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的归来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吃出了什么东西？”乔安歌边走边随口问了一句。 “玻璃渣，”小璐不敢置信地说，“我觉得不太可能吧，会不会是他们自己放的？” 如果说是头发丝还能解释，玻璃渣…… 乔安歌也蹙了下眉，她在包间门口停下，唇角弯起一抹职业性的微笑，才轻轻敲门走了进去。 负责这个包间的服务员菲菲低着头站在备餐台前，还在不停地道歉，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桌子全是男人，污言秽语的，说话很不好听，小姑娘明显被吓到了。 乔安歌让菲菲先出去，然后对这些人说：“我是这里的领班，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你们有什么需求就跟我说吧。” “你们饭店是不想干了吧，幸好我哥没咽下去，不然你们就是谋杀！”离得最近的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用力推了一下乔安歌。 乔安歌的腰撞在备餐台上，她理了一下散落下来的碎发，站直了身体，仍是面带微笑地说：“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也请你们好好说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你们自己的问题还有理了是吧，来，你把这玩意吃下去，我们就不追究了。”那人说着，已经把装着玻璃碎片的碟子端了过来。 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就要把她嘴里倒。 “翔安，”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她只是个小领班，你吓唬她干什么。” 尽管这个声音不大，可乔安歌乍一听到，还是立刻一阵后背发凉。 怎么……会是他？ “易哥……”那个人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收回手坐了回去。 没了视线遮挡，乔安歌抬眼看向刚才说话的人。 他之前似乎是在角落里打电话，所以乔安歌进门时没看到他的正脸。 烟雾缭绕中，那男人低垂着眉眼，优越的五官线条凌厉棱角分明。 夹着烟的手指修长纤细，干净白皙，如玉般泛着寒意。 他轻轻弹了下烟灰，然后蓦地抬眼，正跟乔安歌的视线撞上。 就如同忽然被雷击中一般，乔安歌身体瞬间僵住，心底不觉就是一颤。 他的眸子，蓝得像海水一般，暗沉诡谲深不见底，似乎多看一眼就能让人溺毙其中。 不过，他的目光也就在乔安歌脸上停留了那么半秒，很快就移开了。 就好像，她只是个陌生人。 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裴易。 “你不是要解决问题吗，你打算怎么解决？”裴易偏头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一点一点，细细地捻着微弱的火星。 乔安歌看着他的动作，一阵虚无的灼痛感从身上某处蔓延开来，呼吸凝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空调机运转的风声。 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乔安歌回过神，忙说：“这顿饭给您免单，医药费我们出，您……还有什么别的诉求，只要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可以直接做主答应。” 裴易向后靠了靠，双手抱肩看着她，薄唇微动：“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对吧？” 他脸上的笑容那么平和，声音那般磁性。 在这一群人里，他似乎是最好说话的那个。 可是只有乔安歌知道，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恶劣。 她的手指攥了攥，点头：“是。” 第2章 他的眼睛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这道菜再重新做一份，然后，你跟我去医院，”裴易看着乔安歌，声音清浅，“有问题吗？” 乔安歌怔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 裴易拿了他的东西往外走，见那几个人也都站了起来，说了句：“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乔安歌还在发愣，见裴易已经到了门口，她忙走过去给他开门。 她不知道他是在打什么主意，可目前为止，他提的条件都是合理的，她没理由不同意。 更让乔安歌意外的是，到楼下时，裴易还把单买了。 “你不用——”她刚才说过给他们免单的。 “你难道不是在怀疑，玻璃碎片是我们自己弄的，”裴易向前一步，离得乔安歌很近，低头在她耳边说，“这一点钱而已，你以为我会在乎？” 这个距离，实在太过暧昧。 而且，他像是故意的，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皮肤上，她的脸立刻一阵发烫。 她慌忙向后退开，低着头不敢再看他：“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了。” 裴易直起身，居高临下盯着她的发顶，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有驾照吗？” “有。” 乔安歌刚说完，一把车钥匙扔了过来，她下意识地连忙接住。 “我去下洗手间，你去换衣服，然后到对面把我的车开过来。” 乔安歌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时，他早就走开了。 小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双手挽住乔安歌的手臂，嘿嘿笑着问：“乔姐，你跟那位客人认识啊？” 乔安歌沉了沉：“不认识。” 跟小璐交代了一下店里的事情，乔安歌换了便装，用车钥匙试出了哪辆车是裴易的，然后就在旁边等着。 六月的天气，又是露天的停车场，乔安歌很快就出汗了。 她原本以为，裴易会很快出来，自己在车上等显得很没礼貌。 毕竟现在，他是店里的客人，而她只是服务人员。 一直等了十几分钟，他还是没出现，倒是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五年了，他的号码竟也没换。 “我不是让你把车开过来吗，你在那儿干什么，你是打算，让我这个伤员自己走过去？”裴易的声音里透着不满和颐指气使。 乔安歌嘴唇喃了喃，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很快把车开到了店门口。 他戴着茶色墨镜，双手插兜站在台阶上的阴影里。 白色的亚麻衬衫，咖色的休闲长裤，加上他偏阴柔的脸，一副目空一切的冷漠表情，竟有种说不出的阴郁气质。 看他上了车也没摘下墨镜，乔安歌才蓦地想到什么：“你的眼睛……” 他不愿往外走，是怕光啊。 “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抱歉，让你失望了，只是瞎了一只眼睛而已。”裴易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唇边的笑讽刺又恶毒。 车里冷气很足，乔安歌刚才湿透的衣服，已经吹干了。 她现在有点冷。 她深呼了口气，然后把遮阳板放了下来，仔细地调整了一下角度，尽量能遮到他那边。 第3章 他的计划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安全带系上吧。”她轻声提醒，转移话题。 “你帮我系。”裴易仍是闭着眼睛，声音慵懒。 乔安歌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轻叹了口气，倾过身给他系好。 “去哪家医院？”她问。 “眼科医院。”裴易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开慢点，我晕车。” 乔安歌闻言，拿过她的包，从里面掏出一袋话梅干递给他：“吃一颗吧，能缓解一点儿。” 裴易掀眸，转头看着她：“你喂我吃。” 乔安歌手指攥了攥，捏得包装纸哗啦作响，她低着头，声音里有挣扎也有倔强：“你别得寸进尺。” 裴易笑了笑，隔着镜片都能看到他的眼神阴冷：“这就受不了了，现在才刚刚开始呢，别忘了，这都是你欠我的。” 是她，欠他的。 这句话就像个魔咒，让乔安歌永不得脱身。 她僵硬地收回手，撕开包装袋，拿了一颗话梅干，放进他的嘴里。 裴易很满意似的，重新闭上眼睛：“到了再叫我。” 乔安歌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把车开了出去。 她开得很稳，一路上裴易都没什么反应，可能是睡着了。 把车开进医院的停车场，还特意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她才叫他：“到了，下车吧。” 裴易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了，脸色有些不好，许久才恢复了神色。 他推开车门迈了出去，可很快又坐了回来，还伸手挡了一下视线。 乔安歌明白过来，忙拿出她的遮阳伞递过去。 但他没接。 乔安歌秒懂，很自觉地下了车，转到他那侧，先把伞撑开，才让他下来。 可裴易187的身高，乔安歌即使伸直了手臂，也才勉强够得着。 她想，这个画面一定格外滑稽，所以才引得那么多人侧目。 进了大厅，裴易直接就往休息区走，只跟她说了句：“挂眼科。” 乔安歌没意外他会让她自己去排队，但是却有些意外他要看的是眼科。 他之前说来这里的时候，她还没多想，因为这里的口腔科一样闻名。 现在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乔安歌看了看手里的小票，前面还有十几个人，还有的等。 她在他旁边坐下，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谈谈。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正在组织词汇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看到是小璐的名字，猜到肯定是店里出了什么事，她立刻就接听了。 “乔姐，不好了，零号包间那桌客人喝多了在耍酒疯，在店里到处乱砸呢，大厅里的人都被他们吓跑了，这会儿又闹着要找老板，说给不了说法，就要打电话给电视台曝光我们！” 乔安歌愣住，但也只是片刻，她沉声说道：“你先稳住他们，我马上回来，砸坏了什么东西，列个清单，尽快收拾好，别影响到其他客人。” “好的，乔姐，我知道了。” 乔安歌挂了电话，转头看向裴易：“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声东击西？” 把她叫出来，让那些人继续闹，还要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第4章 他的威胁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裴易看着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单我已经买了，医药费我也没让你出，就算他们闹，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的语气有些凉了下来，“还是，你跟张向文有什么关系？” 乔安歌唇色发白：“我跟张总什么关系，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让我在京北找不到工作，也没办法去别的地方，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你逼着我只能待在清风酒家，你会不清楚他是什么人？” “你知道就好，”裴易伸手，按住她的后脑，迫使她的额头跟他的抵在一起，“几年前你欠下的债，现在也该还回来了，张向文是袁语堂的朋友，他们的生死，都在我的手里攥着，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轻得，仿佛是恋人间的耳语。 但他的话，却让乔安歌的心如坠深渊。 他好像总是能轻易地看穿她，也许在她坐下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也没准备给她任何后路。 “你让他们停下来。”乔安歌的声音微微发颤。 “你是在求我？” “是，我在求你。”她低着头，眼尾泛红。 裴易松开了手，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叫号器在喊裴易的名字，他站起来走了进去。 乔安歌还坐在那里，半天都回不过神。 还是小璐又打来电话，说已经有人把那些人都接走了，钱也赔了，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乔姐，还有个事要告诉你，那个玻璃碎片，就是他们包间里的杯子上的，杯子扔在后厅走廊的垃圾桶里，传菜生羊羊说，他看到是个青色头发的男人扔的，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青色头发的人，应该就是那个说让她把碎片吃下去的人。 果然是他们自己在贼喊捉贼。 “不用了，你把那个杯子收好就行，我这边可能还要耽搁一会儿，晚点回去。” 既然裴易已经见好就收，她也不想再把事情搞大，也许今天，他就只是给她个警告而已。 而他的手段，还远远不止这些。 等裴易从诊室出来，已经快中午12点了。 他捂着坏掉的那只眼睛，把一张缴费单塞到她的手里：“去拿药吧。” 看他脸色发白，那只手也一直没拿开，乔安歌不觉拧眉。 她去了医院的药房，拿回来十几种药，有内服的，有外敷的，最多的就是眼药水，大大小小的，有五六瓶。 药剂师分别跟她说了用法，她都一一记下。 “能走吗？”乔安歌浅声问。 他在不说话的时候，是有那种惹人怜惜的忧郁气质的。 “去哪儿？” 听到她的声音，他放下手，戴上了墨镜，脸上也恢复了一贯的表情。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乔安歌现在只想快点把这尊大神送走。 “你们店里的宿舍住了几个人？”他冷不丁问了一句。 “我不住宿舍，我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乔安歌的声音淡淡的，“我的事，你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那就去你租的房子。”裴易站起来，已经先往外走。 乔安歌看着他的背影，她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她租房子的地方，是个城中村，离餐厅很近，步行大概10分钟。 小二楼，带院子，她住上面，房东老夫妻住下面，不过他们一般都在儿子家，很少回来。 上面有两个房间，她住一间，另一间放的杂物。 看着裴易像领导视察一样，在各个角落巡视一遍，乔安歌把他的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说：“你可以在这儿休息一下，我要回去上班了，走的时候麻烦帮我锁门。” “我不走，也不会锁门，你也不能去上班。”裴易直接来了个拒绝三连，然后像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躺，“过来给我点眼药水。” “裴易——”乔安歌想说她不是他的丫鬟，可想到他后面会怼回来的话，就放弃了。 她把几瓶眼药水都开好孔，先拿过一瓶，然后蹲在沙发旁，两个手指撑开他的眼皮，另一只手很快把眼药水点了进去。 可能有点疼，裴易微微皱了下眉。 刚刚她看到他的眼周有些红肿，应该是医生给他清理义眼引起的。 她曾经见到过医生是怎么用棉签清理眼球的，所以她也知道那有多疼。 间隔了几分钟，她又给他点了第二种。 等把眼药水都点完，她把眼贴给他敷上，浅声说：“我给你定个闹钟，过半个小时扔掉就行，药等晚上再吃，你不走也行，但是我必须得回去上班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吧。” 乔安歌说完，却不见裴易有回应。 她心里咯噔一下，甚至还去探了下他的鼻息。 呼吸匀称，是睡着了。 乔安歌松了口气，坐在地板上，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真的又蠢又好笑。 这个时间点，店里已经不忙了，乔安歌换回了工装，前台收银的常丽对她说：“重做的那份菜，后厨说不是他们的责任，不给签字。” “你把单子拿来，我签吧。”裴易是冲她来的，的确跟别人没关系。 签完上楼，见小璐趴在转角的栏杆上叹气，她问：“怎么了？” “乔姐，我说你啊，以后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客人自己往菜里扔玻璃渣，你一出面，他们账也结了，摔坏的东西也赔了，不过是一盘菜而已，就算张总知道了，也不会让你自己出钱的，常丽在耍什么心眼子，你还不知道吗，人家现在跟厨师长可是穿一条裤子的！” 看她说得义愤填膺的，乔安歌笑了笑：“你别乱说话，这种玩笑不能开，老刘早就结婚，儿子都上幼儿园了。” “是真的，”小璐把乔安歌拉到没人的地方，凑到她耳边说，“昨天半夜，我下来找水，看到他们两个从205房间里出来，衣衫不整的，肯定是干那事了。” 小璐不是会信口胡诌的人，要真是这样，那问题就严重了。 第5章 他的故意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饭店没有规定说员工不能谈恋爱，可是有规定，下班后不能进工作区域。 这是餐饮行业的大忌。 何况这两人，一个是厨师长，一个是前台收银。 这事要是真的，她必须得跟张向文汇报，不然真出了乱子，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夏天是真的烦，总有人喝酒喝起来没完，每天下班都很晚。 一直到3点半，他们才吃上中午饭。 “本来还想洗衣服的，这下又洗不成了。”菲菲盛了饭坐下，噘着嘴有点不高兴。 “今天你值班啊？”乔安歌问。 菲菲点头。 “服务员，再拿两瓶啤酒！” 刚扒拉两口，听到客人喊，菲菲站了起来：“来了。” “我去吧。”乔安歌说了声，“一会儿我直接走了。” 拿了两瓶啤酒送过去，乔安歌又去了厨房，对值班的厨师说道：“曹师傅，麻烦帮我炒两个菜吧，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素小炒。” 裴易大概率是没走，那位大少爷，没人伺候，他真能把自己饿死。 乔安歌回去的时候，看到大门是开着的，门口还停着辆送货的皮卡车。 车上放着一张旧床。 乔安歌仔细一看，竟是她的。 心里预感到什么，她立刻跑了进去。 一口气上了楼，见裴易坐在墙角的地上抽烟，一边还指挥着人把新沙发放到他指定的地方。 “你在干什么？”乔安歌沉着脸，问。 “你回来得正好，把钱给人家结一下吧。”裴易吐着烟，理所当然地说。 “什么钱？”乔安歌手指攥紧，竭力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 裴易手肘支在曲起的一条腿上，拿烟的手向她的房间门口摆了一下：“你的床和沙发太硬了，我睡着不舒服，所以帮你换了，一共八万六，你把钱付了吧。” “多少？！”乔安歌心里一沉，声音都发颤了。 “师傅，把账单给她。”裴易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 送货的师傅看出点这俩人的不寻常，怕他们变卦，忙把送货单拿出来交给乔安歌：“您看这，按理说，不交定金我们是不给送的，这位先生要的又急，说来了立刻给，我们饭都没吃赶紧从仓库里弄出来，搬上搬下费了不老少劲……” 乔安歌看着送货单上的数字，脑子里嗡嗡直响。 她一个月才几个钱啊，除去日常开销，一年也攒不下多少。 裴易倒好，一句睡着不舒服，就把她这几年的积蓄全给造进去了！ “师傅，您看这样好不好，东西你们拉回去，人工费我多出两倍，床和沙发，我连碰都没碰，你们老板要是不高兴，我也可以出点磨损费。” 反正定金没有交，她即便不多出钱，就是坚决不要，他们也得自己拉回去。 所以她给的，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那两人犹豫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准备给老板打电话。 乔安歌暗暗松了口气，她知道,最后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手上忽然一空，她转头，见她的手机已经在裴易的手里，连忙就想抢回来：“还给我！” 裴易闪开她的动作，快速地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然后扫了送货师傅脖子上挂的二维码。 “这么久了，你的密码都不换的。”裴易轻笑，然后把手机扔还给乔安歌。 乔安歌拿过来一看，见他已经把钱转出去了。 第6章 他的脾性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师傅，麻烦顺手把这破沙发也给扔出去，谢谢。”裴易把二百块钱塞进其中一人手里，转身坐在新沙发上，试了下手感，“舒适度差点，凑合用吧。” 那两人离开了很久，乔安歌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那儿没动。 手机屏幕早就暗了下去，上面只有她模糊的脸。 “你还没吃午饭吧，这是给你打包的菜。”乔安歌半晌说了句，声音出奇的平静。 没有用店里的打包盒，用的是她自己的饭盒，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 “不干净的东西，吃了我闹胃。”裴易双手插兜侧身站着，眼尾扫向粉白色的饭盒，上面还贴了荧光的贴纸，“你自己做。” “我这里没开过火，冰箱是空的。”饭店管吃住，伙食也不错，省钱省时间，乔安歌要不是有点特殊情况，没办法才自己租房子，她是一分钱都舍不得多花的。 裴易没打算让步：“厨房里灶具齐全，外面就是超市，你现在去买菜，顺便帮我买换洗的衣服，我一会儿要洗澡。” 乔安歌没看他，自顾自地蹲下身把饭盒打开。 三层的，两个菜，最下面一层装的绿豆粥。 “菜挺干净的，锅是我刷的，刷了五遍，肯定没有别的味，你不吃的东西，什么都没放，粥还热着，你赶紧吃吧。” 裴易不吃葱姜，但厨师都爱顺手放，所以乔安歌是在旁边不眨眼盯着做的。 裴易口味偏清淡，油盐也放得很少。 毕竟是伺候了两年多的人，其实乔安歌很清楚裴易的脾性，越跟他呛他就越来劲。 中午那会儿她猛一下见到他还有些懵，所以有点着急了。 这会儿她冷静了下来，自然知道怎么应付他。 裴易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吭声。 “我这儿有两套衣服，你应该能穿，都是新的，我现在去洗一下，有烘干机，你一会儿就能换。”乔安歌说着站了起来，低着头往房间里走。 墙角的地上扔着她昨天刚洗干净的抱枕，裴易刚才应该就是坐在这上面。 她捡起来，拿着走了。 衣服是手洗的，洗衣皂的味道很好闻。 乔安歌拿着烘干的衣服出去时，裴易也吃完饭了。 不过他是真的没吃多少。 明明那么高的个子，饭量连个小孩都不如。 纯靠仙气活着似的。 “这是你给谁买的衣服？”裴易指尖拈起衬衫的一角，表情有些嫌弃。 自然不会是给他买的。 乔安歌没敢说出来，只说道：“水温我给你调好了，你去洗澡吧，拖鞋，吹风机，我都给你放浴室门口了，毛巾是新的。晚上我可能到很晚，你想吃什么，我中间抽时间给你送回来。” “随便。”裴易从她手里拿过衣服，头也不回地往浴室去了。 他的背挺得很直，甚至有些僵硬。 乔安歌浅笑了一下。 过了这些年，他也没什么长进。 5点上班，乔安歌过去的时候，服务员都开始在打扫卫生了。 她看了一眼订餐记录，楼上的包间都订满了，连一楼的小西厅都订出去了。 今天晚上，看样子是要翻台。 7点半左右，张向文来了，还带了几个人。 先把人让了进去，张向文故意落在后面，冲乔安歌招了招手。 “什么事，张总？” “我家小崽子惹祸了，我请他们班主任吃个饭，一会儿你来盯台，然后寻个借口，给老师车里放两箱酒几条烟。”张向文压低声音说。 “好。”乔安歌说完，微微皱了下眉。 张向文还专门找了人作陪，这场饭局一时半会儿看来是散不了的。 她要在里面盯台，中间肯定是回不去了。 第7章 他的偏执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小周，等菜上齐了，你进来喊我一声。”进去之前，乔安歌对这个包间的服务员说道。 “好的，乔姐。” 那位老师是主位，旁边有两个是张向文的朋友，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 另外两个可能是其他孩子的家长，张向文让他们来，无非是想显得不那么刻意。 他们的话题大部分都围绕着孩子的学习，乔安歌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看谁的杯子空了，就过去倒酒倒茶。 菜上齐，小周进来叫她，她出去站了一会儿，又进来走到那位老师旁边，轻声问：“请问车牌106是您的车吗？” 老师喝的已经有点上头了：“是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挡了别的客人的车了，得挪一下。” “哦哦，”老师站了起来，“我下去挪车。” 乔安歌忙说：“您喝了酒就别下去了，把钥匙给我，我找人去挪。” 老师没迟疑，直接就把车钥匙给乔安歌了：“谢谢啊。” 乔安歌往外走时，张向文向她微微点了下头，意思在夸她做得好。 下了楼，乔安歌叫了两个服务生，按张向文交代的，把烟酒放进了老师的车里。 做完之后，她看了看表，已经快9点了。 她给裴易发了微信消息，问他饿了吗，还能不能等。 裴易没回。 她又打了电话，裴易也没接。 乔安歌去了厨房，还是找的曹师傅，让曹师傅给炖个鱼汤，还是不放葱姜，还是少油少盐。 “小乔啊，这是给谁做的啊，这么上心？”曹师傅笑着问了一嘴。 旁边打荷的起哄：“还用问，肯定是男朋友呗。” “不是。”乔安歌只否认了一句，也没多解释。 总不能，说是债主。 手机放在口袋里，开的震动，但是一直也没动静。 乔安歌挺担心的。 以前有过这样的事，那会儿她答应了中午去给裴易送饭，可是有事给耽搁了。 后来她想着大少爷身边也不缺人照顾，怎么也不会饿着他，就没去管。 然后当天晚上，裴易就胃出血送医院了。 自那之后，乔安歌就知道了，不能随便跟裴易应承什么，应了就得做到。 本来她是想跟张向文说一下早点回去的，可是今天实在是太忙，有个包间已经翻了两次台了。 小丫头们情绪都不高，虽然做事没耽误，心里肯定很多抱怨。 这种时候，她没法儿走开。 喝酒喝得差不多了，几个人开始胡天海地的瞎聊，乔安歌就出去了。 张向文也借口上厕所，跟了出来，拍了下她的肩膀：“小乔，谢谢了啊。” “张总客气什么。”乔安歌无奈地笑了下。 他们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除了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张向文对她很照顾，是当朋友处的。 “你……”张向文欲言又止。 其实他们很少单独说话，因为有个名字总是绕不开。 提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乔安歌看他眼神就明白了，有意岔开话题说：“我看你们喝得差不多了，我去让厨房上主食吧。” 她说着时，已经转身往楼梯口走。 “小乔，别等他了，再找个人吧。” 第8章 他的改变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乔安歌没在店里吃晚饭。 她换好了衣服，借了个保温桶，拎着刚出锅的鱼汤，赶紧就回家了。 开门进了院子，见楼上的灯还亮着。 小院里一片静谧，那片灯光晕染在夜色里，格外柔和。 裴易裹了条毯子，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电视开着，他也不看。 乔安歌从外面进来，猛地跟进了冰窖似的。 “你是冷是热啊。”她找着遥控器，把温度调的高了点，“你不交电费，也不能这么造吧。” 她想把电视也关了的，见正好是喜欢的综艺，就没关。 “你还有多少钱？”裴易也没抬眼，淡淡问了一句。 乔安歌警觉道：“你干嘛？” “空调该换了。” “不换！”乔安歌反应过来他是在手机上看空调，立刻想捂住他的手机屏幕，不让他继续看。 她跟裴易之间有点距离，动作太快，她的腿一下磕到茶几。 原本只是探个身，没想到变成了半跪的姿势跌在地上。 膝盖有点麻，可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将他的手机屏幕盖了个严实。 还有……他的手指。 裴易抬眸，四目以对。 气氛有些怪异。 乔安歌忙收回了手，顺势背对着他坐在地板上：“你的手挺凉啊……” 跟冰块似的，就这还把温度打那么低。 随即她察觉到了什么，刚才明明把温度调上去了，怎么还是这么冷？ 空调真坏了呀。 乔安歌站起来，又拿起遥控器直接关了，然后去放杂物的房间，把风扇拎了出来。 “别开那个，吹得头疼。”裴易蹙眉。 “明天我找人来修空调，今天先将就一下吧。”乔安歌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要不，今晚你去我房间睡，我睡沙发，我去拿干净的床单给你换上。” 裴易看着她，抿着唇没说话。 乔安歌有一床四件套，纯棉的，是去年年底，张向文当福利送给她的。 一看就挺贵，她平时都不舍得用。 可再宝贝的东西，她还是怕委屈了裴易。 他跟她，不一样。 铺完床，乔安歌去厨房拿了两个小碗，走过去打开保温桶说：“鱼很新鲜，这个点了，当夜宵吧，喝完汤你早点睡。” 裴易一直也没说话，安静得有点不像他。 “你学聪明了。”裴易发出个气音，轻笑一声。 乔安歌知道他在说什么，喝着汤也没停：“谁能一成不变呢，你不也是。” 干服务行业的，脑筋转得慢点都不行，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能遇到。 张向文不经常在店里，有了事都是她处理。 这几年下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谁鬼话的本事，她早就驾轻就熟。 她知道怎么让别人舒服，自己还不吃亏。 这么久没见，其实裴易也变了。 他懂得爱惜自己了。 不再是以前那个，大冬天也只穿一件单衣，生生把自己冻到发烧，又转成肺炎，差点要了命的疯子了。 “你不问我，把他弄哪儿去了？” “问了你会说吗？”乔安歌还是没抬头。 “不会。” 乔安歌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答案，她苦笑了下。 “裴易，你还在恨我吗？” 第9章 他的默许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乔安歌是个学渣，高考分数不值一提，是袁语堂托了很多关系，才把她弄进京师大的。 但是她旷课逃学是她自己的事，不碍着别人。 她唯一后悔的，就是害裴易伤了一只眼睛。 “恨。”裴易只吐出这一个字，语气里也听不出情绪。 乔安歌点头：“嗯，应该的。” 一辈子的事，凭什么轻易原谅。 裴易曾说，要让她生不如死，如果只是现在这种程度，他算是仁慈的。 乔安歌躺在沙发上，黑着灯，开着电视，电视开的静音。 她知道裴易听到一点动静都会睡不着。 “乔安歌，”裴易闷闷的声音传来，“把风扇关了，吵。” 乔安歌抬头看了眼风扇，只有一点风声，这他都能听到？ 虽然不愿意，但乔安歌还是起来把风扇关了。 夏天的晚上一点也不凉快，甚至比白天还要闷热。 唯一的风源没有了，乔安歌就感觉热浪一波一波地向她涌了过来，客厅立时变成了个大蒸笼。 她垫着脚走到卧室门口，轻声问：“外面太热了，我把这个门打开，跑点凉气行不行？” 裴易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听到，没有吭声。 他不说话，乔安歌就当他默认了。 她很轻地把门开到一半，里面的凉风瞬间钻了出来。 舒服。 早上乔安歌早起了半个小时，出去给裴易买了豆浆和小笼包，她记得裴易只吃那家的。 她买了两份，本来打算跟他在家一起吃了再去上班。 刚洗完手，就听手机在响。 小璐发来微信说，乔姐，你快来吧，出大事了！ 什么事也没说，但是这个感叹号，让乔安歌觉得肯定不是一般的事。 “裴易，早餐我给你买回来了，你现在起来吃吗？” “放着吧。”裴易的声音有些暗哑。 “那你别等太长时间，凉了吃胃疼，我先上班去了。”乔安歌等了会没听到裴易的回应，就走了。 店门口的卷闸门半拉着，乔安歌一进去，见服务员和后厨的人都在大厅里，有的站着有的坐着，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小璐看见她，立刻走了过来，把她拉到一边，用手遮着小声在她耳边说：“员工餐的粥里面捞出个避孕套，还是用过的。” 看小璐一脸嫌恶地皱眉，乔安歌也觉得胃里难受：“谁先看到的？” “菲菲第一个去盛饭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啥，拿起来问，厨房的人才看到的。” 乔安歌远远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菲菲，估计大家都没告诉她那是什么，所以她的眼睛里只是茫然。 乔安歌去了厨房，灶上的大厨都在，值班的也在。 老刘的脸色超级难看。 乔安歌也猜到了，这是有人在拿老刘和常丽的事做文章呢。 “刘师傅，八点半了，您看……是不是先重做员工餐？”乔安歌试探着问。 按理说，这是人家后厨的事，轮不到她来发表意见。 可是也不能让这么多人不吃饭就上班啊。 老刘没理她，倒是曹师傅对值班的说道：“赶紧把饭倒了，重新做吧，没时间了，其他的事，等张总来了再说。” 第10章 她的世故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张向文一来就把乔安歌叫过去了：“什么情况？” 乔安歌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但没提之前小璐跟她说的事。 可她没提，不等于张向文不知道。 “除了老刘，你觉得咱们灶上的人谁最有资格当厨师长？” 乔安歌微怔，看向张向文：“张总的意思是……” “你知道，我眼里从不揉沙。”张向文眼里有抹厉色，但随即又恢复平常，“你只管说你的意见，我作为参考。” 后厨勾心斗角由来已久，只要没摆到明面上，大家还可以装作一团和气。 可是今天这件事，挑战的是张向文的底线。 那种东西，能出现在员工餐里，就能出现在顾客的饭菜里。 张向文肯定是不能姑息的。 可要她推荐厨师长的人选，虽说是信任她，但不管她说了谁，这事传出去了，剩下那几位以后都会对她心存芥蒂。 不过，乔安歌还是说道：“要论资历，自然是庞师傅，但要说凝聚力，我觉得曹师傅更合适。” 张向文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行了，你忙吧，另外，你今天中午辛苦辛苦，别下班了，把仓库盘一下，明天化工厂马总的一个亲戚会过来接替常丽，到时候你带带她。” “好，那我先出去了。” 从张向文那里出来，乔安歌心里不觉有些感慨。 她这两天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老刘和常丽的事，张向文却是早已经连备用人选都找好了。 老板还是老板啊。 今天是周一，吃饭的人不多。 小璐负责的包间没有预订，就在门口充当临时迎宾。 她忽然靠过来，小声问乔安歌：“张总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啊？” “还不确定。”乔安歌没有多说。 小璐有些遗憾似的：“啊，他连你都不告诉啊。” 乔安歌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些别的意味，淡淡说了句：“人家是老板，我就是个打工的，不说正常。” “那他还神秘兮兮地把你叫办公室，故意让人误会吗。”小璐说的时候，特意加重了神秘兮兮四个字。 乔安歌有点明白了：“是不是有人说我跟张总有私情？” 小璐眼神躲闪了几下，然后笑了：“说就让他们说呗，反正我相信你。” 乔安歌没吭声。 “小乔，”保安季师傅推开门叫道，“外面有人找你。” 乔安歌不知道是谁会来找她，难道是裴易？ 她出去，见台阶下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年龄跟她差不多，衬衣西裤，斯斯文文的。 “你是？” 男人向她走近两步，浅笑：“你好，我叫李简，我是裴易的弟弟。” “哦，我是乔安歌，我跟裴易——” “我知道，”没等乔安歌说完，李简就先说，“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其实那件事，也不能怪你，我哥心里也明白的，他只是太难受，要找个发泄口，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好听，慢条斯理的，听着很舒服。 “没有添麻烦，是我该做的。”乔安歌客气道。 “明天是我父亲的生日，我哥好几年都没回来了，家里希望他能回去团聚，可是我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他都没接，能麻烦乔小姐跟他联系一下吗？” 李简语气恳切，乔安歌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拿出手机，给裴易发了条微信消息。 裴易回得很快，只有三个字。 让他滚。 第11章 她的坦然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乔安歌记得，那时候裴易好几次住院，他的家人都没来。 只有家里的保姆，偶尔来送饭。 这个李简，她更没见过。 所以她知道，裴易跟家里的关系很不好。 只是，这么直接说滚，她可没办法复述。 “他说会考虑，晚点答复你。”乔安歌把手机装进兜里，浅笑着说。 李简也笑：“他是说让我滚吧。” 虽然觉得这时候笑出来很不应该，可乔安歌看看李简，还是笑了：“嗯。” 她刚才撒了个谎，对方懂她为什么撒这个谎，而且还把真实的话如此轻松地说了出来，这在乔安歌看来是一种智慧。 “我不打扰你工作了，你见到我哥，帮我劝劝他。” “好。” 因为中午要盘库，乔安歌提前带了饭回去。 可她进了门，却发现裴易已经走了。 一个中午没休息，乔安歌叫了两个手脚利索的传菜生给她帮忙，一边对账，一边把东西重新规整。 弄完之后，居然才四点半。 乔安歌自掏腰包，到对面的冷饮店给他们买了炒酸奶和果汁，还有一袋子的雪糕。 其他人陆续也都下来了，看到有雪糕吃，都过来抢。 “都有份儿，别抢了。”乔安歌看着这群小孩，笑着拍开他们的手。 他们这边正嬉闹，羊羊轻轻撞了撞她的手肘：“乔姐，你看。” 乔安歌抬眼，见老刘和常丽拎着行李从楼上下来，后面还有个人，是看大锅的武峰。 这么说来，往锅里扔东西的是武峰。 但至于是谁让他这么干的，张向文应该也知道了，只是不能再去深究，所以辞了武峰，敲山震虎。 “乔安歌。”老刘走到门口，又回转身叫道。 乔安歌站了起来，旁边有人拉她，示意她不要过去，她微微摇了下头，让他们不用担心。 走到老刘面前站定，她问：“什么事，刘师傅？” “是不是你跟张总说的我和常丽的事？”老刘目光冷然地盯着乔安歌。 “不是。”乔安歌一点儿也没躲开他的视线，坦坦荡荡的。 “好，我会查出来是谁的，这事儿没完。”老刘撂下句狠话，开门走了。 几个小服务员围了过来，担心地问：“他不会是要报复吧？” “有胆子就来呗。”乔安歌可不怕这个。 张向文就更不怕了，没点儿底子能在这条街上开饭店？ 那帮收保护费的，都得管他叫声哥。 马总介绍来的亲戚叫李媛，是个23岁的女孩子，白白净净的，除了说话有些温吞，做事还是挺利索的。 人也很聪明，乔安歌带了她几天，她就基本能上手了。 最近刚放暑假，来聚餐的学生和老师特别多，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 那天乔安歌经过二楼的室外回廊，见两个男人站在围栏前抽烟。 她都快要走过去，忽然听到一个名字飘飘忽忽传了过来，她的脚步立刻就是一顿。 转过拐角，她靠在墙上，侧耳倾听。 “裴文石有这么个混账儿子，也是够闹心的。”胖一点的人说。 “闹心也是他活该。” “怎么说？” “让小三儿带着私生子登堂入室，把正牌夫人的孩子扔在外面不管不问，我要是裴易，我也得掀桌子。”瘦点的人轻笑一声。 “我听说，裴易把他母亲的骨灰盒摆在家里，说要等着裴文石死了一起合葬，也是够绝的。” “还有更绝的，也不知道裴易干了什么，裴文石到现在都没敢跟小三儿领结婚证，我有预感，裴易那小子还憋着更狠的招儿呢。” 第12章 她的心结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乔安歌洗了把脸，下楼去了。 裴易走之后，她发现他脱掉的衣服上全是汗渍。 再想到那天早上他说话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他是发烧了。 一个星期了，不知道他好了没有。 她找到他的微信，打了一行字，想想又删掉了。 说到底，她跟他什么关系都不是，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何必多此一举。 这几天李媛跟乔安歌熟了，吃饭总要挨着她。 “乔姐，新来的那个小秦师傅一直在看你呢。”李媛凑过来，笑着小声说。 乔安歌转头向后厨那边看了看，李媛说的那个人叫秦哲，刚来两三天，听说是曹师傅的外甥。 “人家吃饭呢，哪儿就看我了。” “刚才真的一直盯着你看的。”李媛又转过头，像是要找到证据证明自己是对的。 乔安歌连忙把她身体扳过来，求饶道：“看了看了，我知道了，你别再往那边看了啊。” “小秦师傅挺帅的呀，身材又好，而且我听说，他家里也是开餐厅的，他来咱们这只是学习的。”小璐也跟着起哄，“你们两个年龄相当，男才女貌，我觉得真的挺合适的。” “你们谁看上了谁就去拿下，别扯上我。”乔安歌站起来，拿着饭盒去洗。 曹师傅从水池边经过，对她说了句：“小乔，今天晚上试新菜，你记得过来。” “哦。”乔安歌扭头，见曹师傅已经走开了。 从他当上厨师长，跟乔安歌说话似乎没以前那么热情了。 不过乔安歌明白，他是怕那帮人说她的闲话。 换好了衣服，从储物柜里拿出之前买好的东西，乔安歌没回住的地方，而是打车去了万景福苑。 凌霜开门看到是她，微微有些惊讶：“小乔？” “凌霜姐，”乔安歌有些心虚地说，“我来看看小团子。” “快进来。”凌霜把她让进门，回转身去抱满地乱爬的女儿，“团子，小乔阿姨来看你了。” 乔安歌进去，见宋承郗也在，他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看书，刚刚团子就是在他脚边爬来爬去。 “郗少。”乔安歌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宋承郗只嗯了一声，也没抬头。 “过来坐。”凌霜抱着团子坐在沙发上，对乔安歌说道。 乔安歌把手里的礼品盒放下：“给团子买的玩具。” “你不用每次来都买东西，太见外了。”虽说她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可也算认识了很多年了。 “我……”乔安歌给孩子买东西是真心的，可是她又确实是带着目的来的，一旦开了口，进门时说的那句话就显得特别虚伪。 凌霜又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只轻声说：“他也没有跟我联系。” “嗯。”乔安歌低着头，迟迟不敢抬起来，怕看到凌霜同情的眼神，会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乔，”凌霜拍拍她的肩膀，“站在我的立场，我可能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说。你比谁都更了解他，他走的那么决绝，是根本就没打算再回来，你何必这么执着呢，女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别等了，过你自己的生活。” 第13章 她的重逢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乔安歌心里什么都懂，她知道凌霜说得是对的。 而且袁语堂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她，所以即使知道他喜欢上了凌霜，她对凌霜也没有半点怨恨。 她只是以为，袁语堂那么喜欢凌霜，应该会跟凌霜联系的。 是她想错了。 凌霜已经结婚了，现在也有了孩子，袁语堂那么清高孤傲的人，怎么会去打扰她的生活呢。 从凌霜家里出来，乔安歌脑子里涨得难受。 每个人都劝她放弃，可是那么多年的感情，她想起来就心口疼，又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她在外面漫无目的地乱走，努力地想要把这些情绪都压下去。 下午还要上班，她不能带着负面的东西。 手机响了，是凌霜。 “小乔，我知道他在哪儿了，橙子刚才告诉我的，袁语堂没有去国外，一直都在京北，在青葙镇，我把具体地址发到你微信上。”凌霜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激动。 乔安歌心里那团快要燃烧殆尽的火焰，像是被泼了一盆滚烫的热油，轰的一下又烧了起来。 “谢谢凌霜姐，也帮我谢谢郗少。”想来宋承郗一直都知道袁语堂的下落，他之前不告诉凌霜，大概还是有吃醋的成分，他今天也可以不说的，但他还是说了，所以乔安歌承他的情。 乔安歌立刻打电话给张向文，向他请了两天假。 其实店里最近一直挺忙的，但是她开了口，张向文都没问她要去干什么，直接同意了。 “谢谢文哥。”乔安歌第一次没有叫他张总。 “就两天啊，忙完赶紧回来。”张向文故作严肃地说。 “嗯。” 乔安歌按照凌霜发来的地址，坐上了往青葙镇的大巴。 那里好像是凌霜的老家，袁语堂这几年一直待在那个地方，是他还没办法走出来吧。 他们两个人，唯有在感情这件事上，有着一模一样的固执。 过了一个多小时，大巴车停在一条山路上，乔安歌下了车。 远远的，她看到一片光秃秃的地上立着一根旗杆，五星红旗迎风飘着。 一排新砌的红砖平房，墙上喷涂着各色颜料，在四周树木的映衬下，分外显眼。 她慢慢朝那个地方走去，近了，能听到郎朗的读书声。 “你找谁？”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偏头问。 “我找……袁语堂。”乔安歌说出这个名字时，心跳忽然加快了。 时隔七年，她就要再见到那个人了。 她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胖了瘦了，黑了白了，他脸上的酒窝，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好看。 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语堂，有人找你。”女人朝旁边的办公室喊了一声。 “谁啊？”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掀开帘子，清瘦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门口，看到乔安歌，他明显怔住，“乔乔……” 乔安歌以前是个冲动的性子，可这几年在饭店，都被磨平了。 但是一看到袁语堂，她就好像回到了18岁刚认识他时那样不管不顾。 身体先于脑子做出了反应，她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抱住了他：“哥。” 第14章 她的十年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乔安歌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跟这些孩子一起听课。 袁语堂快四十岁了，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沧桑，反而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他站在讲台上时，整个人都好像熠熠发光。 乔安歌全程都在凝视着袁语堂，每一眼都恨不得刻进骨头里。 思念就像是一坛陈年老酒，埋得越深，打开时就越浓郁。 那种浓郁激荡在她的胸腔，她只能抿紧了唇，害怕一张口，就会全部跑出来。 放学之后，学生们都走了，袁语堂做了两个人的饭。 米粥，馒头，烧茄子，炒豆角。 “菜是学生家长自己种的，他们每天都要拿来很多，山路不好走，中午孩子们就在这儿吃饭。”袁语堂笑吟吟的，把筷子递给乔安歌。 乔安歌轻轻地把筷子放到碗上，浅声问了句：“你来这里当老师，是为了凌霜姐吗？” “没有为了谁，我只是过我喜欢的生活。”袁语堂唇边的笑慢慢褪去。 “如果这是你喜欢的生活，我愿意来陪你，我大学是师范，我有教资证的——” 乔安歌还没说完，袁语堂就打断了她：“乔乔，已经有人陪我了，今年冬天，我就结婚了。” 他说着时，目光向远处看去。 来之前，乔安歌也不是没想过袁语堂已经有女朋友的可能，毕竟这么久了，他的年龄也不小了。 可是，这么突然从他嘴里说出来，乔安歌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在河边洗衣服的，正是刚来时遇到的那个女老师。 乔安歌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因为她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没机会了。 “为什么呀，你喜欢谁我都会祝福你，你知道我不会无理取闹的，为什么这七年里，你连一条信息都不发给我？我每天都在想，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会不会受伤了失忆了，所以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不敢换，就怕你哪天想起来了找不到我。我一直很努力地存钱，就是为了有一天知道了你的下落，能立刻去找你，哪怕你在国外，我也有能力飞过去。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一直就在京北，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可是你却不告诉我。” 乔安歌还以为自己能多坚强，当她声嘶力竭地把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地说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 “对不起。”清风拂过耳畔，袁语堂伸出手指擦掉乔安歌眼角的泪，然后拍拍她的头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当我不存在了吧。” “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能做到。”乔安歌说。 他的话，她一定会听。 看着乔安歌走远，女老师走到袁语堂身边问：“你女朋友啊？这么晚了你让人家一个人回去？” “不是，是我妹妹。”袁语堂的神色有些颓然。 乔安歌上了返程的车，一路上都是浑浑噩噩的，她不能去想今天的事，一想到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从她认识袁语堂开始，到现在十年了，长达十年的单恋，今天终于结束了。 其实她该高兴的，以后她不用再被谁拴着心了，她自由了。 只是，心真的好疼啊。 快到长途车站时，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是裴易的名字。 “我的腿摔伤了，你来医院照顾我。”裴易依旧是那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第15章 她的希望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今天……我不行。”乔安歌头靠在车窗上，有气无力地说，“我明天过去——” “我说的是现在，”裴易的语气不容置疑，“半个小时以内，我要看到你的人。” 乔安歌叹了口气，妥协：“我知道了。” 她本来想着，正好请了两天假，现在才过去半天，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去伤感，去消化。 可惜，连这个时间也被剥夺了。 裴易可真是会挑时候。 从长途车站下车，直接转乘公交，到了医院门口，乔安歌看了下表，23分钟。 时间刚刚够。 裴易简直像早就测算好了一样。 可他要算，也得先知道她在哪儿吧。 乔安歌推开病房的门，见坐在轮椅上的裴易，正吃力地挪着他受伤的腿。 相比别的病人身边都是亲人朋友一大堆，他的处境怎么看都有点凄凉。 “你别动，我来吧。”乔安歌走过去，蹲下身，双手很轻地扶住打着石膏的腿，“疼你就吭声。”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裴易低头看着她，额上都是冷汗。 “不是你让我半个小时之内必须到吗。”乔安歌把他的脚放好，从床上拿过毯子给他盖在腿上，抬眼见他出了一头虚汗，不觉皱了下眉，“不是人醒着，就代表你没事了，身体这么虚弱，别调这么低的温度，会发烧的。” 乔安歌找到遥控器，调了个适宜的温度。 “这么关心我？”裴易凉凉地笑着，“你难道不是应该盼着我早点死了，你就可以解脱了？” 听到他说死这个字，乔安歌抬头，见着他脸上的自嘲，不知怎的有些心酸。 他从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可能是觉得反正也没人在乎吧。 “我没有这么想过。”乔安歌认真地说，“以后你也别说了，这个字，太重了。” 她承认，她有些时候觉得他很烦，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摆脱。 欠钱还有个数字，有个期限，但她欠的，却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这种无力的绝望感，时常会让她生出逆反心理，让她产生这一切都是裴易的错的错觉。 可是，她没想过让他去死，从来没有。 空气凝了几秒，裴易忽然打了个喷嚏。 “冷了吧。”乔安歌回过神，找到他的外套给他披上，“你要不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等会儿要去拍X光。”裴易说。 “哦。”乔安歌顿了下，想到什么，忽然很惊讶地看向他，“原来你会好好说话。” 裴易拧眉：“我什么时候不好好说话了？” 乔安歌没忍住笑：“你哪句不是阴阳怪气的。” 跟别人不知道，反正跟她就没正常过。 看着她的笑，裴易哼了声，转过脸去：“谁阴阳怪气了。” “裴易，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乔安歌双手按在轮椅的扶手上，跟他的视线平齐，“其实你没有那么恨我，对吧？” 也许就像李简说的，他只是心里太难受了，所以需要用折磨她的方式，让自己得到一点心理上的抚慰。 可是这种折磨永远是相互的，哪怕她痛苦，他也还是得不到解脱。 乔安歌已经做错了一件事，所以她不希望再看他一直陷在过去的阴影里。 第16章 她的不堪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裴易胸口起伏明显，但是他的头转向一侧，一直没看乔安歌。 门口有声响，似是有人进来了。 乔安歌想回头看时，裴易抓住她的胳膊，向外推了一下，语气微冷：“这事以后再说，出去。” 乔安歌被推开，她站定，扭头见进来的人是李简。 李简站在那儿，看了眼乔安歌，又看向裴易，低低地叫道：“哥。” 裴易这次没有说让他滚，但是脸色不虞。 乔安歌识趣地往外走，还给他们把门关上了。 她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头靠在墙上，脑子里又浮现出袁语堂讲课的样子。 他卖了公司，抛下一切，甘心在那个山区小学里一待就是七年。 他是菩萨吗，他不是，他就是在逃避。 可他所做的事，却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他的七年，跟她的七年，没有任何交集。 就是这一点，让乔安歌心口疼得快要窒息。 在袁语堂面前，她始终是卑微的，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感情，期待着他的垂怜。 只要他点个头，她就愿意倾其所有。 可是最后，他只跟她说了一句，你就当我不存在了吧。 多么残忍。 但即便这样，她在转身时依然在想，只要他叫住她，她仍然愿意跟他一起留下。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说能做到忘记他时说得那么硬气，一扭头就哭得跟狗一样。 乔安歌抹了把脸上的泪，觉得自己又哭又笑的模样，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她去洗了个脸回来，正好看到李简从病房里出来，额头上有个新鲜的伤口，还在往外沁血。 李简有些尴尬地看看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安歌忙拿出纸巾递给他：“你不要紧吧，反正在医院，你去找护士包扎一下吧。”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李简用纸巾按住伤口，无奈地笑笑，“我哥还是不肯相信我，其实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爸年纪大了，我只想我们能一家团聚，我不会跟他争什么的。” “嗯，他早晚会明白的。”乔安歌说，“你快去处理一下头上的伤吧。” “好，谢谢你。” 看着李简离开，乔安歌推门进去，见一只玻璃杯碎在地上，裴易应该就是用这东西砸破李简的头的。 乔安歌不声不响地把玻璃碎片收拾干净，又用拖布擦了两遍，免得有细碎的渣子扎到裴易。 “他在外面跟你说什么了？”裴易问。 “没说什么。” “你不要相信他，”裴易说完，又补充一句，“他就是个骗子。” 乔安歌收拾完，在床边坐下，看着裴易：“你为什么跟家里关系不好？” “我为什么要跟他们关系好？”裴易反问，然后嗤笑，“你会跟入室抢劫的盗匪关系好吗？” “不会。”乔安歌摇头，“那你能跟我讲讲你的事吗？” “我讲了，你就会信吗？”裴易紧紧看着乔安歌。 乔安歌点头，嗯了一声：“你讲我就信。” 裴易沉吟了一会儿，莹白修长的手指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好像这样，能让他更有安全感一些。 第17章 他的心计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虽然答应了，但是乔安歌看裴易并没有想讲故事的意思。 见她在等着，才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妈怀我的时候，我爸出轨了，我妈动了胎气，早产了，所以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后来我妈吞安眠药自杀了，我爸把我扔在儿童医院，然后把那个女人接回家，李简只比我小四个月，怎么样，狗血吧？” 乔安歌听得皱眉，她没办法想象，他省略掉的那些细节里，是怎么生活的。 女人大概天生就有比男人更强的共情能力，裴易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乔安歌却心疼了。 这些她以前没想过，可能是因为以前裴易说话挺气人的，而且她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 今天她失恋了，心情本来就很低沉。 今天裴易也跟平时有些不同，可能是他的腿受伤了，整个人透着些脆弱感。 就是凑巧了，两个人都在感情低压区，所以很容易就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下次他再来，我帮你挡着。”乔安歌说。 李简的每次出现，对裴易来说，都是在提醒他那些伤心的过去。 他一定不想见他。 “好。”裴易浅浅笑了下。 乔安歌离他其实很近，只要他伸手，就能碰到她。 可他手指动了动，却又放了回去。 “你饿吗？”乔安歌看到窗外已经一片漆黑，才想起来问。 裴易不饿，但他还是点头：“我想喝鱼片粥了。” 乔安歌微微错愕了一下，她不记得裴易喜欢鱼片粥，倒是她有段时间特别喜欢。 她拿出手机订了餐，还特别备注了裴易不吃的东西。 这个时间，护士来叫他们去拍X光。 乔安歌推着裴易出去，人不多，照完就回来了。 路上的时候，乔安歌很小心地注意着旁边的人，生怕有人会撞到裴易的腿。 “我还没问你，你的腿到底怎么弄伤的？”乔安歌把裴易扶到床上躺好，随口问。 裴易低着头，眼神躲闪：“走路没注意，掉坑里了。” 乔安歌看到了他吞咽的动作，知道他在撒谎。 可他既然不想说，她也不再问。 外卖小哥把饭送来了，鱼片粥，清炒芥兰，烧木耳，连点油星都看不到，素的不能再素了。 “下次，你不用迁就我，反正我也吃不了什么。”裴易把盛好的粥递给乔安歌。 乔安歌挺意外的，今天的裴易有些过于感性了。 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去摸他的脖子，指尖所及一片滚烫。 她眉心紧蹙：“你果然发烧了。” “没事，习惯了，睡一觉就好了。”裴易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他还在给乔安歌夹菜，手里的筷子忽然掉了下去，身子也软软地往床上倒。 乔安歌吓了一跳，赶紧把小饭板挪开，把他的身体摆正，伸手按了护士铃。 裴易呼吸急促，看着挺难受的，可她还不忘安慰乔安歌：“别怕，没事。” 乔安歌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像是这样就能替他减轻一些痛苦。 她的掌心很暖，贴着他的皮肤，裴易觉得，那里快要燃烧起来了。 第18章 他的反常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乔安歌从以前就觉得，裴易就像个名贵的大瓷瓶，稍微使点劲就能把他抻碎了。 所以但凡她在他身边，就总是极小心地护着。 偏这人自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一副纸糊的身体，还贯爱折腾。 护士过来给他量了体温，39度1。 “怎么好好的就发烧了，”护士嘀咕着，“我去找值班医生给他开点儿退烧药，今天晚上你多注意着，让他多喝水。” “麻烦你了。”乔安歌客气道，回头见裴易睁着眼，他的皮肤过于白皙，显得眼尾那抹病态的红格外惊心，“哪里难受？” “头疼，腿也疼。”裴易眼神涣散，声音软软的。 乔安歌心口微一震。 她习惯了裴易平时的颐指气使和阴阳怪气，猛地听他这好似撒娇的语气，真有点受不住。 还情不自禁地想哄着。 “我帮你揉揉？” “嗯。” 乔安歌双手放在他的脑袋两侧，不轻不重地按着他的太阳穴。 他今天可太听话了，像个懵懂的小孩儿。 以至于乔安歌给他按摩大腿的时候，总有种在占他便宜的感觉。 护士拿来了退烧药，裴易吃了药就睡了。 乔安歌不敢睡，过一会儿就要试试他的体温，然后把他叫醒让他喝水。 一直到后半夜，他的烧才退了。 乔安歌看他睡得熟，就想自己帮他换被汗湿透的衣服。 扣子解到一半，他醒了。 一双蓝眸看着她，透着还没完全清醒的迷离。 像只楚楚可怜的待宰羔羊。 场面一时尴尬至极，乔安歌松了手，从床上下去，轻咳一声说：“干净的衣服给你放这儿了，你自己换吧。” 裴易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伸出一只手说：“我想去下洗手间，你扶我起来。” 他胸前的扣子还开着，露出他大片不健康的肤色。 裴易一条腿不能动，自己使不上力，乔安歌只能两手抱着他的腰，先用力让他坐起来。 她的头发蹭着他的胸口，痒痒麻麻的。 “要坐轮椅吗？”乔安歌问。 “不用，不方便。”裴易一条手臂搭在乔安歌颈上，单腿跳了两下。 虽说他的烧退了，可是身上还是很热，即使隔着布料，还是烫着乔安歌的神经。 在洗手间门口，裴易松开了乔安歌，向她伸手说：“衣服给我，我洗个澡。” “你现在洗，会感冒的。” “身上太黏了，难受，没法睡。”裴易朝床那边扬了下下巴，“去拿。” 乔安歌拗不过他，把干净的衣服拿给他：“你一个人能行吗？” 裴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要不你帮我？” 乔安歌脸红了。 没一会儿，里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乔安歌拿出手机刷着视频，脑子里却一直出现他湿漉漉的头发，半解扣子的病号服，大片如玉般的皮肤。 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裴易了，今天真是见了鬼了，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了？ 脸上还在一阵阵的发烫，热度怎么都退不下去。 砰！ 一声巨响从洗手间里传来，乔安歌心里一惊，连忙跑了过去，在外面问：“裴易，你没事吧，你摔了吗？” 没有回应，水声也没有停止。 乔安歌担心他出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第19章 她的警觉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水雾氤氲中，裴易跌在地上，双手撑着墙，正努力想要站起来。 乔安歌很直观地看到白花花的一片，可是该遮的地方，又好像被遮了个严实。 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到了没，推开门的一瞬，她的脑子里就已经混沌了。 她是怎么把他扶起来的，后来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 关于在洗手间里的事，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提起。 甚至连洗手间，洗澡，这样的字眼，都刻意回避着。 乔安歌回去上班了。 张向文这两天每天都要带朋友来吃饭，还要求乔安歌盯台。 盯了两三场之后，乔安歌有点明白过来了，张向文大概是知道她在失恋，怕她沉浸在伤感里，所以有意把她安排得满满的。 乔安歌觉得张向文多虑了，她从袁语堂那里回来那天，还没到家就被裴易叫去了，根本没来得及难过。 而且，她对袁语堂，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现在也不过是更明确地知道了一个早就知道的答案。 伤心是有的，不过也就那么一回事，她都这个年龄了，难道还会跟小姑娘一样要死要活不成。 中午她值班，玩了会儿手机，觉得没意思，就趴在桌子上眯着。 有东西落在她的身上，她睁眼，见是一件男士外套。 “风扇都开着，小心感冒。”高大帅气的男人在她旁边坐下，手里端着一筐蒜。 是秦哲。 “你也值班啊？”乔安歌坐直了，把衣服拿下来，仔细地叠了下，搭在他后面的椅背上。 “嗯。”秦哲低头剥蒜，也没看她，“那天晚上试菜，你怎么没来？” 乔安歌想了会儿，才想起去青葙镇之前，曹师傅说试菜的事。 “那天有点事，请假了。” “哦，我还以为……”秦哲笑了下，没再说下去。 秦哲说话慢慢的，又有点腼腆，单看气质，跟厨子一点都不搭边。 “这活儿还得你干啊？”乔安歌觉得他那双手用来剥蒜简直有点暴殄天物了。 “不是，主要是不干点活儿，就更像是搭讪了。”他很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乔安歌噗嗤笑了。 秦哲也笑了，浅浅的，但很好看。 “听说你们家也是开饭店的，比这儿大吗？”乔安歌也帮他一起剥蒜。 “我家有8个店，你说哪个？”秦哲语气淡淡的。 乔安歌被噎住：“你是故意拉仇恨的吧。” “没有。”秦哲又看看她，见她没有真的生气，才又说，“在京北有两家，改天带你去看。” “好啊。”乔安歌随话搭话。 这种邀请一般就是客气客气，乔安歌也没当真。 裴易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差不多能拆石膏了。 乔安歌不值班的时候，会在中午去看他。 陪他在下面的小花园锻炼了一会儿，乔安歌扶他在长椅上坐下。 “今天下午拆石膏，明天上午你该出院了，明天用我来吗？”乔安歌问。 “想来就来，不想来——”裴易顿了一下，“我又不能强迫你。” 乔安歌心说，你以前强迫的还少吗。 “那我来吧，送佛送到西。”反正上午都不忙，她请会儿假也没关系。 他们正聊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踩着滑板过来，一个漂亮的踢翻，然后做了个空中转体。 动作是做得不错，乔安歌却还是下意识地把脚向前伸了一下，挡住裴易那边。 第20章 他的病症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可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孩子也不知怎么一下踩空了，滑板从他脚下挣脱，朝着裴易的腿就撞了过来。 发生得太快，而且惯性太大，乔安歌已经挡了一下，但裴易还是被撞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男孩立刻跑过来，捡起滑板，连声道了几句歉就跑开了。 乔安歌吓坏了，赶紧低头去检查裴易的腿：“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没有听到裴易的声音，乔安歌一转头，就看到裴易向她倒了过来。 “裴易！”乔安歌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腰，他的头就搁在她的肩上。 乔安歌叫了两声，不见他有反应，她轻轻地把他放平在长椅上。 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感觉到他的呼吸好像变慢了。 她把他领口的扣子解开，挥着手扇了几下风，可明显没什么作用。 心里也是有点急，乔安歌只沉了一秒，便迅速俯下身，准备给裴易做人工呼吸。 但她还没碰到裴易的唇，就看到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乔安歌瞬间愣住了。 她的鼻尖几乎贴着他的脸，呼吸交错，她的心跳蓦地漏了拍。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乔安歌跟他拉开距离，心虚地别开视线。 “反射性晕厥，”裴易用手撑了一下椅背，坐了起来，“每次身体遇到疼痛就会这样，但时间不会太长，就几秒钟。” 乔安歌第一次听到这种病症，她忽然想到之前在她住的地方，她给他点眼药水，他忽然就没了反应。 那时她还以为他是睡着了，原来是晕了吗。 “那这也太危险了。”旁边有人还好，没人的话，撞到别的东西怎么办。 裴易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抬眼看着乔安歌，一本正经地问：“你刚刚，是打算亲我吗？” 乔安歌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砰砰乱炸。 “没有！”她急忙否认，目光闪烁，“我就是……” 裴易倾身，凑到她脸前，紧紧看了她片刻，然后笑了下：“你还是这么容易当真。” 听他嘲讽的语气，乔安歌蹙眉。 这个人，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恶劣，亏她还真以为他变好了。 “老裴！”远处有个声音叫道。 乔安歌看过去，见是个身材微微发福的男人。 有些眼熟。 乔安歌想了想，终于想起是在学校时，经常跟在裴易身边的那个赵林。 或许是她在，赵林没有立刻走过来。 乔安歌看看时间，站起来说：“我回去上班了，明天上午我再过来，如果你不需要了，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发信息也行。” 裴易嗯了一声。 乔安歌离开的时候，从赵林身边经过。 赵林冲她笑了笑，然后向裴易走去了。 乔安歌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人小声地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回去的路上，乔安歌久违地回忆起了学校的事。 她忽然想到一个以前一直被忽略的问题，她跟裴易那时候根本不认识，为什么祁军他们，会用她的手机发消息给裴易，把他引出来？ 第21章 她的失误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那个时候的短视频平台还不成熟，自然也没有现在这种传播速度。 可是裴易的事造成的影响，在当年却也是极为轰动的。 那么严重的伤害，别说裴易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便是个普通人，也会引爆舆论。 校园霸凌，任何时候都是个敏感又尖锐的话题。 裴文石就算再怎么不重视裴易，那也是他的儿子，单纯为了面子也好，他都不可能放过那几个人。 而且因为裴家不接受和解，也不要任何民事赔偿，祁军他们被判得很重，听说在里面也受到了特殊的“照顾”。 凡是跟那件事有关的人，导员也好，保安也好，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波及。 只有乔安歌，似乎是被遗漏了。 虽然她好像确实没有直接参与，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裴家会去做这种甄别。 直到裴易出院，所有人才明白过来。 她并不是被遗漏了，只是裴易把她当成了更特别的猎物。 只有他能肆意摆弄凌辱的猎物。 乔安歌伸手抚在她的左肩处，那里有个圆形的伤疤，是裴易用烟头烫的。 过了这几年，每每想起那种钻心的疼痛，乔安歌的脸上还是不由得惨白失色。 所以她最近大概是傻了，竟然好了伤疤忘了疼，还妄想能跟裴易改善关系。 裴易怎么可能不恨她呢，他的眼睛，再也不可能恢复了。 无论他们这些人付出什么代价，对他的伤害，都是不可逆的。 乔安歌一晚上都在想着这些，想得有些出神了。 有个包间的客人从楼上下来，结了账往外走，她连忙开门目送他们出去。 “刚刚288的客人呢，他们落东西了。”孙夏月追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摩托车头盔和一件外套。 乔安歌向外看了看，见有两个人还在门外说话，她叫了他们一声说：“你们有东西忘拿了。” 光头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啊，这帮人脑子不够使，丢三落四的。” 孙夏月听得他说，立刻过去把头盔和外套给了光头男人。 原本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过了五分钟，乔安歌看到一个男人飞快地跑上楼的时候，她预感到了事情不妙。 果不其然，很快孙夏月就一脸惊慌失措地跑了下来：“乔姐，我们刚才把东西给错人了。” 刚刚这两个房间的人是前后脚下来的，乔安歌因为走了神，她只听到结账的人报的是288的房间号，就想当然地以为他们是一起的。 丢东西的人说，他的外套里有钱包和一部苹果手机。 孙夏月听到苹果手机，脸一下就白了。 乔安歌试着打了失主的手机号，那边竟然接了，听声音就是那个光头。 她连忙说了一堆的客套话，光头也答应还给他们，然后还说了一个地址。 可是乔安歌和一个服务生赶过去的时候，那里却空无一人。 失主已经报警了，大晚上的，乔安歌和孙夏月，还有失主那边的人，被一起带去了派出所。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时的感觉，觉得挺丢人的，好像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似的。 第22章 她的责任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这个地方她倒也不是没有来过，这里的人她也基本都认识。 可她以前来是来送礼的，逢年过节，她都会替张向文来走动一下。 也不是说要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开饭店的，怎么都要跟这些人搞好关系。 店里不能说每天都有喝多了打架闹事的，但每个月有个十次八次都是常事。 有这层关系在，他们能来得更快些。 遇到不想赔钱的，他们也会卖个情面，施加点压力让那些人赔了。 但是除却来走动的时候，乔安歌是不会主动往他们跟前凑的。 外人面前，要装作根本不认识的样子。 这点事，乔安歌懂。 不过这次，是负责调解的民警先来找乔安歌的。 “小乔啊，我觉得你们也别咬得太死了，我看那些人也挺好说话的，主要是你们小服务员说话太横了，非得说不是你们的责任，换谁也得生气。你这样，你过去跟人家道个歉，好好说说，看能不能少赔点。” 乔安歌看了看孙夏月，她还不知道她出去找光头的时候，孙夏月是这么推卸责任的。 孙夏月这会儿估计也是真害怕了，低着头不敢吭声。 乔安歌跟着民警去了另一个房间，对那个在交涉的年轻女人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晚上这个事，是我的责任，您看一下需要怎么赔偿，我来赔。” 年轻女人看看她，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你们要早这么说话，我们都多余来这里一趟，我是做生意的，一部手机而已，我自己就给他买了，可你们硬说跟你们没关系，那我还真不能惯着。” 乔安歌连忙附和：“您说得对，小姑娘年龄小，没经过什么事，她也是害怕了，您多担待。” “行了，就这样吧，不用你们赔了，我们就当不打不相识吧，以后还得上你们那儿吃饭呢。”年轻女人爽朗地摆了摆手。 走的时候，女人还说要开车把乔安歌她们送回去，乔安歌婉拒了。 她是真不好意思。 跟孙夏月走着回饭店，看着满天繁星，孙夏月说：“乔姐，我刚才真的吓死了，他们丢的手机，不管新的也好旧的也好，我们都得按新的赔，那得抵我两三个月的工资呢，幸好最后不用赔了，我们真的是遇到好人了。” 是啊，她们遇到好人了。 可是这件事也给了乔安歌一个教训，任何事，哪怕是亲眼所见，也不能凭感觉去判断。 这个晚上，真的是跌宕起伏的。 走到饭店门口，乔安歌看见有个人站在台阶上，背着手，像是在乘凉。 可他的目光，从乔安歌走过来开始，就没移开过。 “乔姐，我先进去了。”孙夏月笑笑，跑进了店里。 “你是在等我？”乔安歌走到秦哲面前，问。 秦哲点头，嗯了声，然后问：“你没事吧？” 他应该是知道她去了派出所，所以才在这儿等她的。 乔安歌摇头：“没事。” 她抬眼看到玻璃窗上挤着的几个看热闹的人头，暗笑了下，干脆走上台阶，跟秦哲并肩站着。 “今天不跟你传点绯闻，看来是很难收场了。” “那你介意吗？”秦哲转头看她。 “我刚刚失恋，不太有心情。”乔安歌也不隐瞒。 秦哲也不气馁：“没关系，我可以等。” 乔安歌沉了一下，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裴易发来的。 过来陪我。 第23章 她的打算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前男友？” 乔安歌的手机没有贴防窥膜，晚上背光又显得那么亮，秦哲一低头就看到了她手机上的内容。 她说她刚失恋，发信息的人口气又这么暧昧，秦哲难免会联想到一起。 “不是。”乔安歌收了手机，转身往里走，“我说真的，我这个人经历很复杂，不是你这样的家庭会喜欢的类型，趁你还没投入感情，放弃吧。” 秦哲怔了片刻，回头时，地弹门已经关上。 乔安歌没有交通工具，她是打车过去的。 住院部的走廊，已经被家属占得满满当当，他们自带着被褥毯子，洗漱用品，俨然把这里当成家一样。 不过也没办法，每个病房都人满为患，有的病人排不到床位，都只能暂时在走廊住着。 何况是病人家属。 生死面前，人人平等，可是又怎么可能真的平等呢。 裴易的单间病房很大，有专门给陪护准备的床铺。 所以乔安歌来的时候，也没打算再回去，反正明天早上还得来，她不想折腾。 “我可能要辞职了。”乔安歌一边给裴易削苹果，一边说。 “为什么？”裴易有点意外地看她。 “我想换个挣钱多点儿的工作。” 这个念头其实是今晚突然冒出来的，以前她虽然也对钱很计较，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以前存钱，只是为了要去找袁语堂，说白了是虚无缥缈的。 上班也是得过且过。 客人丢手机的事，让她触动很大，几千块钱，就能让孙夏月心惊胆战。 那个女老板一句话，又立刻把她们解救了。 事实证明，做好人更需要资本。 刚刚一路过来时，看到那些病人家属，也让她很感慨。 她都二十好几了，也该为以后打算了，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背着裴易这个包袱。 秦哲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可是现在的她，真的配不上。 所以她需要钱，很多的钱，能一次性地补偿给裴易。 “挣钱多的？”裴易冷笑，“你敢干吗？” 乔安歌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没接他的话茬：“裴易，你迟早要结婚生子的，我的存在，怎么都不算回事，所以，你还是开条件吧，哪怕你说让我把一只眼睛给你，也可以，只要你说，我就尽力办到。” 乔安歌一直以为，这句话会很难说出来，因为不管她怎么措辞，都像是不准备再继续负责任的借口。 可刚刚，就这么头脑一热地说了，好像，也没多难。 早早晚晚，总是要说的。 裴易的脚，还是不太敢着地，打了17根钢钉，酸胀得难受。 “乔安歌……”裴易自己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冷声道，“你滚吧。” 虽然他这么说，乔安歌也还是没走，说好了看着他出院的，她不能食言。 裴易却在那之后，一个字都没跟她说过。 半夜起来上厕所，也不叫她，结果差点摔倒。 乔安歌听到声音，跑过去扶他，还被他推开了。 乔安歌有点搞不懂裴易，他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儿。 可他跟她，根本闹不着啊。 第24章 她的迷乱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别闹小孩儿脾气，裴易，我不是你的家人，也不是你的保姆，我总是会退出你的生活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别人更不会在乎，你以后，还是对自己好点儿吧。” 他刚回来那会儿，她觉得他变了，冷了知道裹被子，也不会直接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可是没几天他就又这样，好像中间五年的时间不存在了，还是跟上学那时候一样任意妄为。 他的腿是怎么弄伤的，他不肯说实话，乔安歌却猜到了，就是为了让她来伺候他，他自己撞的。 他对自己是真够狠的。 裴易始终也没说话，乔安歌看出来了，他今天情绪不太对。 但是她没管，她得努力把自己抽离出去，他们本来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早上乔安歌跟张向文请了会儿假，办出院手续得等医生上班，九点半之前肯定是回不去了。 今天不用再输液，护士只是来给裴易测了体温。 “这怎么回事啊……”护士看着水银柱指示的数字，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裴易，“一会儿再量一次，温度正常才能出院。” 乔安歌也看看裴易，他的脸色太差了，后半夜估计就没睡。 “你不高兴你就说，别折腾自己。”乔安歌叹了口气。 “你怎么还没走，我的事不用你管。”裴易翻过身，背对着她，声音嘶哑。 乔安歌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他太会拿捏她的软肋了。 她倒了杯水，端给他说：“退烧药还有，你吃一颗吧。” 裴易没动，也没睁眼。 “裴易——” “如果我说，”裴易重重呼吸了两口，“我……” 裴易还没说完，门突然开了，赵林闷头进来，见乔安歌也在，顿在原地：“这……还用我吗？” “帮我收拾东西。”裴易没再继续刚才的话，转而对赵林说。 乔安歌知道他要换衣服，就出去了。 她在外面坐了一会儿，赵林也出来了，看看她，在旁边坐下。 乔安歌和赵林属实没说过几句话，这会儿见他坐她身边，问道：“你有话跟我说？” 赵林轻笑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 “什么？”乔安歌一头雾水。 “你就没想过吗，当初裴易为什么就对你特殊，为什么要使尽手段把你困在清风酒家，为什么他会离开京北五年，为什么他一回来就先去见你，为什么你刚跟袁语堂分手他就摔伤了腿，你那么聪明，就没想过原因吗？” 乔安歌听着赵林一句句诘问，脑子里嗡嗡的：“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啊。” “赵林！”裴易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大声喝道，“别特么胡说八道！” 裴易声音很大，而且出现得过于及时，他的话完全盖住了赵林的话。 乔安歌那时又一片混乱，所以她其实并没有听清赵林最后那句说的什么。 她还在想赵林那一连串的为什么。 为什么呢，难道不是因为他恨她吗？ 乔安歌身边没有走心的朋友，就算是现在跟谁关系好，她和裴易的事，也没跟谁说过。 所以她一直都是自我判断，身在其中，是她当局者迷了？ 第25章 她的恋爱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媛儿，你见过男人跟女人撒娇吗？”乔安歌拿抹布擦着吧台，有些心不在焉地问。 “见过啊。” 乔安歌看过去。 “我爸跟我妈啊，”李媛想着就笑了起来，“我爸那年从高架线上掉下来，腰椎骨折，做完手术整个人都不能动，别人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还吹牛说什么事都没有。可是等人都走了，我妈问他疼不疼，他说疼，那个疼字说的，九曲十八弯的，我跟我妈撒娇都没那么多弯儿。” “为什么？”乔安歌傻傻问了句。 李媛看着她，眨眨眼，忽的笑了：“乔姐，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没。”她喜欢袁语堂，可那是暗恋，她不知道两情相悦是个什么滋味。 “依赖啊，”李媛很懂似的说，“你别看男人在外面跟座山一样，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就是个小孩儿，幼稚得很。” 乔安歌蹙眉，自言自语般说：“可是，他应该恨我啊。” “啊？”李媛好奇地凑过来，“恨你还跟你撒娇啊？” 乔安歌不知道，她以前一直以为这是正常的，被李媛这么一问，她也不确定了。 中午下班，乔安歌换了衣服出来，冷不防看到一个人站在外面，吓了一跳：“秦哲？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信息，你都没回，只能在这儿堵你了。” 秦哲的衣服还没换，白色的厨师服，挺帅。 别人的工作服穿久了，上面都是油渍，只有他的，总是一尘不染。 “哦，信息太多了，懒得翻。”乔安歌心虚地撇开视线，“有事儿？” “昨天晚上的话题，我是来给你答案的。”秦哲眼神认真，“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没关系，我们在一起之后，你的麻烦，我跟你一起扛。” 乔安歌手指微颤，她抬头看向秦哲：“你确定，都了解了？” “嗯，”秦哲也不回避她探询的目光，“我问了张总和我舅舅，也去翻了你们学校几年前的校内网论坛，翻到凌晨三点多，基本上我都知道了。我这边，你不用有负担，无论现在还是以后，我绝不会拿你的过去诋毁你一句，我家里你也不用担心，我爸妈离婚了，但他们都很尊重我，我喜欢谁，他们不会干涉，所以，现在只等你一句话。” 秦哲已经把每个方面都想到了，以他的条件，乔安歌实在没什么好考虑的。 可她心里就是觉得不踏实，总感觉像天上掉了块馅饼，不偏不正刚好砸她头上了。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过这么好的运气，所以她很慌。 她害怕今天她兴高采烈地答应了，明天就会被告知，这就是个玩笑。 “秦哲，你很好，我也不讨厌你，可是，太突然了，我心里不踏实。” “没事，我没让你现在就答应，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就是告诉你，我要开始追你了，等哪一天，你心里踏实了，再同意，就行。” 秦哲说得很朴实，没有一点儿虚的。 乔安歌点头：“嗯。” 秦哲的攻势很猛，不到一天，店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追乔安歌了。 吃饭的时候，秦哲也不管别人怎么起哄，大大方方地端着饭盆坐到乔安歌身边，夹了个鸡腿放到乔安歌的饭盒里。 “小秦师傅，你这是假公济私啊，我们也要吃鸡腿。”小璐故意说。 “就是啊，都是员工餐，差距也太大了吧。”菲菲跟着闹。 乔安歌立刻把鸡腿给了菲菲：“孩子还小，长身体，给你吃了。” 菲菲吓得赶紧看了眼秦哲：“小秦师傅，我能吃吗？” “吃吧。”秦哲转头看乔安歌，“不是店里的，是我自己买的，她们都爱吃，明天我多买点儿。” “不用，她们都是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啊，我就是想吃。”小璐一点儿没打算放过这两个人，“乔姐，小秦师傅不还没追上你吗，你这就替他省钱了？” “明天我给你买，行吗，赶紧吃饭吧。”真是吃饭都堵不住这帮人的嘴。 秦哲只当她是害羞了，在旁边笑了笑。 晚上有个人喝多了，下来结账时，356，非要给300。 “350吧，先生，我就是个打工的，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李媛声音软软地说。 “什么权利不权利的，我又不要发票，你们这里面的猫腻，我还不懂吗，就300！”醉汉掏出三张红票，朝着李媛脸上甩。 李媛从吧台里面走了出来，挡住醉汉说：“真的不行，先生，这钱还得我自己往里面赔。” “滚蛋，老子又没欠账！”醉汉手上没轻没重地推了一下李媛。 李媛没站稳，撞到后面的冰箱展示柜上。 可能是撞疼了，而且李媛来得时间短，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当时就哭了。 “哭什么哭，老子又没怎么你，想碰瓷啊！” 李媛不知道怎么处理，拿过手机给乔安歌打电话。 这个举动激怒了醉汉，他以为李媛要报警，而且这会儿他的同伴也陆续从楼上下来了，他就更狂了，夺过李媛的手机给摔了。 他的同伴也不问青红皂白，见他摔，也在吧台边一阵乱砸。 “干什么你们！”乔安歌得到消息跑过来，把李媛护在了身后，“一群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小姑娘，你们可真有本事！” “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别多管闲事，滚！”醉汉砸红眼了似的，忽然拎起脚边一个啤酒筐，朝着乔安歌砸了过去。 乔安歌惊叫一声，连忙偏了下头，啤酒筐砸到展示柜上，玻璃门碎了。 乔安歌的额头也被擦了一下，血立刻就出来了。 那帮人却跟看不见似的，还在继续砸，一边砸一边骂。 乔安歌不能躲，她还得护着李媛。 大厅里其他客人都躲到墙角去了，没人敢上前。 菲菲一看这阵势，倒是比别的服务员先反应过来，赶紧跑到后厨，大喊道：“曹师傅，小秦师傅，乔姐被人打了！” 第26章 她的工作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秦哲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拉了一下风机，也没管锅里的菜，扔下就往外走。 一边往外走，一边脱了工作服，随手就往旁边一扔。 其他人也都搁下了手里的活儿，拎着顺手的东西就要出去。 “工作服脱了。”曹师傅拦了一下。 外面那帮人还在砸，小璐和小周从楼上冲下来，就要去帮忙。 “你们自己找地方躲着，离远点儿。”秦哲把她们推开了。 凉菜间儿的何师傅一声不吭地走过去，先把卷闸门拉了下来。 接下来的场面可太震撼了，那几个醉汉被后厨的人围在中间，一阵胖揍。 躲起来的客人这会儿都不怕了，拿着手机都在拍视频。 小璐她们尽量挡着，但没啥大用。 今天这事儿肯定是要被曝光了，但好在师傅们都没穿工作服，还能辩解辩解，要不然放网上得被喷死。 那几个人被揍得不轻，然后就被派出所给带走了。 但他们明白是被谁给打了，一个个都没敢提，只说是他们自己闹着玩儿。 “乔姐，你头上流血呢。”李媛眼睛还是红的，刚才那些酒瓶子一直在她耳边飞，把她吓得不轻，要不是乔安歌从头到尾挡着她，她都得有心理阴影了。 “没事，你赶紧看一下摔了多少东西，一会儿给李所长打个电话，说一下数额。”乔安歌用手按了一下伤处，刚才没感觉，这会儿是真有点疼。 秦哲听她交代完，直接过去拉着人就走。 “秦哲，你等——”乔安歌懵了会儿，反应过来就想挣开他的手。 秦哲却攥得更紧了，低低说了句：“我等不了。” 乔安歌察觉到他像是压着什么情绪，笑着问：“怎么了你？” 秦哲脚步放慢了些，深呼了口气，声音仍是沉的：“下次遇到这种事，你能不往上冲吗，店里又不缺男人。” 乔安歌算是听懂了，他这是在担心她。 “不能，”她直接说，见他皱眉，继续说道，“我跟李媛儿那是解决纠纷，你们动手，就成互殴了，今天这是那帮人被打了一顿，酒醒了，知道不能得罪张总，所以没把你们供出来，要不然，还得张总去所里保你们，要是什么事都要张总来解决，那还要我干什么。我在这里干了五年了，什么人没见过，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处理，真没有什么好怕的，他们也就是喝多了逞个口舌之快，摔完了，骂完了，还不是得双倍赔偿。这是我的工作，我不可能跟小姑娘一样往后躲，下次遇到了，我还得冲在最前面，你要是适应不了，那咱们真处不到一块去。” 秦哲转头看着她，许久都没说话。 两人肩并着肩，秦哲拽着她的手也没松开。 他可能在很认真地思索乔安歌的话，他这个人就是一丝不苟的性格，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只是随便听一听。 饭店旁边的小巷里，就有一家诊所，大病治不了，处理个小伤还是没问题的。 一个女医生，下手有点重，乔安歌这么能忍，也还是疼得嘶了声，苦笑着说：“大夫，您轻点行吗。” 医生抬眼看了看沉着脸的秦哲，口气不太好：“这你跟我说不着，你让动手的人轻点啊。” “啊？”乔安歌一时没明白，看到医生又白了一眼秦哲，才忽然懂了，笑了笑说，“不是他。” 第27章 她的运气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被人误以为是家暴对象，秦哲也没多大反应。 乔安歌看过去的时候，见他神色很严肃，拳心紧紧攥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医生处理她的伤口。 “不用那么紧张，就是蹭了一下。”乔安歌软声说。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在意，有点儿不习惯，也有点儿……感动。 “我知道那是你的工作，我不阻止你，”回去的路上，秦哲说，“但是，还有下次，我还得动手，我不可能再看着你受伤的，要是我连你都保护不了，我就不算个男人了。” 乔安歌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从她13岁被养父赶出家门起，这么多年了，她都快忘记自己是个女人了，冷不丁有个人说要保护她，这感觉还真不赖。 打架的视频果然被传上了网，上传的人那天本就在店里，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文案也是骂那几个醉汉活该的。 可是视频火了之后，评论区风向就变了，都在说他们店大欺人，还有说他们菜品如何不干净，等等等等。 一看就知道是有对家下场引导舆论了。 乔安歌看到这些，心里也堵得慌：“对不起啊，张总，这事怪我，那天没控制好。” “现在说这些没用，重要的是怎么扭转这个局面。”张向文点了支烟，抽了两口又掐了。 看得出他很烦，毕竟这对店里的口碑影响太大了，这两天流水都少了。 “张总，我……正想跟你说辞职的事，索性，就把这事的责任让我一个人扛了，对外就说把我炒了，怎么措辞都行，不用考虑我。” “辞职？”张向文抬头，“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是玩笑，也不是一时冲动，我已经想了好几天了，正愁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呢。”这种事没有任何办法，最后总得推个人出去，她是最好的人选。 张向文低头沉了片刻，浅声说：“小乔，辞职的事你先放放，本来吧，我是打算过段时间跟你说的，话赶到这儿了，就现在说吧。我呢，这个店不想做了，你嫂子想回老家，家里老人年龄都大了，需要人照顾，但是真要我把店盘出去，我也怕遇到个外行，给咱们这儿毁了，所以，我想把店转给你。” “张总——” 乔安歌刚喊了一声，张向文就抬手制止了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钱的事你不用考虑，你就暂且还这么运转着，三年之内，你分期给我就行。” 乔安歌好半天都不敢出声，她脑子里是空白的。 最近运气真的好到爆棚了，先是秦哲那么好的男人说要追她，这会儿，张向文竟然要白白把饭店转给她，她就算做梦，都不敢想这么好的事。 “张总，你就算盘出去，我也会留在这儿的，你真不用这样。”这让她真的很不踏实。 “哦，我不说盘出去，你就要辞职，我给了别人，你就留下，你这是对我有意见啊，是怪我把视频的事儿都推你身上了？” 乔安歌愣了愣，心说张向文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怎么那么像裴易呢。 “没有。”乔安歌低头，有点想笑。 “没有就行，别再跟我说辞职了啊，这两天你也想一想我刚跟你说的事儿，没问题的话，周一咱就去办转让手续。”张向文笑着说。 乔安歌关上门出去时，听到张向文好像在跟谁发消息。 他今天真的太奇怪了，平时那么抠的一个人，居然跟她说分期？ 整个店盘下来，那可不是小数字啊。 第28章 她的夜色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京北这地界儿，寸土寸金的，何况他们这里的地段，虽然不是三环以内，可也是出了名的娱乐一条街。 旁边挨着两个歌城，还有酒吧台球厅茶馆，再往外不远，都是学区房。 乔安歌只大概算了下，盘下这个店少说也得七八百万，对她这个一个月几千块的人来说，这根本是天文数字。 虽说张向文跟她很熟了，可是在商言商，他是傻了才不要钱就先跟她签转让合同，真不怕她到时候把店卖了卷款跑路？ 这事儿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乔姐，你看你看，大网红来我们店里了，”菲菲躲在乔安歌后面，小脸红红地指着一堆人，“白白你白哥，他在微博有几百万粉丝呢，他本人真的好帅啊。” “看一眼得了，别盯着人家看，一会儿正常服务，别去要合影拍照的。”乔安歌拍了一下她的背，“以后你能见的大明星还多着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虽说他们饭店档次不是很高，可谁让对面是老城楼呢，到这儿来的名人可太多了。 不过，这个白哥，好像是个美食博主吧，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来店里，不会有别的目的吧？ 由不得乔安歌想太多，她现在可是见识到舆论的影响力了，以前他们这儿，每天不到饭点儿包间就预订完了，有时候还要翻台。 大厅就更不要说了，忙的时候，客人都得自己收拾桌子，要不然就抢不到座位。 可再看这两天，自从打架的视频传开，眼见得人少了很多。 但人家就是来吃个饭，他们也不能往外赶吧。 “这个白哥，真的一点架子都没有啊，他们就这样在大厅吃饭，不怕被人拍吗？”李媛小声问。 “公众人物啊，越是搞特殊，就越是会被人骂，像他这样，反而会让人觉得很亲民，你刚才不也说他没有架子吗。” 乔安歌一直在这儿看着呢，白哥待人接物确实是挺有礼貌的，对服务员和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很好，路人围观拍照他也不生气，有要合影的，他也很配合。 而且，他们应该就是出来吃个工作餐，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吃完就撤了。 最后结账的时候，乔安歌让李媛赠了他们两听可乐，虽然不值什么钱，他们可能也不会喝，但多少是一点心意。 白哥冲乔安歌笑了笑：“谢了，如果你玩微博的话，可以关注我一下，私信加我个好友，我要给你个回礼。” 乔安歌是注册过微博账号，不过多少年都没登过了，她本来想拒绝，但又觉得很不礼貌，就点了下头：“好。” 她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但菲菲听说这事，催着她加白哥好友。 乔安歌备注了清风酒家的名字，对方还真通过了。 不过之后就一直没什么动静，想来说什么回礼，只是客气客气。 晚上下班又11点多了，秦哲坚持要送乔安歌回去。 “就十分钟的路，其实你真的不用送的。”乔安歌穿了件薄外套，双手揣在兜里，脚步比平时慢些。 “上班没有时间，只有这十分钟能跟你单独待会儿。”秦哲走在乔安歌左边，让她走安全的那侧。 乔安歌笑笑。 秦哲不是个话很多的人，乔安歌也不知道聊什么，所以两人走了几分钟，都没再说别的。 旁边有辆车呼啸而过，秦哲下意识地侧过身，虚虚地抱住了乔安歌。 其实只是扶着她的肩膀而已，不过他挡过来时，两人之间原本有的那点距离，现在也没有了。 乔安歌的鼻尖碰到了他的胸口，他衣服上洗衣液的香味瞬间就盈满了她所有感官。 他的心跳强而有力，只是这会儿，似乎有些过快了。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夜色里，尤其好听。 乔安歌摇了摇头，想向后退开，秦哲一只手却忽然箍住了她的腰。 第29章 她的恐惧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小秦师傅，你可以放手了……”乔安歌也不是说对秦哲毫无感觉，这些天他追得那么用心，她的心思是一点点在变化的，可像这样过于亲密的举动，她还是没有心理准备。 秦哲重重呼吸了几声，慢慢松开了手：“你明天中午不值班吧？” “嗯，不值班。”乔安歌往后退了一步，掩饰性地理了理散落的碎发。 “明天带你去我家的店看看吧。” “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到了家门口，乔安歌停下脚步：“我到了。” “明天早上我做员工餐，你早点来，行吗？” 这条小街没有路灯，但是今晚的月光特别亮，月光打在秦哲身上，他整个人就像被镀了一层圣洁的银辉。 “嗯。” “你进去吧，我看你锁好门我再走。”秦哲在那儿站着没动，就直直地看着她，“早点睡，晚安。” “晚安。”乔安歌转身，开门进去，从门缝里看了眼秦哲，把门锁了。 走进院子里，乔安歌向楼上看去，黑漆漆一片，她拿出手机，开了手电筒。 其实每天回来都是一样，她早就习惯了。 只是那两天，裴易住在这里，回来时看到那片灯光，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她有点怕黑，尤其不能待在封闭的空间里，因为小时候，养父一喝了酒就会打她，然后把她关在小黑屋里，她到现在都没办法克服那种恐惧。 店里的宿舍是个小阁楼，没有窗户，乔安歌一进去就觉得窒息，所以只能自己在外面租房子。 不过这些，她没跟任何人说过。 上了楼，第一件事先开了灯，然后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 从上次在医院离开，已经一个星期了，裴易没再找过她。 他是打算放过她了，还是没想好要提什么条件？ 乔安歌拿过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你想好了吗？ 裴易的手机放在桌子上，他看了一眼，却没有理会。 赵林从进门后，已经快把一瓶威士忌喝完了。 “你让我来，是看你一个人喝闷酒的？”裴易皱了下眉。 赵林又喝完一杯，抹了一下嘴，低着头，往裴易的手机上扫了一眼：“乔安歌吧，你怎么不回啊？” “没什么可回的。”裴易不喝酒，他喝的白水。 赵林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你说你到底图什么呢，当年的事，跟她又没什么关系，她也是被利用了，说起来，她也是受害者，你把她挂到网上，让她被网曝，学校也因此把她开除了，她好歹也是个大学生，现在却只能在饭店里当领班，我真的觉得，你做得有点过了。” 裴易脸色暗沉，看着赵林：“你喝多了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太知道了，老裴，这么多年，你说你身边还有谁，只有我赵林！”大概是酒精的关系，赵林的语气有些激动了起来，“就你那个臭脾气，谁能受得了你，人乔安歌也不欠你的，都七年了，你差不多得了，别再折磨人家了！” “谁让你这么说的？”裴易的声音不重，但仔细听，就能听出语气里的冷意。 第30章 他的醉酒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没谁，”赵林猛地又灌了一杯酒，嗓子哑哑的，“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裴易盯着赵林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眼手机，若有所思。 捏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他沉声说：“是。” 赵林苦笑了一下。 裴易站起来往外走：“喝多了就别自己开车，叫代驾吧。” 包间的门砰地关上，赵林也没回头，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打完，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关了录音，把音频文件发给了一个人。 手机铃声随后响起，他立刻接了：“满意了吗，什么时候放我闺女？” “你答应的事还没做完呢，继续努力。”机械的声音在那边说着，震荡着赵林的耳膜。 赵林眼睛里一片猩红，他骂了句脏话，然后用力地把手机摔了出去。 —— 连续不断的嗡嗡声在枕头底下锲而不舍地响着，乔安歌极不情愿地伸出手摸了一下，眼睛都懒得睁开：“喂，谁呀？” “您好，我是北城南浔的服务生，您的朋友喝多了，您能过来接一下吗？” “哪个朋友啊？”乔安歌还没完全清醒，仍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 “姓裴。”服务生说完，又补充一句，“他刚才好像一直想给您打电话来着，但是没有拨出去。” 裴易？ 乔安歌心里一动，人也彻底醒了：“你刚才说你是哪儿的？” “北城南浔。” 乔安歌知道那个地方，就是他们饭店旁边的歌城。 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麻烦你先照顾他一下，我十分钟到。” “好的。” 乔安歌换了衣服，穿着拖鞋就下了楼。 她是一路跑过去的，到那儿的时候还在大口喘着气。 “是乔小姐吗？”一个服务生从里面出来问。 乔安歌点头：“嗯，人呢？” “跟我来吧。”服务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乔安歌往里走。 能容七八个人的包厢里，只有裴易一个人，他伏在沙发上，一条手臂曲起掩着脸。 桌上地上都是酒瓶，满屋子都是呛人的酒味。 乔安歌捂着口鼻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裴易，醒醒。” 他喘了几下，身体却没有动。 “他买单了吗？”乔安歌回头问。 服务生摇头：“没有。” “多少钱，我来付吧。” 服务生把早就准备好的单子拿出来给乔安歌：“两千六百八。” 乔安歌拧眉，然后咬了咬牙：“微信可以吗？” “可以。”服务生把支付码拿过来。 扫完之后，乔安歌又对服务生说：“麻烦帮我叫个车。” 乔安歌不知道裴易住在哪儿，只能把他弄到自己租的房子。 这么近的距离，出租司机不是很高兴，尤其裴易还喝多了酒。 “别让他吐车上啊，我刚洗的车。” 乔安歌心说这她也控制不了啊，但还是随口答应道：“知道了。” 裴易本来是坐着的，乔安歌一上车，他就倒在了她的腿上。 乔安歌也不敢推他，怕他吐了。 车子开出去，几分钟就到了，司机不高兴归不高兴，还是把车开到了家门口。 乔安歌付完钱，说了声谢谢。 “下车了，小心点。”乔安歌一手扶着裴易，一手还要挡着上面，怕磕到他的头。 “去哪儿？”裴易喝醉的声音有点黏糊糊的。 “我家，”乔安歌架着他，腾出一只手拿钥匙开了门，“抬脚……你等会儿，别动，我锁门。” 走平路还好，虽然他受伤的腿看起来还是不敢太用力，但好歹能走。 上楼的时候，才是真费劲，乔安歌生怕他一脚踩空了从楼梯滚下去。 好不容易把他弄进屋，放在床上，乔安歌满头的汗，身上的衣服也湿了。 “好难受……乔安歌，我好疼……”裴易迷迷糊糊地说着。 灯光下，裴易的脸色更白了，他闭着眼睛，眉心蹙得紧紧的。 乔安歌想起他的眼睛不能见强光，她把台灯打开，关了大灯，俯身轻声问：“哪里疼啊？” 裴易攥着拳锤了下心口：“这里……” “是胃疼吗？”乔安歌以为他是喝多了没有找准疼的地方。 裴易微微摇头，然后侧过身，像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刚才不知道，但这会儿应该是真的胃疼了。 乔安歌记得他以前从来不喝酒的，今天晚上，肯定发生了什么。 她帮他脱了鞋，拉了被子给他盖上，又到外面去找了胃药。 “来，把药吃了，能舒服点。”乔安歌伸手去扶他起来。 裴易就着乔安歌端的水把药咽下，然后任由乔安歌把他放回床上，始终也没睁眼。 “想吐吗？”乔安歌看他脑袋一直转来转去，，嘴里发出难受的沉吟，问道。 “嗯……好难受……” 乔安歌把垃圾桶拿过来放好，让他趴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吐出来就好了。” 裴易干呕了好半天，才终于吐了出来。 但他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酒和酸水。 乔安歌让他漱了口，躺回去，才去收拾他的呕吐物。 等她忙完回来，见他似乎睡着了，表情也舒缓了很多。 乔安歌站在旁边看着他，一时有点恍惚。 现在不用别人说，她也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有点不正常。 第31章 他的条件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大半夜折腾了了这么一遭，乔安歌睡下的时候，都已经快4点了。 她定了个8点的闹钟，因为答应了秦哲要早点去。 可第二天一早，她不是被闹钟叫醒的，而是被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吵醒的。 她有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裴易从房间里出来了，不知道是头晕还是腿不好使，把地上的东西踢得到处都是。 “你在干什么？”乔安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裴易扶着墙站好，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我想喝水。” 他现在这种表情，跟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乔安歌心里暗笑，脸上却没表露：“你别动，我去给你倒。” 乔安歌倒了杯水放到茶几上，回头看着他说：“我今天要早点去店里，你是跟我一起出门，还是——” 乔安歌说到一半停住了，昨天晚上他是喝多了没办法，可以后，她的确不应该再让他住这里。 虽然她还没明确跟秦哲的关系，但是一边接受他的追求，一边把别的男人留在家里，这真的是原则问题。 “你洗漱一下，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个早餐吧。” 顺便，也该把上次没聊完的事，继续聊完。 “不用，我自己会走。”裴易走到茶几前，喝了一口水。 他走得很慢，看得出来是在竭力掩饰他的腿的问题。 乔安歌愣了一下，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找各种借口赖在这儿，却没想到他竟这么干脆说会离开。 这倒显得她有点不近人情了。 “要不，我去给你买早餐吧，你吃完再——” “中午你下班，帮我去喂猫。”没等乔安歌说完，裴易就说道，然后按了几下手机，“地址发给你了。” 乔安歌连忙说：“今天不行，我今天有事儿。” “你不是要我提条件吗，这就是我的条件。”裴易看了一眼乔安歌，然后迅速移开了视线。 “只是让我去喂猫？”乔安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 裴易没回她，已经开门出去了。 乔安歌怔在原地，一时也没摸透裴易是什么意思。 闹钟这时候响了，她回过神，赶紧洗脸刷牙，换了衣服就往店里去了。 卷闸门底下拉了条缝儿，显然是里面的人特意给她开的，因为这个点儿还不到开门的时候。 大厅的灯都没开，光线很暗。 她没多停留，直接往厨房走。 风机开着，声音很大，但是她一进去，秦哲就听到了。 “你等一下，马上就好。”秦哲温柔地笑笑，从旁边拿过一个东西递给她，“这个送你。” 乔安歌接过来，见是用胡萝卜刻的玫瑰花。 “你刻的？”凉菜间儿的师傅各种雕花她是见过不少，没想到秦哲也会。 “跟何师傅学的，喜欢吗？” 乔安歌点头：“嗯。” 这么精致，谁不喜欢呢。 秦哲没再说什么，只是弯起的嘴角一直没下去。 大锅里熬的是粥，但秦哲给乔安歌另外煎的鸡蛋，白色的蛋清做成了爱心的形状，中间的蛋黄像个笑脸。 乔安歌看着这个东西，有点不知道怎么下嘴，笑着说：“这难道不是给幼儿园小朋友吃的吗。” “我就是想把你，当成小朋友宠着。”秦哲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眼神，快要拉出丝来。 乔安歌倒是不知道，这么个一丝不苟的人，说出情话来，居然这么要命。 “那我……吃了？”乔安歌抬眼看他。 “嗯。” 店里没有叉子，乔安歌就用筷子从最边上夹了一点。 “好吃吗？”秦哲双臂放在桌子上，就那么看着她吃。 “好吃。”不知道他放了什么，反正跟她平时煎的鸡蛋不是一个味儿。 “那就全部吃完，不要剩。”秦哲说着，伸出手，拇指轻轻在她嘴角擦了几下。 突然亲密的动作，乔安歌连吞咽都停住了，但她强迫自己没有躲。 “我想跟你说点事，中午下班，我不能跟你出去了。”乔安歌怕他生气，小心翼翼地说。 “为什么？” “因为……”乔安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说要去帮别人喂猫，这个理由也太敷衍了，“我有别的事。” “改天不行吗，”秦哲的语气沉了下来，“非要今天？” 乔安歌低着头，不敢看他：“必须今天。” “乔乔，”秦哲的声音里带上些委屈，“今天是我生日。” 第32章 她的情敌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啊？”乔安歌愣了下，然后说，“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生日，”秦哲又重复了一遍，低着头，眼见得情绪有些低落，“我是想，带你去见我妈。” 谈感情的人，想带另一半见家人朋友，就是想昭告天下了。 秦哲对她是真的，乔安歌知道。 可乔安歌到现在还没稳下心，她觉得挺对不起秦哲这一片热忱的。 其实她也在努力，但可能她太慢热了，总是到不了热恋中人不顾一切的劲头。 “那我稍晚一点行不行，我尽快赶回来。”只是去喂一下猫，应该不用多久的。 秦哲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但还是浅笑着点头：“好，我等你。” 乔安歌看出他不高兴了，但是她想跟他走下去，就得先解决裴易的事。 裴易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脾气，她今天不去，他肯定要反悔。 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快11点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人，一个很精神的小伙子，乔安歌礼貌地上去询问：“您好，几位啊？” 小伙子笑笑：“姐，你不认识我了？” 乔安歌仔细看了看，才认出是昨晚北城南浔那个服务生，他没穿工作服，她差点没认出来。 “是你啊，有事吗？”她倒也没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她是在这儿上班的，毕竟离得这么近，他们歌城的人也经常过来聚餐，他见过她很正常。 小伙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皮夹，双手交给她：“这是昨天那位裴先生落下的，姐帮我还给他吧。” 乔安歌拿过来看了一眼，里面还有裴易的身份证，少量的现金和一堆卡。 “好，谢谢你啊。” 小伙子离开后，乔安歌把皮夹收了起来，正好她要去帮裴易喂猫，到时候直接放他家里就好了。 不过她还是给他发了条微信，告诉他皮夹的事，免得他找不到着急。 “裴先生……是谁啊？”李媛八卦地巴着她的肩膀，“咱小秦师傅是有情敌吗？” “没有，别乱说，只是认识的普通朋友。”乔安歌说得没有底气，她跟裴易的关系能算普通吗？ “刚才那个，是北城南浔的服务生吧，乔姐，昨晚你也在那里啊？”小璐站在门的另一边，笑着问。 不知道是不是乔安歌的错觉，她听着小璐这句话，语气有点儿怪怪的。 “没在。”乔安歌也不清楚自己出于什么心思，撒了句谎。 小璐轻笑一声，走开了。 “乔姐，你发现了吗，”李媛看着小璐离开的方向，小声说，“小璐这两天，一直在躲着你呢。” “躲了吗？”她真没发现。 李媛用力点头：“以前吃饭的时候，她都是跟我们坐一起，现在都坐到暑假工那桌了，而且啊，你是没看到，你每次跟小秦师傅站一起说话，她那个眼神，真的很吓人。” 乔安歌也向小璐的背影看去。 她听出李媛的意思了，小璐这是，喜欢上秦哲了？ 为了赶时间，乔安歌没在店里吃饭，下了班，她就赶紧换衣服。 只是她刚出门口，就被秦哲叫住了。 “怎么了？”乔安歌停住，转回身看他。 “昨天晚上，我送你回去之后，你又出门了？”秦哲低头盯着她的眼睛。 第33章 她的过去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这话乍一听是在询问，可细分辨，就能分辨出，他是在质问。 乔安歌也不想去怀疑谁，但那个服务生来的时候，门口就那么几个人。 是谁跟他说的，已经无需猜测。 “是。”他既已知道，她也不再隐瞒。 “然后呢，你们去哪儿了？”秦哲的声音有些几不可查的轻颤，“他家？酒店？你住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乔安歌轻声说。 秦哲轻笑，眼里闪过受伤的神情：“你今天必须要做的事，是跟他有关吗？” “是。” “他是谁？”秦哲不甘心似的，又问，“他姓裴，是裴易吗？” 他果然是了解过她的过往，并且记得很清楚。 “嗯。”乔安歌深呼吸一口气，刚才的气氛太窒息了，她差点把自己憋死，“过了今天之后，我就不欠他的了，所以，我必须得去。” 要换做以前，乔安歌是不会跟谁解释这么多的。 可她心里一直对秦哲有愧疚，不管她答没答应做他女朋友，他付出了，她接受了，不能回应他对等的爱，起码要给他对等的尊重。 “他让你去干什么？” “喂猫。” 秦哲沉了口气，然后说：“好，我跟你一起去。” “秦哲。”这是乔安歌没料到的走向，她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在这儿等我一下。”秦哲说了一句，就转身进去了。 显然，他刚才说要和她一起去，不是在问她的意见，而是他的决定。 也就过了两三分钟，秦哲就出来了，手里还抱着两个头盔，他把其中一个递给她：“走吧，地址告诉我。” 乔安歌跟着他走下台阶，见他把一辆摩托车推了出来，是一辆红色杜卡迪。 听别的师傅八卦过，这款摩托车要几十万，而这已经是他最低调的坐骑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跟他说了裴易发的地址。 戴好头盔，坐在他后面，乔安歌很轻地揪着他的衣服。 “搂住我的腰，你那样会掉下去的。”秦哲说。 乔安歌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他的衣服，两手向前伸，环住了他的腰。 很自然的，他们的身体也贴在了一起。 乔安歌全身的神经都在绷着，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她自己也觉得挺好笑的，一把年纪了，跟男人有个亲密接触，居然能让她这般如临大敌。 不过好像……他也不是第一个跟她有身体接触的男人。 裴易才是。 可跟裴易之间，好像做什么都很自然，可能从一开始，她就把裴易定位成了要赎罪的人，所以根本没别的想法。 她又想起跟李媛讨论的关于男人撒娇的话题，李媛说，那是依赖。 仔细想想，除却分开的这五年，她跟裴易曾经有两年的时间朝夕相处，对彼此，都太过熟悉了。 熟悉到，哪怕握着手，也像左手握右手。 秦哲骑得很快，即使戴着头盔，也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 其实以前乔安歌是很怕坐摩托车的，太直观地看着车在车流里穿梭，总害怕会撞上去。 不过今天她脑子里都在想乱七八糟的事，都没怎么注意。 “到了。”秦哲一只脚支着地，摘下了头盔。 这是一片别墅区，大门外清漪公馆四个字格外显眼。 “他住这里啊，果然有钱人。”秦哲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据说这里只租不卖，但每个月的租金都要50万，而且要一次性缴5年。” 乔安歌对太大的数字是没有概念的，所以也没多想。 家里门上的密码，裴易也发给乔安歌了，775210，跟以前他住的地方密码一样。 乔安歌笑着摇了下头，这人在这种事上总是很随意。 “喵呜~” 乔安歌刚进门，一只花猫从窗台跳了下来，迈着猫步向她走近，然后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乔安歌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 她本来还以为裴易是养了只多名贵的猫，没想到只是一只普通的狸花猫。 揉着它脑袋的手忽然停住，乔安歌注意到，猫的耳朵上有个三角的豁口。 “怎么了？”秦哲关上门，见乔安歌发愣，问道。 乔安歌没听到他的话，她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了。 她认得这只猫，是以前在学校里的一只流浪猫，她喂过它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她离开了学校，就再也没见过它了，没想到，它竟会在裴易的家里。 往事种种，一齐涌上脑海，最后是在医院里，赵林说的那句话。 因为，他喜欢你呀。 原来那天她并不是没听清，她只是不敢相信。 “乔乔？”秦哲看她脸色不对，叫了一声。 乔安歌回过神，说道：“猫粮在右边的柜子里。” 秦哲去找猫粮了，乔安歌仍摸着猫的毛，心里有点乱。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她以为是裴易，可拿出来却看到是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文件。 她点开，听到里面传来赵林的声音。 你说你到底图什么呢，当年的事，跟她又没什么关系，她也是被利用了，说起来，她也是受害者，你把她挂到网上，让她被网曝，学校也因此把她开除了，她好歹也是个大学生，现在却只能在饭店里当领班，我真的觉得，你做得有点过了。 是赵林和裴易之前在金池会所的对话。 听着里面的内容，乔安歌的脸渐渐失去了血色。 门滴的一声又开了，裴易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 家里很安静，录音里的声音格外清晰。 裴易看着乔安歌，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第34章 她的开始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35章 她的回应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36章 她的生气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37章 她的信任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38章 她的善念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39章 他的住处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40章 他的礼物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41章 他的麻烦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42章 她的分手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43章 她的冰冷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44章 她的惯性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45章 他的保护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46章 他的狠辣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47章 他的交代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48章 他的境遇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49章 他的家庭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50章 他的吻技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51章 他的意图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54章 他的骗局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55章 他的城府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56章 他的暧昧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57章 她的成熟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58章 她的妥协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59章 她的烟疤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60章 她的违心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61章 她的生病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62章 她的霸气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63章 她的试探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64章 他的反击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65章 他的安排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66章 他的怀疑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67章 他的婚事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68章 她的自觉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69章 她的心软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70章 她的决绝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71章 她的生死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72章 她的选择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73章 他的宠溺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74章 他的感动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75章 她的离开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76章 她的婚礼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77章 她的重遇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78章 他的初吻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79章 她的裹挟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80章 她的觉悟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第81章 她的占有 - 过度依赖 - 苏月华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