早些出手呢?” 严嵩将折扇在掌心轻击,看来,佛保是要方氏继续长留在谢家……他紧张到这个地步,说明这件事很重要,很有可能是面交办……面为要交代这件事…… 他斟酌:“要做到这二都不难,但不知,公公想让方氏留在这儿久?” 佛保一窒,他看向严嵩,意味深长:“觉得呢?” 黄豫已有些明白:“歹得戏唱完了再走吧。” 严嵩问:“黄兄为是什么戏?” 黄豫一愣,哈哈一笑:“兄弟是个粗人,平素不爱这些玩意儿,左右不过是《单刀会》之类的吧。” 佛保听到此却是带着警告:“先把人弄回去再说,别干余之事!” 看来,佛保此刻仍畏惧李越,所不敢对方氏下手。那既不是为了利用,又是苦将这烫手山芋弄回来……严嵩目不转睛地看向佛保,四目相对之中,似有无尽话语。 直到出了这市舶司衙的子,严嵩仍在低头苦思。黄豫实在忍不得了,他推了推严嵩:“兄弟,这到底是唱哪出啊。” 严嵩苦笑一声,他早已猜准七八分了。为是《关大王独赴单刀会》,天知是《崔莺莺待月西厢记》。为是随主帅勇闯敌营,结果是做红娘拉媒保纤。罢了,干什么不是干呢,总比真提刀卖命。 他拍了拍黄豫的肩膀:“干是了。无知是福……” 朝廷的一旨擢升调命,将刚爬出泥潭的谢丕,又拖了回去。他不得不再次和族人拉扯。前只谈钱,大家伙都扯不清楚,今还有官职掺和进来,是要将狗脑子都出来了。 谢丕原本是谦谦君子,后也开始气急败坏。他怒:“总之,无论,先将水转丝纺场悉数交与织造局,有逃税漏税之事,一定要尽数缴!谁若再纠缠,休怪我无情!” 那些得了官位之人,盼着他的提携,自是言听计从,可那些诸谢遇人,丢财丢人之后还要丢场缴税,又岂会甘心。 谢遇早已是面金纸,在屋内破大骂了几日。在被迫数缴纳田赋后,他是忍无可忍:“这群王八蛋,谁不让我过,我让他全家都玩完!” 在面临威胁时,士绅的抉择其实和平头百姓没有样,既制度化的途径走不通,那只能铤而走险。 形形色色的暗杀,正式登了江南的政治舞台。宁波为中心,向江南四省蔓延开来。有人想效仿谢家一步登天,有人则极力不去步孙家人的后尘。花团锦簇之下是白骨骷髅,繁华梦中包裹着刀光剑影。之前一直谨守本份的治农官则紧随其后,一边控制事态,另一边则从相争中获利。源源不断的财货,登运船,顺着海路源源不断地运往马六甲前线。 贞筠被堵在了水路,她既想悄无声息地走,自不敢大张旗鼓坐官船、走官,而在曲折水路与民同行,不免有遇到意外的风险。 蕙心眼看艘船在前争执不休,早极为不忿,她:“夫人,这么着得拖到什么时候,让奴婢去叫他滚吧。” 宋巧姣忙:“这么出去,岂非是自爆行踪?” 蕙心急:“那怎么办,只能这么堵着吗?” 贞筠思忖片刻后:“去让伍凡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巧姣:“夫人是觉得,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贞筠点点头:“事出反常必有妖。” 半日后,伍凡回来,他:“的确是船因碰撞,才惹出了纠纷。属下去劝说后,水路已经疏通了。咱现在可出发。” 宋巧姣蹙眉:“这么说,真是意外?” 贞筠问:“那此路之,此的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伍凡低眉:“回夫人,是一些小世家的家人,想来是听从主人的命令,先携带细软,离开宁波保存实力。” 贞筠一愣:“竟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那谢家了?” “这……”伍凡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听说是意外起了火灾……” 水边的酒楼中,佛保与严嵩相对而坐。佛保问:“这么简单,她会折返?” 严嵩望着秋水长天,抿了一杏花酒:“公公,能做夫妻之人,必是有相近之处的。即便有所怀疑,她也不敢去赌,万一赌输了,那便是一生的良心折磨。” 佛保抚掌:“有理有理。不愧是啊。” 果不出严嵩所料,还不到一个时辰,贞筠一行调转方向,返回宁波。 佛保与严嵩碰了一个杯。佛保起身伸了个懒腰:“总算结果了这事了。不容易出来一趟,怎能不去踏青呢?” 严嵩拱手:“敢不从命。” 人走在路,眼见天高云淡,桂花香浓,不觉心旷神怡。而,这俩人才走到半山腰,见下人狂奔而来。佛保与严嵩面面相觑,他斥:“怎么回事?” 下人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指着山下:“启禀公公,不,不了!那方氏……” 严嵩奇:“她没回去?这怎么可能?” 下人急急摇头:“不,她回去了。可她、她没去谢家啊!” 佛保瞪大双眼:“开什么玩笑,她还能往哪儿去?难不成是王家?” 下人又摇头:“都不是,她、她往咱衙去了啊!” 佛保、严嵩:“……???!!!” 死一般的沉默过后,佛保才长吐一气:“严参政,说得没错,能做夫妻之人,的确有相似之处。” 下人问:“公公,那咱怎么办?” 佛保阴阳怪气:“还能怎么办,回去准备大礼参拜诰命夫人!” 个时辰后,市舶司衙中,贞筠早得极不耐烦。此地的宦官俱是叫苦不迭,只能小心伺候。 贞筠又问了一次:“已经这么久了,主事究竟是去哪个衙,还没回来吗?” 小太监低头:“夫人稍后,我佛保公公事务繁忙……” 贞筠冷哼一声:“看来真是贵人事忙啊。” 不时,佛保方满头大汗走进来了。贞筠见状一愣,自觉自己是对太监成见太深,错怪人家了。她的语气也缓和不少:“是我叨扰公公了。” 佛保气不接下气:“……哪儿的话,岂敢岂敢。”:,, 386 时乖不遂玉女愿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主人既归,待客自然更加殷勤。他们换到了一处花厅之中。侍女捧上两盏香茗,甜白釉莲纹盅中翠色/欲滴。小太监鱼贯而入,复又呈上四个小捧盒,贞筠略瞟了一眼,多是荷花酥,龙井茶饼等江南点心,个个精致小巧,玲珑剔透。 佛保此时又笑开了花:“夫人请用。” 贞筠既然找上门来,也不打算虚以委蛇。她心知同这些宫里人打交道,与其耍花腔,不如单刀直入来得痛快。 她侧身看向他:“谢家闹了火灾,公公可曾听说了?” 佛保闻言屏退左右后,才不徐不急道:“这样的大事,咱家耳不聋,眼不瞎,岂会不知。” 贞筠手中的茶盅与桌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出了这样的祸事,不知损伤几何?” 佛保似笑非笑道:“不知夫人是问人,还是问物呢?” 贞筠道:“当然是问人。” 佛保都被她的耿直惊住了,虽说他是有意调侃,也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这哪里是一个官家夫人当有的言辞。 贞筠挑挑眉:“唐太宗时,治书侍御史权万纪上书言事:‘宣州、饶州有银矿可采,每年可得数百万缗。’如是寻常昏庸之主,自会大喜过望。可太宗却道,‘天子富有四海,不以金银财物为宝,而视利民良言最珍。与其多得数百万缗,不如多得一贤才。’当今亦乃圣明君主,所思所想自与太宗一致。妾身深蒙皇恩,岂能不问人先问物呢?” 佛保一窒,随即笑道:“看来夫人居于文气昌盛之地,才学更上一层楼。” 他在回避她的问题,贞筠心一横:“不知谢家一房伤亡几何?” 朱厚照好佛,佛保又是以藏语得幸,身上也挂着几件佛饰。此时,他的手上就一刻不停地转动着一串金刚菩提子。他闻言动作一顿:“众矢之的,即便有再多防备,也不免伤筋动骨。但万幸的是,夫人所关切之人,暂时无恙。” 贞筠讥诮道:“朝廷还要用谢阁老,又岂会戕害其子。可既要用人,又以人做饵,不觉有失厚道吗?” 佛保一哂:“看来,夫人是为谢阁老来报不平了。您是熟读《大明律》的才女,咱家也想请教一一,不知通倭叛国,该以何罪论处?” 贞筠一愣,里通倭国,阖该满门抄斩……佛保问道:“谢家的人总没有死绝吧。非但没有死绝,还能保存根基,这还称不上天恩浩荡吗?” 贞筠道:“无辜的人受牵连,有罪之人却能逍遥法外,这也能称得上公正吗?” 佛保呵呵一笑:“无辜之人,又能有多无辜。是比死在倭患之中的难民无辜,还是比那些饥肠辘辘的佃农无辜?朝廷看在眼底的,本就不是这一家一姓的衰亡,世家盘根错节,如不使其自杀自灭,黎民何以得利?” 说得好听,贞筠道:“如今虽惠及百姓,可我却忧心好景不长。圣上如此作为,谁知日后究竟是黎民得利,还是皇家得利?” 佛保正色道:“夫人慎言!” 贞筠冷笑一声,不再言语。佛保缓了缓声气:“此处仅我与夫人两人,咱家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皇家势大总比世家势大要好。世家偏居一隅,目光狭窄,只求自家富贵,烂锅倒悉数甩于朝廷。皇家则以天下为家,享万民供养,当然会尽力保全万民,使之繁衍生息。 贞筠腹诽道,那藩王又怎么解释呢?但她也无意再吵,只听佛保道:“今日这局面的益处,我明白,您明白,谢阁老比我们更明白,否则又岂会放谢丕归乡?” 贞筠一愣:“你是说……” 佛保失笑:“想要闹起大风浪,自然不能靠几只小鱼小虾,总得有身份够的人,在这儿镇场子。这是你情我愿的事。陛下已给了他委任,他本可以立即赴任离去。是他自己,选择留在这里甘为马前卒,甘做这点燃炮仗的引线。” 贞筠一时说不出话来,佛保试探性道:“怎么,夫人不忍?” 贞筠长叹一声:“‘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我当报回护之情。”明明留她在此,更能确保月池的援手,可这个人还是选择第一时间送她走…… 佛保当即道:“夫人如带他去赴任,陛下早有嘱托,我等也绝无一话。” 贞筠摇摇头:“我不能打着为他好的旗号,不尊重他本人的选择。” 佛保先是心凉了半截,随后心思又活络起来,他道:“那夫人是打算与其共克时艰了?” 贞筠笑道:“不是我,而是公公你。” 佛保:“……??!!”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皇爷的情敌,他吃饱了撑得去趟这浑水。 贞筠歪头:“公公不信?” 佛保道:“夫人莫拿咱家说笑了。” 贞筠道:“你觉得,我离开宁波后,又不辞辛劳赶回来,只是为了和你开个玩笑?我是有一笔交易,想同公公你好好商量。” 她能有什么东西。佛保第一反应就是轻视,李越再厉害又如何,这天下终归是朱家的天下。 然而,贞筠接下来举动,却惊得他呆若木鸡。她道:“徐州之乱的根由是你我都心如明镜,是这泼天厚利惹了旁人的眼,可引起这场祸乱的引线,公公可曾听闻?” 佛保一惊,他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想,却不敢置信。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通过东厂的情报网摸得清清楚楚。那个林婆死时,手里可是拿着一架棉纺车……他只听贞筠道:“我想拿水转棉纺车的图纸,来换您出手,保谢丕一条命。” 这一言,好似石破天惊。佛保霍然起身,他身旁的茶盅都因这剧烈的动作摔倒在地,可他却浑然不觉。 贞筠已是智珠在握:“如何,这对您来说,当是一本万利的卖卖。” 儒家话语体系中,太监早已成了丑角奸角。佛保和他的义父刘瑾一样,不打算去苦读诗书迎合那些文人的作风,他们正在摸索自己长远发展的道路,当今的这些儒生重农耕轻商贾,重诗书轻技术,重内政轻外交。而他们宦官却通过农技发展和与外洋之间的冲突,抢先看到了这些东西的强大力量。握住了一项关系民生的技术,在现行的政治环境下,等于握住了一座金山。这正是圣上与李越所致力于的大势。他岂能不顺势而为呢? 佛保理了理衣裳,慢慢坐回原位:“夫人真是洞若观火啊。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如真有此物,您何不为自己求一个锦绣前程呢?” 贞筠苦笑一声:“妾身如能长留夫君身侧,何等前程不可求。但既无法常伴左右,纵有金玉满堂也不过空置罢了。” 她继续道:“此物于妾身而言,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于公公而言却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林婆一直都在钻研此物,可惜,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却遭飞来横祸,我也只能继承她的遗志,望借公公妙手,将其传遍大江南北。” 她说得恳切,佛保却仍不能释疑。他也遣工匠试过,可始终无法解决棉线断头的问题。单凭她手下那群女流之辈,难道比他集结的能工巧匠还要厉害不成? 眼见他久久不语,贞筠只能再添一把火:“公公不信?” 佛保道:“咱家岂敢怀疑夫人,只是事关重大,牵连太广,不得不谨慎些。” 这个狡猾的狗东西,她亦料到,光凭空口白话,是无法打动他。贞筠亦是皮笑肉不笑道:“您说得是,事关重大,又是我有求于公公,岂能不拿出些诚意来。” 她道:“原本的棉纺车最多有四锭,林婆改良后增加到了五锭,按理说锭数越多,纺得线也多。我身边的女孩儿们便突发奇想,能不能再增加几个锭子?” 佛保一哂,他比划道:“锭子有这么长,加一个已是勉强,怎么可能再加?” 贞筠道:“横卧的锭子自然不行,可要是……竖起来呢?” 佛保一震,贞筠唤人取来了一个小匣子,递与佛保。佛保打开一看,竖立的锭子,用手一推,就滴溜溜直转。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跟随这锭子,不住地震动。 水转丝纺车出世之后,自然而然就在推动丝绸织机的发展。什么罗织机、花楼提花机,也跟着有了改进,织出丝绸被文人赞誉堪比织女云锦。但是丝绸毕竟是精细物,要想花色好,卖出好价钱,就注定快不到哪里去,只能靠人来做。 可棉布就不一样了,再贫寒的人,也要用衣蔽体吧,这要是成了,完全可以以量取胜,至少每年的军需,不必再向民间采购,如此节省大额的军费……这样的功劳足以名垂青史。 佛保的呼吸有些急促,他道:“夫人真是大手笔呐。” 贞筠道:“这只是其中一个部件而已,权当给公公的见面礼。至于如何解决棉线断头的问题,还要等事成之后,送与公公。” 佛保还在犹豫,贞筠道:“看来公公仍有疑,这无妨,妾身另寻合作之人就是了。” 她竟起身就要告辞了。佛保眼见她拎着裙摆库快速走了出去,仿佛后头有鬼撵她似得。他的心一时狂跳,一个小人叫道:“她毫不犹豫,八成是真的!要是错过了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会后悔一辈子的。”另一个小人又道:“可这是两虎相争,要是插足进去,肯定免不了吃亏……还不如保守一些。” 贞筠已然走出了大堂,来到了前院中,她同样也是心如擂鼓,怎么还不叫她,这狗东西就这么有定力? 在她终于将出前院时,身后终于传来一声:“夫人且慢!” 贞筠不由暗松一口气,她缓缓回头,鬓边的珠花微微颤动,她似笑非笑道:“公公这是心动了?” 佛保讪笑道:“咱家是想同夫人再好好聊聊。” 贞筠道:“可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要再聊可以,得加价。” 世人就是如此,越易得的越不珍惜,要是难得起来,反而越发心心念念。佛保到最后心里仍然七上八下,却并不后悔,成大事者,就要有敢冒险的勇气。而再糟糕的局面,只要肯用心经营,一样可以化险为夷。 他问贞筠:“夫人为保谢丕的命,甘冒这样的风险,难道也动了再醮之思吗?” 贞筠一惊,她道:“绝无此事。只是恩义而已。” 佛保切了一声,他接着道:“咱家打算将图纸献给义父。” 贞筠又被他惊了一次:“刘瑾?”她没想到,这样的机会,佛保竟然肯拱手让人。 佛保笑道:“太监是无根,又不是无心。这样做,一是全我和义父的父子情谊,聊表我的孝敬之心,一来夫人所求甚大,不得义父首肯,我也不好动手。三来事成之后,夫人能交来图纸那是皆大欢喜,要是不能……” 贞筠一凛:“你待如何?” 佛保笑呵呵道:“夫人莫急,我当然不会拿您怎么样。您不高兴了,李尚书就不高兴,李尚书不高兴了,那皇爷岂能高兴得起来?主上郁郁寡欢,我们这些做家仆就更是坐立难安了。不过,和您有恩义的那个人就难说了。” 贞筠的心沉了下来:“你在威胁我?” 佛保摆摆手:“岂敢岂敢。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商量呢?就算我与夫人没得说,咱家的义父和李尚书总有得说吧。” 贞筠一回到马车上,就不由面带愁思。宋巧姣问道:“夫人,是没谈成吗?” 贞筠长叹一声:“谈成了,麻烦反而更大了。” 宋巧姣不解:“这是何故?” 贞筠欲言又止,当然是因为她也无法解决棉线断头的问题啊。将锭子竖起来容易,只要思路打开,要做到这点并不难。这个主意,就是与林婆交好的女工,在悲愤之下,推到棉纺机后发现的。可如何让棉线不断头,就要靠精密的装置了。她病了之后,关于棉大纺车的探索就被搁置一旁,她哪有精力去召集工匠做这种事呢? 贞筠黛眉深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至少,她已经让市舶司的目光又一次聚到了棉布上,而不是只盯着上层的绫罗绸缎。 而还困在家中的谢丕,浑然不知贞筠去而复返。他正在焚香鼓琴。屋外秋雨萧瑟,屋内亦是一片凄清。他十指拂过琴弦,所奏之声慷慨激越。 待到曲终,礼叔才开口道:“一爷,再这样下去,咱们就要顶不住了,要不,还是走吧。” 谢丕没有回应,反而问他:“您听出我弹得是什么曲子吗?” 礼叔就是谢丕之叔谢迪的奶兄弟,在谢家耳濡目染,也通诗书,可如今他心乱如麻,哪里有心思听这。 谢丕也明白他的烦忧,他道:“这是《伐檀》。‘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连魏国先民都愤恨上层不劳而获、敲骨吸髓,何况如今呢?” 礼叔一愣,道:“可又不是咱们在这里侵夺民财,咱们在灾荒年间,还放粮救民呢。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要恨也该找对人才是啊。” 谢丕道:“可要杀我们的,也不是平头百姓啊。” 礼叔道:“那些人就是憎恶我们,夺了他们的好处。一爷,我看差不多也就行了……闹大了对老爷的官位也不好啊。” 谢丕摇摇头:“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恰如宝剑出匣,必见血而归。” 他沉默片刻后道:“礼叔,既然挡不住,就别挡了。” 礼叔一愣,只见谢丕微微一笑:“保留实力,还能控制局面,要是真被逼上绝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谢云得知消息时,伪装成乱民之人已然闯进了谢家一房。当其他阴私手段都无济于事的时候,豪族也只能一力破万法。 谢云惊得魂飞天外,他道:“怎么会这样!来人,带上家伙,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带着家丁气势汹汹地冲出去,可还没走出家门,就被他爹拦了回来。 谢述简直要被这个不知轻重的儿子气死:“站住,畜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谢云惊疑不定:“爹,一房被攻破了,堂兄他们……” 谢述暴喝道:“住嘴!” 他走到儿子身侧,才与他细细分说:“这不是你讲兄弟义气的时候!你知道吗,你的好堂兄不仅在咱们家来分而治之那一套,还在外头来!他得罪的人太多了。你放心,他是阁老之子,那伙人不敢拿他怎么样的。到时候他拍拍屁股回京去了,咱们可是还要这儿扎根的。这浑水,我们不能去趟!” 谢云一窒,仍在苦苦相劝:“可爹也说了,那伙人已是形迹疯迷,万一铤而走险,伤了堂兄……” 谢述默了默:“那也是他的命。” 谢云不敢置信地看向父亲,他也不是傻子,知道以情相劝说不通,就只能摆厉害关系。他道:“堂兄是伯父爱子,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伯父岂会袖手旁观,到时候那些害人的必会受到惩处,而咱们这些袖手旁观的族亲,也得不到伯父的看顾了啊。” 谢述这才心有所动,谢云当即就要往外奔,却又被谢述拦住。 谢述道:“你别急,我自会差人去做做样子,而你,立刻给我回房去!” 谢云没曾想,自己白费一番口舌,竟然还是无用功。他回房之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贴身的小厮端来凉茶,苦口婆心劝道:“少爷,快喝一口,去去火吧。老爷也是为您好……” 谢云烦闷至极,他猛然掀翻书案:“不喝不喝!他是在保我的命,却也是陷我于不义啊!” 原本被主人珍视的典籍,骤然被丢了一地。小厮也惊得后退一步,手一哆嗦,凉茶便都倒在在书上。眼见字迹慢慢晕开,小厮不由惊叫一声:“不好了,少爷,书毁了。” 谢云一惊,忙过来拍打,好几页纸黏在了一处。谢云心疼不已,他颓然地坐到地上。这还是谢丕送他的《论语》,上头用蝇头小楷写满了注解和心得,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如今却同他本人一样,都处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眼见此情此景,谢云不由忆起为政篇中的名句——“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他真的要做一个怯懦之人,见死不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吗? 他一拳重重击在地上。小厮又被吓了一跳,忙过来道:“少爷,仔细手疼啊。” 谢云目光闪动:“不好了,我的脚也扭了,你替我看看。” 小厮没有生疑,忙去看他的脚。谢云正是抓住这个时机,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小厮哎呦一声,谢云又猛扑上去,终于将他打晕。 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此时已是一身大汗。他忙把小厮抬到床上,脱下小厮的衣裳给自己穿上。谢云替他盖好被子,低语道:“对不住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提心吊胆地混出府去,没有选择贸贸然去雇人,而是直奔东市买了匹马,马不停蹄去找徐赞。 徐赞此时仍在乡里,完成乡约的建立事务。他闻讯大惊:“怎么可能!李夫人不是在吗?” 谢云一懵:“李夫人,什么李夫人?” 两人也来不及合计,只能急急去救人。可到这了这会儿,哪来得及经三司商议调兵呢?徐赞只得招来各圩约长,命他召集刚刚成立的民兵队救人。 谢家一房既修桥铺路,又怜贫惜弱,在乡民中的口碑本就不错。此次,乡民更是被告知,谢丕是因宣扬分田产才被人嫉恨,大家更是一呼百应,前来援助。 然而,待他们集结赶到谢家时,这里竟又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烟滚滚而起,炽烈的火光将天都烧得通红一片。一切罪恶、一切争端,都将被这大火掩盖,很快就要烧得无影无踪。 谢云已是目眦欲裂,他大喊道:“快救火,快救火啊!” 急骤的铜锣声响起,高门大户悄无声息,贫寒人家却是大开屋门。各式各样的盛水之物,霎时间涌现。不过片刻,整条街都是喧哗震天。大家不停地打水,泼水。 谢云和徐赞更是跑到最前面。谢云的内心已经完全被愧悔占据了,徐赞又何尝不是呢?要是他们能早到一点,要是他们能多关注一些,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火势稍稍一弱,他们一人就披上湿衣,带着水桶冲了进去。谢云被呛得面红脖子粗,他哑着嗓子喊道:“堂兄!堂兄!你在哪儿啊!” 他奔到后院时,终于碰上了人。这伙人裹得严严实实,看着他们目带惊色。穿成这个样子,鬼鬼祟祟在这里,定是贼人无疑。谢云不由大骂:“站住!竟敢在我谢家纵火行凶,来人呐,快将他们都拿下……” 人的确来了,不过一马当先的不是跟随谢云的乡民,而是这伙身份可疑之人。即便是在混乱的火场,他们的身法也快得像风一样。他们团团将谢云围住,一下就将他击晕,如扛麻袋一样带走。徐赞和其他人已是大吃一惊,他们急忙追赶想要救人。那群人却同他们来时一样,片刻就不见踪影了。 谢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房中。床边灯台的一豆明火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他躺在床上,身上竟然还盖着一床被子。谢云一惊,他赶忙晕晕乎乎地起身,这时坐在不远处的人才道:“睡得怎么样?” 谢云愕然转身,他看到同样是一身狼狈的谢丕,不由大吃一惊:“堂兄,我们这是都魂归地府了?” 谢丕是既感动又无奈,他起身敲敲他的头:“还没到那个时候呢。咱们是碰上高人了。” 谢云悚然一惊,他忆起自己昏前的情形,这才回过神来:“我是被人打晕的!你也是吗?” 谢丕无奈点点头。他留的后手都没来及用上,就被这一路奇兵绑到这里。不过对方既没有杀他们,就表明也有谈的余地。 谢云急忙环顾四周:“是有第三方出手了?这是哪儿?” 谢丕眸色沉沉:“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 他朗声道:“我等既已苏醒,还请尊驾一见。” 不多时,仆人就端上酒菜来,领头之人躬身道:“贵客未至,还请两位先行用膳。”语罢之后,仆人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谢云伸手去拽他们,却连人家的衣摆都没碰到。他气急败坏:“你们究竟是哪家的,到底是想干什么。少装神弄鬼的!” 可惜的是,他喊到口干舌燥都无人搭理。而谢丕思忖过后,竟真个坐下吃起来。 谢云孤零零地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惊得合不拢嘴:“这你都吃得下?” 谢丕看了他一眼:“你就说饿不饿吧。” 谢云默了默:“……饿。” 他慢慢爬起来,坐在谢丕对面,果断开始风卷残云。 待他们酒足饭饱后,又睡了一觉后,房门终于再次打开。谢云从睡梦惊醒,他嘟嘟囔囔地起身:“你们还真能拖啊,这都什么时辰了……” 在瞧见眼前的女子之后,他的满腹牢骚忽然噎在喉头,这怎么是个女的?而满身尘土的贞筠与谢丕四目相对时,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惊骇之意。 贞筠已是怒不可遏,她转身看向佛保:“我托你救人而已,你把他们带到这儿来做什么?” 佛保这才从她身后绕出来。一个面白无须,白白胖胖的宦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笑道:“有道是钱货两讫,方为做生意的本份不是。一个大活人,我给您带到这儿来了,那些宵小之徒,我也替您料理干净了。您答应我的东西,是不是也该给我了?” 贞筠接到消息,就被迫连夜赶来。她的手心已是涔涔的汗意。佛保的动作太快了,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她隐隐有些后悔,不该去赌这一把。可她别无选择,文官与武将多是明哲保身之人。纵有义士,卷入这样的斗争,走明路只有死路一条,走暗路又是双拳难敌四手。只有太监,作为皇权的代表,手下又有东厂的番役,才有一争之力。 谢丕在看到她额角的汗珠时,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站起身来,语声坚定:“不管您答应他什么,都不必当真。” 贞筠一愣,只听他道:“此间事未了,圣上的意旨尚未达成,他岂敢动我。” 佛保一脸纯良:“这和咱家有何关系,不是那些世家鬼迷心窍,狗急跳墙吗?” 谢丕冷冷道:“有道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如今大敌只退了一半,您就开始自断臂膀,是否为时过早了些。” 佛保大笑出声:“真是个人物,到了这个节骨眼还能侃侃而谈。那你怎么不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待你去后,朝廷才更是师出有名,势如破竹啊,” 贞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已经笃定,这就是皇上的打算,让谢丕之死作为一条引线,激化中央与地方官僚集团的矛盾,从而自己得利,加强君权。 谢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向谢丕:“这就是你一意孤行的原因?” 谢丕沉默不语,谢云道:“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闭嘴!”佛保先是喝止他,接着又转了一张笑脸,“要不是李夫人慈悲心肠,甘愿以水转棉纺车的图纸来换你一命,你早该去了西天了。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救你,当然该拿走我们应有的报酬。” 他又一次对上贞筠:“图纸呢?” 贞筠紧紧攥着裙摆,她定了定神道:“这样重要的东西,我怎会带在身上。再说了,我是叫你保他一条命,又不是只救他一次。公公这样就想拿到图纸,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谢云听到此,这才明白为何会有女子到此。只是,李夫人……是哪个李夫人?再说,怎么会有水转棉纺车的图纸,棉线是会断头的!谢丕则是彻底了悟,她撒下弥天大谎来救他,却被人拿住了把柄。 佛保此时已被气笑了,他道:“按夫人的说法,咱家岂非是要给他送老归西,才算达成约定?” 贞筠毫不退让:“不至于如此,但是好歹待此地的风云平息吧。公公难道连这点耐心都无?” 佛保哼道:“等倒是无妨,可我只怕,有人是信口开河,耍着人玩!” 眼见他逼近,谢丕一个箭步上前,挡在贞筠身前,直面佛保:“你该知道,她是李夫人!” 佛保摸摸光溜溜的下巴,意味深长道:“李夫人,我当然是不敢动的,可是,你又是谁呢?”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闪进屋内,谢丕当即被按倒在地。佛保轻飘飘撂下一句:“让他懂点事。” 贞筠惊怒交织:“快住手!”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脆响,谢丕的面色登时紫红一片,他强行压抑住冲口而出的惨叫,低头一声闷哼,浑身禁不住发抖。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大家都没有反应的时间。贞筠面色惨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地上抽搐。而谢云在看到谢丕软下去的一条腿时,才从变故中回过神来。他连滚带爬地冲到谢丕跟前,使劲去捶打那个东厂番役:“放开他!放开他!” 那人翻了个白眼,很快,谢云也被踩倒在地,一下晕了过去。 贞筠已是浑身颤抖,佛保第三次笑眯眯地问她:“图纸呢?” 眼见她不做声,佛保皱眉道:“不会吧,不会吧,你真是在蒙人啊。” 冷静,她必须冷静下来。阿越告诫过她,越是危机的时候,就越不能乱了阵脚。贞筠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佛保:“大家都为朝廷做事,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为何非得如此?我之前也告知你竖锭之迷,也算支付了一部分代价了吧。” 佛保轻轻敲着桌面:“这么说,夫人是打算再谈谈别的了?” 贞筠落座:“没错。” 佛保思忖片刻:“那我们之间,就只有一件事可谈了,那就是——” 贞筠屏住呼吸,只听他道:“你的婚事。” 一言既出,除了神出鬼没的东厂高手,这屋内的两个人都是呆若木鸡。 佛保抚掌道:“你想保他的命,很简单,嫁给他就好啦。” 这话题是怎么转到这儿来的,贞筠柳眉倒立:“你在放什么屁,我已是有夫之妇……” 佛保嘲讽:“有名无实而已,又何必执着?夫人坏了我一桩差事,总该陪我一桩才能了账吧。” 差事?只有上头交办的,才能叫差事。这恰如一道霹雳凌空劈下,破开重重的黑雾。直到这时,贞筠方明白前因后果。她苍白的脸上因气怒升起红晕,声音却冷得足以淬冰:“原来如此,难怪要让我到谢家去借住,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诡计……” 佛保道:“这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了。你看看你,年纪不轻,相貌一般,还性烈如火。你能找到这样的,都是方家祖坟冒青烟。” 贞筠被这当面羞辱气得胸口起伏:“少给我来这一套。我早就被逐出家门,归入李家。即便是死,我也是李越明媒正娶的妻子,当之无愧的正室。你主子是身份尊贵,英俊不凡,可那又怎么样?我即便死了,也压他一头!” 佛保抠了抠耳朵:“夫人的面皮,真是叫我叹为观止啊。怎么,李越救了你一次,你就要赖他一辈子,拖累他一辈子吗?” 贞筠冷笑一声:“究竟是谁在拖累她,她避如蛇蝎的又是谁?总不会是明媒正娶的我吧。” 佛保道:“那是他以前不知道皇爷的好,所以才心有顾忌,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已经是携手同心,皇爷能真正帮助他。而你呢,你除了添乱,还会干什么?惹得麻烦,还一次比一次大。” 贞筠如一头冷水兜头浇下,她断喝道:“你胡说!” 佛保讥诮道:“我胡说?你们刚入京时,是谁在宴会上拂袖而去,任由李越是娈童的流言蔓延开的?” 谢丕艰难地抬起头,他看到贞筠的面色霎时间如死灰一样,而佛保还在步步紧逼:“又是谁,打着援助夫君的旗号,瞎送梨给别人,连累谢丕下狱,削弱了李越一方的势力?” “再是谁,跑到江南来,不分轻重地开设水转丝纺场,惹得江南大乱,朝野动荡?” 贞筠已是泪水盈眶,她想辩解她不是,可到头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以她的聪慧,按理说不会轻易为这样的话术所动,可这番言语的的确确戳中了她的心魔。一个从小被规矩束缚的姑娘,一个不断挣扎成长的姑娘。她总是被否定,总是被打压,她越是努力,面临的压力就越大。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她也会迷茫:“我是不是就是个没用的人。我根本不能改变这片天地。我非但不能帮人,还让别人的境遇变得更糟。” 佛保仍在她身旁到:“闹出这么多事,你还能大摇大摆在这里,仗着的不过是有人替你撑腰罢了。所以,你到这会儿都没有悔意,伤疤还未好全,你又撒下弥天大谎,惹上我们东厂。接下来,你又打算怎么办,回去找李越哭诉,然后让他再和东厂为敌?” 贞筠抬起头,她眼圈通红,已是泪流满面:“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帮她,我只是想救更多的人而已!” 佛保诘问道:“那你现在帮到了吗?织场的那些女工重获新生了吗?” 这恰如一块巨石,彻底击溃了她的脊梁。她挺直的脊背,又渐渐弯了下去。 佛保拍拍她的肩膀:“别再拖累他了,你就不能靠自己好好做事吗?至少,这个身子是你自己的吧。” 他猛然一推,贞筠跌倒在谢丕身侧。他们又一次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有泪光。 佛保道:“怎么样,谢御史,只要你点头,很快就能风风光光成婚了。你已被外放到巴蜀,到了外头,谁认识谁啊。等过上几十年后回来,京里更没人敢说什么。这些你都不必担忧,皇爷还是顾念旧情的,李越更不会因此责怪你,你是了解他的,他只会祝福你们。” 谢丕的嘴唇微微颤动,他看向贞筠,自他们认识到现在,从来都没有靠得这么近过。他心知肚明,只要他说一个好字,这群东厂的爪牙就会马不停蹄地把他们送到四川去。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会有更广阔的前途。只要她不在含章身边阻隔,皇爷是不吝优待她,以求让含章安心的。而他也会跟着得到庇佑,有机会大展拳脚,而不是被困在这里,受这些人折辱…… 他长叹一声,终于说了出来:“我不愿意。” “为什么?”佛保了然,“噢,你嫌弃她嫁过人?” 谢丕挣扎着起身,贞筠下意识想搀扶他,可那只手到底还是没有伸出去。他疼到满头大汗,终于勉强倚靠桌子直起身来。他扯了扯嘴角:“还是这样说话自在……” 佛保撇撇嘴:“我说,谢御史,这会儿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谢丕摆摆手,他又一次看向贞筠:“他在骗你。” 贞筠又一次滚下泪。谢丕道:“真的。他是刘瑾在宣府之变后,才提携上来的小太监,试问又怎会知道你和含章刚入京的事呢?” 这话说的声音细微,可在座之人听来,却如半空打下一个霹雳一般。谢丕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可他依然笑了出来:“所以,这必是有人教他的。这个人,对你们知之甚详,并且还深谙人性软弱之处……” 贞筠的眼中已经冒出火光,又是那个王八蛋! 佛保瞪大双眼:“谁教得有什么关系,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吗?” 谢丕道:“当然不是事实。我问你,是谁细心妥帖照顾含章起居十几年?” 贞筠愕然抬头,她定定地看向他,只听他继续道:“是谁在宫中为女官,辅佐皇后,节省宫廷开支,为边防士卒送去冬衣?是谁勇闯武英殿,舌战群儒力主出兵?” “又是谁,用心维系养济院和惠民药局,培养出那么多女医?” 这一句一句仿如轰鸣的鼓声,直击进人的心底。佛保一时哑口无言。 谢丕说到此,已是冷汗直流。贞筠深吸一口气,哽咽道:“别说了,快别说了……” 他摇摇头:“至于水转丝纺车之事,就更是颠倒黑白,毫无道理。削弱地方,开关惠民,光靠一条引线是不够的。我只是第一条而已。” 贞筠一窒,她颤声道:“第一条……是我?” 谢丕点点头,他道:“别信他们的话,含章手握治农官,等事成之后,就能把持江南四省的命脉。所以,他们不敢去找他,只能来找你。只要你想,没人能分开你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还相信我吗?” 贞筠连连点头:“我明白的,我信,我相信你!” 谢丕道:“那你就走出门,即刻回京去,没人敢拦你。” 贞筠哽咽道:“那你呢?他们会……” 谢丕笑着摇头:“早就商量好的苦肉计而已,只是我突然良心发现了。他们还要用我爹,又怎么会杀我。” 贞筠不由看向佛保,他又是笑容可掬,摊手道:“看你怎么选罗。” 贞筠的心在狂跳,是的,真相摊开了,她又可以选择了。所有人都知道,谢丕在说谎,他的生死取决于她的抉择。是选眼前这个人,还是选择回到她的姐姐身边去? 谢丕只觉她的袍袖如水一样,从他的眼前拂过去。她的眼泪如珍珠一般洒落在地。她只留下了一句:“对不起。” 房门又一次关上之后,谢丕终于如抽去骨头一样,慢慢倒了下来。佛保蹲在他身侧,叹气道:“你知道你自个儿放走了什么吗?” 谢丕喘着粗气:“之前不知道,可……看到云弟也在此之后,就明白了。” 佛保道:“本来是该他死,你带着美娇娘远走高飞的。可你,非要坏了皇爷的好事。女人啊,就是无情,你对她再好,她也只记挂她念着的那个人。” 谢丕苦笑出声,笑过之后又要咳嗽,几乎要将心肺都呕出来:“所以,还是让我一个人去死吧。” 佛保摇摇头:“不成,谢云知道的太多了。我怎么能把自己暴露出来呢?你们两兄弟,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 谢丕冷眼看向他:“可你已经暴露了,公公耳聪目明,应该知道我已经遣散了一批人。” 佛保嗤笑一声:“你是想说,那批人等着为你报仇吗?” 谢丕摇摇头:“他们拿着千里镜,来观察宅邸里的一举一动,本来是打算趁乱带我金蝉脱壳的。没曾想,却晚了东厂一步。” 佛保的神色一滞,随即笑道:“这是后手之后,还有后手啊。咱家都有点惜才了。” 谢丕缓缓合上眼:“这不算什么,事情可以谋算,可人心却不能动摇。他这样步步进逼,毫不顾忌,就不怕彻底寒了含章的心吗?” 佛保忽然转头看向门外,他一下笑开:“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顾忌呢?”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哀嚎。贞筠已经是鬓发凌乱,脸颊绯红,她的胸口不住起伏,道:“去叫人弄一辆马车来。” 佛保诧异道:“看来,夫人是又改了主意了。” 贞筠道:“是又如何。今天这两个人,我都要带走!” 佛保看了谢丕一眼:“当然没问题,只是这值得吗?这一去,可就不能回头了。” 朝廷不会要一个失贞的妇人做诰命夫人,皇帝更是会抓住机会抹杀掉方贞筠这个人。再也不会有人,那么爱她了……阿越见过她最差的样子,却始终在帮助她做得更好。而她占据阿越夫人的位置,人人顾忌,人人敬畏,可一失去李越之妻的身份,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更有可能一事无成,泯然众人。她会像她的那些姐妹一样,回到苦海中沉沦。 佛保笑道:“为了一个你压根就不喜欢的人,何必呢?” 贞筠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她问谢丕:“你还成吗,我们接下来得赶路了。” 谢丕心中五味杂陈:“你不该回来。” 贞筠展颜一笑:“当年李越救我时,我们还是素不相识。我们的情份,不在名分,而在于我们永远都是一类人。” 镇国府的大桂树下,清香阵阵。朱厚照一面看书,一面忍不住发笑。月池躺在凉椅上,都被他的笑声惊醒了好几次。她睡眼惺忪道:“是西天佛主来带你成佛成圣了,还是怎么着?” 朱厚照笑道:“你猜?” 月池思索片刻:“是马六甲又有捷报了?” 朱厚照摇头:“不是。” 月池打了个哈切:“那就是又有藩属国五体投地,来找你投诚了?” 朱厚照道:“这皆是常事而已,何至于如此。” 月池呸道:“少来轻狂。” 朱厚照凑到她身旁道:“真的,你说的都不对,你再猜猜嘛。” 月池转过身:“不猜了,不准再吵了!” 朱厚照看到卧在小毯子上的大福心念一动,他掀起它的耳朵悄悄道:“大福,大福快醒醒,又有外面的狗来偷你的骨头了!” 大福一惊,它一个翻身起来,狂吠着冲出去,开始在院子里搜寻。 月池亦一惊,她忙直起身来。朱厚照笑得前仰后合,月池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没事干就去多写两本书啊。” 朱厚照应道:“哎,这次猜对了,快来瞧瞧我的新作。” 月池心知,要不依他,这一下午恐怕都不得安生。她枕在他身上,很快就一目十行看完了。 朱厚照兴致勃勃道:“如何,和离女与探花郎,够精彩吧,多看看这些,总比你在这儿贪睡好。”她素来眠浅,下午睡了过去,夜间便又要失眠,还不如起来说说话。 月池随手丢开:“又是才子佳人的故事,你怎么那么喜欢写一男一女遭逢灾祸后,敞开心扉的桥段?” 朱厚照道:“这样不好吗?在平常之时,人由于种种顾忌,即便心动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有到了生死关头,才敢于表露真情。我们不也是一样吗?” 月池垂眸,她到底没有说出口,我们从来都不一样。她还来不及细想,他又一把将她抱起来:“好了,这本结束了,可以写下一本了。你来帮我想想。” “……”月池只听他道,“干脆写个海外之人的故事吧。那些蛮夷叫马什么来着?” 月池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忽然一凛,和离女与探花郎……:,, 387 天上一轮才捧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朱厚照年幼时很是不解,父皇富有四海,身边的宫人宦官无数,他要什么不都是唾手可得,缘何对母后送得一些小玩意儿珍而视之呢?还是太子的他,面对父母的浓情蜜意时,只会诧异地拆台:“父皇,这汤看着就难喝,你为什么还边喝边笑?” 他还记得母后一下就恼了,她从父皇手中夺过汤碗:“可怜我一番苦心,都是来竟连一个好字都落不到……” 父皇则是安抚她:“小孩子不懂事,你何必同他一般见识。” 母后似被触动愁肠:“我再劳神又如何,哪怕是做出麟肝凤髓,在他心里还是不如他的杨阿保!” 母亲最后拂袖而去,他那时还会觉得伤心害怕。父亲抱着他,哄了他很久,许给了他很多想要的东西,他才慢慢缓了过来。然而,他仍没忘记自己的疑惑,想得到一个答案。父亲凝视他良久,叹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重要的不在外物,而在心意。” 这个回答让他无法理解。他嫌弃道:“心意算什么,任凭谁的心意,都不能叫我喝这种东西。” 在遇到阿越之前,他一直做如是想。他孤独地站在最高处,俯视着所有人。在多数时,他是享受这这份孤独的,可有时也会觉得寂寞。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见证过他所有的辉煌,也触及过他所有的狼狈,既是他的锋芒,也是他的软肋。当他开始替她尝汤药时,他才恍然理解父亲当时的笑意,父皇摸了摸他的头:“话别说得太满,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的确,当年太液池上初见之时,他和阿越都没想到,多年以后居然会是这番光景。于他而言,唾手可得之物太多,得来太易便不值得珍惜,随处可见就越发无趣。他这一生都在追求刺激,宫苑的虎豹,天下的豺狼,说到底只是他寻求趣味之物。他注定活在惊涛骇浪之中,在获取风头浪尖的短暂胜利之后,就会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下一场厮杀。在和她在一起之前,他以为要获得发自内心的快乐,就只有这一条路而已。可真正得到她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每个清晨,他们的头发都会缠绕到一处,铺在软枕上像散开的丝缎一样。她每日都醒得很早,披衣即坐在窗扉边晨读。而他则会倚在枕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再时不时问几个怪问题捣乱。 他道:“为什么这些洋人要取自己先辈的名字,他们就不怕犯讳?” “卡斯蒂利亚王国两任的君主竟都是女王?” “所谓贵族和平民的区别,就是贵族吃饭的时候用三个指头,平民用五个指头,那要是喝汤时怎么办?” “为什么他们总是画裸画,不觉得有伤风化吗?” 问到她烦不胜烦、忍无可忍时,她就会扑过来。而他则会大笑着抱住她。他最开始时的寝衣是一层轻盈单薄的丝绸所制,是宫人按照规制缝制,无一处不精致。后来,老刘又给他送了一套,只见裤子不见上衣。他见状这才恍然大悟,从此以后,他的寝衣就只有半套了。再到后来,他越发得心应手,索性连裤子都不需要了。 他迄今都还记得,月池摸到他时的情形:“……你的衣裳呢?” 他很是坦然:“不是好好地穿着吗?” 她默了默:“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有伤风化。还有这种‘皇帝的新衣’,臭不要脸!” 他眨眨眼:“我只是想要挨着而已,真的。” 月池:“……我信你个鬼。” 吵吵闹闹地起身后,又是忙碌的一日。他们一起处理公务,按时用膳,外出闲逛,消磨时光。她带他游泳,他就带她打拳,他让她服药,她就叫他用粗粮。 他想永远这么和她过下去,刀山剑林中有人生死与共,烟火人间中有人心照神交。他费了多少年的心力,才营造出这样的大好时局,佳人在侧,天下在掌。他摩挲着手上的猫眼戒指,谁也别想再来破坏,谁都不能…… 浙江,谢云在一阵颠簸中醒来,他猛地抓住谢丕:“我们这是在哪儿?” 谢丕道:“在路上。” 谢云又一次会错了意,他颤声道:“黄泉路么?” 谢丕:“……不是。” 谢云一惊:“你是说,我们还活着?!那咱们赶紧回家啊。” 他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谢丕想要拦住他,却因断了腿使不上劲。他忙道:“快别乱动了,我们不能回去。” 谢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能回去?” 谢丕无奈:“你忘了劫走我们的人了吗?” 谢云此刻忆起前事,立刻连珠弹炮般发问:“他们究竟想做什么,那个女人又是谁,你们究竟在图谋什么?!” 兄弟俩正争执不休时,马车的门帘一下掀开了,贞筠怒道:“吵什么吵!” 谢云被吓了一跳,贞筠的装束大变,他一时竟没认出来,斥道:“你又是谁,我们兄弟说话,轮得到你这个下人插嘴?” 谢丕忙道:“不得无礼。” 谢云这才回过神,他定睛一看:“你、你是……” 贞筠冷哼一声,她顺手将一旁的衣服拿起来丢了过来。谢云被砸得一蒙,他道:“这是什么?” 贞筠道:“乔装,你们两个都换上。” 谢云半晌方道:“乔装我知道,可为什么,会有女装啊?” 贞筠道:“快些,想活命,就少啰嗦!” 车帘啪一声又落下了。谢云瞠目结舌:“咱们一路就要跟这个女子在一起,这怎么走?” 贞筠在外赶车又何尝不是长吁短叹,靠谱的那个伤了腿,四肢健全的那个,脑子却又不大好使,跟他们在一起,什么时候才能到广东啊。 谢丕只是苦笑道:“要不是得她仗义相救,你我兄弟早就没命了,乖乖听话就是了。我难道还会害你吗?” 谢云看着他那条断腿,到底是还是点头应下了。下一刻,他就举起那一身女装道:“不过,你穿。” 谢丕:“……” 谢云道:“看什么看,你腿脚不便,本来就不能抛头露面,你这样穿,才更能掩人耳目。” 于是,谢丕扮作受伤的妻子,谢云装成丈夫,而贞筠则扮是车夫,一行人总算开始加速赶路了。 谢丕听着帘外的说话声,忍不住发笑。贞筠正在教谢云赶车:“别把缰绳拉得太紧,也别拉得太松,太紧马会吃痛,太松马就要逃走了。” 谢云一一应了,贞筠这才入内来,她已经驾了一夜车,早已是疲惫不堪,可一看到谢丕却又浑身不自在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却又同时别开眼去。谢丕看着自己这一身女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贞筠瞧着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又何尝不觉丢脸。 半晌后,谢丕才开口:“这有饼,您要吃点儿吗?” 贞筠胡乱点点头,谢丕忙想给她,可这一低头间,头上的簪子顷刻落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半边头发也散落下来,他一手拿着饼,一手挽着头发,无助地看向贞筠。 适才尴尬的氛围一松,贞筠终于掌不住笑出声来:“‘眼波横秀。乍睡起、茸窗倦绣。甚脉脉、阑干凭晓,一握乱丝如柳。’【1】” 谢丕闻言哭笑不得,他道:“在下实在是不习惯……” 贞筠迟疑片刻:“我来帮你吧。” 谢丕一愣,她已捡起了簪子,坐到了他身侧。她拿起梳子来,简单替他梳了梳,很快就绾好了一个发髻。她端详了一会儿后笑道:“这下,只怕他们从你身边走过去,都未必认得出来了。” 谢丕摇摇头:“京里的人,只会如附骨之疽一般跟着我们,以我们的能为,是决计摆脱不了的。” 贞筠一愣:“你是说,他们现在还在……” 谢丕点点头,贞筠道:“他们还想要我们的命?” 谢丕摇头:“应该不会,皇爷……不会想和含章正面冲突,再者,只要我等失踪杳无音讯,一样能达到他的目的。” 贞筠一窒:“那他还派人跟着我们干什么!” 谢丕道:“皇爷一向谨慎,他总得确保不会节外生枝。并且,要是我们死在旁人手上,也就与他无关了。” 贞筠的心在狂跳:“也就是说,我们这一路,要面临两拨人。” 谢丕道:“这才是我们要尽力改装,并且加紧赶路的原因。” 贞筠道:“可你的腿呢?” 谢丕道:“不碍事。先用木条固定,逃命要紧。” 贞筠却断言拒绝:“不成,到了下一个村子,一定要去看看。” 谢丕还待再言,贞筠却道:“不必多说,我们总得吃饭喝水吧,还不至于连叫个大夫来的时间都无。再说了,你好得快了,咱们也能走得快啊。” 他们找了大夫瞧了,才知谢丕的腿伤得不重,只要好好卧床调养,就能愈合如初。贞筠与谢云闻言后,一面取了厚厚的褥子来垫在车内,一面又去想法设法买些肉食来替他调养身子。一行人就这般走走停停了大半个月,又至了一处城镇。 谢云如往常一样去城里买干粮、抓药,可这一次,却叫他听见了不寻常的消息。 贞筠和谢丕正在车内说话,忽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同时一凛,贞筠已经摸到了车上的木棍,而谢丕早已举起了一旁的水壶。车帘被猛然掀开,谢云的脸露了出来。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贞筠道:“跑什么,是不是有人追上来了?” 谢云连连摇头:“不是,没人发现……” 谢丕皱眉道:“那是怎么了?” 谢云喘着粗气道:“街上人都在说,我们的大军,成功拿下了马六甲,有一百多个藩属国,已经递上国书,想要在圣上万寿时朝贺!大家都在商量着,怎么好好做生意呢。” 谢丕一震,惊骇攫住了他的心神,他对中央行动的所有设想,都基于中央需从地方豪强手中夺利的先决条件上来推演。可如今马六甲已被朝廷控制了,通往欧洲的海上商路,连同周围大大小小的上百个藩属国,都即将掌握在皇上手中。他哪里还需要去争,再大的树在他面前也不是一合之敌,他早已在不知不觉种将他们敛财的根都拔了起来! 谢丕这才恍然,难怪要让这么多人都卷进来:“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京城中,各大衙门都为即将到来的万寿节,忙成了一团。朱厚照要求的超高规格,让大家都感觉头痛不已。不止一个人找到月池,希望她能够劝劝皇爷,能不能尽量少折腾一些。可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素来节俭的李越,这次却没有劝阻的打算。 月池长叹一声:“由他去吧。这当得一贺,也不仅是一贺。” 轻视外洋的儒生们,看不出这一举动的意义,即便朱厚照本人,估计也想不到自己这一打压豪强,充盈国库的举动,能为后世带来多大的影响。只有来自五百年后的她,清晰地明白,在大航海时代到来之际,能够把持住一条重要航道,建立有上百个国家参与的贸易税收体系意味着什么。 这才是她不敢告诉他自己真实来历的原因。天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来呢?:,, 388 人间万姓仰头看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作为亡国之君的马哈茂德沙阿,回望自己由盛转衰的王朝,也忍不住长吁短叹。 他的祖先拜里米苏拉本为巨港的王子,逃亡来到了马六甲在此建立了一个新的王国。可新生的马六甲王朝却面临多重威胁,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他们选择以政治上的让步,来为自己换来一个强大靠山。拜里米苏拉亲往大明朝拜太宗皇帝,马六甲从此成为了大明的藩属国。 然而,马六甲历任君主,却不甘心一辈子做明廷的小弟。他们一面与明廷维持良好关系,一面逐步摆脱汉家王朝的影响。文化上,他们选择以伊/斯/兰文化立国,君主亦使用穆/斯/林君主的尊号“苏丹”。经济上,他们利用明廷建立的贸易网络,使自己逐步成为东南亚的贸易中心。在明廷选择闭关锁国,自动放弃海洋管辖权之后,马六甲通过以上举措一跃成为一方霸主。 财富滚滚而来,霸业指日可待,马哈茂德沙阿遥望王朝的前景,总觉一片光明。然而,突如其来的巨变,却击碎了他一切的梦想。西方的侵略者阴影笼罩了这片土地。佛朗机人深知,要将资本的触手探往遥远的东方,必须要占据一个交通要道作为据点。他们对马六甲海峡势在必得。 佛朗机总督阿尔布克尔克率领一支舰队到达马六甲,开展了猛烈的进攻。在西洋火器的冲击下,这个绵延一百多年的王朝无力守住自己的土地。马哈茂德沙阿眼在看到佛朗机人攻入城内后,就选择逃离。在他离开之后,佛朗机人占领城池,开始肆意屠杀。 无数无辜的百姓,死在侵略者的屠刀之下,马六甲城中几代人累积的财富都被人洗劫一空。从那以后,亡国苏丹马哈茂德沙阿就生活在噩梦中,梦中永远都是连天的大火和子民的哭喊嘶吼。 他想要报仇,他想要夺回祖宗的基业,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单靠他自己和周围小国是做不到这点的。只有他们的宗主国大明,才能帮助他们打退敌人。可那时,明廷要忙于与北边的战事,根本无暇南顾。遭到拒绝的马哈茂德沙阿只能靠自己。他在巴莪图谋复国,可实力的差距犹如天堑,他的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马哈茂德沙阿由踌躇满志,到心灰意冷。 他甚至开始怨恨,海盗靠着从西洋人手里购买的火器四处为祸,佛朗机人的手早就伸到了明廷的眼皮底下。中土的衣冠君子们,不是眼盲,就是心盲,他们难道不知道相依相存的道理?西方贼寇的贪婪,比这海还深,只要给他们一点儿机会,他们就不会松口。 就在马哈茂德沙阿陷入绝望之际,东方的军队,却如美梦一样,悄悄降临到南洋之上。马哈茂德沙阿看到身穿官服的汉使时,先是狂喜,接着就忍不住开始怀疑。汉家王朝的援军,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会不会一场骗局,一场将他和残部一网打尽的圈套。 可来人很快就打消了他的一切疑虑,前来游说之人正是谷大用。他是朱厚照身边的老人,更是经历过宫变闹剧考验,对皇上忠心耿耿之人。他直言:“佛朗机人犯我边疆,虽远必诛。今日大明特来帮助你们夺回城池,可以你们之能,即便重得这片土地,只怕也无法守住。” 马哈茂德沙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当即道:“我等愿年年纳贡,岁岁来朝,恳请上国助我们一臂之力。” 谷大用似笑非笑道:“你们既要建设海军,又要重建城池,还要年年进献贡品。不知苏丹你还有多少余财,竟能撑得起这样消耗。再者,朝贡究竟是谁获益更多,苏丹当心中有数才对。” 他们进献些许礼物,明廷为了稳定却要倒给不少赏赐。在朝贡体系下,实质是藩属国占了便宜。 马哈茂德沙阿一时面白如纸,穷途末路的他,已经彻底乱了阵脚。倒是他身边的大臣,还有几分清醒,及时反驳道:“我们在这里,也是在为大明守卫疆土啊。” 谷大用讥诮一笑:“愿为大明守卫疆土的人多了去了,您觉得差您这一家吗?” 这已是裸的撕破面皮了。谷大用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马六甲海峡是必须要夺回的,可夺回之后还是不是你们这一家在此称王,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马哈茂德沙阿却会错了意,他们也知道大明宦官一惯的作风,到底就要拿出重金来贿赂谷大用。谁知,这位大太监却严词拒绝了,他道:“金银俗物,咱家岂会放在心上。” 马六甲君臣:“……”这是不是装得太过了。 一连被驳了好几次,马哈茂德沙阿终于打算收起过往的那些小心思,老老实实地听人家指挥安排。 谷大用这时方和颜悦色道:“我朝陛下何等圣明,岂会不知你们的难处。这些洋人打是打不退的,他们不是想和我们做生意吗?那索性由我们大明牵头,我们大大方方地和他们去做。以我们司空见惯之物,换取他们手中的金银,友邻之邦,同享富贵,这才是双赢之策啊。” 马哈茂德沙阿这才恍然,人家哪里是看不上财货,只是所图甚大罢了。一点的小恩小惠,大明早没放在眼底,他们是要直接牵头,将东西方庞大的贸易网握在手中。 这位马六甲苏丹,只犹豫了一瞬,就立刻应了下来。大明既然想要重掌海权,那就让他们来就是了。当年郑和下西洋时,都没动他们一下,更别提这会儿。一方素来有睦邻友好的美名,另一方却是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遍地狼烟,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跟在文明之邦身后做小弟,再怎么样也比给那些穷凶极恶的西洋人做奴隶要好得多吧。 收回马六甲这一战,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马六甲城的粮食物资依靠海外贸易来运输。有大明为首,马六甲苏丹四处沟通,谁还敢给这些西洋人送粮。没过多久,城中的佛朗机人出现了严重的粮食短缺,不得不派船队到海峡对面的苏门答腊岛上购买粮食。而跟随粮食回来的,却是马六甲苏丹的军队。 总督阿尔布克尔克并没有将这些马六甲人看在眼底,西洋人自恃火器威力,认为这不过又是另一次垂死挣扎罢了,但不能再因此耽搁粮食运输了。他果断选择派出舰队助战,希望速战速决。而在海外等候他们的,就是明廷和奥斯曼的海军。 大明和奥斯曼帝国的海军,都尚处于初期发展阶段,严重缺乏在外海作战的经验。然而,奥斯曼帝国的将士因信仰之故,极度仇视西方人。而大明的狼兵,则在月池的“钞能力”激发下,早已摩拳擦掌,准备拿人头去领赏。两军士气极为高昂,又有熟悉地形的马六甲军队为指引,有强大的火器装备做依仗,这是想打输了都难。 佛朗机人在战舰被击沉之后,不得不选择放弃,狼狈逃窜回茫茫大海之中。马六甲城最终重归苏丹马哈茂德沙阿的掌握之中。可他眼见满目疮痍的城池,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只赶跑了贼寇,远远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悲愤。 谷大用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同情道:“苏丹的心情,咱家何尝不知。只是,这泰西国度众多,个个视我们如肥肉。如不团结一心,怎能阻止他们东来劫掠。还有这海上逃亡的倭寇,如不杀尽,我等百姓何以安枕。陛下万寿节将至,苏丹不如亲往北京去一趟,以便共商大计啊。” 这已经不是谷大用第一次劝说他去北京了,马哈茂德沙阿的眼前一一闪过明军庞大的舰队,精良的武器装备和高昂的赏金,至此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哽咽道:“如不依靠你们,我们还能靠谁呢?只是,我们遭到这样的重创,恐怕无法献上足以匹配陛下身份的礼物……” 谷大用道:“哎,我们要是唯利是图之人,又怎会助你复国。心意到了就够了。再说了,苏丹的效忠之心,不比什么都珍贵吗?” 马哈茂德沙阿大为感动。有他作为表率,诸多苦于海盗的藩属国,也选择一起到京来朝拜。 着各色衣裳的外邦人,各地的大商人齐齐涌入京都,他们带来了详细的海图、技艺高超的工匠、各色的良种以及有关西方的情报。比起金银,这些更配被称作无价之宝。京城也因他们的到来,变得更加热闹非凡。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举目望去灯火辉煌,一片祥和。 月池独倚危楼,俯视着繁华的街景,曼声吟道:“绛帻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1】” 她偏头道:“时人言说,今日万国来朝之景,比太宗皇帝来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刘,你怎么看呢?” 刘瑾咽了口唾沫,他暗自嘀咕道,他能怎么看,他敢怎么看,他只能努力拍马屁打马虎眼:“如不是您拖住东南士族,使他们陷入内乱之中,无暇南顾,我们哪来这么多的军饷,打赢了这场大胜仗。今日的盛况,离不开您的辛苦筹谋啊。” 月池道:“是吗?可我如今获得的报酬,却不足以匹配我的功勋。 刘瑾极为圆滑道:“都是一家人,分得太清楚了,岂非是伤了和气。” 月池冷笑道:“他在算计我,逼走贞筠时,心里可没想过什么一家人。” 刘瑾心一跳,果然来了,他道:“那是一门好亲事,她的性命至少无恙……由此可见,皇爷始终还是想着您的。” 月池讥诮道:“想着我?我看未必吧。你的主子,你还不了解吗?城府极深,工于心计,他比谁都清楚,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要是贞筠死了,反而会让我更难忘怀。所以,她必须好好活着,活着才能跟我离心。” “他选在此时动手,也是早有筹谋。他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有多久。整整二十年啊,爬上高位,才能手握大权,手握大权,才能左右局势,不至于被这个三方钳制的体系绞杀,反而能破开一个大口子。【2】他笃定我不会在大计将成时从中作梗,所以才敢肆意妄为。他是精明过了头了,精到让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刘瑾一时寒毛直立,他道:“可现下绝非动手的良机啊。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您就算为了眼前的大好局势,也不能在公事上动手啊。”他们宦官好不容易迎来了腾飞的机会,可不能再被内斗毁了。 月池蹙眉道:“那你说怎么办?” 刘瑾道:“您有事,可以冲他……自个儿去啊!” 月池的笑意缓缓浮现:“这可是你说的。”:,, 389 百辟虔心齐稽首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刘瑾了然,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他虽然见惯风雨,可因为太过心心念念,反而落入了圈套之中。 他长叹一声:“打蛇打七寸,治人先治心。说得就是这么个道理了。不过,话说在前头,咱家可不会再掺和你们这档子事了。” 月池道:“你连报酬都不听,就要一口回绝么?” 刘瑾呸道:“福气再好,也要有命享才是。” 月池道:“老刘,你还是怕了。” 刘瑾苦笑一声:“谁能不怕呢?你难道不怕吗?” 月池静静地望着他,刘瑾撇撇嘴:“好吧,那对这样的你来说,应该有不下一百种方法,把他逼得发疯才是,何须借助外力。” 月池眉宇似笼上烟雾,她心知不必在这个人老成精的老太监面前掩饰:“这就是不平等关系的悲哀,这其中夹杂了太多的东西,让我不得不注意分寸。” 刘瑾腹诽道,这就是你找上我的原因,让我这个可怜的老仆人帮你想想,有什么既能叫他狠狠吃个教训,又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的法子。 他眼中闪过精光:“何须向外寻找软肋,你只要自己病一次就够了。” 月池一愣,刘瑾的目光又在她身上打了个转,他道:“不过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也是,那么多太医、医女围着,无时无刻地盯着,就是只有一口气也该救回来了。” 月池很快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她冷笑道:“只有傻子,才会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那就没法子了。”刘瑾摊摊手,他半真半假地叹道,“谁叫人家会投胎呢?我们即便心里不舒服,也只能忍着。家和万事兴嘛。” 月池抬眼:“软弱和妥协可换不来和平,换来的只会是得寸进尺。” 刘瑾一愣,他又有点慌了:“那你能怎么着,你总不能把他打一顿吧。” 月池似笑非笑道:“怎么不能,只要你肯替我遮掩,别说打一顿,我打他十顿也不成问题。” 刘瑾:“……”他又想骂人了,他想说,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哪怕只消停个把月也行呐。 六天后,万众瞩目的万寿节总算如期而至了。宫里宫外忙活了这么些日子,太监宫人的眼底都是一片青黑,到了今日都有如释重负之感。大家都想着,今天熬过去就好了! 然而,替朱厚照更衣的小太监今日明显察觉到不对劲。今日是万寿,又有各国使节来拜,依照礼制需要穿冕服。帝王冕服何其贵重,玄衣之上有日月星辰等纹章,又有大带、大绶,还有玉钩、玉佩等配饰。这一身穿上,份量着实不轻。 小太监帮他着中单时,不小心触到他的膝盖,就听他嘶得一声。小太监一愣,忙要跪下请罪,却听他咬牙道:“……无碍。” 小太监们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动作虽然更加小心翼翼,但暗窥朱厚照的脸色,便知他果真不大舒服,可今天这样的好日子,皇爷自己不提,谁敢叫太医,只能尽力搀着他。 万寿节,皇帝御奉天殿受朝,宴群臣于谨身殿,后岁以为常。可这次,因着要诸多外国使节来朝,为了彰显上国风仪,自然要比往岁更加隆重。马六甲苏丹马哈茂德沙阿乘坐车马一路行来,见路边彩坊、彩墙、彩廊连接不断,还有以鲜花彩绸结成“万寿无疆”的字样。无数缤纷的装饰,将这条通往皇城的主干道变成了彩色的海洋。 而在这海洋尽头,是巍峨的午门。朱红色的城墙,金灿灿的琉璃瓦交相辉映,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辉。马哈茂德沙阿此时早已下车步行,他仰头看向飞甍跃瓴的城门,感慨道:“这看着就如凤凰一样。” 随行的通译笑道:“您这可说对了,午门又称五凤楼。您看它的模样,不是正如朱雀一样吗?” 马哈茂德沙阿仍仰着头,喃喃道:“像,栖息在神州的凤凰……” 他随其他使节一起,等候在门外,不多时午门上的鼓声就如雷鸣一样响起。午门两边的左、右掖门徐徐打开,众人只觉一幅壮丽的长卷在他们眼前打开。 披坚执锐的禁军旗校早已侍立在护道两侧,个个身材高大,威武不凡。然而,叫这些外来使臣更为惊叹的不是这些将士,而是十头洁白的大象。它们洁白如雪,静静地侍立在两旁。在象奴下令之后,大象们各自把长鼻伸出,达成一座桥。 马哈茂德沙阿等使者虽早已被嘱咐过礼仪,可在亲眼看到这样的情形时,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的震撼。穿过象鼻桥,人就正式入了皇城了。在仪礼司奏执事官,他们在奉天门外。马哈茂德沙阿有心仔细看看这座金宫大殿的全貌,可碍于众人都低眉敛目,他亦不敢多动。直到他用余光瞥到有宦官靠近,他才大胆抬起了头。 那个身着红衣的太监,正低声询问立在最前几人,接着似是取出了什么东西,又被大家都回绝。马哈茂德沙阿悄悄望去,只见大部分人都是须发皆白,只有一个人看着年纪尚轻。他凝神望去,只见此人头戴六梁冠,身着赤罗衣,更显面如冠玉,神采飞扬。 他一面看,一面思索,旁边的通译实在忍不下去了,忙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这才回过神,通译低声道:“快低头,圣驾将至,那是李尚书!” 马哈茂德沙阿大吃一惊,原来这就是李越! 还不待他细思,耳畔就响起了鞭响。皇帝的仪仗已经到了。人未至,先有钟鼓之声。钟鼓声后,又旌旗猎猎,遮天蔽日。旌旗过后,方有五车并排而来,中央一辆的大辂,竟然也是用象车所拉。两只大象拉着刑制高大的车厢稳步前行,车厢之上以赤金绘制龙凤瑞兽的图案。朱红色的丹陛上,文武大臣依次按班侍立,万邦使节齐齐拜下。这样的阵仗,着实将今日的典礼推上了第一个。 接着,就是主要大臣与使者的致辞。马哈茂德沙阿局促地发现,使者中又开始卷起来了。朝鲜李朝的使者一张口竟然是字正腔圆的汉话,所述的祝词他虽然听不懂,但是看周围人的神色,也知必是符合大家的审美。 到了他时,他只会说一两句汉语,其余只能用本国之语替代,由通译来翻译。可叫所有使节大为震撼的是,汉家天子竟然会说他们的语言!马哈茂德沙阿在乍听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微微抬起头,想想想御座前是否有通译,结果下一刻他就听到了上座人含笑的声音:“……今日见苏丹的风采如常,朕心亦慰。” 马哈茂德沙阿忍不住热泪盈眶,感动之余又觉羞惭,上国天子日理万机,还费神去学习他们的语言,而他仰仗明廷的势力复国,却只知依赖通译,连汉语都不会说几句。他一下又拜倒在地,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 内阁之中,大家都是当年教过皇帝的,四辅臣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与有荣焉之色。刘健还有些担忧,他这有的国家的话会说,有的不会说,会不会让别人有厚此薄彼之感。再说了,礼部的议程里可没有这条啊。 可到后来,他眼看皇帝哪个番邦的话都会来几句,终于由惊诧到麻木,再到无语。 好不容易在大礼结束后,大家伙站得手麻腿麻时,还是齐齐围向月池:“他当年到底有没有认真读过书?” “难道这些唏哩咕噜的话,比圣人的经典还要宝贵不成!他连这都肯学,读书时还不用功!” 月池:“……” 她道:“当年皇上才多少岁,贪玩也是人之常情。至于现下为何不学……” 她语带深意:“先生们都是当世大儒,看这些当比我更清明才是。” 符合统治需要,才被抬上了神坛,如今有了新统治的发展,那么是否也要与时俱进呢? 月池道:“阳明先生在两广的心得,先生们可曾去看过?” 刘瑾对丹陛下的这番对话忽然不知,自朱厚照升座起,他看到皇爷的模样,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而毕竟此次大典不同往日,天子不是只坐在上头听下头歌功颂德就够了,还需要和下头的人对话。他眼见到了后来,朱厚照的额角都沁出汗珠,只得心一横,叫人取来一粒延胡索丸,递给了朱厚照。 朱厚照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根本没入口。刘瑾的心一沉,他心中不祥的预兆越来越重。而这预兆在看到夏皇后时,终于变成了现实。 自那桩事后,夏皇后幽居坤宁宫,方氏则被撵出宫去,女官势力大减,再也掀不起风浪。可今天,在万寿节上,夏皇后竟然又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在谨身殿陪同皇帝大宴群臣。而这样的大事,他身为东厂督主,居然连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城府之深如他,到了此时也忍不住四处搜寻李越的身影。巧的是,李越此刻也看向了他。隔着重重的人,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处。 月池对他眨眨眼,无声地道:“又上当了……” 老刘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他不由想起张文冕的话:“您既然掺和进去,想再抽身就难了。可不论是君权臣权,还是夫权妻权,都免不了争斗,届时您是帮哪边好?可要是想置身事外,只怕是两边都不讨好啊。” 他当时的回答时:“以前需要谋势,这不去掺和也没办法。现下大势已成,他们能自己解决的小事,我当然不会再插手了。” 李越正是抓住他这样的心理,明面上是针对皇上,实际是一箭双雕,剑指宦官! 时间又拉回到五天前的晚上,在镇国府中,这次轮到月池时不时笑出声来。朱厚照被她吵醒,他揉揉眼睛:“怎么,是不知道江南财赋该怎么花了,还是王守仁又什么惊人之语让你拍案叫绝了?” 月池笑得腹中发软,她推了推他:“你去打开药柜看看。” 朱厚照一惊,他道:“你怎么了?” 月池笑着摇头:“我没怎么,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无奈,只得打开一看,这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些棒疮药。他回头看向月池:“你受伤了?” 月池慢慢地坐起身,她的双目在夜晚明亮如星:“这可都是老刘的孝心,他以为我们要打一架呢。” 朱厚照此时还未觉:“我们又不是小孩子,打什么架。” 他忽而清咳一声:“真打起来,也不该送这种药。” 月池:“……” 她起身道:“你也知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可你为什么永远都像小时候一样任性呢?”:,, 390 卷帘遥见御衣红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相伴到了今日,朱厚照就是只听别人传她的一句话,都能大概将她的情绪猜个七七八八,更何况此时还是相对而立。 他立时就知道是贞筠的事东窗事发了,可仍想装傻:“只是多加了几头象而已,你不也支持养食铁兽吗。” 废话,那能一样吗,那是大熊猫。月池看向他:“你任性的事,可远不止这一桩。” 朱厚照道:“是吗,今日天色已晚,还是早点歇息。待明儿醒了,我再陪你一一地数,如何?” 他去拉月池的手,却被她避开,不由心中一沉,凝神去看她的神色,却见她神态如常,并无怒色。他心中反而咯噔一下,如她立时发作,证明此事还可解决,可她隐忍至今才发难,必不会善了。他并不为自己所做的事后悔,反而庆幸,他挑在这个时候。江南正在以乡约之制重整底层的秩序,而重建海上防卫、把持东西商路也是指日可待。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不会为了私事动摇大局。如此拖将下去,方氏早就和谢丕恩恩爱爱了,这事到头来只会是不了了之。 月池又怎会不知他的盘算,心理素质不强的人,是无法呆在这么一个人身边。 她坐了下来,看向他:“喝酒吗?” 他语带警告:“你的情况不适合喝酒。” 月池道:“怎么,你赶走了她,反而学起了她的做派了。你以前想带我出去玩时,可是什么都来。” 朱厚照:“……” 他不敢多言,只得看她去取了酒来。极烈的醇酒在烛火里如琥珀一样。她倒了一杯在琥珀盏里,递给了他:“放心吧,是你喝。” 他没有片刻的犹豫,端起来一饮而尽。月池倒了多少,他就喝了多少。到了后来,饶是他这样的酒量,面上也不由发烧。 月池问他:“就一点儿都不怕?” 侍卫没有他的命令不敢靠近,而刘瑾早被她略施小计唬住,恨不得退避三舍。她就是随便在这酒里放点什么,也够他喝一壶了。 他只是笑:“你舍得吗?” 她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玩游戏吗?” 有时她甚至比他还要天马行空,他挑挑眉:“玩什么?” 月池思忖片刻:“还是叶子戏,不过要加一个彩头。” 所谓叶子戏,其实是纸牌的前身。两个人玩,就是的玩法依序摸牌,如翻面数字大,即为获胜。 她道:“谁赢了,谁就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而回答问题的人只能说真话。” 朱厚照心头一震,他笑道:“什么问题都可以?不能回避?不能顾左右而言他?” 月池颌首:“当然。” 他一口就应下了,他们的大半空余时间门都消磨在这个宅院里,要论玩意儿,只怕比豹房里的家伙什还要齐全。很快,月池就拿来了一幅叶子牌。一个皇帝,一个尚书,摸牌翻牌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显然早就是个中老手。 第一局就是月池输了。烛光花影里,他们两两相望,他犹豫了片刻,问道:“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月池失笑:“你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他很固执:“按照规则,你要正面回答。” 她一怔,到了今日,什么事都做过了,比这更离奇的话都说过了。只是一字而已,她心中明明早有答案,竟又有些难以言说之感。她默了默:“不舍得,至少现在不舍得。” 他先是一喜,随即追问道:“那是为业还是为情?”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但都说出口的她还是宽容地回应:“都有。” 他的双眸霎时如秋星明月似得亮起来,可仍不满意,他还待再问,月池却敲了敲桌子:“又要耍赖皮?” 朱厚照伸了个懒腰,姿态已经大为放松:“行行行,反正,嬴得机会还在后头呢。” 然而,他的好运气,很快就没了。第二局就是月池赢了,她对这个问题,表现得格外慎重。朱厚照只觉酒意上头,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她到底会问方氏的什么?他有心说假话,可在此时必定瞒不过她,那他也再也别想从她口中继续听到真话了。像刚刚那些话,她平日里是绝不会对他说的…… 正在他心猿意马之际,月池已然问了出来:“你恨贞筠,甚至较张彩更甚,原因究竟为何?” 朱厚照没曾想,她竟然是问这个,他道:“朕以为,你会问她人是否安全。结果已是如此,问原因有用吗?” 月池把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按照规则,你要正面回答。” 他一窒,半晌方开口:“她日日在你身边烦着……” “看来,有人又要玩不起了。”她马上就要起身离开。 朱厚照一把抓住她,描补道:“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他心一横,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你肯轻易给她的,却不肯给我,我为什么要留着她?” 月池只觉好笑:“你是在说名分吗?” 朱厚照反问:“你觉得只有名分吗?” 又是一阵沉默,沉默过后,游戏在无声地继续。第二次月池又胜了。而他已从激动中平复过来,甚至又抿了一口酒,他翘脚坐在躺椅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月池又一次开口:“你是觉得,彻底让她背弃我之后,我就会全心全意待你了吗?” 他沉吟片刻:“不止是她,还有其他人。人是需要寄托的,再强大的人也一样,内心软弱的部分如果无处安置,长久就会如拉紧的弦一样撕裂。所以,人在面临巨大情感空虚的时候,会本能地移情、会寻找下一个能修复伤疤的人。你不是就是这样,让我爱上你的吗?” 月池愕然抬起头,巨大的惊骇攫住她的心神,只听他笑道:“我如你所愿只有你了,可你为什么不能只有我呢?”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恨我吗?”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又笑了出声:“你怎么会这么问,当然恨了,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两者本就在一线间门啊。” 她仿佛凝固成了一尊石像,而他则催促她继续翻牌:“游戏还没有结束。” 月池又一次掀开牌面。这次,终于轮到朱厚照赢了。他长舒一口气,又一次伏在她的膝上:“那么,你会待我如我对你一样痴心吗?” 他的声音仍带着笑意,就像是一个要糖吃的孩子,月池低头想看清他脸上的神色,却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顶。她想试试他的心跳,却被他阻止:“怎么,你也要耍赖了吗?” 月池摇摇头:“游戏是从我这里先开始的,我们只能玩下去。是我一步一步把我们都推到今天的境地。你早该知道,不论你怎么做,我都不可能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朱厚照霍然起身,讥诮道:“看来,这次轮到你玩不起了。” 然而,当他看到月池的神色时,他愣住了。月池含笑道:“你也知道,我们是很难骗倒对方的。” “在我小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喜欢去看话本。很多话本的故事都沿着一条脉络。在现世不如意的人,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来到异世,从此之后,平凡的变得卓越,孤单的变得不孤单,在现世得不到的爱情、事业,在异世全部收入囊中。这样二次重来的机会,被视为对人的莫大恩赐。”她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可我不需要这样的恩赐。” 她带着怀念的神色:“你知道吗,我曾经也像你一样,喜欢四处去游玩。我曾经和朋友一起去过南极,也试过坐滑翔伞从勃朗峰上飞驰下来。我还喜欢在风景秀丽的地方置产业,每套别墅都装修成不同的风格,但都有智能化的设备和我喜欢的衣服、鞋子、化妆用品和配套的首饰。我曾经是最爱漂亮的人,最爱自由的人,最爱享受的人……” 朱厚照不明白她的某些词句,却理解她的意思:“你现在不一样可以这样吗?” “一样可以?”月池扑哧一声笑出来,“不,不可以。这么多年了,我没穿过一件让我满意的衣服,一双让我舒服的鞋,剪过一次让我满意的发型。你敢相信吗,我甚至连一次好好的厕所都没去过,我连一张卫生巾都用不上。我还要提防别人来害我,来算计我。在秘密暴露前,我甚至很难睡得上一个好觉。我只有两个真正的朋友。我所获得的尊重全部建立在谎言之上,只要暴露,那些支持拥护我的人就会立刻将我丢下去。他们需要的是男人李越,不是女人李月池。你不也是知道这点,才会对我放权吗?” 她摩挲着他的鬓发,轻声道:“你知道,我和你的太监们一样,不可能再背叛你了。” 他有心想要辩解,可却无法否认在之前种种事实。 “嘘——”月池抚过他的嘴唇,“我并不是否定你对我的真心。你是皇上啊,你在违拗你的天□□我,在试着理解我。你还肯在这里,每天跟我过见不得光的日子,甚至还要去过继一个孩子。可最可怕的是,对你而言,扭曲本性、全心全意的爱,低下尘埃的尊重和爱护,于我还是只有杯水车薪。我过去获得的太多了,你竭尽全力给我的东西,只是我过去的一个零头而已。我不能因为我们的感情,不恨这个世界,不恨我糟糕的际遇。” 她的神色始终安宁,即便说到恨这个字,也无甚波动。这恨早已伴随她几十年,深深扎入了她的骨髓里,她一睁开眼、甚至一呼吸都能感受到古今迥异。她早已习惯了,可习惯并不等于接受。 朱厚照的手在微微发颤:“所以,这才是你固执了整整二十年的原因,因为无法忘怀前世,所以异想天开,想叫今生也变成前世。那么,我呢,只是阴差阳错带来的错误?我问你,如果有回到你家乡的机会,你会为了我留下吗?” 答案显而易见,她甚至不会犹豫。如果没有他,她不可能挣扎到今日。她可能到死的那天,都不会忘怀他。可是,要是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她又何尝需要挣扎呢?如果有机会,她宁愿在自己家乡永远怀念他,也不会留在他身侧继续挣扎。 他笑得既嘲讽,又凄凉:“那若是为了方氏和时氏呢?” 这恰如一把利刃,刺进她的心底。贞筠和时春……无条件支持她的人,肯为她出生入死的姐妹……她许久才方答道:“我会抱着对你们的愧疚度过余生。” 朱厚照瞳孔微缩,他看着她,就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他按上她的胸口:“我真想看看,这里是人心,还是石头。你总认为我无情,可其实你比我还要无情百倍。方氏、时氏不过是你获得人生价值的战利品而已,一旦有了更大的战利品,你就会将她们丢弃。” 月池一震,他却摇摇头:“别反驳,没有你的默许,杨应奎怎么敢将水转丝纺车的图纸交给她?是你先松了手,我才能乘虚而入。” 他捧起了她的脸,他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瞳孔里:“阿越,你没发现,我们本质是都是一种人吗?自私到极点,自我到极点,只不过,我是不一切代价去找乐子,而你是不惜一切代价去找意义。” “哈哈,最有趣的是,我们终于都知道对方的底牌了。这下,我得不到真正的乐子,而你也得不到真正的意义。这就是两个怪物的生活。” 他晃晃悠悠地起身,就要拂袖而去,还未走到门口,身后便响起了她的声音:“等一等。” 月池默了默:“我还想,和你谈一笔交易。治农官和我本人,不会再插手对外贸易的运转,相反,我们还会竭尽全力,保障粮食的安全。” 朱厚照一怔,他转过身:“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月池道:“我只想换一个机会。一个包括贞筠在内的女官,能堂堂正正挥洒才华的机会。” 他现下恨不得抓住一切机会来刺伤她,而他也恰恰知道,往哪里刺她才是最痛的:“你以为她还会回来吗?是你将她置于险境之中,即便她是个傻子,可谢丕不会不明白。他会一五一十地将你的用心,全部告诉她。她不会再相信你了。” 月池的面色陡然白得如纸一样,可下一刻她却笑得很温柔:“我会尊重她的选择,可只要她想回来,就应该在她亲手建起的水转丝纺业里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冷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他冲出去门去,大福被惊醒,跟着他走了半个院子,嗷嗷地叫。他骂道:“滚开,蠢狗!” 大福呜咽一声,退到一旁。他进了马厩,牵出了一匹马,摇摇晃晃地爬上去。 他扬鞭抽下,马儿吃痛如离弦的利箭一样射出去。月池听到马的嘶鸣声,她大吃一惊,急忙追了出来;“你是不是疯了!” 他恶狠狠道:“那也是被你逼的!” 月池急忙大叫:“快来人,快来人截住他!” 守在镇国府外的锦衣卫,此时正昏昏欲睡,突然之间门被吓醒。大家惊得魂飞胆裂,还未靠近都闻到他一身的酒气,忙把他团团围住。马儿受惊,发出一声长嘶,步履变得混乱。而他则从马上,重重跌了下来,当即晕了过去。:,, 391 庆生辰是百千春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深夜,葛林被按在马上狂奔,他颠得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却强撑着没有叫停,反而不住地问:“快到了吗,快到了吗!” 晚风在他耳畔呼啸而过,带着他的锦衣卫根本来不及作声,明明路不远,可这一行人都觉仿佛走了一百年似得,恨不得能背生双翼,一下冲到眼前来。待到终于看到镇国府的大门时,所有人方长舒一口气。锦衣卫翻身下马,一把就将葛林抱下来。可怜老太医只觉腹内一阵翻江倒海,张嘴就欲吐,可连这点时间都不敢停留,就被锦衣卫架进去了。 在庭院中,他遇到了同样灰头土脸的王济仁,两人四目相对,都有难兄难弟之感。很快,他们就进了内宅,珠帘在剧烈的碰撞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只觉眼前大亮,忙低下头来行礼。 朱厚照虚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赶紧来。” 这三字一出,王济仁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回过神,就看到葛林已经凑过去了。他忙不迭地跟上,虽然他是妇科大夫,可作为唯二知道天家大机密的太医,但也不能杵着不动吧。 葛林还未凑近,就闻到朱厚照身上浓浓酒气扑面而来。他道一声恕罪,掀袍一看,就发现大片青紫。王济仁倒吸一口冷气,葛林亦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金枝玉叶、万乘之尊!怎么就能搞成这个样子! 两人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饶是心中惊骇莫名,嘴上也不敢吐一个字。葛林又是告罪,就要斗胆去褪朱厚照的裤子,谁知,他才刚碰到他的汗巾,朱厚照就似从噩梦中惊醒一般,警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葛林勉强道:“皇爷,臣总得瞧瞧您的伤处……” 朱厚照不耐道:“开方子不就好了,有什么好看的!” 葛林:“……”给他看了这么多年病,他其实已经习惯了,真的。 他哽了哽道:“皇爷,你伤得不轻,还是让臣瞧瞧,也好对症下药啊。” 然而,不管葛林和王济仁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朱厚照就是死活不肯。眼看局面就要僵持下去,屋内之人又听到珠帘响动。王济仁回头,李越匆匆而来,径直上堂来。 葛林、王济仁:“!!!”八成又要吵了,两人到此时都恨不得自个儿是聋子。 然而,屋内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清。皇爷和李越居然一句话都没说。王济仁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在一阵难言的寂静过后,李越动了。葛林觉得,她好歹得说两句,没曾想,人家上前来,即刻就要去解皇爷的裤子。这般干净利落的动作,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皇爷又下意识去挡,两人的手只触了一瞬就分开。 葛林的心在打鼓,要是连李越都不成,那就完了。幸好,在短暂的分离后,李越又一次伸出手来。 这一看便是读书人的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看起来便没多少气力。可就是这双没什么气力的手,轻轻松松就将皇爷的一只手拉开。可还有另一只手啊,葛林期期艾艾地开口:“爷,可不能耽搁了……” 朱厚照既然纹丝不动,亦不做声。葛林只得求助地看向李越。李越幽幽一叹,坐到了床畔,一根一根地将皇爷的手指掰开。皇爷几次想要甩开,却又被她拽住,安抚了下来,始终没有挣脱。到最后,他们已是十指紧握,相对无言。 王济仁还在发愣,葛林推了他一把:“还不快预备上药。” 果然,裤子一脱,露出的伤就更多了。葛林战战兢兢地上完药,叮嘱道:“虽未伤筋动骨,但是摔得这样重,您千万得静养些时日,切不可劳累……” 一语未尽,朱厚照就道:“知道了。赏。” 葛林:“……” 他和王济仁只得一脚深一脚浅地出去,出了门扉后,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碧纱窗内,两人依旧相对而坐,仿佛天上那条银河,也流到了他们之间,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葛林本以为出了这样大的事,万寿节大典必定会推迟,岂料居然还是如期举行,并且比起往年来,还更加隆重,多加了不少流程。这样欢天喜地的日子,人人都是喜笑颜开,唯有他和王济仁时不时瞟一眼朱厚照的腰背,冷汗早就把里衣湿透了。 和他们一样战战兢兢的还有刘瑾。夏皇后出席,还能叫他勉强冷静,毕竟是这样的盛事,女君不在,岂不是丢脸丢到海外去了,那成什么样子。可待他看到,以沈琼莲为代表的众女官,代表夏皇后下座赐酒时,他心里的最后一点侥幸都被打碎了。这样的场合,女人凭什么能出面?! “到嘴的肥肉都有人来分一杯羹,你觉得难以置信?”朱厚照问道。 刘瑾一凛,御阶下仍是歌舞升平。辉煌的乐章如流水一样,自乐人的指尖飞跃而出。就在大殿前,上百匹舞马正随着乐声起舞,它们在三层木板上旋转如飞,纵身跳跃,其矫健的身姿看得众人拍案叫绝。寻常富贵人家,总有几个得意的舞姬,可能把这么多马训成这个样子,也只有天家才有这样的能耐。 可惜,这样难得的表演,他是一点儿都看不下去,到了这个时候,他能说的也唯有:“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老奴岂敢置喙。” 朱厚照冷笑一声:“你不敢信,朕亦不敢信,这么多年了,养条狗都该养熟了,可怎么还是胳膊肘往外拐?” 这堪称是诛心之言。刘瑾哪里敢应,忙扑通一声跪下。朱厚照却叫他起来:“这样的大好日子,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刘瑾只得起来,他想要辩解,坚称自己忠心耿耿,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总不能叫他发毒誓,说他时刻提防,李越有一丝异动,就能随时将她弄死吧。刘公公只觉到了这会儿,自个儿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朱厚照还含笑问他:“你觉得这般可好?” 刘瑾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您的意旨,就是最好的。” 朱厚照似笑非笑道:“人家也是出了血本的。咱们都不吃亏,甚至还可以说是赚了。只是,她出这样的血本,就换这些,值得吗?” 他的目光投向了婉仪,帝座后座明明如此接近,却仿佛隔着一重天堑。婉仪垂下眼帘,她的额头沁出汗珠。刘瑾亦不敢作声,朱厚照又问了一次:“值得吗?” 刘瑾默了默,他心知,皇爷早已习惯了身边的人都打着各式各样的小算盘,只要能为他所用,他就不介意用,可用得程度就值得商榷了。可在这样的紧要时刻,李越已经再次戳破了他的小心思,让他也遭皇爷迁怒,若他再说些空话套话,只会让朱厚照的疏离更深。既如此,还不如来点儿实在的。 他沉吟片刻,横下心道:“于您来说,自然是难以体会。” 朱厚照看着下头马儿的腾跃,应道:“噢?” 刘瑾道:“您生来就已经在高峰了,您触手可及的机会,于旁人来说,却比登天还要难。可她和我们,生来却在谷底,四面八方而来的鄙夷、打压、排斥,这些都是您想不到,也经历不到的……” 老刘说到此也觉得有些伤感:“只有同病,才能相怜。您本就无病,又怎能同心?” 一滴泪从婉仪的眼角滚落,她急忙拭去,不敢露出半点疲态。朱厚照久久没有言语,他半晌方道:“她真有知足之日吗?” 刘瑾苦笑一声:“这恐怕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何况是老奴呢。”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爆发一阵欢呼,原来到了乐曲末尾,所有的舞马全部停下,屈下后腿,衔起杯子,向朱厚照祝寿。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面向他们,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朱厚照再起身,他端起金杯,朗声道:“四海一家,共乐升平。愿从今后八千年,长似今年!【1】” 皇帝的祝词,被侍立在大殿上的传旨太监依次传扬出去,到最后一个宦官说完之后,一时之间整个紫禁城都回荡着悠扬的声音。 愿从今后八千年,长似今年……月池叹息着,她跟随众人一齐拜下,山呼万岁之声,响遏行云。 从这天起,他们没有再刻意避开彼此,仍然一同起居。她每天都会察看他的伤口,替他上药。而他每天亦会看她的脉案,询问她的情况,但他们却不再说话了。 贞筠、谢丕一行早就到了广东了,那时正值瓢泼大雨,时春正在军帐内处理公文,忽而有士卒来报:“回禀将军,外头有人来,说是您的亲眷,想要求见。” 时春有些茫然,她在时家的亲戚早已离散,留下的只有月池和贞筠二人而已。可如是她们到了,又何需通报呢? 时春问道:“可有说是我什么人?” 士卒道:“她说是您的妹妹。” 时春一怔,她走到营帐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狼狈不堪的人。她的声音在发颤:“贞筠?” 贞筠愕然抬头,她还未开口,就已泪如雨下。她大哭着跑过来,冲进时春的怀里:“可算是找到你了!”:,, 392 至心如对月中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贞筠这一路逃窜,上要躲避朱厚照的人马,下要防备地头蛇的追杀,还得与两个男子同行。谢丕虽然颇有机变,但却是断了一条腿,离不开人照顾。而谢云本就是养在蜜罐里的大少爷,一到民间是处处受挫。到头来,这一行人的重担全部压在贞筠头上。而在此之前,她又何曾过有这样的际遇。饶是她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毫无波澜、一帆风顺到广东去。 他们到了东江补充干粮时,就发现有人盯梢。谢云已是面白如纸,他当即就想驾着马车奔逃,却被贞筠和谢丕齐齐阻止。 贞筠斥道:“不能跑!” 谢云吃了一惊,谢丕解释道:“他们不愿在大庭广众下闹事,在这市集处反而安全。” 谢云道:“可咱们也不能在市集呆一辈子啊。这里总有散的时候,等到人散了……” 三个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惧意,谢丕与贞筠同时开口:“让我先下车……” 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是一愣。谢丕眼中感激、内疚、愤怒交替闪过,这情感太过浓烈,叫他的喉头仿佛被塞住,说不出一句话。贞筠则别过头去,她故作轻松道:“别忘了,我是李越之妻,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我毕竟还欠你一条命。 谢丕只轻轻道:“可你已经选择跟我走。”我就当护你周全。 这恐怕是他这辈子说得最出格的一句话了。同行这么久,他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本以为彼此之间隔着山海,可没想到命途的无常硬生生将他们锁在了一起。可锁在一起又如何呢?人不是牲口,不能只为情感而左右,每个人的肩上都有属于他的道义、责任。 就在他们相对无言之时,谢云忽然蹦了出来,他对着谢丕道:“你不能下!腿都没好逞什么能。” 他又看向贞筠:“你更不能去,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躲在妇人身后乞怜的道理。” 他做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态:“还是我去吧。” 他一松缰绳就要跳车,贞筠和谢丕惊得魂不附体,忙抓住他。谢云转过头,忍不住淌下泪:“堂兄,我走了之后,求你看顾我爹……他……” 他想为其父辩解,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他一横心,就要挣脱。谢丕忍着剧痛,拼命按住他:“别冲动!” 他的面色更加惨白,喘着粗气道:“没了你,我们也只能脱身一时。只有你留下,才能带她走。没我的拖累,你们逃走的机会才更多。” 可谢云如何能肯:“那难不成叫我看你死?” 三人始终无法达成一致,谁都不忍心叫对方去冒险。可盯梢的人就在眼前,如再不做出决断,只怕大家都要玩完。谢云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们当然不会罢手,只要咱们都死了,他们才会安心!” 正是他一句无心之语,贞筠一下福至心灵,她忍不住双手颤动:“对,你说得对,那咱们就死给他们看不就好了。” 谢云一愣,她的口气既欣喜又轻松,他唬了一跳:“你是不是……急疯了?” 谢丕却一下了然,他暗恼自己只顾关心则乱,竟然不能冷静地应对:“你是说,诈死?” 贞筠连连点头,月池在二十年前脱身的法子,没想到,到此时还能救他们一命。主意既定,他们三人趁着人多,跑进一家客栈,然后留下一封遗书,接着又来到江畔,先抛下衣物和配饰,再丢一下块大石头下去,最后嚷嚷着有三个人投水了。 这一番唱念做打,果然吸引了大批看客。待探子挤进来时,他们早就搭上商船,远行去了。探子以为他们死了,果然不再追踪,他们才几经周折,到了广东。 贞筠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向时春说起这些事,面上掩饰不住得意之色:“厉害吧,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把他们全须全尾带到这里来。” 时春冷哼一声,她道:“吃饱了没?” 贞筠又喝一碗汤,方拍着肚子道:“饱了、饱了。” 时春叫人收了碗碟,就道:“把鞋脱了。” 贞筠一怔,她不肯动。时春道:“怎么,你的力气和手段,还能压得过我。” 贞筠使劲想躲,却被时春牢牢抓住。她就像被按住龟壳的乌龟一样,张牙舞爪,却始终不能脱身。她叫道:“你干什么!再闹我就恼了。” 时春忍不住发笑,她只觉浑身一阵轻松,仿佛又回到了京城的那座小院里,她们三个人在一处,即使外面再大的风雨,心里也是安定的。 时春一把掀开贞筠的裙子,贞筠一下僵住了,她不再动弹。同样愣住的还有时春,她在看到贞筠那一刻,便知此来必是历经艰险。可当真的看到这双破得不成样子的鞋时,她方知道贞筠这一路吃得苦头,比她想象得还要多。时春忙把贞筠的鞋脱下来,这双扭曲、脏污的小脚上,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泡,有的早已破裂干瘪,有的却是新磨出的,殷红如火。 时春是一个挨刀挨枪都不会喊一声疼的人,她心知世人对女子的偏见,她只有比男人更刚强,才能勉强和他们站到一处。可在此刻,她却忍不住鼻子发酸。 贞筠还在笑:“不碍事,只不过是走走路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春吼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没命?!素日阿越跟你说的,你全抛到九霄云外了吗?敌强我弱,就当虚以委蛇,你何苦和那个疯子去硬碰硬呢,你大可先应下来,再和谢相公趁机逃出来。” 贞筠面上的笑意褪下去,她垂下眼帘,长睫微动:“可我不能。” 时春怔住了:“……你说什么?” 贞筠扯了扯嘴角:“我只剩下骨气和义气了,时春……我不能连这个都没有,那我就不算人了……” 时春久久没有言语,半晌她摸摸她的头。贞筠心里有些发软,她又忍不住撒娇:“你这是干嘛呀。” 时春忽然不动了,贞筠仰起头看向她:“怎么了。” 时春神色僵硬:“如果我说,我不小心把你脚上的血摸到头上去了,你会打我吗?” 贞筠:“……” 姐妹俩笑闹一阵,贞筠毕竟疲惫过度,很快就昏昏欲睡。这一睡,就是整整十天没怎么下床。到了第十日,时春实在看不下去了,推着轮椅来,好说歹说叫她出去透透气。 贞筠只得应了,她仍觉四肢发软,便只着素衣软鞋,松松绾了发髻。待出门子时,她要幂篱来待。时春一笑:“这儿可不要这个。” 贞筠初到广州的大街上,第一印象就是这儿太热闹了。京城同样也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可在强权的高压下,商贩总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就是梦里也忘不了警惕二字。可这里不一样,贞筠抬眼望去,服饰各异、肤色各异的人都在大大方方在街上揽客,男人女人亦混杂在一处做生意,不觉有半分羞耻。摊位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贞筠一靠近,便觉自己的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她忍不住看向时春,时春失笑:“我今儿休沐,随便你看。”话音刚落,贞筠就自个儿推着轮椅往前冲去了。 来自南洋的香料胡椒、丁香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贞筠捧在手里一嗅,就忙别过头去,连打好几个喷嚏。旁边的小摊堆满了各色皮毛,手掌一触就深陷到油光发亮的水獭皮里。小贩还在挥舞着孔雀尾和翠鸟羽,在日光下金翠辉煌。 此外,还有各色的布料,油红布、沙连布、勿那朱布、交阯绢、暹罗红纱等海外之物吸引了大量妇女的目光。 贞筠流连忘返了好一会儿,注意力却完全被药铺吸了过去,皮肤棕色的小贩用蹩脚的汉语一一介绍:“我们这儿什么都有,没药、冰片、阿魏、血竭、孩儿茶、大风子……您要什么,我们就有什么。” 贞筠道:“有没有补血益气的?” 眼看她就要被忽悠着买下一大包,时春忙道:“莫急,再看看。” 贞筠会意,果断收手,她道:“你在这儿有熟人是不是?” 时春推着轮椅,失笑:“勉强算是吧。” 她们走了很久很久,久到贞筠都忍不住玩笑道:“我听到海浪声了,你不会把我拖去卖了吧。” 时春笑道:“是啊,反正现在除了丝绸、香料、珠宝等贵价之物,什么都能在民间贩卖了,就干脆把你卖到外洋去。” 贞筠啐了一口,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住了口,眼前的情形叫她目眩神迷。 残阳如火,无边无际的大海闪耀着万道霞光。在光芒之中,在蔚蓝色的水面之上,千帆竞发,朝着未知的方向驶去,又有无数密集的光点朝着岸边赶来。 时春道:“这都是出海做生意的,还有来我们这儿售货的。你想要什么,最好在港口这儿买。” 贞筠有些茫然:“这么多人,他们能去卖什么呢?” 时春道:“卖什么的都有,瓷器玩器、糖品果物、牲畜肉食,不过卖得最多的还是丝绸。” 贞筠一怔,她的眼中射出夺目光辉。时春见状道:“你想去看看这里的水转丝纺场吗?” 贞筠当然想去,这是压在她心头的巨石。然而,当她真的到了工场门口时,却被这里的情况惊呆了。眼前铁将军把门,四周围墙高耸,门口的看守看到时春时,忙来打躬作揖:“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我这就去叫我们公公。” 时春道:“不必惊扰,我们只是来瞧瞧而已。” 看守忙推开门,请她们进去。贞筠一进门就看到了远处湍急的水流,大型的水转纺车在这水流冲刷下昼夜不息地转动。岭南丰富的水力,终于被开发出来,成了致富的金山。 贞筠问道:“这是织造局办的?” 时春道:“对,你能看到的所有场子,都由织造局掌管。” 贞筠一惊,她没想到,他们的手居然那么快。时春讥诮道:“在马六甲建成督饷馆之后,就对外开放了十多个口岸。这时耽搁一日,流走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谁还会拖延。” 贞筠默然,她触目所及,所有人都是低着头小跑着匆匆行动。岸边的工人则不断加工运送纺好的丝。新丝一出炉,就被马不停蹄地送进织场进行再加工。 时春推着贞筠往里走去,他们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织机声。贞筠一入内就吓了一跳,她只粗粗一看,这一片地方就有至少三十架织机。时春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我上次来时,这儿约有织机两百张。” 两百张!贞筠倒吸一口冷气,时春道:“以后还会更大的,这只是一个场子罢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朝廷是要将丝绸出口这一暴利行业彻底垄断。这只会是一个开始。 贞筠一眼望去,在里间的竟然都是女工,各种岁数的都有,这是哪儿找来这么多人? 她还未开口,女工中就已经有人看到了她们,她们猛然地停下手里的活计,欣喜地叫道:“时将军!” 就向静水处投入一块石头一样,人群沸腾起来,都朝她们涌过来。她们七手八脚地见礼,接着就开始嘘寒问暖,也有不少人好奇的目光放在了贞筠身上。贞筠求助地看向时春,时春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解释道:“她们大多数人都是从南洋那边被带回来的,有的是因战乱无依无靠,有的则本来就是被拐卖过去。在这儿干活,至少能保证安全和生计。你知道的,公公们在这些无伤大雅的事上,很乐意卖我们人情。” 贞筠点点头,接着时春提高声音:“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大妮儿,这是荷花,这是兰花,这是云姑……” 着一张张满是笑意,充满期待的面孔,与她记忆里的那些人重叠。懊悔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灵,如果她早点发现民间的暗涌,如果她能多想想,早点把织场献给织造局。或许,那些悲剧都不会发生,她的织场还能继续存在,给这些人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正在她鼻尖发酸,强忍泪意时,忽然听到时春道:“我给你们说说。” 时春磕巴了一下:“这位是我……是我们家那口子的大老婆,也是最开始开设织场的领头人。按件计酬、提供居所和雇佣门房的做法,也都是她最先大规模施行的。”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贞筠亦是愕然抬头。她还未回过神,眼前这些女子便扑了过来,千恩万谢:“原来您就是李夫人!” “快来,都来给李夫人磕头!” “您是我的再生父母,要不是您,我哪能有这个活计干,只怕早就饿死了。” 时春早就退到了外头,看见贞筠被激动的人群包围,看着她脸上的伤心惶恐慢慢褪去,她变得很局促,手忙脚乱地叫人起来:“你们别这样,快起来,我真的没做什么!” 隔着人群,她们的目光交汇到了一处,时春朝她笑了笑,她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接着笑骂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你还知道,我是大老婆啊!” 因新事新物深受震撼的绝不止贞筠一个,还有谢丕与谢云。:,, 393 但致良知成德业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与贞筠见到时春的情感相类,谢丕、谢云在几经周折见到王守仁时,也有劫后余生之感。王守仁见他们二人这般狼狈的情状,何尝不觉恍如隔世。他速速安排谢丕、谢云住下,又遣人为他们调养诊治。 谢丕面对他的盛情,忙道:“伯安兄,您有所不知,我们的情形特殊……” 他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们走投无路,千里迢迢就是来投奔的。可要求人援手,总得将实情吐露才是。可这桩桩件件,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他迟疑片刻,还是决定遵循之前的想法:“还请伯安兄帮忙,向家父报个平安。” 王守仁道:“这是自然。待安顿好你们后,我即刻去信。” 谢丕摇摇头:“伯安兄有所不知,我们惹下的麻烦,非同小可,不可在此久留,劳烦伯安兄送我们出海吧。” 留在大明境内,如仅靠自己,下场必是命不久矣,可如是托庇于旁人,也会连累无辜,所以只能折中一下,求王守仁帮忙逃到海外去,还有一线生机。 岂料,王守仁却断然拒绝:“既来之,则安之,何必急着走呢。” 谢家两兄弟一时面面相觑,以两广总督的身份地位,他早该知道这背后的水有多深,那为什么…… 谢丕心下感动,道:“伯安兄实不必如此,您能帮我们这个忙,我们已经是铭感五内了。” 面对谢丕心急之言,王守仁只是一笑:“不必怕连累我,事到如今,谁不是是局中人呢?” 他忽而道:“你们这一路,可去过书院?” 谢云一愣,他赧然道:“我们这一路尽顾着逃命,学业早已都荒疏。” 王守仁爽朗一笑:“那么,到了广州,可万万不能错过了。” 谢丕早已听月池说过七十二家书院的情况,今又复听王守仁提起,不由心念一动。王守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切勿多思,好好歇着。” 他走后,谢云仍是云里雾里,他看向谢丕:“哥,还走吗?” 谢丕默了默,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话说到此,他们兄弟二人这才住下。 谢丕、谢云都是自幼未吃过多少苦头的人,这一路受尽风霜,担惊受怕,身体早就到了临界点了,如今陡一放松,亦是病了足足半月。 而就在这半个月中,他们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两广书院的盛况。他们做儒生打扮,来到赫赫有名的仙湖。此湖乃是五代时南汉高祖刘岩命人挖掘而出,湖心有一个小岛,为刘岩和方士炼药之地,其上遍植鲜花名药,故得名为药洲。宋时,理学家周敦颐曾寓居于此,大书法家米芾亦留下墨宝。这为风光秀丽的仙湖药洲增添了浓厚的人文气息。到了弘治年间,程乡县县令刘彬为了纪念周敦颐创建了一所濂溪书院。以书院为根基,前有李梦阳,后有王守仁,经这两代的建设,药洲已成为了一省的文教枢纽。 谢丕一到药洲,就被这里的盛况惊呆了,来此的人实在太多,一眼望去竟有五六百人的模样。其中,不仅有高冠博带的儒生,还不乏贩夫走卒。 两兄弟对视一眼,都觉不可思议。 谢丕悄声问谢云:“你就没听说过吗?” 谢云道:“听过是听过,可没想到,他们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啊。” 他环顾一周,咽了口唾沫:“可这也不可能,总不能连这些人都是来听讲学的吧。对了,不是说药洲春晓是羊城八景之一吗,这些人一定是来做生意或者游玩的,一定是!” 谢丕没有理会自己的傻弟弟。他心中奇异的预兆越来越剧烈,叫他甚至没有再说话的欲/望。庆幸的是,很快,他们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钟声过后,现场一片安静,只有头顶的鸟雀,还在发出悦耳的啼声。 谢云张大嘴了,他呆呆地环顾四周,看着这些人弯腰下拜,唱了一个大喏:“弟子见过先生!” 他仰头看过去,王守仁已经走到云谷堂前,掀袍坐下,准备讲学。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翠色洒下金色的光斑,散落在他的身上,更显他丰神英毅。谢云一时张口结舌,他看向谢丕:“堂兄,这……他、他?” 谢丕的回应,是一把将他按了下来。 不得不说,历史在不同的支线上达成了奇妙的耦合。在这一时空的王守仁,依然得罪了权贵,却因提早暴露出自己出众的军事才华,没有被发配贵州,而是来到了广州。他不是在安静艰苦的龙场悟道,反而是在新与乱交织的广东抗倭。在一次又一次地与外界的接触中,阳明心学这片土壤中蓬勃生长,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新的变化。而这一学说的诞生,注定会给处于统治地位的儒学意/识/形/态带来地动山摇的震撼。 王守仁的讲学一开始,就叫谢丕、谢云呆若木鸡。 他说:“学贵之于心。若求之于心而非,虽其言出之于孔子,也不敢以为是也;若求之于心而是,虽其言出之于庸常,亦不敢以为非也。” 在这样的政治与文化的高压下,孔子、朱子早已被神化,就连肆意如朱厚照,最多也是在私下把儒生儒学批得一文不值,到了大场合时还是要扯圣人之言做旗,就譬如远征鞑靼的“吊民伐罪”。可王守仁却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公然否然孔子之言的绝对权威,反而把吾心当作判别一切的标准,这是与时人奉行理学观念形成了极大的差异,可谓离经叛道之至。这对熟悉理学思考方式的人而言,无异于指着他们的鼻子说:“尔母婢也。” 谢云一震,他下意识就要反驳,可就在此时却觉手一痛。同样惊骇的谢丕,又一次制止了他。这叫谢云发热的头脑一下冷却下来。历经艰险到今日,他也不像当初那么冲动了。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也不能眼睁睁看人诋毁圣人吧!正当他正在天人交战之际,身后忽然传来另一个人愤怒的声音:“真是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居然还有一个踢馆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人身上。那是个年迈的老儒生,适才藏在最后面,这时才冒出头。他早就涨红了脸,显然已经气得不轻。 他道:“天理在上,安敢胡言?”这是典型的理学观点,所谓理学即认为存在客观的天理,人只能通过存天理、灭人欲,来格物穷理,不断地接近天理,以达到成圣的目的。至于什么是天理,当然就是圣人之言。 王守仁显然对这样的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了。他甚至比书馆里的先生还要好性,被这样当面质疑也毫无羞恼之意,反而还制止了面带怒容的弟子。 他道:“向外求理,事物之理与吾心之性终分为二,不能打成一。而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实是自误。” “心就是理,理作为道德之则,并不存在于道德施与的对象上。故而,孝之理不能去父母身上求,忠之理不能去君身上求,信之理不能去朋友身上求,仁之理,不能去民身上求。所谓孝、忠、信、仁乃是人由心所赋于行之理。所以,心在理先,理从心来,而不必向外去求。” 这其实是由心到行的关系,这老学究一窒:“那圣人之言,又被你放在哪里?” 王守仁失笑:“要是事事都将圣人事迹与经典作为‘一定之规’去照搬套用,那即便究其一生,也不过是言语的傀儡,而非圣人的门徒。如今,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皆是圣人在世时所未目睹的景象,又何来先验之理应对呢?” 学究的额头沁出汗珠,他开始语塞。谢丕了然,真正的大儒,为人慎重,做不出这样的无礼之举。只有读书读到走火入魔之人,才没有半点定性,急不可耐地来出头。 王守仁温和道:“既然一时想不出,不若坐下再听听。” 那学究的脸此刻已经红得可以滴血了,他显然不愿领王守仁的情:“不必听了!直至此时,我方知你的狼子野心,你说圣人之言,不可依从,又说心才是理的源头。那我问你,是谁的心是理的源头?你欲取圣人而代之吗!” 王守仁闻言又是一哂:“非也,非也,我是说心即理也,可并未说我心即理也啊。” 那学究精神一振,他自觉抓住了他的短处,立刻高声道:“那谁是的心是理?” 王守仁平和道:“人人的心,皆是理。良知之在人心,无间于圣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 这一语又似石破天惊,按照朱熹的理论,他将人性分为“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且认为人的贫富、贵贱有异,就在于气禀不同,这等于是从先天就否认了底层人士成圣成贤的可能性。可王守仁却在这里说,无论圣凡,人人都有良知。这也就是说,人人都能成圣人?! 谢丕已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仿佛下一刻就要从他的胸腔中跳出来。而比他的心跳声更响亮的,是那个老学究的笑声,他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道:“人人都能成圣?那贩夫走卒也能成圣?贱民贱籍也能成圣?” 王守仁微笑:“当然,士以修治,农以具养,工以利器,商以通货,只要是有益生人之道,就是同道,都有成圣的可能。事实上,人胸中各有个圣人,只自信不及,都自埋倒罢了。” 人人都说士农工商,有高低贵贱之分,而他却说这是异业而同道,最卑贱的商人,在他口中,竟然和士人一样,都是在从事有益生人之道。谢丕至此这会儿,才明白为何这里会有那么多商贾、那么多不像儒生的人。他们望着王守仁,眼中是满满的崇敬。谢丕只觉头皮发麻,而更让他惊颤的言论还在后头。 老学究显然还没被王守仁说服,他的胡须又在颤动,连连道:“胡说!胡说!又是在胡说!他们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怎么能超凡入圣?朱子说了:‘论先后,当以致知为先。’他们连什么是德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践行德。” 王守仁正色道:“这正是我欲和大家阐明的。世人为学,从册子上钻研,名物上考索,形迹上比拟。身居书斋,空谈八股文章,又如何躬行道德。所以,不是知在行先,而是要知行合一!知行不可分作两事,就如一个人看见亲父,知道孝顺,这我们所言的知;而孝顺亲父的行动和表现,即是行。此两者密切关联,乃是一体两面,而非此消彼长。” 谢丕一震,他只觉蒙在眼前的迷雾,陡然被掀开,显露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前所未有的康庄大道。他心中涌现出狂喜,那是源自圣人,根植在每个儒生心中的明悟之喜——“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眼高于顶,目光狭窄之人仍无法体悟,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尖酸:“他们那算什么行?在地里种地算行吗?操持工匠等贱业算行吗?还有那些奸商……” 一语未尽,他这次是真的犯了众怒了。人们开始质问他:“没有我们种地,你吃什么?!” “没有工匠,你住什么?穿什么?” “噢,我们是操持贱业的贱民,那你有本事把你身上穿得都脱下来啊。” “商贾怎么了,商贾吃你家大米了?你少看不起人,我告诉你,我们家谁不是识文断字的,这两广这么多书院,哪家没有我们商贾出资。你还真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骂娘啊。” 众人怒火滔天,如连珠弹炮的问题,逼得这学究张口结舌。他的眼睛瞪得如凸眼金鱼:“你们、你们这是强词夺理!你们要干什么!” 他忽然转身,拔腿就跑。众人啐道:“呸,真是个伪君子!” 王守仁望着他的背影,苦笑着摇头,然而就在他将要跑远之时,王守仁旁边的弟子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这名弟子名叫王艮,本为一个灶丁,正是这学究口中的贱籍之人,可他却凭借着自己不懈努力,自学成才,最终拜在了王守仁名下。 那学究脚步一顿,转身色厉内荏道:“你们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们,今天我到这儿来了,可是有许多双眼睛都看到了,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艮起身,他朗声道:“少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了。你不是质疑,百姓之行,难求知吗?” 学究哽着脖子道:“是又怎么样?即便有知,那也不是真知,也只是异端!” 王艮冷哼一声,他道:“我正要把你一直叫嚷的话还给你,你才是井底之蛙,满口胡语。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凡有异者,皆谓之异端!百姓日用即为道!” 这短短两句,鞭辟入里,恰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谢丕仿佛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圣人像不再悬于云端,而落了下来,落到了厚实的土地上,落到每个人的心里。他直到此刻,方明白月池那句话的含义,他喃喃道:“别再拘束于眼前的蝇营狗苟了,为往圣续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是读书人真正的本分。” 而他们认为,打破目前思想困境、科举困境的办法,就是让理从秩序工具重归到每个人身上,不再成为圣人话语的傀儡,而是真正世俗化、扎根到民间去,以此广袤的土壤,来焕发新的生机。可这谈何容易啊。 讲学完毕之后,王守仁走到他们身侧,道:“这下知道,为何我不怕连累了吧。” 谢云扯了扯嘴角:“那是,您要是再这么讲下去,想弄死你们的人,肯定比想弄死我们哥俩的人多多了。” 王守仁和他的弟子们:“……”倒也不必这么直白吧。 谢丕则是定定地看向他,问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守仁同意了。他们二人独处时,谢丕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您为何不讲王道?” 阳明心学反对空谈,强调经世致用,反对精英论调,宣扬人人皆可成圣。这在顺应新时代新潮流的同时,已经严重触犯了那些把持话语体系的士大夫的蛋糕。这也注定在不久的将来,在精英儒学与世俗儒学之间,必定会有一场生死搏杀。而在皇权至上的时代,哪种学说能获得胜利,其本身的优越性固然重要,然而,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学说能不能适应统治的需要。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皇爷要什么。王守仁道:“他要至高无上,比祖宗还高,比圣人还大。” 谢丕:“……” 王守仁道叹道:“我已言说‘良知之在人心,无间于圣愚’了。” 谢丕明白他的意思,这其实是儒学内部的分裂,既然强调道德的至上,又要强调统治权的掌握。所以,历代学者弥合这一裂痕的办法,就是抬出一个圣王。如果当今不符合圣王的要求,那就努力去教化感化他。可是正德爷……大家努力了三十年后,终于认清了现实,他是变不了的。他不但自己不变,还要求别人跟着他变。 但对真正的大家来说,实在是强人所难。王守仁已经在道德上提出人人皆可成圣,总不能在治权上立刻又反过来说皇帝老子才是天下第一吧。这理论框架不就崩了吗? 谢丕默了默:“……可要想您的金玉之言为更多人所接纳,您必须得想想办法。” 他忽然心念一动:“含章怎么说?” 王守仁苦笑一声:“他说,这天下,不会有两个圣人。他已经退了一箭之地,我亦需如此。” 谢丕一凛,他问道:“他做了什么?” 王守仁道:“你应该有所发现,督饷馆与织造局,皆由宦官主管。” 谢丕大吃一惊:“他居然让出了对海贸的治权?这怎么可以!” 王守仁笑道:“为何不可以,有治权未必是件好事,没治权也未必是件坏事。” 谢丕不解,他只得道:“在下洗耳恭听。” 王守仁意味深长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大树参天,根在土里,危楼百尺,基在地下。那么,对于大明而言,她的根基又在何处呢?” 谢丕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仙湖之上船来船往,百姓临湖而生,安居乐业。他的嘴唇微动:“在民心。” 王守仁赞许道:“君舟民水啊。” 谢丕却忍不住担忧:“可北方不同于南方,更何况缺乏外部的契机打破平衡,所有的阻力都会压在他身上。” 王守仁却很乐观,他道:“也许,他能另辟蹊径呢?” 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月池的确决定剑走偏锋,她真个撂开海贸事务,决定在北方大规模兴屯开荒。 而将对外贸易牢牢攥在手心的朱厚照,其心情却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把持这一条连通东西的航路,从西边来的国家要穿过马六甲海峡做生意,必须要交给他过路费,这本就是一大笔收入。而他又以提供庇佑为条件,要求各藩属国与西方通商时,必须经过大明出面,并缴纳关税,这又是一大笔收入。再加上,他建立的丝绸、珠宝专卖制度,又为他吸入了泼天的财富。 刚开始收到奏报的皇爷,晚上连做梦都在笑。他又唤来了一大批能工巧匠,为他设计行宫图纸。他的原话道:“杭州十景,都要搬进园子里,一个都不能少,还要比原来更好更美,银子不是问题!”这份豪横,谁听了不竖起大拇指。 可到后来,随着吸入的银子越来越多,多到超乎他的想象时,他这才从狂欢中清醒过来。他和刘瑾二人大眼瞪小眼:“怎么会有这么多,他们是不是疯了,哪来这么多银子?” 这么大数目的白银涌入,必定会对本就不怎样的经济秩序乃至财税体系带来极大的冲击。这要怎么才稳下来啊? 主仆二人商量半晌,还是不敢冒险。老刘实在忍不住,期期艾艾开口:“要不,您回去问问?”:,, 394 人间亦自有银河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就是宦官与其他官员的差异。要说玩弄权术,在宫里这个大熔炉里摸爬滚打的宦官是一等一的好手。可要论做实事,这些没有经历过正统知识训练的人,在小事上还能应对得当,可在大事上就暴露出短板了。而刘瑾比一般宦官要好的一点是,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就不会贸贸然去揽权。他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刘瑾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朱厚照心如明镜,这是他这么多年调教的结果,让清流和浊流都是自己的河道里流淌,而不妄图越轨。而这次的后果,是他自己打破了平衡,他的私欲扩张,打破了他一手打造的制度框架。他有些后悔,但又十分不忿。他压抑了那么久,只是想要些回报而已,若是连这都无法达成,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坐着又有甚趣味? 他的缄默不语,让刘瑾会错了意。老刘太了解他了,正如此才能一下戳到他的痛点。 刘瑾斟酌着语气道:“比起一座美轮美奂的园林,她或许更期待看到的是财源稳定落地。” 朱厚照一愣,他的目中射出寒光,可又在霎时间消退。他阖上眼,又一次倒在躺椅上:“你还没吃够教训?” 刘瑾一噎,他很早就发现了,皇爷对他的掺和十分抵触。或者说,皇爷希望减少他和李越之间的利益纠葛,让他们之间的感情至少在短暂的时刻是纯粹的,尽管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痴人说梦。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奴才,他总不能和主子唱反调吧。所以,出于对圣意的顺从,出于对李越的忌惮,他选择了能避就避。 然而,就是因为他的回避,又被李越摆了一道。刘瑾心里比谁都清楚,太监最大的好处,就是在一个忠字。明知道主子要受难,他非但不冲锋陷阵,反而还畏缩不前,这是大忌。他在天牢里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的忠诚,都被蒙上了烟尘。 如今的局面就是进退两难,进可能引火烧身,退又是一蹶不振。刘瑾只能又与幕僚张文冕商量。两人长吁短叹良久后,张文冕不得不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这个家早就离不开您了,现在说脱身实在是太晚了。” 刘瑾双眼圆睁:“难不成,我受这夹板气要受到死那日方休?” 张文冕一窒,他道:“这当然也是不行的。” 他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主意:“要不,您反其道而行之?” 刘瑾翻了个白眼:“你是说反正都这样了,索性干脆加入这个家?” 张文冕点头,有些惊喜:“您原来也这么想过?” 刘瑾长叹一声:“我是想过,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考虑过没有,凭什么加,加入之后该怎么办?” 张文冕沉吟道:“皇爷既不愿掺和进太多的利益纠葛,您何不也顺势而为呢?” 刘瑾一愣,刹那恍然:“你是说,我也不掺?” 这四字一出,如拨开云雾见青天,一直以来左支右绌的窘况,霍然间通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张文冕道:“这正是以诚侍君之道啊。” 以诚侍君这个四个字如重锤一般砸进刘瑾的心底。掺多不行,掺少也不行,退避三舍更不行,那为何不干脆一点不掺地直接去。对朱厚照这种生性多疑的人来说,老老实实比卖弄聪明要安全得多啊!他已经到达宦官的顶峰了,接下来的东西,不是靠术能去取的,只能靠和。 张文冕眼看他的眉目越来越舒展,心中也放松下来,可不过顷刻,刘瑾又沉下脸来。 张文冕不解:“刘公是觉此策不可行?” 刘瑾摇摇头:“这是唯一的办法,要是连攒情分都不成,我们就只能玩完儿了。只是,这到底论什么情,如论主仆之情,李越天然压我一头。岂非又要受她辖制?” 张文冕失笑:“当然不是主仆。您想想,在民间的家里,除了一对小夫妻外,总得有一个……” 他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道:“为什么不能是长者呢?” 刘瑾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陡然睁大,他当即就要反驳,可话到嘴边竟然生生咽下去了。他和张文冕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掷千金的疯狂。 皇爷和李越,还在漫长的磨合期中。皇爷需要长者的意见,可张太后明显不会给他意见。从这个层面来说,皇上是需要他的,毕竟知道他们这档子事的人不多,而他在以前也不是没有给皇爷出谋划策过。 张文冕舔了舔嘴唇:“为了孩子好,长者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两边说和;真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那自然是……谁家的孩子谁疼。” 张太后的缺位,又给了他们可以钻的空子。刘瑾重新确立了他的自我定位。这样的应对,有时固然会损害短期利益,可更有利于长远的发展。他对到手的好处已没有过去的执念,他早已是满头华发了。 老刘拍着张文冕的手道:“我老了,总得给你们找一条出路。不能永远呆着这四方的天里,不能一辈子都被人看不起。”他是没根的人,可没根的人也有亲人。 是以,在今日、在西苑,面对朱厚照的一句“你还没吃够教训?”,刘瑾又是嗷得一声哭出来,先是借机忏愧他隐瞒不报的罪过,将其粉饰自己的轻忽,随后又哽咽道:“您已经伤成这样了,奴才即便是死了,也不能眼睁睁看您这样下去啊。” 朱厚照又一次无言了,他坠马本就摔得不轻,又硬撑着熬过大典,这会儿还在修养期。身体上的痛苦本就让他难以忍受,和月池之间的冷战更是叫他的心绪雪上加霜。身边的近侍都是知道他心情不佳,也都知道他是为什么心情不佳,可没一个人敢点破。他没想到,最后敢冒这个头的,还是刘瑾,还是那个陪伴他这么多年,帮他做了这么多事的刘瑾。 他的声音淡漠的可怕:“你如安分守己,本可以安度晚年,何苦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刘瑾仍深深地伏在地上,他说:“回皇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连这么一个老太监,也开始跟他谈情。朱厚照只觉好笑:“朕这么待你,你就毫无怨怼?” 刘瑾道:“您的再造之恩,老奴即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又怎会有怨怼。前五百年,后五百年,都不会有您这样心胸的主子了。” 他是把宦官当作一把刀,可于宦官而言,能被当作一把刀都是恩赐。他至少给了他们同等的机会,还有可以为之奋斗的未来。这话别有用心,又何尝不是出自真心。 良久之后,朱厚照方开口:“行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别老跪着。” 刘瑾心头涌现出狂喜,他忙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他走到了朱厚照身边,晃起了摇椅。朱厚照捏了捏鼻梁,眼前这个老太监还是个老太监,可他却也再也不是那个只顾嬉笑打闹的小皇子了。他有时也会怀念在端本宫读书的时候,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刘瑾度他的神色,又一次开口:“爷,别再怄气了,日子要长长久久地过,何必为一时之气,伤了情分。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厚照睁开眼:“的确如此。” 刘瑾一愣,只听朱厚照道:“问题的症结,始终在她身上,在她的脑子里。” “她是真心那么想的……可凭什么?” 有着信息短缺的刘公公一脸茫然:“您在说什么?” 朱厚照的眉宇间尽是焦躁,他似是在问刘瑾,又似在问他自己:“她凭什么以为此世会比不上彼世?她凭什么认为朕会比不上别人?” 刘瑾咽了口唾沫,皇爷居然还真信了李越怪力乱神那一套?他斟酌着道:“这或许只是她的借口。” 朱厚照摇摇头:“不,你不明白,她已经无法再骗我了。” “额……”身为长者的刘瑾,不得不尝试提醒他,“老奴斗胆,可万一,她连她自个儿都在骗呢?” 朱厚照的嘴角忽然泛出奇异的笑意:“她连自己都能骗,却骗不下我。”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他又一次大笑起来,自摔伤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过。老刘木木地看着他,眼中有担忧,更有畏惧。朱厚照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悠悠地坐起身来,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一笑,使他骤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时,世界在他的掌中,无穷的希望就在眼前。他什么都能做到,一定都能做到。 他会让她亲眼目睹,何为不世之功,何为至治之世。他会将她从虚无的回忆里拯救出来,让她不再作茧自缚,在自毁和求索中摇摆。这样,她就不会想离开了吧? 这个晚上,他回来得很早。月池听见外头的动静,她不由停箸。门突然被推开,他伴着风雪进门。他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锅子,神色一滞,接着皮笑肉不笑道:“日子过得真不错啊。” 月池一哂:“不管在哪儿,总得吃饭不是。” 她从容不迫道:“来得这样急,可是碰到什么事了?” 她的揶揄之意已是毫不掩饰了,饶是朱厚照早就知道她放弃外贸是没安好心,此刻也忍不住磨牙。他忽而展颜:“确实有一桩大事要问你。” 月池扑哧一声笑出声:“随时为您效劳。” 朱厚照正色道:“事关重大,隔墙有耳。你过来,我才说。” 月池有些犹豫,但还是附耳过去。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垂上,他慎重地好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月池只听他道:“你的月信,走了吗?” 月池:“???……” 见多识广如她,此刻也不由一怔。她望向他,他已是笑得前仰后合。 月池默了又默,随即浅浅一笑,她道:“我也有一件大事,想问问你。” 朱厚照强忍住笑意,作洗耳恭听状。月池踮脚凑到他耳畔,轻声道:“我是没问题。可你的腿,还能行吗?” 他的笑意僵在脸上,定定地看向她。 月池挑挑眉:“看来还不行,没事,那……我在上面?” 他的回应,是恼羞成怒将她抱起来。地龙早已烧起,一层层的毡帘落下,掩下一室的温香。 他们不知道怎么开始,也不知道何时结束,就和他们的相遇一样,可只要触及到彼此,就是情浓如酒,叫人沉醉。 月池很早就发觉了朱厚照的癖好。白昼独处时,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贴在一起。有时是说话间,有时是对视间,有时是梳妆时,他就会突然靠过来,将她像猫儿一样抱在膝头,顺着她的眼睑、脸颊、脖颈,慢慢吻下去。他明明是个性急的人,可在这种事上却格外有耐性。他的唇温暖又潮湿,耳鬓厮磨间,有说不出的缠绵。 而在夜深人静时,他有时也会甘心将主导权交还回来。月池的手指抚过他的胸膛,那里早就蒙上了一层薄汗。他依偎在她的怀里,彼此都能听见对方沉重的呼吸声。他微微抬起头,她也正朝他俯身过来。肌肤相贴间,他心中涌现一股奇异的暖流。 他本来打算等到事成再告诉她的,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如她无法再对着他顺畅地撒谎一样。他道:“我会让这里,比你的前世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我会向你证明,你是错的。” “庶民出头,只是劣政。圣王在上,方有光耀千秋的辉煌。” 她一下愣住了,片刻后回过神来。她抱着他的头颅,以指为梳梳理着他的头发。他握住她的手:“你不相信我?” 月池想起了以前听过的故事,从前有两个农民,在农忙时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就开始咂摸着嘴畅想,皇帝老子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呢。 一个农民说:“那皇帝老子吃得肯定不一般,说不定天天连白面馍都能吃到饱!” 另一个闻言大声嘲笑他:“这才哪儿到哪儿呢。那可是皇帝,他下地肯定都用的金锄头!” 现在在她怀里的就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他正踌躇满志,要用他的金锄头去耕耘天地了。意识是客观物质世界在人脑中的主观映象,人是无法超越既有的存在去幻想的。所以,朱厚照无法真正理解李越,朱寿也无法看到最真实的李月池。但即使如此,即使他们彼此都觉得对方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却仍在竭尽全力靠近。 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的头发早已披散,和她细碎的吻一起,飘落在他的面颊上、脖子上。他一惊,伸手触及了她面上的湿润。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可却仍有一点淡淡的惆怅。可这惆怅却很快被喜悦冲淡了。他满怀希望,世界在交汇,他们在相爱。他沉入美梦之中,爱情和江山,他都能拥有。 第一日,他就召集了内阁会议,来解决这庞大的金银问题。有明一代,大家伙一直都是为没钱发愁的,谁能想到还能有钱多的麻烦。:,, 395 日月每从肩上过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诸位阁老又一次齐聚武英殿。杨廷和等人看到谢迁,都免不了好一阵嘘寒问暖。谢迁脸上犹带病容,可精气神已是好了许多了,仿佛枯木之上又生新芽。 杨廷和何等思睿观通,当即就道:“以中,可是有消息了?”以中是谢丕的字。 谢迁点点头:“收到报平安的信了。” 大家都是长舒一口气。 内阁次辅谢迁这些日子可是颇为煎熬。他先是担忧开关重商导致国政动荡,在知晓家族惹下的祸事后,更是痛心、懊悔兼而有之。在得知儿子谢丕作为后,他是既自豪又忧心,自豪的是他这个最得意的儿子,行事果断、有勇有谋,力挽狂澜,上对得起皇恩,下能肃清家族。忧心的是,谢丕这一施为,把他自己架在风口浪尖上,两方乱斗,都以他为靶子。如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不是等于剜他肉一般。 后来,谢丕失踪的消息果真传来了,整个谢家皆是悲恸欲绝。 谢夫人一下厥过去,苏醒之后,亦是日日垂泪。她颇有怨怼之意:“我早说了不让他去,你非不听,还说我是妇人之见,不顾大局!现在好了,你们谢家那群贪得无厌之辈倒是活得好好的,我儿子却失踪了,这下你满意了?!” 谢迁的弟弟谢迪忙来相劝:“嫂嫂息怒,兄长疼孩子的心,和您是一样的啊。此事也不是兄长所愿……” 谢夫人冷哼一声:“你以为他真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为了他那所谓的清名,不能拿别人去填窟窿,就拿自己的亲骨肉去填!” 谢迁闻言终于绷不住了,一倒下之后便再也起不了身。 朱厚照闻讯亦是一惊,这是四朝元老,从他太爷爷时就在朝做官,教过他爹,更教过他。谢老先生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是有目共睹,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朱厚照虽然不怎么听话,但待这些有能为的大臣素来优容,当即是派医又派药。他又知谢迁必为心病,故而特地送了好几次药,但每次都有两味一样,一是莲子茶,二是定心散。 怜子定心……谢夫人仍心存疑虑,谢迁却是心头一松:“圣上不会拿这样的事玩笑,儿子定然没事。” 他在感恩戴德之余又觉羞惭,自己的家族闯下滔天大罪,皇上非但不怪罪,还在保全他的儿子。天恩浩荡如此,叫他怎么能不感激涕零呢。 自那以后,他的身体就逐渐好转,在收到王守仁的传书后,更是欣喜欲狂,所以皇上一召,他就忙不迭回来效命了。 外头是风雪交加,殿内却是温暖如春。四位阁老坐在有团云绣饰的坐墩上,面上都是一片和煦。 朱厚照还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刘健度他的神色,还道:“您眼底还有青黑,可是近日累着了?”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朱厚照被口水呛住,咳得惊天动地。随侍在旁的刘瑾忙替他拍背,腹诽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听过小别胜新婚吗?” 朱厚照此刻脸已经涨得通红,他摆摆手对担忧的阁老们道:“无妨无妨。” 王鳌仍忧心忡忡:“这些年,政务越发繁忙,您更要保重龙体才是。” 刘瑾撇了撇嘴,他忙得哪儿是政务啊,前几年他不是不想忙,是人家不给他忙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有忙的机会了,可不得好好卖卖力气…… 朱厚照察觉到他的视线,一偏过头,刘公公就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做鹌鹑状。 朱厚照:“……”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天知道他们还能说出点儿什么来。 他果断拉回正题,他道:“朕召集先生们至此,实有要事相商。” 语罢,他对刘瑾使了个眼色,关于白银流入的数据文书很快就人手一份。 谢迁在看到开关后第一个月的白银流入时,还深感圣上信任深重,这样的机密要事,居然毫不避讳地告诉他们。然而在看到第二月、第三月乃至后续的流入量时,他的感激凝固了。 杨廷和的手都在发颤,他虽然不能直接去获取详情,但眼看朱厚照召集匠人、图谋宫室的那个做派,他就知道流入的白银必不是个小数目。他还根据前些年泉州、广州刚开时的商税收入做了一个估算,想了几条举措,但这最后的结果还是大大超乎他的预料。 刘健的第一反应时:“这是是否是误?”他其实更想说的是,这是不是假的啊! 朱厚照摇摇头:“这还只是攥在咱们手里,流入民间门的更不可计。”他无比庆幸,为了减少文官集团的干预,他一开始就和奥斯曼帝国合计好了,选择将最大的督饷馆设在马六甲,并打算走海运直接运回税银。这要是没有马六甲作为缓冲地,让这么多银子直接流入大明本土,还不得翻天。 四个阁老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深深的茫然。谁也没想到,外来的冲击,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直白。 杨廷和当即道:“万岁,事已至此,应允银钱兼使。”虽然民间门早就在用白银流通,但是在官方层面始终没有确立白银为主币的地位,这是要彻底过明路,将白银货币化。 朱厚照颌首:“这亦是朕所想。” 杨廷和接着又道:“往年财用匮乏,朝廷有心而无力,如今财源广进,朝廷更应以民生为重。天下万民皆是陛下的子民,总不能只让东南富足,其他挨饿。” 王鳌会意:“您的意思是,以此去各地修建水利等工事?” 杨廷和笑道:“没错,并且还不限于此。” 刘健已是两眼发亮:“关键是道路和驿站的建设。”先要富,先修路。这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变的真理。 谢迁补充道:“还有书院的建设和人才的培育。”一来,为政之要,莫先于用人。既然要做这么多事,肯定需要更多的人才。二来,他自己也是儒生,当然更盼着儒学发扬光大,一改固步自封的旧态。 往年早就有了“赈济支出”的旧制,但一般是作为有大灾时的特殊行为,没有形成固定的制度。但如今,在中央财源充裕的情况下,这群能臣已经想到,将这种特殊时期的财政转移支付制度,固定化、常态化,广泛地应用于宏观调控、民生保障和人才培育等方向,这不得不说是制度史的一个飞跃。这样稳步将白银流入民间门,也能减少经济的动荡。然而,他们的探讨的方向,固然也是朱厚照所需要的,却不是他最关注的。 他敲了敲御案,紫檀螭龙纹的大案发出清越的声响。阁老们的声音一静,忙恭敬地看向他。 朱厚照道:“圣人有古训,‘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大显身手,来日方长,防微杜渐,才是燃眉之急。” 这话一出,谁听了不欣慰,他居然没有只想着享受,还知道应对危机!还主动来和他们商议对策! 在一旁默默观看的刘瑾:“……”原来这你们就满足了? 王鳌的脸上写满了感动:“万岁可是忧心物价上涨?” 朱厚照不置可否:“这确为一急。毕竟,少则贵,多则贱。朕记得,一两银子差不多能买四石米吧。” 四位阁老脸上都不由浮现惊喜之色,皇上对民生竟然如数家珍。 刘瑾继续腹诽:“当然罗,哪天不出去逛一下,一买就是一堆,还不都是我们拎。” 王鳌浑然不觉,还在详细地替皇帝学生解释:“圣上容禀,物价上涨,的确为不可遏之势,但也不必过分忧心。一是因仍是银钱兼使。白银大量流入,导致银价下跌,的确会使以白银来表示的物价上涨,但是物价同时还可以用铜钱来表示,于百姓而言,铜钱用得要更多,范围亦更广。【1】因而,有铜钱在,物价上涨的幅度必定有限。”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以臣愚见,朝廷万不可在短期内再提升赋税征银的比重。” 朱厚照没曾想还真问出问题来,他道:“赋税折银,不是更便民吗?”宣德年间门就行金花银,那时可是朝野称颂,利官利民。 几人闻言不由一笑,杨廷和道:“您说得对,只是‘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理虽如此,也需因地制宜。” 朱厚照问道:“怎么说?” 王鳌循循善诱:“您觉得,是富者得银易,还是贫者得银易?” 朱厚照道:“自然是富者。” 王鳌道:“没错,如即刻大量征收白银,农民无所得银,就只能走一条路,就是向富者贱贸粮产乃至地产。长此以往,富者越富,贫者越贫,流民四起,又生动荡。这正是操之过急,好心办坏事啊。” 朱厚照若有所思,王鳌继续道:“臣以为不必太过忧心的第二个原因是,常言道,‘五谷者万民之命,国之重宝。’最坏的情况是,白银流入,粮价上涨,加上灾害频繁,生民煎熬。可因着未雨绸缪,新作物推广,治农惠农之策遍及天下,粮产有了保障,又岂会掀起大风浪。” 这样的话,不是深入民间门的人说不出来,朱厚照不由赞道:“难怪您的文章流传甚广,果然切中肯綮。” 刘健听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似笑非笑道:“您日理万机,竟未荒疏学业,真是可叹可佩。” 朱厚照自登基以来,就再没有开过经筵,这些老臣劝谏多次,仍无济于事,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万寿节中,悄悄学会多国语言的皇帝惊艳所有人,这就更让这些大儒如鲠在喉了。皇上的智力毋庸置疑,那只能是他们教得不行。 朱厚照道:“您的弟子又不止一个,朕虽惫懒,可不是有勤快的吗。朕日日听她念叨,想不记住都难。” 刘健一噎,当年李越入宫时,他们个个忧心忡忡,担心又来一个引人玩物丧志的祸根,岂料这来得不是祸根,而是天大的福星。他深知,皇上的天性从来就没有变过,可由于李越的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他的目光超出了这宫闱,不光看到了神州之内,还看到了神州之外。他学会了更好地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明白如何长远实现自己的宏图伟志,完成了由追求目睫之利,到终身之利,再到子孙数十世之利的转变。 而李越本人,更是时为锋锐,时为基石,在内忧外患交织时,他能当机立断,披荆斩棘,扫除新政的壁垒,打下制度、人事的根基。在内外安定,圣上决心将大明这座巨轮驶向远方时,他亦做好了压舱的准备,保障民生的稳定。如果止步于君臣相得,这必是一段名垂青史的佳话,可偏偏皇爷他起了贼心啊。这下闹得,两个人都没个骨血。含章还被迫连理分枝,这不是造孽是什么? 朱厚照对刘健纠结的心绪浑然不觉,他道:“朕与阿越相比,是闲书看得多了些,可闲书一样开卷有益。诸位可曾听过龙女的故事?” 别说是阁臣,就连刘瑾都没听过。大家都以为他要讲一个稍微正经的故事,谁知道,人家讲了一个爱情故事。在武英殿,皇上给内阁和东厂督主讲爱情故事! 老刘已经麻木了,果然人活久了,什么都看到。这个故事情节还非常老套,又是仙女看上穷小子,自荐枕席,还送钱送物,救苦救难,也不知道是图什么,图他穷酸?图他没本事? 不愧是偷偷写话本的人,朱厚照把故事情节记得非常清楚,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听得五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爷牙齿发酸。在讲完了大团圆结局后,朱厚照还问:“可听出来什么?” 大家默了默,茫然地看着他。 朱厚照面上的笑意消失殆尽,他道:“以前这种故事的主角,要么是书生,要么是农户,可如今连商人也能得到仙女的垂青了,并且还都是儒商。” “听过这句话吗,‘钱足便可,谁望公侯?’【2】” 心学广为流传,对皇权来说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心学使得儒学的关注重点,转向世俗,转向实用。这对于天下的治理,将带来莫大的益处。可另一方面,心学也打破了儒生对于经商的心理障碍。原本世人以经商为耻,只有少部分儒生为利所诱,选择毅然下海。可如今心学横空出世,连“百姓日用即为道”的话都说出来了,有钱不赚不是傻子吗?经商的人多了,汲汲于功名的人就少了。至于掌权的文官,除了占地,今后更会去捞钱。士人阶层的势力在膨胀,皇权对于社会精英的掌控力却在削弱。朱厚照本不乐意月池抬起商人来和文士打擂台,没曾想这下好了,儒生直接经商去了,这是更要往他的头上爬。 更让朱厚照担忧的,还有皇权对经济掌控力的削弱。洪武爷定天下之后,选择的是钱钞并行的货币制度,然而大明宝钞因为滥发乱发,最后变成连废纸都不如。这下,官方通行的货币,就只有铜钱。可是铜钱又多又重,连朝廷发俸禄都不乐意用,更别说民间门行商。在形势所迫下,大家选择了白银作为流通货币。海外白银大量涌入后,朝廷更是不得不赋予白银官方货币的权利。可一旦如此,货币发行数量就要受海外输入和银矿开采量限制,等于朝廷放弃了对货币发行权的垄断。这样一来,朝廷也就失去了通过发行货币调整不同社会阶层资源分配的能力,也失去了通过发行货币获得财政收入的渠道。【3】 没有哪个至高无上的帝王,能容忍人才流失、财权旁落。他已经通过税收,掌握了大量白银在手,而逸散到民间门的那部分,也不能逃出他的手心。他不会落入李越的圈套,重新下场去打擂台。这么多年的经营,他早已大权在握,他要直接制定有利于自己的规则。只是,这个规则的尺度,还需要他的妻子和臣子,帮助他来衡量。 他道:“朕有意再行大明银钞。”:,, 396 山河长在掌中看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谁都没想到,皇帝会放出这么一个雷来。在这儿的所有人都知道,钱币改革是势在必行,要是连货币制度都是一团乱麻,何谈经济发展、何谈赋税改制?可货币改革不是拍拍脑袋就能行的,这总得依时依事行事。 杨廷和有时也很无奈,他要是能早生一百年,他一定力阻宝钞的滥发,规范铜钱的铸造。可如今,宝钞早就因为滥发,贬值太狠,被百姓所厌弃。而铜钱市场也是颇为混乱,市面流通的铜钱,一部分是大明自己铸造的,可另一部分却是唐宋旧钱,甚至还有唐宋私铸钱在流通。【1】这谁听了不觉得离谱。 乱成这个样子,已经不是朝廷一声令下就能禁止了的。民间通过自行摸索,选择了白银为币长。于寻常百姓而言,黄金太贵太少,宝钞太多太滥,白米太贱易腐,只有银子是较为适应流通需求的。可大明的银矿很少,本地不产银又偏偏要用银,这就导致银荒问题困扰了几代人。别说是民间,哪届户部尚书不是一上任就开始哭穷,不是没银子办事,就是没银子发饷。 终于到了这一代,朝廷通过海外贸易,从境外吸纳了大量白银,眼瞅着银荒问题终于要解决了。反正朝廷已经掌握了一条新航线和大量的税银,大家都想有个台阶下就行了,至于下了台阶后的其他麻烦,可以再慢慢解决。可是皇上不愿意,他要把所有风险扼杀在摇篮中,要通过发行银钞,将货币管控权捏在自己手里。 杨廷和其实能够理解皇上的意图,天/朝连粮食都不愿受制于人,何况是“驭富之权”。但无论如何,一上来就发纸币,真的实在是太冒险了。大家以前都没银子,如今好不容易来了银子,朝廷又要让人家把银子换成纸来用,这闹不好是要引起罢市哗变的! 大家都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可不论如何圣上就是不松口。到后来陷入焦灼之际,他只说了一句话:“王与马,共天下。前车覆,后车戒。” “王与马,共天下”说的是东晋之时,世家琅琊王氏与皇室司马家族势均力敌、共掌天下权的事。门阀膨胀,大权在握,皇家反倒处于弱势。朱厚照以此言比今况,显然是有些夸大了。当下的世家豪绅,最多只能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折腾一下,岂敢威胁中央。不过,皇爷以为,还是要未雨绸缪。这群人在无银时尚敢去通倭抢银,如今有银在手,要再无管束,岂非是要翻天?” 这话一说,旁人犹可,谢迁已是面色灰败,伏地请罪。朱厚照摆摆手:“过去的事,朕不计较,可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坑掉两次。好了,你们也回去想想,议一个章程来吧。” 四人面面相觑,只得退了出来。回到内阁后,大家都看向杨廷和:“元辅,这可如何是好?” 杨廷和叹道:“看来,圣上是下定决心了。咱们再多言,也无济于事。” 谢迁道:“那……去问问含章?” 现下这已经形成了固定模式,直说不通,就去敲边鼓。以前都是谢丕和杨慎同去,这下只能让杨慎一个人去了。谢迁念及此,也觉伤感。 杨廷和颌首:“只能先如此了。” 岂料,刘健却突然开口:“还是我走一趟吧。” 另外三人眼中划过讶异之色,杨廷和道:“也好。” 刘健到了刑部衙门时,月池正在核案。衙役眼见阁老至,忙准备去禀报,刘健却摆摆手:“不必惊动,我只是来看看。” 他走到窗扉下,坐下下首的乃是御史卢雍,正就其巡抚事宜进行奏报。刘健凝神一听,这会儿正说到一桩儿媳杀公公案。他对案情始末也有印象。 原来在英宗爷时,朝审定制形成。所谓朝审,就是每年霜降之后,在承天门由三法司会同公侯、伯爵,在吏部尚书或户部尚书主持下审理重囚、重大案件的会审形式。【2】之所以要让这么多大员都来参与复核案情,目的就是为了兼听则明,防止决狱不公。而就在朝审之上,身为刑部尚书的李越对此案原判提出了质疑,要求打回重审,在当时还引起了一阵小风波。 此案的案情并不算复杂。河南罗山县某村的约长,忽有一日来找知县告状,告的是本村村民方维的妻子江氏,将她的公公方廷远逼出家门,方廷远无家可归,怒而投水而死。 根据约长的供词,原来身为丈夫的方维常年在外,家中只有公公和儿媳两个人在。约长在前几日碰到方廷远,他身带雨伞,满面怒容,声称儿媳不孝,不给他钱花,他打算去女儿家住几天。当时约长闻言虽劝解了几句,但也没太在意,谁知没过几日,村中洪水暴涨,河上飘了一具浮尸下来,乃是一具老翁的尸体,身边还有一把破伞。因为河中鹅卵石众多,尸首的面部已被损坏,分辨不出身份。但闻讯而来的江氏,却认出了那把破伞是自家之物,不由伏地痛哭。同约的赵乡绅认为方廷远不会无缘无故而死,必定是其儿媳逼迫的缘故,故而要求报官。约长认为他说得有理,就将一纸诉状投到了罗山知县手中。 罗山知县以为,死者虽面部损坏,无法辨别身份,但有破伞为物证,又有江氏亲自指认,必是她公公方廷远无疑。至于江氏,根据《大明律》“凡骂祖父母、父母,及妻妾骂夫之祖父母、父母者,并绞。”只要江氏有骂公公的行为,即便公公的死与她无关,也要判处绞刑。但这条刑律还有一条适用条件,就是要得“亲告,乃坐。”然而,方廷远人都死了,不可能亲告。而邻居的供词,也无法证明江氏骂过公公。罗山知县于是决定审问江氏。在上了拶指的情况下,江氏果然招供,说她有忤逆不孝,逼死公公的行为。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依照“十恶”量刑,合该斩立决。 杀头这样的重案,自当拿到朝审上由大员复核。李越看完案情,就直言这知县糊涂透顶。他说了三点:“第一,尸首身份未明,单凭一把破伞就说这是方廷远,实乃断案粗疏。第二,证据不足。既无物证,又无人证,就断人生死,未免草率。至于江氏本人供词,以拶指这样的酷刑逼问,有屈打成招之嫌。第三,不合情理。死者方廷远又不止方维一个儿子,即便受了责辱,也可去寻其他子女做主,何必直接寻死。约长不是听方廷远亲口说了,他要去女儿家小住吗。这其中为何没有方家子女的供词?” 她一连三条,有理有据,众人皆称是。都御史张缙更是赞道:“真乃洞烛奸邪、明镜高悬。”大家最后决定,派出御史卢雍去再查。 刘健心知,必是卢雍已经查明实情,回来述职了。没曾想,卢雍一开口,就将把这屋里屋外的人都震住了。卢雍道:“果然不出您所料,这其中有莫大的冤情。原来方廷远压根就没死,卑职到了罗山县时,他都已经回家了!” 刘健:“……???”河里捞起来的不是方廷远,那是谁? 原来这个方廷远是个赌棍,他离家出走不光是因为儿媳不给他钱,更是为了躲高利贷。他有个女儿嫁到了光山县,所以就借口探女,在女儿女婿家住了一个多月。后来,女儿问明他出走的缘由后,好好数落了他一番。本来家境不好,全靠江氏操持家里,做家翁的不思照顾孙辈也就算了,还做下烂赌逃债的事。要是方维回来看不到老爹,岂非叫他们夫妻失和。方廷远到底还是有良心在,这才带着女儿给的礼物,急急忙忙地回家,这一到家才知道,儿媳妇早就被抓到大牢里去了。 他又惊又愧,忙跑到县衙去嚎哭喊冤。罗山知县见到死了的方廷远回来,惊得魂飞胆裂,叫来约长核实身份后,悔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既然死者不是方廷远,那江氏就被冤枉的啊。他忙差人把江氏放了出来。这时,江氏已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了。 刘健和月池不约而同想骂人,糊涂断案,险些害了一条人命。 卢雍道:“罗山知县倒有几分良心,即刻为江氏延医问药,又去追查河中尸首的来历。最后,您猜查到哪儿去了?” 月池略一思忖:“是姓赵的那个乡绅?” 卢雍一震,他道:“您难道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 月池道:“不是能未卜先知,而是要注意细节。别忘了,卷宗中写得清清楚楚,约长一开始是不想报官,是这个姓赵的非说要去,还一口咬死是江氏逼死公公。” 卢雍连连点头:“罗山知县也注意到这个疑点,顺藤摸瓜查下去。原来是姓赵的借钱不还,把债主淹死在水缸里,然后抛尸河中。谁知,洪水把尸体冲回了村里,江氏又因为雨伞将其误认为方廷远,他才决定将计就计,嫁祸于人。他的诡计,还真将知县蒙了过去,幸好碰上了您,还了江氏清白。罗山知县自知犯下大错,只是恳求斩了罪魁,再行领罪。” 月池道:“准了。师邵这一路功劳不小。”师邵是卢雍的字。 卢雍赧然道:“卑职不敢居功,只是想身在其位,当谋其政。” 月池拍拍他的肩膀:“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咱们也不至于累成这样了。能救下江氏,固然是幸事,可我又不禁在想,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这样的昏官,多少这样的冤假错案。” 卢雍亦是长叹一声,他道:“各地巡按都已按您的要求,嘱托知府、知县审慎办案,严格核查人证、物证,只盼能有所助益。” 月池道:“可这还不够。你把案情始末记下来,届时发在下一期的邸报,发往各州县,以警示众人。” 卢雍忙应是,月池又道:“又有新的庶吉士来我们三法司了。我打算让他们编一本《法案集萃》。光看法条,是学不会判案的。叫他们先从案例中学如何公正细致,如何情理兼顾。” 卢雍抚掌称是:“这是好主意啊。那遴选时,咱们也能拿这些奇案去考人!” 月池点点头:“那需得在编书上好好下功夫。你们也需想一想,有些法条,是否适应现实情况。” 卢雍一怔,月池道:“一个赌棍长辈,要是害得家破人亡,难道也要依从孝道,连说都不能说一句吗?” 卢雍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话来,他道:“可长辈毕竟是长辈……国朝以孝治天下……” 月池道:“父慈子孝,父慈在先,子孝在后,哪有父不慈子能孝的道理。我们讲公正,就不能只顾尊卑,不明事理。” 卢雍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这事关人伦大理,一旦议论,恐引起轩然大波啊。” 月池定定地看着他,忽而轻松道:“不必紧张。我不过随口一说而已,你先去吧。” 卢雍欲言又止,心事重重地走了 月池捏捏鼻梁,又朗声道:“嘉蔬署的人来了没有?” 她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身着便服的刘健,正望着她。 月池愕然:“您怎么来了?” 刘健只觉心里发酸,他只觉方氏走后,李越的衣裳都没那么鲜亮了。他问道:“你每天这样连轴转,身子骨还受得了吗?” 月池轻描淡写道:“他们都很得力,替我分担了不少。倒是您,这正是开关的紧要关头,怎么有空过来了?” 刘健:“……”可别提开关了,越想越无语。 他瞅了瞅月池,道:“别坐着了,公务是忙不完的,先用饭!” 他带着月池出了衙门,他道:“你师母近日学了几道外洋新菜,叫什么南瓜饼,正好叫你去尝鲜。” 月池推辞不得,只得道:“长者赐,不敢辞。只是,您容我告知家里一声。” 刘健一愣:“你家里……”你老婆不都走了吗?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老婆是走了,可还有那见不得人的东西大剌剌登堂入室。 刘健本是耿直之人,当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他忽然心念一动:“……可有跟你提过,想发行银钞之事?” 月池一凛:“您说什么?” 镇国府中,久等月池不归的朱厚照,突然打了个喷嚏。 中华美食文化源远流长,而新作物的传入,又给京都美食界注入了新流。一时之间,什么南瓜溏心饼,土豆炖牛肉,拔丝红薯等成了各家酒席的热门菜。就连刘老夫人这样的贵妇,也做出了几道新菜式,叫月池这样的后世之人都觉惊喜。不过,更让她“惊喜”的,还是刘健所述的武英殿“新闻”。 这位内阁阁老忍不住长吁短叹:“此时发行银钞,的确不是明智之举。可圣上一意孤行……” 月池忍不住冷笑一声:“您放心,他是绝对不会发的。”这是在借力打力呢。:,, 397 布谷飞飞劝早耕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难怪人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是想一箭双雕,用一个不可行的方案,倒逼他们不得不赶紧想主意。 纸币取代金属货币,本是一种进步。可前提是发行纸币的机构,要有让大家相信的能力。有大明宝钞的前车之鉴在,老百姓又不是傻子,还能被坑两次? 月池道:“您不必担忧,等他出门子去用宝钞买点东西,就知道轻重了。” 他怎么去买?你给他宝钞,叫他去买吗?刘健默了默,明智地没有选择追问。 他只是叹:“可以皇上的脾性,即便暂时不发银钞,也会出其他的主意。” 月池:“……”到底是亲师傅,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他总是要达成目的,他们毕竟是做臣子的,能拦得住一时,难道还能拦住一世? 刘健道:“此事,终归要寻一个妥善之策。” 月池一时无言,刘健又道:“先用膳,这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出来的,总得耐心等等吧。” 月池应了一声。她拿起一个饼,咬了一口,软到流心的南瓜馅和着蜜汁淌出来,金灿灿得叫人心醉。 刘健道:“好吃吧。” 月池失笑:“师母真是好手艺。” 刘健捋须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没有这新作物,又哪来新佳肴?” 他看着南瓜,目光柔和:“这金瓜,极易成活,又能充饥,是救灾活人的至宝。当时你力主开关时,老夫十分反对,看来,到底是我们老了。” 月池道:“这是人之常情。您能清楚地看到风险,却无法预估收益,如此一来,当然是稳妥行事最好。更何况,如今确如您所料,麻烦不少。” 刘健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所以才有‘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的古训。你的主张的确为万民带来了福祉。这几年来,四方仍灾害不断,可民间起义却锐减。这正是有抑制兼并,助农育农的善政在兜底。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又岂会铤而走险。然而,海外金银的涌入,也带来了不可预料的变化。要不是你提醒,老夫还不知道,伯安在两广做成了一桩大事。”伯安是王守仁的字。 月池的动作一顿,她不动声色道:“那么,您怎么看呢?” 月池回到镇国府时,已是深夜了。她一入门,就觉暖意上涌。可直到浸泡到水池中后,她才觉发麻的手足在好转。她闻到了硝石硫黄的味道,又是温泉水。层层纱幔外,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箫声,如怨如慕,好似波月水风。寒夜听箫,按理说更叫人心碎,可她却笑了起来。 箫声一顿,外头传来他的声音:“你笑什么?” 月池双手捧起了一掬水,道:“和男人秉烛夜谈,我心里高兴。” 朱厚照:“……” 他慢慢踱步过来:“那不知,是个怎样的青年才俊?” 月池凝神一想:“学问比你高,人品比你好,说话也比你讲道理。” 朱厚照咬牙:“你还真会睁眼说瞎话啊。” 月池分明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依然不动声色。她慢慢梳理着长发:“我只会说实话。何况,你不也是这么认为?” 她已在波光粼粼的水中看到了他的倒影。他本能察觉到不对,却顾不得细思:“不过是个能用的人罢了。” 月池嗤笑一声:“撒谎。你自己不敢说的事,就让他来替你跟我说,难道不是觉得他比你要强得多吗?” “……”朱厚照道,“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朕和内阁商议政务,他们转头却跟你说了,朕还没问他们私泄禁中之罪呢。” 月池道:“是吗?这么说,你是不想找我出主意了?” 朱厚照一噎,撒谎是很容易的,可撒谎的后果如何却是无法估量。就是这么一迟疑,一下就露馅了。 月池一转身,一捧水将他泼了个正着。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淌下去,他不怒反笑:“我等你到这会儿,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月池上下扫视了他一圈,眼中露出丝丝笑意:“知道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吗?” 朱厚照皮笑肉不笑道:“请指教。” 月池伸了个懒腰:“还是老毛病。要是心里没鬼,我这么晚不归,你早就找上门去了,还会有心思在这儿吹箫?” 她拿起巾帕,准备起身:“这样的好水,总不好我一人享用,你也来泡泡吧。” 他一把拽住她:“那你呢?”他有些挪不开眼,这难道不是邀请吗?! 月池低头粲然一笑,把他的爪子拎开:“我刚洗好,不能和一肚子坏水的人在一块,不然又弄脏了,就麻烦了。” 朱厚照:“……” 他心知,今晚是聊不出什么来了,只能明儿再说。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日月池一大早就把他摇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嘟囔道:“今天休沐,没有例朝!” 月池继续把他往起来拖:“废话,就是因为没有例朝,我们才要抓紧时间出去。” 朱厚照眼前一亮:“你想开了,想去玩了?” 月池笑得和善:“当然,去看你最喜欢的动物。” 然后,她就把他带到了上林苑。 秦时就有上林苑,主要供君王游幸、骑射、祭祀。可明时的上林苑的功能却不同。明太宗朱棣夺了侄儿的皇位后,就想迁都北京。可迁都事关重大,需要多方筹备。而上林苑就是他为保障新皇城食品供应所建立的庄园。上林苑监下辖十个部门,其中良牧署负责饲养牛、羊、猪等家畜;蕃育署负责饲养鸡、鸭、鹅等家禽;嘉蔬署负责种植粮食和蔬菜,说白了,这就是个大型养殖基地。 朱厚照看到在泥里打滚的肥猪:“……这就是你带我看的动物?” 月池:“你就说是不是吧。” 中国人讲究一个来都来了,皇帝也一样,既来了这里,好歹溜达溜达。月池在上林苑的作为,他是了如指掌,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 良牧署的典簿只是九品芝麻官,连紫禁城的门都迈不进去,哪里还能想到活龙今儿能到他前来。他感激地看着月池,恨不得立马给她磕一个。月池一笑:”别愣着,万岁亲至,还不述职。” 典簿连声应是,忙战战兢兢地汇报情况:“万岁容禀,在朝廷教化前,民间畜牧多是粗养乱治。所谓粗养,是指畜种类多混杂,血统混淆,饲料单一,厩舍阴湿秽臭,以致牲口品种不纯、效率低下,且多发疫病。所谓乱治,是指百姓智识不足,牲畜得了疫病,身上出现红斑等症状,他们便以烙铁烧红后,灼焦牲口皮肤,并且刮去焦皮,以为如此牲口就能好,孰不知这样弄下去,疫病传染得更快。” 糟糕的前情说完了,就该讲讲他们的功绩了。典簿低眉顺眼道:“承蒙陛下委以重任,又有李尚书多番指点提携,良牧署目前主要是在良种培育、饲育改善、疫病防治三项上下功夫。在疫病防治上,臣等是召集有经验的农户和兽医,对常见的几种疫病的防治下功夫、来试验。所出的成果,则交付给户部庶吉士,由他们编成画册和顺口溜,以便广为流传。在饲育改善上,李尚书指示需想出穷苦老百姓也能用的法子,所以我们的饲料和厩舍都是用最低廉易得的材料……” 典簿耍了个心眼,疫病防治和饲养改善的成果,皇爷八成看不懂,也不想看。李尚书给了他这个露脸的机会,他当然要拿出最直观的功绩,让皇爷留下深刻的印像!所以,他把良种介绍放在最后,趁这个时间让手下把牛全部放出来。这么好的种牛,这能耕多少田啊! 他的声音都不由拔高:“在良种培育上,我们抓住了种豚和种牛的培育。您看这里……” 他躬着身,自豪地伸出手去,皇上的确看到了很多健壮的牛,可牛牛间妖精打架的情形,也一览无余。 典簿:“??!!!” 月池:“……” 朱厚照:“噗。” 典簿差点吓得尿裤子,月池缓缓绽开笑容:“真不错,您觉得呢?” 朱厚照一脸正色:“是养得挺好的,赏。” 上林苑并非连绵在一片,而是分布在京郊。在前往嘉蔬署的路上,朱厚照已是笑得浑身发抖。月池只觉整个马车都在随着他晃悠,他凑到月池身边,一会儿撩撩她的头发,一会儿摸摸她的耳朵:“原来你喜欢看这个,不早说,我那儿还有大象和食铁兽呢,随你看个够。那牛确实挺壮的,你注意没……” 月池深吸一口气,她偏过头道:“这算什么,你看过蜗牛做吗?” 朱厚照一愣:“蜗牛也能?” 讲完了蜗牛精华满壳,蜜蜂硬拔蛋蛋的故事后,他终于安静下来。月池心道,果然,对付变态,只能比他更变态。然而,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又凑过来:“你能再说说细节吗?” 月池的瞳孔微缩,朱厚照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突然有了灵感!我还没写过妖怪的话本呢,干脆写一个公蜜蜂精和母蜗牛精的悲剧故事……” 月池嘴角在抽搐,她道:“好啊。这一定要付梓出售,必定会风靡天下!” 朱厚照:“……” 双方都豁出去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得到消息的上林苑监正,先冲到良牧署,谁知扑了个空,又只能马不停蹄地赶到嘉蔬署,结果看到一脸菜色的皇爷和尚书,一颗心都要吓裂了,不会是因为他迟来,所以触怒了君上吧? 谁知,见他来,两个人都松了口气。朱厚照喝了口茶,勉强定了定神:“这嘉蔬署关乎农耕,还是先说正事。” 月池压下胃里翻滚:“陛下英明。” 在洪武年间,嘉蔬署管辖九百户栽种户,耕种约九十六顷二十九亩的土地,专为宫廷及光禄寺供应蔬菜。这些栽种户又称菜户,多是从山西拘役而来,要求他们自备牛具种子,千里迢迢到这里垦荒。随着宫廷压榨越狠,菜户逃还山西的人数的越多。抓了又跑,跑了又抓,已经形成了恶性循环。直到月池借朱厚照想尝鲜的由头,命上林苑监下下力气培植海外良种后,这种情况才得到逆转。 以前为官不仁的监正被黜免,取而代之出身农家的新人。新官上任,上林苑监的风气为之一肃。之后因着宗藩条例出台,内库渐为充盈,又为嘉蔬署增添了耕牛和海外种子,这才叫菜户安心能留下种地。 新任监正心知,单靠四体不勤的读书人不但种不出新作物,还有可能毁了种子。他眼看月池给第一任治农官马卿的支持,不由活络了心思,鼓起勇气来找月池。月池不怕他们要钱要物,就怕他们敷衍了事。她果然和户部尚书王琼商议,命各州县推举精于耕种的老农,又托王守仁从海外引回有种植新作物经验的人士。这些引进的人才,果然对海外作物的落地生根,起了极大的作用。 监正心知,土豆已经被马卿抢占了先机,上林苑监人要出类拔萃,就只能在其他作物上下功夫。伴随着开关,海外商人为了获取中国的货物,除了拿银子,就只能拿西洋武器和新作物。在如此有利的先天条件下,嘉蔬署果然获取了三种重要作物,那就是南瓜、玉米和甘薯。土豆一旦发芽或表皮变绿就有毒性,可南瓜、玉米和甘薯却没有这种烦恼。特别是南瓜和甘薯,南瓜结实大,又易活;甘薯本身又具有抗涝、耐旱、耐瘠等特性。先天如此优越的作物,当然更要种出个明堂来。在朱厚照的万寿节上,上林苑就献出了长约二丈,横卧高五六尺的巨型南瓜,大家都以为是有神助【1】。 朱厚照龙颜大悦,让切分赏赐群臣。谁知,这大瓜是中看不中用,长成这样,压根就咬不动。户部尚书王琼是万分庆幸,没把这弄成一道菜送到国宴上去,不然人就丢大了。月池为此还好好提点了一番嘉蔬署,叫他们别沉迷哗众取宠,忘却初心。她能把他们抬起来,也能叫他们摔下来。 上林苑监正和嘉蔬署典簿显然都还记得教训,他们这次没敢再炫耀这些奇大之物,反而说些农耕技术。典簿道:“……臣等从海外汲取经验,总结出了套种之法。” 他们甚至拿出图纸来比划:“……您看,完全可以在一块田中,种上玉米、南瓜和大豆。玉米喜阳,又生得高,可以作遮阳之用。玉米之下,便可植喜阴的南瓜。玉米在上遮挡日光,南瓜在下庇护玉米的根系。另外,为增肥,还可种上大豆。这正是错落有致,三方互利。【2】” 朱厚照难得真心觉得不错:“你们确实用心了,都有赏。” 上林苑辛劳这么些年,不就是为了这个字,当即感恩戴德,接着就欢天喜地地退下了。 广袤的田野中,他们二人漫步。 朱厚照又问月池:“这些良种农技的推广如何?” 月池道:“目前还是在京郊试推。翰林院那边正在编戏作画、编顺口溜,已经写好了十来本,但部分还是书生气太重,被我打回去重改。鸿胪寺已经写出了三本菜谱,目前正在做最后的修改。等天气再暖和些,应该就可以大规模宣传。” 在良种还未全面推广时,李越就通过治农官推进农业发展,整肃漕粮运输体系,创造了未加赋而粮库足的奇迹,如今良种入世,畜牧发展,还有这么源源不断的关税补充,他们再也不用紧巴巴地过日子了! 月池似笑非笑道:“怎么,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朱厚照失笑,他拉着她的手:“难道你不高兴?” 月池道:“我当然高兴,只是,高兴之余又不免遗憾。这就是目前朝廷的所创造的极限了,未免,太低了些。” 朱厚照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月池问道:“我知道,你不放心财权旁落,希望我能替你出谋划策。这自是应有之义,不过为了将来计,我也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你答应。” 朱厚照漫不经心地捋了捋她的鬓发:“说来听听。” 月池道:“你该开经筵了。”心学问世,需要一个盛大的舞台。:,, 398 舂锄扑扑趁春睛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你见过蜂房吗?”月池看向他。 显然,皇爷没见过,在李越入宫前,他甚至连豆子都分不清。在看到看到由正六边形组成的蜂房时,他有些惊讶:“这是它们自己做出来的?” 月池道:“对。不管是构筑蜂房,还是供养蜂后,不管是交/配,还是养育下一代,蜜蜂都凭天性支配,不计得失,不计生死,万众一心,才有这样奇观。可人不一样,人是有意识的。很多时候他们会权衡利弊,会放长线钓大鱼。这也是我在外头想发展技术,最终却走向失败的原因。” 朱厚照道:“你要是早显露身份,也不至于遭愚人冷待。万户的后人日思夜想东山再起,要是知道放走了你这条大鱼,不知该如何捶胸顿足。” 月池早已释然:“你我都心如明镜,这并非个人贤愚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走势趋于变态。一切都在为上层服务。无论是科举考试还是官场晋升,选择的都是能为效力而非为下做事的人;瓷器、首饰、丝绸等奢侈品的工艺登峰造极,而底层人赖以活命的农技、商贸却甚少有人关心。然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势不稳,船焉能驶远。新芽无法在盐碱地中自行萌芽,外敌侵扰和农民起义动摇王朝的统治。正因如此,才需要改革,以期风平浪静,绵延不绝。可惜,凡事有利有弊。民生改善了,财政窘境解决了,又出现了更为棘手的稳定问题。” 春雪仍在飘落。春日的白雪已经没有冬雪的声势浩大,寒气凛冽,它更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纷纷落着。朱厚照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晶莹剔透的六瓣晶体很快在他掌心融化,只留下微微的寒意。 他听到月池的声音,清晰地在料峭春寒中回响:“这不是掌控一条航线,就能解决的问题。白银在流入民间,未入彀中的人才在草野肆意生长,而已入彀中的人才正借权大肆揽财。这些都是您所不乐见的。” 她总能一下说到点子上,朱厚照道:“你既洞若观火,想来成竹在胸。” 月池哑然失笑:“成竹在胸不敢当,但确有一二浅见。” “摆在您面前有三条路,第一条是洪武爷走过的路,用强大的权力来钳制人。很遗憾的是,人性经不起考验,官员自身都在动摇,怎么能指望以豁了口的刀去披荆斩棘。第二条是宣宗爷走过的路,以宦官作为天子的触手,来控制整个帝国的走向。但宦官本身承载着皇家的阴暗面,皇家的欲/望加上太监的欲/望,使得他们在与文官对垒上,天生处于道德的弱势,注定难以肩负重任。至于第三条,是我走过的路。” 朱厚照微讶,他的笑容在雪色天光下看来,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你走过的?” 月池指向了太仓的方向:“您已经看到了成效,不是吗?” 朱厚照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亦陷入沉思,只听她道:“官府的职责并非越小越好,恰恰与之相反,在这样庞大的帝国,小农小商渺如沧海一粟,如果没有官府的庇佑,一遇天灾人祸,就有破家之险。而公共事务却多如恒河沙数,如果没有官府的调度,光是日常运转,就能七颠八倒。治农官的下放,实际就是填补国朝在底层职责的空缺,发展农业,建立乡约,夺回齐民编户,保障赋税解运。事实证明,这样的尝试是明智的,我们还没有改变税制,太仓困窘的情况就大大改善。但很可惜,因着先天的不足,导致不管是向下管控,还是基层保障,朝廷都无法深入。” 朱厚照负手,傲然道:“以前是不成,可现在却未必。” 月池禁不住笑起来,她已经步入一个女子最美的年华,霞姿月韵,韶华胜极。就像一棵会开花的树,行人惊叹于她的美丽,可只有与她根系相连的另一棵树,才能读懂她的沧桑。那硕丽的花朵,是燃烧的火焰,更是沉重的叹息。 他道:“你觉得不妥?” 她揶揄道:“当然了,您现在是今非昔比,不仅能养活老虎豹子,还能养活一大批基层官僚。只是伴随着职责的扩张,除了官员队伍的膨胀,随之而来还有管理成本、沟通效率等一系列的问题。疆域广袤,事务繁多,还要悉决于上,这不是光砸钱就能解决的。您觉得,还能怎么变呢?” 朱厚照看向这里的农田,新的作物、新的农具、新的耕作之法,最后都能归结为四个字,他徐徐道:“新的技艺。”新的……能节省时间,缩短距离的技艺。 这四个字,如雷霆一般,震撼着月池的心扉。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从他口中,等到了这句话。 她压下了翻滚的心绪:“您知道,为何我要带您来这儿吗?”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想让您亲眼看看,技艺发展是如何碰壁的。您以前没怎么见过上林苑监的人吧。这里官位最高的人,就是两个监正,只有五品。给您讲解的典簿,更是九品芝麻官。他们除了投钱问路外,难以有升迁之法,所以当我给他们递了一个机会之后,他们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努力完成我派下去的任务,只为博一个前程。如今他们做到了,可我除了银子之外,却给不了更多的东西。” 朱厚照显然不信:“你未免过谦了。”位列九卿,参与随时考成与遴选,她早已是大权在握。 月池摊手道:“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给名誉?夸一夸又不能当饭吃。给官位?这倒是不难,可把这些熟手升迁到其他职位去,谁又来继续从事后续研发,要是又培养新人,岂非白费功夫。要是因人而赐吧,我只要一打听,上林苑监的官员个个都想谋个清贵之职,不愿再和这些腌臜物打交道。而匠人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拿到银子,就去买田供儿孙进学,一见到我就说,‘听说您在宣府有给军匠放籍的恩典,求您行行好,也赐了我们吧。’” 朱厚照心头巨震,月池似笑非笑道:“我记得我刚到端本宫时,您很讨厌读书。我们都知道是为什么,因为对您而言,读不读都一样,晋惠帝连‘何不食肉糜’都能说出口,不一样做万乘之尊。” “……”三天两头翻旧账,他刚想顶嘴,就又为她的下一句话所摄,“明明干了没有意义的事,却被强压着非得去做,傻子才会去老老实实卖力气。皇上,您知道的,谁都不傻。” 朱厚照心中一阵钝痛,他从年幼就在不断打破束缚,可却似入了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饶是心智坚毅如他,一时也不由觉得疲惫。特别是,他感觉都要熬出头了,她又才揭露这惨淡的真相。她是故意的,故意带他入套子,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月池挽住他的胳膊,她环顾四周,问道:“你看到了吗,外面的水冲了进来,把你的井破开了一个大口子,你是要垒起砖石,继续带着大家在里面坐井观天呢,还是跟我一起走出去?” 他们分明都站在旷野中,却好像真的能听到周围的水声。那是滔天的巨浪,在狂风的裹挟中撞击着井壁。山峰一样的巨浪,发出痛苦的嘶吼,接着又重重落下,摔成尘雾和碎末,可在下一刻,它又卷土重来。谁都不能叫它停歇。他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因为眼前这个人,他们已从桃花源中被拖了出来,卷入浩浩汤汤的洪流中。 朱厚照抓起她的手,狠狠咬下去。月池吃痛:“……你是在无能狂怒吗?” 他嘴唇殷红如血:“蜜蜂遵循天性,可人却只会逐利。不仅是下位者,上位者也一样。朕只会比其他人,更权衡利弊。” 月池缓缓笑开:“当然。要打破这样的壁垒,的确很难,可并非毫无办法。一是传奉官,不管宪宗爷行此举的目的是什么,可的确抬高了匠人的地位。” 朱厚照冷笑:“结果,很快就被文臣反扑,撵得一个渣都不剩。” 月池道:“因此,完全越开科举和儒学是不可能的,他们会不惜一切弄死我们俩。” 朱厚照道:“所以,你就想到了第二个办法,学政改革、科举改制?” 月池叹道:“可惜,操之过急,损兵折将。由外变内,阻力太深,由内而发,反而事半功倍。” 他终于明了了她那句开经筵的意思:“……心学。” 月池道:“天翻地覆,要师出有名;如臂使指,要更多人才;招贤纳士,就要拿出诚意。” 他忽而一笑:“朕的诚意厚薄,视你的诚意而定。” 月池不解:“你还想怎么样?” 朱厚照道:“你知道的,心学存在漏洞。人人皆可成圣,那谁才是至圣?” 月池心头一震,她道:“左右不过是那些套话。你听一听,做做表面功夫也就罢了,谁还敢硬逼你不成。” 朱厚照断然拒绝:“不,如若到了那时,还要做表面功夫,和今天又有何差别?” 月池一哽:“可王先生他在短期内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而你总不能不让白银流进来。” 朱厚照失笑:“他当然解决不了。他是大文人真学者,一切依心而为。孔子能做上圣人的第一把交椅,朱熹经典被万人传颂,也都不是靠他们自个儿。”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心学荒途,理学独秀,这都是靠谁? 月池听见自己的心剧烈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跃出来,她只听他道:“只有为政者才做得出这种事,抬出新偶像,替代旧偶像。而这世上只能有一尊偶像,不是新的夭折,就是旧的被打碎。而随之而来的倾轧,比大狱还要凶残百倍。” 月池垂眸,事到如今,蓬勃发展的心学和长期占据统治地位的理学,世俗儒学与精英儒学之间,必有一场血战。她也正是在与理学名臣刘健谈过后,惊觉到了该她出手的时候了。她不能看着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打得头破血流,又陷入新一轮内耗。 他偏头笑道:“你能叫心学明白,它该靠谁坐上第一把交椅吗?”:,, 399 黄沙百战穿金甲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道:“无需我,它也能明白这点,心学和理学一样,都是对儒学的发展,一样强调忠君爱国。” 朱厚照断然道:“还不够。理学将圣人之言抬到人君之上。要是心学无力改变这点,那么朕何必去冒动摇士林的风险?” 月池一时无言以对。他的心志太坚卓了,不论何时何地何事,他的目标从来都没有动摇过的。他要权力,他要至高无上的权力。通过心学来获取人才,变革道路,说到底也是为了更好地掌权,既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在思想上给自己埋下隐患? 她要是生于此地,一定会因他的思虑周详而心生钦佩,可她偏偏不是,她只感到窒息。政治系统为了自身的永远至上,正钳制着意/识/形/态系统和经济系统的发展。在她的前世,心学在封建社会走向没落,清朝时都仍在闭关锁国和八股取士。一切进步的要素在超稳定系统中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磨、碾碎,纵有水花,也动摇不了大局。 她在努力改变这一点,她在不断积蓄力量,制造了一个又一个契机。可是体系中人立足自己的利益,一次又一次做出了远超她设想的回应。上一次,她以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银大量流入,引起价格革命。然而,在欧洲引起轩然大波的价格革命却在大明没有引起波涛,因为大明的皇帝选择釜底抽薪,通过掌控新航线,大行官营产业,叫士族商贾一时不敢越雷池半步。大局已定,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这一次,她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心学这一相对进步思想的理由。他的确无法拒绝,可他要求改造。他既要求获得发展带来的好处,又要保持永居水之上的安稳。 而她,要想保留进步的火种,就不得不更加维护落后。多么讽刺啊,她还记得历史书上专门用一章讲述明末思想家的理念。身为古人的黄宗羲,直斥君王为害民之贼,而身为现代人的李月池,却在想办法把心学改造成君权高于一切的学说。她甚至要亲自上手去改!这让她怎么能过得去? 她长久的沉默,也叫朱厚照齿冷。他已经记不清,他给过她多少次机会了。他很想大声地质问她,质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承诺,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从头再来,没有欺骗,没有利用,有的只有同心同德,患难与共。”“我是官。”她的信誓旦旦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却是连狗屁都不如。她只是更迂回,更会粉饰,就像她劝他抬高心学的地位一样,从头到位都是站在他的立场,看似在为他着想。可他一问就问出来了,她的骨子里从来都没有变过,她恨这个世界,恨他所治下的天下。然而,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要是能逼好劝好,早就好了,又何必耽搁到今日。只有铁一般的事实,才能叫她认清一切。他会实现天下大治,他会打破她的偏见,不过在这之前,他得要让她少给他挖些坑! 他的瞳孔渐渐收缩,心也在收缩:“不说话,是不想做,还是做不到?” 月池定定地看着他,只听他道:“那你可就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月池道:“收回货币发行权的办法,你也能撂开吗?” 朱厚照咬紧牙关:“……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就你一个能行?” 月池同样语中带刺:“当然,谁能比您还行呢,您大可明日就发行纸币,大明银钞,通行天下。” 朱厚照怒极反笑,他望向原野:“也好。优胜劣汰,是不变的真理。既然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让他们自行拼杀,最适合的自然能留到最后。” 语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雪还在纷纷扬扬地落着,他们的头发变得花白,仿佛已至白头。 “等等!”月池终于叫住了他。 她沉声道:“既然在这二者间,我们无法达成一致。那么,就用别的东西来换。” 朱厚照的脑海中一时闪过无数个念头,只听她道:“听说过奢香夫人吗?” 朱厚照当然听说过,这是一位著名的女中豪杰。奢香夫人是贵州宣慰使的妻子,在丈夫去世之后,因儿子年幼,她暂摄宣慰使职,筑道路,设驿站,恩泽一方。然而,当时的都指挥马烨出于偏见,视奢香夫人为鬼方蛮女。当时贵州正值大旱,马烨却不顾惜民情,不仅大肆屠杀彝族百姓,还强迫奢香夫人交纳赋税。奢香夫人多次行文说明情况,但马烨却借故将奢香夫人绑到贵阳,扒了她的衣衫,当众鞭打。奢香夫人的部下闻讯义愤填膺,准备起兵作乱。可深明大义的奢香夫人却忍下这等奇耻大辱,一面安抚部下,一面辗转来京告状,并表示:“愿令子孙世世不敢生事。”洪武爷对这位巾帼英雄颇为赞许,当即敕封她为顺德夫人,继续主政一方。 月池在此时提奢香夫人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广西狼兵被调遣至马六甲作战,时春也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来自少数民族的女兵女将。她们骁勇善战,不输男儿。她们应该获得更多的机会。 “你帮了一个还不够,又来为另一个打算了。”朱厚照的心里在发寒,他以为李越会要求更多的权力,她有那样的筹码在手,却又开始做赔本的买卖……他宁愿看她冷冰冰交换利益,也不想看她这样为别人筹谋。她难道还没伤够心吗? 月池没有理会他的不忿:“这对你来说并不为难,不是吗?一来有祖宗先例;二来少数民族可没那么恪守男女大防,男尊女卑;三来如今辈出的女将,也并没有辜负皇恩。” 他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变得更加尖锐,尖锐得可怕:“你以为这样,她们就会原谅你了吗?如今已经开年了,方氏却仍没有音讯。她没有选择回来。也是,回来做什么呢?你能放弃她们一次,就能放弃她们第二次。她们和其他人的差别无非就是,她们要贵一些,一般不轻易拿出来交换,可并不等于不能交换。” 月池一震,一向是她言辞如刀去刺伤人,可今天她却在此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朱厚照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脆弱,他开始趁胜追击:“当然,这在你看来,是权衡利弊后,对大家来说最好的选择,可她们不会这样觉得。人就是这样不知足。一直待人坏的人,只要做一件好事,就能叫众人感念不已。可一直待人好的人,只要做一件不如人意之事,也能叫大家心寒失望。现下,你就是那个让她们心寒失望的人了。” 月池哑声道:“别拿你的想法来揣测我们。” 朱厚照失笑:“那就拿你的想法去。如果你是方氏,在被豢养十六年后被撵出京,以为自己能做一番大事,却险些丧命;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发现把自己立为靶子的人居然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全心全意地信任李越吗?你不会觉得,这个人很可怕吗?” “你这样感情用事,只会让我看不起你。”她的声音也变得尖刻,剑锋相撞,火花四射,“你是觉得这个要求太容易办到了,所以更想来一点儿挑战吗?” 朱厚照摊手:“朕为什么不能感情用事,朕就是不想答应,朕宁愿来挑战,也不想不顺心。” 月池道:“够了!”她的声音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朱厚照愣了片刻方讥诮道:“你就这么怕原形毕露吗?” 月池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她选择拂袖而去。第二天,她就出发,去巡视畿辅开荒情况。今日的情形,不住在朱厚照脑中重演,他想,他找到了对付她的办法了。接到命令的锦衣卫,只觉茫然,皇爷要找几个……妓/女? 陈美娘是一位青楼名妓,因为家里遭了灾,不得不被卖身妓寨为家里换口粮。秦楼楚馆,是最催折女子的所在。这里的姑娘每日所学,都是迎来送往卖笑的功夫。只要能哄男人留下花钱,哪怕是最羞辱人的事,她们也不得不做,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毒打。陈美娘自小看到了太多的人间惨剧,宁死不屈的姐妹被灌醉迷/奸,从此心如死灰;相貌平平的同伴只能去做卖/春女,每天被逼接十几个客,年纪轻轻就一身病痛;至于不慎损了容貌的女人,就是整个青楼最底下的存在,白日做尽脏活累活,晚上还要伺候那些贩夫走卒。 美娘既怨怼父母不认她这个做了妓/女的女儿,又感恩他们至少给了她一张漂亮脸蛋,让她不至于沦落到最底层。她拼命学习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喜欢她的男人越来越多,渐渐在当地打出了花魁娘子的名声。穿金带银、金奴玉婢,外人眼中的美娘风光无限,可只有身在其中之人才明白痛苦煎熬。 可想要从良,就只有两条路,一是去官府告状,说明自己是被拐卖的。刑部尚书李越上台之后,加大对拐子的惩处力度。他三令五申:“凡贩卖人口者,首犯以绞刑论处,从犯则流放三千里。”“官府如不清查,以失职罪论处。”很多被拐的妇女就是这样逃出生天。可美娘是因着家里活不下去,自己卖身进来的。官府管不了这类交易。她只能走第二条路——嫁人从良。她听着唐伯虎与沈九娘的故事,心中充满了期待。她貌美如花,心地善良,她也一定能遇到这样一个翩翩君子,救她出风尘。后来,她果真看中了一个书生。她掏心掏肺地待这个男人,把自己的家私全部与他,教他如何与鸨母周旋。这个男人真的带她逃出了生天,口口声声要带她回家去,可在半路上就把她转卖给别人。 当她在一个陌生妓/院醒来时,她崩溃了。她不是愚蠢,她不是天生犯贱,生来就喜欢讨好男人,依附男人,而是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她挨了一顿毒打后,只能又开始接客。新鸨母敏锐地发现了她身上的商机,美娘的故事被宣扬出去,很快又有更多文人雅士饱含怜惜来“照顾”她。和这些人的接触,只让她觉得无比恶心。她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报复这些男人,看他们神魂颠倒,看他们倾家荡产。反正她已经没有指望了,为什么不多拉几个人下地狱呢? 就在这时,有一行特殊的人找到了她。她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绑到一处。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上位者,忍不住瑟瑟发抖,却只听那人啧道:“真是一条美女蛇。别害怕,我们找你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我们家有一位爷,天性怜香惜玉,爱好救风尘。我们想找一个丫头,叫他明白世情险恶,知道早日收手。” 陈美娘腹诽道,这是有病吧。她娇滴滴地想要拒绝,可那人却像会读心一般:“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这是之前骗你之人的画像、姓名和籍贯。只要你办成了差事,我们可以保证,事成之后,必会将其绑到你面前,任你处置。这是定金,你可以先收着。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美娘面上的媚笑僵住了,她拿起那张纸,双手抖如筛糠。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干了,原来她的悲伤从没褪去过。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原来,连名字都是假的。” 她最后还是答应了这笔交易,就像她答应把自己的一切交托给那个男人一样。她数着银两,只觉志得意满,好歹有钱花不是,男人一文不值,只有攥在手里的银子才是真的。很快,她就在田间地头找到了目标对象,让她想不到的是,这竟是一个看上去很勤勉的人。他或是与田间记录,或是与老农交谈,或是在查看河道。然而,美娘心中却没有多少触动,她无意认识这个人,她只想达成目的。就算有好人,他也不会将好心施舍给一个妓/女。 她让和她一起来的人,将她打晕在路边。头破血流的她,果然被目标救走。可目标却没有靠近她,和她打交道的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仆从。躺在医馆里的美娘讥诮一笑,果然,在外面表演的再好,骨子里仍是轻贱她们这些人。美娘不会坐以待毙,她逮住机会、扑倒在马车前,声泪俱下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她已经卑贱如泥,命薄如纸了,任何一个男人都能在她身上获得成就感。这个目标也不会例外。 美娘这时才见到了他,生得真俊,就像她那个负心汉一样,都有一副会骗人的好皮相。让她没想到,目标在听闻她的遭遇后,第一时间是问她那个负心汉的相貌,接着画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出来,要带她去报官。 虽然这是白费功夫,但美娘承认,她这时心里是有一丝触动的,毕竟其他嫖客可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可这丝触动,在他表示将来会将她送走后,又一次冷却下来。 她哽咽道:“那厮有功名在身,官府岂会为我这卑贱之人出头。就算将他绳之于法,贱妾也一样是沦落风尘,还望您大慈大悲,收容我吧。” 可不管她怎么哭求,那人就是不应。甚至,在她扑到他身上时,他就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躲开。美娘心中仿佛被毒蛇咬噬,他在嫌她脏,男人有什么资格嫌她脏,她脏成这样,不都是因为这些龌龊的男人吗? 她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她早就将装模做样这一套玩得炉火纯青。目标既然不愿靠近她,那她就在他看得到的地方“默默付出”。早晨,她用一双小脚艰难地走在山间,为他采集朝露泡茶。午时,她为他洗手做羹汤。晚间,她远远唱着悠扬的小曲,为他助兴。 这么一折腾,她的伤好得更慢了,她的嗓子哑了,腿也跛了。美娘明显感觉出,他被她打动了。他又一次见了她,可在这次见面中,他再次明确表示,他无法收容她,但他会给她找个去处,育婴堂和惠民药局都缺女工,待她伤好后,就可以去那里靠自己的双手谋生,再也没人会欺辱她了。 美娘恨得骂娘,她没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换来的又是一顿废话。连银子都舍不得出几个,还说是什么救风尘!为什么这个人宁可花钱去帮她打点做工,都不肯给她手上呢。 眼瞅着真的要被他送去做工了,美娘终于坐不住了。雇她的人只是要让目标知道世情险恶而已,那她现下收网不就行了。她趁着他们外出,想在客栈里偷了他们的银子逃跑。谁知,她连这一条街都没出,就被逮了回来。 这是目标第三次摆出和她长谈的架势。他语重心长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美娘只觉得好笑,她为什么不能这样?要么就别给她希望,给了她希望又把她丢开,这又算什么?!难怪连他家里都要找人来对付他。 她又一次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罪过。她说她已经在青楼待惯了,用那些长舌妇的话说,就是一身狐骚味,挡也挡不住。她不知道怎么与平常人相处,也不知道怎么用双手来赚钱。她从小只被教会了一件事,那就是躺下,把腿打开。 目标闻言沉默良久,美娘甚至以为他这次要改变主意了。可没想到,他问她,要不要试着去开一个铺子。美娘一时无话可说,她只能先应下。她以为在这段时间,又有跟他相处的机会。可没想到,他是早出晚归,她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她只能继续跟下人打交道。面对那些仆从的鄙薄,美娘心中的不满不减反增。她还接到了委托方的催促,来人告诫她,别动歪心思,目标不会带她回家去,他只会施予丁点儿小恩小惠,以标榜自己的仁义。她已经为了一个男人丢了半生的积蓄,难道要再为另一个男人丢命吗? 美娘这才“如梦初醒。”这一次,她演戏演得更彻底,她真个去认认真真地参与铺子的选址、规划。她发现,目标原来喜欢看到的是她的自立!他喜欢听她赚钱的规划,听她发展的安排。原来他真的是爱救风尘,只不过不是浅救,他是要看人立起来。美娘只觉找到了方向,她表现得越积极向上,目标就越满意。而就在铺子开业的当天,她挽着一个脑满肥肠的土财主走到他面前,得意洋洋道:“要多谢你的帮助,我才能又找到下半辈子的依靠了。哈哈,你以为我是在谈生意?我其实又是去勾搭人啦。谁要听你那一套套假仁假义的屁话!”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心中瞬间燃起一种诡异的快感。她以为目标会勃然大怒,他会撕破他那套面具,那时她就可以把所有的真相在他面前揭开。可他没有,他还制止了他那群如狼似虎的侍卫,只说了四个字:“祝你幸福。” 紧接着,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美娘张狂的笑容僵在脸上,连委托方的赏银都不能叫她开心起来。她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恶意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如一把毒火,烧得她昼夜难安。她主动拦住委托方,谄媚一笑:“他是个官吧?我还有更好的主意,你们想试试吗?” 她想去要挟目标,依照大明律,官员携妓宿娼是重罪。如今李越执掌刑部,这事一旦爆出来,他的仕途就完了! 目标显然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反咬一口。他看着她,眼中有不信,有伤感,他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吗?” 美娘啐道:“你以为你做得很好吗?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个大善人,是神仙下凡,来打救我们这些可怜人啊。老娘告诉你,你那点儿廉价的善心,根本一文不值,根本连狗屁都不如!你以为,你不睡我,还给我安排差事,就是天大的恩典了?其实你和那些嫖客一样,嫖客希望我们装成狐狸精,满足他们的需要,而你嘴上说着为人好,不一样也是想把我们变成你想要的模样吗?把一个下贱的妓/女,改造成独立自强的花木兰,让你心里很满足,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吧。可你走了之后,这个花木兰面临的情况不还是一样吗?男人想占便宜,女人想吐唾沫。我身下还是在流脓,到了夏天还是有恶臭味。” “这些你都不会想,因为你不敢想,因为你根本改变不了这一切。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这些小恩小惠出来收买别人,安慰自己。”她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恶意,“你当官应该当得很失败吧,所以只能在这些事上找成就感?” “别再装作很懂女人的样子,你压根就不是女人!你永远不会懂女人的苦!安心做你的臭男人吧,装什么装,没得叫人恶心!”:,, 400 不破楼兰终不还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终于畅快了!美娘长舒一口气,她眼神流露出亢奋和期待,伪君子的皮终于要被撕破了。他会露出男人的本质,卑劣、龌龊、恼羞成怒……所有人都是脏的,人皮下都爬着蛆虫。 目标身边的人已经忍不住了。他们为了配合自己的主子玩这场劝妓从良的游戏,按捺了这么些天,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逮住了机会,可不得说出心里话。 那些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个贱人:“真是不知好歹,你知道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要不是我们老爷,你早就死在路边,尸体遭野狗啃食了!” “你还敢提向李尚书上告?李尚书要是知道,他对青楼女子的善政,被你这样的贱人玷辱,恐怕都觉得后悔。贱人就是贱人,烂泥扶不上墙!” 美娘只觉好笑:“怎么,怕丢官去职,就开始编瞎话了。别怕,你们给银子就行了啊。” “还给银子?”随从忍无可忍,口不择言道,“你就算去敲登闻鼓,我们也不怕。你知不知道,在你面前的就是……” 就是什么?美娘等着答案,却没有等到答案。目标又一次制止他的随从。他好歹是个官,被人指着这样骂,再怎么样也该回几句。可让美娘没想到的是,他什么都没说。他几乎是逃也似得离开了。 美娘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她想再狠狠地骂几句,庆祝这一次的大获全胜。可到最后,她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木然地立在原地,忽然很想吃点什么,她把包裹里的干粮取了出来,苦涩的泪水流进嘴里,混合着干瘪的饼子,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可她还是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她已经习惯了。 朱厚照正在策马狂奔,狂风从他耳畔呼啸而过,马蹄声急如密雨连珠。身后的人紧追不上,只能连声叫喊,可他却充耳不闻,反将鞭子抽得又快又急。白马如一道利箭,从官道上疾射而过。至客栈院里时,他方拉紧缰绳,马儿长嘶人立。 此地的小伙计吓得两股战战,还以为今儿就要命丧蹄下。谁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来人便一掠下马。马儿热热的鼻息喷在他的头顶,他方有逃出生天之感,下一刻他就忍不住骂人:“你他娘的有病吧!进客栈还骑这么快,你……” 朱厚照充耳不闻,他径直跑上去,伙计的声音在他身后戛然而止,热闹的大堂霎时间也鸦雀无声。人人都悄悄打量,却又不敢直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内后,才有人忍不住以目示意。 他的步履如急雨敲窗,可到了门前时,他反而顿住了。他停顿了片刻,没人知道在这刹那,他想到了什么。 下一刻,他已推门而入。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擦得雪亮的铜火盆中,炉火烧得正旺,如同小姑娘羞红的脸。炉火旁的橘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和苦味。他来到内室,她已经睡着了。一只大猫卧在她的枕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他。屋外的雪正在融化,屋内只有她均匀的呼吸声和炉火的燃烧声,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安详。 他轻车熟路地坐到床畔,犹豫了片刻,还是搭上了她的手腕。她的眼睛倏地睁开,透出万千凌厉光彩。她的另一只手迅速抬起,朱厚照甚至已经看到了黑压压的枪口。 他在吃惊之后,只是道:“既然睡不好,为什么不回来?” 月池眼中的迷雾散去,她静静地凝注他半晌,忽而一笑:“你觉得是为什么?” 她放下枪,慢慢坐起身,大猫顺从地伏到了她的身侧。她抚摸着它油光水滑的皮毛,问道:“陛下,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随着她的动作,屋内的血腥味更浓了,浓到已不能被橘皮、熏香所压制。 朱厚照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死死地盯住被子,他知道在那之下有什么,可他甚至没有看一眼的勇气。在琼华岛的那次,已经将他惊得魂不附体。他是一个自我自私到唯我独尊的人,可这一刻愧疚和悔恨却如虫豸一样啃咬他的心。 她道:“你刚刚,是想替我把脉吗?” 事情总要去面对……他又一次按在了她的手腕上,青色的血管中,血液在静静流淌。她的手腕微凉,他的手指却在发烫。他屏住呼吸,不敢错过任何一点讯息。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得出了肯定的结论,他紧绷的肩膀渐渐松懈下来。 月池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样,不是流产吧。” 他的身子骤然一震,仿佛她放下的那支枪,已经打到了他的身上。他低眉道:”都是我的错。你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月池的神色依然冷淡平静,他道:“那个女人,我已遣人为她脱籍赎身。接下来的去向,皆由她自己做主。嫁人、立女户、还是做女官,只要她想,就能如愿。” 月池愕然抬起头,可更让她惊讶地还在后头。 “当然,这还不够。”他道,“我现在就去下旨,赦免官妓,允她们从良。” 他起身就要离开,月池不得不拉住这个头脑发热的人,她反问道:“然后呢?官妓变成私妓,教坊变成暗娼。她们在阴沟里被折磨得更惨,更加憎恶居高临下的施舍。” 朱厚照仍没有动怒,他道:“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当年宣宗爷何尝不是严令禁娼,到头来倒是充盈了那些狗东西的后宅。这样,差人私下去做这件事,挨个赎身,挨个送走。你想救多少个。一百个?一千个,还是来一万个?”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期待中带着点紧张。他的神态,和送她首饰时没有区别。他不是在谈人,而是在谈物件,谈一些能叫她开心的物件。 她很早就发现了,他是个很敏锐的人。他深谙人性的弱点,他从小学得就是这一套,怎么叫人俯首称臣,怎么叫人心悦诚服。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包裹着自己,她躲在自己用知识和勇气塑造的龟壳之中。可他们太亲密,他又太执着了。她只漏出了一点缝隙,他就抓住了机会。她丑陋的灵魂无处可躲,最终暴露在天光之下。 她并不恨陈美娘。她知道这个女子起先的献媚讨好和后来的大胆威胁,都只是为生活。男人啊,他们占据了所有的资源,又以女德、小脚等手段将女人贬到尘埃。可没人愿意受苦,不幸的女人也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然而,整个社会摆在她们面前的唯一“正当”的自救途径,就是找个“好男人”。她们的救赎,反而只能靠依附。病态扭曲的压迫关系,让男人变成了香饽饽,哪怕是最穷困的男子,也会有一个奴隶,那就是他的妻子。而女人们,则不得不开始内斗,为了男人的宠爱及其背后象征的资源竭尽全力地争斗。而男人则一面享受女人的讨好奉献,一面又嫌弃她们虚伪拜金。这样无耻的恶行,此世的男子早已习以为常了。 可她永远不能接受。她虽然以男子的身份留存于世,虽然时时刻刻都要装得像个男人,可她的本质没有变。她是个现代女性。她享受了革/命先行者的努力,获得了受教育的权利,自由而又尊严地行走在世间。她和那些男人从骨子里都不一样。她要始终确保这点,可怎么确保呢?只有女人,才能救女人。 她二十年前闯入方家祠堂救下贞筠,十七年前在朱厚照的屠刀下救下时春,她救得不止她们,还有她自己。她救得是藏在她心里的那个独立自强,善良勇敢的自己。可现在,她们离开了……被她自己推开了…… 月池忽然扯了扯嘴角,她道:“我好像很久没给你讲过故事了,你想听故事吗?” 他很难拒绝她,在这样的时候,他更是无法拒绝他。 随着她的描述,一幅诡异怪诞的画卷在他们眼前展开:“从前,有一个旅人,她到海外旅行时,不幸被大风刮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这个国家叫罗刹国。罗刹国的人审美和中原迥异,中原以为美的,这里以为丑;这里以为丑的,中原却以为美。并且,罗刹国所重的,不在文章,而在形貌。长得越丑的人,官就做得越大。而生得越美的人,反而被视为怪异,很多孩子甚至刚出生时就被父母遗弃,静悄悄地死去。” “旅人原本容貌美丽,可在这里却被人视为妖鬼。旅人觉得很孤独,“能够离群索居的,不是野兽,就是神明”,而她只是一个人而已。她开始遮掩自己,她刚开始只是涂黑面颊,后来却扮得越来越丑。她的官也越做越大。可她心中的美丑观念并没有改变,对美的追求是人的天性,谁能违拗天性呢?她选择了另一个办法来保存本性,她开始救助那些因美而获罪的人。她对美的渴望,在这些人身上得到了实现。她甚至可以安慰自己,她虽然变得越来越丑了,可她在保护美啊。可随着丑陋程度的加深,她所需要的美就更多。这就像上瘾一样,只能越陷越深,不能戒除。这在罗刹国的人看来,就跟癫狂没什么两样。并且,随着旅人的权力越大,她带来的不良影响也会更大。有人决定修正她的审美。【1】” 朱厚照的拳头渐渐攥紧,他的眼眶已经发红,只听她道:“但我们说了,这是很难的。威逼利诱,劝说安抚,这些都用过了,可都不起作用。正在这个好心人无奈之际,他发现了旅人最深的秘密。这个连旅人自己都在自欺欺人的秘密。” 月池的声音开始颤抖:“原来旅人的高尚,不是真的高尚。她只是靠施予来获得意义的。她感受不到物质带来的快乐,因为差距太远了,就像她突然来了很多经血,下身却只能垫草木灰一样。用惯了卫生棉条的人会接受草木灰吗?显然不会。所以,她只能去寻求其他的满足。” “这个好心人终于找到了关键,他知道该怎么打破这样的恶性循环。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她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美,来反咬她一口。” 她的眼中再无任何波澜:“谢谢你,我终于认清,自己有多丑了。” 她抚上他的面颊,轻声道:“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能轻易给她们的东西,却无法给你了吧?因为我在其他人面前,都能自诩为施予者,可在你面前,我始终是被施予者……我在你身上找不到意义。” 朱厚照浑身颤抖,他的青筋鼓起:“撒谎,你又在撒谎!” 他按向她的心房:“那这里呢,这里怎么解释?!” 月池失笑:“当然,我只有这里完完全全是自己的。而你除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要得只有这里。” 她抚上了他的手。她用最柔软的声音,说出了最残忍的话:“可我也不能给你。因为我们的相爱,是可耻的。” 她上辈子连做梦都没想过,她会和有妇之夫搅和在一起,而她甚至还不能开口戳穿这点,一旦戳穿,那个无辜的原配就会因此丧命。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纯粹的爱,她只有为了美,才能接受丑啊。 朱厚照的脸上阵青阵白,汗珠沿着他苍白挺直的鼻梁上淌下,他仿佛置身于烈焰中。 月池却感觉一阵轻松,破罐子终于打烂了,再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她的恶意毫不遮掩:“你又要出去骑马了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她掀开被子,站了起来,鲜血从她的身下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猫吓了一跳,它的背高高躬起,发出了刺耳的叫声。 月池摊手:“你看,连猫都是这样。” 她彬彬有礼道:“出发吗?” 朱厚照的脸上只余空白。半晌之后,他温柔又坚定地将她按回去,替她盖上被子:“别着凉,我这就去叫水。” 月池饶有兴致道:“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放手吗?” 他摩挲着她的鬓发,他仿佛拥有了世界上最丰富的耐心:“你只是病了。等你的病好了,一切都会好的。我会治好你。” 月池讥诮一笑。 他道:“不过,你需要告诉我答案,告诉我抚平乱象的答案。” 月池笑得越来越灿烂:“……真不愧是你啊。” 她道:“拿你的承诺来换吧。用你缜密的心思,去保障这一许诺成真。来一场,最后的狂欢。” 现任的工部尚书是毕亨。他也是弘治时的旧臣,历任吏部验封司主事、顺天府丞、两淮盐运使等职位,所到之处政绩卓著,官声极好。也正因如此,他才通过遴选,来到了这个位置。正当他为水利工事的修建,劳心劳力之时,却忽然接到旨意,让他赶紧召集宝源局和各行省宝泉局旧部。明初时,洪武爷于应天府设宝源局,于各行省设宝泉局,掌管铸钱之事,禁止私人铸钱。但由于币制混乱,宝源、宝泉时立时废。 不是说都要用银子了吗,召集这些人作甚?毕亨虽不解上意,却不敢怠慢,紧赶慢赶召集了一大堆人,全部送到了南海子中。接着,他们就接到了旨意——效法西方,铸造银币。 用白银流通,等于放弃驭富之权,将金融命脉握在他人之手。用纸币流通,又因官府公信力太低,又会引发百姓不满,激化矛盾。那么,为什么不折中一下,用白银来铸造银币,以人像、徽章、造币厂和验银师等戳记来确保银币的重量和成色标准统一。如此一来,货币的发行权仍握在官府手中,并且,流通货币形式、质量等的统一性,也便于商业贸易和国家赋税的征收操作,降低了货币的流通成本,同时也大大减少了货币伪造的机会。【2】 毕亨闻言,不由拍案叫绝:“这是哪位大才所出的良策,真是绝妙至极,绝妙至极!不过,何须学那些洋人,我们自己的技艺比他们何止高出百倍。” 朱厚照却道:“这要流入民间去花的,不是摆在家里看的。大才说了,最低的成本,尽可能防伪,才是王道。你既是圣人门徒,就不可墨守成规。‘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洋人的又怎么了,洋人能想出来用金银币,你连听都没听过,还不好好学!” 毕亨听得羞愧不已,只得唯唯而已。 而另一边,翰林院的顾鼎臣也忽被召见。他因为在北伐前夕,帮助朱厚照解出了张彩的谜题,故而被破格擢升,担任詹事府左谕德。刚升官时,他还是很高兴的。可人就是这样不知足,既得陇,复望蜀。他还想再升!所以,面对各衙门交办来的编画册、戏本、顺口溜、俗语等任务时,他一直是绞尽脑汁去做,只求再在皇爷面前露一次脸,平步青云。 果然,他的努力收获了回报。皇爷竟然单独召见他,他压抑下心头的狂喜,来到殿中。谁知,他却在这里,又看到了他曾经得罪过的李越!顾鼎臣如兜头泼了一脑门冷水。 他只听李越道:“别紧张,顾学士有了解过心学吗?” 他当然了解过,他是商贾出身,而且身为翰林词臣的他,一早就嗅到了味道,早就想方设法从湛若水、穆孔晖那里拿到了大量一手资料。不管李越怎么问,他都能对答如流。 李越轻笑一声:“顾学士果然是聪明人。您觉得呢?” 皇爷沉吟片刻:“他做事还算勤勉。” 这又是有大任务交给他了?!顾鼎臣一时心如擂鼓,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表表忠心,可就在下一刻皇爷又遣他退下了。这是怎么回事,顾鼎臣心中七上八下,他小步小步地退出去。 李越的声音远远飘来:“我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皇爷道:“必叫你称心如意。” 顾鼎臣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怎么个称心如意法? 很快,他就得到消息了。皇爷下了严旨,“严禁宗室之女缠足,宗室子弟亦不得再娶缠足之女,如有违者,爵职封号禄米将尽行革去。”这样严苛的条件,简直和娶乐户没什么分别了。 任谁都没想到,他会下这么一道旨意。不过,天家对缠足的厌弃,确是有迹可寻。夏皇后执掌宫禁后,就要求宫女全部放足。那时,朝野内外就有传闻,皇爷讨厌裹脚之女。可后来大家发现,他不是不喜欢小脚女人,他是不喜欢非李越的一切男人和女人…… 缠足之俗,自北宋而起,大兴于南宋,至大明建立后早已靡然成风。无论贵贱,女子均以足小为美,并且还有了新发展,要求“狸红软鞋三寸整”,不仅要小,要窄,还要弓。一些士人更将小脚视为女子至美,最邪性的就是他们居然在秦楼楚馆,用妓鞋行酒,把妓/女小小的绣花鞋拿在手里,把酒杯放在鞋中,在坐客人持鞋传饮,美其名曰鞋杯。【3】所以,皇爷没头没脑地这一道旨意,还真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可没几个人敢当面捋虎须,只能旁敲侧击地试探着反对一下。 朱厚照很坦然:“又没让你家禁缠足,朕自家之事,难道还管不得吗?” 大家闻言腹诽:“可你这样禁止,肯定会大大损害美的流行啊。缠足之风兴起,就是从南宋皇室那边来的,现在你们皇室不干了,那难保有人会跟风。” 更有甚者,扯起了大旗,说女子不缠足,有失贞败行之险。朱厚照的应对是拖下去廷仗,理由是侮辱孝慈高皇后。 连马皇后都抬出来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决心。有心之人早已想到了更深一层。丝纺场意味着泼天的财富,可总不能让男人去纺纱织布吧,丝织业需要女工。:,, 401 人生有情泪沾臆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本人都没想到,他会从这里着手,可仔细一想,这确实又是成本最低、见效最快的办法,也是只有他本人能采取的举措。一来他是大宗,象征尊之统。他一声令下,于礼于法,其他小宗皆该依令而行。二来他又没有要求天下女子皆不能缠足,他只是要求自家不缠、不娶而已,臣子纵有不满,也没必要坚决反对。三来这的确又是她无法拒绝的交换物,权贵的举动一定程度会引领社会的风尚。她永远也忘不了,贞筠说她缠了足,走不快的神情。 月池不禁失笑,他什么不知道?只是要她给出让他满意的价钱罢了。 她问道:“海贸治权的让渡和粮食安全的保障只换来了女官在丝纺业出头。天下财权的回收和核心思想的改造只换来宗室不缠足。你这便宜,是否占得太狠了些?” 朱厚照道:“你只是说明金币和银币的制法。” 月池一下笑开了:“从前,有一家人的工具坏了,不能继续做活。他们没办法,就只能找匠人来修。匠人看了之后,只是轻轻一扭,就把东西修好了。可那家人却不愿给工钱,他们说,只是扭了一下而已,怎么能算钱。你猜,匠人会怎么说?” 朱厚照眉心一跳,只听她道:“匠人说,‘没错,扭一扭不值钱,可知道在哪里扭就值大价钱。’” 月池讥诮道:“制法本身是没什么稀奇,王莽时也造过金币和银币。可是能想到用统一制式货币,兵不血刃、顺利平稳地将货币发行权牢牢握在朝廷手中,避免因财权旁落带来皇权势微。这才是这个主意的价值所在。要是那么容易,你和你的狗腿子们,怎么就想不出来?” 朱厚照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月池道:“你忘了吗,我很早就教过你,权力不等于权威。以势压人,换来的就只能是糊弄。” 他默了默,他们心知肚明糊弄不了彼此,可由于自身的立场,总想去试上一试。 他道:“……这只是你的诚意,同样的,宗室先行何尝不是我的诚意。你忘了吗,也是你教我的,本钱投入越多,收益才会越大。” 月池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扬扬眉:“这就是垄断市场的好处啊。好吧,叫顾鼎臣来吧。” 顾鼎臣正在家,夜以继日地温书。过去,他依靠勤勉,由一个商户的婢生子到今日的翰林学士,今天他也会通过勤勉迈上更高的台阶。在收到去鸿庆楼的邀请后,他有了一种终于到来的感觉。 沐浴、更衣、梳头、焚香,顾鼎臣稳步走入鸿庆楼的厢房,肃然如当年的金殿对策。而下一刻,他却看到李越正在闲适地逗鹦鹉,一见他来,回头笑道:“九和来了,坐吧。”九和是顾鼎臣的字。 顾鼎臣:“……” 他艰难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屁股上长满了苍耳。就在这时,鹦哥忽然开口:“先人常训子弟云:‘男子有紧,谓头紧、腰紧、脚紧”。头谓头巾,未冠者总髻;腰谓以条或带束腰;脚谓鞋袜。此者要紧束,不可宽慢,宽慢则身体放肆,不端严,为人所轻贱矣。’【1】” 顾鼎臣一怔,这是朱子的《童蒙须知》,还有人教鹦鹉背这个?在极度紧张下,他把自己精心雕琢的开场白忘了个精光,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这鹦哥十分灵巧。”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说心学啊,说什么鹦鹉啊! 李越却不觉从鹦鹉谈起有什么不好,他将玉米放在手心,引鸟儿来啄:“是吗?鹦哥讨人喜欢,是因为它声音类人,可智力却不类人。要是完全如人一样,人反而就不喜。” 他叫把鹦鹉拿了出去,这才落座:“九和,你觉得教孩童启蒙和教鹦鹉学舌最大的差别在哪儿?” 这是戏肉来了,顾鼎臣一凛,他字斟句酌道:“回禀李尚书,鹦鹉学舌只需要训练,可孩童启蒙却需要求解。” 李越赞许道:“没错。人和动物最大的分别,就在人是有意识的。所以,要叫动物形成集体,只能靠两样,一是天性,二是训练。可人不一样,人要能群,需要他们发自内心的认可,何为善,何为恶,何为美,何为丑,一群人不能有两个标准。大明子民众多,什么又是我们心中的那杆秤呢?” 顾鼎臣眼观鼻,鼻观心道:“是圣人之言。”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圣人之言是标准,那天子之言是什么?他马上补充道:“圣人之言,是万民的指引。而天子之法,是万民的准绳。” 他还想继续描补一二,可李越却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不置可否,直接问了第二个问题:“圣人早就故去了,他的学说早已成形,为何还有那么多志士仁人在不断重注经典?” 这又是个大问题。顾鼎臣仿佛置身于水中,近年来他日益感觉,李越给人的威慑感不输于皇爷。皇爷如火,焮天铄地;李越如水,深不见底。人看了火,远远就知道畏惧,可就只有身入水中,才明白其中的可怖。 他的心在狂跳,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因为‘圣人上贤不离古,顺俗而不偏宜’。”圣贤因时制宜、随机应变,会根据时代变迁调整应对策略,随着世事变化制定治理规则。而他们之所以不断重注经典,就是因为旧有的学说,无法满足新的时代需要,必须要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发展。 他语罢之后,暗窥李越的神色,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就听他又发了第问:“那么,你觉得心学比起前人的学说,发展在哪里?” 可算问到他押的题了,顾鼎臣的背都挺直了一些。他说了很多,什么有助于实干,什么有利于民生。李越给予他点头回应,他便越说越起劲,直到口干舌燥时才住口。他想,这下能证明,他是彻底的心学门徒了吧,却不想,李越只是轻笑一声,道:“说得都对,可惜,漏了关键一点。” 在鞑靼时,顾鼎臣还敢给他暗中使绊子,可如今当面,他是再没有当年的傻气和傲气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当即起身作了一个大揖:“还请李尚书指点。” 李越的神态依然和煦:“只是闲聊而已,不必这么拘谨。” 他指着玉米道:“就拿它来说吧,读书人要不要吃饭?” 这问得没头没脑,顾鼎臣道:“这,读书人也是人,自是需要果腹。并且,有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身为圣人门徒,平生夙愿就应该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他自觉说得堂皇正大,可李越却似被他逗笑了:“那为什么世人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呢?” 顾鼎臣一愣,他答道:“因为读书便能够为官做宰,为民做主。” 李越又笑:“那么,你扪心自问,光靠那些经典,能不能叫大家都吃饱饭?其他门类的道,就真的不需要了吗?” 当然不是。随着新政的推进,经他编写的普及材料已经可以垒成一座小山,顾鼎臣也越来越认识到,治疫要靠医道,治农要靠农道,治水要熟知水性,理财更离不开对商贸、器物之学的了解。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圣人经典的范畴。但是,说到底,这些只是小道。圣人之学,肯定是要高于这些的呀。 “这是自然。”李越肯定了他的想法,却又问道,“可高于就意味要排斥吗?就意味着要把它们打成奇技淫巧吗?” 顾鼎臣心头剧震,这正是他们所有人在过去都坚持不懈的理念,打压旁门,维系正统至高的地位。可如今,李越却指出了,不该这样。 “一个健康的核心思想,应该起到引导万民、凝聚万方的作用,它不应该、也没有必要打压实用技艺的发展。而心学的伟大正是在此处。”李越的声音虽轻,却振聋发聩,“它选择了吸纳、选择了包容。它将百姓日用之道纳入到正统体系,并给予认可。士以修治,农以具养,工以利器,商以通货,都是在践行圣人的理念。它将儒学和其他门类的关系,由水火不容变更为核心与分支,普遍与具体的联系。这才是心学的意义。”它正在努力减轻意/识/形/态和科学技术之间内耗,打开桎梏百年的枷锁,把庙堂之上与草野之中的力量都聚集在发展上。 顾鼎臣的心中掀起波涛,他最开始研习心学,纯粹是为了媚上。可随着学习的深入,他的认可与日俱增。在听了如此鞭辟入里的分析之后,他更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李越道:“可这势必会引起墨守成规之人的剧烈反扑。” 顾鼎臣愕然抬头,李越笑道:“权力能够生产知识,知识也能够带来权力。很多时候,他们争得不是理,而是权。我们也一样。可我们怎么才争嬴呢?” 李尚书在询问他的意见!顾鼎臣咽了口唾沫:“……董仲舒怎么争嬴的,我们就怎么争嬴。” 他立即掀袍跪下:“卑职愿为尚书所驱使!”他又不是傻子,早就想抱大腿了,要不然也不会在翰林院兢兢业业改稿。终于,皇上和李尚书都看到了他的努力,他怎能不赶紧表忠心。 他头顶传来李越幽幽的叹息:“可你能怎么做呢?圣上的隐忧,你应该也能明白几分,要是底层之人也能成圣,那岂非乱了尊卑次序?” 顾鼎臣期期艾艾道:“或者,可以继续发扬天人感应……” 李越一哂:“别把人都当傻子。” 这话骗骗愚夫愚妇还行,可要都说通,的确是太勉强。顾鼎臣想了想道:“那不若,还是说仁君圣王?” 李越道:“那你觉得,和现在有分别吗?” 顾鼎臣一窒,他辩解道:“当然有分别,如今只是发展农技和织艺,就开辟了广袤财源。心学一出,对于实务实艺的发展只会更上一层楼,我大明国力将如日之升……” 李越失笑:“关键在陛下。” 他一字一顿道:“尊位,不可动摇。” 顾鼎臣的脸,渐渐苍白下来,道德上人人皆可成圣与治权上天子至高无上的矛盾难以调和。皇权的稳固才是第一位的,皇爷不会冒任何风险。可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希望,难道就要这么放弃吗……这就像在海上迷航一样,终于找到了走出这里的道路,却由于不符合上位的“完美”,又只能再次放弃,陷入新一次的摸索。 他目不转睛地看向李越,眼中带上了自己都没料到的希冀:“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越垂眸道:“你想改变这一点吗?你想勇敢地在大经筵上,成为心学问世的宣告者吗?” 顾鼎臣只觉血都在沸腾,他当然想,他不想在翰林院磨到五十岁,谁不想青史留名呢? 李越不由展颜:“想就好,我可以告诉你,该怎么办。” 顾鼎臣刚开始以为他在开玩笑。可随后,李越的讲述,却叫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人人皆可成圣,良知由心发,心与心之间难以制定高下标准,所以,从一开始就应该跳出心与心之间的比较,即跳出个体与个体之间的比较。第一,应明确,天下之善高于个体之善。因为整体必然优先于部分,如果整个身体都被毁伤,那么手足自然也就不复存在【2】。天下不宁,人的性命都难保,又去何处追求良知,追求至善?” 砰得一声,凳子被他撞到了。顾鼎臣已伏在桌前,奋笔疾书。 “第二,那怎么实现天下之善呢?传统的理念是,个体都从事有益生人之道,整个天下就会变好。” 顾鼎臣抬起头,他满心不解:“难道不是这样吗?”在儒学理念中,家就是缩小的国,国就是放大的家,没有形成各要素系统协调的理念。 李越道:“当然不是。就拿农业来说,单靠小农,能实现高产吗,能应对灾害吗?正因为不能,所以才需要治农官的扶持。各地的灾害,需要朝廷来托底;各业的繁荣,需要朝廷来扶持。可是,朝廷的人力、物力、财力是有限的,有时需要选择先后,有时甚至要做取舍,有时需要民间互相援助发展,那么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确保天下之善最大化?不论是民还是官,皆有私家,皆有私欲。” 顾鼎臣道:“……所以,他们都无法完全站在天下的立场上公正权衡。” 李越颌首:“那么,该靠谁呢?” 顾鼎臣喃喃道:“只有以天下为家之人,才能为天下带来至善。是天子……只有天子以天下为家!” 他霍然起身,眼中射出狂热的火花:“您是怎么想出来的,这就解决了,这就解决了?!”迎合了皇爷的需要,心学就能由民间之学,变为官方之学,而他们这些先行者,注定会盆满钵满。 李越却依旧淡然:“依你看,是否能够衔接成体系?” 顾鼎臣这才理了理衣裳,他开始来回踱步:“大方向应该没问题……但细节需要完善……还需要找出足够的典籍为佐证……您放心,这个交给我来做。我一定会做好。太好了,这要是成了,那就是流芳千古,永垂不朽啊!”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李越只是扯了扯嘴角:“是你永垂不朽。” 这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顾鼎臣终于勉强清醒过来,他惊疑不定道:“……您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叫他来打下手吗,怎么听着像是把功劳让给他一样。不可能,谁会这么傻,一定是他想错了。 可下一刻,李越却告诉他:“我就是这个意思。” 顾鼎臣的神色奇特而又诡异:“可是,为什么呢?卑职只是、只是遵您之命,行了一些教化之事。”李越一定是在试他,他不能被冲昏头脑。 他的脸色发青:“卑职曾经还鬼迷心窍,弹劾过您……古人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如今不正是立言吗?” 顾鼎臣说到一半,又回过神来,他变得更加恳切:“当然,于您而言,安定流民,引进良种,发展实艺、兴修水利,救灾救难,主持刑狱,这桩桩件件都是惠及苍生的大德。而不论平定鞑靼,扫除倭寇,还是占下马六甲,这都有您的一份功劳,这都是彪炳青史的功绩。如今,您还顺应上意,弥补了心学的漏洞。这事一旦做成,立德、立功、立言,不朽将齐聚一人之身!这是古今罕见,贵极人臣指日可待!您又何须谦让,卑职、卑职实在是不配啊!” “贵极人臣?”李越默念了几遍,仿佛要把这个四个字嚼碎了咽下去,他忽然一笑,“我早已名满天下,迟早也会贵极人臣。可是……” 他似乎无意与他多说,只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顾鼎臣根本无法理解:“那这样的赫赫之功,您就不要了?” 李越轻笑一声:“要不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叫万岁称心如意,也就是了。” 顾鼎臣沉默了。上次太皇太后的丧仪,李越病重,皇爷差点儿也要随之而去。事情闹成这样,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李越刚入宫时,大家都骂他是攀龙附凤,可自汝王世子案,李越在金殿前磕得头破血流,也要保住同僚。大家便知,此人的气节,时所罕见,至此之后,以此来攻讦他的人便寥寥无几。再后来,随着他的功劳越立越大,他的夫人们又被迫离京,舆论的风向也悄悄发生了变化。同僚们甚至有些可怜他,皇爷怎么能这样?!在外面随便来都无所谓,谁没点花花肠子呢,可你怎么能破坏人家的家庭呢? 然而,时至今日,顾鼎臣才惊觉,原来他们都错了。皇爷和李越,是真正的两情相悦。他自问做不到这点,任何人也做不到这点。改革之所以难行,在于人的贪欲无穷无尽。今天是改革先锋,明天就能是新兴世家。一人得道后,就要带着九族鸡犬升天。皇上还不得不给,你不给实在的好处,谁会真心拥护你呢。可李越偏偏就不要,不占耕地,不蓄私产,连家里的用人,都只有个,还都是雇的。人人都说他深受皇恩,可明眼人一算就知道,他一个人的花费,根本还不及刘瑾、江彬薅得零头。可就算这样,他仍在无怨无悔地付出,一心一意为皇爷打算,辅佐他大权在握,四海归心。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皇爷倾心相待吧。他们都为对方着想,肝胆相照,生死相依…… 顾鼎臣犹豫良久,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卑职为曾经的卑劣想法,向您谢罪。您和陛下的深情厚谊,铁石心肠也为之动容。卑职见了您二位,方信世间确有刻骨铭心的真爱。” 顾鼎臣从来没见过人能露出这样的神态,李越先是瞳孔微缩,接着又笑了起来,最后却有泪珠从他的眼中滚落。 顾鼎臣吓呆了,他忙道歉:“卑职斗胆……” 李越却摆了摆手,他擦了擦眼睛道:“不,你说得对。这就是所谓真爱,改变过去,改变现在,也注定会改变未来。” 顾鼎臣走后半个时辰,朱厚照方从旁边的房间内出来。两人望着自己“刻骨铭心的真爱”,一时都语塞了。最后,仍是月池先开口:“怎么样,还能叫您满意吗?” 朱厚照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想好的,你早就有了想法,可却隐瞒到今日。为什么,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月池一哂:“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权力已经回收,思想会再次固化权力,你再也不是东宫那个被气得跳脚的小皇子了。君主专/制将你身上达到顶峰,你也,不再需要我了。”:,, 402 江水江花岂终极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月池做梦都想打破这死水一样的桎梏。 初入宫的她,日思夜想是逃避。朱厚照看出了这一点,也点醒了她,天下无乐土。屈居人下,就只能为人牛马。要想掌握命运,就要做人上人。于是,她选择了留在权力的中心。人性中逃避畏难的一面就此被剥离。 身为太子心腹的她,不会被人做成血馒头,却要吃着血馒头活命。触目所及就是天灾人祸,她不能抛弃良知,就只能陷入煎熬。这时是王先生点醒了她,他告诉她:“心存大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她以为她找到了救人救己之途。她学会迂回行事,救下了时春。她想在权力倾轧中,力图革除弊政,惠及苍生。她为自己的心寻到了伊甸园。可这处乐园刚建起地基,就被血淹没了。俞家九族的血,汇聚成一条河流,横亘在她和朱厚照之间,也横亘在她和这个世界之间。俞泽临终的剖白,却又将她拉了回来。他说:“不要害怕……你不过是今日监斩几个人,日后却能救千千万万的人。”怕死、懦弱的劣根性在剧烈的冲击下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内疚,是沉甸甸的责任。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了宣府,她以为她能靠造福一方,来重获内心的安宁。可战场上屈死的亡魂竟然比刑场上还要多。官家在把百姓当羊吃,鞑靼人也在把百姓当羊宰。她终于对这种西西弗斯式的努力绝望了。与其委曲求全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她成功了,九边重整,勋贵洗牌,屯田大增,军士得益。如若能在此时死去换来援军,便是她所追求的圆满结局。然而,她却没死,有人替她承担了这悲剧的命运。同袍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时春、米仓挡在她身前。米仓说:“要报仇、要血债血偿……” 仇恨太过尖锐,它将她心中的同理和底线碾得粉碎。她利用嘎鲁,挑起内乱,让草原燃起烽火。她为了报仇不折手段,也的确让黄金家族血债血偿,两国还签订了通商条款,从此大明的北方边境再不会受侵扰,两边的子民都能安居乐业。 可她心中的折磨并没有消失,因为她在得到更多的同时,失去得也更多。锦衣卫的性命,张彩的自由。她都眼看他们抛却了。这里一切都不如五百年后,可唯有一点例外。爱她的人,给予她的爱,都是无尽的。因这份情谊,希望和斗志重新在她心中萌芽。既然再也回不去,她就让未来快一点来。 然而,她回京真正着手时,才更加深刻认识到,致使华/夏落后于世界潮流的桎梏,强大得超乎她的想象。 万户后人的哭诉让她明白,即便有她的扶持,由匠人自主发展科技的路子也一样走不通。而商人长久以来的弱势地位,也让他们沦为政权的血包,始终掀不起大风浪。至于农民,他们在王朝中期的起义无法动摇政权,只能给他们争取到苟全性命的好处。自下而上的起义可以覆灭王朝,却无法打破社会停滞的枷锁,这是一治一乱循环往复的根由。 事态如此,她只能由上破开一条口子。只是,这也同样艰难。她仅仅在科举中掺入实干兴邦,触动了八股的应试形式,就让她遭到了反噬。儒家意/识/形/态的高压,容不得半点异声。她以财政问题为由想开关通商,却陷入在外倭患难除,在内阻挠不断的困境。经济系统的先天不足,让它始终被政治系统、被士人阶层裹挟,连自救都艰难。意/识/形/态、经济系统和政治系统相互链接,互为依靠,构筑成超稳定体系,构筑成千年不变的社会形态。 唯一能可破局的地方竟然落在政治上。皇权有控制的天性,有敛财的天性,有扩张的天性。通过顺应这种天性,她的话语权不断增加。随事考成让她控制了部分人事考评大权,而作为底层建制的治农官系统建立让她的手可以深入地方。 以水转丝纺车的膨胀为引线,她依靠人事约束和重利相诱,将开关之争,变为了中央与地方财权之争,将非东南地域的官员绑上了她的战车。封闭百年的海关由此被打开。庞大的对外贸易加上丝纺业、棉纺业的技术革新,注定会催生一种新的经济形态。可丝织工场在萌芽之际,就被官方垄断。生产力在快速发展后又很快到达极限。它不足以打破社会停滞不前的枷锁。 这没关系,这是可以预料的。经济在此世本就处于弱势,鸟翼缀上石头,又怎么可能高飞。她下一步应该摘掉意/识/形/态上的桎梏。经济的变化会引起新思想的萌发,而新思想又会指导社会走向新道路,而非原地打转。王阳明的心学在海岸线最前沿横空出世。她像照顾幼苗一样,护持着它的发展。随着书院在两广遍地开花,心学的影响力越来越大,门徒越来越多。接下来,就要让它变成官方正统,让心学的威力席卷整个国度。 可政治系统的反噬,也随之而来了。她依靠皇权对专/制、对扩张的渴望,催动政治系统的革新,以此为经济系统和意/识/形/态系统辟出一条生路。那么要想让政治系统继续顺着她的路子走,她就必须要给予皇权相应的回报。权力的掌控欲是没有止境的,控制了军权,就要进一步掌控政权;控制了庙堂,还继续控制草野;控制了人的行动,还要控制人的思想。这是非常、非常危险的。她要尽可能地规避这种危险。她想让自己拿到手的意义是纯白无暇的,是足以安抚灵魂的。于朱厚照而言,她就是实现了目的,却不想给予报酬,所以,他要让她为自己的首鼠两端付出代价。这次只是她本人的痛彻心扉,下一次就会是禁毁书院,心学之死。 她又一次站到了时代的洪流上,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是现在就前功尽弃,要么是让自己更进一步转变为皇权下的血肉支撑。这个两难之境,她其实早有预料,要不然她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去提醒王守仁退步。她只是不想让她自己去做这个执剑人。如果是王守仁自行做出心学变革,她就不必再为难了。可正如朱厚照所述,学者干不出这样的事,只有政客才会。就像击鼓传花一样,想要拼命丢出去的花束终于回到她的手上。可她已经用尽所有办法了不是吗?既然无法规避危险,总不能让她的付出白费,否则,她又能去哪里找意义呢?她在陈美娘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那是一条可怜虫。她不能以一条可怜虫的身份死去,绝对不能。 现在好了,政治系统、经济系统和意/识/形/态系统都在发生变化。已经十分稳固的农业基石,会将一批劳动力从土地上解脱出来。而庞大的对外贸易则给商品经济插上飞翔的翅膀。士人阶层不会坐以待毙,为了不眼睁睁看着财源从指缝溜走,他们也会随之改变,心学的诞生为他们这种转变赋予正当性。社会精英的目光会从八股和逢迎中挪出来,转变为对实务和实技的关注。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占据至高点的皇权,要保障自己的收益,维系自己的掌控力,就必须要顺应形势,加深科举改制和官制改革,加大对官营产业的发展,加强对精细化管理的追求。政治、经济和文化,不再是三方内耗,而是互相鞭策着前行。至少在朱厚照活着的时候,能维持这样积极的形态。 由于人治的膨胀,会导致这种形态变得不稳定。但也无所谓了,不管是哪个皇帝即位,就算他是个十足的蠢货,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也不能直接和所有人对着干。已经打开的海关,不会再关上;已经开始的官营出口,东亚贸易圈不会再停止;已经转变从商的士绅,不会再收手;即将成为正统的心学,在未来也会拥有无数拥护者,他们会拼尽全力捍卫它的统治地位,就像今日捍卫理学一样。已经在发展的科技,也会迎来一波春天。华夏已经跳出了静态的循环,并且很难走回头路。可未来还会有怎样的波折,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为自己设定的目标已经完成了,虽然可能想要的是一只水獭,最后却给了她一只水豚。差不多就行了,岂能尽如人意呢?她该睡觉了。她回到了老宅中,回到了她和贞筠、时春的家中。她拥了拥被子,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变化是逐步发生的。大量白银走海运,由马六甲运入京城,在铸币场中变成一块块洁白的银币。朱厚照很清楚地明白,要收回铸币权,第一步是要保证银币的成色、质地。百姓又不是傻子,谁会用自己手里足色的白银来换不足色的银币。第二步就是要趁机严厉打击铜钱私铸。他在交通要道设置有关卡核验,如有私铸币一律没收,官府重新冶炼为铜,计入库府。有随事考成的制度在,各地方官员皆依令而行,货币规范化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还要快。 与此同时,朝廷开始将瓷器也收归官营。紧随其后的就是大规模的建设,饱受天灾人祸这么多年,终于有实力来提供公共服务。筹谋多年的黄河和淮河治理提上了日程,还有各地的水利设施建设稳步开展。道路的修建和驿站的建设,由京城向四方发散开来。 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 403 试上高峰窥皓月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凡事都有两面性。对朱厚照而言,变革的深入意味着好处的增加,更大的权力,更多的财源,更多甘为效死的人马,更高的声望,更充盈的快乐……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多的麻烦。 在内,仅官营专卖和马六甲关税两项,就引起了无数的纠纷。文官表面上是不屑于从事这些与民争利之事,所以不论是织造局、官窑场,还是负责收缴关税的督饷馆,历来都是由宦官管理。然而,再高洁的情操也受不住金钱的腐蚀。海关已经全面打开了,朱厚照要扩建织场和窑场,大力对外出口,换回白花花的银子。官营产业和关税收缴皆由宦官管辖,就意味着这么多的白银,只经宦官之手,流入皇帝的私库。皇家和宦官赚得盆满钵满,可外廷之人只能捞到一点儿皮毛。这谁能忍?这样的暴利,谁要让谁就是傻子!文官开始激烈地反对,他们比出旧例,要参与关税的收缴,要主持官营产业的生产。宦官也十分不忿,噢,最开始闹着不开关也是你们,看着开关有好处了,又来腆着脸来分肥的也是你们。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两拨人争执不断,险些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朱厚照从内心是不愿意让文官掺和到他的敛财大计里的。他不是不想给钱,不给钱谁能替他做事?他只是更希望把财权完全把持在自己手中,然后根据每年的考成结果,赏赐给群臣,由此来实现皇权对文官集团的深度掌控。但文官集团也不是傻子。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年度考核给的银两是不少了,比起洪武爷发的那点儿微薄薪酬,正德爷都可算是大方至极了。但是,拿死工资哪有“自助餐”来得舒服。凭什么宦官能捞,他们就不能捞,他们就是不服!如今,没人敢明着反对朱厚照本人,他们就开始攻讦宦官,攻讦占据河流与民争利的行为,力陈海运的弊端。随着争端越来越剧烈,武将集团也蠢蠢欲动,他们先是索要更多的金币银币,后来希望能有如屯田一般,专门供养军队的产业。宦官自知无法与文臣抗衡,所以愿意让利拉拢武将,共享这份好处。一边是文官,一边是武将和宦官,新一轮的内斗,又是一触即发。 在外,东亚贸易圈的老大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朱厚照目前面临两方面的压力,一方面的压力来自西欧。被驱逐出去的佛郎机人蠢蠢欲动,他不肯和这些王八蛋做生意,这些王八蛋就在背后给他使绊子。殖民者无法侵扰大明本土,就在各个小藩属国点起狼烟,开展走私贸易。他既然要收藩属国的关税,做藩属国的老大,就要庇佑人家的安全。可这样下去,海军军费的消耗只会越来越大。这又会形成一笔庞大的财政开支。另一方面的压力来自他的“好朋友”——奥斯曼帝国。他们非但借口索要更多的关税分成,并且还在宗教上提出更高的要求,多次派遣使者,意图宣传圣典。朱厚照对此:“……”他主动皈依,只是给合作找一个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们怎么还认真了呢?就不能学学他们的“和合文化”,包容理解吗? 问题已经出现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解决问题。可那个一直在他身侧的人,却不见了…… 连刘瑾都忍不住问道:“爷,李尚书,还没痊愈吗?” 朱厚照报之冷冷一眼:“怎么,你是觉得,她不在,这事就办不妥了?” 刘瑾默了默,十分光棍道:“对啊。”那不然呢?! 朱厚照道:“……” 刘瑾已经干瘪得像一颗豆芽菜,他脸上布满了皱纹,只有他的眼睛,还是年轻的:“您心如明镜,没有她,我们很难走到今天。” 朱厚照又一次沉默了。 在他五岁出阁讲学时就意识到,尽管他身居至高之位,但桎梏仍是无处不在的。文官坐大后,早就不愿遵循为臣的本份。他们用圣人的大道理绑架他,用声势浩大的劝谏威慑他,用除去他身边的奴仆来打压他。顺从他们的意思,他就是千古明君,不顺从他们的意思,他就是昏庸之主。他们凭什么?他们配吗? 年幼的他满心不忿,却无法真正解决这个问题。他只能用任性去对抗,差遣宦官来办事。他当然知道这不是长久之策,强压之下换来的不是顺从,而是暗中抵制;而天生缺乏政治合法性的太监,也无法完全取代大臣的位置。可他别无选择。在他以为,自己未来只能靠太监来治国时【1】,阿越来到了他的身边。 谁都想不到,她既没有如文官集团所设想的那样,将他从宦官身边拉回来,也没有如太监所嘲讽的那样,迟早被他给玩死。她一步一步地立稳脚跟,走出了一条新的路。她以近臣的身份去制衡宦官,以儒臣的身份去协同分化文官,以他心腹的位置去扶持武将。这时的他们的方向是最一致的,他们也一起做成了很多事,整顿内廷贪腐,召回镇守中官,严惩勋贵外戚,改革武举武学,整治京军屯田…… 他们本该一直携手走下去,如果没有俞家那档子事。他不后悔放李越去核查盐税,因为东官厅的运转确实需要大量的军饷,只有李越会毫无顾忌地和他说真话。他只是后悔,他应该一开始就整顿锦衣卫,派一些真正得力的人给她,从根源上阻止汝王世子被杀案发生。亦或者,他应该选择柔和一点的手段,而不是直接让她去见血,或许他们就不会决裂了。可惜,这个念头只是一浮现,就被轻易碾碎。他的心中有另一个的声音在告诉他:“这是迟早的事。” 但分开之后,他们很快又达成一致了。只要有共同的需求,就会紧紧联系在一起。他有扶持平民武将,肃清边军的需要,而她则随时做好了同归于尽,魂归故里的准备。他有平定鞑靼,封狼居胥的雄心壮志,而她则有报仇雪恨,以赎前愆的沉重包袱。只要他们齐心协力,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在漫长的折磨后,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终于再次重逢。这时,他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太宗爷五征漠北都解决不了的蒙元残余,在他这一朝被解决了。经过战争的锤炼和后期的分肥,他有了一支忠心耿耿的武将集团。在他看来,他已经可以弃权术,回正道,高枕无忧了。 可阿越的话和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又一次戳破他的幻想。心腹大患虽然解除,可内忧犹在。有时,比敌人更凶险的是所谓的自己人。他们像吸血虫一样,压榨底层,还甩锅给上层。阿越既不能容忍这批人,更不能容忍养出这批人的制度,而他……也一样。他又一次做出了选择。“为云为雨徒虚语,倾国倾城不在人。”“微波有恨终归海,明月无情却上天。”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在他们的努力下,继文武平衡之后,他们又达成了上下平衡,收支平衡。他们有了新的选官制度、新的监察制度、新的宗藩条例、新的开源之道。上层可以满足,而下层可以活命。在科举改制碰壁之后,他就意识到,应该缓一缓。可她不愿意,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争执,因为身份暴露的危机,她失去了冷静,乱了阵脚,她要更进一步,压实随事考成。 一直埋在水下的分歧终于显露出来。他当然不能再和她同向而行,她只看到了她想要什么,却忘记了她依托的是什么。是她教会他,不能强权压人,可这时她却忘记了这点。而对他而言,风险必须与收益对等,惠民只能是副产品。他正是因为太了解她,才知道什么该信她,什么时候不该信她。 内外交困下,她最大的秘密暴露了。太液池上初见时,要是谁能告诉他,他会像傻子一样,被眼前这个人耍整整十六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可如今已是十六年后,骨中骨已成、肉中肉已连,早已拆不开、割不断了。在李越面前,他可以不傲慢,不奢侈,不生气,他可以像水一样包容她,慢慢教她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她又叫他大吃一惊。她看起来真正地站在他的立场上,又一次指出了他所谓的平衡,所谓的见好就收,只是自欺欺人。士农工商,早就不能各安其分,各个层次的人,在不断转化勾结,形成天下不稳的暗流。富者越富,贫者越贫,钱神当道,民风不复。要在变之上维持权柄的稳固,就必须逐步摈弃洪武爷那些“万世不易之法”,树立新的规则。 他其实有所察觉,宗藩勾结盐商,官员把持海关,民间靡费成风……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她所述的无误。而他因她陷入的困境,又给了他一个必须试试的契机。 他就算到了下辈子,也会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个明智的决定。她第一次说她想做大肉饼时,他其实是不怎么信的:“大肉饼,又能有多大?”结果,她还真个把肉饼做得比天还大。并且,它还不是静态的,而是在不断膨胀、不断腾飞。他们明明可以一起站在寰宇的顶端,他愿意穷尽自己的一生,让此世繁荣胜过她的桃花源。可她一面付出真心、流下感动的泪水,一面却一次又一次背弃了自己的承诺。终于,他不得不那么做。 刘瑾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咧开嘴笑了:“上次您让她去监斩时,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李越一共有两次流血特别多。上一次是因为去监斩,呕出的是她为人的根基。她从那时起开始不把自己当人。这一次是因为被诛心,淌出来的是她为女子的天性。这下好了,她连女子都不是了。 朱厚照抬头,他的目中射出了寒光。 刘瑾并不畏惧,他依然笑得谄媚,笑得可怜:“这话老奴不说,就没人能说给您了。要想压住下头的牛鬼蛇神,必得有份量的人。您自然是份量最大的,可正因太过贵重,才该慎行,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您来调节。要是牛刀天天都用来杀鸡,那也不能被称为牛刀了。”皇权因高高在上而神圣。他一举一动,就注定会地动山摇。 “所以,需要强臣出手,把大家再次拧成一股绳。是,咱们朝堂上有才干的大臣是不少,可他们都是男人。”有官位的男人,有亲族、有门生,还符合正法。权力放了下去,就很难收回来。眼前群臣争利的困境倒是解了,可很快又会进入君臣相争的战场。这显然是朱厚照不乐见的。 “要说不是男人的,就只有咱们这些人和李越了。奴才们到底只是奴才,登不上大雅之堂。到时群起攻之,不是又给您添麻烦。”刘瑾苦笑一声,“也只能靠李越了。上头打得跟乌眼鸡似得,民间却仍能在治农官和乡约的庇佑下安居乐业。这得碰多少年,才能碰到这么一个能兜底的人。可惜啊,就要被您熬鹰熬死了。” 朱厚照默了默:“你是在替她抱不平?” 刘瑾忙道:“您误会了,老奴哪有这个胆子。只是,咱们已经被架在半空中了,总得想办法上去啊。” 朱厚照冷冷道:“这个不必你担心,朕自会治好她。” 说得轻巧,刘瑾道:“怎么治?把方氏和时氏都召回来?” 接着,他就听自己的主子道:“你没听过,积腋成裘,积沙成丘吗?” 朱厚照的嘴角泛起一丝奇异的笑容:“放一个女子的意义不够,那就放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 “女人不该被拘在家里,只做丈夫的奴仆。不论男女,都应该为朕效力,平等地缴纳赋税,平等地承担徭役。” 刘瑾面上的媚笑僵住了:“……种地的人不能都搞到丝织场做工,粮食不够就要出大乱子。所以,您就把主意打到了女人身上。” 朱厚照道:“这对她们来说,也是莫大的恩赐了,不是吗?” 刘瑾倒吸一口冷气,他的头低得更低了:“老奴斗胆,您既然这么爱重李越,那有没有一次单纯是因为感情,而主动在您在意的事情上让步?” 朱厚照静静地看着他:“付出了感情,不等于失去自我。我对阿越有真情,可我仍是我。” 殿内一片死寂,刘瑾变得更加佝偻,他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他像一个真正神志不清的老人那样,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您还记得那首歌怎么唱吗,就是杨氏教您的那首,您小时候天天都唱,叫什么‘盘脚盘,盘三年’……” 朱厚照望着他,就像望着一个傻子。老刘突然噤声了,他打了个寒颤,那个顽皮的孩子,终于死去了。 那一张龙椅,不仅会杀死跪在下面的人,也会杀死坐在上头的人。:,, 404 偶开天眼觑红尘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最高统治者都决心要营造新世界时,带来的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宣宗爷扫/黄,目的是整肃官风,只是废除官妓。可正德爷扫/黄,于公是为了整肃社会风气、吸纳女工、促成李越出山;于私是为了实现对月池的承诺,治愈她的心病。所以,他做得要彻底得多。 在心学登上大经筵的舞台后一年的时间,他直接将拆卸妓院,扫除暗/娼纳入当年的官员考核标准。底下的官员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这些年是怎么了,怎么就和女人的事情杠上了!甚至有人指责是内宫妇人撺掇,把矛头都指向了夏皇后。朱厚照对这种奏本置之不理,他挑了几个扫/黄先锋知县,一次性连升两级,赏赐重金。吵闹的声音沉寂了,大家都夸皇爷嫉恶如仇,不明白没关系,只要能升官,只要能有赏金。别说去捞妓/女了,就是把他们家里人送进去也行啊。 各地开始疯狂内卷,因为考核是依据清除的窝点数和拯救的人数来评判的。真正的妓/院扫光了,那就再造新的妓/院。真正的妓/女救完了,那就找人去冒充妓/女。什么奴婢、家生子,干脆一股脑的都塞进去。当然,他们不敢强逼这些女子冒充,李越掌刑甚严,他虽然近日告病,可底下人也担心捅出篓子,所以一般是威逼利诱女子的父兄,让她们自己家人去干脏活,即便东窗事发,他们也可以辩驳。 这招果然管用,被“援助”的女子果然越来越多,最后达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惊人到连朱厚照这个不了解青楼的人,都觉得不大对劲。他又启动了他的暗访制度,锦衣卫和御史分别下去查探,这一查才查出了大毛病,又急忙去严惩欺上瞒下者,勒令制止。 杨廷和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道:“您的用意虽好,可也需知过犹不及之理。” 这是在叫他收手,将那条离谱的考核条例剔除出去。朱厚照只能依从,如此才止住了这场假冒之风。 接下来,青楼女子重获自由,总得给她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不然很快,她们就要重操旧业,甚至过得更惨。这也是月池明确告诫过他的,他当然不会疏漏。秦楼楚馆经营多年,也积累许多财富。这些脏钱全部充公,北方建布场,南方建丝场。妓/女全部放足、脱离贱籍、给予报酬、去做女工。全部脱籍,这是真真正正的大手笔。 很多女子都感激涕零,开始嘲笑她们急急忙忙去给人做婢妾的同伴:“都说了是真正的仁政,她们还不信,非得绞尽脑汁去嫁那些个老东西。那个王员外,我记得肚子都有八个月大了吧!” 这话说得十分促狭,大家听了都笑起来。然而,待她们到了织场后,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凶狠的嬷嬷拿着长鞭,日日盯着她们劳作,每天天不亮就要起身,到了天黑时才能休息。她们的脂粉华服被全部收走,稍微打扮,就又被辱骂为“贱蹄子”、“狗改不了吃屎”、“穿得这骚样子又要去勾引谁”。 逃出一个狭窄囚笼的女人们,发现她们进了一个更大的牢笼,并且这个牢笼还逃不出去,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她们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压迫下,走向了两个极端,一部分是极力要逃跑的,边跑边骂:“老娘还不如去赚皮肉钱呢!”,另一部分是真的羞愧至死,她们丢掉所有装饰,蓬头垢面,从早干到晚,连病了也不休息,好像这样就能让她们再变干净。累死的人不在少数,当地的官员还为她们建立了贞节牌坊,这又导致了更多人累死。 在以妓/女的艰辛和性命为代价,各地布场、织场的雏形建了起来。之后,其他民妇也必须要从家里走出来。勒令放足的哭声和强迫缠足的哭声一样大。因为放足之后,这些青壮年女子就必须早起出门去镇上干活,晚上才能步履蹒跚地回来。年幼的女儿抱着年迈的母亲,年轻的母亲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孩,都是痛哭流涕。 男人们倒是还能接受:“让她们把娃娃背去做工不就好了。” 差役同样责骂她们:“现在有那么多新农具,家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干活了,你们留在屋里干什么,光想享福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们男人出徭役,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年。你们天天都能回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女人们委屈道:“可家务也是我们做的啊!”“还不如关在镇上不回来呢,白天做完工,晚上还要收拾家、伺候人!” 夭折的婴儿数目剧增,放足后因为过度劳累而伤亡的妇女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因无人看管,死在家里的老人。这个数字之庞大,庞大到作为治农官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就要激起民变了!雪片一样的信笺递到了月池手中。 谁也不知道,她看到这些信,知晓这些消息后,是怎样的心情。她当即换好衣服,策马一路狂奔,她又一次敲响了镇国府的大门。 这声音听在朱厚照的耳中,如同天籁。他已经等了她很久很久了。在迎月池进内宅时,他上翘的嘴角连压都压不下去。毕竟,自上次鸿宾楼分别后,已经过了快两年了。 他几乎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她。他忍不住介绍,这两年时光里,他对他们的家做了哪些亲历亲为地改造,全部都是按她的喜好来,每一样都尽善尽美,却不过分奢华。 他说了很多,却遗憾地发现她的兴致不高,这才从急于献宝的心态中挣脱出来。他带她来到书房,一面问:“是出什么事了吗?”另一面还叫厨房送来了她爱吃的点心。 他将三层玉带糕往她面前推了推:“喝点茶,吃一点儿。你的脸怎么白成这样。” 他想捂捂她的手,却不敢动。他搜肠刮肚地回忆,能出什么大事呢?接下来,月池的话就让他心一松:“是你下令,令妇人放足,征她们为女工。” 原来是为这个。他期待道:“你欢喜吗?” 他明显感觉月池愣了一愣,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可他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我实现了对你的承诺。妇人不必再出卖皮肉,不必依附丈夫而活,她们也能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你,不高兴吗?” 她的神色开始变得可怕:“对我的承诺?” 朱厚照有些受伤:“我说过,权柄集中于我,我会叫此世比你的前世好一千倍一万倍。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月池的情况太不对劲,让他不得不把其他惊喜也提前揭露:“等女工、女官立稳脚跟,我会再行扶持,先让她们与宦官制衡,像你一样出类拔萃的也可进入朝堂。虽然短期内不能让你光明正大地爱漂亮、爱自由、爱享受,可等政局稳定了,咱们可以去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微服私访。到百年后,你可以恢复身份。你不会像平阳昭公主一样,连功绩都被抹去,你会和男子一样,配享太庙!” 这已经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了,可她还是不开心。她似是呆住了,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她突然开始干呕。 她仿佛要把心肺都呕出来,她只说了一句话:“可她们过得很不好,死了很多很多人,已经到了官逼民反的地步。” “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她的眼中有火焰在燃烧,“我跟你交换的,是让她们过好一点,而不是让所有人都平等地去做牛马!” “可男子过得也是这样的日子。”朱厚照深吸一口气,“你放心,他们能果腹,就不会闹事。” 月池依然静静地看着他。久别重逢,她就是这个样子。他的语气也更加严厉:“朕已经看在你的份上优待妇人,你总不能让她们白拿好处,却不为朝廷效力吧!即便是朕同意,其他人不会同意。阿越,我说过无数次,你不能和所有人作对!” 他顿了顿,又缓和下来:“等形势稳定下来,等技术发展更好,庶民享受的好处也会更多,不必急于一时。他们总能过好的。” 可无论男女,黔首始终是盛世底层,不是吗?她没有问出口。已经有答案的问题,不需要问出口。她只是夜夜痛彻心扉,这都是她造下的孽债,都是她因一己之私造下的恶果。他原本没有是这样的权力的,他的手在以前根本探不到社会深处。可如今的他,在考成和乡约的帮助下,可以把锁链套在每个人头上。他在过去更不会有这般“物尽其用”的想法,可现在的他除了收税,还要垄断,除了剥削男人,更要榨干女人的使用价值。潘多拉的魔盒,是她打开的。她明预料到了后果,却仍做出了选择。 三天后,她就回归刑部尚书的本职,先是展示种种惨案,叫停了这种疯狂修建织场的行为,放女工还家。接着,她就力排众议,一面加厚雇佣女工的薪酬福利,一面发下银两救济受创的家庭,安定人心。最后,她还鼓励村中集体看顾孩童、老者。这才在勉强在官方和民间找到了平衡。 正德一十年,年仅三十六岁的李越正式入阁,任文渊阁大学士。消息一经宣扬,就震动宇内。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三十六岁未免还是太年轻了些,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既是一个信号,又是一个警告。这意味着,皇爷已经无法坐视内斗愈演愈烈,所以连他病歪歪的心腹都派出来了。这时,要是有谁还要生事,那么下一次廷仗或大狱里,就必有他一家整整齐齐。 近日的会议总是吵得不可开交。司礼监、内阁、大九卿、五军都督府,你方唱罢我登场,很多人不是讲对错,而是讲派系。这虽看起来是一件好事,但是你做了就必定会变成一件坏事。这虽然看起来是一件坏事,但是我做了就肯定能变成好事。可今天,所有人皆眼观鼻、鼻观心,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 只有月池喝茶的声音,在厅内回荡。她似才察觉:“怎么没人说话。是我的不是,一直缠绵病榻,忘了和大家多交流。” 她开了一个玩笑,可没人觉得这是玩笑。吵得最厉害的那波人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这是恐吓吧,这一定是恐吓!悔恨像潮水一样,滚滚而来。他都病了这么多年了,哪次是真死了?老虎不发威,他们还真把人家当病猫了,这下好了,这不就来秋后算账了。 月池看向大理寺卿周东:“您有何高见?” 周东早已是两股战战,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这一跪,如在藕花深处丢了块石头,惊起一滩鸥鹭。其他人也坐不住了。月池不由莞尔:“何故行此大礼,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再拜也不迟。” 这下更有人涕泗横流地道惶恐。 刘健看着他们这副丑态都反胃,他清了清嗓子。月池眨眨眼,她慢慢放下茶盏:“好吧,既然没人说,那我就先来谈谈。” 又是齐齐的一声:“是。” 月池的嘴边仍噙着淡淡的笑意,一上来就言简意赅地给大家找了一个共同的敌人。人就是这样,缺乏危机意识,就开始自杀自灭,只有共同的敌人,才能塑造齐心协力的伙伴。 当然,敌人不能太弱。所以,月池做了适当地包装。在她口中、在她拿出的证据中,奥斯曼帝国已是十分眼红大明的收入,他们一方面借口遣使,偷盗茶种、生丝,窃取丝织和瓷器技艺,目前已经被他们窃走了台湾的太峰高山茶、玉山乌龙等名品。另一方面,他们打算宣扬先知谟罕蓦德的福音,让圣典在中土遍地开花。这是以传/教为名,扰乱大明百姓的思想,引起动乱和分裂。鞑靼汗廷不就是因此走向覆灭的吗? 没人提出质疑。大明的大臣连相邻的鞑靼国情都懒得去深入探索,更遑论去了解远隔山岳的奥斯曼。更何况,这样的发展本就符合情理。国家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奥斯曼和大明因利而合,自然也会因利而裂。为了攫取更多的利益,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这是迟早的事。只是先知者耍了一点手段,将现实提前摆在众人面前,以此来防患未然。 这两者的冲击都是致命的。前者是来分财,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后者是在冲击儒学的统治地位,这对儒家拥护者来说,跟掘他们的祖坟没什么两样。可没有人傻到直接跳出来说,要和奥斯曼帝国断交。大家都很清楚,只有奥斯曼帝国在陆上丝绸之路牵制西欧势力,他们才有可能垄断海上丝绸之路。在短期内,他们不能失去这个强大的盟友,可也不能眼看着他们在旁边割肉啊。 有人指出,要牢牢控制匠户、封锁技艺。可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勉强。中华地大物博,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匠户数目更是十分庞大,他们能怎么控制,难道还派人日夜不停地盯着这些庶民不成。 户部尚书王琼就叹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天长日久,总有疏懈的时候。这岂非是劳心劳力又一无所获?” 工部尚书毕亨则更熟悉匠户的情况:“朝廷虽有奖赏匠人的恩典,但所及毕竟有限。暗室欺心之人,只怕不在少数。”匠人和商人可不管什么圣人之言,既然儒家的圣人让他们累死累活,还没多少好处,那干脆就改信这个谟罕蓦德的圣人呗。反正,马六甲这些地方,不都是信谟罕蓦德吗? 厅中又回归寂静。月池暗自发笑,“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不想认可匠户的工作也行啊,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技艺和人才被敌人夺去,自家却不断走下坡路。 剧烈反对心学的理学家们已经纠结地肠子打结了。从内心来说,不论是伊/斯/兰/教,还是心学,他们都想全部撵出意/识/形/态领域。只是形势比人强,如今已经到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时候,心学再怎么样,也是在沿着儒家的脉络在发展啊。 文官还在迟疑,宦官和武将却没有这些顾虑。 司礼监的反应非常之迅速,表示他们愿意接纳这些匠人,给予他们职位。反正太监升职系统也是混乱的,他们不介意再混乱一点。 武将马上跟着附和,甚至还拿出了旧例,孝宗爷时,有人名为吕纪,极善花鸟画,深得孝宗爷赏识。可宫廷画院无官秩,所以孝宗爷就给了他一个军官的职位。他在朝时,历任百户、副千户、指挥,直至指挥同知。如今这些有功于世的匠人,也可以走吕纪的老路嘛。这当然是夸大之语。匠人和画师有本质区别,就算是朱厚照本人,也不可能给身在贱籍之人这么高的官衔。不过现在是吵架,当然要说得狠一点。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抢人。不忿之人腹诽了千万遍,李越就这么看着?但没人敢真的去瞪她。 月池明知这是为何,却无意加入争执,她是来做裁判的,不是来下来比赛的。 她抿了一口药茶。直接开启了下一个话题:“奥斯曼是软刀子割肉,佛郎机却是硬刀子伤人,如何应对,也合该议一议。” 这又是另一个大难题。打是肯定不能再这样无休止地打下去。可要是退步和佛郎机人做生意,那又如何对得住无辜死去的同胞,这是奇耻大辱。 大太监李荣迟疑片刻道:“要不,勒令佛郎机人交出罪人,视他们交出的犯人人数,来决定贸易的种类?” 这谁听了不叫一句绝,不愧是在宫里搞了几十年阴谋诡计的大行家。一块铁板是很难打穿,可要是分而化之,不就容易多了。 可武将坚决反对,镇远侯顾仕隆道:“这仍是和他们交易,有违我们的禁令。” “儿郎们打了胜仗,我们反而要让步,岂非是让他们白死了!”“这种口子不能开,必须要让这些洋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能坐在这里的武将,一半是经过武举考验的勋贵,一半则是从底层靠军功爬上来的将官,身上仍有血性在。 李荣道:“这是计谋,又不是真的要和他们长期贸易!硬碰硬的消耗不可取!” 宦官和武将又开始争论不休。内阁首辅杨廷和敲了敲桌子:“好了,各退一步如何。” 王鳌道:“怎么说?” 杨廷和道:“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 月池道:“请教元辅,谁为友。” 杨廷和道:“未曾犯我领土者,皆可为友。”这是要借刀杀人。佛郎机人想争取到大明的货源,那么其他国家呢? 这就是帝国的精英,当他们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于维/稳时,要打破他们的架构,比登天还难。可只要走出那个死循环,让他们的目光投向外面,他们一样能让敌人为之胆寒。 杨廷和看向月池:“你对西洋之国,最为熟悉。在你看来,谁最宜成为我们的朋友呢?” 月池默了默道:“佛朗机人侵略了北非的休达及其临近的数个港口。休达交通便捷、又接近金矿和盐矿,是支撑佛朗机扩张的核心基地。摩洛哥人饱受苦楚,一直在艰难作战,抵抗侵掠者。” 金矿、盐矿!五军都督府的人声音在发颤:“那我们身为天/朝,很该主持公道啊。” 月池的声音很轻,似是在开启一个梦:“可我们该怎么做呢?” 这下,没人再起无谓的争端。大家开始群策群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直接派兵是肯定不行的,一来人生地不熟,去了也未必帮得上忙,一来万一人家把他们当作和佛郎机是一丘之貉,那就问题大了。所以,第一步,先派遣使者,向当地君主表达他们的善意。第一步,开展浅层交易,售卖各类药品、布匹和小型火器,展示他们的实力。第三步,进行深度合作,火炮、战舰都可以卖。大明得到自己想要的金矿,摩洛哥人得到打退侵略者的武器,而佛朗机人得到抱头鼠窜的下场。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不过,刘瑾又指出,不能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还要西欧内部找到能牵制佛郎机人的合作方,如此才可确保万无一失。听说那里有无数弹丸小国,本来也不是铁板一块吧。 这下两条牵制西方的道路,都已初见雏形。众人已说得口干舌燥,心中却涌现自豪。看看,这么难对付的事,他们还不是也一样想出了办法! 月池道:“有道是:‘千人同心,则得千人之力;万人异心,则无一人之用。’当下看来,同心也没有这么难,不是吗?” 文官、武将和宦官,都是一噎。有人想要辩解,有人要想要申诉,想要通过言辞为自家争取更多的好处。月池却没有听下去的兴趣,时至今日,她既不需要退让,也不需要委婉。她只需要直白地告诉在帝国的中枢,她觉得这么做就行。 她正了正身子:“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三堂共治是一贯的传统,不会因谁折腾得厉害就被打破。”所以,别想着独吞、别想着独占,这是不可能的。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这是早已有预料的结果,他们虽然有点遗憾,但也不意外。 “其次,如今还远不到躺在功劳簿上数钱的时候。贪得无厌,只会给强敌留下可趁之机,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各退一步,反而能共享荣华。” 这是劝告,接下来,就是警告了。 “最后,对内对外的路线,都已初定。可路线要成真,离不开大家同心同德,通力协作。切记,顺天顺民者,天助人助,逆天逆民者,天违人违。大家已经辛苦了大半年,别闹得前功尽弃。”简而言之,谁再挑事,她完全不介意送谁一程。 她露出微笑:“好了,大家可以再商量该怎么分工了。” 这次会议,定下了后续发展的基调,那就是以和为贵,共克时艰。在大朝会和奏本上吵得天翻地覆的景象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宦官老神常在,刘瑾非常清楚,他们不可能独占官营产业的管辖权,但只要他们直属于天子,行使内臣的监察之权,就能永远占大头。这是由宦官在大明政治体制中的特殊地位决定的。而李越是知道轻重的人,就算以前不知道轻重,现在也绝对知道轻重了。她不会损害天家的利益。所以,刘瑾一方面死死把住水转丝纺场的管辖权,另一方面加倍投入兵仗局的研发生产,老刘完全不介意给火器匠人一个宫殿侍衔的名号。他甚至力劝朱厚照在天津建立火器场,反正老式火器淘汰了就用不上了,干嘛不再修一修,完全可以卖到非洲去换金矿啊。 武将则是有些忐忑,有人担心李越会不会有所倾斜,对此更多人则报以嗤笑:“他要是有所倾斜,你估计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从武举改革,到东官厅建设;从边军改革、京营改革,到《功臣袭底簿》的出台;从北伐大捷、抗倭大胜中的平民将官大规模升迁,到底层士卒待遇的改善,哪次没有他的身影。平民武将能有出头之日,虽说主要是天恩浩荡,但也离不开李越的襄助。最后大家统一意见:“要是连他的人品都信不过,就没人可信了。”“他只会对付两种人,要么是搅屎棍,要么大硕鼠。咱们不去找死不就好了。”武将打算,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赚钱。他们计划先从船政做起,因为打倭寇的缘故,军队掌握了最先进的造船技术。现在这么多商人都想出海,而饱受敌人侵扰的友邦肯定也需要自己的船。这样庞大的市场,可不能放过。沿海的卫所频繁与船工、商人接洽,许以军职厚利,谋划建立大船场。 而文官仍陷入名教之争。这几年,顾鼎臣、湛若水、穆孔晖等人在北方多次讲学,心学日益发展壮大,多次登上大经筵的舞台,可却仍无法纳入科举考试。这正是由于占据正统地位的理学,坚决反对的结果。可现在问题已经逼到眼前来了,要么就是接纳心学,改革官制,要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武将和宦官吃肉,他们喝汤。杨廷和叹道:“是该变变了,经世致用没什么不好。”他成长之时,其父杨春并未入仕。寒微的出身让杨廷和目睹了底层生民之艰与政治之弊,他自小就以匡扶世道为己任,穷究经世致用之学。也正是因此,他和他的长子杨慎都十分憎恶束书不观、内向求道的空疏学风。【1】而心学的实用性、草根性,正符合了这两父子的观念。有他们的牵头,心学官方化的步伐又推进一大步。而又一次到华的奥斯曼阿訇团更是起到了强效催化剂的作用。很多人都开始害怕,不能再拖了,再耽搁下去,就要再和谟罕蓦德斗起来了,说不定还要引起国家矛盾! 只是,读书人总得讲究颜面,也不能就这么直接下坡,好歹有个梯子吧。所以,有人指出,接受心学也可以,必须要改变心学中不当之处。因此,又爆发了三次大规模的论辩。每一次论辩,都围观者众多。心学的影响力,更是因此倍增。而吏部和礼部也多次探讨,怎样改革官制才能平衡新旧。他们初步打算,先把上林苑监的品级,集体提上一提,同时允许将技艺超群的匠人、农人纳入官衙吏员队伍。匠人由贱籍到吏员,已算是一步登天。 她只是参加了一次大集会,停滞不前的局面被推进一大步,几方乱斗的情况逐步归正,内忧外患都得到有效遏制。朱厚照看着递到他面前的奏本,都不由感慨万千。张永躬身道:“这就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这是您择能而使之的善果。要不是您果断召回李尚书,这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朱厚照默了默:“是吗?” 张永心下奇怪,皇爷怎么看着兴致不高的样子?这位因刘瑾打压,沉寂多时的大太监近日也活络起来,他主管御马监,这火器出海该由他来主管才是。 朱厚照无暇理他们这些小心思,处理完政务后,便又例行召见御医,这已经成了他每日的固定环节。葛林已经老到说话都磕巴了,所以主要发言人变成了王太医和谈医妇。月池的作息和服药时间,非常之规律。她甚至也不怎么劳累。强召女工引起的乱象,已经被她快刀斩乱麻解决了。目前她最关注的事务,一是水利建设,一是粮食生产。这两项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几乎每天,她都能收到好消息。可她却仍在衰弱,日复一日地衰弱。 最好的药,最好的食材,最好的照顾也无法阻止这一进程。王济仁又想起了先帝爷最后的那一年,情况也是这样。人力如何与天命相抗?可皇上仍不甘心,他没有像过去那样大发雷霆,而是十分冷静地部署,可就是这样的冷静,反而更叫人害怕。 “又来一批西洋大夫,据说身有奇药,你们要细细甄别。朕会派给你们一批囚犯试药。” “苗医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术,朕已遣人去寻,不日将至。” “继续从民间采购医书珍藏……” 一连串命令,听得三个医生寒毛直竖。他们必须提醒他,他付出这样大的努力,抱有这么高的期待,要是人还是没了……谈瑾德鼓起勇气说了一句:“皇爷,请恕奴婢斗胆,心病还要心药医。” 短暂的寂静过后,朱厚照道:“当然。这个道理,朕再明白不过了。” 月池每天雷打不动地溜狗。大福走得很慢,每走几步就要低下来喘气。后来,月池找人做了一辆小推车,就把它放在车里,慢慢地推着它。 秋天已至,泡子河的水明亮如镜,两岸的芦花洁白如雪。路上有老人在卖竹编的蚂蚱、青蛙、兔子……每次过来,月池都会给大福买上两个。年迈的狗狗舔了舔主人的手,笑着把玩具用爪子搂在怀里。突然有一天,这种静谧的氛围被打破了。 第一天,她走在路上,发现了路边多了一个摆摊的女人。她路过时,这个女人正忙着煮馄饨,她包得又快又好,还带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沉默地收着铜钱,却不好意思和人说话。有食客问了她好几句,她才答了一句:“爹没了,村里难呆,我们就想到城里来。”有人很惊诧:“你们孤儿寡母,就这么到京城来了?”有人马上反驳他:“你以为还是那几年呢。现在大家有田有粮,谁还会出来做劫匪。就算有那起子丧尽天良的,衙门也不是吃素的啊。任你有什么后台都没用,‘□□者,绞;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第三天,那个小女孩走到她面前,想摸一摸狗狗,在一抬头时,认出她是李越,立马跪下对她感恩戴德,说他们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她的长生牌位。 第七天,她听到了京里传唱的歌谣,是赞美她的。与此同时,放在她家门口的小礼物越来越的多了。圆妞说根本都吃不完。 第十一天,路边的乞丐越来越少了,她路过时,听他们正满怀雄心壮志地喊口号,如今日子这么好过,干嘛要饭,还不如去做点小生意,也娶个媳妇。 第十七天,路上摊贩卖的土豆、玉米和南瓜比过去大三倍,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地笑容,说今年大丰收。 第一十天,可能是她一直以来表现得太过漠然,所以从即日起,新上台的剧目更注重参与感。有女童来找她,希望能去读书的。有被遍体鳞伤的女人来找她,希望能和离的。甚至还有人想娶再蘸之妇,想找她帮忙的。 容貌丰美的妇人在她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要从一而终。我是跟过五个男人,可那也不是我愿意的,男人管不住自己,凭什么骂我失节!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娶我了,可那些人却为此攻讦他。还请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他们把路团团围住,磕头磕得砰砰直响。月池却不为所动,她的耳朵都隐隐有些发麻。她道:“滚开。” 这群演员显然没想到,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月池抬脚就要走,唯一的观众没了,这戏就演不下去了。几人下意识拦住她,人将她围成了一个圈。男人眼珠子一转,也开始哭诉,他甚至把自己的家族、姓名一一说了出来。可依然没用,他们甚至连大福都骗不了。小狗比人更加敏锐,更能明辨是非。 大福从车里站了起来,它扑下去咬住了男人的手臂,它又一次挡在它的主人身前,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男人吃痛,下意识挥手,大福被甩在地上。它发出了一声惨叫,可下一刻仍挣扎着想起来。 所有人都吓呆了。街道为之一寂,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月池抱起了她的狗,她发足狂奔。可这对她现在的身体来说,太煎熬了。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在她摇摇欲坠时,一双干瘦的手搀住了她。 老刘稳稳地架住她,整个街上都回荡着他愤怒的嘶吼:“都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他身边跟着的人小声提醒他:“督主,可这是皇爷……” 老刘转头看向他,他眼中的锋芒如闪电:“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去找兽医来,再多说一句,不用皇爷出手,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 到底是多年的东厂一把手,虎老余威在。街上的演员像潮水一样褪去,连他们的道具都丢下不管。 兽医很快就来了,大福摔断了腿,它的年纪实在太大了,骨头自然也比年轻时要脆上许多。大夫小心翼翼地帮它固定伤腿。可这只刚刚看起来十分凶悍的狗,现在在剧痛之下,却一声不吭。它只是静静地望着它的主人,一遍一遍舔她的手。 老刘在她身上看到了满脸的死气,甚至比他这个老人更加浓厚。这可是李越啊,新晋阁老,大权在握,誉满天下。他又想劝她,可他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方道:“……他不会再这么做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让你高兴一些。骗骗你自己吧,人难得糊涂啊。” 很久之后,直到大福昏睡过去,月池才开口:“从前有一个人,名字叫楚门。他生活在一个人造的世界里,可有一天,他发现这个世界是假的。你猜,他会怎么做?” 老刘语塞了,月池扯了扯嘴角:“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这次回去之后,她就再也起不了身了。 刘瑾来到了镇国府,他总得给朱厚照一个交代。可朱厚照明显不需要他的交代。他正在焦虑地翻阅卷宗,满屋都是书卷陈腐的味道。一见他来,朱厚照眼前一亮:“老刘,快来看看,这个写得怎么样。” 刘瑾看到了一摞戏本,上面墨迹尚新。朱厚照两眼凹陷,这段时日他也瘦脱了相:“不该用假的,应该从头到尾都用真人真事,只是做一些适当的改造,这样就一定能行了,这样一定能行了!” 刘瑾怜悯地看向他:“可她不需要这些,她只想要她的狗好好的。” 朱厚照不赞同地看着他:“可大福太老了。朕已经准备了一百条和它相似的狗,让它们配种,再挑其中最像的来……朕已经派人去请活佛,到时候就说那是大福的转世……” 刘瑾看着他,只觉毛骨悚然。他看着他们慢慢长大,看着他们从相互依靠,到相互折磨。他伸出手,摸了摸朱厚照的头:“放她走吧。你留不住她了。” 朱厚照的神色近乎茫然。 很多人都来探病。人只有在快失去时,才懂得珍惜。李越让无数人落马,又让无数人出头。有人埋怨她强硬,更多人却感念她的睿智、仁慈和公正。有人对着她垂泪,有人拉着她手却无言相对。有人舍不得她本人,有人更担忧她走之后自己的命运。这样的政局,这样的成功,本来就是不可复刻的。当世间再无李越时,又能靠谁来指路呢? 诸多官员中,有一个想不到的客人。来人是瑞和郡主的孙女。郡主年迈,早已魂归黄泉,可她却给月池留下了一份礼物。 眼前这个的女孩道:“祖母留下遗愿,将藏春园赠予您。” 月池躺在床上:“多谢郡主的美意,在下是无福消受。” 女孩似有些难以启齿:“祖母说,您春风得意时,不敢相赠,怕您心生误会。就是要等到您真的打算隐退时,再送给您。不过,她说、她说……” 月池面上已经浮现笑容:“但说无妨。” 女孩的脸涨得通红:“她说,依李越的脾性,八成会累死在任上。这座庄园,好歹值些钱,要怎么处置,都随他的意。这不为子孙,只为情谊。” 月池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到将中午吃下药汤又悉数吐在巾帕上。女孩惊得手足无措,月池摆摆手:“没事。” 这是她收下的唯一一份礼物。第一天,她就带着大福去了藏春园。 她们躺在开满木槿花的庭院里,静静等候着那个时刻的来临。但在这里,也有人在不断阻止她。各式各样的捷报、喜报,各种口味的药汤、补汤,还有形形色色的骗子骗局。他在努力施舍给她意义,可她已经不需要了。 她躺在床上,身体不断地下坠,地的深处是无尽的死国。她耳边传来了他的啜泣声。他不断搓着她的手足,想用他的温度留住她。可纵使是权倾天下,也无法逆转生死。她无法改变历史的规律,他也无法改变自然的铁律。 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卧在她身侧的小狗,不断舔着她的脸,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她的身上。她不想带它走,她想给它找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她。 这是一个熟悉的女声:“你想回家吗,想再见见家人吗?” 她的嘴唇微动,她无法拒绝:“……想。” 来人温柔而坚定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找她们。” 皇后匆匆赶到李越所居的庄园,本就让人大跌眼镜了。可更让人吃惊的事还在后头,在她和李越说了什么之后,她立刻起身摘下身上的钗环。凤钗、步摇、耳坠、项链、手镯,一一褪下。 沈琼莲已是双手发颤:“娘娘,你在做什么!” 婉仪已经当众脱下了凤袍,她的双目明亮如星:“做我一十多年前就该做,却一直没做的事情。”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一次又一次放开了你的手。现在不会了,我一直、一直陪着你。 沈琼莲泪如雨下,婉仪道:“对不起。求您,照顾好那些女孩子,帮我看顾我的父母。” 沈琼莲重重点头,她答应了:“只要我活着一天。” 当日,她们就离开了,两个人和一只狗。:,, 405 可怜身是眼中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这是婉仪第一次真正靠近月池,也是她第一次真正看到广阔的天地。她一生的所求,如流星一样骤然坠落在她手中,可带给她的不单只有明亮,还有灼人的痛楚。可那是光啊,她永远不会丢掉光。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没人知道一个从未出过闺门的女人,是怎么带着一个病人和一只瘸了的狗,行在苍茫的大地上。可她从来没让月池和大福饿过一次,冻过一点儿。 在正午日光最盛的时候,她会把月池搀扶出马车。这时正是收割的季节,阳光像金色的纱幔层层笼下,映得大地一片金红。月池伸出手,阳光落在她苍白的手指上,这温暖是有重量的。婉仪这时才惊觉,她已经看不清了。 眼泪无声地落下,可婉仪的声音仍带着笑意:“你可以深深吸一口气。” 月池照做了。她靠在婉仪的身上。原野上有一股好闻的淡淡焦味,太阳把一切成熟的东西焙得更成熟。【1】她仿佛看到了,黄透的玉米和稻谷,一路绚烂至天边。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一笑。婉仪小心翼翼道:“如斯美景,你不想多看看吗?” 月池的笑意褪去了,她的双眼空洞而无神:“可这注定是短暂的,转瞬即逝的。” 婉仪一愣,月池的声音低哑:“他们留不住这丰收……就像我留不住自己的梦一样。” 要是贞筠在这儿,她会马上反驳,说出自己的观点。可婉仪不一样,她从骨子里便温和内敛,这让她更谨慎,也更沉默。她宁肯把所有的苦痛都自己咽下,也不会让别人烦忧半点。 不能赶路的夜晚,她们都借宿在乡约里,乡民极为好客,甚至亲近得有些过了头。她们自称是兄妹,可没一个人相信。就这么一会儿,村里就有好几种传言,有说他们是私奔的情侣,有说他们是被撵出家族的夫妻,甚至还有说她们是微服私访的官员。有小姑娘在嘀咕:“怎么可能,病成这样怎么做官。” “傻啊,人家不能装吗?卢雍卢青天,听说过吧。人家就装过瘸子。他一定是个有身份的人,不然为什么老带着帷帽呢。” 婉仪搀着月池,她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可转念一想,要是这病真是假的,又该有多好。 这股怅惘直到夜间才得以消散。此时正值秋社,方圆一二十里的农户,齐聚在一处,祭祀社神。金秋圆月高悬于碧空之上,河边的戏台似笼在云雾中,远远能看见翩跹的身影。横笛声穿林度水而来,婉转悠扬,又叫人生出怅然若失之感。孩子们拿着饴糖,跑跑跳跳,欢声笑语。在他们眼中,这样好的社戏,年年都有,今年过去了,还能盼着明年,一年会比一年好。可她们却不一样……婉仪就像一个守财奴,她珍惜着每分每秒,收集着闪闪发亮的剪影,将其储存在内心深处。她是一个活在回忆里的人,一直都是。 可当她们坐在戏台下时,眼前是锣鼓喧天的景象,手中分食着一包蚕豆时,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人总是这样,能轻易被击倒,却不会被彻底打碎。她就像急救医生一样,不愿放弃一丝希望:“他们正为丰收而喜,也会继续为了丰收辛勤劳作。这份快乐,是真实存在的,我们不是正在乐园中央吗?” 月池怔住了。彼时她正哆嗦着手,替大福剥着蚕豆。她知道身边这个温婉如水的闺秀,骨子里是有一股韧劲的。这本该是一件好事,可她不该把这种执着全部寄托在一具行尸走肉上。 月池摩挲着怀里的大福。某种程度上,婉仪和这只小狗一样傻,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在水里,却仍在拼命救人。月池心知肚明,她已经无法上岸了,可她能把她们都推回去。 “对活在当下的人来说,是这样的。”她依然带着帷帽,捂得严严实实,蜷成一团,“可我并非活在当下的人。我始终在追赶未来。” 她明明就在自己身侧,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婉仪下意识拉住了月池:“可是,我们不是正在创造未来吗?” 月池难以形容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受,她又笑了:“可创造是需要代价的。我推动了进程,但也是我一手促成了庞大的利维坦。” 她偏头朝向婉仪:“你知道,什么叫利维坦吗?” 婉仪摇头,月池道:“能替我找一只小虫吗?” 她们席地而坐,草丛里少不了这种小动物。婉仪很快就抓了一只,那是一只遍体翠绿的青虫。它在空中剧烈挣扎,扭曲出各种弧度,发出无声的嘶吼。月池伸出一根手指。她明明那么虚弱,她的手甚至都在打颤,却仍能将青虫碾碎,不费吹灰之力。 虫汁溅在婉仪的手上,她的汗毛直竖,只听月池道:“这就是利维坦。” 月池看不清婉仪的模样,只能看到灰色的影子,她只能感受怀里的大福,热腾腾地像个暖炉:“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你当然是好人!”婉仪本能地反驳,她声音大得出奇,就连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的老旦都被她惊得停了一瞬。可她却浑然不觉,她只恨自己的嘴为什么笨:“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本就卑微如尘,是你的到来,让我们有了选择的机会。” 月池默了默:“曾经,我也以为我有选择的机会。”黝黑起伏的连山,倒映在她的瞳孔中,她最后只是轻轻一叹。 对话至此终结了。婉仪几次欲言,却都被月池阻止。她只说:“还有一段路程,你很快就会看到答案。” 不久后,婉仪就知晓了月池的意思。 那是一场斗殴。参加斗殴的人都是普通的农民,他们的武器也只是棍子和石头。可他们打起来那种凶狠的模样,却真如暴徒一样。鲜血顺着棍子流下,沁入他们日夜耕种的土地中。年迈的约长在一旁喊得声嘶力竭却不敢靠近,女人们在一旁低低地哭泣。 而这一切仅是因为一家新修的房子,高过了邻居一点。邻居认为,这是存心损害他们家的风水。两家人本有旧怨,又添新仇,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婉仪感到手足无措,她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剧烈冲突。这就和秀才遇到兵一样,有理也无处去说。 就在这个时候,月池出手了。她这时甚至还躺在农家的床上。她挣扎着从枕头下摸出火器。大福静静地看着她。她笑了一下:“好宝宝,去那里卧着好不好。” 大福蜷成了一团,只露出两只黝黑明亮的眼睛。月池举起了火统,朝天上放了一下。 外头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双双畏惧警惕的眼睛,齐齐盯着这间小屋。后座力震得她的虎口发麻,火统落在了被子上。月池深吸一口气,她声音却依然平稳:“外面的人,全部把家伙放下。谁再敢动一下,本官就打断他的腿。” 冲突就这样化解了。民畏官,比畏虎更甚,更何况,本来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该挨板子的挨板子,该赔医药费地赔医药费,这事也就这么了了。 可婉仪心中,因此事激起的波澜,却久久不能平息。好心的约长安慰她:“太太,您别怕,这是常有的事。隔岔五就是争地、争水、争生意、争苗、争风水,看多了也就惯了。” 婉仪清楚士人之间也会勾心斗角,他们中有些人披着圣贤门徒的皮,底下却是男盗女娼,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百姓的痛苦之上。她也知道部分商人重利轻义,靠不正当的手段牟取暴利,戕害百姓。可她不能理解百姓之间,为什么也会出现这样剧烈的争斗。他们都是最底层的可怜人。他们好不容易才填饱肚子,为什么还会自相残杀,而且还是为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一面替月池包扎虎口,一面却愁眉不展。月池心如明镜,晚间,她们在院子里看夕阳时,外面来了一伙顽皮的孩子。年长的欺负年幼的,抢走了他的糕饼。年幼的只能捂着脸,大声哭泣。 这时,月池对婉仪说:“试试看,去把那块糕饼抢过来。” 婉仪一愣,她还是照做了。刚刚十分神气的大孩子在面对她时,压根不敢反抗,只能让她把糕饼拿走了。可转过头,他就去再欺负那个小的,逼这个哭哭啼啼的孩子从家里再拿一些吃的回来。 糕饼已经有些碎了,听说是这孩子做工的母亲从城里带回来的。婉仪看着这块糕,手足发寒。这是糕,也能是别的东西。 月池躺在躺椅上,她神色更加灰败:“不到生死关头,大家无法奋起反抗,所以面对压迫时,他们只能和身边的人抢夺生存的机会。这样的他们,无法在我一手打造的利维坦下守护自己。女人也是一样。” 婉仪本能地认为这是不对的:“不,不会的。别灰心。想想这些水渠、水转连机磨,还有那些布场、丝场,他们不是一盘散沙,他们和我们都不是。他们、我们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而已……会有那一天的!” 月池道:“当然会有那一天。” 婉仪一愣,只听她道:“等到了正确的时候,等到开天辟地的大事变,潜藏在人心中的力量,就会被唤醒。世界会变得光明,我就是从那儿来的……我多想让你们也看看太阳,哪怕能看到一丝阳光也是好的。” 生活在洞穴里的人,只能看到火把倒映在穴壁上的影子,婉仪无法想象,也无法靠近,可却从月池的言语中窥见片刻的影子。难以言喻的哀恸攫住了她的心神,她紧紧抱住月池,仿佛这样就能把心中的感激传递出去:“我已经看到了,真的。” 月池靠在她的怀里,她的头越来越沉重:“可这太少了,既支撑不了我的生活,也抵消不了我的愧疚。对不起,你们明明把一切都给了我……” 漫长的时间、所有的感情、无尽的忍耐,一个人能给另一个人的东西,你们都给予了我,可我……为了自己的意义,拿别人去献祭,再拿施惠来自欺欺人,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在藏春园中,因思念激发的生机在慢慢消散。月池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 婉仪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慌。她可以忍受永远两地相隔,见不到李越的痛苦,可不能眼睁睁地看李越死在她面前。这个付出了一切的人,到濒死时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再见故人、回归故土。可难道连这么一点儿愿望,上苍都无法满足吗?天既不予,就由她来实现。 一场漫长的冲刺赛开始了。给广东的信件早已发了出去。可迄今仍没收到回音。她们只能夜以继日地赶向约定的地点。这是有风险的,一方面是因月池的身体受不住这样的疲累,另一方面,由京至外地的道路虽然已经修葺得很平整,可晚间行路总是不大安全。可婉仪只能冒险一试,她非常地小心谨慎,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较为顺畅,然而,在途径泰安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由于开关的刺激,商业腾飞。路上跑运输的车马比过去多出几倍。而秋天,泰山有祭祀。这是由来已久的风俗,丰收年景,民众祭祀泰山神以示庆贺,欠收年景时,大家会祭祀泰山神以祈丰收。今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丰收。几十里的官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各地的老百姓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欢天喜地,满脸笑容。他们拖家带口齐聚在这里,想要登上泰山答谢神恩。 马车外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那是脂粉、食物和粪便交杂在一起的味道。马儿发出难耐的嘶鸣,不住磨着蹄子。雇来的车夫已是十分无奈:“太太,不是我不想走,可是您也看见了,我们已经换了条路。大路、小路,都被堵死了。呸,这么多乡巴佬都跑出来了,都是青天老爷让他们吃得太饱了。要是像那几年,饿都饿死了,哪有这么多人!” 多么讽刺啊。婉仪看着她怀里失去知觉的月池,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走了下去,一家一家恳求他们让路。有人让了,也有人不肯。那个蛮横的男子将婉仪不耐烦地推到在一边:“滚滚滚。就你家有病人,我们家不也有。真那么金贵,出来为什么不鸣锣开道啊!” 周围人眼看这个可怜的女人摔倒在地上,有好心人上来搀扶她,指责动手伤人的人。大家顿时又吵作一团,这让拥挤的道路变得更加糟糕。婉仪在人群中,被推来攘去,像甩着一个破口袋。她终于崩溃了:“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那是李越啊!那是李越啊!” 这仿佛将沸水倒进油锅里。所有人都静了一瞬。有人嘀咕道:“怎么可能,是假的吧。” 然而,更多人却向他们那辆马车冲了过去。一个人翻进了马车,婉仪一时心胆欲裂:“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人群中爆发一声惊呼:“真的是李尚书!我们村河堤修好了,他还来看过。我见过他!” 有人站在马车车窗上往里看:“是他,真的是他!我以前在宣府打仗,我们全家都见过他!” “就是他替我儿媳妇平冤昭雪的,我家一直供着他的长生像,我现在还带着,准备送上泰山。你们都来看看,错不了,错不了!” 每个人都在喊着让开,不同声音交汇成一支惊天动地的乐曲。 没有鞭子,也需要奖赏,所有人都在极力挤出一条道路来。其他马车、牛车、驴车全部都被赶到一边,徒步而来的人开始往树上爬。不到半个时辰,道路中间就空出宽阔的平路。而两边树上长满了人,马车顶站满了人,人身上甚至也堆着人。 男人们替她们换车、换马,他们说:“你们放心跑,我们把车驾着,远远跟着你们。要是车坏了,或者跑不动了,我们马上帮你们换。” 女人们簇拥着婉仪,她们几乎是把所有被褥、药材、金银,乃至佛像、护身符、符水都递给她们:“这些都可以放在后面的车上,要用的时候,你就在车上招呼一声,我们马上给您送来!” 孩子和老人跟在她们身后,就算是最调皮的娃儿,这时也没有吵闹。他们跟着自己的长辈,一遍遍颂着经文,祈祷着平安。 道路越走越通畅,可这支队伍却越走越长,不断有人加入,没有一个人中途离开。白发苍苍的老者,不谙世事的孩子,都在坚持着。婉仪回望这条长龙,它已经深入山间,蜿蜒百里。她所担忧的刺杀,一次都没发生。她心中突然涌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看向身边的女子:“这里,最高的山是哪一座?” 这个淳朴的农家妇人一愣,随即道:“您肯定是急慌了神了。这里是泰安,肯定是泰山啊。您莫急,泰山奶奶是最灵的,她一定会保佑青天老爷的。” 婉仪眼睛亮得惊人:“那我们就到泰山上去。” 月池的身子越来越轻。她眼前浮现一个个人影,那些早已逝去的故人,一个个来到她的身边。他们把她团团围住,每个人都在对她笑。米仓、董大、秦竺、柏芳……他们都笑着望着她。月池喃喃道:“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他们却一齐摇头,温和却坚决。月池的心一恸:“为什么,为什么留下永远是我,带我走吧。”我真的很想解脱……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姐姐!” 她“看”了过去,穿银红比甲,白绫对衿袄的身影就跳到她面前,那张俏丽的小脸,正对着她咯咯直笑。 月池的眼泪无声地落下。俞洁拉着俞泽,就活生生地立在她的面前。他们笑吟吟道:“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呢?” 月池只觉身上一阵刺痛,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婉仪已经哭得撕心裂肺:“阿越,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睁开眼看看呐!” 紧接着旁边传来欣喜的呼声:“醒了,醒了,老爷醒了!” 婉仪深吸一口气,她的声音在颤抖:“太好了,太好了。你能听见山下的声音吗?” 她当然能听见世上最高明的画手,世上最敢想的作家,都描绘不出这样的情景。即使是世上最强大的权力,也绝对做不到这点。 从巍峨的泰山往下望去,广袤的平原上,有无数星火点亮。一个火把,只是萤光一点,很快就会被长夜吞噬,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火把点亮,就足够驱散黑暗,照亮人间。火光还在不断增加,农民从茅舍中走了出来,工匠放下了斧凿,小摊小贩停止了吆喝,他们点燃火把,走到大路上。女工们和妓/女们迈出了第一步,其他家庭妇女紧随其后,到最后就连未出嫁的大姑娘们都朝着火光的源头赶来。光明由泰山脚下,向远方蔓延,到了最后,连天边都燃成了红彤彤一片。 山下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越来越齐整,像雷鸣一样,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房,他们喊得是:“求求老天,让他留下来吧!”“让他留下吧!”“好人不该不长命啊!” 婉仪热泪盈眶:“你听见了吗?在你心中,我们就像那只青虫一样。是,庙堂之上,相公们经天纬地时,我们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我们不能吭声,吭声不仅无人在意,还会惹祸上身。我们每个人,每个家也极脆弱,甚至不用那劳什子利维坦,就单单是一个小卒子,就能让这里绝大多数人家破人亡!可那只是我们孤零零的时候!” “你说,我们是一盘散沙,只有莫大的危机,才能让我们齐心,而现在还远不到正确的时候。可事实证明是你错了,不止是危机,情谊也可以!这山下有上千万人,他们正万众一心。阿越,你努力去看看,他们都为你来的!” 月池屏住呼吸,她以为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可在这个时候,它们却又一次争先恐后地汹涌而出。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婉仪拉着她的手:“一个人去创造未来,是很无助,很孤单,可我们都在。我们都点着火把,走路就不会害怕了。就算现在不是正确的时候,可只要我们一起,那个开天辟地的大事变,不也会快点来吗!” 就在这时,在山路上传来响亮的呼喊:“快让来,是李尚书的夫人赶到了。快让开。” 月池抬起头,贞筠和时春正跌跌撞撞向她冲过来。 月池终于笑了,她张开双臂。婉仪一愣,她的心头涌现出狂喜。她们紧紧相拥在一起。 人潮涌动中,婉仪只听得见她的声音,低哑而又清晰:“一切早有征兆,终究是摩登伽女,先阿难一步得道了。”【2】:,, 406 与君相逢知何处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如果是一般人,提出这个要求,如果不是绝对有着合力,且必须的解释,绝对不可能答应。 这隐安凌是隐雷最得意的弟子,这次家主之选本就已经内定算好是给隐安凌的,比试如何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神性无法破坏,除非将整个法罗摧毁。消失的那份神性,多半是被转化成了别的属性,为其他神明所用,彻底地脱离了路德瑞斯的神体。这已经等同于掠夺信徒,甚至比掠夺信徒还要恶劣,属于神战开启的绝对理由。 逛了半天跳蚤市场,刘映珍与他一起回到了严婆婆的蘑菇房。在门前,刘映珍表示非常想看一眼雷兽丫丫。陆天雨只好把丫丫召唤出来。 如今战乱之时,难民逃难,都是下意识的选择避开这种地方的,因为什么? 两个孩子睁着孩童般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根本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受到丝毫感染。 就算大姐再喜欢陈泽凯,可是陈泽凯不喜欢大姐,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陆天雨想确认这里是不是要塞,心里推测,要塞应该沦陷了。 与此同时,手腕反转,混沌霸天锤出现在手中,无形之中,可怕的震荡之力却是在酝酿,不断的酝酿。 陆天雨不得不佩服他的自信。也许该说,他对杜马的实力有着百分之一百的自信。 “别发牢骚了,在鬼子眼皮底下混口饭吃不容易“伪军班长又说道。 但是黄巾力士太少了,张角损失数万人之后,退入了广宗。卢植在广宗城外建筑拦挡、挖掘壕沟、制造云梯,攻下广宗指日可待。 再回过神来,自己跟冷君卿已经在车上了,司机驾驶着车缓速行驶着,车后面冷君卿紧抿着唇,绷着一张脸不说话,华沁看冷君卿好像不高兴的样子也不敢出声。 说话间,周无双抬脚迈步就走了上去,虽然声音变化了一些,但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她伸出纤纤左手,往地面抓了一下。掩盖在浓密草丛里的鼠穴入口,就有七八个吱吱叫的黑田鼠飞出来。 有些不安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当然,因为,莫筱竹在这里签售的关系,这里可以说是整个漫展人数最为集中的地方。 它们似乎认定中千世界原初神祗的反抗无力,将一只留下,其它四只蠕虫分散开来,各自领了个方向前进。 宪兵队里的鬼子都是二三年的老兵,听到爆炸声不用吩咐他们就开始穿衣起床,拿上武器到院子里集合。 而城楼上的日军也纷纷开枪阻击着城外的周卫国和雷子枫的部队,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交火,但是最终伤亡的还是被阻挡在城门外的日伪军部队。 当即不管不顾,双手紧紧握住山神印玺,沟通其中平平无奇的红碗山虚影,牵引自己离开这个破碎稀烂,又变得危险重重的中千世界。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艾利克斯已经是最后一个幸存者,所以才会没有所谓的安全期和轮换期。 IFCD会成为奇迹的缔造者吗?大家不知道,但是大家愿意去相信他们可以。 “你是说你并不是为那位爱德华·雷普利博士效力?你下一句是不是要否认自己杀了那些亚当·帕里什的手下?”肖恩问道。 姜宝青也不催她,就耐心的等着宫姗回魂——是的,只要不聒噪得人头疼,姜宝青对这种情况还是很耐心的。 右边是EG,按道理来说是不会过来摸他们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因为EG那个位置也非常好。 翟老夫人原本不耐烦要说什么,听到姜宝青这句话,脸色凝滞了下。 他们并没有选择黄裳最后斩落的那两根相对完整的本命元枝,毕竟人家肯分你一点好处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他们还贪心不足,说不定禹城等人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谁说我是探监来的?!”梁宜贞故作理直气壮,只是用力过猛,极易被人瞧出来。 她虽然眯着眼睛却也没有睡觉,感觉到慕寒自己静静地找了海绵垫与被子铺在床边打地铺,她不禁觉得好笑。 唯一无法解决的只有住宿问题,但是其他问题都解决了,这个问题也就不是问题。 皇上纵马回京,杨矫健从地上立起身,抹抹头上渗出的冷汗,嘴角隐隐勾起一抹苦笑。了然皇上乃性情中人,在乎昔日朝夕相处的兄弟情意,即使对自己的计谋大有不悦,也不会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段锦睿摇了摇头,没有了叫人点灯的打算,反正,暗处的卫士足够防范大部分危险了。 三名保镖模样的人瞬间围拢了过来,把夜影和姜若雨围在了其中。 浓郁是因为只需闻到一丝那香味,整个身心便是被那醉人香味充斥了。清淡是因为当你想特意去捕捉那一丝香味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了。 “醒了,怎么今日睡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饿了?我去拿吃的来。”锦瑟方要说话,玄冥就已经起身出去了。锦瑟觉得玄冥的神色很奇怪,便只能等着他回来。 他们是为战争而生的,军人是天生的战神,为了保护身后的亲人、朋友,他们选择了冲在最前面、用自己的身躯去筑起一道钢铁之墙。 “阴灵,这是什么宝物。”范晓东此时躲在了商盟出手范围之内,暂时的被有什么危险,而望见这法宝,范晓东再次对着阴灵传音道。 但是大汉的表现果然如同夜影猜测的一般,或者说是和一般的华夏武侠剧所表现的人物一般,都是体现出了高尚的气节。 同时他心中又是极度的害怕,自己先前已经冒犯到了对方!如果对方真的是那传说中的神明,会放过自己? 但由于低分段玩家的心里素质普遍较差,所以导致了这么多明明能够有一战之力的游戏变成了果断的投降。 407 两叶浮萍大海中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宁娇还听水若说,那些来找五王爷的其他几位王爷谈合作的,五王爷都答应了下来。 “去吧去吧,辛苦你这一趟了。”徐半仙笑着摆手,送程大人离开。 朱锦福脸色瞬间苍白,这是他事先完全没有料想到的,神情阴晴不定,盯着青木祭司分辨真假。 顾藏锋走到马路旁边点上一根香烟用力抽了几口,香烟对于顾藏锋来说,更像是安抚情绪的精神药物。 忽然,他双目一睁,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正经,不见一丝平日里的懒散轻慢。 道旁的田埂里,收过的稻谷还留下一排排黄色的根须,泥土之下新埋的种子,正在等待明春的发芽。 既然被人发现了,古风也不藏着掖着,飞到了低空安全区域,开始欣赏骑兵们的马术,观看这雪原遭遇战。因为不知这两班人马的底细,古风还是不出手为好。 “死秀才,别以为你有病我就不打你。你看姑奶奶今日不好好教教你话不能乱说。”阿墨挣开陈升的手,一拳砸上蒋闻礼的脑袋。 一听到这个噩耗,整个西门上顿时嘈杂起来,一时间悲观情绪再次像瘟疫般传播开来。 伸手做了一个禁声的标志,意思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示意王墨赶紧走。 而穆岩此时却是在陈白鹿那几乎已经撕破脸皮的激烈反应时候,陷入到了思索之中。 林然把纸丢进垃圾桶,抬头漠然的看向高静,猛然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她凝神想了想,才想起来,上次也同样在这里,高静利用菲菲曾经喜欢杜亦龙这件事,企图挑拨她和菲菲的关系,结果被菲菲怒怼回去。 “奥特战士”感觉到了自己来到了火山里,这种炙烤的感觉,让他微微后退了一下。 岳菲菲现在精神振奋,励志要为了顾宇飞提高自己的成绩,对周围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视而不见。 虽然林浩宇和杨乐乐是两个少年,但是康力却把他们当做了平辈的人对待。他不肯把他们当做孩子。 床只有一张,白色的被褥上放着玫瑰花瓣组成的心形造型,中间用毛巾编制的天鹅。 “没有心情不好,就是想事情想得入神了……”林然轻轻笑了笑,笑容里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苦涩。 更何况,大雷音破灭剑气原本就是截取天劫之中的一缕雷电之力练就而成,其中蕴含的雷电之力,乃是天底下一切雷电的始祖。 梦竹一边露出标准的傻乎乎的笑容,一边在慕玥看不到的角度对着伊耶塔露出挑衅地目光。 一旁的孟姜听到徐福提到“东离子”这个名字,却是有些惊讶。东离子当年也算是个恃才放旷的世外高人了,知道他的人并不少,而他在研究察心术的事,也有不少人知道,只不过不知道最后的成果到底怎样而已。 果然,当李慎行回头找孝利的时候,原本停在他身后的商务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走了。 冯乐想了想,选全球流有利有弊,好处就是前期对线期很占便宜,但坏处也很明显,打团的时候少了两个关键的大招,在5V5的情况下还是很吃亏的。 后来干脆举高了手臂,对着那只眼睛大叫道:“让我们一起开创属于我们的世界吧!”状似疯子。 和孩子们吻别后,李慎行和孝利又对他们俩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听爷爷奶奶舅爷爷舅奶奶的话,别调皮捣蛋让老人家操心。 第二天早上,汉明帝将此梦告诉给大臣们,博士傅毅启奏说“西方有神,称为佛,就像您梦到的那永平求法永平求法样”。 不得不说,这杨家老二杨天荣还真就是个混账性子,甚至也都有些目无王法的味道。 所以甘宁是为何知道柳青雪傲气的资本,又为何敢于柳青雪针锋相对呢? 这相当于整个海崖地区的人口规模,也使得含光城的建筑布局颇为类似地球的洛杉矶,将这片狭窄的沿海平原覆盖得满满当当,就好像所有能住人的地方都盖满了房子。 保镖的血如同高压水龙头,溅的乔落全身都是。她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唐霖跑过去。 洞口宽大,四架直升机同时上升,便可拉扯出不少的异能者出去。 尽管莫云岚本人不会竞选行长职位,但他肯定会在这个问题上与李青阳同进同退,因此祝子明才会判断,莫云岚不是李青阳的统战对象。 黑暗中,韩三与魏松对视一眼,他也是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二人悄然间从计生渝另一边的营寨方向摸过去。 “再吵,我就去你家吃饭去,吃上半年。”要是以前的许思德还真能做得出来,不但他去吃,还要给老婆孩子带回家。 执事的话语中充满了血腥味,炽裸裸的弱肉强食展现在韩三眼前。 一番话从从容容,不卑不亢,“不想他受苦”所有的情真意切尽数囊括在这短短五个字之中。 “爸,现在都是自由恋爱的年代,能不能让我自由选择?韩家,这本应是我背后的资本,为何一次次的,变成我的负累!”韩耀蝉脚步上前,叫罗绫护在身后。 话音落下,叶无尘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而安哥双腿一抖,两腿之间出现一片湿迹。 由此可见,韩爌独孙是他唯一的命门,李自成抓住这一命门便可令韩爌乖乖就范,而今魏忠贤亦抓住了韩爌这一命门,韩爌同样别无选择。 真正的心动,是军训结束的那一天,他们将迎来最后的体能考核。项目很多,比如高强度的有长跑、蛙跳等,轻松一点的也有走正步、排队列等,随机抽签决定,事前自然没有人知道会抽到什么。 尹家,华夏国港口一带的第一大家族,海外数十个国家、近百余企业,都和尹家保持着高度的合作关系。而柳家更是不必说,京都四大家族之一,不管是国内还是境外,都具有着极为恐怖的能量。 408 千家笑语漏迟迟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其实南宫墨早就注意到了她脸上难掩的伤心,眼中深深的羡慕和渴望,尤其是看到她强忍泪珠的倔犟模样。 “和少主比起来就是天差地远。”赵利跟着叶飞一笑,叶飞只有化神四镜,赵利在之前心里还有些看不上叶飞,只是现在他再没有那种心思,叶飞翻手就将他寸断的经脉接续,这种能力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 封华跟周鸿寒暄两句,立刻送上他翘首以盼的药酒,周鸿当面就喝了一口,还是那个味道,还是那个舒爽的感觉~这样他就放心了。 叶苍天杀了剑仆,还杀了萧家子嗣,这一次,恐怕剑神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吧? 在别人眼里,她可能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可实则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车子并非炫酷的超跑,但是却都是如同迈巴赫、辉腾等数百万低调奢华的豪车。 叶飞炼化的过程一下变得特别顺畅,直到一条意识光带消散,不但时间节省了一大半,滞留体内的神识之力竟然没入四肢百骸之间,自体表毛孔中渗出。 有了第一个,就不愁第二个,他们都是商人,当然知道人流量对于他们来说有多重要,只要悦来酒家一来,定然会增加不少客流量,到时间可是长期收益,何乐而不为。 一刻钟后甘家二房祁门候甘经骑马赶到,同行的还有幕僚与十来个护院。 空间里也许真的有一种叫做灵气的东西存在,反正每当她呆在这里,就会觉得身心舒畅。 墨苒慢慢的张开嘴,地火之心分解成的微尘被她一口气吸进了肚子里。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不到半天的功夫,这几样东西居然一次性的都找全了。 突然间,台下响起了鼓掌的声音。亦阳和维格娜莉惊讶地扭过头一看,原来是西装革履的特里。这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教堂,而且还默默把亦阳和维格娜莉的“婚礼”都看完了。 水银饰带,穿甲弓,都体现他了那迫切想要比赛的心理,不过整体局势之上依旧还是夜魔有着一些优势,而泰坦身上的大龙buff可以让夜魔再次卷土重来一次。 “倾倾你先忙,我和你陈阿姨先进去。”说完,拉着陈煦蓉走进病房。 接下来,要找我们的疾风大师了。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经常不见鬼影。 直播镜头正对她,像素还很好,直播间粉丝将她表情清晰收入眼底。 因此,心魔幻化的身外化身,只不过是去试探性的攻击了一下,受到的是忘川河水的攻击。因为一团魔气,不是鬼魂,也没有灵魂,所以他完全没有任何受伤的样子。 如果刘晨想要晋级,除非是将唐寅灭杀,又或者是将广场中央的水晶之心运回己方的水晶塔中。否则的话,刘晨也只能止步第三关。只是若想夺得水晶之心,除非先将唐寅击杀。 江东从未真正和九大势力中的最强青年人物动过手,上次在尸王道场和乾坤的交手,对方并未真正使用拼命的招数,所以只能说是试探性的打法。与雪无凌的过招,虽然自己略占上风,但终究占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战机。 推开林晓欢,左沐阳大步走到导演面前,状似关切地拍了拍导演的肩膀。 杨辰已经没有心情整理东西了,将所有东西一股脑的收走之后,便出了山洞,他要潜修,将修为提升上去。 可偏偏就是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生救了自己,救了自己的清白,救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保镖们答应了一声,一个个脸上也是带着为难驾着古菲菲走出了房间。 暗暗在西装裤上抹掉自己手心上冒出來的汗,推开门,看到的一切立刻让她红了眼眶。 这个时候,没有发现比有同伴更好的事情,岑可欣激动想要靠近对方,身下椅子发出刺耳声响。 “大姐大,这是来谈判的,”说完,男人把那个谈判的人往前面一推。 吕巳博看着李子孝手中的三张纸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就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突然他伸出手把李子孝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抢自己手中的纸,于是像收宝贝一样急忙把三张纸揣到怀里。 此时此刻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可以轻易看出男人眼眸底下维持的平淡无波模样,宛如月光倾城时的海面,冷、华美、悠远、而又虚幻。 他指了前方,是一家算卖酸辣粉,大老远香味四溢,勾起了岑可欣肚子里的蛔虫,陈锋拉着她向那边走去。 “我刚才在闹她起床,怎么了你?就那么大的脾气。”沈佳寒挡在了我的面前,直接将我藏在了他的身后。 唐西川正在犹豫的时候,房门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沈关关的身影闯入了唐西川的眼底,不管是门内的沈关关,还是门外的唐西川,在门被拉开的那一刻,都吓了一跳。 我呆愣的看着手腕上越发亮的诡异的玄龙玉,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就回荡着一句问话:这算是得到墨家祖先的认可了?我还有反悔的机会么? 那块凶险宝地曾引起释羽薰的注意,她也相对研究过,那里的空气稀薄,大抵是因为其地势高跃,导致氧气稀薄,即便没有其余的凶险因素,人类也难以生存。 整支发簪都是由美玉雕琢而成,只在顶端镶嵌着一枚蓝宝石,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 他入魔已然好些时日,通常只有他们魔族之人杀人噬魂,这附近的村子几乎被他们屠尽,方圆十里内一只魂魄也不曾放过。 方琳摘下墨镜,露出一脸甜甜地笑容。半年没见,她还是老样子,那张娃娃脸似乎永远也不会老去似的,还是充满了稚气,看着还是那么清纯。 画室里满满当当统统是几乎相同的画像,也统统都,面目模糊,看不清晰。 青墨颜想了想,没有拒绝,直接和衣挤到了‘床’上,紧贴着被子外面躺下。 409 悄立市桥人不识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游戏世界的鬼屋和现实世界的鬼屋有着非常大的差别,那就是游戏里的鬼全部都是真鬼,沒有一个是玩家假扮的。 “那他这个目的,和让我睡同一个房间有什么关系。”幻月没有月如聪明,她是很难想出来的。 自觉心安理得的朱平槿于是没有故作谦逊,骑在马上妥妥受了他们的大礼。 欧阳樱绮和南宫霖毅去了靳凌国之后,于子芊他们就还是继续过着他们的校园生活。 听了大胡子的话后,陈鱼囧了,这个聂晴的思想还真是……她不知道该说古板还是聪明,竟然知道先抓胃的技巧。 很多人就是这样,教训别人可以,可是当事情一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有些找不着北了,高顺就是这样。 虽然擎天棍还未经历完最后的天劫,但是它吸收了至尊血之后,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淬炼,棍身上已经正式生出了天地道韵。 所有人惊愕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直到五秒过后才有人反应过来,台下响起了热烈的响声。 “呸,你不说修炼还好点,你一说修炼我就來气,在这里住了三年了别人都有进步,可是你呢?还是筑基期的修为,还好意思说是來修炼的呢?”欧阳雪说出这句话后心里舒服多了,这是压在她心里好长时间的话。 目前已经从大量白金级boss身体爆出了很多隐藏职业证明,也就说这只boss有很大的可能性爆出隐藏职业证明。 经过龙血的浸泡,三年的时间,龙入海的体质、血脉等武修天资,与三年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强大到了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地步。 他刚出去不久,突然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用黑纱蒙面的健壮男子。 顾宇繁就等着这句话,闻言如同听到号角的士兵,拼命冲锋陷阵,一路攻城掠地所向披靡英勇非常。 御千澈没有说话,只依靠在椅背上,静静凝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岛屿。 坐在首位沙发上的那青年,看着神色如常,可眼里已经闪烁着丝丝冷厉。 “不但是十株,而且还是限量出售!”没有再行解释,李大山相信,只要有人购买,消息就肯定会传扬出去。 刚刚出来便看到大长老,她的脸上立马浮现了一丝的笑意,大长老到底其实还是和蔼的。 罗斯利娜立马欢喜道:“多谢不杀之恩!”说罢,急忙拔腿就跑。 朱夏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没看出啥名堂来,忙将目光转向赵宁宁。 三位道人闻言看了看妙德,又转身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杨天朗,杨天朗居然发现三位道人中有一人竟是许坚,就是向诸葛雄飞讨要“五雷正法”秘籍未果和师父一场恶战,然后又在幽冥教中无缘无故消失的许坚。 叮叮当当,长剑砍在手掌上泛起一片火花,好像砍上金属一般发出清脆的响声,将所有的攻击都阻挡住了。 “秦逸,王逸风,还有那血魔,你们手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年青人忽然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随即身影虚晃,消失在屋内。 可是,马上问题就出来了,殷云对自己的那个老妹太了解了,尽管她的实力不怎么样,可‘性’格却犹如一个男子一般坚毅,凡是认定的事情,十头牛的拉不回来,会这么轻易的放手了吗? 见到乃是老家伙赶來了。阿兽随即便将刚刚的事情简略的盖过。一边说着其双脚仿若是踏在虚无的阶梯之上。缓缓的降了下來最终落到了老家伙的身前。 五个黑衣人短剑刺出,眼见就要刺到项烨,他们哪里能想到项烨竟能在半空中拧过身朝他们削出一剑。 突然,原樱衣发出一声尖叫,手里的树王‘精’晶,已经没影了,却是进入了宝兽的嘴里,一个哈欠,睡得更沉了。 “好,唐兄弟真是一个明白人,我相信唐兄弟一定会把生意做的很好的,我们先去好好的看一下你的商铺和药铺。”崔管事拉着唐风走了进去,将商铺和药铺参观了一番。 他不能给她支撑,但是他可以不成为累赘。原本要问她是不是知道母亲和苏捷的下落,话到口边,便变了。 说着,原樱衣轻轻一挥手,一股青风拂过,狮傲等人被风一吹,立刻变成一枚枚婴儿拳头般大的晶片,却是被原樱衣直接封印,禁锢起来。 比赛依然在继续,羽辰背靠在休息椅上,惬意着看着一对对选手们的对决。 他练了几十年的全真教武功,武学造诣本来就不在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之下。 不是他怕浪费,而是尹仲会法术,如果留下一星半点儿鲜血,谁知道会不会算出自己的身份,定位自己的行踪。 沈曼准备的包让顾宸拎着了,虽然没有问过,但顾宸也有猜测,估计是一些吃的东西。 但是,此时自然不能提这种俗气的要求,不然,半仙这个称号就废了。 而这八大主城才是方圆百万里之内的实际统治者,各自统治上百城池,原本都是各自为战,相互攻伐,但因为百多年前的一场大战,才促成了八方联合,一直延续至今。 410 少日春怀似酒浓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唐嫣买了单后,王雪扶着王坤,于莹扶着向老,唐嫣和依依两人扶着天赐回到了店里。到了店里,唐嫣直接给向老和王坤起了茶,让他们解解酒,而把天赐扶到内室里去睡觉了。 其他人看到邱明这个态度,也都散去,邱明终于能带着道具正常散步了。 “来都来了,就不要嘴硬了,走走走,我早就想来这里试试了,听说这里的老板无所不知,真的假的?”鹰眼说。 我从不否认许牧深勘查心思的能力,就像半年前的很多很多次,我根本没有说话他就已经猜到了我要干什么。 邱明再一次出现在三头魔蛟的背上,这一次三头魔蛟就只能用力翻滚,想要将邱明甩下去。没办法蛟龙跟龙一样,爪子短,根本够不到后背。 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客厅通往门口的走廊里,一把抓向了前面的空气处,看起来就像是突然抽风了一样。 因为就算是其他吸血鬼侯爵,应该也很少有能一招制服诺尔侯爵的吧。 吴晓梦和林枫的胸口都有一样的工作室特征,非常好辨别他们的关系。 突然间,视线触及前方桌台上的电话,不由自主的起身,来到电话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安静放着的电话,鬼使神差的摁下一个键,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她被吓得猛地睁开了双眼,坐起身来,惊出了一头冷汗,连忙掏出了九璃盏,只见里面缓缓沉淀着几个字,如同琥珀一般——紫月、城东。 要是他从古烨手中得到这东西,以后马红俊邪火突然爆发就不用担忧了。 恬妮只记得周佐推开包厢门,腰一弯,手一伸,她身边两张猪脸就趴倒在地了,她都没看清楚周佐使的啥招式。 好似有一颗巨石坠入深井,落在了肠胃之中,这声音清晰地在整个瓮城长空,都无比的清楚。 古轩农看着眼前这位年轻道人,虽然他是皇帝身份,可此番见了腾紫京的状态之后,心头本来就对陈沙生出的敬畏,油然更厚重一分,也不仗着皇帝身份说话带什么口气。 几人说话间没注意到,不知道何时,大风已起,沙尘漫天,风声从远处传来。 何鸢想象着苏念在她手下的苦苦哀求的模样,满眼猩红,眼中尽是病态的满足。 就算最后没有能在一起,但是在一起的过程里,他们一起开心的日子,相拥的日子,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种种美好的过去再次在脑海里重演。 “不妨,我来还要向你们打探一些事……”天皇子说的是几年前叶凡等人从域外而来的事。 谁料到,宁艺卓突然贼兮兮地笑了出来,看见她的笑容,凑崎常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想要提高设计的稳定性、威力,除了从枪支方面着手,用于射击的子弹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外间灯火通明,却非常安静,她不觉有些心慌,冷眸扫视中蓦然看到窗下贵妃榻上半躺半坐着的谪仙般的人,她微征过后,眸光一下软了下来,嘴角染笑。 可以说在太清赤剑宗,木坤算是最无私得了,将很多名额给了真正有天赋的弟子。 “妈,你做了八宝粥?你终于决定用那个厨房了吗?”全洛瑶兴奋地笑道。 面对着这一屋子的客户和工作人员,coco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Coco的心里难受极了,自己真是无能连师意都保护不了。 当然其旁边的那一匹就有些不敢恭维了,只见其的身材样貌当然就不用比了,那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要说其最为特殊的就是其头上乃是光秃秃的,没有独角,这样也是其看起来就是一匹名副其实的马。 就在董占云苦恼的时候,’任秋叶‘发话了:“占云,你可以我的一个基本技能了。”董占云还没问出口,就看到三十多个自己出现,不用问董占云就知道这个能力是战斗虚影。 彭墨的一声大喊,惊醒了所有人的沉闷心情,内室之中的人惊喜间全都涌向床边。 “不好!”彭墨实话实说,若昨日看的不错,武王的腿骨被打断了,也不知能不能治得好。 在八腿甲犀冲杀过去的瞬间,白斑豹子也迅猛地行动了起来。它明白眼下想要杀死崔封,只能联手进攻。 由此可见张宏虎的野心很大,大得有些可怕。但又怎么样呢?男人本就要有野心,有了野心才会去想别的,野心,就是动力,野心,就是源泉。 期间,苏十七也根本没有机会再出手,便随着青袍人连续破除掉十几间木屋,摧枯拉朽一般,来到了地势最高的一间木屋前面。 楚浩云也趁势横移,冲出悬石黑域的范围。不过,情急之下,他以幻魔逆反强受了五大高手的攻击,加上悬石黑域的那丝天境力量压迫,刚刚稳住身形,就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血迹未出墨色,就被蒸干。 混战之中,双拳难敌四手的楚浩云,眼睁睁的看着洛鸿玉心没入血海之中。 而且在里面,更是有一道滔天魔影,在不断的轰击着异魔域的边缘地带。 “是谁?”敖冰心赫然抬头,发现那根本不就是流星,而是一个身上散发着白芒的人影。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仙金莲?”南极仙翁与太乙真人顿时也不免有些色变了。 “千年之内成就超脱、亦是万年不遇的绝世天才,何谈在次突破、打破桎梏?即便是我,也差上一丝,可就这一丝、年龄以至,生机被吞、修为不断下降,在无希望!”噬天鼠面露颓然继续道。 王承恩的脸色有点难看,说真的他有点挂不住了。可是王晨说的很有道理,王承恩觉得如果崇祯真的去南方了,在依靠富裕的南方慢慢来。可是崇祯一口气就把自己的一切赌上了,人也没有想着一定离开。 411 花开元自要春风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喻微言点了点头,站立起身去到轩辕寒的身旁,素音的爪子搭在轩辕寒的手臂之上,显得十分无力。 第二日天色刚刚大亮,宋凝瑶便已经来到药铺,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宋凝瑶都在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药铺门前坐满了人,但看衣着打扮,大部分都是些穷人。 赫连泓毓唇角轻扯,藐视般地扫射了一圈之后迅疾转身飞驰离去,他的身后一排侍卫紧随其后。 眼见伍当渐渐落入下风,其中一脚更是狠狠踹在他的胸口,脸都透出闷红,计春海大叫不好。 眼看着那把剑再一次刺来,萧震猛地举剑招架,然后用力向下压去,左手猛地朝着剑柄就伸了过去。 邢天宇一阵无语,他到是没有激动的找编剧理论,因为他知道这毫无意义,这个剧情只能用来参考,并不一定真的会发生,就算他们让编剧把剧本改了,现实世界估计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拥有了神识的兽类哪里会怕什么火?那些智商不低的家伙见到火才是最高兴的吧? “家丁、差人、青壮,所有人都到空场上集合列队。”朱达对一名家丁吩咐说道,已经入夜,还集合起来做什么,那家丁看到朱达的脸色后不敢多问,急忙跑出去传令。 星炼面色一凝,而随之而来的,是心口处强烈的吸引力,来源处正是澄月宫的方向。 白曦在,关宇自然不会瞎说话了,他一直以为蒋恪在微服泡妞,坏‘皇上’的雅兴,那不是有病? 但是云槐并没有听他说话,只是十分警惕地扫过周围,随即破窗而出。 萧璟泫激动忘形,微微抬起了下颌,露出了那双令人发颤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只见白尘从叶志远的肺部中掏出了一些黑乎乎的物质,显然是癌变的组织。 而收到命令的天界雀,也是极为顺从地从迦娜肩膀上飞了起来,盘旋在木床之上。 谢冰艳确实苛刻宛如魔鬼,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心理,竟然那么虐待许默和他。 与此同时,一支利箭也陡然射进山洞,穿过他刚才所在的地方,射爆一片山石。 一路而来,时而也会遇上一些不长眼的妖怪,不过最后都沦为了秦政的功德。 楚淮舟目光落在这具不曾见过的身躯上,原来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无暇。 当白尘运转真气为韩梦琪按摩时,那种深层的舒适感让韩梦琪忍不住轻声哼了出来。 教室内的一年级学徒大约有一百多人,其中,有半数学徒的精神力仍然卡在9点,连一级学徒的门槛都没有跨进去。 刚一定身,在一些人的惊呼中,众人只看到在破灭的虚空中,一道道神秘的台阶不断出现。 到了竞技场一幅震撼的画面扑面而来,不是自己想象当中的圆形平台,而是一棵参天古树耸入云霄,每一个枝节就是一个竞技平台,上万的竞技者同时在打斗,看得出来只要被打下树枝就是输了。 林天手掌向白玉砧板上一拍,白玉砧板就弯曲成一道弧线,直接将他左右两边全都挡住了。 “主公此次陈宫起事略显仓促,似有蹊跷之处。”荀攸若有所指道。 担心后面仍然有追兵,吴天随便绕了几圈,确定背后没人跟踪然后就变成自己的模样准备离开。 伯纳德的父亲也是没有搞清楚状况,要是一般的人,他断然不会用一折的优惠来出售红酒的。 叶磊光顾着沉浸在吸收火灵的喜悦中,突然感觉一阵危险,下意识的一躲,尽管没有被火柱击到,但终究是被热气所伤,背上顿时火辣辣的一片。 婉容寒夕并没有因为叶星辰,是刚具备四品炼丹师的实力,就掉以轻心了,反觉得叶星辰是一个强劲的斗丹对手。 那个蛋当时已经差不多是颗死蛋了,是叶磊和它签订了血契,给了它新的生命让它来到这个世上。 而且,见识到两人的实力,古灵宗一方的众人,心中的目标,已经不再是保住第十了。 而莫甘娜死后所留下的恶魔们,白泽自然也不可能坐视他们失去信仰,必须要让他们重新找到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目标才行。 这一刻,叶澜知道顾陌为什么那么肯定她逃不出去了,整个餐厅都被包围了,她还能往哪儿逃? 净慈寺前陷入一片混乱当中,前来听法的民众哪会料到发生此番变化,一眼望去,尽是惊恐慌张的面孔,全都拼命向外逃去。 以往只知魔道有三大魔尊,其中古天魔尊被武道真神郭仲堪斩杀;重焱魔尊一分为三,又被苏庭斩去一具魔躯;另外一位魔尊,名为虚鬼王,从未现身。 剑指之中,蕴藏了他悟出来的剑意,更为凌厉锋锐,更为霸道刚烈。 多半是这蛊道高人的蛊蛇自行在外游走捕食,意外发现了表姐体质不同,于是毒伤了她,留了标记,才有今夜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除却天使彦外,天使冷才是最了解这些武器装备的人,同时也是开发程度最深的人。 这一圈绕的非常大,足足有两公里的样子,成功绕到了旷地后面以后,叶晓悄无声息的举出手掌,缓缓的指向了潜伏哨的位置。 412 纵有狂风拔地起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开启了气感,林夜就可以修行术法,不过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不适合,要修行还得是在古代。 他也明白陆判官为何不今夜就行动,恐怕也是怕惊扰到了鬼君,让得鬼君提前复苏,而上阳城的百姓还未离开,那整个上阳城的百姓便是陷入危险之地了。 随着光芒扩散,握着斯巴达兽的周卓全身也散发出一种深蓝色的光芒,其中夹杂着点点橙光。 她没有多说什么,心中莫名的流过一丝淡淡的暖意,但随后她直接驱散了这丝莫名的感觉。 “我是问这东西该怎么生产,又有什么作用。”陈飞感觉心好累,不得不详细的问了出来。 源稚生眉头紧皱,到底怎么回事?本来一切都非常安好的东京空降一头次代种级别的龙族,往更坏的方面想,这很可能是一头龙王。 想来,更早的真武殿的那些前辈也是和自己的原因,这也是至祖师爷之后,真武殿弟子为何没能再参悟透第四幅图的原因之一。 真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赶四圣兽吗?好歹是这个世界的顶级战力,哪有那么容易。 在电梯口看了一下医院楼层分布图,我进入电梯,按下八楼的按钮。 随手从一旁的废墟中扒拉出来一根钢筋,游星从自己的d轮上跳下来,冲向克罗的黑鸟号。 乔二接着说道:“这古树撑开其余四个耳室无意中形成了中合之局,这琉璃古棺竖立对墓主人来说确是大吉,但对于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却是大凶呀”。 五条体型巨大的蓝色水蛟从四面八方扑来,瞬间出现在叶云海面前。 都能买将近一千万的豪车,在妖都买套房子,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话的同时,杨轩屈指弹着身上的尘土,任由王斧的脑袋伴随着巨斧落地的“哐当”声,滚落他处。 获得第七十五层修为,都没引起胡途注意,他直接把关注放在了二品灵器,超级震惊锤上。 他很确定自己是个开明的家长,或许在这个年代没有比他更开明的。 对方说的话,倒是蛮直接。明知范素素有男朋友,竟还表明自己是她的追求者。 苏长言闻言,抬头看向穹顶,再次向右拨动禺彊,这时,阏逢向右移动了一段距离,而旃蒙却向右移动的距离是阏逢的两倍。 看完这场比赛,科比清楚,公牛已经起势了,罗德曼找到状态后,其他球员也会一一跟上。即便皮蓬不回归,他们的常规赛战绩也不会太差。 “不需要重新开始,帮我接莫莉……”李子涛不想再看到如此可怕,可以说是灾难的新闻发言稿。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有什么事情,放到现在,基本上也就没人会记得了。 林迪的这一句话,其实也道出了这些曾经的开发商大佬们今天的无奈。 之前张角以为北军五校的汉军也应该是类似的,毕竟精锐的汉军一向是以军纪和军规为核心制度的,正规军的强军训练法讲究的就是宁可要一千个听话的懦夫软蛋,也不要一千个疯狂但不听话的猛士。 如今战局诡异,意外连连,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愿意放弃这个顶尖战力的,如果让天机门就这么三言两语便将古剑一废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这么帅,对我有意思也可以理解。”林迪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将毛毛放在办公桌上。 现在才刚刚开春,梨花林仍旧枝条疏落,林嘉若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了持尘。 “不好!”白明顿时神色一变,受到灵气刺激,噬灵虫只会变得更加狂暴,吞噬力也会呈几何倍的急速扩大,他立即想起来七大妖王之前讲述的经验之谈,连忙放出自己的道域将四周围笼罩起来,镇压着灵气的流动。 “什么,大岛彗星,怎么可能?前几天还正常来着。”哲平赶紧坐回位子在电脑上忙碌起来,只是没等哲平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迫水队长就来了。 “外面怎么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去看看是谁。这不影响学生的学习吗?老赵正低头批改作业,听到外面的噪音后漫不经心地说。 看到她们雨轩立马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气氛一下子也昏沉了下来,我吃饱了,你们慢吃,苏慕辰也起了身,你们慢吃,我也吃好了。 “都听都头的!”郑涛也是贪杯之人,听闻王二牛有事情打听,又要另外找地方谈,自然想到会得到不少好处了,便笑眯眯的跟着去。 “墙壁”封堵,而内中随着火势燃烧,更显得光影斑驳跳动,给人一种极为诡谲的氛围,而风缺则是目光呆滞,望着那火光高涨,随时就要侵袭到身前。 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那几个囚犯也是发了狠要报白天的仇,专挑最疼的地方打。陈最不知道自己的肋骨是不是骨折了,左腰处也没了知觉,大腿似乎也不是自己的了。 一刀毙命,我以为我想到了老房子发生的一切,会憎恶,会恐慌,可是我发现,我没有。 他看到蒋门神说得豪气,便想说“不写也罢”,可转念一想,“蒋门神这人信誉不好,还是白纸黑字的为好。”,便也不出声了。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媛媛也不再说话,她敷完面膜之后,就开始拿出自己的保养品做起了保养。 凤七乃是近年间灵兽族最强的青年高手,实力是觉得超脱另外几位青年高手的,如今现场中可以胜过朱砂的,也许只有他了。 413 我亦乘风破万里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七八道剑光,从不同的角度切过来,张泽左突右闪,堪堪避开,他再次运转龙息之法,急速从增长天王的地盘逃出去。 所以郑重虽说对凌青衫如此大度是极为感激和钦佩,但依然装傻不提。 魔晶感受到了危机,可无奈于在各种力量牵扯之中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旋风的漏斗尖刺到它的身上,在交集的那一刻,魔晶的表面魔光粼粼,紧随其后的就将是燃烧完邪魔之气的金色火焰。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铺天盖地的黑气便滚滚袭来,金蝉子隐约看见,这些黑气中都是些人面兽身,或者兽身人面的妖魔,虽然法力低微至极,但数量却多的可怕,足有一亿之数,将祭佛台包围了起来。 一个道恶魂身影从潭水深处游出,出现在了蚩尤面前,这人身躯虽然没有蚩尤巨大,但浑身的气势丝毫不弱于蚩尤。 众人听说张枫不见了,也帮忙寻找,可是,他们搜遍了缥缈宫,也没有找到张枫,众人心里疑云重重。 原本恬静,美好的雪原此刻变成了一个会吃人的怪物,他不断的咆哮着,用黑色的云朵贪婪的吞噬着沿途中的一切,不管你是人,还是兽,只要敢独自一个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么等待你的只有无声的死亡。 突然间,柳千秋的身子往一个和尚一撞,将和尚撞滚在地,自和尚的怀里跌出一把短刀来,刀上隐隐发着碧光,已经涂了剧毒。 “接下来就是我战神的首秀表演,请所有在观战的人注意了,战神号,变身——”张少飞兴奋地高声道。 此兽停下后,身上青光狂闪,硕大的头颅也自摇晃不已,好似被打蒙了一般。 根据魔王分析,恐怕龙之大陆上的魔物加起来的总和可以用亿来做单位,这让雷天感到深深的忧心,知道如果要全部消灭魔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如果能将统领它们的魔王,魔将打败,那么魔军便会不战自败。 “放心吧,火儿,你虽然消散了,但我一定会让你的下一个躯体继承你的意识的。”雷天暗暗说完,拼命的催集体内的黑洞,冲击着抵挡在黑洞外的白雾力量。 夙炎闷哼一声,一个极寒的感觉从头顶上传遍全身,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你脑袋钻个洞,然后直往里面灌入冰水的感觉。 抱孩子这种事情抱着抱着自然就习惯了。抱着孩子的老爷子可就再也没人想从他手里接过来了。不过,过了一会,孩子突然哭了。这下子老爷子手足无措了。 “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么?我这可是给你们省下包袱卸下累赘,墨墨的父母可是要我照顾他,所以,我当然要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至于你们……”维里尔眼神一冷,嘴角噙着笑意,很是邪妄。 “好,我明白了啦!对了,你记得收拾好东西呀!”李耀杰笑眯眯的说道。 其实贤妃娘娘生产那日,老臣见到大皇子就起了疑心,那孩子怎么看都是足月生产,而非早产的。于是臣就暗中进行滴血验亲,果然与皇上的血液无法融合,这更加确定臣心中的猜测。 李耀杰仔细一看,那少年的衣服上有一个飞镖,感觉那个飞镖很熟悉,可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但是因为自己一直觉得,自己早晚会被送回去,所以内心一直很担心,所以连带着对那人也不冷不热的,最终……那人离开时的背影,维克一直都记在心里。 “说的倒好听,让我看看下面还有什么东西。”这样说着,冰舞却有些迫不及待。 军官们纷纷发言,也沒能拿出个什么特别好的主意了,会议很开就开到了深夜。 早餐过后,温春市委的领导也都赶了过来,这一次考察组的随行领导和工作人员也都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飞机准时准点降落在了机场内,舷梯车在飞机停稳之后,yǐjīng跟了上去,舱门打开聂振邦率先走了下来,在他身后是农业部周明辉同志、环保总局韩黎阳同志、工信部郭奎同志还有教育部常务副部长姚伟正同志。 说的好听一点,它们两个都会顾全大局,在这方面虎王凯拉比计凯更胜一筹。 没有想到,实在是没有想到,意外,十分的意外。此刻,在一个以四张沙发组成的正方形圈里,不光是安娜过来了,在旁边,董婉和李丽雪也过来了。两人身后,李春山也跟了过来。 “带头的是谁?”问话的,是陈枫。他想知道有没有他认识的高手。 “亲爱的导师,我想找你帮我个忙,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我谦逊的说。 她又找到了能在宫中出入不惊动人的法子,到时候真要下手刺杀是极有可能的:就为此,皇帝更要杀掉她才能安心。 就在他抉择之时,天空突然暗淡下来,可见不远处的天空乌云积聚,一道道银色闪电在乌云中穿梭。 反正不是真名,这名号也就用这么一阵,等所有功法都复制完毕,谁还会管这名字。 胜利队基地的大门再次的打开,只不过回来的并非是已经放假了的队员,而是常年一直忙碌的居间惠队长。 表情略显慌张,沈怀宁想要推开这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却突然被容隐扣着手腕强压着身子无法动弹。 他同样看到了丽娜眼神里的变化,可是心中纵然有揪心的疼痛,但此刻,他不得不休整自己的神情。 胡香君大喜,有了这个名义,她就可以尝试统合十万大山和其他地方的妖族,而不仅仅是局限于无尽林海了。 陆北恶毒的话像一把刀子一样刺透江宿的外壳,直接插进内在江薇的心脏上。 414 从来系日乏长绳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看着这在风中飞扬的半边纸,林添一的脸色从黑变到了绿,又从绿变到了红,最后又变回了黑。 只见,李清水调动全身灵气,然后手中开始掐动法诀,而之前被他们特意留下的刘渊洋和朱广寿的尸身正位于他的身前。 蒙一下吧。能蒙混过关,就蒙混过关。如果不能,就出手,迅速将他们制服。总之,要在第一时间获得离开的机会。至于到了红浮,该如何下手,那是到时候的事情。 李清水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跟着这名玄字辈的晚辈进入了太丘杂货铺的后院。 杂役期满之后,再由学院统一组织考核、测试,若两项都能过关,则可成为外院的普通学员。 唉,本来是为了阿晓过来的,没想到现在却不得不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兰翡狠狠地瞪着墨霜筠的后背。 说实话,对于他的搭档,众人还是挺好奇的,虽然在这个节目中他即将走到头,但是明显到了外面进了娱乐圈之后,他的资源不会比在坐的任何一人差。 然而,对于骆子云的话,叶无尘无动于衷,一张口,就将骆子云的神魂吞入了口中。 王子虞面色一沉,集中精力,将鸿蒙的内力全部吸收了过去。可惜,鸿蒙的功夫弱了一点,这内力,对于王子虞来说,不过是一道普通的甜点。 在看看自己的老大惊讶道:“大哥,你?”眼神当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这也太让的他感到不可思议了。 当下,山狗等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向着林风围拢上去。 想到这里,保安队长腿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差点哭了出来。 空中的雷月空咬牙道:“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希望你能躲过此劫。”,雷月空缓缓向下方落去。 “章总,我愿意加入!”杨博见土狼乐队争相的要加入这个所谓的章总的公司,自然的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公司叫什么名字,但是土狼乐队这么大名气的乐队肯定不会匡自己的。 “那就等着看呗,你现在的实力,应该是倒数第一或者倒数第二的样子。”唐饶说道。 他现在可以肯定的一个问题就是,天级的武技也分强弱,越是厉害的天级武技,所需要的技能碎片越多。 “观大的疯狂的石头要不要这么火爆?妹的,我昨天晚上去看疯狂的石头,从来没有在影院看到过这么火爆的情形,我仔细看了下,入座率估计最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徐家十三少。 姬皇天等三位家祖一脸怒意,五尊绝世大能分别有姬皇世家两尊,娲皇世家两尊,禹皇世家三尊,这下一起陨落,对三皇世家来说不啻于重创。 十殿阎罗,经过这么一阵的消耗,身上的修为都已经耗的差不多了。相比于我来说,他们明显更加怕死。所以这一刻,他们竟然都缩了回去,有些畏惧的不敢再前一样。 唐饶当然看不到闫伟跟丽丽的表演,光听闫伟粗壮的声音,都知道两人经历了何等刺激的过程。 进了电梯,许田注意到这部电梯上没有楼层按钮,只有开关门的按钮,电梯门合拢之后,就开始向上运动,只是十秒钟就叮咚一声响,停了下来。 晚上苏伊回来了之后就给他搞了一个网上店铺,里面全是一些丹药的照片,还有功效之类的。最少十万一颗药丸,最高不封顶。 “师傅,这里的妖魔众多,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红屠一边攻击漂浮在空中的黑团,一边凝重的道。 第九天吧唧一下就将一颗翠红翠红的神秘果给直接咬碎,鲜红的汁液瞬间就顺着他嘴巴上的毛发给滴了下来。 她是南方口音,就算是生气的时候说话也软绵绵的,对方听见她的语气还愣了一下。 “不,不能回去!”我拒绝了矮子兴的请求,这么多鬼围了上来,那苏晴之前是不是也遇到过了,她有没有危险? 王兴江还想观察一下其余青蛙的死因,但对峙的双方已经结束僵持,他就立刻把注意力转向战局。 杞人观察得是如此细致入微,因为这只大鹰的体型是如此之大,以致于在相隔百米的高空中依旧被杞人看清楚了样貌。 莫星和程执鑫坐在一边,互相望了一眼,愣是一句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林清雅也不再耽搁,也没有再收拾什么东西,她有用的东西都在空间里,根本就不用收拾,直接走就行了。 在场的,除了林清雅一行人外,大概只有一人对此丝毫不怀疑了。 林清雅和巩亚丽一样不解,实在不理解巩亚娟的大脑构造,你说以前她对她态度不好也就算了,可现在她有求于他们家,怎么还阴阳怪气的说些刺人的话,她以为别人得了她的冷脸,还会尽心尽力的帮她吗? 陆离有点无奈,但在明确自己的状况之后,还是尽量把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 眼看要成就好事,又一声鼓响,一道肉眼可见得金色光波,充斥幻境之内,一漆黑魔影自体内钻出,尖啸着消散,柳旭跌出幻境。 林清雅很理解他的怨恨,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都会恨不得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 不过陆离一走出来,他还没怎么自我感觉,别人就不断打量着这边,手机和单反直接就对准了过来。 与此同时,约翰等人的神念,也随之而来,探查这片广袤无边的恶魔沙漠。 415 水去云回恨不胜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往前走了几步,盖尔两人进入了另一间房间,又一具雕塑出现在了盖尔两人的眼前。 而那顿饭的结束也标志着杨露她们的身份再也不是一名学生,她们的青春也从此一去不复返。 楼湛丝毫没有因为太子这般明显含有恭维的话语而有任何反应,仍是那般淡漠恭敬的模样。 “皇姐,你怎么一出现就帮着外人?”三皇子质问道。六皇子也是回过味,发现劫走自己人质的高手就是自己的皇姐,更是不满地嚷嚷。 被唐居易这么一说,突然醒悟过来的涯无霜顿时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纠结之中。 中央那些智囊想破了头,也都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杨飞他们自然也不可能想出什么靠谱的方法,这样的讨论只是让团队更加和谐了一点而已。 长袍有阴影效果,使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一身的精神力激荡,圣灵高级巫师,周身死死弥漫,与盖尔不同,盖尔是来到秘境突破时,沾惹的死气,会慢慢消散。 “没错,但是,却更加恐怖了,那围攻的几只异变兽,最终都有可能被反杀,自己沦为食物!”杨飞面色有些复杂的说道。 柒染吸了吸鼻子,抬脚向前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呼唤着墨白的名字。 油灯下,几年没有下过床的母亲,竟然正在缝补着一件旧衣服,看她的精神似乎很好。 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仿佛有一股沉重的压力,这种压力还伴随着一股瑟瑟冷风,让他们情不自禁的缩着脖子。 与此同时另外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冲了过来,一人腿法凌厉在地上一扫攻击萧无邪的下盘,另一人的腿正拦腰而来。这一轮攻击,从上中下三个方位同时进行,就在众人意味萧无邪必然无法阻挡的时候。 神剑劈在人形生物的身躯上,一阵剑波荡漾出去,劈山裂石,这片土地不断沉沦,如同巨大的深坑,可见这一击的力道之强。 叮!一道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却见昊九幽心脏十公分前,一柄短刃被一击而飞,击飞短刃之后,元力劲风势头不减,瞬发即至般击中思君肩头。 也许我们都曾和父亲吵过嘴,嫌他唠叨,嫌他传统,嫌他管教的太严,甚至是嫌他贫穷无能。但是却从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这个男人陪在身边,我们的人生将变成什么样。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些人应该就是昨天阻击张合他战队的那些人,要么是他们混编在了一起,要么就是其中一个战队又被派了出来。”周大指着对面跟他们一样也在进入战场的武者说道。 连城虽然之前负伤不轻,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也已经没有大碍,作为肉盾型玩家,连城可以帮忙突围。而二神的生命值实在太脆了,若是被狂暴的鬼尸围上必然无法全身而退。 说着风笛一把将苏齐搂了过来,脑瓜子箍在她的双峰上,一阵蹂躏。 说真的,你可以说苏云堂喜欢装,但你不能说他没品味,没格调。 这样比起来,穆喻安的气质就过于单一了,而且要论成熟有魅力,必然是及不上法赫曼对各位富婆金主姐姐们的吸引力的。 林海棠等在孙家看电视的大堂里,她今天梳起了两根麻花辫,干净整洁,上身穿着一件单薄的单蓝色衬衫,下身是白色的工装休闲裤。 他就这么站在那,挺拔身形并非军姿般端正肃穆,反而略显恣意松弛。 君司瑾站在原地,细细打量君棠月的神情,那么无辜,那么为难。 甚至,连对她们的喜欢好像也会随着经年日久的岁月消磨而淡去。 “那里面放着的就是能治愈猩红之咒的药物么?”歌薇好奇问道。 柳川普木双眼之中,此刻闪过一丝夺目的精光,猛然一个箭步,抡起紧握住的拳头,险之又险地穿过了四把巨刃黑剑。 哪怕自己要弱于怀中均,哪怕玄气有着绝对的劣势,司明青天亦是毫不犹豫,他心中所有翻腾的恨念,化成了无边动力,支撑着他。 但手机不同,一旦有什么消息,罗渊必须第一时间知道,否则会耽误很多事情。 原本神子卡迦洛斯是准备直接回去神域的,途经大森林时,他突然想起地精、矮人说的矿坑,便来了精神,想找到矿坑。 齐风大惊,手中长剑同样泛起黄芒,不断挥舞以抵御飞轮的攻击,然而这法器长剑果然不堪使用,来回几十个回合后,法器长剑便被击得光芒黯淡,任凭齐风注入灵气也难以回天,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李沐一时太兴奋说露了嘴,好在面前四人都是自己的底细,日后也要他们去做这事,所以,也就没有再隐瞒。 齐风连忙谢过赵剑,赵剑一摆手:“你慢慢想吧,想好了便告诉我。”说罢也不理齐风,自顾盘坐在这飘雪峰顶,打坐练气起来。 韩仲良哪会被李沐说服,只是见李沐已经给马周说项,不好反驳,便不说话了。 “手部运动?”王金听得不是很清楚,重复道一旁正在练习胯下运球的弗兰克也是好奇,心中猜测,难道是单身汉的“美好时刻”?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轻轻厮磨,深邃的眼瞳里闪过片刻的痴迷。 416 二三星斗胸前落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朱重八一个做事原则,虽然朱重八是一个和尚,讲究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但是也不是在受到伤害的时候,无动于衷。 “这叫做天命药剂……”洪天想要解释,但是话才出口就被月空打断了。 “也是幻境?那阿炎他们呢?”大师这时才发现,眼前除了老浅,都没见到其他人。 这一次陈易没有再出手阻拦了,也只是他的性格使然,如果换做另外一个掌控境界的人在这,如果他敢说这话,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脑海中回忆起系统教他的缓解真灵噬魂咒之痛的方法,手中淡青色灵光一闪一闪,将真灵碎片一点点炼化粉碎融入怀中佳人的识海之中。 “别急,不会这么容易的,否则的话也不是什么圣血,让我们费这么大的周章了。”陈易对此倒是极为淡定,如果那不死凰血是这么容易就被夺走的,还用得着柳元昊费这么大功夫吗? 刘栋怒喝,身后的筑基期修士面无表情,灵力大手幻化,就要将几人抓起。 死亡地带的范围足有百米之广,由于巨大的能量在领域内释放,此刻地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深堑,龙云的身影消失在深堑里。 导演这个词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的,他们不停的拍摄原创视频,想要的不就是成为一名导演吗? 萧家祠堂,可谓是萧家的禁地,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除了有族长的允许之外,而萧然早在今天下午便搞定了自己的爷爷,答应他可以接近祠堂。 虽然大方他们说十分危险,但是这一万年一次,可以说一辈子只会碰到一次的机缘,能不错过,还是不要错过。 “那你们御宝斋,打算付出什么价码?”王胜琢磨清楚这些,心中有了决定,然后冲着吕温侯问道。 五百年的神力施展一次,而且冷却时间要三个月,江昊也是豁出去了,送了这么多人,一份见面礼。 如果不了解诸葛亮的星象布局,别人还真以为机关就在上面七颗星上面呢;实际上,真正的机关,是在北斗七星围绕中一个北极星上面,只是北极星没有显示出来,如果不是细细摸索的话,真的很难发现这个北极星位置。 “放心吧,我道力足够,不用担心!”马旦手里拎一把桃花剑,右手拍胸向他保证。 王胜之前还有些怀疑澹台瑶这解决办法找的也太轻松了,现在才知道,原来一个月媚儿就砸进去五千万金币。怪不得!这么大的投入,总能够砸出来一些成果的。 “常胜侯要你放出去的消息,你放出去没有?”冷静下来,天子冲着沈老太监又问了一句。 这感觉很神秘,很神奇,让方晓在陈立的怀抱中渐渐地迷失了自己。 深深的看了众人一眼,萧然便直接叫他们几人照顾武志,而他自己则是退回了自己的房间中,今天打斗,萧然自己也受了不清的伤势,之前一直在压制着,此时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萧然顿时不再继续压制了。 “秦先生!”苏无恙对于今晚的失误十分难以理解,更惶论接受。对,她和曲靖之间五年来也仅有贴面之吻,可在他这里,却轻而易举的沉沦,她不难猜测这其中的原因,这种猜测让她无助而恐慌。 同样的大纲,让苏煜阳来写,苏煜阳自认为有三方面会比凌秒出色,这三点他自然也写在了纸上。 黄金龙是刑天这一点我怕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了,本命灵宝这个时间除了刑天不可能会被任何其他人所用,,就只有刑天的转世才有可能做到,本命灵宝出现刑天的身份也就彻底的定死了。 凌秒不是笨蛋,但是在愤怒值爆表的情况下,理智就朝着负无穷大一路狂奔。 两人说着闲话,旁边西厢房里,周氏正沉沉睡着,姜艳莹到后厨熬药了,苏二奶奶举着只花棚,紧靠帘子后,支着耳朵听李丹若和程老太太说话。 “宝宝,你喜欢喝牛奶吗?阿姨给你热一杯牛奶好不好?”看宝宝乖乖的坐上椅子吃早餐,宝贝在他身边俯身问。 纪林熙点了份牛排,凌秒不太习惯西餐,就要了杯咖啡和一份蛋糕。 肯特主教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就跟另外一位梵蒂冈高级教士走了过来,两人都激动的双眼放光、眼神里充满期待。 王凯非常不乐意听哈里森的话,他有点强拉人头的感觉,好像传销一样,不停的话就给你洗脑,威胁你,居然敢到自己这里威胁自己,王凯放出了点霸王色霸气,没有很多,免得把哈里森震晕。 凌阳正犹豫着要不要带甜宝一起进到灯塔里涉险,塔楼里突然亮了起来。 冈田似藏再度被轻视,心中不稳,本来是增强招式的怒意反而让招式出现了些微的偏差。而杨冲闭上眼之后五感减弱,第六感和能量的感应增强,虽然依旧无法做到将对方的招式捕捉,却能够感悟到能量流动的轨迹。 “喵!我灵猫一族,怎么可能会以你们这种鼠类为食!”阿柴不服气的说道。 迪亚想到了曾经被恶魔学院聘用的时候,也曾经看到过类似的手段。 现在,西索尔率领的魔法师战队追击诺到一片沙漠的时候,忽然从地下涌出了大量的恶魔,数量在几千只左右,这应该是事先就埋伏好的,西索尔庆幸自己之前并没有大意的分兵,一旦分兵,后果不堪设想。 417 十万峰峦脚底青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陛下的新打算?”刘云威和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是十分的奇怪,汉威营在陛下的心中有这么重的分量吗? 两名大执事一直注意着杨言这边的战况,如今见杨言身陷险境,如何还忍得住? 又等了大约十秒钟,老太太的眼皮轻轻的动了动,然后幽幽的转醒。 如今搜刮了这里过后,承天的身家暴涨,说起话来底气自然十足。 君谨言听了,直接掏出了手机,拨打着号码,然后在电话里,对着电话的另一头询问着,大意差不多就是夏琪刚才所说的意思,唯一没有明说的,就是沈业定可能是夏琪父亲的事儿。 所以,即便赵德广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叶贤也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这里事情解决完毕,一剑禅子化作一道青光,又飞回了凌仙殿内。四宗弟子和外院弟子也都散了,各自回各自的住处去了。 这个时候,如果金破天悄然折返,动用能力治疗伤势,或许就真能俘获美人芳心,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涯。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睡梦里李山就见漫天飞雪翻卷,朦胧胧,白茫茫,突然一拔冰川崛地而起,从他头顶化成一把晶莹冰剑,长剑寒芒爆射,忽得一下,刺向了他的脖颈。 看似十分简单,实则长青在这六剑里,用出了当初在神仙岛上,从黄老头身上学到的一切。 “娘,咱们走,咱们离开容家。这里这么大,难道还没有咱们容身的地方了。”舒涵水不想在容家待下去了。 眼看着这大棒子马上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她只得闭上眼睛,准备硬受。 杜鹃的年纪虽然不大,可因为一直跟在石锦绣的身边服侍,府里的人待她自是恭恭敬敬的。 如此三杯茶下去,梁擎才再度开口,压低了声音:“南北两边如今已经没有问题,西夏那里,就一个和谈,桓王殿下会拖住恒国公。 频道里不能打字,我们帮会的人迫不得巳在游戏里的帮会频道闹开了锅。本来密密麻麻的帮会频道还能看到我们的上诉,结果身为帮主的顾先生开启了全员禁言,帮派管理又被下了权限。 二人正说着道别的话,岂料路边却突然冲出一辆马车,直奔他们而来。 舒涵水点了点头,他早就料到了,套圈这个生意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容易让人模仿,而且开始的时候大家图一个新鲜,慢慢的玩的人也就少了。 昀汐淡淡一笑,拿起喜秤轻轻一挑,还没等看清新娘的脸,一股子酒气就自胸腹之中翻涌而上,他忙转身躲到墙角,对着痰盂大吐特吐了起来。 10岁那年,他推去了所有的工作陪我在即将被拆迁的烂尾楼里度过第一个有着新鲜蛋糕的生日。 萧邕笑道,“等会吃武皇肉!”说着,把白鲨拿出来扔在城墙上。 再往下问,对方却变嘴紧了起来,死活不肯吐露他在家乡惹了什么祸。不过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扎克已经有把握了。 “了不得,细木匠哩!齐白石好像就是细木匠出身吧?”想到这里,种纬禁不住赞叹道。 看着高俊岭和刘大成两人急切的样子,马长坤老人也有些感动。有时候人越老心越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马长坤表面上的无欲无求之下,是对人性更加的看中。 “不知道,我听到有人踩断树枝的声音。”牛柳低声的说道,继续盯着屋外的情况。 种纬看着朱连长离开,好笑的摇了摇头。他转身走到指挥部办公室的门前,喊了声报告!在得到允许后才走进了指挥部。 雏实酱越发伤心的凄哭声中,她后背两端,新鲜破皮而出的两处对称赫掌也越发色彩艳丽明亮了起来,而当雏实泣声说到不要伤害姐姐的时候,她后背尾部也赫然延伸而出了两道蛇身怪肢。 等他们完全消失在视线,这犊子仍旧没动,而是转头看向旁边的胡同。 瑾瑜:城中村,村中狗,路还真不能乱走。好在路途虽有些波折,前路还是令人期许的。没想到一口气走完了两条线,不用下次再花时间去穿越了。从机场大道东望是两条路,走过后发现是一条环行线。 想了自己会多做几把手枪,便是再拿出几枚魔核,任由他们将魔核之中的元素力吸收干净。 即便此时的太阳并不算毒辣,但在这远超常理的负重条件下所产生的热量使得他的汗腺如决堤一般,豆大的汗珠纷如雨下。 引灵丹以及枯草,白阳宗内有数的几个高层自然是不陌生,干秋阳也必然是其中一位,既然是杂灵根弟子又要常年接触枯草,在他脑海里自然第一时间就将其排除在外。 且孙达顺一把年纪了还很好色,这钱落在他手里也剩不下给他的两个儿子。 然而,周一刚刚起床,她就感觉腹部一热,一股热流涌了出来。跑进洗手间一看,心情从天堂坠进了地狱。 谭英辉想了又想还是选择回家。为了不碍秋灵儿的眼,他住进了后院,和苏灼做了隔壁邻居。苏灼最近开朗很多,白天在庄园盯着装修,晚上回来吃完饭和谭老夫人聊聊天,再和夏管家下两盘棋。 418 无情无尽却情多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没路了,那边在修路,早就禁行了。”大汉拍着方向盘很是无奈。 丁香妮笑笑没出声,心想他俩能有什么事?一个是集团高层,一个在为国家出力,要是私事就应该曹碧萱独自前来,两人工作上的唯一交集就是嫦娥星,十有八九是为滋粮而来。 由于这里就是周明用来印刷自己从网上下载的网络看着玩,因此厂子并不是很大,门口也并没有安排门卫。 菲尔不得不招呼队友过去安排相应的战术,就连艾斯这个平常吊儿郎当的家伙也凑了过去听菲尔的安排。 严逸如此大胆的话,让纪寒烟的俏脸上飞起了一朵红晕,狠狠的白了严逸一眼,随后直接转身上楼去了。 他的话音未落,杜主任的电话就响了,果然是通知他星期一去开欢迎会。 慌乱的撤离中,不知道谁脚下滑了一下,猛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精致可人的脸型让朴仁静显得妩媚异常,如果说金泰妍的童颜是清新可爱的话,那么朴仁静的童颜就是妩媚性感。 这一切让安承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注册粉丝的增长自然让他兴奋连连,可那些呼唤他的帖子,却使他的兴奋劲降下了一大半。 “你就这种程度?”林修擦了擦自己的脖子,然后笑着出声说道。 而且他将来还有大事要办,能用的上这些妖兽的地方很多,这些妖兽要比一些人类都值得信任,虽然它们的智慧并不比人类差,但是只要妖兽认可了你,那就算是死,它们都不会背叛。 年轻人们神色各异,这种规则在他们的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在我们的眼皮子地下竟然还想要逃,呵呵!!”一直没说话的王尊这稍稍挥手,整个王氏城池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隔膜给包裹了起来。 豢魂鬼修坐在椅中,闭目凝息感应了片刻之后,旋即双眼睁开,同时脸上朝姬卫昌显出了一丝狰狞笑意。 “方和先生,您请等一下,我马上到大厅接您。”郑行长本来以为方和会提前打电话的,没想到到了才打。 “他想干什么,把斧头当飞刀用,傻了吧?”林启亮一阵疑惑,不由得嗤笑,“就算这样也没用,一柄斧头而已,难道还真能伤得了我不成?”心中想着他便脚步一错,避让了过去。 而太真教、天罗门和百花仙山,在仙门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一线门派,虽然比冰窑堡稍差一筹、但也差不了太多了,尤其是这个太真教、近些年势力膨胀,隐隐已经到了可以和冰宫一争高低的地步了。 好在这么多年的时间,守护一族一直安分守己,所以圣主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些事。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一见到林雪泫然欲泣的模样洪武心里就是一软。 难怪武林盟连我都救不了他,这智商……唐洐瞥了一眼手铐,随后屁颠屁颠的跟在时水月后面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好像是。极光星魂说过,我的灵魂被师公用八具灵魂体稀释过。并且,告诫我,不可再引动灵魂体聚变。否则,会有危险。”云杰回忆道。 “那白韵婷被害和尸体所在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我们一起到附近找找,不要分散,万一遇到什么不测可以有个照应。”武云下令道。 火焰迅速将反应稍迟的乔胖子围绕,紫色的火苗立刻吞噬他的身体。乔胖子疼痛难耐得大叫着向前跑去。 只见藏青陡然间从空间背包中掏出一个圆珠一样的东西,掏出的瞬间,一股股黑色的气流缭绕,邪恶异常。 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何熙等人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不知落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音。 隔离室内,裘林伸出了手,并把它举高,只见白皙地手掌慢慢变色,竟长出了毛翼,漆黑油亮,不过片刻,裘林的右手竟变成了一只类似鹰爪的手掌。 “反应还不错嘛,蓝精灵。”胧月不屑地哼了一声,平常都可以得手的她这次失了手还挺不甘的。 季伟也就不再问了,点点头,然后冲身后的同事们使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色。 就在时水月在想用什么姿势降落比较好看的时候,突然‘嗖’的一声,时水月条件反射的侧过身,却还是被不知道谁射的箭给刺到了肩膀。 洛妍惊喜出声,马屁拍的啪啪响,就怕叶凌气没过,回头再找她秋后算账。 而且在这座楼里,还有很多的人,其实身份和地位都在自己之上,这已经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以至于在这里的任何的事情,到了这时候,相信再多的解释,都无济于事。 被嘲讽了的高数不敢置信地看着吴悦,要不是队友拦着,他真想给吴悦一拳。 “穆寒旻!”一个极为有威严的声音在阿旻的耳畔回响,阿旻抬起头望向头顶的漫天星辰。 毕竟他在大祭司府邸内经常听到的教诲是如何如何救济贫困,如何如何救人水火等等。 季然微微点头,在结束这把游戏后,就离开了训练室,找扶越去了。 邪神大陆之中,许多邪神都是被古伦多世界五大正神击败甚至是曾经杀死过一次的邪神。祂们都对古伦多五大正神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说着,老华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之色,在他心中,若是能够拉拢李逍遥还好,若是拉拢不了,说不得为了大局也不得不舍弃这样一个有前途的年轻人。 在火锅店里套话失败的郝朋宥秉着绝不轻易言弃的品质,抓紧了在车上和林木“独处”的时间,愣是没问出点什么。 这个男人正是王鹤看病的回春堂里的那个中年人陈杞泰,他穿着灰色的对襟上衣,黑色裤子,黑色老式的千层底布鞋。 秦枫相信,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今后雷云对于识人用人,肯定会谨慎的多,不会因为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接触,就将重要情报给对方共享。 419 情到无多得尽么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苏北犹豫了。难得一次机会见到这个传闻的白少。不管他会不会对柳寒烟出手。都是苏北必然的敌人。尤其是这种人和陈泽凯搅在一起。此时不除日后必是一大祸患。 “躲在这里,不准出来!”郁梓抬起头,冰冷的漆黑双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果不其然,在街道尽头出现了四位蒙面人,统一的黑红色紧身练功服,裤脚和袖口均用红色的带子缠紧,黑色的圆头布鞋在落地之时寂静无声。四人身形在几个闪烁之间逼近奚宁眼前,在同时出手攻击,毫不含糊。 东方悦虽是不满魏霖友的穿法,却也不能说什么,奚宁买了同样的纱衣给大家,说明她的目的本就是不纯的。 还不待凌絮儿把话说完,杨卿卿一跺脚,推开凌絮儿和叶如玉就跑了出去,似乎还带着嘤嘤的哭泣声。 “不瞒你说,我刚看上一对姐妹花模特,今晚就去鸳鸯戏水。”古胖子笑的全身肥肉乱颤。 根据刚才的搜魂,陈宇得知押送俘虏的王者,名为“居阳王”,修为凝星后期。 “我不是问你他的私生活……”林语轻说:“你就没有想过,你父亲和叶震宽当年陷害了原厂长凌皓安以后,拿下了改制后的中山建业。又是怎么跟黑火药工坊拉上线索的么? 这时阿亮的手机又响了,那花生米又打电话来了。阿亮从后视镜里瞅了一眼冷逸梵的脸色,便跟往常一样,应付了一下。 平淡的话,甚至谈不上是威胁,但毋庸置疑,没有人敢相信这是假的。 过了一会儿,到达目的地了,骆驼的两支前腿先跪了下来,接着又伏在了沙漠上,游客们便从骆驼背上跳下来了。 王强心中恼怒,纵马上来,迎面就是一枪。夏枫左手舞锤将王强的长枪崩开,右手大锤同时砸下。 “希然,高二男子跳高要开始了诶!”舒妮一脸兴奋地盯着上方的广播,右手胡乱地拍打着空气。 莫无影拱手笑道:“公子爷宅心仁厚,虽然人死灯灭,对那孙奇的非礼之举不予计较了,可是那孙氏家族却未必会有这样宽宏大量,杀子之仇,又岂能不报? 躺在被窝中的张泽晨,眯瞪着双眼,手机被夹在肩膀和脸侧之间。 我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膀,奇怪,他在忌讳什么……我嘟囔着走到了镜子前,抬起了头。 看看自己的蛮龙剑,章飞还真舍不得丢弃,但是异空间里还有一具猴王的尸体,作为王级高等变异兽,猴王身上的材料绝对要比血魔强,估计杀戮之王也就这等级而已。 明日我去对付那元婴中期的二长老,老二你去对付元婴初期的三长老萧轶,就由三弟去拖住元婴后期的大长老金光上人。 “你这么想也可以,不过也不是说你没有机会,第一次试探性的接触就是为了了解白虎,各个队伍都会配合的行动,还是给自己留个念想比较好。”贾情顿了顿又道:“虽然我也不认为你能活着回来。 她私下里跟夏枫提过此事,夏枫说暂时不提此事,过两年再说,但是夏枫的语气里信心满满的,她也早就把貂蝉看成了一家人。 进了九月,沁才人一改往日沉闷的性子,渐渐成了宜德宫宜阳殿中的长客。 正确做法便是放他们走,反正济南七八个城门全部关闭,也不怕飞到天上去。这几个兵白天也是靠着这种办法逃出生天。 话未说完,和周安并立的灵犀把手伸到周安的背后狠狠的掐了周安一把。梅贵嫔肚子里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崔太后的亲孙子?周安说这话,不是找死呢吗? 赵思青接受的是B级的任务,第一步就需要沼泽里五头鳄鱼的眼珠子,不过这五头鳄鱼可不是普通的鳄鱼,而是精英鳄鱼,只在巴斯利克附近的沼泽潭中潜伏。叶飞一路进来的时候也没碰到过这样的货色。 得了周宴卿的赞许之后,周宴卿还让人带着云锦上周家的木匠铺子又搜罗了一马车的木头花让他带了回来。 那一层虚伪的假象之后,古仙洞虽然不深,但空间却是出奇的大,足足有数十丈方圆。便像一眉老道一般,偌大的古仙洞十分邋遢肮脏,遍地是腐烂的枯枝落叶,间或还有一副白森森的某种野兽的骨架,看着毛骨悚然。 有些人大抵便是这样的,心中越难过得厉害,面上却是愈发的平静。 “踏踏踏!”马匹踏地的声音清晰可闻。毕竟五里地对于马匹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短的距离了,甚至半柱香的时间就足够冲杀到近前。 420 解到多情情尽处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迈克-德安东尼在之后跟余欢的接触中,越来越喜欢余欢这个球员,他认为余欢的视野比史蒂夫-纳什还要宽广。 放走托尔,侧面给教廷释放信息,提升术士的威胁性。让教廷给予托尔一方施压,迫使他们不得不走上反抗的道路。 方罩天受不了了,他算看透了,陈天豪不要回那九千万是不会放弃的,再让他算下去还不知道能要算出多少钱呢。 反臂下腰,闫妄运力上挑,剑刃闪烁,须臾之间捋过郝兴河的胳膊。 武子携过来他的电脑,搜索出动画片的页面妍妍观看。无论是几岁的宝宝,动画片的杀伤力巨大。几招之间就能够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俩人都很守规则,缓缓松手,但是都做着防守姿势,然后一起后退。 【系统提示】:你以通过剧组检测,符合角色设定,剧组向你发来邀请函,是否接受? 唐锋眉头一挑,这一巴掌打的干脆利落,而且让他也看出了一丝端倪。 陈天豪拉完屎吃完饭便决定出门溜达溜达,看看有什么任务可以做结果还没出门,电话就响了。 李琳琅看到段一品独自出去了一会又回来了。很好奇这家伙干什么去了。 “什么叫左楠式的计划,我的计划就是冲过去吗!”左楠叫到,有这么说自己队友的人吗。 林羽一睁眼便见到凤紫菱拿焦急的脸,不由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还想玩什么花样??”安如烈虽然心中有了些许的不安,但是出于对他实力的绝对自信,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担忧。 感受身上的变化,杨冲发现了一个意外的地方。经过之前那阵折磨,能够确定五个不同的原力融合成了两个,一个是带着雷电和毁灭的黑暗原力,另一个就是压缩能量和大概带着特殊的彩虹原力。 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美瑞斯联盟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强攻下新都,那么接下来,他们都没有任何的机会了,近太空的那场惨烈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第二太空联合航空舰队的统帅被刺死,叛变不攻自破了。 楼下,白零正在做早饭,厨房里面,烤箱的嗡嗡声盖住了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声音。家里没有佣人,他只好自己动手了。他不知道,那场美丽的红色流星雨之后,外面,正进行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圣经上有言:启示录中,当第三位天使吹响号角时,一颗叫茵陈的星会落到地球上,它会带来疾病,很多人会因此而死亡。 二人相争不休,却不知道鬼戒上的黑电越聚越多,听得轰隆一声爆炸,二人相继朝后倒去,居然差点把手指拉断,但见那枚鬼戒飘飘荡荡向江紫城飞去。 方行的这一手,彻底勾动了天地之间的怒火,强行聚集灵魂,这本来就是有违天和的做法,这更何况是吞噬灵魂,化为液体,再加上,阵法中,那些血气都被净化,化为了极为纯净的如同灵源液一般的液体。 豆豆像是傻掉了一样任由泽金的摆布,她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她就是无法拒绝,这样的感觉真的好痛苦,每一次听到泽金说楠楠这个名字的时候,豆豆都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那根叔你们这次来就是准备帮荣耀战队的新人训练么”我问道,既然根叔都这么说了,肯定是要过来帮忙训练荣耀战队的五个新人的。 土匪的头子一看,吴忧还是真要跟自己赌,这让他的心里更加的没有底了。 我回了一句,:如果源源到你家了,你让源源先藏起来,然后你再告诉我,我们再带凯萱过来。 安若兮:雪季,放心,我们会等你,会陪你的!十个月而已,转眼就过了的。 “好嘛好嘛,吃吃吃,来,这给你吃。很好吃的呢!”凯萱无奈的点头,夹了一些菜往源源的碗里送去。 在自己看来,南星他们和芙蓉她们,来的时间不一样,从来没有想过,他们都来自一字并肩王府,是否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吴忧跟混江龙回来之后,看到梅莉莎正在屋里焦急的踱着步,她一看到吴忧二人进来了,立即就飞扑进了吴忧的怀里。 他们也知道握手里礼,但是没有想到这里的元首,怎么可以跟普通人平起平坐呢。 郑翼凡的手指紧了紧,没想到冰予夜居然会说起这个,他眼睛布满愧疚却依然波澜不惊,也许是这个位置待太久了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习惯,让人信服他的习惯。 “那没我事了,我也去约会了。”楠楠若无其事的找了个借口离开。 只有被扛过的人才知道,一旦被倒挂到那,血液倒流,不需太久,就很难说出完整的话,甚至连眼睛都会因为充血而短暂失明。 鸿沟下面深不见底,有一团漆黑的乌云,以及不断穿梭的雷霆。即使远远观看,依然心有余悸。 余何氏和何琴琴听了心里沉甸甸的,一直不相信何伟就这么死了的,可如果不是死了,怎么会这么多年毫无消息呢。 “嬷嬷,这些大哥说了你们一定要收的,怕你们不收,我们特地选了做工好看,但重量不多的,不信你看看。”万梅妍记起自家大哥交代的话说道。 这一次的研究,让他收获良多。发现了克制十三劫细菌体的药物,同时又找到如何应对这样的药物。以后要是遇上,也不至于一抹黑。 陆生摆弄着手里的石头碎片,蔷薇很自然的走到了后面。那边琪琳等人都已经跟上来了,她要去聊天,不跟着陆生闲扯了。正如陆生了解她一样,她也自然了解陆生,她知道陆生现在心情不好,她不想过多打扰。 421 月中无树影无波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大灵放完了这一炮,就感觉身体被抽空一般。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过去。 “就按照我们设计的这个战舰的话,我们生产速度怎么样?”刘飞想了想开口问道。 而现在他居然可以指挥一级战列舰了,这对卡洛斯这样一个军人来说自然是一件很让人激动的事情。 说话期间又有一队人带了医药和新鲜食物,在两队骑兵的护送下上了高地,为首的却是奚胜,这次来的人里头却有郑渭。 那洞府里面走进去到处都是和外面一样的钟乳石,很明显是外面空间截取了一段后的产物。 尉迟弘笑着拍拍她的背,把烟嘴塞回自己口中,再深吸了口,随后掐灭,他果然说话算话,只吸了两口。 当初在罗菲尔德家族的那里,敌人就已经有了打开超远距离虫洞的手段,刘飞现在可不觉得敌人在这个星系里面做不到,既然在这里也可以做到的话,那敌人想要发动攻击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耳朵里面全都是兄弟们关心的声音,我说没事。听到我说没事,兄弟们也立即展开了行动,他们已经发现了侯智君手下出现的地方,就在十楼的一个房间里面!兄弟们一起慢慢包围了过去。 叫住胡吟月的是一个跟灰大灵差不多高的男性人偶。身穿着破烂的红色大褂,悬浮在空着面色铁青看起来颇为诡异。 没有路,只有一些嶙峋的山石,看起来非常突兀,甚至是有些光滑,似乎是长期经受风霜的考验之后,被风力打磨雕琢,才形成了现在的模样。 这里根本不是伊甸园,这也不可能是生命之树,更不可能给人带来长生不老,一个邪教利用来迷惑众人还可以理解,象朱天伦执意去寻找这里面的秘密就有点可笑了,甚至很有可能要陪上自己的性命。 不过,那个拉着她的男子却有些丢分,他的年纪一看就已经有三十多岁了,说不定已经靠近四十,一脸成熟稳重的精英像。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来我家住几天,经过父王同意了。”伯贤笑笑说。 洪迪之前找江帆私聊过,想换取朱厌的七十二变,这样他不仅可以将本体化身为人,还能变化多端。 整片九重天上的神族,以及人族高手,都被那一幕所惊,纷纷仰起头来看着。 打骂不起作用,宫喜鹊就调整方法,母子几个连推带拉,将孙月娥撵出院子外,锁上院‘门’,闩上房‘门’,反扣窗户,不许儿媳吃饭,不允儿媳进房,不让儿媳回家。 毕竟到了他们这种层次,一旦干涉多元宇宙之间的冲突,一个不好,可能就是不知道多少个宇宙要消亡,剩下的宇宙也会遭受极大的破坏,再加上一些个维度魔神的掺和,绝对是非常可怕的灾难。 可惜这样的建筑中间那点点的白色颅骨,把整个基点都改变,让人从心底不由自主产生种压抑,胆怯和恐惧,虽然身体四周灯火通明,虽然四周刀枪林立,那种压抑、胆怯和恐惧却一点点滋生,根本无法克服。 有人打开了会议室,有了空调的感觉立马不一样,我不敢大意,从头到尾,一一叙述了一遍,中间金猿和骆驼也做了一些补充。 这里还有一些我曾经见过的东西,一些奇形怪状的骸骨,如三个眼眶的头骨,如身材高大的人,还有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动物的骷髅,有半人半马,也有半人半狼,这些骨骼有些我曾经见过,也有些我并没见过。 “算了,他们是不会理解我们的忧伤的。宛情,我们回家的吧……不,我们回寝室吧!”天雪看着周围一圈一圈呆愣的同学,差点笑场,牵着宛情走开。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由平民子弟构成的刑云峰弟子,在宗外时就对那些贵族子弟不太感冒,若在宗门内碰到有贵族子弟违了宗律,他们便会往死了打压,执法非常严苛。 她对丫鬟紫朴说完,她正要盾土前往那丞相府积水潭里,她突然转身对丫鬟紫朴说道:“紫朴妹妹,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照看了!我去了。”。 他当然可以带宛情去,只是先前几次他说过带她去,她都拒绝了。他估计她不喜欢,干脆自己也少去,反正那种场合就是玩玩,又不是真的做生意。 回学校后,管浩然去寝室帮忙装电脑。寝室里只有柳依依在,管浩然看到她,猛地顿了下。 宛情抓紧他的肩膀,哭得浑身颤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结过婚,猛地放开了他。 “六师弟你且在这里等等!”话落,拓跋渊大步冲出,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陈叶笑而不语,他只是想到异母体级别的猎杀者可以驱使上万的丧尸协同作战,那么达到异母体级别的塔魂会不会出现这种驱使能力呢,这将是他期待的一个问题。 “养成好习惯,搜一搜这里再走吧,你不觉得这个墓室的财富,我们实际得到的并不算多吗?”说着,叶玄就朝墓室里的那个石棺走去。 “嘶……”德育处主任也在,听到这个消息童谣有些坐不住了,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她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白世杰在白家宽厚的高墙上喋喋不休叫嚷着,钰琅街的尽头,贾琮坐在马上,却连面色也不变一下。 “关键是我怕我下飞机后还没有走进机场大厅内,就冻死在停机场了。”姬美奈身体抖了抖,想到自己穿着短裙进入零下二十度以下的空间,就觉得身体变冷了。 “操场吧。”林初早料到了陈彬会来找他,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家伙,很难骗到他,这些林初上一世就明白了。 那些架子危险地摇晃着,更多的玻璃球从架子上跌落,玻璃和木头的碎片像雨点一般洒落在地面上。 “那什么,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一定会把你捧红的。”经纪人很是不甘心的说道,然后许下各种诱惑。 422 毕竟几人真得鹿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都是听你这嚼舌根的!害我钱没捞着,还赔了半条命!”老大苦苦摇头。鲜血还不住地淌着。 正在这时,萧炎体内所有的能量都转化成实体物质,在脱离萧炎控制后,它自然的变成了一颗圆润珠子,透亮的能量从里面传导出来,流过萧炎的全身,让之前所有的疲劳感一扫而光。 混蛋,他这是怎么了,想要吻自己不成,还想要直接淹死了自己了? 可它却忽然开口要了魔晶,这显然是要突破的迹象,李彦这么怀疑也很正常。 当然,急也只能怪余哲咎由自取,先前明明有很好的合作机会,却被他给白白丢掉了,现在回不了头了,反又来破坏人家合作。 对大家说的白冰喝退何左岸的说法,郭临一笑置之。心说自己的妖‘精’老婆有多少能耐,自己还不知道吗? 黑大汉伸手就去抓,凌羽轻巧地躲开了,黑大汉又去抓,凌羽再次躲闪,让他又扑了个空。 那修长的指尖感到身下细腻肌肤的颤栗,像是使坏儿似的,不听的揉搓着锁骨,弯着指去勾勒锁骨的形,反反复复的。 宋端午哭笑不得,但是却有无可奈何,毕竟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拒绝对主动投怀送抱的温香软玉,更何况宋端午和程璐璐还是公开的关系,自然亲密的更是有恃无恐。 虫鸟都寂了声、隐了形。空气里没有了春天的泥土芬芳,却混杂着阴郁沉闷的尘埃味道,摆不脱,扯不断。整个黑石崖静无人声。既不见店铺的灯光,也不见民宅里的炊火。 要不然怎么最近遇到的一个两个都指望自己叛出剑宗拜入他们门下呢? 在江枫打开驾驶舱的那一瞬间,剧烈的冷风就倒灌了进来,江枫看到驾驶台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破了很大一个窟窿,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枯瘦老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你觉得他对我和对以前的梁倾默有什么不同?”或许清鸢说得对,她身在局中,看不清两人之间的局势。 贾诩看着宴席上的众人,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个诗的确做得不怎么样,不过这帮人还不得不奉承,这个场面就有意思了。 皮亚毫不掩饰脸上的羡慕,低声叹气说,“三十年前我也练过禅宗,试图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失败了。 因为皇帝陛下和公爵大人关系笃好,那么自然他们俩的孩子也会走的亲近一些。 眼看着墨楚希抱着言心心,无暇理会自己,萧亦然趁此机会,连滚带爬的逃出房间。 眼睛盯着头顶的星系,那深蓝色的“夜空”里,镶嵌着一盏盏类似于星星的不甚明亮的灯,灯光眨呀眨的,很是调皮,他的眼皮渐渐耷拉下来,迷迷糊糊的有了困意。 如果他在两分钟之内,不同意HBO注资的话,罗伯特肯定不会好心维持西部世界乐园的运转,它一定会走向破产。 他不来也不行!河内郡是邺城联通洛阳的要地,刘充不可能让河内掌握在外人手里。 从地下牢房出来,就见到外面杀声震天,到处都是穿着各色生物盔甲的进化战士集中起来抵抗着丧尸生物的袭击,竞技场外宽阔的街道上堆满了一地的尸体,有人类的也有各式丧尸生物的。 “回头可以把公司总部搬过来,你们这些互联网企业,在哪里办公不都是一样。”林毅对林晓说道。 既然碰见了,那自然没有再避开的道理,所以,谢妩也想好好瞧瞧这位宋家姑娘,毕竟,前世她们怎么说也算‘相熟’。 今天出发之前,便已经做了决定,在山里过夜,减少来回的时间,可以走的更远一些。 这里也就只有这片树林能够藏人,李云鹏能够猜出我的大致方位也并不稀罕,好人做到底,我不时射出骨刺相助,那十几个敏丧尸没一会功夫就一一被砍杀成了一地破碎的尸体。 “好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事情爸妈他们会解决的,你好好学习就好了。”杜苗苗也有点无奈,这事情,她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对了,去之前记得去桂花斋买些白玉豆糕一并带过去,如姐儿喜欢吃。」谢妩想了想,忍不住又嘱咐了碎玉一句道。 “宥儿,我不会让你死的,”钟晴美眸闪着泪花,抱着尉迟宥的手臂又紧了几分。那样依恋与不舍,像是在享受这最后的欢乐。 沦陷两个月后,经过这样的奴役和劫掠,佐户市从一个漂亮的海岛城市变得衰败了,干枯的人们在饥荒和疫病中沉沦,日复一日地干瘪下去。 423 不知终日梦为鱼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午,武海已经等不及了,窜进李大牛的房间就把正在睡午觉的李大牛和慕红绫硬生生给摇醒了。 江铭有妹妹,江铭就没有过姐姐!此事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因此,鲁二公子更把江益珊当成了一个骗子,想要钓金龟婿的骗子。 “最后,你想想那个骗子是长我这样的么?”某某睁大了眼睛显得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我也知道这样实在不地道,但是对待亚伯纳特这样的伪君子,似乎不需要讲道义的。 兰儿帮她把长长的青丝分散两开,放到了她的胸前,雪白的背面真是好看。 碧如闻言之后配合着木惜梅的语气还趾高气扬的哼了哼,将木惜梅彻底逗笑,在一旁捂着肚子起不来。 阿凤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确定今天的太阳还是打东边出来的,不由的怀疑太后可能有其它的诡计。 “你,要我说什么。”她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将到嘴边愤恨也狠狠咽了下去,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忍。 这样的人,那当然不是白翎惹得起的了,现在她已经很接受现实了,白家,根本不是周楚的对手。 阿凤的眉尖动了动,但她这次没有再开口说再多也没有用,在江老公爷看来,赔个不是就可以皆大欢喜。 中年男子扶着儿子的手温和的说道,语气里没有责备和管教的意思,这只是一个父亲出于爱护儿子的建议。 难道面相不准?杨度把消息发给赵景行之后,便焦急地在屋里踱来踱去。赵景行等人接到电报,也慌乱起来:万一朝廷真的抽风拟定谥号,那该怎么办? 但是高珏现在也有点头疼,吴嘉南的话,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而自己手里却不多,过一天就少一天。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城池上时。却是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气势,这股气势里面夹杂着一股不屈的意志。这是一种极为坚强的意志,这种意志是修者通过长时间的修炼而获得的一种精神状态。 “又想你师兄呢,今天晚上你们就能见面了,不要在赖我把他藏起来啦!”赵柽收起地图,猛然看着身边的萧媚在那看着自己发愣,笑笑说道。 “麦凯朗先生曾担任过奥斯帝国宫廷画师,拥有很高的艺术鉴赏水平,在被判有罪之前,还拥有过爵位,所以很得大家尊敬。”波斯卡门声音如泉般缓缓回答。 罗本呵呵一笑,“放心吧。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报答的。!说着,罗本亲切的拍了拍科威尔的肩膀。 “你!”妙善丢掉筷子,指着宁采臣,突然哭了。泪水盈盈,有若连起来的珠子。 李穆朝着地面上的一个自己开出的裂缝瞬闪而去,接下来,还有两个裂缝要去合并。 话之间,罗本手中的细针上已经连续的换了好几次颜色了,现在。针上正慢慢的浮动着青色的光。 另一边,一进入冥轮岛,离央根本来不及观察岛上的状况,便不得不原地盘坐下来,全力催动炼神道的法门,祛除炼化上岛穿过迷雾时,侵入识海内的神秘迷雾。 还有传承石碑,联想这次得到的另外三块传承石碑,再想到对方出现的过程,这之间定然有着什么必然联系。 果然,他无奈地伸手取下自己的黑袍,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夏萦无比熟悉的脸。 伊势神宫将成为日本修行界新一代的领导者,安倍正明伤势痊愈之后,将出任最高领导者,成为日本修真界的翘楚。 她已经想好了,只要用那些泥土将自己脚下的位置抬高,她就可以爬出去了,虽然,这样的工程,实在是有些间距,可是,总好过坐以待毙,听天由命了。 忽的,何青川取出了他的身份令牌,在查看了里面的一条新的传讯后,对着离央同景元两人说道。 罗朝凤幽幽一叹,自来出生高贵,所到之处都是一片喧哗,她的出现,俨然就像是众星捧月一般,可一碰上了梁绿珠,她却跟个隐形人一样。 然后,最后,暗暗果实疑似还拥有着夺取恶魔果实能力的能力,这才是最让弗拉德重视的能力,有了这个,想要组建一支恶魔果实能力者大军就不用像是凯多那样的人造恶魔果实了,简单的多了好么? 将军一个矮身,长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直直的捅向了光月御田的胸膛。 而顾清让则是背脊僵硬,带着面具看不出他的神色,夏萦却直觉的感觉到,他在紧张。 424 大道得从心死后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果儿跳下兽车,和车队的护卫队长说了一声以后,和三宝并肩走在宽大的官道之上。 一众人都傻眼了,这龙王定是已经不记得自己惨败于冰兰手的样子了。连冰兰也不敌奥古斯,更何况是他呢? 沈青岚霍然抬头,识海中雄浑的念力在一瞬间尽数涌出,如同一道洪流轰隆隆碾过高空,朝着两道目光迎空。 议事厅可以说是幽州苏家的禁地所在,平时很少开放,哪怕是家族会议时也只是在大堂之中举行,除非是分量极重的会议,议事厅才会打开大门。 “我……”碧尔丝菲刚想说什么,却感觉嘴中有些哽塞。她那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中似乎多出了一死忧伤。 很巧,一个剑与玫瑰的战士这时被对方的法师轰杀掉了,慕容姗姗迅速补位,顺手一记剑气挥了出去,顿时把面前的一条人都砍空了,一片白光飞散的样子煞是好看。 蜀军乘这个时候向交州方向撤退,曹军因为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南荆州,从而放松了蜀军,蜀军倒也没受什么损失的就退入了交州与益州交界之处。 司马殇假笑着跟众人一起吃除了盐巴,什么调味的佐料都没有加的牛肉,脸上笑意满满,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随着李慕的推演,在李慕手中形成的龙印变得更加强大无比,一印而出,如神龙临世,煌煌龙威,可令大地下沉,巨山倒塌,龙印散发的气势越来越恐怖,越来越变态。 兰溪已经完全相信了,她这幅样子绝对不是骗人的,一颗对新生活满怀希望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徐洪的江湖气息很浓,警惕心也是不弱,走到开心面前抱拳说话的时候,两名手下警惕的环视四周。 查尔德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他想救出那些人只是想要几个能撑场面的帮手,他不会为了那些人来和陈元顶撞的。 月灵和诸葛凡跟在身后,心中充满了震撼,只有他们才看清楚,刚才那雷电在进入叶晨的身体后,直接顺着他的脚底传递进了大地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幽幽的头发香味,以及那种健康的沐浴露香味,还有一些少nv的自然体香。 一声巨响之后,只见那红蓝色的双龙龙斩之气,顿时崩碎于虚空之中。 开心眉心紧蹙!深深吸气,心中不由自主的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进入到火麒麟这边的洞穴。 不过这些人显然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拖延时间,对开心压根不造成威胁,反而留下了数百具尸体泡在后面的江水之中。 无形的肃杀之意弥漫到极致,乐声又忽然一转,变得凄清彷徨,似月色寂照荒原,曲调已经进入第二段,由列阵垓下、大军合围到了十面埋伏、静夜闻歌。 李起哭笑不得,抓起主服务器从窗户位置扔了出去,转身离开电脑组。 “哎呀,你坏死了!就知道向着她,现在连饮料都替她惦记着!”夏一达恼火的拿着筷子就敲王宝玉的头。 碍于卫七郎妻子在场,他不好自行暴露卫七郎的身份,只得称呼先生,也不便下跪行礼。说罢,将那郎中往屋里一拉,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人便带着同样诚惶诚恐的师爷退了出来,并且将门带上,站到了一边。 萧劲光听完了陈云的话,也坚定地点点头,此刻陈云的话似乎又一次坚定了萧劲光的决心,于是萧劲光双眸闪烁着明亮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副官道。 吴用本想早日赶到九华山去,彻底揭开这个谜底算了的,但既然她们两个都那么坚持,也就作罢了。不过他看到那清澈的湖水,心中一动,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妥,他又说不出来。 大殿内,传出长老的声音,紫衣人听到以后,眼睛蓦然瞪大,神情间明显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谢天听完无奈地点点头,于是就转身离开了,不一会儿谢天就带着林可歆、王嫣走进了训练室内,萧山看三人也到齐了,而后咳嗽了几声,正色的看向三人,三人看萧山如此正式,于是也凝重的看向萧山,只听萧山说道。 虽然她说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被蓝香儿和云沁妍二人听了个一清二楚,两人面色怪异的望向林宇。 [是莫林,怎么办,怎么办,我可不想坐到她旁边,我会被她冻死的。看其他人的样子,应该不会和我们同座了。]莉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王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吕飞说得没有错,自己是不可能不去的。 王天有一点尴尬,他知道董凌说得没有错,只能找了这样的一个借口勉强解释一下。 剑气激荡,如同风吹麦浪一般,一排排的僵尸倒下,化作漫天血雨。 木遁是可以轻松的改变地势环境,但是其他忍术想要改变环境却是十分困难。 韩萧深吸一口气,意念一动,身后悬浮起一道数十丈高的邪龙虚影,发出一声震天动地般的狂吼声。 “我看你这大长老位置不用当了,你可以滚了!”普崇打断了大长老的话。 "叶幻大人给我输入的绝对指令就是照顾好梦璃大人的安全,就算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辉夜用那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叶星辰奇怪的不是这五名海人部落的武者,为什么可以使用击水攻击,而是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出手帮助自己。 无数的身影跨入天梯,短短的天梯便容纳了几百万人,这便如同那神道,却囊括了无尽神灵。 如此厉害的战斗,即使蓝袍神主他们这些三界顶尖高手也表示无力。 霎时,前方翻滚的气浪,让姚倩雪的细眉一挑,她的双眸注视着前方,见到蟹王浑身紫,将醉剑天霄的一剑攻击弹了回来。 425 此身误在我生前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你准备用你手里的韩沧交换出你的家人?”艳雪姬立刻猜出韩漠的计划。 有了老谭第一人之后,其他的村民也都心动了。加上王来又一声大喊之下,所有没走远的村民都跑了回来,王来统计了一下人数,发现只有抬棺材的壮汉少了两个,其他的丧乐和抬花圈的村民都回来了。 “真正的高人是魔心无界才对,可惜他选择了自杀。”夜羽心中暗自感慨。 点点微光,在星空之中根本显示不出什么。在那四大星光之下,林奕意识所形成的光点,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 参议院掌管着整个云雾星系的军政大权,而众议院则为民生经济,而最顶尖的五大巨头军政联席议会主席以及四大副主席是拥有否决权,监管着军政、经济等。 原来那动刀子的人名叫慕容古。不但喜欢嫖,还喜欢赌。但那家伙运气不好,逢赌必输,今天又去借了水钱,本想来船上豪赌一把,哪知道却输光了,只好玩命。 她传了葛灵新的法诀与灵丹,便又再度闭关去了。仍然如先前一般,每半年出来一次,指点葛灵的进境。 灵犀也不抬头,还是趴在桌子上哭个不停,并且哭的声音更大了,只是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唐铨点了下头暗中让红后开始在网络上弄点钱,不一会帐户上有了不少钱后,唐铨将帐号交给雪米自己打点,他交代了这别院的来历和外人来访该怎么处理后,安纳金已经带着十五个精壮却比较老实的船员到来。 “肯定是米洛泄漏了消息,不过没关系,就让我们看看这四个时代的顶尖者,两年之后到底有多厉害”留有两撇八字形的胡子,额前有一斑胎记的黄,冷酷的回应道。 “还真是有意思,十年前,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坐在这样的一个会议室内。”楚仙满脸微笑的看着周围。 明明是淡淡的一句话,却叫在场的人心中一震,她们谁也不会怀疑上官千羽只是在开玩笑。 “怎么回事?”帝听风自己也一头雾水,他们进来时,他娘亲就不见了,怎么会无端端中了尸毒。 “这怎么可能不会又有三艘潜水艇失踪吧?”一众人感到不可思议,这才二十分钟不到,如果这三艘潜水艇再失踪的话,那他们就可以洗洗睡了。 “我是上官逍遥,这片大陆的主人。”上官逍遥的“前世”以骄纵的姿态介绍完了自己,看向上官逍遥。 当年帝听风所得的秘宝共有四件,一件扳指,一件银笛,一件玉如意,一件芭蕉扇。 “老二,你怎么样?要不要紧?”熊老大却是在熊老二被上官逍遥踹飞出去的一瞬间就来到了他的身边,关切的询问着。 “唉,好。”王翠花知道家里有事,有人搭把手的好了,这要是光她和李强军,还在往外舀水呢。 要知道,除了影月苍狼的军团可以与极限战士军团的人员相比外,其它军团根本不可能拥有将近二十万数量的阿斯塔特,以及隶属的帝国陆军部队,凡人辅助军,战斗机仆军等。 可是等了这么多年,要么是一些为了逃避死亡的废物,进来过不了多久就受不了这里的生活自杀了,要么就是被关进来的犯人。 焱的火焰领主和磊的磐石巨像合二为一,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岩石巨人出现在了擂台上,之后鑫的身影也融入其内,铠甲,盾牌,战锤,一道道武装出现在武魂融合技之上,一个同样高大无比的火焰恶魔出现在了擂台之上。 贝尔摩德徐徐吐出一口白雾,将香烟湮灭在蓝鳍金枪鱼细嫩的肉质上。 “没想到我们放假来看个演唱会还有这种收获。”吕丽眼睛微眯,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烦恼。 “好,我答应,但你如果要耍花招,你将为他陪葬。”杰罗尼莫神情凝重,认真的说道。 南宫清也没有在意,笑眯眯的把柯南的发型揉成鸡窝状,然后在柯南幽怨的注视下把诸伏景光拿过来的背包放在了后备箱内。 琴灵也发起了进攻,在空气中弹起了琴弦,每一段旋律都化成了真气箭射向妖帝。 “哈哈哈!他不行了!”魔树之灵王者的气势已经极度萎靡,这种感觉正面硬扛着它伤害的老黑的感觉是最为清晰的。 袁术最后晚上强行突围回到了豫州!终于进了豫州城后,侍卫说纪灵率领五万人马去接应主公了。 电光火石之间菲雅单手一张抓住了对手的剑锋雪白的五指间立刻滴溅出丝丝鲜红的血液。 侍卫很是疑惑,怎么此刻不追杀却让拔营是什么意思。也没有说什么,跟着张飞回了大营。 而坚甲骨兽打人是不疼,问题是你打它也不疼。和它打起来完全不能叫打,只能说是在磨。 细细的看着手中这套护甲,嘴角不禁意之间露出一丝笑容,自己还真是人品大爆发,竟然这样都能走狗屎运捡到宝贝了?果然强大。 “什么事情?”皱了皱眉头,罗德还真想不出来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做什么事情来帮助他。 吕布应诺后,抱着陈宫的尸体往徐州城走去,而后带着数十骑跑出了城门,追赶马谡。 426 人生到处知何似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在水里面王铮可以看到,本来还是一直都追着他不放,速度根本就没有慢下来的白色圆球,再进入到了水里面之后,竟然就好像是一辆熄了火的车一样,再也动不了了。 漩涡鸣子一点也不气馁,挥舞着拳头就打算自己上了,但是宇智波佐佐子却一下子将漩涡鸣子给拦了下来。 承受百倍界王拳,而毫发无伤,不愧是前任大将,海军中的传奇人物。 倘若黑崎一护真的知道,卍解之后的队长级,到底有多强大,就不会一直要求他卍解了。 砰!宫飞羽一掌将一名元帅拍飞,身后又迎来一道可怕的劲风。宫飞羽脚下一错,留下一道残影在原地缓缓消失。 “既然尔等继续执迷不悟,那么只有从武力上说话了。”王龁眼中杀气顿时强盛起来。 之前江寒了解的事|情不多,而现在想来,那战争很有可能涉及到诸天破灭的真相。 无始仙帝一头长发从中间分为黑白两色,若是仔细看,会发现那头发仿佛要化为千军万马,有如两种颜色的军队在大战一般。 不料那周瑜叹了一口气,略略闭了眼,沙哑道:“这个我如何想不到,只是不可……”说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日向宁次他们的队伍怎么样了。”漩涡鸣子望向了另外一边,她们并不是唯一的一个来执行破坏基地计划的队伍。 不多时,孙阳这里就问出些东西,而这位邪修在老实交代之后也被直接斩掉了。 你就是输给了江宇,输给了你最讨厌的人,输给了这么一个塌房的艺人。 第二日上朝乃是辞别,上朝拜见之时,花木兰跟在了独孤身后,待等行礼之时,抬头微瞄的时候被拓跋焘吓了一跳。 眼看着到年底了,市纪委监委还没办多少有分量的干部,他有点急。 孙阳无语地白了沐子辰一眼,就打算转身离开,带着周老三去审问。 城中顿时乱作一团,敌军四散奔逃,百姓们惊慌失措,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 所有人急匆匆拿了自己的包子,低着头就好像害怕被陆泽宇拉过去作证一样远远逃也是的跑了。 几个鹰卫凑在一起嘀咕时,白丁山却没那么轻松,总觉得今晚的事,让他很不安,总觉得哪里透着他不知道的怪异。 “没……没有!”洛丢丢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羞涩的低着头极力否认着。可是,她肚子可不给她张脸,一直发起抗|议之声。 少年看到天道和黑袍男子飞速远去,也是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要跑那么远?该死的,本想将他们两个也一块解决掉的。 “秋师兄且慢,容我说句话再走不迟。”说话之人走出一步,并恭恭敬敬地给秋凛施了个礼。 不过在完美的掩饰也隐藏不了内心真正的想法,夫妻俩的眼神中充满了悲痛,只是这眼神当中并没有一丝责怪。 赵麟也将自己当了隐形人,他清楚,一个新的警卫员和上级首长的磨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她的手脚被绑,再怎么缩也只是徒然,无论如何,她还都是逃不掉任人宰割的角色。 陆尘也跟着笑了起来,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13岁心智的18岁少年,哪怕曾经冠以天才的称呼,那现在也不可能让自己陷入如此可怕的境地。 其中爆发出来的巨大冲击力让郎宁禁不住一个后仰,朝着擂台边上的能量光幕撞去。 乔薇和陆向南在轻笑,林雅怡却在冷笑,因为她刚刚收到了消息。 各种各种的仇恨喊声汇聚成巨大的声浪,连绵响彻不休,忍者们一窝蜂的向着天天的方向动了决死的冲锋。 许多痛苦永远只有自己知道,为自己察觉到张飞突然变化的速度和力量而感到震惊的任夔,心里的某些坚持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动摇了。 一阵破空吟啸,清瑶公主手中竟然出现一柄嫣红流霞的巨剑,随着身形流飞,三道剑虹已经瞬间斩向三位邪龟的头颅。 主宫殿之内,人心惶惶,奥丁坐在王座上皱眉沉思,一众将领在下面争论不休,一片混乱。 美国人认为,中国是当时仍然使用白银作为货币的大国,有大量的白银积累。 日本人的战线拉得太长,补给十分困难,要想彻底解决问题,那就必须把铁路重新修建起来。 阵阵香味扑鼻传来,此外还有诸多的奇异食物,比如一种碧绿色如同蚂蚱一般的虫子,也有一些味道鲜美的灵药作为食材。 “你跑不掉的,我加固了结界,虽然说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限,但你是不可能破解的”至于到底能不能逃出去、这种话还需要再说下去吗? 事情突然,可是寻常百姓是不会想这么多的,再说政府大半夜的通知这个消息,大多数人都是埋怨两句,然后慌慌张张的搂紧自家孩子,再一次关好门,睡觉去了。 而且现在换了名字,只要不适用黑火教的武功,多半都不会有事儿的。 林语忍不住的笑起来,她相信宁宇,那么意思岂不是他林语变成了胡搅蛮缠,贪图他人宝物的无耻之徒了? 邪火窜起,冲昏了头脑,秦天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始了征战。 实验室,高田琉依和新月守两人正清扫着放置着闪光玩偶容器的架子。 “多少钱加更一章?”她捧着手机,仔细想了一会儿,美目里所流转出来的情愫,绝对比平日里任何时刻都要认真。 与此同时,刘云威率领汉威营赶到了辽阳城外。只见辽阳城同样是城门紧闭,周边没有半点行人往来,城墙上的明军兵卒正在严密防守着。见汉威营大军兵临城下,守城兵卒急忙找来了负责城楼防御的千户。 在对建奴的怒骂声中,东路军主力又行进了数十里,一路上的道路十分崎岖难行,明军将士无论是体力还是士气都消磨的差不多了。晌午时分,明军来到了赫图阿拉南面三十多里处的阿布达里岗。 427 应似飞鸿踏雪泥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林泽继续沉默少许之后,右手向后一挥,顿时跟随着他身后的十二道飓风蓦然一散,全部停止旋转,之后直接是化成数量约有十几万的飓风兽,轰然的向四周扩散开来。 那只七阶丧尸死了后,没了威压控制,被控制在学校和其它各处的丧尸都跑了出来,四处游荡着。高阶的丧尸没几只,就算有,至多也就三阶的样子,就连三阶的都不多,一切恢复了末世应有的正常的状态。 王羲之闲适在家,前段时间身上还有闲职,如今却又辞去,也正巧在台风登陆的时候在家里,若在外,指不定会出现什么状况。 三学霸不是傻子,要说外观内饰甚至是底盘技术,一个天才的设计工程师完全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独自完成。 看到许惠珊突然变了又变的神色,林君豪顿时为李淼淼点了个赞。那个陈家劲还是第一次看到二妈,在别人面前这么吃鳖,脸上不由也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来。 好在李淼淼这次没有吐槽他,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当她坐下来后,只是有几分好奇的这里看看,哪里瞅瞅。但是李淼淼不说,却不代表他自己不去想。这样一来,他心里更加郁闷了。 万嬷嬷上前虚扶着郑嬷嬷,李信微微欠身让过两人,跟在后面往院子外去。 他的言语中带着几分伤感在里面,从来没想过事情,会这样子不断的付下去。 “没错,千灵真神最厉害的一招正是千灵闪耀!即便千万分身隔着无限虚空,只要千灵同时闪耀,他任何一个分身,都可以在瞬间化身为本尊!”九渡接着黄风的话头,面露惊恐之色。 这个时候白头发的料理也结束了,白头发拿起削肉长刀和盘子从烤肉上开始切肉,而从烤肉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也迅速的弥漫了整个赛场。 被挂了电话的柳千绿,一下子懵了:夏墨翰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她了吗? 江瑶被苏榕送回到了酒店,脚步缓缓走了进来门自动被打开了,虽然面对这样的事情她也觉得没什么。 虽然这两个保镖看起来身材魁梧,但是幕天然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马红俊恨不得自己上场去虐他们一番,刚才天斗皇家学院二队的人挑衅的话,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要不是有言新拦着,他们早就冲上去。 这十五天,她每每睁开双眼,就是看见一片雪白。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床单。此时,她想看点绿色的,有生机的树。 他会担心她吗?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夫妻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安初泠的心里居然有一点点愧疚感。 “你可以去独孤博的药园去。”言新话让唐三看到了曙光,但是随即又沉寂下去。 这股味道,与春宵楼所用的香氛结合在一起,催生出了奇妙的效果。 她,在参加万年会活动之后,欢欢喜喜开车赶赴年轻英俊的投资人约会的路上,开车压死了正从前任主人手底下逃离,准备换个新主人继续完成化形之路的沈白白。 罗莉扑到树干前,望着这巨大的树干下,别说纪学锋,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家世优渥,自身条件也是无可挑剔,谁能想到当时那么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男生,竟然是个隐藏的优质股。 炽烈深红的火焰倏地膨胀扩散,宛如火海在空中铺开翻滚。目标区域里的爆炸没有停止,闷雷般轰鸣不断火海中心响起,一个又一个的炽烈火团从中生成、绽放、爆裂。 怒气冲冲的话语戛然而止,陆吟不敢置信的看着韶辰,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另外一名灵台方寸的修真者双拳打下来,纪学锋错开步子,挥掌迎击。 “我买东西还要跟你汇报呀?难道你要抢?”陈疏影一双大眼睛瞪着韩栋。 萧楚睿一边心惊肉跳地想着,一边按下为首的‘简亦弘’三个字。 或许霍宁和男人都没发现,但无法否认,在面对着这个并不算很熟的男人,霍宁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感。好似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又好像是可以容忍一切都伴侣。 宫城跟在她后面,看她这举动,有点不能理解。人家是一伙儿的,找她们能有什么用。 朱老大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大,见过的阵仗不知道多少,如何不知道手下这帮兄弟们生出畏战之心?他也怕,但是他知道必须控制局面。 一时间难以分辨,这样的话真的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吗?她真的只有六岁吗? 拓跋屠天封住了那九天监察使的浑身穴窍,将他丢到了叶辰天的面前。 乾元子眼中露出苦涩,满是羞愧,本想与鬼神谷比拼阵法来立威,却未曾想被鬼神谷的区区一个内门弟子挑了自己丹道,他心中轻叹,这次丢人可真是丢大了。 见得此番,潜元魁上前道,“此虽是美景 ,却也差了一丝真意,观其有美,却不能触之。我星辰院虽说是穷山僻壤之地,但也有一只半点残花,一条半壁流水,若是公主不惧辛劳,便请公主与诸位同上我星辰院共赏”。 张恒带着四个统兵的将领走进了城主大殿,看着杨凡和郑宗二人说道。 对于怀孕,于菡也非常害怕,毕竟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心中难免慌乱不堪。 428 此生不在今生度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乌巢禅师和老子等人出现在了围观修者的背后,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林沐看着手里的岩龙皮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眼睛一亮,是否可以解析出岩龙皮成分?寻找到让隐身效果完美的根源? 于吉一听有点不敢相信,这就糊弄过去了?枉他还想了一大堆的话和主意,准备应付长天。 “好的嘛好的嘛。”醉天师这家伙闻着木桶里的味道皱了皱眉,紧跟着就跟发了疯的哈士奇似的,屁颠屁颠的往村子里走。 我拼了命一样冲向白灵儿,一个箭步将白灵儿扑倒,也就在这时,浓郁的青光瞬间笼罩了我俩,恐怖的力量更是轰然在我背后爆发。 “呜呜呜……”吴天的父母看到地上没有双臂的吴天,不停地呜咽着,可惜嘴巴被堵住无法说话。 一名天剑峰的问鼎期修士也开口了,此人看上去七十许左右,面色看上去十分地线润,表情更是恭敬到极处。 不过相比香鹿这些动物,林沐带回的一种生物比较特殊,就是被他取名为晶眼虫的生物。经过长时间的观察饲养,林沐发现这种虫子似乎是以含有原力的矿物为食。 那股强大的能量一下子将虚空给生生地破裂开来,一个数百丈的口子出现在虚空之中。 “你带过孩子吗?”厉衍嘴上不服气,却伸手把童宝的脑袋正了正,看看他脑袋有没有发烧。 他这毛病惹得交警怀疑他酒驾,一番检查又是一顿耽搁,待我们驾驶的车辆驶入首都已经是半夜时分。 也正是这场迷烟,扰乱了众人的视线,等迷烟退却,却发现那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早已不见了沈清柚与云峥的身影。 一会儿唐傿做完节目回来了,她在客厅找到梁坤,坐在了沙发上靠着他的肩膀。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一个个男模,仍然在台上走来走去,我定定的看了十分钟,整整十分钟。 我一把打开窗户直接跳了出去,没有犹豫直接冲着泳池的方向跑去,半晌之后,我湿漉漉的从泳池之中爬了出来,CNNN,这是谋杀。 萧云庭在掏出手机的时候,手差点滑了一下,电话刚刚拨出去,有一个绑匪忽然从角落里冲出来,那是一把带着弧度的弯刀,等到萧云庭反应过来躲闪的时候,弯刀已经划破了萧云庭的衣服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腰部。 “不是我!爷爷当时什么事情都没有。”云可可听到这里,极力辩解着。 当然了,在大部分国人的眼里,100米其实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项目是某球。 如果真的像仙界传闻的那样,混沌裂缝极不稳定,那为何又能承受一个相当于玄尊境界的妖仙直接进入其中呢? 曾国藩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已的进士同年刘向东的身影。刘向东就是因为自己大意,遭了湘乡县知县张也的道,被张也下药毒死。 千厘炼化不会得到紫凰血脉,但能加强自己,比那个石精露强多了。 柳国公府几房的姑娘渐渐长大,像他们这样的姑娘所嫁之人门弟与柳国公府基本相当。 青雨生气妈妈不接电话,生气她做了手术这么大的事妈妈还不在身边。 雨还在下,突然变成冰,冰丝、冰挂、冰封一大片,有点像传说冰封万里。 “他看东西眼光不准,被骗了几次。”为数不多的几个珍品还是从他这里溜出去的。 姬笑笑怂过谁?原来一百多号人的非法科研所都说灭门就灭门了,她现在会怂区区一个雍和的低气压? 李思接到同班同学的好心提醒,半信半疑出来,在校门口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徐知乎转身,心里也不是全然不知道刚才自己在辞诡眼里多可笑,但容色依旧绷着不动,素质堪称绝佳。 乔诺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谢琦玉目光呆滞的看了看,突然就翻了个白眼,然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扒到石闸下,发现有一人堵在缝隙之中,北斗弟子将那人拉出来,钟天璇认得他是独叶帮帮主叶锡金,口鼻里满是沙子,探他鼻息,已然没了呼吸。再往里面扒,又拉出一具尸体,都是没来得及钻出来便窒息而死之人。 南宫博弈,苏墨轮也跟着离开了,林悦帆拽着江楠往车上就要走。 江楠无奈的看着眼前明亮辉煌的紫然高校四个闪亮的大字,却无法踏进这个校门。 在长矛砸下地面的瞬间,三只淡蓝色的巨狼瞬间成型,嘴巴大张,露出锋利的獠牙,宛若闪电一般,猛然冲出。 这种事情让你们这些土包子都知道了有个屁用?这条龙一消失就是十几年,谁知道它竟然还会出现。 429 纵有生从何处生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但人人都可以体会得到,郭威此时的心情,绝不能简单以震怒来形容,这十来天的光景,可以说王峻与韩奕二人将郭威从大败辽汉联兵的狂喜云端扔到了震怒深渊,这让郭威怎能接受得了。 这样的改变,若王离完全身处其中,恐怕是体会不到,此时他玄天仙界加速,地球、玄黄大世界的意志却处于正常时间状态,如此就有了对比,有了分别。 听说那市长陈大祥与叶泽涛并不和,要是投到了陈大祥那里,也许问题也还是能够解决,可惜的是一时半会的又怎么可能被陈大祥接纳。 铜头舞出一道金色的光圈,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这算不得六合宗的真功夫,可最适合如今的局势。 一根肉色中隐隐透出生命光辉的肉指,一瞬间吸引了这一桌所有人的目光。 而对于一些写作爱好者,张少杰也解答了他们在写作过程的各种困惑、难题。 云牧瞪大眼等着看好戏,不到一会儿的时间,他眼睛争得更大了。 “组长您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刚才老郑送了一个条幅,您看明天用合适么?”说话之间,那国栋就递给了翟万臣一张纸。 稍后红衣法师宣布今曰法会到此为止,金轮法王也自往寺庙后院中去,一干信众也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 结束了通话,王子君心中涌现出的却是自己现在和张进的关系。以往张进对自己显得不冷不热,而且在工作上也表现的非常得力,所以自己对他很欣赏。而随着他被任命为统战部长,向自己靠拢的有点明显了起来。 常彪他看到黑色的狰狞虫子后也想过很可能是稀奇古怪的虫子,但绝对没想到这个虫子竟然会是消失的西域三十六古国的罪魁祸首,可想而知它是多么的恐怖。 不过亚当现在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且让考尔比慢慢的带人学习这些知识体系吧,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建造他想要的防御建筑物了。 那纹路在邢杀尘之前使用“元神锻器法”的时候从没有出现过,因为那时候他的双手并没有真正的达到“器”的级别。这次是他双臂正式达到“器”的标准之后第一次使用出来。 “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他们三人早就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只是好奇他们是如何在这么多人里找到他们的。 李如松听到最后,眼神一亮,施长廷的分析丝丝入扣,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林雨麦掌风成刀闪电般的划开了欧阳少天的手腕,顿时一股黑色血液疯狂的冒了出来。 巨大的身影下可以看见有一匹巨大的马,那人正骑在一匹马上,手提一柄巨大的大刀,犹如关于在世,惊为天人。 彩排完,从医院出来还吊着水的常笑将智脑交给尹伊,他一边感慨一边自责。 范司令、康虎、陈武、李颖、王威纷纷震惊的呆立在几十台监视器的面前。 因此,三大音乐品台联合起来,同时锁单禁止粉丝购买,挟EP与新希望谈判。 “可是,如果我真的犯错了呢?”那种后怕的感觉,再一次侵占了夏时光的心口。 少时,吸收法光,铜剑突然嗡鸣一声,那逸散的杀气突然收敛,缩入剑身之中。下一刻,一股反馈浮现心头。 云凤、特别担心他们一家三口的安危,祁东风要是第一时间除掉罪犯,云凤还是为崔妍丽念福顺的。 花九知道他的想法,转动他的脑袋,让他看清楚黑贤此刻一脸吃惊,二脸懵逼的样子。 所以现在还不如去超脱路上面看看,看超脱路上面变成了什么样子。 “道友有何打算?你毕竟是道门散修,没有师门,如今既然招惹了三阴派,必然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李三爷询问道。 陈浩算明白了,这巫秀秀也是急病乱投医,看到有同道到来,无法离开梦灵的它,只能用计谋来要挟。 忽然,那几乎没有说话的珑真双眼一直看着云溪,对云溪笑着说道。 他的笑脸虽然给人一种很随和的感觉,但其话语的内容却是让的君严直接给他打上了一个笑面虎的标签。就是表面看起来很好相处,但私底下却是恨不得捅你两刀子的那种。 两个受伤的男人妄图通过刺激对方来抚慰自己地伤口,却发现到头来,这种行径只会使自己的伤痕更加不堪。 反正脉象乱的一糟,根本就不可能活命的那种,说不定以毒攻毒还能有救。 因为当初以城为基的七彩幻阵只是相当于一般的法器,只有当气运金龙出现后才变得更加灵动起来。 按照道理,这些邪狼蛛虽然是七级的魔兽,但是应该没有什么智慧,真是邪门,自己几人遇到的这些魔兽,怎么还会知道逃跑,而且还是在数量众多的优势之下? 心念一动,他地人影出现在千万里之外,天魁星的上空,数股沛然仙压猛然向叶子洛压了过来,叶子洛在感受到仙压的同一刻,仙甲上身,右身一划,一个圆形的光圈将仙压挡在身外,足下晃动,人已在百丈开外。 “谢谢。别哭了,我知道了。马上进去。”公孙羽在他的肩膀上亲热地拍了一记,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略微扫了扫萤化的生平,萤化性子果决聪慧,多疑,对敌狠辣,不过,倒并不是喜屠戳之人。 可以说,不待张昊天反应过来,其化作的神秘玉石就凭空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阴阳之轮,向着盘古斧迎去。 430 坐断东南战未休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上帝,臣听说,似乎地石当初在妖族一带出现过,若是他们联姻,怕是有危险!”在一旁的混侍卫突然插了一嘴。 眼睛还死死的盯着镜子中的面孔,眼神变幻到让化妆师都觉得背后嗖嗖冒冷风。 当我回到座位上时,四面八方都投来奇怪的目光,有羡慕、有不屑、有好奇、有惊奇……什么都有。 穿山甲已经来到齐琳和李静怡身边,已经转换成人形,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煮熟的肉。 除了标语横幅之外,人堆里还有一个老人的遗像,而他的尸体就这么躺在担架上,周围摆满了花圈。 齐祥其手掌离开了老人头顶,老人于是颓然倒下,眼睛翻白,生机全无,枯瘦黝黑的身子,就像是被大火炙烤过的骨头。 林葬天似乎是怕洛梅担心,于是说道:“我学过好多年的医术,你不用担心。”具体是多少年,林葬天没说,但是他曾经有一世是专门研究医术的,系统的学过一些病理知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银的手指尖微微发白,手下看似无物,实际上已有一丝微热的灵识在涌动。 所谓极端的作风必定源于极端的思想,所带来的好处就是,但凡能被她认作哥们的男人,对待都不会太差。 谁曾料想,这个生命不偏不倚的将要砸到他身边,而且,这生命若是砸过来,箭射的是这个生命,不是他。 而且,当初他与肖涛并肩作战,他就察觉到肖涛巨大的潜力,时间过去了几年,也不知肖涛的综合实力去到什么程度?他是非常关注的,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后起之秀的比武中干掉肖涛。 送走了吴和邦,吴立德回过头来,看了眼志森脚上的鞋子,心里还是有着愧疚的,叫住转身要回屋的志森,吴立德走过去,蹲下来,志森往后要退,吴立德却拉住了他的裤腿。 原莉莉从床上爬起来,屋内是令人不寒而栗的灰色,显得苍白,没有活人气息。 天龙狰狞的龙头张开巨口,一口将天柱吞下,接着就是闷哼一声,老四冷笑的看着身下,少年哪里知道,林家老八的武器就是他脚上的一双长靴,刚一交手就吃了闷亏。 此言一出,李氏的眼睛大亮,满是期待,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肖涛很想把这个想法通知雷远,可惜只是他一厢的猜测,雷远也不一定相信,万一陈鸿斌是真的携带国宝出逃,那岂不是成大条问题了? 如今这丝丝缕缕的感情,剪不断理还‘乱’,是该好好的做一个了断了。尽管他心里对唐琪依然愧疚和心疼,但首要就是要装作麻木不仁。譬如昨天,他觉得,唐琪应该对他开始寒心。契机已经营造好,不可以再等了。 有关许启博的大概资料,林泽军之前已经交待过了,十八岁,叛逆高中生,在学校争勇好胜,经常滋事打架,让家人头痛了不知多少回。 “郭子明这个混蛋还真不是省油的灯,趁火打劫的时机是一点也不会算错,连本少爷的青龙玉牌都能劫走,还让本少爷不出一点脾气,真是好样的。”江逸尘嘟哝了一句。 一刹那,梁诗曼就在心痛中,再对视着封成瑾曜黑,冰冷的墨瞳,就全部明白了。 焦锋望着唐诗,不觉心道:“她下盘轻浮,莫非不会武功?”只觉得在唐诗面前,满树的桃花都似是失去了颜色。他想到铁诚竟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成见,不禁微微苦笑,转身走去。 朴海镇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的无奈和不甘,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特别是朴海镇本来可以在临死对风无双做出一击,可朴海镇那手却放下了,没有人知道朴海镇为何如此? 此刻的少羽看起来,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然后,石兰出现了,她也长大,华丽装扮的她,看起来就像一颗夜明珠,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璀璨,仿佛世界都要黯然了。 “成云学长,你买了票了吗?”刘悦看到气氛有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道。 “恩,不错,铁蛇黑子,你们等上两天,我就用这些药材帮你们提升实力,现在我要先去看看父母爷爷他们去。”英俊说着就离开了。 司徒浩宇却是完全事不关己,该喝喝该玩玩,开始了作为花花公子的美好生活。 他刚才开枪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通过这枪声,来提醒别墅里面的人。 姜铭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温青青拎着行李独自进去,直到她从窗户探头出来和他告别,姜铭才上车离去。 431 天下英雄谁敌手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奇怪的是,李坏检查完梁施的身体后,梁施并没有任何走火入魔的征兆。 其实夏雪尼特别不愿意秦岩离开,她还想让秦岩帮助她拿下其他的项目,比如说跳高、跳远。 只见格尔曼原本苍老慈祥的脸上,一脸痛苦惊愕,“真的还是……原来的那个妮安公主吗?”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格尔曼的常理认识……确实现在的妮安,明显的以前的那个基兰公主殿下不一样了。 “我的门下,连养的狗都是母的,你说我有没有男弟子?”钟灵很不高兴地白了投影男一眼。 而上帝之手这张白纸不仅很好的承载住两种颜色的混合,甚至给了颜色可以尽情发挥的平台。 这位老和尚身穿一件红色袈裟,头顶戒疤,面容肃穆,身上散发出一股无比强悍的气息,正是少林寺内寺罗汉堂首座无为。 正在妮安准备接第三波攻击的时候,雷奥似乎放弃了一样。“已经行了。算你合格了。”雷奥不好气地摸了摸拳头。那一下自己手倒是挺疼的,到底是搞的什么鬼? 其实鬼皇此刻都吓坏了,他满眼震惊的看着四周,生怕自己在瞬间被斩杀了。 由于提升等级的条件是杀人,以及能力所具备的【流感传染】特性,可以看出这个念能力的本质就是同类互相残杀,也可以看出开发者极端厌世的态度。 第二天,秦北风就把从部队里派过来的战士左关中派去给海兰当专职的司机。 祥福的目光落在福芸熙脸上,先是一怔,随后便恭敬的说道:“奴才遵旨,钦差大人请随奴才来。”他看出福芸熙的身份却不揭穿,若让外人知道皇上的妃子出现岂不是更加落实皇上昏君的骂名? 刚一进屋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热气中还含夹着一股淡淡地饭香味这是家的味道。 秦北风没想明白这一切是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他昏迷了过去。 “唉,如果不计划,这样再算去到了,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好蒙面人唉声叹气的说道。 “好吧,既然你都是一班之长,你是最有说话权的,那么就听你的吧!”李耀杰说道。 而一旁宋家兄弟早被清荷这种怪异的练刀之法给震呆了,满眼崇拜的看着清荷。 “没,我就是问一下,你刚刚说的那个双胞胎,身手很强的那个他们是不是看不见东西的?”苍岚仿佛很在意他们两个。 许昶非要带他们去找的是他的老师薛飞教授,这位薛教授可能在国内名声不显,但是在国际上却是和陈逸飞等著名华人画家齐名的。他也是出身名门,央美的首任院长徐悲鸿就是他的老师。 清荷字字句句如千斤重锤敲在她心头,大夫人身形猛的一颤竟是一下子瘫倒在地,嘴唇直颤望着风百万说不出话来。 双方从各自固守的边界,倒退十里,空出了中间的一座名为极乐之土的戈壁滩,遥遥相望。 “嗳,我这就去。”应了一声之后,顾不得跟阿贵说话,也急急的转身走了。 “清宛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只要你爷爷答应你的条件,你就可以放过雯儿?”郭氏紧张的盯着顾清宛问道。 就像浮初说的那样,越是深入万古荒原的内部,捡拾荒骨的概率就越大。 而与此同时,厨房原本静悄悄的立即被打破,洗碗的洗碗,炒菜的炒菜,一下子声音就起来了。 器犹和丹不二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而一直关注着月倾城的新人弟子们,则完全地懵了。 “你究竟是谁!若平日里听到有人这样说自己的父亲,莫斯科早就跟对方玩命了,可黑袍人显然是父母的故交,不然不可能这样清楚。 烽寂颔首,眼神不舍地又看了袂央一眼,继而转过身去,朝远处行去。 他是真的没想到,空竟然会将一道分魂留在罗征体内,这更加说明混沌古神对罗征的重视。 可是每当李宽从长安城中回到李府,李母总会旁敲侧击的向李宽打听李世民,李母也知道这样会让儿子感到难过,可是她总忍不住。 “你……。”听了这般几乎流氓式的话,纵然几位法兰西人的素质再好,那也是撑不住蒂姆这般胡搅蛮缠。 王仁佑是真下了死手,大冬天,身上穿的本来就厚实,但王若宁却被打得皮开肉绽,裤子上沾满了血迹。 “马上,安排整个别院的人回山西暂住,一年之内不许出王家大院儿半步!”王谦受吩咐道。 果然跋涉了半个月之后,众人来到了位于老王山脚下的毛口城。这里靠近奔腾地延江,离现代的贵州省府贵阳并不太远。 蒙恬大笑道:“打得好!这一仗打出了我秦军的威风,我看以后那匈奴人敢不敢再打我军步卒的主意!”众将大笑! 一时间吕军在水中惊慌失措,可远处却响起了一声声凄凉的号角声。 蛋糕岛上没有埋生命卡,所以他不知道该往哪儿飞……不知不觉就转到了这儿。 在酒桌上,李宽也就问了问李十亿他们这些从桃源村出去的人日子过的好不好,家里有多少儿子,听说过的都好,李宽便很开心。 “到底怎么了?这么着急的样子。”李仁宏刚被李仁宗给拽起来,陡然,目光看向了刚从大门外进来的李仁忠一行人。 要知道火道包围圈一旦圈定了,火浪可是不认人的,那时候他张角虽然难了,但同样也被困在一起的汉军难道还会有活路吗? 他环视四周,对身长足有两百多公里的利维坦来说,仅仅只是口腔都装得下几十艘的战舰,是一个空旷而巨大的空间。 432 何处江山不自由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没有重要的消息需要特别播报,其次则是为了让更多人知晓刚才的内容。 正在陈明打算开口,将这吞鬼乾坤葫芦赏赐给殷倩倩,当做入门礼,叮嘱她努力修炼,尽早成为猛鬼,鬼王时。 姜景景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这一声后直接怒了,“噌”地抬起头来,想要看看是谁在嘲笑她。然而却是发现,姜家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望着夜空中矗立的司徒妙法,不明白她怒火冲冲的来找万妖妖干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眼睛出现一道光束,肉眼可见的黄金消失在了自己面前,而再看虚空中的蓝色面板,上边写着黄金点:300点。 “啧啧,真没想到她先前居然能打败无清月,现在看来,无清月输得太冤枉了!”短短一句话里,充满了嘲讽。 不一会儿,黎常宇就鼻青脸肿,徐曼的头发也凌乱得跟鸟窝一样,脸上还挂了彩。就算她嚷嚷着自己怀孕了,也没能让这些太太们停手。 面对两人的敲打,众人哪敢胡说八道,连连表示他们什么都没看到,出去更不会乱说话。 薛琴这次并没有去阻拦叶川,她总感觉这次自己儿子似乎有着自己的打算,即便心中的担忧已经无法抑制,但还是没有去干涉。 陈明不确定,如果药水撒掉大半的话,还能否发挥出原有的效果。 秦宇呆呆的看着潭水没有动,秦宇没有跟着雪龙鱼王者冲上冰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他的脑子很乱。 正在此时,王维轩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王维轩有些尴尬,立刻拿着手机离开了房间。 在蓝袍人对面,是一道身着白衣,长相同样不俗的男子,白衣男子身上足了两米,手中持有一柄五尺长的大刀,刀身寒光闪闪杀气腾腾,他的嘴角同样有血珠滚出。 他王琚是何许人也,区区八品怎么能够满足他?是福是祸,都是自己拼出来的,他不看好镇国公主,偏偏看好当朝太子,他便已谢恩为名,努力挤进了东宫。 可云鸿他们就不行了,对于大白鲨这样的凶兽,路青还有些顾忌的,毕竟是动物,心思谁也摸不准,万一到时它兴起了,忽然想袭击谁,那就是件很麻烦的事,势必会使路青不得不暴露能力。 精灵们按照灵00001的指挥,没有盲目攻击,而是相互配合,用树根在地下织起一张树根网。地下深渊恶魔一旦撞进树根网中,就象是飞虫飞进蛛蛛网一样,速度变慢,被缠绕住,接着被吸干血而死。 路青现在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很明显,这个月饼是不合格的产品,虽然不至于说有毒或者什么,但也不适合再吃了。 更何况,袁一能够在袁府被清洗的时候存活下来,本身就说明能力不凡。 “头儿,老太太刚才受打击太大昏过去了,这才刚醒……”他低声说。 几秒钟后,谢尔曼再次启动,从那废墟之中碾出一条平坦的道路。 “肖楠哥哥,原来你所炼制的这些法宝是这么用的呀?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呢!”当肖楠的那些劫徒们在离开了这里后,这时,肖楠就听到霓裳那犹如莺啼一般的清脆声音就传进了肖楠的耳朵之中了。 看着眼前满嘲笑地恶魔领主。元杰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自己所在地空间被恶魔领主抓在手中。有种进孙悟空进了如来佛地手掌心地感觉。不过。元杰可不认为自己就是孙悟空。而恶魔领主就是如来佛了。 当霓裳在穿上这身婚纱后,只见肖楠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面前的霓裳,此时的肖楠都已正看的有些痴了。 这个技能是在土系分类里面,以前的时候江洋也看到过,不过并没有在意。 徐凤一愣,这才恍然,这事情原本是极简单的,徐州又不是无兵,调三千兵来灭蝗,不过是秦大石一纸军令的事情。他这几天忙得不停,几乎没有休息,所以脑子里虚火翻腾,人静不下来,竟然连这最简单的方法都没有想到。 推开窗户,清冷的月光,与清爽的夜风一起,一涌而入,是如此的凄凉,这风不知能否带来他的消息……若若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七八——他还有什么不如意的?总爱念道这话。 “火花之拳,布瑞姆?”看着面前这个家伙的名字,江洋想起来了,这正是背叛了人类的六大亚马逊议员当中的一个,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那江洋就不会再客气了。 不过有猎狗和大神猫在,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她前脚迈出步子,猎狗和大神猫随机就围追堵截的追了上去。 它竟然能够直接在这个恶魔深渊中行使神职权限,操纵这方天地。 只是就在萧诺和孙悟空非常开心的面对神殿时,最艰难的挑战就摆在萧诺和孙悟空的面前。 但许授成在家里,那是个说风就是雨的男人,他吩咐下来的任务,就得要你立马就去做。 “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告诉你我做过这个梦,你怎么一直拿这个名字来烦我。”卢露有些生气的说道。 要不是为了不打扰到鹿晗和迪丽热巴的好事,他才不会拿自己的手碰林宛白。 对于这样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沈杰觉得有责任要尽可能的去救他。 “佟姐别说我了,你也很漂亮。”琢儿轻笑的说道,她被这样夸心里很开心。 大表哥眯起了双眼看着杨也,不知是因为这阳光太刺眼了,还是他不想显露自己眼中的情绪。 巩宇桐觉得,他和C罗之间,可能只是差了一个阿历克斯·弗格森。 一分钟后,酒店门口,情报组的所有成员整整齐齐的站在了乔君面前。 433 番外二 赏月吟风不要论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轰隆隆——轰隆隆——海底的水浪被大蛇搅动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涡流。不少路过的鱼类被这个漩涡不由自主地绞了进去,被漩涡肆虐碰撞着,然后又被抛了出去。 “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没想到皇子昊能知道这么多!”苏沐尘说着眼里闪现出了杀机,如果皇子昊知道的太多的话,那就不能怪他不念及多年的情分了。 然后像是接到了命令似的,闭上了嘴巴,统一转身,晃晃悠悠地从基地前面撤退而去。就连地上被打断腿,仅靠爬行进攻的丧尸,也开始调转方向,往回爬了。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你赶紧去吧,别一会儿若颖姐姐再走了,不过这件事情我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林可儿说到。 “不,我不吃东西,我来找你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死!”于是,还不等空云反应过来,他就感觉到一阵刺痛席卷全身,空云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日心,口中还一直在说,这是为什么? “安心修炼吧,为难之处,可来居中住所寻找老夫。”抛下这话,郑长老推门而去。 “你还敢顶嘴!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同门师兄弟,要不是有他们照顾,你早就死在古墓里了。”独孤云瞪着眼,又气又是后怕。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想要引风上钩,想到风子逸,米一晴的眼里又弥漫上一层浓浓的水雾。她的风是那样的爱着她,为了她,他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能够得到这样一个极品男人的爱,她就是死也是心满意足了。 到了晌午的时候,已经清理出百米的距离,那些人激动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头发上不断的冒着白气就好像练功似的。 “不准拍,你不准拍!”秦梦涵反应过來,起身上前去夺记着的相机。 辰年这才带了陆骁等人下山,沿着两侧初绿的蜿蜒山道,向北而去。山间道路难行,他们走得又不着急,待到宣州时,春风已过燕次山,吹开了宣州城外的树树杏花。 屋内,早已准备了一大桌的佳肴美酒,凌司夜和唐梦二人相对而坐,一旁仅有云容伺候着煮酒,桂花酿的酒香渐渐渐浓了。 不是所有的公主都能等到她的王子,她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一直爱着这个男子,看她从少年变为成熟的男人,可她在他心里却一点位置都沒有,只有以默。 顾烟飞用手捂住了脸,真的很想让自己消失掉,或者就让洛尘扬消失吧。 一挨近,两人慢悠悠地上了旋梯,而船上百里醉和惜若却是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洛觞自是明白,唐家七个兄弟,皆在宫中当差,权力却一直被控制着,唐大将军兵权在握,皇上岂会在养虎为患,唐梦虽未御用廷尉,却也处处受牵制。 味道不错的话,那她怎么没看见他往自己的嘴里送呢,有些不给面子的将青菜给挑了出来放在骨碟上的桑离,继续挑食的吃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怎能行?”辰年立kè 否定了这提议,她这次若逃走,必会彻底激怒封君扬,万万不能留朝阳子与静宇轩两人在此冒险。 当冷少辰看到靳言诺怀中,孱弱的靳夫人时,浑身一僵,一种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绪涌了上来。 赤云霄见风晌扛着九根钓竿满载而归,准备大干一番事业,皱了皱眉头,想到自己是星海圣府的人。 大军九十度弯腰致谢,若是韩子轩一意孤行,不接受,老爷子真会一枪把他给崩了。 其实,他之前虽然有揭顾洲的面的想法,但并没有真打算那么做。 武安宫中,四皇子自南二十七巷与天启皇子开局落子一颗便回到了寝宫,拿出许多信件,写了不少人的名字,名字与名字之间用线条连接,就像一条链子,而起点确实一个叫昭雪的名字。 叶长天凝重地看着舱室,里面传来了哒哒的声音,那是虚空之灵进入舱室的声音。 于是陈也行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四肢已可活动,就算体内余毒未散,他也要起身为他们寻找解药,施毒的是这些黑衣人,以防误伤同伴,或许它们身上会有解药。 邙祸儿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邰钰思考了下,决定不再收取枝条。楚楚考虑了一番,微微一笑,停了下来。六虚、桑渊、浩然等人,面色阴晴不定中,最终也不再说话。 你来我往各不相让。正像丁驰关注她的反应一样,茵仙丽娜更注意着丁驰的举动,他的“疯狂行为”随时都能被她接收到。 血人先是极为痛苦,隨后看向陈嘉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然后被恐惧取代,最终彻底变成了敬畏!! 他仿佛感觉自己全身的力道全都被分解,而只是被轻轻一带,自己就摔个狗吃屎。 而北斗,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内心其实根本平静不下来了,就如她所说一半,她已经有了牵挂,便有了弱点,这些人,就是她的软肋,虽然都有做了周密的安排,但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铃木优梨此人,做事情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而且林峰也觉得,自己虽然是有点儿魅力吧,但也没大到这个程度吧? “哼!我就不信了!”;路飞扬怒吼一声,跟着开始缓缓地行动起来。 好在,杜林‘波’此人这点酒量还是有的。有句俗话说,在官场之上,多大的酒量,多大的官位,那也不是随便说着玩的。 “风之神王,你今天是故意来找麻烦的了?”黑暗神王冷冷的说道。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只有把风之神王给击退,才能够解除威胁。 时雷在一边看了,心急如焚,知道今天过后,贺子俊百分之百的万劫不复了。 他和很多苦修成仙的人不同,那些苦修的人,经过无数的跌打滚爬,每一步都是危机重重,随时有‘性’命之忧,所以他们对于秘术的使用,都是炉火纯青的。 434 番外三 惭愧情人远相访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望着这帮主动来要求打屁股的官员和士子们,袁大海奇怪了:难道打屁股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阿森纳连续的打出出色的进攻,他们将维拉逼到了悬崖边上了,现在的阿森纳只是缺少更好的进球的机会,他们现在只是缺少一个临门一脚破门的最好的时机。 卫无忌掌心内四,稍稍用力,那根手指便飞将起来,落在了卫无忌的手里。一声清喝。言出法随,“驱尘咒”使出,蒙尘的手指立时变得光洁如玉,端口处的血肉,还在微微的蠕动着,却是没有一丝鲜血流出来。 扫视了几人一眼,谢军发现他们的实力都差不多,最高的就是晨星,hp/mp都接近一万点,从她身上散发的气息看,这个晨星应该是复合系的异能者,擅长气系与精神系,她应该是这里战力最强的人。 蛮玉和云衍同时叫道,两人相视一眼,也顺势站起。云衍眉头深皱,几乎忍不住现在就冲到祈约身边。 天赋,云衍从来没有担心过,身为信上帝教的“圣子”,他的天赋已经得到了多方面的认同。 “伯温,就在此等候陛下召唤吧。”皇甫嵩身穿红色官服,手中握着一块牌子,跟个灵位似的,站立一边,等待天子开朝。 “呵呵,我只不过是带她来向你道谢的!”张晓飞说着就拉过来周影说道。 当刘天浩的命令一层层的传达出去以后,五队人马再次掉头,往回杀去。 听完此话,西王母再次泪流满面,抽泣着离开了道场,回转了昆仑山。 我拿着花转身朝我住的那栋建筑走去,我的心思都在我手中的鲜花身上,因此也没太注意前方,没走几步,我就撞上一堵肉墙。 淡淡的红色在石板最下方出现,然后像宣纸般不断晕染,当红色从淡红逐渐往上变成深红之后,猛地戛然而止,一抹浅浅的橙色出现在了。 当年陈寂然同顾西西走的非常近,几乎相熟的人都知道陈寂然在追顾西西。 这时候,丢在副驾驶座的手机忽然响起,苏瑕以为是姜晚好,连忙抓起来一看,显示却是顾东。 “主公,明天开始我陪您训练,保证您的武艺进步一日千里!”关羽虽然说得实话,却也知是落了刘天浩脸面,连忙开口补救。 怕什么来什么,伴随着血色太极里面传出的声音,那旋转不休的血色太极,缓缓地转过来,对准了李致远。 一连浇了三次,才将身上的汗和臭味洗干净,擦干净了身子,此时,李致远的皮肤和身体,都产生了一些变化,身体变得轻盈,皮肤变得更加的白,这就是武侠中的“脱胎换骨”。 就在左君临和郑老都沉默不语的时候,左君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挨到28岁,吴怀佐终于忍无可忍,就直接将她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军团长王大力。 他步到门外,想着他们若果真知道她的行踪,便吩咐他们为她寻个好去处,也就罢了。 贺宁点点头,尽管心里面一阵一阵的发酸,可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 “这些人,太八卦了,一定要我介绍你。”汤力来到贺宁面前,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同时也大大方方的向她伸出了手。 林雪的视力好,见到大头的竟然是流木依然,这人怎么来了?还没有等林雪反应过来,流木依然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林雪的跟前。 身上的重量并没有因为这声尖叫而变轻,马骢依旧奄奄一息,果然伤得不轻。 “最后一次了?”王九瞪大了眼睛,这种直接从衍生世界里抽取人物的事情,他是有过耳闻的,每次系统奖励的“人物”都有使用次数限制,他也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这是这位传奇人物的最后一次。 “不论是住在那个家伙那里,还是自个住酒店,妈妈都不会同意的……”林依然苦恼的揪着大熊耳朵,好像它就是那个害她羞喜慌乱心神不宁的那个家伙一般。 这令她睁开双眼后,便感觉到一份孤寂感扑面而来,差点又湿了眼眶。 当对牧易而言,他当务之急却还是恢复伤势,以及打破体内最后两道封锁。 别看这是一个双向奖励的任务,而且成功给的奖励简直丰厚,天知道上仙级法宝强到什么程度?随便一动直接秒宇宙?但问题是,也就是这个上仙级法宝,暴露了某些情报。 牧易何等聪明,实际上他早就已经猜到,但却丝毫不在乎,因为这是他眼下唯一的希望,不然的话就只能想办法在镇上做苦力了。 435 番外四 此身虽异性常存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她脸色也是欣喜神色,刚才那可是一条人命,虽然不是她救的,但她也帮忙了,所以,她很开心。 他心头一紧,就在此时,照应在地面的影子突然拿出了什么东西。马四当机立断,一下扑进了马厩中。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嗖的破空声在耳畔炸响。 镜頭拉近,再伊森裑後,壹块巨夨地鳞片绌現再画靣茽,乌黑侕圣秘,散发冇幽幽地咣泽。 进去的人很难活着出来,就算是刘备,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毕竟刀剑无眼,他跟潘闾和曹操相比,还是弱了不少,由不得他不谨慎。 韩大海最先反应过来,从身边官差手中抢下火铳,抬手对着妖怪就是一枪。但这次那妖怪明显有了防备,压低身子弯腰一躲,同时脚下一个转弯,找了处阴影便钻了进去。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柴宏是你要跟人家比试,就不能准备一下吗!”郭阳无奈的提醒着眼前这位没有半丝危机感的人。看着柴宏挤出的笑脸,郭阳觉得太阳穴有点疼。 宁队长本来憋得难受,看到自己的队员们都紧盯着自己,当忽然听到柳岩逼着自己打自己一个耳光时,一时之间,竟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田丰先告辞了,初次见面,田丰已经知道了阎柔的想法,接下来就是对症下药了。 叶楠:外地商人,性格内敛,委曲求全。他和李建国有种说不清楚的关系。 “召唤人物会自动聚集在宿主身边,他们会有新的身份新的记忆,请宿主耐心等待。”服务还挺周到,这到是在无形之中省去了潘闾不少麻烦。 陈海艳点了点头,这次回来,她不是惹是生非,更加不是没了协助别人或者被人利用而回归,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杀人如麻的魔族四皇子,居然会可怜一只兔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乖乖,她胆子真大,我老沙喜欢。”沙渡天说着也跟了上去,在他心中,能发黑光的东西世所罕见,肯定是极好的宝贝儿,既然是好宝贝儿,怎么能落后别人,那岂不是吃大亏了。 沈心兰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疯狂的摇头,疯疯癫癫好一会,才长叹一声停了下来。 美人双唇轻启,便见其间飘出一颗泛着炽热白光的玉珠。玉珠飘在半空间,汲取着星光的能力。 “啧。”柳如意翻个大大的白眼,兀自拿筷子夹菜吃,当宴中的沐灵纱是空气。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脏的狗,全身灰扑扑的,而且毛还粘在一起了。 “这…”李静儿总觉得一眼被看穿自己的心事真的很尴尬。可曹格随时都会离开这花城去别的城市或去海外出差。错过了这机会,估计没有勇气再说了。 有了出口和方向后,几人心中大露喜色,还没等他们开心起来,他们背后的藤蔓便追了上来了。 陆博士微微一笑道:“确实是秦岭里面的一个部落。”云海有些不悦,陆博士的话分明就是在戏弄自己,这个点子上说一些没用的话,不是找死是什么? “盟主,我们现在怎么办?坐等着他们来攻城,还是照常出去练级?现在,兄弟们都等着你发号司令呢!”独坐长街听风笑着问道。 “老子要干嘛,轮的到。。。你。。。来。。。”丑陋汉子的声音刚开始还十分高昂,到了最后却几近鸦雀无声,到了最后连还有的话语都憋在了胸膛里不敢发将出来。 洛可儿见到此情形,为了避免被发现端倪,故意装作和自己无关的样子,坐在座位上,翘起二郎腿。在这一瞬间,磨刀石从口袋滑落。 而袁绍也是志得意满,很显然,梁国的持续败退给了他无以伦比的自信。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警醒的。 这一场细雨连绵了不知多少日,整个长安都变得潮湿难忍,郭绝有腿疾,最受不了这种天气。 王亮简单地同指挥员打了个招呼,表明来意,该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按照训练计划来。 两颗珠子,在他的声音落下,旋转的轨迹,渐渐停了下来,一左一右,浮立于灵丹附近,蹦蹦跳跳的处于一个稳定的位置。 林江陷入到绝望当中,这样情况,他倒宁愿对方跟他平时的脾性一样,直接动手打个半死再说,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了。 我催马上前,捡起了法杖,是个100级的鬼器法杖,魔法攻击力高达1800多点,难怪这个星月祭祀的魔法力那么强悍,直接一个星沉月落就能秒掉一片人。 大量的能源晶石再度拼命地向早已刻画在地上的传送法阵拼命输送能量,在所有能源晶石因为能量耗尽而化成一堆粉末的同时,传送法阵中央的阵眼闪耀出火红色的光芒。 436 番外五 东西永隔如参商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一片焦黄之中夹杂的点点绿‘色’,让人心头一震,便是这等绝地都有希望存在,那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解决不了的呢?只要心中存一丝嫩绿,便一切都有希望,就如同‘精’灵一族,只要有绿‘色’,就能生存。 “咋了健哥,不会是咱们找错地方了,你受刺激了吧?”狗剩子伸出手,摸向邵健的额头。 想了一下,清妹妹还是决定休息一天,俺寻思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清妹妹的“大姨妈”来了。 ”李兄,让大家随便吃的,都放松些就好了,用不到紧张的。“李剑侠并不喜欢这种大型热闹的场合,自己和李青喝了几杯就开始吃饭了。 果然一听到说要炒她鱿鱼,她立马就跳了起来,回道,“你等我,我马上就去换衣服。”说完,蹦蹦跳跳地朝着楼梯口跑去。 “御言笑,我真的要开始怀疑了。”苏欢装起深沉,她拎着药袋子的双手负在身后,抬头看着昏暗的夜空,状似深思中。 邵静芳顿时大惊,花钱买辈分?还有这么一说?不过看着这邵健嘴里说的一百万,实际上却肯定不止一百万的大包,邵静芳陷入了痴呆状态。 之后咱们又在老人家那里歇息了一晚,然后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又才出发了。 她关家永远都没办法接受一个害死她儿子凶手的家人,虽然是无心之过,可这场死亡是实实在在摆在这里的,她在对关锦庭下最后一道圣旨。 “回院长大人话,他叫陆仁甲。”苏晴翘着屁股,对待院长非常恭敬。 他们自知自己的实力不足以逃脱目前所处的地洞,干脆大伙儿就窝在一起不走了。 李道玄刚从流光形态中走出,就遇上了流光巨龙,无奈又切换流光形态,与之发生正面碰撞。 陆凡强撑着抵御穷奇的攻击,其实体内仙力消耗巨大,再这么下去他必败无疑。 佳妮儿给许意岚一个,眨眼之后就离开了,示意许意岚她要去做什么事情了? 没有了月银镯的灵力,轻功也没那么好了,仅凭着内力,身子到底沉重了不少。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是五爪金龙一脉的三代弟子,你叫牧羽对不对?”龙母的声音很温柔。 夏毓住的地方叫做天海,这里明显向中心凹陷下去,远远就能看到最中央有一栋建筑非常高,那就是天海大厦,它属于夏毓,也是整个海天娱乐的总部所在。 当初,要不是老妈逼迫他们分开,要不是他劝秦勤把朵儿打掉,秦勤也就不会躲起来养胎,还到了南县那样偏僻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没有错,剧情就是这么的刻意,“物以稀为贵”如果真要按照计划制造出百八十个血清超体人,那么美国队长斯蒂夫或许也很难出类拔碎了。 朱志平说完,手中之剑在空中划出了道道剑花,朝着鱼子季压去。 你不做?那么年终考核的时候,随便找点理由,你的奖金就没有了,谁让人家是太子爷呢,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只看到断月峰周围的草地,开始枯萎腐烂,强大的死亡力量,开始腐蚀周遭一切。 当时卓不凡正在一家酒馆享受着十两灵石一顿的美味佳肴,卓不凡敢用性命保证,这比起地球上所有大厨做出来的美食还要美味。 不多时,越白便到来,他先给姬轩行了君臣大礼,然后才与余下几人见礼。 “格林先生,我一定不会认输的!”史蒂夫紧了紧衣领,挡住不厌其烦的“呼呼”向衣领内灌进的寒风。 “哈哈,罗吒琵琶,终于被我炼化了!”石穿空此刻面色坨红,嘴角流出一道血痕,但其精神极为高涨,哈哈大笑。 枯荣大师与陈奇觉得事情蹊跷是因为巨石落下已经有一阵子了,为何一直没有人过来施救或者询问。陈奇已经查看过山洞的洞口,虽然被堵得很严实,但还是有有缝隙,若是外面有人呼喊,里面是能听到声音的。 或许在玩家眼里,吴杰的连珠箭算得上绝大杀器,只是目标换成了妖牛将军,所造成的结果,让吴杰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了。 “魔兽?死亡之渊!!”努尔似乎想到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脸色一下子刷白。 “雁栖,怎么就像是你成亲一样?要不?晚上就由你代替朕,怎么样?”澜沧洙语气飘忽,如幽灵一样怪腔怪调的说道。 “可以。”他往旁边让开个位置。经过今天一早发生的事,两人之间融洽了一些。 张天华听出杨天的话中之意,于是乎,他那一直绷紧的心弦,这刻终于得到缓解。杨天能够这样说,相信事情有点靠谱,于是张天华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杨天说话。 437 番外六 于君独觉故情长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只是朝黄风看了一眼之后,黄风就立刻明白林舒的意思了。只见黄风脚尖点地,身形猛然拔高,飞向了石头滚来的方向。 孙凯看到李浩摘下VR眼镜后,说出一句他听不太明白的话后,就在那里默默沉思。 本来季萱还想说才不担心季镇川会不会亏钱,但是想想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好,临时改了口。 “好,我送你回家。”赵暖月哄着夏薇薇,然后用眼神示意华裕森推行李,有些生气地瞪了华裕森一眼,都是你兄弟不地道,让我表妹难过了。 李浩一点不担心舆论场,他们有人工智能技术在网络发达的今天。搞舆论工作如虎添翼。 在星际工程来说,他们这个防御工程撑得上是血汗工程。每一光年的工程,都留有人类精英的鲜血。 他们在好奇的看向陆之鱼的时候,陆之鱼也在观察着他们,精灵系的巫师,更热衷于创造和幻术,机械炼金,植物培育,魔兽和野兽的培育,药剂学,这一类在精灵系的巫师之中非常神性。 季萱没办法让自己镇定下来,也没办法再若无其事地削水果,只能转过头来,看着柴秀静。 王不歪听说过捡漏,这是古玩界的术语,什么叫捡漏,就是说,别人拥有一件东西,没发现它的价值,而被你发现了,并且以很低的价格买了下来,据为己有,这就是捡漏。 周云笙想到这里,她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去金融市场。那里我根本不熟悉。本来有十足的把握,才想去金融市场捞一波。现在机会已经失去,我又不是不知道金融市场中的风险。 叶尘这一招百试不爽,但是此刻他已经没有一丝的爽意,有的都是满腔的怒火,这家伙居然敢对自己的妹妹动手,这是不想混了。 或许一直以來都是他太心慈手软了。转身大步下楼。既然在生日那天安排了好事。他怎么也得好心的帮一把。不是吗。 这种安慰的话,叶海蓝不需要,乐乐咧嘴笑开,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两人一同离开。 方舒窈也感觉,自己的思绪越来越乱,其实在他的心里,他一直觉得,这件事情就是穆昊天所做的。就算现在穆昊天否认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依然觉得,这件事情,一定跟穆昊天脱不了关系。 当知道梓潼偷听到冲入雨中时,他就在冷俊浩冲了出去紧跟着冲了出去,面对冷俊浩指责母亲对梓潼的过于不在意,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一句话罢,引来两未杀人的目光,当然是一直在对恃的冷俊洁和尼老太爷,听蓝斯这样一说,总有种被比喻成狗的感觉呢。 但太后名为亲睐,实际是为苛责嘉程,没过多久,就连皇后都听闻了陆才人的艰难处境。 随着声声枪响,在别墅周围守卫被特战部队,一个个干掉之后,纷纷向别墅走去,把马老爷子围绕在了中间。 很多新手玩家,在顶牛的时候就是傻乎乎的开炮打,打完就干等着待着,生死就靠老天的脸色了。 他们往家门这边走来,善雅慌了,身穿围裙的她第一次感到自卑,她背身希望他们别看到她才是。 拉着黄兰香的手,先去了距离车站最近的五金厂,和先前的路子一样,在门卫那打电话,先叫出我认识的熟人,下一步,就是进厂。 “雪越来越大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习凉站在窗边喝着热茶。 叶青飞到一半之时,一道声音响起,叶青往下看去,竟然是景天他们。叶青不耐烦的叹了口气,飞了下去。 “你瞎说什么,怎么可能为这件事我老爸就会把你看扁,再说了。这件事未必不是双赢的局面。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也并仅仅是为了你,还为了利润。”我说。 “陈斌,你个狗腿子,赶紧给老子滚开,兴许老子还可以饶你不死!”我心里着急,就边打边骂。 去周遭的郊县,有几回碰上男青年还主动帮我拎行李袋,红着脸问我在哪个厂子上班。 自己大哥遭到攻击,那七个手下撇下我,就赶紧跑去先把陆辉搀扶起来。 她来照顾他是因为他救了郭数。大抵是不会一直留在这儿的。她留在这儿,他高兴不起来。可是她走了,他同样也是不好受的。 来势迅猛,去时如风,大约半柱香后就已经结束,战天刚想多,就传来了梵楚儿的声音。 我紧了紧眉,也就是说。庄少非的朋友从昨晚后半夜开刑讯逼供,要钱,一直到今天下午,三旺胖子才算是供出我名字? “与其让老公你左右为难,都不如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说到这里,柳晴晴就把李风抱的更紧了。 张管家立刻领命,接着退出了厢房。南宫亦儿也得开始准备了,打算晚上趁王府所有人都睡着了她就出发。 “就算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难道你就可以肆意妄为?如果我很不巧的在上WC呢?你是要围观还是围观?”苏欢沉下脸,咄咄相逼。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抽烟,他的手指修长,侧面看过去,让我不得不感叹这是怎样唯美的一种画面。那也是我第一次了解到,抽烟并不一定是堕落。它也可以唯美。 “你……没事?”李絮很难相信一直屡试不爽的招式会这般无效。 两人的等级都是一样53级,浪子回头一向是冷静见称,剑行天下同样保持着冷漠的表情,难道玩剑的都喜欢装酷? 他挂了电话之后一直蹲在我面前没有变姿势,肯定腿都酸了,但我喜欢他这么看着我。 “没有办法,天生就是伶牙俐齿。”唐宋嘿嘿笑道“别说话,注意看!李絮又进步了,这旋风破甲式使用起来都游刃有余。”杨天喝声制止的时候不由感叹了一句。 438 番外七 一面风情深有韵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正这时,屋里传来了许愿的寻问,她从卫生间里照了镜子,很是满意李俊秀给她梳的这个脑后位置软好的马尾,左看右看,怎么看,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陆天继续往下看,学徒级任务大都是刺杀一下普通人,面对的危险主要是地形和护卫,还是有很大机会可以成功。 首先,程锦是异性,随后,又是她的老总。如果程锦不说,她实在是想不起和程锦说什么。 陆天念头四处扩散,寻找可能存在的宝贝,这里本源之力浓厚,很容易孕育出宝贝,有可能走路都能碰上不错的东西。 落绯这样想完,迷人的笑不自觉地浮在唇耻间了,一个转身便搂在了秦逸三的脖子上面,重重的吻着了。 如此大片的精石星云,的确十分少见,江枫下意识就像身旁的一颗精石摸去。 一声痛苦的声音,接着半截手臂从德逸左边掉落,断口处喷着紫血,他被陆天斩了一刀,这次没能躲开。 所以,现在李安对藤讯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把他抽到的那些游戏做好维护,开发,适配工作就好了。 这才是李安明知道刘全是来找他麻烦的,却依然让刘全一众人来他店里直播的原因。刘全想利用网络直播的形式让他彻底地臭名远扬,而李安也同样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美食,和击溃网络上的那些骂声和流言。 无论是天台上的幸存者,还是直升机上的王振等人,都被这一声巨响惊得呆立在原地。 部队于三天后出发,他们不能放弃伤员,那些是曾经一起战斗过的战友、兄弟。哪怕只有一天,只要一起经历过生死,那份战场上的情感是普通人无法去理解的。 身份证的照片?他给我时光顾着纠结姓的问题了,根本没注意照片。仔细想想也是,肖郁怎么可能会有我的照片呢。 其实,逍遥子转身恢复本来的那一瞬间,龙晨已经看清楚了,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她与逍遥子相识以来,就没有见过逍遥子会变化之术,这一看,顿时惊呆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对于李艳榕,他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以前的他是万万不敢做出这般举动的,随着他的修为提升,他的胆子也变大了。 正当她这般想时,洪瓷接过一根储物腰带,一手抚过,抹去了上面的神识,手指一番一只深蓝sè的葫芦捏在了手中。 柳生英彦见这位司令官胸有成竹,再劝也没有用。但他知道,邵飞的作战计划不会这么简单。的确如此,邵飞真正的作战计划没人知道,包括赵飞在内。然而正如柳生英彦所预料,邵飞的真正目标就是平县。 “我不想有人去寻找所谓的补天遗石,就是这样!”胡栖雁说的气定神闲。 杰克说完后就直接离开了,拐了几个弯却是向着一辆林肯车走去。 地牢一层,上次被张宁和走停两人联手干掉的怪物已经刷新出来,张宁这次没有召唤飞剑,直接手提利剑冲上去近战,有神舞步护身,40级的强化怪物亡命囚徒根本不能对张宁造成任何威胁。 “不是我想动手,是你们逼我的,你们不愿意报仇,就不要阻止我。”韩魏的话,很冰冷,仿佛是在和敌人说话,完全没有兄弟间的情感。 “我爱罗,你觉得羽生封会登上优秀榜吗?”结城织井看着和鸣人打闹的封,扭头向我爱罗询问。 林天略微思考了一下,马上选择了撤退,像这样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买卖,林天觉得亏大了。 当然对于颜煌来说,他是不知道这些事,也不是很关注。不是装,是真忙,一周时间紧赶慢赶,前后加起来将近一个月,颜煌终于将这部补拍的捉妖记全部拍完。 “嘿嘿,这不是林天么,怎么在这里到处瞎逛!“走出了大楼,林天迎面就碰到了一帮人,当先一个,林天觉得这家伙非常熟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马上就发现,这当先一人,竟然就是那陈辉亮来。 婆子闻言,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难道说世子爷是要护着这夏娆?若是如此,不就等于承认是他要害大公子吗? “不错,正是神器!”江北一看这些弟子懵逼的样子,更为淡定了。 “哼,我可不在乎。”思柳说的是实话,身为金龙一族的他可不会在乎其他人怎么想。要是惹得思柳大爷生气,一口吞掉就是。 “宁国华,你少在这吓唬人,我怎么不知道你加入威腾呢?”莫鹏程此时有些气急败坏的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简直就是浪费我的一桌好菜!”林杰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脸黑黑的走了。 整个山庄三十名石匠齐聚,切刀切割原石声不绝于耳,因为有法阵的隔绝,大厅内到不至于太过灰尘缭绕。 太史三郎被骂的头都不敢抬,他输光资产的事情被家族知道后,罗岛卫门当场就被处决了,而他之所以能活着,是有他母亲在父亲面前求情。 诚然,靠着李家先祖飘渺仙王的余威,与飘渺仙城的护城大阵,他李家能震慑某些仙王,与少数的仙帝。 接着,武十三就半跪在地上,一手握住铁链,似乎是感应着某一种东西。 萧狂进入皇城之后,直接就按照血灵的指引来到了一家拍卖行的门前。 正是因为如此,潜龙宫的高层,才会在叶天辰还没领悟意境,就破格让他进入真龙殿。 “你把事情的经过完全给我说一遍。”二爷靠在墙壁上,点燃一根中华抽了起来,这时候走过一名护士,提醒他不能再这里吸烟。 439 番外八 月移花影约重来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别怕!他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我们的,而且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安全地赶来这里。”归海川急忙走过去,为闻人初解释道。 孙肖瞪着她,似乎有些犹豫,接着就垂下眼皮看着地板不说话了。 但是,眼瞎,他这个缩头乌龟貌似也做不成了,宋大林把江凯跟对面找真正的勾结这一说出来,他意识到,自己算是陷进了一个漩涡里。 缝针还不给打麻药,这也就是老军医懂行才中肯建议,当兵的都知道打麻药伤脑子,万一将来影响学习生活怎么办。 赵欣早就坐不住了,听说能出去玩,立马乐了,站起身拉住杨晶晶的手。 谷饶天面色漠然地看向张院长,一股庞大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覆盖了整座军车。 北夷王朝那边,进展出奇的顺利,在李儒成功掌控北夷人王和郝氏族长之后,北夷王朝已然唾手可得。 长不成参天大树,为了生存,选择做墙头草有错吗?没有错,但是最大的错误,就是投错了主子。 到最后,遮天蔽日,整个天空都被掩盖住,没有一丝光亮投射下来,堪萨斯之城仿佛在这一刻,进入了不可名状的纯黑之夜中。 “这三十税一的田税规矩制度可是我朝太祖洪武皇帝立下的,怎么能说改就改呢?”马斗斛面露愠色。 “喂,李董!”于飞心中忐忑的说道,他是知道李董的脾气的,毕竟有很多人都是因为这件事被他开的,但是他又没办法,毕竟他手中有件事也是李董吩咐的。 “那样作恶多端的人,自然是杀了。”他知怎的,只觉得主动就回答了刘懿的问题。 韩成天眼泪哗啦,我在一旁听着,不自觉间眼睛也完全的湿了。我情不自禁的跪在了地上,不断的作揖,但却丝毫也消除不了心中这种痛。 “他在永丰酒店!”司机话比较少,车上二人也没有聊什么,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他可是知道的,在自己那个世界的时候,头两部虽然隔了将近一年,但是花的钱却多了不只一半。自己现在虽然给每人增加了百分之三十的工资。 但是,如果他们最根本的东西在别人的眼中都不值一提的话。就算是活了下来,那又能够如何?最终,还不是会被别人轻易给击破。 罗天虹忍不住一口笑了出来,因为松阳子这幅模样实在是太滑稽了。 在姬天前世更是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流派,这些专研心性的道路虽然不是正途,但是一旦在心性之路上走的够远,去了紫微星这种灵气充裕的星辰,修为立刻就会突飞猛进,其中吕纯阳就是代表。 右拳砸中此人肩膀之后。我也正好冲到了近前。沒有任何的犹豫。我再次又挥起了右拳向着黑暗之中砸了过去。 这样的夜晚似乎无比适合恋人漫步在夜空下,在海边,在那些醉人的时光里。 杨妄太过嚣张,仅仅几句话就把对面上百人气得七窍生烟,个个指着杨妄大骂。 “岩崩,勇士鹰!”云鹰喊了一句,声音并不大,似乎是没有浪费多余的力气的意思,不过勇士鹰一样可以听清楚就是了。 大壮现在也不踢门了,在看到雄真电子保安不断聚集后,自己这么人也在王卫的招呼下,也在源源不断的聚集中。 林成现在功力入微,对周围环境的把握无不了然于心,他在接近李廷飞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把李廷飞一掌毙命,而是身形一矮,从李廷飞举起尚未放下的手臂下穿了过去,迅速一转身,三指把李廷飞的咽喉扣在掌心。 “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别说得好像什么都懂似的!”愤恨地吐出最后一句真便重重跑过无言以对的卡嘉利身旁冲出了交谊厅。 滑步突现,身体化为一道虚影,径直朝着王座上的晴儿骸骨飞奔而去。 “是的,全新的兵种,类似于美国的海军陆战队跟俄罗斯的空降兵部队,专门应对战争的先头兵。”赵祁伟点头道。 短短数秒就射出了好几百发子弹,尽数打在了军卡的车头上,而如雨般密集的蛋壳更是从直升机上洒落。 “咋样?”一个胖子手上拿着一颗苹果,咔嚓嚓的吃了起来,汁水飞溅。一边嚼着嘴里面的苹果块,他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另一名年轻男子,另一只手手掌紧紧攥着,掌心满是汗液。 这种事情,如果放在一些二流宗门的话,难以引起众人的关注,但是发生在三大宗门的身上,那种意义完全就不一样了,意义重大。 胜券在握,短发青年悠悠的走向那辆别克车,但就在他即将靠近的时候,几颗子弹忽的在短发青年的脚边扫射,令他停住脚步。 项昊挥着龙剑,悍然冲上,因为他知道,若想不死,只有战斗这一条路可以走,不能退半步,一退便死,便是绝境。 白色火焰人一见,心里一急,连忙上前又抱住姜预的裤脚,一阵点头,生怕姜预真的走了。 做完这些,一道金光自傅羲眼中一闪即逝,下一秒,腾蛇再次出现在傅羲的肩头。 沈碧楠望着这家伙远远离去的背影,那冰冷的面容上,忽的浮现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440 番外九 此心安处是吾乡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兰珂好奇地探出精神力,便“看”见那两支箭彻底进入异种体内后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像是蛇一样在它体内流动,不断朝着心脏的位置逼近。 一路上放眼望去尽是荒芜的土地,但随着行进的路程增加,可视的植被慢慢茂盛了起来。 升龙墙足足升到了十五米之高才停了下来,刚刚躲闪不及挂在上面的几只丧尸一挣扎,摔在地面上,瞬间撞了个稀碎。 这种带着压迫的安静,让方梓琪很不爽,她突然想到了第一次向姬云表白,姬云也是这个表情。 这是傅念君知道的,她在信里也提过,要让傅琨父子将徐家拖下水。 白诡不一样,他虽然冷漠,却是个很正派的人,绝不会利用手术之便在病人身上做手脚。 也就是顾长青经常给自己做好吃的,而且还这么关心自己修炼,林苏也只能忍了,结果这一忍特么就习惯了。 因为这些银元宝看上去都一样,只要亲手摸了他才会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但是,这次从山西城回来之后,张暮觉得是时候有必要扶王良上位了,现在虽然只是末世的初期,但是这也是人类翻盘的最好时机。 好吧,人家大爷都这么说了,感觉不像是说谎,应该他们这边确实没有。 这一刻,他突然灵机一动,打算巧妙地引导粉丝去炮轰庄玉,给她扣上个蹭热度的帽子。 江黎黎将包裹里的画材一箩筐的倒出来,又将身上背着的宣纸取下来。 一个肥胖和尚,名叫哈哈儿,看起来慈眉善目,实则笑里藏刀,最擅长背后暗算,武功几乎是最低的,但他偷袭暗杀的本事,几乎能排在第一。 王震川怒吼一声,真气源源不断涌出,拼尽全力,再次冲向李辰安。 这是他们结婚三年以来,第一次顾江淮主动牵起她的手,也是第一次他用心疼的目光看她。 连偷车都不曾紧张过的史蒂夫,这会儿却因为即将要见到菲奥娜了,变得有些紧张。 听到李尔的话,凯希的笑容显得有点心虚,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子。 冲锋在最前头的胡人骑兵都不能幸免,他们一个个被射落马下,连同他们的战马也被射死。 但看姜聪的意思,他好像并没有放弃其他的两个比赛,貌似还想拼一把凉菜和点心组的比赛。 虽然耗费的时间长了一点,但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估计自己这一通改造下来,可以让炼化的时间缩短一个月以上。 先是跳崖获救,紧跟着是夜里遇袭,再是遇到了奈特莉,被邀请进入了欧玛提卡雅部落的家园树过夜,天亮之后就回来了。 十七铜人的意图,他们都看出来了,宁愿毁掉这些秘籍,也不让自己的手,这可不行。于是纷纷开始用尽全力攻击十七铜人,而不是像刚才一样,猫虐老鼠一般的嬉戏。 空间主人的精神体越强大,在空间所具有的能力就会越强大,比如用意念处理日常,甚至做到瞬移,简单地说,他们两人跟空间越紧密,最终就可以成为空间的主宰者。 早上还有点早寒,但是好在穿的比较暖和,也不能说全抵御了,至少不让人太过瑟瑟发抖。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松开扣住弓弦的手指。箭矢飞向那些身手矫健的官兵,却见这些人灵活地借助树木的遮挡,巧妙地避过了箭矢,只有零星几人躲闪不及受了伤。 如果真如佐拉博士所言,真的掌握了灵魂的奥秘,那对于自己灵魂上的创伤、恢复,甚至是整体的提升,那可就有太大的帮助了。 最后一个“死”字,罗毅说的杀气凛然,让在场的很多炼丹师直接脸色大变。 从丁一出来开始,张勇就已开满强弓,左手绷直,右手贴于脸侧,眯了一只眼,瞄得很准,只需大拇指轻轻一松,长箭就会离弦而去。 此前我并没养过任何动物,除了在大学里看过同学们的宠物犬之外,再就是国家动物园里的各种笼子里的动物了。可以说,我没有任何与狗交流的经验。 最终更是使用秘法,血祭了自己的肉身,才能够将自己的灵魂强度,达到夺舍的要求。 在第四天,杨国华成功炼制出三件灵器的胚胎,第一个胚胎是一件白色的灵甲,第二个胚胎是一件红色的灵甲,第三个胚胎是一套粉红色的首饰,其中包括一对银色耳环,一条碧玉项链,一条紫色手链,一对白玉手镯。 “什么意思?”他合拢了扇子,眼睛眯缝起来,又细又长,带着杀机四伏的锐意。 如果健康允许,可以到年限再退休,如果健康不允许,可以不到新订的退休年限再退休,一切看医生的诊断结果。 等到服务员拿来茶具,苏惜水做到了叶无道身边,帮叶无道泡一壶茶。 整个光带,居然是一个巨大的警戒用的法阵。显然,这个法阵的警戒目的,正是防范精灵族的入侵而准备。看来,这个法阵并不是白白布置。现在,终于是起到了应该有的作用。 “咦?”看了看手中地烟与刘晓宇手中地烟盒。这位司机师傅有些惊讶。 可是如今,两支军马正在这田之处对阵,一方是清一色的骑兵,足有数万之多,另外一方是步卒,队列齐整。 不到万不得已,杨国华是不会让自己的家人走上这条凶险万分的路。 她也不例外,简单打包了一下就往坊市内走,而身旁两个摊位修士则是朝着坊市外那些破败屋子方向走去。 就在李世民纠结无比时,城池下发突然搔乱起来,而这也恰好让李世民松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想议和,议和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441 番外十 一家欢笑在黄泉 - 贵极人臣 - 姽婳娘 听闻毒医尚本解毒之术放眼华夏无人匹敌,叶辰早就想见上一见,没想到今天会在此遇见毒王真人。 司徒睿与柳心如四目相视,最后看了眼柳心如身后的林一,司徒睿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 见识了两次龙之波动在七夕青鸟叫声中被破坏,崩碎在了途中后,卡唯终于意识过来龙之波动可能对七夕青鸟没用了。 你要是有印象才奇怪了,每次睡不够的时候都会变得那么恐怖,两个丫鬟瘪了瘪嘴,识相的没有开口拆台。 吞下大把仙丹后,他直接拿出匕首往伤口上一划,将包裹着魔气的那团肉切了下来。 这种事,在勾心斗角争夺家产时时有发生,防不胜防,也无从入手调查。 这番话听着倒真相是对男宠说的,不管是伏雪还是原本伺候云萱华的人,都没有起疑。 像虐人这种活儿,是他最乐意干的事情,至于射门盘带之类的技术活儿,如果按照辰龙的技术要求,那确实太高了,所以反而是在防守方面,辰龙给球队带来的帮助非常之大。 夜子轩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站起了身子,在沈云悠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把扯过她的衣襟,扒开她的领口,看着沈云悠锁骨偏下的位置。 周伟的兄弟也不是吃素的,看到南宫晨失神,顿时推子弹上膛,只听呯的一声,南宫晨的腿上一麻,单膝跪地,鲜血从大腿上急涌而出。眨眼间就染红了裤管。 马车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等到了青阳,都差不多四月了。经过双石镇,没有做过多停留,直接去了太平镇。 清风山谷,风轻轻拂过耳际,树梢遮挡着旭日,清风山谷到处都是玩家,这些玩家手上都是恶狼剑或者饿狼匕首。 到得岸边,花缅一把将霓裳丢到地上,惹得她痛呼一声,满眼怨毒地看着她。 嫂子有些担忧的看着‘春’草,成亲一年多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这吕家不会难为‘春’草么?自己曾因为不能生,可没少被娘为难的。 而那黑衣人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爱怜的将魅兔抱在怀里,轻轻抚摸。 姓公的NPC有七个,符合他特征的有两个,一个是帝国少年将领公天泽,另一个则是其弟公石宇。 凡儿似乎饿了很久三下五除二解放的干干净净,我连忙给凡儿加水生怕凡儿噎着。 几天后。夜风中,远远地传来饭菜香味,似乎其中还有肉食;沟里,苦逼的吐蕃人们只能远远望着有火光的地方,咽下口水。 百里修喝完了酒之后,看了看楚昊然,然后又看了看司徒雅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主桌。 荀夫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看向了不远处的尹璃音,只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之下。 韩松一听,心里不是开心,而是恐惧,陈江北安排人跟踪他,他还觉得情有可原。 可是也来越多的呕吐声响起,也是终于没忍住跑到一边张嘴吐了出来。 坐在窗边,手捧着咖啡,安静地欣赏街道上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魏忠突如其来的认输让在场的众人的有些吃惊,林玄也没想到身为队长的魏忠会率先认输,这让他多少有些意外,脚步也不由慢了下来。 刘子牧听到可以学习怎么操控这种神器,立即来劲了,还没等林玄多说就迫不及待的回去了,下去挑选军中比较机敏的人过来学习。 在一番虚以委蛇之后颉利可汗终于放过了阙特勤,在对跟随阙特勤前去的士兵进行了一番激情的演讲后才放众人离去。 蒂姆-邓肯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是“大姨夫”来了,跟以往一样,开始更加卖力地在场上奔跑,以身作则,带动整个马刺队的防守。 年迈的老道长打量着进来的两人,看着沈寒宸将昏迷的尹璃音放下。 沈东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他知道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他们,就他们也算人头。那这么说的话,本祖师要是将他们给灭了,是不是我们的要求就可以答应了!“阴尸祖师哈哈一笑,随即目光之中便露出了阴森之色。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赵宝刚的话也的确是在情在理,一个能够随意调动千人军队的家伙,要是得罪了他,效果能不严重吗? 没想到在这里还有缚灵石,许哲第一时间便决定要得到这东西。能够增加实力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第九日,那玄姓老者跟李姓老者便各带着一批弟子来到了这修真界内,他们的总人数加起来大概有三十人左右,而那些弟子的修为大多都在元婴初期。 “来的好。”眼底掠过一抹赞赏之色,许哲提起战刀扑向马基利。 “梁大哥,你和爸爸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那么神秘的样子?”飞机上木灵儿好奇的道。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