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国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的大军冲进来时,范灵枝正和小皇帝在玩美色游戏,衣不蔽体,场面十分混乱。 小皇帝齐易,大周统治者,是个带着妖妃荒废政权、不知人间疾苦、说出‘何不食肉糜’的昏君。 半月之前,边疆大将温惜昭率兵谋反,一路横冲直撞,很快就兵临城下,顺势攻破了大周的皇宫。 然后,将士们将齐易和他的妖妃一齐压到了温惜昭面前,等着他判决。 温惜昭身着战袍,威风凛凛,俊如冠玉。 他身边的女子是祁颜葵,清冷如莲,模样倾城。 “你身为天子,却枉顾天下苍生,大兴土木只顾与妖妃玩乐,实在是德不配位。” “半月之后,处以火刑,以慰藉天下百姓。” 温惜昭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声音淡漠,一锤定音。 ——火刑。 范灵枝忍不住握了握拳头。 齐易是个蠢货,他竟还对祁颜葵发出深情的呼唤:“葵儿,你怎能和叛国贼在一起……” 齐易三年前就求娶过祁颜葵,只是祁颜葵径直拒绝了他的求婚,并跟着她父亲祁老将军远走边疆,这几年都没有再回北直隶。 闻言,祁颜葵只是冷冷得看了他一眼,就很快收回视线,转而用更冷的眸光斜眼扫向范灵枝。 她的眼眸中充斥着冰冷、不屑、厌恶,仿佛在打量一团垃圾。 范灵枝面不改色,由她看着。 祁颜葵看向温惜昭时,脸色瞬间又变得知书达理:“将军,只是将他们施以火刑吗?会不会太草率了?” “这么轻易得就让他们死了,如何对得起天下那么多因饥荒寒灾而饿死冻死的百姓?!至少也该凌迟才是!” 闻言,齐易十分颓败得瘫软在地上,浑身颤抖,再说不出一个字。 又要变成凌迟了? 范灵枝抿起嘴,又紧了紧拳头。 祁颜葵轻蔑一笑:“怕了?也是,祸国妖妃,艳名满大周,最终却要落个凌迟处死的下场,实在是可怜。” 她觉得畅快极了,嘴角微挑,锲而不舍得继续向温惜昭建议:“妾身以为,只有凌迟处死,才对得起他们造下的孽。将军以为如何?” 温惜昭的脸色至始至终晦暗不明,他负手而立,眼神在范灵枝身上停留,眸光深深,“火刑,足够了。” 祁颜葵的脸上闪过短暂的尴尬,但很快隐藏了下去。 她乖巧得点了点头:“是,全凭将军做主。” 温惜昭的眸光最终停在了范灵枝紧捏的拳头上,然后,众人就听到他说:“将罪帝和范灵枝压下去。” 由此,范灵枝和齐易被拖了下去。 而在离开主殿那一瞬间,范灵枝终于松开了一直紧捏着的拳头。 她一直在努力靠捏拳保持淡定。 不然她怕自己会兴奋到尖叫。 此时此刻,天蓝云淡,风吹十里。她仰头看向正前方,终于不再压抑自己,在脸上慢慢漾开了一个深深的,无比畅快的笑意。 她在后宫苦熬三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破国,赴死,然后回家。 ——回她自己的家。 第02章 火刑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十五天,眨眼就过。 眼看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回家,因此这十五天内,范灵枝的心情极好。 吃饱喝足,然后等死。 顺便听听狱卒说着外头的八卦,说是温惜昭推翻了齐易的荒唐政权后,以于七日前登基称帝,改国号为齐。 祁颜葵则被封为颜妃,成为温惜昭的第一个宫妃。 狱卒们不断絮絮叨叨说着新帝有关的事,她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她穿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还莫名其妙带了个妖妃系统,逼她做妖妃。 起初范灵枝非常抗拒,狗逼系统说什么她就非得听?你是我爸爸?! ——彼时的她正在参加入宫的选秀,系统让她摔倒在从自己身边路过的皇帝怀里勾引皇帝。 当时范灵枝非常天真得无视了它,谁知当是时,她体内竟然瞬间仿佛被一道炽火天雷劈过,从最深处传来的撕裂痛楚让她猝不及防间痛不欲生,竟让她瞬间昏死了过去。 而小皇帝则眼疾手快将她捧在了怀中,系统强硬逼她用这种方式完成了它下达的第一个任务。 若说祁颜葵是清冷美人倾城色,那范灵枝便是祸水倾国,妩媚绝世。 当是时,范灵枝晕在了狗逼皇帝怀里,脸色脆弱,美得触目惊心、我见犹怜。 而亦是皇帝对她的这一捧,捧出了长达三年的妖妃盛宠。 雷炽之刑有多痛苦,范灵枝对这个妖妃系统就有多畏惧。从那之后,这破系统彻底成了她爸爸,它说啥是啥,她只是一只毫无感情的执行机器。 她不是没想过自尽,可系统提示,就算她死了,也只会重新重生到别的宫妃身体里,然后继续刷妖妃系统。 除了遵从,根本没有出路。 幸好,幸好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这三年范灵枝忍辱负重终于把妖妃进度条刷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只要她跟着齐易一起死,就能完成最后的百分之一,离开这个狗屁不通的世界。 十五日很快过去,眼下这一大早,侍卫便将范灵枝和齐易从大牢内一路压了出去,直通行刑的烈焰台。 烈焰台上,小皇帝被架在了正中间,马上就要被火活活烧死。 前任昏君被处以死刑,现任新帝亲自监刑。 远处的高座上,温惜昭身着绛紫色五爪金龙蟒袍,气势逼人。身侧两道还站着几位温惜昭的心腹,阵仗极大。 此时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天气最是宜人,还真是赴死的好时候。范灵枝抬头看了看天色,非常满意。 只是,她以为她是该和齐易一起被绑上烈焰台的,可竟然没有。 非但没有,她甚至还被安排松了绑,还他娘的让她站在一旁观刑。 范灵枝不解得看向高座上的温惜昭,可温惜昭看都不看她一眼。等巳时一到,温惜昭挥了挥手,很快的,站在他身边的刘公公便扯着嗓子细喊:“时辰到,行刑——” 被绑在烈焰台上的齐易,脸色恐惧成了扭曲的样子,一边朝着范灵枝大喊:“爱妃、爱妃,你、你快来陪孤——” 她倒是想啊!她真的开始生气了,——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去死?! 烈焰台上的大火越来越大,很快就将齐易吞噬殆尽,小皇帝算是死得透透的了。 范灵枝咬紧牙,转头恶狠狠得看向高座上的温惜昭,阻拦她回家的人就是她最大的敌人! 日!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03章 君心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可温惜昭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范灵枝一眼,等齐易领了便当,就径直走了。 倒是站在他身下的这几位心腹们,在经过范灵枝身边时,用一副或讥嘲或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视着她。 这几年的憋屈日子眼看快要结束,可临门一脚却被拦截,范灵枝实在是懒得伪装了,当即对他们冷声大骂:“看你爹呢!没看过美女?!”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将当即怒了,指着范灵枝鼻子回骂:“你说什么屁话?!你再说一句试试!臭娘——”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已有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王小将军,宫内规矩多,还请谨言慎行。” 王小将和范灵枝一齐朝着来人看去,便见来者穿着黑色小蟒服,正是温惜昭身侧的大内总管刘公公。 刘公公脸上笑眯眯的,一边朝着他们走来,等走得近了,他先是对王小将行了行礼,这才笑着对范灵枝道:“夫人,咱家奉皇上之命,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王小将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范灵枝则皱了皱眉,心里陡然升腾起了不好的预感:“皇上可说了是为何事?” 刘公公一张白净的老脸依旧笑着,脸上的褶子配着胖乎乎的脸颊,就像一颗肉包子。 他说:“君心难测,咱家可不知道。夫人跟咱家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说罢,刘公公便一路引着她朝着御书房而去。 [重启。] [更新系统中。] [滴——滴滴——] 瞬时之间,宕机很久的妖妃系统突然又在范灵枝耳边响起了声音。 范灵枝眼前又重新出现了系统画面,只是画面还在闪着雪花,有无数微光快速闪过,闪得她眼睛有点疼。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忽略心底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强自镇定得跟在刘公公身后。 御书房内熏了龙涎香,并不好闻。 温惜昭正坐在绛紫色伏案之后,提笔写着什么。 刘公公对着温惜昭躬身,轻声道:“皇上,夫人到了。”一边说,一边退隐到了一旁。 范灵枝深呼吸,抬头看着他,拒不行礼。 直到许久,温惜昭终于放下了手中笔,抬头看向她。 他的气势凛冽,眉眼亦正亦邪,是范灵枝完全读不懂的灵魂。 然后,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似笑非笑:“多亏了夫人的美人计,才得以让朕如此顺利攻下这江山社稷。” 范灵枝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和他客套,面无表情道:“哪里哪里,是皇上您英明神武,与我无瓜。” 温惜昭站得离她极近,才停下脚步。他个头极高,身上是好闻的檀香,混着凛冽的男子气息,尽数将她笼罩。 范灵枝不由得后退一步,完全不想和他捱得这么近。 可她后退一步,他却又逼近一步,让她变得很被动。 ——日,他到底想干嘛?!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还是赶紧想法子脱身再说。 范灵枝对他跪了下来,软着嗓子带上了哭腔:“罪妃深知罪孽深重,还请圣上赐我一死,让罪妃早日解脱……” 一边说,还一边深深得对他叩了叩首。 此时此刻,低胸长裙,春色一览无余。 可谁料,她的身体突得被一股大力冲撞到了地上,竟是温惜昭栖身逼上了她! 他将范灵枝紧紧压在身下,还伸手重重捏住她的下巴。 他的双眸泛着可怕的红光,他眯着眼睛,邪肆道:“欲拒还迎,你在勾引朕。” 范灵枝:“?” 第04章 饿狼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的声音带上了一层暧昧:“听到要火刑时,朕分明看到你怕得捏紧了小拳头,嗯?” 语气开始沙哑:“倒是让朕心疼。” 范灵枝:“……” 日你妈的,什么狗逼剧本!目瞪!狗呆! 温惜昭又吻过范灵枝的脸颊,眼中是浓浓的占有欲:“朕如何舍得你死,范灵枝,你是我的。” “那狗皇帝能给你的,朕亦能加倍给你。” 他禁锢住她,从脸颊一路吻到她的嘴唇,然后,辗转反侧。 她的嘴唇娇艳欲滴,就像是枝头温柔绽放的扶桑花。 他重重吮吸,舍不得放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范灵枝快要窒息时,他才微微离开他的嘴唇,范灵枝猛得大口呼吸,一边双眸通红得看着他。 就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看上去可怜极了。 就在此时。 [帝王系统更新完毕。] 她眼前的系统界面里,雪花猛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水墨风界面。 整个界面十分简单,除了右上角一个全新的进度条外,再无其他。 先前她辛辛苦苦当妖妃,所积攒的妖妃值,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新进度条旁边,用小纂体分明写着几个小字:帝王值。 而还不等范灵枝回过神来,眼前陡然浮现出了一大行小攥体: [成为新帝的女人。] 这是这个全新系统给范灵枝发布的第一个任务。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让范灵枝来不及反应。 直到她身上传来一阵凉意,终于让她堪堪回神。 温惜昭竟已不知不觉间脱光了她的衣裳,她的锁骨与肩膀已裸露在外,露出胸前大片春色。 冰冷的地面让她微微战栗。 长发凌乱,眸含春水,香娇酥嫩,宛若脆玉。 让人想将她狠狠毁掉。 温惜昭在她耳边低声道:“做我的女人,你可愿意?” 虽是问句,可他动作根本不停。 不过瞬间,便剥光了她身上的衣衫,只堪堪剩个胸兜。 范灵枝看着那行逐渐转淡的小纂体任务,她竟是低低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便落出泪来。 滚烫的泪,偶有一颗落在温惜昭身上,灼得他动作一顿,忍不住抬头看她。 他的双眸透着说不清的占有欲,就像是蛰伏在暗处盯上了猎物的饿狼。 他缓缓道:“哭什么?” 可下一秒,范灵枝已经抬起大腿,主动缠绕上他。 她眼角依旧含泪,眼中似蕴着千言万语,万语千说。可终究,她只是垂下眸去,娇媚一笑,在他耳边沙沙道:“皇恩浩荡,感动泪落。” 话音未落,温惜昭撕了她身上仅存衣衫,将她尽数吮吸,狠狠占有。 清冷高贵的御书房,此刻尽是靡靡之音。连龙涎香都被染上了一层欲色。 事后,刘公公十分贴心得将范灵枝安排到了偏殿,安排两个丫鬟伺候她。 等范灵枝沐浴更衣完毕,新帝的圣旨已经赐下。 大意是说,范灵枝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在后宫与他里应外合助他完成大业,让他十分感动,特此封灵贵人,入主华溪宫。 圣旨下来后,浩浩荡荡来了一群太监奴婢,一路将范灵枝迎到了华溪宫去,十分高调。 华溪宫,正是她原来一直住着的宫殿。 由于齐易盛宠,所以华溪宫十分豪华,一切规章都是按照皇后礼仪来的。 梨花木家具,铺着波斯地毯的地面,放着一整张完整狐狸皮草的贵妃榻,以及悬在墙壁四角的硕大夜明珠。 一切都没有变。 仿佛她依旧是那个人见人骂的妖妃。 范灵枝勾了勾唇,缓缓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长发依旧半湿,眉眼含媚,可真他娘的好看。 她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笑脸,自言自语:“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怕什么。” 她完成了系统给的任务,代表帝王值的空白进度条,终于隐约冒出了一个新芽。 帝王值,帝王值。 原来这次的任务是辅佐新帝一统江山。 系统还真是看得起她! 丫鬟芸竹小心翼翼为她擦干长发,只是正要扶她上床休息时,突有奴才急匆匆进了殿来,满脸为难道:“禀贵人,门外颜妃娘娘来了……阵仗极大!” 第05章 肮脏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不等范灵枝出门去迎,祁颜葵已经率着十余个丫鬟嬷嬷进来了。 浩浩荡荡,果然阵仗极大。 她穿着云缎裙,梳着凌云髻,端庄清冷,真是好看。 可她的脸色很不好,她嫌恶得看着范灵枝,忍怒骂道:“范灵枝,你好不要脸!竟如此勾引皇上——” 范灵枝只是笑着,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她婷婷袅袅得站在那,连正眼都没有看她。 她只是拉开了此时身上外罩的薄衫,露出了一小片裸露的肌肤。 肌肤之上,带着痕迹,只要不是智障,都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祁颜葵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杏眼一眼不眨得盯着范灵枝身上的痕迹,脸色逐渐变得扭曲。 她掩在袖下的手紧紧捏起,面上却佯装云淡风轻,讽刺道:“免费送上门的,自然是不要白不要。” 范灵枝嘻嘻笑着:“是啊,我主动送上门,皇上便恩宠了我。不知颜妃您可曾被皇上恩宠?若是一直摆着谱惺惺作态,怕是皇上连碰都不想碰你呀。” 祁颜葵脸色更扭曲了。 她被封为颜妃七天了,确实尚未和皇上圆房。 倒不是皇上没来她宫里,相反,他这几日每晚都来寻她。 可她身为贵女,自是矜持,今日琴棋明日书画,于是每个夜晚都只剩高雅,毫无激情。 她以为,她会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可没想到。 祁颜葵紧紧咬住了唇。 祁颜葵身边的刘嬷嬷站出一步咒骂:“你这腌臜的货色,也配和灵妃娘娘比吗?!不过是服侍了两位君王的破鞋罢了!” 范灵枝捂嘴:“可皇上就是喜欢我这种腌臜货色,哎呀,你说气不气?” 祁颜葵眼睛紧紧看着她,充斥着冷色。直到许久,她才笑了起来,淡淡道:“刘嬷嬷,何必和这等不知廉耻之人一般见识,我们走。” 祁颜葵又浩浩荡荡得走了。 直到完全消失,范灵枝这才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屋睡觉。 从蹲狱到现在,她已经很累,不过才刚刚碰到枕头,便睡沉了过去。 她陷入了梦魇。 一会儿梦到自己缠着齐易点燃烽火台给她庆生,一会儿又梦到温惜昭拿着一把长剑,要杀了她。 半梦半醒间,“做噩梦了?”有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还伴着一股极不好闻的龙涎香。 她猛然惊醒。 此时竟已是第二日晌午。 朦朦胧胧的暖光里,一道修长的身影坐在床边,正伸出手来拂过她的脊背。 她笑了起来,随即如缠蛇般缠绕上了温惜昭的胸膛,光滑的手臂肌肤抚过他的手掌心。 这种勾引人的勾当,她常干。 早就驾轻就熟。 果然,温惜昭的手顺势就穿入了她的薄衫,在她洁白的背上缓缓划过。 他的声音开始暗哑:“梦到什么了?” 范灵枝仰头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梦到你要杀了我。” 温惜昭眉眼似水墨画,挺鼻薄唇,气质冷冽。 闻言,他双眸微眯,深邃漆黑,是她完全读不懂的内容:“为何要杀了你?” 范灵枝笑道:“你需要我这个臭名昭著的妖妃当挡箭牌,迷惑全天下,以为你不过也是个沉迷温柔乡的昏君。” “然后,趁燕魏二国放松警惕,逐个灭之。” “如此,便可完成大业,功成名就。” 温惜昭双眸依旧深深,仿若蕴着汪洋深海。他一眼不眨得看着她,低低笑了起来:“是吗?然后呢?” 范灵枝:“然后,你就可以杀了我这个腌臜的玩意。从此和祁颜葵幸福得生活在一起。” 温惜昭:“说得很好,下次不准再说了。” 范灵枝笑道:“所以,别装了吧,怪无趣的。” “毕竟你喜欢的是祁颜葵,我?嘻嘻,不过是把工具罢了。” 温惜昭猛得捏住范灵枝的下颌,终于不再伪装,他笑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就乖一点,配合我。” “日后待我完成大业,倒是可以留你一条全尸。” 范灵枝面无表情得点头:“好的。” 温惜昭逼近她:“好好做你的宫妃,若是你听话,我可以让你日子好过一点。” 她终于看清楚了他漆黑的眼眸深处,含着的是什么。 是嫌弃,是厌恶,是嫌她肮脏的恶心。 范灵枝忍不住又笑了:“你还真是可怜。” “明明如此恶心我,却还要和我逢场作戏。” “贵为帝王又如何,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一边说,一边妩媚看着他,缓缓抚摸过他的胸膛。 温惜昭用力反捏住她的手。他脸上依旧是满满的恶心,可扯她衣裳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第06章 避子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粗鲁,挣扎。毫无希望。 她忍不住紧紧抱住他,仿佛稍微放手,就会被冲散到潮汐深处。 这一刻,他和她,仿佛置身孤岛,普天之下,只剩他二人,孤独相拥。 直到潮汐一点点退去,温惜昭终于起身,讥嘲轻笑:“祸国妖妃,果然别有滋味。” 他站在床边,穿戴整齐,又变回了平日的不苟言笑。 对着门外淡淡吩咐道:“灵贵人劳累体虚,将今日北寒送上的红参鹿茸送过来。” 候在门外的刘公公略显尖利的嗓音传来:“奴才遵旨。” 温惜昭看向依旧躺在床上,脸颊依旧润红的范灵枝,笑得温温柔柔:“爱妃好生养着,朕改日再来。” 轻呢得就像是丈夫对妻子的体贴呢喃。 等温惜昭走后,范灵枝声音嘶哑:“芸竹,放水。” 热气氤氲里,她坐在浴桶内,闭目不语。 芸竹忍不住轻轻抚过她受伤的肌肤,帮她清理。 范灵枝睁开眼,面无表情得看着前方,自嘲道:“真是不堪。” “没办法,这辈子,我真是太倒霉了。” 芸竹吓得脸色微变,低声道:“皇上……皇上很喜欢贵人呢,如此宠幸您,待日后贵人产下一子半女,便可母凭子贵……” 范灵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竟咯咯笑了出声。 芸竹不敢再说,只沉默得继续帮她沐浴。 半个时辰后,刘公公又亲自来了。 手下的奴才们手中端着一个个木盘,将上头盛放的人参鹿茸尽数摆放在了华溪宫。 刘公公长得白白胖胖,就像是一个发面馒头,他躬着身子对范灵枝笑道:“灵贵人,这是圣上赏你的好物,您可得赶紧喝了,咱家也好回去和圣上复命。” 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手中握着的这碗黑色汤药,摆放在她的面前。 范灵枝看着这碗粘稠的药水,一阵阵腥味不断扑入她的鼻尖,让她忍不住有些恶心。 她笑了起来:“避子汤?” 刘公公笑而不语,脸上的笑十足虚伪,就像是一个面具。 她端起碗,面不改色仰头喝了。干脆利落。 腥气的药汁一路顺着她的喉咙滑入了胃中。 刘公公脸上的笑意仿佛真诚了几分:“灵贵人早些歇息,咱家就不打扰您了。” 等这群死太监离去后,范灵枝正待叫芸竹上晚膳,可猝不及防间,一阵剧烈的痛意袭上了她,竟是让她眼前猛得泛黑,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 黑暗里,她只觉得有一团火焰在她的小腹深处猛烈灼烧,有点像痛经,可却比痛经难捱千倍。 她努力想摆脱这片黑暗睁开眼来,可终究徒劳。 小腹处的火焰越来越灼热,她连意念都快要凝结不起来了。终究沉睡在了黑暗里。 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倒是耳边终于隐约传来了声音。 “皇上,贵人已昏迷了三日了,御医说,说……” “无需多说,朕知道了,下去罢。” 紧接着便是脚步声传来。 她的手被人握起。 “爱妃,朕会一直等你。” 范灵枝终于睁开了眼。 她冷冷得看着温惜昭,她想从他手中抽出手,可才刚挣扎出一点,就被温惜昭重新用力握住。 温惜昭靠近她,黝黑的眸子带着冰冷的笑意:“不错,很乖,我很满意。” 范灵枝讥嘲道:“你给我吃了什么断子绝孙汤?” 温惜昭低声:“没错,是麝香红花汤。” 范灵枝面无表情:“果然皇恩浩荡。” 夜明珠不断散发出淡淡的暖光。洒在她的脸上,反而将她的脸颊烘托出了一丝人气。 她的眉眼很漂亮,淡扫蛾眉,眼尾上翘,自带妩媚。 哪怕此时脸色苍白,也掩不住她的娇艳。 她就静静躺在床上,不吵不闹。仿佛轻而易举接受了自己再也不能怀孕的事实。 她表现得如此冷静,倒是免去了他的口舌。 她一直聪明。 温惜昭满意极了:“朕明日再来看你,好好调养身子。” 等温惜昭走后,范灵枝忍不住对着门口方向吐了口口水。 对这个世界,她从来就没有产生过归属感。——不会怀孕又如何,她反正迟早要离开。 而且按照科学理论,根本就没有一种药物,能让女性完全绝育。 无非是需要后期好好调养,好好弥补罢了。 第07章 暧昧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走后不久,一道圣旨传了下来,将灵贵人晋升为灵昭仪。 芸竹十分欢喜,率着各个奴才跪下齐齐道喜,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傍晚,刘公公又亲自来传话,说是等会圣上会过来。 芸竹很欢喜,忙帮着范灵枝梳洗打扮。 “娘娘,圣上很喜欢您呢,”芸竹一边梳过她的长发,一边柔声说,“自从您病好之后,一连多日,日日皆来华溪宫,如此盛宠,娘娘真是好福气。” 范灵枝看着铜镜内的自己,眉眼妩媚,含羞带娇。 她对着自己笑了笑,声音却淡淡的:“朝堂之上,似有许多臣子在弹劾我。” “啊……还有民间,骂我的童谣又更新了十几首,每首都是上京文人先生的得意之作。”范灵枝笑得更甜了,“真是让我倍感荣幸。” 芸竹脸色变了,连忙跪了下来:“不知是哪个奴才乱嚼舌根!竟说出这般的谎话……” 范灵枝道:“昨日我去御花园,无意中听到的。” 那两个侍卫说话时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鄙夷和羞辱。 说祸国妖妃必然滋味极佳,否则岂会连新帝都被她迷得昏了头。 范灵枝看向芸竹,眯眼笑了:“他们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本宫魅力大,能得皇上垂青,就是本宫的本事。” 芸竹暗中松了口气,又笑着吹了几句范灵枝的彩虹屁,这才退下了。 很快的,温惜昭如约前来,走到她身后,静静看着她。 芸竹帮范灵枝梳了个堕马髻,发间插了支梅花步摇簪,艳色的梅花,却和她的眉眼相得益彰。 出奇的配。 她今日穿了袭百蝶穿花裙,修身的衣裙勾勒出窄窄的腰肢,臀胯却很是丰满,带着别样的勾人惑色。 不愧是以色侍人的浪荡女子。 他心中无比厌恶她。 温惜昭心中冷冷得想,在他摒弃她之前,他倒是愿意给她两分笑脸,让她心甘情愿为他做事。 他脸上浮出一抹淡笑:“今晨刚贡了些南方的水果,朕稍后让刘公公送来。” 范灵枝看着温惜昭脸上虚假的笑意,又看向他双眼的冷漠,她觉得有趣极了,她歪着脑袋笑眯眯的:“那就多谢皇上了。” 温惜昭道:“只要你配合朕,赏赐自不会少。” 范灵枝想了想:“我真是好奇,圣上得了空便往华溪宫钻,不知颜妃娘娘可会生气啊?” 温惜昭面无表情:“她乃贵女,自然不会妒妇做派。” 温惜昭:“今日日光大好,随朕去御花园走走。” 秋日的风已经带上了一层萧瑟,御花园内的大半花卉和大树纷纷开始泛黄枯萎,显出几分萧索。 二人坐在解风亭内赏鱼,姿态十分亲昵暧昧。 范灵枝仿若软弱无骨,倚靠在他怀中,一边亲自喂他吃荷花酥。 温惜昭便就着范灵枝的手吃着。可范灵枝却觉不够,青葱长指故意轻轻触碰温惜昭的嘴唇,甚是孟浪。 她的手指柔软无比,触碰到他时,让他感到一阵猝不及防的酥麻,从唇上一路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他双眸不由自主得加深,伸手捏住了她的手心,低声厌恶道:“放手。” 范灵枝顺势反握住他的手,似笑非笑:“这不是皇上希望的吗。” 他需要和她表现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样子,让世人都看到他是如何宠爱她、如何色令智昏的。 她当然得卖力表现。 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个人如此窃窃私语,呢喃低语,就像是新婚夫妻一般亲昵无间。 凉亭不远处的假山角落,一个小宫女睁大眼睛看着亭内发生的一切,然后很快就闪身,消失在了假山里。 片刻后,有个年长的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入亭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张嬷嬷行礼之后,对温惜昭恭声道:“圣上,这乃颜妃娘娘亲手做的火腿酥饼,是您在边疆时最爱吃的,特命老奴前来奉上。” 一边说,一边将食盒呈了上来,从中拿出了一盘火腿酥饼和若干小食,以及一盅刚熬好的莲子甜汤。 只是身侧一位小宫女为范灵枝倒汤时,竟是手下一滑,于是一大盅的滚烫甜汤朝着范灵枝劈头盖脸泼了过去。 第08章 乖张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幸得她反应迅速,整个人连忙朝着这温惜昭怀里用力扑了过去,硬是堪堪避开了这滚烫的汤汁。 可依旧有少许汤汁溅湿了她的脊背。 少许的刺感从背上袭来,带来些许火辣辣的痛意。 范灵枝看得清楚,那小宫女和张嬷嬷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憾色,饶是一闪而逝,可还是被范灵枝抓了个正着。 方才那汤若是泼在她脸上,那她便要毁容毁了个彻底了。 她心底冷笑连连,面无表情得站起身来,冷冷道:“还不将这个唐突圣驾的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这嬷嬷愣了一愣,随即快速回过神来,拉着那小宫女朝着皇上跪下:“是这贱婢笨手笨脚,还请圣上责罚。” 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只是圣上,这贱婢却是颜妃娘娘从祁府一路带过来的,颜妃娘娘她对下人们宅心仁厚,若是让她知晓这丫头不过是手笨了些,就要被灵昭仪赐死,只怕、只怕……” 温惜昭一直冷漠听着,一言不发。 范灵枝捂嘴笑了笑:“只怕什么?你倒是说下去啊。” 张嬷嬷快速抬头看了眼范灵枝,眼中是满溢的恨意。她低下头去:“只怕有辱灵昭仪声誉,说您是个心狠手辣的恶毒之妇!” 范灵枝笑了起来:“你说得没错。” 范灵枝声音轻飘飘的:“那便不要赐死,废了这小宫女的手筋脚筋,以儆效尤罢。” 张嬷嬷又猛得抬头,撕破脸皮尖利道:“圣上在此,灵昭仪有何资格越俎代庖!” 又看向温惜昭,低声请求道:“圣上,这丫头不过是不小心……” 范灵枝也看向温惜昭,只是眸光似笑非笑,眼中写满了讥嘲。 温惜昭从刚才开始就在看她,看她表现出来的乖张模样,以及眼底那抹毫不掩饰的不屑眸光。 不知怎的,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错觉。 仿佛范灵枝从头到尾都是用一种局外人的视角看待这一切,他甚至仿佛能听到她此时心里一定在发出肆意的嘲笑声。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莫名,也很不舒服。 更别提这等低劣的手段,如此上不得台面,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 他看都不看张嬷嬷,冷漠道:“将这贱婢拖下去打死。” 张嬷嬷怔怔,不由唤了声:“皇、皇上——” 范灵枝笑得愈加甜美了:“张嬷嬷管教下属不力,亦该打二十大板,皇上,您说是不是?” 温惜昭只是不耐烦得挥了挥手,于是侍卫们便又来将张嬷嬷也拖了下去。 惨叫声不断从远处传来,张嬷嬷身为祁颜葵的贴身嬷嬷,年事已高,二十大板下去,也差不多要了她老命。 一时间,凉亭内的其余宫女太监,看向范灵枝时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畏惧和恐惧。 生怕自己哪里服侍得不好,一不小心得罪了她,小命不保。 范灵枝又恢复了娇柔的样子,委屈巴巴道:“臣妾心绪不宁,怕是受了惊吓,回了罢。” 温惜昭倒也给她脸,当场便搂着范灵枝离开了解风亭。 可这边张嬷嬷和那小宫女被罚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祁颜葵那,还不等他们走出御花园,便见祁颜葵迎面匆匆走来。 她眉眼含愁,悲悲切切得看着温惜昭,和他四目相对。 然后看着看着,她便红了眼眶。 她朝他走近两步,声音带上了哭腔:“皇上……” 声音柔转,我见犹怜。 她仿佛没看到范灵枝,满心满眼只有温惜昭一人。 温惜昭的声音也软了下来,他放开了搂着范灵枝腰肢的手,朝着祁颜葵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变得温和,轻缓,是和面对范灵枝时完全不同的语气。 至少范灵枝从来没听到过。 祁颜葵的语气轻颤,落下泪来:“皇上,张嬷嬷陪我多年,是我最倚靠的人。你、你竟——” 温惜昭依旧温声:“宫廷之内,赏罚分明。朕亦无法。” 祁颜葵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直到许久,她才又抬起头来。只是她眼中的泪已停了,甚至嘴角还挤出了一抹勉强的笑意。 她道:“臣妾明白了。” 然后,她敷衍请安告退,转身就走。 只是转身之时,她的眸光凉凉得瞥向一旁的范灵枝,嘴角的笑意,亦变成了扭曲的隐忍。 范灵枝笑眯眯得在旁边补刀:“颜妃娘娘,日后可别再将刁奴养在身边了,多晦气啊。” 祁颜葵身形微僵,终究走远。 等回到华溪宫后,温惜昭在关上房门后的瞬间,将范灵枝重重擒住,然后,将她狠狠甩到床榻之上。 他粗重得捏紧她的手腕,欺身而上,逼她直视自己。 “收起你的傲慢,范灵枝。” 第09章 傲慢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依旧笑着,只是这笑十足的轻蔑。 “你心疼了?”她歪着脑袋看着他,“那就别用我当挡箭牌,这样,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得宠爱她,由着她的刁奴毁掉我的容貌啊。” 温惜昭逼近她,近得连他的呼吸都喷洒在了她的脸上。 温惜昭也看着她,说道:“别想置身事外,你必须参与这场游戏,你逃不走的。” 范灵枝微微愣怔。 温惜昭缓缓抚过她娇艳的脸颊,眸中是翻滚的怒色。 他又虚伪得笑了起来:“还想当局外人吗?记住,是妖妃,就要好好进入角色,直到你死为止。” 范灵枝面无表情:“好的。” 温惜昭低下头,在她的脖颈间轻嗅,呼吸已是不由自主带上了炙热。 他伸手拨开她脖颈间的衣裳,露出里头白嫩的肌肤。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眼中同时弥漫出轻贱和迷恋,他微哑道:“那个蠢货也是像我这样对你吗?嗯?” 范灵枝知道他说的蠢货,是指被大火烧成灰烬的齐易。 不知怎的,她觉得这场游戏好没意思。 温惜昭根本就不像齐易那样好糊弄,弄个酒池肉林,再弄些丰腴美人,就能将他哄乐,让他乖乖听话。 可温惜昭不同,他心机重,手段狠,是她根本掌控不了的灵魂。 范灵枝突然觉得无趣极了,她依旧淡漠得看着他:“温惜昭,演戏,何必要演全套。” 她用力得去推开他,可却被温惜昭轻而易举躲避开去。 温惜昭更紧得禁锢住她,他看着她眼中不再掩饰的厌恶,竟让他产生无限快感。 他就知道她在阳奉阴违,从未在心中真正认可。 温惜昭看着她娇艳的容颜,莫名产生了剧大的征服欲,他突然笑了起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演戏自然要演全套,不然如何以假乱真。” 他看着她脸上闪过的痛楚越强烈,他就越觉兴奋。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之极,就像是一件旁人眼中绝美易碎的贵重瓷器,而他却可以轻而易举得摔碎它。 他眼中弥漫出强烈的光,一边牢牢地禁锢住她,一边在她耳边喘着气低声说:“你一生都要在这牢笼内度过,你逃不走的。” 范灵枝咬紧牙关承受一切,就连指甲狠狠扣入了掌心,也未察觉一分痛意。 而她如此破防崩溃,仿佛自己不过是世间最低贱的玩物。 这一刻过得极快,又仿佛过得极慢。直到许久,她才终于,再次解脱。 他的脸上的迷离尚未散开,范灵枝依旧死死得看着他,许久,煞白的脸上扬起了一个冰冷的笑意:“温惜昭,是你逼我的。” 温惜昭对着她圆润的肩膀重重咬了一口,直到唇边开始隐约弥漫出血腥味,才堪堪罢休。 他捏紧她的下颌:“是不是忘了你的处境,你若忘了,朕不介意让你记清楚一点。” 话落,他重重甩开她,起身沐浴。 一刻钟后,他又恢复成淡漠冷清的帝王,他站在床边看向范灵枝,似笑非笑:“范家父子,如今尚在朝中任职。你若是想他们了,朕倒是可让你们一家见一见。” 他是在拿她的家人威胁她。 范灵枝面无表情:“臣妾并不想他们。” 温惜昭嘴角浮出笑意:“只要你乖一点,范学士自是前途无虞。” 范灵枝:“随便吧。” 然后,她再也不看他,躺在床上背过身去。 半晌,空气中传来一道轻微的花瓶转动声,然后很快重新回归静谧。 又过许久,范灵枝终于从床上起身,面无表情得走出了华溪宫。 丫鬟芸竹见状,连忙领着几个嬷嬷跟了上去。 范灵枝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后紧跟的芸竹,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讥诮,可脚步却不停,一路朝着西偏殿而去。 第10章 冷宫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西偏殿的芙蓉宫,在齐易时期,乃是用来软禁不受宠的罪妃。 也就是传说中的冷宫。 芙蓉宫的管事,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嬷嬷,脾气古怪,力气贼大,一脚就能把娇滴滴的后宫娘娘踢成残废。 范灵枝在来时的路上左拐又绕,不过须臾,就把芸竹等人甩了个干净。 然后,她直奔芙蓉宫,对着紧闭的殿门右下脚,踢了三声。 很快的,殿门被里头打开,露出了一张暗黄色的、满是皱纹的脸。 这脸上的一双小眼睛,闪烁着警惕和冷色。在看到来人是范灵枝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正是安嬷嬷。 安嬷嬷语气也没有多好,只冷冰冰道:“进来吧。” 范灵枝跟着她进入了冷宫,将芙蓉宫的大门重新关上。 芙蓉宫内十分逼仄,装饰简陋,小小的正卧内,竟摆着七八张木板窄床,都是曾经给那些被齐易厌恶的弃妃们准备的。 哪怕是白天,可殿内的光线依旧晦暗,显得有些阴森。 安嬷嬷在房内点燃几只红烛,范灵枝径直问:“你儿子可还好吗?” 她道:“依旧在御林军当差,并未出事。” 安嬷嬷又说:“后宫的这些可怜女人,全被赏了鸠酒,一个不留。”她看向范灵枝,冷哼一声,“你倒是命好,整个后宫除了你还活着,别的可都死得透透的了。” 范灵枝懒得理会她话里话外的刺耳,这个老太婆刀子嘴豆腐心,她早就习惯了。 她直截了当道:“让你儿子给我父亲传话,他若是还想活命,就尽快告老还乡,可万万别再做什么升官发财的千秋大梦,回头若是他被温惜昭抓了,可别来求到我头上!” 安嬷嬷啧啧一声:“瞧瞧你这狠心的女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如今又成了新帝的宠妃,为了你,这新皇帝可是力压朝堂文武百官的压力,非要纳你为妃子。” “如今飞黄腾达了,竟然就不认你爹和你哥了?”她一边说一边摇头,目带谴责得看着她。 范灵枝阴鸷道:“是啊,我可一点都不想认他们,他们若是识相,就带着一家老小滚远点!” “否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非但不会出手相帮,我还会叫皇上痛快点,直接送他上路。”范灵枝恶狠狠的看着她。 安嬷嬷却笑了起来:“不错,我就喜欢你这股狠劲儿。你这话我会让我儿子带到。” 顿了顿,“没什么事你就回了,免得被人发现节外生枝。” 范灵枝点点头,嘱咐安嬷嬷照顾好自己,然后一头扎了出去,离开了芙蓉宫。 两年前不过是无意中救了安嬷嬷一条命,自此她便成了她在深宫内的得力助手。 远处日头普照,范灵枝深呼吸,然后换了条路返回了华溪宫。 而等她回到华溪宫许久,芸竹等人也回来了。 她们一眼看到正端坐在圆桌前用膳的范灵枝,脸色五颜六色,十分精彩。 芸竹身侧的嬷嬷脸色难看得走上前去,干声道:“娘娘去哪了,倒叫奴婢们好找。” 范灵枝似笑非笑得看着她:“既然本宫是娘娘,本宫去哪,还需向你汇报吗?”她淡淡的,“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刁奴拉出去掌嘴,本宫不喊停,就一直打下去。”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却始终无人执行。 范灵枝站起身来,笑眯眯的:“还是,要本宫亲自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 很快的,其中一个太监连忙走出一步,用力得捏住那老嬷嬷的手。 那太监身旁的另一个小太监,脸色亦惊疑不定,最终似是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也咬咬牙走了出来,帮着一起将那嬷嬷拖了下去。 很快的,院子外传来了掌掴的声音,还伴随着那嬷嬷的惨叫声。 房内众人各个脸色难看之极,低垂着脑袋,不敢多说一句。 范灵枝缓缓扫过他们的脸,语气娇娇柔柔:“在华溪宫办事啊,可得时刻谨记规矩才行呀,知道了吗?” 众人唯唯诺诺,各个颤抖。 第11章 寡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夜深,已是巳时。 新帝从明黄伏案前抬起头来。 桌上的奏折堆得比山高,大部分都是各地郡守呈上来的狗屁奉承,让人倒胃口。 他放下狼毫笔捏了捏眉心,刘公公立马便迎了上来,恭声轻缓道:“夜深,圣上歇息了罢。” 温惜昭点头,站起身来,刘公公紧跟他身后:“回寝殿,还是去后宫?” 温惜昭脚步微顿,然后淡声:“未央宫。” 刘公公应了是,摆着座撵直直朝着未央宫而去。 祁颜葵本快入睡,收到消息后便起身沐浴,片刻不停。 等到温惜昭进来时,她正换上一件轻薄的衫裙,若隐若现,让她极度羞涩。 她本不愿穿,可冯嬷嬷却告诉她,圣上血气方刚,她只需稍微使些小小的心机,自能让圣上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于是贵女祁颜葵,也学着放浪的范灵枝,穿上了性感的薄纱。 果然,温惜昭看着她身上的衫裙,眸光微顿,注视良久。 祁颜葵有些紧张又害羞得看着他:“皇上……” 温惜昭嘴角浮起笑意,双眸深处却淡淡的,他朝她迎了上去,径直将她打横抱起,上了床榻。 祁颜葵羞得满脸通红,一动不动得躺在床上,任由温惜昭随意处置。 和范灵枝的明艳娇媚不同,她长得清丽脱俗,却莫名得显得有些寡淡。 可温惜昭很快回过神来,皱了皱眉,继续。 他附身吻上她,可她毫无回应,就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无趣之极。 “温惜昭,你还真是贱啊。”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范灵枝在阴诡得嘲笑他。 嘲笑他竟在祁颜葵身边时想到她。 可与此同时,澎湃的情动念想却如潮汐般朝他汹涌而来,让他忍不住重重喘息。 他紧紧闭上眼,在心中恶狠狠道,‘贱货。’ ‘你这让人作呕的荡妇。’ ‘朕要你跪地求饶!’ 他忍不住闭上眼。 “皇上,臣妾、臣妾真的好爱您……” 陡然间,祁颜葵的声音猛得传入他的耳畔。 就像是一阵冷水,朝着他劈头盖脸浇下,不过瞬间,便让他彻底清醒,从汹涌的潮水中尽数拉了回来。 此时此刻,他浑身僵硬,凤眸阴寒得看着祁颜葵。 祁颜葵不明就以,甚至被温惜昭的目光看得有些害怕,她忍不住道:“皇上,您……怎么了?” 温惜昭却猛得起身,竟是匆匆穿戴了衣衫便拂袖离去,再不做停留。 祁颜葵看着自己此时的狼狈,半晌,她终是捂唇哭泣,从未觉得如此心痛。 她堂堂天之娇女,竟没能让皇上尽兴。 那、那范灵枝呢?范灵枝是不是就可以让他尽情了?! 祁颜葵脸上的悲切,终究逐渐演变成了狰狞,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可怖。 很快的,冯嬷嬷疾步走了进来,一眼便望见瘫坐在床上痛哭的祁颜葵,忍不住心痛道:“我的好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圣上欺负您了?” 祁颜葵紧紧捏住她的手腕,诺长的指甲掐到冯嬷嬷的深肉里。她一字一句道:“皇上对我没兴趣,半途而废,匆匆离开。” 冯嬷嬷忍不住失声道:“怎会如此?!老身不信,不信皇上会如此!” 祁颜葵又留下了屈辱的泪来:“方才便是证明。” 冯嬷嬷心疼得将祁颜葵搂在怀中,她伺候了小姐十余年,从未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伤心模样。 电光火石间,冯嬷嬷陡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忍不住道:“会不会是……皇上不行?” 第12章 阿刀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颜葵低低笑了起来,可眼中却满蓄泪痕:“冯嬷嬷,何必自欺欺人,皇上在范灵枝那,明明行得很呐。” 冯嬷嬷可心疼坏了,说道:“小姐何必为了那等腌臜发愁。她不过是个小小的昭仪,您才是妃,她既位居您之下,还不是任由您处置?” “且她的母家地位低微,她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翰林学士,她哥哥更是低贱,不过是在京兆府里做个小小的七品司仓参军。” “小姐您可不同,老爷如今乃是官居一品的大将军,公子如今继承了老爷的兵权,刚被封了镇北侯。” “她不过是靠着美色侍人,皇上不过一时迷了心智罢了。” 祁颜葵看向她,某种的悲切终于逐渐消失。她柔声道:“是啊,本宫才是妃,是大齐的贵女,她?她不过是个尘埃里的贱泥,如今上了厅堂,竟也当起了权来。” 祁颜葵凑近冯嬷嬷耳畔,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冯嬷嬷听罢,忙应了‘是’,然后匆匆退下了。 夜色深深,窗外的弯月高悬檐顶,带着冰冷的凄美。 祁颜葵走到窗户边,望着愈黑的苍穹,半晌,终是弯眼笑了。 · 殿内圆桌上,香炉雕着青花缠枝,正散发着一缕淡淡的梨花香。 香炉的旁边,摆放着两盘糕点和果子,娇脆欲滴的美人指提,上头还弥漫着一层新鲜的薄雾。 范灵枝穿着浓紫色烟罗裙,手中捏了一颗提子把玩着,一边玩味得看着下跪的二人。 正是昨日第一时间站出来,压着那老嬷嬷掌掴的那两个小太监。 当时第一个站出来去拿捏那嬷嬷的太监名阿刀,不过才十四岁,脸颊脆生,跪着的姿势却异常挺直。 后跟着站出来的太监名小桂子,十六岁,偶尔偷偷飘向范灵枝的眼神中带着抹无法掩饰的害怕。 范灵枝只是笑眯眯得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表现得很好,日后,本宫这宫里的大小事,全都交给你们去做。” “阿刀做主掌事,小桂子为副,日后这殿内的一切大小事无巨细,就都交给你们了。” “哪怕是芸竹,也由你二人管。” 二人皆是一怔,可随即便是巨大的欣喜,连连叩拜谢恩。 范灵枝吩咐了些琐事,便让小桂子先退下了,整个殿内只留下阿刀一人站在原地。 去了势的太监,细皮嫩肉。 阿刀面容清秀,更显唇红齿白。 十四岁的少年静静立在下头,略带忐忑得看着范灵枝。 范灵枝亦静静得回看着他,柔声道:“阿刀,你该是个聪明人。知道既然是在华溪宫内当值,那么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主子。” 她似乎有些感慨,“哪怕你们都是由圣上分派过来的,还带着监视我的任务,”她轻轻笑了声,“可那又如何?你们如今已踏进了华溪宫,生杀大权就是掌握在我手里。” “圣上安插了你们,却是顾不上你们死活的。” “说到底,你们不过是蝼蚁,哪里值得圣上在意呢。” 她轻声说着,带着轻轻的感慨:“既是聪明人,便该好好认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 阿刀又对着范灵枝跪了下来:“奴才知晓,奴才愿誓死追随娘娘!” 范灵枝弯眼道:“真是个乖孩子。阿刀,日后,你便是我的好刀,你听命于我,我自会保你性命周全。” 阿刀重重叩首:“阿刀定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你过来。” 阿刀站起身走向她,清澈的眼中满是凝重色。 范灵枝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早已发硬的馒头,递给他:“每日寅时三刻,御前侍卫皆会经过御花园解风亭,介时,你想办法将这馒头交给一个名叫陆耕的御前侍卫。” 阿刀毫不迟疑将这馒头伸手接过,放到袖中放好,这才作揖退了下去。 第13章 衣饰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前来禀告,说是阿刀在御花园顶撞了御前侍卫,挨罚了。 那小太监不知是抽了什么风,趁着御前侍卫在御花园巡逻时,竟突然撞到了其中一位御前侍卫的身上,嘴中则大声嚷嚷着‘找恩公’。 说是恩公陆耕曾在他入宫前给他吃了个窝窝头,如今他入了宫,在宫中贵人身边当值,便想报一报当年的恩。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个长相周正的男子从御前侍卫的队列里走了出来,正是陆耕。 阿刀很欣喜,当场掏出一个发硬的冷面馒头交给他,以报当年窝窝头之恩。 只是他也因顶撞了御前侍卫,被罚了五个板子。 那板子又粗又重,且御前侍卫皆是习武之人,哪怕已看在陆耕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也依旧让阿刀皮开肉绽,吃了苦头。 消息传到范灵枝这后,她正在用早膳,慢慢喝着蛋黄鸡丝粥。 芸竹将消息说罢,一边暗中打量她的脸色。 阿刀成了华溪宫的掌事,芸竹虽有不甘,可终究无话可说。当时惩罚张嬷嬷时她并未站出来,而是让阿刀抢了先,她落了一着,怕是再也无法得到昭仪重用。 她虽懊恼,可也无可奈何。 范灵枝听罢,只点点头,淡淡道:“从库房支些金疮药,给他送过去。” 芸竹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直到她走后,范灵枝才缓缓地,浮出了一个笑意。 阿刀虽然不算聪明绝顶,却也算还过得去。 至少他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 她需要培养一个直接能和陆耕联系上的线人,若是每次都得前往冷宫找安嬷嬷吩咐事情,次数多了难免会被温惜昭察觉。 温惜昭可不像齐易那么昏庸。 陆耕正是安嬷嬷的儿子,在宫内当御前侍卫。 最重要的是,陆耕的住处,离范府极近。 她最近的预感越来越不好,她那狼心狗肺的爹实在是个定时炸弹,她还是得早做打算,免得到时范府上下被温惜昭拿捏。 至于那个馒头,那馒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就是个最普通的馒头。 她不过是试一试阿刀,到底是不是把好刀。 如今看来,虽算不上好刀,但也不算太差。 阿刀和陆耕碰了头,她觉得很欢喜,等到了午后,她让芸竹去了尚宫局一趟,去取最新制式的衣物和首饰。 还有四日便是新皇的论赏宴,尚功局皆是卯足了劲为新帝的首宴做准备。 半个时辰后,芸竹带着几个丫鬟从尚宫局回来了,手中端着尚宫局为她新做的钗环衣裙。 如今温惜昭的后宫笼统不过祁颜葵和范灵枝两个宫妃,因此尚宫局的作业并不算重。 大抵也是因为作业并不重的缘故,范灵枝发现这次为她准备的衣裙格外繁复精致,云锦布制成的裙摆上,绣着好一副精致的凤凰南飞图,在祥云之间翱翔,栩栩如生,夺人眼球。 尚宫局送来的头面亦是精致,乃是一整副穿花戏珠头花,珠子又大又圆,折射出贵气的美感。 头花装在红木盒中,范灵枝只是瞥了眼便收回神,却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温惜昭倒是舍得下血本,第一次宫宴,便砸了重金。看来誓要让天下人看看,看她范灵枝是如何受他恩宠的。 可身旁的芸竹却有些疑惑又紧张得看着她。 范灵枝摆摆手:“将这些收好,本宫很满意。” 芸竹松了口气,带着丫鬟们退下了。 方才她去尚宫局取物时,尚功尚且反复恳求她,若是灵昭仪不满意,还请她万万要替她们美言几句,她们实在不想挨板子。 灵昭仪深受陛下宠爱,脾气甚大,动不动就杖毙奴才的传闻,早已传遍了整个宫闱。 这些传闻范灵枝自然也知道,回想着方才芸竹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就觉得有趣。想了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半个时辰后,范灵枝正在午憩,可突的就听院子内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喧嚣声,堪堪打断了她的美梦。 第14章 凤钗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芸竹很快冲了进来,急声禀告:“娘娘,颜妃娘娘又来了,还带了几个侍卫。” 范灵枝懒洋洋得从床上坐起,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不厌其烦啊。” 她还是很佩服祁颜葵的,毕竟身为温惜昭的白月光,温惜昭却如此冷落她,她反复来找自己的茬,好像也情有可原。 可她范灵枝的字典里就没有‘情有可原’这四个字,她有胆就去和温惜昭闹,找她范灵枝闹算什么垃圾本事。 她范灵枝就从不搞雌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要想解决麻烦,还是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温惜昭才是根本,才是源头。 范灵枝厌恶透顶宫斗的这点伎俩,故意慢腾腾得收拾自己,硬是生生脱了半个多时辰,才堪堪走了出去。 院子内果然浩浩荡荡站了许多人,而站在最中央被簇拥着的,正是祁颜葵。 她的身侧站着几个丫鬟和嬷嬷,以及果然还有几个侍卫。 足足四个带刀侍卫,浑身泛着肃杀之气,一见到范灵枝,却皆失神怔愣。 暖阳下,范灵枝穿着浓郁的紫红色袖裙,薄纱微笼,和她整个人的气质融成一体,带着逼人的艳色。 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祁颜葵亦意识到众人的失态,更是气愤不已,她咬牙努力维持冷静:“范灵枝,你倒是好大的架子,如此傲慢无礼。”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失态的众人纷纷回神,方才的惊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气。 仿佛恨不得将她原地正法。 范灵枝毫无波动,只是歪着脑袋笑眯眯得对祁颜葵娇笑道:“颜妃娘娘,您怎么又来了,不知今日又是为了何事啊?” 祁颜葵嘴角露出了冷冷的笑:“张嬷嬷。” 张嬷嬷立马从她身旁走出一步,跪了下去,颤抖着说道:“今日、今日……老奴去尚宫局为娘娘您取宫宴所需的钗环时,却意外撞到灵昭仪的丫鬟阿春鬼鬼祟祟得从房内钻了出来。 “老奴并未察觉什么,只当那丫头没规矩乱闯乱撞,可、可老奴去取娘娘您的钗环时,却发现圣上专门吩咐为娘娘打的波斯夜明珠头面,却被少了只四尾凤钗。” “那套头面老身在尚宫局监工多次,遗失的那只凤钗十分精美,凤凰衔珠,那珠,便是被磨成小颗的夜明珠!” “凤凰四尾,亦是圣上对颜妃娘娘的爱意,真命龙凤,天生一对。寓意颜妃娘娘,乃是圣上钦定的未来皇后!” 张嬷嬷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激昂起来,怒道:“御赐之物消失了,老身自是第一个怀疑那鬼鬼祟祟的阿春!” 说及此,张嬷嬷已抬起头来,直指着站在范灵枝身旁的丫鬟阿春,厉声道:“说!你鬼鬼祟祟得去了放置颜妃娘娘钗环的房间,是又何居心?” 范灵枝也看向了阿春,拧着眉头沉目以对。 阿春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鬟,跟在芸竹身后做事,范灵枝对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她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胆小模样,偶尔让她沏杯茶,都忍不住手抖。 范灵枝不去理会咄咄逼人的张嬷嬷,只看向阿春,柔声道:“你可曾拿了那钗?别怕,尽管说实话,自有本宫替你撑腰。” 张嬷嬷却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声音尖利得对祁颜葵道:“颜妃娘娘,您可听到了?灵昭仪刚刚可说了,她要为她的奴才撑腰!有这等上梁不正的主子,也怪不得手下人做出偷盗的事来!” 张嬷嬷冷冷看着阿春:“那钗,到底是不是你拿的?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拿那等贵重之物作甚?” 顿了顿,又道:“你若是说实话,颜妃娘娘自会主持公道,绝非冤枉任何人。” 第15章:明珠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阿春早已跪在了地上,她浑身颤抖,一双眼睛满含泪水看着张嬷嬷:“回嬷嬷,是、是灵昭仪,是灵昭仪让奴婢偷的,奴婢好怕,好怕啊!” 她才十四岁,身体单薄瘦弱,胆子也是极小,此时她跪在地上如此胆怯的说着,任谁都不会怀疑她说的是谎话。 范灵枝面无表情得看着阿春,半晌,终是轻轻笑了起来。 她弯起双眼,柔柔地问道:“哦?是吗,原来是本宫指使你去偷那凤钗的啊。” 张嬷嬷继续逼问阿春:“那钗呢?被你放到了哪?” 阿春依旧哭着:“就、就在灵昭仪盛放头面的那盒子里……最里头!” 张嬷嬷对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给我搜!” 范灵枝始终只是脸色淡淡得听着,此时才微微眯了眯眼,说道:“搜什么,直接拿出来就是了。” 一边说一遍给身边的芸竹使了个眼色。 芸竹始终脸色苍白,此时才像是突然回过了神,脚步仓皇得转身拿那木盒去了。 木盒很快取来,打开,果然在最底下藏着那只凤尾凤钗。 那凤钗果然做工精致,凤凰四尾,羽毛分明,嘴中衔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 张嬷嬷见范灵枝打量这凤钗,面带傲色:“这波斯夜明珠十分难得,波斯国距此路途遥远,千难万阻才来一趟,更遑论这夜明珠,哪怕是这小小一颗,也是价值连城!” 张嬷嬷冷笑道:“灵昭仪眼红嫉妒颜妃娘娘,便指使人偷了这只凤钗,着实让人不耻!” 范灵枝弯眼笑道:“那,张嬷嬷想如何啊?” 张嬷嬷冷色:“自是按照宫规,偷盗者按三十大板处置!” 一边说,一边给旁边的侍卫们递了个眼色。 那些侍卫们亦十分配合得冷冷看着她。 范灵枝面无表情得朝着阿春走去。 张嬷嬷见状,连忙冲到阿春面前,一副护着她的样子将她拦在身后,冷笑得面对着范灵枝:“灵昭仪,阿春都已说了实情了,您该不会还想逼迫她改口供吧?!” 范灵枝不理她,只是似笑非笑得看着阿春,说道:“本宫的内寝不允许你们这些二等丫鬟进去,你不知情也正常。” 张嬷嬷皱了皱眉,不耐烦道:“灵昭仪这是在说什么蠢话?老奴怎么听不懂!” 范灵枝捂嘴笑了起来:“你继续听,就能听懂了。” 范灵枝眼波流转,娇娇柔柔得继续道:“本宫的内寝啊,光墙壁上就镶嵌了四颗波斯夜明珠,” 她歪着脑袋,一眼不眨得紧盯着张嬷嬷,一字一句道:“各个都和橘子那么大,一到晚上就散着柔和的白光,可美了……你说气不气?” 张嬷嬷愣愣得看着范灵枝,许久都不曾回过神。 范灵枝笑眯眯得继续道:“就这钗上的这点夜明珠,我方才若不仔细看,都找不着它在哪。” 范灵枝:“真寒酸。” 张嬷嬷和祁颜葵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张嬷嬷说话都忍不住结巴了起来:“老、老奴不信!” 第16章 追责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对芸竹使了个眼色,她便走出一步朝着张嬷嬷伸出手去,示意邀请她一齐入内寝瞧瞧。 张嬷嬷倒也不信邪,果真跟着芸竹一齐走了进去。 而很快的,就脸色难看得退出来了。 看张嬷嬷的样子,一切不言而喻。 范灵枝看向祁颜葵:“颜妃娘娘您呢,您不去看看?” 她歪着脑袋看着她。 祁颜葵掩在袖下的手紧紧握起,她淡淡道:“不过是夜明珠,有何好看的。” 范灵枝捂嘴。 齐易昏庸,国家被他治理得相当破败,根本没有邻国愿意来拜贺。他们自然不觉得她会有波斯夜明珠,更别说那么大四颗。 可齐易虽不是明君,可国库里却有列代先皇积累下来的财富宝藏,别说是夜明珠,就连南洋的宝石也有。 张嬷嬷此时已恢复脸色,嘲讽道:“就算有夜明珠又能代表什么?这不过是俗物罢了。” 她说:“可这四尾凤钗却不同,这代表着圣上对娘娘的爱意,更代表着权利,灵昭仪你命人偷了这钗,便是觊觎皇后之位,以下犯上!” 张嬷嬷说得激昂澎湃,死灰复燃:“还不快将这罪妇押下,乱棍打死!” 此话一出,祁颜葵面无表情,侍卫脸带狞色,范灵枝身边的丫鬟面带恐惧,纷纷侧头看向范灵枝。 范灵枝面无表情得看着众生相,嘴中发出嗤笑声。 “切。” 祁颜葵压下眉,一眼不眨得看着她。 范灵枝亦回望她,笑道:“原来是想让我尽快死,何必这么麻烦。” 范灵枝给她出主意:“还不如啊,直接给我下毒毒死我,又或者,找个武功高强的人一剑杀了我,也算是干脆利落。” 她一边说,一边嘲讽得看着她:“也好过像现在这样,你看看,你堂堂贵女,却要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污蔑活,多可怜。” 祁颜葵看着范灵枝眼中毫不掩饰的嘲笑,她只觉得心底有把火在对着她灼烧,将她的体面和高贵全都烧了个干净,只剩下内在的卑鄙和阴暗,暴露在众人面前。 特别是范灵枝的眼睛,那么明亮,将她自己的样子倒映出来,就像是一个可怜巴巴的跳梁小丑! 祁颜葵觉得害怕极了,与此同时涌出无数的恨意来,她突然厉声道:“还不赶紧把这个毒妇押住!杖毙!” 下午的日光陡然变得刺眼,刺得她忍不住别开眼,不想再看范灵枝。 祁颜葵听到自己发出了尖锐的声音,这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格外陌生的,带着扭曲的声音。 身侧的侍卫们果然对着范灵枝一拥而上,范灵枝身侧的丫鬟奴才想要冲上来阻止,可范灵枝却对着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只有全都停了动作,不敢上前。 范灵枝任由侍卫们押着她,将她狼狈得推在地上,高高举起木棍便要对她施以刑罚。 妖艳高贵的范灵枝,此时头发散乱摔倒在地,就像是被人拉下了神坛,成了卑微的落泥。 可饶是如此,她的脸,依旧美得触目惊心,让人心颤。 眼看那粗棍就要落在她身上,可陡然间,“还不快快住手!”就听到一阵尖色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 众人纷纷侧头看去,才注意到不知何时温惜昭竟已入了殿门,正脸色沉沉得站在那,眸光阴森。 范灵枝顿时来一个仙女落泪,声音凄切,好似美玉将碎:“皇上,您……您终于来了。” 祁颜葵脸色微白,却依旧镇定,微微行礼后先发制人:“皇上,灵昭仪命人偷了臣妾的四尾凤钗,还请圣上给臣妾做主。” 她的语气亦带着委屈,还带着一丝撒娇。 温惜昭面无表情得走上前来,最终目光锁定在压着范灵枝的那几个侍卫身上。 范灵枝心中冷笑连连,却适时抛出了皇上最想要的话题,声音娇柔微微啜泣:“那凤钗,不过是下人拿错罢了。这便值得颜妃娘娘如此大肆周章吗?” “倒是颜妃娘娘,贸然领着御前带刀侍卫出入后宫,竟像入无人之境,未免太过可怕,”范灵枝看着祁颜葵,轻飘飘的,“不知是谁有这般大的权利……这整个后宫,竟像是探囊取物一般呢。” 第17章 聪明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颜葵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猛得看向温惜昭,声音急急得解释:“是臣妾私自去侍卫府求来的,和旁人无关,圣上莫要听灵昭仪妖言惑众!” 范灵枝虚抹了抹眼角泪痕,低声道:“是啊,颜妃娘娘随意露个脸,便可差遣御前侍卫。若是臣妾去侍卫府,怕是要被他们乱棍打出来。” 范灵枝:“若是臣妾没有记错,领侍统领祁大人乃是颜妃娘娘的亲哥哥。” “祁大人手握重兵,身居高位,乃是圣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范灵枝说,“御前侍卫们以他马首是瞻,自然会卖颜妃娘娘一个颜面,任由颜妃娘娘调兵遣将。” 范灵枝微叹一声,楚楚可怜:“不过是圣上的后宫罢了,又有什么打紧的。自是颜妃娘娘想要多少侍卫,便派给您多少侍卫。” 祁颜葵的脸色已经黑沉得宛若灰碳一般。 她冷戾道:“住嘴!” 又看向温惜昭,一边朝他快步走去:“并非如灵昭仪所说的那样,臣妾乃是强逼着这三个侍卫来的,不关哥哥的事——” 温惜昭脸色阴沉之极,他看着她:“祁言卿玩忽职守,任由宫妃支配侍卫,滥用权利,革职三月,罚俸半年。” 祁颜葵呐呐道:“皇上。” 温惜昭又脸色稍霁,伸手揉了揉祁颜葵的脑袋:“你不过是不懂事罢了,这并非你的过错。” 温惜昭的眼神逐渐温柔:“来人,送颜妃娘娘回宫。” 祁颜葵还想再说什么,可身侧的太监已走上前来,将她‘请’了出去。 又将那几个私入后宫的侍卫罚了军规,温惜昭这才十分怜惜得亲自抱着受了惊吓的范灵枝回了内寝。 只是才刚入内寝,温惜昭脸上的怜惜瞬间退却,转而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冷漠。 范灵枝离开他的怀抱,含笑吟吟得看着他:“满意吗?” 温惜昭眯了眯眼:“干得不错。” 范灵枝依旧笑嘻嘻的:“祁言卿革职的这三个月,足够你做很多事情了罢。” 温惜昭:“拔掉几个祁家的能将,安插朕的人。” 范灵枝:“皇上应明。” 温惜昭看着她的目光哪怕依旧带着蔑视,可到底多了两分审视和认真:“你很聪明。” 范灵枝道:“是啊,不聪明的女人,都被你赐了鸠酒,死透了。” 温惜昭勾了勾唇:“所以,你要乖乖听话,继续合时宜得聪明下去。” 范灵枝格外乖巧得点点头,应了声好。 她转身去取桌上的水,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看着自己眼前的系统页面,上面是一行水墨风的小纂体大字:将计就计,甩锅祁言卿。 此时任务完成,这行大字终于渐渐散去,而右上角的进度条,又往前进了一小格。 她的目标,怎会是这小小的后宫,而是通过这小小后宫,所辐射出去的朝堂政事。 这段时间内务府一直都在忙着筹备温惜昭选秀女的事,介时各位朝堂要臣会将自家的贵女送入宫来,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热闹的时候。 她是妖妃,脾气不好,却深受皇上宠爱。 于是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得飞扬跋扈,高调得为他除掉他的阻碍。 再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范灵枝强忍笑意,微微弯腰,觉得好玩极了。 却浑然不觉身后的温惜昭,正眸光深深得注视着她的背影。 她的腰身和别的女子全然不同,屁股十分挺翘,腰肢却很是纤细,长裙影影绰绰,勾勒出无比旖旎的弧度。 特别是她微微曲身时,是他从未发现过的风情。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那日夜里,他竟会在祁颜葵的床上,莫名想起范灵枝。 温惜昭眸光愈深,忍不住朝着她走了过去。 第18章 敷衍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他从背后搂住了她,呼吸全都喷洒在她的脖颈间。 他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沙哑,然后不等范灵枝反应,径直抱住她,扔在了床上。 范灵枝面无表情得看着他,漂亮妩媚的眼睛里,此时尽是毫不掩饰的冷色。 范灵枝道:“温惜昭,既是利用我,何必非要假戏真做。你完全可以在外人面前与我‘恩恩爱爱’,可关上门,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你如此厌恶我,何必还要这样,没的让你多些恶心罢了。” 温惜昭却捏住了她的下巴,嘴角泛起恶劣的笑:“谁说朕不喜欢。朕,明明喜欢极了。” 雪沾腊梅,雨打芭蕉。涧水滴石,狂风暴雷。 在后宫,恩宠是解药也是毒药,少一分,救不了你;多一分,却能要你的命。 她感到煎熬又痛苦,就像是地狱炽火,将她猛烈灼烧。 事后,温惜昭又衣冠楚楚恢复原样走了,范灵枝则坐在床上,怔怔得看着窗外发呆。 她的腰上都是血,是他用指甲重重刮出来的。 他好像格外喜欢折磨她的腰肢。 直到许久,范灵枝才面无表情得让芸竹为她洗浴,全程再不说话。 接下去几日,祁颜葵再没有出她的未央宫一步,而温惜昭亦是日日都来她的华溪宫,只是很多次,都是来了就从密道离开,只为了给外界营造一种他日日夜宿华溪宫的错觉。 殊不知他的人,一直在御书房埋头苦干猛刷政绩。 转眼间,行赏宴已到。 赏宴的前一夜,温惜昭倒是真的夜宿在了她的华溪宫。他从未在她这过夜,这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夜色已是极深,事后温惜昭将她搂在怀中,一下一下安抚着她的脊背,竟让范灵枝无比别扭得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温情。 范灵枝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想从他怀中挣脱,可温惜昭却十分强势,更紧得抱住了她,仿佛和她就像是一对正正经经的民间夫妻。 她抬起头,冷笑看着他。 她的眼神十分冷静,直直得看着他,不知怎的,竟让温惜昭心下忍不住微微一颤。 他真是讨厌她的眼神。 他低笑,轻轻拍打她柔软的肩膀,说道:“你何必如此看朕,你如此用心待朕,朕自不会亏待你。” 范灵枝嘴角浮出了讥笑,可嘴中却顺从道:“那臣妾就谢过皇上了。” 他也讨厌她脸上的嘲笑。让他很不舒服。 这个该死的女人。 温惜昭继续柔声:“明日行赏宴,朕,要封你为贵妃。” 他垂眸看着她,满溢温柔:“你可欢喜?” 范灵枝道:“欢喜,臣妾自然欢喜。” 他也反感她虚伪的敷衍。 要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他此时也不会躺在她的床上抱着她虚与委蛇。 温惜昭冷冷得想着,这个女人,果然是不知好歹。 他又笑道:“朕就知道你会喜欢。”停顿,“明日宴会上,朕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又看着她,眸光深深:“你会喜欢的。” 范灵枝打了个哈欠:“那就先谢过皇上。” 温惜昭:“……” 二人相对,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整个皇宫就变得格外繁忙。内务府早早得将整个御花园布置妥帖。 一直到了第二日傍晚时分,文武百官已是各自家眷带着入宫来了,皆齐聚在后宫。 范灵枝亦是早早开始梳洗打扮,换上了凤凰南飞锦织裙,头戴整套穿花戏珠头面,妩媚端庄。 等她入宴时,文武百官早已到齐,带着各自的女眷,莺莺燕燕齐聚一堂,是皇宫从未有过的热闹和人气。 范灵枝看得分明,众人看到她时,眸中皆透着又鄙夷又羡艳的复杂色,想来心中骂她的应该不是少数。 可饶是如此,他们依旧要给她请安。 她就喜欢看他们看不过她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多有趣。 范灵枝故意走得极慢,从入宴到她的座位,短短的百米距离,硬是被她走了十分钟,将妖妃气质拉满,后宫界红毯巨星。 直到她扭着腰肢缓缓得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才声音娇软道:“各位大人无需多礼,起了吧。” 第19章 生气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 范灵枝笑意吟吟得扫过各位官家小姐,其中不少都是齐易的大臣。 他们倒也能屈能伸,如今换了个皇帝,也能继续面带微笑得跟着山呼万岁。 和她范灵枝比,不过也是半斤八两。 比如站在最前头的左相卫禄,这个老不死的以前跟着齐易的时候就喜欢和她过不去,几次三番要齐易杀死她。 他倒也知道齐易当不了多久的皇帝,在齐易还在位时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到乡下别院养着,就怕好色的昏君一道圣旨把他女儿接入宫。 如今昏君死了,新帝接任,他倒是机智,转头就把娇艳的女儿从别院接了回来,赶着参加新帝的第一场宴会,让女儿在新帝面前露露脸。 范灵枝看着站在卫禄身旁的一个娇艳少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大抵是范灵枝的目光太过热烈,引得卫诗宁亦朝她看了过来。 卫诗宁长相明媚,一双凤眼带着十足的娇气,隐隐透着一股盛气凌人。她看着范灵枝,半晌,便面无表情得别开了眼,连一个虚伪的笑意都不曾给她。 范灵枝觉得开心极了,祁颜葵太死板,哪里有这样娇俏的小姑娘好玩呀。她可太期待卫诗宁入宫的那一天了。 范灵枝继续百无聊赖打量着文武百官,但凡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此番全都将女儿带出来了。 想当初齐易举办宫宴的时候,他们可一个个都只将家里的八十岁老祖母带进宫来,一眼看去遍地银发满脸皱纹,导致齐易只有自己亲自微服出宫找美女,也是实惨。 而就在范灵枝百无聊赖之时,祁颜葵也入场了。 她穿戴亦是华丽异常,头戴由夜明珠磨制成的鎏金头面,在高高拢起的发髻里散发着盈盈的柔光。 愈衬得她美得脱俗,不像凡人。 只是她的脸色不算好,浑身上下透着淡漠的光,在看到范灵枝时,很快便移开了视线,仿佛就当没有范灵枝这个人。 祁颜葵的位置紧挨着范灵枝,不分上下。 而跟在祁颜葵身后,紧接着入场的,却是个模样清秀的男子。 这男子长得白白净净,浑身透着一股十分舒服的书卷气,和他身上的白色长衫相得益彰。 范灵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可就听到身侧传来一阵轻轻的讥嘲。 她侧头看向祁颜葵,微微挑眉:“颜妃娘娘,有何指教啊?” 祁颜葵厌恶道:“灵昭仪盯着我哥哥瞧做什么?真是孟浪!” 范灵枝有些意外,忍不住娇声道:“那美男子竟是你哥哥,哎呀……真是让人心动。” 祁颜葵瞬间怒炸了,强压着声音道:“范灵枝!” 范灵枝娇羞:“你哥哥竟长得如此好看,又是大将军,真是让人着迷。” 范灵枝:“若是能和你哥哥在一起……那将是何等滋味啊。” 祁颜葵猛得站起身来。 文武百官瞬间全都看向了她。 祁颜葵的脸色难看得就像是死了爹妈,她咬紧牙,深呼吸许久,才又缓缓坐了下去。 她紧捏双手,咬牙道:“贱货,你怎会如此不知廉耻!此事我定要禀明皇上,让皇上认清你的真面目。” 范灵枝无所谓得耸耸肩:“那就快去,介时只要我落两滴泪撒个娇,你猜皇上是信你还是信我。” 祁颜葵猛得伸手捏住了茶杯,一双眼睛恶狠狠得看着范灵枝。 祁颜葵:“为何世间会有你这般恶心的女子!” 范灵枝笑道:“大抵就是为了专门恶心你罢。” 范灵枝:“你若是实在看不过,便将眼闭上嘛。” 她的声音又软又嗲,气得祁颜葵浑身颤抖,捏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范灵枝懒得再逗她了,免得被她气出乳腺增生,她还想祁颜葵小可爱活到九十九呢。 亦在此时,终于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太监尖喝声,是温惜昭到了。 第20章 隐情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入场,众人山呼万岁,十分浩荡。 他穿着绛紫五爪金龙莽袍,头戴九珠圣冠,身姿挺拔,气场凌厉,帝王之气尽显无余。 他是天生的帝王。 当初范灵枝所绑定的妖妃系统,给的终极任务就是:等待真命天子温惜昭造反成功,然后将她赐死。 如此,她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可以回家了。 而她的妖妃行径,也是在给温惜昭打辅助罢了,让炮灰齐易变得更昏庸,这样温惜昭造反才会更顺利。 范灵枝心中感慨万千,眼看着温惜昭一步步落座龙椅之上,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须臾之间,温惜昭也朝她看了过来,在文武百官面前,温惜昭毫不吝啬得给了范灵枝一个温柔的笑意。 范灵枝亦十分上道,当即摆出一个娇羞的表情,将宠妃的气质拉满。 底下众人自是看在眼里,一时之间众人目光更是纷纷扫向范灵枝,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只是这些目光终究被温惜昭的声音拉了回来。 新帝宣布召这次“清君侧”有功的将士们入场,并一一给他们加官进爵,赏赐万千。 这次造反之中,除了祁家有功,还有一股势力表现十分惊艳,乃是温惜昭自己从民间一手扶持上来的一员猛将,正是小将关厉。 关厉长得高大黑壮,一身蛮力,武艺高强,将一把缭风刀耍得行云流水,杀伤力十足。 相比早已树大根深的祁家,温惜昭自是更信任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心腹。 此番温惜昭着重赏了关厉,将他封为平南大将军,率领兵卒三万,官拜三品,官职紧次于祁言卿。 最重要的是,关厉有个亲妹妹,名叫关荷,此番亦入了宫来。 这妹妹模样竟甚是清秀娇小,和她哥哥的孔武有力完全不同,瘦瘦小小略带胆怯得站在他背后,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温惜昭看着关荷,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柔软,温声问道:“几岁了?” 关荷穿着淡粉色对襟袄裙,对着温惜昭微微一福身,有些拘谨回道:“回皇上,民女十、十四岁。” 温惜昭微微弯起眼:“马上就要及笄了。” 温惜昭:“关将军,令妹灵动可爱,甚和朕眼缘,朕想召她入宫,不知你可舍得?” 他微微笑着,似乎是在打商量,可说话的语气却根本不容反驳。 关厉的脸色微微变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可就听温惜昭已浅笑道:“就封荷才人,赐永安宫。” 可关厉却依旧皱着眉头,并不谢恩,直爽的汉子显然舍不得妹子入宫,跟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 场面一度有些诡异的尴尬起来。 倒是此时,不知人群中哪个女子小声说了一句:“关将军像是有隐情,并不愿啊。” 关厉这才回过神来,他猛得拉着关荷朝着温惜昭跪了下去,沉声道:“皇上,舍妹心眼单纯,人亦甚蠢,怕是……” 温惜昭的声音微凉,淡淡道:“怕是什么?” 关厉沉声道:“怕是……会被人欺负,介时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饶是关厉是他的心腹大员,可如此当众博他颜面,温惜昭亦是无比怒意,他彻底沉了脸:“关将军这是何意,难道朕的后宫,是什么龙潭虎穴?” 范灵枝也觉得很是好玩,好整以暇得作壁上观,看着这对兄妹,权当看一场好戏。 一旁左相的女儿卫诗宁适时补刀,娇脆的声音无比清晰:“关将军必然是在担心,怕荷妹妹会被后宫的某位娘娘欺负罢?” 范灵枝忍不住挑眉。 嗯?你礼貌吗? 可关厉却只是更垂下了脑袋,并未反驳。 可见卫诗宁所说的,也就是他的想法没错。 范灵枝当即劝道:“荷妹妹别怕,颜妃娘娘人可好了,定不会欺负你的。关将军也大可放心。” 关厉:“……” 卫诗宁:“……” 以及一旁的祁颜葵:“……” 在场众人全都对厚脸皮的范灵枝无语了。 第21章 点化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卫诗宁还想再说什么,可她身侧的母亲张氏却对她摇了摇头,用眼神制止了她,她这才作罢。 而就听温惜昭顺势道:“颜妃性格柔软,自然不会欺负新人。关将军尽管放心。” 众人:“……” 哪怕在场众人再痴傻,也已经听出来了新帝这分明就是在偏心范灵枝。 明明就是范灵枝动不动就杖毙下人,虐待奴才,外界将范灵枝早就宣扬刻画成了一个妖妃毒妇,黄蜂尾后针,他们就不信新帝对此毫不知情。 可见新帝果然是中了范灵枝的蛊,竟还顺着范灵枝的话茬将无辜的颜妃娘娘拉出来挡枪。 温惜昭态度坚决,饶是关厉再如何不同意,也终究无法忤逆皇恩。 他姿态笔直得跪在地上,脸上毫不掩饰的难堪之色,许久,才听他语气僵硬道:“臣……领旨!” 小小的插曲过去,宴会继续。 既是新帝的第一场宴会,各位贵女自是铆足了劲儿使出看家本领,为皇帝献艺。 首当其中的就是卫诗宁,卫诗宁一曲太平乐点足舞娇艳无双,灵动的舞姿配着热烈的乐曲,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沉浸其中。 一曲舞罢,众人纷纷喝彩,卫诗宁出尽风头,一时无两。 温惜昭亦十分欣赏,赞美过后,问她想要什么赏赐。 可卫诗宁却只是谦虚一笑,说道:“臣女之舞,和灵昭仪比起,怕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都道当年灵昭仪一枝鼓上舞,成名天下知。灵昭仪在海棠花堆砌而成的花鼓上献舞,却轻易将那满地的海棠都比了下去,衬得那地海棠都失了颜色,就像是一堆俗物。” “从那之后,满上京的海棠都被移到了灵昭仪的殿中,民间再无海棠红。”卫诗宁一边用羡艳的语气说着,一边向往得看向范灵枝,“不知诗宁可有这等福气,能亲眼目睹一番灵昭仪的鼓上舞吗?” 莫名其妙又被点到名的范灵枝:“这种福气你自然没有。” 卫诗宁:“?” 范灵枝似笑非笑:“本宫如今乃是圣上的昭仪,后宫的宫妃,本宫从今往后,只会给圣上一人献舞,只跳给圣上一人看。” “至于那些海棠,”范灵枝轻轻一笑,“早在半年之前,本宫便做了个梦。” “本宫梦到了南海的观世音菩萨,菩萨她在梦中点化本宫,说再过五月,便会有真正的真命天子清君侧、除暴君,成功起义,将天下可怜的百姓们拯救于水火之中。” “菩萨命本宫在前朝昏君的后宫卧薪尝胆,努力等到真命天子来拯救本宫的那一天。” “当时梦醒之后,本宫自觉受了观音大士点化,便命人将殿中那一整片的海棠,全都移植到了京郊青云寺,向观音大士一表本宫之心。” “果不其然,在过五月,皇上果真来了,果真不负本宫的一片苦苦等待……” 范灵枝十分澎湃得说着,说道后来连自己都信了,为自己的辛苦等待而感动起来,热泪盈满眶。 一时之间,竟让众人都忍不住怀疑,这娘们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狗屁话。 范灵枝又心血澎湃得对着温惜昭跪了下来,激昂道:“圣上乃是菩萨钦定的真命天子,日后定能一统江山、万朝来贺!” 这帽子又高又大。 官员们一听,心里纷纷给这搔首弄姿的娘们点了个赞,不服不行。 于是纷纷也跟着跪了下去,紧跟着范灵枝说道:“圣上英明,日后定能一统江山、万朝来贺!” “圣上英明,日后定能一统江山、万朝来贺!” “圣上英明,日后定能一统江山、万朝来贺!” 气势汹涌,震耳欲聋。 直接将晚宴推上了最高潮。哪里还记得刚才卫诗宁跳了什么狗屁舞蹈。 卫诗宁下跪在众人之中,觉得恨极了,袖下的双拳忍不住紧紧捏起。 第22章 小道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宴会进行过半,新帝封赏完毕后,暂且退场,让文武百官都中场休息片刻。 男子们可在御花园闲逛,里头被布置了诸多小游戏,猜字谜蹴鞠之类的,中者皆有赏。至于女眷们,则是分外贴心得将御花园附近的一处偏殿承喜殿收拾整理了出来,供女眷们暂且使用。 等在场的女眷们都走得差不多后,范灵枝也退下了,好歹去上个厕所,再顺便整理整理妆容。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寂静的宫里如此热闹,这不禁让她有些感慨万千。于是想着想着,干脆脚下一拐,撇下了跟随的宫人,独自抄着一条偏僻的小路溜走了。 这条小道正巧能通往芙蓉宫,自从上次去芙蓉宫见了一次安嬷嬷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去看她。 今夜整个皇宫都如此热闹,就连洒扫浣衣的小奴才都能跟着沾光,拿到两钱银子的赏赐,安嬷嬷怕是依旧自己一个人,独自守着那偌大阴郁的冷宫。 她好歹也该去见她一眼,给她送只鸡腿,再塞她一个玉镯。 毕竟那老娘们最爱钱。 范灵枝去芙蓉宫将一袋子鸭肉和一个成色上好的镯子送过去后,果然换来了安嬷嬷的一个笑脸,嗔她到底有几分良心,还能记得她这个死老太婆。 范灵枝又笑着和安嬷嬷打趣了几句,便离开了芙蓉宫,继续朝着华溪宫而去。 这条小道甚是隐蔽,连宫灯都分布得很是稀疏,光线便显得十足昏暗,暗淡的光线,将人影拖曳得极长。 范灵枝独自走在路上,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话说回来,若是没有太多糟心的事,她其实在这后宫安安静静得养老,也挺好的。 可想及此,她又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意,养老?养老是不可能养老的,可别痴心妄想了。 就在此时,寂静的羊肠小道上,突然又冒出几道脚步声。 范灵枝心念一动,瞬间闪身到了一旁的黑暗里,躲在了一棵老槐树的背后去。 那几道脚步声越来越近,与此同时,便听到有两道声音在说话。 夜色静谧,那两道声音清晰传来,一字不落。 一道带着冷漠的女声道:“是灵昭仪要见你,奴婢又岂会知道是为了何事。灵昭仪做事,根本就不讲究前因后果,她想做就做了,哪里有什么理由。” 紧接着响起的,是一道脆生生的女孩声音:“那,那灵昭仪可还说了什么别的?她只说要见我,别的什么都没说吗?” 冷漠的女声再次响起:“是,别的什么都没说。” 这道脆生的声音,范灵枝才刚刚在宴会上听到过。 正是那关厉将军的妹妹关荷的声音,她的声音脆脆柔柔,很好辨认。 范灵枝躲在树下,忍不住挑起眉。 她什么时候说要见关荷了? 黑夜里,她忍不住挑起了唇来,觉得有趣极了。 这个皇宫,还真是时刻都能给她惊喜。 她躲在暗夜里冷眼看着,看到这偏僻的小道上,一个略微年长的宫女走在前头,而她的后头,是亦步亦趋小心翼翼跟着的关荷。 那宫女路过了范灵枝,走在了前头,而就在关荷即将也要路过范灵枝时,范灵枝突然眼疾手快得从黑暗里猛得伸出手来,将关荷重重拉了过去。 关荷惊得小脸惨白,可看到范灵枝后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走在前头的那宫女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她当即脸色变得阴狠无比,瞬间朝着范灵枝和关荷的方向冲了过来,一边鬼气森森得说道:“关荷小姐,你逃什么?还不快出来,难道你要忤逆灵昭仪吗?” 黑漆漆的光线下,这宫女杀气混着鬼气,看上去就像是深宫里的女鬼,恐怖极了! 说时迟那时快,范灵枝早已重重捏住关荷的手,朝着前方无声逃去。 第23章 太监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对这后宫无比熟悉,她拉着关荷左拐又绕,不过瞬间,便将身后那紧逼的宫女彻底甩了出去。 她拉着关荷躲回了芙蓉宫,二人气喘吁吁,发型衣饰全都散乱了,十分狼狈。 安嬷嬷一边磕着瓜子打量着她两,一边啧啧称奇:“老婆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到灵昭仪如此狼狈的时候,今日可真是开了眼了。” 范灵枝和安嬷嬷打趣半晌,一边将自己收拾妥当,这才又看向始终站在身侧角落,用胆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关荷。 大抵是见范灵枝在看她,关荷终于提起勇气,喊了一声:“灵、灵昭仪……” 范灵枝朝她淡淡得微颔首,便径直开门见山:“宴会散中场后,你都经历了什么?一五一十说来听听。” 饶是关荷再小白,也该感觉到了这一切的不对劲。 她连忙道:“我从御花园去了承喜殿后,没过多久左相之女卫诗宁姑娘便来和我搭话,然后过了约莫一炷香时辰,突的便有一个宫女走了进来,说她是灵昭仪您的侍女,说灵昭仪要召见我,于是我……我便跟她去了。” 说罢,她后怕道:“所以那侍女,其实根本就不是您的人!您也从未要召见我,是不是?” 范灵枝笑了起来,娇娇柔柔:“新人这还没入宫呢,就已经这么精彩了啊。” 关荷歪着脑袋,不解得看着她。 范灵枝道:“待会儿你便一直躲着,由我去会一会,到底是谁如此迫不及待得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关荷道:“灵昭仪,您要我怎么做?” 范灵枝对她挥挥手,关荷乖巧得走到了她身边,附耳过去。 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末了,关荷乖巧得应是,范灵枝则愉悦得眯起了眼睛。 她可太喜欢这种好戏了。 二人又在芙蓉宫呆了好半晌,然后范灵枝才慢悠悠得起身,率先离开了芙蓉宫,回到了自己的华溪宫去。 倒是她才刚回到华溪宫,后脚就听芸竹上前来禀告,说是门外有个刘公公派来的小太监来传话,让灵昭仪跟他走一趟。 范灵枝忍不住挑眉,当即出了华溪宫,果然看到华溪宫的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太监。 这太监很是面生,范灵枝并不曾见过。 他一见到范灵枝,便作揖禀道:“见过灵昭仪,皇上在御书房要见您,刘公公特命奴才前来请您过去。” 范灵枝点头:“行。” 说话间,二人已一前一后朝着御书房方向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这路便走偏了。 范灵枝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道:“怕不是走错路了?这条路,可到不了御书房。” 这小太监也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一张惨白的小脸在宫灯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渗人。 他朝她微微一笑,说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您灵昭仪的眼睛。” 小太监道:“其实皇上并不在御书房,皇上在前头的太平宫,皇上他说有事要和您吩咐,却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才让小的说个谎。” 范灵枝面无表情得看着他,淡淡道:“哦?那你知不知道,太平宫是什么地方?” 小太监道:“奴才自然不知。” 范灵枝诡笑了起来:“太平宫,乃是盛放后宫惨死宫妃棺椁的阴地。皇上他,怎会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啊?你怕是搞错了吧?” 第24章 谋杀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小太监不再伪装,脸上冷冰冰的笑意退去,只留下满脸的空洞和杀气,直直得得盯着范灵枝。 危险感如潮水般朝她涌来,范灵枝忍不住开始缓慢后退,一边继续说话稳住他:“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想干什么?” 小太监却径直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来,银色的刀刃在宫灯下反射着冰寒的冷芒。 他猛得朝着范灵枝扑了过来,一边冷狞道:“这问题,还是等着下阴曹地府去问阎王吧!” 范灵枝猛得朝身后跑去,可谁知这小太监竟是身手极快,甚至可称得上武艺高强,不过须臾,他已闪身到了范灵枝的身后,轻轻松松便将范灵枝紧紧禁锢,然后,高举手中匕首,便朝着她的心脏处直直得刺了下去! 这一瞬间就像是慢动作一般在范灵枝眼前播放,她被吓得紧闭双眼,不敢在看。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死于暗杀,未免有点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不过其实也无所谓吧,总归只要系统给的任务没完成,就算这具身体死了,她也会重新进入一具新的身体,然后一切继续。 范灵枝脑子里乱哄哄的,一边等着死亡降临。 可料想中的剧痛并未来临,倒是耳边响起了一道重重的闷哼声。 范灵枝惶惶睁眼,一眼便望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立在她面前,手中长剑之上还透着几滴新鲜的血液。 而刚才还举着匕首要杀她的太监,此时已躺在了血泊中,领了便当。 此时离得近了,她才看到这人的白衣之上,还刺绣着精致的祥云仙鹤,用淡色的丝线所绣成,倒是和他的气质相得益彰。 范灵枝弯起眼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真切笑意:“多谢祁将军。” 她此时已换了件更显轻便的紫色长裙,长发挽成一个弯弯的发髻,脖颈白皙修长,就像是一只漂亮的天鹅。 她是妖妃,是如今整个大齐,都在深深唾骂的女子。 可此时此刻她弯着眼睛对他娇笑的样子,却如此真挚,哪里有一丝一毫祸国妖妃的影子。 略显昏暗的宫灯下,祁言卿站在原地,眼睛忍不住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别处。 不知怎的,他开始莫名得觉得空气有些炎热,还带着些莫名局促。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温声道:“灵昭仪可有受伤?” 范灵枝忙摇头:“并未受伤,幸好祁将军及时赶到,将我救下,否则我只怕此时已成了一抹后宫冤魂。” 祁言卿看着地上已经气绝的太监,皱眉:“此人反应极快,武艺高强,怕不是普通的太监,只怕是……” 范灵枝睁大眼睛看着他:“怕是什么?” 祁言卿看着她一副好奇样子,想了想,还是将‘杀手’这两个字吞入了腹中。 她到底只是一介女流,未免会惊吓到她。 于是祁言卿道:“此事我自会禀告圣上,还请灵昭仪安心,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范灵枝自然也知道其实还跟她轻敌有关,她以为不过是宫斗的手段,可谁知原来不是宫斗,是谋杀。 她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轻敌来,暗搓搓得打算回头找莫温顾要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来保护自己的安全才行。 而祁言卿已对她摆摆手,转身便要离开。 可范灵枝又快走几步追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祁言卿微挑眉,就听范灵枝认真道:“从今往后,祁将军便是范灵枝的救命恩人,若是祁将军有事要我相帮,我尽力而为。” 祁言卿忍不住失笑:“保护宫妃,不过是祁某指责,灵昭仪无需如此寄挂。” 说罢,他对她又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开。 范灵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了想,赶紧也跟了上去。 第25章 忠言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很快,宫宴继续。 文武百官再次齐聚一堂,看上去一派其乐融融。 就像是一层虚假的表像。 底下歌舞升平,不断有贵女自告奋勇要给圣上展示才艺,期待自己能得到圣心,入主后宫。 范灵枝做在位置上,面无表情得仔细扫视着底下众人。 左相一家正和几个尚书相互敬酒,注意力根本不在她的身上,幕后黑手应该不是这个老匹夫; 翰林院的文官们都在仔细欣赏着歌舞,雇佣杀手这种脏活显然不是那几个迂腐老头做的,他们不过是嘴毒一些,倒也不至于做出这样下三滥的事来。 范灵枝一个一个仔细观望,倒是猝不及防间,她的眸光和一个长相贵气的华贵老妇人相对而视。 老夫人坐在角落里,打扮得也并不起眼,可她浑身的气质却格外出众,不同于后宅妇人的温和,反而带着一种格外的凌厉。 最重要的是,她的眉眼……和祁颜葵有好几分相像。 在和范灵枝的目光相接触后,老夫人尚且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冷笑,举起酒杯,眸光冰冷得朝着范灵枝举了举。 范灵枝眼皮重重一跳,她亦露出一个讥嘲的笑意,回敬酒杯,当做回礼。 就在此时,关厉疾步从外头走了进来,打断了场中贵人的献艺,下跪厉声道:“圣上,令妹失踪,遍寻不得,还请圣上派人搜寻!”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温惜昭凝眉:“从何时开始失踪的?” 很快就有一旁的贵女接话:“关小姐是被灵昭仪派人请走的,怎会至今未归……” 此话一出,众人又纷纷看向范灵枝。 范灵枝面无表情:“是吗?可本宫根本就没有派人去请关小姐,本宫和关小姐素未相识,好端端的,请她做什么?” 卫诗宁在一旁插嘴:“谁人不知灵昭仪脾气甚大,许是见圣上召了关小姐入后宫,便起了妒心……” 范灵枝低低笑了起来:“本宫只会做让皇上欢心的事,皇上喜欢关小姐,本宫恨不得明日关小姐便能入宫陪伴圣上,又岂会做出伤害关小姐的蠢事,没的让圣上厌恶?” “灵昭仪果然牙尖嘴利。”突然间,一道沉沉的妇人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众人放眼望去,便见方才那位贵妇人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一路走到了关厉身侧,然后,跪在了关厉身侧。 温惜昭的语气放缓:“王夫人年事已高,无需多礼,且站着说话。” 王夫人,正是祁老将军之妻,祁颜葵和祁言卿之母。 她并普通闺阁女子,这一生竟也跟在祁老将军身边走南闯北,巾帼不让须眉。 她直视着圣上,声音凛冽:“皇上,关厉将军跟着圣上一路闯荡,不知灭了多少敌军,杀了多少敌将,才终于成功辅佐圣上走到今天,为这大好江山立下的何止汗马功劳!” “如今关厉将军的舍妹竟被妖妇范灵枝召去,久久不寻,可见范灵枝对关厉之妹根本没安好心,怕是起了迫害之心!” “且这妖妇如此不吉,前朝昏君被她搅到覆灭,为何圣上还要将她留在身边?!”王氏一口气说完,说的话越来越尖锐,定定得看着圣上,“难道圣上就不怕重蹈前朝昏君的覆辙吗?!” 说及此,她快速伏身,重重叩首:“忠言逆耳,可一字一词皆是为圣上考虑!还请圣上赐死这妖妇,让天下苍生定心!” 王氏的话音落下,整个宴会静悄悄的,谁都没敢接话。 第26章 辩驳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王氏眸光阴森得直瞪着范灵枝,心中却已是大笑连连。 虽说她派出去的王嬷嬷返回禀告,说是关荷半途莫名消失了。可王嬷嬷寻了那么久,也找不到她,鬼知道她去了哪里。 皇宫地势复杂,估计是迷路在了某个偏殿里也未可知。 不过没关系,只要关荷还没出现,那她就可以尽情得抓住这件事,给范灵枝来个重创。 这一次,她就不信弄不死这祸国妖妃! 范灵枝亦回望着王氏,然后,她似笑非笑得别开眼去,忍不住抬头去看了眼温惜昭。 便见他的脸色隐藏在黑暗里,让人根本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王氏这是在拿所有武将来压他,也是为了提醒他,他能坐上这个皇位,和将士们的卖命脱不了关系。 说起来这王氏还真是聪明,知道要从武将下手,利用关厉的妹妹来做切入点,让关厉先跳出来,然后她再来个升华,争取对范灵枝一招致命。 这种道德绑架,就相当于是直接把所有武将都绑在了温惜昭的对立面,——只要温惜昭不答应处死范灵枝,那就是不把众多为国卖命的武将放在眼里,那不就是第二个齐易昏君?! 王氏为了替祁颜葵出头,还真是拼尽全力啊。 范灵枝微不可闻得挑了挑唇,径直说道:“祁夫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落下了伤心的泪:“我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弱女子,前朝覆灭的原因,焉能扣在我的头上?自古昏君,总会拉个女人出来做挡箭牌,让世人唾骂女人妖妃祸国,却殊不知,妖妃根本别无选择,明明是昏君逼她的,可她却要背负一切骂名。” 范灵枝:“祁夫人身为女中豪杰,本宫以为您会和别的闺阁女子不一样,至少不该如此压迫女性,在男权之下,努力争取女性权益,才是您应该做的,不是吗?!” 范灵枝:“是齐易昏君非要将所谓的恩宠强行施加给我,我这样一个弱女子,除了硬生生承受着,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我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幸得新帝慈悲垂怜,这才免去一死,祁夫人又为何非要如此逼我,非要将我至于死地呢?” 范灵枝站在女权的角度洋洋洒洒卖了个惨,一边伸手擦掉了自己眼角的眼泪,然后紧接着便是语气一转,低低笑道:“不过说来也巧,本宫方才在后宫散步时,恰巧遇到了在后宫乱走的关荷。” “关荷同本宫说,有个嬷嬷借着本宫的名义,要将她请到一座偏殿里,”范灵枝紧盯着王氏,饶有兴致得说着,“可你说奇不奇怪,本宫根本就没有派人去请关荷妹妹,怎么会有人打着本宫的名义,说本宫要见她呢?” 范灵枝歪着脑袋,笑眯眯道:“想必该是有人想借着关荷妹妹的事,借机向我发难罢?祁夫人,您说是不是?” 王氏心底重重一跳,她沉眉冷厉道:“灵昭仪果真能言善辩,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妖妃!” 王氏声音更沉:“皇上,莫听这妖妃的一面之词,还请皇上快快下旨,将这个妖妃处置了才是正经!否则天下万万将士,如何心安!” 第27章 贵妃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这婆娘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戾气。 你身为武将亲眷,可以邀功,可却不能反复邀功。 第一次尚且情有可原,可同样的话术反复多次,只会徒遭帝王反感。 果然,范灵枝斜眼望去,果然就见温惜昭的双唇紧抿,眸中已闪过隐忍的不快。 温惜昭低低一笑,语气已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按照夫人之意,灵昭仪是非死不可了?” 王氏依旧态度强硬:“自然!” 她就不信范灵枝有这么巧合,会刚好在在后宫遇到走丢的关荷! 范灵枝轻笑:“祁夫人莫急,还是将关荷妹妹请出来,问一问,不就什么都知晓了?” 老太婆到底是太过心急了,可见她有多想让范灵枝死。 范灵枝心中讥嘲不已,面上却拍了拍手,让宫人去芙蓉宫将关荷请出来。 于是不过须臾,关荷便重新出现在了宴会上,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范灵枝亦朝着温惜昭跪了下来,十分委屈:“可见分明便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于我,还请圣上做主,查清此事!” 温惜昭眯眼,当即下旨立即搜查那个顶着灵昭仪名义去‘请’关荷的老嬷嬷。 众位宫人应是,当即整个皇宫都陷入了排查模式。 在等待排查结果的过程中,范灵枝一眼不眨得紧盯着王氏,可王氏却气定神闲,连一丝惊慌都不曾有。 她甚至还对着范灵枝冷冷得笑着,仿佛在嘲笑她的幼稚。 范灵枝当然自然那老嬷嬷怕是已经死了,可她并不在乎。——她不过是,想借由此事,让满朝文武的人都看看,看新帝对她范灵枝是如何的宠爱,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至少在人前是这样。 果然,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后,有宫人来报,说是在后宫的一处抄手回廊下,找到了一具老嬷嬷的尸体。 皇上让关荷去认尸,关荷一瞧,果然就是当时那个声称是灵昭仪派来‘请’她的老嬷嬷。 那老嬷嬷乃是内务府的人,皇上震怒,当即将内务府上下都重打了一遍,直打得众人血留当场,空气中都满布一股血腥味。 这场插曲,将喜气洋洋的行赏宴变成了修罗场,受罚太监们的惨叫声宛若细密丝线一般,将众人的心脏紧紧包裹,让他们各个都大气不敢喘。 而王氏的脸色,亦是十分难看。她紧抿双唇,略显浑浊的双眸中透着压抑的戾气。 直到行刑毕了,温惜昭这才缓和语气,表示让众人受惊了。 然后又话锋一转,看向王氏,淡淡说道:“夫人,灵昭仪也是受害者,凭着关荷失踪,便要治灵昭仪的罪,未免太过。” 王氏又对着温惜昭跪了下去,沉声道:“可灵昭仪她乃是祸国妖妃,如此不祥——” 不等她说完,温惜昭已冷厉得打断了她,自负冷笑:“不祥?朕可不信这套!朕就是命定的真名天子,别说是一个范灵枝,便是十个,也阻不了朕一统天下!” “如此,朕封范灵枝为灵贵妃,”温惜昭声音冷寒无比,却透着更浓的讥诮,“朕就不信,一个范灵枝,能不祥到什么地步!” 王氏猛得抬起头来,震惊又错愕得看着温惜昭。 范灵枝亦是吃了一惊,——毕竟连祁颜葵也不过是颜妃,而不是贵妃。 她竟比祁颜葵还要高了一截。 文武百官亦集体静默,根本不敢在发怒的龙鳞上撒盐。 只有王氏嗫嗫道:“圣上,您、您竟——”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却被范灵枝身侧的祁颜葵迅速出声打断:“那,本宫便先恭喜灵贵妃了。” 说罢,祁颜葵尚且对着座下的母亲王氏,使了个沉沉的眼色。 第28章 礼物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宴会结束后,温惜昭率先退场,紧接着文武百官也各怀鬼胎各自离开。 范灵枝正待走人,可王氏和祁颜葵二人正站在原地,不怀善意得盯着她。 她对着她们二人远远得露出挑衅一笑,这才扭着腰肢缓缓走了。 王氏低声道:“这妖妃,着实可恨!” 祁颜葵已是六神无主,她忍不住紧紧捏住王氏的手,声音微微颤抖:“母亲,如今来看,圣上对她,已是用情甚深……” 王氏安抚得拍了拍祁颜葵的肩膀:“圣上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我祁家偌大兵权,全力辅佐他当上帝王,却不是让他转过身来欺负咱们祁家的,”她的脸上浮现厉色,“此事,我定会如实告知你父亲,让你父亲去找圣上要个交代!” 祁颜葵犹豫道:“父亲身子已是不大好了,此事、此事还是……” 祁陈山身体不好,早年在战场上以命博前程,如今已是不大好了。就连这次行赏宴都没有入宫来。 王氏面容放柔:“葵儿无需担忧,此事我自有尺寸。” 祁颜葵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应下了。二人又相互嘱托了些许事宜,这才依依不舍得告别了。 而范灵枝,前脚离开,后脚就直接奔向御书房。 可刘公公来报,说是祁言卿正在御书房内和圣上讨论正事,让她在偏殿稍等片刻。 范灵枝便耐心在偏殿喝了一壶茶,这才等到刘公公姗姗来迟将她请进了御书房。 只是等她走入御书房前,在门口又遇到了正从御书房出来的祁言卿。 范灵枝对他柔柔一笑,打招呼道:“祁将军。” 祁言卿依旧温温润润,看上去温柔极了。他亦对范灵枝微微颔首算作回礼,可走了两步,终究还是停了脚步,侧头对她道:“灵贵妃遭遇刺客一事,本将已经禀告圣上。” 范灵枝道:“您说了?真是麻烦您了。” 她一边说,一边又露出甜甜的笑来。 就像是一朵极近芬芳的海棠花,散发着致命又极度迷人的吸引力。 祁言卿又忍不住微微别开眼,欲语换休,终究将剩余的话全都吞下了腹中,作揖告别。 范灵枝被他这番欲言又止的态度搅弄得不明就里,倒是一旁的刘公公适时提醒她,才终于让她回过神来,大步朝着御书房踏了进去。 御书房内,温惜昭坐在龙椅高座,正埋首写着什么。 直到范灵枝与他请了安,他方才放下狼毫笔,抬起头来。 他在她面前从不需要伪装,此时此刻,他又退去了人前的高冷严肃,低笑道:“灵贵妃,满意吗?” 范灵枝懒得理他,径直劈头盖脸道:“有人想杀我,竟直接派了杀手入宫行刺。皇上,您这后宫,也未免太好闯入了罢?” 范灵枝越想越气,忍怒道:“若不是祁言卿适时出现——” 可话说到此,她的声音,却在温惜昭那双充满讥嘲的凤眸中,戛然而止。 不,不对。 她突然就回过味来。 她的脸色猛得发白,然后,忍不住后退一步。 温惜昭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得走下高座,朝她走来。 他的面容阴鸷,眉眼带笑,让人忍不住有些害怕。 范灵枝怔怔得看着他,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那杀手,是你派来的?” 温惜昭眯起眼来:“灵贵妃果然聪明。” 他走到她面前,将他轻轻拥入怀。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此,祁言卿才可对你英雄救美,满意吗,朕的爱妃?” 范灵枝面无表情得看着前方:“满意,真是满意极了。” 范灵枝道:“原来,皇上说的要送给我个礼物,是要送给我个英雄救美啊。” 温惜昭伸手搂上她的腰肢,伸手在她腰肢间细密游走,他的语气愉快极了:“朕已吩咐祁言卿,朝廷内外,想杀灵贵妃之人甚多,灵贵妃性命堪忧,朕心甚忧。” “从今往后,便由他亲自掌管华溪宫的安危,时刻保护灵贵妃,已保护灵贵妃的周全。” 原来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祁言卿临走前,那般欲言又止得看着她。 原来是因为,从此以后他成了她的贴身侍卫。 范灵枝嗤笑了起来,声音娇媚得对温惜昭道:“皇上果然应明。” 第29章 出宫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成了贵妃,圣上的赏赐如流水般得抬进了华溪宫,一时之间,朝堂内外再次将她推上风口浪尖,成了众矢之的。 甚至民间还新编的童谣,专门嘲讽范灵枝妖女祸国。 而接下去几日,大抵是受了的祁陈山的示意,最近朝堂上弹劾灵贵妃的折子堆得如山高,甚至有不少武将觐言,若是圣上依旧坚持要继续宠爱范灵枝,他们便自辞职位离去,不再为国效力。 温惜昭对待此事倒也十分强硬,当即便批了准,准了他们的离职,丝毫不心慈手软。 可皇帝这般果断,反而让那些武将很尴尬。 大家都是豁了性命跟着温惜昭出神入死,这才走到了今天这步,得到了嘉奖和册封,如今这好日子还没开始过上两天,就真的被革职了,未免太过儿戏! 因此其中两个授了祁陈山的意,才去参范灵枝一本的武将,还真的被温惜昭革了职后,便非常生气,连夜赶到了祁将军府,要求祁陈山给他们一个交代。 祁陈山却连面都没有露,只让府中侍卫将他们赶紧赶走,匆匆打发了他们。 此时此刻,温惜昭将此事说给了范灵枝听,末了,阴鸷道:“祁陈山这老不死的,实在是碍眼哪。” 范灵枝一边捏过一串葡萄吃,一边似笑非笑:“祁老将军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连皇上的行赏宴都不曾参加,可见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温惜昭嘴角挑起一道笑意,再不言语,也不知那双幽深的眼眸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 二人吃了些水果甜点,只是吃着吃着,便又吃到了床上去。 范灵枝的腰,又被好一顿折磨,让她忿忿难平。 只是离去前,温惜昭吩咐:“半月后便是选秀,介时,你可去京郊青云寺小住两日。” 他需要她表现出嫉妒的样子,如此才能更好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做一个飞扬跋扈、心狠手辣的妖妃。 范灵枝了然点头,应承下来。 · 自从行赏宴之后,祁颜葵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范灵枝面前。 范灵枝倒也自在清净,亦躲在华溪宫兀自做瑜伽做健身运动做美容面膜,努力保持容貌和身材。 除了温惜昭依旧日日前来侮辱她之外,这样的慢节奏生活其实很得范灵枝的向往。 一直等到了温惜昭选秀开始的前一日,范灵枝按照约定那般,让阿刀收拾了满满一大箱行李,便坐上了马车,慢悠悠得出宫去了。 皇宫之外,天蓝草青,春夏之际,姹紫嫣红,混着嘈杂的人声鼎沸声,整个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自由的味道。 范灵枝忍不住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只觉心底的郁卒都消失了大半。 她忍不住十分轻松得笑了起来,感慨道:“自由,真好啊。” 阿刀在一旁笑道:“这趟出宫,倒是可以多住几日。” 温惜昭的意思是,她可径直住到选秀结束,各位新人都入宫之后,再行回宫。前前后后,差不多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半个月,她都可以住在青云寺。 范灵枝高兴得眯起眼来:“这一次,可得好好玩一玩。” 芸竹在一旁忍不住道:“灵贵妃还是要将安全放在第一……” 只是不等芸竹的话音落下,突听马车的后头传来了一阵疾疾的马蹄声。 范灵枝忍不住撩起车窗帘子向后望去,便见后头赶来的那匹汗血宝马上,坐着一位身形笔挺、身着绛紫长衫的男子。 日光下,这男子眉眼温润,透着正色,正是祁言卿将军。 第30章 微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灵贵妃要去青云寺‘礼佛’小住,他身为她的侍卫,自是要时刻跟随,护他周全。 正巧这段时日他被暂时革了职,如此一来,既能让他远离侍卫府,方便温惜昭安插自己的人手,又能让他物尽其用来和范灵枝培养感情,一举多得。 范灵枝心里分析了个透彻,忍不住感慨温惜昭的脑袋和齐易的真是云泥之别。 贵妃降临青云寺,青云寺的住持早已收到了消息,将厢房早早让了出来,宫人们已提前三日赶去收拾,因此等范灵枝到了清明院时,整个院子已被布置得十分奢华,非常符合范灵枝的定位。 范灵枝稍作消息后,便戏很足得真的去跟着方丈和一群小师父们一起诵经礼佛,接受神佛的洗涤。 末了,她又心血来潮求了支签。 她在心中莫问菩萨,到底何时才能回家,签文却说,‘待得苦难厄受尽,仙子自归灵台处’。 她将求来的签文交给一旁的方丈。可方丈看了好半晌,这才恭敬道:“范施主还请继续卧金尝胆,他日自会得道飞升,回归灵台。” 范灵枝但笑不语,告辞方丈回到清明院,心中却是不置可否。得道飞升,切,她又不是仙子,也不想当什么仙子,她只想回家啃香喷喷的薯片用5G网冲浪。 傍晚,范灵枝努力感受生活,又亲自下厨用秘制烧法熬了一锅素汤,然后命阿刀继续熬煮,准备吃火锅。只是入乡随俗,并未准备荤菜,只准备了各色蔬菜用来涮火锅。 火锅味美,饶是没有荤腥,却也是飘香十里,引人垂涎欲滴。 范灵枝命人去将祁言卿也叫来,起初他总是不肯,还是范灵枝亲自又去请,才终于将他请来。 二人围锅而坐,一边喝着清香的果酒,一边吃菜。 只是祁言卿到底碍于礼数,十分勉强,并不自在,多数时候只是范灵枝双眸亮晶晶得看着他说话,他只是淡淡应着。 果酒虽淡,可喝得多了,也有些难捱。 范灵枝双颊染上了一层绯红,祁言卿亦有些微醺。范灵枝双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对着他笑得俏皮:“祁将军,您长得真好看。” 烛光下,她的眉眼就像是淬了微红点翠的美玉,仿佛浑身都在散发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光。 娇艳欲滴,惹人着谜。 祁言卿虽是微醺,可脑袋却是十分清明,他忍不住别开眼去,又握着酒杯抬头猛喝了口酒。 他强迫自己别开眼去,语气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冷色:“下臣乃是堂堂男儿,皮囊好看有何用。” 范灵枝有些许受惊得看着他:“祁将军,您生气了?我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还请将军莫气。” 祁言卿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他又语气放柔,干咳一声:“贵妃怕是喝多了,下臣让宫人扶你离开。” 说话间,祁言卿作势就要站起身来。 “将军别走。” 范灵枝当即伸出手去拉他衣袖,可谁知祁言卿一时不察,竟是将范灵枝整个人都带得往地上斜斜摔去! 幸得祁言卿眼疾手快一个闪身闪到了地上,这才堪堪将她搂在了怀中,免了范灵枝的这一跤。 可亦是由此,祁言卿此时已将她紧紧搂着,她身上独特好闻的兰草味道尽数将他笼罩,甚至能感受到她此时此刻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的眼眸水润含春,妩媚多情,就像是透明的黑玉;她的嘴唇红润娇软,唇瓣饱满,就像是熟透的樱桃…… 祁言卿望着她近在咫尺的五官,彻底失神。 第31章 沦陷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在他耳边轻声道:“将军为何如此看我?” 祁言卿惶惶然回神,一双温润的眼眸之中闪过无比赧然的羞耻和慌张。他慌忙想从她身上离开,可谁知不过才刚起身,就被范灵枝又勾了回去。 范灵枝一双眼眸就像是春雨之时,被雨水滴答践踏却依旧努力绽放的扶桑花,让人心生怜惜。 她深深的,深深得看着他,双眸微湿:“将军何必避我如蛇蝎。我虽是宫妃,可从从未有人懂我怜我,只有将军,只有您,能义无反顾得救我性命,哈哈……”她低低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滑落,“这后宫,这天下,到处都是想杀我的人,可愿意救我的,怕是只有将军您了。” 范灵枝紧紧得握着他的胳膊,仿佛在抓住最后一根能救赎她的稻草。她凑近他耳边,沙着嗓子低声道:“将军乃是正人君子,人中龙凤,倘若将军喜欢,灵枝的身子这等破败残花,倒也算是高攀了;倘若将军不愿,灵枝内心,亦永远追随将军。” 他是将,是臣,是堂堂立足、顶天立地的男儿。 他以为他一生奉献沙场,戎马人生,百年孤独,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女子的眼泪,搅乱了一窝心池。 他心中觉得难过极了,只默默将她扶起,然后静静看着她。 范灵枝轻轻靠在他的胸前:“将军是君子,是龙凤,是灵枝从未遇到过的好人。” 许是果酒醉人,又许是她的眼泪太过滚烫,烫得他心慈手软,失了理智。 他竟未曾推开她。 她的身形笔直单薄,靠在他怀中,他有些出神得看着她,举起的手又挣扎着放下,始终不敢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他垂下眼眸,低声道:“贵妃喝醉了。” 范灵枝道:“是啊,我喝醉了,竟说了那么多胡话,唐突了将军,真是内疚啊。” 祁言卿道:“日后,贵妃不得再与外人饮酒。” 范灵枝低低笑了两声:“是,我记下了。日后,我只和将军一人喝酒。” 祁言卿未曾再接话,亦并未拒绝。 祁言卿照顾着范灵枝躺在床上休息,直到范灵枝睡熟之后,才轻轻得离开了她的寝房。 只是半夜时分,范灵枝觉得口干,起身饮茶,透过微弱的烛光望向窗外,竟见院子内,祁言卿依旧守着她,并不曾离开。 范灵枝心下一暖,她忍不住弯眼笑了起来。 祁言卿,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 可惜她,到底配不上他。 · 第二日,范灵枝让阿刀陪着,一大早就去了后山采摘漫山遍野盛开的梨花。 等下山后,她亲自给祁言卿送了一大束的粉白色梨花,并帮他插在了他的寝房里。 她的寝房距离他的并不算远,以便他更好的‘保护’她。 接下去几日,她总是给他送些小玩意,有时是她亲自绣的小荷包,又或者是她亲手做的汗巾,只是每个小玩意儿上,都会刻着一个‘灵’字。 只是每次她给他送礼物时,祁言卿并不喜欢,可只要范灵枝微微伤心得看着他,他便皆会伸手接下,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32章 暗杀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夜色撩人,范灵枝无心用膳,干脆独自坐在树下饮酒。 背后悄然响起脚步声,停在她身侧。 范灵枝依旧仰头看着天空,头顶幕布凄清,圆月高挂,遍布星辰,透着绝色的美感。 她斜倚在贵妃椅上,长指捏着酒杯,眯眼轻笑:“今晚夜色真美啊。” 她仰头又要喝酒,却被一旁伸出的长手拦下,堪堪夺过了她的酒杯。 祁言卿的声音温温传来:“喝酒伤身。” 范灵枝顺势倒在他的怀中,仰着脑袋弯眼看他:“有将军在,我有何怕。” 她身上的兰草香混着果酒的清香,糅杂成了一种十分特别的香气,尽数飘入了祁言卿的鼻端。仿佛让他也染上了微醺。 祁言卿沉默不语,却没有推开她,而是亲自弯腰,扶起她的胳膊带她回屋。 可二人尚未转身,突然有只长箭从暗处直直射来,带着逼人的箭气,杀气腾腾! 幸得祁言卿迅速搂着范灵枝飞身躲过,才堪堪避开了这枚箭羽,有惊无险! 可不等二人松懈,突的便从暗处跳出了十余个黑衣人来,将他二人团团包围,范灵枝吓得脸色大变,祁言卿当即亦吹响了口哨,可谁知他的侍卫却久久不曾赶来。 其中一位黑衣人阴冷得盯着他们冷笑道:“别等了,他们中了迷药,早已不省人事。今日,老子便要取了祸国妖妃的项上人头,换取高额赏金!” 话音未落,这人挥了挥手,瞬时之间,所有黑衣人全都一拥而上,朝着祁言卿和范灵枝扑了过去! 亦在当时之间,祁言卿紧紧搂着范灵枝一个飞跃,便朝着远处夜空飞了出去,只是一路行去,却见整个青云寺虽有灯火,却再无人声,想来整个寺内的人全都中了迷药,只有范灵枝和祁言卿二人因未曾用晚膳而逃过一劫。 青云寺位于七里山山腰处。 七里山,越往山上走,地势就越陡峭。 祁言卿拥着范灵枝朝着山上而去,夜色里,他飞得又急又稳,范灵枝紧紧拥抱着他的腰际,不敢丝毫放松。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一丝夜里的微凉,她忍不住侧头看他,却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新奇又刺激。 她道:“他们要杀的是我,敌强我弱,若是万不得已,还请将军保护好自己,别再管我了。” 可祁言卿只是神情肃杀,并不理她,继续朝着山顶隐秘处而去。 这些黑衣人各个身手不凡,可见是有人花了大价钱买通顶级杀手,非要了范灵枝的命。 身后黑衣人紧紧追赶,双方几次差点插肩,祁言卿带着范灵枝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黑衣人们手握弯刀,对着偌大的七里山开始地毯式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祁言卿拉着范灵枝躲在暗处的一处山坳中,比人还高的杂草很好得将他们伪装。夜色里,祁言卿紧紧护着范灵枝,一手还捂住了她的嘴唇,一边紧盯着那些杀手,眸光如狼。 眼看那群黑衣人就要搜索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可就在此时,突得就听远处传来了一阵奇怪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注目。 这脚步声瞬间吸引了这群黑衣人的注意,瞬间对着那个方向一拥而上。 等黑衣人们渐行渐远,范灵枝明显感到祁言卿浑身都松懈了些,可亦在此时,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他此时和范灵枝靠得有多近。 二人身体紧紧相触,连一丝缝隙都无。 近得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吸时身体软软的起伏,和他紧紧搂住的,是多温软的腰肢。 几乎是一瞬间,祁言卿浑身忍不住燥热起来,就连空气都像是带上了一层暧昧的旖旎。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得起了羞耻的变化。让他猛得松开手,根本不敢在看范灵枝的眼睛。 可范灵枝却像蛇般缠绕上了他,她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声音带着勾人的魅惑,沙着嗓子轻声道:“此处危险,将军是不是带我离开此处……嗯?” 她说的话热乎乎的,一眼不眨都看着他,让他大脑几乎有片刻空白。 他猛得闭上眼,努力压下心底欲望,便重新搂着范灵枝朝着夜色而去。 那些杀手来势汹汹,怕是不杀死范灵枝绝不罢休。他带着范灵枝径直下了山去,然后在山底的一户农庄内稍微落脚,二人皆乔装打扮了一番,这才冒充了一对农家兄弟,朝着入京方向而去。 只是范灵枝长相极美,饶是往丑了打扮,却依旧眉清目秀,引得路人频频看望。 祁言卿并未直接带她入京,而是在附近转着弯,前后左右走起了弯路。 入夜,二人便在京郊的一处小客栈落脚,同睡一房。 祁言卿不敢离开范灵枝半步远,便让范灵枝睡在床上,而他则躺在地上。 二人用了简单的晚膳,正是一人一碗红烧牛肉面。 面虽简陋,可味道却是极香,也是别有一翻风味。 只是饭后没过多久,约莫半时辰光景,范灵枝只觉得自己浑身越来越烫,连带着空气都显得无比火热。 她忍不住从床上坐起,白嫩的小脸此时已泛起了扑扑的红,她忍不住呜咽道:“将军,好热。” 可话才刚说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娇媚嘤咛,如此诱惑。 第33章 险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她忍不住靠近他,一头扎到了他怀里。他身上有好闻的皂角香,透着冰凉的清爽,让她觉得舒服极了。 她的理智开始飘远,只剩下最原始的身体感应,她不断朝着他靠近,娇软的嘴唇贴在他的唇上,浑身香汗淋漓。 理智告诉他,他该将她推开的,可她的身体芬芳扑鼻,就像是熟透的蜜桃,引人采摘。 ...... 杨国亮心急的蹲下帮她检查,刚捏了一下云珊的右脚背,就听到她的一声痛呼。 萧镇问的时候,萧家人全都朝王珍看了过来。王珍表情有些讪讪的。 “草民能看破天命,名字都是累赘,取了还不如不取,所以,便叫无名。”无名回道。 江幻之眉头轻皱,似乎没想到去向药王拜年竟然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让顾颜跟柳行云都没有想到的是,罗盘指向的方向,始终是地图的方向。 刚刚萧镇要对他动手的时候,他已经准备起身相迎了,可他的身子才刚刚抬起来一点,竟然就被萧镇给绝杀了。 而据尼治所知,能够有如此表现,都代表对方的剑术在自己的道路上已经攀登到极致的顶峰,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大剑豪一只手掌都能够数出来,最多不超过十指之数。 特效做得特别不错,游轮美轮美奂的,饶是顾颜的眸子也缩了缩。 啪嗒,打开灯绳,一张俊朗无双,带着比日月星光还要灿烂笑容的帅哥出现在她面前。 江源这边打电话,而穆子瑜的父亲也打电话给报社,报社是拿到了头条,预备明早发照片,但是照片上的人必须打马赛克,如果不打,那他们会发起起诉。 佐藤敬子顿时怒瞪向那武者,不过张口之后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毕竟此时此刻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说出的话根本没有分量。 毛伟人和周伟人见到他的到来也是非常的高兴,朱总也赶了过来。 “对于其他修士而言,通玄境,乃至于丰羽境,即可尝试领悟自己的大道,然而到了现在为止,我却还找不到半点方向。 肖琳说:他老是怀疑,老是改不掉,老是限制自由,不允我和男人接触,不允我和男人说话。这样牢笼的日子,我实在是没法过下去了。 他一马当先,端着枪就往出冲,后面的特战队员也疯狂的冲锋起来,同时大量的子弹又向那些周围的敌人扫射过去。 穆骞手里拿着咖啡色的玻璃啤酒瓶,将蜷曲的腿往前伸直了些。仰着头喝一口酒,四周的光束隐射在他眼睛里,显得邪魅又无情。 “月璃,你要是不主动,那就我先来咯。”鹿晗坏笑道,毫无征兆的覆上月璃的唇瓣,在上面辗转难测。轻轻咬了一下月璃的下唇,月璃痛呼出声,设有趁机钻近月璃的唇里,攻略着她的每一份甜蜜。 南维安这些年将南瑜寄养在裴家,希望降低南瑜的一切存在感,不要让罗家的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如今南瑜闹出这么大的新闻,南维安恐怕是气疯了的。 “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那老人最后笑了笑,便做出了要离开的动作。 此时只觉得这一抹很是冰寒的气息,如同化为一股寒流,冲进了体内。 田月舟接过册子,看到了上面的人笑了笑,在上面签了个名,还给傅涵珠。 “镇上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为你们解决的。”白浩强吩咐道。 第34章 回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范灵枝和祁言卿回到上京,已是两日后。 上京之内一切风平浪静,宠妃和权臣齐齐失踪,却并未引起一丝波澜。 大街上,商贩在售卖物什,百姓熙熙攘攘,明亮的日光洒在地面,好一个大齐盛世。 祁言卿带着她并未直接入宫,而是去了城西明昌县的一处别院,将她暂时下榻在了那处。 别院内有几个年长的管事和嬷嬷,见少爷带着一个女子上门,十分自觉得并未多话,全当没看到。 用了午膳后,祁言卿让一个嬷嬷来照顾范灵枝,这才道:“你好生在此待着,等我解决了宫内的事,自会来找你。” 范灵枝静静得看着他,半晌,才突然道:“难道,你不觉得诡异吗?” 祁言卿眸光微闪。 范灵枝道:“你这么聪明,你明明就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祁言卿柔声道:“别胡思乱想,一切等我入宫,禀告了圣上再说。” 范灵枝冷笑道:“青云寺整寺被歹人下了迷药,圣上最宠爱的宫妃失踪了,这等足以轰动整个朝堂的大事,此时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温惜昭,还真是算得一手好棋啊!”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顶级杀手如此轻易就放过了我们,哪怕我们的踪迹早已在沿途暴露,却始终没有人再来刺杀,反而只是给我下了莫名其妙的脏药,”范灵枝厌恶极了,“所以那些杀手,根本就是他派来的。” 范灵枝定定得看着他:“他这样的目的,你该知道是为了什么。” ——目的,为了控制祁言卿。 他手握重兵,整个大齐大半的将士皆听命于他。 祁陈山身体每况愈下,其中自然有一大半的缘由是因为温惜昭在从中作梗,神不知鬼不觉下点慢性毒药什么的,他自是顺手拈来。 祁言卿根本不像他父亲祁陈山那般奸诈,祁陈山将兵权传给了祁言卿,对温惜昭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看,他不过是稍微用点手段,就能轻易把祁言卿掌握在手心。 ——若是他不愿意,只要温惜昭将这次祁言卿带着他最爱的宠妃一起消失了两天三夜,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把祁言卿钉在耻辱柱上。 范灵枝突然握住他的手:“祁言卿,别入宫。” 祁言卿看着她的手,洁白似玉,连骨节都不甚分明。 她就像是一盆珍贵的花卉,该娇娇养着。 他轻轻得将她的手扫落,温笑道:“我未愧对江山,亦未愧对圣上,圣上不会为难我。” 范灵枝有些生气了:“他分明是设了圈套,等着你往下跳去,你怎能如此被动?” 祁言卿却突然笑了起来,他揉了揉范灵枝的脑袋:“你这样鼓着气的样子,倒是有些像金鱼。” 范灵枝:“?” 祁言卿道:“我不会有事,你信我。” 祁言卿眸光认真看着她:“我会想办法,保全娘娘名声。既然此事圣上已全面压下,便说明此事尚有余地。” 祁言卿朝着门外走去,范灵枝连忙小跑几步,拦在他面前:“祁言卿,你如此为我考虑,为了我的名节,便要如此委屈自己。” 她眸光深深得看着他:“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天晴有风,草色微动,祁言卿白皙的脸颊,又渐渐的,渐渐的,被染上了一层暖暖的粉红。 他微微别开眼,神情并不自然:“娘娘莫要诳语。” 范灵枝道:“你若不喜欢我,便无需为我做到这般。祁言卿,在我脱离温惜昭掌控之前,我没法许诺给你什么。” “可等我离开温惜昭后,我愿永远追随你。” “还请你努力惜命,活到那一天。” 祁言卿一步一步朝着范灵枝走来,然后将她拥入怀中。他在她耳边道:“好,我等着那一天。” 然后,祁言卿放开她,转身大步走出了别院,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直到许久,范灵枝才收回了目光,回到屋内,专心等着消息。 她微微瞌眼,心中一片冷漠。 祁言卿是个好男儿,相比之下就显得温惜昭特别狗。她甚至一想到即将要回宫对面温惜昭那张臭脸,她就快要吃不下饭。 她又看了眼眼前的系统界面,那该死的帝王值进度条才冒出了个小尖尖,可见后面还有很多该死的任务等着她。 她从来只把自己当做毫无感情的执行机器。 可如今心底却被埋下了一颗色彩斑斓的小种子,让她忍不住想细心浇灌。 她深呼吸,努力给自己加油打气,——没关系,来日方长,苦中作乐也是别有滋味。 · 一直等到了天黑,范灵枝终于等到祁言卿来接她。 马车内光线,她努力睁大眼看着他,终于勉强看清他此时脸色甚是难看。 范灵枝道:“他如何为难的你,说来听听?” 祁言卿:“不曾。” 范灵枝:“逼你交出兵权了?” 祁言卿:“不曾。” 范灵枝:“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降你的职?又或者——” 祁言卿轻轻打断她:“都不曾,娘娘莫要胡思乱想。” 范灵枝彻底生气了,她扑到他怀中,不由分说对着他的嘴唇重重咬了下去。 直咬出了一丝血腥气,才堪堪松口。 范灵枝冷笑道:“你若不说,等待会儿进了宫,我便衣衫不整得下马车,让整个皇宫都见识到你我的苟且。” 祁言卿终于正视她。 他眸光沉沉:“不过是让我答应几个条件罢了。”微停顿,声音带着怒气,“倒是娘娘,还请娘娘矜持待人,如此孟浪,像什么样子!” 范灵枝面无表情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哼道:“孟浪又如何,我就算浪到天上去,也不关将军的事。” 祁言卿愈沉:“范灵枝!”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范灵枝嘲讽道:“罢了,日后若是将军被温惜昭害死了,我自会到将军坟头给您上两炷香。” 说话间,马车已入后宫门。 等马车堪堪停下,范灵枝便下了马车。 可一抬头,便见前头宫灯下,温惜昭正身着明黄衣衫,站在原地。 眉眼幽深,唇角带笑。 那是得意的笑容,仿佛在宣告他的胜利。 身后祁言卿亦下了马车,温惜昭迎了上来,正待说话,可一眼就看到祁言卿的嘴唇高高肿着,像是刚被人咬了一口。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第35章 变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他负手走上前来,满脸是伪装的柔情:“爱妃回来就好,这几日你受惊了。” 范灵枝似笑非笑得看着他:“让圣上担心了。” 她的眼神轻飘飘的,说话语气怎么听怎么欠揍。 温惜昭心底涌过厌恶,深深得看着她:“朕深爱爱妃,牵挂爱妃,也是应当。”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她面前,将她搂在怀中。他伸手轻刮她的耳朵,姿态暧昧轻呢。 范灵枝下意识想躲,可温惜昭的力气极大,根本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她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祁言卿,果然就见祁言卿站在一旁,脸色逐渐难堪。 祁言卿后退一步,躬身告退,然后转身离开。 月色下,他的背影被月光拉得极长,看上去落寞极了。 范灵枝的心底猛得便刺痛了一下。 直到祁言卿的背影消失,温惜昭这才猛得松开了她,幸灾乐祸得嘲笑道:“怎么,舍不得了?呵,有本事你就追上去。” 范灵枝回过神来,对着温惜昭重重白了一眼,然后大步朝着她的华溪宫走去。 祁言卿在身后跟上,冷嘲热讽:“这才短短七日,你就喜欢上他了?” “不愧是祸国妖妃,朝三暮四,放浪形骸。又一个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一定很得意吧?” “祁言卿家风甚严,他爹娘可不会允许一个残花败柳入他祁家大门。” “就算你离开了朕,祁言卿也绝不会纳你为妾。” 他的话尖酸刻薄,就跟长舌妇没什么两样。 回宫第一天,范灵枝本不想和他发生口角,可他如此咄咄逼人,那可就怪不到她头上! 于是她撸起袖子,转过身去,凶狠得看着他。 范灵枝开始肆意嘴炮:“最近是政务太空还是后宫美女不够多,让皇上整天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啊?” “臣妾觉得您的注意力可不该浪费在臣妾身上,不如睁大您的眼睛多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少管美女的事!” “还有,臣妾年方十八,正是含苞待放的好时候,怎么残花怎么败柳了?臣妾遇人不淑谈了两段失败的恋爱就算残花败柳了?您这套PUA可真是用得得心应手啊,可惜臣妾不吃这一套!就您若是跟臣妾回臣妾的家乡,您这样的还叫后宫种马呢!” 范灵枝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嘴炮max,直骂得温惜昭愣怔许久不曾回神。 直到半晌,他才猛的回过神来,冲到她面前,重重捏住她的手腕,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后宫种马?” 他的力道大得出奇,捏得她好些疼痛。 她继续激他,故意笑道:“您再捏下去,除了种马还得再加一条家暴,啧……您这样的再臣妾家乡,可娶不到媳妇儿。” 温惜昭实在是恨极了她脸上的飞扬跋扈,他沉声道:“范灵枝!” 范灵枝亦不甘示弱,大声喝道:“温惜昭!” 温惜昭捏着她的手就朝着华溪宫而去。 出宫一趟,她变得愈加乖张。 她竟如此辱骂他,羞辱他! 原因呢?是为了什么? 祁言卿嘴唇上的那个咬痕,足以说明一切。 她喜欢上了祁言卿,甚至开始为了祁言卿来刺伤他。 温惜昭心底愤怒的火焰越烧越大,他脸色阴森得可怕,一路拉着范灵枝回了华溪宫,姿态粗鲁。 沿途有宫人撞见,皆是吓得大气不敢再出,各个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不敢多看。 温惜昭将她甩在床上,欺身而上。 温惜昭将范灵枝压在身下,逼她和他四目相对,眸光发狠:“范灵枝,你变了。” 范灵枝面无表情,拒绝说话。 温惜昭突然轻笑起来:“你喜欢他什么?权势?兵权?朕早晚会将他手中的兵权全都收回,范灵枝,你会后悔的。” 范灵枝定定得看着他,突然道:“他温柔正直,尊重女性,一身正气,”说及此,她顿了顿,“最重要的是,他脾气好,从不打人。” 温惜昭脸瞬间比锅底还黑,他咬牙道:“朕何时打过你?” 范灵枝挣扎着从他身下起身,温惜昭总算松了力道,让她解脱了出来。 她这才脸色好了些,娇笑道:“圣上明明如此厌恶我,您若真的想让臣妾敬重您,那不如约法三章,遵守合作原则。” 温惜昭:“约法三章?” 范灵枝道:“我可以陪你演戏,替你做事,可相对的,你我之间私下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得逼我肌肤相亲。” 温惜昭慢慢回过味来,他冷笑道:“祸国妖妃寻到了真爱,竟也开始打算为心爱的男子守护贞洁了?” 范灵枝无所谓道:“不,我只是单纯不想和你再发生点什么。” 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得扫过温惜昭的下半身,轻飘飘道:“讲真,体验感也不太好。” 温惜昭:“……” 他的脸色瞬间更黑了,他强忍着暴走的冲动,重重甩袖:“好样的!” 温惜昭气得转身出了范灵枝的华溪宫。 范灵枝看着他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在床上打滚大笑,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觉得爽极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做起,又叫来早已回宫来的芸竹为她沐浴更衣。 这几日在外奔波,她浑身早已泥泞不堪,痛快泡了个热水澡,又换上宫妃华服,先前还像个俊俏少年的她,瞬间又回归成了妩媚妖妃。 芸竹等人在青云寺内迷药劲儿过后醒来,见她不在身边,自然就知道了她和祁言卿失踪了的消息。 可范灵枝可不怕芸竹这些下人会将这些事张嘴乱说,毕竟她身边的宫人都是皇上的人,没准他们早已收到了皇上的示意,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阿刀已为她备下了热乎乎的晚膳,凉拌羊肉丝,菌菇猪肚汤,全都是她爱吃的。 范灵枝挥退了芸竹,只留下阿刀和小桂子在旁服侍。 范灵枝一边缓缓用着膳,一边听着阿刀禀告这七日内后宫都发生了什么。 她虽才离开一个星期,可这个后宫,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首当其冲的,便是温惜昭选秀,新纳了十余个秀女。 其中首当其冲的,正是左相之女卫诗宁、关厉之妹关荷、兵部尚书之女张清歌,“以及,五品翰林学士范贺之女,范灵兰。” 阿刀的话音未落,范灵枝猛得变了脸色。 第36章 罚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她重重摔了筷子,她眸光凌厉得扫向阿刀,嘴边却露出了诡异的笑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刀垂首,低声道:“五品翰林学士范贺之女……” 这一次,不等阿刀将话说完,范灵枝已重重打断了他的话:“可曾侍寝?” 阿刀低声:“目前尚未。” 范灵枝掩在袖下的手紧紧捏起,恨意铺天盖地朝她涌来,让她快要失去理智。 她那杀千刀的爹竟然如此糊涂,竟然把尚未及笄的幺妹也送入了宫来,简直就是个被荣华富贵的美梦冲昏了头脑的蠢货! 她声音愈冷:“她如今在哪?” 阿刀道:“被封兰才人,赐冰泉宫。” 范灵枝二话不说便朝着门口而去,阿刀和小桂子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冰泉宫,相当偏僻。这样偏僻的宫殿,通常来说圣上是根本不会来的,因为实在路程太远,太浪费时间。 所以一般来说,皇帝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女孩,就看皇上赏赐的宫殿离他的寝宫有多近,就能窥见一斑。 比如范灵枝的华溪宫,位置又正又好,离御书房和皇帝的寝宫都是相当近,简直就是宠妃标配。 至于冰泉宫这种听上去就不太吉利的宫殿,讲真,差不多也就和冷宫无异了。 她又想起灵兰那怯懦的样子,心底觉得沉痛极了。 她的生母张氏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戏子,范贺太狗,玩弄了人家却又不愿将她抬回家做妾,怕被翰林院的那群迂腐文官参个半死,于是就把她养在外头当外室。 可怜张氏待产之时差点一尸两命,若不是四岁的她及时拉着母亲赶到,才堪堪把范灵兰从她母亲肚子里救了出来。只是张氏到底还是去了。 从那之后范灵兰就被母亲养在身边,和范灵枝一起长大。 她的性格也随了她的母亲,怯懦又胆小,连家宴上夹根鸡腿都害怕父亲责骂。 范灵兰特别黏她,任何事都要问问她的意见。如今她被父亲送进了宫,还被安排在了这么鸟不拉屎的殿内,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这几天她是怎么过的。 范灵枝一边走一边百感交集得想着往事,往事都回想了一遍了,这鸟不拉屎的冰泉宫还没走到,直到又过了一炷香后,范灵枝这才气喘吁吁得站在了冰泉宫的殿门口。 日!早知道如此浪费时间还累人,她就乘着座撵过来了。 喘息片刻,范灵枝这才缓过神来,朝着大门走去。 冰泉宫的牌匾都已年久失修,冰字掉了两点水,泉字掉了个‘白’,只剩下可怜兮兮的‘水水宫’在夜风中如梦似幻。 阿刀敲了好久的门,才终于听到殿内有道刁蛮的声音骂骂咧咧传来:“大半夜的,哪个狗养的奴才如此吵闹,让老娘睡不好觉……” 一边说,一边开了门来,露出了门后头一个年轻丫鬟的脸。 这丫鬟看上去约莫二十几岁左右,许是长久浸淫宫门,眉眼带着典型的尖利样子,一看就是踩地捧高的老手。 果然,这丫鬟在看到门外究竟是何人之后,吓得脸色都变了,随即猛得换上了另一副跪舔的神情,像极了路边的哈巴狗。 丫鬟忙得大开了殿门,当即对着范灵枝跪了下去,颤声道:“奴婢不知是灵贵妃来临,失了礼数,还请灵贵妃赐罪!” ——灵贵妃不是去青云寺小住了吗?怎么会在此时回来! 她不由得害怕极了。 可很快的,她就又想起了殿内那兰才人此时的遭遇,她不由得更害怕了,甚至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阿刀在一旁厉声道:“没教养的贱人,竟如此冲撞贵妃,来人,将她压下!” 很快便有人将那丫鬟押着,提到了院子里跪下。 范灵枝大步朝着正殿而去,可才刚走到门口,就见这殿内竟只点了一只蜡烛,十分昏暗,到处都透着一股阴森气。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继续朝里走。 小小的圆桌上放着的竟是馊了的点心饭菜,范灵枝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重重的异味。 她继续往前走去,可还没看清呢,就突然看到暗色里,有一道娇小的身影朝着她飞奔而来,一下子就扑到了她的怀里。 然后,她耳边响起了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阿姊,你来看我了!” 范灵枝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她忍不住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一边不断安抚她的脊背:“小兰乖,别怕,阿姊来接你了。” 范灵兰更重得将她搂着,哭着道:“阿姊,我好想你啊,你不在,我好难过!每天都好难过啊!” 范灵枝说不出话了,她只是一遍一遍得抚摸着她的脊背,再无言。 直到范灵兰的情绪稳定下来,她这才拉着范灵兰的手,打算带着她走人。 可才走出两步,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范灵兰步伐沉重,几乎是挪着走的,且身体微微弯曲,不太正常。 范灵枝凝眉:“小兰?” 范灵兰道:“阿姊,我肚子疼。” 范灵枝眯起眼,阴冷道:“那些捧高踩低的贱货,趁我不在竟如此欺负你,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范灵枝让阿刀吩咐下人扶着范灵兰回华溪宫,又兵分两路派人去请御医,自己则带着阿刀去了院子,将整个冰泉院的下人们都召了过来。 ——其实整个院子也不过才四个宫人,范灵枝坐在椅子上,命人将这四个宫人全都打到半残,一时之间,哀嚎之声响彻天际,院子内血流成柱。 范灵枝笑眯眯得看着,直到这几个人都快要断气了,这才慢悠悠得让他们停了棍刑。 范灵枝站起身来,轻飘飘道:“将这些狗奴才拖入御花园,警示三日,给后宫的奴才们正正风气。” 范灵枝又道:“啊,可千万别让他们死了,本宫还要留着他们的贱命,每日给本宫行礼跪拜呢。” 扔下这句话,范灵枝这才大步走了。 只留下几个残破的身子,在院子内苟延残喘。 待回到华溪宫后,范灵兰已被喂下了胃药。她这几日皆在吃食不干净的东西,不引发急性肠胃炎才怪。 只是古代医疗水平太低,哪怕是小小的急性肠胃炎,严重起来都有可能要人性命。 范灵兰擦净了身,又换了衣裳,此时的状态终于好多了。 第37章 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兰长相随了生母,一张水嫩的娃娃脸,显小,看上去白白净净的,透着娇憨。 范灵枝捏住她的手,劈头盖脸问:“缘何入宫?是你爹的安排的?你哥他竟没有阻拦吗?!” 她的手瘦瘦的,带着微凉。 范贺虽然迂腐又好色,也不至于克扣自己的孩子不给她饭吃,可她就是从小到大都是瘦瘦的样子。 范灵兰亦紧紧握住范灵枝的手,双眼红彤彤的,透着委屈:“您之前让陆侍卫给父亲带话,让父亲尽快解职,告老还乡吗?父亲收到消息之后,在家中发了好大一通气,说阿姊您忘恩负义,不顾家族兴旺,只顾您自己享福。” 范灵兰气道:“我和哥哥听不下去,便与他大骂了一顿,我与哥哥都觉得阿姊您说得有道理,京城太不太平,且阿姊您的处境如此艰难,家中确实应该尽快离开是非漩涡,去外地过活。至少不该给您拖后腿。” 可大哥范清议和小妹范灵兰和范贺骂了一通之后,便让范贺更气了直言他范贺倒了八辈子大霉,才生了一窝狼心狗肺窝里反的小畜生! 范清议气得砸了好几个花瓶,又亲自拿出鞭子对范清议家法伺候,对着他甩个三四道鞭子,才终于勉强消了气。 范清议是他的独苗,到底不会往死里打。 然后,范贺便命人将范灵兰软禁了起来,等到了快到要选秀的日子时,他寻了个由头叫过范清议,说是收到了老族长的信件,远在安州的祠堂年久失修,连年漏水,实在是子孙辈的不肖。 他让范清议代替他回安州一趟,修理祠堂去了。 范清议不疑有他,第二日便动身去了安州。 可谁知等范清议一走,范贺转头就把范灵兰的名字报了上去,让她去参加选秀。 而一直等到选秀之日,范灵兰才被人直接从软禁的闺房里接了出来。她还以为是父亲消了气,可没想到等待她的,竟是一顶抬她入宫的轿子。 范灵兰气得当场表示要撞柱,范贺则威胁她乖乖听话,否则他便向皇上觐言范灵枝勾结御前侍卫陆耕,全家一起死了算了。 范灵兰果然怕了,无奈之下,只有上了轿子,入了宫来。 而等她入宫之后,温惜昭倒是根本就没有给她眼神,只册封了几个出身显赫的贵女,又随意挑了几个家世一般的当才人,剩下的便都遣散出宫去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范灵兰顿了顿,十分忐忑得看向范灵枝:“阿姊,我如今被封了才人,还能出宫吗?” 范灵枝忍不住心念微动。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方才范灵兰在提起陆耕时,神色很不自然。 她心底闪过念头,说道:“入了宫,自是不能再出宫了。” 范灵兰的脸色果然变得更难看了,她双唇紧紧抿着,一双眼睛水波荡漾,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范灵枝道:“不如明日阿姊便去找陆耕,让陆耕去和爹爹传话,就说灵兰此生深居后宫,恨他一生。” 范灵兰声音陡然拔高,愈显凄楚:“阿姊,别,此事别让陆侍卫知道。” 范灵枝笑了起来,说道:“原来小兰喜欢陆侍卫。” 范灵兰脸颊红得像是有火在烧,她垂下脑袋,落寞道:“我如今已是才人,阿姊,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范灵枝道:“那他呢?他可喜欢你?” 范灵兰的脸颊愈红,可眼底却涌上了说不清的蜜意。 陆耕是她多年的朋友,她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若是他能和灵兰组成良配,倒也不失为一段写意良缘。 且她在深宫,陆耕若是成了自己人,那自是锦上添花。 范灵枝缓缓抚过她的脊背:“你若喜欢,阿姊有办法送你出宫。” 范灵兰抬头看她,眸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可很快的,她又摇了摇头:“阿姊是不是要去求皇上?若是皇上为难您……”她猛的摇头,“小兰不要阿姊难为!” 范灵兰看着她,正色道:“不,你错了。阿姊需要的,是让你离开后宫,离开这里!” “这里是旋涡,是深渊,一旦陷入,无法自拔。” 她继续道:“深宫之内,我孑然一身,毫无软肋,办事便可不留余地。可现在不同,你成了我的软肋,成了我的弱点,从此她们和他们,就可以利用你,轻而易举得伤害我。” 范灵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亦变得坚定起来:“阿姊您说,要我如何做。我全都听您的。” 范灵枝在她耳边附耳轻言了几句。 说罢,她忍不住弯起眼,低低诡笑了起来。 · 范灵兰被养在了范灵枝的华溪宫,暂居偏殿。 可就算是华溪宫的偏殿,也比那漏风的冰泉宫豪华舒适百倍。 范灵兰被接到华溪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各家唾骂有之,鄙夷有之,怀恨在心亦有之。 后卫空缺,范灵枝就是六宫之首,她回来后,各家都需要早起,来向她请安。 原本品阶最高的祁颜葵,如今竟也成了需要向范灵枝行礼问安的人,卫诗宁和张清歌便有些看不起她。 卫诗宁和张清歌虽是这次选秀才入宫的新人,可她们从小娇生惯养得被家中供着,自然心气也是很高。 她们既讨厌那一副妖女孟浪做派的范灵枝,可也同样看不起被范灵枝踩在脚底下的祁颜葵。 这祁颜葵太不争气,明明是她跟着新帝闯天下,可没想到事成之后,贵妃之位都会被范灵枝捷足先登,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因此一大早这几个女人到范灵枝这聚集请安时,简直日日都是一场好戏。 这几个女人来请了两次安,自然也就看到了待在华溪宫里的范灵兰。 眼下一大早,不过是天蒙蒙亮,卫诗宁和张清歌便又在范灵枝的院子里碰了头。 这两个娇滴滴的贵女,皆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就算上了全妆,也掩饰不住她们眼下重重的黑眼圈。 就因为那个该死的范灵枝,说是太后的忌日马上要到了,要让她们寅时三刻就来集合,一齐诵经,为已故的太后祈福。 可这两人到了之后,就见范灵枝的屋内连灯都没亮,显然还在被窝里睡懒觉,却逮着她们使劲蹉跎,这不要脸的臭娘们! 第38章 罚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卫诗宁重重得对着范灵枝的寝房方向翻了个白眼,气得不行。 而紧跟着别的几位才人也都陆续到了,十几个风华正茂的莺莺燕燕站在院子里,各有相貌,倒也养眼。 转眼便到了卯时,可范灵枝的寝房依旧不曾有动静,卫诗宁实在是忍不了了,含怒道:“诵经祈福可是灵贵妃提的,如今她又带头睡懒觉,真是两面三刀、心机重!” 闻言,一旁的张清歌低低笑着:“宁昭仪的这话,有胆子就当着灵贵妃的面去说。” 张清歌乃是兵部尚书张正天的爱女。张清歌的长相,和卫诗宁的娇艳完全不同,是另外一种别有风情的御姐风。 身材很好,肤白貌美,和卫诗宁站在一处,颜值能和卫诗宁对打。 可惜张清歌再御姐,只要她站在范灵枝旁边,就显得寡淡不够看,远远不及范灵枝的媚艳。 范灵枝就像是一簇浓郁的海棠,把别的宫妃都衬托成了暗淡的狗尾巴花。 张清歌这样说,卫诗宁自是不服气,嘲讽道:“清昭仪还真是会过河拆桥,昨日你还在我宫里气急败坏得骂灵贵妃独占着皇上不要脸呢,怎么今日就转头嘲笑起我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响亮,吓得张清歌脸色微变,忙四顾看了眼周围,见旁边的这些才人们各个都低了脑袋当做自己没听到,这才松了口气。 剩下的才人们当然不敢插话,她们的家世加起来都没有卫诗宁和张清歌显赫,她们除了装死,根本别无选择。 张清歌气得不行,对着卫诗宁压下眉道:“你疯了?!” 卫诗宁哼了一声,不理她了,气呼呼得站在一旁继续吹凉风。 几人一时相顾无言,现场陷入了一种异常尴尬的场面。 而过了须臾,祁颜葵也来了。 她的眼睛微微发肿,满脸冷色,可见这位娘娘也是心怀怨怼,却不得不隐忍伏低。 一直又等到了卯时二刻,范灵枝的房内才终于亮起了灯。 房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很快的,便有宫人鱼贯出入,服侍着里头的贵人沐浴更衣。 这般浩大的做派让在场的妃嫔都惊了一惊,直到他们看到了大内总管刘公公之后,才恍然回过神来,——皇上竟是夜宿在这了! 众人一时又惊又喜,特别是卫诗宁和张清歌,惊的是不知方才那些话可曾被皇上听到,喜的则是今日竟能看到皇上,实在是刺激。 当时间,一行人连忙理了理自己的妆面衣衫,争取以最好的姿态在皇上面前露脸。 呃,高冷的祁颜葵除外。 又过须臾,刘公公似笑非笑得走到了院子来,眸光发凉得对着卫诗宁和张清歌道:“圣上口谕,请二位昭仪进去一趟。” 卫诗宁和张清歌:“……” 他妈的,怕什么来什么! 二人颤巍巍得入了寝殿,一眼便见温惜昭穿着九爪蟒袍坐在贵妃榻上,而范灵枝正娇媚得斜倚在他怀中,像极了话本里描述的那种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温惜昭的脸色很是冷冽,直接开门见山:“宁昭仪与清昭仪以下犯上,侮辱贵妃,罚三月俸禄,降为贵人——” 可不等温惜昭说罢,范灵枝已软软得撒娇:“皇上,别气。妹妹们年纪小,不懂事,还是别降贵人了。” “你如此辛苦服侍朕,却被她们如此编排,朕实在是心疼你,”温惜昭抚着她的脊背,面对她时迅速变成了另一种面孔,温柔道,“罢了,你一向心肠软,那你说,该如何罚她们?” 范灵枝天真得眨巴着眼睛:“不如就罚她们抄《金刚经》五百遍罢?由臣妾亲自监督,但凡写错一字便从头开始。便当给太后祈福了,皇上您觉得如何?” 温惜昭大为受用,连连称叹爱妃一片孝心,感天动地,感人肺腑,感谢她全家祖宗。 同时又大力斥责了卫诗宁和张清歌如市井长舌妇,竟然在背后如此辱骂贵妃,简直丢京城贵女的脸。 温惜昭一番捶打,打得卫诗宁和张清歌脑袋发懵耳朵长鸣,这才大步离开去上早朝了。 卫诗宁和张清歌眼泪在心底流了十几斤,——五百遍的金刚经,狗日的范灵枝,你简直狼人本狼! 当然了,她们只是在心里狠狠得把范灵枝吊起来鞭尸,面上却还是故作镇定得接受了惩戒。 范灵枝很奇怪:“你们两个的脚抖什么?” 卫诗宁和张清歌异口同声:“跪久了,脚有些软……” 范灵枝非常体谅她们,表示妹妹们缺乏运动,于是大手一挥,让她们在院子里蹲马步,以此达到强身健体的作用。 并十分好心得表示她们日后可天天到她院子里来蹲马步锻炼身体,但遭到了卫诗宁和张清歌的含泪拒绝。 可见她们对此也是深为感动。 处理了这则小插曲,除了在院子里蹲马步的两个昭仪外,范灵枝带领着剩下的妃嫔去了偏殿礼佛,为温惜昭的逝母做祈福。 自然,住在华溪宫的兰才人也在。 等礼佛结束后,众人这才鱼贯退出偏殿,只是,还不等众人走出华溪宫,突得就听身后的偏殿内,传来了一阵花瓶被摔碎的剧烈声音。 紧接着,便是范灵兰激动的声音传来:“您是我的亲姐姐,圣上日日歇在您这儿,您为什么如此小气,不肯将我引荐给圣上?” 范灵兰一边哭着一边嚎啕:“您真是自私极了,连亲妹妹都不愿帮一把,您巴不得我回到那又冷又偏的冰泉宫去,是不是!” 范灵枝的声音紧跟着传来,竟是带上了委屈的哭腔:“本宫从小到大将你带着长大,如今你便是这样回报我的?你真是让本宫失望!” 一众尚未离开华溪宫的妃嫔们全都愣怔了,各个都愣在了原地想要继续吃瓜,可很快的,小刀便冲了出来,冷着脸道:“各位娘娘还不离开,是想留在咱华溪宫吃午膳吗?” 华溪宫享着盛宠,就连宫里的太监都格外有底气,挺着腰杆子居高临下得和她们说话。 众人虽看不惯这狗奴才的势力样,可也不敢再多逗留,纷纷撤了。 倒是人群中的祁颜葵,忍不住又转过头,朝着那偏殿多看了一眼。 然后,她忍不住挑唇,微不可闻得笑了。 第39章 见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卫诗宁的摘星宫,距离张清歌的玉清宫相当近,相互挨着,是一对邻居。 这二人的宫殿距离祁颜葵的未央宫也不算远,散个几分钟的小步,也就到了。 卫诗宁和张清歌从华溪宫出来后便备受打击,对范灵枝的恨意又上升了好几个百分比。 想那妖妃出身卑微,又连续服侍了两届帝王,竟然还能得到皇帝如此喜欢,简直……就像是会妖法。 以色侍人,色衰爱弛,她们皆比范灵枝年轻,她们就不信她能荣宠一辈子! 卫诗宁越想越气,将桌上茶盏抛掷到了地上,咬牙切齿道:“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腌臜货竟能让皇上如此喜欢!明明你我才是上京的贵女,才是整个大齐最高贵的女子!” 张清歌眸光带着冷戾:“她的模样倾国倾城,皇上被她所迷,也是正常。” 卫诗宁道:“我呸!” 张清歌哼道:“你若是不服气,便努力想个法子去将皇上的心勾过来,也好过在这怨天尤人,自怨自艾。” 卫诗宁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可一想到深宫时光漫长,若是日后每天都要被范灵枝如此蹉跎,可该如何是好。 想及此,她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平日里总是娇蛮任性的一对眸子,竟也泛起了红光。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要进宫了,也好过这般受气。”卫诗宁声音带上了哽咽。 张清歌沉默半晌,突然道:“倘若你是范灵枝,你的软肋会是什么?” 卫诗宁愣了愣:“是什么?”可突然她又觉得不对,当即皱起眉来,缓缓道,“你是说,范灵兰?” 张清歌微微眯眼:“是了。范灵兰是她的妹妹,今日你也听到了,在我们面前如此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范灵枝,竟会被她的妹妹生生气哭,你说,这是不是很解气?” “范灵枝竟然也会哭吗?”她低低笑了起来,“既是如此,你我何不好好利用范灵兰。” 卫诗宁醍醐灌顶,忍不住睁大眼睛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张清歌心底很是看不起这个只知道刁蛮耍性子的卫诗宁,简直拉低了她的档次。 可如今她根本找不到第三个合伙人,也只有勉强先和她捆绑在一起,从长计议。 张清歌恨铁不成钢道:“你我不过是小小昭仪,凭什么去和范灵枝斗?就算当真要斗,也得再拉个挡枪的。” 卫诗宁这下机灵了:“——祁妃!” 等蹲马步的酸爽劲儿舒缓过来后,二人便领着各自的丫鬟去了未央宫。 她们刚入宫来时,很是看不起祁颜葵,觉得这位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把最好的牌打得稀巴烂,连范灵枝都斗不过。因此入宫到现在都不曾踏入未央宫行礼。 可今日她们吃过了生活的苦,才组团来未央宫,便让冯嬷嬷很是不喜她们。 此时日头甚大,冯嬷嬷冷着脸表示祁妃娘娘正在午憩,让两位昭仪在院子内稍等片刻。然后便率人离开了。 只留下卫诗宁和张清歌二人脸色僵硬得应是,一边接受午日太阳的摧残,直晒得脸色发红,头晕目眩。 一直到了未时三刻,冯嬷嬷这才又姗姗来迟得迎了出来,说是祁妃娘娘醒了,一边将两位昭仪迎了进去。 而走入正殿,祁颜葵正坐在贵妃榻上看书,眉眼清明淡漠,哪里有一丝一毫刚睡觉睡醒的样子。 卫诗宁肚中积了一肚子火,还是张清歌按捺得住,依旧温声道:“给祁妃娘娘请安。” 张清歌又走前一步,命丫鬟们将她们准备的见面礼呈上,这才一脸羡慕得拍马屁:“祁妃娘娘果真和传闻中的一样高贵貌美,若谪仙一般呢。” 祁颜葵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手,看向她们。 祁颜葵似笑非笑道:“今日在范灵枝手中吃了苦头,这才想起寻我了?” 她的话直截了当,开门见山,让张清歌和卫诗宁都有些赧然。 这个话题卫诗宁爱听,当即压下方才晒日头的怒气,故作伤心得戚戚然道:“祁妃娘娘,那范灵枝实在欺人太甚,竟如此折磨我们,要我们手抄五百遍的佛经便罢了,竟然还要她亲自监督。” 她哭着道:“那么多的字,写错一个,还就要重新开始,她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张清歌亦道:“灵贵妃气量狭小,无法容人,可劲儿得欺负我等新人,还请颜妃娘娘为我等做主啊!” 祁颜葵冷哼道:“如今她是贵妃,我不过是妃,她上我下,我如何为你们做主?” 张清歌正待说话,可突然转过身去,挥退了身后丫鬟,开始清场。等殿内只剩下他们几人,这才低声道:“颜妃娘娘,您才是陪着圣上打江山的人,那贵妃之位,本该是属于您的!” 祁颜葵不发一言,脸色明灭,双眸沉沉,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张清歌道:“后宫之道,与战场无异,亦讲究兵法三十六计,成王败寇,全靠自己谋划。颜妃娘娘,臣妾便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及此,祁颜葵这才眼神微闪,假装不在意道:“说来听听。” 张清歌又靠近祁颜葵一些,低声道:“范灵兰乃是范灵枝的亲妹妹,可这二人似是不和。不如便利用范灵兰,给范灵枝……” 一边说,一边做了个下药的动作。 一旁的卫诗宁也附和道:“范灵兰似是很讨厌她这姐姐,此计可行。” 祁颜葵心底冷笑,这两个傻货若是有胆子,那就尽管自己去做就是了,干嘛非要找上门来‘献计’?还不是想利用她来做这种腌臜事,她们两倒是可以渔翁得利。 想及此,祁颜葵道:“此计甚好。” 张清歌一喜:“那是自然,只要将范灵兰请来,好好劝告,再将毒药交给她……” 祁颜葵轻飘飘得打断张清歌的话茬:“如此甚好,此事不如就交给你去做,想必清昭仪定是个经验丰富的,能将此事安排妥当。” 张清歌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呐呐笑道:“臣妾才刚入宫,一无人脉,二无路数,根本就接触不到华溪宫去……” 祁颜葵瞬间沉下眉来:“这等小事你都办不好,兵部尚书之女,未免太过没用了吧?” 一旁的卫诗宁是真的无语了,敢情小丑竟是她们自己! 第40章 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颜葵彻底冷下了脸:“真是让本宫失望!” 说罢,她站起身来,高声道:“冯嬷嬷,送客。” 于是张清歌和卫诗宁被冯嬷嬷赶了出来。 二人站在未央宫的殿门口,门口反光的红柱上,映衬出了她们两有些发黑的脸庞。 大抵是为了应景,两只乌鸦在此时飞过,对着她们的脑袋哇哇乱叫了两声。 总之,非常晦气。 卫诗宁气急,对张清歌怒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害我如此丢人!”一边说,一边大步走远了。 张清歌亦是气得红的眼眶,她堂堂天之娇女,一天之内竟被后宫两个最有地位的女人连续羞辱,她真的有些蚌埠住了,委屈得想哭! 她深呼吸,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才在卫诗宁的身后,慢慢跟上。 而另一头,未央宫内。 冯嬷嬷走到祁颜葵身边,柔声道:“娘娘。” 祁颜葵低‘嗯’一声,便轻笑起来:“这两个蠢货,怪不得会被范灵枝玩得团团转。” 冯嬷嬷道:“她们到底年纪尚浅,又是初入后宫,自是远远不及范灵枝的手段。” 冯嬷嬷又道:“可她们到底家世显赫,左相卫禄如今掌控内阁;兵部尚书亦手握上京兵力,这两位昭仪,娘娘若能为自己所用,便再好不过。” 祁颜葵道:“是啊,她们再笨,只要利用得当,也会是枚好的棋子。”她轻飘飘的,“只可惜我今日心情不好,谁让她们撞了枪口呢?” 冯嬷嬷抚过祁颜葵瘦削的肩膀:“娘娘顺心了才最要紧,等晚上老身命人给她们二位送些回礼过去,算是示好。” 祁颜葵点点头,又道:“不过,范灵兰,本宫是要见上一见。” 冯嬷嬷道:“何时见?由老身来安排。” 祁颜葵看向窗外花开争艳的大朵芍药,忍不住笑了起来:“本宫亲自去找她。本宫开的条件,她定会心动……” 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朝着院子走去。 这芍药,可真碍眼啊。 不如毁了清净。 · 接下去几日,众位娘娘去华溪宫礼佛时,总能撞到或者听到范灵兰与范灵枝的争执声。 今日是范灵兰嫌范灵枝给她安排的丫鬟太木讷,必是范灵枝不肯让出机灵的丫头,因此和范灵枝吵了一架; 昨日是范灵兰嫌华溪宫偏殿的光线没有正殿的好,指责范灵枝如此苛待妹妹,实在让她失望透顶; 再前日是皇上眼看要来华溪宫,范灵枝竟寻了个由头将范灵兰支走了,等范灵兰回过神来赶回华溪宫时,皇上早已离开,于是又吵了一架…… 华溪宫内发生的这些事,传播得很是迅速,如今整个后宫都知道了范灵兰和范灵枝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剑拔弩张,简直到了快要水火不容的地步。 此时此刻,范灵枝正在院子内嗑瓜子,配着掐嫩尖儿的银针白毫,再配着她自制的辣条小吃,别有风味。 温惜昭坐在她对面,拧着眉头看着她。 范灵枝看也不看他:“皇上若是想吃,尽管自取。” 她吃的东西真是恶心,红彤彤的满是辣椒,还滴着油,看着都倒胃口,他疯了才会去吃。 温惜昭面无表情:“如今整个后宫皆是你的你妹妹的风言风语,所以,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范灵枝这才看向他,然后,粲然一笑:“你猜?” 温惜昭眯起眼,也凉凉得笑了起来:“让朕来猜一猜,你是打算用些不上道的手段,想法子把你妹妹送出宫?” 范灵枝点点头:“皇上真是机智,对啊没错,臣妾确实如此打算。” 温惜昭讥嘲道:“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得脸皮厚。朕将你妹妹召进宫,你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你觉得,朕会那么容易放人吗?” 范灵枝放下了手中的辣条,正眼看他。 她脸上浮现出诡笑来,缓缓道:“可很多时候,纵然您是皇上,也无法独裁很多事情啊。” 温惜昭实在恨极了她此时的这副样子。 神秘又阴鸷,让他觉得事态不可控。 每次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总没好事发生。 温惜昭强忍指着她鼻子大骂一顿的冲动,面无表情得站起身来:“如此,朕拭目以待。” 他才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说了算! 他故意将范灵兰招入宫来,自是为了牵制范灵枝。 若是她不听话,他便去找范灵兰,聊聊人生。 范灵枝极宠范灵兰,届时,为了护住她的亲妹妹,她也将不得不向他低头。 可不知怎的,温惜昭此时眼前又浮现出了范灵枝那双狡黠又妩媚的眼睛来。 那里头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想及此,温惜昭停下了脚步,沉声吩咐:“派人盯着范灵兰。” 身后刘公公瞬间应是,派人执行去了。 温惜昭这才朝着御书房而去,继续处理公务。 而就在温惜昭埋头处理这一大堆的政务时,突的便有千里加急的边疆信使,送来了一份信件。 温惜昭将信件打开,便见这信件,竟是魏国和燕国的联名信。 为了庆贺大齐新帝即位,二国将派皇子前来觐贺,送上他们深深的祝福。 自然,到底是祝福还是探底,还很不好说。 陡然之间,他的记忆瞬间就回到了两年前,他还在边疆时的日子。 当时他征战沙场,还是个边疆的小将军,曾和魏国的大皇子有过一面之缘。 那大皇子器宇轩昂,身手不凡,最重要的是,不知为何,他似乎对他有着很深的恨意。 恨到什么程度呢? 恨到那大皇子才刚一见到他,就高举着锋利长矛对着他的心脏袭来,想要将他一剑毙命。 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快速避开,他怕是早已成了那大皇子的剑下亡魂。 可他明明与他素未相识,从未见过。 于是他便命人去查了这魏国大皇子的背景,可呈上来的资料里看,他确确实实没有和他有过任何交集。 可他却想直接要了他的命。真是让他匪夷所思。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温惜昭看着眼前的这封信件,凤眸浮浮沉沉许久,才终于将它放下。 然后,他提笔写了回信,表示对二国的皇子无任欢迎,将于下月三十,月底设宴,迎接皇子。 写完之后,他才将信交给了信使,让他回了。 第41章 药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兰的身边多了个嬉皮笑脸的小太监。 她还在御花园内一边吃辣条一边闲逛,谁知一回头,身后就多了条小尾巴。 她让他别跟着他,可他却硬要跟着,甩都甩不掉。 范灵兰回了华溪宫,小太监也跟着她去了华溪宫。 范灵兰进入范灵枝寝宫,才终于将他摆脱了,他只能站在门外乖乖等着她。 范灵兰道:“阿姊,有个奇怪的太监一直跟着我。” 闻言,范灵枝头也不抬:“小傻瓜,那是皇上派来监视你的。” 范灵枝依旧刺绣着手中的荷包,上面是一只头大身体小的玩意儿,疑似猫科动物,绿白相间,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黄色的小铃铛。 阿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总会刺绣些奇奇怪怪的玩偶,名字也很猎奇,什么鲁班七号安琪拉,她也搞不太明白。 范灵兰有些紧张:“那我该如何做?” 范灵枝面不改色:“当他不存在就是了。” 说罢,她终于放下了手中绣了一半的荷包,凝眉沉默须臾,高声唤道:“阿刀。” 阿刀很快从门外进来。 范灵枝道:“将门外那小太监留在院内,别让她再跟着兰才人。” 阿刀应是退下,范灵枝留着范灵兰欣赏了一会她的荷包,又让范灵兰对她的荷包极尽赞美之词,这才愿意放范灵兰离开了。 范灵兰有些好奇:“阿姊的荷包,是要送给谁?” 范灵枝笑眯眯的:“此事还需麻烦你一趟。陆耕在祁言卿手下当差。你与你陆哥哥一向亲密,还得麻烦你将这荷包替我交给陆耕,再劳烦陆耕替我送到祁言卿手里。” “祁言卿?是祁将军吗?”范灵兰道,“阿姊为何不直接自己送给祁将军?” 范灵枝叹道:“他在京郊军营,我在深宫,我又如何能见到他?也只有麻烦陆侍卫了。” 祁言卿被温惜昭停了三个月的大内侍卫长的职,且自从上次她和祁言卿一起从宫外回来之后,温惜昭就不再让祁言卿继续保护她。 所以祁言卿也不用再到深宫里来当值了,这段时间每日上班的地点变成了城外兵营,每日操练士兵。 她绣的荷包和帕子,也只有通过陆耕,才能送到他手里。 范灵兰自是满口应是,她入宫之后,再也没见到陆耕一眼,让她心里发慌。 如今有了机会再去见他,她如何能不欢喜。 只可惜阿姊的这荷包并未绣好,否则她今日便能见到他了……她忍不住又有些遗憾起来。 当日下午,范灵兰又去了御花园玩,倒不是御花园的风景有多好,而是阿姊说,每日下午,大内侍卫们皆会路过御花园巡逻一次,所以她便想守株待兔,哪怕能远远见到一眼也是好的。 而那个跟着她的小太监果然不见了,也不知阿刀是用了什么手段。 春夏交替,天气已经开始逐渐炎热,吹来的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舒爽,已是带上了一丝逼人的热气。 范灵兰坐在解风亭内,百无聊赖得一边赏着池内的鱼景,一边磕着椒盐瓜子。 就在她磕得正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一道年长的声音响起:“兰才人,您可有空?我家娘娘想见您一面。” 范灵兰回头看去,就看到身后人正是祁妃娘娘身边的冯嬷嬷。 冯嬷嬷正笑眯眯得看着她,语气亦是和善。 范灵兰防备道:“见我做什么?” 冯嬷嬷道:“自是有要事相商。” 范灵兰依旧防备,可冯嬷嬷却上前一步,靠近她低声道:“关乎大计,定不会让兰才人失望。” 范灵兰转了转眼,露出了笑意,这才跟着冯嬷嬷背后亦步亦趋得去了。 未央宫内,祁妃和范灵兰二人大眼瞪小眼。 祁妃开门见山:“你讨厌你阿姊,对吗?” 范灵兰面无表情:“是啊。” 祁妃道:“她独占圣上恩宠,哪怕你是她的亲妹妹,也不愿将你引荐给皇上。” 范灵兰道:“是这样没错。” 祁妃低笑起来:“你就不想你逆风翻盘吗?” 范灵兰道:“我想啊,可是我姐不肯给我机会,我有什么办法?不过说起来,皇上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到你这来,今天正好是初一,祁妃娘娘,您既然想帮我逆风翻盘,不如今夜的侍寝便让给我罢?” 范灵兰上前一步,语气十分激动:“您若是能将侍寝的机会让给我,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争取逆风翻盘的!” 祁颜葵:“?” 你他妈在说啥??! 祁颜葵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厌恶道:“兰才人!你该做的是去对抗你姐姐,从你姐姐手中抢夺资源,而不是把目标放到我身上!” 范灵兰翻了个白眼,十分刁蛮:“什么鬼,看来你和我姐都是一丘之貉,都不肯把自己的资源让出来,切!那么还请祁妃娘娘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一边说,范灵兰一边双手抱胸,一副拽姐模样。 祁颜葵气得快要吐血了,可终究不甘心,挣扎道:“我这有一计,你到底想不想听?” 范灵兰下巴翘到了天上:“说来听听。” 她真想把这个傻逼压在地上暴打一顿。 祁颜葵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你若愿意,便将这个收下。”一边说,一边给一旁的冯嬷嬷使了个眼色。 冯嬷嬷适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药瓶。 祁颜葵道:“此乃迷药,您只需提前给灵贵妃服下,那么等皇上来时,便可让他只看到你一人。” 她道:“你如今就住在华溪宫,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优势,你总得利用起来。” 冯嬷嬷走上前来,将这黑色瓶子递到她面前。 范灵兰看了半晌,然后,慢慢得伸出手去,将这瓶子接过。 见她接下黑瓶,祁颜葵脸上总算冒出了一丝真心笑意。 可谁知,就在此时,就听未央宫外传来一道太监的高喝:“皇上驾到——” 祁颜葵的脸上迅速慌乱起来,——今日此时才申时三刻,皇上从未这么早来过,今日怎么突然提前来了? 而就在此时,就听下头的范灵兰露出诡笑:“祁妃娘娘,皇上此时就在外头,您让我给灵贵妃下毒,此时开始人证物证俱在。”一边说,一边举了举手中的黑色药瓶。 第42章 料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颜葵脸色大变,压着嗓子厉声道:“你——你竟敢如此!” 范灵兰道:“为何不敢?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把柄,此时皇上就在外头,马上就会进来,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范灵兰快速道:“今日份的侍寝,你到底肯不肯让给我?!你若是让,我便收好这药权当一切没有发生,你若不肯让,那就别怪我……” 她的眼睛透着让人厌恶的灵怪的光。 简直和范灵枝眼中的一模一样! 祁颜葵气得快要晕过去了,可此时此刻,门外头皇上的脚步声也一步一步走近,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脏上。 这一刻仿佛很快可却又十分漫长,祁颜葵背上不断弥漫出冷汗,心底的恨意亦在不断扩大,终究,她咬牙道:“你若有胆子,尽管自己去勾引圣上便是!” 这便是答应了。 而就在此时,温惜昭已大步从外头踏了进来。 一眼便见正殿之内,祁颜葵正坐在高座上,而范灵兰正衣衫不整得站在她身边。 而在见到温惜昭时,祁颜葵和范灵兰皆是吃惊得看着他,一副对他的到来很意外的样子。 他平时都是酉时才来,今日倒是得了刘公公的提醒,最近祁妃总会亲自给他煲汤送到御书房去,因此才临时决定早些来看她。 眼下此时,祁颜葵和范灵兰皆对着他行礼。 只是范灵兰在行礼时,身上衣衫散乱,隐隐露出洁白的锁骨。 只是她长得干瘪又瘦小,真是毫无风情,简直和孩童的身体无异。 他多看都觉得猥亵了她。 他忍不住沉声道:“你们在做什么?为何如此衣衫凌乱,毫无礼数?” 祁颜葵嘴角忍不住泛起一道笑意,可很快隐去。——这个范灵兰,以为自己漏些颜色就能得到皇上垂青,真是幼稚! 她也并不打算替她辩解,自顾装死当做没听到皇上的训斥。 范灵兰闪着波光粼粼的眼睛,柔着嗓子说道:“是祁妃娘娘,她说要给我亲手做一件里衣,臣妾这才微微解了衣衫,以方便嬷嬷替我量身子的尺寸。” 祁颜葵:“……” 你他妈疯了?她干嘛要给你做衣服?! 范灵兰继续道:“祁妃娘娘,真是个很好的姐姐呢。” 温惜昭觉得有些无语:“你亲姐姐不给你衣衫穿?” 范灵兰道:“阿姊自会给我衣衫穿。但是祁妃娘娘一见到我就说很喜欢我,非要给我做衣裳,还让我以后常来呢。” 祁颜葵:“……” 我他妈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她恶心得快吐了,如果不是皇上在这,她恨不得跳起来暴打她的狗头。 可皇上在此,她只有强忍恶心,陪着她扮演姐慈妹爱,说道:“兰才人甚合臣妾眼缘,因此臣妾才会……” 温惜昭点点头:“你向来心地柔软。” 范灵兰非常有眼力劲儿,懂事道:“那臣妾就不打扰祁妃娘娘和圣上了,臣妾告退。” 一边说着,范灵兰一边行礼离开。 可谁知就在她经过温惜昭身边时,她脚下却一扭,整个人都扑到了温惜昭的怀里去。 甚至于温惜昭下意识去接住她时,竟好巧不巧得让范灵兰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了温惜昭的脸颊! 这一刻,祁颜葵当真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烂她的脏嘴,再把这个贱婢乱棍打死; 这一刻,温惜昭脸色努力维持冷静可心中早已咒骂这该死的范灵兰真是长相不行,身体不行啥啥都不行的蠢货,走个路都能摔跤甚至还轻薄了他帅气的容颜; 这一刻,只有范灵兰娇红了脸蛋,用小拳拳轻轻触碰温惜昭的胸口:“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圣上您的龙体可有受伤?” 温惜昭的脸色已经比锅底还黑:“走路都能摔倒?我看兰才人还是安分些呆在华溪宫,尽量少走动吧!” 一边说一边挥着袖子,非常嫌弃得让范灵兰退下了。 温惜昭的反应总算让祁颜葵好受了许多,可她心底终究是把范灵兰恨上了,特别是她说的那些威胁她的话,——可见这个小丫头根本也是个心机重的,不愧是范灵枝的妹妹,简直是一丘之貉! 更何况她还对圣上如此虎视眈眈,——祁颜葵心底的恨意弥漫得越来越大。 温惜昭打量她半晌:“不开心?” 皇上的声音让祁颜葵猛然回神。 她摇摇头,柔声道:“并不曾。” 她命人去准备晚膳,又亲自服侍温惜昭净手,这才道:“深宫之内,新人旧人,不断交迭……臣妾,不过是徒增感慨罢了。” 温惜昭似笑非笑,淡淡道:“祁妃永远在朕心中有一席之地。” 若当真有一席之地,他怎会直到现在,都不肯和她圆房? 就是因为范灵枝的存在,她与他,终究是错付了。 祁颜葵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一片恨意。 · 范灵兰回到华溪宫后,很是伤感。 她将那黑色药瓶递给范灵枝,将在未央宫内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得和范灵枝说了一遍。 当说到她故意扑到温惜昭怀里,还亲了他一口时,她依旧控制不住得浑身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鸡皮疙瘩。 她含泪道:“阿姊,我表现得如何?” 范灵枝搂了搂她,鼓励道:“你太棒了,阿姊为你骄傲!今年的奥斯卡是你的!” 虽然范灵兰听不懂奥斯卡是什么东西,但是得到了阿姊的肯定,她还是很开心。也算是弥补了自己亲了一口温惜昭的恐怖感。 是了,范灵枝交给她的任务,就是当着祁颜葵的面,去勾引皇上。 阿姊故意安排自己和她不合吵架的戏码,必能引祁颜葵上钩。 只是范灵兰实在没料到,阿姊竟然连祁颜葵召见她后会发生什么事,都预料得八九不离十了。 全都被她猜到了! 不得不说,阿姊果然是宫斗王者,永远的神。 只是,范灵兰依旧很好奇:“可是阿姊,皇上怎会如此准时得出现在未央宫?但凡皇上迟来一刻钟,都不会发生这场大戏……” 烛光下,范灵枝眯眼轻笑,娇媚得让人挪不开眼。她道:“这就要谢谢阿刀了。” 阿刀和李公公,最近可是走得很近呢。 范灵兰似懂非懂,又问:“那,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范灵枝轻轻抚摸她的脑袋:“接下去可就简单多了……” 第43章 见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兰点头应好。 她也不懂,阿姊说什么,她就怎么做,反正听阿姊的没错。 接下去几日范灵兰果然如温惜昭吩咐的那般,成天只躲在院子里并不出门。 就躲在自己的偏殿里吃零食喝奶茶,阿姊会的东西特别多,这个奶茶也是她发明的,别说,真的很好喝! 不过阿姊并不让她多喝,说奶茶配辣条,是肥宅快乐套餐,让她少吃点,否则容易发胖。 可她和阿姊不一样,阿姊每天晚上都要做一个名叫瑜伽的锻炼项目,可她是不需要的。她不像阿姊那样漂亮,需要辛苦的保持身材样貌,她肥就肥了,也没什么打紧的。 范灵枝让范灵兰在偏殿里躲过几天,免得这几日祁颜葵一气之下指使哪个小太监把她做了,范灵兰自是觉得很有道理,便按照她吩咐的深居简出,每天早上跟嫔妃们一起礼佛这个项目都给她免了。 别说是礼佛,就连下人们给她倒的水她都不敢喝,只喝自己亲手做的奶茶。 一直平平安安过了三日,范灵枝终于叫过范灵兰,通知她可以解禁了。 范灵枝又给范灵兰安排了两个太监,其中一个正是之前皇上派来监视她的那个小欢子。 小欢子这几日都在接受阿刀的洗礼,如今已经成功从皇上的眼线,被阿刀洗脑成了范灵枝的爪牙。 小欢子和小成子二人皆会武功,范灵兰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时刻保证范灵兰的人身安全。 眼下,范灵枝吩咐完后,又话题一拐,拐到了她前几日绣的那个荷包上。 那荷包上绣着的猫据说是机器猫,还有个名字叫多啦,脑袋大大的,身体小小的,看久了也勉强能称得上‘可爱’。 范灵枝道:“这荷包我已绣好,就由你替阿姊拿去给陆耕。让他帮阿姊转交给祁言卿。” 范灵兰自是应是,她的脸色有些泛红,伸手接过荷包后便退了出来。 她带着身后的两太监去了御花园,又坐在解风亭内一边等陆耕一边赏花。 今日倒是一切顺利,并没有人打断她。 等到申时三刻时,她终于等到大内侍卫巡逻经过御花园,而陆耕,赫然在列。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他的身形依旧刚毅如松,正直挺拔,正是她心心念念不知几许的爱慕之人。 范灵兰远远看着,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大抵是感受到了有道视线在注视着他,陡然之间,陆耕也猛得侧头来看,于是猝不及防之间,二人四目相对。 这一眼,漫长又短暂,明明转瞬即逝,可却又似一眼万年。 可终究,他只是收回眼去,跟着队列渐行渐远。范灵兰双手忍不住紧紧捏起,心中已是百感交集、心绪难平。 自从入宫之后,她便觉得时间从未如此漫长,不过短短半月,可于她而言却像是过了好几年。 不知陆耕哥哥可曾想过她?还是他开始嫌弃她入过宫,不再像从前那般冰清玉洁了……? 可是阿姊说,一个男子若是真心实意喜欢一个女孩,便会包容她的一切,更不会在乎她的过去。就像皇上对待阿姊那样。 她观察得可清楚了,皇上每次看着阿姊时,眼神真的完全不一样,就像是星星在发光,又像是冰冷的湖面陡然有了温度,映照出了一湖的明亮星辰。 也许就连皇上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若是陆耕当真嫌弃她入宫做了妃子,那便表示陆耕,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否则,真正的喜欢,根本不会如此轻易而改变。 她越想越觉得难过,垂着脑袋出了解风亭,沿着假山一路慢慢往前走去。 可就在她经过某一处假山时,突然之间,突然有一股力气,将她朝着假山后头拉了进去,吓得她花容失色,差点惊呼出声! 可对方眼疾手快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这才阻止了她的发声。 而不等范灵兰看清,对方竟已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声音沙哑:“阿兰。” 是陆耕! 先前的难过瞬间一扫而空,她亦紧紧回抱住他,将千言万语全都融化在了这个拥抱里。 直到许久,陆耕才放开她,然后深深得凝视她:“这几日可好?有没有受欺负?” 范灵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并不曾,阿姊会照顾我!” 陆耕不但抚过她的脑袋:“那就好,你再等几日,再过几日,我自会亲自带你出宫。” 范灵枝早已通过阿刀跟他说了计划,他十分感激她。 二人又相互温存许久,这才依依不舍得分开,而范灵兰则将之前阿姊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了他,并让他代为交给祁言卿。 陆耕将荷包收了,二人这才相互告别。 又另行约定三日后在此再聚头,祁将军定会有回礼交给范灵枝,届时让范灵兰代为转赠。 和陆耕告别后的范灵兰十分高兴,一时得意忘形,竟在走出御花园时,撞到了同来御花园的祁颜葵。 祁颜葵精心打扮,穿着一席清冷高洁的月色长裙,衬得她高贵异常,仙气十足。 可再精心的打扮,也抵不过她此时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她站在原地,看着范灵兰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倘若眼神能杀人,她怕是能被凌迟处死。 范灵兰十分惊慌,连行礼都快忘了,幸得身后的小成子低声提醒,才让她猛得回过神来,堪堪对着祁颜葵作了个揖。 幸好祁颜葵只是冷冷得嘲讽她是个没教养的贱婢,却并未对她进一步刁难,范灵兰这才如释重负得一口气跑远了。 范灵兰跑掉之后,祁颜葵继续朝着御花园内而去,一边沉声道:“范灵枝那贱人所说的可是真的?” 身侧的冯嬷嬷道:“必是真的。今日老身在御花园旁遇到阿刀那狗奴才,可是亲眼听到他说,今儿个皇上要在御花园和内阁大学士温子祯一齐吃酒,范灵枝可是铆足了劲儿打算故意和圣上来场偶遇,赢得作陪的机会。” 冯嬷嬷道:“那妖妃为了得到皇上的恩宠,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娘娘您如此耿直天真,这才会在之前的争斗中落了下风。” “所以,娘娘可务必要抓住这次机会,不可再被范灵枝捷足先登!” 第44章 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颜葵继续朝御花园内走去,可谁知,却就看到了前头鬼祟离开的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侍卫的玄服,一瞧便知乃是一个大内侍卫。 ——大内侍卫不得独自逗留后宫,那人为何独自落单窝藏在御花园?! 祁颜葵心有疑惑,一边继续朝前走去,只是走着走着,她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身侧的冯嬷嬷忍不住看向她:“娘娘?” 祁颜葵缓缓侧过头,看向了身后。 冯嬷嬷疑惑道:“娘娘,您在看什么?” 祁颜葵眸光深深:“冯嬷嬷,你说,方才那范灵兰,为何如此慌张?” 冯嬷嬷一愣:“这——” 祁颜葵又朝着那侍卫失踪的方向看了过去,她眯起眼来,低声道:“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呢……” 冯嬷嬷瞪大了眼。 祁颜葵突然深深得笑了起来:“嬷嬷,从此时起,你派人偷偷盯着祁颜葵,她的一举一动,皆要和本宫报告。” 冯嬷嬷应是,火速命人照做去了。 而祁颜葵则去了解风亭,十分做作得赏鱼,而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果然就听到身后响起了几道脚步声。 祁颜葵面朝着池水,心中已是十分欢喜,——看来阿刀说的话是真的,圣上果然要和好友在此喝茶。 她心怀雀跃得侧过头去,可不等她嘴中的‘皇上’发出声,就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咙口! 只因此时身后,除了温惜昭和温子帧之外,赫然还有范灵枝! 范灵枝正挽着温惜昭的肩膀,一副与他十分亲密的样子,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是这样一副孟浪做派,着实让人恶心! 祁颜葵心底的雀跃瞬间化作了一坨狗屎,她紧抿着嘴唇,淡淡得给皇上请了安。 温惜昭显然不曾料到祁颜葵竟也在这,他温声道:“祁妃竟也在此,倒是巧了。” 范灵枝在旁边高兴极了,乐得作壁上观看好戏。 温惜昭暂时别开范灵枝挽着自己的手,走上前几步,柔声道:“此处风大,祁妃还是早些回殿歇息。” 风?哪来的风,今日天气如此燥热,一丝风都没有,温惜昭你还真会睁眼说瞎话! 范灵枝觉得好玩极了,干脆在旁边媚着嗓子补刀:“是呢,风真是太大了,皇上,这风吹得臣妾好冷呀,需要皇上抱抱才会好~” 祁颜葵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僵硬着脸甩出一句‘皇上告退’就大步离去,硬是把自己这仙气飘飘的气质摔落成了带醋的泥。 而等祁颜葵离去后,温惜昭沉着脸看着范灵枝。 温惜昭咬牙道:“你就非要这样气她?” 范灵枝白了个眼,没好气道:“皇上若是心疼,尽管去把她叫回来,让她陪着你们下棋。讲真,我对这种活动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还不如躲在宫里练瑜伽敷面膜,让她保养保养这张需要以色侍人的脸。 温惜昭更怒,沉声道:“范灵枝!” 范灵枝翘起的下巴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干嘛!真是难伺候!” 一旁的温子帧:……?? 范灵枝转身就要走,温惜昭却更急得走出两步:“你给我回来!” 范灵枝侧头看他,不耐烦道:“可是您求着我来陪你下棋的,也是您自己亲自把祁妃娘娘赶走的,怎么的,您这还把火撒到我头上来了?” 温惜昭双手紧紧捏起,特别是在一旁温子帧不敢置信的眼神里,他愈加觉得自己气得快要升天了,他真的很想揍她一顿,可不知为何,看着她那张盛气凌人的脸,他却又诡异得觉得有些舍不得。 最近他不知道怎么了,一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就忍不住变得大怒大喜,喜怒无常,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 温惜昭看着她一副分分钟甩手不干的拽姐样子,心里的气,终究又一点点慢慢散开。 他知道,这个女人说不干,那就是真的不干,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温惜昭深呼吸,脸色依旧难看,可语气已带上了几分和气:“过来。” 范灵枝依旧斜睨他:“错哪了?” 温惜昭:“……别得寸进尺。” 范灵枝看了眼一旁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温子帧,到底是收了脸色,重新走回到了他身边。 算了,有外人在,还是得给温惜昭留几分天子该有的颜面。 于是范灵枝又挽住了他的胳膊,摆出了一副娇媚样子,姿势和先前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祁颜葵这则小插曲。 一旁的温子帧:………我他妈? 哪怕他心中已经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可他面上还是努力保持着平和模样,粉饰太平。 范灵枝是下棋高手。 起初温惜昭并不知这一点,直到某日晚上为了消磨时光,温惜昭拿出了棋盘,和范灵枝打了两把。 全都以温惜昭惨败收尾。 温惜昭不信邪,又连续和范灵枝连开十把,温惜昭连输连败,输得毫无尊严,毫无君威。 若不是范灵枝考虑到自己以色侍人实在熬不起夜,故意放水终于让温惜昭赢了一把,否则温惜昭怕是会一直逼着她打下去。 呵,男人。不管是什么时代什么身份,全都是争强好胜的。 从那之后,温惜昭便时常和范灵枝一起下棋。范灵枝也不再逗他,时不时得就会让他几盘,让他享受胜利的滋味。 而温子帧乃是温惜昭的儿时好友,是个世间少有的学儒,年纪轻轻便连中三元得了状元,后又因其才华盖世而接连升职,入了内阁。 自然,这些都是在齐易时期发生的事,后来温惜昭造反之后,也是温子帧在内阁与他里应外和,才能让内阁那帮顽固如此迅速得降服温惜昭。 眼下,温子帧与温惜昭连杀几盘,温子帧皆败于温惜昭,可范灵枝却看得清楚,这温子帧不过也都是在玩弄于他,让棋罢了。 也是,没有谁会真的去赢过皇上,除非那个人根本就不惧怕他。 范灵枝似笑非笑得从棋盘上转开眼,懒得再看这虚伪的棋局。 温惜昭未必不清楚这一点,可他依旧乐此不疲得和温子帧下棋,可见真正让他觉得享受的,正是这份对方棋手诚惶诚恐的态度。 这就是权势带来的乐趣。 第45章 架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让范灵枝点评了这二人的棋局,范灵枝阿谀奉承了一番圣上棋技进步神速、无人能挡,哄得温惜昭龙颜大悦,又给范灵枝赏赐了一对纯金打的柿子。 温惜昭让范灵枝退下后,看向温子帧:“温卿觉得如何?” 温子帧沉默半晌,才道:“皇上需要下臣说实话?” 他平日里总是温和的神情,此时倒是意外得严肃。 温惜昭自是点头。 温子帧道:“皇上打算让灵贵妃掌管凤印,这个想法,不是不可。只是,”他愈加肃穆,“皇上可曾想过,届时来自文武百官的舆论压力,以及来自民间的舆论压力,便全都如潮汐般涌向灵贵妃,灵贵妃她,只怕是……”承受不来。 温惜昭轻笑起来,这笑带着冷蔑和嘲讽:“那又如何,这正是朕想要的。” 温惜昭:“选秀之后,朝堂上下都在逼朕选皇后,呵,那群老不死的到底在想什么,朕怎会不清楚。他们各个都在心存幻想,幻想朕能将他们的女儿封为皇后,以此换取家族荣光。” 温惜昭:“可朕偏偏不让他们如愿。与其册封他们的女儿为后,朕还不如将凤印暂时交给出身低下的范灵枝,‘代为保管’。” 温子帧道:“只怕真到了那个时候,群臣反应激烈,灵贵妃处境变得危险,皇上您会舍不得啊。” 温惜昭:“舍不得?”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朕舍不得?朕为何舍不得?她本就是朕的一枚棋子罢了。温卿该不会觉得,朕是对她动心了?” 温子帧用一种‘他早已看破一切’的眼神看着他。 温惜昭浑然未觉,继续道:“朕不会对任何人动心,更何况那个人是范灵枝。”他的语气带上了厌恶,“那个女人简直是世间最让人讨厌的女人,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以为自己有了免死金牌,竟敢对朕发脾气。” 他看向温子帧:“方才你也见识了她的臭脾气,若不是她还有几分用处,朕现在就想赐她死罪。” 温子帧意味深长道:“可臣却觉得,皇上对灵贵妃,分外不同。” 温惜昭道:“必然不同,朕只对她一人心生厌恶。” 温子帧道:“哪怕是厌恶,哪怕是反感,皇上您只对她一人产生这种深入骨髓、与众不同的感觉,那就表示,她在圣上心中,就是独特的。” “当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产生了独特的情绪,那就离喜欢,不远了。” 又或者,已经喜欢了。 自然,后半句,温子帧并没有说出口。 至少他从未见过皇上对哪个女子如此耐心,哪怕带着几分伪装。 温惜昭道:“温卿不如去写肥皂剧。” 温子帧疑惑:“肥皂剧?” 温惜昭:“是范灵枝教朕的,特指专门描写情情爱爱的狗血话本。” 温子帧:“……” 他现在可以无比确定,圣上对范灵枝是真的产生感情了没错。 他忍不住拧了拧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和温惜昭告别之后,温子帧独自离开御花园,朝着外头走去。 只是走到半路,便撞到了大内侍卫陆耕。 温子帧原本不认识陆耕,可有一回他无意中撞到范灵枝和陆耕密会,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因此他才终于对这个大内侍卫留了个眼神,才知此人是叫陆耕没错。 当然,这都是皇上还是齐易时的事情了。不过此时陡然又见到陆耕,他便觉得有些厌恶。 倘若皇上当真喜欢范灵枝,……不知他是否知道范灵枝和大内侍卫陆耕也有过首尾? 那范灵枝实在是个浪荡的女子,靠着自己的皮囊不知勾引了多少裙下之臣,——只怕皇上的这份爱,会被范灵枝伤得很深啊! 大抵是温子帧想得太过入迷,以至于让他忘了从陆耕身上收回仇恨的眼神,于是陆耕一转头,就看到了身后的温子帧,正用一种异常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 陆耕:“?” 他虽然莫名其妙,可还是对着温子帧十分友好得抱拳作揖请了安。 温子帧恍然回神,可也不愿给他笑脸,冷笑着讽刺道:“陆侍卫从深宫而出,不知是又密会了哪个娘娘啊?” 陆耕:“……密会娘娘?” 直男的警惕性告诉他,眼前这个温子帧,如此阴阳怪气,怕是自己的情敌没错。 于是直男陆耕当场炸毛,刺刺道:“温大人若是不服,尽管也去密会娘娘去,看看娘娘她会不会理你。” 温子帧怒上心头口不择言:“恶人巧谄,非议苟且!尔如中山之狼,得志而猖狂,实乃寡廉鲜耻!” 陆耕面无表情:“听不懂。”‘ 温子帧:“……” 温子帧被气得丧失理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于是堂堂大学士,竟奋而怒起,朝着陆耕扑了上去,然后凭着自己的二两拳头试图对这个给自己好友戴绿帽的侍卫暴揍一顿。 只可惜下场惨烈,他非但没有暴揍成功,反而还被陆耕反手压制,肩膀处挨了结实一拳。 最后,两位大人在宫门内打架斗殴,被一齐请入了侍卫府,各抄宫规百遍,以儆效尤。‘ 可这场小小的风波,终究还是被传了出去。 传闻说什么的都有,可更多的版本,却是说温子帧和陆耕二人乃是为了一个女人打架。 据说这个女人,还是皇上的宫妃。 宫妃?整个后宫最会勾引人的莫过于范灵枝。 所以,这是臣子们为了和皇帝抢女人,打起来了……一时之间,朝堂和民间内对范灵枝的刻画又增加了浓厚一笔,妲己转世也不过如此。 等风言风语传入华溪宫时,范灵枝正在敷面膜。 她以色侍人,自是要好好保管自己的皮囊,时刻都要努力维持自己的脸在最佳状态。 范灵兰将传闻大概说了说,直笑得范灵枝差点把脸上的燕窝面膜飞出去。 范灵兰忧心忡忡:“阿姊,外头都说您是妖孽转世,您怎么还笑呢?” 范灵枝心情很不错,眯眼道:“妖孽转世,不好吗?我觉得很好啊……” 范灵枝看着自己眼前妖妃系统上的任务,深深得笑了。 第46章 梦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只见水墨风的系统界面上,赫然浮现着几个大字:‘成为温惜昭的妖后。’ 既然是妖后,迷得臣子们为她打架,也是很应该嘛。 只有一个足以迷倒众生的祸国妖妃,才有资格成为一个妖后。 范灵枝重新将面膜敷平,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继续修身养性。 范灵兰依旧担忧,可也不敢叨扰阿姊休息,于是蹑手蹑脚得退出了房去,还贴心得将范灵枝的房门关了起来。 而躺在床上的范灵枝,竟做了个梦。 做了个,冗长的,逼真的、让她极度不适的梦。 她梦到群臣开始逼温惜昭立后,而温惜昭将凤印交给了她,让她代为保管。 可谁知此举竟让群臣空前反对,特别是以左相为首的旧派大臣,竟带着手下官员罢朝,以此来逼温惜昭收回成命。 可温惜昭竟大刀阔斧干脆顺势而为,要罢黜了左相一脉的势力,左相终究临时反悔,含泪答应让她做皇后。 而在月余之后的召见魏燕两国皇子的接风宴后,竟有刺客对温惜昭秘密谋杀,温惜昭防备不及,和范灵枝一齐滚下悬崖,九死一生。 温惜昭重伤在身,连带着范灵枝的帝王系统都发出了警告,表示如果温惜昭死了,范灵枝也不能独活,于是为了救活温惜昭,范灵枝只有亲自去深山采摘苦火花,为温惜昭续命。 温惜昭救活之后,终于正式将范灵枝封为皇后,从此一代妖后名扬天下,同时亦有更多的杀手开始出现在她身边,想将她活掳。 与此同时温惜昭手段变得愈加狠辣,甚至还为了范灵枝遣散了所有宫妃,只留范灵枝一人在宫中。他似乎真的爱上了她,把所有柔情都只留给范灵枝一人。 温惜昭埋头猛刷政绩,不断蚕食魏燕二国的土地,发起战争,燕国派兵努力反抗,可终究只是徒劳,燕国被灭; 而魏国则在边境盛云十二州埋下铜墙铁壁阻止温惜昭入侵,仿佛打定主意只守不攻。 也不知那魏国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将城墙保护得如此固若金汤,温惜昭一连三年强势进攻,都不能再上前一步。 范灵枝必须帮助温惜昭统一三国才能回家,可如今莫名其妙就被这该死的魏国阻扰,再无任何进展。 而就在范灵枝急似火烧时,她却收到了魏国大皇子项赏的一封信。 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可却让她如至冰窖! 信上书:不要再帮助温惜昭统一江山,否则,你会后悔的。 ——梦至于此,她整个人仿佛突然从高空坠下一般,强烈的失重感让她猛得惊醒。 大梦一场,如此逼真,让范灵枝浑身冷汗潺潺,头晕脑胀。 华溪宫内依旧灯火通明,夜明珠在墙上散发着温柔的光,红烛在烛挂上跳动着漂亮的火花。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怔怔得看着前方。 ——刚刚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系统让她梦到吗?还是……还是天意对她的警示?! 她有些不确定这梦到底是真的,还是不过是个胡梦,可梦中所经历的一切却又如此逼真,仿佛她真的走完了未来三年的人生。 她觉得整个人都难受极了,黏腻腻的,还有些畏寒。她低声唤来芸竹,让芸竹为她沐浴更衣。 可她依旧觉得脑袋昏沉,甚至让她有些分辨不清,此时到底是虚拟还是现实。 范灵兰听到动静又来寻她,便见阿姊竟脸色绯红躺在床上,一副病弱模样,让她十分慌张,连忙让阿刀去叫太医。 太医很快赶到,为她细细把脉,却忍不住皱起眉头。 范灵枝低声道:“太医直说无妨。” 太医脸色带着恐惧,犹疑道:“娘娘的身子,从前可曾有过不适?” 范灵枝自是摇头。 太医额头冒出汗来:“娘娘精血严重不足,肾气极虚,冲了任脉,胞脉失养,怕是……” 范灵枝道:“说下去。” 太医跪了下去,颤巍巍道:“娘娘您,怕、怕是难孕。” 原来是这个。 范灵枝似笑非笑:“别的呢?可还有别的毛病?” 太医道:“娘娘亏了身体,因此十分虚弱,但凡受了些寒,便会染上风寒。待下臣开副药方,自能药到病除。” 范灵枝自是应好,命芸竹跟着太医去抓药。 芸竹已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跟着太医身后走远了。 范灵枝发了低烧,毫无精神,只无力得躺在床上,脑中却还在想着那个诡异的梦境。 那个魏国大皇子,到底是什么人,他又是怎么知道她要帮温惜昭统一江山,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半梦半醒间,又听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便有一道修长身影站在了床边。他的眼帘微垂,让她看不清楚他的眼内藏着什么。 范灵枝没好气道:“皇上怎么来了,臣妾此时生着病,您倒是不怕过了病气。” 温惜昭只是站在床边,静静得看着她。 许久,才道:“你病了。” 范灵枝道:“然后呢?皇上想说什么?” 她的脸色虚弱,往常总是艳色的脸颊,此时竟难得的呈现出一丝纯净,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温惜昭走到她床边,然后坐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低声道:“再难有孕,你可觉得可惜?” 范灵枝忍不住抬起头来,像看智障般得看着他一眼。 范灵枝觉得莫名其妙极了,忍不住讥嘲道:“皇上这是在安慰我,还是要对我做采访,问问我失去生育权后的具体感受啊?” 温惜昭难得的并未与她较劲,倒是捏着范灵枝的手,变得越来越用力。 用力到让范灵枝觉得有些疼。 温惜昭突然道:“不孕又如何,日后,你照样会成为整个大齐最尊贵的女人。” 温惜昭伸手帮她抚平耳边的一丝乱发,缓缓道:“等你病好了,朕便昭告天下,将凤印交于你,让你暂为保管。” 此言一出,范灵枝吓得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瞪得比黑猫警长还大。 ——日!你他妈在说啥? 第47章 聊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眯起眼:“这是太开心了?不过是代为保管罢了,可不是真的让你当皇后。” 代为保管凤印。 这竟然和那该死的梦里发生的一模一样。 在梦境里,温惜昭在封她为后之前,便是先将凤印交给她,以缓解群臣朝他释放的封后之压力。 温惜昭的压力是缓解了,可她范灵枝的压力却是满满当当,差点窒息。 就因为这个凤印,害得华溪宫内时常被人重金收买,不断有人想给她下毒,若不是系统给她开了金手指,她还真的快要混不下去。 所以,那个梦境是……真实的?即将会被应验了? 范灵枝努力控制心底慌张,脸上则对温惜昭的提议义正言辞拒绝:“我不需要!” 温惜昭想过无数种她的反应,他以为她会开心雀跃,却从未想过她竟会拒绝。 他沉下脸来:“你要拒绝朕?为什么,”说及此,他的脸色陡然阴森,“是为了祁言卿?” 范灵枝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关祁言卿什么事?” 温惜昭低笑起来:“自从上次你出宫一趟,从此就对朕十分疏远,便连说话做事都带上了敷衍。” 他一边阴恻恻得低笑,一边紧紧得看着她:“你如今是朕的贵妃,更别提您的妹妹尚且在宫中,生死不过在朕的一念之间。” “还有你那爹爹,朕不过是随意召见了他一回,他就激动得感恩戴德,让朕好生调教你,让你乖乖听话。”温惜昭脸色变寒,“朕不介意现在就下旨,让你范府沦为阶下囚。” 范灵枝道:“大半夜的,您发什么疯呢?臣妾不接凤印,只是想让自己活得久一点罢了,您又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温惜昭却站起身来愤然拂袖而去,低沉的声音渐行渐远:“朕意已决,明日就昭告朝堂……” 不过须臾,温惜昭就消失在了门边。 范灵枝气得在床上捶胸顿足,只恨温惜昭那厮不愧是个独裁者暴君,竟如此对她!他必是恨不得她快点儿死,死得透透的他才开心! 她越想越气,实在气得不行了便将阿刀叫了过来,一边坐在贵妃榻上气得大口喝着茶消火。 阿刀很快就来,范灵枝开门见山:“明日须下点猛药,此事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阿刀十分上道,应是之后,转身悄无声息退下。 · 几日后一大早,众位后宫娘娘们依旧齐聚在华溪宫,给范灵枝请安。 请安过后,依旧是老一套,继续给温惜昭的亡母念经礼佛。 只是今日礼佛结束后,祁颜葵倒是破天荒得并未急着走,而是留了下来,说是要继续品茶。 华溪宫的茶,皆是最上等的茶尖儿,各地春后收的第一批茶,全都被送到了华溪宫来。 范灵枝坐在最上头的贵妃榻上,祁颜葵则是坐在了右下方,除了她二人外,再无他人。 祁颜葵端起茶杯,看着茶盏内的茶叶浮浮沉沉,如此动人,淡绿的茶水透着浓厚的茶香,带着一丝甘甜,回味无穷。 她淡淡道:“前几日兰才人闯入了臣妾的未央宫,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说,竟说臣妾要给她亲自做件衣裳。” 范灵枝微叹口气:“兰才人不懂事,让祁妃见笑了。” 祁颜葵看向她:“兰才人虽不懂事,可她到底是在圣上面前放下了诳语,臣妾没有办法,也只有亲自为她做了件衣裳。” 说及此,她眸光微眯:“本想着趁着这几日见到她了,便让她试试衣裳,可谁知这几日她似乎并没有踏出过华溪宫。不如就趁现在,让兰才人出来试一试?” 范灵枝的脸上闪过几分慌乱,别开眼去,淡淡道:“她做错了事,本宫这才禁了她的足,小惩几日。” 说及此,又叹道:“兰才人实在是不让人省心,竟还……” 说及此,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副慌乱模样,不愿再说下去。 祁颜葵轻笑道:“这是怎么了?兰才人到底还小,哪是做了什么错事,也不该禁她的足,可不得把小姑娘憋坏了。” 可范灵枝的脸上却闪过难堪之色,她叹道:“她从小和家府隔壁的陆小公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前几日兰才人在御花园内,碰巧遇到了当值的陆侍卫,一时大意与他攀谈了几句,此事若是被别人看见了,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说及此,范灵枝猛得看向祁颜葵,低声道:“祁妃与那些嘴碎的贱婢不同,乃是有教养的贵女,本宫也是实在无人倾诉,这才与你说了,还请祁妃万万替我保密。” 祁颜葵心底还在为那个消息感到震惊,闻言,迅速控制好自己的神情,依旧淡淡道:“自然,贵妃请放心。” 今日的范灵枝仿佛格外多话,她道:“这后宫,只有你我二人是宫中的老人,旁的全都是新来的秀女,年纪也小,本宫与他们,实在亲近不了,还不如多找你说说话。” 祁颜葵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正是如此,臣妾亦早想来找贵妃,和贵妃聊聊天。” 范灵枝道:“如今皇上独宠本宫,兰才人竟如此沉不住气,上赶着想在此时出头。也不想想,她此时年纪尚小,能进宫来还是因为皇上看在了本宫的面子上,皇上怎会喜欢她这样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范灵枝越说越气,仿佛快要失去理智:“本宫和她说了多少次了,让她在将养一年,由本宫亲自调教她,介时,必会将她调教得比本宫还要艳色,等大了那个时候,这整个后宫,不就是我们范家姐妹的天下了?本宫亲自教她手段,定让她得到皇上欢心。” 范灵枝:“可她竟连短短两年时光都等不了,非要现在就去伺候皇帝,真是鼠目寸光、不可理喻!” 祁颜葵越听越心惊,——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原来范灵枝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一个范灵枝都让她够呛了,若是再来一个,只怕……只怕这偌大的后宫,就真的没有她祁颜葵的份了! 而她与皇上之间,也终将越来越远,直到皇上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祁颜葵的脸色越来越差,甚至于从心底发散出了一股浓浓的恐惧来,——不,不行,不能这样!她不能让范灵枝的计划得逞,绝对不行! 第48章 医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妃,祁妃?” 范灵枝的声音终于堪堪将她拉回了理智。 “祁妃,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难看?”范灵枝十分关切得看着她。 祁颜葵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色,干笑道:“这两天身子不大爽利。” 话题这就从兰才人成功转到了妇女话题。 范灵枝无不羡艳地说道:“本宫身子已是颓败了,月事亦不稳定,前两日太医为本宫把脉时,他竟说……”说及此,她的脸色变得伤心极了,一双眼睛亦透上了红,“太医竟说,本宫的身子,怕是难有孕。” 祁颜葵瞬间又猛得睁大了眼,——她竟无法有孕?!! 也是!如此孟浪混乱,身子早就败了,难以有孕也是情理之中。 她无法有孕,那就表示无法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此生注定只能是个玩物罢了! 祁颜葵觉得舒畅极了,心底泛起了又解气又畅快的情绪,连带着嘴角都忍不住漫出了一丝笑意。 “祁妃,你此时的脸色倒是好了很多。” 范灵枝的声音又适时传来,祁颜葵火速回神,又干笑道:“是吗?许是月事快要过去了……” “原来如此,”范灵枝继续说,感慨道,“亦正是因为本宫无法再有孕,这才想方设法让本宫的妹妹也入了这深宫来。本宫下定决心亲手调教她,必能让她接下本宫的衣钵。” 范灵枝低声道:“本宫虽不能再有孕,可兰才人她冰清玉洁、身体健康,定能替皇上生下一儿半女。都是范家女儿生的孩子,与本宫亦有血亲。介时,本宫再将小皇子抱过来将养,也算是圆了本宫的念想……” 只是说着说着,范灵枝忍不住又惊奇道:“祁妃,你的脸色,怎么又变差了许多?” 祁颜葵僵硬得伸手抚脸,依旧干巴巴道:“月事未断,就是容易反复……” 范灵枝同情道:“看来祁妃的身子,也不算好啊。” 范灵枝:“本宫最近在喝太医配来的滋阴补血的药方,据说对女子带下十分好。不如祁妃拿去一些试试,总归对身子有些好处。” 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让芸竹去拿中药去了。 祁颜葵谢过范灵枝,又和范灵枝聊了些琐碎的事,这才退下了。 等祁颜葵走后,范灵枝看着门外明媚到有些燥热的日光,忍不住弯眼笑了起来。 恰在此时,范灵兰从外头进来了,看到范灵枝在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忍不住道:“阿姊,您在笑什么?” 范灵枝对她招了招手,让范灵兰坐在她身边。 范灵兰乖巧得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范灵枝道:“到了下午你见到陆耕时,别忘了问问他,祁言卿可曾让他带话。” 范灵兰点头应是,末了,又有些悲伤得道:“阿姊,您这样的日子,真的好苦。” 阿姊明明不喜欢皇上,可还要每天对着皇上,对他阿谀奉承,哄他开心,就连下棋都要让着他,简直太惨了。 范灵枝呜咽道:“你知道阿姊不容易就好。总之小兰,你必须记住阿姊现在对你说的话,——等你出宫之后,便带着哥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京城,直接去江南。” 她站起身,走到旁边书架上,从第五排第四格内抽出一本厚厚的书。 可将这书打开,却见这书内,却是中空的,不过是个书模型的盒子罢了。而盒子内装着的,竟是厚厚的一沓纸。 范灵枝将纸打开,这里头有许多是大额支票,还有几十张房屋和良田地契,这些都是她这些年攒下的家当,皆是她吩咐陆耕去办的,而陆耕办完事后,就会将支票和地契带回来,交给她。 范灵枝将从其中抽出几张支票和地契来,交给范灵兰。 她道:“将这些贴身放好,等你和哥哥去了江南后,便去此处落脚,这宅子内有常年看家的嬷嬷小厮,皆是本宫信任的奴才,你们过去,便可开始新的生活。” 她的脸色十分凝重:“此事不得让父亲知晓,知道了吗?你们兄妹二人离开,也无需知会父亲,父亲他被猪油蒙了心,非但不会跟你们走,还会将你们软禁起来阻止你们,所以,你们尽管自顾自离开就好!” 范灵兰亦是郑重得从范灵枝手中接过地契和银票,沉声道:“好,小兰知道了。” 范灵枝又抚了抚范灵兰的脑袋,将她搂在怀中,范灵兰亦紧紧抱住她,无声落泪。 而另一边,祁颜葵从华溪宫离开之后,不过是才刚出了个拐角,她便将范灵枝送给她的中药材倒入了假山沟沟里。 身后的冯嬷嬷忍不住道:“娘娘,灵贵妃的那番话……” 祁颜葵冷笑道:“你去查查,前几日是哪个太医为灵贵妃看的诊。” 冯嬷嬷很快消失在了身后。 等祁颜葵回到未央宫没多久,冯嬷嬷就带着王太医回来了。 祁颜葵看着下跪的王太医,淡淡道:“灵贵妃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王太医垂首道:“正是难孕之症。” 竟然真的是! 祁颜葵嘴角再次挑起,又问:“皇上可知道此事了?” 王太医道:“圣上知晓,当时下官替灵贵妃查出此症之后,便第一时间告知了皇上。” 祁颜葵紧逼:“皇上如何说?” 王太医道:“圣上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就入了贵妃寝殿,寻贵妃去了。” 祁颜葵终于笑出了声来。 皇上必是去逼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然后,必是龙颜大怒,发了好一顿脾气,彻底将她冷落。 祁颜葵畅颜大笑了许久,都不曾停下。 直到许久,她才停下笑意,对着冯嬷嬷瞥了一眼。 冯嬷嬷心领神会,转身去拿了,然后趁着王太医离去时,往他怀中塞了一锭硕大的金子。 王太医有些犹疑,冯嬷嬷低笑着道:“王太医,此乃娘娘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只是日后王太医您再给灵贵妃诊治时,不如加点好药,让灵贵妃更快痊愈……” 冯嬷嬷的声音低低传来,王太医却听得心惊肉跳。 可他终究没有推开冯嬷嬷的手,而是犹豫半晌,终是将这金子收了下来。 和冯嬷嬷告别后,王太医继续往太医院走去。 而快到太医院门口时,就见身侧的羊肠小道里,有道人影站在那。 第49章 跟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身形瘦削,靠在一棵大树下,对着他吹了个口哨。 王太医下意识看了过去,便见正是华溪宫的阿刀公公正站在树下等着他。 阿刀年纪还小,可整个皇宫之内却根本没人敢小瞧他,不但因为他乃是妖妃范灵枝的左膀右臂,大内总管刘公公的干儿子,更因为他的行事风格着实狠辣,不过小小年纪竟已深谙酷刑之道。 王太医朝他走去,对着他作揖。 阿刀笑眯眯得看着他:“如何了?” 王太医道:“一切和小公公您预料得一模一样。” 说罢,王太医将自己在未央宫内和祁妃的对话全都重复了一遍说给阿刀听,末了,又十分主动得将冯嬷嬷递给他的那锭金子交了出来。 黄灿灿的金子,在日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阿刀似笑非笑得瞥了眼那锭金子,说道:“这金子,王太医自个儿留着,平日里也好买点酒吃。” 王太医推拒了一番,可阿刀一直坚持,于是他也只有继续收下了。 阿刀又轻笑道:“接下去该如何向祁妃禀明,我想王太医应该清楚。” 一边说,他一边轻轻抚过自己腰间系着的一块黑黑的玉佩。 这玉佩乃是刘公公赠给他的,见了这玉佩,整个大内的宫人都得对他行礼,可见阿刀有多受刘公公喜欢。 太医院身处深宫,不管是抓药还是熬药,都离不开宫人。若是得罪了眼前的祖宗,王太医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额头忍不住滴下汗来,连连点头:“自然,自然,下官心中有数。” 阿刀很满意,又夸赞了王太医两句医术高超,这才走了。 直到阿刀背影消失,王太医这才松了口气,可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透了,终究只有无奈摇摇头,这才一步步踏入了太医院。 而等阿刀回到华溪宫,他便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全都和范灵枝说了一遍。 范灵枝听罢,很是高兴,她弯着眼睛笑道:“不知祁妃打算让王太医给本宫用什么灵药,本宫还真是期待啊。” 说及此,范灵枝又对着阿刀勾了勾手指,阿刀瞬时附耳过去。 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才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范灵枝觉得好玩极了,便连下午的美容觉都不太想睡了,只等着下午的大戏静静开场,她早已准备好了水果和瓜子作壁上观。 范灵兰此时正在偏殿内看书,便在此时,阿刀进来了,躬身道:“兰贵人,陆侍卫传了纸条过来,说是未时一刻在御花园的第二座假山下等您。” 范灵兰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将手中的书扔到了一边:“啊,马上便是未时了,我这就去!” 话音未落,范灵兰已是朝着外头蹦蹦跳跳得去了。 而等范灵兰出门后,阿刀也没闲着,转身也出了华溪宫,一路朝着未央宫方向而去。 祁颜葵的人果然警惕,还不等阿刀走到未央宫,便有两个未央宫的小奴才走了出来,对着阿刀请安,可两双眼睛却是防备得看着他。 阿刀长得清秀,笑起来时更是人畜无害。他道:“咱家这是要去御书房找刘公公,只是经过此处,可不是去未央宫。你们何必这如此警惕得看着咱家。” 那两奴才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丫鬟亦笑着奉承道:“谁不知阿刀小公公乃是刘公公身边的红人,深受刘公公宠爱的。阿刀小公公如此急着去找刘公公,不知是为了何事?” 阿刀冷下脸来:“咱家的事,轮得到你们来问?” 那两个奴才吓得连忙低声道歉,一边给阿刀让出了一条路。 阿刀冷哼一声,这才继续大摇大摆朝着……御书房的反方向去了。 ——他不是要去御书房吗,怎么又往御书房的反方向走? 那两奴才觉得反常极了,连忙转身禀告冯嬷嬷去了。 冯嬷嬷收到消息,连忙派人跟着阿刀追了上去。幸而阿刀似乎并未走远,而是……入了附近的一处偏殿。 至于为何冯嬷嬷的人会发现,因为那偏殿的门并未关上,而隐隐之间,有阿刀和某人说话的声音急急传来。 他似乎是在和谁吵架,说话声音极大。 冯嬷嬷的人倒是胆大,竟踏入了偏殿去,想要听清楚里头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谁知,等那人踏入房内后,还不等他做出反应,突得就觉脑袋上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沉沉得倒在了地上,再不知今夕是何年。 阿刀看着晕倒在地的这小太监,冷笑一声,将他拖入了殿内去。 · 而另一边,范灵兰到了御花园之后,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等到陆耕。她不由有些心急了,想重新回华溪宫找阿刀问问是否记错了时间,可又怕自己一走,陆耕便来了。让她着实纠结。 眼看时辰已经到了未时二刻,可陆耕却始终没有出现,范灵兰反而不急了,干脆又转身去了解风亭,和往常一样一边赏鱼一边等人。 而范灵兰一踏出华溪宫,祁妃的人便早已注意到了她,早已跟了上去。 此时见范灵兰始终在假山下徘徊,更是确定了她必然是在等人。于是愈加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监视着范灵兰的一举一动。 一直等到了申时一刻,突然就有一颗小石头从假山下一路飞滚到了范灵兰的脚下。 范灵兰眼前一亮,连忙站起身来朝着假山方向飞奔而去。 果然便见第二个假山洞下,站着陆耕的修长身影。 只是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残存的淤青痕迹,并未退去。 范灵兰忍不住有些心疼了,匆匆靠近他,踮起脚尖伸手抚上那处淤青,皱眉道:“陆耕哥哥,这是谁打的?难道真的是那个名叫温子帧的大人打的?” 陆耕却猛得握住了范灵兰的手,轻笑道:“无妨,不过是被一只乱吠的狗咬了一口罢了。” 范灵兰则瞬间从陆耕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陆耕被范灵兰的态度猝不及防得伤到了,他忍不住愣了一愣:“兰儿?” 第50章 抓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兰也心疼坏了,伤心道:“阿姊吩咐我了,说是不可在后宫与你亲密接触,否则若是被旁人瞧见,你便要吃大苦头了!” 说及此,范灵兰连忙又转了话茬,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个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竟会出手打人?” 陆耕意有所指道:“等日后将你娶回家了,我便再也不会被人打了。” 陆耕始终以为温子帧也是喜欢范灵兰,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对自己出手相向,并把他视为了他的一号情敌。 范灵兰满头雾水:“??” 陆耕显然不想给情敌提供太多话题,对范灵兰柔声道:“你姐姐可曾跟你说过,何时能让你出宫?等你出宫了,我便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家。” 陆耕又想了想,说道:“可你到底年纪太小,所以我打算,我还是先娶了你,以免夜长梦多,不过等你我大婚之后,等你再大些,咱们再要孩子,如此便可一举两得。” 直男陆耕,在说到娶妻生子时,平日里钢铁般的眼睛此时也满是绕指柔,温温润润得看着范灵兰,满溢了情愫。 可范灵兰却听得直想哭。 她忍不住对着陆耕后退了一步,她双眸含泪得看着他,哽咽着说道:“可是陆耕哥哥,阿姊吩咐了我,等我这回出宫,便要带着哥哥一齐去江南了,再也不回京城了。” 陆耕亦傻了:“什么?你姐姐何时说的?为何她从未对我提起?” 陆耕看着范灵兰哭哭啼啼的样子,可心疼坏了,忍不住皱眉道:“别哭,此事等我再找你姐姐好生说清楚。” 范灵兰摇头,依旧哭着道:“这是阿姊辛辛苦苦为我们兄妹两铺好的路。这江南,我和哥哥是去定了的。” 说及此,她伸手抹了抹眼泪:“我知陆耕哥哥需要留在京城孝敬深宫内当值的母亲,若是此生阿兰和陆耕哥哥无缘,还请陆耕哥哥另寻得有情人,此生一定一定,要幸幸福福。” 陆耕何时见过范灵兰如此伤心得哭泣过,当即也是铁汉落泪,沉声道:“此事定会有转机,阿兰别急。再容我去和你姐姐商量一番,想想办法。” 陆耕又安慰了许久,这才让范灵兰停止了哭泣。 陆耕这才开始说起正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递给范灵兰。 范灵兰伸手接过,只见这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十分精致、栩栩如生的麒麟,且玉佩通体暗灰色,在日光下散发着莹莹光泽,十分夺人眼球。 陆耕道:“这便是祁言卿给灵贵妃的回礼。你代为交给你姐姐。” 范灵兰忙伸手接过,又问:“祁言卿可曾还说什么了?” 陆耕道:“祁言卿说,他会一直等她。又说,等到了下个月,祁言卿便会重回宫内,继续任职大内侍卫长,他会寻机会看她。” 范灵兰这才又露出了笑意来:“太好了,姐姐总算又能再见到他了!” 她叹道:“我这样的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姐姐才是真的苦难。她被困深宫,需对着皇上笑脸相迎,可她明明……明明就不喜欢皇上。可她为了范家,为了我和哥哥,她根本别无选择。” 范灵兰的双眼又泛起了湿润,呢喃道:“终究是我们拖累了她。” 陆耕低声道:“别想太多了。” 范灵兰堪堪回神,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边,范灵兰还在和陆耕说话,而另外一头,躲在暗处的监视范灵兰的宫人,则已经快速离开。 宫人一路飞奔回了未央宫,将自己见到的一切和祁颜葵大致说了说。 只是她并未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将自己看到的复述了一遍。 这宫人和祁颜葵道:“那陆耕侍卫想要去握兰才人的手,却被兰才人避开了,陆耕侍卫不知和她说了些什么,兰才人便开始抹眼泪,似是在哭。哭了许久,然后陆耕又给了兰才人一块玉佩,兰才人接过了玉佩,哭也不哭了。” 祁颜葵听罢,忙站起身来,激动道:“他们此时可还在御花园?” 宫人道:“是!尚在御花园!” 祁颜葵迅速带着冯嬷嬷起身,疾步朝着御花园而去,——她必须当场捉住他们,彻底抹黑兰才人的名誉,将她赶出宫去。 她绝不允许,不允许范灵枝在这深宫之内出现左膀右臂,一个范灵枝就足够她喝一壶了,要是再来个范灵兰,她真的会发疯! 范灵枝总归已经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已经不足为惧,可范灵兰不同,范灵兰身体健康,亦会生育,若是当真如范灵兰所想的那般,将来范灵兰生下了皇子,那范灵枝岂不是如虎添翼?! 祁颜葵越想越惊惧,心底对范灵兰的厌恶更甚,恨不得现在就把她赶出宫去! 一边胡思乱想着,祁颜葵一边迅速赶到了御花园,可谁知,他们在御花园内寻了许久,都不曾找到范灵兰和陆耕二人。 祁颜葵逐渐暴躁起来,厉声道:“人呢?” 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埋头搜索,生怕惹火上身,惹怒了主子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其中一个宫人眼尖,一眼就发现了假山下面的脚步似乎不太对劲。 假山下乃是软泥,所以人走过,会留下脚印。 祁颜葵看了眼软泥上的脚印,发现这脚步十分凌乱,走得歪歪扭扭,也不知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祁颜葵连忙命人沿着脚步寻去,可终究出了假山,这脚步便寻不到了。 祁颜葵又快要暴躁起来,倒是身侧的冯嬷嬷赶忙安慰道:“娘娘别急,不如去附近空置的殿宇内寻一寻。” 祁颜葵连忙看向冯嬷嬷:“嬷嬷的意思是……” 冯嬷嬷冷笑道:“据老身了解到,那陆耕侍卫,可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一言不合便在宫内和温大人打架。没准陆侍卫见到范灵兰入了宫当了才人,便抛弃他、弃他于不顾了,一气之下便……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闻言,祁颜葵当即命人去附近的殿宇去搜。 倘若当真如此……祁颜葵忍不住挑起了唇角,——那可真是最好不过的了。 而就在此时,就见前头一个奴才匆匆回报,压低声音道:“娘娘,前方临乐坊内,似乎有些奇怪的声音……” 第51章 奸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颜葵双眸猛得眯起,朝着临乐坊的方向大步走去。 她虽一心抓奸,可也知道动静不能闹得太大,否则打草惊蛇便是大大的失误。 除了祁颜葵,一共笼统也不过四个宫人在帮着她寻人。 那奴才一说临乐坊,于是所有人都朝着临乐坊悄无声息得包围了过去。 临乐坊,本是昏君齐易时期,用来豢养貌美歌姬的地方,如今被温惜昭接手之后,便成了空缺的地方,并没有人居住。 临乐坊的院子,已生出了细细密密的杂草。 祁颜葵才刚走到院子里,果然便听到殿内传来了压抑的呻吟声。就像是男女行苟且之事时,才会发出的暧昧的声音。 祁颜葵十分激动,却也强自按捺住想要冲进去捉奸在床的冲动,打算再等等,等他们兴致正旺难舍难分之际,再冲进去,把奸捉得漂漂亮亮。 屋内的人也果然并没有让祁颜葵失望,很快的,屋子内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难捱,也越来越让人脸红心跳,就连祁颜葵都忍不住红了脸颊,一边暗骂这范灵兰不愧是范灵枝的妹妹,深得范灵枝的真传,如此不知羞耻。 祁颜葵终究是听不下去了,眼看时机也已差不多,当即便率着手下人径直朝着踹开了寝殿的大门。 几人冲了进去,于是一眼就看到范灵兰和陆耕二人在床上扭成一团,只是二人的衣衫只是稍微散乱,并未解开,更没有真的发生那种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二人看上去像是毫无理智,双眸微微涣散,似乎……是被人下了不干净的脏药。 祁颜葵下意识凝眉,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可眼下却顾不得其他,如此绝好的机会她岂能放过?! ——就算并未真的发生秽乱后宫之事,可范灵兰身为一个宫妃,竟和大内侍卫躺在同一张床榻之上,这就足够她死一万次了! 祁颜葵当即冷笑道:“冯嬷嬷,兰才人竟如此藐视王法,藐视圣上,在深宫之内竟犯下如此滔天错事,还不快去将灵贵妃请来,让灵贵妃来处理此事!” 冯嬷嬷立马应声退下,果真去‘请’范灵枝去了。 而祁颜葵则是当机立断,沉声道:“快去将莫侍卫请来!” 莫钦,祁颜葵的左膀右臂,祁颜葵如今不在,整个侍卫所被祁言卿交代暂时让莫钦管制。 于是祁颜葵身侧立马便有宫人一路小跑,去请了莫钦。 此事应该闹得极大,可却又不能太大。祁颜葵深呼吸,早已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很快的,范灵枝和莫钦二人一前一后得赶到了。 而床上胶着的二人此时亦已清醒,同时跪在了地上。 只是范灵兰十分懵,显然是吓坏了,竟是脸色惨白得傻呆呆得跪在地上,脸上是止不住的眼泪。 而陆耕亦是脸色十分难看,特别是在看到范灵枝和莫钦之后,更是痛苦之极,十分沉疼得垂下了脸去。 范灵枝才刚踏入门来,便哭得十分悲怆:“范灵兰!你如何能做出这种事?!你可对得起我吗??” 她的质问声如此尖锐,声声入耳,让范灵兰忍不住吓得大哭起来,一边哽咽道:“阿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明明、明明只是和陆哥哥在假山下聊天……” 祁颜葵瞬间就抓到了重点,似笑非笑得逼问道:“陆哥哥?难道兰才人和陆侍卫感情很好吗?竟如此轻易得唤他为陆哥哥?” 祁颜葵的声音越来越厉色:“还有,你身为后宫妃嫔,如何能和外男在假山下私会?可见你从一开始,便是对陆侍卫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愫,可对?” 祁颜葵如此逼问,自是让范灵兰无话可说、百口莫辩。 倒是一旁的陆耕终于开口,沉沉道:“属下与兰才人乃是真心相爱,还请灵贵妃成全!” 此话一出,便是相当于默认了自己和兰才人之间的奸情,覆水难收。 范灵枝咬紧牙关,紧紧闭了闭眼,浑身充斥着剧烈的冷色。 范灵兰亦是浑身颤抖,双手握拳,连指关节都发出了隐隐的青紫色。可见此时是在承受多大的隐忍。 祁颜葵觉得这一切都痛快极了,她挑起唇来,似笑非笑:“灵贵妃,此事该如何收场,全听您的安排。” 闻言,范灵枝讥嘲得看着她,冷冷道:“当真全听我的安排?” 祁颜葵微微眯眼:“是啊,您是贵妃,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子。自是听您的安排。” 范灵枝道:“她与陆侍卫之间,都是过去的事了。今日亦并未真的发生些什么。照我说,将兰才人软禁几月,以儆效尤。” 祁颜葵觉得自己果然是高估了范灵枝的厚脸皮,她竟是打算高拿轻放了!当即瞥向莫钦,沉沉道:“莫侍卫,按照宫规,此事当如何解决?” 莫钦是个三十岁的硬汉,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种倒霉事,怎么就轮到他来处理了?真是流月不利! 他硬着头皮道:“按照宫规,是该将兰才人乱棍打死,陆耕流放边境。” 祁颜葵眸光阴鸷得瞥向范灵枝。 范灵枝的脸色已是差到了极点,一字一句道:“祁妃这是打算赶尽杀绝了?” 祁颜葵道:“若当真按照宫规来,未免伤了你我的姐妹情分。今日兰才人与陆耕侍卫的事,乃是我无意中发现的,灵贵妃你可该庆幸,发现此事的不是别人,而是我。” 祁颜葵继续:“此事不如你我私下决定了,留下兰才人的性命,可她必须入贱籍,灵贵妃觉得如何?” “入贱籍?呵呵……”范灵枝低低笑了起来,她正视着祁颜葵,双眸发狠,就像是护犊的母狼,让祁颜葵感到有些害怕。 范灵枝道:“祁妃若是当真如此决定,我现在就去找圣上,求圣上对兰才人网开一面。” 范灵枝声音发狠:“皇上如此宠爱我,莫说是兰才人并未和陆耕发生些什么,即便是真的发生了,我也有办法让皇上原谅她。” 祁颜葵恨声:“你——” 范灵枝面无表情:“我前两日才刚和你说兰才人和陆耕的往事,今日他们就出了这档事,哈,祁妃娘娘,可真是太巧了。” 祁颜葵咬牙:“这是他们自己做的孽,与我何干?” 第52章 哭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依旧面无表情:“按我所说,将兰才人逐出宫去,终生不得再踏入京城一步,祁妃,这样的判决,你可满意?” 祁颜葵咬牙。 虽没有要了范灵兰的性命,也没有让她入贱籍,可若是范灵兰再也不能回京城,倒也能勉强接受。 祁颜葵点头:“那便如此。” 范灵枝又看向莫钦,让莫钦做个鉴定,莫钦自是无异。 至于陆耕,这大内侍卫是不能当了,只让莫钦再过几日,悄悄得找个由头给陆耕休了,此事便算是彻底翻篇了。 吩咐完后,范灵枝又看向祁颜葵:“今日之事,悄悄处置才是正解。祁妃若是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否则,我想你会知道天子之威,会是什么模样。” 毕竟小小的才人给皇上戴了绿帽,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若是整个朝堂都知道皇上有多不堪,岂不是让皇上沦为了大家的笑柄? 祁颜葵自是知道这点,也不再反驳范灵枝,权当默认了。 于是当日下午,范灵枝亲自送了兰才人离开皇宫,且离去前,范灵枝仙女落泪,十分悲伤,让躲在暗处观看好戏的祁颜葵觉得十分解气,痛快极了。 而等范灵枝将兰才人送出宫外后,一道密折就送到了温惜昭手中。 密折之上详细写明了今日下午兰才人和陆耕‘捉奸在床’的详细经过,直看得温惜昭脸色越来越铁青,直到最后,竟是怒得将手中的折子狠狠扔到了地上。 他大步走出了御书房,径直去了华溪宫。 天子之怒,恐怖如斯。 温惜昭径直闯入寝殿,想要让范灵枝给自己一个交代,可却没想到,他才刚走入内室,就闻到了一道芬芳好闻的淡淡花香。 可说是花香,却又不尽然。 初调是栀子花香,中调逐渐变成了热烈的玉兰香气,可又过须臾,就变成了浓郁的芒果香气。 这香气实在独特,如此与众不同。 就连温惜昭心底滔天的怒火,都逐渐平静了下来,仿佛被人抚慰过了心扉。 屏风后头,传来了一阵阵的沐浴水声。 半透明的屏风上,倒映出了一道曼妙的身影,腰肢极细,盈盈不可一握,让人无法不引人遐思。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范灵枝亲密接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他想了想,好像正是从范灵枝从青云寺回来之后,她说他不尊重女性,不尊重她,从未正视她的情感需求。 等等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堆之后,他仿佛……就真的尊重起她的想法,她不愿意,他也就不再强求。 他不是不想,可每次一看到范灵枝楚楚可怜看着自己,一边说自己不尊重她时,他就该死的心软了起来。 他堂堂一国之君,岂能连床笫之事都得靠强迫别人才能得到? 太窝囊。 她不愿,他便不碰,来日方长,日后总有她哭着求他的时候。 当然,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和别的妃嫔行床笫事,可不知为何,看着那些女人满脸谄媚,写满了急功近利的脸时,他便通通失了兴致。 一群心怀鬼胎的庸脂俗粉,如何配上他的龙床。 只是最近他不知是怎么了,午夜梦回时他总会梦到自己将范灵枝压在身下,狠狠蹂躏,而梦醒之后,身下总是泥泞一片。 此事隐晦,他招了他最信任的太医说了症状,可太医却沉默很久都没有说话,在他逼问之下,也只是敷衍得说了一句‘圣上没病,圣上只需要多去找灵贵妃行床笫之欢就可解决’。 这该死的太医,他要是能找灵贵妃行床事,他还需要找他看病吗? 当然了,高傲的皇上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挥了挥手就让太医退下了。 此时此刻,已梦遗将近月余的皇上,轻而易举得被此时此刻范灵枝的一个倒影,勾出了所有的遐思。 鼻尖的香气如此着迷,他甚至开始有些记不清自己怒气冲冲得来找范灵枝,是为了什么破事来着? 他毫不客气得绕到屏风后去。 便见雾气氤氲的木桶内。范灵枝未着寸缕浸在水中。热水让范灵枝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染上了一丝艳色的绯红,就像是正好熟透的水蜜桃,白中透粉。 她一双眼睛含着湿润的水汽,此时此刻正楚楚可怜得温惜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仙女落泪、伤心哭泣。 温惜昭心底像被人重重捏了捏,原本早就准备好的讽刺之语,到了嘴边竟变成了低低的呢喃:“哭什么?” 范灵枝声音带上了哭腔:“为兰才人哭,为自己哭,亦为陆侍卫哭。” 温惜昭:“……” 他娘的,他可总算想起来自己到底是把什么正经事给忘了,他当即板起脸来:“日!你他娘的还有脸说?” 该死的!跟范灵枝这臭娘们待久了,连他都开始下意识说一些奇奇怪怪的口头禅了! 范灵枝更悲戚了,落着眼泪呜呜道:“臣妾为何没脸说?臣妾虽想让兰才人离宫,可臣妾是想让她体体面面得离宫,又如何舍得让她如此落魄得被赶出宫去?” 范灵枝属实哭得伤心了:“还有陆耕侍卫,他一心保家卫国,如今却落得如此无法善终的下场,臣妾委实是心疼他。” 温惜昭冷冷道:“你心疼的男人还挺多。” 范灵枝完全不理会皇帝的吐槽,继续道:“兰才人如此胆小,又岂会在深宫之内和陆侍卫做出那般荒唐的事?臣妾事后又命奴才去仔细查了,果然发现了散落在窗户上的白色粉末,正是民间常用于青楼酒肆间的脏药!” 范灵枝恨声道:“臣妾又命奴才顺着线索查,竟真的被他查到了一个行踪鬼祟的宫人,逼供之下,他才交代,这药,正是祁妃命他下的。” 范灵枝:“那人,我已命人扣下了,此时就在华溪宫,圣上若是愿意,此时便可彻查,还我妹妹一个清白。” “就怕皇上对祁妃存了包庇的心,哪怕证据确凿,也不愿给臣妾一个公道。” 温惜昭听明白了个大概。 兰才人和陆耕是被祁妃派人下药、才造成他们二人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奸污之事。 温惜昭淡淡道:“那人在何处?” 范灵枝:“阿刀将那幕后黑手压在了偏殿处,等皇上裁决。” 第53章 拨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她如此沉沉得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跪下来哭求他为范灵兰伸冤。 他以为范灵兰被逐出宫,是她一手操作的,可没想到竟是祁颜葵。 他沉下眉来,沉默许久。 范灵枝在一旁催促:“皇上难道又打算偏袒祁妃吗?”说及此,她的声音轻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嘲讽,“罢了,我明明早该料到的。” 温惜昭很是焦躁,眯眼道:“此事朕自会调查。” 范灵枝道:“祁妃起的什么心思,难道皇上当真不懂吗?” 她开始咄咄逼人:“范家已有了个范灵枝,若是后宫再来个范灵兰,岂不是会让范家增势?” 范灵枝道:“虽说家父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学士,可若是范家出了两个宠妃,日后家族快速扩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妹妹这才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她竟就如此容不下她,上赶着设计毁了她的贞洁,将她赶走,属实让人觉得害怕!” 温惜昭眸光深深,并不说话。 范灵枝冷笑:“皇上您说您会调查,不知您是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调查,该不会是十年后吧?” 温惜昭淡淡道:“灵贵妃多虑了。” 范灵枝垂下头去,低低笑了起来。 直到许久,她才抬起头来,却已是换上了另一副淡漠的样子:“皇上若是没有其他事,不如先回罢?臣妾身子不舒服,怕是不能服侍圣上了。” 这是对他下逐客令了。 温惜昭甩甩袖,转身离开。 只是离去前,他忍不住侧头看了眼华溪宫的偏殿,终是忍不住眯了眯眼。停留许久后,大步离开。 而寝殿内的范灵枝,则是低低笑了。 她用花瓣慢慢挥洒自己的身体,觉得真是有趣极了。 那脏药,其实是她让小刀下的。当然了,只是些微的用量,可这点用量足够他们短暂的丧失理智,做出一些冲动的事。 她并没有事先通知范灵兰,可却提前和陆耕打了招呼,所以等好戏真正开始上演了,他并没有太过愤怒做出什么脱离她预料的事。 然后再把这一切嫁祸给祁颜葵,岂不是美滋滋。 如今阿兰总算顺利离开后宫,她悬着的心总算沉了下来。 范灵枝觉得好玩极了,沐浴之后躺在床上,心境变得格外淡定。 她可不管温惜昭到底会不会调查这件事,毕竟她的目的也不是真的罚祁颜葵,不过是为了在温惜昭的心底埋下一颗对祁家的厌恶种子罢了。 温惜昭本就对祁家起了忌惮的心思,别说是祁家了,就连当初陪着他一起走南闯北打天下的其他家族也都开始有了除之后快的心思。 可见温惜昭根本就不是什么念旧情的人,——亏她一开始还以为温惜昭将她召进宫,高调得让她做宠妃,是为了保护祁颜葵,可根据这段时间她的观察来看,温惜昭根本就不是为了念什么旧情,而只是单纯得利用自己罢了! 他根本就不喜欢祁颜葵,也不喜欢任何人,他最爱的还是自己的权势和地位,睥睨天下玩弄江山的快意! 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 说到底,不管是祁颜葵,还是她范灵枝,都只是一颗任他踩踏的棋子。 若不是祁颜葵对她虎视眈眈,她也根本不想与她为敌。可偏偏每次她都上赶着伤害自己,那她范灵枝,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加以利用,否则岂不是对不起她的一番苦心! 第二日下午,阿刀就传来消息,说是今日祁妃娘娘亲自去御书房给温惜昭送煲汤时,不小心烫伤了温惜昭,导致龙颜大怒,温惜昭让祁妃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未央宫,禁足一个月,甚至还对她莫名其妙大骂了一顿,让祁颜葵绝望又伤心,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皇上。 当阿刀将这些告诉范灵枝时,范灵枝忍不住笑了出声。 ——这可真是太好玩了,没想到清冷高贵似仙女的祁颜葵,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吗? 范灵枝笑眯眯的:“既然祁妃娘娘如此伤心,不如你我就去拜访未央宫,探一探她,慰问一下她受伤的心灵。” 于是范灵枝只带着阿刀一人,独自去了未央宫。 这还是范灵枝第一次亲自拜访未央宫。 未央宫虽然不像华溪宫这般华丽,可也算是个仅次于华溪宫的好位置,整个宫殿装修别致,院子内还种着一小片芍药,姹紫嫣红的花苞,在日光下显得好看极了。 范灵枝饶有兴致得驻足观赏了许久,这才踏入了主殿内去。 而就在范灵枝踏入殿内的那一刻,整个未央宫内的人全都防备得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这让范灵枝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很是诧异道:“这是怎么了,大家为何都如此看我?” 她侧头看向阿刀:“难道本宫脸上有何不妥吗?” 阿刀很是恭敬,笑吟吟道:“娘娘天生丽质,并无不妥。” 范灵枝这才满意得收回眼,对站在正中央迎接自己的冯嬷嬷道:“本宫听说祁妃娘娘被圣上责罚,十分心伤,这才特意来看看她。” 她说话时的语气娇滴滴的,语气之中丝毫没有关心,反而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冯嬷嬷的脸色都变得难堪起来,冷硬道:“贵妃娘娘何苦亲自上门来对我家娘娘进行挖苦!我家娘娘身子不适,早已歇下了,还请娘娘回去吧!” 冯嬷嬷看着范灵枝,继续冷冷道:“还有,还请贵妃娘娘下次别再来未央宫了,这里可不欢迎你!” 范灵枝伤心道:“这便是未央宫对待贵妃该有的态度吗?本宫身为贵妃,竟要被你这奴才如此指着鼻子骂,可实在是让人心伤啊。” 她嘴巴上说得伤心,可一双眼睛却依旧充满了嘲笑和讥嘲,让冯嬷嬷觉得碍眼极了。 范灵枝继续道:“本宫本还想来亲自告诉祁妃,皇上为何会突然厌恶她的原因,可没想到未央宫竟如此不欢迎本宫,那本宫还是回了罢。” 第54章 嘲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冯嬷嬷还想再说什么,可就在此时,就听内殿内传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冯嬷嬷,让她进来。” 正是祁颜葵。 冯嬷嬷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到底没有说出口,而是重重得哼了一声,带着范灵枝朝着内殿走去了。 范灵枝入了内殿,一眼就看到祁颜葵正半躺在床上,脸色难看得可怕。 可见今日温惜昭果真是骂她骂得狠了,让她伤了元气,到了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范灵枝十分自然数得坐到了祁颜葵的床边,侧头细细得打量着她。 范灵枝低笑道:“妹妹还真是好看。” 祁颜葵面无表情道:“谢贵妃谬赞!” 范灵枝道:“你可知今日皇上为何会如此大动肝火,朝你发脾气?” 祁颜葵双眸紧紧得盯着她:“为何?” 范灵枝嘻嘻笑了起来:“自然是因为我。” 祁颜葵放在被子上的双手陡然捏紧,连指关节都发了白。她一字一句道:“你对皇上说了什么?” 范灵枝睁大了眼,无辜道:“我不过是和圣上说,是祁妃娘娘故意设计让兰才人和陆耕侍卫发生了那般关系,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就因为你对他们下了脏药。” 范灵枝道:“而你对他们下脏药的原因,便是不愿意看到范家同时出两个宠妃,害怕范家日后的势力会越来越大,因此碍了你祁妃的眼,对兰才人恨不得除之后快。” 祁颜葵气得浑身都剧烈颤抖了起来,她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竟猛得朝着范灵枝扑了过来,作势就要去掐范灵枝的脖颈。 她的指甲极长,抠入了范灵枝的肌肤里,稍微划破了表皮,引起一阵火辣辣的细微痛意。 范灵枝不躲避也不唤人,只任由她抠着,一边继续笑着道:“还真是好玩呀。你看,我不过是随意提了两句,皇上便信了,你看看,今日他可不就你甩脸色了吗?” 此言一出,祁颜葵突然就停下了动作,可一双眼睛却是逐渐变得绯红起来。 她声音竟像是带着一层绝望,嘶哑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污蔑于我?” 范灵枝面无表情道:“污蔑?本宫才没有污蔑你,本宫不过是想要一个真相罢了。” 范灵枝道:“本宫才刚和你说完兰才人和陆耕侍卫二人曾经青梅竹马,转头他们二人便出了事,难道此事当真和你没有关系?” 祁颜葵沉声道:“此事倘若真是我干的,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i范灵枝道:“小孩子才发毒誓,成年人,可不信这一套。” 祁颜葵道:“好,那你告诉我,到底如何,你才能相信此事不是我干的?” 范灵枝道:“很简单,你给你哥哥写封信,向他引荐陆耕入你哥哥麾下。——倘若陆耕当真入了军营,本宫便相信你。” 祁颜葵毫不犹豫点头:“好,我今日便写信。” 范灵枝依旧有些不相信:“当真?” 祁颜葵道:“贵妃若是信不过我,我现在就写。” 说罢,她微抬声音,唤了冯嬷嬷为她递来笔墨纸砚。 然后,祁颜葵果真当场便写起了推荐信来。 她的字迹十分清秀娟丽,果然字如其人。而等她写完之后,对着宣纸吹了吹,这便递给了范灵枝,让范灵枝过目。 范灵枝阅读完毕后,十分满意,终于对着祁颜葵露出了真切的笑脸:“如此,那我便等你消息。” 范灵枝:“出了这档事,兰才人便罢了,她如今出了宫去,日后总能再寻个好人家嫁了。可陆耕侍卫却不同,他堂堂七尺男儿,本是大内三品侍卫,前途不可限量,可如今却被贬为了平民,白白葬送了大好前程。” 说及此,她叹口气:“若是能将陆耕侍卫的前程解决了,此事倒也不算太过糟糕。” 祁颜葵依旧紧紧盯着她,继续逼问:“你若是满意了,是否可以还我一个清白?” 范灵枝将信纸折好,放入自己的袖中,一边道:“本宫自是有数。待陆耕侍卫入了你哥哥麾下的军营办事,本宫便去找皇上说明,说明此事乃是本宫误会了祁妃娘娘,让皇上收回成见。” 祁颜葵总算松了口气。 可松了口气后,她便忍不住悲从中来。 她今日去御书房给圣上送炖汤,那汤是她亲自熬煮了两个时辰的杜仲猪肚汤,可没想到皇上不过是才刚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就猛得将勺子甩到了地上。 说是这汤太烫嘴,烫坏了他,紧接着便是一阵狂风暴雨得怒火,直骂得祁颜葵整个人都发了懵。 她实在太过心痛,皇上具体骂了些什么,她都已经选择性遗忘,可其中一句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祁妃何不多学学灵贵妃,少惹是生非,更不要天天在朕面上走动,没的遭人厌烦。” 她祁颜葵,曾几何时竟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竟是如此遭皇上厌烦了吗?! 若是她不过来给皇上送羹汤,那她便真的连见到他的机会都少得可怜了。 他每日只知道往华溪宫跑,说是说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到未央宫来,可每次来,皆是不到一刻钟便要匆匆离开,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 曾经在边疆时,温惜昭曾说过,最喜欢喝她熬的汤。可如今不过才短短半年光景,他竟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如斯了。 她猛得别开眼去,不想让范灵枝发现自己的狼狈。 自然,范灵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懒得再在未央宫多逗留,只敷衍得对祁颜葵说了几句保重身体,便离开了。 等回到华溪宫后,范灵枝捏着手中的纸条,觉得欢喜极了。 算算日子,再过七日祁言卿便要回来了,她得在祁言卿重回大内侍卫统领的职位前,将陆耕这件事安排掉。 于是当日下午,范灵枝又带着阿刀出了华溪宫,二人一路左拐右绕,便一路摸索到了芙蓉宫去。 可谁知,就在她照例对着芙蓉宫的大门右下角踢了三脚后,迎接她的,竟是安嬷嬷手里捏着的两把明晃晃的菜刀,对着她劈头盖脸袭来! 第55章 旨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幸得范灵枝躲避及时,才堪堪躲过了她的攻击。 阿刀亦将范灵枝护在身后,凝声道:“安嬷嬷,你疯了不成,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之事?!” 安嬷嬷平日里虽看着刻薄,可对范灵枝却一直多有照顾,——可此时此刻,这老太婆竟睚眦欲裂、满是恨意得瞪着范灵枝,一双略显浑浊的小眼睛内满是恨意和痛色,仿佛毫无理智。 安嬷嬷怒声道:“老身为了灵贵妃您,可是一直鞍前马后勤勤恳恳得为您办事,可您呢?灵贵妃您竟然如此毁我儿子前程,竟让我儿被革职了,大好前程毁于一旦,您可真是好啊!” 范灵枝冷笑道:“你这老太婆为我卖命了这么多年,可我难道不曾给你丝毫好处吗?你可别忘了,当年陆耕之所以能顺利入职侍卫府,可是我搭桥牵的线。” 范灵枝继续道:“本宫今日来,便是想来解决陆耕的前程。可你既然这般态度,看来本宫根本就是多虑了。” 她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阿刀亦跟在她屁股后头走人。 而身后的安嬷嬷,连忙将手中的菜刀刷得扔到了地上,对范灵枝追了上去,虽脸上依旧带着悲色,可到底已经冷静了许多。 她千请万请,总算将范灵枝重新拉到了芙蓉宫里。 范灵枝这才缓缓拿出了由祁颜葵亲自写的举荐信,递给安嬷嬷,并吩咐安嬷嬷,将这举荐信转交给陆耕,让陆耕拿着这举荐信去寻祁言卿。 说及此,范灵枝继续强调:“记住,事成之后,便将这推举信一把火烧了,万万不可落下。” 安嬷嬷连连应是,又反复谢过了她,范灵枝这才走了。 等离开芙蓉宫后,阿刀低声对范灵枝道:“主子,奴才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范灵枝道:“你说便是。” 阿刀道:“这举荐信可是难得的好证据,若是利用得当,便可进一步让圣上误以为陆耕和兰才人当时发生的那场‘捉奸在床’,乃是祁妃娘娘安排的。所以祁妃娘娘‘事后’通过这封举荐信,弥补陆侍卫。” 阿刀有些无法理解:“主子为何愿意错过这等好机会?” 范灵枝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头顶天空。 太阳已经落山,一轮淡淡的明月逐渐开始悬挂在天空之中。星辰尚未明显,显得暗淡极了。 炎炎夏日,傍晚黄昏,闷热极了。一入这个封闭的皇宫,让人喘不过气。 范灵枝有些感慨,说道:“我为何要如此针对祁妃?之前不过是想利用她,让兰才人顺利出宫,如今她已经出宫了,我便没有必要再针对她了。” 说到底,祁妃也是个可怜人,明明她才应该是温惜昭的白月光,可谁知这白月光才当了没几天,就被范灵枝后来居上,占了上风。 到了如今,祁颜葵已是彻底泯然众人,在温惜昭眼中,这个祁妃怕是和什么宁昭仪清昭仪没什么不同。 范灵枝短暂得为祁颜葵心痛了两秒钟,就欢欢喜喜得继续朝着华溪宫而去,她还要回去做牛肉火锅吃。 如今陆耕的前程也已安排妥当,这件事算是彻底解决了。范灵枝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彻底消失,打算从今天开始就吃好喝好,继续努力做妖妃,顺便等着祁言卿回来内宫当值。 等到了第四日,安嬷嬷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陆耕被安排进了祁言卿的兵营之中,做了个千夫长。 安嬷嬷十分高兴,又连续几天给华溪宫送了范灵枝最喜欢吃的章氏烤鸭过来。 章氏烤鸭是京城外的一家名烤鸭店,烤出的烤鸭十分喷香,麻辣咸香,实乃一流。 既然安嬷嬷是孝敬的,范灵枝自是谢敬不敏,全都收了,于是这几日里整个华溪宫总是飘着一股子烤鸭的味道。 每日早晨,卫诗宁张清歌、还有关荷以及祁颜葵,还是会定时定点到华溪宫来请安。 不得不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每日早晨,这几个女人会因为范灵枝头上带着的一根红宝石簪而酸言酸语,也会因为卫诗宁父亲总是三天两头给后宫中的卫诗宁送吃送喝送银子而阴阳怪气。 每一个女孩子都有自己鲜活的性格,可这些鲜活的性格,却根本没人欣赏,每日顶多也就范灵枝欣赏欣赏。 深宫的女孩子真是太可怜了,不知再过几年之后,眼前这几位女孩的鲜活,还会存在吗? 怕是早已在日复一日的蹉跎之中,逐渐消失殆尽了吧。 如此一想,范灵枝便对眼前这几个女孩子生出了怜悯,心想她还是得对她们好一点,她是迟早要离开这里的,可她们却怕是要待一辈子的,何必和她们计较太多。 “灵贵妃,您可听到我说话了?”卫诗宁的声音传来,透着强烈的不满和怨气。 范灵枝堪堪回神看向她。 卫诗宁觉得很莫名其妙:“灵贵妃,您用打量乞丐的眼神看着臣妾做什么?” 范灵枝连忙抹了把脸,笑得满脸慈爱:“没有没有,是你看错了。” 卫诗宁依旧觉得不舒服极了,不满道:“臣妾不过是想多要些冰块罢了,天气越来越炎热,内务府每日只给摘星宫送三块冰块,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全都融了。” 卫诗宁越说越气,忍不住连声音都拉高了起来:“灵贵妃您的华溪宫倒是十二个时辰皆清清爽爽,如此舒适。可臣妾的摘星宫呢,又闷又热,别说是人了,便是阿猫阿狗都待不下去!” 更何况她自从选秀之后,就再也没有好好得看过皇上一眼,——当然了那次在华溪宫内被皇上批了一顿的那次不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还他娘的需要和被的妃嫔搞宫斗,她真的从未觉得日子如此难捱过。 她是整个大齐的贵女,天之骄女掌中珠,在她没有入宫之前,不知有多少男子来求娶她,可她都没有答应,便是想嫁给整个大齐最高贵的人。 可谁知入宫之后的生活竟是这样的,早知道还不如嫁给别人呢! 而就在卫诗宁越说越激动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太监呼声,说是来圣旨了。 第56章 后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正是刘公公来传圣旨来了。 殿内众人全都颤抖了,一个个全都跪了下来,等待接旨。 刘公公很快踏入殿内来,宣读圣旨,只是刘公公越念下去,殿内众人的脸色就越是不敢置信。 到了最后,刘公公笑眯眯得道:“灵贵妃,还不快开领旨谢恩。” 此话一出,才终于拉回了范灵枝的理智。 她‘啊’了一声,惶惶然道:“臣妾,接旨。” 刘公公将手中的圣旨递给她,她伸手接过,——手中圣旨明黄色,沉甸甸的,连带着范灵枝的心也变得沉甸甸的。 温惜昭真的将凤印交给她保管了,并且拥有和皇后同等的权利。 她怔怔得看着手中的圣旨,连刘公公何时走了都不曾发觉,而殿内的其他妃嫔,则亦是一个个都不敢置信得看着她,谁都没有率先说话,整个殿内安静得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刀突然从殿外进来,请安之后笑眯眯得问范灵枝,是否需要将皇上新赏的新疆蜜瓜呈上来。 这蜜瓜是一大早快马加鞭送到的,特别新鲜,上头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光是看着都让人垂涎欲滴。 殿内众人终于恍然回神。 范灵枝将圣旨交给阿刀,让阿刀放好,这才道:“呈上来。趁着妹妹们都在,让大家都尝一尝。” 阿刀点头应是,这才退下了。 从听到圣旨起,祁颜葵双手便紧紧捏起,再不曾放开,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尝试到‘心如刀绞’究竟是什么感觉。 长长的指甲早已经深深刻入了掌心之中,可她并未觉得疼痛,满脑子只剩下那句‘与皇后同等权利’,让她心痛地快要无法呼吸。 殿内众位妃嫔依旧久久无人说话,还是荷贵人率先站出一步,对着范灵枝柔柔笑道:“恭喜灵贵妃,喜得凤印。” 关荷自从入宫之后,便很少主动说话,她的性子内向沉静,每日来请安也是跟着众人一起,并未有什么突出。也不像卫诗宁和张清歌那样抱团,每日静静得来,静静得走,静静得过日子,总之相当没有存在感。 可此时此刻的微妙时刻,竟是她第一个站出来恭喜范灵枝。 她的双眸清澈,毫无杂念,可见她是真心。 范灵枝心底忍不住一暖,温声道:“多谢荷贵人,”又对着守在一旁的芸竹道,“给荷贵人赏对碧镯。” 关荷十分高兴,又谢了她,这才坐回到位置上。 卫诗宁和张清歌早已相互交换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眼神。 她们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范灵枝顶多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玩物罢了,竟然会被皇上封后?! 特别是卫诗宁,她真是气得肺都快炸了。——明明在入宫之前父亲还和她说,定会保证让她做上皇后,所以她才会如此放心得参加选秀入宫来,可如今竟变成了这般的结果,她岂不是这辈子都要被范灵枝压一头,再无出头之日吗?! 卫诗宁的脸色难看得堪比水泥墙,她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意,可终究徒劳,她干巴巴道:“臣妾、臣妾亦恭喜灵贵妃……恭喜……凤印……” 这短短一句话,她说得乱七八糟,磕磕巴巴,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贺词。 张清歌到底比卫诗宁沉得住气一些,她打断了卫诗宁的话,皱眉道:“宁昭仪今日早晨吃多了辣椒,此时都还没缓过劲儿来吗?” 一边也站出一步,对着范灵枝道了恭喜。 只是她的眉眼之中全是浓浓的讽刺,仿佛在嘲笑她一个祸国妖妃,竟也有命拿凤印? 范灵枝权当没看到,亦让芸竹拿了赏赐。 于是一时之间,剩下的妃嫔们全都对着范灵枝说了恭喜,另祝范灵枝早日登后,和皇上白头偕老。 最让范灵枝出乎意料的是祁颜葵,她还以为祁颜葵会发疯,可没想到她竟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可见祁颜葵如今的承受能力强了很多。 范灵枝对她们的祝福照搬全收,一边又留了姐妹们在宫内用膳,算是宴请,一席饭用罢,这才放这群莺莺燕燕回了。 卫诗宁和张清歌当场便径直去了祁颜葵的未央宫。 未央宫内,卫诗宁气得差点把未央宫内的茶杯都摔了,她怒得快要炸了:“凭什么?凭什么让那等货色拿凤印?你们就不觉得可怕吗?” 张清歌拧着眉头道:“可怕,可怕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问问皇上怕不怕。我看皇上非但不怕,还爱得很呢!怕是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了!” 卫诗宁又是沉沉一拍桌,模样有些歇斯底里了:“到底是凭什么啊!皇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可范灵枝!臭名昭著的范灵枝啊!齐易的大周被灭国,和范灵枝可逃不开干系,就这样一个不祥的妖女,皇上为何还要将她捧在手心里,竟然还想将她立后,皇上该不会是——被鬼迷心窍了?!”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祁颜葵,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她沉声道:“你们就不觉得诡异吗?” 卫诗宁和张清歌猛得抬头看向她。 祁颜葵眸光深深,幽幽道;“为何皇上在见到范灵枝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 她道:“你们可记得,当初皇上将范灵枝收入后宫时,满朝文武皆是反对,可他仍是一意孤行。” “后来又将范灵枝从昭仪抬到了妃,又从妃抬到了贵妃,几乎每一次,都是被文武百官强烈反对。” “到了如今,他竟起了要立范灵枝为后的心思,只怕这一次,众人也是无法阻止他。” 卫诗宁忍不住道:“那可如何是好?!” 祁颜葵道:“皇上乃是一届明君,治国平天下皆是贤能,可为何一遇到范灵枝,便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脑子如此混沌?” 卫诗宁被祁颜葵幽深的口吻,刺激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她忍不住颤声道:“祁妃您的意思是……?” 祁颜葵一字一句道:“范灵枝,怕是妖孽转世、狐媚附体。” 卫诗宁吓得把手里的茶盏掉在了地上。 第57章 惊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一股寒气瞬间就从卫诗宁的尾椎骨蹿了出来,迅速蔓延到全身。 她忍不住打颤道:“不、不会吧?难道范灵枝不是人,是是是……是狐狸精?!” 还别说,她现在一想到范灵枝那张过分艳色的脸,特别是那双大眼睛,还真有几分狐狸精的味道。 于是卫诗宁更怕了,吓得赶紧站起身来走到张清歌身边,紧紧挽住了张清歌的手。 祁颜葵道:“当初圣上于我还在边境之时,并非急色之人。他正直勇敢、铁骨铮铮、一身傲气,让人着迷。” 她柔柔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 当时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等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登上皇位之后,竟会对那臭名昭著的妖妃迷恋得如此走火入魔。 倘若她当时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她还不如趁早让人暗杀了范灵枝,也好过如现在这般让她这只祸害遗留千年! 祁颜葵的语气陡然变得肃杀,一双幽深的眼眸中满是隐忍的戾气。她道:“范灵枝,说她是妲己转世也不为过,这般妖孽,如今却要留在深宫之中兴风作浪,实在为天理难容!” 说到最后,她已是戾喝出声,可见今日这凤印的圣旨,对她的刺激有多大! 张清歌顺势附和道:“既然如此,那不知祁妃娘娘有何高见,该如何应对那狐狸精?” 她心底却是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祁妃今日受了大刺激,便想寻个由头除去范灵枝,她自然乐见其成。 祁颜葵道:“本宫尚在边疆时,曾无意中结识了一位苗疆巫师,她道行高深,能联上下,通古今,捉妖中蛊,亦是手到擒来。” 卫诗宁好奇极了:“当真能抓妖怪?” 她怔怔道:“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可是既有妖怪,那相对应的,不是也有神仙?” 祁颜葵道:“范灵枝到底是人是妖,届时我请那苗疆巫师入宫来看上一看,自然就清楚了。” 卫诗宁还在纠结于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妖怪神仙,可她正要说话,却被身旁的张清歌踩了一脚。 张清歌忙抢先道:“不知那巫师何时可入京?” 祁颜葵道:“再过半月便是夏种之际,司天监皆会请青云寺的方丈做法事祈福,求上苍保佑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一切太平。” 她微微眯起眼,说及此,话音戛然而止。 张清歌瞬间明白了,轻轻笑了起来:“如此,那一切便麻烦祁妃娘娘了。若是祁妃娘娘能就此抓了那狐媚,为国除害,您便是大齐的大功臣。” 她舔着笑脸说了几句恭维话,末了,又花式夸赞了祁颜葵,说论起皇后之位的最佳人选,自是该她祁颜葵排在第一,怎能轮到那妖物附体的范灵枝头上,巴拉巴拉说了好些,直说祁颜葵都忍不住露出了笑颜。她这才领着卫诗宁从未央宫退下了。 回到摘星宫后,卫诗宁很是生气:“你踩我做什么?” 张清歌恨铁不成钢道:“你是真笨还是假蠢,难道你就看不出来,祁妃这是打定了主意要除掉范灵枝吗?你管她到底是不是狐狸精?别说范灵枝不是狐狸精,就算她是仙女,是天上的神仙,也不关你我的事!祁颜葵母家权势滔天,兵权在握,你我还是别与祁颜葵纠结太多,尽管附和她便是了。” 张清歌道:“横竖是她和范灵枝龙虎相斗,你我只要作壁上观便是!” 卫诗宁被张清歌骂了蠢,很是不服气,她道:“祁妃的母家权势滔天,可我卫家也不差。若是真论起当皇后的人选,我卫诗宁难道不能与她相争吗?” 张清歌轻蔑一笑:“当初皇上在边疆起义,可是祁家一手扶持,才让他如虎添翼、一路北上攻入北直隶的。怎么当初辅佐圣上的不是你们卫家?” 卫诗宁涨红了脸,一双眼睛不服气得瞪着张清歌,可到底没有再说蠢话。 张清歌其实根本就不想再带着卫诗宁了,可偏偏她总是三天两头来找她,甚至上次还在未央宫内,直接和祁妃说她和自己已经义结金兰、姐妹相称,——她那张贱嘴说得太快,快到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连打断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整个皇宫似乎都默认了她张清歌和卫诗宁姐妹情深。于是她俩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简直让她无语至极! 张清歌现在真是看到卫诗宁都头疼了,她也懒得再和她多说什么,转身就出了她的摘星宫,她需要回自己的寝宫好好休息,压压惊。 · 入夜,华溪宫。 华溪宫内灯火通明,炎炎夏日,可殿内却丝毫没有一丝炎热,反而十分清爽舒适。 内务府给华溪宫提供了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冰块,便是为了给盛宠的灵贵妃良好的生活品质,哪怕是夏日也不能让贵妃留一滴香汗,万万不能委屈了她! 皇宫便是如此,整个后宫的奴才们各个都是极端的势利眼,谁受了皇上的宠爱,谁便是后宫的主人,谁便能享受一切皇权带来的红利。 而不受宠的宫妃,日子则十分难捱,甚至有些过得比大太监还不如。 卫诗宁从未承宠,内务府便每日只给她两块冰块,就这还是她用她父亲送来的大笔银子砸出来的。 范灵枝正在院子里烧烤,烤肉喷香,飘香十里。 等手上烤着的这批牛肉串串熟透后,她便分发给了下头的奴才,又吩咐阿刀给刘公公送一些去,毕竟这段时日许多事多亏了刘公公点拨,才让她如此顺风顺水。 只是还没等范灵枝吃完手中的蒜蓉烤茄子,就听宫人来报,说是皇上来了。 范灵枝觉得扫兴极了,恹恹然得命人撤了烧烤架子,一边微微整理仪容,对着走入院来的温惜昭迎了上去,脸上适时浮现出了一个假惺惺的笑意:“皇上来了。” 温惜昭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眉眼冷凝,浑身散发着压迫感十足的气场。 范灵枝命奴才们都退下,自己则陪着温惜昭入了寝殿,又亲自给他沏了杯茶。 第58章 疯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看着她时的脸色总算好了许多,温声道:“又在吃烧烤了?你还真是与众不同,总会做些朕从未见过的吃食玩意儿。” 范灵枝却不理他的话茬,似笑非笑道:“被参了?” 温惜昭的脸色瞬间更臭了:“别提那帮狗官!” 范灵枝道:“狗官?皇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您还需我来教吗?” 范灵枝皱眉道:“您如此突然得将凤印赐给我保管,文武百官收到消息后,自是各有各的不服气。” 她静静得看着他:“我是前朝妖妃,声名狼藉,泥泞不堪,您若执意一意孤行要将凤印赐给我,甚至日后想要立我为后,别说是文武百官,便是大齐的百姓,也是一万个不愿意。” 范灵枝:“还不如皇上您收回成命,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酿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啊!” 温惜昭注视着范灵枝,随即冷嗤了一声。 他眯眼道:“上诉的奏折中,一大半是祁家的势力,剩下的则是来自左相卫禄。” 他的声音逐渐阴森:“他们两人打的什么主意,我会不知吗?” 温惜昭:“祁陈山想让朕立祁妃为后,最好再和祁妃生几个小皇子,再让祁家之后成为太子,接手江山,如此,祁家便是真正的外戚专权、一家独大; “至于卫禄,此人更是玩弄权势的老手,一心想扶持他的女儿当皇后,如此他便可从左相更进一步,做着国丈的春秋大梦。” 温惜昭又看向范灵枝,似笑非笑:“他们那些满心操纵权术的女儿,又哪里比得上你的坦坦荡荡。” 温惜昭伸出手,抚摸过范灵枝的脸颊:“我说得可对?” 范灵枝拧着眉头躲避开温惜昭的抚摸,她面无表情道:“我倒是无所谓,横竖我的使命是辅佐你统一天下。只希望到时皇上您利用完了我,能干脆利落得赐我一死,我也算得到了解脱。” 温惜昭笑得温柔:“好,届时朕定赐你痛苦一死,绝不挽留你。” 范灵枝:“我可真是谢谢您祖宗。” 天气炎热,因此范灵枝也穿得极其清凉,只穿了件简单的紫纱抹胸裙,露出了白花花的锁骨和隐隐约约的胸前春光,引人遐思。 温惜昭视线忍不住从她脖颈处往下划去,然后,眸光越来越深。 范灵枝此时正转过身去取放在小榻上的蜜瓜果盘,可陡然间,她的身体就被温惜昭猛得抱了个满怀。 他身上的气息灼热无比,他紧紧得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她和他的身体靠得极近,近到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温度的变化,炙热无比。 温惜昭在她耳边低声道:“朕已很久没有碰女人。” 范灵枝心底不受控制得猛得一颤,她声音僵硬道:“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何不寻个喜欢的,好好待她?” 温惜昭声音逐渐暗哑:“一群庸脂俗粉罢了。” 范灵枝道:“皇上的意思,臣妾就不是庸脂俗粉了?” 温惜昭眉眼沉沉:“你是妖孽。” 范灵枝低低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在温惜昭听来,显得相当刺耳。 他突然就生出了烦躁之心,他的声音带上了不可名状的躁意和杀气:“你当真喜欢上了祁言卿,所以才会如此厌恶朕的触碰?” 范灵枝忍不住急切道:“好端端的,说祁言卿做什么?” 温惜昭道:“你急了,范灵枝。“ 范灵枝道:“并没有,是您的幻觉。” 范灵枝正待努力挣扎开温惜昭的怀抱,可陡然间,系统竟在她耳边发出了警告:“宿主,不准拒绝他。” 陡然出现的电子音,让范灵枝差点吓尿,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抖,仿佛受到了强烈惊吓一般。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系统说话! ——所以原来这个破系统是会说话的?!他娘的!这该死的狗逼系统竟然装聋作哑这么多年,还真是卧薪尝胆啊! 系统的电子音继续传来:“下一个任务:成为温惜昭的妖后,请宿主努力刷主线任务!” 系统:“作为奖励,宿主每和温惜昭发生亲密关系,都能得到相对应的帝王值奖励。” 系统:“这一次,宿主亦不能拒绝温惜昭,否则,以无视任务处理。” 无视任务的下场,就是身体深处元神被割裂的极致痛苦。 那种滋味,范灵枝只尝过一次,然后,此生都不会忘记。 痛彻骨髓、比之粉身碎骨,还要难熬。 “范灵枝?!”许是范灵枝突然的发愣让温惜昭错愕,他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范灵枝猛得回过神来,她看到温惜昭正满脸担忧得看着自己。 她怔了两秒,然后突然之间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下一秒,她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忍不住嚎啕大哭! 一边说还一边语气含糊不清得骂着一些温惜昭听不懂的话。 “狗逼系统你是我爸爸?非要如此折磨我吗?!他娘的老娘不干了!” “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让老娘穿到这个鬼地方!你倒是放老娘回去啊!” “……” 范灵枝像是疯了似的一边大哭一边破口大骂,让温惜昭整个愣住了。 她坐在地上足足大骂了一刻钟时辰,然后她变脸似的伸手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身来,十分镇定得给自己倒了杯茶。 温惜昭:“贵妃?” 范灵枝:“润润喉。” 温惜昭:“……” 范灵枝一口气喝了两杯茶,然后突然又转向了温惜昭,用一种十分可怕的眼神看着他。 温惜昭忍不住后退一步:“贵妃可是身体不适?” 范灵枝突然对着他咬牙切齿的咧嘴一笑,然后伸手解衣衫,一边对着温惜昭抛媚眼:“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来吧皇上,让咱们运动起来!” 她此时的模样有点可怕。 温惜昭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可范灵枝竟追了两步。 温惜昭连忙一个转身,朝着门口处快速疾走了出去,瞬间就消失在了华溪宫。 范灵枝面无表情:“是他不要,不是我不给。” 系统:“……” 第59章 问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走了,范灵枝终于可以关门放狗。 范灵枝恶狠狠盯着眼前系统,咬牙道:“你会说话?你是不是疯了,跟了我三年竟然现在才开始说话?” 系统:“……” 系统:“你也没主动跟我说话啊。” 范灵枝:“行,很好,我就想问问你,后面的主线剧情是什么?” 系统:“以魏国大皇子为切入点,先灭魏;再以燕国皇后为切入点,继而灭燕,两国相继灭后,让温惜昭杀了你,完成大结局。” 范灵枝眯起眼来:“大结局?” 系统:“大结局后,你自会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范灵枝:“……行。” 系统:“眼下任务:成为妖后,引发众怒,魏燕二国亦会派人笼络你,你加之反利用,助温惜昭一臂之力。” 范灵枝无力得点点头,可还是心有不甘得问了一句:“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 系统:“你命好。” 范灵枝:“……” 日! 这日晚上,范灵枝的脸色很是难看,让芸竹伺候她洗澡时都连大气都不敢出。毕竟皇上来华溪宫后很快就匆匆走了,这还是范灵枝入宫后的头一回。 芸竹忍不住安慰道:“皇上许是有急事,才会如此匆匆离开。贵妃可万万别往心里去。” 范灵枝懒得理她,继续闭目养神,空气一度十分安静。 等范灵枝躺在床上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你说的主线似乎十分凶险,难道我就没有什么金手指吗?” 系统:“有啊。” 范灵枝:“你他妈逗我?有金手指你也不说?你让我过去这三年情何以堪?” 系统:“你也没问。” 范灵枝气得差点脑溢血。 系统:“你的金手指是,自带迷倒众生buff。” 范灵枝:“……果然很金。” 范灵枝抹了把脸:“保命的有没有?” 系统:“没有。” 范灵枝:“送我一个。” 系统沉默了很久。 范灵枝不甘心:“必须送我一个,后宫险恶,主线艰难,没有保命金手指,混不下去。” 系统:“……你想要什么金手指?” 范灵枝想了想:“自动识别坏人。” 系统:“你有点强人所难。” 范灵枝:“你不是人,别装了。” 系统:“行吧,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拿东西前来交换。” 范灵枝:“说。” 系统:“不准和祁言卿谈恋爱。” 范灵枝猛得从床上坐起身来:“我才不和祁言卿谈恋爱,我只打算和他偷情!” 范灵枝睚眦欲裂:“祁言卿是我的白月光副线,你若是出手截断,我就死给你看!” 系统:“……” 他不再说话,范灵枝就权当它是答应了。 这才安了心,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范灵枝早起接受众位妃嫔的早安礼后,惊讶得发现后宫这十几个宫妃,竟然有那么一两个漂亮的少女,变了颜色。 比如坐在最首位的祁颜葵,祁颜葵浑身弥漫着一层诡异的、淡淡的橙光。 可坐在角落里的一位毫不起眼的小才人,浑身竟是弥漫着一层深深的、十分血腥的深红色之光。 不用说也该明白,颜色越深,杀气越重。 所以这位小才人……是打算一刀砍死自己吗? 祁颜葵发着橙光,她并不觉得意外,可这小才人可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范灵枝觉得好玩极了,忍不住轻轻笑了出声。 众人对范灵枝请安结束后,又到了一天一次的姐妹情深时间。 昨日范灵枝被赐凤印之后,所有人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前头的朝堂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想必今日皇上上早朝时,更该是焦头烂额无比。 讲真,在座的各位除了范灵枝和根本不关心外事的关荷之外,剩下的妃子们谁都不信范灵枝能握牢这枚凤印,更不信她真的能当上皇后。 封后这件事,利益纠葛太深,并非可以任由皇帝自己胡来。 至少,还得问过那文武百官答不答应。 所以此时众位妃嫔面对着范灵枝时,心中皆有自己的小九九,一个个都是口蜜腹剑的一把子好手。 范灵枝则很享受大家的阳奉阴违,特别是祁妃和卫诗宁,明明眼底有恨意,可嘴角却不得不对她露出虚伪的笑意,真是太有趣了。 为了犒劳众位姐妹对她的两面三刀,范灵枝非常豪气得唤来芸竹:“昨日圣上新赐了几只螺子黛到华溪宫,不知众位姐妹可有谁想要啊?” 螺子黛,御用之物,物以稀为贵,十分昂贵。 便是贵女祁颜葵卫诗宁之流,一整年能得到一两颗都已是幸事,还得看宫内愿不愿将螺子黛赏赐下来。 如今范灵枝受宠,狗仗人势的内务府便将螺子黛全都送入了华溪宫,就如那些堆成山的冰块一样。 卫诗宁心内又泛起了汹涌的妒意,一边又瞥了眼华溪宫角落里堆成小山般高的冰块。 而她的摘星宫却炎热得就像是火炉,哪怕她去内务府又送了许多银子,也没法从他们手中多抠出一块冰块来,让她恨得不行。 该死的范灵枝,她定要想办法让她落下神坛,成为脚底泥! 于是在这一瞬间,范灵枝十分诧异得发现卫诗宁的身体短暂得冒出了一丝丝的白光。 白光,威胁指数很低。估计是在心里咒骂自己。 这属实是给范灵枝整乐了,她轻飘飘的:“宁昭仪可需要螺子黛啊?” 范灵枝的突然点名吓了卫诗宁好大一跳,仿佛像是被范灵枝发现了自己在腹诽她一般,让她心虚不已。 她慌忙露出一个笑脸:“哪个女子不想拥有螺子黛呢。毕竟螺子黛如此珍贵……” 范灵枝捂嘴笑:“也是,又不是谁都像本宫这般幸运,库房内的螺子黛,都快堆成山高了,真是烦恼啊。” 卫诗宁:“……” 好一把凡尔赛,日! 范灵枝又问祁颜葵:“祁妃可想要啊?” 祁颜葵淡淡的:“臣妾不感兴趣。” 范灵枝:“关荷呢?” 关荷:“臣妾亦不感兴趣。” “哦?”范灵枝微微眯眼,状似不经意道,“那明欢呢?明欢可想要?” 坐在角落里整个人散发着血红色幽光的明欢小才人陡然回神,增大着双眼诚惶诚恐道:“臣妾、臣妾自是想要!” 第60章 骗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明欢长得清新可人,光看外表,是个娇滴滴的软糯小姑娘没错。 范灵枝道:“想要的待会儿留下,跟着我去库房拿螺子黛。” 此话一出,卫诗宁十分庆幸,等不要螺子黛的妃子们离开后,剩下的还剩五个妃子。 范灵枝带着她们,亲自去了华溪宫的库房。 库房之内,藏了满屋子的奇珍异宝。前朝的古董字画都已算不得什么,就连夜明珠都有三四颗,硕大大得横亘在货架上,让人忍不住瞪大了眼。 卫诗宁的酸意又涌上来了,可一想到即将到手的螺子黛,她还是硬生生忍耐了下来。 而范灵枝走在最前头,几位妃嫔跟在后头,盛放螺子黛的货架高处盛放着的,乃是易碎的水晶杯。 水晶杯晶莹剔透,十分漂亮,哪怕库房内光线并不清晰,却依旧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范灵枝拿出了几颗螺子黛,让妃子们选择,几个美女子纷纷埋头挑选,可就在此时,也不知是谁碰到了一旁的货架,引得货架上的水晶杯竟是直直得朝着范灵枝摔了下来! 这变故发生得极快,而不等范灵枝反应过来,突然之间便有一道身影直直得冲着范灵枝冲了过来,硬是推开了范灵枝,然后只听‘噼啪’一声脆响,那水晶杯竟全都砸在了明欢的身上。 明欢的小脑袋瓜子全都是血,连带着那张漂亮脆生的脸,都被划出了好几道细痕。细痕不断弥漫出淡淡的血迹,看上去十分可怖。 所有妃子全都怔住了,直到明欢急切又稍带颤抖的声音传来:“贵妃可有受伤?只要贵妃没事,臣妾如何都值得。” 卫诗宁张清歌等人纷纷对明欢的舍己为人精神进行了热烈的赞扬,特别是卫诗宁,当即十分感动得说道:“你他娘的真舍得付出,倒是衬托得我们几个像不知道感恩的蠢货。” 范灵枝也十分感动:“本宫不曾受伤,就是有点心疼本宫的水晶杯。” 然后众人纷纷撤离了库房,范灵枝又让芸竹去请太医给明欢诊治。因为明欢住的殿子十分偏远,所以范灵枝十分贴心得将她留在了华溪宫,让她暂住偏殿,以方便太医为她诊治。 接下去几日,明欢皆时刻陪着范灵枝,十分贴心。 范灵枝饿了她就亲自下厨为她做菜; 范灵枝困了她便为她递枕头; 范灵枝伤心了她便在一旁轻声细语安慰。 好一只深宫舔狗,舔得范灵枝感动之极。 此时此刻,范灵枝和明欢二人独坐在解风亭,观赏眼前这片枯燥无聊的风景。 范灵枝悲伤道:“皇上昨夜来了,让我好不感伤。” 明欢柔声道:“皇上来了明明是好事,您为何要伤心?” 范灵枝道:“皇上说,文武百官齐跪堂前,求他收回成命,不可封我为后。” 明欢急切道:“那,皇上如何说?” 范灵枝道:“皇上说,哪怕众位爱卿皆致仕,他也要立我为后,与我厮守一生。” 明欢道:“皇上对贵妃,真是用情至深,让人羡艳。” 范灵枝含泪道:“你看这湖内的鱼,如此自由自在,才是真正得让人羡艳。不像本宫,只能困在深宫一隅,出不去,逃不开,无法解脱,一困就是一生,哪怕本宫和皇上相爱,也没有办法做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范灵枝伸手抹了把眼角的伤心泪,继续凄楚道:“本宫活得还比不上这几条鱼儿,本宫才是真正的可怜人儿,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长出纠缠的曲线……” 范灵枝趴在亭子上,声音凄凄凉凉,似乎真的很伤感。 明欢站在她身后,一眼不眨得盯着她,嘴中依旧柔柔道:“可是这几条鱼儿,也是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的小池子内,亦没有自由可言。娘娘怎会比不过它们呢?” 范灵枝道:“这池子深不可测,直通到京城门外的护城河,鱼儿们不过是习惯了此处的这方天地,才一直不曾离开。” 范灵枝:“鱼儿们尚且能说走就走,可我却注定只能永远困在这,享受着爱情的折磨。啊,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明欢有些诧异:“这池子如此小巧,竟连着城外的护城河,——那岂不是深不见底?” 范灵枝点头:“这池子就没有底。” 明欢低声道:“那……娘娘可会鳧水?娘娘若是会鳧水,便可通过这小池子,直游到外头去。” 明欢:“那也算是逃离了这凄清的后宫,从此隐姓埋名,过上一生,也算幸事。” 范灵枝道:“可我不会鳧水,别说是鳧水,本宫便是稍微一碰水,都害怕得紧。” 明欢微微垂首,额头的刘海堪堪遮盖了她的双眸,让人根本看不真切她的神情。 然后,明欢嘴角陡然上浮出一个阴诡的笑意,她猛得靠近范灵枝,然后对着她用力一推—— 当是时范灵枝只觉得一股格外可怕的大力从背后袭来,竟是让她整个人都朝着亭子外的这口小池子掉落了进去! 范灵枝落入这小池之时,引起‘噗通’巨响,然后,飞溅出了大片水花。 明欢在池子内大喊:“不好了,不好了,灵贵妃失足——” 可她的声音,很快戛然而止。 因为掉落在深不可测的小池子的范灵枝,此时正浮在水面上,正似笑非笑得看着她。 明欢:“?” 范灵枝从池子里站了起来。 这池子内的水位,才堪堪弥漫过范灵枝的胸膛。 明欢:“……” 明欢阴森道:“你骗我?” 范灵枝笑眯眯:“是啊,我骗你的。这观景池当初是我亲自设计的,为了防止有人想害我,所以池子的深度可是特意按照我的身高来挖的。” 范灵枝笑得得意极了:“怎么样,满意吗?” 明欢咬牙:“好一个祸国妖妃!” 紧接着,她再不伪装,竟是一个飞跃,对着范灵枝飞身而来! 而亦是与此同时,突然有道熟悉的修长身影从暗处飞蹿了出来,不过堪堪几个回合,便将明欢制服。 是祁言卿回来了。 第61章 谈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言卿将明欢全面碾压,干趴在地上。又将范灵枝从河里捞了出来。 范灵枝湿了身,还挺诱惑,身体曲线一览无余。 祁言卿红了脸颊慌忙别开眼,一边让下人赶紧的带贵妃去更衣。 范灵枝换了衣衫后,又重新回解风亭寻祁言卿,毕竟侍卫可不能随意入宫妃的院子,只有在御花园才能说上几句。 此时此刻,祁言卿堂堂八尺男儿,已将明欢娇滴滴的小姑娘踩在了脚底,从视觉上来看,其实相当震撼。 范灵枝忍不住道:“轻点儿,疼。” 祁言卿凝眉:“贵妃打算如何处置她?” 范灵枝很是同情:“她不过是犯了每个杀手都会犯的错误,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于是范灵枝让祁言卿站在一旁,她则亲手将明欢绑住了双手,然后让阿刀把她压下去软禁在华溪宫,不得虐待她,放两条蜈蚣和蟾蜍给她做伴,毁掉她的脸、以惩小戒便是。 等阿刀押着明欢退下后,祁言卿和范灵枝站在解风亭内,相顾对望,深情凝视,久久无言。 范灵枝柔声道:“近日可还好?” 祁言卿依旧眉眼清俊,温温润润得看着她:“近日尚可,只是舍妹娇蛮,给你惹了不少麻烦,还请贵妃海涵。” 范灵枝道:“无妨,我其实很喜欢祁妃,为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祁言卿笑了起来,眼底似有星星闪烁:“那贵妃呢,近日可好,皇上盛宠,您应是欢喜的。” 范灵枝淡淡一笑,可眼中却无喜色:“是啊,皇上盛宠,如今我愈上风口浪尖,实在可怜。” 祁言卿心下一沉,可到了嘴边的话终究十转八绕,又吞回到了肚子里,只道:“贵妃辛苦。” 范灵枝又笑了起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何必想那些伤心事,还是说些高兴的,祁将军终于回来了,才是真正值得祝贺的事。” 祁言卿道:“贵妃不管何事需要祁某帮忙,祁某力所能及,在所不辞。” 范灵枝弯着眼睛看着他,笑眯眯得点了点头。 两月不见,他的脸颊晒黑了些,倒是冲淡了几分书卷气,多了两分男子气概。 范灵枝一眼不眨得看着他,只觉得心底某处缺失的角落,逐渐逐渐得填满了。 她突然道:“将军,皇上已和我说了你与他的交换条件。” 范灵枝:“将军当真确定要这样做?您可曾想过老将军和夫人知道后会如何伤心?” 祁言卿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却依旧维持笑意:“届时我自会替家父家母去说。” 范灵枝轻轻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十足轻蔑。 她道:“所以保全我名声的代价是,你需替他征战天下?” 祁言卿眉头一皱:“你——” 范灵枝道:“是啊,皇上并没有与我说实话,我问了几次,他皆顾左右而言他。” 范灵枝:“果然还是心善的将军,更容易突破呢。” 祁言卿:“……” 范灵枝:“若是他想统一天下,第一个目标……让我来猜猜,若是我没有猜错,第一个目标,应该是魏国?” “魏国的大皇子素来有战神之称,有大皇子在,整个魏国便算是有了主心骨。”范灵枝眸光尖锐得看着祁言卿,“又或者,皇上给您的第一个条件是,杀了魏国大皇子?” 祁言卿怔怔得看着范灵枝,双眼中满盛不敢置信。 范灵枝真的太聪明了,是他从未料到的聪明。 祁言卿道:“你……你如何得知?” 范灵枝看着远方:“我开始了解温惜昭了,也开始了解你。” 她道:“他道貌岸然不择手段,你温柔心软为人正直。” “祁言卿,”她又侧头看向他,“若是我一开始就遇到你,若是我从不曾入宫,该有多好啊。” 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他,可又像是在看更远的地方。像是盛载着淡淡的哀愁。 让祁言卿心底忍不住抽抽一疼。 祁言卿道:“来日方长,我可等你。” 范灵枝道:“若是等不到呢?” 祁言卿道:“那便等不到。” 他认真得看着她:“那又如何。” 范灵枝道:“将军一言九鼎、一诺千金,灵枝定会努力活下去。” 迎面隐约有一丝夏日凉风袭来,吹散满亭炎热。仿佛也在为死气沉沉的日子注入了一丝动人的鲜活。 二人站在解风亭内断断续续说着话,可远处假山下,温惜昭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男才女貌、竟显得出奇得搭配。 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脸色逐渐阴沉。 他看着范灵枝和祁言卿说话时的脸色,是面对自己时从未出现过的俏皮色。 她对着祁言卿时露出的笑意,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欢欣和愉悦。 就连她偶尔皱眉的样子,都透着说不清的娇憨。 温惜昭鄙夷不已,心道这范灵枝还真是本性难改,如此放浪形骸! 他冷笑道:“不愧是妖妃,勾三搭四才是她的真面目。” 身后的刘公公看着温惜昭紧捏着的手,吓得大气不敢出。 他的手紧捏着假山石,好大一块石头,竟然被他生生掰了下来。 皇上果然好内功! 温惜昭侧头对着刘公公道:“朕才不会为了这种人生气。” 刘公公瞥了眼温惜昭手中的石头块,好家伙,竟然被他硬生生揉捏成了一大团的碎石。 皇上果然好内功! 温惜昭笑道:“朕巴不得她和祁言卿多亲近亲近,朕就可以更好得控制住祁言卿。” 刘公公又瞥了眼温惜昭手中的一拳头碎石,好家伙,竟然又被他硬生生揉捏成了一团粉末,不断从皇上的手指缝中滑下,成了指间沙。 皇上果然好内功! 温惜昭阴测测道:“刘公公,你用这种打量变态的目光看着朕做什么?” 刘公公瞬间滑跪在地:“奴才不是,奴才没有,皇上您可折煞奴才了!” 温惜昭再不看他,转身大步朝着解风亭走去。 此时祁言卿已经离开,只剩下范灵枝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望着远方,伤春悲秋。 温惜昭大步走到他身边,脸色阴鸷,神情逐渐变态。 范灵枝露出了假惺惺的笑意:“皇上来了,真是巧了。” 温惜昭眸光阴森得紧紧盯着她,并不接话。 范灵枝:“皇上为何如此看我?” 温惜昭逐渐变态:“因为,朕想和谐你。” 第62章 考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果然很变态,竟然当场拉着范灵枝,就去了假山后头的一个隐秘的小山洞。 三两下就扒光了范灵枝的衣裳。 范灵枝气得怒火中烧,努力阻止他的动作一边咬牙道:“温惜昭你发什么狗疯呢?” 温惜昭却像是走火入魔一般用力控制住她的双手,然后猝不及防、太过突然、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温惜昭真的像是发了狂犬病,牢牢禁锢住范灵枝,甚至于偶尔还能听到外头走过宫人的交谈声。 吓得范灵枝脸色憋得潮红,紧紧捂住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原来温惜昭喜欢玩野的,他紧紧咬着范灵枝的耳朵,喘着粗气道:“叫出来。” 范灵枝:“?” 由于用力过猛,所以范灵枝一头飘逸的长发和粗糙的假山产生了很久的摩擦,以至于静电作用下而让她的长发变成了爆炸头。 她娇软的肌肤也被粗糙的假山划伤,让她稍稍一动就疼得快要晕倒。 等范灵枝顶着鸡窝头从假山后钻出来时,天色竟然已经从黄昏变成了深夜。 月亮在头顶散发着浓郁的光芒,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仿佛在嘲笑范灵枝被人上了。 范灵枝恶狠狠得对着头顶夜色竖了个中指,一边一瘸一拐得朝着华溪宫走去。当然一路上也要尽量规避路过的宫人,免得被他们编排出什么流言蜚语。 等范灵枝离开须臾,温惜昭也对着范灵枝的方向跟了上去。 温惜昭神清气爽,非常享受,甚至连范灵枝和祁言卿说了那么久的话,他都不生气了。 自然,这么一场必是不够的,他打算去和范灵枝好好谈谈,为了弥补他的精神损失,怎么的也得再来十场八场才行。 温惜昭又想起方才范灵枝娇媚欢愉的模样,忍不住又心下泛软、某处泛硬。 真刀真枪的干,果然就是比做梦要爽利。 迎面走来的宫人看到年轻帝王冷着脸面走在路上,可谁能猜到他心里在想的是什么下流荤话。 范灵枝前脚入了华溪宫,温惜昭后脚也踏了进去。 温惜昭进入寝殿时,范灵枝正在沐浴。 范灵枝听到脚步声,只当是芸竹,有气无力道:“快来替我按按背,被一只疯狗拱了这么久,可疼死我了。” 范灵枝坐在浴桶内,背对着屏风,很快的,她就感到一双稍显粗糙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肩膀。 吓得范灵枝连忙侧头看去,便见温惜昭正舔着个逼脸笑眯眯得站在她身后。 范灵枝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温惜昭?” 温惜昭十分没皮没脸得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裳,也入了范灵枝的浴桶,沉声道:“朕也要沐浴。” 范灵枝:“?那我走?” 温惜昭:“你当然不能走。” 范灵枝深呼吸,否则她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破口大骂,伤了自己与系统之间的和气。 范灵枝努力逼自己露出一个笑意:“臣妾身子匮乏,实在无法再承受皇恩,不如你我定个甜蜜的约定,皇上您看如何?” 温惜昭微微皱眉:“什么约定?” 范灵枝道:“在臣妾的家乡,相爱的男女之间,必须进行一个爱的考试,考试过了,才能进行下一步。” 范灵枝伸出手指比了比:“就是那种,你懂的。” 温惜昭微微来了兴致:“考试?类似科举?” 范灵枝:“有点像,但也不尽然。” 温惜昭:“说。” 范灵枝:“臣妾给皇上出的第一题,皇上听好。” 温惜昭拧起了眉头,洗耳恭听。 范灵枝:“有若干只鸡和兔子在一个笼子里,他们一共有八十八个头,二百四十四只脚,那么问题来了。” “鸡和兔各有几只?” 温惜昭的脑袋上冒出了无数问号。 范灵枝道:“您解开这道题,臣妾便和您嗯嗯哒。” 温惜昭:“你他妈在逗我?” 范灵枝道:“您是皇上,谁敢逗您呢?不过是真心实意得想考验皇上对臣妾的爱情指数罢了。” 温惜昭冷笑:“你这是在为难朕。” 范灵枝道:“这在臣妾的家乡,可是最简单的鸡兔同笼应用题。” 说及此,她猛得仙女落泪:“所以,皇上对臣妾,果然只是随意玩弄对吗?” 范灵枝双眸蓄满了水汽:“果然啊,早该知道泡沫,一触就破,就像已伤的心,不胜折磨……全都是泡沫——” 温惜昭粗暴打断了她:“好好的,唱什么?真他娘的难听。” 范灵枝不说话了,只是用一种楚楚可怜的受伤眼神看着他。 温惜昭烦的不行:“解出来了就让睡?” 范灵枝点头,弱弱地:“嗯嗯。” 温惜昭随意得在范灵枝的澡盆里搓了搓,就起身,重新穿戴整齐走了。 只是离去前,范灵枝道:“皇上加油,臣妾等着您。” 温惜昭的背影莫名得带上了一丝沉重。 好不容易哄走了温惜昭,范灵枝总算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澡盆里,一边继续恶狠狠骂温惜昭。 骂得口渴了,范灵枝才身心疲惫得从澡盆里钻出来,躺在床上,瞬间秒睡。 只是她竟然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她竟然梦到自己穿着仙子的衣服,在一个到处都仙气飘飘的地方,然后在跪舔温惜昭,就是为了让温惜昭多看她一眼。 这个梦实在太诡异了,甚至还有点真实,以至于让醒来后的范灵枝越想越冷汗直冒,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看多了仙侠话本,竟然做了如此奇葩的梦境。 她连忙吃了一大堆的早饭压压惊,然后很快就就把这个梦忘在了脑后。 昨日明欢刺杀她的消息被她封锁,所以后宫内根本无人知道明欢已被她软禁。 今日众位妃嫔来给范灵枝请安之后,便相继离开。而范灵枝则让阿刀去将明欢押上来,她要亲自审问。 很快的,明欢被带到。 她浑身满是污泥,脸上也破了相,显得非常狼狈。 范灵枝十分满意:“就是要这样,小惩便是了,本宫向来心慈手软,从不使用酷刑,要用温柔的手段去打动罪犯。” 范灵枝瞥向一旁的阿刀:“可记住了?” 阿刀连连点头:“是,奴才记住了,奴才一定学以致用。” 第63章 见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对阿刀非常欣慰,然后继续将注意力扫向明欢。 范灵枝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父亲乃是太常寺博士明大洪,从七品,你乃是明大洪的长女,从小到大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去隔壁的太常寺王大人家偷鸟蛋,因为被王大人当场抓了个正着而挨了批评,从此你发誓再不爬树。” 范灵枝注视着明欢,十分疑惑:“五个月前你去郊外青云寺上香,不知怎的马车冲入了粪坑翻了车,等下属们手忙脚乱将你从粪坑捞出来后,你就鲜少出门。” 范灵枝似笑非笑:“怎么掉了趟粪坑,你竟起了暗杀本宫的主意了?难道是本宫让你摔进粪坑的?” 明欢那张明艳的脸此时充满了戾气,她双眼直勾勾得听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一定忘了,五个月前你出宫礼佛要求清路,于是我家的小马车就被大内侍卫冲撞到了斜坡上,由此酿成我掉落粪坑的惨祸。” 范灵枝:“?” 明欢:“彼时我吸入了脏水九死一生,幸得江湖术士相救才让我捡回一条命。从那之后我就发誓,一定要杀死劳民伤财的祸国妖妃,给天下一个交代!” 她一边说,浑身一边爆发出了可怕的杀气。 范灵枝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有过如此凶残的排场,她一向吩咐手下人低调行事,不可张扬,更不可借着她的名义干坏事,否则坏事做的太多容易遭天谴。 范灵枝觉得难过极了:“此事当真?” 明欢恨声:“自然。” 范灵枝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她一边垂眸落泪一边让阿刀把匕首架在了明欢的脖子上。 明欢:“?” 范灵枝抹泪:“让她写封家书。” 阿刀一手将匕首抵住她的颈大动脉,一手递过纸笔,让明欢写家书。 明欢不肯写,范灵枝亦是仁慈,只让阿刀抓了几只蚂蚁,又让小桂子往她的脸上涂蜂蜜。 明欢突然就生出了忏悔之心,二话不说拾起了笔,范灵枝说什么,她就写什么。 站在明欢身旁的阿刀这才适时收起了手中的蚂蚁。 范灵枝道:“父亲近来可安好?女儿在宫中任务却失败了,险些被贵妃识破。幸得女儿机警,逃过一劫。父亲也尽快逃命去罢。若是此事被灵贵妃彻查、东窗事发,贵妃她心狠手辣,必不会放过你我。” 范灵枝:“你就按照我说的这样写,一字不准差。” 等家书写好之后,阿刀及时得收回了纸笔,递给范灵枝。 明欢脸上的恨意快要冲破天际,她诡笑道:“贵妃想调查些什么?刺杀可是我独自的计划,我父亲可不知情。” 范灵枝道:“你父亲若不知情,又岂会让你学武功?” 范灵枝眸光幽幽:“你的武功并不算低,甚至有些厉害。可见你颇有功底,没个十年八年的沉淀,可达不到这样的程度。” 明欢面无表情:“家父让我从小学武、强身健体。” 范灵枝又疑惑了:“从小学武,强身健体,——你这般高强的轻功,怎会连鸟蛋都掏失败了,还会被人当场抓获?像你这样的侠女,区区鸟蛋,应该手到擒来才是。” 明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许久,才恶狠狠道:“要你管!死八婆!” 范灵枝委屈得看向阿刀:“他骂我。” 阿刀很心疼,当即放出了手中的蚂蚁,朝着明欢的脸上倒去。 吓得明欢猛得挣扎,一边尖利大叫:“范灵枝!你这个臭娘们!我迟早要宰了你喂狗!” 范灵枝道:“太血腥了,阿刀,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刀心疼坏了:“主子别怕,奴才这就砍了她的脚筋,对她略施小戒。” 范灵枝并不赞同:“阿刀怎能如此血腥?” 阿刀:“还请主子放心,奴才一定温柔,轻轻得砍,尽量为她减少痛苦。” 范灵枝这才松了口气:“那本宫就放心了。” 阿刀和小桂子由此将明欢拖了下去。 范灵枝转头就将明欢写的信托阿刀呈给陆耕,再让陆耕辗转交给明大洪。 明大洪身为一个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七品小官,他很快就将回信送回了宫中,回到了范灵枝的手里。 明大洪的回信是这样写的: 爱女,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为父怎么看不太懂?你在宫内做了什么任务失败了?竟然还得罪了灵贵妃? 咱家小门小户,经不起折腾,爱女你在后宫还是安分守己一点,不要惹事,如有条件最好多多讨好灵贵妃,没准灵贵妃一个高兴,会赏个镯子什么的补贴家用。父亲呈上 看完回信后,范灵枝十分确定这个明大洪确实根本就不知道明欢竟然在皇宫内打算刺杀自己。 想了想,她还是打算亲自见明大洪一面。 她将想法告知了祁言卿,祁言卿转身安排,倒是终于让范灵枝在芙蓉宫内见到了明大洪。 明大洪在太常寺上班,平日里也就管管乐器,研究研究乐谱,又或者给乐器擦擦灰之类的。 这日他依旧打算拿出乐谱敷衍一番好打发时间,突然就有人传唤,说是宫内的女儿想见他一面。 女儿虽只是个小小的才人,可她能入宫就已经是给家里增添门楣。 虽然前几日的信让他有些七上八下,可他打听了宫内的近况,并没有什么小才人得罪灵贵妃之类的消息传出,因此他也就逐渐心定了下去。 眼下听宫内来了人,他也未曾多想,转身就跟着上了马车。 他被带到了后宫的芙蓉宫。 芙蓉宫是专门软禁弃妃的地方,明大洪差点脚软,忍不住追问带着自己入宫来的清俊太监:“这位公公,我那女儿可是犯了什么错?竟被打入了芙蓉宫了吗?” 阿刀似笑非笑:“奴才并不知情,大人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明大洪颤颤巍巍得踏入了芙蓉宫。 才刚走到内殿,就看到一道衣着华丽、装扮贵气逼人的身影正坐在正中央。 她头上带着碧绿的翡翠,手上带着雕工复杂的黄金镯,就连身上的衣衫都是最昂贵的云锦布制成的,整个人简直就是行走的财库。 第64章 解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明大洪看得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壕无人性之人。 直到身侧一道尖锐的呵斥声响起,才堪堪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吓得他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不敢造次。 范灵枝道:“你便是明欢的父亲?” 明大洪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范灵枝道:“好,那我问你,你可曾让明欢习武?” 明大洪愣了愣:“习武?姑娘家家的,怎能习武,习武后变得又凶又狠,那岂不是嫁不出去、要当老姑娘了?” 范灵枝道:“那明欢有没有可能……背着你偷偷找师父习武?” 明大洪:“实不相瞒,下官的家里相当之穷,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练武啊。” 说着说着,明大洪觉得奇怪极了:“贵妃为何一直问这个?” 范灵枝柔柔道:“再过一段时日便是圣上接见魏燕二国皇子的接风洗尘宴,本宫本想让明欢献剑舞。” 她遗憾道:“可既然明欢不会才艺,那便罢了。” 明大洪当即捶胸顿足、十分后悔,他遗憾得直跺脚:“早知如此,下官便是砸锅卖铁,也让明欢去学剑啊!不知现在去学可来得及?” 范灵枝:“额,应该来不及。” 明大洪更气了,同时表示他现在就去物色剑舞的师傅,务必从现在开始让明欢练习起来,没准到了下次皇上设宴的时候,明欢就可以学以致用、一鸣惊人。 范灵枝对此表达了鼓励,并让阿刀将明大人送出宫去。 等明大洪走后,范灵枝面无表情得返回了华溪宫。 她脸色沉沉得吩咐:“去查查明欢是五个月前的哪几日掉入粪坑的,再查查在那一日的前后时间内,京城内可曾还发生了什么事、来过什么奇怪的人。”‘ 阿刀领命退下,查证去了。 范灵枝的心情沉重,真正的明欢怕是已经死了。 现在这个明欢……她忍不住眯起了眼,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 就在范灵枝暗中调查明欢时,温惜昭竟然也不曾来找她。 这让范灵枝暗暗庆幸的同时又产生了一丝期待,——如果鸡兔同笼应用题就能困住他,那该有多好! 少了应付温惜昭的精力,这能让她的后宫生活轻松许多。 等到了晚上,范灵枝正吃着自己做的魔芋干,就听门口处传来了太监的呼声,正是温惜昭来了。 距离她给出鸡兔同笼应用题,已经足足过去四天。 倒是比她想象得慢了一些。 范灵枝笑眯眯得迎了上去:“皇上可是解开应用题了?” 温惜昭脸上尽是自负的笑:“自然。” 温惜昭:“其实第二日便已解开,只是这几日朕忙于准备夏种大典,这才耽误了时间。” 一边说,温惜昭一边拍了拍手。 于是很快就有宫人搬着一只硕大的笼子抬入了华溪宫的院子。 笼里装满了鸡和白兔,密密麻麻,密集恐惧症的灾难。 温惜昭脸上满是自负的光:“八十八个头,二百四十四只脚,经过朕的实践可得,兔子三十四只,鸡五十四只。” 温惜昭:“爱妃请核实。” 范灵枝抹了把脸,笑得阴测测的:“皇上有没有觉得,这种解题方式有点费鸡?” 温惜昭嘴角泛起嗜血的笑:“就算都死了又如何?朕向来只要结果,不在乎过程。” 范灵枝凝视他半晌,突然道:“现在又有若干只鸡兔在同一篮子里,已知它们一共有两千两百个头,三千二百八十只脚,那么问题来了。” 温惜昭嘴角的冷笑瞬间变成了杀气:“你这是在为难朕。” 范灵枝指着那笼内的鸡和兔:“皇上何尝不是在为难这些兔子和鸡?” 温惜昭气得快要暴走:“明明是爱妃你先出的题?如今竟怪朕在为难兔子和鸡?你他妈还有没有天理?爱操不操你以为老子很稀罕垃圾?” 范灵枝:“说话就好好说你说什么rap搞什么飞机,你以为你是大齐嘻哈King?单押双押老娘从不在意,本小姐只在意你有没有为难祁言卿!” 温惜昭:“……” 范灵枝:“……” 温惜昭突然一下将范灵枝打横抱住,浑身散发着十分可怕的气场,径直将范灵枝扔到了床上。 他一边凶狠得撕烂范灵枝身上的衣衫,一边在她耳边恶狠狠道:“你既然如此心疼祁言卿,等月底的接风宴后,朕就让祁言卿去刺杀魏国大皇子。” “怎么样,满意了吗?” 他一边阴鸷说着,一边粗暴得对待她,仿佛要泄心头之恨。 范灵枝努力承受着,可双眼却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温惜昭一不小心,就触到了范灵枝满脸的泪痕。 她的眼泪很烫,烫得温惜昭竟是心下狠狠一疼,连带着他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才发现,范灵枝正整个人不断颤抖着,已是控制不住得在大哭。 此时此刻,他心底竟开始隐隐作痛,且痛感越来越强。 可又有一股无法忍受的妒忌,在他胸膛之内到处乱窜。 这是他从未产生过的感受。 就像是心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又像是被人用力揉捏,而他逃无可逃、无法摆脱。 他一眼不眨定定得看着她,直到许久,他才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范灵枝的肩膀。 她的肩膀很圆润,小小的,就像是珍贵的贝壳。 他凝着眉,干咳一声,说道:“哭什么,朕解开了第一道鸡兔同笼,你说过解开一题便可和朕嗯嗯哒。” 可范灵枝依旧埋头无声哭着,直哭得温惜昭的心越来越痛,痛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他深呼吸,努力好言相说:“和朕睡觉,让你委屈成这样?你身为朕的宠妃,侍寝让你如此难堪,你让朕情何以堪。” 温惜昭自嘲道:“终究是错付了,因为朕的贵妃,喜欢的不是朕,而是朕的将军。” “所以贵妃觉得侍寝,是十分痛苦的事。” “贵妃,朕说得可对?” 他的语气逐渐琼瑶化。 仿佛被强上、被强行利用、被指使去勾引祁言卿的人,是他温惜昭,而不是她范灵枝。 范灵枝觉得简直离了个大谱了,正义驱使着她,让她忍不住抬起头来打算和他battle三百回合。 第65章 酒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猛得一个翻身从床上翻滚起身,她发狠道:“一开始我就一心求死,是你在御书房强上了我,非要纳我为妃;” “是你要利用我这个臭名昭著的妖妃,以此迷惑外界,让别国对大齐放松警惕;” “让去勾引祁言卿的是你,派出杀手给我和祁言卿制造相处机会的是你,利用我控制祁言卿的也是你,如今口口声声喊着受伤的还是你,” 范灵枝血泪控诉:“温惜昭怎么就这么能呢?你是想我对你默默付出所有、不管你怎么糟蹋我我都全盘接受并满心等着你浪子回头渣男回心转意吗?” “那你还真的选错人了,我不是那样的人,”范灵枝冷笑,“我拿的是大女主剧本,可不是犯贱的虐文女主。” 温惜昭怔怔得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范灵枝端起酒杯喝了两杯茶:“我不但是大女主,我还是女权,为妇女争取利益也是我的奋斗目标。” 温惜昭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哑哑的:“所以从一开始,你我之间就走错了。” 范灵枝:“是。” 温惜昭:“你成为朕的宫妃,乃是身不由己。而不是心甘情愿。” 范灵枝:“没错。” 温惜昭:“朕还如此利用你,利用你控制祁言卿,利用你迷惑众生,甚至还打算利用完后再杀了你。” 范灵枝:“恭喜你,都会抢答了。” 温惜昭垂眸:“你恨我?” 范灵枝:“你说呢?” 温惜昭微微叹息:“范灵枝,朕无法保证日后到底会如何,可至少当前,朕会护你安好、不再伤害你。” 他眸光沉沉看着她,轻声说着。 范灵枝道:“我觉得皇上首当其冲该做的,或许是先学会尊重女性。” 温惜昭有些不理解:“尊重女性?” 范灵枝:“对,皇上若是想求偶,就该先试着追求女性,若是女性同意,才好进行下一步。” 温惜昭:“何谓求偶?” 范灵枝举例:“你知道什么叫约会吗?” 第二日中午,温惜昭和范灵枝已身着常服,站在了上京的大街上。 天气炎热,日头毒辣,紫外线极强。 温惜昭的凤眼注视着她,里头盛满渴求:“今日我得了空,可以与爱妃约会。” 范灵枝:“皇上觉不觉得有点热?” 温惜昭:“这份火辣就如同朕的内心,热情似火。” 范灵枝:“你他妈有毒。” 温惜昭牵着范灵枝的手,二人走在街头,引来了无数目光。 毕竟是俊男美女的组合,男帅女美,十分靓丽。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 温惜昭心想,他必然是做不到范灵枝所说的她家乡那样,男方喜欢上一个女子后就会尽全力向女子示好以取得她的欢心。 毕竟他身为帝王,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但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他还是愿意给她最好的一切,至少可以努力向她家乡的风俗靠拢,努力给她安全感。 温惜昭牢牢得牵住范灵枝的手,让她觉得有些赧然。 范灵枝试图挣扎开,可却被他更牢得握在手中。 范灵枝看着他脸上因为太过炎热而不断往外冒的汗水,不知为何,让她脑子里产生了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 范灵枝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他。 温惜昭感受到了她的停顿,不由侧头看向她。 范灵枝脸色十分诡异:“话说你现在这般,该不会是?” 温惜昭:“该不会是??” 范灵枝:“……该不会是,真的喜欢我了?” 此话一出,温惜昭自己也愣了。 他凝眉思考许久,然后缓缓摇头:“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范灵枝松了口气:“那就好。” 温惜昭也松了口气:“嗯嗯嗯。” 只是不知为何,温惜昭觉得范灵枝的手变得格外烫手,似乎一路要从交握的手心一路烫到了心里去。 吓得他连忙放开了她。 范灵枝干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得看向别方。 温惜昭也咳了咳,目光扫向天上。 天上适时飞过一只乌鸦,叫了三声呱呱呱。 上京街头格外热闹,各种商铺鳞次栉比,街头人群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二人走了许久,便见前头有一家装修精致的店铺,店铺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门口还撒了一地的炮竹残渣,火红火红,铺了一地。可见这家店乃是今日刚开业。 而不等他们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酒香味。 范灵枝已经很久没有出宫,自从她三年半前进宫后,除了偶尔出宫礼佛,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在上京街头闲逛。 上一次行走在上京街头,还是和祁言卿一起为了躲避杀手呢。 抬眼望去,只见这店铺的正中挂着一张牌匾,上面刻着“将近酒”三字。 将近酒,原来是卖酒的酒家,怪不得如此香气四溢。 范灵枝有些好奇得朝着这店铺内看了眼。温惜昭见状,自是大手一挥,带着范灵枝径直开了天字一号楼帝王套房。 温惜昭不愧拥有超能力,拿着菜单大手一挥表示通通来一份,小二当即乐开了花,殷勤得跑上跑下尽力照顾好眼前这位金主爸爸。 等将近酒端上来后,瞬间连整个包厢都满溢了这股浓郁的酒气,引人微醺。 金主爸爸温惜昭亲自给范灵枝倒酒,范灵枝端起茶杯轻尝一口,只觉一股甘甜又不失凛冽的酒香瞬间从口舌之间漾开,是一种很特别的酒味,有些像鸡尾酒混着红酒的意味。 范灵枝觉得好奇极了,忍不住又喝了一些,一边忍不住弯起眼来。 温惜昭柔柔得看着她:“你好像很喜欢。” 范灵枝道:“这酒很特别,倒是让我想起了从前,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温惜昭:“很久以前?多久?” 范灵枝:“啊,细细想来,我来到这里,都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温惜昭还想再说,突然就听到隔壁房间,陡然传来了一道气愤的男子声音。 “老子可是未来的国丈,谁敢小瞧我?!” 第66章: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这声音。 范灵枝刷得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温惜昭的脸色也变得诡异起来,随即他眯上眼去,嘴边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意。 范灵枝亦冷笑起来,她走到窗户边推开了窗子,以方便自己能更清晰得听到隔壁厢房内的对话。 温惜昭也走了过来,二人并肩站立,竖耳倾听,谁都没有再说话。 此时此刻,隔壁厢房内。 厢房内的桌子上铺满了鸡鸭鱼肉,硕大的圆桌旁,除了坐着翰林学士范贺之外,还坐着另外两个男子,和一个不断啜泣着的小丫头。 小丫头约莫十五六岁的光景,长得很是娇艳,此时此刻她双眸却是红彤彤的,就像只被人欺负的小兔子,让人看着都觉得可怜。 范贺坐在小丫头的身侧,头发半白,脸上皱纹忒多,就像是她的爷爷一般。 而身侧的那两个男子则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个倒吊眼,一个尖嘴腮,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倒吊眼道:“这姑娘虽家道中落,可好歹曾经也是堂堂秦淮知府的女儿,范大人,哪怕您即将成为国丈,可也不该如此欺负人家,毕竟她可是和大理寺秦家的儿子有婚约啊!” 范贺哼道:“什么婚约?那秦家都把她给赶出来了,可见那秦家已经对那门婚事不认账!既然不认账,本官为何不能娶她当续弦?!” 小姑娘一听,哭得更厉害了,一边落泪一边低声哭道:“还请大人放过小女吧,小女……小女已是心有所属……” 范贺眉头倒竖:“本官可是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你这丫头真是不识好歹,本官要银子有银子,要权利有权利,如今皇上可是将凤印给了我女儿,我女儿被封为皇后,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范贺越说越大声:“你若是再不识好歹,休怪本官翻脸不认人,将你卖到妓院里去!” 这丫头果然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只浑身颤抖着看着他,一双眼睛蓄满了眼泪,却也不敢哭出声。 身侧的倒吊眼和尖嘴腮不由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嘚瑟。 倒吊眼道:“哎哟,范大人还提您那当着贵妃的女儿呢?” 倒吊眼:“可我怎么听说您那女儿可不喜欢您,就连您的小女儿和长子,都被她怂恿得一齐逃到江南去了,硬是让您一点都不曾察觉。” 倒吊眼:“可见灵贵妃可是根本没有将您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啊,不知她还认不认您这父亲?哈哈!” 倒吊眼的话刚说完,就引得尖嘴腮和他自己一个爆笑如雷,属实笑到了范贺的马屁股上。 倒吊眼眯眼低声道:“还是说,您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实权,您范家的一切其实都是灵贵妃在做主?不然怎么您的长子和女儿跑了三天,您才回过神来啊?” 这话说完,倒吊眼和尖嘴腮又爆笑起来,这一声声的嘲笑简直就像是一把把刀,不停得割着范贺的心脏,让他疼得快要按压不住心底的怒气。 “笑够了没有?!” 范贺忍无可忍,一下子暴怒而起,竟是直接将酒壶摔到了地上。 喷香的将近酒就这般洒落了一地,满屋子的酒气瞬间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范贺只觉得胸膛内的大火快要将它整个人都燃烧得失去了理智,就连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他一下子看到眼前这两男的正指着自己的鼻子嘲笑自己是被女儿耍得团团转的懦夫,一下子似乎又看到阿怡小姑娘也笑眯眯得嘲笑自己。 范贺只觉得浑身一把子火无处可洒,一时之间,干脆直接整个人直直得就朝着阿沁飞扑了过去。 他将阿沁整个人搂在怀中,只觉得这小丫头香喷喷的,就像是春日枝头刚刚盛开的小花朵,让他渴望至极。 他似乎开始感觉到自己变老了,所以他这两年格外喜欢玩弄年纪小小的小姑娘,似乎能从她们身上找回他逝去的青春和活力。 当然更多的,则是他喜欢看到那些小姑娘在面对他时,所流露出的那种充满畏惧的眼光。 他是宠妃的父亲,是整个大齐最尊贵女人的父亲,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他抬头挺胸走在青楼酒肆,接受那些女人或畏惧或向往的眼神。 此时此刻亦是如此,他看着阿沁脸上流露出的惊骇,可她却根本不敢反抗自己,他瞬间就觉得体内的怒气消失了一大半! 大抵是喝醉了,他竟然开始情不自禁得想要脱掉阿沁的衣裳。 直到此时此刻,身旁的倒吊眼暗暗得给阿沁传递了一个眼神,于是瞬时之间,阿沁突然尖声大叫起来:“救命、救命啊——” 这叫声如此凄厉,吓得一直在胳膊包厢听墙角的范灵枝温惜昭再也听不下去,二人同时飞奔而出,一脚踹开了范贺所在的包厢大门。 可温惜昭和范灵枝还未进入房内,房内的倒吊眼和尖嘴腮二人竟瞬间冲了过来。 倒吊眼还对着温惜昭和范灵枝二人恶狠狠道:“什么人?老子劝你们可别多管闲事——” 可不等他的话音落下,温惜昭抬起一脚对着他的胸膛就重重踢了下去。 一旁的尖嘴腮见状不对,转身就要逃开,可同样被温惜昭一招扫在了地上。 而此时房内的范贺,亦已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 等他看清站在门口的二人之后,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颤巍巍道:“皇皇皇上……” 温惜昭并未动作,范灵枝则冷笑一声,朝着自己父亲缓缓走了上去。 而范贺身边的小姑娘阿沁,则是捂住自己的衣衫,正满脸狐疑得看着进来的二人。 范灵枝低低笑了一声,上下扫着眼前的范贺,好半晌,才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手上则一下一下拍打着桌面,脸色看上去……十分恐怖。 范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然后连忙嘿嘿一笑,对范灵枝讨好道:“枝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范灵枝捂嘴轻笑:“越来越漂亮了?那在父亲看来,女儿和你身边的这小丫头,谁更美呢?” 第67章 问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贺脸上弥漫过尴尬色,对着范灵枝嘿嘿笑道:“贵妃尽会说笑,您的美貌天下无双,岂能和一般的凡夫俗子相比。” 范灵枝依旧笑眯眯的:“父亲,几年不见,您的脸皮还真是越来越厚,越来越不要脸了啊。” 范贺心里在骂娘,可脸上还是得对着范灵枝陪着笑脸,毕竟皇上就在身边,他总不好直接当着温惜昭的面指着鼻子骂人。 范贺:“哪里哪里,老臣明明一直都这样,贵妃您怕是入宫了太久,所以对老父亲我有些印象模糊了嘛。” 范灵枝真是懒得再理这个厚脸皮的老色批,这么多年了,他都从青壮年变成了如今的花白老头,他怎么还是这么副德行,让人倒胃口。 范灵枝一双漂亮的杏眸又扫向一旁颤巍巍的阿沁。 她上下扫过这个小丫头,然后语气轻飘飘的:“不知你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小姑娘?” 阿沁瞬时双眸通红走上前来,然后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去,她含泪道:“您便是灵贵妃吗?灵贵妃,您可要为民女做主啊!” 范灵枝淡淡道:“哦?你有什么冤屈,倒是说来听听。” 阿沁道:“半月之前,民女刚从江南辗转来到了上京,便是为了投靠民女的未婚夫巴拉巴拉……” 可谁知等她找到了秦府后,才刚和门童说明了来意,结果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秦府的小厮们用扫把把她扫了出来。 并且还放出话来,他们家的少爷已经有了心上人,让她这个卑贱的女人不要再如此不知好歹,还去烦他,否则可就别怪他们秦府使出什么手段,让她在上京再也混不下去。 说来也巧,阿沁到了秦府后,身上的盘缠早已用光,甚至于连一顿饱饭都已经三天不曾吃到。 然而天公不作美,天上竟下起了特大暴雨,于是阿沁就此流落到了街头,差点沦为了乞丐。 而就在此时,她遇到了尖嘴腮,尖嘴腮手中提着一只烧鸡和一大袋肉包,饿得失去理智的阿沁便趁着尖嘴腮不注意,去偷他的肉包,可谁知却被尖嘴腮当场抓住,作势要将她送到青伶楼内。 尖嘴腮正是青伶楼的管事,而说来也巧,就在阿沁被尖嘴腮拉到青伶楼内之后,正巧就遇到了前来寻欢作乐的范贺。 范贺一眼便看中了哭得梨花带雨的阿沁,当即老汉救美挺身而出,将阿沁救了下来。 也正是由此,才会有今日这场聚餐,便是因为尖嘴腮带着倒吊眼前来要人,可范贺不肯,并且非说要娶阿沁为妾。 阿沁哭哭啼啼得将这些话说完之后,便眼睁睁得看着范灵枝,再次叩首道:“还请贵妃给民女做主!” 范灵枝听罢,恍然大悟,可随即便十分疑惑得看着阿沁:“秦府的儿子怎能随意解除婚约?这岂不是有违道义?” 阿沁道:“秦章的父亲乃是大理寺少卿,民女不过区区一介平民,自是敢怒不敢言。” 范灵枝道:“你不曾想过报官?” 阿沁:“官官怕是相护,报官又有什么用处……” 范灵枝:“所以你宁可流落街头当乞丐,也不愿试一试,为自己争取吗?” 阿沁愣了愣,随即羞赧道:“是阿沁懦弱了。” 范灵枝又笑了起来:“去了青伶楼,被我父亲救下,我父亲为你从那火坑之中解救出来,你可对他心存感激?” 阿沁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范灵枝会这样说。她喃喃道:“我、我自是感激……” 范灵枝:“我父亲要求你以身相许作为报答,你为何不愿?” 阿沁更怔了,可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因为……因为民女心中已有心爱之人,所以才会不愿……” 一边说,她一边又擦拭起了眼泪。 范灵枝恍然大悟,她又笑眯眯的:“既是如此,那我问你,你既不打算以身相许,那你打算如何报答我父亲的救命之恩啊?” 一边说,她一边用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她。 阿沁掩在袖下的双手紧紧捏了捏,面上却依旧一副伤心样子,她道:“除了让民女以身相许之外,别的,民女皆愿答应。‘’ “这样啊,”范灵枝轻飘飘的,“那不如就入我范府,做个洗脚婢如何?” 阿沁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是她尽力掩饰也无法遮掩的难看。 阿沁的声音有些冷凝了:“这……这怕是不妥吧?” 范灵枝眯起眼来:“哦?哪里不妥?” 阿沁:“若是入了范府做丫鬟,那……那民女岂不是还是像砧板上的鱼肉,任由范大人宰割?” 范灵枝:“也是。既是如此,那不如便入宫?去浣衣局做个粗使宫女,又或者去到恭桶,都是极好——” 阿沁眉眼中已有怒色,可依旧努力维持体面:“灵贵妃为何如此羞辱民女?民女不过是拒绝了范大人的纳妾,灵贵妃便要如此报复我吗?” 范灵枝道:“世事残酷,你能逃离青伶楼已是幸事,如今看来,你好像并不心怀感恩啊。” 范灵枝又看向一旁一个字都不敢说的范贺,冷笑:“你看看,人家可不领你的情,就这样的货色,你留在身边,不怕她半夜给你下毒吗?” 范贺直听得脖子都忍不住缩了缩。 范灵枝终于懒得再和阿沁废话下去。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诡笑道:“说来也巧。” “本宫在江南置办了多处产业,其中一处,便在秦淮知府张翠之的隔壁。” 阿沁的脸色逐渐难堪。 “张翠之虽是秦淮知府,可他却因贪墨而被捕入狱,家眷四处流落,好不凄惨。” 范灵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据我所知,他只有一个女儿,虽是深居简出鲜少出门,可由于我那宅子就在张府隔壁,倒也偶尔窥得了她容貌。” “那张家大小姐脸上有一明显红色胎记,因此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范灵枝的脸色陡然凌厉,“有一回本宫的侍卫特意同本宫说起此事,因此让本宫印象深刻。” 这话一出,阿沁的脸色彻底变了,范贺的脸色也变了。 而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道急促的声音,正是客栈小二冲了上来。 这小二神情忐忑急促道:“楼下来了好多士兵,说是京兆尹派来的!” 第68章 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小二越说越惊悚:“不知各位这是犯了何事,怎会惊动了官府?!” 范灵枝愈是冷笑:“来得这么快啊?还真是好一个仙人跳。” 温惜昭在一旁听了这么久,直到此时他才皱起了眉来。 而范贺也是愣了很久,他忍不住看了眼昏迷在地的青伶楼那两个管事,忍不住抓了抓脑袋很是费解:“这两人连厢房都不曾走出,怎么就惊动京兆尹了?” 范灵枝对这个父亲实在是无语得快要被气吐血!她冷笑道:“怎么就惊动京兆尹了?你说怎么就惊动京兆尹了!人家这是设了坑给你跳呢,就等着你对阿沁做出出格的事,京兆尹那边早就被提前打了招呼,等时间差不多了就过来抓人,到时候可没人管你到底没有对这个丫头做出格的事!” 范灵枝噼里啪啦好一顿大骂:“等你被京兆尹抓进了大牢,介时整个京城瞬间就传遍灵贵妃父亲自称国丈强抢民女,范家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伤风败俗、如此荒唐!” “介时满朝文官在朝堂上接连向皇上参范家一本,”范灵枝痛骂着他,唾沫横飞,“就你这样的老头儿,您还想证明自己宝刀未老呢?您怎么的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是什么老头贱样,还想着一树梨花压海棠,日日夜夜做新郎呢?!” 范灵枝指着范贺的鼻子骂得唾沫横飞,直骂得范贺一张老脸又红又白,要不是皇上在场,他真想和这个不孝女单挑打一架,好好教训教训她! 可惜温惜昭在此,并且每每范贺涨红了脸打算破口大骂时,身侧的温惜昭就会用一种非常可怕的眼神注视着他,让他有些胆战心惊。 比如此时此刻,温惜昭又用一种非常阴冷的眼神扫视着范贺,让范贺头皮发麻、完全敢怒不敢言。 于是等范灵枝骂完之后,范贺只有忍辱负重嘿嘿笑道:“我的好女儿,您骂了这么多,不知口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您是贵妃,骂人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您亲自来了,下次您找个嘴皮利索的奴才,让奴才代替您骂,想骂多久就骂多久,爹爹我脸皮厚,受得住。” 范灵枝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他:“三年不见,您怎么就成这贱样了?” 范贺依旧嘿嘿笑:“那是,你爹我别的方面没啥长进,贱样倒是长进了很多,嘿嘿。” 范灵枝面无表情看向温惜昭:“杀了我,就现在!” 温惜昭却微微忍笑,伸出手揉了揉范灵枝的脑袋。 小二问了个寂寞,很是无语,温惜昭则直接站出身来,让小二去将那些京兆尹的官兵直接请上来。 范贺觉得得意极了,对着脸色已如土色的阿沁啐了口:“他娘的,竟敢设计陷害我!还好我老头儿福大命大,正巧遇到了出宫微服游玩的皇上和女儿,哼,这下可有你好看的!” 讲真的,范贺这副样子实在像极了张牙舞爪的老斑鸠,让范灵枝倒胃口极了。 她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再理他,只站在温惜昭身边等着京兆尹的人来。 这计不知是谁设下的,这边范贺和阿沁还在包厢内呢,那边就迫不及待得早早布置好一切,就等着把范贺抓入大牢。‘ 可见这幕后主使,必然权势极大。 大到能让京兆尹都直接屈服的地步。 范灵枝拧着眉头,一副惆怅模样。 温惜昭见状,暗中捏了捏她的手,像是在鼓励她一般,面上则淡淡道:“朕自会秉公断案,绝不姑息任何人。” 而站在角落的阿沁,脸色则更难看了起来。 ——她本是秦淮知府家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只是大小姐从小就长着胎记因此十分丑陋,反而衬得她这个婢女更像个大小姐。 后来阿沁长得越加好看,甚至演变成、若是需要大小姐出场的场合时,夫人和老爷甚至直接就让阿沁代替自己出面,假扮成她。 大抵是假扮大小姐的日子久了,甚至连阿沁都开始觉得,似乎自己真的就是大小姐,而那个长相丑陋的大小姐,不过是个让人丢脸的丑陋之人罢了。 可谁知后来秦淮知府家道中落,大小姐她毫无志气,竟在秦淮城外寻了个尼姑庵代发修行去了,而她阿沁,亦是从高处落在了地上,将她的美梦摔了个稀烂。 可她到底不甘心,又想起大小姐曾定下了一门婚事,这才干脆顶着大小姐的名头入了京,径直去找了秦家,打算搏个前程。 她长得好看,她就不信那秦家小子会不喜欢她! 可谁知秦家竟如此狗仗人势,她竟然连秦家小子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 无奈之下她只有去了青伶楼,并自称是落难的知府小姐。 谁知这个名头竟被老鸨所重视,那老鸨派了倒吊眼和尖嘴腮那两人跟她对接,声称只要她乖乖听话,就能得到她想要的荣华富贵。 因此她才配合着他们二人在范贺面前演戏,策划了一起仙人跳,目的便是要让范贺入狱坐牢。 眼看一切顺利,可谁知最关键的时候竟会冲出个王炸,将一切计划全都打乱了! 阿沁一想起自己一路来京城的路上自己所经历的事,她心中就生出了许多恐慌来,——不,不行,她绝不能失去一切! 而就在阿沁胡思乱想的时候,京兆尹的人已将在场所有人全都带了回去,打算好好审一审。 一刻钟后,一行人已回到衙门。 在他们踏入大门前时,京兆尹王大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高堂后头在打瞌睡,从鼾声的响亮度来看,他该是睡得极香。 温惜昭一行人踏入之后,身侧师爷吓得急忙在他耳边疾呼:“大人,大人!出、出事了——” 被打扰了美觉,王大人很生气,怒声:“急什么!皇上小儿来了都没你急!” 温惜昭的声音幽幽得在台下响起:“皇上小儿?怎么,王大人这是嫌朕年纪太轻,管不了你?” 王大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温惜昭的眼神就像是见了厉鬼。 第69章 迫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师爷连忙将王大人扶起。 王大人吓尿,连忙连滚带爬得朝着温惜昭滚了过去,并重重叩了好几个响头,一边讨好道:“圣上远临,实在让下官荣幸之至!又怎会嫌皇上您治理不好整个天下呢?” 王大人声情并茂得感慨:“皇上您劳心劳力一切为国为民,委实是大齐之幸、天下之幸!天下能得圣上这般的明君,着实是上苍恩赐啊!” 温惜昭依旧似笑非笑看着他,眼眸之中满布冷意。 随即他大步走上了堂前坐下,打算亲自断案。王大人则被冷落到了一边,一时之间让他有些疑惑自己是该主动站起来,还是继续跪着。 可皇上没有发话,他也不好贸然动作,只有僵硬得调转了个方向,面向温惜昭方向,继续跪在台下。 温惜昭眯眼,声音透着危险的意味:“在将进酒酒楼内发生的事,京兆尹竟如此迅速得收到了消息。不知此案,是谁报的案啊?” 王大人脸色火速变了变。 他脸色憋成了猪肝色,心道这他娘的左相,他给他描述的剧本里可没有皇上会突然造访这个情节! 左相只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时间到了他尽管派出人去将那范大人抓回来,随便定个什么强抢民女的名头就是,别的可就不需要他管了。 此时此刻,王大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刀绞。 他额头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可他只是呆呆得看着温惜昭,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旁的范灵枝微微冷笑,捂嘴道:“哎呀,本宫猜测,定是有个好心人在将进酒酒楼内听到了动静,于是便来京兆尹报官,只是报官之后他便走了,不曾留下。”她斜斜得将目光扫向身侧的王大人,“王大人,不知本宫说得可对啊?” 王大人抓住台阶便火速顺着往下爬,连连点头:“对对,没错,就是这样!就是如灵贵妃说得这样!” 范灵枝:“王大人向来为国为民、为努力管理好京城一方百姓而努力奋斗,这般廉洁又勤勉的官员,真乃大齐朝廷命官之表率啊。” 王大人点头:“嗯嗯嗯,就是这样,对对!” 一边说一边双眼亮晶晶得看着温惜昭,就差吐舌头摇尾巴。 范灵枝:“这般廉洁正直的官员,可惜身处在如此脏污的朝堂染缸之中,终究无法自主选择,还是不得不做些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比如迫于左相的淫威,故意设计栽赃范大人……” 王大人连连点头:“对对……” 可话说出去,却又回过味来,觉得不太对劲。他脸色一变,慌忙变卦,说道:“啊不对,本官没有——” 范灵枝却截断了王大人的话茬,只半捂着脸对温惜昭伤感道:“还请皇上治罪罢。” 温惜昭看着范灵枝的眼眸满是笑意,可嘴边说的话却十分正色:“治罪?爱妃想要朕如何治罪?” 范灵枝面无表情:“范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却竟中了有心人的美色陷阱,险些酿下大错,可见范大人定性不稳、容易出错、十分危险,还请圣上下旨,革了范大人的职,让范大人去江南养老去罢。” 此话一出,范贺和温惜昭皆齐刷刷看向了她。 范灵枝面色不变:“皇上觉得如何?” 温惜昭眯微微沉思细想,眉头微微锁起。 可很快的,他终究又松开了眉眼,点头:“朕允。” 范贺则吓得脸色铁青,当即激动道:“老臣虽身处卑职,可这么多年在翰林园内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怎能如此轻易便革了老臣的职位?” 温惜昭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不乐意了?范大人,您这么多年也就是在翰林院修了两本书,除了修书,可还做过别的什么?” 温惜昭:“朕将在今年恢复秋闱,届时会选出新的状元和进士,为翰林院注入新鲜血液。” 温惜昭面无表情:“至于翰林院的老人,迂腐呆板,也确实该给年轻人让一让。” 温惜昭二话不说便对着身侧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于是那个极有眼力见的侍卫转头就将聒噪的范贺拖了下去。 范灵枝非常满意,欢喜得连忙跪地谢过皇恩浩荡,皇上万岁。 温惜昭又将阿沁押入了大牢小惩大戒,让她蹲个几个月的牢狱,然后再赶出京城,不得再来。 判案的最后,温惜昭又将目光看向了依旧跪在台下的王大人。 王大人满头冷汗潺潺,双腿打颤得看着他。 温惜昭笑起来的样子可怕极了:“左相都吩咐了你什么?” 王大人吓得说话都结巴:“并并并不曾吩咐……” 范灵枝在一旁撒娇道:“王大人乃是难得一见的好官,皇上为何如此凶残?你看看,都差点把王大人吓尿了。” 一边说一边贴心得给王大人送上了一块手帕。 王大人颤抖着手伸手接过,慌慌张张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范灵枝半蹲在他身旁,十分哀愁道:“王大人您迫于左相的淫威,所以才不敢说出实情,可对?您可真是太可怜了,竟陷入了如此两难的境地。” 范灵枝:“本宫以为,王大人不妨大胆一些,将他对您如此使用淫威的过程说出来,只要您说出来,圣上自会为您做主,给您一个交代。” 王大人颤声道:“对、对对,都是卫左相,都是卫左相逼我这么干的!” 王大人:“他说只要我将范大人抓入大牢,他便命人在整个京城传播范大人自称国丈、在京城之内作威作福、糟蹋民女。” 范灵枝更伤心了,忍不住抹泪:“所以王大人您被逼着收了他什么好处?” 王大人果然也气愤起来:“是啊!那可恶的左相,为了逼我就范,竟然给了我三千两白银,逼着我收下。” 范灵枝哭道:“王大人您真是太可怜了啊!” 王大人也落下了委屈的眼泪:“可不是吗?!他非要我收,不收就要生气。我迫于他的淫威,只有含泪收了!” 第70章 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嘻嘻诡笑:“所以,王大人您含泪怒收了三千两。” 王大人被范灵枝脸上的诡笑吓得忍不住一个激灵。 范灵枝:“那钱呢?” 王大人怔怔看着她。 他突然开始发现自己似乎被范灵枝带到了沟里去。 范灵枝的语气逐渐阴森:“啊……不如让我猜一猜,那钱,怕是已经被王大人花了?” 范灵枝:“王大人含泪怒收三千两,转头就拿着银子含泪买了栋豪宅,换了辆豪车,顺便再含泪给自己添置一个貌美姬妾。” 王大人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他娘的,竟然跟她说得一模一样。……他确实是这样花的没错。 王大人看着范灵枝的眼神逐渐惊悚化。 范灵枝又轻轻笑了起来:“王大人是在思考,本宫是如何得知的?” 王大人木讷得点了点头。 范灵枝:“贪官贪墨后的花销都差不多如此,大同小异罢了。” 电视剧里也是这么演的。 她曾经在齐易身边当妖妃时,也听齐易说起过许多官员贪墨后的结局。 不得不说,人性的恶,是有共通性的。 范灵枝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个自我找死的可怜人,充满了怜悯,让王大人觉得自己怕是要嗝屁了。 他不由又哭着对温惜昭叩首请求原谅,可高冷如温惜昭并不理他,而是又命侍卫将王大人打入了大牢,听候发落。 事情忙完之后,温惜昭和范灵枝这才一齐走出了衙门,一齐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越靠近皇宫方向,周围行人越少,这一带皆是达官贵胄的府邸和朝廷机构,几乎已经没有百姓出没。 远处有和煦的暖风洒在她身上,吹散了一些闷热感,让她觉得舒服极了。 温惜昭又想起方才她在公堂上那副俏皮的样子,如此古灵精怪,真的和别的女人如此不同。 她是独一无二的范灵枝。 生动鲜活,和谁都不一样。 温惜昭忍不住侧头看她,看她的脸颊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如此温柔和,淡了几分娇艳和妩媚,多了几分活泼和温婉。 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范灵枝。 范灵枝注意到了温惜昭正一眼不眨得注视着自己,让她不由远离他一步,一边劝他:“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你可千万不要爱上我。” 温惜昭:“?” 爱? 这个字对温惜昭而言显得如此陌生又可怕,他竟然也会爱一个人? 切,怎么可能。 温惜昭努力将心底弥漫过的慌张尽数收起,脸色又恢复了往日的魅惑狂狷:“朕的字典里,永远没有‘爱’这个字。” 范灵枝:“皇上您的字典大概是盗版。” 温惜昭:“总之朕不会爱任何人,哪怕是祁妃,朕也只是对她只有淡淡的欣赏。” 范灵枝彻底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可就麻烦了。” 温惜昭:“麻烦什么?” 范灵枝嘿嘿笑:“帝王的爱,本身就是很麻烦的事。” 温惜昭看着她脸上鲜活的笑意,沉默以对。 直到许久,他才淡淡道:“那,若是朕真的爱上一个女人了呢?” 范灵枝走在前头,声音没心没肺传来:“那那个女人也太可怜了,我提前为她默哀三分钟。” 温惜昭依旧不死心,追问她:“为什么?” 范灵枝转过身来面向他,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道:“帝王从来就不属于哪个女人,帝王属于天下。” “和江山社稷相比,女人?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和天下争宠,争得过吗?还是醒醒吧。” 温惜昭眸光深深得看着她,再不接话。 是啊。 他的重心,从来都是江山社稷、是江河湖海、是那些他尚未到过的万里河山、广袤平原。 范灵枝说得没错,帝王只需要有野心,不需要爱情。 此时此刻,范灵枝早已重新转过身,朝前方大步走去。 她的背影修长潇洒,带着温惜昭从未见过的气息。 而一直到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原来这种气息,叫自由。 * 当日晚上,范贺在酒楼内欺压民女的事,终究还是在京城的各个角都爆发了出来。 传言说得很是难听。 说范贺仗着灵贵妃作威作福,竟欺压民女、鱼肉民间,简直太过猖狂; 说范府简直上梁不正下梁歪,从灵贵妃的父亲就可看出,这整个范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让这样出身的灵贵妃当上皇后,岂不是大齐之祸? 还说这正是灵贵妃授意,让范贺尽管放浪形骸大肆造作,反正她是整个大齐最受宠的女人,哪怕犯了天大的错事,皇上也能轻而易举原谅她。 …… 温惜昭将这些传言十分生气得说给范灵枝听,一边愤怒暴走,猛吃了范灵枝亲手做的辣条两斤。 范灵枝看着温惜昭面不改色吃自己做的爆辣辣条,觉得心里相当复杂。 温惜昭一边喝茶压辣,一边怒笑:“左相越是如此,就越证明他急了。” 范灵枝:“多喝菊花茶。” 温惜昭:“你倒是会为左相考虑。” 范灵枝:“我是说你,”她指了指他眼前的辣条,“不然容易菊花开。” 温惜昭:“……” 可他又觉得有些离谱:“你如何知道,此事是左相指使干的?” 范灵枝也嚼着辣条:“因为他曾和左相一起逛青楼。” 温惜昭:“?” 范灵枝:“好巧不巧,被同样出宫逛青楼的齐易撞到了。齐易转头还跟我说,王大人事后竟然耍赖不给姑娘银子,十分抠门。” 温惜昭:“还挺缺德。” 范灵枝深有同感:“可不是?齐易就不一样了,他非但没有给姑娘银子,还让那姑娘倒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他回宫。” 温惜昭:“……他是怎么做到的?” 范灵枝:“他说他是皇上,但是出宫时被人偷了荷包,让他没有银子吃饭。因此他需要姑娘赞助他二十两银子,等他回宫之后,他会命人送上三百两银子当做谢礼。” 温惜昭:“那姑娘竟然信了?” 范灵枝感慨:“不得不说,齐易真是傻人有傻福。” 第71章 问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又赖在范灵枝的寝宫吃了很多小零食才走。 临走时还打了个响嗝。 这让范灵枝觉得十分无语,她对身侧的阿刀道:“这就是一个厚脸皮该有的自我修养。” 阿刀吓得只是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三日后,范贺已经收拾好了一切行李,准备坐船前去江南。 临行前,范灵枝和温惜昭又出了宫,一起去送他。 范贺显然对范灵枝非常感激:“你这个不孝女,你赶紧给老子爬!” 范灵枝对范贺的感激自然是照单全收,当即留着眼泪十分伤感得说道:“你这个老匹夫,等去了江南,若是还是这样好色,可就别怪我派人过去打断你的叽叽子喂狗,你给我小心点。” 大抵是范灵枝的悲伤感染到了他,他铁青着脸提着包裹二话不说转身上了船,他身后的四个妾室则快速跟了上去。 范灵枝看着范贺的背影感慨道:“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就是我和父亲之间的默契。” 一旁的温惜昭抽了抽嘴角。 送别了父亲,范灵枝觉得轻松极了。她跟温惜昭沿着上京街道一路慢慢逛去,买了许多糕点和小吃,还带回了两坛酿造了十年的竹叶青。 范灵枝肉眼可见得心情好,因为她一直在露出欢愉的笑意,一边情不自禁哼着歌。 温惜昭忍不住侧眼看她,觉得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让他觉得与众不同。 他道:“你如此费尽心机赶走你父亲,便是怕我利用他桎梏你?” 范灵枝却摇头:“不,我费尽心机赶走他,只是单纯得不想见到他。” 温惜昭:“你厌恶你父亲。” 范灵枝看向他:“谁说不是呢。” 温惜昭低低笑了起来,然后用一种愈加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 范灵枝也懒得再管温惜昭,继续放肆得在上京街头买买买,然后带着大包小包回了皇宫。 当日傍晚,温惜昭正在御书房内忙着处理国事,就听刘公公禀告,说是内阁大学士温子帧前来觐见。 温惜昭自是让他进来。 温子帧长得清秀,平日里总是习惯性笑眯眯的,可此时此刻他入了御书房内,却是十分肃色得看着温惜昭。 温惜昭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由疑惑:“子帧?” 温子帧二话不说对着温惜昭直直得跪了下去。 然后,他沉声道:“皇上,还请您慎重!” 温惜昭:“?” 温子帧沉重道:“今日您可是跟范灵枝出宫了?” 温惜昭点了点头。 温子帧:“您可是陪着她买了许多东西?” 温惜昭又点了点头。 温子帧愈加沉痛:“皇上,您堂堂九五之尊、真命天子!您竟帮着范灵枝拎了满手的大包小包,跟在她身边如此服侍她,您觉得合适吗皇上?!” 温惜昭毫无波动,面不改色:“温卿未免太过大惊小怪,此不过是贵妃家乡的传统罢了。丈夫都需要帮女子拎包,用贵妃的话来说,这叫‘男友力’。” 温子帧就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他:“您可是在战场上厮杀敌军千百人的皇上啊!您何必要为一个妇人展现你的力气?这未免……太荒谬了吧?” 温惜昭沉思半晌。 温子帧:“对,皇上您是该好好反思反思,反思一下为何您竟会被范灵枝牵着鼻子走,简直离谱!” 温惜昭:“也许这就是温卿至今还单身的原因。” 温子帧:“???” 温惜昭可惜得看着他:“读书读太多,太过迂腐死板,是娶不到老婆的。” 温子帧:“……” 温惜昭:“温卿还是回府好好反思反思,反思一下为何你至今都没有老婆。” 温子帧:“………” 温惜昭正待让刘公公送客,温子帧突然又正色起来,非常诚恳且真挚得道:“下臣还有一事,总是想不通透,不知皇上可能赐教一二?” 温惜昭自是让温子帧直说。 温子帧深呼吸,认真得讨教道:“皇上您明明就知道灵贵妃她……她曾伺候了前朝昏君齐易整整三年,皇上您……难道就不介意吗?” 闻言,温惜昭也沉默了。 温子帧心下一抖,急忙解释道:“臣并非故意想要提起此事,只是、只是臣真的想不明白。” 温惜昭道:“那温卿觉得,朕应该介意什么?介意灵贵妃并非完璧之身?还是介意她陪了另外一个男人整整三年?” 说实话,其实这二者皆有。 温子帧是实在想不通,范灵枝再美也不过是破鞋,而且还陪了齐易三年…… 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于皇上竟然,会爱上这样一个残花败柳。 温惜昭嘴角的笑意却忍不住加深,随即感慨:“读书人果然迂腐又死板。”紧接着又感慨,“果然啊,你的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 温子帧抽了抽嘴角。——这关读书人什么事?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曾服侍过别人?更何况就是三年? 反正温子帧光是想想,都觉得温惜昭怕是被范灵枝下了降头,所以脑子不清楚了。 温惜昭挥了挥手,让温子帧赶紧滚下去,他已经不想和这种直男废话太多。 可等温子帧退下后,温惜昭再望着案牍上的奏折,却已经聚不了神。 温惜昭忍不住又想起了当时、自己在这御书房内,第一次强要了范灵枝时的情形。 她伤心落泪,双眸通红,就像只可怜的小白兔。 而事后,他竟然看到身下竟有一抹鲜艳的血迹,灼伤了他的眼睛。 温惜昭彼时有些不敢置信看着她。 可她只是绝望得看着他,许久都不曾说话。 他问她:“你竟是——” 她却只是忍痛朝他跪下,声音透着绝望的淡漠:“臣妾从此再非完璧,圣上,您须对臣妾负责。” 彼时他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问她为何服侍齐易三年仍是完璧。 可她却说,齐易十分好糊弄,每每事前,她皆会让他饮酒,然后,她再让貌美宫女伺候他。三年以来,他从未起疑。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温惜昭忍不住又站起身来,从身后打开了机关密道,钻了进去。 第72章 真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正坐在贵妃榻上翘着二郎腿吃零食。 谁知吃着吃着,她就看到了温惜昭从自己的寝殿内钻了出来,吓得她差点被手中的酒鬼花生呛死。 范灵枝见鬼似的看着他:“皇上?” 温惜昭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便重重抱起她,仿佛要将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朕想你了。” 范灵枝被他抱懵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傍晚时分她才和他分开,这才过了一个时辰?他就想她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冲范灵枝脑门,她忍不住惊悚道:“您该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温惜昭这才松开了她。 然后他十分认真得看着她,反问:“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范灵枝:“大概就是一个时辰没见到,就想得紧。” 温惜昭:“……完了巴比q了。不知为何,朕才堪堪与你分开一个时辰,便真的想你得紧。” 范灵枝吓得把手里的酒鬼花生全都洒在了地上。 可她还是努力稳住对方,让温惜昭坐在椅子上,又给他泡了一杯菊花茶,打算开导开导他。 范灵枝道:“皇上,臣妾觉得您其实喜欢的不是臣妾。” 温惜昭正色道:“此话怎讲?” 范灵枝:“倘若您当真喜欢臣妾,那您就不会招这么多秀女呀。”她说道,“爱情是很拥挤的,您若是真的爱上了我,就不会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甚至还会觉得她们特别碍眼。” 温惜昭一眼不眨得看着她:“朕确实这么觉得。” 范灵枝:“是啊,您看看,您后宫佳丽三千,又怎会喜欢我呢?” 温惜昭:“朕确实觉得她们很碍眼。” 范灵枝:“……” 温惜昭:“非但很碍眼,甚至还很无趣,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温惜昭补充:“就连你做的辣条都比不上。” 范灵枝:“……臣妾这就把辣条扔了。” 温惜昭:“扔了也比不上。” 范灵枝抹了把脸,默默得握住桌子上的菊花茶,不再说话了。 温惜昭一眼不眨看着她:“你不喜欢朕?朕虽之前做了许多错事,可朕觉得朕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范灵枝忍不住皱眉。 温惜昭沉着道:“朕接下来会下旨,第一步便是收回你手中的凤印;然后再将祁颜葵封为皇后,让世人的注意力从你身上移开。” 温惜昭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冷静,可眼眸却温温柔柔得看着她,直看得她头皮发麻。 范灵枝眼前的系统里,任务栏已经开始闪烁着威险的红光。 他继续道:“朕招待魏燕二国时,会将你藏起来,免得那二国来使对你不利,利用你来威胁朕,便是大大的不妙——” 此时此刻别说是任务栏,就连那帝王值系统的进度条,都开始散发出了红光。 吓得范灵枝脸色铁青,不等他话音落下,范灵枝已沉声打断他:“皇上!” 温惜昭:“贵妃可有何高见?” 范灵枝视死如归:“臣妾愿意为了皇上您的统一大业搬砖添瓦,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啊皇上!” 她就差没有跪下来抱紧他的大腿。 温惜昭很是不解:“为什么?可你明明……明明很讨厌我一直利用你。” 范灵枝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明明乐在其中呀皇上!”一边说一边对着温惜昭抛媚眼。 温惜昭:“……?” 范灵枝又露出了娇滴滴的哭泣,拖着温惜昭的胳膊撒娇道:“皇上若是当真喜欢我,就该和我做结发夫妻才是。” 温惜昭:“可你明明不乐意做皇后。” 范灵枝觉得自己心里在滴血,可面上依旧在强颜欢笑:“臣妾乐意,怎么不乐意,哈哈!” 她是不乐意没错啊! 可之前就算她直接表达自己的不满,嘴炮max也无所谓,因为温惜昭必然还是会将她立后。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竟然真的开始考虑转封祁颜葵当皇后,想将她保护起来,日!那她岂不是要任务失败了?! 范灵枝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更紧得捏住温惜昭得胳膊,开始分析他的处境。 “国家大事,不可儿戏。君无戏言,岂容反悔。” “皇上您非但要立我为后,还需带着我光明正大出席洗尘宴,我在明处,反而能更好得保护我。” “倘若介时魏燕二国当真对我做了什么,如此,便可让皇上您有了直截了当的借口,发动战事,占据舆论上风。” 范灵枝和他娓娓分析,仿佛非常正义的样子。 可实际上她只是为了避免任务失败,否则她岂不是永远都要被困在这深宫里,享受霸道皇帝爱上我的后宫剧情吗? 光是想想就让她吓尿了! 而她面上则双眸波光粼粼得看着他,一副深明大义、委曲求全的模样。 直看得温惜昭心底一派柔软。 温惜昭定定得看着她:“范灵枝。” 范灵枝:“嗯?” 温惜昭将范灵枝重重得搂在怀中。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一字一句:“我从未如此后悔,往日竟如此待你。” 他声音沙哑:“你恨我吗?” 范灵枝心底发着颤,面上则深情道:“臣妾,不恨!” 温惜昭一下下抚过范灵枝的身体:“朕会加倍弥补。” 范灵枝:“等你哦,亲。” 温惜昭又轻轻放开了她,就像是在对待珍宝一般。 第二日上午,范灵枝还没放那群来给她请安的妃嫔们回去,华溪宫门口就传来了一阵非常吵闹的声音。 范灵枝让阿刀去看看发生了何事,直到很久后阿刀才返回。 他怔怔得看着范灵枝。 范灵枝也看着他。 阿刀呐呐道:“是、是……” 范灵枝有些不满:“外星人来了?” 阿刀:“是皇上……派人来了,他们将皇上寝宫的家具摆设全都搬来了,说是皇上吩咐的,从此以后皇上就一直都住这儿了。” 范灵枝简直吓尿,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颤声道:“狗日的,还不如外星人来了呢!” 而身旁坐着的妃嫔们,则各个都你看我我看你,柠檬树下排排坐,酸气简直冲破天际。 第73章 查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将大半个寝宫全都搬入了华溪宫。 原本空旷偌大的华溪宫,此时此刻竟然也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送走妃嫔们后,范灵枝非常头疼得看着自己的寝殿,觉得无语至极。 刘公公在一旁舔着个笑脸对范灵枝道:“恭喜贵妃、贺喜贵妃,皇上对您真是一片真心、可昭日月,让人羡艳!” 一边说一边还不断眨巴着一双卡姿兰小眼睛看着她。 范灵枝对着身侧的阿刀送了个眼色,这才笑着回道:“刘公公这段时日辛苦了,日后还需您多多提携我华溪宫才是。” 二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让阿刀去送刘公公一程。 阿刀虽才十五岁,可已被范灵枝调教得十分上道。 二人走到华溪宫门口后,阿刀便塞给了刘公公一只小巧精致的金麒麟。 这麒麟雕刻得栩栩如生,就连身上的鳞片都细腻清楚,而这麒麟的一双眼睛,乃是用红宝石镶嵌而成的。 刘公公是个懂礼数的人,当即一边撑开自己的衣服口袋,一边推手拒绝:“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 阿刀随手就把这金麒麟扔到了他的口袋里。 阿刀笑眯眯的:“干爹,您就收了吧,和儿子还客气什么?” 刘公公无奈道:“罢了罢了,每次都拗不过你。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阿刀连连应是。 刘公公这才小心翼翼得捧着沉甸甸的金麒麟,无可奈何得走了。 等刘公公走后,阿刀又返回到范灵枝身边。 范灵枝:“收了?” 阿刀点头:“是,收下了。” 范灵枝眯起眼:“阿刀,你可得记住,若想在这深宫之内生存下去,就得有权势和银子。权势和银子,才是世间最实在的东西。” 阿刀沉沉点头,深以为然。 此时的范灵枝根本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会在多年之后,成为权倾天下、一手遮天的九千岁,手段变态、嗜财如命、尊重女性。 而他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就是因为他深受范灵枝的调教和影响,进而改写了他的一生。 自然,这些都是下一部的故事了,眼下不便多说。 眼下,范灵枝依旧在絮絮叨叨得吩咐着阿刀做事,直到许久,有个小太监跑了进来,递给了阿刀一份信件,在阿刀耳边低语了几句。 阿刀这才又走入了内殿,将信件转交给范灵枝,说道:“主子,明欢半年前掉入粪坑的那段时日,京城发生的事和来往的人,皆已查清了。” 范灵枝迅速将这信件拆开。 只见这信件上清清楚楚写着,那几日的京城……来了几个魏国人。 那几个魏国人还大闹了一家名叫悦来的倒霉客栈,便是因为他们吃霸王餐。于是此事就闹到了京兆尹那。 据魏国人自己说,他们并非有意吃霸王餐,而是有人在他们吃饭之时偷走了他们的银子。 别说,这事,她还真的有印象。 当时她要去青云寺礼佛,齐易嫌宫中无聊,便微服出游去了宫外嫖娼。那个昏君脑子里整天是些色情的东西,范灵枝见怪不怪,随便他去。 好巧不巧的,齐易也去了悦来客栈吃了便饭,荷包也他娘的被偷了。但是齐易身上的装备好,所以他顺手就用腰间的玉佩抵了饭资。 然后齐易艺高人胆大,非但不回宫,依旧去了青楼找小姐姐。 并在青楼之内,遇到了同样出来嫖娼的左相和京兆尹。 范灵枝:“……” 不得不说,人间之事,委实无巧不成书。 后来齐易拿着从青楼小姐姐那骗来的二十两银子,在宫外又花天酒地了一天,这才怡怡然地回宫来了,并兴致勃勃地将此事说给她听,顺便吐槽京兆尹的叽叽子不太行,才五分钟就结束了。 范灵枝其实对这种低俗的事完全不感兴趣,但是齐易兴致勃勃,她也不好扫她的兴,只有配合着问齐易:“这就是他拒付嫖资的理由?” 齐易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范灵枝凝眉道:“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范灵枝:“当时本宫确实出宫礼佛,可并未清道。非但不曾清道,甚至还十分低调,只不过堪堪出了辆马车,只带了三四个随从罢了。又何来因为本宫清道,而导致明欢摔入粪坑之说?” 可话刚说完,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她当即脸色凝重得吩咐阿刀,去将明欢带上来。 明欢一直被阿刀养在某处角落,阿刀将她带上来时,范灵枝惊奇得发现明欢竟然变胖了不少,整个人都有点圆滚滚的了。 范灵枝赞许得看向阿刀:“不错,对待女孩子就得温柔一点,哪怕是女犯人也该好生将养着,让她产生羞愧之心,然后日日自责,每天煎熬。” 阿刀点头,深以为然:“是是,奴才正是这么做的。” 范灵枝:“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范灵枝的奴才。我为你骄傲!” 只有明欢铁青着脸,对着范灵枝张牙舞爪,若不是阿刀把她绑着双手,只怕下一刻她就要冲上前来砍死她。 范灵枝这才看向她,阴恻恻的:“你是魏国人。” 明欢眼中飞快闪过怔色,身体也有一瞬间的僵硬,可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只不断愤怒喊着:“我要杀了你!” 范灵枝轻笑起来:“既然你是魏国人,你怎会想要杀我呢?我啊,可是你魏国大皇子的心上人呀。” 可这句话不知是哪里刺激到了明欢,竟让明欢整个人都尖利大叫:“大皇子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肮脏不堪的女人!” 范灵枝彻底吃惊了,她睁大眼睛看着她,好奇道:“你作何如此激动?难道你也喜欢项赏?” 明欢更加刺激得咿呀乱叫,一副发了羊癫疯的样子。 范灵枝让阿刀温柔得惩罚她,于是阿刀轻轻得扭她的胳膊,对她略施小戒。 明欢果然安静了很多。 范灵枝继续道:“你故意杀了明欢,然后再取而代之……让我猜猜,你之所以把目标瞄到这小小的太常寺博士的女儿,便是因为,你和她长得极像,可对?” “然后你再故意伪装重病昏迷不醒,就算醒来后性情大变,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第74章 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对外,你便可以借由‘贵妃害我重病’这个理由,来暗杀我,哪怕东窗事发了也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若是被你得手、我真的被你杀死了,你便大可以直接离开大齐回魏国,一走了之。”、 范灵枝感慨:“从方才你如此激动的样子来看,你想杀我的真正原因,多半是和……项赏有关?” 明欢咬紧牙关死死得看着她:“不准你直呼大皇子的名字!” “项赏项赏项赏项赏!”范灵枝哼了一声,“我就叫,你奈我何。” 明欢:“死八婆!” 范灵枝:“难道当真是因为吃醋,所以才想要杀我吗?魏国的大皇子不会真的倾慕我吧?” 明欢:“你这肮脏不堪的渣滓!就你也配得上大皇子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怎样一副脏样!只恨我竟没有将你杀死,竟让你这个狐媚躲过一劫巴拉巴拉——” 范灵枝拧着眉头对阿刀使了个脸色,阿刀瞬间捂住了明欢的嘴巴,将她温柔得拖了下去。 事后,范灵枝努力回想自己是否曾经无意中勾引过项赏,但是她在脑海中过滤了好几遍,还是无比确定自己根本连项赏长什么样都没见到过,又何来勾引他一说?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自己连项赏都不曾见过,为何明欢要如此哭天喊地得杀自己? 还真是让人一头雾水。 范灵枝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干脆也就不想了,继续敷蚕丝面膜,好好保养这张绝世容颜。 等到了下午,温惜昭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左相今日又在朝堂上作妖,拿着范贺在将进酒酒楼内强抢民女的事大做文章,说来说去明里暗里就是为了隐射范灵枝这样的妖妃不适合做皇后。 然而温惜昭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对他竖了个中指。 左相对皇上的这个中指十分感动:“皇上您竖起中指,可是赞同老臣所说?” 温惜昭:“朕只是随便欣赏一下朕的美指。” 左相:“……” 温惜昭无视了左相的激动演讲,并十分严肃得表示:“朕意已决,朕非但要将凤印交给贵妃保管,朕还要立贵妃为后。” “倘若有谁不服,尽管辞官归故里,朕会送上体恤金、送他一程。” 于是,温惜昭话音刚落,整个朝堂静悄悄的,谁都不曾再说话。 包括先前跳脚跳得最欢的左相。 很快的,就有老臣跳了出来,激昂道:“灵贵妃为国奉献、不惜背上‘妖妃’名声也要顾全大局,助力皇上登帝,这等奇女子,自是大齐皇后的最佳人选啊!” “大齐能得这般识大体的女子当后,真是天佑我朝、天助我朝!”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纷纷一边心里骂娘一边拍起范灵枝的马屁,直拍得温惜昭喜笑颜开,非常欢欣。 温惜昭当场对那老臣赏赐了人参鹿茸、白银千两,那老臣笑眯眯得收下了礼物,连走路姿势都挺拔了许多。 …… 温惜昭对范灵枝说了之后,范灵枝也很是感动,当场给温惜昭亲自下了一碗爆辣牛肉面,以感谢他对自己的大力支持。 温惜昭吃过牛肉面后,大受鼓舞,跑了十趟茅厕以作自己对贵妃的还礼。 当天晚上的华溪宫,充满了和谐温柔的愉快气息。 只是华溪宫一派祥和,此时此刻的未央宫却显得很是阴森。 天气已暗,可未央宫内却只堪堪点了三四根蜡烛,烛光幽暗,连手掌纹路都看不真切。 祁颜葵坐在正中高座上,似笑非笑,昏暗的光线洒在她的脸上,显得她整个人都透着阴气,莫名得有些可怕。 卫诗宁和张清歌坐在她下头,忍不住同时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想要从彼此的身上得到力量。 卫诗宁干笑道:“祁妃娘娘,臣妾和歌昭仪今日前来,便是想问问您,不知您那苗疆巫师,安排得如何了?” 张清歌在一旁附和道:“正是。眼看灵贵妃如今一日比一日得势,如今竟连圣上都搬去了华溪宫,打算与她同睡同住、当真要做起夫妻了,”她一边说一边抹泪,“可咱们呢?咱们竟是只有在去给灵贵妃请安时,才能偶尔见到皇上,平日里别说是见到圣上了,就连圣上身边的刘公公都见不着一眼……” 张清歌凄凄惨惨得说着,眼泪控制不住得落下:“当真,太可怜见了。” 卫诗宁受了感染,亦忍不住悲从中来:“从此以后,整个后宫便是灵贵妃一家独大,哪儿还有我们这些姬妾的位置?” “今日我去内务府,想再讨要些钗环,”说及此,卫诗宁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内务府竟然、竟然说,让我别带什么钗环了……反正皇上也见不到我,我也见不到皇上,把钗环给我,纯属浪费资源……呜啊!我恨啊!” 卫诗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混着鼻涕,可怜得没边了。 祁颜葵亦是心底一片荒凉,她喃喃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温惜昭,你当真、好狠的心呐!” 张清歌和卫诗宁依旧在抱头痛哭,祁颜葵耐心等着她们情绪平复,再继续下一步。 谁知她们二人一哭就哭了半个时辰。 祁颜葵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咕噜声。 张清歌和卫诗宁二人这才停止了哭泣,三人面面相觑。 祁颜葵让下人准备了一桌饭菜,招待她们二人,然后才开始说正事:“还有三日便是夏种之日,届时圣上会亲自主持法事大会,由司天监在旁监册。” 祁颜葵冷笑:“本宫早已买通了侍卫,届时会将乔装打扮成和尚的苗疆巫师当场提出范灵枝乃是狐媚附体的妖物,——有妖妃在,天下难安。等到了那时候,整个大齐的百姓都看着呢,我就不信,皇上还能继续包庇她!” 卫诗宁直听得热血澎湃:“原来祁妃早已将一切安排妥了,果然啊,还是祁妃靠谱!事成之后,臣妾愿拥戴祁妃娘娘。” 第75章 会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如此,那便一切全看三日后的法事了,”张清歌亦是激动,“有祁妃娘娘当指明灯,总算让臣妾心里安稳了许多。” 卫诗宁在一旁猛点头。 二人对着祁颜葵拍了好一阵马屁,总算也让祁颜葵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挥挥手,让二人退下了。 等卫诗宁二人离去后,祁颜葵低声道:“冯嬷嬷,那巫师如今在何处?” 冯嬷嬷立马走到她身边,躬身道:“娘娘且放心,章巫师如今已被安排在城西别院,老身已将一切都吩咐于她,定会确保万无一失。” 祁颜葵点头:“你记得多允些银两给青云寺的和尚,那些和尚冥顽不灵,十分难商量,多给些银钱,以防万一。” 冯嬷嬷点头应是,便退下了。 祁颜葵站起身来,走出院子,朝着御书房的方向放眼遥遥望去。 最近几日,她总是连续梦到皇上。 梦到皇上还在边疆时,和她在一起骑着马儿纵横草原的时候。 天很蓝,草很青,马儿在他们身边吃着草儿,她则站在温惜昭身边,对他柔柔的笑。 当时她尚且天真,以为他会在她身边陪她一辈子。 可谁知那短短几月,竟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她这一生,如此暗淡。只因为有人遮住了她的光芒。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范灵枝被指责是妖孽后,她会是怎样惊慌失措的反应,想必一定很好玩吧? 祁颜葵忍不住低低诡笑了起来,在月色下,她的脸色显得格外狰狞。 而另一边,范灵枝则一直在努力做保养,敷面膜,便是为了夏种祭祀法会上,给民众留下一个倾国倾城的好印象。 夏种祭祀会,乃是由天子亲自主持的盛会,除了文武百官会出席之外,就连附近百姓也都会赶来围观,声势浩大。 春耕夏种秋收,这等重大节日,胜载了百姓们对于生活的美好向往,期许得到一个丰收年,盼望一整年的生活都能欣欣向荣、愈渐美好。 这日一大早,天色未亮,范灵枝便已早早起身梳妆打扮,争取给民众留下一个温柔的好印象。 她选了一条湖蓝打底的云雁细锦衣裙,头顶斜插一只点翠蝴蝶翡翠簪,又画了个淡雅清新的妆容,弱化自己的妩媚感,努力烘托自己端庄典雅的气质。 等她完成妆造,温惜昭看到她时,忍不住便眼前一亮,眼中满盛惊艳。 范灵枝柔柔道:“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别爱我,没结果。” 温惜昭抽了抽嘴角,转说正事:“祭祀法会时,你站在朕身边就好。” 范灵枝点点头:“是,臣妾知道了。” 温惜昭拉着范灵枝的手走出了华溪宫。 此时此刻,祁颜葵、卫诗宁和张清歌等妃嫔也早已在华溪宫外准备妥当,等温惜昭和范灵枝出来后,齐齐朝着皇帝和贵妃行礼。 命宫妃们起身后,温惜昭挽着范灵枝的手坐上了凤撵,然后一行人,这便浩浩荡荡得朝着宫外而去。 宫外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文武百官早已候在宫门口,然后跟着温惜昭汇合,一大行人这便浩浩荡荡得继续朝着城外有序走去。 法会地点正是在城郊七里山山底。 此处草地辽阔,山肥水美,远处还有一大片盛开正旺的杜鹃花,点缀出靓丽的色彩。 司天监的人早就已经和青云寺和尚们搭好了祭祀台。 高耸而起的祭祀台,上头盛放着祭祀用的香火和长烛,以及太上老君的雕塑,看着便觉得庄严肃穆。 而祭祀台下,青云寺的和尚们已全都站在了原地,双手合十,静等圣上和文武百官入场。 范灵枝坐在温惜昭的身边,还没等凤撵将他们抬入场地呢,就觉得很不对劲。 首当其冲的便是,——范灵枝远远得就看到那一群秃头和尚里头,有其中那么一个和尚,竟然浑身散发着深深深红色的深光,鲜艳程度堪比车厘子。 而除了这位车厘子红和尚之外,在这场地的远处角落里,竟还有一些隐藏在草丛堆子里的苹果红,正不断散发出光芒来。 可见在那些散发着红光的角落,是有人隐藏在里头,打算……暗杀她? 范灵枝有金手指,所有想害她的人都会自动散发出红光。 红光越深,危险指数就越高。 范灵枝又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位散发着车厘子红的秃头,很是好奇。 这位和尚是发生了什么?怎会对自己如此杀气腾腾?难道她无意之中勾引了他的老婆? 可是不能够啊,范灵枝仔细在回忆的海洋里扫描了两圈,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做过勾引同性的事,她虽然喜欢随时随地散发魅力,可一般来说魅力的扫射范围并不包括同性。 范灵枝忍不住眯起眼,低低笑了出来。 温惜昭侧头看向她:“贵妃?” 范灵枝转了转眼,突然重重得捂住了肚子,痛苦道:“圣上,这可如何是好?臣妾突然肚子好痛,怕是……” 温惜昭急忙搂过她:“很痛?” 范灵枝虚弱得点头:“恩恩,痛痛的。” 温惜昭担忧:“马上便是祭祀大会,可能坚持?” 范灵枝痛得快要晕过去的模样:“怕是不行了。臣妾应是来了月事,月事不洁,若再参加祭祀大会,怕是会触怒神灵。” 温惜昭:“可贵妃不是说这是封建迷信吗?” 范灵枝:“年少轻狂,皇上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温惜昭:“……行。” 范灵枝继续虚弱:“还请圣上允诺,让臣妾避开今日的祭祀大会,以保祭祀一切顺利。” 温惜昭微叹,点头应了。 于是温惜昭当场就让凤辇下地,想了想,终究不放心,干脆唤来了祁言卿。 温惜昭看着祁言卿的目光充满了恶狠狠,嘴边却假惺惺得温和道:“将军,贵妃身体不适,麻烦将军护送她回宫。” 祁言卿快速抬头看了眼范灵枝一眼,眼中写满了关怀。 温惜昭连嘴边假惺惺的温和也快维持不下去了,陡然冷声:“非礼勿视,将军自重。” 祁言卿脸上弥漫过一阵火辣辣的烫色,他低声道:“是,下臣谨记。” 第76章 查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让随行的阿刀搀扶着自己,跟在祁言卿的身后走着。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突然身后就传来一阵略显尖锐的声音:“贵妃这是要去哪儿?” 范灵枝和祁言卿同时回头看去,便见身后急促说话的,正是祁颜葵。 祁颜葵看上去很不对劲。 首先,她身上正在不断散发着淡红色的光芒; 其次,她的神情极度不自然,特别是那双眼睛,看着范灵枝时的眸色,饱含强烈的负面感情; 再而,她此时此刻,整个人像是要对着范灵枝冲过来似的,写满了急躁。 范灵枝忍不住挑起眉来,娇柔道:“祁妃,本宫身子不爽利,怕冲撞了神明,这才想先行回宫,你作何如此激动啊?” 祁颜葵眸光更深,沉声:“贵妃倒是有趣,早不爽利晚不爽利,偏偏即将祭祀,却开始不爽利了。贵妃您可真会挑时候!” 范灵枝当即看着皇上,深深得含泪悲痛道:“祁妃说得对,臣妾当着太不争气了,竟在这等关键时刻横生端倪,臣妾、臣妾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台下,给神明一个交代罢了!” 话音刚落,她竟然真的朝着祭祀台下飞奔而去,姿态决绝,仿佛真的打算自尽。 此时此刻,祁妃愣了,温惜昭愣了,祁言卿也愣了! 幸好关键时刻还是祁言卿率先回过神来,然后当即脚下运着轻功迅速朝着范灵枝追了上去,这才堪堪阻止了她撞头的动作。 祁言卿努力想将她的身体拉回来,可谁知范灵枝的力道竟然非常大,祁言卿非但没有把她拉回来,反而让她的身体撞歪了,让她整个人都斜斜得朝着站在祭祀台下的那一排和尚冲了过去。 然后说时迟那时快,范灵枝已将其中一个和尚撞倒了。 那和尚猝不及防间就被范灵枝冲撞到了地上,让他下意识哀嚎了两声。 只是才刚哀嚎出口,他的脸色就变了变。 范灵枝正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将他紧紧桎梏。 和尚睁大眼看着眼前的范灵枝,而范灵枝也在看着她。 范灵枝脸色阴诡,嘴角弥漫着冷笑,看上去有些恐怖。 而不等这和尚说话,范灵枝已低声道:“一个和尚,声音如此女气,身体还这么软啊……” 和尚发了懵,连忙伸出手去,想捂住范灵枝的嘴唇,不让她胡言乱语。可谁知范灵枝的速度却更快,她竟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只凤簪来,二话不说就刺入了自己的胳膊。 瞬间就有鲜血流出。 两侧的和尚只觉得范灵枝和这新来的和尚正扭成了一团,他们倒是想出手相帮,可皇帝和文武百官都在,让他们不敢造次。 直到祁言卿冲了上来,他忙将范灵枝从地上扶起,可谁知一触就触到了满手的血。 范灵枝流血了。 祁言卿瞬间冷厉得扫向那和尚,然后不等那和尚回过神来,就重重得一脚将她踩在了脚底! 这一脚,祁言卿用上了七层力气,当时之间这和尚巫师只觉得胸口气血一阵猛烈翻滚,竟是从胸口开始一路紊乱到了四肢百骸。 这和尚嘴角瞬间就吐出了好几口鲜血,……别说说话了,竟是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远处的祁颜葵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心底一片悲凉。 出身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巫师,你一路保重。 待到春来九月八,她会到你的坟头淋上三杯酒,纪念你不屈的亡魂。 这一头的祁颜葵正在心里默哀,而那头的范灵枝则已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温惜昭迅速飞身到范灵枝身边,从祁言卿手中夺回范灵枝,然后将她小心翼翼得护在怀中,就像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祁言卿看着空荡荡的手臂,忍不住怔怔出神。 温惜昭低头对范灵枝关切道:“可还有何处受伤?” 范灵枝脸色惨白得摇摇头:“便是手臂受伤了,别处并未……” 温惜昭心疼得心都纠痛起来,他转而厉色扫向地上那和尚,戾喝:“将刺客抓了,严行拷问!” 范灵枝道:“圣上,这和尚不对劲,怕是个女子。” 温惜昭当即大为震惊,帝王之怒快要控制不住。 文武百官亦纷纷对这大典之上竟会出现刺客之事感到震惊,纷纷要求彻查此事,以确保圣上安危。 可祭祀大典在即,为了避免错过吉时,温惜昭便将此事全权交给祁言卿彻查,又命他护送范灵枝回宫,自己则继续操持祭祀大典去了。 而范灵枝在临走前,对祁言卿道:“既是刺杀皇上,想来定是有同伙的。” 范灵枝状似无意伸手朝着远处躲在草丛堆里不断散发着红色微光的方向指了指:“这些那边,祁将军可得记得都搜查搜查啊。” 祁言卿当即命人前去搜查。 别说,竟然真的探到了好些刺客。 那些刺客见到侍卫来了,纷纷作鸟兽散,乱飞一通,总之现场十分混乱。 于是,温惜昭在前头祭祀,背后是无数黑衣杀手乱飞,直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纷纷表示大开眼界。 而祭祀典之后,怒火滔天的温惜昭当即表示将青云寺的那群和尚抓了,彻查为何杀手会隐藏在和尚堆里。 同时又大力赞赏了范灵枝,表示范灵枝不惜以身涉险,也要帮皇上抵挡刺杀,实乃护驾有功,大齐之福。 百姓们一听,亦觉得范灵枝这妖妃对皇上好像确实情深义重,至少愿意豁出性命保卫皇上,好像也没有传言中说得那么糟糕啊! 于是一时之间,整个民间舆论纷纷开始产生了变化,竟然十分难得得开始说起了范灵枝的好话,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当日下午,范灵枝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贵妃榻上啃葡萄,突然阿刀来报,说是皇上来了。 于是范灵枝火速命人撤了葡萄,自己则平躺在贵妃榻上,做出一副虚弱的娇柔样子。 温惜昭入殿来,见状,十分心疼。当即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可好些了?” 范灵枝点点头:“好多了,谢皇上关心。” 温惜昭:“贵妃嘴角似乎流着葡萄汁?” 范灵枝面不改色得将嘴角的葡萄汁擦去,戚戚然:“明明是药,中药,苦苦的中药。” 温惜昭嘴角一抽:“此处没外人,别装了。” 第77章 求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来。 她柔柔得看着温惜昭,虚弱道:“臣妾装了吗,臣妾明明很真诚。” 温惜昭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乌发,眸光逐渐幽深:“今日之事,朕已查清了。” 范灵枝:“这么快?祁将军的效率果然很高超。” “不过是不入流的玩意,”温惜昭的语气发冷,“不过才打了几个板子,那婆子便什么都招了。” 当时之间,祁言卿十分生气,命手下用整个侍卫府最粗的棍子,对那个女扮和尚的婆娘打板子。 那板子比人大腿还粗,一板子下去,就打得那婆娘没了半条命; 又一板子下去,那婆娘已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眼看就出气多进气少了。幸好她的求生欲极强,当场抬了抬手,十分虚弱得用渴望的眼神死死盯着祁言卿,终于让祁言卿勉强接收到了她的信号,大手一挥,停止了仗刑。 这婆娘被打得快断气,自是说话也说不清楚,幸好在一旁观刑的小刀十分机智,当机立断去将太医院的王太医传唤来,为她诊治。 王太医妙手回春,拿出一排银针,对她施行了王氏针灸,总算让这婆娘缓过气来,睁开了眼睛。 王太医亦是医者仁心,尚且十分关切得问她:“现在你觉得如何了?” 这婆娘的声音十分沙哑:“好多了,就是腿有点麻。” 王太医点点头:“这就对了。” 王太医看向一旁的祁言卿:“下官运用针灸之术,配合封穴理疗,将她胸部的重创转移到了腿部,日后顶多也就是残废罢了,但不会影响她说话,祁将军您大可放心盘问。” 婆娘:“……你他妈可真是个神医。” 王太医:“谢谢。” 于是阿刀又把王太医送了回去。 终于,在祁言卿的逼问之下,这婆娘便将一切都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 她说她乃是苗疆神者,受了宫中祁妃娘娘之委托,特意前来抓狐媚妖孽。 亦是祁妃娘娘将她安排进了青云寺的和尚堆里,便是为了让她在夏种祭祀会上,当众指出范灵枝乃是狐狸精转世,从而从舆论上打倒她。 至于那些埋伏在草地里的杀手,却是不关她的事了。她只负责操控舆论,别的并未参与。 说及此,这婆娘又道:“本神者为了赚她那五百两黄金,连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都剃了,还被你们抓了一顿打,祁将军,这可是您亲妹妹让我这么干的,您好歹也该将我放了,再赔我些体恤银子,弥补我一番罢?” 可祁言卿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还不等这婆娘絮絮叨叨得说完,他转身就大步走出了侍卫府。 他觉得难受极了,一想到今日范灵枝受了这般剧烈的伤害,他就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亲妹妹一手安排的。 他愧疚之极,又狼狈之极,跪在了御书房的石板上,将一切真相全盘说出。 然后,他重重得对着温惜昭叩了个响头,神情痛苦:“舍妹娇蛮不懂事,竟犯下如此错事,还请圣上恕罪。” 祁言卿:“下臣,愿来代替舍妹受罚,只求圣上念在她对圣上一片真心的份上,莫要惩罚于她。” 温惜昭听罢,神情明明灭灭,许久都不曾说话,圣心难测。 祁言卿又对这温惜昭重重叩首,继续:“圣上与贵妃恩爱有加,举案齐眉,舍妹又犯下如此大错,不偌还请圣上,赐她木鱼青灯、伴于佛下,让她静一静心。” 温惜昭却嗤笑了出声。 他似笑非笑:“祁妃乃是朕的妃子,此事若传出去,到底是给皇室抹黑。” “更别提让她出家修行,更是天大的笑话,”温惜昭的脸色十分阴冷,“难道将军还嫌你那好妹妹丢的脸还不够多吗?” 祁言卿只是低垂下头,再不说话。 温惜昭继续:“来人,拟旨。” 于是,温惜昭当场下旨,表示祁妃冲撞了灵贵妃,实属大不敬,将祁妃降为祁嫔,赐芙蓉宫,并让她在芙蓉宫修身养性。 温惜昭无视了祁言卿要代妹受罚的请求,只让他继续调查那些杀手的事,便让他退下了。 …… 温惜昭将这些都说给范灵枝听,末了,他一下下轻抚她的脊背:“你可满意吗?” 芙蓉宫是冷宫,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真相。 范灵枝感慨:“祁妃……祁嫔还真是锲而不舍,为了我,她竟命人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前去苗疆请神婆,便是为了扳倒我,” “这份心意,委实让我感动。”范灵枝觉得自己都快仙女落泪了,“那神婆必然是有大手段罢?否则她岂会花费如此多的力气,就是为了去将她请来?” 范灵枝:“臣妾倒是想见见她。” 温惜昭微蹙眉:“那等脏污之人,何必相见。” 然而温惜昭到底拗不过她,于是答应让她去大牢一趟,但不可久留。 范灵枝十分欢喜,当即亲了亲温惜昭,短暂得出卖色相,对温惜昭以资鼓励。 温惜昭果然很受用,当即有些飘飘然,甚至还伸出了舌头,想要索求更多。但可惜被范灵枝无情拒绝,并罚他两道鸡兔同笼应用题,若是解不开,他就得继续打地铺。 是了,范灵枝是个狠人,自从温惜昭搬来后,她竟让温惜昭睡在地上。 范灵枝的原话是这样说的:“皇上您非要搬来华溪宫也未尝不可,只是臣妾睡姿极差,怕惊扰圣体休息,您若是不嫌弃,不如在地上打地铺。” 范灵枝:“您若是不想打地铺,那就还是回到您的寝宫,回到您那柔软的龙床上睡罢,毕竟华溪宫和您的龙宫比起来,不过是大别墅旁的小高层罢了。” 当是时听到这话的小刀和芸竹,以及整个华溪宫的奴才们,全都瑟瑟发抖,甚至开始考虑等会皇上把他们都斩首之后,他们下一世投胎当什么比较合适。反正当猫当狗都比当皇宫的奴才好。 可谁知温惜昭却十分大度,他当场表示他非常喜欢打地铺。 他喜欢打地铺,特别是华溪宫的地铺,让他欲罢不能。 反正当时时,整个华溪宫的奴才都觉得皇上可能是疯了。 第78章 医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可是皇上估计是只在范灵枝面前发疯。 因为只要灵贵妃不在场时,皇上的气场就会变得格外阴森可怕,任谁看了都是大气不敢出。 阿刀对皇上的这种行为感觉很疑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汇描述皇上的这种状态比较合适。 直到前几日,他无意中听到贵妃说了一句话: “温惜昭您可是皇上,是帝王,你能不能把你的君王霸气支棱起来?不要在我这当舔狗啊?” 瞬时之间,阿刀只觉得自己仿若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 舔狗,舔狗。 这个词可真是一针见血、精准之极。 圣上喜欢贵妃,可贵妃似乎并不喜欢他,所以在面对贵妃时,皇上就成了舔狗。 阿刀愈加佩服起自己的主子来,并在心中暗暗得将范灵枝当做了自己的偶像,打算事事都像贵妃学习,将她当做自己的人生目标。 也因为这个错误的学习榜样,直接导致了阿刀在若干年后成了九千岁后,成了一个人人为之颤抖的反派角色,然而他自己却并不自知,甚至还年年让东厂给自己颁布‘三好学生’奖状。 ……就因为范灵枝曾无意中提起,在她们那个年代,整个班级最优秀的人,都会拥有一张‘三好学生’。 自然,这些又扯远了,这些都是下一部的故事了,眼下先不细说。 范灵枝在得到温惜昭的首肯之后,当日傍晚,便带着阿刀亲自去了侍卫府一趟。 侍卫府的大牢,在地下一层,光线极其昏暗,哪怕墙壁上每隔几米就点着火把,也照不亮整个大牢。 阿刀将她一路引到了巫师的狱前。 放眼望去,只见这巫师浑身血腥脏污,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只让范灵枝在黑暗中隐约看到一个匍匐的轮廓。 阿刀十分温柔:“贵妃娘娘驾到,还不快来见驾。” 闻言,那道轮廓果然微微动了动。 然后,慢慢起身。只是她一边动作,还一边发出倒抽冷气的忍痛声。 这巫师缓缓挪到了范灵枝前,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辰。 她已经站不起身,范灵枝便十分体贴得蹲下身去,目含好奇得探究着她。 范灵枝道:“你的腿怎么了?” 巫师:“全怪那他娘的狗太医,硬是废了我的腿!” 范灵枝感慨:“你真是太幸运了,可是王太医?他向来医术了得,遇到他也算是你上辈子修来的造化。” 巫师抹了把脸,不说话了,因为这个皇宫可能没一个听得懂人话。 范灵枝借着光亮细细打量她,这女子其实还算年轻,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双细长的眼睛,五官尚可,倘若拥有一头长发,也可算是清秀。 范灵枝有些佩服:“祁颜葵让你剃发,你便剃了?你竟对她如此忠心。” 巫师纠正她:“不是祁颜葵让我剃发,是那五百两黄金让我剃发。” 范灵枝似笑非笑:“五百两黄金,便将你从苗疆一路赶到这来了?” 巫师有些防备得看着她:“贵妃您来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范灵枝道:“你身为苗疆巫师,可有什么本事?” 竟让祁颜葵千里迢迢去将她寻来,必然是有她奇人之处。 巫师不说话了,依旧防备得看着她。 范灵枝伸出三个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巫师微微凝眉:“三百两黄金?” 范灵枝:“三千两。” 巫师怔怔。 范灵枝:“黄金。” 巫师瞬间用双手支撑起了自己沉重的身躯,跪在她面前:“主子在上,有事您吩咐,奴家定然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范灵枝看向阿刀:“看到了吗,这就是银子的力量。” 阿刀大受震撼,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 范灵枝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神秘又优雅。她直直得看着巫师:“你还未和本宫说明,你有什么本事?” 巫师道:“奴家会练蛊下蛊毒,亦会通上下、知古今,偶尔也干些除妖抓鬼,骗点……赚点零钱补贴家用。” 范灵枝:“会下什么蛊?” 巫师:“各种都会。” 范灵枝微微挑眉。 范灵枝:“通上下、知古今,又是什么坑蒙拐骗的手段?” 巫师凝眉,肃然道:“贵妃若是不信,尽管伸出手来。” 范灵枝果真对她伸出手去。 巫师亦伸出手,轻轻得和范灵枝的手掌相叠,然后闭上眼去,嘴中不知念叨着什么咒语,然后她竟就整个人都固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范灵枝和阿刀面面相觑。 一刻钟后,巫师发出了打鼾声。 阿刀:“……主子,这人大抵是个骗子。” 范灵枝不语,她显得极其有耐心,继续等着。 而就在此时,巫师突然猛得睁开了眼,然后整个人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弹开了一般,嘴中竟还喷出了一口血来。 范灵枝和阿刀全都震惊了。 巫师伸手捂住胸口,颤巍巍道:“快……快去请太医!” 阿刀瞬间整个人都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他用最快的速度去将王太医请来。 王太医赶到案发现场后,当即又拿出那寸寸长的银针,为巫师行王氏针灸。 经过他争分夺秒的手术过后,他总算松了口气。 王太医医者仁心,当即又十分关切得问她:“现在你觉得如何了?” 巫师的声音十分沙哑:“好……好是好多了,就是手有点麻。” 王太医点点头:“这就对了。” 王太医看向一旁的范灵枝:“下官运用针灸之术,配合封穴理疗,将她胸部的重创转移到了手部,日后顶多也就是手残罢了,但不会影响她说话,灵贵妃您可继续盘问她。” 巫师:“……你他妈怎么就这么能呢?” 王太医:“谢谢。” 于是阿刀又把王太医送了回去。 只是临走前,巫师十分悲伤,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得苦苦发问王太医:“难道日后我当真要手残脚废了?可还有补救之术吗?” 王太医:“补救之术自然有,灵贵妃要您活着,微臣自会鼎力救治。” 有了这句话,巫师这才放下心来,让王太医离开。 范灵枝凝眉:“方才,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会突然又受重伤?难道方才有人将你打伤了?!” 第79章 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可巫师却神情复杂、眸带惧怕得看向范灵枝。 范灵枝亦面无表情得回望着她。 巫师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天、天机不可泄露,总之,奴家日后定会为贵妃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她不肯说,倒是勾起了范灵枝的好奇心。 她试探道:“你可是看到了满大街跑的小车车、又或者是有人在里头说话的小黑盒子?” 巫师摇头:“那倒没有。” 范灵枝未免有些失望。 巫师对着范灵枝又敬畏跪下:“贵妃乃是世间最尊贵之人,日后更是不可限量。” 范灵枝轻笑起来:“很好,本宫就需要你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人才。” 巫师大为感动:“谢贵妃赞赏!” 范灵枝:“皇上已将你交给我处置,日后,你便是我的人。只要你乖乖的,本宫自能保证你一生富贵、高枕无忧。” 说罢,范灵枝用眼神示意阿刀打开牢门。 然后她走到巫师身边,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 巫师听罢,忍不住抬起头愣神看她。 范灵枝的脸色带着说不清的幽深:“可记住了?” 巫师怔怔点头:“记、记住了。” 范灵枝低笑:“记住了就好。”又看向阿刀,“阿刀,将半仙请出大牢。” 阿刀领命,当即指了两个奴才将重伤的巫师抬出来,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得一路走了。 巫师名叫花池,廿八岁,至今未婚。 范灵枝将花池安排在了芙蓉宫,让安嬷嬷照顾她,又让王太医日日来给她诊治,务必要将她身上的重伤医治妥当。 王太医得令,自是卖力,当即使出了浑身解数,为花池行针灸之术,务必要向贵妃证明自己的高超医术。 花池在安嬷嬷的照料下,洗净了脸上的易容粉和身体,倒是显得更好看了。只可惜她顶着个秃头,否则也是个漂亮的女子。 芙蓉宫此时除了巫师,还有祁嫔此时也住在这。 只是祁嫔被皇上软禁在此,因此她只能整天窝在芙蓉宫内,日日坐在院子里,望着头顶偶尔飞过的乌鸦,露出羡慕的眼神。 乌鸦尚且如此自由,可她竟只能屈居在这小小一方天地,还得日日看着花池那个巫婆,让她的心情又恨又苦。 眼下,祁颜葵坐在院子内赏着角落的狗尾巴花,偏殿内的花池也被安嬷嬷搀扶了出来,坐在了院子西北角眺望视野。 冯嬷嬷看到花池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冷着脸走了过去,冷声道:“没看到祁嫔正在赏花吗?闲杂人等还不速速离开!” 花池哼了一声,对安嬷嬷道:“安嬷嬷,让我住在芙蓉宫,可是灵贵妃的安排。眼前这刁奴竟敢让我离开,难道比贵妃还要厉害?” 安嬷嬷当即冷笑:“半仙何必和那等狗奴才置气。”又说,“入了芙蓉宫的妃子,便是被打入了冷宫,日后怕是连见皇上一眼都悬咯。” 祁颜葵猛得抬头瞪着安嬷嬷,眼神阴鸷,十分可怕。 冯嬷嬷更是气得冲上前来,作势就要掌掴安嬷嬷,幸好安嬷嬷深宫经验丰厚,当即迅速躲避了开去,甚至还反手给了冯嬷嬷一巴掌。 直打得冯嬷嬷落下泪来,嚎啕大喊:“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你们且给我等着——” 花池对着冯嬷嬷吐了吐舌头。 安嬷嬷对着冯嬷嬷吐了口口水。 祁颜葵气到恍惚,她当即二话不说拉着冯嬷嬷回了房去,再不想见到身后的花池。 寝房内,十分简陋。就连床榻,都是一米二的单人床。 祁颜葵和冯嬷嬷二人相互拥抱着取暖,祁颜葵靠在冯嬷嬷怀中,抑制不住得痛哭:“嬷嬷,这样的日子,我怕是……坚持不下去了!” 冯嬷嬷留下了痛苦的泪:“娘娘不如休书一封,老身托人将信送出去,让老爷和夫人给您撑腰!” 祁颜葵哭得伤心至极:“皇上如今已是鬼迷心窍,中了范灵枝的媚毒,怕是就算让父亲入宫来,也于事无补。” 祁颜葵声音愈弱:“且父亲身子愈加不好,怕是连入宫的力气都没有。女儿不孝,竟还要如此劳烦他为我操心……” 冯嬷嬷道:“娘娘怎能如此气馁?难道你忘了,那范灵枝可是丧失了生育能力的?这样的女子,又怎能当上大齐的皇后!” 闻言,祁颜葵双眸逐渐亮了起来,就像是绝望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是啊,她根本不会生育,无法为温惜昭生下一儿半女。 如此一来,她又有什么资格做大齐的皇后呢? 想及此,祁颜葵当即沉沉道:“拿纸笔来。” 冯嬷嬷当即取来纸笔,放在祁颜葵面前。 祁颜葵拾笔速写,然后将信纸吹干叠好,装入袋中递给冯嬷嬷。 冯嬷嬷很是欢喜,当即亲自出了芙蓉宫去,将信纸交给了自己在宫内安排的眼线,让他们将信送出宫去。 当日晚上,范灵枝看着阿刀截胡送上来的信,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祁颜葵要抓着她不能生育这一点大作文章,还让她父亲去联合左相,共同觐言。 阿刀见范灵枝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道:“主子若是觉得困扰,直接将这家书撕了便是?” 范灵枝却弯起眼来:“这信可不能撕。” 阿刀好奇。 范灵枝道:“好好利用,便是另外一副结果了。” 说罢,范灵枝在阿刀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让阿刀将这信按照原路送回去,务必要让祁府的人收到。 等范灵枝敷完面膜、又做了会儿瑜伽,温惜昭终于来了。 今日依旧是他勤于正事的一天,温惜昭身为皇帝,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大齐愈加繁华、国泰民安。 他每日从御书房下了班就会过来,范灵枝早已习惯。 她继续做自己的瑜伽,横竖她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室友,他做他的,自己忙自己的,互不打扰,合作愉快。 只是范灵枝翘着屁股在做瑜伽动作时,就看到温惜昭正站在一旁,眸光幽深得盯着自己的……小蛮腰。 范灵枝当即收回动作,对他嘿嘿笑:“皇上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啊?” 温惜昭双眼散发出饿狼的光:“真的?” 范灵枝翻了个白眼,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只是睡着睡着,突然就感到自己腰间多了一抹炙热。 第80章 失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让她很不舒服。 范灵枝半睡半醒间,忍不住挪了挪身子,呢喃道:“别闹。” 可随着她的动作,身后却响起一道努力压抑的声音。 范灵枝忍不住睁开眼来。 黑暗里,她感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伴随着熟悉的龙涎香。 他紧紧贴着她,浑身滚烫,他的手放在她腰间,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他靠得太近,让她觉得有些逼仄。 范灵枝想甩开他的手,可温惜昭却更重得捏住她的腰肢,时轻时重。 范灵枝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快飘远了,她忍不住道:“别这样,温惜昭。” 可话才刚说出口,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声音竟变得如此娇软,哪里像是拒绝,反而像是欲拒还迎。 温惜昭只觉浑身理智都快要消失了,他重重得控制住她的双手,努力控制住自己。 他在她耳边低声沙哑:“枝枝……” 范灵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全都冲到了脑部,让她烫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她喃喃道:“可是,呜呜可是我——” 身体深处在叫嚣着什么,似乎想要释放出来。可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这样,真的不可以这样。 她想努力挣扎推开他,可温惜昭却丝毫不松手。 范灵枝只觉得一道道电流从腰肢处传出,一路传到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理智全无,只剩下下意识的一声声‘不可以’。 不知何时衣衫褪尽,温惜昭不断抚过她的腰肢。 他似乎特别迷恋她的细腰,让她又麻又疼…… 温惜昭浑身冒出薄汗,正打算进行下一步,“——有刺客!!护驾!” 外头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呼喊声,彻底打破了宁静。 紧随起来的便是一阵剧烈的脚步声,还有几道赤耳可闻的长箭划过空气的嗤声,在夜色里显得如此突兀。 在这一个瞬间,温惜昭和范灵枝全都从欲色里清醒了过来。 二人赤博相见,尚且保持着相拥的动作,然后各自都睁大了眼睛,在昏暗的视线里大眼瞪小眼。 一种莫名尴尬的气氛从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范灵枝干咳一声,默默别开眼去:“臣妾以为,皇上您是不是该穿好衣服出去看看啊?” 温惜昭的脸色彻底黑了,他咬牙道:“不去,谁爱去谁去。” “贵妃,咱们继续!”一边说,一边嘟起嘴去亲范灵枝的嘴巴,想要跟她爱的啵啵。 却被范灵枝一巴掌甩开。 她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一边弯腰捡起凌乱散落一地的衣衫穿起,一边道:“皇上还是赶紧出去看看。” 温惜昭气得快要吐血。 半炷香后,温惜昭和范灵枝已站在了华溪宫的院子里。 只是在场侍卫们敏锐得发现,此时此刻的皇上,浑身杀气腾腾,格外可怕。 大内侍卫们已将两个身着夜行衣的刺客牢牢绑住。 祁言卿亦在院外,他跪在地上,率先道:“下臣救驾不力,惊扰了皇上和娘娘夜寝休憩,还请皇上责罚。” 温惜昭沉默不言,他眸光阴沉得可怕,直直得盯着那两个刺客。 然后,他大步走了出去,声音阴鸷传来:“将刺客带下去,朕要亲自审问。莫要留在此处,惊扰了贵妃休息。” 于是一行人连忙押着那两个刺客,哗啦啦全都离开了华溪宫。 很快的,华溪宫很快就清净了下来,重归静谧。 只是祁言卿离去前,尚且极快速得看了范灵枝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眼去,再不敢看她。 他亲自押着犯人,身影慢慢走出了华溪宫,最终渐渐消失在了她的眼帘里。 他的背影如此孤独。 范灵枝心中一疼,又想起自己方才和温惜昭如此动情,只觉得双眼一酸,便涌出了眼泪来。 她怔怔得转身走回寝殿,心底已是乱做了一团。 她太自负,以为自己能从温惜昭身边全身而退,所以自私得要求祁言卿等她。 可是,如果等不到呢? 祁言卿,堂堂大好男儿,凭什么要等她?她又能给祁言卿什么。 除了给他无穷无尽的伤害,还有什么? 范灵枝一想起方才祁言卿看着自己时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她就觉得快要窒息。 将军那么好的男子,怎能将时间浪费在她这样的人身上。 她的任务就是帝王值,是辅佐温惜昭统一天下,她可以默默喜欢祁言卿,可却绝不可能要求祁言卿等她! 是她太贪心了,又想完成任务,又想收获爱情。 她根本就没有资格。 范灵枝独自蜷缩在床上,紧紧搂住自己,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这一夜,温惜昭一直到子时才回来。 而他回来时,就看到范灵枝的床沿,竟然挂上了一圈铃铛。 只要他稍微触碰她的床沿,就会不小心牵扯到绳子,然后铃铛声大作。 范灵枝猛得睁开眼,然后恶狠狠得看着他干笑:“皇上若是觉得打地铺太累,完全可以搬回您自己的龙宫去睡嘛。” 温惜昭:“……朕不搬,朕就爱打地铺。” 范灵枝对着温惜昭狠狠竖了个中指,然后翻身盖被,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丝不落。 差点没把自己捂死。 温惜昭认了命,继续睡在地上,只是心底对那刺客的恨意又深了几分,打算明天一大早就把那两刺客推出午门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这一夜,范灵枝躺在床上,温惜昭躺在地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二人非常默契得同时失了眠。 范灵枝在半梦半醒间,一会儿梦到温惜昭在霸道得占有自己,一会儿似乎又看到祁言卿孤独得看着自己,让她心力憔悴、大脑一片混乱。 第二日一大早,二人顶着黑眼圈互相道了早安,然后非常默契得没有再提昨天晚上的事。 可不知为何,范灵枝总觉得,她和他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默默得变了。 范灵枝服侍温惜昭用过早膳后,他便去上了早朝。 范灵枝则继续待在房内,默默得望着窗外发呆。直到须臾,阿刀来传话,说是妃嫔们来请安了,才堪堪让她回过神。 第81章 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自从在祭祀大会上,范灵枝为皇上抓出了凶手替圣上挡灾之后,各位妃嫔来给范灵枝请安时明显多了几分的小心翼翼。 也许是因为范灵枝坊间的口碑有了好转的趋势;也许是因为范灵枝眼看越来越受圣上喜欢;又或者是范灵枝眼看着不日就要成为大齐的皇后…… 总之各位大小妃嫔,在面对范灵枝时都多了一丝格外微妙的讨好。而其中的卫诗宁和张清歌,表现得最是抢眼,相当舔狗。 眼下,范灵枝正因为昨夜之事而郁郁寡欢,卫诗宁和张清歌自是格外敏感得感受到了贵妃今日的不同。 卫诗宁当即十分关怀地说道:“贵妃可是身子不适?臣妾宫中恰好有几株百年人参,乃是前几日臣妾父亲托人送给臣妾补身子的,贵妃若是不嫌弃,臣妾这就命人去取来。” 张清歌亦在一旁附和:“人参怕是容易上火,臣妾这倒是有一株雪莲干,乃是由天山雪莲晒成的,最是适合静心养身,乃是最上等的滋补圣品。” 卫诗宁白了张清歌一眼,嘴边却依旧笑着:“天山雪莲性寒,吃多了更不好。” 张清歌回望她:“人参吃多了,怕是易流鼻血。” 卫诗宁咬牙:“你才流鼻血,你全家都流鼻血!” 张清歌瞬间伤心得看向范灵枝,委屈道:“贵妃,宁昭仪骂人。” 范灵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捂着脑袋痛苦道:“行吧,留下你们的人参和雪莲,然后赶紧走。” 众人应是,鱼贯而出,卫诗宁和张清歌二人则一边离开华溪宫一边相互对望,眼中滋滋放着危险的电流,一路火花带闪电。 卫诗宁一路将张清歌拉回了自己的摘星宫。 她这才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气,咬牙道:“你抽什么风?竟如此拆我台?!” 张清歌哼了一声,讥嘲得看着她:“允许你献人参,就不允许我也奉点心意?” 卫诗宁气急败坏:“哼,我有什么办法!祁颜葵那蠢货如此信誓旦旦,说定能将范灵枝拉下神坛,可结果呢?!结果范灵枝非但没下台,反而把她自己折了进去,如今还在冷宫待着呐!” 卫诗宁咬牙:“范灵枝那厮怕是当真是什么妖孽来路,否则祁颜葵岂会败得如此一塌糊涂。” 张清歌眸光沉沉,沉默不语。 卫诗宁见她不说话,她也忍不住悲从中来。 她走到张清歌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怪我们不争气,是对手太过可怕。” 卫诗宁无比伤心:“以你我的修为,是范灵枝勾勾手指头就能把我们团美的水平。” 卫诗宁:“所以咱俩还是放弃挣扎,日后还是多讨好讨好她,没准她一个开心,就会给你我赏些好的,让你我的深宫生活能好过一点。” “这亦是我的想法。”张清歌双眸有些发红,“既然打不过她,那就加入她。” 张清歌回握住卫诗宁的手掌,仿佛要给她力量,“你我还是少作妖,安安静静得做个守本分的昭仪,多哄范灵枝开心。” 张清歌:“只要范灵枝高兴了,你我的日子,总不至于太难过。” 卫诗宁感同身受得猛点头:“在这种艰难时刻,你我更要互相护助,不可相互拆台。俗话说得好,团结就是力量。” 张清歌和卫诗宁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仿佛前一刻的争吵成了过眼云烟。 而就在二人相互取暖之时,突然卫诗宁的丫鬟小章有些急促得冲了上来,手中还捏着一封信。 卫诗宁离开了张清歌的怀抱,有些不满得看向小章:“急什么?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小章则是有些犹豫得看了张清歌一眼。 卫诗宁道:“直说便是,歌昭仪乃是本宫的蜜友,无需介意。” 小章应了是,这才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卫诗宁:“小姐,老爷托人传给您的信,还说务必让您马上就看。” 卫诗宁从小章手中收过信件,当场就拆了出来。 只是卫诗宁越看就越心惊,脸上透满了不可思议和震惊之色,许久都不曾说话。 张清歌可实在太好奇这信上到底说了什么,可她却不能问,只是装模作样佯装淡定得喝起了茶,只等着卫诗宁自己主动说。 片刻后,卫诗宁猛得放下手中信纸,睁着眼睛一眼不眨得盯着张清歌。 张清歌微微挑眉。 卫诗宁的语气很是唬人:“你可知,我爹给我的这信上,写了什么?” 张清歌摇头:“我自是不知。” 卫诗宁终于难掩脸上的喜色和兴奋,她努力压抑着嗓音,激动道:“我爹说,范灵枝其实是个废物,——她身体败坏,根本就无法怀孕!” 此话一出,张清歌也怔住了。 可很快的,她又起了疑惑:“你说她不会再有孕,那此事……圣上可知晓?” 卫诗宁的下巴快翘到天上去:“他必是不知的。他若是知晓,又岂会立范灵枝为后?!” 一边说,一边像看智障似的看着张清歌。心道这张清歌未免也忒蠢了,怎会问出这种愚笨的问题。 张清歌也终于笑了起来:“如此,那便可利用这一点,让皇上彻底断了立范灵枝为后的消息。” 卫诗宁猛点头,一边兴致勃勃道:“我爹说了,她会在明日朝堂上率着文武百官逼宫温惜昭,以‘国不可无后’为名,逼圣上妥协。” 张清歌道:“如此,那真是拭目以待。” 卫诗宁又和张清歌激动得设想了一番范灵枝失宠后的情景,这才依依不舍得让张清歌离开了。 只是张清歌在离开了摘星宫后,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 其实她根本不信。 她不信皇上对此毫不知情。 又或者说,她更相信范灵枝,哪怕皇上知情,范灵枝也有的是手段,让皇上妥协。 此时已是傍晚,日温虽依旧暖热,可到底已没了盛夏时的逼人灼烫。这个夏天,终究是快过去了。 张清歌心底一阵纠结过后,终究还是脚下一转,调转了方向,一路朝着华溪宫去了。 第82章 听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除了每日的晨请,张清歌从未在其他时候踏入过华溪宫。 华溪宫雍容华贵,处处透着奢靡,每每她来到这里时,她都会忍不住从心底散发出一股自卑来。 自卑自己得不到帝王的爱;亦自卑自己比不上范灵枝。 张清歌才刚踏入华溪宫,掌事太监阿刀就迎了上来。 阿刀这个小太监虽然长得越来越好看,可他整个人都显得阴恻恻的,让张清歌觉得很讨厌。 比如现在,他双眼明明防备冰冷得看着自己,可嘴边却偏偏笑得很甜:“歌昭仪此时来,可是有何事啊?” 张清歌道:“本宫来寻贵妃,乃是有要事要向她禀告。” 阿刀道:“那可真是巧了,此时皇上来了,正在里头和贵妃一起用晚膳。怕是昭仪娘娘需要等上一等。” 原来是皇上来了。 张清歌心底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可面上并不显。她只是乖巧得应了是,便由着阿刀带路,一路带到了偏殿去。 或许是宫内的隔音不太好,又或者是主殿的动静太大,总之张清歌相当清晰得听到了范灵枝和皇上的说话声。 此时此刻,范灵枝正和温惜昭在用膳。 一桌子的菜,醋溜白菜,红油笋丝,燕窝芙蓉鸭,全都是范灵枝爱吃的。 范灵枝正在愉快得大口进食。 温惜昭柔柔得看着范灵枝:“朕就喜欢看你吃饭的样子,让朕觉得很温馨。” 范灵枝又吃了一大口饭:“温惜昭您可是皇帝,臣妾以为您应该少说些土味情话,矜贵一点,保持帝王风范。” 温惜昭:“朕就喜欢说情话,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范灵枝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她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受,继续自顾进食。 温惜昭反复替她夹菜,并让她多吃些,范灵枝照单全收,果然把菜盘都吃了个底朝天。 温惜昭很满意,叫来阿刀:“给御厨赏银百两,让他继续保持。” 然后他又挽起袖子,一边柔柔得看着她:“今日新到了吐蕃葡萄,朕亲自洗给你吃。” 范灵枝忍不住打了个饱嗝:“臣妾吃不下了,皇上您还是别洗葡萄了,您赶紧去御书房为国为民吧。” 温惜昭有些失落:“贵妃不喜欢朕多陪陪你?” 范灵枝:“皇上您太啰嗦。” 温惜昭:“朕日后尽量少说话。” 范灵枝:“……行吧。” 温惜昭:“不知贵妃今夜能否将床沿的铃铛撤了?朕有时偶尔不小心触碰到那细绳,铃铛便响个不停,未免太过吵闹。” 范灵枝有些控制不住得开心:“皇上若是嫌华溪宫吵闹,不如现在就搬回您自己的寝宫去住啊?免得影响到皇上您休息!” 温惜昭:“听久了,铃铛声其实也挺悦耳。” 顿了顿,温惜昭继续补充:“朕会努力习惯的。” 范灵枝彻底无语了,干巴巴道:“哦,那你尽快习惯。” 她从没想过温惜昭竟然会变得如此舔狗。听听他这说的是人话? 想了想,范灵枝还是忍不住恨铁不成钢起来:“温惜昭,你能不能有点骨气?!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难道你不知道舔狗舔到最后,都是一无所有吗?!你倒是给我支棱起来,别舔我了!” 温惜昭却轻轻一笑,露出八颗白牙:“朕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然后他站起身,又轻轻揉了揉范灵枝的脑袋:“朕的贵妃,就算是生气的样子,也格外有趣。真是让朕欢喜。” 他俯身飞快对着范灵枝的嘴唇嘬了一口,然后飞快离开,转身愉快得走出了寝殿。 只留下范灵枝在原地仰天长叹:“苍天啊!温惜昭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啊啊!” …… 范灵枝在主殿怀疑人生,张清歌则在偏殿怀疑人生。 她非但怀疑人生,甚至还灵魂出窍了无数次,每次都差点回不来! ……她根本就没有料到范灵枝和皇上之间的相处模式竟然是这样的? 所以是皇上单方面求爱范灵枝,范灵枝似乎并不为所动啊…… 张清歌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变得浑浑噩噩的,就连阿刀何时来到了偏殿,她都不曾察觉! “歌昭仪,歌昭仪?” 张清歌终于堪堪回神,就看到阿刀正站在她身边,满脸好奇得看着自己。 她迅速露出笑来:“方才有些累了,竟发了呆。” 阿刀也笑了起来,一边领着张清歌朝着主殿而去。 范灵枝此时又半躺在贵妃榻上吃葡萄。 那葡萄又大又紫,透着一层白白的雾色,水珠覆在上头晶莹欲滴,看着就觉得新鲜。 这必然是方才皇上口中所说的‘刚到的吐蕃葡萄’。 所以,皇上是当真很爱她。才会将所有最好的都给她。 张清歌忍不住晃了晃神,心底又弥漫过一阵酸涩的苦味,连带着她的面部表情,都变得凄苦起来。 范灵枝有些好奇:“歌昭仪是没有吃过葡萄吗?” 否则如此苦大仇深得盯着盘子里的葡萄做什么? 说罢,非常大方的范灵枝当即一挥手,让芸竹给她装个五串八串葡萄,让她带回去慢慢吃。 张清歌很是不好意思,可范灵枝出手大方,由不得她拒绝,于是她只有非常尴尬得将葡萄收下了。 范灵枝见张清歌脸色依旧不太对,不由道:“歌昭仪今日来寻我,该不会只是为了葡萄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清歌这才连忙对着范灵枝跪了下去,沉声道:“今日臣妾去了宁昭仪的摘星宫后,听到了些……有关贵妃您的不好传闻。” 范灵枝渐渐收了玩笑心思,微微眯起眼来,似笑非笑道:“哦?什么不好传闻?” 张清歌对着范灵枝重重一叩首,才道:“左相给宁昭仪传了家信,竟说贵妃您……无法生育。” “左相打算利用这点,于明日朝堂上,纠结文武百官,威胁圣上。” 话说及此,张清歌陡然顿音。 整个华溪宫安静得可怕,落地闻针。 张清歌跪在下头,双手恐惧得紧紧捏起,胸膛内的心脏一下一下、剧烈跳动。 第83章 逼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双眸略带凌厉得看着她。 “哦?是吗?”直到许久,范灵枝才堪堪出声,只是语气带着说不清的意味深长。 张清歌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范灵枝道:“左相既要如此,本宫又有什么办法。也只有任由她去了。” 张清歌错愕得看着她,根本没想过范灵枝竟然会这么回答。 她向来极有手段,怎会如此轻易得就认栽?! 范灵枝又笑道:“不过歌昭仪的心意是好的,本宫收到了。”又看向一侧的芸竹,“赏歌昭仪翡翠蝴蝶头面,便是前两日内务府呈上来的那套。” 芸竹应了是,退下去库房拿头面去了,片刻后返回,将头面递给张清歌。 张清歌捧着沉甸甸的头面,怔怔得出了华溪宫。 她忍不住侧头看去,月光和大红灯笼相互辉映,将门匾上的华溪宫三字映照得分外富丽堂皇。 她心中着实想不通透为何贵妃竟会如此轻易饶过卫诗宁。 又或者……她不过是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罢了。 算了,横竖她已经将这消息告诉了她,接下去的,可不再干她的事。 张清歌凝了凝眸,终是大步朝着自己的玉清宫走了回去。 第二日一大早,温惜昭早朝时,左相果然站了出来,声嘶力竭唾沫横飞得参了灵贵妃一本。 声声啼血、含泪控诉灵贵妃如此一个无法怀孕、无法为皇上传后的女子,又怎能担得起皇后重任,只求皇上为大局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莫要一时糊涂! 左相一边说一边跪下,而随着左相语毕,当是时,他身后的大半官员也跟着跪下,众人齐呼‘圣上当以大局为重’。 场面如此恢弘,震得坐在高座龙椅上的温惜昭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一分一秒过去,年轻的帝王,许久都不曾说话。 整个朝议殿上,安静得隐约可闻远处空中偶尔飞过的鸦啼声。 文武百官,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个个都屏住呼吸,等着圣上发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年事已高的左相都开始觉得自己下跪的双腿隐约有了发麻的趋势,才终于听到温惜昭淡淡发话:“左相说贵妃无法有孕,不知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左相当即回道:“此事说来凑巧。前两日下官的腿又犯了寒症,这才去了太医院,想请王太医为下官针灸一番。可谁知王太医却并无空闲,说是要替贵妃熬药。彼时下官好奇,便对王太医的小药童多嘴问了几句。” “药童年幼,果然将内因说了出来,说是贵妃身子难孕,需好生调理。” 温惜昭低低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十分瘆人,忍不住让人心里发毛。 温惜昭道:“是难孕,而非无法有孕。左相这等曲解含义的功力,可真是厉害得紧。” 左相的脸忍不住红了红,却仍沉声道:“王太医乃是整个大齐最好的神医,连他都没有几分把握,可见贵妃的不孕之症委实难以攻克!” 温惜昭道:“所以左相是想阻止朕封她为后?” 左相理直气壮:“正是!” 温惜昭:“倘若朕非立不可呢?” 左相当即又带头做榜样,拉着文武百官继续朝着温惜昭叩首,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温惜昭嘴边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半年之前,朕于沙场求点兵时,曾遇到一个对手。” “朕手中不过区区三千人,可那人的手中,却有足足万人。” “那人威胁朕,若再硬闯龙鸣谷,便要朕和朕的三千士兵,活埋谷中、以尸喂狼。” “那人在谷中放了十余只凶猛饿狼,阻了前进的路。可朕却不认命,便先推出百个士兵,在他们身上涂满毒药,先去喂饱了那群饿狼。” 温惜昭说话声音淡淡的,仿佛只是在和文武百官闲聊家常。 可他说出的话,却让文武百官,都忍不住浑身发颤。 “那对手还当朕必死无疑,放松了警惕。殊不知,那群饿狼,早已毒发身亡而死,”温惜昭脸上弥漫出嗜血的笑来,“而朕,率着剩下的兄弟们,趁着他们在营庄内喝酒作乐时,一把火将他们都燃烧成了灰烬。” 他说得简单,三言两语,可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害怕,——光是用脚指头想,也该知道当时该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境况凶险。 温惜昭又说:“后来,朕将那将军吊在城头,一片一片割了他的肉,却不伤他要害,只让他慢慢流血而死。” “他临死前,问朕,为何如此残虐于他。” “朕说,朕要为那百个以身为狼的将士报仇。” “朕向来最厌恶被人威胁,”温惜昭的眸光如狼般紧紧盯着左相,眸中尽数皆是被压抑的残暴气息,“若是逼急了,朕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温惜昭的一席话说尽,文武百官们全都颤抖起来。 那个被凌迟的将军,便是曾经的陈将军。陈将军最喜欢养狼,自诩猛将,可到头来却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话说到这一步,就连左相都开始两股战战打了退缩之意。 可若是就这般退缩,却又未免要在同僚面前落得个颜面尽失,日后又岂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于是左相当即能伸能缩,流下了悲伤的眼泪:“圣上,老臣们今日如此作为,也是为了您、为了整个大齐啊!” 众位文武百官的头顶上忍不住都流下了一滴汗-_-。 左相疾哭:“若非是为了皇上您的皇嗣着想,下臣又何至于此?” 温惜昭面无表情得拒绝:“朕的皇嗣,就不劳左相费心了。” 左相呜呜哭着:“下臣忧国忧民,圣上的事便是下臣的事,如何能不费心?!” 左相:“不如这样,——皇上您可继续立范灵枝为后,可皇上您须得做到雨露均沾,不得专宠,继续召更多适龄新人入宫,” “如此一来,皇上您既可和贵妃恩爱不移,又不用再担心皇嗣,不知圣上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众臣纷纷附议,表示此法可行。 温惜昭的脸色虽然依旧难看,可他终究无法再拒绝。只有在文武百官期待的眼神里,僵硬得点了点头。 第84章 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退朝之后,各位重臣转战京城内的某家酒楼一号房,喝酒庆祝自己的胜利。 坐在众人中央的自是左相。 此时此刻,别的大臣们纷纷举起酒杯,不断得对着左相敬酒。 左相意气风发得接受着众人的赐酒,得意道:“今日之事之所以能成,还需谢过宫中的祁嫔娘娘。” 众人不由好奇,纷纷问起缘由。 在场的都是左相最亲密的心腹,却此时正是他得意之时,酒过三巡,自是将一切托盘而出。 原来左相之所以知道贵妃的隐私,正是由宫中的祁嫔传信给了祁老将军,并带出了话来,说是务必要和左相合作,让左相带着重臣逼皇上就范。 祁老将军身子不好,因此找上左相的乃是祁老将军的夫人王氏。 王氏果然将消息告诉了左相,同时不忘吩咐左相,——皇上如今深深得着了那灵贵妃的道,这后位必是非立不可了。 所以左相逼皇上就范时,可先说‘皇上不得立贵妃为后’,等皇上发怒了,再退而求其次,说出真正的目标,——让皇上雨露均沾,继续召适龄女子入宫。 如此一来,也算是保全了各位大臣的利益输出。 毕竟后宫的位置,能让一个家族兴盛不少。许多时候,北直隶的权贵们若想维持地位,都得靠家中女儿入宫帮衬。 在利益面前,各位臣子沆瀣一气,一致对外,终于为自己争取到了想要的。 这一仗,打得可真漂亮。 解释过后,左相忍不住一便抹着自己的山羊胡,一边感叹道:“不得不说,祁嫔娘娘是有大智慧的,竟知道以进为退,从皇上那争取到让步。” 旁人纷纷附和,表示祁嫔聪慧机智,若不是有了个范灵枝后来居上,这后位怕是极有可能落在她头上巴拉巴拉。 兵部尚书张大人也挤到了卫左相身边,一边给他敬酒一边佩服道:“圣上雷霆之怒,也只有卫左相您能从他的怒火之下扛下来,甚至还能争取到咱们想要的,在下佩服!” 奉承的话,卫禄最是爱听。当即一饮而尽杯中酒,一边得意大笑。 等到一席人酒过三巡,各自散去后,张正天则几步追上了卫禄,打算和他私聊。 卫禄被众人吹捧得红光满面飘飘然,平日里他其实并不喜欢张正天,这人只知道舞刀弄枪,胸无点墨,若不是和他利益绑得太紧,他还真看不上他。 但此刻他心情好,所以也是很有耐心得问他:“张大人可有何事啊?” 张正天将左相拉到了一个偏僻位置,压低声音道:“不知左相的宝贝千金诗宁姑娘,可曾和大人您提起过宫内发生的事?” 卫禄道:“自是说过。” 张正天面带愁容:“那,可曾和你提起,皇上根本就不入她们的宫殿,别说是和皇上行周公之礼了,便是连面也见不到啊?” 卫禄不说话了。 因为卫诗宁不但说起过这一点,她几乎是一见到卫禄就开始哭爹喊娘,说她在后宫守活寡。 可在张正天面前,他可不能失了面子,当即道:“从未提过,反而说过皇上十分喜爱她,时常去她宫中坐一坐。” 张正天面色古怪道:“当真?可歌昭仪却不是这样说的。歌昭仪同我说,她日日和宁昭仪泡在一起,要么看书要么刺绣,再不济就一起骂贵妃,二人可是可怜得紧。” 卫禄在心中怒骂张正天那女儿还真是多嘴,她抱怨自己被皇上喜欢就算了,怎么还拖上他的女儿卫诗宁一起说?! 真是有够长舌妇,怪不得不被皇上喜欢。 卫禄心中在骂娘,可面上依旧一副体贴口吻:“我女儿却从未和我如此说过,上回她还得了圣上的御赐之物白玉镯,不如张大人还是让你女儿继续努力努力,没准皇上就对她另眼相待了。” 张正天:“……行。” 卫禄拍了拍张正天的肩,这才大步走了。 在卫禄看来,他女儿入宫之后到底受不受皇上喜欢,皇上到底爱不爱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好好呆在宫里,哪怕只是做只吉祥物。 所以每次卫诗宁向他抱怨皇上不宠爱她,他总是语重心长得让她沉住气,来日方长,好好过好她的日子、多讨好讨好灵贵妃才是正事。 可千万别像隔壁那个祁嫔,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上赶着去招惹灵贵妃,简直脑子有坑。 张正天看着卫禄意气风发得走了,心中十分感慨。 他身为兵部尚书,虽是个武夫,可却懂得许多道理。 他更明白光宗耀祖虽然重要,可女儿的幸福,亦是重要。 当他得知皇上别说是和她圆房,竟连她的小手手都没牵过时,就让他不免有些伤感。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送他最宝贝的嫡女入宫,应该送两个庶出的女儿进去才对。 这下可好,他的嫡女如今得在深宫内蹉跎一生,怕是出路都没了。 张正天本想找左相好好探讨解决方法,可左相却睁着眼睛说瞎话,显然是并不打算管他女儿在后宫的死活。 想及此,他又重重一声叹气,大步朝着兵部而去。 宫内,华溪宫。 朝堂上发生的事,由阿刀转述,全都传入了范灵枝的耳里。 说罢,阿刀十分钦佩得对范灵枝道:“主子圣明,一切竟和娘娘料想得一模一样。” 范灵枝一边啃着自己卤的麻辣兔头,一边道:“那是自然。” 阿刀还是觉得有些想不通:“可是主子,您如今在深宫独宠,这样不好吗?为何还要用祁嫔的身份传话,让左相他们以进为退、逼着皇上往深宫继续纳妃?” 范灵枝放下兔头,看着阿刀认真道:“阿刀,咱们的眼界得拉高,可不能盯着眼前这小小的深宫。” “殿下乃是真命天子,我要辅佐殿下统一天下、踏平四海。” “首先第一步要做的,便是收拢臣心、为殿下用。” “皇上此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然只想和我做夫妻。他神志不清,我不能跟着胡来。” “独宠算什么狗屁,老娘要的是星辰大海。” 第85章 透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说得豪言壮志,直听得阿刀一片热血、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跟随着主子的脚步踏平四海的画面。 阿刀重重点头:“主子说的是,可见恋爱脑要不得。” 范灵枝赞许:“孺子可教,看来阿刀你的觉悟很高啊。” 阿刀顿时备受鼓舞,同时心中暗暗发誓日后还是要努力闯荡事业,不可为了个女人头昏脑涨。 这也直接造成了阿刀多年后在遇到喜欢的女子后,以为送上敌人的人头就是最美的礼物,以至于他迟迟无法脱单。 自然,这都是后话,暂且略过不表。 范灵枝一边继续啃麻辣兔头,一边又瞥了眼身侧的阿刀。 只是这一瞥,忍不住让她有些犹疑。 十五岁的阿刀,虽然依旧透着稚气,可也肉眼可见得越来越俊俏,且眉眼之中还隐约透着一丝艳色。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阿刀看上去,似乎不像是个普通太监。 似乎比普通太监,要多了点什么。 范灵枝忍不住歪着脑袋打量他,直看得阿刀有些促狭,相当尴尬得站在原地,一边揉着脑袋。 范灵枝收回神来,一个小太监罢了,又能多点什么呢。他比正常男人少点什么才对。 她忍不住心生同情,赏了他好些麻辣卤味,鸭头鸭脖,让他带下去慢慢啃着。 只是阿刀才刚走出寝殿,抬头就看到皇上正站在院子里,神情晦涩不明得盯着寝殿内。 阿刀心底咯噔一声,面上依旧卑躬作揖,这才退下了。 温惜昭则大步走了进去,然后,站在餐桌前,静静看着范灵枝。 范灵枝依旧在吃兔头,麻辣咸香,若是换做从前,温惜昭也会笑眯眯得向她要一个,可此时此刻他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范灵枝感受到了他的低沉,终于放下了兔头,净了手,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得与他四目相对。 范灵枝道:“都听到了?” 温惜昭淡漠道:“是你利用祁颜葵的家信传出话去,让左相逼朕退步。” 范灵枝理直气壮:“是我没错。” 温惜昭双手下意识握起:“为什么?” 范灵枝像看傻逼似的看着他:“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这道理连阿刀那小太监都清楚,你身为帝王,堂堂的真命天子,你竟不知吗?” 可温惜昭眸光深处竟闪烁着失落的光:“朕对你的感情,当真如此卑贱?竟让你如此轻易得踩在地上?” 范灵枝道:“我曾对你说过,帝王根本不该有爱。相比起江山社稷,你的爱,又值得了几分钱?” 温惜昭的表情逐渐变得阴冷。 这段时间他面对她时,总是笑眯眯的,就像是个阳光大男孩。差点让她快要忘了,温惜昭其实属狼。 范灵枝觉得欣慰极了:“对,将这个阴森仇恨的表情保持下去,这才像帝王的气质嘛!” 她觉得满意极了,歪着脑袋欣赏着他,仿佛在看一幅杰出的画。 温惜昭至始至终再也没有说话,他只是转过身去,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范灵枝的华溪宫。 他的背影被月色拉得极长,不知为何,看上去竟显得孤独而荒凉。 范灵枝半眯着眼睛目送他走远,直到他的背影终于消失不见后,她才冷静得走回桌前,继续吃兔头。 帝王都是孤独的,寂寞的,高处不胜寒,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例外。 她是为他好,她是切切实实得在帮他。 她才没有做错。 可惜狗逼男人不懂感恩,反而怪她怂恿左相逼他纳妃。 他身为新帝,难道不该和臣子打好关系,加深加大皇室和各大家族之间的利益纽带吗? 他其实什么都懂,可他只是在为了她,而抗拒这一切。 是他不懂事,她明明做得很好。 范灵枝在心里极快剖析着这一切,一边怪罪温惜昭不懂感恩,竟然还来责怪她。 可不知为何,哪怕范灵枝竭力得在心里说服自己,可手中的兔头,却终究失去了味道,堪比嚼蜡。 范灵枝觉得索然无味极了,烦躁得扔了兔头,转身敷面膜去了。 当日晚上,温惜昭第一次没有再回到华溪宫睡地铺。 反而是刘公公亲自来了,十分沮丧得收拾着温惜昭日常用品。末了,对范灵枝苦着脸道:“圣上情绪低落,躲在寝宫喝了许多的酒,非是缠着咱家问些咱家根本不懂的问题。不知贵妃娘娘可有空?若是得空,还是去劝劝皇上。” 范灵枝冷静道:“公公,不是本宫不去劝他,而是有些事,得靠他自己想清楚。” 刘公公还想说些什么,可终究叹了口气,请安退下了。 晚上终于没有了讨人厌的温惜昭在地上嚷嚷着让她把铃铛撤下,范灵枝觉得清净极了,连着在床上翻滚了好几个圈。 只是半夜时分她渴醒时,下意识呢喃道:“温惜昭,快给我倒杯水啊。”一边说,一边伸出一条腿,朝着地上踢去。 可她却踢了个空。 睡意瞬间消失,黑暗里,她睁开眼来,怔怔了两秒。然后,才面不改色得起身,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凉茶一饮而尽。 而接下去几日,温惜昭也再也没有来寻她。 范灵枝逐渐接受了这种设定,也继续自顾自得躲在华溪宫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这日,阿刀带来了消息,说是前几日夜闯皇宫的杀手死士,乃是魏国的人。 范灵枝可真是太好奇了,为何魏国频频派人来杀她性命?按理来说,她这样受帝王宠爱的妖妃,他们该是想办法将她掳走,用来威胁温惜昭才对,怎么会是派死士来要她性命呢? 还真是让她捉摸不透。 随着时间距离二国约定来访的日子越来越近,魏国和燕国二国的使者也已出发来京城的路上,算算日子,应该最近几日便会到达。 整个京城风平浪静,权贵们都在观望这次的洗尘宴,主要是看看魏燕二国的真实来意,到底是什么。 而就在这一时期,突然京城内凭空而出一位极其厉害的菩萨半仙,在极其平静的京城内,引起了巨浪。 第86章 仙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这位半仙为何称之为半仙呢? 便是因为她身着白衣,黑发亮丽,手中握着净瓶,净瓶中插着一根柳枝,总之一眼看去,仙气浓郁,简直就像是九重天上的菩萨转世。 自然,光长得像菩萨,又如何会引起巨浪? 这菩萨半仙只要将手中净瓶内插着的柳枝,朝着眼前人轻轻一挥,竟然就能说出这人的前世今生,并告诫他今生需要注意什么,会不会得什么顽疾等等。 这半仙每日只接待三人,寻常百姓只能远瞻其貌,根本没有机会让她对自己的命数判一判,可正因为如此,而导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比如说前日,半仙接待的乃是太医院的王御医。 那半仙照旧是拿着柳枝朝着王御医挥了挥,便当场说出王御医前世乃是太上老君身边的药童,因积累了功德所以允他下界当一世的人,让他走一回人间道,感受人的七情六欲,巴拉巴拉,这般那般。 她又吩咐王御医此生只要注意不可纳妾超过三人,便可一生顺遂,福寿双全。 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市井,又经过市井的传播之后,将半仙描绘得愈加神秘莫测。 可最绝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昨日,半仙走在路边,竟被一个乞儿拦住了去路。 这乞儿哭着质问她,为何他明明苦读诗书、却始终考不上功名,他的父母失望而逝,他的妻子背叛了他,如今他双腿残疾、孤苦伶仃,独自一人,沦为乞儿,为何上天如此不公、竟让他如此命苦。 半仙当即拿出了柳枝对着他挥了挥,于是说道:“你前生乃是一只衷心的家犬,因替主人挡了劫难而亡。阎王感动于你的衷心,这才让你这一生投胎成了人。” “只可惜你到底乃是六畜出身,毫无慧根,哪怕你再苦读诗书,也是无法考上功名。” “至于你身上的残疾之症……你可去城外青云寺,在青云寺门口的蟾蜍池内接一杯水,配着两片银杏叶喝下,保你药到病除。” 那乞丐和半仙说话之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听半仙这么说,当即就有好心人跳了出来,亲自送乞丐一程,直奔青云寺。 而乞丐就着银杏叶喝了青云寺门口那口小池子里的水后,不过区区两个时辰,他竟然真的颤颤巍巍得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了! 简直就是神迹啊!! 当是时,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全都震惊震撼被震慑得无以复加,一个个纷纷左右奔走相告,开始大肆渲染这一奇迹,于是几乎一夜之间,菩萨半仙的声誉在民间被推向了最高潮。 由于此事动静极大,以至于连朝堂之内,都不断有官员开始讨论起这个神奇的半仙来。 甚至于还有传言说,半仙非但会判命数,甚至还会夜观星象、预言未来,堪称全能选手。 眼下,左相竖着耳朵听着礼部侍郎和户部侍郎对于这半仙的窃窃私语后,忍不住捏了捏下巴的山羊胡,转了转眼。 而民间发生的一切,也尽数传到了华溪宫。 阿刀津津乐道得对范灵枝说着这一切,一边道:“事态发展一切如娘娘料想得一模一样,各大坊间的人气说书人也已被奴才花重金买通,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会绞尽脑汁编排半仙的传奇故事。” 且范灵枝给出的条件非常犀利,一开始的重金还只是基础保底,若是哪位说书人编排的故事最爆最火,她便会给他巨额赏金。 所以眼下,整个京城的热门说书人之间也开始内卷起来,相互提防着对方剽窃不说,一个个都关起门来绞尽脑汁用心创作,争取写出爆款,拿下金主爸爸的赏银。 对此,范灵枝很满意,对阿刀道:“吩咐下去,让花池躲在别院,不得出门,维持神秘人设。” “若是有人要找她判命,便先支付三千两卦金,当作佛礼。” 阿刀只听说过彩礼寿礼,就是没听说过还有佛礼。 对主子盲目崇拜的阿刀当即觉得自己家的娘娘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慧机智的女子,肃然起敬的同时非常热血得跑去传话去了。 这几日内,温惜昭依旧鲜少来她的华溪宫。 再这样冷战下去,只怕她宠妃人设不保。她叹口气,终究还是打算亲自去一趟御书房,哄哄帝王欢心。 范灵枝亲自去小厨房装模作样得烧了碗燕窝莲子汤,便将汤装在食盒里,朝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升起,温惜昭正在明皇伏案后埋头忙于政务,十分专注。 片刻,刘公公满脸喜色得一路小跑到了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上,贵妃娘娘来了,见是不见?” 温惜昭捏笔的手瞬间顿了顿。 可很快,他便恢复了继续写字的动作,声音冷淡:“不见。” 刘公公瞬间苦了脸来,微微伤感道:“是,奴才这就去拒了她。” 可等刘公公才走出两步,就听身后年轻帝王的声音又冷冷传来:“她倒是知道要来寻朕,朕只给她五分钟时间。” 刘公公瞬间大喜,连连点头:“是,是,奴才这就去请贵妃娘娘入殿!” 刘公公一路疾走将范灵枝请了进去,范灵枝亲自端着食盒,像皇上请安。 温惜昭放下笔,抬头看着她,面色依旧冷漠。 范灵枝对他笑眯眯的:“皇上最近专注于政事,当真辛苦。臣妾特意给您炖了补汤,您可要趁热喝了。” 温惜昭道:“贵妃也会关心朕?” 范灵枝道:“这是自然。皇上乃是一国之君,乃是整个大齐最重要的人,臣妾自是时刻心系圣上龙体。” 温惜昭冷笑:“倘若朕不是一国之君,你便不关心了?” 这人真是无理取闹啊!范灵枝在心中忍不住狠狠吐槽,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温柔道:“自然不会。圣上哪怕不是一国之君,可也是臣妾的丈夫,臣妾关心丈夫,不是天经地义吗?” 丈夫,丈夫。 温惜昭只觉得自己心下一软,这这两个字触到了点上。 他忍不住放缓声音、略带情绪道:“既然知道朕是你丈夫,此前为何还要如此气我?” 第87章 针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柔声道:“臣妾也是为了皇上考虑,是为顾全大局。” 温惜昭不说话了。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一开始对她真的只是单纯的利用而已,可谁知这才短短半年,竟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他何尝不知那些道理,可他却始终无法介怀,觉得她对他太过淡漠。 又或者她在意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她对自己,不过是心怀责任罢了。 他曾无数次听到她说要辅佐他一统天下,他虽一开始是想利用她来迷惑世人,可也从未想过真的靠她夺取江山。 想及此,温惜昭忍不住眸光微眯,问道:“为何要助我统一天下?” 温惜昭:“范灵枝,你是不是太自负了?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帮朕?朕不用倚靠谁,依旧可以做到。” 范灵枝道:“皇上能力出众,统一天下也是必然的事。可臣妾若能帮您贡献些犬马之劳,也是臣妾的福气。” 范灵枝继续道:“你我不是约定好,等你统一天下那一日,便对臣妾赐死吗?” 温惜昭:“朕……只是随口说说。” 范灵枝认真得看着他:“君无戏言,还请圣上说到做到。” 温惜昭的语气冷了下来:“你就这么想离开朕?甚至宁可去死?” 范灵枝无语了:“皇上您莫要偷换概念。明明一开始您便是这么对臣妾说的,如今臣妾全身心将统一天下当做臣妾的终身奋斗目标,难道您却要中途反悔了?” 温惜昭:“朕从不反悔。朕要一统天下,与皇后并肩共享江山。” 温惜昭眸光灼灼:“而你,就是与朕共享江山的皇后。” 范灵枝听明白了。这厮是又想拥有江山,又想拥有美人。 怎么的,难道天下的好事全都要被他占了? 范灵枝心底烦躁,面上似笑非笑:“倘若到头来,非是要您在江山和我之间选一个呢?” 温惜昭眼中满是自负的冷芒:“不会有那一天。” 范灵枝耸耸肩,不置可否。 从御书房出来后,范灵枝十分气恼得躲在寝殿内甩袖子,气恼毕了又觉得分外委屈,忍不住坐在贵妃榻上抹眼泪。 从外头归来的阿刀见状吓了好大一跳,忍不住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被谁欺负了?” 范灵枝一边抹眼泪一边凄楚道:“只怪我魅力太大,竟让温惜昭如此深深得爱上了我,破坏了我的原定计划,啊,我的人生真是太可怜、太悲哀!” 阿刀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试着安慰:“主子别伤心了,皇上他对您一往情深,也是极难得的事……” 范灵枝恹恹:“我宁可不要这份难得。只恨我这张倾城倾国的脸,竟吸引了一颗又一颗真心,让本宫好生烦忧。” 阿刀少不了又是一顿安慰。 范灵枝抱怨完毕,又跑到小厨房捯饬磨嘴小零食吃,鲜榨果茶配上范黑鸭,又是一个下午的美滋滋。 而到了晚上,和范灵枝冷战了这么久的温惜昭终于又来到了华溪宫,继续和范灵枝过同居的日子。 只是温惜昭到底是怎么也不肯妥协了,非常强势得命刘公公将贵妃床榻边的那一圈铃铛给拆了,让范灵枝敢怒不敢言。 到了晚上深夜,温惜昭又再次趁着范灵枝熟睡时爬上了她的床。 只是这一次他倒是沉得住气,非但没有捏她的腰,碰她的身体,反而非常规矩得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然后沉沉陷入了梦乡。 范灵枝在这一夜睡得极沉,因为她梦到自己得到了一个帅哥的人形抱枕,又软又热,还长得一张帅哥的脸,让她一边抱着睡觉一边忍不住流口水。 然后等她带着美好的幻想睁开眼睛时,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温惜昭的脸。 让她大脑不由宕机了两秒。 然后她面无表情得松开缠在温惜昭身上的双手双脚,镇定得坐起身,一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只是她一眼就看到了温惜昭的帐篷。 可以在暴风雨中撑起一片晴天的那种程度。 她侧头对他咬牙切齿得笑:“皇上您可真是见缝插针啊。” 温惜昭微微眯眼,意有所指:“缝没错,针?朕不服。” 范灵枝抽搐着嘴角滚下了床,她现在急需赶紧洗漱,好好洗洗眼睛和耳朵。 当日下午,阿刀满脸纠结得回来了。 见状,范灵枝问他:“怎的如此表情?难道是花池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方才她让阿刀去花池那探探,顺便嘱托她接下去要她办的事。 阿刀道:“回主子的话,左相大人寻了上来,一出手就是五千两银子,预定让花池明日为他断命。” 范灵枝忍不住挑眉看着他。 阿刀道:“所以花池叫奴才问问您,明日的断命,她该如何说才好?” 范灵枝可算是乐得笑出了声。 没想到左相那死老头儿竟然也迷信这一套,让范灵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刀真是实实在在得被自家主子捉摸不透的心思给搞懵了。 范灵枝笑了许久才停下,眯着眼道:“既是送上门的肥肉,那自是要好好宰一宰。” 一边说,范灵枝一边对他勾了勾手指,阿刀连忙附耳过去。 等她交代完毕后,他一溜烟得跑出了华溪宫,出宫去给花池送信去了。 第二日下午,未时三刻,城西。 卫府的轿子准时停在了莲花小院的门口。 卫禄在管家搀扶下下了马车,然后亲自敲响了小院的大门。 很快,门开。露出里头一个女侍的脸。 女侍道:“菩萨已在等您,还请施主跟我来。” 卫禄连连点头,跟在了她的身后,踏入了小院,穿过前院的抄手游廊,走入了菩萨半仙的修行主殿。 卫禄才刚踏入门去,便见一片袅袅薄雾之中,隐约有一道婷婷袅袅、仙气飘飘的女子尊容,在前方若隐若现。 看上去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宛若菩萨现世、仙气十足! 不等卫禄说话,就听半仙飘渺的声音传来那女菩萨的声音:“大胆孽畜,你终于来了!” 第88章 宰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卫禄懵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你他妈在说啥??” 菩萨半仙:“你乃是菩萨座下的一只看门猪,因长期跟着菩萨修行,让你吸收了天地精华,才终于让你幻化成人。” 菩萨半仙:“后你又偷吃了人参果,让你生出了慧根,只可惜很快就被菩萨发现,菩萨大怒,当即罚你下界经历七世苦难,才可重返仙界。” 菩萨半仙:“而你如今这一世,主要是经历官海沉浮、最终凄惨而死,着实可怜……”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惋惜极了,仿佛已经看到了卫禄惨死在她面前的样子。 卫禄差点吓尿,哆嗦着回道:“本本本官、本官不信!” 卫禄:“你你你简直信口雌黄、一派胡言!” 卫禄暴怒:“你再胡说八道,休怪本官、休怪本官砸了你这破院子!” 菩萨半仙的声音沉沉传来、透着清冷的穿透力:“哦?是吗?当时菩萨亲自将你扔下焚仙池时,朝着你的腰部踢了一脚。所以你有严重的腰间盘突出,并辐射到肾脏也是极度虚弱。” 菩萨半仙似笑非笑:“左相的床事,该是十分短暂吧?” 卫禄愣在原地,一张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紫,五颜六色,分外精彩。 他是有顽疾隐疾,腰病发作时疼痛难忍,让他难捱;甚至连房事也越来越差劲,到了如今,他才刚过不惑之年,竟是连硬都硬不起来了。 他秘密寻了两个神医,可他们开的药方对他而言,根本就不起什么效果。所以他在听到京城有半仙时,格外心动,花重金也要来让她看一看。 没想到这一看,竟就把他的病全都说出来了! 卫禄是又害怕又忐忑,急忙道:“那、那可有解决之法?!” 菩萨半仙道:“毫无办法,你还是快快回了罢。” 卫禄自是不死心,竟是老泪纵横苦苦哀求,非是要半仙给他一个结果。 半仙见他如此心诚,终是叹了口气:“你是在为难我半仙。” 卫禄哇的一声继续求。 半仙:“逆天改命,和菩萨娘娘作对,风险太大。” 卫禄:“您开个价!” 花池伸出了一只手来。 可又想到这环境太幽暗,卫禄根本就看不到自己伸出的手,于是当即有些尴尬得收回了手,继续用富有穿透力的声音说道:“五千两。” 卫禄松了口气:“好说好说。” 花池:“黄金。” 卫禄一个暴走:“你不如去抢!” 花池:“送客。” 卫禄:“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花池:“送客。” 卫禄:“本官可是左相!” 花池:“送客。” 卫禄:“四千两黄金!” 花池:“成交。” 卫禄:“……你真的是菩萨?” 花池:“我不是菩萨,我只是菩萨神谕的搬运工。” 一刻钟后,卫禄从莲花小院走了出来,脸色非常复杂,时哭时笑,像是发了羊癫疯。 管事不敢多问,埋头搀扶他上了轿子,就命轿夫赶紧将他送回家去。生怕和他待得久了,会殃及自己。 第二日下午,阿刀前来报告最新消息,对范灵枝道:“花池已办妥了,按照您说的,她让左相去喝城北菩萨庙内的观音座下土,搭配着花池提供的童子尿喝,左相他深信不疑,打算等到了良辰吉日,就去服下秘方。” 范灵枝忍不住眯了眯眼:“嗯,干得不错。” 阿刀还是觉得疑惑,终究还是忍不住道:“这法子……当真有效?” 范灵枝低低诡笑:“花池可是菩萨半仙,她的方子,岂会无效?” 不知为何,见主子这副模样,阿刀原本还悬着的心,瞬间就平稳踏实了下来。 既然主子说可以,那就必是可以。他对主子,向来是百分百的信任! 而就在范灵枝在深宫愉快度日时,上京终于迎来了魏燕二国的来使。 二国来使进入上京的阵仗极大,浩浩荡荡来了足足千人,从皇子到侍女再到侍卫,光是押运贡品的队伍都占据了将近一半。 魏国的来使乃是魏国的大皇子,他带着足够的贡品和貌美的女人,用这种方式向温惜昭表达着魏国的善意; 而燕国的来使乃是燕国的太子,他带着自己的太子妃,以及无数风俗特产和奇珍异宝,向温惜昭表达着燕国的诚意。 总之这一次魏燕二国的来访,礼物可谓豪华,让围观的老百姓们各个都看呆了。 温惜昭自是早早为他们准备好了行宫。 行宫坐落在京郊十五里地外,亦是豪华,原先乃是由齐易建成、用来养女人的。如今用来招待外宾倒是正好。 温惜昭在朝议殿召见了魏国大皇子和燕国太子,并为他们准备了丰富的美酒佳肴,接待他们。 可温惜昭曾经和魏国大皇子见过面,当时他对自己表现出了极度的不友好,可如今再见他时,他竟对他很是和善,不断得对他点头微笑,仿佛当初的那一场杀气腾腾的暗杀,是温惜昭的幻觉。 可温惜昭明白,那根本就不是幻觉,他是切切实实的不喜欢他,甚至还想一刀杀了他。 且前段时间竟然还有来自魏国的杀手前来暗杀他,因此他心中对魏国始终存着浓浓的猜忌和防备。 温惜昭心中飞快闪过了各种想法,面上却依旧跟着魏国大皇子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现场一片欣欣向荣,好不和谐。 而和魏国大皇子所表现出的善意不同的是,燕国太子和太子妃则是进退有度,神情淡淡,并不讨好,也不自负,才更符合温惜昭心中的大国社交之道。 因此温惜昭忍不住对燕国太子生出了一丝好感。 此乃是小宴,宴罢,一行人相互约定好明日一起去比武场上比赛马术和箭术,相互切磋,交流心得。 总之,这一场小宴进行得还算愉快,直到两个小时之后才堪堪散了。 夜里,范灵枝格外好奇得对温惜昭道:“今日的首日见面,你感觉如何?” 温惜昭高深莫测:“尚可。” 范灵枝:“那魏国大皇子可曾为难你?” 温惜昭摇头:“并不曾,他非但没有为难,甚至还表现得……很和谐。” 范灵枝也忍不住挑起眉来。 温惜昭意味深长:“明日你见了他,便可知道了。” 第89章 见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说得神神秘秘,范灵枝也不再多问,伺候着温惜昭重新吃了晚膳,又给他喝了醒酒汤。 只是今夜他公务繁忙,因此用完晚膳后转身就出了华溪宫,继续回御书房去了。 温惜昭前脚刚走,阿刀后脚就去禀报了范灵枝,说是左相于昨日将混着观音土的童子尿喝下去了。 当是时,等左相毫不犹豫将又腥又臭的液体喝下去后,他差点就要吐出来,可一想到这鬼东西可是他花了四千两黄金换来的,他便尽力将那呕吐的欲望强制压了下去,硬是咬紧牙关坚持着。 花池吩咐他:“你吃了观音土,从此便是带发修行之人了。你需在家中摆上观音大士佛像,用心供奉,不可断了香火。最重要的是,”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从今日起,直至你死去,都必须吃素,不可沾酒肉荤腥。” 花池的眸光灼灼,透着不可名状的危险:“否则,你会迅速遭到反噬,痛不欲生、心脉断裂而亡。” 左相当即就吓傻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花了足足四千两黄金,竟是给自己找了不痛快。 可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他只有老泪纵横得对花池感激道:“老子真是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花池不免感动:“您真是太客气了。” 左相离开了莲花小院,第一时间叫来了宫内太医院的王太医,让他为自己把脉。 王太医细细把脉后,面色十分欣喜:“真乃神迹,左相大人的脉象活跃有力,先前的弱症竟是消失了。” 左相高兴坏了,又让王太医给他按了按背上的腰痛顽疾。 王太医又一摸索,愈加激动得表示他的腰间盘竟然突然好了,这可真是神迹中的神迹! 送走王太医后,左相高兴得在寝房内旋转跳跃,同时更钦佩起那菩萨半仙的仙术来。 阿刀将大概的过程说给范灵枝听,末了,很是好奇得问她:“可是主子,为何左相喝了童子尿后,竟当真病愈了?” 主子总告诫他要相信科学,不得迷信,何况他也根本就不信那花池会什么仙法。 可范灵枝只是高深得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别问,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 阿刀满头雾水得退下了。 等阿刀退下后,范灵枝心情大好得躺在贵妃榻上想着心事。 打通了左相,接下去的好戏才演得下去。 她嘻嘻笑着,一旁打算给她做面膜SPA的芸竹忍不住被她脸上的诡笑吓得抖了抖。她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第二日一早,范灵枝穿着干练的大红色骑马服,长发高挽成髻,只随意插了一根形状简单的红宝石步摇,便率着卫诗宁和张清歌两个昭仪出了宫。 祁颜葵被关入了冷宫,如今位分高些的妃子就只剩下卫诗宁她们二人。因此今日的外交活动,自然得拉着她们出席。 卫诗宁和张清歌盛装打扮,特别卫诗宁,穿着豪华的十蝶绕花裙,裙摆层层叠叠,走起路来时,裙摆上纹着的蝴蝶仿佛活了一般,在裙摆上绕着绣花飞舞,别提有多好看。 张清歌虽也努力装扮,可比起卫诗宁就显得简单了许多,只是一条鹅黄色的丝缎裙,配着淡粉的头面,显得很是俏皮。 她们二人皆没料到范灵枝会直接穿骑马服,竟显得英姿飒爽,夺人眼球,让人眼前一亮。 卫诗宁心底忍不住有些泛酸,嘴边却笑眯眯的:“贵妃还会骑马?” 范灵枝非常诚实地摇头;“不会。” 卫诗宁瞬间有些鄙夷:“您不会骑马,怎么穿骑马服呢?” 范灵枝面不改色地反问:“你不会种葡萄,怎么吃那么多葡萄啊?” 卫诗宁哑口无言,赌气似的将脑袋瞥向一边,不说话了。心中却在想着等会总有你给大齐丢脸的时候! 张清歌在一旁圆场,花式夸范灵枝这骑马服穿得真是好真是妙真是呱呱叫,真叫人惊艳巴拉巴拉。 谁不愿意听好话呢?范灵枝被夸得美滋滋的,心花怒放。 卫诗宁在一旁翻着白眼,在心底怒骂张清歌怕是也着了范灵枝的狐媚大法,否则怎么这段时间她都不再来找自己,一起说范灵枝那妖妃的坏话了?! 三人坐着马车直奔京郊行宫,温惜昭和官员们早已在此,进行一系列外交活动。 范灵枝等人刚下马车,便被刘公公迎了出来,带着她们直奔七星宫。 行宫极大,亦分前宫后宫,以及一大片的狩猎围场。 七星宫乃是行宫后宫,等范灵枝等人到达后,一眼便见到早已坐在里头喝茶的一个陌生女子。 这女子穿着绛紫色忘仙裙,气质出众,长相亦是绝色,眉眼端庄,格外瞩目。 卫诗宁和张清歌有些摸不准这女子的身份,范灵枝倒已十分自然得迎了上去,笑眯眯道:“燕国太子妃,端庄大气,果然名不虚传。” 章玉湄则有些怔怔得看着范灵枝,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当时之间,她只看到一个妩媚又灵动的女子迎面走了过来,眉眼精致温柔,千娇百媚,艳若桃李,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她早就知道传闻中的范灵枝乃是个绝色佳人,亦早已做好准备,打算好好会一会她。 可到头来她的长相终究还是让她惊艳不已,让她错了神。 且她想象中的妖妃,该是魅惑入骨、孟浪不堪的女子,可没想到这女子明艳大方,落落有礼,和她想象的根本完全不同。 哪怕她如此失礼得打量着范灵枝,可范灵枝始终只是淡淡笑着,仿佛根本毫不介意被她如此注视。 章玉湄有些赧然得回过神来,对范灵枝得体一笑:“娘娘如此貌美,当真惊为天人,竟让本宫看得呆了。还请娘娘莫气。” 范灵枝自是笑着说起了‘哪里哪里’,双方客套话一来一回,便算是过了开场白。 然后范灵枝带着两位昭仪入座,开始以东道主的身份招待起章玉湄,向她介绍起北直隶的风土人情和特产,又命人将她早就准备好的特色小吃呈上来。 只是章玉湄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她今日的目的,并不单纯。 第90章 油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都说范灵枝即将成为大齐皇后,就算如今她还没有被册封,可凤印已经在她手中,早已牢牢掌握皇后权利。 而章玉湄今日的目的,乃是向大齐皇上的后宫,进贡一个美人。 那是个她精挑细选的舞姬,一曲点鼓舞出神入化,长相娇艳,十分勾人。 甚至于为了增加自己的胜算,她还亲自找了燕国最大青楼的老鸨,亲自调教那舞姬,如何服侍男人。 温惜昭既然如此盛宠眼前这个妖妃,可见他定是喜欢妖媚的女人。她本有足够的自信靠着那个妖娆舞姬得到温惜昭宠爱,可如今亲眼见过了范灵枝,却发现范灵枝似乎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女子。 这就让她有些没有底气。连带着眼前这一桌子的小吃,都显得索然无味。 范灵枝依旧饶有兴致得向章玉湄介绍道:“鲜炸小鱼果,乃是用刚从玉盛河内捕捞出来的新鲜鳙鱼,剔下鱼肉用粗木棍重重捶打,直到鱼肉变成了黏糊糊的肉泥后,再佐以少量猪肉泥,放入油锅鲜炸,便可出锅。” 范灵枝:“最妙的是这鱼果外酥里嫩,鲜香扑鼻,最是弹牙好吃,太子妃您尝尝?” 章玉湄干笑着点头,拾起筷子吃了一个,果真鱼香四溢,鲜嫩好吃。 范灵枝又让下人给她倒酒,乃是北直隶独有的酸果酒,好喝不上头,还能美容养颜,最适合女子使用。 紧接着范灵枝又命令下人们拿出了她珍藏的自制面膜和妇女之友卫生巾,而她才刚说了个开头,瞬间就把之前还兴致恹恹的章玉湄勾起了兴致。 女人,不管什么时代什么空间,都拥有爱美的天性,拥有对健康生活的向往。 而不单单是章玉湄,卫诗宁和张清歌也是同样被她吸引,专心听着她吹牛批。 范灵枝激情演讲:“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容颜易逝,生命短暂,自己的脸自己保养,自己的路自己负责,你不养自己的脸,你的丈夫就去养别的女人。” 她虽不喜欢这种毒鸡汤,可古代女子以夫为尊,特别吃这一套。 果然,听她这样说,章玉湄的眉眼之中瞬间就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凄楚,可见这位太子妃也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范灵枝十分大气得一挥手,将这几盒自制面膜全都送给了她,并吩咐她及时使用,若是过了保质期就白白浪费了。 她的大方让章玉湄更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忍不住生出了些许歉意来,并暗中打算倘若温惜昭当真看上了那个舞姬,她还是得嘱托她入宫之后不可和范灵枝闹得太过。 一行人在这边说着妇女话题,又过一刻钟左右时辰,刘公公亲自来请,说是皇上正陪着魏燕二国的人在骑马场骑马,请范灵枝和燕国太子妃赶紧过去。 终于到了今天的重头戏,范灵枝闻言,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边和章玉湄一起朝着骑马场而去。 行宫建在玉抚山的半山腰,而玉抚山的山顶便是大齐的狩猎场。风景优美,环境幽静,最重要的是空气质量顶流,乃是绝佳的森林氧吧。 骑马场的场地亦是极其宽广,此时整个骑马场已被布置成了各种比赛性致的舞台,有射箭区,摔跤区,长枪区等等各种,各个参加比赛的选手健儿们正在各自的赛场上挥洒汗水,格外激昂。 或者这就是古代版的奥运会。 而温惜昭此时正和身侧几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说着什么,他们正停在骑马区,看着一群壮汉骑马抢绣球。 而等她走得近了,温惜昭朝她迎了上来,看着她的眸光满是淡淡的温柔:“贵妃来了,快随朕一起看比试。” 范灵枝对着温惜昭落落大方得应下,便跟着他身后朝前走去。 只是从她开始出现在这里开始,她就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正在深深注视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朝着视线方向望去,便见到了一位巧克力肤色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得死死凝视着自己。 ——只是他的眼神让她觉得非常肉麻,就好像是久别的丈夫在凝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般,透着说不清的缱绻和激动,还混合着一丝丝的占有欲望,差点让范灵枝吐出来。 这人应该就是魏国大皇子项赏。 只是虽说项赏长得俊朗好看,可也不代表他可以用这样恶心的眼神看着她吧?! 范灵枝觉得真是莫名其妙极了,她万分确定这就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他干嘛这么色眯眯得盯着自己瞧啊! 她实在是毛骨悚然,忍不住朝着温惜昭的背后挪了两步,要用温惜昭的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可谁知项赏竟然脸皮贼厚,他竟然也跟着挪了两步,继续忘我得盯着她。 范灵枝又挪两步。 然后项赏又紧跟着挪了两步。 范灵枝再挪,项赏跟,再挪,又跟,于是这两人就挪到了温惜昭的前头,挪出了人群,挪出了动感的尴尬。 温惜昭:“?” 范灵枝恶狠狠得瞪了项赏一眼,这才对温惜昭柔柔道:“臣妾觉得此处的视线好,最能看清楚将士们的比赛情况。” 项赏非常厚脸皮地道:“本王也这么觉得。” 范灵枝假笑三连:“那大皇子您慢慢观赏,臣妾不打扰您了。” 一边说一边快速重新走回到温惜昭的身后,把自己整个人藏起来。 在场众人全都感觉到了项赏对范灵枝的不一般,只是温惜昭觉得十分恼火,而燕国太子凌渊则是好整以暇得打算看戏,当一个围观群众。 温惜昭深深地、格外阴沉地,看着项赏,嘴边的话却是对范灵枝说的:“贵妃可想骑马?” 范灵枝道:“臣妾不会骑马,但臣妾会……” 范灵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接过了话茬:“如果我没猜错,贵妃不会骑马,却会骑驴,对不对?” 范灵枝:“……?”你他妈都会抢答了?? 范灵枝瞬间像见了鬼似的盯着项赏:“你如何得知?” 项赏却对她邪魅一笑,声音魅惑狂狷,神情油腻得像是刚从油锅里捞出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范灵枝傻了。 被油傻的。 第91章 赛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眸光愈加警觉得看着项赏,冷气满溢:“连朕都不知朕的贵妃竟会骑驴,不知大皇子是从何得知此事?” 项赏面不改色:“本王曾无意中听别人提起过。” 温惜昭:“别人是指?” 项赏:“有关灵贵妃的传言,在魏国满天飞。本王还知道贵妃喜欢吃蜜瓜,喜欢喝鲜榨果茶,最讨厌睡觉时被人吵醒。” 温惜昭的脸色越来越黑:“大皇子怎好信外头那些乱传的鬼话?未免有失体统!” 项赏:“真是不巧,本王就是大魏的体统。” 神情桀骜,非常欠揍。 温惜昭双手捏成拳头,很想给这个项赏狠狠一拳,让他清醒清醒。可就在他在脑海中凌虐项赏时,就听身侧的范灵枝道:“不知此话若是被您大魏的皇上听到,会是什么感想。” 大魏的皇上老项虽然已经知命之年,可却吃嘛嘛香,身体倍棒,甚至前段日子又新招了十余个秀女,还让其中那么两个秀女怀上了身孕。 老项身体强健,膝下皇子众多,皇子又生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而这么多皇子中就项赏这个大皇子尚未娶妻,他下头的七八个弟弟都早早成家生子,做了爹爹。 老项也最不喜欢这个大皇子,他觉得这个大皇子把野心写在脸上,看他这个老子的眼神,仿佛都在质问他‘你什么时候死?等你死了老子要继承大统”。 所以此时范灵枝才会有这么一说。怕是项赏他爹会分分钟跳起来打死他这个狂妄逆子。 可项赏显然并不把老项放在眼里,他嘴角弥漫出狂妄笑意:“就算父皇听到又如何,就算父皇在此,本王也要这么说。” 范灵枝无语凝噎,不想和他多说话了,她和这个项赏气场不合,注定成了朋友。 温惜昭拉着范灵枝的手朝前走去,一边亲自用锦帕范灵枝擦去额头的薄汗。 日光之下,二人姿态如此轻呢,就像是一感情恩爱的夫妻一般。 这一幕在艳阳下显得如此刺眼。项赏忍不住眯了眯眼,眼中快速闪过冷芒。 亦在此时,祁言卿带着手下来了,朝着温惜昭等人行礼后,说是蹴鞠场地已准备好了,皇上等人可移步。 祁言卿向温惜昭禀告时,目不转睛,十分肃色。他额头全是热汗,可见他是忙坏了。 范灵枝心底漫过酸涩,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绪,不让自己失态。 只是祁言卿转身之时,眸光飞快得瞥了范灵枝一眼,又极快缩回视线,假装成不经意。 众人跟着祁言卿去了蹴鞠场后,项赏不知发了什么疯,提议道:“不如来赌一场。” 项赏眸光灼灼看着温惜昭:“倘若本王蹴鞠赢了,不知皇上可愿满足本王一个愿望?” 胜负欲瞬间被激起,温惜昭沉沉回之:“那,倘若朕赢了,王爷是否也该满足朕一个愿望?” 项赏大笑:“只要本王给得起,本王定竭力满足。” 温惜昭点头:“只要朕给的起,朕亦会竭力满足。” 一直在一旁当瓜众的燕国太子凌渊有些幸灾乐祸:“本宫身子一向虚弱,就不参与这般热血的赛事了。各位请便,本王精神上支持你们。” 男人的荷尔蒙瞬间被点燃,他们纷纷更衣换了蹴鞠服,上了球场。 温惜昭和祁言卿同一对,以及几个温惜昭曾经在边疆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而项赏那边,则是他魏国的兄弟们。 裁判才刚吹响哨子,两组队员便在球场上开始了激烈的厮杀。 范灵枝坐在旁边观战,心底百感交集。 章玉湄坐在她身侧,略带好奇地问道:“大齐的皇上如此宠爱你,你一定很开心吧?” 范灵枝看着她,意味深长道:“倘若我的目标是得到圣上的喜欢,那我一定很开心。” 章玉湄微怔,下意识道:“身为宫妃,最大的荣幸,不就是能够得到丈夫的宠爱吗?” 范灵枝笑道:“可我们的身份,不仅仅只是宫妃呀。我们首先是‘我们’,是独自完整的个体,其次才是各种身份。就像大雁的目标是宽广的天际,游鱼的目标是无际的大海,而我们虽如今是宫妃,可依旧可以有自己的追求。” 章玉湄更怔得看着她,仿佛整个人都被得到了熏陶。 范灵枝在心里非常看不起自己这套微商言论,但是还是继续努力得做总结:“所以就算得到了帝王的宠爱又如何,我志不在此,又怎会开心呢。” 章玉湄有些出神地看着她,又像是在透过范灵枝看向更远的地方,她问道:“那贵妃的志向在哪?” 范灵枝道:“我的志向是当一条咸鱼,不需要争宠,也不需要看男人脸色过活,活得轻松随意。” 章玉湄:“贵妃的志向果然独特。” 范灵枝:“谢谢。” 此时前方战场上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双方二比二打成平手,且不知是否是范灵枝的幻觉,她总觉得项赏针对的似乎不是温惜昭,而是……祁言卿。 他总是时不时得朝祁言卿下狠手,动作凌厉,甚至隐隐带着杀气。 自然他对温惜昭也没客气到哪去,只是比起温惜昭,他似乎更讨厌祁言卿。 幸好祁言卿武功高强,总能完美躲避开他的攻击,才让自己没有受伤。 眼看时间快到,祁言卿和温惜昭相互配合一波,靠着祁言卿的一个虚晃成功将球传递给了温惜昭,温惜昭不负众望神来一脚,终于成功将球入门,成功将比分拉到两比三。 那一瞬间,项赏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阴沉得像是要砍人,吓得他身边的侍卫各个惨白着脸,大气不敢出。 众人下了蹴鞠场,温惜昭对项赏露出了胜利者的挑衅微笑:“朕赢了。” 项赏面无表情:“你想要什么?” 温惜昭似笑非笑:“朕想要……你的人。” 范灵枝强烈怀疑后面少了个‘头’字。 项赏忍怒:“本王可是大魏的长皇子!” 温惜昭:“朕知道,你完全可以长住北直隶,做两国的文化交流大使。” 虽然温惜昭把话说得清新脱俗,可在场众人都明白这代表了什么意思。 温惜昭这是要项赏留下来,当人质。 第92章 分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项赏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得愈加阴鸷。 他的巧克力肌肤搭配上那阴恻恻的神情,突然就让范灵枝想到了烂掉的鲱鱼。 因为实在是太臭了。 项赏:“你这是在为难本王!” 看着他一副快要控制不住怒火的神情,温惜昭就觉得心情大好。他拉过范灵枝的手,朝着前方走去,声音云淡风轻传来:“朕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 范灵枝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直站在身后的祁言卿一眼,日光下,他浑身是汗,一双明亮的眉眼亦静静得在看着她。 而范灵枝一回头看他,就猝不及防和他四目相对。 祁言卿微微红了脸颊,范灵枝则回他一个柔柔笑意,这才收回眼去,继续跟着温惜昭朝前走着。 几人又回了行宫休息,顺便又探讨了一番项赏留在北直隶当文化交流大使的可行性,最终在项赏的怒而暴走中停止了探讨,并退而求其次,让项赏在北直隶多住两个月来做为代替。 项赏虽然心中依旧不服,可输了就得履行承诺,到底还是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当日下午,范灵枝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出去透透气,她独自一人溜到了行宫外头,去了驻扎在行宫外的军营去寻祁言卿。 可谁知祁言卿竟是赤着胳膊,正自己给自己上药。 他的左手肩膀处好大一片赤红淤青,看着都疼。 范灵枝急得赶紧走上前去从他手中抢过药瓶,祁言卿脸色涨得通红,想遮盖住自己裸在外头的胳膊,可到底被范灵枝阻止了下来。 范灵枝一边帮祁言卿上药,一边气道:“你受了伤也不叫御医?便自己强忍着,还真是不惜命!” 祁言卿依旧脸色发红,眉眼间闪过不自在,语气却分外温和:“区区小伤,无需麻烦。” 范灵枝下药的手忍不住使上了几分力气。 祁言卿瞬间吃痛,忍不住闷哼了两声。 范灵枝到底放缓了力道,轻轻帮他揉着,不再说话。 整个兵营只有他们二人,一时之间,相互无言,空气陷入了沉默。 范灵枝看着他的侧脸,依旧干净如初,坦坦荡荡,一身正气。 她又想起那日夜里,他独自离去时的背影,如此寂寥,让她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 范灵枝手中的动作终究渐渐停了下来,她喃喃道:“将军,你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祁言卿亦看向她:“自然记得。” 可他却看到范灵枝双眸泛红,正眸光凄清得看着他。 祁言卿忍不住心底一紧,急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何事?” 范灵枝认真道:“将军,到底是我自私了,竟提出如此对你不公的约定。我如今长居深宫,须一直待在温惜昭身边,三年?五年?又或者更久,前途未卜,谁都无法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 她失神得缓缓抚过他的脸颊,呢喃道:“可你又能等我多久呢?三年五年?又或者为我等上一辈子?” “大好光阴,全都浪费在我身上吗?将军,不值得。” “将军可寻个好姑娘,与她白头偕老,共度一生,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人生美满,岂不幸哉。” 她轻轻说着,嘴角努力泛起一个笑意,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 祁言卿看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神情,默默得为她递上了一块帕子。 范灵枝接过,轻轻擦掉眼角泪痕,免得坏了她的眼妆。 范灵枝道:“将军以为如何?” 祁言卿依旧只是静静看着她,然后,点点头,说了声:“好。” 范灵枝心底又失落又难过,她笑道:“好,你同意了就好。” 范灵枝:“那、那之前的约定……就当从未发生过。” 祁言卿点点头,依旧柔声:“好。” 范灵枝:“所有那些,全都忘了它们!” 祁言卿:“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干脆利落。 范灵枝怔怔得看着他,她还以为她来和他分手会经历大悲大痛,没想到是她未曾料到的云淡风轻。 挺好的,她以为他会舍不得,可没想到原来舍不得是她。 范灵枝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可又觉得带着解脱,让她一直以来飘浮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从此以后,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得帮温惜昭做事,不需要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范灵枝最后郑重地、毫无杂念地、拥抱了他。 她在他耳边笑道:“将军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一定会有全世界最好的姑娘在等着您。” 然后,她松开了拥抱他的手,转身走出了营帐。 天色很蓝,云朵很轻,微风在她耳边轻轻打滚。 曾几何时,她以为和心上人相守一生就是幸福,可此时她才明白,原来让爱人得到圆满才是幸福。 她是泥潭,他是骄阳,不匹配,不对等,不切实际。 范灵枝一边走,一边无声大哭,泪流满面,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而营帐门口,祁言卿亦无声站在那,眸光柔柔看着范灵枝离去的方向。 真是傻瓜,祁言卿想,等她是他自己的事,与她无关,她不用参与,不用明白,更无需知道。 他孤寡一人,沙场点兵,生死不明,能活到几时都是幸事。 他想等她,就像是在他满是迷雾的人生路上点燃了一盏启明灯。 只要灯还在,他就会拼命努力往下走,每一天都努力活下去。 万一她需要他呢? 只要她需要他,他随时在。 若是她不需要他,他孤独一人,总归随时可以离开。 当日下午,范灵枝和温惜昭同坐凤辇返程。 温惜昭觉得范灵枝的情绪似乎不太对,非但鲜少说话,还莫名呈现出一股子颓废。 他忍不住低声道:“贵妃?” 范灵枝眸光依旧望着远方的深林,淡淡道:“怎么?” 温惜昭道:“你不开心。” 范灵枝终于收回眼光,看向他,朝他露出一个笑意:“有吗?” 温惜昭看着她脸上比鬼还扭曲的笑脸:“有。” 范灵枝继续侧头看向远方。 温惜昭道:“若是身子不适,等会先行回宫休息,晚上洗尘宴正式开始,还需你出场应付。” 范灵枝点头应是,继续抑郁。 第93章 舞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回宫之后,范灵枝回到华溪宫好一阵消愁,一边啃着自己卤的范黑鸭,化悲愤为食欲。 这几日招待外宾的行程,温惜昭已经安排好。 今日的各种比赛乃是比拼的国家硬实力;明日猜诗会,拼的是文化底蕴;后日则是狩猎会,则是为了向魏燕二国炫耀一波大齐的地广物博,畜牧繁多。 范灵枝吩咐阿刀去找花池做好明日猜诗会上的惊艳亮相,同时威胁她一波务必乖乖听话,不可另起幺蛾子,否则等待她的就是冰冷的铡刀。 阿刀来到她身边禀告,说是花池表示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时机一到就开始唱大戏,务必表现得让贵妃满意,让天下满意。 范灵枝的心情总算被挽回了一些,连手里的黑鸭都香了很多。 转眼便到傍晚,范灵枝盛装出席,换了一条重工刺绣凤凰裙,头戴凤蝶鎏金头面,在众人簇拥下转身出了华溪宫。 后宫妃嫔们早已守在华溪宫门口,等范灵枝出来后齐刷刷自觉得跟在她身后,再一齐朝着御花园而去。 洗尘宴设在御花园,倒也不是御花园风景有多美,纯粹是因为这里面积大,容得下人。 等范灵枝带着宫妃赶到时,御花园早已摆满了长桌用来供文武百官和魏燕来使参宴。 文武百官们已是陆续到齐,魏燕二国的重要人员也已来了,范灵枝让宫妃们入座,自己则笑眯眯得和前来与她打招呼的官员应酬着。 比如殷勤的左相,左相大概是由于在半仙那治好了病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红光满面,格外精神,就连鄙视范灵枝的眼神都灵活了很多。 左相笑眯眯的:“听说今日下午魏国大皇子对贵妃您一直另眼相待,似乎青睐有加,可见贵妃风采依旧啊。” 范灵枝柔柔回道:“左相这两日倒是突然显得玉树临风年轻了许多,难道是最近新纳的第十八房妾室让左相回春了?” 左相:“贵妃您如此招蜂引蝶,怕是不太好啊。” 范灵枝:“左相您如此纵欲过度,不怕败了身子?” 左相咬牙:“本官何时纵欲过度了,倒是贵妃你真是越来越刁蛮。” 范灵枝嘿嘿一笑:“谢谢夸赞,也祝左相早日更年期,让身体好好休息。” 身为原大周第三十七届科举两榜进士,不用他多问,光是结合上下语境,卫禄就能猜出来这个‘更年期’到底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在祝他的叽叽子再也硬不起来之类的毒咒。 左相脸色发黑对着范灵枝重重一甩袖,气呼呼地走了。 范灵枝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愉快得继续进行高段位社交。 而就在范灵枝和官员们进行重要会晤之时,就见远处项赏和燕国太子夫妇,一齐到了。 范灵枝不想和项赏正面应付,当即挥挥袖子朝着自己的位置而去,打算乖乖坐好,等着温惜昭到来。 可惜她怕什么来什么,她还没走回自己位置上,那厚脸皮的项赏竟然眼疾脚快瞬间运起一阵轻功,宛若一阵风似的吹到了范灵枝面前。 然后继续用那种恶心油腻的缱绻眼神看着她。 范灵枝:“?” 项赏深情道:“贵妃,半日不见,如隔一秋半。” 范灵枝:“你他妈在说啥?” 项赏:“终于又见到你了,我……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思念。” 范灵枝觉得他可能是疯了,忍不住沉下眉来:“你礼貌吗?本宫乃是大齐的贵妃,您思念我做什么?” 项赏急忙解释:“你别生气,我只是太激动,所以说错了话。嘿嘿。”他一边说,一边笑着,露出八颗白牙。 看上去有点像中华田园犬。 范灵枝绕过他就要继续朝前走,可项赏却突然压低声音道:“其实,我知道你的很多秘密。” 范灵枝瞬间停下脚步,她侧头看他,目光灼灼:“比如?” 项赏缓缓道:“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辣条,喜欢做瑜伽,喜欢戴奇怪的面膜。甚至,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范灵枝颇为震惊地打断他:“你如何得知?” 项赏突然神秘一笑:“想知道?今夜午时三刻,宣武门门口,还望贵妃赴约。” 范灵枝柔声道:“fuck。” 项赏:“啥?” 范灵枝继续柔声:“我说,我不去。” 然后,她再也不理会田园犬的狗吠,大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就在她入座后不久,远处传来一阵太监的高喝声,正是圣上驾到。 温惜昭入座席内,洗尘宴正式开始。 首先登场的乃是燕国的选手,燕国太子和太子妃站在正下方,先是表达了对大齐的向往和崇拜之情,再而便是献上了燕国此次前来所准备的礼物,各种奇珍异宝和燕国特产。 燕国靠海,因此珍宝之中不乏夜明珠和螺子黛,以及各种硕大的珍珠,以及奇异珍贵的宝石。 温惜昭亦表达了对燕国的友好和欢迎,并表示有机会定要前去燕国看看。 珍宝献罢后,章玉湄突然话锋一转,对温惜昭道:“燕国除了山水优美,人亦是妩媚多情。本宫此番前来,特意为皇上献上燕国第一舞姬,还请皇上赏舞。” 温惜昭和范灵枝正同坐在高位上。闻言,范灵枝忍不住微挑眉,等着看舞姬。 温惜昭的脸色却依旧淡漠,似乎对此兴致并不大。 很快的,那舞姬便被请了上来,开始她的表演。 而等众人看清这舞姬时,亦都有些吃惊。 这舞姬眉眼勾人,非常魅惑,浑身只穿了薄薄的衫裙,堪堪遮住她的胸胸和屁屁,露出性感的小腰和两条修长的大长腿。 场地上摆满了大鼓,这舞姬一个跳跃便跃上了大鼓,紧接着丝竹声声响起,舞姬随着音乐声不断踩鼓,时而激昂时而悠缓,好一曲踩鼓舞,绝世舞姬、妖媚无双。 且随着她的动作,让她的身体春光若隐若现,愈显勾人。引得在场男性全都微微一硬、以示尊敬。 一曲舞罢,范灵枝带头鼓掌,众人亦纷纷跟着热烈鼓掌,将现场气氛推上了小高潮。 第94章 气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章玉湄站在了这舞姬的身边,对温惜昭道:“舞姬辛,乃是燕国最优秀的舞姬,亦是燕国第一美人。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温惜昭道:“确实跳得不错。” 章玉湄露出了一丝笑意。 可紧接着就听温惜昭道:“辛的舞姿如此夺目耀眼,若是让她居于后宫一隅,岂不是暴殄天物?既是舞姬,自该将舞姿留给世间众人赏看。” 这便是婉拒了的意思。 章玉湄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僵在了嘴角。章玉湄似笑非笑道:“皇上竟舍得拒绝如此优秀的姑娘,还真是让本宫惊讶。” 她自是不开心了,这岂不是当着众目睽睽的面,将她燕国的颜面弃之不顾吗? 而就在这时,一直跪在章玉湄身边的舞姬辛,突然重重得朝着温惜昭一叩首,声线娇软,可口吻却十分镇重:“辛的舞姿,愿独自在后宫一隅绽放,辛无悔!” 辛:“辛只愿,能入大齐后宫,便已是荣幸之至。” 辛眸光已闪烁着可怜的泪痕:“倘若皇上不接受辛,定是辛不够优秀。倘若当真如此,辛竟成了燕国耻辱,辛不如自刎,以谢罪!” 温惜昭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 而就在温惜昭努力思考到底该怎么解决这种烦人的玩意儿时,突然就听自己身边的范灵枝的声音响起:“哎呀,如此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圣上怎舍得让她哭呢?” 范灵枝是真的感动了,十分动情地道:“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皇上不喜欢看跳舞,可本宫特别喜欢。既然辛如此想入大齐的后宫,愿意在后宫一隅绽放你优美的舞姿,不如入我华溪宫做个舞姬女官,本宫自会善待你,各种待遇从优。” 在场陡然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章玉湄看范灵枝的眼神就像是看神经病。 辛打量范灵枝的目光亦带着浓浓的怀疑。 范灵枝道:“月俸二两,年底双薪,法定节假日,待你日后年迈跳不动时,还有一笔高额退休金。” 温惜昭&辛&章玉湄:“……” 只有坐在下首首座的项赏鼓起了掌,称叹道:“贵妃果然好气魄,竟有如此刮宽广的纳才之心,着实叫本王敬佩。” 范灵枝宠辱不惊:“谢谢。” 范灵枝又似笑非笑看着温惜昭:“皇上可有异议?” 温惜昭无所谓:“只要辛愿意,朕无所谓,贵妃开心就好。” 辛很是错愕,忍不住下意识看向章玉湄。 章玉湄对辛递了一个眼神,辛心领神会,当即点头,表示愿意接受范灵枝的橄榄枝,加入华溪宫。 于是辛被宫人带了下去。 章玉湄也退回到了位置上,将舞台留给项赏。 项赏亦是为温惜昭呈上了魏国的特产和珍宝,和临海的燕国不同的是,魏国乃是靠近山脉,越往里走,地势越是险峻,因此多年来,历届魏国皇帝总是虎视眈眈得盯着大齐这块肥肉,妄想占为己有。 魏国有许多陡峭山脉,植被丰盛,因此就有许多珍贵药材,成了人形的人参,比手掌还大的灵芝,都并不算罕见。 因此此番项赏便是带了许多药材,以及各种金银珠宝若干,献给了温惜昭。 就在温惜昭以为就此结束时,可谁知就见项赏神秘一笑,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惊喜礼物,要送给皇上。” 温惜昭淡淡道:“哦?不知什么礼物,竟需要你如此卖关子?” 项赏拍了拍手。 很快的,就有一道窈窕的身姿,入了场来。 又是个女子,穿着精致漂亮的鼓花裙,梳着堕马髻,眉间点着一点朱砂。 最重要的是,这女子蒙着脸,让人看不真切她的模样。 温惜昭微微凝眉,不解得看着项赏。 项赏轻笑一声,亲自将这女子脸上的纱布揭下。 亦是同一时间,在场众人皆倒抽了口气,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只见站在正中的这女子,竟和范灵枝有五分相似。 除了范灵枝的眉眼更深邃出挑之外,别的几乎无异。 可也正是因为相差了眉眼的这几分颜色,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和范灵枝一对比,瞬间就被秒成了水底泥,死板又做作。 这女子对着温惜昭柔柔得行礼:“奴家苏芸,见过皇上。” 温惜昭心底一阵冷笑。——项赏对他的贵妃虎视眈眈,却想不到他私下竟早已找了一个和范灵枝有四五分像的女子带在身边! 他只要一想到项赏把这女子当做是范灵枝,然后和她行苟且之事……温惜昭就觉得一阵恶心,让他恨不得当场拔出长剑,和项赏决一死战! 可他是皇帝,须维持大国风范,他只有强忍怒意,似笑非笑:“大皇子寻得这样一个和朕的贵妃有几分相像的女子,不知是为了?” 自然是为了恶心你。 项赏在心里得意极了,可面上还是沉静道:“本王偶然遇到这女子,便觉得甚是眼熟,才想起这女子和贵妃的画像有几分相像。本王这才将苏芸买了下来,便是为了将她献给你,不知皇上可喜欢?” 温惜昭面无表情:“朕,很激动。” 项赏连连点头:“皇上激动就好,皇上满意,臣便满足了。” 又看向苏芸:“还不跪下谢恩。” 苏芸当即娇哒哒得跪下谢恩。 等宫人将苏芸引走后,范灵枝非常敏锐得感受到了温惜昭的不对劲,他掩在袖下的手竟徒手将一只水晶杯捏得粉碎。 范灵枝低声道:“那项赏不过是寻了个范灵枝低配,你气什么?” 范灵枝:“范灵枝顶配本尊就坐在你身边,被你所拥有,而别人却只能玩弄拼刀刀低配版,这样一想,有没有觉得好些?”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覆上了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无声安慰。 温惜昭满腹的怒火,竟果真在范灵枝的轻声细语中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侧头看她,灯光下,她头戴鎏金玉冠,眸光柔柔,漂亮得让人心惊。 温惜昭终究也放松了下来,轻笑出声:“贵妃说得在理。” “不过,”温惜昭看向她,“拼刀刀是什么?” 范灵枝但笑不语,因为这并不重要。 第95章 赌 感谢一只姗姗打赏加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好不容易捱过了进贡,宴会终于开席。 在场众人在经历了魏燕二国的漫长献礼之后,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此时宫人们将冷菜热菜端了上来,各上了众人的餐桌,众人终于开始进食、大快朵颐。 而吃饱喝足后,自是开始了三国的友好交流。 项赏率先道:“大齐虽文化底蕴深厚,可我大魏也是当仁不让,文人辈出。早就听说大齐一代诗仙张衫居士,不知如今他可曾在北直隶?” 大国比拼,不外乎硬实力和软实力。 硬实力乃是兵器和将士,软实力则是文化和历史。 只是他陡然提到张衫,不知怎的,就让范灵枝心底咯噔了一下。 温惜昭道:“诗仙四处游历,无人知晓他在何处,亦无人能轻易寻到他。” 项赏眸光灼灼:“可本王却听说贵妃曾和张衫居士有些渊源,不知贵妃可能寻到他?” 范灵枝迅速:“没有的事,不知大皇子又是从哪个乡野村夫的嘴中听说本宫认识张衫居士的?市井间的传闻大多都是胡编乱造,大皇子还是少听信那些。” 项赏却步步紧逼:“说来也巧,本王曾偶遇张衫,他说他和贵妃您乃是忘年之交,并允诺给您一首七言绝句。只要贵妃想要,他随时送予你。” 范灵枝心底愈沉,张衫向来嘴严,绝不可能和外人说道这些。 更何况,张衫和她说过,他会隐居在祁连山脉,祁连山脉距离魏国甚远,她不信项赏真的会偶遇张衫。 她十岁结识张衫,只是当时他还不是诗仙,不过是个郁郁不得志的文人。直到她入宫后,才断了和他的联络,细细算来,都已有近四年未曾再见了。 而范灵枝入宫前,确实和张衫有过约定,会送她一首七言绝句。 世人再无人能请他再作诗,因为他已经超脱俗世,到了诗仙境界。 而凡尘俗世之内,张衫亲笔之诗页,早已炒到天价。 可是,如此隐秘的事,项赏竟会知道。 加之她根本就没有见过项赏,可项赏却似乎知道她的很多事,仿佛早已认识了自己一般,——范灵枝越想就越是毛骨悚然,连带着双手都忍不住微微发抖起来。 温惜昭感受到了范灵枝的不正常,不由轻轻握住她的手,暗中给她助力。 不等范灵枝说话,温惜昭径直冷声道:“贵妃既已说不认识张衫,大皇子何必咄咄相逼?” 项赏却脸皮极厚:“本王只是好奇,所以才向贵妃提出心中疑惑啊。” 范灵枝终于回过神来,可神情之中已多了一抹警惕色,试探道:“你见过张衫?不知他是何长相,可显俊俏?” 项赏一眼不眨盯着范灵枝:“张衫长相清俊瘦削,身长不高,且他左手手腕处,有一道淡淡的疤。” 范灵枝彻底懵了。——竟是说得一字不差。 张衫手上那道疤,还是她不小心划的。 项赏看到范灵枝脸上的慌乱,似乎非常享受,他继续缓缓道:“张衫说,他与贵妃乃是忘年之交。他此生不再作诗,除非对方乃是范灵枝。” 范灵枝心底乱得厉害,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不知为何,她看着项赏那双似乎洞悉一切的幽深眼睛,就变得心烦意乱,烦躁极了。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范灵枝双眸紧紧盯着项赏,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故作好奇得问道:“可本宫确确实实不认识什么张衫。不过本宫倒是曾听人说,张衫有个孩子,不知可是真的?” 项赏愣了愣,才道:“他是有个孩子没错。” 范灵枝紧接着发问:“不知他的孩子,是男是女?” 项赏抿了抿嘴。 上一世他见到张衫时,张衫已经很老,还有点痴痴傻傻,范灵枝说那叫老年痴呆。 他只知道张衫年轻时确实有过一个孩子,可惜后来因病逝世,所以他根本不曾关心那孩子是男是女。 眼下,项赏显得有些慌乱了,说道:“本王并不曾见到他的孩子。” 一瞬间,仿若日照浓雾,拨开了范灵枝眼前的视线。 张衫不管走到哪,都会牢牢带着他的女儿,可方才项赏描述张衫时,竟没有说起他的女儿,实在让人可疑。 可是,这也就意味着,——项赏根本就没有见到张衫,可他却能如实说出张衫的长相和特征。 这简直和项赏熟悉自己的路子一模一样。 所以这项赏,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是—— “重生。” 突然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在范灵枝耳边响起,吓得范灵枝差点摔下长椅。 范灵枝想暴揍系统一顿,可此时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心中火速产生对应,似笑非笑得看着项赏:“原来如此,那还真是遗憾啊。” 项赏瞬间就察觉到范灵枝的气场变了。 必是自己方才露了马脚。项赏不由暗中恼怒起来。可面上却打算一口咬死:“总之,贵妃你是认识张衫居士的,对不对?” 范灵枝也不再装了,嘻嘻笑道:“是啊,本宫是认识他,又如何?” “贵妃终于承认了,”项赏也笑了起来,“本王实在是想得到张衫居士亲笔做的诗,——不如,你我设个赌局。” 温惜昭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朕的贵妃何须亲自出面,你要赌什么?朕和你赌。” 项赏点头:“也可。” 项赏:“就赌明日诗会谁能夺得头筹,如何?” 温惜昭:“倘若朕赢了?” 项赏:“那就要问,贵妃想要什么了。” 项赏就将目光扫向了范灵枝。 就差将‘我对贵妃有想法’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 温惜昭只觉得自己头顶快要泛绿光,范灵枝倒是抢先一步:“说来也巧,本宫生辰快要到了,所以本宫想要青山居士的亲笔画像。” 青山居士,是整个大齐脾气最臭的画家。 可也是最优秀的画家。 上门求画者,得经过一系列严苛条件,他才会考虑到底要不要给你画像。 总之是个极度不好惹的臭老头。 项赏点头:“若是皇上赢了,本王便送贵妃青山居士的亲笔画。” 项赏:“可倘若皇上输了,” “就要劳烦贵妃,亲自陪本王走一趟,去寻张衫居士,求一首七言律诗。” 项赏说得极度自信,似乎已经势在必行。 第96章 等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倘若温惜昭手中有剑,怕是已将这人捅成筛子。 温惜昭快要控制不住心底怒气,正要发作时,他身边的范灵枝已对他使了个眼神,提醒他清醒一点。 温惜昭继续强忍:“一言为定。” 小插曲很快过去,宴会继续。 燕国太子凌渊也就齐燕二国的深未来发展展开了深入讨论,并就和平与发展达成一致共识。 宴会结束后,众人纷纷散去,只是项赏和温惜昭的这场赌约,到底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范灵枝回到华溪宫后,不由在寝殿内来回踱步。 温惜昭见她如此,说道:“贵妃在想什么?” 范灵枝突然又停下脚步:“不行。” 温惜昭:“?” 范灵枝道:“明日诗会,需要换题。” 温惜昭:“诗题乃是由温子帧亲自攥成,且诗题甚多,特别是最后那道题,温子帧绞尽脑汁想了三天三夜,才定下来。” 温惜昭:“如此贸然改题,怕是——” 怕是温子帧会想砍人。 范灵枝却依旧坚持:“必须改,皇上现在便将他召入宫来,他若是不改,便由我来改。” 温惜昭虽然好奇,可还是命人去将温子帧召入宫来。 阿刀去温府请温子帧时,温子帧正在和隔壁王府的千金月下约会,温子帧正要鼓足勇气请求王小姐跟他去郊外赏花,可话还未说完,就被上门的阿刀给打断了。 烛光温柔,不知怎的,在灯光映照下,显得阿刀格外清秀,他眉眼含笑,就像是漾水的水仙花。 就衬得阿刀旁边的温子帧有那么一丝迂腐的呆板,透着读书读过头的傻气。 王小姐瞬间就觉得温子帧有些没眼看了,只留下一句‘赶着回家喂牛’就匆匆走了。 温子帧急忙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大声道:“王小姐觉得赏花如何?若不喜欢赏花,赏树赏草也行啊!王小姐、王小姐——” 可王小姐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温子帧终于停下了追逐王小姐的步伐,愤怒得瞪着阿刀,仿佛是他斩断了他的姻缘。 阿刀很是好奇:“王小姐是何出身?为何需要喂牛?” 温子帧恶狠狠:“整个大齐最大的养牛场是她家开的,怎么,有问题吗?” 他看着阿刀的眼神仿佛要杀人。 吓得阿刀微微颤抖:“没、没问题。” 阿刀简要说明了皇上有关明日诗会,有问题要请教大人,因此温子帧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爽,可到底还是收拾收拾,跟着阿刀去了华溪宫。 温惜昭直截了当:“有关明日诗会,需大改诗题。” 温子帧果然很愤怒,当即一个跳脚,唾沫横飞得表示自己为了这些诗题绞尽脑汁,是张衫来了也得对他肃然起敬的程度,凭什么改题?为什么改题?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改题! 范灵枝在旁边道:“改题,我给你介绍对象。” 温子帧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他微微狐疑:“当真?” 范灵枝:“漂亮贤惠,你定会喜欢。” 温子帧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那,她可会嫌弃我?” 范灵枝柔声道:“真是傻瓜,她怎会嫌弃你呢?你可是大齐的堂堂阁老,虽说有些迂腐死板,有些命硬,可到底瑕不掩瑜。” 温子帧:“我书读得多,你别骗我。” 范灵枝肯定点头。 其实温子帧的条件出众,光是死板不可能找不到老婆,最主要还是温子帧父母双亡,唯一的弟弟也从小便身子弱,到底没能养大。 整个温家只剩他一人,不知怎的就传出了风言风语,说他命太硬,将一家子人都克死了。 名声在外,温子帧的性子亦变得越来越古板,约莫是心中有痛长期缺爱导致的。 这才导致温子帧二十五岁了却依旧孑然一身。 温子帧到底还是和范灵枝一起改了诗题,二人共同商量,将最后几关的诗题彻底改了,保险起见,范灵枝将最后一题和温子帧反复推敲,才终于定下。 忙完一切已是过了子时。温子帧终于顶着黑眼圈惶惶离去。 晚上临睡前,范灵枝有些睡不着,又唤醒了系统,反复询问系统那范赏到底是什么路数。 系统:“他,本是大魏大皇子,亦是堂堂战神。一次意外偶遇,却让他对敌国皇后动了心。可他为她付出甚多,却始终无法让她多看他一眼!甚至最终落个国破家亡,又亲眼看她坠落高墙惨死的下场……重来一世,他定要强占先机、步步为营、且看他如何逆天改命、努力保护国家、保护她?!” 范灵枝:“……” 范灵枝:“你他妈写简介呢?” 范灵枝:“……不对,你刚刚,是不是剧透了?照你这么说,我最终的结局……竟是坠落高墙而死吗?” 这么惨烈啊。 黑夜里,范灵枝静静得看着漆黑的眼前,可心底隐约生出了一股悲怆。 所以她,是真的真的没法等到祁将军了。 不知她死之后,祁将军可会偶尔想起她,到她坟头上柱香。 范灵枝的心底沉甸甸的,可却还是努力笑了起来,继续在心里对系统道:“没关系,我死了,就可以回家了。” “我早就想回家了,这里没什么好的。” 她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系统却‘切’了一声,一向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此时竟带上了嘲笑的语气。 范灵枝气得不行,再也不想理它,翻了个身闭眼睡觉。 与此同时,玄武门。 项赏正带着他的侍卫,依旧苦守在那,等一个奇迹。 侍卫长安有些伤感:“王爷,您已苦等了整整一个时辰,还要继续吗?” 项赏负手而立,身姿在黑夜里显得有些寂寥:“我等的不是她,而是态度。” 长安不太明白:“态度?” 项赏低声:“温惜昭对她并不纯粹,祁言卿活不长久,能给她幸福的,只能是我。” 项赏:“我要让她明白,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长安:“祁将军,活不久吗?他身子骨似乎挺好的……” 项赏不再说话,长安的格局,到底太肤浅。 这一夜,项赏带着长安,在宣武门吹了两个时辰的冷风。 临走前,项赏依旧依依不舍,侧头看着高大的玄武门匾额,许久,轻轻嗤笑:“来日方长,一切还来得及。” 第97章 局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第二日傍晚,诗会终于开始。 诗会正式设在宣武门前。 宣武门乃是皇宫南大门,宣武门前头是空旷的汉白玉广场,两侧种着银杏树。 初秋飒爽,银杏叶子泛着淡黄,盛开正旺,微风拂过,格外漂亮。 此时广场上已被布置上了众多形状的谜灯,灯布上写着诗谜,可让全民都参与进来,共同熏陶文化素养。 而广场正中央,乃是一盏格外大的落地花灯,这花灯设计巧妙,层层叠叠,分外好看,远远望去,正是一朵盛开的芍药。 而每一层花瓣上,都写着首联,让参赛者作尾联。 每一轮内,做答得最优秀者既是胜出。 这花瓣一共七层,便是代表共有七关。对出好诗者即视为进入下一关,牛头不对马嘴者、无底蕴内含者即是淘汰。 而每一关结束,只要按动机关,芍药花灯便会自动剥落一层花瓣,十分绚丽。 而诗会的裁判,正是内阁大学士温子帧温大人。 温大人才高八斗、饱读诗书,由他做评委,让人信服。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文武百官以及项赏和燕国太子妃夫妇陆续到了,范灵枝和温惜昭亦是随后进场。 而今日灯会除了官员们外,京城的百姓们亦纷纷前来围观,而其中有大半是奔着圣上和魏国大皇子的赌局而来,因此今日灯会,竟是前所未有的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项赏看着眼前灯影缭乱、人声鼎沸的大齐,只觉得这大齐如此大好江山,当真让人羡艳。 倘若这一切都能属于他,该有多好…… 就在项赏在做梦时,范灵枝已率着后宫团们对着即将出战的温惜昭加油打气,为他献上了最诚挚的祝福。 温惜昭和项赏二人走到那花灯前,温子帧亦已站在正中央充当裁判。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位要做比试,因此竟是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人站出来参加比赛凑这份热闹,将舞台留给了两位主角。 温子帧宣布了开始后,亲自撕去了这花灯上首联的遮布,便见第一句首联暴露在众人面前: “浮生长恨欢愉少”。 温惜昭正待斟酌回答,就听身侧项赏一眼不眨秒答:“红颜千金搏一笑。” 温子帧当即眼前一亮:“妙!” 紧接着,温子帧已将期待的目光扫向温惜昭。 温惜昭面上不显,可心中却是猛得一沉,——竟和贵妃预料得一模一样。 项赏果真能轻而易举作出下联,快狠准。 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贵妃非是坚持要换题了。 温惜昭嘴角挑起一个讥嘲笑意,轻飘飘的:“大皇子做得如此精妙,朕再如何作诗,都显得多余。” 温惜昭:“下一题。” 项赏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傲色:“承让。” 周围民众和文武百官已开始有些窃窃私语。 可谁知紧接着一连两道,项赏竟都是瞬间作答,且都作得又快又漂亮,可谓精彩绝伦。 就连温子帧都快对项赏刮目相看了。 而文武百官和民众们此时的窃窃私语声则更大声了,似乎都在讨论为何自己的圣上竟会连连溃败,未免有些丢了皇家颜面。 直到第五道,温子帧揭开遮布,念道:“哑子漫尝黄莲味,” 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项赏。 可项赏的脸色却微微变了。 因为在上一世,这一关的首联根本就不是这一句。 上一世并不是他和温惜昭两个人的比拼,而是许多人一起参与。自然,他自己所作的诗句其实并不出彩,毕竟他身为一介武将,堂堂战神,注定了文化修养不会太高。 他现在所念的这些诗,都是上一世参赛的人里,每一关的诗魁所写的。 可没想到这第五关的题目,竟和上一世的不一样。 ——定是范灵枝,范灵枝古灵精怪,临时换题,一定是她的主意。 一时间,项赏不由得有些赧然,连忙在心中快速组织词汇,想快些凑句诗句出来。 而就在项赏埋头思考时,就听温惜昭从容不迫:“难将苦口向人言。” 温子帧有些好奇得看向项赏:“大皇子?” 项赏故作从容:“让你。” 温惜昭似笑非笑,扫向他的眸光愈加嘲讽。 而便是从这一道开始,接下去一连两道,项赏皆是作不出诗来,全被温惜昭抢先。 于是二人竟是三对三打平。 眼看硕大的芍药花灯此时只剩下最后一片花瓣,可见已是最后一关。 只是温子帧正待伸手去将这遮布撕开,可就听项赏道:“且慢。” 在场众人包括温子帧纷纷看向他。 项赏面上笑眯眯:“既是最后一道,何必再看这提前排好的诗题,不如现场拟题,才显刺激。” 项赏心里妈卖批:狗日的温惜昭,怕不是提前知道了诗题,故意在此演戏!本王偏偏不能如你的愿! 项赏突然将目光扫向依旧坐在高座上观战的范灵枝:“不如,就请贵妃临时出题,贵妃以为如何?” 莫名其妙被点到名字的范灵枝:“啥?” 项赏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他知道范灵枝的文化素养亦是不高,从她上一世一看书就打瞌睡就能看出来,她能出什么好诗题?撑死了也就是随意出个打油诗。 打油诗他有优势,他项赏的擅长就是打油诗! 项赏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范灵枝被他油腻的眼神吓得差点把刚吞下去的荔枝吐出来。 项赏:“贵妃无需谦虚,尽管出题。” 范灵枝将目光扫向温惜昭。 温惜昭亦用一种鼓励的目光看着她。 与此同时,全场众人的众多双眼睛,亦齐刷刷扫视着她。 范灵枝傻了,下意识脱口而出:“氢氦锂铍硼。” 在场众人:“?” 温惜昭和项赏亦陷入了沉思。 等范灵枝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羞愧得差点原地去世!——只恨自己当年不曾好好钻研文学,只顾着学化学,……虽然化学也没好到哪去。 项赏懵了懵:“这是何意?” 温惜昭:“轻害离皮朋……重恩还衷臣。” 范灵枝当即站起身来,带头深情鼓掌:“圣上文采斐然,真是千古绝句啊!” 而范灵枝开了个头后,底下众人纷纷跟着鼓掌,将这场赌局拉到了最高潮。 第98章 捧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自然,高潮是属于温惜昭的,项上什么都没有。 项赏彻底懵了,又懵又恨。 他看着温惜昭,只觉得屈辱又荒诞。 一切竟然和他设想的完全不同,让他措手不及。 自从他重生之后,他在大魏便过得顺风顺水。 上一世父皇不喜欢他,甚至还亲自设局打算杀了他,所以他重生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下手为强,早早得就从他手中拿到了兵权,成了魏国战神的时间,可比前一世早了足足三年。 项赏当即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一边用冰冷的眼神睥睨着眼前一切。 好不容易等眼前这波高潮过去,温惜昭重新坐回高位,范灵枝用骄傲自豪的目光看着他,然后用与有荣焉的自豪语气说道:“圣上当真乃是人中龙凤、真龙天子,说来也巧,昨夜臣妾做了个梦。” 温惜昭微挑眉,看向她:“何梦?” 范灵枝:“臣妾梦到了一条大龙。他说啊……” 温惜昭和文武百官们全都将注意力扫向了她,等着她说下去。 温惜昭凤眸微眯:“然后?” 范灵枝:“大龙威武,九爪锋利,器宇轩昂。” “他说,臣妾乃是天后出身,此番乃是来人间历劫。” “而臣妾,注定要成为人间紫微、真命天子的皇后。” 紫微大帝,命定帝王。 范灵枝明明说得娇娇柔柔,声音好听婉转,可听闻此言的众人,却都变了脸色。 只不过文武百官乃是兴奋的激动;而魏国大皇子和燕国太子夫妇,则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神情亦是僵硬不已。 ——范灵枝这话的潜台词,不就是在暗示,这人世间,将来只会有一个天子皇帝。 而这人,还是这该死的温惜昭! 项赏心里气急,可却又隐隐透着恐慌。 上一世,确实是温惜昭灭了魏、燕二国,统一了天下,——难道他当真是什么命中注定的紫微帝君?! 也正是因为上一世笑到最后的人是温惜昭,所以这一回他重生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率兵赶赴边疆,想将当时还只是个无名小将的温惜昭杀死。 可惜恰逢宫内传来消息,说是父皇突感急疾,让他火速回京,因此那次刺杀,终究没能成功。 连老天爷都在帮温惜昭。 项赏越想越是心惊,连带着浑身都忍不住弥漫出一股杀气来。 而便在此时,就听范灵枝又道:“皇上您文武双全、盖世无双,可见那巨龙所说,定是真的!” 范灵枝眸光发亮得看着他,分外迷妹。 温惜昭从未见过范灵枝这般夸赞自己,只觉十分受用,当即沉沉道:“朕定不会让贵妃失望。” 语气凿凿、掷地有声。 民众听了想欢呼,魏燕听了想骂人。 项赏当即讥嘲道:“不过是个梦罢了,本王尚且经常梦到本王乃是仙界将军,难道这就说明本王当真乃是天上的神仙?” 范灵枝点点头:“也不是不可能。” 项赏:“你不是最讨厌封建迷信吗?” 范灵枝满脸疑惑:“大皇子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 项赏:“……” 得,装傻的样子倒是和上辈子一点没变。 就在此时,突然人群中的左相站了出来。 左相最近一直茹素,连昨日洗尘宴上都不曾喝一口酒,实在是让人意外。 自然他也确实精神了许多,相貌红润,走路带风,真真是越活越年轻。 此时此刻充满活力的左相对着高座上的温惜昭和范灵枝一边作揖一边道:“臣近来结识一人,此人手段灵通,竟可看过去、晓未来。” 左相非常激动得对在场众人开始安利:“皇上,实不相瞒,老臣身上曾有顽疾,久寻名医无果,便是由她替老臣寻到了病因,并医治好了!” 众人一听,很是心动,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臣,工作时间久了,难免有个腰酸背痛腿抽筋,此时听左相这般说,便都想去寻那人试一试。 温惜昭听罢,不由微微瞥了眼身侧的范灵枝,然后似笑非笑:“哦?不知是何人如此神通?” 左相:“此人法号妙圆,人称半仙,乃是个带发修行之人。” 范灵枝也来了兴致:“难道她当真如左相您所说这般厉害?” 左相:“下官不敢说谎,此番臣已将她请来,圣上、娘娘,不如将她请上来,为皇上和娘娘看一看?” 温惜昭自是应好,于是左相当场就命人去将半仙请上来。 燕国夫妇虽有些狐疑,可到底也生出了几分好奇,可项赏却不同,因为上一世确实是有这么一出,那半仙上场后,当着众人的面将温惜昭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仿佛人间疾苦就等着温惜昭来拯救一般。 那半仙还说他和燕国的太子注定要为温惜昭让路,气得他差点没把这半仙打一顿。 ——而也因为这半仙的这番话,不知怎的竟一路从大齐的上京流传了出去,甚至于发展到了后面,整个三国的孩子都在传唱着一首童谣,说‘真命天子温惜昭,一统天下阳关道,百姓丰收乐逍遥’。 就真他娘的离谱! 而也正是因为这舆论从一开始就被温惜昭占了上风,导致后来魏燕二国相继灭国后,沿途百姓竟还夹道欢迎新帝,仿佛真的等来了救世主一般。 项赏心中冷笑不已,同时快速做好决策,暗暗决定等那神婆上场,他定要先发制人,让她露出马脚,看她还如何信口雌黄! 就在此时,远远便有一道女子身影走入场地来,吸引了众人视线。 这女子身着一席白衣,衣袂飘飘,气质清冷,看上去果然仙气飘飘,不愧是半仙出身。 花池跪在地上,给温惜昭范灵枝请安,然后正要装腔作势得为皇帝和贵妃断命,可她眼角余光却瞥到了项赏。 然后下一秒,花池竟是脸色大变,直指着项赏沉声戾喝:“何处来的孤魂野鬼,竟敢在天子面前如此放肆撒野?!” 项赏愣了,凌渊愣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温惜昭缓缓道:“哦?不知半仙何出此言?” 第99章 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项赏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竟然就被这该死的婆娘抢了先! 在上一世,诗会结束后他不是没有调查过这神婆的背景,可不知为何,哪怕他派人苦苦调查,却始终无法查到一丝痕迹,这神婆整个人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以至于让项赏强烈怀疑这神婆会不会是温惜昭自己找来自导自演的,就是为了让他的口碑在将来的争霸之中抢占先机。 可他虽没有查到这神婆的一丝痕迹,可到底还是被他发现了不对劲。 ——这神婆给左相治病后,不出两年,左相便遭了反噬,身体情况急剧恶化,最终竟是瘫痪在床,下场凄惨。 脑海中飞快闪过上辈子发生的事,项赏冷笑一声:“孤魂野鬼?本王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可见你这半仙,也不过是半吊子罢了,坑蒙拐骗、行些上不得台面的欺诈之事。” 花池却丝毫不急,手中净瓶轻捻,端的一副菩萨作态。 她转用悲天悯人的语气,对项赏道:“——可悲、可怜啊——” 一边说,一边用悲伤的目光看着他,这差点让项赏以为自己他娘的已经死了,她是来给自己哭丧的。 项赏彻底沉下脸来,冷冷道:“故弄玄虚,这等低端骗术,可诓不了我。” 花池一步一步走近他。 项赏则防备得看着她。 花池直走到他身边了,才停下,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到的声音说道:“重生一世又如何,终究、不过是、重蹈覆辙。” 她一眼不眨得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出,字字皆是千斤,重重砸在项赏心脏上。 这一刻,他仿佛再也听不到周围的所有喧嚣,只剩下眼前这女子、只剩下方才那句话、对他一击致命。 项赏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的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直到许久、许久,他才十分艰难得沙哑开口:“你……如何得知?” 花池可惜得摇摇头,眉眼之中尽是悲伤:“收手吧,别再挣扎。” 花池:“他是命定天子,你……注定是臣。” “臣服于他,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项赏却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得变了脸色,冷厉道:“可我,从不信命。” “老子,——非要逆天改命!” 花池叹息:“皆是孽障。” 一叶障目。 项赏:“我命由我不由天。” 花池打量他许久,突然又低笑起来:“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明日未时一刻,来莲花小筑,我可为你破局。” 项赏怔怔看她,还想再说,高座上的温惜昭已有些不耐烦:“不知半仙在和大皇子说些什么?” 花池对项赏意味深长得笑了一笑,这才又走回台下正中,说道:“回圣上,贫道不过是、轻嘱大皇子几句罢了。” 花池紧接着便用惊喜的目光看着温惜昭,惊喜道:“圣上竟是紫微帝君转世!”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纷纷扰扰的议论声,各个都开始激动起来。 紧接着,花池便如上一世一般,当着众人的面对温惜昭吹了好一阵彩虹屁,说他是天降紫微星,是注定的真命天子,要带着百姓们走向康庄大道。 她话明明说得隐晦,可话里话外却都在暗示温惜昭会统一天下、完成霸业。 这些话,让凌渊觉得刺耳极了。 他不由看向项赏,却见项赏竟是一副失魂落魄模样,恍若根本不曾察觉这神神叨叨的婆娘到底说了些什么。 凌渊其实不喜欢自己出面,更喜欢看项赏和温惜昭相相争,他好坐山观虎斗。 可眼下眼看这婆娘竟如此恭维温惜昭,让大齐占尽舆论上风,他不由暗生怒意。可面上不显,依旧温温润润:“哦?倘若皇上乃是天降紫微,那不知本宫是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又纷纷将视线扫向凌渊。 凌渊面上淡笑,心中却一片森冷。他一眼不眨地盯着花池,等着看她如何应对。 花池静静打量他,半晌,却是轻笑道:“燕国太子是个有福之人。” 凌渊紧跟:“此话怎讲?” 花池:“天机不可泄露。” 花池又补充:“还请太子记住一点,珍惜眼前人,太子与太子妃,可是福泽深厚之姻缘。” 坐在凌渊身边的章玉湄忍不住心底一喜,说道:“照你说来,本宫和太子,乃是上天命定的姻缘?” 花池肯定点头:“正是,太子妃旺夫,对太子可是大大的助力。” 得到了半仙这样说,章玉湄不由心底生出几分期待。 在出发来大齐前,太子总是流连忘返于那颇有手段的妾室房中,已经很久不曾来看她。那妾室看上去柔柔弱弱,可却很是心机,总是不动声色便挑拨离间了她和太子之间的感情,让她好不恨她! 如今听半仙这样说,不免让章玉湄心中生出了几分期待来,期待太子日后能待她好些。 可太子凌渊却只是淡漠一笑,再未曾说话。 花池退场前,又说了几句皇上万福百姓万福之类的场面漂亮话,这才完美退场,深藏功与名。 温惜昭大手一挥,这才开始了全民同乐诗迷大会,百姓们和百官们皆在下头逛灯会、猜诗迷,将舞台留给他们,自己则带着宫妃退场了。 而等温惜昭和范灵枝退场之后,项赏依旧神情不对得坐在位置上,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摄了心魄,极度不正常。 侍卫长安很是担忧他:“爷,您这是怎么了?” 可项赏却只是冰冷得看他一眼,双眸竟已通红,就像是蕴藏了极大的悲怆。 长安很是担忧,忍不住急道:“主子?可是那婆娘对你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 项赏却摇摇头,低声道:“无事,走吧。” 他站起身来,朝着宣武门外走去。长安虽万分担忧,可终究毫无办法,只有快步跟上。 而凌渊和章玉湄亦紧随其后得离场。 二人一路上了紫檀木马车,朝着行宫而去。 车内,章玉湄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着凌渊。 可凌渊却只是面无表情得望着别处,也不知在想什么。 章玉湄忍不住道:“太子……” 可她才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凌渊冷笑着打断:“难道世间真有蠢货,会信那等胡话吗?” 章玉湄嘴唇微动,可方才打算说出口的话,到底是再也说不出了。 第100章 搬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华溪宫内,温惜昭正和范灵枝一起吃拌面。 新鲜小葱先在热油里滚一圈,将葱香味尽数炸出,再倒入沥干的挂面里,淋上酱油和醋,别提有多鲜香。 由于诗会开始得早,范灵枝和温惜昭只草草用了些晚膳,此时快到戌时,二人饥肠辘辘,范灵枝便亲自下厨,给温惜昭烧了顿葱油面。 吃饱之后,温惜昭打量着眼前躺在贵妃榻上一脸满足的女人,不由嗤笑出声:“你果真是朕的好助力。” 范灵枝嘿嘿笑:“那是,您早些称帝,臣妾也好早些解脱啊。” 温惜昭眯起眼来:“让朕猜一猜,那半仙……是之前的那刺客?” 他看到那半仙之时,就隐约觉得她似乎有些面善,总觉得在何处见过。直到很久他才终于想起,他之前在侍卫府的地牢内审讯过她,便是之前伪装成和尚混在夏种祭祀大会上的那个刺客。 范灵枝倒是胆大,连刺客都敢用。 温惜昭微沉眉:“你不知她的底细,到底危险。下次这种事,可不要再做了。” 范灵枝敷衍地点头:“行啊,您说了算。” 一看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温惜昭看着范灵枝半晌,突然又道:“朕要将祁嫔封回祁妃。” 闻言,范灵枝愣了愣,看向他。 温惜昭亦回望着她:“你可介意?” 温惜昭:“祁言卿这几日招待有功,朕还未到和祁家翻脸的时候。” 范灵枝当即落下了泪来,她猛得坐起身来,重重握住温惜昭的双手,感动道:“皇上,您终于清醒了吗?” 温惜昭:“……” 范灵枝:“祁家手握重兵,您自是该好生善待祁家,特别是祁颜葵,是该好好对她。” “您善待祁颜葵,祁言卿便会愈是心怀愧疚,从而对圣上更忠心。” 她说得正色,毫无感情,只有满心满脑的利益。 温惜昭看着她漂亮的杏眼,水润好看,眸光之中有温柔、有机敏、有智慧……却唯独没有对他的感情。 一片清明,一片冰冷,一片纯澈。 温惜昭忍不住低声叫她的名字:“范灵枝。” 他双眸沉沉,宛若枯井,幽深得可怕。 范灵枝已经许久没有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些时日,他看着她时,总是透着温暖和包容,就像夏日暖阳轻抚向阳花,和煦温柔。 范灵枝微愣:“啊?” 温惜昭突然又自嘲一笑,可眉眼却依旧森森:“朕到底是输了。” 范灵枝有些摸不着头脑:“您不是在诗会上赢了吗?” 温惜昭一眼不眨得紧看着她:“你到底想要什么?自由?” 温惜昭:“倘若你要自由,朕现在就可以给你自由。” 温惜昭:“只要你开心,范灵枝。” 范灵枝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温惜昭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范灵枝怔怔道:“什么?” 温惜昭:“倘若你要皇后,朕给你皇后;倘若你要权利,朕给你权利;倘若你要自由,朕……” 他的双眸漆黑,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低。 范灵枝亦回望着他,淡淡道:“我要你统一天下,成为这个天下的始皇。” 范灵枝:“我这一生,别无它求,只求有朝一日,看你金戈铁马、君临天下。” 温惜昭:“然后?” 范灵枝:“然后,自然是放我离开。” 到时候她到底是死是活,便由她自己决定。 她都已经想好了,倘若到时候祁言卿不曾有心上人,那么她就去找祁言卿;可若是介时祁言卿已经成家生子,那她就还是直接点,直接死了就是了。 倘若是按照系统所说,那她应该是最后死了的…… 啊,虽然死法很惨烈,可经历了死亡后,她就可以回家了,似乎……也不错! 范灵枝心底不断弥漫过各种想法,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温惜昭,脸色已经十分冷漠。 他早就应该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可他却始终不死心,总觉得对她耐心些,便能让自己驻扎到她心底。 可如今看来,哪怕他纠缠到底,怕也不过是徒增厌烦罢了。 温惜昭突然就觉得孤独极了,他淡漠得站起身来,低声道:“从今日起,朕搬回寝宫。” 范灵枝闻言,差点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当即猛得从贵妃榻上跳了起来,双手紧紧握起,哑声道:“当真?” 她双手紧握,甚至连指关节都发了白。 就和当初刚刚国破之时,她跪在齐易身边时,一模一样。 他当时以为她是在害怕,可如今相处久了才发现,范灵枝只要稍一激动,就会忍不住双手捏拳。 并且双手捏得越紧,就代表她越兴奋。 所以可见她此时格外兴奋,怕是她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 温惜昭一眼不眨得盯着她的拳头,说道;“当真。” 范灵枝似乎意识到了温惜昭此时情绪有些不对,她便努力伪装起自己的激动,努力平和道:“也是,华溪宫到底太小了些,皇上您长时期住在华溪宫,未免有些不便。” 温惜昭不说话了,只是一眼不眨看着范灵枝。 范灵枝被他盯得有些心里发毛,干咳一声:“那个,臣妾这就去吩咐刘公公……” 温惜昭就站在原地,看着范灵枝分外殷勤得忙上忙下,命小太监们将华溪宫内属于温惜昭的东西全都搬回温惜昭的寝宫。 只是搬家的太监们总觉得皇上的气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可贵妃命他们搬东西,他却又未曾制止,这就让他们变得很被动,一时之间也只有慢吞吞得搬着东西往外挪。 范灵枝总觉得今日这些太监们的手脚都慢了许多,可她心情好,便不打算和他们计较,横竖她有的是耐心。 就是可惜了那燕国来的舞姬辛,自从辛来到华溪宫后,每天晚上一到亥时,便会准时来到院子内跳尺度极大的舞蹈。 一边跳一边朝着范灵枝的寝殿滋滋放电,幻想着温惜昭能走出寝殿,来看她一眼。 如今温惜昭都要从华溪宫搬出去了,她明日还是去和辛说一声,让她日后不要再跳了。 第101章 旨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小太监们的动作再慢,也有搬完的时候。 温惜昭的东西一搬走,华溪宫瞬间就空荡了许多,让范灵枝觉得愉悦极了。 温惜昭最后深深得看着范灵枝:“贵妃可有什么要对朕说的?” 范灵枝想了想:“圣上慢走。” 温惜昭转身就走出了寝殿。 此时此刻,院子里,辛又在月下独舞。 月色凄清,映照在旋转跳舞的辛身上,显得凄楚又美艳。 在温惜昭经过她身边时,辛终于及时收住动作,可终究一不小心没能稳住身形,直直得朝着温惜昭的怀中跌去。 温惜昭将辛接了个满怀。 辛身材妖娆,身上衣料清凉,更深露重,将她身形衬得单薄又妖娆。 辛身体软弱无骨,将整个身体尽数紧紧贴合温惜昭,柔声道:“圣上,辛只是太过热爱舞蹈,并非有意摔倒,还请圣上责罚。”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他,盛载着十万伏特。 温惜昭伸手抚过她耳边的一抹碎发,低笑:“既然如此,不如去芙蓉宫跳,整个芙蓉宫都是你的。” 说及此,他一下子松开了握着辛的手,将她摔到了地上。 然后,毫无感情得大步离开。 范灵枝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又看着摔在地上一脸受伤的辛,不由摇了摇头,感慨皇上真是没有感情的执政机器,竟舍得让这样的美女子如此伤情。 范灵枝连忙走到辛的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你没事吧?” 辛双眸微红,站起身后,略带防备得看着范灵枝,说道:“为何皇上如此厌恶我?” 辛:“在燕国,所有人都以能看到我的舞姿而自豪。” 范灵枝想了想:“也许是因为皇上他不是燕国人?” 辛:“……”你说得可真他娘的有道理。 范灵枝:“哎呀,既然他不解风情,那便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辛:“这是何意?” 范灵枝笑眯眯的:“找个喜欢你的男子,不是更好吗?何必要死死盯着不喜欢你的人呢?” 辛微愣:“可是辛注定是要成为圣上的女人,从一开始,便是被这样培养的。” 范灵枝:“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如今是本宫的人,日后去留,自是本宫替你决定。” 范灵枝十分和蔼:“你放心,本宫自不会亏待了你,你且安心留在大齐。” 范灵枝内心:漂亮妹子为何这么想不开,非要往皇帝身边凑呢?不,我要拯救妇女同胞,祝她脱离苦海。 辛面上柔柔致谢:“如此,辛先谢过贵妃娘娘。” 辛的内心:这该死的贵妃,竟打算独占皇上,不让我得到荣宠! 二人相互笑着,两面三刀,口蜜腹剑,大行宫斗现场。 第二日,温惜昭连下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送入了芙蓉宫,将祁颜葵从祁嫔抬回了祁嫔,重新入主未央宫;第二道,则是送入了华溪宫,称灵贵妃贤良淑德,秀外慧中,有大智慧,深得朕心,特封灵贵妃为为后,于十月八日完成帝后大典。 两道圣旨,皆是下得低调。 可再低调的圣旨,终究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一时之间,后宫妃嫔们纷纷忙着往华溪宫和未央宫先后跑去,祝贺贵妃封后、祝贺祁妃回归。 朝堂内外,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前朝堂大臣们纷纷私下讨论范灵枝德行有亏怕是难当皇后重担,可终究也只敢背后说说,当着皇上的面时一个个却都是一副恭维样子,恭喜皇上大婚,恭喜大齐迎囍。 民间说书人们之间,则十分诡异得分裂成了两个派别。一个派别大骂妖妃当道,蛊惑帝王;一个派别则大夸贵妃乃是天命注定的皇后,得范灵枝者得天下,大齐的未来注定会无比辉煌。载入史册。 自然,两个派别的说书人在唇枪舌战了一整天后,纷纷都到了各自的金主爸爸门前集合,领取自己一整天的酬劳,并且事后双方众人还聚在一起吃了个饭,表示工作归工作,万万别伤了彼此友谊的小船。 借用范灵枝的话来说,这就是舆论战,公关的银子,该花还是得花。你看对门左相出手不就挺大方,说书人每抹黑一次范灵枝,他就能给结两钱银子的报酬,真可以称得上是天价公关。 阿刀将对门左相开的价格透露给范灵枝知道后,范灵枝当场一拍大腿,表示从明天起就把酬劳涨到四钱银子,但凡哪个说书人说得形象渲染,还能额外领取一钱银子的奖金,内卷卷死他丫的! 于是接下去几日的京城群众们,才刚在这个茶楼听了许多灵贵妃妖孽附体的坏话,可到了下一个酒肆时就能听到一个格外可怜、努力奋斗的范灵枝自强不息成长史,简直让他们快要人格分裂。 发展到了后来,双方说书人终究没能维持他们友谊的小船,说着说着就骂起来了,骂着骂着就打起了架,最终所有参与者全都被关到了京兆尹的大牢里闭牢思过,才终于勉强结束了这场内卷。 而与此同时,项赏则时刻谨记着那菩萨半仙所说的破局一事,等到了诗会第二日的未时一刻,准时出现在了莲花小筑的正门口。 项赏稍作犹豫,可终究还是敲响了大门。 很快,有个女侍从从里头打开了门,将他一路引了进去。 穿过一小段抄手回廊后,便到了半仙的主殿。 项赏方一入门,便见半仙穿着一身圣洁的白裙,似笑非笑得对项赏道:“你终于来了。” 项赏一眼不眨得看着她,目光阴鸷:“如何破局?” 开门见山。 半仙双眸漆黑,紧盯着他:“两个办法。” 项赏:“说!” 半仙:“其一:辅佐真帝,停止挣扎,选对道路,方能翻盘。” 不等花池声音落下,项赏已厉声打断:“绝无可能。” 半仙无所谓得低笑,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样说,只十分淡漠得继续道:“办法其二:放弃一切,再不得上沙场,不得参与斗争,做个闲散王爷,亦能避免上一世结局。” 项赏急红了眼,看着花池的目光仿佛一头饿狼,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将她撕碎。 第102章 嘲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半仙面上毫无波动,其实心中瑟瑟发抖。 可项赏终究什么也没说,更没有冲上来将她砍成肉泥。 项赏只是面无表情地缓慢转身,然后一步一步,缓缓退出了房门外。 八月初三,天晴微云,初秋尚热,秋意未浓。 他的声音,伴着秋日暖风,缓慢飘入花池耳边。 “国在人在,国破人亡。” “英雄百战死,壮士裹尸还。” “重蹈覆辙又如何,再拼一次,死亦无憾!” 项赏的背影孤傲,似寒刀,透着凌厉的杀气。 他走得极缓极沉,身影终究一点点消失在了花池眼前。 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花池收回眼来,若有所思得望着院子内盛开正旺的梧桐树,不知怎的,她突然就从心底弥漫出了一丝悲怆。 算了,她无所谓得耸耸肩,转身躺在身侧的长榻上,一边啃着葡萄吃,哪里还有方才半分风仙道骨的样子。 等到了傍晚,阿刀又来了,花池将前后对话一字不落得说给阿刀听,末了,非常好奇得问道:“贵妃是如何得知他是重生而来的?” 阿刀笑眯眯的:“贵妃她知道得可多了,让你我望尘莫及。咱们做奴才的问那么多做什么,主子让怎么做,咱就怎么说,也就是了。” 花池深以为然,又忍不住追问:“贵妃让我做的事,我可都做完了,不知何时能放我回苗疆?” 阿刀依旧笑眯眯得让花池耐心等待,自己则回宫复命去了。 当日晚上的华溪宫,格外热闹。 便是因为整个后宫的妃嫔们都亲自送来了贺礼,恭祝贵妃封后。 既是祝贺,范灵枝免不了要宴请宾客,当做回礼。 于是这大大小小的妃子们,包括辛和苏芸,整整坐满了三大桌,在华溪宫的院子里。 众人推杯置盏,好不热闹。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意,气氛和谐之极。 范灵枝让大家吃好喝好,自己则借口身体不适早早躲回寝殿休息去了,只让阿刀和芸竹留在院子里招呼她们。 整个后宫,只有辛和苏芸没有任何封号,只是被暂时‘收留’在华溪宫。 只是她们虽然没有封号,可到底是燕魏二国送进来的,如今那魏国大皇子和燕国太子夫妇尚且还在行宫内,等着接下去的行程安排,因此给她们的位置安排,到底不能太低。 因此这二人便被安排在了和卫诗宁和张清歌这两个昭仪坐在一处。 自从上次她偷听到灵贵妃和皇帝的私下相处方式后,张清歌近来的性子就沉默了许多,卫诗宁平时总是习惯来找她吐槽灵贵妃的坏话,可如今她已转了性子,再也不跟卫诗宁一起胡闹。 这段时间卫诗宁每次来找张清歌时,张清歌总是让丫鬟将她打发了,不肯见她。 因此卫诗宁这几日对张清歌格外怨言,总觉得她是不是被范灵枝下了蛊,所以才如此待自己。 眼下此时,卫诗宁见张清歌依旧不理自己,只觉得愈加气了,忍不住道:“有些人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竟连朋友都不要了,还真是我看走了眼!” 张清歌正静默得吃着碗里御膳,就听身边卫诗宁的声音刺耳传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卫诗宁继续嗤笑道:“也是,贵妃如今都快要成为皇后了,有些人更该好好拍她的马屁,可万万不要得罪了她,免得日后被穿小鞋!” 卫诗宁约莫是疯了,她浑然不顾此时身边还坐着两个魏燕来的外人,便说出这样的话。 而卫诗宁此话一出,便见辛和苏芸果然都用或幸灾乐祸、或好奇探究的眼神看了过来。 张清歌心中气得不行,不由重重放下碗筷,压低声音斥责:“你说些什么疯言疯语的,我可真是一句话都听不懂!还不快快用膳,吃完了赶紧回你的摘星宫去!” 卫诗宁本就心底有些委屈,才会故意拿话激她,可没想到张清歌非但不觉得愧疚,反而还斥责自己疯了,她便愈难过起来,说道:“我疯言疯语?张清歌,你说这话可得凭良心!难道不是你巴结上了贵妃后,便再也不肯见我了?你忘了你我之间的姐妹之情,便是因为你忙着捧着贵妃,可没空理我!” 张清歌真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我最近身子不好,才没有见你,你要这样胡思乱想,我也没办法!” 卫诗宁委屈落泪,只觉得自己在这后宫连最后一个朋友都没了,没有爱情,没有友情,如此一无所有,日后怕是要凄惨收尾。 想着想着忍不住悲从中来,竟是扔下了筷子丢下一句哽咽的‘我吃好了’,便跑了出去,离开了华溪宫。 张清歌一脸懵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始乱终弃玩弄了卫诗宁呢?!!她好端端的招谁惹谁了?! 而就在此时,苏芸急忙站起身来朝着卫诗宁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一边留下一句话:“奴家跟上去瞧瞧。” 御花园内,卫诗宁正趴在解风亭内迎面哭泣,哭着哭着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卫诗宁忍不住心中一喜,心道张清歌到底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来安慰安慰自己,可谁知她一回头,便见身后婷婷袅袅站着的,竟是那个和范灵枝有几分相似的冒牌货。 卫诗宁停了哭泣,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苏芸笑眯眯得看着她,缓步朝她走来,一边说道:“还真是可怜啊,竟被范灵枝抢了皇上,如今又抢了朋友。” 卫诗宁瞬间怒目:“你这下贱的家伙,有何资格来嘲笑我?!” 苏芸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眸光冰冷讥嘲:“可是就连我这样下贱的家伙,都觉得你很可怜啊。” 她的声音妩媚,可说出的话,却格外恶毒。 从小到大都十分骄傲的卫诗宁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举起手来就要朝她掌掴下去,可却被苏芸轻而易举捏住了手腕。 她的力道出奇的大,捏得卫诗宁痛得差点哭出声来。 苏芸堪堪松开她的手腕,突然又笑了起来,低声蛊惑:“你可想逆风翻盘?” “你若是想,便听我的……” 第103章 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卫诗宁防备至极:“你想做什么?” 苏芸笑道:“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昭仪你委实太可怜了,所以你不得不做点什么。” 卫诗宁咬紧牙关看着她。 苏芸轻飘飘的:“自然,你也可以继续这样浑浑噩噩下去,直到在这深宫之内老死惨死,凄楚一生过活,也算是另一种结局。” 卫诗宁怒道:“我才不要过这种日子!” 苏芸笑道:“既然不想过这种日子,不知昭仪可愿听我一言?” 夜色加深,解风亭内,两道身影窃窃私语,微风吹过,了无痕。 第二日,等卫诗宁来到未央宫时,依旧吃了个闭门羹。 祁颜葵自从从芙蓉宫回归到未央宫后,便自称身体抱恙,不曾踏出未央宫一步。 那些前来道喜的妃子们亦是全被冯嬷嬷拦在了门口,只将各位妃嫔送来的礼物收下了,可人却不准她们踏入一步。 今日来瞧祁颜葵的卫诗宁亦是如此,冯嬷嬷毫不客气得让她赶紧回了,说祁妃身子不适,别说是宁昭仪,便是皇上来了也不见。 卫诗宁心中腹诽不断,面上则恹恹得走了。 不过此时见不到倒也无妨,明日便是狩猎比赛,齐魏燕三国明日尚且还有最后一场比拼,祁妃身为宫妃,自是需要出现。 想及此,卫诗宁忍不住勾了勾唇,扭着腰肢回了自己的摘星宫。 而此时此刻的华溪宫,范灵枝正躲在寝殿内读话本。 很快的,阿刀来报,说是刘公公派人来传话,让范灵枝去御书房一趟。 范灵枝点点头,站起身来,十分熟练得钻入了贵妃榻身后的机关密道。这条密道是温惜昭一开始的时候挖的,当时他不过是想着从外头进来华溪宫,再从密道神不知鬼不觉得钻出去,以此来营造一种范灵枝被他日日宠爱的错觉。 谁又能想到发展到了现在,这密道变成了范灵枝专用呢,她有事没事就从这密道一路钻到御书房找话本子看,从《囍斋》到《书香记》,爱恨情仇一个比一个凄惨,堪比若初虐文。 范灵枝驾轻就熟从御书房另一头钻了出来,一边扯着裙子一边道:“皇上找我,是为何事啊?” 可抬头间,就见温惜昭正和项赏站在一处,二人盯着突然出现的范灵枝,脸色各异,分外精彩。 温惜昭眼角眉梢染上了点点笑意,却在使劲憋笑,故作肃色;项赏则是脸色古怪至极,甚至连脸色都黑了一圈,仿佛十分气愤。 范灵枝整了整身上的衣袖,脸皮极厚,毫无一丝失礼的自觉,只施施然道:“皇上,您还未回答臣妾呢。” 温惜昭这才微微别开眼去,努力正色道:“大皇子有事要同你说。” 范灵枝看向项赏。 项赏:“愿赌服输,本王去寻了青山道士。” 范灵枝:“嗯嗯嗯!大皇子可说服了他,让他帮我作画?” 项赏忍怒:“那老匹夫不小心摔断了腿,他竟要我贴身伺候他两月,才愿意答应作画。” 范灵枝好奇:“您不肯伺候他?” 项赏:“本王堂堂魏国长皇子,向来只有别人伺候我的份!” 范灵枝面无表情点点头:“哦。” 项赏语气僵硬:“那老匹夫脾气怪异,本王不过是让他换一个要求,他竟就命人将我赶了出来。” 项赏:“所以本王特来问问贵妃,不知贵妃的生日礼物,可否换一个?” 一边说,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范灵枝:“可以啊。” 项赏眼前一亮,鼓励她说下去。 范灵枝:“既然您见过了诗仙张衫,不如让他给我送份贺卡。” 范灵枝万分期待:“贺卡之上嘛,就写‘生日快乐’四字就行,无需他作诗,也不算为难他。” 项赏:“……他到处游历,我怕是寻不到他。” 范灵枝微微挑眉:“哦?是吗?不知之前您是在何处见到的他?” 项赏面不改色得胡说八道:“自是在魏国境内。” 范灵枝:“可据我所知,张衫爱妻惨死在魏国岳山,从那之后张衫便发誓,此生再不入魏国。” 范灵枝一边说,一边似笑非笑得看着他。 项赏的脸色逐渐变得赧然。 范灵枝似笑非笑:“所以,大皇子您该不会是在欺骗圣上吧?欺君之罪,后果可是很严重呢……” 温惜昭果然配合得沉下了脸,佯怒道:“大皇子如何解释?” 项赏面无表情:“本王两年之前见到的张衫,到底是在何处见到的他,如今早已记不清了。贵妃怎能说本王是欺君?” 他说得理直气壮,脸皮贼厚。温惜昭对他表达了强烈的谴责,并表示为了惩罚大皇子对大齐的不敬之罪,需惩罚他在北直隶多留两月,以作小戒。 项赏虽心有不甘,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终究只是气愤得甩袖离去,大步走了。 所以算起来,项赏须得在北直隶多待四个月的时间。 四个月,足够温惜昭做很多事情了。 范灵枝笑眯眯得看着温惜昭:“皇上可得把握机会,莫要错过。” 温惜昭亦眯起眼来,意有所指:“爱妃说得在理。” 范灵枝正待重新钻入密道走人,可又想起一事来,转头对温惜昭道:“明日狩猎,皇上须得注意安全,莫要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受伤。” 温惜昭应是,范灵枝这才走了。 等范灵枝走后,温惜昭忍不住望着范灵枝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可终究,他讥嘲一笑,收了眼来,继续坐回龙椅前,批阅奏章。 只是奏章批了一副又一副,突然之间,他被眼前一副暗色奏章吸引了视线。 直到许久,他才放下奏章,迅速提笔批阅。 这奏章是边疆小城历州知府呈上来的,说是他曾在两年前无意中救下了一对母女,始终重症不醒,直到最近得了江湖神医相救,才终于清醒过来。 这对母女自称是温惜昭的母亲和妹妹,并询问如今战事几何、温惜昭可曾尚在……那知府越听越是心惊,这才上奏折一封,想探探圣上的意思。 倘若只是江湖骗子,他便随意将她们打发了;可若是她们所说是真的,那便是天大的事了…… 第104章 狩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第二日,狩猎会。 众人又纷纷齐聚行宫,并一齐策马奔腾,直冲玉抚山狩猎场。 此乃盛会,后宫稍有颜面的妃子必须尽数到场,因此范灵枝祁妃和卫诗宁和张清歌这几位妃嫔伴驾。 狩猎场上早已搭好了多顶帐篷,供百官和贵人们休憩而用。 宫妃们亦是共用一个帐篷,只是宫妃们到底娇气,因此这帐篷内的布置和吃穿用度皆是最好,就连地上都铺着厚厚的波斯毛毯,仿佛是来旅游享受下午茶的。 这是祁妃从芙蓉宫出来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她清减了些,可却愈衬得她气质脱俗,清冷如兰。 卫诗宁时不时得看向祁颜葵,右手紧紧怀揣着袖中某物,连手心都忍不住冒出了些许薄汗来。 说起来,从今日卫诗宁上了宫车开始,范灵枝就发现她右手的衣袖里头似乎在隐隐约约散发着淡淡的光,就跟萤火虫似的。 不得不说系统的金手指真是好用,不但连对她有威胁的人会发光,连物品也会散发淡光,还真是神了。 范灵枝好奇卫诗宁小朋友有打算作什么妖,便权当没见到,继续笑眯眯得和张清歌谈天,一边吃着桌上的麻糍卷卷。 片刻后,帐篷外头不断传来喧嚣声,范灵枝今日亦换上了灵便的束服,打算等会儿也下场,去打只小白兔什么的,做麻辣兔头吃。 而这边等范灵枝带着张清歌一走出营帐,卫诗宁忙朝着祁颜葵走了过去,委屈道:“祁妃娘娘,好久不见,真叫臣妾念得紧。” 祁颜葵只是凉凉得斜眼瞥了她一眼,便极快收回了视线,冷漠道:“念我做什么?” 卫诗宁含泪压低声音:“自是等着您回来,给我等做主!” 祁颜葵愈加冷凉:“做什么主?如今能在后宫做主的是灵贵妃,可不是我。” 卫诗宁道:“祁妃娘娘,您难道便打算这般放弃了?” 卫诗宁沉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明明娘娘您才是该封后的那一个,如今却被一个狐媚抢了位置——”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颜葵冷厉打断:“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卫诗宁被她凶愤的气场震了震,连带着连自己打算说些什么都忘了。 直到片刻,她才惶惶然回过神,继续不死心得建议:“臣妾近日得了件好物,想要呈给祁妃娘娘。” 一边说,一边终于从衣袖中拿出了她捂了许久的珍宝。 是一根花簪。 样式相当老土,上头的红色小花亦显得极其扭曲,看上去搞怪极了。 祁颜葵忍不住皱了皱眉,嫌恶道:“这是什么?” 卫诗宁却高深莫测得笑了笑:“这个,乃是圣上亲手做的簪子。” 祁颜葵怔住。 她猛得看向卫诗宁,眸光沉沉:“你如何得知?” 卫诗宁道:“这乃是我父亲无意中得到的。” 她见祁颜葵恢复了几分兴趣,又忍不住得意起来,说道:“这簪子,乃是圣上多年之前,亲自做了,送给他的妹妹的。” 卫诗宁:“只可惜后来郡主出了意外,可这簪子却被流了出来。” 卫诗宁眸光灼灼看着祁颜葵:“倘若娘娘您能带着这簪子出现在圣上面前,圣上必会前来找您,而您便可趁机扳回一局……” 卫诗宁的声音透着压抑的兴奋,祁颜葵紧紧盯着她手中的簪子,然后,慢慢伸出手去,将它接了过来。 祁颜葵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她缓缓抚过这枚簪子,低声道:“圣上竟会亲自做簪,想必他,定是深爱小郡主。” 卫诗宁微微叹息:“谁说不是呢。” 而此时此刻的营帐外,范灵枝正贴着耳朵躲在角落,将里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张清歌有些尴尬得看着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下贵妃,已经有好几个侍卫沿途经过,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了。 但是想了想,她还是作罢,毕竟贵妃一向不畏人言,更何况几个区区鄙夷的眼神。 直到许久,范灵枝终于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又恢复了高贵的样子,娇柔道:“走罢,看狩猎去。” 张清歌有些好奇:“贵妃方才可听到了什么?” 范灵枝:“听到许多废话。” 张清歌囧。 此时此刻,狩猎场上,已不断有人乘着骏马,飞奔而入玉抚山森林。 在两个时辰内,谁狩猎到的动物最多最奇,谁便胜出。 而胜出者,可得一尊九爪金龙酒樽杯,乃是前朝能工巧匠共奇所打造,美轮美奂、价值连城。 范灵枝正打算骑着自己的毛驴,打算也进入森林去守株待兔,可谁知她的小毛驴才刚骑到森林里头,可突然之间,范灵枝突觉身体一轻,下一秒,整个人竟是腾空飞起,被拉到了空中。 然后,又重重落下,竟是落入了温惜昭的怀内,坐在了他的白色骏马之上! 温惜昭猛得一夹马腹,声音在她耳边传来:“陪朕狩猎。” 他身上浓重的龙涎香尽数将她笼罩,伴随着强烈的男子气息,让范灵枝产生片刻眩晕。可更快的,她的注意力却全被眼前飞速掠过的美景所吸引。 高大的参天大树,各种颜色艳丽的大朵花卉,以及在草地之中,各种蹦蹦跳跳的各色野兔……范灵枝仿佛看到了一盘盘的麻辣兔头和冷吃兔肉,在她面前闪过,让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温惜昭随手便猎了几只兔子,以及一只盘踞在树枝上的艳丽毒蛇。 马儿载着他们越跑越远,逐渐进了森林深处。 就在此时,温惜昭突然‘吁——’得一声停下了纵横的马匹,然后拉着范灵枝下了马来,徒步朝着西方而去。 森林之内,光线有些昏暗。 温惜昭紧紧捏住范灵枝的手,范灵枝浑然未觉,满心满眼全是眼前这片神秘的森林。 范灵枝很是好奇:“皇上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温惜昭却嘴角浮现出一道神秘的笑意,眸中却是毫不掩饰的防备和杀机:“爱妃难道就不觉得,这森林被人做了标记?” _ 第105章 命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怔怔,她只顾着欣赏冷吃兔,哪里还有心思察觉标记啊。 她正打算再说,可突然之间,不知从何方向陡然就飞出了许多长箭,朝着他们直直射来! 范灵枝整个人都发了懵,这场暗杀未免来得也太猝不及防,——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有看到这附近有危险啊,根本就没有,难道系统送的自动识别危险的金手指不管用了?? 就在范灵枝整个人发愣之时,温惜昭已搂着她迅速躲过了好几轮猛烈攻势,二人一齐躲在了一个下凹的杂草堆里。 范灵枝被紧紧圈在温惜昭的怀中,身体紧贴,甚至能让她听到温惜昭强劲的心跳声。 范灵枝暗骂系统竟在关键时刻不顶用,可系统却突然诈尸:“这些人的目的不是杀你,而是温惜昭,和你五官的危险,金手指自然识别不出来。” 范灵枝:“看来是时候更新处理器了!你就不能智能一点吗?老娘和温惜昭待在一块,他都死了我能不跟着遭殃?!” 系统又开始装死。 范灵枝快吓尿了,她忍不住含泪握住温惜昭的手:“我才二九好年华,人生路漫漫,我还不想这么快就领便当……” 温惜昭却重重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满是睥睨:“有我在,你可没那么容易死。” 温惜昭‘嘘’了一声,示意范灵枝别再说话,范灵枝瞬间噤声,于是一时之间,整个世界都静谧无比,只剩下秋风缓缓吹拂过树叶枝桠时的沙沙声。 可此时越静,却让范灵枝愈加不安。 她双手紧捏衣衫,手心之中已是濡湿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陡然间便传来了一阵阵长箭划过长空的箭气声,透着森冷的杀气,在这片空间好一阵猛烈乱射,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 若不是他们藏身之地地势低下,怕是此时已被射成了筛子。 可哪怕如此,依旧有好几箭射在了他们周围,与他们相差不过毫厘。 范灵枝心脏高高提起,连大气都不敢出,依旧蜷缩在温惜昭怀中一动不动。 直到许久,箭雨终于停下,可紧随起来的,却是一阵阵沙沙的声音。 就像是有何物轻抚过草堆,而发出的轻微响动。 范灵枝疑惑得看向温惜昭,温惜昭却脸色愈凝,在她耳边密语:“别动,来人了。” 范灵枝浑身紧绷一口气,原来害怕到了极致,整个人就会凝固,——她现在便是整个人凝固在了当场,仿佛一尊蜡像。 那些沙沙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 范灵枝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剩下她的心跳声在她耳边砰砰回响。 而说时迟那时快,范灵枝只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利器碰撞声,紧接着便是整个人被带到了空中,竟是温惜昭搂着她,径直飞身到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中的枝干上。 林内的光线愈加昏暗,温惜昭单手搂着范灵枝,负手而立站在枝头,看着对面足足十余个黑衣人,脸色十分狂妄。 温惜昭凤眸微眯,讥嘲轻笑:“你们的主子是谁?派你们来寻死,还真是不自量力。” 为首黑衣人一双狰狞的眼睛露在外头,也不说话,只挥了挥手,于是这群黑衣人二话不说便运着轻功朝着温惜昭飞身而来。 就像是暗地里的毒蛇,放肆吐着舌信,杀机四溢、张牙舞爪。 温惜昭将范灵枝放在枝干上,自己徒手闪身而去,他轻功极强,不过须臾便神不知鬼不觉闪身到了一个黑衣人身侧,然后抬手对着他的脖颈处轻轻一划,那黑衣人竟就像是破败的麻袋一般掉落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范灵枝这才看到,温惜昭右手之中,竟捏着一片刀片,隐射出刺眼的锋利冷芒。 温惜昭动作极快,瞬间便这般灭了五六个,嘴边是完全嗜血的笑意,双眸泛着阴森的红光,就像是地狱来的修罗。 对方显然是小看了他,根本没有料到温惜昭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 剩下的死士忍不住全都怯然,竟是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再出手。 温惜昭鄙夷冷笑,继续闪身朝着他们而去,这些死士只有继续迎战,于是瞬间,就又死了三个。 方才那为首的黑衣人连忙相互对望一眼,紧接着突然一个转身,竟是直直得朝着一直躲在树上观战的范灵枝扑了过去。 于是瞬时之间,范灵枝就看到这几个黑衣人浑身突然都弥漫出了深红色的光芒,就像是几团火焰朝着自己涌来,在夜色里显得如此突兀。 ……他们这是打算来杀她了,所以金手指给出了红灯,提醒她来者不善。 ………这没啥几把卵用的金手指,我真他娘的谢谢你八辈祖宗啊! 范灵枝吓得捂紧脑袋大喊:“温惜昭,救我啊啊啊——” 眼看那黑衣人举起手中长刀就要一刀砍在她身上,把她砍成一团肉泥,范灵枝脸色惨白紧紧闭眼,一边悲切得和这个美妙的世界说再见,…可意料中的疼痛不曾到来,她下意识睁出一条眼缝,却见温惜昭及时出手挡住了这一刀,甚至还给他来了个漂亮的反杀! 前一刻还气势汹汹来砍她的黑衣人,此时已大开着眼睛倒在她的身边,脖颈处血流一地,双眸已是涣散。 可就在此时,暗处竟又涌来了大一批黑衣人,继续朝着范温二人悄无声息追来,就像是前来索命的死神。 范灵枝看呆了,同时又觉得可怕至极,——对方打定主意定要在今日取了温惜昭性命,不惜任何代价! 就算温惜昭武功再高强,可体力终究有限,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对方的车轮战?! 温惜昭面无表情得虚晃一招避过眼前几个黑衣人的攻势,又搂过范灵枝朝着远处飞去。 浓重的血腥味在范灵枝鼻尖弥漫,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紧紧抱住他的腰肢,生怕自己被落单,成功解锁贪生怕死成就。 又往前飞了片刻,可前头竟已没有路,只有一个巨大的陡峭斜坡,堪堪阻断了他们的步伐。 身后是如潮水般涌来的众多黑衣人,前头是断头路,范灵枝心底迅速做出反应,沉声对温惜昭道:“温惜昭,你信命吗?” 第106章 吵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嘴角竟弥漫出一个笑意,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出门逛街:“你信吗?” 范灵枝眸光沉沉:“我信。” “所以,”范灵枝拉紧温惜昭的手,二话不说便带着温惜昭朝着斜坡滚了下去,就像是两只断了翅膀的蝴蝶,姿态决绝得相拥相亡。 等身后黑衣人们飞蛾扑火般赶到时,范灵枝和温惜昭二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这一片小悬崖中,再无任何痕迹。 黑衣人们全都怔住,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有些犹豫。 就在他们打算撤退之时,身后祁言卿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带着侍卫紧紧赶来,和这群黑衣人展开了激烈厮杀,又赶紧派出一部分人去寻找圣上和贵妃的踪迹,不得片刻怠慢。 温惜昭和贵妃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玉抚山。 温惜昭不在,祁言卿将军便成了在场掌控全局之人。 祁言卿命将士封锁了整个玉抚山,禁止任何人离开此地。 而等祁言卿回来后没多久,项赏和凌渊也先后返回了,只是凌渊也受了重伤,肩膀处中了一箭,血流不止,脸色惨白,而项赏的状态则好上许多,非但没有受伤,马背上还提着一大袋狩来的猎物,兔子山鸡且不说,竟然还有一只金钱豹幼崽。 凌渊看着满载而归的项赏,忍不住讽刺道:“大皇子还真是收获颇丰,怎么大家都遇到了刺客,唯独大皇子你不曾遇见?还真是奇怪啊。” 项赏面无表情:“怎么,燕国太子自己流年不利遇到了刺客,竟要把气洒在本王身上?” 凌渊冷笑:“本宫只是在表达心中的疑惑。” 项赏:“你自己的疑惑,你他妈不会自己找答案?” 凌渊冷冷甩袖:“粗鄙!” 项赏最是看不惯凌渊那副人面兽心的虚伪样子。表面来看彬彬有礼,其实心里一堆坏水,手段狠辣。上辈子他就没什么好下场,这辈子他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他也懒得和凌渊计较太多,毕竟和他这种炮灰计较,实属是浪费时间。 项赏让侍卫长安将他猎到的猎物放好,特别是那只金钱豹幼崽,务必要好好养着,他是打算送给范灵枝,给她当宠物。 此时众人都包围在狩猎场,讨论的浪潮已经一波高过一波。 不得不说迂腐文官们不愧是饱读诗书,脑洞很大,联想力也非常丰富,以左相为首的老一辈们已经在悲伤设想如何给温惜昭办丧事,并表示一定要办得隆重体面,端庄大气,同时还表示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没有子嗣,看来这新帝怕是要靠文武百官投票选举巴拉巴拉; 而以温子帧为首的年轻一派内阁阁老们则表示,此时就谈圣上丧事未免为时过早,不知左相如此急着另选新帝是何居心啊?还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巴拉巴拉。 总之等项赏回过头来走到狩猎场上时,双方已经唾沫横飞骂起来了,各个脸色赤红情绪激动,给他们一把大刀没准就能当场砍人。 项赏心中亦觉得奇怪极了,——上辈子的狩猎会,可并未出现什么刺客,温惜昭更没有受伤。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怎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刺客来刺杀温惜昭? 项赏在一旁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祁言卿心烦意乱,当场拔出长剑,重重刺入了众人身边的一道木桩里。 寒气森然,杀气四溢。 在场众人终于戛然而止,纷纷看向祁言卿,再不言语。 祁言卿懒得再理他们,径直让手下侍卫将黑衣人押上来。 方才他命人活捉了几个刺客,此时便在文武百官的共同见证之下,开始审讯。 可这些黑衣人竟是死士,二话不说便服毒自尽,只留下一尊尊尸体躺在原地,再无生息。 祁言卿命人去搜他们的尸身,可却都在他们的脚心下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字符。 这个字符他认识,燕魏齐三国的将士,在入伍后,都会在身上刺上各自国家特别的刺青,难以磨灭的印记,以此来防止敌国的人来伪装成自己的士兵,混入间谍。 而这些死士脚上的印记,正是魏国的。 祁言卿猛得看向项赏。 项赏被祁言卿的眼神刺激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祁言卿:“他们是魏国的侍卫?” 项赏瞬间跳脚,在死士尸体前蹲下,紧盯着脚下的印记,无比沉默。 祁言卿凝神:“大皇子有何话说?” 项赏十分不屑:“倘若当真是我要暗杀大齐的皇上,为何要派出脚底印着标记的死士来杀他?这不是在昭告天下,是我要杀他吗?” 项赏冷哼:“如果当真是我要杀他,我便派出印有燕国印记的杀手来杀他,如此一来,就算刺杀不成,还能栽赃嫁祸一波,怎么都不亏。” 在一旁养伤的凌渊大怒:“你在说什么蠢话?!大皇子这是在挑拨离间!” 祁言卿依旧眸光沉沉看着项赏:“可这标记,确实是大魏的,这点我想大皇子不该否认。” 项赏倒是诚实:“是魏国的没错。” 凌渊继续大怒:“大皇子还真是玩得一手贼喊捉贼!既然真相已经水落石出,祁将军还不快快把这个胆敢刺杀大齐皇帝的逆贼抓起来!” 项赏冷笑:“我看太子你也很是迫不及待啊,是不是很想看到我被抓起来的样子?在本王看来,你的嫌疑才是最大!” 凌渊气得快要吐血了:“你这个逆贼——” 项赏不甘示弱:“你这个菜鸡!” 于是齐国的人和魏国的人也加入了骂战,唾沫纷飞,差点就要打起来了。 现场一片混乱,祁言卿只觉得头都大了,默默得命人加大搜寻力度,务必要尽快找到圣上下落。 而另一边,小悬崖底。 玉抚山的背面,盘踞着已销户。 玉抚山的背面,盘踞着一个小农庄。 小农庄内的农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十分养生。 眼下,农庄内的阿猫照例出门捕鱼时,就看到小悬崖底,竟然躺着两个人影。 这两人相拥在一块,虽然衣衫残破,可依旧能看出布料十分昂贵精致,一瞧便知来头不小。 第107章 醒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阿猫好奇得凑过去看了看,就看到这两人虽脸上有擦伤,布满泥泞灰尘,可也能轻而易举看得出来这二人郎才女貌,十分俊俏。 又联想到村里的百晓生最近总是提起,说最近魏国和燕国的人来大齐做客,就住在玉抚山半山腰的行宫,阿猫越想越害怕,连忙跑远了。 毕竟这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万一是什么金贵的王爷妃子之类的就麻烦了,到时候他非但捞不着啥好处估计还得惹上一身骚。 阿猫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只是等十六岁的阿猫跑回村子里后,鬼天气竟突然就开始下起了雨。 起先只是小雨,淅淅沥沥,烟雨蒙蒙,深山内陡然就升浮出了厚厚的雾气,空山新雨,美不胜收。 可这小雨滴答非但不停,甚至还逐渐变大,最后演变成了瓢泼大雨。 阿猫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这宛若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暴雨,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母亲很是好奇:“你咋的对雨感兴趣了?” 阿猫犹豫很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这个样子,倒是叫他母亲上心了:“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咋的这么吞吞吐吐?” 阿猫:“母亲,我在百丈崖下看到两人昏迷在那。” 他母亲大惊,连忙站起身来:“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大的雨,就算没病也淋出病来了!” 一边说话,她一边去拿伞,然后拉着阿猫就朝着屋外走去。 想了想,又让阿猫去找里正,让里正多带几人来拉人,自己则直接朝着百丈崖而去了。 这小悬崖其实并不高,但是从那上头滚下来,也是要命。 阿猫母亲赶到时,果然看到有两人依旧昏迷着躺在那,暴雨朦胧,水汽极重,惹得人都睁不开眼。她只有走到那两人身边,暂且用自己的雨伞替他们挡一挡雨。 只是阿猫家里穷,这雨伞也是破了好多孔,于是外头下大雨,伞内下小雨,一滴一滴,全都滴糊在范灵枝的眼睛上。 昏迷中的范灵枝只觉得迷迷糊糊之间,浑身冷得可怕,就像是如坠冰窖一般,可紧接着冰窖或许是停止降温了,改用冷冷的冰雨在她脸上胡乱的拍,拍得她非常生气、非常恼怒。 她堂堂贵妃,是谁在如此羞辱她! 她想睁开眼来好好斥责对方,可眼皮却有千斤重,别说是斥责,便是连挣脱眼前这片黑暗都是奢侈。 而没过一会儿,她的身子一轻,似是被人抬起,不断移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冰窖的感觉消失了,冷冷的冰雨也不在她脸上拍了,她终于感觉舒服多了,于是这才满意得继续沉入了梦乡。 等范灵枝彻底睁开眼来时,室内是一片静谧的黑色,窗外亦是漆黑一片,只有剧烈的暴雨声不变,噼噼啪啪,重重拍打着草木枝桠,窗户屋檐,烘托出一个神秘的深山雨夜。 范灵枝怔怔得睁大眼睛,努力回想着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哦,她想起来了。 她和温惜昭经历了一场刺杀,密密麻麻的刺客朝着他们涌来,所以她不得不带着温惜昭跳崖…… 所以,她这是大难不死了。 也是,她信命,身为主角,就不可能出事。 她彻底放下心来,大抵是心底松了口气,疲惫感又继续袭来,她继续陷入了睡眠。 这一觉又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范灵枝醒来时,正好有个赤脚大夫给她把脉。见她醒了,大姐非常高兴,连连表示姑娘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范灵枝急问:“与我一齐的男子,他如何了?” 大姐抹了把泪:“他怕是不行了。” 范灵枝:“?” 大姐拍了拍范灵枝的肩膀,表示温惜昭的情况很不好,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范灵枝整个愣住了,紧接着一股大气猛得袭来,让她一个翻滚就从床上站了起来,直奔隔壁房间。 他们二人暂时住在里正家中,两斤而出的农家院落,可以算得上是豪宅。 温惜昭躺在了隔壁房间的床上,脸色发白,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果然情况不好。 范灵枝根本就没有料到竟会这样,她一直觉得自己和温惜昭至少拥有主角光环,再怎么样也不该轻易死掉。 范灵枝愣怔得看着躺在床上的温惜昭,脑海中浮出了一个想法: ——假如温惜昭嗝屁了,那接下去该怎么发展啊?难道是再另外挑一个天选之子,继续统一天下? 系统冷不丁:“天选之子只能是温惜昭。” 范灵枝在心里怒怼:“可他都快死了啊!” 系统:“救他。” 范灵枝:“怎么救?” 系统:“苦火花。” 范灵枝:“没听说过。” 系统警告:“如果温惜昭死了,你也得死。” 范灵枝忍不住有些心动:“真的?” 系统:“死掉,重生,重头开始经历这一世。” 范灵枝:“……”你可真他娘的是个狠人。 系统:“所以,为了避免重头再来的惨剧……” 范灵枝猛得打算系统:“我觉得他可以抢救一下!” 系统又装死了,范灵枝心里气愤于系统的冷面,转头看向赤脚大夫:“你知道何处有苦火花?” 大姐怔怔,说道:“有是有,但是十分难得。” 大姐带着范灵枝走到了屋外,伸手指着远处一座隐隐约约隐藏在雾气里的高峰:“看到了吗,那山峰叫苦火山,山顶有苦火花。” 大姐一边说,一边用不敢置信得眼神看着范灵枝:“至今还没人能采摘到苦火花呢,因为那些出发采花的,全都……” 说到一半,剩下的话噤了声。 懂得都懂。 范灵枝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 大姐叹气:“虽说苦火花乃是神药,可妹子你不如听大姐一句劝,大姐知你救夫心切,可……可万一,你非但没摘到那苦火花,反而将自己给栽进去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范灵枝当即留下了悲伤的眼泪,戚戚然道:“可夫君九死一生,我总得努力救一救,若是他当真不小心去了,我又该如何独活!” 大姐亦忍不住流下了感动的眼泪:“好妹子,当真乃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大姐为你感到骄傲!” 第108章 遇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哪怕暴雨倾盆,可温惜昭九死一生,病情已是刻不容缓。 范灵枝又稍作休息了一日,让大姐给自己画了前往苦火花的地图,于次日一大早便整装待发,直接前往。 好心的阿猫放心不下娇滴滴的漂亮姐姐一个人出门受苦,自告奋勇和她一起走。 只是二人才刚离开村庄几里远,头顶的这把雨伞已经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光荣牺牲。 冷冷的冰雨又在她浑身上下胡乱地拍,范灵枝一边痛骂系统,一边咬紧牙关继续前行,是打定主意非去不可。 阿猫看着范灵枝刚毅的侧脸,忍不住认真道:“姐姐,你一定很喜欢那个男人。” 范灵枝看着阿猫干净的眉眼,凄楚得点点头:“所以阿猫,日后感情这杯酒,你千万别碰。” 范灵枝:“碰了,一生覆水难收。” 阿猫似懂非懂得点点头,跟着范灵枝继续赶路。 二人风餐露宿,一边狼狈避雨,不过两日过去,范灵枝肉眼可见得瘦了一些。一到夜里,她就会一边心痛得抚摸自己的绝世容颜,一边继续痛骂系统。 一直到了三日后,眼看马上就要到达苦火山,就连连下了这么多天的暴雨都停了,总算让范灵枝心情好了许多。 玉抚山乃是岩溶地貌,四周有众多拔地而起的孤峰,因此哪怕下了多日暴雨,也不会发生什么地质灾害。 眼看天色将暗,范灵枝带着阿猫打算就近歇息一晚,第二日再上苦火山去,于是便在附近的一处小山洞内生了火,又让阿猫抓了条鱼烤着吃。 鱼香四溢,飘香十里,在这深山之内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范灵枝和阿猫埋头大快朵颐时,突的就听山洞外传来了一阵剧烈的脚步声。 范灵枝和阿猫二人迅速对望一眼,便猛得朝着山洞内处逃去,生怕是又遇到了刺客。 可还不等范灵枝跑出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熟悉亲切的声音:“贵妃?” 范灵枝猛得怔住。 她迅速转过身,便见站在身后山洞口的,竟是许久未见的祁言卿。 是她的祁将军! 一时之间,范灵枝只觉得所有委屈全都宛若潮水般铺天盖地朝她袭来,让她双眼发酸、不断落泪。 她大步朝着祁言卿跑去,径直重重抱住了他,一边大哭:“你怎么现在才来?呜呜呜祁言卿,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温惜昭也要死了……” 嘴里还在啃鱼的阿猫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总觉得漂亮姐姐这么做,会让还躺在病床上的俊俏哥哥头顶发绿光。 祁言卿浑身紧绷,许久,方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柔声道:“别怕,别怕。” 范灵枝情绪激动,就这样抱着祁言卿许久,终于缓过气来。 这才惶惶然松开了抱着祁言卿的手,红着眼眶小声道了歉,说自己不该一时冲动这般那般。 祁言卿自是继续安慰她。 范灵枝大概将自己和温惜昭的遭遇说了说,直听得祁言卿眉头紧蹙,脸色铁青,当场命自己带来的侍卫再带上随行的御医,连夜赶去小连村救驾。 既然和祁言卿碰了头,温惜昭接下来的处境总不至于太过糟糕。 范灵枝让侍卫们将阿猫也带上,自己则和祁言卿留下,等天一亮就进山去摘苦火花。 夜色朦胧凄清,泛着浓浓的雾,深山的夜,总是显得格外寒冷阴魅。 山洞内的火堆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祁言卿又为火堆添了把柴,于是瞬时之间,火苗猛得蹿高,山洞内的光线瞬间又明亮起来。 祁言卿坐在范灵枝对面,透着火光,面容显得刚毅又温柔。 范灵枝心底又忍不住抽抽地疼,她怔怔得看着他,却想着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那样幸运,得到他的垂青呢。 祁言卿却对她笑了笑,眉眼弯弯,显出几分阳光的真挚:“在想什么?” 范灵枝自嘲得笑了笑:“在想苦火花。” 祁言卿看着她的眸光似含千言万语:“别怕,一切有我。” 范灵枝道:“小连村的大夫说,苦火花十分难得。生长在瘴气之中,且往往附近有毒蛇出没,乃是蛇的信物。” 可也正因如此,更显苦火花之珍贵,神药之奇效。 祁言卿凝神:“具体何样?” 范灵枝:“花共六瓣,颜色艳丽,呈血红之色,远远望去,亦如火状,味极苦,比之黄连更甚,故名苦火花。” 祁言卿点头:“好,我知道了。” 范灵枝嘿嘿笑着:“幸好你来了,祁言卿。否则我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 祁言卿亦笑:“贵妃又在胡言。贵妃明明最是有福之人,定当长命百岁。” 范灵枝歪着脑袋看着他:“就算我长命百岁,可若是活得不开心,还不如早早死了呢。” 祁言卿柔声:“贵妃定会开开心心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 范灵枝依旧笑眯眯得看着他,心道能在死之前再见祁言卿一眼,也是好事。 她根本就没有把握能摘到苦火花,温惜昭怕是抗不过去了。 温惜昭死了,她也别想独活,系统定会逼着她殉情。 没想到她苦心经营一生,到头来竟是落得这样的下场。让她有些悲从中来。 她忍不住又对祁言卿道:“倘若我死了,便将我实施火葬。我才不要土葬,到底不太卫生……” 祁言卿却正色道:“贵妃不会死,我不会让贵妃死。” 范灵枝并不和祁言卿解释太多,眼看夜色愈深,她翻了个身便靠在山洞墙壁上,沉沉睡去。 只是等她睡去后,祁言卿却迅速闪身到她身边,点了她的睡穴。 火光忽明忽暗,衬得她的面容愈显恬静脆弱。 祁言卿一眼不眨看着她,静静得将她搂在怀中,直到许久都不曾放开。 直到许久,他才终于松开她,在地上为她铺好了干净的军毯,又脱下身上盔甲,盖在她身上。 他紧紧握住范灵枝的手,一边低声道:“山上太过危险,你乖乖在这等我回来。” 静坐一夜,等东方的日光洒出地面,想了想,祁言卿终究还是对着她的手掌轻轻一吻,这才一头扎出了山洞,朝着苦火山而去。 第109章 咬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苦火山,地势险峻,从山腰开始,垂直挺立,陡峭之极。 苦火花,就在苦火山山顶。 祁言卿并非没有听说过苦火花,作为治病神药,无数神医对此趋之若鹜,可惜实在太难得,若是没有一定武功基础,想要摘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因此江湖之中时不时会有人出高价,让人江湖术士前来摘花,可成功者到底只是少数,甚至更多的是为此丧命之人,因此时间久了,也不会有人愿意再接这种单了,免得有命拿钱,没命花钱。 祁言卿武功高强,比之温惜昭稍逊一筹,可也已是难得的高手。整个大齐已是鲜有对手。 他运着轻功很快就直直上了苦火山山峰顶,却见这狭窄的一片地势上,竟是满布密密麻麻的毒蛇。 蛇身颜色鲜艳,倒三角的蛇脑袋时不时昂扬着,滋滋吐着舌信。 蛇洞交错,不断有蛇在蛇洞口进进出出,显然是将此处当做了修行之处。 而在这众多毒蛇之间,隐约分布着好多深红色的花束。 花六瓣,颜色艳丽,呈血红之色,远远望去,亦如火状。 和范灵枝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正是苦火花。 祁言卿在山顶之上的唯一一棵大树上蛰伏,整整观察了两日,终于勉强摸清楚了这群毒蛇的习性。 夏秋交际,天气逐渐转凉,夜间的深山气温更是降得极快,陡然降低的温度,让毒蛇的脾气越加暴躁。 可相对的,也让他们的动作,变得愈加缓慢。 等到了冬季,蛇陷入了冬眠,可苦火花也早已凋零。 眼看头顶烈日不断朝着西方移去,山顶开始降温,就连迎面刮来的风都带上了一丝寒气。 毒蛇们的移动速度似乎变慢了许多。 不能再等了,等到毒蛇们进入了一天之中行动最是笨拙的时刻时,祁言卿盯紧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朵花,不过须臾,已是足尖点地,将轻功运至最高,朝着那花飞速移动。 然后弯腰、采摘、撤退,所有动作一切喝成。 他终于采到了苦火花,他成功了。 他不再逗留,径直铆足全身力气朝着下山而去,堪堪不过一个时辰,甚至连夕阳都尚未落下,祁言卿已回到了山洞,重新回到了范灵枝的身边。 范灵枝依旧在熟睡,她太累了,脸色瘦削了许多,脸色发白,显得憔悴脆弱。 祁言卿解开她的睡穴,亦不舍得叫醒她,只是将花放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他总是会梦到她与他出宫的那一夜。就像是绚丽的梦,让他小心翼翼珍藏。 范灵枝睡得极沉,堪堪又过一个时辰,她才终于慢慢睁开眼来。 一眼便见正暖暖笑着看着自己的祁言卿,和自己身侧的这朵火红色的花。 范灵枝猛然清醒,猛得坐起身来,抱紧祁言卿的身体又哭又笑:“你这个傻瓜!这样危险的事为何要独自去做?!祁言卿,我从不是弱女子,我从不觉得我是个只能依附男人的菟丝花——” 祁言卿依旧暖笑着,眉眼充满炙热的温度:“我知道,我亦从未看轻过你。” 范灵枝伸手就去拉祁言卿的手,一边拉着他一边朝着门口走去,欢喜道:“下次你不得再这样了,有事我们一起承担好吗?!”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温惜昭还等着我们回去救他,可不能再耽误了——” 可范灵枝拉着祁言卿半晌,祁言卿却依旧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范灵枝疑惑得侧头去看他,可就见祁言卿缓缓地挣开了范灵枝的手,轻声道:“我太累了,你带着花先走。” 范灵枝看着他半晌,然后,嘴角的笑意终究慢慢消失在了空气里。 她方才竟未注意,祁言卿的脸色惨白得可怕,就连跟她说话时的样子,都像是用尽了全力。 她突然又大笑起来,重新走回他身边,更紧得捏住他的手,嘴上哄道:“好将军,你告诉我,你哪儿不舒服,我会医术,我可厉害了。” 一边却迅速扫遍他的全身,却才发现他的小腿后,竟有一丝隐约的、早已干涸的污血。 范灵枝火速蹲下身,就要去解开祁言卿的裤腿,可祁言卿却猛得避开:“贵妃还是先去给圣上治病,圣上伤情严重九死一生,孰轻孰重,贵妃应该清楚。” 范灵枝陡然厉声,脸色狰狞得可怕:“祁言卿,你别想阻止我!” “否则,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祁言卿从未见过她这副凶狠的样子,一时竟是怔怔,却终于让范灵枝得了机会,扯开了他的裤腿,翻出了伤口。 伤口狰狞,两个牙洞已是漆黑一片,连带着整个小腿都发了黑,肿胀得可怕。 范灵枝猛得落出泪来,可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哭最没用,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她在心里恶狠狠得骂自己,一边让祁言卿递给她一把小刀,然后用小刀微微划开伤口,挤出里头的黑色毒血。 可都这么久了,毒血怕是早已遍布全身……范灵枝浑身发寒,再不敢想下去,眼看这小腿处不断有毒血被滴滴答答得挤出来,她干脆趴下身子,径直用嘴对着吸。 祁言卿脸色已是愈加惨色,他想推开范灵枝,可却连一丝力气都没了。 倒是就在此时,就听山洞外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范灵枝根本懒得顾及这些,只顾着埋头吸着蛇毒。 可就听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讽刺声:“原来朕的好爱妃,是在忙着和别的男人私会啊。” 声音透着虚弱,透着恨意,还透着无法掩盖的颤色。 范灵枝这才终于从伤口中抬起头来。 她朝着声音发源处望去,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站在山洞逆光处,让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是温惜昭,温惜昭来了。 范灵枝觉得开心极了,他竟然醒了,至少说明他的情况比她预想的好了很多。 她急忙站起身来,捏着手中的花朝着温惜昭走去,一边走一边欢欣道:“你醒了温惜昭,太好了……快,快将这花服下,将这花服下,你便能彻底好了,这花可是祁言卿拿命换的——” 她捏着花走到他面前,才终于看清他的脸色。 他脸色惨白,可双眸却透着无尽的狠戾。 第110章 骂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忍不住微愣,拿着花在他眼前挥了挥:“温惜昭?” 可温惜昭只是冰冷得盯着这朵花,然后,他猛得夺走这花,重重把它扔在了地上。 鲜艳欲滴的花,落在地上,瞬间变得支零破碎,泥泞不堪。 范灵枝怔怔得地上的花,直到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又看向温惜昭。 山洞内,光线昏暗,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可怕,可声音却显得格外冷静:“这是祁言卿拿命换来的,你为什么要如此作贱——” 不等她话音落下,温惜昭已冷冷打断了她,阴鸷地讥笑:“朕的爱妃一见到祁言卿,就迫不及待冲上去拥抱他,如今又躲在躲在山洞内与他温存,还真是——朕的好爱妃!” 范灵枝垂下头去,声音冷静得可怕:“把花捡起来。” 温惜昭咬牙:“你不打算给我个交代?” 范灵枝:“把花捡起来。” 温惜昭狂妄阴鸷:“就算他死了又如何,朕才是皇帝——” 可不等温惜昭把话说完,只听空气里响起了一道清脆的掌掴声。 温惜昭的左颊上,留下了一道异常深刻的掌印。 范灵枝双手紧紧捏住,可浑身依旧在不住得发抖。她双眸通红,一字一句道:“帝王之道,取贤纳德。” “用贤才,重良将,治江山。” “这些道理,你比谁都清楚。” “祁言卿是不忠不孝不贤不良?竟要你如此恨他,竟要你如此盼着他死?!” “是我的错,温惜昭。”她一边说,一边持续有大颗眼泪滚下,美艳却又脆弱至极,“我不该对祁将军抱有幻想,竟离间你们君臣感情!” 温惜昭从未见过范灵枝如此悲戚模样,仿佛整个人都失了理智一般,不知怎的,竟让他有些害怕。 他忍不住道:“枝枝——” “温惜昭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可范灵枝却重重得扯着他的手,朝着早已陷入昏迷的祁言卿走去,一边大哭厉喝,“从你坠崖后,祁言卿一边收拾残局一边亲自派兵满山搜救;得知你需要苦火花,二话不说直接入山,如今他因摘苦火花中了蛇毒,我不过是在替他解毒,我不过是不想亏欠他太多——” “纵使你是帝王又如何?亏欠就是亏欠,就算他死了,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范灵枝一字一句,就像一把把尖锐匕首,对着温惜昭的心脏进行凌迟。 他看着脸色发青的祁言卿,只觉心底某处空落落的,还泛着尖锐的疼。 他哑声道:“朕……朕醒来后,听阿猫说起你在山洞内遇到了祁言卿,朕担心你,所以连夜赶来。” 范灵枝冷笑,双眸像是洞悉一切:“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和祁言卿会发生什么龌龊事?” 温惜昭从未如此狼狈。 他被王御医施针之后,总算醒来。可刚转醒不久,就听阿猫说范灵枝为他采苦火花去了,只是半途中遇到了一个将军,漂亮姐姐一见到他就冲上去抱住了他。 他满心满眼全都被‘冲上去抱住’这五个字控制了全部情绪,当场命侍卫连夜带他赶来这里,便是想要看看范灵枝和祁言卿到底在做些什么。 方才他一进山洞便见到范灵枝和祁言卿姿态暧昧抱在一处,更是让他失去所有理智,才让他说出那样毫无理智的话来。 温惜昭声音愈加沙哑:“朕……朕不知他竟……” 范灵枝此时终于情绪平缓许多,她双眸漆黑得看着温惜昭,就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皇上,我曾对您说过,帝王的爱,是最多余、最无用的东西。” 范灵枝声音阴冷得可怕:“感情,会影响你的判断,影响你的理智,甚至还会影响你的帝王路。” “所以,温惜昭,你不该喜欢我的——不,应该说,你不应该喜欢任何人,你只该喜欢江山社稷,喜欢雄途霸业。” “别再做蠢事,温惜昭。” 山洞内,光线愈加黑暗。温惜昭站在她身边,连呼吸都已凝固。 胸膛内的痛意就像是潮水一般朝他铺天盖地而来。原来人真的可以痛彻心扉。 他想故作轻松得表示不屑,想嘲讽她竟觉得自己喜欢她,又或者他该直接大发雷霆,质问她到底有没有心。 他与她所经历的一幕幕就像是一幅幅画,不断在他脑海中闪过。 笑着的她,哭着的她,委屈的她,还有俏皮的她…… 可她不属于他,她不爱他。 温惜昭终究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久久地、看着她,直到很久很久,才终于转过身去,朝着山洞口走去。 温惜昭将掉在地上的苦火花捡起,然后大步走出了山洞。 山洞口,是无数侍卫和随行的王御医。 只是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圣上的不对劲。 他脸色惨白得可怕,双眸却深邃空洞,仿佛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 温惜昭朝着王御医指了指山洞,王御医瞬间领旨,提着药箱小心翼翼得走入了山洞内。 山洞内的光线太黑,王御医盯了许久才看到里头搂着祁言卿的范灵枝。 王御医迅速朝她走去,一边说道:“可终于寻到贵妃您了,您可是不知道,圣上刚醒时,听说你独自去摘苦火花,竟是一时半刻都不肯歇了,非要拖着病体赶着来找您!” 王御医说得格外唏嘘,却根本没注意到范灵枝微变的脸色。 王御医一边替祁言卿治疗蛇毒:“只是方才怎么见圣上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皇上他受了重创,想必定是将你护在怀中,自己承受了所有的外力。所以他脑部有格外严重的淤血,怕是压迫到了脑脉,贵妃您还是多顺着圣意,莫要刺激于他。” 范灵枝心底猛得一疼,她忍不住道:“他……他的病,如何了?” 王御医愈加担忧:“不太好。若不是下官及时赶到,采用祖传针灸之术暂且疏通了一些他脑部的淤血,只怕他此时已经……“ 王御医:“可下官的针灸之术到底也是权宜之计,倒是这个苦火花……传闻这花确实有神效,特别是疏通淤血,更是一绝!” 说及此,王御医有些忐忑:“不知贵妃可寻到那苦火花了?” 第111章 治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低声:“祁将军寻到了苦火花,只是不小心被看守苦火花的毒蛇咬伤,还请王御医替将军诊治。” 王御医看着范灵枝将祁言卿搂在怀中的样子,又想起方才皇上那般失魂落魄离去的画面,他不由得连忙低下头去,在脑海中脑补出了三万字的爱恨情仇。 王御医针灸之术绝顶,最是厉害,他先将祁言卿刮骨疗毒,又用针灸之术将他体内的蛇毒从丹田处排出,一通操作下来,祁言卿的气色肉眼可见得好了许多,至少脸颊已经开始恢复了红润。 忙完这些,王御医对范灵枝道:“祁将军已无性命之忧,再用百蛇草煎服,将他体内余毒彻底清除便可。” 王御医看了眼祁言卿的小腿处,又道:“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小腿还需静养。” 范灵枝连连应是,又问:“百蛇草可难得?该去何处寻?” 王御医:“百蛇草甚多,贵妃无需担心。” 二人命侍卫将祁言卿抬了回去,将军无碍后,范灵枝总算松了口气,又想起方才自己对温惜昭的态度,不由有些懊恼,他是个严重伤患,可她却打了他一巴掌,还对他说了重话,到底是言重了。 范灵枝转头去温惜昭,可侍卫却说皇上已乘着快马,带着部分侍卫率先回行宫了。 范灵枝怒骂他真是幼稚胡闹,不先让王御医给他熬药治病,竟然自己先走了!范灵枝别无办法,只有命令剩下的人紧跟而上,亦朝着行宫而去。 此处距离行宫已不算远,最多一日多路程便到。等一行人急急赶到后,却见刘公公心急如焚守在行宫门口来回踱步。 刘公公一见到范灵枝,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对她急切道:“娘娘总算到了,皇上是两时辰前回来的,可才刚到就晕在地上,如今他在紫霞宫内发着高烧说着胡话,不断喊着娘娘您的名字……” 范灵枝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带着王御医朝着紫霞宫快速走去,王御医让范灵枝在门口候着,自己则带着助手为皇上继续针灸,并配合着苦火花为皇上熬药服下。 内外双管齐下,总算及时稳住温惜昭的伤情。 等王御医走出紫霞宫,脸色并不算好。 范灵枝无比担忧:“圣上如何了?” 王御医:“圣上脉象外浮内虚,时快时慢,即便有了苦火花,可他脑部受创,只怕会留下后遗症。” 范灵枝悲伤了,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你别告诉我他会痴呆?” 王御医:“不好说,一切得等圣上醒了,看他如何反应再说。” 范灵枝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道他娘的自己和祁言卿累死累活摘花,可不是为了救回一个痴呆患者啊啊!她想要的明明是雄霸天下的野心家好吗! 又想起温惜昭是为保护自己而受了重伤,可自己却如此伤他,让她忍不住愈加内疚,整个人沮丧至极,抬脚就要往紫霞宫内迈去。 可却被王御医又拦了下来。 王御医满脸凝色:“昏迷之时,圣上尚且一直在喊你和祁言卿的名字,神情痛苦,似乎心中十分煎熬。” “臣以为,短期之内,皇上怕是不适合再见到贵妃,免得刺激到他的情绪,对他伤情不利。” 范灵枝觉得王御医说得有道理。 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不能少,于是范灵枝当即脚下一拐,便朝着无涯宫拐去。 自从皇上出事之后,文武百官和魏燕二国的人一直待在行宫,并未离开。只是他们忙着吵架,只有祁言卿忙着找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他寻到了皇上和贵妃,便派了人回行宫传信,并将王御医接来,好给皇上治病。 也幸好祁言卿及时寻到了人,否则若是再晚两天,以左相为首的老臣们就要打道回京,给皇上安排灵堂了。 这两日间,文化人左相连灵堂的吊唁对联都已推敲好了,并觉得十分满意。在得知祁言卿寻回了皇上后,左相高兴之余,也隐隐对这副唁联的流产而感到些许遗憾。 总之文武百官们没有回京,后宫的妃嫔们亦是不曾回,而是被安排在了无涯宫。 行宫不如皇宫大,因此祁颜葵和卫诗宁张清歌乃是同用一殿,相互挤一挤。 眼下范灵枝便是径直来了无涯宫,还不等宫内的三人对她行礼问候,范灵枝已径直指着祁颜葵,沉声吩咐:“皇上病重,本宫打算让你去贴身伺候,你可愿意?” 祁颜葵自是愿意,甚至觉得格外惊喜。可终究忍不住疑惑:“贵妃为何自己不去?” 范灵枝扶额,虚弱道:“本宫亦受了重伤,怕是难担此重任,这才打算让你去。” 范灵枝:“若是祁妃不愿,那本宫就让——” 不等范灵枝话毕,祁颜葵已截断她的话:“臣妾乐意。” 范灵枝当即在卫诗宁和张清歌羡慕的眼神中,带走了祁颜葵。 比起卫诗宁和张清歌,祁颜葵和温惜昭曾经相熟,她自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范灵枝忍不住瞥了眼祁颜葵头上的那根发簪。 那根发簪从她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散发着淡淡的、微弱的光芒。 这光芒很弱小,意味着这簪子对范灵枝有威胁,但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真是奇怪。范灵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枚簪子,心生好奇。 等回到无涯宫后,祁颜葵便心急如焚地扎了进去,日夜不离身得亲自照料温惜昭,而比起在一旁大吃大喝努力弥补自己的范灵枝,众人不免在背地里议论纷纷。 纷纷指责贵妃如此自私,圣上重病她竟还胃口奇好如此会吃,这样的人真的配当皇后吗?! 这些指责全都经过阿刀的嘴落在了范灵枝的耳边。范灵枝面不改色得又朝嘴里塞进一颗葡萄,表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吃自己的让别人说去吧。 又不是她不想伺候,明明是王御医不让她伺候,切,一群愚蠢的人类! 圣上一日不醒,众人便一日不得离开行宫。 哪怕行宫内需得三两个大臣共用一个宫殿,品阶低的则需五六个臣子共用一个,住得大家都格外拥挤疲累,却谁都不敢提回京。 如是一直持续到了第四日,圣上,终于醒了。 第112章 忘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是在第四日的晌午醒来的。 据在场的人说,温惜昭刚睁开眼时,祁颜葵正在他的床榻前,手中握着一盅燕窝莲子汤,一口一口得给温惜昭润唇。 当是时,温惜昭深深得看着祁颜葵,说道:“朕记得这味道,是朕喜欢的味道。” 温惜昭语气温柔:“朕虽忘记了许多事,可朕绝不会忘记你。” 温惜昭轻轻握住了祁妃的手腕,对她露出了春风般和煦的笑意:“这几日,爱妃辛苦了。” 祁颜葵当场就震惊了。震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许久,她才微微颤抖着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皇、皇上您忘了很多事?那……那皇上可记得我是谁?” 温惜昭笑了起来,凤眸深深:“你是朕的祁妃。” 祁颜葵怔住,紧接着又试探着问:“那、皇上可还记得灵贵妃……” 温惜昭却凝眉:“灵贵妃?朕的后宫有叫灵贵妃的吗?” 祁颜葵:“……” 温惜昭又恢复了温柔色,目光却被祁颜葵发间插着的那根发簪吸引。他道:“这发簪竟还在?这簪子,乃是朕幼时亲手为惜桃所做,怎会在你这?” 祁颜葵连忙回道:“皇上莫不是忘了,这簪子……明明是皇上您亲自送给我的啊。” 祁颜葵柔声道:“您说这簪子十分宝贵,您只给最爱的人……”一边说,她一边羞涩得垂下头去,端的一副女儿家做派。 温惜昭恍然:“原来如此。” 温惜昭:“朕确实觉得,有些事记不太清。” 祁颜葵让皇上好生休息,自己则去叫了王御医来给皇上把脉。 于是很快的,皇上苏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行宫上下每个角落。真真做到了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 文武百官喜极而泣,终于不用再相拥着睡一张床,不用再排队上茅房。 王御医火速赶去,第一时间为圣上细细把脉,经过这几日的静养,只见圣上脉象已逐渐趋于平稳,强而有力,可见这几日恢复得相当不错。 只是从圣上的表现来看……只怕这后遗症终究是落下了,竟让皇上落下了遗症! 王御医细细对皇上问道:“皇上可记得祁妃娘娘?” 温惜昭面无表情:“记得。” 王御医:“可记得灵贵妃?” 温惜昭凝眉:“谁是灵贵妃?”眉眼之间,不耐之色隐现。 可见圣上的身体本身,在格外排斥灵贵妃,甚至一听到她的名字,就控制不住得产生反应。 王御医继续:“那、宁昭仪与歌昭仪呢?” 温惜昭:“记得。” 王御医:“前几日魏燕二国来访,不知来者分别是谁?” 温惜昭:“魏国项赏,燕国凌渊。” “……” 一通细问,让人唏嘘!因为王御医发现温惜昭几乎记得所有,唯独将和灵贵妃有关的记忆给忘光了! 就像是身体自发选择性遗忘了她,可见圣上怕是被灵贵妃伤了心,才会如此…… 王御医额头泛汗颤颤巍巍得退下了,转头就去无涯宫找了范灵枝如实禀告。 范灵枝听罢,久久无言。 就在王御医以为范灵枝是在伤心时,就听范灵枝淡淡说道:“圣上看上去,开心吗?” 王御医颇为纠结:“应该比失忆前开心。” 范灵枝:“……” 王御医:“以下官之见,圣上怕是不愿见到你,才会选择性将有关贵妃您的记忆全部抹去。倘若如此,贵妃接下来这段时日,怕是不适合出现在圣上面前,以免刺激到皇上的大脑。” 范灵枝点点头,格外平静:“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王御医走后,范灵枝面无表情得坐在原地继续吃爆椒瓜子。 这瓜子出奇的辣,不知怎的,就辣得范灵枝有些上头,连心都有些火辣辣的痛意。 系统冷不丁:“倘若成不了皇后,将倒扣三千点帝王值。” 范灵枝瞬间觉得自己的心更痛了,在心里大声叫嚣:“为何非要我成皇后??我如今身为贵妃,依旧可以辅佐他统一江山!” 系统:“你必须和温惜昭结成夫妻,才能触发大婚剧情。” 范灵枝:“所以大婚当日会发生什么?” 系统:“重要剧情。” 范灵枝:“……剧透一下会死?” 系统又装死了。 范灵枝悲伤得趴在了桌子上,默默得流眼泪。 一旁的阿刀可心疼坏了,他从未见过主子流露出如此神伤的一面。 阿刀忍不住安慰道:“主子别急,待圣上身子好些了,自然便能慢慢记起您的好来。” 阿刀显然对范灵枝格外有信心:“届时只需圣上见到您一眼,必然就能想起一切,还请主子宽心。” 范灵枝一听,瞬间哭得更伤心了。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那样放嘴炮,伤了温惜昭的心。 倘若温惜昭真的记起了一切,记起了自己曾在山洞内,为了祁言卿而打了他一巴掌,怕是分分钟就拔刀砍人。 他必是伤了心,否则怎会恰好独独遗忘了自己。 范灵枝觉得自己惆怅极了,忍不住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开始泛黄的杏树发呆,悲从中来。 恰在此时,身后有太监来了,说是皇上苏醒,放话下午便统一回京,让大家都收拾收拾行囊,准时出发。 众人一呼百应,纷纷各自收拾,终于于当日酉时回了京城。 文武百官各自回府,结束了这场跌宕起伏的假期。 范灵枝回了自己的华溪宫,情绪始终低落,晚膳只随意啃了三五只鸡腿便吃不下其他。 昨夜一整夜,祁颜葵被留在了圣上寝宫,整宿留宿。 第二日一早,御书房就传出了圣旨,说是祁颜葵照顾圣上有功,圣上感动于祁妃日夜操劳,特封祁妃为祁贵妃,以作嘉奖。 接下去的足足半月,温惜昭皆留宿在了祁贵妃的未央宫,和祁颜葵双宿双飞,恩爱不移。 皇恩浩荡,无数御赐好物伴随着皇上的荣宠,源源不断得飞入了未央宫。 原先那些上赶着巴结范灵枝的宫廷墙头草,此时全都摇摆着小尾巴朝着未央宫飞扑了过去,昔日荣宠无限的华溪宫,如今成了无人问津的可怜鬼。 第113章 打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未央宫一扫之前颓废,终于在深宫之中扬眉吐气起来,未央宫的奴才们走在路上时的腰板都挺得格外直。 起先阿刀尚且觉得不过是皇上生了病,所以一时半会忘了主子,等日后他想起来了,自然会转过头来和主子重归于好。 可谁能料到温惜昭这一忘,竟就忘了足足一月。 眼看着皇上依旧日日往隔壁未央宫跑,未央宫的气焰越来越嚣张,只怕皇上专宠祁贵妃不仅仅只会是这一个月,只怕是接下去的两个月三个月……甚至于是三年五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日阿刀去内务府领中馈时,却见原本该是真丝的衣衫料子,却被换成了普通的蚕丝;原本该是最大最闪耀的宝石头面,却被换成了平平无奇的鎏金;甚至于眼看夜晚的天色已经开始寒凉,可内务府分配给华溪宫的木炭,竟然只有少得可怜的三五斤。 阿刀彻底懵了,忍不住凝眉对内务府的何公公道:“小何,咱华溪宫的主子可是未来的皇后,眼看着到了十月份,就要和皇上举行大婚典礼的。眼下不过是圣上龙体不适,这才稍稍冷落了咱家的主子,你便如此迫不及待得要苛待华溪宫?” 阿刀眸光阴阴得看着他,可嘴角却低笑道:“你该知道咱家的脾气,既是如此,不如你我走着瞧。” 他话音未落,已命小桂子将中馈提走了。 内务府的何公公心里吓得砰砰跳,忍不住对身侧的张公公苦着脸道:“公公您看,刀公公必是生气了,如此得罪华溪宫,怕是……” 可不等小何说完话,张公公已不屑得打断他:“怕什么?不过是华溪宫的走狗罢了。如今华溪宫肉眼可见得失势,未央宫才是真正的主子。咱们还是听未央宫的话,莫要理会华溪宫的犬吠。” 张公公一边说,一边压低声音:“你我可是收了冯嬷嬷的好处的,这点小事自该给未央宫一个面子,按照他们吩咐的办。否则你我收了好处却不做事,如何能在这深宫生存下去?” 这些道理小何当然都懂。更何况张公公都这么说了,他还是听他的话,照着做罢。只是不知为何,小何总觉得心脏跳得厉害,莫名得有些不安…… 再说另一边,等阿刀提着这些玩意儿回华溪宫后,十分气愤得将这些事给范灵枝说了说。末了,眸光森冷得向范灵枝建议:“小何敢如此欺压华溪宫,必是得了张公公的意思。张公公虽是内务府主管,可比起奴才的干爹刘公公,终究不过是下等奴才罢了。” 阿刀:“奴才待会儿就去和干爹说,内务府总管张公公在后宫欺压宫女、贪墨主子银两,让干爹好好治一治他。” 范灵枝正在敷面膜,虽然她暂时下线了妖妃人设,和冷宫里的弃妇没啥两样,可她还是得好好保养这张绝世容颜,时刻准备反攻。 闻言,范灵枝十分淡定:“无需如此麻烦。” 范灵枝语重心长教育道:“在深宫生活,就得沉得住气。阿刀你到底太年轻,城府尚浅。日后你遇到这样的事,无需和他们多说。” “和他们说太多,无异于和狗同吠。”范灵枝一边敷着面膜,一边继续,“有狗骂你,你何必骂回去?你该做的是拿出打狗棒,直接打一顿就是。” 范灵枝让阿刀俯身,在他耳边细言了几句。 阿刀听罢,当即退安走人了。 范灵枝洗了脸,又做了瑜伽,这才恹恹然上床午休去了,同时又命人去将辛请来,她心情低落,需要看辛的舞蹈才能好起来。 最近她闲来无事,便专心在华溪宫内调教辛。 她将宫内的乐队请来华溪宫,让他们弹奏《好运来》,并让辛用这首歌排个舞蹈,供她欣赏。 她觉得华溪宫最近有些流月不利,所以得听点喜庆的给华溪宫转转运。 只是辛似乎有些不乐意,并直言这首曲子的风格太过热烈,和她的气质不太符合。但最终在范灵枝三盒面膜的诱惑下,辛终究还是排出了好运来的舞蹈,还给它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院中舞。 意思是非常适合在院子里跳。范灵枝觉得这名字甚好,差不多就是广场舞的古典版,非常符合华溪宫的气质。 而就在范灵枝在寝殿内欣赏辛的舞姿时,阿刀已径直带着大内侍卫,径直去了内务府。 主子说得对,对付几只恶犬罢了,何须如此麻烦,直接打就是。 阿刀直直闯入内务府,指着小何和张公公,森冷道:“主子穿了内务府呈上的蚕丝衣裳,浑身起了疹子,可见内务府真是好大的胆子,胆敢苛待未来皇后的用度,好一个大不敬之罪!还不快快将这两个狗奴才施以仗刑!” 侍卫们瞬间冲了上去,将小何和张公公压在了地上,二话不说就拎着粗棍往死里打。 张公公身为内务府总管,何时被人这般压着打过。当即一边嚎啕大叫一边尖利道:“咱家可是从三品的内务府总管,谁敢打咱家——谁敢打——” 可他话才刚说一半,就被一大粗棍猛得砸下,直砸得他血肉横飞、浑身发颤,竟是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刀笑眯眯得看着这两人的惨状,一边慢悠悠得挥了挥手,让侍卫们停下来。 粗棍停了,才终于让小何和张公公喘了口气。 阿刀蹲下身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二人,缓缓道:“不知这是受了谁的主意?谁先说,咱家就免了他的受苦,放他一马。” 小何连忙马不停蹄将心底话脱口而出:“是、是未央宫的冯嬷嬷,是冯嬷嬷让主子这么干的!” 张公公瞬间怒瞪小何一眼,朝他怒喝:“你这不成器的狗屎玩意——” 阿刀心底了然,当即站起身来,让人放了小何,又命人继续打了张公公十个板子,直打得张公公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 阿刀又叫来御医给张公公治病,一边冷笑道:“今日便略施小戒、以儆效尤。日后,张公公可万万别干这等蠢事了!”说罢,甩袖走人。 第114章 赶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主子料得没错,内务府突然开始苛待华溪宫,必然事出有因。 不过是稍加拷打,便什么都着了。 阿刀回了华溪宫,将过程说了一遍给范灵枝听,末了,问道:“主子,下一步该如何?” 范灵枝笑眯眯:“下一步?下一步,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 她一边笑,可眸光却是深深:“等着就是了。” 阿刀当时并不太明白,等着是什么意思。 直到了这日傍晚,阿刀才刚服侍范灵枝用完晚膳,一主一仆正坐在院子内赏月,就听宫人来报,说是外头来人了。 来得正是未央宫的人,祁颜葵亲自来,带着七八个丫鬟嬷嬷,好大的仗势。 范灵枝讥嘲得嗤笑了一声,似笑非笑得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阿刀:“喏,这不就来了吗?” 阿刀面上不显,心中却愈加佩服起主子的智慧起来。 范灵枝让人将祁颜葵放进来。 很快的,祁颜葵在冯嬷嬷的搀扶之下,缓缓走入了华溪宫来。 一改刚从芙蓉宫出来后的颓废之势,此时的祁颜葵,头戴红宝石头面,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鲜艳漂亮的绣蝶裙,眉眼之间皆是满溢的傲色。 她竟打扮得如此艳色,一时之间,竟让范灵枝有些认不出她。 她摒弃了白衣,扔掉了清冷,改走妩媚艳丽路线。 范灵枝怔怔两秒,方才回过神来,笑眯眯的:“妆容不错。” 许是长达一月的盛宠,让祁颜葵重新找回了自信。闻言,祁颜葵并不理会,只兀自冷冷道:“今日灵贵妃为何派人毒打内务府总管张公公?” 祁颜葵的声音逐渐冷厉:“张公公为内务府操劳一生,兢兢业业,如今不过是偶尔出了错,却被灵贵妃如此重罚,灵贵妃此举,岂不是要让所有为国献力的奴才们都寒了心?” 范灵枝弯起眼来:“那不知祁贵妃打算如何啊?” 祁颜葵最是厌恶范灵枝这副波澜不惊的嘴脸,装腔作势,虚伪至极。 她声音愈寒:“本宫已派人去向圣上传话,让圣上治你的罪。” 这一个月来,她与皇上朝夕相处,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向皇上告灵贵妃的状,指责灵贵妃好逸恶劳、骄奢淫逸、放浪形骸、十分不齿,努力让皇上厌恶上这个不曾谋面的灵贵妃。 而经过她的不懈努力,果然,只要皇上一听到范灵枝这三个字,便会面露不耐,让她不准在皇上面前提及这个人,可见皇上对她已是十分厌恶。 祁颜葵心中快意不已,她甚至可以想象到、皇上在听到她派去的奴才说起、范灵枝是如何手段残暴得虐待内务府总管时,会是怎样盛怒的样子。 只怕是恨不得当场革了范灵枝的贵妃品阶,将她打入芙蓉宫吧? 芙蓉宫是何等冷清滋味,她定要让范灵枝也好好尝尝! 祁颜葵眸光沉沉紧盯着范灵枝,嘴角却已下意识扬起了胜利者的微笑。 带着骄傲、带着自负、带着浓浓的炫耀。 范灵枝依旧面不改色,仿佛根本不为所动。 而很快的,祁颜葵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那嬷嬷的脸色有些恹恹,走到祁颜葵旁,低声道:“娘娘,皇上在御书房内商谈要事,老身……老身不曾见到皇上。” 祁颜葵凝眉:“你可和刘公公说了有要事?” 嬷嬷:“老身说了,可刘公公说此事不过是小事,无需惊动圣上……” 祁颜葵抿紧了嘴。 却看到范灵枝此时正十分讥嘲得看着自己,仿佛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根本就无法奈她何。 祁颜葵掩在袖下的手紧紧捏起,可紧接着便笑了起来:“嬷嬷,圣上说要将贵妃打入芙蓉宫清醒清醒,可对?” 这嬷嬷心中一惊,忍不住看向祁颜葵。 假传圣旨,可是欺君大罪! 可祁颜葵却满面自负,面不改色,胜券在握。 祁颜葵瞥了眼嬷嬷,眼眸之中警告意味十足。 这嬷嬷终是闭了闭眼,狠下心道:“是,皇上说贵妃狂妄之极、手段狠毒,要将灵贵妃打、打入芙蓉宫……” 一句话,这嬷嬷说得磕磕碰碰,额头冷汗直冒。 祁颜葵眯起眼来:“可听到了?” 范灵枝面无表情,身侧的阿刀却猛得走上两步:“刘公公为何不亲自来传话?” 祁颜葵冷笑:“刘公公要随侍圣驾,这等小事岂劳他亲自走一趟?” 阿刀还想再说,可衣袖却被轻轻一拉。 他侧头看去,便见范灵枝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阿刀虽心有不服,却终究噤声,乖乖得退回到范灵枝身后。 范灵枝依旧面色冷静,仿佛根本不为所动。她只是面无表情得站起身来,点头道:“行吧。” 语气轻飘飘的,没有难过,也没有什么波动。 祁颜葵紧紧盯着她的脸色,企图想从她脸上看到哪怕半点的狼狈,可她脸色坦荡,别说是狼狈,就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然后,祁颜葵便站在院子里,看着范灵枝开始命人收拾华溪宫的行李。 从衣裳首饰一路收拾到小厨房内她亲自调配的辣椒酱,鸡飞狗跳得收拾了满满三大箱子,收拾完后范灵枝甚至还开心得和辛谈论着下一首舞蹈的曲子。 范灵枝说下一首曲子就跳《月亮之上》,因为芙蓉宫是冷宫,比较应景。 祁颜葵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依旧觉得畅快极了,终于心满意足得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得离开了华溪宫。 而等祁颜葵走后,辛脸上的表情瞬间就转变成了同情。 辛对范灵枝说道:“她已经走了,你不用再假装坚强。” 范灵枝的脸色也终于淡漠了下来,她眸光深深得看着辛:“有吗?我有假装坚强吗?我本来就很坚强,哈哈。” 辛:“你这笑,真是比哭还难看。” 范灵枝终于不再说话了,她沉默得转身,率先朝着芙蓉宫走去。昏暗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背上,竟显出无限的孤独和悲切。 辛有些怔怔,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追了上去。也不多说什么,只默默得陪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走下去。 第115章 病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芙蓉宫内,被范灵枝的行李挤得满满当当。 就在范灵枝深感头痛得打算收拾行李时,祁颜葵竟然又来了。 只是这一次,她只带了冯嬷嬷一个人来,褪去了华丽的衣裙和浓重的妆容,隐约之间,又变成了那个清冷高傲的祁颜葵。 只是她头发上又插上了那根发簪,在昏暗的芙蓉宫内,她头上那根发着淡光的发簪,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让范灵枝忍不住又看了好几眼。 祁颜葵注意到了范灵枝的眼神,轻笑:“这是殿下亲手做的发簪,他最喜欢看我带这根簪子,让他觉得很诱人。” 范灵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祁颜葵依旧笑眯眯的:“我来,只是想看看你在这芙蓉宫内,不知会生活得如何?这芙蓉宫可不比华溪宫雍容华贵,此处年久失修,蛇鼠皆有,灵妃还是小心一些,莫要被蛇给咬了……哈哈。” 她一边说,一边骄傲得转身走人。只留给范灵枝一个胜利者的背影慢慢品尝。 范灵枝面无表情得收回眼来,继续弯腰收拾行李。 安嬷嬷在一旁无言看了许久,只觉心中悲悯异常。 她是亲眼看到范灵枝如此从当年一个小小的才人,一步步成了齐易的盛宠妖妃,又是一步步看着她从前朝罪妃,混成如今的灵贵妃。 可如今,她却落魄成了这样,可以面无表情得听着别人嘲笑自己,面无表情得被人践踏尊严。 安嬷嬷又唏嘘又觉不忍,当即非常配合得一起帮着收拾行李,连夜将芙蓉宫内乱七八糟的物件全都扔了。 原本的芙蓉宫寝殿里头摆满了七八张窄床,上回祁颜葵住进来时,安嬷嬷也不肯将这些小床扔了,非说这就是芙蓉宫的规矩,若是嫌挤不如就请娘娘去别处看看。 气得祁颜葵对着这么多小床,愣是三天三夜都不曾睡着。后来大抵是看习惯了,她竟然也慢慢得入睡了,到了最后她甚至能面不改色得在这些小床上头随意躺一躺,显然是逐渐被同化了。 等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完毕,已是快要子时。众人全都心神疲累,各自回偏殿沉沉睡去。 范灵枝躺在床上,望着只堪堪在角落内点着一盏红烛的墙壁,哪有丝毫睡意。 这寝殿的光线昏暗得可怕,鼻尖隐约有一丝残破腐败的刺鼻气息,在她鼻尖萦绕。 这是冷宫的味道,是清冷,是残缺,是失势的味道。 是属于失败者的味道。 范灵枝望着头顶怔怔出神,从她入宫开始,一直到昨天为止,她一直都是属于胜利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范灵枝竟也会沦落到这样地步。 她忍不住自嘲得笑了出声,可笑着笑着,笑意终究渐渐消失,双眸内的光线亦越来越暗,最终成了一团死寂。 心底深处隐约泛出点点痛意,可她却说不清是为温惜昭突如其来的失忆,还是在为此时此刻如此失败的自己。 如今温惜昭日夜留宿未央宫,想必和祁颜葵一日千里,进度条拉得极快。 不知他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是为她一骑红尘妃子笑,还是为她君子一怒为红颜了?又或者到了明天后天,温惜昭就会下旨,废除之前要立她为后的圣旨,另封祁颜葵为后。 范灵枝心里头的思绪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想着温惜昭和祁颜葵在双宿双飞,一会儿又想着不知祁言卿的伤势如何了,可曾好上一些…… 一夜多梦,似梦非醒,身子也变得越来越沉,她似是说了许多胡话,可她却已经记不太清。 只是半睡半醒间,她似乎隐约感到有人来看她,还对她说了什么,可她根本记不太清,又或者这也不过是她的幻觉。 没了妃嫔们来向她请安,范灵枝特意吩咐阿刀一大早不得叨扰她,务必要让她睡到自然醒。 因此等第二日范灵枝睁开眼来时,竟已是日上三竿。 可她却觉得身上黏黏的,似是覆着一层冷汗,让她很不舒服。坐起身来时,脑袋更是沉重得厉害,头重脚轻,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 范灵枝叫芸竹给自己烧水沐浴更衣,芸竹应是,正待退下,可谁知就见范灵枝站起身来时,竟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都朝着地上猛得栽了下去。 吓得芸竹火速移到范灵枝身边,手忙脚乱得连忙将她扶住,一边失魂喊道:“娘娘、娘娘,您、您这是怎么了?!您感觉如何?” 她不断大声和范灵枝说话,又朝着外头大喊,让阿刀小桂子等人都来。 阿刀火速冲入了寝殿,却见范灵枝脸色苍白,双眸有气无力,十分虚弱,她努力想睁大眼睛,想对阿刀说“去请太医”,可话到嘴边,竟是轻得宛若蝇叫,让阿刀根本就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阿刀当机立断,沉沉吩咐:“芸竹照看好娘娘,除了皇上,任谁都不准踏入寝殿一步。咱家这就去请太医!” 阿刀吩咐完后,火速便跑出了芙蓉宫,一路朝着太医院去了。 可等阿刀到了太医院,却就见到王御医正提着自己的药箱,打算往外走。 阿刀二话不说拦在了他面前,急声道:“王御医这是要去哪儿?我家娘娘突然晕厥,不知是犯了什么急症,还请御医快去看看。” 王御医皱皱眉:“本官眼下需先去给皇上诊治……” 阿刀急得脸色发红,王御医急忙道:“罢了,你且跟着本官,等本官去为皇上诊治完,便跟着你去芙蓉宫。” 阿刀连连应是,便跟在了王御医屁股后头,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太医院,朝着未央宫而去。 阿刀忍不住道:“皇上……这是在未央宫?” 王御医点头:“正是。” 阿刀沉默须臾,突然道:“灵妃娘娘突然病了这件事,还请王御医莫要和别人说,特别是祁贵妃,”他眸光沉沉,声音带着乞求,“只怕祁贵妃会寻个由头将你扣了,耽误了给娘娘看病便不妙了。” 王御医当即点头应好,看着阿刀的目光多了一丝赞许。 第116章 怒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王御医是范灵枝的御用太医,但凡有个什么头痛脑热的,都会叫王御医来。 自然,王御医和范灵枝之间的捆绑也是极深,祁贵妃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她对这个御医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眼下,王御医入了未央宫,便见寝殿内,皇上正坐在伏案前写着什么,祁贵妃则是在刺绣,殿内十分安静无声,让王御医也忍不住微屏呼吸,生怕唐突了圣上。 王御医照例给皇上把脉,脸色愈喜,恭声道:“皇上越见康复,如今已是和常人无异,已是完全治愈。” 祁贵妃闻言,不由微微皱眉,沉声道:“当真?可为何皇上依旧想不起许多事?” 王御医道:“这……这或许……和大脑记忆有关。” 王御医:“不如再施行针灸之术试试?” 一边说,一边试探得看向皇上。 可温惜昭只是淡漠得挥手拒绝:“不必了,朕觉得朕已好全,无需再治疗。” 王御医想了想,又试探道:“皇上遗忘的记忆,基本和灵妃娘娘有关,不如……皇上去见一见灵妃娘娘?” 他话才刚说出口,温惜昭不由微微凝眉,眸光锐利得扫向他:“灵妃娘娘?” 温惜昭:“范灵枝,不是贵妃品阶吗?几时成了灵妃?” 王御医彻底懵了,一旁的祁颜葵也脸色变了变,急忙做到了温惜昭身边,一边对着王御医做了个警告的眼色,嘴边却对温惜昭柔声道:“不过是王御医一时口误罢了。” 眸光阴鸷得扫向王御医:“王御医,本宫说得可对?” 王御医彻底懵了。 他有些搞不明白,祁颜葵这娘们在说些啥呢?? 昨天夜里温惜昭向祁颜葵传了口谕,说要夺了范贵妃的贵妃品阶,还将她打入了芙蓉宫……整个皇宫早就传遍了,怎么现在看来,连皇上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啊?! 王御医只觉得自己脑子都快绕不回来了,不由道:“圣上您……不是您拿回了灵贵妃的——” 祁颜葵却在此时猛得跪在了地上,竟是柔柔弱弱得落下了泪来。 王御医懵上加懵。 祁颜葵抹泪道:“圣上,昨日灵贵妃十分跋扈,内务府总管不过是稍微怠慢了华溪宫,竟就引得她带着侍卫,去将内务府总管张公公打成重伤,差点当场毙命!” 祁颜葵:“圣上不是一向最是厌恶范灵枝那般妖妃做派,败坏了宫内风气吗?臣妾当时不过是一时气急……情急之下,便、便代圣上您说出了夺了范贵妃的品阶,让她搬入芙蓉宫的话来……” 温惜昭至始至终只是神情淡漠听祁颜葵说着,毫无表情。 祁颜葵终于微微放下心来,继续柔柔道:“圣上您不也说过,迟早要收了灵贵妃的品阶、让她清醒清醒吗?臣妾这才会斗胆——” 温惜昭轻轻笑了出声,连眉眼都染上了点点笑意,仿佛真的被祁颜葵逗笑了。 只有一直站在角落的刘公公,忍不住泛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默默后退了一小步。 温惜昭微微挑眉,邪笑道:“代朕说出,夺了范贵妃品阶、让她滚到芙蓉宫的话?” 温惜昭眯起眼来:“今日你可代朕说出这样的话,明日,是不是可以代朕批阅奏折,决权断事啊?” 他眸光阴鸷得看着她,就像是黑暗里,满是杀气的狼。 祁颜葵背上忍不住冒出冷汗,她甚至被震慑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只呐呐道:“臣妾、臣妾只是——” 温惜昭猛得站起身来,再也不看她,声音愈加阴寒:“祁贵妃假传圣旨,如此藐视朕权,玩弄王法,罪无可赦,夺了她的贵妃品阶,改降昭仪,软禁未央宫,不可再踏出一步。” 冰冷的声音重重扔下,温惜昭大步离开了未央宫,再不看身后的祁颜葵一眼。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让祁颜葵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她终于回过神来时,她大哭着想要追上去,可才刚走到未央宫门口,就被两个冷漠的奴才给拦了下来,果真是要将她软禁在这宫殿内,不准她再离开。 祁颜葵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大喊:“皇上,皇上——” 可温惜昭却早已大步走开,不过瞬间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帘里。 王御医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就因为自己无意中说起的‘灵妃娘娘’四个字,竟……竟牵扯出了这样一桩变故,饶是他在深宫之中浸淫多年,也实在是刷新了他的认知,让他开了眼了! 王御医亦步亦趋得躬身走在盛怒的帝王身后,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是温惜昭走着走着,忍不住又停下脚步。 王御医一时不慎,未曾察觉,竟是整个人都朝着他的脊背撞了上去。 吓得他慌忙跪在地上,乞求圣上饶命。 温惜昭转过身来,眸光幽暗得看着他。 王御医头皮发麻,就在思考自己应该写一封怎样的遗书时,就听邪肆的帝王冷声道:“朕,该不该见灵贵妃?” 王御医怔怔,才道:“这……端看皇上您想不想见……” 温惜昭眸光深深:“朕要你说。” 王御医彻底疯魔了,他心道今日自己怕是流日不利,竟让他前后遇到这样糟心的事!王御医觉得绝望极了,忍不住带着哭腔:“下官以为,皇上若是不弃,可以去芙蓉宫见一见灵妃,——灵贵妃。” 他迅速改口,顿了顿,又继续道:“方才阿刀公公前来寻下官,说是灵贵妃染了恶疾,不知何故晕倒了,或者皇上您可以等灵贵妃病好了再去看她不迟,免得过了病气……” 可不等王御医说完,温惜昭已脸色猛得变了变,转身大步朝着芙蓉宫走去。 不等王御医站起身来,一旁的刘公公也已脸色难看得疾声道:“王御医还等什么呢?还不赶紧得跟上,去给灵贵妃治病啊?!” 王御医连连应是,一边颤颤巍巍得从地上站起身来。 或者下次出门是该提前看看黄历,倘若当日犯太岁,他还不如请假躲在家里避避难呢!王御医心中猛吐槽,面上却急促不停,抱着药箱火速朝着温惜昭的方向跟了上去。 第117章 醒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停在了芙蓉宫门前。 却久久不曾进入。 他负手而立,脸色晦暗,眸光明明灭灭,让人捉摸不透。 王御医颤巍巍道:“圣上不如……不如在此等候,容臣先进去,替灵贵妃诊断病因?” 微风拂过,温惜昭修长身影竟显出格外孤寂。 他声音淡漠,却又仿佛饱含沧桑:“朕,当真格外宠她?” 王御医微愣,随即点头:“是,皇上您格外宠她,您之前可是搬到了华溪宫,与她同吃同住同寝……额,好像也算不上同寝……” 温惜昭侧头看向他,眸光示意王御医说下去。 王御医跪了下去:“有传言说,皇上您……您住在华溪宫的那段日子,乃是、乃是打地铺。” 温惜昭眉头紧拧。 他遗忘范灵枝,已经月余。 可这段期间内,他却是饱受煎熬。 每到夜里,他就会陷入梦魇。 他在梦中看到自己和一个长相绝色的女子朝夕相处,他为她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甚至还为她洗手做羹汤; 他在梦中看到自己苦作该死的鸡兔同笼应用题,草稿纸扔了满地; 他还在梦中看到……看到那个女子和祁言卿搂搂抱抱不明不白,而他恨不得杀了祁言卿,让她再也不能再见到他。 每次梦醒,心脏都痛得喘不过气,每次梦醒,总会有扑面而来的孤独感,快要将他逼疯。 他是帝王,是天子,他明明就不该有半分情感,感情只会拖累他的步伐。 理智告诉他,他早就应该下令将范灵枝处死,又或者是放她离开,从此以后,他和她再不相见,一刀两断。 可他却始终无法做到,甚至在听到范灵枝病倒之后,身体比大脑更快得做出了反应,第一时间冲到了芙蓉宫来。 温惜昭掩在袖下的双手猛得捏紧,陡然又转过身去,冷声道:“你尽管去为她诊治,待她痊愈后,再传朕口谕,将范灵枝放出宫去,朕……还她自由。” 话音未落,温惜昭整个人朝着御书房方向大步走去。 这话就像是一道惊雷,炸得王御医整个人都懵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他头顶的长发都被扎成了鸡窝头,一脸懵逼得看向同样震惊得下巴掉在了地上的刘公公,喃喃道:“方才皇上说什么来着?” 刘公公接好自己的下巴,颤声道:“咱家、咱家好像听到,皇上要要要放灵贵妃自由。” 扔下这句话,刘公公猛得回神,连忙朝着温惜昭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而被炸得你整个人都傻了的王御医则怔怔得踏入了芙蓉宫。 芙蓉宫内,安嬷嬷不由多看了两眼爆炸头的王御医:“王御医,您今日的发型倒是别致啊。” 一边说,一边领着王御医朝着内殿走去。 王御医后知后觉得胡乱理了理一头乱发,脸色沉沉得跟着安嬷嬷走了上去。 内殿,范灵枝正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形容枯槁。 王御医心下一急,忍不住快速走上两步为范灵枝连忙细细把脉。 随即王御医脸色大变,猛得看向候在一旁的阿刀和芸竹,冷声道:“灵贵妃怎会突然变成这样?” 芸竹连忙战战兢兢得将今日早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说给王御医听。 王御医火速打开药箱,拿出了针具,当场为范灵枝施以针灸之术。 不过片刻,范灵枝的脑袋和腹部已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银针,直看得阿刀心如刀绞,心里发狠。 王御医沉声:“灵贵妃这是中了剧毒,此毒诡异霸道,让灵贵妃体温下降,心律紊乱。幸好这毒尚浅,并未浸入她的心脉,否则,只怕是会当场——” 阿刀厉声:“主子昨日才刚搬入芙蓉宫,如何会中毒?” 王御医沉吟:“这症状,倒是和马钱子有些相像,可却又不尽然,只怕是马钱子中混入了少量雷藤粉末,才会至此。” 王御医看向阿刀:“最近灵贵妃可曾接触过马钱子?” 阿刀迅速摇头:“并不曾!” 王御医眉头紧拧,当即吩咐阿刀对范灵枝的身边物开始排查,若发现有可疑的便取出来,供他化验。 阿刀立马带着芸竹着手去做,自己则继续为范灵枝扎针,同时又快速写下一味解毒药材,让芸竹去抓药熬煮。 等王御医针灸结束,又给她喂了一碗苦得发指的中药下去,才终于保住了范灵枝的心脉,没让毒素进一步发展。 范灵枝一直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终于在第三日的上午,缓缓睁开了眼。 脑袋依旧昏昏沉沉,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 她睁开眼看着眼前这陌生的世界许久,才终于,略微想起了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浑身四肢百骸都酸痛极了,仿佛经历了一场马拉松长跑,范灵枝声音沙哑得喊人给自己倒水,很快的,便见满脸急切的阿刀迅速跑入了房内来,眼含热泪得看着自己。 范灵枝努力对他扬起一个笑来:“傻阿刀,哭什么,你主子还没死呢。” 阿刀露出傻笑:“主子福大命大,日后可是要活到一百五十岁。” 范灵枝念了句‘傻瓜’,阿刀服侍她喝了水,才终于让她觉得好受了些。 她眯起眼来:“本宫睡了多久?” 阿刀小心翼翼:“主子您睡了将近两日……” 范灵枝冷笑:“中毒了?” 阿刀脸色凝重得点头,将王御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给她听。 范灵枝陡然就想起了祁颜葵的那根簪子来。 必是那簪子有问题。 只是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明明她根本就没有接触到那根簪子,可竟然能让她中毒,这可实在是太神奇了。 她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有人要害她,她可做不到大度容人。 她的人生理念,向来是礼尚往来。 范灵枝嘴角露出诡笑:“祁贵妃这两日可好啊?” 阿刀低声道:“祁昭仪,想来应该是不太好的。” 范灵枝:“……啥?昭仪?” 阿刀将祁颜葵假传圣旨的事说了说,同时又是满脸欲言又止得看着她。 范灵枝挑眉:“还有话要说?” 阿刀思忖良久,终究点了点头,低声道:“圣上向王御医传了口谕,说……说等主子您病好,便、便要放你出宫,还您自由。” 范灵枝这下是彻底懵了,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久久无法回神。 第118章 别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阿刀当时听到王御医这样说时,也是差点没被一口水噎死。 他分外担忧得看着范灵枝,安慰道:“许是圣上一时冲动,等主子您病好了,不如就去御书房看看圣上……” 可不等阿刀话音落下,范灵枝已切断了他的话:“不必了,君无戏言,本宫……我何必自找不痛快。” 想了想,范灵枝却又摇摇头:“不对,我确实该去找他一趟,可却不是为了这个。” 她眸光深深得望着远处,眼中是阿刀看不懂的凝色。 又过三日,范灵枝终于好全。她只穿了条轻便的藕色素裙,便径直去了御书房。 算起来,刘公公已足足月余不曾见到范灵枝。如今再见,却见范灵枝清减了些,可却愈显绝色,让人不敢多看。 他向圣上禀了范灵枝来访,温惜昭正坐在伏案后批阅奏折,手中笔忍不住轻轻停顿。然后,方才佯装若无其事,淡漠允了。 刘公公将范灵枝请入御书房,范灵枝跪在地上,像温惜昭请安。 温惜昭抬头看她,终于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妖妃的脸。 在梦里,他总是朦朦胧胧,雾里看花,看不太清她的模样,只是下意识觉得,这女子好生妩媚,让他欲罢不能。 可没想到,她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模样,竟让他愈加心颤不已,无法自持。 柳叶弯眉,艳若桃李,眸色妩媚,白璧无瑕。 她静静得站在下头,静静得看着自己,如烟艳色,浑然天成。 温惜昭心底又忍不住泛起一波连着一波的剧烈疼痛,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何而痛。 他忍不住伸手抚过自己的心脏,声音已是不自觉沙哑:“有事?” 他该对她冷漠些、凶悍些的。 可说出口的语气,却不自觉得带上了一抹无法掩饰的温柔,让他忍不住心生懊恼。 范灵枝淡淡道:“今日面圣,是为两件事。” 范灵枝面无表情得看向他,可心底却持续涌出丝丝荒凉。她忍不住自嘲一笑:“其一,我前两日中了剧毒,若是我没猜错,怕是和祁颜葵头顶的那枚簪子有关,那簪据说是皇上您亲手所作,深得您的喜欢,所以臣妾特来提醒一二,免得让圣上也中了这毒……” 温惜昭眉眼沉沉:“朕不曾中毒。” 范灵枝:“臣妾知道,臣妾不过是,提醒您,让皇上多加提防罢了。” 温惜昭不再说话,只是眸光深深看着她。 范灵枝继续:“其二,我今日便会离开皇宫。” 她的声音忍不住有些沙哑,心底的荒凉忍不住逐渐扩大,却仍努力故作洒脱:“等我走后,皇上再也吃不到臣妾做的鸭头。我在华溪宫的小厨房内留了一锅卤汁,圣上若是想吃,直接让御厨用那锅卤汁熬煮,便可的出好吃的卤味。” 温惜昭只是静静得看着她,久久不言。 范灵枝又郑重得对着温惜昭,沉沉得叩了个响头。 她轻声道:“这一拜,是谢过圣上这大半年来对灵枝的多加照拂,让灵枝在这吃人的皇宫,活得肆无忌惮、潇潇洒洒,不曾受一丝委屈。” 说及此,范灵枝又对着温惜昭重重了个响头。 她道:“这一拜,是谢过圣上赐灵枝,遇到祁言卿。当初若不是您故意制造灵枝和祁言卿的独处机会,灵枝怕是这一生,都不会遇到这样好的男人……” 可这句话的话音未落,温惜昭竟已猛得站起身来,浑身戾气得扫落伏案上的所有奏章,眸光冷戾:“别说了!” 范灵枝却娇俏得笑了起来,捂嘴道:“为何不说?我可是真心想谢过圣上呀。” 温惜昭浑身控制不住得发起抖来,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走到范灵枝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字一句阴冷道:“你明明是朕的贵妃,可却和祁言卿不清不楚——” 他的凤眸之中满蓄愤怒,杀气、戾气,和更晦暗不清的痛苦相互糅杂,糅杂成了无比恐怖的暴风雨,即将铺天盖地朝她袭来。 范灵枝却毫无畏惧,继续嘻嘻笑道:“当初是您让我去勾引祁言卿的,就是为了更好得利用他……啊,我怎么忘了,您可是把有关我的一切,都忘了啊。” 范灵枝:“罢了,忘了就忘了吧,总归您已经打算放我出宫,还我自由了,我终于可以直接去找祁言卿,让祁言卿将我娶回家……啊,对了,祁家家风严谨,怕是无法忍受大少爷娶我这样一个不清不白之人,” “没关系,我可不看重什么名誉身份,我大可以做祁言卿的外室,好好享受和他的二人世界……”范灵枝笑得甜美极了,“也算是人间美事——” 可不等她话音落下,温惜昭已迅速闪身到了她面前,然后伸出手来,重重得捏住了她的脖颈。 他整个人重重得将范灵枝压在身下,双眸赤红仿佛已是失了理智,“为何、为何要如此待朕?朕明明——” 他话音未落,眼角竟缓缓落下泪来。 他浑身发颤,重重捏住范灵枝脖颈的手,逐渐演变成了轻呢的抚摸,他的语气亦变作了浓浓的乞求:“朕明明如此爱你,范灵枝。” 他贪婪得闻着范灵枝身上的淡淡花香,感受着她娇软的身躯,——此时此刻,在他抱紧她的瞬间,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会心痛、会难受、会噩梦连连。 因为他已经满心满眼,早已被她占据。 哪怕他遗忘了所有和她有关的记忆,可喜欢她这件事,早已刻入他的骨髓,饶是他如何无视,也不过是枉然。 温惜昭终于不再压抑自己,他更重得将范灵枝搂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 他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朕后悔了,哪怕是死,也要把你囚禁在朕身边。” 他声音沉沉,眸光阴诡:“你当真如此喜欢祁言卿?喜欢到如此迫不及待要到他身边吗?朕不如明日就下旨,让他率兵去边疆。” 范灵枝看着温惜昭近在咫尺的脸,她伸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轻笑:“何必呢,温惜昭。” 呵,男人。 第119章 密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你看,你根本就舍不得让我走,我不过是稍微激了激你,你就投降了。” 范灵枝弯着眼睛,看上去天真极了:“圣上根本就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对不对?” 范灵枝:“你还没得到我的心,怎么能轻而易举得放我走呢?这不是很遗憾?” 她一边说,一边从温惜昭的脸颊,一路顺着往下划去,直到脖颈。 温惜昭的眸光越深,呼吸亦越来越重,他紧紧握住范灵枝的手,不让她的动作继续。 他紧紧地、一眼不眨地地盯着她:“别逼我,范灵枝。” 逼人的事她常干。 范灵枝笑得愈加妩媚,微抬头颅,贴上了他。 刹那之间,温惜昭只觉一阵醉人的酥麻从唇间弥漫开来,直击心扉,让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得撞了一撞。 撞没了他的理智,撞出了他拼命压抑的情感,撞出了深埋在心底的,浓浓的渴望。 温惜昭发了狠,声音暗哑:“是你逼我的。” 就像饿到极致的野兽突然捕到可口猎物,他不知疲倦、食髓知味。 哪怕他根本记不起自己到底和她都经历了什么,可只要一看到她,一想到她,他就情难自禁,无法自持,就像疯批饿狗,只想将猎物尽数捕获。 范灵枝只觉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幸得温惜昭及时出手扶住,才免了她摔倒在地。 范灵枝脸色泛红,尚留余韵,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颗熟透的水蜜桃,让她看上去……美极了。 陡然之间,温惜昭只觉脑海中快速闪过了一些片段,让他忍不住闭眼蹙眉,神情痛苦得扭曲起来。 范灵枝忍不住伸手覆盖住他的太阳穴,急道:“温惜昭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她一边用力将他扶坐,“你现下感觉如何?” 可她说出的语气却软乎乎的,带着娇媚,连范灵枝自己都被吓了一吓。 温惜昭却又睁开眼来,痞笑着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在她脖颈间低声轻笑道:“别勾我,枝枝。” 范灵枝吓得动不不敢再动,温惜昭深呼吸,又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这才松开了她。 可他脸色依旧不太好,她越想越不对劲,连忙让门外的刘公公去叫太医,刘公公连忙应是,一溜烟得跑远了。 只是在叫了王御医后,刘公公又喜气洋洋得亲自去了趟华溪宫,通知阿刀手脚麻利些,赶紧的将灵贵妃的行李都收拾妥了,千万别耽误了晚上灵贵妃休息。 阿刀见刘公公如此反应,更是喜不自胜,看来主子又赢了。 还记得范灵枝出发去御书房前,对阿刀吩咐,若是两个时辰内出来了,便将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到江南去。 她一边说,一边递给了阿刀一封书信。 阿刀接过了信,可又好奇:“那,若是两个时辰还未出来呢?” 范灵枝:“那便收拾收拾,将行李都搬回华溪宫。” 主子果然没有骗他,她这一去就两个时辰未归,竟果然让他等到了刘公公的好消息,可以回华溪宫了! 这一边阿刀开始命人搬行李,而另一边,范灵枝则在亲自看着王御医给皇上把脉。 毕了,王御医尴尬道:“皇上身体初愈,贵妃您的身子亦才刚好,这个这个床事,还是得稍稍节制,莫要过度。” 范灵枝和温惜昭都沉默了。 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温惜昭将方才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片段,对王御医说了说。 王御医:“圣上脉象偏急,脑脉跳动略浮,怕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刺激出了一些丢掉的记忆。” 语毕,王御医苦心吩咐圣上还是注意节制,保重龙体,莫要贪杯,来日方长。 等王御医走后,温惜昭开心得眯眼:“原来能刺激回朕的记忆,看来还是得多刺激刺激才行啊。” 范灵枝嘴角一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温惜昭却又抚额,整个人都顺势靠在范灵枝上,沉声道:“夜深,朕要和贵妃一起休息。” 范灵枝笑眯眯的:“臣妾恭送圣上回寝宫。” 温惜昭:“朕要去华溪宫。” 范灵枝正待强硬地拒绝他,可温惜昭已低声:“又或者,朕连夜搬去华溪宫也行。” 范灵枝真的无语了:“又来这一套??” 温惜昭:“又?难道朕之前曾搬去华溪宫?” 范灵枝沉重得点了点头,大概将自己和温惜昭之间的经历说了说。温惜昭听罢,沉重点头:“荡气回肠,不愧是朕的爱情。” 范灵枝:“……”真是扯几把蛋。 温惜昭强烈要求跟她回华溪宫,声称多刺激刺激,没准真能将一切都想起来。 范灵枝拗不过他,只有妥协,当即拉着温惜昭入了御书房直通往华溪宫的密道。 密道内,相当狭窄,视线昏暗,范灵枝和温惜昭二人靠得极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身上好闻的香气就像是迷药,让他逐渐狼化。 温惜昭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脚步猛得停下。 范灵枝走了两步,却意识到身后的温惜昭脚步却停了,一动不动,她慌忙重新走回他身边,急切道:“温惜昭?!” 一边说,一边去探他的鼻息。 可她才刚伸出手去,就被温惜昭顺势整个人重重拉了过去,将她重重压在墙壁上。 范灵枝低声:“皇上,你……” 温惜昭在她耳边低声,声音沙哑,透着无边的勾人:“朕当初,为何要挖这条密道?” 范灵枝只觉浑身都在发烫,结结巴巴道:“因为、因为……你要从华溪宫进来,再从这条密道离开……给外人呈现一种,你十分宠爱我的错觉……” 温惜昭却低低笑了起来。 这笑声,带着浓浓的嘲讽。 温惜昭在她耳边道:“骗子。” 范灵枝脑袋晕乎乎的:“什么?” 温惜昭继续低声:“朕敢肯定,朕修这密道,必不是为了这个。” 范灵枝疑惑:“那是为了什么?” 温惜昭伸出手重重捏住她的腰肢:“自然是为了……” 虚伪的借口。 自然是为了真实的欲望。 第120章 回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密道狭窄,灯光幽暗。 此处离御书房极近,倘若有大臣在御书房,若是静听,只怕还能听到…… 温惜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范灵枝不知道温惜昭这是怎么了,越来越狠,越来越重,仿佛要把她弄死。 他又开始揉刮她的腰肢,他妈的狗男人,不管失忆前后,这一点都是一模一样。 也许这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日,那她岂不是大便?! 范灵枝脑子里乱乱的,很快什么都想不了了,就像大海潮起潮落,她在海上漂流,久久无法着陆。 不知过了多久,等温惜昭抱着她走出华溪宫时,华溪宫内已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整个寝宫已收拾回了原位,房内弥漫着她最喜欢的竹桃花香,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温柔暖光,芸竹已准备好了热水等她回家。 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范灵枝觉得满意极了,只是在泡澡时,她十分悲伤的发现自己已经被该死的皇权养成了奢靡之风,她似乎越来越享受当一只后宫金丝雀。 她十分悲伤得在心中唾骂自己,一边兴致勃勃得用自制的燕窝皂将自己身上洗了个喷香。 一边洗一边看着自己眼前的系统界面,在心底冷冷得对系统道:“温惜昭没有把我赶走,能把警告解除了吗?” 是了,她眼前的系统界面上,赫然浮现着偌大的红色加粗刺眼大字:若被赶出皇宫,将当场被马车撞死。 系统听到了她的话,但是显然并不打算理她,只是默默得将主页面上的大字缓缓擦拭,最终消失在了黑色背景里。 她原本极有骨气,被赶出去又如何?她走就是! 她还早早写好了家书,想让阿刀直接送到江南金陵城,让父亲和弟弟妹妹们做好迎接她的准备,她回江南水乡,做个平平无奇的小富婆也是极好。 她根本就不可能去找祁言卿,她和祁言卿,此生怕是有缘无分,绝无可能。 她一个弃妃,若是当真被祁言卿收留了,别说文武百官会视祁言卿不齿,便是温惜昭也绝不可能饶过他。 回江南也好,自从她入宫后,她就再也没有和家里人有机会好好相处,半年前她已委托祁言卿将陆耕调到了金陵城当领将,也算是成全了陆耕和灵兰。 陆耕调到金陵城虽离京城远了,可却是实打实的升官,安嬷嬷虽有不舍,可更多的自是欣慰和欢喜。连带着对范灵枝都愈加卖力起来。 可系统就在她打算回江南时,陡然跳出来威胁她,表示倘若她真的走出了宣武门,第一时间就会被一辆横冲乱撞的马车当场撞死,根本就活不到回金陵城的时候。 范灵枝非常不服:“我往广福门走!” 系统:“哪个门都一样,只要你敢走,马车就敢撞。” 范灵枝:“我让阿刀给我准备千里马,马车根本追不上我!” 系统:“千里马陡然马失前蹄,然后你会被此时一辆从角落飞奔出来的马车撞死。” 范灵枝:“算你狠!” 她一向贪生怕死,能屈能伸,因此她果断还是去找了温惜昭,打算给自己博个前程。 等二人洗完澡,温惜昭秒入睡,范灵枝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等范灵枝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温惜昭早已不在自己身边。 范灵枝猛得清醒,从床上坐起,芸竹服侍她洗漱,一边解释皇上看贵妃太累,因此取消了妃嫔们今日份的请安,好让贵妃安心休息。 范灵枝用了午膳后,专心欣赏着内务府送来的大颗红宝头面。 阿刀端着这些头面进来后,喜不自胜:“圣上下了旨,将张公公给贬去做粗使公公去了,另立了王公公做内务府总管。” “王公公倒是聪明,才刚上任呢,便命人端了这些过来,说是孝敬主子您的。” 范灵枝挑眉,似笑非笑:“既然如此,阿刀你去库房取个五百两银子,给他送过去。礼尚往来。” 阿刀应了是,转头便走了。 只是范灵枝忍不住想起昨夜的事。忍不住又侧头看向了身后的密道。 自从昨天之后,她再看到这个密道,就觉得怪怪的…… 温惜昭那句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日!该不会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所以温惜昭他是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没安好心吗? 范灵枝觉得简直离了个谱了,可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可能,温惜昭一开始明明说是为了利用她营造妖妃人设,然后用来蛊惑大众。 一切都是为了雄途霸业,怎么可能只是单纯得想日她。 范灵枝摇摇头,将脑子里荒诞的想法摆去,一边开始吃内务府送来的娇艳欲滴的红提。 等到了下午时,阿刀来禀告,说是花池最近闹得厉害,非要闹着回苗疆。 燕国太子夫妇早在温惜昭痊愈之后就已离开,而魏国大皇子项赏则因打赌赌输的缘故,被留了下来当‘大使’,也就是通俗而言的‘人质’。 花池十分害怕被项赏查到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菩萨半仙,先前对他说的也都是诓骗他的话,因此非要闹着回苗疆避避难。 阿刀凝眉:“奴才先后给了她两笔银子安抚,可她还是闹着要走。主子,您看这?” “差点忘了此事。”范灵枝笑眯眯的,“明日我亲自去一趟,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等到晚上,温惜昭准时出现了华溪宫。 用了晚膳后,温惜昭肃色看着范灵枝:“昨夜之后,我隐约又想起了一些支零破碎的片段。” 温惜昭:“看来这刺激之法果真有用,辛苦爱妃,今日再继续。” 然后,不等范灵枝反驳,温惜昭又拉着她,去了密道。 范灵枝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强力反驳,可终究被温惜昭强力得抱入了密道,朝着御书房方向而去。 密道狭窄,光线昏暗,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她竟然还听到御书房内,似乎还隐约有人在说话。 范灵枝忍不住低声:“你疯了?” 可温惜昭却笑得像只得逞的野狗:“朕没疯,朕明明很清醒……” 第121章 相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一墙之隔,墙后温惜昭与范灵枝疯狂温存,墙前有人在专心等候帝王。 温惜昭就跟疯了一样,仿佛要把她融化在自己的身体里。 范灵枝只觉身体仿若潮汐般上上下下,直到许久才让她终于重新找回重心,回归到身体里。 她脸色潮红,捂着自己被他刮伤的腰肢,咬牙道;“结...... 皇帝本人的意愿在他们这些保皇党中的人来说并不重要,反正是昏君,他们保的是夏国。 匠神也有点被吓到,众神战后,他利用从别的永神那里拿到的禁法搜集到了沁御的一丝的残魂,临走之际,看到了断成了两截的杀伐。 可是一番寻找后,并没有找到任何解药,洛意咬紧下唇,难道是她猜错了? 肖婉约没想到他这么大胆,虽然心里打算开始接纳他,却不表示可以碰触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赛制其实有独特的吸引力,而且很可能让四大联赛,包括荷甲和法甲的冠军球队在首轮就提前碰上。 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下一刻胡雅柔发来一张诱人私房照,让杜洛简直无语。 “你!!!呵你就不怕华程集团因此倒闭吗?”原本为此生气的崔颖反而笑道。 杜洛放下手机没吭声,心里明白,随着时间变化,只要爷爷没出来,人们对自己的态度肯定会起变化。 而证据就是一个视频,孙大海的手下将刘蕊绑上石头扔下河里的画面,说了一句下辈子别得罪孙老板。 这一幕,说不出来的诡异,宛如一朵白莲,生长在焦黑的土地上,绽放无比的美。 开车的师弟回头看了看我,就好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点点头,抬起头看着后座的师父问道:师父,陈平森给你说什么了? 而从那以后,伶凤便一发不可收拾,一年让她体内积累下的毒素无穷无尽,不断地折磨着她。只要她一天达不到幻神,这毒素就会折磨她一天。 带着一丝疑惑的郑爽,也是在这火阳城外的一处隐蔽地方才找到的这慕容飞燕,原本自己设定的计划,根本就是被打算的了,自己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救下了这位天然呆的美妞。 林沧海只要知道耀辉是为自己做事的就可以了,其他的他都是不会管的。 赵牧的歌声在持续着,台下的观众们的情绪在随着赵牧的歌声起伏着,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四人行乐队”舞台上的演奏而产生了共鸣。 至于那周楠就不说了,他把自己搞进警局,那就说明了他完全是奔着自己那一千万去的,至于救人,他恐怕想都没有想过。 唉,可是现在让他动这个昏迷过去的魔姬,又没有丝毫的性质了。 大厅内外,横尸遍野,血水已经染红了厅堂内外,很显然,秦家的人整体处于劣势。 紧接着又是一声炮响,之后,大地轰鸣,地底下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隆轰隆作响的声音,如万马奔腾,随着声音逐渐接近,果然是一排排骑着高大健壮披着锁子甲战马的重骑兵。 “师傅麻烦去警察局总部。”林沧海瞅着医生们将残局收拾之后,打定了主意决定再去找一次姜维。 陈朝看了一眼黄直,他不知道黄直对这夫子说过些什么,但是之前的事情,湖畔有很多证人。 景耀六年春,诏为亮立庙于沔阳。秋,魏征西将军钟会征蜀,至汉川,祭亮之庙,令军士不得于亮墓所左右刍牧樵采。亮弟均,官至长水校尉。亮子瞻,嗣爵。 第122章 难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马车很是低调,暗红色的流苏马车,空间不大。 驾车的车夫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有眼尖人认出,这车夫正是大内的高手侍卫。 可就是这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却能一路入宫不停,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宫规放在眼里。且根本无人阻拦,让人不由心生疑惑,这车内坐着的到底是谁。 很快的,有两道身影从车内下了来。 一个穿着藏青色马面裙,年纪已年长,脸上已有了皱纹,可眉眼却透着十分的精神,十分干练;一个穿着桃粉色的百褶裙,面容娇俏,豆蔻年华。 一老一少站在圣上寝殿前,脸上皆透着一丝紧张和拘谨。 很快的,圣上便赶来了,只是在看到她们时,先是驻足,随即才快速迎上,脸上泛着的是格外欣喜的光。 那少女一见到温惜昭,便忍不住朝着他飞奔而去,一边哽咽着喊:“哥哥——” 少女想扑到温惜昭怀中,可却被温惜昭堪堪避开,他只是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眸含温情:“长高了。” 温惜昭和少女重新走回老妇面前,便听温惜昭眸光泛红,沉声:“恭迎母后。” 老妇双眸落下泪来,声音透着颤抖:“团聚了就好,团聚了就好……” 太后柳氏和小郡主温溪月被接回皇宫的消息,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范灵枝对此感觉分外震惊,可同时也替她们感到欣喜,毕竟能在乱世之中逃生,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同时让阿刀备下厚礼,明日她要给新晋的太后和小郡主亲自送去。 当日夜里,温惜昭罕见得没有来华溪宫,想来是在寝宫内和母亲妹妹上演母慈子孝。 而第二日一大早,温惜昭便发了圣旨昭告天下,说找回了流落在宫外的太后和郡主,并分别给他们赐了贤德太后,和常安郡主。 太后入住慈安宫,郡主则住在太后隔壁的玉棠宫。 于是整个后宫变得极其热闹起来,当是时所有妃嫔全都出动,除了被软禁在未央宫的祁妃,所有人全都带着厚礼涌向慈安宫,争取好好表现,给太后留下一个好印象。 大部分妃嫔对此都十分高兴,乐见其成,从此这后宫终于不再是范灵枝的一言堂,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从此以后太后才是这个后宫的主心骨,太后她老人家说的话,别说是区区一个范灵枝,就算是皇上他来了也得听啊! 卫诗宁简直开心得快要上天了,亲自为太后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只期待着能够看到太后指着范灵枝鼻子骂的那一幕,光是想想就让她爽到家了。 慈安宫内,范灵枝站在最前头,所有妃嫔跟在她后头,等着鱼贯进入正厅。 很快的,便有个嬷嬷走了出来,让众位妃嫔入殿。 范灵枝这才带着姐妹们踏入殿去,一齐向端坐在高位的太后和小郡主请安。 太后坐在高座,小郡主则依偎在她身边,二人皆是盛装打扮,一扫昨日的风尘仆仆。 太后扫视了眼众位妃子,脸上不由泛起淡笑,一边点头:“甚好,甚好。” 她大抵是在感慨温惜昭的后宫花团锦簇,让她欣慰。 众人摸索不清太后的脾性,因此大家都格外拘谨,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她。 众人跪着,太后也不叫她们起身,而是面带笑意扫视了她们一圈又一圈,许久,才道:“各位娘娘都有自己的妙处。不过嘛,照哀家看,” 她说得慢悠悠的,语气舒缓,和大街上平平无奇的老太婆没什么区别:“还是灵贵妃的跪姿最是好看。” 众人一听,心中不由缓缓浮出一个问号。 只有范灵枝心底一沉,弥漫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太后紧接着道:“除了灵贵妃,别的都起了吧。” 太后:“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看灵贵妃的跪姿,多学着点儿,日后都得按照贵妃的标准来。” 于是一时之间,各位妃子们全都起身,在两旁放置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只留下范灵枝一个人依旧身体笔直得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众人吃惊的同时,可也不由纷纷相互交换了眼色,以此来表示自己的震惊。 所以这太后才刚入宫第一天呢,这就迫不及待要给灵贵妃一个下马威了? 灵贵妃这次是真的遇到对手了啊…… 卫诗宁快要掩藏不住眼角的喜气,不由道:“灵贵妃的跪姿果然优美,臣妾必要抓紧时间多看两眼,好好学习。” 太后慢吞吞地疑惑道:“为何要抓紧时间?” 卫诗宁道:“啊,等灵贵妃结束了这次的下跪,臣妾便看不到了啊。还不得趁着现在,赶紧多学习学习吗?” 太后恍然大悟,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 太后:“既然如此,不如就让灵贵妃多跪一会儿,让各位妃子都能有充分的时间学习,不知灵贵妃意下如何啊?” 范灵枝这才抬起了头来。 她眸光深深,似笑非笑得直视着高座上的太后和小郡主。 却见太后嘴角虽含着笑意,可眉眼却冷厉,坐在她身边的小郡主更是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神情鄙夷得看着范灵枝,就像是在打量跳梁小丑。 范灵枝紧紧盯着太后,低笑着娇媚道:“恕臣妾不能答应。” 太后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 她面无表情得看着范灵枝:“为何?难道灵贵妃连哀家这样小小的请求,都不愿做吗?” 范灵枝遗憾轻叹:“臣妾自是愿意,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臣妾的身子委实虚弱,怕是承受不了太后您的请求啊……” 太后更是不悦,已是冷厉道:“灵贵妃如此娇惯跋扈,怕是被皇上宠得没边了罢?!” “皇上他被你迷得上了头,哀家可清醒得很!对付皇上那套,在哀家这,可没什么用。” 太后眸光阴沉:“哀家让你跪着,你就得跪。难道你要抗旨不尊?” 范灵枝却继续叹气:“罢了,太后让臣妾跪,臣妾自是要跪。只是臣妾腹中的胎儿……” 第123章 装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话音未落,便引得众人面面相觑,震惊十足。 太后脸色狐疑,冷冷的目光不断扫视范灵枝的肚子:“灵贵妃有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未听皇上提起过?” 范灵枝:“便是三日前的事,才刚刚查出,只是太医说脉象十分不稳,怕是……”说及此,她眸光暗淡,语气神伤,“太医说,要静养。” 太后一眼不眨得紧紧盯着范灵枝,显然并不相信范灵枝的鬼话。 倒是一直坐在太后身边看戏的小郡主,陡然脆生生得插嘴:“既是如此,不如去交个御医来看看,也好让母后放心呀。” 是了,倘若范灵枝是骗她的,那便是欺君大罪,岂不是正好可以趁机好好治治这个范灵枝。 太后低笑应允,便差了身侧的嬷嬷前去御书房喊人。 太医很快搬着药箱前来,正是王御医。 王御医当场给范灵枝把脉,只是许久,都不曾说话。 范灵枝眸光深深得看着他,嘴边却柔声道:“本宫的胎像如何了?王御医,三日前也是你给本宫把的脉,脉象可是如三日前那般不稳?” 王御医心中咯噔一声,心道真是完犊子。他娘的今日出门又没看黄历,果然就没什么好事等着他! 灵贵妃的脉象内虚外急,妇女脉十分不稳,乃是典型的带下不好,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怀孕,又如何会怀上龙胎啊?! 可是她都已经这样说了,便是将自己和她绑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让他有苦难言,只有打落牙齿混血吞。 王御医十分艰难得开口:“贵妃的喜脉……确实十分不稳。还是、还是得多休息休息才好。” 太后紧紧得盯着下头的御医和范灵枝,心中的狐疑却越来越大。 她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个御医是不是被范灵枝买通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狗屁的谎话来。 她一眼不眨得盯着范灵枝,正打算派人再去请个御医来,若是是眼前这两人在撒谎,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 可还不等她付诸行动,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太监尖声,正是温惜昭来了。 皇帝来了,众人自是纷纷下跪相迎,太后和小郡主则亦是站起身来相迎。 温惜昭入厅内,让众人起身,一边笑道:“此处好热闹,朕也来凑个数。” 太后一扫之前的冷怒色,笑眯眯道:“皇儿快来坐下。” 一边说,一边示意温惜昭坐在她身边去。 温惜昭应了好,可却先走到范灵枝身边,亲自将范灵枝扶了起身。 太后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凝固,忍不住意有所指道:“皇上倒是宠爱灵贵妃。” 温惜昭面色不变,依旧笑着:“母后,再过两月,朕会和枝枝大婚,从此枝枝便会是您的儿媳。” 太后却很是敷衍得挥挥手,苦口婆心道:“娶妻取贤,哀家却觉得,皇上您还是得好好想想,莫要一时冲动啊。” 温惜昭淡淡道:“儿子已经考虑好了。” 太后显然不想当着这么多妃子的面,和自己的儿子起冲突,只是笑着顾左右而言他,与众人闲说了几句远在历州的风土人情,又说起自己在边疆带着小郡主遭遇了众多苦难云云,直说得许多妃嫔都抹起了泪,感慨太后的不易。 等到妃嫔们全都退下后,太后让温惜昭留下,和自己一起共用午膳。 太后和温惜昭小郡主才刚团聚,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等那些温情的话题都说完后,太后到底还是将话茬引到了范灵枝身上。 太后十分肃色得看着温惜昭:“皇上为何如此宠爱那个范灵枝?你明知那女人不祥,甚至怕是还会给大齐引来祸事……” 温惜昭依旧表情温和:“范灵枝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如何会给大齐引来祸事?” 太后有些生气道:“那女子如此妖艳,一瞧便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你可知民间是如何说她的?说她不知廉耻连续服侍两任君王,简直就是天下最浪荡的女子——” 可不等太后将话说完,温惜昭已陡然截断了太后的话:“荷花酥最是香甜,母后多吃些。” 他眉眼依旧柔和,可打断太后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强硬。 太后明白,皇上这已经是生气了,只不过是碍于自己才刚和他团聚,这才隐忍不发,不想伤了和气。 她心如明镜,终究也不多说,只是停了话茬,只默默得夹着菜吃饭。 温溪月自然也知道此时的饭局气氛有多凝固,她看了看温惜昭,又看了眼母亲,说道:“哥哥,你很喜欢她?” 温惜昭敲了敲她的碗:“快吃。” 饭毕,温惜昭回了御书房处理国事,温溪月这才对太后道:“母亲,既然哥喜欢那女的,你便顺着他就是了,何必要闹得如此不痛快。” 太后愁容满满:“这可不行,难道你忘了,民间是如何说你哥的了?那些话当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太后柳氏,带着温溪月在历州,过了好长一段时日。 一开始只是在历州知府的府上养伤,可到了后来,历州知府的妻子张氏便会时不时来与她说话,并同她说些外头发生的事。 说着说着,便将如今新帝如何宠爱妖妃范灵枝,以及坊间是如何评价此事的风言风语,全都一股脑得说给了柳氏听。 一开始柳氏尚且不信,可张氏却带着柳氏去了历州城内的好几家茶馆酒肆,听着那些民间不入流的评书人将新帝和妖妃之间的故事编纂成了一个个下流之极的风流骚事,一向看重名声的柳氏,是彻底恨上了尚未见面的范灵枝。 甚至于就因为范灵枝,让柳氏还没回宫呢,就变得忧心忡忡。 她日夜思考着该如何才能将这样一个女人,从皇上身边彻底拔了。 她其实对权势并不看中,倘若没有范灵枝,余生她便带着溪月四处赏玩、纵情山水,也算是雅事。 可就是因为多了一个范灵枝,她便不得不带着女儿入宫来,因为她要想办法,杀死这个女人,彻底断了皇上的软肋,以助他成一代明君。 第124章 罚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太后心底已做了决定,她对溪月肃色道:“此事无论如何,都必须按照母后的意思来。母后已下了决心,只是等事成之后,你哥哥难免要恨我。等到了那个时候,母后怕是……” 后面的话,她不再说下去,只顿了顿,揉着溪月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你且放心,母后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余生再无后顾之忧。届时,母后也死而无憾了。” 溪月直听得双眸泛红,漂亮娇嫩的脸蛋布满了害怕:“母亲一定要这么做吗?可是溪月不想失去母亲啊!” 太后将溪月搂在怀中,忍不住也落下了泪来。 柳氏其实年纪并不算大。可因为她并不曾过过一天的享福日子,先前努力养活子女,后来又陪着儿子在边疆打仗,好不容易快打胜仗了,可她自己带着女儿却不小心在一次战事中中了埋伏,和女儿一起受了伤,无意中被战后清理战场的历州知府救下,这才堪堪捡回了一条性命。 只是当时战后受伤的人实在太多,温惜昭的人来寻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柳氏和温溪月,便一直误以为她们已经在战乱中死了。 柳氏和温溪月受了甚是严重的伤,始终昏迷着,若不是历州知府看着这对母女面熟,这才留了个心眼花了许多心血救治他们,否则只怕她们早已死在了难民堆里。 历州知府花大价钱给她们续着命,又恰好遇到个江湖术士,竟真的将昏迷多日的柳氏治好了。而苏醒后的柳氏,第一个问的便是温惜昭如何了,可曾夺了天下。 历州知府便知自己这是赌对了,便让她母女专心在历州治病,等病彻底好了,再上京入宫,和皇上相认也不迟。 因此这才一路拖到了现在。 总之柳氏这半生路十分崎岖艰难,因此显得格外老相,明明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可看上去却宛若老妪,皱纹甚多。 温溪月如今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再过几日便要及笄。因此柳氏便是想着,等溪月及笄礼上,给她定下一门好亲事。 只有等溪月的婚事定下了,她才能彻底放心。 而另一边,华溪宫。 温惜昭很是生气,又重重得打了下范灵枝的屁股。 温惜昭沉眉:“欺骗太后可是大罪,你这是打算不要脑袋了?” 范灵枝痛得嗷嗷大叫,不停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可哪里能逃出温惜昭的禁锢,反而莫名多了几丝性感。 让温惜昭眸光发深。 温惜昭又逐渐野狗化,一边动作一边声音暗哑:“朕就罚你好好伺候朕,若是朕不满意,就重新来……” 范灵枝真是日了狗了,只有努力承受着野狗洗礼,被他带上了潮汐阵阵的深海深处,找不到尽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惜昭才终于放开了她,将她搂在怀中,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小腹,低笑道:“不过,你是该给朕生个孩子。” 范灵枝累得快要窒息,整个人一动不动瘫软在床上,任由温惜昭抚着自己的肚子。 闻言,她有气无力地瞥他一眼,嘲笑道:“皇上您不是说这几日想起一些片段了吗?不知皇上您有没有想起,是您亲自给我灌了红花汤,让我此生再不能生育了?” 闻言,温惜昭怔怔,然后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 他陡然变得阴狠,抚着范灵枝腹部的力道突然加重:“朕不信,朕会做出这样的事。” 范灵枝觉得可笑极了:“那不如皇上您穿越过去,和过去的自己打一架?” 温惜昭不说话了,他抚着肚子的手也逐渐柔软了下来。 一下又一下。 范灵枝懒得再理他,只觉得身子乏力,只想睡觉。 可就听温惜昭在她身后哄她:“朕……朕当初不该如此,抱歉。” “朕会有办法治好的,相信我,枝枝。” 范灵枝彻底无语了,自顾自沉沉睡去,根本不想理会男人的狗屁话。 接下去几日,范灵枝以卧床养胎为由,推却了去太后那请安的活,只专心在华溪宫内啃鸭头吃火锅,飘香十里,别问,问就是贵妃需要多吃静养。 倒是另一头总算来了个好消息,说起温子帧跟花池相亲之后,二人竟是天雷勾地火,小鸡炖蘑菇,竟真的相互看对了眼,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好一对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绝世璧人儿。 只是看对眼是一方面,各自心中有所顾忌又是另一方面。 眼下,花池拖了阿刀前来传话,表达了心中的疑惑,表示等自己嫁入温府后,那她养着的那一窝的蛊虫小可爱,不知该何去何从? 而没过多久,温子帧那边也派人来传了话,表达了心中的疑惑,表示等花池妹子嫁入他温府后,若是发现温府只剩下他一个人,别的都被他克死……别的都被病死了,该如何是好?! 范灵枝不愧是顶级红娘,十分专业,当即提笔刷刷,各自写了回信。 于是当日晚上,各自在休息的花池和温子帧,都收到了范灵枝的回信。 花池早已搬离了莲花小筑,只在一家小而美的酒楼内长住着,以免被项赏抓到把柄。 躺在床上休息的花池打开范灵枝的薄信,只见上面只写着四个大字: 而另一头,也已躺在床上休息的温子帧也打开了范灵枝的薄信,上面同样只写着四个大字: ——稳住,能赢。 有了灵贵妃的保障,二人果然安心了许多,不由各自沉沉睡去,在美好的梦境里约了个春会。 这一头花池和温子帧开了朵花,可另一头的项赏,日子便十分难过。 由于温惜昭和范灵枝遇刺的那批刺客,和魏国脱离不了干系。以至于项赏被大齐强硬得硬留在了行宫,不放他回国,甚至还美名其曰‘文化大使’。 既来之则安之,项赏便日夜在行宫内玩乐,十分肆意,直到他得到了侍卫的一个消息。 一直打算卧薪尝胆的项赏,怒气冲冲得闯入了温惜昭的皇宫,打算和他商议要事。 第125章 谈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彼时,温惜昭正在批阅奏折,项赏入了御书房,直接开门见山:“你不是一直在调查那些刺客到底是谁派出的吗?” 项赏的脸色黑如锅底,眸光阴鸷得看着温惜昭,仿佛在压抑极大的怒气。 温惜昭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凝眉:“横冲直撞,也不行礼,大魏就是这样的礼数?” 项赏非常无语,可终究还是朝着温惜昭行了叩拜礼。 温惜昭对项赏所说的话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奇,仿佛他早已知道了真相一般。 项赏十分吃惊于温惜昭的淡定,不由愈加凝眉:“怎么,如今你又不急着想知道结果了?” 温惜昭冷嗤一声:“你直接说来听听便是。” 项赏越想越气,双手紧捏成拳,咬牙道:“那些刺客,确实是大魏的将士没错。” 温惜昭面不改色:“然后?” 项赏:“这可并不是我的安排,更不是父皇的安排。这些死士,全都是——” 项赏说得咬牙切齿:“全都是我那好二弟,一手安排!” 温惜昭笑了:“朕可不管是谁的安排,总之既是你大魏派人想刺杀朕,你身为大魏的长皇子,难道不该付出些代价?” 项赏道:“他是他,我是我,他派的刺客,为何要我替他还债?!” 项赏怒得咒骂了自己二弟一百零八遍,一边狠狠唾弃:“狗娘养的项真,趁着老子拜访大齐时,故意派出杀手来刺杀大齐皇帝,如此一来,大齐皇帝必会怒不可遏,引咎到本宫头上。这样一来,本宫势必会被大齐扣押,或许直接就没命回去了!” 项赏怒得快要发癫:“他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温惜昭:“听上去是这样没错。” 温惜昭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来:“那也只能怪你倒霉,遇到了这样的弟弟。你弟弟远在大魏,朕抓不到你弟弟,自然只有将你扣押在北直隶了。” 项赏:“难道你就心甘情愿被本王的弟弟利用吗?他不过是想利用你的手,将本王除掉而已!” 温惜昭想了想,点头:“朕乐意至极。” 项赏:“……”你他妈有毒。 在他的侍卫将真相告诉项赏的那一刻,项赏终于明白为什么上一世狩猎时,温惜昭根本没有经历这样的谋杀,可这一世却会有这样一场劫难。 就是因为这辈子重来一世,项赏害怕重蹈覆辙,因此比上一世提早三年拿到了大魏的兵权,成了大魏的战神。 也正因为如此,从而引起了项真的嫉妒和忌惮,项真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招数来,通过暗杀温惜昭,再嫁祸到项赏的头上,以此来通过温惜昭的手,堂而皇之得除掉项赏。 一点点微小的改变,都会导致这一生和上一世有着截然不同的故事发展。 项赏心中想罢,眸光愈加幽深。——他如今内忧外患,毫无助力,可敌人却有一大堆。父皇不喜欢他,弟弟们将他视为眼中钉,他项赏当真是步履维艰、难上加难。 想及此,项赏不由悲从中来,忍不住又看向温惜昭。 鬼使神差的,他的耳边竟然响起了那菩萨半仙的话来。 ——“辅佐真帝,停止挣扎,选对道路,方能翻盘。” 项赏越想越觉得荒诞离谱,可荒诞离谱的面具下,却似乎隐藏着让他无法反驳的真理…… 项赏怔怔得看着温惜昭。 温惜昭被项赏如狼的眼神震了一震,忍不住道:“你这般看着朕做什么?” 项赏:“你我合作,或许才是真正的出路。” 温惜昭微微眯眼。 御书房内的熏香依旧缓缓燃烧,逐渐从香炉逐渐蔓延到整个御书房的角落。 温惜昭的手不断缓缓敲击着伏案,他道:“朕为何要和你合作,有什么好处?” 项赏紧紧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就凭,本王手中捏着大魏大半兵权。” 温惜昭:“你想如何合作?” 项赏:“你助我登帝,然后,你我和手,一起灭燕。” 温惜昭:“朕如何信你?倘若你中途反水,该当如何?” 项赏:“等本王登上帝位,本王便将边疆三城割让给你。倘若本王反水,圣上便直接通过那三座城池,攻入魏国内腹。” 温惜昭眸光微闪:“听上去不错。” 温惜昭:“抵押一物。” 项赏:“你要什么?” 温惜昭嘴角浮起一个轻轻的弧度:“朕要你的一半兵符。” 温惜昭:“待你割让了那三座城池,朕自会将兵符归还。” 否则,他若是先暗中帮助项赏登帝,可项赏却转头不认账,那他不是只能哑巴吃黄连? 项赏自然也明白温惜昭的顾虑,答应得十分干脆利落:“一言为定。” 于是当日,项赏和温惜昭细细说了许多,敲定了许多细节,才算是聊完了正事。 末了,项赏话锋一转,问道:“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温惜昭:“问。” 项赏沉吟半晌,才道:“皇上若是不喜欢范灵枝,不知日后可愿放她自由?”毕竟你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啊! 温惜昭觉得有些古怪:“朕的贵妃,朕自然喜欢。” 项赏道:“此处并无外人。本王倒也理解,你不过是利用她打掩护罢了,便是想要让魏燕二国看轻你,以为你不过是个贪财好色之徒。” 项赏露出了迷之微笑:“你定是想着,等日后利用完了她,便将她处死。” 可温惜昭却笑不出来了,他冷冷道:“朕为何要将她处死?” 项赏内心:因为你上辈子就是这么干的!还搁这装?你他娘的装个几把! 项赏面上:“本王不过是做个设想。” 项赏:“本王不过是想提醒你,倘若当真有那么一日,还请皇上手下留情。” 温惜昭的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他冷冷得让人送客,让项赏王爷回行宫好好冷静冷静。同时又威胁他不要一天到晚惦记着别人的老婆,做个好人吧。 项赏碰了一鼻子灰,自是只有恹恹走人。可心中却下了决心,日后定是要努力将范灵枝救出来,不可让她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而另一边,范灵枝在装了四日的胎像不稳后,终于在这日一大早在华溪宫传出了消息,——贵妃‘小产’了。 第126章 气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灵贵妃‘小产’,并非小事。 一时之间,整个后宫的妃嫔们又都涌到了华溪宫,手中提着各种滋阴补身的名贵药材,好给灵贵妃补补身体。 于是‘小产’的灵贵妃收获了长白山人参*8,鹿茸*10,以及各种草药若干,成功刷到药罐子成就。 而身为皇上的第一个小产了的孩子,温惜昭少不了要给范灵枝赏赐一堆堆的补偿,如流水一般抬入了华溪宫的大门。 且灵贵妃这次小产,正巧便是在太后让灵贵妃下跪的那一天之后。 这未免也太过凑巧,因此整个后宫不免传出了些许风言风语,说是灵贵妃之所以流产,正是被太后给蹉跎的。 否则灵贵妃早不流产晚不流产,偏偏太后回来第一日之后就流产了,怎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这样的风言风语,很快就传到了太后耳边。 太后却很是淡漠,她对传话的张嬷嬷冷笑道:“哀家就是要蹉跎她,别说是一个孩子,便是十个孩子,哀家都要想方设法让她小产!” 张嬷嬷微微叹气:“太后何必如此生气……灵贵妃她,到底是得了圣宠的……” 太后亦忍不住悲从中来:“便是因为皇上喜欢,哀家才会如此。皇上若是不喜欢范灵枝,哀家反而可以留她一条性命,将她直接放出宫去便是。” 可正因为皇上喜欢,她便有了重罪,非死不可。 只有彻底断了皇上的念想,才算彻底了结。 张嬷嬷忍不住和太后双手相拥,安慰道:“圣上会明白太后您的一片苦心的。” 太后有些泪眼朦胧:“明白哀家苦心?这怕是不可能了。只希望他莫要恨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自然,想杀了范灵枝,也得慢慢来。至少眼前是不能的。 范灵枝如今小产躺在了床上,她身为太后,自然得去看一看。 于是当日下午,太后带着小郡主,踏入了华溪宫的大门。 饶是太后早就有所耳闻这华溪宫是如何如何的骄奢淫逸、金壁辉煌,可耳朵听到和亲眼见到,还是两个概念。 太后看着院子内种着的那一窝珍稀花卉,又看着屋檐下的柱子,竟是用金箔包裹着浮雕,简直铺张浪费到了极点! 而等太后再走入到范灵枝的寝宫内时,竟看到她的寝殿内的墙壁上竟然还镶嵌着一整圈的硕大夜明珠,简直就是妲己转世、如此奢靡! 太后心中对范灵枝的厌恶已经快要掩藏不住,可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范灵枝,却还是得笑脸相迎,可真是太痛苦了。 太后努力在嘴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意,十分勉强道:“贵妃,你可真是骄奢……你可真得注意身体,可千万别死了啊——” 范灵枝看着太后扭曲到了极致的脸色,忍不住在心里笑成了狗,她甚至很想在床上翻滚个十几二十圈,以表达自己的快落。 但她面上努力强忍着自己的快落,佯装虚弱的样子,回道:“谢太后关心,臣妾定会努力养护身体,努力活到一百二十岁……” 太后嘴角一抽,不说话了。 一百二十岁,你他娘的王八成精呢?! 一时之间,两人相顾无言,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太后连最表面的应酬都不想再做了。 于是整个房间便陷入了一股十分诡异的沉默里。 还是一旁的张嬷嬷打圆场,小声提醒道:“太后娘娘,青云寺的智空方丈待会儿便要入宫和您礼佛了,您看……” 仿若一语惊醒梦中人,太后连忙站起身来,对范灵枝道:“是了,哀家还要和方丈礼佛,贵妃你好好休息,哀家下次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还不等范灵枝回话,太后已经逃也似的走了。仿佛在华溪宫再多待一秒钟,都会减她寿命似的。 等太后走后,范灵枝这才从床上翻滚了两圈,这才起身。 范灵枝笑嘻嘻的:“阿刀,去看看太后她老人家拿了什么东西来看我。” 阿刀领命,打开了太后送来的盒子。 却见盒子内竟是放着两盒糕点。 阿刀将糕点送到范灵枝面前,范灵枝瞥了眼,然后伸手捏起一块尝了尝,咦——她十分嫌弃得吐了出来,不过是最常见的米糕罢了,齁甜齁甜,一块下去,长胖十斤。 范灵枝将这糕点赏赐给了阿刀,让他带下去给奴才们分着吃。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太后走前的那仿佛吃了屎的表情,更觉得开心,忍不住在床上滚来滚去,一边露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何事如此好笑?” 陡然之间,温惜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范灵枝放眼望去,才看到皇上不知何时走到了她床边来,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龙涎香。 她从床上坐起,头发凌乱,身上薄衫微乱,却显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她歪着脑袋笑道:“温惜昭,我问你,倘若有朝一日你娘非要杀了我,你会如何啊?” 温惜昭微微蹙眉:“有朕在,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 范灵枝:“那,万一呢?” 温惜昭:“不会有这种万一。” 范灵枝‘切’了声,转了转眼,又兴致勃勃得问:“那就这么问吧,我和你娘同时掉了水里,你救谁啊?” 温惜昭:“……” 温惜昭:“大内侍卫各个都是鳧水高手。” 范灵枝耸耸肩,罢了,她让温惜昭回答这种问题,无异于自取其辱。 大齐向来重孝,温惜昭必是得顾及自己的母亲一些。 啊,看来还真是不管什么年代,都会有婆媳矛盾这样的事发生啊。 她也在心中默默下了决定,倘若日后太后当真非要为难自己,那她必会让让太后,不让温惜昭难做。 而另一边,慈安宫。 太后气得在宫内捶胸顿足,对着空气怒骂了范灵枝一百零八遍,甚至于由于骂得太过激情,导致她体内上火,嘴角长了个泡。 小郡主十分担忧母亲状态,不由劝道:“母后您还是想开点吧,你再不喜欢她,日后也少不得天天看到她。” 小郡主:“既然如此,那还是调整好心态,莫要再气了,气坏身子可不值当。” 太后抚着小郡主的手,含泪道:“哀家怕是不能再久等了,否则迟早会被她活活气死!” 太后沉眉:“哀家这段时间就开始给你物色夫婿,此事需尽快提上日程。” 第127章 大雨倾盆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华溪宫内,范灵枝正吃着麻辣鸭脖,就见温惜昭从身后的密室口钻了出来,看着她欲言又止。 范灵枝瞥他一眼:“皇上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了。” 温惜昭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道:“你身中奇毒一事,已调查清了。” 温惜昭:“确实和祁颜葵有关。” 范灵枝哼了声。 她当然知道和祁颜葵有关。 当时她看着祁颜葵脑袋上插着那根发光的簪子,就知道肯定有问题。 范灵枝道:“然后呢?皇上您打算如何解决啊?” 温惜昭:“她手中的簪子,确实是朕亲手做的没错。可簪内却藏着苏合香,苏合本无毒,可你常年使用竹桃香,两种香气混在一起,就会产生剧毒……” 范灵枝眉头一挑:“那簪子,她从何处得来?” 温惜昭:“她说,乃是她从宫外寻得。” 宫外寻得? 不知怎的,范灵枝总觉得她没有说实话。 温惜昭眸光沉沉:“如此毒妇,青灯古佛,赐她一个清净。枝枝觉得如何?” 范灵枝放下了手中的鸭脖。 她正色道:“她是祁家千金,祁家怕是不会答应。” 温惜昭还想说些什么,范灵枝已笑了起来:“祁颜葵自己是什么意思?我看她喜欢你喜欢得紧,定是不愿意出家。” 范灵枝:“且眼下正是重用祁家的时候,皇上,你应该知道……” 温惜昭将范灵枝搂在怀中,低声道:“正是因为朕要重用祁家,否则朕早已赐下鸠酒——” 温惜昭声音愈阴森:“敢对你出手,就要让她付出代价。” 范灵枝道:“圣上。” 温惜昭看着她。 范灵枝静静得看着他:“圣上当时盛宠祁颜葵,对她十分好,亦和她朝夕相处……” 温惜昭:“朕并不曾和她有过密接触。” 范灵枝:“啥?” 她震惊了,不是吧,足足盛宠了一个月,他竟然没和祁颜葵羞羞? 不是他有问题,那就是他脑子不清醒。 温惜昭冷笑:“枝枝何必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 范灵枝抹了把脸:“没有啊,是皇上您的幻觉。” 温惜昭:“我对着她,没欲望。” 范灵枝内心:你这厮装什么清纯白莲花呢,这段时间可没少把她拉到密室里做那种事,她还真他娘的没看出来温惜昭竟然骚的一批,喜欢玩野的。 真是癞蛤蟆日青蛙,玩得忒花。 范灵枝面上:“臣妾惶恐。” 温惜昭抚过她的脊背,大手又开始朝着范灵枝的腰肢处滑了下去,声音逐渐开始沙哑:“这几日朕又想起了一些零碎片段,不知枝枝可愿再帮帮朕,继续刺激朕……” 把发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温惜昭也是独一份。 又一次把范灵枝拉到了密室里,靡靡之音响起,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面红耳赤的那种。 而雨,也逐渐停息。只剩下滴答、滴答的小雨,慢慢浸润着小花朵。 好一场春雨,这是大自然的馈赠,是最美妙的自然风光。 亦是最温柔的艺术。 等温惜昭拉着范灵枝走出密室,范灵枝连双腿都快要支撑不稳。 她的腰肢似乎又受了伤,泛着火辣辣的疼。 临走前,范灵枝特意交代:“祁颜葵的事,暂且先不要处置。臣妾还有疑惑,想要当面问问她。” 温惜昭自是应好,这才餍足得走了。 范灵枝则一边骂娘一边让芸竹伺候自己沐浴,随后沉沉睡去。 第二日,范灵枝便去了未央宫。 这几日她的华溪宫十分清净。 因为来了等级更高的太后,所以妃嫔们都不再来华溪宫请安,全都转道去了慈安宫。只有装小产的她暂且能逃过几天。 可等她‘小产’好了,日后也是要日日到慈安宫报道的。 一想到太后打量自己像在打量仇人的眼神,范灵枝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眼下范灵枝入了未央宫后,冯嬷嬷便迎了出来,想看看是何人上门。 可一看到是范灵枝后,她的脸色迅速变了,一边转头走了回去。 阿刀急忙追了上去,笑眯眯道:“别急着躲开呀,我家主子今日来,可是为了给祁昭仪一个清白的。” 冯嬷嬷脸色阴狠得瞪着阿刀:“别想骗过老身!我家主子可不想看到灵贵妃这个妖孽!” 阿刀依旧笑:“就算是想帮祁昭仪洗刷冤屈,也不愿见吗?” 冯嬷嬷正待再说,可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嬷嬷,让她进来。” 范灵枝看着走出房门来的祁颜葵。 整个人瘦了一圈,只穿着简单的白衣,双眸淡漠,长发未曾束起,只简单披着。 范灵枝入了厅内,上下打量她许久,嗤笑:“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祁颜葵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范灵枝道:“你实在太心急了,为了扳倒我,竟敢假传圣旨。” 范灵枝歪着脑袋看着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真的以为区区盛宠了一个月,就能逾越到皇权之上了?” 祁颜葵脸上的冷漠终于破防,她突然戾喝道:“你懂什么?!” 她突然的爆发,吓得范灵枝好大一跳。 可下一秒,祁颜葵双眸中便落下了大颗眼泪来,竟是哭得难以自持:“一个月,区区一个月……” “对你而言,不过是区区一个月,”祁颜葵声音哽咽无比,“可对我而言,却是……全部。” 祁颜葵慌乱得抹着眼泪,似乎不想让范灵枝看到她的狼狈。 “他与我同吃同睡,亲密无间,就像是寻常夫妻那样,”祁颜葵眸中又流露出卑微的憧憬来,“那段时间,他对我真的好温柔,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温柔。” 可说着说着,她的眸光又逐渐变得悲切难过:“可他……从未碰过我。” 她痴痴得笑了,仿佛嘲笑自己的可怜:“起先我只安慰自己圣上大病初愈,可到了后来,他的身子早已好全,可他还是从未碰我……” 她看向范灵枝,双眸红得可怕:“可笑吗?外人眼中的盛宠,可终究不过只是一场假象。” 第128章 查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颜葵:“哪怕我学你画着妖娆的妆,穿着魅惑的裙子,哪怕我用尽全部力气,也始终得不到他。” 她又落下泪来:“三日前,他又来看我……” 三日前,温惜昭又来看祁颜葵。 天色昏暗,彼时她正和冯嬷嬷一起用膳,不过青菜白肉,三菜一汤。 可吃着吃着,温惜昭猝不及防便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她以为她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他,可没想到,他竟又来了。 可她还来不及高兴,就见温惜昭面无表情走到她面前,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 他质问她头顶的发簪是从何而来,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这就是她深爱的丈夫。 而她终于在那一刻明白,原来她真的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他见祁颜葵不说话,亲自动手摘走了她头顶的簪子。 因为他喜欢这簪子,所以她日日戴着,从未离身。可此时他摘走簪子的样子,实在是冷漠极了。 他又逼问她,说她如此歹毒,蓄意谋害枝枝,还假传圣旨,要让枝枝惨死芙蓉宫。 她虽一直软禁在芙蓉宫,可也听说过灵贵妃中了奇毒九死一生的事。可没想到,温惜昭竟是认定这毒也是她下的。 哀莫大于心死。 祁颜葵怔怔得看着他,可胸膛之内却好痛好痛。 然后她听到自己说:“这簪子……是我托人在宫外寻得的。” 还不等她话音落下,温惜昭便甩袖走了。 只是她以为自己会得到温惜昭的赐死圣旨,没想到竟先迎来了范灵枝。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祁颜葵含泪看着范灵枝,眸中悲切浓得就像是化不开的雾。 范灵枝听罢,心中亦是荒凉。 她亦讥笑道:“你觉得我得了帝王之爱,一定很开心快乐,是不是?” “可是祁颜葵,帝王的爱,自古就是最虚无缥缈的。”范灵枝看着她,亦是悲切,“我不过是玩物,是物件儿,是他的小玩偶罢了。” “他今日会宠我宠到天上去,明日便会将我从天上拉下来,摔得骨头都不剩。”范灵枝正色看她,“女人,特别是后宫的女人,该做的从来就不是雌竞,而是团结。” 范灵枝:“祁颜葵,记住我的话。不要追逐帝王的爱。帝王无情,终究不过是飘渺云烟,风吹就散。帝王的爱,还不如两锭银子靠谱。银子能让你果腹,可爱呢?会要你的命。” 祁颜葵怔怔得看着她,显然没料到范灵枝竟会这样说。 范灵枝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再沉迷情情爱爱了,这些都是假的,是海市蜃楼,也许你能看到,可你永远得不到。” 范灵枝紧接着继续问:“那簪子,是谁给你的?” 祁颜葵这才惶惶回神,呐呐道:“是……是卫诗宁。” 范灵枝眉头紧拧:“什么?竟然是她?” 祁颜葵点点头,并将卫诗宁将这簪子送给她时的经过大致说了说,直听得范灵枝眉头紧锁。 祁颜葵有些不敢置信道:“那簪子难道真的有毒?” 所以祁颜葵根本就不知道这簪子的玄机,她只是单纯得想利用这簪子得到皇上的注意而已。 范灵枝将簪子内的粉末和自己常用的香相克一事告知了她,末了,意味深长道:“好,我知道了。” 她让祁颜葵这几日在未央宫好好反思,切勿一天到晚谈情说爱,还是得把格局打开,多看看这个美妙的世界。 范灵枝告别了未央宫后,阿刀在身后道:“主子可是要去摘星宫?” 范灵枝不语,朝着华溪宫的方向走了两步,可却又停下。终究还是朝着摘星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是在走到门口时,却又对着阿刀的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这才踏入了摘星宫内。 等范灵枝入了摘星宫时,卫诗宁正坐在院子内发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而等她惶惶然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范灵枝正似笑非笑得站在自己身后时,真是吓得卫诗宁脸色大变,一屁股从椅子上滑了下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范灵枝嘴角的笑意更甚,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卫诗宁干笑道:“啊哈哈,灵贵妃今日怎怎怎么有空……有空到臣妾的摘星宫来啊……” 范灵枝弯着眼睛看着她,像是在欣赏她此时这副心慌失措的样子。 范灵枝嘻嘻道:“我啊,刚从未央宫出来,觉得很有必要顺道来摘星宫看看你。” 卫诗宁脸色都变了:“是是是吗,这么顺道的吗……臣、臣妾还真是受宠若惊……” 范灵枝坐在了她的椅子上,眸光陡然发冷。 卫诗宁吓得径直跪在她脚边,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范灵枝:“你该知道我为何找你。” 卫诗宁差点哭了。 范灵枝声音愈加阴冷:“你自己说,和我逼你说,手段可不同哦。” 卫诗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祁昭仪的簪子……确实、确实是我送她的,可、可我只是、只是想让祁昭仪受宠而已啊!” 范灵枝眉头拧起。 卫诗宁哭哒哒的:“贵妃要罚,便罚我罢!下次臣妾再也不敢帮祁昭仪了,日后臣妾只站在灵贵妃您这边,只帮您一个人!” 可范灵枝却越听越不对。 听她的意思,她也根本不知道那簪子有毒啊! 范灵枝不由试探道:“那簪子,你加了什么?” 卫诗宁懵懵懂懂得含泪看着她:“什么加了什么?” 范灵枝:“比如什么什么粉末。” 卫诗宁属实蒙了:“什么粉末?” 范灵枝沉默了。 所以卫诗宁是真的不知道那簪子上内有玄机。 她还以为是卫诗宁绞尽脑汁要杀了她,可没想到她也不过是被利用了罢了。 范灵枝:“所以那簪子,是谁给你的?” 卫诗宁又心虚起来,小声道:“是……是苏芸。” 范灵枝眼皮一跳:“啥?你说谁?!” 卫诗宁:“是苏芸……” 范灵枝怔了好久,才终于从记忆深处将这个陌生的名字拉了出来。 苏芸,不就是那个长得和她有几分相像的那个女人吗?! 第129章 骂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卫诗宁也怔了,她还以为范灵枝找上自己,是要找自己清算自己将簪子给了祁颜葵,让祁颜葵重得恩宠的旧仇,根本没料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簪子竟然有毒,甚至险些要了范灵枝的性命。 她终于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自己怕是被苏芸当枪使了。 她背后忍不住冷汗潺潺,吓得流出泪来:“贵妃,此事、此事臣妾当真并不知情,贵妃你万万要明察秋毫、莫要怪罪于臣妾啊呜呜呜……” 范灵枝哪里有空听卫诗宁的奔丧,当即转身离开了摘星宫,直接回了自己的华溪宫。 苏芸。 苏芸这女人,在华溪宫内时,一不作妖,二不闹事,三来十分乖巧,每日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刺刺绣读读书,每天安静如鸡,也正是因为这女人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以至于范灵枝早就已经把她扔到了脑海的九霄云外,只是赏她个角落,让她在角落里好好过日子,也就再也没有多看过她一眼。 最重要的是,系统竟然根本就没有辨识出苏芸竟然想杀自己,连一丝丝的微光都不曾溢出。 范灵枝实在是觉得诡异极了,那簪子是她千辛万苦搞来的,那必然是想要杀死自己。 可为什么系统没有让她发光? 难道是系统出bug了?! 范灵枝忍不住在心里叫嚣:“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系统陡然出声:“她不想亲手杀你。” 范灵枝:“你他妈逗我?” 系统:“金手指只会识别想直接杀你的人。” 范灵枝:“……” 明白了。 换句话说,这就是这个系统的漏洞。 直接想杀她,系统就会给亮灯;但间接想杀的,系统就识别不出来了。 范灵枝很头痛,十分真诚得建议系统:“我觉得你这套系统太过死板,你应该赶紧升级升级。” 系统又装死了,直接当做没听到。 范灵枝让阿刀去将苏芸带上来。 很快的,苏芸带到,乖巧得跪在地上,面不改色得向范灵枝请安。 她的声音娇柔,眸光清清,仿佛是来吃饭的。 范灵枝上下打量她许久,方才轻笑起来:“本宫问你,圣上当年亲自做的那木簪,不知你是如何得到的?” 苏芸丝毫不慌张,反而还轻笑了起来,柔柔道:“那簪子,乃是我在历州时,无意中得到的。” 范灵枝拧眉:“历州?你也去过历州?” 苏芸:“是啊,去过。” 苏芸:“我在历州生活了一段时日,并在那遇到了一个朋友,她说她是温惜昭的妹妹……” 范灵枝整一个愣住:“温溪月?” 苏芸捂嘴轻笑:“正是。也正是她亲手将那簪子给我的。” 电光火石间,范灵枝似乎有些明白了。 重生而来的项赏,自然提前得知了温惜昭的母亲和妹妹会在历州遇难,甚至于……有没有可能,历州知府是在项赏的故意引导下,才去将温惜昭的母亲和妹妹救了出来? 苏芸是项赏的人,项赏让她故意接近太后母女,到底是为了什么? 范灵枝觉得困惑极了,双眸紧紧得盯着苏芸,试图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 所以项赏知道那簪子里藏了苏合香吗?!或许她应该去见一见项赏。 范灵枝:“所以你在那簪子上做了手脚,便是想要我的命,对不对?” 苏芸却一副诧异模样:“臣妾怎会做这样的事呢?臣妾不过是单纯得将那簪子给了卫诗宁罢了……” 她说得坦坦荡荡。 范灵枝却冷冷一笑:“别装了,你就是想杀了我。” “让我猜猜……”范灵枝一眼不眨得紧紧盯着她,“或者,是和项赏有关?” “实不相瞒,在你之前,也有个大魏来的女刺客,想要杀了我,”范灵枝眸光深深,“她说,大皇子深爱我,所以,她恨我入骨。” 范灵枝紧紧得盯着她:“你想知道,那女刺客如今怎么样了吗?” 苏芸的眸中闪过一丝波澜。 尽管她掩藏得很好,可还是被范灵枝抓了个现行。 范灵枝又捂嘴轻笑起来:“我啊,将她的手掌和脚掌全都砍了。” 苏芸脸色猛得变了:“你——” 范灵枝:“再让御医将手腕和脚踝处的伤口包扎好,让她只能像猪那样,四肢着地。” “我还叫人割了她的舌头,挖了她的眼睛,再把她扔到粪缸里……哈哈。” 大厅内的烛光明明灭灭,洒在范灵枝娇笑的绝色脸颊上,显得如此诡异,就像是心肠最歹毒的狐媚精怪。 苏芸脸色愈加难看了,恨恨得紧紧盯着范灵枝,仿佛要用眼神将范灵枝杀死。 而不负期待的,范灵枝便眼睁睁看着苏芸身上逐渐发出了危险的光。从一开始的淡蓝色,猛得过渡到了最危险的深红色。 范灵枝觉得有趣极了,继续歪着脑袋说道:“不知你可曾看到过人猪游泳啊?我本不相信人真的可以变成一只猪,所以我才会用她的身子试一试。” “哇,没想到她真的能在粪坑内游泳诶!双手双脚并用,真真是像极了猪……” 可不等范灵枝的话音落下,苏芸已尖利得大叫一声,像疯了似的朝着范灵枝冲了上来,并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尖利的匕首。 苏芸竟会些皮毛武功,朝着范灵枝直直扑了过来。 幸得一旁的阿刀眼疾手快冲了上来重重得朝着苏芸撞去,才让苏芸微微错身。 可范灵枝躲闪不及,终究是被她伤了,耳畔被她割了一缕长发,连带着脸颊处也被破了一道轻轻的划痕。 又一丝鲜血瞬间朝着伤口滚落出来,在白皙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阿刀怒不可遏,早已喊来整个华溪宫的太监,将苏芸紧紧压制,然后被阿刀重重踩在地上。 范灵枝可真是心疼坏了自己的脸啊啊啊!日!我小羊苏西敲你妈的,早知如此,她就不说得那么过火,以至于让苏芸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苏芸此时被困在地上也依旧不肯罢休,用最难听的话骂着范灵枝,说她是全天下心肠最歹毒的女子,是最恶心的荡妇,总之将所有最难听的话,全都骂到了她身上。 第130章 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看向阿刀:“明欢现在如何了?” 阿刀:“回主子,明欢如今在浣洗局做个扫洒婢女,因表现优秀,掌管浣洗局的秦嬷嬷又给她涨了月钱,但依旧需要做最苦最累的活,以洗刷她的罪行。” 范灵枝看向地上的苏芸:“可听到了?” 苏芸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怔怔得看着范灵枝半晌,随即低声咒骂:“日!” 范灵枝:“将她也拉下去,去给明欢做个伴。” 范灵枝:“异国他乡,老乡见老乡,本宫对你们,也已是仁至义尽了。” 范灵枝又看向阿刀,咬牙:“将苏芸安排倒恭桶,她敢破本宫的相,本宫要他做最脏最臭的活!!” 阿刀将苏芸也拉了下去。 范灵枝心疼得抱着镜子查看自己的伤势,一边哭着哀叹自己的红颜薄命,一边命人赶紧去叫来王御医,让他替自己好好诊治。 王御医仔细端详过范灵枝的伤口,肃色道:“幸好娘娘您及时将下官传唤来。” 范灵枝心下一抖,又落下仙女的泪:“可是很严重?” 王御医:“若是再晚两步,这伤口都要自己愈合了。” “……” 范灵枝面无表情得擦掉自己的眼泪,一边让人将王御医踹出去。 又过半晌,温惜昭从密道内钻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范灵枝脸上的破痕,不由大怒质问,谁人如此胆大,竟敢在深宫之内伤害皇贵妃。 范灵枝则将自己调查到的大概和温惜昭说了说,直听得温惜昭一阵沉默。 范灵枝柔声道:“此事祁颜葵并不知情,皇上还是不要迁怒于她,让她继续再未央宫呆着罢。” 温惜昭自是应好。 只是很快的,他却又转身走了,说是还有政务不曾处置。 而等温惜昭走出了华溪宫后,夜色黑暗,他对刘公公淡淡道:“贵妃心软,竟放着刺客性命。” 刘公公连忙躬身应道:“咱家这就去处置。” 吩咐完后,温惜昭却又改口:“罢了,你还是去将项赏叫来,就说朕有要事。” 刘公公自是又应了是,转头就走。 项赏的动作很快,小半个时辰便站到了御书房内。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龙涎香依旧。 温惜昭面色阴沉得坐在伏案之后,而下头跪着的,除了项赏之外,还有两个女子。 一个是假扮明欢的新雨,一个是划花了范灵枝脸的苏芸。 项赏看到她们二人,惊了一惊,然后不明就里得扫向温惜昭。 温惜昭冷笑:“大皇子是不是该给朕一个交代?” 温惜昭将这两个人刺杀贵妃的事大概得说了说。 项赏自己都震惊了,他当即勃然大怒,质问这两人为何要去刺杀贵妃。 特别是新雨,项赏根本就没有料到新雨竟会出现在这里。 温惜昭见状,不由愈加气愤,冷怒道:“大皇子为何要派人三番两次刺杀贵妃?” 项赏自己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冷声质问:“本王不过是让你好生在范灵枝身边呆着,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去刺杀贵妃?!” 项赏又看向新雨:“好,好得很!本王还当你是离宫了,可没想到你竟是直接来了大齐皇宫?!” 新雨和苏芸全都垂下了脑袋,低声道:“全凭大皇子惩罚。” 项赏更怒,逼着她们将目的说出来。 可新雨和苏芸,却全都不肯多说,气得项赏直言,等他回大魏后,定要诛她们九族。才终于让这两个姑娘破防。 新雨凄惨道:“奴婢乃是奉了章姑娘之命……” 项赏眼睛差点瞪出来。 苏芸也弱弱得点头:“奴婢亦是奉了唐姑娘的命令……” 温惜昭眉头紧锁:“唐姑娘是谁?” 项赏:“是老子的未婚妻!” 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几个字。 温惜昭挑眉。 他大概有些明白了。 必是项赏成天惦记着他的枝枝,所以让项赏的未婚妻吃醋了,这才会几次三番派人前来刺杀枝枝。 可是这他娘的是项赏自己狗,关枝枝什么事?! 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温惜昭越想越气,冷冷道:“这样的事若是再有下次,休怪朕不讲情面,更遑论你我之间的合作……” 项赏连连应是,又亲自处理了这两个不听话的婢女,这才离开了御书房,回行宫处理家务事去了。 而等项赏回了行宫后,第一件事便是写了封气急败坏的家信,将唐心嫦骂得狗血淋头,并警告她识相一些,若是再做蠢事,就休怪他不留情面,将与她之间的婚约取消了。 项赏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这才命人连夜将这封信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而到了第二日,项赏便收到了一封信。 起先项赏尚且一惊,心道这快马加鞭也委实忒快了一些,这么快就收到唐心嫦的回信了? 可等他接过信打开一看,却发现这信竟是范灵枝给他的。 范灵枝说,许久不见大皇子,甚是想念,因此特意约他去将进酒酒楼好好酗酒,请他小饮一杯。 项赏自是喜不自胜,连忙回信表示定会准时赴约,不见不散。 他甚至还在回信的信纸上印了个唇印。 等范灵枝收到信看到那油腻的唇印后,恶心得差点把隔夜的饭都吐了出来。连忙吃了两个鸭头压一压自己的恶心。 时间飞快,哪怕她再如何小产,也该病好了。于是第二日,范灵枝还是老老实实得跟着妃嫔们一起去了慈安宫,给太后请安。 范灵枝以为太后必然会为难自己,可没想到她竟然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她跟着众位妃嫔请安后,没多久太后便让她们都退下了。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眼不见为净。 可就在范灵枝回到自己的华溪宫后,还没过多久呢,就听身后有人来报,说是小郡主来了。 温溪月?范灵枝不由挑眉,心道这可真是太难得了,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她连忙命人将小郡主请进来,一边又让阿刀准备最好吃的吃食和水果点心,用来招待她。 很快的,温溪月便蹦蹦跳跳得进来了,只是她站在大厅内,也不坐下,而是直直得睁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毫不掩饰得打量着范灵枝。 第131章 密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非常和蔼得看着她:“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娇贵的小公主。” 温溪月这才走到范灵枝面前,歪着脑袋看着她:“你长得确实好看。” 范灵枝连连点头:“属实是老天爷赏饭吃。” 温溪月:“怪不得我哥会这么喜欢你。” 范灵枝打趣道:“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温溪月娇俏的脸微微拧成一团:“反正,我不讨厌你。” 不错,比起她的老娘,温溪月的态度已经是如春天般温暖了! 这不免让范灵枝非常感动,连忙拿出零食让温溪月尽情享用。 温溪月被桌子上摆放着的红彤彤的条状物所吸引,闻上去又香又诱人,不由道:“这是什么?” 范灵枝连忙将整盘递给她:“辣条,你哥可喜欢吃了,嘻嘻,你也多吃点。” 温溪月尝试着吃了一口,然后眸中爆发出了惊艳的光。首发网址:H t t p s : // m .j h s s d . c o m 她接过盘子坐在椅子上缓缓吃着,三二便将辣条全都吃了个干净。 温溪月放下盘子:“也就这样吧。” 范灵枝:“恩恩。” 温溪月:“还有吗?” 范灵枝:“阿刀,将小厨房内的辣条和鸭头全都给小郡主带走。” 温溪月睁大眼睛看着她:“我可不喜欢吃。” 温溪月:“我不过是随便吃一吃,打发时间。” 范灵枝嘿嘿一笑:“我懂。” 温溪月捧着一大袋零嘴走了。 而到了第二日,她又来了,等走的时候,又带走了满满一袋的零食。 紧接着一连七日,日日都来。就像是来上班打卡似的。 小郡主每日都来,范灵枝便和她不知不觉混得熟了。 她知道了她如今不过才十四岁,尚未及笄,不过还有一月有余便是她的及笄礼,届时太后和皇上必会给她一个盛大的生日宴。 范灵枝一边给她一根麻辣鸭脖,一边问她:“小郡主生辰的时候,不知想要什么啊?” 她也好为她准备生辰礼。 小郡主歪着脑袋想了想:“母后说,要给我选个夫婿。” 范灵枝挑眉。 小郡主埋头啃着鸭脖:“所以,我想我大概是想要个……称心如意的夫君吧。” 咦呀。 她还只是个小屁孩,就得准备成亲了。 不得不说古代真的不行,这不由又让她开始怀念起现代的家,她真是无比渴望重新回归社会主义的温暖怀抱啊! 想当年她便是就入的宫……当时的自己,也差不多就和此时的温溪月差不多大吧。 范灵枝不免在心中泛起一丝悲切。 小郡主睁着眼睛看着她:“贵妃在想什么?为何如此悲伤?” 范灵枝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只是在想,身为女子,这一生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不过才,便要嫁人了。” 小郡主有些疑惑:“可怜吗?可是大家都这样呀。” 小郡主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范灵枝点头:“你问便是了。” 小郡主沉默半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直到半晌,才像是鼓足勇气一般,对范灵枝低声道:“那……那这便当做你我之间的秘密,你不可和第三个人知道,就连母后和皇兄,也不能说。” 范灵枝被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吸引了,连忙举起手来发誓:“好,我一定不说!” 小郡主一双眉眼水灵灵的,可此时却流露出了一丝迷茫的沮丧。她轻声道:“母后说,贵妃曾服侍过前朝昏君,如今却又服侍着皇兄。” 范灵枝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小郡主整个人都像是包 裹在一层淡淡的悲伤里。原本明媚的双眸,像是渐渐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雾气。 范灵枝有些担忧地握了握了她的手,柔声道:“是,你母后说得不错,我是连续服侍了两位郡主。” 小郡主道:“母后还说,女子的贞操是最重要的东西,说贵妃你连贞操都没有,是最不知羞耻的***。” 范灵枝:“啊这……” 小郡主突然就落下了泪来,紧紧握住了范灵枝的手。 她捏得极紧,仿佛像是要将自己揉入到范灵枝的身体里。 范灵枝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忍不住凝眉道:“小郡主,你怎么了?” 小郡主脸色惨白,难看之极,低声道:“我在历州时,曾被一个男人……” 范灵枝吓得连忙站起身来。 她彻底冷下脸,站起身来让门外守着的侍女全都退下,并让人关上了门窗。于是整个大殿,瞬间便暗了下来,只有光影透过窗户油纸洒进来,朦朦胧胧的,像是蒙着一层细纱。 范灵枝坐在小郡主对面,柔声道:“那男人,碰了你哪里?” 她尽量放缓语气,不让自己显出一丝紧张。 小郡主脸色依旧惨白,她眉头紧皱,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 她道:“一年前,我在历州知府的府上后院独自玩耍,他突然就冲了出来,把我抱到了一处房内,然后……” 她握着范灵枝的手越来越紧。 “然后,他、他将我……”她浑身忍不住发抖,眸中闪着泪花,看上去可怜极了。 范灵枝根本就没有想到温溪月在历州时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 范灵枝心中泛过一阵又一阵的恨意,却依旧努力舒缓自己的声音,问道:“你可觉得疼?” 小郡主犹豫得点了点头。 范灵枝的心不断下沉,面上继续问:“何处疼?” 小郡主红了脸颊,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范灵枝继续:“你可流血了?” 小郡主有些犹豫,半晌,才又轻轻点了点头。 范灵枝点头:“好,现在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小郡主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范灵枝。 范灵枝沉声:“那男子你可认识?” 小郡主小声道:“认识。” 范灵枝冷厉:“是谁?” 小郡主小声道:“是、是历州知府的小儿子。” 范灵枝:“当时你为何不与你母后说?” 小郡主又哭了出来:“母后对我一向严厉,她定会辱骂我,辱骂我与外男没有边界感……” “她根本,就不会为我说话。” “甚至可能会直接将我许配给尚裕……” 第132章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小郡主的眼泪越流越多:“我不想嫁给他,我恨他!” 范灵枝将小郡主紧紧抱在怀中,不断抚过她的脊背。 范灵枝柔声道:“没有人会将你嫁给那个禽兽,小郡主尽管放心。” 小郡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母后总说没有贞洁的女子,与荡妇无疑。我好怕,怕等到了大婚夜,会被夫君发现、发现我已非完璧……” 范灵枝却松开了小郡主,与她四目相对,正色道:“贞洁,贞操,牌坊,这些全都是吃女人的玩意罢了。不过是用来束缚女子、控制女子的精神利器!” 范灵枝凝神道:“女子的身体,只属于女子自己。只要女性自己自尊自爱自强,她便是一个好女孩。” “你要记住,错的不是你,而是尚裕。”她眸光沉沉,心中已有了主意,“这件事就让它过去,你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知道了吗?” 她将温溪月脸上的泪痕抚平,说道:“什么狗屁贞洁,让它吃屎去吧!” 这话终于让温溪月的心情变好了些。 范灵枝耸耸肩:“无所谓,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溪月好奇问她:“当时皇兄,当真没有嫌弃你吗?” 范灵枝:“啊这……” 范灵枝对温溪月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附耳在她耳边轻轻耳语两句。 直听得温溪月目瞪口呆,怔怔看着她。 范灵枝嘻嘻一笑:“总之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等你到了大婚之日,我保证让你夫君看不出任何破绽。” 温溪月这才像是放了心,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 范灵枝又将话题换到了她的理想型:“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也好为你留意留意。” 温溪月的脸色忍不住红了起来,她微微垂首,扭捏着不说话。 这副模样范灵枝可真是太熟悉了。 少女怀春总是诗,看来她是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所以才会如此害羞。 范灵枝忍不住打趣:“说吧,你看中的是哪家的公子?只要你敢说,嫂子我就敢做媒!” 温溪月嗫嗫:“是……是祁将军。” 范灵枝没听清,笑嘻嘻得又问:“谁?” 温溪月微微拉高音量:“是、是祁言卿,祁将军。” 说完之后,她脸色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火辣辣的。 可范灵枝却彻底懵了。 她怔怔得看着温溪月,久久说不出话来。 温溪月歪着脑袋:“贵妃,你怎么了?” 范灵枝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许久,她才惶惶然露出一笑,有些出神:“他……他确实不错,为人正直,心地善良,文武双全……” 温溪月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打断她:“贵妃,你……” 范灵枝有些慌乱,连忙挽尊:“小郡主的眼光真好。” 可温溪月看着她脸上掩盖不住的慌乱色,不由皱了皱眉。 她有些无法理解:“贵妃你,喜欢的难道不是皇兄吗?” 可怎么提起祁言卿时,会如此悲伤? 温溪月似乎有些似懂非懂了。 她正色道:“你和皇兄是如何在一起的?” 范灵枝起先不愿说,可温溪月却再三逼问,范灵枝只有寥寥大概说了个大概。 温溪月无比同情看着她:“所以,原来你我都一样,都是被强迫的啊……” 温溪月道:“所以,你其实喜欢的是祁言卿?之所以跟皇兄在一起,不过是碍于强权——” 她的话音未落,就被范灵枝一把捂住了口鼻,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温溪月挣扎开她的手掌,继续正色道:“可你马上就要和皇兄大婚,你……你打算怎么办?” 范灵枝苦笑道:“自是继续和你皇兄大婚,做好大齐的皇后。” 范灵枝一眼不眨得看着她:“我和祁言卿,此生无缘。你若能嫁给他,才是他的天赐良缘。” 温溪月:“那祁言卿呢?他喜欢你吗?” 范灵枝抚过她的脸颊:“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小郡主,以后你会明白。” 温溪月眸中闪过坚定:“就算他喜欢你也无所谓。我会亲自去找他,问他的意见。” “倘若他愿意娶我,我便嫁给她;倘若他不愿意娶我,我便回头。”温溪月故作轻松得说着,“我是小郡主,不愁嫁不出去。” 范灵枝看着她故作镇定的表情,终究无声笑了起来。 温溪月也渐渐笑了出来,两个人相视而笑,彼此之间有什么东西,微妙地变了。 温溪月在范灵枝这又聊了许久,这才又带着一大堆零嘴离开了。 而等温溪月走后,范灵枝转头就走入了密道,脸色无比森冷。 另一头的御书房内,温惜昭正在批阅奏折,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他侧头看去,就看到范灵枝脸色阴鸷得从密道口钻了出来,浑身带着阴冷的杀气。 温惜昭还未见过范灵枝这副模样,他不由道:“枝枝?” 范灵枝站定在他面前,眸光阴沉,冷笑道:“给我十个杀手,我要杀一个人。” 温惜昭:“行。” 范灵枝:“你不问我要杀谁?” 温惜昭轻笑:“不问。” 温惜昭:“去侍卫府自领。” 范灵枝应了声好,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等范灵枝走后,温惜昭淡淡道:“刘公公。” 刘公公瞬间走到他身边,躬身道:“奴才在。” 温惜昭:“留意一下。若只是杀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善后做得干净点,别留下什么痕迹,免得给枝枝添麻烦。” 温惜昭:“若是杀了重要的人也无所谓。总之,处理干净。” 刘公公应是,转身退下了。 侍卫府的暗卫动作很快。 饶是历州距离上京甚远,可等到了第八日,派出去的暗卫便回了,还带回了历州知府幺子的项上人头,当做交差的证据。 范灵枝为他们各自赏了百两黄金,出手阔绰,让暗卫们心满离。 而另一头,刘公公入了御书房,在温惜昭耳边低声轻语了两句。 温惜昭眸光微眯:“为何要杀历州知府的儿子?” 刘公公自是不知。 温惜昭挥退刘公公,抬脚就去了华溪宫。 而他才刚入了华溪宫,就看到温溪月正和范灵枝一齐,跟辛一齐排练新曲子的舞蹈。 他看到温溪月笑得开心极了,是他许久不曾见过的欢心。 第133章 会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三人见到温惜昭来了,皆齐齐朝着温惜昭行礼。 温惜昭让她们平身,领着范灵枝和温溪月入了正厅。 却见温溪月十分习以为常得吃着华溪宫的零嘴,躺在范灵枝的贵妃榻上,压根就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温惜昭只知最近温溪月总是来华溪宫,可却根本没想到她和范灵枝之间竟已经有了这么深厚的感情。 温惜昭道:“再过几日是民间乞巧节,宫外有庙会,十分热闹。” 温溪月一听,果然来了兴致,双眸亮晶晶得看着他:“当真?那我和贵妃可以出去玩玩吗?” 温惜昭含笑:“自然。” 范灵枝忍不住‘啊’了一声,说道:“转眼都到乞巧节了,这不就意味着……” 意味着再过四十日便是温溪月的生辰,再过两个月零八天便是她和温惜昭大婚的日子? 温惜昭眸光柔柔看着她:“是啊,时间飞逝,所以,枝枝还是尽快做好准备才行。” 范灵枝皱着张脸,不说话了。 温溪月明显感觉到皇兄不开心了,仿佛范灵枝一点都不想和皇兄大婚似的。为了逃离火山现场,温溪月随意寻了个借口,便抱着一堆的零食溜了,只留下温惜昭和范灵枝二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温惜昭不悦道:“枝枝似乎并不想和我大婚啊。” 范灵枝抹了把脸,干笑道:“哪里哪里,我怎么会不想呢?我其实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温惜昭看着她脸上抹不掉的凝重,显然并不相信。 范灵枝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温惜昭讨论太多,她哈哈笑着岔开了话题,将话题转移到了乞巧节上。 温惜昭亦十分默契得不再提及,而是淡淡道:“为何要杀历州知府的幺子?” 范灵枝拧眉:“你调查我?” 温惜昭嘲笑:“调查?范灵枝,到底是你太小看朕,还是太小看大内侍卫?” 也是。他才是天子,是那群暗卫的主子。 他们向温惜昭汇报行踪,才是应该的。 范灵枝微微释怀,紧接着又皱眉道:“我看他不顺眼,想要他的命,不行吗?” 温惜昭嗤笑:“行,当然行。” 范灵枝不说话了,只鼓着嘴巴吃着桌子上的红提。 温惜昭陡然又道:“和溪月有关?” 范灵枝差点被红提汁呛死,她一阵猛咳,直到许久才缓过劲来。可双眸之中依旧溢出了些许泪花,湿湿润润得看着温惜昭。 温惜昭的声音阴沉了下去,他一字一句道:“欺负溪月,自然要付出代价。” 范灵枝叹气:“此事你全当不知就是,万万不要在溪月面前提起,免得让她伤心。” 温惜昭又森冷一笑:“那历州知府仗着救了太后和郡主,已三番两次上折,要求赏赐。” 温惜昭:“他竟要求将长女送来北直隶,以壮大朕的后宫。” 范灵枝心底愈加对这历州知府一家没了好感。她道:“哦?那圣上是如何回的?” 温惜昭:“朕赏了黄金百两,良田十亩,以资鼓励。” 范灵枝差点笑死。 范灵枝:“皇上做得真是棒棒。对待这种目的太强的臣子,就该轻拿轻放。” 温惜昭:“朕的赏赐下去后,他很不服,又快速呈了两道奏折上来,表示他为了救治太后和郡主,花了多少心血,忙着向朕邀功。” 范灵枝:“那您又如何回了?” 温惜昭:“朕全当没看到。” 而在温惜昭根本就没有回复之后,那历州知府竟又连续上了十几道奏折,道道都在含泪泣诉自己有多辛苦,为了太后为了郡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乃是大齐的功臣。 这是温惜昭第一次见到比范灵枝还要厚脸皮的人,于是当即提笔回信,肯定了历州知府的辛苦,同时暗搓搓得表示,如果太后和郡主死在了历州,他一定会让历州官员陪葬。 言下之意是你身为历州知府,救治太后和郡主,乃是你的分内之事,你却拿着分内事来邀功,就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 果然,温惜昭这封回信寄出之后,历州知府果然再没有呈上奏折来,大约也是感受到了皇上的不悦。 温惜昭大概得和范灵枝说了说,直听得范灵枝啧啧感慨。感慨于这历州知府竟然比自己还皮厚。 二人又闲聊了许多,温惜昭这才通过密道回了御书房去。 等温惜昭走后,范灵枝便又垂下了脸来。 方才在温惜昭面前差点破防,幸好温惜昭没有追问,否则她根本就不知该怎么作答。 她本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成为温惜昭的妖后,这是系统给她安排的重要主线任务,她必须完成。 ——她之所以害怕那一天的到来,是因为系统曾说过,在她和温惜昭大婚那一日,会发生重要剧情。 她曾反复逼问系统究竟会发生什么,可系统就是不说,将装死进行到底。 不知为何,她心底觉得很是慌乱,总觉得在那一日,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甚至于只要一想到还有两个月零八天就要和温惜昭大婚了,她就不自觉得心跳加速…… 可这种鬼扯的理由,她自然是不能说给温惜昭听。否则温惜昭迟早把她当成神经病关到芙蓉宫去。 她深呼吸,努力放松自己,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暂且得过且过,能过一天是一天。 等到了第二日,范灵枝便出了宫去,径直去了将进酒酒楼。 三楼雅间内,项赏早已在那等着自己。 一见到范灵枝,项赏内心十分欢喜,可面上则强压激动,只油腻得用霸总专有的眼神朝着范灵枝滋滋放电:“枝枝,你来了。” 范灵枝被项赏这种油得反光的眼神差点恶心得吐出来,她强忍不适,直接开门见山:“我今日寻你,乃是有要事要问你。” 项赏依旧深情:“枝枝但说无妨。” 范灵枝:“你再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 项赏抹了把脸,终于收起了猥琐,正正经经地看着她。 范灵枝凝神直言:“你为何要派苏芸去历州?是为了让她接近太后和小郡主,对不对?” 第134章 变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项赏显然没有料到范灵枝竟然是要问起这个。 他似笑非笑:“是,我是为了让她去历州寻找温惜昭的母亲和妹妹。” 范灵枝:“然后呢?你早就知道太后和郡主会在历州身负重伤,甚至于——” 她眸光凌厉得看着他:“是你让苏芸安排,让历州知府将太后和郡主救回去的?” 项赏却缓缓摇了摇头:“不,你错了。” 竟然不是?范灵枝彻底懵了,疑惑不解得看着他。 项赏冷哼一声:“我可不是为了救她们。”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我明明是想,杀了她。” 范灵枝怔怔,她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范灵枝紧跟:“你想杀了谁?” 项赏毫不掩饰得看着范灵枝:“杀了太后。” 范灵枝惊得忍不住站起身来:“什么?!” 项赏却不说话了。他双唇紧抿,神情复杂得看着范灵枝,久久不言。 范灵枝突然又笑了起来,娇软道:“项赏哥哥,你继续说。” 她一边娇媚得说着,一边羞耻得用脚在地上扣了套大别院。 项赏的语气陡然低落了下去。他低声道:“你当真想知道?” 范灵枝自然点头。 项赏深呼吸,终于缓缓道来:“本王一开始是派了苏芸和几个暗卫,去历州搜寻柳氏和温溪月的下落。” “为了不打草惊蛇,本王让苏芸先接近温溪月,完全确定她们的身份后,再让暗卫直接杀了柳氏。”他的语气陡然阴鸷。 后来,一个月后,苏芸回来了,说是任务已经完成,派出去的刺客也已按照吩咐,全都自尽,一个不留。 彼时项赏根本不疑有他,当真以为柳氏已死,十分高兴。甚至还奖了苏芸十分丰厚的赏赐。 可谁知,竟是苏芸骗了他。柳氏根本就没有死,苏芸甚至根本就没有让刺客们去刺杀柳氏。 也是在前段时间太后和温溪月顺利回了宫后,他才知道自己被苏芸骗了,让他发了好大一通火,可终究也已于事无补。——他总不能再派刺客夜闯大齐皇宫杀人吧?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项赏恨恨得将话说完,口吻中是毫不掩饰的遗憾。 范灵枝定定得看着他,然后,陡然发问:“为何要杀她?” 项赏又流露出了沉重来,眸光深深得看着她。 范灵枝冷声:“与我有关?” 项赏却又笑了起来:“没有的事,枝枝莫要胡思乱想。” 他别开眼去,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姿态透着奇异的伤感。 范灵枝却只觉得项赏这是有事在瞒着自己。她也笑了起来,说道:“这将进酒十分鲜美,酒香四溢,你多吃些。” 项赏沉默不语,只埋头一口气喝了四五杯酒,方才停下。 他又正色看着范灵枝:“有我在,谁都伤害不了你。” 范灵枝:“所以太后她,会如何伤害我?” 大抵是喝多了酒,项赏下意识道:“那臭老娘们,她竟然——” 可才刚说了半句,他又回过了神来:“枝枝别想套话。” 项赏突然伸出手来,约莫是想揉揉范灵枝的脑袋,可又想起这未免有些唐突,终究还是缓缓收回了手去。 他认真道:“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我定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范灵枝十分感动:“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项赏又仰头喝了两杯酒,这才豪气冲天得走了。显然是怕自己不小心说漏了什么,因此不想和范灵枝再多说。 范灵枝觉得无趣极了,忍不住低声咒骂:“日!” 在项赏这问了个寂寞,范灵枝只有回宫。 在华溪宫内,她反复想着项赏和她提起的话,想来想去,还是让阿刀去将苏芸叫来,她要亲自审审。 可阿刀很快去而复返,说是苏芸和秦欢,全都走人了。 范灵枝:…… 行吧,这下可好,线索全断了。 阿刀欲言又止:“浣洗局的嬷嬷说,说……” 范灵枝示意他说下去。 阿刀:“说苏芸和秦欢,入了御书房后,便再没有出来过……” 范灵枝怔怔得看着阿刀。 阿刀低垂着脑袋,不敢多说话。 范灵枝坐在贵妃榻上,怔怔看着前方,久久不曾说话。 然后,她转身就一头扎入了密道里。 御书房内,温惜昭正和温子帧商讨国事,结果陡然就见范灵枝从密道口钻了出来,面色沉沉得看着自己。 温子帧也震惊了,但震惊之余还是非常热情得对范灵枝挥了挥手,以表示自己的友好。 范灵枝径直走到温惜昭面前,直问:“你杀了秦欢和苏芸,我还没查清楚,你就杀了她们——” 温惜昭淡淡道:“朕不曾杀了她们。” 范灵枝狐疑得看着他。 温惜昭:“是项赏,是她们的主子,亲手杀了她们。” 范灵枝:…… 她抹了把脸,依旧怒不可遏,可温惜昭已直截了当:“她们几次三番想至你于死地,乃是受了项赏未婚妻的命令。” 范灵枝陡然噤声。 温惜昭这么一说,有些线,就能串起来了…… 范灵枝拧紧眉头,二话不说又转身走入了密道口,朝着华溪宫往回走。 等范灵枝走后,温子帧一头雾水:“贵妃最近的情绪,好像有点多变啊。” 温惜昭意味深长:“等你成亲之后,就会发现女人心,海底针。” 温子帧:“嘿嘿,期待。” 而另一头,华溪宫内,范灵枝又怔怔得坐在了贵妃榻上。 项赏让苏芸刺杀太后,可苏芸却背叛了项赏,并没有杀了太后。 包括这次苏芸谋杀自己,看来必然也是瞒着项赏的…… 所以,从头到尾,苏芸都是听命于项赏未婚妻的命令。 项赏未婚妻唐心嫦,她隐约有所耳闻,乃是大魏第一贵女,她的父亲乃是唐葛大谋士,此人雄韬伟略,十分厉害。 唐心嫦几次派人来杀自己,可见她恨透了自己。 而唐心嫦不让苏芸杀了太后,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范灵枝双手忍不住紧紧握起,——那就是,太后,会深深得伤害她。 所以,她和温惜昭大婚之日,所触发的重要剧情,怕是和太后有关。 第135章 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所以太后到底会用什么方式伤害她啊?竟然严重到让系统都觉得这个剧情极其重要的程度…… 不知怎的,范灵枝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也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她一向没心没肺,没在怕的,不过是一个老太婆而已,有什么好值得自己害怕的? 她故作轻松得耸耸肩,蹲在贵妃榻上怔怔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辣条。甚至连温溪月什么时候入了殿内来都未曾察觉。 温溪月忍不住在她眼前挥了挥,歪着脑袋看着她:“贵妃在想什么?” 范灵枝恍然回神,她嘿嘿笑道:“只是在想些幸福的烦恼。” 温溪月想了想,也笑了起来:“那必然是和皇兄有关。” 范灵枝:“emm……也算吧。” 温溪月拉着范灵枝出了华溪宫,直奔内务府,让范灵枝给她挑选及笄礼时穿的礼服。 内务府已在如火如荼得准备温溪月的及笄礼,光是礼服便为她定做了三套,各有各的华丽漂亮。 范灵枝为温溪月挑选了一套流彩暗花缂丝裙,又为她挑了一套镶嵌着珊瑚宝石的头面,流光溢彩,格外夺人眼球。 温溪月欢喜极了,搂着范灵枝的胳膊蹦蹦跳跳得出了内务府,一边对范灵枝仰着脑袋笑嘻嘻得说着话,在夕阳照射下,这一幕显得异常温馨,就像是一对亲姊妹一般。 远处假山下,宫嬷嬷远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皱起了眉来。 她拧着眉头一眼不眨得看着她们,直到她们走远了,她才惶惶然收回眼来,然后转身离开了假山,一路回慈安宫去了。 慈安宫内,太后正跪坐在观音大士佛像前,一边瞌目养神,嘴中默默念着佛经,手中则缓缓转动着一串佛珠。 房内点了蜡烛,光线明亮,有好闻安神的檀香在房内不断流淌,显得整个内殿都祥和极了。 宫嬷嬷脚步略急促得走入了内厅,这份急促,显得如此突兀,将房内的祥和瞬间破坏了个干净。 太后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半银半黑的长发,显透着她的沧桑。 她微微睁开眼来,缓缓道:“不是去取信了吗?怎的走得如此着急,哀家又不急着读信。” 宫嬷嬷深呼吸,先是对她行礼认了个错,这才道:“老身已将信取来了,只是……只是在回来途中,看到、看到……” 太后微微凝眉:“看到了什么?” 宫嬷嬷道:“看到小郡主,与灵贵妃姿态十分轻呢,竟是状若姊妹一般……” 不等宫嬷嬷话音落下,太后已是脸色一凝,眉头紧压道:“当真?” 宫嬷嬷点了点头。 太后沉沉一拍桌,已是冷声道:“溪月怎会如此不懂事,和那般放荡的女子混在一处,像什么样子!” 宫嬷嬷忙道:“小郡主心性单纯,许是一时被那灵贵妃迷了神,太后还是莫要太责怪她……这说来说去,还是灵贵妃的错才对。” 听宫嬷嬷这样说,太后的脸色才终于好了一些。可还是紧皱着眉头:“罢了,待会儿用晚膳时,哀家与她提一提。” 太后微顿,又道:“信呢?可拿了?” 宫嬷嬷点头,一边双手将取来的信递交给太后。 这信乃是从历州而来。 太后长住在历州知府府上时,就和知府尚大人的母亲,也就是老夫人张氏一度交好。 两位老太太时常会相约着去听听戏,赏赏花,拜访寺庙之类,感情很是深厚。 尚大人有三儿二女,其中长女尚珑十分懂事乖巧,长相玲珑剔透,不但能绣得一手好刺绣,泡得一手好茶,甚至还能吟诗作对,乃是秀外慧中的才女。 太后很是欢喜尚珑,正是有意要将尚珑许配给皇上的。 所以她在临别前,便和老夫人约定好,等她回到京城安顿下来后,便会派人去将尚珑也接到京城,让她入后宫。 尚家那闺女虽说乃是由小门小户出生,可她温家从小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温惜昭却照样能当上天子,坐拥天下,所以在太后的观念里,她根本就不看中出身,更看中的是这女子本身的德行。 倘若是德行有亏的,即便是出身再好,她也是看不上。 而今日宫嬷嬷去取的信,便是由历州传来的。约莫是尚珑那闺女等不及了,来催她老人家呢。 太后笑眯眯得接过了信,撕开信蜡打开来看,可谁知,上一秒尚且笑意吟吟的脸色,竟是马上变得冷凝起来,连带着浑身的气场都变了,变得森冷无比、十分冷厉! 宫嬷嬷不由担心道:“太后,这是怎么了?” 太后却重重得一拍椅把手,猛得站起身来,戾喝道:“实在是太猖狂了!” 宫嬷嬷吓了好大一跳,她还从未见过太后如此盛怒的样子。 就听太后沉痛道:“尚家的幺子,也就是尚裕那小子,竟……被人暗杀了!一刀斩首、手段残忍!” 宫嬷嬷眼皮猛得一跳:“什么?!” 宫嬷嬷脸色都白了:“怎会如此?尚裕那小子明明、明明两个月前还那般生龙活虎的,还夸太后您年轻呢……” 太后悲愤不已,已是带上了蓬勃的怒气:“查,此事必须给我狠狠得查!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哀家就不信是谁竟如此猖狂,竟敢当中行凶!等抓到真凶,哀家必要他以命抵命!” 太后:“去侍卫府,派最顶尖的御前侍卫前去历州,不查出真凶,便不要回来了!” 宫嬷嬷连忙领命,一路朝着侍卫府差遣人去了。 而等宫嬷嬷走后不久,温溪月欢欢喜喜得来和母后一起用晚膳来了。 太后看到温溪月时,脸上尚且残留着怒气,让温溪月很是吃惊:“母后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生气?难道在这皇宫之内,还有谁敢惹您生气吗?” 太后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怒火。 尚裕突然暴死这件事,她并不打算让溪月知道。溪月还小,天性单纯,一向无忧无虑的,太后到底是怕吓到孩子。 太后便故意又板着脸,说道:“你方才,是和谁去玩了?” 第136章 恼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溪月默了默,才道:“我说了,母后别气。” 果然是和范灵枝。 她一眼不眨得看着温溪月。 温溪月的声音越来越低:“女儿是和灵贵妃玩去了……” 她倒也没有像自己撒谎。太后心底到底平复了些。 她紧紧握住温溪月的手,正色道:“哀家的好女儿,日后莫要再和她一起玩了。范灵枝可不是什么好人。” 温溪月沉默半晌,才道:“可是母亲,我却觉得她真不错,对女儿也好,还时常做好吃新奇的零嘴给我吃……” 可不等她话音落下,太后已打断了她:“你太过单纯善良,实在好骗,以为对你笑几声、给你些零嘴儿,便是对你好了。殊不知人心复杂,范灵枝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女人,作风放浪,为人荒唐,你还是离她远些!” 说及此,太后下了总结陈词:“从现在开始,不准再去找范灵枝玩了。” 然后,不等温溪月再反驳,太后已让下人开始上晚膳,转移了话题,显然是不想和她在范灵枝的话题上说太多。 范灵枝听着母后说着范灵枝的用词,心底忍不住又浮现起了范灵枝对自己说过的话来。 范姐姐说女子的身体本来就该由女子自己做主,女子的身体从来都不是谁的所有物,根本不是属于男人的; 范姐姐还说,放在普通人家,范姐姐她这样的情况,就属于第一任丈夫死了,她身为寡妇本来就有权利再嫁第二个丈夫,这是她的权利,凭什么要骂她是荡妇?! 温溪月觉得她说得对极了。 虽说范姐姐不是普通人,两任丈夫的身份也比较显赫,但是其实这件事的本质,不就是一个寡妇嫁了两次人吗?! 至于被母后说成这样吗?说她不知廉耻、说她放荡,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温溪月心中疯狂吐槽,可面上却乖巧沉默得吃着饭,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若是帮范姐姐说一句话,只怕母后会更恨她,恨她带坏了自己……温溪月叹气,一边又替范姐姐鸣起不平。 沉默着扒拉完了一碗饭,温溪月借口累了便火速离开了慈安宫。 太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被她吃完的一碗白饭,她竟连自己最爱吃的黄花鱼都吃了。 也不知这孩子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太后心中闪过忧虑,可更快的,却是升腾出对范灵枝愈加浓重的恨意。 这女人手段了得,如今连溪月都快要被她收买了,她的一儿一女,全都成了她的俘虏。 从此以后这偌大后宫,岂不是只有她一个老太婆单打独斗! 太后愈加觉得任务艰巨起来,一股浓浓的使命感袭上了她的心头,她觉得自己必须拯救自己的这对儿女,不能再让他们被妖孽迷惑了心智。 总之,太后老人家彻底把自己带入了救世主角色。 而另一边,御书房。 御书房内,温惜昭正在批阅奏折,就见刘公公满脸纠结得走来了。 老刘站在温惜昭身边,拧着眉头,愣是纠结了一刻钟,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温惜昭终于察觉到了自己身边刘公公已经欲言又止了很久,他从奏折里抬起头来,斜眼睨他:“有屁就放。” 老刘额头却冒出了冷汗来。 温惜昭:“?” 老刘苦着脸道:“圣上,方才、方才太后她老人家派人去了侍卫府……” 温惜昭淡淡的:“然后?” 老刘:“太后说要派人去历州,调查历州知府幺子惨死一案。” 温惜昭:“……” 老刘:“太后还说,若是查不到真凶,就让侍卫府的侍卫别回来了。” 温惜昭:“……” 这位一向雷厉风行的新帝,竟然也陷入了难得的沉默。 老刘和温惜昭两人相互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说话。 这一刻的气氛似乎有一丝微妙的尴尬。 毕竟那尚裕的惨死,基本是温惜昭一手造成的。 谁能想到太后竟然会横插一脚要调查凶手呢? 许久,才见温惜昭摆摆手:“朕知道了,退下吧。” 刘公公转身就走。这种棘手事,他是完全不想参与。 温惜昭捏着笔头想了半晌,然后,嗤笑一声,低头继续批阅奏折。 可没过一会,刘公公又回来了,说是小郡主求见。 温惜昭自是让小郡主进来。 温溪月入了御书房,情绪明显极度失落,与她与范灵枝在一起时欢快的样子,形成了无比鲜明对比。 温惜昭走下高台,一边柔声道:“这是怎么了?” 温溪月叹口气,一边将今日母后所说吩咐的话通通说了一遍给温惜昭听。末了,失落道:“皇兄,母后是真的不喜欢范姐姐。” 温惜昭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妨,来日方长,母后总会发现枝枝的好。” 温溪月却正色道:“母后怕是恨极了她。” 因为她知道母后一直在打算,杀了她。 可她到底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温惜昭道:“日后你若要寻她玩,径直从这走。”一边说,温惜昭一边引着温溪月走到了龙椅背后,转动了墙壁上的机关。 于是一条狭窄的密道就暴露了出来,直看得温溪月目瞪口呆。 温惜昭带着温溪月入了密道,引着她朝着华溪宫走去,于是另一头正躺在贵妃榻上一边翘着腿一边看黄色话本的范灵枝,陡然间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兄妹两吓了好大一跳。 她怔了两秒,然后火速将手中这本封面火辣露骨的话本,给藏到了被子里。然后抚了抚耳边的碎发,笑得非常圣洁:“哎呀,皇上和小郡主同时来了,真是凑巧啊嘻嘻。” 温溪月非常好奇:“你方才藏了什么?” 范灵枝沉声:“深奥复杂的应用题,你不会想知道的。” 温溪月:“什么应用题?” 范灵枝:“鸡兔同笼。” 一刻钟后,温溪月皱着眉头掰着手指,带着一大窝的鸡爪子和兔腿的数字,思考着走远了。 范灵枝对依旧站在原地的温惜昭陪着笑脸:“你看小郡主认真思考的样子,有没有觉得很欣慰啊?” 温惜昭面无表情得走到她身边来,然后二话不说,就从她身下被子里,抽出了那本虎狼话本。 他瞥了眼封面上画着的两个光着身子做着不雅动作的男女,露出冷笑:“很好。” 第137章 问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这只是平平无奇的知识教科书罢了,没什么的。” 温惜昭一下子就将教科书扔到身后,俯身压上了范灵枝的身体,对她眯眼轻笑:“看什么教科书,朕亲自教你。” 范灵枝自是不肯,温惜昭只当她是在和自己玩欲拒还迎的小把戏…… 事后,范灵枝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温惜昭在御书房内羞羞时的情景,她忍不住对温惜昭道:“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将我火刑赐死罢?” 温惜昭抚着范灵枝纤细的沙漏腰,低低地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范灵枝有些疑惑:“可是你我先前从来不曾见过,难道你是在闯入酒池肉林的那一刻,对我一见钟情的?” 温惜昭在她耳边低声:“朕不过是抢回,本该属于朕的东西罢了。” 温惜昭永远都忘不了自己闯入酒池肉林时的画面。 范灵枝穿着大红色的袄裙,露着大片的雪白肌肤,红裙艳丽,衬得她愈是肌肤赛雪,美不胜收。 就像是酒醉的仙子,落在凡尘,竟也露出了娇怯的媚态。 美得窒息。 可这其实根本就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三年前。 当时她已被齐易选定,即将入宫成为新妃。 彼时的温惜昭,不过只是将营中的一个小小参将,那年春日正好,桃花盛开,上京男女全去了郊外樱花林,赏花对诗,附庸风雅。 他远远得就看到一个漂亮妩媚、格外夺人眼球的姑娘和姐妹结伴而来,手中还捏着可口的零食。 他听到她在和身边的姐妹说话。 她说:“等我入宫后,我一定会成为最受宠的妃子,谁让我长着一张绝世容颜呢。” 她妹妹十分生涩:“那,我还能再日日见到姐姐吗?” 范灵枝答:“那必然是不能。” 范灵枝:“不过我可以时常与你通信,等我入宫了,你可得乖一些。” 妹妹重重得点了点头。 范灵枝:“啊,也许这就是美女的烦恼。” 姐妹俩渐行渐远。 温惜昭收回眼来,对这女子却是落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心道这女子如此仗色,日后怕是不容小觑。 一别三年,后来他在边疆打天下,而昏君齐易后宫出了个妖妃的事,早已传遍天下。 他脑中瞬间就浮现出了那张虽带青涩、却已初现倾国倾城的脸。 而等他一路兵临城下,打入齐易的酒池肉林,果然便又见到她。没了青涩,没了稚嫩,只剩下一池的惊艳。 她说得对,她确实,长着一张绝世容颜。 他要得到她。 她逃不走的。 只是起初,他不过是玩弄利用,可谁知越接触却越是被她深深吸引,不知何时,他竟已深陷泥潭、彻底沦陷。 温惜昭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再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范灵枝,心底忍不住弥漫出一阵又一阵的柔意。 范灵枝看着温惜昭柔情似水的眼神,不由在心里感慨自己这该死的魅力。 只是感慨着感慨着,她突然就回过味来。 她猛得坐起身,双眸愤怒得盯着温惜昭:“所以皇上您早就恢复记忆了不是吗?” 可他竟然伪装了这么久! 每次都是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拉着她强行羞羞,美名其曰羞羞之事,可刺激他的大脑深处神经,有利于帮助他恢复记忆。 于是这个看上去严厉正直的明君,竟然拉着范灵枝在假山后,在密道里,甚至在偏僻宫殿光天化日的院子里,不停得深入耕耘,把恬不知耻发挥到了极致。 别问,问就是为了刺激恢复记忆! 所以敢情他其实早就恢复了啊,日!范灵枝怒不可遏,一边让温惜昭爬下床,回他的寝房去睡。 温惜昭正色看着她:“朕尚有要事要与你说。” 范灵枝抱胸咬牙:“你最好真能放出个屁来,——如果你口中的要事是指要和我嗯嗯哒,我可是会生气的,皇、上!” 温惜昭:“太后开始插手,调查历州知府之子惨死一案。” 范灵枝怔怔了两秒,随即才回过神来,高声道:“——啥?!” 温惜昭好整以暇看着她。 范灵枝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慌乱得在床前走来走去,一边嘴中不停碎碎念:“他妈的,什么鬼啊!太后怎会知道此事?难不成太后在历州还有眼线不成??” 温惜昭:“太后与历州知府的老夫人交好,二人一直有所往来,不曾断了联系。” 范灵枝更加头大了,她忿忿道:“太后本就如此厌恶于我,倘若让她知晓是我派人去杀了那尚裕的,那她岂不是,”她瞪大眼睛,一字一句,“——让我血债血偿?!” 温惜昭:“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范灵枝彻底傻逼了,她抹了把脸,颓颓得坐在了床上,望着前方一眼不眨。 温惜昭抚过她耳边的一抹碎发:“怕了?” 范灵枝眼泪都出来了,她忍不住紧紧捏着温惜昭的手,含泪道:“日后的清明七月半,你别忘了到我坟前,给我上炷香。” 温惜昭:“所以,你是不是该告诉朕,为何要杀他?” 范灵枝一怔,随即快速摇头:“不说。” 温惜昭:“都这样了,也不肯说?” 范灵枝却只是无言得叹息两声,连话都不愿和温惜昭多说了,只静静得背过身去,沉默着不说话。 温惜昭对范灵枝的表现觉得诧异极了。 她不肯说,必然是为了维护什么。 尚裕不曾和范灵枝有过交集,可她却如此斩钉截铁要杀死他。 和尚裕有过交集的整个皇宫不过笼统两人,太后和郡主。 最近郡主和范灵枝走得极近,所以……那便只有一个理由,杀尚裕,是为了郡主。 温惜昭心中已作下判断,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范灵枝搂在怀中,低声安慰:“此事由朕包揽,尚裕是朕要杀的,刺客也是朕派出的,此事与你无关。” 范灵枝心中无言轻叹一声,转过身来,一头扎到了温惜昭的怀中。 第138章 险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乞巧节终于到了,庙会也终于开始。 这日大中午,温溪月便跑入了御书房,通过密室入了华溪宫,拉着范灵枝乔装打扮,然后二人从御书房一路偷溜出了宫去。 民间已变得十分热闹,各种摊位鳞次栉比,街上人来人往,好一副繁华景色。 温溪月这几年本就是在民间生活,这段时日一直闷在皇宫内,可算是差点没把小姑娘闷坏了,如今出了宫来,就像是溜出了宫的小鸟儿,到处飞飞停停,不一会儿便拉着范灵枝买了许多的民间吃食。 两个姑娘长得好看,虽然只是扎了个最简单的丸子髻,可这两张脸实在是太过出挑,因此一路行来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频频侧目。 庙会最热闹的,还是在城西的菩萨庙。 还有踩高跷、醒狮队伍,在街道上游行,百姓们则纷纷围观,为他们拍手叫好,也算是一大奇景。 温溪月和范灵枝都已好些年没见这些了,亦是看得出奇,一边纷纷鼓掌,为艺人们喝彩。 而人群远处,项赏亦在其中,他自是早已注意到了范灵枝和温溪月二人,只是正待他上前打招呼,可谁知说时迟那时快,突然附近的一座高搭起的醒狮桩,竟陡然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倒塌。 “桩子要塌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时间引得众人慌忙作鸟兽散连忙逃窜,硬是将范灵枝和温溪月冲散了开来! 温溪月显然有些吓得傻了,范灵枝为了顾及温溪月,慌乱之下急忙朝着温溪月的方向走去,一边努力去抓握她的手,于是一时间,那木桩竟是直直得朝着她们二人劈头盖脸而来。 这一刻过得极快又似是极慢,范灵枝紧紧抱住温溪月,等着这大木桩的沉重敲击感,可谁知说时迟那时快,人群中竟突然飞跃起两道身影,朝着她们直直飞来! 说来也巧,这两道身影,正是项赏和一直在暗处默默保护着她们的祁言卿。 只是到底是被项赏捷足先登了一步,他抢先将范灵枝猛得拽到自己的怀中,然后故意炫技飞跃而起,来了一个天女散花,——也就是抱着范灵枝飞到空中,然后缓缓得、不停旋转着的,落在地上。 只是项赏搂着她时,看她的目光十分深情,一边朝着她滋滋放电,引得范灵枝拧着眉头,差点把刚吃下去的糖油粑粑吐出来。 而另一边,原本亦下意识想去救范灵枝的祁言卿,眼睁睁看着范灵枝被项赏给抢先了,他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才慌忙回神,连忙将小郡主温溪月护在了怀中,带着她运着轻功躲闪到了旁边的安全地带。 这一刻,温溪月怔怔得看着祁言卿,只觉得这一刻的祁言卿简直帅得如此致命,十分精准得偷走了她的心!这短短的一小段轻功路程,让她生出了堪比天女散花的惊艳。 怀春少女,正义将军,英雄救美,堪称绝配。 温溪月始终用冒着粉红爱心泡泡的眼神一眼不眨得注视着祁言卿,明明祁言卿早已放下了她,甚至后退一步打算走人深藏功与名了,她才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朝着他的背影上前两步,堪堪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的手十分温暖,泛着粗糙的炙热,让她心底不由颤了颤。 吓得她连忙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娇怯道:“将军何必急着走?将军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了。” 祁言卿又对温溪月摆了摆手,态度疏离又有礼:“这乃是属下分内之事,郡主无需记挂在心。” 说罢,他抬脚又要走人。 温溪月也懒得再娇羞了,她慌忙紧紧握住祁言卿的手,微微红着脸颊道:“可是你到底是救了我,既是救了我,自然要……要接受我的回礼。” 祁言卿下意识得挣脱她的手掌,收回手来,一边继续恭声道:“郡主何必见外。” 而就在此时,范灵枝已甩开了黏人的项赏,朝着温溪月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一眼便见到温溪月含羞带怯的眼神,以及祁言卿冷淡的面容。 她不由在心里哀嚎一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是好一段虐恋! 见祁言卿执意要走,温溪月不由委屈得扫向范灵枝,向范灵枝发出无声的乞求,让她帮一帮自己。 范灵枝心中亦是纠结,这到底是自己的白月光,如今她竟然还得帮着情敌撩他? 真是狗血混牛血,致命现场! 她只有硬着头皮道:“将军何必急着走?附近便是十分有名的陈氏羊肉馆子,据说这家店的羊汤是一等一的好喝。” 她对着祁言卿露出柔柔一笑:“天气渐寒,喝些汤暖暖身,岂不是妙哉。” 祁言卿故作镇定得与范灵枝对望一眼,可很快便别开了眼去。他淡淡道:“既是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一旁的项赏自然也是非常厚脸皮得贴了上来,扬言他也喜欢吃羊肉喝羊汤。 于是一行四人便入了这馆子的雅间,各怀心事得坐围一桌。 范灵枝点了此处特色,于是就开始了史上最尴尬的一顿饭局。 这场饭局上,项赏不断殷勤得给范灵枝夹菜,让她的小枝枝多吃点,并十分心疼得表示范灵枝太瘦,还是得养胖些才好看,说到这里又开始对温惜昭进行了远程批判,批判他连枝枝都养不好,根本就不配和枝枝在一起; 项赏这样说温惜昭,温溪月第一个不服,表示项赏是不是脑子不正常,竟对着自己的嫂子如此热情,未免太猥琐太龌龊,让她不齿; 温溪月指着项赏的鼻子骂他脸皮厚,可项赏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放了个屁,表示他脸皮一向很厚,甚至以后还会越来越厚; 眼看着温溪月和项赏吵起来了,祁言卿不得不出面劝架,让他们各自都少说两句,还是多喝口羊汤压压惊。 温溪月和项赏各自‘哼’了一声,便都埋头吃肉喝汤。 只剩下范灵枝和祁言卿,相互尴尬得对视一眼,然后,又非常有默契得同时低下头去,沉默得吃着碗中的肉。 第139章 怒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尴尬饭局终于收场,范灵枝带着温溪月,和项赏友好告别,温溪月非常甜美得给他一个优美白眼,这才转身和范灵枝走了。 而祁言卿则依旧默默得一路保护着他们,三人一齐回了宫去。 温溪月径直回了自己的玉棠宫,只是走之前尚且对脸色绯红得对祁言卿依依不舍得告别,并一步三回头得观望他,一腔爱意满溢。 等小郡主的背影消失后,范灵枝和祁言卿二人,陡然间便沉默了下来。 深秋日,树叶早已泛黄,秋风微微一吹,便会吹落下无数落叶,让人的心情也难免带上忧伤。 范灵枝轻笑道:“小郡主她,很喜欢你呀。” 祁言卿淡淡道:“是她一时冲动罢了。” 范灵枝渐渐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认真道:“将军若是遇到喜欢的女子,务必……要把握住。” 祁言卿亦深深得凝视着她,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眉眼愈显刚毅,可气质却依旧是清爽干净,就像是温柔的书生。 范灵枝逐渐柔柔笑道:“能配上将军的,一定是很好很好的女子。” 祁言卿微微垂眸,沉默无言。 范灵枝感受到了他的低落,终究不忍再说,只问道:“腿伤如何了?” 祁言卿道:“已好全了,王御医的医术确实了得。” 范灵枝点点头:“那就好,你因我而受伤,我当真担心……” 可祁言卿却柔柔得打断她:“不,我是为皇上而受伤。所以,你无需有心理负担。” 范灵枝心底又无法自持得弥漫过暖流,她轻声道:“好,你是为救皇上而受伤。” 范灵枝:“将军对皇上忠心耿耿,真乃社稷之福。” 祁言卿终于露出了淡淡笑意,仿佛连眼眸之中都染上了丝丝光亮。 和祁言卿告别后,范灵枝回了华溪宫,躺在床上开始放空自己。 一会儿想到自己和太后之间的纠葛;一会儿又想到小郡主和祁言卿站一起时,还真是郎才女貌;又一会儿,开始发愁小郡主及笄礼时,自己到底该送她什么才好…… 迷迷糊糊间,她连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都忘了。 只是在这睡梦之中,她又做了一个梦。 她竟然梦到系统活了,就站在她面前,竟然是个小纸片人。 最诡异的是,这小纸片人,竟然……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所有程序,都是她亲手写在小纸片人身上,然后又给小纸片人注了法术,然后将纸片绑在了‘自己’身上。 范灵枝:…… 这梦真是太诡异了,吓得她猛得从睡梦中坐起,额头冒着凉汗,睁大眼睛看着正前方。 什么鬼啊,她怎么老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境! 范灵枝拧着眉头从床上起身,或许是这段时间太过操劳的原因,——都怪这半路闯出的太后,实在是让她纠结! 就在她傻乎乎得坐在餐桌前用膳时,身后机关响起,温惜昭从里头钻了出来,心情大好得坐在她身边。 范灵枝看着温惜昭嘴角掩盖不住的笑意,不由挑眉:“有何喜事,让圣上如此欢欣?” 温惜昭让下人准备晚膳,对范灵枝眸光灼灼:“秘密。” 范灵枝对温惜昭的卖关并不买账,她自己都烦心事一大堆,才懒得温惜昭到底是捡到钱了还是挖到宝了。 这边范灵枝和温惜昭正愉快得用着晚膳,而另一头的慈安宫内,却盛放着一场巨大的愤怒。 ‘噼啪’一声,太后手中的茶盏已被重重得抛掷到了地上。 太后眸光狠厉得盯着宫嬷嬷,一字一句道:“此话当真?” 宫嬷嬷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微微颤抖:“老身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隐瞒!” 宫嬷嬷:“派出去调查尚裕案的侍卫说,尚裕的尸身一刀毙命,内力非一般的深厚,只怕杀害尚裕的,正是大内侍卫中人……” “等他返回皇宫继续调查,果然发现记录簿上记载着大内侍卫确实曾派了八人前往历州。” “就连尚裕死亡的时间线,也对上了……” 太后猛得站起身来:“是何人派出的杀手?” 宫嬷嬷浑身愈是颤抖,不敢说话。 太后盛怒不已:“嬷嬷别怕,尽管说下去。” 宫嬷嬷道:“正是、正是灵贵妃亲自挑选的暗卫,同时又有皇上辅以支持……” 闻言,太后竟是不说话了。 宫嬷嬷觉得好奇,忍不住抬头看向她,便见太后脸色竟是铁青,双眸阴冷无比,在烛火映衬下显得格外恐怖。 宫嬷嬷忍不住低声道:“太后……” 太后陡然大笑:“好啊,好一个范灵枝!” 太后阴冷:“她必是觉得历州知府救了哀家,才让她怀恨在心!所以这毒妇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报复尚大人。” 宫嬷嬷忍不住道:“太后务必注意凤体!” 太后深呼吸,继续道:“可笑我那好儿子,竟如此助纣为虐,竟帮着那妖妃,报复哀家的救命恩人!” 她一边说,竟一边落下了悲切的泪来。 宫嬷嬷也哭了:“或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呢?太后不如还是先问问皇上,再行定夺……” 可不等宫嬷嬷将话说完,太后已冷硬打断了她:“没什么好说的,皇上已被范灵枝勾引得三魂没了六魄,早已脑子不清醒!” 太后擦掉眼泪,对宫嬷嬷吩咐道:“拿纸笔来,哀家要修书一封!” 宫嬷嬷连忙将宣纸和狼毫笔递给她面前,又替太后磨起了墨。 太后提笔在宣纸上写得飞快,这便将信纸递给了宫嬷嬷,让宫嬷嬷将信送到历州去。 等宫嬷嬷走后,太后又忍不住独自垂泪,站在窗户前,泪眼朦胧得望着窗外的凄清夜色。 夜色凄苦,一如她的心境。 她从未想过,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铁骨男儿,如今竟会被一个妖孽迷了心窍。 她深呼吸,心中的想法却愈加坚定起来。 而二十日后,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入了京城城门,一路朝着城西的方向缓缓行驶而来,然后,一路入了皇宫的宣武门…… 第140章 女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第二日,等到众位妃嫔们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时,一眼便见到了今日坐在太后身边的,竟然不再是小郡主,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子。 这女子穿着淡粉色的袄裙,梳着流苏髻,头顶斜插着一支滴珠凤头金步摇,眉眼大大的,长得还算漂亮,且气质亦是端庄。看上去十六岁左右的样子。 只是不知这女子是哪家的贵女,她们在京城内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这么号人物。 最重要的是,这女子竟然能坐在太后身边,微微倚靠在太后身上,可见此人和太后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 这不由让在场的妃嫔们都忍不住有些羡慕嫉妒,额……除了范灵枝之外。 众人一边打量着这女子,一边向太后请安。太后自是让众人平身,然后入座。 又开始了一天一次的后宫婆媳茶话会。 在今日的茶话会上,太后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叹道:“哀家的偏头痛这几日倒是越来越厉害了,幸得有珑儿为哀家按摩,才让哀家终于好上一些。” 一说起‘珑儿’这个名字,太后显得亲昵极了,就连嘴角都忍不住带上了一层笑意,一边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子,整个人弥漫着一种和蔼的气息。 而珑儿也显得有些娇羞,嘴甜道:“珑儿日后定天天都为太后按摩,争取让太后早日摆脱头疼。” 原来太后有偏头痛。 范灵枝在心里默默得想,治疗偏头痛,其实应该找王御医。毕竟人家王御医的主打项目就是治疗偏头痛和浑身各种疼痛,他那套针灸大法还真不是盖的,否则他现在也不会成为太医院的台柱。 光靠按摩,能好才有鬼! 自然,范灵枝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并不敢将话说出口。——否则她强烈怀疑太后没准下一秒就会让王太医扫地出宫,怀疑自己要和王太医一起联手要她的命。 可范灵枝不说,坐在她身旁的卫诗宁却发话了,讨好道:“母后,太医院的王御医可是治疗偏头痛的一把子好手,您既有偏头痛,为何不让王御医给您诊治诊治?” “王御医的手段可厉害啦,灵贵妃之前身子不适,便都是由王御医诊治好的,”卫诗宁说着说着,突然就有些疑惑了,看向范灵枝,“灵贵妃不是和王御医交情甚笃吗?您也知道王御医最擅长治疗偏头痛,您怎么不和太后推荐王御医啊……” 只是她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因为她发现范灵枝和太后都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注视着她。 自然,范灵枝和太后恶狠狠的原因并不相同。 范灵枝乃是气恼卫诗宁推荐就推荐,好端端的扯上她做什么? 而太后则是愤怒于这灵贵妃竟然敢知情不报,竟然敢隐藏名医!这个毒妇只怕是巴不得她这把老骨头早点疼死,免得碍了她的眼罢?! 太后越想越气,当即冷笑道:“灵贵妃不向哀家举荐王御医,难道是怕哀家好得太快,想让哀家多感受感受疾病的痛苦啊?” 范灵枝:“……” 干! 所以说,有句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范灵枝当即在嘴边浮起一个虚伪的惊吓表情,一边伤感道:“母后怎会如此揣测臣妾?!臣妾方才正要说呢,谁知就被卫诗宁给抢先了!” 范灵枝:“王御医乃是太医院的好手,哪怕是京中大臣,但凡有个脑热疼痛的,也皆会找王御医看病诊治,太后您这偏头痛,可务必要让王御医看看,一定很快就能痊愈。” 太后依旧狐疑得看着她,仿佛是在打量一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这仇恨的眼神,这毫不掩饰的防备,她差点以为自己是即将给武大郎灌毒药的潘金莲。 让范灵枝无语至极。 太后终究冷冷别开了眼,显然是不想和范灵枝多说。 而一直坐在太后身边的尚珑倒是机灵,趁着太后对范灵枝相看两厌的时候,非常合时宜地撒娇道:“太后莫要气了,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太后可万万莫要气坏了身子……” 太后听了尚珑的茶言茶语,这才终于恢复了些心情,拉过她的手掌拍了拍:“还是你可人。” 范灵枝:“……” 也许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遇到一个恶婆婆,和一只备受恶婆婆宠爱的绿茶。 范灵枝不断在心中默念‘我听不到我听不到’,麻了。 太后对身旁的宫嬷嬷道:“皇上可来了?” 宫嬷嬷柔声道:“就快到了。” 而就在此时,果然就听到慈安宫门口处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太监声音:“皇上驾到——” 不稍多时,便见皇上修长身影踏入了正厅来,出现在了众位妃嫔的面前。 温惜昭穿着紫金刺绣九爪龙袍,腰间别着一枚流光溢彩的白色玉佩,通体透翠,衬得他气质斐然,身形颐长。 这是尚珑第一次见到温惜昭。 却不承想,当今圣上竟是这般的俊俏如玉,气质霸道。让她胸腔内的心忍不住急速跳动起来,连带着一张小脸都变得绯红。 她微微垂眸,跟着众人一起起身行礼,便继续乖巧得立在太后身边。 皇上自是也一眼就见到了站在太后身边的尚珑,忍不住微微凝眉,嘴中话却是对太后说的:“母后唤儿子前来,不知是为何事?” 太后笑意吟吟的:“趁着此时后宫妃嫔都在,哀家才故意在此时将你叫来,方便同时对大家介绍。” 一边说,一边举了举身侧尚珑的手,说道:“这姑娘乃是历州知府的宝贝千金,乃是家中长女,名叫尚珑。” 此话一说出口,别的妃嫔并未有什么反应,可范灵枝却是心底猛得跳了跳,心虚又惊骇。 温惜昭则依旧拧着眉头,看着太后。 太后道:“这孩子蕙质兰心、品行更是一等一的优秀,最重要啊,她能替哀家按摩,实在是让哀家喜欢。” 太后笑眯眯得看着皇上:“所以啊,哀家是想让皇上下个旨,将尚珑纳入后宫,做个宫妃,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第141章 忙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眸光微闪,低笑道:“母后既是喜欢尚珑的手艺,何必要将她拘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倒不如将她上次做个女官,既不耽误她寻良缘,又能替母后分忧。” 皇上虽是平静温润得说着,可所有人都听出了皇上话里话外的拒绝意思。 只是皇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驳了太后面子,未免有些……让太后下不来台。 果然,太后的脸色已是逐渐沉沉,却仍努力维持平和慈祥:“皇上何必急着拒绝,像尚珑这丫头的这般品行,皇上你若是不将她纳了,可是皇上你的损失。” 说及此,不等温惜昭说话,太后已又笑了起来,抢先道:“行了,就这么定了罢,不如就将尚珑纳为珑昭仪,赐哀家附近的清荷宫,也方便哀家随时让尚珑来陪陪哀家这老骨头。” 温惜昭的脸色已带上了隐约的冷色。 他不由对着尚珑讥嘲一瞥,随即讽刺道:“既然母后已有了主意,日后这样的事母后不如直接自己做主就好,何必叫儿子前来,免得多此一举。” 话音未落,温惜昭已转身甩袖离去,走得十分决绝。 在场的妃嫔们全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敢多看一眼气愤离去的帝王,更不敢看高座上的太后。 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太后亦是气得不行了,她只觉得皇上越来越叛逆,越来越不将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太后冷冷得盯着范灵枝,心底涌动的恨意越来越大! 范灵枝只觉得有两道冰冷似地窖的眼神正一直瞪着自己,她不用抬头看,也知道这眼神必然是来自太后的。 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范灵枝已经被凌迟处死。 只是她他娘的招谁惹谁了,怎么的,太后老人家被自家儿子气个半死,这种锅都要扣在她头上吗?! 干!真是小刀扎屁股,开了眼了! 自然,虽然范灵枝在心里吐槽吐上天了,但是她面上依旧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努力当一只优雅的鸵鸟。 太后阴恻恻得盯着范灵枝,一边听她冷声道:“哀家身子乏了,跪安吧。” 众人闻言,皆在心底猛得松了口气,一个个跪安之后火速离开慈安宫,生怕走得慢了成了太后的出气筒。 范灵枝回到华溪宫后,后脚卫诗宁也来了。 卫诗宁小心翼翼得给范灵枝请安,满脸都写着纠结和惶恐。 范灵枝耐着性子看着她,如春天般温柔:“你他娘的倒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啊!” 卫诗宁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颤抖着道:“贵妃娘娘,臣妾不是有意的……” 范灵枝:“?” 卫诗宁声音带上了哭腔:“之前臣妾给祁昭仪递了木簪,差点害得贵妃您丢了性命……呜呜呜,可贵妃您却并未责怪我,甚至还往臣妾的摘星宫送了麻辣鸭脖。” 虽然那鸭脖相当辣,让她拉稀了两天。 卫诗宁一边继续哭着:“没想到您竟如此以德报怨,可是刚刚臣妾竟不小心得罪了您,让太后恨上了您……” 范灵枝只觉得耳朵都快被卫诗宁哭聋了。 范灵枝:“无所谓,太后本就不待见我,不在乎再多一条。” 范灵枝:“还有别的事吗?” 卫诗宁蒙蒙得摇摇头。 范灵枝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只是临走前又叫住卫诗宁:“那鸭脖好吃吗?” 卫诗宁略微迟疑得点点头:“好、好吃。” 范灵枝:“那下次再给你送些。” 上次卤了一批变态辣,害她吃了窜稀,她才让阿刀将剩下的鸭脖送到摘星宫去。 等卫诗宁走后,没过多久,温惜昭就来了,带着未散的怒气,阴沉着脸。 范灵枝:“收了一个新后宫,皇上您似乎不开心啊?” 温惜昭冷哼:“你似乎很幸灾乐祸。” 范灵枝嘿嘿笑:“是啊,我可开心了。” 温惜昭捏了捏她的脸,又和她一起用了午膳,跟着她睡了个午觉,才又去了御书房。只是这两日温溪月来寻她的次数明显少了,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天到晚窝在这。 范灵枝向温惜昭问起小郡主,温惜昭却道:“溪月最近……甚忙。” 而另一侧,玉棠宫内。 温溪月正被三个严厉的嬷嬷全方位捆绑,逼着她学习刺绣女工和女德课。 这三个老师乃是太后亲自精挑细选,亲自选出来的,一是为了让温溪月忙碌起来,不要再一天到晚想着去找范灵枝,免得被范灵枝带坏; 二来则是好好塑造小郡主的三观,让她意识到范灵枝才是错的,让她学会分辨善恶,让她成为一个女德达人,成为一个光荣的女德接班人。 总之,太后的用心良苦,不愧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从小郡主一天到晚控制不住打瞌睡来看,这一招怕是收效甚微。 而当日晚上,尚珑便搬入了她的清荷宫,开始了她的后宫日常。 只是她以为皇上会来清荷宫看看她的,可没想到转眼过了七日,别说是皇上,就连一个男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倒是住在她附近不远的卫诗宁会时常来找她聊天,甚至还拿出了五子棋,说是让她学会下棋,不然的话后宫的日子太过寂寞难耐,怕是不好过。 起先尚珑很看不起这个不受宠的宁昭仪,心道不受宠的是你可不是我,我有太后给我撑腰,岂会不受宠?! 可没想到时间转眼半个月过去,她依旧没能看到皇上一眼…… 而她竟然也不知不觉学会了五子棋,甚至开始和卫诗宁不相伯仲…… 由此可见五子棋和后宫生活,真乃标配。 时间就这般缓缓过,就在迎来小郡主的及笄礼之前,范灵枝抢先一步迎来了温子帧和花见的婚礼。 温子帧和花见这对情侣,也算是王八配绿豆,看对眼了。爱情总是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这对你侬我侬的情侣,终于在这月十五迎来了他们的大婚。 范灵枝亦为他们献上了一份不菲的贺礼,以祝他们新婚愉快,百年好合。 第142章 婚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当日夜里,据守夜丫鬟说,洞房内的阵仗相当激烈,甚至就连床都给塌了,可见温子帧虽是个书呆子,可该懂的其实也不少。 两人的新婚日子原本十分和谐,可到了婚后第七天,温子帧对于花见所说的‘可爱小玩意’实在是好奇,——花见养着小宠物,就养在他们婚房的侧间里,只是花见从来不让他过目,说是怕影响不好,因为她的小宠物有点认生。 可花见越不让他看,他就越是想看!于是趁着花见不注意,他就偷偷跑到了侧房,想要看一眼自己的娇妻到底是养了什么小玩意。 毕竟花见自己说,那小玩意可是非常可爱啊! 于是满怀期待的温子帧入了侧室后,就看到侧室内空空如也,只有桌子上有一个比较大的黑瓮,盖得严严实实。 嘻嘻嘻,一定是非常可爱吧?! 温子帧双眸亮晶晶得打开了这黑瓮。 于是伴随着一股强烈刺鼻的恶臭味,他一眼就看到这黑瓮内竟……竟是长满了一条条或绿色或黑色的长条蠕虫。 蠕虫蠕动着,带着粘腻的粘液,最重要的是,它们似乎在抢夺食物,而食物……竟是一大块腐肉。 温子帧彻底愣怔了,随即哇的一声,俯身重重吐了出来,吐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是何年! 听到状况的花见急忙赶来,可已然太迟,因为温子帧已经吐得快要晕厥了!幸好花见及时赶到,才终于将快要昏迷的温子帧及时护在怀中。 她连忙带着他回了婚房,可温子帧却受惊过度,愣是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来。 这期间花见第一时间给范灵枝递了信,十万火急询问他应该怎么办,可范灵枝转手就将这信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她也是毫无办法啊! 横竖他们已经大婚了,剩下的全靠他们自己婚后磨合,她也是爱莫能助啊~ 倒是后来听说花见和温子帧大吵了一架,花见收拾包裹离家出走,总之她逃,她飞,而他温柔的追。真是好一份缱绻动人、让人感慨的爱情。 而等温子帧和花见的爱情故事上演了一个段落后,这边,终于快要迎来了温溪月的及笄礼。 温溪月这段时间被女德班折磨得够呛,让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放松休息。 好不容易终于快要捱到自己的生辰,太后才终于挥挥手,停掉了她的女德课程,将她招到自己身边,语重心长得看着她。 太后紧紧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溪月,这几日你学得如何了,可有什么感触?” 感触就是范姐姐说得对,所有女德都是吃女人的玩意,什么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敢情女人就没点自己的想法?不能有自己的生活?! 自然,温溪月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依旧恭敬:“感触特别多,日后儿臣定会做个更好的女子。” 她要自强自爱、自强不息!! 太后:“很好,看到你这般成长,母后便放心了。” 温溪月:“嗯嗯嗯。” 太后:“还有五日便是你的及笄礼,母后有些话要问你。” 温溪月:“母后您说。” 太后:“不知你可有喜欢的心上人?” 温溪月脸色微红:“儿臣……” 太后温柔笑着,满脸都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看你这样的样子,怕是有了?” 温溪月:“母后——”娇嗔。 太后:“说,是谁家的儿郎?” 温溪月有些犹豫。 她若是和母后说了,母后必然会强制性得赐婚,届时若是祁言卿不肯,岂不是覆水难收…… 这一瞬间,她脑中闪过无数个想法,方才带着波澜的心,此时逐渐冷却了下来。 温溪月脸上的女儿羞涩也逐渐退去,逐渐变得冷静下来:“母后,女儿……女儿并没有心上人。” 太后微微诧异,她方才分明看到溪月脸上有羞涩之意,可现在却彻底消失了。 她不由追问:“当真没有?” 温溪月冷静得点了点头。 太后:“罢了,你到底还小,没有喜欢的人,也是正常。” 太后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神秘微笑:“母后倒是早已为你物色好了人选。” 温溪月心底一惊,忍不住看向她。 太后:“哀家已做好了打算,那个人选,我想你也一定会满意。” 温溪月急道:“是谁?母后,我、我到底年纪尚小,难道母后您一定要这般急着将我嫁出去吗……” 她甚至急得快要落下泪来。 太后缓缓抚摸过她的脑袋,说道:“母后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啊。只有尽快将你的婚事安排妥了,母后才安心……” 温溪月还想再说,可太后已又说道:“母后替你定下的婚事,正是祁将军府的独子祁言卿祁小将军。” 当时之间,温溪月只觉得一道惊雷猛地蹿过了她的脑袋,让她双耳发懵! 太后继续说道:“祁将军为人正直,文武双全,长得亦是俊俏,且年纪轻轻,就拥有重兵,深谙兵法,这样的人若是能为我皇家完全所用,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让他成为自己人……” 太后絮絮叨叨得说着,可温溪月全都听不太清,满脑子反复闪过的,全都是方才母后所说的‘赐婚给祁言卿’。 她心底忍不住弥漫出甜蜜和苦涩来,让她挣扎不已。 理论告诉她应该直接拒绝的,如此强制于强权下得来的婚事,只怕祁将军会不开心,甚至是会反感、会抗拒…… 可,可她心底急促跳动的心,却又在努力对自己叫嚣着:答应母后!答应母后! …… 温溪月整个人都怔怔的,一副失了神的样子。 太后忍不住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溪月,溪月?” 温溪月终于恍然回神。 她呐呐得看着母后。 太后抚过她的脑袋:“哀家已和祁夫人交换了你们二人的生辰八字,现在就等着青云寺的方丈定下大婚的日子。” 太后:“你和祁小将军的婚事,哀家会在你及笄礼那日正式公布。” 太后语重心长:“溪月,你是郡主,你别无选择。” 温溪月彻底慌神了。 第143章 告知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溪月急忙紧紧握住太后的手:“母后,此事、此事祁将军他……可知情?” 太后轻笑:“我的傻孩子,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只要祁夫人答应,便算是板上钉钉了。” 那也就是说,祁将军并不知情…… 只是祁将军那般正直骄傲,不知他得知此事后,会不会起愤怒生气? 温溪月觉得心底难受极了,她甚至不敢想象等她和祁言卿大婚之后,他会怎样冷漠得对待自己。 她不由道:“母后,此事,怕是不妥。” 太后道:“为何不妥?” 温溪月呢喃道:“祁将军并不知情,而他并不喜欢儿臣,等儿臣和她大婚后,只怕……只怕祁将军和我,无法善终。” 太后笑道:“怎么会呢?婚前男女许多曾不曾见过面,可等到了大婚之日,依旧如胶似漆,十分恩爱。” 太后一边揉过温溪月的脑袋:“你为何会觉得你和祁将军会婚后不睦?我的溪月长得好看,性子又是极好,只要是个正常的男子,都会爱上你。” 可偏偏是祁言卿。 祁言卿,他分明……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 而这个意中人,根本就不是她! 温溪月不说话了,只沉默无言,微微垂眸。 太后只当她是默认了,又细细教导了几句新婚妇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才让温溪月退下了。 温溪月浑浑噩噩得出了慈安宫,独自一人坐在后花园的解风亭内,看着小池内的锦鲤。 锦鲤三五只,在池内缓缓游荡,就和她一样,被困,被安排,没有任何出路。 深秋的日光已泛着一层无力的苍白,映照在湖面上,折射出淡淡的暖光。 温溪月浑身透着莫名的孤独,让身后巡逻经过的祁言卿微微侧目。 想了想,他命身侧侍卫去通知了玉棠宫的宫女,免得小郡主独自在亭内吹冷风,受了风寒。 于是很快的,便有嬷嬷前来将她带回。只是温溪月才走了没两步,就又独自跑掉了,让嬷嬷怎么都追不上她。 温溪月又跑到了御书房,通过密室入了华溪宫内。 范灵枝正在看话本,见温溪月来了,笑道:“小郡主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 温溪月看着范灵枝笑得明媚的脸颊,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苦涩终于再也按压不住,让她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边大哭一边飞扑到范灵枝的怀中,竟是哭得无法自持。 范灵枝懵极了,连忙不断抚过她的脊背,一边沉声道:“小郡主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有人如此不知死活,竟敢欺负到小郡主您的头上?!” 温溪月哭得格外大声,一边抽抽搭搭得将母后给她订婚的事,和范灵枝说了一遍。 末了,她慌乱得哽咽道:“范姐姐,你知道的,祁将军根本就不喜欢我,倘若我当真和他成亲,祁将军怕是要恨我了……” 范灵枝亦怔怔得看着她。 可也很快回过神来。 她将温溪月扶起,一边温柔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一边轻声道:“别怕,别怕。” 范灵枝:“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祁言卿与你的婚事,乃是他母亲定下的,错不在你,他为何要恨你?!” 范灵枝娓娓道来:“倘若他母亲心疼他,就该提前将婚事告知他,并询问他的意见。若是他不肯,他母亲却非要坚持,那就是他母亲的错; “倘若他母亲根本从头到尾都不打算将婚事透露给他知道,根本就没想到要询问他的意见,那就意味着不管祁言卿自己答不答应,这门婚事都是结定了,”范灵枝微微停顿,“那就更不关小公主你的事了,这件事,明明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范灵枝道:“所以,小郡主不用妄自菲薄,因为祁言卿根本就没有立场恨你。” “再退一万步讲,”范灵枝随即又轻笑,“没准他母亲早已将婚事透露给他知道了呢?没准祁将军已经同意了呢?小郡主你岂不是白伤心啦?” 她语气温柔又温暖,总算让温溪月的心情好了起来。 她嗫嗫道:“我、我才不觉得他会同意……” 紧接着,她又沉声道:“此事,我该自己亲自去和祁将军谈一谈的。” 范灵枝自是支持她。 于是在范灵枝这重新恢复了情绪的温溪月,又转身一头扎进了密室。 另一头的温惜昭,见从密室出来的温溪月竟是双眸绯红,一副大哭过的样子,当即吃了一惊,不由道:“范灵枝揍你了?” 温溪月目光坚定得看着自己的皇兄:“自然没有。” 温惜昭:“所以你?” 温溪月沉声:“皇兄,麻烦您,将祁小将军叫来,我有要事要同他说。” 温惜昭虽好奇,可到底什么都没多问,只挥挥手,让刘公公去喊人了。 得了皇上的召见,祁言卿果然到得极快。不过短短一刻钟,便已出现在了御书房内,跪在了下头。 祁言卿身着月白色刺绣长衫,衫摆上绣着一只精致的麒麟,虎虎生威,与他刚毅的气质浑然一体,俊不可言。 温惜昭让祁言卿平身,然后,看向温溪月:“有什么话,说吧。” 祁言卿微微拧起剑眉,不解得看向温溪月。 温溪月只觉得胸腔内的心脏跳得飞快,她深呼吸,然后,缓缓道:“不知祁小将军可知,祁夫人已打算为你定下婚事了?” 闻言,祁言卿猛得一怔,眸光亦变得凝重起来:“家母并未与本将说过……” 温溪月讥嘲一笑:“那本郡主现在就告诉你,小将军的母亲,已和母后相互交换了你我的生辰八字,只等着青云寺的老秃驴测算出良辰吉日,便要让你我完婚!” 此话一出,不止祁言卿发愣成了兵马俑,就连一旁的温惜昭都震惊了。 一时之间,整个御书房竟是安静得落地可闻针。 直到许久祁言卿才回过神来,眸光沉沉得急道:“此事当真?!” 温溪月:“到底当不当真,将军回府问问您的母亲,不就知道了?” 而不等温溪月的话音落下,祁言卿已猛得转身,大步出了御书房。 第144章 吵架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祁言卿走后,温惜昭十分肃色看着温溪月:“此事是你母后告知你的?” 温溪月非常乖巧得点了点头。 温惜昭气得站起身来,冷笑道:“好,好的很。这般大事,你母后竟然不与我商量,擅自决定,真是好得很呐!” 一边说一边拉着温溪月的手,抬脚就去了慈安宫。 慈安宫内,宫嬷嬷正服侍太后用晚膳,结果才刚布好了菜,就听外头的太监来报,说是皇上和郡主一起来了。 宫嬷嬷不由看向太后,可太后却面不改色,依旧十分淡定地夹着菜,一边淡淡道:“让他们来就是。” 宫嬷嬷有些担忧道:“皇上此时来,怕是为了小郡主大婚的事……” 太后轻笑;“皇上到底是长大了,他再也不是小时候需要倚靠我的孩子了。” 太后和宫嬷嬷低声说着,另一头温惜昭和温溪月已是入了慈安宫来。 温惜昭直接开门见山,眉眼沉沉:“母后为何私自为郡主定下婚事?这般大事,母后至少该与朕商量商量。” 太后放下筷子,亦是脸色沉沉得看着他:“哀家乃是溪月的母后,自顾婚姻需听父母之命!还是说哀家到了如今,竟连为自己儿女定亲的大事,都决定不了了?!” 说到最后,色厉内荏,重重得拍了拍桌。 温惜昭亦不遑多让,亦是冷冷道:“太后自然可以为郡主定亲,可朕亦拥有知情权利,国事家事,朕皆该管!否则朕这个皇帝,岂不是成了无用的饭袋?!” 太后猛得站起身来,冷厉道:“皇上!” 温惜昭还想再说,可却被身侧的温溪月急急拉住,她又忍不住落了泪,夹着哭腔道:“皇兄,别说了,别说了……” 太后身侧的宫嬷嬷亦是连忙扶住太后的胳膊,急急地开口劝道:“太后,莫要和皇上置气,可万万要保重身子啊!” 太后亦红了脸颊,对宫嬷嬷道:“你看看,哀家的好儿子,便是这般对待哀家的!何曾有一丝一毫对母亲的尊重?哀家这老骨头,能活一日是一日,怕也是活不久了……” 温溪月颤声道:“母后,都是我不好,我、我不该将此事告知皇兄的……” 温惜昭真的是头疼无比!果然天下女人都一个样,动不动就寻死觅活,根本说不通道理!、 太后道:“祁言卿年纪轻轻便拥有重兵,这样的人,难道不该为皇家所用吗?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他变成自己人!” 太后说得苦口婆心:“哀家可都是为了这江山社稷,哀家知你心怀天下百川,又如何甘心只坐拥区区大齐疆领?日后你南征北战,自是需有个信得过的得力助手,否则……那广袤的江山,终究不过是一场大梦!” 呵,愚昧的妇人之见! 温惜昭深呼吸,试图对太后冷静分析:“祁言卿性子刚毅,他绝不甘心就此强势和皇家捆绑,以联姻方式让他就范,只会让他产生逆反心思,让他变得不可控。” 温惜昭:“祁言卿不喜欢溪月,母后要他牺牲个人幸福,还指望他全身心得对皇家付出?真是痴人说梦!” 太后格外狐疑:“你怎知祁言卿不喜欢溪月?溪月如此优秀,只要他是个正常男人,就一定会喜欢溪月……” 温溪月在一旁听得快要晕过去,她根本想不到母后竟然说得出这般羞耻的话来! 温惜昭冷笑:“是吗,倘若他当真喜欢溪月,为何在听到朕说起母后你为他和溪月定了婚事后,会如此怒气冲冲得回府去?” 温惜昭:“只怕此时,祁言卿正和他母亲吵架。” 太后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咬牙道:“该死的祁言卿!竟敢如此践踏溪月尊严——” 温惜昭冷笑连连,心道践踏溪月尊严的,难道不是母后你自己吗? 但是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就听太后冷笑:“可祁夫人,却是对这桩婚事很是满意啊。哀家相信祁夫人,定会给哀家一个满意的回复。” 温惜昭见太后根本听不进劝,也懒得再说,他拉着温溪月转身就走,只是临走后又吩咐刘公公,说是去太医院将王御医请来,为太后开副治疗精神病的中药,让太后好好清醒清醒。 尽职尽责的王御医自是连忙背着药箱赶到了慈安宫,只是在他十分关切得询问太后最近有什么精神病症状后,话音还没落下,就被太后扫地出了门,还落得一身灰。 王御医不由抹了抹泪,果然啊,他不过是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果然就有不幸的事发生。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傍晚夜色凄清,他默默提着药箱走开。 温惜昭亲自送了温溪月回玉棠宫,自己则心乱不已,脚步缓慢得行走在后宫的小道上。 他眸光沉沉得望着前方,思考着祁言卿和温溪月的婚事。 只是就在他沉思时,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道娇柔的惊喜声音:“皇上?” 温惜昭下意识侧头看去,就见身后站着的女子,模样尚可,正满脸惊喜得看着自己。 他根本不记得谁是谁,也懒得多加理会。 他淡漠应了声,抬脚就要大步离开,可身后女子却一溜烟追了上来,硬是拦在了他的面前,让温惜昭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女子脸色泛着羞红,微微垂首,柔声道:“皇上,没想到竟能在此处遇到您,臣妾、臣妾真的紧张又欢喜……” “既然紧张,那就待在宫里别乱走,免得影响身体健康。”温惜昭冷冷得扔下这么一句话,就绕过她,抬脚走了。 尚珑怔怔得看着温惜昭离去的背影,方才心底洋溢出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她咬紧牙关,直到皇上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了,方才不甘心地收回眼来。 然后,她转头就朝着慈安宫大步走去。只是在入慈安宫大门前,她努力挤出两颗泪来,这才踏了进去。 只是她才刚踏入正厅,便见太后的神情似乎不太好。 她期期艾艾得扑到太后脚边,带着哭腔道:“母后,臣妾方才,遇到皇上了……” 第145章 及笄礼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太后眸光微深,一边轻轻拍打着尚珑的脊背,一边道:“遇到皇上了,然后呢?皇上可曾与你说了什么?” 尚珑顺势倚靠在太后怀中,悲切道:“圣上说,让臣妾日后少在外头走动,免得碍了他的眼……”一边说,一边又落下了悲伤的眼泪来。 太后拍打尚珑脊背的手猛得蹲下。 她双眸幽深得望着前方,眼中亦是发红,颤声道:“皇上,到底是变了。” 他再也不是幼时那个一直倚靠在她身边,事事都要问过她的意见的孩子了。 他是帝王,是天子,是这天下的主宰者,他不断往前走去,再也不会再多看身后的母亲一眼。 可他宠妖妃,远贤臣,殊不知,他这般悬崖独走,又能维持这天下多久? 太后双眸濡湿,心底弥漫着的不知是怎样的空旷和无力,她缓缓闭上眼,隐藏了满眼的悲哀。 方才太后说得太轻,让尚珑没有听清太后到底说了什么。她抬头看向太后,继续抽抽搭搭:“母后,皇上如此恨我,甚至连多看我一眼,似乎都觉得碍眼了。既是如此,臣妾还不如削发为尼,从此日后青灯古佛,也算是落得个死心……” 太后猛得又睁开眼来,可眼中却已逐渐变得坚定而阴沉。 她道:“珑儿,想要得到皇上的心,你可得下一番苦心。” 尚珑有些不解得看着她。 太后垂眸定定得看着她:“皇上的心,可不是那么好得到的;皇上的宠爱,更是需要你苦心钻研,你明白吗?” 太后:“哀家问你,皇上他最宠爱的是谁?” 尚珑:“自是灵贵妃……” 太后低笑:“对,是灵贵妃。所以可见,皇上他喜欢的,正是灵贵妃那样的。所以,你明白了吗?” 尚珑呐呐道:“母后的意思是,让臣妾学着灵贵妃的妖媚样子……”可她的话还未说完,一张小脸已经忍不住泛起了羞涩的红来。 太后在尚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似笑非笑:“可听清楚了?” 尚珑惶惶然道:“听清楚了……只、只是——” 太后打断了她:“没有什么只是。一切都按照哀家所说的去做。” 尚珑又忍不住羞红了脸,低垂下脑袋,一副女儿家的做派。 · 三日后,便是温溪月的及笄礼。 这三日后宫过得风平浪静,唯一不同的便是,祁言卿小将军突然抱恙,竟是连续三日都不曾入宫当值,一直都在府内专心养病,也不知是得了什么顽疾。 祁将军手下的侍卫想去祁府探一探病,可谁知祁府竟是不放任何人进去,说是怕被将军过了病气。 因此他的手下兄弟们虽心有担忧,可也无法,只有耐心等着祁府放他出来。 温惜昭和范灵枝说了此事后,让范灵枝异常担忧,范灵枝道:“好端端的,祁言卿怎会得病?只怕是被他娘给——” 温惜昭冷哼一声:“祁夫人向来手段狠绝,杀伐果断,就算是亲儿子,也敢说软禁就软禁。” 可这到底是祁府的家务事,温惜昭哪怕身为帝王,也不好明着干预祁家的家事。 只是这婚事,就算祁言卿不肯答应,怕也不得不答应了。他母亲一定会想方设法逼他,逼到他答应为止。 范灵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道:“那祁言卿和温溪月的婚事,注定是板上钉钉了……” 范灵枝:“祁夫人自是愿意促成这桩婚事的,毕竟溪月乃是郡主,祁家这对嫡出的兄妹,妹妹嫁给了圣上,哥哥迎娶了郡主,呵,还真是让祁家光宗耀祖啊……” 毕竟和皇室捆绑越深,对祁家就越是有利。 可温惜昭却沉声道:“不止于此。” 温惜昭:“祁夫人心机深沉,否则当年也不会从小小的便将小将之女,竟能嫁给统领边疆的祁陈山。” 温惜昭:“溪月乃是朕的亲妹妹,而朕至今并无所出,倘若日后开战,朕于意外之中亡故……” 温惜昭的话直听得范灵枝头皮发麻,她心脏猛得一跳:“你是说,——祁夫人竟还打着让祁言卿继承大统的打算?!” 温惜昭似笑非笑,眸光阴鸷,不再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范灵枝则听得满腹惆怅,兴致寥寥。 小郡主的及笄礼转眼就到,这一日,玉棠宫早已被打扮得很是喜庆,到处都挂上了大红色的流苏。 既是郡主的及笄生辰,自是隆重,因此后宫妃嫔们全都涌了过来,各个都绞尽脑汁给小郡主献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范灵枝亦不意外,让阿刀将重重的一盒子礼物搬到了玉棠宫去。 而非但后宫妃嫔们来了,就连朝堂上的一些重臣,也都带着各自的夫人前来出席,送上礼物聊表心意。 其中就包括左相卫禄,兵部尚书张正天,以及祁夫人祁言卿母子。 朝廷重臣们坐一处,后宫妃嫔们坐一处,只是说来凑巧,范灵枝的桌位,正巧就和左相、祁言卿祁夫人的紧挨着。 卫禄瞥了眼范灵枝,哼了一声,意有所指得讥嘲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古人诚不欺我。” 祁夫人在一旁阴恻恻得帮腔:“有些腌臜玩意儿,真是到哪儿都避不开去,左相大人,也只有委屈您稍微忍耐忍耐。” 范灵枝低低一笑,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张清歌说道:“不知哪来的苍蝇,嘤嘤嗡嗡,真是讨人厌。” 张清歌十分惶恐:“回头让太监们灭灭虫……” 卫禄气得想拍桌,咬紧牙关继续对祁夫人道:“你看到苍蝇了吗?反正本官这没苍蝇,毕竟苍蝇只围着脏东西转。” 祁夫人哼了一声:“可不是吗。有些人就是肮脏……” 可不等祁夫人的话说完,坐在她身边的祁言卿已冷冷打断了自己母亲的话:“母亲,皇宫之内,谨言慎行。” 祁夫人这才不甘心得闭嘴。 范灵枝继续对身侧的张清歌嘻嘻笑道:“平日里我来玉棠宫,可是一只苍蝇也没见着,今日不知是不是来了什么脏东西,竟飞出来这么多……” 第146章 吃肉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的话让左相气得想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臭骂一顿,可就在此时,就听远处传来了太监的呼喊声,正是太后和皇上到了。 太后和皇上二人一到,宴会正式开始。 先是皇上说了场面话,再将话题引到这次的及笄礼上,眼看吉时差不多了,太后再亲自将小郡主迎了出来。 只见小郡主身着华服,长发披散,衬得她肤白貌美、长发飘飘,让人挪不开眼。 太后满心满眼都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色,她对一旁的嬷嬷行了个眼色,正式开始及笄礼。 等开立后,赞者便走了出来,以盥净手,再为小郡主梳头。 然后,便有太监们端来净水,让宾客们前后沐浴净手,再各自献上对小郡主的祝福语。 做完这些后,赞者再为小郡主盘发,随着长发一缕缕高耸盘起,最后再扣上整套鎏金彩蝶花钿,一个温婉娇俏的少女便亭亭玉立得现于众人面前,众人纷纷为她鼓掌,为她献上真挚的祝福。 小郡主及笄礼的赞者乃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嬷嬷,是太后亲自选的,是个恪守规矩、一辈子都遵守女戒的狠人,可见太后是想让小郡主这辈子都安分守己,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皇家贵女。 只有范灵枝忍不住一阵恶寒,一边在心底给小郡主一百分的同情。 等一整套及笄礼走完后,皇上终于心情舒畅得大手一挥,终于开席了。 范灵枝暗中观察了左相,发现左相依旧谨遵当初那半仙的吩咐,果然只吃素菜,真是一点都不敢逾越。 她突然就起了捉弄的心思,故意抓了一只烤鸭腿,放在鼻尖陶醉得闻着酥脆的烤鸭,一边感慨:“这烤鸭……着实太香了吧!金黄香脆的鸭皮,肥得流油的鸭肉,一口咬下去,不知是怎样的美味……” 身后的左相听了想打人。 他已经吃了足足三个月的素。 别说是荤腥,就连猪油都不敢吃一口。 这直接导致他最近越来越不耐烦,整日整日的吃草,他甚至觉得也快要变成一头羊。 平日里他直接吩咐了厨子,不得让一丝荤腥出现在他的眼前,就连夫人孩子也必须得跟着他茹素,倒也勉强算眼不见为净,自我麻痹。 可眼下却是不同了,这整桌整桌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摆放在他面前,满桌子的菜,竟然只有角落里躺着一盆孤零零的素菜,旁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荤菜,这让左相如何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吃素?! 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舌尖上的范灵枝,不断现场直播着美食有多么多么鲜美好吃,真是听得左相口水在嘴巴里狂流,流得他快要理智尽失,涨红了双眼只想大快朵颐! 一旁的范灵枝继续:“天哪,这兔肉,竟如此香嫩!一口咬下去,竟还会爆出浓郁的汤汁,在嘴里反复流转,真是神仙来了也不换!” 左相一时不慎,嘴里疯狂涌动的口水竟就顺着嘴角留了下来。 张正天见状,吓得连忙微微避开身子,生怕左相的口水会流到自己身上,一边十分嫌恶得说道:“左相大人若是想吃,尽管夹着吃就是,何必如此做派……” 左相脸色羞赧得通红,迅速拿出帕子擦了嘴角的口水,一边沉下脸道:“本相身子不好,不能吃荤,你以为本相乐意天天吃草?” 祁夫人亦是嫌弃至极,倒也不像张正天那般直言不讳,而是默默得移了移凳子,让自己离左相远点。 左相:日!屈辱的一天! 身后的范灵枝继续舌尖上的直播,从兔肉到熊掌,又从燕窝过渡到鱼翅,她花式吃播,愣是让在场众人都莫名觉得嘴中的食物果然更香了,各个都埋头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继续吃草的左相:……流着泪的我的脸。 眼看左相无法自持得又流出了更多的口水,张正天终究忍受不了,亲自给他夹了只兔大腿,放在了他的碗里。 这兔大腿色泽诱人,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把他碗中的青草衬托得就像是脚底的尘埃。 他怔怔得看着这只兔腿,鬼使神差的,他竟不知不觉伸出了手去,不知不觉得将兔大腿牢牢握在手中,然后这大口大口得猛啃起来。 这一刻,左相大人疯狂的吃相震惊了所有人的妈,这哪里是在朝堂上高傲体面的左相,这简直就是被饿了三五年的苦逼难民。 众人纷纷沉默,一边停了继续吃食,打算将这满桌的山珍海味,都留给可怜的左相吃。 一只肥硕的兔腿竟三两口就被左相吃完了,只是等左相从肉的鲜美中回过神来,又看到同僚们都满脸震惊得看着自己时,他突然疯了似的站起身来,耳边不断闪过的,全都是菩萨半仙曾对他说过的话: ——“从今日起,只至你死去,都必须吃素,不可沾酒肉荤腥。” ——“否则,你会迅速遭到反噬,痛不欲生、心脉断裂而亡。” 左相脸色大变,然后毫无礼数得、慌慌张张得,朝着玉棠宫外跌跌撞撞而去,竟是连礼数都不顾了。 范灵枝在心中笑得畅快,一边继续优雅吃着肉,一边眯着眼睛,幸灾乐祸得看着左相离去的方向。 ——当时左相之所以吃了那混着观音土的童子尿,身体便奇迹般得好了,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什么菩萨显灵,而完全是因为,花见在那童子尿的液体内,加了几只壮身的蛊虫。 那几只蛊虫寄宿在左相的身体内,左相为它们提供血液,它们则给左相提供‘强壮的身体’,让左相瞬间‘病愈’。 自然,这也都是表象罢了。等那几只蛊虫在左相体内养得越来越肥,这副‘强壮的身体’,也终究不够它们的养分,最终还是会被它们敲骨吸髓,吸干而亡。 之所以不能吃素,便是因为这种蛊虫遇到肉,会被激发出兽性,会暴躁,会兴奋,会提前将宿主榨干,从而让宿主迅速遭到反噬,痛不欲生、心脉断裂而亡。 而方才左相吃了这么大只兔腿,想必今日夜里的左相府,会变得很热闹罢…… 想及此,范灵枝不由自主得轻挑唇角,低低轻笑了起来。 第147章 定亲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而另一边,及笄礼结束后,太后春光满面得拉住小郡主的手,陪着她一起用膳。 只是等宴会进行得差不多后,太后又站起身来,笑着让大家都静静,表示有事要宣布。 太后笑着说话时,温溪月微微垂首,让人看不太清她的表情,而皇上温惜昭,则是眸光幽深,明明灭灭,不知怎的,众人似乎都微妙得察觉到了皇上似乎心情并不算好。 众人纷纷放下筷子,抬头看向太后。 太后笑眯眯的:“小郡主已及笄,便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众人的耳朵不由自主得竖了起来。 满座之上,只有范灵枝十分淡定,毫无表情,以及祁夫人和祁言卿二人,神情不一,别的皆是满脸好奇。 坐在高座上的太后继续笑吟吟:“祁言卿将军文武双全,性情正直,乃是大齐之内数一数二的好男儿。祁将军对郡主亦是情有独钟,欢喜爱慕,因此哀家择日不如撞日,便在今日为这两个孩子定下亲事,也算是喜上加喜,成就一桩美事。” 众人听罢,纷纷鼓掌称好,一时之间,整个宴会上满溢着各种赞美之词,天造地设男才女貌之类,好一片祥和之景。 可只有祁言卿自己似乎并不满意,十分沉默,不置一词;再看小郡主,从头到尾都是低垂着脑袋,并不说话。 而太后身边的皇上更是表情耐人寻味,竟是眉头紧拧,满脸写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只有太后和祁夫人二人,笑得比花还甜,似乎定亲的不是小郡主和祁言卿,而是她们两。 可不管如何这门婚事终究还是定下了。 等到宴会结束后,众人纷纷离开。 等人走得差不多后,祁夫人这才带着祁言卿走近太后和小郡主,两位亲家这就开始熟络感情了。 祁夫人笑眯眯得看着小郡主,看着小郡主青涩单纯、不谙世事的模样,越看越喜欢,在心中想着他的卿儿如此良善,必然也该寻个心性单纯的才和他相配,若是那等十分狐媚、心机深沉的女子成了祁家的儿媳,那岂不是会让整个祁府都变得乌烟瘴气?! 更何况小郡主身份高贵,太后对她这般宠爱,日后皇家必然更会栽培祁府,祁府的未来,不可谓不光明。 瞬时之间,祁夫人心中想过了很多很多,面上则依旧一副热络样子,还亲自从手臂上质摘下了一只十分通透、流光溢彩的玉镯,送给了小郡主。 小郡主有些涨红了脸,一时不知究竟该不该收。 祁夫人笑道:“这和田玉镯,乃是祁家的传家之物。当初是从太祖母开始,一路传下来的,十分珍贵,眼下将这镯子给郡主您,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所以这镯子便是祁府留着传给自家子孙儿媳的。 闻言,一旁的太后柔声道:“此物好,吉利,郡主收了便是。” 温溪月轻轻得点了点头,伸出手去,将这镯子接了过来。 只是她趁着接镯子时,尚且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祁言卿,却发现祁言卿卖弄无表情,十分冷漠得望着前方,根本就没有多看她一眼。 温溪月心中终究无法自持得闪过了一丝难过。 祁夫人将镯子亲自给小郡主带上,又推了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祁言卿,咬牙道:“卿儿,你看郡主戴这镯子,可好看啊?” 祁言卿这才敷衍得瞥了眼小郡主的手腕,然后十分敷衍得点了点头。 太后眸光深深得看了祁言卿一眼。 祁夫人很是尴尬,连忙挽尊道:“这几日卿儿身子不适,一直在家中休息,此时身子也尚未恢复,到底少了几分精神……” 太后意味深长得笑道:“是啊,哀家都懂。只是病不好,到底需要寻大夫再好好治治。免得日后时不时得犯病,可就麻烦了。祁夫人,您说是不是?” 祁夫人心底微颤,一边连连点头:“是,太后说得对极了。” 二人又说了好些体己话,祁夫人这才带着祁言卿退下了。 而一直在旁边作壁上观的温惜昭忍不住嗤笑一声,讥嘲道:“朕看祁言卿的病,怕是好不了。” 太后怒瞪了一眼温惜昭:“有你这样诅咒自己妹夫的?” 温惜昭痞痞站起身来,甩着手就要转身离去,他压根就不想在这里多待。可他才刚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就听身后太后道:“今日你妹妹及笄,今日晚膳你须来慈安宫,咱们一家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温惜昭头也不回得应了声,继续大步离开了玉棠宫。 华溪宫内,范灵枝躺在床上,怔怔得望着头顶,脑海中是一片放空。 倒也谈不上伤心,毕竟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和祁言卿真的是这辈子都没可能了,可祁言卿到底是她喜欢的人,所以心底终究有些些的空荡,仿佛少了些什么。 可其实她是应该为他感到高兴的。 毕竟温溪月真的是个好姑娘,出身好,人也好,这样的姑娘和祁言卿,是真的绝配。 范灵枝又猛得从床上坐起身来,坚定得自言自语:“别空荡了,有什么好空荡的!我这辈子注定了生是温惜昭的人,死了是温惜昭的死人骨头,我应该由衷得向祁言卿和小郡主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于是范灵枝叫过了一旁的阿刀,让阿刀去库房内将她珍藏了三年的杜康酒拿出来,然后她独自一人坐在院子内的桃花树下,一人一酒一卤味,喝了个痛快。 到了傍晚,温惜昭尚未出了御书房,就听刘公公来报,说是太后派人来请人了。 温惜昭点头表示知情,继续埋头苦刷政事,等将手中的奏折全都批阅完成后,这才站起身来,跟着太后的人一齐去了慈安宫。 还不等温惜昭走入慈安宫呢,远远的,温惜昭竟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肉香味。 这是他记忆中的味道。是他尚且年幼时,母亲经常烧的红烧肉的味道,让他不由一阵恍惚,似乎忆起了童年。 他大步踏入正厅,只是等他看清厅内的人后,他嘴角的笑意终究凝固在了脸上。 第148章 家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不为别的,全因为在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的旁边,除了坐着太后和温溪月之外,竟然还坐着……尚珑。 温惜昭其实已经记不清她的名字,只隐约觉得有些淡淡的眼熟。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女人似乎……他前两天的时候刚刚遇到过。 自然,他却实在是想不起她是谁。 此时看到她坐在太后身边,倒是让他想起来了,——是了,这女人就是太后钦定的非要留在后宫给她老人家按摩的,历州知府的嫡女。 温惜昭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眸光沉沉得走到桌边,却也不坐下。 就因为太后竟然紧挨着温溪月和尚珑,留给他的这个空位,是紧挨着尚珑的。让他根本就坐不下去。 温惜昭拧紧了眉头。 太后笑眯眯的:“皇上坐啊,站着做什么。” 太后一边指着这满桌子的饭菜:“这可全都是你最爱吃的,哀家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亲自做的。” 温惜昭面无表情:“太后身子不好,日后还是不要做这些脏活累活,免得伤了凤体,得不偿失。” 太后柔声道:“今日是你妹妹及笄的大红日子,哀家都多久没有为你们兄妹亲自洗手作羹汤了?你们尚小时,你可是哭着喊着要吃我亲手做的饭菜,今日哀家便想着亲自露一手。” 一边说,一边对尚珑微微使了个眼色。 尚珑在一旁亦娇声道:“是啊皇上,这可都是太后的一片心意……” 可不等她说完,温惜昭已直接拉过了温溪月,让温溪月坐在空着的位置上,自己则坐在了温溪月原本坐着的位置,让自己坐在太后和温溪月的中间。 然后,他拿起筷子,埋头吃着桌子上的饭菜,一口又一口,吃得相当认真。 也正是因为他吃得太认真,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抬头哪怕多看尚珑一眼,让尚珑忍不住咬紧了下唇,十分心伤,一边向太后投去委屈的目光。 太后回以她一个安慰神情,继续笑着对温惜昭道:“皇上不要吃得如此着急,免得伤了胃。慢慢吃,别噎着。” 温惜昭只是淡淡‘嗯’了声,依旧头也不抬,继续大口吃饭。 太后道:“哀家还准备了果酒,乃是桑葚酒,是哀家在历州时,亲手制的。历州遍地都是桑葚和葡萄,水果如蜜甜,风景亦是优美,实在是个好去处。” 温惜昭似笑非笑:“太后若是喜欢,那便常去那边住住。” 太后点头:“哀家亦是由此打算。” 太后亲自为温惜昭倒了酒,温溪月和尚珑亦自己添了酒,太后率先举杯,为庆祝小郡主及笄碰杯。 温惜昭将酒仰头喝下,只是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只觉得这酒竟然比他想象得要烈上许多,竟是带着一股灼人的温烫,直直得从他的舌尖开始,一路蔓延到了他的胃部。 然后,这酒又似是一路从他的胃部,开始逐渐缓慢得,逐渐灼烧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温惜昭忍不住微微皱眉:“这酒甚烈,母后和郡主还是少饮一些。” 可温溪月却睁着一双大眼睛道:“怎么会呢,这酒明明就甜甜的,很好喝啊!” 温惜昭心底突然就弥漫过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就在此时,就听太后在他身边面色冷凝得说道:“皇上,今日哀家总算将溪月的婚姻大事给定了下来,也算是成全了哀家的一桩心事,可是,哀家,还有一桩心事,一直压在哀家心头,宛若巨石,让哀家夜不能寐!” 温惜昭眸光沉沉回望着太后:“母后想说什么?” 太后一眼不眨得紧紧盯着他:“皇上要立范灵枝为后,对不对?!”她的声音十分冷厉。 温惜昭却毫无惧怕之色,依旧坦荡:“是。” 太后哀声:“那等妖妃,如何能成大齐皇后!皇上,你当真糊涂啊!” 温惜昭面容阴冷:“朕说她当得,她便当得。” 太后:“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般浅显道理,皇上竟然都不知吗?” 温惜昭眸光深深看着她:“太后如何知道,范灵枝没有贤?” 太后快要被自己的逆子气死,竟是连拍胸口,痛哭道:“那般臭名昭著的妖妃,民间人人唾骂的女人,皇上您竟觉得她有贤能?!皇上你当真是被她下了蛊,才会如此昏庸!” 温惜昭浑身散发出极致的阴森,他紧紧得盯着太后,然后缓缓道:“太后,你对范灵枝的偏见,才让你如此一叶障目。” 可温惜昭越是为范灵枝辩驳,太后听着便越是刺耳,以至于将她刺激得快要理智全无!一气之下她厉声道:“好,好啊!你如今才是皇上,哀家管不了你,可你若是要将范灵枝纳为皇后,哀家并非全然不答应!——只要你将尚珑亦娶为平妻!” 温惜昭像看疯批似的看着太后,不敢置信道:“母后你疯了?一国如何拥有两个皇后?!朕真是闻所未闻!” 太后冷笑:“反正皇上您都要娶范灵枝为后了,已是扔了皇家了颜面,既然如此,就算再荒诞些,又有什么打紧!” 太后和皇上在吵架,温溪月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尚珑则是心中激动得快要跳起来,可面上却依旧保持柔弱得乖巧样子,努力展示自己的演技。 而温惜昭,则久久得看着脸色狰狞的太后,只觉得自己这母亲真是变得越来越让他陌生。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太后怕是给他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方才喝下的酒,怕是有毒。否则他此时体内怎会变得越来越热,竟让他浑身气血翻涌…… 再和太后争辩下去也不过是无用功,他当即冷笑一声,然后站起身来,想大步朝着门口处走去。 可谁知就在他站起身来的那一刹那,竟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上了他,让他忍不住脚步虚晃,身子亦不受控制得朝着旁边倒去。 幸得温溪月反应极快,急忙站起身来扶住了温惜昭的手,急忙道:“皇兄,你怎么了——” 只有一旁的太后,露出了一个得逞的淡淡笑容。 她站起身来,淡声道:“溪月,放开你皇兄,跟哀家走。” 第149章 质问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溪月有些听不懂太后的意思,怔怔地看着她:“母后?” 太后嘴角挂着轻笑,一双眼睛却显得如此幽暗,让温溪月不由自主得联想到了深山里可恨的狼狈。 太后道:“你皇兄要和尚珑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还是陪哀家离开,去御书房散散心。” 太厚说话时的样子,是温溪月全然陌生的样子。 她看了眼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的皇兄,又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满脸羞涩的尚珑,最后再重新将眼神锁定在自己的母后身上,她心底忍不住有无法言喻的伤心,在心底不断漾开。 温溪月紧紧扶住温惜昭的肩膀,一边看着太后,沙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母亲,您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你明明——”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她印象中的母亲,是个将她和哥哥视作一切的坚毅女子。 而不是眼前这个如此恐怖、竟向皇兄下毒的老妇! 温溪月想要扶着温惜昭走人,温惜昭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火越烧越旺,快要让他失去理智! 他猛得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直到咬出了血腥味方才罢休,疼痛总算刺激得他稍微清醒,他紧紧拉住温溪月的手,趁着自己理智尚存时,作势就抬着步伐朝着慈安宫的大门方向走去。 可不等他们走出大门,太后已高声道:“宫嬷嬷!” 宫嬷嬷瞬间就带着几个太监前来,硬是将温惜昭和温溪月生生拉开,毫不手下留情! 不过须臾,温溪月就被宫嬷嬷强行拉到了宫门外头,而温惜昭则被锁在了房内,大门此时早已紧闭。 太后走到温溪月面前,月色下,她眸光闪烁着隐约的泪花,可温溪月根本分辨不清这究竟是不是鳄鱼的眼泪。 太后又朝着温溪月走近了一步,可温溪月却下意识慌忙紧跟着后退了半步。 太后被温溪月退半步的动作刺了刺,心伤道:“孩子,我只有出此下策,别无选择。” 太后:“我不能……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哥哥娶了那妖妃为妻,否则到了那时,你的哥哥他会沦为整个天下,整个大齐的笑柄,更遑论统领江山!” 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含泪说着,试图说服自己的女儿理解她。 可温溪月却浑身汗毛倒竖,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去:“母亲,变的根本就不是哥哥,而是您!” “您怎么就变得越来越狭隘了?您下意识得厌恶范灵枝,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她!以至于您越来越钻牛角尖,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温溪月一边说一边不断后退,然后,突然就转身,朝着黑暗处拔腿就跑,快到让太后来不及反应。 宫嬷嬷在此时追了上来,犹豫道:“太后,要追吗……” 太后却摆摆手,淡漠道:“无妨,她顶多是去寻范灵枝罢了。” 夜色里,太后讥嘲一笑:“今日就算范灵枝来了,也无法改变什么。” “她若是感兴趣,大可来听听皇上和珑儿的洞房。” 夜色下,太后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入了偏殿。 而另一边,温溪月果然是一溜烟跑进了华溪宫去。 第150章 救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华溪宫内,范灵枝正在敷面膜,一边欣赏辛的最新舞蹈,可就见温溪月突然狼狈不已跑了进来,将双眸红肿得冲到她面前,这副模样着实吓了范灵枝好大一跳。 她迅速揭了自己脸上的面膜,猛得站起身来:“发生何事了,为何如此慌张?!” 温溪月紧捏着范灵枝的手心,一边慌张得将慈安宫内发生的事都和她说了一遍,末了,便要拉着范灵枝的手朝外走去,颤声道:“快,快,若是晚了,就来不及了……” 范灵枝怔怔,任由她拖着自己走了几步,可还不等走出院子,她终究是一丝丝缓缓得从温溪月的手心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温溪月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微愣,然后猛得转头看向范灵枝,双眸之中有泪光闪烁。 温溪月微哑道:“范姐姐,你……” 月光下,范灵枝眸光深深看着她,声音低沉:“可是小郡主,我不能跟你走。” 温溪月有些激动:“为什么?皇兄那么喜欢你,难道你……连救都不愿救他吗?” 范灵枝缓缓道:“可是溪月,这件事是太后的意思,是太后亲自给皇上下了毒,也是太后亲自将尚珑送到皇上的怀里,就算我去,又有什么用呢?” 范灵枝:“强闯慈安宫以下犯上,然后被大内侍卫打入大牢?” 范灵枝:“不如我再问问你,为何你能轻而易举从慈安宫跑出来?溪月,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能轻而易举得跑出来,乃是太后故意的?” 温溪月愈震惊得看着她,一双眼睛瞪得极大。 范灵枝道:“太后笃定你掏出华溪宫,必是来找我求助,——你信不信,只要我敢去闯慈安宫,太后便敢让我有去无回!只怕她此时早已集齐了奴才守株待兔,只等着我跳入陷阱,瓮中捉鳖……” 温溪月眼中的光芒终究一点一点完全暗了下去。 她喃喃道:“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是啊,范姐姐说得对,她确实不能去救皇兄,否则只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觉得迷茫极了,睁着一双眼睛茫然得看着前方,竟不知这偌大的皇宫,她还能去哪儿搬救兵。 倒是身后的范灵枝,正打算转身时,突然沉寂许久的系统又在她眼前猛得亮了起来。 眼前系统浮现了一行大字: “救出温惜昭,不惜一切代价。” 范灵枝内心:你他娘的狗逼系统,你怎么不自己去救?! 范灵枝:和尚珑睡一觉而已,他有什么损失吗?!他不但没什么损失,还他娘的能干个爽啊! 范灵枝:所以凭什么!凭什么要她付出生命去把他救出来啊!! 系统陡然出声:“必须救,你别无选择。” 范灵枝怒吼:“怎么救,怎么救?!你倒是教教我这个小可怜啊!” 系统:“你明明有办法。” 范灵枝:“我有个几把办法。” 系统:“雷炙警告!” 范灵枝猛得转身,大步朝着华溪宫大门的方向走。 三两下就追上了温溪月。 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心。 她的手心很冰冷,忍不住让范灵枝的心底都颤了一颤。 温溪月猛得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得侧头看向又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范灵枝。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她竟落下了激动的泪来,惊喜道:“范姐姐?” 范灵枝笑得高深莫测:“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温溪月正待问是什么办法,可范灵枝已猛得抓着她的手,朝着大内侍卫府跑去。 此时虽是夜晚,侍卫府夜晚值班,依旧灯火通明。 才刚入了侍卫府,范灵枝便紧张得厉声道:“皇上刚刚在后宫遇到了刺客,那刺客单打独斗,武功高强,手段了得!为了保护太后,他已朝着慈安宫而去,如今皇上和太后生死未卜,若不是小郡主撞到了一切来同我说,只怕此时都无人发现!也不知你们侍卫府,是吃的什么白饭?!” 温溪月在一旁十分配合:“是!是啊!若不是我躲在杂草堆下,只怕连我也……”一边说,一边恐惧得靠在范灵枝怀中。 侍卫府的人一听,各个都像是竖起鸡冠的公鸡似的,全都带着长剑朝着慈安宫一刻不停敢去。 毕竟皇上出了事,怕是所有当值的侍卫们全都责无旁贷、死罪难免! 于是当即之间,范灵枝跟着侍卫们火速朝着慈安宫狂奔而去,不过半刻钟时辰便闯入了慈安宫内。 此时此刻,太后果真带着几个奴才正坐在院子内守株待兔,那几个奴才手中竟还握着粗棍,可见是打定主意只要范灵枝敢来,就定要把她活生生打死。 范灵枝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则肃色道:“小郡主,你确定刺客来了华溪宫?本宫怎么瞧着……不像啊。” 温溪月倒是反应也是极快,连连点头:“我亲眼看着刺客跟着皇兄闯入了——那!”一边伸手直指着慈安宫正殿紧闭着的大门。 太后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站起身来凝声道:“郡主,你在胡说什么?!哀家一直守在这,曾几何时见到过什么刺客?” 范灵枝十分诧异:“这……郡主,难道您是看花眼了?” 温溪月沉声:“我才没有看花眼!”一边又激动得对着身后的大内侍卫们说道,“还不赶紧进去看看,看看皇兄可曾安好!” 太后亦厉声道:“有哀家在此,我看谁敢硬闯!” 范灵枝突然冷笑起来,说道:“太后如此行径,倒是让臣妾好生疑惑,若是里头没有什么猫腻,太后您又在害怕什么?竟如此抗拒侍卫们进去查探一番?!难道……是太后您,做贼心虚?勾结刺客?” 这帽子扣的实在太大,让太后差点气得吐血! 她当即戾喝:“好一个以下犯上的妖妃!来人,还不将这个乖戾放荡的妖妃抓了,施以仗刑?!” 果然,等她话音刚落,早已守在她身后的太监们当即一溜烟得朝她冲了上来。 范灵枝当即对侍卫们冷笑道:“看到了吗?若是太后问心无愧,又怎会如此恼羞成怒竟还想将我生生打死!你们可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是听这老太婆的,还是一切以圣上为重!” 第151章 救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言卿不在,若是祁言卿在,必然会瞬间做出决定。 范灵枝见为首的侍卫依旧有些犹豫,当即冷声威胁:“倘若皇上当真出了何事,我要你们,株连九族!” 一旁的太后愈是目眦欲裂:“哀家可是太后!难道还会害了哀家的亲儿子不成?!” 范灵枝低低诡笑:“纵观前朝,弑君夺权的太后,也不是没有……” 太后:“你——” 太后气得快要肺炸,疯了似的大喊:“还不将这个妖言惑众的妖妃抓起来!立刻!” 范灵枝则依旧紧紧得盯着为首侍卫:“你到底闯不闯?” 这侍卫额头冷汗潺潺,终究咬咬牙,对太后道:“不过是打开门来看一看,太后为何不敢?” 太后咬牙道:“你也被妖妃三言两语给迷惑了?!她才是以下犯上的那个!你该把她抓起来才对!!” 温溪月及时道:“母后!你连让侍卫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吗?” 这一下,不等太后回复,侍卫们终究朝着正殿一拥而上。 走得近了,才看到门口竟还悬挂着一把锁。 侍卫们纷纷大惊,哪怕是太后,囚禁圣上也是大罪!他们迅速拔刀削断了门口的锁,猛得推门而去。 身后太后尚且发出一声尖叫,可终究于事无补。 可闯入的侍卫,却全都被眼前一幕吓呆了。 他们看到皇上脸色狰狞得坐在原地打坐,手上鲜血不断,而一个女子竟未着寸缕得缠绕着他,不断亲吻着皇上的脸颊…… 不得不说,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以至于让侍卫们全都震惊了,直到好半晌,其中一个侍卫方才火速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冲了上去,将这缠绕着皇上的孟浪女子直接给压在了地上。 倒是其中一个侍卫实在看不下去,拉了旁边一件衣裳过来,盖在了她的身上,才终于堪堪遮住了她的春光。 简直不成体统、相当辣眼。 为首侍卫高声道:“皇上!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责罚!” 温惜昭这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来。 他双眸涨得通红,就像是熬了十天半个月的夜,看上去可怕极了。 各位侍卫吓得大气不敢出,瑟瑟发抖得看着他,生怕圣上开始追究他们方才救驾来迟之责。 至于到底为什么此处没有刺客,只有一个美艳美女,还是被锁在太后的慈安宫……这里头的信息量太大,让他们不敢细想。 可温惜昭只缓缓说了一句话,声音十分干哑:“把这个贱货,压下去,白绫处死。” 然后他猛得站起身,二话不说朝着外头走去。 只是在温惜昭经过太后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对着太后冷冷一笑,这才大步朝着范灵枝走去。 然后猛得将范灵枝搂在怀中,运着轻功朝着暗处飞去。 范灵枝:?? 等皇上走后,太后疯了似的冲了上来,对侍卫们厉声道:“你们谁敢动尚珑试试!” 尚珑从方才开始早就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浑身颤抖着的对太后道:“母、母母后,救我,救我啊母后!!” 可侍卫们哪里理她,依旧要带着尚珑压下去。可谁知太后竟魔障了一般,硬是飞扑到了尚珑身上,一副和尚珑共存亡的架势。 侍卫们实在是头痛极了,毕竟皇上只说要杀尚珑,没说要连着太后一起杀啊! 他们也完全不敢对太后动粗,若是伤到了太后,也是够呛。于是一个头两个大的侍卫们,只有先把尚珑带回她的清荷宫。 太后倒是机智,也跟着尚珑去了清荷宫,生怕他们趁着她不注意就把尚珑给弄死了。 于是一时间,侍卫们和太后就坐在清荷宫内相互大眼瞪小眼,场面十分尴尬。 而另一边,温惜昭已迅速带着范灵枝入了华溪宫,二话不说将她扔上了床,双眸赤红,敲骨吸髓。 事后,范灵枝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她真是造了什么孽,太后下的地雷竟要她来挖! 罢了,也许这就是后宫打工人的苦恼。 可温惜昭手指和腕处还在流着血,他竟是通过给自己制造伤口的方式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不得不说他可真是个……恪守男德的好丈夫。 范灵枝没法,只好又颤着双腿下了床,拿出药箱亲自为他包扎。她倒是想叫御医,却被温惜昭制止,所以范灵枝只有自己亲自上。 歪歪扭扭得包扎妥后,范灵枝很是不解得问温惜昭:“你娘发什么疯,竟连亲儿子也敢下毒?” 温惜昭冷笑:“我娘一向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范灵枝:“说出你的故事。” 温惜昭说,温惜昭说,他幼时调皮,不爱读书,他娘就把他赶出了家门,还在荒山野岭假扮厉鬼吓唬他,吓得他从小山丘上滚落下来,摔断了脚踝。 可饶是如此,‘厉鬼’依旧不依不饶,恐吓他逼迫他发毒誓定要好好读书,否则不如就此死了算了。温惜昭颤颤巍巍得发了毒誓后,她才终于‘消失’。 这给当时只有五岁的温惜昭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再夜晚出门,甚至一到晚上就开始噩梦连连,甚至发起了高烧,许久都不见好。 最后还是他娘抱着他去看了个巫师,那巫师说温惜昭被吓没了魂,给他‘招了魂’,她又哭着承认那厉鬼是她假扮的,让温惜昭别怕,——才终于让温惜昭好起来。 直到现在,他想起当年自己遇到‘厉鬼索命’时的情景,依旧满心恐惧和怨恨,让他无法释怀。 范灵枝听罢,十分同情,不由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以资鼓励。 只是,范灵枝又道:“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温惜昭眸光深深,嘴角的冷意让人忍不住心颤:“此事,朕自有打算。” 说话间,他已弯腰穿衣,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温惜昭自是又去了慈安宫。 可谁知慈安宫内除了几个小太监外,哪里有太后踪影。 温惜昭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当即讥嘲冷笑,转身就出了慈安宫,直奔清荷宫。 清荷宫内,果然好生热闹。 第152章 送走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太后守着尚珑,和侍卫们相互硬刚,谁都不曾退让,直到温惜昭来了后,侍卫们方才松了口气,齐刷刷得将求助的目光扫向他。 温惜昭对着侍卫们挥了挥手,侍卫们瞬间宛若出了笼子的鸟儿似的鱼贯散去。 一时间,整个清荷宫内只剩下太后温惜昭和尚珑三人。 殿内烛光昏黄,映照在太后和温惜昭的脸上,将他们的面容覆盖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朦胧。 温惜昭缓缓道:“母后如此行事,皆是因为你厌恶范灵枝,对不对?” 太后眸光恍惚得看着温惜昭,说道:“你明明知道,为何还非要娶她为后,来气哀家?” 温惜昭低笑:“若是我说,我此生便认定了她,非她不娶呢?” 太后:“你若执意如此,哀家便继续想别的法子,定要阻了这门婚事不可!” 她说得掷地有声,语气之中是满满的恨意,一丝一毫全都指向范灵枝。 温惜昭道:“母后,或许你年事已高,有些糊涂了,不如去郊外青云寺小住几日,等朕和贵妃大婚之后,再将你接回来。” 这便是打算赶人了。 太后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到头来竟还比不上那妖媚横行的妖女半分,看看啊,如今他竟都打算为了那个妖女,不要她这个母后了! 太后心底弥漫过无限的悲凉,她从未如此心伤。——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分量竟不过如此而已。 太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浑身颤抖得看着他:“何必如此麻烦,你不是要将尚珑白绫赐死吗?不如也给哀家一个痛快,让哀家跟着尚珑一起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说到最后,她已是痛彻心扉,泣血喊出。 太后再如何厌恶范灵枝,可她终究是温惜昭的母亲。温惜昭心底涌过痛苦,他到底语气亦忍不住放软:“罢了,今日之事暂且作罢,日后,还请母后莫要再做这般愚昧之事!” 扔下这句话,温惜昭大步离去,再不曾回头看身后一眼。 而一直等到温惜昭走了之后,一直在浑身发抖的尚珑这才猛得松了口气,浑身都瘫软了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浑身上下都遍布冷汗,仿佛整个人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劫后余生的喜悦袭上了尚珑,她忍不住重重握住太后的手,惊喜道:“母后,皇上说今日之事作罢,这是不是表示臣妾可以不用赴死了?” 太后看着尚珑握住自己的手,白白净净,毫无缺点,真是好看。 她淡淡得回望着她,说道:“是啊,珑儿。你可以不用死了。” 尚珑觉得开心极了,可同时她又觉得太后似乎有点怪怪的,好像和之前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但她并未往心里去,依旧作势往太后怀中靠去,一边如往常那般撒娇道:“太好了,太好了。呜呜,方才真是吓坏臣妾了!还是母后心疼珑儿,才得以让珑儿活下来……” 太后缓缓拍打着她的脊背:“没事了,无妨,日后你都不用再承受这样的惊吓了,别怕。” “谢母后!”尚珑抬起头来看着她,一边甜甜道,“母后,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太后柔柔笑着抚上她的脸颊,缓缓道:“下一步啊,珑儿你便好好睡一觉,等明日休息好了,哀家会亲自安排马车,将你送出宫去,让大内侍卫护送你回历州——” 可不等太后说完,尚珑已下意识打断了太后的话:“母后,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 太后脸上的笑意带着一丝淡漠的疏离:“珑儿,你的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群侍卫看了个精光,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竟叫你遇到了这样的事,真是让人心疼。所以方才拼死也要让你留下性命,母后也算是对得住你……” 尚珑猛得站起身来,双眸含泪看着她:“可是母后,明明是您、是您教臣妾的,让臣妾脱光了勾——” 太后却冷冷打断了她,双眸沉沉,冰冷得可怕:“珑儿,哀家喜欢的,可是懂事又听话的孩子。你现在这样,是在责怪哀家吗?” 尚珑心底猛得一沉,不说话了,只是依旧浑身颤抖得看着太后。 她根本就没想到,太后竟会翻脸翻得这么快! 她还以为、还以为自己才是太后认定的皇后人选,——可原来,这个人选谁都可以啊!只要对方懂礼听话…… 如今她嫌她不再冰清玉洁,被人看光了身子,不干净了,便要一脚把她踢开…… 尚珑突然又朝着太后跪了下来,不断对着太后重重叩首,一边语无伦次道:“母后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母后!臣妾若是被赶回了历州,父亲他、他定会嫌臣妾给家中蒙羞,定会杀了臣妾的!母后——” 可无论尚珑将脑袋叩得如何血肉模糊,又是如何嘶哑苦求太后,都没能让太后再多看她一眼。 太后只是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离开了清荷宫,而在离去前,尚对着一直守在身旁的宫嬷嬷道:“夜深了,让珑儿好好休息,明日还要送她回家。” “历州山高路远,舟车劳顿,不好好休息怎么行……” 太后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入了夜色里。而身后宫嬷嬷,则带着几个丫鬟,留在了清荷宫内,将尚珑强行绑上了床…… 第二日下午,果然就有一辆暗色的小马车悄无声息得停在了清荷宫前。 两个粗使嬷嬷强行将尚珑押上了马车,以及两个赶车的侍卫,很快就驾着马车离开了皇宫,不留下一丝痕迹。 而太后的慈安宫亦消停了不少日子,就连早晨请安礼都让妃嫔们暂且取消了,说是最近身子不适,不宜见人。 可那夜慈安宫闹出的那动静可谓是极大,整个后宫早已朦朦胧胧大概传了个大概,但凡有个三观的,都一致觉得太后真是相当奇葩可怕,日后还是少招惹她为妙…… 而范灵枝亦发现了尚珑竟然就此消失了,不过她并不在乎,管她去了哪里,她继续躲在自己的华溪宫,努力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只是她和太后之间的梁子,到底是越来越深了。 第153章 汤药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后宫似乎又逐渐恢复了平静。剩下的唯一一件大事,便是四十五日后,范灵枝和温惜昭即将到来的大婚。 新婚大典,娶后之礼,乃是大齐一等一的大事。 婚事由内务府和礼部负责,日子乃是司天监少卿亲自算的,乃是头等的良辰吉日。而范灵枝的婚服更是华丽无比,乃是由苏州来的三十六位苏绣绣娘加班加点为她赶制九尾凤凰浮绣,据说这般绣出的凤凰,在日光照耀之下,活灵活现,仿若真的一般,让人喟叹! 随着临近帝后大婚,越来越多有关于这场婚事如何如何豪华的说法不断涌出,以至于在民间都被说书人们编排出了好几个版本。 有的说这一切都是范灵枝自己要求的,这妖后不知满足,铺张浪费,有这样的皇后简直就是大齐的耻辱; 可又有的说这一切都是皇上非要如此,范灵枝苦苦相劝一切从简,可皇上却非是不听,一定要给范灵枝最好的,可见皇上对范灵枝真是真心实意、用情至深,巴拉巴拉。 自然,这两派说书人在各自下班后,又熟门熟路得各自去金主爸爸的府门前排队领银子,这么多场瞎编排下来,他们早已习惯成自然了。并且事后双方众人又聚在一起吃了个饭,表示工作归工作,万万别上了彼此友谊的小船。 而这一次舆论战的双方对手,依旧是范灵枝和左相二人。不得不说,公关的钱,还是得花。 民间的舆论厮杀已经展开,可后宫却依旧风平浪静,又或者说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会更合适。 太后依旧深居简出,就在众位妃嫔越来越好奇面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大婚,太后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来想办法阻扰时,慈安宫倒是突然在今日下午放了消息出来,说是太后身子已好了,从明日开始,众位妃嫔们恢复晨省。 消息一出,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作壁上观,不变的却是众人纷纷起了好奇心,好奇太后下一步会下什么棋。 因此第二日一早,天还没大亮呢,慈安宫前竟已到了许多妃子,一个个都迫不及待想要观看太后和范灵枝二人的掰头,给无聊到爆的后宫生涯增加一丝乐趣。 可太后和范灵枝却让她们失望了。 第一日,范灵枝带着众人给太后行礼后,太后竟然还心情很好得邀请范灵枝在内的众位妃嫔一齐去御花园内赏即将盛开的腊梅花。 此时已是入冬,后花园内的花花草草都已凋零,只剩下个光不溜秋的树干驻在原地,难看极了,只有西北角的那十几棵腊梅树倒是缓缓迎来了他们的最好时光,抽着嫩芽发着小花苞,给整个后宫带来了一丝勃勃生机。 太后带着妃嫔们看着这腊梅树许久,不由感慨道:“这腊梅如此坚韧,当值得众位学习。” 众人在寒风中一边颤抖一边应是,表示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太后这才满意得带着众位吹得鼻涕横流的妃嫔们回了。 而不单单是第一日,接下去的一连四日,太后都不曾为难范灵枝,甚至偶尔还会赏赐些好吃的好玩的给范灵枝,还让别的妃嫔多向范灵枝看齐,争取让皇上也能多看几眼她们,别一天到晚都只留宿在华溪宫。 这话不知是在抱怨范灵枝专宠,还是在抱怨别的妃子们没有吸引力,总之一时之间,所有人一想起自己入宫这么久竟都在守活寡,便都忍不住悲伤了起来。 回到华溪宫后,芸竹很是好奇得问范灵枝:“娘娘,太后今日说这样的话,可是在埋怨娘娘您?” 范灵枝却无所谓得耸耸肩:“我管她那么多做什么?只要她别招惹我,我也懒得招惹她。她要说便说,我也没什么损失。” 芸竹觉得主子说得极有道理,于是也不再纠结什么,继续干活去了。 范灵枝心道,太后这人连给皇上下毒都做得出来,没准她什么时候就打算给自己下毒呢,什么鹤顶红鸠酒之类的,见血封喉,让她来不及说话就直接嗝屁。 她一边想着,便忍不住恶寒得抖了抖,连忙爬上床去,继续翻看这两日温惜昭送来的话本去了。 说来也巧,这话本才刚看到一半,就听阿刀来报,说是外头来了两个慈安宫的丫鬟,说是来给范灵枝送药膳的。 范灵枝自是让阿刀将那两个丫头进来,而那两丫头的手中,果然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她们将食盒打开,然后将里头两大碗黑乎乎的老参炖汤端了出来,放在了餐桌上。 其中一个丫鬟对范灵枝道:“启禀贵妃娘娘,这药膳那是太后专门让太医院的御医为您准备的。太后娘娘说,贵妃娘娘您久受龙宠,却始终不见有孕,怕是身子虚弱,得补补。” 另一个丫鬟道:“太后娘娘一片苦心,还请贵妃娘娘趁热将这汤药喝了,奴婢们也好尽快回去复命。” 说罢,这两个丫鬟便一左一右守在桌边,竟是一副范灵枝不喝,她们就不走了的架势。 范灵枝内心在骂娘,面上却浮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来,三两步走到桌边,看着桌上这两碗黑乎乎的汤药,感激道:“太后娘娘一片苦心,本宫当真欢喜。” 说及此,她便又逐渐变成了一脸难色,说道:“只是说来也巧,这两日本宫正巧脾胃不适,正在喝调理肠胃的中药。若是贸然又喝了这药膳,只怕药性相冲,反而加重了身子负担……” 那两个丫鬟不由对视一眼。 范灵枝心底冷笑,心道这死老太婆怕是真的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毒死。 幸好这两个丫鬟并未坚持,听范灵枝这般说,她们虽有所不悦,可到底还是告辞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把那两碗黑乎乎的汤药给带走。 范灵枝哼了声,继续躺在床上看话本,可这话本是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了,一种即将要被毒死的紧迫感时时刻刻缠绕着她,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 想来想去,她还是打算去和温惜昭好好反应反应,看看他的意思。 而另一边,太后听到丫鬟们的回复后,笑得愉悦极了,竟是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来,还真是入宫后的头一回! 下一刻,她已站起身来,大步朝着宫外走去。 第154章 棋子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身侧的宫嬷嬷见太后心情变好,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柔声道:“太后这是要去哪儿?” 太后脚步不停,眸光却是意味深长:“去个好地方。” 太后带着宫嬷嬷目的明确,直奔未央宫。 未央宫内,十分冷清,早已没了曾经的辉煌和热闹。 院子内的落地铺满一地,有一架古琴被架在院中,古琴旁边还放着一盏热茶,可见这琴的主人才刚刚弹奏过它。 宫嬷嬷有些诧异得瞥了太后一眼,万万没想到太后竟是来找祁昭仪的。 自从太后入宫后,还不曾见过这位昭仪。便是因为等太后入宫的时候祁昭仪被皇上软禁在了宫内,不让她踏出一步,也就是变相的打入冷宫。 未央宫内已经许久不曾来人,冯嬷嬷听到院子内传来动静,踏出走廊想看看来人是谁,可没想到院子内站着的竟是一位衣着华贵、头戴凤冠的老妇人。 冯嬷嬷当即震了震,慌忙来迎,给太后请安之后这才又转身入了正厅去将祁颜葵请了出来,一齐给太后重新行礼。 祁颜葵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洗礼,整个人看上去温柔了许多,没了之前的清冷高贵,反而多了一丝温婉之气,反而将她衬托得甜美了一些。 太后一边打量祁颜葵,一边满意得点了点头,对祁颜葵柔声道:“祁昭仪,在边疆时,哀家还没来得及见到你,便出了事,真是可惜。算起来,这还是哀家第一次见到你呢。” 祁颜葵对太后恭敬回复,谢太后惦念。 太后继续:“你果然如传言中那般漂亮,”她笑眯眯的,“怪不得当初皇上别的贵女一概看不上眼,只单单将你留在身边。” 祁颜葵面上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可心中却依旧荒凉一片,十分冷漠。 太后舔着个逼脸,硬是入了未央宫的正殿,又叫下人上了两壶茶和点心,硬是一边喝茶一边和祁颜葵鬼扯,从诗词歌赋一路聊到人生哲学,又从人生哲学聊到鸡毛蒜皮,话题饶啊绕的,就是不肯直奔主题。 祁颜葵不是蠢货,自然明白太后突然上门,十有八九是有事要说,可她不急,她也就继续陪她演戏,反正她一个下堂妇,时间多得是。 一直等到窗外的日头都快要落下西山,太后才终于收了嘴中的话茬,一双眼睛幽深得看着祁颜葵,施施然道:“祁昭仪曾是贵妃,可如今竟沦落到了如此地步,真是让哀家心痛……” 祁颜葵语气平静:“是臣妾做错了事,皇上才会如此惩罚臣妾。” 太后讥嘲一笑:“到底是因为你做错了事,还是因为有奸佞小人从中作妖,哀家想,祁昭仪你心中应该比哀家更清楚。” 太后轻轻握住祁颜葵的手,心疼道:“这般一个如花般的好姑娘,却只能被困在这殿内,当真暴殄天物、让人伤心!” 祁颜葵便任由太后握着自己的手,依旧不发一语,眸光深深。 太后靠近她耳边,低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若是愿意,便听哀家的话,哀家定会让你重新过上原来的生活。” 祁颜葵还没说话,可站在祁颜葵身后的冯嬷嬷却已激动不已,差点就要代替祁颜葵跪地谢恩了。 太后见祁颜葵脸色毫无变化,便一鼓作气继续晓之以理:“哀家的目标,和你的目标,乃是一样的。——只要你听哀家的话,等日后扳倒范灵枝后,哀家向你允诺,定让你做大齐的皇后!” 祁颜葵的眼神终于变了变。 她看向太后,轻叹:“可是母后,皇上他这般厌恶我……” 太后低笑:“只要你听我的,哀家自有办法让你重得圣上宠爱。” 祁颜葵眼中闪过犹豫色。 太后再接再厉:“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祁家着想才是啊……你母亲,可是为了你,吃喝不下,操劳不已啊!” 祁颜葵果然动摇了,当即红了眼眶,眼中写满了悲怆。 她缓缓对太后点了点头:“好,臣妾答应母后。” 太后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来,又抱着祁颜葵的手安慰了几句,这才走了。 等太后走后,祁颜葵脸上的悲怆逐渐散去,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漠。 冯嬷嬷依旧十分激动:“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太后竟会找上门来,愿意主动帮助小姐——” 可不等冯嬷嬷说完,祁颜葵已面无表情得截断了她的话:“有何可高兴的?她入宫这般久,才想到来找我。呵,不过是,想找个好控制的棋子罢了。” 冯嬷嬷呐呐:“可、可老身却觉得,太后还是有几分真诚的……” 祁颜葵讥嘲道:“那不叫真诚,——而是,哄骗。” 若是出事前的祁颜葵,她一定会很高兴。 可自从上次范灵枝来找她,与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她突然就清醒了,只觉得一群女人在这后宫,为了虚无缥缈的爱,争来斗去,当真让她觉得好没意思。 可太后方才的意思,怕是她不答应,也会想发设法得让自己答应。 祁颜葵心中觉得厌烦极了,可却还是不得不点头应下。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她小心行事,别着了太后的道就好。 第二日一大早,祁颜葵尚且还在睡梦之中,可慈安宫的人竟上门来了,说是让祁颜葵好生洗漱,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 祁颜葵从梦中惊醒,心道范灵枝果然说得没错,后宫的女人真是最可怜的。 天没亮就得早起,他娘的还不如她的冷宫呢! 一刻钟后,祁颜葵已站在了慈安宫的院子里,跟着别的妃嫔一齐准备给太后请安。 范灵枝看着陡然冒出的祁颜葵,很是诧异得多看了她两眼。 祁颜葵亦深深得看着她,半晌,才跟着别的妃嫔的步伐,踏入了正厅。 厅内,一切如常般请安之后,太后照例拉着众人闲话家常,只是说着说着,便将话题引到了祁颜葵身上。 太后对着祁颜葵发出了深情的呼唤:“葵儿,坐到哀家身边来。” 众位妃嫔心里直呼好家伙,心道这才刚走了个珑儿,这就又来了个葵儿,太后果然姜老辣! 第155章 利用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颜葵只有在众位妃嫔的眼神洗礼中,头皮发麻得做到了太后身边去。 太后握着祁颜葵的手,对众人道:“当初皇上能揭翻昏君齐易的荒淫政权,葵儿可谓是功不可没。哀家入宫这般久,身子一直不曾见好,直到前几日身子好些了,才终于见到了葵儿。” “葵儿大家闺秀,教养极好,真是让哀家欢喜。”太后双眸亮晶晶得看着祁颜葵,继续睁眼说瞎话,“最重要的是,昨日恰逢哀家偏头痛又犯了,谁知哀家听了葵儿抚琴一曲,这头痛啊,竟当真好了许多,当真是有奇效!你们说,哀家和葵儿,是不是很有缘?” 众位妃嫔内心:您开心就好。 众位妃嫔面上:“有缘,真是太有缘了!” 一边纷纷为太后和祁颜葵之间的缘分致以热烈的掌声。 太后对妃嫔们的捧场非常满意,继续拉着祁颜葵的手睁眼说瞎话,以至于让大家都忍不住有些精神分裂,——毕竟之前的尚珑,音容犹在…… 太后夸完祁颜葵后,当场便让祁颜葵抚琴一曲,给大家都助助兴。 这一刻,祁颜葵觉得自己就像是已投运爬树的母猪,被逼着给大家伙儿表演杂技。 而说来也巧,就在她抚琴时,皇上竟恰好走了进来,于是一眼便看到了倾情演绎的祁颜葵。 温惜昭的脸色瞬间变冷,眸光沉沉得扫向高座上的太后。 太后仿佛读不懂温惜昭的冷芒,还对着皇上笑道:“皇上来了,来,你快来听听,听听葵儿这孩子的琴声,竟能治哀家的偏头痛,你说神不神奇?!” 又是这一招。 温惜昭嘴角的笑意更冷了:“母后觉得神奇,那就真的神奇。” 太后:“既然皇上也觉得神奇,那日后便让葵儿日日来哀家的慈安宫,陪哀家说说话,弹弹琴,岂不美哉。” 温惜昭:“你开心就好。” 扔下这句话,温惜昭便甩袖离去,给众人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在场的妃嫔们都觉得尴尬极了,只有太后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惘若未见皇上的不耐,依旧欢欢喜喜得继续夸赞祁颜葵,让她继续抚琴。 好不容易捱过了如此尴尬得脚趾扣地的晨省之后,各位妃嫔终于解脱得快速离开了慈安宫,各回各宫。 自然,祁颜葵则被太后留了下来,继续抚琴给她听。 祁颜葵: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抚琴。 等她好不容易从慈安宫放出来,已是下午。 祁颜葵回到未央宫后,脸色并不好看,就连午膳都吃得心不在焉。 好半晌,她终是放掉了手中的筷子,对冯嬷嬷沉声道:“去御花园。” 这日下午,祁颜葵在御花园的解风亭苦等一个下午,才终于等到前来排舞的范灵枝和辛。 范灵枝这几日无所事事,最大的乐趣就是抓着辛排练各种舞蹈,有奇葩的有热辣的,让她乐此不疲。 眼下,范灵枝才刚踏入御花园,就看到远处祁颜葵亦在看着自己。 范灵枝想了想,带着辛亦入了解风亭。 祁颜葵径直开门见山:“有空?” 范灵枝点点头:“说。” 祁颜葵:“太后要对你……你还是小心些。” 范灵枝挑眉,甚是诧异得看着她,她压根没料到她竟是要和自己说这个。 范灵枝不由笑道:“她要对我如何?你倒是对我说说。” 祁颜葵压低声音:“小心食物。” 范灵枝:“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受教了。” 祁颜葵自然听得出来范灵枝是在嘲笑自己,可她现在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她低声道:“具体的,等我消息。” 异常小声得扔下这句话后,祁颜葵这才看向辛,指着她的鼻子骂了一通,这才走了。 辛:“?” 辛十分悲催得看向范灵枝:“关我什么事?” 范灵枝忍笑:“谁让你长得好看呢?” 等到了当日晚上,未央宫内。 慈安宫果然来人了,为首的张嬷嬷给祁颜葵带来了一套头面,一边安慰她:“今日娘娘您在御花园和范贵妃起争执了?那贵妃一向是如此傲慢做派,让人厌恶。还请娘娘莫要往心里去,这头面便是太后赏给您的,还让老身好好安慰安慰您。” 祁颜葵自是感恩戴德得收下了太后送来的礼物,一边亲自送她离开。 而等张嬷嬷走后,祁颜葵眉头沉沉得望着毫无星光、死气沉沉的天际,不由重重得叹了口气。 冯嬷嬷在她身后后怕道:“太后竟知道您今日在御花园内和范灵枝起了争执,可见她……” 祁颜葵转头看向她:“从现在开始,你我便是太后的棋子。既是棋子,太后自是要好好监管着,免得棋子变得不受控制。” 冯嬷嬷有些后怕得看着她,不由颤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祁颜葵面无表情:“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而接下去的一连半个月,太后也仅仅只是每日都让祁颜葵过去慈安宫弹琴给她听罢了,并没有给她派发什么惊险的任务。 可祁颜葵却觉得内心煎熬极了,只觉得自己上了一艘没有回头路的贼船,而她站在船上,随时都有可能被推下深海,然后淹得渣都不剩…… 如是又过了三日,天气则是越来越冷寒。北直隶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大雪纷纷扬扬,将整个世界都穿上了白色的新衣。 这日妃嫔们照例去了慈安宫请安之后,就见太后精气神极佳,非是要带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宫妃们去御花园赏雪看腊梅。 前些时日腊梅尚且只是开了个小花苞,可今日则已完全绽放,鲜红一抹,绽放在一片白雪皑皑里,别提有多好看。 太后发话,她们自然得去。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得逗留在御花园内,跟着太后身后,开始绞尽脑汁给腊梅作诗。 范灵枝哪会什么诗,可她排在第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未免有些丢脸。 于是她只有舔着个脸偷了句古代名诗,果然赢得了众人的掌声。连太后都忍不住用狐疑的目光多看了她两眼。 第156章 毒粥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干咳两声,故作端庄,一边心虚得接受众人的崇拜目光。 太后显然也注意到了众人对范灵枝逐渐生出的崇拜之情,当即冷哼一声,迅速转移了话题,不再继续逮着姐妹们作诗。 太后自己穿着整条狐貂大衣,手上和脖子上都缠绕着厚毛,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别说是这北直隶的区区冷风,就算是去了南极,都是能让爱斯基摩人羡慕的节奏。 可太后自己穿得贼几把厚,不代表妃嫔们也穿暖了。毕竟每日晨会是各位妃嫔唯一的社交点,没准还能遇到几次皇上呢!毕竟她们平时真的是难得才能见到一次圣颜。 因此许多妃嫔都是卯足了劲儿的努力打扮,就是期待着能在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若是偶遇皇上了能让皇上多看自己一眼,那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所以她们真的穿得并不厚,不乏有几个特别骨头硬的,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夹袄袄衣,颜色鲜艳,便是为了力求皇上能一眼就能在一众裹成后球的妃嫔之中看到自己。 她们穿得薄,在室内有炭火烤着,尚且能忍,可如今到了室外,寒风吹着,大雪下着,太后又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看这架势怕是还要赏这几株破腊梅好长时辰,于是大半的妃嫔们便都一个个都脸色不大好了,全都懂得小脸通红,在刺骨的风里瑟瑟发抖。 范灵枝打量了一圈,一边默默得捂紧了自己身上的狐毛大氅,更别提她厚棉袄的里头还穿了好几件夹袄马甲。 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不曾放松警惕,否则此时在寒风中受冻的就是自己了。 而最前头的太后依旧望着枝头的腊梅花,感慨道:“腊梅品格之高尚,众位娘娘当多加学习才是。” 众位妃嫔连连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应是,心中则各个都已经迫不及待得想回宫了。 太后终于从腊梅上头收回眼来,转过身来,面向大家,点头欣慰道:“既然大家都有心学习腊梅的坚强,说来也巧,今日宫内正好来了青云寺的空智方丈,来向哀家传授佛法。” 不知怎的,在场各位妃嫔的心里陡然就浮现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如,就让空智大师于雪中传播佛道,你们也好跟着听一听。”太后非常温柔得说着,可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冻得半死们的妃嫔脸上笑嘻嘻,心里骂娘批,只有跟着太后的脚步,让太监们搬来凳子,就这么坐在雪里,等着听佛法。 太后自己则坐在解风亭内,身边的石桌上甜点备着,热茶喝着,汤婆子都准备了三个,可见这臭婆娘就是有备而来,想发设法得要折磨人。 只有祁颜葵因为要伺候太后,才勉强逃过一劫,得以跟着太后一齐站在解风亭内,至少淋不到雪…… 然后,太后果然就将眼光洒在了同样全副武装的范灵枝身上,有些不悦道:“贵妃,你身为六宫表率,既是学习腊梅之坚忍,怎能还披着大氅?至少也该将大氅脱了才是。” 范灵枝咬牙笑道:“太后说得是,是臣妾考虑不周了。” 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依依不舍得将身上厚重的氅子给解了开来。身后立马有太监接了过去。 日!真是一丝丝温暖都不给她留下! 各位妃嫔在寒风大雪中硬坐着,果然都瞬间学到了腊梅的坚忍。 等空智方丈姗姗来迟后,各位妃嫔又咬紧牙关继续坚忍得听佛经。 好不容易等半时辰的佛经讲完,各位妃嫔们觉得自己都快要成为那枝头的腊梅,马上就要冻僵在原地了。 太后率先鼓掌,十分沉浸得对空智方丈道:“天气冷寒,各位娘娘们亦在今日上了生动一课,着实不易。” “哀家特意命人备下了暖身粥,方丈喝了一碗再走罢。” 太后一片好心,方丈自是不好推辞。于是便应了是,一边道:“佛祖慈悲,万物皆有其法。梅之坚忍,长期坚守,并非易事。” 众人纷纷附和应是。 太后也唤了下人上暖身粥,一碗碗得发给众位妃嫔。 而等太监将暖身粥递到范灵枝手上后,范灵枝忍不住乐了。 只见这青花瓷碗内的暖身粥,竟一直在散发着剧烈的红光,可见只要范灵枝敢喝,就一定让她当场交代在这,身中剧毒而亡。 哎呀,敢情太后是在这等着她呢!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让范灵枝都忍不住挑起了唇来。 大抵是见范灵枝怔怔出神得盯着手中的粥,就听高座上的太后突然说道:“贵妃怎的光看不喝?” 范灵枝恍然回神,眸光深深得对着太后幽幽嬉笑:“太烫,臣妾再等等……” 太后哼了一声,又让太监们端来白糖,说是让大家自行添加。范灵枝想了想,也给自己的粥里增加了一勺白糖,好歹让自己死得味道好一点。 大抵是范灵枝的动作慢吞吞的,又让太后不高兴了,她斜眼睨着她,嘴角的笑意阴测测的:“贵妃怎的还不喝?” “罢了,”太后低低笑着,一边对身侧的祁颜葵吩咐,“葵儿,去将范灵枝的粥端上来,将哀家的粥与她的换换。” 祁颜葵有些诧异得看着太后。 太后苍白得解释:“免得贵妃这般胆小,竟连粥都不敢喝。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在怀疑哀家给她下毒呢……” 祁颜葵连忙干笑着打圆场:“太后这说得什么话,贵妃自不会这般想法……” 太后眸光灼灼紧紧盯着范灵枝:“那就请贵妃快些喝了。” 语气之中,已是赤裸裸的威胁和紧逼。 范灵枝头皮发麻,只有缓缓得端起碗来,然后放到嘴边。 可就在此时,她却突然浑身猛得一哆嗦,于是连带着手中的粥碗也被重重打翻,碗内的汤倒了一地,十分泥泞。 范灵枝当即矫揉造作得大喊一声:“哎呀,这可真是太可惜了——” 可就见解风亭内的太后冷冷一笑,对祁颜葵道:“无妨,倒了就倒了。葵儿,将哀家的这碗粥,给贵妃端过去。” 第157章 拒绝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颜葵怔怔得看着范灵枝脚下已和雪混在一处的粥,又看了眼太后脸上的阴冷,她到底是明白了过来。 可祁颜葵许久不曾动作,太后忍不住抬头看向她,眸光带着说不清的狠戾:“葵儿?” 祁颜葵恍然回神,可心中却是慌乱不已,连忙应了是,然后端起太后身边的粥碗,便浑身发冷得朝着范灵枝的方向走去。 她一眼不眨得紧紧盯着范灵枝,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急和担忧,可更多的却是惊骇。 范灵枝亦静静得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越来越近。 而祁颜葵手中的粥碗,亦同样散发着深深的红光,甚至比之自己倒掉的那碗还要颜色发深。 可见太后这死老太婆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今日要了范灵枝的命! 而就在祁颜葵浑身颤抖得要将薄粥放到范灵枝时,突然就听远处传来了皇上驾到的太监声音。 可也正是这道声音,总算让祁颜葵重重松了口气,猛得放松下来。 皇上来了,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温惜昭走近一看,便看到各位娘娘都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脸蛋通红,就连范灵枝都被冻得嘴唇有些发白。他不由不悦得看向太后。 太后连忙笑着说道:“哀家正在带着娘娘们学习梅花精神,皇上可不会心痛吧?” 温惜昭默了默,可到底还是给了太后几分面子:“太后一片苦心,朕亦深受触动。” 太后很高兴,又叫太监给皇上盛了碗粥,让皇上一起参与到这份学习中来。 温惜昭瞥了眼站在范灵枝身边的祁颜葵,特别是她手中还捧着一碗粥,不由皱眉,有些不解。 太后及时解释:“贵妃的粥不小心洒了,哀家这才将哀家的粥让给她。既是贵妃,哀家自要多宠着她一些。”一边说,一边笑意吟吟,看上去慈祥极了。 可谁能想到她给自己的粥里头,被下了剧毒的毒药呢?! 若不是她有系统给的金手指,范灵枝都差点被她骗了,忍不住想为她的奥斯卡演技鼓掌! 祁颜葵满脸惨白,脸色十分难看,一边行动艰难得将手中的粥碗,缓缓朝着范灵枝递去,表情凝重悲怆,就像是死了爹妈。 而范灵枝,亦是满脸毫无血色,双眸含着悲伤的泪,一边大义凛然得从祁颜葵手中颤抖着双手接过粥碗,仿佛她不是被赐粥,而是被赐死。 温惜昭在一旁将这两人的表情变化全都尽收眼底,心中的不安却宛若野草般越长越大。 范灵枝捏着碗,悲切得看着温惜昭,缓缓道:“皇上,从前是灵枝不懂事,今后,还请皇上……” 可不等范灵枝将话说完,高座上的太后已不悦道:“不过是让贵妃喝完粥,贵妃这是说得什么话。没的让皇上笑话。” 范灵枝又侧头看向太后,脸上浮出一抹虚弱的笑意,然后,她仰起头,作势就要将粥一饮而尽。 可就在此时,温惜昭陡然开口:“慢着。” 太后眸光一沉。 范灵枝亦瞬间停下动作,捧着粥碗深情得看着他。 温惜昭面无表情:“贵妃的似乎更好喝些,朕和你换换。” 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将自己的粥去换范灵枝的粥。 可太后却猛得站起身来,厉声道:“不准换!” 太后的反常吓得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让大家都忍不住看向她。 太后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太过过激,她深呼吸,缓和了自己的神情,柔声说道:“那粥乃是哀家赐给贵妃的,是哀家宠爱贵妃的方式,皇上怎的连这个也要和哀家争?” 可温惜昭却凉凉一笑,眼中已是了然一片。他努力克制自己盛大的怒意,冷笑道:“既然太后知道朕宠爱贵妃,那这粥,不喝也罢。毕竟朕的贵妃,可不爱喝粥!” 一边重重说着,一边亲自夺下了范灵枝手中的碗放到一旁,然后捏着范灵枝的手腕转身大步走远。 突如其来的帝王之怒,让在场妃嫔们都懵了懵。她们不太懂皇上为何突然要生气,可看着脸色同样阴森的太后,她们的疑惑,自是再没机会问出口了。 华溪宫内,温惜昭气得甩手将桌子上的物件全都扫了个干净。他愤怒得快要窒息,可终究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眸光紧紧得扫向范灵枝:“你如何得知那粥有毒?” 范灵枝耸了耸肩:“猜的。” 温惜昭冷笑连连:“是啊,就太后那副不让你喝了就不罢休的架势,任谁都猜得出来那粥不对劲。” 范灵枝故意落下了鳄鱼的泪,一边呜呜叹气:“还说呢,真是太可怕了……嘤嘤嘤,臣妾在这后宫,怕是要朝不保夕啊。” 温惜昭冷声:“从今日起,朕准许你不再去慈安宫给太后行礼。” 范灵枝眸光一亮:“当真?” 温惜昭说到做到,当即就拟了道旨,说是贵妃在大雪中受了寒,伤了身子,需要静养,因此不用在晨省,旁人亦不用来华溪宫探病,免得过了病气。 如此一来也免了太后找上门来找她的不痛快,可谓一举两得。 而另一边的慈安宫内,太后亦气得将柜子上的古董花瓶砸了个稀碎。 一边砸一边厉声道:“范灵枝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蛊药,竟让皇上维护她至此——” 太后仿若入了魔障得骂了范灵枝半晌,只是骂着骂着又忍不住悲从中来,硬是抱着宫嬷嬷又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表示自己委实命苦,竟生了这般的不孝子和放荡的儿媳。 太后哀嚎得凄楚无比,直听得宫嬷嬷亦落下泪来,主仆二人抱成一团,在冬日大雪中相互做彼此的安慰。 没过多久,温惜昭的旨意便传了过来,于是便让太后愈加悲切起来,只觉得在这帝后大婚前,自己是一丝除掉范灵枝的机会都没了…… 于是这般,就在华溪宫的严加防备中,日子一日日过去,总算是转眼就到了帝后成亲大典的前夕。 而随着时间一日日逼近,宫中和京城民间,大婚的氛围也变得越来越重。 第158章 求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大婚的氛围越来越重,民间的舆论亦越演越烈。 范灵枝和左相的舆论战杀疯了,相互投掷重金供养说书人,倒是让范灵枝和左相的钱袋子两败俱伤,反而倒是养肥了民间的那群说书的。 一时间,说书人竟然也成了香馍馍职业,谁家姑娘一听来说媒的对象是个说书人,分分钟就同意嫁了。 说起左相,范灵枝真是恨得牙痒痒。 上次在温溪月的及笄宴上,左相吃了好多肉,回去之后他果然在大半夜发了病,浑身血液逆行,体内蛊虫过分激动,差点就要把他的心脉啃噬而亡。 可关键时刻左相命人去宫中将王御医接到了自己的府上,不得不说王御医妙手回春,在给左相把脉之后,当即大震,反复询问左相身体经历了什么,竟让他脉象如此混乱,非但浑身筋脉逆行,甚至隐隐有要爆脉之相,恐怖如斯! 左相病重得快要喘不过气,别说是说话,就连发出个音符都够呛,王御医没法,自是先给他扎针,先护住他的心脉再说。 只是心脉被强行护住,蛊虫在左相体内无法得到释放,到底是孽力回馈,引得左相猛得吐了一大口血,才终于陷入了昏迷。 王御医颤巍巍得继续把脉,于是就发现左相的心脉是护住了,可腿脉却断了…… 大概就是那几只蛊虫突然发现左相的心脉咬不动,于是退而求其次把左相的腿脉给咬了。 所以如今左相他成了个瘸子,日日都坐在轮椅上,成了二等残废。 也正是因为由此,才让他这般恨范灵枝,他始终觉得自己之所以被破了吃戒,就是因为范灵枝当日一直在做舌尖上的吃播,才害他馋嘴至此,由此酿下了大祸。 而范灵枝也是非常愤愤不平,一边佩服王御医的医术,一边又对左相扼腕叹息,毕竟只差一点儿,他就要嗝屁了…… 这边范灵枝和左相的舆论战打得不亦乐乎,而另一头的皇宫内,内务府则已经将所有大婚所需的物件全都准备好了,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便是温惜昭亲口钦定的,给范灵枝的天价聘礼。 一十八颗红蓝宝石,八十八柄祥瑞浮雕玉如意,八株三尺有余长的赤血红珊瑚,光是桂圆大小的淡水珍珠,都有足足百颗。 天价聘礼单子,很快传遍整个北直隶。一时之间,男默女泪,纷纷为范灵枝的好命感到羡慕嫉妒恨。 一个前朝妖妃,竟能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成了最骄奢、最高贵的一国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范灵枝到底拿的是什么神仙剧本?! 而慈安宫内,太后看着宫嬷嬷呈上的聘礼单子,亦是好一阵发疯,这一次连带着将慈安宫内的所有瓷器玉器全都砸了个粉碎,吓得整个宫内的下人们纷纷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引火烧身,将火烧到了自己头上。 到了这日夜里,太后便走出了慈安宫,直奔华溪宫而来。 可才刚走到华溪宫门口,就听门口的奴才通报,说是皇上和贵妃已经歇下了,贵妃身子不好,皇上让太后还是回去罢,免得被贵妃过了病气。 气得太后脸上的和善都伪装不下去,直指着华溪宫的大门破口大骂:“妖妃范灵枝,你放浪如斯,骄奢淫逸、简直是大齐之耻、天下之耻!你这般女子如何配当大齐之后!你就是脚底之淤泥、粪土之臭蛆、是世间最龌蹉、最恶毒之人!你怎么不去死——” 这一夜,太后在华溪宫的门口痛骂了足足一刻钟,骂声沿着华溪宫传遍了整个后宫。 只是她正打算继续骂下去时,皇上却亲自从华溪宫内出来了。 夜色凄清,温惜昭静静得看着自己老娘,然后面无表情道:“太后年事已高,精神出了混乱,满嘴胡言乱语,还不快送太后回宫。” 身后奴才很快就冲到了太后面前,二话不说驾着太后往慈安宫走。 太后的嘴巴被人捂住,硬是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 而温惜昭亦跟在她身后,亦一同去了慈安宫。 回到慈安宫后,温惜昭让奴才们放开太后,然后对着她,郑重得跪在地上,对着太后叩了三个响头。 温惜昭:“儿子此生只这一个念想,娶范灵枝为妻,还请母亲成全。” 太后哭着冲上来,重重打着他的耳光。 一下又一下,声音清脆又刺耳。 温惜昭不躲不避,任由母亲打着。 只是太后打着打着,终究痛哭得不能自己,对着温惜昭那张被打得满是痕迹的脸,再也下不去手。 她太后哭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双眸濡湿,悲怆得有气无力道:“罢了,罢了——你要娶,便娶罢!” “哀家该做的都做了,哀家已是尽力,不曾对不起温家的列祖列宗——” 温惜昭又对着太后重重一叩首,说了句‘谢母亲成全’,然后这才起身,转身离开。 而太后,到底是一夕之间,得了病,卧床不起。 眼看距离大婚只剩下三天,突然之间,一直被软禁在行宫的项赏,突然入宫来了,指明了要见范灵枝一面。 皇上拗不过他,派人去将范灵枝叫过来。 趁着范灵枝还没来,御书房内,项赏脸色沉沉,对着温惜昭道:“马上便是你的大婚之日,我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希望你考虑考虑。” 温惜昭自是让项赏说下去。 项赏紧盯着他,说道:“本王知道太后一向不喜欢范灵枝,不如你大婚之时,将太后暂送到青云寺去小住几日,免得她胡思乱想,影响了心情。” 温惜昭毫不客气拒绝了他:“不必,太后已同意朕娶范灵枝为后,她不会再为难范灵枝。” 项赏哼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娘在华溪宫门口骂人的事迹,可是早就传遍了整个北直隶啊!” 温惜昭不悦得皱眉:“这是朕的家务事,王爷是不是管得有点宽?” 项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他娘的以为本王乐意多管?! 当年他就应该杀了太后那老太婆,留下她,还真是后患无穷! 第159章 大婚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当时非但没把老妖婆杀死,反而还让她顺利活到了今天。 项赏越想越觉得头痛,特别是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更是让他忍不住紧紧蹙眉,一边心有不甘得看着温惜昭。 温惜昭:“?” 项赏再次对他翻了个白眼。 温惜昭懒得理他,只当项赏又在抽风。 很快的,范灵枝就来了。温惜昭和她说了来意,说是项赏非要见她一面。 讲真,外头都在说范灵枝如何如何幸福,可她自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非但没有体会到一丝即将大婚的幸福,她甚至变得越来越不安,毕竟系统可是提前剧透过,大婚当天会触发重要剧情。 范灵枝定了定神,看向项赏。 项赏又用一种油腻的目光看着范灵枝,一边深情地说道:“贵妃日后但凡有何需要用到在下的,可随时来行宫找我。” 一边说,一边递给范灵枝一块黑色玉佩。 这黑玉流光溢彩,十分漂亮,上头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狮子头,大张着狮嘴,露出狰狞的獠牙。 项赏:“这玉佩乃是本王信物,见玉如见人,王妃若要寻我,直接出示这玉佩便是。” 范灵枝嘴上:“这般贵重的玉佩,我收了不合适吧?” 只是嘴上这样说,身体却非常诚实得一把子把玉佩抓了过来,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一旁的温惜昭脸色越来越黑,当即冷冷道:“朕的皇后好端端的找你做什么?王爷还是赶紧走,免得误了门禁时辰。” 项赏根本没理会杀气腾腾的温惜昭,依旧依依不舍得看着范灵枝,一边一步三回头得走了。 等项赏走后,温惜昭看着范灵枝:“为何要收了玉佩,难道你不相信朕能足够保护好你?” 范灵枝嘻嘻笑:“亲自送上门的,自是不要白不要,皇上您觉得呢?” 范灵枝:“且项赏乃是大魏的战神将军,得到这样一块玉佩,对我们根本没有坏处。” 温惜昭哼笑一声,将范灵枝搂在怀中,低笑:“夫人说得及是……三日后便是你我婚典,你可开心?”他在她耳畔轻声说着,姿态轻呢。 范灵枝靠在他身上,眸光茫然得望着窗外:“开心?我开心啊,我当然开心……” 可是,她真的开心吗? 她也不知道。 比起开心,她更觉得迷茫。 前路漫漫,却遍布浓雾,让她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无措,温惜昭紧紧捏住她的手,眸光定定看着她:“朕会护你,一生一世。” 范灵枝努力收起心底的恐慌,弯着眼睛回望他,然后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温惜昭缓缓亲吻过她的脸颊,声音已带上了一丝沙哑:“朕还给你准备了惊喜……枝枝,你会喜欢的。” 时光迅速,三日转眼便过,很快便到了范灵枝和温惜昭大婚之日。 这一日,十分寒冷,刮来的风扫在人的皮肤上,宛若小刀般透着刺骨寒。 天尚未亮,范灵枝便被侍女从床上拉了起来,沐浴焚香更衣,换上了最昂贵的大红嫁衣,戴上了镶嵌着大大小小十余颗大红宝石的凤冠,在烛光照耀下,不断折射出耀眼的辉光。 嫁衣衣摆上的凤凰刺绣,宛若立体,栩栩如生,随着范灵枝走起路来,仿若当真要振翅高飞。 随着吉时一到,各样珍贵的聘礼不断被抬入华溪宫,竟是将偌大空旷的院子,都塞得满满当当。 随着日头越来越明媚,将院子内的珊瑚珍宝玉如意等等宝物,都蒙上了一层冲天的壕气。 有太监一直在旁监礼,很快,温惜昭带着迎亲队伍踏入院来。他亦身着喜服,大红衣物将他衬得面如冠玉,俊俏不已。他含笑看着范灵枝,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宠溺温柔。 他缓缓朝她伸出手来:“皇后,跟我走。” 这是范灵枝第一次大婚。 此时此刻,入眼全是大红之色。就连温惜昭的脸,都透着白里透红的春光。 范灵枝心底忍不住闪过悸动,她缓缓将手放在温惜昭手中,温惜昭猛得便将她手紧紧握住,然后带着她,出了华溪宫,直去朝议殿。 朝议殿亦被布置成了满殿的红,满朝文武和司天监的人早已都在,温惜昭始终紧握她的手,入了高台,开始行婚礼。 等礼成之后,帝后同坐一攆,带着文武百官,开始京内游行,与民同乐。 京城大街之上,所有大树皆被绑上了红丝带,象征好事吉祥。沿街有无数百姓观礼,为帝后献上自己的祝福。 一直到了傍晚,才终于结束所有流程,范灵枝早已累够呛,躺在华溪宫的大床内一动不动。 温惜昭则去招待文武百官和妃嫔,设宴御花园,想必又是一番热闹景致。 而宣武门外,亦同样设了宴席,专门招待京城百姓。 一直等到了戌时二刻,温惜昭方才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华溪宫,一边眸光亮晶晶得看着范灵枝。 一整日过去,可系统说的重要剧情却并没有发生,这不由让范灵枝愈加心慌,总觉得此时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温惜昭只当她是劳累过度,不由淡笑:“等会便可好生休息。” 范灵枝点点头,轻轻应了声。 温惜昭解了身上的喜服,沐浴更衣后,神清气爽得坐在范灵枝身边,静静看着她:“你曾和我说,在你家乡,男女成亲需要钻石见证爱情。” 他一边说,一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步摇,而步摇的最上头,赫然镶嵌着一颗亮晶晶的石子! 他将这步摇递给她:“这钻石乃是朕暗中苦寻许久,才终于在苗疆一处巧匠那寻到。他说此种石子无比坚硬,便是这一颗,乃是他用千年玄铁耗时月余才终于磨出。” 范灵枝真是震惊成了表情包!——她真是万万没想到温惜昭竟然会为了她做到这份上! 范灵枝当即故作嘤嘤嘤,一下将温惜昭抱住,在他耳边矫揉造作得说着‘臣妾好生感动’的话,果然哄得温惜昭龙心大悦,并和他滚了个床单以示诚意。 亥时三刻,就在范灵枝和温惜昭都已逐渐陷入梦乡时,陡然之间,宣武门处一声凄厉惨叫,划破了皇宫夜的宁静。 太后在宣武门处,一尺白绫,上吊自尽了。 第160章 乱世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消息传到华溪宫时,范灵枝正在陷入可怕梦魇。 她梦到自己从百丈高的城墙纵身一跃,然后粉身碎骨,身体成了破败的扭曲。 恍惚之间,她听到有阿刀的声音慌忙在耳边传来,才终于将她惊醒,猛得从床上坐起。 温惜昭亦已经醒来,而寝殿门外,是阿刀慌乱的声音,说是有急事要禀奏。 温惜昭让阿刀入了门来,才看到门外竟飘起了鹅毛大雪。这场雪来得又急又大,仿佛在预兆着即将变天。 范灵枝隐约感觉到出了事,可还是努力维持平静对阿刀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阿刀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浑身控制不住得剧烈颤抖。 范灵枝看到他的双手紧捏成拳,紧到连指关节都开始发青。 直到许久,才听阿刀剧烈颤声说道:“太后……太后于宣武门……自缢了!” 这一刻,范灵枝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像是陡然炸开了一声巨响,刹那之间让她再也听不真切耳边人到底还说了些什么。 只隐隐约约的,她感受到身边的温惜昭似乎疯了一般的冲了出去,阿刀也跟着冲了出去,只有她依旧怔怔坐在床上,茫然得望着门外越来越剧烈的飘雪,仿佛在为她无声弹奏一场可笑的哀歌。 她觉得自己头痛得难受极了,甚至让她有些想吐。 想吐的念头才刚一冒出头来,她便忍不住俯身,趴在床沿吐了个昏天暗地,不知今夕是何年。 大齐昭德元年腊月,帝与妖后大婚,举国同庆; 同日,太后自缢宣武门,手中尚且紧捏一封泣血书,字字句句血泪控诉妖后范灵枝八大罪状,她以身自殉,以此向世人控诉范灵枝不配为大齐之后、不配为百姓之后。 舆论从宣武门开始快速蔓延,不过三日,太后之死传遍整个北直隶,由左相为首,官民发起‘废妖后、安太后’之罢黜游行,一时之间,一呼百应,文武百官和北直隶的百姓纷纷加入这只队伍。 温惜昭坐在高堂之上,纵观朝堂,来上早朝的文武百官,竟然少了一半之多。 可圣上温惜昭,依旧不妥协,反而将众矢之的范灵枝秘密送出宫去,不让任何人见到她。 此事持续发酵,民间舆论将范灵枝渲染成了十恶不赦的可怕妖后,大齐若有这样的皇后,怕是迟早要亡国。 说来也巧,就在这样的舆论之声爆发出的半个月后,燕国突然向大齐边境宣战,举着‘除妖后、灭昏君’的旗号,说是现在的皇帝温惜昭不过是个沉迷女色的昏君,燕国要给大齐百姓换一个贤能君主。 战事一触即发,三国之间微妙的平衡,被太后之死彻底打破,乱世就此开始。 一切发生得极快,等到了除夕夜时,燕国已经开始对大齐的边境城池临州、兰州和南临,发动了猛烈攻击。 而祁言卿,早已在第一时间率兵去了临州,抵御敌军来犯。 除夕夜,本该万家团圆阖家欢乐,可整个大齐上下,却全都弥漫着一层悲怆的恐惧。 行宫后花园,范灵枝已经沉默寡言许多天,温惜昭从未见过她这般低落,死气沉沉,让他心生害怕。 此时此刻,温惜昭握住她的手:“等过了今日,朕会将你送到江南去,和家人在一起,你会更开心些。” 范灵枝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惨淡的月色下,显出凄婉的悲切。她定定得看着他:“那你呢?” 温惜昭亦回望着她:“御驾亲征。” 温惜昭脸上的神情逐渐透出嗜血的阴狠:“燕国敢主动来犯,朕自会让他付出代价。” “是啊。”范灵枝又弯眼轻笑起来,“毕竟从一开始,你便是想要利用我来当幌子,让天下人都以为你是个沉迷女色的昏君,然后趁着他们出其不备,再好将他们逐个灭之。” 范灵枝:“还真是,一切都如您所料。” 温惜昭心底一沉:“你明知道朕早已——” 范灵枝淡淡截断温惜昭的话,一边故作轻快得看着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终于能开始大展拳脚。” “这天下,很快就是你的了。”她笑眯眯得说着,“真好,我可太想那一天快些到来了。” 毕竟,温惜昭统一了天下,她的系统任务才算是真正完成。 温惜昭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等我回来。” 头顶圆月愈加清辉,范灵枝静静得看着苍茫月色,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等温惜昭回宫之后,第二日,范灵枝又去找了项赏。 自从太后自杀后,温惜昭就第一时间把她送到了行宫藏了起来,估计是怕别人看到自己,给自己扔臭鸡蛋。 而她到了行宫后,项赏便日日来找她,给她说些笑话和大魏的风土人情,倒是切切实实陪她度过了最昏暗的那几天。 眼下,范灵枝入了项赏房内,眸光沉沉看着他。 项赏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范灵枝:“你早就知道太后会自杀。” 项赏眼神发虚,上下乱瞟。 范灵枝干笑,心里却是越想越通透。——项赏从一开始就知道太后会自尽,并且从而引发了三国混战。所以他重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派人杀了太后。只可惜刺杀失败,太后并没有死。 而亦是同时,他在大魏国内得到了兵权,他比上一世提前三年成了战神,这也就意味着这一世,等太后自杀引起战争时,项赏不再像上一世那般手无实权,而是可以实打实的,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的。 所以他也就不再刺杀太后了,而是顺其自然得任由太后继续朝着上一世那般作妖。 项赏这个人,嘴巴上说着爱她,可实际上,他到底还是满腹野心,想要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努力改变大魏结局的。 范灵枝从心底回过神来,继续对项赏讥嘲笑道:“所以,难道你没发现吗?” 项赏下意识:“发现什么?” 范灵枝眸光幽深看着他:“你没发现,在这些重大事情上,你根本就无力改变什么。历史始终在朝着它编排好的方向在发展……” 第161章 去江南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她的声音更是阴诡,大白天的,也让项赏浑身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最重要的是,项赏其实也已经有些明白了,可他只是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项赏沉声:“我命由我不由天……” 范灵枝毫不犹豫打断他:“这话你留着骗小孩好了。” 项赏:“……” 范灵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今日来,便是想对你说,你还是尽快接受现实,不要再做无畏得抵抗。你若能就此调转方向,真心实意辅佐温惜昭,你尚且还能有一丝生机。” “否则的话,”范灵枝眸光逐渐发沉,诡笑道,“怕是要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啊……” 项赏咬紧唇,不再说话了。 范灵枝可懒得理会他到底听没听进去,横竖她该做的心理建设已经做了,这才满足得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大年初三,一列平平无奇的车队驶上了前往江南的官道。 这列车队虽跟随的仆从甚多,可众人皆穿着平平无奇,就连主车内的小姐,穿的也不过是粗袄衣,想必不过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小姐罢了。 沿途众人不过是稍加好奇得多看一眼,便都散了注意力,根本没人愿意多看第二眼。 如是这般一路舟车劳顿,直到半个多月后,这列马车才终于缓缓驶入了江南金陵城。 江南的天气很是舒适,不同于北方的干燥刺寒,南方的天气湿润温柔,就算是冷,也是绵软的、润物细无声的冷,慢慢得蚕食着人身上的暖气。 范灵枝要来金陵的消息,温惜昭早已给范清议和陆耕传了飞鸽传书,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果然,等范灵枝的车队才刚驶入金陵城的地界,陆耕早已带着一帮兄弟在这接应碰头,然后领着她们直奔金陵城南。 范灵枝当初给范灵兰的地契房契就是金陵城南的宅子。 这段时日,范灵兰和范清议在金陵城已经彻底安了家,范清议开了家古玩字画铺,生意尚可;范灵兰则是嫁给了范贺,刚刚两个月前举行的婚礼,小两口过得可是蜜里调油、十分恩爱。 至于范贺,一开始来金陵城内时,他尚且还日日抱怨,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破口大骂范灵枝,骂她是个白眼狼,不孝女,可时间久了,他也就渐渐不骂了,甚至还在金陵城内寻到了属于自己的乐趣。 比如说金陵城的烟花雨巷,貌美瘦马,风流歌女之类,总之年近五十的范贺,怀揣着多年的积蓄,开始眠花宿柳,过上了夜夜扮新郎的生活,真是一把年纪恬不知耻,脸皮极厚。 只是范贺这人,除了好色,偏偏骨子里还留着文人骚客的迂腐情怀。他在烟花巷玩得久了,竟然又开始犯了老毛病,开始对院子里的一个可怜姑娘起了恻隐之心,一来二去竟是和她生了情,非要把她赎身,纳她为妾。 范灵枝不在身边,范灵兰和范清议根本就奈何不了他,这两儿女苦劝无果,反而还被他各自咒骂了一顿,泼妇骂街般当街一边哭一边大骂子女没良心,竟然连让他寻个老伴都不肯。 范贺放飞自我彻底不要脸了,围观群众们偏偏还都信了范贺的邪,纷纷帮着范贺指责起范灵兰和范清议,表示不可如此不孝。 范清议彻底不耐烦了,干脆大手一挥另外给范贺买了个院子,表示范贺你要想纳妾也行,那就搬出去住,你爱纳几个纳几个,他们横竖眼不见为净。 于是范贺可高兴怀了,他当即连夜搬出了范宅,另起宅院,日日在里头跟着那可怜姑娘你侬我侬,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只是就在范清议和范灵兰以为这日子也就这么着了的时候,就在前几天,范贺突然找上了门来,对范清议和范灵兰非常高兴的表示,雅儿有身孕了,范清议和范灵兰又要做哥哥姐姐了。 同时话里话外的表示让他们赶紧多准备些银钱,好给没出声的小孩子多备些份子钱…… ——而这些,都是范灵枝到了范府之后,范清议和范灵兰二人一口一句控诉般的说给范灵枝听的。 范灵枝听罢,真是忍不住想要给自己的这个厚脸皮的爹鼓掌,她可真是服了这个老头,不管是在北直隶还是在金陵城,他竟然都能一树梨花压海棠,还真是不知羞耻到家了! 范清议其实很是不好意思,毕竟妹妹才刚到金陵,可自己却就拿着父亲的一大箩筐的破事去膈应她,于是他当即干笑一声,说道:“罢了,这些也不过是小事。妹妹你才刚到金陵,无需急着去见父亲,今日便让为兄和灵兰陪着你好好在金陵城内逛逛,吃些江南的好吃的。” 范灵枝自是应好,毕竟她也压根就没打算管她爹的破事。 温惜昭给她派来了好多侍卫和随从,全都是一等一的武艺高强,自然,阿刀和芸竹也跟着她来了,便是为了更好得伺候好皇后。 且现在住着的这个范府,实在是太小了,别说是范灵枝带了这么多人,就连范灵枝的行李都有些堆不下。 于是范灵枝首先要做的,便是让阿刀带着银子去寻找一处合适的大院子。 她想过了,她和家人相处时间确实太少,因此她要买最大的房子,让范清议和范灵兰一家都住在一块儿,让她好好享受和家人们在一起的天伦之乐。 毕竟她现在就像是无根的浮萍,还不知道能在金陵城住多久呢,趁着眼下时光珍贵,她还是抓紧时间多和弟弟妹妹们相处几日才是正事。 于是当日晚上,范灵枝便让范清议带着自己,走上了金陵城的街头,江南水乡,吴侬软语,当真让她好生见识。 等到了第三天,阿刀终于寻到了一处合适的宅院。 这院子占地极大,最重要的是,十分雅致,乃是前朝的一个大贪官在此置办下的秘密别院,里头不但小桥流水装修得十分雅致,最重要的是还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第162章 买房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阿刀选中房子后,就带着范灵枝过来看了看。 范灵枝脸上蒙着薄纱,不想自己的绝世容颜惊扰到金陵城的百姓,不然又给自己惹来桃花债那就是大大的不妙。 所以眼下她蒙着纱穿着星光紫袄裙,婀娜多姿行走在宅子里,气场不俗,让人一看就不敢造次。带着他们看宅的牙子是个人精,一看到范灵枝便知这单稳了,当即愈加努力得伺候起来,小嘴甜得将范灵枝哄得高高兴兴。 这宅子前厅气派,整屋子的黄花梨木家具,后院穿过抄手回廊便是一个假山流水的江南风格布置庭院,紧连着五个大小不一的院子,大小倒是刚好能满足范灵枝的需求。 范灵枝不过大致看了眼,便对阿刀点了点头,示意他买了。阿刀当即大手一挥去和牙子过户签地契房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接下去几日,阿刀又找了团队将整个房子该修葺的修葺,该升级的升级,将一切标准都努力往华溪宫靠拢,绝不让自己的主子在外地受一丁点的委屈。 眼看着这边大把大把的银子往里砸,范清议看着属实心惊肉跳,观程回来后,忍不住拉过了范灵枝,对她低声道:“阿姊,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阿姊务必收下……” 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荷包,作势就要往范灵枝的手里塞去。 范灵枝简直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忍不住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姐姐看上去像是差钱的人吗?” 范清议十分赧然,一张清秀的脸涨得通红:“只是、只是觉得阿姊最近在修葺宅子,怕、怕阿姊银钱不够……” 范灵枝笑道:“这么说吧,连我自己都算不清楚,我到底有多少家产。” 她关是从昏君齐易的手上就积累了大量财富,她也不太懂如何理财,但有一点是知道的,就是不断的买宅子。所以她在全国各地几乎遍布豪宅,只是都租赁出去了,这么些年收的租金也不少,全都被她存在了银庄里,光是利息钱她都已经算不太清。 再加上她还在各地买了许多良田,又低价租赁给当地百姓种植蔬菜粮食,也因为她的租金收的低,农户们都乐意到她这租田,倒是每年都能大丰收,再加上抽的一成粮食利息,总之各种良性循环,她范灵枝至少也能算得上是个富婆。 更别提温惜昭又给了她好些银子,厚厚一沓,她也懒得数,反正他给了她就收下,她范灵枝的字典里可没有‘客气’二字。 范灵枝让范清议将荷包收好,想了想,又嘱咐他:“日后父亲再找你要银子,你直接一分不给就是。他要饿死就饿死,这样的爹,活着多张吃饭口,死了多个坟头口,没什么好稀罕的。” 前几日范灵枝踏入金陵城范府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范清议的日子不太好过。大冷的天,竟然连地龙都舍不得烧,房内的炭火更是少得可怜,甚至连汤婆子也只是草草裹了一层薄毯,非常烫手…… 看破不说破,她到底要给弟弟妹妹留点尊严。 只是自己儿女都这样难过了,那当爹的还在外头豪掷银子装阔爷泡妞呢,三不五时的回来问儿子讨钱,好让他继续在外头玩乐,碰到这种爹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范灵枝越想越气,当即又恶狠狠道:“记住了吗?你若敢再给他银子,我可不认你这个弟弟!” 范清议连连点头,眼中竟都隐约泛出了泪花来:“阿姊来了,我总算有个商量的人。父亲他……没人能管得了他,当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 范灵枝冷笑:“如今我来了,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个肆无忌惮法!” 二人聊着父亲的家事,又从父亲的事聊到了范灵兰和陆耕的事,范清议直言陆耕是个好的,不但十分宠爱范灵兰,并且对他的生意也多加照顾,时不时的号召手下人到他店里买点笔墨纸砚。 二人不断说了许多的体己话,只是说着说着,范清议到底是将话题引到了范灵枝身上。 太后因为范灵枝而自杀的事早已闹得举国皆知,就连金陵城内的各大酒家都在纷纷高价推出以范灵枝为主角的妖后话本,看谁写得精彩就念谁的本子,各家都开了高价,吸引了一堆文人骚客跃跃欲试。 而只要是有关于范灵枝的本子,当场的酒楼就必能座无虚席,满场观众,极大得满足了光大群众的猎奇之心。 想及此,范清议觉得伤感极了,对范灵枝坚定道:“我可不管外头如何,在我眼里,阿姊永远是世上最好的阿姊。” 范灵枝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阿姊没事。” 范清议:“皇上根本无法保护好你,既然你如今到了金陵,不如就在金陵好好住下,日后也不要再回到那该死的皇宫了!” 范灵枝:“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罢。” 她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范清议也不敢触她的逆鳞,便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起身走了,说是要去小厨房催催晚膳。 而等范清议走后,范灵枝又给一旁的阿刀递了个眼色,阿刀自是上道,后脚就跟着走了出去。 略显逼仄的院子外,阿刀拦住了范清议的脚步,笑眯眯的:“少爷还请稍等片刻。” 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范清议。 范灵枝有些呐呐得看着他。 阿刀笑道:“这是主子的意思,还请少爷收了。” 范清议当即涨红了脸,连连摆手:“阿姊肯住在这,已是委屈她了。我如何能收她的银子?” 阿刀似笑非笑:“主子身份金贵,可不能吃一丝的苦。还请少爷将银钱收了,那边的宅子还不曾修葺妥当,这段时间少不得要麻烦少爷您照顾主子,毕竟这大冬天的,天气刺寒,实在难捱。” 言下之意是让范清议把钱收了,好好照顾范灵枝,至少什么地龙炭火,总不该太过短缺。 范清议哪里会读不懂他的意思,当即羞红了脸,将银子收下了。 第163章 拦门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又过片刻,范灵兰夫妇也来了,还给范灵枝带了她未曾吃过的金陵城内的名小吃。 范灵兰这几日高兴极了,日日都往这赶,连家都不愿意回了。整日缠着范灵枝身边,跟着她屁股后头叽叽喳喳说得不停。 一行人用过晚膳后,范灵兰又要缠着范灵枝去外头赏灯会,元宵节才刚过不久,秦淮河两岸的灯会依旧不曾结束,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可范清议却阻拦了她,说道:“阿姊这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今日还是让她在院子好好休息休息……” 可不等范清议的话说完,范灵枝已笑道:“不碍事,这有什么的。自然还是陪灵兰更重要些。” 范灵兰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明明已是梳作了妇人发髻,可依旧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范清议脸色依旧不好看,可到底还是不再多说。 范灵枝格外享受看着妹妹无忧无虑的样子,人生那么苦,苦难让她一个人背就够了,何必还要让孩子们也跟着不开心。 她也知道清议在害怕什么。她不过是怕他听到外头有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让自己不开心罢了。 太后刚去世的头几天,她确实不开心,她甚至觉得很恨,恨她用如此拒绝的方式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可等她冷静下来后,却也慢慢释然。 特别是她看着自己的系统界面里,帝王值进度条竟然陡增到了一半,可见太后注定要死,注定要死得轰轰烈烈,把她当倒霉的垫背。 全都是剧情罢了,范灵枝暗搓搓得想,既然系统真的做到做到,说大婚当天有重要剧情,都不会拖到第二天,那么可见系统说的话还是有几分信誉度的,这是不是表示它说帝王值满了她就能回家,她就真的能回家? 范灵枝逐渐也升腾起了期待来。 她现在只想赶紧辅佐温惜昭统一天下,然后她好赴死回家,结束这倒霉催妖妃的一生! 眼下,范灵兰带着范灵枝的手正待兴致勃勃得朝着门口走去,可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门童打开门看了眼,然后火速得就将门重重合上了。 一转身就小跑到了范灵枝等人旁边,结结巴巴道:“是、是老爷,老爷带着小娘来了……” 范灵枝挑眉:“来了倒是正好。” 范灵枝看向范清议。 范清议沉着脸:“快快将他们哄走!” 范灵枝非常满意:“孺子可教。” 范清议有了人撑腰,就连说话声音都响了很多:“还不快去!” 范灵枝在一旁猛点头。 可门童却是满脸惊骇模样,颤颤巍巍道:“若是、若是又像上次那样,一听说要赶他走,小娘便在一旁大吼大叫的,又将左邻右舍都引来,可该如何是好……” 范灵枝轻笑:“巧了,我可最喜欢这样的戏码了,还不快去将他们赶走,也好让我看看戏。” 范府的下人们只知道范家长姐从京城回来了,可他们并不知这范府一家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知范灵枝到底能不能行,因此一时之间都有些发憷。 可发憷归发憷,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去,跟着其他两个小厮去赶人。 范府门外,门口两盏大灯笼都点起来了,将门外照得光辉明亮,范府的门匾,在烛光映照下竟也显出了几分气势。 范贺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来要银子,毕竟之前他也不过是初一十五来要钱,这才刚刚月底廿五,距离初一还早着哩。 可今日他带着娇妾经过范府时,竟看到许久不曾点门灯的范府,竟然罕见得点起了两盏大灯笼,甚至还是用的最亮最粗的上等红烛,这可真是让他诧异。 毕竟他那抠门儿子,别说是等门灯了,就连烧炭都舍不得多烧一块,这可真是让他奇了怪了,心道难道是最近这小子发了横财,这才出手便阔绰了? 娇妾站在他身边,倚靠在他怀中,一边伸手缓抚上自己的小腹,娇娇柔柔说道:“爷,您看清议那孩子竟如此浪费,竟用这般大的红烛,在门口白白烧着。你说这门灯有什么用处?范府小门小户,却也摆起了当官做派。” 娇妾语气带上了一丝伤感:“我腹中的孩儿尚未出世,日后该用银子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可清议却这般浪费,你说这银子,便是省下来给你我的孩儿也好啊,您说是不是?” 被娇妾这么一说,范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毕竟清议的钱就是他的钱,清议浪费的钱自然也是他的钱! 这么一细细想来,范贺便有些坐不住了,当即沉着脸色冲了上去敲门,想要好好教训教训那败家子,顺便也好再问他要些银子,免得这好端端的银子被他这般挥霍! 可没想到今日的门童竟没有将他们恭恭敬敬迎进去,反而是拦在了他们面前,期期艾艾得说道:“老爷,小娘,少爷说了,说了……” 范贺不由板起脸来,怒声:“说什么了?” 门童差点吓尿,不由脚步发抖:“说、说说让老爷您赶紧走……” 范贺一听,可真是气笑了,老当益壮的半老之人竟也学着那些会耍巫术的年轻人,朝着门童挥出了拳来,一边怒道:“我是老爷还是他是老爷?!他叫你赶人,你就真的来赶了?!” 由于之前的事迹给门童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以至于门童此时竟真的吓得瘫在了地上,一边带着哭腔道:“老爷您、您等着,奴才这就开门……” 一直躲在门后头的范灵枝可实在是被这门童给气笑了,不由一边忍怒瞪了范清议一眼,她可真是想问问范清议,——之前到底都经历了什么,竟让门童一个年强力壮的小伙子,被范贺那老不死的吓成这样?! 很快的,门童就带着那两个软趴趴的小厮回来了,一边直接跪在了范灵枝和范清议面前,表示他们实在拦不住老爷,不如还是让老爷进来吧。 范灵枝当即冷笑,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可语气却十分阴诡:“若是拦不住,明日你们便卷铺盖走人,我范府可不养闲人。” 第164章 骂街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就是因为范清议太过软弱,连带着范府的仆人都敢蹬鼻子上脸,在主子面前甩脸了。 范灵枝越想越气,脸上的笑意也就越来越阴森,吓得眼前的门童和小厮全都愣了,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毕竟之前他们但凡遇到点事,只要对着范清议哭诉一番,范清议便会出头解决,根本不需要他们直面矛盾。 就比如之前几次的范老爷,他们也都是直接躲在范清议身后,这种糟心事任范清议自己去解决就是了…… 可没想到现在却来了个硬茬,竟然不好拿捏了! 门童忍不住将求救的目光扫向范清议,可范清议却看都不看他,兀自仰头看天空,已经是打定主意不插手了。 门童吓得连忙跪地哭天喊娘:“小的乃是范府买进来的家奴,若是范府不要小的了,小的只有流落街头乞讨了……” 范灵枝才没耐心和门童说太多,一旁的阿刀连忙站出来挡了,笑眯眯的:“所以诸位还是赶紧去拦人罢,若是你们拦不住范老爷,要走的可就是你们了。” 众位一听,是这么个理儿。于是纷纷又硬着头皮沉下脸来,甚至还捏起了扫帚,硬着头皮重新出了府门。 门口的范贺看着小厮又出来了,甚至手里还捏着扫把,他当即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一边朝着他们冲了上来在他们头上每人打了个板栗,一边厉声道:“这是要翻了天了?我才是范府的老爷,是范府的主子,你们几个这他娘的是要干嘛呢?!” 门童看他这样心底亦是害怕,可再害怕也没有被赶出范府可怕,于是当即鼓足了勇气沉声道:“老爷你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就别怪小的们赶人了!” 范贺一听,更是气炸,心道今日这门童竟然真的敢反他,实在让他好不生气。于是也懒得再和门童们废话,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一边道:“真是造了大孽啊!想我堂堂范家老爷子,被儿子赶出府邸也就罢了,如今竟连路过自家府邸想进去看一看儿子,都走不进范家大门了啊!” 一边说,一边捶胸顿足嚎啕大喊,这架势,和前几次简直一模一样。 小厮真的头皮发麻,可还是努力沉声道:“还请老爷快快离去,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而范贺的动静太大,果然又将附近的街坊邻居全都引出来了,这个时辰各家亦是刚出了晚膳,都打算出门去街上逛逛,凑个灯会的热闹。 而众人一看范家的老爷子又被欺负了,一时之间十分愤怒,一个个都变成了正义使者要给老人家撑腰。 其中住在范府左侧宅子的是个叫张新的举人,只等着下次科举就要入京赶考的。这读书人便自诩将来是要做官的,一副官老爷的做派。 张新见状更是气愤不已,当即挽着袖子背着手,义正言辞冲到范府门前,对小厮沉声道:“这范家儿子委实不孝!这大好的晚上,竟如此对待自己的父亲!这世间怎会有他这般当儿子的?!你还不速速将范清议请出来,本举生便要亲自问问他,问问他可懂不懂什么是孝道!” 门童一见帮手来了,甚至于随着张新的说话,周围邻居一个个全都围了上来,纷纷开始唾弃起范府来,不知的还以为范府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而始作俑者范贺更是来了劲,当即又扶住自己娇妾的腰肢,对左邻右舍说道:“如今我的妾室尚且怀了我的身孕,不容吹夜风,否则若是过了寒气一尸两命,这、这怕也是逼着我老头儿跟着我可怜的妾儿一齐去啊——” 可还不等他的话说完,突然之间,范府的大门陡然之间就被打开了。 然后从里头,走出了三四个人来。 为首的女子脸上蒙着薄纱,可饶是如此却依旧贵气逼人,气势夺目,让人没来由得便不敢造次。 而平时经常遇到的范清议和范灵兰,则是跟在她的身后,一副以她为首的样子。 而范贺亦是一眼就看到了陡然出现的范灵枝,这一下可真是把他给吓傻了,他怔怔得看着范灵枝,硬是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一直等到范灵枝眸光讥嘲得站在他面前了,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干笑着说道:“我我我的好女儿,你、你你来了……” 范贺结结巴巴得打着招呼,然后像是陡然回过神来一般,嘿嘿陪笑道:“好女儿,都是误会,都是误会罢了。哈哈,其实为父今日也没什么别的事,不过就是路过此处,有些想念清议了,这才想着来看看他……” 这范家老爷子的变化太大了,这前前后后简直两个面孔,这不免让众人产生怀疑,怀疑这范家老爷难道是被这蒙面的女子压迫得太狠了,才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胆小? 于是一时之间,众人看着范灵枝的眼神变得无比狐疑起来。 范贺又连忙挥挥手,对着身边的街坊邻居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家还是别围在我范府门前,免得耽误了老头儿我和儿女们的团圆……” 可张新自是不信的。他不由皱眉道:“范家老爷,您在害怕什么?是不是你这女儿虐待你了,才让你如此怕她?!” 为正义伸张的张新举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当即一拍胸脯,沉声道:“还请范老爷别怕,我这就命仆人去衙门告官,克扣虐待老人家,可是要坐牢挨板子的!” 可不等张新的话说完,范贺已经气得快背过气去,当即梗着脖子道:“我说你这举人约莫是读书读坏了脑子,老子哪里被虐待了?老子明明好得很!” 可就在此时,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娇妾张氏却下意识补刀:“可是老爷,明明来之前您不是这样说的……您、您不是说,是清议这几个孩子不懂事,非但不孝敬你,甚至还虐待你吗?怎么老爷您一见到这个小姐,就反口了?” 张氏根本就不知道范贺还有个厉害的长女,所以此时对范灵枝,充满了重重的敌意。 第165章 富裕的女儿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氏一边控诉,一边满是防备得看着范灵枝。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怎的夫君一看到她,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 范贺一听自己的娇妾这样说,急得额头流下冷汗来。他不断对着张氏使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下去,可张氏却哪里理他,相反的,他越是这样表现得害怕范灵枝,她就越是讨厌她。 于是张氏竟流下了泪来,一边捂住自己的肚子带着哭腔道:“只是可怜了我可怜的孩子,你父亲竟这般被人随意拿捏安排,连你父亲都活得这般没有尊严,我可怜的儿啊,真不知道你日后会是过着什么样的苦日子……” 范灵枝就看着眼前人在不断演戏,一边好整以暇得歪着脑袋看着,只觉得好玩极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张氏,这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并不算有多好看,倒是胜在身上一股子江南水乡女子独有的小家碧玉味,因此还算尚可。 而这女子伸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腹部,一副十分护犊的模相。 范灵枝忍不住讥嘲道:“你倒是老当益壮,一把年纪了竟又要当爹了。” 范贺老脸一红,忍不住嘿嘿笑道:“哪里哪里,不过是随意发挥、随意发挥……” 范灵枝眸光斜睨看着他,眯着眼道:“据说你在秦淮城内放飞自我,好不快活,根本没人治得了你?” 范贺当即板起脸来:“谁说的,你爹我明明遵纪守法,十分守礼,如今每日除了强身健体,还日日都会阅读古籍,作作文章,比之在京城还要恪己!” 围观众人全都震惊了,他们活了这么久,就没见到说哪个老爹在自己女儿面前这般卑微的,一旁的张新忍不住控诉道:“你才是女儿,是晚辈,怎好如此对你父亲说话?!” 可不等张新的话音落下,范贺已是沉眉怒斥:“老子乐意!老子就喜欢这样跟我的宝贝女儿说话,你管得着吗你?!” 张新:“……” 这一刻,张新无比怀疑人生,他甚至怀疑范老爷里头的灵魂是不是变了个人,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前后变得这么大了?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既然是吃力不讨好,周围邻居也就纷纷散了,并且张新临走前还恶狠狠得警告范贺,日后不要一有事就哭天抢地,下次他们可不会再帮他撑腰了。 范贺脸皮极厚,只骂骂咧咧得让他们赶紧走,别妨碍他享受天伦之乐,气得邻居们简直快要吐血。 娇妾张氏何时见过夫君这般畏首畏脑就像只缩头乌龟的样子,她心底已是气炸,脸色亦是好不到哪儿去,一边眸光沉沉得盯着范灵枝,就像是看待仇人一般。 范灵枝才懒得理会这个小娇妾的心理活动,她只是看着范贺,似笑非笑得威胁他:“日后可别再出现在这了,知道了吗?” 范灵枝语气柔柔的,可说出的话却十分阴诡:“我会在金陵城内长住,只要你乖乖的,别作妖,我自会给你口饭吃。” “可你若是不听话,继续给清议和灵兰泼脏水,”范灵枝的语气陡然阴森,“那可就别怪我不留父女情面。” “你若不信,大可试试看。” 范灵枝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说着,威胁之意满满。 可厚脸皮的范贺却十分精准得抓到了重点,当即双眼放光:“我的好女儿,你打算给你爹我吃什么饭啊?” 范贺激动不已:“能给你爹和你的亲弟弟一口饭吃,我已经很开心了!” “真是我的好女儿!” 范灵枝面无表情:“当然是粗茶淡饭。” 范贺却更是高兴得连连点头,毕竟范灵枝在宫中骄奢多年,就算是她口中的粗茶淡饭,也绝对不是俗物。于是范贺越想越高兴,当即领着始终沉着脸色的张氏,大步走了。 走之前尚且还反复和范灵枝确定,让范灵枝务必从明日开始就给他的小范府送饭,可千万别忘了。 范灵枝只觉得自己这爹真是越来越没眼看了。等范贺的背影消失在她眼前后,让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情十分沉重。 范灵枝看向范清议,唉叹:“这段时间,真是为难你了。” 范清议亦是脸色难看至极:“罢了,到底是亲爹……” 范灵兰亦是无助得靠在了陆耕的怀中,觉得悲伤极了:“真是让人难过。” 这一头范贺的几个儿女们都在感怀这活着还不如死了的老爹,而另一边,范贺正高兴得搂着张氏的肩膀,嘴巴咧得快到耳朵根。 张氏实在受不了范贺这副毫无骨气的模样,她终是停下脚步来,脸色十分难看得沉眉看着他,忍怒道:“老爷,那女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范贺依旧笑得没皮没脸:“当然是了,你没听到她在喊我‘爹’吗?” 张氏冷笑连连,全没了平日里的乖巧样子:“既是您的女儿,您为何却对着自己的女儿这般低声下气?!明明她才是晚辈——” 可范贺却笑眯眯得打断了她的话,一边继续把她搂在怀里:“傻瓜,老爷我对她这般忍辱负重,自是为了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张氏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诡辩,当即又要作势推开他的搂抱。 可就听范贺神秘得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可知我那女儿有多有钱?便是说她天下最富也不过为过……” 范贺在她耳边继续:“别说她手中的金银珠宝,光是存款银票,便多得数不过来!” 张氏听得彻底呆了,忍不住怔怔看着他。 这一刻,无数念头在张氏心底疯狂涌动,可最终,还是强忍着千言万语,一边试探得好奇问道:“你这女儿……是做什么营生的,为何如此殷实?之前明明从不曾听你提起过这个女儿……” 范贺摆摆手,不置可否:“她嫁了个好夫婿,命好,没办法。” 张氏疑惑:“那她为何好端端的,来金陵城了?” 范贺想了想,斟酌道:“她婆婆不喜欢她。” 张氏连忙接口:“所以被赶出来了?” 范贺想了想:“算是吧。” 张氏不说话了,可一双眼睛却疯狂转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66章 苟且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带着范清议范灵兰又在金陵城内玩了个痛快,坐着灯船夜游秦淮河,一路慢慢欣赏两岸风光,别提有多惬意。 夜风有些寒,可范灵枝身上披着大氅,到也不觉得冷。 范灵兰带着范灵枝又买了许多小吃甜点,这才一路嘻嘻哈哈得回了范府。 接下去几日,范灵枝便专心窝在府中,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并不想出门,只日日喝着燕窝莲子汤,过得十分养生。 毕竟她浸淫深宫多年,一直以来不是要陪伴皇帝就是要专心宫斗,像现在这样放松休闲的时刻简直是少得可怜。 因此她格外珍惜这般岁月静好的日子,鬼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开。 范灵枝开始沉迷于在小厨房内捣鼓好吃的,什么冒菜火锅麻辣烫,全都来一遍,她亲自洗手作羹汤,每每都能让范灵兰激动得放声尖叫,因为实在是太太好吃了! 还有她亲自做的卤味和零食,往往都能飘香十里,引得小狗都努力钻入范府的狗洞,摇着尾巴讨吃的。 范灵兰幸福得一把子将范灵枝抱住,觉得真是再没有比现在还要幸福的时候了。 范灵枝亦觉得很满足,一边越加努力得把日子从宫斗文过成种田文。 范府这边充满了和谐的气息,而另一边的小范府,则显得汹涌多了。 自从上次范贺对范灵枝使劲讨好后,范贺发现自己的娇妾张氏似乎有些不同了。 至少对待他的态度,就没了往日的那般恭敬。以往他想要吃什么她都会亲自去厨房做,可现在却总是推脱自己怀着身孕不方便,以此来敷衍他。 次数久了,便让范贺觉得很不爽。 眼下,范贺刚睡了场午觉醒来,便觉得腹中有些饥肠辘辘,忍不住大声道:“若儿,还不快快给为夫烧碗面。” 可范贺喊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应,他不由大步走出院子,却才看到整个家哪里有她的身影,空无一人。 而与此同时,小范府的隔壁小宅子内。 张氏赫然正搂着一个年轻周正的男子,两人姿态放浪,正在床上办着那档子事呢! 十分激烈,连床都快被摇散了! 事后,男子体贴得抚上张氏微微隆起的肚子,柔声道:“这孩子,可就辛苦若娘你了……”一边又放浪得亲了她一口。 张氏一张小脸微红,娇嗔道:“讨厌,只要王生你对我好,若娘便什么都值了。” 王生自是连连哄她,说自己只爱她一个,只等着那范贺老不死的以后死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得跟张氏在一起…… 张氏却叹道:“可范贺身子骨好得很,昨夜竟还缠着我,硬是……” 硬是要了两次,到了后来都气喘吁吁了,就这样呢都舍不得从她身上下来。 自然,后面这些话张氏不曾说出口,她怕王生觉得膈应。 王生笑道:“好若娘,你怕什么。横竖你我二人来日方长,慢慢等着就是了。他都这么老了,又还能活多少年?” 张氏依旧犹豫:“可他也没多少银子,你我何必非要巴着他……” 王生却道:“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好歹是京城来的商贾,且儿子又在金陵城内开着铺子,如此这般,日后你我的孩子,怎么着也能巴着他的‘哥哥’过活,总不会活得太差。” “再怎么样,也比跟着我,吃了上顿没下顿好。” 张氏:“可、可他那儿子,也是没什么银子的。倒是他的女儿……” 张氏有些迟疑得说道:“他有个从京中来的长女,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据范贺自己说,说她那长女可是富得流油。” 王生震了震:“当真?” 他不由急忙追问:“那长女多大了?” 张氏道:“约莫十八九岁罢。范贺说,她婆婆不喜欢她,所以把她赶出来了。她这才来金陵城寻亲。” 王生听罢,竟是大笑:“这不是天助我也?我的好若娘,你不如这般那般——” 他一边说,一边附耳在张氏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可不等王生说完,张氏已是怒气冲冲得站起身来,怒道:“王生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人——” 王生冷笑道:“爱爱爱,一天到晚就知道说这个!你倒是给我银子,让我去买束脩考功名?!没有银子,你我便只有这般苟且野合,便是我的孩儿,都要喊别人当爹爹——” 他一边说一边落下泪来,简直好不心伤,仿佛这一切都是张氏引起的一般。 张氏见他这般伤心,果然心软了。当即又扑到了他怀中,一边哭着说道:“王郎,我、我不是故意要气你,N你莫要伤心……” 王生眸光阴沉:“你若不想见到我伤心,那就按照我说的做。” 张氏怔怔,直到好半晌,才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好。 王生这才马上多云转晴,又抱着张氏亲亲我我,好一番恩爱,直又耽误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放她走了。 而小范府内,范贺差点要被气死,他饿了好久的肚子,可张氏却又不知去哪了,让他好等! 就在他打算出门去找人时,可门却就在这时候开了。张氏踏入房来,手中还捏着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只是她的脸色泛着异样的潮红,就像个熟透的水蜜桃,似乎透着香甜。 娇妾回来了,范贺肚子里的火气瞬间少了不少,他嘿嘿笑着迎了上去,一边搂过她的肩膀一边道:“你的脸怎么这样红?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刚……” 可不等范贺将话说完,张氏却像是炮仗被点燃一般,十分生气得怒声道:“你这说得什么话?!外头风大,我怀着孕肚出门给您买肉吃,您却有心思这般说我——” 可她脸上愤怒,心中却是吓得不行。今日范贺竟比往常早醒了半个时辰…… 范贺被张氏的愤怒吓了一跳,连连将她带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安抚,直哄得张氏又露出了笑脸,这才罢休。 张氏嗔了他一眼,这才走入厨房去做肉吃。 片刻后,张氏端着肉和香喷喷的米饭摆在了范贺面前,一边对着范贺重重叹了口气。 第167章 打发叫花子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贺一边埋头吃饭一边含糊不清道:“好端端的,叹气做什么?” 张氏道:“家中如今只剩下十两银子了,眼看我腹中孩儿越来越大,我身子变得越来越笨重,可家中却连个佣人都请不起……” 一边说,她一边就要落下泪来。 小范府,一开始还是有两个佣人的。 但是随着范贺的挥霍,很快便将离京时的积蓄挥霍一空。 以前在京城时,范贺日日需去当值,且京城中那么多的言官都看着呢,让他根本就不敢放浪形骸,生怕被那群吃饱撑的没事干、天天弹劾人的言官们弹劾自己,所以他在京城这么多年,一直都放荡得很低调。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一来不用去当值,二来也没人监管着他,于是他彻底在金陵城放飞自我了,头几个月时,甚至为了竞拍清倌的开苞而一掷千金,享受着烟花巷子内众人的众星捧月,让他彻底迷失了自我。 而他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张氏的。张氏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他,甚至有一回在他喝醉了酒大小便失禁时,十分贤惠得替他整理干净…… 这份忍辱负重……情深义重,谁能比得过?谁能比得过?! 于是范贺这才心生感慨,十分感动,大手一挥又花了重金,将张氏赎身带回家取了当娇妾。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可他才刚张氏成亲,自然不能亏待她,于是请了好几个佣人,让张氏当阔太太。 可很快的,他手中所剩无几的银子转瞬即空,光靠每月去范清议那拿银子,也是杯水车薪。于是范贺没有办法,只有辞退了府中佣人,而家中的大小杂事,自然也就压在了张氏的身上…… 此时听张氏这样说,范贺却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事儿,当即摆摆手,豪迈说道:“我那女儿奴仆成群,一各个都是她的家奴,这种小事,也值得你忧愁叹息?” 听他这样说,张氏自是欢喜,并十分期待。 而范贺吃晚饭后,果然就背着手出了门,一路朝着范府去了。 范贺入了范府之后,有别于上次的嚣张,这次竟然十分温文有礼得敲着门,并笑眯眯得让门童去禀告范灵枝,说是自己来看她了。 门童如实说了之后,范灵枝沉默不说话,一旁的阿刀连忙道:“就说大小姐身子不适,让老爷回了罢。” 可范灵枝却突然笑了起来:“罢了,我倒要看看他来是为了什么。将他放进来罢。” 门童瞬间依言去将范贺请了进来。 范贺舔着个逼脸对范灵枝笑道:“灵枝啊,这几日你过得如何?可还习惯吗……” “有屁就放。” “为父年纪大了,想找你要几个奴才伺候伺候。” 范灵枝被他逗笑了。 她歪着脑袋看着他:“你不是刚取了个妾?你不让她伺候你,竟然来找我要人?” 范贺嘿嘿笑着:“她怀有身孕,实在不方便。” 范灵枝:“那便去人牙子那买几个奴仆便是了。” 范贺点点头:“也行也行。那这银子……” 范灵枝惊诧不已:“银子?你离京时,我可是给你两千两银子,再加上你多年来为官的积蓄,别说是几个奴仆,便是三五十个都足够你买的。” 范灵枝的脸色逐渐阴森,她诡笑道:“我的好父亲,你可别告诉我,你的银子都被你花光了,那可是你的养老钱。” 范贺吓得背上弥漫出冷汗来,他连连摆手:“自、自是没花完。只是我想着省着些花……” 范灵枝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他,脸上的冷笑越来越重:“你没花完,那你告诉我,这段时间你为何隔三差五就来找清议要钱?” 范贺被她逼着没法了,当即破罐破摔梗着脖子道:“我找儿子要些养老钱怎么了!难道不行吗?!” 范灵枝对着阿刀使了个眼色,阿刀连忙重重捏住了范贺的手,一边阴测测得道:“还请范老爷对皇后娘娘谨言慎行。” 范贺吓得不说话了,只睁大了眼睛,依旧不服气得瞪着范灵枝。 范灵枝面无表情:“要钱没有,要人也没有,从明日起,我会命人每日送一日三餐过来,你爱吃不吃!” 范贺一听,也是高兴极了,当即一扫先前的怒气,又转而带上了狗腿的笑容,一蹦三尺高得走了。 范贺回小范府和张氏说了之后,张氏自是笑不出来,可到底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一日三餐的饭菜,不需要她再洗手作羹汤,也算是给她减了工作量。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就有个小厮敲响了小范府的门,然后放下了一袋东西就走。 张氏打开门将袋子捡起,打开一看,便气得快要晕过去。她怒不可遏得将这一袋子东西摔在范贺面前,一边冷怒道:“老爷!这便是你那好女儿送来的一日三餐!你可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范贺不信邪得将袋子打开,只见里头竟然是一把腌咸菜,两块豆腐,还有三把米。 范贺当即更是怒不可遏,站起身来拔腿就往外走。 可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转过身来对张氏道:“别急,我倒是有个好法子!” 张氏依旧气得不行:“什么好法子?” 范贺冷笑:“她既这般打发我们,不如咱们还是搬回范府去住。如今那范府内,奴仆成堆,我那好女儿用一顿饭,都有足足三十六道菜!你我搬回去住,自然也能跟着吃香喝辣!” 可张氏闻言,却是怔怔,随即火速摇头,沉声反驳道:“我不同意,要去你去,我可不回去!你那女儿一瞧便不是好相与的,回头若是暗中对我做些什么,那我腹中的孩子岂不是……” 一边说,一边抹起了泪。 范贺一听,还真是这么个理,当即也泄气起来,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怒骂范灵枝这个不孝女,遇到这样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只是他正骂的欢呢,张氏突然在一旁轻飘飘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老爷可愿一听?” 第168章 一不做二不休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贺听了谩骂,把目光扫向她:“什么法子?” 张氏走到范贺身后,帮他揉着肩膀,一边软着嗓子道:“老爷您想想,您的长女这般气派,作威作福的,如今又被婆婆赶出来了,乃是个十足十的下堂妻。” 范贺哼哼两声:“谁说不是!就这么个下堂妻,竟还这般做派,她就不怕真的成没人要的弃妇!” 张氏蹲下身来,握住范贺的手,柔柔道:“且她身怀巨款,这么个女儿家,手中却捏着这么多的财富,未免也太不安全了,若是遇到什么坏心眼的,岂不是让她置于危险之中?!” “既然如此,老爷您还不如就再给你这长女介绍个夫婿好了,”张氏慢条斯理得说着,努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好是介绍个亲密的夫婿,如此一来,等新夫婿娶到了您女儿,等到了她手中的银钱,再让他将银钱交给您……那岂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你我也不需再为银钱发愁,您女儿亦能有了自己的归宿,成了家,也就安全多了,这简直是一举两得呀。”张氏越说越起劲,全然没注意到范贺诡异的脸色。 直到她说完了,才发现范贺正神情复杂得看着自己。 她没来由得一阵心虚,不由干笑道:“老爷为何这般看着我?” 范贺古怪道:“你竟想要她改嫁?你不想活命了?” 张氏怔怔:“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女儿不是已经被婆婆赶出来了吗?那便是不要她了呀……” 张氏继续劝说,还以为范贺是迫于那长女的淫威:“还是说老爷您是害怕您女儿不肯从?可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您给您女儿定下婚事,她便是不想嫁,也该嫁了呀。” 范贺却越听越不对,摆摆手烦躁道:“你这说的都是什么馊主意?实不相瞒,我那女儿头先已经嫁过一次了,后来第一个夫君就被她现在的新丈夫给杀了,她现在这个丈夫可是爱她爱得紧,可是万万不会抛下她的。” 张氏却听得震惊了:“你说什么?” 张氏嘴巴张得跟鸡蛋一样:“您、您这长女……竟都是二嫁了?!” 范贺点点头,不耐道:“可不是吗?所以你想想,就这么个二手的,都被她现在这丈夫宠得上天去了,她现在这丈夫权势滔天,我可不敢得罪,我可不想为了银子丢了性命!” 要不是现在外头到处都在说妖后范灵枝,范贺可是怕极了别人都知道范灵枝就在范府,怕范府被人给淹了,所以他外谁都没说自己这长女叫什么名字,就连张氏也瞒着。 毕竟张氏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这女儿就是妖后,那还不得吓死。 她现在怀着孕,可不能受这样的刺激。 范贺烦躁极了:“总之要想活命,就别打她改嫁的主意。你若实在不想跟着我搬回主宅去,那就继续乖乖做家务,可别瞎想别的乱七八糟的。” 说完这些,范贺又看了眼桌子上堆着的这堆打发叫花子的食材,简直气得不行,干脆站起身来转身出了门外,打算去酒楼喝酒去了,顺便去清议的铺子要些喝酒钱。 眼看等范贺走后,张氏回想着刚才范贺说的话,越想越憋闷,——凭什么,凭什么他女儿竟然可以这么好命,二婚都能遇到个这么宠爱她的丈夫? 可是自己呢,自己可是头婚,竟也无法有情人终成眷属,反而要跟着一个老头儿身边,过着偷偷摸摸的日子…… 越想越伤心,张氏忍不住坐在石凳上抹起了眼泪。 而就在此时,突然屋檐处扔进来了两颗石头。这是王郎找她的暗号,是他俩之间约定好的。 张氏擦干了眼泪,也转身出了宅子,转角就去了隔壁。 才刚一见面,王生就迫不及待得迎了上来,睁着一双眼睛满怀期待得看着她:“说得如何了?” 张氏恹恹道:“说了,可范贺不答应。” 她一边说,一边将范贺的话原话对他复述了一遍,末了,说道:“他那长女并未下堂,而只是暂住在此罢了她夫君可是随时会将她接回去。” 王生眯起了眸子,可很快的,又笑了起来,说道:“既是如此,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张氏听得心头砰砰直跳:“你想做什么?” 王生哼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末了,眼睛阴鸷得看着她:“可记下了?” 张氏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这、这……” 王生又握住了张氏的手,柔声道:“你怕什么?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我的未来?富贵险中求,若娘,别怕。” 紧接着王生又拉过了张氏…… 等张氏颤着双脚回到小范府后,许是王生折腾得有些狠了,小腹竟泛起了一阵阵的疼意,吓得张氏急忙卧床休息,不敢再下地。 这日范贺直到很晚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张氏看着倒在自己身边倒头就睡的老男人,心底忍不住直叹气。 而另一边,范灵枝依旧在忙着做自己的事,折腾吃食,甚至还学着大家闺秀学起了刺绣和弹琴。 自然,这琴弹得相当刺耳,可偏偏一众的奴才全都不敢说实话,甚至还由着阿刀带头给范灵枝鼓掌,仿佛她就是下一个大古琴家。 范灵兰对阿刀的睁眼说瞎话十分钦佩,不愧是首席太监,果然有一套! 而就在范灵枝一日日的折腾之中,她终于等到了来自嘉峪关的第一封信,是温惜昭寄给她的。 说是首战大捷,他一口气攻下了燕国的三座边疆城池,燕国大将节节败退,同时,很想她。 对于这个结果,范灵枝毫不意外。毕竟温惜昭可是系统钦点的大男主,他当然能赢。 而紧接着第二日,她又收到了祁言卿的信。 祁言卿的信上说,燕国大将元昭十分轻敌,觉得温惜昭不过是个沉迷女色的昏君,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因此才被温惜昭打得差点没了底裤。 第169章 撒野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祁言卿在信上说了很多,甚至还说了温惜昭打算趁着战事空隙,快马加鞭赶到金陵看她。 吓得范灵枝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又重点看了这几句,发现确实是这么写的没错。 该死的! 温惜昭竟然根本就没有在信里透露他要来看自己这件事,多亏了祁言卿透露,才让她能提前准备起来! ——毕竟这段时间范灵枝胡吃海喝,且又不用伴在御驾前以色侍人,她当然也就没有再做瑜伽和各种减脂运动,肚子上的肉肉可是堆积了一圈啊! 范灵枝可真是吓坏了,连忙让阿刀撤了桌子上的红烧猪蹄和各种油腻的冒菜麻辣烫,二话不说开始铺起毯子做运动,满打满算最多也就五日时间,温惜昭就会到这里,她在帝王心中的倾城姿色怕是不保! 阿刀就这样怔怔看着范灵枝运动得满头是汗,他之前在华溪宫倒是看习惯了,因此此时也很快回过神,面色平静得退下了。 范灵枝做了一大堆的训练之后,摸了摸开始发烫的小腹,这才有些心定起来。想了想,又叫过了阿刀和几个丫鬟,浩浩荡荡得就去新宅子监工去了。 其实这段时日这宅子已是修葺得差不多了,不过是将一些陈旧的装修全都翻新一下,再加上工人请的多,因此动作还是极快的。 所以这几日,范灵枝便又带着丫鬟们日日都去查看,将最后的收尾工作也监督着给完成了,这才让她松了口气,如此一来,等皇上到这了,便能直接跟着她住新宅,可不算委屈了她。 眼下,范灵枝带着阿刀出了宅子,由于宅子已完工,便让她心情没来由得舒畅,连带着走路的姿势都轻松了许多,也开始慢悠悠得逛着,开始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 金陵城内两岸都种满了垂柳,此时入了二月,早已过了开春,春寒料峭,可垂柳的枝头却都开始抽出了嫩芽,透着勃勃的生机,已隐约有了几分江南好风光的雏形。 而就在范灵枝慢悠悠得欣赏沿途的垂柳枝时,突然间就见前头冒出了一道熟悉的女子身影来。 这女子的腹部微微隆起,略显笨拙,再看她一张小脸竟是煞白,正十分着急得朝着范灵枝扑来。 吓得范灵枝连忙别开身去,生怕这孕妇撞上了自己,从此讹上自己,让她有理说不清。 可张氏根本就没料到范灵枝会避开,硬是一个刹车不及时,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去,吓得她脸色大变。 幸好阿刀眼疾手快闪身,一边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衫,及时拉住了她,这才免了悲剧。 张氏这才后怕得直喘气,一边有些恼怒得对范灵枝道:“好端端的,你躲什么?” 她自诩自己是范贺的娇妾,就算这长女再拽,也该是要叫她一声‘小娘’的,便端起了长辈的架势,想要教训人。 可谁知范灵枝闻言,竟忍不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得看着她,那眸光充斥着笑意,让张氏莫名觉得难堪极了。 而不等她说话,一直站在她身边的阿刀已经阴恻恻道:“上一个敢如此和主子这般说话的人,已经死了。” 张氏心底猛得颤了颤,可还是努力鼓起勇气道:“我、我可是老爷的妾,乃是长辈……” 可不等她话音落下,阿刀已阴冷道:“不过是个贱妾,竟也敢在主子面前撒野?” 张氏被阿刀浑身上下弥漫的冷意给吓坏了,当即恹恹然闭嘴了。 可紧接着她才想起了自己来找范灵枝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不知为何,她胸腔内的一颗心却跳得更快了,甚至有了自己在自掘坟墓的错觉。 这种强烈的不安让她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甚至连额头都冒出了汗。 范灵枝眼睁睁看着张氏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不由挑起眉好奇道:“你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来与我摆谱的?” 张氏恍然回神,然后才结巴道:“自然、自然不是。” 张氏:“是、是老爷。老爷他……他不知怎的,一直昏迷不醒,我担心他的身子,这才来叫你过去看看……” 范灵枝皱眉:“你不去找大夫,找我做什么?” 张氏忍不住又有些生气了,可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有沉眉道:“可你好歹是他的长女,他出了事,我自然要来寻你……” 范灵枝对着阿刀摆了摆手:“叫王御……王大夫跟她去一趟。” 出宫的时候,温惜昭担心她生病,因此连王御医都给她配上了。 阿刀应了是,打算跟着张氏走一趟,可张氏一瞧范灵枝竟然并不打算自己亲自到小范府,不由急道:“你不去看看老爷?” 范灵枝:“不去。” 张氏:“……” 她真是始料未及,根本没想到这个长女竟对范贺冷漠至此。 张氏本也想这么算了,可一想到临走时王郎对自己的千叮咛万嘱咐……她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道:“他到底是你的父亲,您怎能对他这般?” 范灵枝却耸耸肩:“那又如何?” 扔下这句话,范灵枝转身,竟是头也不回得走了,她甚至还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哈欠:“回府补觉。” 张氏:“……” 这女人太冷血了!她恨恨得想。 阿刀在一旁不耐烦得催促她,张氏也没了办法,只有跟着阿刀去了。 很快的,阿刀领着王御医就去了小范府。 就见范贺果然脸色有些发青得躺在床上,一副昏迷的样子。 王御医把脉半晌,随即收回手来,说是他身体太虚导致,说是回去让药童抓副药便会好。 听他这样说,张氏高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看来这庸医也不过如此。——其实范贺是被她下了点鸠毒,只是很轻微,只下了一丁点儿,可哪怕是一丁丁的量,范贺到底年纪大了,还是倒下了。 张氏给他下毒,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其实主要目的还是想要把范灵枝引来。 而就在阿刀和王御医走出卧室时,竟然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痛心疾首得走了上来,问道:“姐夫到底如何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真是让人担忧啊!” 第170章 送上门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这个年轻男人长得阴阳怪气,眼角垂吊,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 阿刀和王御医快速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阿刀不动声色收回眼来,眸光似笑非笑得看向张氏:“这是谁?” 张氏胸腔内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却还是努力平和道:“是我的弟弟。” 阿刀:“亲弟弟?” 张氏有些心虚,面上柔柔道:“是表弟。” 表弟。 表弟的这个表字,不知怎么的,听上去就莫名的多了一层旖旎。 ‘表弟’王生在一旁补充:“我和王氏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弟弟,胜似亲弟弟啊!” 哦,一起长大,那就是青梅竹马的意思? 阿刀带着王御医转身走了,很快就回到了范灵枝的院子对她禀告。 王御医道:“范老爷,乃是中了毒。” 范灵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说什么?” 王御医十分平静得将自己在小范府内经历的复述了一遍,末了,补充:“少量鸠毒,倒不会引人死亡。可这毒本就是剧毒,虽然一丁点的剂量不至于使人中毒,可后遗症却是相当严重。” 范灵枝:“什么后遗症?” 她看着王御医的眼神,带上了一点压迫感。 王御医连忙安慰:“下臣会努力救治,争取让后遗症的症状尽量不那么痛苦……还请娘娘莫要太过担心!” 范灵枝又捡起桌子上的小食来吃:“我何时担心他了?我只是觉得,”说及此,她又眸光深深,“那个张氏,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范灵枝想起今日下午她一副非要逼着自己亲自去看范贺的架势,倒是让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她非要她去,难道是因为给她安排了什么好戏?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应该跟他走一趟的,也能给自己枯燥的生活点缀一丝色彩。 范灵枝对阿刀挥了挥手:“派人暗中跟着张氏。” 阿刀应声退下。 可范贺到底还躺在小范府呢,虽然她压根就不想关心范贺,可马上温惜昭就要来了,要是范贺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他们毒死了,那不是很晦气,冲撞了皇上可就不妙了。 想来想去,范灵枝到底还是又叫过了阿刀,让阿刀去把生病的范贺接回来,到底是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些。 阿刀又应了是,退下办事去了。 可谁知这一次,他竟很久才回来,并且脸色有些难看。 范灵枝挑眉,斜睨他:“发生了何事?” 该不会是她料想的那样吧?! 阿刀却瘪下嘴来,委屈道:“那张氏真是个疯婆娘!听到奴才说要把老爷接回来养病,她竟是寻死觅活的,奴才叫两个侍卫将她压着,可她却说、却说,等我们走了,她照样会一头撞死在床头,一尸两命。” 到底是个怀孕的孕妇,阿刀纵使纵横深宫无敌手,可遇到疯批那也是有理说不清,这才满脸愁容得回来了。 范灵枝听完,十分无语。得,这种剧情,果然跟她预想的一模一样。 范灵枝听罢,低笑,倒也不慌了,而是摆摆手:“罢了,稍安勿躁。先让暗卫跟踪她两日再说。” 阿刀自是应好,这才退下了。 而派出去的暗卫还没到两日呢,不过是才到了晚上,就慌里慌张得回来了。 暗卫对范灵枝结结巴巴禀告:“属下亲眼看到,看到……那张氏和她那表弟在床上……” 范灵枝笑得畅快极了:“是吗?你真的看清了?” 暗卫猛点头,他甚至一想到那所谓的表弟表姐在床上说的恶心荤话,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去洗洗耳朵了! 范灵枝:“那你可看清楚他们身上各自有什么特征吗?” 暗卫点头:“自然看清了!那张氏,背上有一颗黑痣;而那表弟,小腿上有偌大的一道疤。” 范灵枝:“好,真是精彩。” 她一边面无表情得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去,阿刀则赶紧跟上。 而到了小范府门口后,范灵枝在阿刀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这便自己独自踏入了院子去。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若是不来这一趟,范贺就永远都别想离开这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日子一日日过,春天的氛围已经越来越重,哪怕太阳落山了,可吹来的夜风,也已经不再寒凉,甚至空中还有淡淡的花香。 范灵枝抚了抚自己身上新制的春装,还配着一条烟紫色的绣花披帛,衬得她婷婷袅袅,别提有多好看。 她才刚踏入房门,王生就已经看到她了。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范贺的长女,竟然会这么漂亮。 气质出众,从头到尾都透着别样的娇贵之气,这是被钱砸出来的贵气,是穷人再怎么装,都伪装不出来的。 哪怕她此时脸上蒙着薄纱,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看穿了范灵枝是个大美人。 他一眼就被范灵枝给迷住了,站在走廊下惊艳又心痒得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自动送上门的水蜜桃。 按他的设想,就算这女人再如何有钱又如何?他就是能笃定在自己跟她有了夫妻之实后,她绝对不敢向外声张。 女人嘛,都是要脸面的。 若是她敢声张,他就反咬她一口,说自己是被她勾引,才一时把持不住的。毕竟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 而且她清白都没了,就算她的丈夫再如何宠爱她,到底也是会厌恶的。到了那时候,她一定会害怕,害怕这件事被别人发现,从此之后,她就只能是他的贱奴了! 她的银子,她的身体,从此都被他掌握…… 王生在脑子里越想越远,眼色也变得越来越放浪。 范灵枝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种龌蹉男人的眼神,一心只想速战速决,便对亦在此时迎接了出来的张氏道:“我来看看我父亲。” 张氏对范灵枝的上门表示得十分意外,又看到她竟是独自一个人来的时,更是一阵狂喜!毕竟她身边的那群奴仆,看上去就很比简单。 她为此还觉得很头疼呢! 可没想到竟是天助我也,竟然让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171章 可怜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氏连忙换上一张忧愁的脸蛋,将范灵枝迎了进去,一边伤感得佯装抹泪:“你来了,快来看看老爷罢。直到现在竟都没醒呢。” 房间内只点了四只蜡烛,非常昏黄,可就算烛光再昏黄,张氏也非常确定,此时此刻范灵枝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一丝难过。 反而只有淡淡的幸灾乐祸,也不知她是在幸灾乐祸个什么! 张氏心底对这个长女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只觉得这女儿实在就是个白眼狼,十足十的不孝女。 范灵枝看了眼范贺的病情,就转开了眼,对张氏淡淡道:“我听阿刀说,你根本就不愿意将父亲接回范府居住。” 张氏连忙擦了擦眼睛,又是一派伤心的样子:“我心中已将这宅子当做了自己和老爷的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相敬如宾、宛若别的恩爱夫妻一般……虽然清贫了些,可却十分温馨。” 范灵枝忍不住在心里为她的奥斯卡演技鼓掌。 范灵枝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父亲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他。” 说及此,她抬脚就要走。 吓得张氏连忙叫住她:“这么快……就、就要走了吗?” 范灵枝笑意吟吟的:“不然呢?留下来看你们怎么恩爱吗?” 张氏脸上闪过一阵赧然,正心里乱糟糟得想着该怎么拖延住她呢,却不知范灵枝此时正在欣赏着她脸上的慌乱,并且觉得无比享受。 而就在此时,就听一道男子的声音适时响起:“范姑娘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不多看看姐夫吗?姐夫一直说他很想你。” 王生一副心痛的样子:“如今姐夫重病再身,若是知道你才来就要走,一定会伤心的吧。” “麻烦叫我温夫人。”范灵枝纠正他之后,似笑非笑:“他非要在这和你姐姐恩爱夫妻,又不是我把他赶出来的,这也怪我?” 王生被噎了噎,可还是柔声道:“爱情是爱情,亲情是亲情,到底是不同的。” 紧接着不等范灵枝说话,王生已经对着张氏道:“烦请姐姐去厨房烧些茶,再准备些瓜果,待客之道可不能懈慢。” 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得看着她。 仿若一语惊醒梦中人,张氏连忙去厨房烧茶去了,范灵枝则继续待在寝室里。 讲真的,要不是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范贺,她也不至于要在这陪着这种货色演戏。 她心里无不感动的想,自己果然还是心太软,太圣母,为了父亲竟然要吃这样的委屈。 她恨! 算了,谁让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主呢。 范灵枝在心里实现了一回自我感动的救赎,而王生则一直坐在她身边,用一种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差直接脱裤子了。 王生不断柔声得问她话,一会儿问她的夫君,一会儿又问她怎么不带仆人,一会儿又心疼她,说她独自远嫁,在夫家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范灵枝非常敷衍得回答:“日子再难过,也比穷日子好过。” 王生:“……” 王生:“喝茶。” 范灵枝看着手中的茶,是浑浊的陈茶,也不知是什么下等烂茶叶。 没想到范贺这老头儿当了大半辈子的官,最后却在过这样的生活,真是应了那个成语:咎由自取。 这茶浑浊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还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可见这杯子里有毒,绿光,大概就是会给温惜昭带绿帽子的意思? 她看着这茶,半晌没喝。 王生有些急了,不由低声催促:“怎么不喝?这可是我姐姐亲手熬煮的,你不喝,难道是看不起她?” 非常拙劣的激将法。 范灵枝老实道:“这茶太差,有点喝不下去。” 王生:“……” 张氏在一旁急了,忍不住红了眼眶:“你看不起我们,嫌我们穷,我都知道。” 这就开始道德绑架了。 王生连忙打配合,也伤心道:“我姐姐年纪轻轻嫁给你父亲做妾,如今又为他生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竟如此待她?!” 说到最后,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了,竟是站起身来,脸露阴诡之色,二话不说直接捏住了范灵枝的手臂,竟是打算强灌了! 也是,范灵枝独自一个姑娘上门,难道还想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张氏也慌忙来搭把手,一颗心脏在胸腔之内跳得砰砰作响,她猛得拉掉了范灵枝脸上的薄纱,她方才见王生那般直勾勾盯着她,便已心生妒意,忍不住开始幻想这薄纱下定是一张极丑陋的脸,一定让王生厌恶! 可没想到薄纱下的脸,竟是倾国之姿。 倾城倾国到,让王生和张氏二人,都滞了滞。 紧接着便是强烈的狂喜袭上了王生,当即冷冷道:“捏住她的嘴!” 张氏竟然有些犹豫,范灵枝低笑起来:“你倒是能屈能伸,竟帮着情夫找姘头。” “还真是,贱啊。” 范灵枝笑眯眯得看着她,看上去烂漫极了,可偏偏说出的话却十分扎耳,就像是一把带着倒刺的枝。 张氏脸色惨白:“你胡说些什么?我、我才没有——” 王生却对张氏不耐烦得大喝:“你管她说了什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范灵枝更怜悯得看着张氏:“你看看你找了个什么垃圾,你可真可怜。” 女人的尊严,被范灵枝毫不掩饰得直直摔在了地上,让她再也维持不了平静,而是疯了似的大喊大叫:“我没有、我没有!我才不可怜——” 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 谁都不爱她,谁都在利用她。 范贺利用她的年轻,满足自己的虚荣;王生利用她的感情,以此获得银钱。 她总是自我安慰王生是真的喜欢她,可这种自欺欺人,在刚刚王生那么热辣得看着范灵枝时,就已经粉碎了。 她真的,太可怜了。 王生竟然猛得踹了张氏一脚,幸得范灵枝火速拉了张氏一把,才让她勉强躲开。 与此同时,范灵枝吹了吹口哨,瞬间就有四五个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在房内,就像无声的游鱼一般。 第172章 解毒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侍卫瞬间就将王生压在了地上,并一脚踩在了他的脊背上,让他再不能动弹。 范灵枝看都不看这渣滓,而是似笑非笑得看向身边的张氏。 她说道:“看清楚了吗?这就是男人,值得吗?” 张氏抿紧嘴,可脸色已是十分难看,如丧考妣。 范灵枝道:“记住,爱自己比爱男人更重要,更何况是为了这种男人,嘶……真是不幸。” 张氏垂下眼眸,慢慢的就有一颗颗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 地上的王生见状,连忙渴求:“若娘,若娘,你还不快些替我求求情?!我可是你腹中骨肉的爹爹啊!” 范灵枝毫不意外,可张氏却慌张得看向范灵枝,一副害怕被揭穿的样子。 范灵枝面无表情:“那又如何?” 张氏艰难得动了动嘴巴。 范灵枝轻笑着看着她,眸光却十分幽深:“你若替他求情,那就跟着他一起去坐牢吧。” 张氏不敢再说话了,只嗫嗫道:“我、我——” 范灵枝:“你不想要你腹中的孩子了?” 张氏彻底不敢说话了,只整个人失魂落魄得坐在了一旁,也是,毕竟她马上就要丧偶了。 范灵枝命人将王生押下去,去蹲大牢等死,然后又让守在门口的阿刀把依旧昏迷着的范贺搬回范府去,好好养着。 至于张氏,范灵枝让她继续住在这,并没有多加为难,毕竟她是范贺的妾室,到底是去是留,还是让范贺自己决定吧。 等范贺被搬回范府后,王御医就提着药箱上门来了,要给范贺施以扎针之术。 王御医不愧是宫廷御用针灸师,当即大施拳脚,一整套针灸之术运用下来,动作行云流水十分顺畅,连一丝犹豫都无。 而不过区区半个时辰,范贺就悠悠转醒。 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泛黄的烛光下,范贺看上去显得苍老极了。 他略显浑浊的目光怔怔望着前方,许久,才恍然回过神,看向了候在一旁的范灵枝和王御医,幽幽问道:“我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范灵枝直截了当:“你中了毒,王御医刚给你解了毒。” 范贺瞬间激动起来:“我如何会中毒?为什么?” 范灵枝言简意赅:“你的妾室张氏和她的姘头给你下了少量鸠毒,所以你昏迷了两天,现在才醒。” 范贺怔怔看着范灵枝,随即更加激动得大喊大叫,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王御医自是在一旁帮着范灵枝说话,并又补充解释:“老爷子,这鸠毒量虽少,不至于要你的命,可却有一定的后遗症。” “兹事体大,所以在下特意等你醒了再问你,不知你是想要保住自己的手,还是抱住自己的脚,又或者是……” 范贺十分激动得打断了他:“我手脚都要!” 王御医:“你这是在为难我王御医。” 范贺:“保不住我就让我女儿罚你!” 王御医:“行吧,试试。” 一刻钟后。 王御医一通神操作,最终将最后一枚针也缓缓从范贺的手上拔下:“倒也算是勉强保住了。” “但是这个后遗症到底去了哪里,就真的很难说。” 范贺动了动自己的手脚,发现都还在,能灵活运动,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还可以,灵枝,别忘了赏他一些。” 范灵枝挑挑眉,这就拉着王御医走出了房间,让他继续休息。 可是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范贺就又发脾气了,把房间内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不说,甚至还一副要砍死王御医的样子。 范灵枝迅速赶到后十分愤怒,这老头一天天的就知道惹事也就罢了,竟还开始甩脸子了,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 可谁知等范灵枝赶到之后,竟看到范贺竟躺在地上哭。 她打断了他的嚎啕大哭:“?” 范贺破罐破摔得一头栽倒在地上,嘴中反复说着三个字。 “没用了,没用了。” 很快的,王御医也到了,当即给范贺把了把脉。 王御医:“……恭喜老爷子,喜提清心寡欲。” 范贺抓起身边的茶壶就要去砍死王御医,吓得王御医拔腿就跑,哪里还敢多停留。 只留下范灵枝依旧留在原地,笑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范贺从此成了正宗的老头儿,再不能人道的那种。 两天后,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整个人看上去比风中的土狗还要落寞。 范灵枝见他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这才带着张氏上门,让范贺自己和她谈。 半个时辰后,张氏走出了房间,一路离开了范府,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而就在范灵枝让阿刀将所有行李都搬到新宅子之内的当晚,范灵枝正在新的寝宫内熟睡,突的便听到窗户处传来了几声石子敲击声。 范灵枝下意识睁开眼,就看到黑暗里,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心中闪过异样,尝试着低唤:“温惜昭?” 下一秒,他已将范灵枝尽数抱住,在她耳边低声道:“想我吗?” 他的声音十分暗哑,透着浓浓的荷尔蒙,让范灵枝心底忍不住都颤了颤。 他身上已没了龙涎香的味道,反而多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闻上去清爽极了。 他浑身都变得刚毅起来,不变的是那双凤眸依旧幽深,黑暗里,温惜昭不再多说,吻上了她。 云雨之后,温惜昭依旧将她紧搂在怀,动作不变。 范灵枝抚摸了把他的脊背,发现瘦了一些,可肌肉倒是多了好几块。 她竟然觉得有点心疼:“在沙场,是不是顿顿吃不饱饭?” 温惜昭低笑:“谁说的?” 范灵枝:“你都瘦了!” 温惜昭:“心疼了?也是……毕竟我要是死了,你可就是寡妇。” 范灵枝:“……” 寡妇,她这辈子哪有这个福分当寡妇啊! 那是她可遇不可求的目标! 当然了,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温惜昭许是累及,很快就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已是陷入了梦乡。 范灵枝也不再吵他,很快也跟着睡了过去。 只是在睡梦之中,她却分明看到系统浮现出了一行字。 第173章 边疆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第二日,等温惜昭醒来时,就看到范灵枝脸色极差得坐在了自己身边,看着自己。 温惜昭挑眉:“怎么这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范灵枝皮笑肉不笑:“没什么,只是在默哀自己这悲伤又苦逼的人生。” 温惜昭:“?” 范灵枝亲自服侍温惜昭起床,又让阿刀将准备好的早膳呈上来,二人一齐用着早膳。 范灵枝:“何时走?” 温惜昭:“明日。” 范灵枝非常不开心:“这么急?” 温惜昭却很受用:“舍不得?等朕打够了燕国,自然就会来接你回京。” 说起来这段时日温惜昭在战场上真是春风得意,战事大捷连带着民间的风评都逐渐有了好转,甚至还多了个阴谋论的版本在民间不断流传。 那版本说,其实太后的死,根本就是谋杀,是燕国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要让大齐的帝后身败名裂。 这个版本说得特别玄乎,把燕国的阴谋说得相当恶毒,而百姓们竟真的吃了这一套,现在都开始替温惜昭和范灵枝委屈起来了。 就连如今的金陵城内,都已经隐约在传播。 范灵枝道:“舍不得倒是没有舍不得,臣妾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温惜昭示意她说。 范灵枝几乎是咬牙说出的:“臣妾想跟您一起去战场。” 温惜昭怔了怔,根本没想到她竟会这样请求。 温惜昭:“可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情愿啊。” 范灵枝连忙抹了把脸,努力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意:“啊,没有啊,臣妾明明很情愿!” 温惜昭:“朕允了。” 范灵枝:“……” 您允得可真快。 温惜昭:“既然皇后如此强烈要求,朕怎好扫了你的兴。” “枝枝今日收拾收拾,明日随朕去嘉峪关。” 范灵枝简直欲哭无泪。 这气派的新宅子她这才刚睡了一个晚上,竟然就要马上和它说再见! 全因为这该死的系统,竟然给她下了任务,让她跟着温惜昭去边疆打仗……想她一个以色侍人的弱女子,去边疆除了收获粗糙发黑的皮肤外,还能得到什么啊! 日!该死! 范灵枝让阿刀将重要物品收一收,别的便全都不要了,尽量轻装上阵。且去战场是去吃苦的,可不是去享福的,这一大堆的佣人自是也得留在这了,她只打算带上阿刀和芸竹两个人。 当日晚上温惜昭又缠了她许久,这才终于放过她。害得范灵枝累瘫了,竟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她幽幽睁眼时,她身侧竟是已没了温惜昭的身影。 她大脑宕机两秒,随即飞快猛得起身,一边疯了似的穿衣裳一边大叫:“阿刀!你怎么不叫我?!皇上他竟自己——” 阿刀很快闪身进来,一边笑着道:“是皇上不让叫您的。” 范灵枝:“?” 阿刀十分轻松得让芸竹伺候范灵枝,这才解释,原来温惜昭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准备了三辆大马车和许多暗卫,让范灵枝一路游山玩水般得北上,无需跟着他骑快马赶行程。 范灵枝这才放心下来,吓得她还以为温惜昭将她扔在这了,不让她去边疆,要被系统雷炙之刑警告! 阿刀早已命人将该带的不该带的全都装上了马车,甚至还和她准备好了许多零食,让范灵枝带着路上吃,可谓是体贴入微。 一个时辰后,范灵枝带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奴仆,终于踏上了北上的路。 而临行前,范家人都来送她,范灵兰抱着她哭,范清议亦是落下了泪来,范贺由于自己彻底成了真正的老头儿而郁郁寡欢,因此此时也是一副哭丧的样子。 范灵枝和他们一一告别后,这才钻入了车厢内。只是她还对着阿刀使了个眼色。 于是阿刀特意拉过了范清议,又给他塞了个分量特别重的荷包,表示范家一家老小,还要麻烦长兄多加照顾。 范清议推拒不掉,只有收下。 阿刀这才追上了马车,跟着走了。 范清议有些失魂落魄得看着这两辆马车越走越远,心中忍不住泛出了酸涩来。 他的长姐,是范府的支柱。可他无能,不能给她过上开年新日子,反而还要她一直周济家里…… 范清议觉得自己狼狈又不堪,终是仓皇离去。 · 范灵枝万万没有想到,上辈子在现代时,一直想做的环游全国的梦想,竟在穿越后无意中达成。 虽然算不上全国,可也算是游历了至少半个国家。 从金陵出发,一直往上,穿过了阜阳,文州,宜川等十余个城市,才终于快到嘉峪关。 这一路行来让她格外开心,没有宫里的束缚,也没有让人头痛的父亲,就这么晒着太阳,慢悠悠得吃着沿途的小吃,看着一路逐渐变化的风土人情,就这么游玩到了边疆。 这边疆由七个关口组成,七座城池当做守关点,算是大齐的边疆要塞。 而守着嘉峪关的城池,正是历州。 历州距离燕国并不远,出了历州便是关口,这一片乃是一望无垠的草原,植被茂盛,地势高原,十分漂亮。 牛羊肥硕,因此牛羊的周边就成了这里的特色小吃,比如牛奶羊奶,牛羊肉,以及各种皮革。 而最好吃的,当属各种久熬出的肉汤。 范灵枝才刚入了历州,就被满大街的浓汤香气所吸引,让舟车劳顿的她倍感饥肠辘辘。 自然,此时并不是她想着吃的时候。她们才刚到历州没多久,温惜昭派来的人就已前来接应,乃是一列穿着士兵战服的将士们。 为首的将士穿着盔甲,一看就知并不是普通的士兵。 这位将领和阿刀碰头后,就把他们一路引到了历州城南的一座宅子内。 然后剩下的将士们便开始不断里头搬行李,范灵枝亦下了马车,开始打量起这座新房子来。 那将领见到范灵枝后,先是行了礼,这才对她道:“皇上正在军营内处理事务,等他忙完了便会尽快过来,还请皇后娘娘稍等片刻。” 范灵枝自是连连应是,表示并不着急。 第174章 天气预报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下人们将房子都整理妥当后,才将范灵枝请进了宅子内。 这宅子并不算大,可却十分雅致,在这般干涸的边疆地带,后院竟然还带着一口子小池,池内还插着几株光秃秃的荷叶,等到了夏天,应该会很动人。 主院亦是风雅,院子内种着许多兰花,卧室内亦摆着一些可爱的小盆栽,让整个房间都透着春天的气息。 范灵枝很满意,满足得躺在了被子上,尽情享受这难得的休息。 倒是没过多久,阿刀走了进来,说是那小将士带着一些特色饭菜上门来了。 刚才那将士走了,范灵枝还以为他是回兵营去了,可没想到竟是去外头给她买饭菜去了…… 范灵枝才刚走到前厅,就看到那小将士竟是将小桌子摆得满满的,孜然羊肉,牛肉汤,毛血旺,甚至还有奶片和奶饮。 浓郁的香味不断冲入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是食指大动! 范灵枝连忙也招呼着这小将士也坐下一起食用,可他却推脱军营还有要务,这才带着那列士兵走了。 于是等温惜昭走入房内来时,一眼就看到范灵枝正坐在桌边大快朵颐,吃得美滋滋。 温惜昭好笑得看着她这副模样,却问道:“你主动要求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范灵枝真挚道:“主要是因为放心不下你,想要和你共进退,同生死。” 温惜昭:“说实话。” 范灵枝:“我来监督你,请你务必尽快统一江山。” 温惜昭:“……” 温惜昭嗤笑:“你如今已是我的皇后,就算我统一江山又如何?你逃不走的,范灵枝。” 范灵枝懒得理他。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他不肯放过她,系统也不会让她继续活下去。 系统的力量,才是最可怕的。 见范灵枝面色不变得埋头吃着,也不反驳,温惜昭才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干脆也拿过了碗,埋头陪着她吃了起来。 而等到二人吃完之后,温惜昭带着范灵枝出去走了走。 只是二人才刚走出大门不久,竟突然之间,前头马路上竟停下了一辆马车,很快的,就有一道婷婷袅袅的身影从上头走了下来,一路直冲着温惜昭而来。 这女子长得漂亮,气质清冷,和祁颜葵有些像,可却比祁颜葵逊了一筹。 最重要的是,这女子一身白衣,长发高高束起,头顶只简单得别了一块白纱,额,有点像是Cosplay白素贞。 这女子一看到温惜昭便急忙快走两步朝着温惜昭扑了过来,一边柔声道:“原来公子在这,倒是叫我好找。” 范灵枝好整以暇得看着她。 温惜昭倒是面不改色,依旧淡淡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这女子轻声道:“我方才夜观星象,却发现星辰暗淡,怕是明日天气会有剧变。这才连忙赶来,想通知您。” 范灵枝听得更诧异了,哟呵,感情这位是花见的姐妹,同样是玄学中人啊! 温惜昭应了声:“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这女子却不卑不亢道:“明日有军事部守,公子难道不该现在马上就回军营,及时通知手下吗?” 说及此,这女子看向范灵枝,眸色依旧冷清:“我想公子的夫人必然是个识大体的,不会介意的吧?” 这话说的。 不知怎的,范灵枝突然就觉得很不爽。 她努力忽略心底莫名奇妙涌出的微妙醋意,理论告诉她应该让温惜昭走的,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挽住了温惜昭的肩膀,笑得甜美极了:“可是现在是公子陪我玩的时间嘛,公子,你说呢?” 温惜昭看了眼范灵枝挽着自己的手,心底涌过一阵一阵的舒爽,原来被范灵枝需要,是这样爽快的感受啊?!该死的!这竟然是他第一次尝到这其中滋味! 温惜昭顺势就搂住了范灵枝的腰肢,笑得很是意味深长:“自是陪夫人更重要些。” 话音未落,温惜昭已经带着范灵枝大步朝前走去,直接绕过了那女人。 可才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女子的声音幽幽传来:“外头都道公子沉迷女色,不务正业,如今公子在边疆风餐露宿,打了几场胜仗,才终于让他的口碑变好了些。难道如今夫人您,又要拖着他重新入泥潭吗?!” 这话说得,语气不轻不重,可就是陡然一下子就说到了范灵枝的心底最深处去。 让她觉得像是吃了臭鸡蛋一样,膈应极了。 这种事,难道不是温惜昭自己的错?是她逼着温惜昭宠爱自己了? 怎么自古以来,对女人恶意最大的,永远都是女人呢?! 于是范灵枝便将整个人都蜷缩在了温惜昭的怀中,看上去比任何女人都要放浪,一边嗲着嗓子道:“哎呀,我可听不懂什么泥潭不泥潭的,我只知道我想念我的夫君了,我要和他在一起……嘻嘻嘻。” 厚脸皮得扔下这句话,范灵枝这就和温惜昭十指相扣,大步走了。 而她身后的姑娘,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模样,差点被气吐血! 她身后的丫鬟走到她身边,低声气愤道:“小姐,世间怎会有这般不要脸的女子?!” 薛琼眸光阴沉得盯着他们的背影:“我们走。” 重新上了马车后,丫鬟小灵很是不忿:“难道真的就这样看着皇后霸占着皇上吗?” 薛琼已闭上眼睛小憩,闻言,轻笑出声:“来日方长,急什么。” 小灵见自家小姐一副镇定样子,便也笑了:“小姐最是机灵,定会有办法的。” 而另一边,范灵枝猛得松开了温惜昭的手,脸色沉沉得自顾朝前走去。 温惜昭急忙追上,一边笑着挑眉:“生气了?” 范灵枝冷笑讥嘲:“怪不得打仗能一路打赢,原来是因为身侧佳人做伴,心情好,连打仗也打得胜券在握啊。” 温惜昭越见她如此,却就越舒适,他笑眯眯的:“她不过是军中请来的监天,专门做天气预测。倒也算准,目前为止,并未出过差错。” 哦,天气预报。 第175章 绿油油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看向他:“既然如此,难道皇上您不该是跟着她回军营吗?你听听,就因为你跟着我走,我好端端的又被她隐射了一顿。” 温惜昭淡淡道:“她这般多嘴,我日后不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 范灵枝:“你这是心疼她了?” 温惜昭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夫人吃醋的样子,还真是怪可爱的。” 范灵枝:“……” 她真是懒得和他瞎几把扯淡,自顾自大步朝前走去,连带着吃小吃都没了好胃口。 而温惜昭陪着范灵枝逛完街之后,到底还是去了军营布置去了。 等温惜昭走后,范灵枝躺在自己的床上,一边把脑袋蒙在被子里,一边嚎啕一顿大叫。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开始莫名其妙吃飞醋了啊!天哪,难道她堂堂一介妖妃,堂堂一个玩弄人心的高级段位,竟然真在温惜昭的身上翻船了吗?! 什么鬼啊!! 范灵枝越想越头皮发麻,她又猛得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坐在软垫上开始疯狂做瑜伽,试图以此来摆脱自己满脑子的温惜昭。 可做到最后她却苦逼的发现,温惜昭的脸非但没有在她的脑海中删除,反而是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范灵枝猛得站起身,怔怔得看着前方,开始思考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掉到他的坑里的。 严格说来,好像是…… 日久生情? 该死! 她竟然没能逃开女主的宿命,到底还是落入了男主的魔咒。 明明她的白月光是祁言卿啊! 可是再怎么白月光,也到底是败给了长时间的异地…… 范灵枝彻底默然了,她甚至开始沮丧起来。 芸竹服侍范灵枝沐浴时,范灵枝十分罕见得一字不言,吓得芸竹以为范灵枝是不是生病了。 可过了一会儿看她大口吃着榴莲水果的样子,却又不像。 罢了,反正她从未读懂这个女人。 等到了深夜,温惜昭这才悄悄得溜入了范灵枝的床。 此时已是过了子时,温惜昭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自己的娇妻,可没想到,他才刚上床,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事情都忙完了?” 吓得温惜昭差点以为撞鬼了。 他侧头仔细看向她,才看到范灵枝竟然双眼瞪得像铜铃,压根就没睡。 温惜昭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俯身亲了亲:“怎么还不睡?” 范灵枝十分复杂得叹了口气:“尝遍了爱情的苦。” 温惜昭差点被她逗笑了:“爱情很苦吗?” 范灵枝不说话了,而是侧身背对着他,打算继续酝酿睡意。 可既然她没睡,那就别怪温惜昭不客气了。 半时辰后,温惜昭终于满足得陷入梦乡。范灵枝倒也阴差阳错,因为太累竟也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中午,温惜昭回来和范灵枝一起用膳,范灵枝不由道:“从军营到这,需要多久?” 温惜昭埋头吃饭,再没了平时在皇宫内的慢条斯理:“快马大约一刻钟。” 范灵枝若有所思。 温惜昭:“?” 范灵枝道:“你这样日日回来用膳,岂不是很辛苦。” 温惜昭:“倒也尚可。” 范灵枝:“军营的饭菜可好吃?” 温惜昭:“碰饭,你说呢?” 所谓碰饭,便是军营还剩什么就吃什么,因为每个营的军务不同,因此有时会早有时会晚,根本做不到军队内统一规定的放饭时辰。 于是就有了碰饭,来的晚的士兵,就吃剩下的饭菜,有什么吃什么,能吃饱就行。 范灵枝突然笑眯眯的:“从今日晚膳开始,我日日去给你送饭。” 温惜昭挑眉:“当真?” 范灵枝猛点头。 温惜昭突然意味深长得看着她:“朕很期待。” 等用了午膳后,温惜昭马不停蹄得走了。军中政务繁忙,范灵枝心中暗搓搓地想,自己我也是为他好!毕竟一天两次往回跑,真的很浪费时间啊! 天子的时间怎能随意浪费?那就浪费她这个妖后的时间吧!反正她没别的多,就属时间最多! 她是真真切切得想要为他着想,才不是为了去监督他军营里的那个天气预报呢。 范灵枝如是安慰完自己,这便欢欢喜喜得出门给温惜昭买食材去了。 历州其实并不大,之所以富庶,便是因为这里连着关口,能和燕国和魏国的商人做些进出口贸易,因此这里头的客栈一个比一个豪华,大街上的美人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 可再水灵的美人,比起范灵枝来,便瞬间就被秒杀成了渣渣。 范灵枝本打算继续蒙薄纱,可这边的气候相当干燥,范灵枝不舍得再让自己的脸再被那纱日日摩擦,差点蒙脸蒙成敏感肌,这才只有顶着这张绝世容颜招摇过市。 自然,她也只是在家附近的集市逛逛,便迅速回了家。 范灵枝给温惜昭准备烧四菜一汤,爱心便当,让军营里的人看看她除了是祸国妖妃,还能是贤妻良母。 于是等范灵枝在厨房内捯饬了一个时辰后,香喷喷的饭菜终于出炉。 她让阿刀备下马车,便带着他直奔军营。 此时已是黄昏,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夕阳的照射下,美得不可思议,春夏交替的微风吹过,仿若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一般,漂亮得让人心碎。 范灵枝看得心情都好了许多,等到了军营后,便一头扎进了军营里。 她带着温惜昭提前给她的军牌,因此可以畅通无阻。 军营内的男子甚多,因此范灵枝出门前特意换了一套毫不起眼的男子衣物,便是为了尽量低调。 可她的脸实在是出众,哪怕换了平平无奇的男装,可那张俊脸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她随意抓过一个士兵问询问温惜昭在何处,那士兵上下扫了扫她,这才指向南边方向的一顶帐篷。 范灵枝大步走去,可谁知才刚走到门口呢,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道娇滴滴的女子声音。 “公子,您脱了身上的衣裳,试试奴家做的这件春衣合不合身。” 这一刻,范灵枝只觉得自己脑袋上正泛着油油的绿光,好一个被戴绿帽的大冤种! 气得她大步走上前,猛得掀开了营帐门。 第176章 绿茶段位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只见营帐之内,薛琼正走到温惜昭面前,双手捏住了他的外衫,身体靠得极近。 她的手中还握着一件墨色的外衫,看来这就是她嘴中所说的亲手做的春衣。 温惜昭下意识后退一步,一边淡漠道:“不用,朕衣裳多的是。” 而在范灵枝踏入之后,两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只是薛琼的表情透着不甘,而温惜昭则是瞬间笑眯眯的,一边朝着她走了上来。 范灵枝只觉得自己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透着酸气,可理智告诉她,越是这种场合越不能意气用事,不然你就输了! 范灵枝挤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十分自然得挽住了温惜昭的手腕,一边看向薛琼,矫揉造作得柔声道:“姑娘竟给皇上做了衣裳?真是为难姑娘一片好心了。” 范灵枝:“只可惜皇上他向来娇气,只穿特制的蚕丝衣,寻常的料子,怕是入不了皇上的眼呢。” 她故意将‘入不了皇上的眼’这几个字说得极重。 薛琼的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可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她点点头,依旧清清冷冷:“原来如此。看来下次,奴家定重新用蚕丝衣,给圣上另外做一件。” 范灵枝依旧温温柔柔得低低笑道:“记得做白色的,皇上最讨厌墨色的衣裳了。” 这妖后是示威来了。薛琼心底弥漫过一阵又一阵的恨意,脸上的笑意都快要维持不下去,扔下一句:“奴家知晓了,多谢娘娘提点。”后,转身就出了营帐。 温惜昭则从始至终一直在一旁好整以暇得看戏。 等薛琼走了之后,范灵枝这才将饭盒重重得往饭桌上一放,对皇上冷笑连连:“怎么的,我看你好像很享受这种两女争一夫的剧情啊?” 温惜昭一边拿出饭盒内的饭菜,一边正色道:“有吗?朕有吗?朕自然没有。朕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戏码,这种强行给自己加戏的野狐禅,又有什么值得皇后生气的?” 范灵枝依旧阴恻恻的:“怪不得皇上这一日日的心情都这般好。原来在边疆打仗还能有佳人相伴,当真是江山美人,一个不落啊。” 温惜昭顺势就将范灵枝搂在怀中,用鼻尖轻触她的鼻尖,眸光深深:“朕的美人只有一个,她姓范。” 日!这该死的土味情话! 范灵枝到底是被他逗笑了,从他怀抱中挣扎开来,可温惜昭却依旧要抱着她,二人在营帐内打打闹闹,恩爱模样,羡煞旁人。 薛琼始终都在营帐门口看着,看着营帐内的两道影子相互交叠,相互呢喃,仿佛和天下任何一对普通夫妻,别无二致。 她眸光深深得看着,直到许久,方才缓缓收回眼去,转身离开。 只是离开前,她嘴角竟弥漫出一个十分阴冷的目光。 范灵枝伺候温惜昭用完晚膳后,临走前又告诫温惜昭不得乱来,并表示自己日后会日日来给他送饭,直到战事结束为止。 “所以,”范灵枝笑眯眯的,“皇上最好是洁身自好,否则你会收获一封休书和一个前妻。” 温惜昭连连应是,一边亲自送她出了军营,扶着她上了马车。 而接下去一连三日,范灵枝果然一到饭点就准时出现在军营门口给温惜昭送饭,且顿顿不重样,换着花样来,伙食好得让温惜昭肉眼可见得开始恢复体重。 祁言卿亦在军营之内,范灵枝思来想去,到底还是命人给祁言卿也送去了一份。倒不是她绿茶,和前男友不清不楚,人祁言卿好歹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给他送一份饭既能彰显对他的重视,又能表现出皇家的关怀,何乐而不为。 眼下,范灵枝照例让阿刀又去给祁言卿送饭,自己则入了温惜昭的营帐,可谁知竟又看到了薛琼在里头,不知是在和温惜昭低声说着什么,总之一看到范灵枝进来了,她也便不说了,只低声说了句:“还请皇上查实。” 范灵枝脸上又挂上了绿茶的微笑,对温惜昭柔弱道:“我现在进来,是不是打扰你们谈事了?哎,都怪我,什么都不懂,只会给皇上您烧点您最爱吃的……” 事实证明男人都吃这一套,比如温惜昭现在就急忙走到了范灵枝身边,温声道:“怎么会呢,枝枝每日为朕洗手做羹汤,已经十分辛苦了。” 范灵枝示威似的瞥了薛琼一眼,却发现薛琼果然正面目阴鸷得看着自己。 她对薛琼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意,嘴上却继续对着温惜昭茶言茶语:“只要皇上您吃得开心,就算再辛苦又算得上什么呢,臣妾不过是竭尽所能做点自己能做的罢了,哪里比得上薛琼姐姐能干呢?” 被叫姐姐的薛琼脸色就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咬牙道:“姐姐?皇后娘娘真是说笑,奴家今年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十六岁……” 范灵枝诧异道:“十六岁?”紧接着脸色就变成了委屈模样,“都怪我没有眼力见儿,见薛琼妹妹您这把能干,长得也比较成熟,还以为你……” 薛琼内心:如果我有罪,请直接砍死我!而不是在这里忍受这个死娘们的年龄羞辱! 可不等温惜昭说什么,范灵枝已经拉过了温惜昭的手,对他柔声道:“圣上快来吃,今日臣妾可是给你烧了你最爱吃的兔头呢。” 薛琼却是脸色一变:“兔头?可是兔兔这么可爱,娘娘您怎会舍得吃它……” 哟呵,在这跟我比绿茶呢? 范灵枝依旧深情:“只要是圣上爱吃的,别说是可爱的兔兔,就算是凶猛的野兽,我也会努力为圣上取来。” 薛琼:“……” 他妈的老妖婆,果然有点段位! 薛琼面上面无表情,是连假笑也挤不出来的程度:“奴家告退,晚些再来寻皇上。” 话音未落,薛琼转身走了。 温惜昭则好整以暇得看着范灵枝,眸中满是兴味。 范灵枝一改脸色,怒骂:“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温惜昭:“……朕是没看到过你这样的美女。” 范灵枝冷笑:“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日后可别爬到别人的床上去!” 第177章 测试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温惜昭用晚膳走出军营,才朝着门口走了没多久呢,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道女子声音:“娘娘留步。” 范灵枝侧头一看,嗬,还是薛琼。 薛琼几步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得看着她。 范灵枝故作好奇:“薛琼妹妹是有事要寻我?” 薛琼道:“有要事要和娘娘诉说,不知娘娘可愿借一步说话?” 这必须是鸿门宴。 因为范灵枝看到薛琼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可见她是想害自己。 范灵枝来了兴致,当即点头:“自然可以。” 薛琼一路将范灵枝引到了自己的帐篷内,还十分客气得给她倒了杯茶。 这茶虽然黑乎乎的,可没有冒光,可见是无毒的。但为了防止自己窜稀,她还是没有端起来喝。 薛琼垂下眼眸,默默观察着她,一边说道:“皇后可好奇,方才我与皇上是在密谋些什么?” 范灵枝:“不好奇。” 薛琼:“……” 她抹了把脸,干干的冷笑:“当真?难道您就不好奇皇上他是如何对我的吗……”说及此,她露出了一个娇羞的神情来。 范灵枝不为所动:“我完全不好奇。” 语气之间满满的都是自负,以及对薛琼颜值的鄙夷。 薛琼有些忍怒:“倘若我说,皇上他说等战事结束,便要带我回京城,封我为妃呢?” 范灵枝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后宫生活多枯燥,有妹妹你进宫来陪姐姐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薛琼:“……” 她就不信她真的如她所说的这般豁达,明明方才在皇上面前时,她表现得十分在乎! 薛琼面无表情:“娘娘说笑了,您与皇上伉俪情深,皇上又岂会看得上奴家这个小小的监天。” 薛琼眸光深深望着前方:“自古两军大战,皆会在双方阵营内安插奸细眼线。如今在这军营内,亦是有燕国的奸细潜伏在暗处,随时等着机会,和燕国军队交换彼此的军情……” 范灵枝觉得纳闷极了:“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一介后宫妇人,对战事可是一窍不通。” 薛琼却突然笑眯眯的看着她,眸光阴森得就像是一只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皇后娘娘,您说,倘若您就是那个来自燕国的奸细,不知你会如何?” 范灵枝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我会努力接近温惜昭,然后卖力勾引他,擒贼先擒王嘛。” 薛琼一眼不眨得紧紧注视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可终究只是徒劳,范灵枝非但表现得滴水不漏,甚至脸皮还很厚。 倒是陡然间,范灵枝竟看到薛琼对着自己面前撒了一些泛着淡淡光芒的粉末,吓得范灵枝连忙后退了两步,可到底是晚了一步,她还是不可避免得吸入了一些,而不过须臾之间,她只觉得一阵眩晕猛得袭上了她,让她脚下一软,就朝着地上斜斜倒去。 最终范灵枝是在一个昏暗的营帐内醒来的。她首先摸了摸身上的衣裳,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穿戴整齐,并没有一丝凌乱,可见薛琼并不打算污蔑自己的清白。 等她从床榻上站起身来时,还不等她回过神,突然就见一个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男子突然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对着范灵枝跪了下去,一边道:“主公,您交代的事属下已完成了!” 范灵枝:“??” 就在她满头雾水还没回过神来时,就听这男子又说:“此处不宜久留,还请主公快快将军事密信交给属下,属下也好尽快回去交差!” 范灵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陡然间就想起了薛琼方才所说的话,让她不由眯了眯眼,缓缓道:“密信,我确实带来了。” 夜行衣男子紧紧得盯着她:“那就烦请主公快将信交给我。” 范灵枝伸手往胸前一探,该死,没想到她胸前确实放着一封信。 可见这薛琼确实不简单,这是打算把屎盆子扣个彻底,让自己冠上通敌叛国的罪行,对自己一招毙命呢! 范灵枝大脑内迅速转动,嘴上却缓缓道:“要我把密信交给你,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世道混乱,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我的人?” 夜行衣男怔了怔,连忙道:“属下乃是您一手培养的死士,您怎会不记得我?” 瞧瞧,这戏演得多逼真,要不是她大脑健全,她都他娘的快信了! 范灵枝依旧缓缓说话,尽量拖延时间,毕竟薛琼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变成卖国贼,她定会尽快带着温惜昭和别的大将赶过来,直接当场抓‘贼’! 范灵枝冷笑一声,说道:“你说你是,你就真的是了?哼,别想骗过我!” 范灵枝:“只要是我的人,入职前都会进行应用题测试,你若是过了测试,我就信你。” 黑衣人懵了懵:“什么测试?” 范灵枝:“鸡兔同笼,头有三十五,脚有九十四,请问鸡几只?兔几只?” 范灵枝语气加速:“请在十秒内回答问题,回答不出就示失败!” 她开始高声倒计时:“十、九、八、七、六——” 也许是范灵枝营造的气氛太过紧张,竟让这黑衣人额头都冒出了汗来,可他大脑依旧一片浆糊,这什劳子应用题他特么的听都没听过,算得出个几把! 范灵枝:“三二一——时间到!算出来了?” 黑衣人彻底傻逼了:“没、没有!” 范灵枝冷笑,厉声道:“连这种入门级别的应用题都算不出来,真是废物!像你这样的,我建议直接自刎谢罪,免得活着浪费粮食!” 黑衣人睁大眼睛宕机了小半晌,才猛得回过神来,——他是来污蔑大齐妖妃的,可不是来做应用题的,该死!被这臭娘们带偏了! 他当即眯起眼来,浑身杀气四溢:“主公,别再挣扎了,还不快将密信交出来,我也好回去复命……” 一边说,一边缓缓靠近范灵枝。 范灵枝:“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亦是此时间,就听外头传来了好多道凌乱的脚步声。 第178章 死士难当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定是那薛琼带着温惜昭等人来抓奸了! 范灵枝连忙抓紧时机,高声道:“我夫君马上就要来救我,你等死吧你!” 话音未落,温惜昭已掀开了营帐的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而他身后紧跟着进来的,正是祁言卿和薛琼,以及别的几个将军。 黑衣人却不愧是奥斯卡种子选手,竟当即朝着范灵枝跪了下去,沉声道:“主公,你快逃!” 范灵枝:“我逃个几把!” 黑衣人却做出一副要保护范灵枝的架势,一边眸光深深得对温惜昭和他身后紧跟着的大将们和薛琼喊道:“你们不准伤害主公!” 范灵枝:“……” 还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范灵枝很无语:“你还在演戏呢?” 范灵枝:“收手吧,别骚了。” “你以为我夫君会相信你这拙劣的把戏吗?”范灵枝低低冷笑,“那你未免太看不起大齐皇帝了。” 营帐内烛火明明灭灭,一如温惜昭的眼神,黑眸深深,怒气翻滚。 温惜昭的眸光在黑衣人和范灵枝之间反复横跳,一时之间,竟让范灵枝觉得有些没有底气。 倒是身后的薛琼眸中闪过得意的寒色,对温惜昭道:“皇上您看,奴家可没有凭白污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确实在和黑衣人秘密交易……” 范灵枝不说话了,她想着若是温惜昭真的信了,那她就当自己一腔真情喂了狗。 毕竟这般拙劣的计谋,别说是帝王,稍微有些脑子的,也都不会信。 祁言卿在一旁意有所指说道:“薛监天如此迫不及待,反倒像是你刻意谋划一般啊。” 薛琼连忙道:“祁将军何出此言?奴家方才正巧路过这,却听到皇后娘娘在窃窃私语,话语之中隐约提及军情密信,奴家又想起最近军营内军情确实频频被盗,似乎就是从皇后娘娘来给皇上送膳盒开始的,这才……”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别的几个将军果然纷纷皱眉,一边用满是戾气的目光看着她。 毕竟这个妖后可是活生生得将太后给逼死,别说,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像别国派来的奸细! 于是其中一个资历甚老的张将军凝眉道:“到底有没有密信,往皇后娘娘身上搜一搜,自然就清楚了。” 另一位李将军附和:“正是,空口无凭,一切凭证据说话。若是皇后娘娘身上当真有密信,可见这位皇后必然是通敌叛国的国之大贼!”一边说,一边阴沉得看着范灵枝,把话说得咬牙切齿。 也许是静茹小姐给的勇气,范灵枝竟依旧十分镇定,只是静静得看着温惜昭。 可谁知,温惜昭却陡然嗤笑一声,脸色十分讥诮。 众人纷纷看向他,等着他裁决。 温惜昭淡淡道:“我确实给了皇后一封密信。” 众人:“??” 温惜昭:“目的便是为了引蛇出洞,看看用这封密信,能钓出多少牛鬼蛇神。” 温惜昭轻飘飘的:“还不将这黑衣人拿下。” 马上就有士兵冲了进来,将挡在范灵枝身前作保护状的小黑给抓了起来。 温惜昭眸光阴冷无比,紧盯着薛琼缓缓道:“有人想栽赃嫁祸皇后,朕不过是顺水推舟推了一把,果然就钓出了鱼来。” 薛琼被温惜昭冰寒的眼神吓了吓,心底忍不住沉了沉。 温惜昭大步走到被压住的黑衣人面前,诡诡低笑:“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是皇后娘娘!” 温惜昭:“哦?是吗?不知皇后娘娘在燕国是什么身份,竟让你如此听命于她?” 黑衣人十分倔强:“范夫人乃是章鹤将军精心培养的姬女,便是为了利用她惑乱大齐后宫!” 温惜昭恍然道:“原来如此,所以在她来到边关后,就联系上了她,让她帮忙传送军营密信吗?” 黑衣人点头:“是这样没错。” 分外老实,十分诚恳,就差拿刀在脑门刻上‘如有撒谎,天打雷劈’。 身后的大将们闻言,十分激动,一个个都用一种‘果然是敌人派来的奸细’的目光注视着范灵枝。 薛琼嘴边亦是隐约挑起了一抹嘚瑟。 只有祁言卿眸光依旧淡漠,不为所动。 温惜昭突然道:“你是死士?” 黑衣人昂首挺胸:“自然!属下舍命也要保护范夫人!” 温惜昭低笑起来:“舍命保护范夫人?介绍起范夫人的身世背景来,倒是流畅得很啊,怎么这时候不想着保护她,替她保密了?” 黑衣人默了默,随即冷笑,十分挑衅:“那又如何?范夫人如今已深得皇上您的喜欢,就算我说了实话,你也舍不得杀她,不是吗?” 果然,此话一出,气得身后的大将一个个全都吹胡子瞪眼,纷纷道:“皇上!快!快杀了范灵枝这妖后!” “这妖后可是奸细啊!皇上您听听这死士的虎狼之词,竟如此轻视我大齐!” “还请皇上快快将这妖后和这死士一起杀了!” 可范灵枝却压根就不在乎他们,从头到尾只是静静地看着温惜昭。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温惜昭长得这么帅。 啊,以前她总觉得温惜昭太过冷冽,心机也重,因此很少正眼看他。 如今仔仔细细看去,嗬!这漂亮的眉眼,这挺拔的鼻梁,还有这刚毅的下颌线……范灵枝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梅开二度了,竟然让自己心跳得有点快。 温惜昭冷冷扫视了一眼这群聒噪的大将:“谁再多说一句,军归伺候。” 除了祁言卿最是年轻,这群大将一个个都上了年纪,若是一顿军规下来,这把骨头不散也断了。 于是瞬间没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温惜昭又看向黑衣人,低笑:“朕明白了。” 又淡淡的:“放了他。” 黑衣人:“?” 温惜昭似笑非笑:“你可以走了。” 黑衣人却有些吃不准大齐皇帝的意思了,竟有些怔怔:“什么?” 温惜昭:“走。” 黑衣人彻底傻了。 来的时候薛琼就告诉他,做好牺牲的准备,而他的老婆小孩,她会替他好好照顾。 第179章 放走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做死士的,家人是最大的软肋,若是任务没完成,家人们就会被杀死。 若是任务完成了,他的家中人反而能得到很好的照料。 刀尖上舔血的行当,早已不将自己的命当命,用自己的命给家人换一生荣华,值。 可温惜昭却让他走,这算什么? 电光火石间,黑衣人已迅速反应过来,猛得跳到了范灵枝面前,防备道:“既已曝光了范夫人的身份,今日无论如何,老子也要带范夫人一起走!” 范灵枝:“嗯?” 温惜昭:“哼。” 温惜昭:“你打算再让她留下,秽乱朕的后宫了?” 死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范灵枝连忙道:“哎呀,真没想到你竟这般衷心的。既是如此,那便带我一齐走罢。我也想去问一问燕国的章鹤将军,他当年是如何培养出我这样优秀的姬女的。” 温惜昭十分豪迈:“行,你带走。” 死士:“……” 这他妈的跟剧本不一样啊! 难道不是自己污蔑范灵枝之后,大齐皇帝勃然大怒,当场杀了范灵枝以泄心头之恨吗?而他自己也会被一刀砍死,光荣完成这一趟死士之旅! 结果温惜昭竟然让他把范灵枝带走。 死士怔了怔,试探道:“那、那我这就把范夫人带走了。” 温惜昭:“走,赶紧的。” 死士:“……” 死士忍不住看向薛琼,却见薛琼对他微不可闻得点了点头。 死士这才朝着营帐门口走去,而范灵枝乖巧得跟在后头,于是二人就这样慢悠悠得走出了军营。 只是问题来了,死士拧着眉头阴冷得看着范灵枝:“可会轻功?” 范灵枝摇头:“不会。” 死士:“该死!” 他来的时候可是运着轻功而来,走的时候难道还得为了她去租辆马车? 死士和范灵枝二人站在军营门口,陷入了沉默。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倒是范灵枝十分上道,指了指远处的府上马车,十分好心得解围:“我有马车。” 死士冷哼:“我像是缺租车钱的人吗?” 范灵枝:“挺像的。” …… 一刻钟后,死士亲自赶车,载着范灵枝朝着边关缓缓驶去。 而昏暗天空下,一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级暗卫悄然尾随…… 死士一路驾着马车,朝着嘉峪关关口一路驾驶而去。 关口之外,再穿过一个小沙漠,就能到达燕国的地界。 只是眼看就快到嘉峪关了,马车却停了下来。 死士下了马车,朝着暗黑的天色啐了一口,心情复杂极了。 范灵枝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十分好奇得看着他:“怎么不走了?” 死士瞥她一眼,冷冷道:“这么急着赶去送死?” 范灵枝:“……?” 死士更烦躁了,——这次任务是薛琼委派的,那套说辞也是薛琼教的,大将军章鹤根本就不知情。 如果自己贸然把范灵枝带回去了,也不知章鹤会是什么个反应…… 章鹤大将军是燕国手握重兵的猛将,此次和大齐交战,便是由他主帅。 且章鹤其人杀伐果断,脾气暴躁,虽然上了年纪,可英勇不减当年。此番连连战败,被温惜昭逼得躲了起来,已经让他心情非常不好了。 他亦隐隐有了要和大齐和谈之意。 若是自己不知会他一声,直接就把大齐的妖后带回去,讲真的,他有些不敢想象后果。 他只是个小喽喽,不过是想为家人混口饭吃,博个前程罢了。 怎么就这么难!造孽啊! 他死无所谓,可就怕连累了家人。 可若是不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到大将军面前,而是直接把她放了,那反而会好很多,他大不了被薛琼直接毒死一了百了。 死士突然就拉开了马车,目光沉沉得看着范灵枝:“下来。” 死士恶狠狠的:“你给老子回去。” 范灵枝:“?” 死士:“回去吧,就现在。” 范灵枝却笑得很是意味深长:“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我都被皇上赶出来了,如何回去?” 死士:“走回去。” 范灵枝嘻嘻笑了:“你不是说我是章鹤培养的妓女吗?我总得自证清白吧。” 死士:“告辞!” 话音未落,死士竟径直运着轻功飞入了夜空,很快就消失不见。只把范灵枝独自扔在了大草原上,人干事?! 范灵枝:“他妈的!” 她骂骂咧咧得自己坐在了驾驶位上,尝试着驾驶马车往回走。 可就在此时,温惜昭竟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同行的竟然还有一个稍显陌生的大将。 范灵枝认识她,是方才在军营里喊着要把她赐死的其中一个。 温惜昭冷笑:“都听到了?” 那大将干笑连连:“听到了,听到了。” 温惜昭:“日后再敢说对皇后大不敬的话,自行领死。” 大将更是连连点头。 范灵枝对温惜昭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只是十分疑惑:“那杀手为何不趁机将我带到燕国?” 温惜昭冷笑,说出的话阴冷无比:“燕国如今屡败屡战,若是绑了你,等着国破吧。” 范灵枝有些懂了。 温惜昭亲自跳上马车,为范灵枝亲自驾马车,一边发出鄙视的冷笑:“切,玩不起。” 他压根就不怕那杀手将范灵枝带走,就怕他不肯带走。 此事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这般低劣的手段,根本不可能是章鹤想出来的,毕竟章鹤有意和谈,根本就不想再让两国关系雪上加霜。 使出这般的手段,明显就是奔着范灵枝去的。 想把范灵枝推到众叛亲离的位置。 温惜昭越想脸色越是阴冷,连带着让坐在他身边的大将忍不住缩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惹到帝王。 等回到军营后,温惜昭亲自带着范灵枝下车,一旁的大臣则将一切解释清楚,同时态度十分恳切得对范灵枝道了歉,让皇后娘娘大人有大量,万万不要生气。 范灵枝母仪天下,自是十分大度得原谅大家,同时又表示大齐能有这样一群肱骨之臣,实乃大齐之福、百姓之福。 一时之间,整个军营内都是快乐祥和的气息,只有薛琼一人站在军营外,气得双手紧捏成拳。 第180章 土味情话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亲自将范灵枝送回了家中,一路上,范灵枝歪着脑袋十分好奇得看向他:“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奸细?” 温惜昭低笑:“你是奸细没错。” 温惜昭:“偷走了我的心。” 范灵枝:“……” 救命!土味情话警告! 范灵枝抽了抽嘴角:“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温惜昭大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回到家后已是将近子时。历州海拔地势甚高,头顶的星辰十分明媚漂亮,就像是极地一般。 范灵枝了无睡意,趴在窗户上欣赏窗外景致。温惜昭则从身后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在想什么?” 范灵枝感慨:“若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战争。” 那其实,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也不赖罢? 温惜昭低笑:“等朕一统天下,这样的日子便能一直过下去。” 电光火石间,范灵枝脑海中却极快得闪过了一丝亮光。 可闪烁得太快了,让她根本就抓握不住。 可她心底却又忍不住变得陡然心慌起来,她忍不住转过身去,和温惜昭四目相对,静静看着他。 温惜昭弯了弯眼:“怎么,你不信?” 范灵枝许久不言,倒是突然说道:“可是我总觉得,我快死了。” 温惜昭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他紧紧得搂住范灵枝,就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身体一般,他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这天下,谁敢让你死?” 范灵枝陡然又笑了起来,佯装轻松道:“也是,我可是大齐皇后,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让我去死啊。” 温惜昭捏了捏她的脸颊:“早些休息,别想太多。” 二人上了床后,温惜昭伸手抚上她的腹部,轻声道:“王御医给你开的调理身子的药,你可曾有服用?” 范灵枝道:“一直服用。” 温惜昭低低‘恩’了声:“那就好……每日都得喝,可不得偷懒。” 范灵枝来了兴味:“当时可是你亲自赏我绝子汤的。” 温惜昭却一下子覆上了她,捂住了她的嘴唇:“不准再提,朕真是恨不得回到过去。”黑夜里,他说得咬牙切齿。 事后,温惜昭搂着范灵枝沉沉睡去。可范灵枝却依旧清醒,无法入睡。 倘若系统没有依照规定将她送回原来的世界,那她便会一直在这个世界待下去。等到了那时,她若还是不能给温惜昭生个孩子,免不了得大度一些,给温惜昭多招几个后宫。 范灵枝暗戳戳得想,没办法,毕竟温惜昭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到时候她就把长得可爱合眼缘的孩子抱过来自己养着,也算是圆了自己当母亲的念想。 她一晚上脑子里都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一直等到窗外的天空都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得睡去。 而等她这醒来时,窗外竟都已是晌午时分了。 阿刀没有叫她起床,耽误了她给温惜昭送饭,她想责怪阿刀几句,可看着阿刀笑眯眯的样子,却什么都骂不出来了。 今日日头极艳,别说,这艳丽的日光洒在阿刀身上,竟衬得他唇红齿白,十分俊俏。 更让范灵枝诧异的是,她分明看到阿刀的脖子上似隐约有点凸起的喉结。 吓得范灵枝急忙揉了揉眼睛,还当自己是看错了。 阿刀如今已经快一十五岁,男孩子成熟晚,所以阿刀看上去依旧是小小的少年样子。 可他脖间的喉结和他嘴边隐约泛黑的绒毛可做不得假!范灵枝拧着眉头歪着脑袋看着他,吓得阿刀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甚至还一下子跪在了她脚边,低垂着脑袋等着范灵枝发落。 范灵枝淡淡道:“阿刀,你觉得跟在本宫身边,是何感受?” 阿刀急忙道:“能跟着主子做事,是奴才的荣幸!奴才从未见过比主子您更好的主子了!” 范灵枝玩弄着手指,漫不经心道:“你若一直忠心,本宫自会保你。” 阿刀心底一震,急忙对着范灵枝重重叩首:“奴才谢过主子!!” 范灵枝又叹了口气,说道:“起了吧。” 阿刀小心翼翼得从地上站起身来,脸色涨得通红,羞耻的感觉紧紧围绕着他。 这段时间来他非常明显得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第二性征竟是越来越明显。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直到他偷摸问了干爹刘公公,刘公公更是震惊不已,说阿刀这是当初入宫的时候去势没有去干净,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可他这样,到底是不能再继续当贴身奴才了。 范灵枝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可惜,干脆道:“日后你专心经营华溪宫,只是这内殿的事,还是让芸竹和小桂子去做吧。” 阿刀连忙对着范灵枝又是三跪九叩,一边感恩戴德,快要泪流满面。 范灵枝挥退他后,又一头扎进了小厨房,打算准备温惜昭的晚膳。 而另一边,历州城西的一家小酒楼内。 这小酒楼十分不起眼,这栋楼上了年份,装修亦是破败,若不是门口竖着一面‘徐记酒楼’的旗子,根本就想不到这是家开门做生意的。 此时此刻,薛琼正在二楼房间内,怒火滔天得和昨日的死士对峙。 薛琼:“你是疯了吗?到手的肥肉竟就这般放她走?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般被你活生生得放过了!” 死士不耐烦道:“那可是大齐的皇后!若是就这般将她带回燕国,带到章将军面前,章将军怕是会灭我九族!” 薛琼恨铁不成钢:“章将军非但不会灭你九族,反而会重重得赏赐你。” 死士嗤了一声:“章将军已有和大齐和谈之意,若是这个节骨眼上贸然将大齐皇后带回,你猜大将军是喜还是怒?” 薛琼阴冷一笑:“那又如何?章将军也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他若当真有几分本事,又怎会被大齐打得节节溃败?就算他想议和,还得问问圣上答不答应。” 死士讥嘲得看着她,却并不再接话。 薛琼乃是燕国的公主,只是是最不受宠的公主。 第181章 身份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薛琼其实不叫薛琼,而叫凌琼。 大燕国的圣上已经缠绵病榻将近二十年,如今更是年惑古稀,垂垂老矣,就连下床都已是难事。 而薛琼的生母,正是十五年前伺候圣上的贴身宫女。 那宫女已经照料圣上多年,后来竟然起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歪主意,不知给当时的圣上喂下了什么伤身体的脏药,竟让一直生着病的皇上,宠幸了她。 等圣上的病情陡然恶化时,此事才被太医追查到。而等待她的,自是太子凌渊的暴怒。 可就在太子殿下打算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时,这宫女才惶惶然说出了自己已经有孕的真相。 凌渊一向注重自己仁德的口碑,这宫女怀了龙胎,就算他再怒气滔天,可到底还是将她软禁起来,又给她安排了下人,好好伺候她养胎。 只是这胎儿到底是养得太好了,竟让这宫女分娩时,活活难产而死,腹中的女胎倒是顽强得呱呱坠地。 凌渊一看是女胎,自也懒得管她,随意寻了几个奶娘来照看她,便将她扔在深宫。 而那女孩长大之后,便是如今的薛琼。 薛琼能从吃人的后宫中活下来,便是因为这一身的油滑本事。可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可怜公主,后宫中的任何人,都从骨子里看不起她。 而这一次来边疆,也是她自己独自来的。整个燕城之内,可没人在乎她一个落魄公主去了哪里。 她最大的权利也不过是能随意践踏这些底层死士的性命罢了。 死士心里这般想着,一边忍不住吐槽自己真他娘的是倒了大霉,怎么就被这破烂公主给挑中来做任务来了。 薛琼深呼吸,继续吩咐任务:“今日夜里,你夜闯范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范灵枝给……”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死士内心:日你妈的!这该死的破烂公主竟然想杀大齐的妖后! 死士面上:“属下领命。” 薛琼这才脸色稍缓,淡漠道:“好好干,你该知道若是任务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 薛琼的脸色逐渐阴森:“你的家人,可都在我手里。” 对着死士一番威胁之后,薛琼这才走了。 死士转身一把子拳头抡在了墙壁上:“造孽!” 他烦躁不堪得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不断想着那么多死士,薛琼怎么就挑中自己了呢?还真是倒霉透顶! 昨日他已经见识了大齐皇帝有多宠爱这个皇后,那架势,真是恨不得倾尽天下宠爱她,这个薛琼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羊癫疯,非要和妖后过不去,简直有毒。 现在她竟然还要自己去直接杀了范灵枝,这死士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要是大齐的皇帝发现妖后死了,怕是整个燕国都得为她陪葬啊! ……那他的老婆小孩和家人,还不是一样要死? 则死士坐立不安十分焦虑,想来想去,还是直接运着轻功就出了客栈,觉得还是回燕国去寻章将军,将这一切告知将军才是正事。 可谁知,这死士不过才刚飞出了窗户,竟然就被几个暗卫一拥而上,然后,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长剑已然刺入了他的心脏。 全程痛快极了,不超过十秒钟,这死士死得干脆利落。 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这死士竟然流露出了解脱的笑意来。 ——太好了,他终于死了!不用再被凌琼那臭娘们威胁了! 看来老天还是待他不薄。 几个暗卫看着这个死士凝固在脸上的笑容,不由全都怔怔,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完全弄不懂这哥们在笑什么。 暗卫甲拍了拍亲手一剑杀死死士的暗卫乙:“也许,这是解脱的微笑。” 暗卫乙深以为然。 然后又带着这死士的尸身返回了军营。 而此时此刻的军营之内,薛琼正步入军营之中,突的就有士兵一路跑来,说是圣上在寻她,让她过去一趟。 薛琼连忙跟着那士兵一路去了温惜昭的营帐,柔柔道:“皇上,您找奴家可是有事?” 温惜昭坐在太师椅之中,双眸紧紧得看着她,眼神阴冷刺骨,直看得薛琼有些头皮发麻。 薛琼被温惜昭看得有些惶惶然,不由又柔声道:“圣上?” 温惜昭嗤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是拍了拍手。 门外等候着的将士很快就将方才那死士的尸体搬入了营帐中来。 薛琼看着方才在客栈内还和自己说话的死士,此时竟就领了便当,不由沉默片刻,可终究还是面露迷茫,佯装好奇:“这人是谁?” 温惜昭讥嘲一笑:“我以为这人的身份,你比朕应该更清楚。” 薛琼摇摇头:“圣上,我怎会认识这样的人呢?” 温惜昭挑眉,佯装诧异:“方才在徐记酒楼内,你不是和他相谈甚欢吗?” 温惜昭:“别装了,挺无趣的。” 薛琼:“……” 薛琼低低笑了起来,眯起眼来看着他:“皇上,您想如何处置我?” 温惜昭冷笑:“你几次三番得针对朕的皇后,到底是何居心?” 薛琼却娇笑起来:“是何居心?” 薛琼:“难道皇上您看不出来吗?皇上您英明神武,英俊非凡,奴家可是很喜欢您,想要嫁给您呀。” 温惜昭低笑:“是吗?你若当真这喜欢朕,想要成为朕的女人,你难道不是该更巴结皇后,让皇后答应纳你为妃吗?怎么会这般迫不及待得想要杀了她?” 说到最后,温惜昭已是十分厉色。 薛琼眸光深深,并不说话。 温惜昭站起身来,对着身侧的暗卫使了个眼色。 身侧的暗卫立马就将薛琼一下子扣押到了地上,甚至还拿出了长长的粗棍来,一下子就对着薛琼挥出一棍,想要让她说真话。 薛琼咬紧牙关,可喉间却终究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腥甜的血来。她紧紧得盯着温惜昭,低笑:“好啊,我可以把我的身份告诉你。” 温惜昭耐心快要用尽:“说。” 薛琼依旧笑着:“我啊……其实我是燕国的公主,是太子殿下亲自派我来的,他说要让我用尽手段吸引你,若是能直接代替范灵枝,就更好了……” 第182章 皇帝的抉择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面无表情得听着,脸色浮浮沉沉,看不出喜怒:“太子竟派你这把平平无奇的女子来勾引朕?看来他差不多是疯了。” 薛琼:“……” 薛琼内心:日!你不如一刀杀了我! 温惜昭笑得愈加讥诮:“半年之前在大齐的外使接风宴上,凌渊曾送了朕大燕第一舞姬,怎么才短短半年过去,燕国太子就改了口味,将你这般上不得台面的女子送来勾引朕?” 薛琼咬紧牙关,十分屈辱:“皇兄就是怂了!你能如何?” 温惜昭轻飘飘的:“行,既是如此,那就等日后朕和燕国和离了,再让燕国太子‘亲手’将你接回去。” 薛琼眸中闪过更为恨意的光芒,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温惜昭对暗卫挥了挥手:“把她押下去。” 暗卫瞬间就将薛琼压下去拖走。 祁言卿在一旁观看许久,直到此时才对温惜昭道:“圣上以为如何?” 温惜昭眯了眯眼:“朕不信。” 祁言卿道:“此番战事让燕国凭白丢失了三座城池,燕国太子甚至来了密信请求和好,在这般节骨眼上,燕国太子怎会如此节外生枝,还派燕国的公主来刺杀针对皇后?” 祁言卿越说脸色越是诡异:“这其中,怕是……” 温惜昭嘴角的冷笑愈加莫测:“是啊,这其中,怕是大有文章。” 祁言卿和温惜昭又商议了一番战事,温惜昭这才打道回府了。 可谁知就在三日之后,燕国竟发生了一件大事。 当这件事传到温惜昭耳中时,温惜昭正在沙盘之前排列兵法,信使带着密信十万火急闯入营帐,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温惜昭。 温惜昭将信打开细细看着,只是越看,他嘴角的笑意就越是兴味。 随后,他又将手中的信递给了祁言卿。祁言卿接过一看,亦是震惊。 随即,两个俊俏的男人,十分默契得扬起了幽深的笑。 祁言卿道:“圣上打算如何回复?” 温惜昭玩味极了:“朕打算……好好考虑考虑。” 这信使传来的信封内,乃是装着两封信。 其一,是大齐派出去的奸细传进来的,说了最近燕国国都内的近况; 而其二,乃是燕国太子凌渊的亲笔信。 算起来,这场战事已经持续了将近五个月。 温惜昭原本并不打算放过燕国,可这燕国太子凌渊竟是亲自送来议和书,说是只要温惜昭愿意议和,燕国愿意再拿出两座城池割给大齐。 自然,凌渊这般,乃是迫不得已。 因为燕国此时已是自顾不暇,内忧外患。 奸细传来的信上说,就在燕国和大齐的战事爆发之后,没过多久,燕国那久病在床的老皇帝,病情便陡然恶化,完全是凭着太医吊着一口气,才勉强让他苟延残喘得活着。 眼看老皇帝随时都有可能嗝屁,而差不多是在一个月前,一向只知道放浪形骸纵情犬马的燕国二皇子,竟然趁着太子手中的兵都在边疆打仗的关口,突然逼向东宫,想和凌渊争皇帝。 天下三国,齐燕魏,皇室各有各的一地鸡毛。 燕国二皇子乃是凌渊的同父异母弟弟,一直以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沉迷女色的形象展示于人前,以至于让凌渊根本就没有对他多有防备。 如今燕国二皇子来了这么一招,便引得太子很是手忙脚乱,甚至如今被二皇子软禁在燕都,就连这封议和书,都是凌渊想方设法让手下人伪装成农人送出来的。 就因为凌渊的大部分亲信兵力全都被派来了边疆打仗,此时此刻凌渊留在燕都的兵力只有寥寥无几,谁知二皇子竟会突然发难,对他下毒手呢? 凌渊信上的语气十分急迫,就连下笔的笔迹都透着焦急之意,他便是想要用尽一切办法让温惜昭尽快撤兵,如此一来便可让驻留在边疆的士兵尽快赶回燕都,那么他这个燕国太子,尚且还有翻盘的可能。 可若是燕齐二国一直战下去,别说是凌渊的太子之位,便是连凌渊自己的性命,怕是都要不保了。 祁言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略一沉吟,说道:“凌渊此时应是在燕都城内苦苦挣扎,怕是支撑不了太久。” 温惜昭等着他说下去。 祁言卿道:“就怕凌渊当真丧命于燕国二皇子之手,若是二皇子继位,为了刷出功绩,定会加大战事力度,努力想刷出政绩功勋,为自己正名。” 温惜昭点头:“不错,新皇继位,定会如此。” 更何况二皇子这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一旦二皇子真的登上皇位,一定会努力做出一番成绩,以此向文武百官和大燕的百姓证明,自己比废太子凌渊强上百倍。 温惜昭捏着手中的一面用于排兵不整的小旗帜,低低笑着:“不过,就算是新皇上位又如何?大燕终究会是朕的手下败将。” 祁言卿点头:“圣上英明。” 想了想,又说:“不知皇上打算如何抉择?” 温惜昭沉吟半晌,才嗤了声:“如今的凌渊,便是朕刀板上的鱼肉,任凭朕如何拿捏,他若还想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也只有忍辱负重的份。” 温惜昭:“更别提隔壁的大魏虎视眈眈,若是二皇子继位后,大燕当真打算和大齐拼个你死我活,岂不是让魏国坐收渔翁之利?” 温惜昭转身走向营帐内的伏案:“磨墨。” 一刻钟后,温惜昭已将交给凌渊的回信写好,并直言了自己的条件,表示自己要大齐的五座城池,加上之前被温惜昭吞并下的三座,那便是一共八座富饶城池。 若是凌渊答应,大齐可迅速撤兵,至少保证十年内不再来犯,可若是大齐不答应,那就没有和谈的必要,这场战争,便继续打到底去。 温惜昭让信使将信送出去,然后不疾不徐坐等凌渊回信。 章鹤大将军大抵也是收到了太子的密信,再也没有发动攻击,两边将士偃旗息鼓,战事被按下了暂停键。 第183章 支线人物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而就在温惜昭在等着凌渊回信时,虽然战事也停了,可他也没闲着,而是带着范灵枝在附近游山玩水,今日去赏花,明日去爬山,后日又带着范灵枝吃遍整个历州城的名小吃,真是闲情惬意。 自从温惜昭来到边关御驾亲征,这附近的知府们就没少往军营递送折子,花式拍马屁想要一睹圣上容颜,并热烈要求皇上来到自己的管辖地来看一看,玩一玩,让他们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对于这类折子,温惜昭一概一概不理,更不会真的让他们进军营来,否则这仗也没法打了。 因此等温惜昭带着范灵枝去附近游玩时,当地官吏是根本不认识温惜昭的。 除了历州知府尚和。 尚和在早几年的时候,因为太后的缘故,是见过温惜昭一眼的。更何况后来他的女儿尚珑还被送入宫去过,虽说现在被送回历州了,可算起来,也算是和皇家颇有渊源。 眼下温惜昭正带着范灵枝在卓水镇上逗留。 卓水镇乃是在历州城不远的一个富庶小镇,当地人多养殖牛羊,因此会有许多外地商户来到卓水镇进货,也因此连带着整个卓水镇都变得一年比一年富裕。 而卓水镇上有一奇景,便是镇子外头的蓝水河。 在日光明媚时,这条河的颜色便是蓝色的,宛若碧绿的玉一般;可若是下雨天时,这条河的颜色就会变成白色,宛若泥浆。 久而久之,这条河便出了名,附近的雅士都会慕名而来,一睹奇景。 而有需求就有市场,一家家高端客栈便沿着蓝水河建了起来,以供来赏景的游客们下榻休息,顺便还能等一波下雨天,在线观看河水是如何从蓝色变成白色的。 比如现在,温惜昭便带着范灵枝来到了蓝水河前。今日乃是艳阳日,这河水的颜色便蓝蓝盈盈,碧波荡漾,别提有多好看。 范灵枝也觉得神奇,不免驻足观看许久。 这几日温惜昭一直陪着范灵枝,也让范灵枝体会了一把恋爱的酸臭,让她又享受又娇羞。 温惜昭见范灵枝脸上不自觉笑眯眯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开心?” 范灵枝嘿嘿笑着,可陡然间,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宕机很久的系统突然又冒出了新任务。 ——“在大庭广众下和温惜昭卿卿我我。” 范灵枝:“……” 日!这是人干的事?! 温惜昭很快就察觉到范灵枝的脸色突然之间又变了,更是好奇:“枝枝?” 范灵枝猛得回神,然后恶狠狠得瞪着温惜昭,顺便脱掉自己的外套露出自己的小香肩,沉声道:“来吧我的爱!来爱惜我!宠爱我!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温惜昭:“……” 他下意识四处看了眼,该死!方才明明四周没有人的,可现在竟如此巧合,竟有一行人从远处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那一行人似是某家后宅妇人的出行,丫鬟嬷嬷小厮浩浩荡荡,簇拥着中间这位穿着壶绛紫色烟罗裙的妇人,一路而来。 温惜昭和范灵枝出行只讲究方便,并未带下人,倒是有不少暗卫隐藏在附近,所以安全感十足。 娇妻竟如此主动对自己示好,温惜昭瞬间就来了兴致,当即搂过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这么急?不如你我现在就回天如心……” 天如心,乃是附近的一家高端酒楼,温惜昭出手阔绰,将整个天如心都包了下来,以方便自己和妖后玩乐。 温惜昭一边说,一边搂着范灵枝的腰肢往回走,范灵枝为了努力贴近‘卿卿我我’这个主题,已经彻底豁出去不要逼脸了,外套松松垮垮得挂在身上,露出自己白皙的肩膀,把妖后这两个字诠释得十分彻底。 范灵枝整个人都挂在了温惜昭的肩膀上,一边嗲着声音娇媚道:“妾身有话要对你说,外面风大,来,咱们去被窝说。” 温惜昭:…… 范灵枝超嗲语录之二:“对了,妾身有话要对你说,这句话还得去掉‘有话’和‘对说’呢。” 温惜昭:……… 此时此刻,那迎面走来的妇人已经距离温惜昭和范灵枝不远。 范灵枝超嗲语录继续:“啊,妾身头好晕晕,需要夫君扶着才会好。”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迎面走来的夫人满脸鄙夷得看着范灵枝,只是看着看着,她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然后,将目光全都洒在了温惜昭的脸上。 她缓缓停下了脚步,怔怔得看着他,就像是失了魂一般。 温惜昭全身心都在范灵枝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妇人脸色已是大变。 直到这妇人脸色惨白得跌跌撞撞朝他走去,甚至还对他行了个宫内的嫔妃礼仪,才终于拉回了温惜昭的视线。 温惜昭看向她,只见这妇人挽着发髻,长相尚可,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可陌生得久了,突然之间,脑海中却又闪过了一丝熟悉。 范灵枝此时也看向了她,随即微微挑眉,竟是……当时被赶出宫的尚珑。 只是距离她被赶出宫不过短短大半年光景,此时的尚珑看上去竟压根不像是个才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仿佛一下子老成了许多。 范灵枝忍不住挑眉,——她可总算知道为什么系统突然之间要让她如此了。 原来是要做给支线人物看啊! 所以这是要触发支线剧情的意思? 范灵枝来了兴致,笑眯眯的打招呼:“呀,这不是尚珑吗?许久不见,竟在此处遇到你,还真是有缘呢。” 日光之下,范灵枝这娘们歪着脑袋看着她,声音妩媚,嘴角夹笑,怎么看,都像是一番胜利者鄙夷失败者的讥嘲态度。(范灵枝:?) 让心底本就恨死范灵枝的尚珑,直接心态破防了。 她深呼吸,努力在脸上挤出得体的笑意:“确实好巧,竟会在此处遇到皇……” 可她话音未落,就被温惜昭淡漠打断:“无需多礼,一切从简。” 尚珑这才收了礼数,只继续痴痴得望着皇上,柔声道:“一别数月,不知公子最近可好?” 可温惜昭哪里想和她多说,不等尚珑话音落下,已继续搂着范灵枝的腰肢走远了。 第184章 夫君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尚珑未说完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不甘心得转头望去,看着范灵枝倚靠在温惜昭的怀里,一副柔软无骨的狐媚样子,如此不知羞耻,放浪形骸。 她又想起当时太后对自己说过的话来: “珑儿,你好好表现,努力争取到圣上的宠爱,哀家自会给你做主,让你和范灵枝一起做平妻。” “从此你就和范灵枝一样,都是大齐的皇后。” 这些话,在每个日日夜夜总是会不断跑入她的梦中,就像是恶魇,摆脱不掉,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曾经是距离后位一步之遥的女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竟被赶出了皇宫,好不容易舟车劳顿回到历州后,却又被父亲好一顿毒骂,仿佛搞砸这一切的都是因为自己。 父亲太过生气了,她堂堂一介贵女竟成了皇宫出来的弃妇,成了尚家的污点。 父亲再也懒得理她,根本不愿意在她这样的弃子身上凭白浪费时间,便只随意将她许配给了一个徒有金银臭钱的四十岁鳏夫。 出嫁当天,她不知流了多少的泪。她根本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嫁给一个跟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她明明还是清白之身,可却被那般折磨……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因为范灵枝! 就是范灵枝那个妖后,才让她变成了如今这般的下场! 尚珑越是回想着自己的苦难,对范灵枝的恨意就更深一分。她掩在自己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倾泻自己心头的恨意。 大抵是见尚珑依旧痴痴得望着温惜昭和范灵枝的背影,身侧的嬷嬷忍不住凉笑着提点道:“夫人,那般的贵人,岂是您可以肖想的?您如今已嫁入了王府,便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了,还是老老实实努力侍奉老爷,努力怀上嫡子,才是眼前的当务之急啊。” 这嬷嬷乃是王府后宅的老嬷嬷,王家乃是历州第一富商,因此后宅嬷嬷的见识,也多多少少比之平常的商贾之家有见识些。 这位新夫人乃是被宫中驱逐出来的,不过是个弃妇罢了。 可夫人却总是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仿佛她入过宫,服侍过皇上,就是见过世面,就是高人一等。 这般不上道的样子,其实让嬷嬷很不喜。 再加上方才一向自诩高贵的新夫人,竟会对方才那个男子如此恭敬,一副痴恋的模样……再加上这段时日圣上便在附近边关御驾亲征,因此也不难推断出方才那男子的真正身份。 ——应该就是当今的天子爷啊! 嬷嬷心中了然,可天子爷早就自顾走了,因此她们这些草民,也就全当不知道也就罢了。 想及此,嬷嬷愈是冷讽出声:“夫人您嫁入王府都已半年了,肚子却依旧没有动静,如今竟还这般瞧着别的男子看,您这副样子,可曾将老爷放在眼里?!” 尚珑回过神来,这嬷嬷说的话简直是在给尚珑心底的恨意火上浇油,她当即冷冷得看着嬷嬷,恨恨道:“主子的事,还需你一个下人来操心吗?” 嬷嬷依旧宠辱不惊,似笑非笑:“若是当真能不用老身操心,那真是最好的了。” 嬷嬷继续轻飘飘地说着,眼神更是满含嘲弄:“就怕夫人您一直怀不上子嗣,老爷岂不是又得继续纳妾?” 尚珑被嬷嬷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她咬紧牙关恶狠狠得看着她,许久,才冷哼一声,继续大步朝着前头走去。 等温惜昭和范灵枝走入天如心酒楼之后,尚珑带着下人们则是直接走向了蓝水河边,等起了人。 河边的风有些大,此时正是初夏,凉飕飕的风吹来,倒也正好。 可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到蓝水河的河面上远处缓缓驶来了一艘精致的船。 等开得近了,还能听到船上传来一阵阵的丝竹声。 很快的,这艘船在尚珑所在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从船上缓缓下来了三五个人。 站在最中间的乃是一个俊俏的公子哥,长着一双风情的勾人眼,气质很是风流,而站在这位公子哥两旁的,正是历州知府,也就是尚珑的父亲尚和;以及尚珑的夫君,王成化。 王成化乃是历州首富,如今四十三岁的年纪,比尚珑的父亲也就年小个三岁。 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王成化头发都已经隐约开始冒白。早年丧妻,并未再娶,倒是后宅抬了七八个莺莺燕燕的小妾。 王成化跟尚和其实是对好兄弟,毕竟官商勾结,利字当头。 两人有点狼狈为奸的意思,常常一起点同一个姑娘,玩三人行。 王成化在听说尚珑丫头被宫里头赶出来之后,当即笑眯眯的表示愿意迎娶尚珑小丫头做老婆,毕竟是从小看她长大的,实在是不忍心看她变成弃妇。 然后又顺手把历州城范围内内贩卖官盐所得的三成利润让给了尚和,权当作是迎娶小丫头的聘礼。 整个历州城内,只有王成化拥有卖官盐的牌子,而所有百姓顿顿都离不开盐,用脚指头想,也该知道光是三成卖盐所得的利润,都已是一笔暴利巨款。 于是这门婚事,就这么成了。 尚珑再哭再闹,尚和就把她软禁起来饿个几天,也就老实了。 而眼下,除了尚和、风流公子哥、以及王成化之外,还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站在他们身边。 总之,整个场子都弥漫着一股淫靡的气息。 尚珑心中又涌起一股反胃来,可面上却不显,只淡漠得行礼,然后唤道:“父亲,夫君。” 尚和在边上看着呢,王成化这老男人就觉得很刺激,故意对尚珑迎了上去,将她搂在了怀中,无比亲昵:“夫人可是久等了?” 王成化笑眯眯的:“我与你父亲谈些要事,这才耽误了功夫。夫人可莫要生为夫的气。” 尚珑内心:上辈子杀人,这辈子还债! 尚珑强忍吐意,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无妨,夫君正事要紧。” 第185章 礼佛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尚和则在一旁摸着山羊胡一边欣慰道:“成化兄和小女如此恩爱,为父也就满足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 风流公子哥微微挑眉,然后用一副看好戏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几人,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尚珑身上。 王成化:“劳烦岳父继续替我招呼向公子,我先带夫人回了。” 尚和:“好说,好说。” 于是王成化搂着尚珑走远了,尚和则继续对向公子笑道:“公子,随本官来。” 向公子则继续跟着尚和,重新上了船。 只是在上船之后,他又忍不住回头,眸光深深得瞥了尚珑一眼。 而另一边,温惜昭和范灵枝在天如心内度过了大尺度的一晚,详细说会被和谐的那种。 王府就位于历州城内的城西富人区,这一块所住的皆是非富即贵,大户人家,整个历州的贵女圈子全都集中在这儿。 眼下,尚珑正在后花园内忧心忡忡得欣赏观景湖内的锦鲤鱼儿,脑中的思绪则早已乱做一团。 回想起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让她忍不住又想要落泪。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凄楚柔弱起来,又因婚后时常得到滋润,因此看上去老成许多,可也妩媚许多。 尚珑正斜倚在亭子内发呆,谁知突然之间,就听身后响起了一道好听的声音。 “夫人这般闲情逸致,是在赏景吗?” 她下意识侧头看去,就看到身后人竟是昨日在船上看到过的那个向公子! 他今日穿着月白色的丝绸长衫,衣摆处还绣着几朵粉色桃花,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骚包。 尚珑有些防备得看着来人:“你是谁?怎能走入后宅来?” 向真低笑,一双眼睛深深得看着她:“大抵,是因为此处有美人,所以我才会一路不由自主得而来……” 他说话声音低低柔柔,十分酥麻,竟让尚珑忍不住红了脸。 她怒道:“真是登徒子!” 一边说,一边朝着亭子外头走去。 可谁知在经过向真身侧时,她的脚不知怎的竟是忍不住软了软,于是整个人竟是控制不住得朝着身后倒去! 眼看整个人都要倒在地上了,吓得尚珑忍不住浑身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向真竟出手扶住了她,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都往自己怀中带。 向真身上浓烈的花香瞬间将她笼罩,还带着微妙的男子气息,前仆后继得往她的口鼻之中涌来,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胸腔内的心跳,不知因为何故跳得极快。 向真却更紧得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身上,好香。” 这声音酥酥麻麻的,就像是一只轻盈的羽毛,一下子扫到了她的心底最深处。 尚珑的脸色更红,红得就像是能滴出血来一般,她赶忙后退两步,脚步慌乱得脱离开他的怀抱,结巴局促道:“当真、当真是登徒子!” 话音未落,尚珑已是急急忙忙逃也似的逃走了。 而等尚珑走后,向真侧头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嘴角忍不住挑起一个好玩的弧度。 也正是在尚珑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便有些后怕,也不知方才那一幕有没有被下人看到……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秦嬷嬷便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尚珑血红的脸颊,不由皱眉:“夫人脸色怎的这般红?可是身子不适?” 尚珑有些慌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努力镇定道:“大抵是方才走得有些急了。” 秦嬷嬷凉笑着讥嘲:“夫人您不是自诩宫中出来的娘娘,最在乎礼仪的吗?怎么今日不讲究了?” 尚珑此时才没有心情理会秦嬷嬷的讽刺,只当做没听到。 只是等尚珑冷静下来后,不知怎的,脑子里不断掠过的竟都是那个向公子在自己耳边低低说话的样子…… 让她忍不住心池荡漾,就像是一滩子死水,被人撩拨得不断泛起了涟漪。 三日后,尚珑出府去郊外的西佛寺礼佛上香,谁知竟又在寺庙的后院遇到了他。 这几日尚珑心底总是乱糟糟的,她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总是会梦到那个向公子…… 甚至于是那般的梦…… 因此这才来了寺庙,打算好好静静心。 可谁知就在她在厢房内专心抄佛经时,紧闭的窗户,竟突然开了。 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从窗户跳了进来,陡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竟又是向公子…… 吓得尚珑忙站起身来,一边防备道:“你——” 可不等她的嘴里的话说完,向真已经陡然闪身到了她身边,一下子就捂住了她的嘴巴,在她耳边低声道:“美人,若是你想让别人发现我与你单独共处一室,你尽管叫便是……” 他这样说,尚珑自是不敢再说话了。 向真这才放开了她,一边轻挑道:“又见面了,我与你,还真是有缘啊。” 尚珑压低声音道:“什么有缘!你这个登徒子!” 可她嘴上这般说,可语气却已带上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娇色。 向真低笑,又伸出手去挑了一把她的下巴:“为了夫人这样的美人,做一次登徒子又何妨?” 一边说,一边靠近她。 尚珑吓得脸色又变得通红,一边不断向后退去,喃喃道:“你、你别这样……” 向真低笑:“怎样?” 尚珑:“……” 向真深情得看着她,在她耳边沙沙低语:“自从第一次见到夫人,在下就被夫人所吸引,夫人这般的娇软女子,却只能委身那般又老又丑的老头儿,在下真是替夫人不值……” …… 这日夜里,尚珑对下人称自己要专心抄佛经,为早已死去的太老夫人祈福,让秦嬷嬷回府去通报一声。 秦嬷嬷不疑有他,当即回府和王成化说了,王成化十分感动,并让嬷嬷传话,让夫人别太劳累。 秦嬷嬷依言去和尚珑回复,可却发现尚珑脸色潮红,看上去似乎很是疲累。 秦嬷嬷道:“老爷让您注意身子,莫要太累了。” 尚珑说的话有些有气无力:“是,知道了。” 似乎真的很累的样子。 秦嬷嬷有些纳闷,可也懒得多管,随她去了。 第186章 卯居阁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第二日尚珑回府时,竟是更加离谱,竟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秦嬷嬷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皱眉道:“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昨夜没休息好吗?” 尚珑淡淡道:“我昨夜盘膝而坐,抄了一晚上的佛经,自是没休息好。” 秦嬷嬷讥嘲道:“老爷说了让您别太疲累,您却非要这般表现。” 这嬷嬷一向不喜欢自己,对自己说话时也总是夹枪带棒的,尚珑都已经习惯了,她说归她说,她反正权当听不到就是了。 只是等回了王府之后没多久,王成化就来了,把她往房间里带。 这就是老男人,又油又变态,尚珑哭成了泪人,可却无法挣脱这种悲惨的命运,实在是可怜之极。 两个时辰后,王成化离开了她的房间,出去办事去了,而等尚珑醒来时,已是夜晚。 她一想到自己变成了这般可怜的地步,不由又想起了昨日向公子对自己说的话。 向公子说,等他赚到了足够多的钱,就来带她私奔,离开大齐,从此和她当一对神仙眷侣,过无拘无束的潇洒日子。 向公子还说,她如今这般可怜,只能在老头儿身边虚与委蛇,让他实在是好生心疼。 尚珑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觉得向公子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 如今这样的日子着实太过昏暗,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忍受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向公子带自己离开…… 如是度日如年了几日之后,尚珑开始强烈想念起那风流潇洒的向公子来。 眼下正是夜里,她正独自假寐,突然之间就听到窗户处有点动静。 窗户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开了,她忍不住去看,才发现窗户处竟是闪入了一道修长的身影来。 尚珑吓了一跳,正待尖叫,可就听到自己思念已久的声音响起:“夫人,想我了吗?” 声音很低,可却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尚珑心下一喜,可很快的却是提心吊胆起来。她疾步走到他身边去,低声道:“向郎?你、你怎么来了?你还是快走吧,王成化随时会来这儿……” 可向公子却低低笑着:“他现在可没空来这。” 向公子:“我给他送了几个异国的风情舞姬,此时他正搂着舞姬,在书房内品尝……” 尚珑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可随即涌上的,却是难捱的醋味:“既是风情舞姬,你怎么不留着自己品尝?” 向公子不愧是撩妹高手,他当即面不改色,一下将尚珑搂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那等腌臜玩物,岂能和夫人相提并论?” 尚珑一下子会心生甜蜜起来,忍不住娇媚嗔怪:“油嘴滑舌的。” 向公子低笑,顺势就抱住了尚珑。 外头就是守夜的丫鬟,尚珑哪敢发出声音。 这一晚,王成化果然没有来她房中。而向公子则在天色快要蒙蒙亮时,才堪堪离去。 第二日,秦嬷嬷踩着时辰来服侍她洗漱,可却看到尚珑依旧睡得极沉,竟是睡懒觉了! 呵,这还是那个最讲究礼仪规矩的夫人吗? 秦嬷嬷十分鄙夷,却也懒得叫她,她打算让她睡到自然醒,然后再狠狠得嘲讽她。 尚珑原本以为向公子只是偶尔才会来寻她,可谁知这接下去的一连五日,向公子竟都摸到了她的房间里。 于是一连数日,尚珑都睡着懒觉,秦嬷嬷对她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 而王成化约莫是忙着沉迷那几个舞姬,也一直没有来到她这,倒也让她稍稍安心。 只是一直这般下去,倒也不是办法,她堂堂官家贵女,岂能一直如此?像个什么样子! 于是眼下,尚珑终是抹了眼泪,靠在他怀中啜泣轻言:“妾身如今已彻彻底底是你的人了,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走?” 向公子似笑非笑得捏着她的一缕头发在手指间把玩着,说道:“我自是恨不得现在就带你走。可你也明白,王成化可是历州首富,权势不小,我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如何能成功带你脱身?” 尚珑支起胳膊期期艾艾得看着他:“那、那便是遥遥无期的意思?” 向公子重新将她搂在怀中,轻笑:“傻丫头,急什么。你若当真急着走,我这倒有一计……” 尚珑双眸亮晶晶得看着他,里头满盛期待。 向公子眸光幽深得看着她,缓缓道:“你可认识……范灵枝?” 尚珑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她心头更是有些发慌,声音也冷了下来:“好端端的,你提那个妖后做什么?” 向公子:“我知道魏国的卯居阁,正开出天价买范灵枝,只要谁能将范灵枝交给卯居阁,卯居阁便会给对方百万两。” 尚珑皱眉:“百万两?可百万两银子,怕也是抵不过王成化的实力的……” 向公子:“黄金。” 尚珑怔住。 百万两黄金。 就算王成化在历州再怎么厉害,却也是没有这么雄厚的实力的。 毕竟这个世界这么大,历州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城池而已,王成化能在历州当第一,当首富,可只要出了历州城,他也就狗屁不是! 这世界上,多的是比王成化还要有钱的人。 更何况向公子自己其实也是有点实力的,他的家中也是商贾世家,家底自然不会少到哪里去…… 可悟着悟着,尚珑便有些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道:“你如何得知……我认识范灵枝?” 向公子:“你曾入宫给皇上做宫妃,可后来不知因何故却被赶……” 尚珑一下打断他,痛苦道:“别再说了。” 向公子连忙哄她:“好好好,不说,我不说了。” 尚珑又有些怀疑起来:“难道你是为了范灵枝,才故意接近我的?” 向公子嗤笑:“我若是为了范灵枝,何不去接近范灵枝的身边人,那样岂不是见效更快些?” 尚珑一想,觉得是这么个理没错。 向公子缓缓道:“只要你将她引过来,我就有完全的把握,把她带到卯居阁去。” 第187章 议和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他的语气十分轻柔,勾得尚珑心痒痒。 她现在的生活有多糟糕,那么她就有多么恨范灵枝! 倘若真的把范灵枝交给了卯居阁,那岂不是既能解了她的心头之恨,又能让自己和向公子双宿双飞? 一想到这,尚珑便觉得浑身都畅快极了,真是恨不能现在就去找范灵枝,把范灵枝骗到向公子面前! 只是她很快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如何才能把范灵枝骗过来呢? 尚珑忍不住看向向公子。 向公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在她耳边密语了几句。 尚珑听得将信将疑,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正事说罢,向公子又打算和她继续合作,可谁知就在此时,外头竟响起了一道脚步声,紧随而来的还有秦嬷嬷狐疑防备的声音:“夫人是在和谁说话?” 吓得尚珑脸色大变,到底是向公子反应迅速,他迅速拿起自己的衣物,当即一个闪身就闪身到了窗户边离去,动作迅速了无痕。 而几乎是后脚,秦嬷嬷已踏入了内室来,一下子就捞开了尚珑垂下的床帘,手中捏着一把蜡烛紧紧得盯着她。 却见尚珑竟是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副狐媚的样子。 明明没有男人,这位夫人竟也这副模样,真是狐媚! 秦嬷嬷鄙夷更甚,冷冷道:“夫人方才在和谁说话?” 尚珑面无表情:“我在念背佛经,不行吗?” 秦嬷嬷冷笑:“佛经?难道是《欢喜禅》?” 嘲讽罢,也不管尚珑是什么反应,当即重新重重放下了床帘,大步走了。 直到秦嬷嬷走后,尚珑这才松了口气,可同时又生出无限的寂寞来。——向郎不在身边,她真是好不适应。 看来这件事,还是得早早动手了。 等到第二日,嫡女王娴儿十分难得的来给她请安。 王成化和前妻有好几个孩子,两子一女,一个个都和她差不多年纪。 王娴儿有些娇蛮,压根就看不起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母亲,可到底是有求于她,还是耐着性子道:“母亲,还有十日便是我的生日宴,还请母亲拨些银子,我要办生日宴。” 这一瞬间,尚珑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什么,随即,她竟是笑眯眯得应好,让她去账房支两百两银子给王娴儿院子的掌事嬷嬷。 王娴儿真是十分意外,等走出尚珑的院子后,忍不住对身侧的嬷嬷道:“她今日倒是好说话,往日里找她要银子,都免得了要被她说一顿。” 王娴儿冷哼一声:“明明都是父亲的银子,她却要这般摆谱拿捏,真是晦气。” 一边说,一边走远,并打算还是离这个后妈远点。 这边尚珑正在和她的向郎打得火热,而另一边,范灵枝则持续和温惜昭过着没羞没臊的度蜜月之旅。 温惜昭持续带她打卡了各种名胜和奇景,让范灵枝尽情领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而就在二人度蜜月度的火热的时候,温惜昭终于收到了凌渊的回信。 说起凌渊,也是可怜。 他被自己的弟弟打得措手不及,他躲在自己的太子府内努力卧薪尝胆,支撑着最后的一亩三分地,将整个宅子都守得固若金汤,硬是没让二皇子的人打进来。 可眼看太子府内储备的粮食越来越少,侍卫们总不能挨饿上阵吧?因此凌渊才只有派人去和温惜昭议和,而议和信这么一出一进,半个月转眼又过去了。 眼看府上的粮食最多也只能再维持半个月,而温惜昭给他的回信更是让他气吐血,他能料到温惜昭会落井下石,可没想到他竟下得这么狠,竟一口气要五座城池。 凌渊快要吐血,又发了好一阵的疯,把房内的玉器全都砸了个干净。 发泄完了,可该做的正事还是得做。 凌渊颤抖着手回了信,忍痛答应了温惜昭的请求,并在心中恶狠狠得默念:有朝一日刀在手,杀尽天下负我狗。 放完狠话,凌渊又让密卫将信送出去,然后便开始全神贯注等着自己的边疆将士们尽快回燕京,让自己逆风翻盘。 而温惜昭在收到了凌渊的同意书后,亦是动作很快,当即和章鹤签了战和书,而章鹤也不再停留,当日连夜就率着大部队撤了。 这一战真是让他收获满满,大齐的领土又大了一大圈,让大齐的王者地位不容撼动。 战事结束了,只等着温惜昭将大燕国的那几座城池收编之后,便可功成身退。 因此温惜昭这段时日变得很忙,而范灵枝为了不给温惜昭拉扯后腿,也就不去给他添乱,每日也就喝喝茶逛逛街,吃吃美食,用来打发时间。 眼下,范灵枝正打算出门买点历州的特色甜点糯米麻花,可谁知在路过一座酒楼时,竟是看到了项赏! 那人在人群中十分扎眼,只因他个子修长,穿着骚包的桃花真丝华衫,长得也好看,真是一眼看过去,让人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范灵枝看着这人略带熟悉的眉眼,正打算喊他“项赏”,可话到嘴边却又硬是憋了回来,——不,不对! 这人根本就不是项赏! 项赏的眉眼五官比他凌厉一些,而且男人味也更重,这个男人只是五官长得有几分像他,可只要仔细看去,就能看到这人的眉眼却柔和轻挑,且浑身气质也是和项赏截然不同。 项赏虽然面对自己时有些油腻,可平时却是很严肃的,毕竟是魏国的堂堂战神。 范灵枝心中狐疑不断生出,以至于让她下意识得在人群内跟着那个长得有些像项赏的人,默默得走出了好远。 只是在一个转眼之后,这人竟消失不见了。 范灵枝皱了皱眉,随即也有些回过神来,——长得像项赏又如何?关她什么事?她抽什么风,好端端的尾随别人做什么? 啊,这似乎有点猥琐啊! 范灵枝忍不住一阵恶寒,转身就打算走人。 可谁知就在她转身之时,却就看到那个男人,竟正站在她的身后,笑眯眯得看着她。 第188章 目睹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这才凝眉道:“你站我身后做什么?” 向公子低低笑着,一双勾人的眼睛深深得凝视她,说话语气却格外轻挑:“这话,应该我问姑娘才是罢?明明是姑娘您一直在尾随本公子。” 向公子:“姑娘您一直跟着我……是想做什么?” 范灵枝淡淡道:“只是有些好奇,你长得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这才忍不住多看了你几眼。” 向公子低笑:“姑娘这搭讪人的手段,还真是老套啊。” 范灵枝:“……行吧,你就当我没说。” 范灵枝转身就要走,可这向公子却三两步又跟了上来,一下子拦住了范灵枝的去路。 范灵枝拧着眉头,可就在此时,这人竟突然之间闪身到了范灵枝面前,一下子就伸手挑掉了范灵枝脸上的薄纱。 向公子脸上闪过惊艳色,语气亦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姑娘如此明艳动人,竟是如此绝色。” 啊,这该死的魅力! 范灵枝又一次为自己的绝世容颜感觉到了苦恼。 哎!这就是身为美女的烦恼,更何况是她这种美女中的美女,更是烦恼加烦恼! 范灵枝一边感慨,一边依旧淡漠:“你虽长得有几分像我朋友,可我朋友却不会如此低俗得对女子动手动脚。” 向公子笑意柔柔地道:“唐突了姑娘,在下给姑娘道歉。” 范灵枝又打算抬脚走人。 可就听向公子眯着眼眸,似笑非笑道:“啊……让我猜一猜。” “姑娘口中所说的那个朋友,难道是……魏国人?” 范灵枝猛得停下了脚步,重新看向他。 向公子:“又或者,是魏国的皇族中人?” 范灵枝:“你认识他?” 向公子轻笑:“或许吧。” 范灵枝:“你也是魏国的皇族中人?” 她眸光深深得紧盯着他。 向公子面色不变,依旧轻挑:“你想打听我底细?” 范灵枝皱紧了眉头。 可谁知下一秒,这向公子竟是转身大步走远,一边笑道:“可我偏偏不告诉你。” 日!该死的! 范灵枝只有眼睁睁看着这男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现在百分百确定这男人必是魏国人,甚至是和魏国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毕竟魏国皇帝身体倍棒,皇子公主的生了一大堆,光是皇子都有足足那么七八九个…… 大齐和大燕在打仗,魏国的人来大齐做什么? 并且……范灵枝双眸微眯,眼中闪过了一丝凝色。 温惜昭依旧繁忙,范灵枝能做的便是日日都去给他送膳食,让他努力吃得好一点。 转眼又是三日过,这日范灵枝送完膳盒回来,正巧路过了历州城外的西佛寺,整巧今日乃是初一,便干脆进去寺庙拜一拜,礼礼佛,让佛祖保佑大齐一切顺利,保佑温惜昭一切顺利。 可就在范灵枝上完香,去寺庙后院欣赏后院的紫竹林时,竟又撞到了熟人。 这处紫竹林位置比较偏僻,而正对着竹林的乃是一个厢房。 这厢房此时大开着窗户,因此能让范灵枝一眼就看到厢房里头的场景,一览无余。 而此时此刻,厢房内,竟是尚珑正坐在里头,捧着经书正在念佛经。 只是她念一会儿,就会忍不住朝着窗户处看上一眼,仿佛很心不在焉的样子。 范灵枝怕尚珑看到自己,以为自己是故意偷窥她,便连忙蹲下身,将身子掩在了草丛里。 幸好这紫竹林内的草儿十分旺盛,让范灵枝藏个身,也是绰绰有余。 可就在她刚将自己藏好不久,突然就有一道风流的身影也走入了紫竹林来! 而等走得近了,范灵枝定睛一看,差点惊呼出声,——不就是那个长得有些像项赏的公子哥吗? 然后下一秒,范灵枝眼睁睁看着这公子哥熟门熟路得翻身进入了尚珑的房间,然后,转身,关上了窗户。 蹲在草丛堆里的范灵枝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算什么啊?!这是被她抓了个现行的偷人吗? 那尚珑看上去知书达理,可原来骨子里也深藏叛逆呢。 可是范灵枝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了,——那男的看上去就一副风骚入骨的样子,一定是他故意勾搭尚珑在先,呵,狗男人,真是男人里的败类。 就这么一个风骚的男人倒贴着上赶着免费送,哪个女人能承受得住? 尚珑不过是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范灵枝愈加鄙视起那公子哥来,这哥们一天天的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弯腰蹲在窗下,果然很快的,房间里就响起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范灵枝赶紧猫着腰跑远了,再听下去她怕自己耳朵受不了。 等她回到自己的宅子后,越想越对那公子哥充满好奇。 她总觉得那哥们没安好心,可她却摸不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会真的是为了泡一泡尚珑吧? 如果当真是如此,他就不会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心里藏着事,范灵枝就连睡觉也睡得不再踏实,翻来覆去得睡不着觉。 直到很晚,温惜昭终于回来了。见到范灵枝竟然还没入睡,很是诧异,可也正中他下怀,当即拖着范灵枝来了个爱的爆爆。 范灵枝精疲力竭,倒是终于睡着了,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可心中藏着事,就像是钩子一般钓得她很不舒服。 既然尚珑和那公子哥勾搭在了一处,那尚珑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或许她应该去找尚珑谈一谈。 谁知就在这日下午,突的就有奴才来报,说是门外有个王夫人求见,说是范灵枝的老友。 范灵枝正待赶人,可就见芸竹连忙跑了进来,说道:“娘娘还请息怒,这奴才是新来的,不曾见过尚珑,这才不认识她。在门外求见的正是尚珑姑娘,娘娘若是不想见,奴婢这就去将她哄走。” 毕竟皇后娘娘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谁知一听到是尚珑,范灵枝竟是连声道:“快将她请进来。” 第189章 迎刃而解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芸竹被范灵枝急迫的态度给震了震,连连应是,一边退下,将尚珑请了进来。 这是尚珑第一次来这儿。 她起先也并不知道范灵枝竟然还在历州城内安了家,还是向郎对她说起,她才恍然。 这宅子虽不大,可却是十分雅致,处处透着精致,一瞧便知皇上很是宠爱她,竟连后院回廊上都挂满了范灵枝最喜欢的九珍兰,微风拂过,香气扑鼻。 最重要的是,这宅子的门匾上,竟是写着‘范府’,冠的竟是范灵枝的姓氏。 若是以前,尚珑必会嫉妒得发狂,可如今她满心都被向郎填满了,因此看到这些时,倒也没了那般迫切的嫉妒,只是心底忍不住泛着酸溜溜的酸。 等尚珑走到范灵枝房内,便见范灵枝穿着蚕丝刺绣蝴蝶湖色裙,轻轻飘飘的,仿佛自带仙气,将她整个人都衬托得美极了。 再反观自己,尚珑忍不住低头看了自己的这一身,因着是来见范灵枝,因此她是格外用心打扮过的,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插着宝石发簪,身上穿着一套自觉华丽的牡丹纹裙。 可她这般精致的打扮,却轻而易举得被范灵枝松松垮垮披着的长发里,输了个彻底。 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上蹿下跳的母猴,分外上不了台面! 尚珑心中更酸了,同时亦是忍不住有些悲愤起来,悲愤自己的凄惨,悲愤范灵枝的好命。 范灵枝丝毫没有注意到尚珑的心理活动已经转了一大圈,她只是让芸竹给尚珑赐座,然后十分和颜悦色得问她:“再见你,你竟都已经嫁人了。” 范灵枝十分柔婉:“不知你嫁的是谁?看你气色这般好,一定很幸福吧?” 起个闲话家常的好头,是女人展开话题的关键。‘ 可谁知,范灵枝才刚说完,就见尚珑竟是双眸濡湿,忍不住红了眼眶。 吓得范灵枝连忙道:“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的这般悲切起来?” 尚珑用帕子揉了揉眼,心中时刻谨记着来之前向郎吩咐自己的话,一定要好声说话,不能得罪她,更不能让她不开心。 于是她深呼吸,缓缓得凄楚说道:“自从圣上将臣女赶出皇宫之后,臣女便回了历州,可谁知父亲嫌我丢了家族的脸,”说及此,她泪如雨下,“便、便将我嫁给了……历州城的首富,王成化。” 范灵枝拧紧了眉头:“那王成化,如今几岁了?” 尚珑说得更悲切了:“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与我爹爹,相差不多。” 范灵枝气得快要背过气去。 女权主义在她心中熊熊燃烧,她冷笑道:“你这爹爹,还真是吃女儿不吐骨头啊。” 尚珑不断抹着眼泪,——谁说不是呢!她这个爹爹,根本从未好好疼爱过她! 范灵枝轻笑起来:“本宫贵为皇后,你若是不愿和那王成化继续过下去,本宫自会做主,让你和他和离。” 这话一出,尚珑是真的怔住了。 就连眼泪也不掉了,只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震惊又不敢置信道:“当真?!” 范灵枝:“本宫何时说过假话?” 尚珑震惊得下意识站了起来。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对啊!向郎绞尽脑汁想要完成的事,其实范灵枝一句话,就可以做到! 范灵枝可是皇后!那王成化再怎么厉害,难道还敢违抗皇命吗? 只要范灵枝一句话,王成化便得乖乖和自己和离! 而和离之后,她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得和向郎在一起了吗? 如此一来,还不用得罪范灵枝,毕竟范灵枝可是大齐的皇后,倘若向郎当真绑架了范灵枝,把她交给那什劳子卯居阁,那她和向郎,怕是一辈子都得躲躲藏藏得度过,就和暗地里的老鼠一般…… 越想越激动,尚珑竟是一下子朝着范灵枝跪了下去,浑身颤抖难以抑制激动地道:“那、那臣女恳求皇后娘娘给臣女做主,让臣女摆脱这段姻缘,让臣女早日恢复自由身吧!” 范灵枝也诧异了,她眼睁睁看着尚珑从敷衍的哭泣,一下子转变成了情真意切难以自持的哭泣。 嗬,很好,这女人还有两副面孔呢! 范灵枝:“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你且回去,最晚不超过明日下午,本宫就会把圣旨送上王府。” 尚珑高兴得快要晕古七,又是连连道谢,并告诉了范灵枝家中的地址,这才开开心心得回府了。 由于太过开心,尚珑把自己今日来找范灵枝的目的彻底抛在了脑后。 她满心满眼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给填满了,迫不及待得想要回去和她的向郎分享好事。 而等尚珑走后,范灵枝感慨得看向身边的芸竹:“本宫真是个好人,做好事留大名的那种。” 只是感慨完毕,她却又忍不住皱了皱眉:“该死!竟忘了问正事!” 她竟然忘记问一问她,她那风骚的姘头是什么来历。 罢了,日后应该有的是机会。 范灵枝嘴角微微挑起,——那哥们若是坦坦荡荡得选择和尚珑在一起,那就表示他接近尚珑并不存在什么阴谋; 可若是他对迎娶尚珑推三阻四,那就表示,他接近尚珑,也是怀揣着别样的目的。 不管如何,她都要彻底调查清楚。 再说另一边,尚珑喜不自胜得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便等着入夜后向郎又来找自己。 这段时间王成化一直沉迷那些舞姬,哪里还记得起她。因此才给她和向郎创造了许多独处机会。 入夜之后,向郎果然又摸进了她的房间。 向郎搂住她,一边低声道:“今日任务完成得如何了?范灵枝可曾答应赴宴?” 昏暗的夜色下,尚珑双眸亮晶晶得看着他,一边紧紧捏住他的手。尚珑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向郎挑眉,等着她说下去。 尚珑将今日范灵枝所说的话对向郎原封不动说了一遍,末了,双眸濡湿道:“如此一来,一切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你便可光明正大得迎娶我进门……向郎,你开不开心?” 第190章 和离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尚珑激动得不行,根本没注意到向郎拧起的眉头。 等尚珑说罢,过了许久,才听向郎淡淡说道:“哦?她当真这样说?” 尚珑连连点头。 向郎:“那妖后一向心机深沉,手段更是了得,就怕她是为了自己的阴谋,才这样说……” 尚珑被向郎泼了一盆冷水,连忙抬头看向他:“这……应该不会吧?” 可她语气之中已经带上了一层犹豫和狐疑。 向郎低笑:“为何不会?你曾在深宫中生存过,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范灵枝。” 确实。 在她眼中,范灵枝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可是,当时自己在深宫之中,作为温惜昭的宫妃,和范灵枝是属于竞争关系的; 可现在不同,现在她嫁给了一个半老的老头儿,在范灵枝眼中,应该就和路边的蝼蚁没有什么不同,好端端的她何必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尚珑总觉得范灵枝应该不会加害自己,又或者说,她内心希望范灵枝没有加害自己…… 想来想去,尚珑还是道:“罢了,还是等明日看看再说。她说过明日就会将赐我和王成化和离的圣旨送上府来,倘若她当真送上来了,那她说的便是真的。” 向郎并不说话了。 而是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便等等明日。” 他说话语气轻轻的,听不出喜怒。 只是当夜向郎说是生意场上还有些急事,倒是不能再在她这留宿了,然后便走了。 夜里,尚珑独守空闺,寂寞深深,一会儿愁着范灵枝若是不将圣旨送来该如何是好,一会儿又想着自己能和向郎在外头双宿双飞,便又忍不住激动起来,脑子里思虑太杂,引得她一夜都不曾睡好。 而另一边的向郎,则是直接飞身出了王府,径直出了历州城,在边陲野外的草原上,眸光深深得瞭望着远处景色。 很快的,便有一个黑衣男子飞身到了他身后,跪地低声:“二王爷,唐姑娘让属下给您传信,说是让您尽快。” 向郎,应该说是项真,闻言冷笑:“我倒是想尽快,可是事情有难度。” 黑衣男:“您继续努力。” 项真转身,眸光深深:“你回去转告唐姑娘,十日之内必会带范灵枝回国。” 黑衣人应了是,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项真在黑暗里深呼吸许久,然后这才又转身飞回了历州城内。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第一个为国家献身的冤种王爷。 还好那尚珑身材尚可,这波勉强不亏。 第二日,尚珑在府内左等右等,竟真的被她等来了范灵枝所说的圣旨。 说是圣旨,其实就是一张白纸,上头写着温惜昭的字迹,还印了玉玺印子。 其实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圣旨呢,但是范灵枝开口跟温惜昭说,温惜昭便当即大手一挥写了,非常给范灵枝面子。 然后今日,范灵枝便命阿刀将圣旨送了过来。 送圣旨的阵仗很大,把王府上下都给惊动了,自然也包括王成化。 读完圣旨后,阿刀把宣纸交给王成化,王成化早已石化,直到很久才颤抖着手接了过来。 等阿刀走后,王成化下意识看向尚珑,可到底是忍住了满腔的愤怒,他当即甩袖走人,直接去和尚和商量去了。 而尚珑才不管他们有多生气,她强忍激动,当下便命令手下人将自己的行李打包带走,只是此番她离开得急,还没找到合适的住处,因此她只有先下榻在附近的酒家,然后等着她的向郎来找她。 且说王成化带着圣旨去找尚和后,可把尚和也气得够呛,尚和知道定是尚珑自己去找的皇后告了状,皇后看在往日的颜面上,自然也会成全她。 王成化十分生气,质问尚和如今出了这么一桩事,是否该将官盐的三成利润还给他,尚和哪里舍得到手的鸭子又这么飞了,当即笑着道:“王兄急什么,我那女儿最是心软,待本官去和她沟通沟通,她自然就会回心转意了。” 王成化冷冷道:“那我就等着王兄的消息了!” 忍怒甩下这句话,王成化便走了。 而尚和亦是气得不行,当即也怒气冲冲得出了府门,寻找自己那好女儿去了。 再说尚珑,在酒楼内很快就等到了项真上门来寻她。 项真才刚走入房内,尚珑便一下子扑到了他怀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得说道:“向郎你终于来了,从今以后,妾身便是你的人了,你去哪,我便跟着去哪……只要能和向郎在一起,吃再多苦,我也忍得!” 项真任由她倚靠着自己,一边淡淡道:“看来范灵枝倒是说话算话。” 尚珑:“我那爹爹随时都会找到这来,向郎,我想尽快离开历州,否则若是爹爹寻到了我,免不了要打骂我……” 项真笑了起来:“好说,我这就带你走。” 尚珑高兴不已,此番她离府匆匆,只带出来了自己的三个陪嫁丫鬟。幸得在项真的奴才们帮忙下,总算是带着行李上了项真的马车。 马车一路缓缓行去,最后竟到了城西去。 尚珑拉开马车车帘,越看越凝眉。 只因这一带……根本就是范灵枝所居住的住处啊。 她怔怔道:“向郎这是……下榻在了范府附近吗?” 项真面色不变:“我为你买的宅子,正好就离范府不远。” 项真:“如此一来,你倒是正好可以邀请她来府上做客,就当是感谢她的谢礼。” 尚珑很快就听出了不对:“你为我买的宅子?难道你不打算跟我住一起吗?” 项真轻挑一笑:“等我处理完了手中的生意,再带你走。我如今还要和王成化做生意,若是让他知道你前脚刚走,后脚就和我在一起,岂不是落了把柄?” 尚珑一听,是这么个理没错,便乖巧得点点头,应下了。 下人们将行李都处置妥后,尚珑便就此安了家。倒是项真一直都坐在马车里,并未露面,而眼看行李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便径直让车夫走了。 离去前,在路过斜对面的范府时,项真眸光深深得注视着,直到许久,缓缓露出一个笑意。 第191章 真谛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昨日项真离去前,曾吩咐过尚珑,若是不想让她爹发现她住在这,那就少出门,最多去和范灵枝说说话也就算了。 尚珑深以为然。 而果然,另一边,尚珑的父亲尚和在历州城内尚珑有可能去的地方寻找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寻不到她的一丝痕迹,气得尚和快要吐血。 自然,这些都是另话。 第二日一大早,尚珑便敲响了范府的门,又去见了范灵枝,并且一见面便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得感谢着她,就跟再生父母似的。 等感谢过了,尚珑又按照她的向郎所说的,极力邀请范灵枝到自己的府上做客。 只是尚珑以为范灵枝看不上自己的破庙,可没想到范灵枝在沉默了片刻后,竟笑着点点头:“好啊,荣幸之至。” 范灵枝表面:懂事乖巧懂礼貌; 范灵枝内心:野男人的背景,还得靠尚珑调查清楚,稳住别浪。 尚珑引着范灵枝去了斜对面的自己的家。 两个不熟的女人,却要强行装熟,其实有些痛苦。 比如范灵枝,只有干笑着喝着茶,一边在脑海中绞尽脑汁想着话题。 就在范灵枝打算和她探讨探讨大姨妈规律与否的妇女话题时,还好尚珑先开了口:“娘娘喜欢吃什么饭菜?若是娘娘不弃,尚珑想亲自烧给您吃。” 范灵枝很高兴:“你竟会做羹汤?” 尚珑:“父亲从小教育我,要做个全面发展的女子。” 范灵枝竖起大拇指:“牛逼啊!” 尚珑抽了抽嘴角。 于是二人又进了尚家的小厨房,范灵枝打算在研究厨艺之中和尚珑接近关系,循序渐进。 范灵枝一边指导尚珑爆炒辣子鸡,一边和她闲话家常。 女人的友谊总是来的猝不及防,二人从口味问题聊到了兴趣爱好,又从兴趣爱好,一路聊到了两性关系上。 二人坐在圆桌上,桌上摆着四五道菜,道道都是范灵枝爱吃的。 范灵枝状似不经意道:“你如今已和那老头儿和离,不知你下一步可有什么打算?” 尚珑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方才轻声道:“大抵,便是再寻个良人,和他共度一生罢。” 范灵枝点头:“姐妹,我支持你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希望任何一个姐妹都能收获幸福!” 一边说,一边重重得握住了她的手。 仿佛像是从她身上得到了勇气,尚珑也沉声道:“好,我一定勇敢追求。” 范灵枝故作好奇的样子,睁大眼笑眯眯得看着她:“听你的样子,似乎是已经有意中人了?” 尚珑却脸颊一红,一副娇羞的样子,典型的热恋中人。 范灵枝嘻嘻笑:“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能得到你的芳心?” 尚珑赧然道:“害,他……他不是什么公子哥,不过是个商贾罢了。” 自古商贾皆是地位低下,尚珑才会如此不好意思,便是怕范灵枝看不起她。 可范灵枝却十分期待道:“啊,真是很棒呢!” 范灵枝:“不知他是哪里人?他可说了何时娶你?只希望这一次,你能获得良缘,莫要再被辜负了。” 尚珑不疑有他,回道:“他乃是附近的盛州人,家中一直经营生意,对我……也是极好。” 是盛州人。 难道不是魏国的? 要么是自己弄错了,要么就是……那哥们儿接近尚珑,乃是别有用心,造假了一切。 范灵枝心中快速分析着,面上却不显露,只继续和尚珑闲话家常。 从这日起,尚珑日日都会来邀约范灵枝去她家中玩,有时候是一起研究菜谱,有时候则是一起做些点心,又或者是相互弹弹琴插插花,过得相当名媛。 时间飞快,一晃便是五日。 倘若那男子是别有用心,自己一连五日送上门,也该有所行动了。 可转眼都五日过去了,他却还是没有动作,——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他了? 就在范灵枝开始思考是不是该停止这份无效社交时,眼下,尚珑已端出了自己刚做的蜂蜜柠檬茶,放在了范灵枝的面前。 范灵枝看着这杯茶,忍不住唇角勾了勾,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只因这茶在发光! 散发着淡淡的,朦胧的白光。 可见这茶内的毒性并不重,顶多也就是蒙汗药的档次。 而尚珑本人却根本就没有在发光,可见要害自己的人,根本就不是尚珑。 她是不知道者,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尚珑坐在她对面,笑道:“这蜂蜜是我昨日夜里亲自叫丫鬟去城外买的土蜂蜜,很是滋补,娘娘务必多尝尝。” 范灵枝笑眯眯的:“好啊。” 说罢,她端起茶杯,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 尚珑:倒也不必这么拼?? 自然,她只是在心中吐槽一下,面上并未说出口。 范灵枝点点头,回味似的说道:“入口柔,甜滋滋,好喝!” 尚珑受宠若惊:“娘娘若是喜欢,稍后奴家让丫鬟多买些送到您府上。” 范灵枝却一下子捏住了她的手,眸光深深得看着她,缓缓道:“尚珑,本宫有话要对你说。” 尚珑连忙凝神细听。 范灵枝认真道:“女子天生势弱,要被男子欺压着过活。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努力过好每一天。你若是当真确定了对方是你良人,你便嫁;可若是始终遇不到良人,那即便是终身不嫁,又如何?” 尚珑怔怔得看着她。 范灵枝继续:“做个小生意,寻个好营生,照样能养活自己,还能自己把握自己的人生,岂不是美哉?这样的日子,不比给狗男人端茶递水看对方脸色好多了?” 尚珑依旧一眼不眨得看着她。 范灵枝:“身为女子,我自坚忍。” 而亦在此时,范灵枝觉得自己体内的药效开始发作,就连眼前尚珑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就在她闭上眼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她听到了尚珑惊慌失措的叫声。 而就在范灵枝晕倒后,吓尿的尚珑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只知道不断大声叫唤着范灵枝,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而就在此时,突然有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他背着光站在那,让尚珑看不清他的神色。 第192章 消失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项真一步一步走入房内来,脸上依旧是平日里的笑意,可眸光却透着尚珑完全陌生的冷漠。 这一瞬间,尚珑忍不住浑身发冷,从骨子里不断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寒意,让她手脚已是冰凉。 她声音微颤,却还是努力在嘴角挂上平日里的温柔笑意:“向郎,你来得正巧,你且来看看,来看看皇后娘娘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竟会晕倒呢……” 项真走到范灵枝身边不远处,眸光深深地凝视着昏迷的女人,低笑:“怎么了?自是被我迷晕了。” 范灵枝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直到许久,她才听到自己略带悲切的声音:“向郎,娘娘她这样好,甚至还出头替我摆脱了王成化……你、你却还要对她动手!” 恐慌一阵大过一阵,就如潮水般涌来,让她仿佛快要窒息。她听到自己发出了呜咽的哭腔,就像是意识到自己即将被抛弃的猫狗。 又可怜,又卑微。 尚珑一下子紧紧抓住项真的衣摆,含泪痛哭:“你接近我,果然只是为了利用我来捉拿范灵枝的吗?向郎,你当真这般冷血——” 可不等她嘴中的话音落下,项真已是弯腰,径直对着她的脖颈处重重一砍,很快的,尚珑便也跟着陷入了昏迷。 项真这才满意了,这女人如此聒噪,实在让他头疼得厉害。 成年人的世界,不过是相互各取所需罢了,还谈什么情情爱爱的,真是又蠢又烦。 项真懒得再多给尚珑眼神,而是抓紧时间为范灵枝更换了外套,他带来了一套丫鬟的灰色粗麻裙。 给范灵枝换上后,又将范灵枝满身的首饰全都摘了,长发也只是简单得给她绾成了一团。 可项真看来看去,总觉得范灵枝的这张脸还是太过出挑,哪怕是粗麻裙衫也无法掩盖她的美貌,于是干脆又去外头搞了些粗泥巴,将范灵枝的脸都抹成了灰黑色,这才满意得罢了手。 一刻钟后,尚珑家的后院,出来了两个下人。 一个穿着灰黑色的小厮衣裳,手中还抱着一个脸色黑乎乎的女人,这女人靠在他的怀里,十分乖巧。 二人上了停在后门门口的马车上,那小厮亲自甩着鞭子,于是这辆小马车便朝着城门方向缓缓驶去。 当日下午,范府的侍卫们在尚家门口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皇后娘娘如往常那般出来。 敲门更是久久不应,迫不得已闯开大门之后,才发现整个尚家内的几个丫鬟全都晕倒在了地上。 吓得侍卫们脸色大变,一个个急忙冲进了正厅,可也只看到尚珑独自昏迷在地上,哪里有范灵枝的身影! 为首的侍卫小何简直吓尿,当即一下子抓起了尚珑,对她兜头浇了杯凉水,受了刺激,尚珑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醒了。 小何厉声:“皇后娘娘呢?!” 尚珑怔怔须臾,随即很快的,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便全都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吓得尚珑慌忙道:“被向郎、被向郎带走了——你快去救她!快去救皇后!!” 小何被她前后不搭的语言说得更急,当即更是着急上火得逼问她将经过说一遍。 尚珑磕磕巴巴得将过程复述了一遍后,小何这才完全听明白了,先是派了个人去和皇上通风报信,自己则率着手下兵分好几路,径直朝着四大城门口狂追而去。 首先去的便是尚珑所说的盛州,毕竟她说那什劳子向郎可是盛州人。 可谁知侍卫们一路骑着汗血宝马快马加鞭,一直到了盛州城内,也压根没见到皇后的人影。 而另外几组侍卫亦是一无所获,别说是范灵枝,就连普通的女人,都没见到一个。 而等兵营内的温惜昭得知此事后,更是怒气滔天,让人恐惧。 他当场扔下了兵营内的所有事务,亲自骑着千里马追查宠后范灵枝。 有传言称,帝王一怒,伏尸千里。 妖后范灵枝就此消失,帝王温惜昭将当场的侍卫全部斩杀,以惩失职之罪。 而温惜昭亲自骑马苦寻妖后足足半月,可终究无果,就此温惜昭率兵回朝,身子一病不起,就连朝政,都由重臣祁言卿暂为代替。 新皇温惜昭,彻底被范灵枝的消失乱了神志,更垮了身体。 等这些传言传到魏国国都长安城时,大齐的温惜昭彻底沦为了魏国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说这温惜昭真乃重情重义的好汉; 也有说这温惜昭可实在是重色,竟被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简直是丢男人的脸; 还有的就角度清奇很多,说是范灵枝也许是故意躲藏起来的,就是为了看看温惜昭会被她做到什么地步。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不得不说温惜昭虽远在大齐,可全世界都是他的传说。 长安城,十分富庶,民风亦是开放,比之大齐的京都北直隶要开放不少。 大街上的女子,皆是穿着袄裙,露着白花花的胸脯,手挽艳色披帛,微风拂过,别提有多好看。 男子们亦是不甘示弱,大魏的男子追求瘦弱肤白,一个个都跟小奶狗似的,细皮嫩肉。 若是遇到身子骨本就瘦削的,倒也还好,可就是有很多身体魁梧、下巴上还他娘的长满络腮胡子的,也学着那些小白脸做出斯文的样子,就着实有些让人反胃了。 长安城城东,大魏的皇宫便筑立在此,雕栏玉砌,富丽堂皇; 而距离皇宫不远处的,便是各位皇亲国戚的府邸宅院,一圈圈往外扩散,品阶依次下行,以此类推。 此时正是傍晚之时,西边泛起美轮美奂的落日余晖,宛若金洒,落在这栋栋府邸间,别提有多好看。 永南伯府便是位于二品的丞相府和三品的尚书府之间,乃是拥有世袭爵位的老贵族。 只是贵族虽老,可因长久不曾出现能支棱起家业的嫡子,反而只有一代代的败家子常年累月地吃老本,因此这老贵族永南伯府,到底也是日渐式微,再没了曾经的辉煌。 此时此刻,永南伯府的后宅内,范灵枝正坐在花园里,思考着一个凝重的话题。 第193章 入戏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是在五天前醒来的。 睁开眼的时候,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好大的丫鬟脸蛋,正满脸惊喜得看着自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丫鬟,她应该不认识。 而不等范灵枝说话,就听这丫鬟满脸惊喜道:“姑娘!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可让喜儿等得好苦啊!” 一边说,一边就红了脸颊,要落下泪来。 范灵枝:“?” 喜儿见范灵枝满脸冷漠,于是哭得更伤心了,不断擦着眼泪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喜儿啊?” 沃日!难道她又穿越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她的记忆就停留在自己喝下了那杯有毒的蜂蜜柠檬水,没准喝了之后她不小心就死了,可并不打算放过她的系统,干脆大手一挥又给她安排了新的穿越…… 范灵枝越想越觉得窒息,当即紧紧捏住了喜儿的手腕,悲痛道:“不知我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了?我发现我失忆了,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哎呀……” 一边说,一边故作做作得揉着自己的脑袋,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喜儿怔了怔:“姑娘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范灵枝猛点头。 喜儿当即握住了范灵枝的手腕,十分痛惜道:“姑娘,您叫柳丝丝,乃是永南伯府的三小姐,您怎么……怎么就忘了呢?难道您连老爷和夫人都给忘了?” 范灵枝迷茫得摇头:“忘了,忘得十分彻底。” 喜儿更重得捏住她的手:“姑娘乃是在出去赏花时,不小心摔入城外的湖护城河,这才昏迷了整整三日呢。” 范灵枝:“Soga。” 喜儿:“您说什么?” 范灵枝笑眯眯的:“没什么,你继续。” 喜儿:“这几日您一直发高发烧,今日才终于醒来呢,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通报老爷和夫人!” 说罢,喜儿给范灵枝准备了晚膳,这才命人去传话去了。 范灵枝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一荤两素一汤,简直寒酸得没边了,搁这吃快餐呢! 她当即深受触动,忍不住落下了滚烫的眼泪,以此哀悼自己逝去的奢侈。 一边的喜儿也深受感动,也忍不住抹泪:“三小姐,听说您之前一直寄养在湖州乡下的小村庄内,怕是您从未吃过这般可口的饭菜罢?真是可怜见的。” 喜儿:“小姐千万放心,日后您再也不用受苦了,奴婢一定好好得服侍您!” 范灵枝也忍不住哭着回答:“嗯嗯好,那你可一定要好好服侍我啊。” 用过晚膳,喜儿服侍范灵枝坐在镜子前梳了个少女发髻,一边梳一边感慨:“小姐真是太美了,就连如今的长安城第一美人,都没有您十分之一好看呢!” 范灵枝起先差点被镜子里扭曲的画像吓了一跳,毕竟她之前在皇宫,可都是用的波斯镜,不但高清无码,还自带美颜效果。 想及此,范灵枝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喜儿连忙道:“小姐别哭,这般好的镜子您定是用不习惯罢?无妨无妨,日后慢慢也就习惯了……” 范灵枝伤心得抽噎点头:“对啊,日后会慢慢习惯的,我一定努力适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定要努力适应啊!就当是下乡历练了!——范灵枝内心如是道。 打扮好后,喜儿带着范灵枝在院子内逛了一圈,又和喜儿套了……聊了许多话,这才重新回了房。 根据喜儿的描述里可知,‘柳丝丝’乃是刚刚接回来的、流落在外头的嫡女,只是这才刚到长安城呢,竟就出了事,掉湖里了。 趁着喜儿去给她打水的功夫,范灵枝倒是有时间好好分析了。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真的有柳丝丝这个人,只是为了让出这个身份,无辜可怜的柳丝丝就这么被幕后黑手给杀死了,然后再来个狸猫换太子,让范灵枝顶替了她的身份。 而这个喜儿丫鬟,更是在‘柳丝丝’掉入湖中被捞上来后,才过来伺候的。 也就是说,喜儿是刚刚三天前过来伺候‘柳丝丝’的,她压根就没有见过真正的柳丝丝,所以一见到昏迷的范灵枝本人,自然也就认定她就是柳丝丝无误。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所有见过真正柳丝丝的人,应该都已经死光了…… 范灵枝躺在床上,越想越毛骨悚然,毕竟眼前这一切都是为她精心设计的,却不知设计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又是怀揣着什么样的目的?! 就在此时,喜儿端着一大盆热水进来了,开始伺候范灵枝洗漱。 范灵枝自是配合,只是才刚洗完,就听门外传来了几道凌乱的脚步声。 从外头进来的人浩浩荡荡的一大堆,而站在正中间的乃是一对中年夫妻,年纪看上去和范贺差不多,应该就是永南伯和他的夫人。 永南伯柳厉长得很是威严,蓄着山羊胡,头顶簪子是红宝石的,手上扳指是和田玉的,就连腰间的玉佩都是流光溢彩,闪烁着昂贵的气息,这老头儿倒是舍得给自己置办行头; 站在柳厉身边的周氏虽已是半老徐娘,长相亦是娇媚类型的,只可惜发髻上插着的簪子虽看上去华丽,可却是镂空的,并不值钱,且眼角的皱纹太多,一瞧就知道压根就没钱好好保养。 而这对夫妻的身旁,还跟着三个年轻小姑娘,只是这三个小姑娘在看向范灵枝时的目光,透着毫不掩饰的傲慢或鄙夷,显然是看不起她这个‘乡下养大的穷丫头’。 永南伯率着一大群人走入房内来,一看到坐着的范灵枝,当即大步走上前来,红着眼眶道:“丝丝,你终于醒了!” 永南伯真情流露:“丝丝,当年你流落民间,为父这么多年一直苦苦寻找,却在此时才将你找回来!这么多年过去,让你吃了这么多苦,我的好孩子,你可会怪罪为父?” 一边说,一边痛苦得自责。 范灵枝连忙也激动道:“父亲,女儿怎会怪罪您呢?女儿这不是回来了吗?女儿真是太幸福、太他娘的感动了,简直感动了八辈祖宗啊!” 第194章 副本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听范灵枝这样说,三姐妹眼中的不屑更浓烈了。 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竟然如此粗鄙,一句话里竟然夹着两句脏话。 可永南伯却完全不介意,甚至只觉得内疚又伤感,对范灵枝深深地说道:“丝丝,你刚回来,别怕,明日为父便让教导礼仪的张嬷嬷来给你指导礼仪,为父定会让你改掉恶习,变成真正的大家闺秀!” 范灵枝也深受感动:“丝丝真是好尼玛的感动,谢过父亲!” 永南伯抽了抽嘴角,站在永南伯身边的周氏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而等永南伯说完话之后,就轮到周氏这个亲妈说了。亲妈走到范灵枝身边,眸光中闪着勉强挤出来的小泪花,柔声道:“丝丝,你在外头受苦了,从此以后,母亲定会努力补偿你。” 范灵枝连连点头,一副乖巧模样。 周氏看着范灵枝的绝色容颜,忍不住有些晃神,下意识道:“丝丝长得真是绝冠长安城,哪个男子会不喜欢这般长相的女子……” 可不等她的话音落下,就听永南伯在一旁重重干咳了两声,制止了周氏剩下的话。 周氏显然也缓过神来,自然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干咳一说,又恢复了笑意,笑眯眯的:“来,母亲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的三个姐姐。” 一边说,一边拉过了身后的三个女孩。 长女叫柳依依,二女儿叫柳尔尔,三女儿名叫柳三三,乃是柳丝丝名义上的姐姐们,柳丝丝排行第四,所以叫柳丝丝。 介绍完了之后,范灵枝十分乖巧可人得分别叫他们姐姐,虽然自己其实已经十八岁,而眼前这三个姑娘分别才十八岁,十六岁和十五岁,但范灵枝脸皮厚,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十分自然,叫得十分欢畅。 只是范灵枝给她们好脸色,可他们却并不领情,一个个都用嫉妒又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范灵枝其实很能理解她们,毕竟自己长得这么美美哒,这三个小姑娘嫉妒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唉!这就是美女的烦恼!更何况是她这种美女中的美女,那必然是烦恼加烦恼,双倍烦恼! 自然,永南伯并不是没有儿子,他有个长子,已是二十岁了,也已成家。 说起这个儿子的时候,周氏只是随口带过,并没有细说,所以范灵枝也就只听了个大概。 “好了丝丝,如今天色已晚,你身子才刚刚好些,还是早些歇了。”周氏吩咐完后,便和永南伯一起带着几个小姑娘走了。 等他们走后,喜儿这才走到她身边,扶着她上床休息睡觉。 范灵枝好奇问:“难道父亲只有母亲一个妻子吗?不知可有宠妾?” 喜儿压低声音神秘道:“老爷自是有宠妾的,有个叫柔娘的,可得老爷宠爱啦!还为老爷一连生了两个儿子呢!” 范灵枝:嗬,好家伙!这永南伯府还真是人挤人啊!怪不得给她的这个院子这么小,原来是因为家穷人多。 喜儿大抵是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了,十分热烈得继续道:“奴婢也是听下人们说的,说是长公子不争气,整日眠花宿柳的,也不考取功名,也不去大理寺或者翰林院当分闲差,因此老爷对他十分不满意;” “可是柔娘生的那两个儿子就不同了,十分努力上进,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真真的是和长公子形成了鲜明对比啊。” 可说完这些后,喜儿突然脸色就变了变,连忙捂着嘴巴小心翼翼得看着范灵枝,观察着她的脸色,直到看到她并未变了脸色,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范灵枝:“你怎么不说了?我还想听。” 喜儿这才又笑道:“妄议主子内事,乃是大不敬,奴婢以后都不说了!” 范灵枝耸耸肩,也不逼她了,而是沉默着思考事情。 如今变成了柳丝丝,也不知道温惜昭会不会找到她。 万一怎么也找不到她,那她岂不是就得顶着这柳丝丝的名头过一辈子? 又或者……等幕后主使之人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就一刀将她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来想去,范灵枝干脆在心底疯狂召唤系统。 系统十分高冷,只在屏幕上浮现起一个巨大的“?” 范灵枝:“接下去的剧情呢?” 系统:“现在进入副本时间,完成后会有丰厚奖励。” 范灵枝一听,可真是来精神了,有了系统的这句话,那她还担心个几把呢?于是也不再满脑子胡思乱想,而是好好休息睡觉,争取以最好的姿态迎接崭新的明天。 而接下去的第二日第三日,范灵枝便还是专心在院子内养身体,并未出院子一步。 其实她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得做作一点,不好太张扬。 这两日永南伯和周氏会轮番来看她,看到她身体似乎确实一日比一日好了,一个个都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仿佛在期待着杀猪的那一天。 眼下,范灵枝终于走出了自己的院子,来到了永南伯府的后院里,欣赏着眼前寒酸的草木景色。 范灵枝坐在石凳上,一边望着远处的小湖,一边思考一个凝重的话题。 ——她的院子实在不大,就连想给自己造个厨房都没有空余的耳房。以至于让她想要自己发挥美食的机会都没有。 这几日她日日吃永兴侯府的快餐,倒是让她意外达成了减肥成就,若是长此以往这么下去,只怕自己就要瘦得脱相了啊,那她引以为傲的大熊不就要缩水了吗? 越想越恐慌,范灵枝下意识站起身来,觉得一定得换个院子才行。 可就在此时,就听不远处传来了几道叽叽喳喳的姑娘交谈声,正一路朝着范灵枝所在的位置走来。 放眼望去,就见正是柳依依那三姐妹,正你一言我一语得说着话。 柳依依:“三妹,母亲明明说了,陈夫人的茶宴,咱们三个都得去,怎么,难道你不乐意吗?” 柳三三鼓着嘴:“泡茶那般繁琐,那陈夫人还如此苛刻,我才不要去呢,免得被她训斥!” 第195章 陈夫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柳尔尔低低嘲笑:“也是,你向来手笨,上次插花宴时,便被陈夫人当众数落了一顿,害你沦为贵女圈子内的笑谈。” 柳三三不服气得抿起了嘴,可到底没有反驳。 柳依依还想再说什么,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方不远处的范灵枝。 温柔的夕阳洒在她身上,更衬得她莹莹润润,国色生香。 柳依依自认这三姐妹中,明明自己是长得最好看的,就连整个长安城内,也算是排的上号的美人胚子。 也正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因此她有信心能让自己寻个好人家。 可此时莫名其妙多了个四妹,还是这般妖媚模样的四妹,小小年纪竟就前凸后翘的,讲真的,看上去哪里像是十三岁,简直比自己还像十八岁! 大魏民风开放,女子并非一到及笄便需要嫁人,如今柳依依已经十八岁,早已和武安侯府的小侯爷看对了眼,只等着下个月的好日子,小侯爷上门来提亲。 那小侯爷向来在乎美貌,他府上姬妾众多,各个貌美,若是让小侯爷看到柳丝丝……柳依依越想越心慌,心底更是忍不住弥漫出了不好的预感来。 想及此,柳依依看着范灵枝的脸色更差了,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冷色,可她心中却是瞬间浮出了一个主意来。 柳依依对着身边的两个姐妹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个自然也看到了范灵枝,当即也不内讧了,而是跟着柳依依一起走到了范灵枝面前去。 然后,姐妹三人和范灵枝大眼瞪小眼。 柳依依压下心底的不快,笑眯眯的:“四妹今日这般难得,竟然出来逛逛了?” 柳三三讽刺道:“好不容易入了高门大院,等身体好些了,自是要赶紧出来看一看世面的。” 柳三三恶劣笑着:“待会儿四妹可别忘了回院子的路啊。若是在自家迷路了,免得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范灵枝十分感动:“这高门大院还没乡下的半亩地大,谢谢三姐姐提醒,不然我差点就要跑远了。” 柳三三气得脸色发红:“你这丫头——” 柳依依对着三三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自己则不动神色道:“丝丝,三日后便是陈夫人的茶宴,不知母亲可曾有通知你,让你去啊?” 范灵枝自是摇头:“这倒不曾。” 柳依依有些同情道:“也许母亲只是舍不得你大病初愈就出去交际,必不是因为你礼仪不过关的原因,四妹,你可千万别难过啊。” 范灵枝连忙应是:“嗯嗯嗯,我一定不难过!” 柳依依道:“可若是四妹想去的话,我倒是可去和母亲求求情,让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 范灵枝:“姐姐真是好心,可我确实不想去,我这样的人,泡茶之类的,实在是不会呀。” 毕竟以前都是芸竹泡给她喝,哪里需要她亲自动手。 柳依依却当范灵枝是自卑了,更觉舒适了,于是更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坚持道:“好了,你也别多想了,你虽不会,可只要你愿意用心学,也就会了。” 说及此,压根就不给范灵枝拒绝的机会,转身就带着自己的小姐妹雄赳赳气昂昂得走了。 陈夫人乃是林丞相的母亲。 林丞相年纪轻轻,便位居高官,心机深沉,政治手段了得。 陈夫人也没闲着,由于林丞相早年忙着考取功名,这几年又忙着从仕途,因此娶妻生子之事,也就此耽误了。 因此这两年眼看林丞相已经三十了,简直就是铁杆光棍一条,因此频繁得组局,邀请长安城内的贵女们去她家中做客办宴。 有时是插花,有时是琴棋书画,又有时是泡茶,总之就是各方面得让贵女们挑选比拼,想要为她的好大儿挑选一个最优秀的贵女做妻子。 可陈夫人非常难伺候,这么多场聚会下来,非但没让她看中哪家的贵女,反而还总是挨个挑刺,算是把大半贵女们得罪了个遍。 可也因为陈夫人的要求严苛,若是哪个贵女能得到陈夫人的一句赞赏,那么那贵女一夜之间就能名满全长安,让大家啧啧称奇。 富贵险中求,所以哪怕陈夫人的嘴巴越来越毒舌,可这些贵女们还是拼了命得往她的宴会上钻,便是为了得到一句她的奖赏,让自己风光一把。 而林依依便是想要让陈夫人好好羞辱柳丝丝一顿,让柳丝丝这样的图有美貌、内在却粗鄙如斯、什么内涵都没有的草包美人,彻底沦为整个长安城的笑谈。 只要柳丝丝的名声臭了,她还怕小侯爷看上中她吗? 柳依依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机智无比,于是等到第二日一大早,大家齐聚一堂共用早膳时,柳依依故意好奇得对母亲周氏说道:“母亲,后日便是陈夫人的茶宴了,我想带着四妹一齐去,让四妹也去见见世面,您觉得如何?” 闻言,周氏火速瞥了眼饭桌上正埋头吃早膳的范灵枝。 范灵枝把粥吃得哗哗响,一个大包子三口就入腹,讲真,就这副德行还想去参加陈夫人的宴会?那岂不是连带着连永南伯府的面子都给丢没了?! 周氏当即冷冷得瞪了眼自己的长女,沉声道:“你妹妹大病刚好,怎能抛头露面?” 范灵枝适时抬起头来,笑眯眯的:“母亲,我的身子已完全好了,可以出去玩儿了。” 柳依依心中好笑不已,连忙借着范灵枝的话继续往下说:“母亲您听到了?四妹的身子明明已经大好了,且出去转转,也是有利病情的呀。” 周氏脸色沉沉,暗中瞪了柳依依一眼。 可柳依依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范灵枝去参加,因此继续道:“难道母亲……您是怕四妹给咱们伯府丢脸吗?” 一边说,一边露出了悲切的眼神。 而范灵枝闻言,亦是十分伤心,当即红着眼眶看着周氏:“母亲,真的是这样吗?您真的是害怕女儿丢脸吗?嘤,都是女儿不好,从小在农村长大,一点教养都没有……不如,我还是收拾行李,回乡下好了……” 一边说,一边真的站起身来朝外去。 吓得周氏头都疼了,连忙也站起身来:“我的好女儿!去!咱去还不成吗?” 没办法,系统让她去,她不得不去。 第196章 怒喝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周氏嘴上这样说,可看着范灵枝的眸光十分不善,一脸的憋屈,仿佛已经看到了柳家百年大族的名望,都要败坏在范灵枝手中的画面。 她越想越心痛,连带着语气也深恶痛绝起来:“丝丝,你这般闹着要离家出走回乡下去,可曾想过母亲会伤心啊?” 范灵枝十分烂漫无邪:“您只要让我去,不就可以不用自找不痛快了?” 周氏:“……” 还真是牙尖嘴利! 七日前,永南伯非常难得地走入了周氏的房门。 毕竟永南伯后宅貌美姬妾甚多,他都已经足足好好几年没留宿在周氏这了。 所以当永南伯表示要歇下的时候,周氏简直感动得涕泪横流,甚至还贴心的让丫鬟去烧了水。 自然,烧水只是烧了个寂寞,永南伯又拿出了一床被子,硬是把夫妻生活过成了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而睡觉前,永南伯和周氏聊了聊天,说是要从乡下接回自己曾经流落在外的小姑娘,并表示这小姑娘有大用处,务必让周氏好好对她,最好拿她当祖宗供着。 她说什么都依她,她要做什么也随她去,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和别人私通之类的大错,别的都尽量满足她也就罢了。 当年自己在外旅游时,不小心幼女被抱走了,周氏不是不难过的。 可当时她连生了三个女儿,本来是想要生个儿子,壮大伯府的,可谁知道又是个闺女。因此周氏其实对柳丝丝并没有太多的喜欢。 当时幼女流落在外,她也只是一开始伤心了几天,可时间慢慢过去,也就释然了,只当自己和那幼女没缘分,并暗搓搓得打算继续生。 可谁知道永南伯的心思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反而依着她在无所出的借口,往后宅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 周氏独守空闺一久,自然也就生出了怨怼之心,心里也开始厌恶起那个幼女来。——于是对于幼女被流落民间,她连仅存的一份内疚也消失无踪了。 而永南伯也是这两年才开始突然想起说要把这个幼女找回来,别说,竟然还真的被他找到了,也真是神奇。 只是找到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去把她接回来,直到此时听到永南伯陡然间说要把她接回来了,倒是让周氏一阵恍惚,早已麻木的心底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再说回眼下,周氏耳边又响起了永南伯的话,说不管怎样都得顺着她,万万不可让她受一丝委屈,因此周氏心底忍不住对她生出些厌烦来,可面上还是得强挤笑意,说道:“行,行,为娘这不是答应你了吗?” 范灵枝这才嘻嘻笑了起来,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大口吃饭,仿佛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可她其实早就已经看到周氏看着自己时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她就喜欢看她看不过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哎呀,可真是爽快。 范灵枝又含笑痛吃两大碗的粥,这才大步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丢下一句‘我回房啦’,然后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等范灵枝走后,周氏重重摔下筷子,面上伪装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冷冷得看着自己的三个女儿,厉声道:“陈夫人宴请各家小姐们的事,是谁透露给柳丝丝的?” 柳依依三小姐压根就没见到过自家母亲这样凶狠的样子,一时之间全都怔怔,心生胆怯,你看我我看你,就是谁也不答话。 周氏脸上的冷笑更重:“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非要带那一个乡野丫头去陈夫人的宴会上,对你们会产生什么影响你们可想过了?” 周氏:“往小了说,柳丝丝的名声会彻底在长安城败坏个干净,日后嫁人可就难了;可往大了说,便是连累了所有的柳家姑娘!外头会说柳家姑娘皆是粗鄙之人,毫无教养!” 说到最后,周氏的脸色已是十分难看,几乎是怒喝出声。 周氏愤懑得看着柳依依:“这下你可满意了?日后别说是小侯爷,便是连普通的好人家,人家娶你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她算是把刚刚范灵枝给她受的气全都发泄到了柳依依的身上去,这才一甩披帛,转身走了。 等周氏走后,柳依依三小姐算是被周氏骂得彻底懵了,三姐妹面面相觑,硬是谁都没说得出话来。 特别是柳依依,早已吓得双眸通红,豆大的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就连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吓得柳尔尔连忙安慰:“大姐莫怕,你看柳丝丝现在不是还没去参加陈夫人的宴会吗?只要你再去找她说一说,让她不要去了,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柳依依一听,仿佛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慌忙站起身来,一边用手抹着眼泪,惶惶然道:“二妹说得没错,我现在就去找柳丝丝,让她别去陈夫人的宴会了——” 一边说,一边脚步凌乱得朝着门外走去,显然是去追柳丝丝去了。 而等柳依依走后,柳尔尔和柳三三对望一眼,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柳尔尔长着一双大眼睛,是个甜妹,笑起来时脸颊上还有深深的酒窝。 而柳三三则是个辣妹,身材贼好,前凸后翘的那种,长得也颇是勾人。 但是这两妹子的性格却和长相完全相反。 柳尔尔脾气一点都不甜,反而有些阴恻恻的,而柳三三虽说看上去很辣很刁蛮,可其实有些胸大无脑。 比如此刻,柳尔尔有些意味深长得对三三道:“三三,你觉得那个柳丝丝会不会同意啊?” 三三:“大姐好好说的话,柳丝丝应该会同意的吧。毕竟咱们柳家是共同体,一荣俱荣。” 柳尔尔却嗤笑一声:“我巴不得她去呢。反正父亲也没想着要给我找门好亲家,反而还——”说到这里,她咬紧了嘴唇,眸中恨恨,不说话了。 柳三三叹口气:“二姐,还是别想太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柳依依有了永安侯府的小侯爷,所以导致永南伯把心思放在了已经十六岁的柳尔尔身上。 他想把柳尔尔送入宫,伺候那风烛残年的老皇帝。 至于柳三三,则由于她年纪尚小才十五岁,堪堪躲过一劫。 第197章 参宴会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再说柳依依,柳依依一下子就跑到了范灵枝的小院里。 当是时,范灵枝正躺在躺椅上,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顺便给自己保养保养皮肤,做个面膜。 柳依依一口气跑到她身边才停下,气喘吁吁得盯着范灵枝。 范灵枝:“?” 柳依依先是被她脸上敷着的黄瓜片给愣了愣:“你在做什么?” 范灵枝:“当然是保护我的绝世容颜了。” 柳依依:“……” 她还真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柳依依深呼吸,等自己平静些了,才沉眉道:“母亲同我说了,陈夫人的宴会她之所以不邀请你,并非是看不起你。” 范灵枝挑眉:“然后呢?” 柳依依的口吻带着一丝轻视:“那陈夫人其实是为了给他那三十岁的儿子找妻子,你长得这般好看,若是被她那儿子看中了怎么办?” 柳依依:“而且你长得这样漂亮,若是就这般嫁给了那半老的男人,岂不是太可惜了?” 范灵枝听罢,果然有些害怕了:“当真?那陈夫人的儿子真的……已经这么老了吗?” 柳依依一见有戏,连忙愈加添油加醋:“岂止是老,最重要的是他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娶过一个妻子,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范灵枝睁大眼:“为什么?” 柳依依:“便是因为他十分恐怖,非但长得恐怖,性子更是恐怖,动不动就要打女人,据说有好几个妾室,都被他活活打死了!” 柳依依:“所以你还是乖乖听母亲的安排,还是好好呆在家中,莫要去凑这份热闹了。” 柳依依流露出了舍身为人的高尚表情:“这份痛苦,就由你的三个姐姐去承受吧!” 范灵枝感动得热泪盈眶:“姐姐们对我真是太好了!” 柳依依点点头:“行吧,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她便转身走了出去。 范灵枝耸了耸肩,继续敷面膜,顺便还让喜儿去厨房多拿些零嘴儿过来,她还没好好尝过大魏的零食呢。 转眼就到了陈夫人的宴会这一日。 这日一大早,周氏便带着三个盛装打扮的小姐走出了永南伯府的大门,可就在她们准备上车时,就听身后又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回头一看,就看到穿着一身雪白刺绣白莲花襦裙的范灵枝出现在了她们眼帘里,就像是画里走出的妖女。 讲真,这一刻,撇开范灵枝的粗鄙不谈,这一眼看去,当真是美得窒息。明明是圣洁的白色,可压根就让人联想不到九天上的仙女,反而更像是误入尘世的妖孽。 清冷又妖娆。 美到炸裂,不过如此。 可等范灵枝走到他们面前来,她却打了个喷嚏。这粗鄙的感觉瞬间又回来了一些,也瞬间拉回了周氏四母女的理智。 周氏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铁青,而柳依依的脸色更是瞬间难看无比,瞪着范灵枝的眼神仿佛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周氏内心:长得这般夺目,到时候她的一言一行必会被人往死里盯着……永南伯府的名声怕是彻底不保了!! 一边想着,周氏的脸色更难看了三分,可却还是得强挤笑意:“丝丝来了……” 柳依依在一旁彻底压不住心底的火气了,当即冷冷看着她,忍怒道:“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范灵枝呐呐道:“没有啊,我何时说不来了?” 柳依依气得快要吐血:“你明明就已经答应我——”可她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发现,范灵枝确实只说了‘姐姐们对我太好了’,可却压根就没有正面答应她‘不去参加宴会了’。 柳依依的脸色越加阴沉了,咬牙道:“你竟跟我玩这样的小把戏!” 范灵枝弱小可怜又无助:“母亲,你看姐姐好凶啊,真是吓尿我了,嘤嘤。” 范灵枝:“我就知道这里没人欢迎我,罢了,我看我还是收拾东西回乡下,也好过在这里受这样的气……” 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要飞奔离开。 气得周氏差点心肌梗塞,眼前都开始阵阵发黑! 她强忍煞气连连道:“你理她做什么?你这大姐向来是个脾气暴躁的,母亲回头就好好教训她,禁她的足!你若是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要为娘的命吗?” 范灵枝侧头看向她,眼巴巴的:“除了禁足,再抄点佛经罢?毕竟父亲的生辰就快到了,就当是为父亲祈福了。” 这理由太过冠冕堂皇,压根就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周氏只有应好。 柳依依脸色则逐渐发青。 范灵枝:“那就抄六百六十六遍,六六大顺,吉利,我想父亲一定会喜欢的!” 柳依依彻底麻了,忍不住回呛:“你自己怎么不抄?!敢情苦由我来吃,殷勤却都被你抢了!你可真是心机——” 范灵枝点头:“谁说我不出力?这六百六十六遍佛经会由我亲自监督你抄,我自然不会只让大姐你一个人吃苦。” 柳依依:“你脸皮可真厚!” 范灵枝:“嗯嗯,祖传的。” 柳依依彻底麻了,她抹了把脸,面无表情转身上马车,打算眼不见为净。 周氏也觉得无语至极,亦和柳尔尔一起也随后上了马车。 反而是柳三三,竟然对着范灵枝流出了震惊又敬佩的目光,然后紧跟着范灵枝上了第二辆马车。 于是永南伯府的两辆马车,就这般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得朝着丞相府而去。 狭窄的马车内,柳三三依旧睁大眼睛打量着范灵枝。 范灵枝笑眯眯的:“三姐,有事吗?” 柳三三对她生出了几分好奇来:“你还是第一个能让大姐吃瘪的人呢!” “平时都只有她打压我们的份。” 范灵枝似笑非笑:“是吗?那我岂不是很荣幸。” 柳三三睁着眼睛看着她:“你在乡下……是不是过得很苦?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范灵枝看着她好奇又期盼的目光,便生出了几分捉弄的心思。她笑眯眯地说道:“怎么会苦呢?我在乡下啊……过得可好了。” 柳三三果然被她勾得更好奇了。 范灵枝眸光深深:“我夫君对我可好了,非但给我大把的银子花,还给我安排了几十个奴仆…” 她这话还没说完,柳三三已彻底傻了,宕机好久才颤抖着灵魂道:“夫、夫、夫君——??” 第198章 丞相府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柳三三瞳孔震动,浑身都写满了惊骇。 范灵枝佯装感慨般的,轻飘飘地道:“啊,说起来,咱们永南伯府真的是又小又挤呢,你看看我的那小院子,真是走两步就到底了,害。” 柳三三:“……” 直到很久柳三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争辩道:“可是永南伯府的吃穿用度,可都是用的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品质……” 范灵枝:“是吗?那看来长安城内的东西,真是不怎么样呢。” 柳三三很是狐疑:“难道你在乡下吃的用的,竟比府上的还要好吗?” 范灵枝:“我在家中穿的都是云锦衣料,闺房内还有十几颗夜明珠,还有我夫君送我的头面,最差的也是纯金呢。” 柳三三:目瞪口呆.jpg。 柳三三脸色复杂得看着她:“那这么说,你已经嫁过人了?你明明才这么小……” 范灵枝靠近她,笑嘻嘻的:“其实啊,我十岁就嫁人了。” 柳三三:“?” 范灵枝:“我十岁那年嫁了第一个夫君,后来呀,我的第一个夫君就被我现在的夫君杀死了。” 柳三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这说的什么鬼玩意??!!她怎么听不懂啊啊!! 范灵枝依旧天真无邪脸:“哎呀,我也没办法,谁让我长得太好看啦,男人看到我,都会喜欢我嘻嘻。” 柳三三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看着范灵枝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婆娘,她颤声道:“那、那——那你如今被带回了长安城,那你夫君他……” 范灵枝慢条斯理:“我夫君应该会来找我。” 柳三三:“那、那若是他不来找你呢?” 范灵枝:“那我便继续嫁人呀。” 她说得非常理直气壮。 直听得柳三三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道:“可是……你都嫁了两次了,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你确定你还嫁得出去吗?” 范灵枝好奇道:“为什么嫁不出去?难道只允许男人三妻四妾,后宅姬妾成群,我不过才嫁了两个男人罢了,就嫁不出去啦?” 范灵枝:“没办法,这就是美女的烦恼。” 这些话对柳三三的价值观简直造成了强烈的冲击,以至于她震惊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马车已经停在了丞相府门前,她依旧是宕机的状态。 范灵枝拍了拍她的肩膀:“愣着做什么,下车呀。” 柳三三惶然回神,颤颤巍巍得跟着下了马车,一下马车就马上躲得离范灵枝远远的,一边还时不时的用一种恐惧的目光打量她。 柳三三的失常让柳依依觉得很莫名其妙,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三三,又时不时的偷瞄范灵枝,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反复横跳。 范灵枝向来行的端坐得正,便昂着脑袋让她看个够,就像只张扬的孔雀。 周氏并未注意到这些,而是依旧板着脸带着几个女儿朝着丞相府大门走去。 丞相府十分气派,门口左右两只石狮更是威风,旺气养人风水好,可见这林丞相仕途顺遂,平步青云,乃是皇帝的宠臣。 就连丞相府门口的小厮都是高傲示人,不卑不亢接过拜帖,便放她们一行人进去。 此时丞相府的门口已经停了很多辆马车,亦有各种各样的莺莺燕燕不断走来走去,全都是长安城内前来参加陈夫人茶宴的贵女小姐们。 有好些小姐们不断和周氏和柳家三姐妹打招呼。 只是她们明明是在和柳家姐妹打招呼,可打量的眼神却一个个都忍不住瞥向范灵枝,一个个的眼眸里或惊艳或震惊或带着浓烈的敌意,范灵枝的颜值着实让她刷了一把存在感。 整个丞相府的占地甚大,布置亦是雅致修远,处处透着孤傲的书卷气,想必那林丞相就该是这般心性的人。 这宴会乃是在正厅举办,而厅外相连的大院子里,种满了各种颜色的珍贵花卉,海棠芍药八色锦,花香相互交织,引人心脾。 周氏让四姐妹在位置上坐好,自己则去和陈夫人打招呼去了,毕竟丞相府这样的当红栋臣,自是永南伯府这种式微贵族巴结的对象。 此时已经到达的贵女人数已经极多,比如礼部尚书家的女儿,平阳王家的女儿之类的。 她们都和永南伯府的三姐妹有些交情,因此都会上来主动和她们打招呼,并聊起天来。 只是她们聊她们的,范灵枝只顾着在一旁吃点心,——当红臣子的府中厨艺到底是不一样,虽然和大齐宫廷的口味差远了,可比之永南伯府却不知强上多少,好歹能让范灵枝入口了。 因此范灵枝很高兴,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可她长得好看,就算一直在吃,也还是让那些贵女们频频看向她。 其中礼部尚书的幺女陈年尾率先道:“她便是你们府上刚寻回来的四小姐?” 可范灵枝只顾着吃,让柳依依觉得丢脸极了,她红了红脸,赧然道:“是啊,刚从乡下回来,尚不懂礼仪……” 可陈姑娘已经羡艳得对范灵枝道:“四姑娘,你长得真好看。” 范灵枝这才抬头起来看着她,对她露出绝世容颜的微笑:“恩恩,我也这么觉得。” 柳家三姐妹:“……” 陈年尾来了兴致,不断问她今年几岁了,又问她在乡下过得如何,范灵枝倒是很配合得一一回答了。见陈年尾还想说些什么,可柳依依生怕范灵枝说多了暴露出她粗鄙的一面,因此赶紧拉着年尾走人,去外头赏花去了。 贵女们一个个都是人精,方才范灵枝和年尾的对话,自是都被她们竖着耳朵听了个清楚,于是一个个便都生出鄙夷来,心道这姑娘可惜是乡野长大的,美则美矣,可到底是上不得台面。 范灵枝才懒得管这些贵女们都在想些什么,她依旧吃自己的,顺便喝几杯这上好的碧螺春,岂不是美哉。 而没过多久,就听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几乎是与此同时,所有在场的贵女全都朝着前头迎了上去,只剩下范灵枝孤零零得坐在位置上。 第199章 挑衅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而她听到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几个贵女在那窃窃私语,说是这次陈夫人举办的茶宴着实好大的面子,竟连叁王府家的项音音郡主,和唐姑娘都来了。 唐姑娘。 范灵枝火速抓到了这个关键词,忍不住双眸深深,嘴角泛出一丝诡笑。 她亦火速站起身来,让自己融在人群里。 而果然很快的,最前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范灵枝耳中。 那些贵女正打算对郡主行礼,却被一道娇俏的声音制止:“都是来参加茶宴的,这些俗礼便免了罢。” 然后各位贵女自动让出了一条路,让郡主和唐姑娘先行。 叁王府,顾名思义,也就是排行第三的王爷,——也就是项赏的三弟。 而项音音就是三王爷的独女,今年十六岁,和唐姑娘一向交好。 范灵枝静静得看着走在前方的这两道身影。 十六岁的郡主穿着绣满小鸢尾的淡色襦裙,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 而站在她身边的唐姑娘,则亦是穿着一袭白色莲花襦裙,算是和范灵枝撞衫了。 只是唐姑娘长得温柔大气,和范灵枝的妖孽风骨,全然不同。 两件差不多款式的裙衫,竟被她们穿出了完全不同的风格。 唐姑娘。 整个大魏只有一个唐姑娘配站在皇室身边,还不用低声下气。 那就是唐葛大谋士的独女唐心嫦,大魏第一贵女,也就是项赏的未婚妻。 没错,就是那个三番四次派出人来刺杀范灵枝的唐心嫦。 之前的假扮成秀女的明欢和长得和范灵枝有几分像的苏芸,这两人一门心思要来刺杀范灵枝,便全都是拜唐心嫦所赐。 范灵枝只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眼来,嘴角浮出讥诮笑意。 唐葛大谋士一向攻于算计,各种阴谋和兵法可谓是信手拈来。范灵枝甚至可以非常肯定,自己被搞到魏国来,绝对和唐心嫦脱不了干系。 怪不得系统非要她来参加这个宴会,原来是为了和重要角色见面。 由于在场的贵女中,就属项音音和唐心嫦的地位最高,因此这二人得以和陈夫人平起平坐,坐在最前方。 项音音笑眯眯的:“大家快坐下,无需太过拘泥。” 而此时周氏等长辈也簇拥着陈夫人从后厅出来了,众人免不了又是一顿寒暄和作揖,各位这才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今日来参宴的人数甚多,这偌大的正厅竟是摆得满满当当,两排开外,品阶低的硬是排到了院子里去。 而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茶具,乃是待会儿用来给贵女们泡茶。 陈夫人是个中老年妇人,半白头发,精神极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锐利。 永南伯府坐在左下偏中的位置,范灵枝坐在位置上,突的就感觉有道目光在死亡凝视着自己,范灵枝亦放眼望去,便见高座上的唐心嫦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眸光透着让人不适的幽凉。 范灵枝亦是兴味得回望着她,还举起手中茶杯对着她举了举。 就像是毫不示弱的挑衅。 唐心嫦脸上讥诮更甚,到底是别开了眼,眸光深深得改为注视正前方。 这就是气势,永不言败!——范灵枝如是在心里自我鼓励。 很快的,陈夫人表示茶宴开始了,先是说了一大堆介绍茶叶的科普,紧接着又说了大一堆泡茶是如何高尚雅致修身养性的活动,最后又做了五千字小结,并终于宣布此次茶宴正式开始,请各位小姐们开始泡茶。 范灵枝压根不会,自然周氏也没指望她会,她只要老老实实坐在一旁不出糗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就算是给永南伯府积阴德。 所以此番乃是周氏自己和柳依依柳尔尔三人琢磨,柳三三也因为泡茶技术太烂而被踢出局外,和范灵枝一起乖乖得做一只吉祥物。 高座上的陈夫人则不断看着众人的泡茶技术,自然,桌子远在正厅外头的小姐们,陈夫人也懒得多看她们一眼,横竖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姐,就算泡茶泡得再好,陈夫人也不会让她们迈进林家的门。 陈夫人依旧发挥着她的毒舌,硬是把一个个埋头泡茶努力优雅的小姐们硬是骨头里挑刺,换着法子贬低了一顿。 比如礼部尚书的女儿年尾,说她碾茶叶的动作就像和赶车车夫一般粗俗; 又比如平阳王家的女儿,说她调茶末的样子就像只手忙脚乱的猴儿; 又又比如说内阁大学士家的女儿,说她点水的方式不雅致,动静大得就跟出殡似的。 …… 陈夫人的毒舌简直就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直说得在场的各位贵女一个个都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却又不好发作,一个个憋在心里差点乳腺增生。 范灵枝算是开了眼了,敢情这老妇哪里是要给自己的儿子挑老婆,这分明就是更年期内分泌失调脾气暴躁,所以才找群软柿子给自己当出气筒呢! 范灵枝不得不为陈夫人的机智鼓掌,毕竟只要打着给自己儿子择妻的幌子,就会有大把人上门等着被她骂,简直爽歪了啊! 而就在陈夫人的目光扫到永南伯府这一桌时,她的眸光瞬间就意味深长了起来。 ——她其实早就已经看到了这个长相妖艳绝色的女子。 这般模样实在太过出挑,以至于方才她才刚走入正厅,就被她一眼所吸引。 这样的女子,倾国倾城,如此艳色,怕是没有一个男子,逃得过她的那张皮囊。 不管这女子抱的什么主意,她是绝对不允许这种女人进府的。 若是她想要借着这次茶宴便想攀高枝,那还是尽快死了这份心思! 陈夫人眸中流露出危险的光,可嘴边却依旧佯装淡然,佯装不介意得对周氏道:“永南伯夫人,你这小女,本妇瞧着倒是面生。” 周氏连忙赔笑道:“这幼女乃是幼时便流露在外头的苦命孩子,直到前几日才被伯爷寻回。” 陈夫人恍然,佯装不经意地淡淡道:“原来是长在乡野的丫头,倒是可惜了。否则凭着这副艳色的皮囊,嫁入普通贵族的府上,倒也勉强可以。” 这话说的,简直是绵里藏针、夹枪带棒。 第200章 撕逼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陈夫人到底是毒舌的代表,这么一句话不但贬低了范灵枝,还把整个永南伯府都给得罪了。 意思是永南伯府这样式微的贵族,好不容易出了个漂亮女儿,却也只有嫁入普通人家的份。可见这永南伯府是绝对入不了陈夫人的眼的。 第二层意思便是,这漂亮女人竟是在乡野长大的,这不就芭比Q了吗,这下连普通贵族的门楣都嫁不进去了,怕也只有嫁嫁七八品芝麻官的穷酸人家。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谁会听不出这里头的题外话,因此在场的贵女夫人们纷纷捂唇憋笑,一边用讥嘲的眼光扫着永南伯府一家。 而永南伯府的几个小姐全都涨红了脸色,十分憋屈,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泡茶。 只有范灵枝面不改色,反而轻轻一笑。 陈夫人见范灵枝如此嚣张,竟是要挑战自己,当即眯了眯眼,语气带上了一层阴冷:“你笑什么?” 范灵枝依旧嘻嘻笑着:“我笑你啊。” 陈夫人的脸色愈加冷凝,当即更阴柔道:“永南伯夫人,你便是这般调教的女儿?呵,到底是乡野长大的丫头,如此没有教养。” 范灵枝竟直接咯咯轻笑出声。 陈夫人气得快要发怒:“你到底在笑些什么?” 范灵枝道:“我只是觉得,陈夫人你实在是有些可怜啊。” “因此才会发出感慨的笑声,所以一时控制不住。” 陈夫人:“你——”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挑战她的权威,她的儿子可是当今大魏风头最盛的丞相,哪怕是皇亲国戚见了她,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陈夫人气得快要心梗,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差点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坐在陈夫人身边的项音音郡主却对范灵枝来了好奇,当即问道:“陈夫人乃是林丞相的母亲,乃是三品诰命夫人,为何姑娘要说她可怜?” 范灵枝眸光深深:“各位贵女明明表现得很好,很出色,可陈夫人却丝毫看不到她们的优秀,只知一味嘲讽打压,仿佛这一排排的贵女,不过是任由她撒野出气的道具。” 范灵枝:“如此心胸狭隘之人,难道还不可怜吗?” 这一席话说得在场众人都怔怔的,一时之间,无人敢接话。 而只有唐心嫦始终宛若局外人一般面带兴味地围观,根本就没有参与进来。 好啊,你不参与,你装潇洒,那她范灵枝就逼一把。 陈夫人此时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直到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一直到了许久,她才陡然声音尖锐道:“你这乡野长大的疯丫头!修得在此胡言乱语!” “就如你这般的教养,别说是贵族府上,便是寻常的粗鄙人家,你都嫁不出去!!” 陈夫人脸色扭曲得大喊大叫,仿佛只要尽力贬低范灵枝,她就能获得胜利。 身侧的周氏已经吓尿了,颤抖着手伸了出来,想要拉住范灵枝,可范灵枝哪里理她。 她不疾不徐得站起身来,直接站在了正厅中央。 然后,她意味深长得瞥了眼高座上的唐心嫦,缓缓道:“你方才说我只能嫁给寻常的粗鄙人家,哎。” “寻常人家,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只要对女子一心一意、真情挚感,就算穷些,又有何不可?” “有些人住在偌大的庭院,享受着最好的一切,却依旧心底扭曲、性格刁钻。” “有些人穿着粗糙的衣裳,背着沉重的农活,可心中却坦坦荡荡,十分善良。” “还有,说来也巧,我虽入京路上落入湖中,失了一切记忆,可有一件事,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范灵枝一边说,一边眸光深深得盯着唐心嫦,露出讥嘲的凉笑:“我在乡野之时,便已嫁过人。我清楚记得他对我极好,与我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唐心嫦眸光一凝,竟是下意识出声打断她:“你失去记忆,怕是记忆错乱了罢。” 范灵枝似笑非笑:“唐姑娘为何觉得我会记忆错乱?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啊。” 范灵枝:“我甚至啊,还记得我夫君的名字,叫,——项赏。” 唐心嫦猛得站起身来,眸光深深看着她。 范灵枝低笑:“唐姑娘站起身来做什么?” 唐心嫦忍怒:“大皇子的名讳,是你这等女子可随意叫的吗?!” 范灵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嗯?大皇子?是吗?原来我的夫君,是大皇子啊……嘻嘻,怪不得他总能送我最好的绫罗绸缎,给我带最大最亮的红宝石呢!” 唐心嫦激动得不行,猛得将目光扫向一旁的周氏,咬牙道:“永南伯夫人,你便是这般任由自己的女儿胡说八道吗?” 周氏是彻底蒙圈了,连忙屁滚尿流得跑了出来,跪在地上惨白着脸正要说话,可就听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在场所有人全都震惊得看着这些,其震惊程度简直像是看了一场正宫对小三的撕逼大剧! ——所以大王爷竟然偷偷在外头娶妻了?! ——而这一切,很明显唐姑娘并不知情啊!! ——日!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啊?!简直精彩到家了! 众人体内的吃瓜热情全都被激发了出来,一个个的全都围观看着好戏。 而此时外头进来了个人,众人自是第一时间放眼望去,于是便看到林丞相……竟缓缓出现在了大厅里。 林丞相名为林宴,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浑身透着书卷气,是个学霸型书生。 林宴抿着嘴唇走入厅内,眸光幽深,让人看不出喜怒。 不知怎的,此时此刻见到林宴,竟让陈夫人忍不住一阵慌乱。 她换上温和的面容,对林宴柔声道:“宴儿,今日你回来得甚早。” 林宴却打断了陈夫人的话,淡漠道:“柳四小姐说得在理,还请母亲日后不要再举办这种宴会,真是劳师动众,毫无用处。” 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便是当众打了陈夫人的脸了。 陈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堪,她咬紧牙关强憋许久,方才缓缓道:“宴儿你累了,且先退了罢。” 第201章 绝情的王爷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可林宴却充耳不闻,而是对在场女眷下起了逐客令:“今日茶宴到此为止,各位夫人姑娘还请各自回了。”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一个个嘴上不说,可心里却都在咒骂这林宴真是煞风景,硬是打断了这场好戏! 可饶是心里抱怨,可面上却还是得照做。 一直等到各位夫人小姐有条不紊得离开,周氏原本也想趁机离开,可林宴却又补充:“永南伯府还请留步。” 周氏内心:完了,要被留下做清算了! 周氏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坐在自己身边的柳依依的小手手,母女两在狂风暴雨中抱团取暖。 林宴终于将目光扫向了范灵枝,态度却是好上许多:“柳四小姐方才所说,可是当真?” 唐心嫦已从高座上下来,朝着林宴和范灵枝走来,一边冷笑道:“当然是假的。大王爷向来恪尽职守,一心忙于朝政,又如何有功夫去乡下,和一个乡野丫头做夫妻?” 林宴却根本不听唐心嫦的,依旧只看着范灵枝:“你说。” 范灵枝当即垂泪,展示出了奥斯卡的演技:“我虽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可我却对这一点记得格外清楚,我格外清楚得记得,我和一个叫项赏的男子……” 后面省略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唐心嫦捏紧双手,面上冷声道:“柳四小姐倒是攻于心计,竟说得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来!你如今说了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曾想过后果?” 唐心嫦寒笑:“日后四姑娘你若是还想嫁人,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倒是一旁的项音音陡然道:“既然四姑娘说她曾和大伯有过婚约,那我便要问一问四姑娘,你可知道大伯长得什么样子?” 范灵枝:“我的夫君,自是长得俊俏无比,且他的手背上有一点红痣,这点我记得清清楚楚。” 她一边说,一边露出娇羞的表情来。 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 而此话一出,除了唐心嫦之外,林宴和项音音全都震了震。 因为项赏的手上,确实有这么一颗红痣! 很小的一颗,若不是亲密接触过,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 林宴的眸光有些变了,对项音音道:“不如去问问大王爷,可曾在民间有过这样一段红颜往事。” 项音音自是连连点头应好,一边作势就要走出门外去。 唐心嫦心底波涛汹涌,面上也努力冷静了下来:“罢了,倘若项赏当真在外头有这般桃花债,我身为他的未婚妻,自然也是要问个清楚的。” 说罢,唐心嫦的脸色已带上了一层伤悲,对项音音道:“郡主,我与你一起走。” 项音音便和唐心嫦二人相互挽着手走人了。 而直到此时,范灵枝亦面露悲切,对林宴低声娇柔道:“林丞相,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宴自是答应,跟着范灵枝一起走出了正厅,二人站在院子内的一棵海棠树下,相互说着悄悄话。 一阵微风吹过,偶尔飘下几朵海棠花,愈是将氛围感拉到了最满分。 海棠纷飞,男才女貌,相互呢喃,仿佛是在互诉衷肠。 陈夫人站在正厅内,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快要背过气去。 而另一边,范灵枝正和林宴低声垂泪:“那唐心嫦,可是项赏的未婚妻?” 林宴眸光深深得看着她:“正是。” 范灵枝:“她此去寻项赏,必不会和项赏说真话。哪怕有小郡主作证,可小郡主心性单纯,必不是唐心嫦对手。” 范灵枝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通体莹润、流光溢彩的玉佩来。 这玉佩上还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在日光下显得威风凛凛、夺目之极! 林宴眸光猛得一震,当即道:“这玉佩?” 范灵枝依旧娇弱:“那是项赏给我的。他说……若是我入了长安,通过这玉佩,便可寻他。” 范灵枝:“可我如今虽身在长安,可身份却变了个彻底。”她看上去伤心又痛苦,“毕竟项赏曾对我说过,他就喜欢我的率性,不像京中贵女,条条框框一大堆的规矩,让他头疼。” 范灵枝悲切道:“可谁知我如今竟也成了高门贵女,只怕王爷他,应该是不会再喜欢我了,嘤嘤。” 她一边说一边擦拭着眼角压根就不存在的泪花,也不知道这一大通狗屁不通的谎话,这丞相会信几分。 林宴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试图安慰范灵枝:“本官以为,王爷他必不会如此绝情……” 范灵枝将玉佩交给他:“丝丝信得过丞相大人,烦请丞相大人将这玉佩交还给王爷,就说丝丝就此与他情断长安城,从此和离,彼此放过,我还他自由!” 挥泪说下这段琼瑶般的爱情台词,范灵枝转身走开,留给林宴一个孤寂又心碎的背影。 日光下,他怔怔看着范灵枝离去的模样,隐约之间,竟让他想起了十二年前,那道他小心翼翼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影子。 他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梦魇里,连脸色都惨白得可怕。 而趁着林丞相发愣的时候,范灵枝已经招呼着周氏和柳家三姐妹,朝外走去,也离开了丞相府。 陈夫人尚且还对着范灵枝张牙舞爪得乱吼,就像是见了骨头十分激动的小狗狗。 范灵枝才懒得理她,倒是走之前还十分好心得吩咐陈夫人:“每个女人都有更年期,这边强烈建议你吃点乌鸡白凤丸,好好调理调理。” 陈夫人气得跳脚,范灵枝则领着一个个都懵了圈的伯府众人,潇洒得上了马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去的路上,变成了范灵枝和周氏柳依依三人同坐一辆马车。 周氏此时看着范灵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她结巴着道:“丝、丝、丝丝……” 范灵枝似笑非笑,眸光带凉:“你搁这模仿蛇呢?” 周氏:“……” 周氏努力稳定自己的声音,可双脚却依旧带着颤抖:“你方才说自己是大王爷的妻子,可、可是真的?” 范灵枝歪着脑袋,脸上是甜甜的笑意:“当然是假的,我随口胡说的。” 周氏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场吓尿。 第202章 计上心来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她就像看疯子似的看着她,直到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是不是疯了?!” 一边说,周氏一边流下泪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永南伯府,最后竟会败在这个乡野丫头的手里! 她似乎看到了大王爷项赏怒于自己的清誉被侮辱,提剑赶来要将整个永南伯府诛连九族的画面。 她竟是落下了泪来,本就不显年轻的容颜,此时更像是硬生生老了十岁,看上去沧桑又憔悴。 一旁的柳依依连忙将她扶住,也哭着说道:“母亲别哭,别哭了!这柳丝丝这般胡言乱语,竟敢污蔑皇亲国戚,为家族带来这般灭顶的祸事——” 说及此,她恨恨得瞪了柳丝丝一眼,说道:“这丫头必是灾星来的,如此不吉!等大王爷和唐姑娘来府前问罪时,咱们径直将她一人推出去抵罪便是,到时候王爷他到底是要杀要剐,也就悉听尊便了!” 可周氏却根本就听不进柳依依在说些什么,她像是丢了魂魄一般,整个人都魔障了。 柳依依见状真是又担心又难过,一边更怒得对范灵枝道:“柳丝丝!家中可曾有什么地方亏待了你?你竟要如此报复永南伯府?!” 亏待? 永南伯府对柳丝丝,岂止只是亏待这么简单? 真正的柳丝丝已经死了,必是被人谋杀,便是为了将这身份空出来,好留给她范灵枝来顶替。 这件事永南伯必是知情,此事八九不离十是唐心嫦找上了永南伯柳厉,再许以他高官厚禄,所以柳厉也就顺势答应,闭着眼睛将范灵枝迎入了柳家。 惨死的这女孩,又有谁会在意她的死活! 毕竟永南伯若是不知情,又怎会在听到范灵枝说自己记忆全失时,会那般开心?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给范灵枝请个大夫把把脉。 倘若他真的关心柳丝丝,又岂会有这般冷血的父亲。 范灵枝只觉得替柳丝丝感到痛心,更是对这般毫无亲情的冷血一家,感到无比恐惧。 可他们恐惧冷血,她范灵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她就以怨报怨,跟他们一起共沉沦好了! 她心疼每个被压迫至死的女孩,而她范灵枝,何尝不是在世俗中苦苦挣扎的一份悲情。 只有女孩才能救赎女孩,相互团结才是所有女子唯一的出路。 范灵枝回过神来,眸光阴诡得似笑非笑:“报复?姐姐这话说的,我为何要报复永南伯府啊?父亲不过是生下了我,又不小心将我弄丢了罢了。” 范灵枝的眸光扫向周氏,声音轻飘飘的:“你说是不是啊,母亲?” 周氏心底猛得发颤,看范灵枝就像是在打量阎罗王! 她结巴许久,可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可她背后,却没来由得渗出了一层冷汗。 范灵枝依旧笑意吟吟的,一派山花烂漫:“说起来,不知为何当时我走丢之后,你不曾寻我呢?” 柳丝丝当年小时候走丢的事,喜儿曾对她说过一嘴。 她这副样子,看上去真是可怕极了。 仿佛就像是来索命的一般! 周氏掩在袖下的手捏紧又松开,如是反复,许久才磕磕巴巴得讪笑道:“为娘的岂会没有寻你,只是、只是天大地大,实在是……寻不到啊。” 是啊,当初被拐走的三岁幼童寻不到,如今幼童长成了大姑娘,竟然‘寻’到了。 永南伯府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但凡没有利用价值的,便如弃敝屣;可只要有一点利用价值,便是掘地三尺也能去给找出来。 范灵枝轻笑,缓缓道:“那倒是奇了怪了,幼时寻不到,如今长大了,反而寻回了……” 她眸光就像是毒蛇一般阴冷,扫在周氏的脸颊上,让周氏脸色火辣辣的,仿佛一切都已经被她看穿一般,没来由得一阵心虚。 整个马车内的气场被范灵枝完全压制,甚至于在范灵枝的压迫之下,周氏连说话都吞吞吐吐的,十分狼狈。 一直等到马车在永南伯府的大门前停下,车夫对着车内众人喊着‘到府了’,才终于让周氏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犯错的可是范灵枝这个该死的丫头,她何必对着这个死丫头如此卑微,简直像是中了蛊似的! 周氏瞬间起了气势,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恐慌,对范灵枝冷冷道:“哼,你今日犯下这般大罪,你就等着你父亲将你生生打死吧!” 扔下这句话,她也不敢看范灵枝到底是何反应,一下子就冲下了马车,连忙朝着大门去了。 永南伯柳厉,并没有正儿八经的官职,之前倒是有一个小官,可他嫌那官职太卑微,上不了台面,因此也就不去了。 因此柳厉除了平日里出门收收租,喝喝酒,其他时间基本都在自己的书房里。 所以周氏这便直奔书房,去寻老爷告状去了。 而柳依依则紧跟在母亲身后也逃了,仿佛身后的范灵枝是什么洪水猛兽。 范灵枝依旧慢慢悠悠,一副来春游赏花的做派,任谁看了都想不到这厮刚刚犯下了对皇亲国戚大不敬之罪。 与此同时,另一边。 宽敞的精雕黄花梨木马车内,项音音正和唐心嫦坐在一起,朝着大王府而去。 一路上,唐心嫦几次表示这等小事,何须劳烦公主,她独自去见王爷即可,可都被项音音给堵了回去。 这项音音这是铁了心了一定要亲自去见项赏,将这件事说给他听。 多一个人就多份解释,这小丫头又何必非要凑这份热闹。 范灵枝那妖后被自己掳到大魏来,多好玩的一件事,此事若是真的被项赏知道了,岂不是她做的局便全都白费了? 一想到项赏日夜对着范灵枝的画像流口水的样子,唐心嫦就觉得碍眼又恶心。 她恶心项赏对这别的女人这般垂涎;可她更厌恶范灵枝那般的无耻荡妇,竟连远在大魏的王爷,都要勾引! 所以她才会如此费尽心机得针对范灵枝。 可惜之前派出的杀手,并未能成功将她杀死,反而让她逃过了一劫。 不过没关系,如今范灵枝被她安排到了长安城内,她自有一百种办法,让项赏厌恶上她。 她眸光一闪,计上心来。 第203章 没听过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想及此,唐心嫦眯了眯眼,随即便抹起了眼泪来,对项音音含泪道:“郡主,罢了,我还是与你说了实话罢。” 项音音见她如此,果然心生好奇,一般急道:“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项音音:“你要与我说什么实话?你说,我听着便是。” 唐心嫦的眼泪不断一颗颗落下,看上去可怜又引人悲悯。 她颤声道:“其实……其实我早就知道大王爷他在外头养了个外室。” “我早就知道,他在外头还有个家,”唐心嫦微微垂首,一副伤情的模样,受害人的悲切,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唐心嫦伤感道:“而我也早已和大王爷说了,只要他愿意放弃柳丝丝,愿意回到我身边,过往一切,我便再不追究。” “我依旧是他的未婚妻,而他,依旧是我深爱的未婚夫。” “项赏答应了我,所以抛弃了她,回到了长安城,回到了我身边。” “可我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唐心嫦紧紧握住项音音的手,双眸的泪哗啦啦落下,“项赏如今已改邪归正重新回到我身边了,可那柳丝丝,——她、她竟一路从边陲乡村追了过来,甚至还如此不知廉耻,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自己是项赏的妻子……” 唐心嫦伤心得看着项音音:“音音,你说是不是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才导致了现在这个覆水难收的局面?” 吃瓜吃了个饱的项音音,直接被唐心嫦所说的话给整蒙了。 ——所以原来大伯给唐心嫦带了绿帽,而唐心嫦愿意冰释前嫌和他破镜重圆,可没想到那外室竟然找上门踢馆来了?! 项音音的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瓜田里的猹,还是上蹿下跳的那种。 唐心嫦伸手在项音音面前挥了挥:“音音?” 项音音恍然回神。 可她依旧难掩震惊,然后愤怒道:“岂有此理!天下竟有这般不知廉耻之女子,亏我方才信了她的话,打算去找大伯问个清楚呢!” 唐心嫦猛点头,一边又落了一斤的眼泪。 唐心嫦:“你大伯不过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他能和我好好过日子,我自是也愿意与他从此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项音音也是气得不行:“此事自是那柳丝丝的错!大伯如今愿意回头,已是十分难得。唐姑娘您万万不可因此责怪他。” 唐心嫦又是猛点头。 唐心嫦:“所以我亦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郡主莫要将此事打扰到王爷那了。免得让他如今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思,又起了波澜……” 项音音一听,觉得说得很是在理。 大伯都要和那女的断绝关系了,又何必非要拿这件事去刺激他。 万一一刺激,大伯心血来潮又和那女的死灰复燃了,那她岂不就成了恶人? 项音音越想越头皮发麻,哪里还愿意再继续在这马车内待下去,连忙叫车夫调转方向将自己送回三王府去。 而等马车到了三王府,十三岁的项音音逃也似的下了马车,生怕和唐心嫦再接触下去,自己也会惹来一身腥,得不偿失。 而唐心嫦看着项音音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丝幽深笑意。 范灵枝以为当众说自己是项赏的妻子,便可引来项赏吗? 她偏偏不如她的意,她甚至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然后被所有人唾骂。 而她,也可以利用这一点,让范灵枝付出代价,——她早已给她找了门‘好亲事’,让她在项赏的眼皮子底下嫁人。 项赏不是喜欢她吗?不是每天晚上做梦都要喊她的名字吗? 好啊,那她就要让项赏尝一尝,眼睁睁心上人嫁给他人妻,到底是什么感觉。 二来也好让大齐皇帝温惜昭看看,他这般宠溺的堂堂大齐皇后,最后竟要被一个残废糟蹋,不知他会是什么感受。 倘若温惜昭就此发动兵变,那大魏就迎战!——大齐如今刚和燕国打完战事,尚且虚弱,若是能在此时引起大齐和魏国的战争,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大齐的将士们此时一个个都还没从上一场战事中回过神来,倘若又继续和魏国打仗,魏国自是占尽了先机。 而倘若温惜昭为了大齐的将士,选择忍辱负重,将这妖后当做弃子,那魏国,更是不亏。 能将大齐的颜面踩在地上摩擦,这就是魏国的本事! 总之此时不管如何的下场,对魏国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简直是一箭三雕。 此计还是她父亲率先想出来的,不得不说她的父亲,不愧是大魏第一谋士! 想及此,唐心嫦觉得好玩极了,忍不住咯咯轻笑了出来。 这声音太过阴森,吓得赶车的车夫都忍不住抖了抖。 马车很久停在了大王府的门前。 唐心嫦走入项赏的书房时,项赏正在里头看书,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心情。 唐心嫦走到书桌前,半眯着眼睛道:“今日长安城内倒是发生了件奇事,只怕如今,整个长安城都已传遍了。” 项赏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书,瞥向她,眸光是一贯以来的清清冷冷:“什么奇事,直接点。” 唐心嫦:“今日众位贵女去林丞相府做客时,有个叫柳丝丝的小姑娘,当众声称她是你的妻子,你玩弄了她,却将她始乱终弃了。” 唐心嫦脸色似笑非笑:“王爷,真是没有料到,你竟有这般多的桃花债,前有范灵枝,又有柳丝丝?” 项赏果然皱起了眉,沉着脸色道:“什么柳丝丝,听都没听过。你身为本王的未婚妻,难道就任由这种这种疯女人胡言乱语,抹黑本王声誉?” 唐心嫦:“谁让那女子如此厉害,竟连你左手有颗朱砂痣都知道?” 项赏觉得不耐烦极了:“府上的嬷嬷各个都知道此事,难道那些嬷嬷也都是本王的桃花?滚!别用这种蠢事来烦本王!” 唐心嫦这才觉得满意极了,语气也温柔起来:“那般女子,怕也不过是想要攀高枝儿罢了。既是如此,不如就将她赐婚给你那个庆王府的小表弟罢?” 第204章 不孝女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项赏瞥她一眼:“你是说那个脑子不太好的残疾表弟?” 唐心嫦点头。 项赏:“那柳丝丝,是谁家的小姐?” 唐心嫦佯装无所谓:“永南伯府。” 项赏微微摩挲下巴:“门楣倒是不高。” 唐心嫦讥嘲道:“怎么,难道你当真和那柳丝丝有过一腿?如今这是舍不得了?” 项赏对她翻了个白眼,可到底也不耐烦起来:“罢了,你去安排。” 唐心嫦点头应是,这便退下了。 而在转身之时,她又看到了挂在书房墙壁上的,那一幅范灵枝的画像。 画像中的范灵枝穿着袄裙,坐在兰花丛中笑靥如花。 美得就像是误入凡间的妖孽。 这就是项赏从几年前突然开始日夜仰望欣赏的美人图。 一开始时,唐心嫦以为这不过是项赏随意淘来的画像,并未往心里去。 可直到一年之前,有个小官竟指着这幅画,说这画像内的女子乃是大齐妖妃范灵枝,从那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项赏天天看着的美人,竟然是真有其人。 而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原来这副美人画,竟是项赏自己亲手画的……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唐心嫦只觉得天都快塌了,原来项赏心底一直有个白月光,从头到尾他都根本不喜欢自己这个未婚妻! 既然项赏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自是无比愤怒,派出了好几个女杀手去大齐当卧底,便是为了刺杀范灵枝。 可惜祸害遗千年,那几次刺杀均是失败告终,那两个女杀手也到底是惨死他乡。 既是如此,那就只有她亲自出马,亲自对付范灵枝。 唐心嫦望着眼前的这幅画,脸上的笑意逐渐阴寒,停顿片刻,这才离开了项赏的书房,打算派心腹去永南伯府一趟,宣布大王爷亲自为柳丝丝赐婚一事。 而另一边,永南伯府。 话说周氏脚步凌乱得闯入到柳厉的书房内之后,急得快要落下泪来。 柳厉一向自诩是个读书人,要斯文,要体面,因此见发妻这般样子,便沉下了脸,拧着眉头呵斥:“夫人这是做什么?怎会如此没有规矩,真是有辱斯文!” 周氏哪里还顾得上斯文不斯文,当即哭丧着脸,如丧考妣得对着柳厉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将在茶宴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得说了一遍。 把这个该死的冤种柳丝丝是如何污蔑大王爷的过程,展现得淋漓致尽。 果然,柳厉自是越听脸色越黑,听到最后已是怒不可遏,气得快要背过气去! 周氏当即大哭着道:“夫君啊!当初丝丝从我腹中诞下时,便有高人断命,说她乃是天降灾星,要将整个永南伯府都拉到地狱去!否则当初你我也不会将她扔了——” 周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看看,你可看看!这才接回来多长时间呢,竟就出了这样的事,整个永南伯府,果然要跟着她造大孽了——” 柳厉直听得直戾喝:“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好说的?!那不孝女如今在哪?还不快领我过去!” 周氏连忙带着柳厉朝着书房门口而去。 而一直躲在门口偷听的喜儿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当即飞一般得逃走了。 ——她原本还在院子里帮小姐整理房间呢,可就听路过的下人说四小姐好像犯了大错,如今大夫人正去书房,打算和老爷一起商议如何处置小姐。 喜儿实在是担忧小姐,这才偷偷猫到了书房,想要偷听一二的。 可没想到这一听,竟就听到了了不得的往事…… 喜儿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可同时开始鼻子泛酸,开始四小姐心疼起来,原来小时候的四小姐竟是这般可怜,当真是让人心酸…… 另一头,周氏已和柳厉二人大步走到了前厅,于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悠哉赏花的范灵枝。 此时已是夏末时节,院子里的花正在盛放最后的余晖,一朵两朵都铆足了劲儿的争奇斗艳,各种香味扑鼻,别提有多好闻。 范灵枝听到脚步声,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得看着面前的两个长辈。 她似笑非笑道:“来了?” 不知怎的,柳厉和周氏都莫名觉得这柳丝丝身上的气质很是凌厉,竟让他们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始训斥。 柳厉努力沉着脸走到她面前,厉声道:“你这不孝女,还不快快跪下!” 范灵枝却轻轻笑着,语气傲慢之极:“跪下?不知女儿,何罪之有啊?” 柳厉咬牙:“你如此没有规矩,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竟敢当众侮辱大王爷,侮辱皇亲国戚!” 他一边说,一边快要气得半死,更是怒喝:“——大王爷迟早要对此事追责,既然如此,本侯自是不能不管这永南伯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只有此时此刻于你趁早脱离父女关系,也好过全家人跟着你去陪葬!” 如此一来,就算大王爷来找永南伯府的麻烦,那他也可以有底气一些,反正柳丝丝都已经和自己脱离关系了,自然也牵连不到永南伯府的头上。 可没想到范灵枝竟轻笑出声,她点点头,一派的淡定:“好啊,就现在脱离吧,免得你我相看两厌。” 柳厉真是被范灵枝的态度给气炸了,该死的!他竟然没有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她一定是在努力伪装,而不是真的如此淡定! 想及此,柳厉他不由拿出恐怖的话刺激她,说道:“对,你现在就走,现在就滚出我永南伯府!不准带走府内一分钱的银子!随你流落街头,然后被大王爷抓了去砍头最好!” 可范灵枝却笑得更欢畅了,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最搞笑的笑话一般,她愈加讥诮得看着他,点头,然后轻笑道:“好啊,我现在就走,日后,你若再想我回来,除非……你拿命来抵。” 她轻飘飘的说完这几句话后,竟果然毫不含糊得转身离开。 可明明她说得轻飘飘的,可听在柳厉的耳里,却是无比的刺耳,刺得他浑身上下都极度不适! 第205章 赐婚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柳厉对着她的背影大吼:“果然是乡野长大的野丫头,没有教养,更上不得台面!” 柳厉的眸光阴鸷:“本侯倒要看看,你这丫头离开了永南伯府,又能在外头活几天!” 可范灵枝依旧脚步未停,大步离开了永南伯府,不过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此时此刻,整个永南伯府的人全都吓得大气不敢出,皆小心翼翼得看着眼前这一幕,生怕一个不小心引火烧身。 周氏则连忙赔笑道:“老爷干得漂亮,就该早些将那不祥的女儿赶走,你看看,柳丝丝小小年纪却这般妖媚模样,哪里像是十三岁的样子,我甚至还觉得,会不会是老爷您找错人了?” 永南伯神色不善:“夫人是说本侯是酒囊饭袋,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会找错?” 周氏被他呛了一呛,哪里再敢说话。 永南伯又脸色沉沉得高声道:“日后永南伯府可没有什么四小姐,权当四小姐已经死了,日后若是她又找上门来,直接将她轰出去就是。” 一众下人连忙唯唯诺诺应是。 柳厉这才转身重新朝着书房走去,心中却还在咒骂这该死的柳丝丝。 当时可是唐姑娘亲自找上他,说是让他把接回来的柳丝丝好吃好喝当菩萨一般供着,并打算给永南伯府和庆王府的大少爷定亲。 等事成之后,会给他赐官升职,银钱良田,更是丰厚。 他原以为永南伯府沉寂这么多年,总算等到了翻身的时候,可没想到这柳丝丝哪里是什么来救难的菩萨,而是来索命的阎王! 那唐姑娘可是大王爷的未婚妻,他们二人鹣鲽情深,岂容柳丝丝一个乡野丫头在外头如此大放厥词,竟敢这般挑战大王爷权威?! 这下好了,升官发财的美梦泡汤了,没准唐姑娘现在就在提刀赶来的路上,要整个永南伯府都跟着柳丝丝去陪葬! 想及此,柳厉突然就有些委屈浮现,只觉得自己年过不惑之年,竟这般失败,当真心酸。 而就在柳厉胡思乱想之间,突然前头就来了个小厮,对柳厉匆匆忙忙道:“老爷!前头来人了,正是、正是国师府的人,说是要老爷您和四姑娘一齐接见!” 柳厉心下一沉,看!这秋后算账不就来了吗? 紧接着又心道幸好自己已和柳丝丝脱离了父女关系,否则此时便要跟着一起遭罪,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是他虽有些慌张,可到底还是能保持镇定,整理仪容后缓缓便又回到了前院。 前院来的是个嬷嬷,穿金戴银的,一副富贵相。 一见到永南伯,这嬷嬷便挂上了笑,对柳厉道:“恭喜伯爷,贺喜伯爷!咱永南伯府可是有了大大的喜事啊!” 柳厉直接被这嬷嬷给整懵了,怔愣很久才道:“……何、何喜之有?” 嬷嬷依旧笑眯眯的:“老身此番可是得了大王爷的赐婚口谕,来给永南伯府说亲的。” 嬷嬷笑得就像是一朵水仙花:“说起来,还是我家姑娘给牵的线呢!” 柳厉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里更是糊成了一团,磕巴道:“这……可今日小女她——” 嬷嬷不动声色得打断了柳厉:“你家姑娘性子是活泼了些,可到底是年纪小,倒也情有可原。” 嬷嬷的眸光泛出一抹意味深长:“倒是可以先嫁过去,剩下的,再慢慢教,也就是了。” 说话间,嬷嬷又看了眼四周:“说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四姑娘出来?” 姑娘可是千叮嘱万嘱咐,一定要让柳丝丝亲自出来听赐婚的口谕的。她还要回去向姑娘汇报柳丝丝是何反应呢。 可柳厉却额头逐渐冒出冷汗:“四姑娘、四姑娘她、她——” 他这话说得磕磕巴巴,让嬷嬷愈加狐疑起来,方才还笑得像朵花呢,此时已是逐渐收了笑,转而眸光冰凉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也变成了冷笑。 今日那柳丝丝闯下这么大的祸事,这永南伯必是对她家法伺候,怕是此时该瘫在床上,下不来床了罢。 想及此,嬷嬷面上淡淡道:“生病了?” 柳厉连忙顺着她的话往下走:“对,对对,她她病了,突染恶疾……” 嬷嬷似笑非笑,眼中像是洞悉一切:“那就只能乞求她赶紧病好了,你说是不是?” 柳厉慌忙点头应是。 嬷嬷:“否则若是耽误了婚约,你这当爹的,岂不是要负起全部责任?” “我家姑娘的意思,乃是下个月初八,便将这婚事定了。” “拢共还有二十日,伯爷,您还是抓紧时间,给四姑娘治病罢?” 这嬷嬷明明声音轻飘飘的,可其中的威胁成分却浓得快要扑出来了。 等嬷嬷走后,柳厉彻底傻了,脚步一软就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突然就想起了柳丝丝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日后你若再想我回来,除非……你拿命来抵。” 让柳厉忍不住有些发寒,仿佛她早就料到,自己会去找她一般! 可当下柳厉也没有功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他连忙厉声道:“还不都给我出去将四小姐找回来!还不快去——” 下人们纷纷吓坏,连忙一个个都火速跑了出去,兵分好几路找范灵枝去了。 只是这四姑娘明明只走了小半个时辰,可谁知这下人们在永南伯府附近几里地都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的踪影。 眼看众人找了一个下午依旧一无所获,天色渐暗,也只有先回伯府复命。 众人和柳厉复命后,柳厉果然又发了好大一通火,茶盏扔得满地泥泞,一边更愤怒得让所有人去搜寻客栈,一户一户得搜过去,他就不信那柳丝丝会突然消失在长安城。 下人们十分为难,可也只有照做,于是一时之间,整个长安城内都是永南伯府的人,在拼了命的到处搜寻。 而此时此刻,长安城内最大的五星级客栈明安酒楼,天字一号房内。 这是个顶级豪华的总统套房,外厅内寝,一应俱全,甚至还连接着一个小厨房。 范灵枝正躺在正厅内的贵妃榻上,一边感慨一边吃着美人指提,半眯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安逸。 第206章 重逢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芸竹正蹲在旁边为她捶腿,另有丫鬟在帮她捶肩,好不悠哉。 该死的资本,果然已经磨平了她的心气,让她变成了一个骄奢淫逸的女人! 范灵枝心中非常谴责,可身体却很诚实,非常惬意得享受着这一切,一边努力自我救赎。 很快的,有道修长的身影踏入了房内来,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冷笑道:“你倒是享受。” 范灵枝迅速直起身,一边挥了挥手,于是芸竹带着丫鬟们火速撤退,整个套房内只留下了范灵枝和温惜昭二人,相互滋滋放电。 不等范灵枝说话,温惜昭已经大步走了上来,一下子就将她覆于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最近过得如何?可曾受委屈了?” 范灵枝娇滴滴得酝酿出眼泪珠:“你不在我身边,我自是受委屈了。” 温惜昭心疼得咬牙切齿:“这该死的唐心嫦,朕要她抵命!” 范灵枝嘤嘤道:“皇上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呀。” 温惜昭重重抱紧范灵枝,重新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幽香,这一个月以来一直悬浮着的心,才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久别重逢,直到夜色渐深。 温惜昭将她搂在怀中不愿松开,动作轻柔,可嘴中说的话却带着强烈的煞气:“那姓唐的竟敢如此算计朕的皇后,我自要她付出代价。” 范灵枝依旧浑身无力,方才累得有些狠了。她呢喃道:“你打算如何做?” 温惜昭并未说话。可黑暗里,他嘴角浮出一丝阴诡。 其实当初范灵枝从历州被绑架到了魏国的长安城时,温惜昭就已第一时间知道了范灵枝的动向。 也是多亏了范灵枝当时早就知道那项真会利用尚珑对自己出手,所以早就吩咐暗卫,一定要时刻在暗中保护好自己。 所以等项真给昏迷后的范灵枝换上了下人的粗麻衣,从后门把她抱上了马车后,暗地里的暗卫便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温惜昭,一边一刻不停得紧跟着马车,并在沿路做下标记暗号。 而等范灵枝被送入了永南伯府之后,更是又及时通知了温惜昭那边。 温惜昭已经得知范灵枝动向,可面上则将计就计,做出一副伤心欲绝、思郁成重疾的样子给世人看,就连朝政也做出一副交给祁言卿暂管的样子,而自己本人,则早已偷偷来到了魏国,亲自来接范灵枝。 他要唐心嫦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等到第二日范灵枝起身时,温惜昭早已不在。 倒是等芸竹服侍她洗漱完毕后,便笑眯眯的说道:“圣上早已准备好了马车,娘娘,皇上说了,今日便带您回大齐。” 范灵枝正待答应,可陡然之间,脸色就变了。 她似乎正在格外生气得正视着正前方,鼓着嘴巴,一副气得快要吐血的样子。 吓得芸竹忍不住又多叫了两声:“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范灵枝恍然回神,干笑道:“害,我这不是突然想起有些事还没干吗?哈哈……” 芸竹愣了:“娘娘还要做什么?您尽管吩咐芸竹,让奴婢代您去做便是了。” 就在刚刚,系统突然亮了红字,说是要让范灵枝回去嫁人。 回去嫁人? 还能是回哪?不就是要让她回永南伯府嫁人吗?! 范灵枝真是气得够呛,忍不住在心底怒吼:“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是让我做妖后?如今竟然要让我给温惜昭戴绿帽??” 可系统只回复她一片死一样的沉寂,连话都懒得回她一句。 她气得在床上打滚,可阿刀此时又进来了,对她笑眯眯得表示自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回北直隶的马车,一路上用来给娘娘打量时间的话本,以及一大袋的长安城本土小吃,可谓是面面俱到、十分妥帖。 她原本只需要坐上马车,当一个快乐的米虫。 可现在她却要被迫留下来,面对血雨腥风。 她恨! 可恨归恨,范灵枝到底还是忍痛割爱,不由抹了把眼泪,对阿刀悲切又不舍道:“我的好阿刀,我也想回去。可我还有未尽之事,不得不留下。” 阿刀见不得自己的主哭,当即揪心道:“主子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范灵枝撇去闲人,对阿刀推心置腹:“阿刀,本宫最信得过的便是你。此事我便只和你一人说。” 阿刀自是连连点头,凝神倾听。 范灵枝低声道:“本宫心系大齐,心系圣上,这边的事情太过棘手,所以才不想就此一走了之。” 范灵枝:“本宫要留下来辅佐圣上,你可愿意跟我一起留下?” 阿刀直听得热血沸腾,一张越加好看的脸蛋在此时显出无限的英勇气概:“奴才自是愿意跟着主子出生入死、死而后已!” 范灵枝:“好!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 范灵枝压低声音:“你有银子吗?” 她来大魏前就被那该死的项真换了衣裳,浑身上下连一点值钱的物件都没有,更别提银钱。 阿刀瞬间从怀中掏出一大袋沉甸甸的荷包:“这些可够了?” 范灵枝眼睛直冒光:“够!阿刀,走!” 就此,范灵枝带着阿刀,主仆二人就从明安酒楼的后门溜了出去。 范灵枝身边多了个阿刀,便如同多了把利器,心不慌了,手不抖了,走路的样子都带着王霸之气。 此时整个长安城内皆是满客栈找自家四小姐的永南伯府的人,可明安酒楼他们却是搜不到的。 能住在这的皆是人上人,光是一个晚上的住宿银钱,都需百两。 别说是柳丝丝一个小姑娘住不起这等客栈,就连永南伯本人,也是住不太起的。 毕竟永南伯府早已式微,哪里舍得这般大手大脚胡乱花销。 范灵枝带着阿刀首先便是寻了个卖房牙子。阿刀速度很快,办事效率贼高,不过才到了第二日下午,就被他寻到了一个小而美的宅院。 阿刀带着易容扮丑后的范灵枝看了眼房子,见范灵枝点了点头,便直接将这小宅子买了下来。 而有了落脚点后,下一步,便是要想法子,让永南伯注意到她。 第207章 条件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带着阿刀悄无声息得离开,温惜昭自是气急,连夜派出暗卫满世界寻人。 阿刀出去打听了一番,可就发现外头在寻找范灵枝的势力,除了永南伯府和温惜昭的外,还有一拨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势力也在寻她。 想来想去,阿刀还是跑回了小宅内,和范灵枝商议道:“主子,这大魏到底不是大齐,圣上亦是着急,不如还是……” 可不等阿刀将话说完,范灵枝已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阿刀,笑眯眯的:“我知你要说些什么,来,把这信给皇上送去。” 阿刀连忙接过,二话不说便送到了明安酒楼。 于是正在因为老婆离家出走而气急败坏的温惜昭,很快就拿到了这封信。 他沉着眉头打开,就见信上是范灵枝熟悉的笔迹。 信上说,她现在还不能离开大齐,因为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若是皇上允许,便去安和胡同找她;若是他不允许,那就请他放弃挣扎,接受事实后再去安和胡同找她。 温惜昭读着信上的内容,仿佛已经看到范灵枝满脸狡黠古灵精怪的样子,让他冷笑连连。 他当即亦执笔写了一封回信,然后交给暗卫,让暗卫去安和胡同一家家搜,找到皇后了就将信交给她。 暗卫应是,又道:“回圣上,此时外头除了永南伯府,还有一股子人在寻皇后,属下顺着线索摸查了过去,发现竟是魏国大皇子项赏的人。” 温惜昭冷笑:“项赏曾在离开大齐前,送给皇后一块代表其身份的皇家玉佩,上头雕刻麒麟,代表皇家长皇子。” 温惜昭:“皇后被拐到大魏,必会想办法让项赏知情,不会坐以待毙。” 暗卫连忙点头:“皇上应明!” 温惜昭想了想,干脆又修书一封,交给暗卫:“将此信交给项赏。” 暗卫这才手捏着两封信件,离开了。 范灵枝是在当日夜里子时,收到温惜昭的来信的。 那暗卫十分有个性,直接将薄信插在了窗缝上。 范灵枝将信打开,却见里头只有两个飞扬跋扈的大字:重罚。 烛光下,范灵枝忍不住挑起眉来,哟,重罚?不知他是要如何惩罚她?是打她小屁屁还是在打她小手手啊? 范灵枝对比表示不屑一顾,转头就把这张薄纸扔到了一边。 可嘴上说着要重罚范灵枝的温惜昭,第二日却将芸竹和别的丫鬟奴才全都送了过来,倒也算是心细。 既已得到了温惜昭的默许,范灵枝下一步便是开始打算让阿刀去安排将永南伯府的人引过来。 倒也不用太急,再吊着永南伯府几日,多折磨他几天也无妨。 此时此刻,另一头的永南伯果然急疯了,他派出无数人秘密寻找柳丝丝,可谁知几乎是翻遍了长安城的客栈,也没有找到她,整个人就像是从长安城突然消失了一般。 而周氏见永南伯这两天脸色发青夜夜失眠,就连头上都陡然冒出了好多白发,到底是心疼坏了:“那柳丝丝真是个活阎王,索命来的!老爷您竟被她硬生生折磨至此,真是心疼煞为妻的……” 永南伯懒得听周氏的废话,烦躁得摆摆手,转身就出了周氏的院子,一个人在院子里清净清净,顺便抹了两把男儿辛酸泪。 若是找不到柳丝丝,他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一想起那唐家人的手段,永南伯便忍不住吓了一个哆嗦…… 而就在永南伯府的人继续翻天动地得找人时,一直在留意外头动静的阿刀又十分好奇得跑回到了范灵枝身边,说道:“真是奇了怪了,之前明明还有一拨人也在寻您,可现在那拨人竟消失了,只剩下永南伯府的了。” 范灵枝摆摆手:“既然消失了,那就不用多加理会。” 阿刀点点头,一边挠着脑袋退下了。 时间转眼又过三日,阿刀终于出现在了永南伯府的奴才面前。 阿刀首先先发制人,笑眯眯得对为首的奴才说道:“你们可是在找四姑娘?” 那几个奴才一听,全都围了过去,一边面带警惕得看着阿刀,说道:“你知道四姑娘下落?” 阿刀笑得幽深:“自然知道。” 那奴才连忙疾声:“她在哪?还不快带我们过去?!” 阿刀嘴角的笑意阴鸷又诡异:“要带你们过去,倒也不是不可。你们可去和永南伯传话,让他在三日后的卯时三刻起,从永南伯府门口开始,一步一叩首,直到大理寺府为止,每叩首一次,便要喊一句‘女儿我错了’,他若是愿意做到,四小姐自然就回来了。”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为首这奴才乃是永南伯的心腹,府上的一名老管事。闻言,当即也嗤笑了起来:“这是四姑娘的意思?” 阿刀自是称是。 这奴才嘴角的笑意逐渐变作了杀气,对着身侧的几个奴才使了个眼色,就要朝着阿刀扑过去。 可阿刀却一下子躲闪开,并做了个手势,于是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瞬间浮现,三两下便将这几个奴才给打得奄奄一息,手段残忍。 阿刀阴恻恻得看着老管事:“我愿意留你一条命,去和永南伯说一说。你若是不愿意,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上西天。” 不等阿刀话音落下,老管事已连连点头,一边捂着受伤的胸膛一边惊骇得颤声道:“愿、愿意……小的愿意!小的现在就去禀告伯爷!” 老管事屁滚尿流,阿刀也带着暗卫们回了小院子,和范灵枝汇报去了。 老管事浑身是血得回到永南伯府后,吓得柳厉好大一跳,急忙三两步迎上前去,厉声:“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老管事哪里敢有所隐瞒,当即将发生的一切全都和柳厉说了一遍,在听到那人说要柳厉‘一步一叩首直到大理寺’时,简直气得柳厉整个人都要背过气去! 卯时三刻,是文武百官都赶着出门上早朝的时刻; 而从永南伯府到大理寺府,是文武百官去上早朝的必经之路; 还让他每叩首一次,便要喊一句‘女儿我错了’,——他这好女儿,是要他彻底身败名裂啊! 第208章 羞辱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从此之后,他永南伯府,别想再在百官面前抬起头来,他会彻底沦为众人笑柄,让他无法在整个大魏立足! 想他永南伯柳厉,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身为百年贵族大府的伯爷,曾几何时被人这般欺负侮辱过?! 一时之间,柳厉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整个人悲怆不已,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而亦在此时,周氏竟从暗处的树下蹿了出来,落着眼泪道:“老爷,我都听到了!那柳丝丝竟说得出这般恶毒的条件来,可见她根本就没有将老爷您真正当做是她的父亲啊!” 周氏不断抹着眼泪:“既是如此,我永南伯府何必如此受她的气?!那等不孝女,不要也罢了!” 柳厉依旧整个人瘫坐在石凳上,精神恍惚,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周氏更心疼了,不断对柳厉出谋划策,说道:“既然唐姑娘是要柳家的女儿嫁入燕王府,不如就将尔尔嫁过去……” “她如今也已十六岁了,老爷您之前总想着要将尔尔送到皇宫,去伺候圣上,可既然眼前有了燕王府这门楣,倒也不算委屈了她……毕竟燕王府靠着大王爷,亦有兵权,燕王妃,可是皇上最宠爱的长公主殿下呢……” “虽说燕王府的大公子脑子有点小小的缺陷,脚也瘸了,可胜在门楣甚高,能嫁过去,也是尔尔的福分。” “更何况那柳丝丝如此叛逆,倘若真的是她嫁入了燕王府,只怕、只怕她转过头来就对付咱们来了……” 周氏不断分析给柳厉听。甚至于说到最后,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说的真是对极了,柳丝丝那种活阎王,根本就不受他们控制,日后没准一个不对,整个永南伯府都会被折在她手里! 周氏的脸色越想越惨白,一边更喋喋不休得对柳厉说着,只听得柳厉也逐渐心动。 于是他沉着眼睛,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先去和唐家谈一谈。 柳厉的速度很快,当即就派出人去,说是有要事要请唐姑娘谈一谈。 唐家的人反应也是极快,当日傍晚就有动静了,派了人过来。 可等人到了之后,柳厉一瞧,来的人竟然是燕王府的嬷嬷,压根就不见唐姑娘本人。 燕王府竟直接来人了! 虽说来的不是什么主子,而是一个小小的嬷嬷……柳厉虽说心底有些不快,可一想到是自己有求于人,也就不多过多纠结了,打算直接谈正事。 就在柳厉琢磨该如何委婉得表达换个女儿当新娘的时候,对面来自燕王府的秦嬷嬷已似笑非笑得看着他,眸光透着锐利:“伯爷今日是有何事要说?唐姑娘要辅佐大王爷,十分繁忙,有什么事,您直接和老身说就好,咱燕王府长公子的婚事,乃是由老身亲自负责。” 柳厉这才干笑道:“唐姑娘忙,本侯自是了解。只是此事到底有些体大,这才叨扰……” 秦嬷嬷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直说就是。” 柳厉这才缓缓道:“我那四女儿丝丝,实在是个不乖顺听话的,性子急躁,脾气火爆,只因她自小生活在乡野,那性子实在是和乡野村妇一模一样,唉!” 一边说,一边扼腕叹息得继续道:“这般性子不良之人,只怕实在是和燕王府的长公子太不般配。届时若是唐突了长公子,岂不是罪过?” 秦嬷嬷嘴角的笑意逐渐透出兴味,半眯着眼睛道:“哦?那不知按照伯爷您的意思,是打算如何处置?” 柳厉:“不如,还是将二姑娘尔尔嫁过去,我家尔尔乖巧柔顺、秀外慧中,琴棋书画亦是精通,乃是长安城内一等一的贵女……” 可不等柳厉的话说完,秦嬷嬷已是直接冷笑出了声来。 她目光阴测得看着柳厉,缓缓道:“伯爷,原来您这是打着换女儿的主意呢?” “就这么说吧,我家公子就是看中了柳丝丝一人,别的,一概都是看不上的。” “不是老身嘴毒,伯爷,您不妨拉着您府上别的姑娘,和四姑娘一起照个镜子,您可得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在四姑娘面前,还看得到剩下那三个歪瓜裂枣吗?” “别和老身说什么性子急,脾气爆,就您四姑娘那副模样,便是性子差一些又如何?到时候有整个燕王府给她撑腰,她便可在长安城内横着走,再急的性子,再爆的脾气,燕王府也供养得起!” 柳厉被这嬷嬷说得直接懵逼了。 特别是‘剩下三个歪瓜裂枣’,简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扉! 秦嬷嬷见柳厉不说话了,继续毒舌攻击,毫不客气得站起身来,冷冷道:“所以伯爷可万万别打着什么换女儿的主意,倘若介时伯爷您当真非要换女儿,那就别怪燕王府对不客气!介时长公子大婚,满朝文武皇亲国戚皆会到临,您若是当真那么做,那可得掂量掂量您脖子上的脑袋、掂量掂量整个永南伯府上下的脑袋!” 恶狠狠得扔下这句话,来自燕王府的秦嬷嬷挺着高傲的头颅转身大步离开了永南伯府。 只剩下柳厉一人彻底魔怔得坐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当日夜里,柳厉坐在书房内,和周氏一齐抱头痛哭。 这对早已心生嫌隙的结发夫妻,此时此刻倒是生出了一股子相依为命来。 周氏劝了他好久,劝他想开些,劝他为了整个永南伯府忍辱负重。 可柳厉依旧不死心,依旧派出更多的人魔障一般的去寻找柳丝丝,期待着出现奇迹。 自然,江湖压根就没有奇迹。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永南伯府依旧没能找到柳丝丝。 于是等到第四日一大早,柳厉彻夜未眠。他穿戴整齐,静静得坐在大厅内,面无表情得等着太阳升起。 等到了卯时三刻,柳厉准时踏出了永南伯府的大门,眼神视死如归,二话不说就在家门口跪了下去,重重叩首。 然后又站起身来,踏出一步后,继续跪下,叩首。 一步一叩首,缓慢朝着大理寺府移动。 第209章 高枝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此时正是众位大臣出门上早朝的高峰期,一辆辆马车纷纷出行,可就见到一个突兀的身影竟朝着东方一步一叩首,简直比朝拜菩萨还要虔诚。 众位大臣纷纷围观吃瓜,一边听着这永南伯嘴中说着的‘女儿我错了’,于是个个都忍不住在心中脑补出了一出出父女之间相爱相杀的狗血故事。 毕竟前几日永南伯家的四姑娘,可是名动整个长安城。 她声称自己是大王爷在外头豢养的妻子,震惊得整个贵女圈子都目瞪口呆。 可她这般胡言乱语,这几日却始终不见大王爷追究她的责任,更不见大王爷的未婚妻唐姑娘来引咎,反而竟是等到了永南伯用这般极端的方式来向自己的女儿认错? 这可真是大魏第一奇观! 一时之间众位大臣忍不住啧啧称奇,同时更对那四姑娘柳丝丝生出无限的好奇来,真乃奇女子也! 这一日上午,柳厉在众位大臣的注视下,完成了他人生中最屈辱的一段行程。 等他终于好不容易缓慢移动到了大理寺府门口时,他的脸色惨白,已是被太阳晒得快要晕厥。 一旁依旧有不断路过的百姓和官员对着他指指点点,仿佛在低声议论着他的不堪和羞耻。 早已守候在目的地等着他的周氏,见到自家老爷终于出现在面前,是又心疼又松了口气,连忙命人将老爷扶上马车,然后驾着马车快步离开。 柳厉刚回到家就彻底晕了,当场发起了高烧,一边昏迷还一边大喊着呓语,‘不要’、‘别嘲笑我’之类的,直听得周氏又是一阵落泪,可真真是心疼坏了他,同时心底更是对范灵枝充满愤恨。 柳厉这场病来得急,直到第二日才终于好转。 可好不容易等柳厉退了烧,他虽已经幽幽转醒,可却依旧不说话,沉默寡言,整个人都死气沉沉,仿佛丢了魂。 他总是默默落泪,平日里看着保养得当的一个中老年妇女杀手,此时头发丝里一夜之间冒出了好多白发,看上去就像是老了十岁,就连吃饭都不好好吃了,顶多喝上两三碗粥,也便罢了。 周氏哭得伤心欲绝:“老爷,您最爱的鸡腿儿,您当真再也不吃了吗?这可是徐芳斋买的,您最爱吃的蒜香味儿!” 可柳厉只是眸光微微闪了闪,便又继续发怔。 周氏吓坏了,又要开始哭天喊娘,大抵是周氏的哭声情深意切,终究是打动了一直抑郁的柳厉。 他终于舍得将目光扫向餐桌,然后动作缓慢得啃了两只鸡腿。 周氏见他这般,终究也不敢再继续在他面前哭嚎了,怕惹得老爷不快。她只是站在门口伤心痛哭,一双眼睛哭得跟花儿一般红。 柳家三姐妹来劝她,你一言我一语,让母亲不要再伤心了。 可周氏哪里控制得住,依旧用帕子捂住眼泪,声音沙哑:“你们的父亲平日里可是一口气能吃六只大鸡腿的。” “可如今才吃了两只,便吃不下了,”周氏的语气中逐渐又浮现出浓烈的愤怒,“等柳丝丝回来了,看我如何收拾她!” 三姐妹亦是伤心无比,轮流上阵劝慰母亲,让母亲注意身体,莫要郁结在胸。 周氏在三姐妹的安慰下,倒也勉强恢复了一些心情,转道又去厨房给她的大老爷做美食去了。 到了当日下午,柳厉似乎终于有些恢复了,开始有心思处理事务。 首当其冲的,便是让管事的去联系上范灵枝,说是自己已按照约定做了,问她何时回永南伯府。 管事的依言退下练习去了,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光景,那管事的回来了,脸上还透着一丝欢欣。 管事对柳厉有些激动得禀道:“老爷您请放心,四姑娘说明日一大早,她便会回来了!” 柳厉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她愿意回来嫁人,他的付出就算是没有白费。 “不过……”说及此,管事的脸色又变得有些为难起来。 柳厉凝眉:“直说!” 管事小声道:“四姑娘说,她原来的院子太小太挤,要换一个。” 柳厉还没说话,一旁的周氏已冷冷一笑,咬牙道:“这还没嫁入燕王府呢,这就摆起燕王府的谱儿了?!真是个小贱蹄子!” 柳厉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那就将西园整理出来,让她搬进去就是。” 管事的声音更小了:“四姑娘说、说……说要老爷您的沁风园。” 周氏跳脚,龇牙咧嘴的样子就像是看门的大黄:“她怎么不去死!” 管事缩着脑袋瑟瑟发抖。 柳厉倒是沉默了很久,才一边默默流着屈辱的眼泪,一边无力道:“罢了,随她去。” 于是当日晚上,整个永南伯府繁忙极了,将柳厉的院子给连夜收拾了干净,全都移到了西园去。 又将四姑娘的物件全都移到了沁风园来,硬是折腾到了大半夜,才终于折腾完毕。 第二日一大早,范灵枝果然带着自己的奴仆前拥后簇得回到了永南伯府。 除了这足足十几个奴才丫鬟,另有好几大箱的行李,被她的奴才们有条不紊得搬入了沁风园内。 永南伯府内的人哪里见到这等架势,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反应:——这四姑娘到底是攀上了高枝儿的,竟这般富贵,竟是自带整套黄花梨木家具,全套蚕丝云被,就连喝茶的茶杯,都是镶了玉石的,简直壕得没边了! 而就在整个沁风园都被收拾妥当后,便被她的奴才们把控得滴水不漏,别说是周氏,就连永南伯府内别的小厮经过,都要被他们一番盘问。 原本等着这贱蹄子回府了再好好收拾她一顿的周氏,这下是彻底傻眼了。因为她非但收拾不到她,甚至连见她一面都不容易,可恨她的满腹手段,压根就没有用武之地。 这几日范灵枝迷上了长安城内本土的皮影戏,于是从中午开始范灵枝便躺在宽敞的院子内看戏,请了一团子的手艺人来上门服务,咿咿呀呀的,别提有多吵。 第210章 戏团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靠近沁风园的那两院子,分别住着周氏和柳依依。 吃了午膳乃是午休的时候,结果刚要睡着那边就开了嗓,简直搅得人不得安生。 周氏向来有浅睡的毛病,这几日又被自家老爷受的委屈折腾得睡不着觉,全指望着靠着白天补补觉,可谁知这才刚要睡着,那边就锣鼓喧天戏腔喧天,真是让人没法活了! 柳依依也是跑过来,和周氏哭诉自己的委屈,士可忍孰不可忍,周氏终是到了忍耐极限,大步朝着沁风园走去。 守门的奴才长着一副凶相,人高马大,还有一身腱子肉,见到周氏来了也是板着一张冷脸,阴恻恻道:“夫人来这做什么?” 柳依依几乎是瞬间就闪身到了周氏的身后,瑟瑟发抖得等着母亲发话。 周氏饶是腿软,可也要面子,当即沉着气道:“我自是要见一见我的好女儿!” ‘好女儿’三个字咬得极重。 守门奴才冷笑三连,正待直接拒绝,可就在此时,里头走来了一个细皮嫩肉的男子。 这男子长得好看,穿着白衣,莫名显得风流倜傥。 柳依依眼角余光瞥见了,竟忍不住有些怦然心动。 这男子走上前来,守门的小黑就对他恭敬作揖:“刀管事。” 阿刀看上去笑意吟吟的,对周氏道:“夫人这是要求见小姐?” ‘求见’这个词,真是用得极妙。 周氏心底气得快要吐血,自己见一见自己生的不孝女,竟还要‘求见’!什么玩意儿! 可她还是忍辱负重得咬牙点了点头。 阿刀文质彬彬:“行,正巧四姑娘也要见见你们,夫人就此跟我进来罢。” 周氏和柳依依作势就要往里走。 可周氏进去了,轮到柳依依时,小黑却一下子拦住了她,声音发寒:“小姐只说要见夫人,可没说要见你啊。” 柳依依气得直跺脚,可到底还是灰溜溜得走了。 周氏才刚踏入院子,就见到范灵枝穿着一袭烟紫色丝绸罗裙,长发微散,躺在椅子上看着前头架起的皮影戏,惬意又妩媚。 偌大一个皮影戏团子,专门为她一人表演。 而等周氏再走近些,她竟发现这个戏团子可不是什么野鸡戏团,而是专门给皇家御用的天誉戏团!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便是在四年前,老爷他举办四十岁生辰宴,便是想要将这天誉皮影戏团请到府上来,为老爷唱一曲《耍花枪》,可谁知这戏团压根就没有理会永南伯府,甚至连班主的面都没有见到。 此时这戏团竟以这般方式进入了永南伯府,可却不是为了永南伯,而是为了这个臭不要脸的小贱蹄子! 周氏心底疯狂涌动着酸水,连带着脸色也愈加难看起来。 她走到范灵枝面前,说话语气是酸溜溜的酸:“我的好女儿,你现在倒是攀上了高枝,果然是发达了。” 范灵枝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皮影戏移到周氏脸上,她笑眯眯的:“哎呀,母亲,您来了?” 可她依旧半躺在躺椅上,一副傲慢闲散样子,对她哪里有一丝尊敬! 她身侧摆放着好几个果盘,盘子内盛放着水灵灵的水果,有美人指、蜜瓜,甚至还有十分难得的大西瓜,鲜艳欲滴,让人垂涎三尺。 范灵枝轻捻起一颗大提子放在嘴边缓缓吃着,一边笑眯眯得看着她:“母亲来这是为了?” 周氏口腹之中疯狂流动着口水,一边佯装淡定:“为娘每日午后都要午休,所以你看……” 范灵枝:“你午休便是,和我说什么?” 周氏内心妈卖批,面上勉强笑眯眯:“这不是这皮影戏实在是太吵,你看——” 范灵枝恍然:“我明白了!母亲,您真是太和女儿见外了,这般小事,岂劳您亲自跑一趟?你派个丫鬟过来说一说,也就是了。” 周氏虽然有些疑惑这娘们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可到底松了口气,紧接着便将话题转移到了老爷身上去。 她又抹了抹眼泪,打算打一打亲情牌,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你就算再恨父亲,恨父亲对你太过严厉,恨他当日竟说出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的话来,可你也该知道,你父亲这般做,也是迫不得己,全是为了永南伯府啊!” 周氏走到她身边去:“可你想想,天底下哪有父母真的能割舍下自己的孩子的?你这孩子怎会如此冷情,竟、竟要你父亲做出这般屈辱的事,这般报复你父亲……” 范灵枝诧异道:“屈辱的事?父亲做了什么屈辱的事?” 周氏拧紧眉头:“不是你让你父亲从永南伯府到大理寺府,一步一叩首——” 范灵枝震惊不已:“父亲做了吗?” 周氏咬牙含恨:“自是做了!”一边说,一边强忍愤怒! 范灵枝轻飘飘的:“啊,那真是太遗憾了。” 范灵枝:“我的原话可是,让父亲从永南伯府到大理寺府,一步一口述,口述‘女儿我错了’,让他当着众人的面给我道个歉罢了。” 周氏:“……” 范灵枝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没想到父亲倒是能屈能伸,这般屈辱的事都做得出来,啊,还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周氏气得快要吐血,忍不住冲上前去咒骂:“你这小兔崽子——” 范灵枝眸光阴鸷扫向她:“母亲叫我什么?” 很快的,一旁的阿刀便闪了出来,尽管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可眼神却像是能杀死人,不过瞬间就提着周氏,硬是把她扔了出去。 周氏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这贱货、小荡妇!你怎么不去死!” 说到最后,声音戛然而止,应是被暗卫点了哑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范灵枝耸耸肩,对身边的奴才轻飘飘得说着:“母亲嫌皮影戏太吵,可不适合再住在沁风园附近了,把她搬到离沁风园最远的院子去,免得又打扰她休息。” 很快就有人应了是,退下执行去了。 范灵枝觉得今天真是开心极了,干脆大手一挥,笑眯眯得给每个唱戏的师傅都赏了厚厚的红包,这才让大家收工退下了。 第211章 试探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手下的动作极快,不过堪堪一个多时辰,便将周氏的院子给移到了最偏远最靠近下人耳房的丝竹园。 而周氏哭天抢地大骂柳丝丝是个没良心的不孝女,迟早遭天谴,于是阿刀反手又给她穿了个小鞋,把周氏院子里的冰块给停了,全都搬到了沁风园来,让周氏更是气得半死。 永南伯府的人倒是有些看不过去,可他们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制止的,毕竟四姑娘带来的这群奴才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呀! 柳家三姐妹全都聚集到了柳依依的院子内,寻找长姐商量对策。 周氏所生的长子柳瑞由于不得柳厉喜欢,二人一见面就会发生争执,吵吵闹闹的,家宅不宁,因此三年前成家后就搬了出去,独自和妻儿住在别院,鲜少回永南伯府,免得和父子两人相看两生厌。 所以眼下府里出了事,三姐妹也只有相互打气,一起给家里筹谋划策。 柳尔尔一张圆脸此时很是阴沉:“那柳丝丝真是好大的气派,可她如今还没嫁入燕王府呢,她竟就开始拿捏起架子来了!” 柳三三却满腹心事,一副沉默样子。 柳依依则心底疯狂涌动着自己的小九九,面上说道:“父亲如今被柳丝丝气得身子都不好了,如今母亲还被她赶到了最差的院子去,这四妹真是——” 柳依依淡淡道:“罢了,母亲被赶走的事还是先不要和父亲说,免得又刺激到了他。” “还是由我先去和四妹沟通沟通,让四妹为整个永南伯府考虑考虑,暂且收敛些,等嫁出去了再嚣张跋扈也不迟。” 其它两个姐妹一听,自是连连夸赞大姐是个厉害的,夸她这般能干,不愧是家中长女,直听得柳依依忍不住翘起了下巴,骄傲十足。 于是柳依依精心画了一个漂亮温柔的妆容,换了条水蓝色散花裙,又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首饰盒子,精心带上了一只品相尚佳的玉镯,这才婷婷袅袅得又朝着沁风园而去。 守门的小黑依旧十分铁血无私得把她拦在了外头。 柳依依也不急,反而像是十分有耐心一般,竟就在门口站着,仿佛打定主意要一站到底。 小黑用打量智障的眼神看着她,但是柳依依依旧不为所动,依旧笔直站着,不像是来求见范灵枝的,更像是来踏青的。 一直到小半时辰后,柳依依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她终于又看到了那个俊俏白净的公子! 阿刀此时正帮范灵枝给项赏传完信,而就在他回到沁风园时,就看到门口站着柳家的长小姐。 他正要劝她赶紧离开,可谁知他还没说话呢,这柳依依竟就直接朝着他的怀中扑了过来。 一边扑还一边红着脸颊,朝他滋滋放电。 阿刀差点吓尿,下意识闪身往后退了好几步,于是柳依依一个不慎,就被重重摔到了地上去。 柳依依心中委屈极了,不由嗔责道:“本小姐不过是不小心脚滑了滑,你避开做什么?” 阿刀淡漠道:“抱歉,在下可不喜欢和女人靠得太近。” 柳依依正待发愣,可随即就猛得回过神来,——哟呵,听这意思,可见他根本就没有过女子? 柳依依心底忍不住犯过一丝甜意,又问:“你可是燕王府的人?专门来保护柳丝丝的?” 阿刀有些耐心用尽:“你说是就是罢。” 阿刀:“大小姐来寻四姑娘,有何贵干?” 柳依依哼了一声:“我想她了,我们姐妹想聊聊天,这也不行吗?” 柳依依继续不折不挠:“你可是燕王手下的侍卫?在兵营当差?不知官拜几品,可曾有……” 不等她话音落下,就听一道女声就远远传来,似笑非笑:“柳依依,你好像对阿刀很好奇嘛。” 柳依依和阿刀全都朝着前方看去,就看到范灵枝带着好几个奴仆,正浩浩荡荡地朝着沁风园门口而来。 范灵枝走到他们面前才停下,正意味深长地盯着柳依依,眸光带着浓烈的兴味,仿佛看破了一切。 柳依依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脸色涨得通红,匆匆扔下一句“罢了,本姑娘下次再来”后,就落荒而逃。 阿刀也觉得这柳家长小姐脑子不太好,压根也懒得理她,兀自向范灵枝禀告自己已将吩咐的事完成。 范灵枝却用一种十分欣慰又透着丝丝复杂的语气感慨道:“阿刀到底是长大了,竟都能吸引小女生的欢心了。” 阿刀:“??” 范灵枝:“你觉得那柳家小姐如何?” 阿刀想了想:“看上去不太聪明。” 范灵枝:“这就够了,娶妻娶贤,不用太聪明。” 阿刀:“???’” 范灵枝:“那么问题来了。” 阿刀:“啥?” 范灵枝:“你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范灵枝露出了一张大笑脸:“多生几个吧!我亲自取名!” 阿刀吓尿,当场运着刚学会不久的轻功飘向了半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害羞了,她懂的。 回头她还是帮阿刀多翻翻字典,取名可是大事。 范灵枝一边想着,一边脚步轻快得继续朝着西园而去。 柳厉此时就住在西园。 由于柳厉这阵子受的刺激太大,所以精神出了点问题,她身为他的乖女儿,自然得去看看他。 西园虽有些偏僻,但也不算小,院子里种着梅兰竹菊,甚是雅致。 范灵枝踏入院内时,柳厉正坐在院子内望着天空发呆,整个人看上去憔悴许多。 柳厉亦是听到了动静,朝着门口看来。再看到范灵枝后,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阴沉愤怒,却又不得不维持冷静。 他淡漠道:“你来做什么?” 范灵枝低笑:“我自然是来看看我的好父亲呀。” 她笑得温柔恬静,仿佛真的只是来探望而已。 柳厉咬牙:“这声父亲,我可担待不起!” 范灵枝也不恼,缓缓地走到柳厉身边去,马上就有奴才端了一把椅子过来。 范灵枝坐在他身侧,眸光阴柔,似笑非笑:“顺便也问问,父亲如此费尽心思将我找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自然知道柳厉是为了让她嫁人。 可她就是想试探试探他,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压根就不是柳丝丝! 第212章 逼问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柳厉咳嗽了两声,说道:“为父将你寻回,自是因为舍不得你在外头受苦啊!” 柳厉的声音带上了满腹悲伤:“可惜为父这般为你着想,你却如此以怨报德,竟要为父做出如此抹杀永南伯府颜面的事情来!” 柳厉说得跟真的似的,甚至还落下了两行男儿泪:“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可曾对得起为父?!” 范灵枝:“父亲如此委屈,大可直接拒绝我的要求就是。” 柳厉:“你真是太无情、太冷血了!” 范灵枝:“你搁这演穷瑶戏呢?” 柳厉一愣:“穷瑶戏?” “戏剧表演形态的一种,多以悲情示人,”范灵枝懒得和他扯皮,“不如直说,将我找回来,是为了什么?” “否则的话,”范灵枝低低笑着,“可别怪我不配合。” 柳厉一想到眼前这祖宗的叛逆,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只努力维持平和,缓缓道:“为父也是没有办法,皇家亲自为你赐婚给燕王府的长公子,那长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出身门楣亦是一等一的好,你嫁过去,也不算委屈了你。” 这倒是说实话了。 要把她嫁入燕王府,范灵枝其实早就已经知道,因为就在昨日夜里,她就收到了来自项赏的密信。 范灵枝点点头:“我嫁。” 柳厉总算松了口气。——幸好这小贱蹄子不知道那长公子是个智障残废,否则怕是还有得闹! 范灵枝冷不丁:“我是几岁走丢的?” 柳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语气带着几分心虚:“好端端的,提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范灵枝轻笑:“要么回答,要么我自己查。” 柳厉咬牙:“三岁!三岁那年被拐走的!” 范灵枝:“当时可有找我?” 柳厉:“自是找了,可惜找不到。” 范灵枝的语气逐渐凌厉:“缘何十多年后的现在,竟找到了?” 柳厉被范灵枝逼得有些心跳加速,声音也磕磕巴巴:“这么多年从未放弃寻找,找、找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找到……” 范灵枝又低笑起来,一双眼睛却黑漆漆的,看上去有些渗人:“你知道的,我失去了许多记忆,脑子已经不大好了。所以大婚前,我想去探望探望我的养父母,再将他们接入京城,喝一喝我的喜酒。” 柳厉却一下子站起身来,态度僵硬得拒绝:“他们远在江州,这山高皇帝远的,你若是此时离开长安城去江州,几时才赶得回来?你还是乖乖在府中备婚,莫要徒增事端!” 范灵枝一字一句,不容置喙:“那便快马加鞭,去将他们接来。” 柳厉不悦道:“我和夫人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该好好孝敬的可是我们!” 范灵枝却猛得站起身来,逼近他:“你为何如此抗拒?难道他们都被你杀了?” 她的脸色阴诡,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柳厉背后忍不住泛出冷汗,颤声道:“怎、怎么会……为父怎会、怎会杀他们!” 范灵枝:“那就去接。” 柳厉咬牙:“不接!” 范灵枝寒寒低笑:“也行,你不接,我接。实不相瞒,燕王府早已给我派了许多武艺高强的暗卫,用来保护我。我这就让暗卫即刻出发,将我养父母接来。” 柳厉吓得从摇椅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敢置信道:“燕王府给你派人了?” 范灵枝只是冷冷看着他,并不说话。 柳厉只觉得恐惧极了,忍不住伸手去抓范灵枝的衣摆,可却被范灵枝一脚踢开。 她面无表情:“此事还和唐心嫦有关,对不对?” “说出真相,我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一条性命。” 她蹲下身紧紧看着他,嘴角的冷意愈加阴冷:“否则的话,我会让整个永南伯府,全都去死。” “说到做到。” 柳厉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骇意不断袭击上他,直觉告诉他,她真的会说到做到! 那算命的说得果然不错,这柳丝丝,果然是来索命的! 而在此时,一旁的暗卫十分配合得冲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将柳厉押在了身下,力气极大,果然是练家子! 柳厉吓得三魂没了六魄,当即颤抖着说道:“我、我说,我全都说——” “是唐姑娘联系上我,说是让我去将流落在外的你给接回来,她还说,只要我见你接回来,再把你嫁入燕王府,她、她便许诺我升官和金银!” “我便听她的吩咐,派人去将你接回来了……可、可谁知你的养父母却非是不肯放人,你也怎么都不肯离开,还说那养父母才是你的父母亲……” 说到这里,他陡然心虚得瞥向范灵枝,额头冷汗潺潺,一旁暗卫便更用力得踢了他一脚,这才让他神情痛苦得继续。 “你这般不配合,我派出去的侍卫便将你的养父母一家都、都杀了——” 张家上下十三口,全部惨死,鲜血流了一地,宛若修罗地狱。 然后那一群侍卫,便带着柳丝丝,连夜回了长安城。 可谁知眼看快到城内,却不知从哪流窜出了一群马贼,冲撞了马车,还将永南伯府的侍卫们全都杀了,而马车内的柳丝丝也被掉落到了护城河里去。 若不是唐姑娘的人恰好赶到,只怕连柳丝丝也要断气了。 说话间,柳厉更是虚惊不已,生怕柳丝丝真的就那么淹死了,断了他升官发财的美梦。 柳厉:“亦是唐姑娘的侍卫亲自将你送回府来的,说起来,唐姑娘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范灵枝却满脸讥嘲:“是吗?” 她对着暗卫使了个眼色,那暗卫瞬间就松开了柳厉。 既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范灵枝二话不说便带着众人撤离此处。 ——倘若柳厉所说是真的,那么可见永南伯府上下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只觉得自己是柳丝丝。 而真正的柳丝丝,是和永南伯府的侍卫,全都被那群‘马贼’杀死了。 为了玩这个角色扮演的游戏,前前后后竟为她死了这么多人,唐心嫦还真是看得起她! 范灵枝心底弥漫过喘不过气的负罪来,——她要所有的罪人,血债血偿! 而亦在此时,后院内,突然远处闪过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第213章 半梦半醒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猛得看过去,一声戾喝:“谁?” 黑暗里,那道黑乎乎的影子这才缓缓朝着她移动而来。 而等走得近了,才看到这人竟是喜儿。 喜儿小丫头正满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对着范灵枝跪下一边哀声道:“四姑娘,是奴婢啊!” 范灵枝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你这小姑娘。大晚上的独自出院子做什么?” 喜儿看着范灵枝的眸光通红,像是分分钟就要哭出声来,她暗哑道:“自从四姑娘回府后,奴婢一直想见四姑娘一面,可是守着沁风园了的小厮看上去忒凶,奴婢一直不敢。直到方才听别的丫鬟说起四姑娘朝后院去了,奴婢这才守在这专程等您的……” 小姑娘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上去真是可怜。 她刚在永南伯府睁开眼,就一直是喜儿在照顾自己。小姑娘做事牢靠,也十分单纯,她其实是喜欢她的。 于是范灵枝对她招招手,笑道:“真是傻孩子,你要来见我,直接来沁风园就是了。那些小厮也不过是看上去凶,其实可一点都不凶。” 喜儿瞥了眼站在范灵枝身边的小黑,月色下,看上去简直凶神恶煞一般。 让她差点吓尿。 她决定对四姑娘所说的话持保留态度。 于是范灵枝便顺势将喜儿捡了回去。 回到沁风园后,喜儿和芸竹一起服侍范灵枝洗漱沐浴。 只是芸竹到底是宫里来的,难免对喜儿这个乡野丫头有些歧视,幸好喜儿比较大大咧咧,对芸竹的冷眼非但没有不愉快,反而十分虚心的跟着她身边学习相关礼仪。 在她看来芸竹姐竟然连端水的样子都如此优雅,简直就是丫鬟界的顶流。 等伺候范灵枝沐浴之后,范灵枝上了床开始做瑜伽和面膜,于是又让喜儿好一阵开了眼了,直看得目瞪口呆。 一直等到范灵枝忙完全套后,芸竹便要拉着喜儿退下,可喜儿却犹犹豫豫,十分纠结。 直到很久,才憋出一句:“四小姐,奴婢有事要禀告。” 范灵枝自是大手一挥,让她尽管说。 喜儿这才将自己在书房前偷听到的话全都和范灵枝说了一遍,末了,十分伤心得道:“四小姐,这是老爷和夫人亲口说的,应是不假。” “奴婢难受极了,没想到四姑娘您幼时竟这般艰难……” 范灵枝亦是听得一阵恍惚,直到许久,才挥挥手,低声道:“好,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等走出范灵枝房间后,喜儿更忐忑了,忍不住问芸竹:“芸竹姐,小姐的脸色似乎不太对,会不会是我做错了?或许我不该和姑娘说这些……” 芸竹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色道:“身为奴才,就该知无不言,不可对主子有所隐瞒,这是规矩。” 喜儿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范灵枝半躺在床上,手中的话本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了。 她心底涌出的不知是怎样的沉重。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悲切,是无力,更是怜惜,交织成网,将她紧紧束缚。 女子总有各种各样的难题,各有各的悲剧,枷锁,责任,还有莫名其妙的欲加之罪。 算命的说柳丝丝是天降灾星; 周氏想要儿子却又生了个女儿; 所以柳丝丝从小就被那所谓的‘人贩子’拐走,不过是周氏的刻意安排; 扔在外头十几年不闻不问,等她终于有了一丝利用价值,转身就杀了她的养父母全家,把她强绑了回来…… 还有跟着温惜昭闯荡江山结果温惜昭转身就爱上了别人的祁颜葵; 为了渣男甘心在范贺这种老色鬼身边做小妾的若娘; 被皇宫‘退货’竟被亲生父亲安排嫁给了老鳏夫的尚珑; …… 为什么,悲剧怎么就他娘的那么多! 可男人们呢,一个个吃香喝辣,踩着女人的骨血赚得盆满钵满。 这世间并不是没有好男人,和发妻琴瑟和鸣的亦大有人在。 可就是有那么一部分女子受了委屈,残忍真实…… 夜色已深,她的脑中乱成一团,许久都不曾睡着。 半梦半醒间,她似是做了个梦。 她看到了一片血腥,尸体满地,紧接着又看到一片火海,火海就像巨兽,将所有尸体全都吞噬殆尽。 然后,她看到夜色下,一个脸色稚嫩的少女,眸含悲切,撕心裂肺,哭成泪人。 一群侍卫带着她日夜兼程不停赶路,可很快的,就又被一群凭空出现的杀手给生生扔到了湖里。 她的身上被绑了巨石,沉在湖水最深处,死前最后一刻,是痛苦,是扭曲,是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极痛之殇。 从此杨柳岸边,护城河底,一抹冤魂,再无轮回。 不知到了何时,范灵枝猛得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喘着粗气,仿佛她就是柳丝丝,仿佛她经历了她的短暂一生。 只是她尚且有梦醒时分,而她从此永别。 窗外日头已是大亮,芸竹和喜儿听到动静,全都进来为她洗漱更衣。 用了午膳后,阿刀来报,说是魏国大王爷亲自来了,正在院子外候着,范灵枝自是挥手让人将他请进来。 项赏一见到范灵枝,便很是悲伤,不断捶胸顿足,质问:“你如今被困在这,成了这莫名其妙的永南伯府四小姐,你怎的不先想法子和本王联系?反而竟是先和唐心嫦那毒妇见面了?” 范灵枝似笑非笑:“我自是要先走个明面的,否则,就算你将我从永南伯府救出去了,怕也会想法子将我困在你的王府,那我岂不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可她走了明面就不一样了,她率先和唐心嫦打个过场,才方便展开后续剧情,否则岂不是对不起她的这番苦心? 项赏嘿嘿一笑,以化解尴尬,又和范灵枝说了许多乱七八糟有的没的,顺便又再次感慨了自己和范灵枝又错过了的遗憾。 范灵枝懒得和他废话太多,只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这才似笑非笑道:“记住了?” 她的眸光阴恻恻的,看上去有些恐怖。 第214章 合婚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项赏下意识点头:“记住了,此事交给我,你尽管放心就是。” 可却又陡然回过神来,仍旧是带着强烈的不甘心:“你当真想好,要嫁入燕王府了?” 范灵枝看着自己系统界面上的任务,重重点了点头。 系统要让她嫁,她自是不得不嫁!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不妨给这桩婚事增加点刺激的插曲,顺便还能用来祭奠一番她的第三次嫁人。 她是妖后嘛,妖后总归是与众不同的,嫁三次算得了什么,最好嫁个十次八次的,更显传奇! 项赏打量范灵枝许久,方才依依不舍得从她脸上移开,却还是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深情道:“枝儿,我最爱最乖的好枝儿,就算你嫁入了燕王府,我也不会放弃的!” “日后你若是玩厌了他,请别忘了我!我随时都在等你!” “等着你来到我身边!” “我愿意等你一辈子!” 范灵枝从他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嫌恶道:“据我所知,你的后宅可是塞满了美妾,我才不要你这种脏男人。” 项赏愣愣的:“额,可是枝枝,你不也换了好几个夫君吗?” 范灵枝皱眉,声音更冷了:“那又如何?是他们上赶着非要找我,又不是我的错。” 项赏涨红了脸:“可、可是那昏君齐易,据我所知,他当时可是美人无数——” 范灵枝:“所以他只能得到我的身,永远都得不到我的心啊。” 项赏更傻了:“那那那温惜昭,我看他后宫美人也不少……” 范灵枝嘻嘻轻笑:“都是摆设,温惜昭除了我,可从未和别人睡过,他可干净着呢。” 项赏不说话了,直到许久,才哇的一声哭出来,伤心泪流:“你嫌我脏了是不是?” 范灵枝点头:“是啊。” 项赏:“那、那若是我现在就遣散后宅那群女人呢?” 范灵枝:“渣男!那群女人也太可怜了吧?!” 项赏:“……” 项赏十分沉重:“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的脏?!” 范灵枝:“别来烦我,滚!” 项赏麻溜得滚远了。 他觉得还是不要再留下自取其辱比较好。 范灵枝对项赏的识时务总算赞许了一回,否则等会耽误了她看皮影戏,免不了又要把他骂一顿。 项赏的动作极快,五日后,燕王府的人就上门了。 来者正是那个专门全权负责长公主婚事的秦嬷嬷。 秦嬷嬷上门来这一日,柳厉、周氏和范灵枝,全都坐在了正厅内,一齐接待她。 如今四姑娘已经回府了,柳厉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当即带着笑脸对秦嬷嬷客套有礼地问道:“不知秦嬷嬷今日上门,是为了什么?” 秦嬷嬷望着范灵枝,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于是嘴边的笑意变得更欢欣了,两只眼睛都弯成了两条缝。 唐姑娘和大王爷亲自给大少爷定的亲,果然眼光极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秦嬷嬷喜滋滋地说道:“眼看还有十五日便是长公子和四姑娘的婚事,所以老身想要趁着今日十五的好日子,带长公子和四姑娘,去郊外苦寒寺,找方丈给他们合合八字,看看是否有相冲的。” 可谁知,柳厉和周氏闻言,竟是瞬间就变了脸色。 前一刻尚且笑眯眯的两张脸,此时竟纷纷难看起来。 秦嬷嬷这样的人精,自是很快就察觉到了这对夫妻的不对劲。 她嘴角的笑意亦是有些凝固下来,缓缓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浅啄一口,这才似笑非笑得晃动着手中的杯盏,说道:“这人啊,就得像这茶叶一般,什么时候舒展,什么时候沉浮,都有自己的命数讲究。” 柳厉和周氏自是小心翼翼得陪着应是。 秦嬷嬷:“长公子成亲乃是大事,去寻方丈给他们合个八字,乃是必走的流程。” 她声音淡淡的,可语气却不容置喙。 柳厉额头忍不住冒出些薄汗来,倒是一旁的周氏反应很快,干笑道:“是,是,这是自然。” 秦嬷嬷眸光深深得瞥了这对夫妻一眼:“行,那老身这就回府安排,你们也别闲着,尽快备车吧。” 说及此,秦嬷嬷又看向范灵枝,柔柔笑道:“四姑娘,老身这便先回了。” 等秦嬷嬷走后,柳厉气得不行,站起身来在大厅内走来走去,焦虑得坐立不安,周氏则在一旁不断安慰他:“无事的,这有什么,不过是合婚罢了。”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想那方丈定不会非要毁了这桩婚事!” 可柳厉和周氏这边在火烧眉毛,范灵枝却幸灾乐祸得忍不住轻笑出声。 周氏瞪了她一眼,敢怒不敢言,咬牙道:“你笑什么?” 范灵枝讥嘲得瞥她一眼:“笑你们如此慌乱,倒是显得可笑。” 周氏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忍不住刺激她:“你这还没嫁入燕王府呢,摆什么燕王府的谱?!若是等会合婚的结果不好,这门婚事泡汤了,我看你拿什么耀武扬威!” 范灵枝嗤之以鼻得冷笑:“泡汤了又如何,于我可没有什么损失。” “倒是父亲,这升官发财的美梦可就黄了……”说及此,范灵枝嘻嘻轻笑,眸中却幽深一片,“到手的鸭子竟然就这么飞了,还真是可怜啊。” 她一边说,一边退出前厅,直气得周氏快要心梗,她怒声道:“老爷!你看她那副快要上天的样子!我真是恨不得——” 柳厉却咒骂道:“你跟自己女儿瞎嚎个什么?!真是吵得本侯不得安生!” 周氏:“我——” 柳厉气得不行:“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想想等会该怎么办!” 他越想越窒息,——他仿佛已经看到苦寒寺方丈拿着柳丝丝名帖后,一口咬定她是天降灾星的样子,于是燕王府分分钟就毁了婚约…… 而就在柳厉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下人来报,说是燕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就等着永南伯府也一起出发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柳厉连忙猛得站起身来,也拖着周氏和范灵枝出门去了。 只是他的双腿,就跟灌了铅一般沉重。 第215章 殷皇妃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此时此刻的门外,燕王府的马车早已在门外等着,而柳厉哪里还敢拖延,当即命人备车,便拉着周氏和柳丝丝也上了马车,跟在燕王府的后头一齐朝着苦寒寺出发。 苦寒寺距离长安城并不远,就在郊外二十余里地的苦寒山山腰,几辆马车缓缓行,不过大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苦寒寺香火鼎盛,里头的住持和和尚都有几分真功夫,非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会给附近的穷苦百姓免费看病,而且断起命数来,也是准得离谱。 因此等一行人到了苦寒寺后,寺内的香客亦是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燕王府的马车有独特的优待,直接就入了苦寒寺的后院,停在了后山。 而永南伯府的马车却只能停在寺庙门口不远处,只是因为门口人多,因此便显得有些拥挤。 柳厉带着妻儿下了马车,便朝着苦寒寺内而去。可由于范灵枝没有蒙面纱,便引得不断有人朝着范灵枝看了过来,属实有些惹人注目。 柳厉有些不快得瞥了范灵枝一眼,阴阳怪气道:“你长得出众,怪不得燕王府会看中你。” 周氏在一旁帮腔,酸溜溜的:“可不是,丝丝可全靠这张脸蛋才得以翻身呐!” 范灵枝讥笑,毫不示弱得回呛:“不看上我,难道看上别的歪瓜裂枣吗?” 这就是在暗讽他的三个好女儿了! 柳厉和周氏全都气得不行,各自甩着袖子不理她了。 范灵枝自然也懒得理会他们,于是一家三口各自望天,独自美丽,在人堆里也算是相当出众了。 因是燕王府的人来了,所以方丈也是特意调整了档期,在后院开了包厢单独会见他们。 只是柳厉和周氏以为燕王或者燕王妃也该亲自来的,可谁知来人竟是秦嬷嬷和一个保养得当、徐娘半老的中年妇人,满脸贵气,气质斐然。 柳厉见到这少妇,先是一愣,随即才连忙拉着周氏和范灵枝作揖:“请殷皇妃安!” 殷皇妃,正是长公主燕王妃的母亲,也就是长公主的亲外婆。 自己的儿子要成亲,燕王妃自己不露面,反而是后宫里的外婆来了,这个燕王妃也真是够敷衍的。 燕王府长公子名叫付晏,他是长公主生的第一个儿子,只是养着养着才发现这男孩脑子有问题,四岁了还不太会说话,七岁的时候才勉强会说些基本单词,所以燕王妃一直都将他当做自己人生的污点,一点都不爱他,对他只有深深的厌恶。 反而是殷皇妃,也就是他外婆,格外心疼他,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长外孙,又天生比别人弱,所以她总是偏袒他些,就连婚事也愿意自己亲自来一趟。 说起来,大魏的皇室宗亲由于子孙众多,所以错综复杂,项赏之所以要给这样一个智障筹谋婚事,就是因为殷皇妃和项赏自己的母妃是亲姐妹,所以在这偌大的后宫,感情免不了要比别人更深一点。 这姐妹两一起在后宫服侍皇帝,多年媳妇熬成婆,如今也都上了年纪了。 项赏的母妃是皇后,而殷皇妃则是贵妃,这两姐妹花也算是后宫的一对传奇。 扯远了,再说回当下。 殷皇妃看到范灵枝后,先是怔怔,随即却是眸光微深,淡声道:“多大了?” 柳厉连忙道:“回皇贵妃,小女十三了。” 殷皇妃眯了眯眼:“十三?看着倒是不像。” 一边说,一边又上下瞥着她:“倒像是十八九岁的。” 声音之中已带上了一层怀疑。 尽管伪装的很好,可范灵枝还是听出来了。 想她范灵枝在后宫浸淫多年,对女人的直觉向来准的可怕。 她不由淡笑:“是啊,许多人也说臣女不像十三的,唐姑娘亦是如此觉得,所以非要为我赐婚。” “说起来,臣女前些日子出了些意外,脑子的记忆也有些不太清了……不然的话,没准还能知道些隐情呢。” 这话说得十分意味深长。 明里暗里都在提醒殷皇妃,这婚可是唐心嫦非要赐下来的,她可是无辜的。 在后宫能混这么多年的都是聪明人,果然,就见殷皇妃脸色柔了下来,竟开始安慰起她来:“无妨,女儿家的,长得成熟好看些,可是好事。” 她又笑了起来:“说起来,这门婚事还多亏了唐丫头,真是良缘天注定啊。” 唐葛国师,可是老皇帝的心尖宠,如今整个大魏上下,谁敢得罪唐家?! 范灵枝意味深长地笑了:“是啊,臣女亦是对唐姑娘多有感激。” 等说完了客套话后,殷皇妃这才让柳厉将柳丝丝的名帖拿出来,又让秦嬷嬷拿出长公子的名帖,一齐交给早已正坐在最中央的静虚方丈。 静虚方丈当即细细打量起二人的名帖,上头记载着姓名,性别,出生时辰,是由官府统一登记在册的代表个人身份的帖子。 这方丈又是闭着眼睛掂着手指,嘴中不知在飞快念叨着什么,一会儿又睁开眼,凝眉注视着名帖,戏挺足。 直到许久,静虚方丈这才收了功,对殷皇妃道:“恭喜皇妃,长公子八字旺盛,乃是大贵之命,日后定会一鸣惊人、名满天下。” 这马屁简直拍到了殷皇妃心里去,她当即笑弯了一双卡姿兰大眼睛,连连应好,一边让秦嬷嬷重重有赏。 说完付宴,自是轮到了范灵枝了。静虚方丈说得十分慷慨激昂:“伯爷,贵府四姑娘乃是小凤命,与之相亲,可带来好运!真是个罕见的有福之女!” 柳厉和周氏全都惊呆了,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还是周氏忍不住道:“可、可我伯府,似乎并未有所好运……” 哼,什么狗屁好运!整个家都被她搅得家宅不宁,简直是来催命的还差不多! 可谁知静虚方丈闻言,却意味深长得瞥了柳厉一眼,说道:“倒是伯爷,看上去并不明朗,似是霉运缠身。” 柳厉吓得不行,连声音都给变了:“此、此话当真?!” 第216章 天煞孤星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静虚方丈:“伯爷若是不弃,可方便将生辰八字透露给贫僧?” 柳厉自是连连应好,当即让下人呈来纸笔,他刷刷就在宣纸上将自己的八字写了下来,递给方丈。 方丈接过,又是一阵闭眼捻指,随即便猛得睁开眼来,脸色大变:“伯爷竟是这般命格!” 柳厉和殷皇妃全都被方丈的反应吓了一跳,殷皇妃更是好奇极了:“永南伯到底是什么命格,大士尽管说来。” 方丈扼腕叹息:“伯爷竟是天煞孤星,自带晦气之命!伯爷此生只怕是靠山山倒、靠水水竭,莫说是您自己一生忐忑,下场凄惨,但凡是和您亲近些的旁人,都会被染上霉运啊!”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后退了两分,一副要和柳厉离远点的样子。 而殷皇妃闻言,更是吓得不行,当即也忍不住朝柳厉退后了好几步,和他拉出好大一段距离,生怕被柳厉的霉运波及。 这后退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柳厉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好像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了他身上,劈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氏和范灵枝也是一副震惊样子,还是范灵枝率先‘啊’了一声,然后也后退了好几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周氏这个中老年娇妻代表竟然依旧站在柳厉身边,硬着头皮道:“这……大士,会不会、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静虚方丈闻言,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凝眉道:“贫僧断命三十余年,从未出过差池!” 殷皇妃连忙在一旁打圆场:“哎呀,静虚方丈怎会有错?想当年便是大士断言,说本宫的姐姐乃是皇后命,如今她果真贵为大魏皇后,真真是准得出奇!” 此话一说,柳厉和周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特别是柳厉,竟是忍不住悲从中来,痛哭失声:“敢问大士,本侯的命格,可有法子化解?” 方丈摇头:“命格天注定,贫僧无法。” 这句话,便是给柳厉下了死刑。 殷皇妃十分厌恶得瞥他一眼,立即连声问道:“那这门婚事……可会受到波及牵连?可会连带着我那长外孙也走了霉运?” 方丈道:“这门婚事乃是上上等的好姻缘。只是大婚之日,还请伯爷避开,莫要参礼,日后也不要去燕王府,尽量避免走动,便可将霉运化解。” 殷皇妃一听,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才和如丧考妣的永南伯一家三口,一齐离开了静虚方丈的禅房。 等离开了院子后,殷皇妃立马站得离柳厉远远的,皱着眉头道:“真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晦气之人,怪不得永南伯府传到你手上后,便式微得这般快!” 这话说得真是毫不客气,简直就像是在当众打永南伯的脸面,让他的脸色火辣辣的泛着疼。 殷皇妃继续不耐烦:“依本宫之见,为了你的女儿幸福着想,你还是在这段时日搬出永南伯府去,独自住外头罢,免得让你身上的霉运,冲撞了你女儿的新婚喜气!” 殷皇妃一边说着,一边眸光沉沉得看着柳厉,哪里像是和他商量,而是一副必须如此照做的架势。 殷皇妃:“本宫在长安城外有座避暑山庄,平日里无什人居住,永南伯你等会便径直搬过去,等住到你女儿出嫁后,你再搬回长安城来。” 殷皇妃:“就这般说定了,等会儿本宫让大内侍卫亲自帮你搬家。” 扔下这几句话,殷皇妃这才逃也似的离开了,仿佛身后的柳厉是什么洪水猛兽。 柳厉整个人都傻了! 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么一番合婚,柳丝丝这灾星的婚事非但没有被破坏掉,反而是将自己给折了进去! 他现在甚至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果然是个自带霉运的扫把星!就连周氏想要靠近他几步,竟都被他给拒绝了,他连连后退,惊慌道:“你、你别靠近我,靠近我会变得不幸!” 周氏更心疼了,她当即留下了悲伤的眼泪,无比深情得说道:“老爷,就算靠近您会变得不幸,妾身也甘之如饴啊!” “在妾身眼中,老爷永远是世界上最好、最能干的老爷!” 这话说的,真是让范灵枝在一旁听得忍不住鼓起掌来,她不由深受感动:“父亲和母亲,还真是情深意切啊!” 范灵枝:“既然如此,母亲你也跟着一起搬到那避暑山庄就是了,多陪陪父亲呗。” 周氏瞪了范灵枝一眼,咬牙道:“这还用你说?” 范灵枝笑眯眯的:“那真是太好了,嘻嘻……”她一边诡笑着,一边慢悠悠得走远。 只留下周氏搀扶着柳厉,二人相互扶持,缓缓朝着苦寒寺外走来,颇有患难见真情的味道。 只是范灵枝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停下,侧头对身后的柳厉笑眯眯的:“对了,等回府后,女儿倒是也要去问一问文姨娘,没准文姨娘也愿意陪着父亲一齐吃苦呢?” “那父亲您在避暑山庄,也可以继续左拥右抱,岂不是坐享齐人之福啊。”范灵枝说完后,这才嘻嘻笑着大步走远了。 直气得周氏差点心梗死,一边在心底大声唾骂柳丝丝真是个冤孽! 而等回到永南伯府后,殷皇妃的动作很快,好大一列御前侍卫早已在伯府门口等待了,吓得整个伯府上下还以为自家被抄家了。 侍卫们的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将柳厉的行李给收拾好了,而在周氏的强烈要求下,也顺便将周氏的行李也一齐打包带走。 而就在一行人准备出发去避暑山庄时,那一边在范灵枝的通风报信下,文姨娘果然当仁不让,当即也提着小袄裙娇娇柔柔得跑了出来,表示要誓死追随伯爷。 于是不耐烦的侍卫们只有又耐着性子将文姨娘的行李也给一并收拾了,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得压着十几车的行李出发,朝着郊外出发了。 自然,这十几车的行李,其中一大半是文姨娘的胭脂水粉和各种花花绿绿的裙子,想必柳厉在山庄内的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范灵枝光是想想,都有些羡慕哭了,嘤嘤~ 第217章 恶心的小侯爷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柳厉带着周氏和文姨娘都离开之后,整个永南伯府就只剩下柳家三姐妹和文姨娘的一对兄弟两。 文姨娘,也就是柔娘,是柳厉的宠妾,手段相当厉害。否则也不会独宠了这么多年。 眼下府里长辈都不在了,年纪最大的便是柳依依,按理说众人应该是听从柳依依的,可等到了吃晚膳的时候,大伙儿却纷纷下意识看着范灵枝,等着她发话。 文姨娘的那一对兄弟,年纪并不大,十六岁和十四岁,都在苦读古籍努力考取功名,为了给家里增添门楣。 那一对兄弟大概是在被柔娘的教育耳濡目染了,对柳家嫡出的这几个姐妹很是看不起,除了不敢惹到范灵枝,剩下的三姐妹硬是被他们话里话外的嫌弃。 比如此时,众人用过了晚膳后,哥哥柳文便站起身来,沉声道:“如今父亲竟出了这样的事来,家中长辈都不在,因此大家才更要恪己守礼,不可闹出乱子,专心等着四姑娘嫁出去再说。” 柳依依有些不服,忍不住道:“我们自是会恪己守礼,可这话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们麽?你一个庶出的,凭什么来教训我们嫡出的?” 柳文冷眼:“父亲母亲和姨娘都不在家了,你却还在意这些虚礼,我看你定是第一个闯祸的。” 柳依依差点气炸:“呵,是吗?我看你还是赶紧滚回房读书去吧,免得明年考试落榜了,怪倒霉的!” 这一下可算是戳中了柳文的七寸,他当即脸色沉了下来,不怀好意地冷声道:“是吗?我看还是你更危险些,上次我可是亲眼看到依依你在京郊别庄内对小侯爷投怀送抱的,那一副孟浪模样,当真让人面红耳赤。” “不知情的人看到,哪里会知道你竟是堂堂永南伯府的千金,反而更像是那等下九流地方出来的风情女子。” 柳文这话说得十分恶毒,简直就是在把柳依依的面子和尊严往地上摩擦。 果然,柳依依当场脸色就变了,双眼也泛了红,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大概是气急了,一下子就站起身来,伸出手来指着柳文:“你、你——” 可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反而让柳文更加得意起来,恶劣笑道:“被我说中下怀了,所以恼羞成怒了?我看那小侯爷也不过是在玩弄你罢了,也只有你蠢到了家,以为他真的会娶你为妻。” “你如今都十八岁了,”柳文无不鄙夷得说着,“他若有心娶你,那就该早些娶你过门,而不是一拖又拖,硬是把你拖成明日黄花。” 这话说得太直白、太一针见血了,以至于柳依依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颗一颗落下,让她泪流满面。 范灵枝在一旁听得很是过瘾,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嫡庶宅斗。 混了这么久的宫斗剧本,陡然进入宅斗副本,也是怪新鲜的。 于是范灵枝一个没控制住,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声音在此时显得太过突兀,以至于让在场众人全都将目光扫向了她。 柳文冷冷道:“你笑什么?” 柳依依也哽咽道:“见我这样丢脸,你一定很开心吧?!” 范灵枝很是诧异得挑眉:“我为何要开心?” “我看到你这样伤心,我其实也很难过。”范灵枝叹了口气。 但是怎么看都觉得她这声叹息很虚伪。 柳文哼了一声:“她不过是自作孽罢了。倘若她能在小侯爷面前矜持些,也不至于被那小侯爷吃得死死的。” 范灵枝:“是吗?是柳依依上赶着倒贴吗?那小侯爷是看不上柳依依吗?” 柳文:“有女人上赶着倒贴,小侯爷身为男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柳文:“所以还是柳依依太作贱自己,竟这般轻而易举得让他得手了!” 范灵枝低笑起来:“所以柳依依去贴小侯爷的时候,小侯爷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很高兴得享受了。” 柳文眼中的鄙夷更甚:“这是自然。” 范灵枝嘴角的笑意变冷:“看来那小侯爷还真是脏啊,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竟然也碰,啧,恶心。” 柳文:“……?” 柳依依:“……?” 在场众人:你他妈在说啥? 范灵枝无比嫌恶道:“这种恶心的男人,看来确实不适合柳依依。” 说及此,她将目光扫向柳依依:“这种脏兮兮的男人,你当真打算嫁过去,给他做一辈子的妻子?” 柳依依许久才回过神来,可依旧怔怔的:“可、可是小侯爷,他家世显赫,父亲乃是永安侯,祖父乃是大魏的永安大将军,今后这侯位,也是要传给他的……” 范灵枝道:“除了这侯位,他还剩什么?” 柳依依更愣了,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柳文更是吓得不行,随即沉声道:“你怎能如此侮辱小侯爷?!小侯爷他有什么错?他不过是被柳依依一时蛊惑……” 范灵枝瞬间就打断了他的话,阴恻恻道:“能被一时蛊惑的男人,就是最没有自制力、最肮脏的男人。身为一个好男人,才不会被人一时蛊惑。” “就好像杀人犯一时昏头,杀了人,”灯光下,范灵枝的脸色显得尤为冷漠,“这能成为他杀人的理由吗?杀人就是杀人,不管什么措辞,也不过是阴险的狡辩罢了。” 柳文却涨红了脸,愤怒道:“你简直强词夺理!小侯爷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若不是柳丝丝勾引他在先——” 范灵枝愈加讥嘲地笑了:“日后等你进了考场,隔壁书生将自己的文章给你抄,你抄是不抄?” 柳文立马梗着脖子:“自是不抄!” 范灵枝:“为何不抄?” 柳文:“我是文人,自有风骨,如何能抄别人文章?” 范灵枝挑起唇角:“遇到这等龌龊事,连你都知道拒绝。可小侯爷呢?非但不拒绝,还照单全收了,你还说小侯爷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罢了,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范灵枝声音冷漠至极:“柳文,你心中其实清楚那小侯爷不是个玩意儿。可你就是想打压柳依依罢了,怎么,是觉得欺负女子很有成就感?” 第218章 不能贪心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柳文被说得脸色涨得通红,下意识道:“我、我才没有!明明是你在狡辩……” 可紧接着,柳文突然就又来了自信,有些癫狂似的说道:“你这般说我,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范灵枝:“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风华绝代、貌美绝色。” 柳文突然大笑起来:“是啊,你这样风华绝代、貌美绝色,可却马上就要嫁入燕王府了!还真是命好啊……” 他这话说得很是意味深长。 他大概是想引诱范灵枝反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就可以趁机说出‘她要嫁的夫君是个智障’,以此来打压取笑范灵枝。 真是无趣得很。 所以范灵枝懒得再理他,只是对他翻了个白眼,就彻底无视他了。 这个白眼简直气得柳文差点吐血。 范灵枝自顾看向柳依依,说道:“那小侯爷空有侯位,你除了能得到个侯少夫人的名头,你还能得到什么?嫁过去就是一辈子的事,决定嫁人之前,你还是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嫁。” 柳依依抿着唇,不说话。 范灵枝也不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就转身走人。 该说的她都说了,剩下的只有尊重祝福。 而等她回了院子之后,范灵枝正要敷面膜,可没一会儿,就听阿刀来报,说是柳家三姐妹来了。 范灵枝挑眉,然后大手一挥,让阿刀将她们放进来。 而一进入寝房内,三姐妹就震惊了。 这院子本是父亲的寝房,虽说装扮得很是雅致,可也到底简陋了些,难免露出一丝努力掩饰也掩饰不掉的穷酸。 毕竟永南伯府早已式微,外实内空,根本就没有太多银子将房子装修得豪华高档。 可此时此刻,这院子内的整套家具竟都是黄花梨木所制而成,就连喝茶的杯子上都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玉石。 三姐妹彻底懵了,仿佛看到了一堆行走的银票被铺在了这所宅子里,就连恭桶都显得格外高大上。 而范灵枝简直就是躺在一堆大额银票上睡觉的娇贵小公主,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奢靡的气场。 还是范灵枝率先开口:“你们来找我,难道只是来参观我的寝房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柳依依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能攀上燕王府就是好,如今你竟都能过上这般的好日子了……” 范灵枝似笑非笑:“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柳依依还想说些柠檬话,可一旁的柳尔尔却拉了拉她,才制止了她继续说。 三姐妹围着圆桌坐下,各自你看我我看你,硬是没人再开口。 范灵枝忍不住笑了:“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你们不是很能说?怎么到了这里,反而吞吞吐吐的。” 还是柳三三率先小心翼翼得看着她,说道:“丝丝,你可知……你要嫁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范灵枝:“自是知道,是燕王府的长公子,名叫付宴。” 柳尔尔表情有些高深:“那,别的呢?你还知道些什么?” 范灵枝:“据说长相俊俏。” 柳依依有些急:“还有呢??” 范灵枝:“是个残废的智障。” 三姐妹忍不住睁大了眼,异口同声:“你知道?” 范灵枝十分平静得点头:“我自然知道。” 她竟然知道! 亏她们三姐妹还担心她,这才打算来和她提前通风报信,免得让她独自一人蒙在鼓里,未免太过可怜了! 柳依依瞬间就有些看不起她了,不由讽刺道:“你知道他是残废是智障,你竟还要嫁给他?果然啊,你果然只会说教别人,还说什么小侯爷空有一个爵位,根本不能给我幸福——” 范灵枝挑眉:“难道我说错了?” 柳依依有些气恼又伤心道:“你没说错,我自然也知道那小侯爷满脑子花花心思,骄奢淫逸,玩弄女子,可、可我……我也想努力往上爬,难道我就错了吗?” 范灵枝:“你若当真只是为了往上爬,为了过上好日子,你尽管嫁就是。” 范灵枝十分淡定:“就像那长公子,就算他是智障残废又如何?我不贪图他的爱,也不贪图他对我好,更不曾妄想以后和他做个灵魂伴侣。” 范灵枝:“相反的,他残废智障,对我而言,只有一个想法。” 三姐妹异口同声:“什么想法?” 范灵枝:“天下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范灵枝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果然是被老天眷顾的女人,嘻嘻。” 三姐妹:“……” 柳丝丝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简直有毒! 范灵枝耸肩:“所以,你既是为了身份地位,那你尽管嫁就是了。” 说及此,她似笑非笑,眸光深深得看着柳依依:“就怕你又要身份地位,又想要他的爱,人是不能太贪心的,否则,会一生痛苦。” 柳依依彻底怔住了。 剩下姐妹几个到底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太清。 她满脑子反复浮现的,全都是柳丝丝说的那句‘人不能太贪心’。 是啊。 也许她这段时间如此痛苦难过,便全都是因为,——她又想得到小侯爷的正妻之位,可却又不能接受他在外头眠花宿柳,竟还想着和他举案齐眉、一生幸福。 是她太贪心,想要的太多了,她竟然奢求两全。 小侯爷,根本就不可能给她两全。 夜深,柳依依躺在床上,忍不住又落了满枕的泪。 直到天色蒙蒙,她终于做出自己的决定…… 这边柳依依纠结于自己的婚事,而另一边,范灵枝大婚的日子,不知不觉就到了眼前。 早在距离婚期十日前,燕王府那边就已经派了嬷嬷过来,专门来永南伯府布置大婚,主持大局。 毕竟永南伯府的长辈全都被赶出去了,这宅子如今只剩下些小辈儿,这般盛大的婚事,总不可能交给小辈来举办。 所以燕王府就干脆自己派人过来操刀,横竖永南伯府这般式微破败,也没多少银子,所以财大气粗的燕王府,干脆自己掏钱来搞婚事。 永南伯府的管事原本还担心府中银子不够,不肯让燕王府的人大肆采买,可如今一看燕王府是要自己掏钱,于是那管事瞬间就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宅子的布置也任由燕王府的人折腾去,毕竟谁出钱谁就是爸爸。 第219章 出嫁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自己马上就要嫁人,范灵枝以为温惜昭怎么着也该冒出头来问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没想到一直等到即将出嫁前的前一夜,温惜昭竟都没有出现。 整个沁风园都被布置成了喜气洋洋的样子,入眼全都是一片艳丽的大红色,气息祥和得就跟范灵枝真的要出嫁似的。 她坐在寝房的中央,有些讷讷得看着前方夜色,总觉得似乎下一秒,温惜昭就会陡然出现,然后阴阳怪气得质问自己为何又要嫁人。 讲真,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好,等真的嫁入了燕王府后,应该怎么收场。 对她来说嫁人倒是无所谓,可对燕王府来说,应该还是蛮重视的吧…… 害,人活一世,果然苦恼连连。 眼看时间快到子时,夜色也已深了,温惜昭必是不会来了。 范灵枝认命般得躺在了床上,怔怔得看着前方,脑子里是茫茫然的一片。 她忍不住又看向系统界面上偌大的大字:嫁入燕王府。 范灵枝在心底把这个破系统骂了个遍,这才沉沉睡去。 只是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又做了个梦。 她竟然又梦到自己穿着仙气飘飘的衣服,追着温惜昭满世界跑,只是温惜昭看上去更邪魅一点,眉间还有一点朱砂,挺好看。 “姑娘,姑娘,吉时到了,该起了。” 耳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是喜儿的。 范灵枝只觉得整个身体沉重坠落,她猛得睁开眼,直到许久才恍然回神。 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蒙蒙亮光,已是寅时二刻。 丫鬟们早已准备好了温热的水桶,服侍着范灵枝沐浴之后,十余个喜娘早已整装待发,为她梳妆,为她束发,为她整理喜服。 喜服是三日前燕王府亲自送上门的,乃是由顶尖的蜀绣绣娘的集体绣作,裙摆上绣着龙凤呈祥,祥云朵朵,金线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别提有多好看。 而凤冠亦是精美,上头镶嵌着硕大的珍珠,折射着优雅温柔的光。 等众位嬷嬷有条不紊将范灵枝装扮整齐,穿戴上凤冠霞帔后,窈窕美人,绝色无双。 直看得众人全都惊了,纷纷感慨起新娘的美来,范灵枝只是淡漠不语,专心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新娘。 由于永南伯府这边没有长辈,所以这边的长辈便由秦嬷嬷来代替。 她牵着范灵枝的手朝着前厅走去,此时此刻前厅之内,整个燕王府的人都已到齐了,亦有许多附近的官员前来围观捧场,不断说着恭贺的吉利话。 不稍多时,就听外头传来了传来了一阵锣鼓喧天的声音,混合着马蹄声和众人的起哄声,而永南伯府的门口,亦适时的点燃了鞭炮,将现场气氛烘托得十分到位。 秦嬷嬷帮范灵枝盖好红盖头,然后拉着她出了永南伯府,直接上了前来接亲的八抬大轿。 轿子雕刻繁复,正是雕刻了一幅完整的新婚接亲图,可谓能工巧匠。 很快轿子被抬起,缓缓荡荡地载着她朝着燕王府而去。 大魏的风土人情和大齐的不同,大魏讲究吉时,因此这八抬大轿硬是载着范灵枝绕着整个长安城缓缓游了一圈,这才慢悠悠得朝着燕王府而去。 而等接亲的终于到了燕王府后,已是巳时一刻。 整个燕王府早已宾客满座,十分热闹,就连王爷都来了好几个。 比如主桌上,就赫然坐着项赏和他的好弟弟项真,以及唐姑娘。 燕王府的长公子是个脚瘸的智障,在场众人心里都心知肚明。因此这个长公子压根就没有被燕王府带出来见人过,一直都被关在自家后院,保护得极好。 而也正因为如此,这来了的许多宾客里,不乏有好多是看热闹的,就是想看看这长公子是怎么个智障法。 可没想到等到了拜堂之时,出来的竟然是燕王府的二公子付衡。 坐在高座上的燕王和燕王妃却丝毫不慌,面不改色地解释,说是长公子不巧染了风寒,因此不能示众,这才让弟弟代为拜堂。 潜台词则是:想看我燕王府的笑话?下辈子吧! 一时之间,所有宾客全都怔了怔,这才慌忙恢复平常,继续推杯置盏,顺便又祝福了一波燕王府新婚喜乐。 付衡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既然长公子是智障,因此二公子付衡就成了燕王府的门面。 帅气多金的高门公子哥,不知是多少贵女的梦中情人。只可惜付衡这人满心只有读书和练武,将高冷进行到底,压根就不会理会外头的那些花痴。 眼看接亲队伍到了燕王府,付衡亲自迎接新娘下轿,又冷着脸色和她相互牵着红绳,入了正厅,拜了堂。 只是付衡二公子脸色明显不霁,全程冷着颜面和她走完了新婚流程。 等到‘送入洞房’后,付衡拉着范灵枝总算离开了前厅,去了后院。 而才刚穿过抄手回廊,付衡便嫌恶得松开了红绳,冷冷道:“让嬷嬷带你回房便是,我就不奉陪了。” 这声音清冷淡漠,倒也还算好听。 范灵枝忍不住挑眉,当即就一把拉下了脑袋上的红盖头,睁着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得打量着眼前人。 付衡陡然见到了新娘长相,正待别过眼,可却先被范灵枝的模样惊了一惊。 日光明媚,洒在她的脸上,眉如翠羽,肌似白雪,好似出水芙蓉,姿态艳绝。 范灵枝亦在打量他,这男子长得倒是干净清俊,可眉眼中的厌恶感却太重,硬是把身上的书卷气破了七八分。 她淡漠得收回眼来:“你不是付宴。” 付衡这才回过神来,随即有些懊恼得更厌恶道:“自然不是。” 话音未落,付衡便转身走人,只留下范灵枝和身侧的秦嬷嬷留在原地。 秦嬷嬷有些尴尬,连忙打圆场道:“大少夫人,这是二公子。” 范灵枝玩味地笑了起来:“这么说,方才跟我拜堂的,是二公子?” 秦嬷嬷干笑道:“大公子身子有些不适,染了风寒……” 范灵枝意味深长:“我都懂,无需解释。” 秦嬷嬷只觉得更尴尬了,只连连道:“我带您去梅苑。” 第220章 不守男德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梅苑是付宴的院子。 秦嬷嬷领着范灵枝入了梅苑内时,院子内虽然也布置成了喜庆的颜色,可却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平常照顾付宴的小丫鬟,依旧在院子内扫洒干活。 等秦嬷嬷退下为范灵枝准备午膳时,范灵枝已将目光扫向了一直在一旁伺候着的丫鬟的阿柔。 阿柔人如其名,长得柔柔弱弱,颇有几分美色。 范灵枝径直开门见山:“大公子呢?去哪了?” 阿柔有些防备得看着范灵枝,轻声道:“公子他说有事,出去办事去了……” 范灵枝挑眉,忍不住就笑了。 一个傻子,出去办事去了?他能办什么事? 当然了,他要办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嘛。她横竖是来完成任务来的。 特别是…… 范灵枝看着自己此时眼前的系统界面,‘嫁入燕王府’这一条已经显示成功,足足三万的帝王值就这么充值到了进度条里,让进度条又向前进了一小格。 让她忍不住咧嘴,满足地笑了起来。 只是她嘴角的笑意还没放下,就见系统竟然又不疾不徐浮现出了一行新的信任。 “shift!” 猝不及防间,就听这位刚嫁作新人妇的大少夫人突然面色扭曲得破口大骂。 吓得一旁的阿柔忍不住后退一步,这才小心翼翼道:“大少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 范灵枝脸色阴冷得狠狠瞪着阿柔:“我没事,我只是有些生气罢了!” 这副架势,就像是要活活吃了她一样! 吓得阿柔脸色更加脆弱无比,娇柔的身躯亦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含泪道:“大少夫人何必如此生气,长公子他、他很快也就会回来了……您这般气,也不过是凭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罢了。” 范灵枝却哪里有空理会阿柔在说什么几把,她深呼吸许久,努力控制自己不口吐芬芳,她分外阴冷地对系统道:“这样玩我,很好玩是吗?” 系统:“我觉得挺好玩的。” 范灵枝:“日!太渣太贱了,没见过这样的!” 系统:“嘻嘻,这不是让你开眼了吗?” 范灵枝:“滚吧!” 系统当即麻溜得沉默,不再说话。 而系统界面上,赫然浮现着九个大字:闹王府、做妖妇、夺兵权。 大字下面还有一小行括弧:(勾小叔、勾公公,皆可,无下限要求) 这么不要脸的系统,她真是这辈子没见过,这次可真是开了眼了! 恰逢秦嬷嬷此时端着一碗牛肉面进来了,范灵枝化悲愤为食欲,一下子就将整碗面都吃了个干净。 秦嬷嬷默默得收拾着碗筷退下了,而再进来时,又带来了一大盒的糕点。 范灵枝心情一不好,就想暴饮暴食。 于是不过瞬间,就将这大盘的甜食也吃了个干净。 整个下午,长公子都不曾出现。 转眼就是天黑,范灵枝早已卸了妆,还洗了个干净的热水澡,躺在了完全陌生的床榻上。 被子是云锦被,夜色静谧,她折腾了一天,早已困极,就连自己何时睡了过去都未曾察觉。 而就在她睡得正香甜时,突然之间,她就感觉到有一道修长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反复摩挲。 她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猛得睁开眼来,一下子重重捏住了那只手:“谁?” 可黑暗里,她却敏锐得闻到了这人身上传来的味道,竟是无比熟悉。 就连手中捏着的这只爪子,都是如此似曾相识! 电光火石间,范灵枝猛得就朝着对方扑了上去,嘴中发出一声克制的尖叫:“温惜昭?!” 暗色里,温惜昭冷哼一声,一下子就将范灵枝扑倒,声音阴恻恻的:“你不是嫁人了吗?怎么,见到是我,是不是很失望?” 范灵枝笑得快要合不拢嘴,这段时间总是莫名暴躁的心,竟也逐渐泛出温柔和无法言喻的轻松来。 她圈住他的脖子,笑眯眯道:“可不是吗?别提有多失望了……” 可不等她话音落下,温惜昭的惩罚已至,将她剩下的话全都吞干抹净。 第二日,范灵枝华丽丽得睡到了日上三竿。 而身侧的温惜昭,竟然也不曾离去。 她不由有些担忧,忍不住把他摇醒,睁着一双眼睛好奇道:“天都亮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可温惜昭却支着脑袋,笑得十分慵懒:“为什么要走?” 范灵枝脸色有些发红:“偷人……好像是见不得光的吧?” 温惜昭‘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下一秒,他已坐起身来,朝着外头喊道:“更衣。” 很快的,就有人鱼贯而入,来为他们洗漱。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叫阿柔的丫鬟。 她满脸含羞带怯得帮温惜昭更衣,就差没扑到他怀中了,直看得范灵枝脸色发青。 等阿柔走后,范灵枝似笑非笑得看着温惜昭:“你倒是享受了齐人之福,把这般娇滴滴的美人时刻带在身边。” 温惜昭亦是笑着,只是眼中多有挑衅:“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封信吗?” 范灵枝梗着脖子:“自然记得!上头写着‘重罚’……” 话音戛然落下。 呵,原来他说的重罚,就是重新找个美娇娘带在身边的意思。 范灵枝瞬间就觉得下头了:“不守男德。” 温惜昭似笑非笑:“你背着我重新嫁人,就守女德了?” 范灵枝咬牙:“你——” 温惜昭眯着眼:“比起你二话不说就改嫁,我不过是招了个丫鬟在身边暖床而已。应该不算什么吧?” 范灵枝差点气死。 她讥笑道:“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范灵枝:“可我如今重新嫁人,却又是嫁给了你,这么说来,我岂不是亏了?” 温惜昭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谁让我手段高超,你自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范灵枝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二话不说就踏出了寝房,朝着小厨房去了。 只是一路上,她看着系统界面上的任务,陡然对系统在心里说道:“我突然觉得你的任务,也不是那么难做。” 系统:“加油,努力做妖妇,让臭男人戴一百顶绿帽子!” 范灵枝点点头:“我尽量。” 可她心底却忍不住闪过一道小小的声音:这件事,好像确实是她有错在先吧……? 第221章 疼爱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可她才刚走入小厨房,就看到芸竹和阿刀正在忙得热火朝天,竟是在帮她准备午膳。 她惊了惊,可很快也回过神来,心道既然温惜昭都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更何况是几个奴才。 于是她便浑身轻松得躺在院子内等着吃喝。 很快的,芸竹将膳食都端了上来,温惜昭也跟着一起来用膳,只是他身边始终有个俏丫鬟服侍他,一副坐享齐人之福的样子。 范灵枝权当没看见,兀自吃了饭,转身就朝着寝房走。 可她才没走出几步,就被温惜昭叫住:“新婚第一日,自是要给婆婆敬茶。” 范灵枝:“?” 下一刻,温惜昭已拉着范灵枝径直朝着燕王妃的澜苑而去,竟是要带她一起去敬茶去了。 最可怕的是,一路走来,沿途看到温惜昭的下人,竟然都叫他‘大公子’。 范灵枝忍不住低声道:“你如何做到的?” 温惜昭眸光深深:“怎么,允许你一夜之间成为永南伯府的四姑娘,就不允许我变成燕王府的长公子?” 范灵枝真是语气都忍不住拔高了:“四姑娘从小就流落在外,永南伯和他夫人可是从未见过这个四姑娘,所以我这冒名顶替,也还算说得过去。” “可燕王府的长公子,可是一直养在燕王和燕王妃的身边,”范灵枝的语气更震惊了,一副见了鬼似的神情,“如今你陡然冒充长公子,燕王和燕王妃,总不至于眼瞎到看不出来罢?” 温惜昭却依旧淡漠,嘴角的笑意愈加高深起来:“日后你就知道了。” 别说日后,眼下她都已经懵了啊! 二人窃窃私语间,澜苑已经近在眼前。 温惜昭果然带着范灵枝直接踏入了燕王妃的寝房正厅。 之前合八字时,燕王妃都不愿意去苦寒寺走一趟,明显就是不待见这个智障的长公子,可谁知今日她一看到温范二人进来,竟脸色笑眯眯的,看上去和蔼温柔极了! ……她仿佛压根就没有看出来自己在智障儿子变成了温惜昭。 燕王妃率先说道:“这么早就来了?怎么不多睡会!” 范灵枝像见了鬼似的侧头看了眼窗外,此时都已经是午时三刻了……还、还早吗? 温惜昭淡淡道:“儿子带媳妇来看看你,给你奉杯茶。” 燕王妃是老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大魏的长公主,比大皇子项赏,还要年长六岁。 三十三岁的燕王妃保养得当,长相大气,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此时见到温范,更是笑意吟吟,满面春风,哪里有一分传说中的冰山气场。 听温惜昭这样说,燕王妃连忙指了个丫鬟去请燕王过来,这才道:“你们新婚燕尔,为娘还以为你们不会来呢,既然来了,自是得将王爷也叫来,否则岂不是怠慢了礼数。” 而很快的,燕王便到了。 燕王也是壮年,看上去有些儒雅,虽将近四十岁了,可气质从容,和燕王妃很是般配。 燕王看到二人,亦是笑眯眯的,只是范灵枝敏锐得察觉到燕王脸上的笑意,比起燕王妃的真情实感,可差远了。 燕王脸上的笑,多少暗藏着几丝防备。 而温惜昭带着范灵枝给他们奉茶后,燕王妃很是激动,燕王则只是神情淡淡。 喝了范灵枝奉的茶后,二人都给范灵枝准备了大大的红包,范王妃将范灵枝从头发丝一路夸赞到了脚上的绣花鞋,就差没把她捧到天上去。 范灵枝晕乎乎得接受了这一顿花里胡哨的恭维,这才跟着温惜昭走出了澜苑。 日光有些强烈,范灵枝走着走着,终是停下脚步,缓过神来,眯着眼睛看着温惜昭。 温惜昭亦侧头看向她,与她四目相对。 范灵枝笑得妩媚极了,强烈释放着自己的女性魅力,她有些勾人得看着他:“长公子,你走得这样快,妾身都快跟随不上了。” 恰在此时,不远处抄手回廊下,经过了几个丫鬟。 既然是当妖妇,当然要不要脸一点。 她别的没什么擅长,可脸皮倒是贼厚。 于是范灵枝更娇声得柔弱道:“昨夜长公子这般对妾身,妾身哪里还有力气走路呢。” 温惜昭倒也毫无畏惧,当即走到范灵枝身边,一弯腰就将范灵枝径直抱入了怀中,声音暧昧:“是吗?那就让为夫好好疼你。” 他一边说,一边眼睛唰唰放出饿狼的目光。 范灵枝硬着头皮:“夫君真是疼爱妾身,嘻嘻。” 温惜昭大步抱着她朝着梅苑而去。 只留下几个丫鬟目瞪口呆,脸色羞得通红。 而回梅苑后,范灵枝一下子就跳离了他的怀抱,似笑非笑:“容我大胆猜一猜,燕王妃可是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温惜昭笑了笑:“夫人一向聪明。” 范灵枝:“整个燕王府上下的奴才,也都是新来的吧?” 温惜昭:“夫人继续。” 范灵枝:“可燕王必然还不知情你的身份。我可实在是太好奇了,燕王妃是如何能劝他接受,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冒充他的儿子的?” 温惜昭拉着范灵枝的手回到寝房内,一边道:“不过是允诺了他一些好处,也就答应了。” 范灵枝一副好奇模样,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他。 温惜昭想对她动手动脚,可却被她一下子打了手,恶狠狠道:“你不说清楚,别想近我身!” 给看给摸不给吃,温惜昭体内的舔狗因子又开始发作,舔着个逼脸笑着:“我说就是,夫人别气。” ——就在范灵枝不告而别只让阿刀送给他一封信后,温惜昭就第一时间去见了项赏。 而项赏一见到温惜昭,便将一切全盘托出,一边诉苦自己压根就不知道那四姑娘竟然就是范灵枝,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答应四姑娘和自己那傻外甥的婚事啊! 呵!敢情范灵枝信中所说的没办完的事,竟然是要留下来嫁人,嫁的还是一个蠢货。 温惜昭真是气笑了,范灵枝真是好样的啊,这绿帽又大又圆,拼命得往他温惜昭的脑袋上扣! 第222章 真相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他越想越气,当即给范灵枝回了封信,上头写着‘重罚’。 而与此同时,亦打算将计就计,不如就利用这门婚事,部署些事…… 温惜昭将这几日自己的心理历程大概说了说,然后趁着范灵枝不注意,又将她拐上了床。 而另一边,澜苑。 燕王妃和燕王送走了那对新人后,燕王的脸色就冷漠了下来。 燕王拧着眉头看着燕王妃:“公主,这样做,真的没问题?” 燕王妃轻笑:“那是自然。” 燕王妃缓缓道:“父皇如今已是身子大不如前了,这么多皇子,唯有赏儿被封为太子的可能性最大。如今我们可是和赏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赏儿说了,这位公子可是能力出众,能辅佐他登上皇位的,赏儿既然将他安排在我们府上,充当赴宴,那我们就照做就是了。”燕王妃淡淡说着,“如此一来,既能让项赏欠我们一份人情,又能让燕王府未来更有保障,何乐而不为?” 燕王也笑了起来,抚着燕王妃的手,柔声道:“那就好,为夫也是怕出事。毕竟叫外人来冒充宴儿,到底有些胆大妄为了。” 燕王妃看着燕王抚着自己的手,眸光微深,继续道:“这有什么?横竖平日里宴儿基本没有出过门,外头根本就没有几人见过宴儿的真实模样。” 燕王点头:“好,既然夫人有把握,为夫就放心了。” 说及此,燕王便站起身来,表示还要忙于公务,转身就出了澜苑。 而等燕王走后,燕王妃就冷笑一声,当即沉声道:“王嬷嬷,打水来。” 王嬷嬷乃是燕王妃的心腹。 闻言,立马打了盆水过来。 燕王妃将手放在盆中反复清洗,直到手都揉搓得发红了,才终于停下。 王嬷嬷无不伤感地道:“王妃,你这又是何苦?” 燕王妃冷笑道:“何苦?燕王他在外头搂着他那外室的时候,他怎么不想想我苦不苦?!” 燕王妃的眼中流出浓重的恨来:“当初他不过是个会点武艺的穷书生,若不是被我一眼相中,他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吗?” “若不是当年他无意救下了我,让我对他产生了倾慕之心,他如今怕是只能回家养猪!” “王嬷嬷,这么多年,是我培养他入军营,督促他努力习武,才让他混到了今天,被封了王爵,还捏到了些兵权。” 燕王妃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眼睛有些泛红,“可他呢?当年明明说好此生唯我一人,他绝不纳妾,可谁知妾是不纳了,却在外头偷偷养着外室,孩子都生了两个。” “宴儿当初生下来脑子便被一场高烧给烧坏了,这么多年,你看燕王他可曾关心过宴儿?!可笑我竟直到此时才看清,其实他压根就不爱我,更不爱我和他所生的孩子……” 王嬷嬷可是心疼坏了,亦落下了泪来,声音凄楚:“公主,您还是想开些,保重身子要紧啊!” 燕王妃擦掉了眼泪,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高傲样子,冷笑道:“我早就想开了。既然他这般不懂事,我自是要想个法子,将他手上的权利重新夺回来,再将他休了。” 所以当项赏找上自己,说大齐的皇帝和皇后秘密来到了大魏,并要和她合作时,震惊过后,她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她要夺过燕王手里的这五万兵权,将兵权交给项赏,她要辅佐项赏当皇帝! ——也只有项赏当了皇帝,她这个亲姐姐,才能过上好日子。 从此她就能一脚踹了燕王,她自己自立门户,想养几个面首就养几个面首,岂不是美哉? 燕王妃嘴边笑意不断,眼中闪过的,则是幽深的冷芒。 而另一边,燕王出了澜苑,才刚走到书房,就迎面撞到了自己的二儿子付衡。 付衡十六岁的年纪,已是城府极深。 他跟着燕王走入了书房内来,径直开门见山:“父亲,您当真打算让那个不知来历的人,继续冒充大哥?” 燕王摆摆手,说道:“那是你母亲和项赏亲自安排的,据说那男子很有手段,能辅佐项赏登位。” 付衡眸光泛着阴沉:“明明已经有唐葛大国师在辅佐他,他竟还嫌不够吗?唐心嫦可是他的未婚妻,难道唐葛还会害他?” 燕王冷哼一声:“那项赏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放着唐心嫦这么好的姑娘不娶,硬是拖着她,反而防备着唐家,转而找了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来当军师,真是蠢透了!” 付衡沉默半晌,才道:“父亲,你当真打算辅佐项赏登基?” 付衡:“可我却觉得,项赏怕是拿不下皇位……” 燕王眼中露出一丝欣慰:“那衡儿觉得,这九位皇子之中,谁更适合做新帝?” 付衡沉默半晌,才似笑非笑:“父亲觉得,二皇子项真如何?” 燕王道:“项真虽母家势力单薄了些,可项真颇得圣上宠爱,手中实权亦是不小,管理着整个户部,几乎捏着半个大魏的经济命脉,最重要的是,圣上近来,可是频频对他赏赐示好。” 说及此,燕王不断捋着下巴:“圣上喜欢他,想将皇位传给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付衡点头:“父亲还是静观其变,莫要在这个时候轻易站队。免得让皇上觉得燕王府是完全支持项赏的,届时若是被清算了,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 燕王很是赞同:“衡儿说得在理。” 付衡在燕王这吃了定心丸,这才告退离开了书房。 自从一周前那不知来历的男人,冒充成为了他的那个蠢货大哥后,他就发现母亲已经完全被那个男人俘虏了,一口一个‘宴儿’,叫得简直比亲儿子还要亲。 一直以来,付衡就很清楚,大哥是个傻子,燕王的爵位和兵权,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现在他却有些摸不准了,特别是母亲的态度,让他觉得很危险。 而且他也很讨厌项赏这个舅舅,因为项赏这个舅舅,从来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他。 每次来燕王府,他总是只顾着看他的傻子哥哥,从未对他嘘寒问暖一句。 第223章 赶虫子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所以他这才来书房和父亲聊一聊,探探父亲的意思。 只要父亲对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也是抱着防备和警惕的,他这一趟就没算白来! 虽说母亲那是长公主,可如今燕王府的实权,到底是掌握在父亲手里,所以只要父亲是向着自己的,他就不用太过担心。 付衡如此想着,脸色总算好看了很多。这才浑身轻松下来,回院子读书去了。 而另一边,范灵枝和温惜昭正在梅苑内过着崭新的夫妻生活。 这几日来,温惜昭在伏案前批阅奏折,人在曹营心在汉,虽名义上表示大齐的一切都交给祁言卿打理,可实际上重要的事还是都会千里飞书送到温惜昭手中,让他定夺。 而阿柔则站在他身边随侍着,娇滴滴的小美人,帮他磨墨的动作都显得格外优美。 眼下,范灵枝翻了个白眼,既然温惜昭喜欢,她自然不会多加阻止。横竖他是皇帝,他后宫三宫六院七十二美人,她哪有资格要求专宠? 手里的话本是看不下去了,她干脆转身就走出了梅苑,朝着后院走去。 燕王府的后花园相当精致,皇家园林,穿过抄手回廊,是成片假山,包围着一口偌大的观景湖,湖中荷叶莲莲,风吹微动,别提有多好看。 范灵枝缓缓走入湖心亭中,身后芸竹将随手带上的果茶和辣条零食摆放整齐,非常熟练老道。 她坐在亭内,看着清澈的湖水,明丽的游鱼,不由就让她想起之前在大齐后宫的日子。 谁能想到她如今竟会变成永南伯府的四小姐,享受完全不同的人生呢? 她忍不住轻笑起来,觉得这人生还真是跌宕起伏极了。 于是一时间,她感慨万千,果茶喝着,辣条吃着,一边寻思着自己应该怎么完成任务比较好。 范灵枝这一寻思,就寻思了小半个时辰。 远远的,似有几道脚步声传来。 她下意识侧头看去,结果就看到一道清秀俊挺的男子朝着这边走来。 正是付衡。 付衡显然也看到了她,当即脚步骤停,一个转身就要走人。 范灵枝却站起身来,抢先一步说道:“二弟为何一看到我,就要急着走人?” 她的声音很是娇柔悦耳,就像是春日里萦绕枝头的黄鹂鸟。 付衡脸色依旧不好看,可到底是脸色发僵得转过身来,干巴巴道:“嫂嫂在此,弟弟自是不便打扰。” 今日范灵枝穿着一袭十分张扬的桃红色袄裙,裙摆上绣着大多大多的白玉兰,逼真好看,仿佛真的能将蝴蝶吸引来似的。 付衡心底对这个长相如此祸水的‘嫂嫂’,十分鄙夷。 明明长相已是如此招摇,可竟还穿得这般高调漂亮,脸上的唇脂如此浓郁,简直就像是故意勾引人一般。 范灵枝站在亭子下,微风吹过,裙摆微动,她笑得妩媚动人、艳若桃李:“你我从此以后,便是一家人。二弟何必如此拘谨。” “天气炎热,嫂嫂亲自做了果茶,你可要喝一杯?”她的声音柔柔的,透着说不清的旖旎。 付衡眯着眼睛看她半晌,心底陡然间就闪过一道电光火石。 然后,下一刻,他唇角泛起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来,目光却是深深:“嫂嫂盛情,弟弟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付衡当即走入了亭内,坐在了范灵枝的对面。 范灵枝捻着兰花指为他倒了一杯果茶,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他面前轻轻晃动,莫名的让付衡有些面红耳赤。 他忍不住别开眼去,喉咙有些发渴。 他并不是没有接触过女子。 可青楼内的那些俗物,他自是看不上的。 母亲并不是没有给他安排过通房,可那般低贱的女子如何能得到自己的第一次? 他至少得娶个出身高贵的、冰清玉洁的少女,才配得上他燕王府二少爷。 自然,这种徒有美貌却出身式微家族的女人,他自然也是看不上的。 不过…… 付衡嘴角轻笑,眯眼似笑非笑:“嫂嫂真是好看。” 范灵枝当即羞红了脸颊,娇嗔道:“真的?” 明明是很做作的动作,可她长得实在是妖孽祸水,非但不显得做作,反而像是熟透了的蜜桃,却偏偏透着一股莫名的青涩。 也就是大众俗称的‘纯欲’。 又纯又欲,几乎没有哪个男人不吃这一套。 付衡只觉得喉咙更发渴,特别是她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如此勾引自己! 果然是个放浪的女子! 付衡低声道:“自然是真的,嫂子真是太好看了……” 范灵枝将倒满果茶的杯子放到他面前,柔声道:“二弟尽会说笑,来,喝茶,看看喜不喜欢。” 她白的发光的手腕在付衡面前轻轻晃动,看上去就像是白玉一般。 付衡脑中陡然就冒出四个字来:脂如白玉。 鬼使神差的,他竟一下子捏住了范灵枝的手。 范灵枝竟也不挣扎开,而是用软绵绵的声音,缓缓道:“二弟真是淘气,你捏嫂嫂的手做什么?” 付衡笑得很是幽深:“嫂嫂的手腕有只该死的蚊子,我为嫂嫂赶虫子呢。” 范灵枝轻笑,脸上的笑意带着浓浓的魅色:“那,赶走了吗?” 付衡打量着范灵枝的手,白皙修长,连骨节都不甚分明。 甲贝上涂着淡粉色的指蔻,衬得这手愈显娇嫩。 付衡捏着范灵枝手掌的力度,陡然加重,就连声音也带上了一层暧昧:“这虫子怕是赶不走了……嫂嫂可愿让弟弟再赶一赶?” 可谁知,这一次范灵枝竟陡然花容失色起来,尖声道:“二弟,你……你这是做什么?” 紧接着,不等付衡回过神来,范灵枝已‘啊’的一声惊慌失措得大叫起来,一边慌乱大喊:“二弟,二弟你放开我,我可是你嫂嫂啊二弟……” 她叫的又响又慌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般。 而与此同时,有几道身影慌忙朝着湖心亭疾步走来,气势汹汹。 定睛看去,就见这两道身影正是,——燕王妃和温惜昭。 而等他们走近后,范灵枝竟满脸泪花得扑到了温惜昭怀中,浑身颤抖,一副惊骇模样。 见状,燕王妃猛得瞪向付衡,然后抬起手来,二话不说就朝着付衡狠狠打了一巴掌! 第224章 美人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燕王妃的这一巴掌直打得付衡一阵发懵,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燕王妃的厉声响起:“付衡,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才终于让付衡回过神来。 他当即呐呐道:“母亲,我、我不过是——” 可他说话间,就看到范灵枝正依偎在这个‘假大哥’的怀里,正对着自己满脸幸灾乐祸的笑。 所以刚刚,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故意这般勾搭自己,然后让自己中计。 付衡心中陡然生出无限戾气来,咬牙道:“母亲如此质问我做了什么?为何不问问嫂子做了什么?!明明是她故意勾我,勾我握她的手——” 可谁知他话才刚说到一半,燕王妃竟又给他甩了一巴掌。 一时之间,他的左右两个脸颊都泛着火辣辣的疼,仿佛连带着将他的尊严也给打了个破碎! 付衡咬牙,十分愤怒道:“母亲为何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打我?” 燕王妃却被自己的小儿子气得快要吐血了,她气急反笑:“好,好,你说你嫂嫂勾你?你倒是说说,她是如何勾得你?” 付衡道:“她给我倒茶,露着白花花的手腕……” 燕王妃听不下去了。 燕王妃一下子就制止了付衡,然后,视死如归得看向范灵枝,红着眼眶说道:“小儿不懂事,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好他……” 燕王妃一想到眼前这对璧人的身份是大齐的帝后,她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冷飕飕的。 ——该死的付衡,调戏谁不好,竟然调戏范灵枝! 温惜昭的眸光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他的喜怒。 而范灵枝靠在他的怀中,依旧一副惊骇的样子,说道:“母亲,我不过是见到二弟经过此地,这才叫他也来饮一杯果茶。可谁知我正给他倒茶时,他竟就……” 燕王妃羞愧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忍不住抹了把眼泪,为自己生死未卜的前路感到可悲:“小儿不争气,丝丝你大人有大量……” 后面的话,燕王妃实在是没脸继续说下去了。 或者直接抠个坟墓,把她活埋了吧,就现在! 直到此时,才听温惜昭声音淡漠地说道:“小朋友年纪小,火气旺,日后母亲还是多教导教导他,莫要让他走上歧途了。” 燕王妃猛烈点头,一边连连应是。 温惜昭这才半搂着范灵枝走了。 而等温惜昭二人走后,燕王妃猛得转过身来,眸光阴狠得看着付衡。 付衡也觉得失望极了,他刚刚看着自己母亲,竟对着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如此低三下气,简直比狗还要没有尊严,——这还是他那高傲圣洁的长公主母亲吗? 付衡忍不住沉重道:“母亲,你变了。” 燕王妃厉声:“是,我变了,我快被你逼疯了!你满意了吗?” 付衡咬牙:“母亲为何不信我,反而相信那外人说的话?” 燕王妃:“信你?好啊!那你倒是对我说说,你说你嫂嫂勾你,——她为何要勾你?她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燕王妃大抵是太过愤怒了,忍不住质问三连。 付衡:“这柳丝丝心机深沉,她就是故意装作先来勾搭我,等我上钩后,再反泼我一身脏水,毁了我的名誉!毕竟她这般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除了利用自己的美貌之外,别的便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燕王妃像是看智障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疯了吗?她为何要毁了你的名誉?她是嫂嫂,你是弟弟,毁了你的名誉,对她有什么好处?” 付衡沉声道:“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让母亲你厌恶我,讨厌我,然后她就可以为大哥争夺燕王府的世子名分。” 付衡嘴边泛起冷笑:“可她千算万算,却始终没有算到,她的丈夫是假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大哥……” 付衡:“所以她以为这般做,就能抹黑我,可实际上,她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他说这些话时,脸色很是阴鸷。 燕王妃怔怔得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小儿子是个勤学苦干、十分单纯的孩子。 可没想到一晃眼间,他竟变成了这般心机深沉的样子,甚至还如此头头是道的分析,拼了命的往阴暗处带。 这件事,从头到尾明明就是他自己见色起意,被范灵枝的美貌晃了眼,一时控制不住竟握了她的手腕,妄想轻薄于她…… 可付衡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反而只会一个劲得将脏水污水泼到范灵枝身上。 可笑人家堂堂大齐的帝后,怎会看得上燕王府这区区蝼蚁兵权! 燕王妃越想越是悲切,她活了半世,竟失败至此,连个像样的儿子都教育不出来…… 付衡说着说着,就看到自己的母亲竟伤心得落下了眼泪,一副受了重创的样子。 吓得他连忙扶住燕王妃,急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燕王妃却是痛哭不已,直到好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吓得付衡更是连声咒骂:“那该死的柳丝丝,这一切都是她惹出来的祸端!下次再见到她,我定要让她好看——” 可他话音未落,燕王妃已摆摆手,哽咽着吩咐:“将二少爷关押回竹苑,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将他放出来!” 付衡:“??” 可他满肚子的懵逼已经没有机会诉说了,因为身侧已有侍卫连忙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将他一路押回了竹苑。 而另一边,梅苑。 温惜昭才刚搂着范灵枝入了寝房,他一下子就将范灵枝重重甩在了床上。 他的眸光阴鸷极了,一双凤眸阴沉得可怕,一眼不眨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范灵枝,真有你的。” 范灵枝完全不慌,她伸手支着自己的脑袋,斜睨看他,竟还娇柔笑出声来:“我怎么了?难道我不是受害者吗?你不去教训付衡,竟来质问我?你没搞错吧?” 温惜昭更气,三两下也上了床,将范灵枝压着,重重一掌拍在她的屁股上,阴鸷道:“连乳臭未干的小子都要勾搭,范灵枝,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225章 蜜月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挣扎着让他放开自己,可温惜昭却非但不放,反而捏着更紧了,更重得拍打着她的小屁屁,让她动弹不得。 范灵枝疼得大喊大叫,不断大骂着他,一路从大魏骂到大齐,又从大齐追溯到昏君齐易的大周时期:“当初可是你非要招惹我的,利用我给你造势,还给我灌了红花汤让我再难有孕,还逼着我一次又一次和你做夫妻! “你倒是莫名其妙对我日久生了情,又他娘的来给我做舔狗,逼我放弃祁言卿,非要缠着我困着我——” “温惜昭,你怎么就这么贱?!如今竟说我勾引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真是让人爆笑如雷了,别说是臭小子,只要我愿意,就连老头我也照样可以啊!” 范灵枝一股脑得将话好一通发泄,而一直压着她身子的温惜昭,倒是停下了动作。 整个人一动不动,毫无动静。 范灵枝趁机从他怀中迅速抽出身来,这才看到温惜昭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双凤眸紧紧得盯着她,就像是在盯着什么深仇大恨之人一般。 她不由有些害怕,忍不住后缩身子,一边道:“你发什么疯?” 可温惜昭的眸光竟从满目阴鸷,逐渐变成了通红,看着她的目光也从恶狠狠的,逐渐变成了绝望的悲切:“你就是你的心里话。” 范灵枝浑身发毛:“你、你想干嘛?” 温惜昭低低笑了出来,有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却被他狠狠撇开。他道:“所以你根本就忘不了祁言卿,对不对?” 范灵枝:“……?” 温惜昭垂眸,自嘲道:“是啊,我早就该明白,你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忘记过他,你不过是将对他的那份感情,小心埋起来罢了。” 温惜昭:“可既然如此,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他说着说着,又来了劲儿,伸手将范灵枝一把子抓了过来,三两下就撕了她身上的衣衫,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他在她耳边缓缓说着,动作却十分狠辣,折磨得她喘不过气来,再也说不出一句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范灵枝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快要散架了,温惜昭才终于舍得放开她。 范灵枝依旧对他没有好脸色,冷漠得看着他,比冬日的白雪还要冰寒。 可温惜昭却已将她紧紧搂在胸前:“那阿柔,不过是用来气你的普通婢女罢了。已有了世间最娇艳的娇花,又如何看得上旁的庸脂俗粉。” 温惜昭更紧得将她圈在怀中,声音透着沙哑:“你竟瞒着我要嫁人,我自是气不过,才用这般低等的手段来气你,可真见你生气了,我却又受不了。” 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层轻微的讨好和示弱:“枝枝,不准多看别的男人,不管是谁,只要是男子,都不行。” 范灵枝看着眼前的温惜昭,她脑海中陡然就浮现出了一个问题。 他到底是怎么从一个疯批暴君,变成此时此刻的忠犬的? 可他说着说着,身体明显又开始了,他忍不住又将她更紧搂在怀中,眸中满是渴求。吓得范灵枝连忙从他怀中挣脱,一边叫人准备热水,一边让温惜昭清醒一点。 事后,范灵枝十分凝重得看着温惜昭,说道:“日后少发狗疯,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 后面的话范灵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温惜昭紧紧捂住了口鼻。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范灵枝觉得自己像极了电视剧里只会糟蹋女主的渣男,让她不由恶寒得抖了抖身体。 害。 范灵枝一时之间觉得伤感极了,水雾朦胧里,她看着温惜昭这张委屈巴巴的脸,心底到底无法控制得不断泛出柔软来。 到了最后,她竟也无法免俗得爱上了渣男!该死! 她到底扑到了他怀中,软绵绵地撒娇:“你答应过我,不可以和别的女子靠得太近,只能爱我一个,更不能和别的女子暧昧不清。” 温惜昭弯着眼睛,十分受用:“这是自然。” 范灵枝这才昂着脑袋看着他:“我之所以要勾搭付衡,自是为你考虑。” 温惜昭冷笑:“你打的什么小心思,我会不懂?” 温惜昭:“你想让付衡被燕王妃彻底厌恶,好让付衡被彻底除名,参与不到夺取燕王府权势的斗争来。” 他轻轻弹了弹范灵枝的耳朵,嗤笑道:“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付衡失去资格,何必需要靠你出卖色相?” 范灵枝挑眉:“我出卖色相了吗?我不过是给他倒了杯茶,谁知他竟这般急色,我不过是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他竟就把持不住了?” 温惜昭的脸又黑了一层,咬牙道:“日后再让别人握你的手,直接砍了!” 范灵枝柳眉倒竖:“砍谁?” 温惜昭:“自是砍那些毫无眼力见的臭男人!” 范灵枝这才嘻嘻笑了,二人在浴桶内好一阵轻呢,窗外的喜鹊听了都害羞得飞远了。 夫妻二人在燕王府内小别胜新婚,仿佛是来度蜜月的一般。 而另一边的付衡则被关押在了院子里,就连一日三餐都是由专人送上,让他彻底没了自由。 起先还好,可眼看过了十天半个月,燕王发现自己恍惚间似是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幼子,这才终于想起来问问自己的爱妻。 于是趁着眼下一起用早膳,燕王很是疑惑:“宴儿被秘密送到了城外养着,我这一日两日的见不到他,也是应该,可本王为何连衡儿也见不到了?难道他是出了远门?” 燕王妃心底冷笑连连,——这该死的燕王,成日只顾着那和外室所生的两个野种,又岂会在意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可她面上不显,只是叹气道:“王爷有所不知,衡儿他犯了错事,竟调戏了他嫂嫂!我一时不忿,便将他禁足了,让他好好反省自身过错。” 此话一出,燕王竟是猛得站起身来,一张儒雅的脸,此时竟也显出滔天的愤怒来:“你说什么?” 燕王妃急忙道:“夫君别急,我已罚过他了……” 可不等燕王妃将话说完,燕王已是一下子打断了她,怒道:“王妃糊涂!” 第226章 外室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燕王妃似笑非笑:“我糊涂?” 燕王气得差点翻脸,却仍得努力按压着性子说道:“衡儿才是我们的孩子!王妃你岂能如此行事?竟关押了自己亲生孩子,任由那来历不明的男子鸠占鹊巢?!” 燕王妃冷笑连连,眸光深深:“是吗,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儿子调戏了丝丝,若是你,此事当如何解决?” 燕王亦是眸光冷寒:“那柳丝丝不过是永南伯府的四小姐,且自小又是在乡野长大,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门户出身。” 燕王:“衡儿若是看得上她,那也是她的福分。我燕王府子嗣单薄,宴儿本就身子不好,算起来,全府上下笼统不过付衡一根独苗!别说只是调戏她,哪怕真的做了什么,又有何妨?!” 燕王妃真是被燕王的一派歪门邪说给震撼到了,她猛得站起身来:“燕王府的招牌,便是给你这般糟蹋的?身在高位,便可随意欺凌折辱旁人吗?” 见燕王妃来气,燕王更是气得不行了,他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一般:“王妃为何如此偏心那来历不明的,反而一个劲儿的蹉跎亲生的?还是说这其中有我什么不知道的隐情?” 话说到这份上,燕王的话已是很刺耳难听。 燕王妃看着面前这个与她成亲相伴了整整十八年的男子,竟是从未有过的陌生和丑陋。 她听到自己声音竟然平静极了,反问他:“不如你来说说,你口中所指的‘隐情’,具体是指什么?” 燕王却陡然沉默了。 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说了重话,差点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他当即轻叹一声,声音放柔,又走到燕王妃身边,握住了她的肩膀,柔声道:“我也是太担心衡儿,才会如此失态。” “好了,别气了,”燕王轻声哄着,语气中隐约透着快要掩饰不住的不耐烦,“你还是将衡儿解了软禁令,本王先去兵营当值,等下了值,给你带你最爱吃的八珍糕。” 说完这些,燕王这才甩着袖子走远了。 只留燕王妃依旧坐在原地。 等燕王彻底消失后,燕王妃这才猛地将满桌的菜品扫落,然后痛哭出声。 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狼狈,可此时此刻,她当真觉得自己简直比跳梁小丑还要可悲。 王嬷嬷连忙冲了进来,不断哭着安慰她。 燕王妃靠在嬷嬷怀中痛哭,一边含恨道:“若不是父皇身子这几日愈渐不好了,否则燕王他如何敢用这般方式同我说话?!” 她是长公主,是大魏皇帝最疼爱的公主。 可如今大魏皇帝都快要油灯燃尽,这两日,就连神志都快要有些不清了。 她的父皇还没死呢,这燕王就迫不及待得蹬鼻子上脸,想要将她踩在脚底! 想及此,燕王妃当即果断擦干脸上的泪,沉声道:“去将长公子请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而另一边,燕王不过是去兵营报了到,装腔作势得巡逻了一圈,然后很快就脚底一转,就朝着外头走去,直奔城南小别院。 这处院子是他私下买的,整个长安城内都鲜少有人知情。 而院子内养着的,正是他的心尖儿上的娇娇可人。 他这一生被公主看中,成了驸马,可公主太难伺候,十分强势,他长期被公主压迫,根本就得不到释放,甚至连床笫之事都需得唯唯诺诺,毫无乐趣。 直到他遇到了他的小娇娇,娇滴滴的小女子,事事都要倚靠自己,才终于让他寻回了男人的尊严。 而小娇娇更是给力,一连给他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各个都是孔武有力,文武双全,可比公主生的孩儿好上百倍千倍! 所幸老皇帝眼看就要嗝屁,等新帝登基,他再向新帝投诚,他照样能站稳脚跟,而等到了那时候,燕王妃这个长公主,也可以再无所惧。 而介时,他便可以彻底带着小娇娇回了燕王府,两个儿子也能入了祖籍,走了明面,再不会背上私生子的骂名。 燕王越想越欢喜,就连脚步都稳步如飞,迫不及待得入了别庄的大门,享受天伦之乐。 依旧如往常一般,眼看时辰差不多了,他再从别庄离开,回了燕王府。 至于他早上出门时答应燕王妃买的八珍糕,早就遗忘到一边了。 只是今日似是十分反常,平日里他回府时,王妃总会前来迎接,可今日院子内却十分冷清。 直到许久,才见王嬷嬷迎了上来,躬身道:“王妃有要事,去宫里了。” 燕王急声:“去宫里了?可是为了父皇的身子?” 王嬷嬷应了是。 燕王叹气:“父皇的身子已是一日比一日不好了,王妃入宫服侍,也是应该。” 王嬷嬷再应是。 燕王一想到不用再对着她那张臭脸,整个人都轻松许多,又问:“衡儿的禁足可解了?” 王嬷嬷点头:“回王爷,已解开了。不过二少爷自觉做错了事,依旧待在院子内,不肯踏出一步。” 燕王:“衡儿是个懂事的。” 说罢,便大步入了寝房去。 王嬷嬷忍不住目露讥嘲。——公主说得果然不错,若是王爷问起,直接说禁足令已经解除了就好,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关心二少爷,压根就不会去二少爷的院子亲自去看看他。 可同时,她又忍不住悲痛起来,为公主感到伤心…… 第二日,燕王又准时出了府,依旧按照这长久以来的习惯,先去兵营报个到,再转道去别庄。 可今日,却好不一样。 只因等到黄昏,燕王照例踩着点离开别庄,离别前还和他的小娇娇好一阵依依不舍的离别,又是亲又是抱的。 而等燕王好不容易终于舍得离开小娇娇走人,谁知还没走出几步,竟迎面就和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不小心撞了个满怀。 燕王正待下意识呵斥,可谁知就在下一刻,这女子揭开了帷帽,竟露出了一张姿态艳绝的脸。 这女子佯装诧异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惊声道:“父亲,你怎么会在此?” 第227章 撞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燕王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慌乱之下迅速沉声道:“好端端的,你来这边做什么?” 他的语气不善,眉眼透着戾气,一副恨不得要将范灵枝当场杀死的架势。 范灵枝脸上泛出幽深的笑来,可双眼却阴恻恻的,莫名显得有些诡异。 她看了眼燕王,又看了眼前方还没来得及回府的貌美外室,眯着眼道:“我来这边,自是为了寻父亲呀。” 燕王心底一沉,声音阴鸷无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范灵枝冷冷得瞥他一眼,便兀自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外室走去,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着她。 这外室长得柔弱好看,气质娇滴滴的,和燕王妃的骄傲自信,全然不同。 只能攀附旁人的菟丝花,又如何比得过高傲艳丽的牡丹。 可见这燕王太过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燕王妃这样的牡丹,只有路边的菟丝花才适合他。 范灵枝站定在外室面前,十分怜悯地看着她:“真是可怜。” 外室柔弱归柔弱,可看着范灵枝时的眼色却带着浓浓的防备:“你、你说什么?” 范灵枝道:“你为了他这般苟且偷生,见不到光,连带着自己的孩子也成了偷偷摸摸的私生子,你就不觉得伤心吗?” 外室陡然尖声:“乔郎,这女子是谁?为何如此胡言乱语的?” 燕王更是快速冲了上来,拦在了外室面前,只沉声道:“你赶紧回去。” 外室惨白着脸色,跌跌撞撞得回了门后,然后这小别院的大门迅速就被关起,仿佛只要关紧了大门,她就回到了最安全的龟壳。 燕王扬起手来作势就要掌掴范灵枝,可不知怎的,他的手肘关节处竟猛得泛酸,让他的手陡然垂下。 范灵枝逐渐收了嘴角的笑意,转而阴冷得看着他:“你身为驸马,却在外头养着外室,此事若被皇家知晓了,你猜猜,会是什么后果?” 燕王咬牙:“你威胁我?” 范灵枝点头:“对啊,我在威胁你,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燕王脸上的杀气陡然浮现,他阴狠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杀了你,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范灵枝阴阴笑着:“是吗,那你就快点杀了我,否则……” 燕王:“否则什么?” 范灵枝:“否则,我怕你来不及啊。” 话音刚落,燕王还没回过神来,突的就听不远处驶出一辆绛紫色的挂垂流苏大马车来。 正是燕王府的马车。 燕王心底闪过慌乱,下意识想逃,可谁知范灵枝却一下子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一边哭着道:“父亲,你怎能如此待我?父亲,我可是你的儿媳啊!” 声音极大,十分凄楚,谁听了不得直呼一声‘好家伙’。 燕王当即一用力,将范灵枝猛得一推,可谁知这范灵枝紧紧捏着他的衣摆,于是范灵枝倒下后,这燕王一时不慎,竟也跟着摔倒了下去。 马车恰在此时匆匆停下,马车被揭开,竟见这马车内端坐着的,正是燕王妃,和她的母亲殷皇妃。 二人便这般看着燕王和范灵枝凌乱得摔倒在地,简直荒唐至极! 燕王妃和殷皇妃皆是愤怒之极,特别是燕王妃,当即跳下了马车,一下子就拉开了燕王,然后二话不说就对着燕王的脸颊重重甩了好几个巴掌! 这两巴掌用尽了她全部力气,她厉声道:“乔卫元!你还是不是人?枝枝可是你的儿媳啊!你怎会如此不知廉耻——” 一边说,依旧不断扇着巴掌,仿佛要将这七八年来心中的怒气全都撒出来! 燕王着实是被打懵了,直到许久,他才终于回过神来,一下子挣脱开了燕王妃的控制,一边重重捂着脸颊,厉声道:“我没有!我做什么了?!” 说话间,他怒瞪向范灵枝,就见范灵枝竟脸颊浮出阴诡的笑意,眼中透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燕王怒气更甚:“明明是你的好儿媳在从中作梗——” 可燕王妃非是不听,她侧头看向范灵枝,厉声道:“丝丝,你来说说,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范灵枝此时脸色又变作了悲切的模样,她一下子痛哭着扑到了燕王妃怀中,抽抽搭搭道:“父亲、父亲刚刚竟这般对我……” “我不过是无意中撞见了他的外室,可谁知他竟就……就威胁我,说若是我不乖乖听话,他、他就要……” 说及此,她一副羞耻至极的神情,一边流下了屈辱的眼泪来。 一直坐在马车内的殷皇妃见状,亦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整个人紧紧闭上双眼,陡然沧桑。 燕王疯了似的朝着她冲上去,作势就要痛揍范灵枝,一边厉喝:“你在说什么鬼话?你这个贱人——” 可燕王妃却已将范灵枝护在了身后,十分阴森道:“来人啊,将燕王给本宫绑了!” 很快的,就有几列侍卫从暗处蹿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将燕王给捆绑了起来。 燕王妃:“将他押回燕王府,恰逢母妃今日也在,倒也巧了!不如你我今日就和离,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话音未落,燕王妃已拉着范灵枝的手径直上了马车,而燕王则留给了身后侍卫,让侍卫们将他押回来。 马车上,殷皇妃看着自己女儿饱含痛苦的双眸,几番欲言又止。 可终究,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倒是燕王妃率先开了口,她努力扬起一个笑意,说道:“母妃何必唉声叹气的?” 殷皇妃到底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来:“你这傻孩子,你都三十多了,却非要折腾着和离,可你想过没有,你此番若和离了,你还带着两个大小子,日后可如何再嫁?” 燕王妃道:“那就不嫁!” 殷皇妃伸手抹掉了泪:“你从小就是娇养着长大,是整个大魏最娇贵的长公主,因此你从小就眼底容不下沙子。” 殷皇妃:“燕王他在外头养外室又如何?养便养了,横竖碍不到你什么,那蝼蚁般的女子,就算她生了再多的孩子,也阻碍不到你的半分权势地位。” 第228章 和离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燕王妃却郑重道:“母亲,这是原则问题。当初娶我时,他便允诺,此生定不会纳妾,他只有我。” “可他如今却在外头堂而皇之养着另外一个家室,”燕王妃的眉眼弥漫着道不尽的悲切,“他的心已经不再我身上,不在燕王府了,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大方些,成全他。” 殷皇妃又是重重叹气:“你到底太年轻气盛,这世间哪有男子能一心一意的?但凡那些男子有了权势地位,一个个转头就会抛弃糟糠之妻!情爱都是假的,只有权势地位才是真的,你又何苦这般和自己过不去……” 范灵枝一直听着,眸光微闪,轻声道:“孙媳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殷皇妃点点头:“丝丝,你尽管说。” 范灵枝道:“正是因为母亲自小就被外婆您娇养长大,才培养出了母亲敢爱敢恨的性子,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谁说女子一定要将就,一定要迁顺?明明母亲过得这般不顺心,日日以泪洗面,如此痛苦……”范灵枝的声音轻了下去,“母亲明明从小就是骄傲的长公主,可婚后,为何要过得这般凄惨?” “明明是外婆您给了她这份自信啊!”范灵枝的眼中闪着亮光,“这样的自信和傲气,如此难得可贵!如今外婆您为何硬生生得非要将这份气血抹杀掉呢?” “勇于反抗、敢于冲破枷锁的,才是真正的母亲!而那个委曲求全、含垢忍辱的怨妇,才不是母亲真正的样子。” 殷皇妃怔怔,她一眼不眨得看着自己的女儿,她仿佛透过此时的燕王妃,看到了她幼时的样子。 她看着她逐渐从牙牙学语的稚子,逐渐长成人中龙凤、天之骄女。 是啊,这是她的孩儿,是整个大魏最娇贵的孩子,可如今自己竟逼着她摘掉羽翼、剪掉翅膀,逼她从孔雀退成山鸡。 想及此,她陡然露出柔光来,一时之间,仿若拨开云雾见得天明。 殷皇妃嘴边泛起傲然的笑:“也是,你可是我殷皇妃的孩子,何必要过得如此憋屈!” 燕王妃大喜,一下子扑到了殷皇妃的怀中,将她紧紧抱住,声音透着激动的哽咽:“母妃!” 殷皇妃亦将她紧紧抱住,仿佛她还是当年那个十三岁的少女。 燕王府转眼就到。 三人下了马车,然后,在殷皇妃的主持下,硬是当场和离了这场十八年的婚姻。 燕王起先十分激动得严词拒绝,并朝着范灵枝冲去:“你这妖女!全都是你在从中作梗,我杀了你!” 却被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按压住,将他制服。 燕王妃根本懒得再看他一眼,她只觉得心底涌动着的全都是解脱的快意:“燕王养外室,品行不端,不配再当驸马,手中权利兵权亦尽数收回,本宫与燕王,亦就此和离,再无瓜葛——” 和离大事,本是该禀告皇上让他亲自做主的,可皇上如今重病,根本就不适合去叨扰他。 所幸有殷皇妃在,倒也能主持大局。 殷皇妃又命人去将户部侍郎请来,让侍郎做个见证。 燕王拒写和离书,于是燕王妃干脆自己提笔刷刷写了两份和离书。紧接着又让侍卫们按着燕王,逼着他伸出手指按下手印,这才终于将这婚给离了。 等忙完这一切,燕王整个人瘫在地上,如丧考妣,失魂落魄。 一切全都完了。 他没了身份地位,就连兵权,也随着和公主和离,彻底不再属于他。 直到许久,他才突然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跪着匍匐到燕王妃的脚边,痛哭失声:“王妃,你我十八年夫妻,你当真如此狠心,要抛弃我吗?” 燕王妃见他这般,如此虚伪,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狗一般。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果真是瞎了眼了,怎会爱上这样一个毫无骨气的男子! 她是真的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了,冷冷道:“还不快把这个男人赶出燕王府!” 侍卫们当即应是,一下子就将燕王抬了出去,扔得远远的。 整个燕王府,算是彻底干净了。 燕王妃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就连眼神都变得炯炯有神。 她笑着对殷皇妃撒娇道谢,殷皇妃命人送走户部侍郎后,转身就对燕王妃嗔怪道:“你啊,就算你一心想要和离,又何必非要拉上儿媳的名誉?” 殷皇妃责怪道:“你儿媳才几岁,风华正茂,青春年华,这般好的小女子,若是被乔卫元那等人坏了名声,岂不是罪过?!” 这一招也是范灵枝的主意。名声不名声的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让殷皇妃彻底厌恶上燕王。 毕竟燕王妃早就想和离,可殷皇妃却一直不答应,——明明她早就知道燕王在外头有外室,可她却只会让燕王妃忍一忍,再忍一忍。 燕王妃实在忍不了了,所以才会和范灵枝商量好来这一出,便是为了让殷皇妃破防,毕竟调戏自己的儿媳,可比养外室罪恶多了! 可没想到殷皇妃竟一眼就看穿了她们的小把戏。 范灵枝暗戳戳得想,不愧是多年的宫斗王者,果然不同凡响。 等忙完这一切,殷皇妃便独自回宫去了。而范灵枝帮燕王妃拿回了乔卫元手中的实权,亦觉得美得很,也喜滋滋得回了自己的梅苑,打算和温惜昭汇报自己的成果。 只是永南伯府四姑娘才刚嫁入燕王府几天,燕王妃和燕王就和离了,此事不过一夜之间就在长安城内传播开来。 甚至不知是谁在暗中传播,说是都怪那柳丝丝妖媚附体,前后勾引了小叔子付衡,和公公燕王,秽乱后宅、手段了得,才害得整个燕王府鸡犬不宁,落得如此下场! 于是一时间,柳丝丝厌名远播,成了众人茶前饭后的谈资。 而这一切,范灵枝自顾窝在自己的梅苑内,两耳不闻窗外事。 只是这般安逸日子还没过了多久,她就收到了一封请帖。 这请帖乃是唐心嫦唐姑娘发来的邀帖,说是让她参加五日后的赏秋宴。 这赏秋宴十分热闹,长安城内但凡有些名望的都会来,就连永南伯府的姐妹也会参加,还请丝丝务必前往。 范灵枝好整以暇得看望邀帖,嘴角浮出笑来,——唐心嫦,这是要收网了? 第229章 教训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既是收网,她自然要开开心心地赴约,否则如何触发副本大结局。 于是她命人回了信,说是自己务必会准时赴约。 话说起来,燕王妃和燕王和离成功的事,一直被软禁在自己院子里的付衡一直被蒙在鼓里。 还是这两日有个丫鬟不小心在付衡面前说漏嘴了,才终于让付衡知晓。 付衡当场就炸了,在房内发了好一顿脾气,将屋子内的摆设都给砸了个干净。 这还不算,还非闹着要闯出院子,说是要见一见母亲,让母亲给他一个解释。 兰苑的动静实在太大,别说是燕王妃,就连范灵枝都听到了声响。 而燕王妃果然去了兰苑,上赶着去安抚自己儿子的脆弱小心脏。 二人具体是怎么沟通的,范灵枝无从得知,她也并不关心。 ——横竖现在燕王的兵符已经回到了燕王妃的手里,项赏的目的已经达成,又有谁会在意付衡这种小朋友是怎么想的呢? 她大概只知,燕王妃最后是哭着离开兰苑的,大抵是受的刺激不轻。 也是,燕王妃这一生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倘若当时燕王妃和燕王和离时,付衡在场,这婚,必然没有那么容易离成。 付衡只要在燕王妃的耳边吹上几句耳边风,燕王妃就会分分钟心软,然后选择继续在这段婚姻里苟延残喘。 也正是归于这点,燕王妃这般强势的人,竟能生生忍耐燕王八年,忍耐那外室八年,谁看了不得说一句‘母爱伟大’。 所以把付衡支开,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看嘛,付衡这才软禁了几天,这婚竟就成功离了,也是多亏了她机灵,知道得赶紧将付衡处理了,否则难免日长梦多。 而就在范灵枝看八卦似的看着付衡和燕王妃的家庭伦理剧时,这日傍晚,突然就有小厮来报,说是二少爷来了,要见一见她。 范灵枝自是一挥手,让人将他请进来。 可转念一想,温惜昭还在房内处理公务,万一等会和他单挑打起来了,难免会影响到他办事。 于是范灵枝又改口道:“罢了,你还是让他在门口等着,我等会就来。” 说完,范灵枝便入房内换上了一件清新脱俗的幽白袄裙,却搭配一根艳色的披帛,这才婷婷袅袅得走出了院子。 而付衡,果然正阴沉着脸色,站在院子外的一棵垂柳树下等她。 见到她来了,付衡脸上涌现着的全都是浓烈的厌恶和鄙夷,仿佛分分钟就要冲上来把她砍死。 范灵枝假装没看到他的厉色,依旧轻轻笑着,柔声道:“二弟,你找我?” 声音娇软做作,付衡听了想打人。 付衡现在看她,就跟看蛇蝎变成的毒妇没什么两样,他双手紧握,咬牙道:“父亲和母亲和离,是不是你从中作梗干的好事?” 范灵枝的大眼睛当即就弥漫出了一层迷雾来,她委屈道:“二弟为何这样说?” 付衡:“别装了,你这个毒妇!” 范灵枝立即收起了眼底迷雾,转而幽幽笑着:“好嘛,那就不装。” 一边说,一边朝着付衡走了一步。 付衡竟然立马就后退了一步,一边更防备道:“你别靠近我,就站在那说!” 范灵枝啼笑皆非:“也行。” 付衡继续质问:“上次明明是你故意勾我,你却倒打一耙,真是好不要脸!” 范灵枝似笑非笑:“我不过是给你倒水而已,我勾你什么了?” 付衡沉声:“明明是你故意露出胳膊——” 范灵枝:“大袖衫就是这点不好,容易滑。下次嫂嫂我穿窄袖的,你可满意了?” 付衡:“你——” 范灵枝很是无辜:“二弟还有疑惑吗?” 付衡急得有些上火,却仍努力压着性子:“他们都说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让母亲和父亲和离了的,你是不是也如此污蔑我父亲,污蔑我父亲对你……?” 范灵枝点点头,说道:“父亲和母亲和离,确实是因为我的缘故。” 付衡竟当即大笑起来,面容带着嘚瑟和快意,眼神还下意识朝着树荫下瞥了一眼:“你终于承认了,你终于承认是因为你这荡妇勾引了父亲,才害得父亲和母亲和离——” 范灵枝十分震惊:“二弟,你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明是我不小心撞破了你父亲和外室的亲昵,因此你父亲当场就发了脾气,竟说要将我杀死,若不是母亲及时赶到,只怕我如今已是一抹冤魂了……” 一边说,一边捏着手帕轻轻啜泣。 美人含泪,脆弱不堪,任谁看了都要忍不住跟着心碎。 而在此时,就有一道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竟是燕王妃。 燕王妃对付衡淡漠道:“你早已和你说了整个过程,可你却非是不听,还想出这般幼稚的手段来,非要让我来听所谓的‘事实真相’。” 燕王妃:“如今你可死心了?丝丝所言,和我所说的,一模一样。” 燕王妃的声音平静得有些让人害怕:“没有谁在故意勾引你,更没有人要害你父亲。” “衡儿,你已经十六岁,已经不是稚子之龄,很多是非道理,你应该明白的。而不是如你父亲那般胡搅蛮缠、是非颠倒,毫无男子魄力!” “明明就是自己犯下的错,为何要推到女子身上?难道女子天生就比男子卑贱,可以随意被践踏、被侮辱吗?” “衡儿,多看圣贤书,近君子、远小人,好好学习,莫要再想些乱七八糟,母亲从未奢求你如何出人头地,可最基础的辨是非,你必须要有。” 她的语气一句比一句沉重,似乎已经对付衡失望之极。 付衡被母亲的质问三连彻底堵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怔怔得看着燕王妃,低声呢喃:“母亲……” 燕王妃却不想和他再说下去,她只是摆摆手,异常憔悴得轻声道:“回了罢,好好休息,日后你就在院内闭门思过,何时想清楚了,何时再出来。” 命人送走付衡后,燕王妃这才满脸歉意得对范灵枝说了抱歉,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澜苑。 只是昏暗夜色下,燕王妃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透着浓浓的悲切。 第230章 悔婚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只是昏暗夜色下,燕王妃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透着浓浓的悲切。 怅恨不逢如意酒,寻思难值有情人。 情爱浪漫,终究不过是云中雾,转瞬即成空。 范灵枝心底弥漫过阵阵讥嘲,许久,才也转身,大步走回了院子里。 如是又过了三日,这一日晌午,范灵枝正打算睡觉,可谁知就有人急忙来传话,说是永南伯府出了点急事,让范灵枝赶紧回府一趟。 自从得知永南伯是个扫把星后,殷皇妃就下了令,让整个燕王府日后都不要和永南伯府有过多联系,就连范灵枝嫁人后的回门都给免了。 殷皇妃更是给永南伯府传过口令,日后没有什么要紧事也万万不要去燕王府叨扰丝丝,否则的话一概按扰民罪惩处。 所以此时陡然听到有人这般来传信,范灵枝当即就起了好奇:“可曾说过,是什么急事?” 来人是永南伯府的一位老嬷嬷,她双眸有些泛红,却也不明说,只说道:“回夫人,这事乃是和大小姐有关。” 柳依依? 范灵枝心底闪过波澜,让老嬷嬷稍等片刻,自己则进屋换了件素净的暖白袄裙,这才跟着老嬷嬷走人了。 等回到永南伯府,还未踏入正厅,就听到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 范灵枝微微停下脚步,站在院子里停下好半晌,才终于听清楚厅内的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痛哭的柳依依:“我才不要嫁小侯爷,这门婚事谁要嫁谁嫁,反正我不嫁、我死也不嫁!我宁可出家当尼姑,也不要嫁给他!” 可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就传来了一道被打巴掌的清脆声,紧接着就是永南伯柳厉的发怒声:“你不嫁?你现在说你不嫁了,之前是谁上赶着要让永安侯府赶紧派人来下定亲帖,死活闹着要嫁入永安侯府的?” 柳依依的哭泣声更大了:“我以前不懂事……” 柳厉也哭了:“你一句不懂事,就要拉着整个永南伯府为你擦屁股?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 柳依依不做声了,只在厅内大哭。 柳厉也在哭。 连带着周氏和其他几个柳家姐妹,也都开始啜泣起来。 等到后来,哭声越来越响,仿佛奔丧现场。 范灵枝大步走了进去,站在厅内欣赏着众人,果然一个个都哭成了表情包。 众人见到范灵枝竟然来了,全都怔了,特别是柳厉,有些惧怕道:“你……你回来做什么?” 范灵枝笑眯眯的:“回来看戏啊。” 柳厉气得冷哼一声:“你这个不孝女!这里可没什么戏好看的,你还不的赶紧走!” 范灵枝上下打量他,一边笑眯眯的:“我看父亲你就很好看,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挺逗的。” 柳厉:“??” 范灵枝:“毕竟是天煞孤星,这世上有几个天煞孤星?我可真是长见识了,嘻嘻。” 柳厉气得想砍人。 可一看到范灵枝身后跟着的几个壮汉侍卫,到底还是恹恹然,只是用无比幽怨的目光扫视着她。 柳依依则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就朝着范灵枝扑了过来,紧紧捏住她的手,悲切道:“丝丝,你总算来了!你一定要救救我——” 范灵枝抚着她的脊背,缓缓道:“慢慢说,我听着。” 说也奇怪,柳依依一见到范灵枝,心里顿时就不发慌了,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此时也终于有些放松了下来。 她依旧紧紧捏着范灵枝的手,不愿意放开,一边缓缓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上次柳依依和范灵枝聊了之后,她便宛若醍醐灌顶,彻底清醒。 ——她又想得到小侯爷的正妻之位,可却又不能接受他在外头眠花宿柳,竟还想着和他举案齐眉、一生一世。 确实是她太贪心! 所以在柳依依的反复思量之下,她终究选择和自己和解,不再追求名利,不再看中地位名分。 毕竟纵观母亲一生,她活得这般累人,外头看来,似乎伯府夫人光鲜亮丽,可柳依依知道,母亲这一生其实极苦。 父亲宠妾灭妻,后宅的通房更是好大一堆,根本就不关心母亲。 柳依依虽不奢求日后的夫君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可至少不能是个荒淫无度的男子吧?! 所以想来想去,她还是打算去和小侯爷说清楚,这门婚事就此作罢,且她也知道,永安侯府之所以一直拖延着他俩的婚事,也是因为永南伯府愈加式微,已是根本看不上柳依依。 既然这婚事这般勉强,那就直接取消好了。 于是打定主意的柳依依,择日就约了永安侯府的小侯爷出来,直接和他说明了来意。 可谁知,这小侯爷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在听到柳依依这般说之后,他竟是当场落下了鳄鱼的眼泪,可怜巴巴道:“依依!你这是怎么了?你我多年情分,我也是真心想娶你的,为何你突然就要后悔了?” 一边说,还一边将她紧紧搂着怀中,脸色还透着不正常的惨白:“依依,日后我定会和外头那群野女人分别的,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知是否是柳依依的错觉,在小侯爷靠近自己的时候,她似乎隐约闻到了一丝恶臭味。 极其难闻。 可这丝似有若无的恶臭味,并没有让柳依依过多在意。 而小侯爷这般声泪俱下,也难免让她有些心软,想着也许他当真能改过自新…… 柳依依暂且安抚了他,勉强同意继续婚约。可心中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膈应极了,——他不是说他会改正吗?那她便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改! 于是接下去几日,柳依依便开始暗中跟踪小侯爷的动向,看看他是否真的改邪归正,不再眠花宿柳。 可谁知不跟还好,这一跟,就让她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 她发现小侯爷每日都会准时去向城东的一个小宅子内。 每次只待上短短一炷香的时辰,就会离开。 跟到第三日的时候,柳依依看得清楚,就在小侯爷要离开时,那宅子内竟走出了一个脸上长满恶疮的女子。 她还听到那女子在对小侯爷恶狠狠地说:“明日给我三千两银子,否则,我就将此事彻底宣扬出去,让你彻底身败名裂……哈哈。” 声音阴鸷,透着无边的恶毒。 第231章 内情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小侯爷隐忍着怒气,咬牙道:“你这个疯子!你怎么不去死——” 那女子竟捂着嘴,发出桀桀怪笑:“死?就算我去死,至少也得拉着小侯爷您做垫背的啊!” 小侯爷气得不行,当即重重一甩袖,大步离开。 幸得柳依依及时躲在弄堂角落,才免去被他撞破。 柳依依觉得恐惧极了,她不明白为何小侯爷竟会被那女子这般威胁,难道是因为被抓了什么把柄? 可小侯爷权势甚大,他完全可以动用手中权势,神不知鬼不觉得将对方给…… 柳依依真是越想越困惑。 一直等到确定小侯爷走远了,她这才起身,从角落蹿了出来,打算回永南伯府去。 可谁知,她才刚走出弄堂还没多远,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柳依依下意识回头看去,可谁知她身后走来的,竟就是方才那个脸上长满恶疮的女子! 她的样貌太过恐怖,陡然出现在柳依依的眼前,以至于让柳依依下意识尖叫起来—— 那女子的双眼阴恻恻,十分淡漠得扫视着柳依依,随即,又冷笑两声。 女子拦住她,上下扫过柳依依,然后才眯着眼睛,讥嘲道:“你是谁?难道又是小侯爷的什么红颜知己?” 柳依依颤颤道:“我自然不是!我才不认识什么小侯爷!” 女子愈显阴森:“是吗?你若不认识他,怎会一连三日,日日跟踪他?” 柳依依彻底咋舌。 女子身上不断传来难闻的味道,让柳依依无所适从。 而就在柳依依发愣之时,就听这女子又道:“我可不管你是他什么人,可你若是还想活命,那就离他远一点,离得越远越好……“ 这女子的声音阴鸷发冷,粘腻无比,就像是暗处的毒蛇,不断丝丝吐着泛毒的蛇信。 柳依依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道:“为、为何?” 女子竟又嗤嗤低笑起来:“因为啊,他染了脏病。” 女子指着自己脸上的恶疮,声音诡异之极:“看到了吗?就是这样的脏病。” “如这般的恶疮,他身子上已长了许多了,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就会蔓延到脸上……” 这女子的话,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彻底将小侯爷的体面端庄划破,露出了里头早已腐朽糜烂的森森白骨,如此恐怖。 那一日,柳依依浑身发冷,就连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都已记不太清。 她耳边不断回荡着的,全都是女子的一句句真相,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那女子说,这脏病染了,便只有等死的份; 小侯爷之所以日日来寻她,是因为她会针灸,能勉强控制住疼痛,不让这病把身子折磨得太过痛苦; 她早就染了病,无钱治病,恰逢小侯爷玩弄了她的妹妹,所以为了报复,她就亲自去勾引他,没想到这小侯爷如此急色,果然上钩; 她最恨的就是滥情的男子,所以看到自己的妹妹被玩弄,她自是要好好为妹妹报仇雪恨; 她勾引小侯爷的时候,这病症不过才刚开始在身体暗处发作,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而小侯爷如此急色,自是没有好好打量的…… 所以,不过才三四次,小侯爷便染上了这病,而他若是想不那么痛苦,只有日日来寻她,让她为他针灸理疗,同时还必须给她大笔银子,让她用来医治身体而用! …… 一直等到柳依依跌跌撞撞回了府,她躲在自己的房间内,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直到很久,她突然就俯身吐了个昏天暗地,是彻底被恶心到了! 于是等到第二日天亮,柳依依第一时间就和父亲母亲禀明了此事,坚决要解除自己和永安侯府的婚约! 周氏一听,自是心中直打鼓,毕竟染了这般脏病,女儿若是还嫁过去,岂不是摆明了跳火坑吗? 因此也开始劝着柳厉去永安侯府走一趟,解除婚约。 柳厉被自己的妻子和长女气得不轻,可到底拗不过柳依依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终究还是冷着脸去了一趟永南侯府。 可谁知,等到下午,柳厉从永安侯府回来时,他竟是笑眯眯的一派得意,仿佛是得了什么大喜事一般。 柳依依亦是欢喜,当即问他:“父亲,可是婚约解除了?” 可柳厉却是大笑着抚着她的脑袋,笑得一双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我的好女儿,解除婚约做什么?!你可知永安候许诺了为父什么?!” 柳依依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只是怔怔得看着自己的父亲。 柳厉依旧大笑,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柳依依的表情变化:“侯爷说了,只要你乖乖嫁过去,便可让为父入户部做郎中,官从六品!可是正正经经、有官阶的!” “且户部的差事,自古以来皆是肥差!只要等为父入了户部,整个永南伯府可就算是站稳脚跟了!”柳厉兴奋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柳依依此时的脸色已是煞白。 柳厉依旧自说自话:“你可得乖乖听话,嫁给小侯爷,难道还算委屈了你?” “为父今日也见到了小侯爷,问了他的身子,他说他的身子可是好得很,比牛还壮硕!你是从何处听来的闲言碎语,竟这般编排小侯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依依突然就疯了似的对柳厉大吼:“我不嫁!我才不要嫁给他——” 可柳厉却冷笑连连,当场放了狠话,表示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永南伯府,可不养对永南伯府没有用处的废物! 而周氏,则全程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沉默不语。 倒是到了晚上,周氏抹着眼泪来找柳依依了,一边哭着一边劝她还是老老实实嫁过去,让她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整个永南伯府考虑。 直到眼下,眼看柳厉已经和永安侯府定下了下聘日子,永南侯府还有五日就要抬着聘礼来了,而抬了聘礼之后,再过半月便要将柳依依嫁过去。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收了聘礼,这门婚事便再无回旋余地,算是彻底钉死了。 所以今日柳依依才会派出嬷嬷去将范灵枝请来,让范灵枝来帮她一把! 第232章 两全之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听完柳依依所说的前因后果,让范灵枝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阴恻恻的,传到柳厉耳中,不知有多刺耳。 柳厉心底没来由的弥漫过惧怕,可到底还是沉着脸色,厉声道:“今日别说是柳丝丝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柳依依她也得给我嫁到永安侯府去!” 范灵枝面色不变,十分淡漠,只是一双眼睛微眯,无端的显出几分阴鸷:“父亲,我倒是有个一石二鸟之计。” 此话一出,便引得厅内的柳家人纷纷看向她。 特别是柳依依,双眸亮晶晶的,透着无端的希望,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范灵枝似笑非笑:“永南侯府开出了这般条件,无非只是想要让柳家小姐嫁过去。” “可到底是哪位柳家小姐,怕是也没那么重要。” 柳厉忍不住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范灵枝的语气轻飘飘的:“我的意思是,父亲你完全可以找个漂亮姑娘,认她做女儿,然后再让那个姑娘,顶着柳家女儿的身份,嫁到永安侯府去。” 范灵枝:“如此一来,柳依依这个亲生女儿,便算是保住了,而永安侯府又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柳家小姐,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柳依依,看着她的神情变化。 可柳依依闻言,却似乎并没有多高兴。 她只是拧着眉头,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范灵枝又看向柳厉。 柳厉倒是伸手摩挲着下巴,显然正在思考此事是否可行。 范灵枝继续道:“这样的安排,最是妥当。父亲,你觉得如何?” 柳厉显然心动了,可依旧透着犹豫:“可……可若是小侯爷他、他不愿意……” 范灵枝讥嘲道:“不愿意?为何不愿意?他得了这样的脏病,能有个黄花闺女愿意嫁给他,都已是祖上积德了,他还有什么脸面说出不愿意这三个字来?” 范灵枝:“这件事本就是他们理亏,此事就按照我说的来,保管他们绝不会说半个不字,相反的,他们还得好好待你,毕竟大婚之后,你可就是永安侯府的准丈人……” 大抵是‘准丈人’这三个字给了柳厉勇气,柳厉竟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此事就按照你说的办……可我得事先说好了,此事但凡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可得由你来担责!” 范灵枝自是点头。 柳厉又问:“我该从何处寻貌美女子来代替依依出嫁?” 范灵枝嗤道:“三条腿的蛤蟆难找,难道貌美女子还不好找吗?” 范灵枝:“此事便包在我身上,你尽管等着收人就是。” 闻言,柳厉脸上的笑意漾得更深了,他连连点头,表示那就坐等了。 眼看事情解决,柳依依亲自来送范灵枝离开,一边聊着各自最近的体己话。 而送范灵枝上马车前,柳依依心底依旧惴惴不安,有些难受道:“不知丝丝打算去找哪里的姑娘来当这替罪羊?“ 柳依依双眸有些泛红:“可我心底却有些不安,人家姑娘好端端的,竟要跳入这般火坑……岂不是我害了她一辈子?” 范灵枝挑眉:“你既这般仁慈,那便你自己嫁过去。” 柳依依咬牙:“我嫁并非不可,我只是——” 说及此,她又红了眼眶,声音啜泣:“我只是好不甘心!我从未想过,我这一生,竟会是这般的忐忑命苦……” 范灵枝的脸色却变得幽深起来,她轻声道:“你这一生,比起她,已是花好月圆、人间幸福。” 柳依依有些没听清:“丝丝,你在说什么?” 在说什么? 她自是在说那抹至今都漂泊在湖底、永世不得超生的幽魂。 她在说那道从一出生就被父母残忍抛弃、到了最后又间接害她惨死的,柳依依的亲妹妹。 可范灵枝只是摆摆手,不再和柳依依多说,二话不说就上了马车,回了燕王府。 燕王府内,温惜昭已不在院子里。 他最近和项赏有许多要事要商,她也不去叨扰,相处时间久了,彼此都生出了一股子默契。 直到眼看黄昏时,范灵枝亲自去小厨房,给温惜昭准备晚膳,羊肚汤,烂炖海参盅,道道都是他爱吃的。 而等到温惜昭回来时,范灵枝正好做好了一桌饭菜,时间倒是掐得刚刚好。 二人嘻嘻哈哈用了晚膳,温惜昭搂着她在贵妃榻上胡闹了好一会,二人这才各自沐浴,上了床榻。 入睡之前,范灵枝忍不住想,不知等温惜昭统一了天下,剧情会怎样发展。 她是回家,还是留下来呢? 真是让她头痛。 于是范灵枝就在胡思乱想中陷入了梦乡,竟又做了个荒诞的梦。 在梦里,她看到温惜昭拿着长剑,对着她。 他脸色狰狞,大声说着什么。 她想努力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可终究徒劳。 只有呼呼的风声不断掠过她的耳朵,让她脑子坠涨,无比疼痛。 直到陡然间,她似是一脚踩空,整个人仿若从云端跌落,让她猛得睁开眼来,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浑身冷汗淋漓,亵衣竟都被浸湿了。 范灵枝觉得脑袋疼痛极了,忍不住俯身揉了许久的太阳穴,直到感觉自己好些了,才放声道:“芸竹,备水。” 沐浴之后,范灵枝又叫来阿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阿刀应了是,很快就消失在了门边。 然后范灵枝干脆哪儿都不去了,专心在院子内做瑜伽,一边研究研究菜谱,又过了两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的日子。 时间转眼,就到了唐心嫦邀约参加秋日宴的日子。 这日一大早,范灵枝便起身穿衣,换上了新做的金丝刺绣芍药袄裙,又梳了个堕马髻,这便带着芸竹和喜儿出了门去,阵仗极大。 唐心嫦的秋日宴,地点正是设在长安城郊外的皇家园林内。 皇家园林占地极大,林内种着无数珍贵花卉和树木,乃是由大魏的园林大师亲自设计,高山流水,精致风雅。 第233章 赴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燕王妃本想陪着范灵枝一起去。 毕竟外头如今都在疯传,说是柳丝丝这个荡妇嫁入了燕王府,才害得整个燕王府鸡犬不宁,先是二公子被软禁,紧接着便是燕王和燕王妃和离。 这真是离大谱了,简直震惊整个长安城! 可以说自从大魏建国以来,都没听说过谁家在娶了新妇之后,竟会害得整个家四分五裂的,这永南伯府的四姑娘柳丝丝,还真是头一份了! 总之外头说得特别难听,说什么的都有,简直快要将范灵枝妖魔化。 不过范灵枝本人倒是无所谓,外头人说就说了,她又不会少块肉,全当听不到也就罢了。 燕王妃自然知道外头人言可畏,可她才刚和离,整个人的身子都不太好了,仿佛一夜之间败了气场,元气大伤。 范灵枝便让她安心在家中养身子,万万不要出去接受那些乌烟瘴气的玩意儿,免得闹心。 她身子好,扛得住燥,由她一个人去面对流言蜚语就够了,毕竟她是燕王府的新妇,必须得有担当。 范灵枝一席话说得掏心掏肺,直听得燕王妃眼泪汪汪,她连连点头,将范灵枝的手捏得发紧,显然十分感动。 于是和燕王妃作别后,范灵枝这才独自一人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得朝着长安城外的皇家园林而去。 范灵枝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瞬间观察着眼前系统界面上的帝王值进度条。 进度条此时已是进行过半,可见温惜昭距离统一江山已是不远了。 而眼下系统逼她做妖妇的任务,她也已经完成,毕竟她妖妇的名头,就连外头都已经传遍了。 她看来看去,都觉得满意极了。 毕竟进行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范灵枝忍不住有些美滋滋。 可就在此时,陡然间,系统竟又浮现出了新的任务。 范灵枝拧着眉头,看着新浮出的任务,久久不语。 …… 等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园林内时,林内已来了许多人。 范灵枝缓缓下了马车,便带着芸竹喜儿,朝着前头而去。 放眼望去,自是看到许多眼熟的面孔。 比如林丞相的母亲陈夫人,比如小郡主项音音,礼部尚书的女儿陈年尾,自然,更少不了东道主唐心嫦。 除了这些,另有许多贵女,一个个都是盛装打扮,画着时下最流行的妆容,争奇斗艳。 比如唐心嫦穿着一袭烟霞色的逶迤白梅袄裙,貌比花娇、夺人心魄; 比如项音音穿着雾蓝色的如意云衫裙,衬得她娇俏无比,可爱动人; 就连陈夫人,手上都涂上了时下最流行的指蔻,可见在她那教导主任般严肃的面容下,也是暗藏着一颗少女心; …… 总之,各位贵女各有各的长处,一个个皆是想方设法得吸引众人眼球,不想轻易被比下去。 可饶是她们各自精心装扮,在范灵枝到场之后,瞬间就轻易将她们都比了下去,成了一堆庸脂俗粉。 众人看着范灵枝身上高调的芍药袄裙,在日光照耀下,她裙摆间的芍药花,艳丽异常,仿若真的能闻到花香一般! 可偏偏这般妖冶的大片刺绣花束,却被她那张浓烈的脸轻而易举压了下去,丝毫感受不到芍药花的喧宾夺主,反而相辅相成、相互成就。 狐媚不愧就是狐媚,穿得这般放浪,不知是为了勾引哪个男人! 在场众人一个个都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去扒了她身上的衣裳。 可范灵枝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众人不善的眸光,脸上依旧仰着淡笑,弯着眼睛朝前而去。 等走得近了,唐心嫦正似笑非笑得看着她,眸光深深:“丝丝来了,说也巧了,永南伯府也是刚到不久呢。” 一边说,便朝着西南方向指了指。 范灵枝自然早就看到了周氏和柳家三姐妹在在那边,她当即点点头,算是和唐心嫦打过了招呼,就要朝着周氏她们走去。 可就在此时,突的就听到一道略带刺耳的声音传来:“燕王府的大少夫人来了?还真是难得……” 正是陈夫人,林丞相的更新期母亲。 范灵枝无意和她掰头,只是冷漠得看了她一眼,便要继续走开。 可谁知陈夫人见范灵枝竟这般轻视自己,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当即便忍不住讥嘲道:“你还真是没有教养,不愧是在乡野长大的丫头,果然毫无礼仪廉耻。” ‘廉耻’二字,她咬字咬得极重。 范灵枝彻底停下了脚步,看向她,嘴角的笑意带着凉寒:“不知陈夫人又是在何处长大的?” 陈夫人怔怔。 ——她在何处长大的? 她丈夫早逝,自己为了供养林宴读书,在乡野过得好不辛苦! 等她回过神来,她立马便沉下眉来,忍怒道:“你这丫头,竟也敢和我比?” 范灵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整个长安城内,谁人不知林丞相乃是寒门贵子,陈夫人你为了培养林丞相成才,在乡野之内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培养出了林丞相这般优秀的男儿。” 这话说的,陈夫人免不了又是一阵骄傲。 范灵枝面无表情继续:“所以就算我出身乡野,在乡野长大,我从未自卑,更不曾怯弱。” 范灵枝:“有些人在乡野长大,却一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有些人穿着华丽的衣裳,自小锦衣玉食,可却不知那华丽的袍子下,隐藏了多少的肮脏和龌龊。” 范灵枝最后讥嘲:“还有,陈夫人,你我同是乡野出来的,就不要互相为难了。你这样骂我,不就是等于在骂自己吗?” 陈夫人:“你——” 她的老脸涨得通红,周围围观的众人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纷纷用嘲弄的目光注视着她。 陈夫人只觉得自己真是丢脸极了,想她身为权臣之母,整个长安城内谁见了自己,不得给自己几分薄面? 曾几何时被人这般当众奚落,让她下不来台! 陈夫人阴沉着脸,愤恨看着范灵枝一路走远的背影,久久不曾收回眼来。 而一旁的唐心嫦,则弯着眼睛看着陈夫人,然后,露出了无声的阴柔笑意。 第234章 岐山风景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与周氏和柳氏三姐妹碰头后,周氏只缩着脖子躲在一边默不作声,柳家三姐妹倒是和范灵枝相谈甚欢,气氛相当和谐。 又等了一会,到场的人数越来越多,这赏秋宴才终于开始了。 这皇家园林占地极大,直连岐山,也就是说前头是个偌大的公园,而岐山则是这大公园的后山,专门用来给达官贵人欣赏景色所用。 岐山之上遍布花海,乃是先皇花了重金布置的,一年四季,各有美色,便是为了讨先后的欢心。 这皇家园林一般并不对外开放,也只有到了立春立夏立秋立冬这四个节气,才会短暂开放几日,给各位贵人赏赏风景。 而这次还没立秋呢,唐心嫦竟就将皇家园林的钥匙拿到了手,可见这唐葛大国师,有多受皇帝喜欢。 老皇帝其实已经快不行了,可偏偏唐葛大国师手中有齐药,他时常会炼制灵丹妙药,给皇上延绵益寿而用。 说也奇了,老皇帝每次感觉不太行了,只要一吃唐葛所制的药丸,便又觉得自己还能续航几天。 这次亦是如此,而这次唐葛又将老皇帝从生死线上拉回之后,老皇帝一高兴,就对唐葛下了重重的赏赐,而这皇家园林的钥匙,便是这次皇帝的赏赐之一。 因此所有前来参加秋日宴的贵人们,对唐心嫦都是毕恭毕敬的,毕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谁都得给几分面子。 于是等人到齐后,一行人便簇拥着项赏和唐心嫦,缓缓朝着园林里头走去。 这园林设计精巧,处处可见各种珍贵花卉,黑牡丹,白木兰,桫椤……各种各样,让人啧啧称奇。 整个园林巧夺天工,含义不俗,可见设计这园林的人,审美相当之高。 范灵枝亦是看得津津有味,只是若是没有旁边这些讨人厌的闲杂人等就更好了。 众人亦是议论纷纷,不断赞叹着这园林美景着实漂亮,只是众人说着说着,又会将话题引到唐心嫦上去,表示正是因为唐心嫦才让他们有机会看到如此美景,巴拉巴拉,使劲拍着马屁。 唐心嫦在一众人等的马屁声中,显得十分受用,脸上挂着喜滋滋的笑意,一双眼睛更是弯成小月牙。 可只有站在唐心嫦身旁的陈夫人阴恻恻的,完全笑不出来。 唐心嫦自然也看到了陈夫人的不快。 一直等到众人都入了岐山,各自分开之后,她才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得看着陈夫人,说道:“夫人,你可觉得那柳丝丝,很是碍眼?” 陈夫人怔怔,显然没料到唐心嫦竟然会和自己提起这个。 她当即冷笑道:“谁说不是呢!唐姑娘,您是不是也觉得她很是没有教养,根本就没有将你我放在眼里?” 唐心嫦伸轻轻抚过自己的发丝,轻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她极其碍眼,真是讨人厌呢。” 陈夫人瞬间不断点头,附和着唐心嫦的话:“正是如此!那柳丝丝,真是太讨人厌了!” 唐心嫦脸上的笑意更深起来:“那,陈夫人你想不想,让她永远消失在长安城呢?” 她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可却透着无限的寒气。 陈夫人忍不住心头一跳,有些愣怔:“唐姑娘打算如何?” 唐心嫦低叹一声,露出悲切神情:“之前在林府参宴之时,你便听柳丝丝说过,说她自己曾经是项赏的外室,不知夫人您还有印象吗?” 陈夫人当即点头:“自然有印象!只是……” 陈夫人的口吻变得震惊极了:“您当时不是否认了吗?毕竟大王爷和唐姑娘您伉俪情深,眼看就要大婚了,他又怎么可能会去乡野之中,和柳丝丝成家呢?” 唐心嫦双眸之中含着雾气,一片悲切模样:“夫人有所不知,其实那柳丝丝所言,皆是真的!” 陈夫人彻底吓成表情包。 唐心嫦:“我在当时反驳她,不过是不想将这桩丑闻公之于众而已!只恨那柳丝丝,当时才刚回到长安城,竟就迫不及待得将此事宣扬出去,便是为了毁掉大王爷的名誉……” 唐心嫦悲伤极了:“夫人,你想想,如柳丝丝这般心机深沉的女子,该当如何?” 眼看着唐心嫦哭成了泪人,陈夫人是彻底愤怒了! 她体内的正义因子不断叫嚣着,让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手撕了柳丝丝才好! 她当即恨声道:“真没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寡廉鲜耻之女子!她先是当了大王爷的外室,如今回了长安城内,嫁入了燕王府,她便仗着自己的丈夫是个身子不好的,竟就勾搭自己的小叔子,这还不算,竟还勾搭自己的公公!” 陈夫人越说越气,她仿佛被愤怒驱使了理智,让她怒火中烧,恨恨道:“如今还害得燕王妃和燕王和离了,而她呢,她竟什么事都没有,活得好好的——” 非但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活得非常威风,竟然还当众骂了自己一顿,害得她老脸丢尽,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陈夫人越想越吐血,如果给她一把长剑,她怕是会当众砍了那个妖妇! 唐心嫦柔声道:“夫人别急,眼下就有个机会,不知夫人可愿帮我?” 陈夫人眯着眼睛,当即一口应下:“唐姑娘只管说,只要老妇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唐心嫦很满意,当即附耳在陈夫人耳边,低声轻言了几句。 陈夫人听罢,不由有些踌躇:“这……这样当真可行?” 陈夫人:“倘若她不肯跟着我走,又当如何?” 唐心嫦却轻笑起来,笑意十分幽深:“不会的,她必然会跟着你走。” “毕竟,她是个放浪的妖妇,只要一听到有男人,她便走不动道了。” 陈夫人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当即一口应下,然后大步朝着范灵枝所去的方向,一路追了上去。 范灵枝此时此刻,正跟着柳家三姐妹一起赏风景。 有一说一,唐心嫦虽有些讨人厌,可这岐山的风景却是相当赏心悦目,倒也不算白来。 自然,最重要的是,她还得等着唐心嫦放大招呢。 第235章 引路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柳家三姐妹和范灵枝聊得火热朝天,周氏独自默不作声蹲在一旁,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免得又惹得小祖宗们不开心。 之前因为柳依依的婚事,周氏被三个女儿好一顿鄙视,如今在她们面前更是毫无威信可言,说的话是完全不顶用了。 柳依依心中一直牵挂着替嫁的事,有些难捱地问范灵枝可曾将代替她出嫁的姑娘寻好了。 范灵枝则笑得很是欢欣:“自是已经寻好了,你尽管等着那姑娘上门便是。” 闻言,柳依依沉默着不说话了,也不知她心底在想些什么。 柳尔尔和柳三三则继续叽叽喳喳得问范灵枝,嫁入燕王府可曾过得开心,婆婆可曾为难之类的。 范灵枝出嫁这么久,也就上次因为柳依依的婚事,才匆匆回了趟永南伯府,其他时候根本都没有再回府了。 以至于她们姐妹几个都不曾好好和她聊聊天,问问她婚后的生活。 范灵枝倒也一一回答,只说燕王府很好,燕王妃更好,她很幸福之类的,直听得姐妹几个都是一阵羡慕。 几人一边说一边朝着岐山深处而去。 岐山是座小山,一路上奇珍异草、花卉大树各种,夺人眼球。 而半山腰更是建了座观花苑,便是给半路赏风景赏累了的达官贵胄们驻足休息而用。 不得不说先皇果然是很疼爱先后,可以说是考虑得十分周到。 一众缺乏运动的贵女们早已各个都气喘吁吁,有的直接坐在树下乘凉,有的三两个围成一团,驻足捧花,总之众人已是相当分散,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全都在簇拥着唐心嫦。 范灵枝倒是感觉尚可,爬山而已,运动量并不大,还不如她每日做的瘦身操累呢。 可柳家三姐妹和周氏的脚步却明显慢了下来,范灵枝也只有随着她们的步伐,放慢脚步。 就在此时,突然陈夫人就从不远处冒了出来,三两步走到范灵枝面前,说道:“你竟是在这,倒是叫我好找。” 一边说,她一边喘着粗气,一副辛苦找人的样子。 范灵枝似笑非笑得看着她,声音很是意味深长:“陈夫人找我做什么?” 陈夫人急切道:“本妇方才遇到大王爷了,他正在到处寻您,说是有要事要与你相谈。” 她眸光焦急,语气陈恳,不像作假,似乎真的是有急事。 范灵枝诧异道:“大王爷寻我,怎会叫你来寻?” 陈夫人缓了口气,才道:“大王爷方才先遇到了本妇和唐姑娘,本妇便自告奋勇,来寻你来了。” 说及此,她有些不悦道:“柳丝丝,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本妇谎报消息吗?” 一旁的柳家小姐们自然也已听了个清楚明白,当即三言两语地说着:“丝丝,大王爷找您有事,你便赶紧去看看,免得耽误了大事——” “对啊,还是去看看罢,如是真的耽误事了,可就不妙了。” 范灵枝:“也是。”看向陈夫人,“走吧,我随你去。” 陈夫人这才脸色稍霁,带着范灵枝朝着岐山深处走远了。 二人一路上了岐山半山腰的观花苑。 观花苑乃是一座大院子,里头厢房数间,平时由奴才丫鬟打理着,并无人居住。 眼下,陈夫人带着范灵枝一路入了观花苑,然后又九转十八绕,竟带着范灵枝入了观花苑内最偏僻的一处厢房。 范灵枝眼中的凉笑更深,故意对陈夫人好奇道:“陈夫人,项赏怎会在这般偏僻之处?” 陈夫人盯着范灵枝的眸光满含解愤的快意,不耐道:“你问我,我问谁?大王爷说了,他就在此处等你,你还是赶紧走快些,莫要让大王爷久等了!” 一边说着,陈夫人一边作势要走进厢房,可范灵枝却停下了脚步,眸光深深得看着她。 而陈夫人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人根本就没有跟上,她便更不耐起来,侧身对范灵枝忍怒道:“你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些跟上?” 可范灵枝依旧站在原地,沈卿似笑非笑,眸光深深,没来由得让人恐惧。 陈夫人下意识后退一步,才挤出一个笑来,放缓语气说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快来见过大王爷?” 范灵枝陡然道:“陈夫人,我以为如你这般能培养出肱骨之臣的妇人,至少该聪明一些。” 陈夫人怔怔,有些摸不清范灵枝的意思,结结巴巴道:“你这话是何、何意?” 范灵枝缓缓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唐心嫦派你来引我到这里?” 陈夫人更愣,直勾勾得盯着她,脸色有些难看。 范灵枝看着她的眸光带着一丝怜悯:“就因你当众与我起了争执,因此她便可利用这点,让你来引我到这来,如此,事后她便可将这祸事扣在你头上,让众人觉得是你为了报复我,才如此害我。” “而我出了事,燕王府自是要追责。而你,就是帮唐心嫦背锅的替罪羊。” 范灵枝的声音轻飘飘的:“你就真的甘心,被她如此利用?” 陈夫人听得脊背猛得便蹿上了一阵寒意,她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可却仍硬着脖子道:“你以为这般挑拨离间,便可让我和唐姑娘生出嫌隙吗?” 范灵枝愈加讥嘲:“你若是不信,尽管试试。只是这尝试的代价,可实在是太大了,你确定,你能承受得起吗?” 陈夫人的心脏猛缩,她咬牙道:“你不过是燕王府那傻子的夫人,本妇如何承受不起?” 范灵枝诧异得看着她:“可那傻子有个当公主的娘亲,当朝圣上可是他的外公,我再不济,也是圣上的孙媳。” 陈夫人彻底不说话了。 她并非傻子,甚至于在方才范灵枝提醒她之后,她就惊觉到了不对。 她忍不住晃了晃神,心底对唐心嫦忍不住生出恨意来,——不愧是唐葛的女儿,果然擅长攻于心计。 陈夫人凝神,看向范灵枝:“那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第236章 将计就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走近她一步,低声道:“唐心嫦打算让你如何对付我?” 陈夫人脸色有些惨白,托盘而出:“她让我将你引到这偏院,让你入了那房中,而那房中,有个男子在等着你……” 陈夫人:“那院子内埋伏着好几个侍卫,你一个弱女子,根本逃不走。” “而等你入了房内后,她让我再将此事大声宣扬出去,这观花苑内到处都是官家小姐,众人听了消息,自然会全都围上来……” 她越说,脸色越难看,忍不住道:“丝丝,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范灵枝面不改色:“那便按照她的意思照做。” 陈夫人‘啊’了一声,脸色有些扭曲:“你方才都说了,你若是出了事,唐心嫦定会第一个将我踢出去当垫背的!” 陈夫人有些气了:“你倘若真的出事了,我又该找谁说理去?”顿了顿,“我看啊,你还是趁现在赶紧走吧!” 范灵枝却笑了起来:“急什么,你按我说的去做,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出任何事。” 陈夫人忍不住压低声音提醒道:“那院子内埋伏着的,怕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一个女流之辈,又如何能逃出生天——” 范灵枝则只是摆摆手,依旧坚持要陈夫人听自己的,陈夫人拗不过她,便让范灵枝起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可千万别怪到她头上。 范灵枝自是一口应下,这才让陈夫人带着自己继续朝前走去。 陈夫人带着范灵枝入了那偏院后,才刚走到院子内,突然就有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房间内冲了出来! 这男子细皮嫩肉,长相尚可,只是眉眼之中隐约透着股阴郁之气,没来由得显得整个人有些颓败。 这男子在看到范灵枝的那一刻,眸中飞速掠过的皆是惊艳之色,随即,就听他略显急色地猥亵说道:“丝丝,你竟当真如此貌美!竟和传言说中的一模一样……” 范灵枝眯了眯眼,飞快得对陈夫人使了个眼色,而陈夫人则惨白着脸色,跌跌撞撞得跑远了。 而这男子正要一把子抱住范灵枝时,范灵枝陡然道:“你是谁?” 范灵枝:“要我屈从于你,也不是不可。” 她一边说着,一边弯起眼来,甚至还微微放开自己的衣领大袖,露出一小块白皙似玉的肌肤。 这男子瞬间就被范灵枝的姿势给勾得三魂没了六魄。 他色眯眯得笑了起来:“我?我自是永安侯府的小侯爷……说起来,再过几日,我可就是你的姐夫了……” 原来他就是柳依依的小侯爷未婚夫。 得了脏病的那个渣滓。 范灵枝低低笑了起来,那唐心嫦还真是考虑周全,既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也染上脏病,又能进一步毁了她的名声。 到时候她必会肆意传播,说她连自己的姐夫都不放过。 小侯爷也摸不准她在想什么,可她此时笑着的样子,不知为何,让她有些发毛。 然后下一刻,范灵枝伸手放在嘴间突然吹了声口哨,瞬时之间,就有几道悄无声息的黑色身影,仿若游鱼一般闪现到了院子里。 暗卫们一下子就将埋伏在院子里的唐心嫦安排的大内侍卫们,全都抹杀了干净,一刀毙命,毫无声息。 然后,暗卫们兵分两路,有几道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远处,而剩下的两个暗卫则压着小侯爷,让范灵枝处置。 范灵枝看着被禁锢着的小侯爷,脸上的笑意更深,然后她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瞬间就将小侯爷的手腕,割出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瞬间,血流不止。 范灵枝嫌恶得将手中匕首交给其中一个暗卫,让他挖个坑将这匕首埋了。 然后这才靠近小侯爷,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幽幽道:“倘若你不照做,下一个埋得就是你……听到了吗?” 小侯爷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猛点头。 做完这一切,眼前这几个暗卫这才扔下小侯爷,重新回归暗处。 而剩下的暗卫们动作亦是极快,不过一炷香时辰,就将昏迷了的唐心嫦抱到了房间内。 范灵枝冷冷地看向小侯爷,然后隐在暗处,静默观察。 小侯爷连忙对着唐心嫦冲了上去,然后二话不说一口就咬上了唐心嫦的手指。 他咬得极重,瞬间就咬出了血来。 然后,他用被划破了伤口的手掌,重重捏住了她流血的手指。 伤口重合,二人的鲜血亦相互交融。 唐心嫦吃了痛,自是缓缓转醒。 只是她才刚睁开眼时,望着眼前这陌生的环境,先是愣了愣。 可等她看到眼前的小侯爷时,她当即猛得直起身来。 也就在此时,她才看清小侯爷竟然握着她的手指头!——吓得唐心嫦当初脸色发青,猛得抽出了自己的手指,一边站起身来。 可她起身的动作太快太大,以至于整个身子又朝着地上软软倒去。 小侯爷急忙趁机搂住了她,并又趁机捏住了她那根被自己咬破的手指,让二人的伤口处继续融合。 小侯爷急切道:“唐姑娘,你没事吧?” 唐心嫦的脸色都气得发白了,她一边推搡着他,一边厉声道:“你给我滚开——” 可她此时中了软筋散,别说是推开他了,就连自己独自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小侯爷从始至终一直紧紧捏住她的手指头,时刻谨记着范灵枝吩咐的话,——让自己的伤口和唐心嫦的伤口彻底融合。 毕竟范灵枝就在一旁眼巴巴监看着呢,他若是懈怠了,没准又会冒出那几个黑衣人来,将他一刀抹了脖子! 如此想着,小侯爷吓得抖了抖身子,一边握得更用力了。 唐心嫦依旧在拼命的推开小侯爷,而亦在此时,她眼角余光才看到这房间内,范灵枝竟一直站在暗处! 气得她忍不住戾喝到:“你这个妖妇,你对我做了什么——” 范灵枝这才轻笑着从暗处走了出来,温温柔柔道:“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唐姑娘为何如此冤枉我?” 而亦在此时,范灵枝的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传来了好几道鼎沸嘈杂的交谈声和脚步声。 正是陈夫人带着别的贵女们,去而复返了。 第237章 不过如此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唐心嫦瞬间用阴鸷的眼神盯向范灵枝,咬牙道:“你竟打的这般主意——” 可随即,她却又阴阴笑了起来:“你以为只要这般,便可败坏了我的名誉吗?” “你未免太小瞧了我,”唐心嫦语气阴柔,“我可是唐心嫦,是唐葛国师的女儿,可不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烂货。” 范灵枝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语气中的讽刺,她亦嘴角微挑:“我打主意了吗?你错了,我什么主意都没打,我只是,随意给你个教训罢了。” 唐心嫦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一般:“教训?你一个区区名声败坏的妖妇,竟要给我教训?” “你可真是蠢啊。”唐心嫦用最讥嘲的目光看着她,“蠢到家了。” 可范灵枝却懒得理她了,恰在此时,陈夫人已带着其他贵女们闯了进来,一边道:“我方才,方才可是亲眼看见的,看到柳丝丝和一个男子往这房内走,二人之间似是不清不楚的……” 她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颤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而也正是在她说话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同样站在房间内的唐心嫦,——甚至于是,唐心嫦被那永安侯府的小侯爷抱在了怀中,而柳丝丝,则是站在了一旁,好整以暇。 这一幕真是吓得陈夫人一声尖叫,就仿佛撞见了鬼一般! 而剩下的贵女们,更是一个个都倒抽了口冷气,——她们又怎会料到,原本只是想要来看柳丝丝的笑话,可谁知女主角竟不是柳丝丝,而是唐姑娘?! 一时之间,她们一个个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甚至于心底都忍不住弥漫过一丝恐慌! 逼近唐葛国师的手段,残暴阴狠,上一次不过是有人说了句唐心嫦性子有些娇蛮,当天夜里那人就被唐家人随意寻了个由头活活打死,就连尸骨都被扔到了乱葬岗,喂了野狼。 所以就算是给她们一万个胆子,她们也不敢编排唐姑娘一句不好的,生怕引火烧身。 唐心嫦见到一众前来围观的贵女们一个个都变了脸色,更是轻笑不断,一边用讥嘲的眼神扫过范灵枝,仿佛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可范灵枝却神色丝毫不变,只淡淡道:“唐姑娘只是有些头晕,许是中了暑气,幸得小侯爷及时出手,才免了唐姑娘摔倒在地。” 范灵枝:“唐姑娘,说起来,你可得好好谢过小侯爷。” 一边说,她一边轻笑着大步离开了房间,兀自走远了。 唐心嫦看着范灵枝的背影,心底更是鄙夷连连:就这? 亏她还高看了她,以为她要释放什么大招! 原来也不过是小小的渣滓手段罢了,根本上不了台面,更不配做她唐心嫦的对手。 她心底亦快速弥漫过各种脏话将项赏骂了一遍,项赏真是瞎了狗眼了,放着自己不爱,非要喜欢范灵枝那等胸大无脑的蠢货! 而始终半搂着唐心嫦的小侯爷,更是觉得扎心极了! 直到现在眼看着范灵枝这催命的婆娘走远了,才终于让他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才刚松了一半,他突然就想起来自己怀里的唐心嫦也是个母夜叉,一不小心整个永安侯府都要折进去的那种! 于是他当即让陈夫人过来扶着唐心嫦,自己则火速跳离唐心嫦一米远,一边颤颤巍巍说道:“今日之事,唐、唐姑娘您就不用谢我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小侯爷:“既然没什么事了,在下先行告退。” 话音未落,还不等唐心嫦回复,小侯爷已经一个健步如飞,一溜烟得跑出了这处厢房,转瞬就没了踪影。 此时此刻的厢房之内,唐心嫦倚靠在陈夫人怀中,似笑非笑得看着眼前的这几位贵女。 她缓缓扫过每一个在场之人,一边轻柔笑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们应该清楚。” 众位贵女各个脸色煞白,当即猛点头,连连道:“唐姑娘请放心,我等自是清楚……” 唐心嫦这才又各自给了她们一个甜枣吃,表示今日之事让她们受惊了,等晚些时候,她会派唐府的人给各位姑娘都送上飞星斋新出的当季头面一套,以作慰藉。 飞星斋出的头面,价值不菲,且只给最顶级的皇亲供应,寻常人家的姑娘,根本就轮不到拥有。 方才还各个唯唯诺诺的贵女们,一听这话,当即一个个都笑了出来,纷纷夸赞唐姑娘人美心善,是整个长安城最好运的女人。 现场瞬间又变成了一副欢乐祥和的气氛,仿佛方才的不愉快,不过是一场噩梦。 只有站在唐心嫦身后的陈夫人,心底越想越心惊: ——唐心嫦一开始不断怂恿自己,让自己觉得柳丝丝是个妖妇,加深自己对她的恨意。 而自己果然入了圈套,当时她让自己来引范灵枝到这,自己便乖乖照做。 若不是柳丝丝提醒了自己,她怕是还没有转过弯来! ——若真如唐心嫦所说,柳丝丝曾是大王爷的外室,那么柳丝丝若真的和那小侯爷有了苟且,只怕大王爷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到时候,为了柳丝丝而来寻仇的,就不止是燕王府一家,还有一个大王爷! 然后唐心嫦再将自己推出去顶罪,毕竟当时自己和柳丝丝吵架的事,许多贵女都看到了…… 到了那时候,她这把老骨头,怕是只会成为项赏大王爷的剑下亡魂,被他一剑杀了! 而唐心嫦,就可以完完整整得把自己摘出去,雁过无痕! 而柳丝丝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竟然让自己还是一切按照唐心嫦所说的去做。 柳丝丝自己独自只身涉险,却是把她老妇完完全全撇干净了,如此一来,就算小侯爷和柳丝丝的事没发生,唐心嫦也怪不到她老妇的头上。 陈夫人越想越恐惧,她现在在看笑眯眯的唐心嫦,怎么看都觉得这唐姑娘简直是像只披着人皮的恶狼,一股寒气忍不住从她脚底板蹿了出来,弥漫全身。 第238章 完成任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寒气来得太快,以至于让陈夫人浑身都忍不住抖了抖,脸色也不太好了。 唐心嫦侧头瞥了眼陈夫人,眸中无比冷漠,可嘴边却带着关切:“陈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不好?” 唐心嫦:“若是身子不适,陈夫人不如还是尽早回了罢。” 陈夫人连连点头应是,表示自己身子不适,确实该早些回了。 等说完之后,她也脚底抹油,走得飞快。 陈夫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下山的路虽然崎岖,可却走得飞快。 不过小半个时辰,她就已经快要到山底。 而说也巧了,她竟还追上了同样下山的范灵枝和永南伯府的其他姐妹。 陈夫人一看到范灵枝,就仿佛看到了救命恩人,她当即又拦住了范灵枝的路,忍着激动:“丝丝姑娘,可愿进一步说话?” 只是范灵枝还没说话,别的柳家三姐妹已经满是防备得看着她。 毕竟方才这陈夫人明明说是大王爷找丝丝,可没想到找丝丝的竟然不是大王爷,而是柳依依的未婚夫。 方才那厢房内发生的事,柳家三姐妹也在那观花苑内,因此多少有些听说了,所以她们现在一看到陈夫人,就像是看到仇人一般可恨。 可范灵枝却非常大人不记小人过,点头:“行。” 一旁的柳依依忍不住提醒道:“丝丝,你就是太单纯!” 范灵枝嘤嘤道:“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呢。” 柳家三姐妹瞬间更恶狠狠得瞪着陈夫人,让陈夫人的脸颊有些发热。 陈夫人拉着范灵枝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下,对她低声地、无比真挚地道:“丝丝姑娘,方才老妇当真谢过了。” 范灵枝:“你若真的想谢,便不要只是嘴巴说说。” 陈夫人连连点头:“是是是,等明日,我定会往燕王府送上一份厚礼!” 范灵枝却笑意盈盈:“我不要这个。” 陈夫人:“你要什么?” 范灵枝:“我要一次相亲。” 陈夫人:“?” 范灵枝:“你儿子官拜一品,年近三十,还是单身,我觉得我……” 陈夫人吓得脸色大变:“你都已嫁了两次人了,头先做了大王爷的外室,如今又嫁给了燕王府的长公子,难难难道你还想再嫁一次?!” 范灵枝嗤了声:“就算我要再嫁,有何不可?” 陈夫人:“……” 范灵枝一眼不眨盯着她:“陈夫人,你要记住,千万不要给女子架上条条框框,凭什么男人可以纳妾不断,女人就得凭白守寡?” 范灵枝:“比如陈夫人你,你单身守寡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再找个夫君?” 陈夫人整个人都傻了,她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范灵枝,就好像是一枚大导弹,将陈夫人的三观彻底炸了个稀巴烂! 直到很久,她才颤巍巍道:“可、可这于理不合……” 陈夫人:“女子天生就该为男子守贞洁,否则,岂不是脏污了?” 范灵枝道:“子曰:女子至上,一切利我,确焉。”顿了顿,“意思是女子才是最高尚的,一切都应该以女子的利益出发,才是正确的道路。” 陈夫人怔得跟大嘴猴似的,整个人都傻了:“这话是哪个子曰的?” 范灵枝:“灵灵子。” 陈夫人面露迷茫:“没听过。” 范灵枝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女子才要多看书。你就是书读的太少,才会被这万恶的男权所洗脑,沦为了可怜的牺牲品。” 一直等到和范灵枝聊完,陈夫人都觉得脑子有些发懵。 柳家三姐妹一见陈夫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忍不住道:“陈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范灵枝摆摆手:“她的心灵刚刚接受过洗涤,还有些发昏。” 柳家三姐妹:“?” 总之,发懵的陈夫人就此走了。 等出了皇家园林后,范灵枝也坐上了燕王府的马车,和柳家人辞别,打道回府。 只是在回府的路上,范灵枝看着系统界面上的任务,忍不住弯眼,轻轻笑了起来。 系统界面上,赫然印着偌大的一行小纂体: ——杀死唐心嫦。 所以方才,她将计就计的根本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弄臭唐心嫦的名声。 她的目的是,利用小侯爷身上的脏病,通过血液传播给唐心嫦。 毕竟小侯爷是唐心嫦自己找来的。 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说起来,她还要谢谢唐心嫦,毕竟系统给出的这个任务,她真的好难做到!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别说是杀人,就连小鱼鱼都不曾斩杀过一条。 幸好她找了小侯爷来,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她只要略施小计,让唐心嫦也染上那脏病,那她不就可以等死了吗? 毕竟众所周知,花柳病除了床笫传播,还可以通过血液传播。 想及此,范灵枝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没办法,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小姑娘。 而系统界面上的任务,也在范灵枝回到燕王府后的当天夜里,变成了任务完成状态。 那帝王值的进度条,又往前前进了一小格。 范灵枝心情很好得吃了两大碗白米饭,然后又自虐的做了个健身操,把吃掉的卡路里释放出来。 而她做操时,温惜昭就在一旁忙着处理政务。 最近大齐出了点小岔子,便是左相卫禄,死了。 他这便当领得猝不及防,以至于左相手中的许多公务,又得暂时由祁言卿来处置。 因此祁言卿只有快马联系温惜昭,让温惜昭尽快选个新的左相。 于是夫妻二人谁都不得闲,在寝房内忙得飞起。 而好不容易等温惜昭处理完了公务,他干脆再添一把火,等范灵枝做完操后,又拉着她上了床做运动,以此助力她维持妖妃身材。 第二日,范灵枝便又心酸得睡过头了。 她只有一边咒骂温惜昭,一边火速收拾好自己,出了门去,直奔永南伯府。 她让阿刀找了个漂亮姑娘,用来代替柳依依出嫁。 她和那姑娘约定好了,今日一起回永南伯府,毕竟她有许多事,要细细交代她。 坐在马车上的范灵枝忍不住笑了出声,毕竟这真是太有趣了…… 第239章 认女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到了永南伯府,那少女早已被送到,在正厅内跟着柳家人大眼瞪小眼。 那女子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娇柔可爱,一双眼睛大大的,却又透着灵动的妩媚。 比起柳依依,也是丝毫不差。 这少女有些胆怯得看着柳家人,偶尔柳依依问她几句,她才轻声细语得回答了,是个很害羞的小姑娘。 柳依依看着这少女澄澈的眼神,心底弥漫过的不知是苦涩还是悲切,只觉得脸上一阵接一阵的滚烫,愧疚感从她心底不断蔓延,烧遍全身。 她再也不想再面对着这小姑娘,终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正厅。 可她才刚逃出来,迎面就和范灵枝撞了个正面。 范灵枝挑眉:“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范灵枝:“难道是我为你找的那姑娘,你不满意?” 柳依依当即就拉过了范灵枝,二人站在树下,她红着眼眶道:“这样好的姑娘,却要代替我嫁入那火坑,丝丝,我实在是……” 范灵枝淡淡道:“不是你嫁,就是别人嫁,总归是要有个女子嫁过去的。” “你若觉得不忍心看,要么自己嫁过去,要么,就干脆闭上眼,别看了。” 柳依依脸色难看,沉默不语。 丝丝的话,总是那么理智又清醒。 范灵枝不再理她,转身就走入了正厅内。 柳家众人一见到她,各个都下意识站起身来,等着她说话。 范灵枝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柳厉,这才重新看向面前的这位少女,柔声道:“你要什么名字?” 这少女乖巧道:“我叫宛意。” 范灵枝道:“别的,想必阿刀都已经跟你说了,一切便按照阿刀说的办就好。” 宛意点头应是。 范灵枝这才又看向一旁的柳厉:“回头你可简单举办下仪式,再将宛意的名字加入族谱便是。” 柳厉亦应是。 范灵枝又吩咐柳家姐妹:“日后这便是大家的长姐,可别忘了叫她一声‘姊姊’。” 柳尔尔和柳三三齐声应好。 然后众人又一起吃了顿饭,周氏给宛意安排了院落,由此,宛意彻底成了柳家人。 范灵枝亲自带着宛意入了新院子,又让分派过来的丫鬟好好照顾她,不可怠慢。 然后,她带着宛意到整个永南伯府四处逛逛,让她熟悉下环境,顺便吩咐了她些许事情。 等吩咐完之后,范灵枝这才幽幽得离开了永南伯府。 眼看还有三日就是永安侯府前来下聘礼的日子,宛意便如范灵枝所吩咐的,专心在家中做即将出阁的小姐。 只是时间漫长,宛意为了打发时间,便跑去了柳厉的书房,请求永南伯给自己些书看。 而当是时,柳厉正在书房内假模假式的看书。 自然,看的不是什么圣贤书,而是十分热辣滚烫的羞书。 他这两日费尽心思得收集这种书,倒也还算他走运,当真遇到了几个书贩子,靠着自己的邪门歪路,给他搞到了几本。 在大魏,禁书少有,更何况这几个书贩卖给他的,可是图文并茂、全彩印刷的那种。 总之十分狂野。 自从上次柳厉被苦寒寺的和尚说自己是天煞孤星,谁靠近谁倒霉后,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如今整个长安城内的人,都避他如蛇蝎,生怕被他带坏了运势。 往日里一起寻欢作乐的好友更是全都消失不见了,甚至是连那青楼酒肆之内,竟都传出了流言,说是不要接待柳厉,会变得不幸。 少则连累姑娘,大则影响败坏整家店铺的生意运。 一开始尚且还有铺子不信,接待了柳厉,可谁知接待的当夜晚上,那铺子就走水了,泱泱大火,吞噬了大半栋楼,简直倒霉到家! 于是一时之间,有关于柳厉不吉利的风言风语简直叫嚣尘上,突破天际。 到了如今,柳厉早已被所有风花雪月的店铺集体拉入了黑名单,也算是长安城第一人了。 所以柳厉没有办法,只有靠着看些这种禁书,望梅止渴一番。 而眼下,宛意推门进来时,柳厉正看得上头,陡然一抬眼看到这宛意进来了,第一反应竟是这宛意,长得还真是脆生好看…… 宛意缓缓走到柳厉身边,声音娇软,双眸莫名显出几丝风情:“爷,可有什么好书,奴家想打发时间来用。” 不知是否是柳厉的错觉,他总觉得宛意靠自己靠得极近,身子上还有一股十分浓郁的花香,不断朝着他的口鼻涌来。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浑身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燥热,紧接着,他似乎就感觉自己有些失控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柳厉重新恢复神智时,宛意已闪烁着泪花靠在他的怀中,凌乱的衣裳上多了一抹刺眼的红。 吓得柳厉当场滑跪,浑身哆嗦得看着宛意,久久说不出话来。 可宛意只是抹着眼泪,十分懂事:“伯爷无需自责,奴家都懂的。” 宛意的声音带着脆弱的啜泣:“伯爷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奴家不怪伯爷……” 小姑娘这般说着,简直我见犹怜、可怜巴巴。 柳厉当即心下一软,一下子搂住了宛意,沉痛道:“这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错,你无需自己一个人扛!” 也就是在此时,柳厉发现自己手上多了道伤口,像是被人咬破了手指。 但他并未在意,依旧搂着她,好一通安慰。 直到宛意的情绪好些了,柳厉这才依依不舍地让宛意离开了。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柳厉正在书房内看书呢,没想到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柳厉只当是周氏,忍不住不耐道:“何事?” 可谁知,门外竟传来一阵羞答答的声音:“爷,是我。” 闻言,柳厉惊得连忙打开书房,果然是宛意去而复返了,竟让他忍不住心中一喜。 夜色下,宛意似是刚沐浴过,长发披散半湿,眉眼妩媚却又带着纯色,愈衬得那身姿娇媚,让他忍不住浑身发烫。 宛意的声音十分轻柔,夹着无法言喻的娇柔:“爷,方才我沐浴时,才发现我娘给我的玉石链子不见了,所以这才来又来叨扰您,想在您的书房内好生找找……” 第240章 和离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柳厉自是应好,连忙让她进来,让她好好寻一寻。 宛意入了书房,趴在地上,细细寻来。 只是她这般模样,如此姿态,柳厉只觉得喉咙发紧,嘴唇发干。 甚至于鬼使神差的,他便冲了上去,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宛意的身体。 宛意惊叫一声,随即娇嗔道:“爷,您、您可真是折煞奴家了……” 这语气,妥妥的欲拒还迎。 柳厉只觉得浑身的理智都消失了,只剩下满身的血液在滚烫叫嚣,就跟极度缺水的土地,需要一场畅快淋漓的大雨倾盆。 横竖今日下午时,已有过一次了,那么再来一次,也没什么打紧的罢? 毕竟下午那一次,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简直毫无体验感! 而就在柳厉埋头在宛意身上难以自持时,突然之间,就听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一次的敲门声,十分急促,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 而亦是在此时,宛意陡然就发出了一阵恐惧的尖叫,紧接着便大喊道:“母亲救我,救我——” 门外众人一听,当即猛地闯入了书房来! ——于是站在门口的柳依依柳尔尔柳三三,还有周氏和别的七七八八的奴仆,一眼就看到了柳厉这该死的老色批,竟抱着宛意轻薄! 可怜的小宛意,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颤,简直就像是误入灰狼手中的小白兔,可怜惨了! 柳厉更是被陡然闯进来的这一大群人给吓懵了,直到许久,他才大叫一声,一下子松开了搂着宛意的手,整个人都踉踉跄跄往后后退了好几步。 一时之间,众人大眼瞪小眼,整个书房都弥漫着一股社死的羞耻气息。 而妻儿打量柳厉的眼神逐渐变态化,这简直就像是把柳厉的尊严放在地上摩擦成粉末,然后又将这粉末一把子洒向了阴沟里,脏了个彻底。 柳厉下意识:“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听我说……” 柳家众人异口同声:“去死!” 柳厉更慌,连忙指向宛意:“都是她,——是她先动的手!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 宛意并不说话,她只是不断落泪。 而她不但落下泪来,还浑身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 本就可怜宛意的柳依依当即站出来一步,用十分恶心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父亲,一边冷冷道:“父亲,明明是宛意将我们叫来的,她母亲送给她的唯一遗物丢失了,这才让我们都帮忙替她找一找,说好在父亲您的书房集合,” “可谁知……”柳依依嘴角的冷意愈浓,质问的声音愈大,“这才多大一会,父亲您就对她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来!” 柳依依激动极了,浑身愤怒到落泪:“我从未想过,父亲您竟是这般之人!您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说及此,柳依依一下子就抓过了宛意的手,拉着这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宛意朝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我们走!去他的永安侯府!你不嫁,我也不嫁,谁爱嫁谁嫁!” 说及此,又恶狠狠瞥了眼柳厉:“父亲若是愿意,您自己嫁过去也行,女儿一定为您献上真挚的祝福!” 话音未落,柳依依已大步带着宛意走了。 柳尔尔和柳三三,亦是十分失望得瞥了眼柳厉,也无言得走了。 一时之间,只剩下周氏还站原地,安静极了。 柳厉看向她,眼中忍不住生出期待来:“夫人,你……” 可不等柳厉说完,周氏已打断了他:“别说话。”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然后,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对着他劈头盖脸浇了下去。 冰冷的茶水,彻底浇熄他心底的希翼。 他这才看到,周氏双眼死气沉沉,竟是完全没了往日的温色。 周氏哑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 说及此,她亦缓缓转身,脚步踉跄得离开了书房。 而等周氏回到房内后,却发现自己的三个女儿,包括宛意,都在房内等着自己。 然后,就听宛意率先说道:“夫人,您这般好的女子,怎会嫁给永南伯那般龌蹉的男人?” 柳依依陡然说道:“母亲,和离吧,别再委曲求全了!” 接下来,她这三个女儿,你一言我一语得不断劝她,让她和永南伯和离。 这一刻,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她竟丝毫不觉意外。 自己生不出儿子,柳厉非要纳妾的时候,她没有死心; 他要将不吉利的女儿扔了,她没有死心; 他多年宠妾灭妻,无视自己,她亦没有死心; 他明知那小侯爷得了要人命的花柳病,还非要将女儿嫁过去,她也不过是有些怨言; 直到刚刚,她看着柳厉抱着那满脸惊慌的小丫头,她才第一次觉得,这个多年的枕边人,到底有多龌龊、多陌生。 明明自己已经努力处处迎合他,处处顺着他的心意,可柳厉他却始终对她视而不见。 如今,他更是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来…… 当年把柳丝丝扔了,她虽然心底难安,可还是一心只想着讨好他。 可直到刚刚她终于恍然,——原来一个男人不爱你时,哪怕你为他付出再多,哪怕再卑微再讨好,终究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他不会感动你的付出,他只会觉得,你真贱! 烛火下,周氏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女儿大笑,她点头,带着无限的恨意说道:“自然要和离,明日就和离!” 等到天一大早,周氏便叫来了户部的人,又寻来了自己母家的长辈,让众人给她做个见证,和永南伯和离。 和离书乃是周氏让柳全亲手写的,也就是小妾的儿子。 小妾一听周氏要和离,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儿子推了出来,让自己儿子帮她写和离书,保证写得漂漂亮亮,包君满意。 自然,这和离书也确实写得很有水平,可见柳全确实读过几本圣贤书。 可谁知永南伯却迟迟不现身,还是柳全这个好大儿亲自将永南伯从房间里一把子抱了出来,才终于让他出现在人前。 永南伯对着柳全气愤不已:“你这不孝子!抱我出来做什么?!” 第241章 大雨悲情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柳文沉声:“父亲,放弃抵抗,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 永南伯:“我他娘的要你教?” 柳文才不会理会柳厉,而是指了指和离书:“你看,我连署名都帮你签好了,你只要按个手印就行,很快的,耽误不了你多久——” 柳厉定睛一瞧,发现他的好大儿果然连名字都帮他签好了,就等他按手印画押,大抵是怒火攻心,柳厉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趁此机会,柳依依连忙对柳文使了个眼色,柳文当即眼疾手快,一把子抓住柳厉的大拇指按了印泥,然后重重得在和离书上印下了自己的指印。 就此,永南伯和周氏,正式和离。 周氏的母家并不算是名门大户,父亲乃是光禄寺丞,专门负责宫廷膳食。 可虽不是大户,可也是家中精养的女儿。 这陡然和离,母家自是早就收到了消息,她的老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派了一辆马车来,将周氏和她的三个女儿,以及宛意,一起接走了。 只是就在她们上车前,柳厉疯了似的冲了出来,厉声道:“你要走可以,女儿们得留下!” 柳厉:“她们都是我柳家的人,还得留在柳家嫁人……” 可不等他话音落下,周氏已冷冷道:“下午我就去户部走一趟,让这三个孩子都跟我信!” 柳厉气得差点冲上来掐死周氏,幸得被旁人拦下,这才免了祸事。 大概是气急了,柳厉眼中有泪花闪烁:“后日永安侯府就要来下聘了,你此时将柳依依带走,我可该如何是好?” 他只要一想到永安候那双阴测测的眼睛,他就觉得没来由的有些害怕。 可一旁的柳依依却像是听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讥嘲道:“若不是父亲你不知廉耻做出了这样的事,母亲又岂会跟你和离?” 柳依依拉紧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宛意的手,一字一句道:“我才不要嫁到永安侯府,宛意更不会嫁!父亲你还是另外找个替罪羔子嫁过去吧!” 说完这些,周氏和几个孩子们彻底上了马车,一骑绝尘。 就此,柳厉彻底变回了光棍。 他整个人浑浑噩噩得回到大厅,怔怔得望着空荡荡的家,整个人都变得无比呆滞。 他的娇妾文姨娘则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就是柳文和柳武,娇滴滴得过来了。 文姨娘靠在他的怀里,柔声安慰:“老爷,姐姐走了,你还有我啊。” 文姨娘:“日后,我会替姐姐,好好照顾你。” 柳厉猛得看着她,咒骂道:“你这个没用的废物!竟连女儿都生不出一个!我要你何用!” 文姨娘从未被柳厉如此呵斥,以往都是抱着她亲亲抱抱举高高,谁能想到眼下竟然变成了这副面孔! 她当即嘤嘤哭泣起来,而柳文和柳武更是连连安慰起自己的母亲,一边劝说父亲接受现实,珍惜眼前人。 一行人正乱糟糟得说着话呢,没过多久,就有小厮跌跌撞撞得进门来了,说是永安侯府来了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柳厉差点背过气去,可却又不敢不见,只有硬着头皮让小厮将他们请进来。 从今日一大早开始,永南伯府在闹和离的事,就如火烧旷野般传播了出去,不过瞬间就传遍了大半个长安城。 永安侯府的人一听说了这件事,马不停蹄就派人到永南伯府来了。 来人正是永安侯府的大管事的,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看上去很是面恶。 大管事带着几个同样不好惹的小厮奴仆,一下子就冲入了正厅,对柳厉狠狠道:“敢问伯爷,您的长小姐人呢?难道真的被你的前夫人带走了?” 柳厉吓得半死,努力维持淡定:“自然不会!我那长女,不过……不过是,跟着去劝劝周氏罢了……” 大管事冷笑:“最好是这样!我家侯爷可是说了,倘若等到了后日下聘的日子,却看不到人,定要唯你是问!” 大管事:“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放完狠话后,大管事这才带着手下怒气冲冲得走了。 只留下柳厉坐在椅子上,瑟缩成一团,浑身皆是冷汗。 一旁的文姨娘正待好好安慰他,可柳厉却猛得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冲出了门去。 柳厉径直去了周府。 周府的管家倒是好商量,将他放进了门,于是柳厉直奔周氏的寝房,哭着请求周氏回心转意,带着女儿回家,同时还表示自己定会洗心革面,好好待她,一定只爱她一人,巴拉巴拉,一堆鬼话。 可周氏始终闭门不见。 柳厉这一站就站到了晚上,谁知到了夜晚,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大雨。 哇塞,这雨下得比依萍管她爸要钱那晚还要大!而柳厉竟冒着大雨依旧坚持站在院子里,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身体,一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坚定模样。 柳依依躲在角落里,眼看着父亲一把老骨头在雨中如此作践自己,她可真是伤心又害怕! 她伤心于父亲为了让自己回去嫁人,竟然这么拼; 同时她更害怕母亲见父亲用出这样的苦肉计,要是真的一时心软,又答应他回永南侯府,那她岂不是还是得嫁给小侯爷那个肮脏的渣货?! 柳依依真是越想越害怕,干脆也冒着大雨,偷偷地走到了柳厉身后。 柳厉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长女柳依依。 柳厉非常激动:“依依!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可不等他话音落下,柳依依已经从背后回手一掏,掏出了一根粗木棍,一棍子打在了柳厉的脑袋上。 柳厉应声晕倒。 柳依依又当即让躲在角落里的小厮赶紧的出来,让他们赶紧将柳厉这个晦气玩意搬走,运回永南侯府。 然后柳依依又跑入了周氏的屋子内,却见周氏躺在床上,果然一副犹豫忐忑的样子。 柳依依连忙补刀:“母亲,你看看,父亲也不过如此罢了。才刚刚淋了两个时辰的雨,他就坚持不下去,走了。” 第242章 出主意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周氏一听,连忙起身走到窗户边看去,院子里果然已经没了柳厉的身影。当即十分失望,沉声咒骂了柳家祖宗十八代。 淋了场大雨,柳厉这把老骨头明显就有些不对劲,连夜就发起了高烧,吓得文姨娘连忙叫来大夫给伯爷诊治。 文姨娘自是熬夜服侍柳厉,第二天眼睛就肿得像两颗核桃。 可柳厉一睁开眼看到外头大亮的日光,吓得当场回光返照跳下床去,一边责问文姨娘为何不叫醒自己,一边滚出了门房。 永南伯柳厉,四十多岁的中老年人,不顾自己依旧在发烧的身体,当场又跑回了周府,想要求见周氏一面。 可却被门童直接踢了出来,表示周府不欢迎他,让他赶紧走人。 这一次,柳厉当真心如死灰,眼看明天就是永安侯府来下聘的日子,整个伯府内却连个待嫁的女儿都没有,让他忍不住悲从中来,又是一顿嚎啕大哭。 别说是待嫁的女儿,就连整个永南伯府,都找不出一个适婚的年轻姑娘! 就因为文姨娘善妒,把所有年轻小丫头都换成了老妈子,就是为了从源头上断绝柳厉和下人们乱搞的可能性。 一想到这个,柳厉瞬间哭得更大声了。 可哭毕了,他到底还是支撑起自己坚强的身体上了马车,转道朝着燕王府而去。 可没想到永南伯府的马车才刚停在燕王府,就被燕王府的人直接乱刀赶走,表示永南伯府太过晦气,燕王妃早就吩咐了,看到永南伯府的马车,见一次砍一次。 于是车夫没有办法,终究只有载着发着高烧的柳厉,回到了伯府去。 而一直在伯府内研究最新唇脂色号的文姨娘看着嘴唇发干半死不活的柳厉,也差点哭了。 是激动的泪! 如今她好不容易熬走了周氏,原本想着能上位做伯夫人。 可如今看来,柳厉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像已经病入膏肓了啊。 那不如再大胆一点,——干脆熬死这个老不死的,那整个永南伯府,不就被她捡漏了吗?! 文姨娘真是越想越激动,忍不住落下了喜悦的泪水。 毕竟柳厉不但每次只有半柱香的功夫,而且人菜瘾大,体验感非常不好。 而且柳厉性格也很自大,总是看不起她,觉得她一个戏子,出身卑微,能陪在他身边已经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巴拉巴拉的,这些狗屁话在她耳边念叨了至少十几年。 真是太讨厌了! 嘿,等柳厉死了,她就让大儿子做永南伯,她再包养三五个孔武有力的小白脸,岂不美哉! “柔娘!” 半昏的柳厉陡然一句发话,拉回了文姨娘的设想。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趴在他身边听着。 “你现在就去燕王府,想尽办法去将柳丝丝给我叫回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文姨娘自是不愿意去,可就听柳厉又说:“若是叫不到丝丝,我现在就休了你!” 气得文姨娘只有应下,转身出了伯府。 文姨娘径直到了燕王府,让下人代为通传。 而与此同时,范灵枝正躺在院子内看话本,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见阿刀走了上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范灵枝嘴角挑起唇角,诧异道:“没搞错吧,柳厉竟然来寻我?可见确实是病急乱投医没错了。” 阿刀:“主子可要去?” 范灵枝笑得欢欣极了:“自然要去,不去岂不是欣赏不到他的惨状啊?” 说话间,她已放下话本站起身来,直接朝着外头走去。 一刻钟后,范灵枝已站在了柳厉的面前。 柳厉泪眼朦胧,原本还算儒雅的脸蛋,此时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他看着她,就像是看着最后一根稻草:“丝丝,你务必要帮为父想想办法!明日那侯爷就要上门来下聘来了,等下了聘后,怕是很快就要定下大婚的日子……” 范灵枝佯装诧异:“父亲,你怎会变成这副样子?女儿之前不是安排了宛意姑娘上门吗?她人呢?” 柳厉落下了悲切的泪光:“别提了,那姑娘不是个好的,她竟想方设法勾我,而等我上钩后,却又安排你娘闯进来,你娘看到为父和宛意不清不楚,当场发了狗疯,非要和我和离……” 说及此,柳厉继续:“丝丝,你会不会也不相信为父?” 范灵枝体贴道:“怎么会呢,我自然是相信父亲。” 她看上去十分真挚:“可如今母亲走了,柳依依三姐妹也走了,宛意也走了……哎呀,还真是难办。” 柳厉挣扎着就要起身要给范灵枝跪下:“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丝丝!” 范灵枝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道:“父亲,我有一计,不知你要不要听?” 柳厉当即双眸放光,让她快说。 范灵枝:“明日永安侯府来下聘,你直接收了聘礼也就是了。” “横竖只是下聘而已,又不是大婚。” “你只管保证,抱枕大婚之日,会嫁个白白净净的黄花闺女过去,然后坐等大婚。” “等到了大婚那日,我自会给你物色一个新的女子,保证大婚顺利。” 听着范灵枝的保证,不知怎的,柳厉陡然就心安了下来。 他当即点头:“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范灵枝这才走了。 只是走之前,她瞥了眼文姨娘,陡然笑靥如花。 文姨娘被范灵枝笑得发毛,忍不住后退一步,干巴巴道:“你、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范灵枝嘻嘻笑着:“没什么,我只是多看看你,没准什么时候,就看不到了……” 文姨娘瞬间炸毛,忍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范灵枝弯着眼睛:“毕竟柳厉可是自带灾祸的天煞孤星。连周氏都主动和离离开他了,如今离他最近的就是你,你可得当心。” 说完这话,范灵枝悠然远去。 可文姨娘却吓得心脏砰砰直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而第二日,柳厉果然按照范灵枝所说的,来应对永安侯府。 永安侯府将聘礼堆了半院子,临走之前放出狠话,若是大婚之日交不出人,就要永南侯死无葬身之地。 吓得柳厉看着这满院子飘红的聘礼,仿佛看到是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它们。 第243章 计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且永安侯府定下的大婚日子也很急,竟是二十日后就要大婚,仿佛生怕永安侯府交不出女儿似的! 气得柳厉随手就将气撒在了文姨娘身上,对她拳打脚踢了一番,才算消了气。 文姨娘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硬是逼着自己咽下这口气,而等回到自己房间后,她一下子就将房间内的茶盏都摔了个稀巴烂,吓得一旁服侍的丫鬟们大气不敢出,生怕惹火烧身。 范灵枝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心情大好,又让阿刀去物色新的话本,顺便还让阿刀去物色一下最近长安城内最火的戏班子是哪家,她在房内窝了这么久,也该出去走走,到处看看长安城的风土人情。 阿刀速度自是极快,当即就在长安城最大最火的万丈戏院内定好了顶级包厢,带着范灵枝前往看戏。 戏园子内,咿咿呀呀,戏腔婉转,十分好听。 当家花旦和小生在台面上相互对戏,张力十足,底下百姓座无虚席,看到精彩之处便纷纷鼓掌,现场气氛相当浓郁。 这戏讲的是穷书生和发妻恩爱两不移,哪怕公主逼婚,也让穷书生不为所动的故事。 范灵枝入了二楼雅间,兴致勃勃得将看了大半台戏,也引得她忍不住开口叫好,一直等到戏散场了,还让她忍不住津津有味得回味着女主角的最后那场哭戏。 等回到梅苑后,范灵枝一下子就跳到温惜昭面前,嘻嘻笑着看着他。 温惜昭正处理完今日的公务,一下子就将范灵枝搂了满怀,将脑袋埋在她的鼻尖:“今日去玩什么了?这般开心。” 范灵枝嘿嘿笑着:“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该不会你就一直打算在这和我度蜜月吧?” 温惜昭眯着眼,眼中闪现出幽深之色:“急什么,这鱼,马上就要收网了。” 范灵枝好奇得侧头看着他。 温惜昭揉了揉范灵枝的脑袋:“小姑娘家家,管这么多做什么。你尽管忙你的去,别的可需要你多管。” 范灵枝挑挑眉,这才从温惜昭的身上下来了,转道去了小厨房,给温惜昭做晚膳去了。 等天黑之后,项赏又来了。 这几日项赏日日都来梅苑,跟温惜昭在房间内不知说些什么悄悄话,范灵枝倒是想听,可压根就没有机会。 偏房内,项赏对温惜昭道:“一切都如你所说,唐葛果然给父王加大了剂量。” 房内烛火泛黄,洒在项赏脸上,隐约衬得他眸光深深:“下一步怕是有些凶险,毕竟唐葛早就发现我不向着他,暗中扶持项真,项真手中亦有十万兵权,若是再加上唐葛的计谋,怕是……胜算不大!” 项赏:“当初也是唐葛指使项真去将范灵枝掳到长安城来,否则项真好端端的,又岂会出现在边关。” 温惜昭冷笑一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机:“所以才要先杀了唐葛,再进行下一步。” 项赏犹豫道:“可就怕唐葛不好杀。且万一逼急了,岂不是露馅了?” 温惜昭道:“所以,这就需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他一边说,一边在项赏耳边低语几句,直听得项赏脸色震惊,连声应是。 一直过了许久,项赏和温惜昭才终于一前一后从偏房出来了,范灵枝连忙趁机迎了上去,笑眯眯的:“谈累了吧?我准备了些小玩意儿,吃了再走。” 项赏一看到范灵枝就笑得合不拢嘴,当即高兴得合不拢嘴,表示乐意至极,便跟着范灵枝一起坐在院子内一边赏月一边吃零嘴。 只是项赏一边吃,还一边色眯眯的盯着范灵枝瞧,直盯得范灵枝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温惜昭冷冷瞥了眼项赏,然后,陡然道:“大王爷有没有想过,唐葛其实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过要扶持你?” 项赏哼了一声:“那老匹夫!他压根就看我不顺眼,自然,我也不稀罕他的扶持!” “他狼子野心,一开始只打算将唐心嫦许配给项真,可没想到本王的魅力太大,唐心嫦哭着闹着非要嫁给我,”项赏有些得意,“那老匹夫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到底是拗不过她,只有同意让她做本王的未婚妻。” 只是没想到,明明他才是唐葛的女婿,唐心嫦的未婚夫,可唐葛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上过他。 按照唐葛的原话,说项赏有勇无谋,不适合做皇帝。 一想到这个,项赏简直气得快要吐血,回想前世,唐葛确实也是一心扶持项真做大魏的皇帝,只可惜还没等项真当上皇帝,大魏就被灭国了,项真那厮最没骨气,临阵脱逃,而唐葛则是被温惜昭一箭射死。 总之,各个都没好下场。 所以重来一世,他一开始还想着要逆天改命,可自从上次被大齐的那个半仙提点之后,隐约之间,他心底逐渐蔓延出了新的思路,没准还能曲线救国。 思及此,他当即更真挚得看向温惜昭:“总之,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去办。” 范灵枝适时插嘴:“不知大王爷可认识什么文人墨客?最好是文采好些的……” 项赏:“自然,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范灵枝压低声音,将自己的想法对温惜昭和项赏提了提。 温惜昭当即笑了起来,眸光发亮地揉了揉范灵枝的脑袋:“真是个小机灵鬼。” 项赏也是露出笑意,一边用更加油腻的眼神盯着她:“枝枝真是聪慧过人啊!” 温惜昭当即一把子将范灵枝搂在怀中,防备看向项赏:“时辰不早了。” 项赏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站起身,又用那种依依不舍的眼神看向范灵枝:“那,本王明日再来。” 项赏:“那文人骚客的名单,我明日送来。” 项赏还想再说什么,可已经被温惜昭一脚踹远。 他委屈巴巴地忍不住回头看向范灵枝,可范灵枝已被温惜昭搂着,二人亲密无间得入了房去。 喂了他一嘴的狗粮。 他虽心有不甘,可终究只有泪往心里流,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弹奏了一曲爱情的悲歌。 没关系,项赏!赢了天下失了她,也不算太失败! 第244章 探病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项赏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一番后,这才欢欢喜喜得回府去了。 只是他才刚回府不久,就有唐府的人来传话,说是唐姑娘不知怎的,一直发着低烧,整个人都不太好,太医看了也看不出什么病症来,所以想让大王爷过去看一看。 项赏听罢,当即不耐烦得摆手表示知晓了,这才收拾收拾,去了唐府。 这段时间老皇帝身子一直不好,因此唐葛一直都在大魏宫内贴身照料老皇帝。 皇帝寝宫不远处的玄云宫,就是唐葛的寝殿。 而寝殿内的大厅,则是一个巨大的炼丹场,专门给唐葛用来炼制丹药,也方便他就近将炼出的丹药给老皇帝送去。 因此,整个唐府,是只有唐心嫦一人居住。 项赏最是厌恶唐葛,这老毒物,研制的那些丹药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只要父皇一段时间没有服用,就会浑身发痛发痒,比死了还要痛苦。 可以说父皇是离不开唐葛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该死的丹药! 说起来,这唐心嫦上辈子也是如此,口口声声说爱着他,要嫁给他,可等项赏和她成亲之后,她竟就开始嫌弃项赏中看不中用! 说项赏看着强壮,实际上却一点都不顶用,因此才跟她成亲三个月,唐心嫦就给他带了绿帽子,一顶又一顶,把他绿成了绿水龟,差点就能照亮整个长安城! 后来他才知道,这唐心嫦修炼的是欢喜禅,需要不断找壮汉浇灌她。——敢情唐心嫦之所以不喜欢项真,是因为项真看上去细皮嫩肉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压根就不符合她的择偶观啊! 总之这什么欢喜婵,真的是绝到家了。 也不知是唐葛从哪给她收集来的邪门歪术,说是修习这玩意,能让她青春常驻,保持不老,甚至还能羽化飞升,真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这也是为何这一世他为何如此厌恶她的原因。 一边想着,项赏对整个唐府的厌恶就更深一层。连带着此时此刻他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唐府’二字,都让他恶心炸了。 他站在大门口,深呼吸许久才抬脚走了进去。 等他入了唐心嫦的院子,一眼就看到唐心嫦脸色发白得躺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见到项赏来了,唐心嫦想要起身相迎,可他才刚动了动,就被项赏制止:“你好好躺着就是。” 又看向身侧丫鬟:“大夫怎么说?” 丫鬟很是担忧:“大夫给开了伤寒的药方,可这伤寒药都吃了这么些天了,姑娘却依旧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的样子……” 项赏似笑非笑:“是吗,那本王就去宫内将国师请来,让他给心嫦好好治一治。虽然父皇龙体要紧,可心嫦可是她的亲生女儿,更是要紧。” 可他话音未落,唐心嫦已急忙道:“别去叫父亲。” 唐心嫦:“皇上如今身子命悬一线,全靠父亲续命。我不过是区区风寒,就别叨扰父亲了。” 项赏心底不耐烦之极,可也只有耐着性子又命人去宫中请御医来,重新给唐心嫦诊治。 可谁知等这御医来了之后,对着唐心嫦细细一把脉,脸色很快就越来越凝重。 末了,他只对唐心嫦说不过是小病,抓一副药吃了就好,可等他和项赏一齐出了院子后,便脸色十分凝重且古怪得说道:“唐姑娘得的,怕是、是……” 见他这般吞吞吐吐,项赏自是忍不住凝眉:“说。” 御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便变了脸色,慌慌张张得扔下一副药方子,转身就逃远了。 项赏则很是诧异得挑了挑眉,随即嗤笑出声。 看来给他带绿帽的宿命,就算他重生一次,也还是逃不走啊! 看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唐心嫦如今得了这等脏病,倒是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他心底的算盘打得噼啪响,面上则面不改色得将药方交给下人,让下人好好照顾唐心嫦,自己则面无表情得离开了唐府,回自己的王府去了。 第二日下午,项赏径直去了皇宫,看望重病的父皇。 每日的下午时分,是大魏国九个皇子们轮番过来探望父皇的时候。 这时候的皇帝寝宫,总是显得有些拥挤。 倒不是因为寝宫太小,而是因为皇子实在太多,人丁太兴旺,实在是没办法。 眼下也不例外,各位皇子们按照年纪长幼一字排开,项赏站在第一个,大家开始轮番对躺在病床上的父皇进行深切的慰问和关怀。 项赏十分真切,含着泪说:“父皇,您今日感觉如何?可曾好些啊?” 老皇帝颤颤巍巍,眯着眼睛盯着项赏半晌,终于回道:“吃的鸡腿。” 项赏对老皇帝的答非所问早已习惯,当即又点点头,继续大声问:“父皇您赶紧好起来,御膳房还有一堆美食等着您吃呢。” 老皇帝依旧颤颤巍巍:“竟然说我活不久了,你给老子滚!” 项赏含泪滚远。 一般来说,老皇帝只有精力接待前三个皇子,等到四皇子深切慰问的时候,老皇帝就已陷入混沌状态,而等到六皇子的时候,老皇帝早就陷入梦乡了。 因此后头的几个皇子格外羡慕项赏,每日都能和父皇说上话,猛刷存在感。 可不能小看了这点存在感,没准老皇帝突然一时脑热,就下了圣旨,要把皇位传给项赏呢?! 这都是没准的事。 今日老皇帝昏迷得十分快,项真的话还没问完,他就不太行了,连眼皮子都睁不太开。 太监总管魏公公见状,连忙让几个皇子赶紧退下,他则搀扶着老皇帝,要给他喂药。 自然,喂的不是别的药,正是唐葛的丹药。 只是今日,魏公公似乎有些不同。 他搀扶了老皇帝起身后,却先不给他喂药,而是偷偷从袖中拿出了一枚同样黑漆漆的药丸,来了个狸猫换太子,将唐葛的那枚真药丸,给替换了下来。 他依旧嘴中柔声哄着老皇帝吃药,等他吃下了假药后,这才又蹑手蹑脚得退下了。 第245章 兄弟情深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魏公公一路出了皇帝寝宫,去了偏殿。 偏殿内,项真正在那等着他。 项真穿着明黄色三爪王爷蟒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十分俊俏。 魏公公低声道:“二王爷,皇上的药,已服下了。” 项真眸光深深,缓缓道:“那唐葛国师,可曾说过这般服用下去,多久能让父皇痊愈?” 魏公公道:“国师只说,这药,不能停。” 项真冷笑:“行,那本王便继续等着。” 项真:“倘若那药已治不好父皇的病了,本王看他还有什么高招。” 魏公公当即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而项真,则转身走出了偏殿。 皇宫之内,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项真离开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王府,就听管事心腹来报,说是大王爷又来了。 项真点了点头,径直朝着书房而去。 而他才刚踏入门内,就见项赏正毫不客气得坐在他的书桌前,翻看着他的章折。 项真沉下脸来,忍不住道:“你这是做什么?” 项赏耸耸肩膀,毫不在意:“等你等得无聊,这才随便看看。” 项真拧着眉头看着他。 ——他是真的有些看不懂项赏了,这厮这几天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竟眼巴巴得跑来找他,非要和自己演绎兄弟情深。 项赏竟然说,他要扶持项真做皇帝,他退出夺嫡之争,对于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他选择自动放弃。 他甚至还说,他手中捏着三十万大军,他愿意以倾巢之力,辅佐项真登帝! 他一边说的时候,还一边留下了真挚的眼泪,握着项真的手腕,含泪哭泣:“你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明明你我都是姓项,为何要互相残杀?难道你就不觉得很血腥、很残忍吗?” “真,我的真!”项赏痛哭着呐喊他的名字,肉麻得差点让项真的隔夜饭都吐出来,“我的好二弟!纵观咱们兄弟九个,只有你是性子最是沉稳,最适合当大魏的帝王!” “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全力扶持你,让你成为最伟大的君王,”说及此,项赏抹了抹眼泪,“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讲真的,或许是因为项赏的眼泪感动了他,又或者是因为项赏的言辞太过真挚,又或者是因为项真自己有些该死的心软,总之,听了项赏的话后,项真是真的感动了。 嗷嗷感动的那种。 项真当即沉声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只要你是真心辅佐我登帝,有些条件,并不是不能提。” 毕竟是兄弟一场。项真心底默默得想,封官进爵之类的,自然可以有。 可没想到,项赏竟是咬牙切齿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你我同心,杀了唐葛!” 项赏的眸光显出浓烈的恨意:“你看看咱们父皇,竟被这唐葛琢磨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趁着父皇迷了心智之时,可没少干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缺德事!” 项赏:“我知他一直在暗中辅佐你,想将你培养成下一任帝王。可是真儿,你可得想清楚了,那唐葛可是个恶魔!” “等你当上皇帝了,他转头就会将那等恐怖的丹药喂给你吃下去!”项赏的声音阴沉无比,“这皇位,这大魏的天下,可是咱们项家的,可不该姓唐!” 听了项赏的话,项真沉默了。 项真又何尝不知道,自己选择和唐葛合作,无异于是在和魔鬼做交易? 可是他处境艰难,前有狼后有虎,自己又没有多少兵权在手,他除了只有答应和唐葛合作这一条路可以走,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若是项赏真的打算扶持自己,那无疑是给了自己最好的选择。 ——如此一来,他既不用受制于唐葛,又能轻而易举当上皇位,真正实现一举两得! 项真心底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然后,项真似笑非笑:“你说你会扶持我,难道只是嘴巴上说说?” 项赏竟也十分爽快,当即从怀中掏出了飞虎令,递给项真:“此乃飞虎令,见令如见人。你只需拿着这令牌,前往军营,我手下的将士,随时供你差遣。” 项赏一双眼睛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 项真是真的被项赏震撼到了。 毕竟早在一个星期前,他在酒楼内遇到项赏时,项赏还提着一把大刀说要砍死自己。 并且还放出狠话,说是见他一次砍他一次。 项真忍不住有些感动:“大哥,你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了?明明七日之前,你还嚷嚷着要砍死我。” 项赏抹了把脸:“那都是做戏给别人看的,傻瓜。” 项赏:“别人都以为你我水火不容,可实际上你我明明是整个大魏感情最好的手足兄弟,这不就让大家都始料未及了吗?!” 项赏:“特别是唐葛,唐葛一定不会想到,你我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而你我最该做的,就是为了整个大魏,为了顾全大局,第一步,就是先杀死唐葛!” …… 项真从这几日的回忆中挣脱出来,重新看向眼前的项赏。 项赏交给他的那枚飞虎令,他也第一时间去兵营验证了。 确实是真的没错。 他竟真的连飞虎令都交给自己了。 项真并不傻,他自然知道,和唐葛那等心机深沉之人合作,自然还不如选择和项赏合作。 项赏好赖是自家兄弟,可那唐葛,他打的心思,不就是扶持自己这个傀儡做皇帝,他好继续操弄整个大魏的天下吗? 想及此,项真心底对唐葛的厌恶忍不住多加一层,对项赏道:“大哥,你交给我的那药丸,我已让魏公公给父皇喂下了。” 一边说,一边从衣袖中掏出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递给项赏:“这便是被换下来的药丸。” 项赏将这药丸子接过,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药丸到底是什么制成的!” 临走前,项赏又对项真深情呼唤:“真,我的真!一切都按照你我的计划进行。如今父皇身子不好,也只有你我兄弟齐心,撑起这风雨飘摇的大魏江山了!” 项真一边甩着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边点头:“好,一切都听大哥的。” 第246章 国师的由来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项赏这才走了。 他径直就去了燕王府,将这黑乎乎的药丸,带到了梅苑,交给了在梅苑内卧薪尝胆的王御医。 王御医从北直隶开始,一路先是跟着范灵枝南下去了江南,紧接着又从江南风尘仆仆跟着去了历州,然后又从历州一路舟车劳顿赶到了大魏的长安城,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就差为国捐躯。 而如今跟着皇后范灵枝入了梅苑后,范灵枝体质不错,连个伤风感冒也不见有,他除了每日给范灵枝熬副调整妇科的药剂,便无事可做,也只有进了小厨房,做个切菜的帮厨。 差点切菜切到怀疑人生。 如今项赏带着那颗药丸来寻他,才总算让他寻回了一丝身为神医的自信。 他当即挑起十二分的精神,睁大眼睛努力解剖这黑乎乎的药丸,务必交出一张让主子满意的答卷。 王御医研究药丸子的时候,项赏则跟着范灵枝在屋外无比紧张的等待。 项赏显得有些紧张,连额头都冒出了汗来。 范灵枝则稳重很多,安慰道:“你这是第一次吧?” 项赏:“不,第二次。第一次的时候,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原来是流产了,”范灵枝啧了一声,“行了,这次一定顺顺利利。毕竟主治大夫可是王御医!” “结果迟早会出来的,吉人自有天相。”一边说,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别紧张,一切交给天意。” 项赏:“这话我怎么听着怪怪的。” 范灵枝:“嘻嘻嘻。” 一直到了很久,房间的门终于被打开,王御医从里头出来了。 范灵枝连忙迎了上去:“母子平安吗……呸!那药丸到底是什么东西制成的,可弄清楚了?” 王御医的脸色带着一层凝重色,直到许久,才缓缓道:“弄清楚了。” 范灵枝和项赏忍不住异口同声:“到底是什么?” 王御医挥了挥手,让他们全都进去。 走到台前,便发现王御医已将这药丸子彻底切成了碎片。 而这药丸的最中央,小小的一颗,被包裹着的,竟是一小块生肉。 还带着血,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而外头这黑漆漆的,不过是,包裹着块生肉的外壳罢了。 范灵枝猛得看向项赏,就见项赏亦是脸色惨白,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阴鸷之气。 项赏沉声道:“之前并不是没有偷偷换出来研究过。” 项赏:“可也只是切了一小块丹药,再根据切下来的这块丹药做研究,不过是些寻常的三七丹参何首乌罢了。” 项赏的语气越来越阴沉:“我竟从未想过,原来这秘密并不在丹药本身,而是丹药内暗藏玄机!” 项赏气得快要杀人:“所以唐葛那厮日日都给父皇喂这般恶心的生肉,可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父皇吃了这生肉,便会明显好转起来?” 范灵枝忍不住亦沉思起来,下意识得看向王御医。 王御医额头冒出冷汗,斟酌着说道:“也许,也许是为了饲养什么?” 电光火石间,范灵枝便想起了花池。 花池养的那些蛊虫蛊王,便是需要定期喂养腥臭的生肉,并且这生肉越臭,那些蛊王就长得越快,越有活力越壮硕。 总之,诡异又离谱。 花池是苗疆来的蛊师,顺带还能算算命、看看风水,会些玄黄之术、坑蒙拐骗之类的。 如今嫁给了温子帧,也算是幸福圆满。 范灵枝猛得看向项赏:“这唐葛,是从何而来?” 项赏陷入回忆:“二十多年前,父皇率军去定康山狩猎,却不小心误入桃花源……” 那桃花源内的众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们不知外头今夕是何年,更没听说过皇帝的名讳。 所以在项寿说起自己是皇帝时,压根就没人在乎。 对话是这样展开的: 桃花源村民:“你是谁?” 项寿:“朕是皇帝,误闯了这里,只要你们让朕吃饱喝足,再送朕出去,朕允诺给你们每人百两纹银!” 桃花源众人:“皇帝是什么?没听说过。” 于是接下去的半个时辰,项寿耐着性子口水用尽,辛辛苦苦得为他们解释什么叫做皇帝。 但是村民们依旧不理解。 但也没什么要紧的,因为村民们还是热情得招待了他,给他好酒好肉,让他度过了完美的一天。 可让他逐渐崩溃的不是这个。 因为皇帝在桃花源内睡了一觉,起床之后,发现村民们都在围着他。 桃花源村民:“你是谁?” 项寿:“??你们怎么忘了?朕是皇帝啊!!” 桃花源众人:“皇帝是什么?没听说过。” 项寿差点疯了,一脸撞了鬼的神情:“是你们疯了还是朕疯了?!昨天朕不是已经和你们解释过了?!” 桃花源众人依旧满脸迷惑得看着他。 但也没什么要紧的,因为村民们还是热情得招待了他,给他好酒好肉,又让他度过了完美的一天。 一直等到第三日。 皇帝从床上睁开眼,发现桃花源的村民们又双叒都在围着他。 桃花源村民:“你是谁?” 那一刻,皇帝觉得自己快要真的疯了。 被吓疯的! 这个村子里的人,似乎日复一日,都在做同样的事情。 比如王二婶每天都在杀鱼,那条鱼也一定会跳到地上滚两圈; 比如张大哥每天都会去山上捕猎,然后不小心摔断了腿; …… 皇帝不过是在桃花源呆了四天,他发现这个真相后,就彻底吓尿了,他一圈圈得想要闯出这个桃花源,可都已失败告终。 而就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唐葛出现了。 他猝不及防出现在皇帝面前,就如同他的救世主一般。 他告诉皇帝,这个村子是个虚幻的世界,皇帝误闯进去,若是不及时逃脱,久而久之,就会变成桃花源里的一个村民,也每天都过上重复的生活,再没了自己的思想。 皇帝当即就全身心依赖上了唐葛,而唐葛也果真成功带着皇帝离开了那鬼地方。 而等皇帝重新睁开眼,发现自己嘴巴里塞了一嘴的泥巴,正躺在一片竹林里,浑身泥泞。 而唐葛,则站在他身边,好整以暇看着他。 第247章 看笑话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总之这件事非常魔幻,以至于皇帝深信不疑,是老天爷将唐葛送到了自己身边,拯救自己,辅佐自己。 从那之后,唐葛跟着皇帝入了皇宫,越来越受皇帝信任,直到成了如今的国师。 后来皇帝身子不大好了,唐葛便主动提出要给皇帝炼制丹药,调理身体,而也就从那之后,皇帝就再也离不开他的药了,一吃就吃到了现在。 细细算来,都快有十年了。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项赏又看向范灵枝,脸色难看之极:“这可如何是好?这生肉……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为何父皇一吃了这生肉,身体总能恢复几日的健康?” 范灵枝眸光沉沉:“你父皇,怕是中了蛊。” 范灵枝:“这肉,便是饲养你父皇体内的蛊虫用的。” 范灵枝:“自然,这不过是我的猜测,具体如何,还得进一步观察。” 项赏吓得脸色都惨白了,他有些慌张:“若当真如你所说,父皇体内的蛊虫没有吃到这块生肉,会当如何?” 范灵枝努力回想着之前和花池在一起厮混时,花池科普给自己的有关于蛊虫的知识,当时她也是一时好奇,所以多问了几句,没想到竟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范灵枝:“大概便是,那蛊虫得不到供养,会在宿主的体内到处乱拱乱爬,甚至啃噬宿主内脏之类的。” 项赏差点吓晕过去。 幸好一旁王御医眼疾手快给他太阳穴扎了一针,才终于将他救了回来。 项赏一下子就紧紧捏住王御医的手,仿佛看到了救星:“王御医,你医术了得,务必请你前去大魏宫,为我父皇诊治!” 王御医下意识想拒绝,可范灵枝却对他微不可闻点了点头。 于是他只有勉强应下。 项赏的动作很快,当日下午就带着乔装打扮成侍卫的王御医去了皇帝寝殿。 殿内,弥漫着老皇帝最常用的熏香。 项赏将王御医引到床前,就见老皇帝此时脸色透着死寂,看上去怕是不太行了。 王御医连忙上前为他细细把脉,只是越把越心惊,许久,竟是猛得站起身来,怔怔看着项赏。 项赏则默不作声得又带着王御医出了皇帝寝宫,去了偏殿。 项赏无比凝重:“如何了?” 王御医的手竟然有些发抖:“皇上、皇上的心脉严重受损,按理来说,该是已经——” 项赏双手紧紧捏住:“说下去。” 王御医:“最诡异的是,老皇帝的经脉里,似是有许多东西在动……” 后面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项赏亦是彻底慌了,忍不住道:“可还有救?” 王御医摇了摇头:“药石无医。” 最终,项赏是铁青着脸色,无比沉重得离开了大魏宫。 将王御医送回梅苑之后,项赏转道便直接去了二王府。 项赏入了二王府,和项真在书房内一直待到深更半夜,才终于离开。 而另一边,范灵枝很是好奇得问王御医情况如何。 王御医一边掉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一边对范灵枝哆嗦着道:“那老皇帝的五脏六腑,都已残缺了,迟早要被体内的虫子吃光。” 范灵枝更是吓尿,当场决定以后遇到苗疆人,还是躲远点才行。 接下去几日又恢复了平静,温惜昭在忙着处理北直隶过来的政事,而范灵枝则继续摸鱼健身做辣条,闲暇时候跟着温惜昭胡闹胡闹,把蜜月过得蜜里调油。 时间转瞬三日已过。 这日天还没亮,就听外头传来了喧闹声,将范灵枝都吵醒了。 她睁开眼来,才见温惜昭竟穿戴整齐打算出门,范灵枝隐约有些明白了,不由道:“小心些。” 温惜昭走到床边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亲了亲脸颊,低笑道:“老皇帝夣了,我要出去一趟,处置些事。” “不过小事罢了。”他的神情就像是出门吃饭一般轻松,“你继续休息,等我回来了,别忘了准备我最爱吃的麻辣鸭头。” 范灵枝点点头,乖巧应是。 温惜昭转身出了房门,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可范灵枝哪里还睡得着觉,脑子已是无比清醒。 干脆也缓缓起身,坐在床上,怔怔望着窗外天空颜色。 一片黑漆漆的,此时不过才刚刚寅时。 范灵枝待在房内一直等着消息,心底忍不住有些紧张。 可她在院内等了大半天,外头也毫无动静传来。 整个长安城更是一片宁静祥和,甚至连老皇帝的死讯都被封锁了,民间众人依旧各过各的,丝毫没有意识到大魏即将变天了。 眼看着刚过晌午,倒是永南伯府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想问问少夫人,还有三日便是和永安侯府的大婚日,不知少夫人可曾寻到嫁入永安侯府的适龄姑娘了。 范灵枝似笑非笑,当即让人传话了回去:“姑娘已寻好,出嫁前一日,那姑娘自会上门,准时出嫁。” 她现在压根就没心思看永南伯府的笑话。 她满门心思全都飘到了大魏宫,她甚至于恨不得飞到大魏宫内看看,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可谁知等到了第二日、第三日,温惜昭竟依旧没有回来。 反而是先一步迎来了永南伯府和永安侯府的大婚之日。 范灵枝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干脆还是先去永南伯府,先看看永南伯的下场好了。 于是这日一大早天还未亮,范灵枝便径直去了永南伯府。 而此时此刻的永南伯府,整个府邸上下都贴着喜庆的囍字,在昏暗的光照下,莫名显得有些阴森。 范灵枝带着阿刀径直入了后院,便见沁风园内,灯火通明。 她缓缓走沁风园寝房,便见几个嬷嬷正一齐布置着一个新娘子。 新娘子披着霞帔,带着凤冠,还盖着红盖头,身段婀娜多姿,光是背影,都显得十分诱人。 这几个嬷嬷全都是范灵枝派来的人,此时见到范灵枝,纷纷向她行礼。 范灵枝走到端庄的新娘面前,轻笑道:“等你嫁入了永安侯府,好日子便来了。” 红盖头下的新娘亦轻轻一笑:“还得多谢少夫人牵线,否则,妾身哪有这样好的福气。” 第248章 最后的报复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但笑不语,只等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这几个嬷嬷便簇拥着新娘,缓缓走出了院子,到前厅待嫁去了。 柳厉倒是一直没露面,便是因为他从上次淋了场大雨之后,身子便一直不见好,一直断断续续发着低烧。 到了现在,大抵是发烧烧得太久,柳厉竟然身上长出了一些很恶心的暗疮。 叫了好些大夫来看,可那些大夫一个个见了就全都吓跑了,说是这玩意儿要传染人,难治,怕是只有等死的份。 一听到要传染,文姨娘也是吓坏了,哪里还敢再接近柳厉,反正横竖他都快死了,她还等着柳厉死了之后,捡漏个永南伯的爵位,给儿子当当呢。 所以文姨娘也不过是派了个老嬷嬷过去照顾柳厉,然后便再不去管他。 今日永南伯府和永安侯府大婚的事,还都是文姨娘一手操刀呢,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等到辰时一刻,永安侯府接亲的终于来了。 文姨娘等人目睹着新娘子上了喜轿,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心底悬着的大石是彻底放下了。 她倒是并不担心永安侯府在发现嫁过去的新娘不是柳依依后,会找上门来闹。 昨夜那新娘子送到府上来后,她就派人到沁风园打听过了。 那几个服侍新娘子的嬷嬷们都说,这新娘子十足十的漂亮,可比柳依依还要妩媚。 加之方才她看到新娘子的身段,那盈盈一握的腰肢,那风情万种的翘臀,光是这身子,都比柳依依甩了十八条街! 男人嘛,哪个不是喜新厌旧? 这般漂亮的美人嫁过去,永安侯府的小侯爷,就等着偷着乐吧! 文姨娘喜笑颜开得侧头朝着后院走去,可才刚转身,就看到范灵枝双眸漆黑得看着自己,脸上弥漫着诡异的笑意。 不知怎的,文姨娘没来由得有些心虚,她忍不住道:“丝丝,你、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范灵枝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可知道当年我被算命的说我不吉利的事?” 文姨娘努力挤出一丝笑来:“这都是多年前的事了,我哪里还记得清楚……” 范灵枝:“我不过是随意问问,你似乎很紧张啊。” 文姨娘:“有吗?我明明没有,我可放松了!” 话音未落,文姨娘便逃也似的走了,仿佛身后的范灵枝,是什么洪水猛兽。 日光温柔,终于到了真正的秋天。 迎面吹来的风,透着莫名的萧瑟,将永安侯府后院的大树,吹散了一地的泛黄落叶。 范灵枝一路朝着柳厉的房间而去,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服侍的嬷嬷在对着柳厉破口大骂:“你这老不死的,成日将屎尿拉在床上!我看你是故意来恶心我老婆子的!” 嬷嬷的骂声非常尖利。 范灵枝停下了脚步,听着听着,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听听这声音,多好听,多动人。 范灵枝侧头对阿刀吩咐:“回头给她多加两钱月俸,她日日这般骂人,也是辛苦。” 阿刀连忙应是。 范灵枝这才大步走了上去,入了房内。 那嬷嬷见到范灵枝来了,起先有些不好意思,可阿刀表示她表现得很好,给她升职加薪后,她瞬间更来劲了,当场表示自己一定更努力地骂人,好好折磨永南伯,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冲分发挥自己的光和热。 而屋内,范灵枝站在柳厉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柳厉脑子已经有些不太清醒,可此时此刻,他似乎感受到了些什么,努力睁着眼睛,看向来人。 许久,他才看到来人竟是柳丝丝。 范灵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一片冷漠,没有厌恶,也没有同情。 柳厉当即落下泪来,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哽咽道:“丝丝,救我,救救为父——” 范灵枝淡漠道:“你要我如何救你?” 柳厉喘着粗气:“去、去叫大夫来!” 范灵枝这才露出一丝轻蔑笑意:“还记得宛意吗?我是吩咐她,让她将你迷晕,然后再将这脏病通过血液传给你。” 范灵枝的声音像是从修罗地狱传来:“宛意是青楼里的姑娘,不过是某次接活时被脏人玷污了一次,便让她也染了那病。” “那般好看的女子,这一生,便这般毁了。”范灵枝的声音像是带着浓浓的可惜,“真是可怜。” 柳厉登时就像见鬼似的瞪着范灵枝,他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重,被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你这个恶女!你为何……为何要如此害我!!” 范灵枝轻笑:“因为你抛弃了我,抛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我自然要你付出代价啊。” 柳厉直到好久,才终于又说出口来:“可为父——明明已经将你接回来——” 范灵枝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厌恶,阴冷道:“不过是有了可利用之处,你才想到要将我接回来,柳厉,你就不觉得恶心吗?” 范灵枝:“别再假模假式的惺惺作态了,多恶心啊。” 柳厉浑身剧烈颤抖:“明明都怪那算命的,……都怪那算命的!——” 可说及此,柳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浑身剧烈抖动:“不对,不对!那算命的,明明是柔娘安排的!是柔娘安排的!她为了让我厌恶周氏,故意串通了那算命的,让算命的这样编排你——” 柳厉:“这明明就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丝丝!你不该全都怪我头上!” 柳厉:“这件事,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丝丝,是柔娘心机太重,竟做出这般心狠手辣的事,可不能全怪我啊!” 好一出狗咬狗,还真是一场好戏啊! 范灵枝的声音陡然阴鸷:“所以你根本就知道真相,知道一切都是柔娘的阴谋,可你却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找回沦落在外头的柳丝丝……” 说及此,范灵枝转身朝着屋外走去,声音一字一句传来:“柳厉,好好享受等死的滋味,等你死了,我自会派人来给你收尸。” 范灵枝径直去了文姨娘的屋子。 文姨娘正在屋子里绣花,只是不知怎的,她心头惴惴不安得厉害,仿佛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第249章 灭国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而就在此时,她一个抬头,就看到范灵枝正站在门前,诡笑看着自己。 吓了她好大一跳。 文姨娘正待骂人,可就听范灵枝说道:“文姨娘,跟我走一趟。” 声音又轻又缓,可却带着逼人的气场。 文姨娘有些后怕,下意识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防备道:“你、你要我跟你去做什么?” 范灵枝缓缓走入屋内,歪着脑袋看着她:“我心中有些烦躁,有些事情想请教文姨娘,怎么,你不愿意陪我去走走吗?” 说及此,突然间就有两个嬷嬷从范灵枝身后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将她左右压制着,硬是架着她跟在了范灵枝的背后。 范灵枝径直带着文姨娘上了马车,朝着长安城外而去。 长安城外护城河,是长安城百姓的母亲河,养活了千千万万不知繁几的百姓。 范灵枝带着文姨娘下了马车,然后,范灵枝亲手从马车上拿出两对白色的蜡烛,又亲自点燃了三炷香。 她对着身后的嬷嬷们递了个眼色,嬷嬷们便押着文姨娘,跪在了护城河边。 文姨娘吓得大叫,这下不等范灵枝皱眉,嬷嬷们已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冷漠道:“叩三个头,然后说‘对不起,我错了’。” 文姨娘抗拒摇头,可却被身侧的嬷嬷狠狠赏了几巴掌。 直打得她满嘴血腥,就连牙齿都松动掉落了了一颗。 文姨娘这才颤颤巍巍,一边痛哭:“我、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范灵枝居高临下望着这片深邃的湖面。 湖面波光粼粼,反射着日光,如此好看,可这湖底深处,不知是有多么刺骨的冰冷。 白烛越燃越旺,三根香的香雾徐徐飞起,逐渐飞向远方。 就在此时,迎面吹来一阵轻柔的风,轻轻吹动她的衣裳。仿佛是那道可怜的灵魂,在轻轻拥抱她。 范灵枝双眸滚烫,轻声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尘世一遭,不过虚幻。”她仰头望向远方,轻念,“去吧,别再回头。” 直到很久之后,范灵枝才带着文姨娘,重新回了城内。她将文姨娘在永南伯府扔下马车,自己则重新回到了燕王府。 一直又过两日,这日夜里,范灵枝正在熟睡,突听外头传来震耳欲聋的兵戎相间声。 听这声响,怕是至少该是两军交战。 很快的,几道暗卫悄无声息入了房内,将范灵枝全面保护住。 其中一个暗卫低声道:“启禀娘娘,外头乃是魏国大王爷与唐葛的士兵在交战。” 范灵枝凝眉:“如今情况如何?” 暗卫:“项赏占了上风。” 范灵枝点头:“继续观察,有何消息,立刻来报。” 这场战事结束得很快,等到了第二日傍晚,便已结束。 长安城的街道上,尸首躺了一地,血流成河。而所有平民百姓都躲在自家房子里,瑟瑟发抖,不敢踏出一步。 大魏顺安三十六年九月,顺安帝夣; 同月,长皇子项赏与二皇子项真,联手剿灭唐葛国师。战况激烈,先于大魏宫对峙数日,待唐葛迎得增援,两军厮杀,终唐惨败,武邑门乱箭射死; 十月,长皇子项赏于二皇子项真争夺皇位,内战愈演愈烈,兄弟之间兵戎相见,互拼生死; 直至十二月,项真一行终究落败,长皇子项赏继承皇位,封顺武皇帝。 至此,大魏内战,彻底结束。 只是项真和项赏内斗争抢皇位时,双方没少使用恶毒的军法,使得双方将士都死伤惨重。而这般兄弟残杀之人伦惨事,引得大魏国内外对项真引起一致的批评,说他残暴不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时之间,项赏的民间舆论风评跌到极致。 甚至不知从哪传出了一些奇怪的戏台,上演的便是长皇子如何心狠手辣杀父弑兄夺到皇位的故事,且这出戏本子竟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大魏,任谁看了都会联想到当今圣上项赏本人。 于是一时之间,大魏民间对这位残暴的君王瑟瑟发抖,任谁说起当朝皇帝,都是一副恐惧样子。 甚至于就在项赏登基当皇帝后的第二个月,有位奴才不过是不小心打翻了皇帝的茶壶,竟就被项赏赐死,据说死状残忍,被扒皮抽筋,好不恐怖。 而就在众人瑟瑟发抖之时,大齐突然就打着‘除暴安良’的大旗,大举进攻大魏。 而最为诡异的是,这大齐来犯时,大魏的百姓非但不怕,反而纷纷想法子偷渡到大齐来,便是因为大齐放出了话来,谁先招降,便赏赐水稻苗苗一把和良田两亩,至少保证每个人都能在大齐安身立命。 于是一时间,百姓们纷纷绞尽脑汁逃到大齐,到了最后,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懒得做了,一个个组团溜到大齐的营帐来,催着他们赶紧做人口登记,他们还要赶着种地呢! 最初的民心便溃散了,以至于大齐这一路攻打,损失非常小,简直比预计的要好上太多。 此时此刻,范灵枝和温惜昭正在营帐内你侬我侬,祁言卿则亲自带着重兵去应敌,顺利得仿若有天助。 等到大齐的军队吞并了大魏一半的领土之后,项赏到底是坐不住了,带着士兵亲自御驾亲征,前来迎战。 可前一世项赏不是温惜昭的对手,再来一次,亦是如此。 项赏终究节节败退,不断被逼着后退,最终不知不觉间,竟是退无可退。 战事持续不过小半年,大齐的军队便已君临长安城下,只待攻克最后的大魏国都。 破城前的最后一刻,项赏约温惜昭独自前往城墙顶楼一聚。 温惜昭,欣然赴约。 城墙顶上,风极大。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最难将息。 项赏脸色憔悴,下巴胡茬点点,他凝望着温惜昭,又仿佛在透过温惜昭,看更远的地方。 而温惜昭春风得意,愈显冷然,一副胸有成竹,成竹在胸。 项赏哑声质问:“你明明说过,你我乃是盟友,却逼我至此——” 温惜昭面不改色:“兵不厌诈,帝王亦然。下次,你别可再如此容易就上当了。” 第250章 中奇毒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项赏对温惜昭的厚脸皮,产生了片刻的愤怒。 但是很快,他就释然。 帝王帝王,对方比他脸皮厚,那就是他的本事。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谴责对方! 当然了,主要也因为谴责了也没什么用,毕竟大局已定。 项赏陡然靠近温惜昭两步,突然说道:“可是有一件事,你一定没有料到。” 温惜昭微微挑眉,眼中全是自负的亮光:“何事?” 说时迟那时快,项赏突然猛得对着温惜昭扬了扬手。 他手中捏着一团粉末。 这团粉末随着他的动作,猛得朝着温惜昭的脸上飞了过去。 温惜昭一时不察,吸入了许多到他的口鼻之中。 这粉末进入到温惜昭的口鼻中后,这么一回味,竟然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甜味。 等他回过神来要捂住自己的口鼻时,已然太迟。 项赏笑得就像是个孩子,仿佛二人还是在北直隶玩猜谜游戏一般。 他指着温惜昭的鼻子大笑说道:“哈哈,傻了吧?这药粉可是唐葛那大毒物亲自研发的,具体会有什么后果,那我就知道了。” 项赏:“我只是在他众多的毒药里,随意挑了一样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温惜昭做鬼脸。 这一刻,温惜昭明明该气愤该愤怒的,可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比的平静。 他只是冷漠得看着他,然后转身离开。 只是离去前,对他说了句话:“我本想攻下大魏后,整个大魏依旧交由你治理。如今看来,倒是朕格局小了。” 身后的项赏,这一刻,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痛哭着想追上温惜昭,可温惜昭早已运着轻功,上了回军营的快马。 三日后,长安城破,大魏国终究覆灭,被收归到大齐领土。 只是出乎项赏意料的是,温惜昭并没有为难他,而是又接见了他。 只是这一次,温惜昭坐在明黄龙椅上,而项赏,则是跪在下头,衣衫褴褛,成了彻底的败将。 温惜昭居高临下看着他:“只要你交出解药,我可将大魏重新交给你手上,封你为大魏王。” 项赏当即连连对着温惜昭叩首,然后拉着温惜昭,闯入了唐葛挖的、位于玄云宫的密室。 只见密室之内,竟有个巨大的书架。每一个格子内,盛放着密密麻麻的各种毒药,以及旁边详细写明了对应毒药的制作方法和解毒手段。 温惜昭连忙命人将王御医也请来。 等王御医来了之后,温惜昭才让项赏继续说。 项赏则指了指书架最右边的那个格子,小声道:“便是那那那一格。” 温惜昭和王御医连忙走了过去,定睛一瞧,就发现那一栏格子内的标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忘忧粉。 而忘忧粉的下头,是密密麻麻好几行小字。 王御医拿下签纸,眯着眼睛细细看,只是越看就脸色越古怪。 温惜昭沉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御医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道:“这、这上面写着,写着,中了此毒者,会、会逐渐遗忘最在乎的——” 温惜昭嫌他说话吞吞吐吐,当即猛得从他手中抢过了那标签。 便见这标签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是中了此毒者,会逐渐遗忘最在乎的人,遗忘所有烦心事,彻底忘忧、寿比南山。 寿比南山,那就是中毒之后会很长寿的意思? 我他娘的还该谢谢你? 温惜昭眯着眼睛继续看下去,却见解药那一栏,却写着八个大字:何以解忧,七情六欲。 这又是什么几把意思? 他真的会谢! 温惜昭咬牙道:“很好,好得很啊!项赏,你还想着做大魏的王呢?下辈子吧!” 温惜昭甩袖离去。 项赏含泪目送,差点一头撞死在墙上。 此时此刻,范灵枝正在大魏宫的凤栖宫内欣赏着后宫众人的舞姿,她让众位宫妃跳舞给她看,谁若跳得好,她便会给对方赏些银两头面之类的,算是自己的嘉奖。 这些宫妃都是项赏新招的,各有各的风情,不得不说项赏果然会享受。 也是,毕竟唐心嫦已经死了,他以往只敢偷偷摸摸地睡通房,如今倒是能光明正大得纳妃,自然会报复性消费。 很快的,便听外头传来太监的高喝声,说是‘皇上驾到’,一时之间,众位宫妃全都跪在了地上,准备迎接帝王。 而很快的,温惜昭便走入了殿内来。 只是温惜昭才刚走了没几步,突的就有个妩媚女子,斜斜得朝着温惜昭倒了过去,恰好就倒在了温惜昭的腿上。 这女子一边扶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柔弱无骨道:“啊,皇上恕罪,奴婢、奴婢也是一时失了力气,这才……” 温惜昭一下子踢开了她,嫌恶道:“滚。” 这女子吓得嘤嘤嘤滚远。 温惜昭心中烦闷,又挥了挥手,让宫内的这群莺莺燕燕全都退下,这才站定在范灵枝面前,怔怔得看着她。 他的凤眸,在看着范灵枝时,第一次流露出不再隐藏的迷茫和脆弱。 范灵枝忍不住心底一疼,站起身来将他抱在怀中,轻声道:“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更紧得抱住温惜昭:“那毒药的解毒法子是什么?王御医怎么说?” 温惜昭将签纸递给范灵枝。 范灵枝细细查阅,半晌,咬牙怒骂:“我小羊苏西敲你妈!” 可随后,二人相互对视着对方,谁都没有再说话。 空气晒干了沉默。 范灵枝更是傻傻得望着前方,目露迷茫。 ——没错,温惜昭中毒了。 中了这种名为‘忘忧’的奇毒。 具体表现为,每到晚上,他就会变成一个智障,嘿嘿傻笑,智商目测应该不超过五岁。 最恐怖的是,他竟然还抱着范灵枝,叫她‘娘’。 她才不要这么大的儿子,日!范灵枝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这项赏竟还留了这么一手,直接将温惜昭给坑成了一个傻逼。 她越想越是悲痛,忍不住捂住双眼,落下了晶莹的泪花。 可就在此时,身侧却突然响起一道天真活泼的声音:“快陪我玩嘛,娘!” 第251章 收尾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深呼吸,看向身侧的温惜昭。 此时此刻的温惜昭又变成了一副痴傻样子,坐在地上啃手指,一边嘿嘿望着她傻笑。 就跟那些心智还没长开的小幼童表现得一模一样。 见到范灵枝在看自己,温惜昭还爬到范灵枝脚边,伸手拉着她的衣摆:“来玩,来玩!” 我日你妈的,狗系统!这又算是什么剧本啊?! 她咬牙,蹲下身去,阴沉着脸道:“再叫我娘,我就把你头发都剃光,再把你扔到荒郊野外去喂狼!” 温惜昭果然吓得不敢说话了,一双眼睛闪着泪花看着她。 温惜昭:“那我叫你什么啊娘?” “不要叫我娘!”范灵枝怒吼,“你可以叫我可爱又迷人的仙女姐姐,又或者世间最漂亮最温柔的仙女大人,又又或者直接点,小仙女也行。” 温惜昭弱弱的:“那就叫你小仙女,剩下两个太长,我记不住。” 范灵枝:“行。” 温惜昭变成了智障,拉着范灵枝非要在宫殿外玩跳格子等极度幼稚的游戏,范灵枝舍命陪君王,眼看到了子时他也没见疲累,可怜范灵枝就跟跳了十几组瘦身操一般气喘吁吁,浑身冒汗。 最后在范灵枝威胁他再不休息就把他砍死,温惜昭才终于舍得乖乖上床休息。 经过试验,温惜昭变成智障后,他似乎就呈现失忆状态,但是这种状态也是奇怪,他不认识其他人,可偏偏是认识范灵枝的。 他只觉得范灵枝和他很是亲近,为了表达亲近,所以才叫她‘娘’。 最为致命的是,等天亮时分,温惜昭恢复了智商之后,他是记得晚上都发生了什么的。 也就是说,他非常清晰得记得自己又变成了智障,追着范灵枝喊娘,也记得他拉着范灵枝在宫殿外玩幼稚游戏,简直社死。 以至于每当他恢复记忆后,他都不敢去看范灵枝的眼睛,脚指头早就在地上抠出了一整套大魏宫宫殿。 为了掩饰尴尬,他便逃也似的离开范灵枝,将自己埋头扎在政务的海洋里,试图通过工作麻痹自己。 大魏这边的工作尚在收尾,温惜昭本打算收编成大郡之后,还是让项赏管理,可谁知项赏在民间的舆论风向实在是太差了,这样的消息才刚放出去,就有大堆百姓来到大魏宫前,请求不要让项赏管理大魏郡。 无奈之下,温惜昭只有让祁言卿留下,将整个大魏郡都让他来代管一段时日,项赏则辅助于他。 转眼半月过去,这段时间温惜昭一到酉时三刻便开始变成智障,而一到卯时三刻就恢复正常,简直比闹钟还要准时。 眼下正值下午,范灵枝正在殿内和别的夫人研究舞蹈,——自从项赏变成了辅王,他的那些宫妃也就跟着他变了身份,变成了夫人。 可就见阿刀匆忙前来,对范灵枝慌忙跪地,颤声道:“皇上、皇上在御书房出了些小状况,还请皇后娘娘过去一趟……” 范灵枝心底一紧,自是连忙跟着阿刀前往。 只是才刚踏入御书房,便见殿内除了温惜昭,竟还有祁言卿和王御医,全都满脸慌张得围着温惜昭。 而温惜昭,正坐在地上,手中沾染了墨汁的狼毫笔,将脸上涂得到处都是。 范灵枝心底猛得一跳,忍不住就变了声调:“温、温惜昭?” 温惜昭抬起头看着她,一双凤眸变成了温情又清澈:“小仙女,你来了!” 范灵枝差点晕过去。 幸得王御医及时朝着她的人中穴扎了一针,才堪堪将她救回。 范灵枝忍不住哭了,她重重拖着王御医的手,十分愤怒:“这还没天黑呢,皇上他竟——” 王御医脸色也极度难看,眉眼仿佛满布乌云:“看来,皇上的毒,是越来越深了。” 范灵枝差点又要晕过去。 她咬牙:“这可如何是好?!” 祁言卿站在一旁,看着范灵枝明丽的脸颊此时满是痛苦,他微微垂眸,心底忍不住弥漫过莫名苦涩。 他轻声道:“皇后莫急,总会有办法。” 王御医捏着山羊胡沉声道:“这几日我一直在唐葛府内研究他的毒药。根据我的分析,这‘忘忧’,乃是和脑部受损有关。” 范灵枝疾声:“所以,该当如何?” 王御医无比沉着,扫向范灵枝:“我师傅常年研究脑疾,在医术上的造诣亦比我高出许多。我的这套针灸理疗,便是我师父教我的。” 范灵枝忍不住一喜:“你师父在哪?” 王御医:“我师父在衡山山顶。” 范灵枝目眦欲裂:“你要是敢说你师父已死多年坟墓葬在衡山山顶,我现在就砍死你喂狗!” 王御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师父没死,没死。他老人家身体可好,虽已将近百岁高龄,可吃得好睡得香,还会轻功御剑飞行,修的乃是道教灵宝派,乃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范灵枝终于松了口气,点击点头:“衡山,可是燕国境内的那座衡山?” 王御医点头:“正是!” 范灵枝当即一锤定音:“皇上的病情已不能再等,这几日继续收尾,三日后,你我入燕国,去衡山!” 说及此,她又看向祁言卿。 她的眸光带着戚戚然的红,她看着他半晌,终究垂下眼眸,轻声啜泣道:“朝堂之事,只有继续辛苦祁将军。” 祁言卿心底弥漫过的不知是大痛后的麻木还是认命般的解脱,他亦轻答:“娘娘放心,一切有我。” 离去长安城前,项赏还约范灵枝去江边散步。 迎面吹来的风已带上了春日气息,带着枝桠的蓬勃,透着花粉的温柔,入目满是莺飞草长,总算让范灵枝这几日充满戾气的心情,微微放松了些。 项赏很是内疚得看着她:“抱歉,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绝不会对温惜昭下这等阴狠的毒。” 项赏呐呐:“毒的名字叫‘忘忧’,我以为温惜昭中毒之后,会慢慢忘记你。” 他深深得看着她:“大魏亡了,我本想跳下悬崖以身殉国,可我却没有料到,这一世的亡国过程,和上一世的,竟丝毫不同。” 第252章 结束副本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上一世,大魏士兵伏尸百万,血流千里,项真和他亲自迎战,苦苦挣扎。 这场战役,足足持续了三年,才终于结束。 战后的大魏,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被瘟疫席卷,堪比人间地狱。 可这一世,却和上一世好不一样。 仿佛不过只是悄无声息换了个国号,可百姓们似乎并没有太大损失,甚至在大战之时,他还看到百姓们在一旁插水稻。 便是因为那些百姓早已归降于大齐,齐将士早已下令,不伤平民,以民为先。 上一世项真惨死在温惜昭剑下,项赏自己则被囚禁在地牢被逼着看他是如何统一天下; 还有祁言卿,祁言卿上辈子为了攻下魏国,鞠躬尽瘁,可没想到最终竟不小心染了瘟疫,不出一个月,就一命呜呼,年纪轻轻见了阎王。 范灵枝最是喜欢祁言卿,因此和温惜昭心生嫌隙,可温惜昭依旧和她虚与委蛇,后来温惜昭又灭了大燕,燕国皇帝凌渊被温惜昭乱箭射死,下场简直凄惨得无以复加。 而便是在温惜昭统一天下后,范灵枝纵身跳下北直隶城池高墙,粉身碎骨。 而他,亦被温惜昭下令赐死,一杯鸠酒,结束了他悲壮的一生。 …… 从苦涩的回忆中回过神来,项赏这才又看向她:“枝枝,我是想帮你。” 项赏:“若是温惜昭当真忘记了你,你日后想脱身,便简单多了。至少不会——” 至少不会再落得上辈子那样的惨死结局! 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他怕吓到她。 项赏又哀声道:“枝枝,我知道是你在引导舆论,那场影射我弑父杀兄的戏,是你让人编排的。” 项赏:“枝枝,别再帮助他,他不是好人,你会后悔的!” 只是很可惜,哪怕项赏说得再多,范灵枝也只是,从头到尾毫无表情得,冷漠看着他。 范灵枝:“说完了吗?” 项赏点头。 范灵枝:“我的事你少管,你若说完了,我便走了。” 说及此,她转身就要离去,姿态决绝,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厌恶。 项赏忍不住又叫住她,似乎残留余念:“若是,若是当时你第一个遇到的是我,你会不会……” 范灵枝头也不回:“不会,我讨厌太油的男人。” 一边说,一边渐行渐远。 项赏忍不住闭上眼,遮住满眼的怆伤。 范灵枝上了马车,漠然得望着前方,满脑子掠过的都是温惜昭的病情。 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要能让她死,她真的无所谓! 现在的问题在于,温惜昭变成了傻逼,这统一天下的游戏还怎么玩下去?! 她越想越头疼,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该死的毒给逼疯。 可就在她正头疼之时,突然马车就重重晃了晃,被迫停了下来。 阿刀带着歉意的声音传来:“主子,是永安侯府的……曾经的小侯爷。” 范灵枝才懒得看这种肮脏货色,只让阿刀赶紧调转个方向,换条路继续回宫。 当时嫁给那小侯爷的女子,正是柳依依遇到过的那个脸上长满暗疮的女子。 据说大婚之夜,小侯爷一掀开盖头,就看到那女子顶着一脸的暗疮阴恻恻地诡笑,吓得他当场尿失禁,直呼见了鬼。 永安侯和他夫人听到动静,自是连忙闯入了房内来,等看清这新媳妇竟是这般货色后,更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连夜就去找永南伯府算账。 可等他们到了永南伯府,却发现整个永南伯府竟跑的跑,逃的逃,连活人都找不到一个。 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还留在府内的胖嬷嬷,一问才知永南伯生病了,姨娘带着两个儿子卷走了家里的所有值钱玩意,也跑了。 最后,他们在一间偏房内找到了永南伯。 可永南伯躺在床上,身上亦遍布暗疮,床上还屎尿一堆,格外腥臭,吓得他们哪里还敢质问他,生怕被传染了这等脏病,也就站在门口破口大骂了几句,也就灰溜溜得撤了。 可小侯爷和那暗疮新媳妇的婚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了。 而等大魏国破之后,以往那些空有个爵位的贵族,全都被贬成了平民,永安侯也被收回了侯位,只靠着他在户部的一份清闲月俸,供养着全家过日子。 小侯爷从小大手大脚惯了,如今家道中落,他又染了病,便有些发疯了,方才便是犯病犯到了大街上,这才不小心拦下了范灵枝的马车。 …… 这几日大魏的收尾已经基本完成,等到了第二日,范灵枝带着温惜昭,还有王御医,以及若干暗卫和奴才,到底是踏上了前往燕国的路。 只是离去前,她尚且对温惜昭仔细吩咐,还是要多防备项赏,若有发现不对,尽管一刀杀了; 至于北直隶那边的政务,还是按照老样子,大梁还是由温子帧和祁言卿扛着,等完成大业,定会给他们升职加薪。 范灵枝一边落泪一边画饼,这才终于和祁言卿作别,上了雕梁画柱大马车,走了。 只是马车才刚驶出没多久,突然之间,在系统界面上的进度条,突然就往前跳了好大一格。 同时系统闪出消息,说是完成了大魏副本,大量奖励已到账。 范灵枝又是欢喜又是忧色,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连连叹息了好几声,引得身旁的温惜昭一下子就抱住了她,轻声道:“枝枝,别怕。” 范灵枝顺势靠在他怀中,眼中闪着泪光,深情款款道:“只要能将你的病治好,我愿用我十年寿命,换你一世安康。” 反正她过两年也就要死了,这种大饼画他丫的! 温惜昭当即心底猛的一疼,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沉声道:“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会和我一起坐怀天下、长命百岁!” 范灵枝反抱住他,笑道:“好啊,我等着。” 管什么苦涩未来,还是先握紧眼下的甜。 范灵枝更紧得抱住他,仿佛要将自己和他融为一体。 只是就在此时,系统界面突然又浮现出了全新的任务。 范灵枝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看着这行任务,陷入了沉默。 ——“入滇州,闹燕宫,做小人。” 系统你特么把她当猴子呢?这是让她大闹天宫的意思? 第253章 玄机观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马车一路走一路行,很快就入了燕国境内。 衡山乃是这燕国最高山,位于怀阳城城郊,乃是座小郡,并不算太繁华。 这一路行来,又过五日,众人才终于到了怀阳地界。 然后匆匆在怀阳官道上吃了顿简易的饭菜,众人便径直入了衡山。 衡山虽陡峭,可因衡山顶有座道观,因此早已被人走出了一条上山的路。 只是道路狭窄且陡峭,幸得阿刀机灵,早已准备好了大量零嘴和水果,倒也不算太过难捱,权当是出来郊游来了。 暗卫们会轻功,因此特别陡峭的路段都是暗卫们运着轻功带着范灵枝和温惜昭上去,剩下的奴才们则跟在屁股后头慢慢爬。 于是众人这般蜗速上行,等到了傍晚时分,终于爬上了山顶的道观。 道观在夕阳照耀之下,显得无比宏伟,名曰‘玄机观’。 占地极大,且不知是否是范灵枝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道观内的建筑都隐隐的散发着一层金光,仿佛非常有灵气一般。 众人入了道观,望着道观内偌大的前院,惊讶得发现这前院种着的花草,都格外的大且茂盛,长势极好。 比如说不远处的那一棵梨树,树上的梨花大朵盛开,美得让人窒息! 且大抵是因为此处海拔高,绿植茂密的缘故,这里的空气更是格外清新,比现代的森林氧吧还要清新十倍,仿佛多呼吸几口,都能将肺里的浊气排出体外一般。 这半个月过去,温惜昭白天的清醒时间已经越来越短,比如现在,他大抵是见着那些梨花好看,一溜烟就跑了过去,摘下了一朵洁白的梨花。 范灵枝正待呵斥,可他已经跑了过来,傻呵呵笑着将梨花亲自别在了范灵枝的耳畔,说道:“小仙女真好看。” 道观内时不时有人走过,闻言,众人都忍不住另眼看了过来。 也不知是在看痴傻的温惜昭,还是貌美的范灵枝。 夕阳洒在他的身上,自从他变得痴傻,温惜昭以往总是凛冽的凤眸,此时早已变作了泛软的温和。 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温暖,缓慢,纯粹。 和一个帝王的形象,渐行渐远。 比如晚上睡觉前,他要抱着范灵枝,让小仙女给她说童话故事,直到说到‘王子和公主幸福生活在了一起’,他才肯睡去; 又比如每日清晨他睁开眼睛时,他都要亲自给范灵枝梳发,把她打扮成一个鸡窝头公主; 又比如温惜昭每次吃饭前,都要先和饭菜说声‘抱歉’,再开始大快朵颐; …… 凡事种种,让范灵枝从一开始的崩溃,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面不改色。 范灵枝十分复杂得看着眼前这个大笑着的温惜昭,她嘴中的呵斥终究吞了下去,只淡淡道:“日后不得轻易摘取别人的东西,没礼貌。” 温惜昭嘿嘿笑着应是,一边继续站在她身边,和她继续手拉手。 他手心的温度总是滚烫,连带着将她的手心都灼烧得有些滚烫。 就在此时,有个小道士终于走上前来招待他们,一边疑惑道:“施主是来上香祈愿?” 范灵枝先是和小道士问了好,这才道:“吾等此番,是来寻人。” 说及此,连忙将眼神扫向王御医。 王御医早已在一旁候着,此时便接过话茬,说道:“我师父张大师可在此处修行?” 小道士面露不悦:“你师父法号为何?竟如此狂妄,自称大师?” 王御医连忙解释:“不不,我师父姓张,名大师,这就是他的本名。” 小道士:“没听说过。” 范灵枝在一旁开始眦牙。 王御医连忙道:“不能够啊!他可是亲自飞鸽传书告知于我,说他在衡山山顶修行——” 小道士听言,这才面露诧异地恍然道:“难道是来寻小张的?” 王御医:“小、小张?” 小道士解释,小张虽已百岁高龄,但在道观长老们面前,资历辈分却还是远远不够,所以他一向自称‘小张’,时间久了,众人也就都这样跟着叫他。 范灵枝很好奇:“张师父百岁高龄竟还不够辈分,不知道观的长老们如今都几岁了?” 小道士弯着眼睛,神情带着自豪:“冬长老已三百三十岁,南长老二百七,西长老……” 范灵枝小心翼翼得打断他:“小师傅不用再说了,我大概明白了,……是我不配!” 小道士脸上的笑意更自豪了:“这算什么?最厉害的当属我们的师尊,早已超脱肉体凡胎,游离生死之外了!” 众人全都懵了,忍不住异口同声:“小师傅所说是何意?” 小道士:“师尊肉身已消亡多年,可如今仍会每到每月十五,便下凡来看看我们,给我们送些灵丹仙草。” 所有人全都懵了。 特别是范灵枝,很是艰难得拧着眉头说道:“你这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师父早就死了,但是每个月的十五,都会献身,给你们寄点另外一个世界的……土特产?” 小道士想了想:“没错。” 范灵枝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之前竟然还觉得这道观仙气飘飘,不如大胆一点,换个形容词,把‘仙气飘飘’改成‘鬼气森森’,可能更恰当。 头顶的月亮越来越圆,今日已是十三,还有两日就是十五。 也就是说,在这鬼地方,那个死去的师尊,每个月都会来‘显灵’一次,送点阴间玩意。 ……这个道观,是这个世界的bug吗?! 这里明明更像仙侠文的设定,不符合权谋宫斗剧啊! 小道士非常热情:“说也巧了,还有两日便是十五,你们既是小张的朋友,也算是有缘人。不如留下来,一起接受师尊的洗礼?” 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连连摆手:“这等机缘,我等凡夫俗子怕是扛不住,哈哈……我等还是尽快去寻小张师父才是正事。” “可是枝枝,师尊听上去真的好厉害啊。”温惜昭的声音陡然在一旁响起,眼中还露出了羡慕又向往的光,“枝枝,我们留下来看看再走吧!” 第254章 冬长老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对他猛使眼色。 温惜昭非常心疼:“小仙女,你可是眼睛不舒服?那便更不能急着赶路了,还是你的身体要紧。” 温惜昭咬住了红润的嘴唇,委屈巴巴:“我的病不重要,真的,我才不要小仙女为我如此劳累。” 小道士也忍不住有些感怀:“原来是这位施主病了,莫慌,师尊定能轻易解开这位施主的病情,这位女施主不如试上一试!” 范灵枝眸光微闪。 她竟然没想到,——如果真的是不干净的东西,想必一定会些术法? 如此一来,治疗温惜昭身上这该死的毒,岂不是手到擒来?! 范灵枝深呼吸,努力挤出一个笑意:“好,既然小师傅如此说,那奴家自是要试一试。” 一刻钟后,小道士带着众人去了玄机观的后院。 后院很大,错落着各个院子。 小道士非常热情得带着众人前后左右都看了看。 只是这后院占地实在是广袤,最尾端竟然还连接着一座后山。 后山陡峭又高,抬头看去,还能看到一朵朵白云盘踞在山顶。 众人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峰,全都啧啧称奇。 小道士却很高兴:“你们看,小张就住在这山头上,你们三日后便去寻他去吧。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寻他,想来他一定会开心的。” 众人方才还啧啧称奇的神情,此时全都变成了死亡震惊。 王御医嘴角一挑,率先发声:“啥?” 小道士:“这山不高,若是脚程,三日便可抵达山顶。” 小道士:“自然,中途不得掉下来。若是掉下来了,又得从头开始,这样就会比较浪费时间。” 范灵枝脚下一软,整个人都扑到了温惜昭的怀里。 小道士继续:“无妨的。又或者你们可向冬长老请求,让他御剑飞行带你们上去。” 范灵枝发现自己不但脚软,连手都开始软了。 她颤抖着手:“御御御剑飞行?” 她现在真的无比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剧本,这怎么连修仙剧本都出来了!! 小道士翘着下巴,十分骄傲:“冬长老乃是继天尊之外,唯一一个参悟御剑飞行真谛的长老。十分有望能继天尊之后,得道飞升!” 小道士:“自然,我观的项目还有很多,具体的,各位施主可先行歇下,明日再说。” 可就在此时,小道士话音未落,突然之间,就听头顶传来了一道凌厉的剑气。 只是这剑气虽说凌厉,刺透了空气扑面而来,可却没有丝毫的杀气。 众人连忙一个个都抬头望去,便见这夜色降临的空中,有一道风仙道骨的身影,竟从这白云萦绕的山顶直冲而下! 最重要的是,这老头儿的脚下,竟然踩着一把长剑。 老头儿以超越了地心引力的优雅姿势、身体笔挺地站在剑上,傍晚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花白的头发和胡须,都弥漫上了一层神秘的金光! 是世外高人本人没错了! 众人的嘴巴全都张成了鸡蛋形,下巴掉在了地上,目瞪口呆成雕像,直到这老头儿运着长剑直飞到他们面前成功着陆,才终于让他们勉强回神。 老头儿落地时,由于惯性力度太大,还激起了一大片的飞尘。 飞尘漫天,让众人忍不住咳嗽。 老头儿干咳一声,长得鹤发神颜,身体健朗,双目炯炯有神,怎么看都不像是三百三十岁的老人家。 范灵枝和温惜昭依旧怔怔,直到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倒是一旁的王御医,忍不住道:“您、您是……” 小道士已在一旁对着老头儿请安:“冬长老!” 冬长老捂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大笑:“你们这些小儿,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说话间,冬长老已将眼神注视在了范灵枝身上。 范灵枝自然也发现了冬长老的注视。 但是她更觉得冬长老不是在注视自己,而是在注视她脖颈间的……金链子。 她将金链子稍微挪了挪,冬长老的眼神果然跟着挪。 冬长老恍然回神,笑得非常和蔼可亲:“你这小儿,我瞧着倒是合眼缘。” 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范灵枝。 范灵枝顿时觉得无比荣幸,连忙走出一步:“小辈荣幸!” 冬长老笑眯眯的:“可想学御剑飞行之术?”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激动了! 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有这般机缘,能得长老亲传秘术?! 范灵枝激动不已:“您愿意教我?” 冬长老点了点头,一边伸出一只手来:“五千两,包你入门;五万两,包你学会中级;五十万两——” 众人:(⊙_⊙)? 范灵枝:“?” 冬长老嘿嘿一笑,抓了抓脑袋:“五十万两,那就有些夸张了。我这是道观,可不是罪恶的敛财机构。” 冬长老:“瓜娃子,学吗?” 范灵枝:“……我考虑考虑。” 不知为何,现在再看冬长老,他身上的风仙道骨气质,莫名就消失了一大半。 冬长老点头:“行吧。” 语气之中,带着强烈的遗憾。 冬长老看向:“你们来道观,可是来祈愿的?” 小道士这才连忙在一旁将缘由和冬长老说了一遍。 冬长老当即又是大笑起来:“原来是来找小张那小子的。” 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边上的高峰:“我方才便是寻他下棋去了,虽说他脑子不大好,但找他下棋,也是乐趣一件。” 范灵枝和温惜昭猛得看向王御医。 ——脑子不太好?他不是专治脑子不好的吗? 王御医抬头看天。 算了,来都来了,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范灵枝对着王御医狠狠竖了个中指,这才又看向冬长老,柔声发问:“既是如此,可否麻烦您三日后将我们送到山顶上去?” 冬长老十分豪迈:“自是可以。” 冬长老:“你们人多,我得换个加长加粗的剑。” 范灵枝猛点头:“那就先谢过冬长老了!” 冬长老:“算是术法费、劳务费和粗剑劳损费,单趟只收你们三百两。” 冬长老:“你们虽然人多,可也不能超载,三趟足以,也就是九百两,再加一百两小费,刚好能凑个整数。” 众人:……(⊙_⊙)? 第255章 梦魇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冬长老:“最多再给你们优惠些,九百九十八,送你们上路。” 范灵枝:“八百八。” 冬长老:“再加点。” 范灵枝:“那就九百两,不能再多了,另外再送我们点道观内的土特产,我们带着路上吃。” 冬长老:“成交!” 买卖说定了,一旁的小道士这才带着范温王一行人又返回到了后院,将大家安排在了西厢房。 坐北朝南的最房间给温惜昭和范灵枝住,剩下的则各自选了喜欢的,这就算是暂时在这道观内落脚了。 很快的,有小道士送来了饭菜,全都是素斋,可因大家伙儿都饿了,所以这素斋吃起来也是格外好吃。 就连最简单的大白菜,吃起来都显得格外香。 别说是狼吞虎咽的温惜昭,就连范灵枝都怒吃了两大碗。 众人风尘仆仆爬上山来,早已累坏了,她又让道观的小道士给自己烧两桶热水,给自己和温惜昭洗洗澡,并又捐了十两香火钱,算是报酬。 等热水进来,二人轮流沐浴,这一刻,范灵枝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何想念大齐皇宫,想念自己以前醉生梦死的妖妃生涯。 当妖妃至少不需要日夜兼程的赶路爬山,害得她洁白光滑的脚丫子上都冒出了三四个血泡吧?! 一边想着,一边又恶狠狠瞪了在一旁啃手指头的温惜昭。 温惜昭感受到了小仙女的目光,三两下就爬到了她的身边,对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笑道:“小仙女,这个道观可真是神奇好玩,不如我们一直留在这里,我们也加入他们,一起修行,你说好不好?” 范灵枝嘴边泛起假笑:“好啊,当然可以啊!不如你留在这里休闲,我先回大齐了?” 温惜昭连忙摇头:“不要,你不准走,你得留下陪着我。” 范灵枝:“我只做皇帝的女人,你都变成道士了,我自然也就不在你身边浪费你的时间了。” 范灵枝十分认真严肃看着他:“记住了吗?我,范灵枝,只当皇帝的女人,我只要当皇后!” 温惜昭愣愣看着她,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莫名其妙的,就让范灵枝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京巴。 范灵枝的脸色柔软下来,伸手揉了揉他茂密的毛发:“所以,现在还想当道士吗?” 温惜昭迅速摇头,严词拒绝:“我不要当道士了,我要当皇帝!” 范灵枝这才眯了眼,继续洗脑:“你可别忘了,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皇帝呢。” 温惜昭又沉默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道:“你是说,燕国的皇帝吗?” 范灵枝再次点头,缓缓道:“对,你别忘了,燕国还有一个皇帝。温惜昭,所以你得努力,知道吗?你要努力干翻他,让天下只剩你一个皇帝,你才是真正的胜利。” 温惜昭陡然就被点燃起了豪情万丈:“好,朕明白了!朕要努力杀了燕王的皇帝,让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帝王,如此,枝枝便只能留在我身边!” 范灵枝非常受用,又再次揉了揉他的脑袋:“孺子可教!” 温惜昭一下子就将范灵枝扑倒在床上。 他在她怀里拱了拱,可谁知却发现身体越供越热。 温惜昭忍不住抬起头,声音暗哑:“枝枝,我好热。” 范灵枝伸手指了指发凉的冷水桶:“看到那桶了吗?去泡一泡,也就不热了,乖。” 温惜昭应声起身,将整个人泡在了冷水里。 果然非常奏效。 不过半刻钟,他就不热了。 他非常高兴得擦干身体,重新回到床上,才发现范灵枝已是累极,竟已睡着了。 他坐在她身边睁着眼睛看着她,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不愧是他的小仙女。 温惜昭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 但是他睡着之后,迷迷糊糊之间,他发现自己似乎飘在半空,而前方城墙高处,他竟然看到小仙女正大哭着,不断对自己说些什么。 他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剑。 吓得他连忙快走几步,想要冲到小仙女身边,让她别哭了。 可没想到,他走一步,小仙女就退一步,眼看她就要掉下高墙,吓得他忍不住大喊。 他想让她快点回来,回到自己身边。 可他却发现,不论自己怎么喊,竟都喊不出声。 而小仙女,却纵身一跃,就跳下了高墙。 粉身碎骨,不留全尸。 如此惨烈。 他猛得睁开眼,可才刚睁开眼,就又看到了另外的画面。 他看到一个变得更漂亮的小仙女,正提着长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她的脸上充斥着冷漠,阴鸷,是他完全陌生的模样。 他想笑着迎上去,可她却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就将手中的长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他的眼睛—— 梦到此时,他突的像是被人从高空之中重重扔了下来,如坠云端。 他一声惨叫,猛得睁开双眼,才见外头天色已是大亮,艳阳透过窗户洒入房内,而范灵枝,正在他身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担忧得看着他。 范灵枝忍不住道:“你可是做噩梦了?” 温惜昭怔怔看着范灵枝,一时之间,他像是又看到了范灵枝惨死在自己眼前的画面,可更突然之间,他却又似乎看到了满脸冷漠的范灵枝,拿剑刺杀自己的样子…… 让他头痛欲裂,十分难捱。 他忍不住痛苦得捂住脑袋,脸色变得惨白,吓得范灵枝忍不住大喊:“王御医!王御医——” 王御医提着药箱迅速赶来,闯入房内,一下子就搭上了温惜昭的手腕,为他细细把脉。 许久,王御医连忙打开药箱,拿出银针为他针灸理疗。一边对范灵枝道:“皇上脉象凌乱,许是受了毒性影响,我先护住他的心脉和五脏六腑,再给他开药。” 范灵枝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应是,一边将房间留给王御医。 一直等到半个时辰后,王御医这才终于走出房门来,对范灵枝道:“皇上脉象已经恢复许多,下臣这就去熬药!” 范灵枝自是应好,一边重新闯入房去,坐在床边,握着温惜昭的手,默默落泪。 第256章 隐藏关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看着温惜昭泛白的脸颊,心底忍不住弥漫出层层痛意。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只剩下一个燕国尚未攻克,棋差一招便可功德圆满。 可没想到在这要紧时刻,温惜昭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从她开始执行系统任务开始,她就一直在假设,万一自己死了该如何如何,可却从未想过,万一是温惜昭先死了呢? 那这场戏又该如何继续往下演?! 想及此,她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她果然是个命运多舛的,老天爷竟非要在她的人生里添加这么多的磨砺,增加她的人生难度…… 范灵枝擦掉自己脸上的泪花,忍不住轻轻抚过温惜昭的脸颊,柔声道:“你快些好起来,等你好起来了,我定会做个好皇后,最贤惠的那种。” “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你让我往西,我绝不往北!” “我也再不在心底骂你‘狗皇帝’了,只要你快些好起来,惜昭,我愿意付出一切。” 系统的话陡然在耳边响起:“你当真愿意为了温惜昭付出一切?”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范灵枝好大一跳。 范灵枝连忙在心底回复:“自然!” 范灵枝:“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你有办法治好他?” 系统:“有,但是需要条件。” 范灵枝:“你尽管说!” 系统:“让温惜昭亲自用长剑,刺入你的心脏,剜出你的心头血。” 范灵枝:“……” 范灵枝:“你是不是疯了?” 范灵枝:“强行BE,有意思吗?” 系统的声音毫无感情:“等温惜昭统一天下后,你必须完成这个隐藏关卡,才能回家。” 系统:“否则的话,就算你死了,也回不去,只会继续困在这里,进入另外一具身体,直到你完成任务,才得解脱。” 系统:“总之,这个隐藏关卡非常重要,就算帝王值的进度条满了,若是隐藏关卡没完成,也是力气白费一场。” 范灵枝的脸色发白。 直到很久,她才轻笑,只是语气已带着浓浓的讥嘲:“我能知道为什么吗?系统,到底是为什么啊?虐待我很好玩吗?” 系统:“谁让你命好。” 范灵枝:“我去你娘的!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该死的垃圾!” 系统:“辱骂系统,黄牌警告,扣除三千点帝王值!” 范灵枝瞬间就跪在了地上:“我错了,系统大大!” 可她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 系统:“就算你拳头捏得再紧,关卡也得做。” 范灵枝:“……” 范灵枝低声:“好,我照做。” 范灵枝:“现在可以告诉我,如何才能治好温惜昭了?” 系统:“去找张大师,他会帮温惜昭顺利解毒。” 范灵枝:“……我日你妈的!真是听君一席话,如他娘的听一席话!” 系统隐遁。 她抹了把脸,面无表情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双眸空洞得望着前方,试图通过放空自己的灵魂,来麻痹自己。 范灵枝便这般守着他,一动不动,浑身透着强烈的绝望。 王御医很快就端了药前来,范灵枝亲自将这碗黑乎乎的药,一口一口喂入了温惜昭的嘴里。 末了,她又擦了擦他白净的脸颊,眸光含柔看着他。 她想着第一次和温惜昭见面的场景……虽然一开始的回忆很不好,但久而久之,她竟也逐渐被他的舔狗厚脸皮打动,也觉得这张该死的冰山脸,有些顺眼起来。 范灵枝想着两人的相处,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就又有些想哭。 恰在此时,被范灵枝紧紧握着的温惜昭手,终于动了动。 温惜昭睁开眼,就看到范灵枝一脸苦涩又哭又笑得看着自己,有些难看。 他迷茫得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小仙女,你这是怎么了?” 范灵枝慌忙擦掉眼角的泪痕,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你的身体。” 温惜昭却一下子就紧张了,猛得抱住了范灵枝,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中:“别哭,小仙女。我会努力好起来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范灵枝的手亦缓缓将他抱住,柔声道:“好,我相信你。” 大抵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强力壮,温惜昭一下子就跳下了床,当场给她耍了一套七十二路小擒拿手,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壮硕。 范灵枝亦非常捧场得连连拍手,表示自己已被他的武艺所折服。 留在道观的第一日,范灵枝便在陪温惜昭静养中度过。 明日便是十五,等明日见识了那什么天尊显灵之后,她定就马不停蹄带温惜昭去见张大师。 自然,她之所以同意留下来看天尊显灵,还是有些私心的。 她既是穿越而来,可见这个世界本身就有些玄幻。 所以如是有机会,她还是想问问那个天尊,自己是否真的能成功回家。 只是等范灵枝和温惜昭吃过了好吃的午膳素斋之后,就听房间外头传来了一阵阵喧哗声。 范灵枝正待好奇,可阿刀已适时进入了房来,一脸懵懂得对范灵枝和温惜昭禀告:“启禀皇上娘娘,外、外头,来了好多人。” 范灵枝点点头,明白了:“定是道观有法会,也是正常,何必如此震惊样子。” 阿刀可是她的人,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难免给她这个当主子的丢脸。 可阿刀却更懵了,声音微颤说道:“不不、不是法会。是道观内的四大长老一齐出来了,说是要教信徒们仙法。” 阿刀:“那仙法可不简单,那四大长老竟能、竟能徒手幻化出火焰……” 范灵枝和温惜昭不由对视一眼,然后也一齐出了门去,打算好好看看这什么仙法! 而等他二人出了厢房,才看到后院空地上,竟架起了好大一个擂台。 道观内的东西南北四大长老竟然组团上了擂台,接受着众人的瞩目。 他们身边围绕着些许人,且最重要的,一个个都是非富即贵,穿金戴银,身价不凡。 范灵枝走近了一打听,有个穿着一身大红色刺绣华服的大官人这才和她解释,说这是一月一次的道观香火会。 第257章 往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香火会,顾名思义,便是投钱,给道观投香火钱。 范灵枝心中了然,也带着温惜昭开始围观。 只见东南西北四大长老在台上时而手生莲花,时而变幻出千年灵芝,又时而变换出三昧真火,引得台下的金主爸爸们纷纷拍手叫好,现场气氛一度到达了最高潮。 范灵枝忍不住侧头看向温惜昭,就见温惜昭果然满脸神往,瞳孔震惊。 非但是范灵枝,她身边的红袍官人也是下巴掉在了地上,用尽生命努力鼓掌。 而等表演结束之后,四位长老们开始收尾,将自己方才好一通变幻出来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开始逐个拍卖,价高者得。 话音刚落,现场气氛就到达了最高潮,各位香客纷纷喊价,从起始的一千两一路叫价到了五万两,可谓是一掷千金。 于是那灵芝仙草们很快就全都被金主们高价买走,但凡是买到了仙物的金主一个个都喜笑颜开,而没有买到仙物的金主们则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一副怅然若失模样。 范灵枝则一直在一旁看着,并不接口。 温惜昭倒是跃跃欲试的模样,总是时不时的就给范灵枝抛来可怜巴巴的渴望目光,可全都被范灵枝无情的无视。 红袍官人也抢到了一株平平无奇的绿色草药,名字叫‘香椿’,据说服用之后能延年益寿,对身体很有帮助。 由于抢到了香椿,因此红袍的心情非常好,笑起来时连一对小眼睛都被挤成了月牙。 官人见范灵枝正注视着自己手中的香椿,忍不住道:“是不是很羡慕?你若是实在想要,我可以给你多看几眼。” 范灵枝摩挲着下巴:“我只是觉得疑惑。” 官人挑眉:“疑惑什么?” 范灵枝:“这根仙草,跟咱们人间的杂草好像没什么不同啊。” 官人哼了一声:“你怎能以貌取草,你这样是不对的。” 官人肃道:“你可知我们这几位,是如何才挤进来参与拍卖的?”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我们可是每人都交了三万两的保证金,才得以参加这场香火会!” 范灵枝有些许震惊:“三万两?” 官人猛点头:“正是!” 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范灵枝:“难道你没交钱?” 范灵枝:“额……我们昨日轻而易举就进来了,从大门走进来的。” 官人更疑惑了,傻傻得看着范灵枝。 范灵枝和温惜昭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温惜昭疑惑道:“你为何如此表情?” 官人:“这道观平日从不轻易对外人开放。乃是整个燕国上下众所周知的。” 官人一边说,一边瞳孔震惊:“据说就算是皇上来了,也是要交钱的。” 范灵枝挑眉:“反正我们没交钱。” 官人心中陡然就生起了不服,连脸上都显出了几分厉色:“你可知我为了凑那三万两银钱,吃了多少苦头?凭什么你们就可以直接光明正大得进来?” 范灵枝正待说话,可这官人已突然大声喧哗了起来,一边指着范灵枝和温惜昭一行人,大声道:“缘何这几人不曾交三万两银钱,便可直接进来?你们道观不是说众生平等,从无例外吗?” 一旁的小道士们纷纷赶了过来,忙着维持秩序。 可这官人这般一说,剩下的香客们便全都起了喧哗,一个个都用不友善的目光打量着范灵枝一行。 人群逐渐围了上来,众人纷纷扰扰,闲言碎语不断传来: “我来买仙药,乃是为了给我儿治病……” “我也是,我家老父常年身子不好,急需靠仙草续命啊!” “不是说众人平等,玄机观从无特殊吗?” “不是说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无例外吗?”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众人越说越愤怒。 人有七苦,谁都逃不开。 但凡有能解决问题的灵药,凡间众人就算拼尽一切,也总想试一试。 众人越说越激愤,一时之间,整个场面都显得乱糟糟的。 东南西北四大长老依旧站在台上,见状,急忙让大家稍安勿躁。 特别是冬长老,当即又运起了御剑飞行之术,在空中转了一圈,炫了个技。 凡人见状,果然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纷纷不敢再说话,一时之间,全都抬头看向他。 冬长老这才重新飞回到台上,收好了剑,沉沉道:“玄机观,从未食言。” “凡人渺小,命数天定,若想改命,你唯有支付巨额代价。”冬长老眸光沉沉,缓缓从众人眼前移过,眼神透着逼人的寒气,仿佛能轻易看透众人的内心。 冬长老:“人的欲念总是无穷,亦各有各的短处。双眸蒙尘,看不透,说不清,卑微渺小,又可怜。” “从一开始,玄机观将仙草免费赠与苦难人,”冬长老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浑身上下,仙气逼人,“仙草有神效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可很快的,来玄机观讨要仙草的人,越来越多——” 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自从天尊羽化飞升之后,他每隔一月便会现身,给道观内送些仙草丹药,观内本着普度众生之心,才想出要将仙草赠与苦难人。 可谁又会想到,竟会演变至此。 当时冬长老,不过才是个五十岁小儿。在玄机观内做着扫地小僧。 他始终清楚记得,当年最盛之时,从玄机观大门,一直到衡山山底,密密麻麻排着长队的,全都是来求仙草的人。 他们总是各有各的说法,说着自己人生的苦难,说着自己有多需要仙草。 来是人实在是太多了,甚至于相互开始把对方试做竞争对手。 不过才刚开始排着长队,他们就开始相互厮杀。 短短一条上山的路,一夜之间,竟成人间炼狱。 当时的道长还是清虚道长。清虚道长当下便下了令,玄机观再不得免费赠与仙草,若有需要的,便拿你最珍贵的东西来换。 你若能按照要求做到,自然便可拿走仙草。 第258章 观礼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好色之人来求仙草,便要求他在道观内入教修行,不得再沉迷红尘; 自私之人来求仙草,便要求他先散尽自己的全部身家; 冷漠之人来求仙草,便要他先学会为他人付出,直至不再冷漠; …… 如是种种,条件十分严苛。 可如是进行了一段时间,却发现人们总有自己的破解方法。 比如好色之人果然留在观内修行,可随着等他经过了考验,将仙草赐予他后,他拿了药草后,连夜下山,再也没有回来; 自私之人散尽全部身家得到仙草之后,他转个身,便将仙草高价卖给了别人,牟取天价暴利; 冷漠之人为他人付出,看似已经不再冷漠,可等他得到仙草之后,转身便将自己之前的付出,成倍得讨要回来。 凡人太过狡猾,善于伪装,会将自己伪装得十分漂亮。 从那之后,清虚道长痛定思痛,终究明白,想要得到什么,都得付出高昂代价。否则,没有人会真正感恩。 于是他出关之后,便下了规则,定下了高昂金银。 从此之后,想得到仙草,很简单,只需交钱; 也同时又很难,想得到仙草,必须得交大额银钱。 而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来玄机观。 世人痛骂、唾弃、鄙夷,指责玄机观靠仙草敛财,不再是圣洁仙家,反而染了一身铜臭。 可玄机观任凭世人如何唾骂,皆不曾再更改规则。 而亦是从那之后,玄机观的香客,慢慢得变得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消失。 亦是慢慢的,众人似乎都开始逐渐默认,想要进入玄机观,必须要交够足够的保证金,否则,根本就没有资格踏入。 而这个规矩一直沿用至今,不曾改变。 冬长老的话,透着凛冽,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听罢,全都陷入了沉默。 冬长老负手而立,迎面有浓烈的大风吹来,将他的道袍高高吹起,仿佛是道观前辈在与他迎合。 红袍官人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好不精彩。 大抵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场的金主们纷纷打着哈哈离开,只是离开前还都对冬长老进行了友好的告别。 等到众人都走光后,范灵枝看着高台上的四大长老,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长老们纷纷下了台来,范灵枝亦和他们打了招呼,并目送他们走远。 只有冬长老留了下来。 而等他们走了之后,温惜昭对范灵枝若有所思道:“枝枝,他们怎能如此抹黑道观?明明是他们人心向恶,不懂满足……” 范灵枝轻叹:“可这就是人。只要是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就算是你我,也不例外。” 温惜昭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冬长老看着范灵枝,又笑眯眯的:“等到了申时,便是天尊显灵的时候,可要去瞧瞧?” 范灵枝:“瞧瞧就瞧瞧。” 冬长老伸出手来:“观礼价,三万两。” 范灵枝连忙对着阿刀扫了个眼神。 阿刀连忙走了上去,将口袋里的三万两银票递给了冬长老。 冬长老掂了掂,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意,这才带着范灵枝一行人朝前走去。 天尊本是当年清虚道长的师父。 只是天尊有些特殊,他并不是一个老头儿。 而是一个五十岁的年轻中年人。只是他英年早逝,当年他才刚收了三十岁的清虚道长当徒弟,他就惨死了。 天尊的死,是为了救人,——救一车的孩子。 那马车上的孩子们乃是衡山底下的小村落之人,他们每日都是准时坐马车去书院读书。 可谁知那一日下了暴雨,衡山突发泥石流。 若不是天尊及时赶到,凭一己之力将那马车拉了回来,只怕那车马车的人全都要被掉落衡山河底,彻底成了河底亡魂。 只可惜孩子们是救回来了,可天尊却彻底被淹死了,被冲刷入了湍急水涡,连尸身都找不到了。 天尊是有大智慧的,且在修道之事上,十分有天赋,否则也不会区区五十岁,就当上了当年道观的道长。 而天尊死了之后,大概是过了一百多年,他竟然开始显灵了。 从那之后,每月一次,比什么都准时。 眼下,冬长老一边说着道观的往事,一边带着范灵枝等人朝着道观正厅而去。 正厅之内,放在最中间的,乃是一面十分巨大的镜子。 这镜子通体散发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看上去就显得阴气森森……仙气飘飘。 而此时此刻,整个道观内所有人都围着这面镜子,不断讨论着什么。 冬长老让范灵枝等人也站在正厅内一隅,自己则走到了最前面,开始引领着众人打坐。 现场的道士们都开始念经。 范灵枝为了不让自己一行人显得突兀,也开始招呼众人坐下,让大家盘腿而坐。 而说起来,范灵枝其实根本就不信真的有什么仙人显灵。 可是若是她不信的话,又没法解释那什么仙草。 范灵枝看似在闭眼打坐,可实际却是在偷偷睁开眼,观察着镜子变化。 而就在此时,眼看申时确实快到了,这镜子竟然突然发出了一阵异常耀眼的光芒来…… 这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甚至于让范灵枝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她终究还是闭上了眼,不敢再直视镜面,而又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辰,突然就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天尊!” 众人纷纷睁开眼睛。 范灵枝亦隔着睁开眼。 便见! ——这镜子内,竟然真的浮现出了一道风仙道骨的人来! 这人长得一副中老年的周正样子,眼中竟含着悲悯,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莫名的哭泣。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想哭呢? 而就在此时,冬长老已经朝着他扑了上去,哭着声音说道:“天尊,您终于来了!” 天尊看了一眼殿内众人,柔声说道:“最近可好?” 冬长老连连点头:“非常好,挺好的,就是有些想您!” 天尊和冬长老不断说着话,而具体说的什么范灵枝根本就没注意听,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这是……真的见到神仙了?! 第259章 寻神医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冬长老非常激动,南西北三大长老也激动,剩下的在座道士们更是激动含泪,强自隐忍,不让自己太过失态。 范灵枝和温惜昭,以及剩下的阿刀等人更是满脸懵懂。 镜子内的天尊穿着天青色的衣袍,虽然颜色平平无奇,可就是莫名得显得质感十足,流光溢彩,最重要的是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显得非常上档次。 范灵枝脑海中陡然就浮现出了一个词来:天衣无缝。 而就在范灵枝努力观察天尊的时候,天尊已经和东南西北四大长老们进行深入慰问,等慰问结束,又张开手里来,将手中漂浮着的几根绿油油的仙物,通过镜子传了过来。 范灵枝等人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瞳孔地震。 震惊这个词,她已经说累了! 眼看流程就要结束,天尊马上就要结束这次的友好会面,范灵枝陡然间就从角落蹿了出来,冲上了前去。 一时之间,正堂内的所有人全都盯着她。 天尊自然也看向了她,只是天尊的表情竟变了变。 只是变化细微,稍纵即逝。 范灵枝站定在镜子前头,轻笑:“天尊好。” 天尊依旧大慈悲,对她点了点头:“又见面了。” 范灵枝微微凝眉:“‘又’?” 天尊双眸含笑,并不解释。 范灵枝:“?” 天尊:“可是有事?” 范灵枝回过神来:“都说天尊功德无量,乃是天上的神仙。前几日我夫君误中奇毒,不知天尊可愿帮我夫君解毒?若能帮我,条件天尊尽管开口。” 天尊:“不帮。” 范灵枝:“都说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为何天尊不渡人?” 天尊依旧轻笑:“我渡人,但不渡他。” 范灵枝咬牙:“为什么?” 天尊:“因为这劫,需要您亲自渡。” 范灵枝微怔。 天尊的眸中似含万千,可终究只化作嘴边一抹淡笑:“等下次见面,您会明白的。” 话说及此,天尊的身影终究在镜子上缓缓消失。 而这面发着白光的镜子,也到底是变回了原来平平无奇的样子。 范灵枝怔怔得望着镜子里映照出的自己,姿色艳绝,哪怕脂粉未施,也是美不胜收。 范灵枝悲切得看着自己,打心底为自己这样的可怜娇花鸣不平。 果然,美人不好当,而美人中的美人,更是地狱难度的不好当。 东南西北四个长老当即就朝她围了上来。 冬长老更是激动得不行:“你可是第一个让天尊露出笑容的人!!” 范灵枝面无表情:“哦,然后呢?这很值得骄傲吗?天尊对我笑了,你就会帮我夫君解毒吗?” 冬长老:“不会。” 范灵枝:“那你说个几把?” 东南西北四大长老压根就不理会范灵枝的诉求,反而继续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断说着天尊方才露出的那个温柔微笑,仿佛像是看到了什么伟大的神迹。 年方两百五十的北长老更是激动之极,竟一下子拦住了范灵枝,忍着激动问她:“你若愿意,可否留在我玄机观,做玄机观的女长老?本道觉得,天尊似乎很喜欢你啊!!” “只要你愿意留在玄机观,苦修个五六百年,没准你也能得道飞升,没准还能和天尊做对仙侣!” 范灵枝:“不如再大胆一点,再想想孩子名字?” 北长老大喜:“天尊姓张,孩子名字是得好好想一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冬长老已经重重拉了把他的衣袖,对他猛使眼色。 北长老这才看到范灵枝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杀人。 而就在这时,被挤到角落里的温惜昭已努力挤开了所有包围着范灵枝的道士,冲了上来,三两下就拦在了范灵枝的前面。 温惜昭的脸色非常难看,涨红着脸一字一句道:“小仙女是我的夫人,谁敢让她留在这,我就跟谁拼命!” 北长老恹恹然:“我不过是开个不太成熟的小玩笑……” 温惜昭更用力得瞪了他一眼,然后和范灵枝的手掌十指相扣,就要拉着她走。 他的手心很烫。 自从温惜昭中毒之后,他的手心就一直很烫。 范灵枝亦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心,却并未跟着他走,而是先回头对冬长老冷漠道:“烦请冬长老将我等送上后山山顶。” 冬长老点头应好。 一刻钟后,范灵枝等人已带着温惜昭还有王御医阿刀一行人,同时站在了后山底。 冬长老也如约拿出了一把更粗更长的剑,带着她们御剑飞行。 起飞那一刻,失重感瞬间来袭,迎面吹来的风强劲无比,将范温二人的衣袖高高鼓吹而起。 天地广袤,人如此渺小,仿若沧海一粟,太仓稊米。 不知怎的,范灵枝望着远处广阔无边的天际,心中猛得生出一股害怕来,她一下子就紧紧抱住了温惜昭,仿佛他是她在尘世间的唯一依靠。 温惜昭像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亦紧紧回抱住她,无声地回应她。 这一刻很快,却又像是格外漫长,一直等到冬长老带着他们二人落了地,接触到了实心地面的范灵枝,脸色才终于好了些。 冬长老很快又御剑飞行去了山下,接阿刀和王御医去了。 范灵枝则跟着温惜昭一齐打量眼前山顶景象。 这山顶其实并不窄,反而非常宽广,除了有一间茅草屋子,还有一大片的菜地。 菜地旁边还搭了个棚,种着鸡鸭羊,还有几只肥硕的猪猪。 温惜昭和范灵枝二人朝着茅草屋子走去,这屋子没关,反而大敞着门。 二人走入院内,就见到一道十分矫健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研究一大片自己种的花草。 这老头头发花白,背影瘦削,可透着一股矫健的活力,光是背影,看着就显得很精神。 可不等范灵枝说话,这老头儿已经率先开口,头也不回得说道:“来了?” 范灵枝和温惜昭有些不好意思,连连点头:“张前辈,我们来了。” 老头儿这才直起身,转过身来,看向范灵枝和温惜昭。 范灵枝嘴角一抽。 这老头儿看着精神,却长着副斗鸡眼,挺突兀。 第260章 张大师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大师笑眯眯的看着范灵枝和温惜昭的左边:“老冬说有人要找我,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范灵枝瞥了眼自己的身侧,想了想,干脆默默得拖着温惜昭朝左边移了一格。 可张大师继续把目光朝左边跳了一格。 于是为了追上他的眼神,范灵枝又移了一格。 可张大师又双叒把目光往左跳了一格。 于是等王御医和阿刀等人进院子来,就看到范灵枝和温惜昭二人在院子里不断移动,移出了动感的节奏。 张大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老汉对眼,你们可别移了,眼怪疼!” 范灵枝:……我怎么知道你非但对眼还斜视啊? 王御医见状,连忙冲上来圆场,一边抱着张大师大哭着说了一大堆肺腑之言,师父我想死你了之类的。 等表达结束了自己的情感诉求,这才正式向张大师介绍温惜昭和范灵枝的身份,并着重将温惜昭的病症说了一遍。 张大师了然,让王御医将众人先在厢房内安置了,这才握着温惜昭细细把脉。 只是他一边把脉,一边时不时得皱眉,仿佛非常棘手的样子,吓得范灵枝在一旁十分忐忑,生怕下一刻张大师就说出‘没救了,回去等死吧’这种绝情的话来。 张大师一直把了足足一刻钟的脉象,这才缓缓放开了温惜昭。 房内众人全都眼巴巴地看向他。 床上的温惜昭亦是面带紧张,甚至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来。 张大师看着范灵枝,这才缓缓问道:“这毒,是由什么制成的?” 一旁的王御医连忙将一直带在身边的写明‘忘忧’毒性的卡片递给张大师。 张大师斜着眼睛细细看着,许久,揉了揉眼睛:“字太小,看不见。” 众人绝倒。 王御医连忙将卡片上的内容全都念了出来。 这毒药其实根本就不是由偏僻毒药制成的,不过是马钱子川木通,再加极微量的砒霜所制成。 可就是不知那唐葛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制成的毒,竟会有这般奇特的毒性。 张大师听罢,当即一锤定音:“先针灸,灸完了再说。” 张大师撸起袖子,说干就干,并让王御医开始清场。 范灵枝看着张大师的斗鸡眼,心下颤抖,忍不住道:“且慢——” 张大师看向她。 范灵枝一边对王御医使眼色,一边哈哈笑道:“这般苦差事,何须劳烦您老人家?不如就让王御医动手,您在旁边提点,如此一来,也不至于累坏了您老人家。” 张大师当即一摆手,义正言辞道:“救死扶伤,乃是为医者之基本道义。老朽又怎能嫌累?” 范灵枝心下一抖:“敢问前辈,您上一次针灸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张大师摸着下巴陷入了回忆:“那都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冬长老颈椎不太好,特来寻我针灸理疗。” 范灵枝:“……然后呢?” 张大师:“从那之后,我再没听过他在我面前喊颈椎疼,可见已是针到病除。” 范灵枝:“……” 她心底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了。 可王御医却一副非常相信自己师父的样子,当即劝道:“娘娘,您请务必相信我师父的医术,他可是妙手回春、百年难遇的神医!” 说话间,王御医便来清场赶人,让众人都在门口等着,别妨碍了他师父施针。 窗外的日头格外艳阳,可范灵枝脑中不断浮现张大师那双斗鸡眼,以及无比严重的斜视,她光是想想都快窒息。 温惜昭可不是小白鼠,不行,她不能让他以身试针! 想来想去,范灵枝终究还是一个健步又冲进了房去,而恰在此时,就见张大师正高举着一枚银针,作势就重重插入了温惜昭身……身侧的被子里。 温惜昭:“……” 王御医:“……” 范灵枝:“……” 听到有人闯门,张大师很不高兴,皱眉质问:“娘娘可是信不过我老头儿?” 范灵枝抹了把脸,当即感慨:“前辈果然名不虚传、是晚辈唐突了,还请海涵!” 话毕,范灵枝转身走出了房门,彻底放心了,甚至还坐在摇椅上拿出了一只鸡爪子慢慢啃。 等范灵枝将鸡爪啃了精光,屋子里头终于响起了动静。 范灵枝火速扔掉鸡爪,二话不说冲入了房内,果然就见温惜昭躺着的被子上插满了银针,温惜昭什么都没有得到,甚至还美美得睡了一觉。 王御医正站在张大师身侧脸色复杂得看着他,他明明应该及时提点师父的。 可他竟然有些不忍心。 一代针灸之王,竟变成了这般,终究英雄迟暮,天才白头。 张大师拍了拍手:“半个时辰后,我来拔针。” 躺在床上的温惜昭弱弱的:“您在被子上插了这么多针,是不是没我什么事了?” 温惜昭:“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和小仙女一起玩了?” 温惜昭:“王御医你一直对我眨眼做什么?” 说及此,他又愉快的看向范灵枝:“小仙女,我们去玩吧!” 一边说,一边作势就要下床。 范灵枝心底一紧,忍不住看向张大师。 果然就见张大师满脸惊愕的模样。 可很快的,他脸上的惊愕,终究是慢慢变成了深深的悲戚。 张大师猛得侧身,一下子就重重对着王御医脑袋……的左边,敲了个暴栗。 可却敲了个空。 敲偏了。 张大师竟是泪流满面:“痴线啊!你为何不提醒为师,竟如此眼睁睁看着为师出丑?!” 王御医瞬间就对着张大师跪了下来,无声哭泣:“徒弟……徒弟实在是、不忍心!” 张大师又对着王御医踢了一脚。 又踢了个空。 张大师老汉抹泪:“罢了,为师已老,为师终是已老啊!” 说及此,张大师又猛得将目光扫向范灵枝和温惜昭,的左边,恶狠狠道:“小皇帝,还不躺回床上!” 范灵枝连忙轻轻推了把温惜昭,轻声道:“还不快去?” 温惜昭只有鼓着嘴巴,十分不乐意得重新躺到床上去,又将身上的衣裳重新脱了。 张大师沉声:“我说,你做。” 王御医连连应是,洁手之后,握起长针,郑重施针。 而范灵枝,则蹑手蹑脚退了出去,不再叨扰。 第261章 告别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半时辰后,房门重新打开。 范灵枝走入,便见温惜昭已经睡去,可脸色已好了很多,比之前的惨白色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范灵枝连忙将温惜昭扶起,十分关切:“你可感觉好些了?” 温惜昭对她重重点头,连双眼都变得亮晶晶的:“小仙女,我果真觉得好多了,不愧是大师!” 张大师捏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十分骄傲:“那是自然,老儿我怎么说也是浸淫针灸医术多年,自有一番心得。” 众人连忙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一边纷纷应是。 此时芸竹等人已十分自觉得准备好了午膳,众人愉快得用过晚膳后,便开始在这山顶四处观摩,学习一番张大师的生活日常。 张大师表示,若要治好温惜昭的病,首先要做的便是针灸疗法先来个三个疗程,然后再配合一个月的中药,便可完全将他体内的毒素排清。 这‘忘忧’的病,便是毒素攻入大脑,坏了脑子,所以首先得先针灸,将脑袋里的毒素给先排出来。 众人一听,自是纷纷肃然起敬,又对着张大师的医术花式赞扬,直赞得大师美滋滋。 接下去几日,张大师每日晌午前都会定时给温惜昭针灸,每次差不多大半个时辰。 时间转眼便是半个月,这几日间温惜昭白日里逐渐恢复正常,就连晚上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久,甚至到了如今,他已经完全正常,再也不会突然之间变成智障。 而范灵枝也逐渐习惯了在山顶抓鸡的日常,又总是会拉着温惜昭坐在山顶看日出,又或者坐在崖边看落日。 远处云海和日光相互糅杂,组成世间最美的画卷。 只是不知是否是范灵枝的幻觉,她总觉得温惜昭又变了很多。 比起以前的温惜昭,现在的温惜昭多了很多温柔。 比如现在,他竟会开始走入厨房,来帮她做帮厨,一起做一道美食; 甚至还会拉着她一起抓鸡,只是抓着抓着,就会把范灵枝拉到自己怀里,好一顿亲昵; 随着针灸一日日进行,温惜昭一日日的更恢复愈快。 转眼便是月余过去,这一日一大早,张大师十分正色看着他们:“小温的病,大体已是好了,至少脑中的毒素已消失了,可剩下的血液中的余毒,便需通过用药来解除。” 范灵枝连忙道:“不知药方是何?” 张大师摸着下巴,一双眼睛斜视着她的左边,缓缓道:“药方我待会儿给你。这药材嘛,基本都是常见的,可只有一味主药,甚是难得。” 范灵枝心底一凝:“只要您说在那里,就算再难,我也会想办法将它弄来!” 张大师道:“在大燕宫。” 范灵枝和温惜昭同时对望一眼。 就听张大师继续道:“那药名叫‘无烟’,乃是宫廷秘方。因此民间鲜少有人拥有。” 张大师:“你们可今日便离开这,到大燕宫去求求新帝,想必新帝应该不会太为难你们。” 温惜昭挑眉,笑道:“好,我等知情了。这段日子麻烦您老人家,日后朕定重礼相谢。” 张大师摆摆手:“老头儿我可从不在乎金银俗物。” 温惜昭:“朕会命人送上陈酿二十年的竹叶青。” 张大师双眸发光:“一言为定!” 温惜昭:“自然。” 一个时辰后,阿刀已经命令芸竹等人将一切行李都收拾好了,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得和张大师告别,一边等着冬长老来接他们下山。 张大师朝着山顶发射了个信号,果然不出半会,冬长老就带着他加长加粗的大刀上来了。 范灵枝还是忍不住对张大师问道:“这御剑飞行,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世上真的有神仙?” 张大师摸着下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这世间的玄机可多着呢!” 冬长老在一旁帮腔:“瓜娃子,三两万银票,本道带你入门修道,你觉得如何?” 范灵枝: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打广告啊! 倒是一旁的温惜昭发了话:“冬长老似乎很缺钱。” 冬长老一声叹息:“自然缺钱。道观内上上下下有一千余个小娃子要养活,吾等又是老不死,活了这么多年,未来怕是还要再活很多年,你说我们道观缺不缺钱?” 温惜昭对着阿刀伸了伸手。 机灵如阿刀连忙将整个荷包都递了上来,低声提醒:“皇上,这里头共有五万两银票。” 温惜昭面无表情得从荷包里抽出了两张银票,递给冬长老:“冬长老辛苦,一张银票这是这次下山的报酬,另一张,便是我额外的供奉香火。” 冬长老的脸瞬间变成了喇叭花,可他脸上扬起的大大笑意,在看清楚银票数额后,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冬长老:“你供的香火钱,就五两银子?” 温惜昭:“嫌少?” 冬长老连连点头。 温惜昭作势就要去抢回那张五两的银票。 吓得冬长老连忙将两张银票细细叠好放在胸前,然后又分别运着他们一行人,重新下山去了。 范灵枝和温惜昭相互并肩站在玄机观的大门前,望着这整座弥漫着飘渺气息的道观,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范灵枝忍不住疑惑道:“温惜昭,你说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一场虚幻?” 温惜昭的声音莫名带着一丝蛊惑:“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枝枝是真的,就够了。” 一边说,他一边侧头看着范灵枝。 他的眼睛真是好看,黑白分明,就像是墨色的玉石,透着温柔光泽。 范灵枝心底一软,她忍不住笑着回应他:“对,只要你是真的,我也足够啦。” 一旁的阿刀等人佯装没有听到这让人害羞的情话,纷纷抬头看天低头看地,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一行人按照来时的路下了山去,等到了傍晚时分,终于到达了山底。 爬山这事实在是痛苦至极,若不是芸竹事先准备好了几只麻辣鸡腿和辣卤鸭等零食水果,只怕范灵枝整个人都要崩溃。 第262章 入燕都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自然,比起自己辛辛苦苦养的三五十只鸡,一个月内全被范灵枝给杀了吃了的张大师,范灵枝的崩溃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众人在附近的镇子上休整了一夜,然后第二日,终于全面朝着燕都进发。 温惜昭此番身中奇毒,好不容易才被高人给解开了,只差最后一味‘无烟’便可彻底让他解毒。 因此,此番既是去求人的,温惜昭和范灵枝二人商量了一番,便决定还是不要隐姓埋名,直接真刀真枪得杀到大燕宫去,他们就不信凌渊不给。 因此,温惜昭直接亲手写了一封信,让侍卫们亲自将信送到大燕宫去,凌渊亲启。 话说起来,自从上次凌渊为了和大齐议和,忍痛割了五座城池给大齐后,他的援兵总算是及时赶到,将他的性命救了下来。 而兵权回来了,他的底气也就回来了。 当时之间他就来了个绝地反杀,一下子就将自己的弟弟给团灭了。 如今他已经顺利当上了皇帝,日日兢兢业业治理天下,为国为民,十分敬业。 只是每次等他回想起这段屈辱,他就觉得十分憋屈,只觉得自己根本就对不起自己脑袋上的这皇位,就连脸也是火辣辣的。 毕竟他身为太子,为了自己的皇位,竟然割地卖国,此事不管怎么说,都是非常丢脸的事。 翰林院的那群文官最是固执,满脑子都是忠孝仁义,迂腐之极,他们也最是不怕死,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所以一个比一个敢说。 今天张大人发一篇讽刺帝王割让城池主动投降的散文;明日李大人发了篇讽刺君王窝囊废的七言律诗;后日孙大人又洋洋洒洒写下足足万字的质问帝王一百问,真是一个比一个玩的花。 于是凌渊就这么被翰林院的那群文官反复凌虐,那些迂腐却尖锐的字字句句,就像是一把把小刀在凌迟着凌渊的心脏,让他每天晚上都忍不住在寝宫内发火,就连服侍他的嫔妃都被他打入冷宫了好几个。 一直持续至今,整个大燕宫都弥漫着一股死亡气息,一众奴隶丫鬟们更是各个夹着尾巴做人,生怕不小心就触到了炸弹。 后来皇后章玉湄暗中叫来了内阁首辅秦大人,让秦大人帮忙下令不准再写嘲讽皇上的素材,否则革职处理。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那群文官们更加疯狂的嘲讽和戏谑,火焰燃烧得更旺更过火,差点没把凌渊整个人都给烧了,气得凌渊竟然生了好大一场重病,差点嗝屁。 而那群不怕死脑袋硬的文官,这才终于收敛了很多。 总之,用一句话总结,便是凌渊的心情一日日的都非常不好,特别是他病了一场之后,性格就变得更加阴郁起来,甚至还将这些都转嫁到了章玉湄头上,差点就要和皇后章玉湄和离。 而就是这般身心都不太好了的凌渊,在某日的下午,突然收到了大内侍卫的一封信,说是大齐的皇帝送来的,他握着那封信的当下,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愤怒燃烧殆尽,仿佛看到了温惜昭在自己面前一脸贱样得鄙视自己的样子。 可等他耐着性子将信打开,看完了信上的内容之后。 “哈哈哈!” “温惜昭,你竟也会有今天!” 御书房内,陡然就传出了一阵十分愉快的笑声,吓得守门的侍卫们各个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压根就无法确定皇上这到底是心情好,还是心情差过头所以变态了。 直到一刻钟后,皇上竟亲自走下了明黄高台,大笑着让贴身大内总管曲公公准备好酒好菜,他要好好吃一顿,众人这才终于恍然大悟,明白皇上今日竟是难得的心情通畅! 自从凌渊登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其实整个人都瘦削了一圈。 可眼下,他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就连眉眼都焕发出了新的生机,重新变作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让曲公公都忍不住为皇上的变化抹泪。 凌渊见状,又是恶狠狠得大口咬了一大口烧鸡,这才眯着一双眼睛,说道:“日后,寡人可要每顿饭都要多吃些,寡人可得好好养精蓄锐,给敌人一个致命反杀!” 说到‘反杀’两个字时,他咬字咬得格外重。 ——真是老天有眼,温惜昭竟然中了奇毒,而偏偏只有他大燕宫的密药‘无烟’才能治好他! 当初温惜昭是如何践踏他的尊严换得议和的,如今他就要如何反杀回来。 想拿到无烟?自然可以,那就用东西来换! 这一边,凌渊正在殿内激动不已得筹划如何复仇,而另一边,温惜昭和范灵枝则在慢悠悠得沿途欣赏异国风光,继续蜜月旅行。 大燕的食物全都是重口味,辣椒蘑菇折耳根,还会油炸小昆虫,温惜昭十分鄙夷,表示这等蛮夷之地,果然上不得台面,可范灵枝却十分爱吃,甚至很是陶醉其中。 特别是辣卤臭豆腐,又香又臭,让她欲罢不能。 一路的风景更是美不胜收,高原梯田还有各种陡峭奇山瀑布,完全不同于大齐的广袤平原,当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范灵枝甚至还高价请了个画师全程跟画,美到一地便让画师留下她和温惜昭的美画,说是为了纪念。 总之一行人缓慢行着,足足一个月后,才终于到了燕都城内。 而到达燕都的那一日,凌渊派出了好大的阵仗迎接大齐的帝王和皇后,好几列的侍卫,将他们非常客气得迎入了大燕宫内。 只是凌渊给他们安排的宫殿很是耐人寻味。 就安排在了朝堂和后宫的中间。 这殿子名叫长乐殿,往左可通御书房,往右可通往后宫,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宫殿,毫无亮点。 压根就不像是用来接待一国之君的。 侍卫们将他们直接送入了长了殿后,为首的侍卫只是极度敷衍得留下了一句‘大齐帝稍等,皇上他马上就来’后,就退下了。 然后再没人来理过他们。 一直到了两个时辰后,才终于听到一声迟来的‘皇上驾到’。 凌渊,终于来了。 第263章 会晤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凌渊入殿内来时,脸上还挂着非常真诚的笑意。 温惜昭和范灵枝正坐在正座之中,见凌渊进来了,这才各自起身,相互打了友好的招呼。 温惜昭十分关切:“燕皇,许久不见,好像憔悴了很多。” 凌渊笑得相当灿烂:“哪里哪里,齐皇你也是看着老了好几岁啊。” 温惜昭笑:“一定是你看错了。” 凌渊也笑:“那齐皇你也是眼神不好。” 两位皇帝相互笑着打着招呼,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祥和的气息。 下人们早已上了甜点和浓茶,让两位帝王坐在桌边慢慢聊天,好好沟通。 茶水水雾弥漫,映衬得两位帝王的面容,都似是带上了一层神秘色。 凌渊道:“温兄你来得突然,都不让寡人有时间好好准备。三日后寡人备下了洗尘宴,特意为你接风洗尘。” 温惜昭自是应好。 二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凌渊双眸深深,状似不经意地道:“温兄给寡人的密信上说,温兄你中了奇毒,竟是需要‘无烟’做解药?” 温惜昭点头,十分淡然:“发生了些意外,朕中了奇毒,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凌渊似笑非笑,说道:“温兄想要解药,倒也不是不行。” “如今大齐将大魏给灭了,就是不知温兄下一步,可是打算灭了我燕国?”说及此,他的眼神陡然凌厉,“倘若寡人当真轻易就将解药交给了你,你回头便要率兵来攻打燕国,我燕国岂不是养虎为患?” 温惜昭低笑起来,不疾不徐。 只是这笑带着几分嘲弄,还有几分淡漠的睥睨,仿佛在嘲笑凌渊,区区小国,竟然也敢和他谈条件?! 凌渊心底的屈辱感越来越重,差点快要将他逼疯。 可他还是要努力维持表面和平,不敢暴露自己心里想法。 他双手紧拧,缓缓道:“你笑什么?” 而不止温惜昭笑,范灵枝也在一旁捂嘴,轻轻一笑。 只是范灵枝的笑比温惜昭的笑还要刺耳,刺耳到让凌渊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温惜昭道:“你若是不交出‘无烟’,你信不信,三日后大齐的将士就会踏入燕国境内。” 凌渊猛得站起身来,脸色大变:“你——” 可随即,他又露出凌厉冷光:“那就尽管试试。如今你在大燕宫,寡人完全可以将你当做人质!” “寡人就不信,大齐的皇帝在寡人手中,大齐的士兵如何还敢轻举妄动!” 凌渊一边说,一边对温惜昭露出凶狠的冷光,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将温惜昭生生咬碎。 温惜昭还没说话,倒是范灵枝陡然就站起身来。 范灵枝穿戴妖媚入骨,十分娇艳。就连她的手帕,都是柔艳的嫩粉色。 她走到凌渊身边来,洁白无骨的柔荑轻轻攀上了凌渊的肩膀,手中的帕子亦轻轻抚过了他的脖颈,还带着一股格外好闻的幽香。 不愧是祸国妖妃,浪荡名满天下,竟还想着对他使用美人计! 凌渊心底冷笑连连,一下子就推开了范灵枝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边森冷道:“既是一国之后,还请娘娘谨言慎行,自重自爱些,寡人可不是那见色起意的项赏蠢货!” 范灵枝被重重推开了,倒也不恼,她只是轻笑一声,柔声道:“燕皇,何必如此激动,放轻松嘛。” 范灵枝继续:“皇上他如今既敢亲自来大燕宫取药,便说明皇上他诚意十足,乃是放下了国仇家恨,抱着一颗诚心前来求药的。” “绝不会为难燕皇您,更不会为难整个燕国。” “若是燕皇愿意将解药拿出来,”范灵枝的声音透着蛊惑,“那大齐定会和燕国签下协议,双方友好共处,结成盟国,真正实现天下大同,绝不发起战事。” “不知燕皇意下如何?” 凌渊瞥了眼搔首弄姿的范灵枝,又瞥了眼一旁气定神闲的温惜昭,脸上的笑意越扩越大。 凌渊讥笑道:“你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凌渊:“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急着想要得到‘无烟’,来救温兄你的性命吗?” 凌渊:“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不过是怕死罢了。” 凌渊似乎是不想伪装了,脸上带着浓烈的戾气:“既然温惜昭得不到‘无烟’就得死,那寡人为何还要将‘无烟’拿出来?” “哈哈,等温惜昭你死了之后,寡人再趁机向大齐发动战事,这场天下之争,寡人赢定了!”凌渊眼中写满了狂狷,仿佛已经看到了温惜昭惨死在面前的画面。 让他浑身热血沸腾,无比激动。 温惜昭依旧面不改色:“是吗?所以,你这是不打算和大齐修好,更不打算给朕无烟了?” 凌渊眸光轻狂、睥睨天下:“寡人自是不给!你这该死的狗杂种,寡人恨不得你现在就死!哈哈——” 温惜昭叹了口气。 范灵枝也忍不住伤心起来,一下子就扑到了温惜昭怀中,抱着温惜昭的肩膀呜呜哭泣。 凌渊继续冷笑:“既然二位入了我大燕宫,那就还请二位乖乖听话,否则……寡人若是一不小心,错杀了二位……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 范灵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温惜昭带着哭腔道:“皇上,看来凌渊这是要软禁你我,将你我当做人质了!” 温惜昭将范灵枝搂在怀中,一边轻拍她的脊背,一边柔声哄着:“皇后别怕,一切有朕在,谁都伤不了你。” 他一边说,一边似笑非笑得看着凌渊,眼中是浓浓的嘲弄。 凌渊真是恨极了他这副假模假式,仿佛自己不过是一只跳梁小丑一般! 凌渊眯眼:“温惜昭,这都是你自找的,这般好的机会,寡人若是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才是最蠢的蠢货?!” 凌渊:“待到三日后的接风宴,寡人自会将你们好好‘请’出来,让大燕国的子民都好好看看你们!” 说及此,他陡然拉高声音:“来人——” 可话音未落,温惜昭已陡然截断他的话:“慢着。” 第264章 再会晤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凌渊:“你还有何话要说?!” 温惜昭气定神闲:“不知凌兄可曾听说过‘十天香’?” 凌渊:“?” 范灵枝此时已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在一旁解释道:“十天香啊,便是一种香毒。” “是一种味道极好闻的香,前调是玫瑰,中调是檀香,尾调是淡淡的兰香,”范灵枝笑嘻嘻的,“最重要的是,中毒之后,每隔十日便要服用一次解药,连续服用五次,才算是完全解毒。” 凌渊心底下意识怦砰直跳,阴沉道:“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范灵枝:“不知燕皇觉得,本宫帕子上的香味,可好闻?” 她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中的帕子,然后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神盯着他,莫名显得有些阴森。 凌渊微愣,盯着范灵枝手中的帕子,久久不曾回神。 他方才,确实闻到了她手帕上传来的一股幽香,香味独特,他闻所未闻。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凌渊的脸色已变得格外暴戾,他猛得便要冲到范灵枝面前,可却被温惜昭轻松拦下。 温惜昭将范灵枝拦在身后,冷笑道:“凌兄这是打算做什么?” 凌渊就像是疯了一般:“寡人杀死你这个——” 可却被温惜昭快速截断:“凌兄不想解毒了?” 说话间,他双眸阴冷无比,浑身透着危险气息。 温惜昭紧紧捏住凌渊手腕,冷笑:“凌兄不如还是好好想想到底该如何解了身上的毒。” 温惜昭:“你若是还想活命,便拿出‘无烟’,你我一药换一药;” 温惜昭:“你若执意要我行我素、剑走偏锋,那也休怪朕不留情面!” 温惜昭:“你以为朕当真是单枪匹马来的燕京?” 他脸上的讥诮更浓,笑道:“朕此番入燕京,带着两万暗卫,各个武艺高强,可以一敌百。” 他脸上带着嗜血的笑:“你若是不听朕的,朕有的是办法让整个燕京百姓都不得安生,又或者更直接点,直接破了你的燕都,倒也是轻而易举……” 他剩下的话,凌渊已经听不到了,他满脑袋只剩下两个字:完蛋。 也不知是那十天香的毒性开始发作了,又或者是他的理智有些不太清醒,他只觉得自己脑子发了昏,就连眼前都开始阵阵发黑,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幸得他旁边的随侍太监曲公公及时扶住了他,才总算没让他出了洋相。 曲公公最是有眼色,连忙高喝一声‘皇上身子有恙,需要静养’后,便连忙带着凌渊退下了,逃也似的带着凌渊离开了长乐殿。 看着凌渊慌张离去的背影,范灵枝十分感慨:“凌渊对你,似乎真的很有意见啊。” 范灵枝看向温惜昭:“否则他怎会这般沉不住气,这才刚见面,便急着要将你抓了当人质!” 温惜昭十分无辜:“我又岂知凌渊竟会这般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之前朕可是亲自和大燕国谈和,才终于让他的人马能及时赶回燕京,给他撑腰,”温惜昭痛心不已得摇了摇头,“朕还以为他会对朕心存感激,可没想到,他竟这般——” 温惜昭:“朕对他很失望。” 范灵枝也很是心疼温惜昭,当即抚着他的脸颊,说道:“没事,这不是你的错,皇上你可别再伤心了,免得臣妾心疼。” 范灵枝:“你就是太善良,所以才会被凌渊这般欺负!” “唉,罢了,”范灵枝持续安慰,“果然如您这般善良的帝王,才会笑到最后。像凌渊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货色,也只有蜗居在大燕宫的份了。” 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凌渊痛骂了一顿,而此时此刻的另一边,皇寝之内,凌渊已被曲公公搀扶到了床上,并命人火速去将御医叫来。 等御医十万火急来了之后,当即马不停蹄替凌渊看病。 御医仔细把脉,随即皱着眉头,许久不言。 凌渊一下子就怒火攻心,紧紧捏住御医的衣袖,厉声道:“寡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御医吓得连忙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您的病状……应是一时怒火攻心,所以才会发晕。让臣给您开一副降火的药,好好调理几日,应该便可恢复正常!” 可谁知,凌渊听了之后竟是气得更急了,一下子就坐起身来,飞起一脚重重踢在了御医的胸前,让御医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凌渊戾喝:“庸医!一群庸医!寡人明明就中了毒,你却连查都查不出——” 御医吓得跪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凌渊一下子就让御医赶紧滚出去,自己则十分颓败得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 他从未想过那温惜昭夫妇竟会如此歹毒,出其不意给自己下毒。 他明明原本可以很好得利用这次机会,可现在却反而自己被他们牵制。 大好的机会就此错过,他当真……好狠! 无力之感再次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又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一直等到很久,他才终于哑声道:“曲公公。” 曲公公连忙走上前来,弯着身子小心翼翼道:“奴才在!” 凌渊让曲公公扶着自己起身,然后,在曲公公喂了自己吃了御医开的药后,等自己好些了,便继续让曲公公扶着自己,重入长乐殿。 在入殿之前,曲公公又高喝:“皇上驾到!” 而这一次,凌渊在入殿内来时,脸上又挂上了非常真诚的笑意。 温惜昭和范灵枝依旧是坐在正座之中,见凌渊又进来了,当即非常识时务地又各自起身,相互打了友好的招呼。 温惜昭十分关切:“燕皇,许久不见,你好像比刚才又憔悴了一点啊。” 凌渊面无表情:“寡人谢谢你关心。” 两位皇帝相互笑着打着招呼,空气中再次弥漫着幸福祥和的气息。 宫人们又在曲公公的安排下,上了许多甜点和浓茶,让两位帝王坐在桌边慢慢聊天,好好沟通。 仿佛半个时辰前的不愉快,根本就没有发生。 果然,成大事者,必须脸皮得厚。 第265章 谈妥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茶水依旧徐徐散发着热气,两位帝王两头坐,互相死亡凝视。 直到许久,凌渊又扬起了笑眯眯的笑意:“温兄你来得突然,都不让寡人有时间好好准备。三日后寡人备下了洗尘宴,特意为你接风洗尘。” 温惜昭挑了挑眉,自是应好。 凌渊:“既然温兄你中了毒,需要‘无烟’作为解药,如此,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温惜昭好整以暇:“说来听听。” 凌渊:“既然我中了十日香,你中了忘忧,不如你我相互交换解药,也算是不枉齐燕二国友好结盟一场。” 说及此,又补充:“不过,我还是那个条件,大齐不得随意进攻燕国,你我签下结盟条约,至少十年之内,必须友好共处,不得发动战事。” 温惜昭点头:“行。” 答应得十分痛快利落。 凌渊对温惜昭的痛快产生了片刻质疑。 他又笑了起来,说道:“既然你我都中了毒,那还是叫御医来诊治一番,看看你我如今的病情到底如何。” 一旁的范灵枝友好提示:“这等奇毒,一般的太医,怕是瞧不出什么。本宫的御用御医小王,才是真正的世间神医,可诊断一切奇毒,不知燕皇可想试一试?” 凌渊面无表情看着她。 范灵枝在凌渊的死亡凝视里逐渐噤声。 也是,他才不会信得过范灵枝的人。 于是很快的,方才在寝殿内被凌渊赶走的张御医又被传唤到了长乐殿。 两位帝王坐在高座上,排队等着张御医把脉。 方才被凌渊踢了一脚的张御医两股战战瑟瑟发抖,刚刚被凌渊踹了一脚的胸膛还在泛着疼意,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开始情景重现。 不得不说,御医可真是个高危职业啊!张御医忍不住老泪纵横。 凌渊含笑看着温惜昭:“温兄,你先来。” 温惜昭也不反驳,十分顺从得伸出了自己的手。 张御医努力控制住自己把脉的手不颤抖,一边缓缓搭上了温惜昭的手。 一时之间,强而有力的脉象传来,这脉搏跳动得比张御医还要有力,——就这样的体魄,竟然也好意思说自己有病?! 张御医心里觉得异常憋屈! 见他神情明明灭灭,久久不语,凌渊忍不住道:“脉象如何?” 张御医这才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对着凌渊叩首,一边苦着脸道:“齐皇的脉象蓬勃有力,体格强健,若是非要吹毛求疵,那就是这个这个脉象跳得稍微快了些……还请齐皇伸出舌头看看。” 温惜昭依言照做。 张御医:“舌苔发黄,那就对了,齐皇您稍微有些上火,可以适量喝些凉茶去去火。” 温惜昭和范灵枝都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这笑声在凌渊听来,是如此刺耳,仿佛在嘲笑他大燕的医疗水平,就这? 他沉下脸,咬牙道:“再看看寡人的。” 张御医连忙又搭上了凌渊的手腕。 许久,他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甚至连一句话都已经说不清楚。 凌渊:“说。” 张御医颤颤巍巍:“皇皇皇上,您您您确实没病啊……” 话音未落,凌渊又是对着张御医的胸膛踢了一脚:“滚!” 张御医立马麻溜地滚远了。 范灵枝轻轻笑着,声音矫揉造作,凌渊听了想砍人:“燕皇,您看,本宫都说了,一般的御医,可根本诊断不出你们身上的奇毒。” 凌渊的眼神陡然凌厉:“所以我身上的这十天香,具体到底是什么毒症?” 范灵枝:“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也不过是时不时得头晕脑花、四肢无力,随时都有可能晕倒罢了。” 范灵枝:“第一个十日,若是不服解药,毒性便会加深一层,身上还会散发出一股奇特香味;” “第二日十日,若还是不服解药,燕皇您身上的香味便会变得越来越重,”范灵枝说得很是轻松温柔,仿佛不是在介绍毒性,而是在进行某项友好互动,“等到了第三个十日呀,中毒者就会死哦,浑身还会发出特别浓郁的香气。” “因为是十日后才开始散发香气的,所以才叫‘十日香’。”范灵枝施施然说着,一边端了桌子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凌渊已经脸色极差,盯着范灵枝的眼神仿佛要杀人。 温惜昭不疾不徐得阻挡了凌渊看向范灵枝的目光,眯起眼来:“那就一切按照你说的办。就是不知燕皇何时可将‘无烟’交出来?” 凌渊脸色发黑,捏着拳头缓缓道:“所谓‘无烟’,乃是由太岁所制。燕国曾先帝曾在几百年前入衡山,无意捡拾到一块太岁,从此,便将那太岁带回,特意养在大燕宫,直到如今。” “而‘无烟’,便是太岁肉。”凌渊继续,“割下一小块太岁肉,再晒干研磨,便是无烟。” 温惜昭:“制成‘无烟’,需要多久?” 凌渊:“大概也就七八九十个月,太岁肉不易晒干,得多晒段时日。” 凌渊内心:老子就是要拖延,生生拖死你丫的! 范灵枝点点头:“也行。” 范灵枝:“如此,本宫与皇上便得在大燕宫常住一段时日,不知燕皇可有意见?” 凌渊心底冷笑不已,面上不动声色:“当然没意见。你们想住就住,只要及时给寡人解药就行。” 范灵枝自是点头答应。 双方同时又商量好,只等双方两位帝王身上的毒都解了,就签订那和平条约,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心。 一切事宜都商量好了之后,凌渊这才离开了长乐殿。 只是在凌渊离去前,范灵枝尚且还十分有礼貌得问他:“本宫和皇上在这大燕宫内,未免太过陌生,不知本宫可否派人去大齐接几个相熟的好友过来,也好和本宫相互排遣思念和孤独?” 凌渊十分不耐烦得挥挥手表示同意,这才走了。 于是当日夜里,范灵枝便让温惜昭让千里马送出政务奏折的同时,也把自己的亲笔信送了出去。 而七日后的北直隶大齐宫,沉寂已久的后宫之内,就因为范灵枝的那一封信,陡然沸腾了起来。 翌日,五辆塞得满满当当的大马车,从北直隶出发,一路南下,朝着燕都一路而来。 第266章 后宫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和温惜昭住在长乐殿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燕宫和燕都。 温惜昭依旧繁忙于政事,千里马日日都会送来一批又一批奏折,让他处理。 而范灵枝,则是在女人的战场上,无声忙碌。 比如一直等到第三日,皇后章玉湄终于姗姗来迟的派人来请她了,说是邀齐后去凤栖宫一聚。 虽然这邀约显得十足的傲慢和轻视,可范灵枝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快,欣然前往。 范灵枝画了个淡雅的妆容,冲淡了自己的媚色,努力把自己打扮得纯洁一点,这才去了凤栖宫。 只是等她踏入凤栖宫内,却见这殿内,竟是十分热闹。 除了高座上的老熟人章玉湄之外,两旁还坐了好几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一个个穿着宫装,正襟危坐,各有各的风韵。 而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就坐在章玉湄身边的那个女子。 头戴九尾凤冠,身着暗红色刺绣芍药水仙裙,长得温柔似水,我见犹怜,这浑身上下的行头,可比章玉湄这个准皇后的行头还要高贵。 看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黛贵妃了。 这位黛贵妃名叫云黛,乃是多年之前由凌渊在一次出外狩猎之时,亲自从悬崖底救下来的。 当时云黛说是来燕京寻亲,可没想到却被外出狩猎的凌渊差点一箭射死,让她九死一生。 于是凌渊就此将云黛救回了太子府,而凌渊射出去的那一箭简直就是妥妥的月老之箭,让凌渊救着救着,就救出了对云黛的深深爱情。 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可偏偏章玉湄压根就不肯让凌渊纳侧妃,当初凌渊迎娶章玉湄时,便是为了得到章首辅的支持,也许诺过要一心一意对待章玉湄,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于是,在章玉湄的虎视眈眈下,凌渊只有忍辱负重,只有和云黛暗中发展地下情,而云黛也从此成了凌渊的白月光,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那种。 直到最近章首辅死了,凌渊也趁机收回了这老狐狸手中的巨大权利,为了避免又被那群该死的文官说自己忘恩负义白眼狼,章玉湄这个后位他不敢动,可册封云黛当个妃子,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于是云黛轻轻松松,就成了比章玉湄这个皇后,还要风光的贵妃。 范灵枝早在之前大齐举办的外交宴上见到章玉湄时,就觉得章玉湄这个太子妃看上去不开心,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果然啊,女人的悲喜其实挺相通的,但凡是女人不开心了,一定十有八九和男人有关。 范灵枝一边饶有兴致得打量云黛,一边在心底想着自己最近听到的风声,觉得真是好玩极了。 毕竟热爱八卦,乃是女人的天性。 云黛自然感受到了范灵枝的打量,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亦扫向了她,只是眸光深深,看不清到底是友好还是鄙夷。 范灵枝也懒得理会她,走到正中,对高座上的章玉湄微微颔首:“章皇后,我们又见面了。” 章玉湄这才站起身走下高座,走到范灵枝身边来,重重捏住了他的手,笑着说道:“想当初你我刚见面时,你还是大齐的贵妃,可没想到再见你,竟已是皇后了。” 章玉湄一边重重捏着范灵枝的手,一边笑得更灿烂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她捏手的动作极大,仿佛要掐到她的骨头里。 仿佛范灵枝不是范灵枝,是云黛。 敢情她这是把自己当云黛来泄愤呢?! 范灵枝不动声色得反手就是对章玉湄的掌心重重捏了一把,章玉湄一时吃痛,下意识松了松手,范灵枝这才得以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章玉湄却丝毫没有一丝难为情,继续问道:“不知齐后这次打算待多久?” 范灵枝:“这就要看燕皇了。若是一切顺利,也许待个七八九十个月就可离开。” “若是不顺利,”范灵枝微微一叹,十分伤感,“也许三五年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妖后,明明说话语气说得这般伤感,可她眼里明明就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兴奋。 章玉湄怔怔看着她,一时有些摸不清楚,这个妖后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范灵枝抹了把并不存在的虚假眼泪:“对了,说到这个,本宫还有个不情之请。” 章玉湄:“齐后请说。” 范灵枝:“齐皇到底日理万机,整日处理政事,本宫若是一直与齐皇同住一殿,未免会影响他。” 范灵枝十分恳切得看着章玉湄:“不知皇后可否另赐本宫两处宫殿,本宫打算搬离长乐殿。” 对于这种小小的请求,章玉湄自然只有应好,想了想,当即说道:“那便将粉黛宫旁的两仪宫和碧玉宫赐给你罢,那两处宫殿距离朝堂甚近,亦可方便您时常去探望齐皇。” 范灵枝自是连连谢过。 说着说着,章玉湄便让范灵枝也坐了侧高座上,也就是在云黛贵妃的正对面位置。 范灵枝看着这熟悉的感觉,不由感慨,果然,这才是她最擅长的战场,——让宫斗来得更猛烈些吧! 果不其然,就在此时,章玉湄率先道:“齐后名满天下,以至于我这些个不曾见过世面的妹妹们,听到说齐后您来了,一个个都争前恐后得要来见见您。” 章玉湄:“她们说,有好些问题要请教您呢,真是拿这群小丫头片子没办法。” 一边说,一边带着嗔怪。 范灵枝自是十分大度:“无妨,有什么问题,直问便是。” 此言一出,立马便有一个穿着绛紫色宫裙的小姑娘立马站起身来,满脸崇拜得问道:“臣妾想问,齐后您曾先后服侍过两个君主,是如何做到始终能够维持被专宠的?” 范灵枝轻笑:“傻瓜,因为我长得好看呀。” 范灵枝:“看到了吗?” 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这张绝世容颜的脸蛋:“靠的就是这张脸,这张漂亮的、独一无二的脸!” 众人:“……” 范灵枝:“罢了,你们不是我,是不会有我这种烦恼的。” 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露出了惆怅的悲切来。 第267章 打赌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不过无所谓,我早已学会承受这一切。” 一边说,一边抹眼角。 众人:心情复杂。 范灵枝陡然又看向发问的那小姑娘:“还有别的疑惑了吗?” 小姑娘呐呐:“没、没了。” 范灵枝:“那就坐下,下一个。” 整个殿内都静悄悄的,许久都没有人再说话。 直到很久,才又有一个穿着湖蓝袄裙的少女站起身款款行礼,对范灵枝问道:“敢问齐后,容貌固然重要,可到底色衰爱弛,不知齐后除了美貌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了?” 范灵枝非常诚实:“没别的了。” 少女:“……” 范灵枝继续诚实地补充:“就是看中我的美貌而已。男人都很好色。” 范灵枝老师:“等到色衰爱弛之后,皇上自然也就不喜欢我了。但是等到了那时候,皇上差不多也老了,到时候面对别的美人,怕也只有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众人:……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少女很是不屑,不由面露鄙夷:“倘若当真如此,可见齐皇也不过是个肤浅之人罢了。” 范灵枝:“你说得对。” “不止是齐皇,”范灵枝似笑非笑,“所有男人,都是肤浅。” “表面上说着喜欢品德高尚的,喜欢贤惠居家的,”范灵枝嗤笑一声,“可背地里却最是喜欢花楼内的放浪女子,露着大胸大长腿,为了她们一掷千金,还美名其曰‘欣赏’。” 少女:“……” 少女忍不住涨红了脸,辩驳道:“怕是只有大齐的男子才这样罢?!我燕国的男子必然没有你所说的这般不堪!” 范灵枝轻笑:“既然如此,不知你可要与我赌一赌?” 少女:“赌就赌!” 章玉湄忍不住轻轻蹙眉,轻言制止:“莫昭仪,不可对齐后无礼。” 范灵枝看向章玉湄,笑得很是畅快:“无妨,本宫也觉得很有趣啊。” 范灵枝都这样说了,章玉湄自是不再制止,任由她去了。 范灵枝看向莫昭仪:“不知莫昭仪打算怎么赌?” 莫昭仪微沉吟:“齐后您来决定。” 范灵枝轻笑:“那不是很简单吗?寻个长相美艳的女子,送到燕皇的面前去,再看看燕皇到底会不会动心,不就是了?” 莫昭仪重重点头:“好,就按您说得做。” 范灵枝:“若是我赢了,章皇后便答应我一个要求,不知可行?” 章玉湄眸底闪过防备:“什么要求?” 范灵枝轻笑:“等我赌赢了,自会告诉你。” 章玉湄连忙又道:“若是你输了呢?” 范灵枝:“那我也答应你一个条件,如何?” 闻言,想了想,章玉湄到底还是缓缓点头:“一言为定。” 这件事便算是彻底定下了。 可是想了想,章玉湄又忍不住道:“可拿皇上做赌局,岂不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此事若是被他知晓了,怕是——” 范灵枝轻笑:“那是自然,此事可不能告知燕皇。不过我想,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成为女子们赌局的主角,是不是?” 众人哪会听不出范灵枝的言外之意,这是暗示她们不要说漏嘴,否则赌局主角凌渊必然会勃然大怒,到时候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是下座的各位更是纷纷应是。 章玉湄眉眼之中依旧有些担忧,可范灵枝根本就不担心她反悔。 毕竟只要赢了赌局,她就可以向自己提一个条件,只要她够聪明,就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小小的插曲之后,在座的各位纷纷又谈论起了别的话题。从女子自强一路聊到美容保养,又聊到减肥健身,众人相谈甚欢,气氛高涨。 一直等到天快黑了,范灵枝才告辞离开了凤栖宫。 而章玉湄还十分体贴得派出了好多奴才,去帮范灵枝搬院子,将她的行李从长乐殿搬到了碧玉宫去。 临走前,温惜昭有些不开心,但是在范灵枝向他保证每晚还会留宿在长乐殿后,温惜昭这才勉强放她走了。 等范灵枝住入长乐殿后,她便第一时间在阿刀耳边吩咐了些什么,这便让阿刀退下了。 只是等到了天黑之后,就有奴才来寻范灵枝了,说是温惜昭叫她过去留宿。 碧玉宫到底是凌渊的后宫,温惜昭必然不便进来,范灵枝了然,认命得重回长乐殿去,陪温惜昭用了晚膳,又陪着他聊天喝茶,最后又陪着他上了床榻,度过一个激情的春宵。 温惜昭最近的手艺渐长,非但更疼爱她,甚至还无师自通学会了一套大尺度撩妹手法,总能把范灵枝折腾得差点人没了。 等到第二日范灵枝脚步虚浮得走出寝房,王御医在偏殿回廊下,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给出十分真挚的建议:“娘娘,还请节制则个,否则容易肾亏也。” “滚。” 王御医瞬间滚远了。 范灵枝扶着自己满是抓痕的腰肢格外疲惫得回到碧玉宫,闷头吃了顿丰盛早餐后便一头扎在床上补觉。 一直睡到了晌午后,才终于回了些血。 而阿刀已在殿下等候许久,得知娘娘已经醒了,这才入殿去。 而阿刀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长得十分清纯可人,可身材却十分火辣,胸大腰窄,盈盈不可一握,可偏偏那张脸却十分清纯,就像个毫无心机的白水女。 这就是传说中的纯欲风。 范灵枝打量着阿刀身边的女子,十分满意。 章玉湄长得得体大方,大家闺秀,可凌渊压根就不喜欢她,反而对长得甜美、身材绝佳的云黛爱得死去活来。 凌渊对范灵枝这种妖媚类型的也不喜欢,否则他为何从未用色眯眯的眼神看过自己? 你看隔壁的项赏,看范灵枝时的眼神就油得像是刚鲜榨了一堆菜籽似的。 可见凌渊的审美就是纯欲风。 男人不一样,口味自然也各有不同,对症下药很重要。 想及此,范灵枝看向底下站着的这个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知道本宫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第268章 艳遇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这女子连忙对着范灵枝扶了扶身,有些胆怯道:“奴家名叫艳儿,乃是天红楼的姑娘,奴家并不知贵人为何叫奴家来此……” 范灵枝低笑:“艳儿?这名字不好听,以后你就叫……素香,就叫素香罢。” 燕儿……素香闻言,怔怔点头。 范灵枝:“勾引人会吗?” 素香连忙点头:“会!” 范灵枝微微颔首,示意她即兴来一个。 素香连忙拉开了自己的袄裙衣领,露出里头白花花的肩膀,一边阿刀抛着媚眼:“爷,来嘛。” 一边说,一边作势去拉阿刀的衣袖。 吓得阿刀脸色大变,纷纷后退。 范灵枝有些头疼得打断了她:“这一套对付花楼的恩客有用,可未免太低级,上不了台面。” 范灵枝:“要端庄,要又纯又欲。露可以,但不能露太多。少露一些,是欲擒故纵;露得多了,瞬间掉价。” 想了想,范灵枝挥退众人,又让阿刀临走前关好门窗,对素香进行私人教学,将她浸淫后宫当妖妃的一些小心机手段,这般那般得大概传授了几招。 范灵枝原本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做这个,这种手段,其实陆耕他娘安嬷嬷就很会,可惜如今她寄人篱下,得力助手都不在身边,也只有麻烦自己亲自教导。 素香倒也虚心学习,也算是没有辜负范灵枝的一番苦心。 而等到了晚上,凌渊设的接风宴开始了。 接风宴设在大花园,几乎文武百官都来了,阵仗极大,而众人对大齐帝后皆十分尊敬,——至少明面上十分尊敬,现场倒也一片和谐。 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温惜昭和凌渊在现场达成友好互动,并成功得靠两国的口头和平条约,将宴会推上了最高潮。 自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份和平条约落实下来,两位帝王其实心里都清楚得很,——至少在双方体内的毒没有解开之前,是不会签的。 等文武百官对着两国的塑料友谊好一阵歌颂之后,晚宴终于完美落下了帷幕。 等退场之后,凌渊和温惜昭相互告辞,便回殿各找各妈。 月色清明,夜色朦胧,在回殿内的路上,凌渊和曲公公回殿途中,陡然间便见前方小道上,竟有个穿着白衣的女子,神情凄楚得缓缓走在小道中央。 这女子虽身着白裙,可白裙里头是大红色的里衣,红白相称,衬得她的肌肤赛雪,格外明丽。 这女子眉眼温柔,似含着淡淡忧愁,黑发高高挽起,随意落下几丝长发在鬓边,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脖颈。 可等走得近了,才看到这女子根本就没有穿鞋。 竟是光着两只雪白的脚丫在走路。 小小的脚贝上涂着暗红的指蔻,莫名引人注意。 等素香走得近了,这才看到凌渊,当即十分慌乱,对着凌渊便跪了下去,慌张道:“请、请皇上安。” 凌渊眸光深深得看着她,看着她因下跪而蜷缩的脚趾,就像柔软的软贝,透着花似的芬芳。 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突然就觉得喉咙有些燥痒。 他眯了眯眼:“你是哪个宫的?” 素香的声音愈带惆怅:“奴家……奴家乃是齐后随手买下的丫鬟。” 凌渊眉头紧锁:“范灵枝的人?” 素香轻声:“正是。” 凌渊对范灵枝根本没有好感,不由冷嗤道:“既是她的丫头,何故大晚上还到处乱晃?” 素香的声音已带上了压抑的哭腔:“是齐后,定要奴家来为她收集夜晚的露珠,说是用夜晚的露珠洗脸,可永葆青春。” 她这么一说,凌渊才注意到她手中竟还提着一个小小的瓷瓶,想必这瓷瓶,便是用来装露珠的。 素香突然就朝着凌渊扑了过去,白净的小手抓住了凌渊,双眸带着绝望的心碎:“齐后喜欢折磨奴家,便是因为奴家是燕国人……皇上,您可能救救奴家?” 她这般动作,便引得衣衫微微张开,凌渊从下而下俯视,正好能看到一丝汹涌的春光。 瓷白似玉。 凌渊有些危险地眯眼:“因为你是燕国人,那妖后便如此折磨你?!” 素香点头,眸含悲切:“正是。” 一边说,一边又拉高了自己的衣袖。 只见雪白的手臂上,竟有好几道血红的痕迹,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凌渊彻底怒了,他一下子就素香亲自扶起:“怕什么,有朕亲自为你撑腰!” 那妖后竟敢伤害他的子民,当真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素香有些畏惧:“皇上,您打算怎么做?” 她身上有格外好闻的栀子香气,很是好闻。 凌渊二话不说便拉过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寝宫带。 可却被素香甩掉了手,她声音微颤:“若是被齐后发现奴家没有回去寻她,她、她定会生气……” 素香恐慌道:“皇上,您莫要管素香了,素香还是……还是回去寻齐后罢!” 可她越是这般说,凌渊就越是愤怒,他冷笑一声,竟是一下子就打横将素香抱住,一边满含冷怒道:“朕才是皇帝!你怕齐后,难道就不怕朕?!” 素香吓得惊呼一声,连忙下意识整个人都蜷缩在凌渊怀中,这才害羞低下头去,低声道:“奴家自然、自然也怕皇上您的……” 凌渊将素香带回了寝房。 素香全程都十分慌乱羞涩,将自己表现得很是卑微,果真极大程度得激发了凌渊的保护欲。 素香很是伤心得问凌渊:“皇上,等到了明日齐后问起,奴家当如何说?” 凌渊冷笑:“朕就说朕看上了你,怎么,难道她还敢和朕抢人?” 素香当即目含热泪,又对着凌渊跪了下去,十分感激涕零:“谢皇上救命之恩!” 凌渊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嘴唇,看着他洁白的脖颈,也不知是出于对范灵枝的恨意,还是出于自己的内心,年轻的帝王终究是打横将素香抱上了龙床。 素香的小脚丫,果真格外甜。 等到第二日,素香也没有离开寝宫。 甚至于是第三日,第四第五日……范灵枝都没能再见到素香。 第269章 兑现赌约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素香被留在了凌渊寝殿,日日春宵芙蓉帐。 这几日凌渊上朝时的身姿,都显得意气风发了许多。 而皇上金屋藏娇了一个美人的消息,很快就在后宫不胫而走,如今整个后宫都在暗中议论到底是谁得到了皇上的垂青。 几日后,范灵枝这才不慌不忙得去寻章玉湄。 范灵枝见到章玉湄后,只觉得她又憔悴了不少,眼底眉梢全都是无法掩饰的疲惫。 章玉湄对范灵枝强打笑意,可说出的话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孤寂:“你赢了。” 范灵枝笑道:“是啊,我赢了。” 章玉湄淡声:“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说及此,又补充:“你可是打算直接同我要无烟?齐皇中毒,需要无烟,此事凌渊已同我说过。” 范灵枝有些诧异:“难道我同你要,你就会给我?” 章玉湄静静得看着她:“会,我会给。” 范灵枝是真的诧异了:“为何?毕竟凌渊可是全指望靠无烟来制约温惜昭啊。” 章玉湄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她微微垂眸,许久才说道:“沧海桑田,人会变,万事万物都在变,哪怕是政权更迭,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范灵枝抿了抿唇:“哪怕大齐会直接灭了燕国,也不在乎?” 章玉湄眼底深深,不知是在掩盖怎样汹涌的波澜,她低声道:“我不在乎,一点都不!” 章玉湄:“现在这样,又有什么好的。” 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伸手抚过自己身上的皇后华服,抚摸过裙摆上精致的玉兰花刺绣,又抚过脖颈间戴着的精美宝石,低声道:“漂亮的衣服,华贵的首饰,不过是浮华的表象罢了。” “褪去衣裳,摘掉首饰,我还剩什么?”章玉湄看着范灵枝,忍不住低声质问,口吻之中带着一丝隐约的疯狂,“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一无所有,我活得比路边的乞丐还要不堪!” 范灵枝静静看着她。 章玉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已恢复了两分冷静。她看着范灵枝,讥嘲道:“不单是我,你也是啊。” “你也很可怜啊,”章玉湄说,“被温惜昭这般利用,臭名昭著,妖妃名满天下,其实比起我,你也好不了多少。” 闻言,范灵枝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很是欢欣,根本就不带一丝隐忍,仿佛她真的毫不在乎。 章玉湄真是恨极了她的这种笑意,忍不住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范灵枝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没错,你说的对极了。” 章玉湄有些厌恶:“既然你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你为何不逃?为何你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范灵枝挑眉:“为何要改变我的命运?我觉得我现在的命运就很好玩,我非常乐在其中。” 章玉湄:“被世人如此谩骂,说你是世间最风流最放浪的女子,你也不在乎?” 范灵枝:“我不在乎。” 章玉湄有些疯了似的朝她冲上来,厉声:“你为何会不在乎?我不信!” 范灵枝嗤笑:“我为何要在乎那些?我向来只想完成自己的目的,只要我的目的完成了,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 “横竖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就说。”范灵枝哼了声,“他们也只敢在背地里编排我,可没人敢在我面前说,除非他不想活了。” “你看,他们就算再厌恶我,可等见到了我,还是得乖乖跪下行叩拜礼,”范灵枝弯着眼睛,“这不是爽呆了吗?” 章玉湄怔怔看着她,许久不言。 范灵枝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于你的决定,我尊重、祝福。毕竟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范灵枝:“不过虽然你愿意交出无烟,可我却并不打算要这个。” 章玉湄凝眉:“你和我打赌,不是为了无烟?” 范灵枝非常诚实地摇头:“不是。” 章玉湄:“你要什么?” 范灵枝弯着眼睛看着她,笑得欢欣极了:“我要一个人。” · 当日傍晚,火烧云将整个天空都渲染成了温柔的金黄色。 范灵枝坐在碧玉宫的正殿上,笑眯眯地看着下头站着的人。 此人穿着嫩黄的花鼓裙,裙摆上闻着大片祥云,倒是和她的气质很是相配。 浑身都着强烈的温柔。 只是她打量范灵枝的眼神很不友好,眸中带着浓浓的防备。 范灵枝道:“黛贵妃,你我又见面了。” 云黛愈加防备:“齐后,你唤我来此,有何贵干?” 范灵枝似笑非笑:“黛贵妃是聪明人,我确实有件事要麻烦你。” 云黛更加防备得看着她。 范灵枝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她面前,和她四目相对。 范灵枝的目光透着一股凌厉,让云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连后背都忍不住渗出汗来。 范灵枝缓缓道:“云黛,想法子出宫去吧。” 云黛无比震惊地看着她:“你疯了?!我、我可是燕国的皇贵妃!你凭什么让我出宫?!” 范灵枝面无表情:“还记得我和章玉湄的赌局吗?如今章玉湄输了,代价便是将你交给我来处置。” 云黛的脸色逐渐变成了土灰色,她呐呐道:“没想到,皇后她、她竟恨我至此——” 范灵枝道:“不,她不恨你,是我向她将你要过来的,可不是她主动给我的。” 云黛皱起眉来:“你要我?可是,你要我做什么?我明明从未得罪过你……” 范灵枝笑道:“是啊,你没有得罪过我,可谁让凌渊最是喜欢你呢。” 范灵枝:“将你扔出宫去后,凌渊一定会很生气,只要他一生气,气急攻心,身子就会垮了,而等他身子垮了,我便让素香趁机杀了他。如此,这燕国,不就是我大齐的囊中之物了吗……” 范灵枝:“你知道的,素香,可是我的人。她如今这般受凌渊宠爱,届时暗杀凌渊,岂不是易如反掌,嘻嘻。” 她一边说,一边笑着,只是这笑在云黛看来,真是恐怖之极。 云黛吓得脸色大变,忍不住慌忙后退,一边疯了似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她一边大喊着,一边转身就跑了出去,应该是去找凌渊通风报信去了。 第270章 往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一旁的阿刀忍不住走上前来,躬身道:“主子,可要将她追回来?” 范灵枝轻笑:“追什么,等着看戏呀。” 阿刀忍不住对着范灵枝挑起一个大拇指:“主子,妙啊。” 范灵枝看向阿刀:“这便是攻心计,你多学着点,日后,你便可自己独当一面了。” 阿刀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阿刀不用独当一面,阿刀要一辈子跟着主子。” 范灵枝语重心长道:“可是阿刀,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 直到若干年后,九千岁阿刀总是时不时会回想起这句话。 初听不知言中意,再回首,已是话中人。 而另一边,云黛果真顺利一路去了御书房,哭着要求见凌渊。 凌渊正在御书房内忙着处理政事,那些难缠的言官,整日一堆堆的上奏折,简直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要臭长。 曲公公见到黛贵妃这般火急火燎前来求见,自是连忙上报凌渊,在得到帝王的首肯后,这才领着云黛进去了。 明黄大殿内,云黛跪在地上,对凌渊哭着说道:“圣上,您可知、可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凌渊耐着性子:“何事?” 云黛梨花带雨:“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竟和那大齐妖后相互勾结,要将臣妾扔出宫去!” 她抹着眼泪,一边将方才范灵枝对自己所说的话,经过一点小小的改动后,一五一十和凌渊复述了一遍。 末了,云黛又对着凌渊重重叩首,哭得我见犹怜:“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可她话音落下后,久久都听不到凌渊动静。 她忍不住有些好奇得抬起头来,便见凌渊正坐在高座上,面无表情看着她。 眼中闪烁着的眸光,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厌恶。 云黛怔怔地看着凌渊,轻声道:“圣上?” 凌渊面无表情:“皇后她,为何要和齐后相互勾结来害你?” 云黛火速回过神来,垂眸说道:“圣上,您是知道的,皇后娘娘她,她一直就对臣妾有偏见……” 凌渊面无表情:“既然你这样说,”说及此,看向曲公公,“去将皇后娘娘,和范灵枝都叫来。” 云黛心口忍不住有些怦怦直跳。 然后,凌渊再不理她,而是继续批阅奏章,完全将云黛晾在了一边。 不知为何,云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不明白,皇上为何会突然之间对自己这般冷淡,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就在云黛跪在地上胡思乱想之时,很快就听曲公公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和范灵枝都到了。 而很快的,那两位便一齐走入了殿中来。 范灵枝和章玉湄自是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云黛。 章玉湄有些诧异得看了范灵枝一眼,可见范灵枝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到底什么都没说。 二人一齐向凌渊行礼,然后同时不明就里看着他。 凌渊面无表情:“黛贵妃说,你们二人联手陷害她,要将她扔出宫去,以达到让朕气急攻心的目的,同时再让素香暗杀朕,里应外合,让朕毙命,让大燕亡国。” 说到最后,声音里带着莫名的阴狠。 范灵枝挑眉:“这种鬼话你竟然信了?” 一边说,一边用看智障的目光打量着他。 凌渊冷厉道:“你看朕像是信了的样子?!范灵枝,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你——” 可不等凌渊的话音落下,章玉湄已厉声打断了他:“够了!你是不是疯了,耍花样的到底是谁?!” 章玉湄看着云黛冷笑连连:“同样的招数,你就不腻吗?” 云黛猛得抬头看向章玉湄,脸色有些发白。她怯怯道:“皇后娘娘您在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懂?” 章玉湄眸光阴森得可怕:“听不懂吗?本宫怎么觉得,你比谁都懂!” 章玉湄又看向凌渊:“你可还记得三年前——” 三年前,太子府,凌渊带回云黛的第三个月。 云黛和凌渊已经天雷勾地火,只差最后一把火就要烧起来了。 可太子却始终没有直接和章玉湄明说,要给云黛一个名分。 云黛以为是章玉湄太过强势,才让太子不敢和章玉湄提及此事。 于是云黛自编自演,故意喝下了不干净的汤药,逃到了凌渊的书房去,和凌渊春风一度。 事后,她哭着说这等下作的药是章玉湄下的,就是为了陷害她的清白,好将她失身给府上的侍卫。 那一日,正是章玉湄的生辰日,凌渊原本正准备和章阁老还有章玉湄一起用膳,给章玉湄庆生,维持表面的和平。 可谁知云黛竟半路杀出来,如此纠缠凌渊,凌渊当时正对云黛十分上头,陡然热情扑上来的云黛,他根本拒绝不了,自然,他也压根不想拒绝。 只是可怜章阁老和章玉湄,在正厅等了许久也不曾见到凌渊前来,深觉不对的她硬是破了凌渊侍卫的拦路,一路挤到了书房。 而还没走到书房,就听到了那等不知羞耻的声音。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怪不得在她出嫁前,父亲就曾反复告诫她,不可掉得太深,否则遍体鳞伤。她却对此嗤之以鼻,总觉得自己和凌渊,和别的帝王夫妻不同。 原来父亲说的才是对的。 从始至终都是她,太过糊涂,不清醒,一叶障目,从未看清真相。 其实凌渊什么都知道,知道她从未给云黛下药,可他始终假装不知情,还恶狠狠咒骂了章玉湄一顿,威胁她‘若是再敢欺负黛儿,就与她休妻’。 事后,凌渊虽没有直接光明正大封云黛为侧妃,可早已将她收为通房,只等着章首辅死了,再给她一个名分。 亦是从那之后,章玉湄再未奢求凌渊什么,就连云黛,她也是远远看到就避开,从不与她相争。 可没想到同样的污蔑招数,云黛竟还会用上第二次! 那段尘封的往事朝她铺天盖地涌来,让章玉湄心底多年压抑着的恨意疯狂涌动,越来越浓。 她阴冷得看着凌渊,一字一句道:“齐后说想要学刺绣,本宫这才向齐后举荐了黛贵妃,黛贵妃的蜀绣一流,是众所周知的事。” 章玉湄:“至于黛贵妃所说的,本宫今日可真是开了眼了!” 说及此,她猛得看向范灵枝:“齐后,后面发生了什么,不如说来听听。” 第271章 覆水难收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似笑非笑看着跪在地上的云黛,说道:“不过就是请教了她一些刺绣手法罢了。只是不知黛贵妃为何转身便到御书房来告御状?你这样凭空污蔑人,真是让本宫很困扰啊。” 云黛猛得抬头看着范灵枝,脸色煞白:“你、你明明就不是这么说的——” 云黛又看向凌渊:“皇上您信我,这齐后明明就说了要将臣妾扔出宫去的话,还有,她还说过要让素香给您下毒……” 可不等她话音落下,凌渊已极度不耐得打断了她:“黛贵妃不用再说了,寡人自有判断。” 云黛傻傻得看着凌渊,不再说话。 凌渊已看向范灵枝,冷笑道:“日后齐后还是少打扰朕的妃嫔们,论玩手段,她们可玩不过你。” 范灵枝无所谓地耸耸肩,嬉笑道:“这么快就主动认输了?还真是无趣啊。” 凌渊一点都不想再看到范灵枝这个妖女,他更懒得将自己的宝贵时间浪费在一群妇人身上,他只觉得烦躁极了,挥挥手就打算让她们都退下了。 范灵枝有些可怜得瞥了章玉湄一眼,仿佛在嘲笑她的卑微。 章玉湄心底涌动着的恨意越来越强烈,她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一字一句道:“黛贵妃这般污蔑本宫,皇上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凌渊眉头皱了皱。 章玉湄咄咄逼人:“皇上难道又想像三年前那般,随意糊弄吗?” 凌渊深呼吸,他看着章玉湄沉沉的双眸,终究只有耐着性子说道:“黛贵妃以下犯上,唐突皇后,罚她软禁半年,不得踏出朝云殿半步,俸禄全收。” 凌渊冷声:“满意了?” 底下的三个女人明显一个个的都还想再说什么,可凌渊哪里给她们机会,他甚至都懒得再看这三个妇人一眼,就让曲公公通通送客。 女人多的地方麻烦就多,他现在越来越能理解为何先皇总是很少踏入后宫的原因了。 果然,很多事情,若是不亲自体会,根本无法完全理解。 而章玉湄等三人走出御书房之后,云黛便冷冷得盯着章玉湄和范灵枝。 云黛冷声道:“就算你们在皇上面前沆瀣一气,暂且瞒过了皇上的眼睛,可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本宫迟早会让皇上信我!” 范灵枝轻笑:“那就快去,否则若是等素香怀上了龙嗣,只怕黛贵妃你的鬼话,只会让皇上更加反感啊。” 章玉湄亦面无表情看着云黛:“黛贵妃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尽管去就是,无需和本宫多说。” 话音未落,章玉湄已拉着范灵枝走远。 只留下云黛独自一人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看着她们二人走远。 章玉湄又拉着范灵枝回到了凤栖宫。 整个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章玉湄屏退所有人,然后,静静看着她。 章玉湄道:“云黛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真的,对不对?” 章玉湄:“你为何要对云黛那样说?” 范灵枝轻笑:“对啊,我确实和云黛说了那些。” 她看上去轻松极了,仿佛非常乐衷于这种游戏。她歪着脑袋看着她:“我这样说也是在帮你啊,难道这样不好吗?” 章玉湄怔怔:“帮我?” 范灵枝:“是呀,帮你。” 她又轻笑了起来:“你看,我这样说了之后,她果然非常气愤得去寻凌渊了,云黛说的那席话,同时‘污蔑’了你和素香两个人,会让凌渊觉得她心机很重;” “凌渊日后怕是不会再去临幸云黛了,”范灵枝坐在桌边,托着下巴看着章玉湄,“你看,我这不就帮你报仇了吗?” 范灵枝继续:“同时,我也是让你看看,你在凌渊心底到底是什么分量。” 范灵枝:“云黛再受宠,也不过是妃,可你却是凌渊的原配发妻,可你看看,妃子‘污蔑’了皇后,凌渊却只是轻拿轻放,根本不打算严惩云黛,唉。” 范灵枝重重叹了口气:“章玉湄,是因为凌渊对云黛用情甚深吗?不,凌渊对云黛已经没有新鲜感了,不过是,” “在凌渊心中,你连云黛这般的旧人,都比不上罢了。” 范灵枝的话一字一句,就像一把把迟钝的匕首,慢慢割磨着章玉湄的心脏。 章玉湄怔怔看着她,只觉得有巨大的悲切,宛若巨浪朝她袭来,将她整个人都淹没其中,让她无路可逃、窒息而亡。 隐约之间,她又想起六年前她与凌渊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那年杏花微雨,他说他此生只爱她一人。 可不过短短几年,一切面目全非,覆水难收。 章玉湄落下无言的泪,她仿若失神看着她,声音却是平静得可怕:“你说的对,他对我,早已失去任何耐心了。” 范灵枝轻轻握住她的手,眸光沉沉:“不要贪恋旧情,不要恋爱脑,这样的女人,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章玉湄抿紧唇:“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做?” 范灵枝道:“很简单,联系上章家旧部,大作舆论文章。” 章玉湄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范灵枝道:“燕国重文轻武,举国上下最具分量的便是内阁和翰林院的那群文官。否则当初凌渊为了收拢内阁权势,也不会选择和你这个首辅之女成亲。” 范灵枝紧紧看着她的眼睛:“首辅章老权倾朝野,内阁一众阁老唯他马首是瞻,只要你出面,将凌渊卖国割地手刃手足的事,让文官们大肆渲染,让燕国上下百姓全都知道凌渊不是个好皇帝。” 范灵枝又笑了起来:“这就是你要做的。” 范灵枝:“待日后大齐收了燕国,我会让温惜昭下旨,封你做燕王。” 章玉湄瞳孔更震惊了:“燕、燕王?” 范灵枝:“对,女王爷。谁说女子不如男,姐妹,支棱起来,你的好日子可都在后头呢!” 范灵枝又持续给章玉湄画了一张又大又圆的宏伟蓝图,直听得章玉湄慢慢就忘记了失恋的烦忧,一头扑向了事业的怀抱。 一直等到天快黑了,范灵枝才离开了章玉湄的凤栖宫,朝着碧玉宫往回走。 只是才刚走到半路,就见前头有道身影在暗处等着她。 第272章 故人重逢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是个婀娜多姿的女子。 等范灵枝走得更近一些,这女子便跳了出来,站在她面前,眸光森冷看着她。 是素香。 短短几日不见,素香变得愈加娇媚,穿着华丽的衣裳,头戴闪耀的首饰,一张小脸因得到了滋润的浇灌,显得愈加粉嫩,仿若能掐出水来。 范灵枝看着她,轻笑道:“素香,好久不见。” 素香冷冷道:“齐后,我如今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小丫头,如今有皇上宠我爱我,为我撑腰,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范灵枝很是诧异:“我怎么你了?我一直对你尊重祝福,你若是不嫌弃,我还可以给你包个份子钱,祝贺你和凌渊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素香却带着哭腔打断了她:“你若愿意放过我,为何今日黛贵妃会去和皇上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是不是想让我给皇上下毒?范灵枝,你当真最毒妇人心——” 范灵枝面无表情:“云黛说的屁话,你竟也信?” 素香咬牙:“为何不信?” 范灵枝神情逐渐冷漠:“素香,你变了。” 素香转过身去,声音带着别样的寂寥:“主子,素香如今已是皇上的人,一入后宫深似海,倘若皇上因此怀疑我,便抛弃了我……那素香,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话音未落,素香已经转身,渐行渐远。 范灵枝对着素香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这才转身回碧玉宫去了。 · 半时辰后,皇寝。 素香依偎在凌渊怀中,眼中夹着湿润,透着无尽委屈,却又显得格外娇软。 凌渊抚过她的脊背,淡声道:“听奴才说起,你去寻范灵枝吵架了?” 素香更紧得依偎在凌渊胸前,委屈再次袭来:“正是,那妖后仗着自己身份高贵,竟如此编排奴家,奴家当真……当真好气愤!”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来看着凌渊,哭着道:“素香虽是她身边的人,可素香却恨极了她!又岂会帮她做伤天害理的事?还请圣上还素香一个清白!” 凌渊低笑:“无妨,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寡人心中自有判断分寸。” 素香这才惶惶点头,一边继续小心翼翼替凌渊捶腿,不敢多说一句。 只是等到了夜里,凌渊看着身边睡熟的素香,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云黛今日在御书房说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条毒蛇般不断缠绕着他,让他根本就甩脱不掉。 心底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凌渊再怎么心疼娇滴滴的素香,也终究没了兴致。 于是他起身,穿戴好衣裳,头也不回去了御书房。 等到第二日晌午,凌渊下了道圣旨,将素香封为贵人,赐宁安宫,便再不去管她。 如是又风平浪静过了五日,这日下午,突然就有五辆大马车停在了大燕宫的西南门。 马车上跳下了好几个莺莺燕燕,以及带着好几卡车的行李,将西南门堵得满满当当。 而没过一会,范灵枝就亲自过去相迎,大老远的,她就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宫门口,婷婷袅袅,许久没见,简直倍感亲切。 卫诗宁,张清歌,温溪月,还有舞姬辛。 四个美人儿简直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范灵枝激动得差点泪洒当场,久久无言。 四人自然也看到了范灵枝,却见范灵枝在外头漂泊一年半,非但没有丝毫变老,反而变得越加娇媚明艳,简直让她们嫉妒成了酸柠檬。 四人和范灵枝相互热情相拥,相互表述着思念和牵挂,叽叽喳喳,异常和谐。 让沿途经过的侍卫们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最后在阿刀的安排下,几人终于顺利入住了两仪宫和碧玉宫,并在当晚开了一桌欢聚晚宴。 范灵枝非常照顾几人的情绪,考虑到她们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温惜昭,因此晚宴乃是带着她们去长乐殿吃的,便是为了让她们一睹温惜昭的美貌。 但是温惜昭显然有些不领情,不但全程黑脸,甚至才吃到一半就退席了,似乎对这一群吵闹的女人非常不耐烦。 卫诗宁忍不住就有些伤感了,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范灵枝:“皇上可是不愿意见到我们?这都一年多没有见到他了,他却是这般脸色,未免让姐妹们心寒。” 范灵枝叹道:“我也对他的不懂风情感到很遗憾。” 范灵枝:“可是姐妹们放心,等这次事情结束,等回到大燕宫后,本宫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卫诗宁和张清歌忍不住亮起了眼睛:“什么交代?” 范灵枝:“大概就是放你们自由之类的。” 几人纷纷感动得快要落泪,一个个对范灵枝的称呼都从‘皇后娘娘’改口成了‘枝枝姐’。 看着她们几人脸上突然变得无比真挚的笑容,范灵枝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这几个妹妹,还真是好玩啊。 饭后,范灵枝带着几个妃嫔去外头散步消食,只留下温溪月,让她和温惜昭好好聊聊。 兄妹二人许久未见,必然有着许多的话要说。 一直等到戌时二刻,温溪月这才和温惜昭聊完了许多话,范灵枝也带着几人,统一回了碧玉宫。 月色大好,夜色独美,范灵枝让卫诗宁弹古筝,让张清歌敲大齐鼓,又让温溪月吹竖笛,一齐给舞者辛伴奏,好一曲激情澎湃《好运来》,将整个碧玉宫的氛围都推上了夜晚的高潮! 紧接着众人在范灵枝的指导下,又激情演奏了好几首曲子,舞者辛也很是高兴,在夜色下尽情绽放着自己的舞姿,美得不似凡人。 只是陡然间,门外突的就传来了几道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怒气冲冲闯入,正是凌渊和他的奴才们。 凌渊刚从御书房下值,谁知才刚走到后宫,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组团乐器声。 循着声音一路追来,再定睛一看,好家伙,满院子的莺莺燕燕,各个都握着乐器,一副要和深夜同归于尽的架势。 凌渊咬牙:“范灵枝!闹够了没有?” 范灵枝依旧激情指挥众人抑扬顿挫,根本没听到凌渊说了什么,气得凌渊差点背过气去。 凌渊强压怒火,三两步冲了上去,作势就要去拉正在翩然起舞的舞姬辛,可谁知辛一个不慎,竟重重朝着凌渊……扑了上去。 第273章 愤怒的燕皇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辛摇曳生姿的躯体,直接躺在了凌渊怀中。 二人姿态暧昧,全方位接触,怎么看都是一副孟浪模样。 前一刻还吹得起劲的乐器此时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着眼前身体交叠的两人,嘴巴张成了鸡蛋状。 范灵枝侧头对身侧的阿刀吩咐:“燕皇轻薄大齐宫妃,如此孟浪,让人震惊!” 范灵枝:“记下来,明日就去翰林院门口散播,让燕国的文武百官都看看凌渊是何等的猥琐!” 凌渊当场气得脸色铁青,一下子重重推开了倒在自己身上的辛,一边猛得站起身来,怒瞪着范灵枝。 范灵枝继续对阿刀:“燕皇非但轻薄大齐宫妃,轻薄之后竟翻脸不认账,弃若敝屣。” 范灵枝:“这是重点,要考的。” 阿刀继续猛点头,一边陡然都从手中变出了纸笔,拧着眉头埋头写。 凌渊三两步冲到范灵枝面前,咬牙:“范灵枝!” 范灵枝笑眯眯的:“这深夜时刻,您来找本宫,怕是不合适吧?幸得今夜本宫这宫殿内人多,可若是没有她们,你我岂不是说不清了?” 说及此,范灵枝又侧头对阿刀补充:“燕皇深夜造访齐后殿内,其心不轨、昭然若揭!” 阿刀闻言,继续埋头疾书。 凌渊只觉得头都痛了,他愤怒道:“你闹够了没有?!” 凌渊咬牙:“范灵枝寡人警告你,在寡人的大燕宫内,你还是老实点,你若敢往外散播谣言,你信不信,寡人第一个就杀了你?!” 范灵枝:“燕皇求偶不成恼羞成怒,以性命威胁齐后乖乖听话,否则残忍杀之!” 一旁的阿刀奋笔疾书,下笔如有神。 凌渊:“……范灵枝你疯了?!” 范灵枝:“没有。” 凌渊作势就要冲上来抢阿刀手中的纸笔,可却被阿刀轻松避开。 而凌渊作势想追,可范灵枝已拦在他面前,冷笑道:“凌渊,你未免太小看了我范灵枝。” 话音未落,范灵枝重重拍了拍手,立马便有几个身着黑衣的暗卫瞬间闪现到了范灵枝面前,拦住了凌渊去路。 凌渊看着被暗卫们保护在背后的范灵枝,不由冷笑连连。他死一般的盯着她,缓缓道:“来日方长,你我走着瞧。” 凌渊转身,又看着这满院子的大齐宫妃,只觉得自己心底的烦躁越来越大,他冷冷道:“若是再敢深夜扰民,寡人有的是法子让你们永远说不出话来!” 说罢,凌渊甩手走了。 一众美少女怯怯看向范灵枝,范灵枝则十分洒脱得摆摆手:“夜色已深,大家回房歇息去吧。” 众人这才鱼贯走了。 范灵枝十分开心,在阿刀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自己这才也转身走入了殿中,休息去了。 等到第二日晌午,整个翰林院内的文官都在讨论着一件事。 乃是一桩往事。 凌渊在两年前收下了燕国第一舞姬离人辛,并悉心调教,将她调教成了大燕最耀眼的女子。 后来,有关凌渊和辛之间的传言越来越甚嚣尘上,当时关于二人之间有了不可说情愫的言论,更是越来越多。 甚至还有太子府的奴才曾见到过,辛大半夜从凌渊的房内离开……总之各种说法,传得神乎其神。 只是后来凌渊到底还是将辛送到了大齐,并无半分留恋。 而之所以现在一众文官又开始说起这种陈年往事,便是因为昨日宫内有则消息不胫而走,说是皇上竟和如今已是大齐宫人的辛不清不楚,简直……伤风败俗,有辱斯文。 一众言官对皇上向来苛刻,如今大齐帝后都在大燕宫内长住着,若是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一时无法自持,酿下了不可逆的错误,岂不是给整个大燕蒙羞? 于是一众文官越想越愤怒,一时之间,弹劾辱骂凌渊不检点的折子便如雪花般飘上了御书房,一封比一封凌厉,直看得凌渊差点气出内伤。 才看了一半弹劾折子的凌渊,当即掏出自己悬挂在书房墙壁上的长剑,转身就朝着后宫走去。 吓得曲公公连忙拉住他:“皇上,使不得、使不得啊皇上!” 可凌渊一下子就重重踹开了曲公公,继续二话不说朝着碧玉宫而去。 还没走到碧玉宫,就听到里头又传来了阵阵丝竹声。 吹拉弹唱,比戏班子还他娘的热闹。 凌渊理智全无,双唇紧抿入了殿内,二话不说便冲到范灵枝面前,将长剑对准她。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章玉湄竟然也在。 范灵枝见凌渊浑身泛着滔天怒火,长剑直指自己,倒也不慌,反而依旧似笑非笑看着他。 凌渊眸光沉沉,声音嘶哑:“寡人最讨厌胡说八道的长舌妇!” 范灵枝呜呜两声:“怎么办,好怕怕。” 一边说,一边躲在章玉湄身后。 章玉湄看着手握长剑的凌渊,心底竟毫无波澜,反而只有前所未有的平静。 章玉湄拧眉,淡漠道:“皇上,这不是燕国的待客之道罢?齐后来者是客,你岂能如此待她?” 凌渊怒火越烧越旺:“她竟敢在翰林院如此搬弄是非,难道这是做客之道?!” 章玉湄:“皇上可有证据,此事是齐后亲自泄露的?” 凌渊寒笑:“寡人听她亲口所说。” 范灵枝依旧伤心模样:“我不是,我没有,章姐姐,你信我。” 章玉湄又看向凌渊:“皇上,莫要再一错再错,收了长剑,以免大齐不快!” 凌渊冷笑:“温惜昭中了毒,需要无烟才可解,寡人何必怕他?” 范灵枝迅速:“燕皇您不也中了十日香?彼此彼此啊。” 凌渊大笑:“什么十日香?寡人这几日暗中收集神医为寡人把脉,都不曾发现寡人有中毒之兆,” 说及此,他收了笑,格外阴鸷盯着范灵枝,“所以,那所谓的十日香,不过是你们欺骗寡人罢了。” 章玉湄怔怔,连忙也看向范灵枝。 范灵枝有些害怕的后退两步:“来人,护驾!” 此话一出,更印证了凌渊心底所想,他又猛得看向章玉湄,冷笑:“倒是你,你不向着寡人,反而帮着敌国皇后助纣为虐,还真是寡人的好皇后啊!” 说及此,凌渊陡然大声:“御林军!” 第274章 离开燕国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凌渊叫来了御林军,将范灵枝和她的宫妃们团团包围,整个碧玉宫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范灵枝忍不住有些悲切:“燕皇,你这是想好了?” 凌渊恶狠狠:“寡人早就想这么做了!” 范灵枝拍了拍手,温惜昭派来的暗卫又围了上来,将范灵枝这边的宫妃娘娘们包围得水泄不通。 这边动静太大,温惜昭自是被吸引而来。 温惜昭站在暗卫们的最前方,打量凌渊的视线十分平静:“燕皇这是打算?” 凌渊低笑,眼中暗藏无数危险:“看不懂吗?寡人自是要,困住你们!” 凌渊:“只要大齐还想保你,便得一切都听寡人的!” 温惜昭低低笑出声来:“可以。” 温惜昭:“朕甚至可以交出大齐兵符。” 凌渊眸中闪过贪婪:“什么?” 温惜昭:“只要你放了她们。” 温惜昭:“她们一介女流,总不能跟着朕一起吃苦。” 凌渊冷笑:“你对这妖后,还真是用情甚深。” 温惜昭从怀中掏出一枚散发着绛紫色光芒的玉佩来。玉佩上雕刻着一只九爪大龙,栩栩如生,异常逼真。 正是大齐兵符。 温惜昭将兵符捏在手中,看向凌渊:“送她们离开,朕一人做人质,足矣。” 凌渊声音阴鸷:“若我不遵又当如何?温惜昭,你现在没有资格和寡人谈条件。” 温惜昭依旧不疾不徐,只冷漠道:“是没有资格,可朕可以随时将这玉佩摔成碎片。” 一边说,一边在手中漫不经心抛掷,仿佛随时都会掉落在地上摔个稀巴烂。 看得凌渊十分紧张。 凌渊咬牙:“备车!” 很快就有人去备车。 然后,温惜昭亲自将范灵枝和温溪月张清歌等女孩子送上了马车去。 临别前,温惜昭轻轻揉着范灵枝的脸颊,低声道:“照顾好自己。” 范灵枝眼含热泪看着他:“一定要平安回来,知道了吗?” 温惜昭颔首,这才让暗卫们一路护送着马车走了。 而等马车走后,凌渊便耐不住性子冲上来:“兵符——” 温惜昭不疾不徐:“三日后,朕自会双手奉上。” 否则若是范灵枝前脚刚走,后脚就被凌渊的杀手派出去团灭,那岂不是白瞎了? 凌渊倒也明白温惜昭的孤寂,也只有耐着性子坐等三日后再讨要兵符。 而另一边的马车上,卫诗宁张清歌还有温溪月,一个个的全都大眼瞪小眼,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怎么她们才刚到,就要把她们又赶走了?! 卫诗宁最是直率敢说,忍不住煞白着小脸道:“娘娘,您这葫芦埋的什么药啊?我们前两日才刚到,怎么这就要走了——” “还、还有皇上,”卫诗宁快要说不下去了,一双大眼睛蓄满了眼泪,“皇上他不会有事吧?!” 范灵枝也抹了抹眼角悲切的眼泪,说道:“本宫可没有埋什么药,本宫只是……” 说及此,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眼角哪里有一滴眼泪:“本宫只是想让辛来一趟,让辛和章玉湄见一面,聊聊一些陈年旧事。” 只是若是范灵枝只单单把辛从大齐皇宫召过来,未免太引人起疑,所以这才干脆再拉上几个垫背的,比如张清歌和卫诗宁。 至于温溪月,则是因为她总是听到温惜昭说起她,这才干脆叫她也一起来了。 温惜昭总是牵挂着温溪月的终身大事,如今祁言卿已不在大齐,而是在大魏长安城,温溪月独自还留在北直隶,岂不是太过孤独。 毕竟祁言卿在长安城,这一待怕是就要好久,不知哪一年才会回去,所以她干脆就让温溪月出来,再带她去长安城找祁言卿算了。 自然,她也只能为温溪月做到这些了,别的,也只有看温溪月和祁言卿的造化。 温溪月前一刻还挂满了眼泪,可此时见范灵枝这般轻松,她的一颗心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她急忙道:“那皇兄他的安危——” 范灵枝轻笑:“无妨,你皇兄比谁都安全,你且放心罢。” 众人听范灵枝这样说,这才一个个彻底放松下来。 可张清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不知娘娘您安排辛和章玉湄见面,是为了什么呢?” 范灵枝眯起眼来:“章玉湄虽然被凌渊伤害得彻底,可到底对凌渊用情至深。” 范灵枝看向始终沉默不言的辛,终究笑道:“无妨,只是让章玉湄,对凌渊厌恶得更彻底些罢了。” 两年前,辛在太子府上长住过一段时日。 而凌渊与她日夜相处,终究是让二人之间产生了一些无法言喻的暧昧情愫。 可辛是被章玉湄从那最下等的舞肆之中买回来的,章玉湄是她的恩人。 所以面对太子撩拨,哪怕她心底隐约有些动心,可终究关闭了心房,彻底将太子拒之门外。 可谁知凌渊却假意借口章玉湄深夜偶发疾病,将辛骗入寝房,对她强行了不轨之事…… 那件事对辛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可她始终不曾将此事告诉章玉湄。 而范灵枝之所以让辛来到燕国,便是为了让辛亲口将此事说给她听。 至于此事范灵枝是如何得知的,——当初温溪月在华溪宫内和范灵枝倾诉,说自己曾在历州被人侵犯时,此事恰好辛就在偏殿,被她听了个清楚。 而范灵枝开解温溪月的那些话,亦让辛十分触动。 事后,辛竟也十分主动得将这段尘封的秘密,第一次说给了范灵枝听。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此事竟会在两年后,被自己拿来利用。 想及此,范灵枝看向辛,眼中似有许多辩解的话要说,可终究,她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做了就是做了,是卑鄙,也是无耻。 她不想辩解,何必虚伪。 她只想尽快达成自己目的,帮温惜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别的,她不在乎。 马车一路行一路走,朝着长安城直奔而去。 转眼便是三日之后,这一日,马车已经快要驶出燕国地界;而燕宫之内,凌渊如约又来找温惜昭,索要兵符。 可面对来势汹汹的凌渊,温惜昭却只是轻轻一笑。 这笑十分阴森,让凌渊陡然就有些心慌。 凌渊逼问:“玉佩呢?!” 温惜昭却不疾不徐,反而反问:“燕皇的身体,可觉安好?” 第275章 短暂的平和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凌渊双眸阴冷:“你这话是何意?” 温惜昭依旧端坐在伏案前,不疾不徐收起笔,眸光深深,嘴边却笑着,:“朕不过是随意问候罢了,怕什么。” 凌渊挥了挥手,立马便有甚多御前侍卫围了上来,一个个拔刀相向。 温惜昭低笑:“若是朕没有猜错的话,你该是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且身上开始逐渐蔓延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温惜昭:“毕竟,今日正好就是第十日。” 凌渊看着温惜昭的眼神逐渐发狠,他竟是像疯了一般朝着温惜昭冲了上去,一边厉声:“你骗寡人?!” 温惜昭任由凌渊冲到自己面前,任由他捏紧了自己的衣领,脸色狰狞看着自己。 可就在此时,温惜昭陡然出手,瞬间便将凌渊反手压制,将他紧紧扣在了自己胸前,伸手禁锢住了他的脖颈。 温惜昭寒笑:“朕何曾骗你,朕明明从一开始就和你说了清楚明白,你已中了十日香奇毒,而解药,只有朕手中才有。” 温惜昭在他耳边一字一句:“是你自己不信,怪不得朕。” 温惜昭更紧得捏住凌渊的脖颈,抬头看向身前的大燕国御前侍卫,冷冷道:“若想帝王活命,那就退下!” 所有大内侍卫们全都懵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全都震惊得看着眼前这一幕。 直到凌渊发疯似的破口大骂:“还不快快退下!” 这群侍卫们这才慌忙后退,不过瞬间就退出了长乐殿。 温惜昭这才放开凌渊,他猛得将凌渊甩在地上,打量他如同打量卑微的蝼蚁:“接下来,还要麻烦燕皇与朕同吃同住一段时日。” 凌渊看着温惜昭的眼神仿若能喷出火来:“你要挟持我?” 温惜昭笑:“恭喜你,答对了。” 凌渊作势又要起身去和温惜昭拼命,可却被凌渊身侧的一个平平无奇的黑衣暗卫一脚踹在了地上。 自此,凌渊放出话去,为齐燕二国的和平共存,他将与齐皇相互学习,共商国事,暂停早朝一段时日。 自从上次凌渊为了召回自己的主力兵权,主动割让四座城池投降齐国后,燕国的领土已是极小。 且燕国割让出去的那四座边疆城池,恰好是燕国国防线中最陡峭、最难攻的四座。 随着那四座城池割让而出,燕国边界便成了大片平原陆地,再没了半点守城优势。 几乎是突然之间,燕都内的文官们开始声讨燕皇,整齐划一,口号一致,来势汹汹,宛若海啸。 一骂燕皇不忠不孝,割地赔款卖地求荣,残杀手足心狠手辣,不配为皇; 二骂燕皇浪子不堪,辜负章皇后一片真心,竟玩弄已送给齐皇的舞姬,引起齐皇强烈不满; 三骂燕皇背信弃义,章首辅尸骨未寒,便迫不及待清算了章家,不顾百姓安危骄奢淫逸,简直不忠不义不仁不孝! 声浪首先就从翰林院开始袭来,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夜之间传遍整个燕都,并依旧以极快的声势蔓延至整个燕国上下。 翰林院那群言官的意思,是让凌渊出来做个检讨,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只要他一心悔改,虚心接纳教训,那么言官们还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安安分分当几年的帝王。 便是因为之前凌渊被这群言官逼得快要跳楼自尽,因此他便萌生出了大举扶持武官的想法。 毕竟大齐虎视眈眈,可纵观燕国上下,除了一个廉颇老矣的章鹤,别的连一个能打的将军都没有。 光靠言官们迂腐的之乎者也,能让燕国打赢胜仗,能让燕国反败为胜吗? 那必然是不能。 因此凌渊心底其实始终抱着想要压制科举,举办武科举的改革。 只是这改革他并未对任何人说起,不过是自己在草稿宣纸上随意写了几条相关草案,可没想到这事竟就不知为何给泄露了出去。 这等荒诞的改革,岂不是捅了言官们的痛处,因此这一次,他们也是想着趁机给皇帝一个教训,让他明白言官可不是任由他搓圆捏扁、任他揉捏的! 因此,其实说来说去,这次他们这般声讨燕皇,最重要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给燕皇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顺便也可要求他将文官们的待遇和俸禄提一提,——这才是这场运动的重中之重。 总之外头文官们的声讨越来越烈,可被软禁在长乐殿的凌渊,却是丝毫不知。 他甚至因为有王御医帮他调理身体,以至于凌渊竟然在长乐殿感受到了一丝非常诡异的安逸感。 该死的,他当了一年多的皇帝,竟然都从未觉得如此安逸过。 时间飞逝,而凌渊被软禁在长乐殿将近半月之后,那群言官们总算察觉到了不对劲。 皇帝为何这么久都不曾露脸?难道是他们声讨得太狠,所以导致他撂挑子不干了? 新任首辅姓戴,乃是前任章首辅的学生之一。 戴首辅十分疑惑得入了宫去,又请求见凌渊一面。 可得到的依旧是皇上身子不适,还需静养的回复。 无奈之下,戴首辅只好转道去见章皇后。 凤栖宫内,戴首辅对着章皇后作揖,然后径直说道:“皇后娘娘,皇上为何一直避而不见?就连早朝也这般久不上了,难道是翰林院和内阁的这场声讨太过分,让皇上生气了?” 章玉湄轻笑:“怎么会呢?戴首辅你做得很好,无需担忧。” 戴首辅摸着下巴的山羊胡,皱着眉头:“那皇上他……” 章玉湄缓缓道:“皇上不过只是一时欧气罢了,再过几日等他想通了,自然也就好了。” 戴首辅点点头,到底是退下了。 只是临走前,他忍不住又看了章玉湄一眼,总觉得皇后有什么地方变了。 罢了,这场讨伐运动可是章皇后一手策划的,回头若是皇上当真追起责来,他便将全部责任都推到皇后身上就是,可不关他的事。 于是大燕宫内又陷入了平静又诡异的焦灼状态。 原先知情的大内侍卫们早已被温惜昭控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平和蒙在鼓里。 一直又过七日,边疆处陡然传来消息,说是大齐将军祁言卿带着十万兵马前来围攻,举得正是‘拯救圣上’的正义大旗! 第276章 统一天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战事来得猝不及防,大燕甚至根本就来不及让章鹤大将军率兵迎战,边境就被祁言卿轻而易举破了进来。 齐国兵马在祁言卿的带领下,势如破竹,一个个都高喊着‘救出圣上’的口号,浑身干劲,一鼓作气竟是连攻了两座繁华城池。 齐国还放出了口号,燕国皇帝昏庸无能,趁早降于大齐,才是天命所归。 甚至于大齐军队进攻之时,竟然还天降祥瑞,但凡是燕国开始进攻之日,头顶必会出泛金的晚霞,简直就像是老天神助。 自然,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神助,不过是范灵枝早就送了封信给花池,那花池尽快赶来边疆,帮着齐军看天气预报罢了。 花池到底是有几分真本事,只要她夜观天象,辨出第二日会有火烧云,齐军再出征,如此一来,也就给燕国民众造成了齐军有天助的假象。 齐军声势越来越浩大,投降的燕国士兵越来越多,燕国的章鹤大将军哪里招架得住,到了后来,更是溃不成军,节节败退,竟是不过才短短五月,就已兵临燕都城下。 宫中的凌渊早已麻木,胜负已定,他再挣扎,也不过是砧板鱼肉,苟延残喘。 半月之后,齐军破了燕都,入主大燕宫,燕国就此正式覆灭,再不存在。 大齐以迅雷之资先破魏后灭齐,手段雷厉风行,祁言卿立大功,被齐皇封为镇国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齐皇统一天下,加强中央统治,接下去的政事甚多,统一文字统一货币刻不容缓,因此温惜昭依旧留在燕都进行收尾,而另一边的范灵枝则早已带着一车的宫妃,朝着北直隶进发。 只是这一车的少女里,唯独少了温溪月。 便是因为范灵枝半年前带着她们去了长安城之后,万万没想到她竟和项赏处成了欢喜冤家。 一切都是由一块红烧肉引起的。 项赏久别重逢范灵枝,自是自告奋勇要请这群舟车劳顿的美少女去长安城内最负盛名的天香楼做客。 宴会期间,项赏夸下海口,说天香楼的红烧肉,乃是天下一绝。 显然温溪月并不服气,她表示大齐的红烧肉才是一绝。 同时又嚣张得表示大齐不止红烧肉比大魏郡的好吃,就连衣食住行等各方面都比大魏的好,反正是全方位碾压。 身为大魏前帝王的项赏当即怒火中烧,和温溪月大骂起来。 以至于到了后来,这两人只要一见面就会吵架,项赏说一句,温溪月反驳一句;温溪月做一件事,项赏就捣乱一件事,总之这两个成年人非常十分以及极其之幼稚。 可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二人骂着骂着,突然就相互红了脸。 脸红了一段时间后,范灵枝竟然就无意中撞到,这水火不容的两人竟然一起猫在长安城的城门屋顶赏月。 两道身影相互纠缠,甜蜜又暧昧。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酸臭味。 又过不久,项赏竟然就遣散了所有的夫人,一心一意跟在温溪月屁股后头跑,当起了一只甜蜜的舔狗。 …… 于是温溪月就这么被项赏舔跑了。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范灵枝伸出手来,打开马车的窗帘,便见京城的城门口,已在前方。 兜兜转转一大圈,她终于又回来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境已有了大不同。 她笑眯眯地看着系统界面左上角的帝王值进度条,此时已是几乎满格。 只差临门一脚,她就可以点击提交,彻底完成任务。 她忍不住又出了神,回想着三年前,自己在齐易的酒池肉林内,第一次被温惜昭捡走的画面,竟让她觉得仿佛已过百年。 远处天空湛蓝,偶尔飘着几朵祥云,迎面有温柔的春风打来,透着一股温柔的花香脂粉气。 阳春三月,万物生机,春意盎然,一转眼,竟又到了……赴死的好时候。 赴死? 她不由怔怔,——真是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她终于又可以去死了,可以摆脱这个该死的世界,回到她温暖的小床,一边喝着可乐一边看电影。 她殷殷期盼的一切终于马上就要实现了!! 范灵枝忍不住露出深深的笑来,她努力忽略心底某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努力不去在意胸腔内传来的阵阵痛感,始终只是双眸发光得望着前方,一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加油。 “娘娘,您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卫诗宁很好奇得探出脑袋,凑到范灵枝身边。 却被一旁的张清歌一下子推走,皱眉道:“娘娘这是在发散自己的思乡之情,你懂个屁。” 辛忍不住低笑起来。 卫诗宁和张清歌每日斗嘴,倒也怪有趣的。 卫诗宁努努嘴,收了脑袋,同时对着张清歌狠狠瞪了一眼。 她发誓,等她离开了皇宫,一定要嫁得离张清歌远一点,她真是讨厌死张清歌了! 范灵枝也收起了心底欢欣,并十分豪爽得拉着姐妹几个直奔京城内最大的聚馐庄,怒点了一大桌的京城名菜,姐妹几个大快朵颐,一边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一直等到几人都喝得微醺了,这才又上了马车,慢悠悠得回了宫内。 阿刀等人早已提前回到华溪宫,将宫内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一切都和两年前范灵枝刚走之时无异。 范灵枝泡在浴桶里,享受着玫瑰牛奶浴的滋养,恍惚之间,她就像是从未离开一般,似乎这离开的两年,不过只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梦。 她忍不住低笑,在心底狠狠唾骂自己,——看看,范灵枝!你可睁大眼好好看看,看看这满格的进度条,可这都是老娘打下的江山啊! 就差这该死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后,她就可以回家了! 只是。 范灵枝看着这最后一个任务,到底还是烦躁得挠了挠脑袋,一边磨着牙在心底咒骂了系统一千零一遍! ——让温惜昭亲自用长剑刺入你的心脏,剜出你的心头血。 这什么变态究极版隐藏任务,范灵枝真的麻了! 可系统都说了,若是不完成这个彩蛋,她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直到什么时候任务完成了为止。 范灵枝:…… 讲真的,这一路行来,她几乎日日夜夜都在想应该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个该死的任务。 第277章 遣散后宫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暂时将这些抛到脑后,而是开开心心得享受起了在华溪宫腐败享受的日子。 先是疯狂做了几个燕窝面膜,然后又跟着辛和别的宫妃们疯狂联动,比如一起在御花园开派对狂欢之类的。 特别是祁颜葵,两年不见,她倒是变得越来越娇艳了。 可见这两年没有男人的打扰,又没有情敌的膈应,她必然活得很开心。 酒后三旬,范灵枝非常郑重得拉过祁颜葵的手,和她说心里话。 范灵枝脸颊微红,双眸透着微醺,她轻笑道:“祁颜葵,真是抱歉啊。” 祁颜葵有些不解得看着她:“皇后何出此言?” 范灵枝叹息:“我总是在想,若是没有我,皇上是不是会和你相爱到老,直到久久。” 她的眼中有些迷茫,全没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温惜昭若是没有遇见我,他最爱的,应该是你吧?” 祁颜葵却自嘲一笑,说道:“皇后怎会这样想?” 她眸光深深,可却透着看淡一切的恬静:“就算没有你又如何,人生漫长,他迟早会遇到张灵枝,王灵枝,又或者别的人,纳一堆的妃子。” “他根本就不爱我,”祁颜葵竟是无比平静得说着,“我第一次发现他不爱我,就算在三年前,他注视你时的目光,和看着别人时,完全不同。” “你看,”祁颜葵自嘲笑着,“他不爱我,也不爱别人,他只爱你一个。” “所以啊……我想,若是你没有出现,那他或许也不会爱上别人?所以他一定会纳很多的妃,我一定会活得更辛苦吧。” 祁颜葵低笑:“至少现在来看,他只爱你一人,为了你竟连被的宫妃都不要了,我倒也输得心服口服。” 范灵枝也笑了起来,可到底没有再说别的什么,二人握起酒杯沉沉碰撞,清冷月色下,相视一笑。 卫诗宁和张清歌依旧在一旁斗嘴,从菜品一路说到脑袋上的头面,别的几个昭仪亦相互说着最近北直隶内发生的故事,零零散散,琐碎又八卦。 辛依旧在中间跳着柔软的舞,婷婷袅袅,身躯款款,步步生莲,别提有多好看。 范灵枝伸手挑着下巴看着众人百态,心底不断涌来的是柔柔的宁静,和越来越心静的温柔。 她甚至在想,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可她到底自嘲笑着摇了摇头,将这荒诞的想法彻底抛到了脑后。 眼看宴会快要结束,范灵枝这才不疾不徐得笑着说道:“等到了明日,你们想出宫的就都出宫去吧。” “皇上从未留宿于你们宫内,距离你们入宫,转眼都已三年了……” “可你们若是不想走的,那就留下。来日方长,你们若愿意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总会有看到你们的那天。” 在场众人都有些微醺,闻言,卫诗宁率先大笑道:“哈哈,真是太好了!臣妾总算是等到这一天!等天一亮我就走!” 张清歌亦低笑:“是啊,皇上眼中只有皇后娘娘您,只怕就算我们陪在他身边再久,他也不会多看我们一眼呢。” 祁颜葵亦是怔怔,可随即,她到底也是缓缓漾开一个笑意,不再多说。 众人纷纷表态,你一言我一语得开始向往起出宫后的崭新生活。 特别是卫诗宁,她一直絮絮叨叨说着,仿佛要将心底的苦水全都倒出来。 卫诗宁的父亲左相卫禄已经暴毙而亡,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卫诗宁的兄长已将卫家重新撑了起来,虽然不像卫禄那般权倾朝野,可如今也已入了大理寺,专心任职。 卫诗宁一直说着他哥如何想念她,总想着让她脱离后宫苦海,再另外给她许个好人家。 一边说,一边还抹着眼泪,可见她在这后宫苦海内,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多待了,只想赶紧走人,拥抱新世界。 众人各自又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激烈讨论了许久,眼看夜色渐深,一个个才依依不舍散去。 而等到第二日,范灵枝尚未酒醒,还在入睡,突的就听外头传来几道急切的脚步声,将她猛得惊醒。 范灵枝睁开眼来,脑袋尚且发疼,忍不住皱眉道:“芸竹,外头出了何事了?” 芸竹这才走了上来,低声道:“回娘娘,是……是各宫的嬷嬷们来了。” 范灵枝在芸竹的帮助下坐起身来,脑袋有些发疼得揉着太阳穴,皱眉道:“她们来做什么?” 芸竹道:“她们来、来告状,说是各宫的小主们都在收拾包袱要离开后宫,所以她们才……” 范灵枝了然,挥了挥手:“是真的,此事是本宫亲口允的。让她们别再寻我要说法了。” 芸竹喏了是,这才退下,吩咐去了。 外头的嬷嬷们吵成了一团,一个个的声音尖利,有说皇后哪能擅自做主革了宫妃的,有说皇后武断专治不讲情面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整个华溪宫都乱做了一团。 范灵枝则安心躲在寝殿内,压根就不想理会她们。 她们这一个个的,不过是不想下岗罢了。 毕竟没了宫妃伺候,她们就得回过头去做个粗使嬷嬷,这么几年闲散日子过惯了,哪里还过得了日日做粗活的日子。 眼看这些嬷嬷们闹了快要一个时辰都不愿收手,范灵枝烦躁得叫过阿刀,让他去侍卫府叫几个大内侍卫来。 若是还有不服的,就让侍卫们将她们抓下去好一顿拷打,看谁还敢再作乱。 果然,不出一刻钟,那群嬷嬷们就散了个干净,简直跑得比兔子还快。 而当日下午,整个后宫的宫妃们,全都离开了。 而她们离开前,还十分默契得将离别的礼物交给了阿刀,让阿刀转交到范灵枝手中。 确实,分别不必见面,免得徒增伤感。 范灵枝看着阿刀拿回来的一大堆的礼物,有亲手做的簪花,有亲自绣的锦帕,还有亲自卤的鸭货…… 各种各样,琳琅满目,范灵枝看着看着就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眼角就忍不住落出了泪来。 她不是悲伤,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空落落的难过。 第278章 怪病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后宫只剩下范灵枝一人,于是她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范灵枝成日坐在空无一人的御花园,望着姹紫嫣红绽放的花树,整个人都快抑郁了。 她唯一的伙伴就是辛,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充实一些,她开始跟着辛,一起虚心学习跳舞。 自然,非常显然,她身为被系统选中的女人,这种舞蹈压根就难不住她。 她不过才刚跟辛跳了小半个月,就跳得和辛半斤八两,让辛都忍不住直呼好家伙。 而时间就在她和辛日复一日的跳舞之中,缓慢度过。 倒是张清歌和卫诗宁偶尔都会回来看她。 这两人成日拌嘴,也约定好日后定要嫁得远一点,免得相看生烦。 可谁知,这两人家中分别给她们说了亲事,那两家人竟然……是邻居。 张清歌被父亲指给了城中的一门小户,在户部任职的青年才俊,胜在年轻,前途无量。 而卫诗宁则是被她哥指给了一个读书人,那读书人乃是三年前的探花,长得一表人才,如今在翰林院内当个博士。 也就在三个月后两人前后嫁过去之后,才恍然发现,这户部的小哥和翰林院探花,两家人门挨着门,共用着同一堵围墙。 钻个狗洞就能窜门的那种。 卫诗宁跟范灵枝吐槽这些的时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连瞳孔都在地震。 自然张清歌也没好到哪去,卫诗宁才刚来到范灵枝这没多久,张清歌也来了,还没进门就在大声说着自己撞了鬼了,结果等她进门后一眼看到卫诗宁竟然就坐在范灵枝的身边…… 那一刻,张清歌陷入了沉默。 后来,是范灵枝亲自送她们走的,并且她十分语重心长得教育了二人,这是天定的缘分,还请她们彼此好好珍惜。 闺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张清歌和卫诗宁相互嗤了对方一嘴,可随即,还是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因为真的有够搞笑。 而等卫诗宁和张清歌离开之后,范灵枝又一次沮丧了。 连这两人都已经再婚寻到自己的真心幸福了,可温惜昭却还没回来。 她又看着系统页面上的待完成任务……于是她沮丧得更深了。 日子继续过,转眼又过半月。 这日一大早,阿刀竟破天荒得在院子外大声喊着:“主子,有要事禀!” 范灵枝还在沉睡,被吵醒后,咬牙问芸竹:“阿刀发疯了?” 可芸竹却笑眯眯的:“娘娘,是好事呢。” 范灵枝陡然睁开眼,彻底清醒。 一刻钟后,她看着阿刀递上来的密信,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阿刀心底一紧,忍不住道:“主子,难道不是好事?” 范灵枝嘴角泛起一个笑意:“是好事没错,皇上快回来了。” 她嘴边的笑意带着轻松,可双眸却是发暗的沉重,哪有丝毫亮光。 范灵枝依旧笑道:“他快回来了,说明马上就要结束了。” 她看向阿刀:“我等了好久了,阿刀。” 她的声音一字一句,发轻却似悲切:“终于要大结局了。” 阿刀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心底竟陡然弥漫过一阵刺骨寒意,让他浑身发冷。 他忍不住走上前一步,呢喃道:“主子,您、您这是……” 范灵枝却挥挥手,再不言语,只转身入了寝房。 · 皇后娘娘得了怪病。 这病来得猝不及防,让她日渐消瘦,甚至一到晚上,就会陷入昏睡。 这病毫无征兆,不过是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后,竟就得上了,简直莫名其妙。 阿刀和芸竹等奴才都急疯了,就差拔刀自查,将每个接触过范灵枝的奴才都盘问过去。 可终究一无所获。 范灵枝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吩咐:“阿刀,莫要白费那份力气了,你还是赶紧将花池给本宫叫来。” 阿刀脸色憔悴不已,闻言,眼含热泪拼命点头,然后便一溜烟跑出了华溪宫,去叫花池去了。 自从范灵枝回来之后,花池也是三五不时就会入宫来陪她说话。 只是花池如今已生育了两个宝贝,一男一女两个小奶娃,因此她能入宫来陪范灵枝的时间,到底是不多的。 而眼下,花池听闻阿刀说皇后得了怪病,自是不敢耽误,当即撇下一切就跟着阿刀来到了华溪宫。 寝宫内,范灵枝和花池一直密谈了许久,竟是一直从巳时谈到了申时,才见花池终于从她的寝宫内出来。 花池脸色十分难看,脸色惨白,就连眼角,都带着明显的未干泪痕。 阿刀见状,更是快要哭了,他当即走近花池,拦住她的去路,沉沉道:“花池姑娘,主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花池一眼不眨得看着阿刀,直到很久,才低声道:“中毒。” 阿刀咬牙:“中毒?谁下的?咱家这就去查!” 花池却摆摆手:“没用的。” 花池:“你查不到的。” 阿刀疾声:“为什么?” 花池深呼吸:“无妨,这毒,倒也好解。” 阿刀这才稍微放心了些,连连道:“能解就好!再过几日皇上便要回来了,他回来之前将毒解开,那便是最好不过的。” 阿刀:“免得皇上伤心。” 花池:“这毒得皇上亲手解才行。” 阿刀:“?” 花池却摆摆手,一副不愿意和阿刀多说的样子,只让阿刀别再问了,然后便绕过阿刀,径直走了。 阿刀彻底懵了,他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可花池怕是不会多说。 于是整个华溪宫就陷入了一股异常低迷气氛之中。 华溪宫上下的所有奴才全都在瑟瑟发抖中度过一日又一日,生怕等皇上回来时,发现皇后得了怪病,一气之下就要杀了所有下人,给皇后赔罪。 日子一日日过,转眼又是七日,而这日下午,就听御前侍卫来报,说是皇上的大军已在城外了。 皇上凯旋归来,整个京城的百姓全都夹道欢迎,恭请圣上回归。 整个北直隶热闹得不成样,若不是有士兵提前做了疏通,否则只怕会喜事变丧事。 而温惜昭回宫之后,连御书房都没回,就径直去了华溪宫。 第279章 身不由己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得了怪病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皇宫。 温惜昭自然也早已收到了密信,说是皇后染了恶疾,据说需要温惜昭亲手解开。 因此这几日来温惜昭早已归心似箭,回到皇宫内后就直奔华溪宫。 华溪宫内,气氛十分低沉。 以往总是笑眯眯的阿刀此时再无笑意,双眸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芸竹亦是诚惶诚恐,见到温惜昭只对着他木然下跪,连请安的话都忘了说。 高傲热烈的辛亦变得憔悴无比,看到温惜昭只淡淡瞥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温惜昭站在华溪宫门口,努力调整好心底的戾气,等脸色表情变得温和许多,这才缓缓踏入殿内。 寝房内,范灵枝躺在床上,迷茫得睁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听到脚步声,她才侧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温惜昭,轻轻一笑。 房内的光线有些发暗,她的肤色白皙,并无血色。 范灵枝作势要起身,温惜昭慌忙快走两步,帮着将她扶起,然后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温惜昭缓缓抚过她的脸颊,柔声道:“阿刀送来密信,说你病了,你现下觉得如何?” 范灵枝惶惶然道:“是啊,我病了。” 她反过身,用力得抱住温惜昭。 她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透着浓浓的雾气,让他根本看不清她眼底藏了什么。 范灵枝轻声道:“我得了怪病,温惜昭。” 范灵枝的脸色逐渐染上悲色,声音亦带上了一层淡淡的颤抖:“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温惜昭紧紧捏住她的双手,沉声道:“我会帮你,枝枝,哪怕拼尽一切。” 范灵枝轻笑着,可眼底的雾气却越来越浓:“不用拼劲一切,哪里需要你付出这么多。” 范灵枝依旧在笑着:“不过是,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温惜昭看着她,不知怎的,他觉得心底陡然弥漫过一阵又一阵的钝痛,他说不出是怎样一种感受,只觉得闷闷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努力忽视心底的痛感,柔声道:“好,你好好休息,我这就让王御医为你诊治。” 范灵枝摇头:“没用的,这不是王御医擅长的领域。” 范灵枝:“你让阿刀去将花池叫来,花池了解我的病情,具体要怎么做……花池会告诉你。” 温惜昭应了好,他又帮着范灵枝躺在床上,又帮她盖好薄被,这才轻轻走了出去。 阿刀的速度很快。 不过半个时辰,便将花池请了过来。 温惜昭坐在高座,花池端跪下方,二人沉默,久久无言。 直到很久,才听温惜昭淡漠发问,声音透着阴鸷:“皇后到底得了什么怪病?” 花池浑身颤抖,忍不住又对着温惜昭重重一叩首,才颤颤巍巍道:“娘娘、娘娘她她……她得了蛊毒!” 温惜昭声音陡然狠厉:“如何得的蛊毒?” 花池吓得花容失色:“民妇不知!” 温惜昭:“据说这毒只有朕能解?” 花池猛点头:“是、是的。” 温惜昭冷笑:“说来听听。” 花池道:“办法……很简单。” 花池咬牙,一狠心,终是咬着牙道:“只要由皇上您亲自拿刀剑刺入皇后娘娘的胸膛,剜出她的心头血……便可。” 此话一出,温惜昭久久无言。 现场宁静得可怕,仿若无人之境。 许久没有动静,花池忍不住睁开一条眼缝来,却见温惜昭坐在高座上,眸光沉沉浮浮,扫视着自己。 花池心底吓得不行,忍不住道:“皇上?” 温惜昭垂下眸来,低低笑着。 直笑得花池浑身发麻。 温惜昭陡然又问:“皇后中的是什么蛊毒?为何破解之法如此奇特?” 花池按照之前范灵枝教自己的说辞,抹着眼泪说道:“正是一种苗疆情蛊。得由中蛊者的心上人,亲自剜出她的心头血,才能将那蛊虫引出来,才算彻底解毒了。” 温惜昭漠然点头:“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花池总算松了口气。 想了想,她又补充:“皇上若是打算给娘娘解毒了,您随时召民女来,民女定当竭力相帮。” 说罢,花池这才逃也似的退出了华溪宫。 而等花池退出之后,温惜昭冷声吩咐:“让王御医来。” 王御医很快就提着药箱来了。 温惜昭对着王御医冷声吩咐了一通,便又让他走了。 阿刀很是迷茫,忍不住叫住离去的王御医,疑惑道:“王御医,您方才可是帮娘娘把脉了?” 王御医却摆摆手:“并不曾。” 说及此,他也不和阿刀多说,当即就走得飞快。 而温惜昭,则亦是后脚离开了华溪宫,然后一头扎入了御书房。 然后,接下去的七天,他都不曾再踏出御书房一步,更没有再多问一句范灵枝的情况,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她的病情。 躺在床上装了这么久的病情,范灵枝浑身都快要发麻。 眼看又是两日过去,范灵枝忍不住叫过阿刀,问他:“今日皇上可曾有来?” 阿刀有些不敢看范灵枝的眼睛:“并不曾。” 范灵枝叹了口气。 她淡淡道:“传下去,就说皇后娘娘吐血了,病情危矣。” 阿刀怔怔。 范灵枝:“现在就去。” 阿刀呐呐:“主子,奴才不明白。” 范灵枝轻声道:“你不需要明白。阿刀,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身不由己。” 阿刀茫然得退出了华溪宫,可他到底还是照做。 于是不过几个时辰,皇后娘娘吐血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刘公公亦听到了传言,想了想,他到底还是入了御书房,轻声和温惜昭禀告。 温惜昭正在批阅奏折,闻言,奋笔疾书的手便是猛得一顿。 点墨顺着狼毫笔的末端,陡然滴落在宣纸之上,晕染出一朵墨色的花。 温惜昭垂下眼帘,淡声:“朕知道了。” 刘公公不敢多说,无声退下。 当日傍晚,温惜昭终于又入华溪宫。 他的手中,还带着一个精致的小小木盒。 范灵枝正坐在餐桌前,素面朝天,长发披散,打算用膳。 见到温惜昭来了,她对着他扬起一个柔柔的笑意:“你终于来了。” 第280章 决裂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的双眸亮晶晶的,仿佛格外期盼他:“我等了你好久呀,温惜昭。” 温惜昭坐在她身边。 他深深得凝视她,嘴角泛起宠溺的笑。 他将手中的木盒放在她面前,柔声道:“打开看看。” 小木盒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精致好看。 范灵枝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然后,便见这盒内,竟装着一颗硕大的,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 哪怕戒托歪歪扭扭,可内壁竟刻着她的名字,足见他的用心。 温惜昭看着她:“这是我亲自做的。这颗石头,亦是我亲自跟着巧匠山鼎,在山内打磨月余方才完工。” 温惜昭:“你说在你的家乡,石头越大,代表的爱意就越深。” 温惜昭:“我努力打磨了很久,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范灵枝伸手捏着这枚戒指,双眸濡湿,许久都没有说话。 温惜昭轻轻握住她的手,双目猩红,声音竟带上了一丝乞求:“范灵枝。” 范灵枝怔怔得看向他。 温惜昭用力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他一眼不眨得看着她:“我知道你始终对三年前难以释怀。” 温惜昭的声音透着沙哑:“我抢了你的自由,将你占为己有,甚至让你再难有孕。” 温惜昭:“可是已经发生了,范灵枝。” “我从未如此后悔,更从未如此狼狈,”温惜昭双眼通红,“可做了就是做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取你的原谅。” 他从未想过他会爱上一只玩物。 是啊,她不过只是玩物,他废了她的生育能力,他才能更心安理得地玩弄她。 可是原来一切都已经在暗处设好了因果报应。 他爱上了她,他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他伤害了她,把她逼出了高筑的防备,让他再难进入她的心扉。 温惜昭将范灵枝搂入怀中,轻笑道:“日后你我踏实生活,朕会努力让王御医调理你的身体,再生几个孩子,你觉得如何?” 温惜昭的声音无比温柔:“王御医说了,经过这几年的调理,你的身子已是大好,只要再坚持调理一段时日,你的身体便可恢复,可以有孕了。” 范灵枝靠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的青草香,不知不觉间,这样的怀抱,竟然让她如此眷恋。 可她终究还是轻轻挣脱他的怀抱。 她深深得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温惜昭,三年前的那些错事,我早就原谅你了。” 范灵枝:“三年前的错,你已经用你的行动弥补了啊,我早就不恨你了,真的。” 她轻笑道:“我也好喜欢你啊,温惜昭。”只是笑着笑着,眼底的雾气到底无法抑制地疯狂涌动,“可是我不能给你生孩子了。” 范灵枝低声道:“花池没和你说吗?我中了毒,你必须亲手剜出我的心头血,才能解毒。” 范灵枝:“你知道的,苗疆的蛊毒总是莫名其妙……” 可不等她说完,温惜昭已打断了她,声音发冷:“朕已问过王御医,根本没有这种蛊毒。” 范灵枝笑道:“怎么会呢?天下蛊毒不知凡几,王御医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 温惜昭冷笑:“那朕这就叫来王御医,让他给你把脉诊治。” 范灵枝面无表情:“这病他治不了。” 温惜昭陡然捏紧范灵枝的肩膀,一字一句道:“那就去衡山,上玄机宫,让那群修行的道士,给你治。” 温惜昭双眸发狠:“范灵枝,没用的。你逃不走的。” “这辈子,你别想离开。” 范灵枝咬紧牙关,亦一眼不眨地回望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陡然失措,落下泪来。 范灵枝失声痛哭:“放我走吧,温惜昭。” 她浑身剧烈颤抖,跪在他的脚边,姿态卑微:“温惜昭,身为帝王,你不该有情。” “放我走,让我回家。我想回到我来时的地方。” 范灵枝用力捏着温惜昭的衣摆,就连指关节都在发白:“杀了我,让我解脱。” 温惜昭缓缓蹲下身,他伸手抬起范灵枝的下巴,看着她惨白的面容,却透着别样的凄艳。他疯了一般大笑,眼底却是无法控制的悲戚:“三年了,你都没能爱上我。” 温惜昭只觉胸腔内似有浓烈又汹涌的痛意朝他铺天盖地袭来,让他浑身上下仿若被万只蝼蚁啃噬,快要让他失去理智。 他想质问她的冷血,质问她为何如此对他,质问她演技出色,这三年竟与自己如此虚与委蛇。 可他到底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轻声问她:“你可有对我丝毫动心?” 范灵枝看着他,直到许久,都不曾回复他。 她当然有。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可她除了爱情,还有自己的坚持。 她想回家,想离开这里,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范灵枝的嘴唇微动,她明明想回答他,可她却不敢给他希望。 她都快要离开了,何必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呢? 温惜昭眼底期待的光,在她的沉默中,逐渐消散。 他露出自嘲的笑来,发出低低闷响,然后他转身,缓缓消失在她眼前。 可他的声音远远地、清晰传来,透着浓烈的孤独:“来日方长,范灵枝,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 一直等到温惜昭的身影彻底消失,范灵枝方才浑身虚脱般的,沉沉落坐在椅子上。 恰在此时,系统突然又闪起了亮光。 眼前系统界面上的任务,竟然逐渐消失。 任务还没完成,就消失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范灵枝烦躁之时,突的就听系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既然隐性任务无法完成,那就换一个任务。” 范灵枝凝眉防备:“什么任务?!” “那就由你刺入温惜昭的胸膛,剜出他的心头血也行。” 系统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蛊惑。 仿佛在引诱她。 范灵枝心底猛得闪过剧烈的惊骇:“你说什么?” 系统:“去伤害温惜昭啊。” 系统:“反正你根本就没有那么爱他。” 系统:“毕竟温惜昭在你心中的分量,根本就比不上回家。” 系统:“那就伤害他,逼他主动放弃你,不就可以了?” 第281章 艳阳天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忍怒:“你在说什么鬼话?” 系统:“我说的不对吗?” 系统:“你对他的爱,就和蝼蚁一样微小。” 范灵枝发狠得打断她的话:“别再说了——” 系统:“那就专心完成任务,别再胡思乱想。” 话音刚落,系统页面上已浮现出了一行小纂体大字。 “刺入温惜昭的胸膛,剜出他的心头血。” 范灵枝怔怔得看着这几个泛着血红的大字,她仿佛真的看到自己手中捏着长剑,一剑刺入温惜昭胸膛的画面。 她怔怔得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仿佛被人抽走了全部力气,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疲累。 就差最后一步,她就可以回家。 她就可以彻底摆脱这里,回到她的家。 范灵枝突然大笑起来,只是笑声凄厉,显得有些恐怖。 直到很久,她才终于收了笑,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沐浴更衣,最后,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 夜色愈深,可她始终无眠。 她脑中反复掠过的全都是温惜昭和自己过往的一点一滴,仿若幕布电影,缓缓呈现在她面前。 第一次相遇,第一次亲密,第一次争执,直到第一次相依。 点点滴滴,那么多,就像倾泻而下的瀑布,朝她排山倒海般涌来。 快要将她身心全部淹没。 窗外的天际逐渐从深黑过渡到了鱼肚白,可范灵枝依旧毫无睡意,她身心俱疲得睁着眼,心底仿佛有两个人在剧烈拉扯着她的理智,让她无比凌乱,窒息得喘不过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了轻微的对话声,是芸竹在吩咐下人开始一天的洒扫。 天亮了。 她怔怔得起身,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芸竹见范灵枝休息得不好,脸色苍白,黑眼圈又是极重,一副憔悴的样子,便服侍得更加细心,又让小厨房给她炖上了补气血的甜汤。 等服侍范灵枝用过早膳,又喝了甜汤后,这才撤下了。 阿刀自然也知范灵枝心情不好,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了两本戏本子,笑着躬身道:“主子,这都是时下京城最流行的折子,您看看。” 范灵枝接过一瞧,不愧是阿刀,果然了解她的喜好,这两本戏本一本讲的是断袖,一本写的女尊,尺度很大,果然适合她的胃口。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阿刀,阿刀长得越来越清俊,气质亦是被养得极好,细皮嫩肉,特别是笑起来时,一双眼睛显得好看极了。 她突然道:“阿刀,倘若本宫要走,你会如何?” 阿刀道:“自然是跟着主子您一起走。” 范灵枝低笑:“可那个地方,只能我独自去。” 阿刀这才注意到范灵枝眼底的深意,他嘴角的笑意缓缓消失,怔怔得看着范灵枝:“主子打算去何处?就算是天涯海角,阿刀亦要跟随。” 一边说,一边跪了下来,跪在了范灵枝的脚边。 范灵枝低声:“起了罢,本宫不过是……随意问一问。” 阿刀依旧不起,只是胆战心惊得看着她。 他总觉得娘娘这话不像是随意问问,反而更像是……早有准备。 芸竹亦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亦忍不住跪了下来表衷心,表示娘娘在,她们在;娘娘走,她们亦跟随。 范灵枝心底涌动的不知是酸涩还是感慨,她点点头,让大家都起身,然后转身就回了床榻,补觉去了。 紧接着一连三日,温惜昭又没有再寻她。 一直等到第四日上午,范灵枝十分罕见得穿戴得明艳漂亮,换上了嫩黄色的鼓花裙,径直去了御书房。 温惜昭正在御书房内埋头批改奏折,听刘公公禀告,当即放下笔,站起身来走下高台。 范灵枝嘻嘻笑着,看着温惜昭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毫不掩饰的爱意。她一下子搂住了温惜昭的脖颈,歪着脑袋看着他:“温惜昭,陪我出宫玩吧?今日放松一天,专心陪我,你说好不好?” 温惜昭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般轻松狡黠的笑,忍不住亦轻笑出声:“自然是好。” 范灵枝忙着催促温惜昭更换衣衫,想了想,干脆她亲自拉过温惜昭回了寝房,亲自帮他穿衣搭配。 范灵枝帮温惜昭亲自换上了一条月白色的绣竹长衫,还给他的腰间别上了一柄长剑,长发高束,就像个翩翩少年郎。 范灵枝十分满意得看着他:“很好,走,出发!” 二人手挽着手,十分光明正大得走出了宣武门,而阿刀早已驾着马车在原地等候。 今日日光亮眼,是个温柔的春日艳阳天。 范灵枝和温惜昭先后上了马车,马车缓缓朝着京郊驶去。 今日的范灵枝格外不同,总是双眸亮晶晶得看着他,眼中似蕴藏着无数星辰,明亮动人。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以前,这段时间她和他之间的不愉快,似乎根本不曾发生。 温惜昭坐到范灵枝同侧,却又觉得佩剑繁琐,便要摘掉佩剑,却被范灵枝制止:“别摘。” 温惜昭看向她。 范灵枝:“啊啊,你今日可是鲜衣怒马的江湖郎君,而我便是被郎君英雄救美的绝色美人,你若是摘了佩剑,岂不是意境全无?” 温惜昭低笑:“就算我不带佩剑,依旧可英雄救美。” 话音未落,他已将佩剑扔在了角落,然后转身将范灵枝拥在怀中。 温惜昭在她耳边低声道:“想开了?” 范灵枝微微羞红了脸,回抱住他的脖颈,轻笑:“是啊,想通了。” 范灵枝:“温惜昭,我好爱你好爱你,为了你,我可以舍弃一切。” 温惜昭揉了揉她的脑袋:“朕不用你为我舍弃一切,朕只会将一切都给你,——所有。” 范灵枝嘿嘿笑着:“那,我若是要你的命呢?” 温惜昭一眼不眨:“就那拿去。” 范灵枝又更紧得搂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傻了温惜昭,你是帝王。” 范灵枝:“天下才刚刚大统,你若是出了事,当如何对天下百姓交代?” 范灵枝:“所以,为了天下百姓,你必须惜命。否则,我饶不了你。” 她一边说,一边眸光深深得看着前方。 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282章 杀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马车停在了京郊的青云山。 二人一路边赏路边景致,一边缓缓朝着山上走去。 沿途有无数月季盛开,大朵花束相互簇拥,形成格外好看的花海。 微风拂过,混着花粉的花香气就涌入了口鼻之中,别提有多好闻。 范灵枝和温惜昭就像是恋爱中的情侣,在花丛间嬉戏打闹,相互追逐,幼稚又浪漫,空气中满是恋爱的酸臭味。 倒是陡然间,范灵枝脚下一软,整个人朝着地上划去,温惜昭倒也不拉着她,而是任由她拉着自己,摔倒在花丛之内,二人身影相互交叠,四目相对,仿佛天地之间,只剩彼此。 温惜昭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轻声道:“日后你我日日如此,再养育两个孩子,你说可好?” 范灵枝双眸弯弯:“好。” 温惜昭:“你既答应了我,便不得再食言。” 范灵枝点头:“绝不食言。” 温惜昭俯身,对着她的嘴唇印下一吻,深深的,夹杂着无限隐忍。 然后,他方才起身,拉着范灵枝一起缓缓朝着青云寺而去。 自从三年前范灵枝和祁言卿在青云寺共度一夜之后,温惜昭就再没来过青云寺。 他厌恶青云寺,一如厌恶当初的自己。 可如今他的心境却大为不同,人总得正视自己的错误,然后努力弥补。 温惜昭带着范灵枝在青云寺过宿,打算等明日再带范灵枝回宫。 夜里,二人沐浴之后,还吃了一顿丰富的素斋,平淡温馨,一如民间普通夫妻。 饭后,二人又一起去了后山散步,看了落日晚霞,直到最后一抹火烧云消失在了西边天际,二人才恋恋不舍回房。 入夜,温惜昭开始批阅奏折,范灵枝则躺在他身边,看着野史。 直到夜深了些,范灵枝回房入睡。青云寺佛门净地,夫妻亦不可同房而眠。 夜色寂寥,十分静谧。 可陡然间,突的就听空中传来一道道剑气,划破了夜的寂静。 温惜昭猛得从睡梦中睁开眼,而亦是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就有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剑,陡然浮现在了温惜昭的眼前。 幸得温惜昭轻功高强瞬间避开! 来人的黑衣人刺客甚多,可武功却似乎都并不强劲,至少光凭温惜昭一人就能轻松化解! 温惜昭疯了似的不断阻断一众黑衣人,一边朝着隔壁范灵枝的房间而去。 而整个青云寺内,除了温惜昭和黑衣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活人。——可见他的暗卫已被下了迷药,否则岂会连这等武功劣质的黑衣人闯入,都不曾察觉?! 温惜昭下了狠手,三两下就闯入了范灵枝的房间,可谁知他才刚推开门,就看到一柄森冷长剑正朝着他的胸膛直直刺来! “不自量力!” 温惜昭陡然发狠,不过瞬间就弹了这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然后转而将自己手中的剑,直直得朝着这黑衣人的胸膛刺去! 只是。 凄清月色下,这黑衣人身形纤细,哪怕只露着一双眼睛,可依旧让温惜昭怔了一怔。 手中长剑刺出的力道已收不回来,电光火石间,温惜昭双眸猛烈震动,硬生生得将剑气收了三分,将长剑一剑斩向了这黑衣人的左方! 而这黑衣人身体不避不动,只直直得站在原地,仿佛一心寻死。 温惜昭胸膛内的心脏剧烈跳动,而这长剑,正直直得刺入了黑衣人的左侧,擦破了她的衣衫,只差微毫,就能刺入她的心脏,要了她的命。 而被刺破的黑衣制服下,暴露着出了一抹温柔的红。在夜色里,显得如此夺目。 温惜昭疯了一般得冲上去拉下了她脸上的黑色面巾,果然露出了范灵枝那张漂亮绝色的脸。 他怔怔得看着她,双眸逐渐变得猩红:“范灵枝,为什么?” 可哪怕被揭穿了,可范灵枝依旧只是轻笑,竟然没有丝毫的愧色。她只是对他低低笑了起来,十分坦荡:“我只是试一试。” 温惜昭紧紧盯着她:“试什么?” 范灵枝:“试一试,你到底能不能认出我。” 温惜昭:“现在你满意了?” 范灵枝点点头:“我很满意。” 她看向一旁的黑衣人:“都退下吧。” 黑衣人们应声消失,宛若一条条黑色游鱼,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温惜昭浑身依旧弥漫出森冷的气场,他紧紧得看着她,仿佛想看透她的内心,看看这个女人心底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范灵枝看向他:“温惜昭,你这样爱我,我会很伤心。” 温惜昭咬紧牙关:“是吗?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也像我爱你这样的爱我?” 范灵枝低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范灵枝低声叹气:“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她双眸发红:“因为,我真的好怕痛啊。” 温惜昭眯眼,只觉得迷惑极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范灵枝,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范灵枝眼中露着迷茫:“温惜昭,我只是想回家。” 范灵枝:“系统说,让你刺入我的胸膛,剜出我的心头血,我才算完成任务,我才能回家。” 范灵枝呐呐:“又或者,让我刺入你的心脏也行。” 范灵枝一边说,一边落了委屈的泪:“我才不要你受到伤害,温惜昭。你是皇帝,才刚刚统一了江山,我如何舍得让你受伤。” 温惜昭虽然听不懂她嘴中的‘系统’是什么意思,可听她这样说,也到底是明白了个大概。 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紧紧得抱住她:“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回家,留下来陪我?” 范灵枝低声道:“我也想留下来陪你。” 可是系统说,任务一经开始,便没有回头路。 她必须赴死回家。 否则,这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是啊,若是她不回去,这什么帝王值进度条,什么统一江山任务,全都白费了。 毫无意义。 范灵枝擦掉眼底的眼泪,笑道:“无妨,我可以的。” 范灵枝:“不过只是痛一点罢了。” 扔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范灵枝陡然转身,竟是冲出了夜色。 第283章 触发结局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一路朝着山下方向飞奔而去。 夜风甚急,掠过她的身体,让她狼狈不堪。 她用尽全身力气急切飞奔,想要尽快离身后的青云寺远一点,更远一点。 也不知飞奔了多久,周围的景色依旧陌生,覆盖在夜色之下,透出别样的阴森。 浑身上下的气力仿佛都已经用光,她才终于停下脚步,疯狂喘着粗气,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一直等到身体恢复了些,范灵枝这才在心底对系统说:“我完不成这个任务。” 系统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确定?” 范灵枝却显得格外平静,平静到了冷血一般:“确定。” 系统:“你去刺杀温惜昭的胸前血,同样能完成任务。” 范灵枝:“我不想伤害他。” 系统:“你向来是利己主义,如今竟也学会奉献了?” 范灵枝依旧淡漠:“多说无益。” 而在此时,系统界面陡然就开始散发着妖冶的血红色,往日总是黑色得一片死寂的系统界面,此时陡然浮现出一行红字。 ‘宿主拒绝任务,雷炙之刑预警。’ 范灵枝闭上眼,不想再看系统上的红字。 而很快的,第一道雷炙猝不及防就在她心底最深处炸裂开,瞬时之间,范灵枝只觉一股剧烈的痛意从骨髓最深处袭来,让她差点晕厥。 她整个人狼狈得倒在地上,喉咙深处有浓烈的血腥气在疯狂涌动,仿佛要挣脱束缚,强烈叛逆。 而第一波的雷炙痛感尚未消失,紧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雷炙,汹汹袭来。 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她痛苦得紧闭上眼,猛得吐出一大口鲜血,血液如此艳丽,将她身下的草地生生染红一片。 远处似乎传来一道马蹄声,正是温惜昭骑着马匹出来寻她。 等马儿驶得近了,温惜昭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身影,他火速翻身下马,疯了似的冲到范灵枝身边将她扶起,才看到她的脸颊、脖颈,前胸,全都被鲜血覆盖。 这血仿佛染红了他的眼睛,温惜昭双眸腥红一片,厉声:“范灵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烈的悲怆。 可范灵枝只神情无比痛苦得昏迷着,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声音。 温惜昭双眸落下热泪,动作轻柔的将范灵枝整个抱住,一边迅速带着她上了马,慌乱道:“别怕枝枝,我这就带你去找王御医,王御医一定能救你——” 一身马蹄声的嘶吼划破天际,温惜昭带着范灵枝朝着京都疾驰而去。 而就在此时,可范灵枝体内的雷炙之刑竟慢慢停了下来。 范灵枝体内的痛意渐渐消失,让她也忍不住缓缓睁开眼来,重新变得清醒。 迎面是急切的风朝她而来,她倚靠在温惜昭怀中,整个人被马儿颠簸得有些发晕。 她陡然伸出手,轻轻捏住温惜昭的手臂,哑声道:“温惜昭。” 温惜昭吓得‘吁’地一声急忙停下了马,更紧得拥抱住她,声音颤抖:“你现下觉得如何?” 范灵枝声音愈加轻,无比沙哑:“好多了,别怕。” 温惜昭只觉得自己有许多疑问,当即一股脑地问道:“你所说的系统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定要让我用剑刺入你的胸膛剜出血,又或者让你剜出我的心血,就算任务完成?” 温惜昭猛得睁大眼睛,咬牙道:“所以若是任务不完成,你就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范灵枝刚被几道雷炙执行劈得快要死去,此时根本没有力气回答温惜昭的话。 她努力喘着粗气,缓缓道:“是,这就是惩罚。” 温惜昭:“那就刺伤我,剜我的血!” 范灵枝正待说话,可陡然之间,系统突然又说话:“去城墙之上。” 范灵枝面无表情,对温惜昭复述:“去城墙之上。” 温惜昭咬牙:“这又是那狗屁系统的要求?” 话音未落,温惜昭已猛得一夹马儿肚,快马瞬间就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温惜昭带上佩剑,果然抱着范灵枝上了城墙。 系统:“好好和温惜昭告别。” 系统:“告别之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也应该和温惜昭说再见。 城墙上的风很大,吹得他们二人衣衫高高吹起,仿若要随风去。 头顶黑夜十分压抑,只有几点零星星光,在黑云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范灵枝转过身看着他,看着温惜昭满是悲切的眉眼,突然又轻笑起来。 范灵枝道:“你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当时的你那么冷冽,谁又能想到三年后,你会成为我最喜欢的人呀。” 温惜昭看着她虚弱的、却又透着解脱的笑容,不知怎的,他觉得害怕极了。 因为这一幕,他似乎曾在梦中见过。 他心底的不安一阵一阵朝他袭来,让他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慌忙握住范灵枝的手,柔声哄道:“我们先下去,这里风大,你刚受了重击,如何能吹这样急切的风——” 温惜昭的手很温热,很舒服。 范灵枝有些贪恋他的温柔,忍不住更重得捏住他的手,却轻声拒绝:“不行啊,温惜昭。你先听我说。” 温惜昭却陡然发狠:“我不听,范灵枝!” 温惜昭眼角落下清悲的泪,声音已带上了浓浓的乞求:“乖,我们离开这里——” 范灵枝依旧不为所动,只是一眼不眨得看着他。 范灵枝带着轻轻的哭腔,隐忍道:“可我能不走。” 温惜昭突然就拔出长剑,递给她:“拿着它,把它刺入我的胸膛。” 温惜昭笑着,可眼底的悲怆却越来越大:“如此,你便能完成任务。” 可范灵枝却摇着脑袋,一边缓缓朝后退去。 身后就是高高的城墙,足足百余丈高。 温惜昭疯了似的朝她扑去,一边抱住她的身体,戾喝:“范灵枝——” 可范灵枝却陡然避开,一边哑声道:“温惜昭,别再……想我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已朝着身后的城墙一头扎了下去。 就像断翅的蝴蝶,翩然落下。 第284章 回家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哪怕温惜昭用尽全力,可她的衣衫轻易穿过了他的指缝,从他的手掌中悄然滑落。 这一刻似乎变得很慢,他眼睁睁看着她一点一点落下,最后降落在地。 泥泞不堪,尸骨无存。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范灵枝又在他面前出现,对着他狡黠大笑。 他伸出手去,可梦幻泡影,一触即碎。 高墙上的风越来越大,呼啸而过,温惜昭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直到许久,都不曾醒。 · 范灵枝落下城墙的那一刻,隐约之间,她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飞了出去。 似乎是一道白光。 落地的那一刻,意料中的疼痛却似乎没有袭来,等她回过神时,便已看到自己的肉体已经被摔成了稀巴烂。 而她,却轻松飘浮在半空,似乎成了……一只阿飘。 和温惜昭的分别让她想哭,可现在她却连哭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懵逼状态。 范灵枝觉得很莫名其妙,她开始尝试召唤系统,可没想到系统竟根本就不理她,哪怕她喊破了喉咙,系统都没有再出现。 ——不对。 她陡然发现,她眼前甚至已经没有了系统界面。 以往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在她眼前的黑乎乎的系统界面,此时竟然完全消失了! 什么鬼?! 所以意思是她已经完成了系统的终极任务,所以系统解除了?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回家啊!! 她可不可以找系统要求售后服务? 范灵枝真的懵了,她现在成了一只阿飘,想去哪只要用意念飞过去就好,总不至于成为阿飘就是她的最终归宿吧! 可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干脆还是先跟着温惜昭再说。 而她死后,温惜昭整个人都颓败了下去。 他先是强撑着身体亲自给范灵枝收尸,粉身碎骨的尸身,他竟也不嫌恶心,亲自将范灵枝装到了棺椁里。 然后,命人开挖皇后陵墓,一切都按照华溪宫的标准,一模一样给她造了个地宫。 可陵墓还没造好,范灵枝的棺椁应该怎么办? 而让范灵枝意想不到的是,温惜昭竟不顾朝政,而是带着范灵枝的棺椁,一路朝着衡山去了…… 他竟是打算带着范灵枝的尸身去衡山,让那群修道的道士看一看,能不能起死回生。 阿飘范灵枝一直跟在温惜昭的身边,看着他变得形如枯槁,性格暴戾无常,甚至动不动就开始斩杀下人……范灵枝当真觉得痛心至极。 而每到夜里,温惜昭便总是握着范灵枝生前常带的玉镯,一边看着范灵枝的画像,开始睹物思人。 随行侍奉的下人们各个都小心翼翼,瑟瑟发抖,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让自己成了出气筒替罪羊,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天气湿冷,入了寒冬,温惜昭带着棺椁,终于到了衡山。 而阿飘范灵枝亦跟着他入了衡山。 只是说也奇怪,就在范灵枝打算飘在温惜昭身边,跟着他一起入玄机宫时,突然就有一道无形的金光,不知从何处发散了出来,重重得打在了范灵枝的身上。 一股剧烈的疼痛猛得袭上了范灵枝,她猛得就陷入了黑暗,再不知今夕是何年。 · “醒醒。”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范灵枝是被一阵酥麻的痒感给刺激醒来的。 等她迷茫得睁开眼来,便见眼前人是个道童打扮的小姑娘,长得清秀好看,唇红齿白。 范灵枝看着她,怔了怔。 这少女在范灵枝的眼前挥了挥手,诧异道:“难道你这是傻了?” 范灵枝皱起眉来,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泛着异样的疼痛。 她忍不住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素白色,十分柔软,是一种她看不懂的材质,最重要的是,这衣服竟然……没有缝。 这少女拍了拍手:“瞧我这脑子,竟忘了给你解开封印。” 话音未落,她已抬起手来,手中陡然就浮出了一道金色的光束,朝着范灵枝的脑袋击来。 而亦是刹那之间,范灵枝只觉得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大串的记忆,就好像一个超级大的容量袋陡然在她脑海中打开,并强行将袋子里装着的容量全都复制粘贴到了她的脑子里。 各种各样的记忆符号在她脑子里乱飞,让她疼得喘不过气,忍不住抱头蜷缩成了一团。 那少女见状,也是非常淡定,似乎早就习惯了。 她甚至还转身坐在桌边喝了两杯茶,又吃了两道点心,一直等到范灵枝的痛苦哼唧声变小了,这才终于又走回到床边来,坐在床沿看着她。 此时此刻的范灵枝,亦怔怔看着少女,然后,突然就落下了泪来。 这少女叫铃铛,是她的同门师妹。 铃铛努努嘴,说道:“你如今恢复了记忆,之前在人间时的很多疑惑,总该全都明白了吧?” 范灵枝怔怔点头:“明白了。” 铃铛哼了声,有些嫉妒道:“师尊说你命好,我还不同意。可现在来看,你确实命好。” 范灵枝抿了抿嘴,始终无言。 铃铛道:“明明你这趟下去是给天尊赔罪还恩情的,结果呢?我看你走的这一趟人间之行,简直过得不要太潇洒。” 铃铛的语气酸溜溜的:“成了宠妃,每日享福,吃香的喝辣的就不说了,竟然还被天尊捧在手里宠着,我说灵枝,你这到底拿的什么逆天剧本啊?” 范灵枝低声道:“可明明……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设定,为何故事走向竟会变成这样?” 直到此时此刻,范灵枝才终于明白一切。 她竟是极道门下的仙子,下凡也不过是为了历劫。 可谁知这历劫历的,不像是去历劫,反而像是去享受人生的。 原来是因为她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所以才有了这一遭,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 范灵枝真的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连忙拉住铃铛的手,颤声道:“如今这历劫竟历成了这般,若是师尊发现了,岂不是要将我活活砍死?” 第285章 纠缠的往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铃铛有些幸灾乐祸:“这我怎么知道?你不如还是等师尊回来,亲自问问他。” 范灵枝:“师尊去哪了?” 铃铛:“到玉抚山闭关修炼去了。” 铃铛又和范灵枝分享了些师门内的八卦,比如谁谁和谁谁成亲了,谁谁和谁谁和离了之类。 她大概是憋得太久,没有人分享她的新闻,逮着历劫回来的范灵枝好一段输出,直听得她头晕脑胀的,铃铛这才满意离开。 等铃铛走后,范灵枝回想着脑海里的回忆,气愤得双手捶地,不能自已! 万万没想到故事走向竟然是这样的!她恨! 她,竟然是极道仙君门下的小仙女; 而温惜昭,竟竟……竟是上神昭宴,是三界内所剩无几的上神之一; 她对上神昭宴一见钟情,非常厚脸皮得对他死缠烂打,默默付出,竟然跑到上神殿做昭宴的宠物。 她就幻化成一只刺猬,陪着昭宴上千年,不得不说还真是……有毅力。 直到千年之后,三界出了只堕魔,昭宴要出征魔界,打算将小刺猬送走的前夜,她才陡然幻化成了人形。 范灵枝对昭宴进行了深情的爱的告白,上神昭宴听罢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后来昭宴和魔王疏衡决战,两败俱伤,范灵枝为了让昭宴安心,趁机想刺杀疏衡,可不曾想却被疏衡反制,利用她来威胁昭宴。 疏衡让昭宴自费元神,昭宴竟真的自费元神; 疏衡让昭宴剜出心脏,昭宴竟真的剜出心脏。 疏衡趁机对昭宴发出致命攻击,幸好极道仙君及时出现,给了疏衡致命一击,这才终于让疏衡魂飞魄散。 可昭宴的情况也不太好了。 天帝把昭宴的心脏供养在第三十二镜天精心养着,并追责范灵枝。 昭宴破碎的元神掉落了人间,于是天帝抽了范灵枝的仙根,并让她跟去人间,将欠昭宴的,想尽办法弥补回去。 说起来范灵枝是真的命好,犯下这般大罪,天帝虽然相当愤怒,可竟然并未过多苛责,就是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似乎格外厌恶她。 于是出发去人间的前一晚,范灵枝亲自画了个小纸人,为自己设计了一套系统程序。 并将小纸人绑定在自己身上,只有跟着系统完成任务,才能顺利活下去。 她这次下凡,就是为了去成全温惜昭的,只要温惜昭顺顺利利走完人生主线,成为命定的皇帝,统一天下,等温惜昭死了之后,昭宴的元神就会被浓郁的帝王之气修补个七七八八。 介时再让天帝将那元神注入万年修为,昭宴便可回来了。 可谁知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这次历劫竟然会变成这个走向! 虽然她确实帮温惜昭统一天下了,可自己根本就没有把欠昭宴的,还给他。 反而自己把温惜昭培养成了一只忠犬,为了自己散尽后宫,都二十七岁了,连个子嗣都没有! 没有子嗣,他的帝王路就不算完整啊! 范灵枝简直被自己气个半死,气得捶胸顿足,气自己的恋爱脑,气自己不争气,气自己丢了新世纪女性的脸! 啊啊啊! 她疯了似的在床上翻滚,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胸口又疼又麻。 这几千年的回忆一上来,再加上人间这一遭自己对温惜昭的感情,她悲催的发现她现在又满脑子都是昭宴,满脑子都是他抱着自己的刺猬原型,天天抱在手里捋啊捋,一边对自己柔柔地笑。 昭宴笑起来的样子,是真的好温柔啊! 其实也不怪她对他动心,毕竟昭宴这样高高在上的几十万年的活化石,在外人面前都冷冰冰的,板着张脸,可唯独在面对范灵枝这只小刺猬时,总是笑意吟吟,甚至还用可爱的语气天天和她说话,帮她刷刺毛,——天哪,只要是个正常的在分泌荷尔蒙的女人,都会对他无法抗拒的好吗?! 昭宴一笑,三界失色。 她愿意用一生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换昭宴一次笑颜! 范灵枝一想起自己往日在上神殿内和昭宴的点点滴滴,忍不住又露出了姨母笑! ……只是这姨母笑还没笑完,她就猛得清醒。 然后狠狠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让自己从恋爱脑里清醒过来。 而此时此刻,铃铛正捧着晚膳走到门边。 于是她就看到范灵枝就跟疯了似的在床上时哭时笑,时疯时狂,就跟失心疯似的。 铃铛吓得抖了抖身体,这才恶寒得走入房内,将晚膳放在圆桌上。 极道仙君的到场在仙华山,说起来,向她们这些已经成仙的仙子,是不需要用膳的。 可范灵枝不一样,她如今不过是个最低阶的小仙,这几千年来修出来的仙根全都被天帝给拔了,她甚至只能蜗在仙华山内,连被的地方都不能踏足。 否则若是不小心误入了哪个仙气强烈些的道场,被仙气灼伤,怕是连小命都要难保。 铃铛看着郁郁寡欢毫无食欲的范灵枝,啧啧道:“我劝你还是多吃些,这些五谷可都是注了修为的,师尊早就吩咐过我,等你醒了就要日日做修为饭给你吃。” “师尊还特意为了你,去太上老君那求了仙丹,一大堆的丹药,每一种都是可以增加修为的,”铃铛指了指夹杂在白米饭里的可疑黑点,“我也将那些丹药磨碎了,帮你炒进了饭里。” “你倒是快吃,别辜负了我一番心意。” …… 她还以为是老鼠屎。 范灵枝默默得扒拉着饭菜,直到将所有都吃光了,铃铛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意来。 范灵枝的身体太虚弱了,等她清醒之后就有些昏昏沉沉,幸好有铃铛照顾她,帮她精心做料理,时不时的还会扶着她出门转转。 转眼就过了三日,范灵枝总算觉得身体好些了,大抵是那些仙丹炒饭起了作用。 她心底有心事,总是不厌其烦地问铃铛:“师尊到底什么时候出关?” 铃铛非常诚实:“大概还有三百二十年。” 范灵枝绝倒。 范灵枝咬牙:“师尊在闭关,那人间的烂摊子该如何?!” 铃铛想了想:“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286章 转眼三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话音刚落,铃铛当即就飞升去了天界,打算将上神昭宴的好友墨染上仙请过来。 墨染上仙最喜欢钓鱼,上神昭宴最喜欢盘刺猬,这两人还是有点共同话题。 最重要的是墨染上仙掌管的就是天界仙君们的人间轮回,因此叫他来,倒也是能解决范灵枝的心疾的。 而铃铛走了之后,范灵枝独自在观内溜达,只是走着走着,突然就觉得在一旁扫地的这个小地仙,有点眼熟。 范灵枝停在他身边,伸手抚着下巴,有些疑惑得看着他。 这地仙是个中年大叔,留着一圈小胡子,感受到范灵枝在看着自己,让他很不好意思。 他走到范灵枝身边,笑着请安:“给小师姐请安。” 范灵枝:“你好像有点眼熟啊。” 小地仙耳朵有些发红:“小师姐可还记得玄机观?” 范灵枝:“……” 她一脸震惊得看着他:“你就是玄机观内那个得道飞升的道长?” 小地仙点了点头。 范灵枝有些好奇:“所以你一直都在拿咱极道观内的仙草,供给人间吗?” 小地仙:“那倒不是。小仙供给玄机观的仙草,全都是小仙每日清理出来的杂草。” 范灵枝:“……你倒是会废物利用。” 小地仙嘿嘿一笑,这张中年大叔的脸笑得格外甜:“那是,仙界的杂草,对凡人来说,也已是最上等的仙药了。” 这小地仙每个月都会通过那面镜子见玄机观的道士们一次。 人间一年天上一天,而人间的一个月,差不多是天上的两个时辰。 那么也就是说,这小地仙每隔两个时辰就会把自己清理出来的杂草供给玄机观。 …… 换算明白后,范灵枝佩服得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日后极道观的废物回收,就全都交给你了。” 小地仙激动得脸色发红:“是!小师姐!” “对了,”小地仙有些犹豫,“大概是三日前,我曾通过玄机观内的仙镜,见过温惜昭。” 范灵枝猛得看向他:“他如何了?” 小地仙有些犹豫:“他似乎很不好,脾气变了许多……” ——三年前,人间玄机观。 温惜昭抬着范灵枝的棺椁径直入了玄机观内,要求见仙尊一面,让仙尊想办法,救回范灵枝。 玄机观的东南西北四位长老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温惜昭便在玄机观内住了下来,一直住到了仙尊,也就是小地仙显灵的那一天。 而等小地仙透过镜子露面之后,他看到的,竟是温惜昭让无数士兵绑架玄机观内所有道士的画面。 无数将士黑压压得将整个正殿重兵包围,而所有玄机观的道士,全都被温惜昭的将士们拿刀架上了脖子。 温惜昭浑身透着阴郁的黑暗气息,正眸光阴森得看着他。 温惜昭森冷道:“救活朕的皇后,朕就放了这些道士。” 小地仙心底其实格外慌张,可他终究只是怜悯得看着他,然后缓缓道:“你若一心向善,她会回来的。” 不过短短几字,可却让温惜昭听得眸光猛然发光。 温惜昭双手紧捏,甚至连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仙尊所言当真?” 小地仙点头:“自然是真。” 小地仙:“多做善事,多积仙德,她会回来。” 温惜昭步步紧逼:“何时?” 小地仙随口报了个字数:“三年。” 温惜昭当即一挥手,那些拿刀架着道士们的士兵,瞬间就收回了兵刃。 而等到两个时辰后,也就是人间的一个月后,小地仙再次面见玄机观的道士们。 就见这群道士们变得很不一样。 他们一个个都穿金戴银,透着壕气。 小地仙十分不满:“修行之人,如何能如此骄奢淫逸?” 可他们却一个个唉声叹气,苦不堪言:“全都是圣上逼的,一定要穿,否则就死。” 小地仙:“……” 道士们继续:“圣上还投了巨资,将玄机观里里外外翻新了遍,就连地上的石板都镶上了一层镀金。” 道士们叽叽喳喳:“如今玄机观变得金光闪闪的,还真是不适应……” 小地仙:“随他去吧。” …… 将这些说给范灵枝听了之后,范灵枝早已泪流满面。 她在人间之时,早就忘记了仙界的这几千年的记忆,以至于她对温惜昭的态度,实在是算不上好。 现在再想,她真是恨不得抽死自己! 她忍不住道:“如今三日已过,人界怕是已经三年了……”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得睁大眼:“若是我三年内尚未回去,那温惜昭他……会不会对玄机观的道士们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 小地仙苦着脸:“小师姐说得在理,这可如何是好?” 二人正在这说着,突然之间就见天边飘来了两朵祥云,正是铃铛带着墨染上仙回来了。 墨染上仙长得唇红齿白,有些像小白脸。 他刚一落地,就忍不住对着范灵枝前后左右转了好几圈,一边一眼不眨看着他,对她啧啧称奇,一边道:“没想到那只丑刺猬,竟是这般的大美人。” 墨染上仙一边说,一边对范灵枝抛了个风骚的媚眼:“美人,如你这般的大漂亮,何苦要苦苦追寻昭宴上神那样的冰块?不如转投本仙的怀抱,让本仙好好疼你。” 范灵枝有些复杂得看着他:“墨染上仙,你曾经说我是世间最丑的宠物,只有傻子才会喜欢我。” 墨染上仙咳了咳:“那是本仙看走眼了。” 范灵枝懒得和墨染再多废话,红着眼眶直奔主题:“上仙,如今昭宴上神还在人间历劫,一堆的烂摊子,不知我可能再回人间去?” 墨染上仙摸了摸下巴:“最近昭宴上神的形象,确实有些不正常。” 范灵枝更紧张了:“他如何了?” 墨染上仙手中变幻出一本厚厚的书来:“稍等片刻,容本仙好好查一查。” 一边说,一边翻阅起来。 只是很快的,他脸色就变了变,慌忙收了书,看向范灵枝凝声道:“糟了,温惜昭的后半段主线变了。” 范灵枝急得冒出汗来:“怎么个变法?” 墨染急得结巴了:“温惜昭本该三宫六院,幸福美满,可现在他他他竟——马上要自杀了!” 第287章 重回人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吓得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她颤声道:“这该如何是好?” 墨染:“温惜昭自杀之后,一统的江山重新四分五裂,战乱不息,百姓颠沛流离,死伤无数……这些孽债,全都会孽力回馈到昭宴上神的头上。” 范灵枝红了眼睛:“这该如何是好?” 墨染:“你问我,我问谁?” 范灵枝重重捏住了墨染的手臂:“我能重回人间?” 墨染有些皱眉:“这怕是不妥。” 墨染:“你已完成自己的任务了,若是再回去,难免引起秩序混乱。” 范灵枝气道:“可你看温惜昭,这样的秩序还不够混乱吗?” 墨染忍不住挠了挠头发,清俊的脸上闪出无限的纠结。 范灵枝凝声:“你明明知道昭宴完不成任务的后果……” 墨染当然知道,当时还是他亲自送昭宴的元神下的凡,说起来,也就才二十多天前发生的事。 可人类卑微若蝼蚁,在人间,已是足足过了二十多年。 墨染心中无比感慨,一边对范灵枝道:“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墨染看向她:“只要你能辅佐温惜昭完成任务,一切都好商量。” 范灵枝连连点头。 墨染当即又打开了书,开始在书里头提笔写了什么,这才又重新将书幻化消失,看向范灵枝:“我已在人间界给你添加了新的身份,你尽管去。” 墨染又吩咐:“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范灵枝连连点头,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事不宜迟,墨染将范灵枝带到了转世台,只是让范灵枝离开前还给她吃了一颗老君做炼制的大补丸,给她补补虚弱的身体。 范灵枝又吩咐铃铛务必好好照顾好师尊,等她回来后一定好好侍奉师尊他老人家,聊表孝心。 等该说的都说了,范灵枝这才一头扎下了台。 无数的风声从她耳边擦边而过,范灵枝甚至根本就还来不及反应,当即只觉浑身都掉落到了一个黑暗的环境里。 剧烈的眩晕让她彻底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范灵枝才终于缓缓转醒。 是被饿醒的。 肚子不断发出一阵阵咕噜噜的饿意,不断蚕食着她的身体。 范灵枝睁开眼,望着破旧的床帘,又看着自己瘦削的身体,才发现自己此时似乎……穿到了一具相当羸弱的身体里。 她忍不住支起身,再定睛一看,好家伙!整个房间家徒四壁,简直就跟战后重建的灾区差不多。 范灵枝沉默。 原主怕是被生生饿死了,所以才会被她捡漏。 她尝试着坐起身,可才刚刚动了动,就又是一阵低血糖的眩晕传来。不行了,再不吃东西她也快要死了,她怎么就忘记交代墨染给自己设置个优渥点的背景,好歹也该是个小康之家啊! 范灵枝缓缓下了床,走出了房门,才看清这破旧屋子外头还有个小小的前院,再前头是紧闭的小门,小门上的门锁锈迹斑斑,处处都透露着绝望的贫寒。 家里似乎只有她一人。 她站在院子里,深呼吸,不断告诫自己冷静一点。 她又一头扎进了厨房想要找点吃的,灶台内倒是还有一小碗薄粥,还透着温热。范灵枝端起薄粥仰头喝了个干净,这才终于觉得肚子舒服了些。 就在她坐在院子内发呆时,没过多久,才听外头有人进来了。 门打开,进来一个甚是好看的少妇。 只是少妇穿着寒酸的素色麻衣,眉眼透着疲惫,怎么看都像是家道中落的夫人。 这少妇一看到范灵枝竟然坐在院子里,连忙三两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一边揉着范灵枝的脑袋一边急切关心:“枝枝,你觉得如何了?” 张氏有些伤感:“全怪娘不好,娘赚不到银子,原本绣娘的活计还算尚可,可谁知那绣庄的老板却突然发难,将娘给辞了……” 范灵枝听得云里雾里,只试探着道:“娘,我好像什么都记不清了,不知现在是哪一年?咱们这又是在哪啊?” 张氏揉了揉眼睛:“你这傻孩子,竟是发烧烧得什么都不记得了。如今是安平三年,咱们这是在临州啊。” 临州?临州距离京城并不算远,但也不近。属于江南和北直隶的中间地带。 范灵枝:“那,爹呢?” 为何是这妇人单独养她?难道没有爹? 妇人偷摸地擦了擦眼泪,声音也低了下去:“你爹……你爹在金陵城,母亲独自带你回京城找你外公,你说好不好?” 范灵枝:“爹他为何不和我们一起?” 妇人的声音低落了:“枝儿,我和你爹,日后要一直分隔两地。枝儿愿意吗?” 范灵枝:“为什么?” 张氏垂下眼来,不愿多说。 范灵枝好奇:“爹是不是不要娘了?” 张氏摸了摸她的脑袋:“就算你爹不要我们了,娘也会一直陪着你。枝枝不怕。” 还真是。 范灵枝叹了口气,心底弥漫过无比酸涩。 母女二人又说了许多,张氏没有防备,倒是轻松就被范灵枝套出了话来。 张氏原来是京城一个小小员外郎的女儿,十几年前张氏被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迷了心智,非要和他成亲,后来等书生考上了进士,被安排去了金陵城做县令。 后来张氏只生了个女儿,便再怀不上孩子,那书生就以此为借口纳妾,那妾室手段尖利,前段时间也怀了孩子,只是她在后院摔了一跤,还非要说是张氏推她的,气得书生打了张氏一巴掌。 张氏气不过,非要和书生和离,书生本不愿意,还念着旧情,可谁知在那小妾的怂恿下,竟然真的答应了。 于是张氏就独自带着枝枝离开了金陵城,打算回京城投奔外公。 只是说起来,当年张氏非要和范荣好,当时张氏的父亲张厉是不答应的,可架不住张氏自己倒贴,生米煮成熟饭,气得她父亲只有答应了这门婚事。 当时张厉只给了张氏一些嫁妆就让她嫁了出去,并放话嫁出去后就别再回来找他。日后她过得开不开心,过得好不好,也和他这个爹爹没有任何瓜葛。 第288章 回京城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所以张氏出嫁了这十几年,哪怕成亲的第三年书生就开始寻花问柳,她也始终不敢联系父亲,只自己默默承受着一切。 范灵枝听完这些,只觉得十分唏嘘。 所以女子婚嫁才是真正的改变一生的命运转折点,不管从古至今,从不例外。 而张氏带着范灵枝才刚出了金陵城没多久,范灵枝就开始生了怪病,一直高烧不退,叫了大夫看了,可大夫们却都看不出什么,只说是感染了风寒,让吃退烧药。 女儿的身子出了问题,张氏也不敢再赶路,就在临州停了月余,可谁知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了,可病却始终不见好,甚至还变得越来越严重。 眼看积蓄已经用光,张氏只有狠心出门去附近找个当绣娘的活计先赚点块钱,否则怕是还没到京城,都快要饿死了。 所幸张氏此时惊讶的发现,连续高烧烧了足足月余的女儿,这烧竟然已经退了,可真是让她重重松了口气! 特别是见范灵枝胃口大开,精神倍棒的样子,她更是激动得快要落泪,当即钻进了厨房给女儿准备晚膳。 张氏用家里仅剩的大米熬了米饭,又摘了些野菜爆炒,只是可怜她想去买些肉给女儿补身体,却也囊中羞涩。干脆退而求其次,去隔壁的邻居家中买了两个鸡蛋。 邻居可怜这对母女,两个铜板硬是给了八颗蛋,张氏感激谢过,这才回家给范灵枝烧鸡蛋吃。 简简单单的鸡蛋羹,竟也让范灵枝吃出了人间珍馐的美味。 饭后,范灵枝很是头疼地问张氏:“不知母亲接下来有何打算?” 临州距离京城还有好长一段路,路上的经费怎么说也得至少小几两银子。 可若是一直待在临州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张氏又赚不到钱,怎么维持生计也是个难题。 况且她还急着想见温惜昭呢。 张氏哪里会想不到这些,听了女儿的问话,她终究是忍不住又抹起了眼泪,低声道:“是为娘没用。” 范灵枝看着张氏的哭哭啼啼,真是感慨万千。 看来还是得她自己想办法。 首先要做的就是赚钱。 说起来,她活了这么好几辈子,还真是从来没为钱操过心。因此她这个人只知道风花雪月,压根就不知道应该怎么赚钱。 范灵枝捏着下巴,开始无比怀念阿刀。 要是阿刀在就好了,哪里还轮得到她操心这些杂事。 她更加开始无比怀念起以前她身为范灵枝时,在银庄内存下的那么多巨额财富。 想她范灵枝可是个富婆,房产遍天下,可谁知现在竟然流落到吃鸡蛋羹度日的程度! 她突然就有些疑惑,要是她现在去银庄,以范枝的名义取银钱,不知银庄可会搭理她。 她当年叫阿刀往银庄开户头时,用的是化名范枝,除了银票之外,还有许多房屋地契,还有租赁在外的良田,她都统一交给了银庄打理。 也就是相当于是给自己找了个信托管理公司。 且她留了个心眼,留了信物在银庄,便是为了防止日后自己若是离开了皇宫,独自一人若是短缺银钱,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想及此,她皱了皱眉,打算明日就去大齐最大的天和钱庄走一趟。 压下心思,范灵枝见张氏依旧心伤,便安慰她莫要多想,放宽心养好身子,张氏悲切得点点头,这带着范灵枝一起回屋睡觉了。 说起来,她如今已叫范枝枝,大概也是墨染嫌麻烦,给顺口取得名字。 而等到第二日,张氏出去务工去了,说是看好了一家客栈招短工,她可去帮着做些粗活,也能赚点散碎银两。 看着张氏这般漂亮的脸蛋逐渐粗糙,范灵枝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让张氏注意安全,便送她出了门。 而等张氏前脚离开,后脚范灵枝也离开了家,直奔天和钱庄。 天和钱庄是整个大齐最大的钱庄,几乎每座城池都有他的分号。临州也不例外。 范灵枝如今这具身体才十四岁,最重要的是穿着粗糙的麻衣,整个人也瘦不拉几的,气质比起从前的范灵枝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好在眼睛够大,虽然瘦了些,可底子还不错,好好养养,应该不差。 因此小瘦子走入了钱庄内,说是要找管事的,就这么被他们直接给无视了,甚至还不耐烦得让她走开,别妨碍大人办事,差点没把她气死。 范灵枝十分生气,这钱庄未免见人下菜碟,毫无一个银行经理人该有的职业素养,于是她便板着脸将那几个轻视她的柜台伙计训斥了一顿。 她板起脸来训斥的模样,竟带着几分森冷的睥睨,透着上位者自带的威严。 恰在此时,一旁的管事的恰好出来了,一见到范灵枝正在骂人,便皱了皱眉。 可再一细看,这少女虽然穿着简单,可双眸却很是凌厉,他心底陡然起了疑惑,干脆迎了上去,笑道:“不知这位小姐有何贵干?” 范灵枝看向他,面无表情:“我要取银子。” 一旁的柜台伙计苦着脸道:“这丫头说要取银子,可却拿不出票根……” 管事心底冷笑,可面上依旧维持笑意:“小姐,想要取银可都需要票根哪。” 范灵枝似笑非笑,丝毫不慌:“所以我才说要找管事的。” 范灵枝上下看着他:“你可是管事的?” 范灵枝:“进一步细说。” 管事的虽将信将疑,可见她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似乎不像是故意耍弄人,于是点点头,将范灵枝带回了二楼的雅间。 此处并未第三个人。范灵枝对管事的直道:“三年前,我在你们天和钱庄存了一大笔银子,留的信物那是一只九尾凤凰,凤凰的眼睛乃是由红宝石镶嵌而成,凤凰的九尾乃是鎏金,最重要的是,那凤凰的背面还刻着由我亲自刻的字,上刻‘范枝亲笔’四字。” 范灵枝负手而立,淡漠道:“我亦和天和当家的说过,日后我若是有需要,直接来说出信物的名字,便可任我取银。” 第289章 书生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管事的皱了皱眉,沉默半晌,可心中却是惊疑不定,很是疑惑。 说起来,这个名叫范枝的客人,他是知道的,应该说整个天和钱庄上下都知道,有个大顾客在天和存了一大笔的财富,甚至包括无数良田,而良田租赁出去后又收回打量现银,如此利滚利,多年下来,财富愈加可观。 可就这么一个大客户,难道当真只是眼前这个瘦不拉几的小丫头?! 可这都四五年了,这个大客户都从未露脸……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是第一个说起此事的。 这管事的真是越想越觉得想不通,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范灵枝看他快要掩饰不住的狐疑,自然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她似笑非笑,说道:“你倒也不用急着回复我,你尽管联系你们的当家的,转告他就是。当时我还让我的奴才留了一句暗语,等我见到他了,自然会亲自和他校对。” 这小姑娘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她说话的语气样子,却十分老成,全然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管事的心底一横,到底是定下了心,点头:“好,那我就帮你联系。” 说及此,他又皱起眉来,说道:“可若是你只是诓骗我闹着玩的,我定追究——” 范灵枝低笑:“那就如此一言为定。” 范灵枝和管事的约定好在五天后重新碰头,一切等着当家的回复了再说。 等做完这些,范灵枝这才离开了天和钱庄。 临州城内很是热闹,街道两旁的商铺在卖各式各样的物品,大街上的男男女女也是甚多,虽然比不过京城,可也已经不赖。 范灵枝缓缓走着,一路边走边看,又发现城内的书生似乎格外多。 且依旧有许多书生不断进入临州城来,一个个都背着行李,一副从远处赶来的样子。 她本想去客栈探探消息,客栈内鱼龙混杂,各种消息相互碰撞,有用的没用的总能听到许多。 可她如今囊中羞涩,去了客栈也没银子消费,怕是还没待多久就会被店小二赶出来。 幸好就在她站在路边望着大街上的人们发呆之时,就听到身旁的小摊子上,有几个书生在说话。 其一道:“还有大半月,便要乡试了,说起来,这还是圣上大一统后的第一次乡试。” 另一个马上接口:“可不是?等下个月九月份的乡试结束,马上便是年关后的会试,这次科举可谓是万众瞩目,参加的书生也是出奇的多,从未有过。” 头先这人道:“可不是?魏郡和燕郡的也是要一齐参加科举的,可不单单只是原来大齐的书生参加。” 其二道:“是是,是这样没错。” 此时又有人插话:“只可惜圣上对先皇后一往情深,先皇后都死了三年了,他竟都不曾再纳妃,如今后宫空置,朝中大臣们日日都在谏言,让皇上选秀纳妃。” 这人很是八卦:“你们且等着看吧,等会试结束后,怕是这选秀就要开始了。” 众人一说起这个话题,纷纷唏嘘不已。 有说皇上是被那妖后给迷惑了心智的,有说皇上这是一往情深、乃是千古情种的,还有痛骂妖后误国,耽误了皇上传宗接代的…… 总之这小小的粥铺摊子上,人声鼎沸,说什么的都有。 范灵枝站在墙角默默听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开。 等她回到了家中,看着贫寒的一切,心中弥漫出了些许伤感,开始坐在凳子上想着该如何赚银子。 毕竟也不能将全部希望全都押注在天和钱庄上,若是范枝的银子不让取,她其实也压根就拿他们没办法。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应该自己也努力奋斗才行。 现在是安平三年,温惜昭扥一统天下后就封了年号为安平,如今安平三年,便正是他统一后的第三年。 温惜昭一向重视贤才,重文亦重武,从不偏颇。 日后每四年一次科举,显然让他十分重视。 范灵枝一想起那些人说温惜昭这几年始终孑然一身,心底忍不住迷茫过酸涩,她还是得快些筹够银子,尽快回到京城才是正事。 她心中揣着心事,想了如何赚钱想了许久,一直等到日光西斜了,倒是真的被她想出了一条法子来。 眼看张氏就快回来了,范灵枝干脆入了厨房开始捣鼓晚饭。 家中只有几个鸡蛋和几根蔬菜,寒酸不已。范灵枝敲了两个鸡蛋,又拌了些面粉进去,在炕上煎了个鸡蛋饼。 又用剩下的大米烧了米饭,再将剩下的蔬菜一道爆炒,一道凉拌。 量都不多,但她准备得用心,乍一看,竟然也显出几分小资。 等范灵枝从厨房忙完,刚好张氏也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疲惫,可眼睛却亮晶晶的。 张氏一看到范灵枝,便忙着冲了上来柔声道:“饿了吧?娘这就给你——” 话才刚说到一半,就看到小厨房内的餐桌上竟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范灵枝笑着招呼她用膳,让她好好休息。 张氏感动得竟然有些落泪了,抹着眼睛说好,一边拉着范灵枝进了小厨房,又为女儿盛了饭。 说起来张氏还是第一次见女儿做膳食,更让她意外的是,竟然做得……非常好吃。 以至于她都顾不上伤春悲秋,毕竟女儿从小也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如今跟着自己竟要做这些粗活,——她甚至只觉得胃口被全部引开了,特别是这道凉拌莴笋,又鲜又辣,比她以往吃过的都要好吃。 见张氏吃得这般狼吞虎咽,范灵枝默默得又给她夹了许多菜,这才道:“等日后经济宽裕些了,我再给你做些鸭货吃,我做的鸭货才是最好吃的。” 这可是连宫廷御膳房的师傅都闻讯而来,哭着求她给配方啊! 自然,她压根没舍得给。 张氏有些好奇:“你何时学的这些?” 范灵枝随口胡邹:“……跟书上学的。” 张氏恍然。 可不知怎的,张氏的脸色又有些复杂起来,轻声道:“宋哥儿给你的那些书,你还留着?” 第290章 金主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一时没回过神来:“宋哥儿是谁?” 张氏这才又松了口气,笑道:“啊,没什么,没什么的。忘了便忘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范灵枝看出了张氏言语中的忌讳,她也懒得多问,她对过去的人和事并没什么兴趣。 想了想,范灵枝又道:“再过几日,你跟我出去卖些绿豆饼。” 张氏疑惑:“绿豆饼?” 范灵枝点头:“介时由我雕些好彩头的印花,好卖个好价钱。” 范灵枝:“绿豆饼的成本最是低廉,最适合我们。” 张氏似懂非懂得点点头。 她现在不懂没关系,等再过几天,她会懂的。 二人用了晚膳后,张氏将今日赚到的银钱交给了范灵枝,一共一百文。 张氏笑意吟吟的,说是她今日表现得勤快,老板娘多给她了二十文。怪不得她今日进门时眼睛在发光。 范灵枝将一百文钱放好,又抽出十五文来当做明日的菜钱,剩下的便都存了。 第二日张氏依旧去当值,范灵枝则去了集市,花了十文钱割了一小块肉,剩下五文则买了些新鲜时蔬,这才回了家。 接下去几日,日日如此。 范灵枝每日变着花样做菜,就连小小的一块五花肉,都能让她做出大餐的花样,现在张氏每顿都吃得涨乎乎的,就连范灵枝的都觉得自己似乎隐约变好看了点。 女孩子还是需要精心养着,之前这具身体生了一个月的大病,整个人都瘦脱相了,她只有慢慢一点点养回来,每日晚上都敷自制的黄瓜面膜,做瑜伽,还有胸部按摩,努力呵护身材。 她不允许自己从直男斩变成一个平胸! 张氏一开始还觉得很新奇,可在范灵枝的努力洗脑下,张氏竟然也跟着范灵枝做起了这些,母女两一起同步,也算是苦中作乐。 转眼就到了和天和钱庄管事约定好的日子。 这日范灵枝依旧等张氏先走了,她后脚去了天和。 只是这一次,她才刚走到门口,竟然就有两个伙计出来迎接。 其中一个对范灵枝躬身毕恭毕敬得赔笑道:“可是范小姐?我们当家的已在二楼等候您多时了,您且跟小的来。” 范灵枝有些诧异,可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嗯’了声,就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而她才刚进了二楼雅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室内。正是天和钱庄的老板粱勉。 粱勉一见到范灵枝,显然怔了一怔,可见他也是对来人竟是个小丫头片子给震惊到了。 他有些犹豫:“您是……” 范灵枝负手而立,没在怕的:“范枝。” 粱勉沉吟许久,才道:“第一次在我天和钱庄开户,是在?” 范灵枝:“八年前,八月中旬。具体哪日记不清了,没那么好记性。” 当时昏君齐易第一次给她大额赏赐,她就顺势全都存了起来。 粱勉又问:“那第二次?” 范灵枝:“往后每一年的三、六、九、十二月的十五,我都会命人将银子和良田存入钱庄。” 范灵枝补充:“只是前三年是由嬷嬷去办,后几年,则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 想了想,范灵枝又道:“最近三年不曾再有存入。近三年来我出了些……意外,也顾不上这些身外物了。” 粱勉又陷入了沉默。 因为这小丫头说的一切信息,全都对上了。 粱勉拿来纸笔,让范灵枝写字,范灵枝十分上道,挥笔写了‘范枝亲笔’四字,以便粱勉确认。 他捏着宣纸细细比对,字迹一模一样。 粱勉看着她,又问:“奇变偶不变?” 范灵枝:“符号看象限。” 粱勉一下子就笑了:“确实是你没错!” 粱勉一边乐一边摸着下巴的山羊胡:“这句诗我可是闻所未闻,这么多年了,我也从未在第三人耳里听说过。” 说到这个,粱勉又有些好奇:“话说回来,这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范灵枝笑得意味深长:“天机不可泄露。” 确定了来人身份,粱勉就开始和范灵枝对账。 他这次前来,准备得很是充分,将这几年来的账本全都带上了。 毕竟范枝这个客人和别的客人不一样,范枝除了大笔银两,就连出租的良田和宅屋的打理也都全权交给了天和。 范灵枝看账单看得头痛,粱勉是个正直的人,这么多年打理着范灵枝的家业,可谓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等他将所有的财产总数指给范灵枝看时,范灵枝差点被一连串的零给闪瞎了眼。 粱勉问范灵枝可要将银子全都取出,范灵枝自然不需要。她让粱勉将一切照旧,自己则只是支了一万两银票,用来当日常家用。 能得到范灵枝的续约,粱勉自是高兴。毕竟这么大的一份金额财富,天和光是帮她打理,都能赚取极其不菲的佣金。 粱勉连连应好,并表示若是范灵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尽管去寻他,他乐意之至。 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得多了,粱勉岂能看不出范灵枝这是落魄了,否则也不至于穿戴成这样。 虽然他有些困惑这范枝竟然从小就积累了这么多财富,可没准人家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只是家族这两年家道中落了呢? 都是没准的事。 这样的金主,若是能在她落难时帮她一把,对整个天和钱庄来说,都不是坏事,反而是一种另类的机遇。 最后,粱勉又亲自送了范灵枝出门,并反复强调若是有需要,可直接去京城梁府寻他。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给了范灵枝一枚白玉印章,说是只要拿了这枚印章,不管去哪一家的天和钱庄,都能通过管事的寻到他。 范灵枝顺水推舟承下了这份人情,接过了印章,这才和他告辞离开。 虽说有了银子,可此事自然不能让张氏知道。还是得寻个靠谱的理由来洗白自己的银子才行。 不过有银子的好处还是多多,比如接下去家里的伙食,肉眼可见的就富贵了起来。 顿顿都有牛肉鲜虾,甚至还出现了整盏整盏的燕窝,直吃得张氏一日比一日心惊肉跳。 第291章 卖糕点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眼下张氏看着又是满满一桌的饭菜,爆炒羊蝎子,葱油鲈鱼,五菜一汤,外加两盅雪梨燕窝,她又一次被家里的伙食之丰盛给震惊了。 说起来这般丰盛的饭菜,别说是现在已经和范长胜和离了,就算是没有和离之前,她在范家也从未有过这般奢侈的吃食…… 张氏偷偷瞥了眼依旧淡定的女儿,忍不住道:“枝儿,这两日家中的伙食……” 范灵枝早就想好了措辞:“你可记得我曾和你说过再过几日要卖绿豆糕?”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放在院子里的推车。 张氏连连点头,自是记得。 范灵枝道:“女儿这两日不过是做了些糕点拿到集市上卖,没想到深受书生们的喜欢,一个个都出了高价买我做的糕点。” 张氏懵了:“可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张氏又问:“你做的什么糕点?为何会让愿意书生们出高价买?” 范灵枝道:“凡是来临州城内参加乡试的书生,一个个都是卯足了劲儿想要高中的,因此他们都想要个好彩头。” 她顿了顿:“女儿不过是在糕点的上头随意画了些金榜题名的讨喜画像,他们就争着买了。” 张氏显然不信,她困惑道:“可是你的画技……并不算出众,为何他们愿意买单?” 范灵枝笑道:“读书人不过就是为了讨个吉利,我一个卖糕点的,又不是什么作画的大师,哪会苛待我?” 张氏道:“糕点你是以什么价格卖出的?” 范灵枝道:“每块糕点二两银子。” 张氏差点吓得一口气没上来:“竟卖得这般贵!” 张氏依旧胆战心惊,总觉得女儿这钱赚的不够名正言顺。忍不住又对着范灵枝教育了一顿,见范灵枝态度诚恳,真的听进去了,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等到第二日,张氏也不去做帮公了,而是打算跟在范灵枝一起卖糕点,顺便向那些光顾的顾客好好道歉,是自家女儿不懂事,竟卖这样贵的糕点,并不是有意坑人银子的。 自然,后面这些话她没有和范灵枝说,怕女儿伤心,毕竟她一心赚银子,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范灵枝和张氏去集市买了糯米和桂花,还有绿豆,就回家开始做起点心。范灵枝虽然点心做得不够多,可也是会的,等糕点切成大块状后,再将一块块的糕点放到早就准备好的磨具里定型,再一齐放到蒸笼里蒸着。 而等到所有糕点都出炉后,稍微冷却,范灵枝便用最小只的狼毫笔占着红浆糊,在桂花糕上作画。 她画得极认真,第一块,画的是状元游街,小小的人儿坐在高头大马上,旁边无数小人点点簇拥,一副喜庆模样; 第二块,画的则是金榜题名,上面是个q版小人捏着中榜的喜报,笑得非常放肆; 第三块画的榜下捉婿,第四块画的洞房花烛; …… 总之什么吉利就画什么,而等她画完之后收笔,张氏定睛一瞧,就看的入迷了。 并不是说范灵枝的画功有多厉害,而是……这些画,一幅幅都非常灵动传神,明明人脸都是胖乎乎的,可不显胖,反而憨态可掬,透着一股莫名的可爱。 可就是这样的画,真的能让一块普普通通的桂花糕卖上二两银子吗?张氏依旧有些疑惑。 张氏还在发呆,范灵枝已经催她出摊了。 简简单单的一辆小推车,支了摊位,还摆放着好几朵新鲜的芍药花,便显出了几分雅意。 母女二人推着车出了门,范灵枝径直就将摊位摆在了天和钱庄的门口不远处。 这一片很热闹,街上人来人往,书生亦是极多。 最重要的是……范灵枝偷眼看了眼斜对面的天和钱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来。 范灵枝和张氏开始吆喝卖桂花糕,只是一开始并没有人理会。 眼看马上就要晌午了,这桂花糕却一块都没有卖出,张氏便有些泄气,忍不住道:“今日或许无人会来买。” 又怕女儿伤心,安慰道:“不过无妨,就算今日无人买,母亲也会将这些糕点吃了,绝不会让女儿的心血白费。” 范灵枝面不改色:“再等等。” 而就在此时,斜对门的天和钱庄内,莫管事其实已经注意到了范灵枝。 下人来报的时候他还不太信,直到他透过窗户看了眼,还真的看到了斜对面那小摊子的小老板,竟然真的是你天和钱庄的大客户。 大当家的离去前,可是十分凝重得吩咐他,一定要好好伺候这位小主。 看看,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莫管事当即派出了一个伙计,让他去将对面的糕点都买了,不用多管价格,反正大当家的会报销。 于是很快的,就有个斯斯文文的男子走了过来,十分壕横:“这些糕点多少银子?我全要了!” 范灵枝当即笑道:“这位小哥,您可真是好眼神!您看看,我这桂花糕可全都是有个好彩头的,您吃了我家的糕点,必然能高中乡试会试和殿试,连中三元!” 斯文男一听,连连应好:“那还不将这些桂花糕包了!” 张氏吃了一大惊,忍不住道:“我家的桂花糕并不便宜……” 斯文男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怕我买不起吗?”一边说,一边就从衣袖内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张氏的嘴巴瞬间张得比鸡蛋还大。 斯文男忍不住抓抓脑袋,一时有些困惑这是嫌多还是嫌少,试探道:“还不够吗?”一边说,一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百两银票。 张氏的嘴巴瞬间张得比鸵鸟蛋还大。 范灵枝强忍憋笑冲动,柔声道:“这糕点二两银子一块,此处一共六块,所以只需十二两。” 斯文男松了口气。毕竟他就带了两百两的银票,多了还真没有。 可就在此时,突然街道上走来好几个身着华贵锦衣的少年郎。其中一个少年郎见到这些糕点,忍不住挑了挑眉,说道:“咦,这些桂花糕上头作了画,倒是有趣。” 第292章 以后的路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这少年郎此话一出,便引得剩下几个全都围了过来。 但是哪怕这几位少年各个长得好看,一眼就知道是锦衣玉食的少爷,可这三五个全都是簇拥着最中央的年轻男子,可见应该是最中间这个男子身份最高。 果然,一开始说话的少年立马就献宝似的对最中央的男子略微讨好地说道:“世子,您不是也要参加这次科举吗?” 少年嘿嘿笑着:“这糕点您可喜欢?我看这上头的画倒是吉利,画功也很清奇,你若喜欢,便都买了。” 被叫世子的少爷长得一副高冷姿态,闻言,先是瞥了眼范灵枝,眼中带着上位者才有的傲慢,然后才淡漠得瞥了眼蒸笼内的桂花糕。 只是这一瞥,他竟皱了皱眉。 世子走到摊子前,总算正眼看向范灵枝,冷冷问道:“你这画技,是从何处学的?” 范灵枝有些不爽,十分敷衍地笑道:“这是我随意画的,怎么?” 世子压着眉头:“这画技,倒是和……” 可后面的话他并未说出口,只淡漠道:“多少银子,我买了。” 范灵枝笑眯眯的:“这画可是我画了好久才画好的,所以每块八两,不议价。” 一旁有少年在起哄:“你这黑心的小丫头——!” 范灵枝哼了声,打断这道声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就开这价,若要买就买,不买便不买。” 世子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范灵枝:“不用找了。” 范灵枝当即收下银子,一边对天和钱庄的伙计有些抱歉道:“这位爷,价高者得,这桂花糕我们卖给这位少爷,您若是不嫌弃,可明日再来。” 斯文伙计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日再来买,一边说一边默默走人。 范灵枝收下银票,又将桂花糕递给世子。 等世子一行人走后,范灵枝这才打开了银票,才发现这竟是张两百两的银票。 哦吼,到底还是纨绔子弟的银子好赚,日洒千金也不过是毛毛小雨罢了。 能杀有钱少爷,何必为难天和钱庄?虽然天和钱庄从她这赚了不少银子,可也得一码归一码嘛。 没想到第一次出摊就遇到了冤大头,她可真是太高兴了! 范灵枝兴奋得带着张氏收摊,张氏真是被刚刚有钱人的一番操作给秀到了。——说真的,就算是她当年在京城当一个小小的官家小姐,也从未见过有人这般铺张浪费的…… 等回到家后,张氏更是激动得快要落泪了,她忍不住握着范灵枝的手道:“我的好女儿,还是你能干,比起你来,为娘的当真是好没用……” 范灵枝连连安慰张氏莫要胡思乱想。 张氏激动不已,又道:“女儿,如今有了银子,明日你我便可继续赶路回京!” 范灵枝点头:“是,明日便可回京。” 范灵枝又问:“只是母亲,等回到京城后,你可曾想过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张氏被范灵枝问得发懵,下意识道:“自是回去寻父亲,然后……” 范灵枝淡淡道:“然后被外祖父训上一顿,然后就一直长住家中吗?” 张氏有些赧然,脸色火辣辣地烫:“枝儿,女子和离后,总得回娘家。否则……岂不是就像无根的浮萍,到处漂泊……” 范灵枝柔声道:“可是这么多年了,外祖父都不曾联系过你,可见他对你……怕是早已没有感情。” 范灵枝十分冷静地分析着:“女儿并不是说不让您回家,您可回家,可最多也不过是回家看一眼您的父亲母亲,尽尽孝道,可千万不可长住家中。” 范灵枝:“您当年为了父亲,毅然决然离家,这么多年也不曾联系过他们,他们怕也早就对你失望了。” 张氏又落下泪来:“可不是吗?我只觉得没脸再见父母,这么多年,竟是连封家书,都无颜寄出。” 她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范灵枝叹了口气:“感情的力量是相互的,你一开始寒了他们的心,他们也便当你彻底消失了,也便不来联系你。” “不如这样,咱们先回外祖父家去,母亲您先别说和离的事,先探探他们的态度,”范灵枝道,“若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态度好,您再慢慢说出;可若是他们态度不好,一副根本不想见到你的架势,那母亲您和离这事,也就别再和他们说了。” 张氏的泪眼朦胧,透着脆弱:“若不与他们说,那母亲我带着你,又该如何安身……” 范灵枝道:“母亲,您已是和离过一次了,自然应该明白,靠谁都是靠不住的,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你我便在京城内做个小生意,卖吃食就不错,女儿有好些独特的赚钱营生,不怕赚不到银子。”范灵枝说得极其坚定,眉眼中透着自信。 范灵枝笑道:“到时候,母亲您自立女户,我便跟着您一起经营小家,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张氏却依旧犹豫:“可、可若是当真如此,你便只是个商户之女,日后想再给您找个好人家,怕是就难了——” 范灵枝叹道:“再好的人家,也有变心的一天,不是吗?” 范灵枝道:“只有母亲您好了,女儿才能真的好。因为全世界,只有母亲是对女儿最好的。” 张氏感动不已,一下子就将范灵枝拥在怀中:“我的好枝儿,母亲定会努力营生。只是可怜了你,要跟着母亲受苦……” 母女二人相拥,说着心里话,场面十分温馨。 而另一边,临州知府府衙内。 先前的那几个富贵公子哥儿围在一起,吃着那重金买回的桂花糕。 简世子看着手中的桂花糕,久久不曾咬下第一口。 一旁的几个公子哥倒是都吃了,且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桂花糕画得花里胡哨的,没想到味道竟然异常独特,入口带着一股独特清香,竟如此与众不同! 众人吃了之后,竟还都有些意犹未尽。 一开始提议让买桂花糕的,正是临州知府的儿子小张,小张见简世子始终不曾动口,当即笑道:“世子,这糕点味道不错,你可放心尝。” 简世子却瞥向他,意味深长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这糕点?” 他眯起眼来:“真正让感兴趣的,明明就是……” 第293章 搜寻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小张来了兴致,不由调侃道:“不是为了糕点,难道还能是为了那小娘子?” 谁知简世子却不说话了,只是眸光深深得盯着那糕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张见世子竟没有反驳,甚是诧异地继续道:“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 世子这才哼了一声,淡漠道:“你懂什么。” ——如今皇上苦苦怀念先皇后,甚至不惜动用玄术,一心等待皇后回来。可那先皇后可是跳下了高台,别说是复活了,就连尸身都破碎成了肉饼,死无全尸。 说真的全天下只怕也只有皇上自己骗自己,觉得皇后还会回来,别人全都心知肚明,死了就是死了,死人怎么可能复活? 更何况还是个死了三年的陈年老尸,更是别提了。 如今皇上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暴戾,喜怒无常。这是太思念先皇后,所以让皇上有些魔怔了! 他更是清楚,朝堂之内看似平静,可其实各个官员私底下都在拼命找长得和先皇后能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妄图想找个代替品送给皇上,讨他开心。 他爹亦不例外,也在暗中搜寻,只是可惜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一个像样的。 反而是方才那个卖糕点的小丫头……虽然长得瘦不拉几,可她作出的画像,这画风,这憨态可掬的小人,……竟然和先皇后所画的画风十分相似。 也算是和先皇后有了些共同点了。 简世子心底百感交集,一边想着,一边掂起桂花糕,放在嘴中吃了一口。 可糕点才刚入口,他竟是眼前一亮,随即更是紧紧蹙起了眉来。 ——这味道,竟然颇有几分宫廷御厨的味道。 简世子真是觉得奇了怪了,毕竟那摆摊的母女二人怎么看都是寒酸落魄户,怎么可能会得御厨的真传? 想及此,他猛得看向小张:“想办法让今日摆摊的那对母女带到我面前。” 小张乐了,没想到这简世子竟然真的对那种小丫头片子感兴趣!他连忙笑哈哈地拍着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这小张乃是临州知府的儿子,想要在临州城内寻个人,岂不是手到擒来。 可等他派出去的人开始打探那摆摊的母女住在何处时,附近的摊主竟一个个都直摇头,说是不清楚,她们今日乃是第一次出摊,往常从来没见过。 等侍卫们来回禀时,小张还真是不服气,当即命人去整个城内都给搜一遍,就算挖地三尺也得将她们找出来。 毕竟这是简世子第一次委托他办事,总不能第一次就办砸了不是? 简世子出身高,乃是简将军的独子。 除了祁言卿大将军外,便属简江将军最是威风。当时他们跟着温惜昭走南闯北征战天下,立了大功。 后来皇上统一了江山之后,便封了祁言卿为魏王,又封了简江为镇北侯。 而简锦之,自然就是镇北侯世子。 简锦之这几日乃是来临州游玩,小张他爹千叮嘱万嘱咐,一定要让小张将简世子哄玩得开开心心,但凡简世子有一丁点不满意的,那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当天夜里,小张便已派出了大量侍卫天罗地网般得搜寻范灵枝和张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那种程度。 由于小张派出的侍卫动静太大,范灵枝等人在家中进行睡前运动,就听到了外头传来了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并依稀听见了有人在说‘搜查母女’之类的话。 正在院子里做瑜伽的二人瞬间坐起身来,相互对视了一眼,你看我我看你,幸好范灵枝率先回过神来,慌忙起身,先是将所有的蜡烛全都熄了,这才二话不说拉着张氏就下了地窖。 这小破房子唯一的好,就在于还有个甚为宽敞的地窖。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穷人家很需要地窖,方便用来腌腌咸菜,储存大白菜和干粮之类的,方便过冬。 而几乎是她们才刚躲在地窖内,小破房的门就被重重拍了起来。 门外的侍卫们拍了许久,也不见房主开门,耐心用尽干脆硬闯,不过是重重撞了两下,这门就应声倒了,质量奇差。 侍卫们进门一看,一片漆黑,且房内十分简陋,几乎是一眼就看尽了,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就走了。 这一片算是贫民窟,容积率非常高,这么一条弄堂,住了几百户人家。侍卫们也是耐心有限,匆匆看了眼,没发现目标也就撤了,不浪费一点一滴时间。 一直等到那些侍卫们的声音越传越远,范灵枝和张氏这才敢从地窖内探出头来。 张氏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捏着范灵枝的手颤颤巍巍道:“枝枝,可是那几个公子哥买了我们的桂花糕,却又反悔了,这才派人来寻我们,想让我们将银子交出去?” 区区两百两,有钱的公子哥才不会为了这两百两,如此大动干戈。 范灵枝心中闪过各种念头,眯眼凝声道:“自然不可能是为了银子。” 张氏吓得双手发颤:“那、那不然——” 范灵枝又笑了起来,努力放缓声音,柔声道:“别急,又不一定是来找咱们的。没准是在找别的母女,母亲,你别自己吓自己。” 张氏听范灵枝这么一说,果然放松了不少,点头道:“对对,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官差怎么可能来寻咱们。” 范灵枝心中直觉这事没那么简单,但面上不露分毫,只先稳定住张氏的心态再说。 于是她又温声安慰了几句,这才道:“但是可见临州并不太平,我以为咱们应该尽快离开这,母亲觉得如何?” 张氏自是连连应好,十万分同意。 既然张氏也同意了,她自是当场便收拾了细软,又寻了两套黑色衣衫,让自己和张氏换上,又将长发挽成高束,打扮成了男子模样。 母女二人相互簇拥着在房内打着盹,只等着天色一亮,便径直趁着早市人多繁杂,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一起,混出了临州城。 然后沿着官道,一路朝着京城而去。 第294章 入京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母女二人穿着男装北上,而另一边,小张翻遍了整个临州城,竟都寻不到那对母女。 简世子看着小张的眼神越来越嫌弃,小张自觉脸面无光,只有将火气全都发泄在了寻人的侍卫上,将他们好好打了一顿。 侍卫们有苦无处说,于是只有更卖力得在临州城翻天覆地得寻找,自然,就算是找破天了也没找出一个屁来。 又过三日,那对母女像是人间蒸发,简世子也懒得再多看小张一眼,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 临州知府老张一把年纪了,对着这年纪轻轻的简世子陪着笑脸,让他再玩两日,可只收获简世子的两个白眼。 等简世子的马车离开临州城后,老张真是气炸了,回头就甩了小张一个爆栗,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张也很委屈,等老张走后,就甩了领头侍卫两个爆栗,大声辱骂了一通,直到自己气消了这才大步走人。 再说范灵枝,母女二人一路低调赶路,伪装成陪着儿子上京赶考的书生和娘亲,一直等到了升州城后,范灵枝去车行买了辆马车,又雇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护卫,这才继续北上。 而越接近京城,城池内就越热闹,比起三年前,繁华更甚。 这都是温惜昭治理出的太平盛世。 范灵枝心中欣慰又感动,对温惜昭的爱意和思念在心底疯狂涌动,快要压制不住。 特别是张氏,张氏自从十几年前离开京城,就再不曾回来。如今一路行来,竟见就连普通农户都穿得一身体面衣裳,带着金戒指银首饰,更是唏嘘不已,感慨连连。 马车行得不疾不徐,又过五日,才终于入了京。 天子脚下,繁华更甚。才刚走到入了京城地界的官道,就能见到官道上已是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急着入京的百姓。 马车亦放慢了速度,一直到了下午才晃晃悠悠得入了北城门。 大街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热闹异常,大大小小的铺子匾额相互交错,让人眼花缭乱。 范灵枝十分期待得趴在马车车窗上,望着外头的街景,双眼亮晶晶的,忍不住升腾出无限希望。 张氏只当小丫头从未见过京城,所以才如此新奇。 虽然如今的京城比之当年已是全然不同的模样,可张氏还是笑道:“京城便是这般繁华的,你第一次见到,自是对什么都带着好奇。” 她一边搂着范灵枝的肩膀,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继续道:“等会咱们直接就去寻你外祖父,你觉得如何?” 范灵枝想了想,说道:“母亲,怕是不妥。” 张氏疑惑:“为何不妥?” 范灵枝低头看了看二人的穿着打扮,风尘仆仆的,一身不起眼的黑色粗麻衫,若是就这样上门,免不了要被张家觉得,这是落魄女儿寻求接济来了。 张氏一下就读懂了范灵枝的意思,她有些赧然道:“那,不如就先找个客栈住下?” 范灵枝点头:“正有此意。” 于是二人去城南寻了处干净敞亮的客栈先行落脚,范灵枝又拉着张氏外出采购了许多物品,包括二人的衣衫和头面,最后结账时的金额让张氏有些惶恐,可范灵枝却面不改色就付了银票,连眼皮都不带眨的。 回客栈的路上,张氏不由感慨道:“我还真是命好,能享我乖乖女儿的福气。” 这女人长得娇艳,别说,经过这半个月范灵枝对她的每日面膜和瘦身操的洗礼,以及伙食的改善,张氏的面容肉眼可见得饱满了很多,且白里透红的,真是个风韵少妇没跑了。 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自然,范灵枝自己也一直在养身体,这身体太瘦了,特别是胸前的小馒头,实在是小得可怜。虽说这半月养下来,小馒头总算涨了点肉,可还是远远不够。 不过她如今脸蛋上的肉也跟着涨了一些,总算有了美人胚子的雏形。 她一开始照了镜子见到自己如今的这张脸,就知道底子不错,再好好养养,养个两年,绝对是妥妥的美人。 她有信心。 范灵枝笑着夸张氏必须是个有福之人,日后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直夸得张氏笑得花枝乱颤。 娇媚的少妇就像是多汁的水蜜桃,笑起来的模样更是艳若桃李,没有头疼的渣男,没有乱七八糟的宅斗,张氏的颜值瞬间就提上来了,引得路过的几个男子偷偷看她。 事实证明,一定要远离渣男,否则不但会不幸,还会变丑! 人潮汹涌里,范灵枝握着张氏的手,大步回了客栈,仿佛偌大天地,只有她们是彼此的唯一依靠。 只是等到了晚上的时候,范灵枝独自一人出了客栈,去寻了房牙子,让房牙子帮自己找找合适的宅子。 宅子不用太大,两进两出便可,但位置要好,装修亦不能太差,毕竟她们急着入住,最好是稍微修葺一番便能入住的那种。 等范灵枝将要求都和房牙子说了,这才重新回了客栈。 第二日一大早,范灵枝和张氏开始收拾自己,先是好好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又从里到外换上了新衣,都是金玉坊今年新出的样式,格外流行,料子亦是上等。 母女二人又带上了一套白玉钗环,这才拎着昨日从大街上买回的礼物,大包小包上了马车,直奔张府。 据张氏说,张府位于城南桂安路。 这条路范灵枝是知道的,距离皇宫甚远,因此那条路上住着的,也多是一些品阶低端的官员人家。 而越接近皇宫,官员的品阶就越高,比如如今已是魏王的大将军祁言卿,他的宅子必然离皇宫十分近。 马车哒哒朝着桂安路缓缓而去,母女二人则坐在马车内相互加油打气。 张氏显得无比紧张,不断整理着身上的衫裙,忐忑道:“枝儿,我这般模样,可妥帖?十几年未见父亲和母亲,也不知他们如今……可还恨我。” 范灵枝则不断安慰她:“母亲长得好看,和十几年前比也没什么大变化的,唯一的变化就是更好看了!” 张氏被她逗笑了,嗔她不正经,可笑容之下,却始终有挥之不去的不安。 很快,马车停在了桂安路八十一号府门前,车夫声音传来:“夫人,到了。” 第295章 寻亲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氏重重捏着范灵枝的手,深呼吸,这才带着女儿一起下了马车。 母女二人走到府门前,范灵枝充满期待得看着她,张氏轻敲府门,很快就有门童开了门。 门童看着门口的母女二人,疑惑道:“不知二位是?” 有句诗念的好,少小离家老大回。 范灵枝格外感慨,但并不接话,而是看向张氏。 张氏连忙道:“我乃是外嫁的长女,只是多年未曾回来……” 可门童却满头雾水,疑惑道:“夫人怕是寻错门了,我家大人刚成亲不过两载,孩子尚且还在夫人腹中,并没有外嫁多年的长女。” 张氏也怔了,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又看了眼门号,可这里确确实实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没错。 她眼中忍不住闪出雾气,一副快要崩溃模样,差点落下泪来。 范灵枝对她使了眼神,示意她不可失态,一边对门童道:“那,不知上一个搬住在这的大人,如今去哪了?” 门童道:“这处宅子换了好几个大人,有的调去了外地,有的升了职,不知你们说的,是指哪位大人?” 张氏这才道:“正是张厉张大人。” 门童恍然,言语中多了抹恭敬:“夫人原来是张大人的长千金。张大人早在十几年前便搬离了此处,如今已是礼部郎中。” 二人告别了门童,又花钱托人去打听来了张厉的新住处,这才直奔朝安街七十号。 京城有许多卖信息的百晓生,只要你愿意花些银子,就能多多少少打听到一些秘辛。 比如,这人便告诉范灵枝和张氏,说是张大人之所以能从多年的七品礼部员外郎,升到正五品的礼部郎中,正是因为张大人取了个续弦,而这续弦,乃是礼部尚书秦大人的千金。 张厉娶了个美娇娘,一下子就从从七品跳到了正五品,连跳四级,真可谓是官运亨通,情场得意。 如今秦氏和张厉二人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养着好几个孩子,据说最大的女儿就和范灵枝差不多大。 张氏听完这些,只觉得整个人都懵了。 她只觉得有满腹的疑惑想要找父亲问个清楚,——倘若父亲再娶,那她的母亲呢?她的母亲去哪了?难道是……死了?! 还有,若当真如此人所说,那是不是表示,当年父亲在将她嫁出去之后,几乎是没过多久,他就迎娶了新的妻子? 张氏脑子乱糟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范灵枝见她状态不对,想让她先回客栈休息,可张氏却非是不肯,定要现下就赶到父亲的新宅去。 范灵枝拗不过她,也只有又和张氏上了马车,直奔朝安街。 朝安街不愧是中阶官员的住处,门宅比之桂安路的要气派上许多,门口还有两只石狮,很是威武。正中高悬着一块门匾,上有烫金大字写着‘张府’。 范灵枝看向张氏,张氏正抬头望着这气派匾额,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许久,她才走上前去,敲响了门。 很快就有小厮开了门。 小厮上下打量着张氏和范灵枝,眉眼间有傲慢的冷意:“找谁?” 张氏道:“烦请你通报老爷一声,我乃是他外嫁多年的长女,今日特意回来看看他。” 小厮怔了许久,才道:“这……稍等。” 说起来,整个府邸上下,都知道老爷曾有个外嫁的长女。 至于为何会知道,便是因为每次老爷和夫人吵架闹不痛快,夫人总会说起这个外嫁的白眼狼,说她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回来看看自己的亲爹,甚至还间接克死了老爷的原配。 说起来这些都是多年前的密辛往事了,可架不住夫人时不时提起,所以以至于整个张府上下,不管是老人还是新来的,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儿。 眼下小厮马不停蹄直奔后宅,将此事禀告给了夫人秦氏。 秦氏此时正和自己的两个女儿琢磨女工,闻言,亦是吓了好大一跳,保养得当的脸上很快就露出了不耐来,说道:“嫁出去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想着要回来?” 一旁的两个女儿更是乐了,笑眯眯地叽叽喳喳说着话,大女儿道:“长姐回来了,还真是难得。” 小女儿长着水灵灵的,才十岁,眨着大眼睛接口道:“就是,这么多年,总听爹爹说起她,好嘛,她可终于想起来回来看爹爹了,爹爹一定会很高兴罢!” 大女儿却似笑非笑的,眯着眼道:“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还不一定呢。” 秦氏嘴角挑起一抹假笑,吩咐道:“让她去大厅候着。” 小厮应声退下,快步回了大门,将张氏和范灵枝请进了府内。 范灵枝一边走,一边不着痕迹得打量着这府邸。 这宅子虽然比起桂安路的要宽敞不少,可也到底只是个正五品的官宅,且主人的品味也不过尔尔,前院虽附庸风雅种了些花卉,可也只是些艳俗的牡丹。 可张氏却看得有些呆了,毕竟她前夫也不过是个县令,比起五品的京官,自是寒酸之极。 小厮看着张氏到处打量的模样,眼底便露出几分轻视,连退礼都没有,便径直走了。 范灵枝低声提醒张氏:“母亲,待会儿见了秦氏,莫要多问什么,只管问好就是。” 范灵枝:“等咱们见到了外祖父,和他请了安,便先离开这里。” 那秦氏必然不是好相与的,否则,若是秦氏真的看重这外嫁多年的女儿,方才那小厮又怎敢这般傲慢态度? 可见必然是秦氏就轻视鄙夷她们,所以连带着下人也跟着踩一脚。 这种捧高踩低的基础操作,范灵枝在深宫混了这么多年,自是轻松看破。 张氏点头应好,表示一切都按照范灵枝说的做。 果然,母女二人便这般候在前厅等了将近有半个时辰,才终于听到有几道脚步声从厅后传来,不疾不徐。 范灵枝始终淡漠站着,面无表情,张氏则忍不住面露促狭,一双手更是忍不住渗出汗来。 很快,就有一个长相依稀透着美艳的徐娘从门后走了出来,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貌美的豆蔻少女。 第296章 入张府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秦氏自然也一眼看到了客厅内的二人,一个少妇,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这少妇就是老爷的长女张海棠,至于她身边的小丫头,自然就是张海棠的女儿了。 这小丫头还没长开,可眉眼已经有了几分媚色,可见以后长大了也和她娘一个德行,迟早要跟男人跑了。 秦氏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缓缓走到正厅中间的太师椅坐下,居高临下看着她们,这才缓缓笑道:“我当是谁来了,竟是夫君的长女回来了。” 秦氏语气轻飘飘的,虽然脸上在笑,可眼中却非常冷漠。 张海棠拉着范灵枝的手下意识发紧,面上笑道:“是啊,多年不曾回来,所以……所以来看看父亲。” 秦氏意味深长地笑着:“只是看看这么简单?” 她眼中的冷漠演变成了浓浓的讥嘲,仿佛已经看穿了张海棠的窘境,认定她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前来寻求帮助的。 张海棠虽婚姻失败,可哪怕是和离,也是堂堂正正保全自尊地离开,何曾被人这般鄙夷阴阳怪气。 张海棠深呼吸,努力维持平静:“我已多年不见父亲,此次进京,便是为了向父亲认罪。” 秦氏嗤笑道:“是吗?你怕是有所不知,当年你执意要嫁给那个穷书之后,你母亲便生了一场大病,可你却只顾着和你的新婚夫君你侬我侬,竟连探望都不曾来探上一眼,还真是夫君的好女儿。” 张海棠的脸色陡然煞白,整个人都像是遭到了重创一般,惶然后退几步,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若不是范灵枝在一旁抓着她的手,只怕张海棠整个人都要摔到地上去。 范灵枝在一旁扶住她,对张海棠使了个眼神,微不可闻得摇了摇头。 张海棠的情绪有些崩溃了,范灵枝一边扶着她,这才看向秦氏,凉凉一笑,说道:“当年外祖母到底是怎么死的,怕也不是十三年后的今日,靠一言半语就能说清楚的。” 范灵枝有些危险得眯起眼来,眸光透着阴森:“既然夫人说外祖母是被我娘气死的,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猜测,外祖母当年是被某些人害死的?毕竟外祖母尸骨未寒,外祖父就娶了新妇,连三年守期都不顾了,难免也要遭人诟病。” 范灵枝的话音未落,秦氏已猛得站起身来重重拍桌:“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乡野丫头!竟敢如此编排本妇——” 秦氏身后的两个女儿也全都震了,长女张月蔷亦是气道:“你竟敢这般说我娘亲,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丫头!” 小女儿张雪莲亦急声道:“你还是快和母亲道歉吧!” 范灵枝却依旧头铁,似笑非笑看着她,竟连一丝惧怕都无。 范灵枝继续说道:“守灵期还不到一年,便急着嫁入张府,不如让我来猜一猜……” 她低低诡笑起来:“怕是当时已珠胎暗结,再不成婚,肚子便要藏不住了,所以只有顶着闲言碎语嫁进来,我说得可对?” 说得可对?自然是这样没错! 既然连窗户纸都不要了,秦氏气急反笑,眯眼道:“好,好得很。既然如此,你们母女还留在这做什么?如今的张府,可没有你们母女的立足之地!” 范灵枝始终抓着张氏的手,用这种方式给她力量,她轻笑道:“别急,等见到了外祖父,我们马上就走。” 范灵枝眯着眼睛:“怎么,难不成难道连让我娘见一面父亲,夫人都害怕吗?” 秦氏真是被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差点气死,她恶狠狠地咬牙道:“要见就见,见完了赶紧滚,我张府可不收留什么阿猫阿狗!” 话音未落,秦氏已站起身来,大步走人。 张月蔷向来刁蛮,她更从未想过这长姐多年不曾回来,如今回来了多了个牙尖嘴利的拖油瓶不说,竟然还敢如此编排母亲,让母亲气成这般模样! 她当即怒气冲冲得朝着范灵枝走去,十四岁的范灵枝个子没有她高,她冷冷地凝视着她:“说起来虽然你我差不多大,可你却是要唤我一声‘姨妈’。” 张月蔷:“既是姨妈,我教训不懂事的晚辈,也是应该的。” 话音未落,张月蔷已高举起了手,猛得朝着范灵枝的脸颊掌掴而去。 可说时迟那时快,范灵枝竟轻而易举避了过去,身形矫捷。紧接着不等张月蔷回过神来,范灵枝已轻笑道:“说起来,我也确实该被你教训一顿。”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浅浅一刀。 瞬间就有鲜血滚了出来,在白皙瘦削的手腕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自然,伤口看着深,可实际也不过是破了个皮,带着微微的刺痛。 张月蔷一时愣怔:“你这是做什么?” 范灵枝轻笑:“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张月蔷压根就搞不清楚范灵枝打算干什么,她只觉得这个小丫头格外讨厌,让她很厌恶。 或者是因为她狡黠的样子看上去很是难以琢磨,让她下意识得排斥她;又或者是因为这丫头虽然比她还要小一点,可脸蛋已经长得格外出挑,让她觉得很讨厌。 张月蔷还打算冲上去好好教训她,可张雪莲已慌忙拉住了她的手,劝道:“阿姐,还是算了吧。” 张雪莲才十岁,比张月蔷要小四岁,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她眼巴巴得看着张月蔷,替范灵枝求情。 张月蔷瞪了她一眼:“这丫头这般编排娘亲,你不心疼娘亲,反而还替她求情,你是不是有病?” 张雪莲呐呐道:“阿姐,我、我只是……” 张月蔷烦躁得摆摆手:“罢了,我才懒得和你扯皮!” 说及此,张月蔷又瞪了范灵枝一眼,这才也转身走了,朝着秦氏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范灵枝看向张雪莲,张雪莲有些犹豫得说道:“你们且再等等罢,父亲每日申时二刻从户部下值,马上就要回来了。” 第297章 外祖父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当然知道张厉快回来了,文武百官的下值时间,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张雪莲也不等范灵枝回应,也转身快速走了。 而等张雪莲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后,范灵枝这才从容得搀扶着张氏在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茶盖,重重摔在地上。 陶瓷茶盖瞬间四分五裂,范灵枝捏起一片,在上头随意涂了些血珠子,这才将这片陶瓷碎片放回到地上去。 张氏在一旁看得有些惊了,忍不住道:“枝枝,你这是做什么?” 范灵枝看她一眼,弯起眼睛:“等会你就知道了。” 张氏发现自己是完全摸不清楚女儿的心思了。她忍不住又伤感起来:“若不是我太笨拙,你爹新纳的姨娘那般打压你,我竟都看不出来……” “竟让我的枝枝连性子都变了许多,”张氏想着自己失败的婚姻,又想着方才秦氏所说的母亲是被她害死的话,她的情绪又开始崩溃,“枝枝,为娘是不是很没用?” 范灵枝做好了准备工作,终于可以安心开导张氏,她低声道:“母亲,莫要妄自菲薄。我性子之所以变了许多,可不是你造成的,而是女儿终于想通了,要想自己过得好,首先便得学会反抗。” “不让坏人有打击自己的机会。”范灵枝说得十分平静,“还有,秦氏对你这般态度,你可该做好准备,外祖父见到你后,多半也是不会太……和善。” 范灵枝挽着张氏的肩膀:“您想想,外祖父被秦氏吹了十几年的枕头风,就算是再宠爱你的父亲,也该对你生出怨怼了。” 张氏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低声道:“你说得对。我确实该认清现实了。” 范灵枝道:“无妨,外祖父不留咱们,咱们在京城自立女户,一样可以过得开开心心的。” 张氏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范灵枝的打算。 而没过多久,就听外头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道略显威严的中年男子声音传来:“管事说海棠回来了?可是当真?” 话音之中,带着隐约的急切。 范灵枝和张氏站起身来,朝着门外望去,便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匆匆走入,鬓发已透出隐约丝丝白发,眼角已有皱纹。 张氏一看到父亲,当即就红了眼眶,激动得朝着他跑了过去,然后跪在他脚边,红着眼眶颤声道:“爹爹,是女儿不孝,多年未曾回来看您……” 张厉亦是红了眼,搂着张氏的肩膀,激动不已:“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范灵枝在一旁看着,倒是有些意外。——看这情形,张厉似乎对张氏这个女儿,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一番父慈子孝过后,张氏又向张厉介绍了自己的女儿范枝枝,张厉看着范枝枝,连连点头说好,一边用欣慰的眼神看着她。 只是,张厉又四处看了看,疑惑道:“你郎君呢?难道不曾一起来看爹?” 张氏怔了怔,眼中闪过受伤色,张厉浸淫官场,瞬间就明白个中必然有缘由。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冷冷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海棠,你说。” 张氏咬紧牙关,一副悲切模样。 倒是范灵枝已啜泣着说道:“外祖父,我爹不要我们了,将我们都赶了出来,也与我娘和离了。” 张厉一下子就火了,他腾得站起身来,冷冷道:“他如今在哪任职?” 范灵枝道:“外祖父,这都不重要了。如今母亲已与他和离,从此便和他再无瓜葛。” 她年纪小,再说得委屈巴巴一些,很容易就能激起看客心底的同情心。 说及此,范灵枝又试探地委屈巴巴说着:“娘亲带我入京讨生活,她说先带我去见见外祖父,她多年不曾见父亲,自觉无言面对,这一路总是忧心忡忡,以泪洗面。她还说……” 张厉的眼睛亦有些湿润,他声音沙哑道:“她还说什么?” 范灵枝抹了抹眼泪:“母亲还说,只看您一眼就走,绝不给您添麻烦的。” 张氏亦低着脑袋,一副委屈模样。可她心中却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可不是这样的想法,她本来就是想着投奔父亲的,这明明是枝枝自己的想法。 可此时听枝枝这样说出来,就会显得她委屈又懂事,杀伤力特别强。 张氏真是对自己女儿的成长瞠目结舌,真是想不通她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是怎么想出来这些的!简直比她这个二十八岁的娘亲厉害了不知多少…… 果然,张厉当即对张氏嗤道:“胡说什么?!你如今既已离开了那杀千刀的范家,那自然该回来住,如何能单独住在外头?” 张氏依旧默默抹着眼泪,一副吃尽了爱情的苦的模样。 范灵枝在一旁煽风点火,故作天真地继续哭:“母亲说她离家十几年了,可外祖父您从未想过寻她,亦不曾给她寄信……母亲也怕外祖父您还恨着她,所以才这般打算。” 她一边哭着,一边伸手去搀扶张氏的胳膊。 好巧不巧的,就暴露出了自己方才划破的伤口。 张厉自然也看到了,当即凝眉冷目:“枝儿怎么受伤了?” 范灵枝慌忙收起了伤口,一副害怕张厉发现的样子。 可她越是这样,张厉就越是怀疑,沉声道:“你尽管说!” 范灵枝这才怯懦道:“是、是月蔷姨妈弄的,她摔碎了茶盖,用陶瓷片划伤了我……“ 张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沉来形容了,简直是暴怒,忍怒,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发狠发黑。 范灵枝慌忙哭着道:“现在的这个外祖母说,原来的外祖母之所以死了,是被我娘亲害死的,娘亲太伤心了,我就帮娘亲辩解了两句,可月蔷姨妈说我没有教养,所以要教育教育我,外祖父,月蔷姨妈也是一片好心,枝枝会努力学习的。” 张厉已经气得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冲去砍人。 一旁的张氏更是嘴巴张成了鹅蛋形,一脸震惊得看着自己的女儿。——这这这,这位心机高手,你是谁?!是她的乖女儿枝枝吗?! 第298章 过往密辛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连忙对着张氏使了个眼色,张氏这才慌忙回过神来,一下子拉住了张厉,说道:“父亲,万万不可!” 张厉急红了眼:“如何不可?” 范灵枝也适时道:“外祖父,母亲多年未曾回来,如今一回来,便引得您要和现在的外祖母吵架,此事若是被外人知晓了,岂不是要让你娘亲陷到不仁不义的境地……” 张氏在一旁猛点头,红着眼眶道:“枝枝说得对,父亲,您还是别去寻秦氏的错处了。” 张氏低声:“秦氏不喜欢我,也能理解。毕竟我并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张厉重重叹了口气,终究是又坐回了位置上,双手无力垂下。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罢了,说来说去,一切都是为父的错。” 张厉的声音有些哽咽:“为父当年就不该同意把你嫁给那个该死的书生!” 张厉:“自从你出嫁后,你娘就一直盼着你,当时我亦有些后悔,可你娘日夜怪我,我便生出了几分不耐……”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可后面的话,却并没有和张氏范灵枝母女说出口。 十五年前,张厉送女儿张海棠出嫁之后,他妻子便一直怪罪他,怪罪他不该答应婚事。可此事都已经发生了,就算他妻子再怎么怪罪,也已经于事无补,反而让张厉生出了几分逆反心理,看到妻子就心生烦闷。 很快的,妻子就因相思成疾,犯了癔症,一开始只是轻微,只需静养便可治愈。可当时张厉对她毫无耐心,只觉得这妇人烦躁脆弱,根本不曾好好照顾她。 也正因为如此,张厉才被礼部尚书秦大人盯上,带他见了自己的女儿。 秦大人的女儿秦氏当时已经二十六岁了,已经是个老姑娘,曾经有过一段亲事,可不知怎的,这门婚事竟然被男方退了婚,而秦氏始终寻不到何时的夫家,所以秦大人急着让自己的女儿赶紧出嫁,这才会把目光洒在自己的下属头上。 一开始秦大人和张厉说,可以先把秦氏抬回家,做平妻,可谁知秦氏知道后死活不肯,甚至还上了张家的大门,在生病的原配面前辱骂,说她养了个白眼狼女儿,嫁了人就不管她的死活,声音尖利地辱骂她。 如此反复几次,原配的癔症变得越来越重,最后就这么病死了…… 而等原配死后,秦氏更是抓紧时间攻略张厉,原配死了还没一年,就怀孕了,于是二人只有匆匆成亲…… 一直到了现在,秦氏给张厉生了两个女儿,一个长女张月蔷,十四岁,比范灵枝稍微小两个月;幺女张雪莲,才十岁。 这些秘辛往事,张厉已经不允许任何人再在府里提起。 今日张氏陡然回家来了,张厉看着张氏那张长得和原配有几分相似的脸,心底的愧疚便不断往外冒。 张厉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低声道:“海棠,为父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联系过你,也曾给你寄过信,可你却从未回复过为父,为父便当你还在生为父的气,气当年为父如此贸然就将你嫁出去了……” 张氏震惊得看着他:“父亲,您竟给女儿寄过信?可、可女儿从未收到啊!” 张厉道:“为父曾给你寄过好几封,可你始终不曾回信,为父便心灰意冷,再也没有寄过。” 张氏心底激动不已,忍不住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欢喜道:“父亲!过去的便过去罢,如今女儿回来了,定要好好服侍您,以敬孝道!” 范灵枝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什么都没说。 张厉抹了把脸:“你带着枝枝安心在此住下,这就是你的家。” 张氏正待应好,可一旁的范灵枝突然动了动。 张氏心底瞬间犹豫了,毕竟来之前答应过枝枝,在外头自立门户的。想了想,她干脆道:“女儿还有一些行李遗落在下榻的住处,待女儿先去取了也不迟。” 这种小事,张厉当即摆摆手,表示交给下人去拿就是,可张氏非是坚持要亲自去取,张厉拗不过她,这才让母女二人离开了。 而一等离开了张府,母女二人上了马车,范灵枝看向她:“母亲觉得如何?” 张氏犹豫道:“我看父亲所说,十分诚恳。” 范灵枝道:“母亲先不急,还是等先调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决定也不迟。” 张氏道:“必是那秦氏勾引父亲,才会引得父亲犯下错事。” 范灵枝道:“那女儿想问问母亲,父亲娶了秦氏后,连升四品,也是秦氏的错吗?” 张氏哑口无言。 范灵枝道:“母亲,女儿看外祖父的脾气,应该是个强硬的。若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怕是谁都逼不了他。” 范灵枝:“且外祖父不过是头两年给你寄了信,您没有回复,他便再不曾想过要来寻你。” 范灵枝:“他一个正五品的朝廷命官,还是从翰林院出来的,只要他随意翻一翻档案,就能查到当年父亲考中进士后,被分配到了哪里做县令。” 张氏的脸色越来越白。 范灵枝不忍心说下去了,只让她自己好好考虑,便闭上了嘴,让她好好想想清楚。 而到了客栈之后,范灵枝见张氏依旧沉默不语,一副哀怨模样,也觉得有些心疼。 可有些话,不得不说。忠言逆耳,她总得认清现实。 不能将所有过错都推到秦氏头上,男欢女爱,从来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又或者现实会更残忍一点,没准就是张厉为了仕途,所以毅然决然抛弃了生病的原配,将秦氏娶进门呢? 范灵枝让张氏独自在客栈清醒,自己则又出门去寻百晓生。 重金之下,再密辛的过往,也全都会被人彻底翻出来。 三日后,百晓生已将有关张厉和秦氏当年的点点滴滴,抽丝剥茧事无巨细得全都整理了出来,记录在小册子里,交给了范灵枝。 范灵枝拿过小册子,也不看,而是转交给了母亲张氏。 那一日,张氏独自坐在桌前许久许久,才终于眸光深深地看着范灵枝,低笑道:“枝枝,我已经决定好了。” 烛光下,她的笑容有些阴森。 第299章 故地重游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烛光下,她的笑容有些阴森,没来由得显出几分诡异来。 张氏道:“枝枝,我想,我们还是回张府住比较好。” 范灵枝道:“您考虑好了?” 张氏:“是啊,我考虑好了。”她的声音透着恨意,“我娘死得这么惨,我总得让他们付出代价吧?!” 范灵枝从她手中拿过小册子,细细看着,而等她看完,就让她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原来当年外祖母虽然得了癔症,可其实并不至死,竟是秦氏和张厉谎称出嫁的张海棠遇难了,情急之下让外祖母怒火攻心,把她逼死的…… 而等外祖母死后,张厉就迎娶了秦氏,过得神仙快活的日子,官阶一层层往上升,你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 又哪里会想得到自己这个外嫁的长女? 而如今张氏陡然回来,张厉大抵是和秦氏相处了十几年,不可避免得出了许多矛盾,因此才会表现得像是对秦氏十分不耐烦,而对张氏反而摆了张慈祥的好脸…… 各种缘由,都是有可能的。 张氏又道:“枝枝,就算我人微言轻,无法替母亲报仇,可我也要日日活在他们面前,给他们添点膈应也好……” 范灵枝握住张氏的手,郑重道:“我支持你。” 张氏破大防了,一下子就抱住了范灵枝的身板,埋头痛哭,仿佛要将这段时间强憋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范灵枝一边抚着她的身体,心中却有自己的思量。 她本打算让张氏自立门户,便是觉得张厉不过是个小小的芝麻官,连入宫参加宫宴的机会都没有。 可如今却不同了,如今张厉乃是正五品的官员,每逢中秋重阳除夕,都是可以带着家眷入宫参加宫宴的…… 若她跟着张氏住在张府,她便相当于有机会能跟着一起入宫…… 思及此,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等到第二日,张厉竟然派人来接她们回府。张氏和范灵枝二人提着行李,丝毫不客气得上了轿子一路回张府。 只是半路上,张氏频频让轿夫停轿,她和范灵枝二人一路花重金买了各种金银首饰和昂贵点心,将不差钱的土豪姿态摆得极高,相当夺人眼球。 自然,这也是范灵枝教张氏的,京城之内,虽然看着甚大,可其实圈子很小。 人嘛,不管什么朝代,总是会对各种八卦格外敏锐,比如哪户人家出了点什么事,哪户人家的败家子又输了多少银子,诸如此类的,传播起来的热情可是十分带劲。 范灵枝可以保证,不出三日,户部郎中那出嫁多年的长女回来了的消息,就能传遍整个京城。 只是在路过久违的将进酒酒楼时,范灵枝心底忍不住痒痒,又让轿夫停下,然后独自一人入了酒楼,十分娴熟得让小二打包七两将进酒,和一只特色板鸭,鸭要考得三分焦,变态辣,剁碎带走。 小二怔了怔,才道:“变态辣?小的在此待了多年,您还是第二个点变态辣的,别说,连要求竟然也和她点的一模一样。” 当年那个女客人第一次来点‘变态辣’时,他尚且十分疑惑,什么叫变态辣?没听说过。 可后来那女客常来,且每次都是七两将进酒,板鸭三分焦,变态辣,剁碎带走,因此他印象格外深。 听小二这样说,范灵枝亦是怔怔,随即轻笑,心底不由弥漫过物是人非的感慨:“那还真是……缘分。” 小二依旧碎碎念着什么,一边跑到厨房准备去了。 范灵枝依旧站在大堂,只是故地重游,让她颇为感慨。下意识就走到了一楼悬挂着的那幅狮岭山水图前看着,还记得当时她还和温惜昭说这图意境不错呢。 她负手而立,面露淡淡笑意,十四岁的豆蔻少女,穿着明媚的鼓花裙,眉眼隐约可见绝色。 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 此时此刻,二楼某间雅间,窗户大开,正好就能看到这少女站在画前,眸光含笑却又弥漫伤感,让人莫名跟着心生悲意。 最重要的是,这少女的站姿,不知怎的,就让他想起了……一个故人。 坐在一旁的户部尚书秦大人见魏王殿下正盯着一个少女出神,不由笑道:“魏王殿下,您一直未娶,若是见到了哪个喜欢的女子,以您的实力,岂不是轻松求娶回家?” 祁言卿堪堪回过神来,他不由嗤笑:“是吗?可若是她就是不肯嫁给我呢?” 秦大人疑惑道:“是谁竟这般胆大?连魏王殿下您都敢拒绝?” 祁言卿面无表情站起身来:“秦大人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秦大人老脸一红,呐呐道:“微臣也是替殿下您考虑……” 祁言卿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多年的厮杀战场,祁言卿的眼神透上了淡漠的凉意。他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一边淡淡道:“户部的烂账,还请秦大人一个月内收拾妥当,否则此事若是圣上追起责来,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秦常自然知道! 自从那妖后死了之后,皇上就变得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砍人,跟个疯子一样! 而这个祁言卿,这该死的祁言卿,这几年也不知是怎么了,脾气也便坏了不少,任他如何讨好祁言卿,祁言卿都不肯多见他一眼。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神经病!秦常在心里怒吼,——更惨的是两个月前,皇上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突然开始查户部最近五年的账。 这一查,自然就查出了不对劲来。 毕竟之前几年皇上忙着扩疆扬土,根本就无暇管到户部头上,所以那几年,秦常没少带着自己的女婿中饱私囊…… 一想到这些,秦常就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大霉,竟然被皇上给盯上了…… 这边秦常正在头疼该怎么清账,而另一边,祁言卿已下了楼梯。 只是那少女依旧站在画前,十分沉静。鬼使神差的,祁言卿便站在楼梯拐角处停下,继续看着她。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少女,透着异样的眼熟。 就在此时,就见那店小二走了过来,将打包好的食物递给范灵枝,笑道:“姑娘,您要的变态辣。” 店小二颇是感慨:“上一个要变态辣的客人已经好几年没来,姑娘您可得常来啊。” 第300章 入住张府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轻笑,对着店小二狡黠得眨了眨眼:“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她?” 店小二怔怔,才回神过来,笑道:“这怕是不能够罢。” 范灵枝依旧笑着,只是不再多说,拿着打包好的食物便转身走出了客栈大门。 可身后的祁言卿,却整个人如遭雷击,双手早已紧紧捏紧成拳,就连呼吸都变得局促不安,双眸紧盯着出门去的那道身影,一眼不眨。 可突然之间,他却又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陡然就朝着楼下疾步走去,朝着那个少女追了上去。 整个人就像是着魔了一般。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小何亦连忙朝着祁言卿追了上去。 可等祁言卿追出门去的时候,那个娇俏的少女早已上了一顶轿子。 然后,轿子被轿夫抬起,朝着街道前方渐行渐远。 祁言卿整个人这才慌忙停下脚步,他一眼不眨紧紧望着那顶轿子离去的方向,他就站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中央,双眸深深得望着那轿子离去的方向,整个人狼狈不堪,透着孤寂,仿佛就像是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小何跟在他身边,竟有些害怕自家主子的此番模样。 直到许久,他才低声道:“爷。” 祁言卿的声音陡然传来:“去查清楚,这轿子里坐的,是谁家的千金。” 小何猛应声:“是!”话音刚落,他已转瞬消失在了人海里。 一直等到街道上的人潮将那两顶轿子全都遮盖,再也看不到了,祁言卿这才惶惶收回眼来。 日头很大,阳春四月,空气中迎面刮来,还透着花粉的清香。 祁言卿闭了闭眼,等他再睁开眼来时,他眼底的阴郁已尽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温柔,是和煦,是儒雅,他又变成了众人眼中好相处的魏王。 他转过身,缓缓朝着自己的府邸而去,他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是在不曾有过的狂喜,——他知道,是范灵枝回来了,以一种全新的方式。 这一次,她不是宫妃,不是谁的妻子,更不是大齐的皇后。 那么这是不是表示,这一次他也有机会,可以去争一争。 所有的痛苦和隐忍都过去了,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祁言卿面上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意,可双手却依旧紧捏成拳,眸底幽深一片。 · 另一边,范灵枝和张氏,被抬入了张府。 张厉早已给她们母女准备了一处院落,名叫清风苑,清风苑说不上大,可也不算小。除了寝房和两处耳房,院子里还种着好几株海棠树,开着漂亮的海棠花。 有风吹过,簇簇生香。 院子内还分配了四个下人,大丫鬟叫小雨,一见到范灵枝和张氏,便十分热切得迎了上来,帮着她们收拾行李。 这些行李之中,不乏有好些贵重的首饰,以及精致的最新款衣裳,样样都是价值不菲。 范灵枝又打量了一圈亲房内的摆设。 虽说墙上挂着字画,可都是些不值钱的,大概是从哪个路边的文玩店内淘来的,她敢保证,这三幅字画加一起都不会超过二两银子。 而床榻上的被褥,竟然不是蚕丝,而是棉麻的,虽然闻着鸳鸯,可还是掩饰不了寒酸味。 于是范灵枝嘴角的笑意变得愈加玩味起来。 小雨一边帮着收拾,可看到这么多的成色上好的镯子和头面,到底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惊讶又震惊的光。 范灵枝站在暗处默不作声打量着,嘴角浮出玩味的笑来。 等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小雨又让下人去端了午膳来,给她们享用。 而等吃了午膳后,便和她们介绍起了张府。 小雨是个二十左右的大姑娘,对张氏母女二人说道:“老爷和夫人住在飞云苑,离这不远,二小姐和三小姐则是分别住在听雨苑和霞光苑,就在西南方向。”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大概的位置。 小雨又道:“此时乃是夫人午休的时辰,等夫人午休结束了,大小姐和小小姐可去给夫人请安。” 等小雨说完这些后,就听范灵枝看着她,问道:“小雨,不知昨日我们走了之后,府上可曾发生过什么?” 小雨怔了怔,根本就没料到范灵枝竟然会问得这么直白。 她当即笑道:“府上不曾发生过什么,小小姐为何会这般问?” 范灵枝眸光微微眯起,轻笑:“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小雨对着她们作了作揖,然后就退下,干活去了。 范灵枝忍不住低笑起来。 张氏有些困惑:“枝枝笑什么?” 范灵枝轻笑:“母亲,小雨对我们所有防备,并非真心服侍你我,等会我便出门去寻牙婆,买几个称心的丫鬟。” 张氏更懵了:“你如何知道小雨对我们有防备?” 范灵枝道:“倘若真心服侍我们,自然会将昨日府内发生的,说给我们听。” “可她什么都不说,可见根本就不想与我们交心。”范灵枝淡淡道,“昨日我离间了一把外祖父和秦氏的关系,按照外祖父的脾气,必然会去和秦氏闹一闹,就算不闹,冷战也是免不了的。” 范灵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小雨不愿意和她们说这些,要么就是小雨是秦氏派来监视她们的,要么就是小雨根本就没有把她们当主子。 丫鬟,看似不重要,可其实非常重要。 所以她必须得培养自己的丫鬟才行。 不过倒也不急,范灵枝坐了下来,又拉着张氏,母女二人一齐喝着将进酒,吃了辣滋滋的焦香板鸭,又吃着别的京都特色点心,好不愉快。 二人一边喝着酒,张氏依旧有些担忧,偷偷问范灵枝:“枝枝,这两日的银子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咱们手中可还有银子?” 说及此,张氏有些愁着脸面:“咱们还是得想办法多赚些银子才行,我如今已住在这,可这宅子的布置……”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床上的棉麻被褥。 张氏有些不好意思:“父亲的家底,只怕也不厚实的。” 范灵枝道:“我之前在临州内,可是存了好多银子。母亲不用担心银子。” 第301章 采买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笑道:“我理解母亲您的意思。您的意思是,外祖父他如今是个五品官员,你觉得咱们屋子内的摆设,和他的身份地位并不相符,对不对?” 张氏猛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张氏拧着眉头:“这院子必是父亲安排的,可这院子内的摆设……必然是秦氏安排,毕竟府中馈是需要她经手的。” 张氏道:“也不知是她有意为难我们,还是父亲的家底不厚实……唉,”她揉了揉范灵枝的脑袋,“寄人篱下,便需要看她的脸色行事。所以咱们还是得靠自己。” 范灵枝笑得更欢快了:“母亲说的是,不过,母亲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氏疑惑:“枝枝打算做什么?” 范灵枝对着张氏眨了眨眼:“母亲等着就是。” 母女二人继续吃着喝着,过得十分畅快。 喝了酒,二人又上床睡了一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申时,暖黄的光透过窗户洒入房内,窗外有温柔的鸟儿吱吱呀呀,和睦温馨。 酒后的脑子依旧有些犯晕,迷糊之间,范灵枝低声道:“阿刀,现在何时了?你怎么不叫本宫……” “枝枝,你做梦了?”就在此时,身侧伸出一只女人的手来,覆盖在了范灵枝的脑袋上。 是张氏。 范灵枝这才恍然清醒。 她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得起身,打着哈欠道:“做了个梦,母亲,我们快起身,还要去铺子买东西呢。” 母女二人让小雨打了水,洗漱之后,便朝着门外而去。 小雨则一路跟在她们身后。 只是才走出没几步,小雨发现这母女二人竟不是朝着飞云苑去的,而是一路朝着门口方向走去,像是要出门。 小雨忍不住制止她们,说道:“大小姐,小小姐,夫人已经午休结束了,你们……是不是该先去给她请安?” 不等张氏说话,范灵枝已抢先道:“等我们回来了,再去给外祖母请安。” 小雨皱了皱眉。 范灵枝也懒得理小雨的反应,径直就拉着张氏朝着张府大门走去。小雨见状忍不住跺了跺脚,可到底也拗不过她们,只有也跟着她们去了。 范灵枝拉着张氏又去采买了衣裳,胭脂水粉,还有床榻用品,全都买的最顶尖的,一时之间,忍不住让小雨目瞪口呆。 要知道就算是夫人她自己,都不曾买过这么贵的料子……光是这云锦丝的被褥,都高达近百两银子! 而这个小小姐,竟然一买就买了三床,说是方便浣洗! 当然,别说是小雨,就连张氏也差点被范灵枝的壕无人性给惊呆了。 付账的时候,张氏趁着丫鬟们去搬货的空隙,忍不住对范灵枝瑟瑟发抖道:“枝枝,这、这得多少银子啊?” 范灵枝轻笑:“母亲放心,虽然花了这些便不剩多少了,可剩下的银子也足够我们做些小本生意。” 张氏有些狐疑得点了点头。 一直从铺子内出来,小雨都是懵懵的,夫人不是说这两人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吗,可怎么看着不像啊,反而……反而更像是大户千金呢?! 幸好这次出门带了好几个丫鬟,她们一个个大包小包跟着她们身后,活脱脱的移动的行李箱子。 末了,范灵枝又去找牙婆子,开始挑选几个意中的丫鬟。 只是范灵枝才刚进门时,问牙婆可有好的丫头可选择,牙婆尚且点着脑袋笑道:“有有有,自然有!” 范灵枝:“我们要多买几个,还请牙婆带我们去看看。” 可就在此时,突然有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对着牙婆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窃窃私语,而等他说完之后,牙婆竟然就改了口,赔笑道:“这位小姐,实在是不巧,方才来了个大户,将所有适龄的丫头全都买走了。” 范灵枝闻言,转身就要走,这里不行就换一家。 可牙婆却又连忙叫住她:“小姐别急,别急,明日便可到一批新的丫头,不知姑娘可愿明日再来?” 范灵枝皱了皱眉,这才又转身看她:“那就烦请你替我先留了,若是明日等我来了,又被人买了,岂不是浪费我的时间?” 牙婆连连点头,态度竟是出奇的恭敬:“是,是,您明日来,老身定将最好的都给您!” 范灵枝有些奇怪地多看了这牙婆一眼,这才和张氏离开了这家人牙铺子。 而等范灵枝他们一行人前脚刚走,身后的人牙婆子便瞬间换了张脸,凝重得看着自己身侧的中年男子,厉声道:“好端端的,魏王殿下的人怎会来我们这等破庙?” 那中年男子苦着脸道:“这我如何得知?方才突然就来了个暗卫,可是亮了牌子的,上头明确写着是魏王殿下的侍卫,那人吩咐我,让方才那小姐明日再来,若是做不到,你我怕是要……” 一边说,一边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这中年男子当即带着牙婆子朝着铺子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那暗卫还在后院等着哩,说是有事要吩咐。” 牙婆一听,哪里还敢浪费时间,连忙抓紧脚步朝着后院而去。 …… 而另一边,等范灵枝和张氏回了府后,已是酉时。 张厉早已下朝回来,如今一家人正坐在客厅内,饭菜也已摆满了,就等着张氏和范灵枝二人到了,就可开席。 只是她们母女才刚搬回来第一天,晚膳就缺席了这么久,竟然还要张厉等着她们,因此张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而一旁的秦氏,则眼中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此时此刻,张氏和范灵枝总算出现在了厅内,张氏一看全家人都在等着她们,登时就红了脸。 反倒是范灵枝,竟然丝毫羞愧都没有,竟然还十分委屈得一下子跑到了张厉身边,红着眼睛可怜巴巴说道:“外祖父,可饿死我了,呜呜。” 张厉皱眉:“既然饿了,为何还要跑出去玩?” 他一边说,一边责怪得瞥了眼张氏。 张氏的脸色瞬间就更红了,正待说话,可就听秦氏在一旁道:“老爷,海棠出嫁乡野之地多年,没有规矩也是正常,回头再慢慢教就是了。” 第302章 晚膳风波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氏这话明里暗里在挤兑张氏和范灵枝不懂规矩,是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妇人。 果然,张厉一听这话,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 可就听范灵枝委屈又弱声地说道:“外祖父,娘亲也是没办法。您分配的院子真好,又大又亮,就是被褥……有些……” 范灵枝一边说一边抓着自己的胳膊:“枝儿自小就对麻料有些敏感,一接触便要浑身发痒,母亲这才没办法,带着枝枝去外头买被褥去了。” 且她在那铺子内买被褥的阵仗极大,估计等到了明天,整个京城都会在传张厉的长小姐回家第一天,竟然自己出门买被褥的消息。 这不就是变相得把张厉的自尊往地上踩吗? 果然,当场就见张厉脸色大变,一下子猛得看向一旁的秦氏,咬牙道:“你竟给她们安排麻料被褥?!” 说及此,张厉简直是越想越气,竟忍不住重重一拍桌:“你是不是疯了?连这种小事都要苛待长女?此事若是传出去,让本官的颜面往哪搁?” 秦氏涨红了脸,忍不住道:“不过只是买几床被褥而已,又怎会传出去?” 秦氏又看向站在张氏母女身后的丫鬟小雨,问道:“我且问你,长小姐带着小小姐,是去何处买的被褥?” 小雨有些惊恐得瞥了眼秦氏,这才小声道:“回夫人,长小姐乃是去的华织坊……” 华织坊,是京城最大最好的纺织铺子。 秦氏差点头脑发晕,她有些发慌:“那,买被褥的时候,可曾被人看到了?” 小雨小幅度点头:“长小姐买的是最贵的云锦丝,且一买就买了三床,当时好几位夫人都看到了。” 毕竟太高调,实在是有些多人耳目。 秦氏差点又昏过去,咬牙道:“哪些夫人?” 小雨:“其中一位奴婢认得,乃是户部尚书的殷夫人……” 秦氏已经问不下去了,张厉的脸色更是难看之极,一副屏息闭气,即将拿刀砍人的样子。 秦氏算是彻底懵了,她根本就想不到张海棠和范枝枝这两兔崽子竟然会这么做!——毕竟这种是不起眼的物件,按照她的想法,根本就没有人会如此蠢笨,买床被褥都如此兴师动众的,毕竟回府第一天就跑出去买被褥,这不是在告诉外人她这个母亲在苛待她这个女儿吗? 这种事,丢的可是整个张府的脸! 秦氏简直是气炸了,忍不住对张海棠道:“你这个刁蛮的丫头!你竟然敢——” 范灵枝又连连后退了两步,害怕道:“外祖父,母亲也是为了枝枝好,外祖父您别骂母亲。” 张氏则急忙将范灵枝搂在怀中,急声道:“父亲别气,也怪我刚从乡野之处回来,不懂规矩,才会想着去外头买被褥……” 此事都已经发生了,张厉除了把这件事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能有什么办法?! 张厉咬牙:“海棠,日后你若要支取什么东西,尽管去库房,让管事的支给你就是,无需去外头兴师动众地买。” 张氏低落道:“是,女儿记住了。” 张氏又道:“女儿只是见房内摆着的是棉麻料子的被褥,便以为整个府上的被褥都是棉麻的……因此特意买了三床,便是想着给您一床。” 张厉抽了抽嘴角,敢情他还得谢谢她的一片孝心。 此事说来说去都是秦氏的错,这该死的秦氏,竟让他这般丢脸! 张厉强忍怒意,让母女二人坐下一起用膳,打算等会回房了,再好好和秦氏算账。 秦氏自是感受到了身侧男人的怒意,她就连用膳的手都有些发抖了,她慌忙朝着身侧的亲女儿张月蔷瞥了瞥眼神。 张月蔷心领神会,连忙转移话题道:“父亲,您可知女儿今日下午和大理寺卿府的王小姐一起喝茶时,遇到谁了?” 张厉哪里有空管小女生的话题,竟连理都不理她,阴沉着脸自顾埋头大口吃着米饭。 张月蔷继续道:“我们竟遇到了镇北侯世子!父亲,您不是说镇北侯,是您一直想结交的吗?” 张厉听到张月蔷这样说,才终于脸色变好了一些,可还是留有余愠,说道:“然后呢?你与镇北侯世子说什么了?” 张月蔷无不兴奋地道:“父亲有所不知,据说常安郡主打算在下月在京郊皇家园林设宴,邀请部分百官的适龄女子,前去参加宴会。” 范灵枝听到这个消息,双眸猛得眯起。 张月蔷继续:“父亲您想想,常安郡主可是皇上的亲妹妹,据说她分外担心皇上的状态,因此已经从魏郡回来了,还提前和魏王殿下和镇北侯放出了消息,说是要设宴。” 张月蔷:“既是适龄女子,那必然是为了给圣上纳妃。” 张厉这才终于重视了,点头道:“不错,常安郡主回来的消息,我也已听说了。” 张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得扫了一眼在座的几位少女,然后就听他饶有深意道:“这次宴会,我张家的孩子,必须得参加。” 闻言,张月蔷更得意起来,翘着下巴,脸上闪着势在必行的光。 也是,在座三个少女,张月蔷,张雪莲,还有范灵枝,也就只有张月蔷和范灵枝是快要及笄了。 而张月蔷才是张厉的亲生孩子,所以肯定是轮到张月蔷去。 范灵枝心底涌动着各种复杂色,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顾埋头吃饭。 张月蔷邀功似的继续道:“父亲,我已和简世子说好了,让他届时一定要引荐我。” 张厉这才完全笑了起来,之前的残存的怒意是彻底消失了,他大笑道:“好,好,月蔷可要把握机会,争取能得到帝王恩宠,如此一来,我张家才真正的成为贵族大家!” 张月蔷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欢欣的模样,当即猛点头:“女儿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眼看主场又回到了自己这边,秦氏笑得双眼都弯成了一条缝。——看看那对可怜的母女,竟然还妄想跟她斗,她的女儿可是马上就要一鸣惊人了,她们也配?! 一席饭用罢,众人都喜气洋洋的。 等众人散去后,范灵枝和张氏相簇着往清风苑而去。 第303章 小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回了院子,张氏屏退了下人,亲自给范灵枝沐浴,一边对她低声道:“枝枝可会羡慕张月蔷?” 范灵枝有些诧异道:“母亲为何这样说?” 张氏低声道:“月蔷是父亲的孩子,她有机会去参加郡主的宴会,有机会见到皇上……”她的声音有些沮丧,仿佛在自责自己嫁得不好,连累了范灵枝没有一个出身高堂的父亲。 范灵枝笑道:“母亲,很多东西,是需要靠自己争取的,所以我才不羡慕张月蔷呢。” 张氏不说话了,依旧沉默得帮范灵枝洗澡。 张氏又道:“只可惜今日原本能让父亲和秦氏好好吵一架,却没想到半途被张月蔷的消息给冲散了。” 范灵枝安慰她:“来日方长,母亲,咱们不急。” 张氏这才也轻轻笑着,点头:“是啊,不急。横竖我们已住在这了,日后机会多的是。” 母女二人沐浴之后,又按照范灵枝的做法敷了面膜,做了健身操,这才躺在床上一起睡觉。 范灵枝暗中又量了量自己的胸部尺寸,虽然长得不多,但也在缓慢长着,再养一段时间,会越来越好的,她心满意足得收回手,闭上眼睡了个踏实觉。 等第二日一早,母女二人起身,用了早膳后便老老实实去了飞云苑给秦氏请早安。 秦氏倒是想为难她们,非要她们留在房内抄佛经,可范灵枝却一口咬定自己和娘亲不识字,抄不了,气得秦氏差点又翻脸。 秦氏倒也百折不挠,当即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幽幽道:“你们娘俩不识字,岂不是给丢了张家的脸?我张家可是书香世家,怎能容忍长女不识字?” 秦氏压根就不信这对母女不识字,既然她们跟她装,那她就配合她们好了! 于是秦氏大手一挥,就招来了一个面相刻薄的嬷嬷,似笑非笑道:“从今日起,就让这嬷嬷教你们识字,你们可愿意啊?” 范灵枝点头,欣然应允:“愿意。” 张氏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应下。 秦氏低笑,又对这嬷嬷道:“洪嬷嬷,教导长小姐和小小姐的重任,可就交到你手上了。”说及此,顿了顿,“洪嬷嬷可一定要严格以待,不可放松。” 洪嬷嬷当即对着秦氏鞠了一躬,意有所指道:“老身一定好好教导,不让夫人失望。” ‘好好’二字,咬字咬得极重。 于是等范灵枝和张氏离开飞云苑时,身后就多了个板着张臭脸的洪嬷嬷。 等几人一回到清风苑,洪嬷嬷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课程,第一课就是学三字经。 洪嬷嬷手中捏着戒尺,脸色拉得极长,只让张氏母女先读一遍,然后就让她们背出来,若是背不出来,就得打手板。 范灵枝和张氏自是背得出三字经,可总会轮到她们没有读过的本子。 张氏见范灵枝丝毫不慌,她也跟着配合,一直等到用了午膳之后,范灵枝突然从午睡的床上起身,对着洪嬷嬷留下的书本都倒上了茶水。 那几本书,墨迹瞬间化成了一团。 张氏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范灵枝做完一切,才又走到张氏身边,轻笑道:“母亲别急,等会您就知道了。” 她一向鬼主意多,张氏嗔怪得点了点她的脑袋,这才又搂着范灵枝午睡。 而等午休时间结束,洪嬷嬷又来上课时,一眼就看到了被洒了水的书本,当即怒道:“谁干的?站出来!” 范灵枝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小雨:“是小雨。” 洪嬷嬷眯着眼睛,显然不信:“当真?” 范灵枝喟叹一声:“小雨笨手笨脚,方才整理桌子时,不小心将茶水倒在书本上了,”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小雨,语气轻飘飘的,“小雨,你自己说。” 小雨真是一脸发懵:“奴婢、奴婢并不曾——” 范灵枝抬着脑袋看着她:“不是你,难道还会是我吗?” 范灵枝似笑非笑:“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洒了水在这些书上。” 小雨真是比窦娥还冤,气性一下子就上来了,竟是十分悲愤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对着洪嬷嬷道:“洪嬷嬷,倘若当真是奴婢做的,奴婢定会相认,这不过是区区小事,奴婢没做就是没做,绝不受人冤枉!” 范灵枝当即也委屈起来,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洪嬷嬷:“照小雨的意思,这水难道是我倒的不成?唉,罢了,不过是小事,既然小雨说是我倒的,那便是我倒的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无助得握住了身侧张氏的胳膊。 张氏适时地站起身来,冷笑道:“如今倒是连个丫鬟,都能随意欺负我女儿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请洪嬷嬷等一等,”张氏冷声道,“等父亲下旨回来了,我便去亲自问问父亲,此事到底是谁的错!” 洪嬷嬷有些发慌,——还用说吗?老爷才不会傻到为了个下人,去挑长小姐和小小姐的错处! 洪嬷嬷看着小雨悲愤的眼神,心底早已把她骂了个百八十遍,——这该死的丫头,在夫人手下做二等丫鬟,平日里作威作福习惯了,如今派她来伺候张氏母女顺便监视她们,她竟然还敢跟主子摆谱,这简直是根本就没把张海棠这对母女放在眼里啊! 原本只是件小事,小雨认个错也就过去了,现在这样搞的,还真是让她头疼! 想及此,洪嬷嬷已是厉声道:“小雨,你是如何伺候主子的?!真是好大的胆子,犯了错不认,还敢和主子叫板!” 洪嬷嬷让小雨在外头跪着,可小雨却更屈辱了,竟痛哭道:“可是洪嬷嬷,此事、此事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洪嬷嬷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正待说话,可就听范灵枝已轻飘飘道:“母亲,小雨怕是不适合再伺候我们了。待会儿咱们便去买几个称心的丫头,总不能我们当主子的,还要看丫鬟的脸色。” 听她这么说,洪嬷嬷更是气得不行了,一下子就命人拉了小雨出去,叫人给她打了十个板子。 这才又笑着对范灵枝道:“小小姐,小雨已知错了,这买丫鬟的事,就此作罢吧?” 洪嬷嬷又说:“您若当真要换丫鬟,可在府内重新挑,也没必要去外头买不是?” 第304章 大事发生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道:“府内的丫鬟怕是看不起我和母亲,我们还是去外头买个新的,免得又分配到了不听话的丫头。” 说及此,范灵枝看向洪嬷嬷:“难道买丫鬟这等小事,也需要嬷嬷您首肯吗?” 洪嬷嬷恹恹笑道:“自然不用,自然不用……” 范灵枝懒得再和洪嬷嬷多说,当即拉着张氏的手就离开了院子,一边道:“今日的课程就此罢了,等明日再学罢。” 洪嬷嬷真是想杀了小雨的心都有了,这该死的丫头这般傲气,活生生让张海棠母女钻了漏子,若是她们的贴身婢女不是夫人的人,那岂不是连监视的眼线都给断了? 想到这,洪嬷嬷就又怒气冲冲冲到了小雨面前,一下子就重重捏了把小雨的胳膊,恶狠狠得把她骂了一顿。 而另一边,范灵枝带着张氏直奔人牙铺子。 才刚一进门,范灵枝便开门见山:“你说今日有批好货到,现在货可到了?” 而范灵枝和张氏才刚进门,人牙婆子自然就注意到了,当即就迎了上来,陪着笑脸,态度异常恭敬:“到了到了,今儿个一早就到了,今日来了好几个客人,我可都没舍得将最好的这批丫鬟给卖出去,故意给您留着哩。” 范灵枝不以为意,经商的客套话罢了,她自不会当真。 范灵枝让婆子引路,婆子当即就带着她们一路去了后院。 婆子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一列少女鱼贯从厢房内走了出来,整整齐齐站在了范灵枝面前。 放眼望去,只见这批少女确实品相不错,身姿端正,面容姣好,甚至其中有那么两个,面容可谓是小家碧玉,且气质更是出众,以至于范灵枝一下子就被那两个丫鬟给吸引了。 她缓缓走到那两个丫鬟面前,淡淡道:“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个道:“秀兰。” 另一个道:“秀姿。” 范灵枝:“之前在何处营生?” 秀兰眸光清澈,态度不卑不亢:“回主子话,之前在江南巡抚府上伺候妾室,后来妾室被休,奴婢们便跟着被发落了。” 范灵枝又看向秀姿:“你们是一起的?” 秀姿点点头,对着范灵枝行了个礼,礼仪绝佳:“回主子,正是。” 范灵枝恍然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婆子问道:“小姐可钟意这二人?” 范灵枝看向她:“我要了。” 范灵枝和婆子讨价还价了一番,竟也被她还到了一个实惠的价钱。 于是母女二人这才带着两个丫鬟回府了。 伺候妾室的官家丫鬟,至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训练起来,总比素人要轻松些。 范灵枝带着秀兰和秀姿回了府,又交代了她们作息和规矩,又吩咐了自己在吃食上的一些习惯和做法。她打算将这二人往芸竹的方向培养,至少怎么卤鸭货总该学会的。 事无巨细都吩咐完了之后,范灵枝这才终于解决了一件心事。——秦氏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终于被拔了,让她整个人都自在了不少。 如此,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当日夜里,范灵枝开始和张氏商量,该做些什么营生。 范灵枝更倾向于卖些吃食,毕竟这一块,她勉强能算擅长。最好是卖些特色的吃食,比如范黑鸭就不错。 她的卤味方式,她敢保证谁都会喜欢。 她问了张氏的意见,张氏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只说一切都听枝枝的。 于是当日夜里,范灵枝就带着秀兰和秀姿一头扎到了小厨房,开始捣鼓卤水。 研究卤水是个力气活,得一遍一遍不停得试,范灵枝这几日便一直忙着做这些事,格外投入,就连白日里洪嬷嬷为难她,她都懒得和洪嬷嬷较劲。 秦氏那边倒是尚可,她没有上赶着得罪范灵枝和张氏,范灵枝也就懒得针对她,反正日子能过就过,过不下去就撕,没什么大不了。 直到七日后,才终于让范灵枝确定好了最后的卤汁秘方,盐,糖,辣椒,还有其他调料的配比,都有个很精细的讲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确定好了最重要的东西,接下来就要开始找铺子。 只是白日里范灵枝都要被洪嬷嬷拖着上课,只有到了下午才稍微得空。且她总不好日日都出门去,难免会被人抓着不放。 若是被张厉知道自己要营商,他必是第一个不肯。 毕竟女儿家抛头露面经商,说出去,岂不是让张府蒙羞? 范灵枝觉得有些头疼,她坐在院子里,躺在躺椅上慢慢摇,一边想着对策。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下人传唤,说是用晚膳了,范灵枝这才起身,跟着张氏朝着正厅挪去。 张家的早膳和午膳都是各自在院子里吃,可晚膳则必须一家子一起围着吃,顺便听张厉说几句人生感悟,众人则鼓掌以明志。 只是今日倒是有些意外,往日总是十分严肃,不苟言笑的张厉,今日脸上竟挂着怎么也止不住的笑意。 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秦氏见张厉这么开心,当即也笑眯眯道:“今日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让夫君这么欢喜。” 张厉又扫视了一圈众人,简直是喜上眉梢,连眼角都飞上天了,乐滋滋道:“你们怕是不知,京城之内又有大事发生!” 这卖乖都卖到天上去了。 一圈小辈静静看着他,只有秦氏非常捧场:“到底是什么大事?老爷你倒是快说说!” 张厉摸着自己脸上的八字胡,眯着眼睛道:“大抵是春天到了,竟连魏王殿下,都要开始找适龄之女,以促姻亲了。” 就这? 范灵枝有些无语。 说起来,祁言卿如今已经二十六岁,他和温惜昭相差两岁,温惜昭今年二十八,他也确实该找个适龄的女子成婚了。 祁言卿…… 她忍不住想起当年自己和他的那一段短暂露水情缘,心底忍不住弥漫出些物是人非的伤感。 她希望祁言卿能收获幸福,寻个好妻子相伴左右,与他举案齐眉、共度一生。 第305章 月下相谈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就在范灵枝陷入自己的想法时,就听张厉又道:“魏王殿下会在十日后,在府内举办聚会,但凡家中有适龄女子的,都可去参加。” 讲真,有关于这件事,范灵枝还真没看出来有什么值得张厉激动成这样的地方。 祁言卿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阶钻石王老五,举办这种聚会,到时候光是去参加的少女都能把魏王府上的石阶踩破。 到时候乌泱泱的到处都是人,魏王殿下哪里还看得到张府的这几个女孩儿? 一旁的张月蔷则忍不住抚了抚耳畔的头发,羞涩道:“那,父亲可是打算让我去参加?” 张厉看她一眼:“你自是要去。“ 张月蔷欢喜得不得了,点点头:“女儿定不负爹爹期望。” 张厉道:“只是先让魏王殿下看一眼,你别忘了,下个月还有圣上的私宴呢。” 张月蔷忍不住皱起眉来:“父亲,若是……女儿只是打个比方,若是魏王殿下和圣上,都看中了女儿,女儿该如何?” 范灵枝差点把饭喷出来。 秦氏闻言,则十分认真得思考半晌,说道:“若当真如此,为娘觉得,还是魏王殿下更好些。” 秦氏道:“魏王殿下温和脾气好,圣上这几年,这脾气是越来越……” 张厉瞬间冷声打断了秦氏的话:“你是什么身份,竟也敢妄议圣上?!” 一边说,一边狠狠剜了秦氏一眼。 张厉哼道:“这京城之内,秀外慧中的女子比比皆是。那京城第一美人穆秀秀,还有那舞技一绝的王婉君,哪个不是厉害的?想让皇上和魏王殿下同时相中你,你倒是想得美。” 张厉一席话,直说得张月蔷极不服气,她鼓着嘴,闷闷地不说话了。 说起来,张厉虽然对张月蔷有父亲滤镜,可有一说一,张月蔷的长相,顶多算是大家闺秀,若说倾城倾国,是绝对够不上的。 当年他有幸远远见过先皇后范灵枝一次,那等绝世之貌,才真正是担得起绝色二字。 倒是…… 张厉忍不住将目光扫向了范灵枝。 范枝枝这丫头,倒是越长越好看了,十四岁的年纪,眉眼已开始透出美艳来,可偏偏双眸清纯透彻,反而糅杂成一种很别致的风韵。 张厉心底一动,忍不住对范灵枝柔声道:“枝枝,你今年也已十四岁了,明年便要及笄,也是时候可以寻门好亲事。” 范灵枝笑道:“外祖父,枝枝的事不急,来日方长,慢慢划算吧。” 听她这样说,张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他这个做外公的,总不好逼太紧,免得让这对母女以为,是张府容不下她们,这才急着把她嫁出去。 张月蔷嗤了一声,有些不屑地瞥了范灵枝一眼,意有所指道:“父亲,就算魏王殿下说适龄女子都可参宴,可那种官阶低下的官员之女,怕也是不够门槛罢?” 张厉岂会听不懂张月蔷的言外之意,当即又重重剜了她一眼,训斥道:“吃你的饭,多说什么?” 范灵枝却只是讥嘲地笑了笑,也懒得和张月蔷一般见识。 等用过膳后,便跟着张氏回了清风苑。 只是等范灵枝夜晚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时,张月蔷竟然也摸了出来。 张月蔷将范灵枝拦在了身前,眯着眼睛看着她。 范灵枝微微挑眉,亦回望着她。 张月蔷哼了一声,说道:“你别以为你住在了我家,便是我张府的千金了!” 张月蔷到底是个十四岁的被宠大的少女,说话非常直爽:“你当真以为你有机会去见魏王殿下吗?说真的,就算你有机会去,魏王殿下也不会看上一个父母和离的可怜虫的。” 范灵枝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月蔷皱眉:“你笑什么?” 月色下,范灵枝脸上的笑意有些瘆人,她朝着张月蔷走近一步。 她的眼睛黑乎乎的,就像是看不到尽头的枯井。 张月蔷竟然觉得有些害怕,下意识得后退了一步。 范灵枝低声道:“你是不是很害怕?” 张月蔷脸色涨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为什么要怕你?!” 范灵枝感慨道:“你怕我啊,毕竟我比你漂亮,你怕我一露面,男人们就都被我吸引了,就没人注意你。” 范灵枝嘻嘻道:“所以你想尽办法打压我,让我不要不知好歹,跑去参加魏王的宴会,是不是?” 张月蔷简直惊呆了,等回过神来,瞬间就愤怒无比:“你比我漂亮吗?明明我比你漂亮!” 范灵枝:“你看看你脸上粗糙的皮肤,看看你满是黑点的草莓鼻,再看看你的身材……”她一边说,用一种打量可怜虫的眼神看着她。 张月蔷当即就被范灵枝气哭了,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我真的有这么难看吗?” 范灵枝:“你说呢?” 张月蔷落下了泪来:“你、你——” 范灵枝:“你若是愿意,可随时来寻我,我帮你独家定制一套美容方案,一定让你变得美美哒。” 张月蔷哇的一声哭着跑远了。 范灵枝耸了耸肩,对于这种从未受过挫折的从小被宠大的少女,击溃她简直不要太简单。 说起来她倒是要谢谢她,继范黑鸭之后,她又想到了新的赚钱思路,——她完全可以为京城贵妇们提供美容产品,帮助她们变美嘛。 范灵枝非常高兴,心满意足得一路散步回清风苑去了。 而另一边,张月蔷竟然跑到了妹妹张雪莲的屋子里,二话不说就抱着她埋头痛哭。 张雪莲懵了,急忙道:“阿姐这是怎么了?” 一直等到张月蔷的情绪不再激动了,慢慢平静下来后,她才仰着头问张雪莲:“我问你,我和范枝枝比,谁更漂亮?” 张雪莲:“额……” 张月蔷咬牙:“快说!” 张雪莲小心翼翼得瞥着张月蔷,许久才道:“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张月蔷握拳点头。 张雪莲分外诚实:“枝枝姐姐真的好漂亮呀,我觉得她比京城第一美人穆秀秀还要好看一些。” 这一刻,张月蔷的脸色有些扭曲,眼睛黑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306章 租铺子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雪莲对着张月蔷的眼前挥了挥,张月蔷才恍然回神,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她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很羡慕枝枝长得好看罢了。” 张雪莲察觉到了张月蔷的低落,急忙安慰她,可张月蔷哪里听得进这种敷衍的话,摆摆手便离开了张雪莲的院子。 她独自走在后院,一边走一边抹眼泪,十分伤心。 可等她伤心到一半,她又陡然停下了脚步,径直脚下一拐就去了张厉的书房。 张厉正在办公,见二女儿进来了,这才放下笔,询问她有何事要说。 张月蔷梨花带雨地看着父亲,伤感道:“父亲,你可会让枝枝也去参加宴会?” 张厉皱眉,板着脸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月蔷:“女儿自是要问问,枝枝她长得好看,若是她当真和女儿一起去参加宴会,大家都只看她,不理女儿,女儿还如何能被贵人看中?” 她憋着嘴,像极了要糖吃的孩子。 张厉斥道:“枝枝她要去那就去,不去就不去,随她去就是。你管她做什么?” 张厉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女儿太小家子气,当即沉下眉来,教训道:“你可是她姑姑,虽说你与她年纪相仿,可论辈分可是大她一轮,你不想着照顾好她,反而将她拿来比,你脑子没坏掉罢?” 张厉更生气了:“外头的待嫁少女可是一个比一个优秀,一个比一个好看,你连一个范枝枝都容不下,如何和外头的人比?” 张厉简直越说越气,沉着眼睛将张月蔷好好骂了一顿,直骂得张月蔷哭得更大声了。 张月蔷在父亲这领了一顿罚后,脚步疲软地认命离开了。 当天夜里听雨苑内就传出了一整晚的哭声,幽幽怨怨,莫名的有些渗得慌。 接下去几日,张月蔷堵着气,一直都没有再出房门。 秦氏可是心疼坏了,亲自去找她,给她做思想工作,同时又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我的傻女儿,你整日在这里哭,又有什么用?” 秦氏给她支招:“既然你这般害怕范枝枝会夺走你的光彩,那不如就……” 她一边说,一边凑在张月蔷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直听得张月蔷有些怔怔:“这样当真可行?” 秦氏嗔道:“难道为娘还会害你?” 张月蔷一下子就冲到了秦氏怀中,撒娇道:“那就按照母亲的意思做。” 而另一边,范灵枝压根就不在意张月蔷这几日的阴阳怪气各种针对,只顾着忙着吩咐秀兰,抓紧时间在外头寻找合适的铺子,她好尽快安排铺子开张。 店名她都想好了,就叫辣味斋。 范灵枝让秀兰寻铺子,让秀姿继续跟着自己在厨房打磨卤味,只要这件事都妥了,这件事就不需要范灵枝再操心,尽管交给她们去办就是。 说起来秀兰和秀姿的处事能力也是绝了,不出四日,就让秀兰寻到了一处最适合卖卤味的铺子。 这间铺子位于京城江庆街,乃是正宗的中心位置,位置一顶一的好,铺子前头的人流人来人往,不是一般的热闹,最重要的是这铺子接近城隍庙,每逢初一十五庙会,那人流更是宛若潮汐,全都是卤味的目标客户人群。 秀兰一寻到这处商铺,就立马回来和范灵枝说了,直听得范灵枝双眼放光,就差生扑上去签署租契。 只是她到底留了个心眼,对秀兰问道:“这么好的位置,为何前一个卖家不租了?” 毕竟这种好位置的商铺,往往一铺难求,自然价格亦是昂贵。 因此基本上所有卖家,都会直接和房东签署长期的租赁协议,以免被房东转租给别人。 秀兰道:“回小小姐,前一个卖家乃是卖字画为生,只是不知怎的,竟卖了副假画出去,偏偏那买家大有来头,据说是个带品阶的官员,于是那官员一气之下,便将那店给砸了,还放话让那卖家赶紧滚出京城,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范灵枝听得若有所思。 秀兰又问:“主子可曾有意?若是没有意向,那奴婢再出去找过……” 范灵枝摆摆手:“有意向,你带我去看看。” 秀兰连连应是,当即带着范灵枝便出了门,直奔江庆街。 轿子一路朝着江庆街而去,等到了目的地后,范灵枝下了轿子,秀兰引着范灵枝直奔铺子。 才刚走入铺子,已经见到有几个穿着锦衣之人围在铺子里,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子不断说着什么。 而这铺子的装修摆设,虽然是古色古香的卖字画的模样,可被人砸了的痕迹明显又突兀,可见秀兰没有骗人。 范灵枝带着秀兰缓缓走入铺子,八字胡男一见到范灵枝来了,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紧张。 他目光有些虚浮得瞥了眼范灵枝,然后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几个男子身上,听着他们一人一句,说着要租铺子的话。 所以这八字男应该就是房东。 其中一个穿着紫色缎衫的男子说道:“这铺子,一年三千两,我租了。” 可房东却听得直皱眉,连话都说不清了:“三、三千两……” 另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连忙道:“我出三千五百两,将这铺子租给我,我可不差这五百两。” 可紧接着就又有人声音响起:“我出四千两!” 看看,黄金宝地,一铺难求,可多的是卖家溢价求着房东租的。 范灵枝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得听了一会,也不说话,更不报价,而是转身,作势要走。 可没想到她才刚走出几步,就听身后的房东竟然叫住她:“小娘子,你可是要招租,为何不报个价钱?” 范灵枝更诧异了,忍不住回头看他,说道:“这铺子好是好,可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实在租不起。” 房东道:“说起来,我也只是个管事的,我家老爷说了,但凡要租这铺子的,都必须生辰八字和我家老爷没有相冲,我家老爷才愿意租出去。” 范灵枝来了兴致,挑眉:“是吗?照这么说,只要生辰八字合拍,哪怕出不起那么高的租金,也可行?” 第307章 上钱庄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管事房东点点头:“只要八字相合,一切好说。” 旁边围着的这几个抢着要招租的男子,听这管事这样说,纷纷面露不悦,沉声道:“管事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几个围着你说了半天的价,你竟不听,反而去和人家一个小丫头搭讪,你莫不是被色迷心窍了?” 管事的脸色当即狠狠沉了下来,怒声道:“什么叫和小丫头搭讪?上门来的都是贵客,我刚才的话是对你们说,也是在对她说。” 管事的语气十分暴躁:“你们几个可给我听好了,反正话我已经放这了,这生辰八字,你们要留就留,不留就走,本掌柜拿了你们的生辰八字,还要去青云寺找大师合八字,看看有没有相冲,本掌柜可忙得很!” 这几个求着租铺子的一听,纷纷没了脾气,连连又赔笑道:“我们留,自然要留。”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去找笔墨纸砚,开始依次写八字去了。 管事的又看向范灵枝,见范灵枝始终没走,也是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小姐,您可要留一个?” 范灵枝也笑,笑得甜滋滋的,眸光却深深:“自然要留。” “只是,”范灵枝语气轻飘飘的,“我事先先说好,我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我最多出到一年八百两的租金。” 范灵枝看向管事,语气淡漠:“再多,我也没有。” 管事的还没说话,旁边这几个男子已经脸色都变了,一个个地对范灵枝冷嘲热讽,嘲讽她癞蛤蟆想吃金铺子,简直不知好歹。 范灵枝叹道:“罢了,我也知道是我高攀了,打扰了。”扔下这句话,范灵枝转身又打算走人。 可谁知管事的又叫住她,说话声音有些没有底气:“我家老爷说了,最重要是八字合拍,租金确实没那么重要。” 管事的想了想:“罢了,你先留着。” 范灵枝点头,这才走到柜台边,用左手写了几个字。 管事的吃了一惊:“姑娘竟是左撇子?” 范灵枝低笑:“是啊,我不识字,也是前不久才开始被府中的嬷嬷教认字,已经习惯用左手了。” 旁边几个男子一看范灵枝这几个字写得如此歪歪扭扭,当即对着小姑娘更鄙夷了,明里暗里嘲讽她没有教养,没文化,竟也学着别人做生意。 范灵枝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写完之后,扔下笔转身就走。 只是身后的秀兰慢了两步,范灵枝回头催她:“秀兰?” 秀兰这才捡起柜台上的一只耳环,有些赧然地跟着范灵枝离开了。 范灵枝带着秀兰回了张府,等用了晚膳,范灵枝又换了套暗色的衣裳,只和张氏一人说要出门走走,便独自离开了张府。 她连一个贴身的丫鬟都没带。 范灵枝看似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光是附近的一条街都绕了两圈,这才又入了一家生意极好的轿行。 等她再从轿行出来,已是坐在了一顶小轿子里被抬出来的。 从这轿行内抬出来的轿子极多,任谁都分辨不出范灵枝到底是坐在了哪一顶轿子。 自然,她这般谨慎,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鬼知道有没有人在暗地里跟踪她。 范灵枝让轿夫直奔江庆街的天和钱庄。 江庆街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块之一,必然不可能没有天和钱庄。 一炷香后,轿子已然停在了天和钱庄门口。 范灵枝下了轿子,随着人流进了钱庄内。很快就有个小二围了上来,问她是要取银,还是要存银。 范灵枝径直从袖中掏出之前梁勉给自己的白玉印章,在小二面前晃了晃。 小二神情一紧,紧接着,不等范灵枝说,这小二已十分上道得径直将范灵枝请到了三楼的雅间。 下人们给范灵枝上了上好的银针白毫,而范灵枝才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很快就有管事的进了门来,对着范灵枝拱手行礼,一边恭敬道:“敢问贵客,可是要寻当家的?” 范灵枝对他微颔首:“正是,烦请通报。” 管事的更抱歉了:“说来真是不巧,当家的前两日南下去了苏杭,有些公务需要处理,一时半刻怕是不会回来。” 这管事的长相儒雅,穿着上好的刺绣锦服,约莫三十岁上下,他道:“姑娘可是范姑娘?” 范灵枝有些意外:“你知道我?” 管事的道:“在下施予,乃是天和钱庄的二把手。当家的曾与在下说,曾将贴身印章交给了范姑娘。并交代在下通知所有的天和钱庄,凡是有个拿着白玉印章前来的女子,需满足她一切需求。” 施予道:“姑娘且放心,不管任何事,只要施某能做到的,定竭力而为。” 范灵枝笑道:“原来你就是施予。前几年我让手下来帮我存银时,他曾向我提起过你。” 施予眼睛亮了亮,笑道:“施某惶恐。” 想了想,又忍不住感慨:“前几年的那位刀公子,倒是许久不曾再来了。” 范灵枝淡淡的:“物是人非。” 施予垂下了脑袋,不敢再提。 范灵枝这才开始说正事:“天和钱庄眼线遍布全京,我需你帮我调查一件事。” 施予:“何事?” 范灵枝带着施予走到窗边,指了指斜对面的那条街道上的一个店铺:“看到了吗?那个铺子如今正在招租,我需要你调查清楚,那铺子到底是属于谁的。” 范灵枝看向他,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正色,看上去老成极了:“包括前租客为何不租了,如今他又在什么地方,也一并查一查。” 施予连忙点头应是。 说完正事,范灵枝又笑了起来,又变成了娇俏的小姑娘,似乎方才的老成只是他的幻觉。 范灵枝又和施予闲聊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而等范灵枝离开后,施予不由摇头,觉得有些失望。——天和钱庄这般大的人脉网,几乎铺遍了全大周,如今竟然被这小丫头用来调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罢了,他心中暗搓搓地想着,到底是个小丫头,且还是个家道中落的小丫头,总不能奢求她格局有多高吧? 第308章 午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范灵枝回到张府,秀兰已经在遍地寻她。 一见到范灵枝重新出现在了清风苑门口,她急忙迎了上来,清秀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小小姐方才去哪了,奴婢一直寻不到您,可急死了。” 范灵枝低笑:“只是出去随意逛逛。” 秀兰甚是紧张:“那就好,那就好。下次小小姐您还是和奴婢说一声吧。” 范灵枝不语,自顾朝着寝房方向走着。 等到第二日,范灵枝和张氏上完洪嬷嬷的课之后,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夫人请小姐和小小姐去她那一起用午膳。 张氏看向范灵枝,范灵枝站起身来,这便是答应赴约的意思。 于是母女二人一起朝着秦氏的院子而去。 而一直等到了飞云苑,只见秦氏和张月蔷还有张雪莲都已经围着桌子坐下,而桌子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的饭菜。 一见到张氏母女进来了,秦氏笑着招呼:“快来,就等你们呢。” 范灵枝和张氏对视了一眼,依言入座。 秦氏轻笑:“自从你们回来,我这当母亲当外祖母的,都不曾为你们接风洗尘过,也是我失礼了。” 她一边说,一边给张氏和范灵枝倒了酒。 张氏淡淡笑了笑,说道:“母亲客气了。” 秦氏道:“你们就在此安心住下,别的可万万不可胡思乱想。” 她一边说一边叹气,说道:“女子这一生,真是艰难。都说嫁个好夫婿才是最重要的,可我看啊,娘家也一样重要。” 秦氏:“之前我就听说大理寺少卿李大人府上的长女也和离了,可谁知道,这长女才刚和离了不到半年,这两日张夫人便急着将这长女再嫁出去,长女却非是不肯,简直闹得鸡飞狗跳的。他家这档子事,如今怕是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说及此,秦氏又感慨道:“我就不同了,我可爱惜孩子们,自家的女儿自然得我来心疼。”她一边说,一边又疼惜地看向张氏,“你便在府上待着,除非你日后遇到你喜欢的男子,否则为娘的绝不会逼迫你再嫁。” 张氏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反应,只愣着点点头:“好的,母亲。” 秦氏这才又大笑起来,一边让几个孩子吃饭,整个气氛似乎非常和谐。 而一边招呼着孩子们吃饭,秦氏一边和张氏聊着家常,天南地北各种乱侃,然后侃着侃着,话题就侃到了张月蔷和范灵枝身上。 秦氏笑道:“说起来,枝枝和蔷儿可是同年的,明年便都要及笄了。” 秦氏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 张氏揉了揉身旁范灵枝的脑袋:“可不是吗。” 秦氏笑道:“就算明年便是及笄了,不过枝枝,咱们也不用急着嫁人,你才刚回张府,多陪陪你外祖父也好。” 张氏笑了笑:“枝儿一向有自己的主见,端看枝枝自己的想法了。” 秦氏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范灵枝。 范灵枝心里想笑,心道这秦氏话题又拐又绕的,这么久了才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她慢条斯理得用着膳,这才缓缓道:“我自是不急。” 秦氏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这就对了,是该多陪陪你外祖父。” 范灵枝:“不过若是遇到喜欢的,也该把握着,总不能让好姻缘白白划走。” 秦氏嘴角的笑意瞬间就有些僵硬了,她干笑道:“等到时候,我自会帮你寻一门合适的姻亲。” 范灵枝点头:“谢谢外祖母。” 而一旁的张月蔷则拧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得看着范灵枝,仿佛范灵枝是她的大仇人似的。 好不容易捱到一顿饭吃完,等张氏母女走后,张月蔷对秦氏开始哭闹着:“母亲,你可听到了?范枝枝可是说了,若是遇到好的,便要把握住!她心中一定打着参加魏王殿下宴会的算盘呢!” 秦氏啧了声:“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才是当家主母,她一个小小姐,难道还能越过我,擅自去参加魏王殿下的宴会吗?” 张月蔷哭闹着:“还有五日便是魏王殿下的宴会了,总之我不管,她必定不能去!” 秦氏被张月蔷闹得烦了,只有连连点头,表示一定满足她,张月蔷这才终于罢休了。 而另一边,范灵枝和张氏回到清风苑后,张氏有些生气道:“那秦氏真是好不虚伪!明明便是不想你去参加魏王殿下和常安郡主的宴会,她竟这般拐弯抹角,还美名其曰要多留你几年,让你多陪陪你外公!” 范灵枝笑道:“母亲,这可是好事。至少她这话一说出口,她就不敢随意逼你再嫁了。” 张氏却还是气不过,气呼呼的喝了好几杯凉茶,这才缓过神来。 等到了第二日,秀兰给范灵枝传来了消息,说是铺子那边来回应了。 秀兰传来消息的时候,范灵枝正在练习刺绣,闻言,她头也不抬,似笑非笑道:“怎么说?” 秀兰的语气透着惊喜:“小小姐,那掌柜的说了,说小小姐您的八字,是和那铺子的老爷最相配的,不但配,还很旺他呢!据说那老爷可高兴了,说要马上将铺子租给您呢!” 范灵枝却面色不变:“是吗?” 秀兰又道:“不过管事的也说了,说年租金让小小姐您再加点儿。” 范灵枝这才放下手中的绣撑,看向秀兰:“你去转告那管事,就说我只有这么多银子,多一个字儿都没有,他们若是不答应,我们就还是继续看看别的铺子。” 秀兰怔怔。 范灵枝笑着提醒:“还不快去?” 秀兰这才怔怔点头:“好,好……” 等秀兰走后,范灵枝耸耸肩,继续刺绣。 她以前做范灵枝时,可不爱刺绣,没想到再重头开始一次,反倒爱上了。 她歪着脑袋看着绣撑上的一对鸳鸯,伸手轻轻抚过。 这次出去,秀兰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她面上又带了喜色,说道:“小小姐,那管事的竟也同意了,说八百两便八百两,但要一次性交清。” 范灵枝点头:“自是一次性交清。” 第309章 调查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秀兰很欢喜,应了是,便喜滋滋得去沟通交涉去了。 范灵枝则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想着下午得继续走一趟。 等到了傍晚,范灵枝便又出门去了。 依旧是乘着轿子一路去了天和钱庄,小二一见到她,便十分熟门熟路地又将她引到了三楼雅间。 而施予也很快也来了。 这一次,不等范灵枝开口,施予已径直将一封薄信递给她:“范小姐,所有资料都在这薄信之内了。” 范灵枝将信接过,当场打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范灵枝将宣纸放下,看向施予:“所以那铺子,是侍卫统领郭大人的?” 施予点头:“正是。” 范灵枝很是疑惑。 施予道:“那铺子乃是郭大人名下,前一个租客乃是售卖字画的掌柜,后来卖了副假画给客人,那客人气极之下将铺子给砸了,而后那掌柜便就此离开了北直隶。” 施予:“我已派人去追,目前尚未有回应。” 说及此,施予又有些疑惑:“倒是那个买到假画恼羞成怒的客人,竟然是军营内的一位副将。” 范灵枝挑眉:“军营副将竟然随意砸人铺子?” 施予也很不解,按理说军营内都有规定,不可滋事,这副将竟这般作态,如此高调,且当时围观群众甚多,他竟也没在怕的,反而选在人最多的时候去砸,就像生怕没人看到似的。 施予特别调查了下,发现军营对那副将虽然做了处罚,可不过只是轻飘飘的罚了两个月俸禄,此事便就此揭过了。 现在的军营由圣上和魏王殿下直管,赏罚分明,连一丝包庇都不能有,去年还有一个副将当街调戏一个女子,后那副将就被罚了杖刑,硬是将他打没了半条命。 施予觉得好奇,便又顺着这副将继续查了下去,可却发现,这副将还是个战功显赫的,平时待人谦逊,在军营内口碑甚好。 施予是真看不懂了,——一个待人谦逊、口碑又好的副将,在买到假画后竟变了个人,非但砸了别人铺子,竟还逼着人家掌柜离开京都,这又是什么道理? 眼下也只有寄希望于那出去追掌柜的线人,尽快回报了。 施予将情况都和范灵枝说了说,范灵枝点头:“好,我知道了。” 施予又道;“若是快的话,今晚便会有回复,若是慢一些,便是明日,那线人便会回来。” 范灵枝:“我如今住在户部郎中张厉府上,你可派人来寻我,只说寻枝枝小姐,我便会亲自来见。” 双方说好之后,范灵枝这才走了。 施予则站在窗户边,继续看着斜侧面的那家商铺。——他一开始还当这范小姐让他查铺子的背景,未免太大材小用,可如今来看,这铺子还真是暗藏玄机。 另一边,范灵枝离开天和钱庄后,又转道朝着那商铺而去。 那商铺如今空置着,里头显得很是凌乱。时不时的便有人驻足打量,大抵都是想要租下这间铺子的经商人。 当日别的掌柜出银三千两,那管事都不动心,仿佛就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般。 更遑论她开出离谱的八百两,竟都能一口答应,仿佛在摩擦她的智商。 范灵枝又瞥了眼这铺子,心中却弥漫过各种想法,——若背后人一心想将铺子租给她,那是不是表示,她早就被人盯上了? 那人将铺子租给她的目的,怕也是为了……更好的监视自己? 范灵枝眸光越来越深,很好,她范灵枝还没怕过什么,那她就将计就计,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今日乃是十五,眼看到了晚上,这边的人流越来越热闹。 庙会上不断有艺人街头表演,还有耍杂技的,亦有卖各种花灯的,一个个都绞尽脑汁想办法吸引众人注意。 范灵枝脑子里想着事自顾走路,只是走着走着,陡然就和一个少女撞了个满怀。 那少女长得好生漂亮,画着明艳的妆,梳着精致的发髻,年纪不大,已显娇媚。 身上的衣裙更是料子不菲,可见是哪户高门的小姐。 范灵枝依旧穿着黑乎乎的衣服,长发只编了个麻花辫,素面朝天。 不等范灵枝反应过来,这少女已拧着弯月眉不悦道:“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往我身上撞?!” 站在这少女身边的是个身着锦服的少年,见少女在发脾气,在旁边不耐道:“撞都撞了,你发脾气也没用。” 这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在意地瞥了眼面前的范灵枝,可谁知这一瞥,他竟一愣。 范灵枝也认出了这少年,她倒也没什么所谓,只是对着少女淡淡道:“撞了你是我不对,可姑娘说话未免没有礼数,就算是你占理,也变得没理了。” 少女压根没料到范灵枝会这样说,且又看到范灵枝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毫不起眼的衫裙,便愈加厌恶起来,更怒道:“你!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竟也敢教训我?!” 范灵枝依旧面不改色,淡漠道:“纵然你是天家贵胄又如何,顶多不过是个没有礼数的贵胄罢了。” 少女脸色都发青了,竟是作势要扬起手来:“你——” 可她高举着的手却被身旁的少年一下子就给制止了,然后顺势把她推到了一边,反而是十分感兴趣地看着范灵枝,语气颇是欢喜:“你可还记得我?” 范灵枝瞥他一眼:“当然记得。” 简世子弯眼:“临州一别,我还以为再不会见到你了。” 简世子:“说起来,我曾派人在临州城内寻过你好一阵,可那群酒囊饭袋,竟是怎么都找不到你。” 范灵枝挑眉,——所以当时那些来搜寻的官兵,竟然是这个少年派出来的? 范灵枝心中留了个心眼,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你找我做什么?” 简世子答:“我找你……自是为了与你结交。你做的糕点颇是美味,很有宫廷风范。” 范灵枝:“谢谢。” 简世子见范灵枝压根就没有想和自己多说的意思,连忙又问:“你如今住在何处?我也好去寻你。” 范灵枝随口胡邹:“我乃大理寺少卿李大人府的小小姐,你可去那寻我。” 第310章 书房谈话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简世子应了好,范灵枝这才绕过他走了。 而等范灵枝走后,简世子尚且侧头看着她,怔怔出神,双眸深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简世子推到一边的穆秀秀见状,更是快被气死了,她怒目道:“简锦之,你是不是疯了?!你竟为了那种女子推搡我?她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家的小小姐,她竟也敢压我一头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此事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了了,我定要和我爹爹说,让爹爹给我做主!” 简世子心底对穆秀秀的骄纵愈加不耐烦,可面上却耐着性子哄道:“秀秀,你可是左相之女,你父亲这几年深受圣上喜欢,你又何必和她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简世子干脆瞎几把胡说:“若不是她在临州城内救过我的命,我也不至于给她什么好脸色。” 可哪怕简世子这样说,穆秀秀的脸色依旧难看,眼中弥漫着浓浓的不忿。 简世子和穆秀秀算是青梅竹马,主要是简江和穆秀秀她爹穆成华是多年故交。 曾经的丞相卫禄死了之后,皇上便大刀阔斧做了改革,为了防止权利再次被集中,将原来的丞相手中权利一分为二,分成了左相和右相,让他们相互制衡,却又相辅相成。 而穆成华这几年政绩了得,深得皇宠,连升三级,从原来的江浙巡抚调回上京,一跃成了权势一流的左相。 穆成华的女儿穆秀秀自是跟着沾光,她从小就骄纵惯了,如今更是加倍跋扈。 可偏偏家中父亲给力,穆秀秀这般跋扈,旁的京城贵女们也都忍着,一个个上赶着巴结她,生怕得罪她。 简锦之从小就不喜欢穆秀秀,他爹这几年跟着魏王殿下出生入死多年,也从当年的小将军变成了镇北侯,所以他也不至于要看穆秀秀的脸色过日子。 因此简锦之对穆秀秀向来不客气。 方才对她哄着,也是怕她真的一时气急,去找那小姑娘的麻烦,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简锦之心底对穆秀秀鄙视了一番,面上则依旧笑眯眯的:“今日是庙会,你我好不容易有空出来玩玩,何必为了闲杂人等闹不开心。” 一边说,一边拖着穆秀秀走远了。 穆秀秀再不开心,可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很快就被庙会上的热闹杂耍给吸引了眼球,总算是暂时将方才的不愉快忘到身后去了。 第二日,范灵枝便带着秀兰又去了一趟铺子,和那管事的签署租契去了。 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铺,倒也干脆利落。 既然铺子租下来了,那便要开始修葺。范灵枝昨夜已经画好了图纸,她亲自约了个包工头,将图纸交给他,和他现场说明了自己的具体要求,然后剩下的,便让秀兰监工,并吩咐一切尽快。 忙完这一切已是傍晚,范灵枝赶不及回府用膳,只在路过的酒楼里随意吃了一些,又沿途买了些好吃的,这才欢欢喜喜回到了张府。 可她才刚到张府,就听管事来报,说是老爷找她有急事,让她尽快去书房找他。 范灵枝一头雾水,可还是依言去了书房。 才刚推开书房门,张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语气和蔼,不像是有急事的:“枝枝回来了,晚膳可吃了?” 范灵枝又露出了天真的容颜,弯着眼睛:“回外祖父,已吃过了。” 张厉笑道:“你母亲说你去外面买书去了,你日后若需要书,不用去外头买,外祖父的书架子里可是各种书都有,定有你想要的。”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身后的连墙大书架。 范灵枝连连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那就谢谢外祖父了!” 张厉微微沉默半晌,才又柔声道:“枝枝,方才外祖父下值之时,收到了魏王府的邀请,说是让户部五品官员府中的适龄少女,都参与参与后日魏王府的宴会。” 不等范灵枝说话,张厉连忙又道:“枝枝倒也不必惊慌,这次宴会虽说是魏王殿下选妻之用,可更多的则是扩社交,多和京内同辈打打交道。外祖父以为,这对你不算是坏事,枝枝以为如何?” 范灵枝依旧眨巴着眼睛,眸光清澈,语气温柔:“全听外祖父安排。” 张厉非常高兴,笑眯眯的:“外祖父可舍不得你那么早定亲,就算魏王殿下看中了你,外祖父也不会答应的。” 范灵枝甜甜道:“是啊,枝枝也想多陪外祖父几年,嫁人什么的,不急的。” 范灵枝长得好看嘴又甜,简直戳进了张厉心坎里。他心底暗搓搓得想着,日后一定要给枝枝安排一门好亲事,可不能让枝枝再向她娘那样,一副好牌砸了个稀巴烂。 张厉又问了些范灵枝生活上的琐事,范灵枝便顺势将洪嬷嬷叫她写字,写不出就要打手板的事说了出来。 刚刚被范灵枝哄得七晕八绕、觉得枝枝简直是天下最好最乖的外孙女的张厉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差点把他的理智都给烧没了! 他当即戾喝一声:“这该死的刁奴,竟敢如此苛待你?!你且等着,外祖父现在就去扒了她的皮,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紧接着他就领着范灵枝走出了书房,直奔后院去了。 大概是害怕画面太血腥,张厉先将范灵枝送回了清风苑,这才大步朝着飞云苑而去。 她对张厉一直无感,当年他和秦氏对外祖母的手段太龌龊,算是背了一条人命,所以就算眼前的张厉对她如何慈眉善目,她也对他根本改观不起来。 范灵枝似笑非笑看着张厉远去的背影,这才转身进院子去了。 而等到晚上的时候,就有消息从飞云苑传出来了,说是张厉一进到里头,就让人将洪嬷嬷押了出来,硬是打了十几个板子,那板子又粗又重,挨个三五板已是极限,更遑论十几下。 据说打完之后洪嬷嬷整个人都不好了,流了好多的血,吓得秦氏也是瑟瑟发抖,连忙叫人请大夫给洪嬷嬷医治。 张厉则色厉内荏警告秦氏不要苛待张海棠母女,否则别怪他不客气,气得秦氏差点晕过去。 第311章 试菜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厉放完狠话后就甩手走了,一个晚上都没再回飞云苑,秦氏被责骂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两个女儿耳中,吓得两女儿也是马上跑到了飞云苑去探望母亲。 张月蔷和张雪莲一见到秦氏脸色惨白得躺在床上,瞬间就哭了,两女儿围着床边,眼泪巴巴地看着秦氏,一边道:“母亲,你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俩女儿哭,秦氏也哭。她一边落泪一边哽咽道:“如今你们的父亲,对我是越渐不耐烦了,竟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指责我,说我苛待长女,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氏的语气十分幽怨:“若他当真如此容不下我,不如我和他就此和离了罢了,我自会带着你们俩离开!” 秦氏:“他必是怪我生不出儿子,可我又不允他纳妾,他便想着法的和我闹……” 张月蔷听得心颤,连忙道:“母亲,我、我不想你和父亲和离,母亲!” 孩子们都惧怕父母和离,舍不得和父亲分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张月蔷明年就要及笄了,差不多都快要定亲了,若是这个时候和离,她……她还能找到好夫婿吗? 若是这次参宴,魏王殿下又或者皇上真的看上她了还好说,可若是看不上呢? 那大理寺少卿府的李小姐就是和离了,李小姐的女儿可是直到现在都没个来说亲的……说是有个和离的母亲,就怕这心气被言传身教了。 张月蔷越想越害怕,当即又道:“母亲,父亲也是一时生气,才会说话语气重了些,您可千万不能往心里去啊。” 秦氏却显然不肯:“我明日定要回娘家去!让姓张的看看,我可不是没有娘家撑腰的!” 张月蔷真是吓得脸色都白了,脑中飞快想着对策,才突然道:“母亲,您再仔细想想,此事怕不是父亲的错罢?此事难道不是张海棠母女的错吗?定是她们和父亲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才让父亲如此生气的!” 就像是洪水找到了宣泄口,张月蔷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她无不气愤道:“这该死的张海棠和范枝枝!” 秦氏皱了皱眉:“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方才听到了你父亲说,这次魏王府的宴会,范枝枝也会去……” 张月蔷更怒了,竟是咬牙道:“果然!母亲,我就知道范枝枝根本就没想过放弃,她竟从父亲那入手,让父亲同意她去参宴!” 秦氏的脸色也变得愈加恼怒了,眯起眼道:“你这么一提,倒是提醒为娘的了。” 她突然又冷笑了起来:“既然她为了上位如此不择手段,那为娘的倒不介意帮一帮她。” 她对着张月蔷挥了挥手,然后对她低语了几句,这才轻笑起来。 始终在一旁安静听着的张雪莲有些害怕:“母亲,阿姐,你们在说些什么?” 秦氏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还小,不听这些腌臜的,乖。” 等到第二日,范灵枝和张氏终于不用再听洪嬷嬷的那些枯燥无味的课,因此母女俩都心情极好。 辣味斋也开始修葺,总算走上了正轨,于是范灵枝一整天都没有出门,专心窝在小厨房内,让秀姿按照她写的菜单出一份试吃餐。 这大半个月以来她和秀姿一直在调整卤味味道,如今的卤味汤底,是最符合范灵枝的味觉审美的。 和她之前在皇宫内做的大体差不多,可却要更入味好吃,保管味道全天下都是独一份。 等秀姿将整份菜单的试吃卤味都端上来后,范灵枝还特意拉了张氏,还有院子里别的丫鬟们一齐尝试。 卤味分鸭货和更多的常见卤菜,肘子牛肉都有,除此之外最大的特色就是辣条,想想上上上辈子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所有小学生被辣条支配的恐惧,吼吼,她范灵枝可是有了足够的信心,辣味斋的辣条也一定能让在整个京城爆火。 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兴奋!颤抖吧,京都! 说起来,当初她还是范灵枝的时候,脑子里压根就没了仙界的记忆,只有当初在二十一世纪的回忆还在跟着她。 直到后来范灵枝死了之后,她回到仙界了才知道原因。 就是因为她当年就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仙界的,而等她到了仙界之后,也明白了所谓的二十一世纪,也不过是七十二镜天内的三千千个浮生界中的一个而已。 仙子长生,所有浮生界内的芸芸众生,就和卑微的蝼蚁没什么区别。人类之渺小,宛若沧海之一粟。 后来她在仙界伤害了上神昭宴,天帝为了惩罚她,让她也跟着昭宴下凡,让她一生都要为温惜昭付出。 可她成了范灵枝之后,所有仙界的记忆都被抹清了,反而是当初二十一世纪的那一世的记忆一直留着,就是因为一开始的穿越,就是三界里的bug,那段记忆就连天帝也没法消除。 所以她成为范灵枝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回现代老家。 害,真要回现代老家那不是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吗?等这次她辅佐温惜昭走完这一生后,她就可以和上神昭宴回到天界。 到时候她再带着昭宴通过七十二镜天回到现代就是了,想住多久住多久,要是住腻了,就再换一个浮生界,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借用现代人的话说,那些都是平行空间。 可在天界的角度来看,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那三千千个浮生界,就和大海潮汐、银河星辰无异。 自然,这些都扯远了。 范灵枝收回心思,品尝了试菜后,又钻进了小厨房和秀姿调整去了。 而过了一会,就听下人来报,说是飞云苑送来了一盅宫里赏的燕窝,乃是燕窝中的极品,每个主子都有份。 这玩意儿她之前可没少吃,范灵枝听了内心毫无波澜,继续在小厨房捣鼓。 可谁知下人又说,秦氏吩咐了,一定要赏脸,不能辜负了皇家的恩典。 听这意思,是现在就要逼着她喝。 这就好玩了。范灵枝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来,转身就走出了小厨房。 第312章 将计就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出了小厨房,就见飞云苑的嬷嬷已经守在了房门口,手中还端着两盅燕窝。 她走到那嬷嬷身边,将燕窝接过,转身就走入了寝房去。 这嬷嬷便在一旁守着,脸上还带着笑意:“长小姐,小小姐,这可是宫中御赐的,还请品尝。” 范灵枝和张氏齐刷刷望着眼前的燕窝。 可范灵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并没有行动。张氏见状,不由也有些犹豫,下意识看着范灵枝。 范灵枝将燕窝盖子打开,就见透明胶质漂浮在碗内,确实是她宫中常喝的那种。 只是她这一碗的颜色,要比张氏那一碗的要略深一些。 她不由低笑道:“说起来,这燕窝确实精贵,宫中之物,可都是宝贝。”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张氏:“喝吧,是好东西。” 范灵枝捏起勺子,缓缓往唇边送去。 只是停留半晌,才缓缓送入嘴中。 然后,约莫喝了两三口,便不再多吃。 范灵枝一边暗中观察身侧嬷嬷的脸色,果然,在范灵枝喝下第一口之后,脸色果然就好了很多,甚至眼中隐隐有喜色露出。 等这嬷嬷将这两盅燕窝收走之后,范灵枝这才又要一头扎入小厨房。 身后张氏忍不住道:“那秦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赏赐燕窝就罢了,怎么还要派个嬷嬷,亲眼看着我们吃?” 范灵枝笑道:“明日便是魏王殿下举办宴会的日子,这几日张月蔷可是卯足了劲地买胭脂水粉,便是想要明日去宴会上出风头。” 张氏好奇:“那又如何?” 范灵枝道:“可如今我也要去了,秦氏自然得想个办法,阻止我去参宴啊。” 她说得轻飘飘的,直说得张氏一脸懵,范灵枝也不说破,继续去了小厨房,继续和秀姿敲定了一些细节,这才总算忙完了。 等她回到寝房的时候浑身都是卤味,她赶紧洗了个澡,将全身上下都擦得喷喷香的,又做了个面膜和健身操,这才舒舒服服得躺在床上休息。 只是等到了半夜时,她脸上开始一阵阵发痒。 想来是那燕窝内的毒开始生效了。 她可以肯定的是秦氏必然不敢给自己下什么烈性毒药,否则她就是真的坐实了苛待女儿的名声,传出去忒不好听。再且,她只吃了三小勺的燕窝,因此中的毒必然是轻微。 既然现在自己的脸开始发痒,可见这药乃是让她烂脸的药,果然啊,就是要从根源上断绝她去参加宴会的路。 这招不错。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脸上的不适感消失了,范灵枝也终于能睡个安稳,陷入了沉沉梦乡。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张氏就来叫她起床,今日枝枝也要去参宴,因此要早些准备。 可张氏才刚走到床边,竟就看到睡熟的女儿脸上竟然长出了一小片红红的斑点,看着虽然不严重,可却严重影响了颜值,仿佛就像是长了一片雀斑似的。 吓得张氏倒吸了一口气,连带着将范灵枝也给吵醒了。 范灵枝起身,揉了揉睡眼,笑眯眯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张氏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哭道:“枝枝,你的脸——” 范灵枝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了一眼,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长着一片红点子,虽然范围不大,可也足够毁容的了。 更别提今日乃是京中贵女们都相互争奇斗艳的日子,范灵枝这般长着红点子前去参宴,简直就是上赶着让人取笑啊…… 张氏急得不行:“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早不起晚不起,偏偏这个时候开始出疹子了?!” 她一边说一边急急得朝着外头走去:“我现在就去请大夫——” 可范灵枝却十分淡定地叫住了她:“母亲,不用去了。” 张氏皱眉道:“这怎么可以!我的枝枝明明那么漂亮……” 范灵枝笑道:“无妨,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张氏愣了愣。 很快的,她终于回过神来,昨天范灵枝和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让枝枝毁容,就是秦氏阻止枝枝参宴的办法! 张氏咬紧牙关,浑身上下都弥漫出一股戾气,她咬牙道:“好一个秦氏,竟这般歹毒!” 范灵枝被张氏的反应吓了一跳,果然,全天下的母亲都是万分宠爱自己的孩子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张氏这么生气,就因为秦氏给她的孩子下毒…… 范灵枝连忙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母亲你别急,先听我说。” 范灵枝柔声道:“我明知那燕窝有毒,可我为何还是喝了?便是因为今日的宴会我压根就不想去。” 范灵枝:“这种宴会又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一群达官贵人相互攀比、虚与委蛇罢了。外祖父之所以让我去,想必也是为了让我在圈子里露露脸,你想想,这次去参宴的,最低品阶的都是正五品,” “倘若当真有哪家的公子哥看中我了,对这个张府来说,都是一个绝佳的好事,百利而无一害。”范灵枝缓缓说着。 张氏咬牙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枝枝——” 张氏:“难道我的枝枝不配嫁入显赫世家吗?明明我的枝枝是世间最聪明最漂亮的女孩子!” 张氏的母亲滤镜还真是厚,不过范灵枝听了还是心里美滋滋。 她笑道:“谁说我不配?我只是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 “就算要嫁给高门大家,我也得自己选择,才不要被任何人利用。”范灵枝昂首挺胸,说得无比高傲。 张氏这才脸色好多了,她破涕为笑道:“好,枝枝说得没错,反正不管枝枝要做什么,为娘的都全力支持你!” 范灵枝在张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张氏听得直点头,转身就出了房门。 一刻钟后,张氏就带着秦氏过来了。 张氏面色焦急地对秦氏道:“母亲,你看枝枝,今日一早不知怎么的,就变成这样了,还隐约有些发烧……” 她悲怆道:“看来今日魏王府的聚会,怕是去不了了!” 第313章 再见故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秦氏走到床边一看,果然就看到范灵枝脸色发红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脸上还冒出了一片红点。 她心底很满意,可面上却急得不行:“这可如何是好?老爷今日上朝之前可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带着枝枝去参加魏王府宴会的。” 张氏抹着眼泪道:“这孩子好端端的竟出了这样的事,怕是老天都不让她去参加这宴会。” 张氏:“枝枝还在发烧,脸上还起了红点子,宴会是万万不能去了。”顿了顿,“母亲还是带着和妹妹们去吧,女儿留在府中照顾枝枝。” 秦氏拧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样子。 张氏又在一旁好说歹说了两句,秦氏这才微微叹气,点头:“罢了,也只有这般了。我已让嬷嬷去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定能让枝枝尽快恢复。” 张氏谢过了秦氏,秦氏这才走了。 等秦氏走了之后,范灵枝从床上起身,笑眯眯的和张氏一起用了早膳。 没过一会,秦氏请的大夫就来了,想必这大夫也是秦氏早就串通好的,说范灵枝是食物中毒,过敏了导致,开了几贴药,这就走了。 范灵枝可信不过这个大夫,倒是秀姿机灵,竟然不等范灵枝吩咐,说是已经请了个大夫过来,给范灵枝诊治。 说起来秀兰和秀姿这两个丫鬟,办事实在是有大家风范,根本就不像是伺候小门小户的妾室出来的。 秀姿长得也是清秀姣好,且她对范灵枝是真挚又热情,办的事也是一等一的贴心,总能办得非常完美,可见她应该对范灵枝没有二心。 范灵枝让秀姿将请来的大夫请进来,可没想到,不过稍时,范灵枝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头走了进来。 这人身高不算高,但身形挺拔,留着八字胡,眉眼透着一股正气,正是……正是王御医! 三年不见,王御医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显得更风姿勃发,果然不愧是针灸圣手,想来平时没少给自己扎两针! 可是,王御医是什么咖位?他可是如今太医院的首席御医,官拜正三品,——所以这样一个整个大齐最顶尖的医生,如今竟然轻易就被自己的丫鬟请到了府中,这符合逻辑吗? 再见故人的欢喜,彻底被一股从脚底弥漫出来的寒气给冲了个干净,——所以,就连秀姿秀兰也是那幕后人的棋子?! 可是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盯上的? 时间线竟然可以追溯到她去牙婆那买丫鬟的时候?! 那幕后人为何要监视自己?是他发现了什么,还是……还是他其实只是怀疑,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所以才会安排两个丫鬟到自己身边,就是为了方便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来印证他的想法…… 比如说之前在商铺内,要求自己留八字,怕就是为了留下自己的笔迹,好让他方便校对; 又比如说,此时此刻,竟让王御医来给自己诊治,他的目的,怕就是在等着自己露出破绽,以印证他的想法?! ——而能轻松叫动王御医这种等级的人,可见那幕后之人,品阶只会高到让人害怕—— 电光火石间,范灵枝的脑海中疯狂弥漫过一个恐怖的想法,以至于连王御医做在自己身边,对自己说话,都没有让她回过神来。 “小姐?”王御医伸手在范灵枝眼前挥了挥,一边看着她。 王御医还真是什么都没变,他内心戏太足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地摆动自己的大拇指,可见如今身为首席御医的他,此时内心一定在疯狂吐槽啊。 没准他就是在吐槽自己身为首席御医,竟然要被派来给一个小丫头看病,还真是大材小用,让他受尽了委屈。 范灵枝脸色无比淡漠地伸出手去,王御医这才开始给她把脉。 不愧是首席御医,不过眨眼功夫,就收回手,说道:“中了少量的玉皇粉毒,这疹子三日也就消下去了,不用药也行。” 秀姿一直站在旁边,闻言,明显松了口气。 范灵枝盯着秀姿,又瞥了眼王御医,心中有无数个疯狂的念头闪过。 眼看王御医已经提着箱子打算走人,范灵枝突然叫住他:“大夫,您的手艺倒是高超。” 范灵枝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伤感:“说起来,我娘亲有个隐疾,不知大夫可愿帮她看看?” 王御医愣了愣,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秀姿。 秀姿连忙道:“那便一齐看看吧,大夫?” 王御医抽了抽嘴角,可也只有点头:“那就看看。” 王御医内心:该死,今天出门准没看黄历,还没出门就被抓过来内诊,耽误我上值扣工钱。 范灵枝对秀姿道:“秀姿,快去将我娘叫来。” 秀姿果然依言走了。 一时间,房内只剩下范灵枝和王御医二人。 范灵枝这才笑眯眯地看着王御医,似笑非笑:“升职加薪,恭喜你了王御医。” 王御医被她吓了好大一跳:“??” 范灵枝依旧笑眯眯的:“唉,说来话长。不过王御医,我想三年前我与你一起上衡山道观找你师尊,禁荤太久你半夜偷吃了你师尊养的芦花鸡,还是我帮你顶的罪,不止你还记得吗?” 王御医可真他娘的彻底吓坏了,他当场一蹦三尺高,声音透着扭曲的恐惧:“我操?” 范灵枝:“这句口头禅,还是我教你的。” 王御医是彻底吓尿了,他见鬼似的盯着眼前的少女,虽然长相已完全不同,可眼中的狡黠,可是和当年的范灵枝一模一样啊!! 王御医彻底说不出话来了,竟是当场落下泪来,指着范灵枝颤巍巍地惊喜道:“你你你是——” 可范灵枝却脸色无比肃色,沉声道:“此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王御医你先听我说,这件事,万万不可和第三人说。特别是,祁言卿!” 她压低声音:“那丫鬟,是祁言卿的人,对不对?他怕是早就在暗中监视我,各中利弊,王御医你应该明白!” 范灵枝极快说着:“只是祁言卿怕是还不肯定我是否就是范灵枝,否则他也不会只是派人暗中监视我,想必就是为了收集证据,想看我露出马尾!” 王御医虽然听得晕乎乎的,可却大概明白了。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第314章 反问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王御医是真的傻了,这些话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让他根本就有些来不及反应。 他忍不住指了指门口方向:“你你你说那丫鬟是魏王殿下的人,难道魏王殿下不是好人吗?他竟早就开始监视你了?” 可这话才刚说出口,就听有两道脚步声从门口走来,是秀姿带着张氏回来了。 范灵枝更急得低声道:“总之这些话你万万不可和秀姿透露一字,日后我自会联系你。” 快速得说完这句话,秀姿已带着张氏进来了,见范灵枝低声和王御医说着什么,秀姿不由眸光微闪。 秀姿带着张氏走上前来,张氏率先道:“你这孩子,竟将这事都说出来了,真是不给为娘的留面子。” 张氏的语气带着嗔怪。 范灵枝笑道:“我刚刚已将你的症状和王御医都说了。”说及此,又看向秀姿,“你先退下吧,我让王御医给娘亲看一看。” 秀姿转身就出了房门,还贴心得将房间给关了。 张氏起先还有些害羞,直到范灵枝说这人是个神医,她才开始脱衣裳,一边道:“背上的这片疹子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是好了又发,发了又好,严重的时候还会蔓延到全身,看上去怪吓人的。我曾也看过不少女大夫,喝了不少药,可就是不见好。” 王御医看了眼这片疹子:“几年了?” 张氏想了想:“大概是三四年了。” 王御医皱了皱眉,又伸手给她把脉,这次也是很快就回道:“回小姐的话,您也是中毒了。” 张氏彻底惊吓了:“你说什么?” 王御医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乃是小还丹之毒,倒也不是什么重毒,只是得了这毒就容易埋下毒根,容易复发。” 王御医转身就拿出了纸笔,在宣纸上刷刷写着药方,这才道:“这药一日四次,每隔三时辰就服用一次,吃个三日,便可毒消。” 张氏懵得厉害了,根本就无法理解好端端的自己怎么会中毒,而就在她发愣的时候,身侧的范灵枝已看着王御医,意味深长道:“谢过大夫,不知大夫明日酉时三刻可有空?若是有空,我知道城南有家临安点心铺的糯香糕很是好吃,不如大夫明日可愿去那等我?” 王御医自是连忙点头:“愿、愿意!” 范灵枝道:“我娘亲得的隐疾,还有我的病情,还请大夫帮忙保密,可万万不能说给第三个人知晓。” 王御医又是应好。 范灵枝这才让王御医走了。 而等王御医走了之后,果然,秀姿说要送送他,也跟着他走了。 范灵枝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眸中流出了凝重的深意。 秀姿将王御医亲自送出了张府。 一路上,秀姿看向王御医,说道:“王御医,不知方才小小姐可曾和你说了些什么?” 王御医心里发麻,面上却开始装傻:“她说她娘有隐疾,让我帮她娘保密。” 秀姿:“还有呢?” 王御医:“还有就是她说她吃不了太苦的中药,让我悠着点开药。” 秀姿看向他,眸光灼灼:“还有呢?” 王御医拧着眉头:“哪有那么多好说的,你这样老是问我,到底想问点什么?” 秀姿见王御医急了,忍不住笑道:“王御医别急,奴婢也是奉魏王殿下之命,魏王殿下关心小小姐,这才多问了一嘴罢了。” 王御医心底百转千回,干脆反向操作,他装着一副好奇的样子问她:“为何魏王殿下会关心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姐?” 秀姿脸上的笑滴水不漏:“因为小小姐风姿绰约,魏王殿下对她格外欢喜。” 王御医心底卧槽了一声,继续装作不解的模样:“既然魏王殿下已经有心上人了,那为何还要举办今日在魏王府的宴会?不是说今日的这宴会,就是为了给魏王殿下选妻的吗?” 秀姿低笑:“魏王殿下和小小姐身份地位相差悬殊,自是需要为他们的相遇牵个引子。” 王御医心底冷哼一声,面上则只是点了点头。 秀姿又道:“罢了,既然小小姐不曾和您说过什么,奴婢也不再问了。” 二人一路行到府门口,秀姿亲自将王御医送上了轿子,这才返回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魏王府内,几乎整个京城的五品以上官员的适龄女子,全都出现在了魏王府。 一时之间,整个魏王府内一片花枝招展,各种颜色的罗裙姹紫嫣红,脂粉味道堪比百花园。 各个少女争奇斗艳,相互攀比着美貌,谁都不甘示弱。 可谁知一直到了宴会快结束的时候,魏王殿下本人都没有出现。少女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祁言卿等得望眼欲穿,可谁知到了最后祁言卿竟放了所有人鸽子。 魏王府的管事还笑眯眯得出来解围,说是今日魏王殿下临时有急事,所以才不能及时出现,不过通过今日一整天的观察,他已经将各位贵女的举止言行整理成册,会及时提交给魏王殿下,还请各位贵女回家耐心等待消息。 管事的话音刚落,现场就是一片哗然,众人一边抱怨魏王殿下竟连露面都不曾,简直身段端得太高; 可另一方便又因为管事的话而隐隐期待起来,纷纷开始回忆自己今日一整天的言行举止可有失礼的地方,一边又忍不住想着魏王殿下可会在众多少女之中选中自己…… 一直等到了未时三刻,秦氏终于带着张月蔷回来了。 张月蔷穿着桃红色的鼓花裙,头顶的发髻高高竖起,有一丝夸张,回府之后,她的脸色便很是难看,独自一人回了院子,谁都不肯见。 便是因为张月蔷的裙子,竟然和第一美人穆秀秀撞了颜色。 穆秀秀也穿了桃红色的裙子,只是不同的是,穆秀秀的模样好看妩媚,那桃红艳丽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反而衬得她整个人都十分娇艳,貌比花娇,相得益彰,格外吸睛。 可被穆秀秀这么一对比,张月蔷就被衬成了路边的狗尾巴花,长相平平,却还要卖弄风姿。 第315章 质问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月蔷真是越想越气,她甚至一想到今日那些贵女在她背后对着她指指点点暗地里嘲笑她的样子,就让张月蔷快要发疯。 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别人嘲笑她。 不过幸好的是,今日宴会上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总算让张月蔷心里平衡了一点。 同样是和穆秀秀有关,便是穆秀秀在午膳之后,突然发难大理寺少卿家的小小姐,说是李家的小小姐没有教养,毫无礼数,不但冲撞了她,还和外男不清不楚。 穆秀秀还说真不愧是和离女子带出来的女孩,这作风还真是又乱又差。 可谁知,当场就有人提出疑惑,表示李家的小小姐才五岁,不知穆秀秀所说的‘李家小小姐和外男不清不楚’,是怎么个‘不清不楚’法,难道是和外男‘不清不楚’地玩泥巴吗? 穆秀秀被人当场反驳后,脸色都变了,变得难看又气愤,可大家都是一头雾水,不懂她在气氛些什么。 而一直等到了下午,管家宣布魏王殿下今日不会再出现后,穆秀秀当场就甩袖走了,连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众人一时之间更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不乏有看不惯穆秀秀作风的,指责她是大小姐做派。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终于让张月蔷好过了一些,毕竟穆秀秀也被人嘲笑了。 这边张月蔷还在自己的院子里生闷气,另一边张厉已经下值了。 而下值后的张厉脸色十分难看得冲回了飞云苑,秦氏才刚刚摆着笑脸迎出来,可就见张厉脸色铁青冷寒,竟是二话不说便对着秦氏挥出了重重一巴掌! 张厉这巴掌用的力道极大,一下子就将秦氏给打到了地上去。 秦氏整个人被重重甩到地上,脸部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意,让她整个人都懵了!她伸手缓缓抚过自己的脸颊,一边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冲进来的张厉,浑身仿若如坠冰窖,控制不住颤抖:“你、你竟然打我?!” 张厉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她,嘴边带着浓浓的愤怒:“打的就是你,你这个毒妇!” 秦氏的眼泪一下子就争先恐后流出来了,她疯了似的从地上站起,朝着张厉冲去,一边捶打着张厉的胸口,厉声大哭道:“我做错了什么了?!竟要你这般打我!张厉你还是不是男人?!” 张厉却冷笑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去了城西的平安药房买了玉皇粉毒药,然后你将药下在燕窝里,给枝枝吃了,并因此害得她脸上毁容,起了红疹,甚至还因此发了烧,对不对?” 说到最后,张厉的语气已是戾喝出声,透着浓浓的煞气。任谁听了都要吓死。 秦氏陡然听到张厉这么说,脸色更是难看之极,竟是慌忙道:“我、我才没有!这些话是谁说的,是谁告诉你的?!这是陷害我啊老爷!” 她一边说一边又哭着朝着张氏扑了过去,一副想要服软的样子。 可却被张厉避开。 张厉冷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这些话是谁告诉我的?” 张厉:“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派嬷嬷去买玉皇粉毒时,同药房内正好有本官的同僚目击了。” 张厉:“那同僚家眷亦去了魏王府,无意中得知枝枝的脸被毁容了所以不能去参宴时,他便想到了玉皇粉这件事。” 说完这些,张厉看着秦氏的目光已是透上了浓浓的失望,他一边摇头,一边无比痛心道:“成亲十载,我从未想过你竟会变成这般!竟然敢对着一个尚未及笄的孩子下毒!” 张厉一边说一边落下了男儿的眼泪:“秦氏,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歹毒的样子?我刚认识你时,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可说到这里,秦氏竟然低低笑了起来,眯眼道:“老爷你刚认识我时,难道我不是这样吗?” 她的眼中流露出几丝报复的疯狂,竟桀桀鬼笑道:“你是不是忘记我们是如何联手逼疯王氏的事了?那个可怜的女人,明明生了重病却并没有被好好治疗,最后还在咱俩的联手之下,硬是把她逼死了啊,哈哈。” 张厉的脸色大变了,看向秦氏的目光带上了一层怨毒的恨意。他一下子就紧紧捏紧了秦氏的手腕,在她耳边咬牙低声道:“秦氏,你现在来翻旧账,是什么意思?” 张厉捏着秦氏的手格外用力,用力到让秦氏痛得脸色都变得扭曲起来。 秦氏咬紧牙关,依旧诡笑:“我只是适时得提醒老爷,可别忘记了过去啊!” 张厉更紧得捏紧秦氏的手腕,竟也眯眼笑道:“好啊,既然你如此提心我,倒是让我明白,原来你一直都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既然如此,你我就此和离,本官的枕边人,可不能是个如此恐怖的杀人犯!”说及此,张厉一下子又重重甩开了秦氏。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眯眼道:“和离书我稍后就送上,秦氏,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张厉已经转身走出了飞云苑。 而背后秦氏尚且还在大喊:“张厉!我可不是王氏,只能依附你一人!我现在就回家,我要告诉我爹,让我爹治你的罪!” 可张厉竟然头也不回,依旧自顾走着,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秦氏的威胁。 很快的,张厉竟然真的递上了一张和离书,这三个大字简直快要刺伤秦氏的眼睛,——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秦氏气得差点晕过去,可她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命嬷嬷们去通知自己的两个女儿,然后当即收拾了包裹就要回秦家。 消息传到张月蔷耳中的时候,张月蔷吓得差点晕过去,她还在伤心今日的遭遇呢,可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大的天雷在等着她! 张月蔷吓得不行,当即转身就一路跑去找秦氏,想要让母亲别再犯傻,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快去和父亲道个歉。 第316章 故人再见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可张月蔷的话还没说完,秦氏已经疯了似的捏着张月蔷的手腕,眼中闪着癫狂说道:“蔷儿你若是想留在这,那就尽管留下就是,为娘带你妹妹走!” 张月蔷忍不住脸色一红,呐呐道:“母亲,我、我没说不想跟您走啊……” 秦氏:“那就快去收拾东西,别的话不要再来说给我听!” 张月蔷咬紧牙关,可见母亲这样一副恨透了父亲的架势,只怕自己多说也只会让她多增厌烦,又哪里会听得进话,于是她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得回了自己的院子,开始慢腾腾得收拾行李去了。 一直等到了晚上的时候,秦氏已带着张月蔷和张雪莲收拾好了行李,一路朝着户部侍郎秦府去了。 而秦氏带着两个女儿前脚刚离开张府,后脚范灵枝这边就收到了消息,秀姿将一切都禀告给了范灵枝听。 范灵枝听罢,很是唏嘘,同时又很是感慨,——她还真是没有想到,当年张厉和秦氏逼死外祖母的报应,竟然会在多年之后用这种方式来实现。 可同时她又觉得很困惑,为什么张厉竟会对秦氏对自己下毒这件事如此了如指掌?她可不信真的是什么狗屁同僚对张厉通风报信的。 反而更像是,被人故意告知。 她今天没有去参加魏王府的宴会,便是因为秦氏给自己下了毒的缘故。 而张厉下朝之后就直奔飞云苑,对秦氏开始秋后算账,甚至不惜提出要和离来…… 不知怎的,范灵枝越想越觉得不对,她甚至觉得有些恐惧在心底弥漫开来,——毕竟一开始就是张厉非要自己参宴,可今日参不了宴,他便对始作俑者秦氏如此大发雷霆,甚至不惜和离,这真是怎么想,怎么透着诡异! 就仿佛秦氏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任何价值似的,甚至于有一种急着要和她撇清关系的感觉。 范灵枝忍不住又看向面前的秀姿,只见秀姿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眉眼透着恭敬,仿佛真的是一心为自己服务。 她突然笑道:“秀姿,等辣味斋开业了,你便是大功臣。” 秀姿脸上带着一丝腼腆的笑意,柔柔道:“奴婢不过是举手之劳,是小小姐您手艺了得!” 范灵枝弯着眼睛,说道:“是啊,我就等着辣味斋开业后,在京城一鸣惊人呢。” 范灵枝:“毕竟这些膳食,辣条和鸭货,全都是我从前的一位故人最爱吃的。” 她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神往:“我有把握,只要他吃到了辣味斋的食物,就能第一时间想起我,然后来找到我。” 秀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紧张,可很快就隐去。她柔声道:“不知小小姐想要找谁?不管您要找谁,秀姿都会努力去寻找。” 范灵枝道:“这人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秀姿,你是找不到他的。我如今也见不到他,只能等着他主动来找我。” 秀姿的眉眼透过谨慎:“那,小小姐能说说他长何等模样吗?奴婢若是见到了,也好及时通知您。” 范灵枝:“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秀姿似乎是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可范灵枝却挥挥手,表示自己要休息了,让秀姿退了下去。 范灵枝看着秀姿离去的背影,心中弥漫过一阵可怕的寒意,——祁言卿,你真的变了吗?能不能不要改变,不要让她失望?! 等到第二日酉时三刻,临安点心铺内,范灵枝已又身着黑衣,独自坐在二楼包房,等着王御医。 而很快的,王御医踩着点而来,及时出现了范灵枝面前。 王御医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惊色,饶是昨日已见过了范灵枝,可今日再见,还是让他控制不住地张大嘴巴,变成鹅蛋形。 范灵枝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一边笑道:“王御医,又见面了。” 王御医小心翼翼地坐到范灵枝对面,一边一眼不眨打量着她,说道:“你、你如今……” 范灵枝:“叫我枝枝就行。” 王御医:“枝、枝枝、枝……” 范灵枝挑眉:“你搁这学老鼠叫呢?” 王御医抹了把脸,眉眼透着纠结:“下官还是叫您娘娘吧,下官可不敢直呼您的闺名啊!” 说及此,王御医已迫不及待抛出了自己的困惑:“您……三年前您跃下城门尸骨无存,可怎么、怎么一眨眼竟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还有,这三年您就一直在用现在的身份生活吗?难道您就没想过找点来找下官?”王御医絮絮叨叨一股脑地说着,“您是不知道,圣上这三年……变了很多,脾气渐长,稍有不慎便会惩人……”相当可怕! 他一边说,一边不断仔仔细细打量着范灵枝此时的面容,只觉得非常新奇。 范灵枝叹道:“我也是三个月前刚醒,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她半真半假地说着,“我如今乃是户部郎中张厉府上的小小姐,母亲是张厉的长女,只是母亲和父亲和离了,我这才跟着母亲回了京城。” “只是我从苏醒开始,便从未对人说过从前的事,”范灵枝的眼睛透出凌厉,“可祁言卿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竟早已开始在我身边安插线人,跟踪监视我。” 范灵枝眯起眼来,眼神流露出一丝危险:“祁言卿怕是变了。若是以前,他若是怀疑我是范灵枝,只管大大方方来寻我,当面问我便是。可他却选择隐藏自己,暗中在我身边安插线人,你说——” 范灵枝紧紧地盯着王御医:“祁言卿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御医的手抖了一抖,颤巍巍道:“那魏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范灵枝眯起眼来,低笑道:“是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说也奇怪,明明她如今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可此时眯眼笑的神态风韵,却和当年的范灵枝一模一样,莫名得透着媚态。 范灵枝似笑非笑道:“自然是因为我如今已是范枝枝,不再是当年的皇后范灵枝,所以祁言卿,这是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第317章 闭门羹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王御医是彻底吓懵了,忍不住道:“先、先下手为强?…所以他他他是想——” 范灵枝面无表情:“安插线人,是为了抓出我的破绽,确定我就是范灵枝;不动声色,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且这几日张厉表现反常,我不过是中了少量的微毒,他竟就闹着要和秦氏和离,” 说及此,她脸上的笑意更显讥嘲:“可见祁言卿早就已经找上了张厉,打算向张厉提亲。” 范灵枝:“张厉这等趋炎附势之人,定是一口应下,所以为了不让魏王殿下不悦,张厉主动提出要和秦氏和离,毕竟秦氏竟然敢对我下毒,张厉又怎么可能再让这种隐患之人,继续呆在张府?” 范灵枝:“只怕只等着我明年一及笄,张厉就会径直将我抬到魏王府去。” 王御医是彻底吓尿了。 他不由慌神道:“那可如何是好?娘娘您怎能嫁给魏王殿下,这不是都乱套了吗?” 范灵枝看向他:“以上都是我的猜测,可真相应是相差得八九不离十。我昨夜已抛出了个钩子,我就等着看看,看祁言卿可会上钩,若是上钩,便说明我的所有想法都是真的。” 范灵枝简单得和王御医说了说,直听得他满脑袋流汗,浑身颤抖。 王御医用帕子擦掉额头的冷汗:“娘娘,下官能为您做些什么?” 范灵枝沉默稍许,问他:“阿刀如今在何处?” 王御医:“三年前您走了之后,圣上说您生前最宠的就是阿刀,所以阿刀当时就被圣上派去您的皇后陵,给您守陵去了。” 范灵枝:“……” 王御医:“还有芸竹和小桂子,也跟着阿刀去了。” 范灵枝沉默半晌,才道:“还有一件事,需要王御医帮我。” 范灵枝:“还有半月,常安郡主就会回到北直隶,等到了那时,还请王御医帮我引荐给郡主。” 王御医连连应是:“此事包我身上!说起来,常安郡主上个月刚给下官送了密信,说是需要下官帮她调调身子。” 范灵枝又和王御医说了许久的话,更多的范灵枝和他吐槽自己如今的生活,吐槽张厉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竟能小人得势巴拉巴拉的,同时又表达了对当代女子的悲惨遭遇,简直将王御医当做了树洞,好一顿输出。 毕竟这是范灵枝第一次抓到一个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故人,因此便卯足了劲拼命说,直说得她唇干舌燥,方才依依不舍得和王御医告别。 等范灵枝回到张府之后,天都快黑了。张厉又在客厅等着她。 张厉惺惺作态得对范灵枝痛心道:“枝枝,昨日外祖父已将那毒妇赶出府去了,那毒妇竟敢为了一己之私给你下毒,害得你毁容成了这般模样,外祖父当真痛心疾首,无颜面对你们里娘两。” 张厉又看着张氏,感慨:“为父当年真当亏欠了你们母女太多,如今自是要一点一滴补偿回来。海棠,你可会怪罪为父?” 他说得一脸深情。 张氏却也觉得有些怪异,可又说不出哪里怪,只怔怔点头:“女儿不怪父亲。” 张厉这才笑了起来,又往范灵枝的碗里夹了只鸡腿:“乖囡囡,多吃些肉,好长大。” 范灵枝看着鸡腿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来,——也是,猪就得先喂肥了,才能卖个好价钱。 再说另一边,秦氏昨夜带着两个女儿回了秦府之后,却被吃了个闭门羹。 这下秦氏才是真正的开始慌了,她开始质问门童小厮,为何不给自己这个小姐开门,可谁知门童小厮却哭着说道:“小姐,老爷可是特意吩咐我,说不给您开门的!” 秦氏彻底傻了,随即戾喝:“为什么——” 小厮依旧哭着道:“小姐,整个秦家都要散了!老爷被查了贪墨,如今怕是马上就要立案了!老爷让奴才转告小姐,让您好好在张府过日子,收收性子,凡事多顺着姑爷些,外嫁的女儿,总不至于会被他连累——” 这话一出,秦氏和两个女儿是真正地彻底傻了!——秦府竟然被调查了,可秦氏竟然一点风声都不曾得到! 除了此事是秘密进行的之外,此事自然……和张厉脱不了干系! 怪不得最近这段时间张厉总是对她流露出不耐烦,甚至于连和离书都能直接拿出来—— 原来,是因为秦府快倒了,她的父亲快倒了,她对张厉来说,已经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甚至还会拖他的后腿…… 这一瞬间,秦氏竟是又哭又笑,状若疯魔一般! 什么给范枝枝下毒,什么毒妇,也不过是借口罢了!他怕是早就起了想要休妻的心思,所以如今他抓到了一个把柄,便迫不及待用上了! 想明白这点,秦氏眼中陡然弥漫出恶毒的光来,——她就不信,连她的父亲都被查贪墨了,他张厉身为父亲户部尚书的女婿,难道会清清白白?! 张厉必然也不干净,这么多年他和父亲明里暗里相互协作,许多缺德事可都是由张厉亲手操刀的,她就不信张厉这次能平安无事得躲过去! 想到这一点,秦氏又分外果断地带着两个女儿重新上了马车,打算先在附近寻家客栈住下,先等两天再说。 等过了这两日,她再重新从长计议。 而当日晚上,秦氏就在客栈内写了封信,寄到了右相府去。 可等右相府的奴仆将这封信送到右相康大人手中时,烛光下,右相只是捏着这封信静坐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回应。 一直等到许久之后,康大人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将这封信夹在了身后的一本藏书里。 康大人低声道:“户部上下贪墨之事,乃是魏王殿下亲管,本官人微言轻,终究无可奈何。” 虽说他也很诧异,魏王殿下明明刚开始就下令,要彻查户部尚书秦常和他的女婿张厉,可不过才过了短短两日,魏王就变了卦,这次户部上下几乎全都被调查了,却偏偏除了张厉。 甚至于,魏王似乎和张厉走得极近,这几日他总能看到张厉出没在魏王身侧,点头哈腰,十分殷勤。 第318章 出宫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康大人压根就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横竖魏王殿下说什么那就是什么,难道他要为了区区一封密信,去挑魏王殿下的刺吗? 于是康大人就这样怀揣心事得睡着了,以至于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整夜都睡不踏实。 等到康大人第二日上早朝时,死对头右相穆成华一看到他脸色憔悴,便对他极尽嘲讽,笑里藏刀:“康大人怎么脸色如此难看,难不成是昨夜去了什么风花雪月之地,所以一晚上不曾休息妥当啊?” 康大人面无表情:“哪里哪里,还是穆大人你比较老当益壮,据说上次包了艘花船在护城河上醉生梦死,真不愧是国之左相啊。” 穆大人笑道:“康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嚼舌根啊。” 康大人也笑:“本官也是和穆大人您学的,活到老学到老嘛。” 两位大人在朝议殿前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讥嘲,梗着脖子嘲讽了对方好久,才终于舍得踏入朝议殿。 只是早朝之上,圣上的脸色不太好,沉着脸色,以至于吓得文武百官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纷纷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就成了出气筒。 圣上直接处理了户部尚书贪墨一事,当场下旨将罪臣秦常赐了死刑,以及户部上下的秦氏一脉都清理了个干净,手段雷厉风行,杀伐果决。 圣上一连革职了足足十几个大臣的官职,震慑得整个朝堂上下都是一片瑟瑟发抖,甚至连下朝之后,都有臣子连脚都软了,颤颤巍巍得走着,让人唏嘘。 而温惜昭也是发了很大的火,并冷笑着表示朝堂上下但凡还有一个贪墨的,只要被他发现,那就只有一个惨死下场。 等震慑完了文武百官,温惜昭这才甩袖回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他坐在高座之上久久未动,直到许久,他才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山根,淡漠道:“叫王御医来。” 身侧刘公公连忙照做,去太医院请王御医去了。 不过半晌,王御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神情复杂得跪在下头,给温惜昭请安。 温惜昭一双凤眸变得淡漠幽深,仿佛没有一束光。他看着王御医,淡淡道:“王御医,朕最近的睡眠愈加不好,总是多梦失眠,盗汗心悸。” 王御医叹了口气,开始给皇上把脉。 直到许久,王御医低声道:“圣上还请务必保重龙体,再这般下去,哪怕您再好的身子,也是扛不住的。” 温惜昭低笑:“朕明明好得很。” 王御医道:“皇上您有心结,有心事,郁结在胸,久久不散,长期以往,怕是心肌受损,久患成疾。” 温惜昭又看向他,似笑非笑:“照王御医的说法,朕应该如何才能缓解?” 王御医沉默着犹豫许久,才又看向圣上,凝声道:“此事说也简单。” 王御医:“只需要皇上您多招几个宫妃,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皇后娘娘身上转移,便可逐渐走出阴霾,逐渐恢复。” 温惜昭只是眸光沉沉盯着他,语气陡然阴郁:“她只是暂时离开,玄机观的道士们说过,她迟早会回来。” 王御医被温惜昭陡然迸发出的杀气吓了一跳,他连连点头:“是,是,皇后娘娘确实回来了,回来了……” 温惜昭逐渐凝眉:“你方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御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又是吓得脸上满布汗水:“下官、下官只是——”他一边回应一边疯狂转眼,倒是电光火石间,他脑中闪过一道微光,于是干脆当场跪下,对着温惜昭重重叩了个首,颤颤巍巍道,“回圣上,恕下官直言,其实这几日间,下臣遇到了一个和皇后娘娘格外像的女子……” 温惜昭逐渐皱眉:“说下去。” 王御医道:“那女子和皇后娘娘足足有七八分像!且最重要的是,她竟然都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皇上,您说会不会真的是皇后娘娘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皇上的表情。 果然,温惜昭竟猛得站起身来:“什么时候的事?” 王御医急忙回道:“三日前!” 王御医:“她如今乃是礼部郎中张大人府上的小小姐,母亲张氏已和丈夫和离,张氏独自带她回京投靠父亲张厉,说起来,下官之所以会遇到她,还是多亏了魏王殿下……” 王御医将整个前因后果都和温惜昭说了说,直听得温惜昭双手紧抿,似乎是在勉强压抑自己的激动。 温惜昭:“现在就带朕出宫。” 王御医:“啊?” 温惜昭眼中似乎在强压欢喜,眸色透着痛苦的挣扎。 他太怕了,他怕王御医说得都是假象,怕那少女并不是范灵枝,他害怕自己又要尝一次失去她的滋味…… 温惜昭换上便装,二话不说便拎着王御医出了皇宫,直奔张府。 张府距离皇宫说远不远,不过堪堪小半个时辰,二人已站在了张府门口。 想了想,温惜昭看向王御医,对他低语了几句,自己则隐身,藏在了一旁的巷子里。 王御医不知温惜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还是依言照做,敲响了张府的大宅门。 很快就有门童从里头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王御医。 王御医笑道:“我乃王公子,乃是贵府小小姐的朋友,还请门童帮我代为通报。” 门童疑惑得上下扫了王御医一眼,虽有些不悦,可还是照例去通传。 而很快的,便有一道少女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王御医一看到范灵枝出现了,便连忙对着她十分激动得挥了挥手。 范灵枝远远就看到王御医在对着自己挥手,样子看上去有些发蠢。她不由挑了挑眉,这才缓缓走到他身边。 而范灵枝才刚走到王御医面前,王御医便一下子拉过了她的手,靠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下官有大事寻您,还请娘娘借一步说话!” 范灵枝一听,自是连忙快走两步,跟着王御医躲到角落来。 范灵枝凝眉:“发生了什么事?” 第319章 见面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可王御医却并不说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在范灵枝面前晃了晃。 范灵枝瞥了眼他手中的玉佩,面无表情:“?” 王御医则依旧不断晃动着手中的玉佩,一边道:“娘娘,不知您看到这枚玉佩,是什么感觉?” 范灵枝:“你疯了?” 王御医抹了把脸:“下官没发疯,下官非常清醒。” 他一边说,一边更用力得晃动着手中的玉佩,并试图提醒她:“这玉佩,娘娘您觉得如何?” 范灵枝眯眼:“成色粗糙,值不了多少银子。” 王御医涨红了脸:“……就算值不了多少银子,那也是银子啊!” 范灵枝:“是吗?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她脸上的笑意有些瘆人。 王御医简直急得不行,一边使劲对她眨眼使眼色:“您不是最爱财的吗?如今我这玉佩主动送到你面前,你怎么不要了?” 范灵枝冷笑道:“成色太差,我不要。” 王御医绝倒。 他忍不住侧头对身侧的巷子哀怨道:“主子,您且出来罢。” 范灵枝吃了一惊,忍不住把目光扫过去。 而很快的,就有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巷子里缓缓走出。 他穿着一身玄黑锦衫,长发以玉簪束起,眉眼深邃,凤眸凌厉,比之三年前成熟了不少,整个人弥漫出一股佳酿酒香的味道。 这一瞬间,让她心脏跳得极快,仿佛有电流从她胸腔最深处快速闪过,很快就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一眼万年。 范灵枝的眼中陡然就弥漫出一层浓雾来,她一眼不眨看着他,直到许久,才惶惶笑道:“圣上,好久不见。” 温惜昭亦在看她。 只是眼中没有热烈,没有温柔,更没有爱意和思念,他只是淡淡看着她,就像在注视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然后,温惜昭别开眼去,冷笑道:“方才的眼神,倒是练得不错。” 范灵枝:“?” 温惜昭看向王御医:“为难你了,王御医。” 王御医:“啥?” 温惜昭:“为了朕的龙体,你竟如此煞费苦心安排这个女子出现,想必为了这一天,王御医你为了培养她,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吧?” 温惜昭的声音淡淡的,隐约透着一丝感动。 王御医是彻底麻了,满头雾水看着温惜昭:“圣上您在说些什么,下官怎么听不太懂?” 温惜昭却似笑非笑:“听不懂吗?不,你听得懂。” 说及此,温惜昭又看向范灵枝,冷漠道:“若你真的是她,方才王御医拿出贴身玉佩时,你就该直接将玉佩抢走收下。” 大概是因为说到了范灵枝的缘故,温惜昭的声音变得很温柔:“枝枝爱财,不管玉佩成色如何,她都会先收了再说。” 此时此刻的范灵枝:“……”可真他娘的心情复杂。 温惜昭:“可你没有,所以你模仿得还不够像。” 温惜昭:“说吧,王御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中培养你的?” 范灵枝简直无语至极,她没好气道:“温惜昭,你是不是太看得起王御医了?” 范灵枝深呼吸:“那我问你,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华溪宫内,你睡着地铺,非是要赖在我这不肯走,我骂你舔狗,你倒还笑眯眯的,——这下你总该信我了罢?” 温惜昭冷笑:“王御医既然要培养你,自然会将从前朕和皇后的过往一点一滴都告诉你。” 范灵枝:“……你倒是挺机智。” 温惜昭看范灵枝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不屑:“就你这般档次的女子,王御医怎会选中你?” 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扫向王御医:“你这是什么审美?你看她浑身上下有哪点和皇后相似?脸蛋不够好看,稚子之姿,简直莫名其妙!” 温惜昭对王御医狠狠鄙视了一番,这便挥着袖子走了。 范灵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忍不住对着温惜昭的背影大吼:“fuck!温惜昭你给老娘爬!” 远走的温惜昭陡然停下脚步,猛得转过身来,浑身杀气四溢看着她:“再敢对朕大不敬,朕现在就下旨砍了你!” 范灵枝冲了上去,可却被王御医整个拉住,范灵枝对着温惜昭挥舞着手脚,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螃蟹:“现在就砍死我,不砍不是大齐人!是皇帝就来砍我!” 温惜昭却冷笑一声,一副完全不想和范灵枝见识的做派,大步走了。 王御医这才猛得松了口气,也不敢多看范灵枝一眼,缩着脑袋朝着温惜昭追上去了。 等王御医追上去后,就看到温惜昭的脸色非常难看,阴鸷无比,仿佛随时都要砍人。 温惜昭走了两步,到底又停了下来,阴测测地看向王御医。 王御医吓得大气不敢出,低垂着脑袋,彻底吓尿。 温惜昭的声音幽幽传来:“那丫头可及笄了?王御医你是不是疯了?竟拿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来糊弄朕?” 王御医哭着道:“圣圣圣上息怒——” 温惜昭:“日后不用为了朕做这种蠢事,念在你一片好心的份上,朕这次就饶了你。” 王御医心有不甘,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可是圣上,您真的误会了,那女子并非是下官培养的,下官是真的三日前才刚刚认识她……” 温惜昭讥笑:“是吗,所以王御医是觉得,朕连皇后都会认不出吗?” 王御医在心里疯狂点头,面上安静如鸡。 温惜昭的声音逐渐变态:“那个臭丫头才不是皇后,皇后怎会这般粗暴无礼?” 王御医低声提醒:“那,皇上如何解释魏王殿下竟派人监视她?” 温惜昭面无表情:“多说无益,魏王殿下和你的一片苦心,朕已经收到了。” 温惜昭:“可惜朕对那丫头毫无感觉,就算她模仿皇后模仿得再像,她也注定得不到朕的真心。” 王御医:“……” 于是君臣二人就此回了深宫。 只是等到了当日晚上,温惜昭坐在御书房内,突然就觉得无比的孤独。 他忍不住放下狼毫笔,又走到了西侧墙上挂着的范灵枝的画像前,仰头看着挂图内的她,笑颜如花,如此貌美。 他眯起眼来:“那丫头竟然想模仿你,呵,不自量力。” 第320章 又见面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可等到了晚上入睡前,温惜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甚至于竟然满脑子反复掠过那个竟敢模仿皇后的臭丫头的嚣张影子。 她竟然敢直呼自己的名字,对自己撂狠话,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与众不同啊?!这种哗众取宠的女人,就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他猛得从床上起身,眯着眼睛恶狠狠道:“果然,这种不怀好意的女人就不该放任她留在京城,以免后患无穷!” 既然睡不着,那就不睡了,温惜昭径直起身,又去了御书房开始伏案办公,引得路过的守夜侍卫们纷纷感慨,感慨帝王如此勤政,简直乃是朝堂表率,大齐九九六第一人。 刘公公很是担心温惜昭的身体,不由躬身劝他保重龙体,可温惜昭并不理会,依旧猛刷政务,直到将案牍上的折子都消灭得差不多了,这才回了寝房休息。 等到第二日下朝之后,温惜昭又将王御医叫了过来。 王御医照例要给他把脉,可温惜昭却阴恻恻道:“朕今日好得很。” 王御医:“?” 温惜昭:“朕主要是想再见见那个女子。” 王御医点点头:“行啊。” 于是君主二人又再次出宫,直奔张府。 一路上,温惜昭冷着脸问王御医:“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王御医如实回答:“她叫范枝枝,今年十四岁。” 温惜昭:“王御医,这名字取得是不是太敷衍了?你就这样应付朕?” 王御医差点疯了:“皇上,范小姐真的不是下官安排的人啊!” 温惜昭眯起眼:“不是你安排的,那就是祁言卿安排的。哼,你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其实一切都逃不开朕的眼睛。” 王御医:“……”天雷呢?!现在就劈死他! 主仆二人一边愉快地对话,终于到了张府门口。王御医又让门童将小小姐请出来,于是很快的,范灵枝很快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范灵枝一看这两厮竟然还敢再来,当即气不打一处来,眯着眼睛冷笑道:“你们怎么又来了?昨日那般羞辱还不够吗?今日还要再来一顿?!” 温惜昭终于拿正眼看她。 他静静看着她,不知在打量什么。他的眼眸透着浓郁的幽深,仿佛里头蕴藏了无限心事。 说也奇怪,他昨日不曾仔细看她,如今仔细看去,这少女,倒是确实有几分皇后当年的风骨。 他的眸光忍不住柔和下来,语气亦带上了一层了然:“你如今才十四岁,可见已经被培养了三年……” 范灵枝忍不住打断他:“培养什么?” 温惜昭:“培养你,如何模仿朕的皇后。” 范灵枝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她忍不住抽着嘴角:“你是不是脑壳有包?” 温惜昭:“别装了,朕已经看破了一切。” 范灵枝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要动粗。她弯着眼睛道:“皇上,我倒要问你几个问题。” 温惜昭颔首,示意她问。 范灵枝又看向身侧的王御医。 王御医十分识趣得退了下去。 范灵枝这才看向温惜昭。 日光温柔,光影洒在他身上,将他浑身都氤氲出一丝温柔的光圈。 范灵枝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这么近,唾手可得,这段时间来焦躁、忐忑、惊怕的负面,突然就像阴霾散去。 她忍不住柔声道:“跳崖之前,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了什么?” 她一步一步走近他,整个人陷入回忆,明明她在看着他,可眸光却又似乎停在更远的地方。 她说:“我对你说,初见你时你如此冷冽,可谁能想到,你会成为我最喜欢的人呀。” 温惜昭眼中的冷漠逐渐凝固,有隐忍的疯狂,开始在他眼中弥漫。 她弯起眼来:“温惜昭,当时我……我真的太疼了,所以我选择用那种方式离开你,让你别再想我了。” 范灵枝最终停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笑道:“温惜昭,我换了皮囊,换了身份。如今的我啊,没有绝世容颜,也没有丰腴之姿,看上去就像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可她话音未落,就被温惜昭整个人重重搂在怀里。 温惜昭在她耳边带着浓烈的恨意,一字一句道:“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早点来找我?” 范灵枝任由他抱着,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青草香,一边叹息:“没有做好准备,便不想先见你。” 温惜昭咬牙:“是吗?若不是王御医提前说破,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范灵枝轻声道:“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来找你。” 温惜昭疯了似的一下子将范灵枝闪到一旁的小弄堂内,将她顶在墙边,双眼猩红,唇边却在危险地笑着:“哦?是吗?那敢问范姑娘,什么才叫时机成熟?” 范灵枝嘿嘿笑着看着他,十四岁的小姑娘,长相未曾长开,一双眼睛又黑又圆,眸子亮晶晶的,仿佛闪烁着星星。 她弯着眼睛道:“那就要看我心情呀。” 范灵枝:“谁让有些人第一次见我,竟嫌我档次太低,不配做他的心上人,”她叹着气,“是我不配了,毕竟只有绝世大美人才配得上大齐帝王。” 温惜昭俯身,对着她的嘴唇就重重吻了上去,姿态恐怖,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吓得范灵枝连连求饶,让他不要轻易兽化。 毕竟她如今才十四岁啊!可怕! 不曾及笄之前,怎能做这种羞羞的事啊! 范灵枝使劲挣扎,可惜挣扎无效,反而让温惜昭变得越来越过分,就连她身上的衣服都变得有些狼狈了! 就在范灵枝以为自己怕是要不行了的时候,温惜昭竟然又突然大发慈悲放开了她,于是一时之间,二人就躲在巷子里相互大喘着粗气,气氛一度十分羞羞。 温惜昭又看着她,嘴中却是沙哑地正色道:“别说你如今长得不错,就算你投胎成了贩夫走卒,飞禽走兽,朕亦会用尽一切办法将你找回来,绑在朕身边。” 第321章 小心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说及此,他终是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意。他伸手捏了捏范灵枝如今肉嘟嘟的脸颊,含笑轻声:“如今这样,朕很满意。” 日光灿烂,两人站在巷内相视而笑,就连喜鹊都在附近枝头成双欢叫,爱意果然会传染。 温存之后,温惜昭当场表示要入张府做客,看一看范灵枝如今的生存环境,可却遭到了范灵枝的强烈反对,并笑道:“张府庙小,怕是容不下皇上您这尊大佛,不如您还是先回宫去,您若是想我了,尽管让王御医来传话,我自会来和您见面。” 温惜昭又变得不开心:“朕可不嫌张府庙小。” 范灵枝:“我嫌,我全家都嫌,您赶紧回宫去吧!退!退!” 于是温惜昭就这么被范灵枝赶走了。 眼看温惜昭走后,范灵枝总算松了好大一口气。可与此同时又在心里埋怨起王御医来,——这该死的王御医,竟这么早就和温惜昭说漏嘴了,害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昨日竟然就这么素面朝天、穿着黑漆漆的衫裙,和温惜昭见了最重要的第一面!更可恨的是温惜昭当场就对她如今的长相进行了降维打击,差点直接把她的自尊心都给打没了! 他竟然说她现在的模样不够好看,说她稚子之姿,可真的差点让她气吐血!什么稚子之姿,潜台词不就是嫌她现在的身材不像个女人吗? ——这该死的温惜昭!呵!男人! 果然啊,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就算他再爱你,再喜欢你,哪怕和你同生共死好几轮,等你色衰爱弛了,他必然会在心里生出一些不该生出的小九九来,比如今天点个花魁,明天搂个外室之类的。 原本在她的计划里,她就没想过要让王御医直接去和温惜昭说,她的想法一直都是先养着自己的身体,至少脸蛋得先长开,身材得前凸后翘,再用最好的方式出现在温惜昭面前,让他眼前一亮。 好家伙,结果这该死的王御医擅自做主,猝不及防间……就让她灰头土脸得和温惜昭重逢了…… 范灵枝越想越觉得悲剧,忍不住又捶墙痛哭,哀嚎自己曲折的爱情。 一旁的张氏见范灵枝又哭又笑的,不由很是担心这个孩子的心理状况,忍不住走到她身边,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范灵枝一下子就抱住了张氏,哀嚎:“母亲,我何时受过这样的苦?我真是太伤心了!” 想她范灵枝一生绝世风华骄傲不羁爱自由,何时被人打击过容貌!这该死的温惜昭,竟然敢如此编排她—— 自然,这绝对是温惜昭没有眼光,不懂欣赏自己这位种子选手,再给她一年时间,她有信心能惊艳整个北直隶,到时候她要他跪地叫爸爸! 范灵枝越想越愤怒,复仇值在心底熊熊燃烧,一直等到门外秀兰回来了,才终于让范灵枝及时收了情绪,看向了她。 秀兰的脸色很不好,看着范灵枝的目光更是透着几分慌张。 范灵枝微拧眉:“这是怎么了?” 秀兰一下子就跪在了范灵枝身边,带着哭腔道:“回小小姐的话,不知因为何故,那房东之前都答应租给我们了,可现在却突然变卦说是不租了,就连租赁书都被撕了个干净。” 一边说,秀兰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递给范灵枝:“小小姐,这是那管事的叫奴婢转租给您的,说是违约赔偿金,一共是租金的五倍,也就是四千两银子的银票。” 闻言,范灵枝竟也不恼,反而还笑眯眯的。 她伸手从秀兰手中接过荷包,打开点了点里头的银票,果然不多不少,正好四千两。 范灵枝一下子就将银票收在了掌心里,笑眯眯的:“这是好事,你哭什么?” 秀兰怔怔,一时之间都忘了自己还在表演哭戏。 范灵枝感慨道:“白白赚了三千两百两的银子,这钱可真好赚啊。”她喜滋滋的,“光靠卖辣味,一时半会可赚不到这么多钱。” 秀兰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范灵枝又看向她:“既然如此,那就再另寻一个铺子罢,租铺子这档子事,也需要几分缘分,可急不得。” 秀兰呐呐道:“是,奴婢、奴婢这就去另寻铺子……” 范灵枝让秀兰退下,自己则笑眯眯得捏着手中的荷包,爱不释手地反复把玩。 秀兰最后回头看向范灵枝时,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她不免皱了皱眉,这才缓缓走出了房间,一路去了偏殿寻找秀姿。 秀姿依旧在厨房内忙着准备菜品,一见到秀兰来了,忍不住便露出了悲切的眼泪。 秀姿抹了把脸上不断冒痘的脸颊,眼泪汪汪地对秀兰道:“还是你的日子舒心些,能整日出门呼吸新鲜空气。” 一边说,秀姿又忍不住落下泪来:“不像我,整日都被困在这小厨房内,就连去院子走一遭都是奢望!” 秀兰拧着眉头道:“一切都是为了殿下,你我苦点也自该忍受着!” 秀姿一边熟练得捞起一根猪大肠,然后把猪大肠切成了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姿势简直熟练得有些过分了,她忍不住又悲从中来,哭着道:“我堂堂魏王府的一品丫鬟,如今竟、竟日日切大肠、洗鸭货,做卤味,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儿都透着卤汁的辣味……” 秀姿:“这味道偏偏还经久不散,就算我洗再多次的澡,也洗不干净!” 秀兰忍不住也悲切道:“姐妹,你这是整个人都被卤入味了啊!” 秀姿差点撞墙,表示自己不想活了。 毕竟她以为只要试菜结束,就能从小厨房解脱,可没想到试菜之后是新一轮的试菜,一轮又一轮,看不到尽头。 而且由于这卤水太辣太冲,她长期待在这样的环境下,以至于让她姣好的脸蛋都冒出了好多痘子,整个人都显得油腻腻的。 她甚至有时候怀疑范枝枝是故意的,她整日在小厨房忙得飞起,秀兰又整日在外头,以至于她们二人竟然连监视范枝枝的时间都没有! 第322章 辞退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秀姿擦掉了委屈的眼泪,和秀兰抱团痛哭,只是哭完了,姐妹两还是得擦干眼泪继续冲。 秀兰开始和秀姿说正事:“那铺子主子不打算租给小小姐了,说也奇怪,小小姐竟然很开心得接受了。” 秀姿:“小小姐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秀兰:“她只让我继续找铺子,此事我自会禀告主子。” 秀姿想了想:“最好再和主子说说,就说你我分身乏术,怕是还得再安插人手。” 秀兰点头,这才离开了小厨房,去张府下人院的角落里,飞鸽传书传密信去了。 只是秀兰才刚放飞了信鸽,转过身才走了两步,竟然就看到小小姐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月色下,她脸上的笑意没来由的显得有些瘆人。 简直生生吓了秀兰好大一跳。 幸好秀兰是专业的,当即对范灵枝笑着道:“小小姐,您也来此处散步。” 范灵枝仰头望着淡色如洗的夜空,笑意吟吟:“是啊,来散步。” 范灵枝弯着眼睛:“说起来,突然有些想吃烤乳鸽,不知你可会做这道菜?” 秀兰心下一抖,干笑道:“就算要吃烤乳鸽,也得等明天了……” 范灵枝轻笑:“好啊,我不急。等你方才放出去的那只鸽子回来了,就烤它吧?我看挺肥的。” 秀兰一下子就朝着范灵枝跪了下去,哑声道:“小小姐,奴婢只是——” 范灵枝淡淡打断了她的话,显然并不想听她拙劣的借口:“明日你去账房支取这个月的月酬,便自行离开罢。” 范灵枝转过身去,声音渐行渐远:“张府庙小,容不下你。” 秀兰整个人都怔怔,她看着范灵枝逐渐消失的背影,直到许久都没有回神。——她竟然就这么,被范枝枝辞了。 倘若她就这般回到魏王府,哪怕殿下再如何仁慈,怕也是要厌恶自己。陡然之间,秀兰猛得起身,朝着范灵枝追了上去,可谁知哪怕她一路追到了范灵枝的寝房门口,终究是吃了个闭门羹。 范灵枝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见她。 等到第二日,秀兰顶着两个黑眼圈去账房支了月俸,到底是离开了张府。 总算是送走了一个。 范灵枝紧接着又看着小厨房内的秀姿发愁。 说起来,当初她刚招到秀兰秀姿的时候,可是相当高兴。毕竟这两个丫鬟会来事,且物美价廉,简直就是被她淘到宝了。因此当初她教他们做事,也是真心实意的。 她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想让秀兰主外,帮她打理辣味斋,再让秀姿主内,专心做热卤。 这下可好了,秀兰还好些,并不是技术工种,辞就辞了吧。可你看看秀姿,看看这丫鬟顶着满脸的痘痘熟练得掏肥肠卤鸭货,这刀工是越来越好了,讲真的,范灵枝是真舍不得她走! 毕竟这样的技术工种,不太好找。 范灵枝站在窗户边,伸手支着下巴,一眼不眨地看着秀姿。 秀姿捏着大菜刀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范灵枝笑眯眯的:“别紧张,放轻松嘛。我一时半会,怕是不会辞了你。” 她嘿嘿笑道:“如今你这卤味卤的,比我都出色,刀工也好,黄鹤楼的大厨,怕也只有这点本事。” 秀姿闻言,当场就徒手捞出一大串刚卤好的肥肠,当场用菜刀将肥肠雕刻成了小鲜花的模样,一边讨好道:“奴婢愿意为了小小姐,卤一辈子肥肠!” 范灵枝被她的敬业精神感动了:“行,那你好好干。” 总之范灵枝对秀姿进行了充分的肯定,这才若有所思得转身走了。 秀姿见范灵枝走了,这才颤抖着手扔掉了手中的大刀,一边倚靠在门边不断拍着胸口顺气,而她的背上,早已渗透出了一身的薄汗。 既然秀兰被自己送走了,那她就只有自己亲自找商铺。 就在范灵枝躺在床上思考应该去哪里寻找新铺子时,突然又听下人来报,说是那个姓王的朋友又来找小小姐了。 张氏正在一旁刺绣做女工,闻言忍不住抬头看向范灵枝,疑惑道:“枝枝,那姓王的到底是你什么朋友?怎么连续三日来寻你?不如让他入府来,让为娘亲自接待他。” 范灵枝笑道:“不用了母亲,那姓王的只是来和我商讨卤水秘方的,无需叫他上门来。” 张氏这才恍然,可还是提醒道:“人心隔肚皮,枝枝还是要小心些,万事留个心眼。” 范灵枝点头应是,这才转身走了。 等范灵枝走出大门,果然就看到王御医又舔着个脸站在了门外,一看到范灵枝出来了,就对她露出狗腿的笑意。 范灵枝才刚走到王御医面前,还没站定,突然旁边就伸出了一只手,一把子将范灵枝捞到了小巷子里去。 不等范灵枝回过神来,火辣辣的啵啵已经对着她劈头盖脸而来,差点把范灵枝整到缺氧。 一直过了好久好久,久到现场的气氛变得异常炎热,温惜昭才终于依依不舍得放开了她。 而不等范灵枝回过神,温惜昭阴恻恻的声音已经在她耳边响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入宫,陪在朕的身边?!”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她耳边咬牙说着,说了还不够,又对着她的小耳朵咬了下去,果然是老色批。 范灵枝一下子推开他,正色道:“我如今才十四岁,才刚来葵水没多久,温惜昭您自己觉得像话吗?大齐的最低婚配年龄,至少也得先及笄。” 范灵枝眯着眼睛:“当然了,您若是不顾我的死活,强行用皇权相逼,倒也不是不行。” 她叹息一声,“最多就是提前透支我的小身板,让我留下一身的疾病然后带下病缠久治不愈最后影响生育罢了。” 温惜昭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黑。 大抵是让他想到了上辈子范灵枝无法生育,直到死去都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郑重道:“三年都等得,更何况再多等一两年。” 范灵枝面上:“谢皇上恩典。” 范灵枝内心:呵,男人,慢慢等到死吧你! 第323章 开始改变的帝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这一日,温惜昭带着范灵枝绕着张府走了好几十圈,才终于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得走了。 直看得一旁的王御医牙齿发酸。 他时常在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一步步沦落成皇上和娘娘之间的爱情蜡烛的,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皇上自从和娘娘相认之后,他的脾气肉眼可见得变好了很多,整个人都逐渐摆脱阴郁之气,变得积极向上起来。 比如今天早上上早朝时,皇上全程嘴角含笑,双眸温柔,左相穆成华向温惜昭参大理寺的侍卫仗势欺人,连左相府都敢随便乱闯时,皇上竟然没有发怒,而只是十分温柔地让大理寺好好管教自己的侍卫,同时又劝告穆成华,让他大度一点,学会包容,学会忍让,做一个阳光乐观、积极向上的人。 据说穆成华和大理寺少卿张大人的下巴,当场就掉在了地上。 说起来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穆成华突然就和大理寺少卿张大人杠上了,似乎隐约和他们府上的女眷有关。 不过王御医从来就不是八卦之人,因此他也并没有多问,毕竟不感兴趣。 这也就罢了,最绝的是昨夜温惜昭竟然早早得结束了公务,回了寝宫睡觉。 今日这么早就收工了?刘公公正打算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呢,谁知那一边皇上竟然已经躺在床上,发出了震天的打呼声。 刘公公:震惊祖宗十八代脸。 差点吓尿的刘公公当场就蹑手蹑脚退出了皇上的寝宫,让王御医赶紧来看看。 而王御医打着哈欠赶到寝宫,站在门口听了半柱香的帝王打呼声,嗯,气息绵长,频率适中,呼吸平稳,不错。 王御医拍了拍刘公公的肩膀:“公公,恭喜您,您可算是熬出头了。” 刘公公当场就落下了惊悚的眼泪:“王御医的意思、意思是,皇上他不行了——?” 王御医:“……皇上他比牛还壮,日后还会越来越壮,他的失眠之症也已好转,您还是赶紧也洗洗睡罢。” 刘公公听罢,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点头,据说连夜宵都多喝了两碗汤。 …… 刘公公收回了回忆,又忍不住看向自己身侧的帝王。 温热的阳光洒在身侧帝王的脸上。他嘴角上翘,眼中含春,整个人都充满了阳光和温柔。 谁能想象就在三天前,这厮还是脸色发黑眼带戾气、看谁都像是要砍死对方的鬼样子。 王御医十分感慨,果然爱情使人滋润。 温惜昭突然也看向王御医,吓得王御医慌忙收回眼,抬头看天。 温惜昭眯眼笑着:“王爱卿这回立了大功,朕要重赏你。” 有事‘姓王的’,没事‘王爱卿’。 这就是帝王的嘴脸。 自然,王御医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能为皇上解忧,乃是下官的福分,下官不敢要赏赐。” 温惜昭:“朕一定要给。” 王御医:“那烦请皇上给臣加点俸禄就行。” 温惜昭抬了抬手,就给王御医的月俸提到了五十两。 王御医这才喜滋滋得笑了起来,眼中瞬间弥漫出了一百分的真诚:“祝皇上早日抱得美人归!” 温惜昭的嘴角飞到了天上去,带着王御医回宫去了。 温惜昭回宫之后,加班加点先批完了奏折,然后就开始思考一些人生。 这个后宫已经三年没有出现女人了,主要是因为枝枝不在,所以他也不再需要女人。 可如今不一样了,枝枝回来了,所以很多东西,都得重新注意起来。 想来想去,温惜昭干脆让刘公公将祁颜葵召入宫来。 说起祁颜葵,就不得不提祁家。 祁家老将军在五年前去世后,母亲便一心吃斋念佛,身子也不大好了。后来范灵枝解散了温惜昭的后宫,让祁颜葵出宫去,祁颜葵便一直住在祁府。 直到现在祁言卿被封了魏王,祁府变成了魏王府,祁颜葵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后来还嫁给了一个跟着祁言卿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军,还生了一子一女,日子相当幸福。 祁颜葵还时不时的会和卫诗宁张清歌一起聚会,带着各自的孩子,相互攀比攀比自己如今的生活,比如今天卫诗宁的夫君给她买了个红宝石头面,那张清歌明日的发髻上准会出现一只新步摇,总之闺蜜情义非常深厚。 而眼下,宫里陡然来人,说是皇上有请,说也巧了,此时此刻卫诗宁和张清歌正好就在祁颜葵的将军府上做客。 于是一时之间,这几位全都忍不住站起身来,怔怔看着宫内来的刘公公。 刘公公也已好些年没见到这三位娘娘,如今竟见到这几位娘娘各自穿着便服抱着奶娃,竟让他生出一些错乱之感,总觉得之前在后宫看着这几位娘娘斗来斗去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 卫诗宁依旧非常直爽:“皇上叫孔夫人进宫有何事啊?” 刘公公自是不知道,只笑道:“皇上这几日心情好,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祁颜葵到底是跟着刘公公进了宫去,一手抱娃,一路忐忑,十分心慌。 可等她入了宫,见到了温惜昭,温惜昭竟是要让她做个参考,帮他挑几样好看的布料还有头簪。 宫里没有女人,温惜昭对女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的后宫,所以叫祁颜葵来帮帮他。 祁颜葵看着温惜昭眼角含春的模样,默默压下了心底疑惑,当场带着温惜昭去了内务府,挑了十几款布料,让内务府给赶制出一批新衣来。 这几年他身边没有女人,压根就不需要搔首弄姿,所以他已经连续穿了三年的黑衣。 可如今祁颜葵给他挑了好几款时下最流行的明亮布料,想必等新衣制成,穿在他身上,一定会很好看。 祁颜葵功成身退,温惜昭则又拉过了王御医,让王御医给自己准备一些护肤的面膜,就是当年枝枝天天往脸上敷的那种。 如今枝枝才十四岁,嫩的很,他都二十七八了,再不好好包养,她嫌他老了怎么办? 温惜昭越想越觉得危机感十足,催促着王御医连夜把护肤面膜制作出来。 正打算睡前泡脚的王御医十分绝望,——这一天天的十二时辰待命工作,月俸属实涨少了! 第324章 兄妹谈心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而等祁颜葵回到自己的将军府后,第二天站卫诗宁和张清歌就又搂着各自的娃来了。 卫诗宁非常好奇:“皇上昨日叫你进宫,是为了什么?” 张清歌也在一旁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祁颜葵轻笑,将昨日自己进宫后发生的都说了一遍,这才道:“你们说,皇上他怎么就突然开始在乎自己的仪表了?” 卫诗宁和张清歌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毕竟自从三年前范灵枝跳下城墙,皇上已经沉寂了三年,穿了三年的黑衣,且不苟言笑,脾气冷酷,十分瘆人。 怎么着,这是枯木逢春了? 卫诗宁道:“必是皇上又有了新的心仪女子,否则岂会好端端的开始在乎容貌?” 她顿了顿,继续说:“住在我家隔壁的一个进士,他一直以来都邋邋遢遢、浑身散发着霉味儿,可某日再遇到他,他竟穿着骚包的新衣,就连下巴的山羊胡都给剃了,后来才知道他新纳了个貌美小妾,正在兴头上呢。”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嫌恶的表情。 张清歌倒是难得的认同卫诗宁的想法,同时又开始对范灵枝展开了一系列的缅怀。 张清歌叹道:“红颜薄命,新人换旧人,明日我又得去皇后陵看看,顺便给阿刀他们带点好吃的。” 卫诗宁连忙道:“我跟你一起。” 祁颜葵也觉得感慨极了,在送走张清歌和卫诗宁后,想了想,她还是让下人准备了马车,然后直奔魏王府。 魏王府内,祁言卿正在书房办公。 祁颜葵径直入了书房,看着自家哥哥愈显俊色的面容,终是重叹一声,缓缓走到他面前。 祁言卿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着祁颜葵,说道:“葵儿,你怎来了?” 祁颜葵抿着嘴,缓缓道:“哥哥,我来和你聊聊天。” 祁言卿闻言,便站起身来,带着祁颜葵出了书房,径直朝着后花园的湖心亭走去。 魏王府的后花园中,有一口占地极大的人工湖。湖上长着许多荷叶,此时春夏交替时节,小荷才露尖尖角,微风一吹,微微摆动,别提多好看。 兄妹二人上了湖中凉亭,下人适时摆上精致的甜点和龙井茶,放在石桌上,缓缓散着幽香。 祁颜葵看着祁言卿,眼中流露出格外的悲切。她柔声道:“哥哥,您该知道有些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祁颜葵努力组织自己的语言,不让自己的语言伤害到他:“都已经三年了,您却还是孑然一身,府上竟连个通房都没有。母亲现在一直住在庵里,成日吃斋念佛,身子也不太好了。您怎么不想想,若是让母亲知道您到现在还是光棍,她该有多伤心。” 迎面有微风传来,将兄妹二人的发丝都微微拂起。祁颜葵伸手掠过耳边的鬓发,一眼不眨地看着祁言卿,看着他愈渐幽深的双眸,心底有阵阵痛意弥漫开来。 她原本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竟然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直到三年前她离开皇宫,回到祁府,她无意中闯入了祁言卿的寝房,就看到他卧室内竟悬挂着一幅他没来得及藏好的,范灵枝的画像。 从那天开始,她才终于知道,原来哥哥他竟然一直都,默默喜欢着她。 祁颜葵越想越是心痛,忍不住红着眼眶,哑声问他:“你这般为她默默付出自己的感情,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哥哥,你这样,真的快乐吗?为何不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啊?” 祁言卿双眸始终波澜不惊,弯着眼睛看着她,语气依旧是从无变化的温和:“葵儿何必操心哥哥的事,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祁颜葵:“不,你没有分寸。你若当真足够理智,就不会在她的身上白白浪费这么多年。” 她眼中充斥着雾气:“哥哥,您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您就是做不到罢了……斯人已逝,你是不是也该多抬头看看这个世界呢?” 祁言卿伸手缓缓揉了揉祁颜葵的脑袋,依旧笑得毫不在乎:“说起来,我倒是忘记和你说起。” 祁言卿:“我已看中了户部郎中府上的小小姐,那小丫头性子好玩,倒是让我喜欢。” 他一边说着,时常漆黑的眼中倒是总算闪过了一些亮光,让祁颜葵意外极了。 她不由喜道:“真的?!哥哥怕不是哄我吧?你竟都有心上人了,怎么一直没有和我说!” 祁言卿弯起眼:“这两日才与户部郎中张大人定下婚约,此事仍需保密,还未来得及与你说。” 祁颜葵可真是太高兴了,一时之间竟高兴得大笑起来,之前的眼泪尚且还停在脸颊上,竟也顾不上擦一擦。她不断问着祁言卿是什么时候的事,那女子几岁了,叫什么,相当之聒噪。 祁言卿一概不答,只故作玄虚道:“等日后你哥与她定了亲,你便可知道了。” 祁颜葵哼了一声:“你不让我知道,我便自己上门去看!” 祁言卿挑眉:“她还小呢,你还是不要去叨扰她,免得惊吓了她。” 祁颜葵大笑:“这还没过门呢,便开始心疼了?看来哥哥果然是动了心了。” 兄妹二人相互打趣半晌,祁颜葵这又感慨着道:“真是太好了,如今哥哥寻到了真心人,皇上似乎也逐渐走出阴霾,如此,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说到这个,祁颜葵又顺口将昨日皇上召自己进宫,帮他挑选衣衫的事说了说。 只是才刚说完,就见祁言卿的脸色有些不对,眼中竟陡然带上了一丝冷意。祁颜葵忍不住对着她挥了挥手:“哥哥?” 祁言卿这才回神,继续和她说笑。 又过半晌,祁颜葵这才走了。 而祁言卿,则眸光深深得望着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可他捏着茶盏的手,却连指关节都发了白。 与此同时另一侧,张府。 这几日张厉的心情像是极好。讲真的,完全看不出他才刚和离,毕竟他这每天笑得飞到天上去的嘴角,实在是太嚣张了,看上去实在不像是有一丝伤心的样子。 第325章 亲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比如此时,范灵枝跟着张氏一齐坐在这张厉的对面,三人一起吃着晚膳。 只是吃着吃着,张厉就陡然笑了出来,眼角的鱼尾纹都在透着一股喜气。 张氏忍不住道:“父亲,何时这般开心?” 张厉想了想,干脆试探道:“为父自是开心,毕竟咱们府上,马上就要有一件大喜事了。” 范灵枝在一旁听得忍不住眯起眼。——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件大喜事,没准是和自己有关。 张氏连忙顺水推舟:“什么喜事,让父亲这般开心?” 张厉转了转眼,这才缓缓道:“枝枝,外祖父问你,你日后想要找什么样的夫婿?” 这就开始铺垫了? 范灵枝露出一个笑来,缓缓道:“回外祖父,枝枝想要嫁给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张厉大笑:“这不是巧了吗?外祖父啊,这两日为了你的亲事,可是差点愁坏了!” 愁坏了? 张氏和范灵枝看着张厉飞到天上去的鱼尾纹,同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张厉大概也察觉自己笑得太嚣张,当即干咳一声,缓缓道:“说起来,也是咱们枝枝命好。谁能想到之前枝枝不过是去街上游玩,竟都能被贵人一眼看中呢?” 说到这里,他又憋不住笑了:“哈哈,枝枝,我的好枝枝啊,哈哈,真是外祖父的乖乖外孙囡,外祖父实在是没想到,枝枝你竟这般的好福气啊!” 短短一句话,充斥着哈哈。 可见张厉是高兴得快疯球了。 可张厉这般高兴,范灵枝却根本笑不出来。张氏也是完全没觉得哪里值得开心,闻言,只觉得十分忐忑不安:“所以父亲,到底是谁看中了枝枝?” 张厉眉飞色舞:“正是魏王殿下!我的乖乖囡囡和我的乖乖外孙囡啊,你们可真是好福气!枝枝如今被魏王殿下一见钟情,说是非枝枝不娶,魏王殿下下月初八便会前来下聘,连聘礼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氏和范灵枝都猛得站起身来。 张厉这才发现,这对母女的表情和自己意料的竟然完全不一样。 张氏满脸惊恐,而范灵枝,则是满脸肃色,十分森冷。 张厉总算后知后觉发觉了不对,他不由怔色道:“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张氏已沉声道:“父亲难道就这般答应枝枝的亲事了?” 张厉愣了半晌,下一刻,他竟突然哭了出来,抹着眼泪道:“海棠囡囡,你是不是不肯答应这门婚事?可是他可是魏王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为父只是个小小的户部郎中,就算为父是户部尚书,见了他也得乖乖给他行礼让路——” 张氏的脸色依旧难看之极,十分僵硬道:“可是枝枝一辈子的大事,难道父亲就这般轻易答应了吗?” 张厉哭得更厉害了:“是为父没用,为父惧怕魏王殿下的权势,倘若不答应,怕是整个张府上下都要被魏王殿下轻易摧毁!海棠,难道你就忍心看到整个张府上下五十多口人,全都跟着为父陪葬吗——” 这帽子又重又大,直扣得张氏哑口无言! 张氏气得浑身颤抖,可她看着张厉痛哭的样子,满肚子的质问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是浑身都像是失了魂魄一般,重重得跌回到椅子上,愣怔得望着前方,脑子里是晕乎乎的一片,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方向。 范灵枝在一旁听了这么久,终是冷笑一声,看着张厉说道:“如今外祖父答应了这门婚事,想必再想毁婚,便难了罢?” 张厉又哭着去抓范灵枝的衣袖,可却被范灵枝一下子避开。 张厉恹恹然得收回手:“枝枝,那魏王殿下长得一表人才,手握重权,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后宅连个通房都没有,是个很好的男子,枝枝,你若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范灵枝心中弥漫过不知怎样的复杂感,久久无言。 张氏则又陡然道:“父亲,那魏王殿下若当真如你说的这般好,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娶妻?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难道真的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张厉急得快冒汗:“是他自己不愿意娶妻,我哪知道他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张氏义正言辞打断他:“那便不要多说了,那魏王殿下若是真心想要求娶枝枝,那便让他这两日来府上走一趟。既是给枝枝挑选夫婿,我这个当娘的,总得先看一眼再说。” 张厉心里骂娘,面上却只有先一口应下。 张氏这才带着范灵枝离开了客厅,可怜枝枝小丫头双手竟被吓得冰冰凉,可心疼死张氏了。 眼看这对母女总算离开了,张厉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真是无法理解,这样好的亲事,不管掉到哪户人家都会让那户人家觉得天上掉馅饼的好亲事,怎么在这对母女面前,就成了这般烫手的山芋了? 试问满京城的贵女谁不想嫁给魏王殿下?!!魏王殿下脾气好,性子温顺,模样俊俏,最重要的是手中还握有实权,乃是实打实的大将军! 就这般谪仙似的男子,配她一个山野丫头范枝枝,难道还委屈她了?!可按照方才这对母女的反应来看,仿佛范枝枝要嫁的不是高高在上的魏王,更像是要把她卖到勾栏院子去似的! 张厉是越想越无语,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可能是这么个反应。 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竟然是一对神经病,张厉心中忍不住冒出了浓浓的担忧,越来越忐忑,干脆径直起身,让下人收拾软轿,径直朝魏王府去了。 张厉一直待到戌时,才终于从魏王府离开,而离开时的表情笑眯眯的,仿佛是吃了定心丸。 第二日,张氏一大早就出门了,并且一直等到午时才回来。 而她回来时的表情,并不算好。 范灵枝好奇得看着她,便听张氏愤怒道:“为娘在坊间打听了一上午,百姓们可都在说,说那魏王殿下之所以多年单身,乃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女子!他这几年来只和皇上走得近些,只怕他和皇上之间,怕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在里面!” 范灵枝:“……啊?” 第326章 返张府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氏悲愤无比,显然正在气头上,她咬牙道:“真没想到父亲竟是这般的人,他当年那般逼死母亲的账,我尚且还没跟他算呢,如今他竟还将算盘算到你头上来了!” 张氏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她走到范灵枝面前,伸手抚住她的肩膀,强忍委屈道:“枝枝别怕,母亲就算是拼尽了这条性命,也要保护你!” 范灵枝一时之间心情格外复杂。 毕竟在母亲眼里自己的夫君竟然是个断袖,想来不管换做是谁,都会很无语…… 范灵枝握住张氏的手,柔声道:“母亲,一切还是先等见过了魏王再说,您现在再生气,也只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没准外祖父他就等着你气坏身子呢。” 张氏一听,果然不敢再生气。她坐下身来,范灵枝给她泡了茶,又将绣撑拿过来,跟张氏一起讨教刺绣。 她以前不喜欢做这些事,总觉得是旧社会压迫女性的一种方式,可如今却觉得这玩意儿格外修身养性,比如要发脾气的时候就绣几只丑鸟,再纹几朵丑花,于是心中的怒气就会在丑的一批的绣品中,逐渐消散。 这一招可以说是百试百灵。 张氏看着范灵枝又绣了一只鸭子,真是被自己的女儿逗笑了,点了点范灵枝的脑袋:“你这鬼灵精,怎么刺绣了这么久了,也没什么进步的。” 范灵枝嘿嘿笑着,给鸭子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米老鸭。 这边清风苑内正在母慈女孝,张厉还在户部当值,并未回来,整个张府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突的就听下人来报,说是门口来人了。 范灵枝了然:“可又是那姓王的?” 下人有些犹豫,才道;“回小小姐,并不是王公子。而是、而是夫……前夫人!” 下人小声:“前夫人她带着二小姐和三小姐,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打量范灵枝和张氏的眼色。 张氏和范灵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范灵枝道:“将她们请进来。” 张氏连连点头:“正是,将她们请进来。” 下人应了是,这才退下请人去了。 范灵枝看向张氏,张氏的脸色亦是无比复杂,她叹道:“枝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当年父亲和秦氏,还有我母亲之间,必然是发生了极惨烈的事的,可按照如今父亲的手段来看,怕是父亲在当年逼死母亲一事中,占了大头。” 诚然秦氏不是什么好人,可当年张厉必然是看中了秦氏的家世权利,借着秦氏一步一步往上爬,才让他从小小的从七品,变成了如今的正五品。 更何况前几天的风声她们也听到了一些,那秦氏的父亲秦大人被查贪墨,再过几日就是斩首的日子。 想必张厉肯定是早就听到了风声,所以才会提前和秦氏和离,将她和两个女儿赶出了府,生怕被秦氏连累。 再则他如今还攀上了魏王,踹了秦氏正好顺水推舟,算盘打得响彻整个大齐。 就他这般猥琐的做派,贪生怕死,薄情寡义,为了权势连两个亲生女儿都不要了,简直猪狗不如! 范灵枝和张氏自然都想到了这些,一时之间,她们心底都弥漫出了一股恶心来。 且张厉必然会拿着她的亲事大做文章,和祁言卿做些交易也是正常,范灵枝心底瞬间弥漫过许多想法,直到许久,她拉着张氏一边往大厅走,一边低声道:“母亲,外祖父手段狠辣,只怕你我再待下去,被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母女俩竟是想到一块去了! 张氏亦紧紧捏着范灵枝的手腕,低声道:“枝枝,我亦是这般想法,你我怕是得早点离开这魔窟,逃得越远越好!” 范灵枝打趣道:“母亲不打算为外祖母报仇了?” 张氏脸上闪过恐惧:“我自是想为母亲报仇,——可是枝枝,我怕再待下去,非但没有报仇,就连你也折进去了!” 张氏停下脚步,郑重地看着她:“你是我的命,只要能保护好你,让你做什么,为娘都愿意!” 范灵枝心底弥漫过温热,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母爱。上辈子当范灵枝的时候,母亲早早就亡了,范贺那厮又是那样不靠谱的老色批,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什么才是父母恩情。 她更紧得捏住张氏的手,沉声道:“母亲,我们先想法子离开张府,然后再从长计议。母亲放心,枝枝的婚事枝枝会自己做主,而外祖母的仇,也一定要报!” 范灵枝眼底闪过冷色:“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张氏和范灵枝达成了统一线,二人说话间已入了正厅内。 而此时此刻的正厅之内,只见秦氏正一手拉着张月蔷,一手拉着张雪莲,正神情有些恍惚地站在厅的正中央。 短短半月未见,秦氏竟从原来的骄傲姿态,变成了如今这般狼狈慌张的样子。 她眼中骄傲的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害怕,甚至在看向张氏和范灵枝时,眼中竟然浮现出了讨好之色。 张月蔷和张雪莲亦是脸上弥漫出了小心翼翼,怔怔地看着范灵枝和张氏,仿佛她们是能掌握她们生杀大权的大人物。 范灵枝震撼无比,心底又弥漫出无限的虚无和悲切。 ——这就是女子,看看,被男权压迫的女子们,都是怎样的悲情模样啊! 她心底觉得难受极了,张氏像是感受到了范灵枝的颤抖,她努力维持自己的平静,让秦氏和两个女孩坐下。 可众人才刚坐下,秦氏便忍不住哭了出来,抹着眼泪道:“海棠,母亲、母亲如今回来,你会不会恨母亲?” 秦氏像是压制不住自己的悲痛,眼泪越流越多,浑身颤抖道:“我母家已被尽数封了,我眼睁睁看着我父亲母亲,还有我哥哥,全都被压入了大牢——” 秦常被刺了死罪,择日问斩,女眷充了贱籍,男丁成了奴役,秦家就此倒台,气数散绝。 第327章 见故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只有秦氏,因为是外嫁之女,从而被免过一劫。 虽然张厉和秦氏已是和离,可不知为何,张厉并未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官府迁移她的户籍,也正因为如此,才让秦氏逃过一劫。 说到这里,秦氏才慌忙擦掉眼泪,看向张氏:“海棠,这几日你父亲可曾提起过我?他直到现在都不去迁户籍,可是因为他其实是不想和我和离的,他必是舍不得月蔷和雪莲的,对不对?” 她一边说,双眼还透出光来,也不知是在努力说服张氏,还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可事实呢?事实是张厉根本早就将这母女三人扔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满脑子都在做着和魏王府结亲家的春秋大梦! 且张厉何其精明,之所以现在还不去迁移户籍,不过是不想落人口舌,被人说秦家刚倒台,就和秦氏和离了,这名声未免太不好听。 范灵枝只觉得对张厉愈加厌恶,面上却道:“外祖母,父亲虽不曾提起你,可他这几日忧心忡忡的,显然心情不好。” 秦氏闻言,果然开心了许多:“他必是想念月蔷和雪莲了,他一向宠爱这两个女儿……” 张氏和范灵枝默默听着,谁都不曾说话。 一直等到秦氏和张月蔷张雪莲的情绪稳定些了,范灵枝才让下人带着她们回飞云苑休息。 秦氏起先还有些犹豫,还是范灵枝安慰道:“你们多年夫妻,外祖父不过是一时气头上,才说和离的,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气消了。” 秦氏安心了些,点头应了下来,又安排两个女儿重回了以前的院子,然后这才忐忑得等着张厉下旨。 张氏和范灵枝回到自己院子后,张氏很是感慨:“那秦氏竟成了这般模样,还真是……” 范灵枝道:“秦氏虽不是什么好人,可外祖父也不是善茬,他们二人就该锁着一块,免得再去祸害别人。” 张氏点点头,分外认同。 等到了下午,张厉今日早早回来了。且还没回府呢,就派人提前回来传话,说是叫范灵枝和张氏打扮一番,出门迎接。 范灵枝挑眉,意味深长道:“迎接?” 他日日都这个点回家,有什么好迎接的,除非,身边还有贵客。 张氏显然也想到了,当即又愤怒起来,冷笑道:“打扮一番?是啊,是该好好打扮一番!我让那魏王看清楚,我家枝枝,可不是什么腌臜货色都能嫁的!” 范灵枝差点被张氏气鼓鼓的脸蛋给逗笑了,不得不说张氏的脑回路也是非常清奇。 张氏当场就把范灵枝身上的桃粉色长裙给换了下来,母女二人集体换上了黑乎乎的长裙,素面朝天,发髻上连个木簪都不带,就这么一身素净得出门去了。 今日日头艳丽,斜阳横扫,景色倒也温柔。张氏母女全身黑地站在张府门口,和这般春夏娇俏景色,格格不入。 很快的,就有两顶轿子停在了张府门口。 首先下轿的便是张厉,张厉脸上本笑眯眯的,可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母女二人浑身漆黑,当场就变了脸色,他双眼暴瞪,看着张氏的眼神快要喷出火来,嘴皮子疯狂动着,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不过张氏母女也压根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张厉看着这母女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差点心梗,他甚至连呼吸都觉得不大顺畅了,眼前开始阵阵发黑。 他强忍痛苦缓缓挪到另一顶软轿前,弓着身子点头哈腰地将魏王祁言卿请了出来。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探出轿子,祁言卿穿着一袭月白色刺绣竹叶锦衫,长发以黑冠束起,衬得那张脸温润似玉,十分俊俏。 他缓缓出了轿子,站在范灵枝和张氏面前。他眸光深深,看着范灵枝,仿佛其中蕴含千言万语。 这一瞬间,范灵枝心底忍不住重重一颤,仿佛一时之间,她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夜晚,他抱着她,视若珍宝,普天之下,只有他从不曾将她当做妖妃。 可一恍之间,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她和他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愧对他,欠他的永远都还不清了,可这场情愫在五年前就是错的,如今五年之后,竟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当年这场情债因她而起,如今便由她来亲手斩断吧! 就在范灵枝脑孩子纷杂胡想时,张厉已带着祁言卿走上前来。 张厉的脸色一直在强压愤怒,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因此看上去显得非常割裂。 而范灵枝一旁的张氏,则怔怔看着祁言卿,许久都不曾回神!——她只打听到这魏王殿下是个二十七岁的大龄光棍,她潜意识便觉得必然是长得一脸麻子三横五粗满身肥肉的丑货,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好看的男子! 只是与此同时,张氏心中又浮出无限的困惑来,——这魏王殿下这般俊美,却这么多年不曾娶妻,难道真的是和当今圣上不清不楚吗?! 她心中越想越困惑,连带着打量祁言卿的眼神都变得迷茫起来。 吓得张厉在一旁猛咳,想点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儿,可却又不好明说,害得他猛咳嗽了半天,没让张氏回过神来,反而让祁言卿斜眼冷漠瞥了他一眼,让他差点吓尿。 一行人就这般各怀心事得坐到了正厅里,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不过祁言卿像是没有感受到这股尴尬,他双眸弯弯地看着范灵枝,眼中弥漫过一如既往的温柔,这双眼睛清澈又透明,似是和当年在青云寺时,一模一样。 祁言卿轻笑道:“枝枝小丫头,果然明眸皓齿、天生丽质。” 范灵枝微微垂眸,淡淡道:“谢谢。” 张厉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干笑道:“啊哈哈,枝枝她年纪尚小,比较内向,内向。” 祁言卿看都不看张厉一眼,依旧对范灵枝道:“枝枝,初次见面,不知你喜欢什么礼物,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不知你可会喜欢。”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只木雕的小玩意来。 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体,脖子上还有一只铃铛,是…叮当猫。 范灵枝怔怔看着他手中的小木雕,是啊,当年她曾让范灵兰通过陆耕送给祁言卿一只荷包,上面就绣着一只叮当猫… 第328章 绝情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她双眸忍不住泛红,却始终不敢看他。 祁言卿为了她甘愿忤逆他父亲老将军,为了保全她的名声,一心一意为温惜昭办事;从始至终努力维护大齐江山,为天下不知付出了多少,赚下了多少功德。 他这样的人,是光辉日月,是迢迢山水,是宽广,是温柔,是人世间最好的男子。 是她害了他,害了他一生,害他为她执念至此,这般昭如日月的男子,为了她竟被逼成这般地步,派人暗中监视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同时又努力保护她。 他是变了,这么多年,他一定很孤独吧?是不是压抑痛苦,不能自持,只因为当年她犯了这样的错,招惹了这样好的人,便将他半生都残害至此! 范灵枝心底弥漫过不知怎样的悲伤,她明明一直以来都足够理智,总觉得自己足够周全,万无一失,可不过是妄为自负,所有错误全都被祁言卿默默承担了罢了。 范灵枝的眼中又浓雾弥漫,她甚至能感受到祁言卿依旧温柔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她是不是应该也回望他一眼,给他一点光,让他开心一些? 可是现在开心了,日后又该怎么办呢? 她终究不可能永远对着他笑,不可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倘若只是昙花一现,那这样的灿烂,也太残忍、太残忍了。 整个大厅静谧得可怕,一时之间,仿佛一切都已消失,只剩下范灵枝和祁言卿二人,相对而立。 明明离得这样近,可却比七十二镜天还要遥不可及。 这一刻仿佛很快,却又像是很远。直到许久,才听祁言卿轻声说道:“枝枝,这木雕,你可喜欢?” 仿佛是试探,表面的温柔,包裹着里头的小心翼翼。 范灵枝又沉默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情又淡漠地说:“不喜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木雕好可爱,你一定倾注了很多心血吧?是不是为了这次见面,精心准备了很久呢? 可是,倘若她现在流露出哪怕一丝温柔,你一定都会对她燃起哪怕一丝的希望吧?! 祁言卿眼中的光果然暗了暗,嘴角微抿,似乎连表面的温柔都维持不下去。 张厉在一旁不由皱眉,说道:“枝枝你再好好看看,外祖父就觉得这木雕挺好的。” 祁言卿冷冷瞥一眼张厉,张厉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 祁言卿的声音依旧温和:“枝枝若不喜欢这个,我便再换一个你喜欢的。” 祁言卿又笑了起来,似乎陷入了回忆:“枝枝一定会喜欢可可爱爱的东西的,对不对?” 因为她曾在多年前随口和他说,她最喜欢可可爱爱的东西。 她说过的每句话,他都记得。 范灵枝依旧垂下眼帘,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依旧冷血自私:“我最讨厌那些。” 抱歉,抱歉。祁言卿,如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配不上你。 她这一生最大的败笔,就是害了祁言卿。 她是恶毒,是坏蛋,是最不堪的女人! 范灵枝脑子开始变得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像是身体开了自我保护机制,不让她直面自己的黑暗面。 接下去,祁言卿说一句,范灵枝便冷漠回应一句,全方位无死角,将拒绝两个字遍布全身上下每一处。 祁言卿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张氏轻声说‘魏王殿下已经走了’的时候,范灵枝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仿佛浑身毫无力气。 张氏见枝枝脸色不对,连忙伸手将范灵枝捞在怀里,急切道:“枝枝,你这是怎么了?” 范灵枝只是摆摆手,什么都不愿多说,然后拉着张氏的手转身回了清风苑。 回到院内,范灵枝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一般,倚靠在床头,双眸深深地望着远处,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张氏被她的反应吓到了,忍不住慌神道:“枝枝可是哪里不舒服?怎的这般脸色?你是不是很讨厌那个魏王殿下……” 范灵枝这才脸色微微变化,她看向张氏,仿佛是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阴郁,她终于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 张氏彻底害怕了,连忙将她搂在怀中不断拍着她的脊背哄着,一边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范灵枝趴在张氏怀中发泄了个干净,才终于觉得心底好受了些。 她轻声道:“母亲,我不讨厌魏王,魏王是个很好的男子,对不对?” 张氏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为娘看着那魏王殿下,一表人才,脾气又好,看着似乎不像是和皇上乱来的……” 张氏:“且他一个高高在上的高品阶王爷,竟会对你这般温和态度,全然没有高位者的傲慢,其实母亲倒是觉得,魏王委实不错,若他对你是真心,那这婚事,母亲其实是很看好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范灵枝的神色。可范灵枝却始终没有脸色变化。 一直又过半晌,才听范灵枝突然道:“母亲,我有事要请教您。” 张氏自是让枝枝尽管说。 范灵枝斟酌许久,才看着张氏缓缓道:“母亲,倘若有个男子十分钟意你,父亲待你不好,你一时心动便对他暂时动了心,你本想着和父亲和离后,便与他双宿双飞,可谁知你与父亲日夜相待,不知不觉中感情逐渐深厚,反而是当初这个男子,便这般被你白白耽误了,” 范灵枝轻声:“那男子等了多年始终在等你,始终没有办法走出来,母亲,倘若是您,您当如何?” 张氏怔怔,然后皱眉:“这,怎能这般行事?便是我和夫君感情再不好,也不该凭白招惹他啊。” 张氏:“那男子钟意我,我又怎能随意践踏他的这份情义呢?” 范灵枝的声音低了下去,露出迷茫:“是啊,怎能这般践踏他的情义啊……” 张氏:“可若当真这般发生了,我便会和他说清楚,让他不要再等我,倘若有来生,此恩必还。” 范灵枝看着张氏,久久不曾回神。 倘若有来生? 是啊,这份债,是她欠他的,因缘际会,前因后果,来生,此恩必还! 第329章 转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氏又和范灵枝就着如何报恩的角度和她聊了聊,聊完之后,张氏终于问出了自己的困惑:“可是枝枝,你如今并没有嫁人,你如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范灵枝叹道:“这是我昨日看的戏本,突然便有了这般想法。这女主的困境,究竟该如何才能跳出来。” 张氏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看你还是多想想如何才能将魏王殿下应付过去吧。” 范灵枝总算露出了一个笑意:“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母亲。” 一夜无眠。 等第二日,范灵枝十分破天荒地去找了张厉,说是要找祁言卿谈一谈。 范灵枝才刚走入书房的时候,张厉的表情奇差无比。 其一便是因为昨日范灵枝竟然敢对魏王这般态度,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连带着他都一晚上没睡好,总觉得魏王殿下分分钟就要将这桩婚事毁约; 其二便是因为,昨夜送走魏王之后,他的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可谁知等他回到了飞云苑的寝房,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黑漆漆的寝房内,他尚未回过神来,突然就有一双手在黑暗中抚上了他,吓得他差点当场去世! 张厉当时就大声戾喝说闹鬼了,直到耳边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老爷,是我……” 声音好耳熟,他侧头定睛一看,才看到是秦氏。 他当即就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仿若是一把子酒洒在了他本就愤怒滔天的心火上,这火瞬间就燃得更旺,差点把他整个人都烧没了! 张厉一下子就疯了似的捏住了秦氏的肩膀,用力收紧,一边咬牙道:“你这该死的蠢妇!你我不是已经和离了吗?你还回来做什么?” 秦氏从未见过张厉这般阴森恐怖的样子,上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似乎还是当年他们一起逼死原配的时候…… 秦氏吃了痛,慌忙道:“老爷别气,老爷——是、是枝枝让我们进来的——” 又是这该死的范枝枝! 张厉一下子就猛得甩开了秦氏,阴冷道:“你这蠢妇!还不快离开这里!” 秦氏当场就哭了出来,嚎啕大哭,哭声凄厉,哭得张厉都快要发疯。他厉声让她别哭了,可谁知秦氏却哭得更大声了。 张厉怕范枝枝母女听到动静,到时候没的又厌恶起自己,只有十分烦躁地让她别哭,并答应她暂时不赶走她,才总算是暂时停止住了秦氏的哭声。 张厉的心情看上去极差,吓得秦氏也不敢再靠近他,只敢滚到偏殿去入睡。 可也正是这时,突然就听张厉冷冷道:“秦氏,你若想重新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秦氏当场就朝着张厉跪了下去,急忙道:“老爷您说,需要我如何做,只要我能做到,我定都答应……” 张厉眯着眼睛,冷笑道:“好啊,如今魏王殿下看中了范枝枝,可谁知枝枝和海棠却不答应。” 张厉:“只要你能让枝枝答应嫁给魏王殿下,我便和你解除和离。” 秦氏一听,大喜过望,连连向张厉表衷心,并表示自己一定不让老爷失望。 …… 此时此刻,范灵枝才刚走入书房,便径直和张厉冷漠道:“外祖父,我要再见一见魏王殿下。” 张厉面无表情得打量范灵枝半晌,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枝枝,外祖父也不过是个区区五品官阶,魏王殿下却是正一品,还被封了王位!” 张厉:“他可不是一般人,不是说你想见他就能见的,便是连外祖父,都是得提前一个月写拜帖,再呈上去,然后再静待魏王府的回复,若是魏王殿下愿意见,那一个月后便可见到他;可若魏王殿下不愿意,那便是见不到的。” 张厉眯着眼睛:“昨日魏王殿下对你这般体贴入微,给你呈了他精心准备的礼物,可你呢?你是怎么对人家的?!枝枝,女孩子家贵在聪明,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昨日竟将姿态摆得这般高,难道你还妄想着魏王殿下还会继续热脸贴你的冷屁股,继续对你低声下气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是冷厉之极:“你以为你是什么?啊?你父亲不过是个区区芝麻官的外地小知县,这就还都已和你母亲和离了的,范枝枝,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你真以为人家魏王殿下非你不娶吗?” “若不是你走了狗屎运,恰好对了魏王殿下的胃口,就你昨日那般表现,都足够魏王殿下他将整个张府都给抄家了!”说到最后,张厉已是痛骂出声,声声泣血,恨不得再对她踢上两脚。 可范灵枝的脸色始终没有任何波动。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厉,眼神淡漠,神情淡漠,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淡薄的绝情。 范灵枝的声音依旧冰冷:“外祖父,我要再见一见魏王殿下。” 张厉:“……” 张厉深呼吸:“行。” 范灵枝:“越快越好。” 张厉的怒火又压不住了:“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你是公主吗?还是什么王公大臣天家贵胄?还越快越好,你干脆自己去魏王府找他算了!” 张厉:“哦我差点忘了,魏王府等级森严,就你这种就算去了魏王府,也只会被门口的门童踢出来!” 范灵枝持续面无表情:“越快越好。” 张厉:“………” 张厉:“我知道了!滚!” 范灵枝转身走出了书房。 张厉气得将桌子上的书扔了一地,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奇葩的外孙女?! 一定是那范家的风水不好! 可发泄完了之后,该做的正事还是得做。 昨日范枝枝这般伤害了魏王,这屁股,自然还是得由他这个外祖父来擦。 他又重重叹了口气,这两天他真是将未来十年的气都叹完了。 他一面叹气,又一面命人备轿子,又去了魏王府。 只是这一次,他才刚到魏王府,正打算叫门童去禀报魏王,可谁知门童已冷冰冰地看着他:“殿下说了,若是张大人来了,一律不见。” 张厉当场落下了晶莹的泪花,他哭着抓住了门童的手:“不见便不见罢,可还是烦请你替本官禀告一声,就说张大人又来寻他了,事情已经出现了重大转机!” 第330章 偶遇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厉一哭二闹三上吊,颇有泼妇气质。 门童被张厉闹得不耐烦了,也只有硬着头皮去和魏王禀告。 直到很久,门童方才去而复返,将张厉一路迎进去了。 当然夜里,祁言卿又独自坐在书房内,谁都不见。 烛光暖黄,他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像怔怔出神,——这画像画的青云寺,寺庙前是一颗桂花树,有两道身影相互依偎于树下。寥寥几笔,却道尽轻呢。 祁言卿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轻轻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三年未见,你似乎……比从前还要冷漠些。” “三年没见我,你怕是早就将我忘了吧,”他依旧轻声言语,“可我该怎么办呢,除了排兵布阵,我似乎,只剩下想你这件事,别的事似乎都不重要。” 就像是呼吸一样,变成了本能,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恍惚,除了范灵枝,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去做。 思念久了,就成了执念;执念久了,就再也无法分割。 烛火下,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郁,却透着绝望的美感,他弯着眼睛轻笑道:“枝枝,如今你并非谁的妃子,更不是谁的皇后。我缘何不能和他争一争?” “你一定不知道,一千多个孤独的夜晚,有多难捱……” 祁言卿伸手将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捏在手中反复摩挲,仿佛世间珍宝。 · 张府,清风苑。 这日下午范灵枝正在午休,便又听人来报,说是王公子又来了。 范灵枝揭开脸上的面膜,抹了些唇脂,这才出了府去。 温惜昭和王御医又一起来了。 范灵枝心里虽喜滋滋的,可这两日因为祁言卿的缘故,她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 温惜昭一见到她就拉着她的小手手在手里紧紧捏着,然后又带着她在城西到处逛来逛去。 只是才走出几步,温惜昭便感受到了她的异常。 见她似乎忧心忡忡的模样,温惜昭不由道:“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范灵枝稍作犹豫,到底没将祁言卿来提亲的事和温惜昭说,免得让他对祁言卿生了嫌隙。 祁言卿乃是国之栋梁,不能因为这种事让帝王对他产生偏见。 范灵枝看向他:“我缺少帮手,我想在京城之内开个辣味斋,倒不是为了我自己,日后我迟早要与你进宫,可等我入宫之后,我母亲便只能独自在京城过活,我总归是放心不下的。” 范灵枝:“我便想着开个铺子,等我日后离开她了,她也能活得充实些。” 至少能有底气,不用倚靠谁,更不用看谁的脸色。 这话一出,温惜昭这才终于想起了被他遗忘在九霄云外的、被他派到皇后陵守陵的阿刀。 温惜昭点点头:“我倒是忘了正事,等会我便下旨,让阿刀回来。” 范灵枝猛得亮了眼睛,可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此事可行是可行,可必须得秘密行事。否则我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皇上的风吹草动都被人虎视眈眈,先皇后的贴身丫鬟和太监竟被皇上派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此事若初传出去,不用多久,她范灵枝就会成为全京城的众矢之的。 她现在并不想入宫,便意味着在她入宫前,根本不适合这般出风头。 温惜昭自是明白范灵枝在担忧什么,自是应好。 范灵枝这才微微放下心,便专心跟着温惜昭一起逛街,自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暗中观察,何处的铺子适合自己盘下。 京城大街人来人往,商铺亦是繁华交错,卯足了劲相互攀比,便是为了吸引客人进来多看一眼。 温惜昭和范灵枝肩并肩走在街上,看上去颇为亲昵。 二人一人穿着黑色玄服,身材高挑,脸上笑眯眯的,便衬得那脸更俊三分;一个穿着桃粉色衫裙,虽算不上多好的料子,可那脸却是明媚娇艳,嫩似粉桃。 二人站在一块相当养眼,不知不觉便吸引了路人的无数眼光。 范灵枝又自顾沉浸着观察路边的商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和温惜昭已经吸引了无数人注意,反倒是温惜昭十分享受,他脸带笑意,一双凤眼硬是笑成了月牙,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高兴,和他平日里面对大臣时的样子,简直天上地下! 以至于恰好经过的这无数路人之中,有那么一两个便是大理寺卿莫大人和大理寺少卿张大人,他们二人要去刑部调查一桩重案的犯人案底,谁知一眼望去就看到人群里的那个男子,看上去似乎和皇上非常相像。 以至于二人都停下了脚步,忍不住驻足观看。 莫大人和张大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满头的问号。 莫大人非常疑惑:“张大人,你看那个公子,是不是和皇上挺像的?” 张大人亦是困惑之极:“像,太像了。京城内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 莫大人:“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就是皇上?” 张大人看着他:“你见过皇上笑成这样吗?” 莫大人终于恍然:“皇上不但不会笑成这样,他甚至根本就不会笑。” 张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是了,活阎王是不会笑的,圣上只会砍人,不会哄人。” 两位大人一边说,一边唏嘘着走了。 特别是莫大人,他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公子对身边那少女这般体贴的姿势,忍不住摇摇头,——长得再像皇上又如何?这种恋爱脑,必然难成大器。 两位大人唏嘘着走远了。 而说来也巧,与此同时,街道的另一边。 简世子又在和穆秀秀一起出来逛街。便是因为简世子收到了消息,说是常安郡主很快就会回京城了,约莫最晚不超过七日,便会到京城。 因此穆秀秀便吵闹着要让简世子陪她出来买些最新款的首饰头面,好让他做个参考。 简世子心底简直对穆秀秀这种无脑的应酬烦透了,可他却不得不跟着她出来,否则她能吵到整个简府都不得安生! 二人正在街边漫无目的走着,简世子正想着事,可陡然间,就听身侧的穆秀秀咬牙道:“我可总算又遇到那个该死的臭丫头了!” 第331章 质问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此话一出,简世子惊了惊,慌忙朝着穆秀秀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于是竟真的看到了之前他苦寻的那位姑娘! 可这却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身侧,竟然……站着一个俊美男子,竟和皇上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下,简世子是真的震惊了! 穆秀秀见简世子嘴巴张成了鸡蛋形状,满脸灵魂出窍的震撼色,她不由冷哼道:“你这般表情做什么?怎么,难道她身侧的男子是什么了不得的大身份吗?难道还能比我父亲的官职还高?!” 穆秀秀一直被左相保护得很好,根本就没有入宫见过皇帝,一是因为过去三年皇上根本就不允许文武百官带着女眷入宫,二是左相也从未想过要将女儿过早得推到帝王面前,毕竟穆秀秀今年才刚及笄,皇上可不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感兴趣! 可简世子却不同了,他曾跟着父亲入宫参加宫宴时,见过皇上好几次,皇上长得俊美无双,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能比他还要好看的男子,因此简世子可以说是印象非常深刻! 只是……只是此时此刻这个男子,虽说和皇上长得十分相像,可气质似乎大有不同。 他忍不住有些怀疑,——毕竟皇上虽说十分俊美,可浑身气息确实充斥着冷漠和寒气,可眼前这个男子,却是这般笑意吟吟的,就连气质也是春风和煦,十分柔软,这点可是和帝王大相径庭。 可他虽有些弄不清楚这男人的身份,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必然不能贸然得罪他们! 想及此,简世子慌忙拉过穆秀秀的手,不想穆秀秀此时去找范灵枝的麻烦,可谁知简世子才刚拉她一把,就被穆秀秀一把子避了过去。 穆秀秀瞪着简世子,杏眉冷竖,咬牙道:“简锦之,你没搞错吧?!之前她谎称自己是大理寺少卿府的小小姐,我还真的信了,以至于后来在魏王殿下的宴会上,竟让我丢了那么大的颜面!直到如今那群嘴贱的贵女们还在背地里嘲笑我呢!” 穆秀秀一边说着,怒火蹭的就又上来了,她愤怒道:“我今日非是要让她给我个说法,为何要谎报自己的身份,她定是故意想要让我出糗!” 她一边说,一边抬脚就追了上去,吓得简世子一下子又拦住了她的脚步,格外凝重道:“秀秀,此事还是算了罢!她身边的那男子……你怕是招惹不起。” 可简世子越是这样说,穆秀秀就越是不服,她心底的怒火越烧越旺:“是吗?那我还真是要看看,那男子是怎么个惹不起的人物!” 话音未落,穆秀秀已迅速得朝着范灵枝和温惜昭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条路上人多,她知道简世子会轻功,因此故意往人多的地方钻,免得三两下就被简世子给抓回去了。 简世子简直快疯了,自是当即也猛得朝着她的路径追了上去,可人来人往,到底影响了他发挥,他竟是眼睁睁看着穆秀秀闪身到了范灵枝和温惜昭的面前,拦住了他们的路! 这一刻,简世子简直想死! 穆秀秀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二人,可这笑却藏着刀,一看就是来势汹汹。 范灵枝看着陡然跳出来的穆秀秀,忍不住挑眉。而身侧的温惜昭亦是忍不住皱起眉来,冷冷看着她。 穆秀秀看也不看温惜昭,自顾对范灵枝冷厉道:“好一个聪明的丫头!上次你骗我说你是大理寺少卿府的小小姐,害得我狙错了人,被人白白嘲笑了!我今日非是要你付出代价!” 范灵枝来了兴致,忍不住笑道:“那不知这位小姐,是想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 温惜昭可不想自己和范灵枝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被人打扰,正要拍手叫暗卫出来,直接把这个女人扔得越远越好,可谁知就在此时,就见一个脸熟的少年也跟着闪身出来了,一下子就将穆秀秀拉到了身后去。 这少年十分抱歉得躬身道歉,姿态十分诚恳:“抱歉抱歉,叨扰二位了,秀秀只是一时激动,哈哈,她并不是有意的……” 范灵枝挑眉,哟,看来穆秀秀和简世子之间关系匪浅嘛。 上次遇到了他们,今日又遇到了。 范灵枝轻笑:“无妨,秀秀小姐的性子……倒是很直率啊。” 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嘲笑她!穆秀秀听得简直快要炸了! 她忍不住涨了红脸,又要冲到范灵枝面前去,给她一顿教训,可谁知她才刚说出“你这个该死的……”,就被简锦之一下子打断了话茬:“秀秀,不得无礼!” 这语气,竟是无比冷厉! 穆秀秀简直被简锦之气得快哭了,他三番两次维护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和他多年情义,还比不过和这死丫头的寥寥几眼吗! 穆秀秀当场就炸了:“简锦之!你是不是看上她了?竟为了她这般羞辱我?你和她不过才见了三四次面而已,难道就比我还要重要了?” 简锦之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你说的什么胡话!” 穆秀秀已经委屈得快哭了:“难道我说错了?明明就是你自己这般反常,简锦之!明明是她先骗我,你怎么反而怪起我来了?仿佛是我无理取闹似的!难道你都没想过要替我争口气吗?” 娇俏的少女越说越伤心,说着说着,竟就抹着眼泪跑了。 见她跑远了,简锦之反而松了口气,这才看向范灵枝和温惜昭,笑道:“让你们见笑了。” 范灵枝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眼看她又要走,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她,若再不问清楚她的底细,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想及此,简锦之到底还是厚着脸皮,干笑道:“只是不知姑娘到底叫什么名字,你上次骗我说你是大理寺少卿府的小小姐,可人家王小姐今年可是才五岁。” 范灵枝也懒得再骗他,干脆如实道:“我乃礼部侍郎府的小小姐,范枝枝。” 简锦之总算松了口气,连带着眼中的笑意都亮了起来:“原来如此,我乃镇北侯世子,简锦之。” 说及此,他又看向范灵枝身侧的男子,试探道:“不知这位是?” 第332章 郡主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简锦之是真的吓尿了,方才这男子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尚且和皇上的气质大相径庭,可如今这男子冷着脸的样子,那简直就是圣上本人! 他慌忙对温惜昭抱拳,躬身道:“在下只是想和范姑娘做个朋友,并没有别的意思……” 温惜昭阴恻恻地笑着:“最好是这样。” 话音未落,他已拉着范灵枝的手,径直绕过简锦之走远了。 范灵枝笑眯眯地看着温惜昭:“你这般大的反应做什么?” 温惜昭的脸色依旧冷,他嗤道:“是吗,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反应?难道还该对着情敌笑脸相迎?” 范灵枝:“……” 讲真的,她可不觉得简锦之是喜欢自己,反而更像是另有目的。 不过她到也能感受到简锦之并不坏,所以就算他似抱着目的,但她也愿意将姓名透露给她。 温惜昭见范灵枝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心底更是悲戚不已。 如今范灵枝不过才十四岁,连及笄都不曾,而这样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当然会被同样适婚的公子哥追求,毕竟枝枝这么好看,只要男人不瞎,都会想要接近她。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了他,以至于他和范灵枝二人在返回张府的路上,一个心中继续想着铺子,一个则在思考该如何宣誓主权,于是二人倒是一路无话地回了张府,然后方才作别。 春夏交替时节,天气已经逐渐炎热。王御医为了等待帝王,便一直躲在小巷子里,硬是晒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太阳,让他的肌肤备受煎熬。 自然,他也是敢怒不敢言,特别是眼看皇上出宫时还是兴高采烈的,可此时却是脸色沉沉,浑身上下写着‘心情不妙’四个大字,他又怎么敢触圣上的逆鳞,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于是王御医果断缩着脑袋,十分认命得跟在温惜昭的屁股后头,一言不发。 温惜昭沉默往前走着,只是走着走着,他陡然就停下了脚步。 王御医见状,自是也连忙停下,一边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温惜昭看向他,眯着眼睛:“你告诉朕,朕该如何才能彻底留住她?” 王御医愣怔:“啊?圣上此话何意?难道您现在留不住她?” 温惜昭:“她正值豆蔻,免不了会被各家少年盯上,可朕却什么都做不了,难道只能看着她被各家的公子哥包围吗?” 王御医明白了,皇上这是产生了危机感。 他当即正色道:“那就尽早将你与娘娘的婚约定下来,皇上如此便可高枕无忧!” 温惜昭冷哼:“你以为朕不想吗?枝枝明确说了未及笄之前不想定亲,不想现在生活被叨扰,因此此路不通。” 王御医捏着下巴的山羊胡赔笑道:“皇上您换个思路想一想,您看看,您可先别透露自己的身份,只对外说是某家的公子,提前和范姑娘定了亲,如此一来,别人只会知道说范姑娘已定亲了,自然就不会再来找她;而大家又不会知道范姑娘的未婚夫其实是皇上您,您看这不是一举两得?” 温惜昭只是听着,沉默不言。 这个想法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总觉得枝枝会不开心。她曾说过,想要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他若去张府提亲,张厉必然会认出自己的身份,枝枝如今的母亲,也会知道此事,届时他们总免不了逼问她如何认识的帝王,七七八八的,只怕枝枝会厌烦。 温惜昭心中思索该如何妥当处理这件事,一边领着王御医回了宫。 这几日温惜昭的政务甚是繁忙,因此连续几日都不曾出宫看范灵枝,倒是在四五日后的傍晚,就听宫人来报,说是常安郡主回来了。 温溪月远嫁给了项赏,讲真的也是项赏那厮命好,竟能得到温溪月的芳心,这么几年婚后生活下来,小两口感情倒是不错,可谓十分美满。 唯一一点美中不足的,便是温溪月在生育头胎时,有些伤到了根基,身子一直有些羸弱,因此这次溪月回京,除了要给温惜昭解决终身大事之外,还有便是要找王御医给她养养身子。 妹妹回来了,温惜昭十分开心,亲自去了宣武门相迎。 温溪月如今已是妇人姿态,长发盘起,模样越显娇艳。 她下了大马车,一眼便望见哥哥站在车前,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 温溪月有些意外,不由多看了几眼。——毕竟自从范姐姐去了之后,他似乎再也没有这般笑过。 且脾气也变得愈加急躁,一言不合便赏罚酷刑,让她十分担忧。 温惜昭见她下了马车,急忙迎了上去,然后兄妹二人一齐入了后宫。 温溪月见他始终笑意盎然,到底忍不住道:“皇兄可有什么喜事?在妹妹印象里,你似是许久不曾这般笑过……” 她这般说着,陡然便生出了几分感慨来,继续道:“自从范姐姐走后,你便一直阴阴沉沉,整日只知埋头勤政,转眼都已三年了……” 温溪月定定看着他:“皇兄,你该知道我的意思的,我这次来,也便是为了要为您的终身大事,好好划算一番。” 温惜昭眯眼淡笑:“朕有一事要告诉你。” 温溪月挑眉,示意他说。 温惜昭:“朕已有了心上人。” 温溪月彻底惊了,她看着他,嘴巴张成了鸡蛋型。 直到许久,她才喜不自胜地惊喜道:“当真?!这可真是太好了!皇兄你总算走出来了!你一定不知道这几年来,我到底有多担心你!” 温溪月激动得说了一堆,就差没对着天地跪下叩个响头,表达完了自己的欢喜后,温溪月这才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温惜昭干脆利落:“范枝枝。” 可谁知,他这名字才刚说出口,温溪月前一刻还在大笑的脸色,陡然就凝固了起来。 然后,她缓缓收了笑,眼中的惊喜也渐渐消失,只淡淡道:“是吗?这名字倒是挺耳熟能详的。” 第333章 辩驳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人更是耳熟能详。” 闻言,温溪月脸上的笑意更是冷凝,沉默得皱起了眉来。 ——听皇兄的意思,这女子不但名字叫范枝枝,只怕整个人也和当年的范姐姐长得极其相似,否则皇兄也不会这般沦陷进去! 倘若真的是个长相和范姐姐极度相似的女子,那么就别怪她会胡思乱想,毕竟全天下都知道皇兄对范姐姐一往情深,那么这个女子的出现,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没准就是某个用心不良的人,故意安排这样一个女子出现在皇兄身边,以此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一瞬间,温溪月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想法,让她心惊肉跳! 她面上不显,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那女子是哪家的千金?” 温惜昭实话实说:“乃是户部郎中张大人的小小姐,母亲乃是张大人的长女,她母亲与父亲和离之后,便独自带着她回京,投奔外祖父。” 温溪月恍然:“原来如此。那倒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温惜昭:“然后有朕宠着她,可怜也只是暂时的。” 温溪月笑道:“听皇兄的意思,这是很喜欢她呀。” 温惜昭眼中流露出点点柔光,嘴中却道:“尚可。” 兄妹二人又说了许多,只是在温溪月问他是如何和范枝枝相识时,温惜昭并不想让温溪月知晓范枝枝便是范灵枝,便将当初乃是由王御医牵线相识,改口说道:“说来也巧,她去寻王御医治病,朕才以此结实了她。” 温溪月心中弥漫过无数个心眼,可面上依旧笑着:“原来如此,看来还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温惜昭:“你就此在后宫住下,让王御医为你好生调养身体。” 温惜昭:“那选妃宴会一事,倒是不必再办。朕如今已有枝枝,自然不会再纳别的女子为妃。” 温溪月的脸色彻底为装不下去了,她猛得看着他,沉声道:“皇兄难道又要专宠一个女子?” 温溪月深呼吸,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皇兄,当年你专宠范姐姐,我支持你,便是因为范姐姐她值得!她为了大齐,为了你,不知付出多少!才换来你对她的一心一意和专宠!” “可如今的这个范枝枝呢?她凭什么?!”温溪月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皇兄,大齐的江山如今紧握你手,可如今后宫竟这般空荡,别说子嗣,就连个宫妃都没有!” 大抵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温溪月又慌忙闭了闭眼,深呼吸调整状态:“皇兄,范姐姐都走了三年了,妹妹只想您快些走出来,好好开枝散叶,您就当是为了整个大齐,为了江山社稷。” 温惜昭却始终面不改色,他嗤了声,眯眼道:“溪月,朕和枝枝自会努力为大齐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孩子,绝不让你失望。” 温溪月见皇兄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话,他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她不由升起了深深的挫败,只淡淡道:“皇兄,这宴会,我是一定要办的。” 温惜昭挑了挑眉,也淡笑着:“你要办就办,可你该知道,朕的决定,没人能改。” 说完这句,温惜昭已转身离开了宫门。 就他这狗脾气,她能不知道吗?! 温溪月简直快要被她气死,咬牙吩咐道:“快去将王御医给我请上来!” 立马便有宫人应了是,退下去请王御医去了。 王御医来得姗姗来迟。 足足两炷香后,才惶惶然到场。 而王御医才刚踏入殿内,温溪月的身音已经劈头盖脸朝他劈了过去:“王御医,我且问你,那范枝枝,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御医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刚刚皇上才刚派人来吩咐他不要说漏嘴了,谁知道后脚他就被郡主提来问话,他真是承受了太多! 王御医跪在地上,干笑道:“啊这个这个,这个范小姐,她就是郎中府的小小姐啊……” 温溪月眯眼,语气透着浓浓的怀疑:“是吗?她长得是何等模样?你且说一说。” 王御医绞尽脑汁开始描述范枝枝的长相:“细眉杏目,樱桃小嘴……” 温溪月打断他:“长得可有几分像范姐姐?” 王御医如实:“那倒是完全不像。” 毕竟范枝枝才十四岁,看上去就稚嫩,全然没有当年范灵枝时期的娇艳和风骨。 温溪月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当真?” 王御医:“郡主若是不信,自行去看看便是。” 温溪月哼了一声:“我自是要亲自去看看她,我倒要看看,能将皇兄迷得这般入迷的,该是怎样的女子!” 王御医吓得低垂着脸不说话。 就听温溪月又说:“皇兄对她正在兴头上,竟说出只打算专宠她一人这样的话来。我倒要和她好好说一说,还是不要痴心妄想帝王的爱比较好,王御医,你说是不是?” 王御医的脸色更诡异了,他低垂着脑袋,哆哆嗦嗦得应了声‘是’。 他内心其实相当煎熬,但他什么都不能说。 一刻钟后,王御医已被温溪月提出了深宫,又朝着张府而去。 王御医已经麻木,毕竟这种当僚机的事他常干。 于是他十分驾轻就熟得敲响了张府的门,张府的门童打开门一看到他,也不用再等王御医说话,径直就道:“小的这就去禀告小小姐,王公子您稍等。” 这一套简直行云流水,直看得隐在一旁的温溪月目光咻咻地射向了王御医,直盯得王御医如芒在背。 温溪月的声音幽幽传来:“看来皇兄没少私会这个范枝枝啊。” 王御医抬头望天,假装没听见。 只是这一次门童去得甚久,都不曾返回。 就在王御医忍不住探头去看时,就听里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不等王御医回过神来,就有好几个侍从捏着长棍冲了出来,对着王御医就是一顿好打。 直打得王御医整个人都滚在了地上缩成一团,整个人都麻了! 张厉这才幽幽走出府来,居高临下看着被打的身影,厉声道:“你这登徒子!竟敢借着看病的名义诓骗小小姐,简直人面兽心、禽兽不如!” 张厉:“再敢出现在我张府门口,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滚!” 第334章 礼物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一边说,一边还恶狠狠得又让侍从对他毒打一顿,这才觉得稍微解气,挥手带着众人撤回了。 一直躲在角落不敢出声的温溪月这才敢从角落走出来,冲到王御医身边急道:“王御医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王御医这才敢颤颤巍巍得抬起头来,鼻子留下了两行鼻血,结巴道:“肋骨、肋骨疼……” 温溪月扶着王御医回了皇宫,又叫了御医来给他看伤。 同僚张御医摸着下巴笑眯眯的:“王御医的肋骨断了两根,左边胳膊也脱臼了,不过不碍事,王御医您给自己扎几针就是了,这点小伤,对您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御医:“哎呀我怎么给忘了,您的左手可是脱臼了,哎呀哈哈,真是太巧了。” 王御医:“……” 张御医给王御医打上了石膏板子,又给他上了药,这才心情很好地走了。 温溪月看着王御医:“他的心情很不错。” 王御医冷哼:“只要我没被打死,他就永远是太医院第二!” 可见太医院内也很内卷。 如今王御医受了伤,浑身骨头都断了三根,自然也就不能再当温惜昭的僚机。 又一日温惜昭去找王御医时,却被太医院告知王御医请了病假。于是热情的帝王便出了宫去,径直去了王御医的府上去找他。 温惜昭出现在王御医家后院的时候,王御医正躺在摇椅上看戏曲。一整个的戏班子被他请到了家中,好茶喝着,水果吃着,真是惬意。 温惜昭的脸陡然出现在王御医面前,吓得他差点被嘴巴里的葡萄生生噎死。 温惜昭上下打量他:“伤好些了?” 王御医慌忙摇头:“并没有,特别重,站都站不起来啊皇上!” 温惜昭:“无妨,朕早有准备。” 说话间,帝王拍了拍手,马上就有几个宫人抬着一顶担架,出现在王御医的面前。 温惜昭:“上架。” 王御医:“……” 王御医哭了:“我这是公伤!” 温惜昭:“加钱。” 一刻钟后,富贵不能移的王御医躺在担架上,出现在了张府门口,并艰难地敲响了张府大门。 张府的门童:震惊脸.jpg。 王御医:“你们老爷可在?” 门童怔怔摇头:“老爷、老爷上值去了……” 王御医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要见你家小姐一趟,烦请通报。” 门童一脸懵地转身走远了。 很快的,范灵枝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只是就在她看到担架上的王御医那一刻,同样瞳孔地震,一边疑惑:“王御医,你这是?” 王御医哭着道:“娘娘竟不知吗?” 范灵枝:“?” 王御医抹着眼泪:“是您的外祖父将我打成这样的啊!” 范灵枝沉默了。 怪不得这两天张厉有事没事就会来找她,明里暗里得暗示她,男人的话不能轻信。他甚至不惜用自己做比例,来证明自己说的话的可信度。 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枝枝,你年纪尚轻,你不懂男人的心机能有多深!就比如外祖父我,当年娶你外祖母时……” 范灵枝适时打断他:“您说的是第一任还是第二任?” 张厉:“……第一人。” 张厉继续:“当年我娶你第一任外祖母时,就曾允诺要和她白头偕老、相伴一生。可谁知后来,外祖父终究是辜负了她,让她惨死收场,好不凄凉!” 张厉:“你再想想,等到了十几年前我娶你第二任外祖母,也就是现在这个秦氏的时候,我不也说了要和她相伴一生吗?你看看,如今不还是走到了和离这一步?!你再看看你母亲,你母亲当年被你父亲骗走,如今不也这般凄凄惨惨?所以男人都是诡计多端,不可轻信啊!” 范灵枝当场就非常感慨:“好的外祖父,有关魏王殿下的婚事,枝枝绝不轻易答应!” 张厉抹了把脸:“魏王殿下是个好男人,外祖父指的是别人,比如说‘姓王的’的之类的野狐禅。” 当时范灵枝压根就听不懂他再说什么鬼玩意,直到刚刚她才终于恍然,敢情张厉说的‘姓王的’的野狐禅,是指王御医啊! …… 讲真的,王御医在她心里就是只伟大光辉的白衣天使,她从来没把他当男人看过…… 范灵枝拍了拍王御医的肩膀:“您受苦了!” 王御医:“为圣上排忧解难,是下官的荣幸。”当然了,也是加的钱够多。 这一刻,他身上的白大褂更鲜艳了。 说话间,温惜昭又冲了出来将范灵枝拉到了一边。 温惜昭又对范灵枝开启了爱的抱抱,温存之后,这才轻笑道:“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范灵枝疑惑看着他。 温惜昭:“明日未时三刻,你静等便是。” 范灵枝点头应好。 想了想,温惜昭又道:“总不能日日都让王御医当掩护,我这几日替你买了一处铺子,连着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你径直派人过去修葺便是。等修葺好了,便搬过去住,朕也无需再担心被张厉发现你我的关系。”一边说,一边将铺子地址告诉了她。 范灵枝听得连连点头,可想了想,还是有自己的骄傲:“买铺子花了多少银子?我有钱,我还给你。” 温惜昭眯了眯眼:“三万两。” 范灵枝:“……等我赚了银子就还你,最晚不超过三五年。” 温惜昭嗤了声,一下子将范灵枝搂在怀中,对着她的耳朵就咬了一口:“怎么,连这等身外之物都要和为夫计较?范灵枝,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只是老色批亲着亲着,忍不住就又有些呼吸急促、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欲罢不能,他猛得放开了范灵枝,阴测测道:“你如今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到底该死的多久才能及笄?” 范灵枝老实巴交:“我的生辰是除夕日。” 温惜昭:“……” 一年的最后一天,该死的,那他岂不是还得再憋个一年半载?! 温惜昭到底是颇为怨念地走了,王御医的担架被抬在他身边,莫名透着喜感。 范灵枝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335章 归来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当日下午,范灵枝就带着张氏亲自去了趟铺子。 这铺子位于古平街廿三号,这一带虽然距离城隍庙不算太近,可也并不远,最重要的是这条街靠近护城河,哪怕到了晚上也是人流兴旺,毕竟护城河上有花船,放河灯之类的更是多见。 温惜昭说这铺子连着一处宅子,日后便是她和母亲的新家,所以提前带张氏瞧瞧,就当是提前认个路。 只是等走到这铺子前时,母女二人还是震了震。 这铺子竟是足足三个店面打通的大平层,且还有二楼雅间。里头的装修亦是相当文雅,墙面上挂着古画,拐角的架子上放着古董花瓶,这装修简直都能直接投入使用! 范灵枝又带着张氏去了后院看了看。 穿过铺子便是一个长长的院子,穿过第一道门,便直通到了宅子里。 这宅子的装修亦是精致,且看上去就像是新装的,并没有人住过的痕迹。三进三出,占地极大,后花园内竟还种着一片海棠花,是范灵枝最喜欢的花种。 而后院的主院,名字竟是叫华溪院,最重要的是里头的布局摆设,竟然和华溪宫的一模一样。 甚至寝房内竟然真的有几颗夜明珠,且床榻上的被褥竟然都是全新的,可见温惜昭其实很久之前就已经命人在准备了…… 范灵枝又带着张氏到处看了看,直看得张氏目瞪口呆,特别是她看到后院不但有夜明珠,竟然还有一口温泉时,她是彻底吓尿了,忍不住拉过范灵枝的手,小心翼翼道:“枝枝,这般豪华摆设的宅子,怕是不适合咱娘两,咱们还是另外再去看看小些的宅子,不用太大也无需如何精致,为娘的只要有你在身边,什么屋子都能住得!” 范灵枝略一思忖,轻笑道:“母亲,这宅子我已经租下来了,房东乃是我的故人,对我极好,给我的价格也只是友情价,并不昂贵。” 范灵枝让张氏安心在这里住下来,见张氏的神情总算平复许多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母女二人是打定主意要离开张府的,且还得离开得不动声色。如今宅子有了,铺子也有了,离开的打算便可提上日程。 母女二人返回张府后,没一会张厉又来找范灵枝,估计是又要开始给她灌输男人靠不住,让她接受和魏王的婚事,范灵枝直接找了个借口躲了过去,耳根这才清净了些。 等到第二日未时三刻,范灵枝心中记挂着温惜昭所说的礼物,眼看时辰一到便准时走到了府门口,看看到底是什么礼物,要他这般神神秘秘。 可谁知,等她到了门口之后,竟就看到阿刀和芸竹小桂子,还有别的几个奴才,正站在门口! 阿刀比之三年前,竟是俊美了许多!阴柔之相,气质更是莫名带感,特别像是里描写的病娇男主,我擦!他这容貌简直逆天了,就算说是貌比潘安也不为过! 当然了,比起温惜昭那还是要差点。 众人对着范灵枝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某一刻,范灵枝陡然‘啊’的一声尖叫,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一下子就搂住了阿刀的脖子,大哭大笑! 阿刀忍不住皱了皱眉,芸竹等人也皱了皱眉。 阿刀下意识挣脱她的怀抱,声音竟是阴冷:“小姐自重!” 范灵枝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小可爱们还不知内情,也是,这般辛密之事,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范灵枝傻笑着让松开了阿刀,笑嘻嘻道:“死鬼,我可想死你了!” 阿刀&芸竹&众人:“……” 范灵枝让众人进来,到她的清风苑内住下。 只是阿刀似乎对范灵枝的敌意很重,不知是否是范灵枝的幻觉,她总觉得阿刀看着自己的眼神,隐约之间似是藏着……一丝狼性。 就像是草原上的饿狼,在对付猎物时却极力将自己隐藏成人畜无害的模样,殊不知它早已在暗中筹谋如何才能一口咬断猎物的脖颈。 范灵枝莫名就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眼下,阿刀给范灵枝呈上了一杯茶盏,笑着说道:“小姐,您喝茶。” 范灵枝瞥了眼茶盏内飘零浮沉的茶叶,也笑道:“你没给我下毒吧?” 阿刀怔了怔,随即慌忙跪地:“奴才不敢!奴才怎么会给小姐下毒?奴才只想好好侍奉小姐!” 范灵枝轻笑,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阿刀拔高了好大一截的身姿,忍不住感慨这厮真是越长越帅。 范灵枝淡淡道:“是吗?那我问你,你这几年都在做什么?” 阿刀始终垂着脑袋,声音淡薄:“奴才本是皇后娘娘的随侍奴才,因此娘娘夣后,向皇上请旨,去皇后陵守陵。” 范灵枝轻笑:“如此,看来你对先皇后,用情甚深。” 阿刀眸光深深,垂眸不语。 范灵枝:“所以,如今圣上陡然要求你放弃守陵,还将你派来服侍我,你岂不是会恨我?” 阿刀却突然笑了起来。 他双眼弯弯,唇红齿白,可一双眼睛却依旧黑漆漆的:“守陵日子太苦,奴才岂会恨小姐?奴才谢您都来不及,及时将奴才救出了苦海。” 范灵枝也笑道:“是吗?对了,我有一事不解,想请教你。” 阿刀弓着身子:“小姐请说。” 范灵枝在他耳边低声道:“阿刀,不知当年你代替范灵枝去天和钱庄开户时,可还记得那里头一共有多少总银钱?” 阿刀脸色猛地变了,他双眸阴鸷得盯紧范灵枝,声音竟透着狠厉:“你如何得知娘娘在天和钱庄存了银子?” 范灵枝却面不改色,淡定轻笑:“我啊,我什么都知道。” 范灵枝身体斜倚,眸光微眯,不知怎的,这女子这般神情作态,竟是和皇后娘娘一模一样。 猛然间,阿刀又注意到了范灵枝的手指。 她的小拇指下意识蜷缩交叠在中指关节处,这是当年皇后娘娘的下意识习惯动作,甚至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第336章 放花灯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恍惚之间,阿刀心底猛得就弥漫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大胆到让他浑身都开始忍不住颤抖! 可他面上依旧努力保持平静,只是垂下眼眸,深呼吸缓缓道:“回小姐的话,当年娘娘到底存了多少银子,奴才也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数额巨大、外加良田宅铺,可谓富贾。” 范灵枝轻笑:“是吗,如今她已仙逝,那那么多的存款和银子,岂不是可惜了?” 阿刀又不说话了,只垂着脑袋,恭恭敬敬站在范灵枝身边,一副乖巧模样。 范灵枝也不逗他了,收了笑,说道:“你好好跟着我,我自会让你吃香喝辣,绝不会委屈了你。只要你忠心,我亦会真心待你。” 阿刀这才又点点头,恭敬应着是。 范灵枝挥挥手,这才让阿刀退下了。 阿刀退出范灵枝的寝房之后,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他面无表情地继续朝侧房走去,才走出几步,就看到芸竹正满脸忐忑得站在廊下,忧心忡忡看着他。 芸竹率先道:“新主子脾气秉性如何?” 阿刀眯了眯眼,阴阴笑着:“我倒觉得,她很是眼熟。” 芸竹吃了一惊:“怎么个眼熟法?” 阿刀却只是冷笑一声,并不接口。——他心中有疑惑,甚至已经有了个荒诞无比的答案。 只要稍加试探,自然就能试探出来,如今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不是当年的皇后娘娘! 倘若她是皇后娘娘,不认他,大抵是有苦衷。 倘若她不是皇后娘娘,那便该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这一举一动竟和皇后娘娘如此相像,几乎是一模一样,若说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他可不信有人会这般像一个人…… 一瞬间内,阿刀闪过了无数的想法,可无论是哪种想法,他都已想好了,目前定不能打草惊蛇,先暗中试探了再说! 想及此,阿刀又对芸竹道:“别想太多有的没的,圣上既让你我来伺候如今这位主子,那便尽心伺候便是。” 芸竹被阿刀前后两副面孔给弄得有些懵了,可还是点头道:“是,芸竹记住了。” 阿刀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说起来这主子也是好玩,竟给阿刀和芸竹各自安排了单独厢房,别的奴才们则还是住张府统一的下人耳房,可见拉拢他们两个的心思很明显。 阿刀收拾妥当细软,便出了房间开始熟悉环境,只是在经过小厨房时,突然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辣卤香气。 这是以前皇后娘娘经常在华溪宫小厨房内卤鸭货的味道,这么多年,这味道独一无二,自从娘娘仙逝之后,他便再也没有闻到这个味道。 以至于此时此刻,他竟猛得流出泪来,他一下子就冲进了小厨房,于是便见到小厨房内,一个脸上油腻腻的丫鬟正在不断在灶台前忙碌,时而下个肥肠,时而捞个鸭爪,动作异常熟练。 秀姿看到阿刀闯进来,也是一愣,随即皱眉:“你是什么人?” 阿刀面无表情:“新来的奴才。” 秀姿瞬间就想起了被赶走的秀兰,忍不住让她悲从中来,她垂下眼:“厨娘秀姿。” 阿刀将目光扫向卤锅,秀姿连忙从中捞起一个鸭头递给阿刀,让阿刀尝尝鲜。 阿刀尝试着吃了一口,——味道也和当年娘娘亲手做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眼前这一批更辣,味道也更鲜美。 秀姿絮絮叨叨:“小小姐让我在小厨房内做卤味,直到辣味斋开业为止,就这么一锅卤汁,我和小小姐二人不知改良了多少次了,才终于调配出了这般味道。” 秀姿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可阿刀已转身冲出了小厨房。 来去一阵风,差点吹糊了秀姿的眼睛。 等到了傍晚,范灵枝带着阿刀出了房门,一路朝着古平街而去。 古平街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大抵是因为阿刀回来了,范灵枝觉得浑身都特别轻松,就连街边小摊都忍不住驻足,买了两盏荷花状的河灯,打算待会儿去护城河放灯。 范灵枝心情好极了,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她的眉眼这段时间又长开了些,隐隐已透出绝色娇艳,宛若枝头迎风待绽的海棠花。 范灵枝将花灯交给阿刀,又买了许多零嘴,这才和阿刀一起朝着新家而去。 二人入了商铺,范灵枝仔仔细细和阿刀说着这铺子打算如何修葺,比如一楼的柜台得做得又大又亮,毕竟是卖卤味,且还是快餐食品,因此柜台得大,卤货呈列,激发顾客购买欲。 除此之外大堂也得多放几张桌子,供乘客食用,二楼自是要开设雅间,达官贵胄应该也会想要试一试不一样的口味。 范灵枝和阿刀絮絮叨叨说着,只是不知是否是范灵枝幻觉,她总觉得阿刀似乎并不是特别上心,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她倒也不急,阿刀大抵是还没进入角色,再给他一些日子,他定会表现更好。 范灵枝又带着他去了后头相连的宅子,径直将这宅子也一并交给他,让他从明日起便直接过来监工,日后这宅子的管事全由他一手负责。 阿刀看着这主院上苍劲有力地写着‘华溪院’三字,且就连这院子内的一切摆设,包括院子里的那一棵海棠树和秋千架,竟都和华溪宫的一模一样,不免又让他一时怔怔,仿若陷入了回忆。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娘娘就懒懒地倚靠在秋千架上,一边轻声叫他的名字。 仿佛她并没有离开,仿佛这三年的守陵,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春秋大梦。 阿刀惶惶然,直到许久,方才终于回神。 他垂下眼眸,对着眼前的小小姐点头应好,二人这才出了宅院,一路朝着护城河而去。 护城河边,人更是不少。 范灵枝今夜兴致高涨,带着阿刀便朝着河边挤去,还和身侧一个大叔借了火,将自己买的两盏荷花灯全都点燃。 然后这才蹲下身去,亲自将两盏荷花灯轻轻放到河面上,让花灯顺着水流逐渐飘远。 第337章 救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目送着花灯远走,一边在心中许下愿望,只是就在她和阿刀站起身来打算离开时,阿刀却整个人猛地一晃,竟是整个人都摔落到了河里去! 阿刀并不会鳧水,吓得范灵枝花容失色,颤声大喊:“有人落水了!谁可帮忙救人?!” 而说时迟那时快,突的就见角落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蹿了出来,一下子就跳入了河里,救人去了! 范灵枝看得清清楚楚,是简世子。 果然,紧接着就有一道娇俏的女声传来:“简锦之!你不要命了?!” 简锦之倒也给力,很快的,竟就真的将阿刀从水里拉出来了! 这河边围观者众多,众人见两个男子从水中冒了头,纷纷出手相帮,将他们从水里拉了出来。 只是等二人上岸后,便见阿刀竟脸色发青,陷入了昏迷,显然是呛水了! 范灵枝急得不行,这种时刻哪怕是耽误一分钟,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更何况阿刀才刚回来,难道他就要去死了?! 范灵枝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一边不断猛压阿刀的胸膛,希望他能将肺里的呛水排出来。 可阿刀却连丝毫反应都无,甚至脸色越来越发青。 范灵枝是真的急了,她不断喊着阿刀的名字,然后撅着嘴巴,竟是作势要对阿刀进行人工呼吸,可身侧的简世子一瞧动静不对,慌忙拉住她,急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范灵枝的表情有些凶狠:“别拦我!我自是要人工呼吸救人!” 简世子被范灵枝的架势吓了一跳,毕竟这昏迷的男子怎么看也不过是个下人,值得她这般一脸杀气吗?方才若不是他想要和范灵枝套近乎,讨好她,他也才懒得救这种下人。 简世子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你别告诉我是要用你的嘴巴对着他的嘴巴?!” 范灵枝简直懒得和他再多说,紧接着又要去对着阿刀人工呼吸,可谁知竟又被简世子直接整个拉住。 范灵枝是真的火大了,她凶狠得盯着简世子,仿佛要吃人:“简锦之,少多管闲事!” 简世子急得不行,也有些生气了,他压低声音疾声道:“旁边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当真打算光天化日下和下人做出这等事?!你还要不要名节了?!” 简世子也知道这下人似乎在范灵枝心里分量很重,紧接着不等她再说话,他已一下子拉开了范灵枝的身体,转而自己鼓着嘴,然后,神情像是视死如归一般,对着阿刀的嘴巴,神情痛苦地缓缓地对上去,打算自己亲自来。 可谁知就在此时,阿刀的嘴中猛得吐出了一大口的水来,紧接着便是痛苦地猛烈咳嗽声,他终于睁开眼来,幽幽转醒。 一众围观的人见状,纷纷哗然一片,有看好戏的,有失落没看成两个男人嘴对嘴的,还有的则已经开始闲言碎语,说是怎么一个姑娘家,作风竟这般开放,动不动便要去亲外男的…… 一时之间,这河边真是说什么的都有。且这河边人来人往如此密集,此事怕是很快就会传遍大半个上京…… 可范灵枝可管不得这么多,她一见阿刀醒了,竟是又哭又笑,一边连忙冲上前去搀扶着他,急切道:“可觉得哪里不舒服?你且别急,我这就带你去找王御医,王御医医术高超,让他给你针灸一番,你便会痊愈。” 阿刀声音虚弱:“主子,不如让花池姑娘给奴才看看,花池姑娘的药方虽偏,却极管用。” 范灵枝头也不回朝前走去:“花池如今成了夫管严,温子帧不让他再碰苗疆的邪物,咱们还是去找王御医更靠谱……” 可这话还没说完,范灵枝猛得就停下了脚步。 月色下,她缓缓侧头,看向身侧的阿刀。 却见阿刀已站定在她身侧,对她笑得满脸邪气。可双眸却是通红,饱含热泪。 范灵枝沉默半晌,正待说话,可就听身侧简世子的声音又插了进来:“王御医?哪个王御医?……不会是太医院的那个首席王御医?” 简世子的语气带上了强烈的自我怀疑和不敢置信:“说起来,王御医真的是不好请。上次我爹的腰疼了好几天,我可是足足出了千两的诊金,才换得王御医来府上走一趟。” 简世子的语气带着一丝肉痛:“问诊之后又花了三千两,才换了他一次施针之术,价格着实昂贵。” 简世子:“不过效果倒是好得惊人,针灸之后,我爹果然没再犯病过。” 说完这些,简世子又看向范灵枝,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劝说:“王御医怕是不太好见,京城民间亦有名医,范姑娘若是不弃,我可将城西的马大夫介绍一二……” 可不等简世子的话说完,范灵枝已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我自会另选大夫给他治病。不劳烦世子。” 简世子还想再说什么,可一旁围观了许久的穆秀秀已讥嘲道:“范姑娘都说不用了,怎么,你还非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吗?简锦之,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简锦之冷冷瞪了眼穆秀秀,穆秀秀这才脸色沉沉地不说话了,可一双眼睛却忍不住半眯着,嘴角也翘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范灵枝不想和简锦之穆秀秀扯上太多关系,简锦之频繁对自己示好,她不信没有目的。 自然,她也不讨厌简锦之,与他做个点头之交便足够了,没有必要深交。 想及此,范灵枝带着阿刀径直走了,简锦之见状想要追上,却被穆秀秀给直接拉了下来。 穆秀秀拦在简锦之面前,嘲笑道:“简锦之,你竟然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这门婚事,你娘会答应吗?” 穆秀秀翘着下巴,眼中满是鄙夷:“我早已查清了,这范枝枝的父亲,不过是个金陵城的小小县令,就这都还和范枝枝的母亲和离了,她跟着她母亲被赶出了范府,没办法,这才只有回来投奔外祖父。” 第338章 编排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简世子的脸色发青:“你在说什么鬼话?!” 穆秀秀眯起眼来:“怎么,你急了?简锦之,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难道还会不了解你吗?” 简世子咬紧牙关:“再敢胡言乱语,我就去和你爹说,说你和我早已私定终身,我看你还敢不敢随便编排!” 穆秀秀气得肺都快炸了:“你——” 简世子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穆秀秀简直是被气得不行了,她看着简世子离去的背影,许久才冷笑一声,自言自语:“你喜欢那范枝枝,我偏偏不要她好过!你等着看就是!” 这一边,两个赌气的男女各自朝着反方向离去。 而另一侧,偏僻弄堂之内,阿刀已跪在范灵枝的脚下,垂着脑袋,又哭又笑:“奴才有罪,还请主子责罚!” 范灵枝居高临下看着他,气得不行:“好,好啊!几年不见,你如今倒是能耐了,都学会对主子耍心眼了?” 阿刀双眼落下喜悦的泪,嘴角更是抑制不住上扬:“奴才心中有困惑,只想快些确认心底想法,别的是真的顾不上了……” 说及此,阿刀双眸明亮地看着她:“主子回来了,您便是要让阿刀以死谢罪,阿刀亦心甘情愿!” 范灵枝看着他,心底的一肚子怒气,是真的发不出来了。 她苦笑道:“行了,日后不得再犯,若是再犯……” 阿刀:“若是再犯,奴才便以死明志!” 范灵枝哼了声:“别动不动就死不死的,我还指望着靠你办事呢。” 阿刀连连应好,一边亮晶晶地看着她,……如果说之前的阿刀像是蛰伏的饿狼,那现在的阿刀就像是被驯化的哈士奇。 范灵枝默默地带着阿刀回家去,只是路上又吩咐:“日后这般死不死的,不要挂在嘴边,没的晦气。” 阿刀笑眯眯地应了是,一边跟在她身侧,二人渐行渐远。 等到第二日,范灵枝正打算让阿刀去打听打听外头都在传什么风声,毕竟昨夜在河边动静闹得这般大,且还有穆秀秀在场,少不得要被穆秀秀编排自己如何不守女德。 可谁知阿刀却回道:“回主子,奴才已摆平了。” 范灵枝怔了怔:“你如何摆平的?” 阿刀笑眯眯的:“奴才昨夜便让奴才们去守着各大酒肆,但凡有想要妄议传播主子的,皆责罚一顿。” 阿刀虽然笑着,可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阴冷:“奴才顺着那几个渣滓查下去,便查到在背后花钱操控舆论的,乃是左相府之女穆秀秀,她出高价让酒肆编排主子清白,其心可诛。” 范灵枝丝毫不意外,只淡淡道:“此事解决了就好。” 阿刀点点头,也不再多说。 范灵枝又带着阿刀出了门去,可谁知在经过一处酒楼时,突然就听到里头的说书人竟然在编排穆秀秀,让她忍不住驻足细听。 只听说书人十分激昂说着:“据传左相府的千金穆小姐最是娇蛮,但凡忤逆她的人,都会被她好一通报复,比如之前工部尚书的千金王小姐穿了和她相同款式的衣衫,第二日王小姐就莫名生了病……穆小姐竟还和一个外男不清不楚,不管去了哪里,总是和那外男厮混在一处,真是寡廉鲜耻、厚颜无耻!” 范灵枝见鬼似的看向身后的阿刀:“就这般指名道姓地随意编排,你就不怕左相报复?” 阿刀面不改色,躬身道:“主子,这是圣上的意思。” 范灵枝眯着眼:“你在暗中联系温惜昭?” 阿刀厚颜无耻:“奴才这叫场外求助。” 范灵枝:“……” 该死,她竟然无言以对! 据说这一整天,整个京城都在轮番吐槽穆秀秀的事迹,小到吃饭吧唧嘴,大到嫉妒心强、私会外男,总之一个少女的所有需要的品格,全都给她编排了个彻底。 自然,这些先生们所说的事迹全都是八九不离十,最多有些文笔渲染,夸大了几分而已,因此也不能算是诽谤。 而当事人穆秀秀早就快疯了,在家里大哭大闹地让父亲赶紧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全都抓了下大狱去,可谁知左相却满脸发慌,竟是无计可施! 只因左相跑到京兆尹那报官,可谁知京兆尹竟说此事不归他们管; 左相不信邪,又跑去兵部,兵部竟回复左相,让左相胸襟宽阔一些,不要动不动就和百姓计较,简直有失左相身份; 左相差点发狂,又跑去大理寺,可门都没进就被赶出来了,说是大理寺少卿早就放话,左相来一次就哄一次…… 官居一品的左相大人,在整个京城绕了一圈,竟然连一户愿意出手相帮的大人都没有。 此时此刻,沮丧无比的左相只有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穆秀秀埋头痛哭,并让女儿还是暂时躲在家里,避避风头再说。穆秀秀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当场就差点气晕了,幸好家里养着的大夫抢救及时,才没让她彻底晕过去。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暂略不表。 眼下,范灵枝带着阿刀直奔铺子,正式将铺子和宅子的修葺工作交给他来做。 办事还是阿刀放心,范灵枝和阿刀详细描述了相关要求,这才欢欢喜喜得彻底撒手,将担子交给阿刀来扛。 等铺子和宅院装修妥当,她就带着母亲搬过来住,彻底从张厉的眼皮子底下解放。 只是,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干。 当日傍晚,范灵枝又去了张厉的书房,直到小半时辰后,才终于从书房内离开。 三日后,申时二刻,将进酒酒楼。 范灵枝独自坐在包厢内饮酒,没过稍许,包厢门便又开了,进来一道绛紫色华服的身影。 范灵枝坐在椅子上,身体不动分毫,脸上却在轻笑:“祁言卿,我们又见面了。” 祁言卿缓缓坐在范灵枝的对面,他看着她,亦双眸微微弯起:“枝枝,你一直聪明,你早就察觉了,是不是?” 范灵枝沉默不言。她只是端起茶杯,为自己轻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站起身来,走到祁言卿身旁,亦给他倒了一杯。 第339章 赴约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将茶盏端起,递给他,一边缓缓道:“祁言卿,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招惹你,你又如何会走到如今这步。” 她眸光深深地看着他,眼中饱含的不知是怎样悲切情绪。 祁言卿看着手中茶盏内的酒,圈圈漾开,涟漪不断,他垂下眼眸,轻笑:“你后悔了?可我却从未后悔。” 他又抬眼看向她,眼眸中有深情,有不甘,亦有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相互糅杂,让范灵枝不敢细看。 他陡然捏住范灵枝的手腕,哑声道:“范灵枝,我从未后悔你招惹我,更从未忘记你与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经历过的每一件事。” 范灵枝双眸泛红:“所以你打算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惩罚我当年的错误,让我内疚一生,对不对?” 范灵枝哑声:“我很抱歉,明明先对你动心,可终究是爱上了温惜昭。祁言卿,若有来世,我定还你这份恩情。” 祁言卿冷眼质问:“我爱你,绝不比他的少。我比他,到底差在何处?” 范灵枝轻叹:“倘若爱情是理智的,还是爱情吗?祁言卿,你这样聪明,这样优秀,你应该知道,爱就是激情盲目,亦从无因果对错。” 范灵枝从他手中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她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祁言卿,你该知道,和不爱的人相守,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范灵枝的声音带着决绝:“我不爱你,祁言卿。” 祁言卿眸色陡然猩红,可嘴角却是低低笑着:“是吗?你又如何肯定,他对你的爱,便一定是纯粹无杂质?” 说时迟那时快,祁言卿陡然对着范灵枝的口鼻挥了挥,瞬间,便有些微的粉末在空中弥漫,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是范灵枝从未闻过的气息。 几乎是顷刻之间,范灵枝便失去了知觉,她浑身瘫软,身体缓缓倒下,被祁言卿适时接入怀里。 祁言卿伸手轻柔抚过范灵枝额角的鬓发,柔声道:“枝枝,别怕。” 紧接着下一刻,祁言卿十分淡漠地叫来小二,让小二带着他们上了三楼的天字一号房。 房间内,祁言卿将范灵枝放上床榻,脱了她的衣衫,自己亦上了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他看着范灵枝睡得无比恬静的侧脸,他忍不住轻笑起来,低声道:“枝枝,你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完全属于我。” 声音呢喃,透着温柔,他与她姿态紧密无间,就像是世间任何一对毫无保留的深情恋人。 房内视线昏暗,万籁俱寂,静得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了某一刻,房门突得被人重重一脚踢开,随后,有一道身影站在客房门口,杀气四溢却丝毫不动,直到许久许久,才终于缓缓走入房来。 是温惜昭。 收到消息后,温惜昭不知自己是怎样赶到这里,一路快马加鞭,竟连百姓死活都险些顾不上。 这一路行来,他大脑一片空白,可直到方才,他看着这房间床榻上静静相拥的两个人影,之前所有的想法,竟是顷刻间全都消失不见。 他突然就像是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自己最爱的人,为何会出现会和别人相拥在床榻上,他之前还想着要如何报复他来着? 他竟是都忘了,全都记不太清。 他脚步踉跄踏入房内,只觉得浑身不断发冷,一阵一阵,寒冷得连他的思绪都快要消失。 他一步一步走到床边,他看到祁言卿抱着昏迷的范灵枝,他看到祁言卿还对自己露出淡淡的笑意,一如平日的温和做派,温润模样。 然后,他还看到祁言卿从床上坐起身,他还看到范灵枝的身下,多了一抹猩红。 差点刺伤了他的眼睛。 祁言卿站在他面前,目光直视着他,眸中是毫不掩饰的锋利冷芒。 此时此刻,两个人,无关君臣,无关身份,只是两个男人,在对爱情做激烈的厮杀。 温惜昭猛得出手重重打了他一拳,祁言卿不偏不倚不躲不避,硬是挨下一拳。 温惜昭又拉住祁言卿的衣袖,他压低声音质问他,声音无比沙哑:“祁言卿,你想死,朕就成全你!” 祁言卿嘴角留下了艳色的血,他看着他,眸光挑衅,可嘴角却在猖狂笑着:“那就杀了我!你敢吗?” 祁言卿:“别忘了,整个大齐的兵权,近乎过半皆在我手……” 可他话音未落,温惜昭又重重打了他一拳,让他嘴中瞬间流出更多血来。 温惜昭对着祁言卿往死里打,可祁言卿却始终没有还手,也不知过了多久,温惜昭方才惶然收手。 他双眸红得可怕,声音暗哑:“朕不杀你,并非因为你有兵权。” 温惜昭一字一句:“多年结伴,兄弟手足,祁言卿,这么多年,朕不欠你什么。” “明日天亮之前,自行请辞将军一职,离开京城去魏都,你依旧当你的魏王。” 话音未落,温惜昭已转过身去:“退下。” 祁言卿缓缓从地上站起,他看着温惜昭的背影,只缓声道:“吾皇,万岁。” 声音苍凉,久久不散。 · 一直等到第二日天亮,范灵枝方才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莫名其妙的床榻,以及……范灵枝抬头看了眼自己全裸的胳膊,大脑猛得一片空白,她慌张坐起身来,反复抚过自己的身体,讲真的,虽然她身上还穿着一条亵裙,可、可她身下却有一抹异常刺眼的猩红,甚至于—— 她缓缓侧头,看向自己身侧的男人。 她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祁言卿给自己下了迷药,所以这男人—— 这一刻,范灵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快要从胸腔内跳出来,她缓缓将目光扫向身侧的男人,而就在此时…… 突然身侧男人伸出手来,猛得捞过了她,将她搂在怀里。 范灵枝呐呐地看着陡然在自己眼前放大的温惜昭的脸,整个人算是猛得松了口气,她不由大口喘着粗气:“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温惜昭眯着眼睛笑得慵懒:“吓什么?” 第340章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将她搂在怀里,语气柔柔:“你怕什么?” 范灵枝下意识道:“我自是担心万一不是你……”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她小心翼翼看着温惜昭,眼眸中多了一丝探究。 范灵枝疑惑道:“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惜昭不断轻拍她的脊背,轻声道:“我在这里,自是为了来救你。” 范灵枝却一下子推开了温惜昭,她怒道:“温惜昭你还有没有心?!” 她坐起身来,指着自己身下的那一抹殷红,咬牙道:“我还没及笄呢,你就对我做出这种事?!” 温惜昭又一下子将范灵枝扑倒在床,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中像是蒙了层薄雾,嘴边却轻声道:“枝枝,抱歉,我等了太久,不想再等了。” 他的话一下子就撞到了范灵枝的胸腔底部。 是啊,他等了她三年,他确实……孤独了太久。 温惜昭又一下一下抚着范灵枝额头的乱发,又说道:“就这一次,情难自持。日后我定会好好呵护你,及笄之前,绝不再碰你,你说好不好?” 这语气透着哄意,仿佛在哄小朋友吃糖。 不知怎的,范灵枝觉得温惜昭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她只得怔怔点头:“好。” 温惜昭弯了弯眼睛,该是很高兴得揉了揉她的脑袋。 范灵枝这才又想起了什么,她又突然睁大眼,后知后觉道:“此时都快要辰时了,你今日的早朝不上了吗?这——” 她一边说,一边又要慌忙起身,可却又被温惜昭重新拉回了床榻上。 他紧紧得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日不上了,罢朝一日又何妨。” 范灵枝是真的越来越觉得温惜昭有些反常,不由问道:“温惜昭,你没事吧?” 温惜昭低笑:“我只是太开心,开心你又回到我身边。” 温惜昭又说:“这三年如此漫长,每个夜晚都像是被停止了时间,点滴分秒,如此难捱。” 温惜昭:“你不在的这三年,真是痛苦,比之战场刀剑无眼、断腿割肉,还要痛苦万倍。” 温惜昭低低说着:“还好,还好你回来了,枝枝,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山河远阔,人世烟火,初春清晨,久别重逢。 世间青山灼灼,星光杳杳,只要她在,就是星辰大海,就是万河汇海,他才真正拥有世界。 若她不在,他不过行尸走肉、不过春秋痴梦。 温惜昭紧紧得抱住她,听着她沉稳的心跳,听着她有力的脉搏,听着她绵延的呼吸,感受她温热的皮肤,她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冰冷阴寒的墓匾。 这就足够了,一切都足够了。 他又在范灵枝耳边低声道:“枝枝,这一生,谁都不能让你我分别。” “谁都不能。” · 温惜昭搂着范灵枝温存半晌,才终于舍得放开了她。 他又亲自将范灵枝送回张府,想了想,他又道:“你如今住在这般逼仄的房子,只怕治安也是不好,稍后我会派几个暗卫过来保护你,日后,再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一丝一毫。” 他柔声哄着,又揉了揉范灵枝如今还带着一丝婴儿肥的脸颊,这才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别,回宫去了。 而她才刚刚踏入清风苑,张氏就迎了上来。 一个晚上没见,张氏一双眼睛竟是熬得血红,下眼睑上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张氏一看到枝枝回来了真是慌得不行,一下子就迎了上去,急声道:“你去哪里了,竟是一晚未归,父亲他急得都快吐血了,昨夜非是要去报官,让京兆尹派人去找你,若不是被我拦了,只怕此时已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范灵枝打着哈哈:“我昨夜在铺子忙得太晚,干脆便在新宅子那边睡了……” 范灵枝拉住张氏的手,委屈巴巴:“真是抱歉,让母亲担心了。” 张氏真是被范灵枝气死:“那你至少也得派人回来说一声,你这般不声不响地便在外过夜,是想吓死谁?” 范灵枝示弱,不断和张氏道歉,张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便拖着范灵枝回房进行危机教育去了。 张氏絮絮叨叨说着,范灵枝则不断应是,表现得分外乖巧,张氏说了一大堆,直说得口干舌燥,范灵枝亲自给她倒了茶,这才让张氏赶紧补觉去了。 而等到张厉下值回来后,他便直接赶到了清风苑。 才刚踏入院子内,劈头盖脸便神色凝重地问道:“枝枝可回来了?” 在得到下人们的肯定回答后,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大步朝着正厅而来。 范灵枝正坐在长榻上刺绣,见张厉进来了,叫了声‘外祖父’,便不再理他,继续低头刺绣。 张厉的脸色分外凝重:“枝枝,今日朝堂发生了件大事。” 范灵枝这才将目光扫向他:“何事?” 张厉道:“魏王他……被流放了。” 一时之间,范灵枝的手指瞬间就被绣花针扎破了血,有血珠争先恐后得跑了出来。 她怔怔看着张厉:“当真?” 张厉点头:“千真万确。祁言卿尽数交出了兵符,如今魏王举家上下都远走魏郡,成了个空荡爵位的异姓王。” 范灵枝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是傻傻得看着张厉,只觉得呼吸都有些沉重。 ——温惜昭一定是知道了,知道了祁言卿对自己还有旧念,所以他才用这种方式,让祁言卿流放他乡。 据说祁言卿是在今日太阳升起之前离开的,并不曾事先和谁说过,默默得走了,一夜之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祁言卿的战神传说,只是众人的一场梦。 张厉感慨道:“幸得我的枝枝命好,当时竟然没有答应魏王的婚事,否则只怕此时此刻,咱们张府就得跟着祁言卿一起被流放了!哈哈!” 张厉说得眉飞色舞,声音无比刺耳。 范灵枝突然就懒得和张厉伪装下去,她陡然站起身来,冷冷道:“你给我出去。” 张厉愣了愣:“枝枝?” 范灵枝懒得再和张厉废话,拍了拍手,很快就有几个面生的奴才冲了上来,竟是丝毫不给他面子,直接架着他就往外扔了出去。 第341章 乔迁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厉整个人懵了,等他回过神来,简直气得不行,当场就集结了张府常年养着的打手侍从,重新冲到了清风苑里,想要给那群刁奴一点颜色瞧瞧。 可谁知这一次他带着侍从还没闯入清风苑,突然就有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突然得冒了出来,一下子就将张厉等人当场打得快要残废,打得让张厉怀疑人生! 可怜张厉竟然被扭断了手,他一介书生就这么挂了彩,吓得他差点神志不清,以为自己不是在张府,而是在什么乱七八糟的被黑暗势力笼罩的地方。 而张厉受伤之后,秦氏又适时跳了出来,对张厉十分谄媚地贴身照顾他。 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张厉看着秦氏忙前忙后给自己端茶递水,心中免不了生出几分感动,连带着看秦氏这张老脸都觉得顺眼了很多。 张厉挂了彩,就得请病假。 范灵枝这边也觉得世界都清净了,毕竟张厉这段时间天天来找她,反复向她游说洗脑让她嫁给祁言卿,真是说得她头都快炸了! 范灵枝感受到了没有张厉的快乐,便愈加不想看到他,于是眼看过了十天半个月,张厉又开始往清风苑蹦跶,于是当日夜里,范灵枝叫过了暗卫,让暗卫当夜又将张厉打了一顿。 这一次张厉的左脚被打得脱臼了,于是又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这一下,张厉才终于回过神来,——如今的范枝枝已经不是从前的范枝枝,她如今身边有一股黑暗势力在保护她,这股势力太过可怕,时不时的就会跳出来砍死他。 想明白这一点的张厉是彻底怕了清风苑,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暗搓搓得养伤,打算养好伤了就偷偷出府去搬救兵,让京兆尹直接上门抓人! 这一次张厉又躺了十天半个月,才终于好了一些。眼看着能下地了,他便开始找准时机想去京兆尹那走一趟。 可谁知他才刚哆哆嗦嗦地走出张府门口,范灵枝就又带着那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吓得张厉脸色大变,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就摔倒在了地上,给尚未好全的左腿雪上加霜! 范灵枝似笑非笑地居高临下打量他,眯眼道:“外祖父,我和母亲在你府上叨扰多日,如今我新买的宅子已修葺妥当,因此也不好再叨扰下去,你看明日我们就搬走,你看可好?” 张厉气得差点心梗:“枝枝,你这是要走?” 范灵枝轻笑:“是啊。” 张厉咬牙:“看来你早就打算离开,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外祖父吗?!如今你临时通知——” 可他的话音未落,身侧的黑衣人立马就闪现到了他身边,幽幽道:“你就说答应不答应?” 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手,眼中还弥漫着嗜血的光芒。 吓得张厉大叫:“答答答、答应!” 于是当日夜里,范灵枝和张氏就欢欢喜喜得开始收拾行李,打算带着大家一起搬家到新家去。 张氏的脸色很是感慨,默默得叹了好几声,也是,毕竟张厉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舍不得,也是应该的。 可就算她再舍不得,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张厉当年逼死了她的亲生母亲,为了升官发财另外娶了秦氏,如今眼看秦氏倒台,他便又开始筹划着和秦氏和离,这等见利忘义的小人之辈,着实不值得张氏留恋那点少得可怜的微薄父女情。 她的心情复杂极了,有时在感慨,为何这许多年的不幸怎么就都发生在她身上。 她不由看向范灵枝,轻声道:“枝枝,为娘的总是在想,倘若我当时没有非要嫁给范平,那么一切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她有些怔怔地望着远处:“也许我当年不嫁给他,我一直留在母亲身边,我就能保护住她,至少她不会因为我的远嫁而生病,那么就不会被父亲和秦氏联手逼死吧?” 范灵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她,静静得听着。 张氏的眼中有泪光闪烁:“可是枝枝,我若不嫁给你父亲,便不会有你了,我如今整个生命中只剩下你,你就是母亲的命啊……” 她的情绪有些崩溃,后面的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范灵枝走到张氏身边,伸手轻轻抱住她。 她一边抚着张氏的脊背,一边哄道:“可是母亲,世上没有后悔药,更不可能时间逆流。别再胡思乱想了,日后的日子,一定会和和美美、幸福美满。” 真相总是透着残酷的血腥。 真正的范枝枝,早就被当初那场毒给毒死了。 正因为真正的范枝枝死了,所以身体才被范灵枝给接了盘。 范灵枝心底弥漫过一丝悲凉,一边更紧得抱住张氏,——无妨,她便是范枝枝,她会赡养母亲,一生尽孝,绝不会让她再受一丝伤害。 母女二人搂成一团相互安慰,手下的奴才则有条不紊整理着行李,等到第二日上午,二人在张府用了最后一顿晚膳,就正式离开张府,朝着范府而去。 新宅子那边,阿刀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就连前头相连的铺子,修葺进度也是非常让人满意,基本已经完工,就差再布置些细节,便可正式开始投入使用。 范灵枝为了避免张氏始终沉浸在和父亲的分别上,因此她特意叫过了张氏,将自己这段时间写出的如何经营辣味斋,一条一条慢慢讲给张氏听,打算彻底让张氏主管铺子。 包括卤味的口味分类,五香鲜辣变态辣,以及如何营销辣味斋,挑战吃辣比赛等等噱头,全都一股脑得说给张氏听,再让她好好消化消化。如此一来,张氏也就没了别的心思伤春悲秋,全部心思全都放在了琢磨如何经营上。 恭贺范府乔迁之喜,范灵枝大摆宴席,请全府上下的奴仆吃了顿奢华大餐,犒劳他们,还给隔壁邻居都送了份薄礼,当做见面礼,这便算是正式入住了。 前头商铺乃是在古平街,而后头的宅子,则是直连的乐平街。 第342章 辣味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这一片所住的,虽不是官员,可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豪奢大户,北直隶排的上名号的富商,基本都住在这,也就是俗称的‘富人区’。 比如住在范府左边的,就是苏记绣庄的主宅;住在范府右边的则是和记点心的东家;至于斜对面,说来也巧,正是天和钱庄老板的主宅。 范府乔迁分别给苏家、和家送了薄礼后,出于好奇,这两家人不免派出了人前去打听,新搬来的这户人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可谁知,两户人家派出去打听的人很快就各自回去了,且身上都挂了彩,更离谱的是,他们竟连自己是怎么受伤的都没搞清楚,反正稀里糊涂就被人用石头打中了膝盖,疼得让他们差点昏厥。 两家人一听,纷纷冒出了冷汗,便知这新来的范府定是有高人在暗中护着,可见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因此懒得再管范府的闲事,横竖只要范府不招惹他们,他们自然和范府井水不犯河水。 又过三日,辣味斋开张了。 张氏听从范灵枝的吩咐,特意花了大价钱请了一组班子来舞狮,只是两只狮子争夺的不是绣球,而是一只大大的辣椒,真是搞足了噱头。 且新店开业前三个月,每逢八十八,一百八十八,二百八十八……以此类推,凡是这样的客人皆能享受免单。 辣味斋还推出了爆辣卤味挑战,只要规定时间内吃完了爆辣的卤味,就能奖励十两黄金。 于是一时之间,整个辣味斋挤满了人,有抢名次的,有争着参加爆辣卤味赛的,还有的则是单纯想看看老板娘的风姿,只因张老板娘长相极美,风韵犹存,少妇姿态,比起卤味,丝毫不逊。 后厨的卤味出了一锅又一锅,差点没把秀姿累半死,不过又说回来,秀姿就算再累也不敢撂挑子,她的真正老板魏王都已经远走他乡了,她如今也只有抱紧小小姐的粗大腿,努力工作拿分红,否则只怕要沦落街头去…… 一时之间秀姿又悲从中来,干脆化悲愤为动力,溜最肥的肥肠,卤最辣的鸭货! 阿刀早就考虑到了秀姿一人必是忙不过来,所以招了好几十个帮厨,秀姿为大主厨,别的便虚心跟着秀姿学手艺。 为了避免大家工作不伤心,范灵枝特命阿刀吩咐下去,每人都能参与年底分红。——反正只要秀姿努力干活,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 如是经营了大半月下来,张氏逐渐上手,日日忙得脚不沾地,算是彻底将那些糟心事全都抛脑后去了。 而范灵枝则开开心心得当起了大家闺秀,只躲在后院内,日日赏赏花、刺刺绣,做做女工,顺便再私会私会温惜昭。 说起来,自从范灵枝入住了范府,温惜昭便日日都翻墙进来看她。 有时候还赖着不走,非要和范灵枝睡在一起,脸皮贼厚。 而辣味斋开业的动静闹得极大,张厉也是收到了消息,前几日就带着一群侍从前来砸场子,可每次都还没接近辣味斋,就被几个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拉到了巷子里打一顿。 如此两次下来,张厉总算消停了,再也不敢出现在辣味斋的周围。 眼下范灵枝正在家中高高兴兴地刺绣,她看着绣撑上的两只可达鸭,觉得满意极了,可她还没来得及欣赏多久,突的就见芸竹一脸纠结得走了上来,犹豫道:“小小姐,门外……门外来了个贵客,想要见小姐您。” 范灵枝挑眉:“哪位贵客,直说就是。” 芸竹小心翼翼道:“回小小姐,乃是常安郡主。” 范灵枝挑眉,嗬,好家伙,还真是贵客! 她放下绣撑,眯眼笑道:“既是郡主来了,还不快快有请?” 芸竹应了声是,转身退下了。 一炷香后,范灵枝和温溪月已共同坐在了前厅里。 温溪月进门来的时候,看着范灵枝的目光并不能算友好。 她先是目光微凉地上下扫了范灵枝一圈,这才收回眼神,缓缓走到范灵枝面前,眸光深深地对她似笑非笑道:“范姑娘,我们终于见面了。” ‘终于’这个词,用得极妙。 范灵枝假装听不出她语气中的不友好,兀自轻笑:“郡主来见民女,是民女的福气。” 温溪月低低笑着,一边瞥着一旁的芸竹,一边道:“你倒是好手段,竟哄得让我皇兄,将皇嫂的贴身奴才都给送到你身边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笑眯眯地说着最冷漠的话。一双眼睛幽深异常,深不见底。 温溪月是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红着眼睛和自己说过去的小女孩了。 如今的她风韵独特,浑身上下都泛着贵气,成了一个成熟又诱人的女子。 范灵枝的语气始终平和:“承蒙圣上错爱,他这般待我,我定回以真心。” 温溪月皱了皱眉,她没料到这个女孩和她想象的竟完全不同。 她想象中的范枝枝,该是一个恃宠而骄、狗仗人势的女子,必然和范姐姐长得应该有几分相像的,否则又怎么会把皇兄迷得这般晕头转向?! 可谁知这少女非但长得和范姐姐完全不同,甚至看上去就带着一股稚气,脸蛋还透着一丝婴儿肥……简直根本就不像是皇兄会喜欢的类型…… 最重要的是,她方才这般刺激她,她竟然脾气温和,柔声以对,根本没有生气的迹象。 一时之间,温溪月也是有些搞不懂了,到底是这少女太纯真,还是说是她掩饰得太好、心机太深?! ——说起来,这女子能被皇兄喜爱,她自是欢迎的。可错就错在,皇兄竟是打算专宠她一人,一副弱水三千只取她独一瓢的样子,这就让她不太能忍! 温溪月心底百转千回,眸光亦是明明灭灭。 直到半晌,温溪月才放软了语气,说道:“你如今尚未及笄,那入宫一事,那便等你及笄了再说。” 温溪月:“皇兄这般喜欢你,宫位定不会委屈了你。”她又笑着说着,“到时候你便和别的妃子一齐尽心侍奉皇上,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 第343章 女性自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脸色丝毫不变,只点点头,笑着回复:“是,谨遵郡主教导。” 十分乖巧,毫无反骨,更没有恃宠而骄。 温溪月是彻底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改观了。 可见想要专宠范枝枝,只是她皇兄自己的想法,范枝枝对此并不知情,甚至于她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要被专宠。 温溪月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她柔声道:“范小姐,日后你定要和别的宫妃好好相处,姐妹情深,莫要行恃宠而骄的蠢事,便是最好的了。” 温溪月见她年纪小,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供自己教导的妹妹,持续对她传播经验:“后宫生活多寂寥,也只有将宫中妃嫔都当做姐妹去相处,日子总能好过些。” 至少当年范姐姐就是这样做的。 温溪月总是梦到她,如今又想起她,她的心情便有些低落了下去。 她又和范灵枝说了一些深宫生活小技巧,这才又道:“对了,再过五日,我会在京郊的皇家园林设宴,届时还请范小姐务必要来。” 郡主都亲自发话了,范灵枝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她点点头,乖巧回复:“民女一定到场。” 温溪月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一直等到温溪月身影不见了,范灵枝这才叹了口气。 她又回到寝房开始刺绣,只是这一次是如何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了。 她当然知道这一次她重新下来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让温惜昭多生几个孩子。 吼,说起来古代生孩子的条件是真的艰险,很有可能一尸两命胎死腹中,所以理智告诉她,她必须得给温惜昭多招几个妃子,充盈他的后宫,越多的女子来替温惜昭开枝散叶,就越好。 可是感情却又告诉她,她怕是作不出这般大肚能容的事。 范灵枝幽幽叹着气,心里矛盾极了。 当日夜里,温惜昭又翻墙来找她。 温惜昭只觉得今日的范灵枝情绪极度失落,暗卫来报说今日溪月来找过她,于是便问:“溪月为难你了?” 他一边问,一边将范灵枝搂在怀里。 范灵枝倚靠着他的胸膛,惶惶然道:“自然不曾。” 范灵枝认真地看着他:“你是大齐圣上,为了江山社稷,也得多生几个子嗣。你可曾想过,要多纳几个妃子?” 温惜昭的脸色有些冷了下来:“纳妃?朕为何要纳妃,朕只有一个妻子。” 范灵枝道:“倘若我生孩子不小心死了呢?” 温惜昭的脸色陡然就变了,他紧紧得将范灵枝搂着,声音阴鸷:“那就不生孩子。” 范灵枝抽了抽嘴角,什么鬼! 范灵枝正色道:“温惜昭,我自有我的打算。你若尊重我,就该听从我的安排。” 温惜昭危险地眯着眼睛:“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安排?” 范灵枝突然又笑了:“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同你说。” 静默半晌,范灵枝突然又道:“祁言卿,是你逼走他的?” 她佯装问得随意,可一双耳朵却是高高竖起。 温惜昭的声音淡淡传来:“朕不曾为难他,是他心生退隐,所以才不告而别。” 她不信。 当天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她就是被祁言卿迷晕的。 难道当真这般巧,她才刚被祁言卿迷晕,当天晚上祁言卿就心生了退隐之意,不告而别了? 温惜昭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她再怎么问,他也不会多说一句。 范灵枝轻声道:“祁言卿乃是大齐肱骨之臣,失去他,是大齐的损失。” 温惜昭却静静看着他,无比肃色道:“我会将大齐治理得井井有条,枝枝信我。” 像是在发誓,又像是在对我保证。 我不再阐述太多,他是帝王,他有他的治理之道。 只是她这辈子欠了祁言卿太多,是真的还不清了。但,此恩必还,她心中早已有了决定。 一时之间,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依偎,静静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这几日晚上,温惜昭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喜欢搂着她睡觉,将她搂得紧紧的,不愿放开。自然,只是很单纯得和衣而睡,并无逾矩之事。 等到第二日天亮,范灵枝睁开眼,温惜昭又已早就离开,赶回宫上早朝去了。 前头辣味斋的生意依旧火爆,且辣味斋的辣味挑战赛竟然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短短半月,就在整个北直隶都传了开来。 每天都有很多人络绎不绝得来试吃变态辣,为了杜绝浪费,辣味斋又添加了新的说明,吃完了的可奖励十两黄金,可吃不完的便要交二钱银子,可饶是如此,依旧阻挡不了食客的热情,辣味斋靠着这个比赛,含泪赚了好几百两。 辣味斋已经走上了正轨,张氏在经营的过程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女性自信,整个人都变得爽朗了许多,一举一动都透着格外的娇媚,整个人简直在闪闪发光。 都说优秀的女子最美,这话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同样适用。 只是女子一变得出众,就容易惹出麻烦。 比如这两日张氏发现有好几个公子哥总是日日来辣味斋报道,包了两个包厢,可以从辣味斋早上刚开业,一直坐到铺子关门打烊。 这也就算了,最过分的是这两个公子哥竟然一前一后非是要粘着张氏,只要张氏一出来,就一左一右得围绕着她,对她嘘寒问暖,让张氏好不困扰。 如此跟了两天后,张氏真是怕了他们了,冷着脸质骂:“来辣味斋就多点些卤味,这般跟着我做什么?” 这两个公子一个姓张一个姓李,二人闻言,竟然开始内卷! 张公子叫一盘卤味,李公子就跟一盘卤味再加两碗热干面; 张公子连忙又跟了三大盘溜肥肠,李公子见状当即一掷千金将今日份辣味斋所有的卤味全都买下来了,出手阔绰,简直就是富二代本富! 张公子这回要不起,他涨红了脸开始对李公子进行人身攻击:“你算是什么东西,你可都结了两次亲了,家里还有三个妾室五个孩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张姑娘?!” 第344章 挑衅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李公子陡然被张公子揭了老底,脸色变成了猪肝色,他咬牙道:“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虽然你不曾成婚,可你日日流连青楼烟花之地,到如今都没一个像样的女子敢嫁给你,哈哈,你比我还惨!” 李公子怒道:“你吃饭吧唧嘴,便后不洗手,你还不爱洗澡!” 张公子也愤怒了:“你妈宝,什么都听你娘的,你娘让你往东你就不敢往西,你还让青楼女子堕胎,你简直不是男人!” 眼看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张氏真的气死了,她怒吼一声:“阿刀!” 阿刀早就看这两个沙雕碍眼了,闻言,当即拍了拍手,于是很快就冲上来了几个奴仆,一下子就将张公子和李公子就像提小鸡儿似的提了起来,扔出了辣味斋。 没个十年八年的武功,可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众人心里暗暗吃惊,纷纷明白了原来辣味斋内平平无奇的奴仆,其实暗地里各个都是武林高手……一时间,众人心里都不敢再辣味斋闹事,众人嘻嘻哈哈散开了,权当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而被扔出辣味斋的张李二人,相互朝着地方吐了口口水,便打算各自散去。 特别是张公子,他一想到方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姓李的说自己是妈宝,就让他恨不打一处来。 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喊他妈宝,可偏偏他竟然无法反驳,真是该死! 张公子浑身戾气得往回走,只是才刚走了几步,突然前头闪出了一道娇俏的身影。 眼前这个女子长相娇艳,身着精致刺绣的锦裙,拦住了他的去路,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张公子皱着眉头看着她:“有事?” 穆秀秀轻笑:“是啊,有事寻你。” 张公子异常防备:“何事?” 穆秀秀一双眼睛黑漆漆的:“你喜欢张海棠?” 张公子脑海里闪现出那道娇媚的身影,就像是成熟的蜜桃一般吸引人,他忍不住眯了眯眼:“那又如何,关你什么事?” 穆秀秀挑唇:“是不关我的事,可我这有个把柄,能助你得到她……” 她的声音透着引诱:“怎么样,干不干?” 张公子忍不住眼前一亮,可很快的,他又忍不住狐疑:“你让我干这事,是为了什么?” 穆秀秀冷笑:“你想得到张海棠,我看不惯辣味斋,各取所需不好吗?” 原来如此。 张公子心底的防备瞬间低了不少,他两眼忍不住发光:“说来听听。” 穆秀秀转身朝前走去,张公子急忙跟上。 · 范灵枝这几日心情始终因为祁言卿的离开而闷闷不乐,整日躲在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看话本子就是专心刺绣,好好磨磨自己的心性。 眼下她又在看时下流行的话本子,可突然间,就见芸竹疾步走了上来,神色慌张道:“小姐,大事不好了,辣味斋……出了些事!” 范灵枝依旧懒洋洋的,头也不抬:“出了何事?竟让你这般慌张?” 芸竹的声音竟然都有些许的颤抖:“小小姐,前头突然来了……一帮人,为首的男子自称是、是……是您的父亲!” 这一下,范灵枝是彻底惊了。 她一下子就从床榻上站起身来,眸光冷凝:“你说什么?” 芸竹一边跟着范灵枝朝着房外走去,一边将方才发生的事和范灵枝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方才辣味斋内,张氏正在大堂招呼客人,可突然之间,就进来了好大一帮子人,穿着粗麻衣,看上去很是落魄。 而站在最中间的,则是一个稍显狼狈的中年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发只用一根木簪束着,下巴上有点点胡茬。 最重要的是,这中年男子才一见到张氏,竟是当即红了眼眶,一下子就朝着张氏冲了上去,声音夹着一丝激动:“海棠!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而张氏一看到他,看着这进门的这一帮子人,竟是瞬间就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身子更是微微恍惚,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阿刀在一旁将夫人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可见夫人确确实实是认识眼前这些人的。 想了想,阿刀一下子走到张氏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可需要奴才做些什么?” 可张氏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人如遭雷击,可见她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那男子冲到了张氏身边,又哭又笑:“海棠,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夫君啊!” 此时此刻,周围围观的人已经甚多,辣味斋每日的食客特别多,更何况此时还是午时,正是客流量最多的时候! 天子脚下,热闹非凡的铺子内,陡然上演了这么一出戏码,很难不引起轰动。 大概是这一声‘夫君’,总算让张氏猛得清醒。 她当场就脸色发青,忍怒道:“范荣,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与你早就和离了,你如何能算是我夫君?!” 范荣却丝毫不慌,甚至眼中还透着一丝窃喜:“海棠,你怎么忘了,你我只是签了和离书,却并未在官府那迁户籍,所以只要我想毁约,这和离书就不算数的。” 范荣不愧是读书人,说起话来清清淡淡,可却句句都能气死人。 张氏是彻底慌了,她虽然曾经就已经见识过范荣的不要脸,可没想到半年没见,他竟然变得这样卑鄙无耻! 身侧众人全都震惊了,原来辣味斋的老板娘都已经和离了一轮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阿刀见张氏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就知道这件事怕是不太好了,当即开始疏散客人,表示今日辣味斋暂停营业,还请客人们各自离去,并免了众位食客这一顿的饭钱。 见到围观的客人都要走了,突然就有个稍显年轻的女子突然跳了出来,翘着下巴娇娇说道:“干嘛要急着敢大家伙儿走?让大家伙儿也帮忙做个见证不好吗?免得到时候姐姐翻脸不认账啊!” 这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幼子,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老爷和姐姐可是十几年的原配夫妻,当年姐姐可是铁了心的非要嫁给老爷,甚至不惜和家中决裂呢……” 第345章 认亲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这女子长相透着一股做作的娇色,特别是一双眼睛,透着极力想要隐藏的精明。 阿刀侧身在身侧一个奴才耳边低声吩咐,让他去将主子叫来,然后这才阴阴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子,声音莫名透着一股子恐怖杀气:“主子的事,也值得你编排?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瞎嚼主子舌根,若是不想活了,我现在就成全你。” 阿刀长相阴柔无比,一双眼睛透着尖锐的阴诡,透着浓烈的戾气,硬是吓得薛兰一跳。 这人身上杀伐气息太重,仿佛真的会拔出剑来将她一剑杀死。 她搂紧怀中的孩子,下意识后退一步。 阿刀眼中透着浓浓的嘲弄,然后不再理她,一边招呼着各位食客,让他们全都退下了。 很快的,整个辣味斋终于落了个清净。 阿刀紧接着又招呼着在场的奴才下人们全都退下,而才刚退到后院,就见迎面急急走来了范灵枝和芸竹。 阿刀正待吩咐,范灵枝已讥嘲道:“芸竹已将事情都与我说了。” 范灵枝让芸竹留在院子里,换作阿刀跟着她,这才带着阿刀大步踏入了前头辣味斋的大堂里。 此时此刻,大堂内依旧站着许多人。 除了张氏,别的对范灵枝来说,全都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面孔。 可她大概也能猜出个大概。 站在张氏旁边的男子,勉强算是中年罢,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气质透着落魄,可五官却是长得顶好,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莫名透着几分风流,可见正是范枝枝的亲爹范荣; ——也怪不得他竟会得到当年张海棠的喜欢,这范荣更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个妥妥的帅哥。 而稍远处那位长相姣好、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的女子,想必就是范荣的小妾,又或者说是新妇; 站在那女子身后的,是一个年纪稍长、头发花白的老妪,那必然是范荣的老娘,也就是范枝枝的奶奶; 站在老妪身边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年轻的清俊少年,这少年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应该是范枝枝的堂哥表哥之类的? 大概也是大差不差,八九不离十吧。 而且也不知是否是范灵枝的幻觉,她总觉得这少年在看到自己时,眼中似是弥漫出了一股激动来,让范灵枝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眼。 她微微皱眉,看这架势,看来这范家是拖家带口得举家全都入京投奔张海棠来了,还真是脸皮够厚的。 范灵枝站定在张氏身边,缓缓打量着众人,许久,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笑意。 而她进来之后,众人自然也全都将目光扫向了她。 只是看到范灵枝的瞬间,众人眼中全都闪过了或惊讶、或震惊的目光,眸中全都透露着一抹不敢置信。 特别是薛兰,她心底陡然就不舒服了,——她根本就没有料到,这个又瘦又小的范枝枝,非但没有死,竟然还变得这般……闪耀夺目! 如今这范枝枝的皮肤变得吹弹可破,白皙似玉,特别是被身上这条轻盈蚕丝刺绣杏花裙衬托的,便更是气质斐然,如玉生烟,和富贵人家的小姐别无二致! 薛兰咬紧银牙,心底的酸涩越来越涨,——当时她给范枝枝下了毒,怎么就没能弄死这个小蹄子,反而还让她变成了这般闪耀的样子,真是失策…… 她又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才七八个月大,却只能穿粗糙的麻衣,甚至连满月酒都没银子摆一摆……她真的好恨! 她垂下眼眸,一边不断哄着怀中幼子,掩盖掉了自己满眼睛的恨意。 范荣一下子就朝着范灵枝冲了上去,激动道:“枝枝,我是你爹啊!你如今竟出落得这般落落大方,真叫为父欣慰!” 范灵枝低低笑着:“父亲,好久不见。” 范宗和秦氏也当即走了上来,范宗的眼中虽然夹着羡慕,可却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扫了自己这个当祖父的威严,便听他冷冷道:“枝枝,半年之前你娘亲带着你不告而别,真是差点气死我这个祖父,日后可不要再这般意气用事了。” 祖母秦氏长着一张市侩的脸,一双豆绿大小的眼睛不断瞥向范灵枝,嘴边的笑极其虚伪:“枝枝,如今你日子这般好过,都成了大客栈的少东家了,咱们一家人可得相互帮助才行,你可得好好帮扶你弟弟啊。” 范灵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好啊祖母,我一定会好好帮弟弟的。” 张氏在一旁忍不住疾声道:“枝枝,你——” 那对中年夫妻一家子也涌了上来,宋三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枝枝说道:“枝枝,姑父此番跟着岳父岳母一齐进京,乃是因为亭玉要参加科举,这才跟着他们一齐上路……” 原来是姑父。 那站在姑父身边的,那就是范荣的亲妹妹了。 果然,就听范云说道:“枝枝,此番来当真叨扰了,姑姑也是为了亭玉这孩子,这孩子和你一起长大,读书也够争气的,这次乡试,可是考了整个姑苏大郡的第三位呢!” 她说话间,语气中是满满的自豪。 范云这么说着,清俊少年宋亭玉忍不住微微红了脸颊。 范灵枝有些意外地又扫了他一眼,——全省第三,确实厉害。 听着这些亲戚你一句我一嘴地说着,说什么的都有,范灵枝便全都只是笑眯眯地应了下来,一副将所有要求都满足的样子。 张氏在一旁极力忍耐,脸色发黑,可见她正在努力积压心底的怒火。 见范灵枝这样好说话,范家人便开始逐渐大胆起来。 祖母秦氏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皱成了一团:“一家人就是得整整齐齐,才是幸事。” 祖母眼中的精明快要按压不住:“总之,枝枝你可千万要好好善待弟弟,日后你也能多个人帮衬,知道了吗?” 范灵枝点点头:“好啊。” 范荣也是高兴极了,他当场就红了眼眶,不断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如此便是最好的了,枝枝,为父为你和你母亲骄傲。” 第346章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懒得再听这群人说太多,转身就挥了挥手,阿刀瞬间就弯腰等着范灵枝吩咐。 范灵枝让阿刀将众位都带到宅子里,安顿在各个院子里。 阿刀应了是,当场就带着众人朝着后院而去。 范家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仗势,一看到曲径通幽处,这辣味斋的后头竟还连着这般奢华的大宅子,当场一个个全都嘴巴张得老大,仿佛从未见过好东西的土狗一般。 这些人一边忍不住对着后院种着的奇花异草啧啧称奇,一边紧紧跟着阿刀走去,毕竟这宅子挺大的,竟然还有假山流水,他们还怕迷路呢! 而就在经过华溪院时,范荣一下子就被华溪院内的精致豪奢给闪得走不动道了,——这院子里非但有一颗偌大的海棠树,甚至还有一口冒着热气的温泉! 眼看马上就要入冬了,此时已是快到深秋,到了夜里更是寒冷无比。 范家这一路行来,一道晚上就格外难捱,若不是有个贵人暗中给他们塞了点银子,只怕他们真的抗不到来京城的时候…… 因此此时一看到这口温泉,范荣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竟是抹着泪对自己的爹娘道:“爹、娘,咱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阿刀在一旁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果然,就听范荣问道:“这院子是谁在住?” 范灵枝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轻飘飘传来:“是我在住。” 范荣当场就皱了皱眉:“你和你母亲,难道不住一起吗?” 张氏站在范灵枝身边,已经满脸的生无可恋,她咬牙道:“女儿长大了,我为何要和女儿同住一屋?!” 范荣当场就不乐意了,沉眉道:“这乃是主院,既是主院,怎能有主院给女儿住,长辈反而住在偏院的规矩?!海棠,就算你再宠枝枝,也不该如此溺爱罢?!” 张氏心底的怒火简直快要压不住了,她作势就要冲上去和范荣好好扯一扯,可谁知一旁的范灵枝竟一下子暗中拉住了她的手,一边对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张氏这才深呼吸,一边继续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她恶狠狠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范荣正待教训,可一旁的祖父和祖母已经冷下了脸,就听祖母冷笑道:“张氏,当时荣儿为何要和你和离,你总该有个数罢?” 祖母:“便是因为你太过宠爱枝枝,甚至是溺爱!所以荣儿为了给你长点记性,所以才说要和你和离,可你呢,你竟还是这般,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十分难听,丝毫不给她面子:“也幸好荣儿脾气好,所以才愿意不计前嫌继续和你好,可你呢,你怎么就没点长进?” 张氏一下子就扯开了范灵枝的手,冲到祖母面前冷厉道:“那就赶紧的,赶紧的和我去官府拆户籍!这样的不计前嫌,我可不稀罕!” 祖母当时就怒了,一下子就瞪向范荣:“荣儿!这就是你的好媳妇?!” 范荣连忙来拉过张氏,在旁边劝和:“海棠,还不快和母亲道歉?” 张氏气得浑身颤抖,还想再说,可范灵枝已轻笑着上前,柔声道:“母亲,既然父亲这样说,今晚你便和我一起睡在主院罢。” 范灵枝的声音轻飘飘的:“父亲才刚回来,和母亲尚未解决当初和离文书的事,我想父亲就算再想念母亲,也不会想今日就和母亲睡同一个院子罢?” 一边说,一边看着范荣。 果然就见范荣的脸红了红,点头道:“正是如此。” 只是离去前,范荣尚且还盯着那口温泉池,眼中流露出点点羡艳。 等阿刀将三户人家都安排到各个院子后,阿刀这才回来复命。 范灵枝则正听着张氏用各种不重复的脏话咒骂了那范府的人十八遍,骂累了就又喝了一大口茶再继续骂,直骂到她彻底将心底的火气全都发泄出来了为止! 将肚子里积压的火山全都喷发了出来,张氏这才感觉自己好多了,她又忿忿看向范灵枝,怒道:“枝枝,这十几年来,为娘带着你,在范府吃了那么多的苦,你如今怎还对着他们笑脸相迎?!” 张氏戾气深重:“为娘也是这半年来才越想越清醒,知道自己以前过的都是什么狗屁日子!为娘现在再看到这一家子姓范的,都觉得想吐!” 张氏越想越觉得枝枝像是变了性子,想了想,她的脸色突然就不好了,连声音都带上了一层颓败:“你……你是不是还念着你的父亲?” 范灵枝看着张氏一股脑骂人的样子,到底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她笑道:“母亲,别说在临州的那一场发烧,直接把我从前的记忆全都忘光了,就算我没忘记,我也不会对一个将妻儿赶出家门的男人,再起一丝半点的亲情父爱。” 张氏听她这么说,才终于脸色好了些,她又不解道:“那你方才为何要这般忍耐?如他们这样的,方才就该径直将他们赶出去!” 张氏这半年跟着范灵枝,大概是被耳濡目染了,且这段时间和阿刀一起经营客栈,如今说话办事的风格,风风火火了许多,再没了之前的犹豫性子。 范灵枝非常满意张氏的蜕变,她眯着眼睛道:“急什么,对付不同的人,就该用不同的法子。” 范灵枝似笑非笑:“我可没耐心和他们说太多,更懒得和他们争吵。还是将他们引进家来,查查底细再说。” 范灵枝的眸光有些冷色:“范府全家上下都穿得这般落魄,可见必然是出了事,特别是范荣,看他如今的样子,可见那金陵县令的官职,定是丢了。” 范灵枝:“咱们和范府再无联系,范荣丢了官职,就上京来找咱们,甚至还直接到了辣味斋来,这背后若说美人指使,我可不信。” 张氏怔住,她一心只顾着愤怒,压根就没想这么多。 范灵枝缓缓道:“先稳住他们,明日我先派人去官府,将你与范荣的户籍解绑了再说,这才是头等大事。” 第347章 往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被范灵枝这么一提,张氏才终于想起了这回事。 她猛得拍了拍大腿,咬牙切齿道:“我竟差点将这事给忘了!” 范灵枝微微冷凝:“这件事可不能忘,倘若这件事不曾解决,你便要被范家扒着吸血,怕是会跟着咱们一辈子。” 张氏被范灵枝说得瑟瑟发抖,当下也不敢再想别的了,只一心想着如何赶紧将这件事办妥了再说。 可她不由又悲切道:“此事只怕还是得麻烦我那父亲来办,可我若是去求他,岂不是给他了一个极好的把柄?若他用这个威胁我们,让我们搬回张府去,可如何是好?” 范灵枝柔声安慰:“此事不急。母亲,我在京中还有别的朋友,他们能帮我处理此事。” 张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很多,她定定道:“此事那便只有麻烦你的朋友去做。等事成后,为娘必会重礼相谢!” 范灵枝笑着应是。 等到了晚上,张氏和范灵枝同床而睡,可张氏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掠过的都是自己以前在范家的回忆。 当时她身在其中,大抵是整个人都麻木了,竟然没有觉得苦,可如今她在回想,只觉得那范府上下简直处处都在吃女人。 范灵枝听着张氏的动静,她侧身看着她,柔声道:“娘,别再胡思乱想了,为了那群小人,却害得自己休息不妥,不至于。” 张氏是彻底没有睡意了,她干脆半躺在床上,双眸红红得和范灵枝说起以前在范家的往事。 张氏说,她当时嫁给范荣,婚礼十分简陋,不过是穿了身寒酸的红喜服,在范府摆了两桌喜酒,对着一对红烛就拜了天地。 当时她总自我安慰是因为范荣才刚当上县令,家中一穷二白所以才会如此,可她却总是忽视了她婆婆脑袋上插着的金银钗环。 范荣他妈秦氏非常难伺候,要求张氏每天晨昏定省,稍有不适便要张氏随侍伺候,就连感冒风寒都要张氏熬夜陪着。 记得有一回冬日秦氏又得了风寒,大晚上的严寒天,秦氏非要她去烧热水给她用,那一个晚上张氏足足烧了一晚上的水,又是给她擦身又是用沾了热水的帕子覆在秦氏额头上,可把她累够呛。 那几日恰逢她来葵水,肚子疼得厉害,从那之后她的身子便有些不太好了,以至于她好不容易怀孕之后,多走几步便肚子发紧。 好不容易将范枝枝生下来了,可张氏的身体是彻底垮了。 且张氏生了个女儿,秦氏便特别看不过眼,骂张氏不争气,又骂范枝枝是个赔钱货。 张氏是个坚强的母亲,她自己被秦氏蹉跎不要紧,可秦氏却总是辱骂甚至虐待范枝枝,总是趁着张氏不注意的时候捏她的小手,肉嘟嘟的胳膊都被她捏得通红。 张氏忍无可忍,便和秦氏大吵了一架,可谁知范荣却只是缩着脑袋,并不发声。 事后张氏问范荣,妻子和女儿在他心中可有一丝分量?范荣那迂腐的秀才竟然说出‘我娘年纪大了,你多让着她便是了,免得流出什么不好的闲言碎语,落个不孝的名声,影响仕途’。 从那之后,张氏对范荣便日渐失望,日子三年五年八年地过去,张氏的脾气彻底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任由秦氏蹉跎,唯独在范枝枝这件事上,张氏总会竭尽所能保护好她,不让她也被奶奶欺负。 再加上张氏多年不再有孕,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秦氏总是和范荣说着张海棠如何如何坏,范荣一开始还帮着张氏说两句,可日子久了,对她也逐渐不耐烦起来,甚至于到了后来,在外头养了个外室。 后来那外室薛兰被张氏发现后,范荣还美名其曰他只是想找个女子延续香火,对她并无感情。 可谁知张氏又一次去找薛兰,薛兰竟自己摔了一跤,恰好范荣就来了。 见到这一幕的范荣整个人当场就发了脾气,指着张氏的鼻子骂她恶毒妒妇,竟这般欺负他的兰娘。 毕竟他的貌美外室柔弱不能自理,不像张氏,护起范枝枝的护犊模样简直就跟母夜叉没什么差别。 从那之后,张氏彻底对范荣死了心。 而又过半月,范荣便将薛兰抬进了范府,开始宠妾灭妻。 他和薛兰花前月下,说着温柔的情话,给她写温柔的诗,仿佛张氏才是那个碍眼的第三人。 而范荣和薛兰成亲后的第二个月,薛兰便有了孕,可谁知怀孕不久,她就被范枝枝推下了石阶,差点滑胎。 婆婆秦氏当场差点把范枝枝打死,张氏再也忍无可忍,她到底是和范荣提出了和离。 当日傍晚,天还未黑,张氏就带着范枝枝,离开了范府。 只是她根本就没料到,她才刚带着范枝枝出了范府,谁知当日夜里,枝枝就开始发烧,且这一烧就烧了一个多月,甚至于后来变得越来越严重…… 张氏一边细细说着这些往事,一边紧紧捏着范灵枝的手。 范灵枝静静听着,一边观察她的眼神,——她的眼中没有悲切,没有眼泪,只有厌恶和愤怒。 范灵枝柔声道:“母亲,过去虽凄惨,可我却要恭喜母亲。” 张氏这才脸色轻松了些:“恭喜我什么?恭喜我跳出火坑吗?” 范灵枝点头:“对,恭喜母亲跳出火坑,恭喜母亲斩断了和父亲的那场孽债。这些福气,咱们还是让给薛兰去享受吧。” 张氏有些不信:“范荣这般深爱薛兰,又岂会放任自己的母亲去蹉跎她?怕是舍不得。” 范灵枝却眯起眼来:“不,范荣并不爱薛兰,他只是享受那份禁忌真爱,带给他的刺激和欢愉。” 范灵枝:“可一旦这份刺激感消失了,他对薛兰,迟早也会像对待母亲一样,将她慢慢抛弃。” 她太了解男人了。男人永远需要追求新鲜和刺激感,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小三扶正之后,男人转头就去外头找小四小五的原因。 转正的小三,可给不了他想要的快乐。 第348章 刁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看向张氏,眸光沉沉:“只是母亲,你说你刚带我离开,我当日夜里就发起了烧,难道你就不觉得,凑巧得有些诡异吗?” 张氏脸色猛地变了:“枝枝,你的意思是——” 范灵枝眸光更冷:“且母亲你身上也中了毒,王御医给你把脉,不是说你也中了小还丹之毒吗?约莫中了三四年了,算算日子,似乎刚好薛兰出现在范荣身边不久,母亲你刚好就染上了。” 被范灵枝这么一说,张氏浑身都忍不住泛起了一身冷汗。 她怔怔看着范灵枝,脑海中迅速闪过了许多想法。她整个人惊疑不定,许久,她冷笑起来:“真不错,既然如此,那便走着瞧吧!” 范灵枝道:“母亲,我倒有一计,可以试一试。” 她趴在张氏耳边低低说着,直听得张氏连连点头。 等到第二日,范灵枝一大早就让阿刀出了门,辣味斋依旧停了营业,因此张氏便空了下来,干脆就陪着范灵枝在院子内刺绣。 阿刀很快就回来了,一边对着范灵枝暗暗点了点头。 范灵枝这才收回眼来,继续和张氏研究到底是绣蝴蝶还是绣鸳鸯。 等到了傍晚全家人一齐到正厅用晚膳的时候,范家人又开始高谈阔论,对着范灵枝的豪宅指手画脚,一会说主院该给范荣住,一会又说范枝枝迟早是要嫁人的,住个偏院也便是了。 范家人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张氏气得差点内出血,差点忍不住把桌子掀了,可范灵枝却只顾气定神闲得夹菜吃,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无。 眼看明日便是温溪月举办宴会的日子,他们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可见这背后之人用心良苦,一定是花了极大心血,才能将时间安排得这般巧妙。 想及此,范灵枝不由无声地勾唇笑了。 范家人将一桌子的饭菜全都吃了个干净,这才拍拍屁股走了。 只是走之前婆婆秦氏又看向张氏,说道:“海棠啊,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没的需要你帮我捏一捏,等会你来我房里,可别忘了。” 张氏差点笑出声,正待说话,可就听范灵枝轻飘飘道:“既是病了,那就找个大夫,母亲不是大夫,可治不好你。” 范灵枝嘴边虽然淡淡笑着,可说话时的样子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色,竟让秦氏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一旁的范宗先反应过来,当即沉了脸,拧眉道:“枝枝,你这说的什么话?” 范枝枝眸光凉凉地瞥向他:“怎么,有意见吗?” 范宗这老匹夫差点气得不行,竟作势想冲到范灵枝面前,可谁知他才刚往前走了一步,身侧的阿刀已瞬间闪了出来,挡在了范枝枝的面前,满脸阴鸷地看着他,吓得范宗好大一跳。 他嗫嗫后退两步,嘴中却仍说着:“这不孝子孙,真是有辱门楣!” 阿刀眸光阴恻恻的:“你在说谁?” 范宗被阿刀身上的杀气吓得后退两步,他结巴道:“你、你这刁奴——” 范灵枝坐在椅子上笑得从容:“祖父,我这奴才啊,除了我,可不认别的主子。” 灯光下,范灵枝笑着的样子,莫名带着惊悚。 范荣见状不对劲,急忙拉着范宗走了,一边对阿刀道:“你急什么,父亲不过是唠叨了两句罢了!” 范家一群人都觉得有些不对了,见状,急忙都跟着范荣的身后,一起退了出去。 薛兰亦是心头有些恍惚,她忍不住侧头看向身后的范灵枝,却发现范灵枝也在看她,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就像是枯井。 她心底猛得一跳,转身就大步走出了客厅。 薛兰住在了明心院,和范荣住在一个院子,这个院子距离主院并不算远,且连着后花园,视野倒是不错。 薛兰才刚和范荣回了院内,薛兰便搂着儿子靠在了范荣的怀里,声音娇娇软软:“夫君,你看看方才枝枝的态度,竟这般对待祖父祖母,像个什么样子?” 薛兰幽幽叹气:“可见枝枝是真的被姐姐宠坏了,如今这性子,是越加无法无天了。” 薛兰:“倘若再这般放任下去,不知哪家的郎君敢要她?” 这话简直是说到了范荣的心坎里,范荣当即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可不是吗,这枝枝的脾气秉性是越来越差劲,偏偏她如今发了迹,身边竟有高人护着,简直邪门。” 薛兰有些不悦:“难道便拿她没办法了?” 她眸光深深:“既是那刁奴护着她,那不如便想个办法将这刁奴给辞退了,不就是了?” 范荣想了想,干脆道:“罢了,咱们何苦非要去和她过不去?横竖她如今已经十四,到了明年便要及笄,距离她出嫁也不远了。” 范荣:“等她出嫁后,这范府便是咱们的了,你暂且再忍忍的。” 薛兰沉默了默,这才点点头,不说话了。 可她心中却是百转千回,一时之间冒过了很多想法。 范荣抱过儿子,转身回里屋去了,薛兰独自在院内站了许久,方才也缓缓入了房去。 约莫一刻钟时辰左右,突听院子里有动静,很快便有丫鬟走入,和薛兰道浴室的水已放好了,让她移步沐浴。 薛兰应了声,跟着丫鬟走出了寝房,可谁知她才刚跟着这丫鬟朝着浴室方向走去,才走出没几步,暗夜里突的便有人猛得伸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将拖着她拖曳到了黑暗里,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快得让薛兰来不及反应! 黑衣人掠着她走了许久,径直将她拖到了后院的假山后头。 而此时此刻,已有一道婷婷袅袅的身影正在那里等着她。 是范灵枝。 月色下,范灵枝似笑非笑,眸光阴阴地看着她,显出几分恐怖。 薛兰惊骇得后退一步,语气颤抖:“枝枝,你、你想做什么?” 范灵枝看着她,一步一步朝她走去,语气透着阴森:“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事了?嗯?” 薛兰浑身发麻,大脑一片空白:“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第349章 解决户籍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轻笑:“是吗,听不懂吗?当时你那样污蔑我,说我推你下的石阶……这些,你都忘了?” 薛兰的脸色吓得通红,许久才道:“枝枝,这些不过是误会,只是误会罢了,都已经过去了!” 范灵枝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下,距离她极近,近到似是能听到她身上的呼吸声。 范灵枝在她耳边低声道:“除了这个,你还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给你个机会,你倒是一齐说出来。” 范灵枝:“否则,我的奴才,可不是吃素的。” 她的声音透着阴阴的温柔,却让薛兰浑身发寒。 与此同时,身侧阿刀如鬼魅一般飘来,手中还捏着一把森冷的匕首,鬼气森森地看着她。 薛兰脚下一软,整个人情不自禁倒在了地上,她浑身冷汗连连,惶惶然道:“我,我只是……” 范灵枝慢悠悠地打断她:“说之前可得想想清楚,倘若不说实话,我这奴才,杀人可不眨眼。” 范灵枝眯起眼:“当时我刚离开范家,就莫名发起了高烧,此事可与你有关?” 说到最后,语气十分阴森冷厉。 薛兰浑身控制不住颤抖:“我、我没有,我没有下毒,我没有——” 范灵枝不说话,阿刀捏着匕首冲到薛兰面前,二话不说举起匕首就要往她大腿上刺去,吓得薛兰一声尖叫,浑身冷汗得冲到范灵枝脚边,伸手拉住她的裙摆一边颤声道:“我说,我全都说!” 薛兰紧紧捏着范灵枝的衣摆,却依旧遏制不住的浑身颤抖:“是我,我给你下了半莲枝之毒,中毒者会、会一直高烧不退,甚至……” 范灵枝对着阿刀使了个眼色,阿刀捏着匕首缓慢后退,自己则蹲在薛兰身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眯着眼睛看着她:“理由呢?” 薛兰狼狈之极:“你、你曾无意中撞到我和、和张郎……我一时害怕你说漏嘴,才会想要对你……” 范灵枝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范枝枝曾撞破薛兰的私情,所以薛兰才会又是陷害她推自己下台阶,又是对范枝枝下毒,就是为了彻底除掉她。 也是,范荣是个县令,虽说县令这官阶在京城圈子看来,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可在金陵城内,他就是天。 薛兰傍上了范荣,自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抓牢他,更何况是这不受宠的长女,她只需随意编排个诬陷的扣子,就能将她轻松除了。 大抵是恐慌到了极致,薛兰猛得又紧紧抓住范灵枝的衣摆,说道:“枝枝,你爹爹于上月丢了官职,说他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我、我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好像是江浙巡抚陈大人,给你爹爹免得职。” 范灵枝眯了眯眼:“又是谁让你们进京来的?” 薛兰:“一开始你爹被免了官职后,很是心灰意冷,可谁知就在免了官职不久,便收到了一封密信,也不知是谁寄出的,说是张海棠和范枝枝在京内混得风生水起,我们可去投奔。” 薛兰:“而等我们带着一家子入京之后,便在京城门口遇到了一个老妇,那老妇将我们暂时安顿在了城南的一处小宅子内,供我们吃穿。” 薛兰:“那户的主人一直不曾亮相,一直是那嬷嬷招待着我们。” 范灵枝眸中闪过冷光:“你可还记得那户宅子在何处?” 薛兰却摇摇头:“来去皆是乘着马车,不曾记路。可那宅子的后院有一株极粗的葡萄藤树,连着一片海棠树,因此印象深刻。” 范灵枝点点头:“那嬷嬷可曾吩咐你们须完成什么任务?” 薛兰抿嘴,缓缓地点头,一边慢慢说道:“那嬷嬷说了,她家主子吩咐,让我们找到张海棠后,便将张海棠乃是下堂妻的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范灵枝差点笑出声。 这好像有点幼稚啊。 范灵枝憋着笑,淡淡道:“还有呢?” 薛兰:“还有便是,让我托住你,别让你参加一个极其重要的宴会。据说那宴会,是皇寝贵胄参办的……” 范灵枝微微凝眉,脑中极快闪过了一丝线索。 她冷笑须臾,并没有再做出伤害她的动作,而是缓缓起身,面色很快又恢复了平日冷漠。 范灵枝看着她,似笑非笑:“你若想活下去,那便好好陪着范荣。” 薛兰怔怔看着她,一时有些弄不清楚范灵枝这是什么意思。 可范灵枝笑得愈加欢快:“记住,你身为儿媳,可得好好伺候秦氏那个老东西,明白了吗?” ‘好好伺候’四个字,咬得极重。 这句话她倒是能明白。她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了……” 范灵枝抬脚正打算走人,可却又停下,笑眯眯问她:“所以你那儿子,可是范荣的种啊?” 薛兰吓得脸色都变了:“自是老爷的种!” 范灵枝有些失望地‘啧’了声,这才领着阿刀转身走了。 等范灵枝和她身边的活阎王彻底消失了,薛兰这才整个人吓得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她的背上早已被冷汗浸湿,双腿更是抖得连一丝力气都没了。 可笑她之前竟然还想着对阿刀使些手段,可方才见他这样的架势,至少也该是个武林高手,这样的人她哪里惹得起?! 夜风透着微凉,薛兰一时从心底透出许多悲哀,嫁给范荣之后,压根就没过两天好日子。 这县令夫人也不过只是个空头名号罢了,实则不过是那秦氏的粗使丫头,任由她蹉跎。 如今更好了,县令夫人的空头名号也没了,还要寄人篱下,看别人眼色过日子,就连一个奴才都能骑到自己头上。 她又在原地静坐了许久,一边抹眼泪,直到小半时辰后缓缓起身,颤颤巍巍地回院子去了。 等到第二日,范灵枝还在用早膳呢,阿刀就来禀告,说是皇上那边传来了话,和离户籍的事已经搞定了。 范灵枝点点头,挥手让阿刀退下。 既然户籍搞定了,她自然就没有必要再养着那群摆谱吃白饭的,等会儿便找个由头将他们赶出去。明日便是郡主举办的宴会,趁着宴会开始前将他们赶走,免得有人趁机拿范家人来说事。 第350章 赶走范家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想及此,她心情变好,就连早膳的肉粥都多吃了一碗。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范家人又坐在了饭桌上,准备一起用膳。 秦氏那对老不死的祖宗才刚入定在饭桌,便开始摆起了谱。 特别是秦氏,眯着眼睛道:“枝枝,祖父祖母来这好两天了,都不见你来给我们请安,你如今还真是被你娘亲宠得不像样了。” 秦氏一边说着,浑身透出上了年纪的老太婆独有的傲慢:“自从你母亲带着你离开范府后,你祖父可一直牵挂着你,你如今却连请安都懒得,你说你像个什么样子?” 厨房又是给准备了满满一桌的饭菜,摆满了偌大的大圆桌。 且后院的厨子全都是温惜昭从御膳房调过来的,都是之前范灵枝最爱吃的那几位,各个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 因此这一桌子的饭菜,金玉满堂,红烧鱼当,苏造肘,晚香玉羹……每一道都是精致好吃,色香味俱全,好吃得不像话。 秦氏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夹着肘子肉,吃得满嘴流油,相当辣目。 饶是这满桌子都是范灵枝喜欢吃的,可也没了胃口。 她连筷子都不曾动弹,眼神也懒得再看秦氏一眼,只淡声道:“看不下去了?” 秦氏哼道:“岂止是看不下去!我看啊,就该让你父亲给你找个规矩好的嬷嬷,好好教教你!免得日后你规矩太差,连嫁都嫁不出去。” 范灵枝轻嗤一声,随即面无表情地吩咐:“阿刀,等饭毕后,派人将范家人的包裹收拾收拾,让他们尽快离了罢。” 一直站在范灵枝身后的阿刀:“是,主子。” 这话一出,范荣懵了:“枝枝,你这是什么意思?” 范灵枝眯着眼睛扫向范荣:“既然祖母看不下去了,那就早些走就是了,横竖我也不喜欢家里人太多,挤得发慌。” 她眸光森森,透着寒气,根本就不像是在说笑。 可见她是认真的。 范荣还想说些什么,可秦氏和范宗这对老不死的已经猛得站起身来,指着范灵枝的鼻子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抖。 特别是秦氏,声音格外尖利地咒骂道:“你这不肖子孙!竟然敢赶我们走?!你娘亲和你父亲可没和离,这宅子既然如今是你们娘俩的,那自然就有我范家的份!” 这边祖父祖母骂得凶残,范宗则只是怔怔看着张海棠和范灵枝,像是突然失了声; 而至于姑姑范云这一家三口,和那薛兰母子,则只是蜷缩着脑袋看着这一切,根本不敢插一句话; 范灵枝也懒得管范家人究竟怎么个反应,甚至都懒得和秦氏再多说一句,依旧只是对身后的阿刀懒洋洋吩咐:“将他们赶走之后,别忘了再给他们看看官府给的和离分户印章。” 阿刀依旧弯着眼睛,点头:“是,主子。” 这话一出,范宗秦氏这对老夫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他们的好孙女,利用权贵的力量,强行这婚给和离了! 秦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伸出手指头直直地指向范灵枝和这张海棠,喘着粗气道:“你、你们——” 只是话才刚说了一半,这厮竟然白眼一翻给晕了过去。 吓得范荣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就冲到了秦氏身边将她扶住,声音无比凄厉:“母亲,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范灵枝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仿佛只是冰冷的机器:“既然祖母晕了,阿刀,那就先把她弄醒,再把她赶走不迟。” 范荣气得大声呵斥:“范枝枝!你这说的什么话?!她可是你祖母,你竟这般铁石心肠,如此对待一个年惑古稀的老人?!” 范灵枝这才笑了出来:“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父亲,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范灵枝眯着眼睛看着他,嘴角是冰冷又轻挑的笑意:“说起来,这还是跟你学的。毕竟当时你把我和母亲赶出范府的时候,我不也正发着高烧吗?” 范荣被范灵枝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脸色发红又发青。 直到许久,他才颓然低声道:“枝枝,今日天色已晚,就算真的要赶我们走,是不是也至少等到明日……” 范灵枝歪着脑袋看着他:“当时你把我们赶出范府的时候,不也是天黑?” 范荣彻底破防,因为他知道,范灵枝是要来真的,她是真的打算把范家人全都赶走,而不是只是一时的气话。 范荣猛得就将目光扫向了坐在范灵枝身边的张海棠,声音发慌却强装温柔:“海棠,你倒是说句话。咱们好歹十几年的夫妻情分——”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海棠一把打断:“当初你把我和枝枝赶出范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之间还有十几年的夫妻情分?” 范荣这下破大防了,连昏迷的秦氏都不顾了,一下子就把秦氏甩在了一边,自己则冲到了张海棠身边,一双风采依旧的眼睛透出浓浓的哀求:“海棠,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张海棠站起身来,嫌恶得看着他,她眯着眼道:“我看你做什么?看你如今多么落魄,还是看你搂着别的妻妾,抱着别人生的孩子,专程恶心自己吗?” 张海棠突然又笑了起来:“祝你们就这么落落魄魄地幸福一辈子啊。” 范荣被张海棠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彻底刺伤了。 这是当初那个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女子吗! 还是当初那个用尽一切办法也要跟自己私奔的小姑娘吗! …… 她如今怎么变得这么耀眼,仿佛快要把他的眼睛灼伤…… 范荣还想再说什么,可张海棠依旧极度不耐烦,沉声道:“这顿饭你们吃完了吗?若是吃完了,便快些滚。” 话说到了这份上,姑姑范云一家,还有薛兰,自是连忙手忙脚乱地扶着秦氏离开了客堂。 这是才刚走到外头呢,昏迷的秦氏就醒来了,非常尖利地大喊大叫:“我不走!这里是范府的家,我凭什么要走……” 可后面的话范灵枝已经听不到了,因为阿刀已经出手,让人捂住了秦氏的嘴巴。 阿刀速度很快,半个时辰后便来报,说是将范家人全都赶出了府去,只是,“主子,那宋亭玉说,想私下与你见一面。” 第351章 我还小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略一沉思,吩咐他:“见面免了,你寻处宅子,将范云一家三口好生安顿。” 阿刀点头应是,这才退下了。 她这两日虽不曾和宋亭玉有过接触,可他们从未对自己和母亲多说过一句刁难的话,每次遇到,总是满脸内疚看着她,眼神做不得假。 所以她从未想过要为难姑姑一家,至少这三人不必跟着范家人,一起受她的刁难。 且宋亭玉读书厉害,等今年年关的科举之上,必然是要上榜的,日后少不了要入朝为官,给温惜昭做事。 这样的人,寒门贵子,难能可贵。 范灵枝收回想法,跟着母亲一齐朝着后院走去。 可谁知她却看到张海棠眼中闪过一些愁容。 范灵枝不由挑眉,戏谑道:“母亲为何这般忧愁?” 张海棠嘴巴微动,可到底还是摇摇头,叹道:“罢了,没什么。” 母女二人走到后院,迎面有微凉的风袭来。此时已是初秋,等入了夜,迎面吹来的风都带上了一丝凉意。 张海棠挽着范灵枝的胳膊,突然说道:“枝枝,女子一生就像这芍药花,花期短而热烈,一着不慎,就容易满盘皆输。” 她一边说,一边还幽幽叹了口气。 范灵枝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由失声笑道:“母亲何出此感慨?” 张海棠依旧幽幽:“为娘只是提醒你,日后你选男人,可千万别只看皮囊,你看看,你爹的前车之鉴,可就在你眼前摆着呢。” 范灵枝眯起眼:“那是自然。女儿定不会只看脸的。” 张海棠哼道:“光有点之乎者也的肚子墨水也不行,我可看不上那种白面书生,酒囊饭袋。” 张海棠的眼中陡然爆发出光来:“日后你的夫婿,除了文韬,还需武略,出身也不能太差,最好是六七品的,否则必然会委屈了你!” 范灵枝微微沉默,才道:“六七品?” 张海棠点头:“五六品也行,可不能再高了。” 张海棠:“比五六品还高的夫家,你便容易被婆家欺负,高门大户的,怕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所以最好是六品七品的,至少也能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让你过上好日子,不敢太蹉跎你。” 张海棠:“还有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远嫁。你母亲我便是吃了远嫁的亏,你可不能走了为娘的老路……” 她絮絮叨叨说着,直听得范灵枝低笑连连,无可奈何。 可却又有股温温的暖流包围着她。 这就是母爱的力量,是她许久许久,都不曾体会到过的温柔。 张海棠不管说什么,范灵枝都应着是,乖巧得简直就像是张海棠最贴心的小棉袄。 等到了晚上,张海棠又有些担忧,对范灵枝吩咐道:“明日便是那常安郡主举办的宴会,你明日去参宴,可得万事留个心眼,小心应对,那些贵女们一个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务必要一切小心,知道了吗?” 张海棠又唠叨了好几句,这才离开了华溪院,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 毕竟范家人已经走了,她也可以不用再和女儿挤一个院子,女儿如今大了,她没必要还时时刻刻黏在女儿身边。 而等张海棠走后没多久,阿刀就笑意吟吟得又出来了,说是已经将宋亭玉一家三口安排妥了,然后又舔着笑脸说道:“爷派人传来了话,说是今夜想过来。” 范灵枝挥挥手让阿刀退下,自己则继续刺绣,绣撑上的鸭子已经纹了大半只,再过几日就能完工。 这段时间她沉迷上了刺绣,这日日绣夜夜刺,竟然也让她的绣技越来越好了。 又过小半个时辰,温惜昭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房内,穿着一身的黑色玄服,上面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低调奢华。 还不等范灵枝说话,温惜昭已一下子搂着范灵枝,对着她的唇就重重印了下来。 唇齿交融间,他身上的龙涎香味道,将她尽数笼罩,直到许久,才终于舍得放开她。 温惜昭低低哼笑了声:“那些杂事都解决了?” 杂事,自然指的是范家人。 范灵枝点头,皱眉道:“解决了,都送走了。只是不知是谁让他们入京来的,这背后的人这般安排,还真是用心良苦。” 温惜昭不以为意:“何必为了这种小事发愁。” 一边说,一边递给范灵枝一块闪着金光的小令牌:“这是御前侍卫的令牌,你拿着,但凡要查些什么,你尽管使唤他们去做就是。” 范灵枝叹气:“我只想低调,可你却非要对我如此,让我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火速将令牌收到了自己的怀里,贴身放好。 温惜昭微微挑眉,到底没多说什么,只是眼中夹着笑。 自从辣味斋开业,她每日都能闻到卤鸭脖的味道后,这一她最爱的零食终于被她打入了冷宫,再也没有吃过一口。 反而是开始迷上了喝些果子酒,再配上点辣条就着吃。 眼下二人坐在院子里赏着星星月亮,一边喝着果酒,迎着夜晚的晚风,气氛刚刚好。 果酒甘甜,一杯一杯入腹,后劲缓缓,让人着迷。 温惜昭温温柔柔看着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透着狡黠和稚色,恍惚之间,眼前这张脸,和三年前范灵枝的那张美艳倾城的脸相互重叠,让他快要分不清真实虚幻。 范灵枝的脸颊发着透香的红,她对他笑得欢喜,鼓囊着嘴唇说道:“温惜昭,等我报完了恩,你我回到仙界后,你可也得一定要像现在这样对我好呀!” 温惜昭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可最后一句他能明白。 他一下子拉过了范灵枝,将她打横抱起,入了卧室。 他将她轻放上床,俯身而上,他的呼吸透着的浓烈喘息,在她耳边沙哑道:“我永远都会对你好,对于这点,难道你还有什么疑惑吗?嗯?” 范灵枝有些慌乱得想推开他:“温惜昭,我还小,我还小呢——” 温惜昭却一下子捏住她的手掌心,声音灼热却又隐含温柔:“别怕,相信我,枝枝……” 第352章 出发宫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床上一片春色,直到许久都不曾停歇。 直到许久之后,温惜昭搂着范灵枝躺在床上,彼此听着对方心跳声入睡。 范灵枝陷入沉睡前的最后想法是:该死!想不到姓温的三年单身生活,花样还挺多! 等第二日,范灵枝还在熟睡呢,就被芸竹给喊醒了。 今日是温溪月举办宴会的日子,她总不能迟到。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坐在床上,让下人们好好给自己捏捏无比酸痛的胳膊,直到许久才终于好些了。 温惜昭早已走了,赶着回去上早朝,范灵枝忿忿地想,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男人嘛,呵! 下次他若再来,她还是给他在地上铺个地铺,他爱睡不睡! 芸竹给范灵枝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紫绡翠纹裙,给她绾了个堕马髻,头顶斜插着一支兰花珠钗,兰花的正中央镶嵌着一颗幽紫色的宝石,点缀得恰到好处。 这半年以来,这具身体如今已逐渐张开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都退了许多,眉眼之中已透出了一丝女子的娇媚,是和当年那祸国妖妃的范灵枝,截然不同的模样。 如今的长相更娇软,当年的长相更张扬而富有攻击性。 范灵枝自己私心来说,反而更喜欢现在的样子,叫娇软温香,反而会引起怜惜。 不像当年的祸国妖妃,只会激发异性的狠狠占有。 范灵枝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意得捏了捏脸蛋,这才起身和张海棠一齐用早膳去了。 等用过了早膳,阿刀早已在门口备好马车,就等着范灵枝上车。 而说来也巧,就在张海棠亲自送范灵枝到府门口时,她正苦口婆心对范灵枝交代着万事小心,可话还没说完,就突的听到隔壁斜对面的宅子门口,也走出了一大片人。 对方的声势太过浩大,引得张海棠和范灵枝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斜对面的这家宅子,正中的门匾上写着‘梁府’二字。 好巧不巧的,对面这走出来的这一群人,站在最中央的,赫然就是天和钱庄的当家,粱勉。 范灵枝不由微微挑眉,没想到粱家的主宅竟然就在自家斜对面,还真是……有缘得紧。 粱勉则自顾着吩咐自家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街道对面的张海棠和范灵枝。 今日乃是常安郡主的宴会,粱勉家中亦有一个适龄的待嫁长女,因此今日有幸,也能一同前往参宴。 原本他们这种商贾之女,根本就不够格参加这样的宴会。可不知是为何,前几日常安郡主竟然突然就松了口,亲口指了整个北直隶内排名数一数二的商户之女,也允参宴。 而天和钱庄梁府,便在这名单之列。 这几日粱勉为了替长女准备今日的宴会,就连公务上的事都给推开了,专心在家中陪着女儿梁诗,顺便给她恶补宫中的各种礼仪,甚至还专门请了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给梁诗做指导。 此时此刻,粱勉眼中十分肃色,可嘴角却努力放轻松地笑着,说道:“女儿,今日宴会之重,你该清楚,为了自己,为了梁家,你可该好好把握,莫要叫爹爹失望。” 粱勉之妻高氏也在一旁帮腔说着安慰话,还有几个兄弟,也轮番给她加油打气,阵仗十分大,不亚于出征上战场。 梁诗穿着最新款式的花鼓裙,长得秀气端庄,亦是贵女做派,她对着众人扶了扶身:“女儿定不会让爹爹娘亲失望。” 粱勉点点头,亲自扶了梁诗上了马车,眼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了,这才终于收回眼来。 而亦在此时,粱勉的目光才终于瞥到了对面的范府。 此时范灵枝也已经上了马车,可他却看到了坐在马车前头的那个少年。 这少年的长相实在出挑,阴阴柔柔,却又透出一股莫名的狠厉,让人不敢小瞧。 许是感受到了粱勉的目光,阿刀朝着粱勉看了过去,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粱勉还没说话,反倒是站在粱勉背后的施予,不由‘咦’了一声。 粱勉连忙看向施予:“怎么?” 施予微微蹙眉:“如果我没看错,那男子,应该就是当年帮范枝枝做事的刀公子。” 施予:“每月初一,他都会亲自来天和钱庄,替范枝枝存银钱。长相独特,我绝不会认错。” 粱勉彻底震了震,当即又扫向了对面的那套宅子。 却见斜对门那宅子的正中,挂着的门匾上刻着的,赫然就是‘范府’。 范府,范枝枝。 电光火石间,他心中闪过了无数想法。 粱勉挥了挥手,让夫人带着儿子们先回府,自己则和施予出府,一路朝着天和钱庄的总店走去。 粱勉眯着眼道:“对面那宅子,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持有人好像是内阁大学士温子帧的。” 粱勉:“都说温子帧和他的夫人可是感情深厚,伉俪情深,怎么如今温子帧,可开始养外室了?” 一边说,语气中透出一股轻视来。 可想了想,粱勉又问施予:“那范枝枝这段时间可有继续支取银两?” 施予回:“并不曾,只上次寻上门来,说是让我调查一个商铺的背景,便再不曾找上门来。” 施予将上次范灵枝要求调查的商铺背景大致说给了粱勉听,直听得粱勉微微皱眉。 粱勉又忍不住看向对面的范府。 这一带的宅子,市价至少要十万两白银。 范枝枝一个女流,就算是攀上了温子帧,温子帧舍得连门匾都给换成‘范府’? 粱勉越想越不对,他又看着范灵枝马车离去的方向,随即一拍手心:“她必是也去参加郡主的宫宴。” 粱勉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看向施予:“准备马车,让夫人去温府一趟。” 施予很快就明白了粱勉的意思,连忙点头应是,转身回府通知去了。 一刻钟后,温府。 粱勉夫人高氏已经坐在了温府的大厅里,招待她的正是温子帧的夫人花池。 花池虽然三十有三,可保养得当,倒也年轻好看。 花池心中虽然对这种应酬交际极度不耐烦,可还是耐着性子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夫人为何而来?” 第353章 皇家园林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高氏笑道:“夫人说得是,民妇今日登门,确实唐突了。” 高氏:“今日上门乃是有一事好奇,所以才来叨扰夫人。” 花池心底腹诽,面上却点头:“夫人请说。” 高氏道:“今日民妇路过民妇斜对面的宅子,却发现那宅子竟被冠了‘范府’门楣。那宅子可是温大人的产业,因此民妇特来问问,那宅子是温大人何时卖的?” 高氏一边说,一边笑着:“实不相瞒,民妇亦想将祖宅给卖了,可那条街上的宅子可不好脱手,毕竟栋栋都是天价,因此这才特意上门请教……” 花池的脸色早在高氏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就瞬间变得难看之极! 这高氏她是认识的,正是那天和钱庄的大夫人。 她之所以认识这号人物,正是因为她家里有套豪宅,就位于天和钱庄梁府的斜对面,乃是和他们不折不扣的邻居。 那套豪宅可是她亲自让温子帧买入的,属于他们的婚后财产。 她可有这方面的意识了,主要是因为当年范灵枝,也就是皇后娘娘,曾经亲自指导自己,和男人成亲之后得多抓些婚后共同财产,否则的话若是一不小心感情破裂,女方就容易净身出户,屁都捞不着一个。 因此这几年下来,花池总是会让温子帧多多的在各地买房产和良田,相当有防患意识。 今年以来她都忙着照顾孩子,她和温子帧好不容易才去年有了孩子,从怀孕开始直到去年生产,再到如今专心带孩子,她可是为了这个家庭一心一意付出啊! 可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啊!谁能想到那温子帧看上去细皮嫩肉之乎者也的,背地里竟然不声不响得就将一栋豪宅给卖了?! 花池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快要砍人,连牙齿都咬得咯吱响。 高氏有些好奇地揉揉耳朵:“夫人,你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花池抹了把脸,皮笑肉不笑:“家里闹耗子,让夫人见笑了。” 花池眯起眼来:“那宅子的主人呢?你可见过?” 高氏点头:“见过两次,乃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长得格外娇艳……额,夫人,耗子又来了?” 花池再次抹了把脸,努力控制住自己磨牙,冷笑道:“行,我知道了。那套宅子大抵是我夫君独自卖的,待他下值了,我问问他再说。” 高氏应了是,又笑着说:“对了,说也巧了,今日不是郡主在皇家园林举办宴会吗?” “我看着那小姑娘也去参宴了,”高氏面露羡慕神情,“那等宴会不是只有显赫的贵女才能参加吗?便是连我的诗儿,也是前几日临时受了郡主特许,才得以参宴。” 高氏感慨道:“可见那范府的千金,必是有大来历的,可真是让人羡慕。” 可高氏这话说完,花池就已经坐不住了。 前几日温子帧就跟她打过招呼,说是今天他要去参加温溪月举办的宴会。 据说这宴会上只有年轻男女能参加,说是宴会,其实就是个相亲宴,专门给京中的男男女女相互寻找意中人用的。 这还真是小刀拉屁股,让她开了眼了。 花池越想越气,简直快要燃起来了,高氏见花池的脸色不对,达到目的后便慢悠悠地告辞离开了,只留下花池一个人怒火中烧。 敢情温子帧这是打算直接先斩后奏,先是让那娇滴滴的外室径直去参宴,然后自己假装是在宴会上对她一见钟情,再求皇上直接赐婚? 如此一来,见不得光的生米直接就能熬成光明正大的白米饭,就算她花池再有意见,难道还敢去和皇上争对错?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花池当即就起身冲到了后院更衣去了,然后也命人备了马车,直奔皇家园林。 · 皇家园林,位于京郊十几里外,乃是这几年由圣上温惜昭新建的园林。 整个园林采用江南园林风格制成,原本乃是温惜昭用来缅怀先后,独自思念故人所用。据说先后最喜欢的就是江南园林,因此圣上才会修建这样一个园林。 圣上还专门在园林最中央建了个先后的衣冠冢,又请了十余个高僧日日诵经,为她祈福。 这园林内有许多大小院子,但全都种满了海棠,便是因为先后生前最爱的,便是海棠。 圣上对先后的这般深情,任谁听了都是感动满满。只是说也奇怪,就在月余之前,皇上竟然亲自下了旨,拆了先后的衣冠冢,连带着那十几个诵经的高僧,也一并遣散回青云寺了。 而如今郡主又举办了这种实则是给皇上选妃的宴会,因此这段时间坊间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圣上对先后的爱意,已经差不多消失了;还有的说圣上其实本来就没有多爱先后,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各种传闻,应有尽有。 此时此刻皇家园林门口,停满了许多马车,正是各家贵女们的马车。 今日的宴会有个规矩,便是只能让贵子贵女们独自前来,家中父母一律不可跟着来。 因此此时一眼望去,便见入目的全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有十几岁意气风发的少年,亦有风华正茂正当时的少女们。 男才女貌,貌比花娇。 等范灵枝的马车停在门口,芸竹搀着她下了马车,才刚站定,便一眼看到了最前方有一堆的少女们相互簇拥着正中的一个少女,不知是说了什么有趣话题,说到一半们女孩们皆发出了银铃笑声,清脆又悦耳。 范灵枝甚至都不用多看,也知道那正中被簇拥着的少女,必是穆秀秀无疑。 京圈贵女们喜欢抱团,不管再过几年都一样。 范灵枝独自朝着前头皇家园林的大门而去,对着那群贵女擦肩而过。 可穆秀秀哪怕被人包围在正中,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范灵枝。 可这一眼,就让她怔了怔。 穆秀秀往前每次看到范灵枝,她总是穿着黑乎乎的衫裙,素面朝天,又或者只是画了淡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正式打扮的样子。 她穿着紫绡翠纹裙,梳着堕马髻,画着粉嫩的妆容,竟是十分夺目吸睛。 第354章 长乐殿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穆秀秀眸光深深看着她,许久不曾移开视线。 也正是因此,穆秀秀身边的贵女们也跟着她朝着范灵枝看了过去。 范灵枝从未在京城贵女圈子内露过面,因此这些少女此时看到范灵枝,只觉得这女子惊艳好看,让她们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只是穆秀秀此时盯着这少女的眼神算不得友善,因此一时之间,周边的这些贵女们全都抿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范灵枝可懒得理会她们,依旧兀自朝着皇家园林大门走去,旁若无人。 倒是就在此时,就听远处有人叫了自己一声。 “范姑娘——” 范灵枝脚步略停,抬头朝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便见来人正是穆秀秀的好伙伴,简锦之世子。 简锦之今日穿着青色绣竹锦衫,长发高束,衬得眉眼生动俊俏,整个人都充斥着少年活力,在人群中颇为亮眼。 早就有许多贵女在一旁偷眼打量他,一边羞红了脸颊。 可惜简锦之压根就没有多看她们一眼,只一心朝着范灵枝快步走来,脸上挂着大大的笑意。 直到走到了范灵枝身边,简锦之才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知道你今日定会来。” 范灵枝淡淡的:“何以见得?” 简锦之却浮出一抹耐人寻味来:“我猜的。” ——上次那个和范枝枝站在一起的男子,如此酷似皇上,不,不如更大胆一点,他就是皇上?! 倘若当真如此,可见这个范枝枝早就已经和皇上搭上了,那么今日这个宴会,她必然会被选中…… 既是如此,他必然得和范枝枝维持好关系,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棋子,倘若他能提前一步先将她收为己用,那么眼下范枝枝就是在为他镇北侯府做事了…… 简锦之心中涌起浓浓的可惜,面上则对范灵枝笑得多了几分真诚和谄媚,说道:“枝枝可是第一次来皇家园林?园林甚大,今日宴会乃是设在长乐殿。” 简锦之:“我曾有幸来过几次,多少熟悉一些,我带你?”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范灵枝,不知怎的,他这副神情,莫名的就让她想到了哈士奇。 范灵枝点头:“行啊。” 简锦之很高兴,当即就和范灵枝并肩走入了园林大门,为她一路引路去了。 这一幕全都被身后的贵女团们看在了眼里,特别是穆秀秀,当场就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刑部尚书的女儿王荷心直口快,忍不住道:“秀秀,简世子这是怎么了?以前他明明只围着你转的,今日怎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侧的章小姐暗中拉了拉袖子,暗示她别再说了。 穆秀秀似笑非笑:“谁知道呢,也许那等下堂弃妇之女,有何处吸引了他罢。” 周围众人很快就抓住了重点,纷纷三言两语道:“下堂弃妇之女?” “她是什么出身?为何会是下堂弃妇的女儿?” “啊对了,倒是前几日,我听说京中确实有个下堂弃妇,据说是和离后带着女儿回京投奔了户部郎中张大人?” “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是才回了张府没几天,就又被张大人给赶出来了……赶出来后,还开了个商铺子?好像是、是专门卖卤味的……” “难道是大名鼎鼎的辣味斋?!” “!!就是辣味斋!” “啊!这……” “这有什么的?”又有个贵女拧着眉头道,“这几日辣味斋的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她的父亲找上门来了!可谁知道才待了两天,竟然就被她给赶出门了!” “——赶出门了?”这些贵女们的倒呼气声此起彼伏,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大事一般。 “对!赶出门了!把她父亲赶出门了!”说话的是和穆秀秀交好的谭兰,她冷笑道,“便是因为他父亲被革了职,范枝枝怕他父亲连累到她,便也顾不上什么父女情分了……” “这世间竟会有这般不孝之女?!” “可不是!还真是让人闻所未闻……” “天哪!这范枝枝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啊!怎会这般冷血行径?” 一众贵女们你一言我一语,语气之中是隐藏不住的嫌弃厌恶。 王荷心直口快,当场就皱眉道:“郡主今日举办的宴会,不是说只有出身好的女子们才能参加的?这个范枝枝,一个被革职废官的女儿,甚至父母都已和离了,就这样的女子,也配来参宴的吗?” 王荷越想越不舒服,语气也尖锐起来:“定是手下人不曾好好调查,等会见到了郡主,我定要好好和郡主说说!” 京圈贵女,向来喜欢抱团,排外严重,最怕的就是外来的人门楣不够,拉低了她们的档次。 比如说,她们都以自己能被选上来参加郡主的宴会而感到荣耀。 可谁知竟然出了范枝枝这样一个奇葩,简直就是拉大大拉胯了这宴会的层次…… 穆秀秀见好闺蜜谭兰将火烧得差不多了,这才又不疾不徐地慢悠悠道:“那又如何?范枝枝长了张好脸蛋,光这一点,便赢了我们许多。” 穆秀秀轻飘飘地说着:“你看那简锦之,可是为了范枝枝忙前顾后,便是连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我,都懒得再多看一眼了。” 一众贵女各个脸色更古怪了,全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确实,刚刚她们都看到了,——那范枝枝,确实长得十分娇艳好看,甚至能和京中第一美人穆秀秀相比较一二。 一时之间,在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谁都没有再说话。 穆秀秀嘴角挑起一抹微不可闻的笑意,也懒得再理这些女孩,兀自朝前去了。 等到半时辰后,穆秀秀等人都已齐聚在了长乐殿。 长乐殿乃是整个皇家园林最中心的大殿,殿宇雄伟气派,前殿是偌大的广场,而穿过长乐殿,便是直通后园林。 而长乐殿内的院子里,种满了海棠和芍药牡丹,百花争艳,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花粉香气。 此时此刻,众位贵女和各家的公子哥都已齐聚在了此地,三三两两围成一团,相互说着笑。 第355章 搭讪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可比花香更夺目的,乃是在场少女们身上的脂粉味道,透着芬芳和朝气,各有风骨,让人眼花缭乱。 此时长乐殿内,众人都和各自玩得好的一起簇拥着打着趣,气氛放松。 在场贵女之中,地位最高的除了穆秀秀,还有抚国大将军之女凌巧贞。 抚国大将军凌鹤亦是跟着魏王祁言卿出生入死多年,在一统天下之时频频立下战功,虽说比之镇北侯要稍逊一些,可如今祁言卿已被流放,皇上最近在朝堂上频频对凌鹤示好,似乎隐约要栽培凌鹤,成为下一个魏王。 因此一时之间,众人对凌大将军多有敬畏,不敢轻视。 只是凌鹤之女凌巧贞是个奇奇怪怪的女子,整日穿着一袭黑衣,板着脸,就连笑都不笑一下,……好像每个人都欠了她很多钱。 就连今日来参加郡主的宴会,她竟然也是穿的黑乎乎的,还没说,猛得一眼看去,在一片姹紫嫣红里,竟然显出别样的扎眼。 旁的贵女们有心想要巴结她,可一看她冷冷的脸色,也都各个打起了退堂鼓,不敢再上了。 范灵枝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说来也巧,凌巧贞刚好就站在了她的不远处。这小姑娘独自背靠着红色圆圆柱,形单影只,相当出众。 范灵枝却觉得这女孩子真是有趣,这少女素面朝天,可依旧能看出容貌长相非常优越,哪怕她穿着黑乎乎的,也难掩绝色。 可她似乎并不想让大家注意到她的容貌,所以她板着脸就算了,还非要皱着眉头,再出众的容貌,也被她破了好几分。 许是感受到了范灵枝的视线,凌巧贞也朝她看了过来,淡漠得瞥了她一眼,便又移开了视线,独自发呆。 范灵枝微挑眉,也随即移开了视线。 坐在范灵枝身侧的简锦之则道:“范姑娘认识她?” 范灵枝摇头:“不认识。” 简锦之:“凌巧贞不太聪明,他爹总是骂她笨。” 范灵枝有些意外:“怎么个笨法?” 简锦之略一沉思,才组织着语气说:“她总说自己不要当女孩子,她说她要努力实现自己的价值,比如考科举,又或者上战场之类的。” 简锦之一边说,一边流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后来说得多了,他爹就真的让她读书去了。” 范灵枝来了兴致:“然后呢?” 简锦之:“结果读了半个月,她连三字经都背不出来,不然她爹干嘛骂她笨?” 范灵枝:“……” 简锦之:“后来她爹又送她去学兵法,结果学了半个月也没搞清楚兵阵。” 简锦之压低声音:“所以他爹还是送她来参加宴会了,就指望着给她找个夫君,把她嫁出去。” 范灵枝打趣道:“听上去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子呢。” 简锦之却努努嘴:“太笨了,我才不要。” 谁让你要了? 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普信。 范灵枝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简锦之,侧着脑袋继续神游太虚去了。 穆秀秀依旧被许多贵女簇拥着,只是一群人不知是在说着什么,过一会儿就会爆发出一阵哄笑,众人的眼神也很不友好,甚至还有人对着范灵枝指指点点的。 简锦之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得冷冷瞪了眼穆秀秀,可穆秀秀也远远的眼神冰冷地朝着简锦之瞪了回来,压根没在怕的。 整个长乐殿内皆是适婚男女,那些单身的公子哥们亦有许多注意到了范灵枝,暗戳戳地看着她,想要上前搭讪。 可这些公子们但凡朝着范灵枝走得近了点,就会被一旁的简锦之死亡凝视。 简锦之是镇北侯之子,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高门出身。 由于当今圣上大一统没几年,而且至今还是个光棍,虽然曾经有个皇后,可也薨了三年了。所以皇上压根就没有什么叔叔伯伯,表弟表妹之类的皇亲国戚,只有一个亲妹妹常安郡主也远嫁魏郡了,否则也轮不到这几个将相之子在这里傲视群雄。 这几个公子哥们一接收到简锦之的愤怒眼神,一个个也就怵了,哪里还敢上前搭讪。 倒是此时,又有几个公子哥们三两相簇着走入了长乐殿来。 被围在正中间的正是右相康益之子康陵,是了,正是那个和左相一见面就要掐起来的右相。 康陵长得十分俊美,都说他貌比潘安,长着一双桃花眼,却却又不是只知风花雪月的纨绔,反而才华绝佳,这次乡试北直隶内都取得了极好的名次。 身侧公子哥们都很是佩服他,眼下身侧的李公子忍不住打趣道:“康兄,你不是说要忙着准备年底会试?怎么也会来参加郡主的宴会?” 康陵笑得懒散:“来看看美人,也不失为一件雅兴。” 身侧众人纷纷打趣,一边笑得意味深长。 李公子又问:“你妹妹也来了?” 康陵面不改色:“大概是来了。” 李公子心底暗喜,可面上却并无过多表情。 康陵堪堪踏入殿内,不过是随意望了一眼,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海棠树下的少女。 这少女虽长得娇软妩媚,肌肤赛雪,可明明长相娇色,一双眼睛却是冰冷疏离,莫名将眉眼添了几分清冷。 康陵微怔,不知怎的,心底猛得便蹿出了一股酥麻,让他一时之间,竟看得有些呆了。 与卿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身侧的李公子见康陵有些不对劲,当即顺着康陵的目光一路看了过去,便看到了坐在树下的少女,和少女身侧不远处坐着的简锦之。 李公子暗道不好,连忙道:“康兄,不如咱们去后院逛一逛……” 可李公子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康陵已经大步朝着范灵枝的方向走去。 康陵就这么直直得站定在范灵枝面前,一双桃花眼含笑看着她。 范灵枝看着眼前这位身着月白色锦衫的俊俏少年,忍不住微微挑眉。 康陵笑眯眯的:“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小姐?” 范灵枝微微颔首,正待说话,可身侧的简锦之已经跳了出来,咬牙低声道:“康陵,你别想了!范姑娘可不会看上你!” 第356章 旧情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康陵这才看到简锦之,他似笑非笑道:“简世子也在,怎么,你也是打算追求范姑娘?” 简锦之的脸都涨红了,他瞪着康陵,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边的动静引得在场的男女都朝着这边看了过去,一时之间范灵枝又成了众矢之的。 康陵却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范灵枝:“不知范姑娘是谁家的千金,年芳几何?” 范灵枝低低一笑,她斜倚着身体,慵懒说着:“我不是谁家的千金,我跟随我母亲自立女户,乃是商户之女。” 在场众人一听,纷纷皱了皱眉,——所以之前传言说这范枝枝是跟着母亲被下堂了,如今开着一个什劳子辣味斋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康陵依旧笑着,眼中却毫无轻视:“巾帼不让,自立女户,甚好。” 康陵笑眯眯:“鄙人姓康名陵,乃是右相之子,姑娘若是不弃,不知可否同鄙人……” 一旁的简锦之打断了他:“当然弃,怎么不弃?!简直又晦气又嫌弃,你赶紧走开,别来打扰范姑娘。” 康陵啧了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你能叨扰范姑娘,我就不能叨扰?” 康陵上下扫着他:“简世子平日不是只围着穆秀秀转吗?今日怎么变了风格,是因为穆秀秀拒绝你了?” 简锦之气得不行:“康陵你这说的什么屁话?本世子什么时候只围着穆秀秀转了?” 康陵笑了声:“这就急了?整个京城境内谁不知你整日跟着穆秀秀,你既钟意穆秀秀,那就别再示好别人,免得让人误以为你风花雪月,不甚稳重。” 范灵枝饶有兴致得听着两个二世祖掐架,觉得精彩极了,仿佛自己不是旋涡中心,而是来围观的吃瓜群众。 简锦之咬牙:“本世子的事你少管!” ——他怎么可能看上范枝枝,他不要命了?!人范枝枝可是圣上的人,他眼下也不过是为了维护范枝枝,不让她被什么蜜蜂蝴蝶盯上罢了! 可惜康陵这种读书读傻了的蠢货是不会了解他的良苦用心的。 想及此,简世子冷笑一声:“康公子,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康陵压根没在怕的,干脆绕过了他,直接朝着范灵枝走近了两步,继续道:“皇家园林甚大,风景更美,不知范姑娘可愿一起看一看?” 范灵枝依旧懒懒散散的,她瞥了康陵一眼,心道如今京城的风气,比之三年前还真是开放包容了不少,但凡事看对眼了,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发出约会邀请,还真是有进步。 看来这三年来,温惜昭将国家治理得很好呢,这是强国之下才会有的精神自信。 相反,越是落后、闭塞的国度,对男女之事上便越觉得隐晦羞耻,甚至还会捏造出无数打击女子的政治手段,将女子视为洪荒猛兽,精神和身体双重打压,比如裹小脚之类的。 范灵枝心底欣慰的同时,非常温和地拒绝了康陵的请求:“谢邀,不去。” 康陵被拒绝了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姑娘不去,那我便在这陪着姑娘赏花,横竖这长乐殿的风景也不错。” 话音未落,康陵已经坐在了范灵枝的身侧。 于是一时之间,范灵枝的左侧坐着简锦之,右侧坐着康陵,……成了长乐殿内一道相当夺目的风景线。 被夹成奥利奥夹心的范灵枝:…… 整个长乐殿内的人几乎全都在暗暗看着她,一个个都咬紧了银牙,好生嫉妒。 毕竟简锦之和康陵,几乎是在场众人之中出身最高的两位公子哥,可没想到竟然都被那被下堂的商户之女给吸引了,真是什么鬼啊!! 穆秀秀的脸色更是难看极了,在她身侧的手帕交谭兰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当即暗中拉了拉穆秀秀的衣袖,对着穆秀秀递了个眼色。 穆秀秀亦对她暗暗点了点头。 谭兰走了上去,走到范灵枝面前,先是瞥了范灵枝一眼,随后对着简锦之和康陵笑道:“康公子、简世子,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简世子:“?” 康陵:“?” 范灵枝也淡淡瞥她一眼。 谭兰依旧笑着:“范姑娘已名花有主了,自然不会再答应别人的追求啊。” 范灵枝:“……” 简锦之却一愣,没想到这个谭兰竟然也知道? 简锦之面色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有些诡异得多看了她一眼。 康陵则很是失望,就连眼中的光彩都暗了一些:“当真?”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范灵枝。 范灵枝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只是保持平静。毕竟她有权保持沉默。 谭兰继续笑道:“可不是吗?范姑娘可是和她的表哥,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范姑娘还曾给他送了许多亲手绣的荷包和锦帕呢!” 这话一出,却轮到范灵枝微怔了。 她微微皱眉,看向谭兰,淡淡道:“那些荷包和锦帕,你看到了?” 谭兰弯着眼睛:“范姑娘这话说的,你自己亲自绣的帕子和荷包,也是你自个儿亲自送出去的,怎么反倒来问我了?” 她说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嘚瑟。 电光火石间,范灵枝就抓到了什么。 她不由低笑一声,眯着眼道:“听你这样说,我还以为你看到了呢。” 顿了顿,范灵枝又嘲弄着说:“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知道此事?怎么,难道你调查我?” 谭兰的脸色马上就有些不好了,她收了笑,沉沉道:“范姑娘怎能这样说话?昨日你不是将你祖父祖母父亲还有表哥……那一大家子都赶出范府了吗?动静闹得可大啦!” 谭兰的声音清亮,引得众人都震惊地听着她说话:“毕竟太过离经叛道,整个京城自然也就传开啦。” 谭兰:“我可是亲耳听到你那表哥说的……说你在金陵时,日日对他表白。” 围观众人就这么跟着吃了两斤瓜。 谭兰看着范灵枝略沉的眉眼,嘴角弥漫过得色:“还是说如今范姑娘你得势了,便连和表哥的旧情也不顾了?” 众人的关注力全都在谭兰这边,压根就没注意到长乐殿的不远处,已经有一群人被簇拥着朝这边走来。 第357章 宴会开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这话一出,康陵也忍不住看向她,仿佛在等着她做解释。 范灵枝无声地喟叹一声,还真是不管什么年代,为了权势争斗,孩子们总会努力为了家族争个头破血流。 她看向谭兰:“年少时的示好,也算数吗?” 范灵枝轻笑一声:“我喜欢谁,给他送些小礼物,有错吗?” 谭兰没想到范灵枝竟然这么轻飘飘的回应,丝毫没有自己料想中的心虚和慌张。 她咬着牙,强笑道:“范姑娘这话说的,你觉得只是年少的示好,可你的表哥可不这么想呢。” 谭兰:“我可亲耳听到他说,等他考中了科举,就来向你提亲。” 范灵枝却脸色都没变化一分,十分平静:“你倒是了解我表哥,竟比我还要清楚他的想法。” 说及此,范灵枝眯着眼睛:“难道你暗恋我表哥?” 谭兰的脸色猛地就蹿红了,她红着脸颊恼怒道:“你、你乱说什么——” 范灵枝低低笑了起来,毫不掩饰地嘲笑着谭兰。 日光下,小姑娘弯着眼睛笑着的样子,就像是迎风绽放的扶桑花,明媚耀眼。康陵看着她,也忍不住低笑起来,眼中夹杂着亮光。 而远处那群人此时已逐渐走近。 温惜昭一眼就看到了被两个少年簇拥着的范灵枝,笑颜如花,眉目舒展。 而她身侧的两个少年,皆在注视着她,一眼不眨。 温惜昭忍不住就皱了皱眉。 站在温惜昭身侧的正是常安郡主和温子帧,还有一行御前侍卫。 温溪月自然也看到这一幕了,她微微挑眉,有些玩味地看向温惜昭,果然就看到自己这亲哥脸色臭了很多,还真是……有趣。 等他们走得近了,整个长乐殿内的人方才猛得回神,一下子就全都朝着来人跪下,三呼万岁。 前一刻还在闲谈风月的公子贵女们此时全都跪在了地上,各自心中皆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何处失了礼仪。 范灵枝和简锦之以及康陵亦跪在了地上,俯首垂眸。 只有一旁的谭兰脸色不太好看,双手紧紧捏着,心中很是忐忑,也不知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可曾见到她方才质问范灵枝的画面…… 众人跪地,各怀想法,一时之间整个长乐殿都变得安静极了,落地闻针。 温惜昭负手而立,直到半晌,才听到他淡漠的声音传来:“起身。” 声音透着威严和冷色,却是十分好听。 在场众人这才起身了,然后自动分成两列,让圣上郡主一行从中间走过。 长乐殿殿内,温惜昭坐在正中高座,温溪月则站在他身边,在场的摆设并不算威严。 毕竟今日的宴会主要是以社交为主,且在场的还都是年轻人,说起来在场年纪最大的竟然还是温子帧…… 所以温惜昭也只是穿了一套绛紫色的刺绣锦鱼交领,长发以玉冠束起,眉眼凉凉,天家贵胄。在场贵女们纷纷偷眼打量他,全都在心底发出震惊色。 都说圣上模样姣好,可到底是个怎样的姣好法,她们却是一点概念的都没有。直到此时终于见到了,才明白什么貌比潘安的康陵,比起圣上来,也终究只是个青涩的少年罢了,根本就不够看的! 众位贵女当即更是端起款儿来,一个个都摆足了姿态,努力展现着自己的仪态礼仪,生怕引得郡主和皇上厌弃。 温惜昭坐在高座上,并无言语,身侧的常安郡主温溪月则已笑着说道:“大家今日乃是来赏花的,这皇家园林内的百花争艳,四季不衰,美不胜收。大家放轻松些,莫要拘泥于礼数,尽情赏景。待会儿还可进行些小游戏,感兴趣的可尽管参加。” 温溪月的语气轻柔:“表现好的,本宫和圣上重重有赏。” 郡主的态度这般温柔,众人一听,纷纷应好,热情也高涨了起来。 交代完毕了,温溪月便带着在场的年轻们全都朝着长乐殿的后门而去。 穿过长乐殿,便是皇家园林的主场地,偌大的、看不到尽头的勤政园。 勤政园内还有一条小别溪,这条溪水从后山流淌而下,直奔京城方向,最终交汇于京城外的护城河内。 上百种珍惜花卉栽种在勤政园内,还有无数树植,以及随处可见的海棠树,沿着抄手回廊一路往下,交织成一副极美画卷。 小别溪前的宽阔广场上,早就设好了各种小比赛的擂台,琴棋书画刺绣女工,猜诗迷、骑马,射箭,等等,文武皆有。 温溪月早已暗中打量了一圈在场的贵女,最为出众的莫过于左相之女穆秀秀,右相之女康映月。 而除了这两个之外,内阁大学士谭老之女谭兰,刑部侍郎之女王荷,也都尚可。 温惜昭对这些莺莺燕燕压根就不感兴趣,他只是瞥了眼人群中安静的范灵枝,便兀自走到射击场射箭去了。只让温溪月一人应付她们。 圣上去了射击场,大内侍卫和温子帧自是紧跟着陪同,剩下的男儿们自然也全都跟着去了,围观温惜昭的实力。 这些贵女们也按捺不住心中激荡,纷纷朝着那边看去。温溪月见状,就知她们哪里还有心思听自己说话,便也大手一挥,让她们去围观天子之姿。 横竖她这亲哥哥散发的魅力越大,就越能吸引这些贵女们前仆后继,这岂不是美事一桩? 于是一时间,温惜昭所在的射击场算是围满了人,他和大内的几个侍卫们一齐射击,各个都是百发百中,特别是温惜昭,连射多发,发发必重靶心,简直轻松得宛若呼吸般自然。 众人不断为新帝发出呐喊声,温子帧一介书生,此时跟在温惜昭身边享受着荣光,与有荣焉。 温子帧有些飘飘然地对温惜昭道:“这算什么,想你文武双全,武艺高超,百步穿杨也是信手拈来。” 温子帧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皇上,来,给他们表演一个倒拔垂杨柳!” 温惜昭这才手中弓箭,冷凉地瞥他一眼。 温子帧差点吓死。 他跟温惜昭太熟了,熟到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温惜昭的心情不太好。 第358章 比试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子帧干咳一声,赔笑:“下官只是开个玩笑,还请圣上恕罪。” 可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来的路上还笑眯眯的,这段时间难得见他总是露出笑颜,他还以为圣上这厮转性了呢,可现在怎么又摆出这么副臭脸,谁惹他了? 温惜昭却懒得理他,继续捏着弓箭一通乱射,仿佛在发泄什么火气。 这下不止温子帧,就连陪同的大内侍卫们也都感受到了帝王的心情似乎有些微妙,一个个都提起了精神,不敢大意。 直到许久,温惜昭才扔了弓箭,眸光深深地扫向一旁的围观人群。 目光扫来扫去,最终精准得停在了简锦之和康陵的身上。 温惜昭声音不轻不重:“镇北侯之子,可会武艺?” 被点名的简锦之简直头皮发麻,大脑更是一片空白,他只下意识地走出了人群,朝着温惜昭走去。 作势要行礼时,倒是被温惜昭动了动手指给拦下了。 温惜昭眼神看都不看他,又问:“会武艺?” 明明今日日头秋日风高,甚是凉爽,可此时简锦之却浑身大汗淋漓,呐呐道:“回禀圣上,稍、稍会。” 温惜昭看了眼身侧的阿七,侍卫阿七连忙递给他一把弓箭。 简锦之接过,亦拉出弓箭对准远处靶心,酝酿许久,才终于射了出去。 亦是正中靶心。 温惜昭瞥了一眼:“尚可。” 简锦之差点整个人都虚脱,双腿更是有些发软,他猛得松了口气,一边谢过圣上。 可就在下一刻,就听温惜昭又说:“开始涉猎。” 简锦之:“……?” 说及此,温惜昭又指了指人群,淡漠发话:“想参加的,径直上马。” 温惜昭的眸光有意无意地从范灵枝的脸上扫过,继续:“猎中白狐者,有赏。” 人群中适时有道声音响起:“敢问圣上,赏什么?” 温惜昭:“任一请求。”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活络起来,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地要参加,瞬间就将在场气氛推上了最高潮。 很快的,便有许多侍卫牵了许多劲马过来,在场男儿一听,纷纷热血沸腾,很快就有好些公子们上了马,开始准备加入比试。 这勤政园连着偌大一座后山,山上各种山珍野兽,却又不会有危险,是个最适合这群公子哥们玩狩猎的好地方。 康陵和简锦之自然也参加了,各自挑了一匹俊俏的马匹,翻身上马。 简锦之见康陵也参加了,不由嗤笑:“你一个书生,凑哪门子热闹?待会儿马儿发了疯不受控制,可别尿裤子。” 康陵骑在马匹身上,脊背笔挺,自负一笑:“不劳世子挂心,世子不妨还是多想想怎么才能猎到白狐。” 众多马儿一字排开,只听大内侍卫一声令下,刹那之间,所有马匹就像是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一众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贵女们依依不舍地目送着众位少年们,直到完全看不到了才终于舍得收回眼来。 她们全都乖巧地围着温溪月坐着,簇拥着她,听着她说过去的,有关温惜昭的事。 温溪月温温笑着,说道:“圣上文武双全,亦最是重情,今日圣上会挑几个温良贤淑的女子,不日入宫。” 她说完这话后,在场的少女们全都脸色微微发红,有些羞涩。 温溪月依旧温温和和:“大家可要好好表现,能被圣山选中,自是无限荣光。” 众位贵女们纷纷应是。 温溪月和各位女孩子们继续聊着天,从此时京中流行的发髻妆容,再到时下最流行的话本、零嘴,各种各样,全都是女孩子们喜欢的话题。 倒是说到零嘴这个话题时,有个胖乎乎的少女弯着眼睛说道:“京中最近有个叫辣味斋的,很是火爆呢!” 少女:“辣味斋的卤味,真的很香呀!” 这话一出,穆秀秀便忍不住弯了弯眼,瞧瞧,话题不就来了吗? 穆秀秀适时轻笑着接口:“王姑娘喜欢吃辣味斋的卤味,难道不知辣味斋的小东家,范姑娘今日也在此吗?” 前一刻还叽叽喳喳的一众贵女们,此时陡然就全都闭了嘴,变得安静极了。 穆秀秀这话说的,不就是为了提醒郡主,今日这宴会内,混进了身份低下的商户之女吗? 于是一时间,所有人都偷眼打量温溪月,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可谁知温溪月却脸色未变,连一丝波澜都无。 而范灵枝本人更是沉默得紧,一副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样子。 谭兰微微皱眉,顺势就顺着穆秀秀的话题说了下去。谭兰佯装好奇地无辜道:“范姑娘,你和你表哥不是感情甚深吗?难道你表哥今日也来参加宴会了?” 范灵枝瞥她一眼,嘴角忍不住浮出了好玩的笑来:“我表哥忙着准备年底的科举,他自是不会来此参加。” 谭兰恍然大悟,又笑道:“看来等你表哥科举结束,你们便要好事将近了?” 可这一下,不等范灵枝说话,温溪月的脸色已是猛得变了。 温溪月竟是眉眼沉沉,陡然厉声:“谁给你的规矩,如此随意抹黑女子声誉的?简直放肆!” 谭兰被突如其来的呵斥给彻底吓傻了,她脸色惨白,下意识就猛得跪在了地上,呐呐地看着温溪月:“臣女、臣女没有……” 温溪月却已冷笑:“什么表哥表妹,你何来的证据如何抹黑范姑娘名誉?如你这般乱嚼舌根之女,日后即是入了宫,也绝是秽乱后宫、搅乱后宫风气之人!” 紧接着,不等谭兰再说话,温溪月已冷冷道:“来人呐,将谭姑娘请出去,日后也不必再参加任何宫宴了。” 很快便有两个嬷嬷冲了上来,将谭兰给直接拖了下去。 这一场变故简直来的太快了,快得简直让人来不及反应,穆秀秀脸色发白,就连脸上的胭脂色,都掩盖不住。 温溪月眸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别开眼去,脸色却又恢复了方才的温婉,仿佛刚才撂狠话的人,压根就不是她。 只听她轻飘飘道:“女子之间,当相互尊重。切勿为了一时之争,犯下错事,污了人格,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说及此,温溪月又温柔笑看向范灵枝,对她挥挥手:“范姑娘,来,坐本宫身边来。” 第359章 比刺绣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被叫到名字的范灵枝这便站起身来朝温溪月走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温溪月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拿女子名节说事,毕竟她年少时就遭过恶人猥亵,后来还是她亲自开导她的。 温溪月是个心善的姑娘,她也受范灵枝的影响很深,最讨厌拿名节绑架女子那一套做派,所以眼下谭兰当众这样编排范灵枝,用名节这套枷锁强行绑架,简直就是触到了温溪月的逆鳞。 范灵枝心中了如明镜似的,面上依旧不显,只是对温溪月笑得温温软软,向她表达善意。 温溪月却只觉得这姑娘真是识大体,被人拿清白说事,竟也不恼,心中对她的好感不免又上升了些。之前她以为这范枝枝该是个娇蛮小丫头的刻板印象,算是消失了个大半。 温溪月亦对她笑着,还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说道:“枝枝,那等乱嚼舌根的女孩儿,你无需放在心上。本宫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 范灵枝十分配合温溪月,当即乖巧谢恩:“谢郡主殿下体恤。” 温溪月又顺势夸她:“枝枝出身虽低,可却兰心蕙质,品性贤良,亦识大体,本宫甚是喜欢。” 说及此,温溪月又看向众人,似笑非笑道:“本宫最厌恶的,便是随意散播谣言,中伤他人的女子,那等行径,与泼妇无异。” 温溪月:“为女子者,当恪己守礼、谨言慎行,不可滥言。” 众人闻言,纷纷齐声回答:“谨记郡主教诲。” 范灵枝则微微羞涩答谢,表示谢过郡主赏识。 可郡主将范灵枝捧得这样高,一旁的众位贵女们心底皆是猛得一沉。 郡主可不会无缘无故就将一个女子捧得这样高,唯一的解释便是…… 一时之间,众位女子心底都有了个荒诞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答案,以至于让众人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穆秀秀更是脸色发白,就连双手都隐约有些颤抖。 ——她根本就没有料到,郡主第一个选中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范枝枝。 凭什么? 甚至于她辛辛苦苦请了范家那群蠢货来了京城,就是为了想要借着范枝枝的表哥,那个叫宋亭玉的穷酸少年,来大做文章,至少也该让郡主知道,这范枝枝压根就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放荡女子。 可没想到,谭兰才刚起了个头,就被温溪月给径直压下去了…… 穆秀秀简直快要哭了,可电光石火间,她突然又想起了简锦之给自己说的话。 之前穆秀秀和简锦之曾在大街上,看到范灵枝和一个男子亲密逛街,事后简锦之就告诉她,说身侧那男子,和圣上长得极像。 只是当时穆秀秀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当日她只觉得那男子十分俊俏,只是她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范灵枝身上,压根就没有多看那个男子两眼。直到今日她亲自见到了圣上,只隐约觉得似乎确实和那个男子非常相似,可圣上之君威如此威严,高高在上,论起气质,根本就是两个人啊! 直到此时此刻,她突然就生出了强烈的不妙预感,——郡主凭什么如此偏袒范灵枝,难道真的是因为,圣上其实已经和范枝枝,提前相识了? 穆秀秀越想越震惊,连手心都渗出了冷汗来。 满腹怒气此时逐渐转化成了恐慌,就连嘴边早已准备好的编排范枝枝的话,也全都被她吞回了肚子里,她需谨慎行进,不可莽撞,否则便是下一个谭兰。 规训完了,温溪月又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又说等皇上和诸位公子狩猎的时辰漫漫,便提议顺便让各位少女们比比刺绣,赢的人又奖励。 闻言,各位少女自是应好,并纷纷摩拳擦掌,打算大展身手。 温溪月叫宫人们拿来了绣撑,给各位想要参加的贵女们人手发一份。于是一时间,在场气氛又逐渐放松下来,众人都沉浸在了刺绣里,顺便和温溪月说说笑笑,似乎方才当众训人的插曲,压根就没发生过。 可是说来也巧,就在众人围着温溪月,埋头刺绣的时候,远处就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是含怒而来的花池。 三十多岁的巫师花池,由于这几年嫁给温子帧后,小日子过得舒心又欢畅,除了当年被温子帧上缴了所有蛊王,让她短暂地和温子帧闹过别扭外,其他时间几乎可以说是蜜里调油、不要太美滋滋。 所以哪怕算上陪着温惜昭打仗的那两年,范灵枝已经足足五年没见到她,可由于她压根就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便是容貌变得更美了些,以至于花池才刚朝着这边怒气冲冲而来,范灵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范灵枝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毕竟今日的宴会,受邀的可都是适龄的小姑娘,她一个已婚已育的怕是不太合适啊! 温溪月显然也看到她了,亦是意外。而等花池走得近了,看到她脸上掩饰不住的怒气时,温溪月便皱了皱眉,可还是看在温子帧的份上,温声道:“温夫人,你可是来寻温大人的?” 温溪月非常好心地提醒她:“温大人陪着皇上进后山狩猎去了,怕是还要一会儿才回。” 她当然知道那该死的温子帧在这里!她刚才还跑了趟内阁,结果内阁的老不死说温子帧陪皇上来皇家园林了,所以她才又跑到这来。 花池的眼底闪过冷芒,给温溪月行礼之后,这才凉凉笑着道:“回郡主的话,我今日来此,除了是找子帧,还要找一个女子。” 温溪月很是疑惑:“……什么女子?” 花池几乎是咬牙切齿:“一个狐媚子!” 在场众人:“??” 什么鬼?!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脑袋上都顶出了大大的问号。 温溪月也觉得荒诞极了:“什么狐媚子?温夫人不妨说说清楚。” 这种家丑,如何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花池虽然愤怒,可也不傻,她只是咬着牙道:“等子帧来了,待我对他问个清楚,再说也不迟!” 温溪月都被她搞傻了,愣愣点头。 就听花池又扫了一圈在场的贵女们,声音阴测测:“等我查清楚了,可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温溪月:“……” 温溪月内心:真晦气!呸! 第360章 白狐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溪月好不容易回北直隶,一心操心着亲哥的终身大事,谁知好不容易举办的宴会,就出现了这种没有眼力见砸场子的,简直不要太晦气。 要不是这厮是温子帧的夫人,她真想直接叫嬷嬷把她扔到小别溪里沉水! 温溪月已经快要那压不住自己的怒气,眉眼沉沉:“既然事情尚未查清,夫人何必如此愤怒,万一吓到了在场的小姐们,夫人怕是担待不起。” 说到最后,语气已是非常严厉。 花池却十分自信:“谁要是被吓到了,尽管站出来,我可以帮她叫魂。” 温溪月和在场众人:“……” 只有范灵枝差点笑出来,花池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 温溪月气得牙齿磨得震天响:“张嬷嬷,将温夫人请下去,莫要妨碍小姐们刺绣。” 很快就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冲了出来,一把子将花池给架远了。 花池一边被架走,声音还远远传来:“郡主,郡主?臣妇怎么就妨碍刺绣了……” 温溪月嫌弃不已,根本就懒得理她,这种南蛮之地来的女人,就是没有教养。 这边众位贵女们刺绣刺得如火如荼,而另一侧,后山。 各位少年郎们的众多马匹才刚进了后山,很快就被各自分散开了,各自寻了个方向,满世界地寻找可狩猎的目标。 谁都想射到头筹,既能让自己在圣上面前露个脸,又能得到一个奖励,简直就是出头的好时机。 因此少年们各个都铆足了劲儿地狩猎,一个个飞奔着冲入了山中,生怕落后别人一筹。 温惜昭入了深山后,亦是直奔深山,将众人都远远甩在了后头。只有温子帧不一样,他一个大龄书生,今日进山纯属是凑个热闹,选的马是最小的一匹,也没想着狩猎什么白狐,只想着抓只小野兔小山鸡什么的,好回去交差。 这边温子帧正在慢悠悠地摸鱼的时候,温惜昭早就已经冲到了山腰。 后山甚大,哪怕这么多的少年一齐冲入,也是相互互寻不到对方。 唯独这简锦之和康陵是例外。 康陵虽说也是个书生,可右相康益自己从小也是个书生,简直吃尽了身体孱弱的苦头。因此等康陵出生之后,康益便从小就给他找了个师父,教他习武健身,倒不是要他武功多么高强,至少也得强身健体、练就一副好体魄。 因此康陵是有些底子在的,此时眼下骑马狩猎,也是完全不输。 只是眼下,康陵骑着马儿往东,简锦之就跟着往东;康陵骑着马儿往西,简锦之就狗皮膏药般的跟到西。 眼看一个时辰过去,这两人也只射到了几只山鸡和松鼠,最多再加只野羊,就没别的了。 康陵看到什么,简锦之就跟着射,一只山鸡都能抢个半天,简直不知所谓。 此处已是深山高林,四处幽静,只剩下各种动物的低鸣声相互交织。 康陵到底是忍无可忍,‘吁’的一声停下马,冷冷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简锦之,嗤笑道:“简世子,你发什么疯?这般跟着我做什么?” 简锦之四处看了看,此处只有他们二人,再无别人。 他这才正色道:“你以为我乐意跟着你?”说及此,又冷哼一声,“我跟着你,还不是为了提醒你?我劝你最好不要靠近范枝枝,否则,你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谁知康陵却是气笑了,骄傲的少年被人羞辱了尊严,他眯着眼冷然道:“怎么,你简锦之可以靠近范枝枝,我就靠近不得?” 康陵:“论出身,我右相府,比你镇北侯府,可差不到哪去。简锦之,你竟敢这般傲慢!” 读书人,总是讲究风骨,讲究尊严和自信,读书行文,都为了争个‘傲’字。 简锦之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道康陵这厮简直不知所谓,莫名其妙,他一片好心提醒他,他发哪门子的癫?! 简锦之耐着性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简锦之的话还没说完,康陵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多说无益,你我不如比一比,看谁率先猎得白狐。” 康陵:“谁先猎得,谁便退出,不得再接近范枝枝!” 话音未落,康陵已是一夹马肚,整个人宛若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快到让简锦之压根就来不及反应。 直到康陵的身影都快看不到了,简锦之低咒了声‘该死’,也连忙拉紧马儿绳索追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飞驰在山野之间,说来也巧,等他们快要驶到山顶之时,竟真的被他们找到了一只小白狐。 那白狐浑身雪白,在大树枝桠中迅速灵活爬动,美丽又扎眼。 简锦之和康陵慌忙停下马匹,迅速从背后掏出箭羽,说时迟那时快,两枚箭羽‘唰唰’朝着那白狐飞射而去—— 不过瞬间,那白狐便是一声凄厉叫声,从高空枝桠间掉落在了地上。 而白狐的左腿染了鲜血,一枚箭羽正钉入了它的伤口处。 可见他们二人的箭,只一人射中。 康陵和简锦之同时下了马,朝着那白狐奔去。 他们的箭羽是大内侍卫统一发放的,都没有标记,于是他们二人就开始争吵起来。 康陵冷目:“这是我射出的箭!” 简锦之也怒:“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明明就是我的!” 康陵:“简锦之,你好不要脸!” 简锦之哼声:“到底谁不要脸?!” 就在他们两人吵得火热之时,突然之间,一道劲风闪过。 等他们回过神来,已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了他们面前,正阴恻恻地看着他们。 康陵和简锦之怔了半晌,才慌忙作势要下跪,可不等他们下跪的动作做出,温惜昭已经神情阴森地说道:“以后离范枝枝远点。” 康陵:“?” 简锦之:“……!!” 下一刻,温惜昭已经一步一步逼近他们,眸光森冷地就像是要砍人:“以后看到范枝枝,记得绕路走。但凡让朕看到你们靠近她十米远,朕不保证手里的箭会不会伤害到你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抽出一箭,朝着身后躺在地上的白狐,扔了出去。 白狐又是一声凄厉的痛苦尖叫。 康陵和简锦之相互抱团,瑟瑟发抖,低声:“是、是是……” 第361章 绣品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如来时那般离开,悄无声息。 康陵和简锦之面面相觑,直到许久才回过神来。只是回过神来的二人非常默契得不再多说,各自默默地翻身上马,踏上了下山的路。 一路上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非常沉默地一路下了后山,哪怕是遇到了别的公子,也依旧一言不发。 大概是被吓傻了。 此时距离狩猎会开始,已是将近两个多时辰。有侍卫吹响了号角,表示狩猎已经结束。 头顶的暖阳也逐渐朝西方移去,各位公子们也纷纷提着自己的战利品下山,朝着勤政园涌去。 又过大概一炷香左右时辰,众人已经齐聚在了起始线上,相互谈论着各自的战果。王公子拿出两只小白兔,张公子必然就举起两只芦花鸡,你争我抢,你来我往,就是不想让自己落了下层。 意气风发的少年,总是有自己的骄傲需要维护,这些年轻男子,才是一个国家的未来希望。 温惜昭和温子帧站在最前头,看着众人不甘示弱的场面,非常满意。 只是这狩猎的白狐,到底是花落了帝王手里。等温惜昭拿出奄奄一息的白狐时,得到了众人的喝彩声,众位少年发自内心得对帝王感到由衷尊敬,纷纷行礼高呼圣上万岁,一度将现场气氛推高。 等少年们的游戏结束,接下来便是轮到了温溪月的主场。 此时温溪月身侧的贵女们早已完成了刺绣,温溪月笑着提议:“各府的小姐们都已刺绣好了,不如就让圣上和各位公子们点评一二,择个最好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贵女们纷纷激动起来,一个个的小脸都弥漫上了一层泛红的娇羞。 温惜昭没什么反应,便是默认了,而一旁的少年们则很是兴奋,毕竟都是荷尔蒙旺盛的男孩子,对这等事难免会有些激动。 嬷嬷们早已摆好了长桌,她们将贵女手中的绣帕依次摆好,将署名叠藏好,只露出绣画。 绣品们依次排开,公子们则手中拿了一只小木签,只要将木签放在自己最喜欢的绣画前,就算是完成了投票。 各位少年们兴致勃勃地一幅幅看过去,这绣画有的是鸳鸯,有的是花鸟,还有的是梅兰竹菊,应有尽有。 其中倒是有两幅很是夺目。 其一乃是刺绣的一只孔雀,孔雀开屏,绣工精湛,颜色搭配更是出众,让人一眼便被吸引; 其二则是绣的,则是……一只胖乎乎的龙。画风相当奇葩,毕竟所有人印象中的龙,都是高大威严、神圣无渎的,可这副画却是一只软乎乎的胖龙,两只眼睛弯弯的,嘴巴大笑着,还露着舌头。 最不能忍的是这么可爱的龙,手里竟然还一只鸡腿。 …… 众人看到这幅刺绣的时候,全都怔了。——天子为龙,天子威严。所以是谁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编排天子啊…… 不要命了? 说真的这幅刺绣,撇开别的不说,光看这画,还真是怪好玩的,真的特别与众不同。 可是现在不一样,真命天子本人就在旁边站着呢!! 一时之间,众位公子哥的表情都有些微妙,纷纷拿眼偷看圣上,想看看圣上是喜还是勃然大怒。 而在众人踌躇之间,温惜昭已停在了那幅刺绣画前,似笑非笑地停顿许久。 然后,目光又朝着人群中的范灵枝似有若无瞥了一眼,才道:“还可以。” 说话间,他已经直接将手中的木签放在了这条胖龙的脸上。 众人:…… 皇上都带头了,他们哪里还敢质疑,于是一时之间,众人也纷纷跟着温惜昭对那只胖龙进行吹捧起来。 “此龙画风新颖,不错!” “真乃奇绣也!” “绣工精湛、功底不凡,绝乃精品!” “……” 一时之间,那条龙上的木签数量越来越多,把龙的胖脸都给遮盖了。 好不容易等投签结束,嬷嬷清点,排第一的自是胖龙无疑,足足十六支木签子,将排名第二的孔雀,足足多出了一大半…… 嬷嬷将排前三的绣品依次交给温溪月,温溪月接过看了一眼,可在看到这胖龙时,脸色都变了变。 她有些失态,陡然道:“这龙,是谁的绣品?” 话音刚落,她身侧的范枝枝便弯着眼睛开口认领了:“回殿下,是民女的。” 温溪月猛得看向她,眼神有些难掩激动。 范枝枝的眼睛黑白分明,回望着温溪月的眼神,带着一丝微妙的温柔。 电光火石间温溪月脑海中像是闪过了什么,可她却还是将满脑袋的巨大疑问强压了下去,只强忍激动,双眸微红说道:“绣得很好,我很喜欢……” 可声音,却似带上了一丝微颤。 范灵枝眉眼轻松,嘴角弯弯:“郡主喜欢的话,日后民女多绣些。” 温溪月深深地看着她,点头应了声好。 至于排在第二名的穆秀秀,和第三名的梁诗,温溪月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让嬷嬷将绣品收起来了。 而温溪月当即就让嬷嬷将赢得比赛的奖励拿了上来,正是一整套镶着红宝的头面,装在红木盒子内,十分贵重。 范灵枝让身侧的芸竹将东西收了,这才对温溪月谢了恩。 而温溪月也盯着范灵枝身侧的芸竹,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刺绣结束了,眼看日头也已是夕阳。 温溪月便招呼着众人先回长乐殿开始晚宴。 众人纷纷在早已布置妥当的长乐殿内依次按照品阶坐下。 范灵枝乃是商户女,是该要和梁诗等人坐在一起的。 她正在找自己的座位时,梁诗已来到了她的身侧,端庄温婉地看着她。 范灵枝亦回望着她,就听梁诗轻笑一声,说道:“范姑娘,你当真厉害。” 范灵枝才懒得理会她这话是贬义还是褒义,只面不改色:“谢谢。” 梁诗继续:“你一介下堂之女,竟能走到这一步,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 梁诗这个小姑娘是天和钱庄的大小姐,虽然家里有钱,可在在场这些真千金眼里,终究不过是个商户女。因此今日她简直是毫无存在感,被人轻视了一路。 第362章 晚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倘若没有范灵枝,梁诗和别的三个商户女,一齐被人无视也就算了,可偏偏出了个范灵枝做对比…… 这范灵枝明明比她的出身还要低下,甚至于她还曾和什么表哥不清不楚,连名节都没弄明白,怎么她就会被这么多人瞩目着,甚至还能被坐到郡主身边? 梁诗此时看范灵枝的目光,已是越来越充满敌意。 可范灵枝却连看都不看她,仿佛她压根就不配做对手。气得梁诗差点把手捏断。 既然范灵枝不理她,梁诗便自行走人了。 她走到暗处,对着自己的丫鬟贴身说了什么,这才重新走入席间。 而很快的,约莫是过了一刻钟左右,就有嬷嬷朝着温溪月冲了上去,在她耳边低言,说是被‘请’在耳房的花池有些控制不住,开始大喊大叫了。 温溪月是彻底麻了,她竟然把花池给忘了…… 也是温溪月连忙去将温子帧叫到了一边,和他低言,大意大概就是你媳妇儿被软禁在耳房,你还是赶紧把那疯婆娘给领走,别再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温子帧闻言,吓得头发都差点竖起来,当下哪里还敢再留下,连忙转身匆匆走人,去领自个儿媳妇去了。 而等温子帧还没走到耳房,就听到了花池的大喊大叫声,不断各种咒骂着温子帧,骂他是个披着羊皮的狼,骂他一心二用两面三刀,顺便还问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吓得温子帧也不敢直接去和花池见面了,而是叫过了御前侍卫阿七,让阿七直接点,把花池点个穴,直接把她先扛回家再说,免得花池发起疯来,破坏了圣上和郡主的宴会。 这一边温子帧不声不响地就把花池给扛回家了,而另一边的宴会上,则一切继续。 甚至于梁诗一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打量着范灵枝,差点让范灵枝觉得这厮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 可直到宴会快要开始了,也没见她憋出一个屁来,范灵枝只能把梁诗的这种反常行为,归结为是梁诗这个女孩子,可能精神状态有点不太稳定。 温溪月拉着温惜昭不知去说什么悄悄话了,在场的贵女们则是相互窃窃私语着,礼仪一个比一个好,和早上刚来时的表现,简直天差地别。 可见大家都是铆足了劲儿的努力表现自己的修养,生怕在圣上和郡主面前跌了份。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众人依旧在无声的排挤范灵枝。 只是上午时,是众位贵女直接对范灵枝发动语言羞辱,而此时此刻,则是集体默契地架空她。 除了梁诗和她短暂地说了一句话后,便再也没有人和她有过交谈。 说也奇怪,在场的贵女们排挤她也就算了,在场的公子们竟然也都距离她远远的,特别是简锦之和康陵,此时都不知道躲到哪去了,竟然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范灵枝倒是乐在其中,没有人叨扰她,不用做无效社交,简直完美。 时间点滴过去,御厨们已经开始陆续上菜,菜肴的香味铺天盖地,放眼望去,烤鸭,麻辣鸡,手撕兔…… 口味竟然相当重。 更诡异的是,全特么是范灵枝爱吃的! 身侧有贵女很是疑惑:“这些菜……似乎都挺辣的。” 贵女二:“啊,吃了之后,皮肤岂不是要冒痘?” 闺女三:“御膳房的宫宴,竟是这般风格啊,倒是叫人开了眼界。” …… 众人对着这些重口味的菜系议论纷纷,而就在此时,温溪月已经和温惜昭从远处返回了。 温溪月的眉眼带着深深的笑意,一边招呼众人入座。 只是范灵枝本是要坐在商户女的位置,可就听温溪月声音柔柔:“枝枝,来,坐本宫身边来。” 没办法,范灵枝只有又顶着众人的眼神注视,在温溪月的身侧位置入座。 于是温惜昭坐在正中,温溪月左侧下,紧接着便是范灵枝的位置,众人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简直让众人心情复杂,十分嫉妒。 可更诡异的是,这吃饭的席中,温溪月频频给范灵枝夹菜,她倒是不显麻烦!! 这一顿饭,可以说是吃得在场的贵女们全都没了胃口。当然了,主要也是跟这些菜太辣了脱不了关系…… 众人面上不显,可实则早已满含怨气,仿佛今日众人都是来陪跑的,实则冠军早已内定。 总归是有贵女不服的,比如左相之女穆秀秀。 就在温溪月又离开自己的桌子,侧身为范灵枝撕了一只大兔腿时,穆秀秀便十分羡慕地说道:“郡主对范姑娘,真是好好呀。真叫臣女羡慕。” 温溪月瞥她一眼,似笑非笑:“下次少绣那花里胡哨的山鸡,等你提高了审美水平,本宫也能考虑考虑给你夹菜。” 在场的贵女们全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穆秀秀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嘲得燃烧起来了,气得她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捏碎! 眼看晚宴用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才是在场的重头戏。 今日大家来参加宴会的各位官家小姐,都提前准备了擅长的艺技,就等着在今日表演给温惜昭看呢。这也是温溪月提前吩咐的,让大家都准备自己擅长的表演,好在皇上面前刷刷存在感。 于是温溪月一挥手,众位贵女们便开始轮番表演才艺。 有的弹琴,有的跳舞,还有的演奏琵琶,琴棋书画,一时之间声色犬马,仿若大型选美现场。 可惜温惜昭非常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哈欠。 众位辛勤表演的贵女们:…… 而轮到范灵枝表演时,范灵枝看温惜昭兴致缺缺的样子,非常识相地表示自己吃太撑了,实在跳不动舞,若是皇上不嫌弃,不如就让她吟诗一首助助兴。 温惜昭倒是总算来了点兴致,准奏。 于是范灵枝深情吟诵一首《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道尽了农民百姓的心酸,一时之间,也让在场铺张浪费粮食的各位贵女们,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毕竟她们身前桌子上的这一桌桌爆辣饭菜,可是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 皇上深受感慨,当即下令在场众人必须光盘行动,否则不准离开。 各位贵女有六点要说:…… 第363章 全新系统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在座各位勉强吃了桌上的大半食物,已经是各个都扶墙走的程度,一个个都痛苦面具状。 等好不容易熬到了晚宴结束,温溪月这才发表感言,表示感谢各位百忙之中前来参加她的宴会,她由衷感谢。同时还表示圣上会将他选中的入宫人选择日公布,各位回家等消息就成。 说完之后,温溪月这才挥挥手,于是宴会散场,各人各回各家。 只是和来时的兴致勃勃不一样的是,回去的时候大家的情绪明显非常失落,一众贵女们更是脸色各个诡异,连笑意都鲜少有。 只有范灵枝轻轻松松得捏着温溪月给的宝石头面,成了最大赢家。 等范灵枝回到范府,下车的时候正好就看到家住斜对面的梁诗也下车来了。 梁诗远远看着范灵枝,对着她微微颔首,随即便面无表情地大步踏回了梁府。 范灵枝面无表情,也转身回了范府。 张海棠早就在客厅内等着她,一看到她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兴冲冲地问她战况如何,可曾被人欺负,又或者何曾被人轻视之类的。 可在范灵枝拿出赏赐的头面之后,张海棠瞬间就乐了,一下子就抱住了范灵枝狂亲,一边感慨自己的女儿果然是最优秀的巴拉巴拉的。 等和张海棠交流完了母女感情,范灵枝这才回了华溪院,卸了妆,再好好给自己做了个面膜,沐浴更衣。 按照今日温溪月的反应,她大概也猜出了温溪月必是认出了自己。毕竟她的画风,温溪月是认识的。 范灵枝坐在浴桶里,伸手支着下巴想着事。 温惜昭必然会在自己及笄之后,就召入宫当宫妃。可是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墨染上仙说过,温惜昭的结局该是三宫六院,子嗣众多,幸福美满,可若是温惜昭又是只有自己一个女人,这子嗣众多这一条,怕是不太能够啊。 生孩子最多也就生个二胎,还能怎么个多法?真当她可以像现代网文那样一胎五六七八宝吗? 下崽的母猪都没这么会生。 她倒是愿意让温惜昭多招几个妃子,可温惜昭肯不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事怎么想都是伤感情,这段时间来她总是时不时的想起这个,还真是愁坏了她。 范灵枝闭上眼,坐在浴桶里开始胡思乱想,最大的忧愁就是如何更好得给温惜昭开枝散叶。 只是想着想着,她竟连自己何时睡着了都不知道。只觉得她的身体浮浮沉沉,最后,竟是停留在了一个一望无垠的白色空间里。 浮云温白,整个世界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这方天地,又往前走了几步,可也终究不过徒劳。 就在她凝眉之时,突然之间,有道声音陡然响起,差点把范灵枝吓死。 “宿主,又见面了。” 范灵枝:“???” 而就在此时此刻,就在范灵枝的正前方,就缓缓地,又浮现出了那熟悉的黑白水墨风系统界面。 只是一切参数都还在显示加载中,她根本不确定眼前这个系统又升级成了什么玩意儿?!? 范灵枝警惕地后退一步:“当初的妖妃系统是我亲手绑定的,甚至于因为一开始算错了天尊的下凡时间,导致我提早投胎了三年!” 也正是因为她提前投胎了三年,也就提前三年及笄,以至于她刚满十五岁,就被当时的昏君齐易给捡到后宫去了…… 明明一开始的设定是等范灵枝刚满十五岁的时候,温惜昭刚好灭了昏君齐易的政权,在温惜昭登帝后的第一次选秀上,范灵枝大展魅力,成功虏获他的芳心。 那么现在呢?! 范灵枝警惕地盯着眼前系统。 系统:“嘤,我也不想的,可是有人重新给我注入了一套术据,所以我就又复活啦。” 她的声音竟然透着一丝娇俏。 范灵枝:“谁?” 系统:“是个男的,长相尚可,充满威严。” 范灵枝眯眼:“天帝?” 系统:“不知道呀。” 范灵枝:“……” 算了,这系统不过是她随意剪出来的纸人,不过是随意给她渡口仙气,再输入一套术据,也就成了。 也就是说系统是没什么脑子的,只会最简单的对话,所有一切都跟着体内的数据走。 范灵枝扼腕认命:“摊牌吧。” 刹那之间,眼前系统界面陡然散发出一阵柔和的亮光。 [重启。] [更新系统中。] [滴——滴滴——] 紧接着,系统的正中央出现了几个大字:圣母系统。 系统略显冰凉的机械声响起:[完成相关任务,便可让你等到相应的美貌加分值;” “反之,就会扣除相应点数的美貌,宿主会变得越来越丑。” 而系统界面的右上角,出现了一行新的进度条。而进度条的旁边是几个小字:美貌值。 范灵枝:“……” 绝了,真的绝了! 什么鬼啊啊啊!! 什么叫圣母系统?!去你妈的圣母!她真的好讨厌圣母!! 范灵枝只觉得自己快要心梗,可就在此时,就听系统又说:“宿主腹诽辱骂圣母,美貌值扣十分。” 范灵枝尖叫:“啊啊不要!” 可美貌值的进度条,瞬间就变成了-10/50000点。 范灵枝:“……” 她抹了把脸,咬牙:“好,真是好样的!” 她恶狠狠地对着系统比了个中指,愤然:“若我完成美貌值之后呢?” 系统:“等收集成功了所有美貌值,宿主会得到一胎三宝母子平安奖励,并附带超值大礼包。” 范灵枝:“我去你妈……” 系统:“扣分警告!” 范灵枝硬生生改了口径,咬牙切齿僵笑:“我努力做个好妈妈。” 系统:“宿主有这样的觉悟,我很欣慰。” 范灵枝心里有无数句脏话要说,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之间整个人就往下掉了下去,跌落云端,失重感满满。 陡然之间,范灵枝猛得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泡在浴桶内,身上的皮肤都泡皱了。 “小姐,小姐?”她的身边,是芸竹在低声呼唤她。 范灵枝陡然清醒,让芸竹给自己擦身更衣,只是芸竹看着自己的目光,好像隐约有些疑惑。 也是,她现在突然变丑了一些,芸竹疑惑也是应该的。 第364章 美女的烦恼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等芸竹退下后,范灵枝坐在镜子前看着如今的自己,差点没哭出来。 不就是扣了十分吗,这十分竟然都扣在了眼睛上。 她原本还算水灵的双眼皮大眼睛,此时竟然变成了单眼皮小眼…… 不得不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诚不欺我,这眼睛变小了,这脸看上去瞬间就变得怪怪的了,中庭的留白变多了,原本的一张小圆脸,视觉上就变长了不少。 ……造孽啊! 范灵枝忍不住流下了悲怆的泪水。 说起来这具身体的美貌值,她确实一直不算满意。毕竟之前范灵枝妖妃的美貌值,简直就是天花板级的存在,可现在这具身体,顶多也不过是小家碧玉,就算她再努力,天花板也顶多是在三层楼,和范灵枝的三十层超高摩天大楼,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 可她重新再来一次,也从未打算以色侍人。因此这小家碧玉的水平,也是足够了。 可现在情况却是不一样了,她现在这为数不多的美貌值要是今天扣十分,明天再扣个二三十,不出一个星期,这三层楼的天花板就要变成负二层的车库了…… 就算温惜昭再怎么对自己情深如许,也……也架不住一张丑得惨绝人寰的脸吧…… 范灵枝越想越悲催,她重重一叹,罢了,她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系统走,完成任务后美貌值不断叠加,让她又变成一个以色侍人的红颜祸水。 看来这就是她逃不走的宿命,——做一个大美女! 当美女真是太烦恼了。 更何况是美女中的美女,那简直就是烦恼中的烦恼。 范灵枝一边幽怨于自己的红颜祸水命,一边心情失落地陷入了梦乡,睡美容觉去了。 等到第二日,张海棠来和她一起用早膳时,在看到范灵枝的脸蛋时,张海棠就愣了愣。 随即,她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张海棠很是懵逼:“枝枝,你的眼睛,怎么这般肿?难道是昨夜没睡好吗?” 范灵枝幽怨地看着她:“谁说不是呢……” ——是范灵枝没有休息好吗? 当然不是。 她昨天晚上睡得可好了,可这该死的鱼泡眼单眼皮,哪怕睡得再好,第二天起床后,这眼睛看上去还是肿肿的,又小又肿,就像是一条缝,甚至容易让人疑惑,这姑娘到底已经睁开眼睛了,还是没睁开啊? 范灵枝今日早晨看了眼镜子,就吓得赶紧跳开了,呜呜,她要她的卡姿兰大眼睛啊啊!! 范灵枝心情低落地和张海棠用了早膳,然后便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此时此刻她坐在贵妃长榻上刺着绣,一边看着眼前系统给出的第一个任务。 [将赶出去的范家人重新接回,并和他们重修旧好。任务奖励:0/100点美貌值。] 今日早晨她才刚接到这个任务,范灵枝便第一时间派了阿刀出去,让他将范家人接回来。 …… 先别管这到底会有多憋屈,先保持住美貌再说。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阿刀终于去而复返,对着范灵枝作揖后,躬身道:“主子,奴才已将他们全都‘请’回来了。” 范灵枝有些担忧:“他们可是不乐意?” 阿刀笑道:“主子多虑了,就算他们不乐意,奴才也将他们绑回来了呀。” 范灵枝点点头:“阿刀,还是你最懂我。” 范灵枝补充:“记住,手段要温柔。” 阿刀连忙应是。 范灵枝这才放下绣撑,跟着阿刀一路去了前厅,顺便一路听听阿刀怎么说。 阿刀说,范家人之前被他赶了出去后,他们又没有落脚的地方,只有巴着宋亭玉一家。 毕竟阿刀当时尊了范灵枝的嘱咐,只给宋亭玉一家安排了落脚点,将他们安排在了城西的一处别院内。 这别院是范灵枝自己的产业,之前范灵枝那么多的产业都是交给阿刀打理,因此随意找个宅子安顿宋亭玉一家,也是简简单单。 只是等阿刀前脚走了,后脚范家人就巴了上去,眼巴巴地求着宋亭玉的母亲,也就是范灵枝的姑姑范云,求她收留。 说起来范云是个明事理的,嫁的老公宋三也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否则也培养不出宋亭玉这种寒门贵子。 阿刀走的时候,就反复和范云强调,不准收留范家人,否则小姐会生气。范云也是一口应了的。 可真的等范云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哥哥一家求上门来,她到底还是心软了。 范云叹着气,对范宗和秦氏反复确认:“父亲,母亲,我收留你们可以,可你们却是真的不能再为难枝枝和张海棠了。” 范宗和秦氏这对老不死的当然满脸点头。 范云又看向自己的哥哥范荣,还有他的新妻薛兰,沉眉道:“哥哥亦需要保证。” 范荣连忙就对天发誓,一定再也不骚扰张氏母女,否则就让他一直倒霉。 范云得到了范家人极不靠谱的保证后,也就放他们住进去了。 今日阿刀陡然又出现在那别庄的时候,可是吓得范家人差点吓尿,以为阿刀这是来突击检查,要他们命来了。 可谁知阿刀进了别院,却是笑眯眯地表示小姐要把他们请回范府,还请他们务必赏脸。 当是时,范家人先是诡异沉默了一会,随即竟是摆起了谱来。 老不死范宗当场表示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范枝枝想再把他们请回去,他们还就偏偏不回去! 哼,一定是张氏母女被外界舆论骂惨了,所以才想到将他们请回去,好好修补关系。嘿,可惜晚咯!——想想也是,连父亲和祖父祖母都不要了,这种人,一定会被外界大骂一顿才是啊! 范家人顿时变得得意洋洋起来。 只可惜他们的尾巴才刚翘起来,就见站在院子里的这位唇红齿白的男子,眯着眼睛轻轻挥了挥手。 于是瞬时之间,就有一群黑衣暗卫陡然从天而降,瞬间就把范家人全都押了,一路绑回了范府…… 范灵枝一边听着阿刀说话,眼下也已走到了前厅。 老远就看到了被绑成粽子的范家人,在大厅内排成了一排。 第365章 新任务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带着阿刀走入了大厅。 而范灵枝才刚走进去,一整排的范家人便齐刷刷得抬头看着她。 范灵枝捂着眼睛,声音娇柔:“你我都是姓范的,有句诗说得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范灵枝:“从今日起,你们便在范府好好住下,知道了吗?” 范灵枝:“范荣,你先表个态。” 被绑成粽子的范荣,有些屈辱:“我是你爹,你怎能直呼我名讳?” 范灵枝当即幽幽地看向阿刀,呜呜道:“阿刀,你看,他凶我。” 阿刀立马走上前,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架在了范荣的脖子上。 阿刀的声音非常阴森:“您刚刚说什么?” 范荣看向范宗和秦氏:“……既然枝枝一片苦心,那不如我们就在这住下,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分什么彼此了。” 阿刀满是杀气的目光又扫向范宗和秦氏。 范宗和秦氏:“……行。” 范灵枝点点头,又道:“那,我再问你们,我们从此就重修旧好了,你们可答应?” 秦氏这老婆娘咬牙切齿:“你这个贱……” 阿刀立马一个恐怖眼神给过去,一边扬了扬手里的刀。 秦氏到底是缩了缩脖子。 范灵枝又问了一遍:“你们可答应啊?”语气之中,夹杂着浓浓的威胁。 范家人:“……答、答应。” 而就在他们回答后的一瞬间,系统界面的美貌值,就往前进了微微小的一小格,变成了90/50000。 系统:“宿主,你这样的手段,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范灵枝在心底和她愉快对话:“你管我?完成任务就好!” 系统默然。 范灵枝当场命人将范家人全都请下去,又给他们分配了一个遥远的偏院,并命人好吃好喝地照顾着他们。 忙完这些,范灵枝这才高高兴兴地回院子里去了。 而就在芸竹给她端上水果时,一看到范灵枝,就怔了怔。 之前的肿泡眼竟然消失了。 不但消失了,小姐的眉眼竟然还变得非常好看,虽然说不清楚是哪里变好看,可就是莫名的觉得好看了些。 芸竹又懵了,疑惑地看着范灵枝,许久没有回神。 范灵枝露出了然的笑,招呼着芸竹过去一起吃水果。 接下去几日,范灵枝都专心在家休养,做面膜做健身操之类的。 等到这日晚上的时候,范灵枝沐浴完毕,她坐在镜子前,开开心心得对镜摆弄着自己的美貌。 温惜昭又踏着月色来了,只是他的脸色并不好,坐在范灵枝身边,浑身冷气嗖嗖,就像制冷的空调。 范灵枝弯着眼睛看着他:“谁惹你生气了?” 温惜昭却一把子把范灵枝搂在怀里,危险地说道:“你如今豆蔻年华,身边倒是多了许多少年对你趋之若鹜,不知范小姐可会心动啊?” 范灵枝挑眉:“所以那日宴会上,康陵和简锦之涉猎回来后,一看到我就离我几十丈远,是因为你威胁他们了?” 温惜昭:“怎么,不可以吗?” 范灵枝差点笑死:“自然可以,谁说不可以。” 温惜昭幽幽的:“距离今年除夕,只剩下五个月。等你的生辰日一过,朕就立马找你入宫,免得那些蜜蜂绕着你飞。” 范灵枝点头:“行啊。” 温惜昭搂过她:“那白狐我已命人养在华溪宫的耳房,给你做宠物用,你可喜欢?” 范灵枝将脑袋靠在他怀里,声音轻轻:“喜欢,自然喜欢。” 温惜昭这才脸色好些了,伸手揉了揉范灵枝的脑袋,又对着她的脸颊亲了亲。 只是亲着亲着,就又开始呼吸急促,然后拉着范灵枝往床上去。 又是一夜春宵。 等到第二日,范灵枝又瘫在了床上,让芸竹给自己捏酸痛的手臂。 下午时分,阿刀返回了,对范灵枝道:“回主子,指使范家人来辣味斋闹事之人,已调查清楚了。” 范灵枝凉凉笑着:“说。” 阿刀:“和主子料想得不错,正是穆秀秀犯的。穆家利用左相之便,向姑苏知府下了通牒,随意寻个由头罢黜了老爷的官职。再暗中派人挑拨,透露夫人和主子您在京城的现状,引诱他们上京。” 范灵枝哼了声:“我还当那穆秀秀的目标,不过是为了让京中人都知道我娘亲乃是个下堂妻。” 说及此,微顿:“直到宴会那日,我方才明白,原来这并不是最重要的,穆秀秀的真实目标,竟然是宋亭玉。” 利用她过去和宋亭玉的关系,大做文章,抹杀她的清白。 要不是恰好温溪月最讨厌有人拿清白这一套说事,只怕现在整个京城上下,她早已沦为笑柄。 范灵枝看向阿刀:“好,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就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慢、慢着!”陡然间,范灵枝的语调竟然硬生生地打了个转,来了个急刹车。 阿刀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范灵枝突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阿刀:“??” 范灵枝恶狠狠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系统,看上新浮现出的任务,久久无言。 ——[和穆秀秀冰释前嫌,义结金兰,任务奖励:0/300点美貌值。] 范灵枝猛得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对着天气破口大骂,,吓得阿刀怔怔看着她,不明白主子这是怎么了。 阿刀:“主子,你在骂谁?” 范灵枝这才停止了骂声,她眯着眼睛面容发狠:“我骂地还骂天!” 系统:“……” 反正骂的不是系统,系统无权扣他美貌值! 直到她骂累了,范灵枝仰头喝了一大杯茶,想了想,叫过阿刀,在他耳边轻言两句,这才让阿刀退下了。 而另一边,穆府。 自从穆秀秀从宴会回来后,她的心情就一直不好,在家里闹着大脾气,但凡有人得罪了她,那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连穆秀秀的老爹,左相穆成华,看到穆秀秀都绕道走,不敢招惹。 穆秀秀的母亲也知道女儿心情不好,因此这几天总是变着花样哄着她开心,最新款的头面和首饰,都给她买了好几付。 第366章 姜是老的辣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眼下穆秀秀的母亲楚氏,又把她叫到了卧房里,拉着她的手给她开导心结。 楚氏道:“秀秀,你说你犯得着为了一个商户女,把自己搞得这般糟糕吗?看看,连气色都不太好看了。” 穆秀秀依旧忿忿,沉声道:“娘亲,正是因为那范枝枝不过是个商户女,女儿才这般生气!” 穆秀秀咬牙:“她到底凭什么?就凭她的容貌吗?难道女儿的容貌,竟然比不过她吗?” 这几天下来,穆秀秀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的容貌竟然比不过她?’这句话。 到底是年纪尚小,还太嫩。 楚氏意味深长道:“我的好女儿,光靠容貌,又有什么用处?圣上到时候广开后宫纳妃,必然是要雨露均沾,为了制衡朝堂权势,多招几个重臣女儿,以相互制衡。” 楚氏:“你身为左相之女,你该去比较的,是右相之女康映月,是大将军之女凌巧贞,而不是什么低贱的商户之女,明白了吗?” 楚氏苦口婆心:“你如今拉下身段和她去比,这可是你降低了自己的阶层,却提高了她的地位。” 楚氏:“这叫什么?这就叫越级碰瓷!你若再继续和她比下去,日后别人提起范枝枝,只会下意识觉得,这范家姑娘,‘可是比左相之女还要厉害’,”微顿,“你自己听听,是不是太掉价了?” 穆秀秀怔了怔,随即脸色就不更太好了,她真是急得眼睛都红了:“娘亲,这下该如何是好?” 楚氏哼笑一声:“那可就简单了,只要你别去理会她,远离她,摆出一副看不上她的样子,不就是了?如此一来,时间一久,民众便会觉得那范枝枝再美貌又如何?还不是被左相之女,死死踩在身下?!” 楚氏继续安慰:“你乃是左相之女,你父亲定会将你塞到宫里去,这点你无需担心。但是那范枝枝……” 楚氏的眼中闪过冷色:“能不能活到圣上选妃那一天,还是个问题。” 不愧是宅斗老手楚氏,吃的盐比穆秀秀吃过的饭还要多。 此话一出,当即便让穆秀秀恍然大悟、醍醐灌顶。 从母亲那离开的穆秀秀,总算心情好了很多,至少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只是穆秀秀还没高兴多久,突然几日之后,她竟然收到了一封陌生的请帖。 这请帖素色淡雅,还烫着金边。 丫鬟将请帖递给她的时候,也是一脸懵懂。 穆秀秀接过请帖,打开,只见里头竟是邀请穆秀秀前去参加一场赏秋宴。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赏秋宴的举办人,赫然就是——范枝枝。 在看到落款人的时候,穆秀秀气得差点没把手里的请帖给撕了,自然主要是她尝试了两下,却发现压根就撕不动,这壳子太硬了…… 穆秀秀一下子就把这请帖扔到了地上,还踩了两脚:“我才不要去什么赏秋宴!真是晦气!” 可这句话的话音还在左相府的上空回荡着呢,当日晚上,左相就兴致勃勃地来找穆秀秀了。 左相笑得非常大声:“秀秀,圣上要举办赏秋宴,说是请帖已经送到你手里了,你可曾收到啊?” 穆秀秀:“……?” 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请帖,上面还粘着两个脚印。 左相也顺着穆秀秀的目光看了过去,脸色当场就变了。堂堂左相大人一把子弯腰将请帖捡了起来,放在怀里使劲拍着请贴上的脚印泥。 姿态不得不说,是相当卑微。 穆秀秀觉得非常不对劲:“父亲,这赏秋宴怎么变成皇上举办的了?这请帖上明明写着——” 闻言,左相皱皱眉,打开请帖看了看,发现落款果然是范枝枝。 左相眯着眼,许久,凝重地看向自己女儿:“那这赏秋宴,你更要去了!” 穆秀秀哇哇哭:“我不想去啊,呜呜呜!!” 左相强硬:“不去也得去!” 左相:“顺便去探一探,这圣上和这范枝枝,到底有什么更深的关系。” 可穆秀秀却突然沉默了。 直到许久,她才脸色诡异地看向自己父亲,说道:“说起来,女儿和简锦之,曾在大街上,撞见过范枝枝和……” 左相看向她。 穆秀秀将自己撞见范枝枝和一个酷似皇上的男子在一起逛街的往事,说给左相听。 左相听了,不由也极其困惑。 想了想,又问:“这次郡主的宴会上,皇上可曾对范枝枝特殊对待?” 穆秀秀缓缓摇头:“并不曾。” 除了皇上刚好把选绣品的票投给了范枝枝的之外,别的时候,圣上甚至都没有多看范枝枝一眼。 而且也不能怪皇上把票投给范枝枝,谁让范枝枝哗众取宠,故意绣了一条又胖又丑的龙,真是怎么看都难看得要死,无非就是绣风比较独特罢了,也竟然这样的投机倒把,就被她轻松拿到了头筹。 而穆秀秀第二名的孔雀,竟是根本就没有引起什么水花,简直让她气死! 左相撵着自己的山羊胡,眯起眼:“据为父对圣上的了解,那男子,只怕并非是圣上。” 穆秀秀十分紧张:“那是不是代表,民间有一个和圣上长得极像的男子?这会不会对圣上造成危险?” 左相眼中闪过一抹凝重:“此事若是当真,为父怕是要立大功了!” 说及此,左相非常激动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不愧是为父的好女儿!” 左相又千叮咛万嘱咐让穆秀秀一定要去参加,这才大笑着走了。 穆秀秀看着这张请帖,眼底闪过深深的冷色。 三日后,范府别院。 这处别院内,如今只住着宋亭玉一家。 事实上,自从范家人全都被范枝枝赶出门后,穆秀秀的人就一直在监视着他们。 所以穆秀秀自然也清楚宋亭玉如今被范枝枝安排在了这处小别院。 说起来,穆秀秀是相信宋亭玉和范枝枝有私情的。否则为什么范枝枝把范府其他人都赶走了,连亲生父亲都没放过,可却偏偏要安排宋亭玉一家三口,住在这个小别院里? 这不是有私情,还能是什么? 第367章 请帖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当然了,穆秀秀之前在宴会上说的,说宋亭玉亲口和她说了自己和范枝枝的往事,也是穆秀秀自己编排出来的。 她是派人去找过宋亭玉,可一听到范枝枝这三个字,宋亭玉就显得讳莫如深,硬是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肯说出口。 可见这个宋亭玉必然是对范枝枝有点心思,否则又怎会如此维护她? 初秋已开始泛凉,今日天空隐约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将最后一丝夏日炎热感也冲淡了。 眼下,穆秀秀的马车停在了别院大门前,专心等待着。 丫鬟已经前去敲门,很快的,便有个小童开了门,防备地看着门口的丫鬟。 丫鬟禀明来意,表示自己要见少爷一面,小童虽防备,可还是去禀告去了。 约莫半柱香左右,宋亭玉走了出来。 宋亭玉身形笔直,穿着暗色的衣衫,长得倒是书卷气极浓,白白净净,甚是好看。 眼看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宋亭玉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抹凝色,这才继续走到马车边。 穆秀秀拉开马车车帘,轻笑着看着他:“宋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宋亭玉面色淡淡:“有事?” 穆秀秀低笑:“可愿移步去附近酒楼一谈?” 宋亭玉面无表情:“有事直说就好,鄙人时间宝贵,何必另寻地点。” 穆秀秀点点头:“也可以。” 说及此,目光又朝着一旁的丫鬟看了一眼。 丫鬟适时从怀中掏出一片请柬,递给宋亭玉。 宋亭玉并不接,只是微微皱眉:“这是什么?” 穆秀秀道:“再过五日,有一个京城内书生的书会。说起来,这书会乃是由北直隶本次乡试的前三甲办的,整个京城内稍有资历家底的书生都会去。据说有内阁学士坐镇,现场传道受业解惑。” 穆秀秀:“自然了,没有资历家底的,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谈会的。” 她低笑起来:“我倒是想到了你,便顺便给你要了一份,怎么,难道你不领情吗?” 宋亭玉看着这份请柬,脸色浮浮沉沉,双眸深深,显然正在犹豫。 他出身江南寒门,曾经唯一的倚靠勉强还能是舅舅范荣,可如今舅舅他都被罢黜了,成了平民,过得相当落魄。 所以他唯一的依靠也倒了。 如今到了京城,京城浮华,他更明白了自己的渺小。 没有背景,没有资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腔热血,努力挑灯夜读,便是为了在年底的会试,金榜题名。 倘若他真的能参加这样的书会,对他来说,绝对只会是一件大好事。 穆秀秀一眼就看出了宋亭玉的豫色。她又轻笑起来,声音透着蛊惑:“宋亭玉,你以为我是在做好事?” 她‘切’了一声:“我只是觉得你很有潜力,我曾读过你的文章,确实有实力。” 穆秀秀:“我也想你能在科举之中一举成名,等你日后入了翰林院从仕,我希望你能投靠我父亲名下,为我父亲效力。” 她声音不重,可说出的话却极有诱惑力。 宋亭玉眸光微闪,鬼使神差的,他到底是接下了请柬。 穆秀秀满意离开。 等回了别院,宋亭玉望着这张请柬怔怔出神。 等到天气稍晚,他母亲来给他送来饭菜,便看出了宋亭玉的反常之处。 范云有些疑惑:“玉儿,你在想什么?” 宋亭玉回神,轻笑:“只是心底有些疑惑罢了。” 范云见儿子瞥着那份请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只道:“为娘的没有读多少书,可却知道什么人该接触,什么人不该接触。” 宋亭玉颔首:“儿子知道了。” 范云叮嘱宋亭玉好好吃饭,便不叨扰,直接退下了。 等到深夜,宋亭玉到底不再纠结,而是将这请帖压在了砚台下。 这书会他必不能去。若是去了,便是相当于接了左相的橄榄枝,他尚未入仕,便稀里糊涂站了队,搅进了朝堂复杂派系,这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宋亭玉出了门,极其罕见地直奔范府。 阿刀很快就来禀告,说是宋亭玉来了,说要见主子一面。 范灵枝依旧在刺绣,闻言,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让阿刀将宋亭玉请进门来。 阿刀很快就带着宋亭玉入了范灵枝的寝房。 这是宋亭玉第一次到她的闺房。房内布置豪华,内寝的墙壁上,竟然镶着夜明珠。 不,简直不该说是豪华,而是奢靡的程度。 角落方桌上徐徐燃烧着好闻的香,是宋亭玉从未闻过的香气。 范灵枝正坐在正前方的贵妃长榻上,只随意穿着一袭紫烟裙,长发半束半散,却已是美得让人不敢看。 宋亭玉有些促狭,他脸色微微涨红,垂下眼眸,不愿多看。 范灵枝见他来了,倒是笑得爽朗:“表哥,你今日来,必是有事,对不对?” 她笑眯眯的样子,似乎依旧是当年那个追着他屁股后头给他塞修帕荷包,嚷嚷着要嫁给他的少女。 宋亭玉有一时的恍惚,可很快就回过神来,点头道:“确实有事,需与你说一说。” 他不卑不亢,一边对着阿刀递出请帖。 阿刀将请帖交给范灵枝。 范灵枝接过,细细看了眼这请帖,脸色却是越来越微妙,到了最后,她忍不住低笑出声,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宋亭玉有些不解,疑惑看着她。 范灵枝将请帖放下,问道:“这请帖,是谁交给你的?” 宋亭玉道:“左相之女,穆秀秀。” 范灵枝微微眯眼:“我就知道是她。” 宋亭玉不解地看着她。 范灵枝哼了声:“这可不是什么书会,她不过是寻个由头,将你骗过去罢了。” 范灵枝指着请贴上的地址:“四日后,城东文舒阁,这明明就是我举办赏秋宴的地方。” 宋亭玉彻底愣了,拧着眉头看着她。 范灵枝进一步解释:“我举办了个赏秋宴,特意邀请穆秀秀,穆秀秀倒是聪明,转头就随便编了个由头,想将你也骗来。” 范灵枝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宋亭玉:“大概,是想要将你我的往事,在宴会上再做一做文章罢。” 第368章 斯文人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宋亭玉的脸色瞬间就烧了起来,十分赧然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眸光发沉,像是有些生气:“那都是幼时的事了,穆秀秀凭什么拿过往说事?” 可话说出口,突然又觉得不对,当即脸色凝重起来:“不对,此事她如何知晓?” 范灵枝一看宋亭玉的反应,就知道他压根就没有和穆秀秀通气。 之前在皇家园林,穆秀秀还说那些自己和宋亭玉暧昧的过往,是宋亭玉亲口说的。当时范灵枝就不相信,倘若宋亭玉真的是这种人,他大可以直接利用这件事来威胁范灵枝,直接和范灵枝做交易。 何必要拐弯抹角去和穆秀秀做交易?这不是绕了一圈远路? 压下想法,范灵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该是祖父祖母干的。” 反正谁最见钱眼开,这件事就是谁干的。 反正不是那对老不死的,那就是范荣,横竖也就这几个人选了。范灵枝倒也并不在意。 如今范家人全都被软禁在她的后宅,好好当他们的米虫就行了,以后也闹不出什么大的风浪。 宋亭玉却眉眼沉沉,久久不言,必然是生气了。 范灵枝柔声道:“那都是以前年少时的事了,我自然不会因为外人的挑拨,就和你生了嫌隙。” 范灵枝依旧柔柔:“说起来,我和你从小青梅竹马长大,过往我总是喜欢缠着你,倒也要谢谢你,不曾厌烦我。” 她眸光清清,语气温软,让宋亭玉心底微抽。 是啊,他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十岁之后,总喜欢追着他屁股跑,说一些不知羞的傻话。 可他难道真的从未心动吗? 他有些慌乱,不敢深思,面上努力掩饰太平:“都是自家人,何必言谢。” 范灵枝道:“你日后是要入朝从仕的,可万万不能这样早,就提前卷入朝堂纷争,更不能随意站队。”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圣上最厌恶的,便是官官相抱,沆瀣一气,此乃大忌。” 宋亭玉自是点头应好。 只是宋亭玉正打算告辞走人,就听范灵枝又道,“至于这请帖……”她脸上弥漫出高深莫测的笑意来,“既然穆秀秀这般力邀你前往,你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她的苦心?” 宋亭玉道:“好,那便不如将计就计。” 等宋亭玉走后,范灵枝到底是笑出了声来。 一旁的阿刀见范灵枝开心,他自然也跟着开心,也笑眯眯的。 范灵枝看向阿刀:“那穆秀秀定是恨我恨惨了,没办法,谁让我这般魅力四射,把她衬托得这般黯淡无光呢。” 阿刀连忙道:“主子是世间最耀眼的女子,谁不自量力靠近您,都会被秒成街边的泥巴。” 范灵枝:“我们要做一个善良的人,阿刀,这次宴会上,我要和穆秀秀义结金兰,冰释前嫌,你觉得,用什么办法比较好?” 阿刀想了想:“不如让奴才把她绑了,吓她个几天,介时她必然也就能答应。” 范灵枝非常不赞同:“不要一天到晚打打杀杀,我们是斯文人,要干文明事。” 阿刀:“那奴才斯文一些,将她请到京郊农庄住几天。” 他说是这样说,可眼里的冷色能冻死一头牛。 范灵枝但笑不语,只是笑眯眯地让阿刀退下了,阿刀非常懂事,跑去了厨房,帮秀姿帮忙辣味斋的活去了。 接下去这几日,范灵枝只宅在家干点感兴趣的事,活成了一个宅女。 倒是辣味斋的生意越来越好,且来光顾的除了平民百姓,就连达官贵人也日渐多了起来。 这日夜里,张海棠很是困惑地来找范灵枝,说道:“枝枝,说也奇怪,这两日不知怎的,上门来吃饭的客人,排场越来越大。” 昨日来了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丫鬟奴仆一群,把二楼雅间占了个全。 今日更是夸张,方才傍晚的时候,竟然来了足足五辆马车,硬是把整个辣味斋都给填满了。那贵人是个夫人,穿得雍容华贵,旁边围着好几个老嬷嬷和数不清的丫鬟。 那些嬷嬷才刚踏入辣味斋,就给了张海棠一叠银票,说是要清场,张海棠得罪不起这种贵客,只有咬咬牙,把在场的食客都清了。 那贵妇包下了整个辣味斋,然后拿着菜单,将整份菜单都点了一遍。 等到那贵妇慢悠悠地将上菜品尝了一番后,还拧着眉头,傲慢无比地说道:“不过尔尔。” 张海棠面无表情地陪侍在侧,压根没反应。 贵妇又看向张海棠,有些轻蔑说道:“这辣味斋享誉整个京城,可再本妇看来,不过是噱头,上不得什么台面。” 张海棠不卑不亢,回答:“众口难调,辣味斋无愧于心。” 贵妇冷哼一声,这才慢悠悠地带着众人离开了。 张海棠对着离开的大部队呸了声,眼看辣味斋内也没别的客人了,干脆也就关门打烊了,自己则跑到女儿这才告状吐槽。 范灵枝想了想:“今日这马车,是什么样式的?” 张海棠回忆:“甚大,马车四面裹着暗红色丝绸,上头绣着些梅花。” 范灵枝点头:“好,我让下人去留意留意,看看京中谁人是用的这等款式。” 张海棠自是又应好。 只是从范灵枝的院子离开之后,张海棠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那妇人没安好心。 另一边,范灵枝则让阿刀去查此事,看看是谁家的夫人这么清闲,竟然来辣味斋找茬。 等到第二日,范灵枝便穿戴整齐,又画了个淡妆,便带着阿刀出了门去,参加赏秋宴。 说起来这赏秋宴,她给穆秀秀递了请帖后,自然知道穆秀秀必然不会来。 所以她让温惜昭也给穆秀秀,还有别的几个贵女公子哥,用圣上的名义递了请帖,这东道主让温惜昭来当。 穆秀秀不给自己面子,难道还会拒绝温惜昭吗? 她一心想要入宫给温惜昭当妃子,只会恨不得和温惜昭多多接触,又怎么会拒绝他? 范灵枝坐在马车上,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露出了有趣的笑意来。 第369章 看笑话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约莫两炷香时辰左右,马车停在了文舒阁门口。 文舒阁乃是个藏书阁,只是除了藏书之外,还是个精致的园林,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公园。 当然了,主要还是这文舒阁对范灵枝而言,还挺特别。 当年可是范灵枝让齐易建成的,齐易昏庸,整日迷恋美色,以至于最受宠的范灵枝就成了群臣攻击的对象。 范灵枝为了敷衍那群大臣,就让齐易造了这个藏书阁,意思是她已经劝齐易努力做个文化人,尽力了。 当然了,齐易斥巨资建成了文舒阁后,也压根就没走到这里看一眼,依旧日日耽于美色,酒池肉林,那么多银子砸了个寂寞,差点没把那群大臣气死。 范灵枝到的时候,人也已到了好些。 自从穆秀秀邀请了宋亭玉,范灵枝干脆也顺着她的意思,邀请了好几个书生。 毕竟还有五个月就要开始会试,此时京城内前来赶考的读书人已经越来越多,范灵枝让阿刀挑了几个京内有点背景的举子,让他们也来参加这赏秋宴,免得宋亭玉一个人尴尬。 读书人和读书人之间,总该是有共同语言的。 范灵枝径直朝着文舒阁里面而去,院子内假山流水,花卉精致,男男女女已经聚集了好些。范灵枝一眼就看到了穆秀秀,只是她今日并没有被人簇拥着,而是略显尴尬地独自站在一旁,脸色相当难看。 这次的宴会算是小聚会,范灵枝邀请的人不多。但是每一个邀请的千金,全都是和穆秀秀有过过节的,又或者是和穆秀秀关系并不算太好的。 穆秀秀虽然是左相之女,可她平日里做事风格非常跋扈,大部分贵女敢怒不敢言,全都捧着她,可还是有那么一小撮秉持着惹不起就躲的方式,远远避开她。 比如今日这些小姐们,便全都离穆秀秀远远的,不得罪她,但也绝对不会亲近她。 范灵枝走到穆秀秀身边,笑眯眯得看着她:“穆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穆秀秀满脸防备地看着她,却发现这范枝枝像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明明什么都没变,可就是莫名地觉得好像变好看了一点点。 她对范灵枝的厌恶感忍不住就增加了点,面无表情道:“客气了。” 范灵枝低笑:“穆小姐,你愿意赏脸来,真是让我很开心。” 穆秀秀防备道:“你开心什么?今日宴会,难道不是圣上举办的吗?就算我赏脸,也是看在圣上的份上!” 范灵枝笑眯眯地点头:“穆小姐言之有理。” 别的小姐们对范灵枝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恶意,纷纷和范灵枝问好,一片和气。只有穆秀秀一个人被冷落在一边,让她气得脸色发青。 很快宋亭玉也到了,范灵枝非常热情地迎了上去,丝毫没有忌讳。 穆秀秀差到极点的心情,在看到宋亭玉之后,才终于好受了点。 又约莫一刻钟左右,书生们陆陆续续来了好多,其中不乏和宋亭玉熟悉之人,纷纷和他打招呼。 宋亭玉很是意外地看了眼范灵枝,范灵枝对他报以一笑,宋亭玉忍不住心头一热,脸颊也有些发红。 年轻的书生们满腔抱负,心气甚高,看着院子内的初秋景色,便开始吟诗作对、之乎者也,倒让范灵枝也跟着沾点文气。 这些人可都是大齐未来的希望,每一个都有可能成为温惜昭的得力小帮手。 范灵枝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作诗,时不时地为他们鼓励喝彩,身侧的穆秀秀却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嫌弃。 穆秀秀不无讽刺道:“也就只有出身小门小户之人,才会对这等迂腐酸诗感兴趣。” 她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范灵枝听到。 范灵枝低笑:“是啊,像穆小姐这等出身高贵的女子,必然对这些不会感兴趣。” 穆秀秀微翘着下巴,满眼睥睨:“那是自然。” 此时又有个王姓的书生对着一盆兰花念了句诗:“兰为王者香,芬馥清风里。” 在场众人纷纷喊好。 范灵枝也适时发出感慨:“这句诗作得好,将兰的特征形容得淋漓尽致。” 王书生有些赞许地看了范灵枝一眼:“姑娘慧眼。” 范灵枝笑着恭维,直夸得王书生飘飘然,连胸膛都挺了许多。 穆秀秀在一旁使劲翻白眼,浑身的不耐烦快要溢出天际。 王书生显然也注意到了穆秀秀,当即就冷下了脸来,眯着眼道:“这位姑娘好像不太服气啊。” 读书人,大部分读书人都骨头梆硬,心比天高。 每个读书人都觉得自己作的诗是最牛逼的,写的文章也是最吊炸天的。 比如这个王书生,他虽然不是官二代,是北方某个放牧家族出来的,可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仗着家里有几分权势,就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 于是王书生当场就对穆秀秀冷冷一笑:“自古以来,都说女子胸大无脑,头发长见识多,王某本不这么觉得,可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 穆秀秀当场就气炸了,愤道:“放肆!你、你竟敢如此编排本小姐?!” 王书生昂首挺胸,没在怕的:“有何不敢?” 身侧围观的众人纷纷好整以暇围观看热闹,等着看穆秀秀笑话。 在场的少女们不喜欢穆秀秀,自然不会帮她说话,在这些书生之中虽然有认识穆秀秀的,但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也都不认识她,只当她是哪家不懂事的官家千金。 穆秀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你可知道家父是谁?竟敢如此说我?我看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这话一出,王书生当即更是一副豪情万丈的做派:“王某何必管你家父是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某只认圣上一人,苦读圣贤书,亦是想要为圣上、为江山社稷贡献一份力,哪怕你的家父是权臣,又与王某何干?!” 在场的书生们一听,纷纷应好,对他佩服极了。 不愧是读书人,气节刷满! 穆秀秀这种娇养在深闺的小姐,哪里说得过他们。 第370章 妖孽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整个院子都弥漫着快乐的气息。 虽然这份快乐是建立在穆秀秀的痛苦之上。 穆秀秀看着众人的嘲笑,整个人的脸色都从红变紫,又从紫变白,分外精彩。 她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份气?她实在是忍不了了,转身就走,范灵枝连忙朝着她追了上去。 在转角的抄手回廊,范灵枝终于拦下了她,似笑非笑地说道:“穆小姐这就打算走了?怎么,不打算见圣上了?” 穆秀秀咬牙:“圣上当真会来?可我怎么觉得,圣上他根本就不会来了!” 范灵枝:“圣上当然会来,他不但会来,还会逗留很久呢。” 穆秀秀依旧防备地看着她。 范灵枝娇笑起来,缓缓道:“你若是现在就走,岂不是便宜了我?毕竟能和圣上独处,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穆秀秀防备道:“我就知道,你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攀上圣上,好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以为圣上当真能让你得逞吗?” 范灵枝却笑得更欢欣了:“为何不能让我得逞?” 范灵枝走近穆秀秀一步,低声道:“圣上啊……他不但会宠爱我,还会一心将我捧上高位,对我独宠。” 她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蛊惑:“甚至于,弱水三千,只取我一瓢饮……嘻嘻。” 日光透过落荫,零星洒在范灵枝的身上,衬得她香娇玉嫩、美色无双。她的眼眸漆黑幽深,宛若妖孽,让穆秀秀心底猛得发慌。 她额头忍不住后退一步,努力维持镇定:“我不信!难道你会妖术,能操控圣上?!” 范灵枝依旧笑着,只是这笑异常瘆人。她又逼近一步,凑到穆秀秀耳畔道:“谁说不是呢?我啊,只要努力伪装成是先后转世,圣上自然就乖乖被我蛊惑了呀。” 她说话的语气明明这样娇软,可在穆秀秀听来,简直就是堪比妖邪转世、秽乱后宫来了! 穆秀秀的脸色当场大变:“范枝枝!你、你竟如此祸胆包天——” 范灵枝:“富贵险中求,穆小姐要是有本事,也尽管这样做就是了?” 她耸耸肩,没在怕的:“皇上对先皇后用情至深,这点全天下都知道。只要我伪装成是先后转世,皇上一定会对我另眼相待,独宠我一人。” 范灵枝:“你知道为什么刺绣比试时,圣上会将票投给我吗?” 她一边说,一边对穆秀秀眨了眨眼。 穆秀秀声音发颤:“为、为何?” 范灵枝:“因为我刺绣的样式,可是和先皇后一模一样啊……” 穆秀秀彻底傻了,她傻傻地看着范灵枝,很久都没有回神。 直到范灵枝在穆秀秀面前挥了挥手,才终于让她勉强找回了三魂六魄。 无数想法不断冲击着穆秀秀的心智,饶是她此时慌得一批,可还是努力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慌张,不要害怕,稳住! 穆秀秀反复对自己做了心里建设,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点,她佯装不屑道:“你以为你说了我就会信?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先皇后一切?” 穆秀秀:“就算你要模仿先皇后,至少也得先熟悉她吧?” 范灵枝假装听不懂穆秀秀的激将法,面不改色道:“我在江南金陵长大,城西住着先皇后的亲哥哥和亲妹妹一家,你不会不知道罢?我从小就和范家人一起玩,自然听了很多先皇后的故事……” 后面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穆秀秀紧紧盯着她,又问:“那,你又如何让皇上相信你的?” 范灵枝轻松道:“那就更简单了,我只要说几句以前先皇后常说的口头禅,圣上自然就会觉得我特别亲切呀。” 穆秀秀:“……” 穆秀秀被范灵枝的无耻气坏了,她双拳紧握气得浑身颤抖:“你、你——世间怎会有你这般无耻之人?!” 范灵枝:“方式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要是有胆子,你也装呀。” 范灵枝:“就看谁的演技好,谁就能得到圣上的宠爱。” 穆秀秀:“……” 该死!她竟然心动了! 穆秀秀恨得不行:“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你就不怕我去和圣上告密?” 范灵枝:“你尽管去告密就是,皇上现在可是已经被我迷上了,看看皇上还会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穆秀秀:“……” 范灵枝继续添火:“我可是只将你一人视作我的竞争对手呢,你要是现在就退出了,我岂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哎呀,看来我还真是高看了你。” 范灵枝面带遗憾:“算了,你要走就走,你走了,我刚好能和皇上进一步发展。” 说及此,范灵枝转身就打算走人。可穆秀秀却浑身爆发出了强烈的正义来,她看着范灵枝这道隐约透出娇媚的身影,心底有一道正值而又响亮的声音不断在她心底呐喊:——战胜妖女,拯救圣上! 她才是圣上的良人!若是放任这等心机女子留在圣上身边,岂不是国之大祸?! 想及此,穆秀秀当即对着范灵枝迎头追上,面色凝重,透着威胁:“我是绝不会让你得逞的!为了圣上,我定要撕了你这虚伪的假象,让众人都看清你的真面目!” 范灵枝并不理会她,只当她放了个屁,继续朝着后院往回走。 范灵枝又和众人打闹成了一团。 穆秀秀只是远远看着,满眼防备,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她现在觉得这些人都可怜极了,全都被范枝枝的外表所蛊惑,却不知这范枝枝内里其实是个大魔鬼! 看来圣上是早就被范枝枝给蛊惑了,怪不得她前脚收到了范灵枝的请帖,后脚父亲就又送来了圣上的,就是因为范灵枝早就被圣上另眼相待了! 甚至更早一些,她和简锦之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和范枝枝在一起的那个酷似圣上的男子……不如大胆一点,那个男子就是圣上本人! 就是因为圣上是真的被范枝枝给骗了! 穆秀秀越想越心惊,只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她必须承担起拯救圣上、拯救天下苍生的责任,绝不能让她得逞啊! 第371章 质问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倒是就在她们返回后院不久,温惜昭果然很快就到了。 几个贵女一见到他,皆是满脸羞涩惶恐,作势要对他请安,可三呼万岁的声音都还没喊出来,就被温惜昭打断了:“无需多礼。” 那几个书生是范灵枝后邀的,因此压根就不知道眼前这个浑身贵气的男子,就是圣上。 此时见这几个女子一见到这男子就变了个样子,不由纷纷疑惑地多看了温惜昭两眼,猜着这男子会是个什么来历。 范灵枝站在最前面,穆秀秀则站在范灵枝的身边,齐刷刷地看着温惜昭,只是心境完全不同。 温惜昭今日又穿了一件黑色交领锦衫,衣摆上用金线刺绣着仙鹤祥云,脸色不像是上次那般冷漠森森,反而眉眼含着一丝柔色,将浑身的肃杀之气冲淡了很多。 最重要的,他此时的样子,真的和那日宫外站在范灵枝身边一起逛街的男子,相当神似。 穆秀秀心惊无比,果然,真的是被她猜中了! 皇上果然先一步被范枝枝所蛊惑,真的把范枝枝当成了他死去的先皇后…… 先皇后还在时,当时穆秀秀的父亲还不是左相,而是在吏部做尚书,她父亲经常提起先皇后,说的时候对先后可是满脸崇拜! 她父亲总说天底下最厉害、最传奇、也最幸福的女子,就是先皇后! 先皇后可是皇上从前朝昏君齐易的手里抢过来的,谁知道抢过来之后,竟然还能被他独宠。 为了她,皇上不惜得罪全天下人,也要立她为后,甚至清空了整个后宫,只留她一人,听听,这是怎样的魅力!竟能让先后两任君王,为她所倾倒啊…… 她父亲还说,让穆秀秀多向先皇后学习,做一个聪明的女人,努力被皇上所喜欢,巴拉巴拉的,念得穆秀秀非常头痛。 而眼下,穆秀秀脑子里正胡乱想着事,皇上已径直走到了范灵枝身边,与她并肩站着。 温惜昭扫了眼在场众人,说道:“只是私宴,众人请便,无需多礼。” 说话间,温惜昭带着众人去了文舒阁到处转了圈,就算是赏了秋色。 而看到一个漂亮景色,那群书生们就会作几句诗来助助兴。 特别是等一直走到了院子最里头的大棚内时,里头竟还开着许多春日才有的探春花和君子兰。 众人纷纷啧啧称奇,特别是书生们,围绕着探春花大作文章,一时之间,整个大棚内都变成了诗的海洋。 穆秀秀对这些酸腐诗句压根就不感兴趣,只冷着脸看着他们发挥,差点没睡过去。 范灵枝则一脸沉醉地听着,一边时不时地给个喝彩声,当然了,很多书生做的诗句晦涩难懂,其实她压根就不懂这都什么瞎几把意思,不过捧场准没错。 宋亭玉则一直站在角落,沉默不言。 范灵枝瞥了眼宋亭玉,说道:“表哥,为何不作诗?” 宋亭玉脸色微微涨红:“我就不献丑了。” 身侧几个书生立马起哄:“宋兄可是姑苏乡试前三甲,文章犀利一流,怎会是献丑?” 温惜昭亦看向了宋亭玉,眸光微眯。 穆秀秀抓着时机,适时道:“这位就是范小姐的表哥?果然长得一表人才呢。” 她似笑非笑:“怪不得范小姐会喜欢他呢。” 这次可没有那讨厌的郡主在这里搅合,她刚好能直接说给圣上听,让圣上看清楚范枝枝的真面目! 果然,温惜昭的脸色当场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范灵枝有些惊骇地看着穆秀秀,弱声道:“我幼时只觉得表哥什么都懂,博学多才,自然和表哥亲近些,至于什么喜不喜欢的,不过是小孩胡闹罢了,谈不上的……” 果然心虚了! 穆秀秀抓紧时机,语气已然咄咄逼人:“是吗?你若只是小孩胡闹,又怎会给你表哥绣着情诗的锦帕?!” 范灵枝手足无措道:“我、我不过是年少不懂事,所以才会……” 穆秀秀讥嘲地笑了起来:“是吗?十三四岁的年纪,都快及笄了,也能算不懂事吗?” 范灵枝咬紧下唇,已是泫然欲泣。 宋亭玉有些紧张地朝前走了一步,可不等宋亭玉发话,温惜昭已瞥了穆秀秀一眼,淡漠道:“过去的事,你倒是比枝枝更清楚?” 听听,这都叫上枝枝了,多轻呢。 可见皇上他被范枝枝蒙蔽得不轻! 穆秀秀对着温惜昭作了一揖,却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是往事,可却至少能看出范枝枝和她的表哥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还请圣上明察。” 温惜昭皱着眉头,有些不耐:“朕对过去的事没兴趣。” 穆秀秀不甘心:“皇上——” 皇上? 那些书生们全都面面相觑,愣了!这男子竟是皇上?那他们竟然都不曾向他行礼,真是大不敬!于是一时间,整个大棚内,这些书生们一个个都对着皇上跪了下去,山呼万岁,让温惜昭觉得没劲透了。 他面无表情得让众人起身,又看向穆秀秀,冷冷道:“你是左相之女?” 穆秀秀有些紧张:“回圣上,正是。” 温惜昭看着她的目光相当意味深长:“果然和左相一脉相承。” 穆秀秀变得娇羞起来:“谢圣上赞赏。” 温惜昭:“……” 温惜昭大步朝前走去,众人也急忙跟着走了上去。 众人跟着温惜昭到了藏书阁内,温惜昭从阁内挑选出了好几本书,递给那些书生,并道:“这藏书阁内藏书齐全,朕这几日就下旨,开放此藏书阁。凡是京内举子,皆可入此藏书阁借书,为年底会试大考助力。” 众位书生一听,当场感动得不行了,纷纷称赞起圣上乃是个明君帝王,实乃社稷百姓之福。 而就在下了台阶时,范灵枝和穆秀秀前后脚走着,可就在突然之间,穆秀秀只觉得自己似是被人绊了一脚,整个人都摔了一跤。 她猛地抬头看去,就看到范灵枝站在人群里,得逞地轻笑着,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第372章 义结金兰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穆秀秀结实地摔了一跤,引得贵女和书生们全都哄笑看着她。 可怜她从小美到大,到哪不是众星捧月被人捧在手心的,何曾受过今日这般屈辱的事?! 她一下子就被整破防了,狼狈得从地上起身,涨红了脸直指着范灵枝控诉道:“范枝枝!你为何要故意绊我?!”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看向了范灵枝,眼中满是吃瓜的兴奋感。 范灵枝也很委屈,当即红了眼眶,颤声道:“我、我没有……我何时绊你了?” 范灵枝委屈幼小又可怜,就连声音都带上了害怕:“你是堂堂左相之女,我、我不过是一介商户女,出身卑微,又怎敢对你……” 在场众人一见范灵枝这可怜的样子,也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当即连连劝道:“穆小姐,必是你自己不小心,范小姐好端端的绊你做什么?” “就是,范小姐特别心善,不是那样的人。” “我和范小姐走得近,没见到范小姐绊人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帮范灵枝说着话,而范灵枝则用帕子捂着脸,免得被人看到自己忍不住笑的嘴角。 穆秀秀简直快要发疯了,要不是圣上在这里,她真恨不得去撕了范灵枝那张虚伪做作的脸! 她气得脸色都发绿了,忍不住看向温惜昭,语气娇娇地想向皇上求助:“皇上,您也不信我?” 温惜昭:“?” 温惜昭面无表情:“穆小姐下次还是仔细脚下。” 穆秀秀哇的一声就哭了:“皇上,明明就是范枝枝的错,为什么您不责怪范枝枝,反而怪我不小心?” 范灵枝当场就慌了,连忙从人堆里冲了出来,走到穆秀秀面前,慌张又无措道:“穆小姐别哭,都、都是我不好,我向您道歉……” 太可怜了。 温惜昭皱眉:“枝枝,你没错,道歉做什么?” 范灵枝怯怯地看着他:“圣上,穆小姐觉得是我绊了她,才让她摔倒的。如果我道歉,能让穆小姐好受点的话,我、我愿意道歉。” 范灵枝继续:“没关系的,我怎么样都行,只要穆小姐开心就好了。” 范灵枝又看向穆秀秀,有些害怕道:“穆小姐,我向你道歉了,你能接受吗?” 她一边说一边眼神怯懦无辜,仿佛穆秀秀就是个母夜叉。 周围众人纷纷道:“穆秀秀,你能不能别胡闹?” “穆小姐就是觉得范小姐好欺负罢了!” “谁说不是呢。毕竟穆小姐刁蛮,可是整个京城都出了名的……” 穆秀秀:“……” 她真是彻底麻了,她恨恨地看着范灵枝:“你这个工于心计的——” 温惜昭却已冷声打断了穆秀秀:“真是胡闹。既然左相不教你,那就让朕好好教你。从今日起你就呆在家里抄一百遍《女戒》,好好改改你这刁蛮的性子。” 温惜昭:“免得日后嫁不出去,丢了你爹的脸。” 穆秀秀当场就流下了悲伤的眼泪:“皇上!臣女何错之有,您竟要如此惩罚臣女?” 温惜昭看都懒得看她:“既然还不知错,那就抄一千遍,抄完你总能知道错在哪。” 穆秀秀当场哭得更凶了,话都快要说不清楚:“皇上!你、你欺负银!” 她哭得这般伤心,真是让范灵枝都看不下去了,范灵枝连忙也在一旁帮她说话,嘤嘤道:“圣上,穆小姐也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其实和穆小姐情同姐妹,她肯定不是故意要陷害我的……” 在场众人都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们,——这还叫情同姐妹,有这种背后插刀的姐妹吗? 温惜昭的语气这才软了下来,对范灵枝柔柔道:“你就是太善良。” 穆秀秀:杀了我,就现在!! 范灵枝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穆秀秀:“倘若穆小姐不弃,我愿和穆小姐义结金兰,做真正的姐妹。” 温惜昭微微皱眉,可到底没出声制止。 穆秀秀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大声反驳:“我才不要!我才不要!!你这个魔鬼——” 范灵枝受伤地看着她,大概是太伤心了,一时竟忘了反应,仿佛是受到了剧烈的伤害。 温惜昭的眼神瞬间又如刀似的朝着穆秀秀劈了下来,声音寒冷地有些可怕:“穆秀秀,活得不耐烦了?” 穆秀秀:“……” 一旁众人见帝王陡然发怒,全都吓尿了,纷纷劝说穆秀秀答应,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穆秀秀看着温惜昭杀气腾腾的气场,只觉得大齐要完、天下要完。 皇上竟被妖孽迷乱至此,黑白不分、认人不清! 而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是全天下最后的一抹曙光! 倘若自己现在就被皇上杀了,这真相,岂不是永远都长埋于地下? 拯救苍生的民族重担油然而生,看来这金兰,是结定了!她须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于是一刻钟后,穆秀秀终究是闭着眼睛,脸色扭曲得和范灵枝拜了把子,还向见证人温惜昭各自敬了三杯酒。 范灵枝又期待地看着她:“穆小姐,我们就此冰释前嫌,可好?” 穆秀秀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她缓慢而僵硬地点了点头,就像是上了慢动作特效。 范灵枝笑得欢喜极了:“论起来,你已及笄,我还要好几个月才满十五,所以我得叫你一声‘穆姐姐’。” 穆秀秀再次发僵点头。 范灵枝甜甜道:“穆姐姐~” 穆秀秀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温惜昭倒是心底发软,吩咐道:“既是做姐姐的,日后你得多让让妹妹,多帮扶照顾她,可记住了?” 穆秀秀指甲掐在了手掌里:“……记住了。” 与此同时,系统面板上,三百点美貌值已到账。 当日宴会散场时,有和煦夕阳洒在范灵枝身上,也说不清是哪里好,可范灵枝就是轻而易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宋亭玉远远看着她,脸上弥漫出一层可疑的淡红色。 温惜昭瞥了眼宋亭玉,嘴角挑起了一抹讥嘲。 看来这位表哥,对枝枝也有特别的想法。 第373章 出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回到范府后,高兴得在床上打了个滚。 又想起穆秀秀今日那憋屈的眼神,她忍不住又笑出声来,把脑袋蒙在被子里闷闷地笑。 到底是小丫头,心里的想法,范灵枝简直一眼就能把她看穿。 等到阿刀慌张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范灵枝正心情大好地躺在床上,还一边嘻嘻笑着。 阿刀三两下冲到床边,范灵枝听到动静,总算从被子里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阿刀,何事这般慌乱?” 阿刀脸色沉沉急声道:“主子,大事不好,辣味斋内方才来了好多的官差,他们二话不说就把夫人给抓了,奴才问那领头的到底犯了何事,可对方却不肯说!” 阿刀:“奴才已派了小九一路跟了上去,若是奴才没猜错的话,应是京兆尹的人。” 还没等阿刀把话说完,范灵枝已经一下子猛得从床上起身,她脸色沉沉带着阿刀就走出了寝房,一边走一边道:“哼,果然,想也知道,必是昨日那贵妇故意挑衅滋事。” 阿刀紧随其后:“主子,可要派人通知皇上?” 范灵枝面无表情:“这等小事,何必麻烦他。” 范灵枝当即带着阿刀朝着京兆尹一路而去,马车在官道上赶得飞快,引得官道上的路人破口大骂。 一直等到了京兆尹府后,范灵枝带着阿刀正要往里闯,可就被门口的侍卫毫不客气地拦了下来。 这侍卫冷冷地看着范灵枝:“来者何人?” 范灵枝瞥他一眼,淡漠道:“京兆尹方才派人到辣味斋,无缘无故绑了我母亲。我自要来看看,到底我母亲犯了什么罪名。” 侍卫一听,更轻蔑起来:“原来是辣味斋的少东家,此案可是涉及到了大贵人,等着吃好果子吧!” 他嘴上虽这样说,可到底是放了范灵枝进去。 范灵枝才懒得管这侍卫说了什么,她当即带着阿刀大步闯了进去,直奔京兆尹衙。 衙门大堂内,就见京兆尹已经坐在了正中位置,而张海棠正下跪在地,独自一人,身形微微瑟缩着,显然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张海棠还在不断说着话:“不可能啊……一定是搞错了,我们、我们辣味斋的食物明明就很干净……怎么会……” 京兆尹张大人只是冷漠又睥睨地看着台下跪着的小小商妇,将官僚的傲慢做派展现得淋漓尽致。 张大人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来,似乎多说,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张海棠的辩诉。 范灵枝脚步放慢,看着这一幕,眼中的凝色快要冲破天际。 而就在此时,张大人看到一个娇艳少女陡然出现在了门口,不由眼前一亮。 张大人眯了眯眼,说道:“来者何人?” 张海棠这才转身,一看到范灵枝竟然来了,当即又惊又怕,连连压低声音道:“枝枝,你且回去,娘亲独自处理便好,你回去等着消息,乖……” 可范灵枝看都不看她,依旧大步踏入了大堂,站定在了张海棠的身边。 范灵枝笔直而立,也不下跪,双眼直直地看着张大人,眯眼道:“大人,不知我娘亲犯了什么错,京兆尹要派人抓捕?” 张大人冷笑一声,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竟也敢对本官如此无礼?!你若还不下跪,休怪本官官刑伺候!” 范灵枝低低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听上去相当阴诡。 明明是媚色软浓的漂亮小姑娘,可一双眼睛却是寒气满满,莫名显得有些渗人。 范灵枝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物件,递给了身侧的阿刀,淡淡道:“阿刀,把这令牌交给张大人看看。” 阿刀应了声是,走上前去,将令牌递给了高台上的张大人。 说起来这商女长得好看,身侧的这奴才竟然也长得好看极,唇红齿白的,只是气质很是阴郁,一双眼睛盯着张大人时,就像是毒蛇一般。 张大人有些古怪地瞥了阿刀一眼,心中有些发怵,干脆佯装沉声道:“什么令牌?” 阿刀低低笑着:“大人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阴沉。 张大人面无表情得接过令牌,不过是随意瞥了一眼,可谁知他瞬间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得猛得睁大眼来。 ——这令牌镀着一层金色,正面雕刻着一只麒麟,而反面则是雕刻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如圣亲临。 而‘如圣亲临’这几个字的旁边,还刻着几个小字:御前侍卫,莫敢不从。 意思是见到这牌子就跟见到了皇上本人一样,御前侍卫必须听从对方指挥。 张大人额头冒出了冷汗来,当即猛得看向范灵枝:“这牌子,你从何处得来?” 范灵枝却不说话,而是看了阿刀一眼。 阿刀倒是灵光,压根就不用范灵枝吩咐,就已低笑着说:“大人,这牌子从何处来,难道还需要向你报备?” 阿刀从张大人手里将令牌抢了过来,声音阴恻恻的:“大人还是赶紧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说给我家小姐听,倘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也就休怪奴才不客气了……” 张大人有些发慌,他慌忙站起身来,走下高台,朝着范灵枝走去,脸上已经带上了一抹讨好的笑:“范姑娘,此事怕是有什么误会。” 范灵枝不理他,而是弯身去将自己母亲扶起。张海棠的手冰凉一片,和范灵枝的手紧紧交握,手指微颤,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范灵枝连忙更紧地反握住张海棠的手,将自己的热气传递给她,同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慌张,然后这才看向张大人,面色沉沉:“你尽管说来听听。” 张大人连连道:“这、这也不能怪我……主要是那左相夫人,她今日派了贴身嬷嬷来了一趟,真是来报案的,说是自从她昨日吃了辣味斋的卤味后,便犯了胃病,吐了好多次,十分严重,看了好几个大夫都不见好。” 张大人:“左相夫人自己说,必是辣味斋的食物不干净,才导致她中了毒,因此……” 第374章 去左相府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后面的话,张大人不说,范灵枝也自己看到是怎么个发展了。 张大人恹恹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此事必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哈哈,误会,都是误会……” 张海棠则脸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张大人,——就在刚刚,这个大人还满脸凶神恶煞地表示,说是有贵人吃了辣味斋的食物中了毒,要张海棠永明来赔。 可没想到这才一刻钟的功夫,这张大人就满脸堆笑一脸讨好,还说一切都是误会。 而这一切,就因为枝枝手里有一块很厉害的令牌?! 这就是如今堂堂大齐、堂堂天子脚下的好官吗?他配吗! 张海棠简直气愤极了,巨大的羞辱感就像海水般朝她袭来,她当即厉声道:“好啊,既然那左相夫人说是吃了辣味斋的食物才生病的,那就将她请来,我倒要当面对峙个清楚!” 张大人啧了声,有些责备地看着张海棠,说道:“那可是左相夫人啊!咱们虽然占理,可也得得理饶人不是?!否则若是得罪了左相府,日后就算你们有这令牌在手,怕也是日子不太好过……” 张大人的话还没落下,就听范灵枝已冷冷地低笑一声,眯着眼道:“是啊,那可是左相夫人,怎么能把她请来呢?” 张大人连连点头:“孺子可教!” 范灵枝:“应该我们直接上门才对。” 张大人:“……” 范灵枝对着阿刀使了个眼色,阿刀瞬间就闪身到了张大人身边,直接架着张大人,就朝着门外走去。 吓得张大人脸色大变:“范姑娘,范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张大人:“这左相府怕是去不得!” 可范灵枝压根就懒得理他,又逼着张大人又带了几个京兆尹的衙役,这就直接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不过范灵枝倒也不是直接就朝着左相府去,而是又对着阿刀耳边吩咐了一句,于是这才慢慢地朝着皇宫方向走着。 京兆尹意识到了方向有些不对,这似乎不是通往左相府的,张大人小心翼翼试探她:“范姑娘这是打算去哪?” 范灵枝对他甜甜一笑:“自然是去皇宫啊,告御状。” 张大人:“……” 张大人快哭了:“姑奶奶,今日是本官错了,有什么事咱们就不能私下解决吗?” 范灵枝却又不理他了,一行人站在距离皇宫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停驻在原地。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张大人远远的就看到有两道身影正朝着他们走来。 一直等走得近些,他才看清,正是去而复返的阿刀,只是他身边还多了个一个年轻男子。 张大人认识他,正是大名鼎鼎的太医院第一把手王御医。 当然了,和他的医术比起来,他的诊金也是出了名的贵。 可见自己身边这个小姑娘,非但有权,还特么有钱!张大人心中后悔的要死,怎么就随便答应了左相府的请求,这下好了,碰到硬钉子了! 王御医一看到范灵枝,非常开心,笑眯眯的:“娘……范姑娘,又见面了。” 范灵枝带着众人这才浩浩荡荡朝着左相府而去了,并在去的路上,将大概的过程说了一通,说给王御医听。 末了,范灵枝道:“还请王御医辛苦走一趟,去给左相夫人诊治一番,看看她到底是中毒,还是另有原因。” 王御医非常助人为乐:“乐意至极。” 左相府距离皇宫非常近,毕竟是一品大臣。因此说话间,众人已经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门前。 此时已快要晚上,左相府也是灯火通明,格外热闹。 张大人已经浑身瑟瑟发抖,范灵枝倒是没在怕的,率着众人走上门前,二话不说就敲响了左相府的门。 门童很快就开了门,一看到门口这么多人,甚至还有官差,当场就怔了。 官差上门,不可拒之门外。于是只有先把大家都请进门再说。 左相府极大,众人被门童请到了前院,而后门童躬身禀告:“大人正和夫人一起看戏,众位请稍等,容奴才通报。” 等门童退下后,范灵枝意味深长地看着张大人:“中了毒还有心思看戏啊。” 张大人仰头看天。 而门童闯到后院通报的时候,楚氏正陪着下值回来的左相穆成华一起看戏。 戏台子上的戏子们在前端咿咿呀呀,楚氏和穆成华则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亲手给穆成华喂葡萄吃。 这对夫妻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婚姻十余载,可因为楚氏驭夫有术,所以感情依旧浓烈,非常恩爱。 楚氏一边给左相喂葡萄吃,一边说道:“今日秀秀不是去参加皇上和那范枝枝的赏秋会了吗?可不知怎的,自从她回来后,便闷头在房间里哭,竟是连我都不见呢。” 楚氏有些担忧地说着,一边凝眉叹气。 穆成华拍了拍楚氏的手:“秀秀从小到大都不曾吃过苦头,京城内的贵女们全都看在为夫是左相的面子上,巴结讨好着她。” 穆成华:“如今总算让她遇到了个硬骨头,倒也能让她成熟一些。” 说到这个,楚氏的脸色就变得得意起来,她眯眼道:“夫君放心,那硬骨头,在京城内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穆成华正要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可在此时,突的就有门童跑了上来,躬身禀告,说是前头来了好多人,还有官府的人。 穆成华和楚氏一听,脸色当场就不太好了。 特别是楚氏,猛得就站起身来,冷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门童吓得半死,支支吾吾,哪里说得清楚。气得楚氏直接大步就朝着前厅走去。 穆成华脸色发僵,越想越不对劲,当即也跟着上去,看看情况。 于是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左相夫妇已经来到了前院。 等一看到前院竟然站着乌泱泱这么多人时,楚氏更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当场就发了怒,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来我左相府挑衅滋事?” 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前院。 第375章 逼问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众人放眼望去,就看到楚氏穿着淡紫色的云锦罗裙,脸色沉沉、中气十足地站在前方。 而在她身边紧跟着走上来的中年男子,眉眼严谨威严,正是穆成华。 夫妻二人皆是双眸发冷,可见正在怒火之中。 范灵枝眯了眯眼,又瞥向身侧的张大人,冷笑道:“我看这左相夫人这般中气十足,还真不像是带病之身。” 张大人哪里还有空管得上身侧范灵枝的阴阳怪气,硬着头皮走上前一步,躬身对穆成华微颤结巴道:“回穆大人,回夫人,今日、今日怕是一场误会……” 穆成华眸光一闪:“张大人?” 穆成华的语气透出狐疑:“张大人这么晚了,还来我左相府做什么?” 张大人的脊背躬得更弯了两分:“回大人的话,主、主要是为了,为了夫人的身体而来。” 张大人不但姿态做小伏低,就连说话也是颤巍巍的:“夫人说她因吃了辣味斋卤味的缘故,腹痛难忍,呕吐数次,因此下官才这才……” 辣味斋?腹痛呕吐? 穆成华猛得扫向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长相娇艳的少女,正搀扶着一个稍显成熟的少妇。 而就在穆成华看向她的时候,这少女竟丝毫不怯,反而迎着他的目光,似笑非笑,眸光深深。 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这必然是就是把秀秀气得不轻的范枝枝。 只是没想到,这范枝枝小小年纪,竟然这般沉府! 穆成华在官场经营多年,什么事没见过。一下子就猜出了前因后果。 必是自己夫人谎称吃了辣味斋的卤味,闹了腹痛,所以让京兆尹借着这个由头去辣味斋找茬,只是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却反被要求来左相府,看看夫人到底病了没有。 穆成华电光火石间就反应过来,他冷笑一声,一双眼睛十分阴冷看着张大人:“我夫人找了名医,这病倒是好了个大概。” 张大人连忙应是:“好,好,那就好……” 张大人:“既然如此,那就不叨扰大人和夫人了,这必是误会,哈哈,误会。” 可不等张大人的话音落下,范灵枝已不疾不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张大人的身边。 范灵枝身子站得笔直,负手而立,婷婷袅袅轻笑道:“左相大人,敢问一句,不知夫人是请的哪位名医,可否请他再来一趟左相府?” 张大人的脸色陡然森冷三分,他阴鸷无比看着范灵枝:“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词?” 张大人吓得连连对着范灵枝使眼色,可范灵枝却面不改色,似乎根本没把穆成华放在眼里。 范灵枝冷嗤一声,缓缓道:“身为左相,不为民做主,反而仗着身处高位,肆意污蔑平民百姓,穆大人,你还真是朝之栋梁呢。” 穆成华杀气暴涨,已是戾喝:“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拉下去,按以下犯上之罪杖毙!” 张大人吓得脸色都变了,慌忙道:“穆大人,是、是小姑娘不懂事,这、这个她有这个……” 可不等张大人说完,人群里立马又闪出了一道身影,高声喊着:“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穆成华再定睛一看,竟然是……太医院的王御医。 他微愣,方才只注意到了这范枝枝母女,压根没注意到角落里竟然还站着王御医。 穆成华的脸色稍霁,可突然又觉得越想越不对。 王御医怎么也出现在这? 穆成华微微凝眉:“王御医,你倒是难得来。” 论起来,王御医身为太医院第一把手,虽说官职没有左相高,可也已经是二品。 且王御医的回春圣手,已是名满大齐,别说是穆成华,就连圣上对他都是过铁的交情。 穆成华更是得给他三分面子。 王御医走到范灵枝身边站定,对穆成华倒是笑着道:“穆大人,范姑娘一个小姑娘家,何至于让你生这么大的气?” 王御医:“既然穆大人说,贵夫人的急症已让名医治好了,那就再请他来一趟,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穆成华的脸色有些扭曲,可还是得笑着道:“王御医,本官只是觉得奇怪,这范姑娘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不知是为了何故?” 范灵枝似笑非笑道:“穆大人,并非是民女咄咄逼人,而是贵夫人咄咄逼人。” 范灵枝:“贵夫人说,吃了辣味斋的卤味得了急症,呕吐不止,第一时间就派了京兆尹到辣味斋,将辣味斋封了不说,还将我母亲抓到了府衙严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酷刑更是避免不了……” 范灵枝一边说,一边落下泪来,看向王御医:“王御医您说,难道身为平民商户,便可如此草率,连事情都没有查证清楚,便随意判处罪名吗?” 范灵枝说得泫然欲泣,仙女落泪,双眸烁烁,破碎氛围逼人,莫名显出说不清的妩媚凄楚。 王御医心里吐槽着皇后娘娘真是重活一世还是这么妖艳,一边非常配合:“说的也对,穆大人,您还是配合一二,免得落人口舌,若是传出左相府欺压百姓的传闻,才是大大的不妙。” 可王御医这么说,在穆成华眼中看来,就是这王御医被美色糊了眼,被猪油蒙了心,这就中了范枝枝的美人计,开始说胡话了! 穆成华的脸色控制不住得有些扭曲:“王御医,本官凭什么要为了个商户女,这般低三下四?此事若是传出去,日后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左相府踩上一脚,任人欺负?” 说到最后,已是压制不住的怒火。 王御医摆摆手:“穆大人放心,您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好欺负的人,也就范姑娘胆子大些,敢跟您硬碰硬。别人哪里有这个胆子啊?” 王御医又看向范灵枝,开始拍她的马屁:“范姑娘胆大,下官佩服。” 穆成华:“……” 可是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 王御医一个官拜二品的大臣,对范枝枝这商户女说‘下官’? 第376章 把脉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穆成华陡然弥漫出狐疑。 他眯眼道:“王御医,何以要对区区商户之女行礼?” 王御医内心:造孽,这习惯一时没改过来! 王御医面上:“我王浩然向来谦让女子,从不小肚鸡肠,和女子置气。” 穆成华:“……” 你他妈直接点名得了! 穆成华在心里无比鄙视王御医,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勉强把这口气吞了下去。 范灵枝依旧坚持:“还请左相将那名医请来,实在不行,让王御医给夫人把把脉也可!” 一旁的楚氏有些歇斯底里:“我不把脉!” 范灵枝步步紧逼:“夫人不把脉,难道是心虚?” 楚氏:“我有什么心虚的?你别血口喷人!” 范灵枝低笑:“好啊,既然夫人拒不把脉,”她看向京兆尹,“还请明日张大人直接去辣味斋门口,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向辣味斋道歉,并说明真相。” 范灵枝:“左相夫人迫害平民商户,冤枉辣味斋,让大家为辣味斋做主!” 范灵枝声音清冷无比:“我辣味斋可不能因为一场无中生有的迫害,就败光了口碑!” 张大人憋屈无比:“本官……答应你就是……” 可话音未落,穆成华已怒声:“放肆!这般无礼的请求,张大人你若敢答应,岂不是丢光了朝廷的脸面?” 王御医插口:“罢了,还是按照范姑娘说的做。此事本就是左相你理亏。” 穆成华和楚氏:“理亏个屁!” 范灵枝:“既然不理亏,那就把个脉?” 穆成华和楚氏:“不把!” 范灵枝差点笑出猪叫:“左相大人和左相夫人,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穆成华差点冲上去砍范灵枝。 穆成华和范灵枝差点打起来,张大人则在一旁拉架,王御医在拼命劝架,现场一片混乱,谁都不服谁。 陡然之间,就听门口传来一道声音略显尖利又带着娘娘腔的声音:“哎哟,别打了,别打啦——” 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刘公公。 众人猛得朝着门口处看去,于是就看到了正门口处,温惜昭正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身边还簇拥着太监和好些大内侍卫。 众人皆是猛得一惊,慌忙朝着温惜昭跪下,山呼万岁。 温惜昭冷笑一声,大步走进了宅内,一边冷声道:“一派混乱,成何体统!” 穆成华突然就老泪纵横,高声道:“还请圣上为老臣做主啊!” 穆成华一边说,一边将刚才的过程控诉了一番,表示自己身为一个前辈,受到了范枝枝这对母女的残害和诽谤。 不得不说穆成华经营朝堂多年,是练就了这张老脸说变就变的能力,脸皮是相当的厚。 可等穆成华一说完,范灵枝便当场对着温惜昭跪了下去,亦是声泪俱下,破碎美人:“左相夫人霸凌商户,欺压百姓,还请圣上为民女做主。” 一边说,一边也将辣味斋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直听得温惜昭面色深深,浑身弥漫着低气压。 温惜昭瞥向王御医:“给穆夫人把脉。” 楚氏一听,顿时有些有些慌了,慌忙看向左相。 穆成华也有些慌了,下意识道:“圣上,贱内的病已是好了……” 王御医笑道:“无妨无妨,下官医术尚可,最近三个月内得过的病,老臣都能从脉象内查出来。” 穆成华:“……你可真是个神医!” 王御医:“谢谢。” 说话间,王御医已经走到了楚氏面前,二话不说就替她把脉。 只是把着把着,突然就皱了皱眉。 在场众人全都看着他。 王御医:“穆夫人并无腹痛呕吐之症。” 温惜昭的目光幽幽地看向穆成华。 穆成华的脸色当场就有些变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王御医又说:“可虽无腹痛呕吐之症,可穆夫人脾脉、肝脉洪大,胃脉细数,大热大渴,怕是得了消渴之症。” 穆成华懵了,楚氏自己也懵了,夫妻俩齐刷刷看着王御医,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王御医安慰道:“消渴症不一定就治不好,主要还得注意饮食,保持身心愉快,万万不可大喜大悲,太影响身体。”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安慰绝症病人。 楚氏懵得没边了,傻傻地看着王御医,许久都没有说话。 倒是穆成华率先回过神来,有些慌乱:“会不会是您把错脉了?” 王御医当场有些不开心,对楚氏问道:“最近是不是时常很渴?” 楚氏怔怔点头,颤声道:“是,正是如此……大约月余之前,便整日都觉得渴。” 楚氏:“我只当是天气太热,让下人日日准备许多水果……” 王御医啧了声:“既是消渴症,还是少吃甜的,以免加重脾胃负担。” 王御医:“消渴症病患,尿都是甜的,你想想,是不是得控糖?” 穆成华下意识道:“确实挺甜的。” 在场众人全都看向他,纷纷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等回过神来,穆成华老脸通红:“我不是,我没有——” 温惜昭挥挥手:“既是如此,还请穆夫人好好注意身体,今日闹剧到此为止。” 温惜昭又看向张大人:“张大人查案不力,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说完这些,温惜昭走到范灵枝身边,就要带着她离开。 只是走了两步,温惜昭又回头看向穆成华,说道:“令爱以与枝枝义结金兰,算起来,枝枝便是你们的义女。既是一家人,自是要相亲相爱,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穆成华和楚氏差点没吓死,见鬼似的瞪着范灵枝。 范灵枝非常配合,娇娇道:“义父、义母,日后我们定会相亲相爱,让圣上放心的,对不对?” 穆成华和楚氏就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温惜昭非常欣慰:“如此最好不过。日后枝枝可在左相府出嫁,朕绝不会亏待了你。” 范灵枝娇羞:“谢圣上。” 等终于送走了这群瘟神,楚氏差点气哭了:“夫君!那范枝枝真是好手段!她、她什么时候诓骗的秀秀和她义结金兰的?!圣上竟然说让她在左相府出嫁!” 第377章 要事相谈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穆成华却神情有些悲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这些做什么?” 穆成华:“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身子,不要大喜大悲才是要紧!” 这话简直就像是一棍子将楚氏给震得彻底清醒了。 楚氏安静下来,呐呐地看着穆成华,保养得当的眼底弥漫出一丝迷茫:“夫君,我是不是快死了?” 穆成华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我在,你必不会死。非但不会死,还会长命百岁。” 夫妻两相互安慰着,一时之间,气氛弥漫着悲伤的温情。 等到了晚上,穆秀秀这才走出了院子,抹着眼泪将下午在赏秋会上自己被逼着和范灵枝义结金兰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穆秀秀说完后,一头扎到了楚氏怀里,已是气哭:“母亲,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楚氏正要发怒,可穆成华已经十分严肃地道:“秀秀,你也已及笄了。” 穆成华:“我十五岁时,已是考中了乡试第一,以能在家中独当一面;你母亲身子不好,日后很多事,还是得靠你自己努力,不可试试都想着倚仗娘亲。” 穆秀秀被穆成华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愣是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她回过神来,不由留了更多的眼泪,仿佛自己被母亲和父亲抛弃了。 穆秀秀慌忙又胡乱摸着眼泪故作坚强:“父亲,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说。” 穆成华已是有些不耐烦了。 穆秀秀:“难道父亲就不觉得奇怪,为何圣上会这般偏袒那范枝枝吗?” 穆成华眉头一皱,终于发现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他冷冷道:“为何?” 穆秀秀咬牙:“便是因为,那范枝枝谎称自己那是先皇后的转世投胎!皇上这般宠爱先皇后,她这样说,皇上岂不是瞬间就中了她的圈套?” 穆成华也吓坏了,一下子站起身来:“此事当真?” 穆秀秀点头:“自然是真的,这可是范枝枝亲口对我说的!” 穆秀秀:“之前女儿同您说过的那个和皇上酷似的男子,其实根本就是圣上本人!可见范枝枝是早就和皇上纠缠在一处了……” 穆成华猛得坐在凳子上,彻底怔了,甚至额头都留下了汗来! 一时之间,脑海中闪过各种想法。 当年先皇后在在世时,整个朝堂内的文武百官至今都还记得当初被范灵枝支配的恐惧。 只因有范灵枝在,皇上对她盛宠如斯,整个后宫竟只有她一人; 早些年将自己女儿送入宫去的,后来终究也全都被送了回来,甚至于送回来时都还是处身,仿佛那两年只是去皇宫作客的; 后来文武百官不是没想过要将自己女儿送入宫去,可但凡谁敢提议,皆会被圣上或贬或罚,手段雷厉风行。 以至于到了最后,文武百官,再也没人敢再提。 后来先皇后薨了,文武百官明面上跟着圣上悲伤,可背地里,谁不是在偷着乐? 眼看时间熬过了整三年,也终于到了圣上走出悲伤,开始准备吸纳后宫宫妃了,结果你告诉他那范灵枝转世又回来了?!玩呢?? 穆成华越想脸色越难看,一丝之间,竟是眼底满溢杀气。 他可不管那范枝枝到底是不是范灵枝的转世,他只在乎皇上是不是又要开始新一轮的独宠。 可照目前这情况来看,怕是情况非常不容乐观。 一时间,穆成华猛得站起身来,对穆秀秀冷冷道:“照顾好你母亲,为父有要事要做。” 穆成华当场就离开了左相府。 等穆成华来到京兆尹张府的时候,张大人正搂着小妾大口吃饭压惊。 今日傍晚一事差点没给他吓够呛。 在听下人来报说穆大人上门的时候,张大人差点没被嘴里的一口饭噎死。 他慌忙让小妾快撤,自己连滚带爬地亲自去了大门口迎接去了。 张大人躬着身陪着笑脸想将穆成华迎入府,可谁知穆成华只是站在门口,压根就没有走入府的意思。 穆成华眉眼沉沉,紧紧盯着张大人:“张大人莫紧张,本官不过是有话要问你。” 张大人心情七上八下,连连道:“大人您说。” 穆成华:“今日贱内让你去封了辣味斋,你为何反和那范枝枝母女,到了左相府来?” 张大人苦着脸:“下官接到夫人的话,便第一时间去了辣味斋!可谁知等下官封了辣味斋,捉拿了那张海棠之后,还没来得及动刑,范枝枝便赶来了!” 张大人:“那范枝枝当场就拿出了一块圣上的贴身令牌,见牌如见圣上,下官这才反被那范枝枝胁迫……” 他一边说,一边连连叹气,基层不好当。 穆成华却脸色猛地变了,一下子拉过了张大人的衣领:“当真?” 张大人连连点头:“下官哪能骗您?” 穆成华一下子就松开了张大人的衣衫,双眸阴沉得可怕,眉头紧蹙。 紧接着不等张大人回过神来,他已转身大步走远。 张大人有些纳闷地挠挠脑袋,不过也懒得管太多,这才惊魂未定地返回府内去了。 · 第二日下午下值后,穆成华破天荒地叫住了死对头右相康益:“康大人,京中新开了个酒肆,可愿一齐前往用膳?” 康益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嘴边却笑道:“怎么,穆大人这是打算毒死老夫?” 穆成华:“谈正事。” 康益眯眼:“你儿子又犯事了?” 穆成华:“……” 穆成华咬牙:“要事!” 半时辰后,穆成华和益康已经坐在了城南新开的酒肆包厢里。 包厢门紧闭,穆成华看着益康的脸色非常严肃。 益康脸色也冷静下来:“何事,说。” 穆成华冷冷道:“前几日赏秋宴,你女儿如何说?” 益康道:“她表现平平,没什么可说的。” 穆成华低笑一声:“于圣上看来,只要有范枝枝在,旁人自是表现平平。” 益康皱眉:“什么意思?” 穆成华将范枝枝自称是先后转世、以及昨日发生之事的大概都和益康说了说。 益康听完也沉默了。 穆成华脸色冷冽:“右相又何想法?” 第378章 掩月宗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益康脸色不太好看:“圣上向来说一不二,光靠你我,怕是无法让圣上改变心意。” 穆成华:“对,所以此事,怕是还得从源头解决问题。” 穆成华一边说,一边举起手,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等两位相爷从酒肆分开后,两日后的深夜,有一富商到了京都掩月宗,当场拍出万两白银,要买一条命。 掩月宗,乃是大齐最大的暗地杀手组织。 三年前新冒出头的,杀手一流,能完美完成雇主给出的任务,以至于短短一年口碑大涨,明道暗道,但凡有人要买命的,都会找上掩月宗。 并且掩月宗还有一套非常独特的售后服务,正是好评系统。 也就是说,在杀手完成杀人、结单之后,会让雇主打星星。 满分五颗星,五星好评乃是最高荣誉,若是得了四星三星,杀手就会被扣钱。 据说掩月宗每隔三个月就会做一次统计,但凡这三个月内有杀手得到了最多的差评,这个杀手就会被开除组织,下岗失业。 也正因为这一套售后服务,但凡你去掩月宗找杀手下单,你就能得到尊贵的待遇,和宾至如归的服务。 大齐原本有好几个杀手组织,可自从掩月宗横空出世之后,由于整体竞争力不行,剩下的杀手组织们在这几年全都先后倒闭,被掩月宗给卷死了。 而别的杀手组织们倒闭之后,那些失业的杀手们无处可去,只有一个两个收拾了包裹,去掩月宗上岗。 于是慢慢的,掩月宗就成了整个大齐一家独大的杀手阁。 说起来,很多行业之所以有竞争力,就是因为有竞争对手的存在。可如今掩月宗在杀手这一行造成了行业垄断,以至于他的价格水涨船高,到了现在,你若想下一份单,最便宜入门的人头,也得五百两起步。 当然了,你付了五百两,得到的服亦是极其高端的,这个价格其实不亏。 眼下,富商粱勉便踏入了掩月宗的大门。 掩月宗造在最城西的位置,紧挨着西城门。 表面上看,不过是家平平无奇的当铺,修葺得不过尔尔。可等粱勉将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对柜台后的伙计低低说了句:“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 伙计面无表情收下那锭金子,随即走出柜台,将粱勉领到了后院去。 等走入后院之后,一切别有洞天。 偌大的一栋雕栏玉砌,足足五层楼高的琼楼玉宇,亭台楼阁,灯火通明,甚是震撼。 侍从们统一身着着黑色窄袖窄裤,一见到粱勉走来,纷纷对他九十度躬身问好,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 粱勉差点没被吓死,毕竟一个个的明明长得很是凶神恶煞,可偏偏还要笑着,怎么看都像是随时能掏出匕首把他砍死。 引路的侍从脸上有道大疤,把好好的一张脸分裂成了两半。他一边笑着一边把粱勉亲自带到了三楼,甚至还体贴地帮他打开了门,一边扬了扬手:“尊贵的客人,您请进。” 粱勉极度不自在地踏入房间,身后的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整个房间布置得很是馨雅,书架上堆满了书,暖黄灯笼,笔墨纸砚,房间西侧甚至还有一个绣着梅兰竹菊的屏风。 处处透着文气。 陡然间,就听屏风后传来一道微哑的声音:“你要杀谁?” 粱勉定了定神:“一个女人。” 很快的,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屏风后走了上来。 浑身透着浓烈的阴郁之气,此人穿着一身黑衣,衣摆用金线绣着大片兰花,脸上带着狰狞的恶鬼面具,只隐约透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粱勉一眼不眨看着他:“你就是宗主熄?” 宗主只是淡漠看着他:“掩月宗三不杀,高位者不杀;无错者不杀;病残孕幼不杀。” 宗主:“你要杀之人,是何身份,犯了何错?为何要杀她?” 粱勉定了定神:“宗主放心,这女子并非高位者,更不是病残孕幼。这女子奸淫无道、十分媚邪,竟勾引我家主子,将我家主子迷得团团转。” 粱勉叹口气:“红颜祸水,不得不杀。” 宗主:“名字、住处?” 粱勉:“她名范枝枝,家住乐平街十八号,范府。” 不知是否是粱勉幻觉,这一刹那,他似乎感到熄浑身弥漫出了浓浓戾气。 粱勉下意识叫了他一声:“熄?” 宗主低低笑了起来:“报酬?” 粱勉也笑了,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书桌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事成之后,万两白银。” 宗主:“三日后,通传结果。” 粱勉终于放下心来:“掩月宗办事,我放心。” 话落,粱勉已大步走出了掩月宗。 熄走到书桌边,面无表情地将银票折叠好,塞到了胸口里。 当日深夜,子时。 温惜昭正在御书房内办公,突的就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闪入了御书房,下跪在地。 温惜昭头也不抬:“深夜造访,是有急事?” 下跪黑衣人低声:“禀圣上,天和钱庄大东家粱勉,入掩月宗,花万两白银买范姑娘的命。” 温惜昭手中的狼毫笔猛得停下。 他抬头看向黑衣人,眸光深深:“何时的事?” 黑衣人:“一个时辰前。” 温惜昭突然就笑了。 只是这笑十分阴鸷森冷:“这么快就等不及了?说起来,朕亲近枝枝,不过是最近半月发生的事。” 温惜昭瞥向黑衣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黑衣人:“杀了粱勉,圣上以为如何?” 温惜昭继续批阅奏章:“天和钱庄由十余个庄家组成,粱勉乃是由庄家们统一选出的大当家。说起来,他当了这么久的大庄家,倒是忘了这天和钱庄,到底姓什么。” 温惜昭的声音淡淡的:“杀就杀了,正好能让动歪心思的人看一看,杀一儆百。” 黑衣人应了是,随即如来时一般隐去,仿佛一阵夜风,了无痕。 三日后,梁府。 亥时三刻,已是深夜。 今日的粱勉有些反常,都已是深夜了,竟还在在书房处理公事。 第379章 吊唁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高氏有些心疼夫君,便去了书房敲门,想劝劝梁勉早日休息。 可谁知一直等高氏在书房门口敲了半天的门,房内也无人应声。 高氏有些奇怪地瞥了眼书房内明亮的灯火,忍不住拉高声音:“老爷,老爷?” 既然老爷没有应答,高氏干脆示意身后的嬷嬷将书房门撞开。 两个老嬷嬷力气壮实,轻而易举就将书房门推了开来。 高氏一边踏入屋内,一边道:“老爷,就算公事再要紧,可也得保重身……老爷——” 陡然之间,一声凄厉戾喝从高氏嘴中响起,划破了梁府的寂静。 梁勉死了,死状怪异,整个人明明还端坐在书桌前,手中甚至还握着狼毫笔,可七窍皆已流出污血。 双眼暴瞪,吐出长舌,十分恐怖。 很快的,梁勉的死一夜之间就发酵了开来。 毕竟老爷死了,梁府接下来几天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有妾室带着庶子闹着要争家产的;也有嫡子嫡女相互咒骂的,还有正夫人高氏和几个小妾的骂战,连带着奴仆们也是相互对骂,简直乱得没边了。 而梁府乱成了一团,天和钱庄也是乱得不行。 各个庄家连夜开会,开始讨论这大当家该轮到谁来做。毕竟梁勉做一把手已经做了大半辈子,手里权利是捏得死死的,现在他陡然死掉了,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明摆着是要给天和钱庄重新洗牌。 各个庄家们一开会就争吵,一争吵就各个都斗得脸红脖子粗,其中不乏有年事已高的庄家,这一激动一上头,当场就发病的也不占少数,沦为众人笑柄。 眼看梁府乱,天和钱庄也乱,一天天过去,梁勉的尸首都快发臭了,都还没定下下葬的日子,一时之间,梁家就沦为了京城笑柄。 直到突然之间,天和钱庄突然就传出了一个消息,说是被一个神秘人给接手了,更诡异的是钱庄内的大小庄家们竟然都毫无异议,似乎全都同意了,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眼看着梁府还在内乱的时候,那一边天和钱庄不过瞬间就把梁勉的权利给蚕食了个干净,梁府众人这段时间争来斗去,不过是争了个寂寞。 于是梁府众人也全都消停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无语之极。 梁勉的长子梁大起初也是不服气,跑到了天和钱庄总店,想要讨要个说法,可他在雅间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一个庄家来见他。 倒是梁大看到了施予,施予乃是梁勉一手带出来的,如今在天和钱庄内掌管着要职。 梁大瞬间就朝着施予冲了上去,想要讨要个说法。 可施予却似笑非笑看着他,如此讥嘲的神情,是梁大从未见过的模样。 施予的口吻轻飘飘的,还透着鄙夷:“大少爷,老爷已逝世,施某以为,梁府还是安安分分,等着每月领天和钱庄的分红就是。至于钱庄的大权,呵,还是莫要肖想了。” 梁大急红了眼:“那大权本就是我父亲所掌,哪怕我父亲逝了,自然也该由梁家继任!” 施予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太贪心可是很危险的,大少爷。” 话音未落,他眼神瞥了眼角落的小厮。 小厮心领神会,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将梁大给轰了出去。 后来梁大还尝试过去京兆尹那报案,可连京兆尹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出来了。 眼看父亲的遗体不能再拖了,梁大无助之极,终是放弃挣扎,择日发了讣告,总算定下了下聘的日子。 这些消息被阿刀当做谈资,全都说给了范灵枝听。 范灵枝摸着下巴,想了许久,终是笑了:“这天和钱庄,怕是变成国企了。” 阿刀有些好奇:“何叫国企?” 范灵枝对着阿刀眨了眨眼:“大概就是跟皇姓的意思。” 阿刀对着范灵枝竖起了大拇指。 等到了梁勉发讣告那日,范灵枝换上了纯素的衫裙,脂粉未施,独自带着阿刀去了梁府吊唁。 这一日,梁府上下倒是显出了难得的和谐,一齐接待着前来吊唁的客人。 天和钱庄到底没有撕破窗户纸,这一日,上下当家们和各个掌事,以及和梁勉有过交情的顾客,全都来送梁勉最后一程。 只是让范灵枝意外的是,轮到自己吊唁结束的时候,却发现梁夫人高氏,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阴冷。 而站在梁夫人身侧的梁诗,却是脸色有些微妙地,也盯着范灵枝所在的方向,傻傻地看着。 等范灵枝带着阿刀离开了梁府,她有些奇怪地问阿刀:“阿刀,方才那梁夫人,为何这般盯着我?” 阿刀面不改色,安慰她:“梁夫人也许只是心情不好,主子多虑了。” 范灵枝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这梁夫人必然不只是这么看着自己,死了夫君,成了寡妇,人生凄惨,她肯定心情不好,看谁都不爽。 范灵枝回了自己的宅子后,继续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大家闺秀,她现在唯一的压力,就是系统给出的美貌值进度条。 偌长的进度条,竟然只完成了四百点。 更诡异的是,系统迟迟不再发布新的任务,也不知道是在憋大招,还是死机了。 不过只要她继续当一只乌龟,不去理会,日子还是非常幸福的。 这边范灵枝在岁月静好,而有些人则在负重前行。 梁勉惨死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左相和右相的耳中。 简直让他们大受震撼,甚至于一时之间,这两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万万不敢轻举妄动,就连碰头见面都不敢。 一直等到梁勉下葬之后,此事眼看在京城之内逐渐平息,这两人才终于又在那个酒肆的包厢内碰了头。 包厢之内,视线昏暗。 穆成华和康益相对而视,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得相当诡异。 直到很久,穆成华才低声道:“右相,粱勉之死,是否太蹊跷了?” 康益双目无比凝重:“梁勉乃兵部尚书联系的,委托他去掩月宗,买范枝枝的命。” 康益:“可他才去了掩月宗,后脚就惨死在家,只有一个可能性——” 第380章 引诱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穆成华的呼吸有些停滞,声音微微发颤:“这表示,这掩月宗……” 康益眸光灼灼:“掩月宗的宗主,并非凡人。” 康益:“左相以为,他会是谁?” 穆成华的手心都渗出汗来:“你说,会不会是、是皇上?” 康益拧着眉头:“要么是皇上,要么,就是为皇上卖命。” 康益哼了声:“掩月宗这几年买命无数,每一个雇主的请求都完成了,怎么轮到范枝枝,就变成死的是个雇主了?” 穆成华的声音有些发狠:“正是如此,必是圣上舍不得范枝枝,意思是谁敢动范枝枝,他就动谁。” 康益冥想许久,才说:“既是如此,可该如何是好?买命这一条,必是行不通了。” 穆成华却低低笑了:“买不了命,那就换条路走。” 这一晚,穆成华和康益相谈甚久,才一前一后走出了酒肆。 时间很快就过了大半个月,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中秋佳节,百姓共庆。 范灵枝提前几天写完了辣味斋的中秋节策划书,然后交给了张海棠,同时还给她做了详细讲解,让她按照她说的活动去做。 不过也就是猜诗谜,送花灯这些,另外再加一些猎奇料理,比如咸蛋黄月饼,卤味月饼之类的。 等到了中秋节前三天的时候,辣味斋的中秋活动已经全都推了出去,让辣味斋变得热闹非凡,生意简直不要再兴隆。 范灵枝依旧在刺绣,倒是突然之间,阿刀冲了上来,说是门口,梁府大小姐求见。 范灵枝有些诧异:“梁府大小姐,她来做什么?” 阿刀温声道:“回主子,说是给您送中秋节礼物的。” 范灵枝点点头:“行,让她进来吧。” 此时门口,梁诗独自一人正站在门口,等着小厮通禀。 很快的,范府大门又打开了,只是这次出来相迎的,竟换了个人。 梁诗看着陡然出现在门前的阿刀,脸色有些不争气地泛了红。 前几日在父亲吊唁会前,她便注意到了此人。 只是当日他穿着一身漆黑,神情冷漠,虽俊俏,可却像是化不开的冰川雾凇。 可今日他穿着月白色的衣衫,衣摆还绣着几朵淡色的海棠花,身形修长,眸光虽透着冷色,却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没了初见时那般的肃杀,就像是日光透过了寒冰,折射出微暖的温光。 阿刀声音淡色:“梁小姐,请进。” 梁诗没来由得有些紧张,低低应了声好,便跟在了阿刀的身后,踏入了范府。 穿过前院,又穿过一大段抄手回廊,阿刀身形挺拔,与她保持不远不近。 她有些怔怔地看着他,想着当日吊唁会上的初见,这月余以来,她便始终会想到他。 鬼使神差的,梁诗忍不住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刀脚步微顿,倒是趁着这个机会,梁诗一下子就追上了他,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梁诗自幼被梁府教导成大家闺秀,长得端庄温婉,少女温柔。 她看着他,对阿刀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又说:“我没有恶意,只是……只是想结交一番。” 阿刀看着她,陡然间,他突然露出一个笑来。 这笑阴柔,让梁诗忍不住又红了脸颊。 阿刀淡淡道:“无名无姓,代号阿刀。” 梁诗莫名有些难受:“你的主子对你不好?为何不为你赐名?” 阿刀依旧淡声:“主子待我极好,名字不过代号,很重要吗?” 话音未落,阿刀又往前走去。 梁诗连忙三两步跟上他,强装镇定道:“你若是愿意,便跟了我,我定不会亏待你。” 梁诗又补充:“至少不会连名字,都吝啬给你!” 可话刚说出口,她就有些懊恼了。 懊恼自己的莽撞,又懊恼自己说得太直接,怕吓到他。 阿刀眸光似笑非笑看着梁诗,却说道:“你打算如何不亏待我?” 梁诗怔怔:“我、我……我会待你好的。” 抄手回廊下,大树茂盛,树叶泛黄,花朵微微凋零,已是末了花期。 阿刀朝着梁诗走了一步,梁诗心口微微直跳,忍不住后退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整个人被阿刀逼到了靠在圆柱上。 她怔怔看着阿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淡淡味道,不腻,好像是皂角的味道,却又要比皂角的气息要更香一两分。 阿刀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姐打算如何待我好?” 他浑身上下透出邪气,靠得她极近,甚至能听到阿刀淡淡的呼吸声。 梁诗的脸色早就涨得通红,她微微别开眼,轻声道:“你、你想如何?” 阿刀伸手捏起梁诗的一撮长发,在手中把玩:“小姐不懂吗?” 梁诗的脸色烫到爆炸,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让她雾蒙蒙的,只剩下胸腔内的心跳,跳动得极快。 她听到自己颤着声音说:“大、大胆……” 阿刀脸上闪过嘲弄,后退一步离开了她。 阿刀:“我以为你会不一样。” 少年的眼中闪过失望,转身就要大步朝前走。 梁诗心底猛得一颤,一下子拉住了阿刀的衣袖,轻声道:“我所言字字肺腑,从未想过骗你。” 梁诗:“倘若你愿意,便跟了我,我定会对你好。” 阿刀瞥了眼梁诗握着自己胳膊的手,白白净净。 他道:“当真?就怕主子她不会放人。” 梁诗却轻松了些:“我自有办法,你信我。” 阿刀:“有何办法?” 梁诗沉默须臾,才说:“我便是有法子,你等着就是。” 阿刀却嗤道:“除非她死,否则,我怕是没有脱身可能。” 梁诗却脸色不变,只继续坚持:“你等着就是。” 梁诗显得很高兴,连脸色都轻松了很多,跟在阿刀身边,欢欢喜喜得继续朝着华溪院走去。 等阿刀把梁诗带到范灵枝面前,自己便隐在范灵枝身侧,沉默跟侍。 梁诗将手中提着的一小个木盒放在桌上,正是梁家的中秋节小礼。 范灵枝十分习惯地对阿刀吩咐:“阿刀,去将我新做的月饼呈上来。” 声音娇娇软软,怎么听都像是透着撒娇意味。 第381章 糕点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阿刀躬身应了声是,转身就退出了寝房,依言去小厨房拿月饼去了。 梁诗心底有些酸涩,语气也变得酸溜溜的:“范姑娘倒是命好,有这般称心的奴才。” 范灵枝低笑:“是啊,我向来福气满满。” 梁诗不说话了,只是低垂下眸,一边喝着手中绿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片刻之后,梁诗突又抬起头来,对范灵枝低笑道:“说起来,我今日送来的桂花糕,可是十足好吃。” 梁诗的声音柔柔的:“这糕乃是我府上的江浙大厨所作,乃是他的拿手绝活。” 梁诗:“范小姐可打开看看。” 范灵枝自是应好,当场就打开了梁诗呈上的木盒。 这木盒乃是双层托,第一层装着四块小而精致的糕点,颜色淡雅,一个个虽小巧,可表皮雕着复杂图案,正是锦绣河山。 可见这大厨确实手艺不错,至少雕功了得。 木盒的第二层则是装了一对小小的金柿子,纯金打造,玲珑好看。 梁诗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范灵枝:“范小姐尝尝?” 范灵枝依旧笑眯眯的:“等阿刀回来罢,我要和阿刀一齐品尝。” 梁诗的脸色有些微妙的变了:“范小姐连这等小小的零嘴,也要和阿刀一起分享吗?” 范灵枝点头:“分享不分享的倒是其次,主要是要让阿刀帮我试毒。” 范灵枝笑嘻嘻的:“若是有人对我心怀不轨,想要谋财害命,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范灵枝:“毕竟范府家大业大,我总得留个心眼。” 梁诗的脸色陡然变得非常难看,声音也冷了下来:“范小姐是觉得我会害你?” 范灵枝:“并不是针对你,只是范府就是有这个规矩。” 梁诗的脸已经扭曲到了极致,咬牙道:“范小姐,你这般做派,一定是看不起我——” 范灵枝:“??” 梁诗明明长着大家闺秀的脸,可此时的眼神却带着浓浓的敌意,硬是破坏了三分气质:“罢了,既然范小姐如此态度,我只有告辞。” 说话间,梁诗已经捧起了那个木盒,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范灵枝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梁诗的背影,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来。她淡淡道:“梁姑娘还请留步。” 梁诗的步伐陡然停顿,她头也不回,声音冷凉:“范姑娘还有何事?” 范灵枝似笑非笑:“梁姑娘要走可以,怎么把礼物也带走了?梁府的做派,是不是太小气了啊。” 梁诗捏着木盒的手陡然发紧,声音透出掩饰不住的紧绷:“范姑娘无意与我为友,就不配得到梁府的礼物!” 范灵枝娇娇柔柔地笑了,说道:“是吗?我还以为是梁姑娘在这糕点里下了药,却又怕被阿刀试出毒来,所以才会如此呢。” 梁诗猛得转头看向范灵枝:“你——”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正是阿刀去而复返了,手中还提着一小盘的月饼。 阿刀才刚踏入房中,范灵枝便柔弱伤感道:“阿刀,你看看梁姑娘,竟这般小气做派,明明说好要将糕点给我吃,却又临时变卦,连区区几块糕点都不肯让我尝尝……” 范灵枝说得委屈之极,气得梁诗猛得看向阿刀,有些激动又透出恨意:“阿刀,我、我没有,明明是范姑娘,她、她竟然说要先让你试毒,她竟这般待你……” 阿刀微微眯眼,先是走到范灵枝面前,将手中月饼放了,这才又一步步走向梁诗,然后面无表情得从她手中接过了木盒。 梁诗怔怔看他:“阿刀……” 阿刀却不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提着木盒端到了范灵枝面前。 又将木盒打开,拿出里头的精致糕点,就往自己的嘴边送去。 梁诗睁大眼,眼睁睁看着阿刀将那糕点送入他的嘴边,这一刻的动作变得极慢,让梁诗的呼吸都快要停滞。 陡然间,梁诗疯了一般地朝着阿刀扑去,一下子就拍打掉了阿刀即将送到嘴边的糕点。 范灵枝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看着这一幕。 阿刀亦冷冷看着梁诗。 梁诗涨红了脸,她看了眼阿刀,又看了眼在旁边看好戏的范灵枝,转身就跑了出去。 阿刀看向范灵枝,眸中闪过杀气:“主子,可要追?” 范灵枝轻笑:“派个人跟踪她,我要到看看,她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她和这个梁诗从未有过交集,更从未有过得罪,好端端的她发什么癫,竟然要杀她? 想了想,范灵枝又说:“再派人去将王御医叫来。” 阿刀应了是,转身就退了出去。 约莫一个多时辰,王御医总算姗姗来迟。 范灵枝将梁诗的糕点递给他:“烦请王御医验一验,这糕点内藏着的是何种毒药?” 王御医接过糕点,放在嘴边闻了闻,说道:“气味甜,回涩,无明显药味,若是下了毒,应是鹤顶红或是相思子之类的。” 范灵枝若有所思。 王御医将糕点打包拿走,一边道:“下官还需进一步验证。约莫明日可出结果。待出了结果,下官会派药童前来通报。” 范灵枝笑道:“好,辛苦王御医。” 王御医陪着笑,转身走了。 而等第二日的下午,王御医果然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这里头是被下了大量砒霜,见血封喉,试验用的小白鼠才碰了一些,就浑身抽搐而已,死状极度凄惨。 阿刀讲给范灵枝听后,眼中戾气更重,冷冷道:“主子,此事奴才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范灵枝看着阿刀陡然浑身满溢的阴气,一时有些惊了,柔声道:“阿刀,如今我并未中毒,别气。” 阿刀垂下眼眸,淡淡应了声,转身退下了。 五日后,阿刀派出去监视梁诗的人,终于回报。 说起来梁诗当时回到家中之后,整个人都呆滞了好久,才终于缓缓回过神来。她落荒而逃的样子一定很狼狈,让她痛苦又难堪。 她更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阿刀面前丢脸成这般,她怕是这辈子都没脸再见他! 第382章 出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这几日来,梁诗浑浑噩噩,整日只将自己蒙在房间里,任谁来了都不愿意相见,就连一日三餐也是丫鬟端到房内来伺候,宅得没边了。 阿刀派出来监视的小五彻底麻了,监视了个寂寞。 幸得小五耐性不错,哪怕是守门也是守得兢兢业业,不离不弃。 一直等到第四日晚上,这日梁诗的丫鬟十分反常地频繁出入梁诗房间,更怪异的是,等到了戌时二刻,梁诗竟穿着打扮妥当,一路出了门去。 大家闺秀怎会大晚上的踏月出门?小五一边好奇一边暗地跟了上去。 梁诗径直去了后门,上了早已停在门口的一辆马车。 马车甚大,修葺得更是不菲,载着梁诗一路摇摇晃晃,朝着城东而去。 最终,在一家酒肆门前停下。 梁诗径直上了三楼天字一号房,熟门熟路,可见并不是第一次来。 房间很暗,只点了两根蜡。 等梁诗踏入房内,便见暗黄的灯光下,一道身影正端坐在圆桌前,陡然出声:“来了?” 声音并不算年轻。 梁诗对着他扶了扶身,声音透出轻颤:“大人安好。” 大人又说:“事情完成得如何了?” 梁诗落下了眼泪,声音透着颤抖,整个人显得可怜极了:“是梁诗没用,并未能完成大人的任务,还请大人责罚……” 这个大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房间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凛冽起来。 梁诗站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她努力保持自己身体平静,不让自己发抖。 直到很久,才听见这大人冷笑一声,说道:“既是失败了,梁诗,你该明白自己的下场。” 梁诗浑身猛得一颤,她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匍匐着爬到这大人的脚边,声音透出浓浓的恐惧:“大人,大人——求大人给诗儿一条生路,诗儿不想死……” 说道此时,这位大人伸出手来,捏住了梁诗的下巴,将她的脸蛋抬起。 昏黄烛光下,梁诗肌肤雪白,小脸透着绝望。 他眯着眼睛,低笑道:“梁诗,任务失败了,你又洞悉了本官的秘密,你除了死,怕是没有别的办法。” 梁诗声音更颤,眉眼含泪,破碎淋漓:“大人,不算您要诗儿做什么,诗儿都愿意,只求大人给诗儿一条生路……” 大人捏着她下巴的手缓缓摩挲,随即,手指往下划去,直吓得梁诗一个哆嗦。 大人低低笑了:“不愿意?” 梁诗慌忙看向他:“诗儿、诗儿愿意……” 她一边说,一边闭上眼,双手紧紧捏起,眉眼紧蹙,仿佛十分痛苦。 可她越是表现得痛苦,他就越兴奋。 这大人拉着梁诗就往床榻走去,一时间,房内传出了交织的暧昧声音。 隐在黑暗里的小五莫名就吃了一整套的春宫粮。 一直等到凌晨子时,梁诗方才脚步踉跄地离开,紧接着,马车内就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女子哭声,任谁听了都要心碎。 等到天一亮,小五就回了斜对门的范府,将这些见识全都说给了阿刀听。 阿刀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就让小五返回,继续跟踪梁诗。 等小五走后,阿刀讥嘲一笑,转身就去了华溪院,将这些事都禀告给了范灵枝听。 范灵枝听罢,摸着下巴思索稍许,便笑了起来:“行,这件事交给我。” 接下去几日,范府依旧宁静,再也没人再上门叨扰她,更没有人来暗杀,以至于范灵枝又开始继续做女工,以便自己打发时间。 而梁诗,也再没有出现在范灵枝的面前。 时间荏苒又过半月,范灵枝这边是一切平静,可宋亭玉那边却出了事。 消息传到华溪院的时候,范灵枝正在吃蜜瓜。 都是温惜昭从内务府送来的最新鲜的,水灵灵的蜜瓜吃得范灵枝满足极了,以至于阿刀脸色诡异地对范灵枝说起这事时,硬是吓得范灵枝差点被嘴巴里的蜜瓜给噎死。 好不容易等她顺过气来,范灵枝猛得站起身来看着他,十分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阿刀点头:“宋亭玉被抓了,说他奸淫良家妇女。” 范灵枝:“……” 范灵枝深呼吸,声音陡然冷冽:“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来听听。” 此事还要从十日前说起。 十日之前,宋亭玉又出门去庆德轩借孤本。 孤本难得,卖价极贵,因此大部分读书人,都会选择租借孤本,再自己手抄一本,以此保存,宋亭玉亦不例外。 因宋亭玉容貌俊俏,大方得体,且为人真挚,因此一来二去,便和庆德轩内的老顾客们成了旧相识,颇有交情。平日里但凡店里新入了什么难得孤本,老板总会第一个通知宋亭玉,让他去租借。 只是这一次等宋亭玉将手中刚抄完的孤本还给庆德轩时,便遇到了熟人李皓。 李皓的爹是个家底颇丰的员外,是个阔绰公子哥。这段时间李皓对宋亭玉颇有照顾,知道他喜欢收集孤本,就给他送了好些极其难得的本子,甚至还给他送了好几幅昂贵的名画。 宋亭玉并不想收,可李皓却非是要让他收了,只说宋亭玉乃是他难得的益友,比外头那群酒肉朋友好多了。 李皓待宋亭玉甚是陈恳,甚至还总是会做了文章,让宋亭玉点评,并十分陈恳地接受了宋亭玉的建议,真可谓是虚心一片。 读书人之间社交的最高礼仪,就是愿意听从对方的建议来修改文章。 毕竟读书人都是一片傲气,总觉得自己写的文章是最厉害的,可李皓却愿意听从宋亭玉的,可见他是真的一心想结交宋亭玉。 宋亭玉亦逐渐被李皓的诚恳所打动,将他视作自己来京后的第一个朋友。 再说那日,那日在庆德轩内,李皓一见到宋亭玉,便对宋亭玉哭诉道:“宋兄,我这心好苦啊!” 李皓落着眼泪,眉眼透着痛苦,十分心伤。 宋亭玉见状,自是一惊,陡然道:“李兄这是怎么了?” 李皓带着宋亭玉去了附近的客栈,点了两壶酒和配酒菜。这才一边喝着酒,一边落着男儿泪痛哭着道:“都怪我怀才不遇,无人赏识,两年前就定下婚事的未婚妻,竟非要与我解除婚约!” 第383章 开诚布公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李皓说得痛哭流涕。 控诉着未婚妻的绝情,控诉着命运待自己不公,说得声泪俱下,十分心伤。 末了,李皓又抓着宋亭玉的手,哑声乞求:“宋兄,我好不甘心!你可愿再陪我去见见晚儿?” 宋亭玉一向心软,根本就拒绝不了好友的哀声乞求。 他到底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于是等到第二日,宋亭玉便跟着李皓去了张府,去见了那晚儿。 可谁知宋亭玉才刚踏入府邸的后宅,身侧的李皓就陡然失踪。紧接着,在宋亭玉还未回过神来时,便见一个衣衫不整的貌美女子,出现了他面前。 那女子直直得扑入了他的怀中,甚至于一把抱住了他,姿态暧昧。 更重要的是那女子竟然力气贼大,宋亭玉冷着脸想推开她,都推不开去。 而又在此时,先前还失踪的李皓又出现了,当即大声质问宋亭玉竟这般‘禽兽不如’,做出这般脏污之事。 …… 范灵枝跟着阿刀当即就赶到了刑部大牢去。 可等他们赶到刑部的时候,却被刑部大门门口一个小厮拦了下来。 这小厮身着黑色的仆奴衣衫,脸上笑眯眯的。在看到范灵枝后,便拦在了她面前,低笑道:“范姑娘,我家老爷等您许久了,不知范姑娘可愿见一见我家老爷?” 可见这人已经等范灵枝等了许久,专门在这守株待兔呢! 范灵枝负手而立,看着这小厮,脸上弥漫出高深的笑来:“可是和宋亭玉有关?” 小厮愈躬身,笑得很是虚伪:“范姑娘果然聪慧。” 范灵枝瞥了眼这小厮身后停着的黑色大马车,马车制式乃是二品以上大臣独有。 整个京城内,能算得上和范灵枝有所交集的二品大臣,也只有前几日才刚和她闹过不快的左相穆成华。 范灵枝嘴角的笑意更讥嘲了,她眯起眼来,淡淡道:“阿刀,上车。” 这小厮见范灵枝这般配合,笑得更欢畅了,当即拉开了马车帘子,‘恭请’范灵枝上车。 车内,范灵枝和阿刀同坐两面,阿刀浑身肃杀,眯着眼道:“主子,若是没猜错的话,这该是左相府的马车。” 范灵枝低低笑道:“谁说不是呢。” 范灵枝眼中迸出幽深的光:“既然这次宋亭玉的事是他一手策划的,那么可见,之前梁诗突然想要毒杀我,必然也是左相干的。” 范灵枝压低了声音:“小五可在?” 阿刀点头:“在。” 范灵枝冷笑道:“那便最好不过。今日正好让小五听一听,那夜他在客栈内听到的老男人的声音,到底是不是左相的。” 当时小五跟踪梁诗,听到梁诗在客栈内和一个老男人苟合。小五既然听到过那幕后黑手的声音,那他便可以辨认一番。 话毕,范灵枝不再做声,微微闭目,养精蓄锐。 约莫过了一刻钟之后,马车终于停下。 方才的小厮又亲自将马车帘子拉开,对范灵枝说道:“范姑娘,到了,烦请姑娘下车。” 范灵枝和阿刀下了车后,一看,前方大门正是左相府。 小厮领着二人一路入了府去,直奔左相的书房。 而书房内,左相正坐在书桌后头好整以暇,一看便知是在专程等着范灵枝。 穆成华的书房极大,里头遍布藏书。穆成华一看到范灵枝,便缓缓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范灵枝面不改色,亦大步走上前去,娇娇一笑:“穆大人,又见面了。” 穆成华眸底含冷,说话的语气倒是虚伪地温和:“范姑娘,老朽有些话,要对你说。” 范灵枝勾了勾唇:“说也巧了,本姑娘也有些话要说。” 穆成华眯着眼睛:“是吗?那不如范姑娘先说?” 范灵枝也不客气,直接就接过了话茬,开门见山:“前几日梁诗拎着一盒糕点,想要毒杀我,此事可是你让梁诗干的?” 穆成华低低笑了,笑得鬼气森森,十分刺耳。 他捏了把下巴上的山羊短胡:“是啊,是老朽让她干的。” 范灵枝点点头:“敢作敢当,穆大人倒还配得上左相高位。” 穆成华眼底的戾气甚强:“你这般蛊惑皇上,竟还敢说自己是仙后转世。最重要的是,皇上竟信了你,呵,范枝枝,本相不管是于公于私,自都留你不得。” 范灵枝面无表情:“虚仁假义。” 穆成华:“你——” 他深呼吸,打算不和范灵枝一般计较。他冷笑道:“可惜梁诗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和她爹一般,是个没用的废物。” 穆成华恶狠狠地盯着她,又说:“本相原本一直都想杀了你,直到前些日子,圣上竟召集了朝堂重臣,说是心中已有了皇后人选,让朝中重臣不得刁难范枝枝,否则,斩立决!” 范灵枝微微一愣。 穆成华看着范灵枝的愣怔,更是厌恶:“你也没想到吧?本相自是更没想到!没想到圣上竟都已打算将你立后了……” 说到后面,他微微叹息,声音带着浓浓的不甘:“圣上竟为了你,走了明面,直接向朝堂重臣布公了你的皇后之位!” 范灵枝心底弥漫过汹涌情愫,面上则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你不再寻我麻烦,反而去捉弄宋亭玉。” 毕竟皇上只说了不准再刁难范枝枝,可没说不准刁难宋亭玉啊。 范灵枝收起心底的柔软,重新看向穆成华:“所以,你叫我来此,是打算利用宋亭玉,换取什么?” 穆成华低笑起来:“不愧是聪明人。” 他一眼不眨地盯着范灵枝:“圣上向来说一不二,说要立你为后,那便定会立你为后。” 穆成华:“本相之所以对宋亭玉出手,也是逼不得已。只有这般,才能给秀秀换取一线时机。” 穆成华:“本相的要求很简单,便是在范姑娘你被召入宫之后,还请范姑娘想个办法,将小女穆秀秀,也召入后宫去。” 穆成华低声:“范姑娘,这点你可能答应?” 第384章 惧怕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看着他:“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穆成华道:“你确实没有别的选择。倘若你不肯答应,那宋亭玉奸淫妇女的名声,明日便会传到京城各个角落。” 穆成华:“既是一个有污点的举子,本官身为科举主考官,自然也要公正些,将宋亭玉从科举名册上除名。” 他缓缓说着,眼底满是胜券在握。 范灵枝点头:“行,我答应你。” 范灵枝叹息一声:“只是穆大人,宋亭玉是个栋梁之材,腹有诗书,你这般利用他,未免有点丢了左相的身份。” 穆成华一甩衣袖,负手而立,冷声道:“别和本官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范灵枝轻飘飘的:“行,不说便不说。” 范灵枝:“现在立刻,放了他。” 穆成华点头应了:“我相信范姑娘,一定不会食言。” 范灵枝懒得再理他,直接转身,离开了左相府。 等回到范府后,范灵枝又让阿刀叫出小五,询问他这左相的声音,是否就是那日和梁诗苟合的臭老头。 小五非常肯定得点了点头,石锤了左相。 范灵枝哼了声,让阿刀派人盯紧宋亭玉,让他不要再被人凭白利用,一切等他平平安安参与了科举再说。 很快的,阿刀就传回了消息,当日晚上,穆成华就已将宋亭玉放出来了,连带着把宋亭玉这桩密辛丑闻的案底,也一并抽走。 此事就像是雁过无痕,仿佛从未发生过。 等到第二日,宋亭玉尚且来了范府,说是要见范灵枝一面,说是其中有许多误会,需要亲自和枝枝解释清楚。 可范灵枝并没有见他,而是让阿刀回了他,让他专心准备科举,别的不要再胡思乱想。 那一日,宋亭玉在范府门前站了许久,才终于黯然离去。 范灵枝和左相谈成了协议,总算是再没有人前来打扰她的生活,让她的生活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温惜昭三天两头就溜到范府来,一到晚上就和她迫不及待地羞羞亲亲,极度不害臊。 只是温惜昭始终没提他早已和朝中几个重臣宣布了要立她为后的事。 温惜昭不说,那她也就不多问,欢欢喜喜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时不时的和温惜昭一起秋游垂钓赏湖,三天两头约会,低调恋爱。 唯一让范灵枝觉得遗憾的,反而是阿刀。 不知怎的,她觉得阿刀最近戾气很重,似乎除了自己,下人们都很惧怕他。 前两日她无意中去了下人院子,竟撞到好几个下人跪拜在他的脚边,一副瑟瑟发抖、十分害怕的样子。 而阿刀居高临下站着,眸光阴冷,浑身满溢杀气。 范灵枝从未见过这般阴狠的阿刀,她一时有些愣了,站在门边,不小心撞到了门板,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谁?” 一声阴冷声音从他嘴中溢出,下一秒,阿刀已经猛得闪现到了门边。 范灵枝怔怔看着他。 他看到范灵枝时,亦是微愣,随即整个人便柔和了下来,轻唤道:“主子。” 范灵枝拧着眉头:“她们犯了何事?” 阿刀躬起身,说道:“下人不听话,奴才这才教教她们规矩。” 范灵枝看着阿刀,修长的少年终究长成了这副冰冷的俊俏模样,当年那个满脸稚气跪在她脚下,求她留下他的小小少年,终究是不见了。 她微微叹气,说道:“阿刀办事向来沉稳,我将偌大的府宅交给你,最是放心。” 阿刀静静看着她,柔声道:“阿刀定会让主子满意。” 范灵枝眸光深深回望着他,许久,终是转身离开。 阿刀变了。 可她更清楚,阿刀是因为她才变成现在这样。 阿刀忠心,全心为她,她不可能为了那几个下人,当众训斥阿刀,驳了阿刀的颜面。 否则阿刀如何管理宅院,日后又如何辅佐她管理后宫。 她遗憾于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竟被时光磨砺成了这般模样。 让她这般心疼。 范灵枝心情变得格外失落,便日日在房中做刺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阿刀心思敏感,自是感受到了范灵枝的不对劲。 几日之后的夜里,他笔直跪在范灵枝的门前,也不说话,只是静静跪着。 芸竹正在里屋侍奉范灵枝,她低声道:“主子,今夜月光甚亮,可要出去瞧瞧?” 范灵枝有些诧异得瞥了芸竹一眼,但见芸竹垂着眼眸眼观鼻,一副温顺样子。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随即站起身来:“那便去看看。” 范灵枝带着芸竹踏出房去,却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廊下的阿刀。 夜色凄清,明亮月光洒了满地,夜风已经透出几分的寒凉。 阿刀身形笔直跪着,纹丝不动。 芸竹不知何时已经退下,范灵枝静静看着阿刀,随即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她。 范灵枝站在他面前停下,声音清冷:“为何要跪?” 阿刀亦抬头看她,眉眼夹冷,眼底复杂,是范灵枝看不懂的模样。 他道:“奴才惹了主子不开心,便要跪。” 范灵枝伸出手去,轻轻抚过他鬓间一抹被夜风吹乱的散发。她轻声道:“阿刀,你无需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比谁都清楚。” 阿刀道:“主子真的不怪奴才?” 范灵枝泛起笑来,眸光深深:“为何要怪?我只是……觉得有些心疼罢了。心疼你变得这般冷酷样子,竟连人气都快没了。” 范灵枝看着眼前十七岁少年,眼底微热:“阿刀,来日方长,勿忘本心,切记。” 阿刀对着范灵枝重重叩了三首:“奴才从不敢忘。” 范灵枝转身回房,再不回头看他一眼。 可她刚转过身,就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从未觉得如此难过。 五年前,芸竹和阿刀一起入她的华溪宫侍奉她。 后来她出事后,又一齐分配去守先皇后的皇后陵。 芸竹和阿刀之间,应是感情颇深才是。 可就在刚刚,芸竹竟不敢直接和她说阿刀跪在外头,让她出来看一看,而是选了个蹩脚的理由,引她出来。 可见就连芸竹,都在惧怕阿刀。 阿刀,已经没有朋友了。 第385章 渣男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时间荏苒飞逝,日子一日日过,秋去冬来,天气逐渐寒凉,不过须臾,已是天寒地冻,入了严冬。 范灵枝也逐渐蜷缩在府中,不愿再出门。 她一向畏寒,府中便日夜烧着地龙,她便整日在府中做刺绣,就连更复杂的龙凤,她都已能信手拈来。 日子过得无比顺遂,范灵枝的个头也拔高了不少,整张脸逐渐褪去了最后一丝婴儿肥,整个人愈显明艳。 温惜昭日日都来华溪院,到了后来,干脆连案牍都一并搬来了,还会带些奏折过来批阅。 范灵枝在一旁刺绣,温惜昭则埋头办公,气氛竟是出奇的和谐。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某日温惜昭正和范灵枝在寝房打闹,张海棠陡然去而复返,直直得入了屋内,在看到温惜昭之后,震惊了半晌,最后差点没被吓死。 张海棠颤抖着手指着温惜昭,一边质问范灵枝:“这便是你嘴中的,帮你了许多的朋友?” 范灵枝默默点头。 温惜昭倒是平静得多,他只是对着张海棠微微颔首,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男人长得倒是贵不可言,浑身透着一股高贵气质,最重要的是脸蛋还真是一等一的好,别说,站在她的枝枝身边,还真是挺配的…… 可是,就算这人皮囊长得好,也无法掩盖这人是个人面兽心的事实! 说起来,张海棠和温惜昭,其实年纪差不多。 张海棠三十岁,温惜昭二十八岁。 张海棠看着温惜昭,真是越想越别扭。 到了最后,张海棠到底是拉过了范灵枝的手,低声道:“枝枝,你可觉得,这个姓温的,年纪是否偏大了些?” 毕竟、毕竟你亲爹他,都比这个姓温的,大不了两三岁啊…… 范灵枝差点爆笑如雷,她捂着眼睛道:“母亲,女儿就喜欢他,已和他私定终身了……” 张海棠彻底麻了。 她终究是又走到温惜昭面前,红着眼睛道:“枝枝不懂事,可你都这般年纪了,怎能跟着枝枝胡闹?!” 张海棠有些生气:“你都已和枝枝私定终身,却都不曾上门提亲,你心中可曾是真心喜欢枝枝的?” 温惜昭一听,当即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好,明日就提亲。” 张海棠却越看温惜昭,越觉得这人是个骗子。 她当场就拉过了范灵枝,让她不再和温惜昭同住一寝,让范灵枝跟着她睡在她的院子里。 当日夜里,张海棠看着范灵枝唉声叹气,翻来覆去,焦虑得睡不着觉。 范灵枝非常好奇:“母亲,您在想些什么?” 张海棠猛得起身,咬牙切齿地看着范灵枝:“你们、你们……是不是经常、经常……” 范灵枝:“经常什么?” 张海棠深呼吸,想了想,打算换个说法:“枝枝,你的癸水,最近来得可顺利吗?” 范灵枝点点头:“月月都是十八日来,母亲您不是最清楚的?” 张海棠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 倘若那登徒子当真三不五时就留宿在枝枝房内,可枝枝却始终没有怀孕,那是不是也表示,那登徒子……不行? 造大孽了!这么一想,张海棠就更不放心了。 她恶狠狠地看着范灵枝:“那登徒子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明日母亲就上门,去给你要个说法!” 范灵枝笑道:“母亲您没听他说,明日就提亲吗?等明日,母亲您便知道了……” 可在张海棠看来,枝枝这可真是妥妥的被渣男给骗了! 那渣男说明日就提亲,难道就真的明日来提亲吗? 提亲这种大事,难道是可以说提就提的吗?他不需要找家里人商量?不需要准备吗?!就算真的来提亲了,那也只是匆匆忙忙赶鸭子上架,说明他压根就不重视枝枝!哼!这个该死的臭男人! 果然是靠着一张好看皮囊为所欲为、欺骗纯情少女的衣冠禽兽! 张海棠却不敢在枝枝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愤怒,她只是搂着范灵枝,像往日那样哄着范灵枝睡着后,黑暗里,自己却抹着眼泪,默默心伤。 等到第二日,张海棠的眼睛就肿得和核桃一般了。 范灵枝一看到张海棠的脸,差点吓了一大跳。 可很快的,她就又释然了。 母亲是担心她,才会这般。罢了,等她和温惜昭相处久了,了解了他后,多少也能消除一些对他的偏见。 这日上午,张海棠是连辣味斋都不去了,专程陪着范灵枝,哪也不去,就坐在客厅内候着。 她倒要看看,那个姓温的到底会不会如他所说,今日来提亲! 而这一等,就从上午,一直等到了下午。 眼看时间转眼到了未时,可那姓温的依旧没有上门来,张海棠脸上的怒气,到底是要隐忍不住了。 她看向坐在自己身边乖巧等着的范灵枝,瞬间就红了眼眸。 回想她前半生,所有的不幸,都是从当年不懂事,擅自和范荣私奔开始的。 从那一刻起,她的人生轨迹,就彻底变了。 她一直都想着,要好好把关枝枝的婚事,可没想到命运弄人,最终到头来,竟是变成这样…… 张海棠双眸通红,又落下泪来。 她有些慌乱地擦掉眼角泪痕,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狼狈,更怕自己这般,会让枝枝也跟着伤心。 范灵枝哪会没看到张海棠的悲切,她连忙走到母亲身边,捏着她的手柔声道:“母亲别急,再等等……” 张海棠却轻声打断了范灵枝的话,哑声道:“枝枝,都是母亲不好,这段时日只顾着忙着辣味斋,竟都不曾发现,你被人骗了。” 张海棠又笑了起来,努力装出一副轻松样子:“不过那等臭男人,早日看清他的真面目,断了也就断了,枝枝,咱们可不能伤心……” 张海棠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安慰人的话,也不知是在安慰范灵枝,还是在安慰自己。 范灵枝便耐心听着,也不多说什么。说起来,她也不太确定,温惜昭到底会不会今日来提亲。 而就在母女两相互打气的时候,陡然间,就听前头有个小厮十分狼狈地慌忙跑来,一边高声道:“夫人、小姐,门口、门口来了好多、好多的人啊……” 第386章 立后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张海棠嘴中的碎碎念戛然而止。 她有些不敢置信,当下就拉着范灵枝的手,直接朝着大门而去。 可门外的人,却早已直接冲进来了。 那小厮说得没错,果然是来了好多的人,足足好几列,偌大的前院,竟都快要站不下。 最前头的是唇红齿白的侍从,看上去颇为怪异,各个都不像是正常男子,反而像是……太监。 紧接着便是好几列的黑衣奴才,两两抬着偌大的聘礼,礼队甚长,竟是一眼看不到头。 等到奴才们将聘礼全都摆在门口,都足足花了近半个时辰。 最后登场的,才是昨日张海棠见到过的温惜昭。 只是他今日头戴华冠,穿着绛紫色的锦服,衣摆上竟还纹着五爪金龙。 饶是张海棠再如何没有见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整个人都傻了,懵懵得站在原地,压根就回不过神来。 还是温惜昭身侧的大太监弯着眼睛,从怀中掏出同样绛紫色的圣旨,笑着和善道:“夫人,请接旨。” 圣旨书:奉天承运,皇帝亲诏,范氏女娴熟温柔,品貌出众,朕甚悦。择吉日与范女大婚,娶之为后,交由礼部操办。 一直等张海棠接过了沉甸甸的圣旨,她依旧觉得整个人都飘飘然的,仿若如置云端,极端不现实。 等到众位宫人散去,张海棠依旧傻傻看着温惜昭,又傻傻看着范灵枝,始终弄不清楚,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怎么搭上当今圣上的? 一直到一个时辰后,张海棠疯了似的跑到了后厨,亲自指挥厨房做一顿盛宴,打算好好接待圣上。 而一直被软禁在后院的范家人也听到了消息,一个个都激动坏了,非是闹着要出院子,去见圣上一面!倒是关键时刻,阿刀手捏着匕首阴测测地在他们面前逛了一圈,这才免了他们出来闹事。 当日晚宴上,张海棠连给温惜昭敬了三杯酒,一边不断赔罪,让皇上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她之前的莽撞一般见识。 温惜昭则挥了挥手,甚至还亲自给张海棠倒酒,表示谢过她辛苦养育枝枝。 饭桌上,温惜昭给范灵枝又是夹菜又是倒果酒,且夹的都是范灵枝喜欢吃的口味,张海棠看在眼里,免不了有些欣慰。 堂堂圣上,竟然记得她女儿喜欢吃什么,可见他对枝枝,多少是有些真心的。 一席饭吃得所有人都尽兴,温惜昭这才离开了。 等到温惜昭饭毕,张海棠看着范灵枝,咬牙道:“范枝枝!你最好跟我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和当今圣上好上的!!” 范灵枝这才笑着和她大概说了说。 她道:“我带着阿刀去城郊青云寺上香时,阿刀无意中救了他的命,这一来二去的,便与他认识了,然后情愫暗生……” 她语气含羞带怯,后面的话,自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睁眼说瞎话是范灵枝的强项,只要能圆得过去也就是了。果然,便听得张海棠连连感慨:“我的女儿,果然是个好福气的,竟能这般走了大运,凭白捡了个皇后?!这说出去有谁信!” 想了想,张海棠还是有些忐忑:“可是皇上不该是三宫六院的吗?你这一上来就是皇后,会不会太张扬了?” 范灵枝道:“皇上说了,他就喜欢我一人,他如今后宫空置,除了我,便没有别的女子了。” 张海棠越听越心惊肉跳:“那,文武百官们,也答应吗?” 范灵枝:“他们自有皇上自己去解决,咱们管好自己就是了。” 张海棠想起了阿刀,又想起了范灵枝身边那许多的暗卫……她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枝枝怕是早就做好了要当皇后的准备。 否则她一个小丫头,哪里需要这么多人保护她? 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去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可如果枝枝是未来的皇后的话,那就说得通了……没准就会跳出个杀手,来暗杀她…… 想及此,张海棠捏紧了拳头,咬牙道:“明日母亲就去再买他个百八十个侍卫,定将范府照看得水泄不通,保管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范灵枝被张海棠逗笑了,低笑道:“行行行,母亲开心就好。” 范府上下一片和睦温情,却不知这道悄无声息的封后圣旨,以范府为中心,一路向外引出了多大的波澜。 不过一夕之间,整个朝堂直至整个北直隶,都被这道圣旨震出了剧烈海啸! 朝堂之上,除了先前温惜昭早已秘密透露过的几个重臣之外,别的文武百官,对于此事是毫不知情。 特别是官拜二品到五品之间的大臣们,这批人最想上位,想要更进一步。 而更近一步的最好办法,便是将家中的适龄女儿,想法子送到皇上的后宫去。 如今温惜昭封后的诏书一出,是彻底将他们的焦虑感给逼出来了。等到第二日的早朝上,这群大臣一个接一个的不断给温惜昭上书,表示封后一事兹事体大,还请圣上慎重、郑重! 可温惜昭却只是淡漠听着,毫无反应。 又有臣子走出一步,跪在朝下,说道:“那范枝枝那是罪臣张厉的外孙女,那张厉早在半年前就因贪墨,被圣上您亲自处死,如今圣上如何能让一个罪臣之后,来当母仪天下的皇后?” 此言一出,很快就又有好几个臣子跟着跪在了地上,纷纷叩首:“还请圣上三思!” 温惜昭依旧斜倚在龙椅上,嘴角讥嘲。 他淡淡道:“朕意已决,谁若不服,尽管再说。” 立马便有一个臣子高声痛喝:“圣上,慎重啊!” 温惜昭嘴角的笑意十分冷漠:“既然梁大人不服,那便革了官职,回乡致仕去罢。” 方才还在痛喝的梁大人,陡然就噤了声。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温惜昭,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圣、圣上——” 可温惜昭已经再也不看他,很快就有侍卫冲了进来,将这个梁大人一路拖了下去。 温惜昭的声音轻飘飘的:“还有谁不服?”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再无人做响。 温惜昭站起身来:“下朝。” 第387章 大婚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大齐五年十月,帝下旨封范氏女为后,一夜之间,震惊朝野,群臣反对者甚多,帝一意孤行,护俪心切,再有异议者,流放出京,终身不可回。 大齐五年腊月初一,四年一次的科举,终于缓缓拉开帷幕。 临近科举之前,全天下的举子全都涌入了上京。 科举前夕,整个上京客栈全都爆满,被涌入的举子们挤占得满满当当。 会试共三个整日,第一日早寅时,漫天飘雪,寒风刺骨,举子们鱼贯入贡院,开始为期三天的考试。 昨夜晚上,范灵枝亦让阿刀代传了话,让宋亭玉好生考试,不辜负自己一片期待。 等三日会试考完后,七日之后便是放榜日。 放榜这日,众人早已候在国子监前,人头攒动,十分拥挤。 等红榜告示贴出,众人便如流水般涌了上去,争相观看。 观者如堵,除了各个举子们,看热闹的百姓更是不知凡几。 范灵枝特意一大早就将宋亭玉传到了范府去,也让她的范府沾点喜气。 她笃定了宋亭玉定会上榜,因此早就让下人准备盛宴,等会好庆祝一番。 榜上前六十名的进士,会由国子监派出报喜侍,以金色颜料写大红喜帖,送往进士们的下榻府邸报喜。 若是状元,还会有状元马游街,也是有趣的很。 这次科举是温惜昭大统后的第一次科举,因此格外重视,规格制度都按最高的来。这也是为何今日京中百姓为何这般欢喜围观的原因。 整个范府都已大开了门,范灵枝早已穿戴整齐,就是为了方便报喜侍进门来。 相比范灵枝的兴奋,宋亭玉却显得格外平静。 他有些不忍心泼范灵枝的冷水,只道:“不管中没中,我皆会继续努力。” 范灵枝嘻嘻笑着应是,一边继续把眼神往大门方向飘。 一直等过了辰时,却依旧没有人来报喜。 远处隐约已经开始传来喜悦的欢呼,可见这报喜早就开始了。 宋亭玉心底也有些发慌,独自去了后院,想要透透气。 可谁知他才刚踏出大堂的门,就听前头传来了喜气洋洋的报喜声。 不等宋亭玉回过神来,范灵枝已经十分迅速得提着裙子跑出去迎接去了,直看得宋亭玉忍不住笑了出来。 宋亭玉等了进士第三,倘若殿试无碍,那便是榜眼。 范灵枝非常满意,捧着报喜的喜帖,笑得欢畅极了,又让阿刀去将库房内早已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送给宋亭玉。 正是前朝思想家羲石公的一整套《治国》孤本,天下仅此一套,价值连城。 宋亭玉也不和范灵枝客气,收了礼物。 临走前,想了想,还是对着她半跪了下来,郑重说道:“枝枝,你与圣上大婚在即,我早已将你视为大齐之后。日后从仕,定坚守本心,做个对江山社稷有用的好官。” 范灵枝弯着眼睛,轻笑道:“是啊,做个好官。江山代有才人出,方才能维持社稷繁荣平安。” 宋亭玉应了是,这才起身,退下了。 科举之后,整个上京便又马不停蹄地开始繁忙起来,正是忙着准备帝后婚礼。 同年腊月月底除夕,帝后大婚,婚礼繁盛,十里红妆,大婚筵席,百官尽数,帝龙心大悦,大赦天下。 同样是这座华溪宫,如今却早已布置成喜庆的模样,处处贴着大红双喜字,红烛满照,宛若白昼。 范灵枝坐在大床上,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桂梅香,只觉得心底无比沉静。 温惜昭那个不知羞的,非是要将她的大婚日子,定在她及笄的这一日,说是连一天都不想再等了。 她真是要被他笑死。 头顶的凤冠有千斤重,上面镶嵌着硕大的宝石和夜明珠,简直华丽到了夸张的地步,差点没把她的脖子压断。 眼下终于大婚礼成,她便让芸竹摘了头顶凤冠,又卸了脸上的点唇妆,这才欢欢喜喜地坐在圆桌前用膳。 早在大婚前几日,阿刀就已回了华溪宫开始布置,将一切都布置成了范灵枝最熟悉的样子。 以至于此时此刻范灵枝看着眼前景象,忍不住让她产生了一丝恍惚,仿佛自己从未离开过,仿佛这几年,都是她的幻觉。 范灵枝心底弥漫出了几丝感慨,只觉得命运真是奇怪极了。 等用了膳,芸竹又伺候着范灵枝沐浴更衣,她这才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大床上打滚,一边满足地支着下巴,看着头顶熟悉的夜明珠。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经历过大婚。没想到此时此刻,竟让她真的经历了一回。 温惜昭还在前殿和文武百官吃席,她今日天未亮便起身了,此时陡然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困意终究朝她袭来,让她睡了过去。 只是睡得朦朦胧胧间,她像是看到了宕机了小半年的系统,似乎隐约亮了亮。 正待她想要看个清楚时,却突得只觉身体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她惶惶睁开眼,便见昏暗视线下,温惜昭穿着亵衣,带着一身的水汽,将她整个搂在了怀里。 他的眼底闪着狠色,就像暗夜独行的饿狼。 而范灵枝就是他觊觎已久的猎物。 范灵枝有些紧张:“温惜昭……” 她的声音软软,可还未落下,就被温惜昭堵住了嘴。 直到许久,他在她耳边,声音嘶哑地低声说着:“朕一刻都不想多等……范灵枝。” 可范灵枝已经听不清他说的话了,她与他紧紧相拥,她只有他,就如他只有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范灵枝只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终是疲疲睡去。 等到第二日,温惜昭站在床边,目光晦涩地看着床榻上的落红,又看着范灵枝沉沉的睡颜。 直到许久,方才嘴角挑起一道复杂笑意,转身出了华溪宫。 而等范灵枝也睡醒睁开眼时,窗外早已日上三竿。 她起身时,亦看到了床上的红痕,便是一愣。 她又想起大半年前,她在客栈被祁言卿下了药,明明应该已经和温惜昭……她忍不住有些怔怔,可终究,她只是低笑一声,红了眼眶。 第388章 宫宴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大婚第一日,范灵枝正式成了皇后。 但因为整个后宫空荡荡的,只有范灵枝一人,因此她其实也没什么事要做。 唯一要做的便是去内务府走一趟,识识人、认认路。 等到了内务府后,内务府的管事王公公,对范灵枝的态度十分恭敬,就差没跪下来喊她爸爸,可见范灵枝带着身边的阿刀,还是非常管用的。 等王公公和范灵枝清点完了中馈,她带着阿刀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 天气依旧冷然,可大年初一的日子,倒也难得开出了大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范灵枝对身侧的阿刀道:“阿刀,日后宫内的琐事,便都要仰仗你啦。” 阿刀看着范灵枝时的眼神泛着柔光:“这是奴才该做的。” 等到了傍晚,便是庆贺新年的宫宴,也顺带让百官们带着各自的女眷,入宫来给范灵枝认个脸熟。 宫宴设在了太和殿,范灵枝就坐在温惜昭的身边,底下的文武百官们携带者家眷,纷纷入场,等全都到齐之后,众人跪下朝帝后山呼万岁,宴会这便算是开始了。 百官们带了女眷,家中有适龄女子的,便各个都是盛装打扮。 特别是左相之女穆秀秀,她的模样越显娇艳,穿着桃嫩色的袄衣,衣摆上绣着迎春花,衣领和袖口点缀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十分娇俏。 说起来,华溪宫的侧殿内就养着一只白狐,正是当初在温溪月举办的宴会上,温惜昭狩猎到的那一只。 而坐在穆秀秀身侧的穆成华,则眸光意味深长地扫了眼高座上的范灵枝,仿佛在提醒她,不要忘了和他的约定。 范灵枝嘴角挑起一个温温笑意,便再不理会穆成华,而是继续在人堆里搜索目标去了。 比如说坐在温子帧身边的花池。 温子帧不断给花池夹着她喜欢吃的菜,花池则大口吃着,把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也不知当时花池闹了温溪月宴会那一次,温子帧有没有舍得骂一骂她; 再比如说祁颜葵。 祁颜葵和她的小将军夫君,相互依偎,眉眼含情,光是看着都很是幸福; 还有坐在祁颜葵不远处的、紧挨着坐着的张清歌和卫诗宁。 这两人当年在后宫当宫妃时,就喜欢一边姐妹情深,一边又相互攀比,如今各自成婚多年了,竟然还是改不掉这臭毛病。 张清歌头上顶着红宝石头面,卫诗宁的手腕上就带着一对碧翠碧翠的玉镯,两人坐在餐桌上也相互较劲,一边却又相互给对方夹菜,还真是一对奇异的闺蜜。 范灵枝津津有味地看着以往的故人,直到手下温惜昭伸出手来,暗中握住了她的手。 她侧头看去,就看到温惜昭眸光温温地看着她:“别顾着看,多吃些,都是你爱吃的。” 范灵枝乖巧点头,也开始吃起吃食。 等到酒过三巡,百官内不知是谁提了一嘴,说是要给温惜昭献舞。 可温惜昭自顾给范灵枝夹菜,头也不抬:“不必了,朕不爱赏舞。” 穆成华适时道:“臣记得皇上最是喜欢听曲,不如就让犬女……” 温惜昭面无表情打断他:“朕不想听曲,只想耳根清净清净。” 穆成华:“……” 神他妈耳根清净。 穆成华的脸色憋得通红,万分狼狈地重回了位置上。 于是一整个宴会下来,温惜昭只顾着当宠妻狂魔,底下那些盛装打扮的贵女们,算是打扮了个寂寞。 等到宴会散场,范灵枝想亲自送送百官,可却被温惜昭吩咐,让阿刀架着她回宫去了,免得过了夜晚寒气。 可怜穆成华父女,别说是想敲打范灵枝一番,竟是连和范灵枝独处的机会都没有。 这边穆成华父女无比焦灼,另一边温惜昭和范灵枝却在华溪宫内你侬我侬,将整个寝殿都造作成了恩爱的暖床。 白日宣淫,不知节制,一朝解禁,十分凶猛。 床上,客榻,院内的秋千架,甚至还有那条通往御书房的密道。 玩得又野又花。 帝后恩爱,蜜里调油,整个华溪宫上下都美滋滋的,就连阿刀也是逐渐温和下来,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唯一让范灵枝觉得不太对劲的,就是自己面前的系统,每天晚上等范灵枝入睡之后,时不时的就会闪烁一下,简直就是大型诈尸现场。 那个差了一大截的圣母系统进度条,时时刻刻提醒着范灵枝,这系统压根就没有完成它的任务使命。 可既然使命都没有完成,怎么它就提前下线了呢? 难道是系统死机了? 不会吧…… 范灵枝倒是一直在想,这系统到底是谁为她绑定的。 之前的妖妃系统,可是她自己亲自绑定的,便是为了防止自己将下凡的任务主线走歪。 可现在这个圣母系统呢?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系统绝不是自己绑定的。她最讨厌的就是圣母,怎么可能把圣母制作成系统,白白折磨自己啊! 要么就是墨染上仙。 墨染上仙掌管着人间事,昭宴上神在人间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看在眼里…… 范灵枝在床上烦躁得想来想去,可却怎么也想不通,反而弄得自己晚上都开始失眠了。 温惜昭非常敏感地感受到了范灵枝的不开心,这日起床后,他揉了揉范灵枝的脑袋说:“定是宫中太过孤独,朕不在的时候无人陪你。朕会让你母亲也入宫,你若喜欢,让她也长住宫中也行。” 说完这些,温惜昭才上早朝去了。 可范灵枝才不会让母亲也住后宫来,外头的花花世界美不胜收,她怎能因一己之私,就让母亲也跟着住鸟笼。 而等中午的时候,张海棠果然进宫来了。 张海棠十分心伤,一边抚着范灵枝的脸蛋,一边抹着眼泪说:“我的好枝枝,竟瘦……胖了这么多!” 短短半月,范灵枝是真的胖了。 谁让御膳房的食物,这么符合她的胃口呢! 以至于张海棠想睁眼说瞎话,都有些说不出口…… 第389章 处置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拉着张海棠,母女二人说了好久的体己话。张海棠细细问了她的衣食住行,范灵枝也问了她辣味斋的情况,温温馨馨地相互给彼此鼓励。 一直等到温惜昭也下了朝,回到了华溪宫,三人便一起用午膳。 等吃了一顿饭后,张海棠看着范灵枝埋头苦吃的样子,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她能胖这么多的原因了…… 全都是因为她的胃口好啊! 等到饭后,范灵枝依依不舍地和张海棠作别,命人将她送出了宫去。 范灵枝依旧依依不舍地看着张海棠不断走远的身影,许久都不曾收回眼来。 温惜昭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既然舍不得,那就让你母亲进宫长住陪你。” 范灵枝鼓着嘴巴:“还是罢了。” 范灵枝又抬头看向他,眼底闪烁着一丝隐约的兴味:“不如圣上还是换个人进宫来陪我。” 温惜昭眯了眯眼:“谁?” 范灵枝道:“穆秀秀。” 温惜昭嘴角也弥漫出一丝微妙的笑来:“可以。” 于是当日下午,温惜昭就让李公公去左相府传召圣旨去了。 李公公的圣旨到了左相府后,左相上下都十分激动地出来领旨。 只是在听着李公公念完圣旨后,左相全家人的脸色都有些扭曲。 现场的气氛更是鬼一般的寂静,左相穆成华更是久久都不曾回过神来接旨。 还是李公公笑眯眯地提醒他:“穆大人,接旨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穆成华方才缓缓起身,接过了圣旨。 等李公公走后,穆秀秀当场就落下了泪来,愤声道:“父亲!那范枝枝竟是要女儿入宫做她身边的女官,那女儿岂不是……岂不是要日日伺候她?!” 穆成华也是气得够呛,他咬牙道:“好一个工于心计的范枝枝!” 当时他利用宋亭玉来威胁范枝枝,逼着她答应让穆秀秀也入宫去,可没想到,入宫是入宫了,可竟然不是入宫去当娘娘的,而是他娘的入宫当女官的! 穆成华当场就按压不住心底的怒火了,他当即第一时间就冲到了翰林院去,打算给那宋亭玉一个下马威。 也让范枝枝看看,就算她成了皇后又如何?整个翰林院还是他穆成华在管,宋亭玉如今不过区区一个翰林院编纂,他想拿捏他,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可谁知,等穆成华还未去了翰林院,却又被圣上一道圣旨,召入了宫。 不知怎的,这一次入宫,莫名的让穆成华有些心惊肉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他入了御书房后,温惜昭坐在高座龙椅上,绛紫色的龙袍,显得无比威严。 他的脸色隐在落珠冕旒后,脸色隐约现出几分阴森来。 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的御书房内,还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穿着官袍的男子。 穆成华有些惊疑不定,脚步略显迟疑地走了上去,对着温惜昭跪拜行礼。 温惜昭的声音十分冷漠,甚至透着隐隐的杀气:“宋卿,再往事再说一遍,给穆成华听。” 穆成华心底一颤,下意识抬头看去,就看到身侧站着的男子,正是宋亭玉。 身着官袍的宋亭玉,气质也变得贵气起来,俊俏的脸蛋上,布满了冷色。 宋亭玉也看向穆成华,说道:“说起来,当初这件事,还是左相大人一手策划的,微臣以为,左相大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穆成华的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来:“宋大人在说什么,本官怎么听不懂?” 宋亭玉低笑:“听不懂吗?那下官只有再说一遍了。” 然后,宋亭玉就将当时穆成华是怎么利用他,让李皓来骗取他的信任,再污蔑他奸淫妇女的过程,又细细说了一遍。 末了,又说了穆成华还利用此事,威逼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答应,要让穆秀秀也入后宫的整个过程。 说到最后,穆成华已是满脸戾气,眸光阴冷地看着宋亭玉,威胁道:“宋大人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宋亭玉却笑得更深了:“是不是睁眼说瞎话,请皇后娘娘出来对峙一番,不就清楚了?” 高座上的温惜昭,也低低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十分阴森恐怖。 穆成华心底一紧,忍不住道:“圣上,这都是宋大人和皇后娘娘串通好的,老臣冤枉——” 可不等他的话音落下,温惜昭已经不疾不徐道:“穆大人上了年纪,老眼昏花,择日致仕。” 穆成华不敢置信地痛呼出声:“皇上——” 温惜昭嘴角的笑十分森冷,声音轻飘飘的:“不愿意吗?若是实在不愿意的话,那就只有举家都去死了。” 穆成华浑身上下陡然冒出一层冷汗,被震慑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公公很快就走到了他身边去,依旧笑眯眯的:“大人,走吧。” 等穆成华颤颤巍巍地走出宣武门,远处有热烈的夕阳直射而来,刺得他睁不开眼。 不过短短小半个时辰,他竟就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变成了一介布衣。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后宫的妖后所赐! 想及此,穆成华心底陡然弥漫出一道戾气,竟是流着眼泪恸呼道:“妖后误国!妖后误国啊——” 可他的话音未落,突的就有一道暗器匕首,直直得射入了他的胸腔。 瞬间,血流成柱。 穆成华暴瞪着大眼,缓缓倒到了地上,死不瞑目。 而角落里,阿刀拿出一块帕子,缓缓擦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心。 他微眯着狭长的眼睛,浑身鬼气森森,说道:“收拾一下,别脏了地板。” 身侧的小太监躬着身体,回复的声音有些发颤:“是,督主。” 而另一边,穆秀秀已被送到了华溪宫。 范灵枝正在学着饲养偏殿的白狐,听下人说穆秀秀来了,这才让下人收了白狐,去见她。 可没想到才一见到穆秀秀,穆秀秀竟就整个人朝着她恍然跪下,浑身颤抖得就像筛子一般。 范灵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身侧的芸竹:“芸竹,难道我很可怕吗?” 第390章 有喜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芸竹,难道我很可怕吗?” 芸竹柔声道:“娘娘是最貌美的女子。” 范灵枝让穆秀秀站起身,可她却始终坚持跪着。 甚至范灵枝问她一句,她结结巴巴地,好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范灵枝不知她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之前都是天之娇女、十分娇蛮的。 可这样只知道发抖、甚至脸色都变成惨白色的穆秀秀,别说是陪她解闷了,就连一句完整的对话都做不到。 她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只是惶恐地摇着脑袋,看上去可怜极了。 范灵枝沉默了稍许,便将芸竹送出了宫去,不打算再留她了。 想来想去,还是命人将阿刀叫来。 阿刀很快就到,在她身边躬身道:“娘娘,阿刀在。” 范灵枝看着他,眸光深深:“穆秀秀像是突然受了刺激,连话都说不出一句了。不知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阿刀面不改色,柔声道:“娘娘,就在半个时辰前,圣上下旨,让穆大人致仕去了。” 阿刀有些感慨:“许是因这的缘故,才会让穆姑娘这般心神不宁罢。” 范灵枝恍然。 她遗憾道:“原来如此,看来本宫确实也不该再留穆秀秀入宫。” 阿刀道:“娘娘若是觉得无趣,可让花池姑娘,还有从前的祁妃那几位,入宫来陪您。” 范灵枝觉得这个主意好。 可又觉得她们都各自成婚多年,都要忙着带孩子呢,又哪里有空来陪她。 于是她到底是微微叹气,挥挥手让阿刀退下了。 范灵枝只有又继续过一个人的后宫生活。 幸好现在多了一只白狐陪她,她现在日日钻研如何才能养好小狐狸,因此也没太多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现在唯一让她觉得困惑的,便只有这个每到夜晚,就会隐隐散发微光的系统。 甚至于她还摸索出了一个规则。 她发现,只要她和温惜昭亲密之后,系统就会开始闪烁。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可既然捉摸不透,她也就不去想了。 温惜昭除了办公时间,其余时间全都窝在华溪宫,而且脾气也越来越温柔,和范灵枝在一起久了,都会放声笑了,晚上也是睡得香,简直让李公公热泪盈眶。 时间荏苒,婚后生活过得极快,转眼便过了两月。 严寒的冬日总算过去,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就连御花园内的花卉,都已抽出了新芽。 大概是春困,这几日来,范灵枝总觉得自己困顿得厉害,日日都睡不醒,就连胃口都差了许多。 又一日温惜昭下朝回华溪宫,看到范灵枝又在沉睡,他不由就皱了皱眉。 拉过了芸竹,沉着眉头问:“皇后睡了多久?” 芸竹有些胆颤:“回皇上,娘娘吃了个早膳,逗弄了一会儿白团后,便……便又睡了。” 温惜昭眸光更沉:“去将王御医叫来。” 芸竹立马领了命,去叫王御医去了。 王御医很快就提着药箱赶到,当即就跟着温惜昭入了内寝,给范灵枝把脉。 动静有些大,范灵枝总算也幽幽转醒。 王御医拧着眉头把了许久的脉,然后就见他眸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竟是大笑起来,喜不自胜道:“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啊!” 温惜昭和范灵枝都愣了,随即,便是巨大的喜悦袭击上了他们! 范灵枝缓缓抚上自己的腹部,一种奇特又微妙的温柔袭击上了她,让她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 温惜昭更是高兴得不行,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范灵枝,甚至眼底隐约有亮色闪过,泪光点点。 龙心大悦,温惜昭一挥手,给了王御医许多的赏赐,王御医这才笑眯眯地退下了。 温惜昭一下就将范灵枝紧紧搂在怀中,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湿润感慨:“当年你没能有孕,就离开了我,如今重新回到我身边,反而一切都变得圆满了。” 温惜昭的手有些颤抖地也覆上了范灵枝的腹部,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是你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定会给他世间最好的宠爱!” 范灵枝抬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温惜昭低笑:“男孩向我,女孩向你,都是我最好的孩子。” 范灵枝反手搂住温惜昭,亦是感叹:“就算生孩子很痛,可我一定会努力的!” 温惜昭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对着她的额头亲了一口,这便让范灵枝好好休息,自己则去催王御医写安胎药贴去了。 只是等范灵枝入睡之后,时不时总会发光的系统,突然就亮起了为了灼人的红光来。 就在范灵枝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这红光却又暗了下去。 真是不知所谓! 范灵枝可实在是太困了,若是打扰到她睡觉,她就要生气了! 幸好这系统没有再继续作妖,又暗了下去,让范灵枝舒舒服服得睡了一觉。 范灵枝有孕,阿刀更是高兴得不行,一向冷漠阴冷的督主公公,竟也难得地露出了笑脸。 将整个后宫都严阵以待,一丝不苟,事事物物都细无巨细亲自排查,生怕有人敢对皇后和腹中未出生的骨血造成一丝威胁。 而等范灵枝好不容易熬过了嗜睡,孕吐随之而来。 哪怕是闻到一丝异味都会让范灵枝剧烈呕吐,简直快把她折磨地半死。 孕期的口味和嗅觉都会变得奇奇怪怪的,她不再喜欢闻各种香,只唯独喜欢闻瓜果的甜味。温惜昭便日日都让阿刀运来新鲜水果,让整个华溪宫都弥漫着最新鲜的果香。 而等到范灵枝好不容易终于将孕吐这关也熬过去了,已是怀胎三月时。 也便是在此时,她的肚子肉眼可见得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 王御医日日来给她诊脉,也是笑眯眯的,对范灵枝道:“恭喜皇后,胎相日渐稳固,继续好生将养,定能产下健健康康的小皇儿!” 范灵枝和温惜昭都彻底放心了,与此同时,范灵枝的胃口也一日比一日好,一顿饭竟能吃好几碗白米饭,着实让人咋舌。 只是就在这日晚上,范灵枝如往常般又要睡下,可才刚陷入梦乡,她就看到眼前的系统,陡然大亮了起来。 第391章 龙凤胎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下意识眯了眯眼。 等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光亮,可她看着此时此刻偌大系统界面上浮现出的字,就愣了愣。 只见系统界面上,浮现着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任务,接受吗?” 范灵枝怔怔,随即就皱起了眉。 范灵枝在心底呼喊:“系统,你出来!” 可系统却装死。 范灵枝冷笑一声:“你不出来,那我就不接受。” 诈尸了将近半年的系统,陡然就发出了声音:“主人。” 范灵枝拧着眉头:“你在玩什么把戏?” 系统的机械音,竟然也带上一丝类似叹息的语气:“主人,任务必须接受。” 范灵枝心底陡然弥漫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她声音低低的:“我接受。” 系统又不说话了。 而系统界面上的字又变了。 ‘十月怀胎、分娩难产,保全孩子,还是保全自己? 范灵枝静静看着系统上的问题,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系统的声音又响起:“主人,你腹中乃是一对龙凤胎。” 范灵枝依旧怔怔,手却是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腹部。 她轻声重复着系统的话:“龙凤胎?” 系统:“若是选择保全自己,圣母系统下线,余生你将会和温惜昭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但终身无子嗣。” 范灵枝低低地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睛陡然湿润。 她的声音更轻了:“若是保全孩子呢?” 系统:“若是保全孩子,则表示任务完成,美貌值直接满格,你将在七个月后难产而死,并获得大量美貌值和隐藏奖励。” 范灵枝:“我都死了,要美貌值和奖励有什么用?” 系统:“美貌值和隐藏奖励,会回馈到仙界的范灵枝身上。” 范灵枝的眼神闪了闪。 系统:“好好考虑,慎重。” 范灵枝讥嘲道:“还用考虑什么?我当然选择保全孩子。” “只有保全孩子,留下温惜昭的子嗣,温惜昭这一生的历劫才算是圆满,”范灵枝的声音透着愤然,“而我也完成了这次下界的使命,给温惜昭留下了孩子。” 范灵枝眼神有些发狠:“所以这个系统到底是谁设的?还真是,连多一天的时间都不给我,让我给温惜昭留下孩子后,就要让我回去。” 系统又是一阵沉默。 而等范灵枝难产死了之后,就算温惜昭再愤怒,再悲伤,他也不得不继续好好活下去。 因为他还有一对稚子需要他养大。 孩子需要他,他就不能摆烂,不能消极,他就必须要对孩子,对江山社稷负责。 只有她成了优秀的生育侠,光荣完成使命后,就可以去死了! 范灵枝突然又说:“是天帝吧,这么简单粗暴的系统,一定是天帝制作的,对不对?” 那只讨人厌的乌龟,他是上神昭宴的毒唯,不管哪个女人靠近昭宴,都会被他羞辱一顿。 可系统依旧沉默不答,大概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宕机去了。 而就在范灵枝选择了保全孩子之后,系统又重归平静,就连光芒,都暗了下去。 只有右上角那美貌值空了大一截的进度条,时刻提醒着范灵枝,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的梦魇。 梦醒之后,范灵枝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陷入了发呆。 阿刀有些紧张,只当范灵枝是胃口不太好,让御膳房变着花样给她准备膳食。 等温惜昭忙完公事回来,就看到范灵枝有些心不在焉,脸色也不算好。 温惜昭将她搂在怀中,语气透哄:“在想什么?” 范灵枝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她突然又笑了起来。 她缓缓抚上温惜昭的眼睛,说道:“温惜昭,儿子一定很像你。” 温惜昭低低一笑:“万一是女儿呢?” 范灵枝道:“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龙凤胎,你说好不好?” 温惜昭握住了她的手:“好。” 范灵枝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心底已是无比平静。 她根本不会蠢到把秘密和温惜昭说。 若是和他说了,按照温惜昭的性格,怕是会直接给她一碗堕胎药,让她喝下去。 他宁可不要孩子,也要让她活下去。 可是不行,她想要的,才不是这短暂的人生浮华。 她要做的,是回仙华山,等着昭宴历劫回来。 如今温惜昭有了子嗣,他的帝王路终于完整,就算是历劫成功了。 范灵枝压下心底想法,继续在华溪宫养胎,吃香的喝辣的,唯一的目标就是把肚子里的一对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等到了范灵枝七个月的时候,肚子已是出奇的大。 温惜昭看着她的肚子,都有些害怕,干脆让王御医就住在距离华溪宫最近的殿宇里,方便他随时照看。 王御医捏着下巴,研究许久,最后和温惜昭说:“圣上,皇后娘娘怀的,怕是双胎。” 温惜昭一听,便有些急,拧着眉头道:“分娩之时,可会有危险?” 王御医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下官定全力以赴。” 温惜昭一把就拉过了王御医的衣袖,杀气四溢:“若是皇后有什么闪失,整个太医院都得死。” 范灵枝在一旁及时制止了他:“皇上,生死有命,何必为难太医们呢。” 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王御医赶紧离开。 王御医提着药箱狼狈离开,温惜昭则看着范灵枝,眉眼已是染上了一层霾色。 这一整天,温惜昭都紧紧捏着范灵枝的手,不愿放开,哪怕范灵枝如何安慰他,他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黑夜里,温惜昭搂着范灵枝躺在床上,他突然说:“枝枝,不如不要生了,朕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孩子。” 范灵枝努力支起身体,可她肚子太重,起身都已是不便。 温惜昭连忙帮扶着她,一边说:“起身做什么?” 范灵枝却坚持要起身,然后,十分肃色地看着他。 她拉过温惜昭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腹部。 七个月的孩子,胎动已经分外明显,时不时的就会踢母亲肚子两脚。 温惜昭的手放在范灵枝的肚子上,大概是有感应,腹中孩子,果然趁机踢了踢。 范灵枝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温柔:“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多可爱呀。” 第392章 答应我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继续说:“倘若我真的在分娩时出了意外,温惜昭,你要好好带着孩子们活下去。” 温惜昭猛得就捏紧了范灵枝的手,语气透出隐隐的暴戾:“你不会出事,一定会母子平安。” 范灵枝笑道:“我只是说万一,温惜昭。” 范灵枝看着他:“等到了那时,一定一定,也要继续活下去呀。” 她说话时始终笑着,眼睛亮晶晶的,可却又透出浓浓的眷恋和恳求。 温惜昭心底猛得掠过一阵痛意,他把范灵枝搂在怀中,继续重复自己的话:“朕说了,你不会出事,一定会母子平安。” “别想太多。” 范灵枝却不肯,挣扎着从他怀中起身,又说:“你答应我,温惜昭。” 温惜昭眸光深深,沉默不言。 范灵枝紧紧捏住他的手,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答应我,温惜昭。” 温惜昭却一点一点挣开她的手,声音透出杀气:“倘若你真的要死,朕情愿没有这两个孩子。” 他一边说,一边仓皇起身,脚步狼狈得离开了寝房。 温惜昭在华溪宫外度了一夜。 秋夜的风,已经透出几分冷凉。 他独自站在廊下,望着远处光线飘渺的宫灯,听着从远处传来沙沙的风声,熟悉的孤寂感又袭上了他。 一如五年前,范灵枝刚死的时候。 他惧怕孤独,惧怕黑暗,惧怕死亡,更惧怕分别。 那种滋味,他此生都不想再尝一次。 直到许久,直到东方隐约泛起鱼肚白,已是又一日的黎明。 温惜昭低低喊了声:“阿刀。” 阿刀瞬间如游鱼般浮现,跪拜在了帝王的身后。 温惜昭沉默许久,才低声说:“给皇后吃下堕胎药,不要让她警觉。” 身后跪下的阿刀,眼眸陡然闪过一抹厉色,久久不答话。 温惜昭的声音冷了下来:“要抗旨吗?” 阿刀缓缓道:“为什么?” 温惜昭转过身来看着他,双眸竟是一片猩红。 他看着阿刀,声音无比苍凉:“朕不想失去皇后,阿刀。” 阿刀心底一痛,眼中亦被逼出湿意。 他垂下眼,终究轻声回道:“是。” · 这一整日,温惜昭都没有再来见范灵枝。 范灵枝便独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当日晌午,阿刀给范灵枝端上了一碗黑乎乎的赤豆汤。 他将赤豆汤轻轻放在范灵枝左侧的架子上,柔声道:“主子,王御医说,您需多滋补些羹汤。” 范灵枝低低应了声,随即拿起赤豆汤碗,用汤勺舀起一些,就往嘴里送。 只是才刚送到嘴边,她捏着汤勺的手,就陡然停了下来。 范灵枝将汤勺重新放回碗里,然后,抬眼看向阿刀。 阿刀始终垂着脑袋,不看她。 范灵枝轻声道:“阿刀,你看着我。” 直到许久,阿刀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她。 范灵枝的眼中,已是蓄满热泪。 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的伤心模样。 范灵枝动作笨拙地站起身来,赤红着眼睛看着他。 她一步一步走近他,声音沙哑:“是温惜昭的意思,对不对?” 阿刀抿着嘴巴,双眸发红,声音发苦:“主子。” 范灵枝声音凄厉:“阿刀,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阿刀对着范灵枝重重叩首,已是哽咽:“奴才罪该万死,请主子赐死!” 范灵枝无声痛哭,身形瘦削,腹部却高高隆起,模样无比凄怜。 她哑声说:“我不怪你,是温惜昭让你这么干的,我知道。” 范灵枝低声说:“温惜昭想不通透,已经没有理智可言。阿刀,你护我出宫,护我安全生下孩子,待我分娩之后,温惜昭看在稚子份上,总能恢复清醒。” 阿刀抬起头来,呐呐道:“主子要出宫?” 范灵枝点头:“温惜昭要我堕胎,他疯了!” 阿刀:“圣上,圣上是怕……” 范灵枝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阿刀,我已经怀胎七月,还是双生子,就算现在堕胎,更容易一尸三命。” 阿刀脸色惨白,更难看了三分。 范灵枝深呼吸,郑重道:“阿刀,待我生下孩子,你定要好好辅佐庇佑他们,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未来大齐的希望。” 阿刀脸色闪过郑重,他对着范灵枝重重叩首:“奴才定不负主子期望。” 范灵枝这才脸色柔软了下来,她让阿刀起身退下,自己则望着院子里的海棠树发呆。 直到许久,她终是收回眼来,转身回了寝殿。 等到了晚上,范灵枝亲自去御书房见温惜昭。 李公公领着路,提心吊胆。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皇上又这般冷酷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先皇后仙逝后的那三年,变得暴戾无常、狠戾之极。 范灵枝站在御书房下,抚着腹部,仰头望着温惜昭。 温惜昭亦看着她,眉眼森冷,浑身冰冷。 陡然之间,范灵枝竟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她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温惜昭猛地站起身来,厉声道:“你疯了?” 范灵枝落下泪来,嘴边却笑着:“你才疯了,温惜昭!你竟想杀死自己的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般作为,还不如让我现在就死了,一尸三命,也比日后倘若我撒手人寰,独留两个稚子,陪着你这般狠心的爹好!” 范灵枝哭得凄凄惨惨:“对我而言,他们比我的命要重要得多,温惜昭,我想给你留下血脉,留下你我二人的血脉,你懂吗?” 温惜昭双手紧紧捏起,嘴上却柔声哄着:“枝枝,把刀放下。” 范灵枝却将匕首朝着自己的脖颈更近一步,锋利的刀锋堪堪划破了她的皮肤,瞬间就落下了鲜艳欲滴的血来。 温惜昭一声戾喝:“范灵枝!” 范灵枝依旧轻声:“答应我,善待我们的孩子,哪怕我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更紧得捏住匕首。 温惜昭声音仓皇,许久,才哑声说:“我答应你。” 范灵枝又对他笑了起来:“天子一诺,一言九鼎,温惜昭,你若食言,我在天之灵,亦绝不安息!” 第393章 人间结局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温惜昭和范灵枝终于又重归于好。 只是每到夜里,温惜昭便时时刻刻握着范灵枝的手,仿佛只要他一放手,范灵枝就会消失不见。 等到范灵枝八个月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踢得她骨头疼,就连多走几步路,都已经气喘吁吁。 可范灵枝从不和温惜昭说这些,只日日说着孩子如何调皮,日后出生后,定是对健康有活力的孩子。 温惜昭只是满脸宠溺地看着她,并不接话。 等到时间总算到了待产日,王御医早已将整个京城最好的产婆们长住华溪宫,整个太医院更是严阵以待,随时待命。 大齐六年十月十八,皇后胎痛发作,临近分娩,御医产婆尽数接生,华溪宫灯火彻夜通明,一天一夜,不曾熄去。 六年十月十九,皇后诞下一子一女,清脆馨音,朝霞红日,天降祥瑞,然皇后产后血崩,集御医众能之术,终究回天乏术。 范灵枝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紧紧捏着身侧芸竹的手,用尽力气道:“看看孩子,快……” 芸竹早已泪流满面,亲自抱过小皇子和小公主,摆放在范灵枝面前。 她哑声说:“孩子们……孩子们都很漂亮,很健康,娘娘,您快快好起来,等你好起来了,奴婢日日给皇子和公主,唱小曲儿听。” 范灵枝眸光柔柔看着这对婴儿,越看心底越柔软。 白白净净的,小小的两团,真可爱呀。 只是可惜,她没法陪他们长大,真是太遗憾了。 真是遗憾啊。 她只觉得身体内的热气越来少,就连孩子们的啼哭声都有些听不真切。 芸竹似乎在一旁大哭,在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范灵枝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道:“温惜昭呢……” 她用尽了力气在说话,可在芸竹听来,她说出的声音,实在太轻太轻。 陡然之间,就有一道修长的绛紫色身影闯了进来。 他双眸猩红,姿态狼狈,蹲身在床边,紧紧握住了范灵枝的手。 温惜昭从未如此慌乱,他用尽力气去抓握她,可饶是他如何用力,范灵枝的手却终究越来越凉。 范灵枝缓缓抚上他的脸,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艰难:“温惜昭,善待孩子们,好好把他们……养大!” 她一边说,一边笑着:“答应我……” 有热泪从他嘴边滑落,声音却发狠:“我不答应,我要你快好起来,听到了吗?” 范灵枝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大,手亦慢慢垂落,她轻声说:“你会答应的,我知道……” “温惜昭,再见。” 话音未落,她已带着笑意,逐渐闭上了眼。 华溪宫响起一片哀痛,就连范灵枝身侧的两个孩子,亦是呜咽痛哭,撕心裂肺。 六年十月二十,皇后魂断薨逝,帝大恸,太医院众人被革职; 六年十一月初一,皇后下葬皇后陵,华溪宫宫人陪葬,帝罢朝一整月,日夜哀痛,思念薨后。 先皇后留下的一对龙凤胎儿,公主赐名温清宁,皇子赐名温景行,一对稚童,由皇帝温惜昭亲自日夜照料,十分宠爱。 三年后,温惜昭下旨,册封温景行为太子。 温惜昭后宫始终空置,一心一意治理朝政,在接下去的十年内,大齐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盛世之治。 同时开创东厂,监督百官,平衡朝中世族势力,稳定皇家统治。 东厂督公顾熄刀,手段狠厉,凶恶残酷,朝堂内外,皆自我约束,不敢违触律法。 太子温景行自幼聪慧,三岁作诗,八岁已能提出独特政见,等他到了十岁那年,温惜昭已将他带在身边,共同处理政事。 时光荏苒又过两年,等到温清宁和温景行十二岁那年,温惜昭陡然宣布退位,将皇位传于太子,一时之间,朝野内外一片哗然。 大齐十八年,十二岁的温景行称帝,由督公顾熄刀辅佐政事。 而先皇温惜昭,云游四海,踪迹难寻,无人得知他,究竟去了何方。 朝堂诡谲依旧继续,太阳依旧升起,只有温惜昭,再寻不得。 · 多年之后,衡山顶,紫霄峰。 两道身影正在茅草屋前耕地。 此时此刻,两个老头正在比试。 比试谁种的水稻,又快又好。 先皇帝和多年前的大将军,兜兜转转竟然又聚在了一起,说出去有谁信? 祁言卿笑着时的样子,依稀可见年轻时是那么风华。 自然,温惜昭也不遑多让,鱼尾纹的数量并不比祁言卿少。 种完水稻后,两人躺在山顶晒太阳。 远处夕阳落下,点点金光撒遍云海,波澜壮阔。 温惜昭侧头,低声问道:“当年在客栈,你根本就没有伤害范灵枝。” “你只是设了个局,让自己退出,是不是?”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十分平和,早已没了年轻时的戾气。 祁言卿笑了起来:“太久了,早就记不清了。” 【人间完】 番外 仙界结局(上)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范灵枝回到仙华山后,用玄灵镜看完了温惜昭的余生。 他和祁言卿在衡山顶修行,最终先后薨逝,也算是一生圆满。 毕竟由于她掺和了的缘故,导致莫名产生的因果太多,所以上神昭宴只要是完成了历劫主线,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温惜昭在人间薨后的当天,上神昭宴就回来了。 天帝非常高兴,带着仙界几个重要的核心人物,一齐去七十二镜天相迎。 所有下凡历劫归来的,都会回到七十二镜天。 迎接那日,范灵枝也偷偷尾随其后,暗中注视。 天界依旧一片清明,祥云层层叠叠,到处充斥着灵气。 范灵枝回来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日日吃仙丹炒饭,总算是养出了修为,此时此刻站在这,总不至于被仙界浓烈的灵气灼伤。 远远的,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在镜天入口逐渐清明。 墨发似瀑,眉眼依旧,气息高冷,淡雅如雾。 明明和人间的温惜昭是同一张脸,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温惜昭透着人气,有人世的欲望,可昭宴不同,他神情淡漠,眼中是历遍沧桑的悲悯。 天帝等人早已等候在那,在看到昭宴后,非常高兴,大步走上前去,笑眯眯地和昭宴打招呼:“上神,此去多日,你总算回来了。” 昭宴随意‘嗯’了声,就大步朝前走去。 天帝平日里总是高冷着一张脸,每次都拿鼻孔看人。也只有在面对昭宴时,他会笑得就像一朵迎春花。 他将昭宴的心脏从第三十二镜天天池的最中心取出来,昭宴见状,将心脏重新逼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瞬时之间,昭宴浑身的灵气更纯厚了十几分。 范灵枝身上捏了个隐身诀,身上又带着灵清花。灵清花能降低自己身上的气息,不至于被人发现。她躲在暗处的祥云堆里,只探出了个头,默默打量昭宴的一切,心底却早就乱成了一团毛线。 说起来,当年她对上神昭宴一见钟情,非常厚脸皮得对他死缠烂打,默默付出,还跑到上神殿做昭宴的宠物。 后来三界出了只魔王,昭宴打魔王去了,和魔王疏衡决战时两败俱伤,范灵枝为了让昭宴安心,趁机想刺杀疏衡,可不曾想却被疏衡反制,利用她来威胁昭宴。 疏衡让昭宴自费元神,昭宴竟真的自费元神;疏衡让昭宴剜出心脏,昭宴竟真的剜出心脏。 后来天帝把昭宴的心脏供养在第三十二镜天精心养着,昭宴破碎的元神则进入了人间历劫,由人间龙脉之气供养,方才能将元神修补回来。 范灵枝想着往事,越想脸色就越热。 她真的无颜再见他,她似乎,只会帮倒忙。 范灵枝漂浮在云层里,怔怔看着昭宴的容颜,眼底终究弥漫出水汽来。 天帝依旧陪着笑脸,聒噪地问昭宴:“上神此去一行,可觉得有劳累之处?身体可觉得好多了?待本帝给你灌入万年修为,上神的身体定能恢复如前。” 昭宴只是静静听着,一边朝前走去,并不说话。 天帝又说:“当年那该死的魔头,竟利用那只破刺猬威胁你,本帝每每想起,总觉痛心。” 天帝年轻的脸上带上了一抹探究,他看着昭宴,又说:“当时魔头抓了刺猬,他让你自费元神你就自费元神,他让你剜出心脏,你就真的剜出心脏了,上神,你当时一定神志不清楚,才会做出这种蠢事,对不对?” 一直平淡无波的昭宴,在此时陡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向天帝,面无表情道:“我很清醒。” 天帝有些不忿,他咬牙道:“那只刺猬有什么好的?也值得你为她这么付出?别告诉本帝,你真的喜欢上了一只丑陋的刺猬!” 昭宴眸底闪过一抹微光:“她丑吗?” 天帝怔怔:“本帝觉得丑。” 可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气道:“这是重点吗?上神,你为了一只刺猬,这般自残,实在让本帝痛心!” 昭宴点点头:“那就对不住了。” 天帝被他噎得半死,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天帝身边的几个大佬,纷纷劝说天帝不要再纠结前尘往事,一切还得向前看。 天帝这才脸色好看了些。 不管怎么说,昭宴能回来,就是件大好事。 天帝还是很高兴的,带着昭宴就往玄极大殿而去。 可昭宴却陡然又停了下来。 天帝好奇:“上神?” 昭宴竟低笑起来:“落下了一样东西,你们先走。” 天帝:“??” 昭宴不再多说,不过挥了挥手,脚下祥云瞬间就载着天帝等人飞了出去。 陡然间,这一片清明天境,只留下昭宴一人。 他负手而立,白衣长衫,语气淡淡:“出来。” 范灵枝叹口气,认命地从云层里站起身来,委委屈屈喊了声:“上神。” 番外 仙界结局(下)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昭宴闪身到她面前,只是注视着她良久,嘴角笑意却渐渐淡了下去。 昭宴微微凝眉:“你的仙根呢?” 范灵枝小声说:“被天帝拔了。” 昭宴嘴角变凉:“你的内丹呢?” 范灵枝更小声了:“天帝说我是害人精,连内丹一起收走了。” 昭宴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拉住了范灵枝的手,就朝前漂浮而去。 他的手心温热,一如当年。 范灵枝看着他淡漠的侧脸,鬼使神差的,她颤声问他:“上神,你当初为了救我,被魔王害成那样,这是不表示,你其实,有几分喜欢我?” 昭宴却不看她,只专心向前,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范灵枝眼底的亮光一点点暗了下去,再不说话。 她在想什么?自己不过是他的宠物罢了,竟也敢和上神谈喜欢,配吗? 可她想起在人间和温惜昭的一切,点点滴滴,如此真实。 她又想起自己在上神殿,和昭宴相处的那一千多年,日日夜夜,历历在目。 她真的,好不甘心。 就在她发愣之时,昭宴已径直带着范灵枝入了玄极大殿。 玄极大殿是天界的招待大厅,大雄宝殿,十分气派。 昭宴径直带着范灵枝朝大殿而去,范灵枝则愣愣的,任由他拉着。 此时此刻大殿内,天帝和剩下几个天界扛把子,早已设了宴,给他接风洗尘。 等昭宴带着范灵枝入殿后,天帝的脸色陡然就难看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范灵枝,冷笑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上神才刚回来,你就追来了。” 天帝怒火不小:“我看是本帝没把你的仙根拔干净,你竟然还敢……” “天帝。” 天帝陡然看向昭宴,脸色又恢复成了迎春花:“上神,怎么了?” 天帝看着昭宴和范灵枝紧紧拉着的手,又说:“上神,何必牵这刺猬的爪子?一只刺猬而已,有什么好的。你若喜欢,本帝可再给你十只八只上古灵兽,每一只都比这只刺猬好!” 昭宴看着天帝:“请把仙根和元神还回。” 天帝抿着嘴:“为何?这刺猬害你至此,本帝才不会轻易原谅她!” 昭宴点点头:“天帝打算如何惩罚?” 天帝瞪着范灵枝:“罚她去太虚渊看守凶兽,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 范灵枝差点哭了。 昭宴始终拉着范灵枝,竟跪了下去:“昭宴领旨。” 语毕,昭宴拉着范灵枝转身就走。 天帝有些发懵:“上神要去哪?” 昭宴:“去太虚渊。” 天帝:“本帝是让刺猬去,又没让你去。” 昭宴看着天帝的眼神就像在看蠢货:“我已打算娶范灵枝为妻,妻子去太虚渊,我焉有不去的道理。” 天帝:? 众仙君:? 范灵枝:?? 一时之间,殿内所有人都看向他。 现场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昭宴看向范灵枝:“有异议?” 范灵枝呐呐的,完全没回过神来:“没、没有……” 昭宴又对着天帝摆手告辞,拉着范灵枝转身就走。 眼看两人快要踏出殿门,天帝方才猛然回过神来:“慢、慢着。” 天帝的声音非常颤抖:“你真打算娶一只刺猬为妻?” 昭宴皱眉:“她叫范灵枝,本体是一根人参,化作刺猬不过是为了接近我,那不是她的本体。” 天帝:“人参也没好到哪去。” 昭宴嘴角泛凉:“乌龟也不是很厉害。” 本体是一只乌龟的天帝:“……” …… 后来,天帝到底是归还了范灵枝的仙根和元神。 甚至在范灵枝和昭宴成亲之后,天帝还得尊称她一声‘神嫂’。 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后来天帝到底是想不通透,问昭宴:“上神,你为何会喜欢一只刺猬?” 昭宴瞥他一眼:“是人参。” 天帝:“……所以你为何会喜欢一只人参?” 为何会喜欢? 一千多年前,他在青玄山闭关,看到一只人参精在和同伴吹牛。 那只人参精长得格外美艳,竟是三界少有。 昭宴看着她笑眯眯吹牛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于是昭宴故意和人参精小枝枝,来了场牛逼又华丽的偶遇,并随手给她渡了五千年的修为。 小枝枝大受感动,果然一心被昭宴所吸引。 后来昭宴出关,马上要离开青玄山。 小枝枝问他:“上神,能带上我吗?” 于是他对小枝枝说:“我可不会带上一只人参。” 他又说:“不过我缺个宠物。” 小枝枝果然就变成了一只刺猬,故意和昭宴偶遇。 昭宴‘假装’捡到她,然后把她带了回去,在上神殿养了她一千多年。 在范灵枝的视角里,是她苦追上神不得。 可在昭宴这里,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不同的故事。 此时此刻,昭宴看着天帝疑惑的询问,嘴角弥漫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正文完】 完结感言 - 赴良宵 - 萌教教主 《赴良宵》终于完结啦,很抱歉中间有一段时间的断更,所以特别感谢能追完全文的读者们,谢谢大家的包容呀! 这本书写的时间挺长的,也是我第一本将近八十万字的完本小说,挺有纪念意义的~哈哈哈哈 很多读者对中间突然转成仙侠,有些疑惑,可我一开始的构思就是这样的,包括前文我也是埋了好几个伏笔的,并不是心血来潮才这么写的。 虽然范灵枝和温惜昭在人间BE了,但是他们在仙界得到了永恒的爱呀,真的很浪漫吧~! 希望大家能满意这样的结局。 最后再来安利一波我的新书啦,《怜娇儿》,依旧首发在若.初.文.学,A.P.P,设定很带感,我先爱了。 文案: 邪王陆熄烛,睥睨天下,不可一世,从无弱点。 太子把苏灵衣送到他身边,让苏灵衣杀了他。 侍寝第一夜,苏灵衣噗通跪在陆熄烛面前,叫了声爸爸。(咸鱼美人X疯批邪王) · 讲的是一个没有对手的逼王,努力学着撩妹的故事。 感兴趣的宝子们,来追文吧! 爱你萌! 2022.09.07 知书达理的小萌留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