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碗米饭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姑娘……姑娘……” 宋思齐睡得正熟,恍惚听见耳边传来几声轻唤,声音熟悉得很,是丫头春卷的,她挣扎着从浓浓睡意中醒来,甫一睁眼,便瞧见顶着一对双丫髻的春卷正站在床头看着自己。 她揉揉酸涩的双眼,嘟囔道:“什么时辰了?” “快要辰时了,姑娘再不醒,怕是来不及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竟这般迟了。”宋思齐微讶,又赶忙让春卷服侍自己下了床。 丫头冬露已经打了热水拿了湿帕在下面候着,穿衣洗漱完毕后,当宋思齐坐在铜镜前,由夏草为她梳头时,她仍在想着,今儿个自己怎睡到了这个时辰? 若不是春卷来唤,她怕是还能继续睡下去,可往常,她向来是到了点儿便醒了,从不需要丫头喊的。 蓦地,似是想到了什么,宋思齐猛地一动,连带着被夏草握在手中的秀发都被扯痛了,“哎呀”一声,吓得夏草赶紧松了头发,要往地上跪。 宋思齐及时拦住:“不怪你,你继续梳吧。” 见宋思齐不怪罪,夏草松了口气,整了整复被弄乱的一头长发,拿稳了梨木梳,继续起刚刚的动作。 宋思齐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水眸杏眼,稍显圆润的一张脸上染了一层绯红,她不由伸手去摸了摸,有些灼热,若不是知道自己为何这样,指不定会以为这是生病了呢。 她想,自己怎会梦见那种羞人的事,梦里边,竟是她与百里明砚成亲的场景,大红的嫁衣,幽暗的烛火,交缠的十指……思及这些,只觉脸上更烫了,心里面也是,仿佛有火在灼烧。 可便是她与百里明砚早就已经定了亲,也不该做如此荒唐的梦啊,毕竟今年她才十三,离出嫁的日子还有好些年。 正羞恼着,这边夏草已经将头发梳好,夏草的手最是灵巧,今儿个梳的垂挂髻衬得宋思齐愈发灵动可爱,宋思齐满意之下赞了两句,又道:“今天要去母亲那里,你把上回母亲送我的那对珊瑚头花找出来给我戴上。” 夏草应了一声,在妆奁盒里细细一翻,寻了那对头花出来分别戴在两边的发髻上。 弄完这些,宋思齐便领着春卷跟秋蝉两个往老夫人住的寿春堂去了,寿春堂里,老夫人薛氏正笑呵呵坐在雕漆软椅上,一左一右分坐着两个跟宋思齐差不多大的姑娘,左边的是宋思齐的庶妹宋思宁,右边那个鹅蛋脸的则是她的堂妹宋思悦reads();。 而大伯母徐氏则坐在老夫人左对面,两人有说有笑,见宋思齐来了,老夫人笑容更甚,口中道:“齐儿,快进来,快进来。” 宋思悦与宋思齐感情好,不等她进来,就起身过去迎她,庶妹宋思宁见状,也只能跟着一起过去。 “祖母,大伯母。”宋思齐牵着堂妹的手给两位长辈问了安,老夫人笑着拉过她,将人一把搂进怀里好生惯了一番,寿春堂里和乐融融。 人都到齐了,一旁候着的下人将早饭一一端上,一家人便围着圆桌一块儿用了早饭,宋思齐是个喜欢吃的,她看着一桌诱人的点心小菜,食欲大增,恨不得每样都尝一遍,只可惜,她食量委实太小,吃了一个包子跟一碗粥后,便饱了。 用完早饭,薛氏带着宋思悦走了,宋思宁与老夫人不亲近,也不会想留着,说了两句话后也走了,于是,寿春堂里只剩下老夫人与宋思齐两人。 国公府三个姑娘里,老夫人最喜欢思齐,她拉过宋思齐的手,放在掌心里揉着,一边与她说着话:“今儿晋懿郡主生辰,可是有郡主府的人来接你?” 宋思齐回道:“是,前天母亲便遣人来说了。” “如此便好,今日去了,你与你母亲多多亲近,郡主时常见不到你,也是想你的,你呀,莫要耍小性子,母女间可千万不能生分了。” 老夫人一一叮嘱,宋思齐全都点头应下,只她心中却不是这般想,要说生分,早些年她与母亲间便生分开了,寻常女儿在娘亲面前,多是娇憨亲近之态,而自己,对母亲怀有的更多是一种敬畏之情。 又在寿春堂留了会儿,直到下人通报,说是郡主府的马车过来了,宋思齐方别了老夫人,带着春卷秋蝉坐上了郡主府的马车。 一路上,宋思齐都在想见到母亲该说些什么,唯恐因自己沉闷的性子惹得母亲不悦,记得上回,便是自己沉默寡言引来了母亲的几句训斥,那已经是一月前的事了,只直至今日,她想起来仍是一番委屈。 说来可笑,天底下哪有女儿会害怕自己母亲的,可偏偏,她就是其中一个,母亲性子强势,而自己却没遗传到母亲的半点英气,说话做事总是慢吞吞,母亲不喜自己对自己看不上眼也是正常。 其实,她隐隐记得,小的时候自己与母亲的关系也是十分亲近的,母亲会抱着自己睡觉,还会为自己梳头扎辫子,只不过这些都是四岁之前的记忆了,自从四岁那年母亲与父亲和离,从国公府搬去了郡主府,她与母亲每年只见数面,由此便疏远开来。 好似自己有没有这个母亲,都是没多大关系的。 想了一路,感觉马车停下,外面车夫说道:“姑娘,郡主府到了。” 春卷忙掀了帘子,由秋蝉扶着宋思齐下了马车。 晋懿郡主三十岁生辰,并不曾大办,只请了几位交好的夫人,宋思齐下了马车后,瞧见郡主府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上面标记的人家也是自己见过的。 由下人领着去了上房,远远便听见里面传出的说笑声,宋思齐进去后,略略扫了一眼,外祖母,母亲,舅母,其余的几位夫人她都认得,便上去一一叫了人。 外祖母元宁长公主乃先皇一母同胞的亲姐,也是当今圣上的亲姑母,身份尊贵却鲜少摆架子,是个和蔼的老太太,待宋思齐亦万分地好,这会儿一见到宋思齐便将其唤到跟前,上上下下好好看了一番,越看越喜欢,又摘了手上的玉镯给她。 旁边一位姓曾的夫人夸道:“宋小姐真是出落得愈发标志了reads();。” 宋思齐佯装羞涩,埋头在长公主怀里不说话,眼睛却是往长公主身边的晋懿郡主那儿瞧,见母亲没在看自己,脸上仍是那副淡淡的笑,心中不免失望,来时她还是期待着的,盼望母亲也能抱抱自己,哪怕多说两句关心的话都行,只到底是她想太多。 仿佛一下子泄了气,宋思齐有些恹恹的,却担心被外祖母发觉因而强撑起了笑脸,好在没过多久,二表姐齐娴进了上房,一开口便是:“听说表妹过来了呢。” 随后寻到她,又道:“我们姐妹两个也好久没见了,祖母,我先带表妹去别处说话了。” 瞧见齐娴那急匆匆的样儿,长公主不由发笑,这表姐妹两个感情好倒是真的,她看着也高兴,于是点点头:“去吧,记得照顾好齐儿。” “知道了祖母。” 许是见着宋思齐太过高兴,齐娴脚底下走得飞快,宋思齐险些跟不上,她忙拉住齐娴:“表姐,你慢些。”两人这才走在了一处。 媛表姐呢?”宋思齐又问。 “她在招待其他小姐呢。”齐娴回她,随后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小声道,“思齐,上回你借我看的话本儿我看完了,你可有了下卷?” 宋思齐想了半天方明白过来齐娴说的是什么,有回堂哥送了自己一本坊间话本儿,讲的是都是些佳人才子的故事,只因宋思悦这个亲妹子喜欢看,堂哥便也以为自己喜欢,其实她是从来不看这些的。 但既然堂哥都送了,她也没还回去,随手放在了自己房间里,上回齐娴去宋家玩儿,正好看见了她房里的话本儿,便借回去看了。 “这个还有下卷?我不知道呢。”这话本子,她是一页都不曾翻过的,是以并不清楚里面都写了什么,也没生出什么兴趣。 “我听说下卷已经出来了,只印出来的本数却极少,我也没办法弄到,再者,我爹娘管得严,从不让我看这些,更不会替我去找了,故而我才想问问你可有得到下卷?” “下卷我那儿是真没有,不过我可以问问我堂哥,这话本子就是他送我的,他许是有办法的。” 齐娴听了眼睛一亮,激动地拉住宋思齐的手:“那真是太好了!” 两人正头碰头小声说着话,忽听见不远处有人出声说了一句:“俩小丫头在说什么悄悄话?”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齐娴一大跳,她猛地抬起头,却不巧撞上了宋思齐的额头,“砰”地一声响,两姑娘“哎呀”叫唤一句,纷纷往两边退了一步,然后抚上了额头。 齐娴边摸着痛处,边抬头看向那出声的年轻男子,抱怨道:“大哥你干嘛呢,吓了我一跳!” 被倒打一耙的齐永言气笑了,他上前两步点了点齐娴的脑袋:“这怨我?我倒是想问问你在干什么,一惊一乍的,莫不是见我来了心虚?” “谁心虚了,明明是大哥你不对,你突然出声就是吓着我了!哼,我要去告诉娘!” “行行行,是我不对,好了,让大哥看看,额头可曾伤着……” 那边,齐娴与齐永言兄妹斗嘴又和好,宋思齐却是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的男子恍起了神,不知何时,男子已走在自己跟前,抬起那只干净好看的手摸上了自己额头,并轻轻揉了两下,他问道:“还疼吗?” 宋思齐没应答,只目不转睛盯着眼前这修长的手指,蓦地忆起早上那个梦里十指交缠的羞人情景,小脸腾地染上了一片红。 第2章 两只烤红薯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现在正是早春,天气还未转暖,额上轻抚着的手亦是略带凉气,可宋思齐却从心底最深处涌出一股火热,那热气蹿升到心头,直达两颊,烧得她脸上直发烫,一颗心也不可抑制地扑通乱跳起来。 “怎么不说话?”百里明砚见宋思齐呆呆盯着自己的手瞧,提醒一声。 宋思齐反应过来忙往后退了一小步,离那只手远了几分,眨眨眼回道:“不疼了。” 瞧见她这稍显慌乱的模样,百里明砚不由扬了嘴角,他今日穿了身玄墨色织锦锦袍,衬得原本便偏冷硬的面容更是淡漠,这会儿一笑,却仿若春风拂过,冰雪融化。 宋思齐一下子又怔住了。 他竟然对自己笑了! 宋思齐觉得不可思议,她细细回想了一下过去那么多年与百里明砚相处时候的记忆,眼前这人朝自己笑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俩虽自小便定了亲,只百里明砚大了自己整整四岁,待自己从来都像对待妹妹一样,可他却又不是像堂哥一样会疼爱妹子的那种哥哥,整个人凶巴巴的,一见到她便冷着张脸,笑也不笑,故而她心里有些怕他。 因着百里明砚的这一笑,宋思齐心里面乱得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只她又不敢问清楚,是以胡乱说了句“我先走了”,之后匆匆拉住齐娴的一只手落荒而逃。 留下身后两个少年一脸莫名。 “表妹这是怎么了?”齐永言刚刚只顾着与齐娴说话,并未注意到百里明砚与宋思齐这边的情况,因而见宋思齐走得这般匆忙有些奇怪。 百里明砚约莫是猜到宋思齐逃走的原因了,内心颇为无奈。 他想,若非上天再给了自己一次机会,他本该是个死人的,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死在了战场之上,龙战鱼骇,沙场硝烟,副将临阵倒戈,一戟将他斩于马下reads();。 却不知为何,他死后竟又回到了五年前,这一年,他仅十七,宋思齐才十三,他还未迎娶她为妻。 自他回来以后便一直惦念着她,婚后两年早已养成搂着她睡觉的习惯,如今怀里空了,只得自己一人,夜夜难熬,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来郡主府见她一面,谁料却因自己露了一笑生生将小姑娘吓跑了。 忆及这些遭遇,百里明砚苦笑不已,他还未与宋思齐好好说上一两句话,人便跑了,这会儿再去追反而显得异常,想着还是之后再寻个机会。 他与齐永言道:“没什么,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做,你刚刚不是说有卷兵书要给我看,现在去吧。” 两人便走了。 而宋思齐那边,因走得太快,她累得气喘吁吁,旁边齐娴见了,也是与齐永言同样的疑惑:“怎么走得这么急,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追你一样。” 宋思齐抚着胸口心想,可不是,百里明砚那一笑的效果与豺狼虎豹真没什么两样,反正都吓人得紧。 她等心跳渐渐平复下来,方道:“刚刚百里表哥朝我笑了,吓了我一跳。” 如今在深宫里头颐养天年的太皇太后正是出自百里家,与百里明砚的曾祖父同出一母,而太皇太后又是宋思齐的曾外祖母,是以她与百里明砚之间也算是表兄妹的关系。 齐娴听了宋思齐的话也是吃了一惊,只因百里大哥在人前一直严肃得很,甚少笑的,她在脑中想象了一下百里大哥笑起来的样子,不禁抖了抖:“也难怪你吓成这样。” 随后似是想到什么,又捂嘴笑道:“必定是百里大哥发觉了你害怕他,你可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因而才想换副面孔讨好你。” 宋思齐羞得直用小拳头去捶她,两人又闹开了。 齐娴带着宋思齐去了招待其他姑娘们的园子,一进去宋思齐便眼尖地瞧见了坐在几个姑娘间的齐媛,她与齐娴一个模样,只一个穿了身杏红色的衣裳,头发全都绾起露出了光洁白嫩的额头,另一个则是艾青色衣裳,额前垂着几绺头发,由此区分开来,不至于让旁人认错。 这些姑娘,宋思齐都是见过的,以往也经常一起玩,她上前打了招呼加入进去同她们说起了话。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便要吃饭了,由郡主府的奴婢们领着她们去了吃饭的地方,晋懿郡主同各位夫人已经坐在了里面。 宋思齐终归还是晋懿郡主女儿,吃饭的时候自坐在郡主身边,知晓母亲重规矩,她坐得端正细嚼慢咽,唯恐哪里做得不好,其实到底是国公府的姑娘,规矩自小便有人教,宋思齐做得也不差,只面对着母亲,她总是过于紧张在意。 一顿饭下来,尽顾着在意规矩,饭都未好好吃,有种食不知味的难受。 等下午送走了各位夫人小姐,宋思齐留到最后被晋懿郡主叫进了房间。 “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每回见面,母亲都是要问这些的,她说出先前便已准备好的言辞:“看书,写字,画画,前些日子嬷嬷教了女红,我已经会绣些简单的花样了。” 晋懿郡主颔首,又问:“你爹他们待你可好,可有事事替你考虑到?” “爹和祖母待我都很好,不曾缺着女儿。”短短一句,宋思齐也想多说点儿,只实在寻不到其他话,便只能这样了。 “嗯。”应了一声后,晋懿郡主便没再说话reads();。 屋子里静悄悄的,宋思齐也不知该做什么,站在那儿眼睛不敢乱看,又不敢低下头去,总之无措得很,绞尽脑汁方寻到一个话题:“女儿送您的生辰礼,您看过了吗?” “还未打开来看,你送的什么?” 宋思齐略为失望,但仍是说道:“是女儿亲手编的长命缕,还有一方女儿绣的帕子。” “过一会儿我再打开来看。”却没有其他反应了。 她愈发地难受,只觉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她手不太巧,那长命缕是她编了许多个觉得不满意又扔掉,最后挑出来最好看的一个,帕子也是,初学女红,总是绣不好,却又想给母亲最好的,于是关在屋子里整日地练习。 拼命压住眼泪,可终究是不争气没压住,好在这时候晋懿郡主发话:“事情都说完了,你便先回去吧。” 她方得了机会咬着嘴唇离开,没在母亲面前落下泪来,若是让母亲瞧见,指不定又会训斥自己。 擦了眼泪,找到春卷与秋蝉两个,坐上了来时的马车,马车车厢里尤为宽敞,宋思齐因为正伤心着眼睛通红,又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便让两个丫头站远了一点,独自闷着想事情。 马车行了会儿,宋思齐忽然感觉外面有什么声音,随后便见车帘子一动,竟然跳进来一个男人,吓得她当即便张了嘴想喊人。 “是我。” 清冽的声音落在宋思齐耳里,她抬头看去,男人正是百里明砚,她微恼:“你怎么进来了?” “来见见你,我们也好久没见过了。” “哪有很久,上午不是刚见过吗?”宋思齐疑惑。 百里明砚:“那点儿时间哪里够。” 联想到上午他对自己宛若春风的那一笑,宋思齐不由脸红,心想总感觉百里表哥跟以往不太一样了呢,仿佛换了个性子似的。 随即又摇摇头将这些撇在脑后,只因她想起来另一件更要紧的事情,她问:“你的伤还没好吧,怎么不待在家里好好养伤呢?” 前些天百里表哥从马背上摔下来,伤势严重昏迷了数日才醒,这才过去了几天,他就跑了出来,刚刚还从外面跳上了马车。 “自是还没好,当初把脚给扭了,骨头还未长好,现在都疼着。”百里明砚存心想让宋思齐替自己着急,是以说了实话。 宋思齐大惊,抬起手便要去撩百里明砚的衣裳,想看看他脚上的伤势,当手碰到他衣服上时,又觉得这样不好,男女授受不亲,于是忙将手缩了回去。 百里明砚一笑,知道宋思齐想着什么,他稍微转过来身体,挡住春卷秋蝉的眼睛,随后直接撩开衣裳,将脚踝露了出来。 猝不及防看到男人的脚,宋思齐是又羞又恼,赶紧捂住了眼睛,只捂住前仍是瞧见了那块伤处,青青紫紫的,好像还肿着。 心里担忧得不行,便没再顾着害羞,她放下手仔仔细细盯着那处瞧,口中不停念叨:“都肿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跑出来?待在家里养伤不好吗?是不是疼得厉害?” 那音色仿若要哭出来一样,百里明砚突然有些后悔,想着自己就不该让她看的,到头来害得她难受自己也心疼,于是安慰道:“其实已经不碍事了,不疼的。” 说完,便赶紧拉好衣裳遮住了脚踝,纵是宋思齐想瞧他都不让了。 第3章 三勺蜂蜜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见宋思齐仍在担心他的脚伤,百里明砚只得找些其他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便问她:“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宋思齐心想,竟与母亲问得一模一样,真是没别的话说了,只会问这些,却仍是回答着:“还能做什么呢,每日看会儿书,练练字,偶尔再画上两幅画。” “那女红可有学?” 学是学了,只宋思齐正因为百里明砚受着伤还跑出来而生着气,不想告诉他,于是含糊一声:“没学。” “真没学?” “唔。” 宋思齐说谎的时候习惯别着眼不看人,百里明砚上辈子与她相处那么久,对于她的一些小动作了然于心。 这会儿也是,一见她移开眼睛便知是在说假话,况且上辈子晋懿郡主三十生辰,他从齐永言口中得知她送给郡主的生辰礼中便有她亲手绣的帕子。 只百里明砚也未戳穿小姑娘的假话,而是问:“那你何时学?” 像是要缠着女红一事不放了,宋思齐敛眉,只开头说了谎话,也不能再改口,只说:“不知道,许是很快便要学的。” “那等你学会了女红,绣张帕子送我如何?” 这话当即便让宋思齐瞪了眼,她直摇头:“不行的,帕子……不能送的。”她与他还不是夫妻呢,私自送男子帕子,实在不妥。 “为何不行,我们已经定了亲,你送我帕子合情合理,不会损你闺誉。”知道宋思齐顾虑着什么,百里明砚劝说道。 死而复生他是高兴的,只唯一不好的便是回到了这个时候,他与她还不是夫妻,身边突然少了人陪着,寂寞难当。 不过这既成事实难以改变,他只能通过其他法子寻找慰藉,若是能得到她亲手绣的帕子,上面有她惯用的香气,以后他日日放在怀里,心中会好上许多。 “齐儿,好不好?”以往只有在床笫之间才会唤出的名儿,为了一方帕子,百里明砚也是放开了脸面。 而宋思齐却是头一回听百里明砚这么喊自己,以前百里表哥多是称她为表妹,偶尔也会叫她“思齐”,“齐儿”是从未喊过的,她不由耳根发烫,心想,父亲祖母他们也常常这般叫她,可为何两者分别听在耳里感觉完全不同呢? “齐儿……” 又来,宋思齐只觉一颗心快要跳出心口,为防止百里明砚继续说下去,她忙点了头:“我给你绣便是,只不过你别嫌弃我绣得不好看,其实只是张帕子,送人也应该没什么事的reads();。” 最后一句话也不知是说给百里明砚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百里明砚得了准话,心里高兴,面上也显露出来,他继续在车厢里待了会儿,直至快到宋家时,方开口:“我先走了,记得给我绣帕子。” 宋思齐立刻想起了他的脚伤,不免心忧:“你脚上的伤,跳下去会不会疼?” “忍一忍就好了,不碍事的。” 也只能这样了,看着百里明砚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外面,她不忘最后提醒一句:“你以后就待在家里好好养伤,别再乱跑了。” 等她说完,马车已经驶了好远,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摸了摸脸颊,总觉得今天像在做梦似的,百里表哥与以往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不仅人变得温柔了,而且还对自己笑了好几次,若不是真真实实见到,她真是不敢相信,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只要不再变回原来凶巴巴的样子便好。 马车在宋国公府门口停下,宋思齐直接去了寿春堂见老夫人,到那儿的时候,正好老国公爷跟宋和允也在,她上前问安:“祖父,爹。” 两人是从外面做完事刚回来,老国公爷点了头又随口问了两句话,之后进了内室换衣裳,宋和允也是来给老夫人问安,这会儿见了宋思齐,便打算待会儿与她一起走。 老夫人也未多留宋思齐,她问完安后,同宋和允一起离开了寿春堂。 “今日去了郡主府?” “是。” “你母亲外祖母她们身体都还好罢?” “都挺好的。”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的,直到走到两人院子的分岔口,方分开来,走前,宋和允不忘说道:“你今个儿想必也是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宋和允风流花心,父亲也做得不合格,却不是不疼爱宋思齐,只是男人惯说不来柔情的话,偶尔的时候才会将关心之言道出口。 而这些,宋思齐都是明白的。 她这个爹,纵是有别的地方不好,却从未亏待过自己这个女儿,自他与母亲和离,便一直没有续弦,也不曾将乱七八糟的女人弄进后院儿,他们三房只得她与宋思宁两个姑娘,一直平平静静的,她才得以过了多年的舒心日子。 接下来几日,宋思齐未再出门,成日便是待在屋子里让嬷嬷教她女红,熟能生巧,练着练着,她的技艺愈发好了,于是便开始动手给百里明砚绣帕子,想了想,决定再给父亲做双袜子,给祖母做个抹额。 这天,她正在帕子上绣枝青竹,忽听冬露传话说:“姑娘,三姑娘来了。” 便放下了手中的帕子,起身去迎宋思悦。 只宋思悦脸色看起来却不大好,气冲冲的,一进来便嘟着嘴道:“大姐,你送我的那支梨花珠钗不见了!” 宋思齐诧异,年初时母亲送了自己一对梨花珠钗,是用上好的白玉雕制而成,因是一对,母亲也说了随她如何,她便将其中一支送予了思悦,他们三房一直是大伯母照顾着,她便想对堂妹好点儿reads();。 “你是不是放在其他地方了?” “我记得我是放在妆奁盒中的,之后便没再拿出来过,找不到后我把整个房间都翻遍了,还是没有。”其实,寻常的珠钗没了就是没了,只这支却是大姐送她的,她自己也很喜欢,方如此着急。 宋思齐想着就一支珠钗怎么会没了,又怀疑是不是哪个丫头做的,只这话却又不好说出来,且堂妹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是大伯母仔细挑选的,应当不会做这种事情。 无奈之下,她只能不动声色地拉过来宋思悦的手,说了些安慰的话,只心里面却是在默念“梨花钗”三个字,须臾,她脑中便升起了一团浓雾,渐渐地浓雾散去,她看到自己置身于一处房间里,来到摆放在屋子一角的书案前。 她一眼便瞧见那支丢失的梨花钗正放置于书案之上! 那这间屋子又是谁的? 宋思齐环视一周,大约看清楚这是个男人的房间,不由疑惑更甚,且她总觉得这地方她熟悉得很,以往应当是来过。 随后她又收回目光回到书案上,这上面除了梨花钗,还放着几本书,正中央用镇尺压着一张纸,她看过去,只见白纸末尾处写着三个大字。 宋衡舟。 宋思齐这才恍然,难怪她觉得这屋子熟悉呢,原来就是国公府的,还是她二堂哥的屋子,只是不知道二堂哥拿思悦的梨花钗作甚? 悄悄松开妹妹的手,脑中的显现出的场景又被浓雾遮掩住,继而便连浓雾也消失掉,恢复到原先清明的状态。 “一个珠钗罢了,没了就没了,你也不必难过,说不定哪日便找到了呢。”宋思齐继续安慰着,她伸手揉了揉宋思悦气鼓鼓的包子脸,软乎乎的。 宋思悦还是不高兴:“可是我想知道它去哪儿了。” 宋思齐倒是知道,就在她亲哥宋衡舟的房间里,只到底不能告诉宋思悦,想着等哪天有了机会再带着她去宋衡舟那儿一趟,如此便能找回珠钗,还能弄清楚堂哥拿走珠钗的原因。 “别难过了,明日我同祖母说一声,咱们出府如何?去七彩阁看看,听说那儿新进了一些饰物,我们好久没去了。” 听到出府,宋思悦方来了兴趣,十二岁的小姑娘也是极喜欢首饰头饰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支梨花珠钗如此难过。 她欢喜道:“好啊,那我也去与我娘说一声。” 这才高高兴兴走了。 第二日,同长辈们说好,被允了出府,出去玩儿自不可能只有宋思齐与宋思悦两个,还喊上了宋思宁,徐氏担心姐妹三个在外出什么意外,又派了个嬷嬷随身照看。 三姐妹便坐着马车去了七彩阁。 这七彩阁是京城里头生意最好的一家首饰铺子,不光卖首饰,胭脂水粉这些也卖,且都是些上等的好货,许多都是京城里其他铺子没有的,生意方才如此之好。 到了地方,一同下了马车往里面去,撩了铺子帘子便有人招待,里面的人虽多,只铺子也大,因而并不嫌挤。 宋思齐正四处看着,忽地有人往她肩上一拍,她吓了一跳,回头去看,便瞧见齐娴正笑吟吟看着自己,她旁边站着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齐媛,含笑朝自己道:“表妹。” 第4章 四个烧卖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遇到齐娴跟齐媛姐妹俩,宋思齐也很是高兴,她转过身去同两人打招呼:“两位表姐也来买胭脂首饰吗?” 齐媛含笑点头:“嗯,过来看看。” 不同于齐娴的活泼可爱,齐媛性子温婉,抿唇轻笑时两颊会出现浅浅的酒窝,极易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宋思齐便尤其喜欢这个大表姐,她自己本身是家里面最大的,只她性子柔软,完全没有长姐的风范,但媛表姐不一样,知书达礼,待人处事进退有度,每回姑娘们聚在一起,大家总习惯于听她的。 又说了些话,便各自看各自的了,宋思齐在簪子那边看着,当视线落到一只翠玉簪上时,眼睛一亮,只觉这翠玉簪配宋思宁再合适不过。 她当即便在铺子里找起了庶妹的身影,瞧见宋思宁正站在不远处,走过去喊她,喊了一声,却没有反应,只是盯着一个方向在看,她顺着宋思宁的目光看去,那地方是铺子里的小门,只有首饰铺主人与管事方得出入,也不知她在看什么。 “思宁。”宋思齐又唤了一声。 宋思宁终于回过了神,她迅速眨了眨眼睛,睫毛轻颤,左手微微捏紧往袖中缩了缩,问:“姐姐,怎么了?” 宋思齐未曾在意这些细小的动作,她将宋思宁拉到她刚刚看簪子的地方,拿起那根翠玉簪在其头上试了试:“我觉得这簪子你戴着好看,你觉得如何?” 她这庶妹安安静静的,说是腼腆又不是,只算得上有些沉闷,平日里喜欢穿着浅颜色的衣裳,今日她便穿了身淡藕色襦裙,若是再戴上这翠玉簪,当是不错。 “是很好看。”宋思宁看了眼簪子回道。 “那便将这个买下了,你再去看看别的,有什么喜欢的与我说一声便是。” “嗯。”宋思宁听话地去了别处,当走至一人少的地方时方松了口气,她松了松满是湿汗的手,趁着无人看她的时候,悄悄将手心中的字条藏于了随身带着的荷包当中reads();。 在七彩阁买完东西后已经快要到中午,为了不让祖母她们担心,宋思齐赶紧让丫头去付了银钱,去与两位表姐道别时,齐媛特意选了三对耳环送给了她们,而齐娴则不忘提醒话本儿一事,那心急样儿,想必是日日在等着看呢。 宋思齐应下,当天中午回去后,先在寿春堂用了午饭,之后便拉着宋思悦往二堂哥的院子里去,既是为了话本一事,也是为了那梨花珠钗。 巧的是二堂哥这一会儿也不在,问了问小厮,说是马上就回来了,宋思齐便在外间房等着,她慢慢走至一角的书案前,看到那珠钗还放在上面,于是装作不小心瞥见的模样,指着那处道:“思悦,你看那是什么?” 宋思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一亮,立刻上前拿起了珠钗仔仔细细地瞧,激动道:“这就是你送我的那支珠钗!” 继而又敛眉疑惑:“可它怎么在二哥这儿?他拿我珠钗做什么?” 正想着,宋衡舟这时候回来了,听说两个妹妹来找他,他快步走进来,只不等他说话,便见宋思悦拿着个东西递到自己面前,还气冲冲说着:“我说我怎么找不到这梨花钗了呢,原来是被二哥你拿走了。” 他眯眼一看,才知妹妹说的什么,轻咳一声解释道:“上回我去找你想问你借只簪子什么的,只你在母亲那儿,我便自己从你妆奁盒里拿走了一个,事后也忘了与你说。” 似是觉得自己这做法确实不对,他又补上两句:“好妹妹,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私自进你房间拿你东西,你别生二哥的气。” 宋思悦是有些恼,因她昨日为了这支珠钗将整个房间都找遍了,最后仍是没找到,便以为是自己弄丢了,谁知竟是被二哥拿走了,但想起以往二哥对自己的好,心中的气也消去了不少。 只有件事她需得弄明白,她问宋衡舟:“你要簪子珠钗做什么?” 他一个男子,总不至于是想借过去戴。 宋衡舟伸手抚上宋思悦的脑袋,嘻笑着揉她:“你一个小丫头,管这么多干什么,总之我是拿它有用。” 宋思悦直觉里面有事,而且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二哥也不会想要隐瞒过去,这簪子珠钗都是姑娘们用的东西,二哥说有用必定是与女子有关。 宋思悦聪明,转眼间便想出了这么多牵扯来,既然二哥不肯说,她也没再问,只打定主意要去告诉娘。 谁知,下一刻宋衡舟就叮嘱她:“你可别将这事告诉娘。” 她含糊应下。 宋衡舟放了心,又问:“你们来找我应不是为了这珠钗吧?” 宋思齐在旁边听这兄妹俩说了许久,这会儿终于轮到她说话,便将话本子的事说了:“二堂哥,你先前送我的话本子我看完了,你这儿可还有下卷?” “看完啦,我就知道你们姑娘家喜欢看这些。”宋衡舟得意道,“那下卷我这儿暂时还没有,明天我再去找来给你,你且等等。” “嗯,谢谢二哥。” 说完了事情,姐妹俩便从宋衡舟这边走了,回去的路上,宋思悦还在想着珠钗一事,她拉了拉宋思齐的衣角问:“姐姐,你说我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娘?” 原本她是决定好要去跟娘说的,可刚刚想了想,又觉得二哥已经大了,有不想说的事情也正常,他总不至于做出什么错事,若是自己告诉了娘,怕是会惹二哥生气reads();。 宋思齐停住脚步,大房的事,她一个三房的姑娘本不该管,只宋思悦问了她,她还是认真想了一下然后给了自己的建议:“我觉得你还是去告诉大伯母好一些,因也不清楚二哥是想干什么,你还不放心你娘吗,她肯定会处理好的。” 大伯母管着整个国公府,手段肯定是有的,私底下查一查,若是没什么事便不用去管,这样二哥也不知思悦将事情告诉了大伯母,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兄妹情,但若是真发现二哥在做不好的事,也来得及阻止。 宋思悦本便是偏向于告诉她娘,听宋思齐这么一说,当即点了头:“嗯,我听你的。” 两人分开后,宋思齐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找出昨日只绣了一半的帕子,继续绣了起来,而宋衡舟一事,她没怎么放在心上,谁知这次日上午,宋思悦便来找了她,说是二哥被她娘训斥了一顿。 “昨日我从二哥那儿回去后,便去与娘说了,娘她应下来说是让人去查一查,但反应不大,我便以为没什么事情,可谁知道,今早上我刚从娘那儿问完安回去,便听说娘让人去找了二哥,生了好大的气。” 她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宋思悦便将事情原委说了:“我去得晚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娘身边的丫头说,二哥他像是……像是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他拿我珠钗,便是想要照着样子用檀木亲手雕一个送给那姑娘,娘她都已经在二哥房里找到了那只雕了一半的簪子。” 宋思齐惊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二堂哥极会讨姑娘开心,没想到这次竟愿意亲手雕簪子给人家姑娘,也不知那姑娘是哪家的。 宋思悦继续道:“那姑娘我们也是认识的,便是周将军家的周璎周姑娘。” 这下,宋思齐诧异得连嘴巴都微微张开了。 “周姑娘?” “就是她,哥哥说他跟周姑娘比马比输了,因比马前说好谁输了就得答应谁一件事,那周姑娘赢了便让我二哥送她一根簪子。” 周姑娘的行径一向是与寻常姑娘不太一样的,宋思齐不予评论,她想了想倒是为宋衡舟说起了话:“二哥送周姑娘簪子也是因为比马输了,恐怕不见得他是喜欢周姑娘的吧。” 宋思悦轻哼:“就二哥那德性,若是他不喜欢周姑娘,直接买根簪子送她便是,哪里还肯花心思亲手雕刻簪子给她?你不知道呢,娘还在二哥房间里找到了许多画纸,上面都是我二哥画的簪子模样,想必是废了好多心思的。” 听完这些,宋思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没想到就因为一根梨花珠钗牵扯出这么一桩事情来,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发现珠钗在二哥的房间里,倒是她对不住二哥了。 “唉。”宋思悦托着下巴叹气,“二哥从娘那儿离开时,看了我一眼,像是生了我的气,可这也怪不得我吧,是他做错了事情,二哥若喜欢的是旁的姑娘便好了,为什么偏偏是周家的呢?” 宋家与周家的关系不好,两家人便是在哪儿遇到,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这还得说到宋思齐的姑姑,也就是老夫人跟老国公爷最疼爱的女儿宋和敏。 当年,宋周两家结亲,宋和敏嫁与周家长子,只两年后,宋和敏难产而亡,生下来的孩子长到三岁也没了,之后不久,便传来周家长子的死讯,查出来凶手竟是宋和敏出嫁时带过去的一个嬷嬷,一切只因周家长子宠妾灭妻,任由妾室害死了宋和敏与她的孩子。 宋家没了女儿,周家没了儿子,两家由此结了仇。 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宋衡舟更不可能不知晓,可他偏偏喜欢上了那周姑娘,怎能不叫徐氏生气。 第5章 五根油条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自从宋衡舟一事后,国公府里安静了许多,尤其是大房那里,下人们做事都仔细了不少,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做错事惹来责罚,多数人不知徐氏为何生气,只主子心情不好,他们便要伺候得愈发小心。 事情自也传到了老国公爷与老太太耳里,徐氏如此生气的原因之一便是这个,当年她嫁来宋家时,小姑还未出嫁,她是亲眼瞧见公公婆婆是如何疼小姑的,如今国公府与周家结了死仇,衡舟却喜欢上了周璎,公公婆婆必是恼了衡舟。 只事到如今,也没了其他法子,都说儿女是父母前世的债,徐氏无奈的同时,带着宋衡舟去了寿春堂,让他给老夫人磕了几个头。 宋衡舟是知道姑姑的事情的,也知道祖母他们为何如此憎恨周家,可他觉得上一辈的恩怨不该传到下一辈人的身上,千错万错都是周璎死去的大伯的错,周璎是个好的,自己为何就不能喜欢她? 但宋衡舟是个识时务的,他知晓眼下这情况自己硬碰硬绝对讨不了好,便先服了软,老夫人一向疼他,又听他说了许多好话,火气立马消了。 此事便算过去了。 接连下了几日的雨,雨不大,却一直未停,渐渐地便起了朦朦胧胧的一层雾气,将整个国公府笼罩于其中,若是走在外面,看远处的景都看不大真切。 阴雨连绵出不了门,宋思齐便乖乖待在房间里,百里明砚要的帕子她早就绣好了,只是不知道如何给他,便先放了起来reads();。 这会儿她正替祖母绣着抹额,上面的祥云纹路废了她不少功夫,再绣上半天的时间,便能大功告成。 春卷在一旁看着,似是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姑娘,四月初三便是老夫人的寿辰,您可想好了要送什么?” 宋思齐这才记起来,现在是三月中旬,算算过不了几天就到了,她看看手中的抹额,又摇摇头,这原本便是她想送给祖母的,不能算做贺寿的礼物。 小的时候说几句吉祥话便能让祖母眉开眼笑,渐渐长大后,亲手做些小东西代表自己的一番心意,祖母也高兴地收下,而今祖母年纪大了,自己最希望的便是她老人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撑着头想了小半天,宋思齐方决定今天亲手抄一卷佛经给祖母,也望佛祖能看到她的真诚,保佑祖母无病无灾。 国公府里有处小阁楼,里面放着许多藏书,包括一些佛经,傍晚的时候,宋思齐让夏草撑着伞随她一块儿去了阁楼。 到了阁楼里,宋思齐与守着的婆子说了声,让夏草在下面等她,自己则提着裙角上了二楼,二楼放着两排书架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许多藏书,因每日有人清扫,倒不曾落下什么灰尘。 她一一看过去找着佛经,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自己脚步与翻书声,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屋子里还有另一人,仿佛正在背后看着自己。 宋思齐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吓到了,她让自己不要乱想,只那感觉却愈来愈强烈,她不由地转过了身,仔仔细细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终于放了心,长舒一口气后正欲回头,却忽地瞥见了靠近楼梯那儿的一扇门。 因为自己进来的时候将门推开,她想到,门与墙角的空隙之间应是可以藏人的,这想法一生出来,便再也忽视不了。 今儿个天色灰蒙蒙的,阁楼里也显得有些阴暗,因而她也瞧不见门里面到底是不是有人,便壮着胆子一步步走过去,屏着呼吸攥紧了手,她走到门前,轻轻将门往外面转了转。 这时候,倏地从里面现出了个黑影,宋思齐只觉心脏都要被吓得从胸口跳到了嗓子眼儿,她害怕地闭上了眼,挥着手将那黑影用力一推,蹲下/身子捂着眼,口中大喊夏草的名字。 夏草在下面听到喊声,又听到楼梯上有什么动静,只以为宋思齐出了什么事,赶紧跑了过来,却见从楼梯上滚下来一具身子,夏草还当是宋思齐的,吓得立马上去扶了起来,等扶起来才发现人不是她家姑娘,却是二姑娘宋思宁! 她让婆子扶了昏过去的宋思宁,自己则跑上楼去看看情况,见自家姑娘正蹲在地上,身子都在发抖,忙上前轻轻唤了一声:“姑娘。” 听到是夏草的声音,宋思齐慢慢移开了手,她睁开眼瞧见夏草就在自己身边,心落回去一大半,想起刚刚的黑影,不禁带着颤音道:“阁楼里有人,把我吓坏了。” 夏草忙安慰:“姑娘别怕,那是二姑娘。” “思宁?” “是呢,只二姑娘摔下了楼,不知有没有事。” 宋思齐方记起自己先前的那一推,不曾想竟是将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已经来不及去想为何宋思宁会藏身于阁楼里,宋思齐一心担忧着她有没有事,赶紧让夏草扶着自己起来去看看情况。 人昏迷着,喊了几声都没醒,宋思齐只得让婆子将人背了出去先送回宋思宁的院子,自己则去让人请了大夫。 事情亦惊动了老夫人,当老夫人从寿春堂过来时,不等她问,宋思齐便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这事本怪不得她,只失手将人推下楼梯造成宋思宁昏迷的人是她,便难免有些自责,她现在盼望着庶妹莫要出事,赶快醒过来reads();。 老夫人也未责怪宋思齐,她看着这孩子长大,清楚她的性子,更知道她不会说谎,她相信她。 大夫查看了一番,说是可能撞到了脑袋,但并不严重,直接开了副方子,说喝了药便能醒了。 老夫人赶紧让丫头去煎药,果然,在丫头煎完药并扶着宋思宁喝下去后,半个时辰内,宋思宁醒了,只她一睁眼,却好似不认得人了一样,看着人愣愣叫不出来名字,这情况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 好在只过了会儿,宋思宁还是好了,也把人给认了个全,问起她刚刚是怎么了,她只称脑子一时懵了,那一瞬什么都记不起来。 瞧见她现在神智不太清楚的模样,老夫人便是想问问她为何躲在阁楼里一事也问不出口了,想着先让她休息两天,等身子好了再问那件事也不迟。 便道:“思宁,你好好休息,祖母先走了。” 宋思齐也跟着说道:“今日一事,是姐姐的不对,等你身子好了,我再来给你道歉。” 宋思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中透出让人看不懂的神色,宋思齐心中疑惑,不由唤了一声:“思宁?” 宋思宁这才反应过来,她吩咐身边的丫头:“去送送祖母与姐姐。” 等人一走,周围方安静了下来,她平躺再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头顶上的床幔,藏在被子里的身体抑制不住地轻颤。 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不久前发生的事,她被皇上的一杯毒酒要去了性命,却不想,这一死竟回到了这个时候,换了副更年轻的身体。 抬手摸上了喉咙,那杯毒酒下肚,喉咙里喘不过气儿的灼烧感直至此时她仍能清晰感受到,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旁边丫头听到,赶忙倒了杯温茶上来。 喝了茶水,好受了许多,感觉到身子乏累,便缓缓闭上了眼,正欲睡觉时却突然想到,她回来了,那宋思齐呢? 忆起刚刚醒来时见到的人,暗自摇头,那必不是日后经历过无数事情的宋思齐。 对于这个嫡姐,她觉得她应当是恨自己的,她本是宋和允一夜风流留下的种,只宋和允本人却不知道有她这个女儿,直至她四岁时,被送到国公府认亲,由此戳穿了宋思齐那郡主娘以为宋和允只老老实实守着她一个人的假象。 之后郡主便坚决地跟宋和允和离了,而宋思齐也成了个有娘胜似没娘的姑娘。 她虽只是和离一事中的□□,本质上还是这个爹自己的错,只不能否认,她的存在确实碍了许多人的眼。 勉强进了国公府认祖归宗,长辈们对自己都不大喜欢,小的时候她还觉得不高兴,事事要与宋思齐争抢,只渐渐大了后,明白了这些事,便没了争抢的心思,也变得不在意起长辈的态度起来,只要他们不苛待自己便好。 但这国公府里,她觉得最该恨自己的宋思齐却从未给自己什么难堪,甚至好多时候都会主动关心自己,而且看得出来这些关心都不是伪装,她也是不太懂宋思齐的心思,只当她是傻子。 直到死前,宋思齐为了保下宋家,在皇上面前拆穿了她乃亡国公主女儿的身份,她才真正知道宋思齐从来不傻。 而自己也因此知晓了宋思齐的一个从未与人说过的秘密。 第6章 六块炸年糕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接连下了几日的小雨后,天气终于放晴。 春暖花开,桃花杏花挺立枝头,张着花蕊吐露芬香,京城里盎然一片,桃红梨白,正是出游的好时机。 宋思齐便收到了齐家姐妹送来的帖子,邀她次日去莲湖边赏花,老夫人听了,亦点头道:“成日闷在府中也不好,趁着这好天气,出去赏赏花是好事,带着你两个妹妹一起去吧,注意些安全,这两天出游的人应当不少。” 自上回去七彩阁出了一趟府,那以后便一直待在府上,一是天气不好阴雨不断的缘故,二则是因为出了宋衡舟周姑娘以及宋思宁摔下阁楼两件事,也没了出门的心思。 既然老夫人都说了好,宋思齐便让人去与宋思宁宋思悦说了一声。 想到明日又要见到齐娴,宋思齐立马记起了话本儿一事,原先二哥已经答应好了给她将话本儿找来,但后来被大伯母训斥了一顿,怕是也没心情找了,她也不好去催。 正担心着齐娴会不会因此失望时,二堂哥忽然找来了,她瞧见二堂哥手上拿着的一本书,不由激动,这应该就是话本儿的下卷了。 果然,刚将宋衡舟迎进屋子,便听他道:“思齐,这是你要的下卷,耽搁了几日才送来,你没生二哥的气吧?” “怎么会?二哥有心替我找我就很高兴了,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她将话本儿收下,又让春草倒来茶,关心问:“听思悦说二哥近日一直在温书,今年秋试二哥是要参加的吧?” “嗯,是要参加的。”宋衡舟随口答了一句,没再说秋试,而是问道,“你明儿个是要去莲湖?” 知道二哥应是从思悦那儿听来的,宋思齐点点头:“是,表姐邀我去赏花reads();。” “那……二哥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何事?” 宋衡舟轻咳一声,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只簪子,上面垂着流苏,精致俏丽:“周姑娘明日也会去莲湖,思齐你替二哥将这簪子给她,可好?” 宋思齐闻言轻轻皱了下眉,那簪子不是檀木雕刻而成,只是一根普通的银簪,许是大伯母看得紧,二哥没办法再自己做只簪子出来。 她刚刚提起秋试一事,便是想让二哥专心于读书,莫再想他与周姑娘的事,也不是说周姑娘不好,只有两家的关系在那儿,二哥若是真想娶周姑娘,怕是艰难得很,她不想二哥为此费神伤心,也不想家里人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 见宋思齐迟迟没应答,宋衡舟不由失望,没想到最是心软的堂妹也没站在自己这边,只仍是说道:“你莫要多想,我与周姑娘比马比输了,既然答应了她事情便要做到,这不过是只普通的簪子,你替我拿去给她没事的。” 话是如此,但宋思齐依旧没有答应,她摇摇头开口:“不行,这事我不能帮你,二哥你既然说了只是兑现承诺,为何不去与大伯母说,大伯母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想必也是会替你将簪子送给周姑娘的。” 态度坚决得很。 宋衡舟暗自叹气,他自是不敢去与娘说的,那簪子里藏着字条,娘何等精明,一看便知他在耍什么花样,到时候被发现只怕又得挨一顿训斥。 而他身边的小厮因被娘告诫了一番,已经彻底不敢再帮自己做事,还每日盯着自己将行踪如实告知于娘,现在连堂妹不愿帮自己,这簪子便没机会再送出去了。 宋衡舟失望离开。 看见二堂哥落寞的背影,宋思齐心底也不好受,想二堂哥是家中性子最好的一个,不管遇上什么事,都是高高兴兴的,自己每回见他都是一副笑脸,如今却因为一个姑娘变成了这样。 她不禁想,若是将二哥与周姑娘换成自己与百里明砚…… 这想法一生出来,她便赶紧晃了晃脑袋,虽然自己对百里表哥还没那么情根深种,且除去那一天,百里表哥对自己一直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她却还是……还是想嫁给他。 次日一早,宋思齐穿戴整齐与两个妹妹一同坐着马车去了莲湖,路上,宋思悦吃着马车里备着的零嘴,一边高兴道:“我还记得去年来莲湖的时候,是跟三叔一起的,三叔坐在湖边上钓鱼,钓了满满一桶。” 宋思齐便也记起来,笑道:“我记得你就钓到一只小虾。” 被嘲笑了,宋思悦不依:“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人钓了两条小鱼还好意思说我。” 两人便闹开了,唯有宋思宁坐在一旁不言语,她一向不掺和进这些嘻笑打闹中,每回都安安静静看着,她这样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庶出身份,或许年纪小的时候还抱着这种想法赌气,而今大了,纯粹是不知道该怎么融入进去,索性就不说话了。 宋思齐却未忽视她,递了块蜜饯到她嘴边:“这是樱桃肉的,上面裹了蜂蜜,可甜了。” 已经送至自己嘴边,而她又是个喜欢吃甜的人,便张了嘴将蜜饯含了进去,丝丝甜味在口中化开。 “甜吗?” “嗯。” “这儿还有许多,你自己拿reads();。” 她轻轻点头,等宋思齐不再看自己,她脸上方显露出复杂的神色。 自她回来已经有了五六日,这些天里她也清楚了自己如何会昏迷的始末,姑且称之为上辈子吧,她记得上辈子也是因为收到了那人给自己的字条,于是去了阁楼里找东西,但那次宋思齐却未曾过来,因而她没找到东西后便很快走了,未被人发现。 却不知这次为何不一样了,不过也正是这样,她摔下了楼梯,使得自己回到了这具身体里。 至于老夫人那边的问话,她只称是去阁楼找书看,而进去的时候,看守阁楼的婆子去了恭房,因而没见着自己,她藏在门后面,则是想吓唬吓唬姐姐,却未料到姐姐真被自己吓到,还将自己推下了楼。 如此解释了一番,老夫人也信了,其实许是不怎么信的,只不过这解释当中寻不出漏洞来,只能作罢。 思绪翩飞,她又想到这几日来她过得相当无趣的生活,忍不住烦闷。 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回来的,死了便死了,又重活一次算什么呢,闺阁生活无非就是看看书绣绣花,当真一点儿意思也没有,而她却还得再经历一遍。 其实若是宋思齐也一同回来了,她还觉得会有趣些,只可惜据自己这些天的观察,那个知晓自己身份的宋思齐应是没有回来,现在这个正与宋思悦说笑的人,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想到这儿,她不由恹恹。 莲湖很快便到了,宋思齐一下马车,便四处寻起了齐家姐妹的身影,正张望着,冷不防被人从后面一拍,回头一看,正是齐娴。 她忍不住抱怨:“怎么老喜欢从背后拍人,胆子小的恐怕都被你吓出病了。” 齐娴笑吟吟道歉,随后便迫不及待问起了话本儿一事:“下卷你堂哥可有给你?” “给了给了,知道你急着要,我今天就给带来了。”转身便让丫头去马车上取了话本儿下来,因知道齐娴家里的情况,不能让她家里人发现,她还特意用布将其包了起来。 齐娴连声道谢,又与宋思齐说了会儿话,当瞧见不远处朝她们走来的人后,眨了眨眼道:“哎呀,百里大哥来了,你们俩好好说话,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赶紧抱着话本儿走了。 宋思齐听了齐娴的话,正欲转头去看百里明砚人在哪儿,下一刻就见其已经走到自己跟前。 她抬头看他,打量了一眼后又迅速低下头,心想,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抿着薄唇严肃又正经,她不禁怀疑起来那日看到朝自己笑的百里大哥会不会只是个错觉。 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在心中萦绕,她真希望百里大哥能一直同那天一样,哪怕不笑,只要别再这么严肃就好。 不好一直低头不说话,宋思齐只能没好气地叫了声:“百里大哥。” 听出来她语气中的不高兴,百里明砚疑惑,刚刚还看她与齐娴那丫头兴高采烈地说着话,怎的自己一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难不成是不想见到自己? 只想想上回见面,她对自己明明还是亲亲热热的,且这些天来他也没做什么会让她生气的事情,又怎么会不想见自己呢? 百里明砚还不知是自己这表情惹的祸,他习惯了在人前做出这副表情,倘若这会儿是他与宋思齐单独相处,就像上次在马车中一样,他面色必定是会柔和许多,只此刻站在莲湖边上,这么多人在这么多人看着,他真没办法将表情转换过来。 第7章 七个荷包蛋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可是见到我不高兴?”百里明砚轻声问。 虽面容依旧未变,音色却尽量放柔,反而弄得宋思齐不自在起来,她不禁后悔起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什么好赌气的,百里表哥也没做错什么。 于是一改先前的态度,扬起笑脸道:“才不是,只是想起件事分了神,表哥莫要误会。” “这样?”百里明砚拧眉,有些不信,刚刚表妹就是因为见着自己方黯然了神色,哪里是她的说的那样在为其他事情分神,明显不是自己误会,而是她在找借口。 他想到,自上辈子他俩打小定了亲,他便一直认定了她做自己妻子,也渴望他们能像寻常夫妻一般恩爱,洁身自好亦是不想她难过,他从未碰过别的女人,直到二十岁那年将她娶回来方体验到了那快乐。 刚成亲那几日,看出来她有些害怕自己,顿觉无措,也后悔起过去见她时的态度,每每说出些关心的话,说出口后硬是变成了凶巴巴的语气,怪不得表妹会怕他。 之后他便尽量待她温柔些,渐渐地,关系有了好转,婚后两年,举案齐眉,恩爱美满,表妹性子柔软,从不乱发脾气,总是乖乖顺顺的,偶尔也会朝自己撒娇。 只他总觉得他们之间还欠缺了什么,每回表妹似有心事时,他问她,她却总笑着说没事,他便没再继续问。 直至今日,他方晓得问题便出现在这儿。 百里明砚不信宋思齐说的是因为其他事情而分了神,于是追着问:“你莫骗我,你说实话,是不是我哪儿惹你不高兴了,你说了我才好改?” 宋思齐没料到百里表哥竟会如此低声下气,心头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只真正原因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于是连连摇头:“真的不是因为你reads();。” 还不说实话,百里明砚心一急,拉住她的手便往没人的地方走,宋思齐低呼一声,忙要抽出自己的手,只这人力气太大握得太紧,她抽都抽不出来。 终于到了一处树底下停下,宋思齐微恼道:“你干什么呢,被好多人看见了。” “看见了也无妨,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可……可这样还是不好。” “好了,我下回不这样了。”百里明砚揉了一把宋思齐的头,立刻换来她一瞪。 圆滚滚的杏眼,便是再瞪大些,都只觉得万分可爱,像只要咬人的小兔子。 此刻周围无人,又有大树遮掩,挡去了不少人的目光,百里明砚见宋思齐这副模样,不觉被逗笑,一张脸又变得柔和了许多。 宋思齐见状,只觉像是在变脸一样,怎么忽然表哥又笑了? “见到我为什么就不高兴了?今日不说便不让你走了。” 这副追问到底的架势,让宋思齐吃惊,她知道表哥只要这样说了便真可能做到,只能支支吾吾说一句:“我……我不喜欢你冷着脸看我。” 听了这话,百里明砚想了想,初时见到她那会儿他心里是高兴的,大约是脸上的神情没转变过来,又吓着她了? 也是,虽他已经在改变,学着待表妹好些,好让她不至于再害怕自己,只他习惯了在人前冷淡,方又以这样的脸色看向表妹还不自知,难怪表妹不待见自己。 便道:“先前是我不好,只我并没有想凶你,只是习惯了一时之间未能变换过来,以后我都改了,好不好?” 宋思齐悄悄抬眼看他,似是不大相信,都冷了十多年怎么会突然想到改呢,并且还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 可上回跟这会儿他确实是变了,自己是能感觉得到的。 心中不由生出一阵欢喜,比起以前的冷淡严肃,她当然更是喜欢温柔宠溺的大哥哥,便“唔”了一声表示好。 她今日穿了身丁香色袄裙,不知是涂了胭脂还是害羞的缘故,两颊带着淡淡的粉,落在百里明砚眼中,仿若一抹娇色,虽她还未长开,然这副少女姿态足够让他联想到日后那娇软的小妻子。 一瞬间,似是忘记了他们还身处在人群中,时刻会被人瞧见,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上了那粉嫩的小脸,手底下触感颇佳,惹得他心神一荡,忍不住要去揉一揉。 只下一刻却被宋思齐给躲开了,她脸上的颜色愈发娇艳,像傍晚时分天边的彩霞,让人移不开眼,她往后退了一小步避开了那只大手,略带羞恼地说着:“你刚刚还说下回不这样了。” 虽是恼怒的语气,听着更像是娇嗔,软软糯糯的音色,一下勾去了百里明砚的魂,好在他须臾便回过了神,并抑制住了心里头的悸动,倒着歉:“是我不好。” 这才见面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认了三回错了,他深知确实是自己不对,且宋思齐不过才十三,他不该如此莽撞,转而问道:“那帕子你可曾做好了?” 这几日他心心念念着那帕子,只是寻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宋家见她,今个儿好不容易见到,自是要问一问的。 宋思齐这才想起来这事,帕子早就绣好了然后让丫头收了起来,打算找个机会给他,只没有想到今天表哥也会来莲湖,便没有带过来reads();。 “做好了,只是没有带来。” “嗯,那下回再给我。”百里明砚略略想了想,继续道,“过两天你大哥便回来了,那日我会去你家,到那天再将帕子给我。” “好。”她点头答应。 正说着话,忽然有人走了过来,一男子在背后出声:“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人,原来藏在了这儿。”是在同百里明砚说话。 听到男人的声音,宋思齐不便再待下去,最后匆匆说了句话后便离开了。 她走后,百里明砚又变成了原来那副清冷之态,他走至男子身边开口问:“四殿下不是与太子殿下在一起?” “大哥与太子妃一道赏花去了,我也不好跟着打扰他们兴致,便过来找你,却不料也扰了你的好事。” 说完,又恍然道,“今儿个出来赏花便是你提出来的,必是打的出来见宋姑娘一面的主意,却是可怜了我,陪着大哥与你出来,最后你们皆有佳人相伴,唯独我一个,孤孤单单的,甚是寂寞。” 被燕缜这样戳穿,百里明砚神色不变,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四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听说皇后娘娘最近在为您选妃,许是明年这个时候,四殿下身边便也有佳人相陪了。” 百里明砚所言非虚,四皇子与他年纪相仿,下个月皇上便会颁布圣旨给他与一位姑娘赐婚,只这场亲事却没成,年底,那姑娘意外去世,亲事作罢,直至一年多后,四皇子方娶了妻,而那时,四皇子已经不是皇子,成了新皇。 太子遇刺身亡,二皇子为洗脱嫌疑自请封地,皇位由此落在了四皇子身上。 刺杀太子的凶手到最后也没有查出来,事情不了了之,百里明砚便是当时调查凶手的人之一,其中疑点重重,每每寻到一丝线索时又很快被人抹去,仿佛他们的每一步动作凶手都能知晓一般。 如今得以重生,挽救太子是其一,其二便是查清楚刺杀太子的主谋。 宋思齐从树底下离开后,便去找了两个妹妹,两人都知道她方才见了谁,宋思宁一如既往地不说话,却是宋思悦这个鬼机灵朝她笑了好一会儿,甚至还在话里称百里明砚为“姐夫”,差点儿没被宋思齐给打一顿。 姐妹三个沿着莲湖边慢悠悠走着,走到有花的地方便停下来看一会儿,心怡神悦,只当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一姑娘时,纷纷变了脸色,尤其是宋思悦,她只要一想起二哥那事,便没了好心情。 她别过脸去,希望周璎莫要凑过来与她们说话,反正自己是不想理会她的。 她与二哥的事情,二哥喜欢上她是二哥糊涂,但周璎也不是什么好姑娘,平日里常与男子们一起跑马玩乐便算了,周家门风开放,周璎又是自小在关外长大,这等行径虽不妥,但人家的事情,自己管不着。 而现在却牵扯到了她二哥,她自是不忿,又想起簪子的事,哪有姑娘会向男子要这样的东西,真……真是不知羞! 没注意到宋思悦一副不待见自己的表情,周璎笑着走向宋思齐喊了声:“思齐。”又与其他两人打了招呼。 周璎今日还是穿的一身红色劲装,束着黑色腰带,她人长得便偏英气,如此一看,更是觉得英姿飒爽,宋思齐是羡慕过周璎的,觉得鲜有女子会这般潇洒,而自己却连马背都没有上过,更别提跑马射箭这些。 但近两年她也没了这种羡慕的心思,倘若真让她日日骑在马背上,怕是半天就受不了了,不是人人都能同周璎一样的。 第8章 八只煎饺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因两家的关系在那儿,宋思齐以往一些时候遇到周璎,都只是相互打声招呼便各自走开,这会儿周璎却未走,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宋思齐便知道她要问什么,左不过是想问一问二哥的事情。 “我去与周姑娘说些事情。”宋思齐同两位妹妹说一声后,便与周璎走远了些。 “你可是想问我二堂哥的事?”她先问道。 周璎面上带笑看着她,点了点头:“他说会让你带根簪子给我reads();。” 宋思齐心想昨天她没答应二哥的请求,怕是二哥还未来得及跟周璎说,便如实说了:“簪子我没答应二哥带过来。” “为何?只是根簪子而已,你二哥跑马输了答应送我的,你就算带来又会如何。” “周姑娘。”宋思齐拧眉道,“我二哥输了是事实,但周姑娘你可以索要其他东西,簪子却是不应该,男子私下赠送女子发簪代表着什么,周姑娘你不知道吗?” 周璎并不否认,她直言:“我自是知道,但我喜欢宋衡舟,他也喜欢我,他送我簪子又有何不对,我们不过是相互喜欢罢了。” “只喜欢也要顾及到其他人,想必周姑娘也是知道二哥之前被我大伯母训斥了一番,你与二哥的事我不便多说,只你当清楚我们两家的纠葛……”你们若想有个好结果,怕是艰难。 说到这儿,宋思齐已经渐渐说不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是不对,感情的事情她懂得不多,二哥与周姑娘或许真的是真心相爱,如此拆散他们她心底也不好受。 可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间避开父母私下里互生情意便是不对,而她也只求家中和和乐乐,莫生隔阂,二哥那儿自有大伯大伯母劝导,她只盼周姑娘听了自己的话也能想清楚。 只不等她说完,便听周璎转过头兴奋喊道:“四殿下!” 她抬头看过去,不远处站着三四人,她一眼便瞧见了其中一身墨衣负手而立的百里明砚,之后才认出来旁边的太子太子妃以及四皇子。 她见那周璎几步走到了四皇子跟前,很快便同四皇子说起话来,她自己则静静站在远处听着两人说话。 “四殿下,上回你还说要与我比射箭来着,可还作数?” 这射箭亦是比输赢,同周璎跟宋衡舟比马的规矩一样,谁输了便要答应谁一件事,燕缜他自是不会怕输的,只是问:“就我们两个?宋公子来吗?” 周璎撇撇嘴:“他最近应是没空吧。” “那好,便定在后日,我们骑射场上见。” “嗯!” 因周璎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从那语气中便能听出来她的高兴。 宋思齐不禁怀疑起来周璎刚刚说的话,她说她与二哥真心相爱,只若真是这样,她为何还能在自己说起她与二哥的事情时忽然扭头走了,而且看她的模样竟是丝毫都不伤心,能高兴地与四皇子谈论射箭。 只她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宋思齐用她那不甚好使的脑袋想了许久,大约是得出了个结论,恐怕周璎对二哥是没那么喜欢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转眼间就将二哥抛在了脑后,去与其他男子说说笑笑,宋思齐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有些气愤,总觉得周姑娘这是在欺骗二哥的感情。 不过也怪二哥自己太傻,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一人,却栽在了周璎身上,但既然周璎她这等行为,不信二哥能忍得了,等时日久了,二哥看清她的感情,也就会放弃了。 像是终于解决了一个难题,宋思齐心情渐渐明朗,长舒一口气后不等周璎回来便自己先返回去了。 宋思悦好奇问:“你跟她说了什么?可是让她不要再纠缠二哥?” 这话却说得有些难听了,宋思齐点了点小丫头的脑袋:“什么纠缠,好好说话,不能因为是二哥就将责任全推到周姑娘身上reads();。” “不管谁的责任,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宋思齐摇头叹气,除了二哥全家人都不喜欢周姑娘,也算是一条心了:“你放心吧,二哥许是不久就能想清楚的。” 姐妹二人说着话,旁边的宋思宁却望着一方向出了神,她看到了谁?燕缜! 上辈子费尽心思进了后宫,一步步成了他最宠爱的妃子,虽早就看透这人骨子里都是冷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所谓的宠爱也只是浮于表面,把自己当个玩儿物,只也想不到最后会因为她的身份,直接送来了一杯毒酒以除后患。 她还以为他最毒的手段会是让她喝了绝子药,而不会要了她的性命,毕竟自己陪在他身边多年,多少该有些情分的,却是低估了他的狠心。 虽说她进宫的目的确实为了他屁股底下的位置,但当时她连个儿子都没有,何必杀了她,当真是薄情寡义。 再将视线移到那周璎身上,她自是知道最近家里面因周璎跟二堂哥闹出来的一些不愉快之事,若是可以她倒是很想告诉众人无需担心。 因为到最后,周璎嫁了燕缜,后来成了皇后,只她这皇后当得着实失败,不受宠便罢了,手段也没有,生生被一些个女人害得两次小产,最终失去了当母亲的可能,一个不可能有孩子的皇后,又能成什么气候? 记得自己死的时候,周璎身子愈发弱了,完全没了这会儿潇洒飞扬的神采姿态,倒是令人惋惜。 而二堂哥,最后却是娶了公主府的齐娴,虽有爹跟郡主的事情在先,但两家并未因此交恶,而二堂哥又讨得长公主与齐娴她爹娘高兴,两家再一次结了亲事。 宋思宁忆起这些往事,颇为感慨,能够预见未来的走向使得她如今像个局外的旁观者一般,看着这群人高兴难过,时喜时忧,而她再也体会不到他们的心情,当真是没意思透了。 赏了半日的花,三人回到家中时也累了,用了饭后便睡了一个时辰的觉。 宋思齐醒来时,迷迷糊糊的,等恢复了清明,隐隐听到外间儿的啜泣声,她心中疑惑,正欲起身去看,却听到有人说话了。 “秋蝉,要不你将这事去与姑娘说一说?姑娘许是能帮你。”是冬露的声音。 秋蝉擦了眼泪,低声哽咽:“别告诉姑娘,莫拿这些个糟心事惹了姑娘心烦,我自己定能处理好的,我人在府里,就不信我爹能将我怎么样,好了,姑娘应该快醒了,咱们进去等着吧。” 听见朝里面走来的细碎脚步声,宋思齐忙缩回了被子装着睡觉。 她房里的四个丫头都是祖母替她选出来的,比自己大了两三岁,各有各的好,做事也都仔细认真几乎从未犯过错,照顾伺候了自己近十年,她对她们也有了感情。 秋蝉是其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却也是身世最凄苦的一个,她知道她外头有个好赌成性的爹,早年为了点儿银子将她卖进了国公府,签的是一辈子的卖身契,便是不要这个女儿了。 秋蝉她娘早逝,进了国公府后便与那混账爹再无往来,却不知什么时候又被她爹缠上了。 难道是想要秋蝉给她钱? 这宋思齐倒是不担心,秋蝉性子强硬恨透了她爹,自不会做这等傻事,且她说得也对,如今她人在府里,她爹便是想做什么也寻不到机会,大可不必担心。 装着睡了一小会儿,方睁了眼醒来,由两个丫头服侍她穿衣下了床。 第9章 九块糖醋排骨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过了几日,宋家终于迎来了件喜事,离家两年的大公子宋衡愈回来了。 两年前宋衡愈去了远在渝州的徽山书院念书,因路途遥远来回不便,期间便未回家,如今终于将他盼了回来,当天上午,听到下人来说马车已经进了城门,一家人便在国公府门口等着了。 宋思齐扶着老夫人翘首以盼,心中不比宋思悦这个嫡亲妹子激动得少。 她自小便渴望有个哥哥,可惜三房里她最大且至今没有儿郎只有姑娘,于是她便只能去大房寻找慰藉,好在两个堂哥待她极好,只要给思悦的东西从不会少了她的一份儿,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而大堂哥两年前离家的时候她已经不小了,故而对她对他的记忆还算深刻,身为国公府的嫡长孙,大堂哥龙章凤姿,惊才绝绝,在京城一众同龄人中出类拔萃,十四岁便中了举人,明年应是要参加春试的。 且大堂哥相貌俊美,气质温润,近两年不少人家有意与宋家结亲,大伯母只说再等等,不急。 宋思齐心里想着宋衡愈以前对自己的好,只盼着他快些到家,又等了会儿前方终于传来了车轱辘声,随后便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稳稳当当停在了国公府门口。 须臾,一身着雪青色锦袍的男子从马车中下来,他和颜善笑,通身儒雅,先是往老夫人这边道了声“祖母”,老夫人激动地拉过宋衡愈的手,看了又看,连连点头:“好孩子,终于回来了。” 又问:“你表叔他们可还好?” 渝州薛氏一族,书香世家,底蕴浓厚,虽当朝无人为官,却不见丝毫没落之势,老夫人便是出身薛氏嫡支,如今徽山书院的院长是她亲侄子。 “表叔他们都好。”宋衡愈一一说了。 宋思齐在老夫人身侧静静看着,心想大堂哥好像没有变多少呢,还是跟以前一样,便甜甜叫了声:“大哥。” 宋衡愈看向她,笑意更浓,伸手往她头上摸了摸:“思齐长大了reads();。” 一家人也不便一直站在门口说话,老夫人心知大房几个更想好好团聚,尤其老大今日还特意从宫中请了假,回来见一见衡愈,便道:“舟车劳顿,衡愈你必定也是累了,你先回院子去歇息会儿,到了中午再来寿春堂吃饭。” 交待完了,方一同进了府,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 大房那边,宋衡愈先去换了身衣裳,之后就去了上房,爹娘弟弟妹妹都在那儿等着他,两年未见,他亦是想念他们,拜见了爹娘后,一块儿说了好些话。 问到如今府里的情况,徐氏说了:“一切都好,与你走时基本没什么变化,二房远在汴城,只有逢年过节会送些东西回来,三房也还是老样子,你三叔他不肯再娶,身边又没个儿子,你祖父祖母不愿逼他,便想着从宗室找个孩子过继到他名下。” “这样也好。”将来总归是要有人养老送终的。 又说起从渝州带回的礼物,宋思悦眼睛一亮,问给她带的是什么。 “等你拿到你便知道了。” 徐氏夫妻俩还有些话要跟宋衡愈单独说,先支开了两个孩子,待他们一走,宋衡愈问道:“衡舟是要参加今年的秋试吧,他可有信心?” 大老爷宋和阑先说了:“他打小不爱念书,近两年懂了事方静下了心,能不能中举先不提,我跟你娘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氏便将宋衡舟与周璎的事情说了一遍,摇头叹气:“也不知他想没想通,我也不好多说,怕他嫌烦反而起了逆反的心思,如今你回来了,多劝劝他,他最是听你这个大哥的话。” 宋衡愈颔首应下:“爹娘放心,儿子会找机会与衡舟说的。”与大家一样,宋衡愈也不赞同此事。 眼瞧着快到中午,徐氏忙差人去喊了一双儿女,一同去了寿春堂。 当天下午,听闻宋衡愈回家的消息,百里明砚与齐永言登门拜访,三人多年好友,并未因两年没见而疏远开来,关系仍旧与往常一般亲密。 当春卷将百里明砚来了宋家的消息告知于宋思齐时,她想起上回在莲湖边,他便说等大哥回家那日要来找她要帕子,竟真的来了,也不他何时会过来自己这儿。 她放下手中抄着佛经的笔,与春卷道:“你去将我上回绣的那方帕子取出来。” “哎。”春卷应了一声,便去里间儿小箱子里找了,那帕子姑娘绣得仔细,像是要送人,如今百里少爷来了,姑娘让她取出来,应是送给百里少爷的。 春卷已经猜到,只也未说出来,怕宋思齐羞恼。 过了半个时辰,听院外打扫的丫头来报,说是百里明砚往这边来了,宋思齐心中一紧,隐隐生出期待与欢喜,又不由替自己脸红,等见到听到男人的脚步声踏进屋子时,已是不知如何去看他。 慢腾腾抬起脸,她将帕子递过去:“喏,给你。” 经过前两回的相处,两人关系稍显亲近,宋思齐如今见了百里明砚,已经不再干巴巴地喊表哥。 百里明砚对此乐见其成,他接过帕子,闻见前面飘来的淡淡香气,心间一颤,又铺开在手掌心上看了看,见他这番动作,宋思齐愣愣道:“好像绣得不怎么好。” 比起春卷她们绣的,确实是差远了,而她又是头一回送帕子给人,因而有些担忧,生怕被嫌弃。 “没有,绣得很好,我很喜欢reads();。”百里明砚不假思索道,似是要证明自己的喜欢,他将帕子小心叠好,然后放进了怀里,置于胸口处。 “你……”仿若被调戏了一般,宋思齐脸上腾地红了,她张了张嘴想让他不要这样,可到底没说出来,因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戏弄的意味,像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怎么了?”因那两年里做惯了这事,他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宋思齐摇摇头:“没什么。” 随后又不忘叮嘱:“你莫要给旁人看见这帕子。” 虽即便让别人看到了,只要表哥不说,就不会知道是自己送的,她仍是不大放心。 百里明砚知道她的顾虑,安慰着:“你莫要想太多,你迟早会嫁与我,旁人不会说三道四的。” “谁……谁说我一定会嫁你?”宋思齐只是因着羞臊而想反驳一句,谁知说出口后方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你不嫁我,那你是想嫁谁!”男人被宋思齐的话惊到,眼睛一瞪,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忙摇头低声解释:“我错了,是我说错了话,你别误会。” 百里明砚这才冷静下来,他看着宋思齐一字一句认真道:“这辈子你只能嫁我。” 不仅是要嫁他,还要与他白首到老儿孙满堂,这一次他定不会再做那个短命鬼,不会让她没了丈夫没了依靠。 因为他的一句话宋思齐心上不可抑制地涌上一股甜蜜,她觉得近日以来只要见到表哥,她便总是这样,时不时地脸红羞恼,可她确实是欢喜的,心里总甜滋滋的,像浸了蜂蜜一般。 她见他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问:“你还有话要说吗?” “没有就不能再待一会儿?” 她想说“不是”,正要开口却忽然感觉到腹下酸痛隐隐不适,她知道这是葵水来时的症状,于是瞬间改了口:“你……拿了帕子也该走了。” 真是要催他走,百里明砚瞧她急匆匆想让他走的模样,不愿让她如意,非要继续待着:“天色还早,我再与你说会儿话。” 姑娘家出门不方便,他今日一走,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誓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将她看个够,于是盯着她的脸一直看,只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比起刚刚,脸色似是白了许多。 “可是哪儿不舒服?”他忙起身靠近她问。 宋思齐这会儿是急得不行,她已经感觉到葵水不断涌出来,弄脏了里面的亵裤,每次来葵水,初时都会疼上一会儿,慢慢就好了,于是此刻焦急再加上疼痛,使她面上显得有些苍白。 她不想让表哥发现,只能让他走:“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休息会儿便好了,你先走吧。” 百里明砚哪里肯信,不明故里的他以为宋思齐生了什么病,当即就要让人去请大夫。 这怎么行,宋思齐忙拉住他:“我真的没事,不用请大夫!” “那你告诉我你是哪儿不舒服?” “我……我就是那个……”宋思齐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弄得百里明砚更是不解。 最后还是春卷明白了过来,问:“姑娘可是来了葵水?” 第10章 十只鲜肉馄饨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春卷一时嘴快说了出来,且她觉得就算让百里明砚知道了也不碍事,春卷早在心底里称他为姑爷了,倒是宋思齐觉得臊得慌,认为葵水这种事只是女人间的秘密。 她没脸再看百里明砚,只是一个劲儿地赶他走,百里明砚起初还想扶着宋思齐去房里,让丫头将月事带取出来给她换上,成亲后那两年,他也做过这事。 只一想,这会儿与那时是不一样的,他们还未成亲,自己再那般主动,怕是不妥。 随后再一瞧那丫头,果然低着眼不敢看自己,脸上飘着薄红,明显是害臊了,便打算先放过她,应了她的催赶:“好好好,我先走,这几日你注意身体,莫要吃些阴凉的食物。” “唔。” “我走了。”因实在舍不得,他最后还是没忍住碰了她,摸上了那微微发烫的脸,又恐她生气,只一瞬便立马松开了,带着手心上残留的温热触感离开。 宋思齐终于得以松了气,她进了里面让丫头打来热水先清洗了一下那里,再换上干净的衣物绑上月事带,躺在了床上歇息,不知什么原因,她脑子里净是百里明砚的面容,不论用什么办法,都驱赶不掉。 她揉着晕乎乎的脑袋,觉得自己似乎是魔怔了,闭着眼躺了许久方进入了梦乡。 次日因不用去老夫人那儿请安,宋思齐比平常多睡了半个时辰才起,外面天气暖洋洋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使房间里也暖和了不少。 丫头们端来早饭,她慢慢用了,吃完后春卷悄悄对她说:“姑娘,听说早上老爷与老夫人吵起来了,老夫人生了好大的气。” 她一惊,忙问:“可知是为了何事?” 记忆里,祖母最是疼爱父亲这个小儿子,便是当年父亲做错了事使得母亲与他和离,祖母也是亲自去与长公主道歉,而不曾怪过父亲。 春卷将事情原委细细说了一遍:“老夫人想让老爷从宗族里过继子嗣,只老爷不肯同意。” “这样啊。”其实,此前祖母便提过这事,只爹他每回都没个正经,胡乱打岔绕过去,今日祖母许是急了,方生了气。 至于过继一事,宋思齐倒不在意,父亲不肯听从祖母的话再娶,也不让外面的女人生下孩子,如今他们三房连个男孩儿都没有,等以后分了家,谁来支撑门面,又由谁给爹养老送终? 总归是要有个男儿的。 顷刻间,她已想了许多,随后吩咐春卷:“你去将我给爹做的那双袜子拿出来,我要去爹那儿。” 今儿个是休沐日,宋和允早早去寿春堂给爹娘问安,却因过继子嗣一事被训斥了一顿,多年未被老夫人这样骂过,他心里也有些不快,便没了出去寻花问柳的心情,独自待在院子里。 坐了小半天,却听小厮来禀,说是大姑娘来了。 宋思齐进了屋子坐下后,先将袜子递过去:“这是女儿亲手做的,爹莫要嫌弃。” 纯白色的,宋和允接过手,摸着挺软和,穿在脚上应是极为舒服的,他心中一暖,摸了摸女儿的头:“怎么会嫌弃,爹高兴都来不及,只你以后也少做这些,容易伤着眼睛,府里又不是没有嬷嬷。” “我就只给爹与祖母做,不碍事的。”宋思齐听出来其中的关心,欢喜道。 “你来可还有旁的事?” “嗯,女儿想跟爹说一说过继的事reads();。” 宋和允笑笑:“可是听说了早上寿春堂里的动静?” 宋思齐点点头:“爹与祖母吵了一架吗?” “一直是你祖母在训斥我,你爹我怎敢顶撞她?” “不管如何,祖母都是为您好,爹莫要同祖母置气。” 宋和允叹气,女儿说的话他哪里不明白,又会同娘置气,不过是日日被念叨因而有些烦了。 他自己清楚自己,并不是个能安稳下来好好过日子的人,年少时候便喜欢与女人混在一起,后来见到晋懿,一颗心都被她勾了去,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冷落了那些个通房丫头,只一心想求娶她为妻。 当时他也以为自己是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能为她收心自此专一且情深,于是为了娶到晋懿,他发誓成亲后一心一意对待她,并绝不纳妾,府中的通房丫头亦被他打发走了。 只成亲后两年,初时的心动渐渐褪去,有时候因为官场上一些事,被人请去喝花酒,他见到那些姑娘,心中蠢蠢欲动,只想想自己说过的话,到底是忍住了。 晋懿怀上思齐那会儿,他被皇上派去青州,那些个官员为了巴结他,送来一姑娘,那会儿他已许久不曾行房事,酒后糊涂之下,便与那姑娘睡了一晚。 事后,自是后悔,命令旁人不准说出去后,也不准备告诉晋懿,自那以后,他每次面对晋懿都阵阵心虚,日子过得并不好,仿若被妻女家庭束缚住了,他怀念曾经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 思宁的出现是他没料想到的,但她长得实在太像自己,他否认不了,便将实话告知了晋懿,晋懿觉得被背叛,失望之下要与他和离,他没有挽留,因觉得自己也做不好一个好丈夫,倒不去放了晋懿离开,双方都得了解脱。 和离后,他只觉轻松,也不管京城里的人如何看待自己,同年少时一样流连于花街柳巷,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快活。 这些年里娘多次提出要为自己再选个妻子,都被他拒了,明明知晓自己收不住心,又何必去祸害人家闺女,他已经对不住晋懿,不想再做错一次,见说不动他,娘渐渐就没再提了。 至于儿子,外面的那些女人他不愿让她们生,都是些不安分的,若真生下来男孩儿只怕会搅得家中不宁,而他也不怎么在意有没有儿子这种事。 他有两个女儿便够了,如今这样有何不好,思齐思宁乖巧懂事,等她们嫁出去,偶尔回来看看自己便好。 宋和允这般想法,老夫人却不同意,先不提得有个儿子给宋和允养老送终,这三房的血脉总不能断就这样断了,就算不是宋和允亲生,从宗族里过继一个也好,这已经是老夫人退了好几步做出的决定。 但宋和允一向胡来惯了,嗣宗礼法都不放在心上,又觉得过继子嗣太过麻烦,人也难挑,若是挑个一两岁三四岁的,谁来养谁来教,等这孩子长大不知要多少年,若是挑个大一点儿的,依照自己这不会当爹的性子,孩子能不能跟自己亲都难说,又何必自找麻烦。 今日一早,便是因为将这些话说给了老夫人听,惹得老夫人动了怒,她这一日日为宋和允操碎了心,还不是盼着他以后有个人照顾,谁知他却不答应仅仅是嫌麻烦。 宋和允忆起老夫人的怒颜,心下叹息,转而问宋思齐:“那你觉得爹该不该听你祖母的话?” 宋思齐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日后不能常回来,若能有个弟弟陪在爹身边,女儿也放心。” 连女儿都不反对,宋和允还能说什么,他道:“让爹再想想吧。” 第11章 十一只辣鸭脖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很快就到了老夫人寿辰当日,因也不是整十岁生辰,故而并未大办,仅仅是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这回有宋衡愈这个大孙子陪着,老夫人明显比前两年更高兴,眉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因老夫人爱听戏,徐氏便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梨花班,用完午饭后,一块儿去了景韶院,戏班子已经在里面搭好了戏台,摆上了凳子椅子,只等人一到开唱。 男人们不爱听戏,而国公府女眷又不多,老夫人觉着人少不热闹,趁着高兴,放了一伙丫头婆子的假,于是顷刻间,院子里便坐满了人,戏台上咿咿呀呀长袖起舞,好生热闹。 宋思齐就坐在老夫人手边,她对听戏没什么兴趣,开始时还能勉强撑着头看着,只坚持了不过一会儿,便半闭着眼昏昏欲睡起来,那小脑袋颠得都快碰到老夫人膝盖上了。 老夫人见状,面上发笑,伸手在宋思齐脸上轻轻拍了拍,将人唤醒。 宋思齐被拍醒,揉着眼迷迷糊糊抬起头:“祖母?” 音色软软糯糯,像猫咪叫一样挠人得心痒痒,老夫人亦是一下软了心,撩起宋思齐额上垂落下的一缕头发,道:“莫撑着陪我这老婆子了,想睡就回房间睡吧,这天气还冷着呢,小心染了风寒。” 竟不小心睡过去了,宋思齐顿觉羞愧,她忙摇头为自己辩解:“我刚刚就是眯一会儿。” 紧接着又拉着老夫人的手轻摇撒娇:“现在有了精神,才不要走,我就要陪着祖母。” “你这孩子,又不爱看戏非得留着,你呀,若是不嫌无聊就继续坐着吧,可别再睡着了。” “我定是不会了。” 离得不远的徐氏听到这祖孙俩的谈话,也忍不住笑了:“思齐自小就不爱听戏,不像思宁思悦两个还能坐得住,娘你瞧瞧思悦她,眼睛都不眨的,可是入了迷了。” 几人便往宋思悦那儿看去,果真如徐氏说的那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子上看,两只手托着腮帮子,一双乌黑的眼珠子随着戏角儿的走动而转个不停,旁边人的说话声音都打扰不了她,整个痴迷进去的状态。 老夫人看得直乐,呵呵笑了两声后眯眼说道:“她喜欢看以后就多请几次戏班子来,小姑娘在家里也无甚事做,听听戏也是好的。” 徐氏应下。 之后便没再说话,都安静坐着听戏,戏台上唱到:“陈民美~~招为驸马享富贵,不认妻女良心亏,下毒手狼心狗肺……我香莲不告负义心不遂,相爷啊替女伸冤惩治败类……” 都是些耳熟能详的曲目,渐渐地宋思齐倒也算投入了进去,甚至还能跟着哼两句,正看到精彩处,忽听庶妹宋思宁轻声道:“祖母,我先离开一会儿。” 她看过去,宋思宁脸上飘红带着个丫头匆匆走了,猜测着是不是去了恭房,这样一想,顿觉自己肚子里也涨得厉害,约莫是中午汤水喝多了。 便同老夫人说了一声,也往恭房那儿去了。 她走得快,半路上便追上了宋思宁,远远瞧见庶妹的身影,正欲叫住她好一块儿走,熟料宋思宁却猛地停住了脚,朝两边看了看随后转身进了右边的小竹林。 “二姑娘她去那儿做什么?”冬露问道。 宋思齐自己也疑惑,这个季节竹林子里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好景色,而思宁又是这副偷偷摸摸的模样,不可能是去赏竹,且她发现,思宁刚刚带出来的那个丫头没与她起来,莫非是被她支走了? 想起上回在阁楼里发生的事,思宁后来的解释虽然也能说得通,但她总觉得那里怪怪的,思宁像是在隐瞒着什么reads();。 思及这些,她朝冬露道:“你先在这儿守着,我进去看看。”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若是待会儿宋思宁先出来,看到冬露站在这儿必定会怀疑自己,于是改了口:“你还是走吧,去同祖母说一声,说我累了先回了房歇息,莫将此事告诉祖母。” 吩咐完后,就赶紧进了竹林,当终于寻到宋思宁后,方松了口气,为了不弄出声响,她注意避开脚下的叶子,提着裙摆小心地跟在后面,等前面的人停下不再往前走四处张望时,她忙找了处隐蔽些的地方藏好。 …… 宋思宁手里捏着那张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位子上的字条,不由冷笑,上辈子被他们利用,她先是进了宋家,后他们发觉找到那张藏宝图无望,又以娘的性命做要挟,她不得已进宫做了燕缜的妃子,谋划着让她的儿子坐上皇位进而夺下大燕的江山。 只可惜,最后被宋思齐揭穿了身份,燕缜给了她一杯毒酒上了黄泉路,他们处心积虑的谋划也落了空。 想想她那短暂的一生其实也不过是个笑话,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亡国公主娘,结果到头来,才发现是娘同那群人联起手来骗自己,自己这个所谓的女儿,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宋思宁暂时压下恨意,藏好眼中的冷笑,平静地看过去。 来人穿着一身戏服,脸上化着浓妆,让人看不出底下的模样,只他一开口,宋思宁仍是认了出来,与上回在七彩阁送字条的是同一人。 “东西找到了吗?”那人压低声音张口便问。 她摇摇头:“阁楼里没有。” “怎么可能也没有,你到处都翻过了?有没有遗漏了什么地方?” “阁楼里有人看着,不可能弄出多大的动静,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确实没找到。”继而她又嗤笑道,“我在宋家找了这么多年,到处都翻过了,依旧没见着影子,你们该放弃了,就是一张破纸,就算找着了你们也翻不了身。” 那人似是被宋思宁的话戳中了痛脚,面上带了几分恼怒,斥骂道:“你懂什么!你知道那藏宝图里有着多少好东西吗,若是能找到,重新再建一个赵国都不是问题!” “再者,那藏宝图本就是我们赵国的东西,是历经了十几代攒下的财富,只二十年前不甚丢失,皇上去世时亲口告诉过公主,藏宝图是他来大燕那阵子丢的,丢失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在宋家。” 那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宋思宁不耐烦听,打断他:“也只是有可能,谁知道会不会丢在其他什么地方,这么贵重的东西,竟也敢带来大燕,丢了也怪不得别人。宋家这里是找不到了,你以后别来找我,至于我娘,她既然将我送到了宋家,就当做没我这个女儿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便是恩断义绝的意思了,那人吃惊,因宋思宁以往最在意公主,这会儿说出来这番话完全不像她的性格,正要拦住问一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只宋思宁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老远,他也不好大声嚷嚷,只得先匆匆回了戏台。 待两人都离开后,小心翼翼藏着的宋思齐方从一处生得极密的竹子后走出来,她想着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因靠得并不近,两人说话声音有小,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了几个词,什么阁楼,藏宝图…… 果然,思宁上回去阁楼是要找什么东西么? 第12章 十二只汤圆儿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宋思齐从竹林出去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一路都在想宋思宁与那个戏子模样的男人,从她听到的一些话中,大约猜出来思宁是在家中找什么藏宝图,只是至今都未能找到。 要不要去告诉祖母他们?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宋思齐便赶紧摇了摇头,长辈们对思宁本就没有几分喜欢,若是再得知她私底下与外人有牵扯,思宁怕是在府中会没了立足之地。 这世道对女子苛刻,若思宁被家人厌弃没了依靠,往后的几十载也不知会过得多艰难,再者她觉得思宁本性不坏,事情还未发展到严重的地步,有自己暗中看着就好reads();。 回房后,冬露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宋思齐让她进了里间儿,问道:“没将事情与旁人说吧?” “没姑娘的吩咐,奴婢不会说的。” “我记得思宁院子里的红杏是你堂妹?”她想了想又问。 “是呢。” “你与她关系可好?” 虽不明白宋思齐为何问这些,冬露只管如实回答:“我俩一块儿长大,关系甚是亲密。” 宋思齐觉得既然不打算将今日看见的事告诉长辈们,若真发生了什么,后果便得由自己担着,总归是不大放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个人私下看着思宁为好。 这红杏便是今儿陪着宋思宁离开的那个丫头,只半路上又被支开了,想来思宁是不大信任她的,而她又恰好是冬露的堂妹,当是最合适的人选。 便吩咐冬露:“你找个时间与她说一声,让她多多注意思宁的举动,若发现思宁见了什么奇怪的人,便来知会我,你记得告诉她,我这是为思宁好,不会害她,不必担心。” “哎。” 最后不忘叮嘱:“你们都是大伯母选出来伺候我们的,这事不许同大伯母说,可知道?” “奴婢听姑娘的。” 这事便算过去了。 这日,宋思齐手里正拿着块栗子糕小口小口吃着,这栗子糕是大房那边送过来的,香香甜甜酥酥软软的,入口即化,宋思齐连吃了三块还想再吃。 好在春卷及时提醒一句:“姑娘,再过一个时辰便到中午了,您得空些肚子吃饭,要不然中午吃太少了,老夫人怕是会念叨。” 她停了嘴,面上却不大高兴,看着春卷将糕点碟子端了下去,嘟囔道:“冷了就不好吃了。” “到时候送到小厨房热一热便好了。”这才不情不愿地歇了心思。 就在宋思齐无事可做等着吃午饭的时间里,府中来人了,来的人是专门找她的。 那婆子被春卷领进屋,先拜见了宋思齐,接着便说明了来意:“姑娘,郡主让老奴接您去公主府吃饭。” 听到是去公主府,不必单独面对着母亲,宋思齐暗自松了口气,赶忙换了身衣裳带上丫头随着婆子走了。 她约莫是两月去见母亲一次,日子不固定,都是母亲让婆子来接,有时候去郡主府,更多时候是去外祖母那儿,她自是更愿意去公主府,因为有两个表姐陪自己说话,而母亲府上空荡荡的,单独与母亲呆在一起她总是会紧张。 到了地方,已经是吃饭的时辰,净过手之后便上了桌,她坐在母亲旁边,对面是齐娴,只不知为何,期间齐娴总是以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望向自己,弄得她心里微微发慌,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直到吃完饭,大家坐在一起说话,她才知道到底是何事。 原来,她先前借给齐娴的话本子被舅母发现了,本也不算什么大事,顶多是没收了话本子,再将齐娴训斥一顿便算过去了,只昨日的时候,母亲来公主府见祖母,表哥嘴一快,将话本子的事在母亲跟前说了。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母亲就派人喊了自己过来reads();。 宋思齐心中忐忑,已经预料会发生什么,果真,下一刻她耳边便响起一句句戳心的训斥:“时间不知道花在看正经书上,偏偏看这些,话本子,这是你们姑娘家该看的?你自己看便罢了,还带着娴儿,你舅舅舅母待你如何,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却打着主意带坏娴儿,你对得起……” “姑姑。”齐娴忙替宋思齐说话,“那话本子是我自己要看才向表妹借来的,你别怪表妹。” 郡主却似没听见,继续数落着,最后道出一句:“真是宋家教出来的好姑娘!” “晋懿!”长公主终于看不下去,出声制止,“一件小事被你闹这么大,你看看齐儿被你吓成什么样了,你对宋和允不满,拿齐儿撒气做什么,她是你亲生的女儿!” “你今天也累了,回你府上歇息吧,齐儿留在我这儿,我待会儿让人送她回去。” “娘……” “回去!”长公主提高了声音。 晋懿这才走了。 屋子里忽然安静,宋思齐垂着头,眼泪止也止不住,她不想这样的,十三岁的姑娘还哭鼻子她都觉得丢脸,只实在忍不住,眼泪自己就掉下来了。 长公主将她搂进怀里,边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边柔声安慰:“齐儿不哭啊,莫听你娘的,你今儿个发疯呢。” 她摇摇头:“我……我没看话本子,翻也没翻过,也没想带坏表姐。” “外祖母知道,齐儿最乖了,你呀就算看了也不碍事,不就是个话本子,小姑娘们都喜欢看,你娘像你这般大时,也瞒着我跟你外祖父,让你舅舅给她从外面带。” “只不过她被你爹伤了心,再也不信话本儿里的那些个故事,方见不得你跟娴儿看这些,她呀,又不好说娴儿,只能训斥你,这番口无遮拦,等你回去,外祖母便去将你娘好好说一顿。” 其实这些,宋思齐都明白,可到底仍是被母亲的话伤了心,那一句句跟刀子似的剐在她心上,疼得直让她喘不过气,母亲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她是她女儿啊,在母亲心里,竟是那般想自己的。 她免不了会有些心寒。 为了不让外祖母担心,她忙擦擦眼泪坐好:“外祖母,我没事的。” 长公主知道她懂事,又想起自己那脾气又倔又硬的女儿,心中叹气,继而摸了摸宋思齐的脸道:“脸上哭得通红通红的,让娴儿带你去洗把脸,你们姐妹三个再说会儿话,外祖母便让你送你回去。” 宋思齐轻轻“嗯”了一声,随着齐娴齐媛走了。 刚走了一会儿,齐娴便与她道歉:“对不起,这事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没将话本子藏好被娘发现了,你也不会挨骂。” 齐娴刚刚真的是被吓到了,她那姑姑平日里看着只是有些冷淡,却不知发起火来这般可怕,还有姑姑对表妹说的话,她听着都替表妹觉着难过。 “我养的两只兔子刚好生了几只小兔子,雪白雪白的,可好看了,我送一只给你怎么样。” “一只哪够,要送便送一双。”齐媛跟着开口。 “屋,随便你要几只,都送你也行。” 那兔子可是齐娴最护着的东西了,平日里连齐永言这个大哥碰一下都不让,宋思齐见两个表姐拼命想让自己高兴,忍不住笑了:“我才不要你的宝贝兔子,我去看看就好。” 第13章 十三片腊肠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跟着齐娴去看了会儿兔子,一窝小兔崽,通身雪白,软绵绵地趴在笼子里,可爱极了,宋思齐心情终是好了许多。 傍晚的时候,长公主让人将她送回去,走之前,又好生安慰了一番。 为了不让外祖母担心,宋思齐仿若没事人一样笑着同长公主道了别,只她心里清楚,不可能真不在意,这心上到底扎了根刺下来。 回到家里,见过长辈们之后,也不管外面天色还早,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上了床,将丫头们赶去了外间儿,她用被子闷住头轻声哭了起来。 生怕被丫头们听见,她还刻意捂了嘴,眼泪一串儿一串儿地落到手上,打湿了被子,只要一想起母亲训斥她的那些话,她就难过得不行。 四岁时父母和离,那一阵子她只觉爹娘间不像以往那般亲密,常常见母亲抹眼泪,后被祖母带去京郊庄子上住了一阵儿,回家便发现母亲不见了,父亲告诉她母亲回了外祖母那儿reads();。 可等了半个月,还是不见母亲回来,在她哭闹之下,父亲不得已告诉她实情,只她当时年纪尚小不知事,不明白和离的意思,还是经常吵着要见母亲,长辈们能哄则哄,哄不了就带她去公主府,她见了母亲便高兴了不再哭闹。 也自是从那时起,她感觉母亲不再同以往那般喜欢疼爱自己,每次见面都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后来她渐渐长大,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一些事,虽每每听到别人喊自己名字时都觉得尴尬,虽看到堂妹有大伯母疼爱时也会羡慕,只她清楚母亲并没有错,错的都是爹,她体谅她。 她也安慰自己,母亲不是不喜欢自己,否则便不会愿意接她去郡主府吃饭,不会愿意与自己说话,还询问她做的一些事,她知道母亲是关心着她的。 所以,是不是真是她太不知足,才会因被母亲说了两句哭得如此伤心? 外间儿,几个丫头听见里面细细的哽咽声,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先前姑娘已经吩咐过,没她的允许都不准进去,她们便是想安慰都进不去。 春卷拉着秋蝉问:“今儿个姑娘在公主府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秋蝉当时也在上房,亲耳听到郡主训斥姑娘的那些话,便将事情始末说了:“姑娘当时就哭了。” 几人正想着是不是还不顾姑娘的吩咐进去看一看,谁知这时候百里明砚忽然来了。 他一进屋便问:“你们姑娘呢?” 春卷过去招待:“百里少爷,姑娘睡下了。” 百里明砚先是疑惑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继而听到里间儿的声音明白过来,便道:“我进去看看。” 正要抬脚,却被春卷拦下:“百里少爷,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她哭成这样儿,你们一个个不知道进去看看,我想进去,你们倒是要拦。” 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让春卷吓了一跳,生怕他责怪她们照顾姑娘不尽心,忙垂头解释:“是姑娘吩咐了不让我们进去。” “所以让我进去。”不等春卷反应过来,他就自顾往里走了。 径直走到床边拉开帐幔,只见床上隆起一个小包,一耸一耸的,从被子里传出来哭声,他不由心疼,轻轻摸上去,还未说话,里面就先发出了声音:“不是让你们不要进来?” 还当是春卷她们,声音气鼓鼓的。 他道:“是我。” 须臾,床上的小包便塌了,从里面露出了个脑袋,见到百里明砚后又赶紧往回缩了缩,只剩下头顶跟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宋思齐惊讶问:“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看你是不是在哭?” 她不由瞪过去,却没问他怎么知道,只是吸着鼻子催他走:“你先出去,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可以进来呢,我还在床上……”衣衫不整的。 “莫催我,我就待一会儿,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不行,你快走。”还是在催。 百里明砚心中生出一股闷气,自己关心她却又被赶着走,他哪里会让她如意,且她怕什么他就非要做点儿什么,于是伸出手假装要去掀她被子。 吓得宋思齐赶紧缩到被子里,将身体裹得紧紧的然后滚到床里边儿去了,“咚”地一声,撞到了墙reads();。 “疼不疼?”他忙问。 其实有厚厚一层被子裹着,哪里会疼呢,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但宋思齐因为恼他欺负自己,闷闷道:“疼死了,疼死了。” “过来让我摸摸就好了。” 还在戏弄她呢! 她忍不住又钻了出来,撅着嘴冲他埋怨:“你怎么这么坏,尽知道欺负我!你进我房间,还想掀我被子,明知道我没穿衣服,还要捉弄我……” 说着说着,后面音儿都变了,声音愈来愈低,只觉委屈得紧,眼泪跟豆子似的,啪嗒啪嗒掉了出来。 这下,百里明砚终于尝到了自作自受的苦头,他想伸手将人抱过来安慰又害怕宋思齐生气,只得干坐着道歉:“都是我不好,别哭了啊。” 一边道歉,一边从怀里掏出宋思齐上回给他的帕子,小心翼翼替她擦起眼泪,不多会儿,帕子便被浸湿了一小半,看得百里明砚更是心疼,在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无数遍。 过了半晌,床上的人终于止了哭声,只是不管百里明砚怎么与她说话,她都不开口了。 虽心里极不愿意走,他也只能先松口:“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你好好睡一觉,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 说完,便从床边上站起来往外走了。 见他离开,宋思齐心里念叨一声,她不开心还不都是他惹的。 过了会儿,外面春卷问道:“姑娘,小厨房熬了鸡汤送过来,热乎乎的香着呢,您起来喝一碗吧。” 哭也是件耗体力的事,宋思齐肚子着实是饿了,便点了头让春卷进来服侍她起了床,穿完衣服走到外间儿,却发现百里明砚正坐在那儿还未离开。 “你……不是走了吗?” “你还生我气,我哪里能放心走。”倘若听不到宋思齐说一声不气他了,他今晚都睡不踏实。 “刚刚是我做得不对,我保证在娶你进门之前,再也不进你房间了。” 见他一脸认真,还竖了三根指头,宋思齐“扑哧”笑出声。 “可是不气了?” “唔,不过你要说话算话,以后也不准再欺负我。” 百里明砚哪里还敢再欺负她,想也不想便应下了,其实他刚刚也没欺负她的意思,不过是不小心捉弄过了火,惹得这丫头哭了一番。 这时候秋蝉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宋思齐跟前,宋思齐迟疑了一下,问:“你要不要喝一碗?” 这会儿天还亮着,一起喝个汤就算被人瞧见也不碍事。 百里明砚自是高兴都来不及,点了头:“嗯。” 宋思齐便也给他盛了一碗。 两人对坐着喝汤,寂静无言,气氛正好。 丫头们在旁边看着,心里头不禁高兴起来,姑娘心情好了她们便能松口气,再者,从前看这未来姑爷,总是冷这张脸,还觉得是个脾气差不好相处的,这会儿再看,倒是好了许多,对姑娘也轻声轻语的。 第14章 十四根辣白菜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小厨房熬的鸡汤味道颇好,色白如乳,香而不腻,宋思齐一勺一勺喝完了,放下碗勺,抬头看百里明砚碗里也空了,问他:“还要吗?” “不了。” 百里明砚拿着丫头递来的湿帕擦了嘴,而后记起来他专程来宋家这一趟的原因,说道:“我从永言那儿听说了中午公主府发生的事情,想着你心中定是难过不已,便过来看看,果然见你躲在床上哭。” 宋思齐本就是想偷偷哭一场不让人知道,被百里明砚撞见已经够丢脸了,这会儿还要听他再提起,于是拼命抵赖:“我才没哭,谁哭了?” “你的眼睛可骗不了人,都给哭肿了,还不承认。”他看着都觉心疼,若不是以他们现今的关系,他不好随意碰她,他定是要帮她揉一揉的。 听了他的话,宋思齐一惊,忙催春卷:“你快去把镜子拿来。” “哎。” 须臾,春卷从房里拿出来一面铜镜:“姑娘,给。” 她接过手,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瞧,果真如百里表哥说的那样,原本水汪汪的一双好看杏眼,这会儿变得又红又肿,似乎还有些严重。 便忍不住着起急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呢,若是明天还这样儿,让祖母瞧见必然会问我的。” 百里明砚接话:“让人煮几个熟鸡蛋给你敷一敷眼睛,晚上再睡一觉应当就没事了reads();。” “奴婢这就去让小厨房煮鸡蛋。”秋蝉机灵,百里明砚话音刚落,她就拔腿走了。 “你也莫再哭了,可知道?”他柔声叮嘱。 宋思齐不情不愿地点了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还有郡主的那些话,你通通忘了就好,等再过两年……”百里明砚忽然靠近过去,看着她低声道,“再过两年我娶你进门,我娘会疼你,我也会对你好。” 一时之间,宋思齐都不知自己该做出各种反应为好,心中既恼他不顾有丫头在便乱说话,又阻挡不了那涌上心头的暖意,最后嗔一句:“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这样不好?” 她含羞摇了摇头:“好是好,只是比起以前变得太多了。”仿佛是两个人一样。 “不管变多少,你喜欢就好。” “……”真是没法儿再说下去了。 见宋思齐高兴了,百里明砚也放了心,他瞧一眼外面的天色,时候已经不早,便起身同她道了别。 等他回到家里时,天都黑了,刚回到院子,便有小厮来找他:“下午您刚走,姑奶奶就带着表少爷表姑娘到了,这会儿正在上房准备吃饭,就差少爷您一个了。” “哪个姑奶奶?” “正是平州的那个。” 经小厮这么一提醒,百里明砚倒是记了起来,这位姑奶奶是父亲的庶妹,他是该喊她姑姑的,当年出嫁后,姑父调往平州任职,她自也随着去了。 前一阵子姑父重病去世,朝廷也已派了人前去交接,姑姑在平州无依无靠,身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还小不过八岁,尚不能支撑门户,便想回京投奔娘家。 百里明砚换了身衣裳后,便去了上房。 屋子里一群人坐着说着话,他进去后先去见了爹娘,随后便见他娘身旁坐着的素衣妇人笑着看向自己:“这就是砚儿吧,都这么大了。” 平州与京城离得远,这位姑奶奶去了平州后只有早几年回来过一次,其余时候与娘家只有书信来往,因而不认得百里明砚实属正常。 只百里明砚上辈子都见过这些人,这会儿自也认得出,便喊了声:“姑姑。” “好孩子,今年十七了吧,还未成亲,那应是定下哪家的姑娘了?” 百里夫人沈氏道:“定的是宋国公府三房的姑娘,那孩子母亲正是晋懿郡主,我与郡主交好,早些年便将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了。” “宋国公府,那挺好的。” 之后百里明砚又见了表弟表妹,表弟陈瑞长得虎头虎脑,机灵活泼,说起话来极讨喜,表妹陈瑜倒是个安静性子,除了叫人以外,都不怎么说话,只因她是个庶出,论起血缘来,她与百里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一起吃了晚饭,气氛还算融洽,沈氏早已让人收拾出了一处院子,用完饭后,便让人领着他们过去:“院子先前便收拾好了,干干净净的,你们先住下,觉得哪里不习惯就跟下人们说。” “谢谢嫂子。”尔后三人便走了。 百里明砚见没什么事了,别过爹娘也要走,却被沈氏拉住,她问道:“你今儿可是去了宋家?” “嗯reads();。” “去见了齐儿?” 他也没想着隐瞒,直接承认:“嗯。” 沈氏细眉一挑,脸上露出笑意:“终于开窍了你。”接着不忘提醒,“也别老是往小姑娘闺房里跑,你一个男人不怕被说闲话,齐儿可跟你不一样,你们现在还没成亲呢。” “知道了,娘。” 儿子已经十七,沈氏担心他等不及:“你再耐心等两年便是,等齐儿及笄,一切就都好了。” 还有两年,百里明砚不禁心烦,自他回来不过才一两个月,他只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两年,孤身一人的日子实在难熬,真让他再等两年,岂不是要他的命? 怀着满心的烦闷从上房出来,行至一拐角处,却险些撞上了一人,幸亏他及时收住了脚。 对面的人轻呼一声,还是个姑娘,他只当是府上哪个丫头,冷冷问道:“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做什么?” 久久才听到一声回答:“表……表哥,是我。” 声音娇娇细细,好似带着害怕与羞涩。 能喊他表哥的也只有今日来的那位表妹了,想着许是有什么事情,便询问:“可是有事?” 陈瑜手里提着灯笼照过来,解释:“我的一枚玉佩丢了,刚刚吃饭的时候还有的,去了房间休息时便找不到了,想着可能是丢在了去院子的路上,便过来找一找。” “这么晚了,便是打着灯笼也没有多少光亮,倒不如等明天,白日里也好找些。” 只刚说完,就听见陈瑜哭了起来:“那……那玉佩是爹给我的,自爹去世后,我每夜都戴着它入睡,如今没了,我找不到它便不安心。” 她抽泣着,微弱光亮中稍显得瘦弱的身体轻轻颤抖,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百里明砚却不为所动,他皱了眉道:“既然这样,我去同娘说一声,让下人们帮你找。” 这次陈瑜倒是很快就拒绝了,真让下人都来帮她找一个玉佩,还不得将人都得罪光了:“不用了表哥,我带了两个丫头替我找着,她们许是已经找到了呢。” 正说着,百里明砚就瞧见不远处又有两个黑影走了过来,手上都提着灯笼,待人走近,其中一个欢喜道:“姑娘,玉佩找到了!” 张开手,一只圆形玉佩便出现在掌心,陈瑜高兴地拿回手里,瞧了又瞧,确认没有哪里被摔坏后,攥紧在手心里,继而又与百里明砚说话:“已经找到了,就不麻烦舅母了,这么晚还打扰表哥,真是不好意思。” “无事。” “那我便先回去了。” 等几人一走,百里明砚才记起来之前似是也有过这么一回事,只不过因时间过去太久,他没立即想起。 那时候陈瑜也是出来找玉佩,说了同样可怜的话,他要让下人帮她找时,又推说不必了,最后玉佩自亦是被丫头找了回来。 这会儿再经历一次,倒是觉得很多地方有问题,先说那玉佩,上面还系着红绳,一看便知是挂在脖子上的,哪那么容易丢,再者,刚刚虽是光线不大好,也瞧得出玉佩质地不是很好,姑父送女儿玉佩,不可能送这种。 故而,陈瑜的那番话,十有八/九是假的。 第15章 十五只麻辣虾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百里明砚隐隐猜出了陈瑜的心思,想起上辈子,两个月后,爹娘为姑姑找好了住处,姑姑便带着陈瑞陈瑜走了,期间陈瑜并未做出什么逾越之事。 倒是后来,大约半年以后,听说陈瑜做了秦/王府的小妾,着实是个不安分的,这些日子他还是暗自提防着为好。 另一边,陈瑜回了院子,她让沈氏另安排的丫头们都去了外间儿,房间里只留下那两个她从平州带过来的丫头。 她将手里的玉佩放到桌上:“翠儿,拿去吧。” “哎。”叫做“翠儿”的丫头拿回了本是她的玉佩,而后挂在了脖子上。 另一个丫头萍儿问:“姑娘,表少爷待您如何?” 陈瑜细眉微拧:“不是个好相与的,倒是可惜了,如今我们借住在这儿,不能生事,表哥那儿还是算了。” “可是姑娘,错过了这村就没店了,以夫人待你的态度是不可能为您找个好人家的,若是您能嫁给表少爷,岂不是……” “你说的这些我如何不知道。”表哥不仅家世好,人也长得好看,晚上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她的心都乱了,只刚刚那番接触下来,明显感觉到表哥对自己的冷淡,她不是个不知趣的人。 “放心吧,我们初来京城,娘不会急着给我相看,京城里好的人家多得是,趁接下来的日子,我定能为自己寻门好亲事。” …… 天既白,宋思齐躺在床上早早便醒了,等丫头们过来伺候她起床梳洗,她坐在铜镜前捂嘴打了个哈欠,问:“今儿族里的人会过来?” 夏草“嗯”了一声:“老爷前脚才同意从族里过继子嗣,老太太便让人写了信送过去,估摸着日子,应是今天到。” “也不知都有哪些人呢?”她叹道,若此番顺利,往后她便要多一个弟弟了,其实她更想要个哥哥,只现下是不可能的了。 “定是各个年纪都有一个的,至于要哪个,还得看老爷的意思。” 下午的时候,人便到了,总共三辆马车,人应当不多,等去往寿春堂宋见了,才清楚一共来了四个孩子,两个小的,一个四岁,一个五岁,两个大的,都是九岁。 宋思齐明白,以爹的年纪,这会儿才过继子嗣是有些晚了,那些还在娘胎里或是嗷嗷待哺的小娃娃,不适合。 与他们一同过来的族三叔一一介绍:“这个最小的叫福哥儿,四岁,这是福哥儿的娘李氏。” 李氏拉着福哥儿见礼:“福哥儿,叫人,这是你叔祖母。” “叔祖母。”声音软软的。 “哎!”老夫人笑着应他一声,又让丫头拿了只小金锁给他。 “谢谢叔祖母。” 福哥儿看着是个腼腆乖巧的,李氏让他叫什么,他便跟着叫什么,人如其名,长得白白胖胖,一看便知是个有福气的,一双大大的眼睛润着水光,极易让人生出怜爱之情reads();。 族三叔继续介绍:“这是兰哥儿,五岁,这是他娘孟氏。” 这个兰哥儿瞧着虎头虎脑,人也机灵,不等孟氏教他,便自己脆生生喊了人:“叔祖母,三叔……”应是刚刚福哥儿喊人时,偷偷记下的。 只轮到宋思齐时,却忽然停住,兰哥儿挠挠头眨着黑溜溜的眼睛看向孟氏,孟氏轻笑道:“这是堂姐。” “姐姐!”兰哥儿聪明地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 众人都被逗乐了,宋思齐也是,她弯了眉眼,摸了摸兰哥儿的头:“真乖。” 老夫人亦是送了个小金锁。 “这两个是连哥儿,荣哥儿,都是九岁,大名衡天、衡久。” 较之于福哥儿兰哥儿,两个大的懂事了许多,规规矩矩地拜见了众人,宋和允问道:“可在念书?” 连哥儿大一些,先回:“一直在念。” 荣哥儿却没能立刻答上来,最后支支吾吾道:“早年念过几年。” 也就是现在不在念了,宋和允也没问什么原因,又与几个孩子说了会儿话,便让人领着去了给他们安排的房间。 寿春堂里便剩下宋家人与族三叔。 老夫人道:“福哥儿乖巧,却是太过依赖李氏,若是过继过来,许是不易与我们亲近。” 他们并不是要让孩子与亲生爹娘那边完全斩断关系,想想都觉不可能,他们也没这般狠心,只也不希望孩子心里总惦记着那边,不过福哥儿还小,抱过来养几年许是就能渐渐忘了亲生爹娘。 “兰哥儿机灵聪明,倒是个好的,至于衡天衡久两个,懂规矩,其他的暂时也看不出。” 宋和允这时候想到刚刚衡久支支吾吾的样子,便问:“荣哥儿是怎么回事,听他的话,现在是不念书了?” 族三叔叹口气:“你们也知道,寻常人家都不会愿意把孩子过继给别人,福哥儿他们家孩子多,家里面也穷,实在养不下去了才想把福哥儿送来,兰哥儿家里富裕一些,却是动了不好的念头,望着能靠着兰哥儿攀上国公府。” “衡天命苦,早年没了爹娘,他哥哥嫂嫂待他也不好,却好在有个怜他的叔婶,便将他接到家中抚养,这孩子是个懂事的。” “至于衡久,说起来以前也是过好日子的,只他娘早逝,他爹给他找了后娘,后娘不喜欢他,他性子又倔,他爹渐渐不管他了,全当没这个儿子,自也不会花钱让他念书,此次,他本是不想听他爹的话到京城来,只我心疼这孩子,劝了几句,若是真能被过继,总比待在那个家里好,他便听了我的话随我来了。” 如此遭遇,不免让人心疼,老夫人道:“过继的事情还需细细考虑,倘若最后选的不是这孩子,也可让他留在国公府做些旁的事。” 之后众人便散了。 宋思齐回到房,春卷问她:“姑娘觉得哪个好?” “都好。”她想也不想便说,倒也没说假话,乖巧机灵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尤其是两个小的,软软的跟团子似的,极招人喜欢。 只她清楚,招人喜欢是一方面,还要看谁更合适,且这才见了一面,光看到了好的地方,那些不好的还得日后再留意。 第16章 十六块炸豆腐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四个孩子在国公府住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在几个屋子里伺候的丫头们便去了老夫人那儿汇报情况。 “福哥儿晚上是与李氏一起睡的,起初李氏想让福哥儿一个人睡一间房,只拗不住福哥儿哭闹,便留了下来。” 老夫人点点头,问向另一个:“兰哥儿那边怎么样?” 丫头回道:“兰哥儿好动不怕生,见了奴婢们,也是笑嘻嘻的,只为人有些霸道,看到香苓姐姐手上系着的长命缕,硬是要了过去,晚上的时候,兰哥儿是一个人睡的,孟氏就睡在隔壁。” “那连哥儿荣哥儿两个呢?” “回老夫人,连哥儿自进了房间,便一直在看书。” “两位堂少爷的房间连在一起,荣哥儿睡了一个下午,醒来后去了隔壁与连哥儿一起吃了晚饭,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是很好。” 听丫头们汇报完,老夫人沉吟片刻吩咐:“你们先回去吧。” “是。” 不多久,晚辈们一一过来请安,四个孩子也来了,用过早饭,老夫人同宋和允稍稍商量了一下,道:“连哥儿你们几个初来京城,还未到处走一走,今儿又正好是个好天气,出去看看也好。” “衡愈衡舟,连哥儿荣哥儿便交给你们两个,齐儿,你与妹妹们照顾好福哥儿兰哥儿。” “是,祖母。” 说是分别交到两拨人手里,兄妹几个却是一块儿出的府,坐上备好的两辆马车,去了京城里最是繁闹的天瑞街。 天瑞街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宽敞的地方还有摊贩们摆着摊子,各种吃的玩儿的直让人看花了眼,马车里,宋思齐只手撩开车帘子朝外面看了看,怀里的兰哥儿也跟着往外探去,眼睛忽闪忽闪的,拍着手道:“好多好吃的,姐姐,我们什么时候下去啊?” 宋思齐揉了他一把:“再过会儿,我们就下去。” 旁边的福哥儿坐在宋思悦与宋思宁中间,嘴里面尽是两人喂给他吃的蜜饯,甜得福哥儿不禁眯起了眼,两颊一鼓一顾的,跟那吃萝卜的小兔子似的。 听见兰哥儿说的话,也忍不住从坐着的地方跳下来,然后一摇一摆地挤到了宋思齐边上,正巧这时候马车从一处卖小风车的摊子旁经过,福哥儿眼睛一亮,指着那随着微风轻轻转动的小风车,抿着嘴软软一笑,肉乎乎的包子脸上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儿:“好玩儿reads();。” “那等会儿下了马车,姐姐给你买一个。” 兰哥儿忙摇着宋思齐的衣袖:“姐姐我也要,我也要。”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等找到地方停好马车,一伙人便都从里面下来了,宋思齐与宋思悦一人手里牵着一个,握着那软乎乎的小肉手,心都要化了,而宋思宁则照例安安静静跟在一边。 正往前走着,后面的宋衡愈却将妹妹们叫住了:“我跟衡舟带着他们去别处玩儿,就不与你们一块儿了,你们记得照看好两个哥儿,莫玩儿得太晚,累了就先坐车回去。” 宋思齐点头应下,之后便与哥哥们分开了。 先去找了那个卖小风车的摊子,福哥儿兰哥儿一直惦记着,才走了一会儿,便一眼瞧见了,同时指着摊子出声:“姐姐你快看,在那儿呢。” 摊子也是极惹眼,上面插着五颜六色的风车,不想让人看见都难,宋思齐走过去,让两个哥儿一人挑了一个喜欢的颜色,然后让丫头付了钱。 正好旁边有个卖糖葫芦的,宋思齐自己嘴馋了想吃,却转了个弯儿问小孩儿:“想不想吃糖葫芦?” 兰哥儿忙捂着嘴摇头:“不吃不吃,酸,酸。” “哪里酸了?裹着糖,可甜了。”宋思悦不服气,同小孩儿辩解道,又问福哥儿,“福哥儿想不想吃?” 福哥儿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看着一脸嫌弃的兰哥儿,又看了看那一根根插在草把上的串儿,红艳艳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犹豫了会儿终是点了点脑袋:“想。” “嘻嘻,那姐姐给你买。” 宋思悦要了四串儿,福哥儿一串儿,她们姐妹三个一人一串儿,拿在手上边吃边走,只有兰哥儿一个没东西吃,不由勾了勾宋思齐的手心,委屈巴巴道:“姐姐,我也想吃东西。” “好,再往前走一会儿,有家炸丸子的店,里面炸的丸子香香酥酥的,你吃不吃?” 兰哥儿点点头:“吃。” 等到了那家店,春卷儿进去买了两份儿,刚炸好的,用油纸包着,泛着金黄的油,宋思齐接过手,用竹签子戳了一个送到兰哥儿嘴边:“啊,张嘴。” 兰哥儿一口吃下去,似是觉得有些烫,嘴巴微张哈了哈,待没那么烫了,方慢慢嚼了咽下去:“好吃,还要。” 不等宋思齐开口,便自己张了嘴等她喂,宋思齐瞧他这副可爱模样,忍俊不禁,摇摇头继续充当起大姐姐的角色给小孩儿喂吃的。 而一旁的福哥儿见兰哥儿吃得这么香,也眨着眼看向了宋思悦,于是,宋家两个大姑娘便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喂起了小娃娃,还都是心甘情愿且乐在其中。 转了大半个天瑞街,吃的玩儿的都买了许多,让丫头们拿在手里,估摸着小孩儿腿也走得累了,宋思齐问:“回去好不好,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吃午饭了。” 两个孩子脑袋一点:“嗯!”便一起往回走。 路上,兰哥儿手里拿着吹泡泡的东西,兴奋得不行,深吸口气,然后腮帮子一鼓,对着圆孔吹一口,大大小小的泡泡飞上了天,不多久,街道上便飘满了五彩斑斓的泡泡。 他玩儿得停不下来,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宋思齐没留意,一不小心被他挣脱了手,顿时大惊,忙让丫头追赶上去,只却已经来不及,路上人多,兰哥儿光顾着吹泡泡,也不看路,迎面走来几人,他猛地撞了上去reads();。 “兰哥儿!” 丫头们赶到时,兰哥儿已经因为冲力摔倒在地,许是疼得厉害,眼睛里蓄满了泪,却还是忍住了没哭。 宋思齐小喘着气将他扶起来,纵是万分心疼兰哥儿,也未先问,而是与被兰哥儿撞着的那位道歉:“这位姑娘对不住,可曾有哪儿伤着了?” 又拉拉兰哥儿:“快跟人道歉。” 兰哥儿吸着鼻子说了声“对不起”。 只被撞的姑娘还未开口,她身后的丫头却气冲冲骂道:“长的什么眼睛?会不会看路啊!” 宋思齐知道是他们这边理亏,即便不喜欢这丫头的态度,仍是继续赔礼道歉:“是我们不对,姑娘可有哪儿觉得不适,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事实上,兰哥儿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儿,长得也不胖,纵使撞着人也不太可能会把人伤着,只对面的姑娘却迟迟没有抬头,她的丫头也急了,忙问:“姑娘,您还好吗?” 继而又皱着眉看向兰哥儿与宋思齐:“要是我家姑娘出了什么事,绝对饶不了你们!” 话音刚落,被立刻被人抽了两巴掌,刚刚还弯着腰仿若受了重伤的人,顷刻间变得生龙活虎,那两巴掌甩得跟风似的,又快又狠。 丫头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很是委屈:“姑娘……” “让你咒我,我可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可您……”刚刚那副样子,明显就是出了事呀,丫头想为自己辩解,只看到自家姑娘的目光,心中一哆嗦,忙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是奴婢说错了话。” 那姑娘满意了,这才转过身去,直至此时,宋思齐方看清了这人的面容,不禁感叹一句真是冤家路窄,兰哥儿撞到的人竟然是秦雪玉。 只还未等她先说话,秦雪玉已经先冷笑着开了口:“宋思齐,好久不见了。” 宋思齐听她用这副语气喊自己名字,顿生出种厌恶,回道:“也没好久,不过才三四个月,秦姑娘难道忘了上回在宫宴上我们还见过一面?” 提起那次的宫宴,记起当时被宋思齐夺走的脸面,秦雪玉眸光更是一冷,双唇抿紧。 “既然秦姑娘无甚大碍,我们便先走了。”宋思齐看不惯秦雪玉,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立刻就拉着兰哥儿走了。 等走开些距离,宋思悦不甚高兴道:“秦姑娘真是讨厌,她总找你麻烦呢。” “还不是因为几年前一次赏花宴,那时候皇后娘娘也在场,让姑娘们作诗,她争强好胜,还觉得自己一定能拿第一,谁知最后第一被我拿了,她气得要死,之后便一直看我不顺眼。” 说是这番往事,宋思齐也无奈得很,她作诗作得并不好,不过是几天前府上的夫子正好也让她们作了一首同样的诗,还替她们好好好好修改了一番,赏花宴上她拿了这首出去顶数,运气好得了个第一,事后自也跟皇后娘娘老实说了,但娘娘却说无碍。 “秦雪玉这人心眼儿小,还霸道,以后你们见着她都离远点儿。” “哪里是霸道,明明就是恶毒!”想起她刚刚打丫头的那副模样,宋思悦不由哆嗦了两下。 第17章 十七碗螺狮粉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从天瑞街回到家,宋思齐让两个妹妹先回了各自的院子,她则带着福哥儿兰哥儿去寿春堂找老夫人。 因着刚刚撞了人,兰哥儿虽没有伤着哪里,面上却有些恹恹的,手里捧着小风车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完全没了平日里一惯的活泼霸道,而福哥儿多少也受了些影响,抿着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宋思齐心中叹气,摸了摸兰哥儿的脑袋问:“先前的事情是不是你的错?” 兰哥儿嘴巴撅着哼了哼,别过脸不说话,宋思齐笑了,那时候明明还道了歉的,这会儿却不认了,这脾气也是有点儿倔,她把吹泡泡的小瓶儿拿走:“作为惩罚,姐姐把这个没收了,以后走路莫顾着玩儿,一定要看着前面。” “我……”兰哥儿盯着宋思齐手中,似是不舍,犹豫了许久,方低声道,“姐姐,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却是没再将东西给兰哥儿,做错事了多少该让兰哥儿长些记性,而没收一个小玩意儿已经算是轻的了。 兰哥儿有些失落,只也不好意思跟宋思齐明说,一旁的福哥儿像是看了出来,安慰道:“我……我的可以给你玩儿。” 一双眼睛亮亮的,在兰哥儿红着脸说了声“谢谢”后,又嘻嘻笑了。 见他们高兴了,宋思齐终于松了口气,心想照看小孩儿着实是不容易,也不知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儿的,只记得祖母说过自己亦是很顽皮,怕是给长辈添了不少麻烦吧。 胡思乱想了一路,快到寿春堂的时候,她蓦地停下,兰哥儿抬头看她:“怎么啦?” “你们知道这次来京城是要做什么吗?”宋思齐弯下腰问道,之前三叔公的话她也听到了,福哥儿家穷,兰哥儿家里则是为了攀附国公府,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她想知道的是两个孩子心里怎么想的,离开亲生爹娘,应当都不愿意吧。 果真,下一刻便见福哥儿兰哥儿塌了脸,长长的睫毛时不时扫过眼睑,神情沮丧,兰哥儿先开了口:“知道,爹娘要把我送人,他们不想要我了。” 语气里满是伤心,宋思齐听着都万分不忍,而福哥儿则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要娘!我要娘!” 周围的下人见了,忙过来劝慰,宋思齐将福哥儿搂在怀里轻抚他后背,等他终于止了哭声,又问:“那你爹娘待你好吗?” 兰哥儿不假思索地点头:“爹娘待我很好。” 宋思齐觉得也是,兰哥儿聪明机灵招人喜欢,孟氏作为亲娘,待他确实很用心,即便起了攀附的心思,也应是舍不得的。 她之后也没再多问,直接去了寿春堂,在那儿坐了会儿,宋衡愈他们迟迟不回,老夫人想着应是得等到下午才回,便没再继续等先用了午饭reads();。 待丫头们收拾好桌子,宋思齐让人将两个哥儿送回房间睡午觉,自己留在了寿春堂与老夫人说话。 “听说福哥儿哭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思齐本就想说这个,现下见祖母问了,她也就如实说了,她将自己问的话以及两个孩子的反应一一说给老夫人听:“他们都不想离开亲生爹娘呢,我看着亦是不忍,祖母,可不可以不选他们,从连哥儿荣哥儿里面选就好了。” 毕竟连哥儿荣哥儿一个已经没了爹娘,另一个娘亲早逝,而爹待他亦不好,若是选他们,就不会出现母子分离的心酸场面。 “福哥儿家里穷,给他们家找份活儿干,总能把日子过好的,而兰哥儿也说了,他爹娘待他极好,纵是没被选上,回去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祖母,好不好?” 她轻声说着,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老夫人听了心软成一团:“你说的这些祖母都有想过,我也是属意从两个大的里面选,等衡愈他们回来听听他们的想法,我再与你爹商量商量。” “祖母真好。”她抱住老夫人的腰,在那怀中蹭来蹭去,跟只小狗儿似的。 老夫人眯眼笑道:“还当自己是个孩子呢,都十三了,再这样撒娇被人瞧见了可是要被笑话的。” “谁敢笑话,再说了,不管我多大,都是祖母的孩子,祖母难道不疼我了么?” “你这孩子,”老夫人抚着她的后脑,一下一下揉着,“祖母哪能不疼你?” 宋思齐嘻嘻笑了,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方从寿春堂离开。 过了两日,过继的事情渐渐有了结果,结果与宋思齐希望的差不多,却也不尽相同。 孩子确实是从两个大的当中选的,宋思齐开始以为会是连哥儿,他懂规矩知礼,书念得也好,若是好好培养,以后定能有大作为,而以荣哥儿的性子,却是不太适合。 “连哥儿荣哥儿一起留下?爹亲口说的吗?”她听到春卷从小姐妹口中得到的消息时,甚是惊讶。 “是老爷亲口说的,老夫人老太爷也同意了。” 宋思齐点点头:“这样也好,听说两个孩子关系很好,以后也能相互帮扶着。” 她心里高兴,又觉得像是在做梦,不由喃喃:“往后我就多了两个弟弟,我们三房除了爹,也有其他男儿支撑着了。” 连哥儿荣哥儿现在虽还小,只有九岁,但男儿们总是嗖地一下就长大了,就像两个堂哥一样,在自己与妹妹还傻乎乎缠着长辈们撒娇的时候,他们已经变得如此高大,能为大伯做很多事情了。 她想象着,两个弟弟长大后的模样,定也是十分伟岸的,自己也算多了个依靠,多了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 结果虽已定下,只过继是大事,除了要去官府办理过继文书以外,还需去族里登记族谱与其他一些繁琐事仪。 回族中的日子已经定下,宋和允与老夫人一同去,宋思齐是不去的。 出发的前一天,大家都聚在寿春堂,陪着老夫人说说笑笑,宋思齐手里抱着福哥儿,兰哥儿则是与荣哥儿衡久玩儿在一起,气氛甚是热闹。 想到明日便要分别,宋思齐极为不舍,她跟两个小的好歹也相处了一段时日,多少生出了些感情,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无需同爹娘分开,倒是好的,而祖母也说了,她去族里后,会替福哥儿一家人找些事做,再接济些银两,也算解了福哥儿家的困境reads();。 兰哥儿小,闹腾了小半天便累了,躺在荣哥儿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睡着了还紧紧抓着荣哥儿的衣袖不放,又不好再将孩子弄醒,于是荣哥儿主动开口:“我送他回房间睡。” 老夫人看一眼,担心问:“你抱得动吗?” 毕竟荣哥儿也才九岁,抱一个五岁的孩子难免吃力,他却笑着说:“抱得动的。” 随后便轻轻松松将兰哥儿抱起来,丝毫不觉吃力,老夫人放了心,让几个丫头跟着过去了。 宋思齐却纳闷儿,孟氏为何不走,兰哥儿是她孩子,让荣哥儿抱着走好长一段路,她应当最不放心才是,她朝孟氏看过去,见她正跟祖母说着话,脸上堆满了笑。 她只好将疑惑藏在心里,想着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谁知当天下午,便出了事。 起因是孟氏去隔壁房间里看兰哥儿,因着第二日便要离开,顺带着收拾起了东西,只将衣物与其他都整理好之后,初来国公府时老夫人给的那只金锁却不见了。 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分派到各处的丫头都是精心挑选的,不会做出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来,再者,东西丢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们,哪里还敢手脚不干净惹麻烦上身? 便想着是不是丢哪儿了。 只孟氏不依不饶,非要逼问几个丫头,丫头们为洗脱嫌疑,说道小金锁是放在兰哥儿床头,这几日一直戴着,睡觉前再摘下来,但今早兰哥儿不知怎么了不愿戴,她们便未勉强,只将金锁放在床边上。 最后嫌疑便落到了荣哥儿头上,因今天除了他跟孟氏,没有其他人再进过兰哥儿的房间。 宋思齐不觉得荣哥儿会做这种事,其他人也不信。 事情处理起来也麻烦,若是什么都不做让事情就这么过去,这心里面到底还是扎了根刺,只要不弄清楚金锁丢在了哪儿,荣哥儿永远都摆脱不了偷东西的嫌疑。 但要是想让荣哥儿摆脱嫌疑,就得去他房里搜一搜,这么做势必会让荣哥儿伤心,他性子倔又敏感,经此一遭,说不定会与国公府生出隔阂,这不是老夫人他们想要的结果。 荣哥儿明白众人的顾虑,主动道:“我没有偷拿兰哥儿的金锁,但我知道即便这样说了还是有人不相信。”他看向老夫人,“叔祖母,您让人去我屋子里搜吧,没事的。” 倒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老夫人暗想,却是没应荣哥儿的话,而是道:“你是个好孩子,叔祖母信你。” 又看向孟氏:“此事到此为止,不就是个金锁,丢了就丢了,我再送兰哥儿一个便是。” 这可不是孟氏想要的,她忙开口:“金锁事小,偷东西事大,若真是荣哥儿……” 还未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你闭嘴!真当我看不出你那小心思,真相到底如何,问一问兰哥儿就能知晓,先前兰哥儿与荣哥儿不怎么亲近,今早他却一直缠着荣哥儿,再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睡着了真有那么大力气抓住人的衣服不松手?” “你作为兰哥儿亲娘,他去睡觉你一反常态没跟着,这些,你真当我看不出来!我看在兰哥儿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你却一心想生出事来。” 老夫人没再顾着情面将这些一一戳穿,孟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一时羞愧难当。 第18章 十八个灌汤包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因为老夫人的一番话,场面安静下来,孟氏算是丢尽脸面,只也辩解不了,只能埋首站在原地,好在兰哥儿没有在这儿,否则必定会被吓哭。 老夫人沉声道:“明日便要回族里,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事情就此作罢。”又告诫丫头婆子们,“你们几个把好自己的嘴,今日听到看到的一个字都不许往外面说。” “奴婢知道。” “那就散了吧。”老夫人一声令下,众人散去,她摸摸荣哥儿的头,“你陪叔祖母回去。” “好。” 不多久人就走了个干净,宋思齐走得慢落在后面,想着原来不仅仅是自己注意到了孟氏的异常,这些早被祖母看在了眼里,原先她未将那些异常与这场闹联系起来,经过祖母这一说,她大概是懂了,也猜出来了孟氏的意图。 想必孟氏是不甘心兰哥儿没被选上,是以才想诬陷荣哥儿偷东西,若是成功了,如此便有机会让祖母他们换下荣哥儿,改成兰哥儿。 这样的话,那早上兰哥儿缠着荣哥儿便是孟氏叮嘱好的,后来兰哥儿睡着也是在装睡,就是不知小孩儿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娘在算计什么。 还有,孟氏想陷害荣哥儿,必然要利用那只金锁,她唯一能动手脚的机会便是在丫头婆子进荣哥儿房间里搜寻的时候,而她是不可能进去的,只能借助进房间找东西的人。 当时孟氏坚持劝说祖母让人进屋搜找,若祖母同意,派的人只会是自己身边的丫头婆子,所以孟氏收买了祖母身边的人? 宋思齐脚步一顿,再加上心中始终放不下兰哥儿,又返了回去。 孟氏正准备回房看兰哥儿,瞧见宋思齐过来,勉强挤出笑脸问:“思齐你怎么又过来了?” “我想看看兰哥儿。” “兰哥儿他……正睡着呢。”应是担心宋思齐要进去问什么,孟氏有些着急,“你有什么事直接与婶子说就是,等兰哥儿醒了,婶子再告诉他。” 宋思齐想说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孟氏是兰哥儿亲娘,却忍心利用自己的孩子陷害别人,这哪是为人父母该做的事? 只孟氏是她长辈,她不好多说什么,只道:“明天兰哥儿便要走了,我进去与他道别而已。” 说完,也不管孟氏肯不肯,她推门便进去了,里面,兰哥儿像是刚睡醒,小小的身体坐在床上,眯着眼打哈欠,有丫头在一旁照看,见她来了,喊一声:“姑娘。” 宋思齐点点头,让丫头站远了些,自己坐到床边上,她看着兰哥儿这副迷迷糊糊睡眼朦胧的模样,心头软了又软,伸手揉了揉小孩儿头上翘起的头发,又拿起床上的衣服一件件儿替他穿上。 当兰哥儿眼睛彻底张开,看到自己面前的人是宋思齐时,高兴地抱住她:“姐姐!” “睡饱了?” “嗯!” 宋思齐逗了小孩儿一会儿,后又问道:“早上同荣哥儿玩儿得开心吗?” 兰哥儿不假思索地点头:“开心。” “很喜欢荣哥儿?你不知道,你睡着了都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呢,后来没办法还是荣哥儿把你抱回来的,原来你这么喜欢睡觉,小懒猪。” 兰哥儿脸一红,不知是刚睡醒的缘故,还是因宋思齐最后那三个字而羞的,只听他哼哼两声:“兰哥儿才不是小懒猪reads();!” “怎么不是,你看你一直睡到这会儿才醒。” 小孩儿辩解:“不是不是!” 他红着脸说:“其实衡久哥哥抱我回来的时候我没睡着呢,是娘让我装睡的。” “她让你装睡做什么?” “娘说这样可以跟衡久哥哥更亲近,会让他更喜欢我。” 宋思齐估摸着孟氏让兰哥儿去缠着荣哥儿也是用的差不多的说法,倒是编了个好理由,也幸好她还知道兰哥儿是个孩子,晓得编理由哄他,真什么都不说,孟氏当真不配做个母亲了。 她替兰哥儿穿好衣服,抱着他又逗弄了小半个时辰,方起身离开,孟氏坐在外间儿,见她出来,站起来朝她走过去:“要走了?” “嗯。”她本想直接走,只心中还惦记着一件事,便停下道,“婶子,我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许是你一时想岔了方做错了事,若真将兰哥儿过继到国公府,您也不舍得吧,听说您家里还算富裕,一家人在一块儿不是更好吗?” 孟氏垂下头抹起眼泪:“婶子怎么可能舍得兰哥儿,只是一时被权贵迷了眼,这才做错了事,往后再也不会了。” 宋思齐顺势摸上孟氏的手,在得到想要的结果后,安慰了两句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想着刚刚握住孟氏的手时,脑中出现的那个人,不由吃惊,身上藏了金锁的人竟是碧梧,她可是祖母最信任的大丫头,怎么会被孟氏收买了? 自己又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若是直接告诉祖母,祖母怕是不会信,但就这么放过碧梧,也不行,既然今日她能被孟氏收买,日后也可能做出其他背主的事来! 宋思齐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匆匆赶到寿春堂时,却发现里面的气氛很是凝重,祖母坐在前面的檀木椅上,脸色不是太好,像是在生气,而底下丫头婆子们跪了一地。 因孟氏闹出那么大动静,老夫人去时带了不少人,而这会儿跪着的,也都是带过去的那些人。 她诧异,因祖母一向慈祥温和,除了上回与父亲生了一回气,其余时候都是副笑眯眯的模样,待下人亦是很好,除非他们犯了什么大错,祖母甚少苛罚他们。 她走进去,坐到老夫人身边,跟往常一样撒娇想逗祖母开心:“祖母,发生什么事了让您生这么大的气,可是下人们惹您不高兴了?祖母,你笑一笑嘛。” 在宋思齐的缠磨之下,老夫人终是笑了,又带着些许无奈:“你这孩子,没个正经样儿,没看见祖母在办正事?还胡闹。” “还不是为了让祖母开心”她嘻嘻一笑,又看向下面,“他们是怎么了,怎么都跪着?” 一旁的方嬷嬷帮着回答:“回姑娘,这些人当中有个被孟氏收买了,老夫人正在让他们自己招认出来呢?” 原来祖母也想到了,宋思齐松口气,只很快又担心起来,不知最后能不能查出来是碧梧,她自己肯定不会招认的。 “是不是金锁的事?在她们身上搜一搜就好了。”她灵机一动。 老夫人道:“在你来之前就搜过了,身上都没有,许是猜出来我会追究,回来的路上扔掉了。” 没搜到么?明明先前她还能看到金锁便藏在碧梧身上。 老夫人眼神凌厉地扫过地上一众人,沉声道:“也是平日里我待你们太过仁慈,因此也不将我放在眼里了,觉得我老了管不动事?想另攀个主子?也不看看国公府的主人是谁reads();!” “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辰,若是再没人说,就别怪我将你们通通发卖了。” 话音刚落,底下便起了骚乱,那些没动过坏心思纯属被牵连进来的人,不禁慌乱,他们要是离了国公府,还怎么活?心里头也愈发恨起了那个被孟氏收买的小人,若不是因为她,老夫人怎么可能发卖他们。 宋思齐也觉得这样不好,就因为一个人牵连到其他人,难免无辜,忍不住为他们恳求:“祖母,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好些人都是无辜的。” 老夫人拉过她的手,不多言语,只道:“你看着就是了。” 宋思齐猜想祖母或许是有其他办法,便乖乖坐着了,她看一眼底下骚乱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到了最前头碧梧身上,祖母并未因着她们几个是大丫头而放过对她们的怀疑,因而碧梧也在那群可能会被发卖出去的人里面。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膝盖上,许是因着害怕身子有些颤抖,却仍是拼命抑制住了不想引起怀疑,她的表现算是正常,若不是宋思齐知道她就是身上藏了金锁的人,也只会认为她是因为老夫人的话而恐慌自己的命运。 一炷香的时辰快要过去,老夫人发话:“既然都没人说,方嬷嬷,让人把他们带走弄出府发卖了。” 瞬间,地上一片哀嚎:“老夫人,奴婢是无辜的,求老夫人不要将奴婢卖了!” 老夫人只当做没听见,一切交给方嬷嬷去处置,她拉着宋思齐起身要往里走,就在宋思齐想要为他们说几句话时,一个人突然出声:“老夫人,我知道是谁!” 宋思齐回头去看,说话的人是近身伺候祖母的另一个大丫头青桠,只见她额上磕出一片通红,眼泪都下来了,指着身边的碧梧道:“老夫人,被孟氏收买的人是碧梧,一定是她,昨天我见到她与孟氏说话的。” 青桠与碧梧关系一向最好,即便怀疑碧梧也不忍说出来,只以为老夫人不会太过追究,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她不说便会害了自己跟其他人。 碧梧仍是镇定,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与她说了两句话,其他的什么都没做,你莫要冤枉我,你可还有其他证据?青桠,我们多年的好姐妹,你就为了不被发卖出去而冤枉我,你好狠的心!” “就是你,你昨晚也偷偷摸摸出去了一趟,定是去见孟氏了。” “你别乱说,我只是出去上茅房。” “上茅房要那么久才回来?” “……” 两个人争吵不休,其实只要去问一问孟氏便可知道到底是谁,只宋思齐知道祖母不愿见孟氏,这种事情没必要传出去,只要寿春堂的人知道即可。 宋思齐觉得金锁必还在碧梧身上可能被她藏在了什么隐蔽处,便道:“祖母,要不让方嬷嬷再去搜一搜碧梧的身,方才那么多人,可能搜得不仔细,遗漏掉什么地方也说不定。” 金锁小小一个,能藏的地方很多,老夫人朝方嬷嬷点点头:“去搜搜看吧。” 这会儿只搜一个人,自是将碧梧上上下下都找了个遍,须臾,就在她鞋子里面找到了那只金锁,证据摆在面前,碧梧再也辩解不了,浑身虚软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给老夫人磕头:“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 老夫人却是看也不看,直接让人将其拖走了。 第19章 十九个酥油饼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碧梧被拖下去之后,青桠却依旧跪在地上替她求情:“老夫人,求您饶过碧梧吧,她爹病了没钱看病,方一时想错了受了孟氏的好,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以后定不会这样了。” 边求情边不住地往地上磕头,老夫人不为所动:“她爹娘都在国公府里干活儿,她爹病了的事我也知道,那病虽难治,用的银钱也不少,却不至于掏光他们家家底。” “碧梧到底是为了她爹还是纯属自己贪心,我看得一清二楚,你也不必再替她求情,事情是她自己犯下的,若先前她主动承认我或许还会给她一次,但事已至此,这恶果也得由她自己来尝。” “老夫人……” “不必再说了,你们也都起来吧,碧梧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以后谁再胆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reads();。” “是,老夫人。” 众人看着方嬷嬷将老夫人扶进了里屋,而后瘫倒在地,方才的一出事着实将他们吓坏了,若不是最后关头青桠指出碧梧,他们险些就会被卖出府去。 等缓过来以后,一众人站起来掸去身上的灰尘,各自做各自的事儿去了。 只有青桠仍是跪在地上,整个人瘫软在那儿,神情恍惚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她额上一片青紫,皆是为碧梧求情磕出来的,额角甚至还磕破了皮流出了血。 宋思齐见祖母睡下,从里面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副情景,她知道祖母的几个丫头当中,青桠与碧梧的关系最是亲密,如今青桠亲口将碧梧供了出来,想必她心里是极不好受的。 宋思齐忍不住想,如果换做自己,又会怎么做,一面是最好的姐妹,一面又关乎自己跟其他人的命运,确实难以抉择,但关键是碧梧自己做错了,祖母给了她机会,青桠一开始也想替她瞒着,但就像祖母说的那样,碧梧是自食恶果。 她走到青桠跟前:“你起来吧。” “大姑娘?” “碧梧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最多就是被赶出府去,做错事总要受到惩罚的,你也不必为此感到愧疚,若她因为此事怨你,便是她还未认识到自己的错,若她觉得自己错了,你们或许还可以做回好姐妹。” 青桠点点头,用袖子擦掉眼泪:“谢谢大姑娘。” “你先回去将额头的伤清理一下,最好抹些药,莫落下什么伤疤。” 叮嘱完这些,宋思齐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折腾到现在,事情终于算是结束,她亦有些累了,在床上躺到天黑起来吃了顿晚饭继续睡下。 翌日,老夫人、宋和允同族三叔他们一同离开了国公府,这一来一回需得半个多月,待回来时家里面便要多出两个小辈儿了。 祖母与爹都不在,宋思齐顿觉国公府一下子空了许多,以往她每日都要去陪祖母说说话的,如今时间多了出来,也不知该做什么,没办法她只能常常往宋思悦那儿跑,或者去看看宋思宁,姐妹两个坐一起绣绣花也挺好。 这日,宋衡愈见她们三个待在家里无事可做,小姑娘成日闷着做什么,外面天气晴朗,倒不如出去转转。 宋思悦听了哥哥的话,激动道:“真的吗?带我们出去骑马?” “还担心我骗你不成?待会儿就走,你们先去换身衣裳,轻便些的衣裳有吗?” “有的有的,不过是去年做的,也不知会不会小呢?” 去年也有回说要出去骑马,因而做了身骑射服,只后来因着接连几日下雨耽搁了,再然后骑马的事情便也作罢。 “大哥,我跟思宁先回去换衣裳。” “嗯,你们换完衣裳后,就直接去门口坐马车。” “好。”国公府里除了养了几匹大马外,并没有其他适合小姑娘们骑的马,因而宋思齐她们还得坐马车去马场,再在那儿挑选合适的马匹。 宋思齐牵着宋思宁便要走,谁知宋衡愈又补上一句:“那个……明砚也去的。” 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最后站稳了红着脸点头:“知道了。” 自从得知百里明砚也会去马场后,宋思齐便一直想着这个,上了马车后还心不在焉地发着呆reads();。 明明自上回见面分开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她却感觉已经过了好久似的,心里……总是会想起他,以前的时候,即便是两三个月不见,也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情呢,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大了? 不对,应该都怪表哥,都是他的错,谁让他忽地变了性子,还总是笑,笑得那么好看,自己就是这样被他勾住了,对,都怪他。 宋思齐的表情一时羞一时恼,被宋思悦看在眼里,揉着肚子笑起来:“二姐姐你看大姐姐的脸,变脸似的,可好玩儿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定是在想百里公子吧。”宋思宁瞥一眼,淡淡说了一句。 宋思悦笑得合不拢嘴:“定是的,大哥先前说了百里公子也要去的,大姐姐难道从那时候就在想了?” 被两个妹妹这样无情戳穿,宋思齐恼得不行,抓起一把蜜饯作势要往宋思悦嘴里塞:“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马车里闹成一团。 等到了马场外,几个人整好衣裳从里面出来,宋衡愈宋衡舟兄弟俩让人将马车停好地方,随后便带着她们进了马场。 这马场宋思齐她们也来过两三次,因此对这儿不算陌生,去了挑马的地方,宋思悦一眼瞧见了她八岁时候骑过的那匹小红马,她高兴地上去摸了摸小红马头顶上的一撮鬃毛,却只得到几声响鼻儿,这明显是不认得她了。 不过以宋思悦如今的年纪再骑小红马也不合适,这种马体型只有这么大,不会再长,适合七八/九岁的孩子骑着玩儿。 宋思齐在为她自己挑马,那一排马厩里站着十多匹适合她骑的马,黑的白的棕的,简直看花了眼,她也不懂马的好坏,想着随便选一只便好了,反正也只要骑着散散心。 便闭了眼睛,伸出手随便指了个方向,正欲睁开时,蓦地听见背后传来笑声:“选好了?” 听到这声音,她心里猛地一跳,转头去看,便瞧见那人正笑着看向自己,唇角扬起,眼睛里一双黑眸仿若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又在笑,她忿忿想,可小脸到底还是热了。 “你……你怎么来了?”她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微低着头问道。 百里明砚低声回她:“当然为了见你。” 两人站得极近,之间不过半臂的距离,他说话轻,却贴在她耳边,低沉悦耳的男声以及那有意无意喷洒在耳根上的呼吸,立刻让宋思齐耳根发烫,脸上染上一层绯红。 她心跳得极快,自己都能听到那“怦怦怦”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是要跳出胸口一样,又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便愈发地不好意思抬头。 “我也不好常常去你那儿,只能找这些场合来见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百里明砚终于体会到了这其中的煎熬,他如今是想了法儿的找机会见宋思齐,听说宋家要来马场,他便也来了。 听了这话,宋思齐心里面热热的又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乍然破开,生出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感觉,她隐约明白这是什么,于是更加不敢看他,稍稍别过脸轻轻抱怨:“你……站远些,别靠这么近。” 声若蚊蝇,脸红得都快要滴血,落在百里明砚眼里,就像是个被恶人欺负的小娘子,而他就是那个恶人,还越做越上瘾,因为“欺负”她看她娇羞的样子委实很有趣。 只也不能欺负过头,若跟上一回那样将人弄哭了,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第20章 二十串羊肉串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你选了哪匹?”百里明砚好心放过她,说起了旁的。 宋思齐也终于得以从紧张无措羞涩的状态中走出来,她摇摇头道:“正要选呢。” 刚刚她就差个睁眼便能选好了,谁知这时候他忽然走到了身后,还说了那么一番话,弄得她将挑马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百里明砚走到马厩边,将里面的马一一看过一遍,最后停在一匹棕色的马前,道:“这匹怎么样,是匹温顺的小母马,你甚少骑马,骑这匹安全一些,要是不喜欢,再看看其他。” 话里都是在为宋思齐考虑,却也没说一定要她骑这匹,宋思齐喜欢他的这种说话方式,再看看那棕马,正低着头吃干草,确实是一副温顺的模样,她上前摸了摸,棕马还仰起头在她手心里蹭了两下。 她高兴道:“就要这个。” 百里明砚便让人将棕马从马厩里面牵出来给她,等她握住缰绳,他开口:“我先去找衡愈,等会儿有人带你们去骑射场。” “嗯,你先去吧。”这边她们姐妹三个,他一直在这儿确实不大好。 等他一走,宋思齐便去另一处马厩前找宋思宁她们,因着刚刚两人瞧见百里明砚在那儿,便没过去打搅,这会儿宋思齐过来,宋思悦一阵挤眉弄眼,又怕像刚刚在马车上一样被大姐姐挠痒痒因而没敢太过分。 姐妹三个正欲牵着马走,这时候又来了三人,宋思齐看过去,发现其中两人都是她认识的,只她却一点儿又不愿意上前打招呼,而身后的宋思悦则更是哼了哼别过了脸。 她决定任性一回,于是装作没看见她们,径直往前走,从三人身边经过时,抬着头看也不看一眼,只终是没走成,被为首的人拦下。 看着身前多出来的那只脚,她皱眉:“秦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不过是见你像是没看到我,打个招呼而已reads();。” “你打招呼的方式还真特别。”宋思齐最瞧不得秦雪玉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里蓦地来了气,想着反正她与秦雪玉的关系也糟糕得不行了,于是对着那只脚就踩了上去,“那我也回你声招呼。” 秦雪玉看着自己金靴上多出来的那只沾着泥的脚印,怒不可遏,要知道这双金靴还是她头一回穿出来,她一把抓住宋思齐的衣服,对着那张脸便要挥过去一巴掌,谁知巴掌还未挥出去,脚上又是一痛,她忍痛收回手,半蹲下腰骂道:“找死!” 宋思悦嘻嘻一笑:“挡着别人的路就别怪人踩。”说着又不忘补上一句,“听说过好狗不挡道吗,你连狗都不如!” “好了,走吧。”宋思宁最是冷静,只走前也不忘踩脏了秦雪玉的另一只金靴,她倒不是看不惯秦雪玉或是为了宋思悦出头,单纯觉得好玩儿,想体验一回踩人的快感。 等秦雪玉缓过那阵痛,脸上已经冷得不行,这会儿宋思齐她们已经走了很远,她还想追过去,却被人劝住:“雪玉,别追了。” “周璎,你也帮她们!” “我没帮她们啊,我们来不是为了骑马吗,你追过去的话得闹到什么时候?不过你要是真想跟她们吵,尽管去,我先带着陈姑娘去选马便是了。” “你……” “陈姑娘,我们先走。” 尽管秦雪玉出身于秦/王府,只那秦王的位置还是秦家先祖同开国皇帝打江山赚来的,虽说是世袭罔替,但延至如今,秦/王府早已败落,光有个响亮的名号,实质上半点儿实权都没有。 但周家却不同,周璎的祖父父亲为皇上重用,领兵带将,掌握实权,故而周璎是一点儿也不怕秦雪玉的,她与秦雪玉的关系也就那样儿,若不是对方约她出来骑马,她才不会给她面子。 秦雪玉气极,只想起来时爹叮嘱的一定要跟周璎打好关系,硬生生忍下这口气:“我跟你们一起。” 另一边,姐妹三个已经快到骑射场,宋思悦还在为刚刚狠踩秦雪玉的那一下而觉得无比畅快:“大姐姐,刚刚我那一下用了好大的力气呢,瞧她那副样子,可算出了口恶气。” 宋思齐也觉踩得好,想起秦雪玉刚刚还想打自己来着,看她的狠劲儿,若那一巴掌真落下来,自己这脸指不定肿成什么样了,不过为了防止秦雪玉报复,她仍是提醒一句:“你们以后见着她都避着点儿,今天的事她可能不会这么算了。” “我知道的。”宋思悦皱着脸,“今天周璎也来了,真讨厌,我二哥也在呢,若他们见着了,也不知会如何?” “有大哥在,应当会没事。”她安慰道,事实上她也有些担心,若是二哥自己想不通,别人再劝都不管用。 叹口气,又说起了别的:“另一位姑娘我好像从未见过,你们可认得?” 宋思悦摇摇头,宋思宁却愣了愣,随后道:“不认得的。” 她哪里可能不认得,说起来这位陈姑娘还是百里家的亲戚,论起辈分,当是百里明砚的表妹,这人心机手段样样不少,否则也不会在与秦雪玉交好的同时,又勾搭上了秦王。 京城人都知道秦王妃生秦雪玉的时候身体落下了病根儿,身下无子,一直不受秦王宠爱,但秦王众多妾室里却没一个能生出儿子,而这位陈姑娘进了王府后不久就怀上了,十个月后顺利产下一子,母凭子贵,她被抬为贵妾reads();。 忆起刚刚陈姑娘在秦雪玉面前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若是以后秦雪玉得知好友竟跟自己父亲搞在了一起,怕是要气疯,而且,上辈子自从秦王有了儿子后,秦雪玉便没了以往的傲气,便是在陈姑娘面前都要矮一头。 只是,她记得那一回来马场,并没有遇见这三人,她头一回见陈姑娘还是在之后的端午,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竟提早遇见了。 宋思宁这时还不知道重生的并不仅仅只她一个,时间线之所以与她经历过的不同,全是由于百里明砚的一句话,因为想见宋思齐,他便随口与宋衡愈提了提,正好宋衡愈打算带妹妹们出来骑马,便定下了这事。 而上一辈子,这一年她们来马场的日子还要往后推迟几天,但时间过去得太久,一些细节宋思宁早就忘了。 到了骑射场上,除了宋家两个兄弟以及百里明砚外,便没了其他人,今日的安排是上午在骑射场教她们射箭,中午的时候去马场附近的一块空地上吃个午饭,下午便在那儿随便骑骑马,当做出来游玩一次。 宋思悦与宋思宁由两个哥哥带着,百里明砚自是负责宋思齐,将人扶上马背,系好肚带,又提醒了些注意事项,宋思齐一律记下,她几年前也提过马,不过好多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 棕马温顺,跑起来也不慢不快,速度正好,宋思齐喜欢这样,觉得真心选对了马,跑了一阵儿后,渐渐适应过来,她勒住马停下,让百里明砚教她射箭。 百里明砚让她下来,先在地上练习,她不要:“骑着马射箭才好玩儿,多威风呀!” “那你就骑着吧,待会儿撑不住可莫怪我没提醒你。”百里明砚无奈,他挑了个还算轻巧些的弓,放在手里颠了颠,觉得宋思齐拿着不吃力后,方递给她,“拿着,应当是适合你的。” 她接过手,确实不重:“然后呢?” “这样拿着,姿势摆好,前臂伸直。”他骑在另一匹大马上做了示范给她看,一一说了要点,后觉得还是有地方不对,索性跳下马到她身边教她,“好了,射!” 宋思齐拉好弦手一松,箭飞了出去,只才飞了一会儿,便摇摇晃晃地落到了地上。 “力气太小了你,射的时候别犹豫。” 宋思齐不服气又射了十多回,只总是飞不远,更别提落在靶子上,而且坐在马背上确实不大舒服,弯得她腰疼,有时候马还不听话,老是动来动去,如此更是射不准了。 她没有放弃,继续射箭,正集中着精神,旁边蓦地响起一阵欢呼,她看过去,原来是宋思悦射中了靶心,只这么快射中也是有原因的,大哥便坐在三妹妹后面,刚刚那只箭也有大哥的功劳。 “要不要我帮你?”百里明砚站在下面轻笑。 她明知故问,耳根却隐隐发烫:“怎么帮?” “像衡愈帮你妹妹那样。” 心中有些松动,只仍是故作矜持:“这样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刚说完这句,百里明砚便拦腰将宋思齐从马背上抱下,不顾她的惊呼,瞬间将人从一处移到了另一处,很快他自己也上了马,把宋思齐护在胸前。 这一番动作,差点儿将宋思齐吓死,她忍不住捶他胸口:“你说也不说,就这样,坏死了!” 声音中带着恼怒,却一点儿不似在生气,听在百里明砚耳里,只觉是在撒娇,还有那小拳头砸得他颇为受用,心里面一阵荡漾。 第21章 二十一只酥锅贴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他捉住她的小拳头,柔软滑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地心猿意马,还有怀里那柔若无骨带着淡淡香气的身体,他心中一荡便将小手移至嘴边轻吻了一口。 不过是轻轻一碰,却让宋思齐酥了整个身子,她半个人转向他,心里砰砰砰跳个不停,脑子里也糊成一片,半点儿思考的能力都没了,已经完全深陷在那漆黑深邃的眼眸之中。 他低了头,慢慢靠近她…… “不……不要这样。”在百里明砚俯身快要亲到那张小嘴时,她却忽地恢复了神智,忙抽出手捂住了嘴,似羞似恼道,“我们还没成亲呢,你就想……就想亲我!” 一想,又觉不对,刚刚他分明已经亲上了,她手上还残留着那温热的触感呢,一时间,只觉那臊人的触感一下子蔓延到了全身,哪儿哪儿都滚烫不已,她急忙将手拿开,瞪了他一眼后,转过身子朝前。 这时候百里明砚亦冷静了下来,见佳人生气,连声道歉:“是我不好,未考虑周全,下回绝不这样儿了,我保证reads();。” “可你每回都这样,动手动脚的,我才不信你。” “好齐儿,我只要见着你,便管不住自己的手脚,你教我怎么办?”他叹气,“何时才能将你娶进门呢?” 宋思齐又脸红又羞愧,她想,其实不仅仅是他的问题,自己也做得不对,她明知道他会做什么,很多时候都有察觉,只她总是轻易被蛊惑,或根本就是不愿去拒绝,只等到他的行为快要越矩之时,方清醒过来。 其实,自己并不是个好姑娘吧。 她轻轻说出来,却换来百里明砚一声笑:“你莫要胡思乱想。你看,我是喜欢你,因而才忍不住要触碰你,而你不想拒绝也是因为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想要靠近对方为什么会是错的?” “只这世间有太多礼法规矩,各种条条框框束缚着,使得我们不能随心所欲,懂了吗?” 她摇摇头。 祖母常叮嘱莫与男子走得太近,哪怕是百里表哥也不行,母亲虽不亲近她,却也不忘提醒成亲前不能与表哥过于亲密,很多事情只有等到成亲之后才能做,这些自小受到的教导使她无法理解百里明砚所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她不懂。 百里明砚似是明白她的想法,柔声道:“你慢慢想,想不明白也不碍事,今后我会注意些,不会再给你带来困扰,你只要记得,你没有错,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说完后,便开始手把手教她拉弓射箭,有他在,等到第三支时,便直中靶心,宋思齐渐渐忘了刚刚的烦恼,高兴地笑起来。 宋思悦宋思宁她们也纷纷射中,骑射场上欢声一片。 不远处,秦雪玉刚从马厩选完马过来,看着宋思齐笑得如此高兴,又想起先前被踩的那三脚,心中涌出无限厌恶,她双手紧紧勒住缰绳,看一眼身边一副娇顺模样的陈瑜,道:“那就是你表哥的未婚妻宋思齐,两人真是亲近呢。” 陈瑜眼睛一晃,莫要秦雪玉多说,其实她早早就瞧见了,都说表哥性子冷淡,不苟言笑,她平时里见着的表哥亦是如此,他待自己疏疏远远,除了必要的问候,从不多说一句话。 这会儿却像换了个人似的,面上的笑,眼中饱含着的无限宠溺,尽是对着怀里的那姑娘,若说她不嫉妒当然不可能,从见到表哥的第一面起,便被深深吸引住了,只可惜那一晚的试探,并不如意。 她妒忌宋姑娘不假,却更讨厌秦雪玉拿自己当个傻子,刚刚秦雪玉与宋家姐妹的针锋相对她瞧得一清二楚,哪里会不知道她说这话的用意,无非就是挑起自己与宋姑娘间的矛盾,拿自己当箭使,而她好在一旁看笑话。 只如今她刚到京城,身份低微,机会巧合认识了秦雪玉,方好歹算有了个“好姐妹”,秦雪玉算是她日后一步步向上爬的依靠,她暂时还不能得罪她。 便挑了合她心意的话回道:“听说表哥很是喜欢她,却也看不出哪里好,值得表哥这么待她?” 这话果然投了秦雪玉的喜欢,她面色缓了不少,口中冷哼:“她有哪里好,还不就是私底下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呗,勾得男人喜欢她,真是不知廉耻。” 这已经开始胡编乱造污蔑上了。 “应该不会吧?”陈瑜惊讶。 “怎么不会,你看她们这会儿搂搂抱抱的,私底下指不定都做了些什么呢。” 周璎不耐烦听这些,打断道:“你们还射不射箭了?想聊天尽管聊,我先走了reads();。” 随后拉起缰绳,拍了拍马屁股便跑远了,远远见着宋衡舟,朝他挥手大喊道:“宋衡舟,今天还跟我比马吗?” 女子的朗声在骑射场上荡开,宋衡舟正在教宋思宁射箭,听到这声音,心中一疼,他想回头去看她,却想起前些天大哥与他说的,“我知道你得不到那周姑娘的消息便沉不下心看书,被爹娘看着行踪心里也不痛快,那我就告诉你那位周姑娘近一月来都做了些什么。” “三月十六,她与四皇子比马,四皇子赢了,按着规矩她要答应一件事,四皇子想要作罢,她主动送了四皇子一把匕首,三月二十二,她随同周夫人去京郊住了一阵儿,二十七才回来。” “四月初二,她找四皇子想再比试一场,四皇子拒绝,她不放弃,隔三差五便去找四皇子,四月十四,四皇子答应与她再比一次,四皇子赢,她却说总有一日自己会胜他。” “衡舟,你喜欢谁我不管你,但也要看这姑娘值不值得你喜欢,你说你们两情相悦,但在这一月里,她何曾想起过你?她心里惦记着的只有比马射箭,我问你,你与她在一起时,做得最多的是什么?” 他细数自己与她相处的那些时日,做得最多谈论得最多的无非就是比马比马比马,那时候自己总赢过她,她却从来不泄气,正是因着如此,他方喜欢上她,后来不忍心她一直输,便偷偷放水让她赢了一回。 她让他送她簪子,他记下想送只亲手做的,翻看了许多书籍,也亲手画了数十张图纸,只终究是不满意,后去妹妹那儿拿了只珠钗自己观察,等终于琢磨好了开始雕刻,谁知这时候竟被娘发现了。 这些日子,他想尽办法去找她,只爹娘看得紧,找堂妹她也不肯帮自己,于是一直没能寻到机会,却不想,在自己心心念念想着她时,她早已经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心里惦记着始终只有比马。 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以相见,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仍是在说比马,想当初她说喜欢自己,怕只是喜欢自己总陪她比马射箭吧,哪里是真喜欢自己?否则也不会在赢过自己一回后,便将目光转向了四皇子。 宋衡舟心绪翻涌,他头一回喜欢人,自是难以割舍掉这份感情,只他亦有自己的骄傲,他的喜欢他的爱由不得别人糟蹋,等心中好受许多后,他回头看向已经跑到自己身边的周璎,淡淡道:“不了,我今日要教妹妹射箭。” “哦。”见他婉拒,周璎略略失望,虽然她上回赢了宋衡舟一次,但她总觉得是运气多过实力,于是总想着再跟他比试一回,“那等下回你有空了,我们再来比。” 却是丝毫不问自己最近过得如何,宋衡舟神情愈发地冷,而后应也不应,骑着马去了远一些的射箭区域,留下周璎呆愣在原地。 这边的情况早已吸引到了所有人的关注,自周璎出现在骑射场上之时,宋思齐与宋思悦的心便一下子就被揪紧了,尤其是宋思悦,她最是讨厌周璎,恨不得立刻过去将她赶走。 好在宋衡愈及时将她拉住:“我先前已经与你二哥说了些话,若他能想通,此事便算结束了,且看他会怎么做吧。” 宋衡舟的反应让一众人放了心,看见周璎停在原地仿佛在不解为何二哥待她如此冷淡,宋思悦便觉得一阵畅快,她解气似的哼了两声,随后问:“大哥,你都与二哥说了什么,之前不管爹娘怎么说,他都不死心呢。” “真要拆散一对人,方法多的是,但像你刚刚想要冲过去的做法便完全不行,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你呀,以后多跟娘学一学,可知道?” 宋衡愈伸手刮了刮小妹的鼻子,又道,“这次也幸亏那周姑娘对你二哥不是真心喜欢,否则,想让你二哥死心也不会这般容易。” 第22章 二十二只蛋黄粽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阿瑜,你喜欢你表哥吗?”秦雪玉忽地问道。 听到秦雪玉如此亲昵地喊自己,陈瑜浑身一哆嗦,待稍稍冷静下来后便开始想她问自己的话,喜不喜欢表哥?自是喜欢的,但该不该跟秦雪玉说,当然不能。 于是很快回道:“不喜欢,表哥这个人太冷了,着实可怕。” 秦雪玉却好似没听到,望着远处细眉一挑:“百里明砚多好啊,年少有为,你不知道京城里多少姑娘喜欢他呢,阿瑜,你若是做了他的妻,不,即便是做个妾室,也算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之后也不管陈瑜的意愿,就擅自说道:“我知道你怕抢不过宋思齐,别担心,有我帮你,绝对能把她弄下去,阿瑜,可好?” 她说最后一句时紧紧盯着陈瑜的脸,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仿佛只要陈瑜摇一下头,她便能直接上去给她一巴掌。 陈瑜想起来她短短几日,见识到秦雪玉对待丫头们的那些狠辣手段,不由得头皮发麻,掌嘴罚跪已经是最轻的责罚,还有鞭打、用热水烫人等各种花样层出不穷reads();。 这人本质上就是条毒蛇,也不知道那宋思齐因着什么事被秦雪玉盯上,还想拖自己下水。 还有她刚刚说的什么不管做妻做妾都是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是,她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庶女,没了父亲,寄人篱下,也没人帮自己,活该被人看轻践踏。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顾及他人,只要对自己有好处的,通通收下便是了,对自己不好的,待日后再报复也不迟。 倘若秦雪玉真能让自己嫁与表哥,拿自己去恶心宋思齐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结果是自己想要的便好,不过,她也不傻,若白白给秦雪玉当枪使还得不到想要的,她可是不会轻易放过她,再卑贱的人也会有自己的报复手段。 她低下头轻轻应一声,语气中带着羞涩:“其实……我是喜欢表哥的,只表哥那么喜欢宋姑娘,不可能喜欢上我呢。” “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秦雪玉嗤笑,“你也十五了吧,宋思齐能做的你也可以做,而且你的相貌身段比宋思齐那个小丫头不知好上多少,男人都是一副德性,只要你胆子大些,保证一勾一个准。” 陈瑜头一回听人说如此不要脸的话,话里的意思还准备让自己去做不要脸的事,顿是羞臊不已,连连摇头:“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那你倒是说说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我还当你早有这种觉悟了,不然你以为凭你的身份,若是不使出这些下九流的手段,还能嫁进去什么好人家不成?” 秦雪玉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一点儿面子都没给,陈瑜心里又恼又气,因她之前确实从未这样想过。 她自认长得不错,也有些心机,懂得如何让男人喜欢上自己,故而她最初的打算是靠着秦雪玉多参加些宴会,这些宴会里不乏家世好年少有为的公子,只要自己好好表现,尽量展现出让男人喜欢的那一面,多少会有几个公子倾心于她。 只计划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万分困难,上回她跟着秦雪玉去了一位夫人设下的赏花宴,她提前悉心打扮,到那儿以后也温婉知礼,却因为自己的身份总被排斥在外,几乎无人理睬她。 且再看才学,是她太过自大,那些个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盖过了自己,她根本无处表现,又何谈吸引到公子们的目光。 纵使会有谁喜欢上自己,凭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配得上他们的家世背景,他们爹娘定是不会同意他们娶一个低贱无依无靠的庶女为妻。 因此刚刚秦雪玉说的也并无道理,或许自己该改变一下方法。 “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了罢?”秦雪玉问道。 “我……试试。” “这就对了,等你以后如愿嫁了百里明砚,可要谢谢我才是,在此之前,先去给宋思齐添添堵,你好歹是百里明砚表妹,过去打声招呼总是应该。”她弯了弯唇角,扬起马鞭抽在马屁股上,朝宋思齐那儿跑去,陈瑜见状,只能也跟着去了。 那边,宋思齐已经从马背上下来,与百里明砚坐在地上说话,因为出了一身汗,额上也有些黏湿,她头发微微凌乱,有几缕贴在额前,显得尤为滑稽,百里明砚瞧见,笑了笑,随后从怀里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汗,又轻轻将头发撇至耳后。 许久不曾玩儿得这么疯,宋思齐感觉累的同时又觉无比畅快,一阵微风吹来,将热度吹散不少,她眯了眯眼,轻轻舒展了下酸累的手臂,后看见这张自己亲手绣的帕子,忍不住问:“你怎么还带着它?” 百里明砚替她擦完汗,又小心叠好放至怀里,丝毫不嫌弃它脏:“我又不能时时见着你,只好随身带着它将其当做你,每回想念你时便将它拿出来看看,以解相思之苦reads();。” 这情话说得越来越顺溜,张口就来,宋思齐嫌弃肉麻,撇了撇嘴道:“我才不是一张帕子就能替代得了的。” “是,你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好齐儿,什么东西都不能替代你,帕子我权当个念想,你不在我身边,我还能怎么办?” 听了这话,她心情大好,主动说道:“我再给你绣一张吧,也好换换,我跟你说,我的女红进步了许多呢,嬷嬷都夸的,这回绣的绝对比之前这个好。” 他自是高兴应下,还不忘多要点儿东西:“再多绣个荷包怎么样?以后我身上都用你绣的东西,好不好?” 顿换来她一句“得寸进尺”。 正闹着,不远处传来一声柔柔细细的“表哥”,宋思齐抬头看去,却见是那位与秦雪玉在一起自己没见过的姑娘,起初还当她是认错了人,直到听到旁边的男人淡淡回了声“表妹”,方知是自己错了,便转而看向百里明砚等他介绍。 “这是我姑姑的女儿,现在在我家暂住。”百里明砚只简单说了一句,算是介绍完陈瑜,却不打算将宋思齐介绍给她。 陈瑜也不觉尴尬,主动找话:“这是宋姑娘吧,我知道你是表哥的未婚妻,表哥很喜欢你呢。” 宋思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笑笑,其实若是这位姑娘不是跟秦雪玉混在一起,她倒是会对她生出些好感,只可惜她一向认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秦雪玉一块儿的定不会是什么好人。 这时候,秦雪玉过来,行至陈瑜身边,眼睛转了转,道:“阿瑜想学射箭,只我也不会,教不了她,不知道百里公子能不能教一教阿瑜?你们是表兄妹,自当亲近一些。” 说完,便朝陈瑜使了个眼色,陈瑜担心惹恼秦雪玉,只得顺着她的话开口:“表哥,你可以教我吗?” 本以为在人前,百里明砚也不好直接拒绝,看在表兄妹的份儿上,多少该留点儿情面,谁知他却丝毫没有犹豫,冷冷回一句:“纵是表兄妹,也该避着点儿,表妹是好人家教出来的,当是知道这个道理,若是不知,还得由姑姑好好教一教才是。” “至于秦姑娘,想来是不懂得男女避讳这个道理的,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表兄妹应当亲近些,不知秦姑娘与你表哥相处得时候是不是这样?” 百里明砚的一段话让宋思齐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从不知道他的口才竟这般好,这京城里谁不晓得,秦雪玉的表哥是个大胖子,一心一意喜欢她发誓要娶她,只秦雪玉对他避之不及,只要见着面便远远躲开了,根本没有亲近这一说。 果真,秦雪玉的脸色变得不太好,她胸口起起伏伏,显然是被气着了,而下一刻便挥着马鞭朝百里明砚脸上挥去。 宋思齐惊颤不已,好在百里明砚反应迅速,一把抓住马鞭用力一扯,秦雪玉便离了马背,被拎至空中,她狠命蹬着双腿,口中大骂:“滚蛋,贱人!放开我!”却始终不敢放开马鞭。 等百里明砚觉得够了,方放下手臂,将人扔在了地上,而后摸了摸宋思齐的脸,道:“走吧,去找衡愈他们,待会儿去吃些东西。” 两人骑着马走远,留在瘫倒在地上的秦雪玉,以及看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仍旧心有余悸的陈瑜。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我起来!” 陈瑜小心翼翼跳下马,过去搀扶起秦雪玉,谁知刚碰着秦雪玉的身子,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听她骂道:“没用的东西!” 第23章 二十三条烤香鱼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晴朗天,青草地,白云悠悠,轻风阵阵。 马场外的大片空地上,宋家兄妹与百里明砚有说有笑,正当午时,射了一上午的箭,多少都饿了。 正要拿出从家中带来的吃食,宋思悦却说道:“大哥,你看里面有树林子呢,你去捉只野山□□,我想吃烤山鸡。” 她抓着宋衡愈的衣服撒娇,声音娇娇嗔嗔,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期盼,微抿着小嘴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这是她惯用的撒娇套路,两个哥哥也就吃她这一套,宋衡愈心中一软,点点她的鼻子:“行,大哥去给你捉。” 宋衡舟见状,忙道:“我也去我也去!”两人便起身背着弓箭往树林子里去了。 百里明砚也想一同去,好亲手捉两只烤给宋思齐吃,只这边还剩三个姑娘,没个男人陪着,亦不放心,他看了看四周,隐隐听到有地方传来水流的声响,便按着水流声寻过去,果见到一条小溪流。 溪水清澈见底,甚至能隐约瞧见水底下游来游去的小鱼儿,阳光洒在溪面上,波光粼粼,煞是耀眼。 他回到姑娘们身边,道:“那边有条小溪,我去捉几条鱼回来,待会儿烤鱼吃。” 三人眼睛一亮,捉野山鸡对于她们而言太过困难,但捉鱼应该可以试试,就算不下水,在溪边上看着也行,宋思齐跃跃欲试,脸上闪着兴奋的神采:“我要自己抓鱼。” 百里明砚见她这样,也未阻拦,索性给了三姐妹一人一支箭,再带着她们去了溪边,溪水不算深,几人今日正好穿了一身骑射服,脚上着的是到小腿的黑靴,便是直接下水都不碍事。 “最重要的快狠准,看到一条鱼游到你跟前,千万别犹豫,对准了就用力插上去,记着,要多往下插一点儿。”提醒完这些,百里明砚便先下水做了一遍。 他盯着水面,等有鱼游过来,猛地往下一戳,水花炸开,待从水中拿出箭时,剪头上已经带出了一条甩着尾巴的鱼。 宋思齐看得眼里心里尽是崇拜,她忍不住自己也慢慢下了水,起初还有些害怕,待站稳后,一颗心落了地,随后握紧箭举起手,死死盯着水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放跑了一条鱼。 终于等来了一条鱼儿,她也学着百里明砚的样子用力往下一戳,当感觉到似是戳中了什么东西时,顿是一喜,忙从水里拿出箭,只一看,戳中的不是鱼儿,而是一团水草。 稍稍觉得失望,却也未放弃,继续屏着呼吸盯紧了溪面,旁边,宋思悦宋思宁也都下了水,霎那间,小溪中噼里啪啦响成一片,这个跟前正游来一条鱼,正准备下手,忽地旁边有了动作,水花四溅,鱼儿便被吓跑了reads();。 小半个时辰下来,姐妹三个鱼没捉到几条,却是溅了一身的水,最后索性丢了箭,在水里撩起了水,玩儿得疯疯癫癫。 百里明砚早就抓够了鱼,先找来树枝生起了火,他将鱼开膛破肚洗干净,用树枝从中间串上,再洒上宋家带来的油、盐、椒粉,放在火上慢慢烤着。 等最外层鱼皮同鱼身微微剥离开卷起,上面泛出淡淡金黄色,他才朝溪边喊道:“鱼烤好了!” 鱼香味早就飘到了小溪里,宋思齐闻得饥肠辘辘,这会儿听见百里明砚说鱼烤好了,立马停下往两个妹妹身下撩水的动作,一同上了岸,往那儿跑过去。 一根树枝上串了四只鱼,一人拿了一只慢悠悠吃了起来,百里明砚边烤着另一串,边问道:“好吃吗?” 宋思齐忙不迭的点头:“好吃的。”想不到表哥会做这么多事情呢,还会烤鱼,烤得还好吃。 “我也要吃。” 她忙将最后一只鱼递给他:“喏。” “我要吃你手上这只。” “可是已经被我咬过了。” “我不嫌弃你。” 宋思齐脸红,撇撇嘴问:“是不是还要我喂你啊?” 他看着她,意思不言而喻。 “我就知道你心里总藏着坏心思。”她哼了两声,却还是亲手将自己吃过的那知烤鱼送至他嘴边,百里明砚对着那残缺的地方咬下一口,而后慢慢嚼下去,舔舔嘴对着她笑:“确实好吃。” 宋思齐羞得简直想打他。 旁边,宋思宁与宋思悦对看一眼,然后默默地坐远了些。 吃到一半时,宋衡愈宋衡舟回来了,两人手上分别拎了两只野山鸡,见几人已经吃开,随口抱怨:“也不知道等等我们两个。” “都怪你们太慢啦!”宋思悦回呛。 “还怪我们?不晓得是哪个非要吃看山鸡的。” 两人哭笑不得,仍是去找了地方将山鸡拔了毛处理干净,再回来放在火上烤,不多久,整块空地便飘满了野味的香气,闻着万分诱人,一群人将烤鱼烤鸡吃得干干净净,欢声笑语回荡在周边。 转眼间便到了傍晚,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几人将东西收拾好,临分别时,百里明砚不忘叮嘱宋思齐:“你许久不曾这么动过,回去后记得让丫头帮你将全身都捏一捏,要不然明早起来浑身都酸疼。” “嗯。”她点头应下,没再多说便上了马车,只进去后又觉心里头空落落的,难受得厉害,她觉察出来,与以往好多次分别前不一样,这回她很是不舍。 没忍住掀了车壁上的帘子,他果然还未走,正往自己这边看,她探出头微张开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百里明砚以为她还有事情忘了说。 “没什么,就是……就是想看看你。”说完这句,她就赶紧阖上了帘子,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捂住了微微发烫的脸。 马车开始动了,车轱辘转呀转呀向前驶去,百里明砚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他回想着刚刚听到的话,嘴角不由得上扬,自己一直宠着的小姑娘好像终于开了窍。 第24章 二十四只蒜蓉虾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即便是牢记了百里明砚的叮嘱,回到家沐完浴后便让丫头帮着将全身揉捏了一遍,只第二日醒来,浑身仍是酸痛不已,便是轻轻抬个胳膊,都能让她疼得直吸气。 果然还是昨日玩儿得太疯了。 宋思齐让人搬了张软榻置于院中,她闭目躺在上面晒着太阳,想到件事,问道边上给花盆浇水的冬露:“祖母爹他们还有多久回来?” “得到消息,说是后日便能到了。” “真是太好了,好些日子没见到祖母,真想她呢!”她高兴地睁开眼,嫌那太阳刺眼,又忙用手遮上,随后算算日子道,“再过几日便是端午了,趁着这些天,我得赶紧将香囊准备好才是。” 到了端午那天,再在香囊里加上艾叶、菖蒲,好用来驱邪避毒。 冬露笑道:“到时候多了两位小少爷,府中定是更加热闹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宋思齐,她掰着指头数了数:“祖父祖母,爹,连哥儿荣哥儿,还有母亲的,得准备这么多。” “姑娘不为百里公子做一个吗?” 宋思齐刻意漏了他没说,却被冬露提起,不由瞪她一眼,心里又想着,要不……要不还是给他也做一个吧,端午那日应是要出府看龙舟的,若是遇上他,他同自己要香囊也不能不给。 想好了,她便慢慢下了软榻,回到房里做起了香囊,满心欢喜地开始等待起家人回府。 两天终于过去,那日一大早,她就早早起了床,梳洗完毕后,去了寿春堂陪着祖父说话,只等什么时候下人来报说马车进了城门,他们再去府外迎接。 只一家子从早上一直等到夜□□临城门关闭,还是未能等到老夫人宋和允一行人回来reads();。 宋思齐不免焦急,脸上挂满了担忧,倒是老国公神色自若,安慰道:“许是路上耽搁了,又遇上城门关了进不了城,我派人去探探消息,你们先回去歇下吧。” 转身就吩咐了下去,宋思齐不想走,因她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觉得祖母他们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感觉甚是强烈,可又怕自己乌鸦嘴,因而不敢说出口,只能硬生生憋在心里。 但她脸上的焦急担忧骗不了人,徐氏见状,劝她:“你留着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许是明日早上你一醒,便能听到你祖母爹弟弟们回府的好消息了,莫要想些乱七八糟的。” “大伯母您别劝我了,回去了我也睡不着,倒不如就留在这儿等消息。”她坚持。 见劝不动,徐氏便没再说话,她面上算是镇定,心里面的担忧却不比孩子们的少。 先前说好是今天回来,这也不曾刮风下雨,没理由到这会儿还不回,便是在路上真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也该让人提前送个信好让大家安心。 宋衡愈兄弟俩已经带着人往城门外赶去,其余人便守在寿春堂里,没一个肯走,近两个时辰过去,除了发现城外官道上的几辆马车,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马车便是去族里时乘的那几辆,里面的财物还在,猜想着当不是劫财,但若是劫人,周围虽是有些凌乱却没有厮打的痕迹,也未在官道上发现任何血迹。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一群人又去了哪里? 宋思齐她帮不了什么忙,只能不停地默念平安归来,祈祷着一行人平安无事,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她心里愈发地不安,脸色也有些发白,一双手逐渐变得冰凉,有时候甚至克制不住地在颤抖。 已经是凌晨子时,寿春堂里寂静一片,这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一小厮模样的人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宋思齐攥紧手,出口询问:“可是有祖母他们的消息了?” 那小厮喘着气儿跑到老国公爷跟前,举起手上的东西:“老太爷,这是刚刚有人射到大门上的。” 手里是只箭,箭头上有封信,在灯火的映照下,正好能瞧见信封上“给宋峥”这三个大字,宋峥正是老国公爷的名字,他从箭上取下信,撕开信封,露出里面一张薄薄的字条。 字条上内容言简意赅:“尔妻薛氏、儿子宋和允以及其他若干人在我等手上,若想要他们平安归去,便拿赵国藏宝图来换取他们性命,限你一日之内将藏宝图送至同福客栈天字一号房,超过期限,便是你妻儿魂归西天之时!” 宋峥一字字看完,将字条藏于袖中,不等众人开口问信上都写了什么,只先吩咐那小厮:“你去将老爷跟两位少爷喊回来。” 等小厮离开,他才道:“应是被人劫了去,暂且没有性命之忧,等和阑他们回来再商量。” 城外,宋和阑得知有人送了信过来,又是老太爷让他们回去,便唤齐所有人回了国公府,待众人都坐在了寿春堂,老国公挥退下人,随后将信上写的东西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你们也都不小了,便是思悦也已经十二,这事我便不避着你们说。” “首先官道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应是无人伤亡,信上说了,只要将藏宝图给他们送去,便会将人放回来,不管这话真假,起码在这他们给的一日时限当中,所有人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祖父,藏宝图是什么?”宋衡舟问道。 “他们要的这藏宝图,事实上我也只是听说过,至于它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牛皮的羊皮的,上面画了什么写了什么,我并不清楚reads();。” “那它不在祖父您的手上?” 宋峥摇头:“那藏宝图是赵国历经了十几代攒下的财富,只是听说在二十年前不甚丢失,到底丢在了哪儿没人知道,说法之一是赵王来大燕时不慎遗落在了我们国公府,我算算时间,倒也有可能,只不过我是从未看见过。” 宋衡愈拧眉:“按着祖父您刚刚说的,这藏宝图价值连城,赵王来大燕,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便是丢了,又如何得知是丢在我们宋家,如此扑风捉影的说法,竟也有人信!” “你不知道,这赵王就是个浑人,凭我对他的了解,这般不靠谱的事情他是能做得出的,至于传出东西丢在我们家的人是何用意,恐怕值得深究。” 老国公顿了顿继续道:“就一日的功夫,必是找不出这藏宝图的,但人必须救出来,老大,你明日一早就去宫里同皇上禀明此事,看看能否找哪位画师仿一张藏宝图出来,尽量仿得逼真些,藏宝图消失已久,想来那群人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 宋和阑点头应下:“找宫里的崔大师应当可以,只是一天的时间怕是不够。” “明天我亲自去同福客栈一趟,尽量多争取些时间,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先将你娘放回来,她年纪大了,也不知受不受得住?”话里尽是担心的意味。 气氛一时安静无比,宋思齐先前还能强忍着,这会儿听祖父这么一说,只觉心里的那些担忧排山倒海似的倾泻而出,随后鼻子一酸,眼泪便一下子从眼眶中溢了出来,一一滴滴落在裙裾上,很快蔓延成两大团水迹。 “你们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有我在,不会让他们出事,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去睡下吧,你们不用歇息我还要,我这把老骨头可比不得你们!都回去!”宋峥沉声道。 宋和阑挽了徐氏的手,看了看一众小辈儿:“走吧。” 只徐氏放心不下宋思齐,看见她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心下叹气,她也知道这会儿不管怎么劝都没用,便同宋思宁道:“你今晚同你姐姐一起睡吧。” 哭过一次的宋思齐已经不像刚刚那般难受,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后悔,这种紧要关头,还让大家为自己担心实在不该。 正要回徐氏的话说不用,她好歹是姐姐,没有让妹妹照顾自己的道理,谁知宋思宁已经先她一步应下:“嗯。” 她便不好再推拒,只说:“大伯母您别担心我,我已经好多了,真的。” “这样就好,你呀,赶紧回去洗把脸好好睡一觉。” 众人从寿春堂分开,走到外面,凉风拂面,吹得宋思齐脑子清醒了不少,她找到丫头们,然后同宋思宁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简单洗漱后,便脱衣上了床。 丫头吹灭灯火,静悄悄去了外间儿守着,姐妹两个虽都累了,一时半会儿间仍是难以入眠。 宋思齐拼了命地想睡着,只一闭上眼看到的便是各种血腥的场面,她心惊胆颤又不敢动作过大生怕扰了妹妹睡觉,最后只能睁开眼怔怔看着头顶上一片漆黑。 还有什么藏宝图,先前在竹林子里那回,她也听思宁同那唱戏模样的人说起过,虽听得不大真切,但应当是同一样东西。 今日这事思宁会不会也牵扯其中? 刚生出这种想法,她便赶紧晃了晃脑袋,不会的,思宁虽然与祖母爹爹不亲近,却还不至于会糊涂至此。 第25章 二十五块臭豆腐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宋思宁亦是睡不着,却不是在为谁担心,经历过一世的她已经知道最终的结局,祖母、爹、荣哥儿连哥儿以及丫头护卫们都被救了回来,无一人遇害,那伙贼人,皆被捉拿归案。 而大伯他们之所以能找到贼人藏身的地方,靠的全是宋思齐,不,准确来说靠的是宋思齐做的一个梦,只而今自己知道她有那个本事,自不可能再信这种话。 她所想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劫走了祖母跟爹,那一回被抓住的贼人招供说他们是赵国余孽,只后来她问了娘与那群人,却说此事绝非他们所为,是有人怕事情泄露,故而将罪责全部推到赵国人身上。 他们没有理由骗自己,毕竟以这些人的卑鄙,若真做了,绝对会让自己将国公府的情况暗中告诉他们,好清楚祖父有没有私藏藏宝图。 但如果真不是这些人所为,还会有谁这般迫切地想得到藏宝图,她实在想不出。 轻轻吐出心中的浊气,宋思宁翻了个身转朝里侧,却在这时听见旁边的人问:“思宁,你睡了吗?” 她嘴角一扯,暗中翻了个白眼儿道:“没。” 这个姐姐,胆子小还爱哭,可偏偏她运气好,得了那种本事。 见妹妹也没睡着,宋思齐莫名心安,她犹豫了会儿,随后轻声恳求:“我睡不着,思宁你转过来吧,我想跟你说说话,好吗?” 宋思宁一直觉得宋思齐声音好听,平常说话时便带着股若有若无的娇软,撒起娇来更甚,她一个姑娘听着都有些心颤,何况是男人。 一想到这么好听的声音最后白白便宜了百里明砚那短命鬼,她就一阵来气reads();。 这会儿这么近距离,宋思齐就贴在她身后,一句句软绵绵的话传进耳里,直听得她浑身酥软,她哪能不答应,于是转过身去,以一贯冷静的语气安慰:“你别多想,祖母、爹还有弟弟们一定会没事的。” “我也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总放心不下,这会儿一闭上眼就会想到可怕的东西,我好想知道祖母爹爹他们到底如何了,祖母身体又不好,怎么受得了这种罪……” 宋思齐头一回遇到这种事,难免害怕着急,再加上已经担心了一整晚,心里的担忧越积越多,现在终于找到人说话,便再也忍不住,将心事都吐露了出来。 如同话唠般说了将近一刻钟,等说累了停下,她不禁羞愧起来,思宁比自己还小,却能沉得住气,而自己却在同妹妹倾诉,丝毫没有做姐姐的样子。 悄悄骂了自己两句后,她挽住宋思宁的手臂,朝她那儿靠了靠,道:“睡吧。” 之后便再未说话,许是真累了,不多久,便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宋思宁原本还意犹未尽,想继续听听她说话,见她已经睡着,只能作罢。 没睡几个时辰,天便大亮,按着先前商量好的,宋和阑早早进了宫,而老国公爷则带上他亲手写的信只身一人去了同福客栈,托人将信送到了天字一号房间。 此刻国公府里,百里明砚听到宋家出了事,过来看望,当看到寿春堂里一脸憔悴的宋思齐时,他的心猛地被揪紧,那一刻,他恨不得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明知道会发生此事,他还是选择了不插手,因为知道最后不会有人伤亡,因为想找到幕后真正的谋划者,甚至是因为心里面一点儿小小的私心,希望她能同那个“她”一样一一经历过这些事情。 可此时此刻,见到她如此,便是满满的后悔。 他坐到她身边,刚要安慰两句,便见她勉强朝自己笑了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没事的,我相信祖父大伯一定会将人救出来的。” 百里明砚只愈发觉得心疼,明明担心得要命,却还强装着镇静,真是个傻姑娘,他默默陪了会儿,问道:“你祖父呢?” “去给那些人送信了。”宋思齐将事情说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她也知道,叹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先放祖母回来。” 宋峥在信上说,藏宝图就在他手上,但若想得到它,那边需得将女人都放回来,也可知晓究竟有没有人伤亡。 “只要不是让将所有人都放走,而那边又迫切地想要得到藏宝图,应不会拒绝这个要求。” 正如百里明砚所言,当天下午,便有人在城外发现了老夫人等人的身影,老国公爷忙派人将她们接了回来,到了府上后,见她们身上都好好的,纷纷松了口气。 老夫人将前因后果慢慢道来:“昨日我们正走在官道上,忽然来了一伙山贼模样打扮的人,他们人多势众,将我们都包围了起来,我们只带了七八个护卫,打也打不过,而对方又说了不想杀人,我便没让护卫们反抗。” “看来对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问起知不知道贼人藏身的地方,老夫人摇头,只道对方带他们走的时候,给眼前围上了一圈黑布:“到了地方后,没给摘下黑布。我们都被绑着不能动。” “我爹还有连哥儿荣哥儿怎么样了?”宋思齐焦急问。 “暂时还未有事,不过那边放我们回来时,让我带话,说不能用假的藏宝图欺骗他们,否则和允他们性命难保,对方像是听到了一些风声reads();。” 众人大惊,那边的意思分明是已经知道他们想要仿藏宝图的事,只这事除了他们,便只有宫里知道,难道消息是从宫中流出去的? 宋衡舟气得猛拍了下桌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若非桌子结实,只怕会散架,他脸色铁青:“什么破东西,他们就一口咬定了藏宝图在我们宋家,我们上哪儿找去!难不成凭空变出一个给他们!” “事已至此,也没了其他办法,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处,再见机行事,若最后还是找不到,便只能再拿假的藏宝图试试能不能骗过去。” 老太爷一脸凝重,真要到那时,若是被对方发觉,后果会是什么,一想便知。 男人们都出去找人,老夫人让其他人回了各自的院子,只留了宋思齐在这儿陪她。 宋思齐扶着祖母上了床,又替她掖好被子,一只手搭在老夫人手腕上想将其放至被子里,只摸着摸着总觉少了什么。 低头一看,原来祖母一直戴着的那串佛珠不见了,便问道:“祖母,您的佛珠呢?” “许是被劫走的时候丢在那儿了。” 她眼睛一亮,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那个秘密还是有用的。 她做起了那个熟悉的动作,握住祖母的手心,口里默念“佛珠”二字,脑中回想着佛珠的模样,片刻之后,终于看清了佛珠丢失的地方。 竟然是广恩寺! 宋思齐跳了起来,老夫人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怎么了这是?” “我知道爹在哪儿了!”她激动道,虽贼人藏身在广恩寺着实是难以置信,但不管在什么地方,能救出爹爹一行人才是最要紧的。 “我要去告诉大伯!”她站起来便要跑,还是老夫人冷静地先拦下她,“你莫要乱跑,派人去说一声便是。” 老夫人喊了人过来:“齐儿你说在什么地方?” “在广恩寺。” 宋思齐一说完便看见祖母疑惑地望着自己,她这才反应过来,仅凭自己这么一说,可信度实在太小。 好在她灵机一动立马想出了个主意:“是昨晚上我梦见的,梦里面是一个破旧的大房间,我看见祖母的佛珠被丢在一处床底下,下面还藏着好多人,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祖母,好歹让人试着去那儿找一找……” 老夫人听着听着渐渐变了脸色,她想起来当时自己待的地儿,那地方又小又窄,只能整个人缩在那儿,稍稍动一下,头便会撞着木板,那不是在床底下又是在哪儿? 那些人恐是担心有人找过来,才多此一举地将他们藏在了起来。 对于宋思齐的话,老夫人已经信了七八分,否则怎么解释床底下一事,且上回她去广恩寺上香时,确实看到寺内后院儿有一排房间废弃在那儿,不曾修葺,与思齐梦里面的情况完全相同。 那广恩寺就在京郊城外,平日里香火鼎盛,任谁也不会怀疑到那儿去,贼人们藏身于那里极有可能,她吩咐小厮:“你去城外找到老爷,让他去广恩寺找一找,多留意寺里那些破旧的房间,记得切莫打草惊蛇。” 小厮赶紧去了,宋思齐暗自长舒一口气,有了祖母的这番话,大伯定是会带人去广恩寺的,若小心一些,救出爹爹他们当不成问题。 第26章 二十六块桂花糕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一直到傍晚,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当收到消息说是人都被救出来以后,阖府人的心都落了地,老夫人更是高兴得当场便落了泪,被宋思齐劝住后,又连忙吩咐厨房多做些吃的等着他们回来。 随同宋家人一起的还有百里明砚,其他人都没什么大事,他的情况却不太好,腰上被人狠狠刺中一剑,虽是已经处理过伤口,仍是能闻见满身的血腥气。 这会轮到宋思齐哭了,不过才两日的时间,她掉的眼泪比之前十多年加起来的都要多,百里明砚又心疼又后悔,原是不想让娘担心他才到宋家借住一晚,却忘了这里还有个爱哭鬼。 宋思齐哭得稀里哗啦的,借着这个机会将先前堆积下来的担忧也通通发泄了出来,许是心绪一直起伏不定,她哭着哭着眼前一黑,最后竟晕了过去,意识消失前听到一声焦急的“齐儿”。 “齐儿……”好像有谁在喊她,她拼命地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那一声声“齐儿”仍断断续续地喊着。 她听出来是百里明砚的声音,问道:“表哥,你在哪儿?” 终于,眼前渐渐有了光亮,须臾,百里明砚的身影便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朝自己笑着,只开口不再喊“齐儿”,而是直接称呼为“娘子”。 她疑惑,他们明明还未成亲,他为何喊自己娘子,但还未等她问出口,表哥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竟一点点消失在了自己跟前,她想抓住,却发现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眼前白光一闪,她又看到自己坐在一间屋子里,不是她熟悉的闺房,里面的摆置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只不知为何,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头上梳着妇人髻,应是嫁了人,难道自己已经嫁了百里明砚? 若已然嫁了他,那他人又在哪儿,她四下寻找起来,当看向房门口时,却见亦是梳着妇人髻的春卷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她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个不停,说道:“少奶奶,少爷他……他没了。” 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她疑惑reads();。 果见那个“她”也如此问道,春卷跪倒在地,说出“她”最不愿听到的话:“少爷他……战死了。” 耳中轰鸣,百里明砚死了,不可能,椅子上的人蓦地站起来冲出了房门,她亦想跟着去,只刚有了这想法,却被一股力气拉回,紧接着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等再次睁眼之时,方发现刚刚那些只是梦,天色亮着,她却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一旁守着的秋蝉见她醒来,高兴道:“姑娘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她微喘着气儿问。 秋蝉边转身倒了杯温茶,边回答:“睡了整整一天,从昨个儿晚上一直睡到这会儿,现在已经是下午申时了,姑娘您喝茶。” 宋思齐接过手一口气全灌了下去,勉强压制住梦境里带出来的余悸,又问:“府中都好吧?爹爹跟荣哥儿连哥儿怎么样了?” “姑娘放心,老爷还有两位小少爷都没事,倒是您将大家吓了一跳呢。” “那表哥呢,他的伤……” “百里少爷也没事,他现今还在国公府呢。”说着,秋蝉忍不住笑起来,“姑娘昏倒后,百里少爷还想一直留在这儿照顾您,被老太爷骂了一通方不情愿走了。” “被祖父骂了?”她惊讶,又不由去想象那副场景,想着想着也笑起来,祖父一向重规矩,哪里肯让他留在自己闺房里,被骂了也是活该。 秋蝉让小丫头们将宋思齐醒来的消息传到各处,好让他们放心,大家考虑着让她多休息会儿,便不曾去打搅,只让人带话回去,说等她身子全好了再来探望。 大家都拿捏好分寸,偏偏有个没脸没皮的,一听说人醒了,便往这儿来了,秋蝉憋着笑默默退到了外间儿,将里面留给两人。 “可还有哪儿难受?”百里明砚关心问着。 宋思齐摇了摇头:“没了,倒是你身上还有伤就好好养着,上回你也是这样,明明腿伤还没痊愈就出来乱跑,真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儿,以后你后悔都来不及。” 不知怎的,她就念叨了起来,百里明砚听着心里一暖,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安慰道:“你别怕,我有分寸。” “我才没有怕!” 口是心非的小骗子,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儿,戳穿她的谎话:“不知道是谁昨晚上哭得那般伤心。” “我又不是为你哭的,我只是……只是看到爹爹回来高兴,你莫要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对。”她一口咬定了这个词。 百里明砚瞬间黯然了神色,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齐儿,你当真一点儿都没有为我难过?” 他望着她,深情款款,毫不掩饰眼中的认真,仿佛这个答案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似的。 在宋思齐印象里,他从来都是严肃的、冷淡的,最近这段时日变了许多,变得促狭爱捉弄人,像这会儿这般的认真执着,她却是第一次见,且因着受伤的缘故,整个人看着甚是脆弱。 见着这样的百里明砚,宋思齐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措起来,刚刚的话她当然是骗他的,他受了伤,她怎么可能不伤心难过,这时候不由得想起了先前梦里面梦到的场景,那一幕幕无比清晰地印在她脑海里,真实得根本不像是梦reads();。 她不禁想,若他死了,她要怎么办? 刚生出这种想法,一霎那,她的心就仿佛被人紧紧揪住了一般,疼得喘不过气来。 “不是的。”她连忙解释,“我有为你难过的,真的,那会儿看见你受了伤,脸色白得可怕,我顿时就慌了,哭也都是因为你,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渐渐语无伦次起来,百里明砚拧眉,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激动,他不过是想骗骗她好让她说出心底里的实话,却不想引来了如此大的反应。 他轻抚她的背,柔声道:“我在这儿,你抬头看看,我就在这儿,没有丢下你。” 哄了一会儿,终于哄得人平静了下来。 “可是做了什么噩梦?”他猜测。 宋思齐“嗯”了一声,慢慢将梦境描述了出来:“我梦见你上了战场,我在家里等你,可是却得到消息说你……说你……” 她说不下去了,饶是这样,也足够百里明砚猜了出来,他心中苦笑,这哪里是梦,若非上天再给了自己一次机会,那便是他的结局。 重新活过来的这些时日,他也无数次想过家里的那个小女人若是得知他的死讯,会是何种模样,只每回都只要想上一小会儿便不敢再往下想。 他有幸回来,而她却要独自面对着所有,没有他在,没有人陪着,他们还没有孩子,她一个人要如何撑下去? 好多好多事情,他都不敢去想。 只希望这一辈子他不要再做个短命鬼,能陪着她白头到老,最好自己能死在她后面,好叫她不用为自己伤心第二回。 当天,百里明砚没再在宋家借宿,等着天色快黑时回了家,到家后便先去见了爹娘,沈氏拉着他询问宋家的状况,听说一切都好后放了心,为了不让娘担心,百里明砚便没提宋思齐晕倒的事。 吃过晚饭,他道:“爹,我有事要跟您说。” 父子俩去了书房,关上房门,百里敬第一句话便是问:“可是腰上受了伤?” 他本不想让爹娘知道,此刻被父亲发觉,也不好再做隐瞒,直接点了头:“追人的时候被刺中了一剑。” “接下来几天好好在家里养伤,等伤好了再出去,莫让你娘担心,你以为她真不看出你的不对,不过是想着你大了,不好再念叨你。” “儿子知道了。” 见百里明砚听话,百里敬欣慰,这才说起了其他:“可有将人都抓到?” “抓到是抓到了,却不一定知道自己主子是谁,大约是逼供不出什么的,那伙人一直藏身于广恩寺中,藏人的房间下面打通了一条通向官道的地道,也是费劲了心思。” “最后刺伤我的人,我觉得是四皇子身边的邓锋,我从地道里一路追他快要到城门口,还是被他逃了。” “你确定是他?” “身形相似,同是左手用剑,但脸不一样,不知是不是易过容。”其实他已经有十足把握肯定那个人便是邓锋,前世他与他曾偶然交过手,这会儿的邓锋虽年轻许多,使出的招式却跟那时候相差不远。 “左手用剑可不多。”百里敬叹道,“若真是四皇子,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第27章 二十七颗酸梅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宋家的这场劫事,因当时并未传扬开来,且最后几人都平安脱险,故而闹出的动静并不大,京城里知道宋家出事的人家不少,不过皆不知其中的原因。 老夫人在家休养了几日,便唤来徐氏与她商量着办个小宴席,让荣哥儿连哥儿在众人跟前露个面。 宗族那边,见过了对方的家人,将族谱上两个孩子名字的位置做了改动,官府的过继文书也已经发下,自此之后,荣哥儿连哥儿便正经成了国公府三房的孩子。 有了老夫人的话,徐氏便着手准备起了此事,最后日子定在端午前两天,请的人家不多,都是平日里走得比较近的,例如百里家、公主府还有徐氏的娘家。 宴席当日,距离客人们来还有好些时候,宋思齐在屋子里用了早饭后,便要去看两个弟弟,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与荣哥儿连哥儿的关系渐渐变得亲近,老夫人看在心里,也是高兴的。 她先去了连哥儿的院子,谁知却扑了个空,伺候的丫头道:“四少爷找五少爷去了,刚走没多久。” 国公府统共五个儿郎,大房两个,远在奉阳的二房也有一个,排行第三,连哥儿荣哥儿九岁最小,排第四第五。 宋思齐听了摆摆手:“那就去荣哥儿那儿吧。”说完,就转身往隔壁院子去了。 因知道俩孩子关系好,宋和允便直接将他们住的地儿安排在一块儿,平日里想跟对方说话玩儿也方便些,再者,连哥儿性子沉稳,书也念得不错,有他带着,荣哥儿多少能静下心来念书。 片刻的功夫便到了,下人通报一声后,宋思齐进了屋子,左右一看,方瞧见两人正坐在一处说话,见她过来,忙站起来:“姐姐。” 两人皆已换上一早准备好的新衣裳,一个玉白色,一个是湖绿色,锦袍上分别绣着竹叶跟祥云,孩子们个儿都不矮,如此穿在身上俊俏得很,宋思齐看着也喜欢。 她走上前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然后挨着他们坐下,见桌子上放了本书,拿起来一看,却是本诗册,她扑哧笑出声:“这么认真呢reads();。” 荣哥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看不懂,让衡天教我。” “看不懂就慢慢学,不急的,以后会专门请先生教。”她安慰,“今个儿还有其他的事情做,这个就先放着,姐姐带你们去前院儿,待会儿来了客人,会有与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你们好好招待他们。” “嗯。”虽应下了,底气却不是很足,连哥儿又问,“怎么招待呢?” “带他们在府里玩儿就行了,也不用刻意做什么,别紧张,那些孩子都顽皮得很,很容易相处。” 又继续说了会儿,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宋思齐方带着他们去了前院儿,已经陆续来了些客人,她一一叫了人,荣哥儿连哥儿也跟着后面叫了一遍。 这是他们头一回在人前露面,被夫人们挨个儿摸了遍,还得了不少夸奖,饶是一向沉稳的连哥儿,都不由得红了脸。 这是女眷待的地儿,就算是九岁的男儿,也不便久留,宋思齐便让两人去找宋衡舟,俩孩子听话地从女人堆里面走开了。 小半个时辰后,公主府的人终于到了,来的是宋思齐的舅母,身边自是带着齐媛齐娴姐妹俩,许久没见,这一见着,就再难克制激动,齐家姐妹当着众夫人的面,已经与宋思齐眉来眼去好几回。 孟氏瞧见她们这死样儿,摇摇头,也没再拘着两个女儿,挥挥手放两人走了,宋思齐笑吟吟带她们去了别处。 齐娴还惦记着上回话本子被发现的事情,那次虽是已经道过歉,她这心里还是觉着对不起宋思齐,且当时要给她小兔子作为歉礼她也没要。 故而这回来宋家,她特意带了另一样东西过来。 “思齐,你看这个。”齐娴从荷包里拿出一串东西,在宋思齐眼前晃了晃。 “这什么?” “手串儿。” 宋思齐定睛瞧了瞧,一根红绳儿上串了一串石子儿模样的东西,五颜六色的,但那颜色配得极好,不会让人觉着艳俗,中间还有颗翠色的透明珠子。 齐媛在一边解释:“那石子模样的都是香料,摸着其实是软的,中间的一颗是夜明珠,都是她亲手串起来的,想要送你呢。” “给我的?” “对,就是给你的。”齐娴一边说着,一边去看她手腕,见上面没戴东西,便牵起她的手要将手串儿戴上去。 猜到齐娴送自己手串儿可能是因为上回的事情,宋思齐心里也有些暖,她接过手道:“我自己戴就好了。” 之后路上又遇到宋思悦,她正带着徐家的表姐表妹,两拨人索性一同去庭院假山那儿坐着了,宋思齐想得周到,为了不让思宁一个人,便让丫头也将她喊了过来。 徐家的一位姑娘却觉得宋思齐这是多此一举,忍不住嗤道:“我们说话,喊她做什么?” 宋思齐皱眉,看了这姑娘一眼,认出来是徐家三房的徐平珍,宋思齐起初还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话,只以为她与思宁之间有什么过节。 但仔细想了想,徐家三房也是前两年才回到京城,她自己只见过徐平珍三四次,思宁应该也是这样,所以两人之间不可能存在任何过节,那这徐平珍说出的话也着实莫名其妙。 却是徐家大房的姐姐徐平惠瞪了徐平珍一眼,斥道:“你闭嘴reads();!” 随即连忙同宋思齐道歉:“我堂妹她不懂事,等回家后我便让祖父祖母好好管教她。” “是该好好管教,到别人家做客多少该知道些规矩。”宋思齐顺着徐平惠的话回说。 听到宋思齐说自己不懂规矩,徐平珍跳起来立刻用手指向她:“你……” 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徐平惠打断:“你什么你,你把手放下!宋姑娘哪里说错了,当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徐平珍,你要再敢乱说话,我现在就去告诉祖母,你信不信!” “你去就去,谁怕那个老虔婆!”面对堂姐的威胁,徐平珍丝毫不惧,甚至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下一刻,徐平惠便一个巴掌挥过去,仿佛被徐平珍那句“老虔婆”气得不轻:“真是无法无天了,什么话都敢说,你要是不愿待在这儿就走,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走!” 说着,就去拉徐平珍的手,要带她走,却被徐平珍一手挣开,而后眨眼就哭着跑远了。 不过才一会儿功夫,就发生了这么件事,徐平惠虽对堂妹的言辞极为恼怒,只她现在这个样子,疯疯癫癫的,万一出了什么事谁也担不起责任,于是心急之下便要去追。 宋思齐宋思悦身为主人,自也不能放任不管,吩咐丫头去周围找人后,她们也随徐平惠一同找了起来。 “对不住,给你们添乱了。”徐平惠不停地道歉。 宋思悦为她觉得不满:“表姐,这又不是你的错,她那种人,就不该带她出来,只会给你惹麻烦。” “今天回去我便同祖母说,下回定不带着她了。” 找了快两刻钟的时辰,还是没找到,徐平惠急得额上都冒了汗,念叨着:“真是的,跑哪儿去了!” 这时候,有个丫头跑过来:“找到徐三姑娘了,只她……她……” 丫头支支吾吾。 “她怎么了?”徐平惠着急问。 “大少爷与几位公子在凉亭里说话,徐三姑娘她不肯跟奴婢们回来,说就要待在那儿。” 一时之间,宋思齐也不知该说什么,以前见徐平珍时还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好,今日一见,真是让她刮目相看,她实在想象不出一群男人坐着说话,一个姑娘非要挤进去是何种情形。 徐平惠倏地冷了脸,她胸口起起伏伏,被这个妹妹给气狠了,缓了缓才道:“你带我过去。” 几人匆忙赶到凉亭边,果见里面坐了好些男子,而徐平珍倒也不是那么没脸没皮,还知道离他们坐得远一些,只一双眼睛却不住地样公子们那边瞧,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一个地方,宋思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她看的人竟然是大哥! 她能发现,宋思悦自也不可能瞧不出来,只听她冷笑两声,骂出一句:“不要脸!” 这算是宋思齐骂过最狠的一句话,便是之前宋衡舟与周璎的事,她再不喜欢周璎,也未骂过什么,这会儿确实是恼得不行,这一个两个的,都盯上她哥哥了。 徐平惠又是羞臊又是气愤,只觉徐平珍将徐家的脸给丢尽了,她与身边的几个丫头道:“你们去把她拉出来,不用管她肯不肯走,拉出来就是了!” 几个丫头看向宋思齐,询问她的意思:“就听徐姑娘的话,去吧。” 第28章 二十八块腌萝卜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徐平珍被丫头们连拉带拽,就在她将要被拉出凉亭之时,宋衡愈看见了,他起身走过去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他一早就发现这姑娘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那目光一直缠在他身上,他自是觉得不适,只对着一姑娘,他也不好去赶她走或是如何,便任由她看着了。 今个儿是家中办宴席,他需得招待好客人,下人们也不能有失礼之处,故而见到丫头们在强拉那姑娘走时多问了一句。 其中一丫头回道:“大少爷,事出有因,奴婢们方如此对待徐三姑娘,大姑娘也是同意了的,还望大少爷不要怪罪。” “表哥,我不要跟她们走,一群下人也敢这样待我,懂不懂规矩!”徐平珍斥骂,继而又委屈道,“表哥,大姐姐打我,你看我的脸。” 她把被打的半张脸侧过去给宋衡愈看,但事实上,刚刚徐平惠挥的那一巴掌并不重,到这会儿已经瞧不出任何痕迹。 “我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这儿都是男人,你待着却也不合适,我让头目。丫头带你去找我娘,有什么事你好好说给她听。” 宋衡愈语气淡淡,转而看向几个丫头,“你们带徐三姑娘去找我娘,莫要像刚刚那样,好好对待客人!” “是,大少爷。” 只徐平珍不肯走,她哽着声音道:“表哥,我不想走,祖母会骂我的,姐姐总是欺负我,还总在长辈面前告我的状,她现在定是去同祖母说了,我不想被骂。” 而这些话落在站在凉亭后面的徐平惠耳里,她不由紧紧攥住了手,眼睛也一下子红了。 她是家里的大姑娘,每回出去,不管是去别人家做客亦或是到哪儿游玩儿,长辈们都将照看妹妹们的事情交给自己reads();。 她知道这是她作为长姐该做的,故而照看得也极用心,只别的妹妹都乖乖巧巧,偏偏只有徐平珍她回回都给自己惹事,不管劝了多少次都不听。 现在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说自己,是,她出手打人是不对,但若不是被她的话气狠了,又怎么会控制不住? 祖母平日里待她们处处尽心,虽严厉了些,却都是为她们好,她刚回京城那一会儿,因在外面野惯了,不懂规矩,祖母起初是想慢慢教她,只她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朵出,几次下来,闯了不少祸。 祖母没了办法,方严厉起来,可谁知徐平珍竟是丝毫不领情,还骂祖母是“老虔婆”,哪有一点儿尊敬长辈的样子,当真是什么都敢说。 心凉不过一瞬间,既然徐平珍不领情,以后她再也不会自讨没趣,不用再带着她,自己也省了不少麻烦。 想通了的同时,徐平惠心里也没那么气愤了,她本想就这么走掉,不再管徐平珍,只又想到不能放任她丢她们徐家的脸,暗自骂了声“麻烦精”后,慢慢松开手走了出去。 她在众人面前直视徐平珍的目光,开口道:“平珍,打你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徐平珍没想到徐平惠会过来,还给自己道歉,也不知该说什么,一时呐呐无言,倒是宋衡愈先开了口,问道:“这是三表妹?” 徐平惠听了险些笑出声来,徐平珍一直表哥长表哥短的,谁知道表哥竟没认出她来。 也是,二叔一家六年前离开京城,那时候徐平珍还是八/九的小丫头,现在人长开了,变得不少,而表哥又是刚从渝州回来,不认得实属正常。 “是,这是平珍,表哥好久没见了吧。” “只听她一直叫我表哥,又从丫头口中得知姓徐,隐隐猜了出来,刚刚你叫了声平珍,才得以肯定。” “不怪表哥,表哥从渝州回来,还未见过平珍呢。” 两人已经聊开,徐平惠站在一众男子前,多少觉得有些不舒服,只来都来了,也不能避开,便神色自若地说起了话。 而一旁的徐平珍见两人似是全然忘了自己,不禁恼恨,又想起表哥竟然不记得自己了,更是气闷不已。 虽说六年的时间是不短,但也不至于忘得这么彻底,足以见得以前表哥便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过,亏得她那么小便心心念念喜欢上了他,爹爹放任的这六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表哥定了亲或是娶了妻,直到回了京,听说两者都不曾发生后,方放了心。 今年终于等得他回来,本是要与爹娘提一提自己的心意,谁知却听说祖母有意给徐平惠与表哥定亲! 徐平珍本就因着此事恼上了徐平惠,这会儿又见她跟宋衡愈聊得这般高兴,心中顿生出一股嫉恨,又不敢在宋衡愈面前发作,便一把拉过徐平惠的手,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宋衡愈:“……” 他摇摇头,又坐回了朋友们中间,其中一人道:“原来是你表妹,你却不认她,想必是伤透了心。” 这是在说徐平珍,刚刚她坐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宋衡愈的情形都被众人瞧在了眼里。 宋衡愈没有接话,对于外祖母家的这些个表妹,小的时候还一起玩闹,长大后却是不怎么接触了,因此除了大表妹外,似乎其他的几个,他都没了多少印象reads();。 “别说这些了,我们继续先前说的事。”他看一眼众人道,只当目光落在对面的百里明砚身上时,却发现他撇头盯着某个地方在发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不明所以:“阿砚,在看什么?” “没什么。”发现了一只小兔子而已。 百里明砚微微转过身子回过头,与众人说起了话,只到底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想着那只看到自己就逃走了的小兔子,等待会儿得了空,定是要去找她的。 另一边,徐平惠被徐平珍扯着走了老远,不由气问:“你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做什么,你明知道我喜欢表哥,为什么还跟表哥那么亲近,你是不是也喜欢他,我告诉你,表哥才不会娶你,只有我才能嫁给表哥!” “不要脸!”宋思悦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瞪向徐平珍,“我大哥才不会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表哥肚子里的蛔虫。” 眼见着就要吵起来,宋思齐忙站到中间打圆场:“别吵了别吵了,马上就要吃午饭了,先去前院儿吧,还有,什么喜不喜欢,也不嫌臊得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大哥的亲事,是要大伯大伯母同意的,走吧走吧。” 她领着人往前院儿去,心里却想着,好好的一个上午,尽被这徐平珍给糟蹋了。 明明小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她这般的胡搅蛮缠,怎么离开了京城六年,就成这样儿了,好歹也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竟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性子比小孩儿还浑,不知道脑袋里都装的什么。 想着想着又庆幸起来,好在思宁思悦都是乖的,要不然自己还不得跟徐平惠一样操碎了心。 等到了前院儿,徐平惠拉着徐平珍去找她祖母了,宋思齐终于得以松口气,趁着午饭还没开始,她找了个没人的小隔间儿坐了进去。 歇了会儿,问道:“思宁是怎么惹了徐平珍,我先前要让思宁一起过来,她还不高兴呢。” 宋思悦平日里常常去徐家,倒也清楚:“她心高气傲的,还不就是不愿意跟庶出的待在一起,因为这个,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当她与思宁之间是有什么过节。” 京城里不乏看不起庶子庶女的人家,宋思齐她自己倒不会这样,这也跟家里一直和和睦睦的原因有关。 本是庶出的二房早早离了京城,大伯大伯母恩爱,未折腾出什么姨娘妾室来碍眼,而他们三房,后院儿平静。 虽她早年因为爹娘和离,对思宁也有些怨,只这么多年过去,怨气早没了,思宁又不惹事,便好好相处着,不谈多亲近,总之是没有别家嫡庶之间那么针锋相对。 须臾,丫头喊她们吃饭,正巧宋思宁过来,姐妹三个便坐了一桌。 吃完饭,陪在祖母身边送走了客人,等人都走了,宋思齐觉着有些累,便先回去休息,这才刚回到院子,便听丫头说,百里少爷来了。 她蓦地就想起上午在凉亭那儿,她瞧见他也坐在里面,不知怎么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睛仿若黏在他身上一般,移也移不开,直到他好似觉察出来,撇头往自己那方向一眼,她才慌乱挪开眼睛飞也似的逃走了。 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自己,那个角度应该是看不到……吧,宋思齐这样安慰着,随后进了屋。 第29章 二十九张鸡蛋饼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一进屋子,便瞧见百里明砚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低头看着,宋思齐往他手上望过去,才知竟是她绣了一半的香囊。 昨天没绣完便先放在了小篮儿里,也不曾让丫头们收起来。 “终于回来了?”百里明砚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向她,一双眼睛盛满笑意,灿若星辰。 宋思齐被这耀人的注视一下晃了眼,她眨了眨眼睛,视线微微移向别处,撅着嘴道:“弄得你跟这里的主人似的,这是我的屋子呢,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回来。” 他低笑:“迟早会的。” “什么?” “我说我迟早也会是这里的主人。” “怎么可能。”她第一反应便是反驳,等愣了会儿后慢慢理解了他的意思,耳根倏地热了。 百里明砚却似还不肯放过她,一字一句解释:“等以后我们成了亲,我的东西都归你管,你的自也一样,这间屋子给我个男主人的名号总不算过分reads();。” 宋思齐忙捂住耳朵:“听不懂听不懂!” 一个劲儿地摇头,脸却是越来越红。 “以后自会懂的。” 两人好不容易才坐下来说话,宋思齐用手扇了扇风,等脸上的余热散去,想起件事开口问道:“你腰上的伤好了吗?” “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好了还是没好?”她不满这个回答,追问。 百里明砚无奈,其实还没完全好透,却又怕她担心就没完全说实话,只道:“好了,那一剑刺得也不深,在家休养了好多天,前两天便没事了。” 宋思齐盯着他,不知道该不该信,她直觉这伤是没那么快痊愈的。 “不信?”他邪笑,“要不到里面我把衣裳脱了,你自己来看?” 这话一出,不远处站着的丫头都羞得低下了头。 宋思齐更是险些就呸过去,当着丫头的面就敢如此乱说,真是……她想到思悦骂徐平珍的那三个字,不要脸。 百里明砚却是没觉得哪里不对,那几年里他没少做过这种事,丫头在房里伺候着,他便亲她抱她,毫不避忌,说些*的话更是家常便饭。 此刻见她面若桃花,两颊浮上淡淡的粉,显得愈发地娇嫩,一时间更是起了捉弄的心思,他起身便要往里间儿走:“进去,我脱了给你看。” 宋思齐终是没忍住,一句“不要脸”送了出去。 “哪里学的骂人的话?”他不恼反笑。 “不用你管,反正你就是不……不……”后面两个字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百里明砚终于决定不再逗弄她,好心放她一马,坐了回去,说起了旁的:“端午过后,我便要去宫里面任职了。” 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宋思齐微微一愣,抬头看他,不知如何接话,却听他又道:“等任了职有了差事做,便鲜少有空,不能再常常来看你。” 宋思齐本想说,谁要你来看我,心道没了他缠着捉弄自己可不得轻松好多,只这话刚到嘴边就变成:“就算有了差事,每日酉时左右便能回家了,再者还有休沐日呢,我爹和大伯就是这样的。” 她说完,又有些后悔,什么酉时回家,什么休沐日,自己说这些仿佛是希望着他常来看自己一般。 “不一样的。”他解释,“我去的不是衙门那些地方,而是在皇上跟前任御前侍卫,从早待到晚,有时夜里还要巡查,不得随意出宫不说,十天半月都可能回不了一次家。” 这话半真半假,宫里规矩确实森严,何况还是在皇上身前护卫,起早贪黑是肯定的,只也不是他说的这般十天半月不能回家,不过是骗骗她,想看看她会是何种反应。 宋思齐信了他的话,心里头立刻生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失落之感,很快地,这份失落便浮现在了脸上,难以掩饰,而她也不想掩饰。 “真要这么久,不能日日回家吗?还有,你怎么选了武职呢,做文官多好啊,你以后是不是也要做将军,要出去打仗?”她知道的,好多人都是这样,先从御前侍卫做起,再由皇上升官,做将军,做统领。 她的问题一个接着接着一个,语气越来越着急,百里明砚竟也不知如何回她,只怨自己光顾着骗她,却忘了她一个姑娘,自是不想他做武官reads();。 他慢慢道:“你先别急,宫里虽严,也允了我们五日回家一次,我定会来看你。至于选择武职,也是同父亲商量好的,如今天下太平,便是我以后真做了将军,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然而危险定然是有的,他上辈子的死便是最好的证明,重来一次,也有想过该不该做一个不同的选择,他百里明砚能文能武,便是跻身于朝堂,也能步步高升。 只心里面终究是不安,南王叛乱迟早会到来,那是他生或死的命运点,与其逃避躲开,不如迎刃而上上战场厮杀,他不信,这辈子还会落得惨死的结局,他要亲手改变这命运,否则这将成为他生命里永远存在的一个心结。 做出这个跟原来一样的决定的同时,他也暗自发誓,这回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条命,不会再丢下她一个人。 不想见她担心,他转移话题问道:“你先前不是还答应给我再绣个帕子,还有荷包。” 经他一提,宋思齐也记了起来,上回在马场自己是答应过的,只那次玩儿得太高兴,回来后便忘了,若不是他提起来只怕自己再也不会想起这事,便如实回道:“我忘了,还没弄。” “忘了就算了,等你日后有空再做,我不着急,你慢慢绣。” 百里明砚目光落在一旁的香囊上,又问:“做这么多香囊是干什么?” “你忘了后天是端午吗,这些香囊是要那天戴在身上的。” 他这才记起来,看到她这小篮儿里做了这么多,不禁问:“里面有没有我的?” “没有。”她摇头说谎。 “你不给我做,那端午那天我戴什么?” “伯母会给你做的,你戴那个便是了。” “我就想戴你亲手做的。”他无赖,“过去十六年里我都是戴的娘做的,想换一种。” 宋思齐道:“其实都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娘做的跟媳妇儿做的你说一不一样?” 她一阵儿羞:“你别乱说话,谁是你媳妇儿!” “除了你还有谁?”百里明砚立刻接上话, 继而又指了指小篮儿,问,“你说没我的,那这些都是给谁做的?” 宋思齐掰着手指数:“祖父祖母、爹、娘,连哥儿荣哥儿,还有我自己。” “没了?” “没了。” 他哼笑:“这里面总共有八个香囊,你却只说了七个人,你说这多出来的一个是给谁的?” 谎话就这么被戳穿,宋思齐一下没了话,她哼了哼,别过脸去不回答。 “给谁的?”百里明砚却不停追问。 “给……反正不是给你的。” “真不是给我的?” “不是不是,我一个人戴两个不行吗,戴一双多吉利。” 他扑哧笑了,看她红着脸急吼吼的模样,乐得不行,最后道:“行,你愿意戴几个就戴几个,那你赶在端午前给我做一个总行吧reads();。” 不等她拒绝,又补上一句:“端午那天,我去莲湖找你,你把香囊带过来。” 宋思齐磨磨蹭蹭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在一起说了快一个半时辰的话,见时候不早了,百里明砚才不舍地离开,想到后天又能见面,这股分别的愁绪瞬间化作了期待,只盼着明日赶快过去。 端午节那日,阖府上下热热闹闹的,宋思齐拿出准备好的香囊,里面放进去艾叶菖蒲,一一给了祖父祖母、爹还有两个弟弟,至于母亲的那个,她直接让人先送去了郡主府,等去莲湖看完了龙舟赛,她还是要去母亲那儿一趟的。 去莲湖看龙舟是京城人的习俗,龙舟赛也是由官府举办,每年一群人聚在莲湖,好不热闹。 由两个哥哥带着,宋思齐他们早早赶到了莲湖占了个靠前的好位置,湖面上已经整齐停好四条龙舟,里面分别坐着不同颜色衣裳的人,只等着比赛开始。 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下围满了莲湖,一声令下,龙舟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划开了湖面,划桨所到之处,水花翩跹,一个弧度飞上天空,在阳光下极为耀眼,只一会儿又落回湖里。 四条龙舟谁也不让谁,争先往终点划去,岸上人群呼声喊声一片,宋思齐捂了耳朵却也兴奋地大喊,宋思悦用手肘碰碰她:“你猜哪个会赢?” 目前紫衣服的暂时领先,绿衣服的落在最后,中间一前一后分别是红跟蓝,宋思齐记起去年她赌的是红的会赢,结果赢的却是紫队,她不服气,决定继续押红。 “红队,肯定是红队赢!” 这时候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红队赢不了,今年赢的定还是紫队。” 她转头看过去,却是百里明砚,见他不支持自己,撇嘴道:“紫队虽然在前面,但红队也没有落在后面多少,离终点还有些距离呢,红队指不定就反超了。” “你看红队前面两个人,明显体力不支,他们是关键,带不动整条龙舟,速度便慢了下来,而紫队却不一样,倘若一鼓作气,必能赢。”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红队赢。”宋思齐不想听,继续捂了耳朵大喊,“红队!红队!” 百里明砚也没再去管她,见周围人多,怕挤着她,默默往宋思齐身边靠了靠,伸手从背后将人圈住护在了怀里。 最后还是紫队赢了,宋思齐有些不高兴,继而怪到百里明砚头上:“都是你乱说,乌鸦嘴,否则红队才不会输。” “……”百里明砚无奈,摇了摇头任她说了,等人群散去以后,对着宋思齐她们道,“去我家游舫上吧。” 此时莲湖里的龙舟都没了,多出来好几条游舫,其中一条便是百里家的,以往宋家也会凑凑热闹,只今年国公府出了不少事,也没了这心思。 宋思齐朝百里家的游舫看过去,只见两个哥哥已经在上面了,二哥还在朝自己挥手,也不知两人是何时去的,既然哥哥们都在,她们去了也不碍事,如此一想,便带着思悦思宁往岸边走。 宋衡愈让人将游舫停靠在岸边,踏板平铺至岸,几人小心踩上去,进了游舫里面,等都进来后站稳,游舫方又缓缓调转头往前游去。 途中又遇到公主府的游舫,两边一商量,齐永言便舍了自家的,带着两个妹妹上了对面的游舫,并成了一处。 齐娴提议打叶子牌,宋思悦也赞成,于是加上齐媛跟思宁,四个人凑了一桌,几个哥哥则是走到外面说话,倚着围栏吹风,倒也是惬意reads();。 至于宋思齐,她则被百里明砚拉到了船尾,那里面有个小隔间儿,还有小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吹得到外面的风,只外面的人却不怎么能看得到里面来,设计得倒也算精巧。 今日本来就热,宋思齐的手又被牵着,顿时出了一手心的汗,她不舒服让他放开:“你将手松开,都是汗,黏乎乎的,难受死了。” 百里明砚依言松了松,却未放开,而是从怀里掏出手帕低头给她擦起了手心,一下一下,动作轻柔得不行,像羽毛挠在手心一样,宋思齐顿觉一股痒意,她忙抽出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终于好了许多。 她目光落在那帕子上,却见不是先前自己送的那一张,忍不住问道:“我的那张帕子呢?” 百里明砚微赧,轻咳一声道:“不小心丢了。” “丢了?” “唔。” 宋思齐不依不饶:“丢哪儿了?还是你也不知道?” 他觉察隐瞒不下去,如实回了:“说了你别恼,帕子丢在茅厕里了。” 原来,早上百里明砚去如厕时,俯身的瞬间,帕子不小心从怀里掉了出来,最后飘飘悠悠掉进了茅厕。 自己头一回送人的帕子落得如此下场,宋思齐也不知该笑该恼,在百里明砚道出一句“我是想捡的,只是那地方着实下不去手”,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一幅画面,他黑着一张脸站在茅坑边上,纠结不已。 似是知道宋思齐在乱想些什么,百里明砚气得去揉她的脸,等她停下笑,才松了手,看着那小脸上被子里揉捏出的淡淡红印子,不禁心情大好。 “先前让你给我做香囊,没忘吧?” 见她点头,他又问:“带来了吗,我今天特地没戴我娘做的,就是为了等你这个。” 他指指腰间,上面果然空空如也,连个玉佩都没系,宋思齐没再矫情,她从袖中拿出一只香囊,月白色的,上面绣着翠绿竹叶,针脚整齐,倒也极配他今日这身雪青色锦袍。 闻着香囊发出的淡淡香气,百里明砚甚是欢喜,他看着她,询问:“给我戴上好吗?” 气氛正好,宋思齐眨了眨眼,并未拒绝,她拿着香囊低下头往他腰间去,只她给自己系香囊熟练得很,替别人系却是无论如何都弄不好。 她深吸口气,继续起了手里的动作,就在她好不容易就要系好时,这时候游舫猛地一晃,她的手滑开,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裳,面红耳赤,待游舫稳住后,愣了会儿才赶忙从他怀里离开,低着头捡起落在地上的香囊往他手里一塞,气恼道:“你自己系!” 百里明砚无奈应下:“先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他听见外面似有嘈杂声。 带着宋思齐走到外面,看见对面正停了另一条游舫,问了问人才得知是秦/王府的。 “秦/王府的游舫忽地不受控制,朝我们这儿撞过来,亏得小的动作快避开了点儿,否则定是会被撞出个口子出来的。”他们的船是没坏,只秦/王府的却是已经破了洞。 湖水汩汩地从破洞涌进去,吓得游舫里的人都跑了出来,秦雪玉怒骂着:“什么破船,一撞就坏reads();!你们都做什么吃的,一点儿用也没有,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想办法将洞口补上!” 众人忙散去,但补上游舫底下的洞口谈何容易,弄了半天,仍是弄不好,水越进越多,游舫一点点往下沉,百里明砚见此情景,也不好无动于衷,叫人靠过去,在两条游舫之间搭上踏板。 “先到上我们这儿来吧。”幸而他家游舫够大,再来一些人也能承受得住。 秦雪玉听到有人帮忙的声音,激动地看过去,只她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百里明砚,而是站在他一旁的宋思齐,这下哪里还愿意接受这番好意,冷冷瞪了宋思齐一眼后就别过了脸。 陈瑜也在这条船上,她瞧着游舫下沉得越来越厉害,心中慌乱不已,也不管秦雪玉要如何,她踩上踏板就去了对面,等上了游舫走到百里明砚跟前,也不知是不是腿软,竟直直往他怀里扑去。 百里明砚下意识地一个躲闪,让她扑了个空,陈瑜忙站起来,道着歉:“对不起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他哪里管他是不是故意,只不耐烦道:“好了,你先进里面吧。” 陈瑜脸色白了白,咬着唇往里面去了。 这一幕被宋思齐看在眼里,她想,若不是表哥刚刚躲得快,可不就被那陈姑娘扑了个满怀,又忆起上回在马场,还想让表哥教她骑马,虽是有秦雪玉怂恿在先,可她心里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这陈姑娘是不是对百里明砚有什么想法啊,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哪个男人不心疼,她还住在百里家,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真要做什么,自己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宋思齐这越想越不痛快,不禁朝某个人身上狠狠剐了一眼。 那边,整条游舫都陷入了混乱之中,秦雪玉自己不愿意过来,还不肯别人走,眼见着一群人就快要随着破船一起沉下去,好在有另一艘游舫迅速游了过来,秦雪玉他们才得以被救。 见事情都处理好,百里明砚让人收了踏板,自己走到宋思齐身边:“先进去吧。” 她磨磨蹭蹭,憋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陈姑娘是不是喜欢你?” 蓦地听她问这么一句,百里明砚也有些发愣,等反应过来,知道刚刚的情形都被她看见了,问道:“可是吃醋了?” “……没,才没有吃醋。” 瞧她这副别扭的模样,还说没吃醋,他忍俊不禁:“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宋思齐不管什么小骗子大骗子,非要他回答:“她是不是喜欢你?” “我说是呢?” 她心道果真如此,暗自提高警惕后,又问他:“那你呢?” “我?” “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百里明砚见她问得如此认真,眼里的探究不似作假,一时气上心头,伸手捏上她鼓起来的包子脸,恨恨道:“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竟然不信我,你以为除了你以外,我还看得上其他人吗?” 她一下放了心,再也不怀疑,又瞧他仿若生了气,忙道:“我错了,我错了。” 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睫毛扑棱棱轻颤,粉嫩嫩的小嘴嘟着,百里明砚心里一动,再也无法克制住渴望,慢慢低下了头,对着那张嘴亲了上去。 第30章 三十片烤鸭肉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唇面相触的一瞬间,宋思齐一下瞪大了眼,整个人呆住,眼睛半天都没眨一下,她一时竟也忘了推开,只感觉到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痒痒的。 百里明砚并未深入,先是轻轻碰了碰那樱唇,而后停留在之上反复碾磨舔舐,等尝够了甜头,方心满意足地从那唇上离开。 见人傻了,他低沉一笑,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回神了。” 宋思齐这才从那暧昧气氛中脱离出来,她睫毛迅速颤了几下,然后一句话不说逃也似的跑进了游舫里面。 知她这是羞了,百里明砚也未追过去,一个人倚在船栏边回味着刚刚那美妙的触感。 游舫里,齐娴她们还在打着叶子牌,陈瑜进来与几人打了招呼后便静静坐在了一边,她面上带着浅笑,只心里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想起刚刚自己摔在地上那副狼狈模样,更是蓦地攥紧了藏在袖下的手。 她那一摔确实带着故意的成分,只不想表哥竟真能够冷淡至此,便是搀扶一下都不肯,而且后来那句话充斥着满满的不耐,没有任何想要掩饰的意思。 虽陈瑜早前便已看清百里明砚的脾性,但被这么对待,到底还是有些伤心。 难过了片刻,又不禁为自己的亲事发起了愁,来京城这些日子,她算是认识到凭自己的身份,若想要正正经经嫁到高门大户,几乎是不可能。 思来想去,为了自己以后能过得好一点儿reads();。也只能像秦雪玉说的那般,耍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近日跟在秦雪玉身边,她也认识了几位公子,回忆着他们的相貌、言行举止,从中挑选出家世不错且尚未娶妻的,再考虑最后该定下哪一个作为目标。 只挑来选去,仍是没能做下决定。 她不甘心。 哪个姑娘不想嫁给自己爱慕的那个男人呢,她陈瑜自也不例外,她一直都喜欢着表哥,即便他对自己冷漠如斯,心中的喜欢也从未减少过半分。 既然如此,那她为何还要选别人,表哥才应是她最好的归宿,至于现在的疏离,并没有什么,她不信等他们有了最亲密的关系,表哥还能继续对自己这般冷淡。 男人的心都是软的,就看女人有没有本事让那颗心为自己融化。 而她一向相信自己的手段,爹爹对她的宠爱便是最好的证明,否则,就凭姨娘那软弱的,怎么可能争得过嫡母,自己一个姑娘又怎可能争得过瑞哥儿,只可惜,姨娘跟爹命都不好,先后离世,她也因此没了依靠。 陈瑜正想着,却听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头望过去,看见宋思齐小跑着进来,急匆匆的,仿佛身后有什么人在追她似的,又注意到她面若花瓣,染着绯红,娇艳欲滴,瞬间就猜到了什么。 心里的嫉妒一下冒了出来,凭什么,她出身国公府,是郡主的女儿,与表哥自小定亲,是人人宠着的娇小姐,而自己却是个姨娘生的,爹也不过是个四品地方官员,而今亲生爹娘去世,只能仰仗着嫡母的鼻息小心翼翼活着。 凭什么呢,她止不住地问。 陈瑜从来都是理智的,只这会儿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宋思齐的嫉恨。 这一幕被坐在陈瑜对面打叶子牌的宋思宁瞧见,她看一眼便低下了头,之后很容易就想通了陈瑜的嫉恨是由何而来,心中不由冷笑,陈瑜竟是喜欢上了百里明砚。 只一想,又疑惑,为何自己从前没发现这个,宋思宁敛眉,开始觉察到自她回来以后,有些经历似是与那一辈子不一样了。 像陈瑜,在她做了秦王的小妾前,自己并未见过她,但那次在马场,这次端午,竟见了两回了已经,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使得事情出了偏差? 宋思宁又记起来,上辈子,不管是哪一年的端午,她都没有上过百里家的游舫,也未看见过秦雪玉船破险些沉湖这么惊险的事,所以两次端午走向不同,归根结底,还是由于她们上了百里家的游舫。 而一开始,让她们上游舫的人是百里明砚。 宋思宁隐隐有了想法,却又不敢肯定,仅凭这一件事确实确定不了,只能先将此事记在心上,打算日后再观察百里明砚的行事举动。 临近中午,是时候回家吃饭,百里明砚让人将游舫靠岸,搭上踏板后,一个个上了岸边。 宋思齐正往岸上走,就在离岸边还有两三步时,不知怎的,后面忽然就撞过来一人,她一下没稳住,给撞出去好远,扑通一声,落了水。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就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只听又是扑通一声,一个身影朝着宋思齐落水的地方跳了下去。 是谁自不用再说。 莲湖很深,但好在百里明砚救得及时,宋思齐呛了两口水后就被他救上了岸,两人浑身都已经湿透,衣物紧紧贴着身体,百里明砚一个男人还好些,但宋思齐却不一样,若她这副模样被其他男人看见,只会有损闺誉reads();。 宋衡愈见状,忙脱下外袍罩住了宋思齐,又问百里明砚:“你游舫上可有备换的衣裳?” “没有。” 齐永言看看齐媛:“你们带了吗?” “也没。” 见都没带,百里明砚立刻做了决定:“我先带齐儿去附近的铺子换身衣裳,再拖下去怕是要受寒。” 天虽是渐渐热了,但冷不防被冰冷的湖水泡了一下,穿着湿冷的衣服,还是很容易生病。 他拉过来时绑在树上的马,抱着宋思齐上了马,急奔而去。 很快找到一家衣铺进去,百里明砚给了银钱,说了宋思齐的大致身量,让老板替她找一身衣裳来,自己则带她进了试衣的隔间儿。 宋思齐微微掀开罩在脸上身上的外袍,自落水被救再到铺子里,她还未有机会说话,这会儿总算能松口气,问道:“是谁撞的我呢?” 她往前走路看不到后面是谁,百里明砚却是看见了:“你妹妹思宁,她像是崴了脚,我也没怎么看清楚。” 崴了脚这种事也不能怪思宁了,又不是能够预防得住的,就当是给自己倒霉了,她想。 “可是冷?”见她双臂抱住身体,他关心问。 “有点儿,你不冷吗,你身上也湿透了。” 他摇摇头:“我没事。” 随后从隔间儿里出去催了催,不多久,老板便将一整身衣物递到他手里:“拿去给你小娘子换上吧。” 原来,因着宋思齐蒙着脸跟身子,老板也未看出来这是个姑娘,而听百里明砚刚刚的描述,只依稀猜得出是个十四五六的女子,又见他如此心焦,便以为是他妻子。 这声小娘子着实取悦了百里明砚,他心情大好,在等着宋思齐换好衣裳的同时,自己也买了件儿外袍换上。 宋思齐换好一身稍稍嫌大的衣服,随后拉开隔间儿的小帘儿探出个脑袋:“那个……” “怎么了?” “给我找个小包袱吧,我把湿的衣裳装起来。” 百里明砚看向柜台里的老板,老板忙不迭的找了起来,铺子里最不缺这个,一会儿的功夫,老板就拿出来一个干净的小包袱,宋思齐接过手,将衣裳都塞进去,这才算结束。 两人又回到莲湖边,宋家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宋思齐起初还打算看完龙舟就直接去母亲那儿,只此刻穿了这一身,实在不妥,还是先回家一趟为好。 她上了马车,却忘了拿走放在马背上的包袱,等马车走远了,百里明砚看到包袱,想给她已是来不及。 他独自骑着马回到家,打算先回房把里衣换一换,进了屋子后,将包袱随意丢在桌上,眼睛一瞥,却见上面系着的结松了开来,而后露出一件儿胭脂色的小衣。 他曾经好歹也是有过媳妇儿的人,怎会不知这是什么,那傻丫头也不晓得将肚兜儿藏好,竟放在最上面,他想将包袱重新系上,只当手快到碰上包袱时,又直直伸进了里面,随后摸上了那丝滑柔软的布料。 掌心不住地摩挲着肚兜儿,似是回忆起什么,百里明砚鼻中一热,随即两行鼻血蜿蜒而下…… 第31章 三十一勺鲫鱼汤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十七岁的少年郎,血气方刚,故而摸着肚兜儿流起鼻血才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百里明砚为自己找好借口,静心平息了会儿,鼻血终于止住,方叫人送进来一盆清水,他将脸浸入水中,借以散去脸上的热度。 只最后,脸上是恢复了正常,心里却仍是在遐想,那股兴奋地念头止也止不住。 手心里还残留着肚兜儿滑腻柔软的触感,不禁想到,这层薄薄的衣料他曾经不知摸过多少次,但比起这个,他更喜欢布料底下的那两团…… 百里明砚坐在那儿,思绪翩飞,脑中已经勾勒出了那两团的模样,可惜,现在却是摸不到了,既然如此,也只能退一步,拿肚兜儿来凑数,总比什么都摸不到得好。 他纠结了小半天,终是没忍住再次将手伸进了包袱…… “少爷。” 房门外一声轻唤终止了百里明砚的动作,他收回手淡淡问道:“何事?” 小厮回答:“该去夫人那儿吃饭了。” “知道了。”他应道。 原本到家时时候便已不早,他本打算回房换身衣服就过去爹娘那边用饭,却不想会被一件肚兜儿勾得迷了神智,以致磨蹭到了这会儿。 又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一些事,不由得俊脸一热,私自偷摸小姑娘的肚兜儿,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怎该是君子所为,可他不但做了,还仿佛上了瘾。 晃了晃脑袋,百里明砚推开房门出去。 这个下午,他过得都不是太好,只要回到屋子里,他就忍不住往包袱上瞧,他已经重新将其打上结,就是为了遮住那肚兜,但显然,效果不佳。 待到天黑,他长长叹口气,终是放弃了挣扎,从包袱里取了那肚兜儿出来,动作轻柔地将其放在了枕边。 帕子丢了,就拿这个来替代,他以此为借口。 夜里便是面朝着肚兜儿睡下,百里明砚将它当作宋思齐,睡得格外地香沉,以至于一觉睡到第二日早上醒来,才发现亵裤湿了。 他梦遗了。 不就是梦遗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年纪的少年,毕竟血气方刚不是? …… 宋思齐也是回到家准备沐浴时才记起来自己忘了将包袱拿回来,她左手握住右手,看到包袱是在百里明砚房间里,还好好地打着结时,放了心,打算以后再要回来reads();。 沐完浴,就去寿春堂吃午饭,因是端午,厨房里准备了各式菜肴,当然,其中少不了最重要的粽子,一年里,也就包这一回,于是什么馅儿的都有,蜜饯的,肉的,蛋黄的,还有红豆的。 宋思齐爱吃甜,吃了一个蜜饯粽,里面连放了两颗蜜饯,又大又甜,一口下去,咬掉半个蜜饯,直吃得她心满意足。 一家人热热闹闹聚在一块儿吃了顿午饭,宋思齐她下午还要去郡主府,便先辞了老夫人,不想宋思宁也跟着她出来了。 “我有事要与你说。”从寿春堂里出来,宋思宁赶上她开口。 宋思齐猜到许是要说落水的事,便主动道:“可是上午你撞我的事?百里表哥说看见你脚崴了一下,方撞了过来,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 见她如此相信自己,宋思宁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觉得高兴,不过她也确实不是故意的,她虽不喜欢宋思齐,但还不至于想害她。 她记得当时的情况是,宋思齐在前面走着,自己跟在后头,之间就差了两步的距离,而后她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一滑身子往前倾倒,方撞上了宋思齐,所以并不是像百里明砚说的那般是她脚崴了。 至于到底踩着了什么,她张开手:“我是因为踩到了这东西,才摔倒的,从而连累了你,不是崴了脚。” 手心里放着的是一颗白色珠子,正是害得宋思齐落水的罪魁祸首。 将珠子给了宋思齐后,宋思宁便走了,她跟过来只是为了解释清楚摔倒的原因,至于这珠子是谁的,是不小心掉了还是故意扔在踏板上,她可不管。 “也不知是谁掉的?”宋思齐敛眉疑惑。 其实本是件小事,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在坐上去郡主府的马车以后,仍是在想这件事,并非她疑神疑鬼心思重,着实是太过巧合了。 那踏板只有在靠岸的时候才会用到,偏偏就掉了颗珠子在上面,而且还是最普通的那种白色珠子,看不清容易踩上去不说,她想找出主人是谁都很困难。 但当时游舫上也就那几个人,一一问问就好了,若真是谁不小心掉的,也算自己倒霉。 到了郡主府,宋思齐下了马车由人带到晋懿郡主那儿,进了屋子坐到母亲对面,她问:“娘吃过了吗?” “嗯,刚从你外祖母那儿吃完回来。” “娘吃了粽子吧。” “吃了,你呢,还是吃的蜜饯馅儿的?” 她点头。 郡主又道:“宫里赏了些粽子,里面有一半是是蜜饯的,待会儿走的时候,你带回去。” “好。” “听永言他们说你上午落了水?” 宋思齐发觉,比起以往,今天母亲的话意外地有些多,她老实回道:“是,不过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注意着。” 又说了会儿话,宋思齐才带着宫里赏的那些粽子走了,因为想找两个表姐问一问珠子的事,她让车夫去了公主府,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珠子并不是她们跟齐永言的reads();。 宋思齐想着当时游舫上还有哪些人,然后发现算上几个倒茶送水的丫头,还有好多人,她不由丧气,只又不想放弃。 从公主府离开回到国公府,进了自己院子后,春卷看见夏草手里拎着的粽子,问了两句,听到是郡主送的还是蜜饯馅儿时,不禁高兴道:“姑娘,郡主还是很在意您的。” “或许吧。” 见姑娘似是没那么高兴,春卷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们几个做奴婢的多少知道姑娘的心思,上回姑娘被郡主训斥难过了许久,所以刚刚看到这粽子,她才想说些好话让姑娘开心,谁料却是这种反应。 宋思齐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自是感受到了今日母亲对自己的关心,不是以往那种例行公事般的询问,而是发自内心、真正出于作为母亲关心女儿的一种本能,她能辨别得出来。 这若是放在以前,只怕自己要高兴坏了。 可今日,不知为何,心里面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甚至在看到母亲腰上系着的是自己送的香囊时,都未曾怎么激动。 她好像已经没那么在意母亲是否关心自己了。 宋思齐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曾经她无数次祈求的事,如今终于等到了,可她却再也体会不了这份欢喜的心情,不过反过来想,不在意了便不会有难过和失望,也算是件好事吧。 她没再想这个,而是让春卷拿了纸跟笔过来,坐到书案前写起了信。 信是写给百里明砚的,还是为了落水的事,她定是要弄清楚珠子到底是谁丢的,否则就会一直惦记着,之所以想写信,纯是心血来潮,原本她可以直接让大哥带话给他,但还是决定换种方式。 这是她头一回写信给他,莫名地紧张,每下一笔都要思量许久,写错一个字就换纸重来,明明只是说一件简单的事情,她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写完,最后将纸装入信封,再装进去那颗珠子,让春卷拿到门房那边叫人送到百里家。 当第二日下人将这封从宋国公府送来的信交至百里明砚手中时,他心头一跳,打开来一看果然是她写给自己的,不由扬起嘴角,竟是学会主动给自己写信了。 高兴归高兴,他还是认真看起了信上的内容,只越往下看他脸色越发冷凝,当读至最后一句话时,又忽地笑出声来。 “我包袱还在你那儿,你让人送到国公府来也好或是扔掉也好,随便你。” 真是一心记着她那个包袱。 而百里明砚自是不可能将少了一样东西的包袱送到国公府去,他选择将它扔掉。 从信封里倒出那颗白色珠子,果真是再寻常不过,不论男女,有这种珠子的人一抓一大把,但范围缩小到一条小小的游舫,只要有心去找,也不是什么难事。 找齐昨日游舫上的船夫还有伺候的下人,问了问,都说没有丢珠子,百里明砚也没怀疑,他们这些人是最后上岸的,在此之前,都没有走上过踏板。 那珠子的主人只可能是在宋思齐之前便上了岸的人,宋家、齐家三兄妹,还有陈瑜。 而这里面,除了陈瑜,其他人都说了不曾丢珠子,虽不能因此就完全肯定珠子是她的,但十之八/九就是了。 那她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第32章 三十二块酱香饼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陈瑜这几日过得不太好,自端午节之后,她这心里面总是有些不安,若要究其缘由…… 她狠狠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原本只是试一试,趁着别人没注意时丢了两颗珠子在踏板上,起初并未抱着十足的信心能肯定让宋思齐踩到,但结果却是更让自己满意。 宋思齐那庶妹踩到了,还将她撞到了河里,听说她们两个关系极好,这下总该起了隔阂吧,她从来就不信会有哪家的嫡庶之间能有真感情,不过是维持着表面的和睦罢了。 她的目的达到本该高兴,只事后再想想,总是不安,自己那日确实是冲动了。 仅仅因为嫉妒宋思齐便没能沉得住气,而且就算让宋思齐落了水,也并不能让她有任何损失,自己的做法完全是逞一时之快。 “姑娘,今儿个可要去舅夫人那儿?”翠儿替陈瑜梳完发,问道。 陈瑜敛目片刻,点了头:“去吧。” 她虽也喊百里夫人一声舅母,不过是借了嫡母的光,实则她与百里家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平日里也不好太过亲近,这样反倒会惹人不喜,因而她都是隔这么四五天才会去给舅母请一回安。 数一数日子,今日也该去了。 待吃了点儿东西,又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陈瑜便去了沈氏的院子。 由丫头引进去,方发现百里明砚也在,剑眉星目,一声束腰的墨袍显得他愈发地挺立,陈瑜看得都快要移不开眼睛,幸而及时回神,掩下激动,微微低下头喊了声:“舅母,表哥。” 沈氏拉过她坐到身旁,询问:“可吃了,没吃我让人端着点心过来。” “吃过了。”她也是看准了时间才过来,不至于厚着脸皮在这儿吃早饭reads();。 “吃过就好,莫要饿着肚子。”沈氏揉着她的手,脸上是身为长辈的笑容,“在府上住得可还习惯?” “习惯的,也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什么都好,谢谢舅母挂心。” “现在天气也渐渐热了,等真正到了夏天,可是热得不行,屋子里也闷得慌,这人是极容易生病,你也多注意些。” “知道了。” 又听沈氏叮嘱了些话,陈瑜一一应下的同时,忽然发现旁边一道目光看向了自己,看了许久都不曾移开,她不由望过去,眼中带了疑惑。 百里明砚也未因为她发觉而收回视线,而是直接拿出了那珠子,盯着她问道:“表妹可曾丢了珠子,这是端午那日在游舫上找到的,问过别人,都说不是他们的。” 他的目光凌厉又渗人,陈瑜被他这么盯着,头发发麻心中一紧,她脑中迅速转动,不过就是个普通珠子,表哥也要弄清楚是谁丢的,必然是起了怀疑。 她是肯定当时并无一人看到自己的动作,且亦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证明这珠子是自己的,故而就算自己不认,也是无碍的,可表哥已经怀疑上了自己,这样做反倒显得自己心虚,那还不如就认下。 陈瑜冷静下来,随后看向那颗珠子,缓缓道:“应该是我的,端午那日在游舫上我的手串儿断了,掉了两颗珠子没找着。” “问了一堆人,总算知道是谁的了。”百里明砚一笑,把珠子往陈瑜手里一放,“表妹以后可要收好了,万一再不小心丢在哪儿让人踩到了恐是不好。” 陈瑜手一抖。 一炷香后,陈瑜离开,沈氏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刚刚百里明砚跟她的谈话,转头问儿子:“可是瑜儿做了什么?” 百里明砚将端午那天的事情说了说,沈氏还不知宋思齐落了水,着急问:“齐儿可有事,不曾生病吧?” “救得及时,身子无恙。” 沈氏这才放了心,又忍不住责怪:“发生这事你也不告诉我,这都多少天过去了,我竟是才知道,你早些说了我也好去看看齐儿,也不知她会不会怪我?” “我不也是怕您担心,再有,娘你想太多了,齐儿她不是那种姑娘,哪会怪你?” 这还没娶进门呢,就开始帮媳妇儿说话了,但儿子对齐儿上心也是好事,沈氏继续说起陈瑜的事:“看着倒是个好的,有些小心思本也算不得什么,不想她竟是算计上了齐儿头上。” 沈氏内宅妇人当了这些年,再联系陈瑜刚刚的反应,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她一想便知:“陈瑜不是个好的,你也有错。” “娘……” “她看上了你,还不得针对齐儿,这事因你而起,你还没照顾好齐儿,你说你有没有错?” 被沈氏点破,百里明砚也有些脸热,只也娘也说得不错,是他没对陈瑜设防,于是认错:“是我太过大意。” “这次就算了,以后多长点儿心,陈瑜的事情交给我就是。”沈氏睨他一眼,嫌弃道,“好在过两天你就要去宫里,也省得留在府上招蜂引蝶。” 百里明砚无言以对。 等他一走,沈氏便去了一趟小姑那儿,与她提了提陈瑜的亲事:“瑜儿年纪也不小了,等一年孝期过去,便给她相看人家吧。” 这般说出来,百里氏一听便知其中是有什么隐情,问道:“嫂子,瑜儿她给家里惹了祸事?” “这倒不曾,不过确实是不怎么安分,她这些日子与秦/王府的姑娘走得近,那秦王不是个好的,老爷一向不与他们府上来往,她这样实在不妥,你若是能管就说她两句,若是管不了,就早早将她嫁出去,省得以后惹出麻烦reads();。” “我哪里管得了她。”百里氏叹道,“她面上倒是极为尊敬我这个嫡母,内里不知把我编排成了何种模样,只怕以为我要打压她,心里防着呢。” 对于陈瑜,百里氏是从未将她当做过女儿的,以前她帮她姨娘争宠的事自己可是还记着呢,不过是不想传出亏待庶女的名声方没有针对过她。 若她好好的不生事,自己还会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只现在不知做了何事惹到嫂子,真是一门心思找死,嫂子一家如何会放过她。 她叹气:“那我就听嫂子的,先给她相看相看,只我离京数十年,对京城的人家也不熟悉,还望嫂子帮我。” “这是自然,等我看一看有哪些合适的人家,再一一说给你听,你也好好选一选。” “谢谢嫂子。” 弄明白了珠子是谁掉的,百里明砚也学着宋思齐那样回了她一封信,上面交代了陈瑜亲口承认的经过,并提醒她以后多提防陈瑜。 写到最后,又想起先前娘责怪他招蜂引蝶,顿觉无奈,这怎么能怪他,他从始至终想招惹的只有宋思齐这只小蝴蝶而已,兴致一起,他提笔于结尾之处画上了一只挥着翅膀的小蝴蝶。 叫人送到国公府去,宋思齐收到以后,一个人躲到房间里拆开来看。 拿出信纸的一刻,她第一眼就瞧见了末尾处的那只蝴蝶,虽是用墨水画的,只勾勒出了简单的形态跟花纹,且还未上色,依然觉得很是好看,栩栩如生。 宋思齐不懂百里明砚画只蝴蝶是什么意思,便想去信里面找寻答案,看到那一个个苍劲有力又收放自如的字时,不禁羞愧起来,因她自己写的字实在不好看,仅仅是一般的簪花小楷,她练了许久,都没练出其中的雅致自然。 字如其人,从这封信里宋思齐依稀能瞧出那人的清冷潇洒之态,等她一行行读完,内容没看进去多少,竟是完全沉浸在这墨色的字中了。 等回过神从头再读一遍,看清楚里面都说了什么,心中诧异,百里表哥的意思是陈瑜想要害自己,可自己明明不曾有哪里惹到过她。 虽早前已经猜到落水不是意外,但得知这人是陈瑜仍是不免意外,她与陈瑜不过才见了两回面,说了不到五句话,什么原因竟使得她想要害自己。 信上却未提到这个,宋思齐只能自己去想,她不是笨人,只稍微动动脑子就想到了,若她的感觉不错,陈瑜似是喜欢百里表哥的,而表哥将来却是要娶自己,陈瑜由此怨上了自己。 实在是恶毒! 宋思齐气得要死,恨不得立马去百里家将陈瑜打一顿,可信上也说了伯母会处置这件事,她只得暂时忍下,想着等下回见到她再报复回去! 她将信纸扔到桌上,无意中又瞥到那只蝴蝶,疑惑又起,信里面也未提到过蝴蝶,那表哥画它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夸自己长得像蝴蝶不成? 这么一想,宋思齐觉得定是这样没错了,那书中也常用翩翩蝴蝶比作姑娘,是夸赞姑娘长得美,表哥是想说她好看吧。 她脸一红,不由飘飘然起来,心里面跟沾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第33章 二十三只茶叶蛋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因前阵子家中的人出了不少事,又是被劫又是落水的,甚是不安宁,老夫人心中惴惴,便打算带着孙女儿们去寺里上上香以祈求一家人平平安安。 以往老夫人去得最多的便是那广恩寺,只上回出了那事,一伙贼人竟然在寺里打通了地道藏于其中,也是广恩寺看管不力造成,事情发生后,多多少少波及到了广恩寺的名誉。 宋思齐只以为祖母不会再去那儿,便问:“我们这次去哪个寺庙?” “自是还去广恩寺,城外的几处寺庙,也就广恩寺最近,上回的事情,主持已经诚心道过歉,寺内管理也森严了许多,再者,我们之前一直都是去那里拜佛上香,忽然改变了去处难免会断了那香火缘。” 老夫人此话有她的道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哪能有这种心理,她一个老妇人都没有阴影,众人就同意了,于是挑了个吉日,一家人便坐上马车往城外赶去。 广恩寺依旧香火鼎盛,今儿个来上香的人也不少,寺外的路都快要被堵上。 等到了地方,唯恐再往里走便找不到空处停车,老夫人远远让车夫停下,她们先下去,再让车夫找了块清静空旷之地拴好了马。 一进寺里,就有小沙弥认出来她们是宋国公府的,先行领着她们去上香reads();。 宋思齐跪在蒲团上,闻着寺内的香火味,心中渐渐平静下来,她双手合十,在心里为家人祈福,从祖父祖母到国公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一一念了一遍。 闭着眼睛虔心诚意,对着佛祖拜了又拜,再在佛祖面前敬上一炷香。 等上完香,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宋思宁,见她正摇着签筒,须臾,从里面掉出来一签文,她看了看签筒上的字,方知道思宁求的是姻缘签。 宋思宁捡起签文,看着上面的一行字,细眉微拧。 “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随手将签文放于袖中。 宋思齐见她不愿说,便未再问,签文这种事到底不能当真。 从香堂离开,小沙弥又领着众女眷去了寺内安排给香客们休息的房间,老夫人一间房,徐氏带着思悦,思齐跟思宁一起。 用过素斋便和衣躺在了床上睡觉,正要睡着,听到有人敲门,冬露去开门,外面站着来时领他们过来的那个沙弥。 “小师父可是有事?” “阿弥陀佛。”沙弥双手合十,低声道,“有位姓百里的施主让小僧传话,叫宋施主去外院一趟。” 此处休息的地方专为女客而设,除了寺中的和尚,其余男人都不得入内。 宋思齐已经醒来,沙弥说的话她也都听到,因也不确信那人就是百里明砚,便隔着帐幔问道:“小师父,你说说那人长什么样子。” 沙弥简单说了说,最后道出一句:“百里夫人正在宋老夫人房间里,宋施主可以去看看。” 既然沈氏都来了,小沙弥应当没有在说谎,这下得以确定真是百里明砚,宋思齐重新穿好衣裳,让沙弥先去回百里明砚,说她过一会儿再到外院儿,然后去了祖母那儿。 敲了门进去,果见沈伯母正与祖母说着话,她上前叫了人,沈氏许久没见她,甚是想念,这一见顿是亲热得紧,拉她坐到身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怎么觉得瘦了?”沈氏关心问。 宋思齐惊讶:“哪里瘦了,我成日好吃好喝的,身上多出来好多肉,都说我胖了呢。” 老夫人呵呵一笑:“确实比以前养得好了,不过是个子长高了,方显得瘦了。” “那得再多吃点儿才是,姑娘家莫光图着好看,齐儿小的时候胖乎乎的多可爱,我就喜欢抱着你。” 沈氏早年生百里明砚的时候伤了身子,故只得他一个儿子,她是极喜欢姑娘的,便将这一腔怜爱都给了宋思齐。 这会儿她一说起宋思齐小时候的事便停不下来,又说了不少趣事儿,好多都是宋思齐不记得的,她听着听着只觉羞臊,什么尿床,流口水,她才不承认呢。 “有一回我带着砚儿去国公府,那时候齐儿才两岁,一见到砚儿就要他抱,砚儿也小,只有六岁,我怕他力气小抱不动到时候再摔着齐儿,就没打算让他抱。” “但砚儿非要抱,还愣是把齐儿抱了起来,哎呦,当时两个小孩儿,软乎乎的一团儿,看得我乐得不行,砚儿也一直在笑,谁知道齐儿不给面子,没憋住尿了他一身。” 沈氏说完,便捂嘴笑起来,老夫人也乐不可支,唯有宋思齐脸上红得仿佛要滴血,最后觉得太过丢脸实在没办法待下去,立刻别了沈氏老夫人走了reads();。 到了外面,冬露问:“姑娘,可是去外院?” 她跺了跺脚,心想自己怎么还好意思去见他,回一句:“不去了。” “哦。”得了话,冬露就带路往回走。 可刚走了两步,宋思齐又改了主意,撇撇嘴道:“还是去吧,不去的话,他肯定又要麻烦小师父再来叫我了。” 话里的意思尽是,她是怕麻烦小师父才去的,才不是因为想见他。 这话也只有冬露这个傻的才信,她点点头:“姑娘说得不错。” 宋思齐心里莫名一虚。 院外一颗槐树底下,因周围无人,百里明砚也没了一贯的矜冷,眯着眼懒洋洋斜倚在树上,双手枕在脑后。 他等了许久,宋思齐迟迟不来,正想着再叫那小沙弥跑一趟,这一睁眼,就见她带着个丫头往他这儿走来,心情转好,身子离了槐树站直。 “怎么这么久?”离他让沙弥喊她来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宋思齐如实道:“听说伯母在祖母房里,我就先去见了伯母,说了会儿话。” “都说了什么?” 百里明砚不过随口一问,却引得宋思齐一下别开脸,一阵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你瞧你这模样,脸上都藏不住事,还说没什么。”见她撅着嘴不高兴,百里明砚也没追着问,不过猜一猜也知定是说了什么让她觉得害羞的话,回去问一问娘便是。 “你喊我过来做什么呢?”宋思齐转移话题。 “就是想见见你,我们好久没见了,你就不想我?” 宋思齐数了数,好像确实很久了,自从端午节过后便再未见过,她其实也是想他的,只面儿薄,不好意思跟他一样毫不掩饰地说出口,红着脸低下头呐呐无言。 百里明砚为未奢望她能说出什么,只要她不口是心非地回“不想”,他就心满意足了,如此这副羞涩模样,便知她也是想念自己,不由高兴。 “行了,别低着头了,地上有什么好看的,倒不如看我。” 这人真是……宋思齐抬头轻轻瞪他一眼,又问:“你在宫里的差事还好吗,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哧。”百里明砚被她逗笑,他们百里家一向深受皇上信任,哪有为难一说,“皇上英明神武,怎么会为难我?” “我还不是担心你,那你在宫里还住得惯吗,有没有哪里不适应?” “一切都好。”宋思齐这才放了心。 随后两人便没了话,宋思齐被百里明砚注视着,面上发热,她眨眨眼忍不住道:“你还有话说吗,没话说我就走了。” 虽百里明砚不想她走,只确实没什么话说了,便放了她离开:“嗯,等下午回去的时候,我们两家一起走。” 宋思齐点点头,同冬露回她与思宁的那间房,只进去后却不见思宁的身影,问一问留下的丫头:“思宁呢?” “二姑娘刚刚出去了。” 第34章 三十四碗酸辣汤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宋思齐在房间里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思宁还是未回,她不免担心,又唤来丫头问了问:“二姑娘身边带人了吗?” “带了红杏姐姐。” “她可曾说出去做什么?” “二姑娘说是随便走走。” 她颔首:“你去把二姑娘找回来,就说再过一会儿便要走了。” “是。” 只丫头出去了一阵子也迟迟不回,宋思齐只能亲自带上冬露去找人,在院里寻了会儿,遇上那走得气喘吁吁的丫头,她问:“还没找到?” “没,这一片儿奴婢都找过了,都没看到二姑娘。”丫头指着东边那一片道。 宋思齐拧眉,好好的人去哪儿了,难道会出了院子不成,她唯恐思宁出什么事,吩咐:“我去西边看看,你去请寺内的师父到院外找一找,莫要声张。” “奴婢知道了。”丫头转身跑了。 宋思齐抬脚去了西边儿,走到尽头时依旧没寻到,冬露提醒一句:“二姑娘会不会去了茅房?” “也是有可能,咱们再去那儿寻一寻。” 茅房建在一处幽静茂密的灌木丛前,快要到时,冬露眼尖地瞧见了一个人影,指着道:“那是红杏!” 她两步走上前,一拍红杏的肩:“你在这儿做什么呢,二姑娘呢?” 红杏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冬露堂姐,摸了摸胸口道:“姑娘让我站在这儿的,姑娘正在前面跟一个妇人说话,不准我过去。” 说完便伸手指了指宋思宁在的方向,宋思齐看过去,果见思宁身边站了个身穿灰衣的妇人,头发简单绾起,臂上挎了个篮子,看着倒像是哪家的仆人。 只她却是从未见过这人,且看妇人拉着思宁的手,明显是认识的。 “刚刚是什么情况,思宁为何会去跟这妇人说话?”宋思齐问。 红杏回话:“姑娘在外面转了转,本是要回房,不知为何见到这妇人,就往这边来了,之后就去了那儿说话。” “两人说了多久了?” “一刻钟的时辰了。” 宋思齐直觉其中有猫腻,面色微凝,直接走到宋思宁跟前:“原来在这儿,找了你许久。” 继而又盯着思宁被妇人拉住的手,笑问:“这位是,怎么觉得没见过?” 宋思宁还未说话,倒是妇人立刻放了她的手,讪讪一笑:“以前宋姑娘帮了民妇一回,今天在寺里遇到,我便想着好好谢一谢宋姑娘。” “是吗?”宋思齐哪里会信这话,感谢需要说这么久的话,还如此亲热地拉着手。 再有,她见这女人,虽自称民妇,也是一身农妇打扮,却掩不住其身上矜贵的气质,一双手白皙葱嫩,眉眼美艳,腰身纤细挺直,哪会是寻常的妇人。 “民妇已经与宋姑娘说完话,这就走了。”妇人低头离开。 宋思齐看一眼妹妹,道:“那咱们也回去吧,祖母若是找不到我们,怕是会着急。” “嗯reads();。” 等回了房,宋思齐让红杏去外院与师父们说一声,人已经找到,而后又挥退了冬露,房里只剩她与思宁。 她整了整想说的,缓缓道出口:“刚刚那人说的话我是不信,只也知道就算问你你也不会说,我便不问。” “但还是要提醒你,你如此私下里见不认识的人已经不是第一回,上回祖母寿辰,我便看到你在竹林子见一个唱戏模样的男人,你们说的话我也听到一些,只我不曾声张而已。” “那什么藏宝图,祖父既然说过不在府中便是不在,不管是谁托你来找或者许诺了你什么,你需得记住自己的身份,自己姓什么,千万不要做错事,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主动去跟长辈们说,我们是一家人,祖母他们不会不管你的。” 说完这些,她顿了顿,最后认真道:“事不过三,若再被我撞见第三回,我便去告诉祖父祖母了。” 宋思宁眼波微闪,睫毛上下颤了颤,记忆倒转,她想起那时候宋思齐也是坐在自己面前,用这副语气说了许多。 说的什么,她一个字都未曾忘记。 燕缜登基后,不知为何开始疏远国公府,尤其在太上皇驾崩后,更是使出了各种手段打压国公府,即便她身为宋家女,是燕缜最宠爱的妃子,亦挽救不了宋家如此极速的没落之势。 当时祖父与大伯已经准备舍弃京城的一切,辞官带着一家人隐居,只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打乱了这计划。 大侄儿在与先太子遗孤玩闹时,将人推搡倒地,先太子遗孤患有心疾,由此倒地不起,丧了命。 此事只是个引子,大侄儿被捕入狱,拖住了祖父他们辞官的计划,不久后,燕缜又查出宋家与几年前叛乱的南王余党有联系,故而整个宋家都面临着巨大的危机,燕缜也下令要将宋氏一族处斩。 这时候,在百里明砚死后一向深居简出的宋思齐找上了自己。 她说了她的那个秘密,也道出了自己身份上的秘密:“之前有一回,我无意中握过你的手,脑中闪现过藏宝图所在之处,也是因此我才猜出了你的身份。” “那藏宝图是赵国之物,只要身上带了赵国皇室血统的人都应是它的主人,能从你手上窥探出藏宝图的影子,足以说明你是赵国皇室人,再想一想你生母不明,唯一的可能就是赵国失踪的公主是你母亲。” “我不会将你的身份告诉皇上,但我需要借助你找到藏宝图,唯有找到藏宝图才有可能救得了国公府。” 宋思齐当时是这么说的,只到头来藏宝图找到了,她也在燕缜面前拆穿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这话是燕缜同自己说的,她是没亲耳听到,她现在反而是有些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毕竟宋思齐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倒是燕缜那奸人,可能在自己死前都想让她带着恨意死去。 不管真相是什么,都已经没办法得知,她也不在意,只是看着现在不过才十三岁的宋思齐用这么严肃认真的语气告诫自己,她有些想笑。 忍了忍,好在是憋住了笑意,继而也认真承诺:“知道了,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宋思齐见她听话,心中松口气,她知道自己太过心软,可对着一向乖巧鲜少惹事的思宁,她实在没办法直接告到祖母那里去,还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了。 “你记得你说的,不准再去见那些人。” “……嗯。” 第35章 三十五碗皮蛋粥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在寺内歇了一两个时辰,老夫人与孟氏捐了香火钱后,便准备回去了,正好与沈氏一起,分别坐了马车往城内去。 宋思齐靠着车壁,背后放了个软垫,不论马车如何颠簸,都不会觉得硌得慌。 因思悦那个嘴不饶人的不在车上,又见思宁没看向自己,她悄悄掀了一侧的小帘子,微微探出脑袋往外瞥去。 可巧,正好对上百里明砚那双含笑的眼睛,眼中促狭之意尽显,她脸一热,赶紧放了帘子下来,遮住了那火热的视线。 摸了摸跳得极快的胸口,宋思齐心里哼了哼,随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从一旁的小盘中抓了块果脯放进嘴里。 正吃着,马车忽然停下,宋思齐奇怪着正欲出声询问,车夫已经先道明了情况:“前面老夫人的马车走不了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 “似是一边的轮子坏了。” 宋思齐听完,便要下去看看情况,百里明砚拦住她:“你先在里面等着,我去看看。” 之后就骑马上了前。 宋思齐便听话地待着没动,与思宁一同安静地在里面坐着等消息。 不多久,又听到一阵马蹄声,却是从对面传来的,她让冬露掀了帘子看,冬露看清楚情况后,回道:“是四皇子的人马呢。” “四皇子也在?” “在的,已经下了马在与老夫人说话。” 宋思齐点点头,想着这会儿有外男在,自己也不便露面,祖母那儿应不是什么大麻烦,许是片刻便能解决好,便继续耐心等着了。 前边儿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过来,“老夫人,这车轱辘已经与马车分离开来,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您不如去其他马车上挤一挤,这马车我让人送到国公府便是。” 这说话的态度真是如君子般温和有礼,与那个阴冷薄情的帝王简直判若两人,宋思宁心中冷笑,面上不由得带了嘲讽,也是他惯会装,骗了所有人。 这时候,又忽然想起上午在广恩寺摇的那支姻缘签,她眉头一跳。 原本她是没打算摇签的,只跪在那里,宋思齐她们都虔诚地拜着佛,唯她一人无事可做。 她向来是不愿拜这些菩萨佛祖的,尽管可能真是因着什么机缘,她才得以回到过去,但对着镶着金皮的冰冷佛像,她仍是生不出多少敬畏来。 实在无聊,她就拿来那签筒随意摇了摇,本是当作解闷用,没想着当真,却在看到那签文的一刹那,一下愣住,签文上写的什么,她是记不大清了,但里面的意思,浅显易懂,她还记得reads();。 那“重生”金色二字,足以道破她的秘密,而其中的“燕”字,莫不是指燕缜,难道她这辈子还要与燕缜扯上关系不成? 转念一想,可不就是这样,就算是回到了过去,但所有事情的轨迹必定还是会如先前那般发展,太子遇害,燕缜即位,宋家遭到打压,该来的都会来,这些大事变不了。 她是不想去改变什么,没得费那么多心力干什么。 只有一点,她是不打算进宫的,这一回不会再跟个傻子似的,被娘跟那些人连起手来欺骗,当那谋取大燕江山的棋子。 若是能简简单单嫁个人许是不错,当个嫡妻,相夫教子,走上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一条路,不必再重复已经经历过一遍的生活,这是唯一能让她生出些期待的事。 可那姻缘签却告诉她,她与燕缜缘分未尽! …… 老夫人婉拒了燕缜的好意,这次出门,国公府也带了护卫,坏了的马车让几个护卫一起弄回去便好。 老夫人自己上了徐氏那辆马车,一行人方又赶起了路,好在之后没再出任何乱子,平安回到了府上。 宋思齐下了马车,看到从马背上下来的百里明砚,心想这人真是厚脸皮呢,竟然在送了沈伯母回府后又跟了过来。 “想什么呢。”她神游的功夫,百里明砚已经走到她跟前。 她没说话,只是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他回:“找你大哥。”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宋思齐的意料,竟然是来找大哥的,她还以为…… 百里明砚看透她的心思,低笑:“莫不是以为我来是为了你?” 宋思齐哪里肯承认,连连摇头:“我才没有这么想。” “可我来确实是为了你,找衡愈是其二,最想的还是与你多说些话。” “……” 毫无觉察地,就被这么戏弄了一番,宋思齐气得要死,睨他一眼后头也不回地往自己院子去了。 百里明砚扬起唇,心情甚好,而后抬脚去找宋衡愈,只等同宋衡愈说完事情再去寻她。 那边宋思齐回了院子后,一进屋便说要换身衣裳,夏草忙上前服侍着,因平日里做这事的是秋蝉,这会儿屋子里却不见秋蝉的人影,她便问了句:“秋蝉呢?” “秋蝉姐姐告了假说是出府一趟,早上与姑娘您说过的。” 经夏草这么一提醒,宋思齐才记起来确实有这回事,只是…… “她不是只请了半天,怎么到现在还未回来?” “这……奴婢也不知。” 宋思齐又问:“那你知道她出去是为了何事吗?” 夏草拿了干净的衣裳给她穿上,一边回道:“说是回家。” “回家,她哪里还有家,她不是早就不认那个混账爹了?” 宋思齐奇怪,又联想到前阵子偷听到秋蝉私底下哭,直觉不对劲,忙唤来另外两个丫头,仔细询问了一番reads();。 三个丫头当中,春卷跟秋蝉关系最好。 听到主子问秋蝉的事情时先是一愣,在反应过来知道宋思齐是在担心秋蝉后,就如实说了:“那城外的一家富户死了老婆,要娶填房,给出来一百两彩礼钱,秋蝉她爹听说了此事,又把心思打到了秋蝉头上。” “也不知道是哪天,她爹带着那富户转悠到了国公府外面,富户远远见了秋蝉一面,竟上了心,就说要娶秋蝉,自那以后,她爹便想着法子骗秋蝉出府,好在秋蝉戒心大,没上当。” 这种爹,真是该下地狱,宋思齐心里骂了两句,又疑惑道:“那这回呢,怎么听说她是回家了?” “不是回家,是她家隔壁的一位哥哥死了,这哥哥在秋蝉小的时候帮了她许多,她心里难过便告了假去探望,只她这会儿还不回,不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思齐也放心不下,她问:“你可知道秋蝉的家住在哪儿?” 春卷点头:“奴婢认得。” “那你赶紧去一趟,若是寻不到人,就回来告诉我。” 春卷一声应下,转身往外走。 但没多会儿,她又匆匆忙忙回来了,宋思齐见状,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姑娘,秋蝉她爹来府上了,正在国公府门口拿着银子说是要赎秋蝉走。” 宋思齐讥笑,又不是那妓院的姑娘,还赎走,再者,当初秋蝉她爹卖女儿时签的可是死契,万没有再赎回去的道理。 “我们去看看。”她站起身。 当赶到门口时,管家已经在了,只见外面站了个身形削瘦尖嘴猴腮的男人,应当就是秋蝉她爹了,他口中叫嚷:“秋蝉的赎身钱我……我就放这儿了,以后秋蝉就再不是你们宋家的丫头。” 丢下这句话后便要走,一旁的小厮忙将人拉住,男人开始耍泼:“怎么的,你们还想打我人不成!别以为这是国公府,我田三儿就怕了你们,你信不信我去衙门告你们!……” “你们把他放开,让他走。”宋思齐命小厮放开他。 秋蝉她爹只以为是自己的耍泼有了效果,这些做官的好面子,不欲再跟自己纠缠,心下得意之时,却又听到:“余管家,待会儿你拿着秋蝉的卖身契去衙门一趟,就说我们宋家的一个丫头没了,麻烦大人派人找一下。” “不用找,秋蝉就在家,她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宋思齐不理睬这话,只管吩咐:“要不余管家你先去,卖身契我在让人送过去便是。” 管家“哎”了一声:“小的这就去。” 秋蝉她爹瞧见是来真的,不由着急,真要弄到官府那边,他是讨不了好:“你们这有钱有权的,少一个丫头又不碍事,何必这么劳师动众,我也说了,秋蝉是在家,人没丢。” 宋思齐看着他厉声道:“秋蝉当初是签了死契卖进我们宋家的,这辈子就是宋家的丫头,她能不能回家,可由不得你做主!不管是秋蝉自己不愿回来还是有人拦着她,我都要弄清楚!” 秋蝉她爹怯了几分,面有戚戚,只须臾又挺直了腰板,壮声开口:“你们尽管去,看你们还寻不寻得到她!” 第36章 三十六份蛋炒饭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 瞧见她这稍显慌乱的模样,百里明砚不由扬了嘴角,他今日穿了身玄墨色织锦锦袍,衬得原本便偏冷硬的面容更是淡漠,这会儿一笑,却仿若春风拂过,冰雪融化reads();。 宋思齐一下子又怔住了。 他竟然对自己笑了! 宋思齐觉得不可思议,她细细回想了一下过去那么多年与百里明砚相处时候的记忆,眼前这人朝自己笑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俩虽自小便定了亲,只百里明砚大了自己整整四岁,待自己从来都像对待妹妹一样,可他却又不是像堂哥一样会疼爱妹子的那种哥哥,整个人凶巴巴的,一见到她便冷着张脸,笑也不笑,故而她心里有些怕他。 因着百里明砚的这一笑,宋思齐心里面乱得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只她又不敢问清楚,是以胡乱说了句“我先走了”,之后匆匆拉住齐娴的一只手落荒而逃。 留下身后两个少年一脸莫名。 “表妹这是怎么了?”齐永言刚刚只顾着与齐娴说话,并未注意到百里明砚与宋思齐这边的情况,因而见宋思齐走得这般匆忙有些奇怪。 百里明砚约莫是猜到宋思齐逃走的原因了,内心颇为无奈。 他想,若非上天再给了自己一次机会,他本该是个死人的,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死在了战场之上,龙战鱼骇,沙场硝烟,副将临阵倒戈,一戟将他斩于马下。 却不知为何,他死后竟又回到了五年前,这一年,他仅十七,宋思齐才十三,他还未迎娶她为妻。 自他回来以后便一直惦念着她,婚后两年早已养成搂着她睡觉的习惯,如今怀里空了,只得自己一人,夜夜难熬,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来郡主府见她一面,谁料却因自己露了一笑生生将小姑娘吓跑了。 忆及这些遭遇,百里明砚苦笑不已,他还未与宋思齐好好说上一两句话,人便跑了,这会儿再去追反而显得异常,想着还是之后再寻个机会。 他与齐永言道:“没什么,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做,你刚刚不是说有卷兵书要给我看,现在去吧。” 两人便走了。 而宋思齐那边,因走得太快,她累得气喘吁吁,旁边齐娴见了,也是与齐永言同样的疑惑:“怎么走得这么急,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追你一样。” 宋思齐抚着胸口心想,可不是,百里明砚那一笑的效果与豺狼虎豹真没什么两样,反正都吓人得紧。 她等心跳渐渐平复下来,方道:“刚刚百里表哥朝我笑了,吓了我一跳。” 如今在深宫里头颐养天年的太皇太后正是出自百里家,与百里明砚的曾祖父同出一母,而太皇太后又是宋思齐的曾外祖母,是以她与百里明砚之间也算是表兄妹的关系。 齐娴听了宋思齐的话也是吃了一惊,只因百里大哥在人前一直严肃得很,甚少笑的,她在脑中想象了一下百里大哥笑起来的样子,不禁抖了抖:“也难怪你吓成这样。” 随后似是想到什么,又捂嘴笑道:“必定是百里大哥发觉了你害怕他,你可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因而才想换副面孔讨好你。” 宋思齐羞得直用小拳头去捶她,两人又闹开了。 齐娴带着宋思齐去了招待其他姑娘们的园子,一进去宋思齐便眼尖地瞧见了坐在几个姑娘间的齐媛,她与齐娴一个模样,只一个穿了身杏红色的衣裳,头发全都绾起露出了光洁白嫩的额头,另一个则是艾青色衣裳,额前垂着几绺头发,由此区分开来,不至于让旁人认错。 这些姑娘,宋思齐都是见过的,以往也经常一起玩,她上前打了招呼加入进去同她们说起了话reads();。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便要吃饭了,由郡主府的奴婢们领着她们去了吃饭的地方,晋懿郡主同各位夫人已经坐在了里面。 宋思齐终归还是晋懿郡主女儿,吃饭的时候自坐在郡主身边,知晓母亲重规矩,她坐得端正细嚼慢咽,唯恐哪里做得不好,其实到底是国公府的姑娘,规矩自小便有人教,宋思齐做得也不差,只面对着母亲,她总是过于紧张在意。 一顿饭下来,尽顾着在意规矩,饭都未好好吃,有种食不知味的难受。 等下午送走了各位夫人小姐,宋思齐留到最后被晋懿郡主叫进了房间。 “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每回见面,母亲都是要问这些的,她说出先前便已准备好的言辞:“看书,写字,画画,前些日子嬷嬷教了女红,我已经会绣些简单的花样了。” 晋懿郡主颔首,又问:“你爹他们待你可好,可有事事替你考虑到?” “爹和祖母待我都很好,不曾缺着女儿。”短短一句,宋思齐也想多说点儿,只实在寻不到其他话,便只能这样了。 “嗯。”应了一声后,晋懿郡主便没再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宋思齐也不知该做什么,站在那儿眼睛不敢乱看,又不敢低下头去,总之无措得很,绞尽脑汁方寻到一个话题:“女儿送您的生辰礼,您看过了吗?” “还未打开来看,你送的什么?” 宋思齐略为失望,但仍是说道:“是女儿亲手编的长命缕,还有一方女儿绣的帕子。” “过一会儿我再打开来看。”却没有其他反应了。 她愈发地难受,只觉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她手不太巧,那长命缕是她编了许多个觉得不满意又扔掉,最后挑出来最好看的一个,帕子也是,初学女红,总是绣不好,却又想给母亲最好的,于是关在屋子里整日地练习。 拼命压住眼泪,可终究是不争气没压住,好在这时候晋懿郡主发话:“事情都说完了,你便先回去吧。” 她方得了机会咬着嘴唇离开,没在母亲面前落下泪来,若是让母亲瞧见,指不定又会训斥自己。 擦了眼泪,找到春卷与秋蝉两个,坐上了来时的马车,马车车厢里尤为宽敞,宋思齐因为正伤心着眼睛通红,又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便让两个丫头站远了一点,独自闷着想事情。 马车行了会儿,宋思齐忽然感觉外面有什么声音,随后便见车帘子一动,竟然跳进来一个男人,吓得她当即便张了嘴想喊人。 “是我。” 清冽的声音落在宋思齐耳里,她抬头看去,男人正是百里明砚,她微恼:“你怎么进来了?” “来见见你,我们也好久没见过了。” “哪有很久,上午不是刚见过吗?”宋思齐疑惑。 百里明砚:“那点儿时间哪里够。” 联想到上午他对自己宛若春风的那一笑,宋思齐不由脸红,心想总感觉百里表哥跟以往不太一样了呢,仿佛换了个性子似的。 随即又摇摇头将这些撇在脑后,只因她想起来另一件更要紧的事情,她问:“你的伤还没好吧,怎么不待在家里好好养伤呢?” 第37章 三十七个大肉包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 瞧见她这稍显慌乱的模样,百里明砚不由扬了嘴角,他今日穿了身玄墨色织锦锦袍,衬得原本便偏冷硬的面容更是淡漠,这会儿一笑,却仿若春风拂过,冰雪融化reads();。 宋思齐一下子又怔住了。 他竟然对自己笑了! 宋思齐觉得不可思议,她细细回想了一下过去那么多年与百里明砚相处时候的记忆,眼前这人朝自己笑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俩虽自小便定了亲,只百里明砚大了自己整整四岁,待自己从来都像对待妹妹一样,可他却又不是像堂哥一样会疼爱妹子的那种哥哥,整个人凶巴巴的,一见到她便冷着张脸,笑也不笑,故而她心里有些怕他。 因着百里明砚的这一笑,宋思齐心里面乱得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只她又不敢问清楚,是以胡乱说了句“我先走了”,之后匆匆拉住齐娴的一只手落荒而逃。 留下身后两个少年一脸莫名。 “表妹这是怎么了?”齐永言刚刚只顾着与齐娴说话,并未注意到百里明砚与宋思齐这边的情况,因而见宋思齐走得这般匆忙有些奇怪。 百里明砚约莫是猜到宋思齐逃走的原因了,内心颇为无奈。 他想,若非上天再给了自己一次机会,他本该是个死人的,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死在了战场之上,龙战鱼骇,沙场硝烟,副将临阵倒戈,一戟将他斩于马下。 却不知为何,他死后竟又回到了五年前,这一年,他仅十七,宋思齐才十三,他还未迎娶她为妻。 自他回来以后便一直惦念着她,婚后两年早已养成搂着她睡觉的习惯,如今怀里空了,只得自己一人,夜夜难熬,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来郡主府见她一面,谁料却因自己露了一笑生生将小姑娘吓跑了。 忆及这些遭遇,百里明砚苦笑不已,他还未与宋思齐好好说上一两句话,人便跑了,这会儿再去追反而显得异常,想着还是之后再寻个机会。 他与齐永言道:“没什么,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做,你刚刚不是说有卷兵书要给我看,现在去吧。” 两人便走了。 而宋思齐那边,因走得太快,她累得气喘吁吁,旁边齐娴见了,也是与齐永言同样的疑惑:“怎么走得这么急,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追你一样。” 宋思齐抚着胸口心想,可不是,百里明砚那一笑的效果与豺狼虎豹真没什么两样,反正都吓人得紧。 她等心跳渐渐平复下来,方道:“刚刚百里表哥朝我笑了,吓了我一跳。” 如今在深宫里头颐养天年的太皇太后正是出自百里家,与百里明砚的曾祖父同出一母,而太皇太后又是宋思齐的曾外祖母,是以她与百里明砚之间也算是表兄妹的关系。 齐娴听了宋思齐的话也是吃了一惊,只因百里大哥在人前一直严肃得很,甚少笑的,她在脑中想象了一下百里大哥笑起来的样子,不禁抖了抖:“也难怪你吓成这样。” 随后似是想到什么,又捂嘴笑道:“必定是百里大哥发觉了你害怕他,你可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因而才想换副面孔讨好你。” 宋思齐羞得直用小拳头去捶她,两人又闹开了。 齐娴带着宋思齐去了招待其他姑娘们的园子,一进去宋思齐便眼尖地瞧见了坐在几个姑娘间的齐媛,她与齐娴一个模样,只一个穿了身杏红色的衣裳,头发全都绾起露出了光洁白嫩的额头,另一个则是艾青色衣裳,额前垂着几绺头发,由此区分开来,不至于让旁人认错。 这些姑娘,宋思齐都是见过的,以往也经常一起玩,她上前打了招呼加入进去同她们说起了话reads();。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便要吃饭了,由郡主府的奴婢们领着她们去了吃饭的地方,晋懿郡主同各位夫人已经坐在了里面。 宋思齐终归还是晋懿郡主女儿,吃饭的时候自坐在郡主身边,知晓母亲重规矩,她坐得端正细嚼慢咽,唯恐哪里做得不好,其实到底是国公府的姑娘,规矩自小便有人教,宋思齐做得也不差,只面对着母亲,她总是过于紧张在意。 一顿饭下来,尽顾着在意规矩,饭都未好好吃,有种食不知味的难受。 等下午送走了各位夫人小姐,宋思齐留到最后被晋懿郡主叫进了房间。 “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每回见面,母亲都是要问这些的,她说出先前便已准备好的言辞:“看书,写字,画画,前些日子嬷嬷教了女红,我已经会绣些简单的花样了。” 晋懿郡主颔首,又问:“你爹他们待你可好,可有事事替你考虑到?” “爹和祖母待我都很好,不曾缺着女儿。”短短一句,宋思齐也想多说点儿,只实在寻不到其他话,便只能这样了。 “嗯。”应了一声后,晋懿郡主便没再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宋思齐也不知该做什么,站在那儿眼睛不敢乱看,又不敢低下头去,总之无措得很,绞尽脑汁方寻到一个话题:“女儿送您的生辰礼,您看过了吗?” “还未打开来看,你送的什么?” 宋思齐略为失望,但仍是说道:“是女儿亲手编的长命缕,还有一方女儿绣的帕子。” “过一会儿我再打开来看。”却没有其他反应了。 她愈发地难受,只觉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她手不太巧,那长命缕是她编了许多个觉得不满意又扔掉,最后挑出来最好看的一个,帕子也是,初学女红,总是绣不好,却又想给母亲最好的,于是关在屋子里整日地练习。 拼命压住眼泪,可终究是不争气没压住,好在这时候晋懿郡主发话:“事情都说完了,你便先回去吧。” 她方得了机会咬着嘴唇离开,没在母亲面前落下泪来,若是让母亲瞧见,指不定又会训斥自己。 擦了眼泪,找到春卷与秋蝉两个,坐上了来时的马车,马车车厢里尤为宽敞,宋思齐因为正伤心着眼睛通红,又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便让两个丫头站远了一点,独自闷着想事情。 马车行了会儿,宋思齐忽然感觉外面有什么声音,随后便见车帘子一动,竟然跳进来一个男人,吓得她当即便张了嘴想喊人。 “是我。” 清冽的声音落在宋思齐耳里,她抬头看去,男人正是百里明砚,她微恼:“你怎么进来了?” “来见见你,我们也好久没见过了。” “哪有很久,上午不是刚见过吗?”宋思齐疑惑。 百里明砚:“那点儿时间哪里够。” 联想到上午他对自己宛若春风的那一笑,宋思齐不由脸红,心想总感觉百里表哥跟以往不太一样了呢,仿佛换了个性子似的。 随即又摇摇头将这些撇在脑后,只因她想起来另一件更要紧的事情,她问:“你的伤还没好吧,怎么不待在家里好好养伤呢?” 第38章 三十八碗炸酱面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似是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秦雪玉撇过了头,发现是宋思齐后,立刻回以一个挑衅的笑容,她就站在灯笼底下,淡红色的光照在她脸上,使其神情尤为清晰。 几乎是一瞬间,宋思齐便肯定了刚刚推倒宫人的人就是秦雪玉,只到底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就算曾经自己与她有过一些过节,她也不该恶毒至此! 那壶装着的可是滚烫的热水,倘若真洒在了自己与思宁的身上,定会烫破皮肉,再想得严重些,万一正巧就洒在脸上…… 她气极,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立马就上去泼秦雪玉一身的热水,好叫她也尝尝被烫伤的滋味,但缓了缓,终究是忍住了,刚刚谁也没瞧见是秦雪玉推的宫人,自己若是冲动行事,反倒显得自己不讲理欺负人。 冷静下来后,宋思齐移开眼再也不看秦雪玉,转而默默在心里计划起如何报复她,总之不能白白受这气。 这边,思宁湿了衣裳,裙裾上一大块地方都沾了水,趁着夜宴还未开始,皇后忙让宫人领她去换一身。 正往专为女眷们应急准备的地方去,半路却遇上了贵人,宫女忙低头道:“奴婢见过淑妃娘娘。” 宋思宁也跟着行礼。 面前这个看着不到三十年华、一身胭脂色宫装的美艳女子便是正受宠的淑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她轻抬凤眼,泠声问道:“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 “回淑妃娘娘话,奴婢正要带宋姑娘去换衣裳。” 淑妃眸光一转:“姓宋,可是宋国公府那个宋家?” 宋思宁回道:“是。” “往常怎么没见过你,可是不常进宫?” “是不常进宫。”她答。 淑妃抬一抬手,吩咐:“把灯笼照近些。” 身后的宫人忙将灯笼往前提了提,正好照在宋思宁眼前,光亮一下扑满她整张脸,让她忍不住眯起眼又伸手到眼前遮了遮。 继而又听淑妃道:“倒是个美人儿。” 一声轻笑,再未停留,带着人越过宋思宁走了。 “宋姑娘,咱们继续走吧。” 宫人的提醒唤回了宋思宁的意识,她点了头,跟上了宫人的步子。 只心里却仍在想那淑妃,不知为何,刚刚她瞧自己的眼神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且那人虽是在笑,却是让她心中发毛,仿佛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一般。 对于这个娘娘,她了解得并不多,只记得燕缜做上皇帝后一年,太上皇、太后相继离世,后宫中,周璎身为皇后执掌凤印,只她不受宠也没本事管理后宫,自己受宠却无半分权利,其余的妃嫔更不用说。 因而最具话语权的女人,竟是这位淑妃娘娘,而燕缜,似乎也颇为尊敬她。 淑妃无子无女,燕缜自幼丧母寄养在皇后身下,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尊敬信任这个常与皇后作对的女人? 以前从未深入想过的事,因为偶遇到淑妃,却是在意了起来,宋思宁眉一挑,将此事记在了心上。 进了一处小殿,宫人按着她的身形拿出一身衣裳,颜色也与她今日穿的这身相近:“若是哪里不合身,宋姑娘告诉奴婢,奴婢再去换reads();。” 宋思宁说声“好”,随即进了屏风里面去换衣裳,只刚进去,一股血腥气便扑面而来,直刺入鼻中。 她心下警觉,忙要退出去,说时迟那时快,黑暗中一下有人勒了她脖子,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血腥气愈发地浓烈,她极力镇静下来,心想,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没什么好怕的。 “麻烦替我打盆水过来。”深吸两口气后,宋思宁克制住战栗,出声道。 等那宫人走了,她又道:“你放开我。” 男人也未为难她,听话地松了手,宋思宁借着光亮用余光瞥了瞥,许是受伤的缘故,男人脸色有些苍白,脸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但不管如何,都掩盖不住他的年少英俊。 宋思宁觉得这张脸甚是眼熟,只一时也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便暂时搁下。 现在该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这人受了伤躲藏在此处,被自己撞见,他害怕暴露行踪指不定就会杀了她,眼睛一转,她想好办法,尽量放轻了声音,稍显慌乱道:“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别杀我。” “我怎么信你?”男子气息虚弱,淡淡问。 这让她如何说,本也不是能够轻易让人相信的话,只能不停地保证:“我发誓,我真不会说的,否则、否则就让我嫁不出去!” 她举起手,贝齿咬着唇发誓,十二三岁的年纪,看着娇娇弱弱,眼中闪着光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男子盯着她看了许久,听她最后这句玩笑似的誓言,低低一笑卸了心防:“这回就放了你,若你骗了我,我总会有办法再找到你的,到时候杀了你,可是真会嫁不出去的。” 似是被吓到,宋思宁往后一躲,拼命点头:“我知道了。” 保住了性命,她这才记起来自己进屏风里面开是为什么,只此刻还有另一个男人在,叫她如何换衣服。 “我不看你,你换吧。”猜出她的心思,男子开口,随即闭上了眼。 趁着这会儿功夫,她迅速褪了外面的裙衫,只留里面的一件小衣,正要拿起放置在小椅上的衣裙换上,不经意间抬了头,却是发现男子正在看自己,不由羞恼,轻声恼道:“你不是说不看的!” 男子嗤笑:“不过睁了下眼罢了,你一个小姑娘,身上有什么能看的。” 被这般轻视,宋思宁气得要死,只想与他理论,却又听男人道:“有人来了,你赶紧穿好了出去。” 宋思宁闭上嘴,瞪他一眼,穿上衣裙整了整出了屏风,正巧宫人端着盆水进来,她上去洗把脸,宫人奇怪问:“怎么有什么血腥气?” 她忙解释:“是先前腿上伤着了,流了点儿血。” “奴婢拿些伤药来给您抹上。” “不用了,血已经止住了,不碍事的。”她拦住,“还是赶紧回去吧。” 宫人依了她。 等走出小殿的那一刻,宋思宁对着天翻了个白眼儿,刚刚装成小姑娘那般娇滴滴说话她自己都觉着恶心,若不是为了让男人放下心防,她才不愿这样做。 不过幸好是骗住了。 她凑身到宫人耳边,低语一番,宫人听完瞪大了双眼:“奴婢这就去告诉娘娘。” 第39章 三十九片牛肉干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 春暖花开,桃花杏花挺立枝头,张着花蕊吐露芬香,京城里盎然一片,桃红梨白,正是出游的好时机reads();。 宋思齐便收到了齐家姐妹送来的帖子,邀她次日去莲湖边赏花,老夫人听了,亦点头道:“成日闷在府中也不好,趁着这好天气,出去赏赏花是好事,带着你两个妹妹一起去吧,注意些安全,这两天出游的人应当不少。” 自上回去七彩阁出了一趟府,那以后便一直待在府上,一是天气不好阴雨不断的缘故,二则是因为出了宋衡舟周姑娘以及宋思宁摔下阁楼两件事,也没了出门的心思。 既然老夫人都说了好,宋思齐便让人去与宋思宁宋思悦说了一声。 想到明日又要见到齐娴,宋思齐立马记起了话本儿一事,原先二哥已经答应好了给她将话本儿找来,但后来被大伯母训斥了一顿,怕是也没心情找了,她也不好去催。 正担心着齐娴会不会因此失望时,二堂哥忽然找来了,她瞧见二堂哥手上拿着的一本书,不由激动,这应该就是话本儿的下卷了。 果然,刚将宋衡舟迎进屋子,便听他道:“思齐,这是你要的下卷,耽搁了几日才送来,你没生二哥的气吧?” “怎么会?二哥有心替我找我就很高兴了,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她将话本儿收下,又让春草倒来茶,关心问:“听思悦说二哥近日一直在温书,今年秋试二哥是要参加的吧?” “嗯,是要参加的。”宋衡舟随口答了一句,没再说秋试,而是问道,“你明儿个是要去莲湖?” 知道二哥应是从思悦那儿听来的,宋思齐点点头:“是,表姐邀我去赏花。” “那……二哥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何事?” 宋衡舟轻咳一声,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只簪子,上面垂着流苏,精致俏丽:“周姑娘明日也会去莲湖,思齐你替二哥将这簪子给她,可好?” 宋思齐闻言轻轻皱了下眉,那簪子不是檀木雕刻而成,只是一根普通的银簪,许是大伯母看得紧,二哥没办法再自己做只簪子出来。 她刚刚提起秋试一事,便是想让二哥专心于读书,莫再想他与周姑娘的事,也不是说周姑娘不好,只有两家的关系在那儿,二哥若是真想娶周姑娘,怕是艰难得很,她不想二哥为此费神伤心,也不想家里人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 见宋思齐迟迟没应答,宋衡舟不由失望,没想到最是心软的堂妹也没站在自己这边,只仍是说道:“你莫要多想,我与周姑娘比马比输了,既然答应了她事情便要做到,这不过是只普通的簪子,你替我拿去给她没事的。” 话是如此,但宋思齐依旧没有答应,她摇摇头开口:“不行,这事我不能帮你,二哥你既然说了只是兑现承诺,为何不去与大伯母说,大伯母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想必也是会替你将簪子送给周姑娘的。” 态度坚决得很。 宋衡舟暗自叹气,他自是不敢去与娘说的,那簪子里藏着字条,娘何等精明,一看便知他在耍什么花样,到时候被发现只怕又得挨一顿训斥。 而他身边的小厮因被娘告诫了一番,已经彻底不敢再帮自己做事,还每日盯着自己将行踪如实告知于娘,现在连堂妹不愿帮自己,这簪子便没机会再送出去了。 宋衡舟失望离开。 看见二堂哥落寞的背影,宋思齐心底也不好受,想二堂哥是家中性子最好的一个,不管遇上什么事,都是高高兴兴的,自己每回见他都是一副笑脸,如今却因为一个姑娘变成了这样reads();。 她不禁想,若是将二哥与周姑娘换成自己与百里明砚…… 这想法一生出来,她便赶紧晃了晃脑袋,虽然自己对百里表哥还没那么情根深种,且除去那一天,百里表哥对自己一直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她却还是……还是想嫁给他。 次日一早,宋思齐穿戴整齐与两个妹妹一同坐着马车去了莲湖,路上,宋思悦吃着马车里备着的零嘴,一边高兴道:“我还记得去年来莲湖的时候,是跟三叔一起的,三叔坐在湖边上钓鱼,钓了满满一桶。” 宋思齐便也记起来,笑道:“我记得你就钓到一只小虾。” 被嘲笑了,宋思悦不依:“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人钓了两条小鱼还好意思说我。” 两人便闹开了,唯有宋思宁坐在一旁不言语,她一向不掺和进这些嘻笑打闹中,每回都安安静静看着,她这样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庶出身份,或许年纪小的时候还抱着这种想法赌气,而今大了,纯粹是不知道该怎么融入进去,索性就不说话了。 宋思齐却未忽视她,递了块蜜饯到她嘴边:“这是樱桃肉的,上面裹了蜂蜜,可甜了。” 已经送至自己嘴边,而她又是个喜欢吃甜的人,便张了嘴将蜜饯含了进去,丝丝甜味在口中化开。 “甜吗?” “嗯。” “这儿还有许多,你自己拿。” 她轻轻点头,等宋思齐不再看自己,她脸上方显露出复杂的神色。 自她回来已经有了五六日,这些天里她也清楚了自己如何会昏迷的始末,姑且称之为上辈子吧,她记得上辈子也是因为收到了那人给自己的字条,于是去了阁楼里找东西,但那次宋思齐却未曾过来,因而她没找到东西后便很快走了,未被人发现。 却不知这次为何不一样了,不过也正是这样,她摔下了楼梯,使得自己回到了这具身体里。 至于老夫人那边的问话,她只称是去阁楼找书看,而进去的时候,看守阁楼的婆子去了恭房,因而没见着自己,她藏在门后面,则是想吓唬吓唬姐姐,却未料到姐姐真被自己吓到,还将自己推下了楼。 如此解释了一番,老夫人也信了,其实许是不怎么信的,只不过这解释当中寻不出漏洞来,只能作罢。 思绪翩飞,她又想到这几日来她过得相当无趣的生活,忍不住烦闷。 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回来的,死了便死了,又重活一次算什么呢,闺阁生活无非就是看看书绣绣花,当真一点儿意思也没有,而她却还得再经历一遍。 其实若是宋思齐也一同回来了,她还觉得会有趣些,只可惜据自己这些天的观察,那个知晓自己身份的宋思齐应是没有回来,现在这个正与宋思悦说笑的人,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想到这儿,她不由恹恹。 莲湖很快便到了,宋思齐一下马车,便四处寻起了齐家姐妹的身影,正张望着,冷不防被人从后面一拍,回头一看,正是齐娴。 她忍不住抱怨:“怎么老喜欢从背后拍人,胆子小的恐怕都被你吓出病了。” 齐娴笑吟吟道歉,随后便迫不及待问起了话本儿一事:“下卷你堂哥可有给你?” 第40章 四十块糖拌番茄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 只一想,这会儿与那时是不一样的,他们还未成亲,自己再那般主动,怕是不妥。 随后再一瞧那丫头,果然低着眼不敢看自己,脸上飘着薄红,明显是害臊了,便打算先放过她,应了她的催赶:“好好好,我先走,这几日你注意身体,莫要吃些阴凉的食物。” “唔。” “我走了。”因实在舍不得,他最后还是没忍住碰了她,摸上了那微微发烫的脸,又恐她生气,只一瞬便立马松开了,带着手心上残留的温热触感离开。 宋思齐终于得以松了气,她进了里面让丫头打来热水先清洗了一下那里,再换上干净的衣物绑上月事带,躺在了床上歇息,不知什么原因,她脑子里净是百里明砚的面容,不论用什么办法,都驱赶不掉。 她揉着晕乎乎的脑袋,觉得自己似乎是魔怔了,闭着眼躺了许久方进入了梦乡。 次日因不用去老夫人那儿请安,宋思齐比平常多睡了半个时辰才起,外面天气暖洋洋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使房间里也暖和了不少。 丫头们端来早饭,她慢慢用了,吃完后春卷悄悄对她说:“姑娘,听说早上老爷与老夫人吵起来了,老夫人生了好大的气。” 她一惊,忙问:“可知是为了何事?” 记忆里,祖母最是疼爱父亲这个小儿子,便是当年父亲做错了事使得母亲与他和离,祖母也是亲自去与长公主道歉,而不曾怪过父亲。 春卷将事情原委细细说了一遍:“老夫人想让老爷从宗族里过继子嗣,只老爷不肯同意。” “这样啊。”其实,此前祖母便提过这事,只爹他每回都没个正经,胡乱打岔绕过去,今日祖母许是急了,方生了气。 至于过继一事,宋思齐倒不在意,父亲不肯听从祖母的话再娶,也不让外面的女人生下孩子,如今他们三房连个男孩儿都没有,等以后分了家,谁来支撑门面,又由谁给爹养老送终? 总归是要有个男儿的。 顷刻间,她已想了许多,随后吩咐春卷:“你去将我给爹做的那双袜子拿出来,我要去爹那儿reads();。” 今儿个是休沐日,宋和允早早去寿春堂给爹娘问安,却因过继子嗣一事被训斥了一顿,多年未被老夫人这样骂过,他心里也有些不快,便没了出去寻花问柳的心情,独自待在院子里。 坐了小半天,却听小厮来禀,说是大姑娘来了。 宋思齐进了屋子坐下后,先将袜子递过去:“这是女儿亲手做的,爹莫要嫌弃。” 纯白色的,宋和允接过手,摸着挺软和,穿在脚上应是极为舒服的,他心中一暖,摸了摸女儿的头:“怎么会嫌弃,爹高兴都来不及,只你以后也少做这些,容易伤着眼睛,府里又不是没有嬷嬷。” “我就只给爹与祖母做,不碍事的。”宋思齐听出来其中的关心,欢喜道。 “你来可还有旁的事?” “嗯,女儿想跟爹说一说过继的事。” 宋和允笑笑:“可是听说了早上寿春堂里的动静?” 宋思齐点点头:“爹与祖母吵了一架吗?” “一直是你祖母在训斥我,你爹我怎敢顶撞她?” “不管如何,祖母都是为您好,爹莫要同祖母置气。” 宋和允叹气,女儿说的话他哪里不明白,又会同娘置气,不过是日日被念叨因而有些烦了。 他自己清楚自己,并不是个能安稳下来好好过日子的人,年少时候便喜欢与女人混在一起,后来见到晋懿,一颗心都被她勾了去,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冷落了那些个通房丫头,只一心想求娶她为妻。 当时他也以为自己是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能为她收心自此专一且情深,于是为了娶到晋懿,他发誓成亲后一心一意对待她,并绝不纳妾,府中的通房丫头亦被他打发走了。 只成亲后两年,初时的心动渐渐褪去,有时候因为官场上一些事,被人请去喝花酒,他见到那些姑娘,心中蠢蠢欲动,只想想自己说过的话,到底是忍住了。 晋懿怀上思齐那会儿,他被皇上派去青州,那些个官员为了巴结他,送来一姑娘,那会儿他已许久不曾行房事,酒后糊涂之下,便与那姑娘睡了一晚。 事后,自是后悔,命令旁人不准说出去后,也不准备告诉晋懿,自那以后,他每次面对晋懿都阵阵心虚,日子过得并不好,仿若被妻女家庭束缚住了,他怀念曾经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 思宁的出现是他没料想到的,但她长得实在太像自己,他否认不了,便将实话告知了晋懿,晋懿觉得被背叛,失望之下要与他和离,他没有挽留,因觉得自己也做不好一个好丈夫,倒不去放了晋懿离开,双方都得了解脱。 和离后,他只觉轻松,也不管京城里的人如何看待自己,同年少时一样流连于花街柳巷,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快活。 这些年里娘多次提出要为自己再选个妻子,都被他拒了,明明知晓自己收不住心,又何必去祸害人家闺女,他已经对不住晋懿,不想再做错一次,见说不动他,娘渐渐就没再提了。 至于儿子,外面的那些女人他不愿让她们生,都是些不安分的,若真生下来男孩儿只怕会搅得家中不宁,而他也不怎么在意有没有儿子这种事。 他有两个女儿便够了,如今这样有何不好,思齐思宁乖巧懂事,等她们嫁出去,偶尔回来看看自己便好。 宋和允这般想法,老夫人却不同意,先不提得有个儿子给宋和允养老送终,这三房的血脉总不能断就这样断了,就算不是宋和允亲生,从宗族里过继一个也好,这已经是老夫人退了好几步做出的决定reads();。 但宋和允一向胡来惯了,嗣宗礼法都不放在心上,又觉得过继子嗣太过麻烦,人也难挑,若是挑个一两岁三四岁的,谁来养谁来教,等这孩子长大不知要多少年,若是挑个大一点儿的,依照自己这不会当爹的性子,孩子能不能跟自己亲都难说,又何必自找麻烦。 今日一早,便是因为将这些话说给了老夫人听,惹得老夫人动了怒,她这一日日为宋和允操碎了心,还不是盼着他以后有个人照顾,谁知他却不答应仅仅是嫌麻烦。 宋和允忆起老夫人的怒颜,心下叹息,转而问宋思齐:“那你觉得爹该不该听你祖母的话?” 宋思齐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日后不能常回来,若能有个弟弟陪在爹身边,女儿也放心。” 连女儿都不反对,宋和允还能说什么,他道:“让爹再想想吧。” 宋思齐一下子又怔住了。 他竟然对自己笑了! 宋思齐觉得不可思议,她细细回想了一下过去那么多年与百里明砚相处时候的记忆,眼前这人朝自己笑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俩虽自小便定了亲,只百里明砚大了自己整整四岁,待自己从来都像对待妹妹一样,可他却又不是像堂哥一样会疼爱妹子的那种哥哥,整个人凶巴巴的,一见到她便冷着张脸,笑也不笑,故而她心里有些怕他。 因着百里明砚的这一笑,宋思齐心里面乱得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只她又不敢问清楚,是以胡乱说了句“我先走了”,之后匆匆拉住齐娴的一只手落荒而逃。 留下身后两个少年一脸莫名。 “表妹这是怎么了?”齐永言刚刚只顾着与齐娴说话,并未注意到百里明砚与宋思齐这边的情况,因而见宋思齐走得这般匆忙有些奇怪。 百里明砚约莫是猜到宋思齐逃走的原因了,内心颇为无奈。 他想,若非上天再给了自己一次机会,他本该是个死人的,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死在了战场之上,龙战鱼骇,沙场硝烟,副将临阵倒戈,一戟将他斩于马下。 却不知为何,他死后竟又回到了五年前,这一年,他仅十七,宋思齐才十三,他还未迎娶她为妻。 自他回来以后便一直惦念着她,婚后两年早已养成搂着她睡觉的习惯,如今怀里空了,只得自己一人,夜夜难熬,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来郡主府见她一面,谁料却因自己露了一笑生生将小姑娘吓跑了。 忆及这些遭遇,百里明砚苦笑不已,他还未与宋思齐好好说上一两句话,人便跑了,这会儿再去追反而显得异常,想着还是之后再寻个机会。 他与齐永言道:“没什么,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做,你刚刚不是说有卷兵书要给我看,现在去吧。” 两人便走了。 而宋思齐那边,因走得太快,她累得气喘吁吁,旁边齐娴见了,也是与齐永言同样的疑惑:“怎么走得这么急,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追你一样。” 宋思齐抚着胸口心想,可不是,百里明砚那一笑的效果与豺狼虎豹真没什么两样,反正都吓人得紧。 她等心跳渐渐平复下来,方道:“刚刚百里表哥朝我笑了,吓了我一跳。” 第41章 四十一根烤鸡翅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 宋思齐扶着老夫人翘首以盼,心中不比宋思悦这个嫡亲妹子激动得少。 她自小便渴望有个哥哥,可惜三房里她最大且至今没有儿郎只有姑娘,于是她便只能去大房寻找慰藉,好在两个堂哥待她极好,只要给思悦的东西从不会少了她的一份儿,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而大堂哥两年前离家的时候她已经不小了,故而对她对他的记忆还算深刻,身为国公府的嫡长孙,大堂哥龙章凤姿,惊才绝绝,在京城一众同龄人中出类拔萃,十四岁便中了举人,明年应是要参加春试的。 且大堂哥相貌俊美,气质温润,近两年不少人家有意与宋家结亲,大伯母只说再等等,不急。 宋思齐心里想着宋衡愈以前对自己的好,只盼着他快些到家,又等了会儿前方终于传来了车轱辘声,随后便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稳稳当当停在了国公府门口。 须臾,一身着雪青色锦袍的男子从马车中下来,他和颜善笑,通身儒雅,先是往老夫人这边道了声“祖母”,老夫人激动地拉过宋衡愈的手,看了又看,连连点头:“好孩子,终于回来了reads();。” 又问:“你表叔他们可还好?” 渝州薛氏一族,书香世家,底蕴浓厚,虽当朝无人为官,却不见丝毫没落之势,老夫人便是出身薛氏嫡支,如今徽山书院的院长是她亲侄子。 “表叔他们都好。”宋衡愈一一说了。 宋思齐在老夫人身侧静静看着,心想大堂哥好像没有变多少呢,还是跟以前一样,便甜甜叫了声:“大哥。” 宋衡愈看向她,笑意更浓,伸手往她头上摸了摸:“思齐长大了。” 一家人也不便一直站在门口说话,老夫人心知大房几个更想好好团聚,尤其老大今日还特意从宫中请了假,回来见一见衡愈,便道:“舟车劳顿,衡愈你必定也是累了,你先回院子去歇息会儿,到了中午再来寿春堂吃饭。” 交待完了,方一同进了府,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 大房那边,宋衡愈先去换了身衣裳,之后就去了上房,爹娘弟弟妹妹都在那儿等着他,两年未见,他亦是想念他们,拜见了爹娘后,一块儿说了好些话。 问到如今府里的情况,徐氏说了:“一切都好,与你走时基本没什么变化,二房远在汴城,只有逢年过节会送些东西回来,三房也还是老样子,你三叔他不肯再娶,身边又没个儿子,你祖父祖母不愿逼他,便想着从宗室找个孩子过继到他名下。” “这样也好。”将来总归是要有人养老送终的。 又说起从渝州带回的礼物,宋思悦眼睛一亮,问给她带的是什么。 “等你拿到你便知道了。” 徐氏夫妻俩还有些话要跟宋衡愈单独说,先支开了两个孩子,待他们一走,宋衡愈问道:“衡舟是要参加今年的秋试吧,他可有信心?” 大老爷宋和阑先说了:“他打小不爱念书,近两年懂了事方静下了心,能不能中举先不提,我跟你娘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氏便将宋衡舟与周璎的事情说了一遍,摇头叹气:“也不知他想没想通,我也不好多说,怕他嫌烦反而起了逆反的心思,如今你回来了,多劝劝他,他最是听你这个大哥的话。” 宋衡愈颔首应下:“爹娘放心,儿子会找机会与衡舟说的。”与大家一样,宋衡愈也不赞同此事。 眼瞧着快到中午,徐氏忙差人去喊了一双儿女,一同去了寿春堂。 当天下午,听闻宋衡愈回家的消息,百里明砚与齐永言登门拜访,三人多年好友,并未因两年没见而疏远开来,关系仍旧与往常一般亲密。 当春卷将百里明砚来了宋家的消息告知于宋思齐时,她想起上回在莲湖边,他便说等大哥回家那日要来找她要帕子,竟真的来了,也不他何时会过来自己这儿。 她放下手中抄着佛经的笔,与春卷道:“你去将我上回绣的那方帕子取出来。” “哎。”春卷应了一声,便去里间儿小箱子里找了,那帕子姑娘绣得仔细,像是要送人,如今百里少爷来了,姑娘让她取出来,应是送给百里少爷的。 春卷已经猜到,只也未说出来,怕宋思齐羞恼。 过了半个时辰,听院外打扫的丫头来报,说是百里明砚往这边来了,宋思齐心中一紧,隐隐生出期待与欢喜,又不由替自己脸红,等见到听到男人的脚步声踏进屋子时,已是不知如何去看他reads();。 慢腾腾抬起脸,她将帕子递过去:“喏,给你。” 经过前两回的相处,两人关系稍显亲近,宋思齐如今见了百里明砚,已经不再干巴巴地喊表哥。 百里明砚对此乐见其成,他接过帕子,闻见前面飘来的淡淡香气,心间一颤,又铺开在手掌心上看了看,见他这番动作,宋思齐愣愣道:“好像绣得不怎么好。” 比起春卷她们绣的,确实是差远了,而她又是头一回送帕子给人,因而有些担忧,生怕被嫌弃。 “没有,绣得很好,我很喜欢。”百里明砚不假思索道,似是要证明自己的喜欢,他将帕子小心叠好,然后放进了怀里,置于胸口处。 “你……”仿若被调戏了一般,宋思齐脸上腾地红了,她张了张嘴想让他不要这样,可到底没说出来,因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戏弄的意味,像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怎么了?”因那两年里做惯了这事,他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宋思齐摇摇头:“没什么。” 随后又不忘叮嘱:“你莫要给旁人看见这帕子。” 虽即便让别人看到了,只要表哥不说,就不会知道是自己送的,她仍是不大放心。 百里明砚知道她的顾虑,安慰着:“你莫要想太多,你迟早会嫁与我,旁人不会说三道四的。” “谁……谁说我一定会嫁你?”宋思齐只是因着羞臊而想反驳一句,谁知说出口后方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你不嫁我,那你是想嫁谁!”男人被宋思齐的话惊到,眼睛一瞪,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忙摇头低声解释:“我错了,是我说错了话,你别误会。” 百里明砚这才冷静下来,他看着宋思齐一字一句认真道:“这辈子你只能嫁我。” 不仅是要嫁他,还要与他白首到老儿孙满堂,这一次他定不会再做那个短命鬼,不会让她没了丈夫没了依靠。 因为他的一句话宋思齐心上不可抑制地涌上一股甜蜜,她觉得近日以来只要见到表哥,她便总是这样,时不时地脸红羞恼,可她确实是欢喜的,心里总甜滋滋的,像浸了蜂蜜一般。 她见他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问:“你还有话要说吗?” “没有就不能再待一会儿?” 她想说“不是”,正要开口却忽然感觉到腹下酸痛隐隐不适,她知道这是葵水来时的症状,于是瞬间改了口:“你……拿了帕子也该走了。” 真是要催他走,百里明砚瞧她急匆匆想让他走的模样,不愿让她如意,非要继续待着:“天色还早,我再与你说会儿话。” 姑娘家出门不方便,他今日一走,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誓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将她看个够,于是盯着她的脸一直看,只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比起刚刚,脸色似是白了许多。 “可是哪儿不舒服?”他忙起身靠近她问。 宋思齐这会儿是急得不行,她已经感觉到葵水不断涌出来,弄脏了里面的亵裤,每次来葵水,初时都会疼上一会儿,慢慢就好了,于是此刻焦急再加上疼痛,使她面上显得有些苍白。 第42章 四十二块糖醋里脊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我走了。”因实在舍不得,他最后还是没忍住碰了她,摸上了那微微发烫的脸,又恐她生气,只一瞬便立马松开了,带着手心上残留的温热触感离开。 宋思齐终于得以松了气,她进了里面让丫头打来热水先清洗了一下那里,再换上干净的衣物绑上月事带,躺在了床上歇息,不知什么原因,她脑子里净是百里明砚的面容,不论用什么办法,都驱赶不掉。 她揉着晕乎乎的脑袋,觉得自己似乎是魔怔了,闭着眼躺了许久方进入了梦乡。 次日因不用去老夫人那儿请安,宋思齐比平常多睡了半个时辰才起,外面天气暖洋洋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使房间里也暖和了不少。 丫头们端来早饭,她慢慢用了,吃完后春卷悄悄对她说:“姑娘,听说早上老爷与老夫人吵起来了,老夫人生了好大的气。” 她一惊,忙问:“可知是为了何事?” 记忆里,祖母最是疼爱父亲这个小儿子,便是当年父亲做错了事使得母亲与他和离,祖母也是亲自去与长公主道歉,而不曾怪过父亲。 春卷将事情原委细细说了一遍:“老夫人想让老爷从宗族里过继子嗣,只老爷不肯同意。” “这样啊。”其实,此前祖母便提过这事,只爹他每回都没个正经,胡乱打岔绕过去,今日祖母许是急了,方生了气。 至于过继一事,宋思齐倒不在意,父亲不肯听从祖母的话再娶,也不让外面的女人生下孩子,如今他们三房连个男孩儿都没有,等以后分了家,谁来支撑门面,又由谁给爹养老送终? 总归是要有个男儿的。 顷刻间,她已想了许多,随后吩咐春卷:“你去将我给爹做的那双袜子拿出来,我要去爹那儿。” 今儿个是休沐日,宋和允早早去寿春堂给爹娘问安,却因过继子嗣一事被训斥了一顿,多年未被老夫人这样骂过,他心里也有些不快,便没了出去寻花问柳的心情,独自待在院子里reads();。 坐了小半天,却听小厮来禀,说是大姑娘来了。 宋思齐进了屋子坐下后,先将袜子递过去:“这是女儿亲手做的,爹莫要嫌弃。” 纯白色的,宋和允接过手,摸着挺软和,穿在脚上应是极为舒服的,他心中一暖,摸了摸女儿的头:“怎么会嫌弃,爹高兴都来不及,只你以后也少做这些,容易伤着眼睛,府里又不是没有嬷嬷。” “我就只给爹与祖母做,不碍事的。”宋思齐听出来其中的关心,欢喜道。 “你来可还有旁的事?” “嗯,女儿想跟爹说一说过继的事。” 宋和允笑笑:“可是听说了早上寿春堂里的动静?” 宋思齐点点头:“爹与祖母吵了一架吗?” “一直是你祖母在训斥我,你爹我怎敢顶撞她?” “不管如何,祖母都是为您好,爹莫要同祖母置气。” 宋和允叹气,女儿说的话他哪里不明白,又会同娘置气,不过是日日被念叨因而有些烦了。 他自己清楚自己,并不是个能安稳下来好好过日子的人,年少时候便喜欢与女人混在一起,后来见到晋懿,一颗心都被她勾了去,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冷落了那些个通房丫头,只一心想求娶她为妻。 当时他也以为自己是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能为她收心自此专一且情深,于是为了娶到晋懿,他发誓成亲后一心一意对待她,并绝不纳妾,府中的通房丫头亦被他打发走了。 只成亲后两年,初时的心动渐渐褪去,有时候因为官场上一些事,被人请去喝花酒,他见到那些姑娘,心中蠢蠢欲动,只想想自己说过的话,到底是忍住了。 晋懿怀上思齐那会儿,他被皇上派去青州,那些个官员为了巴结他,送来一姑娘,那会儿他已许久不曾行房事,酒后糊涂之下,便与那姑娘睡了一晚。 事后,自是后悔,命令旁人不准说出去后,也不准备告诉晋懿,自那以后,他每次面对晋懿都阵阵心虚,日子过得并不好,仿若被妻女家庭束缚住了,他怀念曾经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 思宁的出现是他没料想到的,但她长得实在太像自己,他否认不了,便将实话告知了晋懿,晋懿觉得被背叛,失望之下要与他和离,他没有挽留,因觉得自己也做不好一个好丈夫,倒不去放了晋懿离开,双方都得了解脱。 和离后,他只觉轻松,也不管京城里的人如何看待自己,同年少时一样流连于花街柳巷,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快活。 这些年里娘多次提出要为自己再选个妻子,都被他拒了,明明知晓自己收不住心,又何必去祸害人家闺女,他已经对不住晋懿,不想再做错一次,见说不动他,娘渐渐就没再提了。 至于儿子,外面的那些女人他不愿让她们生,都是些不安分的,若真生下来男孩儿只怕会搅得家中不宁,而他也不怎么在意有没有儿子这种事。 他有两个女儿便够了,如今这样有何不好,思齐思宁乖巧懂事,等她们嫁出去,偶尔回来看看自己便好。 宋和允这般想法,老夫人却不同意,先不提得有个儿子给宋和允养老送终,这三房的血脉总不能断就这样断了,就算不是宋和允亲生,从宗族里过继一个也好,这已经是老夫人退了好几步做出的决定。 但宋和允一向胡来惯了,嗣宗礼法都不放在心上,又觉得过继子嗣太过麻烦,人也难挑,若是挑个一两岁三四岁的,谁来养谁来教,等这孩子长大不知要多少年,若是挑个大一点儿的,依照自己这不会当爹的性子,孩子能不能跟自己亲都难说,又何必自找麻烦reads();。 今日一早,便是因为将这些话说给了老夫人听,惹得老夫人动了怒,她这一日日为宋和允操碎了心,还不是盼着他以后有个人照顾,谁知他却不答应仅仅是嫌麻烦。 宋和允忆起老夫人的怒颜,心下叹息,转而问宋思齐:“那你觉得爹该不该听你祖母的话?” 宋思齐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日后不能常回来,若能有个弟弟陪在爹身边,女儿也放心。” 连女儿都不反对,宋和允还能说什么,他道:“让爹再想想吧。” 她高兴道:“就要这个。” 百里明砚便让人将棕马从马厩里面牵出来给她,等她握住缰绳,他开口:“我先去找衡愈,等会儿有人带你们去骑射场。” “嗯,你先去吧。”这边她们姐妹三个,他一直在这儿确实不大好。 等他一走,宋思齐便去另一处马厩前找宋思宁她们,因着刚刚两人瞧见百里明砚在那儿,便没过去打搅,这会儿宋思齐过来,宋思悦一阵挤眉弄眼,又怕像刚刚在马车上一样被大姐姐挠痒痒因而没敢太过分。 姐妹三个正欲牵着马走,这时候又来了三人,宋思齐看过去,发现其中两人都是她认识的,只她却一点儿又不愿意上前打招呼,而身后的宋思悦则更是哼了哼别过了脸。 她决定任性一回,于是装作没看见她们,径直往前走,从三人身边经过时,抬着头看也不看一眼,只终是没走成,被为首的人拦下。 看着身前多出来的那只脚,她皱眉:“秦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不过是见你像是没看到我,打个招呼而已。” “你打招呼的方式还真特别。”宋思齐最瞧不得秦雪玉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里蓦地来了气,想着反正她与秦雪玉的关系也糟糕得不行了,于是对着那只脚就踩了上去,“那我也回你声招呼。” 秦雪玉看着自己金靴上多出来的那只沾着泥的脚印,怒不可遏,要知道这双金靴还是她头一回穿出来,她一把抓住宋思齐的衣服,对着那张脸便要挥过去一巴掌,谁知巴掌还未挥出去,脚上又是一痛,她忍痛收回手,半蹲下腰骂道:“找死!” 宋思悦嘻嘻一笑:“挡着别人的路就别怪人踩。”说着又不忘补上一句,“听说过好狗不挡道吗,你连狗都不如!” “好了,走吧。”宋思宁最是冷静,只走前也不忘踩脏了秦雪玉的另一只金靴,她倒不是看不惯秦雪玉或是为了宋思悦出头,单纯觉得好玩儿,想体验一回踩人的快感。 等秦雪玉缓过那阵痛,脸上已经冷得不行,这会儿宋思齐她们已经走了很远,她还想追过去,却被人劝住:“雪玉,别追了。” “周璎,你也帮她们!” “我没帮她们啊,我们来不是为了骑马吗,你追过去的话得闹到什么时候?不过你要是真想跟她们吵,尽管去,我先带着陈姑娘去选马便是了。” “你……” “陈姑娘,我们先走。” 尽管秦雪玉出身于秦/王府,只那秦王的位置还是秦家先祖同开国皇帝打江山赚来的,虽说是世袭罔替,但延至如今,秦/王府早已败落,光有个响亮的名号,实质上半点儿实权都没有。 第43章 四十三个藕饼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收拾好了秦雪玉,两人便回去,坐上马车后,宋思齐还是不免担心着:“不会给家里惹来麻烦吧?” “你放心,我都会处理好的。”百里明砚出声安抚,她莫名地就安了心。 从梨棠苑离开,不多久到了闹市,因着下大雨,平日里嘈杂拥挤的路段也变得安静空旷,宋思齐掀了帘子的一角,露出一双眼睛左右看着。 当从一处菜摊面前经过时,摊贩与买菜人的谈话传入她耳里。 “你听说了吗,宋国公府那位大姑娘的事。” “听说了,不过那些话听着就觉得不可能,哪里有人真有这种本事?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你还别不信,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况且你没听到吗,都说宋大姑娘因为这本事帮着宫里的贵人寻到了好些东西了。”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也有什么东西丢了,想让人家帮你寻回来不成?” “要是可以谁不想,上回我家里丢了几只鸭,我家那婆娘一直念叨个不停……” “哎,我说,这菜你还买不买了?” “……” 虽听得不甚清晰,可宋思齐也听了个大概,这两人口中的宋大姑娘莫非就是指自己,还有那什么本事…… 待宋思齐反应过来,她猛地站起,就要让车夫停车,却是百里明砚瞧她这副模样,先她一步开了口:“要下车?” 她愣了会儿,点头。 “那说一声便是,这么突然站起来也不怕摔着。”他念了两句,又道,“可是要买什么?我去就行,你待在车上。” 百里明砚等她说话,却见她一动不动,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他只能让车夫先停了车,而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提醒着:“别站着了,到底是要下车做什么?” 宋思齐这才仿佛有了意识,她要下车做什么,不过是想找那两个人问个清楚,问清楚那些话他们是从哪儿听来的? 看向外面,已经离那个菜摊子好远了,想了想到底没下车,又坐了回去让车夫继续往前。 她压下心事解释:“以前这里有个炸丸子的摊子,本是想买来吃,只今天下雨,摊子好像没在。” “想吃,下回我给你带过去,今日便算了。” “嗯。” 等到了国公府,两人先去寿春堂同老夫人老国公说了一声,见时候已经不早,百里明砚便告别离开。 宋思齐一回自己的院子,立刻唤来春卷与她道:“下午我出门,听到有人在议论我的事,你去打听打听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议论起我,打听得详细些reads();。” “哎。” “打听完了就马上回来告诉我,此事先别告诉别人。” 春卷应下,打着伞出了门。 天渐渐黑了,宋思齐等着春卷的消息,坐立不安。 “听说了,不过那些话听着就觉得不可能,哪里有人真有这种本事?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你还别不信,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况且你没听到吗,都说宋大姑娘因为这本事帮着宫里的贵人寻到了好些东西了。” 那些话一遍遍地在宋思齐脑中重复,她拧眉,京中也就一家宋国公府,自己又是排行第一,这两人口中宋大姑娘肯定是指自己了。 而他们所说的“本事”,除了自己的那个秘密,她再也想不到其他。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关于这秘密,因唯恐给自己给家人带来祸事,她从未与任何人透露过,以往几次使用,也尽量小心翼翼,一直藏掖着不敢让人发觉。 所以究竟会是谁,那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且既然连街上的小贩都已经听说,只怕很快就会在京城里传扬开来,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对外她可以否认,可对着爹娘家人,她还要继续欺瞒下去吗? 宋思齐心中不安得厉害。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春卷回来,春卷一进屋子,她便忙问:“可弄清楚了怎么一回事?” 春卷面上神情似是不大好,歇了口气道:“外面都在传,宋家的大姑娘有什么知道别人东西丢在哪儿的本事,好像就是在说姑娘您,奴婢问了好些人,十个里面,七八个都听说了。” “你再说详细些,外面到底是怎么传的?” “外面都说姑娘您自小就有这个本事,只有国公府跟宫里的几位贵人知道,因帮了贵人们找到了许多东西,故而极为受宠,还说……还说上回救回来老爷他们,也是靠的您这个本事。” 春卷将打听到的一一说了出来,宋思齐越听越觉得不对,她确实是凭着这个救回的爹跟弟弟,可其他的却都是假的,除了自己与那传出消息的人,根本没有别人知晓自己的秘密。 那人编造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让更多的人相信而已,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原本极为荒谬的一件事,添油加醋一番后,变得更加可信了。 宋思齐双唇抿紧,复又问道:“这些话都是何时开始传的?” “就是今早的事。” 不过才一日,就已在京城里传扬开来,说这背后没有人刻意操控,她绝对不信。 她想知道这件事有没有传到祖母他们耳朵了,即便现在不曾,明天总会听说的,到那时祖母问起来,她又该如何说? 一时间,满腹的愁绪。 这时候秋蝉进来问:“姑娘,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方才春卷还未回来的时候,到了饭点儿,秋蝉便来问过了,只当时宋思齐正着着急,哪里有心情吃饭。 这会儿亦是,根本是吃不下东西的,她摇一摇头:“我不饿,今晚不吃了reads();。” 秋蝉不知发生了何事,想着这晚饭怎么能不吃呢,往常姑娘可没有这样过,把身体饿坏了可怎么好,正欲再劝两句,就见春卷朝自己走过来,而后拉她到了外面。 “姑娘这是怎么了?”她问。 因姑娘不让与别人说,春卷也不好透露太多,只道:“遇上些麻烦事,你也别问了,姑娘那儿我再劝一劝,你送碗粥过来就好,好歹是要吃点儿。” “嗯。” 等秋蝉再进来,春卷接过碗,咬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宋思齐嘴边:“姑娘您多少吃一点儿,莫要饿坏了身子。” 为了不让丫头担心,宋思齐勉强吃进去几勺,之后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春卷只得端了下去。 梳洗完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安,明明不该有其他人知道的事,怎么会突然间传开了,她只觉此事处处透着诡异,像是有人在背后盯紧了自己一般,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想到深处,心慌起来,她甚至还想去找祖母,醒悟过来这个时辰祖母早该睡下了,才忍住了起床的冲动,翻身朝里裹紧了被子。 一直折腾到半夜,方勉强睡着,只睡得也不是□□稳,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噩梦一个接着一个。 当她浑身湿汗地醒来,发现室内还是黑的,喊了丫头一问,才知道自己不过才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却是感觉过了很久一般。 换了身干净的亵衣,没了那种黏湿感,身上方舒服了些,只心里边似是还陷在那些个梦里,挣脱不开, 做的那些梦,她多数已经记不清,唯一还记得的便是那个,小的时候做了将近半年,夜夜惊醒,后来终于慢慢好了,今夜却再一次梦见。 其实那也算不得梦,不过是一次经历反反复复在梦里面重现。 爹娘和离后的第二年,娘带她去宫中见皇后娘娘,娘娘拉着她抱在怀里,说到养了好些年的猫儿忽然没了,将宫里翻了个遍都没找到。 那小猫儿她也见过,想到它可爱的模样,不免有些难过,正伤心着,不知怎么了,脑中突然就出现了一团浑身是血的东西,她被吓着,一下叫出了声。 “齐儿,怎么了?”温氏柔声问。 她怔怔发不出声音,此时脑中的画面愈来愈清晰,那团东西虽则血肉模糊,她还是认出了这就是皇后娘娘养的那只猫儿。 以前活蹦乱跳的小东西,如今却被人残忍剥了皮,没了气息死在了这儿。 她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意,身体止不住地颤着,拼了命地想将这可怕恶心的画面从脑中驱逐出去,只不管她如何做,这只猫儿还是不停地变大变大。 她看清了那没了皮的尸体,那沾着血的每一处,以及被划开甚至带出了肠子的部位…… 然后再也忍不住,肚中翻涌,她推开娘娘的手,跑到外面吐了出来,而这时,猫的尸体终于消失。 “呕……”宋思齐捂着嘴下了床,跑到痰盂边一阵呕吐。 外边的守着的春卷点了灯进来,帮着拍了两下,等她吐完,端了茶水给她漱口:“姑娘,是不是冻着了,可有哪儿难受?” 吐完舒服了许多,宋思齐缓了缓摇头:“没事。” 竟是又睡了过去,还再一次梦到了小时的经历。 第44章 四十四只芹菜水饺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屋子里忽然安静,宋思齐垂着头,眼泪止也止不住,她不想这样的,十三岁的姑娘还哭鼻子她都觉得丢脸,只实在忍不住,眼泪自己就掉下来了。 长公主将她搂进怀里,边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边柔声安慰:“齐儿不哭啊,莫听你娘的,你今儿个发疯呢。” 她摇摇头:“我……我没想带坏表姐。” “外祖母知道,齐儿最乖了,你呀就算看了也不碍事,不就是个话本子,小姑娘们都喜欢看,你娘像你这般大时,也瞒着我跟你外祖父,让你舅舅给她从外面带。” “只不过她被你爹伤了心,再也不信话本儿里的那些个故事,方见不得你跟娴儿看这些,她呀,又不好说娴儿,只能训斥你,这番口无遮拦,等你回去,外祖母便去将你娘好好说一顿。” 其实这些,宋思齐都明白,可到底仍是被母亲的话伤了心,那一句句跟刀子似的剐在她心上,疼得直让她喘不过气,母亲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她是她女儿啊,在母亲心里,竟是那般想自己的。 她免不了会有些心寒。 为了不让外祖母担心,她忙擦擦眼泪坐好:“外祖母,我没事的。” 长公主知道她懂事,又想起自己那脾气又倔又硬的女儿,心中叹气,继而摸了摸宋思齐的脸道:“脸上哭得通红通红的,让娴儿带你去洗把脸,你们姐妹三个再说会儿话,外祖母便让你送你回去。” 宋思齐轻轻“嗯”了一声,随着齐娴齐媛走了。 刚走了一会儿,齐娴便与她道歉:“对不起,这事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没将话本子藏好被娘发现了,你也不会挨骂reads();。” 齐娴刚刚真的是被吓到了,她那姑姑平日里看着只是有些冷淡,却不知发起火来这般可怕,还有姑姑对表妹说的话,她听着都替表妹觉着难过。 “我养的两只兔子刚好生了几只小兔子,雪白雪白的,可好看了,我送一只给你怎么样。” “一只哪够,要送便送一双。”齐媛跟着开口。 “屋,随便你要几只,都送你也行。” 那兔子可是齐娴最护着的东西了,平日里连齐永言这个大哥碰一下都不让,宋思齐见两个表姐拼命想让自己高兴,忍不住笑了:“我才不要你的宝贝兔子,我去看看就好。” 跟着齐娴去看了会儿兔子,一窝小兔崽,通身雪白,软绵绵地趴在笼子里,可爱极了,宋思齐心情终是好了许多。 傍晚的时候,长公主让人将她送回去,走之前,又好生安慰了一番。 为了不让外祖母担心,宋思齐仿若没事人一样笑着同长公主道了别,只她心里清楚,不可能真不在意,这心上到底扎了根刺下来。 回到家里,见过长辈们之后,也不管外面天色还早,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上了床,将丫头们赶去了外间儿,她用被子闷住头轻声哭了起来。 生怕被丫头们听见,她还刻意捂了嘴,眼泪一串儿一串儿地落到手上,打湿了被子,只要一想起母亲训斥她的那些话,她就难过得不行。 四岁时父母和离,那一阵子她只觉爹娘间不像以往那般亲密,常常见母亲抹眼泪,后被祖母带去京郊庄子上住了一阵儿,回家便发现母亲不见了,父亲告诉她母亲回了外祖母那儿。 可等了半个月,还是不见母亲回来,在她哭闹之下,父亲不得已告诉她实情,只她当时年纪尚小不知事,不明白和离的意思,还是经常吵着要见母亲,长辈们能哄则哄,哄不了就带她去公主府,她见了母亲便高兴了不再哭闹。 也自是从那时起,她感觉母亲不再同以往那般喜欢疼爱自己,每次见面都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后来她渐渐长大,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一些事,虽每每听到别人喊自己名字时都觉得尴尬,虽看到堂妹有大伯母疼爱时也会羡慕,只她清楚母亲并没有错,错的都是爹,她体谅她。 她也安慰自己,母亲不是不喜欢自己,否则便不会愿意接她去郡主府吃饭,不会愿意与自己说话,还询问她做的一些事,她知道母亲是关心着她的。 所以,是不是真是她太不知足,才会因被母亲说了两句哭得如此伤心? 外间儿,几个丫头听见里面细细的哽咽声,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先前姑娘已经吩咐过,没她的允许都不准进去,她们便是想安慰都进不去。 春卷拉着秋蝉问:“今儿个姑娘在公主府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秋蝉当时也在上房,亲耳听到郡主训斥姑娘的那些话,便将事情始末说了:“姑娘当时就哭了。” 几人正想着是不是还不顾姑娘的吩咐进去看一看,谁知这时候百里明砚忽然来了。 他一进屋便问:“你们姑娘呢?” 春卷过去招待:“百里少爷,姑娘睡下了。” 百里明砚先是疑惑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继而听到里间儿的声音明白过来,便道:“我进去看看reads();。” 正要抬脚,却被春卷拦下:“百里少爷,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她哭成这样儿,你们一个个不知道进去看看,我想进去,你们倒是要拦。” 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让春卷吓了一跳,生怕他责怪她们照顾姑娘不尽心,忙垂头解释:“是姑娘吩咐了不让我们进去。” “所以让我进去。”不等春卷反应过来,他就自顾往里走了。 径直走到床边拉开帐幔,只见床上隆起一个小包,一耸一耸的,从被子里传出来哭声,他不由心疼,轻轻摸上去,还未说话,里面就先发出了声音:“不是让你们不要进来?” 还当是春卷她们,声音气鼓鼓的。 他道:“是我。” 须臾,床上的小包便塌了,从里面露出了个脑袋,见到百里明砚后又赶紧往回缩了缩,只剩下头顶跟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宋思齐惊讶问:“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看你是不是在哭?” 她不由瞪过去,却没问他怎么知道,只是吸着鼻子催他走:“你先出去,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可以进来呢,我还在床上……”衣衫不整的。 “莫催我,我就待一会儿,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不行,你快走。”还是在催。 宋思齐被拍醒,揉着眼迷迷糊糊抬起头:“祖母?” 音色软软糯糯,像猫咪叫一样挠人得心痒痒,老夫人亦是一下软了心,撩起宋思齐额上垂落下的一缕头发,道:“莫撑着陪我这老婆子了,想睡就回房间睡吧,这天气还冷着呢,小心染了风寒。” 竟不小心睡过去了,宋思齐顿觉羞愧,她忙摇头为自己辩解:“我刚刚就是眯一会儿。” 紧接着又拉着老夫人的手轻摇撒娇:“现在有了精神,才不要走,我就要陪着祖母。” “你这孩子,又不爱看戏非得留着,你呀,若是不嫌无聊就继续坐着吧,可别再睡着了。” “我定是不会了。” 离得不远的徐氏听到这祖孙俩的谈话,也忍不住笑了:“思齐自小就不爱听戏,不像思宁思悦两个还能坐得住,娘你瞧瞧思悦她,眼睛都不眨的,可是入了迷了。” 几人便往宋思悦那儿看去,果真如徐氏说的那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子上看,两只手托着腮帮子,一双乌黑的眼珠子随着戏角儿的走动而转个不停,旁边人的说话声音都打扰不了她,整个痴迷进去的状态。 老夫人看得直乐,呵呵笑了两声后眯眼说道:“她喜欢看以后就多请几次戏班子来,小姑娘在家里也无甚事做,听听戏也是好的。” 徐氏应下。 之后便没再说话,都安静坐着听戏,戏台上唱到:“陈民美~~招为驸马享富贵,不认妻女良心亏,下毒手狼心狗肺……我香莲不告负义心不遂,相爷啊替女伸冤惩治败类……” 都是些耳熟能详的曲目,渐渐地宋思齐倒也算投入了进去,甚至还能跟着哼两句,正看到精彩处,忽听庶妹宋思宁轻声道:“祖母,我先离开一会儿。” 她看过去,宋思宁脸上飘红带着个丫头匆匆走了,猜测着是不是去了恭房,这样一想,顿觉自己肚子里也涨得厉害,约莫是中午汤水喝多了。 第45章 四十五份蛋包饭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将近亥时,众人方从寿春堂离开,宋思齐身心乏累,一进回院子里便歇下了,许是将心事吐露了出来再不必独自承受着,这一夜睡得虽不算□□稳,倒也没有再做噩梦。 次日一早,公主府来了人,心知外祖母派人来接她亦是为了那件事,她换好衣服便准备出府,临走前,老夫人不忘叮嘱:“他们问什么,你便说,不必再瞒着。” 她应下,而后随人走了,等到了公主府,刚下了马车正好看到母亲也过来了,便走上前喊一声:“娘。” 晋懿看她一眼,道:“先进去再说吧。” 堂屋里外祖母、舅母与两个表姐都在,外祖父同舅舅去了宫里,因着今日叫她来主要便是问一问外面传的那些话,长公主先是关心关心询问了一番她近日的吃住,随后就说到了那事。 宋思齐如实回了,昨日怎么与祖母他们说的,这会儿就怎么回的,待她说完,众人多少都吃了一惊。 尤其是齐娴齐媛两个,根本没有想到这种事会是真的,而且她们平日里与表妹经常玩在一起,竟丝毫不知道表妹身上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惊诧过后,齐娴笑吟吟拉着宋思齐要来证实她的这个本事,一会儿藏起长公主的佛珠,一会儿又藏起孟氏的手镯,直至宋思齐一一说对地方,她的眼睛愈发亮了,直说好玩儿。 “真好呢,有思齐在,以后我就再也不怕丢东西了。”她高兴道。 孟氏一手点上她的脑门儿,笑骂:“你这孩子,别总想着依赖齐儿,自己的东西自己要收拾好了才是。” “是是是,知道了娘。”齐娴嘻嘻应下,不过显然是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孟氏对她也无奈得很。 长公主又问:“可有查出这事是从哪儿传出去的?” “还没有。”宋思齐摇头,“不过祖父已经让人在查了。” “我这边也派些人出去,这几日你便好好待在国公府,莫要独自出门。”也是担心她因这事被人盯上,长公主如是叮嘱。 “齐儿知道。” 晋懿坐在一旁,脸上的神色淡淡,她默默看着女儿的脸,在想着什么也唯有她自己清楚,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女儿是多么不关心,若是寻常人家的母女,这等秘密女儿怎会苦苦藏着,早就倾诉与娘亲听了。 再问起老夫人他们打算如何处理,宋思齐将祖父的决定说了说,须臾,长公主颔首:“这样也好。” 继而对晋懿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倘若齐儿承认,也是能引起一番轰动,宫里面自然也会关注,晋懿你待会儿去宫中一趟,与娘娘说明此事。” “好。” 一想到再过不久,自己的秘密便会在京城里公开,传至家家户户,街坊邻里,甚至连皇上娘娘都会知晓,宋思齐的心绪便紊乱不已reads();。 尽管有了家里人的安抚,她还是害怕着的。 不知是不是被齐媛看了出来,她道:“表妹不要担心,诗中有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许是接下来一切都会变好呢。” 宋思齐笑了笑:“或许吧。” 在公主府用了午饭,之后晋懿去了宫里,宋思齐与表姐们说了会儿话,也回去了。 到了家,才听人说百里少爷来了,她心里有些高兴,亦很忐忑,她好像还未想好该如何与他解释那事,先前同长辈们说的那些,在此时竟说不出口了。 在祖母那儿看到了他,她只瞥了一眼便移开了眼睛,随即坐到祖母身边,痴痴盯着一处恍神儿,也未听到他与祖母都说了什么,忽然就听祖母道:“你与齐儿还有话要说吧。” “是。”百里明砚点头。 老夫人呵呵一笑:“好,你们便去别处说吧,我这老身板也要休息休息了。” 百里明砚朝老夫人道谢,后看向宋思齐,她这才慢吞吞从椅子上站起来,又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寿春堂外去,百里明砚也不嫌弃她慢,耐心地等着。 直至走到一处庭院,百里明砚停下脚步,问:“怎么不说话?” 她低着眸:“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无奈苦笑,不过才过了两日,却感觉他们之间生分了许多,明明不久前他还带着她去报复秦雪玉。 想了想,能让她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也只有一个,便道:“那事我听说了,刚刚从老夫人那儿我也大致了解了情况。” 宋思齐心道,如此甚好,也省得她再说一遍,随即轻轻“嗯”了一声。 “真不说话了?”百里明砚摇头叹气,“不说我可走了。” 她一顿,虽然知道他多半不会走,仍是没忍住开了口:“不知道说什么呢。” “怎么会不知道说什么,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因为外面的事担心,或者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想想其实以前也是这样的,多数都是他问,她答,不过因为今日心中装了事,方显得有些异常,可既然他都提了出来,她还是挑了件事情问道:“你今天又不用当差吗?” 他挑眉:“你当我日日休沐不成。”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 “还不是听说了你的事,便向皇上请了半天的假。”本来昨个儿便想请的,只当时已经排好班,到底脱不开身,到了今日中午的时候才得了空。 “是……是吗?”宋思齐一时呐呐,良久,方道出一句,“谢谢。” 百里明砚哪里愿意她同自己这般客气,当即就不豫道:“不要跟我说谢。” 其实宋思齐说完后也有些后悔,可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原本那个秘密若是不被人传扬开来,她是想一辈子瞒着的,不告诉任何人,可突然这样,她不免心慌意乱,面对家人时还好些,但在他面前,总无法自若往常。 第46章 四十六个卤蛋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说来,百里明砚从老夫人口中得知外面传的竟是真的时,心情万分地复杂,其实在来之前他多少已经猜测到,不过亲耳听到时,他的心忽地就疼了一下。 他想,为何她从未与自己说过。 成亲前她害怕自己,不说便也算了,可上辈子,他们已经成了夫妻,当是世间最亲密的关系,往后若非意外,便是要相守过一辈子的,可她一直都瞒着自己。 不是不伤心的,只又觉自己并没有资格怪她,他这个夫君亦没有做好,每回在她似有心事时,仅是问一句,她不说便不追问下去。 如今想想,她这种性子,自己就得强势些,非得让她全身心依赖上自己才是。 百里明砚凝视着她,眸光深邃,说道:“以后有事莫要再瞒着我,否则……否则被我知道一次,就亲你一次。” 他知道她胆子小,这种威胁对她而言应算是可怕的了。 宋思齐果真被吓了一跳,她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双颊微红:“你乱说什么呢!” “可不是在乱说。”他板着脸认真极了,“这回的事便算了,以后再将事情藏在心里,我说到做到,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做给你看,如何?” 百里明砚说着就佯装要向前倾身,宋思齐忙捂了嘴,往后退了一大步,她缩着脖子不甚清晰地嗔道:“你……你不许亲我!” 嘴巴还捂着,声音瓮瓮的,脸色娇红,杏眼瞪圆,仿若一只炸毛的兔子。 百里明砚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一改刚刚的严肃,扬起笑容:“傻兮兮的,你怎么就这么容易上当?” 又道:“以后可得把你看紧了,要不然哪天若是被人骗走了,我去哪儿再找个娘子回来?” “谁是你娘子?”还没成亲,她可不承认。 “迟早会是的。” 宋思齐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他的心坏透了,尽知道捉弄自己,恨不得立刻就捶他两拳,只到底没动手,而是轻哼两声,别过脸再也不看他了。 而百里明砚见她终于摆脱了先前那低迷的情绪,放下了心。 两人在庭院里继续走着,沉默无言,气氛却不显得尴尬,有种恰如其分的好,走了会儿,百里明砚忽道:“等明天,我送个人给你。” “什么?”她不解地问。 他解释:“你的事情已经在外面传来,定有不少人会盯上你,危险也会随之而来,你身边又没个会武的丫头保护着,我不放心,所以挑了个人想送你。” 她眼睛一亮:“是女师傅吗?” “当然。”他一挑眉,这是要贴身保护着的,他哪里肯让男人来。 “是不是武功特别高强?” “嗯,不过比不上我,却也足够护着你了,等以后你嫁了我,我亲自保护你reads();。” 宋思齐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又问:“那我可以跟着学习武艺吗?” 百里明砚想了想,点了头:“学一学也好,虽说你这时候学也晚了,但能多些自保的能力也是好事,再有你这小身板太瘦太弱,好好练一练,对身体有益处。” 再往前,却是遇上了宋思宁,她正带着丫头迎面走来,打了声招呼后,便错开反向走了,宋思齐忽然想到还有事情与她说,忙喊住她:“思宁,等一等。” 宋思宁转过身,问:“什么事?” 她上前一步道:“后天是连哥儿生辰,你莫要忘了。” “我记得的。” 宋思齐浅浅笑了笑,“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其他的没有事了。” “嗯。” 待思宁离开,百里明砚想着刚刚她与思齐说话时候的模样,再想到宫中失窃那回,这位二姑娘遇上了偷窃的燕怀,却仍能镇定脱身,事后不见丝毫害怕,这哪里会是个十二岁的姑娘该有的反应? 不过他往常也未怎么注意过她,只记得从前,燕缜登基后一年,广选秀女,她便是在那时进了宫成了后妃之一,在他死前,燕缜都是极宠她。 于是问:“你二妹一直都是这样?” 宋思齐起初还愣怔了片刻,等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方回道:“嗯,一直都是,思宁性子沉闷,平日里也不太喜欢说话。” 不是沉闷不沉闷的问题,而是从她身上看不到一丝小姑娘该有的影子,二姑娘给他的感觉,过分冷静,简直像个大人,思及此,他眯起眼睛,随即换了种问法:“近一年里她可有出过什么事,或是意外?” 虽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宋思齐还是细细想了想,猛然记起那次在阁楼,她把思宁当成鬼推下了阁楼,便如实说了。 “她醒来后是何反应?” “反应?”她一边回忆一边道,“许是因为撞到了头,初初醒来时神智不是很清楚,好似不认得人了一样,把我们吓了一跳,不过过了会儿便好了。” 百里明砚越听面色越沉,宋思齐注意到他的变化,不由问:“可是思宁怎么了?” 他摇头,脸色稍缓恢复正常:“没事,我就问问。” 她才不信,用百里明砚说自己的话堵了回去:“你还说让我有事不许瞒着你,你自己却不说,真不公平。” “你真要听?” “你说了我就听。”她仰起脸等他开口。 “今日不能告诉你,等时候到了,自会说的。” 百里明砚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她,并非想瞒着,只是怕吓着她,也恐她不信,重生这种事,着实玄妙了些。 他现在基本能肯定二姑娘与自己是同一个情况,而上辈子,思齐的秘密并不曾暴露出来,倘若没有其他人重生,这件事十之八/九与二姑娘脱不了关系。 所以在他死后,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宋思齐好奇心并不重,见他不想说便算了,只道:“那你可记着了。” 47 四十七块水煮肉片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在外面有关宋大姑娘的事传得纷纷扬扬,众人都等着看国公府会如何压下此事,谁料这没过几天,宋家竟然站出来承认了,围观整件事的群众无一不大吃一惊。 既然是真的,不少人都动起了心思,更有甚者,还跑到了国公府门口,想要求着见一见宋思齐,让她帮着寻回东西,不过最后都被守门的侍卫以大姑娘不在府上为由给打发走了。 老夫人早早预料到承认后会引起的轰动,又恰逢这段时日是一年里最热的时节,便带着宋思齐她们来京郊庄子上避避风头顺带着避个暑。 此刻,宋思齐正歇在一处别院里,她懒洋洋躺在竹椅上,手里捧着碗冰镇过的酸梅汤一勺一勺喝着,一旁还有丫头摇着扇子,好不惬意。 一碗酸梅汤喝下去,浑身舒畅,胃里还留着那沁凉沁凉的爽意,将碗递给夏草的同时,不忘道:“今天里面加了薄荷,更清凉了,以后记得都要放。” “是。” “待会儿给祖母妹妹们也送些过去。” 夏草应下,端着碗走了。 宋思齐闭了会儿眼,正值昏昏欲睡之际,却听人说两个堂哥来了。 “同来的还有齐家大少爷与两位表姑娘。”春卷道。 她面上一喜,从竹椅上跳起来就往前院儿去了。 一群人刚刚从马车上下来,老夫人也在,笑呵呵招呼人进了里面,因天气炎热,众人额上都出了不少汗,宋思齐见了当即就让丫头去将酸梅汤都端来,分给了大家喝。 俩兄弟这次是来采些蔬菜水果回去,这个月份,杨梅西瓜都已熟透,原本不需他们亲自过来一趟,只宋衡愈见弟弟静不下心看书,便想着带他出来透透气。 至于齐家的,则是在半路上遇到,听说要去郊外,便跟着一起了。 等太阳不那么毒辣了,宋思齐遣人去问了问两个妹妹要不要一同出去,思宁嫌热婉拒了,思悦是个坐不住的,一听说要去摘杨梅,立刻兴冲冲地跑来了。 庄子后面有块田地,一个个圆滚滚绿油油的大西瓜垂在地上,宋思齐看中了一个最大的,走到那处蹲下,装模作样地敲了敲,然后问:“大哥,这个可以摘了吗?” 宋衡愈一笑,点了头,她一喜,开始掰起了藤蔓。 这边在摘西瓜,而齐娴与宋思悦两个则提了篮子跑去采杨梅,不多久,便采了满满一篮,本是打算就此罢手,只宋思悦瞧着树枝上挂着的那颗大的,非要将其摘下来。 她够不到,齐娴便帮她,可惜她个子也高不到哪儿去,仍是差那么一点儿。 “我去喊我二哥来吧。”思悦道,宋衡舟就在五米远的地方。 齐娴摇头:“别,我定能摘到它的。” 脾气忽然就倔了起来,齐娴提了提裙摆,而后做了个竟宋思悦瞠目结舌的动作,她竟然爬起了树,纵是宋思悦再顽皮,也没做过这样的事。 她道:“齐娴姐姐,你快下来,我让哥哥来摘便好。” 齐娴身形小巧,跟个猴子似的不多久便爬了半米高,她不理会思悦的话,继续向上爬,等终于够到了那颗杨梅,伸手摘下,又低头看向思悦:“快接着!” 宋思悦忙张开手,一颗杨梅便落到了她手心里,她放进篮子里,打算叫齐娴下来,熟料这一抬头,竟看见她已然爬到了树的顶上,找了个地方坐下。 瞧见这一幕,宋思悦只觉危险得很,忙劝着:“你快下来,这多危险啊,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办?” 齐娴却不在意,晃着脚继续采着原先摘不到的杨梅,正摘得起劲儿,却忽然听到远处一声怒吼:“齐娴,你给我下来!” 她身子一抖,望过去,原来是大哥来了,撇撇嘴就要下树,谁知手中抓着的一根枝桠突然断掉,脚底下也踩空,整个人没了支撑,猛地往下面摔去。 她害怕地闭上眼,双手紧紧扯着衣裳,但最后,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仿佛跌进了谁的怀里,闻见一股味道,跟爹爹大哥身上的汗臭味极其相似,猛然想到该不会是哪个男人吧,忙推开人自己站稳了。 回头一看,才知是宋家二哥,虽嫌弃那汗味,仍是有些脸红,等心里面平复下来,道谢:“谢谢你啊,宋二哥。” “没事。” 这时候齐永言赶到,出声就是训斥:“你多大了还爬到树上去,刚刚多危险你知不知道,真要从那么高的地方摔到地上,你让我怎么跟爹娘交代!” 齐娴也有些后悔,不过还是小声辩解:“若不是你喊我,我哪会那么着急下来。” 竟然还敢回嘴,齐永言眼睛一瞪,齐娴脖子一缩,垂下脑袋。 宋衡舟帮着说话:“这也是意外,下次别再爬树就好了,齐大哥莫要再责怪。” 齐永言冷哼:“我哪里在怪她,还不是为她急的。” 齐娴笑嘻嘻挽过大哥的手:“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了。” 这才罢休。 几人拎着满满几篮子杨梅往回走,齐娴走在后面,身后是宋衡舟,想到刚刚他替自己说话,放慢了脚步朝他眨眨眼,又说了声谢谢。 …… 在庄子上过了十多日,等着京城里有关自己的话题渐渐沉了下去,宋思齐才回了国公府。 这日,百里明砚的堂哥成亲,请了宋家人,徐氏问宋思齐是否要一同去,她想了想,事情发生了这么久,她总不能一直避着,再有,他堂哥成亲,他肯定也是在的。 出于这个不可告人的原因,她点了头。 百里家原是兄弟几个,几年前,百里老夫妻俩去世之后,兄弟们便分了家,百里明砚他爹身为嫡长子,继承了这座府邸,其他人皆分了出去。 今日成亲的是百里明砚嫡亲的堂兄,两人关系甚好。 宋思齐到了户部尚书百里家时,正好听见外头喧天的锣鼓声,她下马车一看,原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那新郎官穿着红衣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身后还跟着几个骑大马的男人,定睛一瞧,其中竟是有百里明砚,想了想,猜到是被新郎官请去做傧相了,一块儿去接新娘子。 他今日穿了身冰蓝的锦袍,上好丝绸所制,衣袍上绣着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间系玉,黑发用玉冠高高束起,翩翩不凡。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是她后,朝她一笑。 宋思齐脸一下红了,仿佛被电着一般,一颗心砰砰直跳,之后转过了头不再看他,牵着妹妹的手随徐氏一同进了里面。 夫人们坐在一处说话,姑娘们则由百里家的小姐专门接待,许是因着有百里明砚这层关系在,她们待宋思齐尤为热情,一见到她便挽了她的手。 被百里桢、百里槿带到姑娘们待的地儿,宋思齐却是在一群人看到陈瑜,自上回端午过后,她便没遇见过陈瑜,一想起那次竟是她害得自己落水,顿时就气上心头。 自己这是专门招惹小人不成,一个秦雪玉便算了,又来了个陈瑜。 只这么多人在,她也做不了什么,于是狠狠剜了陈瑜一眼后,憋着气与其他人说起了话。 而陈瑜自是不可能看见宋思齐剜自己的这一眼,知道端午那天的事被她知晓了,不由默默攥紧了藏于袖底的手。 近来她的日子过得实在不好,大概是表哥将事情说给了舅母听,每回自己去见她,舅母都不见,连理由都不找,直说不想见,连带着府中的下人都对自己不理不睬,她在百里家的境况愈来愈糟。 爹爹的一年丧期刚过,她那个嫡母便开始为自己相看人家,说得好听点儿是相看,实际上不过是想随便找个人家把自己嫁出去罢了,前天还假惺惺列了个单子让自己挑。 家境贫寒的秀才、被家中抬不起头的庶子,还有死了妻子的鳏夫…… 竟是拿这些人来羞辱自己! 可她在京中确实没找到好的,本想求助于秦雪玉,但听说她最近在发疯,房中的丫头已被她折腾了半死,便没敢去找她。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选择表哥,纵是他因着她推宋思齐落水的事不喜自己,可无凭无据的,只要她柔弱些可怜些,保准表哥不再怀疑自己。 48 四十八碗排骨汤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待新娘子新郎官拜过堂,宋思齐又被百里家姐妹拉去了洞房,里面已经有好些夫人在。 须臾,新人进来,新妇被扶着坐下,新郎官用银秤挑开红盖头,露出下面一张姣好的面庞,众人纷纷夸赞长得好看,瞬间,只觉新娘子的脸愈发地红了。 再喝过合卺酒,新郎官出去宴席上敬酒,之后夫人便与新娘介绍起了众人,当说到宋思齐时,夫人呵呵笑道:“这是宋国公府的姑娘,这再过两年呀,便是你堂弟妹了。” 新娘面露浅笑朝宋思齐看去,仿佛现在便已将她当做了堂弟妹一般,而旁边的百里姐妹则轻轻推了推她,朝她眨了眨眼,促狭一笑。 她耳根一热,羞得要低下头去。 一炷香过去,大伙儿离了喜房去席上吃饭,宋思齐找到大伯母她们,挨着坐下。 席间,她正夹了块酱鸭卷儿往嘴里送,离开了一会儿的苏合回来,而后俯身至她耳边,悄声说了一番话。 她惊讶:“真的?” “真的。” 苏合便是百里明砚送来保护她的人,那天见到人时,她吃了一惊。 年纪不大,长相出众,身形高挑,举止从容,说是哪家的小姐都不足为奇,哪里看得出来是个会武的?直至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才真正信了,心里满是钦佩。 故而这会儿听了苏合所说,她深信不疑,想了想放下筷子同徐氏轻声道:“大伯母,我去下如厕。” “去吧,快些回来,莫走丢了。” “嗯。” 离开宴席,她问:“她人呢?” “奴婢这就带您过去。”苏合道。 在来国公府之前,主子吩咐过,与姑娘一起时要注意要小心的人,故而这次来了,见到那位表小姐,便多多留意了些,谁料还真被她偷听到一件事。 表小姐竟是冒充姑娘的名号让人去把主子请来。 领着宋思齐来到一处庭院,周围甚是僻静,假山围绕,还有一座凉亭,苏合指了指凉亭道:“刚刚还在凉亭里的,这会儿却不知去了哪里。” 宋思齐忍不住想,这陈瑜到底是要做什么? 正奇怪着,一阵脚步传来,苏合迅速拉着宋思齐藏身于假山后,待那人走近,两人探出头一看,才知来人是百里明砚,身边的是一个丫头模样的人。 苏合悄身问:“姑娘可要去见主子?” “现在还是别了,先看看陈瑜待会儿要做什么再说。”她摇了摇头,回道。 那边,丫头将百里明砚引进凉亭,又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道:“宋姑娘原先还在的,这会儿许是去了其他地方,奴婢去找找,堂少爷您先坐着等一等喝喝茶。” 百里明砚应了一声,丫头走后,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待一杯茶下肚,只听不远处一声娇唤:“表哥。” 听这声音便知是陈瑜,他微微颔首,却未回应,显然是不想与她说话,自端午以后,因着那件事,百里明砚几乎再未与陈瑜说过话。 许是习惯了表哥待自己的冷淡态度,陈瑜不曾过多沮丧,反倒是噙着笑往凉亭里走去,最后在百里明砚对面坐下:“表哥一个人坐在这儿做什么呢?” “等人。” “是在等宋姑娘?” 百里明砚没回答,只是拿过另一只茶杯,执起茶壶往里面倒满水,再推到陈瑜面前道:“喝杯水吧。” “不用,我不渴。” “真的不渴?”他忽地扬起嘴角,笑问。 陈瑜顿时呆愣住,这还是表哥头一回对自己笑,她本就心仪着表哥,这下更是心动不已,胸口克制不住地加速跳动起来,以前只能暗自嫉妒着宋思齐,不曾想她也会有这么一天。 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姑娘,被这个笑容一蛊惑,原本还不想喝这杯茶的陈瑜,情不自禁地就端起来喝了。 不多久,陈瑜感觉浑身燥热,她知道是混在茶水中的春/药开始发作,便眉眼含情地望向了百里明砚,呻/吟声从她口中倾泻而出:“表哥……” 谁知却见对面的人面上带着讥讽,冷声道:“开始发作了?” 她这才觉得不对劲起来,明明是表哥先喝的,可自己都已经受不住了,表哥仍是跟个没事人一样,难道是他没喝? 是了,定是这样,他知道这茶水不对劲,装着喝下肚,其实是偷偷倒了,他还知道此事是自己所为,所以蛊惑着自己喝了茶水中了这□□。 却是她小瞧了表哥的警惕性,到头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陈瑜通身酥软,渐渐无力,脑中亦不甚清醒起来,她咬了咬牙,决定最后赌一把,她将衣裳一件件脱了,当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时,无力地站起身,朝着百里明砚走过去。 “嗯……我身上好热,好难受……”一阵阵热浪在她身体中翻涌,她呻/吟着,一边又咬着唇,吐露真情。 “表哥,我知道你明白的,我喜欢你,表哥,你要了我吧,以后让我跟着你,无名无份也行,瑜儿心甘情愿。”说着,便要扯着最后一层遮蔽物,往百里明砚身上倒去。 百里明砚闪身躲开,让她扑了个空,他自己则冷着脸离开了凉亭,丝毫不管摔在地上娇软无力的陈瑜。 走到宋思齐藏身的那处假山,他稍稍停下脚步,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后又走了。 苏合道:“主子应是发现我们了。” “不……不可能吧,我们可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姑娘您要相信奴婢的直觉。” 苏合的直觉好像一直没错过呢,宋思齐不得不信了。 只先不管这个,她听着凉亭里陈瑜的喘息,气愤不已,还当她要做什么呢,竟然是怀着勾引百里表哥的心思,还在茶水里下药,真是恶心人。 宋思齐是不想管陈瑜的,自己种的恶果需得自己尝才是,便拉着苏合走了,出了庭院走了会儿,迎面跌跌撞撞来一人,这人她也认得,是秦雪玉的爹,看样子是喝醉了酒。 她忙避开到一边给他让了路,免得撞到自己。 49 四十九份梅汁酱炒饭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继续往前走,见到不远处挺直站在灌木丛前的人,宋思齐一下顿住脚步,他好似在等人呢,又想到苏合与自己说的,他应是发现了有人藏在假山里,难道是在等她们不成? 这样一想,顿觉头皮发麻,可刚刚她也不是有意要偷看的,不过是想知道陈瑜到底要做什么,方撞见了那一幕。 慢吞吞走到他跟前,还未想好怎么开口,便听他道:“都看到了?” 只能点头。 “就没什么想说的?” 宋思齐眨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随后咽了咽口水道:“她的胸好大呢。” 后面的苏合听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百里明砚也很是无语,他朝苏合使了个眼色,苏合便憋着笑站远了些,不打搅两人说话。 窄窄的小径上便只剩下他们两人,宋思齐见他淡着张脸,不由撇撇嘴,她现在才不怕他呢,况且她也没说错啊。 当时庭院里有月光照着,周围还挂着数十盏灯笼,她藏着的那处假山离着凉亭亦不远,故而将凉亭里发生的瞧得一清二楚,以及陈瑜脱光了衣裳时候的样子。 ……也正巧瞧见了她胸前的那两团。 十三岁的姑娘,便是懂事得晚些,也该在意起自己的发育了,宋思齐这段时日沐浴或是睡觉的时候便时常盯着自己胸口发呆,越盯越嫌弃,因为实在太小了,就连思悦都比自己大些。 陈瑜看着也瘦瘦弱弱的,为何她胸前就能长成这般,难道是因着她比自己年纪大,自己再长两年,应当也会跟她一样吧。 叹口气,再抬起头,却发现跟前的男人盯着自己看,她顺着视线往下,呆了会儿,立刻用手挡住胸前,又羞又恼道:“你……你不许看!” 百里明砚被抓包也未窘迫,态度坦荡:“是有些小,不过你也无需羡慕别人,我又不嫌弃你。” 这话顿是让宋思齐更是羞愤,她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气得跺了跺脚。 知道再不顺毛就得炸了,再者,他虽不嫌弃,上辈子她嫁给自己时,唔……那大小正好,只若是能更大便更好了,没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故而给她想了个主意:“你若真想发育得好些,多吃猪蹄、木瓜这些。” “真的?”她似是不太相信,平时里她猪蹄也是吃了不少的。 “骗你做什么,不信就去问大夫,或是你大伯母她们。” 宋思齐有了七八分相信,只仍是狐疑:“你一个男人怎么知道这些的?” 某人难得红了脸,轻咳一声后道:“书上无意中看来的。” 什么书上会写到这个,她心里嘀咕着,却也没再追问。 因靠得近,闻见他满身的酒气,她扇了扇鼻子:“好臭,是给你堂哥挡酒了吗?” “嗯,今日请来的傧相都替着挡酒了,这会儿应当已经醉倒了大半。” 知道她一向不喜臭烘烘的酒气,百里明砚稍稍与她拉开些距离,以往每回有事喝酒回家,都得先洗个澡,他才敢进房,否则,小娇妻是定不让他上床的。 宋思齐冷哼:“你倒好,被人一喊就走了。” 她这时才生起气来,气愤陈瑜的所作所为,在茶水里下春/药,甚至不知羞耻地勾引他。 “若不是听到是你想见我,我哪里会离开?” “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相信是我叫人喊你,若是我真想见你,只会让身边的丫头过去。”即便知道他没错,她仍忍不住迁怒,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生得一副好相貌,哪里会如此轻易地勾去陈瑜的心。 他无奈:“虽则知道有诈,还是想去看看,就那点儿小把戏,哪里能算计得到我,你看,我不是没中那圈套?你放心,我保证除了你,不会让其他女人碰我。” “谁要你保证了?”宋思齐嗔道。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一阵动静,转身去看,却见是那衣衫不整的陈瑜,她一路往这边奔过来,宋思齐还当她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可陈瑜竟好似没瞧见他们一般,低着头就越过跑远了。 宋思齐听到她在哭,不由问:“哭得那么伤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而且她还中了春/药。” 她倒不是担心陈瑜,而是怕以她现在的状况惹出事来,衣衫不整的,引人猜度,到时候不说她自己,还会连累了百里家的名声。 “春/药不是什么大事,若她能忍,过这么一两个时辰这药效便过了,若是忍不了,找个大夫看一看便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现在许是用不着大夫了,方才见秦王喝醉了往那边去,想着给陈瑜一个教训,他便未拦着,看情况,两人在庭院里应是发生了什么。 只他不愿将这告诉她,污她的耳,挑眉道:“没什么,她那边我会叫人看着的,出不了乱子。” 又不禁想,上一世,陈瑜做了秦王的小妾,重来一回,纵使有许多事情改变,陈瑜依旧与秦王扯上了关系,倒也算是缘分。 他冷笑。 出来已经有好一会儿,宋思齐怕再不回去,大伯母她们就该出来寻自己了,于是忙与百里明砚道了别,带着苏合匆匆回了吃饭的地方。 果真,一坐下就受到了徐氏的责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肚子疼,便……久了点儿。”她说着谎。 听宋思齐这么一说,徐氏一下又担心了:“肚子疼,没事吧,要不要去看大夫?” 她忙讪笑拒绝:“没事的,可能是吃坏了东西,现在已经好了,不必麻烦看大夫了。” “若是还难受定要说。”徐氏叮嘱,而后夹了一筷子清淡的菜放到她碗里,“这个不油腻,吃吧。” “谢谢大伯母。”徐氏对自己这么好,她还撒谎骗她,宋思齐不由羞愧。 喜宴结束,等一群人闹过了洞房,方陆续离开。 一整天下来,宋思齐也累得很,坐在马车上时便昏昏欲睡,她闭着眼打盹儿,等到了家门口,徐氏将她喊醒。 扶着苏合的手从马车上下来,门口有人打着灯笼照路,正当宋思齐快要跨进大门时,忽地从左侧石狮子那儿窜出来一人影。 “宋大姑娘,求您救救我儿子吧!”那黑影毫不犹豫地跪在宋思齐跟前,不住地往地上磕头。 50 五十个蟹黄包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宋思齐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步。 不等徐氏吩咐,守门的小厮就赶紧挡在了主子们跟前,要将地上的人拉走。 那妇人却不肯,哭着哀求:“宋姑娘,求求您了,我儿子不见了快半个月了,我实在没了办法,宋姑娘,我知道您是好心人,我给您磕头了!” 妇人扒拉这柱子不松手,小厮们拉也拉不走,只得看向徐氏。 “大伯母,先让人将她带进去吧。”宋思齐开口道,从这妇人的话中,大概能听出来是她的儿子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心里面不禁起了同情之意。 徐氏听了,也未阻拦,吩咐小厮把妇人带进了府中。 这个时辰,老夫人老太爷早早歇下,不好再打搅,徐氏便让人先去同丈夫说一声,再让宋思齐去自己院子里,那妇人自也跟着。 于是,徐氏夫妻俩、宋思齐以及妇人便坐在了一间屋子里。 大老爷宋和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清楚了。” “回国公大人,民妇姓马,住在虔庙街上,半个月前,民妇四岁的小儿子在门口玩耍时忽然不见了,之后找遍了周围所有地方都没能找到,民妇猜着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也报了官,可这么多天过去,官府里也没个消息。” 妇人一边说一遍抹着眼泪:“民妇担心儿子,生怕这人贩子离开京城越走越远,再也找不到,又听说宋大姑娘有能帮人找回失物的本事,心急之下就过来想求一求宋姑娘帮帮我。” “宋姑娘,若是您能帮我找回儿子,让我给您做牛做马都成!” 徐氏皱眉,这说的什么话,他们宋家又不缺下人伺候,怎会要她做牛做马,不过她也知道是人家寻子心切,便未多说,转而问道:“思齐,你的意思是?” 宋思齐自是想帮马氏找回儿子的,要不然刚刚也不会让她进府了,只是她这个能力用起来也得有两个条件,一是要握住失主的手,二也是要知道失物长什么样。 现在前者达到了,丢失的是人,马氏作为亲娘也算是失主,只不过后者,她又没见过马氏的儿子,故而不清楚他是何模样。 宋思齐如实说了,马氏面上浮现出一抹失望。 “你家里可有你儿子的画像,若是没有,让人画一幅也是可以的,只要有五分像,应当就能寻到下落了。”宋思齐又道。 马氏眼睛一亮,只不过片刻的功夫,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他们一家子都平头老百姓,认识的人当中没一个会作画的,让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画一幅与自己儿子五分像的画像,谈何容易。 徐氏许是猜到马氏的想法,劝道:“既然说了要帮你,自是会帮到底的,画像的事明日我们再想办法,今儿个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先歇下吧。” 纵然马氏心切,也不好再厚着脸皮留下,她道:“民妇谢谢宋大姑娘,谢谢国公大人,国公夫人。” 说着,就要跪下来磕头道谢,徐氏忙让人拉住:“虔庙街离得也远,今晚你就歇在我们府上,有事明日再说。” 马氏哪肯再劳烦徐氏,连忙摆手:“不麻烦国公夫人,民妇在外面宿一晚就是了,明早再过来国公府,还望夫人让民妇进来。” 宿在外面,估计着就是在府门口附近找个地方随便睡一晚,徐氏叹气:“这天气虽然热了,也要保重身体,儿子还未找到,你先倒下了不可行,国公府也不是没地方给你住,住上一晚又如何?” 马氏只得答应,跟着一婆子去了给她收拾的屋子。 马氏走后,宋和阑道:“这段日子京中丢失的孩子不少,可能是同一批人贩子所为,那些人家都报了案,只官府那边至今毫无头绪,我本是不想通过齐儿帮忙,不过既然有人求了过来,齐儿你也愿意,倒不如彻底将那伙人贩子揪出来。” 宋思齐点点头,顿觉责任重大,她哪里会想到原本自己只当作麻烦的秘密,如今竟有了这么大的用处。 能救人总是好的,她也想明白了,既然上天给了她这种能力,定有其用意,且如今人人知道了她的这个秘密,倒不如好好利用,多帮助些人,也能积善积福。 第二日,宋思齐从大伯那里得知,丢失的孩子里面还有吏部尚书的幺子,问了下时间,是跟马氏的儿子在同一天丢的,基本能肯定是同一伙人。 马氏没有儿子的画像,但礼部尚书家却是有的,尚书夫人听说有了办法,立刻带着幺子的画像来了宋家,找到了宋思齐:“宋姑娘,这是我儿的画像,你瞧瞧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再让人去画。” 宋思齐接过手,再对着尚书夫人的脸一瞧,母子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自然是行的,尚书夫人也激动,当即伸出手道:“宋姑娘,你快看看佑哥儿在哪儿?” 宋思齐记住画像上的脸,握住夫人的手,闭上眼后默念夫人幺子的名儿,须臾,脑中便出现了一个地方,待这地方渐渐变得清楚,将屋内的格局布置及其他情况都记下,方睁开了眼。 “怎么样,可有找到?”尚书夫人虽不懂她是在做什么,甚至怀疑这种做法是否真能帮她寻回儿子,只如今的希望都寄托在宋思齐身上,不得不信。 她颔首。 尚书夫人更是激动,一下抓紧了宋思齐的手,追问:“在哪儿?我家佑哥儿在哪儿?” 不仅是她,连一边的马氏都险些落下泪来,想问一问情况,只跟前这么多贵人,她也不好多说话。 徐氏见侄女儿似是被抓得疼了,赶紧道:“华夫人你先别急,让齐儿慢慢说。” 尚书夫人这才发现了自己无意间的动作,讪讪松开了手道了声歉,宋思齐理解她的心情,将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应是在一家妓/院里头。” 她不过是个小姑娘,说到妓/院也有些羞臊,不过仍是硬着头皮继续说着:“我……我虽不曾去过,但看着里面的布置,多少能猜出,而且还看到一男一女搂搂抱抱。” 其他的也不便说下去,她道:“我可以将那房间的格局布置画下来,京城里的妓/院就这么几家,只要不打草惊蛇,救出孩子们没有多大问题。” 虽不曾得到确切的地点,这个结果尚书夫人也是很满意了,总比之前毫无头绪不知去哪里找强,待宋思齐画下大致的房间,尚书夫人立马拿着画纸去找丈夫商量去了。 马氏却满心忧愁,唯恐最后找回来的孩子里面没有自己儿子,宋思齐安慰她:“我看到里面有好多孩子呢,你儿子也定是在的。” 劝完了,不禁暗骂起了那伙人贩子,拐卖小孩子真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一群该死的畜生!等救回了孩子们,定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官府那边有了大致的地点,又有尚书大人施压,办事效率明显快了许多,再者,正如宋思齐所说,京城里的妓/院不过就那么几家,拿她画的画纸一对照,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寻芳楼。 再经调查,竟发现这寻芳楼表面上做着妓/院的生意,背地里却是人贩子的窝藏点,那些被拐走的孩子都是经过寻芳楼再弄出到京城外的,以前做了许多这样的勾当。 官府一举端了寻芳楼,救出了即将被运到城外的孩子,将所有人贩子捉拿归案,皇上下令,将他们凌迟处死。 此次拐卖案,功劳最大的非宋思齐莫属,众多寻回孩子的人家纷纷跪在了国公府门口磕头道谢,还拿着自家的一些小心意让宋家尤其是宋思齐收下。 守门的小厮听着主子们的吩咐不收,这些人便直接将东西放在门口,自个儿走了,只得都收下。 而宫里听说了此事,太后也派了人来大肆赞赏了宋思齐一番,赏了不少的好东西,虽说这些东西国公府都有,但宫里赏的毕竟不一样,尤其是太后的赞赏,对于姑娘的名声是极好的。 51 五十一片炖牛腩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齐儿,你真要这么做?”寿春堂里,老夫人听完孙女的话,微讶。 不等宋思齐回话,老太爷又问:“这事儿是你自己想的?” 宋思齐轻“嗯”一声。 专门设个地方用来帮助那些丢失了重要物件的人,她知道她的这个想法有些荒唐,只经历过前阵子救回被拐的孩子一事,看到那些人喜极而泣、重逢相拥的画面,她不禁想做得更多。 就像大夫,行医救人,师者,传道授业,她宋思齐,或许也能利用这个本只能藏掖着的秘密,给人以希望和幸福。 深思熟虑之下,决定与祖母祖父提一提,若家里人能同意自己这个想法,她便认真去做。 宋思齐看向老国公:“祖父,这事可行吗?” 老国公本是不支持,他只想自己的乖孙女与寻常小姑娘一般待字闺中,每日看看书绣绣花,待及笄后,嫁到百里家,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只宋思齐的灼灼目光使得老太爷心头一软,思忖之下竟是同意了:“既然你有心去做,我们自然是支持的,不过具体事宜还需再商讨商讨。” “谢谢祖父!”宋思齐眉眼一弯,扬起笑容。 这笑容落在老国公眼里,不禁感叹,能让孙女儿高兴,便是值得的。 晚上,等宋家人聚齐,再说起这事,众人反应皆不同,但既然老太爷已经同意,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说起该注意的事情来。 徐氏作为女人,考虑的便多些:“齐儿,你这是要握住别人的手的,到时候只能帮那些女的,男人千万不可放进来。” “我知道的。” “对了,便是女人,放进来之前也得搜一搜身,身上不得携带利器。”宋和允担心女儿的安危。 “这个确实要注意。”老夫人点头。 “……” 一番商讨下来,最后决定了,那些人先由小厮们接待,将丢失的物品信息登记下来,宋家会出两个画师专为失物作画像,但像家禽牲畜之类,便不用了,因都长得一样。 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这三天,宋思齐会坐在帘子后面为人寻回东西,而失主进屋之前需得进行搜身,以确保不会对宋思齐的安全造成威胁。 说好之后,众人散去,宋思宁走在宋思齐后面,从小路分开去往各自的院子时,她深深望了嫡姐一眼。 接下来几日宋家便着手办起了此事,甄选小厮丫头,告知注意事项,聘请画师,还得选一处接待人的宽敞屋子。 说到这屋子是不是该有个名字时,老国公沉吟片刻:“就叫寻物堂吧,浅显易懂。” 寻物堂就寻物堂,下面的人忙去做好了匾额。 宋思齐那边,她想了想,让人去郡主府送了消息,对母亲那边,多少该知会一声的,虽然就算母亲不同意,她也不会就此作罢。 送消息的人回来,她问:“娘她怎么说的?” “郡主说,姑娘若需要帮忙,便差人告诉她。” 这显然出乎宋思齐的意料,她恍了会儿,挥手让人下去了。 五日后,一切就绪,便让人将消息在坊间传开,先是来了两三人将信将疑地询问几句,知道宋大姑娘真是要帮她们后,喜笑颜开。 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几拨人,还没到半个时辰,寻物堂前就已经排了两条长长的队伍。 “大娘您叫啥?住哪儿?”王坚问着,他本是外院儿一守门的,因为会写字儿,被选来做了这等好差事。 那妇人道:“我叫李秀英,住在积临街石头胡同。” 王坚记下,又问:“丢了什么?” “我家祖传的一对金耳环没了,能寻回来不?” “这得看我们大小姐了。”王坚又记下些具体情况,随后他身边的画师问,“耳环长什么样子,上面有没有什么坠饰?” 妇人细细一说,画师便动手画了起来,片刻后,将画纸给她一看:“可差不多?” “对对,就是这个!”妇人拍手。 王坚将画纸跟登记的信息放到一块儿,用镇尺压住:“大娘您十五那天上午再来。好了,下一个!” 外面忙得不可开交,宋思齐带着春卷站在屋子里听着情况,当听到一老婆婆絮絮叨叨了半天,似要将她这辈子丢过的东西都要让人记下来时,秀眉一皱,想了想在春卷耳边吩咐了两句。 “哎,最近我家少了只鸡,还少了只鸭,也不知道是被哪个不要脸的偷走了,去年我千辛万苦攒下来的鸡蛋也少了一个,还有,我放在门口的簸箕……我家地里的花生……我八岁那年丢了一个铜板儿……” 老妇人说得口干舌燥,咽了口口水,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这能不能都帮我找回来?” 王坚好言道:“这鸡鸭我们可以记下,但鸡蛋花生这些怕是都被人吃了,应是找不回来了。” “你们不是说要帮我们找东西的吗,怎么可能找不回来!你们说被人吃了就被人吃了不成,谁知道是不是在骗人,要是你们把东西独吞了,再告诉我们没找到,我们找谁说理去!” 这话说完,队伍里的人立刻笑起来,其中一年轻妇人嗤道:“人家国公府谁要贪你这点儿东西!” “就是就是。”早就有人不满这老妇人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纷纷附和。 王坚心里也腾腾蹿出一股火气,心想,这哪里来的无赖大娘,只记着姑娘吩咐的,不得对这些人无理,默默翻了个白眼后,正欲再道,忽见身边走过来一人,他忙放下笔:“春卷姑娘。” 春卷“嗯”了声,开始传述宋思齐的话:“我们姑娘说了,一个月里,每家每户只得登记一样东西,登记的时候报户主的名字,若发现有谁在一月内登记了两次或者以上,以后这一家的人不得再进寻物堂!” 春卷道完,又看向老妇人:“您是哪家的?” “……北乙街平安巷冯大贵冯家。” “王坚你把这一家记好了,一年内莫再登记这家的失物。” 老妇人一惊,叫嚷:“凭什么?” 春卷不理会,叫来护卫,将人带了下去,之后才道:“大家放心,只要能找回来的,我们姑娘一定帮你们找,国公府决不会贪任何你们东西。” 事情才算结束。 宋家开设的寻物堂很快在京里传扬开来,一些夫人小姐甚至是宫中的妃嫔听说了这个,也起了些想法,只她们不可能像寻常百姓一般亲自到这寻物堂来,便想先遣了人到国公府问一问。 却是晋懿郡主那边放出话来,若要寻东西,先去找她。 这也是为宋思齐解决了件麻烦事,毕竟这些个人想找的必定是重要的物件儿,不能一般对待,而大门大户世家大族间牵扯颇深,需要顾忌许多。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对很多事并不清楚,有母亲帮着看着,她也能放心。 这一忙便是一个多月,其间也未出什么岔子,事情进行得很是顺利。 忽闻宫中太皇太后病倒,宋思齐随着郡主进宫探望,马车行至宫门外,她从车厢里下来,听见马蹄之声,一转头却是瞧见百里明砚骑马过来。 她知道他前阵子去了外地,故而好久没见,这会儿瞧他一身墨衣,风尘仆仆,想来是刚回京,也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来了宫里。 那边,百里明砚已经看到宋思齐与郡主,他跳下马背,将马交给一人,再掸去身上的灰尘,接着便朝她们走去,问过好,知道她们是去看望太皇太后后,便分开了。 太皇太后快九十岁的人,当是历代皇室里最长寿的老人,这年纪大了,加上饮食上没注意,方导致晕厥,幸得太医及时医治,在躺了两天后,身体渐好。 太皇太后乃长公主生母,对晋懿母女俩也是极喜欢,先前又听说了宋思齐办的那个寻物堂,更是觉得这是个好孩子,懂得做善事:“齐儿,这寻物堂你好好办下去,积福行善,是好事。” “是。” 三人正说着话,又听宫女传报,百里明砚来了。 太皇太后眉开眼笑,不禁打趣:“瞧瞧,齐儿在这儿,砚儿也来了,这可不就是缘分。” 若是她知道先前两人在宫门外已经遇见,可不得乐上半天。 百里明砚进来,问过太皇太后的身体,知道已经无碍后,放了心,而后也不走,眼睛频频望向宋思齐,太皇太后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对这个曾外孙儿她疼得很,笑道:“齐儿,我还有话同你娘说,你先与砚儿去外殿待上一会儿。” 晋懿皱眉,觉得不妥,正要说些什么,又听太皇太后道:“外殿有几个宫女在,你们待上会儿并无碍。” 52 五十二碗银耳粥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两人来到外殿,选了一处坐下,中间隔了些距离,合乎规矩,便是被外人瞧见也没任何闲话可说。 这一月里,宋思齐忙着寻物堂的事,只觉时间过得飞快,并没有多少时间想他,这会儿安静坐着,听着他细微的呼吸声,才发觉心里面还是有那么一丝想念的。 “你不是去了皇上那儿,怎么又到这儿来了?”她刚问完,随即又想到什么,细长的眼睫微微一颤,轻轻垂了眸子。 莫非他是专程赶来看自己的? 见她似有所觉,百里明砚扬一扬唇:“看望一下太皇太后,顺便……”看一眼殿内,宫女皆远远站着,周围并无一人,“顺便来看你。” 太皇太后是他曾外祖母,这一生病,他自是着急,只方才已经从皇上口中得知,太皇太后身体渐好,如此,他若是想看望太皇太后,什么时候都可以,哪里用得着急急忙忙禀完事然后赶来这边。 故而他来此一趟,主要还是为了见她,先前在宫门口匆匆望了一眼,因着郡主在,话都没说上一句便分开了。 他又道:“听说你办了个寻物堂?可还顺利?” 他早上刚骑着马进了城门,便听到街上的人说些什么寻物堂,又听是与宋家有关,立刻让人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晓在自己离京的这段时日内,小姑娘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对此,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想做便做,她高兴就好,唯一不满的便是,她帮人寻东西,得摸着人家的手,一整日下来,会有多少人碰过她,莫说一月有三天,一年便是三十六天。 虽说都是些女人,他心里还是隐隐地不舒服。 他都没摸过她的手几次。 这样想着,百里明砚的视线不由得移到宋思齐那白皙纤细的一双手上,目光炙热中藏着些许妒忌介意。 宋思齐被他看得略微不适,不自觉将手挪了挪,一边回道:“挺顺利的,开始时还有人想搞事,不过后来都解决了,现在办得很好。” 百里明砚“唔”一声,暂且压下那丝介意,收回视线,想着,现在还是耐心些,莫急于这一时,等以后成了亲,她整个人都是他的,他定是要摸个够的,哪儿哪儿都要摸个够。 见他不说话,宋思齐还当他是在沉思,浑不知一侧的男人脑中正想着这等事,否则定是要羞死。 沉默许久,百里明砚终于出声:“现在暗处有几拨人盯着你,以后出门莫要让苏合离身,让她保护好你。” 她一惊:“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自然是不知道。”他轻笑,“我让人盯着呢,你祖父他们也有派人。” “是因为我的那个能力?” “嗯。” 秘密初暴露出来时,她也是担心过会不会招来什么祸事,只过去这么久,并没有引起任何风波,她便渐渐没那么怕了,没想到竟是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还几拨人,而祖父他们却未松懈,依旧保护着自己。 她心里一暖,又问:“可能查出来他们是什么人?” 百里明砚眸光变得犀利,什么人,赵国余孽,燕缜的手下,还有其他贪图那东西的杂碎,只这些他不能与宋思齐说,他不愿她为此烦恼,只道:“这些人我来处置便好,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见他不肯说,宋思齐撇撇嘴:“那你告诉我他们是想做什么总行吧,你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 生怕她恼了,百里明砚终于肯吐露点儿信息:“还是为着那藏宝图。” “又是藏宝图?”她拧眉不悦:“都说藏宝图不在我们家,怎么还有人信这个?” “不管在哪,只要有你,就能寻到藏宝图的下落。” “所以他们盯上我是想让我帮他们找藏宝图?” 百里明砚颔首:“嗯,这几拨人已经于暗处盯了许久,不过是一直未能找到机会下手,你如今处境危险得很,以后无事便不要出门,若是有事要出去身边一定要带人。” “我知道了。”宋思齐叹气,脸上恹恹,“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难道我们不能做些什么吗,万一哪一天,你们的人没能护住我,让他们得了手,怎么办呢?” 被动的感受终究不是很好,只要一想到自己时时刻刻被人盯着,随时都处在危险当中,她的心就跳得厉害。 见她流露出如此神情,百里明砚也是无奈,他本欲摸一摸她的头安抚一番,只这是在太皇太后的宫殿,少不得要顾忌些,便止了动作,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你放心,那些个人我迟早会处理掉,只差设个圈套让他们钻了。” 至于是什么圈套,百里明砚没说,宋思齐便也未问。 一炷香过后,一宫女从里殿出来,对两人道:“宋姑娘,百里少爷,娘娘让你们进去。” 太皇太后觉得给的这时间,两人有话也应当说完了,便唤了他们进来:“中午便在我这儿用饭,我让人去准备些你们喜欢吃的。” “我跟齐儿……” “晋懿你莫要说不,让你留下来你就留着,一起用个午饭又怎么了,错过今日,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陪我这个老婆子好好吃顿饭了。” 晋懿忙道:“娘娘定会长命百岁的。” 她与宋思齐便留了下来,而百里明砚还有事要与皇上细细商讨,且他一个外男,同女人们一同用饭不合规矩,太皇太后便放了他离开。 百里明砚走出长乐宫,再次往御书房去,他此次外出,是为查探南王的底细,南王暗中培养的人马兵力,秘密谋划着的事宜,他多少查到了一些证据。 早上赶来宫里,因急着去长乐宫,证据还未呈上他便告退了,好在皇上不曾恼,这会儿见完了人,填满了心头的空缺,是时候办正事了。 他相信,只要皇上见到自己呈上去的证据,必不会再放任南王在封地屯兵养马,蓄谋筹备,而曾经的那场战乱恐是要提早到来了。 53 五十三片玉米烙 - 软妻在怀(重生) - 黄烦烦 秦/王府后院儿,陈瑜站在秦雪玉屋子前,同一丫头道:“你家姑娘可在?” “在的,陈姑娘等一等,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嗯,麻烦你了。” 那丫头转身进屋,深吸一口气后挑帘进了里面:“小姐。” 秦雪玉正拿着只瓷瓶,从中挑出药液细细抹在那一双布满了丑陋疤痕的手背上,听见丫头的声音,她猛地将瓷瓶摔在了妆台之上。 丫头反射性便跪下,哆嗦不止,生怕秦雪玉一个瓷瓶砸到自己脸上。 她本是在院内洒扫的三等丫头,昨个儿才升到近身伺候姑娘的位置上来,其实若是可以,她宁愿做一辈子做一个洒扫丫头,也不原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一月前,自家姑娘的双手忽然被烫伤,又因着医治不及时,请遍了京中的所有大夫,都无法使其恢复如初。 自那以后,姑娘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再没有出过门,而姑娘的性子也愈发地古怪狠厉起来,动不动便扔砸东西,对丫头非打即骂,好些时候她都能听到屋子里传出的哭喊求饶声。 亲眼见过原先贴身照顾姑娘的那些姐姐们的下场,她知道这份活儿的可怖之处,稍不留意便会引发姑娘的怒火,因此丢掉性命都有可能,可身为奴婢,去哪儿哪能由得她做主? “说吧,什么事?”半刻钟中,秦雪玉抹完手,语气不耐地问道。 “陈……陈姑娘来府上找您,此刻就在屋外。” 秦雪玉眉一皱,似是不愿见她,张口便要吩咐丫头打发陈瑜走,只转念一想,这陈瑜还是有些用处的,便改了主意:“你让她进来。” “是。”丫头从地上爬起,不敢多看秦雪玉一眼,连忙走了出去,待她来到外面,擦了擦额上的汗,长舒一口气,“陈姑娘,我们小姐让您进去。” 陈瑜心中不满通报一声都用了这么久,面上却也不显,只管往房间里去了,进去以后,待见着秦雪玉,她蓦地吓了一跳,因为比起上回见到,秦雪玉似变了许多,整个人都阴郁着,周身仿佛围绕着一团阴气。 她不由得就怯了两分,开始的不满也散去,脸上堆了笑轻喊了一声:“雪玉。” 秦雪玉看也不看她,只是盯着自己的手,瞧了半天后,方道出一句:“咱们也好一阵子没见了。” “前几回我来找你,你都说没空呢。” “是没什么空,那你今天来是有何事?” “我……我嫡母想将我许给一个秀才。”陈瑜忿忿道。 那次在茶水里下药却没能事成,反而使自己遭了罪,失了清白,回到府上后,她害怕得紧,唯恐表哥来找自己算账,又担心着秦雪玉她爹上门来。 那一晚上,她在凉亭里中了□□,后遇到喝醉酒的秦王,被他生生夺去了清白之身,虽秦王酒醒后说过会对自己负责,可他的年纪摆在那儿,又是有妻有女,她才不愿委身做妾室。 但自那夜以后,日子都平静得很,似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她心里愈发地不安,只觉会有什么大事在后面等着自己,直到嫡母过来说是要把她许给一个穷秀才,她才彻底明白了,他们竟是打的这种主意。 嫡母还假惺惺地说这秀才年轻有为,只要熬过这几年,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呵,等他考中进士还不知要何年何月,她如何等得,再者,便是将来考中了又如何,背后没有人扶持,又能成什么气候! 这穷秀才是无论如何都嫁不得的。 心急之下,不得已只能去找秦雪玉商量,原本因着秦王他,她是不想去秦/王府的,只自己在京中的相熟之人只有秦雪玉一个,便是对方脾气再不好,也只能忍下一时之气求助于她。 秦雪玉细眉一挑,说出来的话刻薄而又尖酸:“哦,这不是挺好的,以你现在的情况,丧父的庶女,寄居人下,能嫁给一个京中的秀才,你该觉得高兴才是。” “不过看你似是很不乐意,难道是觉得人家配不上你?” 陈瑜垂了眸,掩下眼中的屈辱,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复又松开,正欲解释,又听秦雪玉道:“我知道了,你是还喜欢着你的那位表哥,所以不愿嫁给别人?” 陈瑜顺着对方的给的台阶而下,点了头:“这是其一,还有便是,我一向我那嫡母不对付,她不会给我找什么好人家的,那秀才家中贫寒不说,底下还有一群幼小的弟弟妹妹。” “总之你就是不想嫁给这秀才。” “嗯。” “既如此,你为何还不对百里明砚下手,先前我说过,必要时候要耍着手段,你不是也听懂了?” 秦雪玉还不知陈瑜已经设计过百里明砚一回,不过是失败了而已,而陈瑜经历过那晚的事,显然不会再对表哥抱有希望,自己都将身子送到他跟前了,这男人依旧不为所动,倒不如就此放弃。 陈瑜如实说了,顿换来秦雪玉的冷嘲热讽:“没用的东西。” 若非是自己有求于她,只怕陈瑜早就摔门而走了,哪里还用得着受此辱骂,她深吸口气:“许是我真是没用,只望你能帮我一把。” “你想我怎么帮你?” “听说不久后宫里会半个茶诗会,不知雪玉你能不能带我过去?”陈瑜今日来找秦雪玉的目的便是为了这个,她是宁死都不要嫁给那个穷秀才的,表哥那边的路也断了,只能将目标放到, 如今的情形,她已等不及再让哪个世家公子慢慢喜欢上自己,且即便是喜欢上了,也不意味着就一定会娶自己为妻。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直接将目标放向更高处,那些皇子世子,即便是只做个侧妃也足够她也心甘情愿。 而这茶诗会也是她偶然从别处听来的,听说是由几位公主举办,邀请各家小姐去宫中吟诗品茶,其中少不了会有皇子们参与,可不正是个好机会。 只可惜,以她的身份,定不在公主邀请的人选中,故而她只好来秦/王府求助。 陈瑜的这份小心思,秦雪玉如何看不穿,只听她冷哼一声,眼中闪着讥笑:“就你,你也想去茶诗会,你以为我凭什么会带你去?” 她愿意见陈瑜一面还不是想她勾搭上百里明砚,再好好利用她,来报这被烫之仇,谁曾想陈瑜这个没用的竟没办成,还口口声声说想让自己带她去茶诗会。 带她去勾上别的男人?当自己是傻子不成! “雪玉,你就不能帮我这一次吗?”陈瑜咬着唇,“以后你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不会推辞!” “我可没什么要你帮我的,你走吧,茶诗会我不会带你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有功夫想七想八,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把你那位表哥弄到手,你若是把这事办成了,我才会考虑给你点儿好处。” “雪玉……” “滚!”秦雪玉不耐烦再听陈瑜说话,一个瓶子扔到她脸上。 陈瑜便是忍功再厉害,被这么一砸,也受不了了,她捂着痛处,弯腰捡起瓶子当即就想扔回去,谁知还未等她出手,秦雪玉已经一个巴掌甩过来:“叫你滚听见没有?” “你……” “玉儿,你又在胡闹什么?”这时候,外面忽然想起了男人的声音,陈瑜猛地怔住,是秦雪玉她爹。 秦王大步踏进房间,见到女儿这副狠厉的模样,又瞧陈瑜一手捂着额头,还有半张脸隐约浮现出了一个巴掌印,便知发生了何事,他冷下脸,训斥道:“谁把你教成了现在这副德性,动不动就出手打人,你学的规矩呢!陈姑娘怎么你了,你要打她!” “我打她有关父王何事,她一个破落户的,我便是打死她都没事。”秦雪玉扭头道。 “你……”秦王一个没忍住,亦甩过去一巴掌,“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打完后,留下一句:“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便出了房间。 陈瑜跟在其后。 到了没人的地方,秦王见她红了的半张脸,心疼不已:“你脸上可有事?” 陈瑜摇了摇头,可眼中却带着泪,娇娇弱弱,明显不像有事的样子,秦王心一紧:“我去叫大夫给你看一看。” “不用了。”陈瑜急忙拉住秦王的手,又很快放开,“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被这么一触碰,秦王瞬间就想起了那晚在凉亭中的发生的事,她的身体同她的手一样滑嫩,不由地,秦王的视线便流连在了陈瑜脸上再也移不开。 陈瑜低下头佯装羞涩,从刚刚被秦雪玉拒绝并被打了脸再到秦王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想了许多,今日发生的这一遭,她与秦雪玉之间全是决裂,也便没法子去宫中参加茶诗会。 剩下的路,一条是遵从嫡母的意愿嫁给秀才,第二条则是让秦王对自己负责,这两条路,想也不用想,自是选后者。 她当不了正妃,也必然要做个侧妃,秦王身下没有儿子,秦王妃又是个生不了的,待他日自己生下长子,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且这秦王年纪虽是大了,但他的长相却是俊朗非凡,加上保养得当,看着也不过只有三十多岁。 更重要的是,若她成了秦王的侧妃,秦雪玉约莫是要被气死,到时候她定要将往日她给自己的羞辱都如数还回去! …… 立秋之后,天气渐凉,这一阵子宋思齐记着那回百里明砚给她的叮嘱,几乎都没怎么出过门。 这日,她正与宋思悦在院子里酿着果酒,前些日子立秋,喝了家中的果酒,酸酸甜甜,口感甚好,便起了自己动手的心思,恰逢今个儿天气还算好,姐妹两个便一同捣鼓了起来。 冬露拎了一篮子果子进来,放在桌上后,又将她从外面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宋思齐:“百里家的那位表小姐要嫁人了呢。” 宋思齐一想,难不成说的是陈瑜,一问,果见冬露点了点头:“就是她。” 宋思齐对陈瑜实在没什么好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了,因陈瑜着实算不得什么好人。 上回她可是还想勾引百里明砚来着,虽然之后也未听百里明砚说如何处理这事,但她明白他不可能这么简单放过陈瑜,故而这会儿听了陈瑜要成亲,来了些兴趣:“她嫁的是哪家?” “说起来不算是嫁人,陈姑娘是要去给秦王做妾的。” 做妾倒不稀奇,另宋思齐惊讶的是给秦王做妾,这京中可就一个秦王,便是秦雪玉她爹。 一旁的宋思悦也不太相信:“莫不是听错了,那秦王的年纪可是足够当陈瑜的爹了,百里家如何会同意?” 虽说只是个表姑娘,但去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做妾,不管里面实情到底如何,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还当百里家是苛待陈瑜,为了搭上秦王,连表姑娘都给“卖”了,毕竟明面上秦/王府的地位确实要高一些。 到时候议论指摘肯定少不了,宋思悦想不明白百里家为何会同意。 宋思齐知道堂妹还不清楚陈瑜已经惹恼了伯父伯母他们,那些事她也不好多说,便道:“你能想到的这些,百里伯母他们自不可能考虑不到,应是会有应对的法子,且以伯母的为人,除非是陈瑜自己求来的,否则绝不会同意这事。” 这意思便是要给秦王做妾是陈瑜自己的主意,而百里家拦都拦不住。 果真当天下午的时候,京中便多了人议论起了此事,说的那些话同宋思悦想得一样,类似卖女求荣等言论传得纷纷扬扬,也有人对此言论回以讥笑。 那百里家是什么门庭,出过皇后、宠妃,如今宫里的太皇太后便是出自他家,那百里老爷是天子近臣,一品大官,百里公子亦在皇上跟前任职,父子俩深受皇上信任,用得着去攀一个快要没落的王府? 真是天大的笑话! 后来也不知又从哪个路人口中传出,这百里家原本是不同意这亲事的,只那位表小姐成日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硬是要到那秦/王府做妾,百里家也不好把人逼死,只好答应了。 众人大悟,这是人家自己上赶着做妾啊。 这些话传到百里府后院儿,气得陈瑜接连摔了好几只杯盏。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