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乍起 - 边藩传 - 南徒 大郢朝端康二十五年腊月初三,大雪。 漫天的大雪为雄伟的崇州城添上了一件厚厚的冬装,立在城楼上极目远眺,所见之处皆为一片素白。这一幕若是落在诗人词客的眼里,那必是要祭出数篇章句优美的诗词来感谢上天的厚赠的。 但是老兵油子王胡却对这种诗情画意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些文人老爷就是吃饱了撑的。真要让他们到城门楼子上站上个一宿,那一准没那骚情再去赞颂这鬼天气。 趁着四下无人,王胡偷偷将藏在怀里的酒壶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这种品质低下的高粱烈度极高。炙热的的酒液顺着王胡的喉管便往他的五脏六腑蔓延着。 王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身上的寒意也像是少了几分。这冰天雪地的,若不是这壶老酒,自己可真不知道如何过活! 可一想到自己的老酒,王胡又不免肉疼了起来。这个月的军饷不出所料的又被克扣了,自己那点饷钱怕是再不够自己打几壶酒了。 想到这里,王胡只得悻悻的将酒壶塞进怀里。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隆冬腊月里最不缺的便是西北风了,寒风一卷,王胡瞬时被吹了个透心凉。紧了紧自己身上那件油得发亮的棉衣,王胡毫不客气的便往那素净无暇的雪面上吐了口痰。 他妈妈的!掌理军需调配的那些人真是黑了心肝。朝廷有制度,北地守军的制式棉衣须充棉六斤,可到了他们手里便只剩下三斤不到。你要光是棉花少点也就罢了,可这一件件的棉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淘换来的破烂货,不只外表脏破,就连填在里面的棉絮也结成了硬邦邦的一块,哪里还能御寒? 可又能怎么办呢?撇了丘八这行当不干了?开玩笑,不干了老子吃啥啊? 望着陷在雪里的浓痰,王胡的心里像是舒服了些。再守一刻钟自己就能换班了,到时候去王四的酒馆里好好喝上几杯! 天色有些昏暗,下雪了。 王胡望着满天飘飞的雪花,心里不由得幸灾乐祸了起来。 忽然,远处毫无征兆的传了来巨响,那声音惊得人心头发颤,既像是大地崩裂,又如同山石垮塌。 王胡连忙将脑袋探出了城墙,飘纷的大雪迷离了他的双眼,他好像远远的望见了千军万马在前进,在汇合…… 隆隆的响声在耳畔炸响,一切都变得真切了起来。 王胡终于看见了,那是雪亮的弯刀,狰狞的狼旗,那是来自地狱的尸山血海! “敌袭!” 王胡撕心裂肺的吼叫着,这一刻他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已然同这雄伟的崇州城连在一起。 死亡不期而至,锐利的箭矢带着呼啸的破空声毫不留情的飞向了王胡。温热的血液从喉管涌了出来,未及流到胸口便冰凉凝结了。弥留之际,王胡忽然生出了一种解脱的感觉,只是可惜了自己那壶酒还没喝完呢…… “柔勒人来啦!全军上城御敌!” ……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想活着就得拼命,战场上可没人让着你们!” 说着,许海抬起脚便朝着身旁的一个士兵身上踹去。 许海这一脚力道可不轻,差点没把那士兵踹个倒栽葱。 “妈了个巴子的!娇滴滴的是在绣花啊?你这一枪连敌人的油皮都挑不破,看我的!” 许海一手夺过军士手里的长枪,熊掌一般厚重的手掌紧紧地攥着枪杆。只听闻一声暴喝,军官手中的长枪便势若千军的朝前扎了出去。 “砰”的一声,立在跟前的木桩瞬时便四分五裂。 “好!”一旁围观的军士们忍不住的叫起了好。 许海闻言,黝黑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些臭美的神色。 “使枪就要有个使枪的架势!咱出枪讲究的是腰马合一,聚力一处。这一枪下去就一定要把敌人捅个对穿!” 说着说着,许海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你们都给老子好好练啊!谁他妈要是敢偷懒,老子回来整死他!”说完,许海急急忙忙的便追了出去。 营门口,两个穿着新兵军服,面相白净少年正勾着肩准备出去。瞧他们那身量气派,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大头兵。 “嗨哟!两位爷,可不敢出去啊!” 两个少年闻言,有些无奈的转过了身。 “得了,我看咱们今天是出不去了。” “可不是,不是说这货今天操练新兵去了么?没想到还是给他逮个正着!” 两个少年说着话的工夫,许海已然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两,两位爷,今儿又是哪出啊?”许海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暗暗挡住了出营的去路。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起来。 “这个许总旗,哦不,许将军!今儿我兄弟俩有些急事要出趟营门,您看是不是……?” 岂料许海却是把头一转,毫不领情道:“不敢当!标下不过是个小小的总旗,当不起成爷一声将军!” 说完,许海把手一叉,一副毫不妥协的模样。 “这……许将军你也,也太……”那少年被许海这么一堵,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发窘,另一名少年倒是笑了起来。 “其美啊,我早跟你说这许海油盐不进,你那套没有用的!” 听闻同伴居然还有心情调笑自己,成其美有些气恼的捅了他一肘。 “我说陆云,你小子居然还幸灾乐祸!小爷我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要不是你,我能落到这座监牢?等着吧,回去我就和你割袍断义!”说着,成其美气呼呼的把身子一侧。 “哎呀呀,其美你不要生气嘛!”陆云连忙劝了起来。 “都是焚香换帖的好兄弟,说什么断不断的嘛!再说了,这事也不能全算在我头上啊,真要掰扯起来的话,那也得是他孙胖子造的孽!” 说话的两个少年一个叫陆云,一个叫成其美。别看他俩一副小兵打扮,可这身份却是了不得。 先说这陆云,其父陆平乃是朝廷册立的顺平侯,总制西北一十三州的军务,权势极重。陆云作为陆平独子,乃是日后袭封顺平侯爵位的不二人选;另一个成其美乃是赵国公成老公爷嫡孙,其父早年间遭遇动乱不幸离世,故而成其美便成了赵国公爵位的唯一继承人。 那这两位世子爷又缘何会出现在这么个地界呢?这事情还得回到半个月以前。 神都明玉楼新晋一位头牌清倌,名唤玉灵儿。这位玉灵儿乃是个色艺双绝的神仙人物,除了那一手琵琶弹得炉火纯青外,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通。 正是因为这位玉灵儿,明玉楼的生意比往常好了数倍不止。而且前来追捧这位玉灵儿的都是神都的权贵子弟,文人雅士。在这些人眼中,这位玉姑娘乃是与那些只懂贩卖皮肉的庸脂俗粉截然不同的天仙女子。自己若是有幸能同她春风一度,销魂风流自不必说,说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风雅之事! 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有时候声名远播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向玉灵儿这般的“艳名”。除了招蜂引蝶以外,有的时候还会招来麻烦。 工部尚书孙程有一不成器的独子,名唤孙无涯。孙无涯天生长得肥胖,故而神都里同他相熟的纨绔们都叫他“孙胖子”。 这孙胖子素来垂涎玉灵儿的美貌,那日又多饮了几杯,一时间酒气冲脑居然要强抢玉灵儿回家做妾。就在孙胖子即将得逞之际,陆云和成其美及时站了出来,救下了佳人。 这事情若是到此为止的话,那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孙胖子被阻拦后心里不甘,一昏头居然找来顺天府里相熟的官兵将陆云他们给围了起来! 孙胖子神通广大,陆云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看孙胖子喊来了顺天府的差兵,陆云也派人唤来了五城兵马司的兵将们。 一时间明玉楼所在的北街便成了战场,两伙人马刀枪齐举,隔着街面对峙了起来。 适逢宗人令荣王老千岁路过北街,一看到这架势还当是生了兵变,赶忙让手下的属官带着令牌调来了五百军兵护驾。 这一来场面可就大喽,千百号人把那北街堵得是水泄不通,顺带着也把朝廷的脸面给丢得干干净净! 事后皇帝震怒,命令有司查清了事件真相,有司在查明事情之余又很“偶然”的发现了孙胖子早前留在顺天府的那些案底。最后孙胖子作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再加之从前做的那些孽,被判了笞八十,流三百里的处罚。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作为事件的另一头,陆云他们当然也得处罚。经过有司审议,陆云和成其美被判充入边军服役一年,后经成老公爷出面说和,这才改到去京营服役。 关于充役京营这个处罚么,其实也只是个形式罢了。这一来,成老公爷在京军中的威望极高,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人为难这俩小子的;二来呢,陆云他爹陆平在接管西北军务前曾做过京营的总管,京营的将领们不少是他的亲信故旧,他们和陆云也算是老相识了,都是自家侄儿,怎么会让他俩吃半点苦头呢? 所以陆云他们在京营的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但前提是不能轻易出营门。工部尚书孙程一直对判罚不满意,正到处找他们哥俩的麻烦呢。这时候要是被逮到什么把柄,那后面的事情可就难说了。 望着死死堵在营门口的许海,陆云灵机一动,凑到许海身旁道:“许哥,兄弟听说您是左营的头一杆枪?” “嗯?”一提起功夫上的事情,许海的眼睛立刻便亮了起来。 “不敢说营里第一,都是兄弟们抬举。”许海的声音不大,但言语里的那股子傲气却是毋庸置疑的。 陆云看到这里,心里便大体有了数。 “许哥,兄弟也不同你白话了。我知道要你放我俩出营有些为难人,可兄弟我今天也有非出门不可的理由。都说军营里凭拳头说话,你看咱这样好不好,咱俩比试比试。要是我输了,那我俩就乖乖回去,要是兄弟侥幸赢了,那就请老哥放我俩出去。” 陆云目光炯炯的看着许海,脸上再没有先前轻佻的模样。 “你要和我比?”许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就是同你比,你要是输了就放我们出去。”陆云一改常态,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 许海没有说话,但是他那对紧皱的眉头已然暴露了他的不满。 呸!这小子的口气也忒大了些。你当我们京营是什么地方,就凭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胚子也想和我动手?真是不知死活! 在许海看来,陆云的要求是既无聊又可笑的,自己怎么可能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力气呢?虽然他不知道这俩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能让上头再三叮嘱的家伙,一定不简单。 “陆爷说笑了,老许只是个粗人,哪里敢和您动手。若是陆爷擦破了点油皮,有了什么损伤,兄弟我怕是不好同刘参将交代。依我看,两位还是回营好好歇着吧,咱们营里面虽比不上外头的花花世界热闹,但也不至于亏待了二位。” 说完,许海偏过了头,再不去理会陆云。 陆云一看许海压根儿就不搭茬,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许哥您也用不着避讳些什么,都是在军营里滚打的,哪还能没点伤了?兄弟之所以想同您比试,这一来是想掂掂自己的斤两,二来也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老哥您武艺高超,输给您传出去不丢人,也算是我尽力而为了,这样我也算是对外头有个交代。您说是也不是?” 许海听了陆云的解释后也不说话,但那对紧锁的眉头却有了明显的缓和。 第二章 神都戒严 - 边藩传 - 南徒 果然,许海被说动了。 “那好,咱们点到为止。但是你输了就得乖乖回营!”许海总算是松了口。 陆云嘿嘿一笑,嬉皮笑脸道:“好,久闻许哥枪法了得,今天兄弟我就讨教讨教。不过咱们说好了,要是兄弟侥幸胜了,您可得放我们走。” “哼!等你赢了我再说吧。” “那好,陆云请教将军高招!” …… 一炷香后,陆云轻轻地将手里的木枪依在了墙头,笑眯眯地看着许海。 “许哥,咱们可是有言在先。那兄弟先走一步,多谢老哥成全!” 说着,陆云拉上了成其美,一阵风似的逃了出去,唯恐许海变了卦。 不过陆云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此时的许海正望着满身的石灰点子发呆呢。 这小子的枪实在是太快了!幸好今天手里拿的是木枪,不然这么点功夫够自己死上七八回了…… 逃出军营的陆云显然心情不错,走着走着居然还哼起了小曲。 “陆侯不在,你小子这本事倒是没撂下啊。”成其美看着陆云的欢快的背影忍不住打趣道。 “那可不,我可没您成少爷这般的好命啊,老公爷待你那是没得说了。不像我老子,每次回来的头一桩事情就是检查小爷的功夫,这本事要是荒废了,回头老头子指不定怎么炮制小爷我呢。” “敢情你小子也有犯怵的时候啊,我还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呢!” “尽扯淡!”陆云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有时间扯这闲屁倒不如加快些脚程!玉姑娘还等着咱呢。” “好好好,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是个急色的主儿,改天我定要和宁阳夫人好好说说,让她早早地给你配上一门亲。”说着,成其美咧嘴笑了起来。 …… 敢情是佳人有约,怪不得陆云会这般的奋不顾身了。 明玉楼在北街,而陆云他们所在的京营却在南大营,这也就是说陆云必须要穿越小半个神都才能见到那位玉姑娘。 可就当陆云和成其美快马加鞭地往北街赶去的时候,神都的钟鼓楼突然响了起来。 钟九响,鼓十八声。 陆云他们听出来了,这是神都戒严的讯号。 钟鼓刚罢,无数手举刀枪,身披甲胄的士兵便从神都的各个衙门里开了出来。有顺天府的,有五城兵马司的,有大提点司的……尽管这些衙门以往互不统属,但是今天他们却有着一个共同的使命——戒严神都。 望着远处士兵们忙碌的身影,陆云的心猛地一沉:戒严不稀奇,可是像今天这般的规模他还是头一遭碰上,到底是怎么了? “陆云,我看前头是过不去了……”成其美望着陆云,面色有些凝重。 “嗯。”陆云轻轻点了点头。 他是知道规矩的,神都戒严期间,往来通行需要有专门的手令,否则便按擅闯军阵严惩。另外,他俩现在都穿着军服,一旦被抓住便很有可能会当做逃兵处理,那更是死路一条。 “那我们还去么?” “今天就不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陆云很快便做出了决断,拉着成其美头也不回的就往回走。 明玉楼,紫云阁。 这座闺阁不大,但是装修得却是十分的考究。黄铜的香炉,翠玉的瓶,金漆的屏风,紫檀的桌椅。珍宝架上的宝贝琳琅满目,打眼一瞧,竟大多是些传世的古物。 阁里最妙的还要数那张绣床,绣床通体是金丝楠的,床架上雕着一千朵的牡丹,一万朵的梅花。低头是写意的山水,仰头又变成了秀气的楼台了。红粉的幔帐层层叠叠,透过那些薄纱便能看见绣床里那暖的被,软的枕,还有一个睡态极美的美人儿。那美人琼鼻秀眉,红唇欲滴,一张俏脸吹弹可破,即便是犹在梦里,浑身上下也散发着数不清的风韵。 “阿姐,灵儿进来啦。” 话音刚落,绣阁的门便被轻轻的推开了,紧接着便走进来一位女子。 这女子十六七的模样,一袭青衣,明眸皓齿,青春灵动,眉宇间倒与那位躺在床上的佳人有六分相似。 “啊呀阿姐你好懒,又在睡觉!” “嗯?” 床上的阿姐被灵儿这么一唤,陡然间从梦乡里醒了过来。 “是灵儿啊……” 好梦被搅,阿姐的脸上还残留些睡时的潮红。而这抹潮红就像是世间最好的胭脂,将阿姐的一张娇颜衬得愈发的艳丽迷人。得亏这一幕不为外人所知,否则不知道又有多少公子哥要为了这张娇颜打破头了。 都说明玉楼有两块美玉,一大一小,乃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大玉玉茗儿倾国倾城,是个绝世的妖娆;小玉玉灵儿灵动脱俗,宛若落入尘世的谪仙。此时看来,当真是名不虚传! 玉茗儿慢慢伸出手,然后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嗯~~~睡得好舒服啊。” 眼见自家阿姐露出这幅娇憨的模样,玉灵儿偷偷掩嘴笑了起来。 “大花魁,当心春光乍泄呀!这要是让张公子李公子他们看见了,只怕要他们倾家荡产也是肯的,嘻嘻。” 玉茗儿面颊一红,抓起一旁的软枕作势就要扔向玉灵儿。 “好你个小丫头,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了,现在连你阿姐的玩笑也敢开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说完,玉茗儿便跳下床和玉灵儿嬉闹了起来。 “哈哈哈哈,饶了我吧,阿姐我错了,饶了我吧……” …… 檀香在香炉里静静的燃着,最终化作一缕缕纤柔的烟气,充盈在整座闺阁之中。 玉茗儿坐在铜镜前整理着妆容,玉灵儿则是立在一旁发呆。 “怎么了灵儿,有心事?”透过镜子,玉茗儿发觉妹妹有些不对劲。 “啊?没有没有……” 玉茗儿转过身来,轻轻拉起了玉灵儿的小手。 “灵儿,阿姐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心里有没有事难道姐姐会看不出来么?” “真的没有……” “怎么,现在连姐姐也不放心啦?”玉茗儿佯怒道。 “不是的!”玉灵儿心思单纯,一下子就掉进了玉茗儿的套里。 “其实,其实我今天同陆公子约好了的,只是到了现在他还不到……姐姐,你说他会不会不来了啊?” 说到这里,玉灵儿有些紧张的抓着玉茗儿的袖子。 玉茗儿听了玉灵儿的话后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掩面笑了起来。 “我当你个小丫头缘何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心里惦念着情郎呀。” “哎呀阿姐你别笑,灵儿,灵儿不理你了!” 说完,玉灵儿被玉茗儿说的面皮发红,然后气鼓鼓的背过了身,再也不去看玉茗儿了。 “呀,真的生气啦?”玉茗儿轻轻拍了拍玉灵儿的后背当做试探。 “哼!” 玉灵儿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扭了扭肩当做回应。 “这孩子……”玉茗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玉姑娘不好啦!” 就在玉茗儿为自己这个妹妹头疼不已的时候,一个男子重重的拍着房门,焦急的在门口喊着。 玉茗儿眉头一皱,听声音这是乐奴三尺的声音。 “是三尺吧?” 说着,玉茗儿慢慢起身,然后款款走到门前,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一副小奴打扮的三尺就那么弯着腰立在门前,一边陪着笑,一边擦着满头的汗。 “三尺见过玉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搅扰姑娘休息了。” “姐姐,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玉灵儿也站起了身,一脸好奇的望着站在门外的三才。 三尺这才发现原来玉灵儿也在这里。 “三尺见过小玉姑娘。” 玉茗儿让开了身子,然后指着一旁的椅子道:“莫站在门口了,有事进来说吧。” “这……好吧。” “坐吧。”望着一脸紧张的三尺,玉茗儿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道。 “唉,好!”三尺连忙回应着,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半张屁股搭上了凳面。 “三尺哥,喝水。”一旁的玉灵儿轻轻的将一杯茶水推了过去。 “有劳姑娘了。”三尺看了看面前的茶水,最终还是没喝。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玉茗儿侧依在软榻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三尺。 “是这样的,阿嬷让我通报诸位姑娘,说是现在神都戒了严,让姑娘们这些天都安心在楼上休息,莫要出去走动。” “戒严了?”玉茗儿的眉头一皱。 “可知是什么原因?怎么好端端的就戒严了呢。” 三尺摇了摇头:“这我便不知道了,方才妈妈找来了的刘巡守,使了好些银子也没问出个名堂来。” “那就是出事了!”玉茗儿斩钉截铁地说道,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估计是吧……既然消息送到,那我便告辞了。”说着,三尺就像做贼一般,一阵风地逃了出去。 玉灵儿望着三尺那狼狈的背影,忍不住捂嘴笑道:“阿姐,你看这个三尺哥害羞的紧啊,他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呸,小丫头莫瞎说,他一直是这个木头模样,与我又有什么干系了?”玉茗儿当场便急了。 “倒是你,还来招我。你也不想想,眼下戒严了,你的陆公子还怎么来看你?” “呀!是啊,陆公子他怎么过来啊?他不会在路上出事吧!”玉灵儿猛地想到这一茬,一张小脸急的都快要哭了。 “哎呀好了好了,不着急啊。”玉茗儿一见妹妹的样子,连忙将她拉入了怀中。 “戒严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另外陆公子他身份尊贵,一定不会出事的。这样,等回头戒严罢了,我随你一同去找那陆公子如何?” “真的么?”玉灵儿满眼泪光的望着姐姐。 “你个小丫头忒没良心!姐姐难道什么时候骗过你不成?” …… 第三章 阁会中的争吵 - 边藩传 - 南徒 陆云和成其美这哥俩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戒严军兵设卡之前回到了南大营。 此时的南大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营外巡守的士兵较之往常多了好几倍,就连紧闭的营门前也摆上了许多拒马和鹿柴。 “嚯哟,其美你看见没?这架势不小啊!”陆云望着营前的这些摆设,轻轻地捅了捅一旁的成其美。 “这还要你说啊,小爷又不瞎。”成其美的脸色有些发苦。 “只是这营门关了,咱俩待会儿该怎么进去呢?” “这……”陆云的脸色也变了。 是啊,自己该怎么进去啊?听着营里的号炮声,这时候肯定是在点验了,到时候自己不到,那军棍可是不饶人! 就在陆云和成其美二人为难之际,营门打开了一道缝,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你们俩还愣着干啥,快大点了,还不进来!” 陆云一抬头,来人居然是许海。 “许,许将军?”成其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哥,你这是……”不只是成其美,就连平素间伶牙俐齿的陆云也有些哑火。 “快随我进去,莫要啰嗦!” 语罢,许海竟再不看他俩一眼,大步流星的便往军营里走去。 “咱也别愣着了,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吧?”陆云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成其美。 “走吧……我早该明白的,跟着你陆云屁股后头就摊不上啥好事!” 成其美虽然一肚子的抱怨,但是事急从权,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军营内旌旗招展,各色的旗帜被狂风卷出猎猎的声响。校场上乌压压一片,站满了从各处集结而来的军士。这些军士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都勾着脖子朝着前头望着。 陆云和成其美装做是许海的亲兵,一路上倒也没什么人上前盘问。 可走着走着,陆云突然瞧出了些不对劲。校场正当前的阅兵台摆着帅位,可是总理京营军务的总管马治行却只是在帅位的右侧直挺挺地站着,那模样就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上头怕是来人了呀”陆云偏过头对成其美小声嘀咕道。 …… 内城,通政阁。 这是帝国政务的中枢,每天都会有无数道的政令从这里发出,进而传递到帝国的各个角落。 与往日里忙碌的样子不同,今日的通政阁里气氛格外的凝重。 阁内,一众官员围坐在一处,望着桌上堆着的公文,一个个的脸色都很难看。今天这会主要是兵部牵头,参议的还有五军都督府、御史台、工部户部等十几个衙门。 “诸位,崇州的战局想必大伙都心里有数,眼下国都危急,朝廷必然是要派大军征讨蛮夷的!今儿请各位大人前来,就是想和各部的大人们通个气,立个章程。唐相眼下还在宫中面圣,故而唐相委派兄弟我代为主持,还请各位大人多多帮衬着些。” 说话的是兵部左侍郎裴元功,此人在官场上堪称是一个奇迹。他出身寒微,但是升迁极快,年不过五十却硬生生地混到了一身紫袍。这个升迁速度谓之为平步青云亦不为过。 “哼!依我看第一个章程就是先去清算清算这次败仗的原因!崇州军就是一帮酒囊饭袋,五万多人,况还把着崇州这般雄城,在他们手里居然一夜就给弄丢了?当真是丢人!边境武备昏聩至此,你们兵部难道就一点也不知道?我早就听闻崇州都督高敬尧治军不严且生活豪奢,此番我邹某定要在御前重重的参你们兵部一本!” 说完,邹霁猛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大,就连桌上的茶碗都被拍得震了起来。 这位邹大人名霁,端康三年的进士,乃是个性格刚硬,脾气耿直的大臣。皇帝就是欣赏他敢于言事的性格才把他提到左佥都御史这个位子上来的。故而别看他只是个四品的官员,但喷起裴元功这个紫袍高官时候依旧是毫无顾忌。 裴元功的脸上有点难看,心说这姓邹的还真是讨厌。平日里他就没少找过兵部的麻烦,现在丢了崇州,这老家伙的底气反倒是更足了。 压了压心头的怒火,裴元功缓声道:“邹大人,此番崇州兵败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但倘要把崇州兵败的罪过全压到我们兵部头上,怕也是说不通吧?” 说着,裴元功朝天拱了拱手。 “我朝祖制,兵部只有调派之权,并无擢拔之权。各地武官的提拔任免向来是五军都督府统管,崇州的高敬尧也是五军都督府荐举上来的。若是您因为指挥不当,支援不力究责我兵部,兵部绝无二话,但老前辈方才的话,在下断断是不敢答应的!” 裴元功的一席话又把五军都督府给拉了进来。这个时候,五军都督府的来人也不能再装哑巴了。 来人姓方,长着一张圆滚滚的笑脸。他的身形有些臃肿,肚子里好像藏满了世故圆滑。 “哎呀,您两位大人拌嘴就莫捎带上我们五军都督府啦。是,各地的武官拔擢都是我们五军都督府统管,可我们拔擢的标准也是按照他们的军功和年资啊。这一点两位大人如有疑问,尽可以到我五军都督府来盘查,我方谦随时恭候大驾。说到头,武将嘛,都是些糙人,咱不能也强迫着人家天天念道德文章吧?到了战场上能拿刀子杀敌就行。” 这个方大人说话不轻不重,但三两句之间,又把自己的责任给撇了干净。 “哼!那照你说来,这个高敬尧你们还选对了?这个高敬尧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那这一回崇州是怎么丢的。休要再巧言令色,为官者需得克己守礼,岂可为因为文武之分而有所异?依我看,定是那高敬尧克扣军饷才导致的兵败。在这件事上,你们五军都督府也有责任,御前少不得参你们一本!” 邹霁就像一个无所畏惧的斗士,接连炮轰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 方大人干笑一声,然后捋了捋下颌处那略显稀疏的胡子。 “邹大人,这‘依我看’可不行啊。朝廷是有王法的,纵使您贵为御史言官,可也不能胡乱构陷人吧?现如今高敬尧贪墨与否尤未可知,皇上和有司都还没定他的罪,您现在左一个贪腐,右一个克扣的,难道您不知道诬告朝廷命官也是重罪? 说到这里,方谦有意朝裴元功看了看。 “裴大人,您觉得呢?” 裴元功想了想眼下的处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那就是了,邹大人,按照我朝律法,构陷朝廷命官是个什么样的罪名?这想必您比我清楚。再有,您不是早就听闻高敬尧贪污腐败么,那您和您手底下的御史又都在干什么?何不早早的在御前参他一本?要是这样说的话,你们都察院怕也是逃不了渎职的罪名吧?” 方谦的话可谓刁毒,直刺人心,但却根本没有破绽。 是啊,你不是早就觉得他高敬尧有问题了么,那您早干嘛去了?嚯,现在眼瞅着人出事儿了,您又跳出来装事后诸葛亮?这天下哪有这么多美事啊! 一时间,邹霁也被方谦的话给问住了。 现在这位老先生其实已经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地步了。要是继续跟五军都督府死磕吧,都察院这头也确有渎职的嫌疑。那要是不磕吧,都察院和他的脸面又罩不住,这可真是教人进退两难呐! 眼看着局面有些尴尬,裴元功也不得不站出来了。 “好了好了,方大人,邹大人。现在高敬尧的事情倒不是最紧要的,关口是咱们如何才能做好神都的守备。不然等到柔勒人的兵锋压到神都门前,那咱们这些个大臣就准备着安排后事吧!” 裴元功的话很重,但也一下子为大家找到了议论的重点。 没错,当前的重点是驱逐柔勒人,守好神都。至于高敬尧的问题嘛,完全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算账。 “裴大人所言不差。” “嗯,确当如此。” “是啊是啊。” …… 一时间通政阁内的风向就朝裴元功转了过来,工部户部连着其他好几个衙门的来人纷纷点头附和。 裴元功偏头看了看方谦和邹霁,方大人还是那副不变的笑脸,冲着裴元功稍稍地拱拱手,而邹霁则是把头扭向一侧,虽然看着不开心,但好在没有什么异议。 裴元功轻舒一口气,心说到底是暂时稳住了场面,看来自己到底还是威望不够。今天这会本该是师相主持,要不是他老人家被召进宫中面圣,自己是绝不会主持这次会议的。 “诸位,昨夜战报就送进了宫里,陛下连夜召唐相等入宫议事,现如今京营已经在准备了,我以为大军出征,首在钱粮武器。这一点还要户部和工部多帮衬些。” 说着,裴元功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户部侍郎张之方和工部侍郎张梦鹤。 张梦鹤轻轻点头:“孙尚书素有教诲,工部各司各库的账目务必要清楚准确。我工部各库的甲胄、兵械、**等皆登记在册。只要出征大军的数目落定,我工部很快便能将兵械送上去。” “有劳了。”裴元功朝张梦鹤道个谢,转头又看向了张之方。 “张大人,你们户部也没什么问题吧?” 迎着裴元功的目光,张之方面有难色道:“难,眼下我户部可能拿不出太多的银子。这一来年头办了春贡,陛下打赏四方来使花了不少银子,再有就是五月里西南的大旱,朝廷又赈了不少的银子。月前边镇又闹饷,户部刚拨了银子压制。眼下南边的税银还没送上来,户部现在能掏出的银子不会超过两百万两,这里头还要算着西南赈灾的后续款项、京里诸位大人的年俸以及皇亲宗室们的恩赏。我来前算了算,此番平贼,朝廷至少也要十万大军才能彻底驱逐柔勒。十万大军的钱粮耗费不是个小数目,眼下就算我们户部全力筹措,短时间内也是凑不齐的。 说完,张之方以手扶额,一派无限忧愁的模样。 裴元功也愣住了,他倒是没想到户部竟会空虚至此。并且从张之方的话头上来看,就这还是最理想的计算。他也是个老兵部了,知道张之方并没有在数字上唬他,故而眉头也不经意地皱了起来。 就在裴元功愁眉不展之际,屋外的脚步声突然热闹了起来。 “阁老来了!” 第四章 谁来挂帅 - 边藩传 - 南徒 大郢的官靴又厚又硬,故而走起路来的声音铿锵有力。屋里的众人只听得这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近到了自己的跟前。 屋里的各部官员听闻阁老驾到,一个个都从自己的椅子上蹦了起来,连忙整理起自己的冠服。 就在众人忙活的时候,一名衣着深紫“大三花”的老者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诸事须有规制,凡朝廷官吏,三品上者服紫,四品五品者服绛,六七品服绿,八九品服青。诸色无可僭越……”——《太祖会典》 根据大郢朝的祖制,各级官员的服装用色颇有考较。三品以上官员可以穿紫色,其中三品官员的官服衣样为“浅紫小团花”。所谓的“小团花”便是在官服的当胸处绣上一小片团花纹。现在裴元功穿的就是这样的官服;二品官员的衣样为”深紫大团花”,顾名思义,就是在一件深紫色的官服当胸处绣上一片大团花;倘若是官居一品,那官服的式样便是“深紫大三花”了,“大三花”的式样就是在二品官服的基础上再在两肩处绣上小片团花纹。 其他品级的官服式样大致也是如此,例如四品官穿“深绛大团花”,五品官员的官服式样便是“浅绛小团花”了。大郢对官员服装的用色管理很严,若是未达品级而僭用服色,轻则停职罚俸,重则弹劾罢官。而面前的这位老者正是当朝一品大员的打扮。 紧跟着这位老人,门口又陆续走进来几位官员,清一色的大红袍。 裴元功快步走上前,对着领头的老者深深作了一揖。 “下官见过唐相!” “卑职等见过唐相!” 裴元功的话音刚落。屋里的官员们纷纷弯腰作起了揖。 被裴元功称为“唐相”的便是当朝的内阁首辅唐铮,被皇帝叫去议了一夜的事,他的眼睛有点红。 “不必多礼。”唐铮轻轻拍了拍裴元功的肩膀,然后走到内里的主位坐了下来。 “都议的怎么样了?”唐铮看了看邹霁面前翻倒的茶碗,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声。 裴元功不敢耽搁,径直走向了秘书郎,取走他方才记好的记录。 “也没议多久,这是方才的记录。” “嗯,你坐吧,诸位大人也都坐下吧。”唐铮一边看着阁会记录,一面招呼着一众官员坐下。 “唔……”唐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将手头的记录放在了桌上。 “五城兵马司,顺天府?” “下官在!”人群里走出两名官员,对着唐铮恭敬的说道。 “现如今城内戒严的如何?” “禀唐相,自昨夜接到调令,我顺天府便连同五城兵马司戒严了全城。只是……” “只是什么?”唐铮头也没抬地问道。 “只是我二部的兵马并不是太多,眼下虽然戒严了全城,但有些地方的防务还是有些单薄,若无京营帮衬,恐怕会出纰漏。” 唐铮抬眼看了看面前低头的两部官员,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在方才那本记录上。 “既知有纰漏,你们就要尽力补上。京营你们就莫要想了,此外我也不会补给你们一兵一卒。现如今柔勒距离神都已然不远,老夫希望你二部能做好神都的城防戒严,倘出了什么岔子,你们这官就不必做了!” 唐铮的话语决绝,充满了无可置疑的味道。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官员听闻后虽有无奈,但也绝不敢抗辩些什么,只得应承着退出了通政阁,看样子是要回去大干一场了。 安排完了京城的安防,唐铮又顺着记录看了下去。 “你们工部的差事我一向放心,眼下你们孙尚书告病在家,工部这一摊子还是要你多留点心啊!” 工部侍郎张梦鹤闻言起座,斩钉截铁道:“唐相吩咐,我工部必当竭力去办!” “嗯,回头我给你们部里发个文书,你们照数筹备便是。不过事关军机大事,你们办事要密。” 三言两语安排了工部,唐铮又看向了户部那边。 张之方一看唐相朝他看来,连忙起身。 唐铮望着面前的张之方也不着急说话,而是突然摸起了自己的胡子,眼神也慢慢下移动,最后竟直勾勾地落在了张之方脚下的青砖地面上了。 众人见唐铮如此,也不敢出声打扰他,一时间屋子里就那么静悄悄地维持着一份离奇的宁静。 也许是觉察到自己失态了,唐铮有些抱歉地对着张之方说道:“呵呵,年纪大了,想点事情就容易出神,不中用啦!孟川你莫要在意啊!” 孟川乃是张之方的表字,眼看唐铮朝自己抱了声歉,张之方连忙侧身回礼道:“唐相辛劳。” 司值郎适时地端上来一盘拧干的热毛巾,立在一旁的裴元功接过盘子,然后伸手挥退了司值郎。 唐铮伸手接过裴元功端着的毛巾,打开后便在脸上铺开了。毛巾上的热气在这个房间里氤氲着,渐渐地缠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呜……清醒多了!”唐铮取下了脸上的毛巾,顺势擦了擦自己的手。 “你们户部也有难处,偌大的朝廷,方方面面都要你们户部操持着,不容易啊!昨晚上我和你们刘大人也议了许久。这样,你回去先尽力筹措,能筹多少算多少,其余的朝廷再想办法。” 一听唐铮并没有要为难自己的意思,张之方从心底里松了口气,连连拱手称是。 “好,你先回去吧,想来刘大人也在部里等着你呢。”唐铮笑眯眯地看着张之方说道。 张之方闻言一愣,然后连忙躬身行礼道:“下官告退。”说完便捋了捋官袍,快步走了出去。 张之方离开后,唐铮又挨个指点了其他衙门几句,每一处衙门只三两句便结束,所指无不切中要点,说完也不啰嗦,挥手便让他们散了。 通政阁内再次归于平静,唐铮合上了眼睛,用力的往身后的靠背上靠了靠。裴元功望着一脸疲惫的唐铮没有说话,只是恭恭敬敬地立在一侧。 几个呼吸过后,唐铮睁开了眼睛。 “可有茶?” “有有,来人!”裴元功连声答应,然后扭头招呼司值郎奉茶。 “不必了。”唐铮摆了摆手。 “口渴的紧,就你那盏吧。” 裴元功也不扭捏,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便递了过去,他平日里素爱喝酽茶,也不知道自己茶碗里的茶师相是否能喝惯。 唐铮接过茶碗,凑到嘴便便开始长吸了起来。看来他真是可坏了,一碗茶眨眼间便见了底。 放下茶碗,唐铮长长地出了口气。 “只熬了一宿便这般不堪,想当年我年轻那会儿,几天几夜不睡照样是神龙活虎。哎,当真是老喽。” “师相言重了,这上了春秋的人受不得劳累,依学生看,您老人家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这倒不急。”唐铮摆了摆手。 “陛下还有件事托我问你哩。”说着,唐铮站起身来。 “兵部左侍郎裴元功听谕。” 裴元功闻言连忙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然后缓缓拜倒在地。 “臣兵部侍郎裴元功谨闻圣训。” 唐铮旋即朗声道:“天道不明,以致灾祸,今北蛮犯我,朕欲遣大将军伐之,孰可为之?” 裴元功听完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唐铮,见唐铮没有任何的暗示,裴元功又慢慢的低下了头,头脑里迅速闪过一个又一个将军的信息。 裴元功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是不能乱说话的,他的意见有可能会影响到皇帝的决策,也很有可能会影响最后的战局。所以面对这个问题,他不得不慎重起来。 唐铮也并不催促,静静地看着跪伏在他脚下的学生,眼神中看不出半点感情。 “回陛下”裴元功总算是开口了。 “臣以为,此番用兵,当以扬威将军彭玉为帅,彭玉久历军事,用兵老成,兵法和韬略都是有的。若用他为帅,必能驱逐北蛮。” 说完,裴元功再次低下了头,一脸的严肃,想来刚才的答案也是经过一番权衡的。 “嗯,陛下的话问完了,元成你起来吧。” “谢师相。” “我听说你素日里对西北总制陆平甚是欣赏,此番荐举为何不举荐他呢?” 裴元功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唐铮。 “师相……” “无妨,现在这个只是你我师徒的悄悄话,我也想知道你是怎样想的。” “是” 裴元功松开了藏在袍袖中的双手,理了理思绪。 “师相,要是依照学生的本心,我倒真想举荐陆平。此人用兵如火,屡有奇谋,乃是把破敌的尖刀。” “那?” 裴元功眉头微皱,轻轻叹了口气:“大郢开国百余年,几时打过这般窝囊的仗?陛下是个重脸面的人,此番在柔勒人这边失了面子,那咱们的大军就势必要帮陛下把面子给找回来。光是击败柔勒大军还不够,陛下要的是把他们斩尽杀绝!” 唐铮默然不语,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显然裴元功的话在某些方面给他带来了触动。 “但胜负乃兵家常事,谁又敢说自己每一仗都有必胜的把握?这次柔勒人来势汹汹,连崇州这般大城都一举攻克,这已经不是普通鹰师能够做到的事情了,我怀疑这里头还有精锐的豹师,甚至是虎师!” “这么说,你是想护着这个陆平了?”唐铮淡淡道。 “师相慧眼,学生确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更重要的,是想着维持大局的稳定。” “嗯,你说说看。” “这一回陛下动用了京营和禁军,那是铁了心的要和柔勒一决胜负。谁都知道他们是大郢军中的精锐,但是这伙人傲啊!背靠陛下和五军都督府,平日里连我们兵部都不睬,更别说西北军的将领了,况且陆平和五军府素来不合,这个节骨眼上选他为帅,我担心五军府可能会使绊子;反之彭玉出身禁军,乃是陛下信得过的将领,同五军府的关系也向来融洽,若他为帅,那军中上下必然是一片和气。再有,彭玉此人用兵谨慎,就算短时间内不能大破敌军,也必不会出什么纰漏,哪怕一时破敌不力,咱们再想办法也就是了。” 听了裴元功的解释,唐铮的脸上忽然凝重了起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 裴元功眼看恩师面色凝重,心下知道自己的想法怕是和师相的想法相左了。 “师相,不知您心中的人选是?” “我心中并没有什么人选。”唐铮开口道。 “元功,你告诉我,你觉得马治行此人如何?” 第五章 帝国的决策 - 边藩传 - 南徒 “马治行?” 裴元功有些错愕,此人他虽然不陌生,但却从没纳入自己的挂帅名单之中。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马治行至今为止还从未有过领兵作战的经历,眼下能坐上京营总管的位子,也无非是靠他老子齐国公马烨的抬举。若是放着这样的生瓜蛋子领兵挂帅,那战局也真是难说的很。 “师相怎么一来的想起了他呢?” “昨夜入宫面圣,在挂帅人选的问题上,户部和五军府都是力荐马治行,就连太子也有意让他挂帅。我不知兵事,故而没有开口,眼下陛下也还没有决断,故而想要听听你的想法。” 裴元功实在是没想到这其中竟有如此的来去,此时的他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什么户部和五军都督府都会举荐这样一个不稳妥的家伙为帅,这岂不是太儿戏了么?而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就连太子也对这个提议表示同意。 “我认为马治行并不是挂帅的好人选,据我所知,此人没有什么带兵作战的经验。至于刘大人他们为什么要保举他,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可能刘大人他们有什么别的考较吧……”裴元功低语,算是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唐铮背过了身,拿起了案头上的那本笔录,一面翻着,一面沉吟道。 “怕就怕他们另有所图啊。我现在倒是有点担心太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居然和那伙人跳上了同一艘船。” “您是说,太子他们想……” “元功,慎言!” 唐铮及时打断了裴元功,然后指着笔录上有关户部侍郎张之方语录的那一段说道:“户部的刘同是个老滑头了,要是没点风吹草动的他是不会轻易站队的。现在国家处在多事之秋,凡事都警觉些好。元功,接下来我要你替我做两件事情。” “师相请说。”元功连声答应。 “这第一件么,你赶紧写个奏折,行台那边我已经招呼了,你的折子一到,他们会立刻转呈陛下。” “那学生的折子应该怎么写呢?” “就写你对挂帅人员的看法,你不是举荐彭玉么,那你就上折子保举彭玉。另外你坐的是兵部侍郎的位子,分析敌情,统筹兵马安防调动也在你的职责之内。眼下兵部尚书空缺,兵部的事情一直是你在署理。有些话由你来说正合适,你明白了么?” 裴元功点点头,三两下就理会了唐铮的意思。毕竟兵者乃是国之大事,手里只要一沾兵权,那就可能带来数不尽的麻烦。自己上折子建言也是职分所当的事情。 “那另一件呢?” “这第二件,你用兵部的名义给神武、耀武、振武、奋武以及神都周边的卫军下告,近期的军兵调动,换防若无陛下圣旨以及内阁、兵部的调令,一概视为谋反,立斩!” “师相,这似乎有些逾制啊……”裴元功有些犹豫,这么大一件事,光靠他一个人可是镇不住的。 “去办吧,有我在这呢。”唐铮平静地说着。 “是!学生这就去。” 裴元功咬咬牙,一跺脚便把事情接下了。 朔风烈烈,京营的一干军兵们就这样直挺挺的立在校场上,就像是万千根笔直的旗杆,一动也不动。 马治行看着台下的士兵们,心情有些忐忑。人贵自知,自己是什么斤两他还是能够掂量出来的,虽然之前父亲和刘大人答应力保他,但能不能成,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风更烈了,一把把风刀顺着衣领子往人心里扎。陆云站在军阵中冷的发抖。他和成其美刚才可是一路小跑回来的,眼下后背还是湿的,被冷风这么一卷,那种“美妙”滋味真是回味无穷啊! 陆云轻轻一扭头,只见身边的成其美现在也是一副孙子样,好好的一张小白脸给冻紫了。许海离他俩不远,眼看着这哥俩搁这遭罪,心里暗暗地叫了一声好。 该!让你们跳! 满校场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等多久,就那么糊糊涂涂地站着了。这都一下午了,手里的枪杆,身上的铁衣都愈发的凉了。这大冷天的让人来,也不说等到啥时候,这不是拿人涮着乐么?但无奈大郢军规森严,有些话也只好放在心里骂了。士兵骂伍长,伍长骂总旗,总旗骂校尉……一层骂一层,就这么层层叠叠的一直骂到了总管马治行。 但马治行的心里是不敢有什么怨恨的,因为他明白,让他站在这里的那个人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眼看着残阳擦着西山就要落下,营门口已经点上了大灯,亮起了火把。但是上面的人依旧没有动静,马治行只觉得自己是被放弃了,一种失落和解脱的感觉慢慢在心底蔓延。 兴许皇帝有了更好的人选了吧! 但就在这时,营门外马蹄声四起。紧接着门口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不多时,营门打开,一骑飞快地冲向阅兵台,在阅兵台前提缰勒马,然后一个翻身下地。 “禀总管,赵将军来了!” “快,快去迎!”马治行的神情有些复杂,快步走下了检阅台。台下的将军们面面相觑,思索一番后也都跟了上去。 金甲骑士们一排四人,一排又一排的进入了大营。中间的骑士们人手打着一面大旗,上面“龙武”两个大字。骑士的身后缓缓驶进一架三马的马车,马车的一侧打着一个大大的“赵”字。 进门后,金甲骑士们呈八字形展开,给后面的马车留下了一个极大的空间。而马治行一行人早已在了马车的面前。 马车夫停稳马车,麻利的从车上卸下了车凳,然后轻轻叩响了车门。车门缓缓打开,慢慢钻出来两个身穿绿衣的小太监。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的弓着身子,轻轻地将一个身穿紫袍的老宦官给扶了出来。 “卑职见过赵将军!”马治行领着手下的一干将领们弯腰行礼道。 紫袍宦官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捏着一张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嘴角。 “都不必见礼了。” “是!”一行人这才直起身来。 “好啊,好一座大大的军营啊。自从本将军掌了龙武军,就再没来看过了。”说完,宦官便迈腿往校阅台走去。 马治行不敢含糊,连忙跟着,半点不敢怠慢。 这位赵将军名叫赵利仕,自幼追随皇帝,乃是皇帝最信得过的宦官。眼下掌着龙武军,皇城安防全由他来调配。紫袍玉带,官居极品,一身荣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就连皇子们遇见他,也得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将军”。 遍览古今史册,能以宦官之身达到这般荣誉者,他还是第一个。 这样一个贵人,难怪马治行要小心伺候着。 赵利仕走上了校阅台,对着台下的万千军士,毫不客气地坐上了主位。马治行也没脾气,悄悄地陪在了一侧。 “开始吧。”赵利仕轻轻抬了抬手,身后的小宦便递来一杯香茶。 马治行冲着身边的军令官使了个眼色,军令官握着令旗便挥舞了起来。 “左营操练开始!”话音刚落,四面便响起了鼓声和号角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