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被掐死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寒冬腊月。雪后的文家屯子银装素裹,平添了一份圣洁静谧,村人十有八九还沉浸在睡梦中,他们谁也想不到这一大清早的,老吴家就搞出人命了…… 老吴家的南屋里简陋破败,黄土炕上,大红的喜被下躺着一身红嫁衣的新娘子南清漓。 此刻的她气若游丝,脑袋上裹着一条红布,伤口那儿有血水缓缓地渗出。 蓦然嘎吱一声响打破了屋里的沉沉死寂,房门随之打开,走进来吴三顺的妻子刘明珠。 她径直走到土炕边,眼底闪过浓浓恶毒之色,即使一身朴素的粗麻衣服,也掩藏不住这个村妇心毒如蛇蝎。 刘明珠端详片刻,试着戳了戳南清漓额头上的伤口,后者没有一点反应。 其实刚才刘明珠就溜进来了一次,戳南清漓额头上的伤口时,南清漓疼得哼哼着,漂亮的眼睫动啊动,仿佛随时会睁眼醒过来似的。 刘明珠一下就怂得跑出去了,毕竟她可不想做鬼压床的噩梦。 但是现在呢,南清漓一动不动的,于是刘明珠的黑心胆子又肥起来,张开双手就掐住了南清漓的纤细脖颈。 终是担心以后会做噩梦,刘明珠眼睛闭得死死的不敢看一眼,手上却使出了所有的力气。 很快,依旧昏迷中的南清漓闷闷哼了几声,似落水者一般扑腾了几下,彻底就没了动静。 刘明珠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秒秒钟,一张脸因得逞而显得无比狰狞…… 亲手掐死了刚进门的小嫂子,她没有丝毫后怕负罪感,反而是得意的自言自语。 “小贱货,你这个短命鬼的死相一点也不瘆人啊,就像睡着了一样,我白得了许多好处,还不会做噩梦,我真是个有福气的呢!”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轻唤,“明珠,搞定了吗?” 刘明珠欢快地答应着,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去,看着屋门口瑟缩着脖子的吴三顺,抬手一戳他的脑门,她似只下了蛋的老母鸡咕呾咕呾喧嚷着,生怕谁听不见似的。 “我刘明珠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儿?南清漓死了,瞧你这熊样儿,就不像个大男人!” 吴三顺满意地谄笑着,辩解,“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这不是怕破坏了在你心里的大男人形象吗?”说这话时,吴三顺有意地拔了拔脖子,随之身形就拔高了一些,刘明珠并没有因此而有好声气,反而是鼻子里鄙夷地哼了一声。 不等刘明珠说出邀功请赏的长篇大论,一旁厨房里鬼魅般冒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这不是别人,正是南清漓的婆婆归榆花。她摆出来一副吴家正牌女主人的派头,冠冕堂皇地袒护着儿子,恩威并施, “明珠,自古女主内,男主外,以后不要这样埋汰三顺,你从南清漓身上得的那些物件仔细收好,等给我孙子做聘礼!” 刘明珠面上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另一幅情景,归榆花啊归榆花,你可真会给你的怂包儿子脸上贴金箔,吴三顺他主得了外吗? 这吴家还不是你这个讨嫌的老干婆子里里外外都主持着!不过刘明珠面上也不算是假惺惺的笑,她这是从心里往外的酸爽愉悦呢! 毕竟婆婆归榆花那可是十里八乡名头响亮的吝啬鬼啊,不逼着她这个媳妇将那些物件交出来,就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 而且刘明珠在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她会尽快将那些物件拿到镇子上变卖成银钱,这样她的心里就踏实了。 归榆花见刘明珠没话说,还以为自己稳住了泼辣的三媳妇,她窃喜的同时小算盘扒拉得哗哗响。 见钱眼开的死婆娘!南清漓是你刘明珠掐死的没错,虽然你立了大功一件,但是南清漓是谁? 这个死鬼是我归榆花的大儿媳妇啊,她的一切好处都是我归榆花的,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她的尸首钱! 想到这里,归榆花黢黑干瘦的老脸上浮起了一抹诡异的笑,“三顺,你马上去请王半仙,就说吴大顺十五岁的新娘子死了,是新鲜的雏儿尸,一口价十两银子,而且不管盘缠不管饭!” 吴三顺面上一喜,答应着就往外走……他娘这是给他男主外的大好机会呢,那么南清漓的尸首钱,他怎么的也要抠点零碎下来,这里面的半两银子肯定归他了。 归榆花扫了一眼吴三顺匆匆离去的背影,诡异的笑容越发熠熠生辉,蓦然扭头望向东屋,仿佛自己就是个运筹帷幄的兵马大元帅,那个中气十足,毫不愧疚。 “二顺,你马上去村口守着,看见那个吃白食的回来,就想办法拖住他,等拿到了银子,娘让小四给你通气。” 这时,东屋的窗户缝隙一下子合得严严实实…… 显而易见,吴二顺和妻子张桂兰看了个全场。 这两口子当然一门儿清,归榆花所说的“吃白食的”是何许人也?除了那个老实巴交的吴大顺还能有谁? 此时此刻,他们俩也是佩服得五体投体……吴大顺简直就是老实人中的极品奇葩,一万年只出产一个的那种! 张桂兰追到门口,将一件又脏又旧的黑棉袄塞给吴二顺,眸光盈盈中透着极致的关切,俨然就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五好媳妇范儿,好得可以立个仁德贤惠的牌坊了。 值得一提的是老吴家的小字辈儿,比如吴二顺的两女一儿,比如吴三顺的一女一儿。 他们早就被刘明珠的老母鸡嗓子吵醒了,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听着呢,虽然听不懂其中的微妙细节,但是也听明白大伯母南清漓死了,马上就有银子啦! 奶奶拿到了银子一准高兴,那她肯定就会买肉给大伙儿吃,晚饭肯定又能吃上香喷喷的肉肉啦! 昨天大伯吴大顺娶媳妇儿,午饭有肉吃,可惜肉块很少,他们中手慢筷子慢的,仅仅看到了肉,过了眼瘾,没过嘴瘾。 他们中没吃到肉的,心里自然老大不舒服,尽管听到有人嚷嚷大伯母拜天地时撞香案了…… 但是他们顾不得大伯母是死是活,更懒得跑过去看热闹,而是不厌其烦地翻搅着每桌席的每盘子菜,希望可以找到几星子肉屑解解馋。 等送走了一个个吃喜宴的村人后,归榆花解释中午外人多,菜里放的肉少,晚饭是自家人,菜里少不了大肉块。 等到吃晚饭时果然菜里有很多肉块,这些小字辈儿自然都吃得高兴,所以此刻他们就如过大年三十那样一派欢喜雀跃。 总之就是大伯母死得太好了,要是每天都有一个大伯母死掉多好啊,那就可以天天吃肉啦! 张桂兰目送吴二顺出了院子后,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吴大顺。 她听丈夫说吴大顺昨晚在厨房睡的,一大早就进山了,说是想逮只兔子之类的给南清漓补身子。 不由自主,张桂兰心里冷笑了声,吴大顺啊,没有比你更蠢的人了,你借了十两银子娶南清漓,这还没睡一次就被刘明珠给掐死了。 等你回来后,那南清漓的尸首也被归榆花卖了,银子捏在了归榆花的手里,你还能把那老干婆子掇到墙上? 甚至,张桂兰还联想到了南清漓,现在正是腊月时节,也就是村里人正享清福的时候。 有道是有福生在腊月,没福死在腊月,看来这南清漓也是个没福气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张桂兰就忽略了一个不可抹杀的事实,陷入昏迷的南清漓是被刘明珠掐死的。 眼见归榆花和刘明珠聊得欢畅,张桂兰不着痕迹地刷了一把存在感,“娘,今天轮到明珠做饭了,我昨晚着了风寒,脑袋痛得厉害,早饭不想吃了,这就去蒙被子发发汗!” 其实,她这样扯谎是希望归榆花悄悄给她这个二房媳妇点死人钱抓药,那样她就会让吴二顺少抓点药敷衍一下,剩下的钱等哪天偷偷买点熟肉吃吃, 蓦然,张桂兰视线呆滞悚然……刘明珠听到张桂兰的话,委屈吧啦地看着归榆花,眼神的意思就是我现在是吴家的大功臣,还要让我做一大家子的饭? 虽然归榆花已经烧火熬了粥,但是老奸巨猾的她可不想松口惯着刘明珠。于是她避开了这个话题,扯开嗓子喊,“四顺……” 见没有什么回应,归榆花恨着声,“这个兔崽子,又死哪去了?” 她本打算拿到了南清漓的尸首钱后,先给嗜赌如命的吴四顺塞一两花着,然后让他给吴二顺通个气。 现在只能换了盘算,到时就让大孙子吴玉堂跑一趟,这样一来就省下了一两银子,归榆花心里更乐呵,但面上却假装被气狠,手按着心口,呼哧呼哧地大喘气,这时,一个幽幽女声轻飘飘地入了耳。 “娘,我和大顺已经拜堂成亲啦,你该给我一两纹银的改口费,今天是我回门的日子,稍后到我娘家那儿,我父母也会给大顺改口费。” 第二章穿越重生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改口费?还是一两纹银的改口费! 刘明珠嫁过来时没拿到一文钱的改口费,而且她就没听说过改口费这玩意儿,而且她长这么大也没试过银子摸上去啥感觉,泼辣如她正要转头痛快地讥讽一番,却看见了青丝凌乱,鲜血披面的南清漓。 刘明珠顿时瞠目结舌!一牛车的讥讽话卡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那个万分难受啊! 很快,归榆花和刘明珠像见了鬼似的,凄厉的尖叫起来。 这刻薄如归榆花,泼辣如刘明珠一时间都吓得几近屁滚尿流,双腿软得迈不开步! 她们怔怔愣愣,艰难地消化着摆在眼前的事实!雪后放晴的天空蓝盈盈的,南清漓活生生的…… 没有死!而且,老吴家的人做梦也不会想到,此刻的南清漓已经换了芯儿! 现代社会的南清漓揣了一肚子渊博才学,结果却智商情商不在线,被闺蜜轻松地截胡撬走了男友,而且雪上加霜,最疼爱她的奶奶因病猝死,心灰意冷的她醉酒割脉自杀。 可是,命运的轨迹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她莫名其妙地魂穿过来,所以,被刘明珠掐死的南清漓死而重生。 刚才她睁眼醒来,看着陌生的周遭,听着老吴家的人将原主当成了案板上的猪肉……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脑袋痛,喉咙也痛,不过这也有一点好处,南清漓可以因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那么她必须爱惜生命,好好活下去。 现在回头再看,南清漓心里依旧酸涩,如春天三月枝头上的酸毛杏那么酸涩。 她明明全力以赴地爱着男友,却最终没有修成正果……可是她以命殉情真是傻到家了,死了顶个卵用! 穿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既然能发生在她身上,那就也可能发生在别人身上。 想到这儿,南清漓咬牙发誓,如果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有机会撞见深爱的男友,有机会撞见她的“好”闺蜜,那么她一定不会让前世的遭遇重演。 原主的过往记忆模模糊糊的,南清漓懒得努力去搜索,她觉得那是原主的个人隐私,自己应该尊而敬之。 费劲儿坐起来后,南清漓试得袖子里揣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一块荷叶里包着个大肉包子。 这肯定是吴大顺偷偷塞的,饥肠辘辘的钱大双顾不得细想什么,咬着吃了起来。 可是等她吃完了包子,将荷叶塞进炕洞里,门外的那两位还不知疲倦地叽叽哔哔着,呵,真当她是个死人了。 这吴家是个弱肉强食的虎狼之地,她不想被吃掉就只能强,硬,起来,眼前之计就是赶紧想个办法脱离吴家。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眼前最急的就是要让吴家人明白个事儿,她南清漓不是个任人搓,捏的软柿子。 之所以提出了改口费,是因为南清漓想起了现代社会家乡的婚礼习俗,而且她想借此从归榆花嘴里试探一下原主娘家的情况。 一般正常情况下,原主娘家人应该快来接女儿回门了,可是归榆花却让吴三顺去请王半仙,这样做可真够嚣张的,她一人对峙这家子极品,只能见招拆招。 已经回过神来的归榆花咀嚼着南清漓的这番话,她记得自己那个见多识广的丈夫吴旺财说过,在县城,省府等等大地方,大户人家娶妻嫁女都是给改口费的。 归榆花瞪着南清漓,最终她骨子里的刻薄奸猾压下去一肚子的惊悚不安,俨然戏精上身似的,抹着根本就不存在的老泪, “清漓啊,娘知道你嫁给三十多岁的大顺很委屈,还以为你气死了呢,娘还想着你怎么这样没福气呢,怎么就死在了腊月天?” 南清漓表面上不为所动,心里却是一万匹草骆驼奔腾而过,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嫁给一个三十多……也不知多一岁,还是多九岁的老男人,这些吴家人却还想害死她,他们怎么忍心下毒手? 刘明珠看着南清漓咧着嘴笑得无声无息,白森森的门牙泛着雪色的森森冷光,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束手待毙的无害小白兔。 在她的印象当中,南清漓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懦女子,明明被她掐的没气了,怎么又活了? 一时间,刘明珠也想不明白哪儿不对劲儿,虽然难以置信,但是南清漓的后事都“安排”好了啊,她现在必须是死人才能卖尸首钱。 眼见归榆花假惺惺的抹着眼泪,转身进了厨房,刘明珠心里咒骂着,这个老不死的有钱就往上蹭,没钱就往后退,但是她面上皮笑肉不笑的。 南清漓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而她是个三十岁的壮妇,既然能掐死她第一次,那就能掐死她第二次。 想着掐死了南清漓,卖得的尸首钱十之八九都会花在自己宝贝儿子吴玉堂身上,刘明珠虽然没吃早饭,但也浑身是劲儿,她张开了双手,逼近。 呵,这是掐上瘾了!南清漓见过狠毒的,没见过这么狠毒的,不过自己又不是那个昏迷不醒的原主,怎么可能乖乖地等着让刘明珠掐死? 她一转身就朝院门跑去,边跑边嚷,略略沙哑的嗓音那叫一个凄楚万分, “刘明珠疯啦,杀人啦,救命啊……” 南清漓跑了几步,眸角余光扫视到归榆花从厨房扑出来,手里拎着黑漆漆的烧火棍…… 敢情这老干婆是进厨房拿家伙去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张桂兰早就闪身进了屋,从门缝里关注着外面,她诚心诚意祈祷着,煮熟的肥鸭子可不能飞走了,归榆花和刘明珠最好麻利的揍死了南清漓。 值得一提的是,吴家二房和三房的孩子们从窗户,或者从门缝探出脑袋眼巴巴地张望着,心里也和张桂兰的想法一模一样。 当南清漓跑出了吴家院门时,这才想起来,她根本不晓得原主娘家在哪儿啊,这人生地不熟的,她该往哪儿逃呢? 目光匆匆一扫,南清漓看见附近的邻居都是门扉紧闭,她真是呼救无门啊,此时此刻,恨不得自己肋生双翅,振翅高飞,一头扎进密林中。 要是……要是自己有轻功多好啊!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放……天无绝人之路! 南清漓没跑多远就撞见了一辆牛车,上面坐着几个男人,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看见她,就抬腿下来,四方脸上染了疑惑, “清漓,刚才是你喊救命?这一大清早的,你还受了伤,这是要去哪儿?” 救命稻草来了,不好好利用那就是浪费资源,浪费可耻!南清漓点点头,马上就躲到了这个男人身旁, “伯伯,求你救救我,吴家人黑了心肝肺,想揍死我卖尸首,我还小,不想死啊!” 毕竟是人命关天,南清漓想着自己戳破了吴家人贪婪龌龊的嘴脸,后者就会有所忌惮,同时也会引起眼前这个男人的高度重视。 这个男人想伸手拍拍南清漓的肩头,以表示安慰,但是转念一想这孩子已经嫁人为人妇,因此他只是轻咳了一声。 “清漓,你别怕,瑞伯伯是文家屯子的里正,自然会主持公道。” 里正文瑞暗暗唏嘘,这孩子嫁为人妇一天而已,就变了不少,以前总是喊他瑞伯伯的,哦,这是被吓坏了。 至此,文瑞才发现南清漓浑身瑟瑟发抖着,眼里蓄着雾气,仿佛随时会呜呜哭出来似的…… 文瑞眼神一凛,细细咀嚼着南清漓的那番话。 刘明珠张牙舞爪的,归榆花高举着烧火棍…… 这婆媳两个以如此凶悍的姿态出现在文瑞等人的视野里,饶是他们这些壮实的男人,也惊骇不已,于是乎,他们对南清漓的话深信不疑。 把刚进门的新媳妇儿揍死卖尸首! 这何止是黑了心肝肺,简直是从头到脚坏到了底,这样的坏人应该送进县衙问罪! 财迷心窍的刘明珠和归榆花感受到大家不屑而凌厉的视线,这才后知后觉清醒过来,一个放下了两只爪子,一个将烧火棍藏在身后,望着里正文瑞,讨好地谄笑着。 归榆花往前蹭了一步,厚着脸皮颠倒黑白,“里正,你别听南清漓胡诌,她一大清早哭哭啼啼的,说嫁入吴家委屈她了,我气不过……” 里正文瑞接过来话头,语气透着愠怒,“你气不过就掐南清漓?你气不过就弄得南清漓一脸血?” 事实胜于雄辩!南清漓鲜血披面,脖颈上的紫红掐痕更是不容忽视…… 刘明珠掐死了原主,那种力道怎么会温柔清浅呢? 归榆花被呛着了,一时间无话可说,总不能说罪魁祸首是刘明珠,她只是一个小帮凶而已。 于是,她干笑着,求助似的望着刘明珠,意思就是你不是一向泼辣无敌吗?还不快帮老娘帮腔! 刘明珠此刻依旧没有半分愧疚,她心里还在憋屈地琢磨着,当时自己都累得手腕子酸困了,怎么就没掐死了南清漓?是自己的力气太小了? “归榆花,你的三个孙女与南清漓年纪相近,你主家不正,就不怕她们嫁不到好人家?刘明珠,你那儿子是个读书的料子,你就不怕自己的龌龊行为影响到他的前途?” 里正文瑞看得可清楚了,刚才刘明珠追钱大双时穷凶极恶,两只手爪子还比划出来掐脖子的动作。 第三章顺杆往上爬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不过他这个里正处理屯里事务讲究和为贵,现在只想尽快息事宁人,也就是想让这婆媳两个在南清漓面前服个软,认个错。 听文瑞这样一说,归榆花讪笑着往一旁挪了挪,她心里巴不得把三个孙女嫁出去,把她们的聘礼给孙子攒起来,她偶尔花点也宽裕。 刘明珠却像打了鸡血似的,老母鸡嗓子陡然一扯,搬出来强硬后台,“文里正,年后的大考,我儿吴玉堂已经报名了,文秀才说了我儿是咱们文家屯子最优秀的童生,最有希望考中秀才!” 值得一提的是,刘明珠将“我儿”,“吴玉堂”,“秀才”等字眼儿咬得挺重。 与此同时,归榆花拔了拔脖子,挺了挺腰,仿佛生怕别人看不见她似的,那神情仿佛在说,老娘可是屯子里最优童生的奶奶,你等还不速速巴结? 里正文瑞心里冷嗤了声,就算是又怎样,童生参加省学政主持的考试,只有考中的才算是秀才,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拿出来嘚瑟,除了这见识短浅的刘明珠也是没谁了,吝啬鬼归榆花也没个做长辈的样。 这时,文瑞身后的一个汉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字字如风中沙粒击打在刘明珠的脸上。 “三顺家的,你嘚瑟个屁,屯子里这批报名的童生中还有我侄子呢,他才十二了,比你儿子还小一岁呢,还有清漓的两个弟弟也一样,文秀才不过是随便夸了一句,不等于你儿子就能考中啊!” 文家屯子里文姓一族家境宽裕的不少,因此私塾中文姓童生居多,在这儿,凡是欲考秀才的读书人都被敬称为童生,这些,南清漓还不太了解。 不过听到原主的一对双胞胎弟弟也报名了,她甚是欣慰,这就证明南家还不是那种一贫如洗的人家……那为什么南家要把十五岁的女儿许配给三十多岁的吴大顺? 这时,又一个汉子无视变颜变色的吴家婆媳,继续补刀,“大顺的小媳妇儿刚进吴家,你们就合伙欺侮,大顺哪儿对不住吴家?你们这样黑了心肝肺是要遭报应的,吴玉堂是吧?报应肯定就落在他身上了,怕是五六十岁也中不了秀才。” 除了里正文瑞和南清漓,其他人都爆笑起来,吴家婆媳窘得脸红脖子粗,面面相觑……后悔追着南清漓不放,后悔触犯了众怒,肠子都悔青了。 又有人饶有兴致地出言奚落…… “心肝肺黑透了,还懂害臊啊,我家那只老母鸡不下蛋,只抱窝,那脸啊红紫红紫的,跟这婆媳俩一个样,明天就宰了吃肉,叫上大顺喝几杯。” “是啊,大顺是条汉子,可怎么就入了吴家的户?可惜了!家里的小子还没中秀才,就摆起了官家夫人的架子,可笑死了。” 这些男人嘴皮子上的战斗力满满的,南清漓听得认真,悄然抓住了一个重点,吴大顺只是入了吴家的户籍。 这就意味着他不是归榆花的亲生儿子! 所以答案出来了,吴二顺和吴三顺都有儿女了,归榆花这才给老大不小的吴大顺娶妻。 所以,以归榆花为首的吴家人想弄死原主卖尸首。 可是南清漓又不能细问什么,魂穿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儿,她一个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也莫名其妙,要是说话露出了破绽,只会招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吴大顺入了吴家的户籍…… 其实这是里正文瑞心里的一个痛点,总觉得对不起吴大顺。 看着归榆花和刘明珠一步步往吴家院子里挪去,看着南清漓一声不吭的凄楚模样儿,文瑞内疚更甚…… 其实这仅仅是表象而已,南清漓的内心结实着呢! 文瑞语气柔和,“清漓,你的婚事不要怪你父母,他们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最起码大顺是个实诚汉子,不会让你过苦日子。” 南清漓心里疑惑更重,南家人将女儿嫁给一个老男人是有苦衷? 想到这儿,她故作忌惮地望了望那婆媳俩,实则是一招借力打力之计,“瑞伯伯,我好害怕……我今天回门,你能让人送我回娘家吗?” 文瑞会意,越发笃定南清漓被吴家人的野蛮行径吓坏了,他再不做点什么,显得他这里正一职毫无威慑力。 想到这儿,他吩咐身后的汉子们,把吴家院子里那些办喜宴用过的桌椅拾掇到一起。 见这些汉子答应着忙活去了,文瑞才压低了声音,“清漓,瑞伯伯派人护送你回娘家不合礼数,容易惹人诟病,别怕,瑞伯伯帮你在吴家打个头阵,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不过,真遇上你和大顺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也可以找瑞伯伯。” 南清漓当然是顺杆子爬,强颜笑着,问了文瑞家的具体位置,后者如实说了后,心里一叹,这孩子脑袋撞伤了,又差点被掐死,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所以连带记性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文瑞对吴家又多了几分厌恶。 吴家正房堂屋里,正中桌子旁坐着文瑞和南清漓,右边几个壮汉抱臂而立,他们平时和吴大顺交情不错,想看看文瑞怎样为南清漓主持公道。 左边站着的自然是吴家人,依次是归榆花,张桂兰,刘明珠以及二房和三房的孩子。 吴家这些小字辈儿都苦大仇深地瞅着南清漓…… 南清漓没死,他们吃不成肉了。 文瑞见状,心里一叹,归榆花主持吴家,这帮孩子别的不说,人品这块儿就好不到哪儿去。 尤其是刘明珠的儿子吴玉堂更为现实,他依仗着童生身份,踏出一步,拱手,恭敬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 “文里正,先生说女主内,男主外,所以家里的琐事由奶奶处理就好,我失陪了。” 文瑞心里呵呵的,吴玉堂如果喊他一声文伯伯,还能让他高看一眼,这还未考得什么功名,就如此世故倨傲,那他就不必客气留情了。 本来归榆花和刘明珠还为吴玉堂的清傲风骨暗暗喝彩着,却听见南清漓的一番话,如同被兜头浇了冷水,那个透心凉…… “吴玉堂,你奶奶归氏和你母亲刘氏谋害我,大家有目共睹,我脖子上的掐痕就是不可抹杀的罪证,倘若我托瑞伯伯将此事传报县衙,那么你肯定会被取消考试资格,到那时你这童生不过就是一介白丁,功名利禄统统与你无关。” 不管在哪儿,不管是哪朝哪代,当政者选拔人才的基本条件肯定是身世清白,这一点,吴玉堂听私塾的文秀才说过不止一遍。 文瑞和几个壮汉不由自主,眼底就浮现出了惊艳之色,吴大顺的这个小媳妇儿不卑不亢却直中吴玉堂的死穴…… 谁说她被父母宠得娇懦不堪? 南清漓轻易地接收到了大家的视线,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表现大概是异于原主太多,太明显了。 这也不能怪他,她一看见文瑞等人盘起来的古式发髻,就不由自主想起了古代历史记载的种种。 比如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比如株连九族等等,所以这番话就脱口而出,先拿吴家的这颗夜明珠开刀树威。 此刻,她马上敛眉顺眼,自圆其说的同时暗藏锋锐,“瑞伯伯,这些都是我弟弟在饭桌上说叨过的,难道我这样的弱女子就只能任人宰割,任人无视吗?” 有目共睹! 归榆花和刘明珠想宰割她这块大肥肉;而 吴玉堂这个小辈儿正无视她进行时! 文瑞心道,南清漓啊南清漓,本里正答应帮你打头阵,没想到你自己就硬气起来,这脑子转得也忒快了,一般的男人都比不得啊,你这一番话足以毁掉吴玉堂的前途,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弱女子,一点不弱,太不弱了! 默默地为吴玉堂点白蜡烛默哀一下,文瑞语气波澜不惊,“清漓,吴家人趁大顺外出谋害你,这事儿做得龌龊无耻,瑞伯伯这个里正自然会一碗水端平,无条件支持你!” 今天清晨,文瑞刚洗漱完毕,吴大顺就登门拜托他去吴家一趟,表面上帮着返还私塾的那些桌椅,暗里照拂一下南清漓,如果南家人过去接她回门,那就让她在娘家住个够。 此时,吴家二房媳妇张桂兰听得一脸懵逼状,只觉南清漓那个气场恢弘,令她不禁自惭形秽。 自己的二女儿吴二女十四岁了,比南清漓小一岁,大女儿吴金钗十六岁了,还比南清漓大一岁呢,怎么在这种长脸的时候蹦不出一个响亮屁呢? 怎么有本事的女儿却是别人家的? 正无比憋屈时,张桂兰看见了归榆花和刘明珠脸色讪讪,看见了走向房门的吴玉堂僵立不动,看见了吴玉堂的龙凤胎胞妹吴玉梅小脸青白……咻的一下,张桂兰另类平衡了。 这三房上上下下仗着一个顶着童生头衔的吴玉堂,一直在二房面前趾高气扬,今天,南清漓可真让她扬眉吐气暗爽了一把。 吴玉堂缓缓转身,他看惯了张桂兰平时的谄媚样儿,此刻见她幸灾乐祸的眼神,他见风使舵,示弱服软。 扑通一声,吴玉堂直挺挺地跪下了,似是一脸诚恳之色,“大伯母,我代表我奶奶和我娘向你赔礼道歉,对不起!” 第四章财迷心窍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文瑞等人心里失笑,这吴玉堂跪的挺利索,可话里的诚意明显不够,对不起这三个字肯定忽悠不过去南清漓。 南清漓心里雪亮,吴玉堂跪的其实是他的功名利禄,她好不容易戳中了他的死穴,自然要以退为进摆他一道。 “瑞伯伯,有道是口说无凭,我想让吴玉堂将吴家的所作所为写下来,吴家人签字画押,一式三份,我和吴家各留一份,剩下那份留在瑞伯伯你那儿。” 这一招稳!准!狠! 文瑞等人暗暗在心里给南清漓鼓掌,不过不等文瑞说什么,吴玉堂腾地一下站起来,寒着脸, “大伯母,我不写,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话音一落,归榆花,刘明珠以及吴玉梅一下子腰杆儿笔挺,一个个望着南清漓,脸上的愤然恰到好处。 南清漓正要有所反应,却看见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不! 不是东西! 魂穿异世这事儿,无神论者南清漓深感莫名其妙,但眼前这一幕更是莫名其妙。 怎么形容好呢? 从便于理解的角度来描述,那就是鬼,南清漓看见了一只女鬼! 云髻雾鬟下的一张小脸皎白如玉,一身红嫁衣更衬得她袅袅婷婷…… 等等! 这……这红嫁衣怎么好眼熟呢? 南清漓轻易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红嫁衣也是一模一样的款式! 呵呵,或许就是一只过路鬼而已,人家就是打酱油路过而已! 这一大清早忙着保命,南清漓也没顾得上看看原主的面容如何,因此她压下一肚子的惊悚,故作镇定的自我安慰一番。 可是女鬼开口了,声音没有想象中那么凄厉瘆人,而是万般娇懦,“你……你是谁?赔我的命!” 这下,南清漓后知后觉女鬼就是原主,准确地说是原主的鬼魂! 但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占了原主身子的南清漓无法对鬼原主解释自己是谁,自己也没法赔她的命,因此,南清漓对于鬼原主的一次次质问浑然无视。 对于南清漓的沉默,吴玉堂越发得寸进尺,“大伯母,你一个毫无见识的妇人欺侮童生可不是长脸的事儿,传出去只会毁了你的名声!” 你妈,你奶奶才是毫无见识,本姑娘见识过的极品奇葩多了! 如是想着,南清漓想让吴玉堂见识一下她的手段,她 一下下鼓掌,笑容灿烂, “吴玉堂,是不是我欺人太甚,你们吴家人心里雪亮,你不写是吧?” 她不等吴玉堂答复,就转脸望向文瑞,“瑞伯伯,我两个弟弟都识文断字,也可以写写这一式三份的悔罪书!” 不等文瑞表态,站在一旁的一个汉子还没看够热闹,笑嘻嘻的,“好嘞,我这就去!” 文瑞笑容好好地望着吴玉堂,后者恨得真想扑上去撕碎了南清漓,一张俊秀的脸上掠过层层晦色,涂染了与他年龄极致不符的阴鸷…… 也就是犹豫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吴玉堂跑了几步,拦住了这个汉子,声音低到了极点,“我写!” 于是,归榆花,刘明珠和吴玉梅又蔫巴了,而张桂兰又另类暗爽起来。 吴玉堂落座,似是苦恼地皱眉,“文里正,大伯母,没有纸笔墨砚,我没法写!” 其实,吴玉堂的纸笔墨砚都留在私塾中了,因为他担心带回家里会被二伯的儿子吴玉庭偷走。 他正为自己的睿智窃喜着,下一刻就喜不起来了,文瑞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布包,摊开,笔墨砚台齐了。 接着,文瑞从腰间褡裢里取出来一个布袋,拿出来里面的一本册子。 “阎玉堂,你就写在屯里的这本村志上边,这样只需要写一份就行!” 归榆花等人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之处,吴玉堂晓得啊,这本村志里面记载的都是文家屯子里的重大要事,而且会经每届里正传承下去…… 今天这跟头栽得大了,这个丑妇不仅敢无视他,还敢摆他一道! 至于吴玉堂如何千方百计抹去村志里的这个污点,那是以后的事儿。 南清漓见吴玉堂翻到了村志的空白页,他挽起袖子熟练地磨砚后,提笔写了一行正楷。 眼神飞掠过年月日,南清漓略略诧异,这里竟然不是流行正楷的汉代,也不是汉代以后的年代,而是西梁国大梁王朝弘熙年间。 吴玉堂抬头,鄙夷的目光斜扫,轻飘飘强调,“大伯母,你不识字,我写好了帮你念一遍。” 其实,吴玉堂想将此事轻描淡写,寥寥几句带过,不过南清漓怎么会让他得逞,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用了,我常听两个弟弟背书,对于咬文嚼字略知一二,我说你写,最后让瑞伯伯过目。” 就这样,南清漓言简意赅地将事实客观陈述一遍,丝毫不带个人主观感情se彩,就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说事儿。 文瑞一直盯着吴玉堂书写,暗暗佩服南清漓的进退有度…… 可惜了这孩子,如果她不是女儿身,一定可以考取个功名吃皇粮。 值得一提的是,南清漓可没少用笔画繁难的生僻字,于是吴玉堂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时不时锁着眉头搜肠刮肚想啊想…… 南小山和南小川竟然认识这么多生僻字啊,怪不得连南清漓都可以轻易地出口成章。 约莫三百多字写完,吴玉堂试得手腕酸麻,因为那些生僻字的笔画太多了。 文瑞让刘明珠,吴玉堂和归榆花按了手印后,取出自己的印章,蘸了墨汁在这篇村志末尾盖章,然后让人打过来水,清洗狼毫墨砚,仔细擦干净收起来。 现在归榆花越发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拎着烧火棍去撵南清漓,这事儿要是传到了街坊邻居那儿,几天就会传遍文家屯子的大街小巷,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所以她忍不住想另类施压,虽然不识字,但也相当认真地盯着吴玉堂书写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啧啧嘴,“清漓,你看看我们家玉堂的字多俊啊,玉堂取名是花了钱的,他的名字就是以后住宫殿做大官的意思。” 南清漓无心理睬归榆花,因为此刻她听着鬼原主在耳边叫嚣,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文瑞小心将村志收藏入褡裢中,与那几个汉子不约而同地无视了归榆花,呵,难道说取名为皇帝就真能做了九五之尊,笑死人了。 刘明珠刚才看着宝贝儿子皱着眉头书写,她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不过瞅着南清漓染了血痕的脸颊以及脖颈上的掐痕,她渐渐气顺了,甚至窃喜自己最终还是得了便宜。 就在这时,南清漓笑嘻嘻地望过来,就是那种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语气,“小三家的,多谢你在我昏迷时帮我保管着首饰,现在当着瑞伯伯的面儿还给我吧,不然,我担心你会被人议论手脚不干净。” 文瑞等人心里笑翻了,这一声小三家的恰到好处,南清漓这长嫂的派头够足嘛,这嘴皮子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刘明珠私藏了南清漓的首饰,还想私吞呢! 南清漓不是原主,怎么知道丢了首饰呢? 很简单,因为有个新嫁娘模样的鬼原主在南清漓面前飘来飘去的,想不看见那些首饰都难。 见文瑞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刘明珠一下子乱了方寸,等到拿出来藏在怀里的荷囊,她才后悔得辩解起来, “这不是南清漓的,这是我嫁过来吴家时的嫁妆。”归榆花等人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文瑞走过来,一把夺下了刘明珠的荷囊,冷了声,“如果不是你的嫁妆,那你就是犯了偷盗罪,你被投入女牢的同时,你儿子吴玉堂受你牵连也只能是一介白丁。” 刘明珠被击中死穴,无话可说,吴玉堂暗暗咒骂着自己的无脑娘。 文瑞返回座位,望向了南清漓,询问,“清漓,你说!” 南清漓毫不费劲地数点,“一支金步摇,两对珠花钗,一对珠花耳环,一根带白色玉坠的纯银项链。” 文瑞逐一从荷囊中取出来,摆列到桌面上,金银珠玉的柔光轻泛,美好的东西嘛,谁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归榆花老眼泛光……本来还想在今天晚饭后逼着刘明珠交公呢,这下没戏了。 而吴玉堂在乎的是这些东西能换成银子,毕竟年后考试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钱财熏人心,他不甘出声。 “文里正,你怎么能证明这些物件是我大伯母的?你听她一面之词有失公允!” 南清漓了然吴玉堂这是眼热了,可是吴大顺不在身侧,还有其他人也看不见这个鬼原主,一时间她难以反驳吴玉堂。 阎 吴玉堂就是想趁着吴大顺不在场想搅浑水,再说了,昨天拜堂时,南清漓一直顶着红盖头,没有谁看见她的这些首饰。 文瑞将空空的荷囊丢到桌上,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吴玉堂,你可听过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你要证据,是么?” 吴玉堂俊秀的脸红了一下,但是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他不甘心放手,点点头。 文瑞拈起了那支金步摇,在指间转了一下,吴玉堂不明所以,而一旁的一个汉子嚷开了, “南清漓!上面刻着南清漓的名字!” 另一个汉子也凑过去,“真的喂,我认识的字不多,但是这三个字我认识,吴家可真没羞没臊!” 吴玉堂当然也看清了,随即猜测南清漓手里应该有镇上首饰店的底票,所以他无话可说。 南清漓心里失笑,吴大顺也算是个粗中有细的主儿,怎么就成大龄剩男了? 第五章如数归还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刘明珠后怕之余另类窃喜着,幸亏她没有拿到镇上的典当铺,不然就惹上官司了。 见南清漓将首饰收到她的荷囊里,归榆花凑过来,就是理所当然的语气,“清漓,这都是我儿大顺置办的,理应由我这个当家人收藏,等到分家时还是你们大房的。” 她心里却是这样想的,老娘把这些好东西换成银子吃喝了,贴补给三房了,你还能一巴掌掇死了老娘? 公婆在世不分家,南清漓前世在农村由奶奶抚养长大,晓得这条古训,那么这样她还真没法反驳归榆花。 这时,鬼原主凝眉瞪着归榆花,娇懦恨声嘟囔着,“不要脸的吝啬鬼,吴大顺根本就不跟你一个锅吃饭,那十两聘礼银子还是跟瑞伯伯借的呢!” 归榆花这是有多么不慈祥,有多么为老不尊? 反正连鬼都看不下眼了! 如此,南清漓眸光一转,稍稍演绎了一下,“娘,这些东西可以让你收藏,不过我记得大顺还有笔外债,就是我的聘礼,你先拿十两银子给我,我帮大顺还给瑞伯伯!” 众所周知,既然没分家,那么儿子娶媳妇的聘礼自然应该是公婆出。 文瑞等人兴致勃勃地瞧着归榆花还有何话说,他们都清楚吴家在娶妻这件大事儿,连一个铜板也没有拿出来,连办喜宴的钱都是吴大顺自己出的,而村人的份子钱却都进了归榆花的手里。 不过,大家都低估了归榆花的厚颜无耻,她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吴大顺那个不孝顺的,挨千刀的,他在成亲前就没孝敬过我这个老娘银子,我凭什么替他还外债?” 这时,鬼原主又苦大仇深地瞪着归榆花,不等她嘟囔出声,文瑞疾言厉色, “归榆花,脸是个好东西,拜托你留着点儿,你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哪个没花过吴大顺的钱?你心里能不能有点逼数?” 说完,文瑞起身离开,那几个汉子冷冷笑着跟在后面,南清漓也跟出去了。 堂屋里随之宽敞起来,这一大清早白忙活了一场? 老吴家的老老小小好不甘心呐! 院里,文瑞指挥人往牛车上搬桌椅,南清漓眸光流转,略哑的小嗓子含糖度不低,“娘,我不吃早饭了,这就出去找点干野菜,中午我回娘家吃饭,你不用给我留饭。” 文瑞看着进了南屋的南清漓,冷冰冰扫了归榆花一眼,意思就是这么年轻却这么贤惠的长媳,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得到啊,还不好好惜福? 归榆花只能应景地答应了一声,想着等到文瑞这帮人离开后再吃早饭,不然万一他们坐下来不走,吴家这一大家子就要有几个喝不饱了。 至于南清漓,归榆花压根就没打算给她留一口饭,别说饭了,连热水也没有一口,不仅如此,归榆花还不死心地惦记着怎样才能从她身上捞点好处。 南清漓在南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背着柳条篓子出来了,路过厨房时,她有意屏住了气,免得闻见了厨房飘出来的味道。 走出吴家院门后,她毫不费劲儿地看见鬼原主按着胸口狂呕着,呕出来迷蒙的雾气……鬼原主反应这么强烈,难道原主娘家早饭不是干野菜粥? 在现代社会身为资深吃货的南清漓吃过的美食多了,但是没有喝过干野菜粥,吴家厨房那粥的味道似极了记忆里的一种味道,就是奶奶煮的猪食。 屯里不乏勤快人,即使是这样的天气也有男人上山砍柴,还有和南清漓相仿年纪的女孩背着篓子上山捡干野菜。 至于南清漓嘛,她就是做做样子,在前世小时候,她倒是有过和奶奶上山挖野菜的经历,但那不是冬天。 她这样扮乖巧,不过是想离开吴家,回娘家住而已,前提就是她需要从鬼原主嘴里撬出来南家在哪儿。 走到了山脚,南清漓见识了大自然的奇妙,山北白雪铺展,山南却没有一丁点儿雪的痕迹。 南清漓辨认了一下方向,走上了山南的羊肠小道,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可以确定身后没有什么人跟踪,仅仅有鬼原主不舍不弃地如影随形……是的,鬼原主就隐在南清漓的身影里。 又走了一小会儿,南清漓发现一处岩穴,由于茂密灌木和枯草的掩蔽,如果不走到穴口根本就发现不了。 南清漓担心岩穴,里面住着某种大型动物,所以她在穴口这儿往里张望着,提鼻子闻嗅,没有闻到动物的尿骚,味儿。 岩穴,里面幽深晦暗,可视度不太好,南清漓觉得还是亮堂的地方有安全感,所以她仅仅往里走了五六步停下。 她放下了柳条篓子,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这篓子里可都是宝贝哪! 先从里面摸出了火折子和一根红烛,南清漓笨拙无敌地打着了火折子,点燃红烛,周遭随之明亮了许多。 可以这么说,南清漓将屋里能拾掇的东西都毫不客气地卷走了,还毫不羞耻地认为吴大顺的,就是她的。 反正她身上已经贴了吴大顺媳妇儿的标签,想三天五天撬下来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先这样得过且过。 看着篓子里一样样的,南清漓轻轻叹口气,可惜那套暖和的新人被褥目标太大,篓子里塞不下,没办法顺出来,便宜了老吴家的人。 总而言之,爱惜小命的南清漓不会再回吴家了。 咦?怎么会有这么多小纸包? 南清漓逐一打开几个纸包,浓郁的调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有花椒,大料,辣椒,孜然,还有一大包白生生的精盐。 南清漓记得真切,南屋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 探询地望向了鬼原主,南清漓斟词酌句,“妹子,是你从吴家厨房拿的调料?” 鬼原主飘在岩穴顶部的凹陷暗处闭目养神,仿佛没听见南清漓的话似的。 很快,南清漓又有了新发现,篓子里有一把带鞘匕首,做工古朴。 她可以确定这也不是南屋里的东西,因为她一路还发愁呢,没有刀子,怎么弄死吴家的老母鸡? 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南清漓顺了吴家的一只老母鸡! 当时她一进南屋,就看见一只老母鸡在灶台前的谷桔梗那儿刨食。 南清漓猜测吴大顺离开前熄了灶火,却没有收拾剩下的谷桔梗儿,就引来了老母鸡。 没费多大劲儿,南清漓就逮住了这只鸡,捆好,塞入吴大顺的一件打了补丁的夹袄里,放在篓子底部。 即使到了此刻,南清漓也没有心理负担,尽管她鄙视偷鸡摸狗的行径,但她的行为不是这种性质。 刘明珠掐死了原主,放在现代社会就是故意杀人罪,可是在这儿却不能送她蹲大牢,真是便宜她了。 因为刘明珠的贪婪,原主死了,她南清漓魂穿过来,却不得不忍受鬼原主的聒噪以及不得而知的麻烦,所以这只鸡就算是吴家对她的精神补偿了。 南清漓扒拉开吴大顺的夹袄,提溜出老母鸡,丢到脚旁。 当时她心里揣着对吴家的深度不满,手上的动作那是一个行云流水,用布条绑了鸡腿,鸡翅膀,免得鸡扑腾出声响被谁听到,往鸡嘴里塞一小团布片,免得鸡咕呾一嗓子被谁听到。 但是新的问题来了……她不知怎么下手杀鸡,有生以来第一次杀生,这难度系数令她抓狂。 闭了眼,南清漓回想着前世奶奶杀鸡的情形,绑鸡这一步她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杀鸡放血,沸水褪毛,清洗开剥,切块炖鸡。 匕首出鞘! 南清漓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剧烈颤抖,颤抖得快握不住了,匕首入鞘,她真不是杀生的料子! 前世,二十九岁的南清漓是中医学博士,只接触过银针这类,没上过动刀子的手术台,动刀子真不是她的强项! 烛光摇曳中,南清漓托着腮帮子愁的不行,片刻后,她决定暂时不执行第二步,可是没有水,没有盆子没有锅,怎么褪鸡毛? 怎么清洗开剥炖鸡肉? 最终她决定吃烤鸡,干拔鸡毛后开剥,然后生一堆柴火烧烤,没拔净的绒毛被火一燎就没了。 想到这儿,南清漓决定先去岩穴外面捡一抱干树枝回来,生着火后就宰鸡拔毛。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捡树枝时,南清漓为了躲避几个同龄上下的女孩,多绕了几个圈子,等她折返回来时…… 幻视了吗? 一堆木柴燃烧得正旺,铁架子上架着一个木柄叉子,切割得不大不小的鸡肉串在叉子上,被烤得滋滋流油,不时有油脂滴坠进柴火里,噼啪作响。 老母鸡已经被宰掉洗剥切块了,肉香已经出来了! 放下了树枝,南清漓拍了几下身上洗的发旧的黑棉袄…… 这应该是吴大顺的,她拾掇东西时瞅见蛮干净的,就没有嫌弃地穿上了,可以遮掩一下她这红得刺眼的嫁衣。 走到火堆边,添了一把树枝后,南清漓熟练地翻动着叉子,用匕首扒拉着鸡肉块,抬眼望着不远处鬼气飘飘的鬼原主。 “妹子,是你弄的吧,咱们是好姐妹,这只鸡一人一半!” 鬼原主凑近了一点点,馋相萌萌的! 南清漓心里失笑,很快将各种调料分别拈一撮儿放在手心里,拌和了几下,然后拈起来扑撒到鸡肉上,随之喷香味更浓。 鬼原主随之馋相毕露,夸张地闻嗅着,实诚如斯,“不是我弄的,是个帅男人的跟班弄的,鸡脯,鸡翅和鸡腿归我,剩下的归你。” 第六章你的身体是我的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心里一激灵,不是鬼原主,而是两个男人,是鬼原主招惹来的两个男鬼吗? 前世看过的各种灵异小说助长了南清漓的想象力,她故作镇定,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岩穴内,可怎么也感受不到什么阴森鬼气。 鸡肉没多久后就熟透了,外焦里酥,金黄喷香,南清漓隐忍着大有泛滥之势的口水,用匕首插着一个鸡腿递给鬼原主。 讲真,南清漓就是想与鬼原主和气相处,想给她吃肉肉,可是…… 鬼原主张手要接,可是她却根本就拿不到,仿佛她的手与鸡腿在空间上没有交集。 记得灵异小说里说鬼怕火,所以南清漓将鸡腿重新插到叉子上,找了几块石头压灭残火,吹灭蜡烛,拿着叉子往穴口方向挪了几步。 可是鬼原主依旧拿不到鸡腿,她气得哇哇大嚷起来。 美食当前,吃货如南清漓最终懒得深究其中原因,自个儿大吃起来。 刚才她注意了一下,她往火堆里添树枝时,柴火生出来的烟气往里飘去,那么应该就是往里往上的位置还有其他出口,这样,穴口外即使有人路过,也不会轻易闻到鸡肉香气而发现她,呵,这真是一个偷吃的好地方。 这边南清漓吃得津津有味,那边以归榆花为首的吴家人找老母鸡找疯了,最后归榆花站在院门外夹枪带棒,指桑骂槐地咒骂了一顿街坊领居。 半个小时后,南清漓消灭净尽鸡肉离开了岩穴,顺便毫不客气地将烤架和叉子拾掇进了篓子里。 岩穴中归于一片幽暗,而在更幽暗处浮起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跟班的委屈吧啦, “爷,她走了,她怎么会以为是妹子弄的,我可是纯汉子啊,说好的一人一半呢?” 主子冷清无波,“把剩下的零碎弄熟,弄得不好吃,你就在雪里裸,睡到天黑又天亮!” 话落时人就不见了影儿,岩穴内唯闻余音袅袅,跟班憋屈又纳闷…… 自家的爷好久没有对他说过这么多话,这鸡爪子,鸡屁屁,鸡头,还有鸡心,鸡胗,鸡肝,一团鸡肠子…… 自家的爷从没吃过这种摆不上桌面的零碎,这不合逻辑! 虽说一只鬼跟着,和三只鬼跟着也没有多大区别,但是南清漓还是希望那两只男鬼嫌弃她贪小便宜,最终不会缠着她。 慢吞吞地往山下走着,南清漓留意到身后有一只,并且只有一只鬼原主跟着她,因此心里甚是轻松。 直至此时,南清漓还是惊异不已,她怎么就吃掉了一只鸡? 前世的她三天也吃不完那么大一只鸡啊,或许是原主肚子里的油水太少了。 鬼使神差,南清漓的脑子里浮起一丝丝原主的记忆,昨晚有人喂她喝东西了…… 很香,对,就是肉末粥。 这吴大顺又喂粥,又往袖子里塞肉包子…… 呵,能有啥高级别深意,毕竟原主是他颇费财力娶来的媳妇儿,肯定不希望原主被饿死。 “你到底是谁?还我命来!” 鬼原主陡然嚷嚷起来,打断了南清漓的神思,而且她一遍又一遍就这么一句,复读机似的。 南清漓也不回头,缓声解释,“这样说吧,刘明珠掐死你后,我就成了你。”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心防这种东西在哪儿都适用,前世眼瞎了一次的南清漓不想再眼瞎第二次。 鬼原主随之寂然,似是在消化钱大双的话,片刻后,她提议,“你让刘明珠掐死一次,我就是活人了,而不是这个鬼样子。” 南清漓对鬼原主的脑回路只有两个字,失笑。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因此也能理解鬼原主此时此刻的糟糕心情,但是南清漓轻飘飘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对原主的愧疚是有的,但这不等于南清漓会对鬼原主百依百顺。 南清漓一想到刘明珠和归榆花猖狂嚣张的样子,就想不管不顾弄死了那婆媳俩! 事实上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因为她可不想因杀人入狱,再说了,她一个粉嫩嫩的新人初来乍到的,站稳脚跟才是眼前重中之重。 鬼原主狂躁起来,大声哭着,嚷嚷着,咒骂着,大意就是诅咒南清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之类。 南清漓这才想起来还没问鬼原主钱家在哪儿呢,算了,她正气恼着呢,肯定不会说的。 见天色还早,南清漓决定玩一会儿雪,然后去里正文瑞家坐坐,就说自己脑袋疼,因此连带记性不好了,忘了娘家在哪儿。 距离山脚不远的一片缓坡被低矮的灌木簇拥围拢,玩心大起的南清漓席地而坐,捧了洁白的雪,一点点舔。着吃,清凉而微甜。 没错,南清漓就是舔。着吃的,怕啥?又没有谁看见她这副丑丑的吃相! 吃完了一捧,她太想念冰激凌的味道了,又掬起一捧。 吃了好几捧白雪后,南清漓不太口渴了,从篓子里拿出来梳妆匣,将荷囊里的首饰逐一放入。 端详着手里的荷囊,南清漓不得不承认,原主的绣活不错,她差了人家十万八千里。 这真的不能怪她,虽然她从小跟着奶奶长大,针线活也是接触过的,曾经她纳出来的花鞋垫连奶奶都夸赞呢,但是后来学业工作各种忙碌,她就日渐生疏。 所以现在的她仅仅会缝扣子……不,连扣子也不会缝了。 因为眼见为实,南清漓看到这儿的人都穿古装,普通的衣服随便系根带子,体面讲究的衣衫才缀扣子,而且都是那种繁难复杂的古式盘结纽扣,她身上的嫁衣就是这样的。 “看啥看?在文家屯子里,我绣出来的荷囊漂亮着呢,毫不夸张的说那是谁见谁夸,可是我爹娘死心眼,他们说做针线费眼,不让我做绣品卖钱,不然我肯定攒下一大笔嫁妆了。” 鬼原主的叨叨飘入南清漓耳朵,后者在意的是南家很爱惜原主这个女儿。 不想听鬼原主叨叨不休,南清漓收起来荷囊,神来一念就想看看原主的素颜,与前世的自己相比怎样。 南清漓支好了梳妆匣的铜镜,看见里面的这张脸还染有几痕血渍,马上抓了雪,细细地擦了一遍。 原主的素颜只能勉强算得上周正,肤质略显粗糙不说,左耳边还有块杏核大小的浅褐色胎记。 南清漓无语望青天,自己前世比这原主漂亮好几倍,好不好?为什么小说里别人的穿越都是各种高大上? 坑爹的穿越! 鬼原主竟然看出了南清漓的几分心思,她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直到南清漓将梳妆匣收进了篓子里。 她摸着自己的脸,嘚瑟,“你太丑了,我现在可比你漂亮一百倍,我这样的就是那一生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你这样的也就是个奴婢命,卖给大户人家做个粗使丫头,人家也看不上眼。” 脾气好不等于没脾气,南清漓真想怼一句,“你想太多了,你只是一只鬼而已,千金小姐都是活的,活的!” 但是她最终同情原主可怜巴巴的遭遇,忍了,她在雪地上打起滚来,欢畅地滚来滚去…… 十丈远处几十棵古树参天林立,繁枝交叠的树冠间,一袭银灰衣衫的男人长身玉立,遥望着视野里那抹时而宁静,时而欢脱的身影,微微蹙眉。 如果某跟班宝宝获悉自家的爷匆然离开,正在这儿遥望南清漓吃雪发呆,以及洗脸,驴打滚,那么他绝壁会将鸡杂碎弄得相当难吃,然后在雪里裸,睡到天黑又天亮,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给我记住了,你的身子是我的,不准吴大顺碰一下!” 南清漓看看红日西沉,站起拍拍身上的雪屑,这时,鬼原主就猛地飘过来,脸凑到她的面前如是强调。 南清漓微怔,这才想起来在岩穴,里,鬼原主不止一次说过她这身子还是干净的。 不过此刻鬼原主这话,这口气都略略耳熟…… 前世,她的好闺蜜在一次酩酊大醉时这样说过, “给我记住了,你的身子是我的,不准臭男人碰一下,萧云翳也不准碰!” 没错,在前世,南清漓和闺蜜亲密到了约等于百合。的程度,但事实是好闺蜜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来撬男友萧云翳的。 一想到萧云翳这三个字,南清漓就心痛得不可名状…… 明明彼此深爱着,明明已经谈婚论嫁,却最终美梦成空,没有落地开花。 南清漓背起柳条篓子,目光空落,慢条斯理地往村里走,见状,鬼原主不明所以,不放心地絮絮叨叨。 “ 你不知道吴大顺有多丑,他的脸很黑很丑,还有络腮胡子,他可凶啦,我亲眼看见他把一头大野猪开膛破肚,吓死人啦,你最好离他远点,他那种人又打猎,又当屠夫,一不高兴,宰个人就跟杀头猪一样,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南清漓倏然回神,脑补了一下吴大顺的屠夫形象,不由得心里一凛,如果他用强,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肯定抗不过去…… 必须,必须在娘家多住一段时间,直到吴大顺给自己休书一封。 重点来了,她必须开始赚钱,必须尽快赚够十两银子! 拿到休书之日,她把聘礼如数退还,首饰也如数退还,那样,她和吴大顺就两清了。 第七章成寡妇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换了芯儿的她拥有现代女孩的独立思想,当然不可能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过一辈子。 鬼原主不晓得南清漓的盘算,依旧苦口婆心地叨叨着吴大顺如何凶恶等等。 南清漓刚走到村口,就看见一个少年行色匆匆朝她走过来,从眼神可以看出来,他认识她,可是她不认识他啊,他是谁? 鬼原主一脸八卦地笑着介绍,以膈应南清漓为最大乐趣,“他叫小鹏,是吴屠夫家的人,十二岁了,好多村人都说是吴屠夫从镇上领回来的,是他姘头的儿子,家里还有一个小雪呢,吴屠夫甘当便宜爹啊!” 南清漓在现代见多了感情破裂的夫妻,男方到医院做亲子鉴定后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不但不当便宜爹,还诉诸法律手段讨要精神补偿费。 如果这个吴大顺真的甘当便宜爹,那么就不是个硬骨硬气的男人,不但鬼原主这番话对南清漓没有什么杀伤力,她又不认识吴大顺,更不爱吴大顺,就算是他有一百个姘头,就算是他是一百个孩子的便宜爹也与她无关。 不等她打招呼,小鹏张张嘴,不太流畅地喊了一声“大嫂”。 南清漓略略蒙圈,依着辈分,她是小鹏的后妈嘛,小鹏不是应该喊她一声“娘”吗? 转念一想,小鹏十二岁了,而原主十五岁了,只差了三岁,所以小鹏喊她娘觉得别扭。 反正她和吴大顺铁定过不到一块儿,小鹏这声大嫂也叫不长久。 南清漓小脸一绷,“小鹏,你告诉你哥,今天是回门日,他不想去我娘家我不勉强。” 她以为吴大顺让小鹏过来找她回家,她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小鹏不应该为难她。 小鹏低了头,吸了几下鼻子,南清漓看不见他眼底的真实情绪,提步往里正文瑞家走去。 小鹏紧跑几步,拦住,一句话说得极慢,仿佛冬季冰层下压抑的流水,“大嫂,里正瑞伯伯在家里等着呢,他让你过去一趟有事商量。” 无论如何,南清漓都想和里正文瑞交好,她想着天色还早,商量完事儿也不误回娘家。 吴大顺的家紧挨着一座破庙,荆门土墙昭示着主人的贫困,但是院子里的人真不少,用人满为患形容毫不夸张。 南清漓心里一沉,就想问问小鹏怎么回事儿,这时一个穿着暗绿色棉衣的女子从人群里冒出来,看上去比原主大了几岁。 她走过来就挽住了南清漓的胳膊,声音哑涩,“清漓,给姐沉住气,挺住,不准哭!” 后面的小鹏适时地提醒,“翠叶姐,你别说了,我对大嫂啥也没说。” 南清漓再傻也明白有不好的事了,这时,鬼气飘飘的鬼原主从人群包围的中心飘出来,乐得前仰后。合, “太好了,太好了,吴大顺没气了,你的屠夫汉子死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步子随之僵顿了一下,南清漓倒是没有多悲伤,毕竟她对吴大顺这个人没有一点印象,她就是纳闷这个人怎么就死了? 翠叶搀着南清漓到了正房屋檐下,里正文瑞长话短说了一遍。 大意就是吴大顺早晨进山想打野味给她补身子,没想到遇见了野熊,等到屯里的几个壮汉撵走了野熊,才发现吴大顺被拍裂了脑袋,没了气息。 看到南清漓眼神放空,文瑞皱起了眉头,小鹏吸了吸鼻子,转开脸,翠叶急了,“清漓,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儿? 自己正等着吴大顺的一封休书呢,这人就没了,她这下放心了,绝对不会有个络腮胡子的屠夫对她用强了。 摇摇头,南清漓将柳条篓子取下来递给小鹏,后者送进了东屋里。 文瑞放缓了声音,“清漓,我已经派人去吴家拿东西了,大顺花钱置办的被褥等应用之物,理应归你所有,我的意思是就在这儿办大顺的后事,不然,归榆花肯定会找麻烦。” 南清漓想想也是,点点头,“瑞伯伯,我依着你的意思。” 吴大顺平时没少送给文瑞各种各样的新鲜兽肉,所以他得知了这个噩耗,马上赶过来想帮南清漓主持吴大顺的后事。 见南清漓没有异议,文瑞又说了一点,非正常的凶死一般都是在日出前下葬死者,也就是入土为安的意思。 南清漓点头同意,“瑞伯伯,你让人在院子里搭个灵棚!”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加上鬼原主如影随形,这样的阅历使得她的胆子比一般女孩大许多。 就算是吴大顺的尸首停放在堂屋,南清漓也不会太害怕,之所以这样说,她就是希望院子里聚集的人识点眼色,各回各家。 闻讯而来的村人有看热闹的,也有同情南清漓不幸遭遇的,听到文瑞一声命令,七手八脚帮着搭起来一个简易灵棚。 几个汉子将吴大顺的尸首刚抬入灵棚,一拨人涌进了院子…… 就是里正文瑞吩咐的那拨人,他们中的一个和南清漓打了招呼,将被褥等物送进了东屋。 不过还多了南清漓深深厌恶的人尾随过来,鬼原主嘟囔起来,“你小心点,吝啬鬼把王半仙领来了,肯定又想耍什么花花肠子。” 没错,就是归榆花和一个留着山羊胡子,手拿白拂尘的王半仙。 南清漓轻飘飘横过去一眼,她真没看出来王半仙身上有仙气,反而是他那对老鼠眼滴溜溜乱转个不停,让她深感厌恶。 见南清漓连正眼都没给,归榆花不觉得是嫌弃,反而认为前者是心虚了,听着众人乱纷纷的议论着吴大顺,她扯开了嗓子,开始拉同情兼哭穷。 “王半仙未卜先知,吴大顺这种死法是大凶之兆,会克冲我老婆子,会折损我的阳寿,破解的办法就是王半仙带走尸首做法事,我的命太苦了,昨天办喜宴贴了不少钱,没想到这个没福气的就这么走了,我大孙子吴玉堂年后考试的盘缠还没着落呢,文里正,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其实在场有不少人,包括归榆花都心知肚明,王半仙带走尸体,最终还是用于配阴婚。 归榆花过来的路上还惋惜了一番,因为只有富人家未出阁的小姐意外身亡才舍得银子配阴婚,这就导致男尸没有女尸值钱。 里正文瑞依着息事宁人的原则,冷着脸训斥,“归氏,一两银子的喜宴我见得多了,你们吴家的菜式最少,最寒酸,你别昧着良心说瞎话,十年前,是你死皮赖脸坐在我家不走,只为让大顺入吴家的户籍,这些年来,你们吴家老老小小从大顺手里抠出去的银子没数了。” 有些年长的村人自然晓得这事儿的原委,窃窃私语着当时归榆花在里正家里耍泼的细节,伴随着不间断的嗤笑声。 有几个与吴大顺相处不错的汉子呸呸吐了几口,有一个忍不住出声。 “今天真是开眼界了,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我亲眼看见大顺给了吝啬鬼一两银子办喜宴,一两银子哪,我堂弟在京师念书,租个很气派的四合院一个月才一两银子,吴家喜宴上的那几样菜根本就用不了一两银子。” 不少人连连称是,里正不耐烦地哼了声,“归氏,死者为大,你别再打龌龊主意了,大伙儿都没眼瞎,要么你还清漓一两银子,要么我让人把大顺送到吴家,灵棚就搭在吴家院子里。” 这样一说,归榆花望了望灵棚那边,听人说吴大顺浑身血肉模糊,脑袋都裂开了,她想想就瘆得慌,一时间没话狡辩,只是不停的摇头。 听着鬼原主一声声骂归榆花臭不要脸,南清漓心里失笑,原主成鬼魂了都还有起码的善恶观念,比归榆花这个活了一把岁数的人强多了。 爱钱没错,爱钱的话凭自己的本事去赚呢,可归榆花竟然想卖吴大顺的尸首发一笔死人财,,真是想钱想疯了。 眼见文瑞探询地看着她,南清漓懒得与归榆花说什么正常人道理,“瑞伯伯,让大家都散了吧,我想静一下!” 可是不等文瑞说话,也过来捞油水的王半仙帮衬起来归榆花,“南氏,你可知孝敬父母天降福?你一个孀妇如果能够按照你婆婆的意思行事,那就算是代替你丈夫尽孝,必得无穷后福。” 南清漓虽然对吴大顺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现在人死了,还是被野熊拍裂了脑袋,如果他不是进山为她打野味,肯定不会如此惨死,所以她应该好好安葬他。 至于王半仙这种货色,他玩文字游戏,她奉陪就是,“王半仙,出嫁前,我在镇上遇见个仙气飘飘的算命先生,声称是你的师父,他说如果我婆婆在吴家正房堂屋里悬梁自尽的话,会折损我的阳寿,所以他嘱咐我嫁过去后好好孝敬她,她长命百岁,我也跟着沾光。” 王半仙一对老鼠目闪闪烁烁……哪个王八犊子啊?哪个敢冒充我王半仙的师父,还仙气飘飘的? 很快他就琢磨过味儿了,被南清漓耍了。 其实王半仙这些招摇撞骗的本事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当然他也会包装一下自己,比如杜撰出来一个师父,遇见不好骗的人家就说他师父如何如何厉害,他得了师父的全部真传,如此如此往自己脸上贴金箔,骗人们把他当金佛供着。 但是这种时间地点,他哪敢说自己没师父,哪敢说破南清漓这是绵里藏针扎他没商量。 讪讪笑着,王半仙正要将归榆花扯到一旁,归榆花却眼珠子骨碌一转,自作聪明地跳进了南清漓挖好的大坑里,“南清漓,你就不是个孝敬的,你马上交出梳妆盒,不然我这就回吴家死给你看。” 第八章人死债不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蠢货,大大的蠢货,王半仙暗骂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打圆场。 这时,旁观的小鹏往前踏出一步,“你凭啥威胁我大嫂?赶紧的,你赶紧去死,没人拦着你!” 小鹏这样一说,翠叶也明白过来了,捂着嘴嘻嘻的笑,随即,众人爆发出一片哗笑。 归榆花再傻也明白了,却依旧恬不知耻地倚老卖老,“你小子敢冲撞长辈,以后谁家的姑娘都不敢嫁给你,你就等着打光棍吧!” 小鹏年轻气盛,无所谓地扬扬眉毛,“你放心,我就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会娶姓吴的姑娘,我哥已经没了,你还想逼死我大嫂吗?有你这样恶毒的长辈吗?” 归榆花听到有人很大声地议论她恶毒爱钱等等,马上堆起了诡异的笑,既想笼络小鹏,又想煽风点火,“你别维护南清漓了,孀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会偷汉子,会给你哥戴绿帽子!” 没有哪个新嫁娘愿意变成孀妇,也没有哪个正常人故意戳人伤疤当有趣,因此小鹏不想再纠缠不休,扬起拳头晃了晃,“你放屁,要脸的话就马上滚出我家!” 还没捞到油水,归榆花怎么舍得滚呢,她仅仅往后缩了缩,对于大家的窃窃私语全当耳旁风。 见归榆花败下阵来,王半仙开始刷存在感,“南清漓,你亡夫不交给我也可以,不过需要做场法事祛除大凶煞气,不然百日内,与他相近的人都会有血光之灾……” 南清漓心里明镜似的,直接打断,“是吗?那谢谢你提醒啦,我是他的枕边人,也就是与他最相近的人,我不怕血光之灾。” 如此,王半仙只能闭嘴,和归榆花一样,如觊觎母狮子嘴下食物的鬣狗,眼巴巴地等着伺机而动。 里正文瑞看得出来,归榆花这是耗上了,他是文家屯子里的头儿,如果以后其他人也仿效归榆花这样折腾,那他不得忙嗝屁了。 他想来个了断,“归氏,吴大顺的丧葬费用粗略估计需要一两银子,要么你出这一两银子,要么分家分户,由南清漓负责后事。” 归榆花是过来捞银子的,当然不舍得往外掏一个铜板儿,因此毫不犹豫点了头。 文瑞当即拿出了纸笔墨砚,熟练地墨砚,饱蘸了墨汁,刷刷点点写下分家分户协议,一式三份,盖上他的印章,等归榆花和南清漓按了手印后,他面对大家念了一遍。 大意就是吴大顺这一房与吴家没有金钱纠纷,吴大顺的一切债务以及丧葬费用都由南清漓负担,小雪和小鹏由南清漓照顾,两家再无关联。 文瑞想着南清漓变卖几件首饰后,足够偿还他那十两银子以及安葬吴大顺,因此他没有事先征求她的意见。 毕竟她还这么小,时隔一晚,就从新嫁娘变成了小寡妇,没哭得昏过去就不错了。 归榆花得意地收起了协议,根本没有捕捉到王半仙万分鄙视的一瞥,南清漓也将自己的一份协议折了一下,揣入怀里,心里甚是满意。 里正文瑞解决了她的大心病,她正想脱离吴家这个虎狼之地呢,钱不过是死物,只要人活着就有办法赚钱。 文瑞也收起一份协议,让南清漓随他进堂屋说话,不过他的妻子蔡闰枝也跟进来了。 南清漓这个新来的不清楚他们俩这一层关系,谨慎起见,乖乖地喊了声婶子后不再言语。 蔡闰枝一把捉住了南清漓的手腕,“清漓,婶子知道你家里有困难,但是我们家那十两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基本上都是你六子哥到镇上做短工赚的,铁墩儿已经五岁了,年后就要入私塾,我们到时候拿不出来这笔钱出束脩,六子媳妇肯定要闹腾。” 见丈夫脸色不悦地瞪她,蔡闰枝尽量简短地说明了家里的实情。 文瑞适时地安慰南清漓,“清漓,别听你婶子叨叨,铁墩儿明年秋天才入私塾,到时候你先还半年的束脩就行。” 南清漓不傻,这下理清了,文瑞的妻子担心孙子入不了私塾,担心儿媳妇因此不乐意,她赶紧表态,“瑞伯伯,婶子,有道是人死债不空,夫债妻还也是应该的。” 其实南清漓老不想还了,可是没有第二个办法,再说了,她就不信自己在这儿赚不到钱。 见这夫妻俩面上现出喜色,南清漓趁热打铁,“瑞伯伯,婶子,我保证年后谷雨这个节气前一定还上那十两银子,不,是十一两银子,我想再借一两银子安葬吴大顺。” 蔡闰枝很少看见丈夫文瑞失态,可是此刻,文瑞在一个小寡妇面前失态了,他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自己幻听了似的。 “清漓,大顺娶你的十两纹银聘礼,再加一两,一共就是十一两银子,你能这么快就还上?” 他最清楚不过文家屯子里的状况,家里有余粮就能算是宽裕的人家,一个壮汉出去做短工,省吃俭用后,一年下来最好的状况也赚不到二两银子。 自己的儿子文六斤就是最好的例子,婚后有儿媳妇林梅勤加督促,除了腊月过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就算是这样,成亲七八年才攒下十几两银子,此刻他手上还有不到三两银子。 借给南清漓一两可以,但是文瑞也担心得要命,真的担心南清漓还不上钱。 南清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寡妇,再摊上一个那样的娘家,在不到三个月内还上一两银子都是天大的笑话。 现在,南清漓只想借出来一两银子安葬吴大顺,了然文瑞夫妻俩的心思后,她抬脚进了内屋,拿出来梳妆盒,打开。 “瑞伯伯,婶子,这是大顺给我打制的所有首饰,还有首饰店的底票,暂且由你们保管,如果我在谷雨那天还不上银子,你们可以拿到镇上变卖抵债,我绝无二话。” 瞧着黄灿灿的金步摇,蔡闰枝一下子眉开眼笑,“清漓,婶子这就踏实了,你东子哥的血汗钱要是打了水漂,婶子连死的心都有。” 说着话,蔡闰枝就要接梳妆盒,文瑞适时地拽了她的衣襟一下,她终究是不能拂了丈夫的面子,不情不愿地缩回去干瘦的手,低下头生闷气。 文瑞从褡裢里取出一两银子,递过去,“清漓,瑞伯伯相信你的人品,不过还钱不用太着急,三五年还清就好,外面乱哄哄的,你赶紧把梳妆盒藏好,别让手脚不干净的人顺走。” 南清漓点头,暗赞文瑞宅心仁厚,就冲着这番话她也不能食言,将一两银子放入荷囊里,去里屋藏梳妆盒。 文瑞看着面色郁郁的妻子,声音低到了极点,“你个没见识的,我们拿着一个小寡妇的私物,这传出去了好听?万一丢了,我们还要如数赔偿,你能目光长远一些吗?即使清漓还不上,还有她那两个弟弟呢,莫欺少年穷,懂?” 蔡闰枝被文瑞这番话砸得蒙圈了,只知道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她可不敢对儿子文六斤这么说。 其实文瑞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初借银子的是吴大顺,他一点也不担心吴大顺还不上银子。 因为吴大顺的本事摆在那儿,进山猎获各种野兽,然后宰杀到镇上卖掉,手里就有钱了。 他这样做也悬着一颗心呢,今天闹腾得这么厉害,人多眼杂的,肯定会传到儿媳妇林梅的耳朵里…… 王半仙见南清漓走出来,已经拿定了主意…… 南清漓已经与归榆花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他就不用给归榆花一两银子的好处费,索性将这一两银子让给南清漓。 他蹭到南清漓近前,不敢声音太高,“南氏,我听吴家人说了,你和吴大顺没有圆房,想来你是看不上他,现在正好顺了你的心意,吴大顺没了,你肯定有再嫁的心思,肯定想攒一笔嫁妆,我也是个有诚意的人,一口价,五两银子,我带走那尸首。” 所谓金银熏人心,王半仙热望着这笔买卖做成就会赚几两银子,所以说着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归榆花鬼一样凑过来,听了个真切。 南清漓又好气又好笑,真想破口大骂一顿强买强卖,纠缠不休的王半仙,告诉他买把刀回家,挨着宰自个儿的家人卖银子。 但是一院子的人都看着呢,其中不乏想看她笑话的人,所以她懒得怼,他要给小鹏和小雪一点信心,她可以顶起来这个家。 看着归榆花凑过来,南清漓将计就计,故作狂喜惊异状,“你的意思是五两银子都是我的?” 王半仙看着纤弱的南清漓,怎么也不会想到里面的芯儿不好惹,那可是一个拥有现代智慧的地球才女芯儿。 他还傻傻地以为南清漓这是被五两银子打动了,毕竟这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有句老话就是十年媳妇熬成婆,媳妇只有当婆婆了才可能掌家握银子。 而南清漓一个年轻小寡妇,别说五两银子,怕是连一两银子也没有摸过一次,于是乎,王半仙觉得南清漓的财迷反应很正常,他不疑有他,郑重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王半仙的身侧陡然乍起一嗓子,在场不是聋子都听得一字不漏…… 第九章送上门的棺材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王半仙,你别忘了分我一两银子的好处!” 王半仙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驾鹤西游! 这归榆花恐怕谁听不见似的,但这种话能在这种场合冒出来吗?这个蠢货不是砸他的饭碗吗? 王半仙恼得直翻白眼,“归氏,你乱说啥?” 归榆花一听,断定王半仙这是不想给她好处了,她大老远屁颠屁颠赶过来,费了没数的唾沫,只捞到一份分户协议,她是个吃亏的?吝啬鬼的绰号是吃亏的意思? 于是乎,归榆花拽住了王半仙的袖子,唾沫星子乱溅,不依不饶地理论起来。 这情形有点像大雁还在天上飞,地下这两个已经争得面红耳赤! 王半仙真想撞豆腐死掉,他的心境就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在场许多人都长心了…… 有目共睹,吴大顺没少给吴家人好处,那么憨厚的一个人新婚第二天惨死,吴家人不仅没有一滴眼泪,连遮掩的表面文章都不做了,就是想将他的尸首卖掉分银子,由此可见,吴家人都黑了心肝肺。 有儿子的父母硬了心肠,就算是儿子打光棍也不娶吴家女; 有女儿的父母硬了心肠,就算是女儿嫁不出去也不嫁吴家男。 南清漓乐呵见这一对起内讧,她正好和文瑞商量吴大顺的丧葬事宜。 首先就是打墓。 现在正值腊月,屯子里的人难得清闲,而且没有谁愿意掺和白事,原因很简单,怕沾染上不吉的晦气,克冲了来年的好运气。 里正文瑞将这一点说明后,又说吴大顺不是寻常人,是个人缘极好的硬汉子,所以找几个人帮着打墓也不难。 说着,文瑞招招手,喊了三个名字,随即三个壮汉就走过来了。 南清漓心思剔透,一点就通,“瑞伯伯,这打墓的工钱该怎么算就怎么算,甚至出双倍也行。” 不等文瑞说话,翠叶扯了扯一个汉子的袖子,这汉子马上表态,“大顺家的,我们帮忙是应该的,不能要工钱。” 翠叶怕南清漓有心理负担,“清漓,这打墓你就别操心啦,有我爹在旁边指点着呢,春生,我哥和文泽,他们和大顺平时可好了,这也是他们为大顺所能做的最后的事儿,你再客气就别叫我姐了。” 这时,鬼原主也解释,“翠叶是里正的大女儿,这是她丈夫文春生,这是她哥文六斤,人们都习惯叫他六子,这是文秀才的侄子文泽,他们经常和吴大顺喝酒吃肉,基本上都是吴大顺那个傻子花钱。” 说着鬼原主得意洋洋地笑起来,“翠叶嘛,她在庄稼地里是一把好手,就是针线活拿不出手。” 而文瑞仿佛佐证鬼原主的话似的,“清漓,你翠叶姐被我宠惯坏了,以后你有时间多教教她针线活。” 南清漓只能点点头,内心那个心虚万千,教什么啊?教穿针引线吗? 文六斤招呼一声,这几个汉子各回各家吃晚饭,然后拿铁镐,铁锹等在村口集合。 打墓敲定后就是棺材。 文瑞说这么晚了,去镇上的棺材铺就需要雇车,因为所运之物是棺材,而且吴大顺是非正常死亡,所以就不容易雇车,换而言之,有人愿意揽这活儿的话,肯定会索要双倍的车钱。 见南清漓点头同意,文瑞说他也可以领着她去问问屯子里的几个老寿星,问问他们家里停放的寿材是否出手。 南清漓一点就通,“瑞伯伯,这个办法不错,我可以给的价钱高一些。” 文六斤他们几个还要连夜打墓,就算是燃着火把,但是夜里的可视度不好,有文瑞这个见多识广的长辈在一旁把关,最起码几个人的安全有保证。 但是如果文瑞和自己去镇上的棺材铺,那就不能指点文六斤几个,所以南清漓就希望可以在屯子里买到一口棺材。 文瑞赞成,建议南清漓先去一个文姓老太太那儿,后者正要说先进屋换下身上的红嫁衣,这时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眼神里透着精明,开门见山自我介绍,“南氏,我是镇上棺材店的伙计,院子外有你需要的物件,价钱好商量,咱们先看货。” 南清漓挺纳闷的,这棺材店的消息这么灵通? 当她和文瑞一起走到荆门外,看见一丈外的地方有两辆牛车,上面停着两口上了漆的棺材。 南清漓一下子绷了小脸,“你这是诅咒我的家人?” 前世小时候,奶奶领她串门子,有的村人家里堂屋正中摆着不上漆的棺材,奶奶解释说是寿材,是有寿有财的意思。 不过这种棺材都是因为家里有上了岁数的老人,所以就事先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文瑞刚才说到的寿材就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棺材店伙计竟然送过来两口上了漆的棺材,一口棺材一个人,不止是南清漓,任谁摊上了都要恼怒。 店伙计赶紧委屈吧啦地解释,“大姐冤枉啊,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有这层意思啊,刚才我之所以没直接告诉你外面有两口棺材,就是担心你误会嘛,我本来是要送到溪水村的,可是送去后对方已经将死者草席一卷埋掉了,都怪我自己多嘴,因为朋友家的亲戚很穷,就没让留订金,害得我要倒贴车费。” 这样一说,南清漓脸色缓和下来,走过去伸手摸摸外面,摸摸里面,其实她是故作老成而已…… 前世她挑选过的东西多了,没挑选过这玩意儿。 店伙计一看有戏,开始变相推销,“南氏,我就是提个建议,虽然这棺材上了漆,但是放在不住人的闲房里也是没有什么妨碍的,说不定你还能捞一笔呢!” 南清漓不动声色,“说重点!” 店伙计乐呵呵接话,“南氏,一口棺材一两纹银,如果你都留下,价钱好商量,嗯,一两六纹银,再送一对纸人。” 南清漓轻拍了一下棺材板,“瑞伯伯,我看这木板不太厚实,算了,我一个小寡妇还欠着一大笔外债呢,还是用草席卷尸吧,省一点算一点。” 文瑞会意地点点头,与南清漓一起往院子里走,店伙计暗骂自己滥发善心惹了麻烦,这要是把两口棺材拉回去,不止是倒贴车费,老板一气之下能辞退他。 “南氏,有话好商量,我也知道上门的买卖拦腰砍,一两银子行了吧?你没有银子是吗?你是新嫁娘,手里肯定有首饰,用首饰相抵也行。” 一听这话,南清漓停步转身,“好,一两银子留下!” 说着就从荷囊里取出那一两银子,递过去。 店伙计这才发觉他心急了,放价快了,但是话从口出就不能出尔反尔,他还是笑着接过去银子,收起来,招呼两个脚夫把牛车赶进院子里,帮着往下搬棺材。 归榆花见搬下来两口棺材,马上借题发挥嚎起来,“南清漓,你个挨千刀的,不孝敬的,你要两口棺材啥意思啊,你想诅咒老娘死啊,我的命好苦啊,文里正你要给我做主啊!” 文瑞连白眼也懒得给归榆花一个,吩咐几个汉子帮着把一口棺材抬进灵棚里,小鹏拿进去一盏气死风灯,几个人七手八脚剥下去吴大顺身上的破烂衣服,套上一身干净的,麻利地封了棺材。 见南清漓进了灵棚,归榆花也壮着胆子跟进来,放声大哭,可着劲儿哭儿子。 有这么一个小丑般的存在,倒是冲淡了现场悲伤的气氛,不过南清漓也想清静一下,她不冷不热出声,“你好好哭,哭到明天清晨,我给你一个铜板的眼泪钱。” 这样一说,归榆花马上不哭了,指点着南清漓,“你这个败兴克夫的货,你不孝敬老娘是要遭报应的……” 南清漓打断,“归榆花,吴大顺死了,我的户已经分出来,你是你,我是我,所以请你马上滚出我家!” 归榆花黢黑的老脸一僵,这才后知后觉这一趟过来真的是什么也没捞到,她又骂骂咧咧几句,出了灵棚。 王半仙凑过来,“南氏,买卖不在人情在,我师父有训,我们这一行易折阳寿,尤其是你这种情况会折损我一年的阳寿,你把那口棺材送给我,不仅能解你家的煞气,也能使我少折损半年的阳寿。” 这种人想钱想得都不要脸了,南清漓唇畔扯起一抹诡异的笑,转瞬即逝,“王半仙,你不是精通未卜先知嘛,你掐指算算,惹了我这样的女人,你会怎么倒霉?” 王半仙一愣之际,南清漓毫无预兆地砸过去一拳,前者的左眼立即成了熊猫眼,然后南清漓捂着脸就哭,淋漓极致地演绎着一个新婚丧夫的小寡妇角色。 “我的那个夫哪,你辛苦十年也暖不了坏人的心啊,你丢下一个可怜的我哪,我该怎么活哪……嘤嘤嘤……” 马上冲进来几个壮汉,不由分说将王半仙拖出去,毫不客气地丢到了荆门外。 王半仙从来就不做倒贴钱的买卖,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一对老鼠目随之眯起来,暗光流过…… 前面不远处,归榆花混在人群中走着,王半仙一下子窜到她面前,她吓得嗷了一嗓子。 王半仙黑着脸,“归氏,是你让吴三顺请我过来这一遭,我已经尽力了,事已至此,你必须管饭管盘缠,不然以后你家有不吉之事,别怪我置之不理!” 第十章进退有度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归榆花也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不由得一阵肉疼,将这笔账记到了南清漓头上。 听着南清漓揪心揪肺的哭声,看热闹的这才纷纷离去,文瑞了然南清漓看不上吴大顺,不会因为他的死有多伤心,只不过是哭她自个儿的苦命罢了。 饶是如此,他离开前还是叨叨了几句,让南清漓节哀顺变,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伤心难过解决不了什么现实问题。 夜色氤氲中,破庙院里有几株槐树攀枝错节,树冠中的枝干上立着两个黑衣男人,就是曾经在岩穴,中出现过的那两位,一个主子,一个跟班。 二人目力极好,视线穿过枝干,穿过灵棚上方的一个破窟窿,可以轻易地看见那口棺材和那对鲜艳的男女纸人,当然也可以看见南清漓。 主子眉眼清浅,看不出喜怒,听着南清漓毫无感情投入的哭嚎,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主子这是啥意思? 跟班的绞尽脑汁猜测着自家爷的深邃心思,最后狗腿地接了一句,“爷,她……她如果唱歌肯定更好听!” 主子寂然凝思,跟班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瞄过去一眼,心里嘀咕,爷这是白天没看够这丫头那不雅的吃相,晚上还来看这一出哭夫,还看得津津有味的,这是要看一晚上的节奏么? 事实上众人散去后,南清漓干嚎了几声就停了,盘算着把院里的那口棺材刮掉漆,摆在堂屋也好,可以放点粮食或者熟食什么的,免得被老鼠糟蹋。 灵棚里,气死风灯的灯光晕染出一片昏黄,小鹏喊了声大嫂后走进来,将自己刚弄出来的简易灵牌放到供桌上。 南清漓抬眼一看,吴大顺这三个字最后一个字偏旁写错了……不过她还是违心地夸赞了一句字好漂亮。 所谓适者生存,这个时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目不识丁才正常嘛。 两人离开灵棚,进了东屋,南清漓从篓子里摸索出来那两支喜烛,用火折子点燃较短的那支时,由于操作不熟练,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点亮。 这落在小鹏眼里,他还以为大嫂胆怯,忍不住出声提醒,“大嫂,如果你在我哥这屋里睡害怕,那就和小雪睡一屋。” 害怕? 南清漓心里失笑,有个鬼气飘飘的鬼原主如影随形跟着她,也没吓死她,那么睡这屋里就是小意思了,“小鹏,不用那么麻烦,我是你们的大嫂,这点胆量还是有的。” 小鹏略略不解,据说南清漓生性娇懦不堪,可是耳闻不如眼见,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她的表现可以用四个字形容,进退有度。 如果小鹏看见了王半仙的熊猫眼,还会对南清漓多两个字的评价,那就是彪悍。 南清漓麻利地整理好土炕上凌乱的被褥枕头,见小鹏怔怔的,还以为他深陷失去亲人的悲伤中,就用大嫂的语气安抚。 “小鹏,按理说你哥刚没了,屋里用度应该以素色为主,等办了后事,我会尽快换掉!” 小鹏摇摇头,“大嫂,我哥人都没了,剩下的都是虚的,大嫂你看着办吧。” 小鹏这么通情达理的孩子,南清漓真心不讨厌,她毕竟在农村生活过,烧火做饭等等日常比较熟悉,“小鹏,你是男孩子,每天自己烧炕收拾家,小雪那边,大嫂会多照顾一点,女孩子需要娇惯着嘛!” 小鹏像个大男人似的,一挺背脊表态,“大嫂,这个没问题,现在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会保护你们,努力赚钱养活你们。” 南清漓心里笑翻了……现代社会中,如果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对她这个二十九岁的大女孩这样说,她能笑得肚子疼。 可是此刻,她只能维护着这个小男孩的面子,一本正经点头,“小鹏,大嫂相信你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 哥哥是没了,可是这个刚进门的大嫂这样认可他,小鹏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高高兴兴生火烧炕去了。 灶台前码放着劈好的木柴,南清漓费了老大的劲儿生着了灶火,锅里添了水。 红烛的烛芯或许在岩穴,里受了潮,蓦然噼啪爆响一声,晕染出一抹温亮异彩。 南清漓不胜唏嘘,这喜烛还未燃尽,人却已不在,生命脆弱如斯。 鬼使神差,她多了一念,在文家屯子里口碑不错的死鬼丈夫……会穿越重生吗? 但愿会吧,不过希望他穿越到别地儿去,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各自安好就是。 想到这儿,南清漓抬手拍拍额头,自己刚穿越过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连带脑子也这样不正常了,穿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大概是可遇而不可求吧? 看着灶膛里的柴禾烧旺了,一时间不会熄灭,南清漓拿着较长的那截红烛,走到了小雪门口,敲门,“小雪,我是大嫂,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轻柔的一嗯,南清漓轻轻一推,屋门打开,显然没有插门。 土炕头,昏黄的油灯下,小雪正埋头绣绢帕,南清漓凑过去点着蜡烛,夸赞了几句小雪的绣工。 见小雪默不作声,眼眶红红的,南清漓没话找话,“小雪,大嫂也知道你看见这蜡烛会想念你哥,但是蜡烛受潮就不好用了,最好尽快用掉,而且,在灯下做针线活对眼睛不好,不用你做绣品卖钱,大嫂会想办法赚钱养家。” 见小雪还是不作声,南清漓在后灶生了火,嘱咐小雪过去吃饭时灭了灶火,以免引起火灾。 不到半个时辰,南清漓做好了饭,土炕上摆放好木桌,逐一端上来,甜香的小米粥,玉米面窝窝头,腌萝卜,熟猪头肉。 小雪和小鹏脱鞋上炕,刚坐下,前者就变了脸色,“大嫂,没有你这样败家的,晚饭熬粥只用一勺子小米,然后加半勺子玉米面,窝窝头仅在早饭和午饭吃,腌萝卜一次只能吃一根小的,或者半根大的,猪头肉只有这么多了,你怎么都切出来了?” 呵,刚才不是一直没话吗? 南清漓被小雪数落了一顿,了然平时这家里都是小雪负责一日三餐,终是她脸色讪讪的,“小雪,你和小鹏今天肯定没好好吃饭,你们还小,还要长个子呢,所以今晚多吃点,不早了,赶紧吃吧!” 说着,南清漓拿公筷给小雪和小鹏扒拉了一些猪头肉,夹过去一个窝窝头。 小鹏有饭吃时没什么话,乐呵呵地将猪头肉夹在窝窝头里,埋头大吃大嚼。 见南清漓仅仅夹到碗里一小块猪头肉,仅仅掰了小半块窝窝头,小雪明白这个大嫂不是自己嘴馋,就是诚心想给他们多吃的。 其实呢,在前世不缺猪蹄吃的南清漓很少吃肥腻的猪头肉,所以她才象征性地夹了一点,而且,这儿的玉米面比现代社会的糙多了,所以她应景地掰了一小块。 饭后,小鹏下炕穿鞋时来了一句,“大嫂,今晚这顿饭我终于吃饱了,小雪很抠门,晚饭总是做得很少,我晚上经常会饿醒。” 他说者无意,却不知道惹恼了一位…… 一刹那间落针可闻! 见小雪苦大仇深地瞪着自己,小鹏正要辩解,南清漓适时地出声,“小鹏,小雪操持家务很辛苦的,过日子细水长流是没错,你们放心吧,大嫂会让你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 见大嫂维护着自己,小雪得意洋洋,吃饱饭就高兴的小鹏也无所谓地扬了扬下巴,离开。 小雪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南清漓没注意她在缝制什么,麻利地洗锅刷碗后,就出屋进了灵棚。 小鹏直直跪在冰凉的地上,低低啜泣着,南清漓眼软,随着眼里一阵酸涩,哄劝,“小鹏,你哥走了,但我们还得好好活着,你回屋睡吧,如果你伤心得生病了,大嫂还要为抓药钱发愁哪!” 小鹏吸吸鼻子,嗳了一声,起身出去…… 小鹏怎么也不会想到,南清漓如此简单的叮咛,无意间救了他一命。 南清漓扫了一眼略显寒酸的供桌,上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灵牌,因为吴大顺走得太突然,没来得及买纸钱和木香之物。 虽然身侧有个鬼气飘飘的存在,但是南清漓深受唯物主义无神论熏陶,觉得烧纸钱和焚香之类不过是活人图个心里安慰而已。 南清漓折返回屋里,小雪刚咬断了线头,“大嫂,家里有一些白布,我给你缝了一身素服,你试试!” 南清漓试了试,略显宽松,但是却对小雪说正合适,见她还要裁剪,“小雪,一般来说都是儿子送殡,没有弟妹送殡这一说,明天我跟着去坟头就够了,你和小鹏还小,免得日后谈婚论嫁时别人拿这事儿埋汰你们。” 这话说到了小雪心坎里,她赶紧将针线和白布收起来,这边姑嫂两个相处融洽,完全没有想到院子外,有两道黑影鬼鬼祟祟逼近荆门…… 小雪收拾好,却坐在炕沿边低了头,“大嫂,你别怪我不去灵棚……我好害怕!” 这里还是封建时代,一般人的鬼神意识自然根深蒂固,南清漓伸手搂住了泫然欲泣的小雪,“小雪,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和大嫂一起睡吧,等你多会儿不害怕了,再回自己的屋里睡。” 第十一章丧夫百日不许回娘家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雪瘦弱的身子微微颤着,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眼神里写满了内疚, “大嫂,那我的屋子今天就白烧炕了,白浪费了不少木柴。” 南清漓失笑,“这个嘛,你对小鹏脸色好一点,他一高兴,就会多劈点木柴。” 小雪这才释然,擦了擦眼泪,正要说什么时就听得烛芯噼啪爆响了一声,她的视线随之一怔…… 先前南清漓给她那半截喜烛时,她还扒拉了一下小算盘,以为这个新嫂子给她这么金贵的东西,肯定是想哄骗她攒的嫁妆钱,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小心眼了。 牵枝带叶儿,小雪马上又想起了晚饭,那香喷喷的猪头肉吃得好过瘾,窝窝头吃得好饱,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其实小雪也经常在夜里饿醒,她也想一日三餐都能吃饱饭,而这个美好的理想,就在这一刻,她默默地寄托在南清漓的身上。 南清漓上炕挂好了一块名为窗帘的旧布片,见屋里墙角那儿有一个大木盆,她舀了灶上锅里的热水,又加了一些冷水, “小雪,大嫂爱磨蹭,你先洗!” 在小雪洗澡时,南清漓简单收拾了一下里屋和堂屋,然后深刻认识到这个家的贫困……快要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看着小雪洗好躺下,南清漓兑好了水,去掉衣服,踏入木盆中,心里那个感慨万千。 前世的她身高一七二,蹬上对小高跟大街上溜达,轻易吸引来若干男孩子的仰视,此刻的她最多一六零,在前世的她面前那就是一只小矮兔。 前世在中医科室里,她那对山峰就是什么霸啦,神啦级别的,时不时就会听到男同事失态嘀咕一声“好胸”, 此刻呢,毫不夸张地说就是一对干窝窝头。 这样寒酸的她,连她自己都深深嫌弃啦,南清漓搓洗着寒酸巴巴的身子,神来一念,如果哪天萧云翳也穿越过来了,他肯定对这样的她不屑一顾。 虽然前世的爱情是爱而终不得,但是爱情大过天的南清漓一天不死,爱男友萧云翳的那颗心脏就不会停止跳动。 所以她打算尽快将自己养得美美哒,养得无限接近前世的自己。 洗了澡,倒掉水,擦干净木盆,南清漓吹灭蜡烛,挨着小雪躺下,但是她这个新来的不为外债发愁,也不好奇小雪和小鹏到底是不是吴大顺姘头的孩子,也不关心此刻鬼原主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她的脑海里过电影似的,她与萧云翳曾经的美好过往一幕幕浮现,相思苦漫开,摧心摧肝…… 不知过了多久,南清漓才回转到眼前的现实中,小寡妇这个头衔她真的无所谓,但是原主娘家人到底怎样啊? 南清漓努力想捕捉一些原主的记忆,但脑海里一片茫茫惨雾,她捕捉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原主娘家人是不是表面伪善,暗里也如婆家这些极品一样,个个黑了心肝肺? 连回门这么重要的日子,娘家人也没有一点儿动静,真的是嫁出门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是死是活都与钱家无关吗? 终是猜测而已,真相不得而知! 这时,南清漓听到窗户外乍起一声轻响,她抹了一把冷凉的相思残泪,抬眼望去。 幽微月光投注到窗户上,那儿赫然有两道绰约黑影! 这……是岩,穴,里的那两个男鬼? 白天,他们帮她宰鸡生火,正所谓施恩以图报,此刻这是过来索要报答? 虽然南清漓不忌惮那个鬼气飘飘的鬼原主,但是二者没有可比性好吗? 鬼原主是女的,而外面两个是男的,是具有她不可预知攻击力的男鬼! 窗棂又浮起轻响……仿佛是那两个男鬼想约她出去谈谈! 竭力平复着乱七八糟的惊悚心跳,南清漓瞧一眼睡得正香的小雪,硬着头皮坐起来,穿上吴大顺的一件旧棉袄,下炕趿拉了鞋子,摸索到那半截红烛和火折子走出里屋。 南清漓手颤颤巍巍的,好不容易才点燃蜡烛,滴蜡油,栽到门口附近的一张长木桌上,堂屋随之明亮起来。 堂屋的门被轻轻拍响,两道童声随之飘入…… “大姐!” “大姐,开门啊!” 一听这称呼,南清漓后知后觉,外面的应该是原主的两个弟弟。 南清漓一拉开门闩,南小山和南小川就拉开门闪身进来,还忌惮地望了望身后,生怕身后跟了吴大顺的鬼魂似的。 由于担心自己言多必失而露出破绽,所以南清漓柔声招呼两个弟弟坐下后,就垂首不语装起了深沉。 南小山将手里的包裹放到木桌上,说里面是南清漓的一些日常衣物,然后他和南小川分别从怀里摸索出来一个荷叶包,放到南清漓面前。 这对双胞胎兄弟中的南小川明显话更多一些,他低声解释,“大姐,这两条熟鱼是娘亲手做的,可香啦,娘说小的这条供姐夫,大的这条给你补补身子,你现在赶紧吃吧!” 南清漓心里一暖,与此同时,她听见南小山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而南小川正努力地将馋兮兮的视线从荷叶包上撤开。 她不由得心里失笑,“这鱼是哪儿来的?” 南小川清秀的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大姐,我和哥哥在冰河上砸开了一个大窟窿,投进去一块菜窝窝头,鱼就过来了,钻进我们的网兜里。” 南小山不乐意地吐槽,“小川,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啊,那时我都快冻僵了!” 见南小川讪笑着,南清漓打开了荷叶包,淡淡的香味散开,里面的那条大鱼也就是她手指一扎长而已。 “小山,小川,姐晚饭吃的很饱,再说你姐夫已经不在了,这鱼供在灵棚里只会被野猫什么的叼走,你们俩吃吧!” 南小川嘴唇动了动,还未说什么,南小山抢先提问,“大姐,这两条鱼一大一小,我们俩怎么分啊?” 南清漓眸光一转,“姐有天翻了翻你们的书,看到一个笔画繁难的字就刻意记下了,现在我写出来,你们俩谁先认出来谁就吃大鱼!” 说着,南清漓以指当笔,在桌上写下“鳌”字的正楷。 南小川嘴唇动了一下,却很快低垂了眉眼,南小山迫不及待,“鳌!独占鳌头的鳌字!” 南清漓看在眼里,暗道这一母同胞所生的兄弟,脾性却是完全相反呐,面上她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小山吃大鱼,小川吃小鱼,慢着点儿,小心鱼刺卡着!” 南小山已经拿过去大鱼吃起,南小川却抬眼望着南清漓,“大姐,我吃个鱼头就行了,剩下的……” 南清漓不耐地打断,“剩下的你也吃掉,吃饱了才有精神好好读书!” 南小川还要说什么,终是被南清漓大大的大白眼瞪回去。 看着这两个小男孩吃得香香的,南清漓无力哀叹,他们虽然是十二岁的稚嫩模样,可是看着都蛮帅气的嘛,都是一个妈生的,原主怎么就长残了喂? 南小山还在津津有味地咂吧着鱼尾巴时,南小川已经消灭掉一条鱼,将荷叶团好塞进怀里,望着南清漓的眼神多了惊惶不安, “大姐,外面还有一口棺材,死干婆说你是给自己准备的?” 南清漓轻扯了下唇角,“小川,她白活一把岁数了,不会说人话,只会放臭屁,你不要理会,和小山好好准备年后的这轮考试。” 在这个信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南清漓希望这两个小兄弟搏个功名,以此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 等到南清漓送两个弟弟到荆门外,南小山冷脸强调,“娘说了,你新婚丧夫为大不吉,百日内不可回娘家,不然会克冲家人。” 南清漓心里挺涩的,但是面不改色点点头,“小山,小川,你们回去转告爹娘,姐会在夫家恪守本分,让他们尽管放心,注意保重身体。” 南小山正要说什么,南小川扯了他的袖子一下,“大姐,我们两个是男人,胆子大着呢,你一个妇道人家胆小,你先掩好院门回去,我们才能放心。” 南清漓嗯着,转身进院,掩上荆门,缓步进了露天茅厕。 解决了内急后,南清漓颇为心疼了一番差点被冻掉的屁屁,鬼使神差进了灵棚。 眸光扫过灵牌上的那个错字,南清漓忍俊不禁,又觉得不妥,赶紧绷了脸装严肃,盯着那对男女纸人叨叨。 “那个……吴大顺是吧?这对男女老贵了,你千万别客气嘛,一定要物尽其用,你那么勤快的人却一直没有娶妻,我猜测你或许有龙阳之好,所以这个标致男挺适合你,如果腻味了,还有个女的嘛,不过毕竟是纸质的,不经用哦,所以你最好尽快投胎,祝你投胎快乐,投胎到富贵人家。” 说着,说着,南清漓都觉得好笑,哄鬼,哄鬼就是这么来的?肯定就是的! 回屋睡下的南清漓不晓得,她这番话被某人一字不漏听了去…… 夜色沉沉,蓦然疾风飒飒,三个蒙面黑衣人翻墙而入,一个守在灵棚外,两个飘身而入。 这两个男人径直走到棺材前,毫不费劲儿地弄开棺盖,还拿着气死风灯照照吴大顺血肉模糊的脸部。 很快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眼神一凛,拔出腰间的匕首,锋刃泛着森绿寒芒,显然淬了剧毒。 黑衣人在吴大顺的死尸心口处扎进去,还搅了一下,拔出匕首后,两人迅速地封好棺盖。 很快三人翻墙而出,院内只剩下寒风萧索。 幸好灵棚距离荆门很近,这才没有殃及到南清漓等人…… 其实这是文瑞刻意吩咐的,他想着南清漓一个小寡妇带着两个半大孩子,灵棚距离正屋太近的话,她难免会心生胆怯。 小鹏虽然有武功底子,但是说到底他也是个孩子,今晚吃得饱就睡得较沉,再加上门窗关得严实,因此就没有听见外面夜风中的异响。 第十二章谁给她上药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翌日,天色还黑黢黢的,里正文瑞就带着文六斤等人来了,大家七手八脚将棺材抬上一辆牛车。 一身素服的南清漓冷脸凶了几句执意要跟着的小鹏,大意就是这个家她说了算,他一个小孩子只能待在家里。 小鹏挺不服气!但长嫂如母,其命不可违,小鹏只好劈柴发泄心里的憋屈,他不是小孩子嘛,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大男人啊! 一方面南清漓担心扰人清梦,另一方面她也懒得惺惺然做哭夫之态,吴大顺对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她装不来那种歇斯底里的哭丧。 以后她对小雪和小鹏好一些,就算是对得起惨死的吴大顺了。 饶是如此,这队人还是惊起狗吠声不绝于耳,因此,不乏村人趴在矮墙豁口处,或者透过院门缝隙探目观瞧。 这些人也怪纠结的,既想一点不漏地看全场热闹,又担心吴大顺的凶煞鬼魂飘进自家串门子。 同情南清漓的村人暗叹她命不好,脱了大红嫁衣就穿上雪色丧服,抱着吴大顺的灵牌送殡。 还有一些女人眼见自家汉子盯着南清漓连眼都不眨一下,就多了警惕,这南清漓可是屯子里最年轻的寡妇,这以后可得盯紧了自家汉子。 一行人走到村口时,里正文瑞执意不让南清漓去墓地,让翠叶和蔡闰枝送她回去。 南清漓乐得顺坡下驴,不过蔡闰枝母女将她送到荆门外,怯怯地往院子里张望,恰好就瞄见了那口上了漆的棺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脖子,笑着说回去补回笼觉。 承了不少人的善意人情,南清漓心里一本账清清楚楚,她以后自然会加倍补回去。 当南清漓提着灵棚里的气死风灯进了东屋时,小雪刚穿好了衣服,失控地尖叫了一声,嘴唇哆嗦着,“大嫂,你身后有东西……我害怕!” 自己的身后只有被灯光拖长的影子,南清漓无奈地放下灯,“小雪,我是你大哥的妻子,如果他真不舍得走,那他就会对我一个人纠缠不休,而绝不会伤害你和小鹏。” 不太熟练地生了灶火,用烧火棍扒拉着木柴,柔黄的火光一如前世奶奶小屋灶膛里的炊火,勾连起南清漓心底血淋淋的新鲜痛楚…… 男友萧云翳的分手短信如晴天霹雳将她炸成了一个傻子,她缩坐在角落里,一手抱膝,一手捏着萧晔的工资卡,眼泪如坏掉的水龙头止不住的溢流。 但雪上加霜的坏消息接踵而至,奶奶因病猝死,她强忍悲痛,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操持丧事。 但是她的生父,他奶奶的亲儿子竟然在出殡前一天下午才回来,竟然连门都不进,与他的第二任妻子在车里过了一夜。 而且等奶奶下葬后,她的生父,这个给了她生命的男人竟然逼着她交出来奶奶根本不存在的存折,她笑着将丧事的各种费用单子一股脑儿掇在他脸上。 结果,这个与她有血脉关系的男人一怒之下将奶奶的小院子便宜贱卖给一个养蛇的外来户。 前世血浓于水的亲情竟然凉薄如斯…… 因此,南清漓很想与小雪和小鹏好好相处,希望这一世的亲情不要再让她失望。 小雪和小鹏简单洗漱后,土炕上的饭桌已经摆满了,腌萝卜,窝窝头,小米粥。 “大嫂,你这样败……吃下去,很快我们就没米下锅了!” 小雪上炕,盘腿坐下后,拿起一个窝窝头轻咬一口就发愁了,不过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南清漓败家,因为昨晚的饭十之八九都是她和小鹏吃掉的。 小鹏是个男孩子,有饭吃就不想其他,他将腌萝卜塞进窝窝头里,嘎噌嘎噌地嚼着,吸溜着小米粥,吃得那叫一个香甜欢畅。 南清漓抬手拢了拢头发,拿起筷子,说得云淡风轻,“小雪,你别担心,吃完饭后,我就上山去挖容易卖钱草药!” 眼见小雪和小鹏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南清漓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表现又明显异于原主了。 她抿了一口小米粥,不紧不慢地敷衍,“我在娘家时,不管家里谁生病,大夫开药方时,我都会仔细听着,然后让小山或者小川教我辨认药方上的字,等抓回来草药后,我会一一对应,这样我就认得一些字和草药。” 诚如南清漓所料,她这个二十九岁的芯儿轻易地骗得了这两个半大孩子的信任。 不过说的容易,做起来很难,现在是寒冬腊月,山北又是一片白雪皑皑,寻找草药的难度可想而知。 可是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啊,不试试怎么会知道能不能找到草药呢,或许她好运逆天,上山找草药时就被一个金元宝绊倒了。 饭后,小雪主动洗刷锅碗,南清漓简单洗漱后换了身粗布衣服,怎么看都是现代古装片里那种群众演员的既视感。 铜镜里这张群众演员脸,连南清漓自己都嫌弃不已,蓦然,她的视线凝顿在额头的伤口上…… 昨晚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有谁给她上药啦? 南清漓随便试探一句,“小雪,我爱说梦话,还睡相不好,昨晚是不是吵醒你啦?” 小雪麻利地擦洗着灶台,“大嫂,你被子又轻又暖和,我一觉就睡到了天亮,你回来那会儿我刚睡醒。” 南清漓莫名诧异,她的伤口已经结痂,显而易见的确有人给她上药了,不是小雪,那究竟是谁? 她也想到了小鹏,但是很快就否定,因为小鹏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有男女之防的意识,每次进屋前总是先客气地唤她一声大嫂,等她答应一声后才进来,肯定不会做出帮她上药这种逾越事儿。 至于鬼原主,她巴不得自己死掉后她正好附身,肯定不会好心的给她上药。 南清漓理不出头绪,因为还有上山挖药材的大正事要忙碌,索性懒得多想。 但她刚走出堂屋,就看见了静立在门外的小鹏,后者似是鼓起了勇气,“大嫂,我有事对你讲,你到我屋里来。” 不等南清漓吭气,小雪从她身后蹭的一下冒出来,疾言厉色,“大嫂,自古叔嫂不通问,你不能去小鹏屋里!” 自古叔嫂不通问?哦,是有这么一条老古董规矩,但是小雪这样说……她这是想做这个一家之主? 南清漓唰的一下冷了脸,凉凉地凝着小雪,后者眸光闪烁几下,最终低垂下脑袋,两只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襟。 小鹏听到小雪那句自古叔嫂不通问后,一张脸多了愤愤然和嫌弃,终是一扬眉毛, “大嫂,我就是想告诉你,既然你主持这个家,那么小雪攒的私房钱就应该交给你!” 南清漓心里失笑的,小雪这点小九九也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私房钱而已,不是挤兑她这个长嫂。 有道是家和万事兴,她整出长嫂的派头,“小鹏,小雪那点私房钱是做针线活赚的,很辛苦的,不信你绣个荷包试试?以后你们跟着我肯定会赚钱容易些,嫁妆和聘礼都不用发愁。” 听到南清漓这样说,小雪虽然还是低着头,但是心里甜滋滋的…… 这个大嫂一点也不娇懦,这担当不逊于哥哥吴大顺,却比哥哥还心细如发,知冷知热。 小鹏也不是存心想为难小雪,就是想替南清漓分担一些,“大嫂,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跟你上山保护你是应该的,运气好的话,我还能逮只兔子或者雉,鸡什么的,最起码我可以背捆木柴回来嘛!” 南清漓点点头,“小鹏,我们先把小雪屋里的炉子挪到东屋。” 吴大顺和小鹏的屋里都没有炉子,只有小雪屋里有,由此可见这两人也挺照顾小雪的。 东屋也有土胚砌垒的炉灶,三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安好了炉子,南清漓见炉膛里的木柴着旺,嘱咐了小雪几句,就和小鹏离开。 “大嫂,山里哪儿可能会有草药啊?” 走到山脚时,小鹏拧起眉毛问了句,满满愁郁的语气,南清漓提步朝山南方向走去, “小鹏,我在娘家时仅在山脚附近挖过野菜,你带我去草木繁密的地方转转,最好是那种平时人迹罕至的地方。” 小鹏瞧着阳光里南清漓孤寂瘦弱却过分笔挺的背影,眉心缓缓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大嫂……” 他一句话哽在喉咙里,大步追上去。 南清漓笃定如果山里有草药,那也肯定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因为人们常常出没的地方,即使长有草药,那么残存在地表的枯萎茎秆也被踩踏得啥也不剩了。 但是小鹏从后面跑上来,紧张兮兮地拦住了她的去路,嗓音如冰层下负重的流水一样压抑。 “大嫂,我知道你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寻短见……求你别这样,我和哥哥一样会打猎,会屠宰猎物卖钱,小雪的绣品也能卖钱,我们一起赚那十一两银子,一起熬过这个坎儿!” 南清漓为之一怔,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历经生活沧桑,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早熟,令她莫名感动。 南小山和南小川也是与小鹏一样的年龄,但是最起码还有父母和她这个姐姐,但是小鹏现在只有她这个寡妇长嫂可以依靠,所以他就格外珍惜她这个亲人。 “小鹏,你多想了,我现在只想找草药卖钱,从来没有想过寻短见,而且那笔外债与你和小雪没有关系,我自己扛就好,你前面带路吧。” 第十三章想办法挣钱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鹏还是多留了个心眼,选择了一条逼仄的小路,他刻意绕开吴大顺进山的那条路…… 因为路上滴洒了不少吴大顺的血迹,他担心南清漓眼软,触景伤怀而痛哭她自己苦命,进而想不开寻短见。 在一株几人合抱粗的古松树冠中,一个主子,一个跟班遥望着灰褐色山林小道上的那两个身影。 主子清隽的语气染了浓浓的不耐,“她干嘛又上山?” 跟班小心翼翼地斟词酌句,“爷,小的愚拙,这个小的真心猜不出来,不过小的可以确定一点,她的篓子里没藏着活鸡什么的,应该不是上山偷吃,要么小的让人引开小鹏,然后亲自问问她上山干嘛呢?” 主子扯了下好看的薄唇,挤出两个字,“聒噪!” 如是,跟班敛气屏息,嘴巴闭紧不再聒噪。 片刻后,主子指尖一按眉心,冷气极致外放,“你说她今天会去镇上变卖首饰?” 跟班很有职业素养,轻易地闻嗅到兴师问罪的意味,战战兢兢地解释,浑然无痕地为自己开脱。 “爷,书上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看着那些首饰,看得次数多了,亮灿灿的蛮好看的嘛,女子都喜欢亮灿灿的东西嘛,所以她睡了一觉就改变主意了,我猜测是小鹏进山打猎,她帮着打下手。” 主子薄唇一抿,还是那两个字,“聒噪!” 话落时,人就不见了影儿,跟班抹了一把脑门的冷汗,身心舒畅地腹诽着,爷,昨晚你鬼似的,给这丫头亲自上药,可现在又这样耍拽……傲娇是病呐,得治! 到了地儿,南清漓的心理感受就是一万匹草骆驼奔腾而过…… 这儿的确是人迹罕至,但是高的有树林,低的有枯草,就是名副其实的枯草,没有一株长得像草药。 人人都说万事开头难,但这也太难了吧,这第一桶金真个儿不好捞啊,老天,她是个知足常乐的穿越乖宝宝,先来半桶金救急好吗? 这边,南清漓心里愁闷的要死,那边小鹏瞅见了一只野兔,撒丫子就去撵,还兴冲冲喊她一起撵。 南清漓瞥了一眼那只欢脱蹦跳着的野兔,假装没听见,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这两条小短腿铁定跑不过野兔的四条腿,她才不想白费那个劲儿呢! 呼吸着新鲜冷冽的空气,南清漓四下张望着,林间流风飒飒,偶尔有山鸟清鸣着振翅掠过。 南清漓无心享受这份静谧,她的一对眼珠子在寻觅捕捉商机…… 渐渐,一点点金黄色跃入视野中,呵,天无绝人之路,她真的看见宝贝啦! 不远处有一大片野柿子林,枝头上坠挂着金灿灿的柿子。 当小鹏两手空空地无功而返时,南清漓已经摘满了两篓子冻柿子。 “大嫂,这种野果我尝过,又苦又涩很难吃,屯子里的人都说是毒果子,你白费力气摘了这么多!” 小鹏吃过这山上好多种野果子,他面上笑着说,心里忍不住嘲笑南清漓还是见识短浅,连毒果子都当宝贝。 南清漓不动声色地解释,“小鹏,我小时候在我姥姥家吃过一次,这是冻柿子,解冻后很好吃的,你看这地上掉落了不少,大部分都是鸟雀啄食后掉落的,但是树下却没有鸟雀的死尸,这也可以证明是无毒的。” 很有道理! 小鹏蓦然想起入冬后他有时候随吴大顺打猎路过这儿,的确见过有些鸟雀在枝头蹦跳着啄食这些金黄的野果,是啊,这足以证明这种野果没毒。 于是,叔嫂两个忙碌起来,到了午饭的点儿时,院子里的那口棺材装得满满的,都是金灿灿的冻柿子。 小雪将午饭摆上了桌子,小鹏却没有被腌萝卜和窝窝头吸引,他盯着粗瓷碗里泡着的冻柿子,还是难以置信,“大嫂,这冻柿子真的能卖钱?” 南清漓嗯着,“吃了午饭,你就和我一起去镇上试卖!” 试卖? 小鹏听南清漓这样一说,心里越发不踏实,看来大嫂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啊! 南清漓眼见小鹏和小雪的眼神亮了又暗下去,也不多做解释,事实胜于雄辩,等他们看见银子就会信心倍增。 因为要赶长路,她勉强吃了半个窝窝头,而小鹏吃了一个后,用荷叶包了一个揣在怀里。 见南清漓手里托着解冻的柿子咬开,啜,吸起来,小鹏看得眼馋,也有样学样,仅仅啜,吸一口就一个劲儿地说好甜,好吃。 看着南清漓和小鹏吃得一脸欢畅享受,小雪心里猫抓似的辛苦难熬,时间过得忒慢忒慢,他们怎么吃得这么慢? 她也很想吃柿子,但是一想想那口棺材就心里发憷,最终不敢尝一口。 不说小雪在南清漓和小鹏离开后不久终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消灭掉了这个香甜的柿子,单说这两人背着两篓子冻柿子抄近路去镇上。 快走到镇上时,小鹏肠胃噜噜作响,南清漓都听见了,提出休息片刻。 小鹏啃完了那个窝窝头,心里还惦记着小雪没吃的那个冻柿子呢,说等回家后如果小雪还没吃,那就是他的了。 由于亲口尝到了冻柿子有多香甜,小鹏也多了一些信心,相信冻柿子能卖钱,但是能卖到多少钱,他心里又没了底气。 在从山上往家里运柿子时,为了省车费,南清漓就决定徒步到镇上,小鹏二话不说,大嫂是个纤弱女子还能吃下这个苦,他一个男人就更不能逊色。 其实现在南清漓肠子都悔青了! 胳膊疼,腰酸腿疼,脚后跟也疼得要命! 这清幽萧索的冬日寒林看着挺美的,可是她现在浑身疼,真没心思欣赏什么美景,只巴想着这么辛苦地赶去镇上,希望可以把柿子卖个好价钱。 她是大嫂,是一家之主,所以她必须时时刻刻举重若轻装淡定,比如现在还站得笔挺,一副不倦不累,身心轻松的模样。 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个镇子有个别致的名字,落月镇。 南清漓和小鹏在落月镇街市边选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将两个篓子并排摆开。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往往希望越大……至于失望大不大,南清漓此刻是不得而知。 今天不是赶集日,因此街市上略显寂寥冷清,甚至连吆喝买卖声都很少。 这两篓冻柿子由于鲜艳的颜色倒是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但是有些人也仅仅就是看了几眼,眼神的意思就是这是什么玩意儿,吃了肯定会毒死人的。 有些人试探地问了价钱,南清漓说出了最低的心理价位,一文钱一个,这些人马上摇摇头离开。 “大嫂,你要价太高了,一颗茶叶蛋也就是三四文钱。” 待跟前没人时,小鹏压低嗓音提醒南清漓,在他看来,这柿子是从山上白摘来的东西,卖多少钱也无所谓,只要能卖掉就好。 左边卖干果的汉子显然听到了小鹏的话,鼻子里哼了一声,意思就是他卖的都是高级货,比这两篓破玩意儿高级好多倍。 右边卖活鱼的女人皮笑肉不笑地说着风凉话,“眼看就过年了,所以有人就想钱想疯了,连猪也不吃的玩意儿都拿出来想卖钱,大白天做的好梦!” 南清漓依旧淡然若素,“小鹏,你就在这儿待着等我,柿子嘛,谁要买就是一口价,三文钱一个!” 说着,南清漓背起一篓子冻柿子,身后一众人的嘲讽讥笑声直往她耳朵里钻,大意就是她坐地起价,想钱想疯了。 虽然料到小鹏会感觉压力山大,但是南清漓觉得男孩子只有在负压之下才能快速成长起来。 心事沉沉之间,南清漓一边走路,一边心不在焉地浏览路两边的景致,就在一条街的拐弯处急驶过来一辆马车蹭到了她…… 在这一刹那间,她很不要脸地冒出来一个邪恶无耻的念头,要不要碰瓷讹点钱救急? 讲真,那十一两银子的外债,以及文瑞妻子蔡闰枝的浓浓愁郁如雾霾一般笼在南清漓的心头。 前世社会里不乏透支诚信的人,说什么借钱的是孙子,欠钱的是爷爷,她南清漓可不想当那种没脸没皮的爷爷。 可是,如果柿子卖不出去的话,她一时间真的想不出其他赚钱的法子。 当马头蹭到南清漓时,她骤然受惊,惊叫了一声,身体本能地朝后趔趄了一下,腿肚子随之抽筋,蹲下身去,就多了想碰瓷的无耻念头…… 都怪她在前世各种碰瓷的新闻看忒多了。 即使耳濡目染的这种负能量防不胜防,但也就是惊鸿照影般一闪而过而已,她可是个坦荡荡的女君子,爱财只会取之有道。 可是…… 南清漓穿越过来后,她吃过的合胃口的食物只有吴家的那只老母鸡,不过她忙碌了一上午,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整个人早就疲倦不堪,也就是硬撑着精神头儿。 因此她骤然受惊蹲下去后,一时间乏力眼黑站不起来。 驾车的侍卫凌青临危不乱,手上陡然加力一扯马缰,马头随即往里狠狠一偏,这样,马的前蹄才没有踩踏到南清漓。 第十四章赚钱,就是赚有钱人的钱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听到车内自家公子爷表示疑问地嗯了一声,身为心腹侍卫的凌青语气充满了鄙夷不屑,“公子,有不长眼的想碰瓷,不过属下没给他留空子!” 自家公子是何等的清贵,降贵纡尊来到这穷乡僻壤却遇见了这样下三滥的刁民,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恼火起来,睨着路中间的南清漓,嗓门拔高, “臭小子,赶紧滚远点,你若耽误了我家公子爷的正事,就把你卖到南风馆!” 南清漓试着深呼吸几次,但是依旧站不起来,她真拿这副孱弱的身子骨没辙了,不过这不影响她据理力争,仰起脸,略哑的嗓音透着不卑不亢。 “这大路是落月镇的,不是你家的,你们的马差点撞倒了我,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受伤,应该庆幸我大人有大量,不跟鼠肚鸡肠的人较真!” 说着,南清漓深吸了一口气,咬牙想站起来让开路,但是她刚站起来,脚下乏力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就在这时,车帘掀起一角,一条锦带犹如游龙般窜出,卷裹在南清漓的腰间一收。 南清漓站稳脚跟之际,她背上忽地一轻,柳条篓子已经被锦带卷裹到马车另一侧的车辕那儿。 这个过程也就是凌青本人看得一清二楚……自家公子爷急得连腰带都出动了,以前没见过他这么有善意啊? 而南清漓这个不谙武学的人仅仅就是明白车厢内的人及时出手,使她免于摔个四仰八叉。 她现在只想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就朝着车厢内说了一句,“谢谢,我还等着柿子钱打饥荒呢!” 说完,她就要再次背起篓子,但是车帘掀开,一只白皙的手按在篓子边缘,与南清漓的手相距不到一扎远。 都说手是女孩子的第二张脸,但是南清漓真心嫌弃原主的第二张脸啊…… 比这只男人手粗糙了一百倍也不止,人家的手如美玉,她的手如皴皮土豆。 车厢内的娄千语早就看见南清漓唇色泛白,不像是佯装虚弱的赖皮,莫名其妙的,他就生了兴致,此时眉眼蕴笑,“小哥,你真不要紧?” 小哥! 南清漓秒秒钟想用最脏的话骂人…… 她是小哥,她像个男的? 不过很快她就淡定了,她一身黑色粗布衣服,由于里面穿了不少,所以胸前成了一马平川,再加上她嗓子有些沙哑,被人认成男的也不冤。 她也懒得解释,将错就错,“大哥,小弟真不要紧,你忙你的正事,我卖我的柿子,你我互无关联!” “小哥,凌青冒犯了你,我这个做主子的总得拿点为人善意出来嘛,以此证明我不是鼠肚鸡肠之辈,小哥,我对你欲卖之物颇感兴趣,请上车一叙。” 语落,娄千语横了一眼凌青,后者赶紧跳下车辕,对南清漓恭敬地做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南清漓脑子转得飞快,赚钱,就是赚有钱人的钱,眼前这个富公子就是有钱人一族,就是她的目标群体,而且他将她当成男的,那她就不必担心会被劫色……呵, 原主这张脸还不够秀色可餐的级别,完全没必要担心谁会劫色。 等南清漓上车坐定后,娄千语吩咐凌青回落月居,然后斟了两杯茶水,放到南清漓面前一杯,玉质的茶杯是天青色的,看着很养眼。 车内陈设简单奢华,一侧是一张天青色的玉桌和两把楠木椅,另一侧是一张天青色玉床。 南清漓前世对玉器略懂一二,自然可以猜得出来茶具,玉桌以及玉床都价值不菲,这个她不太感兴趣,她在意的是银子,眼前这个身着天青色云纹锦袍的富公子肯定不差几两银子。 娄千语呷了一口茶水,俊脸生笑,“我姓娄,小哥你尊姓大名?” 南清漓很有自知之明,她这样的与他这样的以后肯定没什么交集,所以她随便胡诌,“娄公子,小弟金一戈。” 娄千语暗笑,这刚才还叫了声大哥呢,等他报了姓氏后,这个小兄弟没叫他一声娄大哥,反而还有意拉远了距离,有趣。 小鹏还在街市边受冻遭白眼呢,南清漓没有喝茶的闲情逸致,再说了,人心隔肚皮,她也担心这茶里有料。 想到这儿,她掀开车帘,从篓子里拿了两个冻柿子,放到盛放残茶水的小木桶里,“娄公子,待会儿这金柿解冻后,你可以先尝尝,喜欢吃再买,不喜欢我就找别的买主。” 娄千语笑着点点头,一口口呷着茶水…… 一个衣着普通,样貌普通的孱弱少年,骨子里却有这份不卑不亢,有趣。 外面驾驭马车的凌青有点后悔,刚才不该那么凶巴巴的,结果自作自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啦,被一个野小子和自家公子爷合力踹到了鼠肚鸡肠之辈那一群,不对,自家公子爷那是何等精明睿智的人物,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难道那篓东西真是宝贝? 凌青刻意放慢了速度,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带某个寒碜的野小子回酒楼,要是被掌柜和伙计等人看见了,自家公子爷多掉身份啊! 就当他绞尽脑汁想着若干个撵走某个野小子的妙计时,车厢内传来娄千语的吩咐,让他把马车停到路边,他心里大喜,以为自家公子爷与自己心有灵犀不点也通,想到一块儿了。 事实证明是凌青的想象力太好而已,娄千语仅仅是让他试吃东西。 看着某个野小子糙手里托着的玩意儿,凌青脑海里蹦出“吾命休矣”四个字。 当凌青佯装视死如归地望着娄千语,后者不耐地一合手里的扇子,“凌青,若你死了的话,本公子会厚葬!” 凌青老委屈了,自己忠心护主,可自家公子爷怎么这般无情哪,他接过来柿子时,南清漓适时出声,“在顶儿上咬一小口,吸,用力吸,吸尽柿汁后,再吃里面的柿肉。” 凌青的动作就似电影里的慢镜头,当柿汁涌入他的口腔后,他脸上的神情不能更丰富,委屈,惊讶,痴醉…… 不等南清漓将剩下的那个柿子递给娄千语,他自己就托在手心里,轻咬了一口,啜,吸柿汁,吃尽柿肉,过程行云流水,吃相极致优雅。 吃罢,娄千语不吝夸赞,“甜脆冰爽,好吃!” 南清漓顺杆子爬,“娄公子,一个金柿五文钱,你要买几个?” 娄千语毫不犹豫,“一戈,我都要了,凌青,你点数一下,如数付钱。” 凌青吃得尽兴,连柿子皮也吃得干干净净,在他点数柿子时,南清漓瞟了一眼桌上的精致茶具,缓声提醒,“娄公子,这金柿一次不宜吃太多,不宜与茶水同用,且最好不要食用柿子皮。” 娄千语优雅点头,往凌青那边横过去一个白眼…… 凌青接收到后讪笑着,他像个土包子似的吃掉柿子皮,这不能怪他,都是金柿太好吃的错。 南清漓视若无睹,又叨叨了一些食用禁忌,最后总结说犯了禁忌的后果就是可能会引起腹痛,呕吐,腹泻等症状。 这些对于南清漓来说就是信口拈来,但是落在娄千语耳里,他颇感讶异,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兄弟懂这么多,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没有多久,凌青点数完毕,也算好了账,一共是四百文,他点数铜板时,娄千语补充,“你我吃掉两个金柿,再多加十文钱!” 凌青照做无误,南清漓将一大串沉甸甸的铜板儿揣入怀里,“娄公子,你忙你的正事吧,我就不叨扰你了,街市那儿还有一篓金柿呢,我得在天黑前卖掉。” 小鹏还在那儿冻手冻脚卖冻柿呢,她可没心思去什么居做客喝茶,可她刚要起身,娄千语把玩着手里的天青色茶杯,语气不紧不慢,“一戈,你坐下,你那篓金柿我也包了,一文钱也不少你的。” 南清漓正要强调这柿子再好吃也不能吃太多,凌青已经相当识眼色地询问她那条街的具体位置了。 马车走起,见南清漓似是有点不自然,娄千语放下茶杯,解释得云淡风轻,“我回落月居没什么大正事儿,也就是午睡而已,你不必在意。” 驾车的凌青一想到黄老财还在落月居眼巴巴地等着娄千语,就忍不住腹诽,公子爷喂,你这么清贵的大人物怎么可以爽约呢? 唉,都是这金柿太好吃的错,自家公子爷也是凡夫俗子,贪一时口腹之欲也正常。 再说小鹏这边坚守阵地卖柿子,虽然他不停地跺着脚,往手上呵着气,但还是冻得够呛,心里还各种着急上火,他担心南清漓卖不掉柿子会想不开寻短见。 因为南清漓与吴大顺拜天地时不管不顾地头撞香案,有第一次想不开,就有第二次,所以小鹏以为她此刻极有可能还会寻短见。 在他两边卖活鱼的,卖干果的多多少少有点生意,而他这儿却是无人问津,连一个柿子也没有卖出去,整个人就是各种焦急,快急得疯掉了。 就在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由远及近,戛然而止,驾马浑身毛片雪白,没有一根杂毛,高傲地昂着脑袋,似是嫌弃地打着响鼻。 第十五章见缝下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卖活鱼的女人,卖干果的汉子马上齐刷刷地视线锁定,四只眼睛泛起看到金子一般的灿芒,堆起一脸的谄媚笑容,几乎是异口同声,“大爷,我家的货最新鲜,最便宜!” 小鹏耷拉着眼皮子,任凭卖活鱼的女人一扭水桶腰就挪到了他身前,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只要有路人走过来,这个女人就是这么霸道无耻,已经若干次啦! 小鹏有武功底子,就算是此刻忍饥受冻也有一把好力气,他只要抬抬手,就能将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掇到大街的对面。 但是他不想给大嫂惹祸事,所以一次次忍下来,不过,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娄公子,你运气真好哪,这篓子金柿又大又多哦!” 见凌青离开车辕,扯住了马缰,南清漓小心地下了车,笑容好好地说着,她走到小鹏跟前,以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以指掩唇,朝他使个眼色。 “你二哥我把金柿全卖了,你饿了吧,稍等一会儿,二哥很快就带你去买肉包子吃。” 小鹏虽小,但还是有这点儿眼力劲的,他点点头不说话,免得言多必失坏了事儿。 直至此时,他才看见马车后面还尾随着两辆骡车,上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空篓子,不,其中有一篓柿子。 小鹏心里欣喜不已,这才确定以及肯定南清漓真的卖掉了冻柿子,不,不是冻柿子,大嫂改了个漂亮的名儿,金柿。 金柿,颜色像金子一样的柿子,这名儿听上去就高档值钱,于是乎,他越发好奇一个金柿卖了多少文。 先前南清漓离开时嘱咐他三文钱一个金柿,但是听着众人放肆无忌的嘲笑,他的信心被一点点地蚕食殆尽,他真的不相信会有人花三文钱买一个金柿。 不过小鹏不清楚的事儿还有呢!怎么就多了两辆骡车呢? 事实就是在过来的路上南清漓刻意提及家里还有存货,娄千语依旧不假思索地说他全包了,所以让凌青雇了两辆骡车。 小鹏这边竖起耳朵听着,南清漓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他心花怒放,仿佛置身在融融暖春季节…… 南清漓对车厢里的娄千语说得云淡风轻,“娄公子,这篓金柿也是每个五文钱,你让凌青点数一下!” 小鹏心里对南清漓服气死了,大嫂,我三文钱一个还卖不出去,你却不仅每个五文钱卖光了,而且这清贵不凡的买主都找上门了,你这是迎难而上,简直比我这个男人还强哪! 娄千语微微颔首,等凌青招呼两个侍卫将地上这篓金柿搬到骡车上,他优雅地挑腿下车,随随便便往这儿一站,自成一道不容忽视的风景,连冬日寒风也随着暖了几分。 不过,南清漓心里放着个萧云翳,对这道暖丽的风景不感冒。 旁边的女人和汉子被彻底无视,自然是各种不甘心…… 这样高档的买主竟然稀罕那两篓子破玩意儿,而且每个破玩意儿竟然卖到了五文钱! 卖干果的汉子可看得真真儿的,先前这破玩意儿一文钱一个卖不掉,接着坐地起价到三文钱一个,还是卖不掉,现在来了一个清贵公子,一看就是吃过大鱼大肉的清贵公子居然全包了,每个五文钱全包了! 听着凌青一个个点数着,然后放进旁边的空篓子里,这汉子看得眼睛都酸了,他这边可都是高级货哪,这清贵公子居然一眼,不,连半眼都懒得看! 不过他是个男人,总不能腆着脸磨蹭人家买他的东西,一旁卖活鱼的女人谄笑着开始拆台,“公子爷,这种东西……连猪也不吃啊,你还是买我的鱼吧,昨天破冰捞出来的,可新鲜啦!” 娄千语正想问南清漓什么,猛然被这么一句扰乱了思路,不耐地一合扇子捏在手心,“我就爱吃这金柿,怎么?你有意见?” 这女人还要厚着脸皮说什么,凌青冲过来,叉腰瞪眼,凶态毕露,“我家公子爷最讨厌鱼腥味儿,你个肥婆离我家公子爷远点!” 这女人立即整出了一副畏怯模样儿,扭着水桶腰跟在凌青身后,全力以赴地拆台,以求损人利己。 “大爷,我也是好心啊,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两个人有多奸猾,你不知道他们不要脸的坐地起价,先卖一文钱一个,然后三文钱一个,一直都没人买,最后卖给你家公子爷五文钱一个,她这是宰了你家公子爷一大刀啊!” 这女人才不关心南清漓的真实性别呢,在南清漓离开后,她听着众人的议论,记住了,也弄懂了坐地起价这个词儿的意思,所以赶紧拿出来嘚瑟,希望这大买主看在她这么为他们着想的份上买几条鱼,最好全包圆儿。 这金柿是自家公子爷掏钱买,自家公子爷一高兴,根本就不在乎多花几文钱,再说了,自家公子爷何等精明睿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根本就用不着他瞎操心。 可是这个肥婆像只绿头胖苍蝇似的,一嗡嗡起来就没完没了,凌青厌恶至极,他再次凶态毕露, “闭嘴!吵到大爷数数了,滚!” 卖鱼的胖女人眼见没地儿下蛆,这才沮丧蔫巴地折返回来,一眼眼剜着南清漓和小鹏。 娄千语是多么精明睿智的人物,他轻飘飘地横了那个落败的女人一眼,笑笑地望着南清漓,后者当然老心虚了,但还是整出了一脸万万千肉疼状,游刃有余地敷衍着,说的一番话要多真就有多真。 “娄公子,我家里出了点事儿,急等着钱打饥荒,所以这金柿来不及运往县城售卖,所以忍痛甩卖,讲真,在县城一个金柿八文钱哪,那可是童叟无欺的一口价!” 娄千语轻易地捕捉到南清漓澈然的眼底掠过一痕灵动狡黠,他一张俊脸依旧笑笑的,以玉扇一下下叩打着掌心, “一戈,这么说来我是赚大方了!” 一听对方是肯定的语气,南清漓不遗余力地狗腿逢迎,“有道是物以稀为贵,娄公子目光如炬,太识货了,天生就是做大买卖的料子!” 南清漓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真相了,重点是娄千语还蛮受用的。 凌青点数完柿子,数出来四百三十个铜板交给南清漓,后者真心不想多揣这么一串沉甸甸的铜板,那对窝窝头本来就够寒碜的,万一硌得不长了,爱美如她以后怎么能美起来? 所以,南清漓直接就交给了小鹏,后者乐呵呵地揣入怀里,还感慨万千,自家大嫂赚钱就像玩似的。 两篓白摘来的柿子卖了将近一两银子,这不就跟玩似的? 南清漓正要说什么,娄千语却抢了先,“不是要采购一些日常用度吗?上车!这位小哥也一起吧!” 话已至此,盛情难却,南清漓和小鹏只好随娄千语上了马车。 这边,凌青警告满满地提醒二个侍卫,“这两篓金柿是公子爷的爱物,必须稳妥送达落月居,摔坏一个或者少一个,小心你们的脑袋!” 其实凌青这是担心二人眼馋偷吃呢,他似乎忘了,先前在他眼里,这黄灿灿的柿子是让他甚为忌惮,食则“吾命休矣”的玩意儿,此刻却勾得他心痒痒的,打算晚上一定要向自家公子爷讨要几个解馋,即使双倍付钱也行。 就这样,在冬日迟暖的阳光里,卖鱼的女人,卖干果的汉子眼巴巴地望着马车和骡车绝尘离去,他们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四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掉地上了。 南清漓兑现承诺,先到一家小面点铺买了四个肉包子,给小鹏两个,剩下的两个留给小雪。 南清漓数铜板结账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小鹏三五口就消灭掉一个肉包子,还是不解馋不解饿,索性在出门前将另一个也送进了肚子里,将小雪的那两个揣在怀里保温。 “大嫂,肉包子……我才想起来没有你的那份儿,你赶紧再进去买两个!” 小鹏出了面点铺,扶了一下背上的柳条篓子,面色尴尬地提醒一句。 南清漓摇头,“不用了,你们还小不经饿。” 小鹏这心里超级感动,比自己仅仅大三岁的大嫂不舍得吃肉包子,专门给他和小雪买了吃,其实呢?南清漓深深嫌弃包子馅儿以肥肉为主。 “大嫂,铺子里好香,好吃的面食太多啦,我看得眼花缭乱。”听到小鹏非常孩子气的感慨,南清漓猜测吴大顺平时肯定不怎么带小鹏来镇上,她温声安慰。 “小鹏,咱们手里是有些铜板儿,家里的那些金柿还能卖些钱,可是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所以不能大吃大喝,不过这铺子里的面食我都会一点,以后在家里就可以吃到。” 小鹏在消灭掉第二个肉包子时,看见南清漓买了一块发面酵子,而且他知道家里还有一些玉米面,就猜测南清漓会做发面窝头…… 他心里嘀咕,窝头与肉包子比起来,味道差远了嘛。 当小鹏和南清漓先后,进出粮油铺,肉铺,布庄,药材铺,一个个铜板数出去,一样样东西放进他的背篓里,他渐渐多了汗颜,撑起一个家真是太操心了。 同时他也多了一份心安,有这样一个精明干练的大嫂,他们三个人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南清漓和小鹏忙忙碌碌地买啊买,后面跟着娄千语的漂亮马车和两辆骡车,看上去风光无限,可事实是小鹏怀里的那一串铜板儿花光光了,南清漓这儿的铜板儿也所剩无几了,她肉疼的,这钱可真是不禁花。 小鹏执意选择坐骡车,不过他低声特意强调,“大嫂,你有事的话,大点声喊我!” 南清漓点点头,心里失笑,呵,能有啥事儿,在娄千语那儿,你大嫂可是小哥这样的存在喂,能被咋的? 在返回文家屯子的路上,娄千语和南清漓随意聊着就聊到了金柿,他忍不住刨根问底,“一戈,金柿是你家地里出产的?” 南清漓真没想到娄千语问得这么直接干脆…… 第十六章后会有期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微微一怔,答得也干脆,“不是,山上有片野柿子林。” 她脑子不慢,料定如果屯子里的人得知柿子可以卖钱,必定会在今年秋冬时抢着摘回家,那样柿子就多了,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所以她乐得送娄千语一个顺水人情。 娄千语挺欣赏南清漓的直爽,追问,“一戈,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南清漓料到娄千语会这样要求,“娄公子,带你过去没问题,不过,那儿的好金柿都被我摘光了,被鸟雀啄食掉落的都坏掉了,你确定还要去那儿?” 娄千语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南清漓心里暗暗嫌弃自己言多终必失,这不,惹上大麻烦喽! 可以将冻柿子卖一笔钱挺快乐的,但惹上这么个大麻烦,南清漓挺头痛的,就这样一路痛并快乐着。 以车代步比步行快得多,快到文家屯子时,南清漓掀开车帘一角,告诉凌青山脚的方向,随之她越发头痛。 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可这马车很快就要到山脚了,她还是不晓得路在何方…… 谁都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南清漓心里雪亮亮的,在文家屯子里,想在她这儿见缝下蛆的大有人在。 吴大顺今天刚下葬,要是有人看见她与其他男人混在一起肯定就会大做文章。 浸猪笼溺死,被族人烧死或者群殴致死等等,这些连官府衙门也无权干涉的惩罚方式都是针对不守妇道的寡妇。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南清漓也不例外,在马车抵达山脚时,她终于想出了一条自保之计。 南清漓下了车,叫过来小鹏,“二哥我带着凌青回家将金柿装篓,你带着娄公子去那片野柿子林看看。” 自家大嫂如此矜持,她有意无意地与其他优秀男人如娄公子保持距离,小鹏对此甚为欣喜,很实诚地面露难色,“娄公子,山间小道逼仄,你的马车无法通行,可是如果放在山脚的话,就可能会丢掉。” 南清漓一瞬间想撞豆腐……小鹏,那马车又和你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你好心多这一嘴却是帮倒忙啊! 可往往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娄千语负手而立,遥望着山上,悠缓吐声,“凌青,你驾车跟着一戈小哥,装好金柿就来这儿等我!” 乍一听似乎没什么,南清漓提出带着凌青回家装金柿,娄千语也顺着她的意思,顺着小鹏的意思来了。 可其实南清漓根本就不想让娄千语知晓她的兔子窝在哪儿,她这边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在路上支开凌青呢,然后实诚如小鹏一多嘴,凌青这个麻烦人物没解决,又多了一辆惹眼的马车。 如此一来,不是瞎子都可以看见,她这个新晋小寡妇勾搭回来野男人了。 接下来可想而知,她那个小院子得被文家屯子里的好事者挤爆了,她现在是一颗红心忙赚钱,无暇顾及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急急急,各种急迫啊,南清漓急中生智,“娄公子,你的马车不能去我那儿,我也是好心为你着想,我家有只猎犬小哥,是很大只的那种,它正在发,春,期,脾气暴躁狠戾,如果见到你这匹漂亮的马儿,肯定会做出各种不雅的动作,你的马儿肯定会生气。” 娄千语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依旧遥望着山上,而凌青无意间捕捉到南清漓的眼底掠过一抹晦涩流光,转瞬即逝。 金一戈给他的弟弟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他的弟弟好像想说什么啊? 凌青不晓得鹏想说说阿白而已,他陡然敏锐起来,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他凌青是谁?是娄千语的心腹侍卫,首要职责就是保护娄千语安然无恙! 自家公子爷的人身安全大如天,至于金一戈家的狗小哥大冬天发,春,这个不重要,至于装载那些金柿,也是小事一桩。 所以凌青很快就做出反应,他给那两个脚夫诺下了好处,只要他们帮着装好金柿,数目无误,那么他们就可以得到一顿免费晚饭。 这两个脚夫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进过落月居吃饭,听说那儿的肉包子隔着油纸也能散发出来香气,令人垂涎欲滴,听说那儿的酒水香醇醉人,喝一口解千愁哪,于是他们高高兴兴答应了。 凌青担心娄千语不悦,加了一句,“公子,我也好奇能长出金柿这种果实的树木长啥样,我跟着你过去看看!” 娄千语这才缓缓转身,见凌青已经卸下了马车,而南清漓看得满脸疑惑,他简单解释,“一戈,我这匹马儿彪悍着呢,一般来说,靠近它的生人占不到便宜,若遇见有武功底子的,它逃跑还是绰绰有余。” 其实他心里有点责怪凌青小题大做了,他可感受不到周遭有一丁点儿危险。 南清漓目的达到,朝娄千语等人挥挥爪子,引领着那两辆骡车向屯子里走去。 这边,漂亮的白马儿在马车周遭悠闲地溜达,小鹏头前带路,引着娄千语和凌青朝山南攀越。 一般来说骡子比牛脚程快,所以骡车比牛车更受欢迎,但是现在,南清漓巴不得身后的两辆骡车走慢点儿,离她远一点。 前世在农村里生活过,她晓得村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就是东家什么长,西家什么短。 南清漓可不想被谁挂在嘴边,她见四下里没有别人,就对两个脚夫说叨了一番。 大意就是这屯子里不乏长舌妇,她们总是好奇别人家来了什么陌生人,所以他们尾随距离她三四丈远最好,而且有人问起的话就说是去找里正的。 这两个脚夫表示理解,无条件配合。 然而南清漓不知道,有几双眼睛透过门缝,看见她领回屯子里两个野男人…… 到了家,小雪听到动静出了屋,南清漓以指掩唇,使眼色让小雪别多话,她乖巧地点头,接过去南清漓递给她的柳条篓子,转身又进了屋。 南清漓帮忙,三个人手脚麻利地将金柿装篓。 这两个脚夫看着这口棺材,心里不由得犯怵,但看到南清漓最后毫不忌讳地跳进去,将最下面的金柿一个个递出来,他们心里的阴影随之淡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点事儿?他们要做的是装好金柿,数清了数目,就能拿到一笔可观的车费,外加一顿落月居的晚饭,这棺材嘛就假装没看见,绝对不会对谁提起半个字。 金柿装好后,南清漓进屋长话短说,告诉小雪冻柿子卖了不少钱,不过买主还在山脚那儿等着呢,等她离开后,如果有谁过来串门子,千万不要说实话,就说她和小鹏上山砍柴而已。 小雪也不是个傻的,一口答应,让南清漓尽管放心。 这次是两辆骡车在前面走,南清漓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她刻意在骡车上苫盖了破布…… 是她从灵棚那儿揪下来一大块破布,一撕为二正好苫盖严实骡车上的篓子。 当南清漓跟随着两辆骡车到达山脚,娄千语等人已经折返下来,凌青刚刚套好马车。 一个脚夫利落地报了金柿总数,凌青从腰间褡裢取出钱,先给了南清漓五两纹银,又数出来八百八十个铜板儿。 不过,娄千语伸手捋下来一个铜板儿,在掌心里轻掂了一下,俊脸生笑,“一戈,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做大买卖的,以后有钱我们一起赚,因为我是个商人,所以不砍点价心里不平衡,这一文钱归我!” 南清漓想着加上先前的那两篓子,卖了近七两银子,她已经相当满意了,懒得多想娄千语的深意,只是挥挥爪子,“娄公子,后会有期!” 娄千语目送南清漓和小鹏走得看不见了,这才撤回视线,“凌青,我还有件正事儿,你将这两车金柿送回落月居。” 凌青望着娄千语驾车离去,心里默默吐槽,公子爷,你这是欺侮人嘛,我是你的心腹侍卫,不是做这种鸡毛蒜皮小事情的杂役。 等到南清漓和小鹏回了家,小雪已经生了灶火,不过,她看着小鹏从怀里掏出来那两个用荷叶包的肉包子,眉眼间略略嫌弃,“大哥买的肉包子都是落月居的,都是用油纸包的。” 南清漓了然,油纸毕竟是有成本的,而普通的小面点铺本小利薄,只会选用不用花钱的荷叶包裹食物,不过由此看来,吴大顺生前挺疼爱这两小只。 小鹏撇撇嘴,“你醒醒吧,大哥已经没了,你再也吃不到他买的肉包子了,不吃是吗?那你点个头试试!” 小雪不傻,看出来小鹏对这两个肉包子虎视眈眈,她如果敢点个头,下一刻他就抓过去吞进肚子里。 她马上转脸望向南清漓,“大嫂,咱两一人一个!” 南清漓摇头,“小雪,我和小鹏在镇上都吃过了,这是专门留给你的,快吃吧,然后帮大嫂包饺子!” 小雪一下子目瞪口呆,“大嫂,今天不节不年的,怎么能吃饺子啊,太浪费了!” 不等南清漓搭腔,小鹏就嚷开了,“我和大嫂快累死啦,吃顿饺子怎么啦?肉包子也堵不住你的嘴?”说着,他就作势去抢小雪手里的包子, 后者赶紧躲到了南清漓的身后,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埋头啃起来包子。 南清漓觉得此时两小只的反应才和真实的年龄相似,少了一些早熟的沧桑感,多了一些可爱的孩子气。 等到小雪吃完包子,南清漓已经和好了面,放在一旁醒着,开始切肉,剁肉,拌饺子馅儿。 见小鹏上炕盘腿坐着,等着一起包饺子,小雪嫌弃得要命,“别窝在这儿,回你屋里烧炕去,饺子熟了少不了你的。” 小鹏盯着案板上鲜嫩的猪肉,根本就不舍得挪窝儿。 南清漓见状,费了点脑汁哄劝,“小鹏,你是男孩子,有道是君子远庖厨,大嫂会尽快赚钱还清饥荒,送你进私塾读书。” 小鹏不情不愿,“大嫂,我看不进去圣贤书,不是读书的料子,大哥教我和小雪认了一些常用字,已经足够了,我学会做饭好啊,以后还可以给我媳妇孩子做饭吃,没什么不好的。” 南清漓深知这个时代的科举考试与高考相比太难了,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毫不夸张,既然小鹏没有这个心思,那她也不会强求,人活着就图个舒适自在嘛! 第十七章不达目的不罢休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最终是南清漓和小鹏包饺子,小雪按照南清漓的吩咐,用她买回来的面料和棉花缝制了一条被子。 簇新的粗棉布为被面,簇新的细棉布为被里,白得如雪一样的新棉花,仅仅是看着,就感觉非常舒服暖和。 当小鹏听到南清漓说这条新棉被是给他的,他心里越发暖融融的,虽然疼爱他和小雪的大哥没了,但是还有这么一个大嫂啊,他和小雪的命还不太苦。 煮饺子时,小鹏一边用烧火棍扒拉着木柴,一边对小雪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和南清漓卖冻柿子的曲折经历,最终一个金柿卖到了五文钱,现在想想还觉得跟做梦似的。 小雪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这个大嫂赚钱的本事这么厉害,那她就完全不用担心自己那点私房钱被充公。 三人吃过香喷喷的饺子后,小雪洗刷锅碗,小鹏帮着烧火,南清漓炼猪油。 本来她准备请文六斤几个过来吃顿好的以表谢意,但是这腊月天短夜长,紧赶着做饭天就黑下来了,只好作罢。 因为大晚上的,她一个小寡妇请几个男人吃晚饭,这话传到那些长舌妇耳里,肯定会变着花样儿埋汰她。 听着南清漓说明天用猪油渣包包子,小鹏感觉饺子吃起来过瘾,就问为啥不包饺子,他可以早早起来搭把手。 南清漓笑着解释油渣脆而硬,如果不碾碎会戳破饺子皮儿,因此她嫌麻烦,不如随便剁几下,加点酸菜,弄成包子馅儿,重点是吃包子比吃饺子省面。 小鹏只要有得吃就开心,马上说明天会早起过来帮着包包子。 南清漓心里喟叹,有道是半大小子吃塌老子啊,小雪和小鹏的老子不知道是何许人也,老子不管只能嫂子管,可她这个大嫂当了家,才知道柴米油盐贵,这一日三餐就够她愁的,必须精打细算的同时还不能亏待了这两小只。 家里这三人相处甚洽,不晓得外面却是另一番情形,可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炼出来一小陶罐香喷喷的猪油后,南清漓瞧着小雪和小鹏眼巴巴地盯着陶罐,眼馋得仿佛想趴过来喝几口猪油似的。 长身体的那种饥饿感,南清漓在前世也有体会,明明早饭和午饭吃得饱饱的,但是白天上课时依然会饿得肠胃噜噜叫。 她用奶奶给的零花钱买一包水果糖,上课躲着老师,下课躲着同学,悄mimi地哄着炸毛的肠胃。 就是她那个慈爱有加的奶奶,让她深刻感受到自己是被关爱着的,就那样稀里糊涂长大了。 现在小雪和小鹏也渴望着被亲情关爱,那她这个大嫂愿意量力而行。 南清漓盛了一大粗瓷碗猪油渣,在里面撒了点儿盐和孜然,然后随意颠摇了几下,拈起一块送入嘴里,示意小雪和小鹏也抓着吃。 这两小只馋猫赶紧凑过来吃起,猪油渣香酥可口,他们吃得一脸欢畅陶醉,根本没注意到南清漓仅仅吃了几块,就忙着将锅里的猪油渣捞到一个红瓦盆里,然后用另一个大点儿的红瓦盆和面。 大粗瓷碗很快就见底了,只剩下一汪油,如果不是怕被小雪和南清漓嫌弃,小鹏真想,舔,净了碗底,所以呢,他到堂屋翻出来半块窝窝头,蘸着碗底的猪油,大吃大嚼起来。 他刚吃完,就听到外面乍起老母鸡咕呾似的一嗓子,“大顺女人,你个不要脸的货,给我滚出来!” 小雪一听,马上在炕头缩成了一团,颤颤巍巍的,说话时连牙齿都打架了,“大嫂……是刘明珠那个泼妇,你赶紧让小鹏插堂屋门。” 小鹏忍不住开腔,“小雪,你有点出息好吗?大嫂,你别出去,我身上有功夫,这就去撵刘泼妇!” 看着小鹏出了屋,南清漓连和面的双手都来不及清洗,拎起了案板上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声音冷得没有温度,“小雪,如果刘明珠一直纠缠不休,你就悄悄去请里正瑞伯伯过来主持公道。” 小雪惊骇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心里被炸得一片狼藉,唉呀妈呀,大嫂她拎大菜刀啦,她拎着大哥常常用来剖割猎物的大菜刀出去助阵啦! 南清漓不是娇懦得见了老鼠也会被吓哭吗?这是谁说的造谣话? 荆门外,除了刘明珠,还有不少南清漓看着眼生的男男女女。 小鹏手里拎着的气死风灯散发出昏黄的幽光,衬得这些人影影绰绰的,如居心叵测的鬼魅成群结队。 虽然气愤,但南清漓理智还在,将菜刀掩在袖子里,望着亲手掐死了原主的刘明珠,声音冷而平静,“刘氏,我已经与吴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家不欢迎你!” 刘明珠心里染了醋酸味儿的嫉妒泛滥横流,这个南清漓脸上带了妆看着确实挺俊俏的,可卸了妆简直就是个丑八怪,尤其是那块胎记难看死了,就她这样的货色,这么快就勾搭上野汉子了,还一勾搭就是两个,那两个男人眼瞎透了吗? 这个不是重点,她来这一遭的重点目的是捞好处! 自家老干婆在南清漓这儿没有捞到好处,她在饭桌上可没少牵枝带叶儿地挖苦,现在轮到她出马了,她自信不会空手而归。 先礼后兵! 这是儿子吴玉堂教她的,先试试能不能用礼数逼迫南清漓就范! 想到这儿,刘明珠往南清漓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大顺家的,我先给你脸,不说破你的丑事,不过条件就是你把所有首饰都送给我当封口费。” 儿子吴玉堂说了,南清漓的那些首饰卖掉应该足够他年后应试的费用,实在不够的话再从南清漓身上抠,毕竟南清漓做了那丑事就不占理。 这一大片人,就刘明珠自个儿说话,虽然声音很低,但不是聋子都能听得见,南清漓暗暗冷笑,刘明珠对那些首饰真是一往情深,不拿到手不甘心哪! 小鹏听说过刘明珠的泼妇名,但是没想到她会不要脸得这么没下限,大嫂和他忙了一整天,哪有时间做啥丑事。 但是,有道是好男不跟女斗,小鹏再生气也不能一个巴掌扇飞了刘明珠,他觉得自己保护好大嫂不受伤害就行。 “那些首饰没了!” 听南清漓这样说,刘明珠难以置信,“那支金步摇也没了?你只给我那一件就行!” 眼前的刘明珠似极了一只嗡嗡叫的绿头胖苍蝇,南清漓膈应极了,怎么可能会善心大发,给她见缝下蛆的机会? 她冷淡地摇摇头,“可惜了吴玉堂,他可是有望得中秀才的童生哪,居然有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傻老娘,丢人啊,丢人真是丢到家了。” 这番话一出,刘明珠身后暴起了哗笑声,这些跟随者似乎忘记了,他们都是被刘明珠撺掇过来压阵的,这会儿却不约而同一起哄笑刘明珠。 然而,脸皮比老母猪猪皮还糙厚的刘明珠依旧不忘初衷,不捞到好处绝不善罢甘休。 “大顺女人,我可是未来秀才的老娘,你最好放尊重点,你问问小鹏,以前吴大顺从来没有让吴家人空手白走一遭。” 今天去落月镇的路上,小鹏跟南清漓说过,吴大顺一直在这边住着,平时有吴家人过来讨要吃的或者讨要银钱,他都不会拒绝,而且他本来不想去吴家安新房,但是吝啬鬼归榆花寻死觅活的,最后他就妥协了。 尽管吴大顺这么容忍吴家人,可是也没落了好,他前脚进山打猎,刘明珠就亲手掐死了他的小新妻,等到他惨死后,归榆花还想着得他的尸首钱,由此,南清漓看透了吴家人的无情和无耻,她绝不会妥协一二。 “刘明珠,我提醒你一下,我是我,吴大顺是吴大顺,现在吴大顺在下面呢,他不是对吴家人很慷慨吗?我这个做妻子的肚里可撑船,一点也不介意你这个前小婶下去找他讨好处!” 刘明珠的啦啦队再次暴起了哄笑,南清漓这话说的够决绝,意思也再明白不过了,但凡刘明珠还要点脸就该有所收敛,但是她不达目的不罢休…… 南清漓让自己去下面找吴大顺讨好处,这真是一点儿诚意也没有,刘明珠眼见一旁的小鹏不吭声,她就想来个杀鸡儆猴。 “小鹏,你大哥见了我也要礼让三分,你大嫂这么没有礼数,你也是有责任的,从明天起,你供吴家一个月的木柴,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刘明珠想得很美好,等到小鹏上山砍柴的时候,那么这家里就没有男人了,那么她和吴三顺过来就可以为所欲为,好好地翻箱倒柜找找那些首饰。 小鹏说到底是个善良实诚的孩子,他以为自己的隐忍可以换来刘明珠的收敛退让,终是眉头一蹙,“我答应了,你现在赶紧走!” 刘明珠一脸嘚瑟地瞧着南清漓,后者却是后发制人,“刘明珠,小鹏供吴家一个月的木柴,那就算是做短工,工钱嘛,我只要一个友情价,一两银子,而且先给银子后做短工,因为我手头很缺钱。” 刘明珠急得跳脚大骂,“南清漓,你想钱想疯了,别说一两银子,一个铜板也没有!” 南清漓不气不恼,“哦,吴家竟然穷得连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了,那这样吧,你想让小鹏上山砍柴供吴家一个月,那就让吴三顺过来给我家倒夜壶两个月,也就是说,吴三顺先给我家倒一个月夜壶。” 大家心知肚明,倒夜壶这种事儿,是个男人都嫌丢人,在家里不是个怂包的,连自己家里的夜壶也不会去倒。 如南清漓所料,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后,躲藏在人群背后的吴三顺终于沉不住气了,气哼哼走过来,拉住了刘明珠的手腕。 “刘明珠,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倒夜壶是你的事儿,家里的木柴多得是,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刘明珠猛然甩开吴三顺的手,万般厌恶自己的丈夫拆自己的台,幸好还有吴玉堂这个精明强干的儿子,不然她活得真的没盼头了。 吴三顺还大言不惭地说男主外,她被南清漓这个小寡妇压得死死的,他眼瞎了看不见吗? 她这么不要脸,不就是想捞点银子贴补儿子吴玉堂吗? 第十八章偷汉子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她这样的好妻子,好母亲怎么就成丢人现眼了? 收起一腔小人戚戚然,刘明珠想起来吴玉堂教她的先礼后兵那招,既然礼数不好用,那就试试强硬的,耍泼耍横逼迫南清漓就范。 “南清漓,你别假正经了,我这趟过来就是要把你做下的见不得光的丑事抖落出来,大顺刚下葬,你就偷汉子,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听到刘明珠这样血口喷人,小鹏握紧了拳头,他是个男人,不可以揍女人,但是可以揍吴三顺这个男人。 南清漓察觉了小鹏的心思,跨前半步挡住了他,对于这个前小婶的混淆是非,她气定神闲。 “我偷汉子,你咋就知道啦?难道是我偷了你汉子,还是偷了你儿子?” 有目共睹,刘明珠的汉子吴三顺正杵在哪儿呢,刘明珠的儿子吴玉堂在吴家呢,刘明珠没有真凭实据就往南清漓身上泼脏水,被南清漓如是扯出来这父子俩一串真是自找没趣。 刘明珠耳朵不聋,听着身后一些人窃窃私语她此举真是无聊,甚至是无耻,看着吴三顺一张脸越发黑沉,她却接不来南清漓的质问,一对眼珠子直往院子里瞟,希望可以看见那两个野男人。 “刘明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汉子?你空口无凭说瞎话,就不怕我亡夫找你算账?” 说完这句,南清漓眼眸蓦地一缩…… 几步外,鬼原主鬼气飘飘的,她的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化作了一片稀薄迷蒙雾气。 这么多人看着呢,南清漓没法问鬼原主为啥哭得这么伤心,她只能故作淡然地盯着刘明珠。 而刘明珠刚好瞅见了院子里的那口棺材,心生悚然,往吴三顺那儿缩了缩身子,色厉内荏地叫嚣,“我亲眼看见你带着两个野男人进屯子了,那两个野汉子肯定就藏在你屋里,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别狡辩了!” “哪天我看见你和一头驴一前一后走路,那么,我就可以认定那头驴就是你的野汉子!” 南清漓这样一说,哗笑顿起,吴三顺脸上挂不住了,南清漓这不是变着法儿损他吗? 他此刻厌恶透了刘明珠,半点便宜也没占到,反而把他和儿子吴玉堂搭进去被人笑话。 可他扯了一把刘明珠后,反而被她狠狠踢了一脚,他索性往一旁走开几步,看看刘明珠到底能折腾出啥好处。 刘明珠凭着耍泼,在吴家占了若干次上风,在屯子里的村人面前占了若干次上风,所以她耍泼习惯了,比如现在她老母鸡嗓子咕呾起来。 “南清漓,你别跟我扯犊子,把那两个脚夫交出来,那两辆骡车也交出来,按照老规矩,你和野汉子送县衙,骡车归吴家所有,算作补偿吴家的声誉。” 刘明珠以为这番话可以将南清漓砸得变颜变色,哭啼求饶,但事实是南清漓仅仅微微扯了一下唇角,一抹轻蔑的笑一闪即逝, 刘明珠正要闯进院子,就听到身后有人嚷嚷。 “菜刀!南清漓手里有菜刀!” “刘泼妇走眼了,她还以为南清漓是个吃素的!” “南清漓手上还有白面!吴大顺没了,她这小日子却过得挺滋润的!” 如此如此,围观者议论着,伴随着意味不明的笑声,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刘明珠听到南清漓手里有菜刀,忌惮地往后退缩了一步,不过当她看清南清漓手上粘附的白面,以及菜刀上的油腻后,她提鼻子狠狠地闻嗅了一下,心里狂喜,这一遭要赚了。 “南清漓,我闻见猪肉香味了,你不承认也没用,还有你手上沾了白面,别当我眼瞎没看见,野汉子给你的猪肉和白面也归吴家。” 垂眸撇见明晃晃的菜刀,小鹏心里震撼得要命,大嫂这彪悍范儿,简直就是一家之主的标配。 听刘明珠哔哔叨叨了这么多,小鹏听懂了…… 刘明珠看见南清漓领着两个脚夫进屯子了,所以她就认为南清漓偷野汉子,还认为猪肉和白面都是野汉子给的好处。 看来是他想得简单了,不是他所想的,只要他辛苦一些上山砍柴,只要供吴家一个月的木柴,刘明珠就会退步妥协, 她这个泼妇就是存心过来找茬的,不但诋毁大嫂的清白,还狮子大开口。 不过小鹏终究是个实诚的孩子,没有什么复杂的弯弯肠子,他一双好看的眼里蓄了怒气,“刘泼妇,猪肉和白面是我和大嫂买的,我家现在只有小雪一个人,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你再胡说,我就不客气了。” 刘明珠料定小鹏不敢动手,她曾听见二房的大女儿吴金钗和自己的女儿吴玉珠闲聊,说这个小鹏脾气好得不得了,即使很生气,也最多是脸色不好看,嗓音高了几分。 因此她有恃无恐,“小鹏,好男不跟女斗,你敢对我动手,那你的恶名传出去,谁家的女孩也不会嫁给你,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别说你了,就是南清漓也不敢动我一下,她拿把菜刀就是给自个儿壮胆子,南清漓,你敢砍我一下?” 眼见刘明珠满脸挑衅,南清漓手腕一翻,明晃晃的菜刀扬起来,泛着幽森冷芒。 刘明珠顿时惊得咕呾一嗓子,往后退了几步,踩到了屯子里一个男人的脚,后者试到疼痛,毫不客气地送了几句咒骂。 大意就是刘明珠又肥又泼,旺不了夫,旺不了子,只会败尽了阴德,来世转头不下崽的母猪被宰了吃肉。 泼妇如刘明珠很在乎自己在男人们眼里的形象,听到这样的咒骂,她心里的阴影面积一点点扩大。 南清漓始终冷清着一张小脸,谁都猜不透她的心思,此刻她适时地补刀。 “姓刘的,我的确不敢随便砍你,不过呢,如果你敢闯进我家里乱翻,那就是私闯民宅触犯了大梁国法,即便我砍伤你,或者砍死你也属于正当防卫,官府也不会治我的罪,而你的丈夫成了鳏夫,你的宝贝儿子没了娘,也没了仕途。” 吴玉堂可是刘明珠的宝贝疙瘩,南清漓的这番话戳到了她的心窝子,而吴三顺依旧是袖手旁观的姿态,她随之犹豫起来。 南清漓那么纤弱,按理说凭自己的力气可以夺下她手里的菜刀,可是万一出了意外呢? 如果她被南清漓砍死了,那她就亏死了;如果她侥幸能够夺下菜刀,砍死了南清漓,却搜不出来那两个野汉子,那她就是杀人犯,是要吃官司坐牢的。 南清漓的这番话落入众人的耳朵,文绉绉而且有理有据,各种高大上不容置疑。 对于南清漓可以出口成章,众人也不觉怪异,都以为南清漓平时深受两个弟弟的熏陶,这见识自然就高出一般女人一截。 而刘明珠与之相比就逊色多了,虽然家里有个读书的童生吴玉堂,可是这说话以及做派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泼妇样儿,由此可见,吴玉堂读的圣贤书还是太浅薄,未来的仕途肯定比不上南家兄弟。 于是乎,充当刘明珠啦啦队的众人有意无意地放弃了刘明珠,纯粹地看热闹,看看刘明珠死得有多难看。 刘明珠抓住了重点,只要可以搜出来那两个野汉子,她就占理了,不过看着南清漓手里冷寒森森的菜刀,她真没胆子硬往里闯,只能抖擞起来老母鸡嗓子。 “藏在里面的人听着,南清漓是新婚丧夫的小寡妇,她不守妇道,把你们勾搭回家,我代表她夫家过来主事儿,你们马上滚出来,不然惹怒了吴家人,会剥光了你们游街。” 听说过不洁的寡妇被强迫骑木驴游街,谁也没听说过刘明珠这种说法,不少人暗暗鄙弃刘明珠胡扯瞎掰。 但是一码归一码,众人对于南清漓的贞洁还是很上心的,因为吴大顺人缘不错,这才刚下葬,他的小孀妻就偷野汉子,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因此,众人一点点往荆门这儿挪过来。 刘明珠大有挑唆众人,浑水摸鱼之意,南清漓深知众怒难犯,她眼见不少人的视线在院子里逡巡不去,心里暗暗叫苦。 如果这些人不管不顾,一窝蜂地闯进去,尽管不会搜出什么野汉子,但是刘明珠和吴三顺肯定会浑水摸鱼拿走一些家里的物件,而实诚如小鹏肯定不会动手,自己又不能动真格的挥刀乱砍。 这小雪可真是个小绵羊的慢性子啊,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请来里正文瑞? 南清漓早就看见小雪悄mimi离开了,此刻她心焦焦地等着文瑞过来救场。 刘明珠一边叫嚣着里面的人出来,一边一点点挪着脚跟,而吴三顺被她一眼眼剜着,剜了二十多眼后也明白她的意思了,黑着脸挪蹭过来。 小鹏和南清漓已经被逼迫进了荆门内,南清漓越发担心了,如果场面失控,那她今天购置的东西,以及那些银钱都会被众人一哄而上抢光光。 到那时,即使里正来了,也无能为力,毕竟自古就有罚不责众那么一条。 “刘明珠,吴三顺,你们想毁了吴玉堂的大好仕途?” 南清漓将明晃晃的菜刀横在身前,高声断喝的同时,一把扯开领口,脖颈上的紫红掐痕触目惊心。 她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你们夫妻俩敢私闯进这道荆门,我就跟你们拼了这条命,你们不想让我活,我这个寡妇就拉你们一起死,你们死了,吴玉堂也不用参加考试了,拎一根打狗棍要饭去吧!” 不得不说,吴玉堂就是吴三顺夫妻俩眼里的夜明珠,关心则乱,他们一起僵在了原地。 南清漓趁热打铁,神情似是悲戚又愤慨地嘱咐小鹏,“大嫂死后,小鹏你去县衙报官,就说吴家人趁着你大哥清晨进山时害我无果,当晚又指使吴三顺和刘明珠上门逼迫羞辱,忍无可忍之下,大嫂与他们同归于尽。 瑞伯伯和此刻在场的叔叔婶婶们可以作证,知县大人必定会还大嫂一个清白,必定会为大嫂建立一座贞节牌坊,只要你和小雪好好的,大嫂就可以含笑九泉,此生无憾……” 第十九章以泼制泼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编着,编着,南清漓感觉自己编不下去了…… 肚子好痛,忍得好辛苦,她好想笑啊! 她明明是群演的行头,可是没有哪个群演有这么长的台词,再编下去,她指不定哪会儿就笑场了。 虽然南清漓深垂下脑袋,但是,眼不瞎的都看见了她脖子上的掐痕,甚至有几个人还听到了内部消息,就是吴玉堂亲笔在村志上写下一篇悔过书,吴家人都按手印了。 窃窃私语连成了一片,吴三顺和刘明珠听到有人议论自家儿子在村志上写了悔过书。 吴玉堂和他们强调过这个细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会影响到他的仕途官运,于是这夫妻俩慭慭然,胆战心惊,换吴三顺一眼眼剜着刘明珠。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多时候是软的,因此,吴家附近几个热情的街坊邻居加以佐证,他们大清早的就听到南清漓沙哑着嗓子喊救命,然后里正带着几个汉子赶到了,在吴家逗留了很久才离开,南清漓真的是受害者。 刘明珠瞥一眼冷脸横眉的小鹏,硬着头皮咕呾一嗓子,“南清漓,你偷了野汉子就不占理,你不心虚咋不让我们进去搜搜?” 南清漓已经拿定了主意,用抓阄的办法从其他人中选出两个代表,加上刘明珠一共是三个人。 她只容许这三个人进院子里,屋里搜查,如果没有什么野汉子,刘明珠必须向她道歉。 就在这时,有人眼尖,提声喊了一句,“里正来了!” 围观的人群随即闪开一条道,里正文瑞带着文六斤等几个汉子大步走近,小雪心不在焉地尾随其后。 刘明珠恶人先告状,添油加醋地将南清漓偷野汉子的事儿说了一遍,而南清漓也把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告诉了文瑞。 文瑞听完,就猜测是刘明珠咸吃萝卜淡操心,大晚上的闹腾这么一出只有一个目的,浑水摸鱼捞好处。 不过他要走个过场,让在场的人心服口服,“三顺家的,自古男主外,女主内,你喳喳得再凶也上不了台面,三顺,你算一个,还有三牛,大虎,你们跟我进去搜一遍,如果确定是刘明珠胡言乱语,三顺,你就赔清漓一百文钱,或者在吴大顺的灵牌前跪一个时辰,你现在就说说选哪个。” 院子里的灵棚被南清漓揪扯掉一大块,在幽幽迷蒙的月光下,供桌上吴大顺的灵牌影影绰绰,仿佛一个浑身是血的鬼魂会随时飘荡出来,见者不禁心生悚然。 吴三顺如今是骑虎难下,在心里亲切地问候了几遍刘明珠的亲娘,露出一脸为难之色,“里正,我愿意赔一百文钱,但你也知道家里的银钱都在我娘手里……” 里正不耐烦地打断了吴三顺的话,“要么我让六子去吴家取一百文钱,要么我白纸黑字写个借据,你向在场的人借一百文钱,我身为一屯之主,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们吴家虽是单门小户,却总是闹出些不正常的事儿,屯子里的风气也被弄得脏污不堪。” 像吴三顺这种跟着老婆胡搅蛮缠的男人,文六斤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一抱臂,“吴三顺,你看看有谁肯借给你钱?你们吴家除了大顺,其他人的人缘真不咋的,你我非亲非故的,所以我去吴家走一遭,二十文的跑腿费一点也不多!” 吴三顺早就看到众人都有意躲着他的视线,此时又被文六斤软中带刺地挖苦了一顿,他越发厌恶刘明珠这个始作俑者。 刘明珠从来没见过吴三顺如此阴狠的目光,她莫名的心悸起来,哆哆嗦嗦地摸出怀里的荷囊,递过去,“三顺,这是娘给我的一百文买盐钱,你先拿着。” 但凡与钱沾边儿时,谁也不傻,吴三顺也是如此,不过不等他将荷囊揣入怀里,文瑞夺过去,“三牛,大虎,走!” 现拿出了钱,里正也没有个好脸色,吴三顺跟在三人身后,进了院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暗暗地拿定了主意。 南清漓和小鹏气定神闲,而刘明珠等人怎么形容呢? 一个个都踮起了脚尖,拔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望向院子里。 有文瑞在场,吴三顺当然不敢乱翻东西,但他还是看见了东屋里的少半盆猪油渣,一陶罐猪油以及灶台边的面盆。 屋里充斥着猪油的浓香,轻易地将他的呼吸,弄得乱了套,他恨不得不呼气,只吸气,多吸几口这醉人的浓香。 南清漓真是个有本事的,不年不节的,却吃这么好的晚饭,自家那个肥婆除了耍泼耍横,啥也不会,真是差远了。 没有多久,刘明珠就看见吴三顺耷拉着头,第一个从西屋走出来…… 她一眼不眨地看着吴三顺从东屋搜到了西屋。 没有搜到野汉子? 怎么会这样? 她看得真真儿的,那两个脚夫赶着骡车尾随在南清漓身后, 可事实是她此刻真真儿地看着文瑞将一百文钱提溜出来,给了南清漓,将空荷囊抛给吴三顺,还刻意强调。 “屋里没有人,都是刘明珠无事生非,大家散了吧,各回各家休息去!” 三牛和大虎都是屯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众人见他俩也说屋里没有一个人影儿,这下都信了,就是刘明珠无事生非,装神弄鬼。 吴三顺手里捏着荷囊,狠狠抓握了几下,他走到刘明珠身旁,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就走。 刘明珠腕上生疼,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仅没有捞到一丁点儿好处,还赔进去一百文私房钱。 她干脆耍赖蹲下身去,不甘心地叫嚷着,“南清漓,都是你害我白跑了这一遭,你手里的菜刀给我,外带一块猪肉,我拿回去孝敬娘!” 南清漓将菜刀给了小鹏,揉着发酸的手腕,唇角扯起一抹诡异的笑弧,“刘明珠,你来得太迟了,家里的猪肉我们都吃光了,哦,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家的东西啊,那你等着吧,等我勾搭上野汉子送给你!” 众人的哄笑声阵起,刘明珠狠狠地瞪了一眼无比怂包的吴三顺,心里气翻了天,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事儿还不算完呢…… 南清漓脸上的胎记给了刘明珠莫大的自信,她心里一句话,南清漓你个丑妇,你能勾搭上的野汉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刘明珠会稀罕你用过的? 南清漓这边,手上的铜板沉甸甸的,心情随之欢悦,真不赖嘛,白得了一百文钱! 刘明珠不知道,吴三顺一直憋屈着那股子愤怨,将她拉回家后,马上去找归榆花,刻意问起那一百文钱的来历。 结果就是归榆花根本就没有给过刘明珠一文钱,是她自己攒的私房钱。 吴三豹借此爆发,在归榆花的屋里,将刘明珠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瑞伯伯,明早你带着六子哥他们过来吃顿饭吧,不过大家的好我还是会记在心里。” 见众人散去,南清漓将文瑞让进了东屋,想沏壶茶水来着,才想起来这家里根本就没有茶壶和茶叶等等物质条件,于是她想请人家吃顿好的。 文瑞一口拒绝,接着说了几句象征性的应景话就起身离开,一出荆门,他心里就嘀咕起来。 南清漓一个小寡妇哪来的钱买白面和猪肉?难道是卖了首饰? 唉,有钱吃好的,咋不还钱哪?唉,借钱容易要钱难哪! 是的,里正也闻到了那股子浓香,而且那时,他的肠胃几不可闻地咕噜了一下。 而且尘埃落定后,他一转头就看见文六斤脸色黑臭着离开…… 儿子和他想到一起了,也耿耿于怀。 见南清漓开始剁包子馅儿,小鹏跨坐在炕沿边,脱口来了一句,“大嫂,刘明珠再泼辣,在你面前还不是一次次怂成了软脚虾米,以前大哥太容忍吴家人了,你做得比大哥好,这样就会绝了他们的贪心。” 前世,奶奶言传身教,不止一次说过,遇见谁故意耍泼找茬,只有比那人更泼辣,那人下次见了你才会绕道儿走。 没错,是奶奶教了她这招以泼制泼,但真正用时拿捏好分寸却是一项技术活。 南清漓心里雪亮,毫不夸张的说,吴家那些人一天不死,贪心就不会死,说不定哪天又会蹦跶出来兴风作浪。 她现在的重点是赚钱,非重点是应付那些个魑魅魍魉。 不过面上,她如是惺惺作态,一副长嫂做派,“小鹏,以后不准说你大哥的不好,他在下面听到会寒心的,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对归氏,柳氏那样的人动武。” 刚才在荆门那儿,南清漓眼见小鹏一生气,他脚下所踏的地方就随之皴裂,所以她就长了心,以后一定要见缝插针地训导小鹏这孩子动文不动武。 不然,他用惯了拳头,说不定哪天和她一言不合就抡拳头,和别人一言不合更是抡拳头。 吴大顺丢给了她这么一对,这十二岁的两小只,也是正值青春期,脾性各种敏感的两小只,教导他们正常成长是她想丢也丢不掉的包袱。 小鹏低下了头,大哥吴大顺那样惨死,他很难过也很想大哥,总觉得大哥还在,好像出远门了似的,说不定哪一天就回来站在了他面前。 小雪则有别于小鹏的心境,她现在一听到大哥或者吴大顺这样的字眼,就会心里发毛,浑身起鸡皮疙瘩,此刻也一样,因此一张嘴说话就结巴了。 “大嫂……” 第二十章求你撞死一次吧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鹏蓦然想起来什么,抬头埋怨,“小雪,你可真能磨蹭啊,你没看见刘泼妇疯狗似的,我特么真想揍她,要是我是个女人的话,一定会揍哭了她,可我是个男人,大哥说了男人不可以欺侮女人。” 小雪见南清漓依旧不在意地忙碌着,这才缓了口气,慢吞吞解释,“大嫂,小鹏,我真不是故意磨蹭,赶到瑞伯伯家时,他正和一个公子商量事儿呢,我没好意思说明来意。” 小鹏不知怎么就染了怒气,口不择言,“小雪,你咋这样?我和大嫂这边与刘泼妇那么多人对峙着,你却只顾着犯花痴,大嫂和我都白疼你了!” 南清漓抬头瞥见小雪双颊泛红,啧,不就是少女怀个春嘛,这太正常了,于是她投给小鹏一记眼刀,说得不咸不淡。 “咱们这样的家境也不讲究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们如果心里有喜欢的人,尽管告诉大嫂,我会尽力斡旋,成不成那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南清漓没看见小雪气恼却略略深意地瞅了小鹏一眼,而小鹏眼里闪过一抹凌厉,含着浓浓的警告,她才懒得多话,将闷在心里的一番话说出来。 “大嫂,我去找瑞伯伯的时候还遇见翠叶姐了,她问我……是不是攒了私房钱,我说没有,她说有的话应该交给你打饥荒,还有六子哥,刚才瞧我的眼神好冷,他们兄妹俩肯定通过气了,肯定以为我是个贪钱的,可我攒点嫁妆钱也是为了能嫁个好人家。” 在小雪的认知里,她嫁个好人家就不用拖累家人了,以前是不用拖累大哥吴大顺,现在大哥不在了,嫁得好就不用拖累大嫂了。 南清漓不傻,世故人情练达于心,但这份异世亲情也需要她用心维持,“小雪,你没错,夫债妻还嘛,你大哥娶我借下的那笔钱有我扛着,不过你以后不要熬夜做针线活,对眼睛不好。” 小鹏对小雪存私房钱成见很大,不过大嫂不计较,他要是揪住不放,显得他一个男人过于鼠肚鸡肠,所以他就借口去自己屋里生火烧炕,抱着新棉被离开。 南清漓不知道,今晚屯子里,有不少女孩一片少女心湖荡漾得快决堤泛滥成灾了。 她们真真儿地看见一个天青色云纹锦袍的清贵帅公子,他驾着漂亮的白马车来屯子里啦! 他向村人打听里正文瑞的家啦! 他去里正家啦,待了两盏茶的时间呢,他肯定看上屯子里的哪个姑娘啦! 再说凌青,他在落月居望眼欲穿,终于等回来自家公子爷,但是当他提出想吃一个冻柿子时,自家公子爷蓦然拉下了一张帅得无可挑剔的俊脸。 “想吃金柿?一个金柿一百两纹银,不要银票,你有吗?”凌青的月钱攒起来,都换成了便于携带的银票,就算他有功夫在身不嫌重,也没有将真金白银都揣在褡裢里的道理? 唉,数金柿数得眼睛都累酸了,数铜板数得手指头几近冻僵,可却是这么差劲儿的待遇……自家公子爷,奸商是也! 事实上,娄千语心里各种郁闷,他本来以为自己结识了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兄弟,可里正文瑞说文家屯子里根本就没有金一戈这个人。 想他走南闯北多年,竟然却被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子嫌弃了…… 这边,南清漓看着小雪挂好的新黑布窗帘,满意地点点头,其实在窗户外应该挂个棉窗帘,那样,早晨起来时,家里就不会太冷,但是算了,自己缝不来棉窗帘,还得麻烦小雪。 这丫头有空闲还想做绣品卖铜板,攒嫁妆呢! 姑嫂两人洗漱后睡下,当小雪的轻悄鼻息浮起时,南清漓依旧毫无睡意,她一闭眼,鬼原主凄楚哭啼的模样就浮现出来…… 那会儿,她咋就那么伤心呢?这会儿,她又飘哪儿去了? 想了一会儿,答案终是不得而知,南清漓还是睡不着,索性搅动脑汁思忖着怎么捞第二桶金,哦,落月镇上那座青楼叫什么来着,翠红楼…… 翌日,南清漓起了个大早,生着土炉子,热了水洗脸梳头,小雪随后也醒了爬起来,将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下炕洗漱。 姑嫂俩刚收拾好,就听到小鹏敲门,他带着一身冷气进来后,满脸嫌弃而无奈地生灶火。 “女人就爱睡懒觉嘛,我怕惊扰了你们,就在院子外跑了几大圈,练了几趟拳法。” 小雪吐槽,“怪不得你早饭那么能吃,有那些力气能背回来一大捆木柴了。” 小鹏一句不让,“咱家缺木柴?院子里那么多木柴是你背回来的?是你砍好的?” 小雪被噎了一下,“你除了有一身蛮力,还会啥?” 小鹏反唇相讥,“你除了会攒私房钱,还会啥?” 小雪见南清漓根本就不理睬他俩,自个儿摆上面板,兑碱水揉面,小雪总觉得自己占理,总觉得小鹏故意挑衅,于是揪着小鹏的衣领往外拖,让他滚出这东屋。 小鹏嘴皮子功夫也是个利索的,辩称东屋以前是大哥的屋子,现在是大嫂的屋子,又不是她小雪的屋子,他以前能进,现在和以后也能进,倒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动不动就扯男人的衣服,以后会嫁不掉的。 小雪哪里能忍得了这样的话,嘴上各种不依不饶,手上各种推推搡搡,而小鹏巍然不动,时不时撩逗一句。 南清漓自顾自地忙碌着,这两小只也只有欢畅斗嘴时才符合他们真实的年龄,屋里一派生气勃勃,没什么不好的。 小雪吵累了,也饿了,这才看见南清漓已经捏出来七八个包子了,她赶紧坐炕沿边帮着捏起来。 小鹏忍不住往灶膛里添了几根长木柴,洗了手也捏起来,有样学样,捏得慢而认真,小雪却毫不留情地嫌弃他捏出来的包子巨丑无敌,故意专门排一行。 小鹏自我感觉良好,毕竟是第一次嘛,而且,南清漓还夸他第一次就能捏得不露馅儿,水平已经很高超啦! 最终蒸出来两笼二面包子,两笼二面馒头,是的,南清漓昨晚和面就是白面和玉米面掺和起来的,为了节省白面,也为了这两小只顿顿能吃饱肚子。 不用说油渣萝卜馅儿的包子有多美味,单说这二面馒头就比纯玉米面窝头好吃得多,有了这个大嫂,小雪和小鹏真正体会到吃饱肚子的幸福滋味儿。 饭后,南清漓留出来一些包子和馒头,将其余的用泡好的荷叶包裹严实,让小鹏放进院子中背阴处的一口大黑瓮里,等到吃的时候放笼屉里蒸一下就可以。 小雪担心小鹏盖不严瓮口,万一野猫或者老鼠什么的爬进去,糟蹋了美味的包子和馒头,她真能心疼哭了,所以也出去帮忙。 这样,南清漓乐得少操一份心,她听任两小只叽叽喳喳,热烈讨论着如何盖严瓮口,而她自己一折身回了屋。 刚踏进堂屋门,鬼原主就顿现在南清漓面前,鬼气飘飘,两张脸近得鼻子都快挨着了。 依旧是惯常的娇懦语气,“求你啦……算我求你啦,求你撞死一次吧,我想活过来!” 妆容精致! 尽管鬼原主痛哭流涕过,却依旧哭不花这精致的妆容,再加上这份骨子里透出来的小女孩娇懦,南清漓一叹,最美的温柔鬼不过如此。 可是…… 南清漓轻轻摇头,缓缓吐声,“不可以!” 须臾间,娇懦温柔鬼切换为歇斯底里鬼,“你到底是谁?还我命来!我要活过来,我讨厌自己这个鬼样子!” 南清漓懒得多说,缓步进了里屋,梳妆盒上的铜镜依旧支着,里面的这张脸陌生而丑陋,只有灿亮的眼神与前世的自己相似,她何尝不想回到前世,回到她和萧云翳恩爱无猜的那段美好相恋时光。 良久,南清漓心里哀叹,唉,萧云翳,我好想你怎么办? 鬼原主歇斯底里地叫嚣着,依旧不影响南清漓沉浸在一片相思清愁中,直至小雪和小鹏进了屋,一叠声地喊她大嫂,她才回过神来。 小鹏说自己这就上山砍柴去,她昨天累了一天,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南清漓却另有安排,她数出了一大串铜板,交给小鹏,嘱咐他到落月镇买一些猪肉,并且掰指头点数出来文瑞,文六斤,文春生以及文泽几人。 这些人帮着打墓,安葬吴大顺,她欠着一份人情,想请人家吃顿好的,一时间也聚不起来,所以每家送过去二斤猪肉,算是表示一下谢意。 小雪和小鹏表示没有一丁点儿意见,因为除此之外,南清漓还嘱咐给家里买一些猪脊骨,鸡骨架和鸡蛋。 另外,南清漓刻意强调还要买一些东西,小鹏表示傻傻看不懂…… 待小鹏背着柳条篓子离开,南清漓佯说自己头疼引起失忆,记不得南家在哪儿。 小雪不疑有他,但说出南家的住址后,她姣好的小脸愁得皱巴起来…… 实话实说,小雪和小鹏这两个比南氏小兄弟长得还好看一些,所以,颜控一族如南清漓蛮喜欢他们四个,却更喜欢这两小只多一些。 此刻看见小雪的愁态,她忍俊不禁,“小雪,你想说啥尽管说。” 第二十一章骨子里的贪婪自私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雪闻言,稍稍展颜,将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倒出来,“大嫂,昨天你和小鹏上山后,何氏……何奶奶过来了,她说你是新婚丧夫的大不吉之人,一年之内不得随便回娘家。” 南清漓哼了声,她这个接受过现代社会文明的才女芯儿,当然不会将封建迷信的锁链套在自个儿身上。 “凭啥?她凭啥管这么多?凭啥让我听她的屁话?” 小雪越发愁郁,眉眼间透出一股子浓浓的担忧,“大嫂,你真的撞坏了脑袋,还有我大哥走得突然,也刺激坏了你,你记性真的不好了,何奶奶她训南伯伯时可凶啦,不像是训儿子,更像是训孙子,小山和小川在她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哪,你在娘家时也是一样的。” 捋顺了,这下才捋顺了! 小雪嘴里的何奶奶是原主的亲奶奶,所以管事宽,所以爪子就探到这儿啦! 南清漓直觉敏锐,已经感知到这个何奶奶不是一盏省油灯,不过她的战斗力也不是纸糊的,那个归榆花号称吝啬鬼,可折腾了一顿,也没占到她一点便宜嘛,她还神鬼不觉地吃了吴家一只老母鸡呢! 鉴于南清漓前世在农村的生活经验,一般来说,村里的女人嫁到夫家多年后,村人就会以谁谁老婆,谁谁女人称呼。 在这儿还属于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那么,那个原主奶奶应该被称呼为南何氏,可是刚刚小雪一张嘴却称呼她何奶奶,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儿? 想到这儿,南清漓故意摸了摸额头上的疮痂,朝小雪灿然一笑,“小雪,你别太担心,大嫂我过几天就没事啦,有经历才能有成长嘛,你看看我现在多彪悍,连刘泼妇都不是我的对手!” 见小雪转忧为喜,南清漓用荷叶包了四个包子,四个馒头,放在柳条篮子里,上面苫盖了一块还没有干透的笼布。 “小雪,我去娘家送点吃的,午饭前就回来了,你尽管放心,就算是撞见了我奶奶,我也不怕她。” 小雪点点头,又说了一条有点绕路的路线,“大嫂,你最好走这条路,虽然远了一些,但是偏僻得多,不然撞见了何奶奶,她肯定会不讲理地抢走吃的。” 南清漓从善如流,挎着篮子出门,选了这条偏僻的路线,快到钱家时,鬼原主陡然鬼笑了一声,吓了她一跳,差点叫出声。 因为她一直揣测着原主父母会说什么话,她该怎么稳妥应答才不会露出破绽,没想到身后这只悄mimi地跟了她一路。 南清漓故作淡定,转头白了一眼躲在她影子里的鬼原主,也就仅此而已,继续往前走。 鬼原主不甘寂寞,“你是不是傻透了?你没吃南家一口鱼肉,凭什么给他们送包子馒头?” 南清漓心里一句话,凭啥?凭他们是你的家人哪,如果你能吃这包子和馒头,我不介意让你吃到撑。 不对! 鬼原主怎么知道她没吃一口鱼肉? 真相有并且只有一个,当南家小兄弟送过去那两条鱼时,鬼原主正悄mimi躲在暗处偷窥呢! 好吧,鬼原主是只鬼嘛,做一些鬼鬼祟祟的事儿也正常! 可是,当南清漓走到钱家的大门口时,却听见了南家小兄弟的激烈争吵…… “小川,我是不是你哥哥?” “哥哥,你当然是我哥哥!” “那就好,小川,你让开,我要去通知奶奶,让奶奶主持这个家!” “不行!哥哥,还是告诉大姐吧,大姐更疼我们俩兄弟!” “不行!她一个女流之辈,嫁了人后就与南家没了关系,况且她新婚丧夫,乃大不吉不利之人,会克冲我们这轮考试的好运气……” 南清漓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故意跺了几下脚后,拍打着关得严严实实的杨木院门。 “小山,小川,大姐这儿有一篮包子和馒头,还热乎着呢,你们快开门啊!”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但是南清漓依旧拍打着院门,她就不信勾搭不出来这两小只,毕竟包子馒头比那两小条鱼儿更有吸引力。 南清漓这一嗓子喊的,连周围的邻居都听到了,有几个小孩子趴在自家院门口,眼馋巴巴地盯着她臂弯上勾挎的篮子。 而且,南家院子内脚步声纷沓而来,门闩拨开,院门打开,南小川神秘兮兮地将她扯进来。 南清漓随便看了看,南家的院子比吴大顺和吴家的院子强得多,木院门和土墙都很整齐,而且墙头上讲究地砌着一溜儿青砖,即使风吹雨打也不会侵蚀得太厉害,还不易长野草灌木之类。 三间正屋和三间南屋也不是普通的土胚房,而是青砖瓦房。 南清漓由此推论,南家的家境着实不错,可是在原主的婚事上真够草率的,不像是嫁女儿,更像是卖女儿。 值得一提的是,南小山和南小川都红肿了眼睛,尤其是南小川更甚,连嘴唇也皴裂了几处。 他刚叫了一声大姐,大颗的泪珠就吧嗒落下来,南小山却扯了扯他的袖子,语气殷勤,与刚才那个老气横秋样儿判若两人。 “大姐,外面冷,我们进屋说话。” 南清漓面上笑着点头,心里呵呵的,寒冬腊月是挺冷的,但是你刚才那番话比这天气还凛冽三分。 进了堂屋,南氏小兄弟将南清漓引到西屋里,看样子就是原主以前住过的屋子。 因为土炕的一块旧油布上,有几件女孩子半新不旧的衣衫七零八落,仿佛被谁抖落开了一样。 鬼原主蓦然阴森森笑起来,也就是南清漓心态够彪悍,不然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鬼笑惊吓得魂魄出窍了。 浑不在意南清漓眼底闪过的一抹嫌弃,鬼原主仿佛吃多了开心果似的,乐得手舞足蹈, “你现在敢去东屋坐坐吗?”东屋! 西屋是原主住的屋子,那么东屋应该是南氏小兄弟和他们父母居住的。 想到这儿,南清漓陡然想起了一个细节,刚才进堂屋后,她随意瞥了东屋室门一眼……门上居然挂着硬邦邦的锁头。 而且,堂屋后面的隔断也不正常! 这种堂屋隔断在前世的农村也不少见,就是在隔断里面盘上土炕和灶台。 冬天,只要在灶台上生火做饭,土炕就热热乎乎的,也可以供人睡觉休息。 现在,南清漓才想起来,刚才她透过隔断所糊油纸的一个破窟窿,看见里面的小炕上被子枕头没有拾掇整齐……这就说明里面有人睡觉。 可是重点来了,里面的小炕最多可以睡下两个人,而南家两大两小加起来是四个人啊? 细思甚恐! 不管怎么说,南清漓也是一个亲眼看见过鬼,而且正看着鬼的人,如果胆子不够大的话,她早就嗝屁了。 心里虽然疑云重重,但是面上南清漓一副若无其事状,将篮子放到炕沿边,掀开笼布,“大家每人都有份儿,一个包子,一个馒头!” 南小山视线胶结在篮子里,伸手抓了一个,打开一看是个包子,埋头咬了一口,咬出了油渣萝卜馅儿,眼神微微一僵,继续大吃大嚼。 当南小山手里的包子剩下一半时,南小川才拿出来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小脸上浮起陶醉的馋相,“大姐,这馅儿里真的是腌萝卜吗?娘以前做过没有这么好吃啊?” 南清漓缓声解释,“没错,就是油渣萝卜馅儿,不过我先将腌萝卜切成细丝,用水焯了一下,那样就会去掉一些酸咸味儿,你们喜欢吃就好。” 当南清漓整理好土炕上零落的衣物时,眸角余光刚好瞥见南小山又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然后,南小川的埋怨浮起,隐含着几分难以置信,“哥哥,你吃了爹娘的份儿!” 南小山又连续咬了几口,这才出声,“你想吃也吃,废话什么!” 南小川被噎了一下,望向南清漓,后者拿起一块抹布,装作若无其事地擦拭着陈旧得已经皴裂的油布…… 南小山的吃相够难看,一个包子就勾出来他骨子里的贪婪自私,她这是得了便宜嘛,以后提防着他就好。 刚魂穿过来时,南清漓觉得自己特像现代古装剧里的群演,周遭各种角色荟萃云集,不乏不择手段刷存在感的小丑,不过此刻,她浑然不觉自己渐渐入戏,想做一个最好的自己。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南清漓占据着原主的身子,所以她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应该尽力善待原主的家人,包括看着人品不咋地的南小山。 最终,南小川依着南清漓的话,吃了一个包子,一个馒头,而南小山自己吃了三个包子和一个馒头,篮子里只剩下两个馒头了。 南小川心里纳闷极了,以前大姐不是这样的,好东西只有她自己能多吃,他和南小山谁多吃,或者偷吃了,都要被她拎着鸡毛掸子在院子里追上几圈。 南小山掩口打了一个饱嗝,眼神世故地盯着南清漓,喊了一声大姐,声音要多冷有多冷,不染丝毫亲情柔暖。 待南清漓转过脸来,南小山的话要多过分就有多过分,“你出阁前,娘经常给你铜板购置家里的琐碎用度,你敢说你在娘家没有存下私房钱?” 南清漓为之一怔之际,鬼原主嚷骂开了,娇懦的语气染着极致的痛心失望。 “南小山,你白读了那么多书,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我白疼你了,每次帮着娘做衣服时,你的比小川的总要多费我半天功夫,你衣服的针脚比小川的最少稠密两倍,娘是给我铜板了,但是偶尔有剩余我都偷偷给了你,我就知道这家里没有一个好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死了才好呢!” 南清漓不能将原主的话传达给南小山,她只能做出自己的反应,不咸不淡地反问,“所以,你就抖乱我的衣服找私房钱?” 鬼原主太不满意南清漓的反应了,“你不磨叽会死吗?南小山这样的连狗都不如,如果我对一条狗那么好,狗老远看见了我也会摇尾巴的,不会像他这样吃饱了却乱咬人。” 第二十二章都撞墙死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对于南清漓的反问,南小山心里咯噔了一下,以前…… 他一变脸,这个大姐就哭哭啼啼的,现在怎么这样反常? 也就是狐疑了一瞬,南小山冷冷一笑,不达目的不罢休,“我明白了,你倒贴给了吴大顺!” 南小川忍不住了,“哥哥,你太过分了,姐夫的后事,我们没有出一点力,你这样说话,大姐会气哭的。” 记忆里,自家这个大姐一不顺心就哭哭啼啼没个完,所以南小川这样出声提醒。 再说了,南小山的话根本就站不住脚啊,屯子里的人都知道自家大姐嫌弃吴大顺岁数大,甚至在拜天地时还撞了香案,所以,她手里即使有铜钱,也不会痛快地倒贴给吴大顺,更何况在回门日,吴大顺就没了。 南小山这样的言行,南小川觉得与村里的泼妇一样,动辄就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出乎南小山和南小川的意料,南清漓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你们告诉我,南家是不是很缺钱?为什么缺钱?” 为了十两银子的聘礼,南家就把十五岁的女儿嫁给三十多岁的吴大顺,这足以反应出南家缺钱。 鬼原主一听就哭起来,南清漓的耳朵深受荼毒啊,“缺钱就有理了?缺钱怎么不卖儿子啊?把小川卖进牙行,也能卖十两银子,太偏心了……呜呜!” 南清漓看出来了,原主平日还是更疼南小山一些嘛,所以虽然这么伤心啦,但是还希望父母卖掉的人是南小川,而不是南小山。 正因为她瞧着南家不像是那种拮据的家境,所以越发想知道答案。 南小山笑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笑起来,竟然有股子道貌岸然,老气横秋的味儿,“大姐,你这是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我听说吴大顺打制的首饰都在你手里,你要是真疼我的话,就都交给我!” 南清漓这才后知后觉,她的表现又明显异于原主了,赶紧剑走偏锋,自圆其说。 “你姐夫那十两银子的聘礼是从瑞伯伯那儿借的,而且操办他的后事,我又借了银钱,承诺如果谷雨前还不上,那些首饰就归瑞伯伯所有。” 鬼原主抹了一把眼泪,“你绝对不能给一个铜板儿,南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要了十两银子的聘礼,却连一个铜板儿的嫁妆也没有,坑死我了,我就是被南家人害死的,南家人都死光了才好。”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南清漓也断不清,她只清楚原主是被刘明珠掐死的,而前世的她也是个不幸运的孩子。 据奶奶说她生下来还没有满月,她妈抓到他爸劈腿的证据,两人就痛快地离了。 没有多久,她的父母各自重新组织了新的家庭,唯独她成了多余的人。 谈婚论嫁时,萧云翳问她家要多少彩礼钱,她笑笑说自己给自己做主,不要彩礼,只要一个爱她一辈子的萧云翳就足够了。 这边,南清漓还沉浸在甜甜的爱恋时光中,南小山却给她支了一招,“大姐,你可以偷偷把首饰给我,帮我们渡过难关,等到谷雨那天,如果瑞伯伯逼你还钱,你就假装撞墙寻短见,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真的逼死你一个寡妇!” 南清漓承认,这样做真的有效,文瑞的确不会将她逼到死路上,但是她的脸呢? 南小山想过她的脸吗? 他大姐的脸虽然丑一点,但也是一张人脸啊,人活脸面树活皮,他大姐的脸就这么贱? 果然,鬼原主不爱听了,“南小山,你以为撞脑袋很舒服吗?你撞一个试试!你也有遇见难关的时候啊,你怎么不去死?你和南小川都去死啊!” 南小川眉头紧锁,抿唇不语,南清漓觉得真的没法和南小山好好聊家常了,她不搭理这个茬儿,“小山,小川,我和爹娘有话说!” 话落,南清漓见南小川望了一眼东屋,又探询似的望着长兄南小山。 伴随着鬼原主歇斯底里的鬼笑,南小山知道瞒不下去了,据实而说,“爹娘都没了,我们从你家回来时,爹娘都没了!” 果然,果然出事了! 两条人命没了,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毕竟与原主的父母素昧平生,因此南清漓没有多少伤悲,倒是惊骇得厉害,不用多想,就是吴大顺惨死的那天,原主的父母也没了! 怎么一下子就都没了? 南小川吧嗒掉泪,而南小山深埋着头,要多无助就有多无助…… 在这一瞬间,南清漓心里涩凝,一下子就成了孤儿,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而已,刚才他应该是故意伪装世故而已。 “小山,钥匙呢?姐想看看爹娘!” 南清漓想了解原主父母的死因,也猜到东屋锁头的钥匙在南小山手里,所以径直望向他。 南小山身体一僵,但很快点点头,大步出了西屋,走过去,打开锁头,几人鱼贯而入。 屋里冷浸入骨,与院子里的温度差不多,土炉子,老木柜,梳妆盒等等简单陈设都蒙了一层细尘。 土炕上,炕头那儿,紧挨着,直挺挺地躺着两个,身上苫盖着陈旧的薄被。 孙兰娣看上去就是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如果忽略南大柱一张脸枯瘦得几近皮包骨头,如果忽略夫妻俩额头上干涸的血洞,那么两人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宁静。 南清漓轻叹,好好的两个人,究竟为什么就想不开而选择这样极端的死法? 平日,大姐看见一条稍微肥点的树虫,都会哭得一惊一乍,惊得鸡飞狗跳,而此刻,她平静得仿佛在端详荷包的花样…… 大悲无声,大姐肯定就是这样的。 南小川这样想着,很想拍拍大姐的肩头,说句矫情的大废话,没事,还有他们兄弟俩,天塌不下来的,但是他转念一想,大姐是有夫家的女人,自己应当谨言慎行,最终这劝慰话也憋在了肚子里,心情异常沉郁。 爹娘不在了,这个家真的是塌了天,刚才自己还和哥哥争执应该由谁主持这个家。 真的是莫名其妙,他就是觉得自家大姐比其他人值得信任,能够撑起这个家。 “大姐,你到底给不给那些首饰?” 南小山又蹦出了这么一句, 南清漓声音平静,“不给,不过我可以负责料理爹娘的后事。” 南小山默然片刻,手捂住了肚子,脸现痛苦状,“我肚子疼,我去趟茅厕。” 待南小山离开后,南清漓斟词酌句编话,“小川,姐这几天脑袋一直蒙蒙的,记性很不好,以前有些事儿就记不得了,爹娘为啥这么想不开啊?” 爹娘脑袋上撞开的血洞,大姐脑袋上狰狞的伤疤,可谓是触目惊心,南小川一瞬间鼻子酸涩到了极点。 一个大男孩禁不住又吧嗒落泪,鼻翼翕动着,竭力抑制着情绪,最终还是啜泣起来。 南清漓只好拿起一块抹布,擦拭着屋里的灰尘……哭吧,这么大的事儿,再不哭两声宣泄的话,人也会抑郁的。 而鬼原主盯着土炕上并排躺着的爹娘,蓦然鬼笑,南清漓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暗叹,她这是受大刺激了。 可鬼原主的一番话却听得南清漓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都看见了,南大柱先让小山和小川给你送鱼,然后趁着孙兰娣去茅厕时,就撞墙死了,孙兰娣回来后一看,嚎了一声,吐了几口血也撞墙死了,等我飞到吴大顺家时,看见小山和小川吃得挺香的,就没现身告诉你,我寻思着他俩看见了,最好是经不起打击,也死了算了,一家人都死得干干净净多好啊!” 南清漓深吸了一口气,由于原主父母一手买卖包办婚姻,深深伤害了原主,连带着她的脑回路也不正常了,自己若是计较她的胡言乱语,就也是个不正常的。 可是,原主父亲南大柱为什么要撞墙寻短见呢? 鬼原主鬼笑了几声,声音魅惑,“我知道你疑惑什么,如果你撞墙死了,变成我这样了,我就告诉你!” 南清漓淡淡扫了她一眼,走到炕头那儿,伸手扯起被子,苫盖住这夫妻俩的面部。 这时,南小川止住了哭泣…… 一张青涩的少年脸已经是悲戚席卷,关于父亲南大柱的病情,南小川长话短说。 入秋后,南大柱突然染了一种怪病,再好的饭菜都是一吃就吐,他在家里养了几个月也不见好转,而且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试了不少江湖郎中的偏方都不管用,整个人日渐消瘦。 不久前,南家拿到吴大顺那十两银子的聘礼后,按照镇上张大夫开的药方抓药,一天一副药服用了一周,南大柱的呕吐症状就减轻了不少。 本来依着张大夫的意思,再继续服药一周,南大柱就好的差不多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再去镇上的药材铺抓药呢,何细腰来了,她盘腿坐在炕头上,唾沫星子飞溅着,各种有的没的训斥开了孙兰娣。 什么已经进了腊月天,也不懂得孝敬一下她这个婆婆,什么两个孙儿快考试啦,也不懂得给补补营养,什么儿子病了这么久,也不懂得找个好大夫看看,如此等等哔哔叨叨。 何细腰哔叨了大半天,孙兰娣一直不吭声,木讷老实的南大柱脑子一蒙,就把剩下的七两银子都交给了何细腰支配。 离开前,何细腰说得那个天花乱坠,她要留出来两个孙儿去省府考试的盘缠费用,还要给他们俩开小灶补身子,还要给南大柱找个好大夫看看,反正意思就是她一个铜板也不会浪费。 结果小兄弟俩在老宅子那边仅仅吃了一顿晚饭,就被南二柱媳妇白芦花撵回来。 孙兰娣眼见南大柱呕吐症状加重,而何细腰嘴里的好大夫连个影儿也没见着,她硬着头皮去老宅子找何细腰,但是对方却声称身子骨犯了各种老毛病,蒙被子里养病保老命呢,反正根本就不见她。 家里的铜板都凑起来也不够抓半副药,南大柱怄气不吃药了,就这样病情一天天加重,呕吐症状恶化成咳血。 说到这里,南小川又啜泣起来,南清漓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大致状况,她拍拍南小川的肩头,“小川,没事的,有姐在呢,爹娘已经没了,你和小山好生复习备考才是重中之重。” 专业知识素养不是摆设,南清漓猜测南大柱患了慢性胃炎,或者是胃溃疡。 第二十三章钱财熏心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如果她早点穿越过来,早点过来南家看看,用针灸疗法就可以控制住南大柱的病情恶化,但是人已经没了,两条人命终究无可挽回,她能做的唯有善待南氏小兄弟。 突如其来父母双亡,这种悲恸落到谁身上谁也不好受,节哀顺变说出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却很难。 南小川明知道在大姐面前哭成这样很丢脸,但还是忍不住想哭,哭出声来他心里才舒坦了一点点,不过,鬼原主鬼笑得越发欢畅,言语几近癫狂。 “好高兴啊,两个老东西终于得报应了,砰!砰!脑袋撞开了洞,哗哗哗!血流出来了,流的真好看啊,两个小东西怎么不撞脑袋啊?都撞死得了,一家都死了最好!” 以南小川看不见的角度,南清漓嗔恼地瞪着鬼原主,后者越发笑得金步摇颤啊颤,依旧癫狂的语气多了控诉意味。 “你凭啥瞪我?你知道我有多苦吗?南大柱累死累活,拼命做短工,还不是为了给他两个儿子赚束脩,我长这么大,他连支花钗都不舍得给我买,最后他累得病了,花完了家里的钱,就托文媒婆给我说婆家。” 说到这儿,鬼原主毫无形象地桀桀冷笑,“那个男人是镇上一个杂货铺的老板,人称张秃子,快四十岁了,他老婆病逝三年,丢下了一儿一女,他可以给钱家十两银子的聘礼,而不要一个铜板儿的嫁妆,条件就是我一辈子不生育。” 可恶的包办婚姻,该死的封建糟粕! 忍不住腹诽着,同为女孩子,南清漓蛮同情原主的遭遇,换做是她,无论对方身价多高,但是这种可以和自己父亲称兄道弟的老男人,她宁愿剩着当一辈子的剩女,也绝对不会嫁过去。 南清漓转念一想,原主最后嫁给吴大顺了啊,看看,南大柱和孙兰娣还是觉得不妥当了,就在这时,鬼原主一张姣好的脸变得扭曲,就是咬牙切齿的语气。 “死的好!一个个心坏透了,都说为了我好,我一进门就当后娘,等拉扯大了张秃子的儿女,等张秃子老死后,我没有子嗣会被踢出张家,谁替我着想过?后来见我怄气不吃饭才不哔哔了,可却收下了吴大顺的十两银子,还说我跟了吴大顺不会受苦,都是屁话!” 南清漓真的头大了,原主在意的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她的父母在意的是治好病,多挣些钱供两个儿子读书。 从他们各自的立场来看,他们都没有错,但重点是南家缺钱,所以就选择了牺牲原主,但半路又蹦出来一个何细腰,将原主父母逼上黄泉路。 见南小川情绪平复了不少,南清漓提议,“小川,人死不能复生,入土方为安,姐的意思是尽快,爹娘最好就在今天安葬。” 有道是父母健在不分家,何细腰尚在,但是南大柱这一房却分出来,独门独院而居。 既然分了家,何细腰就不应该插手干涉南大柱夫妻俩的生活,但事实是她嚣张得很。 还有南小山先前说过的想让何细腰主持这个家,如此种种,南清漓不得不快刀斩乱麻,那么首当其冲就是原主父母的后事。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南清漓真的担心某个闲得腚疼的货又招惹来王半仙,又各种折腾,原主父母都是非正常死亡,所以入土为安,死人安,活人也安生。 听了南清漓的话,南小川点点头后,失态地惊呼一声,“哎呀,不好了!” 说完,他就慌慌张张冲了出去,大声地唤着哥哥。 南清漓跟出去后,南小川眉头紧锁,“大姐,小山肯定去找奶奶了,大姐,你说怎么办啊? ” 说曹操,曹操到! 一阵尖锐刺耳的哀嚎骤然在院门外乍起,“大柱,娘的儿啊,疼死个娘唉嘿……” 何细腰这就来了! 我勒个去! 南小山真是内的一手好涵,装作上茅厕的空隙就请来这么一个当家的,呵,三个包子,一个馒头白瞎了。 南清漓郁郁腹诽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川,怕啥?何细腰又不敢吃人肉!” 就在南小川被逗得展颜一笑时,院门大开,南小山带着何细腰等人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 接收到南小川和南清漓的凉凉视线,南小山面色讪讪,声音极低,拽文腔,“小川,大姐已嫁为人妇,就是外人,还是由奶奶主持这个家为妥!” 南小川后槽牙挫了挫,喉咙里卡顿了一系列问号,抑郁得要命…… 大姐是外人?哪个外人有大姐这么好?哪个外人给你吃三个包子,一个馒头? 南清漓听南小山隔山震虎来这么一句,现学现卖这种操作很容易上手的,她一脸正经八百,眼神还怯怯的。 “小川你说得非常有理,奶奶德高望重,又是南家的内人,当得了这个家,奶奶你别急着哭丧,我爹娘身子还软软的,也是,我爹那样一个大孝子,宁愿病死都把七两银子交给你,那他怎么舍得丢下你,怎么舍得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是操作的效果立竿见影! 南小山第一个猝然止步,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 那时,他根本不敢直视父母的死相,孙兰娣本来是趴在钱大柱身侧的,是南小川一个人费了老大的劲儿,将她扳过来,调整成仰面平躺的姿势。 何细腰一大把岁数了,脑子里的鬼神思想更是根深蒂固,她轻易地捕捉到南清漓话里的重点。 那两个还软软的……返魂,他们很可能会返魂! 她正干嚎着呢,一下明白了这个重点,骤然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后面跟着的南二柱和他老婆白芦花慌忙捶后背,抚前胸的顺气,一声声喊着娘。 有样儿学样儿,他们的女儿南银梅更是颤着声儿干嚎起来,“奶奶,你睁眼看看银梅啊,你可不能死,你说给银梅买花钗,我的花钗……” 三岁的南金宝一看这阵势,不再啃胖手里抓着的鸡腿了,哇哇哭嚎起来,他是被吓到了。 对于这一家子的丑态,可谓是见仁见智,南清漓心里明镜儿似的,面上却是一副长姐的礼貌大度范儿,望着南小山,话到嘴边留一半,留得恰到好处。 “小山,你赶紧让奶奶进屋里坐着,奶奶可是爹最亲近的亲人啊,爹见了奶奶,肯定心里非常欢喜,说不定就……” 对于南清漓没说出来的话,在场的人不乏丰富的想象力,有个年长的女人忍不住出声,“小山,我刚才还看见张大夫了,他说去你闰枝婶子家,你请他过来看看你爹娘,看看还能不能救活过来。” 南小山心想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万一张大夫真的把爹娘救活了,那得费多少银钱? 还有他们活过来后,得费多少银钱调养身体? 省府考试在即,他和小川的盘缠费用还没影儿,也不知道奶奶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如此种种不得而知,所以南小山就昧了良心,面不改色地回复那个女人,“婶子,我爹娘确实没了,我大姐刚得了这个讯息,她一向娇懦胆怯,只是不想相信这个噩耗而已。” 那个女人被轻易地糊弄过去,她一边低头绣荷包,一边等着看热闹,看看绰号比鬼精的何细腰怎么当这个家。 南小川清楚,自己的爹娘肯定是没命了,当时他仔细擦拭了油布,爹娘的鲜血浸透了两大块抹布。 不过他可不觉得南清漓娇懦胆怯,她至少比哥哥南小山胆子大多了,这个大姐出嫁后真的变了不少。 她以前很少在别人面前说话,现在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她以前最怕奶奶,现在好像不怎么怕的样子。 其实也合理,姐夫惨死,她成为寡妇,还自立门户,经历了如此剧变之下,她就坚强起来,独当一面。 再说何细腰,她可不敢进屋里坐着,因为她总觉得南大柱和孙兰娣的鬼魂正躲在屋里,就等着往她的身上扑呢! 南小山说他们都是脑袋上撞开了洞……妈呀,那他们的鬼魂肯定都是凶鬼,附在她身上会折腾死了她! 她自己抚拍着胸口,装模作样又咳嗽了几声,“小山,奶奶这几天老毛病犯了,一进屋里就喘不上气,你给奶奶搬个板凳出来,奶奶在院子里坐着晒晒太阳,老毛病就犯得不厉害。” 南小山答应着,却寒脸瞟向南小川,长兄的派头够够的,而后者不是傻的,了然他这是想让自己代为跑腿,彰显长兄之威。 如果是给大姐南清漓搬板凳,他南小川没有二话,至于这个比鬼精的奶奶,他真心没那个勤快劲儿。 那些天,他去老宅子求她拿银子,不,准确地说,求她还自家那七两银子给爹抓药,哪怕还给二三两银子也行啊,可她说什么老毛病犯了,只能闷在被子里,不能见光,见光就喘不上气。 现在这老毛病突然就变了性子,变得完全相反了,哄傻子去吧,他又不是傻子,更不想被谁当傻子使唤。 于是,南小川笑吟吟看着南清漓,诚心诚意,“大姐,你乏不乏?我给你搬个板凳吧!” 冰雪聪明如南清漓会意,淡淡笑了笑,顺便浑然无痕地拉了一把大众同情。 “小川,不用那么麻烦了,姐不乏,姐还年轻呢,你姐夫没了的那晚,姐在你姐夫的灵棚里站着哭,哭了半夜也没感觉乏。” 看热闹的以女人居多,而且她们多数眼软,心软,顺理成章地心疼了一把南清漓这个新晋小寡妇。 而何细腰这边的几个则是心生悚然,总觉得吴大顺的鬼魂附在了南清漓的身上,不然这丫头怎么突然变得硬气了。 但是钱财熏人心,何细腰暗自思忖,老娘比鬼精的名号不是纸糊的,如果拾掇不了这三个小崽子,那老娘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第二十四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最终,南小山自己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进屋里搬出来一个板凳。 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没有南小川陪着,他根本就不敢在堂屋隔断里睡觉。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他不知怎么搞的,膝盖猝然就撞到了墙棱上,疼得差点跪倒在地。 直到此刻,他心里还是毛骨悚然的,那是……是爹娘对他寒了心,责罚他下跪忏悔吗? 何细腰大马金刀端坐在板凳上,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派头,先拾掇南清漓,“吴南氏,你院里有口现成的棺材,你让小雪和小鹏送过来。”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何细腰这说得倒轻巧,那口棺材是南清漓花银子买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倚老卖老,张嘴就要东西,还要不要老脸哪!” “人家是南何氏嘛,只要钱合适,那就什么缺德事儿都干得出来!” “何细腰绰号比鬼精,甭说人了,连鬼的便宜都想占尽了,她就不怕损阴德!” “他家老二杵在那儿不用,小雪和小鹏就是两个半大孩子,能扛过来那口棺材吗?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 听着众人的议论,南清漓这才明白,小雪之所以不叫何细腰南何氏,只是因为想在她面前表示敬称而已,但何细腰这样为老不尊的货色,她真心尊敬不起来。 她心里好笑,何细腰倒是看得起她,这是想先宰她一刀嘛,可是她的骨头太硬,会把刀子蹦个口儿。 “奶奶,你说的在理,孙女非常愿意把这口棺材交出来,不过孙女也有难处啊,小鹏和大顺太亲近了,可大顺这个短命货走得太突然了,小鹏难过心疼坏了,这几晚,他都睡在那口棺材里,还和我说他们兄弟俩每夜都聊得欢畅,如果棺材没了,大顺生气了,我真不敢想象有什么后果。” 众人记得清清儿的,那吴大顺跌倒头还没出一七! 于是乎大白天的,尽管天上的冬阳暖暖的,但是不乏心生无尽悚然的,尤其是何细腰这个老封建,她觉得自己脸边直刮飕飕小凉风,直觉是吴大顺的鬼魂发脾气了。 “清漓,那就别送过来啦,可没有棺材,你爹娘怎么下葬?” 这话,何细腰一说出来,就觉得不妥了,可是却如覆水难收,正好被南清漓逮了个正着。 “奶奶,你真是人老脑子也跟着糊涂了,你可是保管着我爹娘那七两银子哪,你自个儿说的,你负责小山和小川去省府考试的盘缠费用,还会给他们开小灶,还会给我爹找个好大夫看看。” 南清漓说到这儿时,何细腰这边几个大的变了脸色,一个比一个脸黑。 然而南清漓还没完呢,“奶奶,现在我爹娘没了,所以你也不用花钱找大夫了,小山和小川一下子成了孤儿,他们伤心得废寝忘食,所以也不劳你给他们开小灶了,请你当着大伙儿的面儿,把那七两银子交给他们小兄弟两个吧,没爹娘的孩子早当家,他们会花钱雇人打墓,也会去镇上买棺材!” 南小山第一个在心里鼓掌,这个大姐真是善解人意,轻飘飘的几句就说到他心坎上了。 但是他担心何细腰将怒火降到他头上,所以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一丝一毫。 南小川好失望,南小山在父母走后,就刻意强调了好几次,他是长兄,凡事都要依着他的意思来。 此刻,大姐一个人叫板奶奶何细腰,还是为了给他们兄弟俩争面子,争回来那七两银子,他这个长兄怎么装起了缩头乌龟? 南小川要是开口表态,显得不给南小山面子了,可是他这样沉默着,心里真特么憋屈。 又想到南小山一口气吃了大姐送来的三个包子和一个馒头,他挫着后槽牙,快憋出一口老血了。 众人多数也觉得南清漓这番话在理,何细腰没道理占着钱家两个小兄弟的那七两银子,她管得太宽了,管的大柳树都气得不发芽了。 心思活络的更清楚那七两银子的来历,就是南清漓聘礼的一部分嘛,何细腰连人家嫁女儿的钱都敢私吞,就不嫌烫手吗? 众目睽睽之下,何细腰虽然恨得牙痒痒的,但是也没胆子扯谎说自己没拿那七两银子,不然,戳恼了这两个毛头小孙子,跟她叫板起来,她就别想捞到什么油水了。 于是,何细腰戏精似的,挤出了几滴老泪,“清漓,那七两银子……奶奶好多老毛病都一起犯了,没少抓草药吃,你们的爹娘没了,奶奶是最伤心的那个人。” 见何细腰在南清漓这儿服了软,南二柱憋得慌,板着脸训,“南清漓,你现在是吴南氏,南家的事儿,你一个外人不要插嘴!” 南清漓呵呵一笑,不动声色补刀,“二叔教训的是,我这个寡姐就不多嘴瞎操心了,大伙儿都看着呢,南家的事儿,南家人一定会办得好好的。” 南二柱刚喘顺了一口气,就被噎着了,一个伶牙俐齿的中年女人笑出了声,牵枝带叶儿地数落着。 “南二柱,你凭啥训清漓啊?她一个小寡妇还懂得点拨两个幼弟打墓,买棺材,你一个当叔叔的在这儿磨叽啥呢?有这闲功夫,你就该找几个人帮着打墓,还是你有别的算计?跟着你这个比鬼精的老娘过来捞油水呢?” 白芦花不爱听了,虽然被人家说中了龌龊心思,但她也不想承认,“文招娣,你瞎哔哔啥!你这是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文招娣平时就与孙兰娣私交甚好,因此南家的事儿,她清清楚楚,此刻就想说道个明白。 她指了指头顶上的蓝天,“白芦花,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你给我闭嘴,何细腰,我就问你一句,你敢对天发誓吗?你敢对着老天爷发誓你抓药花光了那七两银子?” 何细腰哪敢啊,她怕遭天谴被雷劈了,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只好假装老毛病犯了,喘不上气了,装模作样一下下地抚着胸口顺气。 在文家屯子里,文姓可是大户一村亲,白芦花刚才也就是仗着自己男人在旁边,色厉内荏地嘟噜了一句,此时只得乖乖闭嘴。 就在这时,有个女人开了腔,何细腰听了后面色惨白,暗暗叫苦自己今天出门咋没看黄历…… 南小山去老宅子那边报丧,路上遇见了不少村人问起南大柱的病况。 他就多了个心眼,面色戚然地据实而说,所以才招来这么多围观的人,此刻有人站出来帮腔,他暗自欣欣然。 说话的这个女人也是看不惯何细腰的所作所为,支了一招,“招娣,你费那么多话干啥?请张大夫过来对质,看看何细腰到底抓了几副药!” 马上有几个人赞同是个好主意,但何细腰终究是占惯了便宜的老狐狸,心虚叫苦的同时就有了主意,她一脸难受状地咳嗽了几声,故作肉疼地长吁短叹。 “大家别挤兑我这个老太婆了,我也是被坑苦了啊,不是张大夫,我是从江湖郎中手里抓的药,被骗惨了,被骗光了那七两银子,还贴进去三百多文呢,唉,再也不信江湖郎中的偏方了!” 进文家屯子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多了去了,面熟的没几个,所以何细腰这番话真的无从对质。 一般来说,屯子里的人对外来的江湖郎中心防甚重,生怕他们多骗走自己几个铜板儿却治不好病,所以抓偏方药时也就肯掏几十个铜板,最多不超出一百个铜板儿。 而何细腰硬生生倒进江湖郎中口袋里七两多银子! 按理说,这个比鬼精的老女人不会这么蠢,但这仅仅是主观猜测推论而已,不足以成为证据。 换而言之,就算是何细腰睁眼说瞎话,但没有真凭实据,谁也拿她没办法,这七两银子算是掉进水里了,而且是水花都没有溅起来的那种。 南清漓用脚后跟也可以猜出来何细腰说谎,但是她按兵不动,她在等南小山和南小川的态度。 如果这一对小兄弟乐呵得何细腰当这个家,那她举双手赞成,毕竟供他们读书娶媳妇很费心,很费钱好吗? 她是个大忙人耶,发家致富的同时还要忙着想念男友萧云翳,还要给自己攒笔嫁妆,忙死个人啦! 文招娣往地上啐了一口,和其他女人议论起来,大意就是何细腰老奸巨猾比鬼精等等, 南小川终于一肚子愤懑爆发。 “奶奶,你这么大岁数了,我真不想顶撞你,可你为什么要作践我们家?如果不是你耍心机要走了那七两银子,我爹就不会撞墙死,我娘也不会跟着死了,就是你害得我和哥哥成了孤儿,而且那笔钱是大姐的聘礼,她已经成了孀妇,你捏着那笔钱不嫌硌手吗?” 如是一番话,众人立即炸开了锅,原来,原来南大柱是被何细腰逼死的,而孙兰娣殉情而死! 看着众人齐刷刷望过来,连南小山和南小川也一样,眼睛里都是一样的凌迟意味,何细腰老脸也不红一下,一副我老我有理,我穷我有理的模样。 “你们一个个年纪轻轻的,想欺侮我老婆子就给个痛快,有种的过来捅我一刀,捅死我啊,我银子就是被骗光了,我手里一个铜板儿也没有,你们打死我也没有。” 众人也是开了眼界,明明是何细腰将南大柱夫妻逼迫死了,怎么就成了众人欺侮她? 第二十五章一撮文盲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这是怕还钱哪,就有的没的,哭穷鬼扯开了,南大柱前世做了啥坏事,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极品娘? “大姐,我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跟着你,我不读书很省钱的,我和小鹏上山砍柴,做短工赚的钱都交给你,只要有我一口饱饭吃就行。” 听到南小川的表态,南清漓暗暗点赞,孺子可教也,跟着你大姐吃不了亏,上不了当,读书娶媳妇两不误。 不过面上她却立即一脸愁苦状,“奶奶,有道是半大小子,吃塌老子,养活小雪和小鹏,我已经够吃力了,再加上一个小川,不行,我养活不了他,奶奶,你的意思是你承认拿了我爹娘七两银子,也很想还给小山和小川,但是你现在手里没钱,所以就还不上,对吧?” 何细腰本来以为南清漓会爽快地答应下来收养南小川,但是南清漓却拒绝了。 她正琢磨着刚才南小川还狗腿地讨好南清漓,要给搬板凳来着,还帮腔来着,按理说,南清漓不应该将南小川拒之门外? 就在这时,南清漓抛给何细腰一个问题,她就很自然地点点头,心里依旧得意,承认归承认,老娘一直说没钱还,谁也不敢动老娘一根手指头。 南清漓依旧是皱眉愁苦状,视线挪到了南小山那儿,“小山,既然小川不想读书了,那么他看着笔墨纸砚肯定就会厌烦透顶,所以你去把奶奶的意思写下来。” 南小山轻易地捕捉到南清漓眼底掠过一抹狡黠流光,当即会意,嗳了一声,就提步进了堂屋。 没有多久,等到南小山再出来时,手里就拿着尚有余墨的砚台和一式两份的契据,相当于现代社会的欠条,他递给了南清漓。 后者一看上面已经有了南小山的手印,嗯,孺子可教也,她语气不咸不淡,“奶奶,你按两个手印,就算是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重点来了! 何细腰等几个大的都是标准文盲,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他们觉得按手印而已,很轻松的嘛,按了手印后,七两银子就不用还了,今天这事儿就翻篇了,很划算! 因此,何细腰很痛快地手指蘸墨,按了两个手印,南清漓低头吹吹墨痕,正要说话,南二柱飞快地手指蘸墨,也按了两个手印。 他自作聪明,别哪天他老娘跌倒头了,南大柱这两个小崽子找他要那七两银子。 见丈夫按了手印,白芦花想也不想就照做无误,一旁十六岁的南银梅直觉按手印很有面子,也照做无误,剩下一个南金宝,有样学样也照做无误。 南清漓心里冷笑一声,这老宅子的几个就是一撮文盲,她将一份契据交给南小山,另一份交给何细腰, “奶奶,今儿个大伙儿都看见啦,你收好啦!” 现场不乏耳聪目明的,一个个暗赞南清漓为死去的爹娘找回了场子,出了口闷气。 有这契据在手,何细腰等人不还钱的话……南小山就可以随时到县衙对薄公堂,律法规定欠债还钱,到那时何细腰就得乖乖吐出来银子。 最大的一个心病解决了,何细腰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捞到油水呢,发财的法子就在刚才琢磨妥当,只差付诸实施。 “二柱,你大哥大嫂死得那么惨,尸首煞气极重,会克冲小山去省府考试的好运气,会克冲南家幼弱男丁,你出去雇辆骡车送他们去王半仙家做场法事,你一定要好好跟脚夫说话,车费先赊账。” 南小山觉得何细腰这话相当中听,他相当受用,南小川放弃读书就等于放弃了仕途,那么南家就只能靠着他光宗耀祖。 所以他的官运绝对不能被爹娘的凶煞之气克冲没了,不过他真的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不可复制的亲情。 识文断字的南小川当然习惯于咬文嚼字,他心里的阴影面积越来越大,大姐竟然说养不起他,又认可他不读书而重视哥哥,这就等于她听任他自生自灭。 南二柱夫妻俩也很受用,何细腰说的克冲南家幼弱男丁,这个男丁就是他们的宝贝疙瘩南金宝,那么王半仙给了两具尸首钱后,何细腰肯定少给不了他们。 可是找个脚夫,而且车费先赊账这个就难了,不是好好说话就能解决的。 南二柱再清楚不过,屯子里的那几个脚夫,他都得罪光了,每个脚夫那儿都有他不止一次的赊欠记录。 最终南二柱决定步行去镇上,找王半仙商量好价钱,最好由他包揽脚夫车费。 瞧着南二柱大步离开,白芦花脸上喜滋滋的,心里想着又可以连着几天,顿顿吃肉菜了。 南银梅察言观色,她娘这么高兴是好事啊,晚饭后她一定要磨蹭她娘给她买花钗,只有打扮漂亮了,才能有男的注意她,才能尽早出嫁。 众人中大多数都是鄙夷不屑的态度,吝啬鬼归榆花折腾的那一出闹剧还热乎乎的,无独有偶,现在老亲家何细腰也想闹腾一出一模一样的。 这两个的臭德性可谓是伯仲之间,不过这个比鬼精何细腰更狠,归榆花不是吴大顺的亲娘,但她是南大柱的亲娘啊,为了几两银子,连儿子和儿媳妇的尸首都不放过,虎毒不食子,她这种人真是连牲口也不如。 何细腰这样的会怎么死呢?肯定不得善终,死后还要被吴王爷打入十八层地狱! 扫了一眼东屋,南清漓心里唏嘘,南大柱伯伯,孙兰娣阿姨,如果你们知道自己死后会被卖尸首,那你们还会轻生吗? 肯定不会是吗?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何细腰眼见事情进展得顺风顺水,禁不住得意洋洋,她连死人财都不放过,那么活人财更是如此。 她正要先从南清漓身上抠唆,南金宝脆脆地喊了声“奶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南金宝和南银梅不知何时进了屋里,此刻都折返出来,前者一手抓着啃的半拉的鸡腿,一手捧着半个馒头。 而跟在后面的南银梅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腮帮子却鼓鼓囊囊的,显然吃掉了那半个馒头。 一瞬间,南小川想爆粗口,但是爹娘尸骨未寒,他咬咬牙忍下去火气。 南小山挺后悔的,刚才就应该将这两个馒头一并吃掉,不过他转念一想,奶奶何细腰看见了这一幕,肯定会训斥南银梅,肯定午饭会给他和南小川吃顿好的。 想到这儿,南小山甚至还打算等要回来那七两银子后,最少孝敬奶奶一两。 然而何细腰仅仅是不痛不痒地望过来一眼,南银梅是占了便宜还卖乖,“奶奶,是金宝给我的馒头。” 她心里有一句话徘徊不去,这馒头可真好吃啊,比家里的玉米面窝头好吃多了。 但是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南银梅说的,好像她一点也不想吃似的,南金宝那么一丁点儿,怎么可能将那么大的馒头一掰为二呢? 这南银梅看着就是个馋嘴的奸猾女,可不能娶她这样的媳妇进门啊! 白芦花也没有责怪的话,看看,鼻子离嘴近,儿子还懂得给姐姐个大份儿呢,等他长大读书做了官,肯定会荫护着家里人,她这个老娘就等着享清福了。 南清漓已经搞到了那份契据,正寻思着怎么漂亮收场,就来了这么一个插曲,她这两片嘴皮子可不是摆设。 “奶奶,你看看,这不年不节的,金宝还能啃上鸡腿呢,金宝真是好福气啊,不像小山和小川真是个命苦的,爹娘没了,伤心难过得厉害,也没有一口热饭吃吃,我省下来两个馒头给他们送过来,却也吃不到他们的嘴里。” 不等何细腰出声,南银梅咬了一口馒头,说得理直气壮,“你都成了寡妇,咋还一股子穷酸气?这才几天,你那个吝啬鬼婆婆的臭德行就学到手了,我是你大姐,把你那支金步摇拿出来给我!” 一张嘴就带刺,还索要最昂贵的那件首饰,南清漓毫不客气,回以更锐利的刺刺,专挑死穴一顿猛戳。 “银梅姐,我差点忘了你比我还大一岁呢,你十六岁了,过了年就十七啦,我记得小山背书有这么一句,明日黄花蝶也愁,你这样的就是明日黄花,连蝴蝶见了你都愁得慌,躲得远远的。” 南小山暗暗汗颜诧异,明日黄花蝶也愁,自己好像没听说过这么一句啊? 浑然无痕间融情于物,堪称妙言佳句,用来讽喻年长未有良配的南银梅简直是妙不可言。 见南银梅像傻子似的杵在原地,南小川心里的黯然随之淡去几分,大姐怼得真妙,真过瘾。 他现在最爱听大姐说话啦,大姐应付奶奶家这几头饿狼简直是游刃有余,这一套一套的,在大姐这儿如行云流水一般得心应手。 南银梅听得懂南清漓前面的话,可是后面的花啦,蝴蝶啦,她真的听不懂,一时间干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匹配南家大姐大的气势。 何细腰见状,马上沉下来一张老脸…… 第二十六章寒了心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细腰当然也听不懂,但是她人老成精,直觉不是句夸赞话,因此谨慎起见,打消了在南清漓身上抠唆钱的念头,调转矛头,捡软的捏起。 “小山,你进屋里看书去,小川,你现在上山砍柴去,天黑前砍不够三大捆,晚上没你的饭。” 南小山心底涌起一股子失落,在这儿,他根本就集中不起心思看书,本以为奶奶何细腰会带他去老宅子里,给他收拾出一间屋子,好吃好喝地侍候着。 可事实上,不仅午饭没着落,而且还让南小川砍够三大捆木柴。 记得父亲钱大柱起个大早,一天下来最多才能背回来两大捆木柴,这明摆着就是存心刁难。 南小川放弃读书,终究是个没出息的村夫,但是他南小山以后肯定是要做大官的人,在奶奶这儿,他却也没受到什么高度重视。 此时此刻,除了南清漓,没有人看见鬼原主从屋里飘出来,隐在何细腰的身影里,一脸得意洋洋,“我把那一对黑心爹娘骂了个痛快,好过瘾啊!你蠢死了,别管南小山和南小川,让他们上大街讨饭去,让那两个黑心的老东西好好看着,死了也甭想舒服!” 南清漓心里默念,大柱伯伯,兰娣阿姨,你们放心吧,我会尽一己之力照顾好你们的一对儿子,不过,你们的女儿现在这种状态,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她侧脸一笑,看着南小川认真表态,“小川,爹娘没了,长姐如母,我会好好待你和小山,还是那句话,你俩好好温书备考!” 南小川怔楞了一下,终于释然而笑,“大姐,刚才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以为你生气了,不管我了!” 南清漓心里失笑,说到底,她更喜欢南小川简单通透的脾性。 这边姐弟俩笑脸相看,亲情骀荡,何细腰再也坐不住了,叉着腰站起来,怒斥,“吴南氏,你就是个外人,给我滚一边去!” 南清漓丝毫不恼,语气不软不硬却直中要害,“奶奶,如果二叔生了病,你会抠唆二叔的看病钱吗?如果二叔和二婶没了,你会把他们交给王半仙赚尸首钱吗?” 何细腰做梦也没想到南清漓来这招后发制人,她当然不会那么恶劣地对待南二柱,至于深层次的原因鲜有人知,她以为文家屯子里的村人都不知道究竟。 眼看到嘴的肥鸭怎舍得让飞了,何细腰气急败坏,不管不顾众人的鄙夷目光,“芦花,银梅,小山,给我把这个贱寡妇撵出去!” 南小山听得真切,刚才大姐可说了,长姐如母,她让他和小川好好温书备考,还有之前的那纸契据,大姐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都说君子坦荡荡,大姐一介女流都做得到,他岂能逊色。 白芦花和南银梅见南小山和南小川挡在了南清漓的身前,这母女俩都没有好脸色,白芦花耍横,“你们两个有娘生,没娘教养的野崽子,如果以后想在老宅子里吃上一口热饭,就马上滚一边去!” 南清漓寂然不动,因为她眼角余光瞥见文翠叶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 这个男人面色微黑,肩背布囊,右手勾着一个铜串铃…… 南清漓前世的专业知识不是摆设,这是古时候铃医的装备之一,虎撑。 她猜测这个男人就是张大夫,他肩上的布囊鼓鼓囊囊的,里面应该盛放了不少药材,这布囊也就是铃医的另一装备,药囊。 南小川迎上去,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眼泪吧嗒直落,“张大夫,你来了也没用,我爹娘都没了!” 张大夫按住南小川的肩头,捏了一把,温声抚慰,“小川,男儿有泪不轻弹,好孩子,你哥哥对我说了,我就想过来看看,带我进屋里!” 南小山去报丧的路上,遇见了张大夫,后者追问之下,他只简单说了父母的死讯。 文翠叶胆小,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走到南清漓身边,万千善意同情集于一句轻唤,“清漓!” 南清漓会意一笑,“翠叶姐,我没事!” 在文翠叶看来,南清漓刚刚没了可以庇护她的丈夫,又失去了父母双亲,换做一般的女人肯定会伤心得疯掉,或者抑郁成疾。 文翠叶不知道南清漓根本就不是一般女人,她的芯儿可是来自一个名为地球的文明星球,她可是那儿高等医学院培养出来的高级智慧生物。 重点是南清漓与吴大顺素昧平生,更谈不上喜欢,所以她不会伤心丝毫; 而南大柱夫妻俩和她也没有实质性的亲情关系,所以她只会善待他们的子女,仅仅如此而已。 文翠叶低声说了几句家常话,张大夫来屯子里是为她娘蔡闰枝看病的,她已经让丈夫文春生去找她爹了。 南清漓讶异,问及蔡闰枝得了啥病,文翠叶轻描淡写说大概是这几天茶饭不好,口舌生了不少疮。 这样一说,玲珑剔透如南清漓有点过意不去,蔡闰枝这是心火导致的火疮啊,病根就是她那笔十一两银子的欠债。 要不自己先还五两银子,聊表诚意? 这念头也就是犹如电光石火一闪即逝,南清漓觉得还是凑足了银子,一次性还清更显妥当礼貌。 不过南清漓不知道,文翠叶也让张大夫把了脉,具体原因只有她和丈夫文春生清楚…… 很快,张大夫就大步走出来,径直走到了何细腰跟前,不由分说斥责。 “南大柱这样的病人经我手治好的有几百个,他再连续服用一周的草药,就可以好利索,以后只要注意饮食规律就可以,你一个为人父母的,竟然抓着那七两银子不撒手,我行医多年,就没见过你这样狠心无情,不慈不善的娘,皇帝都不踩病人,你却拿儿子和儿媳妇的生命当儿戏,如果小山弟兄两个送你去县衙问罪,你是要受刑坐牢的。” 最后一句,张大夫最后一句真的威慑到了何细腰,可财迷心窍的她还等着拿尸首钱呢,当然不会轻易地就此罢休…… 毫无感情投入,何细腰直着脖子干嚎了几声,缓缓地蹲下去,毫无形象地叉腿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心肝儿肉疼地哭嚎起来。 怎么形容才恰当呢? 何细腰就像是哭丧哭九场似的,一会儿哭自个儿的男人南槐树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一会儿哭南大柱是个不孝顺的。 不傻的都明白,南何氏只求钱合适,她这是哭银子呢! 张大夫连半句象征性的安慰话也没有,反倒是询问南小山和南小川有没有什么打算,他镇上的医馆正好聘用学徒,如果他们有意学医,他可以亲自带,一点一点地传教。 读书做官是一个非常高大上的理想,张大夫清楚这个理想的实现离不开寒窗苦读,更离不开家里雄厚财力的支撑,而这小兄弟俩父母双亡,只剩下一个寡姐,这条仕途之路真没法再走下去。 南小山沉思不语,他巴不得南小川立即答应下来,那样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读书人,家里的银子肯定紧着他一个人消耗。 南小川眉头紧蹙,最终摇摇头,“张大夫,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不过我对学医没兴趣,不是这块料子,真怕污了你草春阁医馆的名声。” 虽然南小川年龄尚小,但是他经历得比同龄人多就早熟了一些,他不想去镇上医馆,只想守着哥哥和大姐这两个亲人。 南清漓略略诧异,张大夫既是镇上草春阁医馆的馆主,怎么却是一身平易近人的铃医行头? 张大夫不是强人所难的脾性,他笑了笑,再不提这茬儿,与两兄弟聊开了家常。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各种鄙弃着何细腰的所作所为,这时,里正和文春生进了院子。 当文春生找过去时,里正文瑞正在山上招呼凌青呢,他还诧异了一阵子,凌青的主子,那个金尊玉贵的娄公子说好了今天要亲自过来,怎么就没了影儿? 当时文瑞一听到南大柱夫妻双亡的消息,就头皮发麻,这不能怪他,毕竟这个封建时代鬼神迷信思想盛行,他在这种环境下耳濡目染,想不相信都困难。 他心底窜出来一个念头,是吴大顺的凶魂夺去了这夫妻俩的命? 所幸凌青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表示理解,让他赶紧回屯子里处理。 文瑞看着姐弟三人脸色还好,尤其是南清漓跟没事儿似的,正与自己的大女儿聊得欢畅,他心里放松了一些。 天知道他在回来的路上还忧心忡忡,南清漓千千万别介心焦上火病倒了,或者是疯掉了,不然,欠他家的那笔银子就没有希望要回来了。 南大柱夫妻一下子没了,南氏小兄弟肯定是仕途无望,两个人都是细胳膊细腿的文弱书生,自己能够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指望他们帮着还那笔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文瑞怎么就相信南清漓能还上钱? 事实胜于雄辩! 他亲眼看见不年不节的,南清漓给小雪和小鹏吃好的,而且,那浓浓的猪油香味儿浸染入他的衣服,带回了家里,妻子蔡闰枝对于南清漓的买肉钱还胡乱瞎猜到了大半夜,心焦焦得乃至口舌生了疮。 还有刚才下山时,文春生跟他说了,他们帮着给吴大顺打墓的几家人都有猪肉份儿,小鹏送过去的,每家两斤。 文瑞对坐在地上号丧的何细腰,连半个眼神都懒得投过去,他进屋里一遭折返出来,与张大夫寒暄了几句,等后者告辞离开后,他这才将姐弟三人叫到了堂屋门口,表达了逝者入土为安,生者节哀顺变的意思。 南清漓表示没意见,南小山声称和长姐一样,南小川掉着泪的同时点点头。 文瑞马上让文春生找几个人去打墓,何细腰耳朵尖,想趁机捞钱,她哭嚎着插嘴,如果想在南家祖坟那片儿打墓,就必须掏十两银子。 南清漓当下表示,另外选块不用花一文钱的荒地。 南小川看着南小山,后者本想委曲求全,依附于老宅子那边,但是何细腰的做派让他寒了心,他表示没有异议。 第二十七章生同衾,死同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文瑞当即告诉文春生去屯子外的山北脚下选处平缓之地打墓,后者嗳了一声离开。 紧接着就是棺材,按理说一个死者一口棺材,但是南清漓想着南大柱夫妻死于同一天,那孙兰娣想来也是个以夫为天的贞烈女人,就别分开他们啦! 想到这儿,南清漓表态,“瑞伯伯,我记得小山背书时有这么一句,‘生同衾,死同棺’,我爹娘感情笃厚,我希望将他们合葬一棺,我那儿正好有口棺材!” 南小川无语哽咽,南小山纳了一肚子好闷,他怎么就没听说过这句呢? 男为尊,女为卑,男女怎么可以同眠一棺?这样会不会克冲到他的仕途官运? 不过文瑞压根就没问南小山和南小川的意思,嘱咐文翠叶去找脚夫文老九,就说是他的意思,让文老九套上牛车将南清漓院里的棺材拉过来。 南清漓了然,拉棺材这种晦气事儿,尤其还是在将近年关的腊月天,就算是给人家双倍车费也没人愿意赚这钱,所以文瑞才这样嘱咐文翠叶。 前世村里出现这种情况时,一般都是沾亲带故的帮着忙前忙后,现在原主这儿,她奶奶何细腰和二叔南二柱却只顾着发死人财,反倒是文瑞这个外姓人毫不避讳的帮忙,她蛮感动的。 众人眼见尘埃落定,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余下的也纷纷出了院子,在外面兴致勃勃地期待着何细腰如何作妖。 何细腰几个也磨蹭出了院子,不过何细腰坐在院门外,依旧唱大戏似的哭丧。 南清漓说出要留文瑞在这儿用午饭时,后者一口拒绝,声称要去指点文春生等人打墓,到饭点儿时,翠叶会送午饭。 再说凌青带领一伙人在山上忙碌完毕,一个个口干舌燥,就到屯子边上的一户人家那儿讨口水喝,末了,象征性地给了这家人十个铜板儿,对方自然是喜笑颜开。 这时,凌青就听到了直上云霄的哭丧声儿…… 一个爱热闹的侍卫忍不住,“头儿,你听见了吗?这屯子里正唱大戏呢,咱们过去瞅几眼呗!” 凌青投过去一个不软不硬的眼刀,“你小子思,春也不能找戏子那种货色,赶紧托媒人说个正经人家的姑娘。” 其他人顿时哈哈大笑,这个侍卫也没法解释自己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屯子里的这个男村民对何细腰可谓是厌恶透顶,于是就简而概之说了实情。 凌青真是万般嫌弃,有个小寡妇父母双亡,而且她的新婚丈夫还刚刚下葬,呵,那女的是吴王爷转世来的吧! 想到这儿,他心里多了一念,自家公子爷今儿个一起来就身子不适,难道是这个小寡妇克冲所致? 其实,娄千语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 事实就是如此,这个时代的人对小寡妇一族没有多少善意。 另一个侍卫兴致勃勃,“头儿,小寡妇哪,十五岁的小寡妇,肯定鲜嫩得跟朵花儿似的!” 这个男村民心里呵呵哒,南清漓是挺鲜嫩的,可跟花儿沾不上边儿,那块胎记毁了她一张脸,把她比成狗尾巴草也勉勉强强。 凌青不想在此多做逗留,“你们一个个都说说,是去看那个小寡妇,还是回落月居喝酒吃肉?” 打哈哈归打哈哈,这些累了半天的侍卫如凌青所料,一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凌青根本想不到,如果他去南家转悠一圈儿,那就逮到了南清漓,也就是自家公子爷牵肠挂肚的小哥金一戈。 剩下这个男村民站在院门外,目送凌青一行人走远后,他漠然地望了眼南家所在的方向,笃定南清漓只能一辈子守活寡。 南家这边儿看热闹的人见棺材都送来了,他们觉得没啥看头了,何细腰肯定也扑腾不起什么浪花了,所以各回各家做午饭。 脚夫文老九黑臭着一张脸,和南小川以及南清漓将南大柱夫妻俩放入棺中。 夫妻俩并列挨着也不显多挤,因为钱大柱饱受胃病和内疚折磨,一个大男人瘦没了,用皮包骨头形容也毫不夸张。 值得一提的是,等封了棺,文老九拒绝南清漓留他吃午饭,赶车离开后,南小山才慢吞吞地从茅厕里挪出来,一只手还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状。 鬼原主猛然飘到南清漓身旁,在她耳边笑得阴阳怪气,然后飘飞到棺材上方,“南大柱,孙兰娣,你们看见了吗?你们的好儿子南小山怕你们克冲了他的官运,所以躲到茅厕,假装拉肚子,你们很生气对不对?哈哈哈,我好高兴,你们越生气,我就越高兴!” 南清漓微微不耐地凝了一下眉,还好,外面没有何细腰的哭丧声了,不然,她的耳朵真要被荼毒得聋掉了。 小雪悄mimi过来了,她将南清漓拉进西屋里,放低声音,“大嫂,我做好了午饭,你先回家吃了饭再过来打点。” 正可谓是鼻子离嘴近,小雪仅仅担心南清漓这个大嫂的饥饱,懒得想其他人有没有吃午饭。 南清漓莞尔一笑,“小鹏回来了吗?” 小雪点头,“早回来了,正在家里劈木柴呢,你说的东西都买齐了,依着你的吩咐,给瑞伯伯那几家人都送去了猪肉。” 南清漓了然小雪和小鹏对原主的这两个弟弟有抵触心理,在他们眼里,温饱大如天,一下子多了两个抢饭食的,他们肯定不乐意。 呵,吴大顺丢给她两小只,南家又丢给她两小只,一共是四小只,她一不小心就当上了孩子王! 幸好,幸好她早早地魂穿过来,幸好吴大顺没在原主肚子里种一小只! 如是感慨着,南清漓轻描淡写一句,“小雪,我就不回家吃午饭了,总要把这边的事儿忙完,瑞伯伯和我的意思一致,我爹娘今晚就下葬。” 死者为大,小雪不再强求南清漓回家,语气嗫嚅,“大嫂,还有一件事儿,我说了你千万别生气。” 南清漓此刻儿真的有点头疼,“小雪,大嫂不会生你的气,可你能不挤牙膏吗?” 小雪一愣,显然她没听懂南清漓这后半句现代抱怨话,毕竟这儿只用杨柳枝或者手指蘸着牙粉揩齿,没有牙膏这玩意儿。 南清漓后知后觉,自己一不小心又漏了现代话,赶紧自圆其说,“哦,也没啥,我小时候在姥姥家爱拾掇一些方言土话,你肯定听不懂啦,我真的不生气,你说有啥事儿?” 小雪略略讶异,南清漓的姥姥家也在文家屯子啊,可是,她刚才的方言土话自己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自己经常闷在家里做绣品,所以就没听说过,肯定就是这样的。 小雪解释,“大嫂,小鹏少买了一些鸡骨架和鸡蛋,自作主张买了一张油布,铺在了东屋,他说我们姑嫂俩是女的嘛,肉皮比较娇嫩,容易被炕席划伤。” 南清漓失笑,“这多大点事儿,也是我想得不周到,改天我再买一块油布,铺在小鹏那屋的炕席上。” 小雪眼里亮灿灿的,声音更低,“大嫂,那油布摸上去可光滑可绵了,我想着晚上睡觉就算是踢开了被子,脚碰到了油布也是滑滑绵绵的好舒服,我一定会做个好梦,梦见个帅男人!” 南清漓笑笑的,顺着往下捋,“会的,一定会的,我听说帅男人都有八块腹肌,腹肌摸上去也是绵绵的。” 这个真不是南清漓随意胡诌出来的,有真凭实据的,男友萧云翳就有八块腹肌,她真的摸过,就是那种绵绵的手感。 南清漓本以为小雪这丫头才十二,听她这个大龄女这么说,肯定会含羞带怯如雨后桃花,但是后者居然一点也不害臊,一脸的兴致勃勃,声音又低了几分,“大嫂,你还听说过啥?帅男人的皮肤好闻吗?香不香?” 如是,南清漓这才想起来重点,古时候的女孩十二岁就开始议亲,小雪的思,春行径也属正常,而她一个新晋的小寡妇……装矜持才属正常。 可是有人已经看她不顺眼了,夹枪带棒砸过来…… “你这个不守妇道,占着我身子不走的野女人,吴大顺刚死几天,你就和小雪一起思,春,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你敢勾野男人会被浸猪笼沉塘!” 鬼原主鬼气飘飘的,娇懦的语气浸染了咄咄尖锐,不知何时起,鬼原主就喜欢找她的晦气为乐子,南清漓脾气好,不等于没脾气。 反正如果在这儿能遇见也穿越过来的男友萧云翳,她会全力以赴去勾搭。 所以南清漓很想呛鬼原主一句,这会儿是冬天,就算是她勾搭野男人,河塘冻得结结实实,也没法子将她浸猪笼沉塘。 终是念着欠了鬼原主一份大人情,南清漓懒得正面理睬她,笑笑地望着小雪。 “小雪,帅男人的皮肤好不好闻,香不香,这个嘛不好说,不过大嫂可以告诉你一点,如果你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么他不经意的一举一动,即使是紧绷着脸训你,你也会觉得自己好幸福。” 小雪眼里更加灿亮,咀嚼着南清漓的话,努力地想象着可以遇见一个这样的男人,而鬼原主越发癫狂。 第二十八章馋像毕露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你……你说,你看上的那个野男人是谁?姓啥?哪儿的?” 南清漓对她视若无睹,与小雪又聊了几句家常,就送小雪到院门外。 折返回来后,南清漓看见隔断的门半开着,南小川正在里面的灶间烧火,一股子不怎么好闻的味道飘逸出来,她又联想起前世奶奶煮的猪食味儿。 “小川,这是……” 听到南清漓这样问,南小川心里不是滋味,大姐撞了脑袋后,嘴皮子功夫是利索了,可这记性真的不好了。 “大姐,这就是我们平时常喝的高粱粥,你一碗够喝吗?不够我再给你舀出来半碗!” 南清漓看着南小川舀到粗瓷碗里一勺子,赶紧说自己没有食欲,足够了。 眼前这碗里的粥与现代社会的高粱粥完全不一样,白色的高粱糁子还带着皮儿,甚至高粱糠皮清晰可见。 接下来,南清漓更吃惊了,南小川在给她舀了一勺子后,就开始往锅里丢野菜,用水浸泡过的干灰灰菜。 在吃午饭时还有让南清漓吃惊的呢,小弟兄俩你一碗,我一碗,喝粥喝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那神情仿佛是在享用人间美味。 她这个挑剔吃货看着南小山和南小川付诸行动,一碗一碗地演绎着什么是饥不择食,只要有食物填饱辘辘饥肠,他们就很知足。 但是南清漓此刻真的有饥饿感,却没有一口食欲,当饭锅见底儿时,南小山抬目望过来,“大姐,你怎么不喝粥?” 南清漓手抚心口,装出一点悲戚模样,“你姐夫没了,爹娘也没了,大姐心里堵得慌,不想吃东西,你喝吧!” 南小山嗯了一声时,已经拿过去南清漓的碗,低头喝起来,而南小川往饭锅里添了点冷水,涮了一遍锅倒进自己的碗里,大口喝着。 饭后,南清漓洗锅碗,锅碗和筷子都干干净净的,不沾一点糁子,更没有什么油腻,所以用水简单冲洗一遍就算洗好。 南小川套上一件旧棉袄,“哥哥,你在家温书,我去爹娘的墓地看看!” 南小山嘴上嗯着,心里却祈祷爹娘的魂儿也跟着南小川去墓地。 南清漓拧了一块抹布,擦抹着堂屋门口墙角的几个陶罐,只有一个里面盛放着仅仅苫严罐底的高粱糁子,其余都是空空如也。 挨着这几个陶罐放着一个柳条篓子,里面是半篓子干绿色的灰灰菜。 “小山,家里只有这么点吃的?” 听到南清漓这样问,坐在隔断里土炕上的南小山放下了书卷,脸色一凝,淡漠地嗯了声。 南清漓心里一涩,怪不得南小川要在糁子稀粥里放灰灰菜。 饿肚子的滋味难受,但是食物难以下咽的滋味儿也很折磨人…… 记得前世读小学时,奶奶做早饭经常在小米稠粥里放几把粗玉米面,那种刮划嗓子的难受劲儿,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 这时,鬼原主近乎癫狂地笑起来,南清漓看着真担心,担心她的鬼影子笑爆了,化作了虚无。 “南小山骗你的,家里还有吃的呢!” 听到鬼原主这样说,南清漓半信半疑,如果有吃的,南小川是不知道,还是不舍得吃? 拾掇干净东屋后,南清漓声称回家一趟,南小山真想说他一个人不敢在这儿待着,话到了嘴边也没挤出来,因为男尊女卑的思想作祟。 看到院子后面的园地没有拾掇出来,南清漓走近后有了新发现。 园子边有两畦西红柿,倾倒的枯干茎秆儿上还有冻了的西红柿,有绿的,有红的。 记得前世的历史书上说西红柿大约在明朝时传入,在晚清时期才上了餐桌。 又有一说,考古人员在西汉古墓中找到番茄种子,而且农业专家还成功培育出来植株,没想到这儿竟然也有。 南清漓这个吃货更关注的是这儿有西红柿,她可以做出来一系列相关菜肴享用。 她挑选红的,完整无伤的,兜在衣襟里,折返到院门前,推了一下才发现院门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也许是南小山怕谁打扰他温书,南清漓没有多想,就这样回了家。 如她所料,小雪给她留了饭,两个肉包子,一个馒头,一碟子腌萝卜,彻底安抚了她的辘辘饥肠。 小鹏告诉南清漓,里正放出一个重磅消息,山南那片野柿子林已经圈围起来,已被娄公子买下,属于私人物业,村人严禁入内。 接下来,南清漓在小鹏的屋里开始捯饬美食,先制作红卤汤。 她让小鹏将猪脊骨剖开小段,投入灶上大锅内,烧开后用勺子小心地捞去浮沫,加入用笼布包裹严实的调料包,细细慢烧。 红卤汤做好后,小雪看着那些捞出来的猪脊骨眼馋的不行,南清漓容许每人啃三块。 “大嫂,你还没做完呢?你到底要弄什么好吃的?” 小鹏见南清漓将五个鸡骨架在沸水里焯过,控净水后投入卤汤中,他忍不住问了声。 “还早着呢,等做好了让你们尝尝好吃不好吃!” 前世,奶奶就是这样做卤汤,卤各种食材,不过她这个徒弟一直没有大师傅奶奶弄出来的东西好吃,所以真担心厨艺遭嫌弃,才说的这么保守谦虚。 而小学和小鹏笃定好吃,大嫂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嘛! 小鹏热情地帮着烧火,小雪坐在炕沿边,心不在焉地绣荷囊,时不时眼馋地望过去一眼。 两刻钟多一点,南清漓用笊篱将鸡骨架捞出来控汤,然后又换了一口锅,在锅底按比例放了白糖,小米,茶叶,香木草,吩咐小鹏改小火。 将那次在山上岩穴捡来的叉子撑在熏锅料上,然后在上面摆好卤熟的鸡骨架,盖上锅盖,用浸湿的笼布捂在锅盖四周。 渐渐,锅盖四周先漫出黄烟,然后漫出白烟,南清漓垫着浸湿的毛巾端起锅,打开锅盖,将鸡骨架逐一翻转过来,如法盖严,把锅端回灶间,小火继续熏了一会儿,端起锅捂了一刻钟左右。 打开锅盖的刹那间,烟熏鲜香漫出来,一个个熏鸡架金黄流香,不过南清漓觉得自己这手艺和前世一样样的,没什么进步。 但小雪和小鹏却被这五个熏鸡架吸引住了,咽口水的咕噜声,南清漓听得真切。 连鬼原主也馋相毕露,不停地闻嗅着香气,南清漓觉得这时的她是最可爱的。 当小雪和小鹏听南清漓解释说这叫熏鸡架,每人一只,他俩赶紧猴急地一人抓了一只啃起来,时不时捏起来掉在桌上的肉屑送入嘴里,吃得满脸欢畅陶醉。 南清漓尝了一点,是的,跟前世做出来的一个味儿,“小雪,小鹏,你们说实话,真的好吃?” 她上次去落月镇,注意到鸡骨架特别便宜,而这儿却没有这种吃法,所以她就想做一些熏鸡架拿到镇上卖。 小雪和小鹏连连点头,后者说以前吴大顺从落月居酒楼带回来的熟鸡也很香,但是没这熏鸡架香。 南清漓还是没有太多信心,毕竟镇上的人不是个个都像小雪和小鹏这样不挑剔。 接下来,南清漓将剩下的鸡骨架都卤熟,熏好,在做熏鸡架的同时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小鹏这屋的炕也烧热乎了,晚上就不用再生灶火。 收拾完毕,小雪在东屋生了灶火,三人很快弄好晚饭开吃。 饭后,小雪看着大嫂在笼屉里蒸热好多包子和馒头,而且蛋花鸡骨汤还剩下不少,她就知道还有外人的饭份儿,闷闷不乐的。 南清漓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她只要保证小雪和小鹏顿顿吃饱饭就行。 “小鹏,你将这些送到南家,小山虽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但我爹娘没了,我就不能让他饿肚子。” 听到大嫂这样安排,小鹏二话不说,马上照做无误,他早就无条件地相信自家大嫂是个有本事的,赚钱很容易,再多养活几个人也没问题。 “小雪,你和两盆面放在灶上,我们明早蒸包子和馒头!” 小雪听着南清漓的话,抬起头来,“大嫂,再和两盆面,那……那白面和玉米面差不多就没了!” 南清漓麻利地收拾着一样样食物,嗯着,“我知道,明天我和小鹏会去镇上卖东西,回来时再买一些。” 这下小雪放心了,可是……大嫂准备卖什么呢? 她和好面,洗刷了锅碗后,才想到南清漓应该去镇上卖那些熏鸡架。 她又发愁了,镇上有钱的都去饭馆酒楼直接点菜,没钱的只要求粗粮淡饭填饱肚子,谁会买熏鸡架啊? 是的,鉴于一个冻柿子能卖到五文钱,小雪已经猜到南清漓一个熏鸡架也不会便宜到哪儿。 南清漓背着柳条篓子,快步赶到山脚下,她老远就看见有堆篝火熊熊燃烧着,走过去果然是文瑞等人。 她放下了篓子,取出一块破旧的布…… 是从吴大顺的灵棚上撕下来的,一不小心就撕顺手了。 南清漓将这块布铺在篝火旁,一样样的食物摆放出来,热情地招呼着,“瑞伯伯,你让大家歇歇,缓口气吃点东西吧!” 第二十九章泪落如雨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其实墓穴已经挖好,文瑞正要招呼大家各回各家吃饭,饭后在钱家集合,这时,南清漓就来了。 南清漓递过去一块湿毛巾,大家都擦了手,毫不在意地席地而坐,盯着这些食物呆住了。 南清漓只好出了声,“大家别嫌东西少,每人两个包子两个馒头,三块猪脊骨,一个熏鸡架,汤随意喝,我的意思是大家先垫垫肚子!” 文瑞了然南清漓以为大家嫌弃食物少,“清漓,这些好吃的……也就是过节才能吃到,你这得花多少钱?” 吴大顺的名下是地无一垄,家里的食物都是用现钱买,这么多东西够南清漓和小雪,小鹏饱饱吃两三天了。 南清漓将南小川拉到一旁,用毛巾轻轻地拍打着他身上的泥土,“瑞伯伯,这些值不了几个钱,如果没有大家的帮忙,我真的快愁死了。” 这样一说,文瑞带头拿起一个包子,招呼大家各吃各的份儿,不舍得吃带回家也行。 文泽打开荷叶包着的猪脊骨和熏鸡架,小心地撕下来肉,等到文六斤大吃大嚼一顿,最后慢慢喝汤时,转头看见他吃得这么斯文小心,嘲笑,“文泽,你一个打铁汉,吃饭怎么像个娘们似的扭捏?” 文泽不过是想把猪脊骨和熏鸡架拿回家,让家人也尝尝味儿而已,抬头憨厚一笑,“六子,你这是媳妇回娘家了才舍得吃得那么利索,要不也和春生哥一样!” 文春生仅仅打开荷叶看了看,就将猪脊骨和熏鸡架塞进怀里,毫无疑问,当然是揣回家给媳妇文翠叶吃的。 听到文泽提及自己,他又将一个包子塞进怀里,“疼自己的媳妇没毛病啊,文泽,你已经十八了,还有打铁的手艺,快点请我们喝你的喜酒!” 文泽咧嘴笑了笑,话里有话,“我只是个徒工,等到自己能接活挣钱了再议亲,现在的好姑娘一张嘴就是十两银子的聘礼,认钱不认人,我得多攒点钱。” 南清漓不紧不慢地帮着大家盛汤,有意无意地捕捉着每个人话里的有效信息,一抬头就看见…… 南清漓着实被吓了一跳,她看见鬼原主堪堪飘在文泽身侧,毫无预兆地泪落如雨…… 她这是咋啦? 又这么伤心? 想她爹娘了? 这些念头也就是在脑子里转了几转,南清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真的没法嘘寒问暖! 不是矫情,如果南清漓说句“你咋啦”,鬼原主会不会说实情,她不得而知,但是在场这些人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毕竟他们脑子里的鬼神迷信思想根深蒂固,毕竟这儿是鬼原主爹娘的墓地,他们肯定会认为她被鬼附身了。 这样想着,南清漓没有刻意抬头,也试到文泽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来,极快,等到她抬头望过去,文泽已经低下了头。 文六斤,文春生听得懂文泽话里的讥讽,再无聊兴,前者笑嘻嘻地问:“清漓,你这汤怎么熬的?改天教教我媳妇,真是太香了,有鸡蛋花,还有一股子西红柿的香味,还有那个很香的鸡架味儿,熏鸡架是吗?” 打死南清漓,她也不会说自己撕碎一个熏鸡架,放在汤里煮过后,那些鸡骨架捞出来都分给小雪和小鹏了。 她敷衍的面不改色,“这汤我就是随便煮了一下,在水里面打了五颗鸡蛋,放了一个从南家菜园子里摘的冻西红柿,最后放了点煮鸡架的浓汤。” 文六斤秒懂,看来,好吃的东西重在真材实料啊,这一锅汤放了五颗鸡蛋哪,怪不得这么多漂亮的鸡蛋花儿! 而他家呢,他娘和他媳妇一股劲儿,攒起来一颗颗鸡蛋,够一篮子就去镇上换钱,只有过年过节才会炒一盘子鸡蛋吃吃。 平时偶尔煮一颗鸡蛋,剥了壳,他娘会用白棉线划拉成好多份,最大的份儿是儿子铁墩儿的,然后是他爹的,然后是他和媳妇的,最后最小的那份儿归他娘。 他的那份儿鸡蛋送进嘴里,还没试到啥味儿呢,就进肚子里了,吃得那叫一个万般憋屈。 此刻,文六斤庆幸妹夫文春生专门喊上了他,不然他可就错过这顿美食了。 虽说包子馒头进肚了,猪脊骨啃得光溜溜的,熏鸡架稍微软点的骨头都被他嚼碎,抿尽里面的骨髓,但他还是刚刚半饱,索性就多喝些汤喝饱为止。 南小川剩下一个馒头,一个包子,半个熏鸡架后,就一直喝汤,南清漓看在眼里,淡淡提醒说小鹏给南小山送过去晚饭了,一样的份儿。 饶是如此,南小川也仅仅慢吞吞地啃掉那半个熏鸡架,而将馒头和包子往中间放了放,“瑞伯伯,六子哥,春生哥,文泽哥,真谢谢你们啦,我没出什么大力气,也不太饿,你们分了吃吧!” 南清漓清楚南小川在说谎,他自己肯定没吃饱,但这种情况关乎到他一个大男孩的面子,她只能不吭声。 文瑞一口汤没咽下去,没法说话,文六斤瞅了一眼胖乎乎的包子和馒头,最终将碗递给南清漓,然后拿起馒头,一掰为二,分给文春生和文泽,而将包子塞到南小川手里。 “小川,爹娘没了不是你的错,好好读书,更要好好吃饭长点个儿,不然太矮了讨不到媳妇儿。” 南清漓将一碗汤递给文六斤,看着南小川,“你在心里记住大家的好处就行,听六子哥的话没错!” 南小川吃着香喷喷的包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爱死了这种被亲情,友情包围的感觉。 文瑞不动声色地喝着汤,腹诽着儿子文六斤,呵,终于说了句中听的人话,还不是看见你爹把硬货都揣起来了。 是的,文瑞也就是打开荷叶,闻了闻包子,馒头,猪脊骨,熏鸡架,然后一样样包好,一股脑儿塞进怀里温着。 他想着自己也就是动动嘴皮子指挥这几个小年轻干活,多喝几碗这美味的汤也很知足了。 妻子蔡闰枝身子不舒服,应该吃点好的,还有儿子不耐饿,等葬了南大柱夫妻,他一回家肯定就饿了,应该留着给儿子吃。 可惜儿媳妇和孙子还没回来,不然,看着孙子啃猪脊骨,啃鸡架,他觉得比吃到自己嘴里还舒坦一百倍。 就这样,大家和和气气地喝光了一坛子汤,南清漓将碗筷收拾到一起,放入篓子里。 文春生声称自己就在这儿守着,免得有人路过,不小心掉进墓穴中受伤了。 但是在去南家的路上,文六斤无意间提到文春生崴了脚腕,坐在墓地那儿烤烤火也好。 南清漓蓦然一暖,文翠叶真是个命好的女人,遇见文春生这样一个懂得冷暖,心存善意的男人。 到村口时,文瑞去找脚夫文老九了,南小川趁着夜色,递给南清漓一个旧荷包,轻描淡写, “大姐,里面是娘攒下来的绣花样子,你好好留着!” 南清漓揣进怀里的同时,心里一句话,偶不会绣花哪,留着花样子真的没啥用。 进了钱家院子没多久,文老九依旧黑臭着一张脸,赶着牛车来了,人多力量大,众人七手八脚将棺材抬上了牛车。 文瑞干脆南氏小兄弟拿了主意,做素服肯定是来不及了,腰上系根粗麻绳曳地即为孝,丑孝丑孝,以丑示孝。 当南小川在腰间利落地缠好粗麻绳时,文瑞等人望向了磨磨蹭蹭的南小山。 也就是在腰间挽个绳结而已,可是南小山始终挽不好,最终他缓缓地蹲下身去,低声说自个儿晚上没吃饭,饿得前心贴后背,没力气走到山脚。 南清漓见过南小山几次秒变戏精的样儿,终是懒得说话,心里默默鄙视了一把。 她前世的父母怎么说呢?她对母亲根本没有任何记忆,对父亲倒是有点印象。 她父母的所作所为落在她身上就是两个字,残忍,但是如果她得知他们的死讯,她还是愿意送他们最后那一程的。 因为她母亲生下了她,生育亲情抹不去;在父爱缺失的同时,她却得到了奶奶毫无保留的隔辈儿疼爱,那份她是被爱着的亲情抹不去。 南小川听了南小山的话后,陡然咬肌一鼓…… 最终,在南清漓淡若秋水的注视中,南小川咬肌缓缓舒展,对南小山说那就别去了,等他回来煮高粱粥。 文瑞等人相信南清漓不会说谎,相信小鹏确实给南小山送了晚饭,鄙视南小山不孝的同时也感叹,一个娘生出来的双胞胎却是截然相反的性格,南小山这样的,太不讨喜了。 看见南清漓从篓子里翻出来素服,也就是给吴大顺送殡时穿过的那身素服,文瑞开了腔,“清漓,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孩子家,没有给父母送殡这一说,你回家休息去!” 南小山适时地演绎了一番,多了凉薄的意味,“大姐,你现在是吴南氏,不是南家的人,请你自重。” 有些乏累的南清漓乐得从善如流,顺坡子滑溜,回家睡觉没什么不好的。 再说南二柱去镇上请王半仙,巧遇后者去一个大户人家做法事,他就一直等着。 等到他和王半仙雇骡车到了屯子口那儿,何细腰和白芦花守候多时。 第三十章想念会上瘾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何细腰与王半仙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她还是不敢得罪王半仙这样的大神,肉疼地出了四倍的脚夫车费,才打发走人。 心肝肺都疼得快滴血三斤! 这就是何细腰的真实感受,她是谁? 比鬼精! 行事只求钱合适! 她不占到便宜决不会罢休,与南二柱和白芦花嘀嘀咕咕咬了一阵子耳朵,三人桀桀低笑着,如夜里觅食的枭看见了中意的猎物一般欢畅…… 南清漓步子不慢地往家走,这种月淡星稀的夜很折磨她,如果男友萧云翳在她身边就好了,爱过多年,熬到谈婚论嫁的人都有过这种心境,想念对方是种不由自主的瘾。 清愁漫漫之间,南清漓极目仰望了一下星空,距离那钩上弦月不远的一颗小星星蓦然闪了闪…… 南清漓脑洞大开! 萧云翳,是你穿越到那颗星球了? 你在那儿也想念着我? 南清漓僵立原地许久,这颗小星星一直安安静静地亮着,没有再闪烁一下,她的想象力一点点枯萎,甚至怀疑刚才自己幻视,看花了眼而已。 不知是什么惊起了一只宿在枝头的无名鸟雀,锐锐地叽喳着,向远处的夜色中飞逃而去。 南清漓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往身后看了眼,没看见鬼原主,不由得一阵阵头皮发麻…… 她去哪儿了? 深呼吸一个,南清漓自我安慰一番,鬼原主有点怕强烈的日光,但不怕夜里的星月光,所以现在她就不用躲在自己的影子里,或许自个儿玩去了。 但是下一刻,南清漓的眼前一闪,就多了一道人影,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手里死死地握着那把匕首挡在了身前…… 匕首未出鞘,正当防卫的战斗力为零,这副蠢样子连她自己都深深嫌弃。 唉! 想想前世,只要她在大街上,男友萧云翳就不离左右,别说安全问题不用她操心,就连东南西北都不用她管,甚至,她脑子都不用带,只管吃零食就好! 其实站在南清漓面前的不是什么坏人,是小鹏! 他一脸郁闷,“大嫂,我本来想喊你一声,可是怕惊到了你,结果还是吓到了你!” 南清漓整理着惊魂未定的心跳,提步走在前面,小鹏跟在后面低低解释。 “我猜到瑞伯伯不会同意你送殡,所以等着南小川吃完饭后,我就没回家,躺在南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杏树上等着。” 南清漓淡淡地嗯了声,继续埋头赶路。 小鹏毕竟有功夫底子,步子不疾不徐的,与南清漓保持三四尺的距离。 “大嫂,南小山真是个白眼狼,你让我给他送好吃的,可他却说你坏话,说你有钱也不懂得仔细些,他和小川的考试盘缠还没着落呢,还说你一个寡妇频繁出入南家,克冲了他的仕途运气,我一直没吭声,其实心里真想掐死他。” 南清漓打了个呵欠,“那你去掐死他吧,一定要做到神鬼不觉哦,那样,我就不用养活他那个白眼狼了!” 小鹏挺为难的,“大嫂,大哥教我与人为善,我下不了手!” 南清漓叹口气,“那不就结了,我连宰鸡都下不了手,更别说宰人了!” 快到家时,小鹏又蹦出了一句,“大嫂,你的理由很勉强,你可以不给南小山吃饭,饿他几天,看他还说不说你的坏话!” 南清漓只是摇头,小鹏执着起来,“大嫂,你再说一个可以让我服气的理由!” 直到走进了荆门,南清漓语气平淡,“因为南小山是南清漓的亲弟弟,他爹娘没了,我就得养活他!” 这话里的“南清漓”自然指的是鬼原主,而鬼原主本尊正飘浮在南清漓的头顶上方,娇懦地骂了声,“你蠢得没救了,我等着你哪天蠢死正好还魂。” 小鹏进了自己的屋子后,还在琢磨着南清漓的话……怪怪的! 大嫂怎么不说南小山是她的亲弟弟? 怎么不说他们姐弟的爹娘没了? 怎么不说她是长姐,长姐如母,就得养活弟弟? 好像,好像大嫂不是南清漓似的? 插好堂屋门,南清漓见小雪呵欠连天的,就让她先洗澡。 院子里的那口棺材没了,小雪因为吴大顺惨死的惊惧阴影也随之少了许多,她洗了澡躺下后,很快就起了轻悄的鼾声。 咬开泡好的细柳枝,沾了点牙粉,各种费力不适地揩齿之后,南清漓踏入兑好水的木桶,开始洗澡。 每次洗澡对她而言,都是痛苦并快乐着,这身子寒碜的三围让她痛苦,而暖暖的水温以及洗濯后带来的舒爽让她快乐着。 洗了澡,拾掇好木桶等等,南清漓就着烛光打开南小川塞给她的那个旧荷包。 荷包绣工精致,看来孙兰娣也是个擅长女红的巧手女人,待南清漓翻看了里面的东西后,她惊诧间犯了疑惑。 南小川倒是胆儿大,太相信她这个大姐了! 南清漓和孙兰娣夫妻俩早就有了求死的念头? 他们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南小川,难道他们早就看出来南小川更实诚一些? 南清漓就不明白了,南大柱有病治病嘛,没钱治病就想办法凑点钱嘛,怎么就极端的一死了结? 感慨了一会儿,南清漓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揣好,拿出来小鹏到镇上采集的那些原材料,捣鼓起来…… 越捣鼓,南清漓越无睡意,她见炉子里的木柴尚未燃尽,就添了一块木头,待火势燃起,她架上锅,开始熬煮美颜膏。 各种原材料如何加工,如何配比,熬煮的火候等等,南清漓了若指掌,因为前世她亲手做过几万份美颜膏,现在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可以做出来。 这种美颜膏在她的淘宝网店出售时还有一个美轮美奂的名字,贵妃美颜膏,不过现在,她身处于这个异世封建时代,绝对不能带贵妃这两个字啦,不然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当炉火太旺时,南清漓就在锅下架上火钩,这样火势就会渐渐减弱。 功夫不负有心人! 膏体熬出来了,大概这儿大口井的水质好,所以看上去与南清漓前世弄出来的不太一样,剔透如玉,凝敛感更好。 南清漓尝了一点,味道更香醇,很有嚼劲儿,就似QQ糖。 她甚是欣慰,这样的品相不用愁卖不上一个好价钱,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儿松弛下来,倦意袭来。 手上的动作加快,南清漓将膏体团成鸽蛋大小的丸状,用泡好的荷叶一颗颗包裹好,再扯一段小雪针线笸箩里的各色绣线,缠绕几圈绑紧。 忙碌完毕,南清漓上炕躺下,辗转反侧……尽管身下多铺了吴大顺的旧被褥,但硬绷绷的土炕还是硌得她难受,远没有前世的床睡得舒服。 渐渐,半睡半醒间,南清漓心底悠然冒出几个问号,吴大顺是个宰杀猎物的屠夫,可他这被褥忒干净了?小雪说过好几年没有拆洗了? 翌日,当小雪生好了炉火,南清漓才闻声醒来,起身叠好被褥,靠着挨窗户那边的炕角,码得整整齐齐。 见南清漓穿鞋下炕,小雪指指一个个小小的荷叶包,好奇的神色染了些许馋相,“大嫂,这……这是啥?我解开一个,看着漂亮,闻着也好香啊!” 南清漓微怔,“小雪,你可来过月事?” 小雪没想到南清漓会这样问,月事? 她听屯子里年长的婶婆们做针线活时说,一个女孩来了月事,那就代表身子长好,可以怀孕当娘了。 对男人以及婚姻充满憧憬的小雪,一张俏脸悄然染了红晕,无比沮丧地摇摇头。 南清漓还以为小雪是古代的女孩子,羞于提及这种体己话,“小雪,这是美颜膏,我在镇上的药铺见过,从今天开始,你我每天服用一颗,你可以很快来月事,我可以……变漂亮一些。” 说在镇上的药铺中见过美颜膏,这当然是南清漓杜撰出来的,只是为了让小雪心安,她弄出来的这玩意儿,不仅能卖钱,还能服用。 这种美颜膏长期服用,倒是能淡斑,祛斑,南清漓希望在遇见萧云翳前,自己脸上的这块胎记最起码变得淡一些,那对窝窝头也长点码儿。 小雪对南清漓的话深信不疑,已经迫不及待,生怕她下一刻变了卦,“大嫂,这一颗是不是很贵?我现在可以服用吗?” 南清漓失笑,“药铺里卖的贵,但我制作出来的也就是花点买原材料的钱,所以我们还吃得起。” 姑嫂两个每人服用了一颗,交流着口感的同时,简单洗漱一番,小雪生灶火,南清漓揉面。 她们两个分工合作,蒸出来两笼包子和两笼馒头,正煮蛋花鸡骨汤时,小鹏敲了一下门,下一刻,人就蹦跳着进来了,还很有道理。 “大嫂,我没有逾越规矩啊,我老远就看见烟囱冒着烟呢,就知道你们起来做好吃的啦,所以没等你搭腔就进来了,饿死我啦!” 话落时,小鹏已经捏起来一个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小雪不客气地踹了一脚,“没洗手就吃,你是饿死鬼转的。” 第三十一章去青楼碰碰运气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鹏试不到疼似的,消灭掉这个包子才哼了声,“天没亮我就起身洗漱啦,练了几趟拳后,见你们这屋的烟囱没冒烟就去老九伯那儿了。” 没有多久,屋内就漫开了汤的清香,小雪用烧火棍扒拉开灶膛里的木柴,看着火势减弱后,她舀出来三碗汤端上饭桌,不情不愿地请示南清漓。 “大嫂,汤里的鸡骨架怎么吃?给南家那边留一半?” 既然大嫂和小鹏要去镇上卖东西,那么送饭这活儿肯定就落到自己身上。 南清漓一想到南小山人小却一副世故嘴脸,就莫名的厌烦,即使汤里带些鸡骨架,她用脚后跟也猜得到,肯定都会被南小山一人吃独食儿。 “小雪,不必了,你都捞出来,我们三个人分着吃,给小鹏多一些,因为他要背着熏鸡架,回来时篓子也不会空着,他比较累!” 小雪没意见,小鹏心里却快暖死了,这个大嫂太好了,竟然不嫌自己吃得多,还给自己多分肉份儿,以前他还怕家里两个女人联合起来排斥他,事实证明是他小人之心的臆测。 饭后,南清漓将美颜膏包好,放入柳条篮子里,而小鹏的篓子里塞满了熏鸡架。 为了省顿饭钱,两人身上都带了午饭,除了水外,南清漓揣了一个馒头,小鹏揣了两个包子,一个馒头。 小雪挺难为情的,“大嫂,你和小鹏都这么辛苦,我却像一个吃白食的。” 这话一出,小鹏扬了扬眉毛,仿佛在说小雪很有自知之明嘛,但是南清漓轻声慢语,“小雪,你今天将买回来的那些布料缝几件衣服,咱们几个的衣服都太旧了。” 小雪还是耿耿于怀,“大嫂,你的针线活比我好得多,你这是故意让我做轻快的活儿。” 揉揉了一下有些发涩的眼睛,南清漓面不改色地扯谎,“小雪,我现在比不得从前的精神劲儿,你大哥那样惨死,午夜梦回时我辗转难眠,不由得落泪,这眼睛就不好用了,一做针线活就涩疼得要命,以后家里的针线活全拜托你了。” 其实呢,她只会想念着男友萧云翳入梦,吴大顺是她最不惦记的存在。 正这样想着,南清漓眼前猛然一黑…… 是鬼原主脸贴脸地瞪着南清漓! 南清漓对此司空见惯,视若无睹,这边小雪高兴地应下,她在这家里的用处如此不可替代,这样她就安心许多。 等到南清漓和小鹏出了屋,鬼原主隐在她的身影里叫嚣,“你这个野女人,连女红都不会,你还是个女人吗?还不赶紧撞死算了!” 鬼原主的话,南清漓也就是听听得了,如果与她置气,自己早就成气球越鼓越大爆掉了。 南清漓嘱咐小雪午睡时插好堂屋门等等,她和小鹏出了荆门,没走多远,小鹏停下。 “大嫂,我和老九伯说了今天会坐他的牛车去镇上,他一文钱也不要,你去村口坐车,我身体结实,又是个男子汉,走多少路都累不着的。” 时不时的,小鹏总要强调一下自己是个坚强的男子汉,南清漓失笑之余,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不过答应后她嘱咐了一番。 “小鹏,你去落月居酒楼附近的路口叫卖,就说是祖传秘方烹制的熏鸡架,一口价,每个十五文,如果到了下午还没卖完,你肚子试到饿时,就吃几个熏鸡架,我会尽快卖完东西,去那边找你,记住,一个卖不掉也不准降价。” 当然,南清漓也说了熏鸡架的食用参考方法,可以撕开装盘蒸热一下,或者炖菜,炖汤,也可以放在炭火上熏烤一会儿,这种方法可以更好的保证原汁原味。 小鹏还是挺没底气的,就想和南清漓换换,“大嫂,这个价不容易卖掉啊,你篮子里的那个什么膏怎么卖?如果比熏鸡架便宜的话,和我换换好吗?” 南清漓心里一乐,“小鹏,一颗美颜膏嘛,我初步估计五十文,也就是说一颗最便宜也要卖到五十文,而且这东西是卖给女孩子或者女人的,你确定要和我换换?” 小鹏皱巴起了眉头,他一个男人卖女人之物,怎么卖啊? 追着街上的女孩子或者妇人,缠着人家买吗? 他宁愿一个熏鸡架也卖不出去,也不愿意被人当做一个不正经的轻浮男。 相对而言,这熏鸡架是熟食,男女老少皆宜,更容易卖出去,这样想着,小鹏和南清漓互相挥挥手,就此道别。 等南清漓到了村口老杨树那儿,文老九的牛车上已经坐了七八个村人,他坐在车辕上,低头抽旱烟。 一见南清漓走过来,车上的几个女人本来正小声嘀咕着什么,蓦然就止了声,一个个都是那种不可细致描述的嫌弃鄙夷眼神。 文老九马上从车辕上下来,声音又冷又糙,“吴南氏,我以为是小鹏坐车,没想到是你,南二柱还欠我四十文车费,你管还的话就能坐车,寡妇车费双倍,一遭二十文。” 随着文老九话落,车上的不少人嘴巴闭不住了,各种难听话如苍蝇嗡嗡不休,谩骂何细腰和南二柱的同时,也捎带诋毁南清漓各种行为不检点等等。 南清漓只想着赚钱要紧,没心思怼这些长舌妇,至于文老九的话,她也没太在意。 或许文老九与吴大顺以前相处得好,所以小鹏可以白坐牛车,而她因为南二柱这个名义上的二叔拖欠了车费,所以就成了无辜池鱼,所以就是这种差劲儿的待遇。 就这样,南清漓一声不吭转身离开,挎个篮子而已,比上次背着一篓子冻柿子轻松得多,走路就算是锻炼身体了。 而且,南清漓也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胆子,前世奶奶曾说过一分胆一分福。 在一览无余的平路上走,南清漓丝毫没感觉到害怕,但是等到钻进了那片树林里,其中树繁枝密,阳光少得可怜,南清漓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握紧了手里的那把匕首,她走得飞快,最后就是前世百米比赛的速度。 南清漓时不时地往身后瞟,可始终没瞟见鬼原主,是的,有她在侧,自己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还是有队友的。 跑到喘不过气时,南清漓只得放慢了脚步,拔出匕首防身,鞘子丢进篮子里。 就这样到达落月镇时,南清漓才想起来重点,她现在顶着的是原主的脸,这张脸如何? 不久前,凌青和那个娄公子都把她认作小哥哥,由此可见,她这张脸太安全了,她白浪费了一路的惊惧害怕。 瞧着大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南清漓开始琢磨,哪儿有女的? 街上就有,不过普通人家的也消费不起,或者不舍得买她的美颜膏。 大户人家的倒是有购买能力,可她这身寒酸的行头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最终她又想到了那处青楼,翠红楼,想过去碰碰运气。 鉴于上次卖冻柿子,南清漓觉得这次卖美颜膏也是一样,一分力气,九分运气。 翠红楼最不缺的就是姑娘,她们想要凭姿色吃饭,那就需要买美颜膏保持自己的姿色。 南清漓很有自知之明,因为任谁看过来,都会将她当做一个穷酸小子,而不是大把掏银子的嫖客。 既然这样,翠红楼的正门肯定不欢迎她,那么她就走后门。 值得一提的是,翠红楼所在的那条街叫牌坊街,街口建着一座名为“梅懿”的牌坊,上面镌刻的文字讲述了落月镇一位梅姓寡妇的生平事迹。 这个南清漓不感兴趣,她是寡妇的身份没错,但她可不稀罕什么嘉德懿行的牌坊,她还梦想着嫁给萧云翳呢! 没怎么费劲儿,南清漓转悠到了翠红楼的后门,叩击几下红漆门上的豹头状扣环,里面传来响动,大门随即撑开了二尺来宽。 一个干瘦的汉子眼神阴鸷如蛇,“小子,有钱找姑娘乐呵去前门,没钱马上滚!” 这汉子的反应尽在南清漓的意料中,她微微躬身作揖,“大哥,你家妈妈逛街时看上了我家出的土特产,所以今天多备了一些送过来,烦劳通禀一声。” 如果这个汉子伸手揭开篮子上苫盖的布片,他就会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不是什么土特产。 想到了这里,南清漓忐忑起来,这个汉子如果发现她欺骗他,会一脚踹飞她吗? 汉子从门缝里探出来一只鹰爪子一样枯瘦的手,“拿过来!” 南清漓当然不会配合,她似是害怕地搂紧了篮子,“妈妈说这些土特产只能给她一个人看,如果被别人摸来摸去,她就生气了,很可能会迁怒到我身上,也可能会牵连到你。” 汉子缩回去手,因为他晓得妈妈鸨儿的脾气,用喜怒无常形容毫不夸张,听说这几天更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汉子眯眼端详了一番,门外的这个小子一身粗布衣服,要多土有多土,胆小呆懦得像只土老鼠。 他本来想抠唆几个铜板儿喝茶水,可这小子却吓成了这模样,应该是个土生土长的村小子。 最终汉子不耐烦地摆摆手,“麻溜点,滚进来!” 南清漓心里一喜,但却怯怯低下了头,从门缝里挤进去。 好,第一步走完,现在需要找到那个妈妈的置身处,南清漓顺着回廊不紧不慢地往里溜达。 没走多远,南清漓看见迎面走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个面相凶悍的壮婆子,后面跟着的两个都是江湖郎中的打扮。 其中一人正给这婆子说着软话,“杨妈,这事儿就拜托你了,你等鸨儿妈妈气消了,一定要记得帮我说说好话,事成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三十二章又赚三两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杨妈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刚才眼瞎了不是?鸨儿嫌你们弄出来的东西寒碜,我要是帮你们说话,那就等于砸自己的饭碗,快走快走!” 另一个江湖郎中见状,张张嘴,一肚子的软话卡在了喉咙里,最终两人都沮丧离去。 杨妈朝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斜眼剜了南清漓一眼,“小子,站住!” 南清漓故作怯怯地缩梗着脖子,往前凑了凑,还是那句台词,既然好用那就继续用,“杨妈,鸨儿妈妈让我过来送土特产。” 话落时,南清漓已经将一串二十文的铜板儿塞进了杨妈的胖手里,后者麻利地揣入怀中,似笑不笑地瞅着她。 南清漓顺杆子爬,“杨妈,你也知道,鸨儿妈妈贵人多忘事,怕是不认得我这个丑小子了。” 杨妈人精儿似的,先前那两个江湖郎中只许诺事后的好处,也就是墙上画大饼,看得见,拿不到的好处,怎比得上这热乎乎的铜板儿。 接下来的半刻钟里,南清漓向杨妈说了美颜膏的种种奇妙好处,其中不乏夸张功效的成分。 杨妈也就是象征性地听了听,“小子,你模样磕碜点,可脑瓜子蛮灵光的,我可以带你去见鸨儿,但她能不能瞧上你的东西,只能靠你的运气了。” 南清漓连连称是,又说了几句应景的奉承话,跟在杨妈身后缓步徐行。 拿人钱财替人说话,这点杨妈真做到了,进了鸨儿的房间,她赔着笑脸。 “鸨儿,那两个江湖骗子被我打发走了,见你动了真气,我也憋屈的厉害,就在后门那儿站了一会透透气,刚好就看见这位小哥卖补品呢,看着挺新鲜漂亮,我就带进来让你瞧一眼。” 南清漓已经将自己定位成一个丑小子,所以她敛眉垂眼,眸角余光中瞥见,精致的茶几旁坐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半老徐娘,元宝髻,绣袄锦裙。 鸨儿瞅一眼南清漓,不耐烦地放下了茶杯,乌鸦嗓子透着急躁,“补品?” 南清漓赶紧从篮子里取出一颗美颜膏,先递给杨妈,后者转给鸨儿。 鸨儿肥厚的手掌中托着这颗美颜膏,寒碜的包装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但是,绣线挽出来的蝴蝶结让她心动了一下,这么丑的小子竟然可以这般细致,难得! 扯开蝴蝶结,打开荷叶,美颜膏的品相轻易地吸引了鸨儿,她拈起来放在眼前端详,心底窜出两个字,漂亮! 而且她轻易地闻嗅到了药香,里面含了那种参香味儿,太熟悉了…… 几年前,她身染奇症,虚乏无力,一个游街串巷的铃医卖给她三颗补药丸,药到病除。 也就是在那时,她记下那个铃医说过的一句话,但凡补药必含参类药材。 鸨儿记得真真儿的,铃医的补药丸散发出来的参香,与她现在闻到的参香一般无二。 南清漓看懂了鸨儿的眼神,适时地解说着美颜膏的各种好处,后者耐着性子听完,神色间多了些许礼貌。 “小哥别见外,我们坐着聊,不知你怎么称呼?” 南清漓落座,不假思索,“妈妈,不才小子金一戈。” 鸨儿开始提问,“金小哥,我手上新进了一批姑娘,都是金钗之年,但面色粗糙,体质不佳,你这个美颜膏管用吗?需要多久?” 南清漓了然金钗之年就是与小雪的年龄相当,在翠红楼这种地方,从各处买来的姑娘调养,调,教好后的用处可谓是路人皆知,自然是给鸨儿赚银子。 毕竟女人同情女人,南清漓也希望那些小姑娘多过几天清闲日子,故意说了个最长的期限,“妈妈,你让姑娘们每日清晨空腹服用一颗美颜膏,只要不是体质羸弱到卧病在床的,一个月就见效果。” 鸨儿心里舒展一些,刚才她说新进的那批姑娘其实不新了,已经白吃白喝了三个月,而现在只要再养活她们一个月,就可以往回捞本,然后给她赚银子。 她按捺着随之而来的狂喜,继续,“金小哥,我这几日头痛得厉害,夜夜难以入眠,服用你这美颜膏,几天能见效?” 南清漓胸有成竹,语气笃定,“妈妈,你这种情况更快一些,只要睡前服用一颗,最多三天后就不再失眠,不过同时还讲究忌口,就是睡前不要喝浓茶。” 鸨儿心里满意得不能更满意,示意杨妈沏茶水,她抿了一口,“金小哥,你的美颜膏,我包圆了,你开价吧!” 南清漓毫不犹豫,“妈妈,你家算是我的大主顾,我给你一个优惠价,一颗九十九文!” 鸨儿闻言,面上起了一阵风,落下一脸郁色,她重重地放下了茶杯,乌鸦嗓子透着极致的嘲讽,“当我这儿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杨妈送客!” 鸨儿语落时,南清漓拈起来茶几上那颗打开的美颜膏,麻利地敛裹荷叶,用绣线缠绕绾紧,放进篮子里。 可是当南清漓刚起身,鸨儿就爆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还用绢帕拂拭着她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热乎的换了个人似的。 “金小哥这耿直的脾气,我喜欢得紧,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么一个烂摊子,看着一派繁华,其实就是个空壳,内里千疮百孔,到处都要贴补银子,那批姑娘每个都是几十两银子买进来的,这还没填一个铜板儿呢,又要吃美颜膏花银子,一个月下来,每个的花费就是三两银子,金小哥,一句话,你再优惠点,咱们是细水长流的买卖。” 一旁的杨妈心知肚明,那批姑娘从牙婆手里买出来,总共才花了几十两银子而已。 她晓得鸨儿看上了东西,说这番话不过是想压一压美颜膏的价钱。 南清漓心里明镜似的,这些个姑娘才十二岁而已,距离人老珠黄无人问津的年纪最起码也有十几年,这十几年毫不夸张的说,每个就是一台印钞机,鸨儿天天数着银子当玩儿似的。 不过话到嘴边留一半,南清漓依旧是先前不冷不热的样子,“妈妈,隔行如隔山,妈妈这摊子买卖有多难做我是不清楚,但这美颜膏是小子家里祖传秘方所制,小子也没有别的赚钱本事,只能靠这个秘方攒娶媳妇的聘礼和幺妹的嫁妆,而且美颜膏里面的参材极为稀罕,近乎绝迹,我也就是家里有些存货,不然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做不出来这上品美颜膏。” 见南清漓说着这番话却站着不坐,鸨儿飞快地拨打着算盘,说到底,每个姑娘最多花费三两银子而已,记得那个铃医的三颗补药丸价格不菲。 当时她花了整整一两纹银,这样算下来比这美颜膏贵多了,而且补药丸的品相远不及这上品美颜膏。 还有那些姑娘都是她赚钱的工具,她可不会多上心调养她们的身子,看得下眼就行。 她会安排两个婆子每天检查一遍,只要差不多的就停止服用美颜膏,开始调教侍候金主的本事。 反正自己做的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想到这儿,鸨儿满脸堆笑,“金小哥,你这般耿直率真,我当真喜欢得紧,你先坐下,杨妈,点数一下金小哥的上品美颜膏数目。” 杨妈答应一声,从篮子里拿出来所有的美颜膏,逐一打开,又原样包裹好,“鸨儿,一共是二十颗整。” 在道上混饭吃,能够吃香喝辣的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杨妈也是个奸猾的,她仅仅说了具体的数目,而对应的金额数,她没有多嘴一个字。 南清漓不动声色,看着杨妈验货完毕,她眼神淡淡,等着鸨儿最后的答复。 鸨儿一看都是上品美颜膏,心里是百分之百的满意,“金小哥,人家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是买卖做成仁义也在,我不白让你辛苦跑这遭,一颗一百文,二十颗整二两银子,另外再加一两银子的预付。” 说到这儿,鸨儿顿了一下,南清漓脸上没有丝毫惊喜之色,语气不卑不亢,“妈妈果然是仁义心肠,我们的买卖可以细水长流的做下去。” 鸨儿抿了口茶水,思忖,自己多给了钱,一颗多给一文,二十颗就多给二十文,可这个金小哥依旧这般不惊不喜的,看来这美颜膏利润确实薄得很,他真没赚多少。 放下了茶杯,鸨儿掏出怀里的荷囊,取出三两银子,放到南清漓面前,“金小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美颜膏的名字改一下,以后就叫翠红膏!” 说是不情之请,但鸨儿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南清漓故作思忖状,最终点点头,“可以!” 见南清漓收好了银子,鸨儿笑得越发灿烂,“金小哥,你明天能送来翠红膏吗?” 南清漓深知淡定是个好东西,在道上想混得好,必须学会恰到好处的淡定,她蹙眉想了想。 “妈妈,明天肯定不行,我家里出了点事儿,自己心情不佳,这样吧,我尽力而为,就在这两三天内送过来翠红膏。” 鸨儿也看见了南清漓额头上伤疤,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她也知道这个理儿。 不过笑着点头的同时,鸨儿眼底闪过一抹凌厉,如果两三天后,她的失眠效果得不到改善,那么她有的是手段让这个小哥吐出来这三两银子。 南清漓在前世活到了二十九,见多了笑里藏刀的男男女女,了然鸨儿也属于这种款,见鸨儿亲自送她出门,趁机顺风使舵。 第三十三章何时这样惦记过一个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妈妈,我想你保证,如果没有杂七杂八的事儿缠身,我会尽快送过来翠红膏,只是……只是看门的大哥好凶,我看着有些害怕!” 鸨儿多精明啊,一听就猜到了南清漓的言外之意,她干脆亲自送客到翠红楼后门,板着脸交代一番。 “皮猴,以后只要是这位金小哥过来送翠红膏,你只管让他进去找我。” 叫皮猴的汉子惶惶然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好声好气道:“金小哥慢走!欢迎金小哥再次大驾光临!” 待到鸨儿和杨妈折回去了,皮猴纳闷,翠红膏是什么玩意儿? 是金小哥家的土特产? 翠红楼,翠红膏,这听着怎么像是翠红楼自己的特产? 回廊里,杨妈一副为主子忧心的忠诚模样,“鸨儿,如果金小哥私吞了那一两银子,却再也不见踪影,我们岂不是亏大方了?” 鸨儿抬手摸了一下元宝髻上的金步摇,语气多了不耐烦,“我鸨儿这对眼珠子是摆设?向来只有我占别人的便宜,我吃这碗饭就没有走眼过,这个金小哥肯定还会来的,再有乱七八糟的江湖骗子打着灵丹妙药的幌子混进来,统统撵出去。” 再说南清漓从翠红楼后门出来,不紧不慢地走着,她不用刻意感知,就试得身后有双眼睛盯着,而且是那种实质如毛毛虫爬过的视线扫描…… 来落月镇的路上,也是这种视线扫描! 南清漓微皱了一下眉,是文家屯子里的某个人这样惦记她? 她忙得很,懒得甩掉身后盯梢的人,又缓步徐行走了一刻钟,看见路边有家药材铺,她就提步走进去。 南清漓采购了一些翠红膏的原材料,值得一提的是,她对鸨儿所说的参材也就是玄参,这药材铺里多的是,价格也不高。 另外,南清漓还买了些三七,出了药材铺,没走多远进一家酒肆打了半坛子酒水,直接将三七掰成几块儿投进去。 接下来,她又进出布庄,肉铺和粮油铺,家里零零碎碎的用度没少购置,塞满了一篮子后,这才往落月居酒楼的方向走去。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小鹏占据了天时地利这两个优势,他置身处的路口距离落月居很近,而且是客人进出落月居的必经之地。 饶是如此,小鹏也没有卖出去一个熏鸡架,准确地说就是无人问津。 他看着太阳快到头顶了,拿出了怀里的一个馒头,两个包子,狼吞虎咽都吃掉,还是觉得饿,仿佛熏鸡架的香味透过荷叶,透过篓子,直往他的鼻子里钻似的。 最终没忍住,小鹏拿出来一个熏鸡架,蹲下身来,打开荷叶,毫无形象地啃起来,心里老郁闷了。 这熏鸡架明明这么香,这么好吃,怎么就没有人买呢? 连个问价钱的人都没有,连个嫌弃价钱贵的人都没有! 大嫂说一口价是啥意思? 难道卖不掉就都背回去,给家里人吃? 想到这儿,他这个小吃货倒是很乐意的,可是没有铜板儿进账,大嫂会嫌弃他无用吗? 每个熏鸡架十五文,相当于三个冻柿子,大嫂,你这一口价说得容易,但太难卖了,你要价太高了,十五文再加上十文左右可以买少半只现杀老母鸡了。 啃着熏鸡架,小鹏渐渐愁上眉梢,没注意一个人愈走愈近,最后定住了脚步,俯身叹息。 “小兄弟,你怎么就沦落到讨饭的境地了?你二哥也来镇上讨饭了?” 是的,此刻的小鹏粗衣破鞋,正认真啃着半拉熏鸡架,旁边还放着一个寒碜不起眼的篓子,有几分像刚讨到食物的乞丐。 小鹏正心焦焦地烦着呢,一听这话,马上腾地一下站起来,腰杆子一拔,比来人低不了多少, “你说谁是讨饭的……” 他后面没说出来的话如下,“你才是讨饭的,你全家都是讨饭的!” 没机会痛快地说出来了,因为小鹏认识这个人,是那个娄公子的侍卫凌青。 凌青抱着臂,老神在在的,“我说错了?那你吃的是啥?卖吗?” 说着,他视线就落到了小鹏的手上,荷叶包着的那半拉熏鸡架,单单是这金黄黄的颜色就粘住了凌青的目光。 他伸手扯下来一块鸡叉骨,送到嘴边,啃了点上面的肉,秒秒钟,他的味蕾被俘虏了,一发不可收拾,几下啃光光,又虎视眈眈地望过去。 小鹏赶紧包好了自己吃剩的熏鸡架,塞进怀里,伸手揭开苫盖篓子的破布片。 “这是我二哥烹制出来的熏鸡架,我啃过的不卖,篓子里面的都卖,我……二哥说一口价,每个十五文,一共十五个!” 凌青不太在意价钱几何,连着两顿了,自家公子爷说吃什么都寡淡无味,如果这个熏鸡架能取悦他,自己花点小钱也值得。 凌青打开了一个看了看,“我家公子爷金尊玉贵,不能就这么抓着啃凉的,怎么能弄热乎点儿?” 小鹏按照南清漓嘱咐的说叨一遍,凌青点点头,声称自己包圆了,从腰间褡裢中取出一串铜板儿,如数数出来一些,递过去。 小鹏高高兴兴地揣起来这二百多文,然后就要用这块破布帮凌青包起来所有的熏鸡架。 凌青却表示嫌弃,不高不低喊了一嗓子,随后,两个侍卫从暗处跑过来,凌青随意指指其中的一个,让他脱下外衫包了熏鸡架。 落月居酒楼厢房中,娄千语风寒还没好利索,躺在床榻边,刚迷糊睡着,凌青进来了,将手上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公子,我买了金一戈烹制的熏鸡架,看着挺香的,不过现在是冷的,可以撕开装盘蒸热一下,或者炖菜,炖汤,也可以放在炭火上熏烤一会儿,这种方法可以更好的保证原汁原味。” 娄千语坐起来,望着门口的方向,“金一戈他人呢?” 凌青语塞了片刻,说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问:“公子,你找金一戈有事儿?” 娄千语挑腿下了床榻,走到茶几边坐下,打开了一个熏鸡架的荷叶,才缓缓开腔,“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见见他,喝茶聊天。” 这样说出来后,娄千语但觉心头压着东西似的,又辨不明压了什么……他何时这样惦记过一个人? 凌青没看出自家公子爷这样复杂深邃的心思,依旧叨叨不休。 “公子,我本来买了十五个熏鸡架,每个十五文,但胡四他们几个眼馋得不行,死皮赖脸磨蹭个没完,以双倍价钱买走五个,这儿的洛掌柜撞见了,也各种好声好气求我,以双倍价钱买走五个,所以只剩下这五个,我一个,你四个!” 凌青浑然不觉,他跟着一个做大买卖的主子,无意间就有样学样,就这几分钟就赚回来本钱还略有盈余。 凌青自来熟地坐下,手爪子探向一个熏鸡架,他又没有自家公子爷那么金贵,吃点冷东西很正常。 不过当他手指堪堪碰见了包裹熏鸡架的荷叶,也仅仅是碰到而已,因为这个熏鸡架到了娄千语的手里。 不仅如此,剩下的四个也被娄千语扒拉到自己面前,他老神在在,“你回本了,不用吃了。” 一文钱不掏吃独食儿,天下哪有这种道理?是的,自家公子爷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自己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凌青看着娄千语兴致勃勃地端过来炭火盆,开始烤熏鸡架,丝丝缕缕的香味儿在他的鼻端萦绕,他馋相毕露,“公子,我一两银子买一个尝尝鲜,行不行?” 凌青笑嘻嘻的,手上托着一两纹银,诚意满满! 但娄千语却连一眼也不瞧他,“不行,你等着金一戈的弟弟再送过来一些熏鸡架,那时你再尝鲜,记得把人带进来见我!” 然而事实是仅仅吃到嘴一块鸡叉骨的凌青,第二天就被娄千语安排了远行的任务。 娄千语不会想到南清漓是个女儿身…… 南清漓隐身暗处,等到凌青离开后,她才磨磨蹭蹭地走过来,佯装什么也没看见,询问小鹏卖熏鸡架的经过。 小鹏很有成就感地叙述一遍,将二百多铜板儿拿出来给了南清漓,后者应景地夸赞一番。 见篮子里各种好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小鹏一样样挪到了柳条篓子里,背在身上,不相信地一问:“大嫂,每颗美颜膏都卖到了五十文?” 南清漓边走边聊,没有提及翠红楼等等,仅仅说一位大主顾看上了美颜膏,最后提价到一百文收购,总共卖了二两银子,另外还有一两银子的预收订金,购买美颜膏的配料以及家里的用度花了将近一两银子。 小鹏难以置信,“大嫂,你的意思是每颗美颜膏卖到了一百文?那个大主顾在哪儿?下次我去卖美颜膏,正好认识一下他,是和娄公子一样做大买卖的大人物?” 这个……南清漓真没想到小鹏这么感兴趣,她想委婉拒绝,“小鹏,那个大主顾和我约好了,下次你还是卖熏鸡架吧!” 小鹏不解,大嫂怎么不让自己认识一下那个慷慨大方的大主顾? 那个大主顾和大嫂约好了…… 这话在小鹏的脑子里转悠了一圈后,他笃定那个大主顾肯定也是如娄公子那般标致的人物,或许比娄公子更胜一筹,所以大嫂才不想让自己见。 心空里飘来一朵朵阴云,很快就连成了乌云压顶,小鹏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的,真担心某天大嫂突然消失…… 本来养活他和小雪就够累了,现在又多了南小山和南小川,而且他们兄弟俩还读书,年后这轮省府考试的盘缠费用就是一大笔银子,够屯子里普通人家娶一房媳妇了。 再加上欠里正家的那十一两银子,这样沉重的负担,就算是一个男人也觉得吃力,更何况是大嫂这样孱弱的女人。 小鹏听屯子里的人议论,寡妇改嫁难如登天,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先偷汉子,然后和野汉子一起私奔。 第三十四章你怕死吗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所以,小鹏担心自家这个会赚钱的大嫂某天直接跑路。 可他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怪只怪大哥吴大顺空有那么好的功夫和打猎本事,怎么突然就没了? 见小鹏郁郁寡欢,南清漓斟酌了片刻,简单说了实情,“小鹏,你别乱想了,那个大主顾是翠红楼的鸨儿,而且她给美颜膏改了名儿,叫翠红膏。” 小鹏听了这番话,心情不是用震惊这两个字可以形容出来的。 听屯子里的泼皮无赖说,那翠红楼的老板娘鸨儿可是个成了精的女人,对,就是个老妖精。 就算是阎王爷那种级别的从她面前走过,也能被她剥下来一层皮煮汤喝。 那么貌不惊人的大嫂怎么就做成了这笔大买卖? 这个念头冒出来,小鹏却不想再深想下去,总之大嫂是个有能耐的,不管大嫂怎样做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南清漓依旧是平淡如水的语气,简洁无藻饰的话语,却字字直落小鹏的心底,“翠红楼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万一你学坏了,我对不起你大哥!” 话说开了后,气氛随之欢愉起来,走上返途不久,小鹏看见一只土黄色的野兔从枯草从中蹦跳出来,孩子心兴起,欢呼着追起来。 南清漓挎着空篮子,望着那两个欢脱的影子,放慢了脚步,拿出来冷馒头和水,啃一口,喝一口。 最终小鹏沮丧折回来,说自己差点就逮到了那只野兔,到嘴的兔子肉没了。 南清漓安慰说家里还有熏鸡架和肉包子,晚饭多吃点也一样。 叔嫂俩说笑着赶路,不知不觉间就进了那片林子,南清漓刻意留意着身后,确定没有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心里为之一松。 可是出了林间小道,他们走上车道没多久,就遇见了一个熟人,文老九。 牛车上空无一人,驾车的老黄牛悠然自得地啃着路边的枯草,而文老九则捂着肚子,埋头蹲在路边。 小鹏急吼吼冲过去喊了声,“老九伯,你咋啦?” 文老九有气无力地抬起头,一脸的白毛汗,恍神的眼睛多了点喜色,“小鹏……” 在小鹏的再三追问下,文老九老脸臊红,声音低到了极点,说自己一时嘴馋,在镇上路边小饭馆吃了碗羊杂,结果就闹起了肚子,一路上,他时不时停下牛车,进路边灌木丛里解手,于是坐车的村人嫌牛车磨蹭,一起步行回屯子里。 时常饥肠辘辘的小鹏很不理解,吃碗羊杂怎么就会拉肚子了? 他没有多想,还以为南清漓是坐文老九的牛车到镇上的,“老九伯,谢谢你载我大嫂到镇上,我扶你坐车上,我来赶牛车。” 文老九心虚地摆摆手,“算了,走不大一会儿,我又要闹肚子了,你们甭管我,你们先回屯子。” 南清漓适时出声,“老九伯,羊杂的油汤很浓吗?” 文老九不敢直视南清漓,多了抱怨,“哪有油汤?店里飘着油汤的浓香,但碗里没几个油花,味道也寡淡的很,真不如大顺煮的猪头肉好吃。” 一般来说,肚里没有二两油的人,偶尔吃顿肥腻的荤腥就可能会拉肚子。 南清漓排除了这种情况,“老九伯,你吃的羊杂食材不干净,所以就闹肚子了,再放任不治的话会引起昏厥,你上车躺下,我帮你看看!” 文老九各种心虚内疚,却不太明白南清漓的话,带了几分气结,“我一个光棍,你一个寡妇,你怎么帮我看?你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难听,我怕!” 南清漓耐性耗尽,不再客气,“那么你昏厥后会没命,你怕吗?” 文老九一听,犹豫起来,他这个人平时很少生病,还从来没有试过这样难受乏力的感觉,不由得惴惴然,快死的人就是这感觉? 最终不想没命的文老九求助地望向了小鹏,后者当然相信南清漓自有分寸,当然依着她的意思,“老九伯,你还是上车躺下吧,我大嫂的能耐大着呢!” 文老九忍着腹中不适,上车躺下,整个人紧张不安,仿佛下一刻南清漓会在他脖子上抹一刀放血似的。 前不久,他向这个十五岁的小寡妇索要她二叔赊欠的车费,还以双倍车费刁难她,还好死不活地发病撞到她手上,所以他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每一根脚趾都深深担心她趁机打击报复。 南清漓扯了一旁的布帘子盖在文老九身上,让他保持全身放松状态,然后从怀里摸出荷囊,从里面取出放针具的革囊,拈出来两根银针。 “小鹏,你扯一点儿布片,用火折子点燃!” 听到南清漓的吩咐,小鹏依言照做,南清漓手法纯熟,以燃烧的火焰给两根银针消毒。 然后在文老九的足外踝处,利落地认穴扎针,嘱咐他不要动弹,不然还要重新扎。 扎针时,文老九试得锐痛了两下,一针一下,也仅仅是两下而已,然后他就没什么明显的感觉了。 他由此断定南清漓应该不会害他性命,但是腹里肠子的蠕响真切入耳,他尴尬地想,如果实在是忍不住了,又不能动弹,那就拉在裤子里? 所以文老九厚着老脸,鼓起了勇气,给南清漓说好的,“清漓……今天老九伯没让你坐车……都是老九伯的不对,你别放在心上,我一直这样不能动?” 小鹏正思忖着,大嫂这是啥本事啊? 他倒是听吴大顺说过,有些习武的女子将银针作为一种防身暗器,但是自家大嫂这样,这样用?还能治病? 听到文老九这样说,小鹏虽然不清楚事情原委,但也自动站到南清漓这边,“老九伯,我大嫂既然肯出手救治,就证明她没有计较你什么,你放心吧,她也这样扎过我,你看我还活得好好的。” 南清漓暗暗点赞小鹏淡定如是,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她清楚文老九担心什么,“老九伯,你冷得厉害吗?” 虽然此刻冬日柔暖,周遭也没有一丝风,但毕竟是腊月天,南清漓担心低温影响针灸的效果。 小鹏脑子又灵光了一次,“是啊,老九伯,如果你冷,我在车旁生堆火。” 此时此刻的文老九被将要拉在裤子里的念头折磨得够呛,僵硬地摇摇头。 南清漓还是让小鹏生了一堆火,周遭立即暖意融融。 小鹏这才想起来怀里还有半拉熏鸡架,马上拿出来,在火上随便烤了烤,“大嫂,我没啃鸡脖子,我这就掰下来分成两半,你和老九伯一人一半。” 南清漓坐在车尾烤火,“我不饿,老九伯不能吃荤腥,你自个儿啃吧!” 小鹏这才正视起来自己的身份,大嫂当然不会和他这个小叔子抢食儿,他讪讪一笑,专心致志啃起来。 南清漓搓着烤得热乎而舒服的双腿,提醒文老九试得扎针处泛痛就吱声。 约莫一刻多钟后,南清漓拔针,让小鹏灭掉火,文老九庆幸自己没有丢尽老脸拉裤子。 看着文老九依旧皱巴着脸,南清漓了然仅仅是止住了腹泻,她吩咐小鹏慢一点赶路,因为还要扎一次针。 小鹏嗳了声,明白大嫂不想被村人看见她与文老九走得近。 值得一提的是,南清漓第一次到镇上,就在药材铺买了这副针具,不过她暂时不想做走街串巷的铃医。 由于给文老九扎针耽误了路程,因此牛车到达屯子口的那棵老杨树时,日坠西天,晚霞如锦。 “老九伯,我把牛车赶到你家门口,然后我再和大嫂回家。” 听到小鹏这样说,躺着的文老九虽然依旧身体乏力,但还是勉强坐了起来。 不过文老九还没说什么呢,一个人冲过来,重点是这个人还有点瘸腿。 南清漓,小鹏,文老九,这三个人一致都讨厌来人,这个人是文家屯子里能叫上号的人,吝啬鬼归榆花。 老黄牛似乎认识归榆花一般,马上就停下来,睁着一双沧桑而淡漠的眼睛,淡得不能再淡地瞧着她。 归榆花瘦黑的老褶子脸上卷积着不可描述的笑,“文老九,大顺刚下葬,你就勾搭上了我大媳妇,到了屯子口才装正经坐起来,吴家的名声就这么脏了,你没钱赔,这牛车就是吴家的。” 文老九毕竟是个脚夫,一时恼火,蹦出来一句,“老不要脸的东西,想在我身上下蛆,你眼瞎透了!” 遇见了这种似苍蝇嗡嗡不休的渣人,却不能像苍蝇那样随便拍死,这种无力的感受有谁懂? 南清漓唯有养精蓄锐,装耳聋中…… 老杨树下,一个坐了文老九牛车去镇上的男人吭了声,“吝啬鬼,你瞎哔哔啥?老九赶车回来时闹肚子,看见的人多了,清漓和小鹏碰见了老九,就一起回屯子,老九肚子难受,在自个儿牛车上躺着很正常。” 这男人如此说,马上就有不少人附和,而且都是文姓一族的人。 归榆花自知吴家是单门独户,与文姓大户为敌讨不到半点好处,就放弃了在文老九身上抠唆钱的算计。 但文老九不依不饶,“吝啬鬼,你儿子吴三顺上次请王半仙的车费还没给,当着大伙儿的面,马上掏钱,十文!” 大伙里面不乏想象力丰富的,吴三顺请王半仙做什么?肯定是卖吴大顺尸首! 只有南清漓清楚,那时刘明珠掐死了原主,吴家想卖原主尸首。 谁也没想到归榆花再次无耻耍赖,“文老九,三顺欠了你车费,你骚了大顺的老婆,扯平了,不想把牛车抵给吴家,从今儿起,你离我大媳妇儿远着点儿。” 换做平时,如果哪个男人敢这样胡言乱语,文老九真会挥拳头揍一顿,但归榆花是个老干婆,而且他现在由于闹肚子,由于气恼,真的没有揍人的力气。 老杨树下这伙看热闹的人中不乏幸灾乐祸的,一个个想看南清漓的笑话…… 第三十五章去青楼赚钱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他们都认为南清漓太显眼了,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南清漓一个年轻小寡妇,不在家做针线活,跑到镇子上干嘛呢? 自古叔嫂不通问,可南清漓动辄就与小叔子小鹏出双入对,她想干嘛? 自古推崇寡妇不二嫁,吴大顺还没出一七呢,南清漓就与一个男人同乘一车,她又想干嘛? 所以这些人猜想南清漓这是守不住了,想爬出墙呢! 人情练达如南清漓读得懂这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她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车尾,温婉的语气透着锋锐。 “归氏,我已经自立门户,所以请你自重,别一口一个大媳妇儿,我听着膈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被骚了?还有你儿子吴三顺可是吴家未来秀才的亲爹,却欠十文的车费不还,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吴家未来秀才吴玉堂可就丢尽了脸。” 有五六个文姓族人随即窃窃私语,大意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吴三顺这样品行不端的亲爹,吴玉堂也好不到哪儿去,朝廷选拔的可都是德才兼备的人才,吴玉堂高不成,低不就,最终怕是连个一般庄稼汉也做不好。 这可戳到归榆花的心窝子上了,她肉疼归肉疼,但为了孙子吴玉堂的好名声,还是故作慷慨地数出来十个铜板儿,给文老九结了赊欠的车费。 虽然是区区的十文钱,但是大伙儿齐齐吃了一大惊…… 稀奇,真稀奇得要了人命哪! 吝啬鬼竟然不吝啬了,竟然这么利索地掏了铜板儿! 这还是一个铜板都想掰成两半花的那个吝啬鬼吗? 文老九收好铜板儿不吭声了,难以置信……捏捏褡裢里的铜板,他还是感觉不真实,归榆花不是号称吝啬鬼吗?她怎么这么痛快就掏钱了? 见状,归榆花以为这样轻而易举就收买了文老九,她一脸不可描述的异样神情,往南清漓跟前凑了凑,“哄谁呢?你这么年轻的小寡妇,怎么可能不想男人?” 南清漓顶着十五岁的身子,里面可是二十九岁的芯儿,她笑笑的。 “归氏,我倒要问问你,我心里想什么,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是你天天想你那个在县城发大财的丈夫吴旺财,连带着精神不正常了,所以就往我身上泼脏水?” 南清漓从小雪嘴里得知归榆花不是寡妇,是有丈夫的,当别人问及她的丈夫吴旺财,她简而概之说吴旺财在县城忙着发大财。 而归榆花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守了寡,就是那种离弃寡,此刻南清漓直中死穴,她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撕烂了南清漓的嘴巴。 她记得南清漓出嫁前总是一副娇娇懦懦的模样,连高声说话她都没听见过一次,现在当了寡妇反倒是硬气得不得了,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将她怼成了丧家狗。 归榆花忽略了一点,每次都是她扑过来自找没趣,换了芯儿的南清漓岂能任她搓圆捏扁? 听着大伙儿肆意无忌的议论嘲笑,借给归榆花一箩筐勇气,她也没勇气唠唠几句吴旺财相关,眼珠子一转,转身走到小鹏那儿,也不说话,探出老母鸡似的干爪子就去扒拉柳条篓子。 从看见归榆花的那一刻起,小鹏以守住篓子里的好东西为己任,更何况他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因此他轻飘飘一个斜移,人已经离开了车辕。 精彩一刻来了! 归榆花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陡然向前倾去! 由于文老九还沉浸在难以置信中,因此结果毫无疑问,归榆花趴在了老黄牛的臀那儿! 老黄牛依旧沧桑淡漠地瞧着周遭! 这一幕“惊艳”全场! 文姓族人里的一个泼皮文早不禁乐了,“小鹏,老母鸡想啄你这棵小嫩草没啄到,就打起了老黄牛的主意,哈哈……” 小鹏隐约听懂了这晦涩的荤段子,装作没听见而不作回应。 另一个汉子阴阳怪气地接腔,“这老干婆想吴旺财想疯了吧,没看见老九的牛儿阉过了,大腊月的发,春哪,稀奇死了!” 有个女人觉得不解气,“没见过这么老,这么不要脸的,牛儿怎么不拉她一脸?” 议论声,哄笑声不断,就在这种氛围中,南清漓平平淡淡地瞅着归榆花撤下身来,又把矛头对准了她。 归榆花恼羞成怒,不达目的不罢休,“南寡妇,你倒是说清了,小鹏背上那篓子里有啥?你哪来的钱买那么多东西?” 此刻,南清漓猜到了,一路上跟踪自己的人真的存在,肯定就是吴家人中的一员。 她当然不会自动跳进归榆花挖好的坑儿里,而是剑走偏锋,“你以为我是像你一样爱抠唆别人的老废物?吴大顺没了,我养活小雪和小鹏错了吗?我爹娘没了,我惦记小山和小川错了吗?你一天不操心我这个外人会死了?” 如是,南清漓轻而易举地拉得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同情。 绝大部分村人顺理成章地认为,那篓子里是四个半大孩子的生活用度而已。 还有心软的女人们想到了一个重点,南清漓仅仅才十五岁而已,就不得不挑起了两家人的生活重担,自家同龄上下的姑娘可不用操这么多心啊,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行了。 小雪,小鹏,南小山,南小川……南清漓一个人竟然可以养活四个人! 一想到了这个重点,归榆花狂喜起来,枯瘦的鸡爪子指点着南清漓,“你甭装可怜,在老娘这儿,你装可怜也没用,你说清了,你今天去镇上去哪儿了?” 小鹏心里某处轰然一声,一片片坍塌,完了,大嫂的清白名声保不住了。 南清漓依旧安之若素,“归氏,你好像知道我去哪儿了?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归榆花想得很美,她的发财大计就在此一举,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她嗓子一扯,生怕谁听不见似的, “南清漓就是个不守妇道的下贱货,她今天去镇上的翠红楼挣钱了!” 周遭刹那间落针可闻,随后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落一地…… 翠红楼! 这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斩劈而下,秒秒钟将大伙儿轰了个七荤八素! 女的一个个穿红着绿,涂油搽粉,都是些不正经的狐狸精; 男的一个个流连花丛,挥金如土,都是些败家玩意儿。 言而总之,翠红楼就是这样一个乌烟瘴气,肮脏不堪的存在。 南清漓! 南清漓一个小寡妇竟然去翠红楼赚钱! 看着大伙儿十之八九变颜变色,归榆花老得意了,正要再大肆渲染一番,泼皮文早出了声,虽然话糙,但是理不糙,无意间为南清漓“洗白”了一下。 “吝啬鬼你唬谁呢?净他娘鬼扯淡!鸨儿是谁?她可是阎王爷身上都能剥层皮的老妖精,别说没利的,就是利薄的买卖她也不撩一下眼皮子,南清漓这样的丑妇无利可图,根本入不了鸨儿的眼,南清漓连金主的衣服都碰不到,能挣个屁钱!” 文早这一嗓子,在大伙儿中激起了层层波澜,议论声纷起…… “就是嘛,翠红楼的姑娘那是个顶个的细皮嫩肉,白得那个冒光!” “老三,你娘听见你这话,还不得操擀面杖揍哭了你,你去过翠红楼?” “他老娘管钱忒紧,他有个屁钱去寻乐子,八成站在路边看傻了眼!” “吝啬鬼想钱想疯了吧?南清漓在翠红楼挣钱?吝啬鬼这不是大白天说梦话吗?” “吝啬鬼懂个屁!翠红楼又不是客栈,那儿的姑娘除非死了,要不就是被金主赎了身才能出来见天日,哪有像南清漓这样自由的?” 南清漓当然是趋利避害,蒙混一时算一时,她看着嘴皮子干吧唧却说不出话的归榆花,追问,“归氏,你看见我在翠红楼挣钱了?” 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将归榆花砸昏了头,她真不敢说吴三顺亲眼看见南清漓进了翠红楼出来后,大包小包地买了不少好东西。 鼻子离嘴近,归榆花还是为吴玉堂的前程着想,如果县衙的知县大人知道吴玉堂有个去翠红楼溜达的亲爹,那他还能好的了? 最终归榆花老褶子脸上堆满了不可描述的笑容,“南清漓,我就不较真了,给你留着点面子,你就该给我一些好处,你让小鹏把篓子拿过来,我挑点中意的东西。” 南清漓打蛇随棍上,得理不饶人,像归榆花这种人,不把她整得剩下半口气,她就不会消停。 “归氏,你先泼我一身脏水,然后还想占足我便宜,你想得挺美嘛,你是一大把岁数了,一张老脸不要也无所谓了,我比不得你啊! 我还年轻,就指望着这张脸做人呢,今儿个当着大伙儿的面儿,必须较真,你别说半句藏半句,你说出来啊,谁看见我在翠红楼挣钱了?” 归榆花哪舍得卖了吴三顺,她抿着嘴,只是讳莫如深地冷笑,看看南清漓,再看看小鹏背上的篓子。 有不少人厌恶透了归榆花这般遮遮掩掩,一个个真想上去踹她几脚,说南清漓卖肉,你倒是扛出来石锤啊! 后知后觉! 文老九终于后知后觉,是南清漓帮他要回来了这十文钱的车费! 他也不是没了这十文钱活不了,而是从此以后,他就可以扬眉吐气,无所顾忌地拒载吴家人。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但是因为索要这十文钱的车费,文老九被气惨了。 昨晚,他专程去吴家要车费,吴三顺两口子将他推给了归榆花,而归榆花哭天抹泪,有的没的哔哔了一大堆,总之就是日子没法过了,家里穷得连一个铜板儿也没有。 他气得出了归榆花的屋子,再去找吴三顺理论,那极品两口子可有理啦,话里话外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所以,文老九下定决心要做次揭短的坏人,他手指着归榆花的鼻子,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 第三十六章洗劫一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老吝啬鬼,你还是个长辈吗?大顺刚没了,你就变着法儿抠唆清漓,你这臭德行想带进棺材里?都是大顺心眼太好了,把你的良心养黑了,当年大顺入了吴家的户,别人不知道底细,我太清楚了。” 顿了一下,文老九说了细节,“大顺刚来屯子里不久,那天他进山打猎,扛回来一头野山羊,我们在院子里开剥煮肉,吃肉喝酒,你躲在荆门外看了个全场,紧跟着就去了文瑞家,不要老脸的哭闹不休。” 当然,文老九又不是实心傻,有些不该说的话,比如归榆花的贿赂行为,他一字不提。 听了真相,有人紧接着起哄,“老九,吝啬鬼怎么就瘸了?你给大伙儿说说,乐呵一下!” 文老九不屑地撇撇嘴,“这还用说,在平路上走道儿肯定摔不倒,摔不瘸!” 其中不乏了然真相的村人,一起哄然大笑,归榆花老脸臊红,想速战速决,转脸望着小鹏,“你过来!” 小鹏傲气地扬起了下巴,“我又不是你儿子,凭啥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 归榆花抬手指指点点,“小野种,有娘生,没娘教的小野种,老娘叫你过来是给你面子,你不过来就是没教养,过来!” 小鹏哪有这么乖,他见归榆花扑过来,随即就往后退了一大步,几步躲到了牛车那边,后者一瘸一拐地追过去,绕着牛车,一圈圈地追赶小鹏。 南清漓料定归榆花追不到小鹏,懒得吭声,不过好多人看不下眼了,你一句,我一句地数落着归榆花主家不正。 大意就是在吴大顺的婚宴上,老吴家的小字辈儿都没教养到了极点,一个个也不看客人的脸色,只顾埋着头,在每桌席面上的每盘菜里翻来搅去找肉块儿。 要知道有家教的人家甭说办婚宴这么大的场面,就是平时请街坊邻居吃饭时,自己家的孩子也都是端着碗去一边吃饭的,根本不会上饭桌扒拉饭菜。 归榆花绕着牛车追小鹏,她追的欢畅,骂的欢畅,而大伙儿看耍猴似的,一个个兴致勃勃,就等着她一不留神摔个四仰八叉。 这时,归榆花的命中克星来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归榆花的幺儿,吴四顺。 文家屯子里的人一致公认,老吴家弟兄四个中,十八岁的吴四顺长得最好看。 吴四顺耳朵不聋眼不瞎,走到近前时,他已经明白是自己老娘又在撒泼发神经。 归榆花被吴四顺一把拽住后,恋恋不舍地狠盯了一下小鹏背上的篓子,老眼泛光,泛着金子一般的光。 “四顺,小四儿,只有你惦记着娘,娘没白疼你,快,把小鹏背上的篓子拿过来,我挑挑里面的东西。” 吴四顺虽然嗜赌,但还算明理,他望向了牛车上的南清漓,和气得很,“大嫂,真是对不住你,我娘的话你就当做耳旁风,千千万万别生气啊,你生气了就是你傻了!” 南清漓微微眯眼,冷冷淡淡,“我不认识你,小鹏,我们回家!” 大伙儿不晓得南清漓真的不认识吴四顺,真的不想和吴四顺多说一句话,还以为她厌恶归榆花,连带也厌恶吴四顺。 吴四顺吃了瘪也不恼,老吴家做下的那些没脸事儿,就算是他不想听,也直往他耳朵里灌,南清漓没有臭骂他一顿就不错了。 归榆花眼见南清漓三人坐着牛车扬长离开,她急得抓狂,有的没的咧咧起来。 “大伙儿都听着,南清漓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她身为寡妇却不守妇道,她就是个扫把星,不,她是天煞孤星转世,命里克冲六亲,我儿大顺被她克死了,南大柱和孙兰娣也被她克死了,然后就轮到老娘我了,我的命太苦了,谁能给我做主啊……” 有嘴快的女人回应一句,“吝啬鬼,你可不能死啊,不然我们大伙没乐子瞧啦!” 如是一句,大伙儿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一个个相随离去,各回各家做晚饭。 吴四顺劝了几句,却被归榆花连捶带打,数落了一顿,说他胳膊肘往外拐,养他这样的儿子还不如养条狗。 吴四顺一气之下,转身就走,自个儿回吴家了。 文老九缓过精神头儿了,坚持要送南清漓和小鹏,到了荆门外,南清漓让他稍等片刻。 很快,南清漓拿出来两个包子,三个馒头,都是用荷叶包裹着的,还热乎乎的,另外还有一个冷熏鸡架。 小鹏在一旁忍不住夸赞自家大嫂的手艺,“老九伯,这都是我大嫂做出来的,都好吃得不得了,尤其是这熏鸡架,今天到镇上一个卖十五文,一口价,卖得那叫一个利索。” 文老九是个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平时也不攒钱,自己做饭嫌麻烦又不好吃,因此经常从镇上买些熟食回来,这馒头包子都是明码标价,此刻他一脸窘态。 “清漓,这些吃的加起来已经超出二十文了,你坐两遭车也用不了,就算是你给十文钱的吃的,我也没脸收下。” 南清漓开始讲道理,“老九伯,你是脚夫,坐车收费天经地义,不过南二柱欠你的车费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帮他还一文,以后我坐车也会一样掏车费,路上我帮你看病,现在送你这些吃的,仅仅因为你昨天帮了南家大忙,而且你和我亡夫吴大顺交情不错,你对小鹏也很好,你要是再推脱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寡妇。” 文老九说不过南清漓,只好收下了,后者又提醒了几句,“老九伯,今晚最好不要吃熏鸡架和包子,明天可以吃,不过熏鸡架最好熬汤喝。” 文老九点头记下,赶牛车离开,心里暖暖的,这南清漓年龄不大,倒是稳重仁义得很,她给他看病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准对其他人说起,她是慈悲菩萨转世来的吧,吴大顺怎么就没了,真可惜了,没了一个,苦了另一个。 当叔嫂两人进屋时,小雪已经端上来晚饭,包子馒头,蛋花鸡骨汤,腌萝卜。 小鹏大吃大嚼,吃饱后,将他和南清漓的经历长话短说一遍,镇上的,老杨树下的。 小雪满眼的钦佩,自家大嫂真是个有本事的,竟然和翠红楼的老板娘鸨儿做起了生意,小鹏跟着大嫂也长进了不少,肯定再也不追要她的私房钱了。 饭后,小雪一边和面,一边刷了把存在感,以示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小鹏,下午我给你屋里生火烧炕了,大嫂,咱们没米了,中午煮了小米稀饭,我仅仅喝了一碗,剩下的都送到了南家。” 南清漓麻利地洗刷锅碗后,往篮子里放了些食物,“小雪,真辛苦你了,我明天休息一天,小鹏会去镇上多买些小米!” 小鹏不放心南清漓一个人去南家送饭,就嘱咐小雪插好堂屋门,他和大嫂会快去快回。 小雪不情不愿,“大嫂,你让小鹏一个人去送饭吧!” 南清漓察觉小雪有些异样,“小雪,你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小雪见瞒不住了,“大嫂,不是我害怕,是南家出事了!今天早上,你们走后,我给小山和小川送过去早饭时,南家一片狼藉,被翻了个乱七八糟,小川说了好多遍,不让我告诉你。” 真可谓是按下葫芦起了瓢,两边的老家伙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南清漓让小鹏去请里正,自己一个人到了南家。 南小山面色郁郁,南小川一直佯装坚强地干笑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南清漓将篮子里的食物摆出来,淡淡一句,“先吃饭!” 准确地说,南家被洗劫一空,连一个碗,一双筷子都没有留下,所以南小山和南小川只能捧起盛汤的坛子,小心地喝汤。 饭后,南清漓淡淡地盯着南小川,后者只好简单说了一下,他和里正等人葬了父母,折返回来后,南家就这样了。 南清漓又望向了南小山,后者低下头解释,“你们走后不久,我就去了先生家一趟讨论文章,聊得投机,等我回来后,小川已经回来了,家就变了样。” 在父母下葬日还有心思讨论文章,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喂,南清漓腹诽着,根本就没想到南小山说了谎…… 事实是南小山在南家,他根本就没去文秀才家! 当时,他听到有人推搡院门,等到听出来是何细腰和南二柱等人,他赶紧将纸笔墨砚揣在怀里,出了屋子,爬上了院子里的老杏树,一直躲在上面。 南小山眼睁睁地望着,何细腰指挥钱二柱和白芦花来来回回不知多少遭,将南家洗劫一空。 此刻,南清漓不想责怪南小山,她眉头微皱了下,“你们能想起来家中丢失的东西吗?” 南小川从怀里摸出折叠得皱巴巴的麻纸,“大姐,我都写到上面了,我的意思是报官,但哥哥不同意,这样都能忍了,下次老宅子的人会更加放肆。” 南清漓接过来,粗略扫了一眼,暗赞南小川胆大心细,可南小山却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透着一股子书生的迂腐气。 “大姐,如果真和老宅子那边闹得太僵,很可能会影响我和小川的名声,如果没有个好名声,仕途就没法走下去了。” 南清漓懒得修理南小山的脑回路,“小山,如果你把我当大姐,那就跟着我去老宅子要回来那些东西,如果你坚持己见,我也要拿回来那些东西,因为那是爹娘辛苦攒下来的家当。” 不等南小山说什么,南清漓吩咐,“小川,我和你的意思一样,你去老九伯那儿借牛车,就说是我的意思,你赶着车直接到老宅子那边。” 就在这时,里正文瑞,小鹏和几个壮汉一起赶到,询问了情况后,文瑞赞成南清漓的做法,现在就去南家老宅子。 南小川离开后,南小山迂腐气又发作了,“瑞伯伯,我的意思是息事宁人,点到为止,与老宅子那边闹僵了,我们兄弟只会颜面扫地。” 文瑞皱眉听完,看向了南清漓,后者语气轻飘飘的,“小山,老宅子对你和小川是点到为止吗?现在,你和小川的颜面还没有扫地吗?” 文瑞心里鄙弃了南小山一把,他比南清漓仅仅小了三岁而已,怎么就这么没见识啊? 第三十七章大快人心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已经被何细腰那伙儿骑到头上了,怎么还要忍? 如果不是南清漓照拂着,他们兄弟怕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何细腰不仅没给他们留颜面,还想让他们上街讨饭。 南小山又低下了头,表态,“我是个斯文读书人,不会插手此事,一切后果与我无关。” 南清漓气极反笑,“好啊,要回来那些家当,我都拉回我家,瑞伯伯,我们走!” 很快,屋子空空如也,南小山目光空洞……大姐怎么啦?她怎么动辄拽文,一转眼又彪悍如斯? 是父母的亡魂附体了?父母在世时,她也没有这般异常表现? 路上有段插曲,文瑞压低声音,“清漓,你老实跟瑞伯伯说,你真的去了镇上翠红楼?” 想在文家屯子里站稳脚跟,离不开文瑞的支持,南清漓深吸一口气,斟词酌句。 “瑞伯伯,我的确去了翠红楼,但是没做啥肮脏事儿,就是和鸨儿谈了点合作,我用药材配制补品翠红膏,她如数付钱,至于我这点本事是源于一个梦,梦里我看见有个铃医做这种补品,我就记住了每道工序,烦请瑞伯伯替我保密,我只想赚点钱贴补家用,只想还上外债。” 文瑞心头一块大石归于虚无,暗叹镇上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还是怜爱穷人家的孩子啊! 到了地儿后,南家老宅子的院门关得严严实实,文瑞喊了几声“南何氏”无人应答后,他一挥手,一个汉子翻墙而入,打开了门闩。 是的,里正文瑞就是有这么大的权力。 一行人持着火把刚涌入院子,何细腰,南二柱就出了堂屋,何细腰跳着脚嚷嚷,颇有几分贼喊捉贼的味道。 “不得了了,欺侮人哪,没法活了!黑天半夜的,里正带着人想抢我们家的东西哪!” 如是一嗓子穿透力杠杠的,犬吠声连成了一片,街坊邻居不是聋子,纷纷出门观瞧,暗暗心疼了一把南清漓,两面的老家伙都是出了名的不要脸,难为这孩子了。 文瑞作为屯子里的里正,没有点威慑力的话真没法混了,他轻蔑地哼了声,“南何氏,昨晚钱家被搬空了,是不是你带的头儿?” 虽然他语气凌厉,但说的还是家常话,所以何细腰胆子依旧壮得很,“南大柱是我儿子,我做得了他家的主,他死了,他家的东西都是我的。” 南清漓暗赞文瑞这招宽进窄出之计,不过出乎她意料,文瑞并没有说南小山和南小川归何细腰抚养,而是点破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何细腰,村志上记载得很详细,你仅仅是南大柱的姑姑,所以你亲儿子南二柱早早的娶妻成家,所以南大柱入赘到孙家,而孙兰娣爱惜丈夫的面子,几个孩子都姓了南,所以你就认为有机可乘,一而再,再而三地干着伤天害理的事儿,逼死了南大柱夫妻俩,你还想逼死南家小兄弟吗?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恍然大悟,一个个都气愤的不行,指责何细腰财迷心窍,黑了心肠。 南清漓也是服了何细腰的厚颜无耻,不说她偏心不给南大柱先娶妻成家,也不说她让南大柱倒插门,单说她逼死南大柱夫妻俩,以及公然入室行窃,这可都是犯王法的行径。 而她却像个没事人儿似的,看来,这儿的人重谴责,轻刑罚,包括里正都是一样的法律意识淡薄。 见何细腰假装老毛病犯了,一叠声地嚷嚷自己出不上气,快要死了,但是眼珠子却叽里咕噜乱转,南清漓出了声。 “瑞伯伯,别跟她费这么多话了,你让人守在院门外,再派人去县衙报官,那他们这一家子就等着在大牢里过年吧!” 闻声出来的南银梅一听要在大牢里过年,那她肯定不能穿漂亮衣服了,所以不顾形象地哭嚎起来,南金宝也有样学样,院里顿时一片乌烟瘴气。 何细腰立即老毛病全没了,扯开了嗓门,“文瑞,你啥时候成了南清漓的姘头?铁墩儿都满地跑了,你却和这个小寡妇勾搭到一起,真不害臊,我发誓没拿南家一点儿东西,你们都出去!” 大伙儿谁也没想到,何细腰狗急跳墙,竟然说出了这样龌龊不堪的话,竟然如此挑衅文瑞的里正权威。 里正文瑞本来是心存和解善意,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何细腰将那些东西交出来,他就不做追究。 此刻,向来好脾气的他冷了脸,这个泼妇当他这个里正是纸糊的吗? “你们几个拿着这张清单往出搬东西,不得遗漏一件;你们几个负责维持秩序,凡是阻拦执行公务者,一律拿绳子绑了,先关押到我家柴房,明天一早送县衙治罪!” 听到文瑞一声令下,这些壮汉异口同声地答应了声,自动分成了两拨,一波散开,一拨将何细腰等人团团围住。 南金宝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马上钻到南二柱的裤裆下,而南银梅同样没见过,竟然吓得尿裤子了,哭得一抽一抽的,就像挣命的瘟鸡。 白芦花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拼命给南二柱使眼色,后者理亏又没底气,他两只拳头,而围着他们的是八只拳头,他只能低下头去。 唯有比鬼精的何细腰依旧不服软,她是个只进不出的主儿,捞到手的好处怎能甘心轻易放手? “你们这些天打雷劈,挨千刀的野犊子,欺侮我这个没丈夫的老婆子,你们媳妇儿生孩子没pi眼,还偷野汉子,你们明天就遭报应死光了全家!” 何细腰不止这样骂嚷着,还张手去抓一个壮汉的脸,后者哪受得了啊,利落地绑了她胳膊,旁边一个壮汉从晾衣杆上扯下来一块抹布,塞住了何细腰的嘴。 何细腰气得呜呜咽咽,瞪着南二柱直翻白眼,后者假装看不见,这下终于安静了一些。 南小川赶着牛车过来了,也和小鹏一起帮着搬东西。 正屋,东屋,南房,厨房,柴房都细细搜了一遍,最后还是差东西了。 “瑞伯伯,一碗多高粱糁子,还有半篓子干灰灰菜没找到!”听南小川这样说,文瑞看向了南二柱,南二柱瞪了眼白芦花,“你放哪儿了?” 白芦花毫不在意,“我煮了鸡食,都喂鸡了。” 她和南二柱都觉得文瑞不会计较这点不值钱的东西,总不能让人从鸡嗉子里掏出来吧? 被饿怕了的南小川语带哭腔,“瑞伯伯,我和哥哥连干菜高粱粥也喝不上了。” 文瑞绷着脸,随意一瞥就看见正屋檐下草绳上挂晒的绿白菜,他吩咐一个壮汉踩梯子取下来两棵,又吩咐用荷叶包了半碗玉米面,一并交给南小川。 南清漓见南小川小心地将玉米面揣入怀里,小心地拿着那两棵干白菜,生怕碰掉一点点干叶子。 她不由得鼻腔酸涩,只有挨过饿的孩子才会对食物这么近乎执着,她从南小川手里拿过去干白菜,走到院子大门外,放进牛车上的一个篓子里,低声安抚。 “小川,这些东西一会儿都拉回姐家,你也在姐家住下,保你顿顿吃饱,你只管好好读书。” 南小川疑惑,“大姐,哥哥知道吗?你不管他了?” 南清漓简单说了一遍,对南小山的迂腐气表示失望之至,除非他做出一些改变,否则就任他自生自灭去。 南小川听文老九说了真相,也知道何细腰是父亲的姑姑而已,既然姑奶奶这边儿不靠谱得厉害,那以后能够依靠的亲人只有大姐这一个了,他拿定主意,就算是跟着大姐上街讨饭,他也心甘情愿。 这当然是最坏的打算啦,毕竟这几顿饭都是吃大姐家的,都是过年过节才能吃到的好吃的。 小鹏坐在车辕上照看着车上的东西,姐弟俩再回到院子里时,何细腰已经被松开了绑,她扯掉嘴里的抹布,大口地喘着气。 看见南清漓进来,何细腰矛头戳过去,“你个兴风作浪的贱蹄子,都是你害得王半仙白跑了一趟,害得老娘出了四十文车费,这钱该你出,马上拿出来!” 围观的人对南家这点事儿已经了若指掌,一个个责骂何细腰倚老卖老没人性。 南清漓前世见多了奶奶怼泼妇,她笑笑的,“这四十文我会出,等你卖掉南二柱和白芦花的尸首时,我就一文不少数给你,另外再买串鞭炮,在我家门口放一通。” 这儿也有年三十放鞭炮的习俗,为的是驱逐鬼怪或者瘟神,来年全家健康平安。 大伙儿听南清漓这样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只能证明何细腰这一伙儿做了缺德事儿,如鬼怪瘟神一般令她厌烦。 南二柱和白芦花脸色挺难看的,何细腰从来没有受过这等挫折,就想冲过来抓花南清漓的脸,两个壮汉适时地挡住了她。 里正文瑞此刻已经在村志上刷刷点点写好一则记录,扬声朗读,“兹有南何氏为老不尊,寻衅滋事,其侄子南大柱尚在重病中,她耍泼索要七两纹银,致使南大柱夫妻俩绝望寻短见,随后又伙同儿子儿媳公然盗窃南大柱家中的日常用度,已经触犯村规,因此按人头特罚缴纳五百文罚金,以儆效尤。” 收起来村志,文瑞语气凌厉地强调,“南何氏,如果你三日内交不上来罚金,就消除你一家五口在文家屯子的户籍,这处院子充公,你若不服,如数缴纳罚金后可上报县衙!” 这下可谓是大快人心,看热闹的大伙儿稀稀拉拉鼓掌叫好,最后掌声就连成了片,由此可见,这一家子多么,多么惹人嫌! 南二柱脸色灰败,瞪着何细腰,“看我有屁用!赶紧掏钱!” 最终号称比鬼精的何细腰哆哆嗦嗦地数铜板儿,每数一个铜板儿,肉疼的就像是心头被剜了块肉似的。 大伙儿看着她的肉疼神情,一个个看得兴致勃勃,心里想着这下比鬼精肯定要消停几天了。 文瑞等人离开后,大伙儿说笑着各回各家。 关好了院门,何细腰这一家子老老小小涌进了东屋。 “娘,我咽不下这口气!” 南二柱似是万般委屈地说着,骤然,他发觉不对劲儿了…… 第三十八章太过迂腐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何细腰眼神空洞而涣散,双眼一翻,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 这次,何细腰的老毛病真犯了! 南二柱深知,他这个比鬼精的娘喜进不喜出,一往出拿钱就犯这样的老毛病! “芦花,快往娘手里塞铜板儿!银梅,快往你奶奶手里塞铜板儿!” 南二柱知道这两人经常悄mimi的拿绣品到镇上的布庄里售卖,手上即使没有银子,铜板儿肯定是有的。 白芦花和南银梅都见过何细腰犯病,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从荷囊里抠出来铜板儿,往何细腰手里塞。 但是何细腰每只手已经塞了三个铜板儿了,她还是大翻白眼,抽搐吐白沫。 最后,南银梅拿出来悄悄攒了好久的私房钱,四个铜板儿,而白芦花拿出来六个铜板儿,分别塞进何细腰的左手和右手里。 嗯哼了一声,何细腰秒秒钟不翻白眼了,不吐白沫了,不抽搐了,老毛病好了,她沉着脸,摆摆手,“我乏了,你们都出去!” 白芦花看着十个铜板儿不舍出去了,连何细腰一句好听话也没换来,心里各种气恼,诅咒何细腰哪天犯了老毛病,真的一蹬腿上西天。 南银梅肉疼死了,多会儿才能攒够买花钗的钱呢?奶奶不是号称比鬼精吗?给里正铜板儿倒是痛快得很,抠唆她们娘俩的铜板儿也痛快得很,这种窝里耍本事的奶奶真讨厌死了。 再说南清漓这边,文瑞吩咐人将一牛车东西搬进屋里,然后将她叫到了一边,语重心长中透着几分歉意。 “清漓,瑞伯伯专门说透你爹的身世,希望你们姐弟三人好好活出个样子,南何氏那边肯定靠不住,所以拉扯小山和小川只能依靠你了,以后你遇见什么困难,都可以找瑞伯伯商量。” 南清漓暗赞文瑞这个里正真是敬业得很,其实南大柱夫妻一走,她就打算挑起南家的烂摊子了,此刻她认真表态, “瑞伯伯,你放心吧,爹娘没了,我这个长姐即如母,不过南小山身上的迂腐气太浓,我真的不想惯着他,让他自个儿好好想想。” 如此,文瑞就放心了,让那些壮汉分两拨在屯子里巡逻下夜,自己赶着牛车去文老九家。 “大姐,我不想睡那间屋子,我和小鹏一起睡吧!” 南小川和小鹏都饿了,在东屋,两人各吃了两个包子后,前者满脸愁郁地提要求。 只要一想到自己将要住在小雪的闺房里,南小川就如芒刺在背一般不舒服。 不等南清漓说话,小雪不高兴了,“南小川,你真磨叽得要命啊,我已经好几天不在那屋里睡了,而且我的东西都收拾过来了,那屋里都是你家搬来的东西,你咋就不能自个儿睡?哦,伯伯和婶子没了,你害怕,对吧?” 南小川对小雪的话不以为然,就算是父母的亡魂真的过来找他,那他也不害怕,因为他不信父母的亡魂会加害他。 但现在他默然不语,佯装就是这个理由。 南清漓懒得操心这种小事情,她探询般望向了小鹏,后者点点头,“小川,你的力气太小了,和我睡一屋可以,但你要每天和我一样早起跑步练拳,最起码以后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保护你媳妇儿。” 就这样,南小川和小鹏相随离开,南清漓瞧着两人哥俩好的背影儿,心底冒出四个字,基情四射! 天啊,他们会不会成为一对好基友? 翌日,姑嫂早起蒸好包子和馒头,刚将蛋花鸡骨汤端上了饭桌,气喘吁吁的南小川蹦跳着进来,连带小鹏也省了事儿,不用敲门了。 “大姐,我一进院子就闻见了香味儿,太香了,闻着更饿了,肚里早就是兵荒马乱!” 见南小川和自己说着话,视线却胶结到胖乎乎的包子馒头上,南清漓心里失笑,淡淡一句,“你们都赶紧吃饭,我今天忙得很!” 擦洗了手和脸后,小鹏抬腿上了炕,南小川却有点不习惯,仅仅坐在炕沿边儿,南清漓看在眼里,舀了一碗汤递给他,“小川,姐的家就是你的家,别怯手怯脚的。” 小鹏塞给南小川一个肉包子,自己也拿了一个,“小川,你千万别客气啊,我大嫂,也就是你大姐能耐着呢,这么说吧,她不是正在数钱,就是走在数钱的路上。” 说罢,小鹏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包子,埋头大吃大嚼。 见南小川眼神恍然,听不懂的样子,小雪补充,“小川,比如说昨天去镇上,我大嫂就是忙着数钱呢,而今天她要准备熏鸡架,翠红膏,所以就是走在数钱的路上。” 南小川恍然大悟,笑着点头,一边吃着香喷喷的肉包子,一边心里嘀咕,大姐在娘家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会儿到了夫家却这么会赚钱,自己一定要好好学着点儿。 在这个封建时代崇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南清漓真怕南小川被这两小只带到往钱看的深沟里,那样她会觉得对不起南大柱夫妻俩和原主。 她故意叹口气,“银钱只是个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赚钱算不得大本事,可惜我不是个男儿身,好男儿或以文安邦,或以武定国,千年之后也依旧如日月之光熠熠生辉,所以,小鹏,大嫂希望你以后能应募入伍,小川,大姐希望你这轮考试得中秀才。” 希望自己是个男儿身? 这个,当然是南清漓的大大违心之论! 如果她是男儿身,她怎么向萧云翳撒娇卖萌求抱抱?怎么生出来他们爱情的小结晶? 南清漓后面的话倒不是违心的,是别有用心的,如果小鹏应募入伍了,那么他就可以拿到朝廷发放的饷银,很快就能攒够媳妇本儿,他娶妻成家后就不用她再操心啦! 而南小山和南小川也是如此,先考中秀才,然后再考个举人进士什么的,朝廷就会委派一官半职,等他们吃着俸禄,娶妻成家后,她也就完成任务了。 可这番话说完,南清漓好想,好想撞豆腐死掉…… 南小川和小鹏对南清漓的别有用心丝毫也不感冒,甚至是置若罔闻! 南小川吃得专心致志,津津有味! 小鹏也是如此,而且所谓鼻子离嘴近,他还感慨起来,“要是大哥还在多好啊,那样大嫂就不是寡妇了,就不会被指指点点!” 南清漓内心近乎歇斯底里,她喜欢当寡妇! 她是文明星球的大美女一枚,与那个络腮胡子老屠夫不配,不配,不配! 吃着二面馒头,怀念着前世时常啃得半拉就丢掉的面包味儿,还要别有用心地训导这两小只,她身心有点儿乏,需要男友萧云翳马上出现陪着她……萧云翳,我想你哦! 唉,看来距离她追求个人美好生活还远着呢,任重道远那么远! 先把这四小只拾掇好,该娶的娶了,该嫁的嫁了之后再说吧! 南清漓发现和这几小只吃饭有个好处,他们津津有味的吃相,仿佛吃着山珍海味似的,会让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成就感,随之她会多吃一点点。 还有就是南清漓不敢浪费粮食,如果她剩下一小块馒头丢到饭桌上,或者碗里剩下一点儿汤,那么小雪就会尽数拾掇入口,她怎么再敢浪费呢? 很快南清漓就吃饱了,脑海里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前世的柔情缱绻…… 萧云翳往自己碗里扒拉着她吃剩下的饭菜,吃相优雅,她第若干次笑问:“很好吃?我的厨艺是不是更上一层楼了?” 萧云翳第若干次依旧不理睬她,她眼巴巴地等着他的点评。 等萧云翳吃光光后,抽纸巾擦了嘴,一脸宠溺毒舌如斯,“不咋地,还是很难吃,你的厨艺没救了,也就是十八层地狱的水准了!” 看着萧云翳拾掇碗筷,进厨房冲洗,她总是追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精瘦腰际,脑袋在他的背上蹭啊蹭,“骗子,不好吃,你怎么全吃了?” 萧云翳洗着碗,轻笑,“你希望你的心意不是吃进我肚子里,而是倒进垃圾桶里?” 哗啦声传来,南清漓回神,小雪正抢着洗刷锅碗,娇笑中透着一股子得逞的欢畅,“大嫂,你去给小山送饭吧!” 南清漓了然小雪对南小山也是看得够够的,所以才这么勤快地抢着洗锅碗。 不过呢,小雪失算了,南清漓拿出了一大串铜板儿,递给小鹏,嘱咐他去镇上买些小米,布料以及两块油布。 等到小鹏离开后,南小川开腔,“大姐,我去给哥哥送饭吧!” 南清漓摇头,“这家里不养闲人,你去大口井挑水!” 看着南小川离开,小雪难以置信,“大嫂,你也不待见小山啦?” 南清漓刚嗯了声,悬浮在墙角的鬼原主笑得开心,“小山比小川读书用功,那两个老东西就指望着小山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呢,这下好了,小山很快就被饿死了,很快就去见那两个老东西了,活该,报应!” 南清漓不胜其烦却不忍心怼鬼原主,再说小雪还在呢,她总不能对着墙角自言自语,那样会把小雪吓哭的。 然而没有最烦心,只有防不胜防,找上门来的更烦心,而且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大嫂,你在家吗?” 说话的不是小雪,因为小雪正一脸懵逼地看着南清漓; 也不是小鹏,因为小鹏刚去了落月镇,长了翅膀也飞不回来,是吴四顺进了院子。 “大媳妇儿,你看看你这院子乱糟糟的,这灵棚早该拆掉了!” 是的,这是吝啬鬼归榆花,也就是南清漓的前婆婆。 归榆花颇为自来熟的语气,南清漓听了,就像似吃了苍蝇一般膈应。 “小雪,我出去应付,你从里面插上门!” 第三十九章说媒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吩咐一句,就抬脚出了屋子,她的手刚碰到堂屋门,门就被从外面拉开了,涌进来三个人。 归榆花和吴三顺之外,还有一个浓妆艳抹,梳着元宝髻的女人,看着与翠红楼的鸨儿年纪相当,但比不得鸨儿的徐娘风韵。 鬼原主忍不住嘟囔,“文媒婆怎么来了?你小心点儿,吝啬鬼又打你的主意了,八成是想嫁了你白得一份聘礼,你……你千万不能答应啊,你的身子是我的,我迟早都要活过来的。” 所谓关心则乱,一碰到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儿,鬼原主女人的直觉就异常敏锐。 鬼原主能想到的,南清漓也想到了,而且还想得更多,这归榆花十之八九想把她嫁给吴四顺。 归榆花拉不开里屋的门,推搡了几下,还未出声,里面就传出来小雪的嚷嚷,“我得了重风寒,别吵我睡觉!” 这样一句,归榆花立即触电般缩回去爪子,生怕小雪蹦出来传染给她重风寒似的。 南清漓老神在在,率先占据堂屋唯一的木凳子,冷颜冷色,“归氏,我已经自立门户,这儿是我家,我这个主人不欢迎你!” 文媒婆第一个脸上挂不住了,她这个行当到哪儿都是人家笑脸相迎,现在似个傻子一样杵在堂屋里,连口热水也喝不上,她犯得着吗? 见文媒婆抬脚往外走,归榆花赶紧拉住了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六个铜板儿,说是孝敬她的茶水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归榆花舍了六个铜板儿,就能让文媒婆耐心地站上一刻钟,磨磨嘴皮子撮合这门亲事。 “吴南氏,婶子我怜惜你还这么小就守了寡,这才专门过来这一遭,吴大顺就是个没福气的,没了就没了,你看四顺这小伙子多俊,他可是吴家四兄弟里长得最好看的,你跟了他,每天看着他这张俊脸就心里欢喜,这日子哪就如蜜里调油,越过越好。” 文媒婆说完这番应景话,就望向了吴四顺,意思就是让他向南清漓表个态,献个殷勤什么的。 吴四顺接收到文媒婆的示意时,他还没回过神呢,在他的记忆里,南清漓就是个娇娇懦懦的丫头。 所以当他听说大哥吴大顺惨死,南大柱夫妻俩双亡后,还琢磨着南清漓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即使不寻短见,也肯定是天天以泪洗面的状态…… 可是吴四顺没想到啊没想到,南清漓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在他娘的眼里长成了一棵摇钱树,所以他就被押着来这儿求亲。 可在他的眼里,心里,南清漓就是大哥吴大顺的妻子。 就算是拜天地时,南清漓撞了香案没拜成,就算是如他娘和他二哥两口子,三哥两口子所推论,南清漓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但她依旧是他大嫂嘛,一日为嫂,终生为嫂。 所以,吴四顺从每一根头发到每一根脚趾都排斥家人的“好心好意”。 直到归榆花在吴四顺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他才恍然回神,不明所以,“娘,我又犯啥错啦?” 看着吴四顺眼神涣散的小模样,吝啬鬼归榆花以为,还以为 他触景生情思春哪,或者是想象洞房夜呢,原来,原来吴四顺压根就没听进去文媒婆的话。 而且她在家里耳提面命,教了吴四顺一大堆哄女人的甜言蜜语,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卵用,可是这种情形,归榆花也不便现教现卖,于是她亲自上阵。 “清漓,你十五,四顺十八,你们这年纪太般配了,你文婶子也说了,四顺生得俊,你们是俊夫配丑妻,以后日子富得流油,金银满柜!” 先前听了文媒婆的话,南清漓倒也有些感触,那就是她心里有人啦,只有每天看见萧云翳那张俊脸,她才会心里欢喜。 至于归榆花的这番话,南清漓想调侃一下,逗个乐子,“归氏,我是天煞孤星转世,克冲六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热乎着的话是你说的吧?你就不怕我克死了吴家第一帅的吴四顺?” 这话把吴四顺吓的……他硬生生往堂屋门口方向挪了一大步,他怕,他真的怕像大哥那样惨死啊! 归榆花剜了眼吴四顺后,老褶子脸上堆满笑,“清漓,我那都是气话,谁死谁命短,跟你没关系,不过你是二嫁,聘礼不能高得太出格,吴家给你一两银子的聘礼,你备下十两银子的嫁妆,这十两银子由我掌管,等分家时一分不少还给你们四房。” 就在这时,南小川挑着水进来了,将水倒进大缸里,满目忐忑地望着南清漓。 他挑水时,听到村人议论文媒婆要给大姐说亲呢,就急匆匆赶回来,步子太快,一担水几乎洒溅出去一半。 还好,还好他正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了,大姐会答应吗? 看见了南小川,归榆花的老褶子脸黑得不能再黑, “清漓,你嫁给了四顺,就是吴家的人,不能再给南小山和南小川花一个铜板儿!” 文媒婆也想挣到手这笔媒钱,归榆花承诺事成后给她一两媒钱呢,所以她适时地帮腔,“清漓,你婆婆说得没错,俗话说出嫁从夫,你嫁进吴家后就不要管娘家的闲事了。” 南小川一颗心一下子悬吊到嗓子眼儿,竖起了耳朵。 南清漓笑笑地看着文媒婆,“可你这话说的不准确,归氏仅仅是我前婆婆,出嫁从夫没错,不过我丈夫吴大顺没了,所以我现在自己拿自己的主意。” 文媒婆讪笑着,心里急成了一团毛线,南清漓你一个丑寡妇嫁给吴四顺也没委屈你啊,你赶紧答应啊! 南清漓转脸瞧着迫不及待的归榆花,“归氏,你拿一两银子换我十两银子,真是好算计!不过还有更省事儿的,你去镇上抢钱庄吧!” 一旁的吴四顺心里一乐,还好,大嫂是个聪明伶俐的,这亲事终于黄了,黄得太好了。 南小川一颗心缓缓放进肚子里,依旧不挪动半步,等到这一伙儿彻底走人,他才能完全放心。 归榆花还想着南清漓与吴四顺成亲后,就在镇上租个院子,招徕各路喜欢玩丑妇的金主,所得的银子都由她掌管着,那样,吴四顺的赌债以及吴玉堂读书的费用都不用发愁了,她自己也可以经常偷着买点熟肉吃。 可是归榆花自以为十拿九稳的好买卖,竟然一下子黄了,她总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鸡爪子指点着南清漓,一时间语塞。 文媒婆一下子拉下了脸,两片嘴唇像刀子一样锋利,“南氏,你这样的……你过了年就是十六岁,就是破,瓜之年!不跟你啰嗦了,你就是个守一辈子寡,没男人破的生苦瓜,我这辈子再也不登你家的门!” 话是这么说着,可文媒婆却不挪半步,等着她的金玉良言出现醍醐灌顶的奇效,等着南清漓放低姿态服软。 南清漓听过古人所谓的破,瓜之年这个说法,但不是文媒婆这种龌龊意思,所谓破,瓜之年就是拆开“瓜”字为二八以标记年龄,而二八正好是十六岁。 她倒是希望文媒婆说话算数,再也别登门说亲,至于那四小只的亲事,她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文媒婆身上。 她来自崇尚自由恋爱的文明星球,希望这四小只可以自己寻觅人生中的另一半。 在场的人都等待着南清漓的最后表态,包括里屋的小雪也贴在门上倾听,最终南清漓牙缝里蹦出了一个字,“滚!” 荆门外不远处,里正文瑞躲在一棵大树后惴惴不安地等待着,终于等到文媒婆气哼哼的第一个走出来。 她边走边骂南清漓如何不识好歹,归榆花如何财迷心窍,害得她被滚出来,想她当媒婆多年就没有被谁滚出来。 归榆花一肚子的气全发泄在吴四顺的身上,拳打脚踢不解气,还骂骂咧咧他没本事把摇钱树媳妇儿哄到手。 文瑞有些纳闷,吴四顺是个好动爱热闹的性子,平时归榆花这样打骂,他早就撒丫子跑掉了,今天这是咋啦? 难道说这小子真的惦记上了南清漓? 不过文瑞转念一想,南清漓既然将这伙人撵出来,那她就没有想嫁给吴四顺的意思,那他就没必要担心村人借题发挥散步流言蜚语,没必要担心小鹏等四个小家伙没人抚养。 唉,他一个小小的里正,也就是芝麻大点儿的官儿,可操的心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繁多杂乱。 匆然离去的文瑞不会想到,大乱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吴家第一帅……吴四顺配得上这说法,你真的看不上吴四顺?” 鬼原主不放心似的,飘在南清漓面前追问,后者置若罔闻,吩咐南小川继续去挑水。 接下来,姑嫂俩人在小雪原来住的屋子生灶火做熏鸡架,南小川挑好了水也凑过来帮忙。 不过他好奇一问,“大姐,怎么不在我和小鹏睡的那屋生灶火?这不是浪费木柴吗?” 南清漓没有正面回答,“这屋里晚上有人睡就不浪费了。” 卤汤的香味儿直往南小川的鼻子里钻,他轻易地被美食吸引住了,脑细胞懒得费劲儿琢磨别的。 弄好了熏鸡架后,南清漓让小雪和南小川每人尝一个,她则用荷叶包起来两个熏鸡架,一个放在柳条篮子里,一个揣入怀里,另外又用一个小瓢葫芦装了些三七药酒,放在篮子里顺便解释一句。 “这几天,你们翠叶姐为了咱们家的事儿跑前跑后的,我去串个门子就回来。” 南小川清楚文翠叶的丈夫文春生崴了脚腕,但是他看见南清漓的自制药酒挺惊诧的,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被熏鸡架的美味取而代之。 小雪浑然不觉自己不知何时起也不抠门了,“大嫂,我会早早弄好午饭,你别误了饭点儿哦!” 南清漓点点头,出了门,可当她走到文翠叶家院门口时,一阵指桑骂槐的叫骂声从院里飘出来。 “大黄你真厉害,一大早就下了颗大红皮蛋,小花你昨个儿下了颗小白皮蛋哦,今儿个加把劲儿,下颗大红皮蛋,奶奶给你也吃一大把小米。” “大黄,小花,奶奶没白喂你们,不像有的人吃了两年白食,连只虮子也下不出来!” 第四十章最朴实无华的深情缱绻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不傻,这叫骂的女人肯定是文翠叶的婆婆,而且她记起来小雪说过文春生是家里的独子。 那么事实就是文翠叶进门两年无所出,所以婆婆就如是口无遮拦。 说自己不孕的儿媳妇是不下蛋的母鸡,这种话南清漓听过,但是说儿媳妇连只虮子也下不出来,这种话她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听到,真是尖酸刻薄到极致。 看来,身为里正的大女儿,因为不孕在婆家的日子也是艰难凄苦。 文翠叶的婆婆依旧叫骂的起劲儿,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就会转身离开,但南清漓不是一般人。 她推开门的同时,笑着说:“婶子,你喂鸡哪,啧啧,这两只鸡好漂亮哦,鸡毛油光光的,跟画出来似的!” 地上的柳条鸡笼子里圈养着五六只家养草鸡,其中一只小花鸡探出了脑袋,文氏慈祥地摩挲着它的脑袋和脖子,仿佛给它顺毛似的,鸡笼子外,一只大黄鸡飞快地啄食着文氏手里的小米。 给下蛋草鸡当奶奶的文氏竟然对儿媳妇刻薄之至,南清漓暗叹当真是阅人如阅川,长见识了。 虽说上门皆是客,而且文氏还正忙着犒劳功臣呢,但是,她一张脸马上黑得如灶烟熏过的锅底似的,看着大黄鸡吃干净了小米,将它塞进鸡笼子里,然后几步走到南清漓面前,抬手指着院门。 “吴南氏,你来我家干啥?借钱没有,借东西也没有,你赶紧走!” 南清漓料到文氏不待见自己这个小寡妇,但是没料到她这么直白蛮横。 当南清漓从篮子里取出来那只荷叶包裹的熏鸡架时,文氏马上垂下去指着院门的手,双目泛光…… 通常荷叶包裹的都是熟食,文氏还有这点常识。 “婶子,我不借钱,也不借东西,就是过来串个门子,看看翠叶姐这几天做啥针线活呢,哦,这是我自己煮出来的鸡骨架,婶子你尝尝吧!” 这样说着,南清漓将荷叶扯开了一点,刚好露出了金黄的鸡叉骨那儿。 文氏视线随之凝滞了几秒,咕噜咽了声口水,麻利地接过去熏鸡架,秒秒钟换了一张脸孔,比给草鸡当奶奶时还多了几分慈祥。 “清漓,你真是太客气啦,翠叶一双手比男人还笨糙,能做啥精细针线活,你得好好教教她,外面冷,你快进屋里坐,你春生哥也在家。” 南清漓嗳了一声,快步进了正房的西屋。 文翠叶依旧穿着那身暗绿色,半新不旧的衣服,盘腿坐在顺墙大炕的炕头上,旁边放着针线笸箩,手上拿着鞋底儿,就是那种千针万线才能纳出来的千层底儿。 不过文翠叶顾不得纳鞋底儿,正埋头无声垂泪,见南清漓进来了,还不顾形象地举袖拭泪,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显然,她听见了婆婆文氏的数落。 坐在炕沿边的文春生朝南清漓尬笑了一下,轻轻地夺下文翠叶手里的鞋底儿,低低哄着,“翠叶,我娘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你和清漓唠一会儿!” 文翠叶往窗户这边儿挪了挪,招呼南清漓坐下,文春生则挪到了门口那儿,就势坐在炕沿边儿。 南清漓看出来他脚腕还没有好利索,就取出来那一小瓢葫芦三七药酒,递过去。 “春生哥,我背过身去不看,你赶紧擦点药酒吧,都是我家的事儿多,拖累到你了,你崴了脚腕,翠叶姐肯定心疼坏了!” 文春生接过去,打开闻了一下,正要问南清漓从哪儿弄来的,文翠叶剜过来一眼, “清漓,你还小不懂,不是仇人不转夫妻,再苦再累也暖不了人家的心,姐现在谁也不想心疼啦,就等着一封休书!” 文春生噗嗤一声笑了,“翠叶,你不心疼我咋还给我做新鞋子呢?刚才一边掉泪,一边说今天必须纳出来一双鞋底儿的不是你?” 文翠叶双目微闪泪光,狠狠地瞪着文春生,看似无情却有情,后者赶紧举白旗。 “媳妇儿,我错啦,都是我的错,可我是个粗人,真的不会写休书,你慢慢等着哈,等我学个几十年,白胡子一把了,肯定就会写休书了,到那时我就写出来百八十封休书,我看着你一封封撕碎。” 在南清漓看来,这真的算是最朴实无华的深情缱绻,但是文翠叶转身抓起纳好的那只鞋底儿,砸向文春生! 而文春生正低头擦抹药酒呢…… 南清漓没有预料到文翠叶有这么旺盛的火气,就算是预料到了,她也不会插手。 一只鞋底儿而已! 又出不了人命! 所以啪的一声,鞋底儿精准地砸到了文春生的脑袋上! 文春生伸手抓住了将要掉到地上的鞋底儿,放到炕沿边儿,无所谓地笑了笑,继续低头擦抹药酒时说了一句。 “翠叶,你手边还有一只鞋底儿呢,带针的那只,再丢啊,看看针扎到了我,是哪个哭得老伤心了?” 能将妻子的火气不动声色的化为或扬或抑的深情,南清漓挺佩服文春生的,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文翠叶摊上这样一个丈夫很是幸运。 文翠叶较真起来,“文春生,你娘说我不如会下蛋的鸡,你说她这样说了几遍了?我的脸往哪儿搁?” 文春生柔声哄妻子,“翠叶,我娘虽说生了两个姐姐和我,但她真不值得嘚瑟,等哪天你一下怀上一对儿,她就再也不哔哔了,你别着急,我们肯定会有孩子的。” 文翠叶小女人的脾气一发不可收拾,“文春生,你别往远扯,你娘说我连只虮子也下不出来,我气得慌,快气死啦,你能听懂吗?” 文春生抬起了头,语气一本正经,“翠叶,你就不值得生气,我娘她也下不出来虮子嘛!” 终于,文翠叶扑哧一声笑了,文春生递过来药酒,“清漓,翠叶把你当妹妹看,咱们就不是外人,你还送熏鸡架和药酒过来,连带看了一场我们家的笑话,以后千万别这么客气了!” 南清漓没接,“春生哥,你们留着吧,我家里还有呢!” 毫无疑问,文春生和文翠叶都想知道,南清漓从镇子上花多少钱买的药酒。 南清漓愁的,扯谎骗人很消耗她的脑细胞啊,为了防止以后穿帮,她自圆其说,就说是张大夫给南大柱看病时,随口说了几种药酒的炮制方法,她就记住了,而且有天做梦梦见张大夫泡制药酒的整个过程。 文春生半信半疑,药酒的炮制方法就如药方,张大夫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怎么会轻易地泄露出去? 文翠叶不疑有他,她听文瑞说过南清漓还做梦学会了做翠红膏,与翠红楼的鸨儿做起了买卖。 南清漓眼见文春生面现疑惑,心里敲起了小鼓,就在这时,院子里又浮起文氏的骂嚷,大意是数落其他鸡不下蛋就别想吃到小米。 文翠叶手里捏着鞋底儿,刚纳了几针,黄豆粒大的泪珠子一下子飘坠下来。 “清漓,姐真羡慕你一下子就彪悍起来,把吝啬鬼怼得直跳脚,在你这儿占不到一丁点儿便宜,你看看姐,不知怎么欠了人家,每天累死累活的,连只草鸡都不如,草鸡都能隔三差五吃上一把小米,我吃饭时多喝一碗玉米面糊糊都要被剜几眼,说我吃了也白吃,连只虮子也下不出来。” 一听这话,文春生赶紧献殷勤,给两人倒了两碗红糖水,“翠叶,我娘就是那副财迷样儿,家里的小米基本上都喂了鸡,等鸡下了蛋,她攒够一篮子就拿到镇上换铜板儿,赶明儿个我假装生病就说想吃煮鸡蛋,然后揣回来给你吃。” 想起来文春生那晚给自己揣回来包子和熏鸡架,坚持看着自己吃,全程还笑眯眯的,文翠叶心里甜丝丝的。 几口把红糖水喝完,文翠叶还叮咛南清漓赶紧也喝完,万一文氏进来看见她偷吃,那她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南清漓了然,这红糖是文春生偷偷藏起来,专门给媳妇儿喝水的。 等南清漓喝光了糖水,文春生麻利地拿走了碗藏起来,文翠叶叹了口气,“春生,我不想吃煮鸡蛋,你也别装病了,万一被娘看出来,那就连你也要遭殃了,再说了,我也不想让别人嘲笑你有个爱偷吃的媳妇儿。” 文春生清楚文翠叶不怄气了,好心情地嗯着,“翠叶,你咋这么怕我娘?如果她哪天撞见你在屋里吃东西,如果她出去嚷嚷你偷吃,我就说自己没本事,害得你顿顿吃不饱饭,你偷着吃自家男人给的吃的,又不是偷野汉子,我倒要看看谁扯淡瞎哔哔!” 文春生真是服了自己那个亲娘,这大腊月天的,她还是像平时那样,每天都要摸每只草鸡一遍,但凡是肚里揣了蛋的,她都眼巴巴地盯着下了蛋,然后攒起来卖钱,还说是给孙子攒媳妇儿钱。 别说生孙子,下虮子了,他媳妇儿都快要被饿死了。 文春生记得清楚,他刚娶进门来的文翠叶比现在胖得多,白得多,也爱笑得多,现在他媳妇儿被他娘欺压得又黑又瘦,整个人就似一个可怜兮兮的黑面窝头。 至此,文翠叶心情好多了,就和南清漓聊起来女红,声称等她给文春生做好这双鞋子后,就天天去南清漓家里好好学学绣花。 南清漓不动声色敷衍说自己比不得从前了,现在她就是孩子王,操持这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就让她忙得晕头转向,所以一拿起针线活就眼睛疼流泪。 文翠叶表示理解,而且夸了小雪的女红,那她以后就和小雪学绣花吧,南清漓这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揣着一个熏鸡架呢,就拿了出来,说是专门备了双份。 文春生眼睛一眯,“翠叶,你别拿出去!藏在屋里自个儿慢慢吃,只有你白胖一些才能给我生个娃。” 这句话一出,文翠叶又红了眼眶,“清漓,有时候我也不怪春生娘挤兑,我进门都快两年了,这肚子里还没有一点儿动静。” 对于文春生在传宗接代上的执着,南清漓表示理解,她追问,“翠叶姐,你月事规律吗?” 文翠叶也想和南清漓聊聊这种体己话,因此她嫌文春生在这儿碍眼,“春生,你出去劈柴吧,或者帮娘喂喂鸡。” 文春生甚是体贴地藏好了那个熏鸡架,“翠叶,娘故意拿话寒碜你,我才不出去呢,我只想陪着你,听你和清漓唠嗑,说吧,你们随便说,就当我是透明的。” 第四十一章用她儿子的钱买她家的蛋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笑了笑,打圆场,“翠叶姐,春生哥对你挺好的,而且他这个丈夫,对你的身体状况也有知情权嘛!” 文翠叶点点头,脸上很快愁郁席卷,“清漓,我在娘家时,月事虽说不规律,一月一次或提前或推后,但是嫁过来后,渐渐就开始不规律了,最长的一次三个月没来,这次又拖了两个月了,那天我娘唇舌生疮,我也过去让张大夫把脉看了看,他说我月事不规律,很难怀孕,还说让我少做重活。” 说到这儿,文春生忍不住了,无奈的语气透着暗火,“我娘就是个管事宽,我和翠叶新婚过了百天后,他就逼我出去做各种短工长工,还逼着翠叶包揽下地里的活儿,赶车送粪,撒粪,种地,锄地,浇地,收割等等这些农活儿,翠叶一个女人家都做遍了。” 南清漓早就看到文翠叶的双手粗糙皴裂,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手,就算是男人做了那么多活儿,双手也细腻不到哪里去,但文氏却借此说文翠叶手笨糙,针线活儿不精细。 文翠叶揽下来地里的活儿,根本就没时间做针线活儿,她倒是想精细也精细不了。 南清漓不动声色地编话,“春生哥,我听我娘说过,她生我两个弟弟前也像翠叶姐这样身子不太好,好几个月没来月事了。” 天知道,地知道,文春生太想让文翠叶一肚怀上两个大胖小子啦,他立即兴致勃勃,“清漓,你赶紧说说,婶子怎么调养好身子的?她多久后月事就规律了?” 南清漓继续编话,“其实说来也简单,我爹心疼我娘,根本就不让我娘做地里的活儿,连我娘端饭锅都不舍得呢!” 文春生较上了劲儿,“清漓,年后我就说身体不得劲儿,绝对不会出去做长工,我娘逼得急了,我就偶尔做次短工,地里的活儿,我绝对不让翠叶碰一下,至于做饭,我娘小心眼,担心翠叶会偷吃,根本就不让她进厨房,所以她也不用端饭锅这样的重东西。” 南清漓笑着点点头,“春生哥,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还远远不够!” 接下来,南清漓随意与文翠叶聊了几句,在文春生听起来,也就是询问妻子的身子状况而已。 只有拥有中医学专业知识的人才晓得南清漓不是随便问问。 很快,南清漓了然文翠叶贫血症状严重,她望向了文春生,“春生哥,这么说吧,你得给翠叶姐好好补补身子,也就是说,她得每天吃两颗鸡蛋,如果能再吃些猪肝的话,效果会更好,最多两三个月,翠叶姐的月事就会规律了,那时距离你当爹也不远了。” 文春生丝毫没有怀疑南清漓这种专业的语气,他已经沉浸在当爹的憧憬中了,不等他说什么,文翠叶忍俊不禁。 “清漓,你别在意,我不是笑你,我是笑自己在这个家里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好待遇,别说吃鸡蛋了,我连鸡蛋皮也碰不到,我真的不骗你,平时过节煮颗鸡蛋,分鸡蛋没有我的份儿,就连鸡蛋皮都被他娘揉碎喂草鸡了,至于猪肝,我连想都不敢想。” 文春生眉头皱缩了一下展开,“翠叶,我手里偷偷存了些钱,本来就是想给你买好吃的,等年后你拿着回娘家住两三个月……” 文翠叶嫁夫随夫,老贴心啦,马上就猜出了丈夫的下文,急慌慌打断他的话。 “春生,不行!我娘变了,嫁出去的女儿就不是自己的女儿了,我现在回娘家就不可能吃到嘴好东西,有我哥呢,有铁墩儿和我嫂子呢,还有未出嫁的翠花,根本就轮不到我,我不回娘家住。” 文春生犯了愁,“也是,可我大姐,二姐也都是靠不住的,就算你去她们家,也一样吃不到嘴好东西,她们还可能向我娘告状呢,到时她又哔哔你没完!” 南清漓缓声开腔提议,“春生哥,翠叶姐,你们听听这样可以吗?你平时三餐依旧在家里吃着,但是你上午或者下午就拿着针线活儿去我家找小雪,在我家吃点东西很方便的,煮鸡蛋也就是一把柴火的事儿,猪肝嘛,我可以做出来许多种花样,先从熏猪肝吃起。” 话落,文翠叶眼巴巴地望着文春生,没有哪个女人不想吃好东西,没有哪个爱丈夫的女人不想怀孕生娃,她也是一样。 文春生侧耳听了下外面,麻利地从腰间褡裢里摸索出来一两银子,塞给南清漓,低声笑了下, “清漓,真是谢谢你啦,你真的长大了,还能帮哥解决这个大麻烦,你翠叶姐要是怀上了,哥一辈子都念着你的好。” 南清漓将银子揣进怀里,“春生哥,你帮着给我爹娘打墓,受了伤也一声不吭,是我应该念着你的好,你放心,翠叶姐真的问题不大,她怀上孩子只是时间的问题。” 就这样,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文翠叶将南清漓送出西屋,而文氏的视线在南清漓身上一掠而过,戳到了文翠叶的脸上。 就在这一瞬间,文翠叶身子硬生生颤了一下! 文氏的视线仿佛是烧红的烙铁,烫到了文翠叶,后者一脸的灿烂笑意消失无踪,顿时如枯草般了无生气。 南清漓看在眼里,很是心疼了一把文翠叶,唉,她比不得自己自在啊,自己可以和前婆婆归榆花,唇枪舌战的你来我往,而文翠叶为了文春生,只能在这个家里忍气吞声。 蓦然神来一念,南清漓想替文翠叶出口闷气,她假惺惺地夸赞着文氏的这几只草鸡,等到文氏乐呵得合不上嘴了,她陡然话锋一转。 “婶子,你养的草鸡这么漂亮,那这些草鸡下的蛋肯定也很有营养,正好我家里没有下饭菜,想买些鸡蛋呢,不知道婶子家里的鸡蛋卖不卖?” 文氏一叠声地说卖卖卖,赶紧进屋里抱出来放鸡蛋的篮子,“清漓,你想买几颗?你买鸡蛋给自己下饭?” 南清漓摇摇头,移目望向了文翠叶,“翠叶姐……” 南清漓这一声幽幽轻唤,文翠叶硬生生吓出来一身白毛汗! 她直觉就是南清漓少不经事,嘴不把门,马上就要将自己卖给文氏了。 但是南清漓以文氏看不见的角度,朝文翠叶使了个眼色,“婶子,是翠叶姐告诉我小雪身子弱,应该用鸡蛋下饭补补,嗯,只要是红皮蛋,我都要了,一颗一文五,你数一下一共是多少颗。” 如是这般,文氏才反应过来儿媳妇文翠叶也是胳膊肘往里拐的,如果南清漓买了鸡蛋,就省得她老婆子坐车去镇上卖了,这样还省下了一笔车费,太划算了。 于是乎,文氏对文翠叶的脸色好了一些,“翠叶,你以后多去清漓家里坐坐,小雪和清漓一看就是正经勤快的好姑娘。” 此时此刻,文氏只想卖掉鸡蛋,只要能卖掉鸡蛋,就算是让她说一箩筐奉承话,她也心甘情愿。 文翠叶嗳了声,没想到南清漓这么容易就给她铺好了路,这样一来,她去南清漓家里串门子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而且,文翠叶尝到了得逞的愉悦滋味儿! 从来都是逆来顺受,这次她光明正大地算计了文氏一把,占了一次上风! 文氏就算是做梦也想不到,她宝贝儿子悄mimi攒了私房钱,还用私房钱买了她的宝贝鸡蛋,给她最不待见的儿媳妇补身子。 南清漓见文翠叶默契地入了戏,她就想着干脆演个全套吧,让文翠叶明白一下文氏没有瘆人毛,没有那么可怕。 “翠叶姐,我觉得小鹏,小山,小川还小,还长身子骨呢,所以想给他们也补点营养嘛,你看这白皮蛋有营养吗?” 一般来说,人们习惯性地认为红皮蛋更有营养,所以买鸡蛋时专挑红皮蛋。 此刻,文氏已经数出来所有的红皮蛋,小心地放到南清漓的篮子里,一共是十颗,她已经算好了铜板儿总数。 而南清漓却还有买白皮蛋的意思,还征询文翠叶的意思,于是她赶紧给文翠叶使眼色…… 文翠叶终于,终于被自家恶婆婆这样重视进行时中,她假装看不见文氏投过来的讨好视线,直到文氏眼睛瞟得酸涩发黑,她才舒畅地笑了笑,假装不经意,温顺地望了文氏一眼。 “清漓,这白皮蛋也好,吃了后,小鹏他们三个的脸肯定变得白白净净,那些个未出阁的姑娘都看傻了眼,做梦都想嫁给他们呢!” 南清漓高高兴兴地哦了声,当她眸角余光捕捉到文氏嘴角扩展开的笑意时,她开始讨价还价收口子,“婶子,谁让我和翠叶姐聊得来呢?这些白皮蛋我也都要了,不过一颗一文钱,这和镇上的价钱一个样儿,真的不少啦!” 文氏自然是一肚子欢喜,很快数好了二十颗白皮蛋,算好了铜板儿,一共是三十五文。 南清漓麻利地摸出来一串铜板儿,如数数出来给了文氏,嘱咐文翠叶记得过去串门子后,就转身离开。 透过屋门的缝隙,看了个全场的文春生暗笑他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却忘记了自家的草鸡动辄就喂小米,可以说是一把小米一颗蛋,比镇上卖的鸡蛋有营养多了。 等文翠叶进了屋,文春生忍着笑,“翠叶,这个事儿千万不能被娘知道,不然她能掀了屋顶!” 文翠叶也忍着笑,幸亏有南清漓出点子才让她顺过来这口气,这口窝在心头快两年的憋屈气。 等南清漓回家后,还未进荆门,就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讨论声…… 第四十二章日后定不是善类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雪带着哭腔,“不睁眼了,完了,它快死了,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南小山的嗓音透着残忍,“没救了,不如给它一个痛快,杀了吃肉,小鹏,你敢杀了它吗?” 小鹏的声音浮起来,“我大哥宰过雉鸡,野兔,野猪,野山羊……” 南小川语气里透着对吃肉的浓浓憧憬,打断了小鹏的话,“小鹏,你就别说我姐夫了,你让他好好休息吧,你宰过吗?你敢宰掉这只野山羊吗?” 小鹏嗫嚅起来,“我看过我大哥宰杀猎物,我没宰过,但开剥过雉鸡,野兔,所以开剥这只野山羊没问题。” “大嫂,你可回来了,这羊儿好可怜……” 小雪眼尖,看见了站在他们身后的南清漓,她仿佛看见了救星似的,心里想着这下野山羊有救了。 南清漓打量了几眼,确定以及肯定,躺在地上的这只土黄色大家伙是只野山羊,它也就是后腿受伤了有些虚弱而已,还不到奄奄一息的地步,可那三小只已经盘算着吃肉了。 “小鹏,这只羊从哪儿弄来的?” 听到南清漓这样问,小鹏如实回答。 他在镇上买了东西折返回来,路过那片林子追一只雉鸡没追到,结果就碰见了这只受伤的野山羊,然后他将篓子里的东西抱着,而将野山羊放进篓子里背了回来。 南清漓嗯了声,目光一扫,就落到了南小山的身上,如她预料中,南小山耐不住饥饿过来了。 南小山真怕南清漓不管他了,“大姐,我昨天不插手就是不想身染瑕疵……我能住在这儿吗?我可以住在那间空屋子里吗?” 南清漓点点头,南小山顿时面上一喜,南小川看在眼里,心里嘀咕起来,哥哥明知道那间空屋子是小雪住过的,可口口声声男尊女卑的他却丝毫也不讲究,真是不可思议。 “小雪,你不想吃羊肉?” 听南清漓这样问,小雪还是那股子哭腔,“大嫂,我有熏鸡架吃就够了。” 南清漓望向了小鹏和南小川,这两人尬笑着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表示不想吃羊肉…… 其实心里想吃来着,但是他们不敢杀羊嘛! 南清漓又望向了南小山,后者依旧坚持,“大姐,你可以找六子哥过来杀羊,听说他只吃一顿饭,不要一个铜板儿的工钱。”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同样是南大柱和孙兰娣的孩子,这姐弟三人却是脾性各异,南清漓听了南小山的话,不寒而栗…… 地上的野山羊,准确地说是只怀了孕的母山羊,而且它受了伤,连逃跑的能力也没有。 有句话讲得好,从一个男人对待弱者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的人品。 南清漓由此断定,这南小山日后必定不是善类。 如果南小山不是原主的亲弟弟,南清漓绝对会放任其自生自灭,但也仅仅就是如此而已。 “这羊怀羔了,所以受了伤后就虚弱得这么厉害,好好养着,等它下了羊羔后,你们可以喝奶。” 小雪见南清漓一锤定音,立刻一扫郁郁之色,得逞地投给南小山一个夸张的大白眼。 吃羊肉变成了喝奶,这种悬殊大落差在南小川和小鹏这儿不太明显,他们想想喝奶也挺好的,这可是病老幼弱才有的好待遇,知足了。 最不得劲儿的是南小山,他心里的男尊女卑意识早已根深蒂固,眼前这两个村妇竟然视他为无物,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没有谁注意到,南小山眼底的阴郁一闪而过。 南清漓不知道,当小鹏回来时,南小山还没过来呢,小雪和南小川一致同意给小鹏吃了一个包子,一个熏鸡架,因为自家大嫂说过多劳多吃。 而当南小山过来时,尽管他没有吃早饭,但是他一点事儿也没做,所以自然就是没劳没得吃,也没人惦记。 南清漓简单地说了一下篮子里鸡蛋的来历,叮咛大家要守口如瓶,免得给文翠叶惹了麻烦。 野山羊的腿骨骨折,南清漓不太熟练地接骨后,让小鹏到破庙里割了些干草,垫衬在野山羊的身下。 接下来,南清漓让小雪生灶火先弄一锅玉米面稀糊糊,其他人在她的指挥下,将灵棚拆掉,挨着西面的土墙搭起来一个羊圈。 值得一提的是,南清漓扯了一块破布,将吴大顺的灵牌裹了几层,丢到堂屋的墙角里。 玉米面稀糊糊弄出来后,小雪嫌弃地放缓了呼吸,也就是几天而已,她就深为嫌弃这味儿,完全忘记她曾经喝过好几年小米玉米面粥糊,那时嚼着玉米糁子觉得可香了。 是的,每天有二面包子和馒头吃着,有蛋花鸡骨汤喝着,她自然不怎么想念以前的苦日子。 南清漓将糊糊倒进一个红瓦盆里,又放进去一小把盐,等晾冷了后,端到野山羊跟前。 看着野山羊喝完了这盆糊糊,小雪眼里燃起灿亮,“大嫂,这下它死不了吧?” 南清漓点点头,轻柔地摸着野山羊的肚子,“小雪,最多两个月,它就生出来小羊羔了。” 小雪更乐呵了,看着大家把野山羊抬到羊圈的围栏里,招呼大家回屋里洗手。 利落地热好了包子和馒头,小雪熟练地弄出来一锅蛋花鸡骨汤后,这时才想起来小鹏买回了小米,晚上不能再弄汤了,这种吃法太浪费了。 南清漓不赞同,说大家一个个都瘦巴巴的,蛋花鸡骨汤每顿不能少,如果小雪不嫌费事儿,每顿再煮锅小米稀粥更好。 一说有的吃,小鹏和南小川可积极啦,小鹏说多砍几捆木柴不费事儿,南小川说自己也会砍木柴,劈木柴,更会生火煮稀粥。 只有南小山低头不语,腹诽南小川和小鹏一样没出息,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就丢了读书人的清傲风骨。 饭桌上,南小山完全融不进这个家的平和恬淡氛围,比如南清漓和小雪每人吃了一个包子和一个馒头,而南小川和小鹏每人吃了两个包子和两个馒头。 比如他们四个舀汤时,都是随意舀几勺。 只有南小山一个人只吃包子,一连吃了四个包子;也只有他一个人每次舀汤时,故意捞里面撕碎的熏鸡架。 这吃相实在是令人无法恭维,无从直视! 南清漓眼不瞎,早就看在了眼里,直到小雪,小鹏和南小川齐刷刷地望着她,她才第一次说了饭桌上的规矩,“因为家里的食物有限,所以大家吃主食时注意一下,每顿最多两个包子,两个馒头。” 小雪这三小只都是心里雪亮,南清漓这个理由好牵强啊,这和食物有限没多少关系好吗?是南小山这吃相太难看好吗? 而南小山本人依旧坐得四平八稳,埋头啃着一块熏鸡架。 南清漓补充,“小雪,以后你煮汤时,将熏鸡架上的鸡肉用刀子刮下来,先烧水煮那些刮过肉的鸡骨,等鸡骨上的肉屑全溶在水里了,用笊篱捞出鸡骨后,再将那些鸡肉剁碎放进锅里。” 小雪点头答应了一声,这样的话,某人就不会这么难看的吃独食了。 南小山依旧脸色如常,仿佛一个人沉浸在吃独食儿的享受中,南清漓只好直接点名,“这家里不养无用之人,所以下午我和小雪弄翠红膏,小川拾掇院子连带加固羊圈,小山和小鹏上山砍柴。” 南小山被点名了,有反应了,委屈堆满了一脸,“大姐,我在家里从来没有砍过柴,我是读书人,怎么能做这么下贱的琐碎事儿?” 南清漓面上笑笑的,依旧是如话家常的平淡语气,“小山,因为以前有爹和小川上山砍柴,而现在爹没了,你就得学着做这种琐碎事儿,另外还有你自个儿收拾屋子,洗衣服,生火烧炕,如果你不想改变,那我这个家容不下你。” 小雪这三小只丝毫不觉得南清漓过分,尤其是南小川早就忍够了。 他一直认为自己应该尊敬哥哥南小山,因此以前在家里,他没少做家务活儿,只要母亲孙兰娣不做的,他几乎做遍了。 收拾屋子,生火烧炕,做饭洗锅,南小川都做过,尤其是南小山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洗。 南小山里里外外的衣服换下来,都卷成一团裹进被子里,南小川不想母亲受累,就帮着洗了。 而现在南小山竟然说他做的各种家务活儿都是下贱的! 推而广之,母亲孙兰娣,小雪,大姐南清漓,在南小山眼里都是下贱的! 一想到这里,南小川心里似塞满了干枯的茅草,又乱又堵,急迫地想找个宣泄的出口! 一瞬间,南小山这个亲哥哥的面目变得陌生而狰狞! 南小山啃完了碗里最后一块熏鸡架,也没有等到南小川开口说愿意帮他做那些下贱活儿。 他下了炕穿上鞋子后,甚至往屋门方向走了两步,也没有听到南清漓的妥协挽留话……他已经黔驴技穷。 其实,这四个心里都默念,南小山,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你赶紧走,爱去哪去哪! 南小山已经听到了村人的议论,何细腰不是父亲的生母,只是姑姑而已,所以他绝了去老宅子那边的念头。 最终,南小山垂头坐在炕尾炕沿边儿,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大姐,我听你的安排,可是我是读书人,必须每天温书。” 南清漓语气懒洋洋的,“做完了各种琐碎事儿后,没人拦着你温书。” 南小山心里放松,再无二话,与小鹏歇息了一会儿就上山了。 南小川孩子气重一些,他加固好羊圈后,凑过来提议,“大姐,我看得出来小雪很喜欢那只羊,所以你明天去镇上买根结实的拴羊绳子吧,万一羊跑掉了,小雪会哭成泪人。” 南清漓一乐,那羊受了伤,根本就没有逃掉的能力,她敷衍地嗯了声,想着买根绳子备用也好。 小雪本来想帮南清漓弄翠红膏,可是南清漓心疼她,让她一边缓着去,她哪能闲住啊,干脆坐在炕上给大伙儿做新衣服。 此刻,小雪听出了南小川的讨好语气,哼了一声,“你这会儿装起了好人,那会儿你不是也赞成杀羊吃肉吗?我差点被你们气哭了,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心软的。” 第四十三章欲下黑手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小川好声好气说自己那会儿又饿了,就是把野山羊看成了一锅肉,顾不上想什么心软心硬的。 小雪冷着脸不理南小川,手下飞针走线忙碌着,南小川自觉无趣,出去拾掇院子了。 等到南小川出去后,小雪却说开了他的好话,“大嫂,小川脾气好,人又勤快,我不会生他的气,上午他挑水后又劈了不少木柴,我让他缓缓,他满脸的汗水却说不累。” 听到南清漓嗯了声,小雪马上揭露某人,“大嫂,南小山和小川长得一模一样,却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他还想套我的话!说什么你在翠红楼赚的钱不干净,他就是饿死了,也不会向你讨要一个铜板儿,等我说了你是去卖翠红膏,他连一个屁也没有了,看上去就似一条蜷曲起来的蛇,说实话,我都不想和他说话了。” 虽然不待见南小山,但南清漓懒得吐槽什么,只是嗯着,眼睛依旧时刻关注着灶膛里的火势。 小雪后知后觉,恍然大悟似的,“大嫂,怪不得你上午在我那屋里生火,原来你早就料到南小山会过来!” 南清漓轻嗯着,除了她这儿,南小山也无处可去。 是的,姑嫂两人此刻正在小鹏和南小川所住的屋子里,因为熬制翠红膏需要耗费不少木柴,这屋里的炕也烧热了。 等到南清漓弄好了翠红膏,出了屋子,看见南小川已经将院子里的杂草除净,连坑洼处也垫平了,他正在劈木柴。 听见南清漓唤了他一声,南小川就放下了斧头,笑呵呵地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大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南清漓整理了一下臂弯上勾挎的篮子,“小川,我去瑞伯伯家一趟,虽说私塾放假了,你也该按时温书写文章,最后这轮考试很重要,姐希望你和小山都考中秀才。” 南小川微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南清漓如此重视年后的考试,他犹豫了片刻,“大姐,咱家地窖里有吃的,最好拿到这儿,免得被奶奶……姑奶奶他们偷走。” 南清漓也不矫情,将篮子放回屋里,就要和南小川一起去南家,这时,小鹏和南小山回来了。 南小山所背的木柴是小鹏的一多半而已,却累得气喘吁吁,他一个文弱书生自然比不得小鹏的力气大。 两人放下了木柴,南清漓等着他们进屋擦了把脸,喝了点水,就带着他们一起去南家拿东西。 南小山不情不愿的,一方面是因为比较累,另一方面他嘟囔说父母说过,地窖里的东西是留着过年吃的。 南清漓莫名烦躁起来,声称南小山可以自己住在南家,等到吃完了那些东西再过来她家住,那样还省得大伙儿跑这一遭。 南小山马上怂了,说自己听从南清漓的安排,其实呢,他根本不敢一个人住在南家,而且他只会吃饭不会做饭,有吃的他也弄不熟。 到了南家的院子,南小川搬开了苫盖地窖口的干草,就要下去。 南清漓鉴于前世在农村生活的经验,及时拦住了南小川,然后用麻绳系了件旧衣服投入地窖内,上上下下地拽动着。 小鹏和南小川不明所以,而南小山则是满肚子惊恐不安,他听屯子里的老人说过,死人亡魂喜欢呆在黑暗的地方,所以他顺理成章地认为父母的亡魂就躲在地窖里。 没有多久,鬼原主忽忽悠悠飘出来,遁进南清漓的身影后,打着呵欠说吵到她睡觉了。 南清漓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将小鹏带来的气死风灯点燃,拿开风罩,稳稳地绑在柳条篓子底部,然后再将麻绳栓到篓子上,慢慢放入地窖,最终灯没有灭掉。 由此可见,地窖里的含氧量正常,人下去了也不会发生二氧化碳中毒。 没人问,南清漓也懒得费力解释含氧量以及二氧化碳这样的化学名词。 小鹏没下过地窖,出于好奇,他紧跟着南小川下去了,就在这一瞬间,杵在一旁的南小山心底窜起一个邪恶的念头。 他希望地窖毫无预兆的坍塌下去,将小鹏和南小川活活闷死在里面,那样,他在南清漓这儿就可以占据那两人的吃穿用度等等。 所谓人心隔肚皮,南清漓根本就不晓得南小山会有这么恶毒的想法,她一眼不眨地盯着地窖下面。 南小山恨透了这种不被重视的微弱存在感,他鬼使神差挪到了南清漓身后,张开手,大力一推…… 没错,南小山一想到是南清漓逼着自己上山砍柴,他就又多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如果南清漓,小鹏和南小川都死了,那么家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柔弱的小雪,没有了依恃的小雪肯定不敢再对自己吆三喝四,只会唯命是从。 就此戛然而止,南小山不想再多想下去…… 关键时刻,鬼原主一叠声地叫嚷起来,“你个蠢货,南小山想害死你啊!” “我特么的更蠢,我天天等着你死了,我正好返魂,我刚才就不应该提醒你躲开!” “不对,我不蠢,如果你被南小山推进地窖里了,他肯定会掩埋住地窖,就算是我返魂了,也爬不出来啊,最后还是活活被闷死了。” “你个蠢货,你赶紧撵走南小山,让他上街讨饭去!” 是的,在鬼原主嚷嚷出来第一嗓子时,南清漓就跨越到地窖的另一边,冷冷清清地怒视着南小山,换做是别人,她早就巴掌上脸了。 事实证明,南小山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耻,他腿一软跪下了,还流泪了,谎话当真话的解释, “大姐,刚才不是我……是娘,她说你身为长姐却让小川下地窖,她让我推你下去。” 南清漓眸光透亮,绽放着南小山深觉陌生的冷锐,“南小山,你娘没说你身为哥哥却事事往后怂,你更该死吗?如果想靠科举出头,你就少给我搞这些有的没的,不然,你随时给老娘滚蛋!” 南小山顿时吓得磕头如草鸡啄米似的,他笃定南清漓这是鬼上身了! 这口气似极了他父亲南大柱,可怎么又自称老娘呢?是父母亡魂一起上了身! 而此时此刻,南清漓心塞塞的,黯然一叹,大柱伯伯,兰娣阿姨,你们的儿子南小山就是个戏精男,讲真,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容忍他多久…… 一刻钟后,小鹏和南小川一前一后爬出来了。 小鹏背着篓子,南小川在后面托着篓子底部,两人都笑呵呵的,看上去更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亲兄弟。 二十来斤土豆,五六斤胡萝卜,五棵绿白菜! 看清了篓子里的所有,南清漓觉得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寒碜。 一家四口过年就吃这些?南家只有这些吃的? 南清漓终是难以置信,“小川,家里就没有余粮吗?” 南小川瞅一眼南清漓额头上的疮痂,心里一叹,大姐真的是撞坏脑袋了, “大姐,咱家的那几亩地一直都是二姥爷家种着,家里吃的粮食都是吃多少买多少,从来没有余粮。” 二姥爷? 南清漓费了点脑汁,捋出来二姥爷某人应该就是孙兰娣的叔叔,追问,“小川,那二姥爷家是给地租还是给粮食?” 南小川了然三五句也解释不清,而且他不想让南清漓过于操劳,毕竟连父母都拿二姥爷孙二平没办法。 “大姐,咱们家啥也得不着,娘说自从姥爷姥姥死后就是二姥爷白种着咱家的田地,爹为了养家糊口,每年都出去做工挣钱。” 从南小川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南清漓轻易地捕捉到了极致的无奈和愤然。 家里没钱,食物也不多,自己还重病缠身,所以就绝望的一死了结,将食物留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这是南清漓捋出来的南大柱的真实心迹,她不得不承认他和孙兰娣都是善良的好人,但是,如果他们夫妻俩心思活络些,与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商量一下,肯定就不会走上那条死路。 这时,鬼原主娇懦的嗓音乍起,多了几分阴恻恻,“南大柱和孙兰娣就是一对怂包窝囊废,被何细腰和孙二平骑在头上也不敢放个屁,他们只会窝里横,为了十两银子,就把我嫁给了三十多岁的屠夫,他们坏透了,我诅咒他们永远在十八层地狱里遭罪,永远不能投胎!” 听着鬼原主的这番狠话,南清漓顿悟,是了,南大柱夫妻俩深谙自己女儿的娇懦执拗脾性,他们不想听到女儿的抱怨,也为了不拖累两个儿子,就决然选择了一条不归死路。 在折返回去的路上,在南清漓的追问下,南小川说了一些老一辈的恩怨过往,他听母亲孙兰娣说过好多遍,简直可以倒背如流…… 原主的姥姥纪秀梅和姥爷孙大壮膝下仅有一女孙兰娣,他们都是善良的老实人。 在孙兰娣生出南清漓后,他们由于担心女婿有寄人篱下之感,所以就开始建造一处新院子,也就是现在的南家。 一年买地砌墙,一年买椽檩砖瓦封顶,又一年捯饬门窗家当等等,在孙兰娣生出南小山和南小川这年秋天搬入了新院子。 乔迁新居,再加上喜得一对贵子,表面上南家是双喜临门,但事实上噩梦刚刚开始。 孙大壮的弟弟孙二平半夜带着家人上门索要钱财,声称不能便宜了外姓人南大柱。 孙大壮早就将南大柱这个女婿视为亲儿子,一口拒绝,但是孙二平有恃无恐,将家中的散碎银子,新收粮食等等抢劫一空。 好好的一个家却变得如蝗虫过境一般荒芜狼藉,孙大壮无颜面对妻女,留下一封血书后在老屋里悬梁自尽。 纪秀梅甚是喜爱一对外孙,将缝制出来的两身小衣服送到南家后,一时间不舍得离开,抱抱这个,抱抱那个。 等到纪秀梅回到老屋,整个人吓得近乎痴呆,她不识字,但看见悬吊在房梁上的丈夫手指头都有血痕,就知道那是用血写出来的字。 悲痛欲绝的她将血书放在一个坛子里,然后将坛子放在院门口,一把火烧了老屋,追随丈夫而去。 南大柱闻讯赶来,收好了血书,一边忙碌岳父岳母的丧事,一边极力抚慰妻子,承诺等到办完丧事后会去县衙报官。 孙兰娣识文断字,看了几遍血书后,深知抗不过孙二平一家子,就与南大柱商议一番,最终没有去县衙而选择忍气吞声。 “小川,那血书还在吗?” 听到南清漓这样一问,南小川眉头却皱巴得更厉害了…… 第四十四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想了想,这桩家族恩怨有十二年了,那血书也有十二年了。 如果没有善加保存,那血书上的字迹怕是变得模糊不清了,难以成为有力的呈堂证供。 不过南小川接下来的一番话,彻底击碎了这点微弱的希望。 “大姐,娘说过……她想念姥姥姥爷时就拿出来那血书阅览,悲从中来时就忍不住落泪,最后一次就把字迹模糊的血书投进了灶膛。” 一直闷声不吭的南小山吐了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南清漓心里一沉,原主的姥姥姥爷已经故去十二年了,南小山所谓的报仇十年不晚,应该是指父母的仇怨。 无论怎样,原主的父母都是死而不可复生,南清漓不希望老一辈的恩怨压垮了这对小兄弟。 “小山,小川,有道是莫欺少年穷,你俩一定要好好读书,日后你们有出息了,就是对孙二平一家子最好的报复,姥姥姥爷和爹娘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兄弟俩嗯着,却是心思各异…… 鬼气飘飘的鬼原主娇懦的语气阴恻恻的,“你个大傻子,你是谁啊?你和南家非亲非故,就算南家兄弟哪天飞黄腾达了,也和你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你甭管他们兄弟俩,让他们讨饭去,让那四个老东西死也不得安宁!” 对此,南清漓只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跟在她一侧的小鹏信誓旦旦,“大嫂,我不对那个比鬼精南何氏动手,因为她是女人,如果孙二平那个老不死的敢欺侮你,我就跟他拼命。” 南清漓嘴上嗯着,心里失笑,她可不是任人搓扁捏圆的软柿子,孙二平之流想欺侮她道行还不够。 回到家后,南小山一头钻进了屋里,南清漓三人进了东屋,小雪一看这么多菜,就提议晚上烩菜吃,南清漓看出另外几个也想吃菜,就吩咐将这五棵绿白菜切碎焯熟,一团团放到外面冻了,一顿正好吃一团。 南小川适时地提醒,还有从老宅子那边儿得来的两棵风干绿白菜,南清漓说一样焯熟冷冻,至于那五六斤胡萝卜就煮熟剁碎做馅儿。 小雪,小鹏和南小川几乎是异口同声,“做啥馅儿?” 南清漓挺郁闷的,一不小心就养出来三只小馋猫,“可以弄成猪肉萝卜馅儿,或者是鸡蛋萝卜馅儿,明天早上包包子。” 小鹏和南小川都要帮忙,小雪吩咐二人将白菜洗干净,由她来切。 这两小只乐呵呵地开始忙碌,一个生灶火,一个往锅里添水。 南清漓挎着篮子,就要去里正文瑞家,小雪提及文翠叶在他们回来前刚走不久。 她将两颗煮好的红皮鸡蛋拿给文翠叶吃,后者吃得津津有味,连掉落到油布上的鸡蛋糁子都捏起来吃了,看着真不像是出自里正家里的女儿,倒像是从没吃过鸡蛋的穷人家女儿。 南清漓戳了一下小雪的额头,调侃她如果摊上文氏那样的婆婆,肯定会天天哭鼻子。 小雪很认真地讲,自己会多攒一些嫁妆,那样,未来的婆婆就不敢欺侮自己。 出了门,南清漓很快到了文瑞家,文六斤正和文瑞商量着,明天雇文老九的牛车去接媳妇和儿子。 文瑞表示同意,还嘱咐带一些像样的礼物送过去。 南清漓坐在炕沿边儿,从篮子里一样样往出拿东西。 先拿出来从文氏那儿买的八颗白皮鸡蛋,家里倒是还有一些,但如果她拿过来的太多,文瑞肯定不会收下的,私下里送东西讲究五个不少,六个不多,七个八个正好好。 接着,她又拿出来六个用荷叶包裹的肉包子,以及两个熏鸡架。 蔡闰枝蛮欢喜的,文瑞则不动声色,“清漓,你有事说事,以后不要送这么多东西。” 南清漓拿出了南小川给她的荷包,递过去,“瑞伯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一把,还南家一个公道!” 文瑞翻出来里面的东西,仅仅看了几眼,就面色微微一变,他已经猜到了南清漓的来意,暗赞南大柱和孙兰娣生了个聪慧有魄力的女儿。 接下来,南清漓简而概之说了自己的计划,一如文瑞所料…… 也就是犹豫了片刻,文瑞拿出笔墨纸砚,写下了相关协议,还给了南清漓相关备份留存。 离开前,南清漓笑着望了眼蔡闰枝,“婶子,这事儿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劳烦婶子替我保密。” 蔡闰枝连连点头,“清漓,你瑞伯伯经手的都是大事儿,我从来不向别人说叨,你尽管放心。” 文瑞将南清漓送到院门外,嘱咐,“清漓,你对翠叶的好,瑞伯伯心里有数,以后再也不要送东西了,你林梅嫂子不识惯。” 如此一说,南清漓心里有了底,嗳了一声,挥手离开。 晚上,南清漓亲手做了猪脊骨炖土豆,鬼原主趴在饭桌旁馋相毕露,那四小只吃得也很香,她却有点小郁闷…… 因为小雪勤俭持家上了瘾,就是不让她用菜刀削土豆皮,所以土豆块进了嘴,土豆皮折磨得她那个煎熬。 如果吐出来土豆皮,那四小只没有一个人吐土豆皮,小雪肯定会说她娇气,那她这个大嫂的面子往哪儿放? 爱面子如她干脆不吐出来,嚼碎了土豆皮,咽下去的那一瞬间有多难受,只有试过的人才知道。 好吧,南清漓决定以后再也不吃炖土豆了。 吃饱喝足后,南小山第一个下地穿鞋,南清漓适时出声。 “趁着大家都在这儿,我这个一家之主说几条家规,从明天开始小鹏负责砍柴,小山和小川一人一天轮流负责劈柴挑水。” 对于小鹏而言,砍柴费不了多少力气,而南小山和南小川却相当吃力,所以南清漓就让他们从劈柴挑水做起,男孩子多有一把力气没啥坏处。 南清漓顿了一下,继续,“小雪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物以稀为贵,十之八九的针线活都是她做,谁也不准欺侮她,所以家规最重要的第一条,小雪永远是对的,第二条,如果小雪错了,那就参照第一条执行。” 昏黄的油灯灯光将站在地上的南小山身影拖长,投注绵亘到后墙上,黢黑黑一大片。 他锁起来眉头,一阵牙疼,什么玩意儿?他和南小川,尤其是他,不应当被最重视? 不等他说什么,鬼原主先哔哔开了,“你真傻透了,你还是家里唯一的寡妇呢,让他们都滚出去赚钱,所有的银钱都归你管,你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把我的身子养得白白胖胖的,然后就悬梁自尽,我正好返魂。” 对此,南清漓只当是一阵耳旁风刮过。 小鹏暗暗欣喜,好啊好啊,他不用挑水啦,可是小雪的地位怎么蹭的一下就蹿上去了?就因为她是女的吗? 强烈的存在感骤然空降到自己身上,小雪老得意了,“大嫂,我可以给他们三人分派家务活?” 身为一家之主必须压的住场子,南清漓绷着脸点头,小雪颇为激动地发号施令,“你们三个,从明天起,轮流负责给羊割干草或者搂树叶,一天两篓子。” 这三个家伙那会儿都想宰羊吃肉来着,先替羊儿出一口恶气再说。 南小山见小鹏和南小川没有异议,他也没吭声。 小雪见状,越发得意洋洋,“小山,今晚你洗锅!” 南小山求助般望向了南清漓,后者连一眼也不看他,和小鹏讨论着明天去镇上的采购之物。 南小山只好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做家务,还要忍受着一旁小雪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的专业指点。 终于洗完了锅碗,南小山擦干手,弱弱一问,“大姐,我有挑灯夜读的习惯,你明天去镇上,买几斤灯油回来可以吗?” 南清漓不假思索,“可以!” 南小山满意地转身出去,回了自己的屋子。 眼见南小川还恋恋不舍地听着自己和小鹏叨叨,南清漓笑笑的,“小川,如果你想劈一晚上的木柴,那就继续听,嗯,你姐夫还没出一七呢,他可能会帮你劈柴!” 南小川不惧父母的亡魂,不等于他不惧吴大顺的亡魂,如是,他讪笑着,匆然离开东屋回了房。 小鹏又一次遗憾大哥吴大顺不幸离世,“大嫂,我大哥的亡魂真的没走吗?我怎么一次也没看见啊,做梦也没有梦见。” 这个问题,南清漓真的不好回答,虽然她是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可是鬼原主飘来晃去的怎么解释? 她能看见鬼原主,为什么看不见吴大顺以及原主父母的亡魂? 这样想着,南清漓自己胡诌一顿,“小鹏,你们兄弟情深,你大哥担心自己的死模样会吓坏你,所以他就躲起来啦,你别多想了,明天还要赶路去镇上呢,你去洗漱休息吧!” 小鹏下炕穿了鞋,却一拍大腿,“小雪!” 屋里一片昏黄,小雪正琢磨着大哥吴大顺可能躲在这屋里的墙角,还是躲在外面的堂屋墙角? 陡然听到小鹏喊自己,她嗷的一声,扑入南清漓的怀里,“大嫂……上身了,大哥上了小鹏的身!” 南清漓抚拍着小雪的背心,低低呵斥,“小鹏,你这样一惊一乍的,想吓死小雪?” 小鹏马上站得笔直,多了几分歉意,“大嫂,我不是故意的,小雪,对不起,我刚才想起了阿白!” 小雪这才觉察到自己这副失态的怂模样好丢脸,她离开南清漓的怀抱,整理着衣服,“对啊,阿白哪去了?” 阿白? 小鹏和小雪叫得这么亲热? 阿白又是谁? 第四十五章你会喜欢丑女?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脑海里蹦出来一连串问号,坑爹的穿越啊,她怎么就没有传承原主的记忆? 抬眼望向房梁,南清漓看见鬼原主悬浮在上面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懒得理睬她这个冒牌货。 无奈之下,南清漓只好装模作样,轻抚了下额头上的疮痂,皱眉叹口气,“我这脑袋真的撞坏了,阿白?我一点印象也没有,阿白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真的担心这个阿白是个未婚男,或者是个未嫁女,还需要她抚养长大,她又不是葫芦娃的娘,这四小只已经够她身心俱乏。 可是,小雪的俏脸竟然红了,嘴唇动了动,没说完整一句话,“大嫂,阿白它是……我不清楚啊!” 就在南清漓一头雾水时,小鹏解释,“大嫂,阿白是只白毛公猎狗,和我大哥可好了,大哥没了,阿白也不见影儿,我猜测阿白肯定被野熊拍死了,那只该死的野熊太厉害了,我恨只恨自己功夫弱,我一定要好好练拳脚。” 小鹏憋在肚子里一句话,他想练好拳脚功夫,杀死那头野熊为大哥吴大顺报仇。 三人随意聊了一会儿,小鹏出了东屋,他听见小雪插上了门栓,就提步出了荆门,去破庙里练功夫。 姑嫂两人洗漱后,吹灭油灯躺下,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没有多久,小鹏练完功夫,蹑手蹑脚进了院子,回了屋。 夜色岑寂,东屋里一片昏黑,由于额头疮痂发痒,南清漓时不时用手背蹭啊蹭。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声轻叹甫起,也没有搅醒她的好梦。 疮痂那儿多了一股子清凉,她觉得舒服多了,模糊梦呓,“我爱你……不分手……别走嘛!” 身着银灰色袍衫的男子淡然地睨着南清漓,一对如鹰隼般敏锐的玄眸将她的神情一网打尽,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他手上的动作加快,指尖蘸了药水,极致轻柔地涂抹着那处狰狞的疮痂。 悬浮在房梁上的鬼原主撇了撇嘴,这个帅男人又来了,他的眼神好臭啊,竟然看上了一个丑寡妇。 “我们不分手……别走嘛!” 就在男子起身时,南清漓又梦呓一句,还好死不活地抓住了男子的袖口。 微微怔楞片刻后,男子极致轻柔地掰开南清漓的手指,脚尖一点地,无声无息地飘身而起,从天窗跃出来。 跟班的狗腿地掩好了天窗后,两人施展轻功,朝屯子外疾射而去,就如划过夜空的两颗流星,转瞬不见踪影。 山风疾劲,卷荡起林涛滚滚如潮,一棵参天古松的树冠中…… 都是眼神太好的错! 他看得可清楚啦,自家的爷眼神从来没有那么温柔过,动作也从来没有那么温柔过,主子温柔地给一个丑女抹药水! 那瓶药水是他亲自去买的,那么一小瓶就花了三两银子呢,这倒不算什么,毕竟自家的爷不缺这点小钱钱。 可是向来视女子为无物的主子一天不漏地潜入南清漓的屋里,就是为了抹药水? 不像是这么单纯啊,南清漓又不是小孩子,把药水丢到她枕头旁,她看见了自己也会抹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跟班的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忍不住出声,“爷,你喜欢南清漓?” 主子寂然不动,如一尊华美无可挑剔的雕塑,语气染了一丝揶揄,“你是男人吧?” 跟班的急急强调,“是啊,小的和爷一样,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主子一张俊颜无波无澜,毒舌锋锐如斯,“你喜欢南清漓那样的丑女?” 跟班的顿时万分释然,“不不不,我不喜欢丑女,我喜欢千娇百媚的美妞,我明白了,爷也是一样的,男人都喜欢美妞,是我多想了!” 主子斜睨了一眼沉睡中的文家屯子,好看的薄唇一抿,“聒噪!” 翌日,姑嫂俩起了个大早,小雪生炉火,南清漓生灶火,热了水,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 梳头发时,南清漓瞧着铜镜里这张群演脸,不知怎么就想起来昨晚的一段梦境。 萧云翳拥着她,俯首吻着她的额头,他的唇凉凉的,软软的,她被吻得如置身云端,不辨东南西北。 忙里偷闲的想他,早就成了不由自主的瘾,南清漓笃定她会与萧云翳在这异世重逢。 熟练地切萝卜丁,焯熟控水,又用猪油炒了六颗鸡蛋剁碎,加了些家里现成的调料,南清漓拌好了鸡蛋萝卜馅儿后,就开始兑碱揉面。 姑嫂两人配合默契,蒸好了包子和馒头,煮了一锅蛋花鸡骨汤。 刚在桌上摆好碗筷,那三小只就进来了,小雪不为难小鹏和南小川,只堵住了南小山,面上似笑非笑。 “说吧,今天你做啥活儿?” 连日来父母双亡的阴霾在这儿轻易地一扫而空,南小山好久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了,但昨晚睡得踏实极了,所以,小雪的刁难,他并不放在心上。 “我刚刚搂了一篓子树叶喂羊,吃完早饭后再去挑水。” 小雪很清楚挑水比劈柴省劲儿多了,南小山这是故意偷懒呢,算了,他进步蛮快的,就这样,她没有再说什么,招呼大家开吃。 饭后,南清漓和小鹏收拾利索,她叮咛小雪记得给文翠叶煮鸡蛋。 为了省点钱,叔嫂两人没有坐车,依旧选择走那条近路。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落月镇,分头前往翠红楼和落月居酒楼。 先说南清漓熟门熟路到达牌坊街的翠红楼后门,敲开门后,皮猴本来紧绷着的冷脸一下子谄笑绽放,就如春风一吹花儿开似的。 “金小哥,你可来了啊,鸨儿妈妈刚刚还和我念叨你来着,你赶快进去吧!” 南清漓进门没走多远,杨妈就大步迎上来,就像看见星星月亮似的稀罕宝贝着,双目泛光,话匣子随即打开。 “金小哥,我老早就守在这儿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才盼到了你,快跟我进来,鸨儿早等得心焦了,你要是不来,她怕是连午饭也吃不下去了。” 南清漓心里明镜儿似的,杨妈这么多话是要好处来的,她当即将准备好的一串铜板塞入杨妈袖子里。 杨妈揣好了沉甸甸的铜板儿,心里喜滋滋的,这个金小哥真是个会来事儿的。 距离鸨儿的屋门还有五六步远,杨妈快走几步,推开了门,嗓音里揉了蜜似的软甜无骨,“鸨儿,金小哥来了!” 鸨儿依旧是元宝髻,绣袄锦裙,她正捧着杯香茗出神,一抬头看到南清漓,就似见了多年不见的老相好,笑得眼波潋滟。 “金小哥,快坐下缓口气,喝口茶水暖暖身子!” 说着话,她殷勤地给南清漓斟好一杯茶水,迫不及待追问,“金小哥,这次带来几颗翠红膏?” 南清漓掀开了篮子上苫盖的布片,说话很有余地,“妈妈,这次是四十颗,都是我亲力亲为,颗颗上品,妈妈觉得翠红膏的效果如何?不知这次要留多少?” 鸨儿一把乌鸦嗓子从未这样绵软过,“金小哥,这翠红膏真是妙物,我服用后,连着两晚睡得可香了!” 就此戛然而止,鸨儿老脸虽厚,也没好意思说自己做了个好梦,梦见多年未见的老相好了。 鸨儿吩咐杨妈点数一下翠红膏,后者会意,一颗颗打开检查,眼见与上次的品相一模一样,“鸨儿,金小哥说得没错,上品翠红膏四十颗整!” 鸨儿爽快地拿出来四两纹银,递给南清漓,后者适时地提醒,“妈妈,你忘了扣除那一两的预付定金。” 鸨儿以香帕掩口笑出了声,颇有几分笑里藏刀的意味,“金小哥真是个实诚人,那一两定金等到我们最后一次交易再扣吧,嗯,每次最少四十颗上品翠红膏,就算再多一些我也照收不误,那金小哥下次哪天过来?” 南清漓倒是能一下子弄出来百八十颗翠红膏,但是这么大的量,她担心鸨儿会认为自己赚钱太容易,鼓捣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不如量少一些,稳妥一些。 故意皱起了眉头,南清漓犹豫片刻,一双眼睛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似的,“妈妈,明天有些来不及,后天的可能性大一些。” 鸨儿脸上的潋滟风韵瞬间消散,少了半老徐娘的媚态,多了奸商市桧,“金小哥,我可从来没有这么相信过一个人,你有条件尽管提出来,可不要把翠红膏再卖给他人,也就是说,这一个月里,你都送到我这儿,这批姑娘调养好了身子,我就不勉强你了。” 这种时候,南清漓只能眉头皱得再深一些,故意装为难,好为难,仿佛她这个翠红膏有多稀罕抢手似的,其实…… 南清漓心里雪亮,精明如鸨儿,等到翠红楼这批姑娘调养好了身子,肯定就不会再买一颗翠红膏。 换而言之,她只能在这一个月里赚点痛快钱,所以骑驴找驴,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尽快寻觅到下一个大主顾。 鸨儿哪会想到南清漓也是个胸有城府的,不动声色地给杨妈使了个眼色,杨妈会意笑了笑,凑近。 “金小哥,这时间尚早,咱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姑娘,你喜欢什么款儿的尽管说,乐呵完了再走不迟。” 南清漓心里雪亮,她是女的,她只喜欢萧云翳,鸨儿拿这儿的姑娘拉拢她,无非是想得她手里的银子,还想以此维系这笔买卖。 因此,南清漓挺了挺背脊,一副正襟危坐样儿,“杨妈,这儿的姐姐们不是我的菜,实不相瞒,我心里已经有人啦,无心放浪形骸,如果没有别的事儿,就此告辞,我还要赶回家准备翠红膏的各种材料。” 话已至此,鸨儿不再挽留,亲自送南清漓出了翠红楼后门,又是一番能早来就尽量早来的叮咛。 第四十六章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走出牌坊街,南清漓确定身后没有人盯梢后,她想想这次要采购不少东西,而自己的力气有限,所以她决定先去找小鹏。 等南清漓赶到落月居酒楼附近,她看见小鹏正好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说着什么,连忙快步走近。 伙计赔着笑脸,耐着性子解释,“小哥,我真的是落月居酒楼的伙计,昨天我在这儿等啊等,过了午饭的点儿也没见着你人影儿,洛掌柜吩咐我今天接着等,你随我进去见洛掌柜,你和他当面谈熏鸡架的价钱!” 小鹏人小鬼大,担心自己进去后就身不由己,而对方人多势众,随便给他一些铜板儿就将熏鸡架包圆了。 所以他依旧坚持己见,“我二哥说了这熏鸡架十五文一个,一口价,你做不了主就别啰嗦个没完。” 小鹏刚刚第若干次强调了一遍,一抬头就看见南清漓到了近前,他犹如看见救星似的眼神灿亮, “二哥,你来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一般都不会轻易抛头露面,所以南清漓早就叮咛过小鹏在外人面前这样称呼她。 南清漓是自己的大嫂,年龄也比自己大三岁,而且大嫂的本事比大哥吴大顺有过之而不及,不是汉子,胜似汉子,所以小鹏这样称呼毫无心理负担。 伙计一见能主事儿的人来了,慌忙赔着笑脸,“二哥你终于来了,我是个打杂的,真的坐不了主,我带你们去见洛掌柜。” 南清漓真心希望那个娄公子回家过年去了,再说了,上次凌青买熏鸡架,上上次娄公子买冻柿子,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就算是她运气不好撞见了娄公子,做大买卖的他想来也不会为难她的。 这样想着,南清漓点点头,和小鹏跟着这个伙计进了落月居。 非常,非常缺钱的南清漓想得更多,一个熏鸡架卖十五文,除去成本,不算人工费,仅仅赚到手六七文,这样子赚钱太慢了。 只有东西贵,才可能多赚一些,所以她想看看落月居这样的大酒楼是否需要其他种类的熏肉,比如说整只的熏鸡,熏鸭,或者是熏猪肉等等。 如果穿越过来后,她是孤身一人,那她就不待在文家屯子了,她就在这落月镇上,或者到县城改头换面做个走街串巷的铃医,也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但是因为她欠了原主的大人情,所以她必须抚养原主的两个弟弟,而她又是吴大顺的孀妻,所以她必须抚养小鹏和小雪这两小只。 所以她只能隐藏起来自己的强项,硬着头皮依靠弱项养家糊口。 七转八拐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伙计才将两人带进了一间雅致的厢房,向洛掌柜简单说明后就躬身退出。 洛掌柜瞧着眼前这两人近乎寒酸的土包子行头,如果不是他们能做出来连清贵的楚千楼都夸赞的熏鸡架,那他这个大掌柜肯定不会瞧这两人半眼。 唯利是图的洛掌柜想讨好楚千楼常住落月居,所以他哪敢怠慢这两人,麻利地拿出一套崭新的茶杯,沏上两杯热茶,“老夫恭候多时,两位小哥怎么称呼?” 南清漓让小鹏把篓子放到地上,简单介绍,“洛掌柜,小子是金一戈,这是我弟弟小鹏。” 不得不承认,洛掌柜在待人接物方面很有一套,他面现喜色,“金小哥,老夫最喜欢和金姓的人打交道,金元宝的金嘛,大家一起发财,一起赚金元宝!” 南清漓这方面也是个从容练达的,她苦笑了下,“洛掌柜,你可真会抬举我这个穷小子啊,我想也不敢想什么金元宝,只要能籍着这个祖传的熏制秘方养家糊口,我就心满意足了。” 洛掌柜抓住了重点,祖传的熏制秘方哪,果然,果然如他所料,那熏鸡架不是随随便便弄出来的。 世故练达如洛掌柜当然不会打秘方的主意,他点数了一下篓子里的熏鸡架,“金小哥,一共是二十个,老夫都留下了,这是三百文!” 洛掌柜愉快地数给南清漓三百文的同时,有些头疼地想起自己被凌青宰了一刀,花双倍的价钱买了五个熏鸡架。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熏鸡架在落月镇可是独一份儿,物以稀为贵,每个卖到五十文轻而易举。 上次他从凌青手里买了五个,就以这个价钱卖掉三个,吃过的客人赞不绝口,声称会约朋友过来尝尝鲜。 南清漓收好铜板儿,捧起了茶杯,浅抿一口,“洛掌柜,这茶水入口香醇绵软,可谓是齿颊留香,我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茶水了。” 洛掌柜顺势说了几句饮茶的诸多好处,陡然话锋一转,“金小哥,实不相瞒,我这儿的客人对熏鸡架很感兴趣,所以我希望你下次能做几只熏鸡送过来!” 急于套近乎,洛掌柜浑然不觉自己丢掉了“老夫”的自称,与南清漓你来我去,亲热如斯。 但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虽然事情发展得如此顺风顺水,但是南清漓却不动声色地开始拿乔。 “洛掌柜,虽然熏鸡与熏鸡架的做法同出一辙,但是做整只熏鸡越发费力费时,尤其是这成本无形之中陡增,我因家中出了点儿变故,此时囊中羞涩,实在是拿不出做熏鸡的本钱。” 一旁抿着茶水的小鹏,在心里默默给南清漓的举重若轻范儿点赞,他大哥吴大顺惨死,大嫂父母双亡,大嫂却仅仅以“出了点儿变故”一笔带过。 洛掌柜也晓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一个求财之人当然不会细问对方家里的变故,再说了,如果对方家里没有变故,肯定会在镇上开个熏肉店,没必要在寒冷的大街上售卖。 最重要的是,他将酒楼里的几个厨师召集起来,没有一个敢拍胸脯说可以做出来熏鸡,因为琢磨不出来最为关键的调料配方。 所以他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金小哥,那你算算做六只熏鸡的本钱。”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南清漓窃喜洛掌柜这么容易就上道了,她语气平淡说起,“洛掌柜,一只二斤重的生鸡一百文,再加上熏制调料五十文,这就是一百五十文,我做出来送到你这儿只加十文的人工费。” 平时采购食材等等都交给酒楼管事去负责,所以洛掌柜对食材成本这块儿一无所知。 听到南清漓说每只熏鸡只赚十文,他斟酌片刻,拿出了一两银子递过去,“金小哥,这是六只熏鸡的预付定金,以后也是一样,我都会提前预付。” 为了显示合作的诚意,南清漓数出来四十文,给了洛掌柜,然后才收起来这一两银子,站起身。 “洛掌柜,我这就和小鹏去采购东西了,因为家里距离镇上比较远,所以明天送不过来熏鸡,后天才可以。” 洛掌柜点点头,“金小哥,后天你过来时,一并带上三十个熏鸡架,看在我们兄弟这么投缘的份上,我也不砍价了,每个还是十五文。” 洛掌柜都和自己称兄道弟了,南清漓只能暗叹运气好,“洛掌柜,小弟多谢你的照拂,就此告辞。” 洛掌柜将两人送到门外时,陡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什么似的,“娄公子再三嘱咐我,他好久没有看见你了,让我一定要留下你把酒叙旧,他出去会友了,最迟午饭后肯定回归,金小哥,我可以安排小鹏去厨房打杂,是有偿的,你们离开时,我给小鹏三十文,那现在我带你去娄公子的厢房吧?” 把酒叙旧!那个娄公子要和大嫂把酒叙旧! 果然,那个人模人样的娄公子没安好心,他肯定早有预谋! 小鹏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劲儿,因为娄公子口口声声以金小哥称呼嫂子,那么,两个男人把酒叙旧没什么不妥当。 可是,一想到大嫂和娄公子共处一室,他心里就像挽了无数个疙瘩似的千般纠结,万种不得劲儿。 冰雪如南清漓将小鹏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失笑,浑然无痕地推脱,“洛掌柜,年关将近,我们村里人要忙碌的事情很多,麻烦你转告娄公子,改天我请他喝茶。” 洛掌柜想想也是,村里人为了省钱,不舍得花太多的钱置办年货,而是在家里拾掇各种吃食,的确费力费时。 等到娄公子回来后问起来,他就说金一戈家里杂七杂八的事儿多。 不过洛掌柜绝对不会提及请娄公子喝茶这个细节,万一金一戈忘记了,他自己反倒里外不是人。 叔嫂二人离开了落月居酒楼后,就开始采购翠红膏的用材配料,以及家里的用度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经常在“张屠夫肉铺”买猪肉,猪脊骨和鸡骨架,所以张屠夫格外客气。 他毫不保留地告诉南清漓,一次性购买二斤重的生鸡五只以上,每只九十文,十只以上就是每只八十五文。 南清漓爽快地购买了十只生鸡和四十个鸡骨架以及一些猪脊骨,张屠夫一高兴,就送了一包鸡肠子,希望留住老主顾。 主要是因为南清漓将他肉铺里的生鸡和鸡骨架都包圆了,入了腊月后,镇上的人家吃荤腥的多了,他的生意因此好了一些。 他将生鸡剔骨后,鸡肉都送到了相熟的酒楼里,而剩下的鸡骨架却让他发愁了,虽然便宜,但却不易卖掉,南清漓正好解决了他的烦恼。 当然,南清漓还特意为文翠叶买了一大块猪肝,又担心做出来熏猪肝后,那四小只看着眼馋,所以又买了一大块。 第四十七章被扇了一耳光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当叔嫂两人折返到那片树林时,太阳快到中天,南清漓试得乏了,提议休息片刻。 见南清漓喝了点水,小鹏将怀里揣的两个馒头拿出来,递过去一个,前者摇摇头,心底弱弱一念,好想吃软乎乎的面包,不想啃硬馒头啊! “大嫂,洛掌柜只要六只熏鸡,你却买了十只生鸡,那剩下的四只做成了熏鸡,是我们自己吃吗?” 看着小鹏眼里满满都是对熏鸡的憧憬,南清漓依旧软不了心肠,“我们只能吃掉一只,剩下的三只用荷叶包了,放在院子里的大黑瓮中,等下次再送到落月居。” 狠狠地咬下来鸡肉,塞满嘴的大嚼大咽,想想就无比过瘾酣畅,但是大嫂身上背着那十一两银子的外债,还要赚出来南小山和南小川年后这轮考试的费用,小鹏想到这里,到了嘴边的抱怨话换了词儿。 “大嫂,每只熏鸡才赚十文钱,真不如卖熏鸡架省事儿!” 是的,肥嘟嘟的熏鸡不能随便吃,而且还不怎么赚钱,这真够折磨人的。 南清漓不想瞒小鹏,“养护老卤汤不怎么费钱,不用每次都加调料,算下来每只生鸡最多也就是十文钱的调料费用,所以每只熏鸡可以赚六十多文。” 小鹏惊喜之余,又多了疑问,“大嫂,一只熏鸡可以赚六十多文,那比一颗翠红膏还赚钱吧?” 南清漓实话实说,“熏鸡毕竟是普通吃食,还不及翠红膏赚钱。” 话落,她蓦然想起来一个细节,唉,这熏鸡的买卖做不了多久…… 南清漓记得前世自己做过一罐红卤,平时都是放在冰箱的冷冻室里保存着。 因为现在是寒冬腊月,所以老卤汤用过后只要放在院子里的阴凉处冷冻即可。 但是等到开春后,天气渐暖,老卤汤肯定会发酸而坏掉,那时就需要每次都熬新卤汤,味道不醇厚不说,而且成本涨了不少。 到那时费了老大的劲儿弄出来了熏鸡,一只却仅仅能赚十文钱,那还不如另谋发财之路。 因此南清漓笃定这买卖长久不了,看来,在这异世想要找个一劳永逸的赚钱法子还挺伤脑筋的,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片刻过后,叔嫂两人快步赶路,等回到屯子里时恰好就是午饭的点儿,大老远的就看见自家烟囱冒着袅袅炊烟,恬淡美好得就似一幅画,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距离荆门越来越近,南清漓悠然一叹,不错,今天倒是难得的清静啊,一念未落定,吴金钗从一棵树后转出来,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吴金钗目光盈盈如水地盯着小鹏背上塞得满满当当的篓子,嗓音软得似棉花,“小鹏,你赚钱买啥啦?让我看看!” 嘴里说着话,她就绕到小鹏的后面,伸手去掀篓子上的破布,后者一个侧移,挪开了几尺远,“没啥好看的,都是我大嫂赚钱买的东西。” 吴金钗嗔恼地一跺脚,“大伯母,你就看着小鹏欺侮我!” 人精如南清漓心里呵呵的,如果吴金钗的视线是胶结在小鹏的俊脸上,那她真会高看吴金钗一眼,真会对吴金钗示好。 但是吴金钗和归榆花一个样儿,动不动就把爪子伸的老长,南清漓甚为鄙弃,“吴金钗,你比我还大一岁呐,别乱攀亲戚。” 说完,南清漓提步就走,小鹏紧随身后,吴金钗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嚷起来,“小鹏,在山上,你帮我挖了多少次野菜?你忘了?” 小鹏小脸阴沉沉的,一声也不吭,进了荆门后,南清漓语气不咸不淡,“小鹏,你和吴金钗,除了挖野菜,还有别的吗?” 小鹏不假思索地摇摇头,他记得清楚,吴金钗说过她父母希望她嫁给有金钗戴的富人家,而他连银钗也没有钱买。 南清漓正要说什么,南小川小跑着迎上来,接过去她手里沉甸甸的篮子,“大姐,小鹏,你们终于回来了,这下可以开饭啦!” 好吧,南小川这么热乎不要紧,南清漓一下忘记自己要说啥了。 进了东屋,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上了饭桌,南小山跨坐在炕沿边,显然是等待已久,见三人进来,也是脸现喜色,赶紧脱鞋盘腿坐好,眼巴巴地等着小雪派发碗和筷子。 “大嫂,我猜测这次比上次顺当,你们肯定能够赶回来吃午饭,还真被我猜到了。” 小雪兴冲冲的派发碗筷,从南清漓开始,最后一个是南小山,不过他也没有恼眉变脸,慢条斯理地吃起,多了几分书生的儒雅。 说到底南小山与另外三小只一样,都是十二岁的小孩子,只要不是太过分,南清漓就不会计较。 午饭后,小雪抢着洗刷碗筷,小鹏等三人也回屋歇息了。 南清漓倦意袭来,躺下很快就睡着了,可是没有多久她就被吵醒了。 蹭的一下,一股起床气蹿起来! 天知道她正做好梦呐,梦见萧云翳微笑着一步步走近,将她拢入怀里,俯首刚刚吻到她的额头,她还没有感受到他薄唇的温度,就被残忍地吵醒了。 南清漓抬手摸摸发痒的额头,刚好摸到那处疮痂,不,她一下子摸下来一块刚刚脱落的疮痂。 这时,外面又响起来那催命似的一嗓子,“南寡妇,你给我滚出来!” 小雪已经坐起来了,一脸惊慌状,“大嫂,是林梅,就是六子哥的媳妇儿。” 鬼原主隐在南清漓的影子里,打着呵欠,懒洋洋的语气里还带着幸灾乐祸,“就你一天的屁事最多,你咋不撞墙死了算了,不止是林梅一个人,又有好戏看了!” 是的,南清漓听出来脚步声很杂乱,而且小鹏和南小川在堂屋外已经与来人争执起来,不让她们进来。 南清漓赶紧下了炕,趿拉了鞋子,嘱咐小雪反锁门见机行事。 她刚出了东屋,就听到两声脆响,堂屋门随后被拉开,林梅和归榆花闯进来,小鹏和南小川都捂着脸颊紧随而入,显然是挨了巴掌。 刚才虽然隔着一层窗户纸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但是聪明如南清漓推测,小鹏是有功夫在身的,能同时打了他和南小川的,不是老干婆归榆花,而是林梅。 打了人后,林梅依旧气势咄咄逼人,金鱼眼瞪得老大,仿佛下一秒眼珠子会努到眼眶外,“南寡妇,你丈夫死了,凭啥让我丈夫帮忙打墓?” 鬼原主隐在南清漓的身影里,声音颤颤巍巍,娇娇懦懦的,“凭啥?因为吴大顺平时没少请文六斤他们喝酒吃肉,他们心里有愧疚,帮忙是应该的。” 南清漓不想提起吴大顺那个倒霉死鬼,而是希望可以用文瑞压住林梅,不过,她实在不想违心地喊这个凶女人一声嫂子。 “因为小鹏和小雪还小,瑞伯伯可怜我是个寡妇,就让六子哥,春生哥和文泽帮忙打墓。” 不等林梅再说什么,归榆花唯恐天下不乱,她将堂屋门拉开到最大,冲着荆门外嚷嚷起来。 “大家快看看,真稀罕死了,没见过南清漓这样狠心的女人,今天是我儿吴大顺头七回魂的日子,她竟然不烧纸,也不供酒菜,她赚的钱哪去了?肯定是家里养了野汉子!” 归榆花这一嗓子嚷出来,在荆门外看热闹的立即一窝蜂似的涌进了院子。 如果不是忌惮冲撞到吴大顺的凶魂,这些人就会闯进堂屋看看南清漓有没有烧纸供酒菜,屋里有没有藏着野汉子。 此刻,鬼原主瑟缩在南清漓的身影里,不敢动弹一下,她是一万个惧怕吴大顺的凶魂。 南清漓嗓音不高,但是耳朵不聋的人都可以听到…… “既然大家这么关心我亡夫,那我就表个态,第一,今天不是头七日,明天才是, 第二,明天虽是我亡夫的头七日,我也不会给亡夫烧纸供酒菜,因为我没有这个闲钱,我要攒钱还亡夫生前的欠债以及他的安葬费,还要养大小鹏和小雪。” 通情达理的人听了南清漓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买烧纸香烛,置办酒菜等等最少也要消耗一百多文,而南清漓还欠着文瑞那儿十一两银子呢,不过,他们暗暗为南清漓捏了一把汗,她这样做会惹恼吴大顺的凶魂啊! 甚至,瑟瑟发抖的鬼原主都出了声,娇懦如斯中透着一股子窝里横。 “你个没脑子的蠢女人,你这样会得罪吴屠夫的凶魂,他一恼怒就不去投胎了,就会缠着你不放,等到你哪天死了,他就会缠着我不放,你还不还外债我不管,养不养小鹏和小雪两个我也不管,但是明天你必须烧头七,不然你也别想好过。” 吝啬鬼归榆花暗暗掰开了手指,盘算着今天到底是不是吴大顺的头七日,林梅一对金鱼眼依旧瞪着南清漓,“你父母死了,为啥还让我丈夫帮忙打墓?” 南清漓据实而说,“因为小山和小川都是文弱书生没力气打墓,所以瑞伯伯……” 话未说完,南清漓就被林梅毫无预兆地扇了一耳光,她的身影里,鬼原主吓得嗓音都颤抖了,一如本人生前般娇懦不堪。 “你在林梅这儿装可怜没用,你赶紧说点软乎话,给她点好吃的,要么给她一两银子。” 南清漓心里一凝,本姑娘失去深爱的男友萧云翳,失去最亲的亲,奶奶,心灰意冷之余安安静静自个杀,命不该绝就穿越到这儿了,因为欠了两边的人情,不得不挑起两边的烂摊子,倚靠自身的弱项打拼生活,招谁惹谁啦? 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与此同时,南清漓捕捉到小鹏和南小川一样样,无奈无助的愤然眼神,她懒得多想,扬手狠狠地回敬林梅一耳光。 第四十八章又被泼脏水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用了多大的力气,南清漓说不清,只清楚打人的右手手心胀痛不已,物理老师说得没错,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林梅被打得脑袋骤然一偏,整个人懵逼了,她是文六斤的媳妇儿,她是里正文瑞的儿媳妇儿,她给文瑞生了个孙子铁墩儿,她是文家的有功之臣,南寡妇竟然敢打她? 南寡妇哪儿来的勇气? 看热闹的人有不嫌事儿大的哄笑着,嚷嚷起来,大意就是撺掇林梅别怂,就是干,揍哭了南寡妇才算是找回了场子。 小鹏和南小川目瞪口呆傻眼了,顾不得捂脸了,一起傻愣愣地望着纤弱如河柳的南清漓。 吝啬鬼归榆花顾不得掰指头盘算日子了,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跳着脚嚷嚷,“反了反了,南清漓打林梅了,她这是做贼心虚,她屋里肯定藏着野汉子,大家不能放过她啊,我苦命的儿啊!” 上次过来时,东屋从里面反锁了,归榆花回去后各种臆测,最后断定就是南清漓在屋里藏了野汉子。 反正寡妇偷汉子就不占理,所以归榆花这次过来咬住这点不放。 其实,她还有一个小九九,那就是即使屋里没有野汉子,她也可以趁着大家涌进去那会儿,顺手捎带些好吃的。 吴金钗说她看得真真儿的,小鹏和南清漓从镇上回来后,篓子和篮子都是满满当当的。 东屋里,小雪趴在门板上倾听着,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乱了节奏,干着急也不敢出去,她只会做饭绣花,不会吵架打架啊! “钱 南寡妇,你敢打我?” 看着林梅一对金鱼眼里翻腾着浓密的恨怨,南清漓语气轻飘飘的,“文林氏,你还未进屋门,就打了小鹏和南小川,刚才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又打我一耳光,我打你只是想告诉你,我这个小寡妇不好欺侮!” 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林梅都欺侮到门上了,自己绝对不能怂,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众人一阵骚动,不知谁喊了声,“大家让一让,里正来了……六子,你也来了,你媳妇儿被南清漓打了!” 吝啬鬼归榆花一张老褶子脸上密缀着不可描述的诡笑,嚷嚷得声嘶力竭,“南清漓你个臭不要脸的,屋里藏着野汉子还有理了?你凭啥打林梅?” 鬼原主颤颤巍巍的嗓音蕴了幸灾乐祸,“这么多苦力你不用,偏要自个儿犯贱往镇上跑,你就是个惹事精儿,等会儿文六斤揍死你也活该。” 好吧,关键时刻,鬼原主露出了娇懦的本性,也不在乎自己的身子挨了林梅一耳光,更不在乎还即将会挨文六斤的耳光。 究竟是鼻子离嘴近,小鹏和南小川不约而同地走到南清漓身侧,林梅见丈夫文六斤跟着文瑞径直走过来,她可算是见到了亲人似的,捂着脸迎上去。 文瑞并没有进堂屋,而是在堂屋门口站定,轻飘飘地瞥一眼走出来的儿媳妇林梅,就将视线投注到南清漓身上,自然看见了她脸上的清晰指痕。 不止如此,文瑞也看到了小鹏和南小川脸上的清晰指痕。 南清漓款步走出,语带恭声,“瑞伯伯,又惊动了你和六子哥,都怪我家的事儿太多了。” 文瑞没想到让儿媳妇林梅出去到杂货店打半壶酒而已,不知怎么就打到南清漓这儿了。 等他闻讯赶过来,林梅就打了这三个,南清漓又打了林梅,他正要询问缘由,林梅自作聪明地先发制人,“文六斤,林梅是你什么人?” 文六斤想掰开林梅的手看看她的脸咋样了,见后者捂得死死的,他嬉笑着,“我媳妇儿呗!” 林梅再问,“那南清漓是你什么人?” 文六斤稍稍怔了怔,“我好兄弟大顺的媳妇儿呗!” 林梅委屈的要命,“那你好兄弟的媳妇儿勾搭你,我过来质问她,而她打了我,你咋还嬉皮笑脸的,得劲儿了是不是?我给南清漓挪开窝儿,你是不是更开心,更得劲儿了?” 此语一出,看热闹的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不是聋子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比真的还真似的。 大众的想象力如雨后的野草一般疯长,甚至有人议论因为南清漓眉目传情勾搭了文六斤,所以林梅一气之下,就带着儿子铁墩儿住了好几天娘家。 而文六斤这几天与南清漓交往甚密,林梅听到风声就杀回来了。 南清漓的内心感受是一万只草骆驼奔腾而过,如果原主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那么她借了人家的身子,被好事者和长舌妇等等之类泼脏水,她也认了。 可这张脸丑到她不忍直视,与前世的她相比简直是丑若两人,就算是她真的暗送秋波,怕是也没哪个男人愿意接收吧! 南清漓微微侧侧身子,瞟了一眼在她身影里缩成一团的鬼原主,希望鬼原主吱个声,说说是否真有点啥暧昧情愫,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但是鬼原主根本就不理睬南清漓,仿佛睡着了似的,南清漓无意间目光一掠,就看见归榆花悄mi--mi诡笑着, 这一瞬间,她明白了,是归榆花暗中作妖,撺掇林梅过来找茬。 呵,真如奶奶说过的一句话,好戏不在台上,尽在台下,那她就一边看戏,一边见招拆招。 这里面最郁闷的人就是文瑞…… 从进腊月起,儿子文六斤天天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转悠,每天撒几泡尿,他都了如指掌。 文六斤与南清漓眉目传情,交往甚密?他咋没看见?这都是猴年马月哪和哪啊! 看着小林梅好几岁的南清漓一副淡然从容样儿,文瑞对林梅越发厌烦了。 自己这个儿媳妇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脑子就是个摆设,她空口白牙说南清漓勾搭文六斤,她脸上很有光吗? 她考虑过文家的脸面吗? 身为文家屯子的里正,见多了三姑六婆的你长我短,文瑞想没有一肚子气度都难,他轻飘飘凝一眼儿子文六斤,眼神的意思就是你的女人你管。 文六斤本来高高兴兴的,他今天起了个大早,借文老九的牛车去岳父家里接孩子老婆。 岳母也是个有眼色的,懂得小别胜新婚这个理儿,收下了文家的礼物后,就一叠声地催促女儿林梅拾掇拾掇回夫家,她累了好几天,也该缓口气了。 赶着牛车回来后,母亲蔡闰枝见了心肝儿肉似的铁墩儿,终于大方慷慨了一下,声称午饭会加菜,一个大葱炒鸡蛋,一个肉汤炖土豆。 而且他爹文瑞也大方了一下,掏了一串铜板儿让林梅去打酒。 文六斤想得美美的,吃点好菜,再喝点酒,下午热炕上舒舒服服睡一觉,等晚上就把铁墩儿扔他娘那厢,他和媳妇儿好好亲热一番。 可谁知道好菜还没吃到嘴里呢,林梅就折腾到南清漓这儿了,起初他还以为南清漓偷偷给林梅好吃的呢,结果过来一看,林梅吃了一巴掌。 平时在家里,爹娘宠着林梅,他也宠着林梅,今儿个她却吃巴掌了,但是看看南清漓三人都被林梅打了,他除了失笑还是失笑。 甚至还有一丢丢小失望,失望吴大顺没了,不然,吴大顺看见自己小绵羊似的小媳妇儿竟然会扇耳光,那脸上的神情肯定很好看。 可是等到文六斤听到林梅的质问,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他失笑不起来了,咋娶回来个二愣子? 这种捕风捉影的醋话儿不该关起门来说吗? 林梅眼巴巴地等着文六斤说几句甜言蜜语,或者是说几句南清漓是个丑八怪,哪能和她相提并论之类的话。 但是文六斤一张脸一点点冷凝下来,如结了冰似的,“你瞎咧咧啥?爹还在这哪,你闭嘴!” 林梅猝不及防碰了个钉子,她再次懵逼,丈夫文六斤从相识那天起,就没对她变过脸,现在,他为了一个丑寡妇,不仅对她甩冷脸,还凶巴巴地吼她! 回过神来后,林梅委屈吧啦地望向了文瑞,希望他给自己一个公道,骂骂南清漓这个丑寡妇不守妇道。 可是文瑞连半眼也没有看她,而是环视众人一遍,“年关将近,该干啥干啥去,都散了吧!” 林梅好不容易才召集来这么多观众,她想好好羞臊一番南清漓,可是刚打了个平手,老公公就亲自拆自己的台。 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大家别走啊,听我把话说完,我林梅是个讲道理的,南寡妇借了我家十一两银子,看着还不上了,所以就勾搭我丈夫文六斤,以为这样就不用还银子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南清漓这样的女人应该浸猪笼溺死,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人群中浮起了稀稀拉拉的附和声,更多的是一声不吭,一张张脸孔上都密布着不可描述的八卦神情,十一两银子都可以不用还,文六斤喜欢玩南清漓这个丑寡妇? 还是貌不惊人的丑寡妇精通床笫趣味? 文六斤不觉得给吴大顺和南大柱夫妻打墓,就等于他与南清漓有所勾搭,因为平时他与吴大顺和南大柱相处都不错,帮着做点力所能及的身后事儿很正常。 十一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文六斤没去过镇上的翠红楼,但他听屯子里的泼皮文早说过,翠红楼姿色姣好的女子宿夜费是六七两银子,南清漓这样的丑女,他会砸十一两银子,他脑袋被门挤了? 林梅这样哔哔个没完,不仅脏污了南清漓的清白,还打了他的脸,更是变相说他有眼无珠瞎透了,是的,他真的瞎透了,怎么就娶回来这个蠢货? 第四十九章还清十一两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人情练达,她很清楚林梅被归榆花当枪使,若牵扯的不是文六斤,她就会简单直接地问问对方,自己怎么勾搭他了? 但是南清漓现在不能问文六斤什么,免得被林梅借题发挥,所以她只针对林梅, “文林氏,有道是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希望你不要胡言乱语……” 不等南清漓说完,林梅就踏近一步,“南寡妇,你啥意思?你意思是我把你和文六斤从被窝里揪出来才算偷汉子?你……” “啪……” 不等林梅说出更过分的话,文六斤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抬手就是一巴掌。 并且不是打在脸上,而是打在嘴巴上,由此可见,文六斤有多厌恶林梅这张嘴胡言乱语。 文六斤本以为林梅是个缺心眼的蠢货,没想到她却是个不长脑子的傻货,所以他来一耳光让她明白一下他是个活的,是个有脾气,要脸面的男人。 “文林氏,男主外,懂不懂?你再瞎哔哔一句,我就一封休书送你回娘家!” 林梅委屈得不得了,一对金鱼眼泛泪,嘴巴疼也少说不了,“我那儿错了?南寡妇欠文家十一两银子不还咋还有理了?铁墩儿年后入秋就要入私塾,拿啥交束脩?” 文六斤推搡了林梅一把,后者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等来的不是文六斤的温声安慰,而是硬邦邦两个字,“闭嘴!” 林梅有生以来挨了两耳光,不懂得反思,只觉得憋屈想发泄火气,她擦了一把眼泪,转头扑向了南清漓,“臭不要脸的丑寡妇,你今天不还我家的银子,我就和你拼了这条命!” 不过林梅没有扑到南清漓面前,因为文六斤适时地从后面拖住了她,“姓林的,走!这就去文秀才家,老子今天就叫你看看休书长啥样儿!” 文六斤刚转过身,南清漓就拦到了他面前,“六子哥,如果你真把我亡夫当做好兄弟,那么我希望你和嫂子从我这儿回家冷静一下,而不是去文秀才家。” 文六斤心里暗叫见了鬼,当了爹的他反而看不透女人了? 想当初他跟着文媒婆去林家提亲时,那时的林梅是咋看咋好,好得天上有地上无,就像仙女下凡似的,现在再看看,林梅像块抹布似的又酸又馊,他真想丢得远远的。 看看人家南清漓比她林梅小好几岁哪,新婚丈夫惨死,父母双亡,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还是每天忙碌着赚钱,比一般的男人都能干。 除开这个不说,看看南清漓多么会来事儿,这番话说得柔中带刚,滴水不漏,每一个字都听着忒特么舒服了,他太有面子了,他一腔的火气就在这一瞬间消减大半。 文六斤苦笑着,“清漓,大顺从来没有亏待过我,哥依着你的意思。” 见林梅一对金鱼眼满是恨怨地瞪着自己,南清漓到了嘴边的一声嫂子咽下去了, “文家是瑞伯伯当家做主,所以催逼我还银子的只能是瑞伯伯,那十一两银子,我会一个铜板儿也不差如数还上。” 说完,南清漓几步走到文瑞近前,“瑞伯伯,我想和你聊聊那十一两银子,我们进屋里聊!” 现在南清漓倒是能拿出来十一两银子,但是院子里人多眼杂,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所以她留了个心眼,力求低调稳妥。 文瑞怎么也想不到南清漓已经攒够了那笔欠债,他以为南清漓也就是希望他宽限一段时日再还钱。 银子捏在自己手里最安心,文瑞也想尽快拿回那十一两银子,但是也就是想想而已,他绝对说不出催逼还钱之类的话。 文瑞朝南清漓点点头,然后双目凌厉地望向了看热闹的人群,有一些文姓的族人脸色讪讪地往荆门外挪着步子,可心里总觉得看个全场才过瘾。 一个人不甘心地蹦出来,“文里正,南清漓不给我儿吴大顺烧头七,这事儿你管不管?” 大伙儿中不乏无比唾弃归榆花的,明明今天不是吴大顺的头七日,这个吝啬鬼哔哔叨叨没完了,就算是南清漓给吴大顺烧纸钱,那也是纸钱而已,沉甸甸的铜板儿咋也到不了她手里,她瘸着条腿,蹦跶来蹦跶去顶个屁用。 文瑞用脚后跟也猜得出来,归榆花肯定没少在林梅那儿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他不答反问,“你给大顺烧头七了?” 归榆花被呛得直翻白眼,老脸不红一下,直奔主题,“你让南清漓给我一两银子,我马上就去镇上买烧纸香烛,置办好酒好菜。” 文瑞不胜其烦,“南清漓已经自立门户,她给你银钱是人情,不给你是本分,你喜欢银子,有本事自己去赚啊,别无事生非净做缺德事儿!” 说完这话,文瑞轻飘飘瞥了眼林梅,文六斤嫌弃地哼了声,“被别人当二愣子耍弄,还当自己天下第一聪明,我在这儿等爹,你回家去!” 被丈夫这样训斥,林梅也不恼,更不挪动半步,她想看看南清漓如何勾搭自己的丈夫文六斤,说到底,她挨了两耳光,却还没醒悟过来。 被文瑞不留情面地戳到了脊梁骨,归榆花一瘸一拐地走向荆门,却被几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围住脱不了身,你一句,我一句,调侃着老吴家的种种。 比如吴旺财在外面发大财那么久了,这马上就过年了,还不回来啊,比如吴四顺一共输了多少银子啦等等,可谓是句句如针针见血,戳得归榆花无言以对。 和文瑞进了堂屋后,南清漓微微一愣,不知何时南小山鬼似的进来了,林梅打小鹏和南小川的时候,他掉进茅厕里了吗? 最终是文六斤守着堂屋的门,文瑞和南清漓几人都进了东屋。 南清漓将装银钱的布袋子放到炕沿边,小心地倾倒出来,将十一两银子摆得整整齐齐, “瑞伯伯,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本来我打算明天亲自上门还银子,结果没料到归氏弄出这么一场闹剧。” 其实,文瑞从来没想过南清漓能够在谷雨那天还上十一两银子,他的底线是入秋时,南清漓可以还上一两银子。 可是南清漓竟然,竟然这么快就赚到了这么多钱,这才几天而已,这孩子赚钱的速度简直太吓人了,真吓到他了。 当南清漓倾倒出来这些硬货时,文瑞听得真切,银子和铜板儿摩擦碰撞着,如出水的鱼儿带起了浪花激荡声一般悦耳动听。 眼睛和耳朵都告诉他是真的,但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摸过去,手指刚刚触碰到银子…… 看到银子心情好,文瑞就想感受一下银子的硬实质感,不过当他刚刚碰到,南小山冷不丁出声,在落针可闻的室内显得异常突兀尖锐,“瑞伯伯,你不能拿走这些银子!” 文瑞微微错愕,尴尬地缩回了手,南小山又踏近几步, 有多近? 就是他一伸手,就可以探到炕沿边儿的银子, “瑞伯伯,我和小川年后这轮考试的盘缠费用需要不少银子,所以希望你再宽限一段时间,再说了,铁墩儿秋后入私塾的束脩也用不了多少钱,那时六子哥肯定又赚到钱了。” 小雪,小鹏齐齐腹诽,不是平时没话吗?这会儿挺会聊的嘛! 南小川略略郁闷,你自己想横插一脚,扯上我干吗? 讲真,文瑞心里挺不舒服的,他当时借给吴大顺十两银子,压根就没有想到吴大顺会被野熊拍死,更没有想到这笔钱,连带那一两银子的安葬费会落到吴大顺孀妻南清漓身上。 现在他是骑虎难下,如果他拿了这十一两银子,南氏小兄弟年后没有参试的盘缠,他会内疚的; 如果不拿,林梅肯定还要在家里折腾,大过年的也安生不了。 唉,借钱真是个折磨身心的事儿,以后一定要慎而重之。 不过银子就在眼前灿灿生辉,而且南氏小兄弟参试的盘缠也用不了这么多,所以文瑞轻咳了声,抬眼望向南清漓。 冰雪聪明如南清漓了然所有人的心思,她不希望文瑞家大过年的鸡飞狗跳,再说了,无债一身轻。 南小山现在真的捉摸不透自家大姐的心思,“大姐,你手上还有首饰呢,必要时可以典当成银钱。” 南清漓轻易地感受到大家都齐刷刷地望过来,她默默地将散碎铜板儿收入布袋子中,语气清淡却自带不容置疑的气场,“南小山,这个家,我南清漓说了算,我决定还瑞伯伯这十一两银子!” 南小山眼神冷了又冷,咬肌鼓鼓的,“耽误了我和小川年后参试,你对得起死去的爹娘吗?” 这话一出,悬浮在房梁上暗处的鬼原主开了腔,“姐姐,我快憋屈死了,算我求你了,你替我说句话好吗?” 十五岁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却被逼嫁给一个三十多的老男人,还被婆家人掐死了,这原主真是个苦命的,同为女人,南清漓也希望她开心点,不能做人,做个开心鬼也好。 “南小山,爹娘为了十两银子将我卖给吴大顺时,你们南家一个个的对得起我吗? 南家卖了我,那我这个外人就与南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不是我收养你,那你怕是顿顿食不果腹,也没有力气和我呛口,我放这儿一句话,你可以随时离开,另攀高枝!” 鬼原主眼泪刷刷下落,化为一片迷蒙雾气,却又捂着嘴笑起来,时而哭着笑,时而笑着哭, “姐姐,你说到我心坎上了,你太会说了,可你还是太心软了,你让南家两兄弟立马上街讨饭去,我就更开心了。” 南小川颇为动容,大姐的婚事定下来后,他恨死了自己是个文弱书生,没本事赚一个铜板儿。 那时他是一百个忧心忡忡,甚至想到娇懦的大姐会日夜以泪洗面,但他没想到大姐会在拜堂时撞香案自杀。 第五十章赌场打手找上门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小山如同斗败了的公鸡,缩梗起脖子,声音低缓无助,“大姐,我逾越了,那我们参试的费用……” 南清漓不耐地打断南小山的话,“如果你离开我这儿,那就是你自己筹措;如果你不嫌我这儿的庙小,那你只管温书,不必操心其他。” 南小川暗暗欣慰,大姐这话里没有牵扯到自己,大姐太英明睿智了,她晓得自己没有哥哥那么贪婪复杂。 南小山嗯着,默然退后几步,恢复一副书呆子的木然神情。 鬼原主不乐意了,也不叫南清漓姐姐了,又一口一个贱货,丑寡妇等等叫骂着,哭着,南清漓耳朵深受荼毒。 “瑞伯伯,我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儿,一直都是你尽力照拂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赶紧收好银子。” 文瑞也不是个矫情的,他点点头,暗暗舒口气,可他手指刚刚碰到银子,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骚动吵嚷声,紧接着脚步声杂乱纷起,堂屋门被大力拉开,听着像是闯进来不少人。 文瑞一咬牙,将十一两银子飞速地捡起,丢进了南清漓手里的布袋子,后者也不是个反应慢的,立即将布袋子丢给了小鹏。 小鹏飞速地将布袋子揣入怀里,心里还暖融融的,大嫂知道他身怀武功,这就是对他的无条件信任啊,被大嫂信任的感觉真不赖,他在这个家里太有存在感了! 果然是闯进来不少人,为首的是吴四顺,后面跟着三个面目阴郁的汉子,最后面跟着吝啬鬼归榆花。 “大嫂,救命啊!他们要剁我的手!” 比南清漓大三岁的吴四顺一进屋,就奔到南清漓的身侧,身躯瑟缩发抖成一团,哪还有半点吴家第一帅的英挺范儿? 见文瑞冷冷地撤开了脸,南清漓马上想到了重点,吴四顺嗜赌如命! 那么,跟着吴四顺的三个汉子肯定是镇上赌场的打手,过来追讨吴四顺的赌债,不还钱就剁手。 从古到今都是一样,吃喝嫖赌就不是什么正经嗜好,染指者轻则害己,重则害己害全家。 南清漓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菩萨转世,她可不想与吴四顺这样的赌鬼有任何交集,万一另外四小只也跟着学坏了,她找谁哭去? “三位大哥,我不认识吴四顺,麻烦你们把他拖出去,剁手是吧?那别脏了我家院子,你们最好把他拖到我家院子外,爱剁啥剁啥!” 听到南清漓这样说,归榆花置若罔闻,一双眼珠子依旧搜索着屋里的犄角旮旯。 是的,她还对南清漓的野汉子念念不忘,好像捉奸远比吴四顺的手来得重要似的。 三个汉子看看归榆花,再看看南清漓,互相对视一眼,眸间陡现残忍冷厉,其中两个架起来吴四顺就往外走…… 吴四顺秒秒钟涕泪俱下,胡诌瞎掰起来,“虎哥,你别着急啊,我大嫂平时非常照顾我,她这是恨铁不成钢气急了眼,你给我一盏茶的时间,让我求求她!” 虎哥的目的是求钱,他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南清漓,与此同时,两个打手一松劲儿,吴四顺如同一只癞皮狗一样瘫到地上。 他往南清漓这边跪爬了几步,什么男人的自尊啦,颜面啦都拿来扫地了。 “大嫂,五两银子!你只要给虎哥五两银子就行,这一世我感激你的大恩大德,任你驱使,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这一套说辞是吴四顺从别的赌客那儿听到的,是别的赌客央求虎哥宽限几天赌债时说的,当时他觉得斯文中透着一股子豪迈,所以就记住了,今天还派上用场了。 前世,奶奶曾说过,男人跪的利索,女人裤带松的利索,都是些没骨头的贱种,所以,处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南清漓不想惹麻烦上身,她懒洋洋哼了一声,给吴四顺指出来一条明路。 “吴四顺,你搞搞清楚,我已经自立门户,与吴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了,你脑子养鱼了不是? 放着如假包换的亲娘不求,求我这个外人,你以为我是乐善好施的大财主吗?” 归榆花仿佛聋了似的,依旧贼眼灼灼,没看见野汉子,却看见了地上的一个篓子,一个篮子。 篓子和篮子都苫盖着破旧的布片,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归榆花一瘸一拐地挪过去,就要掀起来布片,小鹏轻飘飘挪移过去,拦住。 “你聋了吗?你儿子吴四顺欠下五两银子的赌债,人家要剁他的手,你赶紧掏银子!” 归榆花一张黢黑的老褶子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之色,说得煞有其事似的,“吴小四为南清漓赌钱,结果没赢到聘礼,反而输了银子,他输的五两银子就应该由南清漓掏。” 南清漓被归榆花的无情无耻膈应到了,幸好她午饭没多吃,不然真能吐归榆花一脸。 对于南清漓的冷漠反应,吴四顺觉得正常极了,不可能因为他这张脸好看,他那一番话斯文豪迈,南清漓就痛快掏银子。 但归榆花混淆是非,轻易地激怒了吴四顺,他字字句句都是控诉。 “你瞎扯啥?我赌钱还不是你教唆的?我十五岁那年跟你去镇上卖鸡蛋,路过赌场时,你说我是干净的童子鸡,进去试试运气,结果我赢了一两银子,你高兴得把我夸上了天,从那时起你就没反对过我赌钱,我赢了钱,你都锁柜子里了,说攒着给我娶媳妇,我输了钱,都是大哥掏钱还赌债……” 说到这儿,吴四顺低垂下脑袋,似是竭力隐忍着什么,归榆花不为所动接过话茬,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现在,你大哥吴大顺没了,可还有南清漓这个大嫂,你正好让她替你还赌债。” 眼见吴四顺又跪爬过来一些,南清漓依旧拒之门外,“吴小四儿,我是吴大顺的孀妻,孀妻而已,他是他,我是我,我在上面,他在下面,所以你去下面找他,让他帮你还赌债!” 吴四顺嗓音低下去许多,“大嫂,大哥没有你这么残忍无情,你放心,今天你帮我还上这笔赌债,我就是不吃不喝也会攒够了还给你。” 南清漓太不服气吴四顺用一个死人压着自己,“你大哥好是吧?那你赶紧死到你大哥那儿去啊!下面也有赌场,你赌钱,他还赌债,祝你们兄弟俩基情四射!” 室内有这么多人,却是各怀心思,没有谁注意到天窗启开一条缝隙,屋内的所有声响都传散出去。 破庙里一棵古松的繁枝间,身着银灰色袍衫的男子长身玉立,长眉微蹙,喃喃着,“平声,是‘基’还是‘激’?没有一起沐浴的意思,那就不是‘激’字,那应该就是基情四射,是良好的祝愿?” 旁边树杈上侍立的跟班心里嘀咕,主子,你耳听八方的本事用在这上面合适吗? 刚才,他简单易容混在人群中,看得真真儿的,和林梅吵架的南清漓额头上的疮痂掉了,掉了,掉了! 可当他如实禀告主子时,主子轻描淡写说自己也看见了,那么主子咋还不走呢?咋还偷听得兴致勃勃? 平素惜字如金的主子咋变得这么啰嗦了?不是不喜欢丑女吗? 南清漓的一番话后,室内又恢复了死寂,最终虎哥不耐烦了,“南氏,吴四顺已经不是吴家的人,吴家不管他的死活,他的死鬼大哥也管不了他的赌债,一句话,你到底管不管?” 南清漓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归榆花目光躲闪,根本不做解释,文瑞轻咳了一声,“清漓,就是今天的事儿,归氏不想给吴四顺还赌债,就分出去他的户籍,把他撵出家门。”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狠心的亲娘,如果不是南清漓亲眼看见,她真的不敢相信。 然而归榆花却厚颜无耻地说瞎话,“文里正,吴四顺欠下这笔赌债好几天了,我为啥今天才狠下心这么做? 因为吴四顺先前赢了不少钱都给南清漓了,我凭啥养着一条白眼狼?” 南清漓顿悟,所以归榆花就撺掇文媒婆上门提亲,那时她就想骗自己一笔嫁妆,然后再让自己给吴四顺打赌债。 自以为是的算计落了空,归榆花就将吴四顺逐出家门,还捎带往自己身上泼了盆脏水,她没必要再忍了, “归氏,你看见吴四顺给我银钱了?还是你财迷心窍而胡编捏造?” 还不等眼珠子乱转的归榆花答话,南清漓望向了虎哥,“你帮我把这个老女人丢出去,然后咱们商量一下赌债!” 为钱而来的虎哥阴恻恻笑了一声,朝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这两人会意,架起归榆花,直接送出堂屋,顺便也守在屋门外,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南清漓蛮同情吴四顺的遭遇,但她实在是太厌恶归榆花了,所以嗜赌的吴四顺就被她贴上池鱼的标签。 她脸上笑容绽放,落在吴四顺眼里就似一只笑面狐狸…… 就在这一瞬间,吴四顺隐觉不妙,大大不妙,南清漓可不单纯是棵摇钱树,还有他捉摸不透却甚为忌惮的某种特质。 母亲归榆花一次次玷污她的清白,她怎么可能不耿耿于怀? 而他好死不活地撞到了她手上,还能有得了好? 因为五两银子的赌债,就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他身心饱受摧残,老吴家明明有他一窝子亲人,而他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却没有得到一点儿亲情关照。 没有血脉关系的吴大顺给他还了多少次赌债,他真的记不清了,他在吴大顺家里喝酒吃肉有多少次,也多的记不清了。 他此时此刻只清楚记得,亲娘归榆花没有给他还过一次赌债,而他曾经赢回来的二十多两银子,归榆花连一两也没给过他,他每次的赌资也是从吴大顺手里抠唆出来的。 吴四顺身陷绝境,不得不将最后一点希望都寄托在南清漓身上,她爱杀爱剐,他悉听尊便,认命了。 南清漓的笑容从来没有这么灿烂过,连带耳边的胎记也为之黯然,在场的人都觉得这笑容里的善意满满的。 但是,如果男友萧云翳在场,他只要望上一眼,就晓得南清漓奸笑如是,没安什么好心肠。 第五十一章卖身为奴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我给你们支一招,你们也别费劲儿剁手剁脚了,为啥呢? 你们看看吴小四儿这白白净净的一副好皮囊,看看这玩世不恭,忧郁不羁的小眼神,相信镇子上南风馆里不乏喜欢他这款的金主,还有寡居多年的半老徐娘等等富婆肯定想买个这样的家奴,那么,那五两银子不就有了?” 吴四顺听懂南清漓的大招后,真的吓坏了! 一道道鄙夷不屑的视线刺痛了他,尤其是虎哥那种深意而灼热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不去,如果不是好几顿没吃没喝,肠胃里没货,那他准能百分百吓尿了。 第若干次憎恨自己染上了赌瘾,绝望无助的吴四顺也顾不得什么男人尊严,磕头如鸡崽啄米,痛哭流涕。 “大嫂,求你发发善心,求你帮我这一次!我发誓再也不赌了,如果我再赌,老天一个焦雷劈死我!大嫂,我亲娘不管我,大哥也不在了,你不管我,我就真没活路了!” 虎哥一张阴郁的脸不为所动,“南氏,不用你支这招!要不是我们老大的死对头盯得紧,吴四顺早就被卖身为倌或者卖身为奴了,不过,这一招你可以用用,五两银子买一个这样的家奴,乖驯的话就留着使唤,看着不顺眼的话还可以丢到南风馆,总之你不吃亏的。” 好吧,这个虎哥也赖上自己了! 她兼具收纳幼弱的潜质吗? 可她已经有四小只了,她不是收容所所长! 心里这样想着,南清漓看了一眼哭得似个孩子的吴四顺,心终是硬不起来。 是的,十八岁的吴四顺在二十九岁的她面前,就是个大男孩子。 “请给我半盏茶的时间,我和文里正商量一下,你先到堂屋缓缓!” 虎哥得了南清漓这句,满意地笑了声,转身出了屋子,去堂屋等着。 屋内,南小山往前走了几步,正要将一肚子的大道理讲出来,却被南清漓淡淡的瞪了一眼,硬生生憋回去了。 南清漓揉揉眉心,试探一问,“瑞伯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文瑞早就头疼起来,原以为何细腰那边不闹腾,他可以清闲几天,没想到老吴家这边又出了大乱子。 那个吝啬鬼归榆花不舍得出五两银子,就将吴四顺踢出家门,这且不说,还挑唆自己的儿媳妇林梅到南清漓家里闹腾,这简直是乱的不能再乱了。 此刻,他了然南清漓已经有了主意,不过他只能无条件支持,因为南清漓会帮他解决吴四顺这个大麻烦。 “清漓,瑞伯伯相信你自有分寸。” 得了文瑞这句,南清漓不假思索, “瑞伯伯,麻烦你写个吴四顺自愿卖身为奴的协议,一式两份,你我各拿一份。” 文瑞点头,取出纸笔墨砚,熟练地磨墨,刷刷点点写好协议,让吴四顺按了手印,吹干墨迹,自己收起一份,给南清漓一份。 南清漓望向小鹏,后者会意,万分肉疼,从怀里的布袋子取出温得热乎乎的五两银子,万分不舍地放到炕沿边儿,心里一万个想狠狠踹吴四顺一万脚。 辛辛苦苦赚的银子花在吴四顺这个赌徒身上,换谁也舒服不了,南清漓表示理解,但她却求助地望向了文瑞。 文瑞真是服了南清漓的玲珑剔透,她这是担心虎哥那几人不认账呢! 拿了银子,文瑞径直出了屋,交给虎哥,语气沉沉,“兄弟,吴四顺的赌债就此销账,慢走不送!” 虎哥达到目的自然高兴,咧嘴笑着点点头,抱拳作揖后,出了堂屋,带着两个打手,大步流星离去。 见虎哥三人出来了,院子里的人窃窃私语,议论的话题就是谁给吴四顺还了赌债? 文六斤守在堂屋门口,自然听到了他爹文瑞的话,他知道文瑞身上只有铜板儿,没有一两银子,所以吴四顺的赌债肯定是南清漓出了银子。 南清漓有五两银子给吴四顺还赌债,怎么就不还欠文家的钱呢? 虽然他和吴大顺交情不浅,但钱是个小气东西,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唉,那十一两银子何时才能还上啊? 就在文六斤心思凌乱之际,林梅蹭过来,声音异常柔和,“六子,你看,娘和铁墩儿来了!” 铁墩儿可是文六斤的心头肉,等他不疑有他,转头望向荆门时,林梅趁虚而入,拉开屋门就挤了进去。 文六斤发觉上当,低骂了一句脏话,因为担心其他人闯进去乱了套,所以他恼怒归恼怒,没有跟进去吼林梅。 当林梅闯进了东屋,正好听见南清漓如是说:“……我还欠文家五两银子,我会尽快还上!” 林梅看见文瑞将最后一块白花花的银子塞入腰间褡裢中,压抑着狂喜,金鱼眼一瞪,“不行,那五两银子现在马上还,不然我就叫六子搬你家的东西抵债!” 林梅脸上挨了自己一耳光,嘴上挨了文六斤一耳光,怎么还是如此执着呢? 南清漓这样想着就低下头,笑而不语。 是的,林梅脸上,嘴上还火辣辣地疼着,所以她把这笔账都记到了南清漓头上,不遗余力地打击报复。 甚至,她还脑补出来一幅画面,南清漓跪在自己面前,哭着求饶,求她宽限几天。 文瑞拿到手六两银子已经很知足了,毕竟南清漓这儿养着一大家子人,这又凭空多出来一个赌徒吴四顺。 甚至,他很想叫进来文六斤训斥一顿,看看南清漓一个寡妇家家的,这么几天就赚了这么多银子,你一个大男人不汗颜吗? 但他转念一想算了,南清漓这种赚钱速度在文家屯子里是有独无偶,谁也学不来的,如果传出去的话,只会给这孩子平添无尽的麻烦。 幸好自己的女儿文翠叶和南清漓私交甚好,以后肯定能连带沾点光,发家致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文瑞还想回家后和儿媳妇林梅说叨说叨,以后离那些长舌妇远一些,和南清漓走得近一些,向南清漓学学如何持家致富。 可是林梅却闯进来这样打他的脸,他忍着郁气,“是不是需要我这个一家之主把你父母请过来一趟,讨论一下你如何欠缺家教?” 林梅老委屈了,“爹,我怕钱寡妇赖账,你写两张契据,让她按手印,如果还不上钱,就送她去县衙问罪。” 因为是里正文瑞的儿媳妇,林梅一说话,就带着咄咄逼人的优越感,她自己还以此为傲。 文瑞毫不动容,冷脸呵斥,“我活着一天,还轮不到姓林的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今天的事儿如果从你嘴里传出去半句,那你就等着文家的休书吧!” 虎哥那三人痛快离开,耳聪目明的都可以猜出来吴四顺的赌债销账了。 至于是谁掏的银子,他们没有亲眼看见,十之八九会以为是自己垫付的,不会惦记南清漓。 但是,如果林梅出去吵吵南清漓还了文家六两银子,那么脑子好使的一下就明白过味儿了,那南清漓就会被居心叵测者惦记上了。 林梅终于闭紧了嘴巴,噤若寒蝉,毕竟被夫家休掉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而且再嫁也不会嫁到什么好人家。 看着吴四顺依旧哭得伤心,文瑞一个头两个大,叮咛了南清漓几句,告辞离开,林梅乖顺地跟在后面。 院子里看热闹的众人见没啥好看的了,也跟着文瑞离开。 吝啬鬼归榆花混在人群中,心焦焦急得冒火,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抢光了南清漓家里的好东西…… 等到文瑞三人回到家后,一盘大葱鸡蛋里的鸡蛋都被儿子铁墩儿吃了,只剩下了大葱,而肉汤土豆被蔡闰枝热了又热,成土豆泥了。 文六斤心里哀叹,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娶个善解人意,又会持家赚钱的媳妇儿? 再说这边儿,吴四顺等到南清漓送文瑞折返回屋里,他已经站起身来,满面尴尬不安,嗫嚅, “大嫂……不,夫人,你为啥对我这么好啊?” 是的,吴四顺已经卖身为奴,这样称呼没错。 但是,南清漓抄起了烧火棍,就砸了过去,吴四顺在吴家经常被归榆花追着打,所以跑的可利索了,所以烧火棍砸到了土炉子上,将火盖砸掉了。 吴四顺在院子里兜转了几圈,蓦然停下不跑了,“你打吧……我已经是你的家奴了,你揍死我,县衙也不会治你的罪,我正好就解脱了,我真的想我大哥了!” 如果不是吴四顺半路蹦出来,那南清漓就是无债一身轻的人了,可事实是她厌恶死了归榆花,却帮归榆花的儿子还了赌债,所以她特么太窝火了。 南清漓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圣人,她只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平凡小女子,她寒着脸, “你们几个杵着干嘛?把吴四顺的衣服扒下来,我可没钱给一个奴才买衣服!” 来自文明星球的南清漓见多了真人版秀肌肉的内衣男模,所以她并不觉得脱男人衣服不妥当。 南小山倚靠在堂屋门侧,挪不动脚步,自家大姐以前也没少追着他打,可最后追不到时,不是跳着脚低低骂几句,就是气得掉眼泪,娇懦如斯的她今儿个怎么扒起来男人衣服? 太可怕了,以后得罪谁都可以,万万不可得罪自家大姐,被扒了衣服太丢人了。 小雪脸一红,如小老鼠般窜进了堂屋,趴在门上倾听外面的动静。 小鹏和南小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中,他们脑子里想得都一样,习惯于天天睡觉前洗漱时自己扒自己的衣服,现在扒吴四顺的衣服,怎么扒? 从上往下扒,还是从下往上扒? 是全扒光了,还是剩下一条亵裤? 虽然两人很快不约而同决定从上往下扒,最后剩条亵裤,但是他们谁也不肯先下手扒衣服。 吴四顺不想为难小鹏和南小川,自个儿脱了外衫,中衣,露出来不忍直视的上身,正要解开腰带,南清漓扬手喊停,走近。 南清漓绕着吴四顺转了个圈儿,也看清了,后者的腹背以及手臂上密布着不均匀的青紫淤痕。 “说说,你除了赌博,还喜欢做啥?” 第五十二章心机婊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吴四顺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颓废,“睡懒觉,好吃懒做,不过你不打死我的话,我就会改掉这些毛病。” 南清漓望向了南小川,后者讪笑,“大姐,我平时不是待在家里温书做家务,就是待在私塾里,我真的不清楚吴四顺为人怎样。” 小鹏很识眼色的补充,实诚如斯,“大嫂,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他还有别的恶习。” 南清漓心里一松,还好,这个吴四顺还没坏透了,还可以调教做人。 这边南清漓让小鹏带着吴四顺回屋里擦药酒,一团和气得就似一家人,另一边却是又一番情景。 周遭无风自荡,空气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十度似的,一道清朗玉润的好听嗓音乍起乍落,“又丑又如此不矜持,世间少有!” 跟班的听到主子如是点评,转头去看,只见树摇枝动,而人已经没了影儿。 他急匆匆遥遥一望,视野里仅留下银灰色一点,赶紧纵身一跃追过去,心里却炸了锅似的乱纷纷。 唉吆喂,主子你慢着点儿啊,小的赶不上你,可怎么保护你的安危啊? 没怎么见主子修炼,他这轻功却怎么越来越好? 等等……说南清漓又丑又不矜持? 主子这是生气了,可怎么透着一股子直冲云霄的醋劲儿? 还是,还是仅仅是本跟班的错觉? 小鹏的屋子今天还没有烧炕,吴四顺趴在土炕的油布上,依旧可以感受到淡淡的土炕余温,整个人仿佛做梦似的。 南清漓将烧火棍拎回了东屋,心里莫名的一阵烦躁,就似一个旋风刮过,好像卷走了什么, “小雪,你中午忘了给翠叶姐煮两颗鸡蛋。” 小雪没想到南清漓会提起这个茬儿,“大嫂,翠叶姐半上午过来了一趟,我在炉子上给她煮了鸡蛋,你再上炕睡会儿吧!” 南清漓嗯着,却转身出屋,进了小鹏的屋子,吴四顺立即爬起来,半跪着,低眉顺眼,“夫人,奴才的伤不碍事,小鹏少爷擦过这次药酒后就不用再浪费药酒了。” 南清漓大大方方在炕沿边儿坐下,温声细气得与刚才挥着烧火棍时判若两人。 “吴小四儿,虽然你自愿卖身为奴,但是咱们家穷得很,没有那个买奴才的闲钱,所以麻烦你收起来这副奴才相,也就是说,这层关系不要宣扬出去,不然传到我耳朵里,马上就把你卖到镇上的南风馆。” 南清漓是个聪明人,这样既给了吴四顺脸面,也可以防止屯子里某些赖皮的惦记,毕竟低调做人在哪儿都适用。 吴四顺脑子够用,马上改了半跪着的姿势,盘腿而坐,“大嫂,遇见你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南清漓心里一句话,遇见你真是本姑娘八辈子积攒下的晦气,“吴小四儿,少扯这些没用的,你现在属于戒赌瘾观察期,如果你敢再赌一次,不论输赢,我都会把你卖到南风馆!” 吴四顺讪笑,“大嫂,我的卖身契在你和文里正手里,我就是磨坊里的毛驴,只能乖乖拉磨,大嫂,如果我攒够了五两银子还给你,你会把那两份卖身契给我吗?” 不得不说,吴四顺这脑子的确转得够快,南清漓冷哼了声,“等你用正当手段赚了五两银子再说!” 虽然是这么含糊不清的一句,吴四顺却已经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已经有了现阶段的奋斗目标,那就是尽快赚够五两银子。 眼见南清漓起身离开,吴四顺狗腿地讨好她身后跟着的小雪, “小雪,家里有什么脏活儿,累活儿,你尽管吩咐我!” 没等小雪出声,南清漓说出了个脏活儿,“你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后,把鸡肠子洗干净。” 南清漓刚踏出门槛,吴四顺的问题来了,“大嫂,我没洗过鸡肠子,你告诉我咋能洗干净。” 心里默默点了个赞,看来吴四顺的确有悔改之意,对她的话还是蛮上心的,这样想着,南清漓说了最简单的方法。 就是先粗略冲洗几遍鸡肠子,然后用剪刀剪开,放几把玉米面揉搓,冲洗,反复几次,直至没有异味为止。 其实用食盐也可以洗干净鸡肠子,但是这里的食盐与铁一样,都是官营专卖物资,价钱太贵了,能省则省。 黄昏时分,南清漓舒舒服服睡了个懒觉醒来后,没看见小雪,却听到了堂屋的低语声…… 南小山抱怨吴四顺太没用了,快浪费了一担水,也没洗干净鸡肠子。 见吴四顺依旧在清洗,南小山又说如果吴四顺晚上想睡他那间屋里,那就在晚饭后生火烧炕。 吴四顺想着小鹏直接将他带进了自己的屋里,立即表态说他已经答应了帮小鹏生火烧炕。 南小山再无聊兴,回自己屋里生火烧炕。 见南清漓推开门,站在自己跟前,吴四顺有些局促不安,面色讪讪,“大嫂,这个鸡肠子好像还有异味,我真没用。” 南清漓淡淡瞅了一眼,“可以了。” 吴四顺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自己不是个没用的就好,可是就当他擦干手,站起身来时,他的肠胃不争气地叽里咕噜一阵乱响,抗议似的。 吴四顺尴尬得要命,“大嫂,我喝了一瓢冷水,这肚子还响……丢死人了!” 南清漓不清楚吴四顺连着几顿连口水都没得喝,她还以为他洗鸡肠子洗的膈应了,就灌了一瓢冷水,此刻他肚子里这样造反,怕是腹泻的征兆。 真是个讨债的,做了这么点轻活儿而已,却引起腹泻,了,如果抓药,又得花一些铜板儿。 她倒是可以针灸止腹泻,可是她不敢保证吴四顺不出去乱嚷嚷,所以她笑呵呵的,“随我进屋来!” 然而,南清漓的灿烂笑容,吴四顺是真怕了,他低眉顺眼,“大嫂,你想打我出气尽管打,就别进屋里了。” 南清漓语气懒洋洋的,“爱进不进!” 最终,吴四顺任杀任剐地进了东屋,畏首畏尾地倚靠在门侧,随时准备夺门而逃似的。 土炉子上的铁锅里,热水翻腾起来漂亮的水花,南清漓去院子里取回来两个冻西红柿,剁碎后放进去,待酸味溢出来后打进去一个鸡蛋。 南清漓盛出来满满一大碗,放到了炕沿上,让吴四顺吃掉。 吴四顺受宠若惊,怔楞了片刻才端起了碗,风卷残云般,很快就送进了肚子里,连一丁点儿西红柿皮都没有剩下。 而且他放下碗后,直呼好吃,还能吃三大碗。 南清漓太清楚这东西的寡淡味道了,与好吃真的沾不上边儿,可是当她洗刷锅碗时,吴四顺咧着嘴哭开了,哭得似个傻子,大有愈哭愈烈之势。 南清漓已经生着了灶火,吴四顺还在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抽泣,她莫名火起,“吴小四儿,你给我闭嘴!你摸着良心想想,我南清漓对你好不好?” 这一群半大孩子里,就数吴四顺年龄大了,她没骂他,更没揍他,更没咋的他,可他却哭起来没个完。 他这哭声要是引来了小鹏和南氏小兄弟的围观,那几个指不定咋想她这个一家之主啊? 而且,在这个男尊女卑,男女之防意识极重的时代,她这个十五岁的小孀妇和她的前小叔共处一室,而且前小叔还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好像,极像她夺了他的初吻或者童,男身似的。 记得真切,前世闺蜜时常盯着手机,盯着男装秀视频里刚出道的青涩男模,她的眼神荡漾到膈应,还用一种久经沙场的口气各种评头论足,声称有缘撞上这个那个的话,就夺了对方的初吻和童,男身,然后发过去两个大红包。 原以为闺蜜也就是故作沧桑,故作玩世不恭,放荡不羁而已,重生一次再细细想来,闺蜜的种种言行举止昭示出一个标签,心机婊。 是的,闺蜜是心机婊,所以她可以不动声色地撬走自己的男友萧云翳,所以萧云翳刚刚给自己发了分手短信,她就在朋友圈应景的晒结婚证。 男友萧云翳的初吻在他告白时就给了自己,可是男友的清白还在吗?他被那个无耻的心机婊弄脏了吗? 心事沉沉如潮袭来,一时间南清漓火大的不行,真想将吴四顺一脚踹回吴家去。 “大嫂,你对我太好了……你对我最好!” 吴四顺被南清漓一凶,终于止住了泪水,说得认真而小心。 南清漓用烧火棍扒拉着灶膛里的柴火,寻思吴四顺大概是怕自己揍他才说得这么违心, “别来狗腿这套,你我又不熟,对你最好倒谈不上,只是你身为堂堂男儿,动辄就哭丧似的,我很看不起。” 吴四顺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着情绪,将心里话一股脑儿倒出来。 “大嫂,你是不知道我娘,不,她不是我娘了,你没看见那个老干婆有多狠,不管怎么说,我是她儿子啊,因为五两银子的赌债,她就往死里打我,连鸡毛掸子都打断了。” 南清漓语气淡淡,就事论事,“她那么狠打你不对,不过你赌钱也不占理。” 吴四顺讪笑着,“大嫂,你教训的是,我也想明白了,她撺掇我赌钱时,没把我当儿子,而是把我当成了赚钱工具,而大嫂你把我当人看,我就得戒掉赌瘾,好好做人。” 南清漓不咸不淡地哼了声,心里有了盘算,得尽快让吴小四儿试试赚钱有多难,那么他自己的血汗钱肯定就不舍得赌博,因为万一输了他会肉疼死。 南清漓到院子里的大黑瓮里拿了些馒头包子,放在笼屉里加热,后灶的锅里煮着小米粥。 饭香流溢,于是吴四顺更不想离开了,没话找话的聊,“大嫂,你给我打荷包蛋时,那个蛋怎么一下就沉下去了?” 南清漓不耐地横了眼吴四顺,就是那种看白痴的眼神,可是她想了想,这个道理真的,真的不是很好解释啊! 可是如果不加解释,她这个一家之主以后如何以理服人。 南清漓想了想,反正家里那两个咬文嚼字的读书人也不在跟前,反正房梁上的鬼原主也听不懂,反正鬼原主即使说点什么,吴四顺也听不到。 于是,南清漓缓声如是解释,“这里面的原因很简单,鸡蛋的密度大于水的密度,所以就不会浮在水面上,也就是说鸡蛋的重力大于水的浮力,听懂了吗?” 第五十三章纠正三观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吴四顺一脸懵逼状,他低头想了想也想不明白,最终是不明觉厉,“大嫂,你太厉害了,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如果是的话,文秀才就没饭吃了。” 南清漓无语凝噎,怎么就扯到了男儿身这儿?她瘦如风干的青菜,有这模样的男人吗? 鬼原主猛然飘下来,双目警惕深深,“你……你到底是谁?哪儿来的?你怎么懂得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像是这儿的人,这儿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这样有才无德的……该死!你赶紧撞死啊,我想返魂活过来!” 南清漓置之不理,坦然自若地用木勺撇米末倒进泔水桶中,因为这儿还是石磨碾米,即使精米里也难免有细碎的谷糠,所以撇去米末后,稀粥的口感会更好一些。 吴四顺依旧没话找话,“大嫂,看你打荷包蛋时,我还想着鸡蛋入水后会一下变成碎蛋花呢!” 南清漓补刀性质的讥讽,“幼稚白痴!” 被南清漓这样差评后,吴四顺也丝毫不恼,“大嫂,你对我就是好,我亲娘都没有给我吃过一次这样的小灶,就是有次我赢了三两银子交给她时,她给我弄了碗蛋花汤,蛋花一缕一缕的,很少,可以数清楚那么少!” 南清漓敷衍地嗯着,馒头包子热透了,她用筷子一一夹出来放到红瓦盆里,在大灶上的锅里重新添好水,煮蛋花鸡骨汤。 吴四顺一看晚饭这么丰盛,受宠若惊,“大嫂,你咋知道我没吃饱,还饿得慌呢?你对我太好了,比大哥对我还好!” 南清漓后知后觉,吴四顺肚子响不是腹泻的征兆,而是饿惨了。 屋顶天窗那儿,犹如玉树临风的男子撑着下巴侧卧着,俯视着屋内,长眉好看的蹙起。 没有多久,小鹏砍柴回来了,南小川狗腿地跟在后面,叨叨着小鹏累的话,他可以帮忙背回院子等等。 再往远一点,小雪笼着针线笸箩,不疾不徐地往家里赶,见状,男子探手掩好天窗,飞身离开。 某跟班宝宝费力巴切地跟在后面追啊追,最终两人落在山林里的古松繁枝间。 “爷……” 对于跟班的欲言又止,男子淡漠地嗯了声,他还是想不通南清漓的那番解释,什么什么嘛? 晦涩难猜,难道他也和吴四顺一样,属于幼稚白痴的级别? 跟班的壮起了十二分胆子,鼓起了十二分勇气,道出心里忠言,“爷,女子不过是男人的玩物而已,翠红楼新来了一批姑娘,要不小的让鸨儿妈妈留一个服侍爷?” 说完这番话时,跟班的已经是战战兢兢,冒出一脑门冷汗,但想想自家的爷终究是做大事的人,可不能被哪个女子迷了心窍,自己冒死进忠言,即使死而无憾。 男子思路骤然被打断,略略不悦,好看的朱润薄唇抿了抿,“聒噪!” 丢下这两个字后,男子长身翩起,衣袂翻飞,向山林腹地疾射而去。 跟班的举袖擦把冷汗后,奋力追上去,心里甚是欣慰,南清漓额头上的疮痂已经脱落,那么自家的爷肯定再也不会潜入她的房间了。 这边,小雪进了东屋,看见晚饭已经摆上了桌,难为情的解释说自己见南清漓睡得香,怕做针线活儿扰了她,就去文翠叶家里缝衣服了,两人边做边聊就忘了时间,做好了这件衣服,天已经黑下来,她就回来迟了。 南清漓淡淡地说小雪做衣服也很辛苦,自己帮忙做饭没什么的,后者赶紧拿上了碗筷,开饭。 吴四顺吃相也算斯文,而且他圆滑的很,看着小鹏吃一个包子,他也拿一个包子,小鹏再拿一个馒头,他也是一样,小心翼翼的,倒是让谁也烦不起来。 和其他人一样随便吃饭,南清漓没有将他看作奴才啊,吴四顺正满心满肺地感动着,南清漓喝了口稀粥,缓声吩咐。 “小川,你在闲暇时督促小四儿认识书写平时的常用字,小雪和小鹏也要抽时间写写你大哥教过的字,免得生疏了。” 不知怎么南清漓就想起来小鹏写的吴大顺的灵牌,最后一个字写错了,所以她就担心几人日后遇到相关的麻烦。 南小川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庆幸自己在这个家里这么有用,而南小山却庆幸南清漓没有将这个无聊的事儿摊派到他头上,他正好可以安心温书备考。 饭后,小雪抢着洗刷锅碗,那几人也各自回屋,各忙各的去了。 一夜无话,翌日早饭后,南清漓发话了,“吴小四儿,这家里不养闲人,你带些食物和水,去镇上做短工,晚饭前赶回来即可。” 吴四顺表示无条件服从,揣了小雪用荷叶包裹好的一个包子和一个馒头,又带了一瓢葫芦清水,就抄近路去镇上了,一路上还憧憬着早早地挣够了五两银子,恢复自由身。 上午,姑嫂两个在南小山那屋里,一个在炕上缝衣服,一个在地上熬制翠红膏。 听说翠红膏是女人吃的东西,南小山仿佛生怕沾染了什么晦气似的,拿了纸笔墨砚,去了小鹏那屋。 小雪看在眼里,故意敞开这屋的门,扯高了嗓子说从古到今的圣贤男人不管怎样功勋显著,但是他们都是女人生出来的,他们的娘都是女人,而且,在他们一生中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离不开一个名为妻子的女人的陪伴,言而总之,女人很重要,男人女人平等。 好吧,南清漓承认小雪如是巴拉巴拉,是受了她的熏陶所致。 最终南小山听不下去了,但父亲的教诲深入骨髓,好男不和女斗,所以他化郁闷为力气,出去挑水了。 而南小川和小鹏不知怎么就达成了合作联盟,两人一起上山砍柴,一起劈柴,一起割草搂树叶等等,出双入对,一副哥俩好好的样子。 南清漓内心里颇为担忧,看来,她要费点心思,旁敲侧击地提点二人一番。 正常友情可以有,其他的非主流情愫嘛,她会毫不留情地扼杀在摇篮里,只为了对得起那个死鬼丈夫,对得起南大柱夫妻。 听得南小山挑水去了,小雪掩上了屋门,得逞的嘻嘻笑了一阵,手上飞针走线,嘴上也不闲着,神秘兮兮的,“大嫂,你有感觉吗?” 南清漓小心地掌控着火候,漫不经心,“啥?” 小雪声音又低了几分,“大嫂,我服用翠红膏好几天了,感觉皮肤嫩了许多,昨天翠叶姐还夸我越来越水灵了,漂亮的女子才有男人喜欢啊,你说几个月后,我是不是会变得像翠红楼的花魁那么漂亮而讨男人喜欢?” 南清漓了然,除了每天服用翠红膏外,小雪还学自己,坚持用淘米水洗脸,小雪爱美没有错,但是她这个做大嫂的,需要按照这儿的三观结合自己的认知纠正一下。 “小雪,翠红楼的花魁是很漂亮,但是,优秀的男人不会娶一个花魁为正妻,为其赎身带回家做妾室倒是有可能,男人喜欢翠红楼的姑娘只是寻一时乐子而已,那种喜欢不是爱情,所以小雪要做素颜的小仙女,不要做浓妆艳抹的花魁。” 这里的穷人家女孩子平时都是素颜,因为家里没有买脂粉的闲钱,受男尊女卑意识的影响,家里也不舍得在女儿身上投入。 只有在笄礼或者成亲等等重要的日子才会涂脂抹粉,妆扮一番。 所以现在囊中羞涩的南清漓顾不上自己打扮,也希望小雪素颜,不过在文家屯子里,小雪真算是一把手数得过来的漂亮女孩。 小雪真的听进去了,还追问南清漓爱情是啥样儿的喜欢,后者答得干脆,一生一世一双人,上穷碧落下黄泉。 弄好了翠红膏,南清漓想去解决一下三急之一急,刚进了茅厕,鬼原主就从她身影里飘逸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原来的露天茅厕已经不露天了,因为南清漓怕冷,所以让小鹏和南小川用树枝和桔梗凑合搭了个顶子,所以里面没有冷风嗖嗖,所以鬼原主不止一次躲在晦暗许多的茅厕里吓唬南清漓,见吓不死南清漓这才作罢。 毕竟自己占着原主的身子,所以南清漓心存一份感恩,不想和鬼原主起什么争执,她淡淡地瞅了鬼原主一眼,开始解决内急。 但是鬼原主一直飘来荡去,一直鬼笑不停,等到南清漓系好裤子,提步要出茅厕时,她娇懦的嗓音透着鬼气森森。 “你猜猜我看见谁了?算了,你这么蠢也猜不到,我看见吴大顺了!” 虽然南清漓是来自文明社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但她还是陡然暴起一层鸡皮疙瘩…… 对于未知的东西,大多数人都是不明觉厉,南清漓也是如此。 尤其是还有这么鬼气飘飘的一只,时不时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南清漓极力地保持淡定,抱臂,微微仰脸,瞅着悬浮不动的鬼原主,后者继续叨叨, “吴大顺说让你给他烧纸钱,烧衣服和房子。” 南清漓点点头,“他看上去很吓人吗?” 鬼原主自吹自擂,“我是鬼,我胆子大不怕,但如果你看到他,肯定会吓哭的!” 轻轻点点头,南清漓视线越过鬼原主,瞟向了她身后,目光真诚,嗓音幽幽,“吴大顺,你喜欢她就带她走吧,我会照顾好小雪和小鹏。” 如是一句,鬼原主嗷的一声,一头遁进了南清漓的身影里。 周遭依旧一片晦暗冷寂,哪有吴大顺的凶魂? 随即,鬼原主发觉上当了,但是她的谎言被南清漓戳破后,她丝毫不觉有错,反而变本加厉地咒骂起来。 她语气时而像归榆花那般尖酸,时而像何细腰那般刻薄,模仿得惟妙惟肖,俨然就是那两人培养出来的高徒。 第五十四章找不到活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出了茅厕,缓步走向羊圈,围栏中,那只土黄色的野山羊安静地卧着反刍,双眼里的惊慌依旧不太明显。 她心里失笑,不是说野性难泯嘛,这么短的时间就喂熟了这只野山羊,也真够稀奇的,或许是因为它受伤了,而且怀着崽子,没有逃跑的能力才选择适应环境。 由于今天要卤煮熏制的食材较多,所以南清漓早早做了午饭。 吃过饭后也没有午休,直接就在小鹏的屋里生了灶火,忙碌起来。 一家子的一日三餐,熬制翠红膏,做熏制品以及烧炕烧土炉子,给野山羊煮糊糊等等,这样就加大了木柴的用量,挨墙根儿的那一堆木柴眼见得越来越少,因此饭后小鹏和南小川又去上山砍柴。 等他们回来后,擦洗了一把就要凑过来帮忙,南清漓仅仅让小鹏替下去小雪,而冷脸呵斥南小川去温书备考。 南小川闷闷不乐地独自去东屋了,是的,他已经不想和南小山这个哥哥共处一室,因此舍近求远,没去邻屋。 本来就够忙碌的了,但是鬼原主却忙中添乱,悬浮在房梁中的暗处,喋喋不休。 “你个挨千刀的丑寡妇,我咒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不不不,这身子是我的,不能被雷劈坏了,我咒你睡觉睡死,我正好返魂。” 诸如此类等等之后,鬼原主似乎骂累了,就打起了苦情牌,抽泣着求南清漓给吴大顺烧头七,供酒菜,因为她怕被吴大顺的凶魂缠上,她不想跟吴大顺一起投胎,只想活过来。 对于这只执拗的封建鬼原主,南清漓只能装聋作哑,鬼原主磨破嘴皮子也没用,她要忙着赚钱,没时间做烧头七,供酒菜那种没有任何意义的无聊事儿。 弄好了熏鸡架,熏猪肝后,南清漓切下来一块熏猪肝,让四小只品尝,他们一致夸赞说好吃。 南清漓自己尝了点儿,总觉得不及前世奶奶做出来的好吃。 弄出来第一只熏鸡后,南清漓熟练地剖切,留出来两个鸡腿,其余的都放在瓦盆里,让四小只品尝。 四小只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吮吮手指,还有,鬼原主也不叨叨了,凑过来,馋相毕露。 南清漓连着问了几声味道如何,四小只都忙着吃,无暇应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毕竟南清漓前世没少吃熏鸡肉,所以她尝了一块,仅仅觉得还凑乎,不敢确定落月居的食客会满意。 倒是鬼原主给了南清漓一点信心,她哭得可怜兮兮,“这熏鸡闻着太香了,比熏鸡架香太多了,你赶紧去死好不好?我想活过来,我想吃熏鸡肉!” 记得自己刚做出来熏鸡架,鬼原主也是馋相毕露,但是却没有这么猴急,南清漓稍稍心安,继续忙碌。 终于,生鸡都变成了熏鸡,那些鸡肠子也弄成了熏鸡肠,南清漓熟练地过滤了老卤汤,让小雪在锅里添点水,煮两颗红皮鸡蛋。 收拾停当,姑嫂两人回了东屋,刚想上炕躺会儿,文翠叶笼着针线笸箩,进来串门子。 两个粗瓷碗摆上来,一个里面放着两颗红皮鸡蛋,一个里面放着一块熏猪肝和一个熏鸡腿。 虽然文春生给了南清漓一两银子,但是文翠叶依旧心里很感激南清漓。 因为南清漓明确说过,木柴是自家的,不算钱,熏猪肝用不了多少调料,也不算钱,只从那一两银子里扣除买鸡蛋和猪肝的费用。 “清漓,这个鸡腿也给我吃?” 文翠叶瞧着碗里的大鸡腿,揣测着怎么也得十几文吧,南清漓应该会从那一两银子里扣去。 南清漓了然笑了笑, “翠叶姐,落月居的洛掌柜订做几只熏鸡,这是第一只,我们大家都吃过了,给你留个鸡腿,你吃吧,不算钱。” 小心地啃着鸡腿,文翠叶想象着落月居那些身着绫罗锦缎的食客,他们花钱吃熏鸡,而她沾了南清漓的光,可以不花钱尝一尝,这感觉真不赖。 吮尽了鸡骨里的骨髓,文翠叶感慨,“清漓,姐也不怕你笑话,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好东西,比熏鸡架上的鸡肉还香,外面还是那股子熏香,里面却是嫩嫩的鲜香,一点也不柴。” 南清漓随之又心安了一些,但愿落月居的那些食客喜欢,那样,她就能快一些还请外债。 文翠叶动作小心翼翼得近乎虔诚,她吃着熏猪肝和鸡蛋,甚至连蛋壳上附着的一丁点儿蛋清也小心抠下来,抿入嘴里。 南清漓脑海里不由得浮起前世的记忆,在她的周遭浪费食物的现象比比皆是,包括她本人也做不到吃东西时吃得干干净净,连渣儿都不剩一点。 吃完东西,文翠叶满目崇拜地望着南清漓,夸赞她真有本事,才短短那么几天,就赚了那么多银子。 南清漓一听就了然文瑞告诉了文翠叶详情,她淡淡一笑,“翠叶姐,你调养身子怀孕要紧,你尽管放心,等我需要人手时,第一个就会想到春生哥。” 文翠叶喜形于色,但却很快一脸愧色,仿佛做了对不起南清漓的事儿似的…… 原来文瑞确实专门找文翠叶和文春生聊了两盏茶的时间,除了让两人保密南清漓赚钱很有一套之外,还特意强调要与南清漓好好相处,能帮上什么忙儿尽力为之。 文翠叶思来想去,觉得南清漓虽然比自己小,但做事进退有度,从容自若,不动声色之间就在她婆婆文氏这儿为她争取了一席之地,不动声色之间暗暗帮她调养身子。 “清漓,我……我知道我嫂子过来找你茬儿,可我怕她骂我,没敢过来帮你。” 这话说出来后,文翠叶脸上愧色更甚,双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了。 有归榆花和何细腰那种找茬级别的老怪,南清漓根本就没把林梅那种小虾米放在眼里, “翠叶姐,你做得没啥错,寡妇门前是非多嘛,我已经习惯了。” 文翠叶这才神情自然了一些,“清漓,我也是凑巧看见吝啬鬼和我嫂子咬耳朵,最后一起朝你家的方向走去,我就猜到我嫂子会找茬闹腾,可我只能避嫌,去喊我爹和我哥去你家,我哥说我嫂子除了那对金鱼眼不好看,也算是盘靓条儿顺,我爹说她最欠缺的是脑子,脑子不够用,还不及我的脑子好使哩!” 南清漓一乐,“是啊,林梅不仅没有翠叶姐脑子好使,心眼也不好,我都不想和她多说话。” 接下来,小雪和文翠叶边做针线活边聊屯子里的东家长,西家短,南清漓捕捉着里面的有效信息,时不时无关痛痒地插一句嘴。 一个多时辰后,文翠叶告辞回家去了,南清漓寻思着躺会儿舒展一下酸痛的腰,但堂屋门被敲了几下,吴四顺的嗓音随之响起,好像饿了三天似的乏力, “大嫂,我进来啦!” 南清漓答应了声,吴四顺很快就进来了,跨坐在炕沿边儿,神情沮丧。 南清漓靠着火墙坐着,小雪没有多少客气,“你赚的铜板儿呢?交出来!” 吴四顺脑袋埋得更低,恨不得缩进衣服里似的,“我……我在镇上没找到活儿。” 小雪显然不信,冷笑了声,“大嫂,吴四顺好吃懒做习惯了,他哪会弯腰流汗做短工啊!” 吴四顺缓缓抬头,眼里浮起几痕委屈之色,张张嘴,终是无话可说,南清漓揉揉眉心。 “现在正是腊月时节,镇上的店铺里应该很缺打杂的短工,你年轻力壮的,为啥就找不到活儿?” 犹豫了片刻,吴四顺说了原因,“大嫂,我经常出入镇上的赌场,好多店铺掌柜都认识我,在赌场里称兄道弟一团和气,可是现在却都不肯用我,怕我坏了店铺里的风气,撺掇店铺里的伙计学徒去赌场。” 小雪撇撇嘴,幸灾乐祸,“吴四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不走正道赌钱,活该没人待见你。” 吴四顺又埋下头,任凭小雪冷嘲热讽着,南清漓淡漠地横过去一眼,小雪立即讪笑着做捂嘴状。 “吴小四儿,你不是还想赚五两银子么?万事开头难,你这几天先在家里打杂吧!” 说完,南清漓朝小雪使了个眼色,后者拿上来一只粗瓷碗,里面有块熏猪肝和一个熏鸡腿。 “大嫂,我……我一个铜板儿也没赚回来,你还给我好东西吃?” 扫了眼有些局促不安的吴四顺,南清漓打了个呵欠,“下午弄出来的,我们都吃了,这是留给你的,吃完回你屋去,我乏了。” 吴四顺笑嘻嘻的,干脆将猪肝和鸡腿抓在手里,到堂屋吃去了。 晚饭时,南清漓看着熟猪脊骨挺多的,就做了蛋花猪羹汤。 也是先刮下来骨头上的肉,烧水煮猪骨,待猪骨髓汁尽出,颜色变淡,用笊篱捞出去。 在泛起油花的热水中打进去搅匀的鸡蛋液,随即就飘泛起漂亮的蛋花,然后再将先前刮下来的肉剁碎,放进汤里,再撒点盐。 值得一提的是,饭桌上有半碗熏鸡肠,南清漓夹了一点后,让大家都尝尝。 鸡肠子之类的内脏很便宜,如果落月居也要的话,那就可以节省成本,多赚几文钱。 五小只都夹了一筷子熏鸡肠,吃完后,又不约而同去夹,很快,碗就见底了。 南清漓郁郁,好吧,这几只都是饥不择食的吃货,他们爱吃的东西,不见得落月居的食客也爱吃,明天带上熏鸡肠,见了洛掌柜再行商议。 翌日早饭时出了点状况…… 第五十五章与男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最后一碗蛋花猪羹汤,小雪习惯性地盛给了小鹏,因为小鹏要背着沉甸甸的篓子去镇上,多劳多吃。 但是,南小山在小鹏喝完了这碗汤后不阴不阳来了一句,“如果没有我大姐,你连一点儿东西也卖不出去,凭啥你多喝碗汤?” 昨天晚饭后,小鹏和南小川睡不着,在檐下闲聊,不知怎么就说起了初卖熏鸡架的那次糗事,凌青竟然将他当做了乞丐…… 檐下流风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番话凑巧就被南小山一字不漏听了去。 说来这个南小山就是个不合群的,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南小川对他这个哥哥不理不睬,却与非亲非故的小鹏打得火热,而且才入伙儿的吴四顺对他也是敬而远之。 所谓小人长戚戚,南小山不反思自己,反而担心这三个某天一起对付他,思来想去,就来了这么一出,想借机打压一下小鹏。 而小鹏精准无误地上当了,他放下筷子,决绝地望向了南清漓,“大嫂,我们今天分头行动,各走各的,你一下也别管我,你先缓缓,我走了。” 待小鹏离开后,南清漓缓声宣布了一条家规,一日三餐食不言。 由于篮子硌得慌,因此南清漓催促小雪缝制了一个布袋子,将翠红膏,一个馒头和半瓢葫芦水装进去后,挎在肩上试了试,很轻松。 一路上有鬼原主各种哔哔叨叨,南清漓倒不觉得枯燥无聊,不知不觉就走进了那片山林。 林风飒飒而起,南清漓生出来点小害怕,还是有小鹏在侧好些,这林子里不会窜出来什么野兽吧? 拍死吴大顺的那只野熊会蹦出来吗?手里捏紧了那把匕首,南清漓的脚步加快,再加快,好几次险些被脚下的乱石绊倒。 然而这片山林仿佛突然变大了似的,怎么也走不出去了,南清漓心里的阴影面积越来越大,总觉得要出点啥事儿。 累得气喘吁吁了,南清漓才放慢了脚步,强迫自己一次次深呼吸。 就在这时,南清漓以为自己幻视了…… 高树繁枝间,一个银灰色袍衫的男子御风而下,墨发飞扬,衣袂翻飞翩然,稳稳地落在距离她五六尺远的地方,缓缓转过身来。 南清漓使劲儿地咬了一下唇里,很疼,好,她不是幻视,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萧云翳! 是她的男友萧云翳从天而降! 萧云翳好帅啊,他这是刚刚穿越过来吗? 萧云翳是专门过来找自己的吗? 南清漓脑海里冒出来一串串兴高采烈的大问号,但很快又沉淀下去。 因为男子的墨眸太冰冷,是那种比疏离还凉薄的冰冷,还有他身着古装,长发梳着髻。 南清漓脑子转得飞快,他看上去比萧云翳年轻多了,最多二十左右的样子,难道仅仅是他与萧云翳面容相似而已? 由于对男友萧云翳的思念深入骨髓,南清漓完全忽略了男子是有武学修为的人,她根本不晓得,男子只要轻轻一抬手,就可以将她轰到十丈外,死相可怖。 “萧云翳……是你吗?” 本来南清漓打算再走近一些,好生观察一番再问,但是抑制不住内心澎湃激荡如潮,刚走了一步就不由自主问出了声。 男子微微错愕,很快就恢复了高冷神情,但他蓦然眼前发黑,头痛如裂,修长的身躯不由自主向前仆倒。 南清漓浑然不觉自己近乎小跑过来,适时地扶住了男子,随之一股子幽雅月麟香荡入她的鼻端……男友萧云翳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 他……真的是萧云翳? 沉沉思念驱驰着一腔意乱情迷,南清漓扶男子倚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却情不自禁低下头,四片唇越来越近。 最终,南清漓陡然恢复神智,仅仅是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男子失色的薄唇。 不对! 这个男子好……好年轻,自己与萧云翳初见时,他也没有这么年轻! 南清漓眸光胶结在男子的脸上,心思凌乱如麻,一遍遍审视着这张脸,片刻后,她的视线扫过男子疏落的软胡茬儿,心里一叹,他不是萧云翳,仅仅与萧云翳面容相似而已。 手指熟练地抚上了男子的腕脉,南清漓一时也辨不清男子突然昏厥的因由。 医者父母心,更何况男子拥有一张青涩版萧云翳的脸,南清漓不假思索扶他平躺下来,从怀里的荷囊中取出盛放针具的革囊。 以火折子引燃一绺枯草,快速烧烤了一下银针,算是完成消毒,然后熟练地认穴扎针。 担心周遭温度太低而影响针灸效果,南清漓小心翼翼生了一堆柴火,小心翼翼地盯着,免得引起山林火灾。 两刻钟后,南清漓灭了柴火,踩踏尽灰烬里的火星子,熟练地逐一拔去银针,收入革囊,塞入荷囊中。 男子的眼皮子时不时瞬动一下,但就是不睁眼,南清漓低低喂了几声,轻柔地推了几把,他也没有什么明显反应。 又试了试男子的腕脉,脉象平稳正常,按理说他应该无恙醒来了。 直到这时,南清漓才注意到男子左手修长好看的手指间捏着什么,她拿起来一看,是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钱庄银票。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少不经事啊,连最起码的防人之心都没有,连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幸亏遇到见钱不眼开的本宝宝,不然,这一百两银子就易主了。 如是嘀咕着,南清漓手探入男子的衣服里,摸索了好大一阵子,才摸索出来一个银灰色的荷囊,将银票塞进去,又将荷囊塞入男子怀里。 隐在南清漓身影里的鬼原主各种腹诽生闷气,又是这个帅男人,他竟然在南清漓面前装死装可怜,莫非他喜欢南清漓不成? 南清漓好像认识他似的,还不要脸地动手动脚,摸来摸去,不守妇道的寡妇会被怎么处罚,她不知道吗? 这身子不是她的,她还能更不要脸点儿吗? 自己还要赶去镇上,这个男子还不醒怎么办啊? 南清漓正焦急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转头一看,是只雪白的狗冲过来,朝她示警般低吠了几声。 见南清漓挪开了一些,白狗才在男子身侧卧伏下来,双眼里依旧没有一丝友好。 南清漓身上的食物只有翠红膏,馒头和水,所以她掰了一块馒头丢给白狗吃,她如是狗腿的示好,白狗却甚是嫌弃地凶巴巴一龇牙。 如此如此,南清漓确定这只傲娇的白狗认识男子,或者男子就是它的主人,她又磨蹭了一会儿才站起离开。 待南清漓走远,一道身影电射而至,单膝跪地,战战兢兢,“爷,你醒醒,你别吓小的啊!” 轻咳了几声,男子缓缓睁眼,优雅坐起,一对墨眸陡生冰寒, “说说,你都看见啥了?” 如话家常的淡凝语气却蕴含着极致的杀气腾腾,借给跟班的一百个豹子胆儿,他也不敢说明由于自己的失职,自家的爷被南清漓这个丑寡妇亲也亲了,摸也摸了。 “爷,小的察觉附近有宵小之辈出没,随即将其引开,等小的赶过来时只看见爷再次头疾发作,昏厥不醒。” 男子早就恢复朱唇玉润,只是因为心中有股子郁郁之气无从宣泄,所以俊颜冷白的骇人。 其实在南清漓扎针不到一刻钟时,男子就清醒了,试着运气也是通行无阻,可是天知道他根本就不敢睁眼直面残忍的现实。 瞅着乖顺依偎在他脚边的白狗,男子脑海里却依旧挥之不去梦魇般一样的无助窒息感,南清漓竟然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摸了那么久,重点是自己怎么就忍了? 跟班的眼见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双细目里杀机涌现,他战战兢兢起来,天人交战中。 难道主子知道南清漓那个丑寡妇亲了他? 终是自己护主不利,自己此刻是等待主子处罚,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逃命? 就算是他祭出了最快的速度,可也快不过自家的爷啊! 一想到这儿,跟班瞬间颓靡不振,发生了那样不堪入目的意外,完全是他这个奴才的错吗? 当时主子如谪仙下凡般从树冠飘身而下,华丽丽降落后看上去很正常啊! 可是转眼间,南清漓一手搂腰,一手搂肩的,真的,他真的看傻眼了,纳了个深闷! 不是说过来那啥吗?怎么就亲上了? 圣贤有云非礼勿视,所以他飞身飘移开数丈,静观其变,当他看见南清漓放倒了主子,熟练消毒扎针,这才反应过来主子犯头疾昏厥了。 即便如此,怎么能怪他护主不利? 主子好久没有犯头疾了,他早就忘了主子还有这么个老毛病,再说主子这些天那么,那么密切地关注南清漓,他都看麻木了好吗? 虽然想出了一大堆开脱的理由,但是跟班的依旧头皮发麻,不敢辩解一个字,依旧很想,非常想逃命。 他小心地试了试,不幸发现他的双脚根本就动弹不得……不知何时,他已经被主子无形的杀气威压封冻! 不止如此,周遭的空气也随之骤降了十几度,一片死寂,唯余白狗的低呜声。 第五十六章被拦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约莫一刻钟后,男子弹身而起,冷然拂袖间,衣袂翩飞,席卷而起的萧瑟落叶也随之激荡飞舞,流转飘散。 飒飒林风中,跟班的遥望着疾射而去的主子,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摸摸依旧低呜邀宠的白狗,“阿白,我们也走吧!” 再说南清漓急匆匆赶到落月镇,没有先去翠红楼,而是在落月居酒楼的路口那儿寻见了小鹏,好言安慰。 “小鹏,你这实诚脾性就不能改改?今天回去后你就说这些吃食都是你自己卖的,你以后防着点儿南小山,我也觉得他小小年纪,城府太深了些!” 小鹏其实老后悔了,他真担心大嫂一个妇道人家在路上出意外,现在看见她好好的,还这么为他着想,心里又暖又感动。 可是事情并没有如南清漓所想的一帆风顺,当他们叔嫂两人走到落月居的正门那儿,还未踏上台阶,就被两个伙计模样的人拦住了,其中一个气势汹汹。 “你们这两个叫花子,往哪儿闯?眼瞎透了?这儿是落月居酒楼,不是叫花子能来的,马上滚!” 说着就毫无预兆地推搡了南清漓一把,如果不是有小鹏扶了她手臂一下,她就会摔个四仰八叉。 眼见恼怒的小鹏要与这两个伙计动手,南清漓赶紧扯扯他的袖子, “小鹏,都怪二哥记性不好,又不识字,就搞错地儿了,咱们走吧!” 走出七八丈多远后,小鹏愤愤然,“大嫂,你咋不让我揍他们一顿?咱们可是洛掌柜……怎么也算得上是洛掌柜的朋友,那两个伙计太欠揍了!” 南清漓语重心长,“小鹏,如果你是洛掌柜,你会和两个身份不详,衣着寒碜的人做朋友?不会是吧,所以你绝对不能动手,有句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如果我们想顺利卖掉这些吃食,就不能得罪洛掌柜,也不能打他的看门狗。” 冰雪如南清漓了然,洛掌柜看重的是这些吃食带来的衍生利益,至于做朋友这一层,那得等她混到身着绫罗绸缎那一天才有可能。 小鹏脸上的愤然褪去,却多了愁郁,“大嫂,我们连落月居的门都进不去,怎么卖东西啊?” 南清漓脚步未停,“我们去后门试试!” 好吧,南清漓走翠红楼的后门走出了成功的经验,一走不可收拾,等绕到落月居的后门,她对看门房的汉子说得清楚。 “大哥,洛掌柜前天预付一两银子,让我们兄弟俩过来送熏制品,烦劳行个方便!” 说着话,南清漓递过去五个铜板儿,汉子和洛掌柜舅舅家有亲戚关系,所以他爽快地开了门,而且提醒说这个点儿,洛掌柜应该在账房那儿。 可当南清漓和小鹏按照汉子所说的路线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吵嚷声,里面夹杂着洛掌柜一叠声的道歉…… 二楼一间客房半敞着门,里面的王公子气急败坏,指点着杵在门口的洛掌柜。 “姓洛的,你拿盘鸡骨头就想糊弄本公子?只有狗才爱啃骨头,你以为本公子是狗吗?本公子请娄公子喝酒,骨头这种寒碜东西也能算个菜?” 洛掌柜此时已经是焦头烂额,这个王公子和县衙师爷交往甚密,他可得罪不起这样的角色,可是熏鸡架只剩下最后一个了,王公子还偏偏就要这个熏香味儿的熟肉。 “王公子,真是对不起啊,这个熏鸡架出的太快了,但是一时间厨师却做不出来,我这就让厨师把熏鸡架上的肉刮下来摆盘可好?” 熏鸡架上的肉刮下摆盘的话,王公子应该就不会再说什么狗爱啃骨头之类的话了,但是王公子火却更大了。 “姓洛的,你打发叫花子哪!本公子和娄公子想大口吃肉,一醉方休,听懂了吗?两盏茶的时间内,不想让落月居关门就送过来只整鸡!” 洛掌柜皱巴着一张脸,只能拖一时算一时,“王公子,你先喝着茶水,我再去厨房催催那几个厨师!” 说完,他温柔地掩好房门,愁得只想唉声叹气,手正要扶额就看见了下面的两人。 登时,洛掌柜两眼泛光,由于脚步太快,还向前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撩起皮袍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下来,还是有些不放心,压低声音问:“金小哥,六只熏鸡做好了吗?” 南清漓点点头,“洛掌柜,只要在炭火上稍稍加热一下就可以食用。” 洛掌柜扬手喊过来一个面相伶俐的伙计,吩咐他马上拿着一只熏鸡去厨房让厨师炭火加热一会儿,然后送到王公子的房间。 “金小哥,老夫丑话说在前面,如果王公子对熏鸡的味道不满意,那你必须如数退还那一两银子。” 洛掌柜带着南清漓和小鹏到他的房间坐定,沏好两杯茶水后,就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小鹏听见洛掌柜这样说,咬肌一鼓,就要发作……洛掌柜如此,除了一个利字,再无其他! 他了然王公子那种富家子弟平时吃多了大鱼大肉,只要王公子稍稍挑剔一下熏鸡的味道,他就可以借机压下去十几文熏鸡进价。 虽然洛掌柜现在真的不差几两银子,但他是自己打拼下来的家业,平时虽说是任人唯亲,但惯于斤斤计较,对亲戚也是如此,再加上在王公子那儿受了气,就想捏捏眼前这两个穷小子。 南清漓只是轻飘飘地凝了小鹏一眼,后者立即低了头,忍着憋屈气。 “洛掌柜,我只能保证熏鸡的味道比熏鸡架多了几分鲜嫩,至于是否合王公子的口味,那就是他个人的喜好问题,再说了,洛掌柜也不想得罪王公子这样的贵客不是?” 有道是众口难调,南清漓这番话实事求是中语藏锋锐,说到重点处却戛然而止。 洛掌柜的底线很低,只要王公子尝过熏鸡后,不拍着桌子叫骂难吃就行。 此时此刻,他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个穷小子对祖传秘方倒是很有信心,而且还看得出来王公子是落月居的贵客,反过来不轻不重地拿捏了他一下。 “金小哥,我就是开个玩笑哦,不过王公子要是真的不满意,你就把进价降个十几文。” 说来绕去,洛掌柜就是想占点便宜,对此,南清漓不气不恼地笑了笑,从篓子里取出来事先准备好的熏猪肝和熏鸡肠的试吃样品。 “洛掌柜,这是我研究出来的新品,你可以顺便让王公子尝尝鲜,如果他不喜欢,那我就拿到别家酒楼去。” 这话初听起来没什么,但是一琢磨就是话中有话,颇有几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味道,同时也彰显了南清漓的极致信心。 人精儿似的洛掌柜当然听得出来,讪笑着,“金小哥,这两样新品的名字?” 南清漓不假思索,“这是熏干,这是九曲回殇。” 因为这儿的有钱人讲究吃瘦肉,内脏等等根本上不了桌子,所以南清漓编了这么两个听不出原材料的名字。 洛掌柜伸手各拈了一点,送入嘴里,尝出来熏干的原材料是肝脏,但是却尝不出来是猪肝还是羊肝。 说是猪肝吧,绵细的肉质不太像;说是羊肝吧,竟然没有一点膻腥味儿。 管他呢,他是从底层混起来的,自然能尝出来是肝脏,而在王公子那儿只有好吃和难吃的区别。 至于九曲回殇,鸡肠子嘛,可不就是曲曲弯弯的,但洛掌柜怎么也尝不出来是由哪种原材料做出来的。 算了,就算是知道也是白搭,他养着的那几个厨师根本就做不出来这种熏香味儿。 叫进来一个伙计,洛掌柜如是嘱咐,“你对王公子说是我的意思,这是落月居的两个新菜式,凡是落月居的贵客,首次免费尝鲜。” 这样安排可谓是万无一失,如果不好吃,因为是免费的,王公子也不会太过计较; 如果好吃,那就充当新菜式留下来;还有一层意思就是间接告诉王公子,落月居不止他一个贵客,还有其他贵客,比如娄公子,这样,王公子或许以后会收敛一下言行。 伙计走后,洛掌柜和南清漓言来语去,不动声色地走了几个回合,前者的各种套路都被后者化解于无影无形。 小鹏只有低头喝茶水的份儿,心里郁郁难平,卖个东西就像拼内功似的,比砍柴劈柴的难度高得多,大嫂为了这个家真是太劳心了。 那个伙计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快得连敲门也忘了,直接推门闯进来,喊了声掌柜的才发觉逾越了,脸色讪讪地就要退出去。 洛掌柜暗骂了声蠢奴才,迫不及待一问,“王公子对熏鸡,熏干和九曲回殇还满意吗?” 伙计一张嘴就合不住了,“满意,王公子太满意了,他自个儿吃掉了一整只熏鸡,连声说好吃,根本就停不下来,熏干和那什么殇,王公子也说好吃,他让小的转告掌柜的,熏干和那什么殇,他各要五斤,还要三只熏鸡,这些最迟在日落前必须送到他房间。” 洛掌柜挥手喝退伙计,然后亲自点数篓子里的东西,“金小哥,这儿是五只熏鸡,加上王公子尝鲜的那只,正好是我预定的六只。” 至此,洛掌柜心里已经有了熏鸡的定价,每只二百六十六文。 待南清漓认可的点了头,洛掌柜继续点数熏鸡架,“金小哥,一共是三十个熏鸡架,四百五十文,剩下熏干和九曲回殇,嗯,你可称过重量?” 南清漓家里有吴大顺留下的杆秤,虽然秤杆油腻腻的,但也不影响使用,“洛掌柜,我称过,各为十斤整,你可以复称一下。” 第五十七章露出本来面目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洛掌柜故作爽朗地笑起,“不用再称了,我相信金小哥的人品哦,那这两样的进价呢?” 熏干和九曲回殇各分三包,用荷叶包裹着,洛掌柜用手掂一掂,就试得出来每包都是三斤多的分量,他不再复称也是希望南清漓因此在进价上多让点儿。 然而南清漓是此时不宰,更待何时,她面上故作为难地揉揉眉心,“洛掌柜,走三家不如坐一家,这两样的进价嘛,每斤四十文,我每斤只赚五文钱,你是不知道,这两样的原材料不比熏鸡省调料,而且折头大,一斤弄熟后出肉不到七两。” 值得一提的是这儿也是一斤十两的计量方法,不是一斤十六两,而且这儿的鸡啦,猪啦都是当年养不大,隔年才能宰杀到市集上售卖,肉质较紧致,弄熟后一斤出肉约八两,而内脏则要更少一些。 洛掌柜也清楚这一点,重点是那句走三家不如坐一家,表面上这个穷小子似是客客气气的选了落月居,但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如果不同意这个进价,对方就会送去别家酒楼。 王公子已经发了话,熏干和九曲回殇各要五斤,自己要是拿不出来,他又把落月居关门什么的挂在嘴上了,可是如果痛快答应,这真的不是自己的一贯风格…… 这边洛掌柜呷着茶水不语,想玩弄城府,抠唆一点是一点,南清漓心里雪亮,“洛掌柜,既然你接受不了这么低的进价,那你就结了熏鸡架的账,然后我们兄弟再去别家。” 打鼓听声,说话听音,南清漓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洛掌柜不给这个价的话,她绝不会每样留下五斤,连一丁点儿也不会留下,那样洛掌柜在王公子那儿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鹏真是佩服死了自家大嫂这张嘴,他也看见洛掌柜被王公子训得孙子似的,但是当时除了觉得过瘾外,他根本就没想到别的,而自家大嫂却看在眼里,此刻借力打力,用王公子将洛掌柜压得死死的。 这就是打蛇打七寸! 果然,洛掌柜不情不愿地答应了每斤四十文的进价,但却婆婆妈妈地叨叨起来。 “金小哥,一年四季里,猪肉在寒冬腊月时节最贵,也不过是每斤二十多文,可你这两样却要每斤四十文,你说这其中只有五文钱的薄利,反正打死我,我也不信,你这脑子不做大生意真可惜了啊!” 小鹏心里乐呵起来,如果洛掌柜日后知道金一戈就是妇道人家如自家大嫂,他会不会更加郁闷? 那包鸡肠子是白来的,至于猪肝也没花几文钱,南清漓当然不会提及这些,只是故作无奈。 “洛掌柜,我每斤赚到手四十文,这样说你信不信?” 如是,洛掌柜当然也不信,天下哪有无本的买卖啊, “金小哥,你真爱开玩笑,我清楚你的依仗,这些美食占了物以稀为贵这一条。” 至此,洛掌柜已经有了盘算,熏干和九曲回殇作为落月居独一份儿的新菜式,一小碟二十六文,食客吃得起的吃,吃不起的看,这样算下来就相当于每斤卖到九十文左右。 等到洛掌柜如数结账后,南清漓以为他不再哔哔叨叨了,但事实是洛掌柜还没啰嗦完呢! “金小哥,来我这儿吃饭的都是有身份的公子少爷,所以你下次别用荷叶包裹吃食,改用油纸吧!” 南清漓心里一句话,只要你多给钱,用金箔或者银箔包裹都没问题,面上她淡淡笑了笑,“洛掌柜,只要你肯提供油纸,我这边倒是没啥问题。” 如是一句呛得洛掌柜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那个不可描述的难受啊,不过南清漓淡然无害的笑容让他多了一念,这个金小哥眼神澄澈,答得不假思索,难道这些吃食真的薄利如斯? 南清漓见状,不动声色扯谎打圆场的同时提出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洛掌柜,其实用荷叶包裹真的不错,那股子荷香还有保鲜防腐作用,不知洛掌柜这次打算预定几只熏鸡?” 反正现在是寒冬腊月,反正这些熏制品很快,很快就进了落月居各路有钱食客的肠胃里了,所以没有谁能识破那个荷叶没有保鲜防腐的作用。 一码归一码,虽然没占到一点儿上风,但是有钱不赚是傻子,买卖还要继续,洛掌柜拿出来一两银子,又慢吞吞地数出来一大串铜板儿,放到南清漓面前。 “金小哥,这是十只熏鸡的预付,熏鸡架越多越好,熏干,九曲回殇各要十五斤,后天送过来时一并现结!” 抿了口茶水,南清漓故意多说了一句废话,“洛掌柜,今天有个小插曲和你讲一下,落月居正门的守门伙计把我们兄弟俩当成了叫花子,所以为了不影响酒楼形象,我们以后走后门。” 洛掌柜心里终于瞬间爽歪歪,穷鬼,你倒是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如果不是娄公子和王公子对那些菜式有兴致,本掌柜连半眼也不会瞅你这样的穷鬼,但是面上,他却笑得世故逢迎,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 “金小哥真是通情达理之人,不过你尽管放心,我会好好数落一顿那两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账!” 南清漓笑而不语,起身告辞,洛掌柜望着消失在门外的两道寒碜身影,秒秒钟不爽了。 他这个落月居大掌柜竟然和这样儿的穷鬼做生意,还小心翼翼的,还一文钱也砍不掉,这要是传出去了,一定会成为圈里的笑料,他本人一定会颜面扫地。 想到这儿,洛掌柜急吼吼吩咐下去,凡是知情的伙计必须守口如瓶,谁敢泄露分毫就卷铺盖滚蛋。 再说南清漓和小鹏出了落月居的后门,快步赶去牌坊街的翠红楼,后者忍不住嘟囔。 “大嫂,我看那洛掌柜也是玩嘴皮子利索,他也不想让咱们从正门进去。” 小鹏是个男孩子,好面子又自尊心强,自然就渴望从正门大马金刀进落月居,这点南清漓表示理解。 但她这个大嫂有义务训导小鹏不能光看表面,而要透过表面看本质,看透彻了也就没有心结了。 “小鹏,你说得没错,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洛掌柜看出来我们和娄公子关系一般,所以就与上次判若两人,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你换位思考一下就会觉得很正常,而且咱们目前重在求财,没必要太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小节,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如果咱们花钱买身好衣服穿,每次都是雇车过来,倒是可以轻易得到伙计以及洛掌柜这类人的表面尊重,但是屯子里不乏居心叵测者,他们就会惦记上咱们而兴风作浪,咱们忙得很,真没时间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纳闷自家大嫂怎么懂得这么多,他得学着点儿。 翠红楼这边倒是挺顺利的,不过……半老徐娘如鸨儿不知道吃错药了,还是咋的啦! 她不仅媚眼横飞,而且一把乌鸦嗓子却硬生生地整出来那个嗲声嗲气的调调,张嘴闭嘴小哥长小哥短的。 南清漓心里失笑,鸨儿,第一,本宝宝不是男的,对你没啥感觉,第二,假如本宝宝是男的,那就更没勇气对你有感觉。 鸨儿卖弄了一番风情,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于是就逐一检查那六十颗翠红膏,付给南清漓六两银子。 南清漓离开翠红楼,与等在街口的小鹏一起去采购各种所需之物,最后叔嫂两人不急不缓地朝落月镇的镇口方向走去,但是直觉敏锐如南清漓早就发现不对劲儿…… 毫无预兆! 正走着的南清漓毫无预兆地侧身左转,在一个卖针线的小摊儿前骤然停下,装作挑选绣线。 她眸角余光精准地扫到了一个背影,也就是跟踪他们叔嫂好长一段路的那个人。 这人还是个熟人,文家屯子里老吴家的吴三顺。 随手买了几样各色绣线后,南清漓与小鹏继续往前走,低声合计着如何甩掉吴三顺。 小鹏倒是愿意依着南清漓的意思,由他引开吴三顺,甩掉吴三顺,但是他真的担心南清漓,怕她一个人回屯子的路上出意外。 南清漓佯装胆儿大,笑得云淡风轻,她说自己现在没那么娇懦胆小,小鹏真的不必太担心,只需护好了篓子里的东西,别让吴三顺抢走了。 就这样,半盏茶后,南清漓独自在路边蹲下来休息,而小鹏继续大步流星往前走。 鬼鬼祟祟的吴三顺在一个摊点那儿停留了片刻,看见南清漓进了路厕,他脸上随即浮起诡异阴险的笑意。 寻思着硬货都在小鹏所背的篓子里,吴三顺就快步跟踪小鹏去了。 再说南清漓真没想太多,因为路厕这种设备在前世不是什么稀罕物。 在和奶奶生活的那个村子里,几乎是家家户户院子外面西南角那儿都有个路厕,自家人方便的同时也为路过的人提供方便,同时也可以攒些肥地的茅粪。 可是没有多久,南清漓差点失声尖叫起来,差点提裤子跑路。 因为……有两个痞子样儿的男人说着淫。言秽语进来了,就在她旁边解决了内急后,还……还那啥起来,犹如古装男男片似的。 南清漓以最快的速度提裤子,整理衣服,但两痞子的交谈…… 交谈这个词儿一瞬间不好了,前一个字果然是个象形字啊,太象形生动了,都影响到她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正常思考了。 第五十八章到底是不是他?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两痞子的交谈直往南清漓耳朵里灌,除了比路厕味儿还重若干斤的重口味淫,言秽语,还有一点点儿有效信息。 其中一个说他对丑男人没感觉,等会进来个清秀少年郎才妙呢,不玩哭那少年郎,他就不是男的。 “丑男人”如南清漓逃出路厕后,摸摸那块胎记,呼吸了一大口新鲜正常的空气,幸好,幸好她是个“丑男人”啊,逃过一劫! 南清漓整理着风中凌乱的思绪,先是两个痞子大摇大摆进了路厕,然后其中一个还说还可能进来个清秀少年郎……那这个路厕是男厕! 可她转头望过去,路厕门口堵墙那儿没有男女标识啊,那两个痞子怎么不问一声里面是否有人? 记得奶奶院子外面的路厕并没有设置成男女两处,也没有任何标识,而她小学放学后,有时不想忍内急进院里的茅厕,就会奔过去,进前总要先问声里面是否有人。 如果有女的搭腔,她就进去;如果是个男的搭腔,那她只能跑回院子里的茅厕解决。 这样思忖着,南清漓看见一个大络腮胡子屠夫模样的男人快步走近,毫不犹豫地进了路厕,就在这一瞬间,南清漓豁然开朗,鄙弃死了封建糟粕。 因为联想起前世古史的相关记载,南清漓可以确定,推崇男尊女卑的这儿在大街上设置路厕,只供男人使用。 也是,封建时代不提倡女子抛头露面,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快步离开的同时,南清漓幸灾乐祸地脑补了一下,那个魁梧的屠夫进了路厕后的画面会怎样呢? 没走多远,不知怎么的,南清漓心底窜起一念,原主的死鬼丈夫吴大顺就是那副模样的屠夫? 人都有私心,南清漓也不例外,她又一次庆幸自己的运气还好,虽然一不小心成了五小只的头儿,虽然养家糊口不容易,但是幸好吴大顺挂了,她可以安安静静做个小寡妇。 出了镇口,南清漓的步子越发快了,恨不得肋生双翅,转眼之间就飞进那片可爱的树林里…… 记得真切,杨妈代替鸨儿送她离开,在距离翠红楼后门还有两丈远时就停下不送了。 杨妈的解释是大金主娄公子还喝着花酒呢,她得去盯着,别出了什么岔子,如果惹娄公子不悦,那鸨儿会扒了她一层皮。 娄公子竟然在翠红楼喝花酒,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南清漓没想到娄公子那样清贵逼人的范儿,却有如此“接地气”的嗜好。 南清漓有感,洁身自好的男人太稀缺了,因此她就联想到了林子里那个疑似萧云翳的少年。 独一无二的男友萧云翳在前世对她是一心一意,小心眼的她曾经自作聪明地留意过多次。 陪她逛街压马路的萧云翳手上拎着各种大包小袋,一眼也不看擦肩而过的美女,即使那女的比她盘儿靓,比她条儿顺,他也不看一眼。 他要么问她还想去哪儿逛,要么问她还想吃啥小吃的等等之类。 尤其是有次两人国庆期间坐火车,她手衰,在手机上仅仅抢到了硬卧上铺,萧云翳却不费劲儿就抢到了下铺。 他懒洋洋一抱臂,傲娇质嫌弃的俯视着她,“爱护小矮兔人人有责,本人更有责,所以小矮兔待在下铺更安全。” 所以身高一八六的萧云翳在上铺有多憋屈,她可以轻易地想象出来。 重点是还有个插曲,就是对面中铺的女孩。 女孩上身穿了一件粉蓝色短款卫衣,有多短? 在女孩踩着扶梯上上下下时,南清漓可以清晰地看见女孩下身仅仅穿了一条带镂空绣花边儿的白色小裤…… 也捕捉到女孩往萧云翳所在的上铺瞄了一眼又一眼。 女孩下铺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直半躺着,在女孩上上下下扶梯时,一眼不眨地盯着女孩又细又直的麦色双腿,眼神里写满不可描述的灼灼。 南清漓故意说不累躺着无聊,喊萧云翳下来打王者,直到下车时,萧云翳也没有看那个女孩一眼。 下火车后,南清漓还刻意问萧云翳是否留意过对面中铺,萧云翳答得漫不经心,不是男的就是女的,有啥好留意的。 置身在这个陌生的异世,南清漓每每回忆起以前的如此种种,心里依旧甜得快要炸开。 所以南清漓很急切,迫不及待的那种急切,她想确定那个少年是疑似萧云翳,还是…… 正因如此,南清漓才决定由小鹏引开甩掉吴三顺,而她独自折返回去。 距离那片树林越来越近,南清漓反而却越来越情怯而忐忑不安,他看见那张字条了吗? 是的,南清漓先前在林子里磨蹭了一会儿,就是厚着脸皮,给那个疑似萧云翳的少年留了张字条。 一想到字条上那不可描述的内容,南清漓就心头鹿撞,认为那个疑似萧云翳的少年就是少年萧云翳。 因此她的步子更快,粉色的泡泡在脑海里泛滥成灾,每一个泡泡里都是她和萧云翳小别重逢后的恩爱缱绻画面。 比如萧云翳将她拥在怀里,她可以慢慢感受他柔情入骨的臂力,乱了节拍的心跳。 比如四目相对,浓情尽在不言中,最终四片唇就吸引到一起。 比如萧云翳含情脉脉说爱她,活多久就爱他多久等等。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无情的…… 南清漓心神骀荡间,没怎么注意脚下的路况,被一块凸出来的石块绊倒了。 出于本能,她双手撑地力求摔得不要太难看,因此手心与地面亲密摩擦,虽然没有蹭破,但是也火辣辣的疼。 因为痛楚,南清漓脑海里的那些粉色泡泡随之消散一空,她再次忐忑起来,萧云翳,到底是不是你啊? 那个少年是少年萧云翳,还是仅仅是与少年萧云翳面容相似而已? 还是……还是那个少年是萧云翳在这个异世的孪生弟弟? 在一方灿蓝心空快要被浓浓雾霾全部吞噬时,南清漓赶到了那片树林里,找到了那地儿。 但是,那个昏厥的少年不见了,白狗也不见了,只剩下萧索的树叶在飒飒林风中安安静静的昏睡。 猝不及防的浓稠失望犹如无情的凶涛恶浪袭来,几近淹没了如孤舟一样无助的南清漓,她深呼吸了好几次也没有平复下来情绪。 眼泪就如坏掉了的水龙头里的自来水,淅沥不断,她顾不得擦一把眼泪,在周围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古人男子不是有佩戴挂饰的习惯吗? 她寻不见那少年本人不要紧,撞见一个小挂饰也行,就算是得了个安慰奖。 因为古人男子诸如玉佩之类的挂饰上会镌刻姓氏,如果她寻见了一块玉佩,而上面有个“萧”字,讲真,她能高兴得蹦起来。 先前她傻透了吗? 在她往少年怀中的荷囊塞银票时,怎么就没好好看看啊? 那个荷囊上到底有没有一个“萧”字? 机会稍纵即逝,现在人没了影儿,茫茫人海中,下次再遇见不知是何年何月,总之南清漓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真想自掴几耳光。 没错,往往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一无所获的南清漓终是忍不住失望,歇斯底里喊起来,“萧云翳……萧云翳……你出来啊!” 片刻后,南清漓枯木似的杵着,脑子里好像空空的,又好像满满的…… 古松繁枝间,银灰色袍衫的男子遥望着那抹近乎孱弱的纤瘦背影在视野中消失,探询地望向了一旁的跟班。 跟班也是一万个不明所以,“爷,南清漓如此反应很反常,小的愚钝,只觉得不可思议。” 男子指尖优雅地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其实他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不,南清漓现在简直是匪夷所思。 南清漓怎么会喊出他的名字?南清漓怎么会认识他?她和他好像还很熟络的样子? 跟班的眼见主子脸色阴晴不定,他不说不快,“爷,小的多嘴一句,爷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小的以为应该马上除掉南清漓这个隐患,现在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可谓是人鬼不觉。” 萧云翳轻飘飘横过去一眼,惜字如金,“聒噪!” 跟班的轻易地感受到主子的气场威压,不由自主挪到远一些的那根枝干上。 片刻后,萧云翳吩咐跟班的一句,飘然离开。 独剩下跟班的一人心焦如焚,南清漓肯定是个麻烦的包袱,至于她会给主子带来多大的麻烦,他实在是想象力有限而不得而知。 再说南清漓试得脸上涩疼,才举袖擦了擦冷泪,从布袋子里取出水,喝了一些,休息半盏茶的时间后继续赶路。 只有深深爱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南清漓此刻有多失落,甚至,她总觉得自己鼻端有一股子月麟香的淡雅味道,一如她的满腹愁思萦绕不散。 不过南清漓始终没有想起来,月麟香的味道不止一次地出现在她甜美的梦里,她此刻惦记的少年不止一次潜入房间为她抹药水。 等到南清漓折返回文家屯子里,距离荆门还有老远时,就望见那儿聚集了不少人。 愈走愈近,而吝啬鬼归榆花的嚷嚷声如苍蝇的嗡鸣,直往她耳朵里钻。 大意就是说她身为寡妇不守妇道,不仅和小小叔小鹏出双入对,还将大小叔吴四顺勾搭回家里养着。 正因如此,老吴家的脸丢尽了,南清漓必须给老吴家补偿。 南清漓心里冷笑,小鹏与吴大顺或许可能存在血缘关系,可以算是她的小叔子,但是吴大顺与老吴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归榆花却一口一个大小叔不嫌膈应,她快膈应到吐了。 第五十九章又来闹事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正琢磨着怎么撵走这个老干婆,南清漓听见归榆花说只要小鹏一回来,那篓子里的东西都归老吴家当赔偿。 南清漓心里咯噔一下,吴三顺已经回来了,所以吝啬鬼就过来捞油水,小鹏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不会在路上出什么意外吧? 围观看热闹中不乏眼尖的看见了南清漓,一个个都是不可描述的眼神,仿佛南清漓已经和吴四顺做了苟且之事,他们自动闪开,看南清漓如何收场。 “归氏,脸是个好东西,所以趁你还没入棺材前,省着点儿用,毕竟你孙子吴玉堂极有可能考中秀才哦!” 归榆花是过来给孙子吴玉堂捞油水的,所以听见南清漓扯出来吴玉堂,就又泼过来一盆脏水。 “南寡妇,吴四顺虽然是我儿子,但他已被踢出老吴家,你稀罕他这个赌钱鬼,我管不着,不过我养大他也不容易,一年一两银子,一共是十八两银子,拿来!” 挡在荆门前的吴四顺活了十八年,自从有记忆以来,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像归榆花这样厚颜无耻的亲娘。 她竟然向南清漓索要抚养自己的费用,还一张嘴就是十八两银子! 在老吴家十八年,他未入私塾未议亲,仅仅吃着粗茶淡饭,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怎么就能用得了十八两银子? 再说了,他赌钱赢的银子都给她了,她怎么就能说出来这么无情无耻的话? 如果不是那层抹不掉的血缘亲情关系,吴四顺不会任凭归榆花挠破了他的脸,不会气得太阳穴青筋已经凸出来了,却也得忍着扇归榆花几耳光的冲动。 南清漓见状,了然吴四顺复杂矛盾的心情,她当然不能当众说破自己和吴四顺不是那种龌龊不堪的关系,而是因为自己为他还了五两银子的赌债,所以他才自愿卖身为奴。 所谓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南清漓不想让吴四顺忒没面子了,毕竟他十八岁了,在这儿真的算得上一个大男人了。 至于归榆花之流,南清漓正好有一大碗热腾腾的片汤话呢,这就送到归榆花嘴跟前,看她怎么享用。 “归氏,你儿子吴小四儿不是在这儿吗?你这个亲个楞楞的亲娘大可以带走他啊,等等,一顿晚饭,再加一天三顿饭,再加一顿早饭,按照每顿十文钱计算,一共是五十文, 也就是说,你这个亲娘先掏出来五十个铜板儿,只要吴小四儿愿意跟你回老吴家,我就绝不留他吃午饭,不过你这个亲娘,教唆吴小四儿赌钱在前,不舍得掏五两银子给吴小四儿还赌债在后,现在,你不会舍不得五十个铜板儿的饭钱吧?” 南清漓这番话听上去就似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风凉话,但是耳聪目明的都听出了比冬天寒风还冷凉的话外之意。 归榆花如此种种劣行,枉为人母,真是无耻,无情到了极点! 窃窃私语声纷起,一道道鄙夷不屑的视线凌迟着归榆花,这个老女人开始后悔自己狮子大开口,南清漓又不是个傻的,肯定不给那么多银子。 于是她一张老褶子脸上挤出了几丝似是慈祥的笑意,丢出来张散发恶臭的亲情牌。 “小四儿,娘刚才瞎哔哔,说的都是昏头话,肯定是你大哥的凶魂发了怒,附到娘身上了,娘昨晚想你想坏了,一晚上也没睡踏实,你别生气了,在你大嫂这儿吃几顿饭也正常。 今天你二嫂身子不爽利,家里没人做午饭,娘正好过来看看你,清漓,娘有几天没吃肉了,你给娘做个肉菜解解馋,没了大顺,还有你这个孝顺的媳妇儿,娘这心里也就不难过了,你是不知道,娘想大顺想得快哭瞎眼了。” 如此破绽百出的一番哔哔叨叨,大伙儿的嘲笑声此起彼落,骂归榆花贪婪无耻算是客气的了。 文招娣打心眼里同情南清漓年纪轻轻就成了小寡妇,还要养活好几个小的,她也是个口齿伶俐的。 “吝啬鬼,你刚才那不是昏头话,是屁话,是个正常人就蹦不出来的臭屁话,清漓已经自立门户,与老吴家屁关系没有,你凭啥过来蹭饭?还想吃个肉菜? 你要脸的话,就滚回老吴家一头撞死,那样,你那两房媳妇儿肯定烧香烧纸,好酒好菜供着你,你好好享用。” 不管不顾归榆花气得直翻白眼,一个年轻汉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缺德老娘们,指使柳泼妇掐南清漓,还想卖大顺的尸首发死人财,这会儿哔哔想大顺想得快哭瞎眼了?放屁!当屯子里的人都是是傻的,瞎的?老子就等着看看你这个老娘们遭啥报应!” 但是,南清漓的某处一下子安静了,是啊,刘明珠掐死了原主,那她脖子上的掐痕多会儿不见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南清漓不知道,也是萧云翳亲自给她涂抹了活血散瘀的药水。 见大嫂蓦然脸色沉郁下去,吴四顺以为她陷入了老吴家一手制造的悲恸中,终是再也忍不住了,绷着一张俊脸喝斥归榆花。 “姓归的,从你把我踢出吴家的那一天起,我就恨透了你无耻无情,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你这副嘴脸比狗脸变的还快,不管怎么变都是只想捞好处,你见我有顿饭吃,这就眼红得坐不住了,急着过来下蛆了,我看着你就犯膈应,滚!” 纵然归榆花老脸很厚,但被亲儿子这一顿数落,多少有点挂不住了,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她过来的路上盘算得很好,要么得了小鹏背篓里的好东西,要么捞几两银子,最不济就是将吴四顺哄回家,忍痛给他点本钱再去赌钱,赢了钱归她,输了钱,赌债归南清漓背着。 吴四顺当着大伙儿的面儿,不给归榆花一点脸面,真要追根溯源,他走到今天都是拜亲娘归榆花所赐。 亲娘一次次言传身教给他无耻无情,他有样学样还回去。 按理说,但凡是个正常人,在这种不利的情形下,就应该回自己家了,但是归榆花却一瘸一拐往南清漓身边蹭了蹭。 “清漓,娘不怪你没调教好吴小四儿,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慢慢调教他好好孝敬娘,老话说孝敬爹娘天降福,娘早饭还没吃,饿得心慌慌的,你赶紧进家给娘弄点好吃的,有口剩饭热热也能凑合。” 归榆花这话说的,谁和谁还有以后的日子? 脑子不好使的听了去,还以为她南清漓和吴四顺怎么的了呢! 她是有多无聊有多蠢,才会教吴四顺孝敬归榆花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女人? 为了得到好处,这个老女人真特么玩全了! 想到这儿,南清漓哪有什么好话,“归氏,我家如果有口剩饭,我宁愿喂给野狗吃,也不会给你吃,因为野狗最起码不会无缘无故发疯咬我,不会往我身上泼脏水!” 南清漓都说的这样决绝了,归榆花还是毫不害臊地讪笑着,一点点儿地往荆门那儿挪着,她这是有多贱啊!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阵骚动不安,惊恐的抽气声起起落落……南清漓老纳闷了,这是啥动静啊? 是里正文瑞来了吗? 文瑞又不是勾魂无常,大伙儿至于吓成了这样? 由此可以断定不是文瑞过来了,那又是谁啊? 南清漓提防着归榆花闯进院里的同时,好奇地挑目望去。 人群自动闪开一条道,浑身雪白的阿白不疾不徐踱进来,不过是只公猎狗而已,却大有一股子百兽之尊范儿的王者之风。 它径直走到归榆花面前,依旧是择人而噬的冷锐眼神,两只前爪陡然一跃,咧开了嘴,犬牙白森森的泛着寒光。 有句老话说的好,咬狗不叫,叫狗不咬,很显然,阿白属于前者,一声不吭扑上来就是干。 归榆花惊得向后趔趄了一下,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接下来的一幕出乎大伙儿的意料。 不是阿白扑上去撕咬归榆花,而是归榆花爹呀娘呀叫唤着,四肢并用,爬进大伙儿那一片腿林中。 这时,阿白才朝着人群狂吠起来,大伙儿很识眼色,低声议论着阿白的种种,相随散去。 人群中的归榆花瘦巴巴的,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但是,南清漓却怎么也生不出来一斤半两的可怜,厌恶倒是有很多,很多,一火车皮也拉不完。 视线落在阿白的身上,南清漓强压着内心的惊喜,这条白狗竟然就是阿白,太好了。 她琢磨着大伙儿的议论,有些纳闷,他们说阿白是吴大顺的狗,可它怎么会出现在那个疑似少年萧云翳的男子身边,还一副护主心切的样子? 正这样想着,堂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小雪,小鹏和南小川都蹦出来了,敢情这几个都躲在里面看热闹呢! 不过吴四顺和归榆花对峙,他们几个也没法帮忙,只能由吴四顺自己处理。 “小鹏,阿白是你大哥养大的么?” 见阿白和小鹏还算熟络,南清漓想确定一下阿白的主人到底是谁。 小鹏给阿白顺着毛,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大嫂,我第一次见到阿白时,它比现在也小不了多少,看上去它和大哥挺熟的,但它肯定不是大哥养大的,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大哥亲自喂它一口吃的,大哥那个人没什么耐性,别说养狗了,有时候对我和小雪也没有好声气。” 好,太好了,阿白的主人是那个少年,而那个少年极有可能是她的……她的少年萧云翳! 第六十章想讨好他的狗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湛蓝无云的天空在这一刹那间越发可爱,岁月静好不过如此,只有南清漓知道她的那颗春心啊,荡漾得想决堤而出,泛滥成灾。 阿白不知怎么就瞅见了卧在羊圈围栏中的那只野山羊,马上精神抖擞,疾入虎豹扑过去。 野山羊感知到危险,扑棱一下站起来,拐着腿在围栏里扑腾,因为它脖子上拴着绳子,所以根本就逃不出围栏。 小鹏适时地低喝了声,阿白骤然收住了扑势,冷锐的眼神里闪过几分疑惑不解,就像索要解释似的。 小鹏很有默契地解释了一番,顺便介绍了一下大伙儿,尤其是重点介绍了自家大嫂,至于躲在屋里的南小山,他懒得多说一个字。 小雪见南清漓瞅了一眼南小山那屋,低声说南小山眼见小鹏先于南清漓满载而归,终是郁郁无话回屋了。 直到这时,南清漓才想起来一个细节,“小鹏,你回来时正好就没撞见归氏?” 小鹏狡黠一笑,“大嫂,吴三顺一路跟着我跟进了那片树林,我试得饿了,就施展轻功上了一棵老松树吃东西,因此他就比我早一步回了屯子,我回来时,老远就听见老干婆那苍蝇声儿,所以我就走了天窗,她没看见我,还等着抢我篓子呢,真是做的好梦!” 对此,吴四顺只有深深的无奈和歉意,“唉,我怎么就摊上了那么个没脸没皮的老娘啊?她怎么就不教我们兄弟学好呢?要是篓子被她抢走了,我能生闷气气死了。” 实诚如小鹏还安慰了吴四顺几句,“你放心吧,你三哥和你娘都跑不过我的,篓子里的东西都宝贵着哪,不是家里的用度,就是大嫂赚钱的用度,可不能被谁抢去了。” 老吴家的无耻做派也是没谁了,几个回合下来也没占到啥便宜,可依旧执着地想见缝下蛆。 南清漓一想到那一家子极品就厌恶又膈应,瞅了眼吴四顺,没有啥好声气。 “吴小四儿,你脸上还流血呢,进屋上药处理一下,不然风寒侵入就麻烦了,轻则瘫在了炕上,重则可能就见着你大哥了。” 没办法,家里有年轻好动的这么几小只,南清漓不仅准备了三七药酒,还买了金疮药备用。 南清漓比自己小三岁,吴四顺起初还悄mimi担心着,担心她看着自己这个不太小的小叔各种不得劲儿,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南清漓张嘴闭嘴就是吴小四儿,忒得劲儿了。 “大嫂,我赚不来一个铜板儿不说,还会给你带来没完没了的麻烦,吴家那边因为我肯定还会过来找麻烦,我这么没用,还是死了算了。” 南清漓可不认为吴四顺是个抑郁轻生的主儿,“好啊,那你赶紧的,没人拉着你,正好还能给家里省顿饭哪,提醒你一句,死得越远越好,别让我看见你尸首,省得葬你还要花费银钱!” 如南清漓所料,吴四顺赖皮地笑了,扯动了脸上的伤,痛得咧咧嘴,“大嫂,我开个玩笑啦,我就知道你是个面冷心善的,你问问小雪,我可没有吃白食啊,上午我干了不少活哪,吃了午饭,下午我还能干活!” 说完,他就和南小川进屋处理伤口了,小雪忍不住帮腔, “大嫂,吴四顺看着刁滑,其实还好,挑了水,劈了柴,还把野山羊牵出去遛圈啃草,小川也帮着干活了,只有某个人总是不自觉。” 南清漓当然清楚小雪说的是南小山,她头疼地揉揉眉心,“小雪,这些琐碎家务活儿,你安排吧,原则上是不偏不倚,人人平等,不过我爹娘没了,他们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所以小山和小川需要时间温书备考,干活酌情减量!” 南清漓以为这样,南小山就不会像早饭那样刻意牵起争执…… 但是在吃午饭时,当盆里只剩下两个馒头时,南小山伸手就要拿起其中一个。 坐在炕头的南清漓适时地拉过去红瓦盆,“我不是说过吗?你们四个每人每顿两个包子,两个馒头,吃不饱就多喝碗稀粥,多喝碗汤,这两个馒头是小鹏和吴小四儿的份儿。” 南清漓话一落,小鹏赶紧抓起来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吴四顺略略楞了一下,也抓过去,慢慢咬着吃,心里老暖老感动,大嫂真的没有把他当奴才看待,他要是再赌钱就不是个人,就是猪狗不如。 其实南小山也吃饱了,因为看书写字真的消耗不了多少体力,但他就是想挤兑走吴四顺,更想在这个家里显示出一份与众不同。 没想到自家大姐不给他这个脸,他怄气放下了筷子,下炕穿鞋,说出的话掷地有声,还自我感觉蛮好的,认为读书人的清傲风骨当如是。 “你们都看不起我是吧?等我步入仕途为官,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来求我荫护!” 那几小只都不吭声,眼巴巴地瞅着一家之主南清漓,而蜷缩在南清漓身影里的鬼原主忍不住笑起来。 “一个穷书生还嘚瑟起来喽,还冒着一股子穷酸气!姐姐,你和他非亲非故,为啥要忍他,还对他那么好?姐姐,算我求你啦,你帮我出口闷气啊,别给他去省府的盘缠,看他怎么去考试,还能嘚瑟个毛!” 好吧,鬼原主有求于南清漓时就喊姐姐喊得忒亲热,但遗憾的是南清漓不能那样帮她出闷气。 眼见南小山不知悔悟,雄赳赳,气昂昂,大摇大摆就要走出东屋,南清漓低斥,“站住!” 南小山身体一僵,停住了脚步,却执拗得不肯转身,南清漓依旧是冷凉的语气, “南小山,马上道歉,不然就离开这个家!” 室内的空气在刹那间凝顿稀薄,落针可闻! 但这仅仅是其他几小只的感受,南清漓这边更强烈的感受是鬼原主歇斯底里的叫嚣咒骂。 几个呼吸后,南小山低下头,“我错了,大姐,我可以回屋了吗?” 南清漓虽然耳朵深受荼毒,但还是就事论事训斥了一番, “南小山,即使你某天真的爬上了高位,也别说话不经脑子,家里人可以容忍你的无脑话,但是外人只会笑里藏刀,然后不择手段弄死你!” 最后一句落入南小山耳中,一瞬间,他觉得自家大姐好陌生,这种社会见识连父母也未必看得透。 等南小山离开后,南清漓吩咐,“小鹏,你吃完饭后睡半个时辰午觉,然后上山砍柴,吴小四儿,你也睡会儿,睡醒后洗干净所有的鸡肠子。” 两个人不约而同嗳了声,吃完饭后,与南小川一起相随回屋休息。 姑嫂两人合作默契地收拾饭桌,洗刷好碗筷后,南清漓让小雪揣了一块熏猪肝,两颗红皮煮鸡蛋去文翠叶家串门子。 因为要弄太多熏制品,所以她想下午就熬制出来翠红膏,没空儿陪文翠叶聊天。 有道是无债一身轻,南清漓太想还清了欠债,轻轻松松过个年。 小雪离开后,南清漓开始算账,入账的银钱不算少,但花销也很可观。 单单猪肝和鸡肠子这两样就转了好几个肉铺,买了将近六十斤。 这两样和鸡骨架的价钱差不多,一斤三四文钱的样子,碰上憨点儿的屠夫一斤三文,精点儿的屠夫就是一斤四文,最后算账时四舍五入。 还有鸡骨架,生鸡,翠红膏所需的药材以及家里的用度,一个个铜板儿就像流水似的流出去了。 现在她手上除了文翠叶的近一两银子,还有不到六两银子,这里面还包括翠红楼鸨儿一两银子的订金。 唉,做个一家之主太劳身劳神啦,南清漓感慨着,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她下了炕,趿拉着鞋子,揣了一个熏鸡架,鬼鬼祟祟出了院子,摸进了破庙。 小雪饭后无意间对南清漓说了个细节,阿白喜欢清静,所以它经常自个儿待在破庙里。 至于阿白为啥有这么个喜好,南清漓的脑细胞不会去考虑。 在一棵老松树下,南清漓看见了安安静静独卧的阿白,她讪笑着凑过去,取出了怀里的熏鸡架,扯下来一块鸡叉骨,递过去,好声好气讲条件。 “阿白,这个熏鸡架很香,很香的,你先尝一点,然后你带姐姐去找那个帅哥哥,然后这个熏鸡架就给你吃啦!” 阿白本来耷拉着眼皮子打瞌睡,面对南清漓如此狗腿示好,它毫无预兆地恼了,骤然咧嘴龇牙。 可怜的南清漓猝不及防,惊得向后一倒,坐到了地上,一块带棱角的石头毫不留情地硌到了她的臀,钝钝的痛传起。 半盏茶后,南清漓彻底放弃,悻悻离去,她不知道的是阿白吃得很饱,所以对她的熏鸡架不感兴趣。 南清漓眯瞪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醒来,进了南小山的屋子,让他去别的屋里温书,她要在这屋里熬制翠红膏。 南小山挺高兴的,这样晚上他就不用生火烧炕了,大姐还是偏他多一些的。 其实南清漓的考虑得更细致,这次做得翠红膏有点多,耗费的木柴也多,土炕会烧得很热,晚上只有炕尾能睡人,而这屋里只有南小山一个,正好合适。 当南清漓将木柴抱进了屋里,往锅里添了水,正要生灶火时,屋门一响,小雪领进来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面色凝重。 其中一个是文瑞,另一个男人一袭青衫,看上去斯文儒雅,她却不认识。 “文秀才,还是你说吧!” 见文瑞如是尊重自己,文秀才含笑点点头,有意无意间抖落出来书生的繁文缛节。 文秀才先是一拱手,“吴南氏,你代父母抚养两个幼弟,辛苦辛苦!” 南清漓假惺惺说着还好还好,赶紧让小雪端上来两碗糖水,与此同时,南小山和南小川也闻声进来,师生间各种嘘寒问暖。 到底是啥事儿,到底急不急啊?南清漓腹诽着,眼巴巴地等三人寒暄完毕,等文秀才抿了几口糖水,这才等到他望向了自己…… 第六十一章被匿名举报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吴南氏,你可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个道理?” 听到文秀才又温温柔柔来了一句废话,南清漓忍无可忍, “先生,我虽是粗鄙女子,但也懂这个道理,先生有话尽管直说。” 文秀才这才转脸探询似的瞅了一眼文瑞,后者点点头,“文秀才,你尽管说吧,清漓比同龄的女子坚强得多,她撑得住!” 是的,先是新婚丈夫惨死,接着又是父母双亡,然后背着债,带着一帮半大孩子,这事儿如果摊在其他女子身上,要么抑郁成疾,要么就疯掉了。 文秀才凝起了眉头,斯文地缓声吐句,“吴南氏,我晌午时分从县城折返,约文瑞一起过来和你商量一下,因为县衙张贴出来的参试通告上没有南小山和南小川的名字。” 此言一出,南清漓正要询问原由,南小山却急得变了脸色,连嗓音都充斥着急促不安,“先生,怎么会这样?我和小川明明都报名了啊?年后这轮考试至关重要……” 文秀才摆摆手,打断了南小山,“小山,你且稍安勿躁,此事你等也无能为力,唯有我和你长姐,文瑞从长计议,你们都出去吧!” 几人出去后不久,吴四顺闯进来了,满手的油腻和玉米糁子,一脸激动万分状, “文里正,先生,我爹就在县城啊,你们带我去县城,我去找我爹帮忙!” 文秀才闻言,脸色越发凝重,文瑞轻咳了几声,“吴小四儿,你那个爹……你已经自立门户了,就好好跟你大嫂学着赚钱,攒媳妇本儿要紧!” 南清漓接腔,“瑞伯伯说得对,等我忙下去这几天,就给你寻思个可以养家糊口的活计,你去忙吧,我们商量一下如何斡旋此事。” 吴四顺出去后,文秀才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朝廷明文规定,丧父或者丧母后,儿子和未嫁的女儿必须居家服丧三年。 还有一条衍生规定就是在服丧期,儿子不可以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南小山和南小川被取消了考试资格。 不过这些只是摆在明处的大道理,县衙事务繁多,没人会去刻意查查参试的童生谁谁死了爹,谁谁没了娘。 尤其是南小山和南小川在报名考试时,父母还健在,按理说也不受那条规定的束缚。 因此当文秀才看到这个结果,就多了揣测,想来这里面是有小人作祟,而且还是个屯子里清楚南家底细的。 揣着这个疑惑,文秀才厚着脸皮找到县衙主簿徐少山,好在徐少山是个顾念同窗旧情的,几杯茶水后,就说了实情。 正如文秀才揣测,县衙县丞不知怎么得到了一封匿名书信,里面详细说了南家的种种。 最后,投递书信者言辞极致夸张,如果县衙对此无视,他就会上报省府,到时候省府方面查下来,这个欺君之罪谁也担不起。 “先生,你可看过那封书信?可留意过书信上的笔迹?” 听到南清漓如此说,文秀才在心里暗挑拇指,这孩子真是个心思睿智的,可惜是个女儿身。 “吴南氏,你不晓得主簿比县丞官衔低一级,在徐兄看过那封书信后,县丞就收起来了,徐兄也没有权力索要书信,让我观瞻笔迹,现在时间有限,我和文瑞明天就得启程去县城,正因如此,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揪出来那个投递书信者。” 南清漓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歉意地笑了笑,“先生言之有理,我也是一时年轻气盛而已,先生赶紧说说如何斡旋。” 文秀才满意地点点头,抿了口糖水,语气凝重,“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银子。” 接下来文秀才详细解释一番,他只能和主簿徐少山说上话,根本就见不到县丞的面儿,所以这事儿只能托徐少山去打点。 但在这将近年关之时,明面上的各种应酬多了,尤其是人托人办事儿,打点一层层关系,少了银子根本就见不着能拿事儿的主儿。 最简单的流程就是,文秀才先起草一份类似申诉书的书面材料,大意就是南氏兄弟学业非常优异,因此被屯子里的无名鼠辈妒忌,那人就混淆是非,投递匿名书信作祟。 然后由文瑞出面,找屯子里的年长族人或签名字,或按手印,表达村民,联名上书的意愿,最后文秀才将这份材料交给徐少山,由他找县丞申诉一番。 酒桌上推杯换盏之间,自然说的都是人情世故,酒后,县丞自然需要找知县大人最后定夺,这自然也少不了一桌酒菜。 如果知县大人应酬繁忙,县丞还得先送几件像样的首饰给知县夫人,拜托代为传话。 南清漓一听就懂,“先生明说吧,这其中大概需要多少银子才比较稳妥。” 文秀才为之蹙眉,“徐兄说三十两稳妥一些,我折返回来后会给你账目明细。” 南清漓心里苦笑,这与科举考试的种种相关都离不开银子啊,她低头想了想,望向了文瑞。 “瑞伯伯,先前我托你把南家的院子和那几亩水田租出去,现在我改主意了,都卖掉吧,你估算一下能折多少银子。” 文瑞沉思片刻,“清漓,南家的院子一时间不容易出手,南家水田一共是三亩整,这半年里,水田最好的行情是每亩五两银子,三亩就是十五两银子,不过那些水田一直由孙家霸着,普通人家即使手里有银子也不想沾染这个麻烦,算了,我都留下了。” 停顿了一下,文瑞仿佛担心南清漓不相信似的,“清漓,你放心,我这张老脸找文姓族人筹钱还是靠谱的,那剩下的十五两银子呢?” 钱到用时方恨少,南清漓有点头疼,现在她手里只有五两整银子,“瑞伯伯,你和先生明天迟点儿启程,我到镇上找人筹措到那十五两银子后,会尽快赶回来。” 文瑞也不是个傻的,他猜测南清漓极有可能去找翠红楼的老板娘鸨儿借银子,那鸨儿连阎王爷路过都能扒层皮,他不能看着南清漓往火坑里跳。 其实文瑞的猜测仅仅沾了个边儿,南清漓另有打算…… 南清漓确实是有个办法,但当然不是她表面上所说去找人借银子。 她打算自力更生辛苦一点儿,先做出来七十颗翠红膏,然后哪怕是熬夜到通宵也要弄出来那些熏制品。 而且为了稳妥起见,就租用文老九的牛车去镇上,这样所得的银子就差不多了,还有就是明天采购的食材和药材要消减大半,没办法,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来。 文瑞低头沉思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并说服了南清漓和文秀才。 送走了文秀才和文瑞,南清漓正要生灶火,南小山闯进来,整个人惶然失措,直接就在南清漓面前跪下,痛哭流涕, “大姐,我等不了三年,三年后我就是个废人了,求求你把那些首饰卖掉帮帮我!” 还不等南清漓说什么,鬼原主就在她的身影里叫嚣起来, “南小山,你做梦哪,那些首饰是我的,谁也不能动,谁动谁就不得好死!” 南清漓觉得吧,即使她某天还清了吴大顺的那笔欠债,她也不想动那些首饰一指头,因为与那些首饰相关的种种太沉重了。 轻轻叹口气,南清漓语速如冰层下的流水一般沉缓,“已经有了比较稳妥的斡旋之策,不过就是家里的外债又添了一大笔,小山,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以后别跪的这么利索!” 南小山陡然脸现喜色,他站起身时,南小川也进来了,“大姐,你能说的详细点吗?” 这也算是家里的大事儿,南清漓不想隐瞒,简而概之说了一遍,最后补充一点,里正文瑞为此担了不得而知的风险,他们兄弟俩只有考中秀才才对得起文瑞的苦心。 接下来各就各位,小雪在炕上缝衣服,南清漓亲力亲为,小心翼翼地操持着熬制翠红膏每一个环节的火候。 七十多颗翠红膏弄出来,等到包好了最后一颗时,南清漓几近累瘫。 不止是头疼得厉害,眼睛由于长时间盯着灶火,盯着药汤,还被各种药材味儿熏着,还时不时被扑出来的灶烟熏着,因此眼睛闭着也涩疼极了,但如果睁开,视野里就会闪烁着如灶火一样的火苗,越发涩疼。 小雪看到南清漓眼睛布满了血丝,心疼得很,推搡着她去东屋好好睡一觉。 “小雪,你抓把生火柴要这么久?我以后真不敢用你了!” 皎然如水的月光下,小雪蹲在木柴堆旁边的空地上,用手指画圈圈,南清漓急火火赶过来,看着这一幕就来气。 “大嫂,生火用的松针没了,我胆小,不敢去破庙里楼松针,还是你去吧,我还忙着绣荷囊卖钱攒嫁妆哪!” 说完话,小雪站起身,兔子似的跑回了东屋,南清漓叹口气,走出荆门,进了破庙残败的院子里。 随便捡起一根干松枝,南清漓在一棵老松树下划拉了几下,正要弯腰去抓把松针。 腕上一紧,继而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裹住,清朗玉润的嗓音在耳畔浮起,“不是想见我吗?” 第六十二章再见他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一转脸就看见了那张略显青涩的俊颜,不是那个少年还能是谁? 他正笑笑的看着她,“南清漓,我想收你做一房妾室,你愿意就点点头!” 收你妹! 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我是来自一夫一妻制文明星球的女子! 你是谁啊?是萧云翳吗? 这些话在南清漓的喉咙间翻滚着,可她就像是中了邪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 “大嫂,大嫂,你睁眼看看我啊,你别吓我啊!” 耳边传来小雪焦急如焚的嗓音,随后自己的眼皮子被硬生生扒开了,小雪一张姣好的小脸吓得惨白。 “咋啦?怎么就天黑了?” 南清漓盘腿坐起来,脑袋依旧胀痛,眼睛依旧涩疼,幸好是她做了一个梦而已。 小雪说已入亥时,其他人已经都睡下了,就此,南清漓放下了熬夜干活儿的念头。 原来小雪做好了晚饭后,见南清漓睡得香,就没有叫醒她,而是让大家在堂屋里吃了晚饭,末了见她好像是大哥的凶魂上了身似的,才又急又怕叫醒了她。 小雪端上来温在土炉子上的饭菜,南清漓慢腾腾地吃着,那个梦境在脑海里盘桓不去。 见小雪直打呵欠,南清漓就让她尽管去睡,反正自己也不困了,正好慢慢吃完洗锅碗,洗漱洗澡等等。 不过等到这些都做完后,南清漓躺在被窝里根本就睡不着,鬼使神差,她蹑手蹑脚地出了屋。 皎白清冷的月光下,南清漓看见阿白蜷卧在荆门外,她依旧不死心的想套近乎,哪怕能够在阿白旁边站一会儿也行。 这次,阿白看见南清漓倒是没有咧嘴龇牙,而是直接爬起来进破庙了。 浓浓的挫败感袭来,南清漓伫立在夜风中,不由自主想起来前世与萧云翳的种种甜蜜过往…… 直到定昏时分,娄千语乘坐着骚包马车,染裹着一身酒气从翠红楼折返回落月居。 洛掌柜殷勤地送来了解酒汤,特意提及王公子等他等到日落时分才沮丧离开。 待到洛掌柜哔哔叨叨完,离开了厢房,就在房门掩上的瞬间,娄千语微醺的眼神蓦然恢复一片冷寂清明,与先前的醉酒之态判若两人。 一刻钟后,他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熏鸡肉,时不时抿一口温好的酒水。 本来王公子在娄千语的房间里留下了一只熏鸡,但是他对王公子在南方的茶园丝毫不感兴趣,更没有合作的意愿,所以就自个儿要了一只熏鸡,至于王公子送来的那只如何处置,那是洛掌柜的事儿。 几杯下肚后,娄千语心底的惆怅更浓郁难以排遣,年关即至,外出游子都讲究回家陪父母过个团圆年,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回那个家。 而且,他还不能去文家屯子找那个引起他极致兴趣的金一戈,因为他不想让家族的宵小之辈注意到金一戈的存在,免得金一戈陷入无尽的危险中。 因此,他只能在翠红楼喝花酒,膈应着那些宵小之辈的同时,也深深膈应自己……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南清漓忘记从哪儿看到了这句,但是用这句来形容她和萧云翳的缘份真是恰到好处。 不知不觉间,南清漓就走到了破庙里的老松树下,夜风索索,她伫立片刻后,蓦然,有股子淡雅的月麟香萦绕在鼻端,唉,肯定是幻觉啦! 情愁在心间绵绵漫开,南清漓不由自主低声一叹,“萧云翳,我好想你,你在哪儿?” 言罢,南清漓双目放空,遥望着广袤的星空,等待着有流星划过长天时许个愿。 愿她和萧云翳在这异世重逢,不,愿日间遇见的那个少年就是她的萧云翳! 一念落定,南清漓但觉眼前一花,腰上一紧! 待她再次看清周遭时,她已经不是在树下站着,而是在一根枝干上骑跨着。 南清漓往下一看,眩晕感骤然袭来,她惊得失控的张嘴尖叫,一只温凉的大手适时地掩住了她的口。 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一双细目里荡漾着星月样儿的潋滟灿芒,似笑非笑的,“怎么?你想招来那些三姑六婆看看?”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少年,还有那股子熟悉的淡雅月麟香! 虽然是二十九岁的老芯儿,虽然前世和萧云翳除了实质性的夫妻关系,其他各种亲密都坐实了,但是南清漓依旧一颗春心荡漾得不可描述的波澜壮阔。 甚至,南清漓脑子里一片空白,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萧云翳主动打破了僵局,只是向来惜字如金的他说了句废话,“很害怕?” 南清漓摇摇头,好想说她很不害怕,很激动,但是嘴唇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心湖依旧骀荡生波,但是南清漓理智回笼,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一点,萧云翳……或者是疑似萧云翳的这个少年不认识她。 转念一想,南清漓心里失笑,嗨呀,就算他是萧云翳本人,她现在这个样子,可以用三个字形容,矮丑挫,萧云翳认不出来丑若两人的她也正常嘛! 萧云翳嫌弃地移开了视线,心里冷笑,这个南清漓真是个矫情的,她明明很害怕,她骑跨的枝干颤动不已,她当他是瞎的? 南清漓鼓足了勇气,“小女子南清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萧云翳一对黑眸陡然冷沉深邃,语气却是懒洋洋的,“答案对你很重要?” 南清漓厚着脸皮点点头,继而低头苦笑,“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也没见萧云翳有什么繁琐的动作,他的修长指间就拈着一张银票,递到南清漓面前。 “你收下这张银票,我就给你答案。” 其实萧云翳心里一句话,等你收下了银票,爷就送你四个字,后会无期。 一个丑女不但不矜持,还去翠红楼,还一次次直呼他的名讳,还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刚才还一副花痴样儿,如此种种,他厌恶到极致,只想就此老死不相见。 南清漓怎么也没想到,她在不经意间已经将萧云翳得罪大了,瞅了一眼这张百两银票,她心情复杂而矛盾。 没错,以她现在的窘迫状况,的确是最需要钱! 这一百两银子足以还清外债,足以给小鹏,小雪和吴四顺定下亲事,足以支付钱氏兄弟去省府考试的盘缠费用,而且还能剩下不少,足够她为自己置办一笔不菲的嫁妆。 但是她不傻,他这是拿钱砸她,花钱买了断呢! 意乱情迷的南清漓忽略了一个细节,在她初见萧云翳时,他指间就拈着一张银票…… 树下阿白抗议似的,低呜了一声,南清漓深吸一口气,“阿白不是吴大顺的,是你的?” 萧云翳淡若流风地嗯了声,“我和你亡夫相熟,所以阿白和你亡夫也熟,有时就跟着他进山打猎,然后回屯子里。” 语落,萧云翳变戏法似的,又拿出来一张百两银票,一并拈在指间,“你是我朋友的孀妻,所以照顾你是应该的,拿着,我这人没什么耐性!” 南清漓咬了下唇里,照顾她是应该的……呵,他这是想给她讲讲朋友妻不可欺的大道理? 见南清漓眼皮子都不撩一下,萧云翳恼得牙痒痒的,但腹黑如蛇的他循循善诱。 “拿着这两张银票,你面临的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不用再辛苦忙碌,就可以过上安逸的生活。” 见南清漓依旧一动不动,雕塑似的,萧云翳剑走偏锋,“你需要银子为啥不卖掉那些首饰?还是你不舍得卖掉?” 对于眼前人对自己的现状了如指掌,南清漓没有多大的惊讶,他功夫如此了得,得到与她相关的消息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她答得漫不经心,“那些首饰看似属于我,其实是吴大顺的,我不想凭借他的东西解决我的困难。” 南清漓脑洞大开,她可以魂穿于此,吴大顺说不定也会魂穿到某人身上,如果他纠缠她,那她还回去那些首饰就算清账了。 萧云翳怎么会想到南清漓有如此清奇的脑洞,他略略不耐,“人已死了,留着那些死物毫无用处。”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南清漓依旧没有收下银票的意思,还反守为攻,“公子,你如此执着,想来是没有看见我留给你的字条,那我不妨告诉你字条上的内容。” 萧云翳急于甩脱什么似的,“不必了!” 字条上的内容……他可以倒背如流好不好? 这个南清漓到底想怎样?她怎么突然就会写字了? 还有,她不是心有所属了吗? 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女子! 其实南清漓的脸皮也没有那么厚,彼时,字条上的内容写出来容易,但此时,她对着这张青涩的脸,实在是说不出来那种羞羞的老不正经话。 以关心博好感按理说在哪儿都好用,南清漓试探一问:“公子,你怎么就犯了头疾?” 萧云翳气结,怎么犯的?被你那一唤惊着了! 给一百两银子不要,给二百两银子还不要,他这是欠了她多少债? 轻若流风地晃了晃银票,萧云翳好看的薄唇扯起一抹惊艳的弧度,蓦然飘移到相邻的一棵老松树上,腹黑如斯。 “南清漓,我那是老毛病,你别扯远了,现在如果你不要银票,我就不放你下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女子也同样适用,你只需要点点头,或者说一个字……要!” 第六十三章迫切想知道他的名字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不远处的跟班宝宝从来,从来没见过自家主子还有如此温情脉脉的一面。 是哪个过来前撂大话说南清漓如果逆着他,那就一巴掌拍死,一了百了? 可只见南清漓逆了又逆,自家主子是哄了又哄,说好的那一巴掌呢? 南清漓心里咯噔一下,要! 她倒是想要,太想要他的名字了! 此时此刻的萧云翳透着一股子执拗的大男孩气,南清漓前世记忆瞬间满血复苏,呵,太像了,他太像前世偶尔犯幼稚的萧云翳了。 前世她每到轮休那天睡懒觉不想吃早饭,萧云翳如果在外面忙,一定就会准点打过来微信视频电话,告诉她已经订好外卖了,外卖小哥已经走到哪哪儿,吃饱了再睡。 等到外卖送过来,萧云翳还要求她吃东西的同时保持视频通话,不然,他就孩子气的威胁说不带她玩游戏,不带她周边游,各种孤立她。 月光下,这个少年与南清漓记忆里的萧云翳极速融合为一,他到底是不是她的萧云翳? 如是一念起,南清漓豁出去了,眼睛一闭,头一低,倒栽而下。 树下的阿白似是没料到这一幕,嗷的一嗓子窜开免得被砸中,与此同时,萧云翳揽住了南清漓的腰,半空一个后翻,稳稳地正常落地,本来想训斥几句,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样的内容。 “不想要钱就明说嘛,何必寻死?南清漓,我饿了,你给我做点吃的!” 这番话说出来后,连萧云翳自己都吓了一跳! 南清漓不是很财迷吗?怎么……怎么以死相拒,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儿? 重点是自己对南清漓那么厌恶,怎么就想起来蹭饭这个茬儿? 更重点的是南清漓如果拒绝了,自己这张脸往哪儿搁? 以萧云翳的功夫当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跟班等几个侍卫的存在在这一瞬间不止是多余,更仿佛是等着见证他被南清漓打脸似的。 南清漓冒着丧命的危险试出来眼前的少年本性良善,心里蛮欢喜的,她正琢磨着与他如何能有更多的交集,这机会就来了。 “公子,明天吧,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我会早早的支出去家里人,你先说想吃啥菜?” 信奉爱情大过天的南清漓雌性荷尔蒙一浓,管他什么外债,管他什么赚钱要紧,一切都抛之脑后,套出来少年的名字最最重要啦! 萧云翳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拥有这样清亮的眼神,如流动的月光,光影潋滟惹人注目。 “南清漓,我讨厌等待,现在就想吃西红柿汤荷包蛋,走,去我家做!” 话落,南清漓但觉脚下一空,腰再次被揽住,耳边生风,房屋树木尽在脚下后移。 魔怔了似的,脑海里挥不去那个念头,他到底是不是她的萧云翳? 当萧云翳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稍作休息时,南清漓不甘寂寞,只因为她想听听那个熟悉好听的嗓音,“公子,我很重吧?” 萧云翳不冷不热地睨着她,薄唇里蹦出的话很毒舌,“比两三只死兔子重一点儿!” 本宝宝是人,是人,是人,心里如是弱弱抗议着,南清漓真想问问这人,他怎么不让死兔子给他做吃的去? 好吧,近墨者黑,和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待久了,连带她这个二十九岁的人也跟着幼稚了。 途中第二次休息,南清漓抬头看月亮,第三次休息时,南清漓依旧看月亮,她可不想再被比作什么死东西。 最终换萧云翳主动说话了,“在高处还怕吗?”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南清漓眼底的狡黠一掠而过,“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怕了!” 虽然说大半夜的正带着南清漓往家里赶,但是萧云翳可不想与南清漓有太多交集,他低笑了声,“我的名字居然可以壮胆儿,你觉得我会信?” 南清漓双脚离地能不怕吗?但是这个问题远没有少年的名字来得重要,所以她瞎掰扯拽文。 “赶夜路的人一想到可以看见灿灿旭日,就不觉得太累,都是一样的道理!” 听着南清漓将自己比作了灿灿旭日,萧云翳真实的感受一点也不美好,一瞬间,天上即将圆圆的大月亮都为之黯然失色,他蓦然冷了脸,夹起来南清漓朝山林腹地疾射而去。 南清漓盘算着该稍息片刻的时候,依旧被夹裹着腰在天上飞,好吧,他不想听自己哔哔。 在树干上借了几次力,萧云翳抵达自己的居所,然而对南清漓而言,她的眼里只有他,没有别的。 所以这处居所在她的印象中就是好高,好冷,好雅致,屋如其人。 萧云翳的卧室中,壁炉里木炭烧得通红,只有一个后灶的灶膛里,木柴燃烧得正旺,熏红了铁火盖,室内淡雅的月麟香略显浓郁。 南清漓轻易地发现源头是一只紫檀熏香炉,香烟氤氲。 土炕上铺着紫檀色的绒毯,在挨窗户的墙角里,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南清漓睁大眼睛搜索了一番,也没有看见带“萧”字的香囊。 记得古代讲究的富人家中,都有在卧室放香囊的喜好,这个少年怎么就偏偏例外了呢? 萧云翳出去没多久就进来了,端着一只小锅,里面放着一只细瓷碗,碗里放着一颗大鸡蛋和一个冻西红柿。 “鸡蛋和西红柿洗过了,快点做!” 对于萧云翳冷得硬邦邦的语气,南清漓懒得说缺油少盐会很难吃,只说舀少半瓢水进来。 没用多大功夫,南清漓做出来一碗西红柿汤荷包蛋,与那次给吴四顺吃的一模一样。 门外的跟班宝宝心思凌乱如麻中…… 那个冻西红柿是他从南清漓家里偷的,因为在这腊月寒冬时节里,这玩意儿有钱也买不到啊! 那颗大鸡蛋不是偷的,他几天前在镇上买了几斤鸡蛋,看着那颗个儿最大,就最终剩下了。 此刻,他凌乱不安,南清漓做出来的东西不会毒死主子吧? 萧云翳盘膝端坐在绒毯上,盯着面前小桌上的这碗东西,汤汁鲜红,微微露出汤面的荷包蛋白白嫩嫩,不过他没有因此多了食欲,而是多了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在萧云翳的脑子里盘桓很久,就是吴四顺曾经问过南清漓的那个问题,荷包蛋入水为何会瞬间沉没。 但是,南清漓看吴四顺就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萧云翳记忆尤深。 他这么骄傲的男人不喜欢南清漓那样的眼神,他比她大三岁,他知道的道理应该比她多才正常。 算了,不问了,弄不清这个道理也不影响喝汤吃鸡蛋啊,只是,只是这汤汁的味道……真特么奇怪,世间少有的难吃! 可是,萧云翳却违心地赞了声汤汁醇香,回味悠长,他自己点名要吃的,说难吃不是打自己嘴巴吗? 萧云翳优雅斯文地喝着汤,腹诽着,这么难吃的东西,吴四顺竟然说好吃,难道他对南清漓有那个意思,故意说好吃讨好她? 汤汁喝到一半时,萧云翳觉得他再喝下去真会华年早逝,于是抬头望向南清漓,他笑得腹黑无害,“分你一半?” 南清漓一直专注地望着,不过不是萧云翳所想看他吃得眼馋,而是借着他这张脸重温记忆,俯拾过往。 淡然摇摇头,南清漓可不会上当,那难吃的味道会使她的丑脸皱巴起来,那样她看上去更丑,他会马上送她走。 毕竟是自己提出来要吃,那就必须吃得见了碗底,萧云翳埋下头继续喝汤,喝尽汤后,开始吃荷包蛋的蛋清。 吃了一些白嫩的蛋清,金艳的蛋黄显现,他夹了一点送进嘴里,吞咽时有点噎嗓子,喝了口茶水才送下去。 等到他吃完了蛋清,蛋黄全部显现出来,南清漓略略惊诧,“是三黄蛋!太稀少了,老母鸡下三黄蛋那可是万分之一的几率啊,就像我好不容易遇见了你。” 闻言,萧云翳脑子卡顿一瞬,万分之一的几率,比九死一生还要难得,他这是有多倒霉啊! 优雅地吃完了蛋黄,终于吃完的成就感压不下去萧云翳心里的郁闷,“所以,我应该告诉你我的名字?” 南清漓一直等待着萧云翳说出名字,甚至还暗暗严格要求自己,在她听到“萧云翳”两个字时千万不可以因激动而流泪,如果她流了泪就是没人稀罕的流浪狗。 此刻萧云翳的话甚合,一万个合乎南清漓的心意,但是她轻易地捕捉到对方眼里的鄙弃不屑。 是啊,身在如此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还是如此一个花样年华美少年,优越感多多的他鄙弃她这个一直追问名讳的丑寡妇很正常。 所以南清漓故作漫不经心,“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也没有逼你,如果你的名字难听得要命,不宜说与外人听,那随你!” 萧云翳浑然不觉中了南清漓的激将法,将先前在路上就想好的名字痛快的说出来,“我姓夜,我娘说生我那晚繁星如川,因此为我取名星霓,夜星霓这个名字难听得要命吗?” 他叫夜星霓,不是萧云翳! 闻言,南清漓如同后脑勺上被毫无预兆砸了一棒槌,蒙蒙的难受,心里更是不可名状的难受。 “那个……夜星霓,贤者云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再说了我也很忙,没时间陪你唠嗑。” 第六十四章他终究不是他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萧云翳先是心里失笑,呵,他不是萧云翳,南清漓就想划清界限了! 这样一想,他就有些不得劲儿,哪里不对吗? 先前他给她钱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吗? 一个铜板儿没费就轻松达到既定目的,可他怎么丝毫愉悦不起来? 听到他名字的那一瞬,南清漓清亮潋滟的眸光似被一片雾气遮掩,很快就黯然下去,这一幕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萧云翳心里某处骤然抽痛了一下,极快,快得好似他的幻觉,浑然不觉说话不经大脑,“南清漓,我教你练功夫防身,先从基本功开始,走,我们出去!” 南清漓不为所动,大半夜的挨冻练基本功? 如果夜星霓就是萧云翳,那她为了爱情,可以忍着,再苦再累也无所谓。 可他不是萧云翳,她才没有那个痴狂精神劲儿呢,不如回家睡觉。 当南清漓走到室门那儿,还没有推开门,萧云翳就如鬼魅般挡到了她面前,俊颜冷沉如水,“今天想偷懒也可以,不过要先行拜师之礼,也就是说在我后悔前,跪下磕三个响头,叫声师父听听!” 南清漓一拔腰杆子,抬起了下巴,但还是差萧云翳身高一大截,向来输人不输阵的她剑走偏锋,“夜星霓,你多大?” 萧云翳略略郁闷,怎么?他看上去不像比她大,不像可以做她师父的男人? “十八!比你大三岁,所以你叫声师父也不吃亏,吃亏的是我,还得费心费力地教你练功!” 南清漓不想细作解释,只是不想承认年纪小这个事实,“我比你大好多岁,你先叫声姐姐!” 萧云翳傲然抱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南清漓,“你搞搞清楚,我不是南小山,也不是南小川,你就叫一声师父嘛,等你学会了轻功可以防身不说,还可以……去偷吴家的母鸡烤着吃,那次在山上不是吃得挺香的嘛!” 南清漓心里一惊,原来鬼原主嘴里的帅男人不是男鬼,而是真有其人,就是这个夜星霓,原来他老早就注意上自己了,为什么? 尽管疑云重重,但是南清漓真的倦极了,是身心俱乏的那种疲倦,因此她懒得问,只想回家睡觉,可却好死不活地随口叨叨了一句废话,“那我烧烤鸡肉的铁架铁叉,还有那一包包的调料都是你的?” 萧云翳笑笑的,要多腹黑就有多腹黑,“难道还是你的不成?” 少年这一笑,犹如在南清漓的记忆里投进去一块石子,波光潋滟中浮现出他的萧云翳,也是这样熟悉的腹黑笑容。 毕竟是拿人东西手短,南清漓微微脸红了一下,“夜公子,你明天可以去我家拿走铁架铁叉,至于那些调料,我会给你一些铜板儿,相当于我买下了,但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违伦常,我真的该走了。” 说着,南清漓就要绕过萧云翳去推门,但是……萧云翳倒是很绅士地闪开了,但是南清漓刚出了室门,刚走到木楼的楼梯口那儿,但觉身下一空,又被揽住了腰,耳边生风。 南清漓非常不适地挣扎起来,低斥,“你放我下去,我有腿,自己能回家!” 萧云翳却揽得更紧,如大鸟般飘身落在崖边一块大石上,俊颜浮起来晴暖好看的笑,连哄带吓唬。 “你家距离这儿很远,你走一晚上也回不去,我做人向来是有始有终,带你过来就应该再送你回去,另外,途中你不可说话,不可乱动,不然我分了神,漏了气,我们俩就会一起掉下去摔死!” 南清漓想想也有理,客随主便吧,但是猎猎夜风轻易地驱散了她的睡意,人清醒得很,心也痛得很。 萧云翳的心里是莫名的压抑,有意无意的,途中,他飘落在树干上五六次,明面上是稍息片刻,但他真的想听南清漓嘚吧嘚吧说个不停,就像一只快乐的麻雀在枝头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然而南清漓与来时相比判若两人,即使他故意逗她,她也毫无聊兴地嗯哼一声,宁愿望着漫漫无际的林海,也不看他半眼,完全不像先前她的目光仿佛粘在了他脸上似的。 而且,在高空中,他揽着南清漓时,她的身体也不像是先前那样温软,而是如血尽而亡的死兔子一般僵硬,硌得他手臂很不舒服。 而且,时间过得极慢,极慢,仿佛停止了一般死慢。 当萧云翳飘身落于荆门外时,南清漓适时地提醒,“夜公子,请止步,你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给你拿铁架铁叉,还有调料钱。” 萧云翳身体一僵,一瞬间快精分了似的不爽,南清漓怎么就猜到了自己想进去坐坐? 她欢迎萧云翳,可却不欢迎他这个夜星霓,她眷恋的是一个名为萧云翳,又与自己面容相似的男人,而不是对他犯花痴。 傲娇如萧云翳浑然不觉自己灌了一肚子飞醋,他若有若无地哼了声,飞身而起,朝屯子外的山林疾射而去。 南清漓淡漠地望了眼那抹转瞬变淡的身影,毫不眷恋地回屋睡觉。 翌日,姑嫂两人依旧起了个大早,生灶火温水洗漱完毕后,一个烧火,一个揉面蒸包子,蒸馒头,煮粥煮汤。 一大家子吃完了早饭,小雪重点强调了一下南小山今天的活儿,然后每个人各自忙碌起来。 因为小雪要在年前赶出来所有的新鞋子,所以她依旧坐在炕上做针线活儿,由吴四顺给南清漓打下手做熏制品。 烧火,端锅,端盆,用笊篱捞鸡肉,猪肝,鸡肠子,鸡骨架等等重活儿,吴四顺都笑嘻嘻地抢着干。 小雪飞针走线的同时,视线在各种肉肉上逡巡不去,南清漓真怕针儿扎了她的手,淡淡地说除了熏鸡不能动外,其余的每个人都可以趁热品尝。 吴四顺弱弱表示,品尝难以解馋,勾起馋虫的滋味儿更难受。 南清漓只好说得详细一点儿,每人一个熏鸡架,一大块熏猪肝,半碗熏鸡肠。 小雪表示没意见,吴四顺提出以半碗熏鸡肠换一大块熏猪肝。 南清漓是个善解人意的,吴四顺清洗了那么多鸡肠子,没有吃熏鸡肠的兴致太正常了。 正因为吴四顺洗鸡肠子很不容易,南清漓就随意一说,让小雪做衣服和鞋子别忘了吴四顺的那份儿。 如此,吴四顺心里感动得要死要活,小雪多了疑虑,大嫂是个聪明人,怎么还对吴小四儿这么好啊? 屯子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她还嫌少吗? 午饭后,南清漓将小鹏留下来,“小鹏,我想休息一会儿就去镇上,如果你觉得乏,我就让吴小四儿陪我一起去。” 小鹏怔楞了一下,吞吞吐吐,“大嫂,我不累……如果你很想和小四哥一起去镇上,那我就睡一觉后再上山砍柴。” 南清漓揉揉涩痛的眼睛,语气不耐,“小鹏,你咋学会磨叽了?你有功夫在身,完全可以护住咱们的东西,这点,吴小四儿比不了。如果我在饭桌上明说,怕他脸上挂不住,他吧,懒散又要强,还有赌钱这个恶习,我还不想冒险用他呢,嗯,这些话千万不要对他提起,有吝啬鬼那样一个娘,他走段弯路也不奇怪,现在迷途知返也不晚!” 小鹏顿时存在感满满的,原来大嫂这么信任自己,而自己却被屯子里的流言蜚语影响,还以为大嫂真的“特别欣赏”吴四顺呢! 一刻钟后,叔嫂两人出发,一路上,小鹏依旧精力充沛,南清漓由于昨晚睡眠不足,由于郁郁情伤只能独自消化,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儿蔫巴。 中途休息了几次后,小鹏干脆抢过去南清漓的布袋子,即便这样,她也没轻松多少,不过还是强打起来精神赶路。 到达落月镇,两人一合计还是先去落月居酒楼,交易很顺利。 除了熏鸡,还有熏猪肝十五斤,熏鸡肠二十斤,熏鸡架三十个,洛掌柜都全部留下,如数结账后,再次预付十只熏鸡的钱。 翠红楼那边也是一帆风顺,翠红膏七十颗整,入账七两白花花的纹银。 姑嫂两人采购了食材和药材后,南清漓估算了一下,她现在手上有十四两整银子,和那笔外债的数额又近了一些。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吗?也不准确,她现在就是勉强养家糊口而已,真的算不上职场得意,她的人生这是有多失败啊! 是的,南清漓不由自主胡思乱想,郁郁寡欢,本来还以为那少年就是她的萧云翳,结果他仅仅就是夜星霓而已。 伤心如阴云连成了片,南清漓情愁难以排遣,或许再也不会遇见萧云翳了,或许萧云翳已经和她的“好闺蜜”办完了婚宴,结婚证都晒出来了,接着不就是办婚宴吗? 在心里吐槽着她这场坑爹的穿越,各种后悔不该轻生寻死,在收到萧云翳的分手短信后,应该马上去找他问个清楚。 见南清漓买了一大块猪肉,小鹏提醒,“大嫂,包子馅儿用不了这么多肉,你又想送给谁啊?” 南清漓不假思索,“你们跟着我都受苦了,这块肉不送人,咱们自己吃,肥猪肉炼油,油渣弄馅儿,瘦肉做饺子馅儿,今晚咱们饱饱吃顿饺子。” 虽然很想吃顿好的,好的里面最想吃饺子,但是小鹏隐隐觉得南清漓不对劲儿。 果然,南清漓停下不走了,瞅了眼路边的一家小酒馆,“小鹏,走,我请你喝酒!” 第六十五章嘴贱被打掉牙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横挑而出的酒幌随风飘扬舒卷,白底黑字异常醒目,中间那个大大的“酒”字落在南清漓眼里,在她脑子里秒变为五个字,一醉解千愁。 “不行!” 说这话的不是一旁的小鹏,而是从南清漓身后传过来的,嗓音也不陌生,是文家屯子的脚夫文老九。 文老九原本是过来打酒的,远远地看见了这叔嫂两人,就不疾不徐地跟在了后面。 因为屯子里那些流言蜚语直往文老九的耳朵里灌,其中就有一个版本是南清漓和小叔子小鹏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跟了一段路,文老九发现这叔嫂二人之间始终保持三尺远,真没有形影不离那么近,行为上也没有那些长舌妇说得那么龌龊不堪。 所以文老九愈走愈近,凑巧就听见了南清漓的那句失态话,见这叔嫂两人齐齐望过来,他扬了扬手里的酒葫芦。 “大双,小鹏,我是过来打酒的,你们想喝酒可以打回去在家里喝,不然被村人看见了,一晚过后,又不知道有多少个嚼烂舌根的。” 冰雪如南清漓马上一副乖乖女状,“老九伯伯,我一个女人,怎么会放纵喝酒呢?是小鹏说想喝酒!小鹏,你和老九伯伯进去打酒,但是酒多伤身,一葫芦足够了。” 小鹏顺着南清漓的意思,与文老九走向酒馆,默默腹诽,大嫂,你这是把我当挡箭牌哪,我早就看见老九伯伯跟在后面,你这话肯定骗不过他。 再说了,大哥以前与老九伯伯经常喝酒,偶尔心血来潮给我喝上半杯,我哪有那么大的酒瘾? 你倒真是亲大嫂,说我自个儿一葫芦足够,如果喝下去一葫芦,我得昏醉半个月,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己想喝酒! 言而总之,自家大嫂很是与众不同! 从酒馆出来后,文老九拦着两人不让走,坚持让他们坐牛车回屯子里。 实在是拗不过文老九,而且自己确实脚下乏力,想着两人的车费也没多少钱,南清漓就答应了。 但是小鹏见她答应后,一溜烟儿就跑了,还喊着说比比谁先赶到家。 距离镇子口不远处停着文老九的牛车,车上已经坐了不少屯子里的人,但再坐三五个人也绰绰有余。 值得一提的是,车上有南清漓认识的两个熟人,吴三顺,南二柱。 这两人望过来的眼神都是一样的直白无遮拦,意思就是南清漓与文老九之间是那种不可描述的关系。 南清漓笃定,就算是她和这两人的亲爹一起走个路,这两人也肯定会是这样无耻的眼神,所以她将他们当做了两团雾霾,在牛车车尾坐下后,刻意放慢了呼吸,免得被重度污染了肺。 文老九也真够给力,直接无视这两人的无耻污浊眼神,整出来一副我的牛车我做主的派头,声音冷糙,“吴三顺,你坐错地方了!” 吴三顺脑袋一歪歪,“上次坐车,我娘给了你车钱,这次也会给,你哇哇个屁!” 文老九扬扬眉,舒畅地呼吸了口气,“吴三顺,你个说话当放屁的浑球,还真把自个儿当盘菜了,老子的意思是你赶紧滚,老子不挣你的钱!” 吴三顺想着自己可是未来秀才的爹,如果文老九再骂出来更难听的话,就会有损身份,所以他下了车,幸灾乐祸地瞅着南二柱。 果然,文老九收拾完吴三顺,就轮到了南二柱,“你想坐车先补上以前赊欠的四十文车费。” 南二柱早就预料到文老九会这样说,皮笑肉不笑的,“老九,你和清璃啥关系,你以为大伙儿看不出来?都是一家人了,你咋还抠唆呢?以前赊欠的车费免了,今天我坐你的牛车是给你孝敬长辈的机会!” 吴三顺脸上挂着丝阴恻恻的笑,心里巴望着文老九和南二柱打起来,那样南清漓的名声就会臭不可闻。 那时,谁见了南清漓都会躲得远远的,吴家才能从孤立无援的她身上狠狠捞足了油水。 文老九毕竟是个老实人,南二柱这样阴阳怪气的腔调,他根本就接不上话,黑着一张脸怒目而视。 南清漓可装不来哑巴,她踢踏着地上的石子,一脸鄙视,“南二柱,你早就知道你娘不是我奶奶,而是我姑奶奶,所以你和你娘一条心作践死了我爹娘,这缺德事儿可都在村志上记着呢,你还知道你是我的长辈啊,就你这样老不正经的长辈,有,不如没有干净!” 南二柱被一顿抢白,脸色那是相当难看,他恼羞成怒,跳下了牛车,几步走到南清漓面前,“我是你表叔,你这样对我说话就是忤逆不孝大不敬,我要替你爹娘教教你咋做人……” 不等他话说完,南清漓就先下手为强,抱住脑袋嚷嚷起来,凄切的小嗓音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爹,你看见了吗?你黑透心肝的表弟要打死我,娘,救命啊,你快点来带走我吧!” 南二柱抡起的拳头落不下去,因为不止是车上的人,就连路过的人都望过来,他再恼怒,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揍南清漓,但他嘴上依旧像个长舌娘们似的喋喋不休,各种骂着南清漓不守妇道。 就在这时,南清漓眸角余光好死不活地望见一道天然美景,对面酒楼二楼客房的一扇窗户支起,夜星霓撑着下巴,趴在那儿,俊颜晴暖,不是她的萧云翳,却又似是她的那个少年。 萧云翳感知到南清漓的视线,好看的薄唇微微一抿便是一抹惊艳出尘的滟笑弧度,后者甚是嫌弃他这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硬生生地撤回去视线,望着天上的那朵云彩也比看着那张折磨身心的脸舒坦。 南清漓笃定夜星霓这种公子哥儿是闲得无聊,所以就趴窗户那儿看看这免费的热闹,不过他那神情怎么看着有点幸灾乐祸? 这一念刚刚落定,南清漓听得南二柱猛然卡住了,呜呜呀呀痛苦的哀嚎着,她扫过去一眼,甚是惊异……南二柱竟然满嘴是血。 南二柱惊魂未定地张望着四周,不停地拍着胸脯,剧烈地咳嗽着,啐在地上几大口污血,血里有…… 当时,南二柱正骂得起劲儿,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东西扑面飞来,而且直接射,进他的嘴里,然后他就满嘴是血了。 此时,南二柱盯着地上的那片污血,里面有颗黄豆大小的石子,还有一颗残缺的牙齿。 抬手摸了又摸,上面一颗大门牙的位置空空的,南二柱越发后怕,有人用石子打掉了他的一颗门牙! 既然可以打掉他的门牙,那就可以打瞎他的眼睛,想到这儿,南二柱嗷嗷狂叫着,如丧家之犬似的,夹起尾巴,飞快地向镇口外逃窜而去。 只有南清漓猜测到了真相,是夜星霓用石子打掉南二柱一颗门牙。 好了,这下耳根终于清净了,心里的感激油然升起,南清漓再望过去,夜星霓已然不在,那扇窗户也掩合紧致。 车上的其他人既没有锐利的眼神看见真相,也没有注意到污血里的石子,还以为是南二柱辱骂南清漓激怒了吴大顺的凶魂,被凶魂恶整吐血。 吴三顺惶惶然不明觉厉,听了车上人的小声议论后越发心生惊悚,躲什么似的飞快逃掉,向那条林间近路跑去。 虽然天色还早,虽然车上很空,但是文老九却毫不犹豫地赶车上路。 车上坐的几个女人看在眼里,八卦的脑细胞如传染病菌似的疯狂繁殖。 当牛车离开落月镇一段距离后,她们就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时不时捂着嘴笑得暧昧。 南清漓又不傻,这几个女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文老九这样“反常”,就是为了让她少等一会儿,她和文老九的关系就是不清不楚。 文老九让自己坐车也是出于好意,而这几个女人也没有指名道姓,因此,南清漓才不会对号入座,自找没趣。 她独自坐在车尾,微微眯着眼打瞌睡养精神。 这几个女人唾沫星子乱溅,都口干舌燥了,却见文老九依旧闷声不吭地抽旱烟,而南清漓四平八稳侧身坐在车尾,脸不红不白的,没有一点点害臊不得劲儿。 有个女人发髻上插着根荆钗,不说三道四,安安静静的时候看着也不觉得长相太磕碜人。 她觉得把南清漓拽进来才有意思,“清璃,你一个小寡妇,不待在家里去镇上做啥?” 是的,这儿的确讲究女子不抛头露面,但那指的是殷实人家的女子。 文家屯子里的女人,不管是未出阁的,还是嫁为人妇的,就没有一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未出阁的女子,到镇上卖些绣品攒嫁妆;嫁为人妇的,到镇上卖些绣品给家里添点零用钱。 而且此刻文老九车上就有这两样人,除了南清漓外,还有两个中年寡妇,面对荆钗女人挑衅南清漓,她们都一致选择闭紧了嘴,生怕殃及到自己。 与荆钗女人这一伙儿的都等着瞧热闹,南清漓不惹事儿,但这不等于她怕事儿,她微微侧过去脸,脸上的愤然恰到好处。 第六十六章感情这是专门等着她呢?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婶子,你这话说的有意思啊,我成了小寡妇,是我的错吗?你们都到镇上布庄卖绣品,我咋就不能去了?瑞伯伯都说我养着一大家子人很不易,不说别的,一日三餐就够头疼的,要么我哪天去问问瑞伯伯,我辛辛苦苦养家糊口是不是还有错了?” 本来布裙荆钗这四个字在南清漓心目中是贫寒善良的代名词,可是由于这个刻薄的女人,南清漓连带对这个词儿也略略嫌弃,物质上的贫穷可以改变,但骨髓里得意洋洋的贫瘠荒芜只会令人憎恶。 荆钗女人被这一呛,一时间脸色异常难看,却接不上话了,她旁边以布巾包头的女人假惺惺顺着南清漓的意思,“清璃,我们也就是同情你,关心你,你去镇上卖啥绣品了?卖了多少铜板儿?” 南清漓语气懒洋洋的,“就是我和小雪做的荷囊,荷包,一个也就是几文钱。” 布巾女人朝荆钗女人神秘兮兮诡笑着,挤眉弄眼,“清璃,我听说你的绣活可精致着呢,你给老九绣个装烟丝的烟荷包!” 南清漓虽听出这话多了暧昧,但只是冷哼了声,荆钗女人见状马上抖擞起来,“你真是话多,人家清璃咋会给老九绣烟荷包!” 文老九是个老实男人,碰上这样的口水战,他可以说是只能生闷气。 听得文老九被烟呛着了,一声接一声地咳嗽着,南清漓反问一句,“敢情是两个婶子有给单身男人绣烟荷包的嗜好?所以就这样没完没了的点拨我这个小辈?” 有夫之妇如果给单身男人送烟荷包这种私物,那就代表着两人有私情,所以这两个女人哪敢应声啊,赶紧转过脸去,意味深长地闲唠起来。 “我听说东子不抡大锤了,掌柜的让他带学徒了!” “你说后悔药的滋味是啥样的?” “我又不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那种贱女人,我咋知道?” “就是啊,咱们都是贤惠的妇道人,只会死心塌地守着自己的汉子,不像有的人两只眼睛像钩子,专门勾男人!” 又来这种有的没的苍蝇嗡嗡,毫无杀伤力! 南清漓鉴定完毕,从布袋子里摸出装水的葫芦,小口喝水。 车上有个男人听得厌烦了,“老九,你以后拉人看着点儿,别拉臭屁精,他娘的,熏得老子快尿裤子了。” 文老九还真的嗳了声,将牛车停到路边,瞅了眼进路边林子里小解的男人,开始挨个收车费。 那两个女人掏了车费后,一眼不眨地盯着南清漓,如果南清漓不付车费,那她铁定与文老九有私情,那时,她们一定要把她骂哭了求她们放过。 南清漓怎能看不出这两个女人的那点小九九,她心里失笑,也拿出十个铜板儿,交给文老九。 文老九本来是想让南清漓免费坐车,但是车上有这么两个臭屁货,所以他只能收下,返还给南清漓五个铜板儿, “清璃,你来时没坐车,五文钱正好。” 这样,竟然是这样子简单! 这两个女人没地儿下蛆,团吧着脸,气哼哼的,也是叨叨累了,终于闭了嘴。 可是,南清漓这边儿多了点东西,令她心潮难平,恨得牙痒痒的…… 南清漓把水葫芦放进布袋子里时,手指无意间触到一点硬硬的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颗特别的小石子,特别之处就在于石子的外面包裹着一个布条。 南清漓只能看出来这布条好像是从哪儿撕扯下来的,她不知道的是萧云翳一时间来了兴致,从跟班的领口那儿顺手扯下来一条。 布条没什么好看的,重点是上面有一行笔走龙蛇般帅气的字迹。 “南清漓,今晚亥时到破庙,我教你练轻功,练好了轻功,你还能偷南家的母鸡烤着吃,谁惹你了,你就偷谁家的母鸡烤着吃!” 又是偷鸡! 偷鸡,偷鸡,这还挂在嘴上放不下了! 本宝宝又没偷吃过你家的鸡,你怎么就没完了? 本宝宝变成惯偷,你有天大的好处吗? 希望变成一场过眼云烟,而且还惹上这么一个甩不掉的麻烦,南清漓郁郁难平,恨得牙痒痒的,烦得牙痒痒的,真想咬死了某人,一路郁郁。 等牛车到了屯子口的那棵老杨树下,南清漓看见那儿有群人围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 她真的乏了,丝毫没有挤进去瞧热闹的兴致,下了牛车,就打算回家补一觉。 可是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句,“南清漓从镇上回来了!” 紧接着那道熟悉的老母鸡嗓子咕呾起来,“南寡妇,你还想往哪儿躲?过来把话说清了,你和吴四顺到底是啥关系?” 围观的人群随后就如退潮的水一般,自动闪开一条道儿,吴四顺和刘明珠在里面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这样,南清漓只能提步走过去,走近才看见吴四顺的下巴上有几道血痕,她用脚后跟也可以猜出来是刘明珠所为。 刘明珠眼见丈夫吴三顺跟着南清漓到镇上好几次,却连个屁都没捞着,她就忍不住亲自上阵。 见南清漓和吴四顺对视了一眼,仿佛抓到了天大的证据似的,“南寡妇,你哑巴了,说话呀!” 南清漓将手上的布袋子丢给了吴四顺,以退为进,语气不急不躁的,“刘泼妇,我天天都在家里,躲谁了?你倒说说,我和吴小四儿是啥关系!” 刘明珠就捉摸不透南清漓了,后者就是有一张嘴就能呛到她的本事,这不,她差点又被呛得没了气。 “南寡妇,你别装得好像贞女烈妇似的,吴四顺为了攒聘礼娶你才去赌钱,你和他就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说到这儿时,周遭浮起了附和刘明珠的议论声,南清漓了然,这个流言版本的源头在吝啬鬼归榆花那儿。 这时,吴四顺受不了刘明珠往南清漓身上泼脏水,“你放屁!我每次赢钱拿回吴家,你每次笑得像条狗那么贱,南清漓是我大嫂,嫂子如母,我们之间没有你说的那么脏。” 书到用时方恨少,吴四顺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长嫂如母这个词儿,仅仅想起来嫂子如母,觉得意思差不多。 他当然也不晓得长嫂如母是说父母双亡后,长嫂有抚养下面小叔小姑等等的义务。 吴四顺更想不到他着急却帮了倒忙,刘明珠就拿这个词儿做起了文章。 “吴四顺,你心虚啥呢?这嫂子叫得挺亲的,我忘了谁说的好吃不过饺子,还有好玩什么嫂子的。” 刘明珠这样一哔哔,围观者中激荡起来阴阳怪气的笑声,甚至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泼皮,扯高嗓门补充完整了刘明珠的那句荤话,同时将她扯下水, “刘泼妇,你醋劲儿这么大,是不是吴小四儿先玩了你,又甩了你?” 污污的一巴掌倒打回来,人群里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刘明珠也怕场面失控,恶狠狠地瞪了那个泼皮一眼,转移话题, “吴四顺,你二嫂和我都是你的嫂子,也没见你像护南清漓这样护着我们啊!还有娘呢?你把娘气得病倒了!” 不等吴四顺插话,刘明珠矛头戳向南清漓,直奔主题,“南寡妇,你身为长嫂就应该一碗水端平,你怎样对吴四顺,就应该怎样对二房和三房,你要是做不到,你和吴四顺就是有私情?” 刘明珠自以为她这个圈套玩得高明,南清漓不给吴家二房和三房好处,那就等于承认不守妇道,对南清漓而言就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然而南清漓不是傻子,根本就不按她这个套路出牌,“刘泼妇,不是你提醒,我倒是忘了,你是我的……前三小婶,长嫂如母是吧?我虽然年龄小,但是挺想试试这个如母是啥滋味儿,想要好处也不难,吴家二房,三房你全权代表了,你跪下给我磕四个响头,叫我四声娘,我说不定就会给你们好处了。” 一个前三小婶轻松的强调了一下南清漓是自立门户的身份,刘明珠的要求极尽刁蛮可笑。 要求刘明珠代表吴家二房和三房磕响头,而且磕了可能也白磕,这更是软钉子扎人不见血。 大伙儿忍不住哄笑起来,嚷嚷着让刘明珠磕头叫娘。 刘明珠暗暗骂娘,真是大白天见了鬼,在她这儿明明是占尽好处的套套,到了南清漓那儿,随便一捯饬再丢过来,就把她套的死死的。 焦头烂额的刘明珠一下子想起来聪明无双的儿子吴玉堂,马上不再干咽唾沫,有了话, “南寡妇,你嘚瑟个啥?你那两个弟弟连参试资格都没有,都是你这个寡妇克冲的,娘说你是天煞孤星转世,谁和你走得近,都得不了好。” 南清漓笑笑的,“刘泼妇,我最想克冲的就是你那个宝贝儿子吴玉堂,你等着瞧,我会把他克冲得在考场上大字不识一斗,即使参加了考试也是白白浪费盘缠路费。” 这样一说,精准地戳到了刘明珠的死穴,她还指望着儿子吴玉堂享清福呢,吴玉堂可不能被南清漓克冲得考不中秀才。 所以,刘明珠就像一只抱窝鸡被抢了种蛋,疯了似的扑过来,张开了双手,狠狠地掐向了南清漓的脖子,想再次掐死她…… 这一次又一次的,还真是掐上瘾了! 第六十七章大哥你媳妇要爬墙啦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吴四顺被刘明珠抓伤,再加上南清漓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无从排遣,所以就专捡刘明珠的最痛处戳,看看她能泼到哪个境界。 毫无悬念,南清漓与刘明珠纠缠厮打到一起,抓挠,揪头发,撕扯扭掐,一般女人打架用的常规招式都抖落出来了。 周遭的嬉笑声阵起不断,一浪高过一浪,南清漓占了上风,有人叫好,刘明珠占了上风,也有人叫好,不是一个乱糟糟就可以形容出来的啊! 隐匿在南清漓身影里的鬼原主恨死了刘明珠这个杀人凶手,一个劲儿地给南清漓加油打气,让她往死里打,揍死刘明珠最好。 吴四顺本意想凑过去拉架,但被南清漓瞪了一眼后就怂了,是啊,自己还被刘明珠抓了一把,上去拉架简直就是等于给自家大嫂添乱。 直到这时,吴四顺才后知后觉,南清漓将布袋子丢给他时,就打算和刘明珠掐架了…… 大嫂见他挂了彩就心疼了,大嫂对他太好了,如果大哥还在多好,那样刘明珠就不敢这么放肆了。 没有多久,这场掐架进入大结局,刘明珠揪扯掉南清漓一绺头发,抓破了南清漓的脖子。 而南清漓扯起刘明珠一条腿,将她拽拖倒了,一个压胸杀,骑到她身上左右开弓,扇得鼻血飞溅,她哭爹喊娘,只有求饶的份儿。 值得一提的是坐文老九牛车的那些村人也看了个全场,那个荆钗女人和布巾女人目睹南清漓如此彪悍,都忍不住心惊后怕,南清漓打架也这么厉害啊,幸亏她们在路上仅仅动了口,没有动手。 南清漓从刘明珠的身上撤开,拍拍衣服上的土,将披散下来的头发麻利地扭了几扭盘起,用一条素色带子缠绕几下就成了丸子头。 叔嫂两人一前一后相随离开,但是身后的议论声直往耳朵里灌。 夸南清漓的版本大意就是她这个长嫂太护犊子了,损南清漓的版本还是好吃不过饺子的衍生版,大意就是两人之间肯定有了那种不可描述的关系。 甚至有个泼皮不阴不阳地喊话,“吴小四儿,你小子有福气,白跟了个讲义气的小娘,改天请兄弟喝酒啊!” 吴四顺还高高兴兴的搭腔了,“成!等兄弟赚钱了,咱兄弟俩不喝倒不散!” 如此等等,南清漓头疼得紧,看来,吴四顺真的不能留在家里了。 回到了家后,南清漓擦洗了一把脸,刚刚上了炕,想拽个枕头舒舒服服地躺会儿,小雪脸色阴晴不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了一句,“大嫂,那个……东子哥来过了!” 如是一句,南清漓只好懒洋洋地倚靠着被褥垛儿,心不在焉的抱怨,“小雪,不就是家里来了个串门子的,这么点小事儿,你值当这么认真吗?” 小雪一听,心里非常难过,大嫂脑袋上的伤口早就好了,可是这记性真的是完全坏掉了,她竟然说东子哥不过是个串门子的。 南清漓一看小雪犹犹豫豫的,就想细问一番,可鬼原主在她身后陡然出声,嗓音透着万分无比的激动, “东子来了!你问问小雪……东子来干啥!” 南清漓瞬间顿悟,原主认识那个叫东子的,“小雪,他来有事吗?” 小雪压低了嗓音,“大嫂,我和小鹏说了,他不让我告诉你,我趁着他这会儿上山找小川去了,这才偷偷吱个声……东子哥带着文媒婆登门提亲,说想娶你……” 终是,小雪说不出后面的话了,担心南清漓受不了刺激。 南清漓倒是没有丝毫激动,她又不是原主,而且心里只有萧云翳一个人,萧云翳之外的其他男人说想娶她,不是喜事,而是麻烦事。 可是鬼原主激动得很,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姐姐……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求你赶快撞死,我要活过来,我要嫁给东子!” 南清漓心里沉重愁郁起来,原来这个东子是原主的少年恋人,可是自己真的不想死,自己要怎样做才能两全? “小雪,你别着急,当时在场的还有别人吗?具体说到哪儿了?” 小雪整理了一下思绪,“大嫂,当时我正和翠叶姐做针线活儿呢,也没听见阿白叫一声,哦,我想起来了,阿白不在,哎呀,我捡重点说吧!” 接下来小雪长话短说,文东刚还没说话呢,吝啬鬼归榆花就一瘸一拐进来了,而且还勾搭来了文东刚的母亲樊氏。 归榆花各种添油加醋说南清漓不仅勾搭小小叔小鹏,还勾搭大小叔吴四顺,还和脚夫文老九有染,还到镇上的翠红楼赚脏钱。 这样一说,文东刚缄默不语,樊氏跳着脚的骂南清漓又丑又贱,倒贴十八箱嫁妆也休想进文家的门。 最终,文翠叶受不了归榆花,樊氏以及文媒婆轮番轰炸式数落,硬声硬气说南清漓无心再嫁,甘愿为吴大顺守寡到死,这样,那几人才黑着脸悻悻离开。 一番话说完,南清漓心无半丝波澜,只是默叹,那个叫文东刚的男人是属哑巴的吧,原主怎么就看上了那样一个怂包? 鬼原主却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一口一个贱货,丑八怪,丑寡妇骂嚷着。 南清漓对此习以为常,由于眼睛涩疼得厉害,她闭了眼,小雪还以为她这是悲伤过度,连哭,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大嫂,你别吓我,你没事吧?都怪我多嘴,我就应该听小鹏的话,我就不应该告诉你这件破事儿。” 听得小雪语带哭音,南清漓长出了一口气,“小雪,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我缓口气,你说一下文泽家在哪儿,我一会儿要过去一趟。” 小雪虽然不明所以,但见南清漓如话家常一般轻松,所以也没多想,如实说了去文泽家怎么走。 但是鬼原主却反应大了,说出的话要多过分就有多过分,“你这个又丑又贱的丑寡妇,我被你害死了,你却又想去勾搭文泽,你勾搭了这么多男人还不够,你怎么不去翠红楼啊?那儿最适合你,死在男人身下这个死法也最适合你!” 鬼原主的脑回路奇葩也好,变态也好,南清漓都是一样懒得较真生气,她能,并且只能做当前自己该做的事儿。 倚靠着被褥垛儿,南清漓眯了一盏茶的时间,虽然眼睛依旧涩疼,但她还是下炕穿了鞋。 堂屋中,吴四顺正蹲在地上清洗鸡肠子,南清漓让他擦擦手,随她一起去文泽家。 吴四顺擦干净手,又好奇又不安,“大嫂,你带我去文泽家干啥?” 鬼原主依旧在南清漓身后骂骂叨叨,她忍不住随便一说:“带你去看看我咋勾搭男人!” 小雪闻言,迅速将自家大嫂和文泽做了一番对比,一个魁梧的打铁汉子,一个纤弱的小寡妇,不配,不配,不配…… 可是文东刚也是打铁汉子啊,大嫂喜欢文东刚多年,她就是喜欢那种壮实的。 望着南清漓和吴四顺相随出了荆门,小雪快要恨死自己这颗蠢脑袋了,自家大哥也很壮实好吗? 大哥,你媳妇儿受刺激了,要爬墙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吴四顺在堂屋中洗鸡肠子时,将小雪和南清漓的对话都听了去,此刻他心里也是各种惴惴不安的揣测着。 一般来说登门提亲这种大正事儿都选择上午,而文东刚却选择下午,这本身就很欺人,不合礼数。 所以吴四顺最担心的就是南清漓脑子一热,去找文泽诉委屈,因为文泽和文东刚私交不错。 而且吴四顺听文泽说过他想娶个针线活儿精致的媳妇儿,而大嫂的针线活儿在文家屯子里可以说是出类拔萃,同龄上下的女子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 而且,文泽一直热情地忙前忙后,给大哥吴大顺打墓有他,给南大柱夫妇打墓也有他,说不定那小子早就惦记上大嫂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吴四顺打心眼里不希望南清漓再嫁,因为南清漓嫁人后,他就要以家奴的身份跟过去,肯定没有现在这么舒服自在。 吴四顺揣着一肚子的忧心忡忡,跟着南清漓到了文泽家,刚好碰见文泽在院子里劈木柴。 文泽看见这二人,愣了好大一阵,才咧嘴笑了笑,“大双,吴小四儿,你俩找我?” 关于南清漓勾搭大小叔吴四顺的话题满天飞,文泽不是聋子,当然也没少听,所以才这样一问,他真的想不出来自己能帮这两人做点啥。 “文泽哥,你和六子哥一样都是难得的实在人,所以我就不绕弯子了,你在镇上铁铺里那么久了,想来和老板混熟了,所以我想麻烦你带带吴小四儿,让他也学着打铁的手艺。” 只要吴四顺在自己家里一天,老吴家的那些极品就想找缝下蛆,所以南清漓这才过来找文泽帮忙。 吴四顺这时才一颗心掉进肚子里,赶紧满脸堆笑,“文泽,你放心,我真的下决心戒赌,好好做人,我保证去了铁铺里好好干活,不拖你后腿。” 但是文泽这个半截黑塔似的汉子先是一脸为难,然后缓缓浮起憨厚的笑容,实诚如斯。 “清漓,快过年了,铁铺早就关门放假了,再说就算是我愿意帮忙也说话没风啊,因为我还是个抡大锤的小徒工,你去找东子吧,他现在算是个小师傅,在老板跟前说话有风还有资格带徒工。” 文泽说得足够清楚明白,所以南清漓道了谢后就带着吴四顺离开了文泽家。 第六十八章想让她做妾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刚走出院子门,吴四顺语气明显有些激动,“大嫂,我晓得你的意思,我在家里住着污了你的清白,虽然我顶着一个赌徒的帽子找不到短工,但我还是不想让你因为我去求文东刚。” 南清漓叹了口气,“小四儿,村子里的流言蜚语,我还真不在乎,我是怕耽误了你的婚事,你和我这个寡嫂住在一起,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哪肯嫁给你!” 既然吴大顺多次给吴四顺还赌债,那就侧面反映出吴大顺甚是关心吴四顺这个非亲非故的弟弟,所以自己肯定要替吴四顺盘算未来。 然而吴四顺越发磨叽,“大嫂,你如果去找文东刚,他那个娘肯定会恶毒地辱骂你,那时候,我一头撞死的心都有,大哥没了,我不能保护你已经够怂包了,还总给你添麻烦,现在还让你低声下气去央求文东刚,我接受不了。” 南清漓失笑,“我不可能蠢的直接去文东刚家里找他,明天我让小川约他出来见见,他不是想娶我吗?如果他连这点儿小忙都帮不上,那我怎么能不怀疑他喜欢我的诚意?” 如此一番话说出来,倒是合乎原主的脑回路,但是南清漓差点别扭死了,总觉得自己精神背叛了男友萧云翳,做个冒牌货真特么心累。 吴四顺不说话了,鬼原主叨叨起来,不过此刻客气得很,“姐姐,你现在就去东子家好吗?算我求你啦!” 依着南清漓的脾性,她可不想犯傻犯贱地去文东刚家自取其辱,但她真的架不住鬼原主娇娇懦懦的央求,那惨兮兮的小嗓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好吧,让鬼原主看清文东刚有多怂包也好,这样想着,南清漓问了吴四顺去文东刚家的路线。 距离文东刚家越来越近,鬼原主越发激动得手舞足蹈,在薄暮中鬼气飘飘的在前面带路,南清漓已经预料到残忍的真相会让鬼原主哭得一塌糊涂。 就在文东刚家所在的巷口,南清漓驻足不前,因为她后悔了。 明知道会受虐,还不止是受一个人的虐,还一厢情愿的上门送,她南清漓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有这么贱好吗? 但是虐缘往往就是躲都躲不掉,鬼原主兴高采烈地嚷嚷起来,“快看,快看,我的东子过来了,你问问他是不是去找我的,我猜一定是的。” 来人在鬼原主眼里是无可挑剔的完美恋人,可在南清漓眼里,却不及萧云翳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来得灿烂温暖。 待文东刚走近,南清漓按照鬼原主的意思问了句,“文东刚,你这是去找我?” 文东刚的五官涂抹了几分薄暮的暗色,显得刚毅立体,只是他的晦暗眼神透露出与年龄严重不符的市桧世故…… 见文东刚轻笑着点点头,鬼原主越发得意洋洋,“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东子还是喜欢我,要知道我的针线活可是屯子里最好的,他的眼光真好,你问问他,那次刘明珠往我身上泼脏水时,他为什么缩在人伙儿里,不敢站出来?” 南清漓想起来了,那次刘明珠上门挑衅时,鬼原主的确哭得伤心凄迷,原来是因为她看见了怂如乌龟的文东刚。 所谓爱得痴迷就是鬼原主这样子,文东刚为啥那么怂? 这还用问吗?因为他的爱很肤浅呗,只能搁浅在现实的海滩上。 顺着鬼原主的意思,南清漓淡淡一问,“文东刚,那次,刘明珠上门欺侮我,你为啥不敢站在我身边?” 薄薄的暮色恰到好处地遮掩了文东刚脸上的震惊,他似是痛苦地低垂下头,“清漓,我听说你嫁人了,就偷偷回了一趟屯子,那次真是没脸见你,你不怪我吧?” 鬼原主蹙起了描摹精致的黛眉,“咦?刚才文泽不是说铁铺早就放假了吗?东子为啥说偷偷回来看我?哦,他怕我生气才故意撒谎。” 什么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这就是! 南清漓暗叹女子逃不过情劫,一爱就是踏上不归路,就如自己这边儿对萧云翳念念不忘,不知道萧云翳那边儿是否也一样惦记她。 身边有个吴四顺衬托着,更显得南清漓身形纤弱单薄,一阵暮风吹过就能吹走似的,文东刚轻易地忽略了她脸上的那块胎记,虽目蓄柔情,但却开始卖弄心计。 “清漓,我听说吴大顺给了南家十两银子的聘礼,当时,我觉得自己真没用,和文泽没喝多少酒,就醉得不成样子,一直哭了一晚。” 鬼原主瞬间花容失色,泪眼迷蒙,“东子,我就知道你听说我嫁了人后肯定会难过,我知道你家里拿不出十两银子的聘礼,这不怪你,都怪我爹娘不是好东西,不和我商量就把我卖了……你快点告诉东子,我不是那种认钱不认人的女人,如果他提前来找我,我就和他私奔。” 南清漓认为这种话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南大柱夫妻没了,原主成了这副鬼模样,她这个心有所属的冒牌货可不想和文东刚有什么交集。 文东刚眼见南清漓不喜不悲的,瞬间看不透她了,神色一黯,一派痴情模样,“清漓,你以前总是叫我东子,不直呼名字,下午我去你家提亲,你没在,我们现在好好唠会儿。” 南清漓不动声色地敷衍,“文东刚,我现在是个孀妇,与你保持距离才不会坏了你的名声,下午的事儿,小雪告诉我了。” 文东刚内心震惊不已,南清漓竟然变得这么淡定,真的,她真的不再娇懦,以前的她只要他一说软乎话,她就变成了呆头鹅, “清漓,你怎么变了?你那么喜欢我……” 鬼原主此时已经哭得涕泪俱下,她周遭漫开一片愁云惨雾,“你快告诉东子,我还喜欢他,我要嫁给他!” 南清漓无动于衷,她可不是在爱情路上练翅的懵懂小幼鸟,这个文东刚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同龄少年应有的那种干净澄澈,因此,她只想敬而远之。 “文东刚,成为孀妇前的南清漓的确很爱你,不过已经过去了,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再也别来找我了!” 文东刚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阴鸷,“清漓,我听说四顺想去镇上做短工,你不懂,短工不养家,还不如让他年后跟我进铁铺,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妾室,四顺进铁铺做徒工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这番话说出来,鬼原主马上呆若木雕泥塑,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东子,你想娶我做妾?” 南清漓这才后知后觉小雪当时吞吞吐吐,没说完整一句话,不等她有所反应,吴四顺就出了声以证明自己是活的,“文东刚,我不想进铁铺。” 南清漓已经说的明白极了,让他离开屯子是为他的亲事着想,但他绝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把南清漓推进火坑里。 因为吴四顺常年在镇上厮混,也算是个有见识的,普通人家的妾室说白了也就是相当于一个粗使丫头,侍候着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 文东刚这些天窝在家里也没闲着,几乎天天都在剖析与南清漓有关的流言蜚语,最后觉得南清漓最可能被吴四顺迷住,因为吴四顺与自己同岁,却有一张比自己好看的脸。 所以他和母亲樊氏合计了一番,演了一出上门提亲的戏码,而归榆花的中途参与对他更是有利。 因为南清漓在大伙儿的眼里越脏越贱,那就越适合做妾,那就越能显出来他有情有义。 不过此时吴四顺刷了一下存在感,激起了文东刚的妒火,呵,吴小四儿在南清漓家里不过住了短短几天,这就护上她了,没睡过能有这样情真意切? 文东刚双手手指交叉,活动了几下,指关节随之一阵嘎巴响,“吴小四儿,你不要以为一次得手就是你的了,清漓有多喜欢我,你知道吗?她和吴大顺拜堂时撞了香案,就证明她为了我可以不要命,而且我娘说她的针线活是屯子里最好的,进了我家后能做针线活补贴家用,她的孀妇身份我不在乎,因为我娘说不需要她生儿育女。” 南清漓对这番话没什么感触,鬼原主的神情明显是更加难以置信,但是泪眼汪汪的她却央求南清漓,“姐姐,好姐姐,求求你啦,你快告诉东子,我愿意做他的妾,还想给他生孩子,我肯定随我娘,肯定能生出来一对双胞胎儿子,那时,他娘就会答应我做他的正妻。” 别说叫姐姐了,就算是鬼原主叫声娘,南清漓也不会说出这种没骨气的自轻自贱话。 鬼原主真是猪油蒙了心,文东刚就是一个妈宝男,人家亲娘说了她就是做针线活补贴家这么点用处,她却还想望着母凭子贵。 文东刚说完,满目柔情盯着南清漓,“清漓,你让开点儿,我让你看看吴小四儿有多不经揍!” 第六十九章挑拨他们母子关系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没有挪动一丝一毫,“文东刚,吴小四儿只不过说他不想进铁铺而已,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你没道理动手,你娘出来找你了,我也该回家做饭了!” 因为南清漓在路上特意问了吴四顺关于樊氏的种种,所以,她没费劲儿就认出来了,这个由远及近小跑过来的女人就是樊氏。 眼见自己过来了,南清漓却带着吴四顺转身离开,连个招呼也不打,樊氏急得几步跑到了南清漓面前,“清漓,你都快进我家门了,怎么反而没礼数了?你以前一口一个婶子叫得可亲了。” 南清漓毫无条件地相信小雪的话,所以她真佩服樊氏的厚颜,这脸皮厚得不次于归榆花和何细腰,都是属城墙的货色,而她偏偏就是吸引这种货色的体质。 鬼原主擦干净眼泪,娇娇懦懦的,连着叫了几声婶子,得不到回应也丝毫不恼,而是含情脉脉地望着文东刚,仿佛一整片树林里只剩下了这么一棵活树。 见南清漓看着自己不说话,樊氏依旧语气咄咄逼人,“清漓,是不是小雪那丫头对你说东子的坏话了?” 南清漓淡漠地摇摇头,小雪已经够含蓄了,她心疼自己才没有说出文东刚仅仅是想收自己为妾室。 樊氏料定文翠叶不会太多嘴,毕竟自己儿子文东刚是铁铺里的小师傅了,以后文翠叶家,文瑞家打菜刀,菜铲,镰刀以及其他农具少不了要找文东刚。 于是樊氏底气足得很,“清漓,你什么出身你自己最清楚,你娘无兄弟可依,你爹又是入赘为婿,在你未出阁前,我就和东子商量好了,我们文家出三两银子的聘礼收你为妾室,可现在你是自立门户的寡妇,与吴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你爹娘也不在了,所以这聘礼也就没必要出了,你备下十两银子的嫁妆,就可以做东子的小妾。” 还不等南清漓说什么,鬼原主喜滋滋的,“婶子,好啊好啊……你赶紧说尽快备下十两银子的嫁妆,而且再也不管那几个吃白食的废物。” 南清漓心里失笑,鬼原主脑袋被门挤了吗?抛下两个弟弟以及小姑和小叔,倒贴十两银子换来一个卑微的小妾,值得吗? 对她而言,那五小只虽然不是有亲情关系的亲人,但也比樊氏文东刚之流看着顺眼亲近,她无论如何不会抛弃那五小只。 文东刚那是自信得很,可是就当他得意而挑衅地望向吴四顺时,南清漓缓声开腔,“归氏说我倒贴十八箱嫁妆也进不了你家的门,是真的吗?” 南清漓这一招祸水东引还有一语双关之妙,樊氏稳稳地中招了,“当然是真的,归氏觉得我们家东子是有手艺的人,手艺养家又养老,你是不知道啊,想给我们家东子做妾的姑娘多得数不过来了,包括吴家的姑娘都争着想备下十八箱嫁妆嫁过来做妾呢,而你才准备十两银子的聘礼,你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其实这话的源头在樊氏这儿,不过她压根就没看见归榆花一瘸一拐走近,将她说的这些话一字不漏听了去…… 文东刚有些嫌弃自己的无脑娘了,她又提十八箱嫁妆,他区区一个小铁匠,哪能娶到十八箱嫁妆的姑娘啊? 南清漓眼见归榆花一张老褶子脸上腾起了浓郁的怒气,依旧语气清淡,“有道是占小便宜吃大亏,那我占了天大的便宜,怕是连命都得赔进去,我只有一条命,所以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樊氏眼见竹篮打水就要一场空,顿时就翻了脸,“南寡妇,你个贱蹄子,你别不识抬举,今天你不答应,改天你就是备下十一两银子的嫁妆,也过不了我这关。” 南清漓轻轻扯了下唇角,腹黑如斯,“樊氏,你今天这样诋毁侮辱我,这个仇怨我一定记在心里,所以你尽管放心,即使你许我二十箱聘礼,我也不入你家门。” 文东刚以为自己这个可养家可养老的手艺人,一定会完败吴四顺这个中看不中用的,但事实上,南清漓一直袒护着吴四顺。 他心底翻滚的嫉妒不甘如涨潮的浪头,一浪高过一浪,此刻南清漓的这番话成功地挑起他对樊氏的厌恶,也挑起了他志在必得的决心,“清漓,你这话是认真的?” 南清漓绷脸瞅着他,“一百个认真!” 说完,她绕开樊氏,提步往家走,吴四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文东刚的不甘心终于飙到了极点,“清漓,我备下十两银子的聘礼娶你为正妻,你愿意吗?” 南清漓唇角轻扯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得逞笑意,依旧是冷清平淡的嗓音,不动声色地挑唆着这一对母子之间的关系,“你娘那样羞辱我,这个仇结的深了!” 效果立竿见影! 文东刚马上就凶开了樊氏,“都怪你乱说,清漓要是不正经的女人,翠叶能帮她说话吗?屯子里哪有十两银子嫁妆的行情?” 樊氏还觉得委屈呢,“东子,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她带着嫁妆进门做妾,才能给你凑份丰厚的聘礼,才能有人侍候你的正妻和孩子。” 不说这对母子如何嚷嚷不休,单说鬼原主这下受刺激大了,瑟缩在南清漓的身影里,嘴里喃喃念叨着。 “东子,你竟然为了我出头,都是你娘不好,娶我做妾是你娘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你还是喜欢我,姐姐,我不在乎东子娘说什么难听话,你回去告诉东子,我愿意跟他,做妻也行,做妾也行,南家在屯子里是单门独户,文家是大门大户,我心甘情愿给东子做妾。” 南清漓对此视作耳旁风而不予理睬,而樊氏母子这边的吵嚷却演变成为两个女人的战争。 文东刚甩手离去,归榆花拦住了樊氏,“别躲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我们吴家的姑娘可是秀才家的小姐,会带上十八箱嫁妆嫁给一个打铁的?你别做梦了!” 樊氏依仗着文姓在屯子里是大门大户,根本就没好话,“吝啬鬼,你才做梦呢,我们家东子已经是小师傅了,可你孙子吴玉堂还没中秀才呢,再加上你这么个缺德奶奶,他一定会被克冲得在考试前大病不起,误了考试,吴家的姑娘还不都是做小妾的命。” 丈夫吴旺财远的够不着,吴大顺到下面了也没法靠,吴二顺和吴三顺没出息,吴四顺和吴家没关系了。 因此,归榆花觉得她只能依靠孙子孙女了,孙子吴玉堂如果考中秀才,几个孙女都可以嫁进好人家,都可以要一笔丰厚的聘礼,那样她就可以天天吃香喝辣。 但现在樊氏这样诅咒吴玉堂和几个孙女,就如同在归榆花的心口上捅了一刀。 毫无悬念,这两人互不服气,一个揪头发,一个扯衣服,骂嚷着扭打到一处…… 再说南清漓和吴四顺回了家,小鹏和南小川已经砍柴回来了,再加上小雪和南小山,这几小只一溜儿排开跨在炕沿边儿,见了她,都是一样满脸满目的忐忑不安,似极了暴风雨前夕的小家雀。 南清漓懒得多做解释,洗了手,先和了面醒着,然后摆上案板,切肉剁饺馅儿,吴四顺一边洗鸡肠子,一边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 小鹏放下一肚子担心后就开始关注晚饭吃什么,“大嫂,晚上真的吃饺子吗?” 南清漓瞅了眼昏黄的油灯,淡淡嗯了声,“你们想早点吃上就洗手一起包饺子。” 这样一说,除了南小山借口回屋温书,其他人都洗手帮忙。 人多力量大,约莫半个时辰后,饺子煮熟了,有几个皮烂漏了馅儿,室内充斥着暖暖润泽的鲜香,鬼原主也顾不得嘤嘤哭泣了,馋相毕露地望着,闻到吃不到。 小雪给每人都盛了一大碗饺子,看着南小山拿起了筷子,她适时出声,“小山,饭后你洗锅。” 南小山视线粘在热气腾腾的饺子上,倒是没有抵触的意思,“哦,我知道了,应该的。” 饭后,南清漓在炕尾的土炉子上炼猪油,炼好后,她盛出来一碗猪油渣,撒了点儿盐,孜然,小心地颠摇几下,大家围坐着,一起拈着吃得津津有味。 小鹏等人离开后,南清漓趁着小雪洗漱的功夫,弄好了萝卜油渣馅儿。 自从服用翠红膏后,南清漓发现小雪睡得特别沉,可对她而言没什么卵用,一有心事依旧难以入睡,这不洗漱后,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她爬起身,下了炕,找出来白天打的酒,倒出来少半碗,放到土炉子火盖边儿温了一会儿,一口口抿着。 酒水入口后,那股子灼热从嗓子往下游走,异常舒畅,不知怎么的,南清漓就想起来夜星霓。 尽管她悄mimi地将那个布条儿丢进炉膛里烧成了灰,可那上面的帅气方块字却如窗外的打更声,蓦然毫无预兆的浮起,一下下叩打在清寂心城之上,莫名的失落随之袭来,过往的记忆如残红落蕊翩飞。 唉,他怎么是夜星霓啊,怎么就不是她的萧云翳? 第七十章深夜入闺房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都说喝点酒睡得死,到她这儿怎么就不好用了? 只有南清漓自己知道,昨晚她梦见了萧云翳,深陷梦魇的漩涡中,最终惊醒时已是满脸冷泪。 然而南清漓不知道的是当她倦到了极点,沉沉昏睡后,萧云翳从天窗飘身而入,在炕沿边长身玉立许久,一张俊颜密缀清霜,面上凉薄内里却无从排遣愁郁。 他虽然年纪小,但却有识人无数的丰富阅历,自己怎么就看不透这个南清漓了? 终是轻叹一声,萧云翳坠身坐在炕沿边儿,堪堪南清漓梦呓,字字入耳惊心, “萧云翳,我爱你……别走,不分手好吗?” 就在这一瞬间,萧云翳无比厌恶自己这个名字,起身欲走,但是南清漓好死不活的抓住了他的袍衫衣襟。 想掰开南清漓的手,但萧云翳真是嫌弃南清漓这只粗糙糙的瘦爪子,垂首片刻后,他手一扬,灶台上瓦盆里的一只碗就到了他手里。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葫芦,将里面的蜂蜜倒在碗里一些,又将葫芦收入怀中。 但当萧云翳将碗凑近南清漓唇边,后者唇,片抿得死死的,由于醉酒,连带着唇色分外艳润。 萧云翳一眼不眨地盯着,一对如山泉濯洗过的黑眸里没有丝毫情念之色,他耐心的等待着,等到南清漓再次呓语时就趁机喂她喝蜂蜜解酒。 可是南清漓只是眼睫瞬动,唇,片时不时翕动,根本就不张嘴说梦话,耐性耗尽的萧云翳愁得浅浅蹙眉,索性含了一小口蜂蜜,硬着头皮凑近,近得可以试到南清漓柔而温的气息。 房梁上悬浮的鬼原主气急败坏地大吼起来,“不行!她的身子是我的,你不能亲!” 奈何她的抗议小雪和萧云翳压根就听不到,南清漓醉了酒,又深陷梦魇中,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反应。 此时此刻,萧云翳的脑海里蹦出来四个字,非礼勿视,所以他闭了眼再凑近。 关键时刻,南清漓似是被枕头硌到了,侧过脸去,萧云翳的薄唇滑过她的唇角,滑蹭到了那块胎记那儿。 萧云翳一张俊颜随之变色,神色痛苦得不可名状,那一瞬,他感觉就像是触碰到了带着绒毛的桃子,也是在那一瞬,他失控地咽掉了蜂蜜,很甜却噎得不舒服。 鬼原主望着萧云翳从怀里摸出一块白色的绢帕,使劲儿擦了几下薄唇,她秒懂,这个帅男人嫌弃南清漓又丑又脏。 只要关乎爱情,女人的智商无限趋近于零,而想象力却无限趋近于云端,这种情形之下,鬼原主就想起来文东刚从来没有亲过她,肯定也是嫌她又丑又脏。 同时在这一瞬间,鬼原主觉得现在的她其实挺好的,不仅脸蛋儿漂亮,又会飞来飞去…… 不过,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现在不能距离南清漓太远。 屋内疏离淡淡的月光中,萧云翳端着碗一动不动,他愁郁的模样看上去就如一幅丰神俊朗的美少年画卷,横亘在时空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南清漓梦呓又一次浮起,睡颜娇憨,“萧云翳……我爱你……告诉我那短信是你和我开玩笑……快点哄我嘛!” 萧云翳好看的薄唇一扯,凝起一抹不胜其烦的凉薄弧度,他放下了碗,就去掰扯南清漓那只极端赖皮的小爪子…… 虽然萧云翳曾经潜入过若干次,但就事论事,他真的怕弄醒了南清漓,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深夜潜进来很没道理,更不合规矩,反正就不是多光彩长脸的事儿。 但他手上不用力根本就掰不开南清漓的手,瞅着她满脸柔情的呓语着,萧云翳脑海里涌出来一连串疑问。 南清漓的心上人不是文东刚吗?可她为什么对文东刚……就像是陌生人似的? 她的心上人怎么变成了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那人是哪儿的?他们俩怎么认识的? 一个个疑问都是不得而知,萧云翳略略头疼,指尖按了按眉心,干脆捏住南清漓的下巴,缓缓地灌进去蜂蜜。 又待了片刻,萧云翳如释重负吸口气,缓缓地呼出后,毫不留恋地飘身出了天窗。 翌日,等到小雪生着了土炉子,南清漓才闻声醒来,叠好被褥穿衣服时,她发觉中衣的衣带上挽着一个布条。 上面帅气的字迹太熟悉了,不是那个夜星霓还能有谁! 南清漓趁着小雪出去上茅厕的空儿细细读了一遍,“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这人没多大耐性,脾气也不好,今晚亥时见!” 南清漓腹诽,本宝宝要的就是没有再三再四,要的就是你没耐性来纠缠,再也不见,还好,这次没有提偷鸡那个丢脸的茬儿。 她可不想拜一个神似少年萧云翳的大男孩为师,等她闲下来后,完全可以找小鹏练一些简单易学的防身自卫绝招。 那个夜星霓专门过来一趟送这个小布条? 看着布条在炉火中燃成了灰烬,南清漓多了这个疑问,灼热的炉火炙烤得她略略口干舌燥,无意间舔了下唇,甜甜的,好像是…… 不,就是槐花蜂蜜! 啊!是夜星霓喂自己蜂蜜解酒!那家伙怎么喂的? 南清漓细细闻嗅了扣在瓦盆里最上面的那只碗,没有闻出来一点儿蜂蜜味儿。 事实上是萧云翳当时有些口渴,就用南清漓喝过蜂蜜的碗舀了点冷水喝掉,所以这只碗里不可能留下蜂蜜味儿。 不知怎么的,南清漓想起前世自己有次在父亲那儿受了气,闷在家里喝醉了。 当她有意识时,一睁眼就看见萧云翳口对口喂她蜂蜜解酒…… 不是的,夜星霓肯定不是那样子喂自己蜂蜜,毕竟他是个看上去挺规矩的斯文人嘛! 可他到底,到底是怎样喂的?唉,以后再也不放纵喝酒了! 洗脸时,南清漓发觉自己脖子的伤痕上了金疮药,不用多想,肯定也是夜星霓干的。 在前世,只要不是脸上的小创伤,南清漓就一概忽略无视,而且小创伤尽管不管不顾,也自然结痂,脱痂很快。 小雪生灶火热水,南清漓兑碱水揉面,没有多久,吴四顺过来帮忙烧火。 小雪和南清漓一起包包子,她娇柔的小脸渐渐染上愁色,忍不住道:“大嫂,家里的生胡萝卜没有了,腌胡萝卜还剩下三根。” 南清漓浑不在意,“我知道,明天去镇上买一些回来就是,家里还缺啥用度,你尽管告诉小鹏,明天都买回来。” 小雪顿时娇颜舒展,南清漓心里艳羡,女孩嘛就该像小雪这样如花儿一般好看,自己这样的跟花儿完全沾不上边儿,就像棵狗尾巴草似的寒碜不起眼。 然而思念已是一种戒不掉的瘾,南清漓甚至庆幸有萧云翳这样一个男人在她思念的另一端,人生因这份守候而鲜活华丽。 上午,南清漓做好了翠红膏,正要歇息片刻然后做午饭,这时文翠叶来了。 她将臂弯上挎着的篮子放到炕沿边儿,一脸的难为情,“清漓,我婆婆硬要送过来这些鸡蛋,说你几时手头宽裕了再给钱。” 人情练达如南清漓听得出来文氏也就是表面客气而已,如果她今天不给现钱,文翠叶回去后,文氏一定又会给那两只草鸡当奶奶,指桑骂槐一顿。 所以南清漓数了数鸡蛋,如数给了铜板儿,特意向文翠叶说了一下。 红皮蛋留给文翠叶煮着吃,对应的铜板儿从文春生给的那一两银子里扣除,其他的白皮蛋就留着自家吃。 文翠叶蛮感激的,她一路上心情沉重得就似心头上压着块大石头,要是她再拿回去这些鸡蛋,或者没有拿回钱,文氏肯定没有好脸色,肯定会叨叨她不如下蛋的草鸡,连只虮子也下不出来。 不止如此,南清漓还特意嘱咐文翠叶她家里有鸡蛋尽管拿来,只要没有磕碰的裂缝,按颗算账。 文翠叶心里的感激又多了一些,等她回去告诉婆婆文氏后,文氏一定心里欢喜得不行,那文氏以后就会更殷勤的喂鸡,收鸡蛋,没多少时间数落自己啦! 吃了煮鸡蛋和猪肝后,文翠叶就像做了多大的亏心事儿似的,连着唤了两声,欲言又止,“清漓……清漓……” 南清漓正假装用似是专业的眼神端详小雪做衣服呢,她不解地抬起了头,“翠叶姐,咋啦?你婆婆又欺侮你了?” 文翠叶放下了手里的鞋底儿,“清漓,昨晚,东子找春生喝酒,哭得可伤心了,我听着直掉眼泪。” 鬼原主瑟缩在南清漓的身影里,本来看上去病恹恹的,此刻却一下子精神抖擞。 “东子……东子现在在哪儿?姐姐,你问问翠叶姐东子在哪儿,你……过去看看东子,就说你愿意跟他,为妻为妾都行……不行,你马上撞死,我要活过来,我想做东子的媳妇儿,做妾也行。” 即使文东刚真的哭死了,南清漓也不会有一点儿感动,因为文东刚对原主的那份情愫和喜欢无关,距离爱情更是十万八千里之外,只是一种索取性质的占有,只是封建糟粕之一。 见南清漓默然,文翠叶歉意更甚,“清漓,虽然说寡妇难嫁,但早晚得嫁,有个男人就多个依靠不是?姐那天真被吝啬鬼气昏了头,才说你愿意为大顺守寡,姐这张嘴真该上把锁了。” 这边小雪马上停了手上的忙碌,竖起了耳朵,却听见南清漓这样说:“翠叶姐,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没有嫁人的打算,只想安安静静做个寡妇,先把这几个小的养大再说!” 鬼原主闻言,陡然面目狰狞,说出的话真的吓到了南清漓…… 第七十一章高人指点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听了自己这番话,小雪放松了警惕,继续埋头飞针走线,钱南清漓心里失笑,小雪这是有多怕她不管他们几个啊! 文翠叶虽是笑着点点头,可心里挺心疼南清漓的,南清漓比吴四顺还小三岁,比小鹏几人也不过大了三岁而已,却不想最简单的一嫁了之,而是选了一条最辛苦的路。 就当室内只有小雪和文翠叶抽拉针线的微响时,鬼原主抛出来一串硬邦邦的惊骇话。 “丑寡妇,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我只要潜心修炼,就可以夺舍,等我把你的魂魄挤出去,你就是我这副鬼样子,到那时,小雪,小鹏,南氏兄弟,还有吴四顺都给我滚出这个家,不拿钱回来休想踏进这个家门。” 怕! 因为南清漓是真的不想死,更不想变成游荡的鬼魂! 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和这几只混熟了,他们望着她这个一家之主的眼神里满是澄澈的信任,她真的想看到他们都有各自的好归宿。 重中之重就是萧云翳,如果她变成了鬼魂,某天萧云翳穿越过来,他就看不见她了。 深爱着彼此的两个人明明就在眼前,萧云翳却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这才是最折磨她的,最恐怖的,比死都恐怖一万倍。 心跳恢复了正常的节拍,南清漓平复下来情绪后,稍稍一想,这番话狠戾的遣词以及语气真的不像娇懦的原主,倒像是受了高人指点似的。 南清漓顿悟,是啊,鬼原主显然早就受到了高人点拨! 所以她才可以无视亲情,一次次说出绝情话! 最终淡定后,死过一次的南清漓放淡了心态,反正她这条命是捡来的,活一天就赚一天。 原主也是个命运可怜的,一切随缘吧,只要她一天不被夺舍,那她对这几小只就再好一天。 至于萧云翳,她的一往情深不会变,思念也不会变,愿老天垂怜,在她的有生之年中,她可以见到萧云翳,仅仅一面也好。 直到此时才明白,世间最远的距离就是她在这儿守候着,她爱的萧云翳不知在何方。 两刻钟后,文翠叶离开,南清漓送到荆门外,再次折返回院中,她信步走到羊圈那儿,蹲下来端详着正在反刍的野山羊。 天 天吃好喝好的,野山羊土黄色的毛片也变得油亮亮的,然而南清漓凝视着它凸起来的肚皮……甚是羡慕。 如果自己怀了萧云翳的宝宝,还晒着冬日暖阳,那该有多幸福啊! 下午做熏制品时,南清漓一时间心血来潮,做了熏鸡蛋,卤蛋,酱蛋。 几个小吃货尝了后都说好吃,南清漓不以为然,最终还要落月居的食客喜欢才行。 收拾停当,南清漓刚靠着被褥垛儿躺下,堂屋门一响,脚步声和说话声相随浮起来,“清漓,你在家吧?” 很快,一个中年女人挎着篮子进来了,小雪那丫头跟着小鹏和吴四顺出去给羊割草了,她不认识这个女人,希望称呼婶子不会闹笑话。 “婶子来了,进来坐会儿!” 南清漓这样一招呼,这个女人将篮子放在炕沿边儿,还真跨坐在炕沿边儿了,她心里一松,赶紧倒了两碗温糖水,招呼对方喝口水缓缓。 中年女人也不客气,端起碗喝了一大口,一脸的陶醉, “清漓,你家里平时还有糖水喝,看来你这日子挺好的。” 南清漓瞅了一眼女人旁边的篮子,上面苫盖着块黑布,看不出来里面有啥,她只好随口敷衍,“小雪他们几个都很听话,日子还能将就着过!” 女人捧着碗,几口喝完了糖水,这才脸色讪讪步入主题,“清漓,春生娘卖给你鸡蛋了是吧?你别问我咋知道的,我攒了这么多鸡蛋很不容易,可我家的母鸡不争气,下的白皮蛋多,你就痛快说要不要?你不要,我这就回去给文泽和他爹一人煮一颗。” 南清漓被逗得噗嗤一笑,说到底这村里人还是不乏勤俭淳朴的,比如眼前的文泽娘。 她毫不犹豫,到堂屋拿进来杆秤勾着篮子称出毛重,然后小心地拿出来篮子里的鸡蛋,称了篮子,麻利地算出净重,如数给了文泽娘铜板儿,又说了有鸡蛋尽管拿来的意思。 文泽娘捏着沉甸甸的铜板儿,不由得就话多了,“清漓,别人家的鸡蛋,你也要吗?” 南清漓稍稍想了想,即使卖不出去蛋制品,家里这几小只也需要补营养,冬天蔬菜匮乏,这鸡蛋少不了的。 “婶子,吃上青菜前,我家主要的菜就是鸡蛋,别人家的也可以,都是按斤现钱算账,但麻烦婶子别告诉吴家和南家,这两家的鸡蛋我肯定不要。” 以归榆花为首吴家人,以何细腰为首的南家老宅子人,都不是正常人,南清漓忙得很,没空应付他们弄出来的幺蛾子,索性说了死话。 文泽娘倒是表示理解,毕竟这两家老的做下的臭事儿比茅厕还臭。 喜滋滋地离开了南清漓的家,文泽娘暗叹小雪这几个孩子倒是命好的很,不年不节的就可以天天吃鸡蛋,看来这个南清漓真是个有本事的。 文泽娘甚至想,如果南清漓不是个寡妇,心里也没装着文东刚,那她一定托文媒婆说成了这门亲事,儿子文泽以后是小铁匠,再有个贤惠如南清漓的媳妇儿,那小日子肯定是蜜里调油。 最终一阵寒风吹来,文泽娘打了个寒战,叹口气,可惜了清漓这孩子,她再怎么好,一般好人家也不会接受一个寡妇当儿媳妇。 吃过晚饭,忙碌了一天的南清漓和小雪洗漱睡下,院子很快一片静寂,亥时末,南小山屋内的油灯熄灭。 窗外夜色渐沉,天上皎月如水样儿的银盘,丝丝夜风多了几许柔柔袅袅的韵致。 但是这份冬夜的静谧美好没有多久就变了味儿…… 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凑近荆门,这人脸上蒙了一块黑布,轻手轻脚推开荆门,四下一望后就径直走向羊圈。 没错,这人就是一个大煞风景的偷羊贼…… 进了羊圈围栏,偷羊贼解开了拴羊的绳子,将野山羊拉出来。 野山羊的那条伤腿没有好利索,因此走得很慢,它大概是嫌弃这贼扰了它的好觉,心情不太美丽地咩咩了一长声。 顿时,小鹏那屋油灯亮起,随后小鹏,吴四顺,南小川这三人脚前脚后跑出来。 偷羊贼见偷不成了,松开拴羊绳就往荆门外奔逃,刚出了荆门,一道白影如阵疾风扑过来,是阿白。 猎犬的名头不是盖的,阿白第一口就狠狠的咬在偷羊贼的小腿上,对方痛得哀嚎了一嗓子。 就是这一嗓子,追出来的吴四顺愤然呵斥,“三哥……吴三顺,你的脸呢?” 被揭穿身份的吴三顺哪敢吭气啊,他儿子吴玉堂可是未来的秀才公子,他可丢不起这个脸啊! 吴四顺在心里抱怨着他那个娘就没个正经的发财路子,偷东西要是容易得手,那谁还傻乎乎的种地啊? 但吴三顺现在后悔迟了,阿白紧追不放,不仅将他的棉裤撕的稀巴烂,还揪扯下来他一只鞋子,叼回来,晃着尾巴嘚瑟,仿佛向小鹏邀功似的。 小鹏伸手给阿白顺顺毛,拿下了鞋子,这时,南清漓和小雪也穿了衣服出来。 吴四顺窘得脑袋快缩到肚子里了,声音低如蚊蚋,“大嫂,吴三顺想偷咱们家的山羊,他被阿白咬伤了腿肯定跑不快,你让小鹏和屯子里巡夜的一起绑了他,等到瑞伯伯回来处置。” 南清漓人情练达,了然吴四顺这分明就是避嫌,有道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反正吴三顺也没占到便宜,受了伤的他只能龟缩在吴家,她这边也乐得清静。 于是南清漓吩咐小鹏将那只鞋子丢进茅厕坑,吩咐吴四顺将野山羊拴回羊圈里,然后各自回屋睡觉,明天早起。 破庙里,立于松树枝干间的萧云翳眼见院子恢复了一片宁静,阿白在树下摇头晃尾低呜着,他眉梢微挑暗叹,南清漓,你又爽约了,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第二天,橘红色的阳光刚刚洒满落月镇的大街小巷时,南清漓和小鹏已经进了落月居的后门。 洛掌柜刚刚洗漱完毕,见到这两人也没显出太多惊异,俗话说无利不起早,想当年他也是起早贪黑,一点点将生意做大,才有了现在这落月居。 熏鸡,熏鸡架,熏猪肝,熏鸡肠,这几样洛掌柜一一过目,甚是满意,数个的数个,称重的称重,如数结账,又给了十只熏鸡的预付。 沉甸甸的银钱入了手里,南清漓心底的担心少了一点点而已,因为这个点儿不会有吃饭的客人,而住店的客人怕是还没起床吧,她那些蛋制品怎样才能推销出去? 一瞬间她拿定了主意,即使被洛掌柜拒收,也不能悄mimi的离开,走三家不如坐一家嘛! “洛掌柜,我做了些蛋制品,你不留的话,我这就送到别家酒楼。” 洛掌柜一听,暗暗一喜,他正琢磨早点中添几样新菜式,但表面上他很平淡,放下了茶杯,“金小哥,我看看样品。” 南清漓早有准备,拿出来用荷叶包裹的那三颗样品蛋,指点着说熏蛋,卤蛋,酱蛋。 不得不说,蛋制品的名字一下就吸引了洛掌柜,他审视了片刻,叫进来一个伙计,“将这三颗鸡蛋送到厨房,让厨师仔细剖开,放在小碟中,夹在早点茶中送到厢房,别忘了娄公子。” 伙计答应着离开,南清漓表面上云淡风轻地抿着茶水,心里忐忑加肉疼。 第七十二章窗前男子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如果食客不喜欢的话,那就浪费了三颗鸡蛋,再去下一家酒楼推销,又要再浪费三颗鸡蛋,如果谈不成,再去别家也是一样…… 好吧,南清漓不敢往下想了,越想越肉疼。 这一颗颗鸡蛋都是沉甸甸的铜板儿换回来的,她这小本儿生意真的经不起太多次免费试吃。 两杯茶水下肚,洛掌柜也坐不住了,起身说出去看看,这时,那个伙计进来了,“掌柜的,娄公子让凌青给话了,娄公子三样儿都喜欢,吩咐每样再送过去两颗。” 每样两颗,那就是六颗啊,娄公子对食物向来挑剔,可现在吃个早点茶竟然要六颗蛋,由此可见这三样蛋制品的味道绝佳。 洛掌柜吩咐伙计如数送过去,轻咳了声,“金小哥,说说你这蛋制品的价钱吧!” 南清漓早在路上想好了最低和最高的心理价位,此刻自然报出来最高的那个价,“洛掌柜,这三样蛋制品做起来很麻烦的,所以按颗计价我才勉强能赚两三文,每颗十文钱。” 洛掌柜闻言,差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金小哥,都说奸商奸商,我今儿个算是看出来了,奸商在民间啊,我自愧不如你,一颗茶叶蛋才三四文钱,到你这儿就成了一颗十文钱,那么大一个熏鸡架才十五文,你说说我会怎么选?” 说着,洛掌柜望向了小鹏,希望他可以帮腔打个圆场。 路上南清漓特意嘱咐小鹏,她谈价钱时,他只要做出来附和之态就行,如是如是细加叮咛一番。 因此,小鹏面上抱怨着,其实也是胳膊肘往里拐,“二哥,那股子调料味儿熏得我眼睛现在还疼呢,洛掌柜却还嫌贵,我们索性就别费劲儿做了。” 南清漓故作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洛掌柜,熏鸡架和蛋制品各是各的味儿,你这儿都是高档食客,就讲究吃个稀罕味儿,如果是白水煮鸡蛋,怕是白送给他们,他们也不会碰一下。 唉,都怪调料太贵了,我用的调料里,盐是最便宜的,可盐是啥价,洛掌柜应该最清楚,你要是嫌贵的话,就结给我六十文,我这就去别家酒楼。” 洛掌柜最怕听这句话,万一其他酒楼不嫌贵留下了,因此多了新菜式不说,怕是还会加钱撬走熏鸡等几样菜式,那时他后悔就迟了。 最终洛掌柜如数付了铜板儿,还赔着笑脸说了一顿合作要讲诚意的场面话。 叔嫂两人走出落月居的后门时,萧索晨寒中,某间厢房的窗户已经支起来许久,一道芝兰玉树般的身影伫立在那儿许久…… 就是一袭简简单单的天青色中衣,穿在这人身上却自有一股子源于骨髓的独特华韵。 室内,昨天刚折返回来的凌青正心情好好地吃早点。 他依着娄千语的意思,押送金柿,快车快马一家一家送过去,毫无疑问,那些水果商老板都说金柿味道绝佳,他们还争着要付定金呢,不过他谨遵娄千语的吩咐,一家的订金也没收。 自家公子爷一高兴,今早儿就让他陪着一起吃早点,可吃着,吃着,对面空了,就成了他一个人。 呵,这大清早的,街上有啥好看的景儿? 到底是啥就这样轻易把自家公子爷给吸引过去了,凭窗独望不说,眼神还直勾勾的? 真是好奇的要命啊,凌青快速将自己那份儿早点鸡蛋送进肚里,恋恋不舍地瞅了瞅剩下的那三颗漂亮勾魂的蛋,这才起身缓步走向冷飕飕的窗口。 娄千语俯望着那抹渐去渐远的身影,一张俊脸缓缓浮上如烟如雾的袅袅愁绪。 虽然南清漓旁边还有个小鹏,但娄千语却浑然无视,自始至终,他视野里只有那么一抹如扶风弱柳似的纤影。 真的说不清为什么,他就是对这个金小哥很有兴致,天天可以吃到这个金小哥做出来的食物,他是真的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简单安逸。 阳光越来越烈,那抹纤影却在视野里越来越淡,最后在一个街口消失,娄千语黯然转身,正好撞见了凌青过度“关切”的眼神。 特么的,凌青这眼神几个意思? 好像他那啥取向有问题似的,他几乎天天在翠红楼喝花酒,他取向会有问题? “你可以滚了!” 闻言,凌青委屈吧啦地转身退出厢房,自家公子爷咋这样啊,他啥也没说啊! 初见那个金一戈时,那小子一个趔趄而已,自家公子爷就着急了,急得连腰带都上场了,那时,他好像真的说啥了,因为多嘴还被贴上了鼠肚鸡肠的标签。 可刚才他啥也没说,一大堆话都卡在喉咙里啥也没说啊,就这样被无情的滚出去。 一大清早的,自家公子爷连早点都顾不得吃,连那么好吃的什么蛋蛋都顾不得吃,仅仅穿着单薄的中衣杵在冷风嗖嗖的窗户那儿,直勾勾地望着两个男人,这里面没点啥事儿谁信? 那个小鹏模样够俊的,那个金一戈嘛,反正他看过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可自家公子爷的眼光跟自己就不是一个路数, 公子爷喂,那可是两个男人啊,同为男人的你到底想干点儿啥? 再说翠红楼那边非常顺利,鸨儿痛快地给了七十颗翠红膏的银子不说,还让杨妈拿过来一包白糖,塞到南清漓篮子里。 杨妈送他们叔嫂出来时,南清漓塞给杨妈十个铜板儿,“杨妈,鸨儿妈妈今天看上去高兴得很,是不是又买进新姑娘了?” 杨妈会意,压低声音说:“金小哥,你猜错了,是先前那批姑娘中有两个吃了这么几天翠红膏,身子就调养过来了,鸨儿昨晚就吩咐安排调教她俩侍候男人的本事呢,相信不用多久就能赚银子了,你说鸨儿能不高兴吗?” 南清漓面上假惺惺地恭喜着,心里却挽了个疙瘩,翠红膏的效果比她预计得还要好,如果那批姑娘的身子都调养好了,她这买卖就歇摊子了。 她需要银钱,而且她也是个心思活络的,当然想过熬制翠红膏时偷工减料,既可以多赚点儿,也可以拖延时间。 但这个念头也仅仅就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南清漓就打消了这个取巧的念头,就如遵守游戏规则的最大好处就是不会意外出局,赚钱重要,稳妥更重要。 两人采购齐全后踏上了归途,因为昨晚吴三顺被阿白咬伤了,所以南清漓完全不用担心身后有双鬼鬼祟祟的眼睛,心情随之轻松极了。 走进那片树林后,两人坐在路边的大石上休息,南清漓喝了几口水,突发奇想,“小鹏,你可以教我功夫吗?” 小鹏几口就将揣在怀里的两个馒头吃光光,听到南清漓问话时,正抓着水葫芦灌水呢,灌进肚里半葫芦水后,他盖好水葫芦,放进篓子里,咧嘴笑着,“大嫂,可以啊,不过你体质弱,需要先增强体质。” 南清漓略略扫兴,故意胡诌瞎扯,“我每天都拼命吃饭,可就是胖不起来啊!” 果然,小鹏认真解释起来,“大嫂,强体质和身体胖是两回事儿,这样吧,你跟紧我,只要出了这片林子,你不拉下一丈远,就算是你体质不错,我就可以教你练拳脚功夫。” 小鹏背上的篓子,南清漓粗略估计一下,少说也有近百斤的重量,如果是她自己背着,估计走不了几步就会累趴了。 正因为这个沉重的篓子,南清漓多了点信心,不试试她是不会死心的。 就这样,小鹏在前,南清漓在后,渐渐,小鹏依旧走得不疾不徐,而南清漓不仅上气不接下气,而且还试得两条腿仿佛不是她的,又僵又沉,眼见自己被小鹏轻松甩出了两丈远,她这才死心地蹲在路边缓着。 不说小鹏如何安慰南清漓,单说抱臂立在一棵古松枝干间的萧云翳。 下面两人的对话自然是一字不漏被他听了去,他真琢磨不透南清漓了。 南清漓每天夜里跟着他练功夫,既不用担心被谁看见说闲话,还能和他做朋友,好吧,做不成她的师父,做朋友也勉强可以的。 他都妥协成这样了,南清漓怎么却像躲瘟神似的躲着他? 他比小鹏高得多,好看得多,好吗? 他给她的布条,上面的字比小鹏写出来的字好看得多,她却收藏起来小鹏写的那个灵牌,而将他给的那几个布条都烧成了灰,真当他是个没脾气的? 南清漓压根就没想到,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得罪惨了某人。 小鹏见南清漓喘气均匀了,压低声音,“大嫂,你走我前面吧,好像……好像有人跟踪我们!” 南清漓惶惶然张望了片刻,只看见林深枯草密,只听见林风飒飒野鸟鸣。 当叔嫂两人急匆匆走出了十丈远,身后猛然传来一阵野兽的嘶嚎声…… 第七十三章受伤野猪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忍不住转头望去……一头棕褐色的野猪横冲直撞过来! 这头野猪不仅背上长着威风凛凛的长鬃毛,而且露在嘴外的两根犬齿泛着白森森的光! 天哪,这么大一头公野猪! 野猪不是只在晨昏时候出没吗? 现在快到中午了,它还溜达出来干啥? 南清漓脑子倒是转得飞快,也应景地摸出来那把匕首,可是手颤的根本就拔不开鞘子,准确地说,她整个人都处于紧张的筛糠状态中。 小鹏以前跟着吴大顺打猎,见多了这种阵势,他抓住南清漓的胳膊,将她拽到一棵大树后,“大嫂,你别怕,野猪受伤了,你在这儿别动,匕首给我!” 南清漓惊惧得根本就说不出话,她倒是想动,想跑得远远的来着,可双腿颤得根本就迈不开步子。 小鹏利落地放下了篓子,握着出鞘的匕首缓步走过去。 那头野公猪嘶吼着,一头撞到一棵高大的古松树干上,仆倒在那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直到这时,南清漓才看清野公猪真的受伤了,不仅两只瞎眼淌着血,而且脖颈下扎进了一根粗树枝,涔涔滴血。 小鹏的功夫真不是盖的,他腾身跃上野公猪的脊背,一手揪住鬃毛,一手在咽喉气管处狠狠补了几刀。 野公猪的嘶嚎声随之越发凄惨,震得南清漓耳朵嗡嗡直响,她见这头大家伙最终一动不动了,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南清漓望了望林子深处,“小鹏,这么大一头野猪怎么就突然受伤跑出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鹏大咧咧一笑,“大嫂,这头野猪的伤口像是它自己弄出来的,也像是猎户弄出来的,不过是咱们最后杀死了它,所以就归咱们所有,你别担心了。” 南清漓心里失笑,她强调的是这个意思吗? 小鹏刻意放尽了猪血,声称这样的猪肉色泽正常肉质佳,拿到镇上更容易卖掉,南清漓差点被惊死,就说马上就过年了,还是留在家里慢慢吃,每天吃肉才有年味嘛! 小鹏当然一百个愿意,野猪肉比家猪肉更筋道更香,不过他笑着提出了一个要求,“大嫂,这篓子不到一百斤,而这头死猪将近二百斤,你选一个吧!” 习惯了空身走路的南清漓却也无可逃避,硬着头皮背起了篓子。 而小鹏这边,仅仅十二岁的他,一手抓住一条猪前腿,一手抓住一条猪后腿,将野公猪整个儿箍在腰背上,依旧走得如闲庭信步一般轻松。 南清漓是浓浓的羡慕嫉妒啊,难道说练功夫的人都力气很大? 于是她越发心痒痒的,好想练功夫啊! 正是揣着这种心态,南清漓咬牙撑着,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才停下来缓一会儿。 小鹏看出来南清漓硬撑着,他时不时快步走出十几丈远,然后放下野猪折返回去,拿过去篓子背上,陪着她慢悠悠走一会儿。 南清漓不知道的是萧云翳现在郁闷的要死! 没错,那头野公猪就是萧云翳弄伤的,这些天来,他看着南清漓里里外外忙得团团转,本来想帮她一把,本来想等晚上把死透了的野猪丢到院子里,但是一想到南清漓那样“欺侮”他,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可是当他看到南清漓被受伤的野公猪吓得变颜变色,他一腔郁郁闷火不仅没有得到释放,而且多了内疚郁闷。 现在看着南清漓背着那么重的篓子,走得摇摇晃晃,时不时还趔趄一下,他的心肝肺都充满了烦躁的郁闷因子。 南清漓瘦的一把抓,会不会累得生病了? 自己是不是报复得太过分了? 叔嫂两人赶到屯子口那儿,凑巧遇见了文泽和文春生,文泽因为南清漓痛快的要了他娘的鸡蛋,痛快的给了钱,而人心都是肉长的,所以他抢着拿过去南清漓背上的篓子,一定要帮她送回家。 南清漓一下子轻松多了,喘气也匀了,她轻易地看出来文春生因为没帮上忙而略显局促不安, “春生哥,你帮我找口大锅,再找几个人帮忙,无论谁来帮忙都可以分到五斤猪肉,不过我是真怕了林梅嫂子,所以你千万别找六子哥。” 文春生会意地笑了笑,“清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没有多久,南清漓几人说说笑笑进了院子,正在院里劈柴的吴四顺和南小川看见小鹏将那头野猪丢到地上,惊喜又兴奋,凑近看过伤口后,挑拇指夸赞小鹏有本事。 小鹏可不敢居功自大,只说是今天运气好,凑巧猎获到这么大一头野猪,这样的好运气不会天天都有。 小雪闻声出来,也感慨了一番,没想到大哥吴大顺没了后,小鹏也能逮到这么大个的猎物。 正说着话,文老九赶着牛车来了,牛车上绑着一口大铁锅,后面还跟着文春生和文六斤。 南清漓顿时发起愁来,她真怕一会儿林梅带着一大帮人过来闹腾,天知道,她这会儿累得只想躺倒睡觉,可没有和谁吵架的气力。 小鹏会意,帮着搬下来大铁锅后,笑着调侃,“六子哥,你就不怕嫂子追过来?上次嫂子真的很过分啊!” 文六斤笑呵呵地摸着野猪,“小鹏,哥早就想过来蹭顿好饭了,你别提那个蠢女人,不是我爹娘压着,我真想休了她!” 文春生瞅了一眼文六斤,心说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出来,幸好这儿没有长舌妇,不然传到林家人耳朵里就麻烦大了。 文老九也喜滋滋的,幸好他昨晚和文六斤喝多了,今天没去镇上才赶上了这等热闹事。 说笑了一会儿,南清漓让大家进屋里坐,先吃了午饭再干活。 文老九其实就是不放心,想过来看看,顺便帮南清漓压着场子,免得吴家和南家的人兴风作浪抢猪肉。 还不等他说话,文六斤很认真地强调,“清漓,我们还没出力呢,一般都是先干活后吃饭!” 南清漓噗嗤一声笑了,“六子哥,你这样说可就是见外了,你们帮了我好多,吃顿饭真的没啥,快进屋里!” 但南清漓话落时,文老九提步就往院子外走…… 文家屯子里除了吴大顺外还有好几个猎户,但他们平时打的猎物很有限,也就是雉鸡,野兔之类的小型猎物。 像近二百斤重的野猪这种大型猎物真的很稀罕,一年当中能有两三次就不错了。 所以文老九年长一些,就想得更多,担心有人眼热而作乱,而这一院子都是孩子,万一野猪被哪个不要脸的抢了去,这一院孩子还不得一起哭鼻子。 可他过来一看,就清楚担心得多余了,不止是野猪,院子里还好好的养着一只野山羊呢! 所以当南清漓提出来先吃饭,他就暗暗数开了,一共是十个人,这么多人吃顿饭,那得准备多少吃的啊? 所以他觉得自己也帮不上大忙,就想离开,为南清漓省点吃的。 虽然浑身酸痛乏力,但南清漓还是紧跑几步,拦住了文老九,“老九伯伯,咱们好不容易聚一起了,你要是不在,那就是嫌弃我家的茶饭。” 南清漓是个心思剔透的,野猪褪毛开剥可是体力活,家里这几只出不了啥大力气。 南小山可以忽略不计,她和小雪两个弱女子根本就搭不上手,南小川热情归热情,终究是一个没力气的书生, 吴四顺嘛,最擅长赌钱,说白了也就有洗洗鸡肠子的小力气,小鹏已经累了一路,不能再费大力气了,万一小小年纪累着了,那就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而这一伙子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即使来几个作妖的也好对付,所谓人多势众好办事就是如此,她搭点吃的也心甘情愿。 最终就是早晨蒸的包子和馒头吃得一个不剩,一大盆猪油烩的土豆胡萝卜吃光光,一大锅蛋花鸡羹汤喝光光。 文老九等人缓了片刻,就去院子里忙活了,小鹏和南小川也跟出去了。 听到南小山说了句回屋温书去了,正在和面的小雪撇撇嘴,重重地哼了一声,洗刷锅碗的南清漓只当是都没听见,装聋作哑中。 吴四顺看出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赶忙表现好好,“大嫂,我先洗鸡肠子,等猪下水开剥出来,我也负责洗,如果水不够用了,你尽管喊我挑水!” 南清漓嗯了声,淡淡补充,“你洗干净鸡肠子,猪下水就足够了,小山,小川负责挑水!”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等到南清漓再出去时,距离荆门不远处已经用几块石头搭起了一个简易灶台,灶里柴火熊熊,灶上大铁锅里的水已经是热气腾腾。 那头野公猪已经被吊到搭起来的木架子上,正对着那口热气腾腾的大锅。 文六斤眼见水温刚刚好,就拿起水瓢舀水,往猪身上浇淋几下,抓起一块浮石在猪身上熟练地蹭拉着,随之一片片猪,毛落下,这就是褪毛。 南清漓清楚这看着简单,其实不简单,前世她在农村逢年过节时,村里必定有人杀猪。 与奶奶相处融洽的人家就会早早过来通知,让奶奶第二天早早过去帮忙凝猪血,最后送给奶奶一大碗猪肉作为酬谢。 所以南清漓小时候没少跟着奶奶看杀猪,这个褪猪,毛不仅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把控水温。 第七十四章分野猪肉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水温太高,浇淋在猪身上,猪皮就被烫熟了,猪,毛褪不下来; 水温太低了,又浸不透猪皮,还是褪不下猪,毛。 还有力道的把控,用的力气太大了,浮石就会连毛带皮蹭下来; 用的力气太小了,就容易蹭断猪,毛,毛根滞留在猪皮里,影响猪肉的口感。 文六斤,文泽,文春生,文老九这四个人一会儿就配合得默契起来,浇水的浇水,褪毛的褪毛,忙而不乱,有条不紊。 褪完了猪,毛,几盆水浇淋下来,冲洗了几遍,几人合力将野公猪放下来,放到从堂屋搬出来的那张长木桌上。 南清漓招呼大家歇一会儿,小雪适时地端出来一大盆糖水,大家也不客气,擦擦手,接过来南清漓舀好的糖水,一边喝,一边议论着头野猪可以出多少斤肉。 一盆糖水见了底,文六斤指挥文泽和文春生各拽两个猪蹄,他负责开剥,其他人在旁边看着就好。 文泽挺不服气的,他一个打铁汉有的是力气,可文六斤偏偏让他做这种打杂活儿,不过他倒是真的没开剥过这么大个儿的兽类,不服气也没话说。 他一个打铁汉只拽拽猪蹄,传出去的话,他这脸往哪儿放啊,所以他默默念叨着,千万,千千万别有外人过来看热闹。 文六斤是个热心人,平时屯子里谁家杀猪杀羊,只要相处的不太糟糕,只要喊他一声,他就毫不犹豫地赶过去帮忙,而且是出了名的手脚麻利,下水拾掇的干净,不会弄污了肉。 换而言之,如果开剥时弄破了肠肚,被沾污的肉别说不好卖,连自家人吃着也不香。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文六斤就完成了开剥,野公猪的心肝肺放一个瓦盆里,而肠肚交给文老九拿到院子外翻个儿倾倒里面的污物。 “六子哥,我说话算数,你们每人五斤肉,你先切好,拿荷叶包了,等吃了晚饭各拿各的肉份儿回家。” 听到南清漓这样说,文六斤嘻嘻一笑,“清漓,你还有那么多外债呢,这猪肉你还是让小鹏拿到镇上卖了吧……” 不等他说完,南清漓小脸冷下来,打断他的话,“六子哥,你也知道我在屯子里的名声不太好,所以拜托你别让我占你们一伙男人的便宜,再说你这样客气的话,以后有啥事儿我咋有脸让你们帮忙?一句话,依着我的意思来,你切肉吧!” 南小川扬了扬手里的荷叶,也在旁边帮腔,“六子哥,我听说你的手厉害着呢,一刀下去,说割几斤就是几斤,你快让我开开眼界!” 文六斤心里明镜似的,屯子里那些长舌妇说三道四,说到底都是嫉妒心作祟,自己不如南清漓就各种诋毁。 如果换做是她们中的一个操持这个家,怕是连一家子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 憋气憋了好久的文泽凑过来,仰着下巴挑衅,“六子,敢和我打赌吗?” 吴四顺刚好洗完了鸡肠子,闻声也兴致勃勃凑过来。 小鹏几下扒拉开灶里的柴火,这样过一会儿后柴火就会自然熄灭。 然后他也凑过来,还从南小川手里拿过去一张浸好了的荷叶,“六子哥,我眼巴巴等着呢,你一切下来,我就去称重!” 好吧,这几个已经猜出来文泽和文六斤赌的是文六斤的眼力和下刀准劲儿。 文六斤胸有成竹,嬉笑着提出了要求,“文泽,谁输了谁买酒!” 这些天老头子文瑞不在家,文六斤可自由,可得劲儿了,这喝酒就喝上瘾了,有肉当然要有酒,所以就瞄上了文泽。 而文泽想着即使他输了,但他将五斤猪肉拿回家后,他娘再小气也会给几十个铜板儿打酒,毕竟这关系到他的脸面。 他点点头后,快步进堂屋拎出来杆秤,文六斤不慌不忙,先切割下来猪头和猪蹄,然后熟练地剔下来猪骨,还将猪骨用砍骨刀砍成小块。 做好了这些,他一刀下去,割下来一块槽头肉,“这块归我!” 小鹏见状,暗暗佩服文六斤粗中有细的淳朴,因为槽头肉染了猪血,弄熟后就会颜色发黑,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要槽头肉,而文六斤这样做显然是担心其他人为此耿耿于怀。 小鹏用荷叶包好猪肉,放在称盘上,文泽称后睁大了眼睛,正好是五斤多一点,那多出来的正好是湿荷叶的分量。 不止如此,接下来切的三块肉都是这么精准,文泽憨憨一笑服气了,“六子,明天我请你喝酒!” 文六斤嗯着,麻利地将剩下的猪肉也切成五斤大小的块儿,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 值得一提的是,鼻子离嘴近,文六斤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将猪鞭和猪尾巴用荷叶包起来,塞给了文春生,压低声音。 “春生,你回去让婶子熬个汤,你多喝点汤补补,翠叶一直怀不上孩子,你也着急不是?” 文春生虽然臊得脸红,但却高兴地嗯着,赶紧揣进了怀里,他记得文翠叶刚进门那会儿,月事很规律的,他连着几个月勤快的吹灯耕田,但文翠叶也没怀上孩子,说不定,这说不定就是他的毛病,他喝汤补补没啥坏处。 文老九和文泽将铁锅里的水一盆盆舀着,端到院子外倒掉,用布擦干铁锅免得生锈。 小鹏给文老九的那头老黄牛加了不少干草,它吃饱了在车旁卧下,安详的反刍。 小雪出来招呼大家进屋吃晚饭,现蒸出来的包子和馒头,除了蛋花鸡羹汤和土豆炖萝卜,还多了一大盘子爆炒肉片,而且南清漓拿出来半葫芦酒,让文老九几个人分着喝掉。 一顿饭吃得很是惬意,饭后,文老九几人拿着各自的肉份儿,还有另外的小份儿,每人六颗蛋,熏蛋,卤蛋,酱蛋各两颗,反正他们一个个面上都是喜滋滋的,坐着牛车离开。 “大姐,明天我和小鹏把剩下的猪肉拿到镇上卖掉。” 南清漓刚刚和好面,就听到南小川这样提议,她将面盆放到灶台上,洗干净沾了面渍的手后,爬上炕躺下,见南小川还执着地望着她,等答案。 “小川,你告诉小鹏他们几个,对外面就说家里剩下的猪肉都拿到镇上卖掉了,就这样,我乏了。” 说完,她翻了个身,闭了眼,南小川这才明白过味儿,大姐的意思就是剩下的一百多斤猪肉不卖一两,太好了,这下就可以天天吃肉菜了,饺子和肉包子也少不了。 小鹏更是细心,他将猪肉都切割成半斤左右的小块儿,逐一拿浸湿的荷叶包裹着,然后放进院里背阴处的大瓮里,这样吃得时候更方便。 见天还亮着,吴四顺就开始洗猪肠肚,猪肚子很容易洗干净,猪肠子的洗法与鸡肠子一样,只是没有用剪刀剪开。 小雪等吴四顺洗干净猪肠肚回屋了,她插好了堂屋门,舀了温在土炉子上的热水,掺了冷水,舒舒服服洗个澡。 然后,她上炕铺好了被褥,看着大嫂天天身下铺着大哥吴大顺的被褥,她甚是心酸,如果大哥还活着,大嫂一定比现在过得轻松快乐。 “大嫂,你醒醒,我洗好了,你洗洗再睡吧!” 南清漓被小雪摇醒,见屋内已经点起了油灯,她怔楞了一下,嗯着爬起来,下炕趿拉着鞋,洗脸,揩齿,洗澡等一样样做起。 等南清漓磨蹭完,小雪早已睡着了,她去了趟茅厕后越发没有睡意,蹲在羊圈那儿欣赏着安静反刍的野山羊,算了算账。 加上今天入账的银钱,还清了所有的外债还略有盈余,如果卖掉了野猪肉,那南氏兄弟参试的盘缠费用也够了, 但是,南清漓想着家里几小只和自己这副身子骨都是瘦巴巴的,多吃点肉没错,钱慢慢赚吧! 正这样想着,一阵轻风袭来,夹裹着淡雅的月麟香,南清漓瞬间失神…… 这是男友萧云翳的气息,就是这极为熟悉的气息轻易地摄魂夺魄。 随之腰上一紧,等南清漓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萧云翳揽着腰,正在半空中极速驰行。 她本能地垂眼往下一看,月光很亮,所以视野很开阔,所以她后知后觉…… 好高,所以身体反应先于理智,她双臂死死缠住萧云翳的腰际,埋首在他的怀里,根本不敢睁眼。 理智袭来时,南姑娘臊得脸蛋发烫,但是脚下依旧没有踏实,依旧在空中,她能怎么办啊?只能这样装柔弱! 萧云翳中途有几次落在树上借力,可是不等南清漓说话又进入飞速赶路模式。 仅仅穿了件薄夹袄的南清漓越来越冷,越来越生气,就似瘪瘪的气球一点点鼓起来。 当萧云翳脚踏实地后,她站稳了身形就大声喝斥,“夜星霓,我快吓死了,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 萧云翳依旧是一袭银灰色的袍衫,一头墨色长发仅仅以一根简单的同色系丝带束起,倾垂而下的发丝在夜风中骀荡曳动,更显平淡清华。 他一对细目凌然眯起,这个丑女竟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活腻了吧,无形的罡气随之逐出,封死了南清漓的所有退路…… 第七十五章深夜学武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这个女人…… 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那个不是她? 现在她和他讲男女授受不亲? 萧云翳这样想着,火气一下就窜上来,罡气威压逐出,想让南清漓尝尝什么是吓死的滋味。 结果就是南清漓双眼一闭,昏厥过去,萧云翳还以为南清漓是装出来的, 直到她直挺挺向后仆倒,他才一个箭步挪移过去,将她揽入怀里,大手抚上她的背心,缓缓注入内力。 然而南清漓一睁开眼,就猛然推开萧云翳,扬手狠狠地扇过去。 萧云翳微微后撤,轻松地抓住了南清漓的手腕,妥协似的放缓声音,“南清漓,我真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你习武防身。” 南清漓挣开了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发现置身在陡峭的山崖边,她暗暗叫苦,情况对她很不妙啊,面上她不冷不热地敷衍,“现在还未到亥时呢?” 萧云翳掌心一空,心里生出淡淡的失落,他不耐烦至极,毒舌如斯,“即使到了亥时,你还不是睡得猪似的?几次了?你以为我很有耐性?” 就是在这一瞬间,南清漓似是捕捉到一抹似曾相识,但是她恍神之后笃定是自己的幻觉, 暗暗自嘲一叹,南清漓,这个大男孩不是你的少年萧云翳,他是夜星霓,仅仅长相有点相似而已。 萧云翳见南清漓眼神飘忽不定,还以为她自不量力地想逃跑呢,幸亏他做得“很过分”,不然今夜怕是又白白忙碌了。 讲真,南清漓也怕眼前人发飙,一脚将她踹到山崖下,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虽不是好汉,但也懂这个道理,随之话锋一转,“夜星霓,那头野公猪是你弄伤的?” 萧云翳本能的不想承认,漠然地摇摇头,“我长得像白送人猎物的猎户?” 南清漓想想也是,一般猎人都是满手茧子,手指又短又粗,可这家伙的双手手指修长,就是标准的弹钢琴手,肯定不是以打猎为生。 蓦然,南清漓又想起来一个细节,“我身上有把匕首,是你的吗?” 朱润薄唇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潋滟弧度,萧云翳不答反问,“如果我说是我的,你会还给我?” 南清漓最厌恶早有预谋这种梗儿,聊兴骤然减淡,“废话,我与你素不相识,为啥要拿你的东西?还有那烧烤用的铁架铁叉,占我家地方了,你尽快拿走,至于调料钱,你想要多少铜板儿,痛快点儿说!” 萧云翳看着南清漓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心里多了几分歉然,“南清漓,那把匕首不是我的,可我们不是素不相识,你救过我……我们做不成师徒,最起码可以做朋友,我给你银子你还不要,你不想留着那铁架铁叉,就丢掉好了,至于调料钱,算十个铜板儿吧,你随便丢进茅厕里就相当于给我了。” 因为看见南清漓吩咐小鹏将吴三顺的鞋子丢进茅厕里,所以萧云翳觉得只要是不喜欢的东西,南清漓都会丢进茅厕里。 可是南清漓想到的却是昨晚的事儿,是夜星霓让阿白攻击偷羊贼吴三顺。 情绪不由自主和缓下来,算了,别较真了,这个夜星霓真的算不上是个坏人,更何况他的声音似极了男友萧云翳的声音,更何况那些调料也远远不止十个铜板儿,她可没有富到有多余的铜板儿往茅厕里丢。 自己当初想得很美,抱着宁错勿误的态度留下了那张字条,现在再想想就像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无聊。 “好!那铁架铁叉和调料就相当于我救过你的报酬,以后再也不准找我,你是命好的富家公子哥儿,有大把的闲时间挥霍,而我忙得很,你我就不是一路人!” 说完,南清漓转身就走,极目搜寻着可以下山的路径,而萧云翳凝望着这道纤弱单薄的背影,略略恍神,她先前要的不是这样简单的报酬。 那张字条虽然在他微微发力之下化为了齑粉,但是那上面娟秀的正楷像是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公子,我是文家屯子的南清漓,是我救了你,圣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可以说大过天,涌泉不足以为报,你以身相许也不吃亏嘛!” 因为他不是萧云翳,所以南清漓就不要这种近乎恋人般暧昧的挟恩图报。 凭啥?要的是她,不要的也是她,当他是死的吗? 念由心生,同时,一股子郁气在心间炸开,衣襟翻飞间,萧云翳飘身落到了南清漓面前,就似仙侠片中仙气飘飘的男一号。 极致相似的容颜令南清漓微微恍神,也就是恍神一瞬而已,南清漓就绷起了脸。 不等她说话,萧云翳朱润薄唇好看地抿了抿,扬起修长如玉的手随意指了指,“那个钱袋子里还有个首饰盒,都是你的吧?” 南清漓循着萧云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山崖边的一棵矮树上赫然挂着个布袋子,鼓出来的棱角表明里面确实有首饰盒。 为了用得方便,她将首饰盒上的铜镜拆下来,然后可藏好了啊,这家伙怎么就偷出来了? 怎么连钱袋子都偷到手了? 萧云翳似是解释自己的过分行为,“我说过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南清漓不知道的是萧云翳是从吴三顺半夜偷羊中获得了这个灵感。 她倒是能够爬上那棵矮树,可是万一摔下去的话,那就呜呼哀哉了,她死过一次已经一万个后悔了,真的不想再涉险找死。 “夜星霓,你是干外八行生意的?” 萧云翳博览群书,自然晓得南清漓暗指他是外八行盗门中人,心里不禁愕然,这个南清漓会写字已经够骇人了,她又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么多? “你说是就是吧!” 听到萧云翳承认了,南清漓急中生智,也顾不得想好用不好用,“夜星霓,如果你不还我东西,我就喊非礼!” 萧云翳瞟一眼挂在矮树上的布袋子,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样儿,“好啊,你使劲儿喊吧,看看屯子里巡山林的赶过来相信谁的话,到时候,我就说你一个寡妇家家的却不守妇道,倒贴首饰,倒贴银钱勾引我,欲行苟合之事。” 南清漓倒是听小鹏提过,山上确实有屯子里安排的巡山林的人。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对方是个翩翩美少年,自己是个带着一串拖油瓶的丑寡妇,敌我实力悬殊犹如天壤之别,是个人都会相信对方的那番无耻言论。 形势比人强,南清漓只能低头,“夜星霓,我答应你练功夫,开始吧!” 萧云翳得逞地眉眼染笑,腹黑不改,“南清漓,过来追我!只要你碰触到我的衣服,我就还给你钱袋子。” 南清漓怔楞了一瞬,前世看过的武侠剧里练功夫不是要在腿上绑沙袋吗? 这么简单! 只要碰到这家伙的衣服,他就还给自己钱袋子! 呵,肯定没这么简单,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硬着头皮来吧! 就这样,一个追,一个闪,就在这大好的月光之下铺展开来,美得似游龙戏凤的鲜活画卷。 两盏茶的功夫后,南清漓累得浑身酸痛,汗水涔涔,而且肠胃还不争气的咕噜作响,她窘得……抱肩望月。 萧云翳初始看见南清漓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就想让她动起来暖和一下,结果没掌控好度。 她追他时腮帮子气鼓鼓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她这副样子让他很有成就感,所以一发不可收拾。 本来打算让南清漓追一盏茶的时间,结果成了两盏茶的时间,累得她饥肠辘辘。 一面自责着,一面嫌弃着南清漓这孱弱的体质,萧云翳语气淡凝,“我家距离这儿也就是半盏茶的时间,你过去坐坐,吃点东西,嗯?” 这话一说出来,萧云翳就后悔选择了这么个地方,此一时,彼一时啊,原本不打算将她带回家,现在挺想带她回家,可是却隔了半盏茶的时间。 南清漓脑补了一下,坐在一个貌似萧云翳的少年家里,吃着人家的东西,看着人家这张貌似萧云翳的青涩脸,好吧,只怪她的小心脏太小,承受不了这种高负荷,会爆掉的,所以爱惜生命始于拒绝。 “不行!寡妇名节大如天,夜色已深,我该回家了!” 说着,南清漓转身走向山崖低缓的那面,萧云翳一个帅气的半空翻,翩然落到她面前,唇角噙着不可描述的郁郁,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还用力握了握,好看的薄唇挤出两个硬邦邦的字,“不行!” 萧云翳将南清漓拉到一个背风处,取出火折子,利索地生了一堆篝火,然后从怀里摸出来两个油纸袋,虽然有解释的意味,但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不想感染风寒就烤烤火,吃点东西,鸡腿和枣糕选一样!” 南清漓望着这张在火光掩映下越发温润生动的脸,心情起起伏伏,糟糕透顶。 她拿过去一个纸袋,拈出来一块儿枣糕,狠狠咬了一口…… 枣糕,他早就猜到了她会心情糟糕,所以就备下了糟糕,是的,肯定就是这样的。 第七十六章好感上升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然而,萧云翳怔怔出神,她不是最爱吃肉吗? 她在家里的一天三顿饭不是都少不了肉吗? 之所以备下两份吃的,萧云翳起初想得简单,万一南清漓自个儿不好意思吃独食,那他就象征性地陪她吃一下嘛,所以他准备了自己比较喜欢的枣糕。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南清漓不仅很好意思地消灭掉所有枣糕,而且将纸袋丢入火堆中后,将他手里残余的那个纸袋夺过去,以风卷残云的吃相消灭掉三个鸡腿,鸡骨丢到火堆中,纸袋丢到火堆中,世间怕是没有比她更好意思的人了。 南清漓现在最最希望眼前人厌恶她,远离她,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她硬整出来一副连自己都甚为嫌弃的土匪吃相。 只有她知道那三个鸡腿的味道不能更熟悉,就是她做的熏鸡上的熏鸡腿。 月光皎皎,月麟香幽幽,但此间人却不是她的少年萧云翳,但她却不得不面对,这种复杂矛盾的心情岂是糟糕二字可以形容的。 再说藏在某棵古松上的跟班宝宝,几乎一眼不眨地关注着这边的风吹草动,他脖子酸,眼睛涩痛,却不知与何人诉苦,都快苦成黄连了。 不矜持啊不矜持,爷,你怎么能够如此不矜持呢? 放着翠红楼里那群千娇百媚的莺莺燕燕不看一眼,却深更半夜劫了个丑寡妇,还一门心思地调戏这个丑寡妇,重点是你说过你不喜欢丑女人! 跟班宝宝很清楚,自从南清漓成了寡妇,他真是操碎了心,动辄就这样望啊望,长此以往,何愁他的眼睛不瞎! “南清漓,我明天起有事要忙,你每天晚饭后乖乖地在院子里跑步,坚持三天我会还给你钱袋子。” 萧云翳所谓的有事要忙仅仅是扯谎而已,万事皆不挂心的他眼里,心里空空如碧天,真没啥可忙的,但是这样的他竟然对南清漓这样劳心伤神,这还是他自己吗?所以他得冷静几天。 南清漓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早知道就将银子揣在怀里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可是她辛苦赚来准备还债的,怎么就得罪了这个不是萧云翳, 貌似萧云翳的讨债货? 见南清漓眼底闪过怨抑之色,萧云翳动作先于理智,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抚了一下…… 本来想揉乱了她的发丝,可是张开手时觉得不妥,所以就抚了一下,还如是辩解。 “你头发上落了根松针,我还以为是条虫子呢!” 此时是寒冬,松针要落在秋季早落了,此时不受较大外力不会落的,而且眼观六路的人怎么会傻傻辨不清松针和虫子? 但是如此拙劣的谎言就是不合逻辑的好用,南清漓报以浅浅一笑,“夜公子,谢谢,我真该回家啦!” 女子笑时的眸光灿若星川,萧云翳心弦绷紧,挥袖几下,风压逐出,篝火灭了个干净,语气似是浑然无害,“你的头发真好看啊!” 闻言,南清漓心里刚刚美滋滋的,萧云翳又补了句,“因为你的脸太丑了,所以老天给你好看的头发安慰一下,遮掩一下。” 南清漓还没想出来反击的词儿,萧云翳就揽起她,腾身到了半空,时不时在树干上借力驰行。 “夜毒舌,慢走不送!” 萧云翳翩然落于荆门外时,南清漓刚刚站稳身形就这样回敬一句,颇有几分过河拆桥的意味。 萧云翳丝毫不恼,抱臂睨着瘦弱的南清漓,后者毫不示弱地对视,心里一句话,这可是在本宝家门口,就是这么不客气了,你能咋的哪? 一路上,南清漓依旧身体如僵尸,死了似的, 女人在他的世界里并不陌生,从他有记忆起,就不乏娇滴滴的女人围着他转悠,而现在却有个丑女避他如瘟神,可谓是避他唯恐不及,有趣! “嗯,你身上的香息真好闻,不像是普通的香胰子味儿,闻了一路也没辨出来,要么我进你家小坐片刻,好好闻闻?” 萧云翳说这话时,好看的唇角晕染出几许促狭的兴味,南清漓也不是个傻的,如兔子般飞快地窜进院子,进了堂屋,插好门闩。 清寂月光下更显得斯人修长挺拔,萧云翳低笑了声,伸手掩好荆门,腾身而起,借着疏落树木的掩护,极速朝山林腹地而去。 躺在被窝里的南清漓魔怔了似的,脑海里久久回荡着萧云翳的那句话,最终南清漓捕捉到了重点,探进怀里一摸,如她所料,香囊不见了。 那个香囊是她亲自缝制的,缝好后,小雪看见了惊异得就像见了鬼似的,她只好说缝时眼睛涩疼得厉害,是闭着眼睛缝出来的,所以巨丑也正常。 而里面放的东西也很简单,她和小鹏去镇上路过那片林子,有次中途休息,她无意间看见了几丛干枯的薰衣草,就随手揉下一些薰衣草的花瓣叶片收起来,最后塞进那巨丑无敌的香囊里。 动员所有的脑细胞回忆,南清漓也想不起来丑香囊何时被偷走了。 防着家贼吴四顺,防着以归榆花和何细腰为首的那伙外贼,可防来防去,她怎么就栽到一个路人手里了? 看来某个路人不能小觑,是她未来的重点防范对象啊! 从功利性出发,南清漓琢磨着某个名为夜星霓的路人到底图她啥。 图财? 这个肯定不是,人家身上随便一摸就是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 图色? 这个更离谱,未议亲的小雪比她好看得多,她身上唯一跟“色”沾点边儿的就是头发,每次洗漂亮头发时心情都美美哒! 想着,想着,南清漓倦极,沉沉入睡。 翌日被小雪推醒时,南清漓还深受某个噩梦的折磨,头疼得厉害。 梦里,她拼命地追夜星霓,最后终于碰触到了他的衣襟,他说话算数,将钱袋子丢过来。 可她打开一看,里面根本就不是银子,而是一些碎石块,等她再抬头看时,夜星霓已经没影了,于是,她抱着装了碎石块的钱袋子哭啊哭,深陷梦魇中。 “大嫂,你……你抱着钱袋子睡觉?” 小雪惊异出声,南清漓这才发现,钱袋子真的就在她臂弯里。 南清漓扑棱爬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有银子,还有一串串的铜板儿,点数了一下,一个铜板儿也不差。 “可恶的……” 就当夜星霓三个字飙到嘴边时,南清漓硬生生咽了下去,因为小雪正直愣愣地看着她, 好吧,这个夜星霓太复杂了,她三句五句也说不清楚,索性咽进肚子里不提。 “小雪,我的意思是这个银钱太可恶了,我昨晚洗澡后算了算账,想着我们一家子就为了这个可恶的银钱忙碌,所以就怕丢了嘛,就搂在了被窝里。” 小雪没有仔细斟酌南清漓话里的漏洞,她觉得自己还不太忙碌,南清漓和小鹏才是这个家里最辛苦的。 接下来小雪生灶火,南清漓叠被褥,却又拾掇出来新发现,在她枕头下多了一个布条,上面的字迹依旧帅气如斯。 “我能还给你,就还能再次拿走,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坚持锻炼。” 叠好被褥下了炕,出屋一看,堂屋的门闩依旧插得好好的。 回屋一抬头就看见了屋顶的天窗,南清漓顿悟,夜星霓就是从天窗那儿来去自如。 趁着小雪出去的空儿,南清漓将布条投进灶膛里,看着它化成了灰,心情才淡定下来。 找人将天窗封死费财费力不说,也依旧阻挡不住夜星霓那样的盗门高手,反正他也没有对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但没有什么伤害,他的行为甚至算得上友善示好,至此,南清漓想清楚了许多。 她顺了吴家的老母鸡,夜星霓就不动声色地送匕首,送调料,趁她离开岩穴找柴火的空隙,还将她不敢宰杀的老母鸡变成了铁架上正在烧烤中的鸡肉块。 还有,她额头上的伤口,应该也是他潜进来上的金疮药。 还有他突发头疾前,手里就捏着一张打算送给自己的银票,那头野公猪肯定也和他有关。 如此如此,南清漓对夜星霓的好感蹭蹭上升,好吧,这下坚持三天锻炼成了天天锻炼。 她了然夜星霓也不稀罕那个首饰盒,归还只是时间的问题。 吃完早饭,一大家子人各自忙碌起来,看到南小川和小鹏,吴四顺说笑着,正要一起上山砍柴。 南清漓提了个醒,“小川,你帮着做家务没有错,但别忘了温书备考的大事儿。” 南小川调皮地笑了笑,“大姐,我心里有数,你尽管放心吧,我们走了。” 看着这几个出了荆门,南清漓嘱咐小雪给文翠叶送吃的。 因为南清漓担心文翠叶脸皮薄,见丈夫文春生拿回去肉份儿,她可能今天就不来吃鸡蛋和猪肝了。 进了小鹏的屋子,南清漓刚生好灶火,南小山就进来了,跨坐在炕尾,“大姐,瑞伯伯和先生还没回来,我为此忧心忡忡。” 南清漓了然有时候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文瑞和文秀才尽力而为了,至于结果如何只能看天意了。 第七十七章小雪挨打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不过她不能对南小山这样说,只能如是安慰,“小山,先生托的是熟人,你的担心多余了,温书累了时,就帮着做点家务活调剂一下,不要胡思乱想。” 南小山真的听进去了,声称出去给羊搂一篓子树叶。 南清漓开始熬制翠红膏,她这个人最不想惹麻烦,然而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等南清漓弄好了翠红膏,在东屋躺着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小雪还没有回来。 她有点不放心,正要拿点针线活去文翠叶家看看,荆门外传来脚步声,嘈杂声。 家里现在只有南小山和南清漓,而南小山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南清漓直接锁了堂屋门,就站在屋檐下等着。 荆门被一伙人推得敞开,为首的不是归榆花,也不是何细腰,却是一个南清漓意想不到的人,文翠叶的婆婆文氏。 小雪一手笼着针线笸箩,一手捂着脸,从南清漓身边飞快走过时,南清漓猛地拉下去小雪的手,小雪捂着的左脸颊赫然有五个手指印。 “小雪,谁打了你?” 南清漓猜测文氏发现了小雪给文翠叶送吃的,但这也不是文氏可以打人的理由。 小雪到底是年纪小,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忌惮地瞟了一眼文氏,樱色的唇动了动,终是说不出一个字。 南清漓记得小鹏说过小雪也有功夫在身,她真是纳闷吴大顺的脾性了。 他作为大哥,就没告诉过小雪别人动手伤害她时,不还手勉强可以,最起码要避开伤害嘛! “小雪,你去小鹏屋里擦把脸,这儿有大嫂!” 听到南清漓这样说,小雪进了小鹏的屋里,不过仅仅是将针线笸箩放进去就出来了。 其实南清漓还有另一层意思,那葫芦药酒就在小鹏屋里放着,她的意思是让小雪自个儿擦抹点药酒,减轻痛楚的同时平复一下心情。 不等南清漓再说话,文氏就语气咄咄逼人,“南寡妇,你身为长嫂就是这样放荡随便吗?小雪是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以进出小鹏的屋子?男女授受不亲,你懂吗?” 南清漓这张嘴很给力,“文氏,我真得庆幸自己不是你的儿媳妇啊,你嘴皮子一动就说我放荡随便,你以为你是金口玉言吗?小雪和小鹏是亲兄妹,亲情为首,你一个长辈怎么能说得那么龌龊不堪?难道说你平时从来不进翠叶姐的屋子?” 小雪不止一次提过,她正和文翠叶两口子唠家常呢,文氏就鬼似的推开了门,黑着一张脸,不是让儿子文春生出去挑水劈柴,就是不由分说将文春生拉出屋子。 看热闹的不乏正常人,听了文氏的这一套话忍不住嗤笑撇嘴,他们觉得只有官宦人家,或者地主乡绅那样的富户才在意各种各样讲究的规矩,村里人只讲究全家吃饱穿暖。 但往往就是贼喊捉贼,文氏这个老封建不但没有自知之明,不会自我反省,而且对自己一套,对别人又是一套,就是典型的双标人格。 这不,草鸡奶奶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有理,“南寡妇,你啥意思?我进我儿子的屋子咋啦?你以为你买了我家的鸡蛋,我就会领情? 今天告诉你,我不领你的情,你就没安好心,你一个长嫂教小雪不学好,你教小雪勾搭我儿子就不怕遭报应?” 看热闹的一听这么有料,一个个都兴致勃勃地竖起了耳朵,不乏幸灾乐祸的,想看看南清漓还有何话说。 所谓的见仁见智,南清漓心里一松,原来如此而已,小雪给文翠叶送吃的没有败露,文氏只是以为她让小雪勾搭文春生而已! 不过小雪的名声很珍贵的,她这个做嫂子的一定要让文氏肉疼一下,长点记性,“文氏,我懒得操心你家的事,所以你也别太关心我的家事, 不过你打了小雪,我再也不想买你家的鸡蛋了,你胡言乱语,败坏小雪名声的同时也抹黑了文家,你知道吗?” 因为这里面还扯上了文翠叶和文春生,所以南清漓力求说话不触及两人,但是草鸡奶奶一听得不到好处,就急了眼,“小雪这几天老往我们家跑,你说啥意思?你要是能拿出来十两银子的嫁妆,我就让春生纳小雪为妾。” 看热闹的顿时哗笑起来,这文氏的盘算真好啊,既白得了十两银子,又给文春生添了个漂亮手巧的小妾,来年还有望添丁增喜。 南清漓自然也看出了文氏的心思,即使文春生未婚单身,她也接受不了文氏这样刁钻刻薄的女人做小雪的婆婆。 眼见文氏眼里闪烁着贪婪,南清漓语气轻飘飘的,“大家听清了,我这个大嫂把话撂这儿,小雪只会嫁给她喜欢的人为妻。” 一旁的小雪心里愁郁,她喜欢长得好看的富家公子,可是她的出身也就是做妾的命,只要有个富家公子愿意纳她为妾,她就心满意足了。 草鸡奶奶的脑回路就不正常,一般人都能听懂南清漓这话的意思,就是小雪不可能给文春生做妾,但她却是这样想的,只要休了文翠叶,小雪就肯嫁给自己的儿子了。 但这事儿,她得回家和丈夫从长计议,谋定而后动,所以她咬住南清漓不放,“南寡妇,你为啥给我儿子猪肉?还不是想帮着小雪爬上我儿子的床?” 小鹏昨天猎获了一头大野猪,这事儿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屯子里的家家户户,甚至有不少到了议亲年龄的女孩芳心暗许于小鹏,所以谁谁帮着拾掇那头野猪,然后得了啥好处,不少人对此了如指掌。 有个和文泽娘相好的女人听不下去了,“春生他娘,你是不是吃了疯狗肉啦,春生,文泽,还有六子和文老九帮忙拾掇干活了,每人得了五斤猪肉和一份下酒蛋,你不感谢清漓手脚大方就算了,还往她身上倒脏水,真没见过你这样恶心的人。 再说了,春生有翠叶那么好个媳妇儿,你还瞎哔哔个啥?摊上你这样的恶婆婆,翠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让我说句公道话,小雪喜欢文泽倒是有点可能,所以你就别做梦了。” 听着大伙儿嗤嗤笑着,窃窃私语着她对文翠叶如何刻薄,草鸡奶奶依旧是一头钻进了死胡同,不愿意出来。 她觉得自己儿子文春生会种地,会做长工,短工,嘴甜会哄人,如果休了文翠叶,就比那个打铁汉文泽强了一大截,因此她依旧执着地抹黑南清漓。 “南寡妇,我家的鸡蛋都是干干净净的,可你买鸡蛋的铜板儿脏透了,你说你一个女人哪儿来的钱,还不是野汉子给的?” 特么的,这天下的道理都长在你家炕头了吗? 南清漓又好气又好笑,野汉子给的钱? 嗯,她倒是邂逅了一枚野汉子,夜星霓! 早知道有今天,她就应该接受夜星霓给的那两张银票,到钱庄全兑换成沉甸甸的银子,全掇到文氏的脸上,掇昏厥了这个老女人! 一句话,和这种老女人就讲不通正常道理,那就顺着她的意思来。 “文氏,既然你说我家的东西脏透了,那就麻烦你把文春生拿回你家的那块猪肉还给我,六子哥亲自切下来的,整五斤,镇上的猪肉现在是二十五文钱一斤,你给钱也行。” 见草鸡奶奶被南清漓怼得呛住了,不少人笑得越发大声,暗暗佩服南清漓自从成了寡妇,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了,简直是横行无敌手。 草鸡奶奶天人交战了片刻,给钱的话,她能肉疼死了,但那块猪肉没法还回去了,因为昨晚切下来一块做菜了,已经吃进肚子里了。 按理说吃人嘴短,差不多就得了,但是草鸡奶奶就想压住南清漓占个上风头,“南寡妇,你说错了,野猪是山林里的,所以那猪肉就不算是你家的,没有脏透,我不给钱也吃得心安理得。” 这就是不管怎样都有理的主儿,南清漓气极反笑,“文氏,你弄清楚一点,如果不是六子哥叫文春生来我家帮忙,那你连根猪,毛也吃不到嘴里。” 草鸡奶奶就不在人情世故这条道上走,她从死胡同里出来又钻进了牛犄角,轻松地将亲儿子文春生踹进了无底洞里。 “南寡妇,你别在这儿装好人,你悄悄送给我儿子猪尾巴和猪鞭,你的心思瞒不过我,你的意思就是不生养的文翠叶是条猪尾巴,最可气的是你用猪鞭侮辱我儿子是个没用的!” 古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么自家儿媳妇不生养这种家事儿最好悄mimi的闷在家里得了。 文春生是不是没用的,最有发言权的是文翠叶,而不是文氏,她一句话将儿子文春生踹进了无底洞,还整出一副为儿子着想的模样。 果然,看热闹的人顿时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似的,兴致勃勃地议论着,原来,原来文翠叶不生养不怪她,是文春生没用啊,年纪轻轻就补开了,这也太没用了…… 草鸡奶奶这才意识到事态有多严重,可她又不敢刻意解释,因为她也没法解释清楚,只会越描越黑。 第七十八章吸金体质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事实上,南清漓缺钱更缺觉,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操心猪尾巴和猪鞭这种小零碎儿,听到文氏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这些小零碎不在了。 暗暗同情了文春生一把,南清漓尽力转移大伙儿视线的同时,还不动声色地宰文氏一刀。 “婶子,我这儿还纳闷着呢,猪尾和猪鞭怎么就不见了呢? 哦,我猜到了,肯定是六子哥干的,他胳膊肘往里拐,也没和我商量就把猪尾和猪鞭送给春生哥拿回去熬汤,猪鞭是药,所熬的汤富含胶原蛋白,女人喝了美容养颜脸似二八少女。 那猪鞭可贵了,我去镇上的药材铺问过的,一个就要五十文钱哪,婶子,猪尾我不要了,但猪鞭你必须还给我,没商量,我正想多喝点汤去脸上的胎记呢!” 猪鞭汤去不了胎记,美容养颜倒是真的,不是南清漓杜撰出来的,她的专业吃货知识不是摆设。 吃货如她,前世没少研究各种营养食材,鞭类也是她关注的重点食材。 看热闹的自动分成了两拨,一拨认为文春生给自己补,另一拨认为文春生给妻子补,这两拨人唇枪舌剑,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文氏心下疑惑,难道儿子文春生炖猪鞭汤不是他自己喝,而是给文翠叶美容养颜? 见南清漓毫不妥协地盯着自己,文氏当然不舍得还回去猪鞭,她想,药材铺的猪鞭是风干的,不及新鲜的猪鞭效果好,那她五十文买个新鲜的猪鞭就算是赚了。 小雪见文氏眼珠子转了一阵子,然后数出来五十个铜板儿递给南清漓,要不是脸上还火辣辣疼着,她真会以为自己幻视了。 大嫂自带吸金体质吗?大嫂赚钱怎么这么容易呢?就像玩似的! 然而南清漓依旧没有心软,宰了第一刀,就想宰第二刀,偏偏文氏还腆着脸凑上来,“清漓,你以后还要我家的鸡蛋吗?” 南清漓瞟了一眼身旁的小雪,笑笑的,“婶子,我看不得小雪受委屈,可你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我要是让小雪打回去一巴掌,估计你也吃不消,所以你道个歉,再出二十文的药酒钱,这事儿就算翻篇啦!” 文氏真是属核桃的,就认捶打,她觉得南清漓句句在理,“小雪,婶子错了,你别往心里去啊,这是二十文钱,你买点药酒擦擦脸!” 小雪接过去文氏给的二十个铜板儿,这可是二十文哪,在夏天最热的时候可以买一斤多猪肉呢,文氏怎么大方得不像她了,像是中邪了似的。 文氏的大方依旧没有博得南清漓好心泛滥,她笑笑的,“婶子,只要翠叶姐和我要好一天,我就多要一天你家的鸡蛋,不过以后不分白皮蛋,红皮蛋,都是按斤称重,现钱结账。” 至此,文氏肉疼起来,她出了七十个铜板儿呢,却换来这样的结果,鸡蛋不数颗了,按斤称重了。 结果不尽如人意,文氏的心情正起起落落的,文春生分开人群挤进来,俊脸上的怒气毫不掩饰。 “娘,翠叶被你气得回娘家了,这次都怪你,我真是受够了,要是你不给翠叶说好话,我就带翠叶离开这个家!” 在小雪送过去煮鸡蛋和猪肝时,文春生也在屋里,看着媳妇儿吃完,他还沉浸在当爹的美好憧憬中,他娘文氏就疯了似的闯进屋里,打了小雪不说,还巴拉巴拉数落了文翠叶一大堆。 然后他娘就闻到他煮的汤味儿了,拉着小雪过来找南清漓理论,他怎么哄也哄不好文翠叶,眼睁睁的看着她边掉眼泪,边收拾了一些衣服,回娘家了。 儿子文春生在屯子里那是出了名的孝顺,现在却当着大伙儿的面儿,说出这样顶撞她的不孝话,文氏气得咬牙切齿,“你敢!反了你了,跟我回家!” 文氏事先打听过“敌情”,文瑞依旧外出未归,而文六斤和文泽一大清早就喝上了。 据林梅所说两人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林梅就是个窝里横,蔡闰枝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那个黄毛丫头文翠花更是个软柿子,所以就算是文翠叶负气回了娘家,也没有谁给她撑腰。 所以文氏笃定文六斤酒醒后差不多也天黑了,文翠叶气头已过,自然不会和文六斤说啥,而蔡闰枝本人就是个怕事的,肯定也不会说女儿受气了,至于林梅更不会提一个字。 言而总之,文氏笃定文翠叶也就是在娘家睡一晚罢了,第二天她就会乖乖回婆家。 而且文翠叶不在家正好,她就把那个猪鞭汤都喝掉,不求脸若少女,即使脸色白点,脸上的皱纹少点也值了。 但是,当文氏抓住文春生的手时,后者猛地甩开,转脸望向了南清漓,不管不顾周围一道道意味不明的视线, “清漓,小雪被我娘打了一耳光,我代她说声对不起!都怪我太无能了,护不住自己的媳妇儿,还拖累到了小雪。” 南清漓轻描淡写一句,“春生哥,这也怪我想得不周到,你记得让翠叶姐来我家串门子啊!” 文春生会意南清漓的话外音,生气归生气,但文翠叶的身子还得继续补着。 文氏这样闹腾,文春生最想做的就是带着文翠叶离开那个压抑万分的家,但离开家后怎样生活,他心里真的是没有一点儿谱。 南清漓这样一说,文春生更觉自己还不如一个女子来得淡定,终是闷闷地嗯了声,转身就走,直接将文氏撂到这儿了。 文氏气得脸红脖子粗,骂着不孝子,紧跟着文春生也出了院子。 文春生来去匆匆这一遭,看热闹的依据他的言行,越发笃定他真的是个没用的,害得文翠叶被文氏嘲讽连只虮子也生不出来。 看着大伙儿窃窃低语着,陆陆续续离开,南清漓掩好了荆门,然后拉着小雪进了小鹏屋里,想拿药酒给她涂抹脸上的巴掌印儿。 但是南清漓转念一想,小雪的脸水嫩嫩的,药酒可能会灼伤的,所以她就转身出来了。 小雪见南清漓拿起了装药酒的葫芦,又放下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这些天都没怎么做私活儿,一直忙着给众人缝衣服,做鞋子, 可大嫂居然这么小气,连药酒都不舍得让她用一点点,大嫂也是个重男轻女的。 虽然心里特委屈,但小雪念着南清漓比她更辛苦,所以她跟在南清漓身后出了屋,违心地笑了笑,“大嫂,我脸不怎么疼,是没必要抹药酒。” 南清漓正要说什么,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幕,羊圈的围栏里,归榆花解开了拴羊绳子,拉着就往外走。 吴四顺,小鹏,南小川三人刚好背着木柴进了院子,扔下了木柴,就一字儿排开拦住了归榆花。 小鹏又气又无奈,“吝啬鬼,你老你有理,你穷你有理是不是?” 南清漓纳闷了,归榆花走路一瘸一拐的,怎么偷羊就是这么利索呢? 这样一想,南清漓马上明白了,归榆花原先“老老实实”地混在人群里就是有目标的。 她看到院子里没有男人,阿白也不在,所以并没有随众人离开,而是躲在了土墙外,等她们姑嫂一进屋,她就进院偷羊了。 光天化日之下偷羊被抓了个现行,按理说应该有一点点害臊吧,但是吝啬鬼归榆花就像是在自个儿家里似的坦然自得。 她死死地攥着拴羊绳子不放,干黑的老脸堆满了笑褶子,“四顺,你回来了,娘没有别的意思,拉着羊出去遛个圈就回来。” 小鹏和南小川几乎是不约而同嗤笑出声,看向了吴四顺,意思就是你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丢人现眼的娘。 短短几天,吴四顺已经融入了这个新家,他再也不想与老吴家的人扯上关系,可事与愿违,老吴家的人直往他眼里钻,这不又来了,嘴上说得好听遛个圈就回来?不是傻子都猜得出来肯定遛回老吴家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走上去一把拽过来拴羊绳子,“你儿子吴三顺偷羊的事儿,我告诉六子了,等文里正回来就会找你,还有,我听张大夫说吴三顺的那条腿再不用药的话,就会废掉,还有,如果你现在不马上滚,我就挨家挨户告诉大家,吴玉堂的亲爹和亲奶奶都爱偷东西,那咱们就都别要脸了。” 不得不说,吴四顺这番话精准地戳到了归榆花的死穴,她往地上啐了一口,诅咒着,“吴四顺,你个不孝敬的浑球,哪天老天打雷劈死你!” 某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荆门外之后,大家顿时觉得视野里干干净净的真是美好。 南小川似是不信,“小四哥,再怎么说吴三顺也是你三哥,你真的告诉六子哥了?” 吴四顺毫不犹豫点点头,“我真希望瑞伯伯回来数落一顿那母子俩,要是罚个几百文钱更好了,那样他们就不会随便做无耻事儿了。” 小鹏实诚如斯,“张大夫说吴三顺的腿伤都化脓了,可吝啬鬼还不舍得拿钱买金疮药,还是我大嫂好吧,家里的金疮药和药酒随便用。” 第七十九章太过隐忍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吴四顺赞同地点点头,“我那个娘啊,恨不得把一个铜板儿掰成两半儿花,吝啬不说,心眼还不好,我现在这么舒坦,真得谢谢她把我踢出家门这份恩情。” 等到这几个栓好了羊,整好了木柴,进了东屋,就看见南清漓已经生好了灶火,后灶的锅里煮着颗鸡蛋。 而且南清漓还说:“看啥看?给小雪煮的,没有你们的份儿,等着,午饭很快就好。” 直到这时,这几个才看到小雪脸上的巴掌印,一个个假惺惺的嘘寒问暖。 小雪见几人和她说着话,眼睛余光却贪恋地瞄着锅里的鸡蛋,她哪有啥好语气,懒洋洋说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 小鹏和南小川表达了对文氏愤愤不平的意思,吴四顺却装起了可怜,“大嫂,我挨了巴掌,也没见你给我煮颗鸡蛋补补?” 南清漓郁闷,呵,看来那碗西红柿鸡蛋汤白瞎了! 这样腹诽着,南清漓哼了声,“小雪是女孩子,比你娇贵行不行?” 可是……南清漓说出来这话,自觉很有道理,可是却不好用! 吴四顺唉声叹气的,小鹏和南小川也委屈巴巴地望着她,眼神里的意思就是他们也挨过巴掌,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 这一个个的,还都是男孩子,都这样撒娇真的好吗? 可是……南清漓可是一家之主啊,想打击报复谁还不是信手拈来,“吴小四儿,吃完午饭你就别午睡了,洗干净猪头和猪蹄子。” 吴四顺对于没有午睡时间这种小报复根本就试不着啥痛痒,答得毫不犹豫,“好勒!下午煮熟了给我多吃一块儿就行!” 南清漓没意见,毕竟弄干净猪头和猪蹄子不是啥好活儿,她想想就头疼。 等这三人说笑着离开,南清漓捞出来那颗熟鸡蛋,“小雪,你收起来那五十文钱,等闲下来去镇上买点自己喜欢的小饰物什么的。” 正在切土豆的小雪一高兴,差点切到了手指,五十个铜板儿哪,她得绣十几个荷囊才能卖得这么多铜板儿,所以兴奋的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大嫂,你对我可真好啊,我的脸不怎么疼了,你吃这颗鸡蛋吧!” 南清漓噗嗤一乐,用冷水浸了下鸡蛋,麻利地剥了皮,剥得整整的,蛋壳上没有沾一丁点儿蛋清。 “小雪,鸡蛋敷脸可以消肿,等鸡蛋凉了,你用水冲洗一下吃了,傻丫头,以后保护好自己!” 说着,南清漓还演示了一下如何敷脸,小雪心里那个暖啊,不由自主冒傻话, “大嫂,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啊,天天吃好吃的,等还清外债后,还可以买漂亮的布料做好看的衣服穿着,好吃好穿都有,就不白活了。” 南清漓轻笑了声,“小雪,现在咱们家里的食物不算啥好吃的,穿上绫罗绸缎也没啥了不起,我觉得美好的人生嘛,就是手里要有大把黄金以及自己投资的物业,要有个情投意合的丈夫,还要有几个要好的闺蜜。” 说着,南清漓在后灶热包子和馒头,前灶炒菜。 小雪蹲下照看着灶火,同时艰难地咀嚼着大嫂的话,艰难地展开想象力的翅膀扑腾着。 屯子里一般人家只有过年过节才用油炒菜,平时都是白水煮菜,在煮熟时用筷子挑点猪油或者沾点植物油搅几下,再撒点咸盐就出锅了。 南清漓炝油的香味直往小雪的鼻子里钻,她用力吸了几下,抱怨,“大嫂,你这样炒菜是很香,可我总觉得有好多猪油飞掉了,好可惜哟!” 南清漓一乐,“那以后我们吃寡水煮菜,可省油啦!” 小雪马上苦着脸摇摇头,“别介啊,我现在已经吃惯炒菜了,吃寡水煮菜会死的。” 姑嫂两人说笑着,两盏茶的时间后,饭菜上桌,小雪喊过来那几个吃饭。 饭后,这几小只都很有觉悟,小雪洗刷锅碗,南小山去挑水,南小川和小鹏上山砍柴,吴四顺拾掇猪头和猪蹄。 等到南清漓在南小山的屋子里生好了灶火,吴四顺立即进来打下手,声称等到卤煮好所有的食材就去忙他的。 小雪挺乐呵的,有吴四顺帮忙,她就有更多的时间赶做一家人的衣服鞋子。 吴四顺心思敏捷,他问南清漓怎么不在镇上租个店面卖熏制品。 南清漓说得简单,现在手里没本钱,可以说赚起赔不起,眼前这样子辛苦是辛苦,但稳妥得多,等到还清了外债,手里攒些钱再说。 吴四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大嫂一个人养着一大家子人,稳中求财没有错,可是他要怎样才能赚够五两银子还给大嫂呢? 卤煮好最后一批食材鸡肠子和猪肠肚时,小鹏和南小川砍柴回来了。 南清漓切了一盘子肥肠,撒点蒜末,让几小只凑在一起尝尝鲜。 接下来南小川被南清漓凶了一句,乖乖去温书了,小鹏帮着烧火开始熏制一样样食材。 一个时辰后,连熏蛋和酱蛋也做好了,叔嫂两人用荷叶一样样的包好,南清漓刚在东屋躺下,就有几个串门子的女人来了。 这几个女人说是串门子的,其实臂弯里都勾着个篮子,南清漓会意,直接开门见山,“婶子们来我家是想卖鸡蛋吧?” 南清漓这样一说,这几个女人赶紧把篮子放到炕沿边儿,小心翼翼地掀去苫盖的布片,一个个还脸色略略紧张不安,仿佛生怕南清漓嫌弃自家的鸡蛋个儿小,白皮蛋还多一些。 南清漓仅仅扫了一眼,嘱咐小雪只要鸡蛋没有裂缝,就都留下,如数给钱。 小雪嗳了声,开始依次称毛重,算出净重,最多的是三斤多,最少的刚刚一斤整,可就是这个一斤的里面有颗鸡蛋有磕痕。 这个女人马上就臊红了脸,慌忙说自己在家里没看见这个磕痕,等到明天再凑一颗鲜蛋再送过来。 南清漓看得出她是个老实人,就让小雪将鸡蛋磕开放碗里,见蛋黄蛋清颜色都正常,晚上做蛋汤没问题,就让按一斤结钱。 这个女人自然是千恩万谢,家常闲话也就多了起来。 南清漓轻易地了解到文春生的状况,他在外母娘家吃了午饭不想回去,被林梅大呼小叫一顿嘲讽,吵醒了醉酒的文六斤。 如果不是文翠叶拦着文六斤,林梅就又被文六斤掌掴了,文翠花的哭声,铁墩儿的哭声连邻居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最后文春生不得不离开外母娘家,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文老九的家,劈了一下午的木柴不带歇气的。 文氏找去哭嚷了一顿也没用,文春生依旧不愿意回家。 反正文春生有隐疾,导致文翠叶怀不上孩子的事儿现在在屯子里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几个女人走后,小雪感慨起来,“大嫂,我以后可不找屯子里的夫家,鸡毛蒜皮大点事儿也瞒不住谁,被别人看笑话丢死人了,我猜着这会儿翠叶姐肯定烦心死了。” 南清漓闭着眼睛,缓声说:“凡事有弊就有利,比如你夫家在屯子里,你回娘家很方便嘛,只要受了委屈,一抬腿就回来了,缘分这个东西很奇妙,缘分来了谁也挡不住的。” 说到这儿,南清漓正要说什么,鬼原主鬼声鬼气笑起来…… 如果心脏承受能力不好的,估计能被鬼原主骤然而起的笑声吓死过去。 但南清漓早已习惯了鬼原主的鬼笑声,她缓缓地睁了眼,淡漠地望过去,眼神的意思就是你不是要潜心修炼夺舍吗? 鬼原主抬手抚弄着金步摇,优越感满满的,双目中充满了挑衅,“你说得好,我的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你也挡不住,东子一定会识破你是个冒牌货,一定会弄死你,那时我就返魂了,你就成了我这副鬼样子。” 南清漓心里失笑,鬼原主指望那个文东刚真是幼稚得很,还不如指望她自个儿潜心修炼呢! 又倦怠的闭上了眼睛,南清漓随意一说:“其实翠叶姐太过隐忍了,这样的日子,她辛苦,春生哥也辛苦。” 小雪纳闷,“大嫂,翠叶姐倒是说过春生哥想带她去镇上生活,摆脱她婆婆的掌控,可他们的私房钱大头儿都给你了,到了镇上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怕是只能喝西北风了。” 南清漓懒洋洋的,“这的确是个不成熟的法子,但是如果翠叶姐适当强势点,再动动脑筋,就能把文氏拿得死死的。” 小雪想起了什么似的,噗嗤笑出了声,“大嫂,看着文氏数铜板儿给你,那会儿我真想笑啊,忍得肚子都疼了,那个文氏真是个属核桃的,翠叶姐就不应该把她当家人对待,应该当做敌人。” 南清漓嗯了声,“婆媳本来就是一对天敌,当媳妇儿的应当刚柔并济,不过在现实生活中很难把握好这个度,总而言之嫁人前要看清楚公婆的人品。” 小雪还要说什么,南清漓已经浮起了浅浅轻悄的鼻息,呵,大嫂这是累透了。 不过南清漓刚睡到一盏茶的时间时,吴四顺敲了下堂屋门就进来了,“大嫂,我洗好了,你教我怎么煮猪头肉才能吃着香!” 于是南清漓被吵醒了,坐起来,看看略略局促不安的吴四顺,再看看窗外,“你先抱进来木柴生灶火。” 吴四顺生好灶火,前后灶的锅里都添了水。 第八十章增强体质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让小鹏将猪头劈开剔骨,割成均匀的七小块,同时去掉淋巴以及鼻肉软骨等等杂物,将肉放入锅内焯水约两刻钟。 然后捞出来用冷水浸透洗净,锅里清水加热后加几勺老卤汤,适当加盐,酱油,白糖和料酒,将肉块和剔下来的骨头一起投入锅里,水烧开后转为小火炖煮。 猪骨头和猪蹄比这简单些,直接投进冷水锅里,水烧开后撇去浮沫,加入一些老卤汤和盐,酱油以及白糖料酒,小火慢炖。 前灶煮猪头肉,后灶煮猪骨头和猪蹄,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南清漓看了看,说可以出锅了。 分别捞到两个盆里后,南清漓将猪头骨一一捡出来,让几小只随便啃。 她将四个猪蹄剖切开,放了满满一大盘子,一盘子猪脊骨,又热了包子和馒头,弄了一锅蛋花汤。 大家惬意地吃饱喝足,南清漓看看天色,正好是村人做晚饭的点儿。 她用荷叶包了猪脊骨,猪头肉,文老九,文六斤,文泽都有份,而且她刻意给文老九弄了个超大份,一份相当于两份,因为文春生在文老九家嘛! 文翠叶两口子都不在家,南清漓自然不可能给文氏两口子送肉份儿,那种人是养不熟的。 小鹏,南小川和吴四顺去送肉份儿了,南清漓嘱咐小雪等文翠叶明天过来时,给她热一些猪脊骨和猪头肉。 当这几个折返回来后,还以为眼睛幻视了…… 暮色浅浅的院子里,小雪和南清漓正在一起跑步,小雪较快,南清漓较慢。 小雪有多快,南清漓有多慢? 小雪本来在前面跑着,毫不夸张的说,她转瞬间就到了南清漓身后。 如是重复不知几十次后,那几小只依旧津津有味地观看着,南清漓丢不起老脸,喘着气说歇一会儿。 没办法,南清漓担心某人再偷走自己的钱袋子,所以兑现承诺开始了第一次饭后锻炼。 “小雪,你太厉害了,我快眼红死了,你到底有多厉害啊?你会轻功吗?” 南清漓不由自主就想起来某人夹着她,施展开轻功,在半空中赶路如履平地似的。 小雪蛮谦虚的,“大嫂,我不太厉害,还打不过小鹏,倒是练过一点点轻功!” 话落,小雪一提气就飘身上了屋檐,在屋檐边儿来来回回走了几遭如履平地般轻松,纵身一跃,轻飘飘,真的就是那种身轻如燕似的翩然落地。 练过一点点轻功就像燕子似的啦,小雪可真够谦虚的,南清漓看得痴醉,从头发到脚趾都羡慕得要死,小雪似是看出来了她的心思, “大嫂,你先增强体质吧,再跑两盏茶的时间。” 南清漓沉下脸色,望向了还杵着的那几个,“你们不累是吧?我数三下,你们不回屋那就都去上山砍柴!” 于是,这三小只还不等南清漓数一下就飞窜回屋里。 两盏茶的时间后,南清漓和小雪回了屋,开始洗漱。 看着似是弱不禁风的小雪,南清漓失笑,前不久,她还杞人忧天的担心小雪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但事实上,像小雪这样的,怕是连文泽那样的打铁汉也奈何不了她分毫,自己得抓紧时间锻炼,增强体质后一定要练轻功,练一些防身拳脚绝招,不然,真对不起这十五岁的身子骨。 土炕有个好处就是只要生灶火,那炕上的被褥就是暖和的,洗了澡的小雪拉开被褥铺好后,钻进热乎乎的被窝心情好好的,因此话就多了点。 “大嫂,大哥在世时嘱咐过我多次,不要随便显露功夫,甚至最好装作不会功夫。” 正要揩齿的南清漓不以为然,“小雪,你大哥太老实了,别听他的,身上有功夫还要被人欺侮那是傻子,嗯,平时我咋没见你早起练功夫啊?” 小雪娇颜美得似枝头待放的花骨朵似的,“大嫂,我爱睡懒觉,早起就是种折磨啊,我都是在白天忙里偷闲练功夫,这些天你和小鹏去镇上时,我就在院子里练一个时辰。” 天下就没有不爱美的女人,南清漓眼见小雪沉沉睡去,她洗澡的同时憧憬着自己某天轻功了得,脸蛋也变漂亮了,就是个有功夫的漂亮小富婆,当她是最好的她时,她的萧云翳就出现了。 然而残酷的现实在不久的将来告诉南清漓,言多必失……遵守承诺的结果说是立竿见影也毫不夸张,第二天南清漓醒来时,稍稍一动弹胳膊腿就酸痛不堪,仿佛被谁揍了一顿似的难受。 真想,真想躺在被窝里睡上一上午,可是有一大堆的事儿等着她做呢,所以南清漓恋恋不舍地放弃了睡懒觉的奢侈念头,假装若无其事地叠被子,简单洗漱后,和小雪一起张罗早饭。 小雪注意到南清漓精神状态不错,于是就认真强调今晚晚饭后要加大运动量。 南清漓面上毫不在乎嗯着,心里暗暗叫苦,明天她的胳膊腿怕是会更酸痛,怕是她会像木头人一样僵硬,或许挺几天就好了。 本来想坐车去镇上,但是吃了早饭后,南清漓就决绝地掐灭了这个图一时安逸的念头,因为她真的是烦透了那些长舌妇不可描述的眼神和苍蝇般的围攻。 最终南清漓在去落月镇的路上没少休息,小鹏没有显示出来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他想自家大嫂赚钱养家的本事很厉害了,她体质弱这个缺点真不算什么大毛病,只要坚持锻炼就会逐步改善。 让南清漓欣慰的是落月居和翠红楼的买卖交易非常顺利,采购齐全后,叔嫂两人踏上了归途。 起初,小鹏提出他抄近路走回去,让南清漓去坐文老九的牛车,南清漓一口拒绝,还豪气万丈的声称自己要增强体质,就得从走路开始。 刚踏上归途时,南清漓算了算今天的账,她手里的银子更多了,还清了外债还有盈余,不知道南氏兄弟参试的盘缠费用需要多少银子。 本来想着只要文瑞一回来就可以无债一身轻了,南清漓因此神清气爽,也不觉得胳膊腿有多酸痛,但接着想到文瑞和文秀才回来时可能会带回来坏消息,她就身心俱乏。 于是,南清漓不得不想着到时候自己如何安慰那小兄弟俩。 如果他们失去了参试资格,那就要再等三年,那自己就要多照顾他们三年,那这副身子骨就要熬到十八岁,而自己的芯儿那时就是三十二了。 而这里面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鬼原主,如果她在这三年里夺舍成功,那一切都不在自己的计划中,都乱了套。 休息时,盯着在自己身影里盘腿打坐的鬼原主,南清漓心里的阴影面积越来越多,胳膊腿的酸痛感更甚,毫不夸张的说,每走一步都是不可名状的折磨。 小鹏从怀里取出用荷叶包裹的馒头和猪头肉,分给南清漓一份儿,“大嫂,你吃点东西吧,咱们多缓一会儿好了,唉,要是我大哥还在多好,他功夫好,狩猎的本事也高,有他在,你肯定不用这么辛苦,只要在家里做做饭,做点针线活就可以了。” “小鹏,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听话又要强,我辛苦点真不算什么的。” 这样假惺惺说完,南清漓不由得就想起来自己缝制的那个丑香囊,如果拿到镇上的布店怕是白给人家也嫌占地方啊…… 是夜星霓真的不嫌丑拿走了,还是自己早就弄丢了? 南清漓脑海间闪过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猎户兼屠夫形象,算了吧,她宁愿现在这样辛苦忙碌,也不想有个那样陌生可怕的丈夫,她的男友萧云翳冷脸训她也比那个吴大顺好看千万倍。 见小鹏三五口就消灭掉一个馒头和两块猪头肉,南清漓将手里的份儿还给他,“小鹏,我不饿,咱们怕是要错过午饭的点儿了,你都吃了吧!” 小鹏吃得正香时没有了,也没再客气,接过去,改为小口慢嚼。 喝了一些水后,南清漓咬着牙开始赶路,就这样途中不知休息了多少次,才终于赶回屯子里。 幸好今天没有什么小妖作乱,而小雪还贴心地在灶上温着饭菜。 南清漓吃饭时,小雪还说上午文翠叶来过了,她热了一些猪头肉和猪脊骨,文翠叶推让了几次吃着吃着就掉泪了。 文翠叶说她真的不想在娘家住着,她娘不舍得给她吃饭不说,她还要忍受着嫂子林梅的白眼以及冷嘲热讽。 但是今天一大早文春生过去了一趟,将身上的七百多文钱都给了她娘,还叮咛她说文氏不上门道歉,她就一直住着,反正最迟住到小年那天。 南清漓了然,小年那天就是腊月二十三,前世在村子里,不乏封建意识浓重的人觉得进了小年,出嫁的女儿是万万不能住在娘家的,否则就会克冲到儿子来年的好运气。 想到这儿,南清漓不由得头疼,如果到了那天,文氏还不登门向亲家低头道歉,那金鱼眼林梅肯定要和文六斤吵架,蔡闰枝和文瑞当然不会留文翠叶继续住娘家。 第八十一章想歪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红痕! 鲜艳夺目的红痕啊! 自家大嫂的脖颈上居然有片鲜艳夺目的红痕! 小雪本来打算和小鹏上山转悠一圈,小鹏砍柴,她就割一篓子干草背回来喂羊。 她天天喂那只野山羊玉米面糊糊,它对她有感情了似的,只要听到她的脚步声就会咩咩叫着望着她,所以她就想亲手给它割一些干草。 可是现在,小雪掐灭了这个念头,割草与大嫂脖颈上的这个红痕相比太不重要了。 就这样,小雪盘腿坐在炕尾,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脑补着若干个脖颈上之所以会出现红痕的理由,一颗脑袋瓜子高速运转着,头疼得简直快要炸开了似的。 最后她就想到了吴大顺,大哥,你功夫那么厉害,怎么就被野熊拍死了呢? 要是你在,现在操心,担心,揪心的那个人就是你,不是可怜兮兮的我! 吴四顺洗好了鸡肠子,进屋喝水,小雪见他一连喝了两碗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大嫂说过,你们干活累了,可以吃东西,炉子边儿的烤馒头你可以吃一个,剩下那三个是小鹏小川和大嫂的。” 小雪话刚说完,吴四顺就抓起了一个烤得焦黄的馒头,笑嘻嘻地得寸进尺,“小雪,那我切一片猪头肉夹在馒头里。”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烤馒头夹块猪头肉的,小雪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窜起来,“吴小四儿,大嫂说过一句话正好适合你,你脸这么大,咋不上天呢?” 好吧,就是这一嗓子,南清漓被吵醒了,坐起来,眼神懵懵的,“小雪,咋啦?” 吴四顺瑟缩着脖子,“大嫂,我洗好了鸡肠子就饿了,小雪说可以吃一个馒头,我就想夹块猪头肉,薄薄的一片就行,当然,没有也行!” 南清漓倚靠着被褥垛儿,睡意减淡,“哦,你自己去切一片,小雪,你想吃,让小四儿给你也切一片!” 小雪现在最想做的事是揍哭了吴四顺,上午南小山挑了水后就钻进了屋子里,而南小川也没少干活儿,但是人家仅仅吃了个烤馒头,根本就没提猪头肉一个字。 还有自己,半上午也饿了,但是连半块烤馒头也不舍得吃,这样一比较,吴四顺真是欠揍得很。 吴四顺当然接收到了小雪吃人的眼神,但是他对猪头肉志在必得,手脚麻利地将案板放到了灶台上,拿了一块猪头肉,一刀下去,切下来厚厚一大片。 还不等他拿起来,小雪就嚷嚷开了,“吴小四儿,你夹啊,我倒要看看烤馒头怎么夹猪头肉!” 南清漓浅浅眯眼,呵,小雪因为这个生气值得吗? 就在这时,小鹏和南小川砍柴回来了,一看这阵势,两人面面相觑。 南清漓可没兴致掺和进去,干脆装聋作哑养精神,反正几小只打不起来就行。 吴四顺不愧是个脑子敏捷的,他麻利地又切下来四片猪头肉,与第一片的厚度相当。 然后他将案板端放到炕沿边儿,将炉子上的三个烤馒头拿到案板上,“小雪,你别生气了,这样人人有份,行了吧?” 重点是他将自己的那个烤馒头也放到了案板上,就要去笼屉里拿个冷馒头。 南清漓看在眼里,适时出声,“小四儿,不用了,我不饿,你们吃吧,先垫吧点儿,你们吃完后,我就做晚饭,多弄几个肉菜!” 于是乎,吴四顺三人不理不睬娇颜紧绷的小雪,一人一个烤馒头,一片猪头肉,吃得小心翼翼,生怕馒头屑或者肉屑掉到地上。 小雪再也生不起气了,也吃起来,吃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针对吴四顺的茬儿。 几人吃完后,小雪不耐烦地撵人,“你们几个男人都出去,我要和大嫂聊几句体己话!” 等到吴四顺三人出去后,南清漓伸了个懒腰,“小雪,你想说啥?” 小雪踌躇再踌躇,最后鼓起了勇气,“大嫂,你脖子那儿有片红痕,怎么弄出来的?要么我给你煮颗鸡蛋敷敷?” 这句话,小雪在心里念叨了没有一百遍,也有九十九遍了,她自己觉得说出来后肯定是情真意切的,关心多于好奇。 但是,她激动的语气使得这话一说出来,好奇的意味以绝对优势压倒了关心。 南清漓怔楞了一瞬,摸着脖子,语气讶然,“红痕?很明显吗?” 如是一问,小雪心里某处轰然倒塌,完了,完了,大嫂这么紧张这片红痕,她肯定被哪个男人那啥了。 见小雪嗯了声,就深深埋下头去,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南清漓下炕趿拉了鞋子,拿铜镜照了照,是的,脖颈咽喉处是有片红痕。 放下镜子,南清漓懒洋洋地跨坐在炕沿边儿,“小雪,我嗓子有点不舒服啊,随意拽了几下后就这样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想啥呢?快说,别想敷衍!” 小雪一张小脸窘得粉扑扑的,就如枝头的花苞一样好看可爱,低声说出心里憋屈了好久的话。 因为文翠叶有次过来串门子,两人聊着聊着,文翠叶就说起文春生有天晚上故意亲出来一个红痕。 等第二天早饭时文氏看见了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文翠叶就说自己嗓子疼,随手掐出来的,所以她看见南清漓脖子上的红痕,就想歪了。 南清漓浅浅嗯着,出屋去抱木柴,她倒是想让男友萧云翳种颗草莓来着,可萧云翳本人还不知道在哪儿遛圈呢,她的萧云翳到底是在地球上,还是也穿越到这儿了,只是她没有遇见而已? 南清漓热了包子馒头,热了一大盘子猪头肉,炒了一盘溜肚片,又炒了一盘溜肥肠,然后说还要弄一锅蛋花猪骨汤。 小雪终于忍不住了,一张嘴就是最高音,“大嫂!” 南清漓不明所以,小雪这语气分明就是她犯了啥大错,可是她哪儿错了? 因为在前世南清漓习惯了炒第二个菜前洗干净第一个菜沾染的油锅。 等到了这儿后,她禁不住小雪一次次喋喋不休说那样太浪费,所以她就入乡随俗,今天炒了几个菜都没洗油锅,最后在油锅里添了几瓢水,准备做汤,真的是一丁点儿也没浪费啊! 惯于勤俭持家的小雪忧心忡忡,“大嫂,猪肚还有一块,猪头肉就剩两块了,猪脊骨没了,肥肠没了,你这样大吃大喝,那我们过年吃啥啊?” 小雪觉得自己就事论事而已,对事不对人而已,可是南清漓在她话落时却脸色大变,一转身就提步跑出了屋子…… 南清漓心头鹿撞着,一口气跑出了堂屋,朝屋顶上望了望,没有人! 她一口气又跑出了荆门,跑到屋后四下张望了一阵子,现在刚刚日落,视野里清清楚楚,还是没有人! 可她刚才在屋里清醒着呢,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她就是闻见了月麟香的那股子淡雅味道! 淡定之后,南清漓猜测肯定是夜星霓从天窗那儿窥视屋内,所以自己就闻到了那股子月麟香。 唉,她这是有多想念男友萧云翳?就算是萧云翳穿越过来,他一个外科医生也不会轻功啊,根本就不可能攀到屋顶上窥视她的一举一动。 这边南清漓意兴阑珊,缓步往院子里走,而古庙里一棵古松的繁枝间,萧云翳却郁郁难平, 这个南清漓的鼻子怎么比阿白的鼻子还厉害啊! 他不知怎么的,往这儿溜达惯了,一闲下来就想溜达过来看几眼,可他和南清漓说了要“消失”几天,被她看见不是就等于自掴耳光吗? 再说院子里,小雪脸色讪讪的,“大嫂,我刚才语气太凶了,你是不是生气了,所以就跑出去冷静一下?” 南清漓当然不能说出真相,她不动声色撒谎,“我没有生气啊,刚才我好像听见街上有杂货郎吆喝卖啥来着,嗯,过年吃啥你就别担心了,反正肯定少不了肉,最起码和现在差不多的,顿顿有肉!” 屯子里真的有挑担子的杂货郎,走街串巷卖些针头线脑以及日常小零碎什么的,不过在这个临近晚饭的点儿是不会有杂货郎出没的。 小雪可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南清漓说啥,她信啥,高高兴兴回屋烧火去了。 南清漓瞅了眼堂屋门口一字儿排开的几个,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小雪说了自己刚才的反常表现,而且他们对自己的敷衍表示深深疑惑。 一家之主就是有这个好处,他们疑惑是他们的事儿,她不想解释谁也拿她没办法, “都杵着干嘛?就差汤了,你们都进屋吧,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如是一说,几小只犹如见了大米的老鼠,一眨眼都窜进了屋子里。 当几人脱鞋上炕,盘腿坐定后,蛋花猪骨汤弄好了,南清漓坐在炕头,将汤里的猪脊骨平均分配,每人两块。 吴四顺一看桌子上堪称丰盛的晚饭,心里就敲起了小鼓,“大嫂,这么多肉菜……你是不是因为我吃了片猪头肉生气了?所以你就弄顿好饭,等我吃完就把我撵出门了?” 第八十二章没安全感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语气清淡,“小四儿,原来在你心里,我是个鼠肚鸡肠的女人啊,好的很!吃完晚饭后你缓一会儿,就去生灶火,把剩下的猪肋排,还有几块猪腿骨都炖了!” 吴四顺不过是被归榆花踢出家门留下心理阴影了,他也不是个实心傻,“大嫂,炖骨头是没问题,你放好调料,我负责看锅看火!” 其他人一听有香喷喷的炖骨头吃,都没啥意见,小鹏啃完猪脊骨,用公筷夹了几筷子溜肥肠夸赞好吃,南小川用公筷夹了几筷子溜肚片也说好吃。 没有多久,这两个盘子就见了底,南清漓真是佩服这些小吃货,由于她见调料铺里没有醋,因此溜炒肥肠肚片都是用冻西红柿代替,她自己尝过觉得味道一般般的。 总而言之,这几小只是无肉不欢,有肉吃就欢畅得很。 饭后,小雪洗刷碗筷,南清漓放好调料,嘱咐吴四顺小火慢炖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一天当中最痛苦的时刻来了,跑步! 当南清漓听到小雪说今晚她要坚持跑步一个时辰,她真的好羡慕那只安静反刍的野山羊! 大概嫌无趣,小雪倒没有追着南清漓跑步,而是和小鹏你一拳我一脚的,切磋起来。 南小川在一边看得起劲儿,眼里满是跃跃欲试,南清漓看在眼里,这个南小川是越来越疏远纸笔墨砚了,他这是要弃文从武的节奏? 可是值此太平盛世,就算是投身行伍也难以出人头地…… 坚持,再坚持,反正最终南清漓就是想象着男友萧云翳在最后一圈的终点等着她,想象着他会奖励她一个飞起来的抱抱,这样子她才坚持下来的。 小雪几人不了解情况,只是极为佩服南清漓的过人毅力。 吴四顺炖好了骨头,端到了东屋,南清漓捞出一盘子,让大家一起吃。 然后,南清漓让小鹏几个回屋去,留下了南小川,也不回避小雪,“小川,你将来作何打算?” 南小川不敢直视南清漓,“大姐,你赚钱那么费劲儿,我不太想读书了,做一个普通人也挺好的。” 见南氏兄弟失了参试资格,文秀才就急成了那样,南清漓由此判定这兄弟俩个的学业应该不错。 “小川,爹娘希望你们两兄弟读书成才,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好好温书备考,回屋去吧!” 南小川还以为南清漓会长篇大论痛骂他一顿,没想到她依旧与前几次一样温言润色,他闷闷地嗯着,转身出了屋子,心里愁郁得不行,最后决定参加了年后这轮考试再说。 见小雪洗完澡后,拿了一只鞋底,凑近油灯,就要纳鞋底,南清漓马上制止,“小雪,灯下做针线太费眼,收起来吧,白天再做,先做他们几个的,我的衣服和鞋子放到最后,年后做好也行。” 小雪收起了鞋底,钻进了被窝,“大嫂,你的衣服和鞋子已经做好了,现在只差吴四顺和南小山的了,我正想着把南小山的放到最后,气气那个迂腐懒惰的书呆子。” 南清漓不由得噗嗤一乐,也懒得搭腔,慢条斯理地洗漱,洗澡,末了倒掉水后插门上了炕,将一团药糊缓缓涂抹在胎记那儿。 “大嫂,这样就能去掉胎记?” 听到小雪这样问,南清漓苦笑,“哪有那么容易啊,这药糊仅仅有淡斑的效果。” 接着,姑嫂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一盏茶的时间,南清漓洗掉了药糊,也是倦极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文翠叶过来串门子,说了点事儿,南清漓听了很是感动…… 翌日早上小雪帮着烧火,蒸好了包子和馒头,她瞅着这些胖乎乎的,都是一样漂亮的包子和馒头,心里想着到了晚饭后就都被吃光光了。 如果只有她和大嫂两个人,那么这么多包子和馒头就可以吃好几天哪,那几个男人简直太能吃了,饿极了怕是连石头都能啃几口。 一盘溜肚片,一盘炖排骨,一个凉拌土豆丝,还有一锅蛋花汤,看着这些色香味俱佳的美食,习惯于饮食节俭的小雪莫名的担心。 唉,简简单单一个早饭却这样浪费,这么一大家子人呢,大嫂却这样大手大脚,某天会不会连玉米面糊糊都没得喝? “大嫂,我就喜欢吃你做的饭菜,比小雪做得又多又好吃!” 也就是小鹏敢这样公然表达心中的不满,因为昨天从镇上回来后,小雪留在锅里的饭菜真是简单到可怜, 而且吴四顺和南小川都对他说过小雪做饭他俩就吃不饱,更吃不好。 冰雪如南清漓了然小雪刻入骨髓的忧患意识,她用公筷往小雪和自己碗里夹了几块排骨,语气清淡, “只怪家里的食物不太充裕,小雪因此没有啥安全感,嗯,不是说过食不言嘛,别说话,都多吃点!” 于是大家都埋头享用丰盛的早饭,小雪很清楚大嫂护着她,是的,她的确是没有安全感,总感觉某天家里会无米下锅,但她这种忧患意识早就根深蒂固了,与现在家里的状况真的无关。 只有她自己知道没东西可吃有多可怕,曾经大哥吴大顺带着小鹏进山狩猎,短则几天,长则十几天才能折返回来。 在那种情况下,家里无米下锅一点也不稀奇,夏秋时节还好,她可以挎着篮子上山挑野菜煮了吃,冬天就难熬了。 就比如最近的一次,在今年大雪节气后,大哥和小鹏进山五天还没回来,家里唯一的食物就是腌萝卜。 她只舍得一天吃半根腌萝卜,饥肠辘辘时就喝一瓢冷水,然后挎篮子上山寻找干野菜。 没有谁知道家里放白菜的篓子,她一天能凑过去好几次,偶尔从泥土里摸索出来一小片干菜叶,赶紧洗洗放水里煮着喝几碗。 没有谁知道,有好多次在半夜凌晨时她饿醒了,只能把大哥的切肉刀,砍骨刀放在锅里煮一煮,撒点盐,起初的几次还能漂起来一些漂亮的油花,煮的次数一多,就是寡淡的白开水多了点咸味儿。 所以现在这种一天三顿有肉吃的日子,小雪时常觉得自己活在梦里,说不定哪天梦醒后就是无米下锅的苦日子了。 上午文翠叶来了,毫无悬念,她对南清漓又说了一大堆抱歉话。 南清漓笑得狡黠,轻描淡写说文氏那种级别的还奈何不了她分毫。 包裹一颗颗翠红膏的同时,南清漓还在后灶煮了两颗鸡蛋,热了半碗排骨和一块猪肝,让文翠叶趁热吃掉。 值得一提的是,南清漓专门给文翠叶吃的一大块猪肝就放在那儿,那几小只都很自觉,谁也不碰一下。 文翠叶吃完东西后,看见南清漓还在忙碌,她听小雪说过这个翠红膏是专门给女人吃的补品。 可是当她听说这个翠红膏送到翠红楼一百文一颗,就再也不感兴趣了,因为她根本就不舍得吃这么贵的东西。 但现在看着晶莹剔透的翠红膏,文翠叶想着文春生对自己那么好,她要是不给他生个孩子会内疚一辈子的,犹豫再犹豫,她忍不住试探, “清漓,你弄出来的翠红膏能便宜点卖给我几颗吗?” 文翠叶心里有数,如果一颗一百文,而文春生仅仅给了南清漓一两银子,而且她已经吃了好多天东西,那剩下的银子真的买不了几颗翠红膏。 聪明如南清漓听话听音,她利落地包裹着翠红膏,解释,“翠叶姐,这翠红膏的成本也不贵,稍微宽裕一点的人家都能吃得起,不过你仅仅是由于贫血缺乏营养才不来月事,只需要食补就足够了。” 一颗翠红膏的成本也就是二十文左右,小雪吃了这么多天,面色皮肤明显润泽了不少,睡眠也不错,自己这儿嘛,却仿佛是打水漂的石子,仅仅溅起个水花就没动静了,十有八九是白吃了。 因为她一张脸依旧粗糙,身上的皮肤依旧摸上去涩巴巴的,一对窝窝头依旧小得一往如初。 南清漓一想到自己前世有凹有凸的身段已经成为了回不去的历史,心情就美丽不起来。 听了南清漓的解释,文翠叶心里这几天的愁云消散一空,说起了文春生。 向来孝顺的文春生这次较了真,不仅不回家,而且还去了镇上做短工。 说是赚的钱都会攒起来,因为他回来时坐文老九的牛车不用出一文钱的车费,所以他每天早晨上山背一小捆木柴就算充当了车费。 包裹好最后一颗翠红膏,南清漓内心被这种淳朴的爱情深深感动了。 在男尊女卑氛围中长大的庄稼汉子懂得反抗封建家长的淫威,懂得脚踏实地呵护自己的媳妇儿,这份淳朴的爱情真的难得。 小雪这时想起了南清漓的嘱咐,告诉文翠叶如果到了小年那天,文氏还是那副死德行,她就和文春生来这儿过年。 文翠叶笑着摇摇头,文春生说了,如果文氏不上她娘家道歉,那他们两口子就在文老九家过年。 第八十三章水浅王八多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很是佩服文春生的细心,反正文老九是他的本家长辈,还是光棍一根,不会讲究那些乱七八糟的禁忌,屯子里那些长舌妇想散播八卦话题也不容易找到由头。 快到午饭的点儿时,南清漓留文翠叶吃午饭,后者百般推辞,两人正争执间,乱纷纷的脚步声响起来,堂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很快两个女人进了屋内。 其中一个南清漓认识,就是文泽娘,另一个她不认识,但看着面容与文泽娘相像,而且年轻了几岁的样子。 不过这个女人一进屋,一对白眼仁多的眼珠子就放肆无忌的四下扫描着,丝毫没有一个客人应有的拘谨样子。 等这个女人一番话说完,南清漓暗叹小小的文家屯子还真是水浅王八多,一个接一个的撞到她手跟前…… “南寡妇,你克死了老实巴交的大顺,克死了你爹娘,还克冲得小山和小川丢了参试资格,还克冲得翠叶和春生两口子闹矛盾,你说说你的脸皮有多厚哟?” 在这个女人眼里,南清漓的罪行那就是罄竹难书,仿佛她遭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似的! 文泽娘一脸的难为情,“妹妹,还有正事呢,你少说一句!” 一顿没头没脑的数落,文翠叶实在是琢磨不透尤青的来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打圆场。 南清漓正要问问自己咋就没有克死她这个臭屁精,小雪忍不住质问,“尤青婶,我大嫂又没得罪你,你干嘛说话这么难听?” 没错,这个说话难听的女人就是文泽娘的妹妹尤青,即便被小雪质问,依旧长辈的派头十足。 “小雪,你可真傻透了,是南寡妇克死了你大哥,要是你大哥还在的话,那你和小鹏还过着天天有肉吃的好日子哪,你看看你这些天变得又黑又瘦,看着可怜死了!” 听了这话,小雪忍不住在心里亲切问候了尤青的十八代祖宗,这些天的日子比大哥在的时候好得多,而且她变得白了不少,胖了不少,尤青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见小雪不说话了,尤青越发得意,继续哔哔叨叨,“南寡妇,你没话可说了吧?你和大顺拜堂时那一头撞得死透了多好,那样大顺和你爹娘就还能好好的活着!” 呵,什么炉头不对马嘴的狗屁逻辑,南清漓又好气又失笑,有意无意地瞟了眼房梁那儿。 鬼原主依旧在房梁上盘膝打坐,对于尤青的恶毒话语充耳不闻,看上去就是一副潜心修炼的高手范儿。 “尤氏,你屁话放完了就滚!” 如是至精至简也至极不客气的一句,怼得尤青猝不及防,抚拍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这口气,小雪和文翠叶暗呼过瘾痛快。 尤青气急败坏,“贱货,你还有理了,老天睁睁眼,劈死你个臭不要脸的贱货丑寡妇!” 南清漓直接无视尤青的狂吠,淡淡望着文泽娘,“婶子,你说!” 过来的路上,尤青就是一种文家屯子里数她最聪明的语气,笃定南清漓是天煞孤星转世,早晚会克冲死屯子里所有的人。 文泽娘本来也觉得寡妇不是什么大吉大利之人,但她与南清漓相处得挺愉快的。 文泽帮了南清漓的忙,南清漓的酬谢也极为厚重,所以她觉得妹妹尤青这样张牙舞爪的样子很是丢人现眼。 她极尽缓声说出来意,“清漓,文泽二叔的宝贝疙瘩儿子文璇得病了,屯子里有人议论说文泽帮着给大顺和你爹娘打墓,所以他沾染的晦气就克冲到文璇了,文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二叔和苏素就没法活了,文泽到镇上请张大夫白跑了一趟,张大夫去县城喝喜酒了,我也是急昏了头,就来你家了,你方便的话,去看看文璇。” 还不等南清漓有所反应,尤青又近乎歇斯底里地叫嚣起来,“文秀才为你两个弟弟去省府了,你要是不去看看文璇就是丧尽天良,老天爷一个焦雷劈死你个扫把星!” 这些天尤青可听说了不少南清漓的事儿,言而总之就是南清漓虽然养着一大家子人,但出手极为慷慨。 就说最近的这次,文泽几个帮着拾掇猪肉,每人得了五斤猪肉和一份下酒蛋,换做以前的吴大顺,一顿好酒好肉就算完事了。 所以尤青今天急巴巴地跟着姐姐尤兰,一路上盘算得很好,进门将南清漓骂得昏头转向后,想要几斤猪肉那还不是她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懒得理睬尤青,南清漓想的是文璇的病情,俗话说治病如救火,宜快不宜迟,她下炕穿了鞋还不忘嘱咐小雪,“别让翠叶姐走,多做几个菜!” 文翠叶哪里能坐得住,她倒不是为文璇的病情焦急,而是因为尤青那一对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就仿佛是憋了一肚子蛆虫的大头苍蝇,急着找地下蛆似的,她看着就膈应得不行。 丈夫文春生对她不止一遍强调千万,千千万不能给南清漓添麻烦,因为南清漓独撑着一个家很不容易,而且对他们夫妻那么照顾。 所以文翠叶也下炕穿了鞋,假装说自己去趟茅厕,实则借机离开。 南清漓出了屋,对文泽娘笑了下,“婶子,你等我片刻!” 说完,她就去小棚屋里拿了药酒,揣进怀里,刚踏出门,小鹏几个砍柴回来了,她简单解释了几句,提步就向荆门走去。 “南寡妇,你等等!你害得我跑了这么一趟,我这人从来不白跑腿,你给我拿十斤猪肉!” 听到尤青的无理要求,南清漓心里膈应至极,呵,这个尤青这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她连头都懒得回。 “十斤猪肉?十斤猪肉太少了,镇上肉铺里猪肉多得是!” 尤青满脑子正想着猪肉怎么吃呢? 是猪肉炖土豆,还是包顿猪肉白菜馅儿的大饺子? 猝不及防被南清漓兜头泼来一盆夹着冰碴子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怎么会这样? 南寡妇明明很听她话的要去看看文璇了,那南寡妇咋就不给她跑腿的好处? 望着南清漓和文泽娘消失在荆门外,尤青还如木头桩子似的僵立原地,仿佛,仿佛觉得那句话不是南清漓说出来的,是她幻听了而已。 不止如此,小鹏进东屋听小雪说了前因后果,马上过来补刀,“哪儿来的臭屁精?弄脏我家院子了,滚!” 尤青这才终于清醒了,认清了冷邦邦的惨败结局,她白跑了一趟,别说猪肉了,连根猪,毛都没逮到手! 南清漓和文泽娘边走边聊文璇的种种,没走多远,她没有刻意回头看,就听得尤青的脚步声,这个女人就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跟上来了。 虽然和文秀才只见过一面,但南清漓对他深有好感,南氏兄弟得遇文秀才这样人品如玉石的先生,她甚是欣慰,可文秀才的娘子苏素如何呢? 不知好不好相处?科举考试得中的秀才一般来说应该都如文秀才那样,是斯文有礼的男人。 但是秀才娘子的情况可就是参差不齐了,不见得都是知书达理的。 一般来说,男人得中秀才后都会卯足劲儿考举人,所以他们十之八九都会选择家境殷实的女子为妻,这样就可以为他们的科举之路获得经济上的助力。 据说文秀才娶了苏素后就没有再参加过科举考试,因此南清漓担心这个秀才娘子苏素婚后沾染了屯子里刁妇的脾性。 如果苏素是个油盐不进,没法讲正常道理的,再加上狗皮膏药似的尤青,那南清漓就真的头大了。 偏偏文泽娘是个实诚的,她只是一句又一句的强调文璇的状况有多凶险,南清漓问了几句苏素的相关,她都忽略过去了,张嘴闭嘴都是文璇怎么怎么的。 终于到了,可文秀才的院门被堵得水泄不通,大家议论纷纷,大意就是文秀才那样谦逊的书生为啥如此命苦哪,好不容易有个儿子文璇,但是可怜的文璇,小小年纪却得了天花,肯定是没治了。 天花! 年仅十岁的文璇得了急性传染病天花! 南清漓捕捉到这个有效信息后,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快速疏散人群,因为天花患者在发病一周内传染性最强。 但是尤青不等她有所反应,就扯开大喇叭哇哇开了,“大家都看看哪,南寡妇承认是她克冲得文璇得了天花,她过来向苏素赔不是了,大家不能放过她!” 南清漓眼底一凛,这个女人可真够善变的,刚才在她家里不是这种说辞啊,没拿到猪肉就换上了这副龌龊的嘴脸。 在关键时刻专业素养不是摆设,南清漓蓦然想起来文泽并没有请来张大夫,那么天花之说不过是这群人毫无根据的臆测而已。 当一道道火药味儿很浓的视线齐刷刷投注过来时,南清漓安之若素,就是息事宁人的语气,“各位叔叔婶婶,你们都冷静一下,先生和瑞伯伯因为我弟弟的事儿都去省府了,我听说文璇生病了,就特意过来看望一下,大家让一让!” 第八十四章不是天花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在屯子里村人的认知中,天花是一种必死无疑的恶疾,所以他们忌惮甚深,不然早就涌进院子里了。 而南清漓这番话透着浓浓的人情味儿,而且她居然不惧怕被传染了天花,居然想进去看望文璇,是个正常人都佩服南清漓有情有义,自动闪开一条道儿。 尤青就是咋咋哇哇点儿本事,根本就不敢进院子,就连文泽娘也在院门口那儿,一把拉住了要随南清漓一起进去的文泽,她也不说话,就是狠狠地瞪着他,眼神的意思就是你进去会死的。 甩掉了狗皮膏药似的尤青,南清漓甚觉轻松,她径直走进了正房的东屋。 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冷清,家里仿佛好几天没生灶火似的那种冷清。 炕头那儿,荆钗布裙的苏素靠着墙,伸直双腿坐着,紧紧抱着儿子文璇,听到门响时,才机械地抬头望过来,红肿不堪的双目充斥着死灰一般的绝望无奈。 视线相撞的刹那间,南清漓心里涌起浓郁的自责,都是自己的失误。 文瑞不在家,但家里还有个文六斤撑着,可文秀才不在家,没有公婆的苏素就要独自撑起这个家。 但这个苏素一看就是那种柔弱却矜持,不肯轻易开口求人的女人,文璇得病的残酷现实随时可以压垮她。 苏素哭肿了的双眼,皲裂爆了皮的唇都可以说明文璇这病情不止一天了,所以她没心思好好吃饭,只能以泪洗面。 “苏素婶子,我是清漓,你别着急啊,让我看看文璇好吗?” 南清漓出动了自己最最柔软友善的嗓音,生怕憔悴不堪的苏素生出抵触而不配合。 苏素苍白的面容缓慢地淡去绝望麻木,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笑意,就像电影镜头卡顿了似的切换不自然,看着怪怪的却让南清漓自责更甚。 苏素张了张嘴,但却没发出声儿,这时,鬼原主疯了似的叫嚷,“你个蠢货,文璇眼睛都不睁,他肯定死了,你的身体是我的,要是也长一脸难看的恶疮,你赔得起吗?” 懒得理睬鬼原主,南清漓摸摸灶台,果然是凉得沁骨,只好用瓢舀了点冷水,递给苏素, “婶子,你抿一口润润唇!” 苏素接过去,喝了一大口冷水,闭眼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再睁开眼时,眼里染了温柔的笑,嗓子异常沙哑。 “清漓……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儿子,可他得了要命的病,连张大夫都吓得不敢出诊,你回家去吧,我认命了!” 听苏素这么一说,南清漓感受到这个女人的善良柔弱,还有她深深的绝望,她决绝的不相信张大夫有事缠身不能出诊。 于是,南清漓脱鞋上了炕,手指熟练地搭上腕脉,语气漫不经心,“婶子,相信我,嗯,文璇生病几天了?” 南清漓竟然丝毫也不害怕自己儿子文璇得了要命的病,苏素心里挺感动的,眼神随之亮了几分,“清漓,今天是第三天!” 南清漓轻嗯着,让苏素放下文璇,后者就要伸手拉过来一张褥子铺上。 “婶子,文璇得的是传染病,病菌会沾染褥子,你就让他躺在油布上吧!” 苏素虽然听不懂,但还是依照南清漓的话做了,后者掀起来文璇的衣服看了看,背腹上不太密集的水疱大都干燥结痂,而胳膊腿上则不均匀分布着新鲜的红色丘疹,额头上也有。 南清漓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还好,发烧症状不太严重,嗯,婶子,你放心吧,文璇得的是水痘,不是天花,好好调养半月左右就可以痊愈。” 苏素惊异地睁大了眼睛,“清漓,你的意思是文璇的命可以保住?是这个意思吗?” 南清漓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世界上最炽热的感情之一,浓浓母爱,她微笑着点点头,“婶子,家里太冷了,你生个灶火,温些热水,给文璇喝点水,再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放热水里多泡一会儿。” 苏素高兴地嗳了声,就要下炕,南清漓眸光倏地一暗,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南清漓眼尖,看见苏素的后颈上有一片红色针头大小的斑疹! 她撩开苏素的衣服一看,背腹部以及胳膊腿都有斑疹。 “婶子,你已经被文璇传染了水痘!” 听到南清漓这样说,苏素怔楞了一下,竟然惨笑出声,“清漓,我得了水痘,那我儿子文璇是不是肯定就没事了?” 南清漓被苏素弄得哭笑不得,儿子文璇得了病,做母亲的苏素绝望得似个木头人,可她自己染了病,却丝毫就不当一回事儿。 而且,南清漓先前强调过了文璇会痊愈的,就这样苏素还是不放心,或者是不相信她的能力。 南清漓表示理解,“婶子,出水痘算不得什么恶疾,你和文璇调养半个月左右后,都会无恙痊愈的。” 顿了一下,南清漓又问,“婶子,你是不是身上很痒?” 听得苏素嗯了声,南清漓嘱咐,“婶子,你现在也是个病人,你和文璇都不能沾水,不能吹风。” 说着,南清漓出屋抱了些木柴,抓了把松针折返回屋里。 当然南清漓此举落在正常人的眼里是有情有义,落在尤青的眼里,她眼珠子转了转,望着文泽娘。 “姐,你看,南寡妇煞气太重,她一进屋就把文璇克死了,所以就出来抱柴生火,这肯定是温水给文璇擦身换衣服呢,南寡妇这样的扫把星就应该一把火烧死她,免得祸害人。” 文泽娘倒是清楚人死了要擦干净身子,即使没有像样儿的寿衣,也要换身干净的衣服上路。 可是,可是现在文泽娘狠狠地瞪了一眼尤青,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再胡言乱语。 因为文秀才在屯子里的人缘极好,虽然文璇得了病,没有谁出头帮忙,但这仅仅只是表面上的,私下里,肯定有人要给文秀才捎话。 俗话说,吃的捎少话捎多,想巴结文秀才的人肯定要提及尤青的无脑话,甚至会借题发挥。 再说文璇到底咋样还不确定呢,尤青这个大喇叭就在这儿咋咋哇哇,传到文秀才耳朵里,人家耿耿于怀也正常。 倘若日后儿子文泽有用到文秀才这个二叔的地方,人家肯定会袖手旁观。 文泽娘也明白丈夫的心思,他让她一个妇道人家出面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万一她处理得不好,也不会损害兄弟俩表面上的和气关系。 所谓人情世故使然,只要是正常人,谁都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因此文泽娘在这种关键时刻,特别嫌弃妹妹尤青是个没脑子的,不想和她多说话,以此显示自己和尤青不是一伙儿的。 尤青现在知道不可能从南清漓身上捞到好处了,所以她就想往南清漓身上泼脏水,想看到南清漓就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人喊打。 “大家也看到了,南寡妇这是心虚了,因为她克冲得文璇得了天花而没命了,文秀才对大家都不错,大家要是放过南寡妇那就是大葬良心啊!” 葬良心这个词儿,在屯子里村人的认知中是指抛弃糟糠之妻,不抚养幼弱子嗣,不赡养年迈父母等等之类的男人,人品败坏到良心已经埋葬掉了。 围观者觉得尤青就是胡搅蛮缠,南清漓的所作所为与葬良心丝毫不搭边儿,甚至连普通的男人也做不到那样从容的养活一大家子人。 窃窃私语声倒是有,但文泽耳朵不聋,都是夸赞南清漓,而贬斥尤青的。 他把搁置在院子里的视线撤回来,转头怒视着尤青,声音不高不低,就是三五步之内的人都可以听到的那样子, “姨,你能闭嘴缓缓吗?” 尤青没想到文泽会胳膊肘往外拐,宁愿帮一个小寡妇,也不愿意站在她这个亲个楞楞的小姨这边儿。 她气得直哆嗦,望向了文泽娘,正要问问文泽是不是与南清漓有苟且之情了,但文泽娘满眼示警,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她一口气卡在胸腔里难受异常。 望着烟囱缓缓吐着悠悠轻烟,不少人不由自主往院门口挪步子,本心是想进去看看情况,但又忌惮文璇那种要命的病。 到底是鼻子离嘴近,文泽娘拽扯了一把,也没有拽住文泽,他提步踏进院子里。 不过这个打铁汉的内心深处也惧怕天花这种要命的恶疾,所以他在院子里杵着,盯了窗户纸片刻,就去墙根那儿劈柴熬时间。 满脑子里却都是小文璇的影子,亲情记忆是抹不掉的,文泽清楚记得只要他从镇上回来,小文璇就跑到他家,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脆脆地喊着哥哥,嘚吧嘚吧问他镇上有啥好吃的和好玩的。 最终一个大老粗汉子默默承诺,文璇,只要你好起来,活蹦乱跳的,哥就带你去镇子上玩。 再说南清漓温了热水,让苏素喝了半碗,又喂了文璇一些,然后让这娘俩个换了里里外外的衣服。 南清漓将换下来的衣服泡在热水桶中,这时,文璇也有了些精神,嗓音嘶哑地嘟囔着,“我快要闷死了啊……小寡妇,你求求我娘,让我出去找哥哥玩会儿!” 第八十五章家徒四壁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听到小寡妇这个称呼,南清漓楞了一下,猜测文璇肯定是从屯子里其他孩子嘴里听来的这个称呼,无所谓地笑了笑,正要说话。 但是苏素一下子就沉了脸色,“文璇,以后你少和那些粗俗无礼的孩子玩耍,你和小山,小川一个辈儿,你应该叫她大姐!” 想来苏素平时对文璇管教的比较严厉,她这样一说,文璇立即耷拉下了眼皮子,“娘,我错了,你让清漓大姐姐陪你聊天,我出去玩会儿就回来!” 苏素依旧严肃,“文璇,娘不满意你这敷衍的态度!” 文璇这才不情不愿地望向了南清漓,“清漓大姐姐,我错了,我和小川很要好,你看在小川的面上原谅我好不好啊?” 南清漓暗暗点赞苏素家教有方,她很认真地点点头,“好啊,姐不怪你,不过你生病了就要待在家里,这样就会好得快一些,姐相信文璇是个孝顺的孩子,一定可以做到的!” 不得不说,文璇挺愿意戴上孝顺这顶大帽子,但是他接下来的一番话,苏素听了,脸色难看极了,拿起了一旁的戒尺挥下…… “大姐姐,我要一直待在家里?难道我连茅厕也不能去吗?那我不就憋死了?也不对,根本就憋不住啊,我会拉一裤子的!” 说这话时,文璇一张小脸愁的,根本就没注意到砸过来的戒尺。 最终戒尺没有砸到文璇的肩上,而是被南清漓抓住了,文璇委屈巴巴的,眼泪直打转,“娘,我生病了,你还想打我?” 苏素放下去戒尺,幽幽叹口气,“文璇,读书人讲究的是知书达理,斯文儒雅,你应该这样讲,‘大姐,我该如何如厕’。” 南清漓暗乐,果然是一炕不睡两等人,苏素和文秀才都是注重繁文缛节的。 文璇这时就想起来哥哥文泽说过他说斯文话太磨叽,不过瘾,虽然不情不愿,但他面上乖顺地嗯着,还是将苏素的话重复了一遍。 南清漓答复说在堂屋放置一个马桶就可以解决那两急,之后,她可以帮忙冲刷马桶,可以敞开堂屋门散去异味。 好吧,这下文璇暂时没问题了,而苏素却眉头拧起,她真的不想这样劳累南清漓,可转念一想,自己身边真的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南清漓对这对母子渐生好感,而且做人就要礼尚往来,文秀才为了南氏兄弟重获参试资格而远行,她量力而行地照顾一下他的家眷也是应该的。 南清漓勾勾手指,文璇会意,立即凑过来,她附耳低语,声音越来越低,“文璇,你试到身上痒痒也不可以抓挠哦,你乖乖听话,不会在家里憋太久的,嗯,大姐答应你,如果你听话病好了,大姐给你买好吃的。 你也可以悄悄去大姐家里,大姐给你铜板儿,你可以攒起来买好吃的,不过一定,千万要藏好了,不能让你娘发现哦,不然你又要挨揍了!” 苏素看在眼里,越发愁眉不展,“清漓,我们母子这病要是传染给你,我会寝食难安!” 南清漓就事论事,“婶子,水痘是传染病不假,但它的传染途径也就是两种,直接接触或者说话距离太近,不过我和文璇说悄悄话这种不算。” 苏素言谈举止透着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温婉,她眉眼稍稍舒展,缓缓点头,探询似的望向了文璇。 可文璇却眨眨眼睛,语气不无嘚瑟,“娘,我和大姐的秘密话是保密的,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说!” 说完不等苏素吭声,他转头,“大姐,我饿了,你熬点糊糊粥吧!” 顾名思义,这糊糊粥就是米粥里加了玉米面,南清漓心里一叹,看来依靠束脩维持生活的文秀才一家并不宽裕。 她正这样想着,苏素面露尴尬,“清漓,米面都在堂屋,可小米不多了,你就熬点糊糊吧!” 南清漓嗳了声,可等她去了堂屋,掀开放米的陶罐一看,她的视线竟然硬生生撞到罐壁上,罐底只有一小把小米而已,可以数得清的那种少,真如苏素所说是不多了。 旁边一个陶罐里,玉米面倒是多一点,不过也就是两三把而已,还有一个陶罐里面有一个微微泛绿的土豆。 如是,如是,岂是贫寒二字可以道尽其中凄苦的,不是亲眼所见,南清漓根本不会相信秀才娘子过着这样苦巴巴的日子。 烧火的苏素看见南清漓舀出来所有的玉米面,连那个土豆也拿进来了,她微微咬唇,终是没有吭声。 毕竟南清漓忙碌了这么久,喝一碗土豆糊糊也不过分,那晚上自己就不吃了,给文璇煮碗稀粥就好。 南清漓用菜刀削着泛绿的土豆,眼见苏素有一眼没一眼,瞅了又瞅灶台上零落的土豆皮,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意思就是她这样削啊削就是浪费食物。 她只好耐心编话解释,“婶子,我听镇上饭馆的厨师说,这个土豆绿了后,里面就含有毒素,如果人吃了,轻则会引起呕吐腹泻等中毒症状,重则就会被毒死,那时候就不是浪费抓药钱那么简单了,你放心吧,先生一天不回归,我就该多照顾你们一天,反正肯定饿不着你们。” 虽然南清漓新婚丧夫,算是个大人了,不过在苏素眼里,她一直是个比文璇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但是今天听着南清漓一张嘴就是一套一套的,苏素决定以后让文璇多和南氏兄弟走动,借以增长书本上学不到的生活阅历。 不久,南清漓弄好了土豆糊糊,舀出来,让文璇吹着喝,小心别烫着了。 这时,堂屋外响起了小雪的嗓音,饱含着毫不掩饰的忌惮,“大嫂,苏素婶子,我进来了!” 南清漓隐隐猜到了小雪的来意,朝苏素笑了下,出了屋。 果然,堂屋外,小雪和南小川各挎着一个小篮子,南清漓探手摸了一下,还热乎乎的,不是饭菜还能有啥。 南小川忌惮地望了眼屋里,声音很低,“大姐,先生不在,可我也帮不上什么,所以我省下来午饭拿过来。” 小雪低声补充,“大嫂,六个肉包子,六个馒头,炖排骨,猪肉炖土豆,小米粥,蛋花鸡羹汤,这下你们三个人足够吃了。” 碍于人多眼杂,南清漓只能简而概之,“苏素婶子和文璇所患的疾病有饮食禁忌,馒头和小米粥留下,你们先回家,等我回去再细说。” 小雪和南小川稍稍心安了一些,虽然不太明白饮食禁忌的原因,但也遵从南清漓的吩咐,将盛放小米粥的陶罐和荷叶包裹的馒头都放到一个篮子里,然后和文泽打了个招呼,相随离开。 进了屋,将篮子放到炕沿边,南清漓将陶罐里的稀粥倒入糊糊里,然后又将馒头放到桌子上,“婶子,文璇,我一会儿回家吃饭,你们多吃点!” 文璇抓起来一个馒头,大吃大嚼,浑然无视苏素嗔怪的眼神。 其实真不能怪文璇吃相不雅,家里食物匮乏,一连几天不是小米稀粥,就是玉米面稀糊糊,文泽一顿喝三碗也喝不饱。 南清漓轻笑着,将一个馒头塞进了苏素手里,然后就转身出去抱进来一大捆木柴,又抓了几把用来引火的松针,而且将马桶放到堂屋墙角里,不过她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细节…… 当南清漓再踏进屋里时,不经意间瞥见苏素舀了少半瓢热水,倒进陶罐里,摇了几下,倒入自己的碗里。 是的,南清漓记得陶罐的内壁上粘附了几颗米粒,但苏素如此珍惜食物,她真的是心里为之一震。 这样的家境,说是家徒四壁也丝毫不夸张,可是苏素无怨无悔,从自己进门到现在,对丈夫文秀才没有埋怨过半个字,这样平淡朴实的婚姻真是可圈可点。 担心苏素会不自在,南清漓假装没看见这个细节,蹲下来洗木桶里的衣服。 衣服没有什么明显的脏污,南清漓简单揉搓了几下,就晾晒到院子里,将水倒掉。 “大姐,我吃了四个馒头,厉害不?” 文璇这样说着,一副快夸我的可爱小模样, 南清漓笑着点头,“厉害,文璇太厉害了!嗯,文璇好好吃饭,乖乖听话,很快就会养好了病。” 文璇满意地笑着,眼睛弯弯的,苏素脸上也随之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但文璇望了一眼灶台上的锅,“大姐,我喝完这碗糊糊,还要喝两碗糊糊粥。” 南清漓真的担心文璇撑着了,“文璇,听话,再喝一碗糊糊粥就可以了,你一下子吃太多东西,肚子会胀得很难受的,想喝等到下午再喝。” 文璇乖乖地哦了声,低头喝着糊糊,南清漓看得出来苏素不舍得吃馒头,她慢吞吞地吃掉一个,将剩下的一个温在灶台上,显然是给文璇留着的。 半刻钟后,南清漓洗了碗筷,将剩下的糊糊粥温在灶台上,叮咛下午一定要喝完。 直到这时,苏素抬头盯着南清漓,眼里有感激无奈,也有疑惑不安,“清漓,你别骗我,你家里真有吃的?” 南清漓笑着点点头,附耳低语,“婶子,实不相瞒,我家真不缺吃的,不止有米面,还有肉类和鸡蛋,因为你和文璇都出了水痘,有饮食禁忌,不然,刚才小雪和小川送来的肉菜蛋汤和肉包子就给你留下了。” 第八十六章秀才家事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苏素这下释然几分,虽然甚是讶异南清漓的本事,但终究没有多问什么。 临走前,南清漓不忘絮絮叨叨嘱咐一番,“婶子,我下午还有事要忙,你记得自己和文璇渴了就喝水或者锅里的粥,可不能缺了水,晚上你只管烧热炕就好,不用担心晚饭,我在家里做好,让小雪或者小川给你们送过来就是,记得千万不可以出院子,着了风的话病情就会恶化,最严重的很可能会丧命。” 挎着篮子正要出屋,南清漓这才想起来自己带了药酒,她从堂屋找了个小一点的瓢葫芦,倒进去一些药酒,嘱咐苏素在身上痒得难以忍受时,千万不可以抓挠,可以用干净的棉布沾少许药酒轻轻擦一擦。 苏素心里暖暖的,不停地说着谢谢,心里也知道这份感恩不是简单的谢谢两个字足以表达的。 南清漓出了屋,径直走到墙根那儿,文泽适时地放下了斧头,一脸忧色,“清漓,我婶子和文璇真的不太糟糕?” 南清漓简单解释,“你婶子和文璇得的不是要命的天花,仅仅是出水痘,只要不直接接触,保持三尺远的距离说话,绝对不会传染,他们需要闭门在家调养半个月左右,我就是想问问你能每天送些木柴吗?你要是为难的话,我让小山和小川送过来好了。” 文泽一字字消化着南清漓的话,脸上浮现起憨憨的笑容,“清漓,小山和小川都是文弱书生,哪有砍柴的力气啊!我每天送捆木柴过来,顺便劈好,这都没问题,但是我娘小心眼,肯定不让我进屋帮啥忙。” 南清漓笑了笑,“文泽,这就足够了,你也回家吃午饭吧!” 文泽又是憨憨一笑,“我娘肯定还没做好饭呢,我等会儿再回去!” 南清漓出了院子,发现还有不少人依旧执着地围簇在院门外,探头探脑的,有担心的眼神,当然也不乏八卦的眼神。 她只好交代一句,“各位叔叔婶子放心吧,文璇还好,只是需要在家里静养一段时间。” 她这样一说,这些人窃窃私语着,纷纷转身离去,不过尤青的大喇叭又轰响起来了,仿佛不刷存在感会死似的。 “南寡妇,你给野男人吃东西倒是大气得很啊,到了苏素和文璇这儿,咋就小气了?我可看见了,你让小雪和南小川拿回去了一大半吃的。” 还不等南清漓说什么,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文泽打开院门走出来,黑着脸,说出的话硬邦邦的,掷地有声。 “姨,我也在清漓家里吃过饭,但我和清漓都是干干净净的正经人,所以你能不能不放臭屁?或者是滚远点儿去放,别熏着我!” 被亲个楞楞的外甥这样一顿抢白,尤青老脸再厚,也臊得不行,看着南清漓凉凉的瞅了她一眼快步离去,她竟然一下子语塞,满肚子的嘲讽话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是啊,怎么,文泽怎么不帮她这个亲个楞楞的小姨,反而胳膊肘往外拐,一个劲儿地帮南寡妇这个外人说话? 尤青委屈得不得了,“文泽,我是你小姨啊,南寡妇算个屁,我跑来跑去,还不是为你婶子苏素出力?” 砰地一声,院门重重地关上了,从门缝里透出文泽不屑一顾的冷哼。 所剩不多的围观者随之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嗤笑声,尤青越发觉得委屈,迈开步子去了文泽家,想找姐姐尤兰诉诉委屈,顺便蹭顿饭。 不过文泽家的院门大白天插得死死的,就像饥荒年时防逃荒的乞丐似的。 于是,尤青在午饭的点儿,一连吃了两顿闭门羹,简直饱得不能再饱。 再说南清漓回到家里,对几小只简单说了苏素和文璇的情况,不是出天花,而是出水痘,当然也说了那两个传染途径,最后强调南氏兄弟应该对文秀才的教诲之情感恩,而且应该将这份感恩付诸行动。 不出南清漓所料,南小山表态了,“大姐,我在家里可以多做点家务,但我不会去先生家,因为即使是张大夫也会误诊,更何况你根本就算不上是大夫。” 毫无疑问! 南小山这是挑战南清漓这个一家之主的权威! 小雪第一个不乐意了,“南小山!你在家里多做啥家务了?我每天都不用怎么留意,也看得出来数你做的最少!” 小雪说的是事实,小鹏几个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们都是男人,不想拿到桌面上说,显得自己鼠肚鸡肠。 不过南小山有自己的道理,“小雪,我最终是要步入仕途的人,先生的恩情我会放在心里,但是这最后一轮考试,我不希望自己因为染病而无法参试。” 小雪真心希望文秀才斡旋无果,那样南小山就没法嘚瑟了,不过一想到无辜的南小川也失去了参试资格,她就纠结得不行。 那最好,最好就是文秀才斡旋成功,而南小山在考试前大病一场而无法考试。 就这样小雪开始悄mimi诅咒无情无义的南小山生病,生大病,只要死不了的病都行。 这时鬼原主恶声恶气质问,“贱货,丑寡妇,你这个冒牌货到底是谁?” 南清漓在意的是南小山最后一句,他不相信她的判断也正常,不过她当然不能说自己不是这地儿的,不能说自己前世是中医师,因受不了生活的打击,一念之差而绝望自杀,而他大姐被刘明珠掐死,她就意外魂穿过来。 反正自己占了原主的身子,就有义务照顾好钱氏兄弟,他们亏欠文秀才的她来补偿,他们不愿意做的事儿她来做。 “每个人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想法,你们随意,我乏了!” 如是一句,南小山第一个转身离开,然后是吴四顺和小鹏,南小川也很怕自家大姐看走了眼,也很怕染上要命的天花,毕竟命只有一条,他也不想年纪轻轻就得天花死掉。 但他犹豫这么久后,最终表态,“大姐,先生的教诲之情终生不可忘,我听你的。” 南清漓嗯了声,“家里不是有绿豆吗?你熬出来四碗左右绿豆汤,给苏素婶子送过去,最好能坚持熬一周,这对于水痘初发期的苏素婶子很重要。” 南小川觉得这点小事很容易做到,等南清漓吃了饭后,他已经熬好了绿豆汤,连绿豆带汤一并倒入陶罐,拿篮子挎着送过去。 虽然很想眯一会儿,但是距离天黑没有几个时辰了,因此南清漓开始弄熏制品。 小雪和好了面后,就帮南清漓烧火,同时简单说了说苏素的相关。 苏素的哥哥苏卿和文秀才是在县城结识的,两人参加县试后相见恨晚,文秀才还在苏卿家里小住了几日。 可最终省府这轮考试后,苏卿没有考中秀才,他想不开而投井自杀,并且留下一封书信,大意就是将妹妹苏素托付给文秀才。 父母早亡,苏氏兄妹俩相依为命多年,苏卿却选择了如此极端的离世方式,苏素经受不起打击,一下子病倒卧床不起。 文秀才东借西凑了一些银钱,安葬了苏卿,然后依靠同窗的帮助,找了个有偿抄书的活儿,不离不弃地守着病恹恹的苏素。 可两个月后,身体稍稍好转的苏素做出来一个惊人之举,她将父母留下来的院子变卖了。 而且她对文秀才说她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和他做一世夫妻,与功名利禄无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另一条就是带着变卖院子所得的银钱投河自尽。 文秀才了然苏卿的死刺激到了苏素,她害怕面对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怕他举人不第也走上苏卿那条不归路,那样她就没有任何依靠了,所以他带着苏素回了文家屯子,做了私塾先生。 不过婚后,苏素身体一直不好,连着吃了半年多的药,卖院子所得的银钱都抓药吃了。 听完,南清漓暗叹古代科考的残酷性,不过她想得更多,“小雪,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别敷衍我说是苏素或者文秀才告诉你的,他们两口子可不像是喜欢把家事随便抖落出去的人。” 小雪嘻嘻笑着,“大嫂,只要你问起来的事儿,我就不会瞒着你,是我大哥吴大顺说的,他自己写出来的字儿很难看,有次他托文秀才写了封书信,所以事后请文泽哥和文秀才喝酒,文秀才一不小心喝醉了,就说出来他娘子的事儿。” 至此,南清漓对这个亡夫的好感增了几分,唉,那个吴大顺毕竟才三十多岁,死了怪可惜的。 如果他不死也挺好的,自己可以与他和离,而且还不用操心小鹏和小雪的将来,可是现在自己摊上了这么大一家子,那种家经难念的滋味只能独自消化。 等到南清漓快忙碌完时,南小川才折返回来,说是帮着苏素挑满了水缸后,一直劈柴,直到文泽砍柴回来。 南小川一回来就替下去小雪,南清漓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南氏兄弟俩性格迥异,不知道日后踏入仕途,遇见了利益等等争斗时,各自会怎样选择…… 第八十七章寡妇不可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这么一大家子人,再加上苏素母子,一顿晚饭做下来真的不轻松。 南清漓严格把关苏素母子的晚饭,十个二面馒头,小米粥,土豆泥,西红柿白菜汤。 之所以让南小川送过去这么多馒头,南清漓是想告诉苏素真不缺吃的,她就没必要顿顿饿肚子。 晚饭后的跑步,在南清漓再三要求下,改成了半个时辰,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浑身酸痛。 南清漓简单洗漱一下,她让小鹏拿着小雪先前的被褥,而她自己拿了一些小米,土豆,胡萝卜,以及最后两个冻西红柿和三团冻白菜,一起去了文秀才家。 在医学不发达的这儿,人们可谓是谈病色变,小鹏也不例外,他放下了被褥,不等苏素和他说话,就佯说要和南小川学写字而溜之大吉,其实呢,他宁愿劈柴也不愿意写字。 倒马桶这种事儿,在这儿都是女人承包的,小鹏那几个因为嫌弃倒马桶丢人,宁愿忍着冷冻半夜去茅厕。 而南清漓虽然前世住惯了带有卫生间的楼房,但现在也只能是入乡随俗,她和小雪习惯把木马桶放到堂屋,不过都是小雪在早上倒掉冲刷的。 所以南清漓穿越过来第一次倒马桶是在文秀才家。 折返回屋子后,南清漓无视苏素满眼的感激,冷脸训她没商量…… 不过,南清漓不是因为自己倒了马桶而训斥苏素! “婶子,我说过的话你怎么不听呢?” 南清漓见文璇已经在炕头那儿睡着了,就训起来苏素。 一连好几天,苏素都因为没有劈好的木柴而不能烧炕,今天终于烧热炕了,她就让儿子睡了热炕头,此时被南清漓训得一头雾水。 南清漓只好耐心下来,“婶子,我嘱咐过你不让文璇睡炕头,哦,也怪我没说清楚原因,因为炕头温度偏高,不仅会导致水痘增多,而且痒感更甚,而且你睡着了,也没法保证文璇不抓挠止痒,那样只会恶化病情。” 苏素似懂非懂,赶忙把文璇往炕尾这边挪了挪,南清漓将自己的被褥铺到炕尾,继续叨叨, “婶子,你也是一样,只要摸上去油布是温温的就好,还有要注意室内通风,下午开门了吗?” 苏素点点头,“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吧!” 南清漓再次强调,“婶子,记得是开门通风,千万不能开窗户,因为你和文璇吹了冷风,也会病情恶化。” 苏素认真地嗯着,丝毫没有嫌弃南清漓似个老奶奶般叨叨个没完。 最后,南清漓插好堂屋门,查看灶里的柴火灭尽,这才上炕钻入了被窝……硌,好硌啊! 小雪的褥子太薄了,她这单薄的身子骨被硌得很不舒服。 同为女人嘛,苏素自然就和南清漓聊女人的话题,重心当然是如果南清漓看上了屯子里哪个小伙子,等文秀才回来后,苏素会让文秀才从中撮合。 南清漓苦笑着敷衍,她一时半会儿真没这个闲心思,等到南小山和南小川这轮考试结果出来再说。 苏素夸赞南氏兄弟真的命好,所以才能摊上南清漓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长姐。 南清漓心里苦笑,她非常不想这样通情达理的,她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想离开文家屯子,去外面闯闯,那样才能提高撞见男友萧云翳的几率。 但南大柱夫妻没了,她不得不接手南家这一摊子。 值得一提的是,南清漓半夜特意起来,点了油灯,让苏素母子俩各喝了一碗冷开水。 “娘,我饿了,我就吃半个冷馒头,好不好?” 早上,南清漓是被文璇这一句吵醒的,她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生灶火做饭。 没有多久,馒头,小米粥,土豆泥,西红柿萝卜白菜汤,逐一摆上桌子。 看着苏素母子吃得津津有味,南清漓甚是愉快,因为她还担心他们嫌这些太清淡了。 饭后,洗刷了锅碗,南清漓用热水擦拭了一遍油布,又把苏素母子两人的被褥晾晒出去。 等南清漓匆匆回了家,小鹏,南小川,吴四顺,小雪,这四个可谓是人多力量大,已经做好了早饭,就等着她回来开饭呢! 去镇上的买卖交易依旧很顺利,因为要采购的生活用度暴涨,所以南清漓也背了篓子。 路上算了一下进账的银子,南清漓不由得神清气爽,连浑身的酸痛感也一下子减淡了不少。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这句话说得太好了,在哪儿都适用啊! 山风徐来,泛起阵阵林涛,萧云翳长身玉立在一棵古松的枝干上,他遥望着那抹瘦弱的身影走得颤颤巍巍的,却和小鹏有说有笑,丝毫也没有受到生活重压的影响似的。 直到视野里空空落落,萧云翳心底窜起一念,如果当初自己告诉南清漓他的名字是萧云翳,不是夜星霓,那她是不是和自己已经是好朋友了? 这幅画面落在跟班眼里,他怎么看都有种某只腹黑鹰惦记上某只瘦兔子的既视感! 终于回来了! 南清漓这一念刚落定,就听到了尤青的大喇叭咋咋哇哇起来,恨不得聋子也能听见似的。 “南寡妇,你每次去镇上都不坐车,都是偷偷摸摸的,可谁能想到就是你这样的丑寡妇,勾搭起来男人谁都比不了啊!” 有脑子的人都明白一个事实,南清漓和小鹏抄近路往返落月镇,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省下来一些车费,这和偷偷摸摸之说八竿子打不着啊! 可尤青偏偏就要撺掇过来这么多人,拿这茬儿借题发挥,而且这些人中不乏想看热闹的,他们也大多揣着幸灾乐祸的心思。 南清漓到了屯子口,不由得就松懈了劲儿,但当她接收到一道道不怀好意的视线时,她体内的彪悍细胞马上就活跃起来。 “尤氏,大冷天的,你不回家做午饭却在这儿堵截我和小鹏,咋啦?老娘是睡了你汉子,还是睡了你儿子?至于你苍蝇似的嗡嗡个没完?” 此话一出,本来等着看南清漓笑话的人不约而同哄笑起来,笑声仿佛一记记耳光,一下下打在尤青的脸上。 南清漓不知道的是,尤青的丈夫和儿子就混在人群中,她儿子秦楠和吴玉堂同岁,而且脾性相似。 秦楠听他娘尤青在家里说得胸有成竹,这次肯定能得到南清漓的好东西,所以他就跟过来了,但现在他娘一张嘴就被南清漓怼得没气了。 而且,连带着到了议亲年龄的他也被捎带进去了,他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可不想和南清漓这样的小寡妇扯到一起,所以秦楠像只老鼠似的溜掉了。 丈夫秦来财一看尤青被怼得连个屁都蹦不出来了,他就按捺不住,从人群中窜出来了。 “南寡妇,你这样的丑八怪,倒贴十两银子让我睡,我也不稀罕!” 按理说,秦来财的岁数比南大柱小不了几岁,就是南清漓的长辈辈分,他再恼怒也不应该说出来如此牲口不如的龌龊话。 瞧着尤青脸现嘚瑟之色,瞧着一张张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脸,南清漓哪会吃这个瘪,轻轻一抚掌。 “打了母,狗,来了公,狗,正常,正常,奉劝你一句,寡妇不可欺,以后管好你家母,狗,别动不动就放出来狂吠。” 秦来财听着众人的哄然大笑,马上恼羞成怒,抡着巴掌冲过来。 小鹏出于本能是想拦住秦来财,可是他更担心尤青冲过来抢东西,他篓子里的可都是硬货啊,大嫂路上还说必须一点不少拿回家,可大嫂要是被打了,他能怄气死了…… 眼见秦来财嘴皮子不好使就动粗,南清漓知道和男人打架不是自己的强项,她自然不会吃这个眼前亏。 于是乎,背着篓子的她发力狂奔,几天来的坚持锻炼是有用的,刚才休息了片刻也是有用的,所以她估摸着逃跑没问题。 本想着秦来财追几步就会嫌丢人不追了,但是南清漓低估了秦来财的无耻。 小鹏的“袖手旁观”让秦来财觉得南清漓无所依仗,他追上南清漓后打几耳光,然后顺手拿走她的篓子那是十拿九稳,所以紧追不放。 至此,看热闹的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也是没想到秦来财比他老婆尤青更不要脸,一个老男人却像个娘们似的,抡着巴掌追一个小辈,不仅想打人,还想抢东西。 说到底,背着篓子的南清漓在体力上敌不过秦来财,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眼看着只有三五步了。 关键时刻,一团黑影风驰电掣般冲过来,不是别人,正是背着一捆柴的文泽。 他毫不客气,薅住了秦来财的衣服领子,往旁边大力一甩,然后顺手拿下来南清漓背上的篓子,“清漓,对不起,你千万别生气啊!” 生气? 骂了那对狗夫妻,也保住了篓子里的东西,一点也没吃亏的南清漓才不会生气呢,她耷拉着脑袋大口喘着气,等进出气匀了,抹开了眼泪。 “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欺侮我这个寡妇啊,大顺死了,我爹娘也死了,我一天忙到晚,我容易么?你们就等着看热闹吧,谁再敢欺侮我,我就挂谁门上!” 围观者一个个心里冷森森的,寡妇在自家院门上吊,这,这可是大大不吉啊,会克冲得连子孙都死光光的。 于是乎,大家都望向了秦来财,都是谴责加凌迟的视线。 第八十八章书中自有黄金屋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打铁汉手上最不缺的就是力气,秦来财被文泽摔了个坐蹲儿,一时间站不起来,心里却纳闷得不行,文泽怎么帮着外人? 看着南清漓哭得那个伤心,文泽越发觉得难堪,真想狠狠踹秦来财几脚。 “姨夫,别以为瑞伯伯不在,你就可以随便撒野,当初要不是我爹娘帮你们和瑞伯伯说好话,你们就迁不进来文家屯子,你们不要脸,我们家还想要脸呢,你们有完没完了,怎么还不走?今天这事儿我一定会告诉我爹娘,还会告诉六子!” 没错,秦家就是文家屯子里的外来户,今天这事儿要是传到文瑞耳朵里,很有可能就会被消除户籍踢出屯子。 秦来财倒是很想爬起来走人,可他腰,臀以下僵麻得根本就用不上力,尤青往人群里瞅了瞅也没瞅见儿子秦楠,只好自己过去搀扶起来秦来财,悻悻离去。 围观者也纷纷散去,都在心里鄙弃秦来财两口子就有点欺侮小辈的本事,文泽一说出来文瑞,他们马上就怂成了丧家狗。 文泽始终不放心,一直将这叔嫂两人送到了院门口,才要转身离去,小雪刚好出来倒泔水, “大嫂,小鹏,文泽哥,别都站在门口啊,午饭早就做好了。” 好吧,小雪已经不把文泽当外人了,但是这话一出口,她就老后悔了,唉,文泽一顿午饭能吃好多好多啊! 文泽想起来南清漓家的茶饭好好,本心当然想留下来解解馋,但转念一想到他姨夫两口子做的丢脸事儿,他真没脸留下。 南清漓和小鹏适时地出言挽留,正在劈柴的吴四顺放下了斧头,拎着小雪脚旁的泔水桶倒掉,也顺便挽留文泽留下吃饭。 就这样,文泽将木柴放到荆门一旁,这时,给苏素母子送饭的南小川也回来了,人齐了正好开饭。 不用多说,一顿午饭吃得很是惬意,饭后南清漓洗刷锅碗,小雪和面。 而文泽和小鹏在吴四顺和南小川的怂恿下在堂屋掰腕子,两人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没分出胜负呢,南清漓就出来丢过去一句,“小鹏,小川,小四儿都睡觉去,文泽,走,去你婶子家!” 这样,文泽和小鹏谁也不服气谁,只能下次再约。 到了文秀才家,文泽劈柴,南清漓查看了一番苏素母子的病况,苏素背上稀稀落落多了几颗水痘,而文璇的脸上脖子上又出来不少,他手上依旧捧着书卷,可小脸却皱巴起来。 “大姐,我想出去一小会儿,哥哥在外面呢!” 南清漓摇摇头,“文璇,你忘了我们的秘密啦?你可是男子汉哦,说话必须要算数!” 文璇小脸更苦,见母亲苏素也不帮腔,他只好作罢,埋头看书。 南清漓倒掉马桶,冲刷一番,然后生着了土炉子,温了热水,将苏素母子换下来的衣服泡在木桶里。 拧了抹布,南清漓将油布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后,扑洒了一些药酒,而且嘱咐苏素明天换上中衣前也扑洒一些药酒。 母子二人一个做针线活,一个埋头读书,时不时问问书上某句的意思,或者发发如下的牢骚。 “娘,‘书里自有黄金屋’啥意思啊?别说没有金屋子了,连铜板儿砌的屋子,我也没见过半间,不然我就有铜板儿买好吃的了!” 苏素不由得想起了亡兄苏卿,因为苏卿,她选择了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可是,婚后年复一年苦巴巴的日子让她越来越后悔当初的决定。 她曾经问过文秀才是否后悔过为她放弃仕途,文秀才答得毫不犹豫,他有妻有子毫不后悔,因为就算他当年想继续考举人,先不说有多难考,单单费用这一项家里就供不起。 读书是能出人头地,但是更需要大把的银子支撑着,可丈夫文秀才所得的束脩只能够一家人勉强糊口度日,儿子文璇生得斯文秀气,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不能步入仕途,那他以后也要做个平庸的教书匠吗? “娘,我和你好好说话,你却又不睬我!” 听到儿子文璇嚷嚷了一句,苏素一下子回神,被针扎到了手指,放到嘴里吮,了下,真的不知道怎么答复儿子,总不能说书上那句话是骗人的。 南清漓看在眼里,噗嗤笑了……“文璇,大姐跟你讲吧,如果你好好用功读书,日后考中了秀才,然后是举人,然后是进士,那时朝廷就会赐你官职,那样你就可以领到朝廷的俸禄了,至于那个黄金屋嘛,只不过是夸张的修辞手法,寓意就是做了官就可以过上好日子,最起码吃好穿好那种。” 南清漓如是答复,文璇听了挺满意的,又埋下头继续看书。 可苏素却拧起了秀眉,愁郁的眸光凌乱的不知往哪儿放,堪堪就撞到了南清漓的眼里,面上随之浮起苦笑,后者怎么会猜不到她的心思呢? “婶子,先生教书育人是流芳千古的功德事儿,自然是赚不到什么钱啊,但是如果你想赚钱的话,就比先生容易得多。” 苏素不禁想起来屯子里的传言,说南清漓到镇上的翠红楼赚钱,“清漓,你别怪婶子说话直白,我只赚清清白白的银钱,可不会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南清漓噗嗤一笑,“婶子,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由我出本钱,而你做针线活儿,成品卖掉后,利润五五分。” 有这么好的谋财之道,苏素心里欢喜得很,却有些难以置信,“清漓,有这么好的赚钱法子,你自己怎么不做啊?你的针线活儿在屯子里可是拔尖儿的!” 又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她的针线活儿寒碜得拿不出手啊! 南清漓真假参半地敷衍着,“婶子,大顺和我爹娘先后都没了,我甚是伤心,悄悄哭了几次,这眼睛就不好用了,一做针线活儿就流泪,再说了我手头上杂七杂八的事儿太多。” 苏素半信半疑,“清漓,你说说具体做什么,太繁难的我怕是做不好。” 南清漓不是心血来潮想了这么个法子,而是想了好几天了,“婶子,先从荷包,荷囊,香囊之类的小物件开始做吧,我今天从镇上买了布料和丝线等等,我一会儿回去后,就让小雪给你送过来!” 苏素娇颜绽开淡淡的笑容,随之眸光一亮,“清漓,我还可以做鞋子,男鞋,女鞋都行!” 南清漓皱了下眉,“鞋子倒是能多卖些钱,可是做鞋子过于费力费工,太辛苦了!” 苏素含笑瞅了眼认真看书的文璇,“我一闲下来就心里发慌,得赶快存银子了!” 南清漓暗想,有苏素这么一个贤惠的好女人,文秀才和文璇都算是有福气的,“婶子,你还可以做鞋垫,嗯,你水痘没痊愈之前不宜劳累过度,不要急着做鞋子!” 见苏素一脸疑惑不解,南清漓丝毫也不奇怪,因为她发现这儿的人不衬鞋垫,换而言之鞋垫就是个新鲜物件儿,所以她就简单地给苏素说了说鞋垫的相关等等。 一般的村民百姓,过年时有双新鞋子穿就知足了,这些人显然不舍得花钱买鞋垫,但解决了温饱问题的镇上人家肯定就讲究一些,可以接受买对鞋垫而使得足衣方面更为精致。 苏素对于针线活儿可以说是一点就通,听南清漓说完后信心满满的,不过善良如她多了几分担心,“清漓,我得了水痘,做出来的东西会不会传染给别人水痘?” 南清漓失笑,“婶子,你双手好好的,没有出一个水痘嘛,不过谨慎起见,可以把这段时间的成品暴晒几天,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说到这里,南清漓默默吐槽了一下这儿的鞋子真是怪,居然不分左右,害得她现在还不太适应呢,不过也有好处,不分左右的鞋子做鞋垫也不用分左右。 南清漓聊了一会儿,洗了苏素母子的衣服后正要离开回家,这时,文泽进屋喝水,苏素见状挺欢喜的,文泽是真心不嫌弃他们母子出水痘。 不过文泽与他们几个聊天的同时,还时不时到堂屋门口往外瞄一眼,显然担心他母亲会过来。 苏素听文泽说了尤青夫妻俩在屯子口那儿无理取闹的事儿后,垂头叹了口气,暗想因为丈夫不在家里,所以这样的小人就从中作祟,根本不同情他们母子的遭遇。 在屯子口那儿没有任何损失的南清漓懒得点评尤青那两口子,文泽却依旧愤愤不平。 “婶子,我小姨和姨夫就是不长良心的那种人,我娘说他们头胎儿子夭折了,生了第二个本来叫秦二狗,在文家屯子落户时,我二叔说名字不雅会影响仕途,就改名为秦楠,可我小姨和秦楠都不领情。” 文泽说到这儿气得咳嗽了几声,才平复下来情绪,跑到堂屋门口往外瞄了眼后折返回来。 “六子和我说过我还不信呢,后来我亲耳听到我小姨对别的女人,包括对我娘都说过这膈应话, 我小姨说她听秦楠说过,秦楠的名字是木头的意思,而文璇的名字最好,是美玉的意思, 而我的名字就是一坑臭水的意思,我娘还让我爹特意问了二叔,二叔说我五行缺水,才取个‘泽’字, 润泽我自身的同时也荫护我下面的儿孙子嗣,而楠木是种珍贵稀有的木材,寓意可成栋梁之才,秦楠五行缺木,名字取这个字极佳。” 第八十九章受益匪浅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苏素听了低头不语,尤青一家子都是小人,正如丈夫所说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只要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好好的,自己才不会与那种小人较真。 南清漓调侃,“文泽,你再听到尤青说这膈应话,你当时就不要留情面,带她去瑞伯伯那儿改名字,将秦楠改成秦二狗好了。” 文泽憨厚一笑,“清漓,我怎么没想到啊?这个办法好啊!” 苏素被这两人的话逗笑了,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后,文泽继续劈柴,南清漓回家。 可是,南清漓刚踏出文秀才的院门就看见了来回踱步的张大夫,后者看见了她,眼底掠过几许晦涩难猜,“清漓,你能和我说说文秀才娘子和他儿子文璇的病况吗?” 南清漓也不隐瞒,简单如实说了一遍,用时不到半刻钟的样子,然而张大夫听着,听着,就在这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一点点地后退着,最后退出了五六尺远…… 能让一个资深老大夫如此忌惮的疾病,有,并且只有无药可救的致命传染病。 不管是谁,命只有一条,珍爱生命没啥错,南清漓不止一次强调苏素母子得的不是天花,而是水痘,但张大夫不信,她也没办法。 “张大夫,我家里还有事要忙,失陪!” 说完,南清漓转身就走, 但是张大夫几乎是小跑着追上拦住了她,他眉头紧锁,显然是陷入了忌惮和担忧的浓稠纠结中。 “清漓,你现在身上没有一点出天花的症状吗?你可想过,如果你被传染了,那你家里的小川他们几个都会被传染,都会没命的。” 好吧,既然张大夫不信她的真话,那她就撒谎编话吧,试试就知道好用不好用了, “张大夫,你真不必担心这么多,我确定苏素婶子和文璇得的是水痘,我是个普通人,只有这么一条命,我也非常怕死啊! 那啥?我这么说吧,在我八岁时的春天,在溪水村,我曾经见过一个游方郎中给我姨姥姥远房亲戚的小孩看病,那个小孩的症状比文璇还严重呢,我当时好奇,在旁边听了郎中的话就记住了,我记性特别好,小川背书时,我听几遍就可以背出来的。” 南清漓现在是十五岁,她八岁时的春天……张大夫极力搜索着那年的记忆,终是因为他太忙碌,接触过的病人太多,真的想不起来那年溪水村是否出现了这种病例。 不过,张大夫想起来了南清漓这个已经逝世的姨姥姥,记忆当中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家,而且不爱多说话,见了他笑着打个招呼后就埋头忙着手里的针线活。 正因如此,张大夫猜测南清漓的姨姥姥肯定不会对别人说亲戚的小孩得病这种事情,所以他就没有听到一丁点儿的传言。 疑难杂症对于大夫而言,犹如嗜酒的酒徒尤爱烈酒,而此刻苏素母子这要命的恶疾激起了张大夫极大的兴致,这也是他在院门口这儿徘徊不去的原因之一。 最终,南清漓经不住张大夫泡蘑菇,带他进去小坐片刻。 首先张大夫刻意强调文泽去请他时,他是真的不在医馆,而今天过来时,在屯子口那儿撞见了几个村民,各种添油加醋地说文秀才娘子和儿子得了天花,怕是没有几天活头了。 他赶过来的路上撞见了文六斤,硬拉着他去了家里,所以就耽搁到现在,当然,他没脸提及自己在院门外徘徊很久,其实也是怕被传染。 接下来,张大夫仔细查看了文璇的病况,详细地记录下南清漓专业的诠释,水痘和天花的症状等等相关,他觉得自己真是受益匪浅。 离开文秀才家后,南清漓随意地问及张大夫去文瑞家的原因,不知道是谁身子有样了。 张大夫简而言之,倒是没有谁生病了,而是文瑞不在家就各种乱纷纷的…… 他和文六斤还没进院子,就听见林梅在院子里各种指桑骂槐的叫嚷,反正文家老老小小,包括嫁了的文翠叶和未出阁的文翠花都被骂得体无完肤。 结果文六斤进了院子,二话不说,薅着林梅的头发就拽进了屋里,在院子里站着也能听到噼里啪啦一顿响,夹杂着林梅的哭嚎。 听蔡闰枝说文翠叶受不了婆婆文氏的奚落才回了娘家,这还没住几天呢,更何况文翠叶住一天就往外拿一百文钱,这么多钱就算是在镇上住店吃喝一天都绰绰有余,林梅却各种找茬不嫌累。 最后他给文翠叶诊脉,身体状况是好了一些,他提醒她千万不要生气,因为女人最忌生气。 说到这里,张大夫叹口气,“家家一本难念的经啊!” 望着张大夫往屯子口的方向走去,南清漓心想文翠叶有个那样不消停的嫂子,还有一个那样刻薄的婆婆,怎么能心平气和呢? 哦,看张大夫那样子,他家里好像也没有多安生啊! 缓步往家里走着,南清漓不发愁是假的,眼看着小年在即,可文瑞和文秀才还没影儿,也不知道事情进展得是否顺利。 南清漓回家后,让小雪将一些布料丝线等等放到篮子里,送到文秀才家。 而且,她决定后天再去镇上时采购一些做鞋垫的用料,在家里打好衬底后给苏素送过去。 同时,南清漓内心希望文秀才少些读书人的傲骨,等他回来后不要抵触自己这样做。 刚想躺下补觉,南清漓扑棱一下爬起来,下炕趿拉着鞋子,从柜子旮旯里拿出来钱袋子,细细地数了一遍,还好,一两银子不差,一个铜板儿也不差。 因为刚才她猛然想起来夜星霓好几天没出现了,真担心那家伙又发神经病,悄mimi偷走她的宝贝钱袋子。 藏好了钱袋子,南清漓跨坐在炕沿边儿就盘算起来,盘算着如果文瑞和文秀才斡旋无效,她该如何劝导钱氏兄弟弃文从商。 南小川那儿的难度不大,而那个迂腐的南小山,她想想都头疼不已,最让她担心的是南小山别受不了打击寻短见。 还有吴四顺,小雪,小鹏,这几个的未来出路等等,她想着,想着就忘记了时间。 等到小雪折返回来后,就看见南清漓怔怔出神,她担心地唤了声大嫂,后者才恢复正常。 反正天无绝人之路,懒得想了,补觉要紧,南清漓打了个呵欠,爬上了炕头,躺下,“小雪,我快累死了,把你大哥的棉袄拿进来!” 连续好几次了,南清漓和小鹏去镇上买了胡萝卜,土豆,就用吴大顺的旧棉袄包得严严实实,保证回到屯子后不会冻伤。 小雪去堂屋拿了棉袄,到院子里用力抖了几下,抖落掉了上面沾着的泥土。 小女孩的心思忒多,小雪听得南清漓时不时你大哥长,你大哥短的,语气里还没有丝毫嫌弃。 她此刻忍不住就想,大嫂这么喜欢大哥的这件旧棉袄啊,或许,或许她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大哥呢,可惜大哥不在了。 其实,南清漓的真实心思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前世,南清漓轮休睡懒觉时,完全可以大白天肆无忌惮地蒙着被子呼呼大睡,但这儿只有晚上睡觉才能盖被子。 而且这话不是小雪说的,而是鬼原主说的,她说自己如何如何坐有坐样,站有站样,睡有睡样等等,所以南清漓不想耳朵受荼毒就照她说的来,比如白天睡觉不盖被子,而是盖吴大顺的旧棉袄。 等到南清漓睡醒后,小雪告诉她文翠叶过来吃了东西刚离开不久,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小雪,你没和翠叶姐提起那个赚钱的法子吧?” 听到南清漓这样问,小雪手上飞针走线的动作放缓一些, “大嫂,我想着翠叶姐待在娘家受她嫂子林梅的挤兑,要是再揽上这活儿,林梅心胸狭窄,或许会以为是婆婆蔡闰枝贴补大女儿呢,那翠叶姐就更没有安生日子了。” 南清漓懒洋洋地倚靠着被褥垛儿,“问题是翠叶姐在婆家也舒坦不了,都快到小年了,文氏还没有动静,想来她已经知道了翠叶姐两口子打算在老九伯伯家过年,那个老女人不心疼媳妇儿正常,可他连儿子也不在乎了吗?” 小雪停下了纳鞋底,歪着脑袋想了想,“大嫂,我觉得吧,文氏应该是个要脸面的,如果翠叶姐和春生哥真的在老九伯伯家过了这个年,那这事儿肯定会成为屯里人的笑料,尤其是文姓一族的嘲笑,文氏肯定承受不了。” 南清漓点点头,按理说这儿的人讲究媳妇是自家人,断没有在别人家过年的道理,但是很快,南清漓就明白啥是庙小妖风大。 姑嫂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着,堂屋门吱呀一声打开,文氏的嗓音浮起,“清漓,你在家吗?” 南清漓心里失笑,文氏上次闹了那么一出,还有脸过来串门子,还好像是没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这个老女人的脸皮要比她想象中的厚得多。 她压低了声音,“小雪,别给她脸!” 第九十章让人羡慕的爱情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雪刚刚点了下头,文氏就推门进来了,还挎着个篮子,她不等谁招呼,就自来熟地跨坐到炕沿上,还神秘兮兮地一笑。 “你们听说了吧?文瑞家这几天可热闹了,吵吵闹闹的声儿,不是这个哭丧,就是那个哭丧的声儿,连邻居都听得清清楚楚哪!” 南清漓面无表情,文瑞那么仁义的一个人,摊上了这么一个阴损的亲家,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那一耳光的仇怨,小雪记得可清楚啦,她太不想理睬文氏了,埋头飞针走线地忙碌着。 但文氏却腆着脸夸赞着小雪的针线活,甚至满脸谄笑着,说小雪肯定是个好儿媳妇,要是能嫁给儿子春生,那她做梦都能笑醒了。 然而,南清漓快膈应到吐了,文春生已经娶了文翠叶那么贤惠的儿媳妇,就算是这儿男尊女卑,但包揽了地里农活的儿媳妇,放眼整个文家屯子只有文翠叶一个。 可偏偏这个文氏不懂得心疼这么好的儿媳妇,她屁道理还蛮多的,一套一套的,妖风还一天比一天大。 文氏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说着,说着就骂儿子文春生不孝顺,她天天晚上去文老九家找文春生,让他休掉不生养的文翠叶,可他连个屁都没有。 其实文氏也想过,儿子文春生那样怂,大概他真的是个没用的,得赶紧休掉文翠叶,再娶一个媳妇儿试试他是不是真没用。 最终说得口干舌燥,文氏这才步入了正题,“清漓,这半篮子鸡蛋,我在家里称了重,足足三斤,你要是还像以前数颗的话,我能多得七文钱。” 文氏没有想到的是南清漓丝毫不为所动,不仅没有松口说还分红皮蛋,白皮蛋,数颗结账,而且还皱起了眉头,一脸难色。 “婶子,你是不知道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几天我这儿多了苏素母子两个吃饭的,现在手头上没有富裕的铜板儿,你愿意留下鸡蛋就留下,等我几时有了就给你,要么你拿回去也行。” 文氏一下子收敛起来脸上的笑容,她可没听说过南清漓赊欠了谁家的鸡蛋,听说上午文泽娘送过来一斤半鸡蛋,小雪如数结账,没差一个铜板儿。 南清漓不给钱,她把鸡蛋留在这儿的话,她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看着文氏黑着脸,挎篮子离开,听着堂屋门重重地掩合上了,姑嫂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南清漓这边有条不紊地忙忙碌碌,翌日也是如此,不过串门子的文翠叶说了桩怪事儿…… 早饭时分,张大夫来文家屯子了,是被秦楠请来的,因为他爹秦来财哑巴了。 其实天不亮的时候,秦楠就到文瑞家拍院门,说他爹昨晚饭后突然就变哑巴了,他一个人不敢去镇上,想让文六斤陪着一起去。 文六斤当然听说了秦楠那对极品爹娘公然欺侮南清漓的龌龊事儿,出屋爽快地回应一句,不敢去甭去,天亮再去。 最后张大夫确诊秦来财得了喑哑症,无药可治。 小雪和文翠叶都拍手叫好,正是所谓的世道有轮回,善恶终有报。 不过南清漓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但她也懒得深想,事实上确实如她所料,就是另有真相。 那日,萧云翳长身玉立在一棵古松枝干间,遥望着南清漓被追得可怜兮兮的,就似一只急于钻回洞里的小老鼠,他顿时郁气席卷。 当他拳头攥紧再舒展开时,修长的手指也没见怎么动弹,就拈下来两根松针。 他可以弄瞎野猪的眼睛,就可以弄瞎秦来财的眼睛,关键时刻,跟班的适时地提醒太血腥的场面会吓到南清漓,报复也讲究低调,应该如此这般这般。 萧云翳也觉得有道理,买点喑哑药用不了多少钱,还吓不到南清漓。 可南清漓那副假惺惺的哭相却弄得他心烦意乱,似是无缘无故的一念由心生出,他真想,真想把她带回自己家里,给她端盘子糕点吃吃。 腊月二十三是农历中的小年,这里从这天起,讲究顿顿有荤腥,享受一年忙碌后的温馨安逸,可小年前一天,小小的文家屯子不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的…… 毫不夸张的说那就是庙小妖风大,一阵紧似一阵;水浅王八多,一只接着一只。 这天,在落月居和翠红楼的交易都很顺利,而且鸨儿心情一好就甚是通情达理,嘱咐南清漓大年那天就在家里熬年守岁吧,可以提前一天或者推后一天送来翠红膏。 南清漓可不想大初一来翠红楼,她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就是大年夜里她肯定要熬过子时,初一早晨想迟起睡懒觉嘛! 想着明天就是小年了,南清漓计划中的采购之物因此多了不少。 不说叔嫂两人谈笑风生地往回赶,单说家里上演了温馨暖人的一幕,吃了午饭的小雪却被狗粮撑得饱饱的…… 本来小雪和文翠叶正飞针走线地比赛呢,看看谁能最快纳好一只鞋底,结果堂屋门一响,东屋门一响,文春生进来了,文翠叶一下子就扎到了手指,她吮在嘴里,深深埋下了头。 小雪很清楚文翠叶手指上的疼痛是次要的,心头上的疼痛才是更强烈的,毕竟明天就是小年了,今天还住在娘家的有夫之妇真的不多。 本来小雪想象征性的“数落”文春生几句,那样文翠叶就会心里舒坦一些,但是虐狗时刻来得猝不及防! 文春生坠身跨坐在炕沿边儿,拉过去文翠叶的手,放到嘴边吹了一下下,“翠叶,还疼吗?” 这儿又不是自己的家,文翠叶可没那么厚的脸皮讨论疼不疼这个话题,她猛地抽回去手,赌气似的,“不用你管!” 文春生却丝毫不恼,“翠叶,我昨天做了两份短工,有点累着了,吃过晚饭本来寻思着躺一小会儿,没想到一睁眼就天亮了,真的不是故意没过去看你,所以今天不去镇上了,陪陪我媳妇儿!” 如是如是,小雪很憋屈,春生哥,我是活的,活的,你最起码得先和我打个招呼,然后再哄你媳妇儿,或者你现在已经哄好了媳妇儿,总该和我打个招呼了吧? 而文翠叶顿时就放下了一大半的焦虑,昨晚她真的没睡好,还以为文春生听了他那个娘的话,决定休她另娶,所以就没有去她娘家看她。 紧接着,文翠叶放下了剩下的一小半焦虑,因为文春生从怀里摸出来个荷叶包,打开递给她,是个熟猪蹄子。 而且文春生还这样说:“小雪,哥知道你大嫂本事着哪,家里顿顿都不缺肉吃,可哥是个没本事的,一年让你翠叶姐吃不上几次肉,嗯,要是你能给你翠叶姐倒碗糖水,她就更高兴了。” 好吧,这就算是和自己打招呼了! 小雪嘻嘻笑了笑,下了炕,倒了三碗温糖水,一人一碗。 然而,文翠叶眼眶红了,眼睛里和鼻腔里都酸涩得厉害,她放下了荷叶包,同时,一串泪珠子吧嗒掉落到油布上。 小雪捂着嘴,呼哧呼哧的憋着笑,文翠叶窘极了,伸手就去推文春生。 文春生抓住她的手,将荷叶包再次放到她手上,“翠叶,赶紧吃吧,不然就凉了。” 说完又拍拍她的肩头,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翠叶,你放心吧,就算是你真的不能生,我也不舍得休了你,年后我肯定带你出去过,咱们到镇上住下,你在家里做点针线活,我天天做两份短工,看看那两个老的不得想死咱们。” 文翠叶喝了口糖水,长长叹口气,语气不能更幽怨,“他们不会想我的,只会想你这个宝贝儿子。” 文春生适时地纠正,“我是他们的儿子不错,但他们没把我当宝贝,只是没日没夜地惦记着根本就不存在的宝贝孙子,我这样说,你是不是就心里舒服了?” 文翠叶真的心里舒服多了,但是面上却矫情地不吭声,默默地啃猪蹄子。 一个猪蹄子啃完,一碗糖水喝完,文翠叶一口气终于顺溜了,文春生几口喝完了糖水,提议,“翠叶,小雪,屋里闷得慌,你们到院子里看我劈柴吧!” 文翠叶觉得也是,他们两口子没少得南清漓的照顾,文春生劈劈柴也是应该的。 小雪只当是这夫妻俩想说体己话,她很识趣地说自己忙着赶针线活呢,院子里劈好的木柴还有不少,文春生也不必劈太多。 事实上,文春生很快劈好一大捆木柴,告诉小雪说老九伯伯那儿的木柴还没劈一根呢,随后就领媳妇儿一起离开。 等南清漓和小鹏回来后,小雪简单将这事儿说了一遍,语气中不无羡慕,南清漓用公筷夹了几筷子菜放碗里,轻声笑了笑,“春生哥那么急的拐走了翠叶姐,十之八九是在老九伯伯家开小灶呢!” 小雪越发憧憬安稳的婚姻,“大嫂,你说有钱的帅公子也会这么心疼媳妇吗?” 南清漓语气清淡,“门当户对又彼此相爱的话,那可能性就大一些,一般来说,有钱的帅公子不缺女人,因而就比较滥情。” 第九十一章读书人好面子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鹏大吃大嚼的同时还不忘插嘴,“小雪,嫁人最重要的不是看脸,看钱袋子,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并且在乎你,那样即使他是个乞丐,讨回来的一碗饭也会先紧着你吃!” 小雪娇颜变色,踹了小鹏一脚,“你就这么恨我吗?我真嫁给个乞丐,你是不是得高兴死了?” 小鹏一脸无辜拉同情,“大嫂,我是这个意思吗?” 不等南清漓说话,小雪已经转身出了屋,南清漓随之心里沉郁几分,这丫头心心念念惦记的帅公子,该不是那个喝花酒的娄公子吧? 饭后,南清漓熬了一些打衬底用的糊糊,然后和小雪打了两块衬底,放在炕头上干着。 小雪见南清漓眼里有好多红血丝,就告诉她苏素母子那边一切正常,她睡会儿再过去也不迟。 南清漓嘱咐小雪最多两盏茶的时间后就叫醒她,然后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小雪盘腿坐在炕尾缝衣服,时不时笑盈盈地看一眼炕头的衬底,大嫂说了一块留给她,一块给苏素,她要尽快赶完吴四顺和南小山的衣服鞋子,然后做鞋垫攒嫁妆钱。 一个时辰后,小雪缝衣服累了,正要去院子里看看那只野山羊,这时屋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小雪的脑海里闪过一连串身影,南清漓,小鹏,南小川,南小山,吴四顺,可是这一个个的,哪会这么客气的先敲门后,进家? 她正犯疑惑呢,一道文绉绉的嗓音浮起来,“清漓,我和你瑞伯伯可以进来吗?” 小雪这才明白过来,是文秀才和文瑞回来了,她赶紧下了炕,趿拉了鞋子,打开堂屋门,“先生,瑞伯伯,赶快进来啊,小川!先生和瑞伯伯回来了!” 好吧,小雪直接忽略了南小山。 进了屋后,小雪给文秀才和文瑞分别倒了一碗糖水,瞧着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猜测到这是一回屯子里就来这儿了。 她拧了两块毛巾递过去,装了壮胆子也没敢问结果如何,只是不痛不痒说了一句,“先生,我大嫂去你家串门子了。” 文秀才斯文地嗯着,也真是口渴了,一口气喝了半碗糖水,小雪见状,“先生,你和瑞伯伯肯定没吃午饭吧,我这就给你们热几个包子。” 文秀才一听,连忙说路过镇上的时候吃过了汤面,文瑞忍不住腹诽,连车费都没给文老九,哪有吃汤面的铜板儿啊,斯文人撒谎也可以连眼皮子都不眨的。 就在这时,南小山和南小川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人还换了身衣服,还洗了脸,因为身上有股子胰子味儿。 两人朝文秀才和文瑞行礼作揖,南小山一张嘴就是直奔主题,“先生,瑞伯伯,不知最终结果如何?” 只有南小山自己知道,他刚才换衣服时,由于担心最终结果不如意,手指颤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挽好了衣带,到现在手心里还都是冷汗。 小雪见状,心里也没有多少同情,甚至幸灾乐祸的想如果失去了参试资格,南小山会不会崩溃失态,顿足捶胸的痛哭流涕呢? 文秀才轻易地读懂了南小山眼里的焦急不安,他缓缓点头,“小山,小川,上苍怜惜你们兄弟两人寒窗苦读,庇佑我和你瑞伯伯没有白跑这一遭!” 说着,文秀才从怀中取出来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囊,从里面取出来一份卷起来的参试通告,递给了南小山。 连眼也不敢眨一下,南小山认真地搜索着,很快就看到了他和南小川两个名字紧紧挨在一起,随之,他俊脸上的喜悦一点点铺展开来,犹如染了晨曦时分的灿然阳光。 将通告还给了文秀才后,南小山依旧喜形于色,“先生,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若我日后飞黄腾达,必定不忘照拂文璇。” 文秀才斯文地笑了笑,“小山,你言重了,这算不上什么恩德,都是分内之事,这下你们兄弟两人可以放心温书备考了,年假期间也不可以懈怠。” 南小山一脸郑而重之,“先生,我会谨遵你的教诲,就此失陪了!” 说完又是一作揖,随后转身离开,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文秀才这才将视线挪到南小川身上,后者却根本就不谈功名方面的话茬儿,而是详细问了这些天文秀才和文瑞的衣食住行等等相关。 期间,文瑞时不时瞅瞅土炉子火盖边上烤得焦黄黄的馒头,一次又一次悄mimi吞了下口水,唉,读书人真是矫情得很啊,清漓家里又不缺吃的。 小雪看在眼里,就猜测到文秀才和文瑞都没吃午饭,但她要照顾文秀才的面子,因此不能再提吃东西这个茬儿,只能一次次倒糖水。 而她倒一次,两人就马上喝光光,每人喝了三碗后,灶台上锅里的温水都被喝光光了。 最终小雪给南小川使眼色,后者会意,这才行礼作揖离去,小雪依旧不敢说出实情,“先生,你还是回家去看看婶子和文璇吧,他们娘俩生病有几天了。” 这样一句,文秀才马上告辞,和文瑞匆匆离开,一路上步子要多急就有多急,心里更是焦急如焚。 怪不得,怪不得进了屯子里后,接连撞见了几拨人,和他象征性寒暄的同时,都是那种不可描述的怜悯眼神。 他这一走就是十天,走时家里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只有不到一百个铜板儿,苏素和文璇即使好好的,这些用度也是远远不够的。 想到这里,文秀才对南清漓生了感激,那孩子自己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儿呢,却这么上心地照顾着他娘子和儿子,真是难得之至。 当文秀才和文瑞进了院门后,看见文泽正在整理木柴,文秀才急不可耐,“文泽,你婶子和文璇……还好吧?” 正所谓是关心则乱,如此简短的一问,文秀才竟然略显结巴了。 文泽憨厚一笑,“二叔,没事,有清漓在能有啥事儿,你们进屋吧,我劈好这些柴就回家了,不然,我娘又要叨叨了。” 拉开堂屋门后,门槛还是那道门槛,但文秀才却被自家门槛绊了一下,文瑞心里失笑,难得这文秀才也能频频失态,由此可见他娘子和儿子在他心里有多重要了。 文秀才进了东屋,首先是一股子夹裹着药酒气息的融融暖意拂面而来。 土炕上的油布亮铮铮的,儿子文璇正趴在小书桌那儿写字,闻声抬头,欢快地喊起来,“爹,瑞伯伯,你们可回来了,爹,你咋没给我买好吃的啊?” 苏素身旁放了几双剪好的鞋垫衬底,已经码了边儿,她和南清漓正讨论鞋垫上的绣花样子,见丈夫和文瑞进来,不由得怔怔出神,仿佛不相信似的。 此刻文璇一嚷嚷,她就恢复了常态,低斥,“文璇,写字!” 文璇噘噘嘴,又乖乖埋下头去,南清漓马上下炕穿鞋,舀了半瓢灶上锅里的热水,又掺了半瓢冷水,“先生,瑞伯伯,你们先擦把脸!” 当两人擦洗了一番后,南清漓已经生好灶火,后灶热馒头,前灶煮汤,因为苏素母子忌油锅,所以南清漓绝对不敢炝油。 这下顺了文瑞的心思,还是清漓这孩子知冷知热,终于可以吃口热饭了。 但是,文秀才仅仅喝了一口南清漓倒好的温水,一张俊脸就阴郁下来,满目失望地盯着苏素…… 正所谓夫妻连心,文秀才虽然是如此简单的反应,但苏素已经全然会意丈夫为啥就生了气。 但苏素蓦然就执拗起来,要不是南清漓过来看望,她和儿子文璇没有病死,也饿死了,他凭啥还生气? “苏素!我听小雪说你和文璇生病了,但现在你们看上去都好好的。” 好吧,文秀才这样一说,苏素越发气结,更是没有一言半语。 文璇忍不住插嘴,“爹,我先病的,然后娘也病了,然后大姐天天给我们吃好的,所以就病得不太厉害了。” 但是文秀才对这个解释不满意,“苏素,家里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娘俩病好了就不应该如此奢侈,这蜂蜜有多贵? 我们这样的人家能随便喝吗?还有,你作为长辈,你坐得悠闲自得,却让清漓一个孩子在灶间忙碌,你觉得合乎常礼?” 苏素还是无话,不过眼里已经泛起迷蒙雾气,直到这时,南清漓才终于明白了文秀才为啥生气。 “先生,你先听我说几句,这一小罐蜂蜜是我拿过来的,喝点蜂蜜水对婶子和文璇的康复有利,而且这罐蜂蜜是别人送我的,没花一个铜板儿,婶子和文璇一样,都在养病期间,不能沾水,不能吹风,所以她不能做饭。 都怪我杂七杂八的事儿太多,忙昏了头,要是我早点过来看看,就不会这么糟糕了,不过婶子和文璇体质不错,勤加呵护的话,大年三十前后差不多就痊愈了。” 因为蜂蜜是翠红楼老板娘鸨儿送给她的,所以南清漓担心文秀才嫌弃而没有明说。 第九十二章事情都办妥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至于母子俩体质不错这一说,文秀才比谁都清楚南清漓说得很是委婉。 因为在平时家里有啥好吃的,他们夫妻俩都是紧着儿子文璇一个人吃个够,文璇和体质不错之说倒是能沾点边儿,但他娘子苏素肯定是体质一般,平时一个小风寒,她都能卧炕不起半个多月,那事实就是因为南清漓呵护得当。 虽然误会解除了,但这么多人看着呢,文秀才这个一家之主根本就抹不下面子,向娘子低头认错肯定是文瑞和南清漓离开后的事儿了。 因此,室内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沉闷尴尬,文璇合上了临摹字帖,“娘,上午的三页我都写完了。” 说着,他就凑到挨着被褥垛儿的窗台角落那儿,拿出来一个荷囊,打开。 “爹,你看,大姐给了我好多麻糖哪,娘本来是不让留下的,可我想吃嘛,所以我就答应大姐等我病好后,给大姐家割几篓子羊草,嗯,你只能吃一块,瑞伯伯,你也吃一块吧!” 文瑞这才想起来明天就是小年,讲究吃麻糖甜甜嘴,逢人只说好话不说坏话。 他知道读书人如文秀才要多矫情就有多矫情,所以他毫不客气地探进手,拈出来一块鸡蛋黄大小的麻糖,上面密缀着白芝麻,别说小孩子爱吃,大人见了也爱吃啊! 文瑞送到嘴边轻咬了点,那股子独有的醇香随之在口腔里漫开,他上次吃麻糖好像是前年吧? 孙子铁墩儿往他嘴里塞了黄豆粒那么大一点儿,他还没有抿出来啥味儿就没了。 而现在他居然可以吃到这么大一块儿,算了,铁墩儿还小呢,吃好吃的日子在后面多着呢,他就狠狠心解解馋吧,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揣起来也不妥当。 文秀才没有拿麻糖,而是摸摸文璇的脑袋瓜子,“文璇,君子要言而有信,不可失信于人。” 文璇嗯着,乖乖地坐到被褥垛那儿,拿了一块麻糖,小心翼翼地咬着吃。 自家娘子不理睬自己,文秀才那是难以描述的浑身不得劲儿,“清漓,文璇又不是小孩子,你太宠惯他了!” 南清漓可是有个二十九岁的芯儿,“先生,在我眼里,文璇与吴小四儿差不多,就是小屁孩!” 文秀才被南清漓这话逗得掩口笑了声,寻思着十五岁的南清漓又是长嫂,又是长姐,又是一家之主,所以她就忘了自己是个比吴四顺还小三岁的女孩子。 为了曲线讨好自家娘子,文秀才只能和文璇套近乎,“儿子,过来!让爹好好看看你哪儿不舒服了。” 文璇一动不动,只是展开手臂认真比划着,“爹,大姐说了,我和娘的病会传染别人,必须距离你这么远!” 文瑞听得心里一顿,自己吃了文璇的麻糖,不会被传染吧? 文秀才刚才摸了文璇的头发,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是否会被传染,只是极度担心妻儿,一张清瘦的俊脸顿时变了色, “还会传染?清漓,你婶子和文璇……究竟得了何病?” 南清漓轻描淡写地缓声解释,“先生,先前只是村人夸大其词宣扬文璇出天花,其实只是出水痘而已,婶子虽说被传染了,但症状很轻,总之不必太担心。” 接下来,南清漓详细地说了传染途径和饮食禁忌等等。 末了,文秀才各种感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苏素冷声强调。 “这几天都是文泽砍柴,劈柴,小川,小雪,小鹏几个轮着给我们送午饭和晚饭,清漓帮着洗衣服做早饭倒马桶,每天夜里还陪着我们,半夜起来好几次倒水让我们喝。” 文秀才感激更甚,清漓这孩子的人品真是没得说啊,要知道,他娘子和儿子可是他的全部家当啊,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等于要了他的半条命! 南清漓摆上来饭桌,将馒头和萝卜蛋花汤逐一端上来,又拿了碗筷,催促,“先生,瑞伯伯,趁热赶紧吃吧!” 文瑞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他舀了碗汤,拿起一个馒头,一口气吃掉少半个,这才缓缓喝汤。 文秀才还要对南清漓有所交代,索性吃了饭再说,不过他虽然肚子噜噜作响,但依旧吃相斯文。 一旁的文璇看得眼馋,一点点地凑过来,眼巴巴地瞅着南清漓。 毫不犹豫,南清漓就给文璇盛了一碗汤,叮咛他慢点喝,别烫了嘴。 就在这时,文秀才有了疑问……“清漓,你不是说出水痘不宜食用禽蛋吗?” 汤里嫩黄色的蛋花不容忽视,南清漓暗赞文秀才细心,“先生,理论上确实如此,不过婶子和文璇的发热症状不明显,可以吃鸡蛋,至于偏腥的鸭蛋鹅蛋之类,那是绝对不可以吃的。” 文秀才不愧是私塾先生,不求甚解不是他的风格,对于南清漓的专业回答,他还是有疑问,“清漓,同样是禽蛋,怎么还有偏腥这一说?” 文秀才回来了,南清漓顿时减负不少,这边儿就可以放心地交给文秀才了,所以她耐性好得出奇。 “先生,家鸡一般都是食用菜叶谷粟类糠皮,而鸭鹅都是放养的水禽,难免会吃一些偏腥的鱼虾食物,生出来的蛋自然就属于偏腥的发物,而且我们这儿的鸭蛋和鹅蛋都是从偏热的南方运过来的,途中时日肯定不短,因此也无法保证新鲜,总之是不吃为好。” 这样,文秀才没有疑问了,开始细嚼慢咽,文泽很快喝完了一碗汤,恋恋不舍地瞅了眼锅里的汤,显摆,“爹,大姐做饭可香了,她给我和娘蒸鸡蛋糕了,可好吃哪,比这汤要香好多倍!” 蒸鸡蛋糕! 文秀才昨天住宿的客栈就有个客人点要蒸鸡蛋糕,小小一份就要十文钱,可南清漓竟然给他娘子和儿子蒸鸡蛋糕吃,重点是他家里别说鸡蛋了,连块鸡蛋壳子都没有啊! 不是因为妻子苏素懒得养鸡,而是因为家里食物有限,勉强才够三个人糊口,根本养不起一只鸡。 如此奢侈的大吃大喝,他得欠南清漓多少银钱啊? 怎样才能还上那笔数目肯定不小的银钱? 思来想去,文秀才浑然不觉自己手心里都是冷汗,文瑞一连喝了两碗汤,终于忍不住出声, “清漓,这汤透着说不出来的鲜香,油花看着也不像是猪油?” 南清漓噗嗤一乐,“瑞伯伯,婶子和文璇忌猪油,嗯,正好我在镇上碰见有人在路边低价处理香油,一罐子才几文钱,我还后悔没多买几罐呢!” 这话当然是南清漓撒谎,因为如果她说香油是猪油三倍的价钱,那么文秀才肯定不会再食用这罐香油了。 饭后,南清漓洗刷了锅碗,文秀才拿出来那份参试通告以及去县城这遭的费用明细,还有三个铜板儿。 没错,这两个大男人身上只有三个铜板儿了,所以到了镇上根本就不好意思坐文老九的牛车。 一人一遭十文钱,两个人坐回来也得十文钱,这三个铜板儿根本就拿不出手。 不过文老九眼尖看见了两人,死拖硬拽上车,并且马上驾车上路。 聪明如南清漓眼见文瑞进门后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儿,就猜到事情办妥了,此刻扫见了通告上南氏兄弟的名字,越发心安了。 文秀才将通告和明细念了一遍后,还特意解释一番,因为这次是为南氏兄弟忙碌斡旋,所以他和文瑞的盘缠以及客栈费用不能动用屯子里的公使钱。 见南清漓点头认可后,文秀才语气认真,“清漓,你说实话,这几天下来一共差你多少银钱?” 南清漓装起了糊涂,“先生,你这话从何说起?婶子又没向我借一个铜板儿,而且还帮我做了好多针线活,所以我就拿过来一点点食物弥补一二,先生再说这样的话,就是嫌弃我这个寡妇了。” 好吧,南清漓直接把话说死了,苏素很清楚自己没有帮南清漓做啥针线活,南清漓这样说不过是维护他们夫妻俩的面子。 文秀才善于教书,这嘴皮子上的功夫自然差南清漓一大截,他总觉得欠了南清漓,可一时间却接不上话,沉思片刻后,望向了文瑞。 “我这就写个通告,私塾里所有学生十一月的束脩限定三日内交清,清漓,小山和小川的束脩就免了,这次你必须依着我的安排。” 南清漓也没听南氏兄弟说过,根本不知道还欠了文秀才一个月束脩,可文秀才话说到这儿了,她只能点头答应,等有了机会就补回去。 通告写出来后,南清漓瞥了一眼,差点惊呼出声,每个学生每月的束脩是三十文! 换而言之,小月三十天的话,那就是一天一文钱,如果是大月的话,一天还不到一文钱! 一文钱,一个铜板儿,能买一颗白皮鸡蛋! 这也太少了吧,南氏兄弟两个人一月的束脩是六十文,还没有一颗翠红膏贵呢! 呵,文秀才这样教书别说发财了,没把苏素和文璇饿死就算是一大奇迹了。 第九十三章娘家人找上门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又细细嘱咐了一番,南清漓抱着自己的被褥回了家。 不说南清漓如何叮咛南氏兄弟好好温书备考,单说她将在镇上买的那一大包麻糖分成了好几份,文瑞,文翠叶,文泽,文老九这几家都有,不过文瑞和文翠叶这两份,南清漓想亲自去送。 但是,等到南清漓挎着篮子过去时,却悄mimi地躲到了一棵树后…… 文瑞家的院门外停着一辆骡车,透过敞开的院门可以看见一个女人叉着腰,骂骂咧咧。 “……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倒霉人家,大腊月天,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在娘家住着不走的道理? 林梅脾气不好,数落小姑子几句就犯下天大的罪孽了?给你们文家生了个孙子还没理了? 我再不来看看,你们是不是要打死林梅啊?你们这样葬良心就不怕断子绝孙遭报应吗?” 南清漓从这番话断定这个女人是林梅娘,嗯,她也懂得现在是大腊月天啊,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到亲家这儿闹腾。 文瑞和文六斤不在院子里,文翠叶抱着铁墩儿,看样子想说什么,一旁的文春生扯了扯她衣襟,示意她别说话。 丈夫和儿子都窝在屋里不出来,所以蔡闰枝只能给亲家说好话,“亲家母,明儿个就是小年了,翠叶肯定回婆家了,你进屋喝口糖水缓缓气,有话好好说。” 但是林梅娘根本就不接这个话茬儿,狠狠地瞪了眼旁边的林梅,“你捎话让娘家人来干啥呢?咋不说话?” 文六斤揍了林梅后被母亲蔡闰枝痛骂了一顿,虽然他不情不愿,但还是依着蔡闰枝的意思去镇上买了药酒,给林梅擦抹了身上的淤青。 而且当时,文六斤生气归生气,可也没碰林梅的脸,但是林梅托人给林家捎话后自作聪明了一把,自己往墙棱上撞了几下,弄得脸上多了几块淤青,看上去仿佛被文家人欺侮得要多惨就有多惨似的。 文瑞前脚刚踏入屋子,林梅娘就坐着雇来的骡车赶到,林梅以为公公文瑞会放低身段,好好招待她娘,可她真的是想多了…… 文瑞本来刚到家不了解情况,一看林梅脸上有几块淤青,就黑下了脸,将文六斤叫进了东屋里。 自己的儿子宠惯归宠惯,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能走在人前头的,这一点文瑞可以笃定,所以当他听了文六斤的述说后沉默了。 当初,儿媳妇林梅是儿子文六斤一眼相中的,他顺着儿子的心思,凑出来林家索要的聘礼,也就是那年全屯子里数第一的聘礼娶回来林梅。 林梅的嫁妆不多,这个文瑞真的不在乎,进了门的儿媳妇就是自家的人了,提嫁妆少就会伤感情,更伤一家子的和气,过日子讲究的就是家和万事兴。 但是林梅在生了铁墩儿,在娘家住了一个多月后再回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那张嘴一张开就很难合住。 数落两个小姑子不说,有时候趁他不在,还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数落蔡闰枝多生了两个赔钱货女儿。 即便如此,只要儿子文六斤和林梅没意见就好,可是现在竟然发展成了这样,那他索性倚靠在炕尾,闭目养神。 林梅眼见文瑞和文六斤都闷在屋里不出来,她索要零花钱的原计划也泡汤了,被母亲一挤兑,她金鱼眼一瞪,就放出来狠话。 “文六斤,你不是个男人,就是个孬种怂包子,你除了打老婆的本事还会啥?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你不是喜欢南寡妇吗?那好啊,我给你挪开了地方!” 林梅这样一嚷嚷,上门送东西也无辜躺枪的南清漓揉揉眉心,她就是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当便宜后娘的地步啊! 文六斤不是聋子,自然忍受不了林梅这样诋毁自己和南清漓,在他眼里,乖巧的南清漓就和他两个妹妹差不多。 还有林梅娘,如果她像个长辈的样子,过来这趟是好生劝女儿好好过日子,那他肯定是笑脸相迎,好吃好喝地侍候着。 可是这个老女人站在他家院子里,破口大骂了将近半个时辰,而且最后那番话还算是客气的了,先前一直骂他爹娘是老不死的,骂他挨千刀被雷劈。 他爹文瑞是屯子里的里正,他们家是要脸的人家,可这脸让他一个人败光了,林梅不和他吭一声就“请”来娘家人,这样的老婆有还不如没有省心。 文六斤提步走出来,抬手点指,连林梅娘一并指点着,“林梅,我打你是因为你欠揍,没错,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了,咋的?你想滚就滚,别蹦这么多狗屁话!” 林梅现在是骑虎难下,不过她才不管文家的颜面呢,她要的是沉甸甸的好处。 “文六斤,你这话能算话?你能做得了主?你做不了主就叫个能做主的出来!你打了我不能白打,一月给我一百文的零花钱,你不给,我就回娘家,到时候你去接我就是五两银子!” 立在堂屋门口的文六斤听得屋里有了动静,听得他爹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步步踏在他的心坎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爹有把岁数了,平时操心屯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不说,还要操心他们兄妹几个。 这不,刚刚风尘仆仆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身干净衣服,就被他外母娘指桑骂槐的奚落了一顿。 他文六斤也是当了爹的人,自然就该顶门立户,为爹娘分担一切。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文六斤心智噌噌成熟了一大截,他侧挪一步,状似无意地负手身后,其实手掌将堂屋门按得死死的。 文瑞压低的嗓音自门缝透出,略显疲惫,“臭小子,大过年的,让开,我给亲家说几句好话!” 文六斤是真的不想让父亲打圆场了,直接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林梅,我是你汉子,咋就做不了你的主?你没大没小,咋咋哇哇,就长了颗欠揍的脑袋!你做针线活卖的铜板儿,我娘从来就没拿过一个, 你拿这些钱买吃的就不说了,就不能拿回家里再吃?好多人告诉我说你在镇上买了熟肉,就杵在人家肉铺门口吃,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我吭过一声吗?” 众所周知,有公婆健在,绝对不容许儿媳妇偷攒私房钱和偷吃,如被发现,轻则被丈夫动家法毒打一顿,重则叫来亲家,一纸休书休掉再娶。 不过村里人由于家境拮据,多是结结实实打一顿给点教训,林梅笃定文六斤没有那个休妻再娶的银钱,所以被戳破了偷吃,也毫不脸红。 文六斤也馋,但是他喜欢将好吃的放到饭桌上,大马金刀的用筷子夹着吃。 起初知道林梅偷吃时,他还挺自责的,觉得都是自己没本事的过,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此时此刻他见林梅在铁墩儿面前连个惭愧的眼神也没有,对她的厌恶瞬间飙到了极点,一字一板强调。 “至于我赚的钱,你想也甭想,那都是留给铁墩儿读书娶媳妇的,你想回娘家?好啊,马上就滚!你放心,老子有五两银子也不会去接你,只会再娶个清白贤惠的。” 林梅在婆家第一次挨打心里憋屈得不行,她没想到自己闹腾了一顿,不仅没有得到一个铜板儿的好处,文六斤还当着她娘的面,让她马上就滚。 再看看一旁的几个,蔡闰枝,文翠叶两口子和文翠花,都当她是不存在似的,没有一个人说点好话打圆场。 连她自个儿生的儿子铁墩儿也不心疼她,只顾啃手里的糕点,还有她娘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意思就是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丢人现眼…… 林梅被她娘的眼神一下下凌迟着,想着怎样才能给自己长点脸…… 平时在婆家,只要她心情不爽利,就拍铁墩儿几巴掌,铁墩儿一哭,然后她的各种好处就来了。 要么是文六斤屁颠儿屁颠儿凑过来哄她,要么是蔡闰枝笑得孙子似的端过来一碗糖水或者疙瘩汤。 想到这里,林梅冲过去就要抱铁墩儿,话里话外还仿佛她是天下第一委屈,天下所有的人都欠了她似的。 “铁墩儿,走,和娘回姥姥家!你爹,你爷爷,你奶奶太偏心了,他们和你大姑亲,不要咱娘俩了,娘给你找个有钱的爹,再不受这窝囊气!” 文翠叶的本能反应就是不松手,她侄子铁墩儿姓文,是文家的独苗苗,可不能随了什么狗屁后爹的姓。 而且这些天,只要林梅一说难听话,铁墩儿就坐在她腿上,帮她抚胸口顺气,一口一个大姑的叫着,她可舍不得铁墩儿啦!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心思剔透如水晶,谁对他好,他就和谁亲,因为文春生每天来看文翠叶时都带些好吃的,文翠叶尝一点点后就紧着铁墩儿吃。 于是乎,铁墩儿小脑袋瓜子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眼泪汪汪地看着文春生,嚷嚷, “大姑父,抱抱!我不去姥姥家,我一哭,娘就会揍我,姥姥家还没有好吃的。” 第九十四章寒碜谁呢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其实林梅也就是装腔作势,等着文六斤看在儿子铁墩儿的份上低头服软,她这样一说,文六斤倒是真的过来了,一把抱过去铁墩儿,丢下硬邦邦一句, “滚啊,赶紧滚,找有钱的男人去,我儿子不用你管!” 眼见蔡闰枝等人不帮着打圆场,眼见文六斤抱着铁墩儿转身就走,林梅娘嚷得歇斯底里,“文六斤,你等着看,我家林梅不愁嫁!” 文六斤连步子都没停一下,对于外母娘的威胁,只是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蔡闰枝等人也随文六斤进了堂屋,院子里顿时空空落落的,只剩下了林梅母女两人。 她俩大眼瞪小眼,瞪了一阵子后,一前一后出了院子,上了骡车,脚夫驾车离开。 直到骡车在视野里消失,像只小老鼠似的躲在树后的南清漓才转出来,缓步走进了院子。 她敲了几下堂屋门,扬声道:“瑞伯伯,我来串个门子!” 南清漓刚踏进堂屋门,文瑞就热情招呼,“清漓,快进来吧!” 进了东屋,南清漓将篮子放到炕尾,跨坐在炕沿边儿,她轻易地感受到室内的沉闷压抑,抬眼望向了文六斤,“六子哥,你刚才要是哄哄嫂子,她为了铁墩儿也不舍得回娘家。” 文六斤楞了一下,蓦然将儿子铁墩儿举高高,“清漓,你就别提她了,那就是个开开门拉,关起门吃的妨主货,我现在一看到她瞪起来那对金鱼眼就来气,我和我儿子也能过得好好的。” 他这话一落,文瑞却重重地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堂屋门一响,不知是谁进来了。 很快,东屋门拉开,文春生的母亲文氏挎着个篮子走进来。 蔡闰枝张张嘴,最终又闭紧了嘴巴,而且她本来打算给南清漓倒一碗糖水的,因为文氏的到来,她立马没了这个念头。 没有谁比蔡闰枝更了解这个亲家母,就是那种占尽便宜也不示好的主儿,就算是自己殷勤地给她也倒碗糖水,她喝了后也跟没事人似的,数落大女儿文翠叶的难听话一句也不会少,还要牵枝带叶儿捎带上自己和文瑞。 文瑞了然大女儿文翠叶是个要强的性子,如果不是受了文氏的奚落,肯定不舍得回娘家住,再看看妻子蔡闰枝的冷淡反应,他猜测文氏肯定是做得很过分,所以他只是看着文氏嗯了声。 文春生见母亲挎了个篮子过来,以为她想通了,带些像样的礼物过来向文翠叶道歉,他心里不由得暖暖的。 文氏过来这一趟有两层意思,因为不止一个人,包括丈夫都对她叨叨明天是小年,儿媳妇住在娘家丢的是婆家的脸面。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她可不会装圣人,所以她早就在家里打好了腹稿,此刻,她大马金刀坐在炕沿儿正中间,掀开了苫盖篮子的布片,指着篮子里卧在干草上的两颗鸡蛋说叨起来。 “文里正,这两颗鸡蛋一颗给你们家铁墩儿煮着吃,一颗给翠花补身子。” 众所周知,私下里大家来往送东西都讲究五个不少,六个不多,可这个文氏竟然送到亲家门上两颗鸡蛋,讲真,还不如两手空空来的好看。 别人倒是没有太明显的反应,文春生脸上真有点挂不住了,但向来孝顺的他也说不来什么难听话。“娘,哪有送两颗鸡蛋的?你这就是寒碜人呢!” 好吧,如是一句,文氏的难听话一股脑儿就倒出来了,咄咄逼人, “文春生,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到底是谁的儿子?是我生了你,还是文翠叶生了你?我养只鸡还能下颗蛋,可某只不少钱的鸡进门两年了,白吃了多少精米细面?你说说不宰掉卖肉有啥用?” 文瑞再生气,也不想怼文氏,因为文氏这张嘴不把门,他要是说了什么,她会夸张到天那么大叨叨出去,他是屯子里有脸面的里正,只能忍了这口气。 蔡闰枝气得浑身哆嗦,文翠叶说在婆家连玉米面糊糊都喝不饱,这文氏嘴里的精米细面那肯定就是她睁眼说瞎话哪,养只母鸡是可以宰掉卖肉的,可文翠叶是她家的儿媳妇,她怎么这样寒碜人啊,唉,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随她去吧! 文六斤见爹娘都没有话,他担心自己怼了文氏,妹夫文春生心里不舒坦,妹妹文翠叶回婆家后更没有好日子过,索性装聋作哑。 这时,文翠花忍不住出声了,“婶子,我不用吃你家的鸡蛋补身子,铁墩儿也不差这一颗鸡蛋,你还是拿回去吧!” 文翠花这样一说,文氏真的用布片苫盖住了那两颗鸡蛋,盯着默不吭声的文春生,一副家长的派头, “明天就是小年了,你们住在这里不像话,吃了晚饭后就回家!” 文春生很清楚,如果他说一句气话,他娘文氏能不依不饶,借题发挥出来一百句。 而老丈人文瑞刚刚回来,儿媳妇林梅和亲家母刚闹腾完,他真的不想给文瑞再添堵,所以才不情不愿地嗯了声,以图息事宁人。 既保住了两颗鸡蛋,又可以让儿子和儿媳妇回家,保住了自家的颜面,文氏忍不住沾沾自喜,心情欢愉地离开了。 文氏一走,文翠花就恼得嘟囔起来,“就没见过这样小气的人!还让姐姐和姐夫吃了晚饭再走,真以为这一顿能吃穷了咱们家? 哼,姐姐不是她亲闺女,可姐夫是她亲个楞楞的儿子啊,连儿子也不惦记的亲娘真是没见过啊,家里的米面就等着生虫子吧!” 蔡闰枝长出一口气,不耐烦地瞪了文翠花一眼,后者马上捂住了嘴巴,只是呼哧呼哧地笑着。 蔡闰枝给南清漓到了碗糖水,后者却笑着招呼铁墩儿,“铁墩儿,姑姑喝不了这么多糖水,你先喝,给姑姑剩点儿就行!” 铁墩儿欢快地嗳了声,从文六斤身上滑溜下去,跑过来,趴在炕沿边儿,将一碗糖水喝到只剩下一口,还理直气壮的, “姑姑,我给你剩了这么多呢,不是一点儿!” 南清漓轻柔地摸了下铁墩儿的小脸,将碗里剩的糖水喝掉,“好甜哪!铁墩儿真乖啊,看,姑姑这儿有好吃的!” 说着,南清漓掀去了苫盖篮子的布片,一样样地拿出来,两大包麻糖,两个熏鸡架,一块熏猪肝,一包熏鸡肠,五颗酱蛋。 蔡闰枝看着这么多吃的,有些不敢相信,南清漓笑着提醒,“婶子,这两包麻糖有翠叶姐的一包,嗯,我想和瑞伯伯说会儿话!” 文春生拿着蔡闰枝塞给他的这包麻糖,俊脸上的神情复杂得很,更像是向文瑞表态似的。 “清漓,哥那个老娘也没像你这样惦记我们两口子,她还让我们吃了晚饭再回去,真的郁闷死了,那个家我真不想回去啊,更不想长久待下去,年后我们夫妻就去镇子上,有稠喝稠,有稀喝稀,你翠叶姐还不用生闷气,倒也自在。” 聪明如南清漓了然文春生的心思,只是点点头,轻嗯一声。 看了眼铁墩儿,文春生放下了这包麻糖,“娘,我和翠叶都是大人了,吃啥麻糖啊,留着给铁墩儿吃吧!” 蔡闰枝嗔怪地瞪了一眼,可心里还是偏孙子多一点儿,“清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们两口子尝尝,给铁墩儿多剩一些拿过来不就行了。” 最后还是文翠叶做了决定,拿出来三块麻糖,给了妹妹文翠花一块,然后他们夫妻俩一人一块,剩下的都留给铁墩儿吃。 蔡闰枝将吃的收起来,招呼大家到西屋坐着,但是铁墩儿坐在文瑞的腿上,赖着不走,文六斤怎么哄都没用。 文瑞轻咳了一声,“清漓,总吃你送过来的好东西,瑞伯伯都过意不去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不等南清漓接话,文六斤笑着搭腔,“爹,你可真啰嗦啊,这吃的既然清漓都送过来了,那就留下吧,反正她家也不缺那点吃的,而我有的是力气,我就帮她家背几捆木柴好了!” 见南清漓笑着点头,文瑞也不多说了,文六斤拿出了整治儿子的“杀手锏”, “铁墩儿,你不让爹抱是吧?那好,我这就去奶奶那儿,把好吃的肉肉都吃光了,你就等着哭鼻子吧!” 效果是立竿见影,铁墩儿马上不腻着爷爷文瑞了,被文六斤抱着出了屋。 一盏茶的时间后,南清漓告辞,可她刚出了文瑞的院子,一个苍蝇声儿就嗡嗡起来。 “南寡妇,你个不要脸的贱货,六子媳妇一走,你就上门勾搭六子,没见过你这样不守妇道的贱货!” 不用刻意去看,南清漓也感受到了一道道视线的扫描,有从院门缝隙透出来的,有从土墙豁口那儿投注过来的。 这些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都晓得文瑞已经回来了,由于担心得罪了文瑞,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这么“含蓄”地看热闹。 听了吝啬鬼归榆花的叫嚣,他们觉得不够劲儿,有点失望,归榆花这话听起来就像个傻子说的。 但凡是长脑子的,都清楚文瑞家里现在有一大家子人呢,南清漓就是再想男人,也不会蠢到这会儿上门勾搭文六斤。 对于归榆花这种毫无杀伤力的苍蝇嗡嗡,南清漓只是淡漠地扯扯唇角。 第九十五章屋顶偷听秘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不过送她出来的文六斤可没有这么好的涵养,在他眼里,南清漓的所作所为比一般男人都要光明磊落,而且她太会来事儿了。 除了那个油盐不进的林梅,他家里的人,上至他爹文瑞,下至他儿子铁墩儿,都说南清漓各种好。 此刻看着南清漓被归榆花奚落了也不搭腔,而是选择低调离去,文六斤就忍不住发飙了。 “吝啬鬼,你这么大岁数了,也该积点阴德了,别哪天蹬腿走了后,阎王爷一看你总是满嘴狗屁话,就把你舌头割了丢油锅里炸透了,你回去告诉你那个龟孙子吴玉堂,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聪明!” 说完,文六斤一转身就进了院子,还咣当一声插上了门闩。 归榆花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才,她趴在院门那儿,听了好大一阵子,也没听见南清漓说话的声儿,所以就想拍文六斤的马屁,趁机进去坐一会儿,从文瑞嘴里套套话,现在却被人家拒之门外了。 文六斤语气这么不好,难道说他爹和文秀才发现了什么? 不说归榆花如何心事沉沉离开,单说南清漓回去后,就开始忙碌晚饭,还让南小川给文秀才先送过去一些。 等到南小川折返回来,他忍不住对她说了件稀奇事儿,当他送过去绿豆汤和凉拌土豆丝时,文秀才正捋起来袖子擀面条呢,动作娴熟得很,看那个样子就不像是第一次擀面条。 南清漓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嘱咐南小川没事时帮小雪做做饭,以后正好侍候自己的媳妇儿嘛,先生都做出来好榜样了,他要是不学着,那就不是个好学生。 南小川也晓得君子远庖厨这个道理,但是他觉得那是给别人看的道理,家里人就另当别论,尤其是媳妇儿更要好好对待,就像先生那样子。 南清漓没想到她饭后随意做出的一个决定,竟然让她心生恐慌…… 饭后,南清漓在院子里坚持跑步一个时辰,虽然不能说很轻松,但也不是气喘吁吁那样子,看来体质增强了一些。 正要回屋,南清漓看见小鹏和小雪在那儿切磋拳脚,她看了片刻,就喊小鹏过来,附耳低语一番。 小鹏点点头,进屋换了身黑衣,就腾身上了屋顶,融入沉沉夜色中。 没有多久,小鹏就到了老吴家,见东屋还亮着油灯,他轻手轻脚拨弄了一番,将东屋的天窗撑开了一条缝隙,垂眸光望进去。 屋里有三个人,归榆花,吴玉堂和吴三顺。 归榆花伸展开腿坐在炕头,光着两只被缠得变形到不忍直视的小脚,显然是刚刚洗过了脚。 吴玉堂坐在归榆花旁边,把玩着手里的一串铜板儿,昏黄的灯光下,一张俊脸呈现出与年龄极其不符的阴鸷,仿佛刚吃完腐肉,伺机待动的夜枭。 屋内只有铜板儿撞击发出的脆响,落在小鹏耳里,没有一点悦耳之感,反而多了几分厌恶。 最终是归榆花打破了沉默,“玉堂,你真的在镇上吃了饭?还饿不饿啊?要是还饿的话,让你娘给你煮碗糊糊!” 吴玉堂一想到划嗓子的玉米糁子糊糊,胃里就不由得一阵翻腾膈应。 他在镇上吃了一碗羊杂,一碗白面疙瘩汤,还买了两个大肉包子在路上吃掉了,直到现在依旧饱得很。 可他才不会提及这些,他一副勤俭懂事的模样,“奶奶,我在镇上买了个玉米面窝头吃了,现在仅仅有一点点饥饿感,真不必麻烦我娘了,我还是明早多吃一碗饭好了。” 吴三顺坐在炕尾,此刻忍不住笑着夸赞,“我儿真是个节俭孝顺的,日后定能有大出息。” 吴玉堂惺惺作态,低头笑了笑,归榆花也附和地笑了,颤着嗓音问:“玉堂,你在县城这么多天,看见你爷爷了吗?” 在心里暗暗地鄙弃了一番归榆花的无脑,吴玉堂很清楚自己去县城就不是做什么好事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即便是上街,也会戴顶大帽子,遮盖住大半个脸,再说了,他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帮奶奶寻夫。 不过面上,吴玉堂立即装出愧疚满脸,一番谎言也弄得要多真心就有多真心似的, “奶奶,我倒是有次看见了爷爷,可我为了省钱,一连两顿没吃饭,饿得头昏眼花的,也没力气高喊一声,后来,我跟了几条街,不知怎么的就把爷爷弄丢了。” 果然,如吴玉堂预料,归榆花嗓音里透着自责和惊喜,“玉堂,真的?都怪奶奶给你拿的银钱太少了,你爷爷看上去好不好?他穿的衣服好不好?” 吴玉堂假装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爷爷步子走得很快,肯定精神头儿不错,他的衣服……我不懂是什么材质的,但看着比文里正还要有派头,他在县城应该混得挺好的。” 归榆花两眼泛光,渐渐暗淡下去,吴玉堂适时地将手里的那串铜板儿递过去,语气谦恭无比,真是比乖孙子还像乖孙子。 “奶奶,孙儿努力省着花销,就剩下这么多了,你为孙儿年后的考试日夜忧愁,孙儿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以后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奶奶。” 其实呢,吴玉堂回来后假装累瘫了,声称要补觉,顺便就藏起来几百文钱,想着那天嘴馋了,就溜到镇上买点腥荤吃吃。 可归榆花就爱吃吴玉堂这一套,她老感动了,“玉堂,这些钱你留着吧,买点纸笔墨砚啥的,你也不必担心年后考试的盘缠费用,有你四叔孝敬奶奶的银钱呢!” 吴玉堂缓缓地将这串铜板儿揣入怀里,脸上是乖孙子标配的谦恭之色,心里却想着只要他肯动脑筋,谁都得栽在他手里,至于他奶奶这种级别的蠢货,他就是睡着时也能将她哄得围着他团团转。 “玉堂,你是要读书为官的人,以后做事小心点,别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奶奶就指望着你顶门立户呢!” 听了归榆花这话,吴玉堂却得意洋洋起来,“奶奶,你尽管放心,上次的事儿,别人怀疑我也没有用,因为知县大人看的是真凭实据,谁能拿出来证据啊? 南寡妇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会想到我买通了县丞的侍童,这次还是走的那条路,明天有场好戏,这次连文瑞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归榆花马上转忧为喜,接下来,三人就聊起来屯子里这家的姑娘长得水灵,那家的姑娘针线活儿好,哪个比较适合做吴玉堂的妾室等等。 小鹏听了几句,索然无味,悄然掩好了天窗,施展开了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回来。 东屋还亮着灯,大家或坐在炕沿边儿,或抱臂踱来踱去,小鹏就将耳闻目睹的简而概之说了一遍。 “吴玉堂这个人渣,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先生,把他揪出来,他有了这个污点,就失去了年后的参试资格。” 听到南小山说得咬牙切齿,最不自在的人就是吴四顺,他极力地梗缩着脖子,极力地降低存在感。 南清漓仅仅淡淡凝了南小山一眼,“小山,你怎么能证明吴玉堂就是个人渣?小鹏偷听回来的这番话,根本就不能摊开放到桌面上,懂吗? 现在还不是报复他的时候,他希望你倒霉,你就会倒霉吗? 无论何时,解决问题都是最重要的,你活得好好的就是对他最狠的报复! 好了,这件事儿大家必须守口如瓶,我乏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小雪马上开始撵人,插好了门闩后,折返回来开始洗漱,洗澡。 等小雪洗好躺下,等自己也洗好了躺下,南清漓依旧想不透吴玉堂所谓的好戏究竟指的是什么。 如果吴玉堂冲着她来,她尽数接下就是,可是一想到会殃及文瑞这个局外人,她心里就不由得恐慌起来,吴玉堂到底想出啥幺蛾子啊? 辗转反侧,南清漓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蓦然瞅见了房梁上的鬼原主……咦? 她的身影怎么疏淡了许多?难道这就是潜心修炼的征兆? 不明觉厉,因此甚是惶恐,这是其一! 还有未来的不得而知更是激起了南清漓的惶恐不安,她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想着得多攒点钱,尽快安顿好家里的几小只。 就在南清漓迷迷糊糊快睡着时,蓦然……南清漓猛然睁开了眼,侧耳细听! 没错,屋外又陆续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异响,在静夜中落在她的耳中,除了诡异还是诡异! 看着小雪睡得香甜,南清漓不舍得叫醒她,麻利地穿好了衣服,又套上吴大顺的那件旧棉袄,同时将那把匕首揣入怀里。 不知怎么的,南清漓顺手将那套针具也揣入怀里,下炕趿拉了鞋子,出了屋。 嗒嗒异响声再次浮起! 这次南清漓听清了一些,外面有什么东西击打在堂屋门上,但不是风声,也不是敲门声。 南清漓连鬼原主都不怕,她猜测外面的就算是鬼,估计也不是啥恶鬼,不然早就硬闯进来了。 对啊,她亲眼所见鬼原主是可以穿门而入的,那外面的东东应该不是鬼。 第九十六章救治夜星霓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谨慎起见,南清漓小心地用匕首尖捅破窗户纸,往外一瞅…… 看到阿白正在原地转圈子,还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嗯,小家伙这是饿了吗? 阿白先前对南清漓一直不甚友好,所以她就想趁着这个机会与阿白培养一下私下的交情。 于是,南清漓用荷叶包了两个肉包子,轻轻地开了堂屋门,可是还不等她弯腰喂阿白肉包子,阿白就衔咬住了她的裤脚,往外面拽扯着。 南清漓打着呵欠,倦意深深,因此脑瓜子就转得很慢,她还以为阿白想到院子外面吃东西。 不过当她到了荆门外后,阿白依旧没有松口,还拽扯着她的裤脚,往破庙那个方向拽。 去破庙那儿? 那天阿白突然冲出来撵走了吝啬鬼归榆花…… 难道说阿白的窝就藏在破庙里? 这样一想,南清漓加快了脚步,阿白真不愧是机警有加的猎犬,见南清漓步子快了,它干脆松开了她的裤脚,不疾不徐地跑在前面带路。 最后,阿白将南清漓带到了一棵古松下,一身黑衣的萧云翳仰面躺在那儿,双目紧闭,昏迷不醒,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狼藉之美,看上去就如一片黑色的云栖落,迷离飘忽得极为不真实。 又一次,萧云翳这张俊颜轻易地将南清漓静如死水的心湖弄得泛起微澜,沉睡的记忆随之潮起潮落,这少年像,简直太像她的萧云翳了。 “夜星霓……” 南清漓轻唤一声的同时,手指熟练地搭上了萧云翳的腕脉,不由得吓了一跳,她根本就摸不出来脉搏。 手指又搭上萧云翳的上唇,同样也没有试到鼻息,只有如夜冷凉的不适触感。 也就是犹豫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后,南清漓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素白的帕子,用匕首划拉开一个口子,覆在萧云翳的脸上,口子对应的那儿正好是萧云翳的口,唇。 她将萧云翳的身体调整得当,就倾身下去…… 没错,南清漓为萧云翳做人工呼吸呢! 至于要隔着一块帕子,那是因为南清漓有点小矫情,觉得只有这样矜持,才对得起她心心念念牵挂的男友萧云翳。 几轮人工呼吸后,南清漓试得萧云翳有了鼻息,也有了脉搏,她的眸光在萧云翳的脸上凝顿了片刻,本宝宝为啥要救夜星霓? 因为他长得像萧云翳? 还是因为惦记那个首饰盒还在他手里? 不,这些个理由都太肤浅了,本宝宝前世的工作是医生,救死扶伤不过是出于职业本能而已,如此而已。 “夜星霓……夜星霓,你醒醒!” 南清漓觉得萧云翳应该醒过来了,唤了几声后,见没有什么回应,她就有的没的嘟囔起来。 “姓夜的,你说这大半夜的,你不在家里安安生生地睡觉,出来瞎溜达个啥?明明知道自己有头疾,还敢喝酒,真是不要命了!要不是阿白,你肯定死透了! 嗯,你这样的颜值嘛,尸首倒是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哪,多了不敢说,十两银子总是有的,唉,早知道我就迟过来一会儿,还能捞十两银子,还不用劳心劳力再管你。” 因为自己是小寡妇的身份,所以借给南清漓十个豹子胆儿,她也不敢将这个美少年带回家里。 不到一刻钟后,南清漓将萧云翳搀扶到一间破败的屋里,看样子原先是这处庙院的柴房,虽然这屋子没了门窗,只有后半边儿屋顶,但最起码可以避风。 望着躺卧在一堆干草上的萧云翳,南清漓甚是欣慰,费劲儿的劳力活儿终于干完了,现在就差劳心针灸了。 她从萧云翳的怀里摸出了一个荷囊,鬼使神差之下,还特意地看了几眼,并没有半个绣字,就是最普通的那种荷囊。 南清漓翻找出来火折子,将不远处她抱进来的那堆树枝点燃,然后为萧云翳针灸。 见萧云翳右手握着拳,因为针灸时讲究全身自然放松嘛,所以南清漓就去掰,可是她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掰开了一点点,马上就有一点点窘。 因为萧云翳手里抓着不放的东西相当熟悉,就是她那个巨丑无敌的丑香囊! 不禁想起来上次他送她回来时的那句调侃,腹黑神似她的萧云翳,南清漓二十九岁的芯儿狠狠锐痛了一下,甚是嫌弃眼前这个美少年总是给自己添乱子。 呵,谁也没有她的萧云翳好,时间和距离也隔不断她对他的深情思念。 阿白安安静静地卧在篝火旁,南清漓将两个包子放在篝火边烤得焦黄黄的。 又守了一盏茶的时间后,逐一拔去银针收好,再摸摸萧云翳的手掌,不再像先前那么冷凉了。 将那两个包子揣入萧云翳的怀里,等到篝火完全熄灭,南清漓抬手指指萧云翳,“阿白,你看好了你家帅哥哥哦,姐姐回家睡觉了!” 阿白似是回应般低呜了几声,然而南清漓还未走到荆门,破柴房里,萧云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对黑眸清冷幽邃,根本就不像刚刚苏醒过来的样子。 是的,他的确早就醒了,可没法睁眼面对现实…… 本来他是过来找南清漓的,但是不知怎么就犯了头疾,难道真如南清漓所说是因为饮酒所致? 他本就不喜欢贪杯,只是因为跟班的侍卫们走哪儿跟哪儿,他烦的不行,心血来潮间,就在他们的酒里加了料,他也装模作样浅酌几杯而已,结果还没体验够了自由自在的感觉,就犯了头疾。 人长得帅嘛,就连随随便便坐起来,在干草上盘膝而坐也是这般赏心悦目,可是此时此刻,帅气的萧云翳在心里的那团愤然暗火烧得越来越烈,犹如席卷天地之势…… 萧云翳一有意识就试到了覆面的那块帕子,那时他就火大得不行,真想一口咬死了南清漓! 南清漓这个丑女人竟然敢嫌弃和他直接接触,他又不是邋里邋遢的乞丐,挨挨他的口,唇能弄脏了她? 然后他自己给自己顺气,南清漓即便丑了点,但她也是正经女人啊,男女有别,女人矜持点儿没错的。 虽然在萧云翳的记忆里,围绕在他周遭的女人没有一个是正经矜持的,目前为止只有南清漓这一个。 就这样,傲娇如萧云翳看在南清漓又一次救了他的份上,就懒得生气计较了,而且,当南清漓在他怀里摸索火折子时,他竟然,竟然不像上次那般抵触嫌弃,不过也不甚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毕竟没有谁敢这样逾越放肆。 此时此刻,萧云翳之所以生闷气,是因为南清漓的那番话,她竟然想把爷卖尸首,这个丑女人可真够歹毒的。 不对! 他怀里一百两一张的银票有那么厚一沓子呢,她也没认真瞅一眼,怎么会在乎卖尸首的那十两小银子啊,面冷心善如她也就是过过嘴瘾而已! 最终想想南清漓好心好意地给他针灸,还烤热了两个包子揣他怀里,还给他盖了一件棉袄,萧云翳捏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拿出来包子,慢条斯理地吃着,心情还是不怎么美丽。 南清漓这次怎么不留以身相许的字条了? 因为自己不是她惦记的那个男人? 萧云翳现在再想想那个字条上的内容,一字字过滤一遍,厌恶感少了几分,无形之中多了几分亲近。 但他一想到南清漓再也不会对自己那么亲近放肆了,萧云翳就多了一点莫名的失落。 嗯,南清漓惦记的那个男人是何方神圣啊?好像他和自己长得一样帅,但他有自己的功夫高吗? 就这样,向来万事不挂心的萧云翳,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浑然不觉自己有了心事沉沉。 吃完了两个烤包子,萧云翳暗暗一叹,南清漓真不擅长关心别人啊,怎么就没给他拿点水哪?没有热水冷水也行啊! 如果,如果萧云翳知道这两个肉包子本来是南清漓给阿白吃的,他肯定就会气得摧肺摧肝。 翌日,南清漓醒来时,小雪正在生灶火,下一刻她脸蛋发烫有点窘,因为她将吴大顺的那件旧棉袄死死的抱在怀里。 再加上她刚醒来,这脑子就有点不好使了,昨晚,这件棉袄明明苫盖在夜星霓身上了啊? 南清漓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夜星霓不犯头疾时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完全可以从天窗那儿来去自如。 这样想着,她还是不太放心钱袋子,就下了炕,趿拉着鞋子,刻意查看了一番,还好,一个铜板儿也不少,不过,首饰盒依旧不见影儿。 但是南清漓再次上炕叠被褥时,她无意间提溜了一下棉袄,从棉袄中就掉出来两张百两银子的银票。 她略略郁闷,夜星霓这家伙又拿钱砸她,不知道她现在很缺钱吗? 不知道她现在特别抗不住金钱的诱惑吗? 事实上是昨晚萧云翳觉得口渴了,就理所当然地潜进来喝了半碗水,然后挑腿坐在炕沿边儿足有两盏茶的时间,听着南清漓断断续续地说梦话。 比如,“萧云翳,我们不分手!” “萧云翳,我爱你……好想你啊!” 如此等等, 第九十七章官差把南清漓带走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最终萧云翳不胜其烦,起身欲走时才发觉南清漓抓着他的袍衫,所以他就将两张银票放到棉袄里,塞进了南清漓的臂弯里,然后轻松地掰开了她的爪子。 幸好地上的小雪正在往锅里添水,南清漓假装若无其事地将两张银票揣入怀里。 饭后,南清漓熬了绿豆汤,又拿了白面,鸡蛋,胡萝卜和干菜,反正足够文秀才一家三口吃一天了。 她倒是想多拿过去一些,但是想到文秀才肯定不会接受,所以就让南小川多跑一趟好了,而且还叮咛说如果文秀才不收下,她就会如数交付南小山和南小川的束脩。 事实证明南清漓这样说很有效,文秀才一时间也拿不到其他学生的束脩,但一家三口总要吃饭,所以他尽数收下,想着日后南清漓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一定尽心尽力。 上午做翠红膏时,文翠叶过来了,吃过东西后,和南清漓提及一个细节。 他父亲文瑞将吴三顺半夜偷羊,归榆花大白天偷羊等等老吴家的种种劣行都记入村志中。 南清漓蛮欣慰的,这村志上的记录对她和吴四顺以及南氏兄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文翠叶还说丈夫文春生一大早就起来,去喊文六斤上山砍柴。 不过文春生告诉她等他快折返回屯子口时,会分一半给文六斤,而将剩下的背回家里,至于白天依旧去镇上做短工。 文春生不仅心疼妻子文翠叶,还对她这边儿这么上心,南清漓就是用脚后跟也可以想象出来,文氏肯定依旧不待见文翠叶,年后,她得先拉他们夫妻一把。 做好了翠红膏,南清漓,小雪,文翠叶三人正闲聊着,就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嘈杂声在院子里响起。 南清漓刚下炕穿上了鞋子,两个男人就闯进屋里,带进来一阵冷风。 他们都是县衙捕快的装扮,气场肃寒,其中一个手里还提溜着锁链,激荡着哗啦啦的脆响,令人不寒而栗,他眼神凛人地扫了扫三人, “谁是南清漓?” 南清漓顿悟,这是冲自己来的,她安之若素,“我就是!” 捕快赵威不由得赞叹,这个南清漓倒是从容自若,这份气度不似寻常柔弱女子,只可惜贪图小便宜,最终害人害己。 赵威说话的语气极为专业公式化,却透露了不少信息,“南清漓,文家屯子里有人举报你是里正文瑞的姘头,伤风败俗的同时还伙同文瑞挪用了屯子里的公使钱,现在我等和县丞大人专程过来查办此事,你若配合,我等自然不会动粗用铁链子锁你。” 文翠叶身子哆嗦着,正要解释什么,南清漓投过去一个冷淡的眼神,“翠叶姐,你不必担心我,小雪,等小鹏他们回来后,你就说是我的意思,都不可鲁莽行事,都给我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南清漓了然,即便文翠叶是文瑞的女儿,但她的解释也没有多少用,自己免不了还得走一趟, 不过难得的是……在小小的文家屯子里,捕快抓人这等热闹事儿几年也不会有一次,自然就招来了不少村人围观,南小山听到了动静不对就跑出了屋子。 看见捕快要押走南清漓,他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手足无措地央求赵威,“捕快大哥,你们肯定搞错了,我大姐可是好人啊!” 赵威紧绷着脸,“我等是奉公办事,你再阻拦就是寻衅滋事,那就一并带走!” 南清漓没有多少情绪波动,语气淡淡的,“小山,你放心吧,大姐不会有事的,这里面肯定就是一场误会,你在家里稍安勿躁。” 南小山也懂得事态紧急,他强忍住泪意,“大姐,我这就去找先生,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南清漓若有若无地嗯着,跟在赵威身后向荆门走去,另一个捕快高强则跟在她身后,以防意外情况发生。 刚出了荆门,吝啬鬼归榆花就从人群中蹦出来,平时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而且还是一对缠足小脚,却突然这样敏捷地蹦出来,以致于南清漓非常担心她崴了另一条好腿。 不过不等归榆花说话,赵威一抖锁链,兜头套住了归榆花,高声断喝,“大胆刁妇,胆敢滋生事端,不要命了?” 突如其来受了这般惊吓,归榆花一肚子的奚落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她一个踉跄,就半跪在赵威脚旁。 赵威很快就闻到了一股子尿,骚,味儿,是的,连半个屁都不敢放的归榆花被吓尿了。 他低咒了一声“无知愚民”,撤回来锁链,迈开大步走在前面。 在他们三人的后面远远跟着不少村民,窃窃私语着,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时不时还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嘲笑声。 南清漓用脚后跟也可以猜出来,是吴玉堂暗中作祟,不过负责查办此事的不是文秀才的同窗好友,主簿徐少山,却是县丞。 县衙的县丞相当于是知县副职,权力大过主簿一职,再加上文秀才也说不上话,南清漓真怕这个县丞是个不分是非的。 有一点确实就是事实,当初,文秀才和文瑞去县城斡旋的费用差了十五两银子,文瑞说服了南清漓,悄悄挪用了屯子里的公使钱。 话说吴玉堂也是个脑子好用的,猜测文瑞肯定动了屯子里的公使钱,所以文瑞和文秀才前脚一走,他就从归榆花那儿要了盘缠,也偷偷摸摸地去了县城。 此时此刻,吴玉堂混在人群中,就等着看南清漓成为众矢之的,被绑了推入火里烧死,而文瑞因为渎职而失去屯子里里正一职。 南清漓以为吝啬鬼归榆花被吓尿了,也就消停了,但是她低估了归榆花的作妖能力。 他们三人刚走过几条巷子,归榆花的苍蝇声儿就嗡嗡起来…… “南寡妇偷汉子啦!” “南寡妇真是好算计,算破天的算计哪,她看不上毛头小伙子,单单看上了文里正哟!” “大顺你死的好惨啊,都是娘没本事,没替你看住你那个不要脸的寡妇老婆,你老婆做了文里正的小姘头,娘气得眼睛都快哭瞎了!” “我的大顺好命苦啊,娘的心里好苦哟,谁能给娘做主哟?南寡妇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就该天打雷劈,挨千刀啊!” 如此等等不堪入耳的刻薄话,南清漓只当是一缕缕耳旁风吹过。 赵威耳朵深受荼毒,南清漓又不是他老婆,她如何如何好与坏,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此刻归榆花这样哔哔叨叨,赵威真的是烦透了,暗骂,这个老干婆不回家换衣服,却疯狗一般咬住南清漓不放,蓦然间,他多了一念,难道是南清漓伙同文瑞害死了她儿子? 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赵威想着他可没有闲暇时间理会这种无凭无据的事儿。 有了前一次的惊吓教训,归榆花并不敢凑得太近,她只顾着直着脖子叫嚣,没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嫌弃地捏着鼻子。 南清漓身后的捕快高强只有一个想法,穷山恶水多刁民,他觉得南清漓和那个老干婆都不是啥好鸟儿。 县丞陈嘉木没有去文姓宗族的祠堂,而是选择了在文瑞家里查办案子。 陈嘉木在县衙里的地位在知县之下,他人之上,因此多年的官场历练使得他深谙人情世故,处理公务也是八面玲珑,不会轻易得罪谁。 在文瑞家里既显得亲民,又可以从细节处观察文瑞是否生活作风有问题。 而且如果真如匿名举报那样,他不在宗族祠堂撤除文瑞的里正一职,而是在文瑞家里下达通知,那样也极大程度的维护了文瑞的面子。 因为身居官场,最忌讳树敌,毕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万一对方走了大运,站到了自己的上头,那自己就要倒霉了。 但是,县丞陈嘉木坐在文瑞家的炕头上,一连喝了两碗白糖水,他心里就有了一些眉目。 如果文瑞经常挪用公使钱,那最起码就会先改善一下他自己家里的生活状况。 但事实上,文瑞唯一的孙子铁墩儿五岁了,可小家伙瘦巴巴的,两只小手瘦得似干鸡爪子,与铁墩儿这个名字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甚至看着他喝糖水都眼馋得不行。 据文瑞妻子说铁墩儿他爹,也就是文瑞唯一的儿子文六斤,一大早就和妹夫上山砍柴去了,而且文六斤的老婆昨天因家中琐事被娘家人带走了。 如此种种,陈嘉木由此初步判断,文瑞即使挪用了公使钱,也没有花在家里一个铜板儿。 据说南寡妇新婚丧夫,年仅十五岁,陈嘉木咀嚼了几遍这一条,一个美艳却寂寞的小寡妇在他的脑海里跃然而出。 他心想,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难道说这个南寡妇真的是生得如花似玉,勾搭男人很有一套,所以导致文瑞晚节不保? 揣着这个疑问,陈嘉木终于见到了被捕快带进来的南清漓,他定睛细看。 第九十八章唯恐天下不乱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身材纤弱得几乎看不出是个女子,脸蛋长得一般的很,就属于还没长开的那种,而且还有一块丑陋的胎记,而且她还穿着一身不值钱的粗布衣服,头发上连根简单的荆钗都没有。 陈嘉木见多了油头粉面的小寡妇,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南清漓这种毫无雕饰的朴素小寡妇,他心生诧异,难道是文瑞和这个南寡妇都善于伪装? 县丞陈嘉木沉思间,朝蔡闰枝摆摆手,示意她出去回避一下。 但蔡闰枝抱着铁墩儿,还是满眼满脸的担忧,望了一眼垂首坐在炕尾的文瑞。 “清漓,你可要对县丞大人好好说话啊,你瑞伯伯最爱惜的就是名声,也不知道是哪个黑了心肝肺的想害死你瑞伯伯,我快要被气死了,唉,今天都是小年了,怎么倒霉的事儿却一件挨着一件啊?” 南清漓了然这种时候不能自乱阵脚,她浅浅一笑,“婶子,你就先回避一下吧,你尽管放心,我会好好配合县丞大人问话,相信黑白是非自有公断。” 蔡闰枝长长叹了口气,依旧愁眉不展的,抱着铁墩儿出去了。 陈嘉木察言观色之余,暗挑拇指,这个南寡妇小小年纪却不卑不亢,从容有度,比那些山野村妇高出一大截,连他也不得不另眼相看。 他正要说什么,就见一个干瘦的老妇人一瘸一拐闯进来,伴随着一股子尿,骚,味儿扑面而来。 不是别人,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吝啬鬼归榆花。 她今天出门前特意往脸上抹了点猪油,因此脸上就泛着一股子腻腻的油光,进屋里刚刚站稳,她就朝着县丞陈嘉木扑通一声跪下了,磕头如小鸡啄米似的,仿佛背负着天大的冤屈。似的 “青天大老爷啊,你可要给老婆子做主哇,我儿吴大顺死得可惨啦,都是南寡妇不守妇道害死了他,剩下我一个老婆子真的没法活了啊!” 青天大老爷这个称呼落在陈嘉木耳里,听着很不得劲儿,这片地儿,配得上这个称呼的不是他,而是知县大人,这要是传到知县大人的耳朵里,他得滚回老家挖二垄。 听了归榆花的话,陈嘉木心生疑窦,这个老婆子哭得这么可怜,难道说是南清漓勾搭文瑞害死了吴大顺? 这样一想,他立即叫过来两个捕快,附耳低语一番,后者点头称是,转身出了屋。 县丞陈嘉木不问,文瑞也懒得介绍归榆花是哪位,一方面是担心陈嘉木嫌他啰嗦,另一方面担心自己言多必失。 没有多久,两个捕快折返回来了,赵威如是回禀,“禀告县丞大人,小的一连询问了三个文姓族人,他们都说吴大顺在新婚第二天进山打猎,遭到野熊袭击而惨死。” 高强也是实话实说,“禀告县丞大人,小的一连询问了三个非文姓的外来户,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刚才脑补出来的那个谋杀亲夫的梗儿,这下成了不好笑的笑话,县丞陈嘉木暗暗唾弃了自己一把,特么的,差点被这个老干婆误导进了死胡同。 他嫌弃地瞅了一眼还在磕头的归榆花,来了句废话,“吴南氏,这老妇是你什么人?” 南清漓不用费劲儿编话,就如实说:“禀告县丞大人,她是我前婆婆吴归氏!因为她不肯出亡夫的安葬费,所以瑞伯伯就帮我自立门户,也就是说我已经与吴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不,这样说也不准确,吴归氏的小儿子吴四顺因为嗜赌,欠下五两银子的赌债,吴归氏为此将他踢出家门,他目前没有正经营生,在我家里帮着打杂!” 还不等陈嘉木说话,归榆花可有理了,“大人啊,你可不能听钱寡妇瞎咧咧啊,她就是个不正经的贱货,哄骗我儿吴四顺去赌钱,赢了的钱都让她吃喝了,欠下了五两银子的赌债哪,我咋能拿出来那么多银钱还债啊,她就到文瑞这儿松了裤带,文瑞就帮着我儿吴四顺还了赌债,现在叔嫂两个天天睡一屋里,把老吴家的脸都丢光了。” 先是谋杀亲夫,现在更劲爆,叔嫂乱情成奸! 不得不说,县丞陈嘉木被这个梗儿吸引住了,如果真的是事实,而他对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儿置之不理,那传到知县耳朵里,他就得回家挖二垄。 想到这儿,捏着两手心冷汗的陈嘉木又对两个捕快耳语一番,后者点头称是,相随匆然离开。 而吝啬鬼归榆花见县丞陈嘉木真把她当盘硬菜了,索性不跪着了,因为跪着不如坐着舒服嘛! 她坐在那儿,拍着大腿哭嚎吴大顺命苦死得惨,吴四顺忤逆不孝顺,她一把屎一把尿白拉扯大了两个儿子,如此等等。 如果小雪在场,准会笑得喘不过气来,而南清漓则置若罔闻,就等着归榆花自作自受。 赵威很快折返回来,“禀告县丞大人,小的挑选了几个面相老实的村人询问,他们的回答都差不多,南氏不正经之说不过是人云亦云的谣言,没有谁亲眼看见,而且吴四顺赌钱是受了他母亲吴归氏的教唆,前不久欠下五两银子的赌债,最后是文里正和南氏帮助摆平的。” 陈嘉木微微颔首,这次也懒得附耳低语了,“你再去问问吴大顺人缘如何。” 赵威诺了一声出去,不一会儿就进来了,“禀告县丞大人,吴大顺为人老实重义气,经常召三喝四在家里喝酒吃肉,并且他与吴家没有血脉关系,因为他擅长狩猎,吴归氏觉得有利可图,就在文里正家里撒泼耍赖,终将他收为养子,老吴家上上下下都没少得吴大顺的好处,而且吴大顺在世前一直帮着吴四顺还赌债。” 可闹了个烟熏气! 原来,原来吴大顺不是吴归氏的亲儿子啊! 可这老干婆还腆着脸说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儿子不容易,她这脸皮是铁匠铺子里出来的吧! 陈嘉木腹诽着,朝南清漓善意示好一笑,“南氏,你可有话说?” 南清漓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语气,“县丞大人慧眼如炬,笃信事实胜于雄辩,我只有敬崇,没有多话可说。” 县丞陈嘉木当然爱听这种拍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的话,与此同时,他对依旧坐在地上哔哔叨叨的归榆花又多了几分嫌弃。 过了片刻,高强折返而归,“禀告县丞大人,小的去南氏家中查看过了,南氏与亡夫的妹妹小雪住在东屋, 南氏的大弟弟南小山独住一屋,南氏的二弟弟南小川,以及她亡夫的弟弟小鹏和吴四顺一起住在一屋,而且从屋里的衣服鞋子也可以看出来这点。” 听了这番话,县丞陈嘉木毫无预兆地变了脸色,归榆花暗暗窃喜不已,太好了,县丞大人不高兴了,南清漓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南清漓将归榆花的这副嘴脸看在眼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她见多了归榆花的作妖手法,而她行得正坐得端就是最强悍的战斗力之源泉所在。 果然不出南清漓的所料,陈嘉木用一种近乎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南氏,你亡夫的弟妹,你的两个弟弟,还有吴四顺,这么多人都是你一个人养活着?我听说你才十五岁是吧?” 南清漓如实回答,“回县丞大人的话,女子出嫁后就该有所担当,这与年龄大小无关,亡夫的弟妹还小,我两个弟弟也是一样,因为我父母双亡,我养活他们是应该的,至于吴四顺,他因赌钱恶名远扬而难以找活儿糊口,在我家里待一天,就有他一口饭吃。” 这等良善的女子当立块表彰贤德的牌坊啊,县丞陈嘉木这样想着,继续追问: “重点是你怎么能够支撑这么大一家子人啊?单单吃穿用度就得不少钱哪!” 聪明如南清漓当然不会太张扬,轻描淡写一句,“回县丞大人的话,好在他们都很懂事听话,我带着他们做点小买卖足以糊口度日!” 和县丞说话,南清漓始终紧绷着一根弦儿,但归榆花与她截然相反,完全就是口无遮拦,逮啥说啥, “大人,谁不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南寡妇她……” 不等归榆花说完,赵威在陈嘉木的示意下,走过来给了归榆花一个大嘴巴子,归榆花因此没有说出来南清漓经常出入翠红楼这个细节。 “文瑞!” 听到陈嘉木这声,文瑞立即诺一声,站直了,“县丞大人请吩咐!” 陈嘉木万般嫌弃地睨了眼归榆花,“这个刁妇无理取闹,视县衙威严为无物,特此处罚一百文充作文家屯子的公使钱,以儆效尤,你马上派人通知她丈夫过来交罚金。” 归榆花的丈夫吴旺财根本就不在文家屯子里,但说来话长,文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清楚。 这时,归榆花明白过味儿了,她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嘴巴,还要被罚一百个铜板儿,可孙子吴玉堂不是说县丞大人极有可能赏赐她几个铜板吗? 归榆花倒是很想再叨叨几句南清漓的坏话,但她一边儿脸火辣辣的胀,疼,还担心再挨揍。 第九十九章从中作梗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她忌惮地闭紧了嘴巴,从怀里摸出来一个荷囊,哆哆嗦嗦,无比心疼,肝疼,肺疼地数出来一百个铜板儿,放到了炕沿边儿,掉头就出去了。 “县丞大人,这个吴归氏的丈夫吴旺财外出多年未归,她守着离弃寡也不消停。” 见陈嘉木微微颔首,文瑞马上拿出来村志,记录下这件事的原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 陈嘉木轻叹一声,让赵威去堂屋门外守着,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沉默了片刻,陈嘉木轻咳了声,回归正题,“南氏,你有何证据可以证明你不是文瑞的姘头?” 南清漓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县丞大人,瑞伯伯是我父辈,至于姘头这一说纯粹就是小人栽赃陷害,恳请大人明察秋毫,还我和瑞伯伯一个清白,以正文家屯子的淳朴民风。” 陈嘉木嗯着想了想,望向了文瑞,“文瑞,南氏欠了你十一两银子?” 文瑞答得毫不犹豫,“县丞大人,是的,不过我解释一下,这里面有十两银子是南氏亡夫生前所借,南氏是替夫还债,那一两银子是她亡夫的安葬费。” 夫债妻还,借钱葬夫! 县丞陈嘉木又一次深深震撼,此等有情有义的女子太稀缺了,他竭力保持镇定,“文瑞,有人举报说,你将这笔欠债免了?” 文瑞缓声解释,“县丞大人,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这笔银钱就是我儿子文六斤婚后做短工和长工的血汗钱,是准备给我孙子铁墩儿读书和娶媳妇用的。” 县丞陈嘉木的父辈那代人也是种田的,他深知庄户人家攒点钱不容易,有时候甚至为了几个铜板儿而邻里不和,兄弟反目成仇,更别说十一两银子这么多的银钱了。 欠债还钱的道理自古有之,陈嘉木懒得让高强出去核实,因为这毕竟是文瑞和南清漓的私下交往,他又不是吃饱撑得慌,不管闲事会死掉。 沉思片刻,他又想起来举报信上列举的一条,“文瑞,那人还举报说你平时总给南氏送食物等等,可有此事?” 文瑞一听,忍不住笑了,“县丞大人,你且稍等片刻!” 说着,他就出了屋,到堂屋将南清漓昨晚送过来的东西拿进来,一家子不舍得吃,还剩下大半都想紧着铁墩儿一个人吃呢! “县丞大人,我妻子一向节俭,不是逢年过节,她都不舍得炒菜,都是水煮菜,待煮熟后才用筷头沾点油,沾点盐,哪有多余的食物送人啊,这些都是南氏昨天送过来的,这孩子总是这么客气,不管是谁帮了一点点小忙,都要给送一些吃的。” 县丞陈嘉木挥手让高强出去核实一下,他一点点扫过篮子里的熏鸡架,熏猪肝,熏鸡肠,酱蛋以及麻糖,面露异色, “你氏,你哪儿来的银钱买这样精美的食物?” 南清漓也没法隐瞒了,“县丞大人,只有麻糖是从落月镇上买回来的,其余的都是我自己在家里熏制出来的,家里人吃一点点零碎,大部分都送到了镇上的落月居酒楼,换些银钱买食材以及家里的各种用度。” 怪不得南清漓可以养活那么大一家子人,原来这些食物只供给镇上的落月居,想来进价不菲,不过谨慎起见,陈嘉木叫进来赵威,附耳低语一番。 赵威点头称是,出了屋,就骑上驿马,扬鞭策马而去。 冰雪如南清漓猜出赵威去镇上的落月居了,她不动声色地缓声解释,“县丞大人,你也知道我是个身单力薄的小寡妇,因为担心自己受骗,所以落月居的洛掌柜并不知道我到底是姓氏名谁,而且他一直以为我是个男子。” 陈嘉木为之一愣,马上和颜悦色,“正常,防人之心不可无,女子矜持当如是。” 室内陷入了等待的沉默,与此同时院子里人头攒动,热闹异常,大伙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看着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的捕快高强,得意洋洋的吴玉堂笑得一脸奸诈…… 先前,吴玉堂看见奶奶归榆花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脸上还有个很明显的巴掌印,他自作聪明,以为南清漓被归榆花挤兑的没话说就急了眼,就动手打了他奶奶。 归榆花平时甚是疼爱吴玉堂,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挨了打,而她这个长孙却像老鼠一样躲在人群里,连问她一声都懒得过来,而是沉浸在美滋滋的脑补中。 待捕快赵威骑马而去,吴玉堂更是沉溺于脑补,无法自拔。 他以为县丞大人对南清漓和文瑞的罪行确认无疑,这是让捕快赶去镇上的驿馆调派更多的人手过来,抄了文瑞的家,再抄了南清漓的家。 到时候,南清漓被活活烧死,文瑞被撤了里正一职后,补不上公使钱的缺口就会获罪入狱,连家眷都会跟着受牵连。 而南清漓没了后,南小山和南小川连去参加省府考试的盘缠都拿不出来,只能用翻书卷,捉笔杆儿的手做些体力活糊口了。 而高强与村人的低语,根本就不入吴玉堂的耳朵,他脑补得正得劲儿呢,仿佛这些村人都说着南清漓如何如何不检点,与文瑞勾搭成奸,沆瀣一气挪用公使钱等等。 最终,吴玉堂脸上奸诈的得逞笑容越来越多,却不想入了一个人的眼,文秀才。 南小山跌跌撞撞地跑到文秀才家时,文秀才正给妻儿擀面条呢,虽然事态紧急,但他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于是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煮熟了面条,文秀才千叮咛,万嘱咐苏素吃饱后千万不要洗刷锅碗,他会很快回来洗刷的。 看着南小山哭得双眼红肿,文秀才让他回家去等消息,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要太着急,自己会想办法的。 进了文瑞家的院子,文秀才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笑得奸诈如狐狸的吴玉堂,不由得厌恶至极。 他再迂腐,此时也猜出来是吴玉堂从中作祟,可他是斯文的教书先生,再生气也不会像个村妇般叫骂,更不会像个莽汉般打架。 所以文秀才只是遥遥地怒视着吴玉堂,没有多久,后者终于发觉,迅速结束了完美的脑补,一转头就溜出了院子。 说到底,吴玉堂也就是有点暗中作祟的本事,他可没胆子像归榆花那样跳出来瞎咧咧,万一进了县丞大人的眼,他在仕途上肯定讨不了好。 文秀才这才郁郁叹口气,提步走向了捕快高强。 半刻钟后,高强折返回东屋,“回禀县丞大人,小的询问了七个村民,他们所说一致,南氏虽然年纪小,但很会来事儿,不管是谁给她家攒忙,她都会送些吃的作为补偿,就比如前一阵子,南氏亡夫的弟弟猎获了一头野猪,过去攒忙的人都得到了五斤猪肉和一份下酒蛋。” 县丞陈嘉木提笔将赵威和高强的询问结果记录在案,就在这时,文六斤在堂屋门外扬声道:“县丞大人,我是文里正的儿子文六斤,我能进来说句话吗?” 陈嘉木朝高强点点头,后者马上出去将文六斤带了进来。 文六斤进了屋就急不可待地解释,“县丞大人,我是个大老粗,但我可以用这颗脑袋担保,我爹和清漓清白得很,我把清漓当妹妹看待,清漓和我妹妹文翠叶特别要好,还在家里给她开小灶补身子,而且我们家平时没少吃清漓的好东西,所以我就和妹夫商量上山砍柴补偿清漓一下,我除了一身蛮力,也没别的大本事。” 县丞完全可以理解乡里乡亲相处好的,就是这样子你来我往,至此他可以初步确定南清漓和文瑞不是那种龌龊关系。 陈嘉木笑着安慰文六斤一番,他是个有脑子的,不会冤枉文瑞和南清漓。 文瑞担心文六斤言多必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出去帮蔡闰枝烧火做饭。 文六斤刚出去,高强面露难色,“县丞大人,文家屯子的私塾先生刚才就央求我想见见大人。” 见陈嘉木痛快地点了头,高强出去将文秀才带了进来,文秀才依旧不忘繁文缛节,拱手作揖。 “县丞大人,在下不才文清源,是文家屯子的私塾先生,在此敢以人格保证,文里正和清漓这孩子是被小人栽赃陷害的,恳请县丞大人明察!” 陈嘉木终于见到个与自己同类的斯文人,“免礼免礼,文兄客气了,少山兄可没少在为兄面前夸你重情重义,当年你为了照顾病重的娘子而放弃继续科考,为兄听了甚是动容,以后有用到为兄的地方尽管开口。” 看看,这就是斯文人,初见即可称兄道弟,如果不细听陈嘉木的话,还以为两人这不是初次相见,而是多年好友久别重逢呢! 文秀才略显局促不安,又拱手作揖,“陈兄,那是少山兄抬举小弟了,最主要还是因为家境拮据,难以两全,今日能够结识陈兄,小弟真是三生有幸,现有一事相求,唯求陈兄明察秋毫!” 陈嘉木也想尽快查办清楚此事以彰显自己独当一面的能力,而眼前的文秀才就是一个最佳突破口。 第一百章水落石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他单手撑着下巴,一副如话家常的平淡模样,“文兄不必担忧,为兄已经初步查清南氏与文里正应该不是那种龌龊关系,此刻只等捕快赵威的那点佐证了,不过为兄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斯文如读书人的碰撞交锋丝毫不见血,拼的是智商和情商! 陈嘉木嘴上说得云淡风轻,但字里行间却是暗藏锋锐,换而言之,赵威搜集的佐证可能对南清漓有利,也可能对南清漓不利,那么最终就会推论出来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礼多人不怪,文秀才又是拱手一作揖,“陈兄不必客气,尽管问来,小弟知无不言。” 然而陈嘉木并不看文秀才,眸光凝顿在砚台那儿,语气淡得不能再淡,“文兄,前不久,你和文里正上县城斡旋的费用从何而来?” 南清漓一直敛眉垂目,努力地降低着存在感,但是高明如县丞陈嘉木一点点地将她推上了台面,而且池鱼这个标签距离文瑞越来越近,现在只有三尺远,砸在他身上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 不得不说一点,人情世故使然,正常人在圈子里混饭都遵从一个就近原则。 这个原则并不是说帮情不帮理,而是站在理义的层面上,尽量照拂着情义这个层面。 就如县丞陈嘉木,因为要顾忌着主簿徐少山这层关系,所以才没有咄咄逼人地直视文秀才,而是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让他三思而后行。 文清源既然可以考中秀才,既然可以和娘子安于贫困多年,那他的智商和情商也不是花瓶摆设,而是好用得很,甚至,他连半眼也没有扫视文瑞和南清漓,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陈兄,因为南氏两个弟弟被小人陷害而失去这最后一轮的参试资格,小弟身为他们的先生自然想斡旋一番,最终就是南氏出资,小弟与文里正帮着跑腿而已。” 好吧,这么长一番话,县丞陈嘉木想听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斡旋费用是南清漓自个儿出的。 他心里稍稍一松,语气却漫不经心,抬眼望向文清源, “文兄,都是为兄一时疏漏所致,每每想来就惭愧不已啊!” 这话暗藏锋锐……你能不能别提我那个瑕疵? 文清源面上客气有加,又是躬身一作揖,“陈兄,你公务繁忙得很,有一点点疏漏在所难免,小弟可一直都念着陈兄的好呢!” 这话外另有深意……你错了就是错了,我会一直记着这事儿,至于日后提不提嘛,反正就是不给你准话。 攀登山峰时站得越高看得越远,这话没错,不过站得越高越害怕一时一脚踩空摔下来,所以就算是遇见一颗小石子也会小心翼翼的。 而陈嘉木就是这种心境,所以他这边与文清源虚与委蛇,与此同时,他就算是给了文瑞和南清漓足够的三思时间。 漫不经心地望向了南清漓,陈嘉木语气沉缓如冰层下的流水,“南氏,这笔费用是你出的对吧?可十几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你怎么筹集到的?” 南清漓心里雪亮,这个陈嘉木真是有意思,说话兜兜转转,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轻易地套进去。 那三十两银子,有一半花在了陈嘉木的眼里,南清漓觉得这很正常,因为即使陈嘉木的夫人收了好处,也不会明着告诉陈嘉木,只会暗中为徐少山提供力所能及的助力。 南清漓当然不会说自己用了文家屯子的公使钱,因为公使钱就是朝廷公款的性质,这个分量不是她和文瑞能够承担得起的。 无论何时何地,低调谨慎总是没错,南清漓目光丝毫也不躲闪,“回县丞大人的话,家里攒了一些,剩下的就是东拼西凑借了一些,这才终于凑够了。” 高明如陈嘉木才不会详细问南清漓家里攒了多少,东拼西凑都是和谁谁拼凑了,他微微颔首,将视线投注到文瑞这儿,嗓音柔和的就似即将下锅的软面条。 “文瑞,你将屯子里公使钱的使用明细拿过来!” 文瑞答应着,脸上没有明显的神色波动,取出来钥匙,去开屋角一个不起眼的小柜子。 但文清源却暗暗捏了两把冷汗,完了,怕啥来啥啊,这个烫手山芋藏不住了,屯子里的公使钱缺了十五两银子呢,这么大一个缺口怎么办才好? 挪用公使钱的罪名,他们三个绑一起也承担不起啊! 可是,可是南清漓这个十五岁的小女子竟然,竟然面不改色,无动于衷,仿佛这事儿与她毫无关联似的。 说到底,文清源也是有把岁数的人了,一个小女子都能输人不输阵,那他也可以撑着,只是心里不由得唏嘘, 唉,这就是贫困的悲哀啊,不能拿钱扛事儿,就得拿命扛着。 文瑞将账目明细和钱袋子都拿给陈嘉木,室内陷入了压抑的沉闷中。 陈嘉木一眼不眨地翻了一遍账册,又认认真真地数数银钱,结果就是银两和铜板儿都不差分毫。 “好了,账目和银钱完全一致,那个举报者所说的挪用公使钱实属无稽之谈!文瑞,我和两个捕快的饮食以清淡为主,就按照你家平时的饭菜标准就可以,一顿六十文,就从公使钱里如数扣除!” 听到陈嘉木这样说,文清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却是暗暗诧异。 事实上,昨晚南清漓来文瑞家送吃的,那时她就是揣着银子过来的,不仅还了十五两的公使钱,也还了欠文瑞家的那五两银子。 无债一身轻的过了一夜,南清漓没想到吴玉堂整出来这样的幺蛾子,好在有惊无险地应付过去了,也幸亏她昨晚及时还了钱。 文瑞将账册和钱袋子收起来后,让陈嘉木移步去收拾好的那间房休息,午饭很快就会弄好了。 陈嘉木却说再等等,赵威应该快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院子里激荡起勒马的沉喝声,赵威从镇上折返而归。 赵威夹裹着一阵冷风进了屋,南清漓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道,洛掌柜那个精明的老狐狸应该不会说错话吧? 赵威拱手作揖,“县丞大人,小的赶到落月居,询问洛掌柜是不是文家屯子的文里正提供的熏制品,洛掌柜毫不犹豫地否认了,只说是两个小哥家的祖传秘方所制。” 南清漓不由得佩服陈嘉木高明又奸猾,如果洛掌柜说是文瑞提供的熏制品,那么她自己先前所说的话就都站不住脚。 还有一点,那就是洛掌柜忌惮县衙威慑,没说熏制品是落月居的厨师做出来的,这也无形中帮了自己一把。 “好了,没事了,事实证明确实是那个小人栽赃陷害你们。” 陈嘉木如此一句总结,这事儿就算尘埃落地了,文瑞听着院子里依旧闹哄哄的,语气恭敬,“县丞大人,我出去告诉大家一声?” 陈嘉木提笔写着什么,语气漫不经心,“这倒没有必要,不是到了午饭的点儿吗?他们饿了自然就会各回各家。” 如此随和的背后,其实是陈嘉木丢不起这个老脸,如果当初他压下了第一封举报信,就不会牵扯出来这么多破烂事儿,他也不会落下那么个瑕疵。 南清漓玲珑剔透,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盈盈坠身作揖,“县丞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县丞陈嘉木怕啥来啥,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 看着柔弱如河柳的南清漓,实则坚韧如青藤,这不,不动声色之间就缠住了陈嘉木的脖子。 初见南清漓时,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陈嘉木也会将她当成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小哥,毕竟在洛掌柜那种市桧老板面前,南清漓以青涩少年的身份与之周旋更为有利。 而现在,南清漓一介女流,当着文里正和文清源的面儿向自己要一个不情之请,明摆着就是想杀杀他的威风,他还不得不给这个面子,不然就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太小家子气了。 而且,几个回合之后,陈嘉木相信南清漓是个善于拿捏分寸的主儿。 “南氏,我这遭过来就是代表知县大人巡查,你有话直说无妨!” 听到县丞陈嘉木如是说,南清漓不客气了,“县丞大人,有句老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所以我就想看看那封举报信,虽然我认识不了多少字,但就是想看看。” 陈嘉木不傻,早已猜到那封举报信的来历,必定是文家屯子里的某个宵小之辈所为,可事情已经是水落石出了,南清漓看看也无妨。 他轻嗯一声,大方地翻找出来,递给南清漓。 接下来,南清漓装作不太认识字的笨拙模样,扫了几遍,皱起了眉头,“瑞伯伯,你找找村志上吴玉堂写的那页悔过书。” 文瑞会意地嗳了一声,文清源凑过来,粗略地瞅了几行,一张俊脸满是沉沉郁郁的失望。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就算是不识字的人,也可以轻易地辨别出来,悔过书和举报信的笔迹出自同一人之手。 陈嘉木也想确定一下某个宵小之辈到底是姓氏名谁,故意一问:“文兄,难道说是你的某个学生所为?那是谁家的不贤子孙啊?” 第一百零一章烧了举报信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毫无疑问,举报信就是吴玉堂写的,虽然先前隐隐猜到了,但当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时,文清源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是精心种植了一块菜畦,本以为一棵棵都是好苗苗,没想到真真儿有棵毛莠子。 名下出了这么一个品行不端的不贤学生,对文秀才而言就是一个抹不去的人生污点,他很没底气地嗯了一声,低得就似蚊子叫。 南清漓担心的是再一再二之后的再三再四,只要县丞陈嘉木记住吴玉堂这个名字以及他的笔迹,那就不会再三再四上当,那她就达到了目的,因此她适时出声补充。 “县丞大人,准确地说,那人就是我前婆婆的长孙吴玉堂,他也是年后这轮考试的参试童生。” 文瑞作为文家屯子的里正,适时地刷了一把存在感,“县丞大人,我这就把这事儿写入村志中。” 县丞陈嘉木看了几眼那页悔过书,脸色冷凝下来,“文里正,这样不妥当,吴玉堂不过就是一个无才无德的小丑,成不了大气候,我的意思也不是姑息养奸,你就算是给我一个面子,这封信还是烧掉吧,第一封我已经烧掉了!” 陈嘉木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这事儿写入村志,没准哪天就会抖落出来了。 知县大人如果知道了,肯定会质疑他的才能,因此他就想毁灭证据。 南清漓目的达到,适时地打圆场, “瑞伯伯,有道是小人难得志,县丞大人也不容易。” 就这样,文瑞拿来火折子,在灶膛里烧掉了这封举报信。 看着举报信烧成了灰,陈嘉木这才吩咐两个捕快出去给三匹驿马添足草料,这两个捕快即使揣着明白也会装糊涂,这桩事儿就此烂在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氛围就比较轻松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唠开了家常话。 没有多久,文六斤进来说饭菜弄好了,请陈嘉木三人过去用饭。 文瑞心里有数,一般人去镇上的饭馆吃饭,一顿饭也就是十文左右,只往左不往右,而如果在家里吃的话,就不用算人工和木柴的费用,会更节省一些。 而县丞陈嘉木从公使钱里给他补偿饭钱,却按照一人一顿二十文的标准,这显然就是变相示好,那他也不能不识趣,反正南清漓送过来的那些好吃的肯定是保不住了。 文清源和南清漓就此告辞,院子里依旧聚着不少人,见南清漓和文瑞都好好的,毕竟看热闹没人管饭嘛,因此也一个个相随离开。 刚出了文瑞家的院子,归榆花拦住了文清源和南清漓,就是天下第一有理的语气。 “南寡妇,不管咋说,你也是我儿吴大顺的媳妇儿,你看,你自立门户了,也不差三五两银子,那你就该孝敬我这个婆婆,五两过年钱,拿来!” 南清漓的鼻端依旧挥不去那股子尿骚气,是的,归榆花为了在这儿堵她,连衣服都顾不得回家换换。 默默在心里亲切问候了老吴家的十八代祖宗,南清漓哪有啥好话,“没有,一个铜板儿也没有!” 讲真,如果有老弱的乞丐上门讨饭,南清漓也会掏几个铜板儿,但是归榆花这儿,她是一个子儿也没有。 归榆花冻了老半天,哪甘心空手回去,马上收起贱贱的笑容,色厉内荏地叫嚣。 “南寡妇,你问问文秀才,我孙子吴玉堂可是屯子里最有希望中秀才的童生,你现在不巴结我,等玉堂考中了秀才,你想巴结也轮不到你,到时候,你就是捧着银子给我,我也懒得高看你一眼。” 南清漓心里爆出一阵冷笑,懒得理睬,文清源心情又沉郁起来,他怎么就收了吴玉堂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学生? 还有这个吴归氏更是蠢到无药可救。 他本人不就是现成的秀才吗?她哪只眼睛看见有人巴结他了? 还捧着银子巴结也懒得看,做梦呢吧? 他走了几天而已,如果不是南清漓照顾着,他的娘子和儿子怕是不病死,也饿死了。 “吴归氏,麻烦你不要胡言乱语,我从来没有说过吴玉堂最有希望中秀才。” 文清源这样一澄清,归榆花马上就傻眼了,吴玉堂亲口说的啊,她可听得真真儿的。 转念一想,归榆花觉得文清源故意不承认而已,就是为了讨好南清漓而已。 想到这儿,归榆花不睬文清源,继续作妖,“南寡妇,你不孝敬我,不给我过年钱,我儿吴大顺不会放过你,肯定拉你下去做对鬼夫妻,你个贱货肯定活不过大年夜!” 这么歹毒赤露的诅咒啊! 南清漓当然忍无可忍,秒秒钟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咋还知道我亡夫的心思呢?那好极了,麻烦你捎话给他,不放过我是吧?放马过来,老娘随时恭候,谁怂谁就是孙子养的!” 就在这一瞬间,根本就不会怼人的文清源,脑子里冒出来一串串非常佩服的泡泡,好痛快啊,好过瘾啊,清漓这孩子太彪悍了,怼人和赚钱的本事样样都不弱啊! 吝啬鬼归榆花直愣愣地望着文清源和南清漓越走越远,她实在是摸不透南清漓的套路,南清漓怎么就不怕吴大顺的凶魂啊? 她这个老棺材瓤子,就算是在这青天白日里想象一下还害怕得要命哪! 快到家时,南清漓无意间一瞥,鬼原主在她的身影里盘膝打坐,一副潜心修炼的高手范儿。 前世没少看鬼魂夺舍的小说,南清漓不明觉厉,真担心自己被夺舍了,变成一副鬼样子,为今之计只能是抓紧时间,每一天都不能随便浪费。 见南清漓无恙回来,几小只真真儿的激动了,一个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都是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南清漓轻描淡写笑了声,“你们这都是咋啦?怕啥?咱身正不怕影子斜,都是吴玉堂捣的鬼,没事啦,小雪,我饿了,快点端饭上来!” 见南清漓洗了手,坐在炕头慢条斯理吃着饭,这几个脸色才好看一些,完全放心了,确定是真的没事了,埋头开吃。 饭后,小鹏等人都去午睡了,南清漓嘱咐小雪两盏茶的时间后叫醒她。 快日落时,南清漓在吴四顺和小雪的帮助下弄好了熏制品。 因为进入小年了,家家户户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了,所以过来卖鸡蛋的也随之多了起来。 由于急着想回本赚钱,南清漓干劲儿十足,仅仅留了十来颗生鸡蛋,其余的都做成了卤蛋和酱蛋。 她爬上了炕头,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正想去文清源家一趟看看苏素母子,这时,文六斤来了。 一进屋,文六斤就乐呵呵地笑着,“清漓,你家里可真香啊,哥就着这香味儿,就能吃下五个馒头!” 吃馒头不就菜,就香味儿,这还是南清漓第一次听见这么一说,她不禁噗嗤一乐。 在文六斤,文泽,文老九的身上,南清漓一次次看见了淳朴善良的人性美,而且小鹏等几小只也算乖巧懂事,她浑然不觉自己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异世的小山村。 “六子哥,炉子上不是有烤馒头吗?小雪,给六子哥拿颗卤蛋,再拿颗酱蛋!” 今天快中午时,文六斤背过来好大一捆木柴,还说其中的一少半都是文春生砍的。 因为文春生没他力气大背不下,而且赶时间去镇上做短工,他就让文春生意意思思背了一小捆下山回家交差,而他将这些木柴都背回来了。 而且听说南清漓被捕快带走了,他舀了半瓢冷水还没顾得上喝一口呢,就丢进水缸里,撒丫子就往外跑。 正因如此,小雪也不吝啬食物,马上嗳了一声,端上来还热乎着的酱蛋和卤蛋,又用碗装了三个烤馒头放过来,然后去堂屋取了三个冷馒头,放在土炉子的火盖边儿。 文六斤眼巴巴地盯着吃的,跃跃欲试地搓着手,语气那个千般纠结,“清漓,我爹和我说了,你养着一大家子人不容易,不准我再吃你家的东西!” 南清漓懒洋洋倚靠着被褥垛儿,“六子哥,这点儿吃的真不算啥,待会儿小鹏回来也会吃东西的,吴小四儿刚吃过了,这会儿出去割羊草了,小山和小川温书饿了时也过来吃东西的,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瑞伯伯就不会知道的,吃吧,我家真不缺吃的。” 文六斤看看吃的,再看看南清漓,眼馋归眼馋,可他神色间还是纠结得不行,见状,小雪也被逗笑了。 “六子哥,你也有婆婆妈妈的时候啊,刚才我和大嫂也吃过了,你赶紧吃吧,等你走了,我大嫂还要去看望苏素婶子和文璇呢!” 这样一说,文六斤觉得自己再不吃就像个矫情的娘们了,于是埋头大吃大嚼起来。 南清漓心里惋惜,文六斤这样的壮小伙却连饭都吃不饱,而且他还是文里正的儿子呢,那屯子里其他人家的贫困可想而知。 贫困本身没有啥错,但是不想着赚钱发家致富,只顾着蜚短流长,那就是精神方面的贫瘠空虚,而且这种糟糕的状况还会代代传承,这才是最可怕可悲的。 第一百零二章帮忙跑腿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想到这儿,南清漓心里失笑,她可不是菩萨转世,没有那么多慈悲好心,而且她指不定啥时候就让鬼原主夺舍了,所以她得抓紧了,照顾好这一大家子的同时,谁对她好,她就在致富的路上拽谁一把。 文六斤吃得津津有味,一脸陶醉,小雪怕他噎着了,就给他倒了碗糖水,他抿了几口,又不好意思了, “小雪,哥皮糙肉厚的,有温温水喝就行,这糖水是你们姑娘家家喝的,再不准倒了。” 小雪只好给他舀了半瓢温开水放那儿,继续埋头做针线活儿,吃饱喝足后,文六斤感慨着, “清漓,要是林梅有你一丢丢的本事,哥就得天天烧香磕头了, 唉,大顺也真是个没福气的,刚娶了你就没了,看看,哥咋就叨叨得像个娘们似的,不说这些扫兴的了。” 自古都是劝和不劝散,更何况是大过年的这个当口,南清漓适时地说了番应景话,“六子哥,不管怎么说,男人都不该动手打女人,你拿上五两银子,去林家低个头,把嫂子领回来过年,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多好。” 文六斤倔强起来,决绝的语气里透着矛盾,“清漓,你就不知道林梅现在变得有多讨厌,除了好吃懒做,还天天叨叨我娘不好,我两个妹妹和你都不好,女人里面就数她最好了,我呸! 没有我娘就没有我,更没有她! 别说五两银子了,一两银子也没有,今天早上,我爹也说了你这话, 要不是我为铁墩儿着想,我拿五两银子又能娶个黄花大姑娘了,唉,我就是寻思着,铁墩儿有了后娘肯定得不了好,不然我早把休书掇到林家了。” 看看,男人一旦狠了心肠,真的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没法劝了,南清漓索性笑了笑不说话了。 文六斤撇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笑嘻嘻地说了些轻松的,他过来这趟的主要目的是捎话。 县丞陈嘉木听说落月居的熏制品卖得很火,就要按进价买一些,而且每样都要,六只熏鸡,熏干和九曲回殇各六斤,熏鸡架十个,熏蛋,卤蛋,酱蛋各三十颗。 南清漓一听,喜忧参半,蛋制品倒是足够的,熏鸡架,熏猪肝和熏鸡肠也勉强够数,可是熏鸡就没有多出来的啊! 因为家里有猪肉吃着,南清漓就没舍得多买生鸡,洛掌柜订十只熏鸡,她就买十只生鸡。 犹豫了片刻,南清漓缓缓地开了口,“六子哥,小山和小川都是书呆子,也不会搞买卖,小雪一个姑娘家,这个当口出去我还不放心呢,所以我想求你跑跑腿,事成之后,六颗下酒蛋归你!” 虽然南清漓清楚小雪有功夫在身,就算是村里的泼皮也欺侮不了她,但小雪马上就要做晚饭,因此,南清漓想逮个现成的壮劳力。 再说了,文六斤是文里正的儿子,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和他随便起纠纷,而小雪显然没有这个优势。 文六斤正闲得无聊呢,一听说有这好事儿,马上笑嘻嘻答应了,“清漓,你让哥跑腿做啥,快说得仔细点!” 南清漓马上就说出了她的想法,“六子哥,我做好的熏鸡都是落月居预定好的,不能卖给县丞大人,所以你帮我跑腿去买六只活鸡,我熬夜做出来,你明天过来和其他的熏制品一并拿给县丞大人。 价钱嘛,镇上张屠夫肉铺每只二斤多的活鸡,负责宰杀开剥九十文,而且都是今年早春的鸡崽,不是隔年老母鸡,你就按这个标准来, 另外,谁家负责宰杀开剥,每只多给三文钱,不过你提前说好都是赊账,等我明天从镇上回来后就如数给钱。” 顿了一下,南清漓又补充,“六子哥,你记好了,千万不要去南家老宅子,吴家和翠叶姐家,免得有人滋生事端,我真没那个精力和时间应付谁作妖。” 文六斤一口答应下来,“清漓,哥知道你刚还了那么多银钱,手里不宽裕,这样吧,哥帮你宰杀开剥,不要一个铜板儿,你管顿饭就行。” 南清漓楞了一下,她现在倒不是拿不出来这点钱,而是不想太显眼,不过她不想解释太多,笑着点点头, “六子哥,我们分头行动,你去买鸡,我去看看苏素婶子和文璇。” 小雪想得蛮周到的,她将一团麻绳塞到篓子里,递给文六斤,嘱咐他一定要绑好了鸡脚,免得鸡扑腾出篓子再逮很麻烦的。 单说南清漓到了文清源家里,查看了苏素和文璇病况,母子俩的状况还不错,她还是不放心,絮絮叨叨了许多,这才起身回家。 刚走过一条巷子,南清漓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文东刚,与此同时,鬼原主打了鸡血似的嚷起来, “东子,东子……你站住!东子有话说呢,你告诉他,我想嫁给他!” 是的,文东刚看见了南清漓后,大步走过来,浅浅暮色中,他结实的身影透出一股子女孩子为之着迷的沉稳,但这丝毫也入不了南清漓的眼。 有男友萧云翳这块儿无瑕的珠玉在前,其他的同类都是黯淡无色,在南清漓眼里都是两个字,无感,只要这具身体的使用权属于她一天,她就不会改变初衷。 见南清漓转身撒腿就跑,文东刚急得嚷起来了,“清漓,你等等我啊,我想年前娶你进门!” 南清漓听了这话,跑得更快了,就像躲避瘟神似的,鬼原主哭得一塌糊涂,用各种不堪入耳的难听话,歇斯底里地咒骂着。 “南清漓,你一定会后悔的!” 身后传来文东刚这声染了愤怒的咆哮,南清漓依旧发力狂奔,她的爱情只有三个字,萧云翳。 回了家后,南清漓太佩服文六斤的办事效率了,六只鸡已经褪了毛,就剩下开剥了。 等到清洗开剥好之后,南清漓帮着小雪也做好了饭菜,大家一起吃得惬意,其乐融融就似一家人。 饭后,小雪和面,南清漓洗刷锅碗,文六斤夸南清漓真是个有福气的,他爹和文家屯子都沾了南清漓的光。 南清漓不解,文六斤就细加解释,下午他爹陪着县丞陈嘉木在屯子里转悠了一遭。 然后,县丞就吩咐拨出来一部分公使钱,修缮屯子里破败的道路以及祠堂里的教室,而且年后他爹就有月钱了,每月六十文,也是从公使钱里按月拨出来。 见他爹不太相信,县丞就说这是知县大人的意思,自己负责传达而已。 虽然南清漓对每月六十文这点儿月钱没啥感觉,但还是假惺惺说了声恭喜,顺便提了个醒,屯子里有活儿干,那文春生年后就不必去镇上做短工了。 说到这个茬儿,文六斤脸色微变,他得了这消息后,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妹夫文春生。 但等到文六斤去家里问时,文春生说年后春暖时他依旧会去镇上做短工,因为如果他在屯子里干活儿,他娘肯定会天天过去找茬儿,他嫌丢人现眼。 南清漓想想也是,但转念一想,就算是文春生去镇上做短工,如果他赚的钱到不了文氏手里,文氏也一样会不消停。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不宜插手干涉太多,就看他们夫妻俩想选择啥样的生活了。 南清漓数出来十八个铜板儿,也就是文六斤宰杀开剥那六只鸡的工钱,语气中隐含着威胁,“六子哥,要是你不拿着,我下次就不敢让你攒忙了。” 文六斤推脱不过,苦着脸想了一阵,“清漓,要是我爹知道我又占你便宜了,准会拎着鸡毛掸子揍我,那我就藏起来好了,等给铁墩儿买好吃的。” 顾家又懂得心疼孩子的男人更有男人魅力,南清漓笑着点点头,让小雪用荷叶包了六颗熟蛋,熏蛋,卤蛋,酱蛋各三颗,文六斤痛快地塞进怀里,声称拿回家后就藏起来,每天给铁墩儿吃一颗。 送走了文六斤,等南清漓做好了六只熏鸡后,她简直累成了一团烂泥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躺下就睡,可偏偏就有人不想让她睡个安稳觉…… 疏淡星光下,天窗半启,某人趴在那儿,也不知道从哪儿弄的水,弹指间,她就试到了凉意。 这个夜星霓究竟是有多无聊啊? 大半夜的,他就算是空虚寂寞冷,那也没必要撩她这个貌不惊人的丑寡妇吧? 翠红楼里,环肥燕瘦,各种款儿的应有尽有,他又是不缺银子的主儿,那儿最合适他不过。 想到这儿,南清漓蓦然想起来那两张银票,可她不敢张嘴说话,担心吵醒了小雪,那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咋回事了。 就在这时,萧云翳语气慵懒,笃定南清漓不会抗拒,“出来!” 语落,天窗缓缓地掩合上了,显然萧云翳也不想惊醒小雪。 南清漓顿悟,敢情夜星霓往她脸上弹水珠,只是想弄醒她而已,不是撩她。 还好,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她真被夜星霓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儿撩上,那真的不是啥好事儿,约等于一场十二级的地震,位于震中的她会死得连渣渣都剩不下。 第一百零三章心浮气躁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穿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南清漓还将吴大顺的那件棉袄套在外面,轻手轻脚出了屋,出了荆门。 夜风轻渡间,南清漓嗅到了一缕淡雅的月麟香气息,心里某处不由得抽痛了一下,莫名的心浮气躁,冷冰冰瞪了萧云翳一眼,“干嘛?” 萧云翳瞅了几眼南清漓身上的旧棉袄,眼里是万般的嫌弃,不耐地微扯唇角,“过来!” 话落,人已经移出了五六尺远,步履翩然,向破庙行去,南清漓不禁眼神一呆。 像,太像了,这背影忽略去那抹浅履沧桑的单薄,和男友萧云翳的背影简直不能更相像了。 可他是夜星霓! 影视剧里重要的角色不是都有替身吗? 可替身和那个角色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个体,就如夜星霓和她的男友萧云翳! 她再想念男友萧云翳,也不会从夜星霓这个替身上寻求慰籍,否则,她会嫌弃死了自己。 南清漓定了定心神,提步走过去,行至那棵古松下,也就是萧云翳曾经昏厥过去的地方。 萧云翳抱臂伫立,居高临下睨着她,“知不知道你穿了这件棉袄……看着更丑?” 半夜三更的,南清漓看着神似萧云翳的某人就烦得不行,聊兴缺缺,“你管不着!” 萧云翳猝不及防,被噎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依旧郁郁难平,和好多男的都能好好说话,怎么就不能和他好好说句话? 那好,他说点他能管得着的,“你晚上没有坚持跑步?” 南清漓这才想起来确实如此,今天的事儿太多,她忙得昏了头,遇见这样一个执拗狂算她倒霉,“嗯,忙得忘了,我这就回去跑半个时辰!” 南清漓正要转身离开,萧云翳适时地按住了她的肩头,得理不饶人,“不行!你食言了就该受罚,去我家给我做点吃的!” 这人咋这样啊,不仅执拗成狂,还不讲道理了,南清漓妥协了半步,“半夜三更的,我和你又不熟,你想吃啥,我这就回家做熟拿过来。” 给这个吃的,给那个吃的,给他做点吃的咋就像要她命似的那么困难啊? 萧云翳腹诽着,扬了扬下巴,“你打发叫花子呢?” 眼皮子困得直打架,南清漓的语气也恶劣起来,“你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像是个没饭吃的人?你有的是银钱,去镇上落月居想吃啥就点啥,你这样消遣我算什么?” 说着,她拿出来那两张银票,递过去,“夜星霓,求你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别消遣我好吗?” 萧云翳当然不肯接银票,他一改倨傲之态,垂下了手,语气稍显凌乱无措,“真的不是消遣你,我们是朋友嘛,那你去我家里后,你坐着,我做饭给你吃,这样行吗?” 南清漓真的不懂眼前人的脑回路了,现在是半夜,是睡觉的时间段,不是吃饭的时间段,可她倦得没心思和他斗嘴, “谢谢,我不饿,就算是饿了,我也没有在一个不熟的男人家里吃东西的习惯。” 萧云翳郁闷得不可名状,“你一次次救我,这还算不熟?” 南清漓总不能告诉眼前人她前世是个医生,救人就是职业病,她将银票塞到萧云翳手里,“你想多了,只要不是坏人,或者看着顺眼,我撞见他们生病了就会救治,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不想欠你的!” 萧云翳执拗起来,“南清漓,你不承认也没用,我们就是朋友关系,这钱算是我借给你的,行吗?你可以离开文家屯子去镇上买个店铺,那样赚钱就轻松一些,不用像现在这样没明没夜的忙碌……” 南清漓不喜欢别人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夜星霓,你愿意借钱是你的事儿,我不愿意借用你的钱是我的事儿,懂?” 萧云翳莫名憋屈,“理由粗糙!能说的细致些吗?” 南清漓又是一阵不可名状的心浮气躁,退后了一步,“细致些?我不想看见你高高在上的优越眼神,行吗? 你不还给我首饰盒,我担心你没安什么好心肠,行吗? 我是个小寡妇,爱惜自己的声誉,为了以后嫁个好人家,行吗? 你还给我首饰盒,你我就此两不相欠,再也不见,行吗?” 不等萧云翳说什么,南清漓转身就走,但萧云翳翩然一个空翻就拦住了她, “不行……钱,你可以不拿也不借,但你我是朋友这个事实不容改变!” 南清漓心里失笑,不容改变? 这世上还有不容改变的事实! 她穿越过来时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好吗? 眼前人神似她的萧云翳,却不是她的萧云翳,却在她面前演绎了一把大男子主义! 揣着二十九岁芯儿的她会吃这一套? 如果她真的是这具身体的年龄,十五岁的身体里揣着十五岁那么懵懂的少女心,那她真的会觉得此刻在眼前的夜星霓就是个大男人。 可事实上,夜星霓才十八岁而已,吃了十八年封建糟粕的小屁孩而已,根本就算不上大男人,可他却想用大男子主义镇住她,想得挺美的,可惜道行修炼的等级还远远不够。 那就姑且以柔克刚,等她的萧云翳空降过来后,夜星霓这个小屁孩就会相形见绌,自惭形秽,自动滚出她的视野。 于是,老奸巨猾如南清漓如是虚与委蛇,“夜星霓,你我姑且算是朋友吧,不过我提醒你一点,如果你是个正人君子,就不要大晚上过来找我!” 萧云翳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俊颜浮起了淡淡的愁郁之色,“可是……可是你白天比磨碾子还忙?” 呵,小屁孩还是吃的盐太少了,这不就乖乖上当了喂! 南清漓心里欢呼一声,窃喜归窃喜,掩口打了个呵欠,语气理所当然,“所以,请你不要耽误我的睡觉时间!” 萧云翳好看的薄唇凝起一抹无奈的弧度,僵僵然往旁边挪了挪,若有若无地嗯了声,“那你明天晚上记得坚持跑步啊!” 南清漓不咸不淡地嗯着,提步离开,银票顺利的物归原主,夜星霓这家伙看样子也不会再在晚上找她了,正合她意,挺好的。 索索夜风中,萧云翳长身伫立,墨发翩然,他清晰地听到了南清漓插上门栓的碎响后,一张青涩的俊颜上冷肃更甚。 即便如此,满天灿灿星光也掩不住斯人清华如月…… 翌日去镇上,翠红楼的交易照旧,但落月居的洛掌柜在如数结账后,专门给南清漓和小鹏沏了一壶好茶。 一盏茶之后,洛掌柜语气中不乏忧心忡忡,“金小哥,你是不是住在文家屯子里?” 南清漓了然这个事实最终也瞒不住洛掌柜,她淡淡地嗯了声。 洛掌柜顿时脸色一白,低头呷了口茶水后斟词酌句,“金小哥,昨天,县衙赵捕快过来查问,提及了你们屯子的文里正,但我始终弄不清是查啥案子呢?” 心里雪亮的南清漓暗骂了声老狐狸,洛掌柜这是想套她的话哪,可她也不是个傻的,干脆装起来糊涂, “啊,还有这等稀罕事儿?可我一整天在家里忙得要死,要不我今天回去问问街坊邻居到底是咋回事儿?” 熏制品不是出于落月居厨师之手,洛掌柜了然这个事实知道的人越少,那就对落月居的好处越多,因此他赶紧制止, “金小哥,我也就是随便一问而已,官府衙门的事儿,我等小民百姓还是不要多问的好,免得被牵扯进去徒增烦恼。” 南清漓表示甚是理解地点点头,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模样,“小弟愚钝,洛掌柜说的极是。” 让南清漓没想到的是,洛掌柜还主动地加了个熏制品新菜式,熏鱼。 熏鱼的规格也是二斤左右的,至于进价,经过双方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最终以一百三十文敲定。 南清漓不知道的是洛掌柜对外的售价已经心里有数,每条熏鱼二百六十六文起,因为已经进入小年,食客们十之八九会点个鱼吃吃,图个年年有余,他根本就不用发愁卖不掉。 而且,洛掌柜丝毫也不担心南清漓熏鱼的卖相以及口感,他已经完全相信金家祖传秘方的无穷魅力了。 故技重施! 南清漓以年关将近,家里各种各种拮据为由开始哭穷囊中羞涩,结果依旧好用,洛掌柜犹豫了片刻后,就预付了十条熏鱼的银钱,也就是一两三银子。 在采购用度时,值得一提的是,南清漓在张屠夫肉铺里看见了一桶鱼,每条鱼儿都欢快地游着,鲜活极了,她数了数一共是十一条,看上去都是二斤多的样子。 听南清漓问包圆儿的价钱,张屠夫倒也痛快,声称这鱼是代他人售卖,买一条是七十文,要是包圆儿就是每条六十五文。 南清漓也清楚由于这儿的人不舍得买调料去腥提鲜,所以吃鸡肉,猪肉等的居多,而吃鱼肉水产之类的很少,河鱼也就是这么个价钱。 不乏有的人叨叨了半天,砍价还价后还是一扭头走了,可南清漓不但包圆儿,还没有再砍价,张屠夫甚是高兴,一边刮鳞剖鱼,一边叨叨于小哥这下高兴了,有米下锅了。 南清漓猜测这些鱼就是那个于小哥的,不过天底下的穷人很多,她真心管不了太多,只是默默听着,并不吭声。 最后,张屠夫将十一条鱼用清水冲洗干净了,用根细草绳穿过鱼鳃串起来,还用浸过的荷叶包了几层,免得鱼肉发干影响口感。 南清漓如数结账后,还特意嘱咐张屠夫一番,她下次过来时要采购三倍的生鸡,鸡骨架和鸡肠子等等。 第一百零四章捕快又来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就要离开时,张屠夫没话找话,“小哥,你等一等,那这鱼……你也要三十多条吗?” 南清漓怔楞了一下,点点头,“张叔,我的确需要三十条鱼,不过,如果是于小哥肯送到我家里就好了,每条按照七十文结账,还不用他刮鳞剖洗。” 张屠夫笑着应下,将鱼送到家肯定没问题,他还刻意问了南清漓家的具体住址。 叔嫂两人回到家后,小雪端上来温在锅里的饭菜,说了文六斤拿走了县丞所要的熏制品等等,也如数给了银钱。 南清漓没想到县丞真是个公平买卖,说话算数的,这也可以从侧面看出来朝廷治理有方,官场的风气还不太让百姓失望。 她算了算,净赚了一两多银子,嘱咐小鹏饭后休息醒来后,出去还清那六只鸡的赊账。 小鹏笑着说他也不累,吃了饭后就去还钱,免得人家找上门来吵吵闹闹的。 但是,就当南清漓吃完饭后,正想舒舒服服补个觉,有两个较为熟悉的不速之客找上门来,捕快赵威和高强。 一般的平民百姓都不愿意与县衙官府的人走得太近,南清漓也不例外,她心里一沉,唉,这肯定又没啥好事? 难道又是吴玉堂兴风作浪? 南清漓竭力地镇定下来,因为那几小只都在家里呢,一个个年轻气盛的,脑子一热怕是天王老子也不怕,所以她这个一家之主不能乱了阵脚。 于是,南清漓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会儿缓口气,同时吩咐小雪倒糖水。 赵威也不客气,还真和高强跨坐在炕沿边儿,每人喝了一碗糖水,这气氛融洽得仿佛他们两个就是过来串门子,拉家常的街坊邻居似的。 他俩真是对南清漓服气得很,一般的女人见了他们这样的捕快衙役,哪个不是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的? 就比如那个归榆花,咋咋哇哇的,好像是见过多少大世面似的,还不是吓得尿裤子了? 可南清漓每次都是这样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怪不得可以撑起这一大家子的人,他们正这样想着,堂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屋门拉开,南小川,南小山,吴四顺,小鹏这几个鱼贯而入,一个个都是满脸担忧慌乱的样子。 南清漓早就注意到赵威这次手里没有拿铁链子,她因此揣测这次的事儿应该没有上次那么严重,底气随之又足了几分,见这几小只进来了,她立即阴沉下了脸。 “你们一个个的,家里那么多活儿还没干,各忙各的去,干不完活儿,晚饭都没得吃!” 这几个都清楚南清漓的脾气,了然她这是不想让他们卷进去,可他们真的很担心啊,毕竟捕快又不是寻常串门子的。 赵威看在眼里,表示理解,就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你们几个不用害怕,这次也没啥大事儿,就是南家老宅子那边的老老小小堵在文里正家里,哭诉你们这边儿财迷心窍,蓄意栽赃, 南氏,你随我们走一趟,对县丞大人做个交代,解释清楚就行!” 南清漓轻嗳了一声,顺手拿过来吴大顺的那件旧棉袄穿上,同时,漫不经心地瞅了眼南小山, “那次,姑奶奶他们按了手印的那份东西,你去找出来给我,或许县丞大人会看一眼!” 这一句就如醍醐灌顶,南小山马上顿悟老宅子那边闹腾的缘由,他答应着,匆然回屋去翻找。 当南清漓随两个捕快走出了堂屋,南小山也找到了,将这份东西给了南清漓。 至此,南小山真的好佩服自家大姐的应变能力,他得学着点儿这种忙而不乱的从容范儿,因为书本上的之乎者也有时候在生活里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毫无疑问,荆门外又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而且还有六个女人就堵在门口,视线越过南清漓,齐刷刷地盯着赵威和高强,一个个脸上都是仿佛有天大冤屈的神情。 为首一个女人开了腔,还带着颤颤的哭音,“捕快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南寡妇真的就是个财迷心窍的,她吃了我们的鸡,到现在还没给钱哪!” 她旁边的一个女人竟然啜泣起来,声泪俱下地帮腔,“昨天,她让六子买了我们的鸡,说好今天给钱,可今天却连个屁都没有!” 南清漓这下明白了原委,倒也不气不恼,顺理成章哭了一把穷,“哎呀,几位婶子真的误会了,我这也是刚从镇上赶回来,吃了口饭就让小鹏给你们送钱去,虽然我家很穷,但也是说到哪儿就做到哪儿!” 小雪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婶子们,你们可真够意思啊,上午都坐在我家炕上,喝了一上午的糖水也没有焐热你们的心,我大嫂现在摊上了麻烦,你们不添把力也就算了,还在这儿火上浇油,是不是捕快大哥抓了我大嫂投进大牢里,你们就高兴了?” 赵威最烦鼠肚鸡肠的势利眼,他们两个就是跑腿的,哪配得上大人这个称呼,要是县丞听见了,肯定一百个不高兴,瞧瞧这个小丫头还懂得叫声大哥,听着多亲切顺耳啊! 见小雪气红了眼皮子,赵威还出声安慰,“丫头,你和这等刁妇讲道理就是浪费唇舌,以后别和她们来往,想买鸡就凑够钱去镇上买,随便挑,哪有这么多扯淡事儿?” 小雪赞同地点点头,招手喊过来小鹏,马上如数给这几个女人买鸡钱。 望着捕快和南清漓走远了,这几个女人拿了买鸡钱,一个个笑逐颜开,先前向赵威“诉委屈”的那两个女人一副得胜者的姿态,语气理所当然地对小雪说,她们下午每人拿过来二斤鸡蛋,但必须得给现钱。 小雪正心烦着呢,马上一口回绝,家里没有现钱,爱卖不卖。 这六个女人也知道何细腰那边儿的动静,于是她们揣着沉甸甸的铜板儿,追上了看热闹的队伍,很应景地各种添油加醋,说叨着南清漓家里如何如何穷,比如大过年的,南清漓还穿着死人的旧棉袄, 甚至连买鸡蛋的钱也拿不出来等等。 里正文瑞家这边儿,以何细腰为首的一家子跪倒一片,一个个正向县丞陈嘉木哭诉南清漓如何如何财迷心窍。 不过里面有个面生得很,南清漓从未见过,所以她进了东屋后,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女子几眼。 这个与南银梅年纪相仿的女子注意到了南清漓的视线,神情越发嘚瑟,跪爬半步,嗓音娇滴滴的,“大人,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本来,文六斤取回那批熏制品等等之后,县丞陈嘉木就要起身返程,但却被这一大家子堵住了,而且都像没头苍蝇似的嗡嗡嚷嚷不休,他是一个头两个大。 此刻,陈嘉木见南清漓过来了,就想捋一捋这件事儿,“南娇娇,你别胡搅蛮缠,是非曲直,本县丞自有定论!” 说着,县丞陈嘉木将手里的那张契据给了赵威,让他当众念一遍。 大意就是南家老宅子这边儿欠了南大柱夫妻俩七两银子,而且何细腰等人都按了手印。 何细腰等人已经跪了一上午和一中午,本以为文瑞会给他们一家子吃口饭,但是却连一口冷水都没有。 因为这家子早就进了文瑞的眼,他特意吩咐蔡闰枝连水缸底子的浊水也不准他们喝一口。 眼睁睁地看着南清漓垂手而立,县丞大人却丝毫也不责怪她没有礼数,比鬼精的何细腰心里暗叫不妙,今天怕是又得不了好,不过,当何细腰的视线落在南娇娇这张娇媚如花的脸上,马上又有了底气…… 待赵威念完了,县丞陈嘉木望向了南清漓,语气不冷不热,“南氏,你有何话说?” 有些天没见着南家老宅子的人了,南清漓还真的忘记了这个茬儿,没想到这家子竟然这样刷了一把存在感,正合她意啊! 这大过年的有银子要进账,爱钱如她怎么会拒绝呢? 浅浅坠身作揖后,南清漓语气平静如水,“回县丞大人的话,这张契据是真实的,当时我爹娘尸骨未寒还未下葬,好多叔叔婶子都可以作证。” 陈嘉木对赵威附耳低语一番,后者点头称是,马上出去核实。 自己娘家这一大家子人都跪着,而南清漓独独一个儿站着,这气场上就输了一截,重点是县丞大人很在意南清漓的话,南娇娇见势不妙,又跪爬了半步,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整出了一副可怜样儿。 “大人,你可不能这么相信南寡妇的话啊,她不甘心自己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天天勾三搭四的,在屯子里的野汉子多得一把手都数不过来了,为她说好话的肯定有不少人。” 南娇娇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儿,落在县丞陈嘉木的眼里,却还不及青楼里最低等的风尘女子看着顺眼。 他脸色更加沉郁,语气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南娇娇,你倒是说说,南氏都勾搭谁了?你说出姓氏名字,本县丞逐一去核实,如不属实,你就得受杖邢!” 南娇娇只不过是听她娘何细腰叨叨了一通,所以就这样口无遮拦地说出来,此刻听到可能会挨板子,她就望向了何细腰。 比鬼精的绰号可不是白来的,何细腰倒是想说文瑞是南清漓的姘头之一,可想想上次败得一塌糊涂,她皱巴着脸,张了张嘴没吭声,欲言又止,仿佛肚子里憋着天大的委屈似的。 不过南二柱沉不住气了,那次在镇上,他被萧云翳打掉了一颗门牙后,说话一直是走风漏气的,一直想瞅个空子出气来着。 “大人,我可以保证,南氏一定有姘头,而且不止屯子里有,落月镇上也有,你看看我这颗门牙,就是被她镇上的姘头打掉的,求大人今天一定要给我做主,一定要让南氏赔偿我一笔安假牙的银钱!” 第一百零五章穷山恶水出刁民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没错,南二柱就是一直等待着让南清漓赔偿他的机会呢,不过他不晓得,他这番话落在陈嘉木的耳朵里就是蠢不可及的脑回路。 南二柱门牙被打掉了,就怀疑那人是南清漓的姘头,那他当时为啥不直接找那人赔偿? 那人真是善良得很啊,怎么不把南二柱这颗蠢脑袋揪掉啊? 陈嘉木虽然是下来巡查事务的,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是真的没兴趣细问。 如是,陈嘉木不耐烦地剜过去一眼,“那你当时为啥不找那人索赔?” 南二柱委屈吧啦的,眼睛一酸差点掉了泪,“大人,我当时根本就没看见她那个姘头在哪儿,我正教给她做人的道理呢,突然就试得嘴上流血了,一摸才知道没了颗门牙。” 陈嘉木腹诽,呵,天下哪有这等怪事儿,分明是这个刁民南二柱听评书听多了,就这样胡言乱语,混淆视听,真当他这个县丞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吗? 如是一想,陈嘉木哪有啥好话,“哦,那你以后走路得仔细点,别哪天一不小心脑袋搬了家,也不晓得是谁揪掉的!” 南二柱被这句话呛得哑口无言了,一旁的南清漓心里雪亮,的确是夜星霓打掉了南二柱的门牙。 一听到南二柱说话走风漏气的,南清漓就觉得好笑,但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她只能竭力忍着装糊涂。 室内陷入了沉默,文瑞坐在炕尾一声不吭,他就等着何细腰这伙人自掴耳光。 没有多久,赵威折返回来,躬身作揖,“回禀县丞大人,小的一连查问了七个村民,他们所说的意思大体一致,事实就是南大柱因为没有抓药钱,就拿了吴大顺十两银子的聘礼,将女儿南清漓嫁过去,然后南何氏厚颜无耻地索要到手七两银子,不但不出抓药钱,还假装生病不见南氏兄弟,最后南大柱夫妻绝望寻死,她还要将夫妻俩的尸首卖给王半仙,没有得逞之后,就趁着南大柱夫妻下葬的当口,将南家洗劫一空。” 正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因为张大夫和南氏兄弟眼不瞎,又不是哑巴,有意无意地就对村人说叨了一些,所以赵威打听出来这些也很正常。 震惊! 县丞陈嘉木听完后的心情只有两个字,那就是震惊! 因为他听文瑞说过,南清漓新婚丧夫,她葬了打猎惨死的亡夫后,又接着父母双亡,又接着葬了父母,当时他觉得这属于南清漓的家事,自己不宜过问太多,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啊! 这七两银子就是南清漓的聘礼大头儿,更是她爹的救命钱,却被何细腰拿去了,可这个老女人还这么不消停,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上午,陈嘉木借着去茅厕的空儿问了问文瑞,了然何细腰不是南大柱的生母,而是姑姑的身份。 他谨慎起见,还让高强出去找村民核实了一番,结果事实就是文瑞说的一点儿也不假。 “文瑞,南何氏如此刁钻狠毒,败坏乡风,你这个里正是怎么当的?” 一听县丞陈嘉木如此质问,文瑞适时地将打开的村志递过去,“县丞大人请过目,我已经做过了相关记录和处罚,要是县丞大人还不满意,我这就将他们一家子在文家屯子里消除户籍,一了百了。” 陈嘉木细细看过之后,脸色青白,语气凌然,“南何氏,如今证据确凿,你个刁妇马上还清这七两银子,不然,本县丞就做主除了你一家子的户籍,而且发布一则通告,所有乡镇的村子都不得收留你等。” 陈嘉木最后一句话意味着何细腰等人在这块儿县城辖区内都是流亡黑户。 换而言之,任何人家都可以让他们为奴为婢,他们稍有反抗的话,即使私下被揍死了,主人家也不用偿命,与处置掉自家的家畜没啥区别。 何细腰号称比鬼精,假如今天她真的占了便宜,但如果便宜占得少了,她回家后也会寝食难安。 如今她还没捞到一个油花儿呢,却要掏出去七两白花花的银子给南清漓,这就是相当于在她的心头上剜肉啊…… 一毛不拔的人怎么能受得了别人在她心头上剜肉! 于是乎,何细腰眼一翻,假装老毛病犯了,软软地倚靠在白芦花身上,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昏厥过去。 南娇娇,南二柱,南银梅,南金宝马上都围拢过来,叫娘的,叫奶奶的,哭嚷成了一片,乍然看上去,好不凄惨可怜的场景。 然而南清漓和文瑞的反应一样,有,并且只有四个字,无动于衷。 是啊,这样毫无创意的烂招数,何细腰倚老卖老,都用烂了,文瑞和南清漓看得够够的,不仅没有一丁点儿同情,甚至很想过去踹何细腰一脚,看她哎哟不哎哟一声。 县丞陈嘉木久在官场走动,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他脸色越发阴郁,沉声喝道:“你个无耻刁妇,再继续装昏厥,本县丞就命人赏你一盆冷水!” 这话的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何细腰马上就睁了眼,扯开了家里的穷经,哭穷的同时想望着能拖一时就算一时。 “大人啊,你是当官的,不知道我们小老百姓有多苦,有多难活啊,我家里没钱哪,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等年后我肯定会还钱!” 这话说的是挺凄惨的,可是何细腰的孙子南金宝脸蛋胖乎乎的,两只手也肥嘟嘟的,裹在新棉衣里的小身子也是肥滚滚的,比文瑞的孙子铁墩儿看着胖多了。 其余的大人,除了南娇娇外,就没有一个面黄肌瘦的,由此可见,这家里顿顿的油水一定少不了,不过就是耍赖不想还钱而已。 刁民,无耻的刁民,当本县丞是个好忽悠的傻子吗? 看来不给你等一点颜色看看,你等还不晓得本县丞的厉害手段,如是想着,陈嘉木望向了文瑞。 “文里正,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朝廷律法明文规定,如有恶意欠债不还的刁民,可以将其卖身为奴抵当欠债,你现在就把这几人的卖身契写出来,除了南娇娇外,每人一式两份。” 南清漓心里暗暗叫苦,她要的是那七两白银,不是这一家子无用的奴才,县丞陈嘉木这真是好心帮了倒忙啊! 事实就是如此,她天天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她这样的大忙人一个,可没有闲暇时间去调教这一家子刁钻奴才! 可是县丞陈嘉木的本意实属良善,就是完全维护她的利益,南清漓又不能不识好歹地出言反驳。 文瑞答应着,不疾不徐地拿出来纸笔墨砚,挽袖子开始研磨,就在这时,南银梅站起来,走到南清漓近前,真把自己当成了一盘子硬菜,语气嚣张到了极点。 “南寡妇,你应该清楚我是谁吧?你喊我奶奶一声姑奶奶,我就是你大表姐,就算是我到了你家做婢女,你也得好吃好喝的养着我,而且我名字里有个‘银’字,你就得天天给我银子花。” 没错,南银梅说的辈分是没错,可聪明如南清漓打蛇顺杆上, “南银梅,你还没睡醒呢吧?县丞大人说的话,你竟敢歪曲理解,事实是你奶奶害死了我爹娘,你们老宅子欠了我爹娘七两银子,你们没有钱还的话,就卖身为奴抵当欠债, 你比我还大一岁,却不懂得尊卑有序这个道理,没有一个主子会喜欢你这样的刁奴才,我也是一样的,等我拿到你们的卖身契之后,马上就会把你们卖给牙婆换银钱。” 听南银梅说完,何细腰等人还心里狠狠得意了一番,想着他们一大家子呢,就算是到了南清漓家里也吃不了亏,可是一听南清漓的话,顿时就得意不起来了,一个个霜打了似的,蔫巴了。 是的,除了南金宝还小,不懂得两家的仇怨有多深之外,剩下的都清楚两家的仇怨不可调和…… 白芦花是个不识字的,而且嫁给南二柱时因为是未婚先孕,所以婚事也没有按照相关流程进行。也就仅仅是两家人坐到一起吃了顿饭,连带着请人写婚契的这个环节都省去了, 而女儿南银梅到了议亲的年龄却没有媒婆上门,因此,她这个当娘的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甚至连婚契长啥样儿都没见过一次。 那天,白芦花还以为按手印是非常显眼长脸的好事儿,就跟着按了,没想到连带着她也要卖身为奴抵当欠债。 白芦花想着这找县丞鸣冤的馊主意都是小姑子南娇娇的意思,她就将矛头戳过来, “南娇娇,你个晦气的扫把星,大过年的被婆家休了,回到娘家也不能消停会儿,你想妨死南家人吗?” 至此,南清漓也弄清楚了南娇娇的身份,而且她看得仔细,这个南娇娇耳洞里塞着棉花团。一般的常识就是,女人刚刚坐完了月子,由于出门怕着风才会这样。 南清漓心里失笑,这个南娇娇不好好调养身子,却这样惦记她这个寡妇,这是有多恨她啊? 其实南娇娇一直以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为傲,从来不把南清漓看在眼里,在她的眼里,南清漓不过是个丑女,丑得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但是南娇娇被婆家休回娘家后,听她娘何细腰说了不少南清漓的相关,反正就是南清漓成了寡妇后,能耐一下子大得不得了,连她娘也得喝南清漓的洗脚水。 当南娇娇看到这纸契据后,因为她在婆家学了一些常用字,马上就辨认出来这就是一张欠据,所以她就想在县丞这儿露露脸,压南清漓一头。 一上午加一中午,她动用了所有的娇媚笑容,嗓子都快说哑了,县丞也似乎不为所动,不相信南清漓财迷心窍,蓄意栽赃。 第一百零六章还钱还是卖身为奴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直到现在,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她这张脸真的不好用了,还不及南清漓那张丑脸好用。 起初,南娇娇真的忍不了白芦花这顿数落,她本想撒泼臭骂回去,但想想县丞和文瑞还看着呢,传扬出去后不利于她再嫁人。 “白芦花,做人要讲良心的,当初你没进门就怀上了银梅,是我娘拿出了我的嫁妆钱给你做了聘礼,你才有现在的好日子,我这样做不是害南家,而是为了南家。” 好吧,如是这般,白芦花那点现眼事儿也一下子抖落出来了,未婚先孕在现代社会里很普遍,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那就是女的不懂廉耻…… 丈夫南二柱生性好吃懒做,从来没有出去做过短工,自然是没见过契据长啥样儿,再加上目不识丁,所以就被南清漓摆了一道。 白芦花一直心里憋屈着,此刻哪肯吃南娇娇这个瘪子,她反唇相讥,“南娇娇,我没进门就怀上了银梅,占便宜的还不是你哥?我是有女儿也有儿子啦,你呢? 你想生个孩子,你婆家还不稀罕呢,你流了产还没满月就被休回娘家,可真够惨的啊,所以脸蛋漂亮没用,能生出来孩子才是有本事!” 南娇娇在婆家就是个妾室,因为丈夫的正室进门一年后,肚子没一点儿动静,她才有机会成为妾室。 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怀上了孩子,可正室凑巧也怀上了,正室的娘家有钱有势,指使两个陪嫁婆子将她打了一顿,最终打得下身出血,孩子也没了。 可公婆和丈夫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周后还找了个借口丢给她一纸休书,将她踢回了娘家。 按理说,南娇娇应该好好调养身子,好好地坐完了月子,可她总想在南家占个上风头,所以忍着身子的各种不适,想先拿南清漓开刀树威。 白芦花这番话狠狠地戳到了南娇娇的伤疤,她又不是有毛病不能生养,她明明怀上了孩子,可娘家没有人出头护着她,所以她的孩子就没了,这能怪她没本事吗? 如果她有一笔丰厚的嫁妆,还有两个陪嫁婆子侍候着,她的孩子就会好好地生下来,她也不会被休回娘家,而她之所以这么惨,都是白芦花害的。 不得不说南娇娇是个有心计的,她强忍下这口气,将这笔账记在了心里,打算先压南清漓一头,然后再伺机整治白芦花。 正因为南娇娇在婆家见过许多契据都是一式两份的,所以她想借此卖弄一下,衬得她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她掏帕子擦了擦眼泪,弄出来一副人见人怜的凄楚模样。 “大人,我虽说被婆家休回娘家,但我晓得契据都是一式两份,如果南寡妇拿不出来另一份,那就证明她是财迷心窍,蓄意栽赃南家,求大人明断,不要有失公道!” 县丞陈嘉木心里冷笑,这个南娇娇看着挺正常的,却是个脑子不够用的。 他手里的这张契据就是南家老宅子欠南清漓银钱的证据,至于南清漓手里的那份,七两银子哪,不是傻子都会收藏得妥妥帖帖,而南清漓那么精明的女子又怎么会弄丢呢? 陈嘉木也想快速了断此事,就算是送给南清漓一个顺水人情,他放缓语速,“你的意思是如果南清漓想证明她不是财迷心窍,也没有蓄意栽赃,那她就得拿出来另外一份契据,是这样吧?” 第一次,县丞大人第一次如此温和的和她说话! 南娇娇禁不住飘飘然了,她想得很美,县丞大人这肯定就是对自己有好感了。 但凡是有钱,或者有势的男人只要看上南娇娇一眼,她就会飘飘然地揣测好几天,对方肯定是看她与众不同,肯定是对她有好感了,她各种脑补着与对方会如何如何偶遇乃至成为一对璧人。 就是在这种晕晕乎乎的状态下,南娇娇含羞带怯的嗳了一声,颇有几分打情骂俏的意味。 南清漓见状,瞬间暴起一层鸡皮疙瘩,见陈嘉木望过来,她坠身作揖后,取出来那份契据,递给赵威,由赵威转交给陈嘉木。 陈嘉木将两份契据拈在指间,在南娇娇眼前晃了晃,然后望向了文瑞。 文瑞会意,盯着何细腰,冷冷的嗓音透出不容置疑的凌然,“南何氏,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还给南清漓七两银子,要么全家卖身为奴。 也就是说,除了你那个走失的丈夫南槐树和女儿南娇娇,其余的人都卖身为奴,这两份契据就是最好的证据,还有我和许多村民都可以作人证,即使对簿公堂,你们也一样不占理,你选哪一条?” 不等何细腰说话,南二柱就急了,“娘,你还想啥啊?赶紧掏银子啊!都是你这个赔钱货女儿做的好事,大过年的真是倒霉透了!” 南娇娇刚想张嘴辩解,南二柱和白芦花倒是夫妻同心,不约而同一起扬手,挥过去一巴掌。 南娇娇捂着肿疼的脸,望着县丞陈嘉木,哭得梨花带雨,后者视若无睹,心里一句话,想勾搭本县丞,做梦去吧! 青楼的歌妓不仅懂规矩,还比这个南娇娇好看一百倍,她这样的货色,给本县丞洗脚都不配。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怜香惜玉,南娇娇嘤嘤哭泣着,掩面跑出去了。 见南娇娇跑走了,何细腰给白芦花使了个眼色,白芦花明白婆婆这是让她领着儿子和女儿跑出去呢, 可她们三个刚走到了屋门那儿,赵威和高强就堵住了路,而且赵威还抖了一下手里的锁链。 南金宝和南银梅一下子就吓得哭嚎起来,白芦花也吓得腿肚子抽筋,脸色惨白。 “娘,还钱!” 南二柱低吼着,虽然牙齿走风漏气的,听着怪怪的,可何细腰还是听出来儿子已经恼羞成怒了,她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来荷囊。 南二柱一把夺过去,拿出来七两银子,放到县丞陈嘉木面前,后者望向了南清漓,语气温和。 “南氏,你收好了银子,就此节哀顺变,好好过日子,好生抚养两个弟弟,你爹娘在天之灵有知,也可以安息了。” 南清漓轻嗯着,收好银子后又是坠身作揖,“多谢县丞大人给我做主!” 节哀真的谈不上,她对陌生人如南大柱和孙兰娣的离世只有同情,没有悲哀,顺变倒是真的,不顺着还能咋的。 陈嘉木吩咐文瑞将此事记录入村志中,同时让赵威烧掉这两份契据。 末了,他挥挥手,“你们都退下,本县丞要稍缓片刻。” 何细腰等人一个个急惶惶如漏网之鱼,夺门而逃,南清漓又给县丞陈嘉木坠身作揖,然后朝文瑞笑笑,“瑞伯伯,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文瑞慈祥地挥挥手,“清漓,你这话说的,是他们一家子欺侮你啊,你眼里都是红血丝,赶紧回家补补觉。” 当南清漓走出了堂屋门,刚好看见了很熟悉的一幕…… “快点!” “芦花,你快点啊!” 南二柱抱着臃肿如熊的何细腰,不停地抚拍着她的后背心,满脸焦急,无比急切地催促着白芦花。 是的,何细腰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呼哧呼哧地大喘气,说自己气不够用了,难受得快要死了。 白芦花心知何细腰这是心疼那七两银子呢,假装犯了老毛病,借以抠唆她和南银梅几个铜板儿。她今天可没有啥好心情往何细腰的手里塞铜板儿,她故作为难地连连摇头,“二柱,自从你门牙掉了后,炖汤调养花了不少钱啊,我手里的钱都贴进去了,现在连一个铜板儿也没有了。” 南二柱转头望向了南银梅,催促,“银梅,快点,快点往你奶奶手里塞铜板儿!” 俗话说,有样学样,有啥样儿的娘,就有啥样儿的女儿,南银梅也猴精似的,一个劲儿直摇头。 无奈之下,南二柱只好从怀里摸索出来一个铜板儿,可等他塞进了何细腰的手里后,她马上严重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呼哧呼哧的,似是严重得只有喘气的力气了。 南二柱听着周遭一阵接一阵的爆笑声,不是后知后觉,他是早就知道他娘假装老毛病犯了,他这样“应景”地装装样子,不就是想让大家以为他是个大孝子吗? 此刻,他身上倒是还有几个铜板儿,可这爆笑声接连不断,他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 因为他是想装个大孝子,而不是大傻子啊,再这样装下去的话,大家都会以为他从头到脚都傻透了! 于是乎,南二柱拖着何细腰往院子门口的方向挪去,本来他想夹抱起来的,可试了试,他娘的腰与她的名字相差太多,太粗,太肥了,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力气夹抱起来。 然而戏剧性的转折点来了,何细腰蓦然睁开了眼睛,推开了南二柱,站得稳稳当当的,老毛病一下就不犯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更响亮的爆笑声,南清漓依旧缓步往外走,挺好的,这个何细腰倒是慷慨得很嘛,免费给大伙儿增添了几分过节的喜庆味儿。 “南寡妇,你给我站住!” 听到何细腰这样吆喝了一声,南清漓依旧没有停步,在她的认知里,何细腰与她没有亲情血脉关系,而且刚刚结束了债务关系,就是一个标准的路人,她当然不会理睬一个路人。 然而何细腰紧跑几步,追上了南清漓,拦在她面前,而南清漓身旁也多了一个人,小鹏。 早就混在人群里的小鹏担心南清漓会吃亏,因此就与她站到了一起,虽然他依旧信奉不会打女人这一条。 第一百零七章想钱想疯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这样做,南清漓心里感动得够呛,不过她得操心着何细腰对小鹏撒泼动粗。 事实上是何细腰两只眼睛都盯着南清漓,就是那种想在她身上钻出几个淋漓血洞的憎恨眼神, “南寡妇,你马上改姓!要是你还想继续姓南,那就补偿给我十两银子!” 何细腰从白芦花和南银梅那儿抠唆不出来铜板儿,号称比鬼精的她就暗暗拨拉了一把小算盘,她没了七两银子,如果从南清漓身上捞到十两银子,那她就赚了三两,那她心气就顺畅了。 南清漓心里冷嗤,这个何细腰想狠狠宰她一刀啊,这白日梦做得挺好的,不过到了梦醒的点儿了。 “你老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吗?我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哪有十两银子给你?” 听南清漓这样一说,何细腰一见有门,就想登堂入室倚老卖老,她面上佯装勉为其难的样子, “算了,看在你叫我一声姑奶奶的份上,七两就够了,给我七两银子,你们姐弟三人想姓南就继续姓南,不想姓南姓何也行。” 因为何细腰仅仅是南大柱的姑姑,所以南清漓姐弟三人的祖姓应该是何姓。 但南清漓想得很开,何家也没有万里江山需要南氏兄弟继承,倒是有个比鬼精的何细腰阴魂不散,而且改姓氏的流程也是相当的繁杂,在南氏兄弟没吭声之前,那她这个穿越而来的芯儿只想安于现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这不影响她逗逗何细腰,不影响她给何细腰的白日梦浇盆冷水,“我倒是有七两银子,可我一两也不想给你,一个铜板儿也不想给你!” 随着周遭的爆笑声不绝于耳,何细腰一张老脸红了白,白了青,色厉内荏地威胁起来, “南寡妇,你不给钱,那你们姐弟三人就不能姓南,也不能姓何,只能姓孙,但孙二平也不会白让你用这个姓。” 原主的二姥爷孙二平霸占南大柱夫妻俩的田地多年,肯定是个恶鬼样的主儿,比何细腰也好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儿,南清漓微微眯了下眼,“南何氏,你做事儿但求钱合适,我管不着,但我姓啥你也管不着,再说了,天下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和皇帝王爷同姓的人也多了去了,人家皇帝王爷还没有你这么霸道呢,你这么拽,咋不上天飞一圈?” 说完,南清漓递给小鹏一个眼色,后者会意,紧跟着南清漓扬长离去。 看热闹的人还没看够呢,各种冷嘲热讽丢过去,反正在他们眼里,何细腰这一家子就像是唱大戏的,折腾得够喜庆的。 何细腰被南清漓戳破了目的,想想那七两银子再也回不来了,心里正气苦着呢,南银梅却自作聪明地支招,“奶奶,你别生气啦,县丞大人还在呢,你去告那个小贱货白用咱们家的姓,让那个小贱货赔咱们家七两银子!” 银子有这么好到手,那她早就家财万贯了,何细腰腹诽的同时,也晓得自己就是无理取闹,因此她可没胆子去县丞那儿闹腾。 七两银子已经头朝外了,她已经心头滴血了,要是真的触怒了县丞大人,全家都挨一顿板子,那她不得怄气死了。 最终,何细腰狠狠瞪了南银梅一眼,出了文瑞家的院子,寻思着女儿南娇娇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她们娘俩必须好好合计一番,怎么才能狠狠宰南清漓一刀? 表面上看似就此风平浪静了,但南清漓万万没想到,县丞陈嘉木来这一遭却埋下了一个大隐患…… 回到家后,南清漓长话短说了一遍,南氏兄弟一听到拿回来了那七两银子,眼里都浮起了迷蒙雾气,不过却是心思各异。 南小川心想,自家大姐真是个有本事的,他们兄弟俩办不到的事儿,大姐却轻松地办到了。 他欣慰之余就想到了离世的父母真的是没了,这世上的血脉亲人只剩下大姐和哥哥了。 南小山想的却是有朝一日,他要一一报复回来,加害过他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接下来,大家各忙各的,南清漓倦得眼皮子都睁不起来了,脑袋一挨枕头,就浮起了清浅的鼻息。 小雪说了句她已经做好了南小山和吴四顺的衣服,鞋子,等不到南清漓的回应,只听到了南清漓的香甜鼾声。 自家大嫂比自己仅仅大了三岁而已,但操的心却要比她多好多倍,太不容易了。 小雪这样想着,拿过来针线笸箩,按照南清漓描摹出来的花样子纳鞋垫。 南清漓睁眼醒来的同时,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加油呐喊声,小鹏和文六斤掰腕子哪,南小山,南小川,吴四顺在一边加油。 就连小雪也被吸引住了,她手里拿着一把筷子,顾不得放到饭桌上,看得目不转睛。 “六子哥,吃完饭再掰腕子吧!” 南清漓如是轻飘飘一句,小鹏和文六斤一起泄了劲儿,没分出输赢。 文六斤讪笑了下,“不啦,我这就回家吃饭去,在你家吃了,我娘能拎着鸡毛掸子满院子追着揍我!” 说完,文六斤转身撒腿就跑掉了。 小雪这才解释,“大嫂,六子哥送来了五颗鸡蛋,说是瑞伯伯的意思。” 南清漓哦了一声,“家里不是还有酱蛋和卤蛋吗?各拿三颗,用荷叶包了,小鹏,你腿快,追上六子哥给了他再回来吃饭,瑞伯伯照顾我们很多,这是应该的。” 小鹏嗳着,人已经出了屋,当小雪端上了饭菜时,他已经折返回来了,大气不喘一下。 南清漓暗暗佩服得要命,她何时才能练出来这样一身轻功啊? 饭后,南清漓洗刷锅碗,小雪和面,然后南清漓不情不愿地去院子里跑步锻炼。 约莫半个时辰后起了风,渐渐疾风如阵,南清漓漫不经心地跑着,无意间就望见了破庙古松繁枝间的一道黑色身影,冷肃萧瑟。 萧云翳身着一套黑色劲装,神态慵懒,抱臂而立,正望着这边儿。 像,简直太像了! 南清漓硬生生撤开了视线,想念男友萧云翳是真的,但她还不至于空虚得从一个名叫夜星霓的大男孩身上寻求慰籍。 萧云翳,我想你了,你在哪儿? 心里柔情绵绵,南清漓想象着男友萧云翳的俊颜,大长腿,就这样又坚持跑了两盏茶的时间。 再抬头望去,她发现夜星霓已经不见踪影,心里甚是欢喜,这就意味着今天的锻炼合格了,那家伙不会再来找茬儿了。 事实是萧云翳本来想进来坐坐的,但看看已经日落许久,而南清漓明确表示不喜欢他晚上找她,但她白天有空的时候就是睡觉那会儿,他去看她睡觉吗? 就这样,萧云翳非常纠结地腾身挪到另一个更为隐蔽的地方,一直观望着南清漓上了趟茅厕后回了屋,这才借着夜色掩蔽匆然离开。 太阳还没出来,大家就各自忙碌开了,南清漓和小雪做早饭的同时,注意到南小山一遭又一遭挑满了水缸,却始终没有张嘴索要那七两银子。 她甚是欣慰,这个南小山不是个目光短浅的就好,但愿他和南小川年后的这轮考试顺顺利利的。 南氏兄弟考中了秀才,她也算对得起南大柱夫妻了,至于以后怎样,因为有个隐形炸弹鬼原主,终是不得而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上午,南清漓熬制翠红膏时,文翠叶过来串门子,吃了煮鸡蛋,喝了猪肝汤,她忍不住说了件烦心事。 本来她早就做好了一家人过年穿的新衣服,她那件是藕绿色的,文氏那件和她娘蔡闰枝是一样的颜色,是烟丝黄的。 可昨天午饭前,文氏不知犯了啥病,非要试穿一下新衣服,然后张嘴闭嘴说她喜欢藕绿色的,非要让文翠叶再加肥一下腰身的地方。 当初购买布料时,文氏一眼就看中了烟丝黄,可临近年根了,她却又整出来夺人之好这一出,文翠叶气得在屋里躺了一下午,连午饭也没吃。 即便如此,文氏也没有好声气,在院子里一边喂鸡,一边指桑骂槐,颠倒黑白,极尽尖酸刻薄之态。 大意就是文翠叶的娘蔡闰枝那可是有孙子的女人,她一个没孙子的可没有福气和蔡闰枝穿一样的颜色。再说了,买布料的银钱都是她儿子文春生赚的,文翠叶一个铜板儿也赚不回来,凭啥和她抢衣服穿。 剩下的话就是娶个媳妇儿不如鸡,母鸡还能下蛋卖钱,媳妇儿却连个虮子也生不出来等等。 总而言之,文翠叶不生养就是犯了天大的不是,说完后,文翠叶气得眼眶都红了,“清漓,你说我该咋办啊?” 南清漓心里雪亮,这种情况只能说因人而异。 如果换做是她,文氏一而再,再而三挤兑她,那她早就反击了。 就比如说这次,文氏只要敢挑衅说看对了那件藕绿色的衣服,那她可有好话回敬呢! 她倒要笑眯眯地问问文氏,“娘,我看对的衣服颜色你就这么喜欢啊?那我明天出去勾搭几个野汉子,分你一个,你要不要啊?” 这一句百分之百能将文氏怼到冷后炕,一时半时不敢招惹她。 至于文氏说不想和亲家穿一样的颜色,那好,她当即就会拿剪刀剪碎了那件烟丝黄的衣服当抹布,看看心疼的到底是谁? 至于文氏说家里的钱都是儿子赚的,她会说家里的粮食都是她播种收割的,养着两个老不死的废物有个屁用。 至于娶个媳妇儿不如鸡之说,她倒要问问文氏,没有她种谷子打下来小米,家里的母鸡哪有米可吃? 吃不到小米,母鸡自然就下不了几颗蛋,也卖不了几个铜板儿,母鸡千好万好,能给文家生个一男半女? 第一百零八章委曲求全换来变本加厉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可是这些话……对于文氏那种不讲正常道理的人,就不能一成不变地良善待之,像这样怼她几次,她就会渐渐讲道理,说人话了。 可是南清漓只能将这些话放在肚子里过一遍,因为即便是她一字一句地教给文翠叶,文翠叶也说不出口。 文氏趁着文春生不在家里欺侮文翠叶,而文翠叶自己给自己做不了主,一次次委曲求全,最终得到的就是文氏变本加厉的欺侮。 逆来顺受,忍辱负重,这是文翠叶婚后日积月累养成的习惯,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见南清漓皱眉不语,小雪笑着打圆场,“翠叶姐,你婆婆真是个不正常的,一般的婆婆哪个不希望自家儿媳妇大过年高高兴兴的,她怎么就非要和你抢衣服,她那个黑锅底样儿的脸色,要是穿上了藕绿色的衣服只会衬得脸色更黑,更显老。” 文翠叶唉声叹气的,“小雪,最可气的是我那个老公公也是个不正常的,他还帮腔说我一个小辈就不应该和长辈抢东西,我吃穿的日子在后面呢,不仅说我没有教养,还说春生娘就是个衣裳架子,穿啥都好看,我差点气得吐了血。” 南清漓手上麻利地包裹着翠红膏,缓声一问,“翠叶姐,春生哥啥意思啊?” 是的,在这里面起关键作用的是文春生,就看他本人向着哪边了,不过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媳妇儿,这本身就是一道送命题。 文翠叶脸色越发黯然,“春生做短工回来后,听我说完就将赚的钱给我了,他说如果我不嫌费事儿,倒是可以去镇上再买块藕绿色布料,我再给他娘做一件,也不用费事改那件的腰身了,每人一件,各穿各的。” 说到这儿,文翠叶顿了一下,喝了一口糖水,小雪插话,“还是春生哥想的周到啊,这样,你婆婆就等于有了两件新衣服,她肯定没话说了,不过婆婆和媳妇穿一样颜色的衣服,她走在街头巷尾就不怕人议论说叨吗?” 文翠叶眼里已经是雾气迷蒙,“小雪,你是不知道我婆婆有多刻薄,我昨天晚饭不想过去吃,一方面是气得不太饿,一方面也怕吵起来,我就让春生过去吃饭,顺带说说他的意思,可是我婆婆一下子就炸了,她站在院子里嚷嚷开了,说买块布料多费钱啊,肯定就是我出的败家馊主意,不生养还有理了,午饭晚饭都不吃一口,不想吃粗茶淡饭不说了,还不会节俭过日子,要这样的媳妇儿还不如喂只母鸡,这样,春生也被气饱了没吃饭。” 南清漓可以想象出来文氏有多嚣张,忍受着夹板气的文春生有多无奈,这样的日子真的就是煎熬,“翠叶姐,那今天早饭你们吃饭了吗?” 文翠叶擦了擦眼泪,“早上,我和春生都洗漱好了,我公婆才刚起来,因为米面都在我公婆那厢堂屋里,我刚想生灶火煮粥,我婆婆就说自己不吃了,没有那个脸吃饭,我公公也这样说,所以我就没法做饭了,其实我晚上想了好久,哭了好久,为了不让春生为难,我只能往后退让,就说自己两件衣服都不要了。” 南清漓听小雪说过,自从文翠叶夫妻回家后,文翠叶就揽起了一日三餐,即便如此,文氏还是没有好脸色。 小雪一脸同情,“翠叶姐,那你这样忍让后,你婆婆是不是脸色马上就好看了?” 文翠叶的眼泪却更多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正要说今天就能改好了那件衣服的腰身,可我婆婆一下子就抢过去话茬儿,说我是向她撒气呢,连衣服的腰身也不管改了,她幸亏还没老还能自己改衣服,她好命苦啊,还不如死了算了,儿子白生了,儿媳妇也白娶了,一点也靠不上,一点用也没有,我当时又气又饿,就拉着春生去我娘那儿吃了顿早饭。” 小雪年纪小,真的被文氏气着了,笑嘻嘻地支了一招,“翠叶姐,你别哭了,我今晚蒙了面,把你婆婆拎到野外的树林里结结实实揍一顿,让她十天下不了炕头,看她还咋哔哔叨叨,对了,我就使劲儿扇她嘴巴子,把她的嘴打肿了,她十来天之内就没法说话了,你就能耳根清净一些!” 文翠叶马上就不哭了,陷入了沉思,南清漓白了小雪一眼,“你确定你能把握好扇耳光的力度?万一把人揍残了,或者揍死了,你翠叶姐和春生哥有了这个隔阂,那就真的没法再做夫妻了!” 小雪讪笑,“大嫂,我这也是气不过嘛,唉,摊上个恶婆婆就只能忍气吞声了吗?” 南清漓包裹完最后一颗翠红膏,麻利地收拾完毕,洗了洗手,说了自己的意思,“翠叶姐,你也知道公婆在不分家,你现在拿了春生哥每天赚的短工钱,你婆婆也没吭声,所以你再忍忍吧,年根儿将近,等过了年我们一起想办法。” 时机还不成熟,南清漓不想将自己的计划放到桌面上,免得滋生不必要的事端,不过,她希望文氏夫妻俩真的没有惦记文春生的那点短工钱。 见小雪生了灶火要做午饭,文翠叶收拾了针线笸箩就要起身回家,南清漓适时地挽留,“翠叶姐,你就在我家吃午饭吧,省得回去后你做了午饭也没得吃,还又要生一肚子气。” 文翠叶顿时就红了眼眶,“清漓,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是真的不想回那个家,就像蹲牢房一样难熬,可牢房里也管饭吧,我活得像个犯人,却连饭都没得吃,不管怎样都不对,就像是我就是个多余的人,死了最好似的。” 南清漓暗叹文翠叶被文氏折磨得这都快抑郁了,她好生劝慰了一番,大意就是文春生还是个靠谱的好丈夫,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下午做熏制品时,文翠叶就帮着打下手,可南清漓留她吃晚饭,她说什么也不肯吃,南清漓只好给她包了四个肉馅包子。 “翠叶姐,你回家后在你那厢烤热,和春生哥一人两个,听我的,不管文氏说啥难听话,你都当耳旁风,别搭理她,相信我,她嚣张不了多久的。” 文翠叶苦笑,“清漓,你就不怕我婆婆过来找你的麻烦?” 南清漓灿然一笑,“没事儿,她骂架骂不过我的,动手也占不了便宜,反正我已经是名声在外了,你和春生哥都是好人,而且瑞伯伯一直照拂着我们一家子,对你们好点也是应该的。” 送走了文翠叶,小雪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亲昵地搂住了南清漓的胳膊,“大嫂,我看着翠叶姐好可怜啊,她回自己的家就像是踏入龙潭虎穴似的,大嫂,能遇见你真是我的福气啊!” 南清漓戳了一下小雪的额头,语气讶异,“小鹏和小四儿砍柴还没回来哪,以前这个点儿应该早就回来了?” 小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狠狠搂了一下南清漓的胳膊松开,“能咋了?小鹏和小四哥学会偷懒了呗,两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 这些天以来,吴四顺的勤恳加小心翼翼,南清漓是看在眼里的,他肯定不会拉着小鹏一起耍奸偷懒。想到这里,南清漓就要喊南小川上山去接应一下,或许是砍的木柴太多了,两个人背不下硬撑着呢! 就在这时,文瑞带着十几个男人涌进了荆门,大部分都面生得很,背着手,在院子里四处转悠,像是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南清漓想着她本来就是个新来的,不认识这儿的人也很正常,但她很快看出来文瑞对其中有些人说话相当客气,聪明如她就猜测出来这些人不是文家屯子的。 因为有她这张丑脸衬托着,小雪的脸蛋就显得越发娇美了,所以南清漓担心有人不怀好意,惦记上了小雪,就让小雪进屋生火做饭,不要出来插话。 小雪嗯了声,就去抱柴生火,南清漓缓步走近,探询似的,“瑞伯伯,这些大哥找啥呢?” 还不等文瑞说话,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黑瘦男人冷冰冰哼了声,“我们是护山巡逻队的,有人举报说你家每天都需要大量木柴,是真的吗?” 南清漓觉得这个瞒不了谁的,随即点点头,“叔,村里人讲究个靠山吃山,大家都是上山砍木柴烧火的。” 这个黑瘦男人马上脸色阴沉下来,“你只说对了一半,这山脚附近的村子多了去了,大家基本上都是搂树叶烧火,滥砍滥伐的后果你知道吗?涉事者会受杖邢,处罚金,涉事村子的里正会被免除职务。” 寥寥几句,南清漓明白了,是的,文翠叶说过她家平时都是烧树叶和碎树枝,只有蒸馒头或者有客人在时才烧木柴。 滥砍滥伐的具体标准是什么,南清漓不敢确定,所以她打算尽量少说话,免得言多必失。 这时,一个稍微年轻点儿的男人扒拉着墙根那儿的木柴垛儿,阴阳怪气地嚷嚷起来,“黑五儿,你跟她费那话干啥啊,婆娘能顶个屁,婆娘当家肯定是一团糟,这个小婆娘肯定不是个正经玩意儿,搜吧,搜出来公事公办!”南清漓自认不是狭隘的女权主义者,这天底下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人与人之间起码的尊重是必须的,这话她就老不爱听了。 “这位小叔,我是个女人没错,女人当家咋啦?我丈夫死了,丢下来两半大孩子,我爹娘也跟着死了,又丢下来两半大孩子,你说我不当家谁当家?我哪儿得罪你了?咋就是一团糟了?我家有人点着你家水缸了,你咋说话这么冲?就算是皇帝陛下治谁的罪,也不像你这样张牙舞爪,也要有理有据不是?” 第一百零九章巡山队找上门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一听到南清漓死了丈夫,又死了父母,这个年轻男人笃定南清漓是个走霉运的女人,大过年的,他可不想坏了来年的好运气,假惺惺笑了笑,连咳了几声,怂得缩起了脖子。 黑五儿年长一些,因此生活阅历也多一些,甚是同情南清漓的不幸遭遇,他望向了文瑞,语气放缓,“文里正,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你给她解释一下。” 文瑞这才简单说了说,因为老祖宗遗留下来这么一条,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就不能滥砍滥伐,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等等。 这些人就是山脚附近的村子自发组织起来的巡逻队,县衙方面会在春秋两季发放两次补贴,各个村子里的里正会从公使钱里拨付菲薄的月钱,勉强够他们解决一日三餐,一句话,他们干的就是不赚钱的苦差事。 南清漓是个通情达理的,她设身处地想了想,表示理解,同时问文瑞滥砍滥伐的标准。 文瑞叹了口气,还不等他说什么,黑五儿直接挑明,“我们巡山时,有个瘸腿的老婆子说得有板有眼,她说你家砍了很多新鲜松枝,攒着等干透了烧火,没有里正的准许,任何时候砍伐鲜活树木和树枝都算是滥砍滥伐,所以我们就找到了文里正过来核实一下。” 说着,黑五儿指了指墙角那一垛儿松枝,“这些松枝,你咋解释?” 前世在村子里,家家户户几乎都喂着几只羊,有时候是割草喂羊,有时候就是找个长钩子或者树铲,或者直接就爬上了树,弄些树枝,等羊儿啃光了树叶,剩下的湿树枝就堆到墙根儿,等干透了烧炕。 因此,南清漓一方面赞叹这儿的人很有环保意识,一方面也惴惴不安起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这垛儿松枝的来历,她过来时已经在那儿了。 关心则乱,她不由得往最坏处想,罚金什么的,她倒可以承担得起,但如果小鹏和吴四顺因此挨了板子,她这个一家之主真的能内疚死了。 本着出了问题解决问题的态度,南清漓如实说:“叔,这个我真的说不上来,家里的柴禾基本上都是我两个小叔子操心,你等会儿,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黑五儿听着,一张脸拉得老长,语气也硬邦邦的,“你那两个小叔子,我们在路上碰见了,背了很多柴走得慢,和二倔他们在后面!” 文瑞一方面厌恶吝啬鬼归榆花多嘴,一方面也有些头大了,因为这种事儿可大可小,可是这个黑五儿本来说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脸色难看的要命? 毕竟是人心隔着一层肚皮,文瑞真心猜不到黑五儿是啥想法…… “你刚才说这个家是你当?” 黑五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了这么一句,南清漓有点懵逼,但还是确定地点点头。 黑五儿语气越发愤愤不平,“你刚才说你丈夫死了,给你丢下了两个半大孩子,可你那个小叔子都十八岁了,有那么大的半大孩子吗?房梁大的小叔子不给娶媳妇儿,就放在家里养着,你说你安的啥心肠?真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却装着一肚子坏心眼!” 这时,那个年轻男人又犯话痨了,“小嫂子让小叔子滥砍滥伐,到时候挨板子的是小叔子,缴铜板儿的还是小叔子,那么大的小叔子还能暖被窝,好处多着哩,哈哈!” 听着稀稀拉拉的刺耳笑声,南清漓顿悟,原来,原来这个黑五儿话里有话,就是这么个龌龊意思,她挺了挺背脊,纠正。 “叔,我并没有瞒你,我亡夫留下的两个半大孩子,那个背柴的小男孩算一个,进屋烧火的那个小女孩算一个,至于你说的那个十八岁的吴四顺,他……怎么说呢? 在我亡夫二十多岁时入了我婆婆家的户籍,那个吴四顺是我婆婆的幺子,在我自立门户之后,他被赶出家门糊不了口,就在我家里打杂,虽说他是我前小叔,但我肯定也会帮他娶个媳妇儿。” 黑五儿探询地望向了文瑞,后者郑而重之点点头,“清漓这孩子就是个苦命却要强的主儿,比屯子里一般男人还要强许多。” 黑五儿马上向南清漓歉意地笑了笑,于此同时,那个年轻男人立即收起了脸上不可描述的笑容,低头思索着什么。 翻看了一会儿松枝,黑五儿也犯了愁,“文里正,我这方面的经验不够,等到贺二倔过来,他说了算。” 他的话音一落,归榆花的苍蝇声就嗡嗡起来,“南寡妇,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货,你害死我儿四顺了,你弄臭了老吴家的名声,你今天不赔钱,老娘跟你没完!” 紧接着,小鹏,吴四顺和几个汉子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最后一个是气喘吁吁的归榆花。 一个一把岁数的瘸子能跟得上这些人的脚力,南清漓不知道该佩服归榆花能够吃苦呢,还是该佩服她的作妖能力呢? 吴四顺放下了背上的那一大捆木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神情就似吃了苍蝇一般膈应, “我已经和你说了好多遍了,我和你没关系了,你不要脸,我还想要脸娶个媳妇儿过日子呢!” 归榆花哔哔叨叨了一路,她以为吴四顺不管怎么说还是抹不下脸去,还不会公然站到南清漓那边儿,那样,她就能浑水摸鱼捞到手几两银子,滋滋润润过个年。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吴四顺一点也没给她留脸面,她恼羞成怒,抓起一根松树枝,追着吴四顺抽打起来,还骂骂咧咧的。 “老娘白生你这个兔崽子了,白养你这么大,你连亲的寡的都分不清了,南寡妇给你喝了迷心汤,还是给你身子了?你个兔崽子咋每次都帮她说话?” 吴四顺跑了几步后就站着不动了,伸手抓住了松树枝,猛然拽掉,大力丢到脚下,发泄地跺了几脚,一张俊脸因愤怒而略显狰狞,嗓音微微颤着。 “归榆花,要不是我大嫂收留我,我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了,我大哥对老吴家每个人都那么好,你这样胡说,就不怕他听到寒心吗?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是一把老棺材瓤子了,就不能积点阴德吗?” 说完,吴四顺转身跑进了屋里,甚至还插上了门闩,他这是有多不待见他这个亲娘啊? 吴四顺好几次的表现,南清漓都算满意,至少她不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尽管如此,有人依旧不厌其烦地一次次作妖。归榆花摩挲着有些发疼的手,用最狠毒的话咒骂着吴四顺,那个年轻男人终于忍耐不住了, “归榆花?你就是归榆花啊?” 归榆花缓缓地抬起了头,忽略了这个年轻男人眼里的揶揄之色,她沾沾自喜地嗯着,自己年轻时好看着呢,邻村里知道她这号人物太正常了。 这个年轻男人不着痕迹地望了大伙儿一遍,“文家屯子里的归榆花,那可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啊,谁不知道就是你的幺子在镇上赌场输了五两银子,你就一下踢出家门不管了,真是天下第一绝情的亲娘啊!” 说着,他深意地望了眼小鹏,“小兄弟,你给吴四顺那小子带句话,我们村里人在镇上的赌场再也没有看见过他,还以为他想不开先走了一步哪,好样的,活着就好,现在不赌钱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小鹏笑了笑,连连称是,一旁的贺二倔盯着脸色难看的归榆花,语气严肃,“归氏,你看见谁砍伐新鲜松枝了?” 归榆花毫不犹豫,抬手指向了小鹏,后者气极反笑,“你老你有理是不?你咋能睁眼说瞎话呢?那你说说我在山上哪儿砍的?” 归榆花有多少年没上过山了,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她不敢直视小鹏,瞟了一眼贺二倔后,就望向了那堆松树枝, “我老了,记性不好了,记不得他在哪儿砍的了,反正那一堆都是他砍下背回来的,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孙子孙女都好几个了,咋可能会说瞎话!” 如果归榆花的名声没有那么“大名鼎鼎”,或许孙二倔会相信几分,但文家屯子里吝啬鬼归榆花的种种相关直往他的耳朵里钻,他宁愿相信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这个老女人的话。这时,黑五儿走到贺二倔身旁,低声嘀咕了几句,他点点头,缓步走到了那堆松树枝前,翻看起来。 南小山和南小川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但是兄弟两人一合计,吝啬鬼归榆花一直都是自家大姐的手下败将,这次肯定也占不到便宜,所以他们索性一心温书备考,对院子里的吵闹充耳不闻。 贺二倔翻看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仍然继续弯腰翻看着,归榆花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最后终于沉不住气了,大放厥词…… “你们一个个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你们却磨磨蹭蹭的,别以为我人老了就好糊弄,我算是看透了,你们都想做南寡妇的姘头!” 南清漓也急于得到最后的结果,对于猛刷存在感的归榆花,她仅仅是嗤之以鼻。 有样学样,小鹏也懒洋洋冷嗤了一声,文瑞身为文家屯子的里正,想得更多,“吴归氏,你的孙子孙女有几个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你这样胡言乱语,谁敢和你做亲家?” 第一百一十章无中生有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他这样一说,那个年轻男人立即接话,“文里正,我可长见识了,我一回去就得告诉村里有女儿的人家,绝对不能把女儿嫁给文家屯子里姓吴的,有儿子的也不能娶姓吴的当媳妇儿,一把棺材瓤子了,动不动就把姘头挂嘴上也不嫌害臊,上梁不正下梁歪,想来小辈儿也都是些不正经的货色。” 饭少吃一口饿得慌,话少说一句少不了一块肉,可归榆花活了一把岁数了,愣是不懂这个理儿,越发自吹自擂起来。 “哼,这年头挖二垄的也敢嘚瑟了,等我孙子考中了秀才老爷,想嫁入吴家的姑娘多得是,得排着长队让我孙子挨个儿挑!” 终于,以那个年轻男人为首的这伙人忍不住哗笑起来,归榆花依旧老脸不红不白的。 这时,贺二倔直起了腰,拍拍手,转过身来,黑五儿迫不及待,“二倔,咋样?”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黑五儿已经对归榆花厌恶透顶了,也就是她是个老女人,如果是个和他差不多的男人,他早就大嘴巴子呼上去了。 所以他早就站到南清漓这边儿了,希望结果就是归榆花胡编捏造,没有人滥砍滥伐。 贺二倔嗯着,神色温和地望着小鹏,“小兄弟,这堆松树枝哪儿来的?” 小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答得毫不犹豫,“就是从山南坡洼那儿背回来的,入冬前,你们用树铲剔除下来的,还说谁想要就背回家,附近村子里腿快手快的都背了不少!” 贺二倔赞同地一拍手,“小兄弟说得没错,他没有滥砍滥伐,是这个可恶的老女人编瞎话!” 此语一出,文瑞和南清漓都松了一口气,而归榆花就像是落水狗刚刚爬上了岸,却被踩住了尾巴,“你胡说!你是南寡妇的姘头,所以就护着她……” 不等她说完话,文瑞使了个眼色,从人伙儿里走出来两个汉子,都是屯子里的文姓族人。 他俩配合默契,一人抓住了归榆花一条胳膊,扭到身后,归榆花这才有所收敛,闭紧了嘴巴。 贺二倔开始剖析,“大伙儿都知道入冬前松树需要除去密枝,竞争枝,树铲除下来的松枝与用斧头砍下来的,剖切面根本就不一样,而且剖切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暗,还有就是枝上松针的颜色也可以辨别出来。” 听了这么专业的剖析,大伙儿再过去翻看一下,都觉得贺二倔说得有道理,不愧是护山巡逻队里的头儿。 尘埃就此落定,文瑞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他吩咐这两个汉子将归榆花关入他家的柴房,然后通知吴二顺,吴三顺一声,他们的老娘大过年的蓄意滋生事端,败坏村风,他们最好在晚饭前缴二百文罚金领人,否则明天一早就送交县衙发落。 大过年的,文瑞也想每天清清静静的,吃点好的,喝点小酒,可家里家外除了麻烦,还是麻烦,他神烦死了。 看着已经是日落时分,南清漓就让大家进屋喝口水缓缓,黑五儿耿直如斯,声称如果南清漓家水缸的水够多,他们灌些冷水就好。 最终,依着南清漓的意思,小鹏端出来一大盆糖水,用水瓢把大家的水葫芦都灌得满满的。 贺二倔道了谢,带领众人边啃干粮,边大步往外走,上山继续巡山林。 在南清漓的操持下,晚饭特别丰盛,尤其是还有一条色香味俱全的熏鱼,因为多出来一条嘛,南清漓也看出来几小只眼馋得很,索性就让他们尝个鲜。 虽然馋相毕露,但是几小只都规规矩矩的,依次用公筷把鱼肉夹到碗里,慢条斯理地品味着。 饭后,小雪和面,南清漓洗刷锅碗,与南小川聊了几句苏素母子的饮食禁忌等等,恢复情况良好也绝对不能疏忽大意。 然后就是为时一个时辰的跑步锻炼,南清漓刻意望了几次破庙里的那几棵古松,也没有看见某人的身影,她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相思席卷。 与男友萧云翳的曾经过往在脑海里铺展,一如昨天发生的鲜活生动…… 南清漓浑然不觉,这段跑步锻炼的时间,与思念如川的睡前时间一样,成了她思念男友萧云翳的标配时间之一。 回到屋里,南清漓见小雪已经躺下睡着了,她磨磨蹭蹭地洗漱,洗澡后,看看土炉子里的木头还没有燃尽,就用火钩扒拉了几下。 岑寂中,油灯的灯芯不知怎么的噼啪爆响了一下,恍神中的南清漓被惊得打了个冷战。 就在这时,天窗轻启,一股子冷风灌进来,萧云翳晃了晃手里的一个精致纸盒,嗓音清冷慵懒,“接着!” 话落时已经抛进来了,南清漓担心弄出声响,吵醒了小雪,慌忙伸手去接。 接是接住了,但南清漓接的动作无关优雅,就像落水的人想拼命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似的,反正肯定是不咋好看,萧云翳忍俊不禁就是最好的证明。 后知后觉自己被某人戏弄了,南清漓也不去看盒子里的东西,只是苦大仇深地瞪着萧云翳。 薄唇好看的一抿,萧云翳神情很无辜,“不是爱吃枣糕吗?我一直放在怀里温着呢,应该不凉,你吃完,我就走!” 南清漓懒得多想,以一种土匪吃相将盒子里的枣糕消灭掉,甚至连嘴都懒得擦擦,不耐地催促,“你还不走?” 萧云翳本来还想说什么来着,但话到了嘴边时,却被南清漓的吃相和这副神情噎回去了,他眉梢微挑,“南清漓,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长着一张神似男友萧云翳的脸! 十八岁! 夜星霓! 这些信息在南清漓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萧云翳就没了人影儿,天窗掩合时却没有弄出来明显的声响。 对于这个细节,南清漓也懒得深想,总之,她对夜星霓丝毫不感兴趣,连带着对他的种种相关也没有深究的兴趣。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围坐着饭桌,正要举筷开吃,小鹏微微一愣,语气诧异,“大清早的,谁啊?”他话音一落,堂屋门被敲得笃笃作响,一个怯怯的童音响起,“家里有人吗?” 这声音听着生得很,坐在炕头的南清漓放下了筷子,心想只要不是讨厌的归榆花,何细腰之流就好。 她下炕趿拉了鞋子出了屋,打开了堂屋门,看得一愣,“小弟弟,你是来卖鸡蛋,还是想找小川一起去割干草?” 因为小男孩身旁有个苫盖得严严实实的篓子嘛,南清漓觉得自己这样问没有什么不妥。 南小川已经跟出来了,神情委屈吧啦的,“大姐,他看着就是个小孩子嘛,我咋会和他这么小的小孩子一起割草?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听着他们姐弟俩这样说,这个衣着寒碜的小男孩怯意更甚,涨红着小脸瞅瞅南小川,再瞅瞅南清漓,最后鼓起勇气说:“我是来送鱼的,你不要我家的鱼了?” 如是一句,南清漓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袋,“你……你是于小哥吧,哦,你几岁了?” 小男孩这才神色自然了一点点,认真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于青松,家住溪水村,我不是小孩子,过了年后,我就十岁了,我姐十四岁了,张叔说长胎记的哥哥可好可好啦,你就是清漓哥哥吗?” 南清漓被说话就像连珠炮似的于青松逗得噗嗤一乐,纠正,“小青松,张叔弄错了,我是一个可好可好的姐姐,外面冷,快进来,小川,你帮着把篓子拿进来!” 眼见年仅九岁的于青松一大清早就来送鱼,而十二岁的他却可以吃饱热饭后温书备考,南小川心里甚暖,这全都是因为他有南清漓这个好大姐。 但是南小川伸手去拎篓子时,竟然没有一下子拎起来,他再次加了一把力,这才勉强拎起来。 微微诧异之余,他暗暗佩服,从溪水村到文家屯子路程也不算短,瘦巴巴的于青松竟然可以徒步背过来这么重的篓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雪等人也出了屋,七手八脚拿出来篓子里的陶罐,连鱼带水倒入几个红瓦盆里,数了数,一共是三十二条。 于青松特意解释,“清漓姐姐,多出来的两条鱼不要钱!我姐姐说过的,只要你痛痛快快要了我家的鱼,我家就能过个好年了,送两条鱼也是应该的。”南清漓心里一酸,看来,这姐弟两个暗暗没少担心她可能不要鱼,她真的蛮喜欢懂事乖巧的于青松,起身进屋里取了银钱,给了他,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数好,不忘嘱咐一番。 “小青松,姐姐只能白要你家的一条鱼,你一定要把银钱揣好了,到家前不可以再拿出来嘚瑟,不然,被坏人看见了就会抢走的,这就是财不露白的道理。” 于青松又高兴又感激,眼里亮闪闪的,一个劲儿地点头,“清漓姐姐,我这就可以走了吗?” 南清漓嗯着,将陶罐放入了篓子里,用荷叶包了两个熏鸡架和四个馒头放进陶罐里。 然后又包了四个肉包子揣进于青松的怀里,嘱咐他路上饿了吃,要是吃完了还饿的话,就吃馒头和熏鸡架,千万要注意安全,等到年后初三再送过来十条鱼。 不说南清漓嘱咐吴四顺饭后拾掇出来所有的鱼,单说于青松背着篓子,颤颤巍巍出了荆门,走到墙角处,惊喜地喊了声,“姐姐!” 马上,模样标致的于腊梅从墙角后转出来,接过去于青松身上的篓子,往陶罐里瞅了一眼,“里面是啥?” 于青松瞧瞧四下里无人,压低了声音,“姐姐,都是好吃的啊,两个香喷喷的熏鸡架和四个馒头,我怀里还有四个肉包子呢,热乎乎的,我们还没吃早饭,现在一人吃一个好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故意刁难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于腊梅利索地背好了篓子,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小青松,等我们出了文家屯子后再吃肉包子,到时候,姐姐吃一个,你吃两个,那你告诉姐姐,那个清漓哥哥给银钱了吗?他砍价了吗?” 于青松也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然后才从怀里掏出来装钱的荷囊,递过去,“姐姐,不是清漓哥哥,她是个姐姐,和你一样瘦,也叫我小青松,她没有砍价,给了三十一条鱼的银钱,一共是二两银子,还有一百七十个铜板儿,我数得真真儿的,一个铜板儿也不少!” 于腊梅在于青松说话的同时,打开荷囊,手指扒拉了几下,已经数完了铜板儿,确实是给了三十一条鱼的银钱。 她心知肚明,如果拿钱买南清漓给的这些食物,也超过了七十文钱,换而言之,南清漓没有占一点便宜的同时,还对他们姐弟非常友善。 先前她还担心南清漓居心叵测,想打她的主意呢,还担心南清漓砍价赊账呢,而事实证明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将荷囊揣进了怀里,于腊梅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以及前路未卜的忐忑不安,“小青松,太好了,我们真的遇见好人了,清漓姐姐说没说年后要不要鱼了?” 于青松实话实说,“要啊,她嘱咐我年后初三再送过来十条鱼!” 闻言,于腊梅脸上终于绽放出灿然的笑意,与冬日晨曦一样柔丽,“这真是太好了,家里有田婶陪着娘呢,走,我们这就去镇上,给娘抓药,再多买点米面,买点肉,大年夜吃顿饺子!” 浅浅晨曦中,姐弟两人低声说笑着,快步离开。 然而,南清漓和小鹏在落月居这儿,不像前几次那样顺利,洛掌柜给南清漓出了个难题…… 熏鸡架,熏干和九曲回殇这些都如数结账后,洛掌柜又给了十只熏鸡的预付定金,然后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南清漓。 “金小哥,这会儿娄公子应该洗漱完毕了,你亲自去送两条熏鱼,如果娄公子满意,那这十条熏鱼就算是落月居的了,否则,后果你应该清楚!” 今天早上洗漱后,不知怎么的,洛掌柜就觉得自己对这两个平民小兄弟太友善了,所以就想有意刁难一下。 如果不是洛掌柜提起来,南清漓甚至忘记了她还认识娄公子这样一号做大买卖,而且喜欢喝花酒的大人物。 聪明如她,轻易地看透了洛掌柜的市桧心思,既然无处可退,那就照直往前走好了,想到这儿,南清漓笑着点头。 “洛掌柜,你先让厨师加热一下,我正好找娄兄有事相商,那个姑娘……哦,见了他再谈不迟!” 既然娄公子喜欢在翠红楼喝花酒嘛,那么,她在投其所好的周边转悠肯定就没错,肯定好处少不了。 至于欲言又止,遮遮掩掩,这样正好可以成功地激起洛掌柜的半信半疑。 事实上就是如南清漓意料中的好用,洛掌柜低头呷了口茶水,啥意思啊? 那个姑娘是哪个姑娘啊? 是翠红楼里的,还是这个金小哥给娄公子介绍的? 洛掌柜转念一想,这个金小哥身处文家屯子那样的穷乡僻壤,他所认识的姑娘也大抵是些粗陋不堪的乡村女子,娄公子这样有身份的人物肯定不会看上那样的货色。 哦,或许,娄公子腻了浓妆艳抹的,想换换口味,原汁原味的山野味儿反正低廉得很,浅尝辄止也不错。 因此,洛掌柜会意地笑笑,吩咐伙计去热熏鱼,然后殷勤地给南清漓又斟了一杯茶水,套近乎,“金小哥,哪个姑娘?” 南清漓见鱼儿咬钩,心里失笑,“嗯,她厨艺极好,而且……不能再说啦,娄兄极为厌恶他人过度关注他的私生活。” 不得不说,洛掌柜又信了几分,男人嘛,尤其是娄公子那样俊美的优秀男人,肯定是所到之处皆留情,说是花开满天下也不为过。 所以,他起身出去了一趟,刻意吩咐了伙计一番,与此同时,南清漓和小鹏悄mimi地目光交接,叔嫂两人都是得逞一笑。 小鹏虽然脑子转的慢,也猜到了南清漓的真实用意,也猜到了洛掌柜那么一丁点儿小心眼,不会容许南清漓给娄公子介绍一个厨艺极好的姑娘,万一娄公子吃喝都在那个姑娘家里了,他就赚不到娄公子的银钱了。 一盏茶喝完,南清漓微微欠了欠身,故意一问,“洛掌柜,不知道那熏鱼可否热好了?” 洛掌柜老脸不红一下,“金小哥,我对你家的祖传秘方非常有信心,刚才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我已经让伙计给娄公子送过去了。” 一旁的小鹏腹诽,当他是个眼瞎的? 刚才洛掌柜那神情就似西北风一样寒冷,两片嘴唇就似刀子一样锋利,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那样开玩笑的。 任谁看见了都会相信,如果娄公子说熏鱼不咋样,洛掌柜肯定会要求退回预付定金。 幸亏自家大嫂是个有本事的,在不动声色的唇枪舌战中就稳稳地赢了这个回合。 洛掌柜正和南清漓假惺惺地寒暄着,伙计进来了,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掌柜的,娄公子对预订的两条熏鱼很满意,还说从今天起,每天都要给他留两条。” 眼见南清漓低笑了声,洛掌柜依旧老脸不红一下,挥手让伙计退下,又给南清漓加满茶水,并且拿出来十条熏鱼的预付定金。 而娄千语这边儿,他负手身后,静静伫立在支开的窗户边,浑然不觉已然养成了一个戒不掉的习惯,此时此刻因一人,独凭窗。 即便他明知道某个纤弱身影不会出现,比如昨天,比如明天,但他依旧会凭窗独立,思绪翩然如蝶,如风,有的没的想到身心疲倦。 当娄千语的视野里出现了那抹身影时,身后凌青却叨叨起来,“公子爷,一向以来你早点很少吃腥荤,怎么最近就离不了腥荤了?这还一次性预订了两条鱼?这是啥鱼啊?看着挺美味的样子!” 娄千语的视线在南清漓的身上缱绻不去,敷衍的语气透着不耐,“年根将近,本公子多吃点肉补补,你想吃就吃,少废话!” 凌青拉过来一个鱼盘,尝了点,味道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可他嘴上吃得津津有味,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年根将近多吃肉补补,自家公子爷以前咋没有这一说呢? 年根将近时,一般人都应该将回家过年提上日程,好吧,自家公子爷也不是一般人。 直至那一抹纤瘦身影在视野里消失,娄千语还依旧不舍得撤回来视线,因为窗外的流风因那抹身影而不太凛冽,窗外的阳光因那抹身影而越发柔暖,撩拨温暖着他沉淀在心里某处不可描述的情愫,惹他眷恋如斯…… 金小哥,你可知本公子一直暗中照拂着你弄出来的菜式? 你那般玲珑剔透,想来是觉察到了本公子所尽的绵薄之力,却倔强地苦撑着你的男人自尊,宁愿自力更生,也不愿主动找本公子借钱开个熏肉店。 唉,世间如你这样精致清奇的男子甚是稀缺,本公子该何去何从? 待凌青消灭掉了一条熏鱼,馋馋的眼神在另一条熏鱼那儿辗转流连,难舍难弃,这时,娄千语沉声吩咐,“你去南风馆跑一趟,把那儿最俊的那几个……把他们的画像拿回来!” 不说这边凌青如何,如何艰难地消化着娄千语的字面意思,单说南清漓和小鹏从翠红楼出来后,就开始大肆采购各种食材以及家里的用度等等。 由于担心东西多,小鹏一个篓子背不下,南清漓今天也背了个篓子。 先采购好翠红膏所需的药材,然后是米面土豆和绣线等等,走着走着,这叔嫂两个就来到了张屠夫肉铺,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吃了个闭门羹…… 一把满是油腻的锁头将铺子门锁得严严实实! 南清漓为之一怔,看看日头,他们叔嫂和平时过来的时间差不多啊,上次自己和张屠夫说好了的,他怎么就关门不营业了? 虽说手里有银钱,不愁买不到东西,但是南清漓已经习惯来这儿,不想轻易换其他肉铺,免得节外生枝。 她想张屠夫忘了这茬儿倒是不太可能,或许是他昨天忙碌得太晚了,今天来铺子里的时间就推迟了一些。这样一想,南清漓就决定和小鹏在这儿等候,如果两盏茶的时间后,张屠夫还不见人影儿,那她就只能另选一家肉铺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后,张屠夫就风风火火赶来了,一叠声地解释着。 他老婆早上不知怎么搞的,毫无预兆就上吐下泻起来,他请了张大夫,抓了药,这会儿于家姐弟正帮忙煎药呢! 南清漓表示理解,人吃五谷杂粮的,有个头疼脑热等等也是难免的,毕竟身体健康最重要。打开了锁头,张屠夫将他们叔嫂让进去,抬手指指肉案子, “清漓,你要的东西,叔都备齐了,还有那啥……” 南清漓不解,“张叔,咋啦?” 张屠夫尴尬地搓了搓手,“于小哥对叔说你是个女子,叔这眼睛真是糊了猪油啦,一直都以为你这么能耐,肯定是个男人哪!” 南清漓淡淡一笑,“张叔,那你以后可不能小瞧女人啦,男人能做到的,女人到那儿份上也会做得有模有样,嗯,张叔,你年后初几开门营业?” 张屠夫会意,“叔这个铺子今年腊月的收入比往年多一些,所以就打算明天开始关门歇业,在家陪陪老婆孩子,年后初二照常开门营业。” 接下来,小鹏开始一样一样往篓子里放,按照南清漓的吩咐,生鸡另外多买了好几只,他也不多问缘由。 南清漓如数结账后,张屠夫将沉甸甸的银钱揣到怀里,他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其实他还寻思着如果南清漓的银钱不够,他可以答应赊欠一部分,等到年后补齐也行。 第一百一十二章暗中照拂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可事实证明是他多想了,送走了南清漓和小鹏,张屠夫惦记老婆的病情,又锁了铺子往家里赶去。 等到南清漓和小鹏返回了屯子里,早就过了午饭的点儿,小雪还是贴心地将饭菜温在灶上的锅里。 叔嫂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听小雪说叨着归榆花的相关…… 今天上午,文六斤送来了木柴,进屋里喝水,看见了正在拾掇鱼的吴四顺,就也帮着拾掇起来,顺便还说起了老吴家,真是一个极品荟萃之地。 一个护山林的汉子将归榆花被关押起来的消息传到老吴家后,竟然没有啥明显反应。 吴二顺当时就说还有一大堆木柴没劈好呢,没空管闲事,而吴三顺声称腿伤还没好利索呢,即便是上个茅厕,也得老婆刘明珠搀扶着,根本就没力气走到文瑞家。 而归榆花引以为傲的乖孙子吴玉堂压根就没露面儿,剩下的就是只有喘气的,没有吭声的。 文瑞吃了晚饭后,想着归榆花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别蹲在柴房一晚后出了啥意外,大过年的,他可不想触霉头,因此打算说几句吓唬话,放她回家。 可他刚让文六斤打开了柴房门,归榆花就从谷桔梗堆里蹦起来,掏出来荷囊就给数铜板儿,还哭哭啼啼的说着千万不要把她送进大牢里,她以后再也不说瞎话了。 最可笑的是归榆花又尿了一裤子,说到这里,文六斤既好笑又好气,说归榆花克冲了自己的好运气,大过年的,肯定是没福气抱着老婆睡觉了。 小雪说完,捂着嘴嘻嘻地笑着,就在这时,吴四顺进来了,看看小雪和小鹏欢乐的神情,就猜出了八九分, “小雪,你肯定对大嫂说我那个极品娘的事儿了,我猜测她应该能消停几天了,我给你们说点新鲜事儿听听!” 小雪友情提醒,“你千万别说谁谁赌钱赢了多少,然后娶妻生子,也别说谁谁输得卖了老婆和孩子。” 吴四顺还真的嗳了声,说起来一个大家谁也没想到的人儿,那就是于腊梅。 “上午六子帮我拾掇完鱼,我看着时间还早,就拿了绳子,想去山上背捆干树枝,结果就碰见溪水村一个砍柴的老头儿,然后我就帮那个老头儿砍了一些木柴,顺便向他打听了一下于家。” 南清漓回来时背了不少东西,着实有些倦了,想吃完饭后眯瞪一会儿就干活儿,一看吴四顺一副距离正题还有三十里的模样, “小四儿,你大嫂我下午还有一大堆事儿,你能不能马上说重点?” 确实是被南清漓猜中了,吴四顺讪笑着点点头,省略去了自己的心理活动等等若干字。 “于青松的爹死了好几年了,他娘又病病殃殃的,三天两头需要抓药吃,他家的担子都压在了他姐于腊梅的身上,于腊梅也是个能人,一年四季,除了冬天外,她都会带着于青松划木排撒网捕鱼,大鱼卖掉,小鱼养大再卖。” 南清漓放下了筷子,语气漫不经心,“小四儿,所以,你就看上了勤劳善良的于腊梅,想娶她做老婆帮她分担生活?” 小鹏正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听到南清漓这样说,惊讶得连包子都顾不得咽下去,腮帮子撑得鼓鼓的,等着吴四顺的下文。 怎么也没想到南清漓会这样问,吴四顺一下子俊脸通红,很没底气,“大嫂,我还欠你五两银子呢,老婆本儿一个子儿也没有,哪敢想娶谁做老婆这等好事啊!” 南清漓懒得理睬一旁的小雪捂着嘴笑,她语气郑而重之,“聘礼不用你操心,年后你十九,于腊梅十四,你比人家大好几岁哪,反正就是你多往溪水村那边儿溜达着,多帮她干点体力活儿啥的,再细节的自个儿琢磨去,反正你能娶个老婆,我就算对得起你死鬼大哥了。” 每个人立场不同,自然就心思各异,南清漓想的是成一个算一个,而吴四顺这边儿…… 听着自家大嫂这般苦口婆心,吴四顺这才明白过味儿了! 南清漓以为他早就看上了溪水村的于腊梅! 没错,他是个十八岁的大男人,想娶个老婆过小日子那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他还没见过于腊梅一面呢,自家大嫂却点起了鸳鸯谱,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先让他捋一捋! 小鹏咽下去包子,见吴四顺不吭声,还以为他难为情啦,就开始帮腔,“小四哥,你是不知道大嫂有多发愁啊,她经常和我说咱们是普通人家,你绝对不能超过二十岁就得成亲,不然就挑不到好姑娘了。” 这话,南清漓的确说过,去落月镇,或者折返回文家屯子的路上休息时,南清漓经常提起家里几小只最好是尽快该娶的娶,该嫁的嫁。 因为这儿的人十二岁就可以议亲,她这样的盘算也是合情合理,虽然说也有自私的一面,那就是她想早日多些自由的时间出去闯荡,或许哪天就与男友萧云翳偶遇了。 眼见着越描越黑,吴四顺终于捋出来他的单纯初衷,“大嫂,我没别的意思,因为见于青松一下子送来了那么多鱼,我就担心他是从哪儿偷来的,所以上山见了溪水村的那个老头儿,就多问了几句。” 南清漓,小鹏和小雪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盯着吴四顺,眼神里的意思满满都是一点儿也不相信。 吴四顺一下子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他一着急,说话就越发不经脑子,继续在越描越黑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你们真的想多了,我真对那个于腊梅没啥意思,你们不晓得她有多彪悍泼辣,一个个上门的媒婆都被她气的没话说,她不仅要十两银子的聘礼,还要给病母养老送终,还要拉扯大于青松,直到他成亲娶妻,一般的男人都不敢碰她,更何况我连个一般的男人都算不上。” 小鹏真的好庆幸自己才十二岁,距离二十岁还有好几年呢,同为男人的他甚是同情吴四顺的未来处境,善意地加油打气, “小四哥,男人嘛就应该有所担当,你脑子灵活还勤快,娶了腊梅姐后,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吴四顺已经对小鹏深深失望了,对正在坏笑中的小雪也不抱什么希望,他只是可怜巴巴的,求助地望向了南清漓,自家大嫂一直以来都是个英明睿智的,她会给自己解围。然而南清漓本着解决一个算一个的态度,继续循循善诱,“小四儿,就你这样有过恶习的,就得娶个泼辣彪悍的媳妇儿才能过好日子,嗯,就这样吧,好好瞅牢了你未来的媳妇儿,不然让别人抢走了就是你的损失!” 而且南清漓脑补了一幅画面,即使吴四顺婚后犯了赌瘾,那么也不用她这个大嫂操心,自有于腊梅拎着鸡毛掸子驯夫从良。 吴四顺最终无话可说,默默去洗鸡肠子了,他仅仅是担心于家的鱼来路不明,担心自家大嫂因此惹上麻烦,可说着,说着,怎么就成这样了? 溪水村的那个老头儿说于腊梅模样标致,村里献殷勤的小伙子多了去了,可她也没有为谁放低过门槛,他一个远近闻名的赌徒何德何能,凭啥就能让她高看一眼? 到了议亲的年龄后,是个正常男人都想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吴四顺对此也是无比憧憬,更何况于腊梅是个模样标致的勤快姑娘,更何况自家大嫂还说自己就得找个于腊梅那样的。 总而言之就是吴四顺从今天起有了放不下的心事。 两盏茶的时间后,小雪依着南清漓的嘱咐叫醒了她,眸光略显羞怯,“大嫂,我这样子好看吗?” 南清漓坐起来,倚靠着被褥垛儿,眯着眼,打量了小雪一会儿,等到睡意淡去后才看出来小雪化了淡妆。见南清漓不说话,小雪略显紧张,“大嫂,我见篓子里有两份胭脂水粉,就以为有一份是给我的,还是你打算买了送人?” 南清漓会意小雪担心自己责怪她,“不送别人,就是咱们两个一人一份,我们家小雪化了妆后真好看啊,不过还是太小了,大嫂想把你养到十五岁,等行了及笄礼后就开始选婆家,选汉子!” 一天天的相处下来姑嫂情深,南清漓越来越担心小雪嫁不好受婆家的欺侮,所以就寻思着再好好养几年,多给她置办一些嫁妆,买几个丫鬟婆子陪嫁过去。 至于也给自己买了一份胭脂水粉,那是因为虽然与前世相比丑若两人,但钱姑娘那颗爱臭美的心依旧火热,一如思念男友萧云翳的热情不减反增。 小雪对婚姻家庭甚是憧憬,因此她对南清漓的这番话不太认同,她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那就不小了,只要有个帅男人说喜欢她,想娶她为妻,她就会不管不顾地嫁过去。 见小雪认真地照镜子,南清漓简单地说了一些化妆技巧,这话小雪真的爱听,一一记在心里。 下午,南清漓将所有的鱼都做成了熏鱼,看到鲜蛋存下不少,就留了七八颗,剩下的做成了卤蛋,熏蛋,酱蛋。 快日落时,南清漓拿了一些土豆萝卜去文清源家。 尽管她听文六斤说文清源收到一些学生的束脩,买了些米面等等用度,一日三餐算是有保证了,但因为和他们一家三口相处得挺融洽,南清漓总是想送点东西。 由于苏素在出水痘后护理得当,因此她已经完全康复了,文璇也恢复得不错,用南清漓的话讲,三天后他就不用再忌口,可以吃腥荤了。 不过南清漓还是特意嘱咐文清源夫妻俩一番,这三天内的饮食还是要保持清淡为佳。 南清漓从文清源家出来后,已经是暮色浅浅,家家户户的烟囱都腾起了雪色的袅袅炊烟,幽静美好得如诗如画似的。 就在这一瞬间,南清漓心想,如果男友萧云翳就在她身边,那她就真的爱上了这里,爱得死心塌地。 然而理想一触碰到现实,就会碎的稀里哗啦…… 高大的身躯,帅气的脸庞,宠溺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三章不争一时长短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 就当南清漓缓步而行,沉浸在对男友萧云翳的沉沉思念中时,却被硬邦邦的现实砸得回了神,相思稀里哗啦碎一地。 “贱货,你快点让吴四顺住手,他可真不要脸啊,居然偷袭东子!” 听到鬼原主的嚷嚷,南清漓循声望过去,果然就看见不远处吴四顺和文东刚滚在一起,扭打着。 文东刚是抡大锤的打铁匠,而吴四顺这双手摸得最多的就是骰子牌九,体力悬殊摆在那儿,吴四顺不占优势,一直被文东刚往死里打的节奏。 南清漓跑过去,大喊了几声“别打了”,根本就没用,于是她干脆扯开嗓子喊救命,要出人命了。 这样做很有效,没有多久就引来了不少村民,文泽拉住了吴四顺,文六斤拉住了文东刚,算是彻底分开了两人。 里正文瑞也闻讯赶来,询问打架的原由,文东刚理所当然,“大家都知道清漓喜欢我,可吴四顺却死皮赖脸住在她家里不走,我早就想揍他了。” 鬼原主感动得一塌糊涂,哭得稀里哗啦的,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南清漓不懂廉耻,不守妇道。 大伙儿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文东刚的那点小心思,凡是长脑子的都可以琢磨透。 这种情形下,文瑞人老成精,望向了最有话语权的南清漓,后者瞅了眼口鼻流血的吴四顺,声音不高不低,在场的人刚好都可以听清。 “大家都知道我是吴大顺的遗孀,所以我这个长嫂给吴四顺这个小叔子一口饭吃很正常,所以今天的事儿下不为例,文东刚,吴四顺伤势严重,我看在瑞伯伯的面子上,姑且私了这次,你得赔付二百文的药酒钱!” 南清漓也就是想让文东刚长点记性,她和他不可能再会有啥交集,他没必要因为她再滋生事端。 文东刚万万没想到南清漓变得这般决绝,他揍了吴四顺,她就心疼成了这样。 本来他还以为南清漓会顺着他的意思打圆场,然后他赚足了面子,顺便答应年后带吴四顺进铁铺当徒工,可事实证明这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 文东刚用一种饱受伤害的眼神盯着南清漓,后者毫不躲闪地对视,坦坦荡荡的,渐渐,围观者中浮起了嘲笑性质的冷嗤声。 文东刚知道得不了好,取出怀里的荷囊,拿出来两串铜板儿,走到吴四顺面前,手轻轻一捋,铜板儿尽数滚落在地,然后他得意地大笑了几声,转身扬长而去。 围观者中浮起了窃窃私语,有的说文东刚成了小铁匠就嘚瑟起来了,有的说吴四顺自不量力,就不该招惹文东刚。 对此,吴四顺置若罔闻,他弯下腰,将散落的铜板儿一个个捡起来。 等他捡完了,周遭只剩下了文泽,文六斤,文瑞和南清漓。 南清漓语气清冷,询问,“咋就打起来了?” 吴四顺如实而说:“我出去割羊草回来后,听小雪说你去了文秀才家,我就担心吴家的人会找你麻烦,上午文泽还和我说文东刚不止一次放话,他只要睡你一次后,你就会死心塌地答应做他的妾室了,所以我看见他躲在树后就冲过去,在他后脑勺上揍了一拳,结果力道不够没揍昏,就打得分不开了。” 南清漓清楚文东刚对原主的龌龊意图,但此刻鬼原主哭哭啼啼的,可怜极了,她只能将到了嘴边的咒骂话咽回去。 文泽张了张嘴,终是没说话,文六斤有一个做里正的爹可以依恃,说起来话自然是底气十足。 “小四儿,你捡起来这些铜板儿也可以,走!我带你去文东刚家里,你一把掇到他脸上!什么玩意儿?就算是个小铁匠,这文家屯子也不能由他横着走,走啊,你是个男人,还是个怂包?” 吴四顺染血的脸埋入夜色晦暗中,嗓音低到了极点,“六子,我打不过他,可我想让自个儿醒醒,捡铜板儿的时候,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吴四顺,看看,你就是这么没用,大哥没了,还得让大嫂一个小女人保护你,还得捡别人丢到地上的铜板儿,你如果日后不混出个人样儿,就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文六斤清楚他带着吴四顺去“欺侮”一下文东刚很容易,但吴四顺忍下来这口气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文瑞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吴四顺的肩头,“你大嫂就是个有出息的,一般的男人也不及她,好好听你大嫂的话,以后不会差的。” 说完他带着文泽和文六斤匆然离开,南清漓提步就走,吴四顺紧跟在后面,生怕南清漓不管他似的,语气慌张, “大嫂,我给你添麻烦了,我给你丢脸了,这二百文钱你拿着,你放心,过了年后,我一定出去做短工!” 南清漓没有停步,“清者自清,我倒是不太在乎谁嘴里的蜚短流长,不是说了吗?那是你的药酒钱,你还是留着哄你媳妇儿吧!” 吴四顺心里暖暖的,也不觉得身上脸上有多疼了,脑海里随即浮现出来一个绰约的身影,模糊的面容轮廓透着一股子标致。 即便是个脑补出来的媳妇儿,吴四顺也觉得神清气爽,心里美滋滋的,于腊梅,我大嫂说你是我媳妇儿,我就得必须把你哄到手,好好的照顾你和你的家人。 等到两人回家后,小雪已经做好了晚饭,小鹏帮着吴四顺包扎伤口,涂抹药酒。 得知吴四顺的受伤原因后,几小只都愤愤不平的,南氏兄弟都是读书人,只是郁郁叹气,小雪咬肌一鼓支招。 “大嫂,我和小鹏晚上换身衣服,蒙了面,潜进文东刚家里,把他揍一顿,揍得口鼻流血,就算出了这口气。” 不等南清漓表态,小鹏拳头捏得嘎巴响,“小雪,不用你跟着,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接下来,几小只群情激昂,齐刷刷望着南清漓,只等她轻轻地点一下头。 南清漓有些饿了,她掰碎了半个馒头,泡在蛋花鸡羹汤里,扫了一眼饭桌,“小雪,不是多出来两条熏鱼吗?今晚吃一条,那条留到大年夜!” 小雪答应着,下了炕,趿拉着鞋子去了堂屋,很快就端上来一条熏鱼,色香味不容无视,几小只吃货悄mim--i地咽了下口水。 但是还有报仇雪恨的大正经事儿呢,小鹏只好挑明,“大嫂,我去教训一下文东刚,可以吗?” 南清漓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小四儿,那两副头蹄下水洗干净了吗?” 吴四顺嗯了声后,南清漓补充,“那是我们过年吃的,过年期间的主食就是饺子,包子,馒头,你们说说还想吃啥?” 小鹏郁闷,现在的重点不是吃啥,而是揍文东刚啊,“大嫂,文东刚也就是有一身蛮力,他肯定不是我的对手,我吃不了亏的!” 南清漓轻飘飘地环掠了几小只一遍,“争一时长短没那么重要,吃了饭后,该干嘛就干嘛去,大过年的,忍了吧,也算是给瑞伯伯省点儿心!” 之所以这样说,倒不是因为鬼原主一直哭哭啼啼的求南清漓,而是南清漓也想安安静静过个年,至于文东刚想睡她,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她笃定永远实现不了的。 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南清漓这样一说,几小只互相对视一眼,都乖乖地埋头开吃。 饭后洗刷了锅碗,南清漓依旧跑步锻炼一个时辰,依旧相思泛滥成灾。 回屋洗漱,洗澡完毕,她吹灭了油灯,守着土炉子里的木柴燃尽就睡觉。 忙碌的时候过得很快,可是一闲下来,时间就仿佛冻结了似的,炉膛里的木头烧得红艳艳的,又轻易地牵惹起她的回忆。 曾经,在清寒袭人的山顶,男友萧云翳将她紧紧拥揽在怀中,一起守望日出,那轮红艳艳的初日暖了清浅流年,挥之不去。 恍神间,南清漓耳边萦绕着男友萧云翳柔暖的情话,他描摹着他们未来的模样,堪堪就是她最喜欢的那个样子…… 炉膛里的木头一点点燃成了灰烬,渐趋晦暗,南清漓的心绪随之入了萧瑟的深秋,渐趋苍白。 蓦然,一抹红艳跃入她的视野,耳边浮起一个慵懒好听的声线,“吃吧,你吃完我就走!” 怎么又是这个夜星霓?南清漓不情不愿的回神之间,仅仅瞧了一眼这张青涩而隐隐熟悉的脸,她就第若干次品尝着心里某处依旧痛得不可名状。 萧云翳根本读不懂南清漓的眼神内涵,就是凭直觉判断她见了自己越发心情不好了,而他却真的不知该说点啥才能安慰她。 他抿了抿薄唇,将手里的红苹果几近笨拙地塞进了南清漓冰凉如寒石的手里,声线更低,“你别生气嘛,你咬一口我就走!” 萧云翳试得南清漓身子瑟瑟发抖,由于他的出现,她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他觉得她随时会将苹果掇到他脸上,因此,执拗如他降低了要求。 手里的苹果染了某人的体温,透着丝丝缕缕的柔暖,散发出清清淡淡的果香,轻易地灭掉南清漓心底窜起的火苗。 算了,这儿冬天的水果难得之极,如果掇到他脸上,再滚到地上,那就摔坏了,不好看了,也不好吃了。 反正自己救过这个小家伙的命,吃他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反正他这个小屁孩仅仅是神似她的萧云翳而已,他投喂再多次也养不熟她这个心有所属的老女人。 就这样,南清漓嘎噌咬了一口,就是那种与优雅无关的土匪吃相。 嘴里的苹果将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南清漓就这样盯着萧云翳,后者勉强满意…… 是的,自己让她咬一口,她就仅仅咬一口,连嚼都懒得嚼一下,她就是如此厌恶他! 本来想毒舌调笑一下南清漓吃相好丑,但是萧云翳说不出来,仅仅叮咛一句,“以后记得插好门闩再发呆!” 第一百一十四章钩子掉冰窟窿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话落时,人已经出了屋,只留下淡雅的月麟香气息,这抹令南清漓抓狂的气息。 一口口啃着苹果,细嚼慢咽,香甜的味道愉悦了她的感官,是的,她真的忘了插好堂屋的门闩。 值得一提的是,南清漓将这个苹果吃得很可怜,仅仅剩下了果柄和几颗籽儿。 究竟是因为好吃,还是因为担心小雪发现她偷吃,最终是倦意深深,南清漓懒得多想,只是将果柄和籽儿投到炉灰中,插好了堂屋的门闩,就睡下了。 翌日吃完早饭后,吴四顺就要和小鹏一起上山砍柴,南清漓制止,“小四儿,你不用去砍柴,今儿个你歇一天,哄你媳妇儿去,有道是万事开头难,不过嘛,一回生,二回熟,多去几次就习惯了。” 小鹏幸灾乐祸地坏笑了几声,转身走掉了,吴四顺挠着脑袋犯愁了,“大嫂,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以前是喜欢赌钱,不是喜欢逛窑子,哄女孩子这种事儿,我真的做不来啊,你这就是赶鸭子上架啊!” 南清漓只好敲打着某个榆木脑袋,“小四儿,窑子里的能和于腊梅比吗?咱们不要乐呵一次的,要的是能过一辈子的,于腊梅有个病母,有个幼弟,还生活艰难,这样正好你才有机会搭把手,一来二往的,你们就培养出来感情了。” 吴四顺想想也有道理,但还是没底气,“大嫂,可是我就是一个穷光蛋,于腊梅能看上我吗?” 南清漓翻了个白眼,“你是长了个猪脑子吗?于腊梅如果爱钱的话,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嫁进富人家做妾室了,还能轮到你认识将近十四岁的她? 她不就是想找个不嫌弃她身世的普通男人吗?你有一张看得过去的脸,还勤快上进,还对她和她家人都好,所以你尽管放手去追她,聘礼什么的不用你操心。” 吴四顺有了底气,不由得俊脸泛红,南清漓适时地提醒,“小四儿,你的致命弱点不是你那个极品娘,因为于腊梅是个泼辣性子,她不会任由你那个娘搓扁捏圆,你的致命弱点是你赌钱这个恶习,所以于腊梅知道得越晚越好。” 于是乎,吴四顺一下子又泄了气,“大嫂,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着想,别说是于腊梅那样漂亮能干的媳妇儿,就是再丑点儿,懒点儿的媳妇儿,我也想娶一个过日子,可是上午真的不行,你让我好好想想。” 因为吴四顺的现阶段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攒够五两银子赎身。 可南清漓一下子就把他的终身大事提上日程,他真的消化不良了。 南清漓眼见吴四顺怂了,她就懒得再多说什么了,让他给自己打下手,做点他擅长的体力活儿。 一上午的忙碌后成绩喜人,一少半的熏鸡架以及所有的猪肝和鸡肠子都熏制完毕。 家里的水缸快要见底了,吴四顺就要去挑水,南清漓让小雪喊南小川去挑水。 南小川挑着水桶离开后,小雪嘻嘻坏笑着,出去抱木柴到东屋生火做午饭,吴四顺对于自己的好待遇,有点不得劲儿, “大嫂,你说过小川温书备考最要紧,这挑水会耽误了他好多时间。” 南清漓倦得打了个呵欠,“我知道,可你没听见六子哥说文东刚在街口那儿杵着吗?你以为那条疯狗是晒太阳呢?他就等着你出去逮你咬几口!” 是的,文六斤送来了木柴,趴在门口这样提醒了一句后就走了,生怕南清漓给他吃啥好东西,如果他忍不住吃了,回家后被他娘闻出了味儿,又要被一顿数落。 吴四顺这边儿是没话说了,鬼原主却不爱听了,“贱货,东子才不是疯狗呢,你和吴小四儿才是疯狗,一条公狗,一条母狗,你咋这样护着吴小四儿?你是不是让他睡过了?” 对于鬼原主的脑回路,南清漓懒得较真,她出了小鹏这屋,回了东屋,倚靠着被褥垛儿,与小雪聊了两句,刚想眯一会儿,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就闯进来。 “清漓姐姐,小雪姐姐,不好了,小川哥哥的扁担钩子掉到井里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跟在小男孩身后的吴四顺急得不行,“大嫂,你歇着,我去看看!” 南清漓摇摇头,下了炕,穿好鞋子,让小雪给这个小男孩拿颗酱蛋吃。 小雪依言照做,了然南清漓不认识这个小男孩,也不清楚屯子里的水井在哪儿,她就如是嘱咐一番, “拴柱,我要做饭了,你带着清漓姐姐去水井那儿看看!” 小男孩打开荷叶闻了闻,根本就不舍得吃,揣进了怀里,笑得甜甜的,蹦蹦跳跳着出了屋。 拴柱将南清漓带到地儿后,就跑回家去显摆那颗酱蛋了,南清漓此时此刻真是服了气了…… 不就是南小川的扁担钩子掉井里了,就是这么一丁点儿小事儿,怎么就招惹来这么多村人围观? 这有啥好看的? 井沿边儿放着一对木桶,南小川手里握着扁担,望着大口井里几乎被尘土完全苫盖的冰层,猜测着如果自己踏上去,会不会踩裂冰层掉进井水里。 一旁的文东刚依旧吧啦吧啦地循循善诱着,“小川,就算是这冰层踩不塌,你用扁担也捞不到水里的钩子,再说了,那个钩子磨蚀得那么细了,你就算划拉到了也用不了几天,你叫我一声姐夫,我这就回家拿个钩子给你,我家里有好几个呢!” 南小川生活阅历浅,觉得他姑奶何细腰是个几近棺材瓤子的老女人,不要脸点也可以理解,但文东刚年纪轻轻的一个男人,竟然能这么不要脸也是没谁了。 姐夫是能随便叫的吗? 如果他叫了,那就等于卖了自家大姐! 文东刚家的扁担钩子是纯金锻造的吗? 一个扁担钩子就能换回去个媳妇儿? 南小川没少听村人的议论,文东刚说自家大姐怎么怎么喜欢他,想让他睡,想给他做妾室,所以南小川对文东刚的厌恶那是与日俱增,有增无减。 怎么形容他有多厌恶呢? 以前他总会亲热地喊文东刚一声东子哥,而现在他看见文东刚就想躲着走,听到文东刚的声音就膈应得想吐。 狠狠地剜了眼那个该死的冰窟窿,南小川断然拒绝,“我姐夫是吴大顺,他已经没了,请你自重!” 还不等文东刚搭腔,一旁的南娇娇手指捋着一缕鬓发,极尽搔首弄姿之态,朝文东刚抛媚眼,“东子,南清漓那个丑寡妇有啥好的?走,去我那儿坐坐,我煮碗冰糖水给你喝!” 没有太多人知道,文东刚曾经将未出阁的南娇娇按在场面的谷垛里,结果南娇娇拼了命的叫嚷,招引来了看场面的几个汉子,他才没得了南娇娇的身子。 如今南娇娇被婆家踢回了娘家,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邀约他,还不是因为她成了二茬货,而他成了小铁匠。 文东刚目的性很强,他现在需要一个能赚钱的妾室,而不是一个只会花钱的二茬货。 南娇娇身上的劣质脂粉味儿实在是熏人,文东刚啐了一口,往旁边挪了挪,“南娇娇,你就别扒拉小算盘了,我文东刚还没贱到把只烂破鞋当宝贝!” 被这样一顿抢白,南娇娇就算是有心继续搔首弄姿,也被一道道赤露的视线刺得没底气了,尤其是围观者中间还有个当年看场面的汉子。 他正与周围的人压低声音,说着什么,虽然南娇娇听不清,但是从周围人的讥讽眼神里,她可以猜到他肯定说的是当年的事儿。 往后缩了缩,南娇娇心里挽了好几年的疙瘩还是没有解开,当年她那么小,她娘竟然让她解裤带勾搭男人讹钱…… 如果她当年真的被文东刚睡了,那现在她就是铁匠娘子了,肯定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这样想着,南娇娇觉得十七岁的她和十八岁的文东刚简直就是一对绝配,甚至,她各种脑补起来…… 文东刚眼见南小川不上当,眼珠子一转,又多了一个点子,“小川,你这么说我心里真挺难受的,那我就卖给你一个扁担钩子,我先回家取过来你用着,等你挑回去这担水后,让你大姐把二十文钩子钱送到我家里。” 文东刚算计得很好,等到南清漓过去送钱时,他就强要了南清漓,木已成舟后,南清漓肯定就会委身做他的妾室了。 南小川一方面是少不更事,一方面也是有点迂腐的书生气,他一心一意地想着挑了水后才能回家,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也可以退一步,先回家和南清漓说明一下情况。 南小川正犹豫不决着,南清漓终于挤进了人群…… 怪只怪这儿的人没有手机玩,没有手机上的各种各种来消遣闲暇时间。 这样感慨着,南清漓将挤得散掉了的长发随便扭了几圈,盘好后,用一条帕子束起来。 南娇娇还以为南清漓故意弄散了头发,借以勾搭以文东刚为首的这些个男人,她暗暗佩服南清漓这种不动声色的勾搭真是高明得很,她得多学着点儿。 见南清漓与南小川说了几句,就发愁的瞅着井里的冰窟窿,南娇娇越发佩服南清漓真会装大瓣儿蒜,她觉得南清漓应该听见了文东刚所说的每一句话,于是就大拍文东刚的马屁。 “清漓,你听表姑一句,东子是个实诚人,绝对不跟你要谎价,一个扁担钩子二十文,这肯定是童叟无欺的良心价!”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围,南清漓的确听不清里面的人说什么,她根本就想不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南娇娇就从她身上捞到了勾搭男人的经验。 听到南娇娇这样说,南清漓觉得买个扁担钩子是个好主意,没必要从那个冰窟窿里打捞掉进去的钩子,万一人滑进去就更麻烦了。 可是南清漓不聋啊,轻易地听到了周遭的议论纷纷,大意就是文东刚真是好算计,见南小川不叫姐夫,就要二十文卖个扁担钩子,他不做大买卖真是可惜了这算破天的脑袋瓜儿! 第一百一十五章办法总比困难多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虽然不差二十文钱,但南清漓也不想在文东刚这儿当大头鳖,更何况还有一个搔首弄姿的南娇娇殷勤地撑口袋,就等着她往里钻呢! 南清漓正这样想着,文东刚凑过来几步,晓之以情,动之以利,“清漓,你别听南娇娇瞎咧咧,一文也不用,你跟我去我家拿个钩子,我家有好几个呢,你好好挑一个结实的!” 说话就说话吧,但是文东刚直往南清漓的身上瞟,虽说南清漓清楚自己的那对窝窝头很寒碜,可也被瞟得膈应得不行。 呵,区区一个扁担钩子而已! 就算是纯金锻造的,也勾不到心有所属的本宝宝! 警惕如南清漓撤开一步,语气平淡地煽风点火,挑拨着本来也不咋好的母子关系, “算了吧,你那个娘就像只母老虎,大过年的,我还想好好活着呢!” 南娇娇被文东刚一次次打脸,可依旧一片痴情地帮腔,“清漓,你这样侮辱婶子,东子肯定伤心死了,你马上道歉认错!” 南清漓瞅瞅一唱一和的这一对,“南娇娇,你谁啊?真把自个儿当大瓣儿蒜啦,你这么卖力,文东刚给你啥好处了?” 南娇娇被文东刚打脸那是心甘情愿,此刻被南清漓当众奚落,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说了句不经脑子的蠢话。 “南寡妇,你嘚瑟个啥?你不就是个嫩瓜吗?东子想破你是给你脸,等他破过了就晓得你和我相比差远了!” 这话说的,耳朵不聋的人都会以为文东刚睡过南娇娇了! 听着周遭的嗤笑声,看着围观的不少男人们一道道不可描述的眼神投过来,南娇娇的脸也仅仅就是臊红了一下,就含羞带怯地望着文东刚,似是告诉人们她和文东刚就是那种鱼水关系。 鬼原主气得嚷嚷,“南娇娇这只烂破鞋咋能配得上东子?你问问东子啊,问问他是不是真的睡了南娇娇?” 南清漓对文东刚只有厌恶,她才懒得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呢,转脸望向了南小川,“我们先回家,等吃完午饭后去借条扁担再挑水。” 说完,南清漓就去拎木桶,文东刚毫无预兆地抓住了南清漓的手腕,就要往怀里带。 正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文东刚才故意这样不规矩,他想直接将南清漓拉扯着带回家,就算是惊动了文瑞,到时候他就编话说是南清漓跟他回家买扁担钩子。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他就睡了南清漓,那样她就会答应做他的妾室了。 “啪!” 就在文东刚欢畅地各种脑补着,却被南清漓狠狠地掇了一耳光,清醒了,也撒开了手,捂着被打的左脸。 鬼原主心疼得要命,歇斯底里地咒骂着南清漓,后者干脆夺过来南小川手里的扁担,意思就是文东刚敢再放肆,她就敢抡扁担。 南娇娇见势不妙,马上一头扎进人堆里,就等着文东刚动手打回去。 不知怎么的,文东刚被南清漓扇了一耳光后,更想睡了南清漓,“清漓,你明说出来,我哪儿不如吴大顺?我哪儿不如吴小四儿?他们能睡你,我咋就不配睡你?” 鬼原主适时地叫嚣,“你赶紧告诉东子,你愿意让他睡,愿意做他的妾室,给他赚钱生孩子都没问题!” 南清漓的内心感受是一万匹草骆驼奔腾而过,就是文东刚这样的烂货色,原主竟然痴迷成了这样。 文东刚如是抹黑南清漓,她当然不能忍,笑容好好来了句,“睡女人挂嘴上了是吧?睡你娘去!” 周遭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文东刚脸上挂不住了,扬手扇过去,南清漓同时也抡起了扁担,斯文的读书人如南小川根本就插不上话,也插不上手。 结果出人意料,文泽一手抓住了文东刚的手腕,一手抓住了南清漓的扁担。 去而复返的他推了文东刚一把,朝南清漓憨厚一笑,“清漓,我刚回家拿了个扁担钩子,挂上就能用了。” 是的,文泽正好路过这儿,了解情况后,就马上跑了一遭。 文东刚眼见南清漓笑了笑,松了扁担,任由文泽安好了扁担钩子,这与对待他的态度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所以,文东刚顺便抹黑一下,“文泽,二十文的扁担钩子,你随随便便就送人了?朋友妻,不可欺,你懂吗?” 文泽也不是个傻的,听得出来文东刚故意抹黑他和南清漓的清白关系。 “我手里的扁担钩子没有你的那么值钱,谁买的话也就是和铁铺里一个价,十文钱,清漓那几天一直照顾着我婶子和文璇,我正发愁咋补偿她一点呢,今天正好就撞见了,还有,清漓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是大顺的遗孀,是我的嫂子辈儿!” 文泽在铁铺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徒工而已,文东刚因此当然不会将文泽放在眼里,“文泽,你敢和我对着干?” 文泽也担心文东刚以后会给他穿小鞋,可是憨厚如他看不得南清漓被抹黑,此时实话实说:“我说的不过都是良心话,再说了,这个扁担钩子放在我家里都快生锈了!” 说着,他用扁担吊着木桶,投进冰窟窿里,轻松地打上来一桶水,放到一旁后又打了第二桶,然后将扁担递给了南小川。 其实文泽最不缺的就是力气,他挑担水就跟玩儿似的,但此刻人多嘴杂,他只能回家吃饭,不能帮南小川将这担水挑回去。 望着南清漓和南小川越走越远,围观者纷纷散去,南娇娇扭着腰肢凑过去,亲热无比地拉住了文东刚的手,嗲声嗲气, “东子,你就别生气啦,走吧,去我家坐坐……” 不等她话说完,文东刚撤回来愤然不甘的视线,大力甩开了她,大步离去。 南娇娇又一次被南清漓压住了风头,心里的恨意泛滥成灾,她缓步往家里走,想着如何能够漂亮的扳回来一局。 小鹏背木柴回来后听说扁担钩子掉井水里了,他就去文老九家借扁担,结果文老九喝了点酒,听成南小川将扁担和木桶都掉到井里了,所以连扁担带木桶都借给了小鹏。 快到家时,小鹏正好遇见了折返回来的南清漓和南小川,他挑过来这担水,让南小川挑着空桶。 南小川看着犹如闲庭信步的小鹏,不由得慨叹,有功夫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要是他挑着这担水走几步不歇歇就直犯喘。 进了家后,南清漓帮着小雪做午饭,虽然小鹏执意要一个人挑水,但南小川硬要跟着,就算是他每次挑半担水,那小鹏也能少挑几担。 饭后,南清漓虽然很想眯一会儿,但想想一大堆的活儿还没干呢,就歇了这个念头。 当她在南小山这厢刚刚生好了灶火,吴四顺就跟进来了,“大嫂,我还是帮你烧火打下手吧!” 南清漓淡然拒绝,“不用了,这儿没你的活儿了,下午有小雪帮忙就行,你去溪水村于家坐坐。” 吴四顺一下子就耷拉了脑袋,无精打采的,“大嫂,我去了也无话可说,无事可做,我不想去。” 不甘心前功尽弃的南清漓循循善诱,“最重要的是你得和于家人接触,比如你过去了,看见于青松正在劈柴,你可以帮着他劈柴嘛,你帮着干了活儿,于家姐弟就对你有好感了,肯定会主动和你说话吧,那你就聊呗!” 吴四顺语气认真,“大嫂,于家不用劈柴的,那个老头儿说了他们姐弟没力气砍木柴,家里只烧树枝和树叶。” 南清漓真是服气死了吴四顺这颗榆木脑袋,将赌钱的那股劲儿用在这上面一半,那就稳稳地哄回来于腊梅了 ,“那不一样吗?你就帮着他们姐弟搂树叶,背树枝啊,反正就看你上不上心了,因地制宜,随机应变,办法总比问题多。” 吴四顺却钻进了牛犄角出不来,“大嫂,如果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姐弟都在家里呢?” 南清漓终于明白啥是赶鸭子上架了,她现在就是这么费劲儿,“那你可以说好巧啊,你们都在家里啊,我大嫂让我过来看看你们是咋养鱼的,打开了话匣子后,除了不聊你那个极品娘和你赌钱的恶习,其他的随便聊啊!” 吴四顺还是摇头,南清漓只好更为细节化支招,“于青松不是初三过来送鱼吗?你可以初二下午就去取鱼,我这就给你拿上七百文,你去了于家就说活鱼拿着不方便,就在于家院里刮鳞剖洗。 如果没有水,你可以去挑水嘛,最后拾掇好的鱼总要拿荷叶包裹吧,你可以用于家十张荷叶嘛,然后顺理成章地给于腊梅十文钱的荷叶钱,如果还是没话说,那她问你啥,你就说啥呗!” 说着,南清漓将木柴往灶里塞了塞,免得掉出来火星子引起火灾,然后她就去东屋如数拿了铜板,给了吴四顺。 而不擅长哄女孩子的吴四顺越发有压力了,愁的,“大嫂,十文钱十张荷叶,时间一久,这得浪费好多铜板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爱情最美的模样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听小雪说过,每到夏天,屯子里的池塘,山脚下的河里都长着不少荷花,荷叶自然多得是,勤快的人就采摘了收藏起来。 所以就不存在买荷叶这么一说,可现在是吴四顺追求人家于腊梅啊! 这儿又没有电影院,不能请看电影,镇上倒是有饭馆酒楼,可于腊梅那要强的性子,肯定不会和吴四顺泡饭馆。 可要是一点钱也不投入,像铁公鸡似的,肯定也行不通,不管在哪儿谈情说爱,金钱的投入都是不可缺少的。 南清漓正这样想着,吴四顺皱着眉头,计算得更细,“一个月一百五十文,十个月就是一两五的银子,再加上两个月,就是一两八的银子,不行,这样太费钱了!” 待吴四顺叨叨完,南清漓劝导,“就算是像你说的这样,只要你能娶到于腊梅也值了,再说了,那些荷叶包过鱼后,洗洗晾干还能继续用,也算不得浪费,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吴四顺将所有的生鸡都拿过来,然后蹲在灶间烧火热老卤汤,蓦然就低头笑起来,多了些与年龄相符的活泼劲儿。 “大嫂,你给了我七百文,再加上我身上的二百文,就将近一两银子了,你就不怕我去镇上的赌场赌钱?” 南清漓答得毫不犹豫,“我也想过这个茬儿,但是总归要放手嘛,再说了,如果你去赌钱了,那于腊梅肯定就是别人的媳妇儿,如果你肯努力试试,很有可能她就和你对了眼,实在不行,好姑娘还有的是,但前提是你得走正道,好好做人。” 这下吴四顺沉默了,他亲娘亲爹都没有对他说过这种肺腑之言,可南清漓这个大嫂却这样操心着他的将来,他要是不混个人模人样,真是没脸见人了。 半下午时,文翠叶来了,进了屋后,她一看炕上摆放的不是生鸡,就是做好的熏鸡,满屋子充斥着绵醇的浓香……她一声不吭,转头就走。 正用荷叶包裹熏鸡的南清漓见状,连手上的油腻都顾不得擦一下,张着双手就拦住了文翠叶…… “翠叶姐,你刚来怎么就要走啊?” 文翠叶尴尬地笑了笑,“清漓,你正忙着呢,而且也有小四儿帮忙,用不上我帮忙,等会儿我再过来!” 可南清漓说什么也不让文翠叶走,将她堵回了屋里后,让小雪拿上来两颗煮鸡蛋和一碗猪肝汤。 原来文翠叶先进了东屋,见南清漓不在,听小雪说南清漓在南小山那屋做熏鸡呢,她就寻思着正好过来帮忙打下手,可进门一看,不仅看见了满炕的生鸡和熏鸡,还看见了在灶间烧火的吴四顺。 这配合默契的情景似极了过日子的小两口,再加上这些天关于南清漓和吴四顺的各种蜚短流长直往她耳朵里钻,她就觉得自己来的很不是时候。 刚好小雪拿来吃的后没走,跨坐在炕沿边儿绣荷包,这样,文翠叶才呼吸顺畅了,觉得自在了许多。 文翠叶吃完了东西,接下来的聊天内容都是与过年有关的,聊着聊着,她就和小雪聊到了上元节的落月镇灯会。 小雪就兴冲冲地说去年在上元节那晚没少卖荷包,荷囊之类的绣品,今年肯定还要去赚嫁妆钱。 一般女孩子都喜欢热闹,文翠叶也是一样,声称会和丈夫文春生一起去。 南清漓既不想凑热闹,又没有啥绣品可卖,她宁愿在家里睡懒觉,可如实说出来担心会扫了大家的兴致,就应景地说也会去赏月观灯。 快日落时,所有的熏鸡都做出来了,南清漓包了一个递给文翠叶,说得直白, “翠叶姐,如果文婶子老两口对你疼爱那么一点点,我就把这只熏鸡送上门去,所以他们没这个口福了,你们夫妻俩悄mimi地吃掉就好。” 文翠叶寻思着这只熏鸡的成本一百多文呢,她可不好意思白吃,“清漓,你已经很照顾我们夫妻了,我们不能要这只熏鸡,你留着卖给落月居吧!” 南清漓正要说什么,文春生推门进来了,南清漓笑了笑,“春生哥,你来得正好,大顺和我爹娘的后事,谁出了力,我都心里有数,还有平时大家的好处,我也记着呢,这不是过年嘛,这熏鸡不止是你们有份儿,好多人都有份儿,所以你们只能收下,不然我就生气了!” 文春生虽然是一脸倦容,但还是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自从进门看见了妻子文翠叶,他这脸上就挂着笑,散不去了。 他扫了眼炕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熏鸡,有用荷叶包好的,有的还没来得及包好。 “清漓,你翠叶姐是真馋肉,主要是因为她身子太亏了,哥手上已经有不少银钱了,你按照成本价卖给哥一只熏鸡也行。” 南清漓一口拒绝没商量,“不行!春生哥,你每天都帮六子哥砍木柴,所以六子哥才能给我家送来那么大一捆木柴,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能只进不出。” 南清漓听小鹏和吴四顺说过,山上的死树枯木并不容易寻找,尤其是距离山脚近一些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都被村人砍光了,甚至连树根都挖走了,所以砍木柴并不容易。 文春生也不是个矫情的,“清漓,你跟哥说实话,真的不止是我们夫妻有肉份儿?” 南清漓点点头,掰起来手指开始数,“瑞伯伯,六子哥,文泽,苏素婶子,老九伯伯每人一只,一会儿我就让小鹏送过去。” 如是这般,文春生才释然接受,将熏鸡揣入怀里,和大家又聊了几句,告辞离开。 南清漓将熏鸡放入了篓子里,看着小鹏背好了篓子,不忘嘱咐一番,别家不说,单说文清源这家,必须等到她本人过去查看一番,确定文璇完全康复后才可以吃熏鸡肉。 待到小鹏将熏鸡一一送过去,折返回来时,家里的晚饭已经做好了,他不禁暗中唏嘘了一番。 他去送熏鸡的这几家在屯子里也是能数出来的好人家,可他们的晚饭都加起来也没有自家的丰盛,这都归功于自家大嫂的本事。 一天三顿有菜有汤,有肉有馒头有包子,在大嫂没进门前,他可是想都不敢想啊,虽然说大哥吴大顺在屯子里也算是个很有能耐的人,可过起日子来还是差了大嫂一大截。 不由自主,小鹏又想,如果大哥吴大顺还在的话,那家里的生活肯定会更好,最起码大嫂就不用这么辛苦忙碌。 “大嫂,今天你累得够呛,翠红膏还没弄呢,你就别跑步锻炼了!” 饭后,正在洗刷锅碗的小雪眼见南清漓和好了两盆面,就跨坐在炕尾土炉子那儿,一脸发愁的样子,她不由得心疼,可每次的翠红膏都是大嫂亲力亲为,她也帮不上一点儿忙。 南清漓和面前就想到了这个偷懒的法子,可和好了面后,直至现在小雪提醒,她也没胆子偷懒,万一半夜三更被夜星霓那家伙又劫到荒郊野外遛圈儿,她找谁哭去? 如果,如果夜星霓就是她的萧云翳那有多好啊,和十八岁的萧云翳谈情说爱,单单想一想就是美滋滋的……可也仅仅是想一想而已! 南姑娘如是不堪离别相思,嘴上却还得装出来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小雪,我没事,也不太累,这就去跑步锻炼,你先温水洗漱,洗澡吧!” 然而外面的天气实在是不太友好,不仅异常寒冷,还大风凛冽,南清漓看着天上阴云密布的,就寻思着如果夜里下了大雪,明天可怎么去镇上啊? 濒临年根儿,文老九也给自个儿放了假,不赶车拉人去镇上了,那么如果明天的积雪很厚,那她就租借文老九的牛车去镇上。 约莫跑了半个时辰,南清漓搓着手正要回屋,荆门那儿人影晃动,她认出来了,是吴二顺和吴金钗。 吴二顺看见南清漓不知为啥,很快鬼鬼祟祟地躲闪到一旁的土墙后,吴金钗则好似没看见南清漓似的,扯开了软软的棉花嗓子叫魂似的,“小鹏,小鹏,你出来啊!” 不得不说,如此一来,从来不爱看热闹的南清漓也多了几分好奇,她就等着下文如何发展。 小鹏很快从屋里出来,关切地问南清漓,“大嫂,这么冷,你咋不回屋?” 南清漓没说话,只是轻飘飘横了眼荆门那儿,小鹏小脸一下子阴沉起来,冷冰冰得变了个人似的,语气硬邦邦的,“有啥事儿?” 见小鹏都不招呼自己进屋里说话,吴金钗挺不高兴的,气哼哼地推开了荆门,走进来,“小鹏,你咋变得这样小家子气?都不让我进屋喝碗糖水?” 小鹏的眼底掠过一抹嫌弃之色,撒谎也不脸红一下,“屋里不方便,小川睡下了,你四叔正洗澡呢!” 吴金钗顿时脸蛋臊红,停住了往屋里走的脚步,往地上啐了一口,“这么早就睡了,都是些懒猪转的懒胎!” 要是南清漓不在眼前,小鹏肯定会来一句,“你才是懒猪转世来的,这家里就没有一个懒人!” 可他担心南清漓在外面冻得太久冻坏了手脚,因此一点也不想和吴金钗多啰嗦,再次追问,“快说,你到底有啥事儿?” 第一百一十七章这个家我大嫂说了算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吴金钗一看走不了捷径,就转头望向了南清漓,语气理所当然,“大伯母,我过来前,我奶奶和我娘都提醒说你屋里肯定有野男人,我进去不方便,那我就在外面说事儿吗?” 聪明如南清漓了然,这就是一道送命题,无论怎么回答都有一个大坑等着她跳进去。 如果她说自己屋里没男人,招呼吴金钗进屋说事儿,那样的结果就是浪费了一碗糖水不说,随后外面的吴二顺也会进屋。 而堂屋放了那么多熏制品和蛋制品,吴二顺硬要抢一些,她带着一伙儿半大孩子真的是无能为力。 如果她不招呼吴金钗进屋,那就等于她默认了自己屋里藏着野男人,这吴家父女两人肯定会各种添油加醋到处传播一番。 也就是犹豫了片刻,南清漓缓缓地点点头,“有啥事儿赶紧说!” 如是,吴金钗笃定就如她奶奶归榆花和她娘杨桂芝的揣测,南清漓勾搭了个野汉子,这是急着撵她走,然后行鱼水之事呢! 吴金钗望向了东屋,望着被油灯照得昏黄的窗户纸,她的视线恨不得穿透了这层窗户纸,看看屋里的野男人到底是谁, 毕竟在村人嘴里,南清漓的野汉子太多了,一时间,她也猜不出来今晚是哪一个。 吴金钗胳膊上挎着个篮子,她一把掀开了苫布,露出了一颗颗卧在干草中的鸡蛋,语气要多横就有多横,“我奶奶让我过来卖鸡蛋,不论斤,按颗卖,三文钱一颗,因为这都是种鸡蛋。” 前世在农村生活的经验不是摆设,南清漓了然所谓的种鸡蛋,就是受过精,可以孵出来鸡崽的鸡蛋。 眼见吴金钗一副得意洋洋,就等着数铜板儿的样子,南清漓几乎是一字一顿,“回去告诉你奶奶,就算是你家公鸡下的蛋,我南清漓也不买一颗。” 吴金钗脸上的笑容僵冻了似的,终于消化了南清漓的话后,求助地望着小鹏,希望小鹏能帮腔说好话。 小鹏无条件站在南清漓这边,“这个家是我大嫂说了算。” 吴金钗在归榆花和杨桂芝那儿拍了胸脯,她这遭过来肯定能捞到不少好处,但现在看来她马上就要被滚蛋了。 非常不甘心的她嗓子越发柔软,仿佛随便扯巴扯巴,就能整出来一床软乎乎的棉被似的。 “小鹏,你和我说话咋不软乎了?我知道你大嫂肯定没少对你说我家的坏话,但我是咋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听文泽娘说了,她过来卖鸡蛋看到小雪搽脂粉了,还说香味很好闻,你把小雪的脂粉借我用用,等我用几天,要是真的很香的话,我就买了新的还给小雪。” 小鹏对南清漓有多尊重,就对老吴家的一个个极品有多厌恶,他抬手指着荆门,毫不客气。 “你大晚上过来找我就不是正经姑娘能做出来的,小雪最厌恶你们吴家的人了,她的脂粉就算是丢到茅厕里也不会便宜你,你再不走,我就出去叫来巡夜的撵你走!” 如果真的被巡夜的撵出去,那就意味着她是个上门勾搭小鹏的不正经货,那要是传出去了,她就会嫁不到好人家。 吴金钗最忌惮的就是这个,可她还是没有走的意思,秒秒钟,泪水就似不要钱的雨水,哗哗直落,带了哭腔的嗓音依旧是软软的,越发增添了人见人怜之感。 “小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对我有多好,你都忘了吗?” 对此,小鹏根本就不来电,只有愈加浓郁,几近泛滥的厌恶,他丢出来硬邦邦的一个字,“滚!” 吴金钗担心小鹏会说出更难听的话,也担心会招引来巡夜的人,因此她马上收了眼泪,苫盖好鸡蛋,转身悻悻走出荆门。 小鹏走过去掩好了荆门,又催促南清漓进屋,后者眼里带着狐疑之色,“小鹏,你是不是承诺过吴金钗啥了?” 小鹏曾经有意提醒过小雪,不准她对南清漓提起他曾经对吴金钗有好感的话茬儿, “大嫂,没有啊,我以前也就是帮她挖过几次野菜,帮她拿到山脚下,真的没有别的啦!” 南清漓追问,“比如,你拿过人家送的荷囊,荷包之类吗?就是那种上面绣着她名字的!” 绣着名字的荷包荷囊是啥意思,小雪早就在小鹏耳边叨叨了很多遍,手上没有几两银子做聘礼就不能随便拿人家女孩子的那玩意儿。 在这方面很有分寸的小鹏连连摇头,“我的荷囊都是小雪缝制的,你不信可以问问小雪。” 南清漓点点头,“那就好,这个吴金钗戏精似的,不适合你,等小四儿娶过后,大嫂帮你物色个善良贤惠的女孩子!” 不说叔嫂两人各回各屋,单说吴二顺还怄气着呢,他娘真是个没脑子的,这家里根本就没有公鸡,这种鸡蛋一说咋能哄得了猴精儿似的南清漓? 本来想卖些鸡蛋,大年夜填几个肉菜,这下肯定是没戏了。 事实上是南清漓压根就没注意到老吴家没有养公鸡,毕竟那时的她刚穿越过来,就见识了老吴家的种种狠毒,一心只想着离开那个虎狼之地。 远远看着南清漓所在的东屋烟囱冒烟了,吴二顺心想,南寡妇这是给野汉子做好吃的呢! 自作聪明的吴二顺就让吴金钗一个人回吴家,他要逮南清漓的野汉子。 吴二顺去而复返,躲在了距离荆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后,坐等南清漓的野汉子一出来,就被他逮个正着。 更声梆梆,夜色沉沉中,一道身影闪现…… 这道黑色颀长的身影腾身一跃,就上了东屋的屋顶,须臾间,驾轻就熟地打开天窗,飘身而入。 大半夜的,除了执拗成狂的萧云翳,还能有谁? 南清漓熬制包好翠红膏,更声入耳,已经是夜阑人静的亥时末,小雪早已入睡。 她简单擦洗了一把后,刚刚出去倒掉水折返回来,萧云翳殷勤地帮她打开了东屋门,还伸出手要接过去她手里的浴桶,这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南清漓真心不习惯。 如果南清漓力气足够的话,她真想将浴桶掇到眼前人的脸上,借以表示她的内心有多么愤怒。 “夜星霓,这么晚入室的非奸即贼,你要搞清楚一点,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我知道。” 萧云翳一脸无所谓地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纸盒,放到了土炉子的火盖边儿,转身就走。 南清漓怔楞了一下,放下了浴桶,追到了堂屋门口,将早就包好,放在长桌边儿的一只熏鸡递过去,“你的肉份儿!” 她救过这家伙的命,而且面上他也没有帮过她什么,好像是两不相欠。 可她在镇上肉铺多买生鸡,准备做成熏鸡还人情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夜星霓这家伙。 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南姑娘穿越过来只做过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儿,那就是偷吃了吴家一只老母鸡。 就是这唯一的没脸事儿就被夜星霓看了个全场,还贴心地送了宰鸡的匕首,还贴心地帮着宰杀开剥,烧烤等等,没有比这更全的全场了。 还有那头野公猪,尽管这家伙不承认,她也猜得出来肯定就是他所为,还有尤青丈夫秦来财的喑哑症,吴三顺被阿白咬伤了腿,十之八九也与这家伙有关。 还有南二柱掉了门牙,她的布袋子里就多了颗裹了布条的石子,哦,对了,还有那一个接一个的布条,还有这一次又一次不是幽会,极似幽会的见面等等,言而总之,南清漓很想堵堵夜星霓的嘴,就是不知道一只熏鸡能不能堵得住? 数学不太好的她也可以算得清楚一件事儿,那头野公猪要是卖了肉,可以买三十多只熏鸡。 南清漓仰着脸,眼巴巴地望着, 萧云翳此时此刻很享受她这副忐忑不安的模样,本来想逗她说他的胃口很大,一只熏鸡远远不够,但话到了嘴边却变了词儿。 “那我收了这只熏鸡的话,你还会吃我带过来的东西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我就不要了,你也知道我不缺银子,可以去落月居买来吃!” 南清漓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她给他一只熏鸡,他还回来首饰盒,皆大欢喜,好聚好散, 但是萧云翳根本就不给她说这话的机会,想说的话都在喉咙里,噎得真特么难受。 “南清漓,你可是认可了我们是朋友关系,就算你是女子,也不可以出尔反尔,我一直相信你的人品无瑕,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人品无瑕! 好华丽的一顶高帽子! 南清漓虽然戴得不情不愿,但也无言以对,眼睁睁地看着某人将熏鸡揣入怀里,还温声嘱咐她,“插好门闩,吃了枣糕快睡觉吧!” 一向好使的嘴皮子不给力,打又打不过人家,她除了依言照做,还想怎样,还能怎样? 院子里,萧云翳长身玉立,犹如一幅丰神俊朗的美少年画卷铺展而开,直至东屋灭了灯光,他才腾身跃出土墙,向远处的山林疾射而去。 躲在树后的吴二顺快冻僵了,却也没发觉萧云翳这个“野汉子”来去匆匆。 第一百一十八章大年三十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他还憧憬着等逮到了某个野汉子后,南清漓为了脸面名声,肯定会主动要求私了,那他不能白卖冻肉,至少得索要一两银子的封口费。 不过他不会将这一两银子交给归榆花,他就扯谎说自己啥也没看见。 然而冷酷的事实是直到天蒙蒙亮了,快冻成白痴的吴二顺也没等到野汉子出来。 悻悻离去的吴二顺快走到老吴家时才“恍然大悟”,南清漓勾搭的野汉子就是吴四顺,所以他就没逮到。 翌日老天作美倒是没有下雪,可是往返镇上一遭,南清漓不开心了…… 翠红楼的鸨儿送给她一包红枣,一个劲儿地夸赞翠红膏的效果忒好了,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不少姑娘调养好了身子,正在学习取悦男人的本事呢,有三个在大年那天就可以给她赚银子了。 南清漓嘴上说着恭喜恭喜,可内心的阴影面积很大很大,翠红膏这买卖很快就做不成了,想要再找一个鸨儿这样的大主顾真的很难,可家里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 折返回来时,正赶上午饭的点儿,饭后,南清漓睡了半个时辰午觉。 下午,南清漓和吴四顺忙碌到将近日落时分,做好了剩下的熏鸡架。 坐到炕头,南清漓喝了一口蛋花鸡羹汤,才想起来没见着文翠叶,“小雪,翠叶姐今天没过来?” 小雪递给南清漓一个肉包子,“她下午来了,就在这厢坐了一会儿,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我问她是不是有心事,她说没有,和春生哥挺好的。” 南清漓猜测文氏肯定又不消停了,她暗暗腹诽,文氏那个老女人的脑子进水了吗? 关键在于文春生根本就不嫌弃文翠叶不生养,她跳来窜去的折腾也拆不开文春生和文翠叶,只会将文春生对亲情的眷恋一点点消磨殆尽。 晚饭后,南清漓将泡好的红枣去核,切成丁,然后将这些红枣丁用热水稍稍焯一下。 将锅里的水兑了些凉水,然后再将白面和玉米面在红瓦盆里搅匀了,放进去一些红枣丁,就用先前勾兑的温水和了两盆面。 一旁洗刷锅碗的小雪兴高采烈的,感慨地说好久没有吃红枣馒头了,明天就可以吃到了。 在院子里跑了半个时辰,南清漓正要回屋,无意间瞅了一眼羊圈那儿。 看到围栏里没有那只野山羊,南清漓马上就跑过去,瞅了瞅羊圈里面,也是空空荡荡的,没有野山羊的影子。 她又气又急,朝屋里大喊了声,“你们快出来啊,羊被偷走了!” 南清漓这一嗓子,小雪出来了,南小山,小鹏等几人也出来,甚至,小鹏身形一跃,眨眼间就掠出了土墙…… 不过很快,小鹏就折返回来了,瞧着南清漓,他捂着嘴,嗤嗤地笑着。 南清漓正要说什么,但是往小鹏身后一看,马上就闭紧了嘴巴,她这个一家之主也有不淡定的时候,这真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在小鹏的身后,吴四顺牵着那只野山羊,安步当车走进了荆门,“大嫂,它是野山羊,野性难泯嘛,我看它肚子越来越大好可怜,就寻思着牵它溜几圈散散心。” 南清漓恨铁不成钢地笑着点点头,转身回屋的同时腹诽着,吴四顺啊吴四顺,你明明知道十二岁就可以议亲了,你这么大个男人了,怎么不觉得自己没老婆才是好可怜呢? 你将这份温柔体贴用在于腊梅身上,何愁娶不回家来? 好吧,南清漓恨不得吴四顺赶紧娶妻成家,就不用她多操心了。 弄好了翠红膏后,南清漓去了趟茅厕,回屋后就发现枕头边儿放了个红苹果。 鬼使神差,她拿起来闻了闻,清清的果香中夹裹着淡淡的月麟香…… 如果是她的萧云翳天天夜里投喂她,那多好啊! 翌日,红枣馒头一端上来,大家都抢着尝鲜,都说好吃,甜糯的枣香使得年味更浓了。 落月居和翠红楼的买卖都很顺利,南清漓和小鹏返回文家屯子后,小雪刚刚端上来午饭。 饭后,南清漓顾不得眯一会儿,就去了文清源家,仔细查看了文璇的病况,确定是完全康复了,而苏素依旧状况良好。 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叮咛文清源在一周内最好不要炝油炒菜,不要煎炸食物,饮食宜蒸煮为主。 文清源点头答应,心里苦笑,家里只有半罐子猪油,他根本就不舍得炒菜煎炸,一日三餐都是清一色的搁锅面。 南清漓走后,文璇啃了一条熏鸡腿,就要出去找文泽上山掏鸟窝。 文清源和苏素甚是怜惜儿子文璇,担心他憋了好多天,上山玩疯了出意外,就一起连哄带劝,下午可以在院子里踢沙包,明天再去找文泽。 虽然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儿,然而南清漓依旧忙碌得像只小蜜蜂似的。 小雪帮着她烧火,她将四个肘子红烧,两副头蹄下水煮熟出锅后,又蒸了两笼屉肉包子,两笼屉菜包子和四笼屉红枣馒头。 另外几只也没闲着,小鹏和吴四顺上山砍柴,南小山和南小川裁红纸写对联,然后打浆糊粘贴起来。 今天就贴对联是小雪出的主意,她说去年大年三十儿那天早上贴对联,明明浆糊热乎乎的,可荆门的那副对联怎么也贴不好,最后只得用麻绳绑到荆门的树枝上。 可还没到中午,对联就被风吹得没了影儿,所以大不吉,大哥吴大顺好端端的就没了。 南清漓见小雪一脸凄然,就随口安慰了几句,不过心里并不认同对联掉了就是大不吉的兆头。 她前世在农村不想在大年三十儿那天早早起床,就撺掇奶奶提前贴好了对联。 虽然奶奶说下午天气不太冷,对联贴了不容易掉落,但是有时候也会由于浆糊冻结,或者风大,对联就掉了,奶奶家和其他人家都有过这种情况,可也没听说谁家有人意外丧命。 早早地吃了晚饭,南清漓很自觉地跑步一个时辰,回了屋后小雪已然进入梦乡。 不出她所料,夜星霓已经来过了,她枕头边儿放着一个纸盒。 坐在炕尾,南清漓吃着纸盒里的枣糕,绞尽脑汁地揣测着夜星霓与自己交好的叵测居心,但最终也没想出来一个可以说服她自己的。 麻利地洗漱,洗澡,倒了水后插好了门闩,南清漓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心里一叹,终于可以饱饱睡个懒觉了。 南清漓如愿以偿,真的睡到了自然醒,她一睁眼就看见小雪已经生好了灶火,正往锅里添水呢!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叠被褥。 “小川,小山,你们在哪屋啊?” 文璇的清脆嗓音在院子里响起来,紧接着就是南小川热情的招呼声。 南清漓出了屋,一眼就看见文璇换了身崭新的衣服,活蹦乱跳的,看见她出来,甜甜地喊了声,“清漓姐姐,过年好!” 南清漓将文璇叫进了屋里,数了二十个铜板儿给他,并叮咛说藏好了,别被他爹娘发现了,等到哪天去镇上买点好吃的。 文璇揣好了铜板儿,就要和南小川一起去割羊草,南清漓失笑,“文璇,割羊草这茬儿是你娘提醒你的吧?” 文璇很认真地摇摇头,“清漓姐姐,我爹说君子要言而有信,我一直记在心里呢!” 南清漓终是担心割羊草弄脏了文璇的新衣服,就让南小川带着他出去搂树叶,最后由南小川用扁担挑回来。 等到两人回来时,早饭做好了,南清漓留文璇吃了饭,然后用荷叶包了三个肉包子,两个红枣馒头,让他带回家,嘱咐他上午要在家休息,刚刚病好不可以太疲倦了。 饭后,南清漓和好一大团面醒着,等她拌好了猪肉胡萝卜馅儿,家里的五小只都簇拥过来包饺子。 不得不说几个男孩子包的饺子丑得可以比赛排出顺序了,从丑到最丑依次是吴四顺,小鹏,南小川,南小山。 南清漓视若无睹,她的要求不高,不求好看,只要捏严实了不露馅儿就行。 最终小雪笑出了声,让南氏兄弟还是做点擅长的,回屋看书写字去吧! 快到中午时包好了饺子,还剩下一团饺子馅儿,足可以包六七十个饺子的量,南清漓琢磨了一下,觉得送给文清源家较为合适。 虽然妻子苏素康复好几天了,但文清源依旧不舍得让她做饭做家务。 因此,当南清漓过去时,文清源正挽着袖子擀面条呢,一个斯文儒雅的秀才先生爱妻如斯,南清漓暗赞难得。 可文璇不买账,嚷嚷着中午只喝一小碗面条,他天天顿顿喝面条,都快成软面条了,他中午要吃一个肉包子和一个红枣馒头。 文清源讪笑着解释他蒸馒头吃不准兑碱的量,再等几天苏素就能做饭了,那样每天都有馒头吃了。 南清漓好不容易说服这对夫妻,留下了饺子馅儿,但就在她折返回家的途中…… 南清漓触目所及,家家户户都贴着红底黑字的对联。 即便有的人家是简陋的荆门,也在门侧的土墙上贴了对联,一副副鲜艳夺目的对联透着浓浓的喜庆气氛。 第一百一十九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来来往往的大人小孩也都换上新衣服,新鞋子,脸上带着笑,一张嘴说话就是笑声不断。 然而就在这样的欢乐氛围中,南清漓听到了一阵不和谐的吵嚷声,与噪音一样令人厌恶。 她无可躲避! 就在南清漓回家必经的一个巷口,草鸡奶奶文氏正在那儿数落儿子文春生,媳妇文翠叶,而且还捎带上了她。 “……下颗鸡蛋还能煮了吃,炒了吃,不吃还能卖钱,生个儿子有屁用啊,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媳妇儿连个虮子也下不出来就不说了,还照看不了门户,就让野女人骑在自个儿头上。” 泼皮文早正好就在人堆里,嘻嘻笑了声,一番话比河沟里的浮石还要硬糙几分。 “婶子这话辣乎得过瘾哟,那婶子是小媳妇儿那会儿咋不下蛋,非要下完姑娘下儿子哪? 翠叶下不出来虮子,你下出来几个给大伙儿瞧瞧!除了你个老娘们,倒是没看见其他野女人骑在翠叶头上!” 村里人说话也讲究措词,比如说谁谁生姑娘了,生儿子了,这是正常话。 只有牛羊等牲口下崽子才说谁谁家的牛啦,羊啦下了个母崽子还是公崽子。 所以文早说文氏下完姑娘下儿子就是将她比作了牲口,至于下虮子之说更是连贬带讽的以牙还牙。 文氏数落文翠叶不如一只母鸡,连只虮子也下不出来,如此等等在文家屯子里几乎是无人不知。 再好的话说的次数多了也没人爱听,更何况是寒碜人的话呢,更何况文翠叶和文春生人缘都不错。 听着周遭的哄然大笑,文氏脸色就似熏了多年的锅底一样黑,语气却依旧是天下第一有理,“我生儿育女咋还没理了?我替儿子照看门户咋就错了?” 文早撇撇嘴,“屁大点事儿可闹了个烟熏气!生儿育女的女人多了,像你这样咋咋呼呼的有几个?替春生照看门户?这儿是当街,不是你家炕头!” 南清漓难得歇一天,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和谁吵架,因此就极力地降低着存在感,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的路人,从这儿路过一下回家去。 但是一阵熏人的香风直往鼻子里钻,南娇娇鬼似的冒出来,拦住了她。 值得一提的是,在南清漓去文清源家时撞见了南娇娇和几个女人在街上扯家常。 那时,南娇娇笑得阴恻恻的,故意阴阳怪气地哔哔叨叨,说的话与人一样熏人欲呕。 “就是啊,盘儿不靓,条儿不顺,却能让一伙男人围着团团转,那肯定就是房里的本事呱呱的,哎哟,我才想起来哦,人家还有倒贴的本事哟,啧啧,连大年三十儿都忘不了倒贴野汉子!” 那时,南清漓置若罔闻,所以南娇娇唯恐天下不乱,就撺掇过来文氏堵在这儿骂大街,还故意拦住了她,语气咄咄,哗然取宠。 “清漓,你爹娘就没训导你要尊敬长辈吗?见了表姑也不懂得问一声过年好?” 南清漓不想惹事儿,但不等于她怕事儿,“南娇娇,我爹娘倒是训导过,不过你舌头比你的裹脚布还臭还长,不配做长辈,我本来觉得你成了弃妇怪可怜的,现在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被戳到了痛处,南娇娇就似刚爬上岸的落水狗又被踩到了尾巴,神色狼狈, “弃妇?你说我是弃妇,文早你说弃妇和寡妇谁更吃香?” 南娇娇觉得自己比南清漓仅仅大两岁而已,还不是人老珠黄的年纪,而且自己比南清漓这种青扁豆更懂男人,所以她笃定文早这种时不时出入翠红楼的男人肯定高看她一眼。 但是文早太清楚女人对男人的意义了,他嘻嘻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从头骚到脚的南娇娇,“你嘛,肯定好玩,男人都喜欢你这样的。” 一听这话,南娇娇马上笑了,笑得花枝乱颤,一脸嘚瑟,但是文早接下来的补充冻结了她的嘚瑟。 “不过嘛,男人想娶进门过日子的,还得是南清漓这样干净懂事的。” 周遭不乏过了议亲年龄的适婚少男,他们从口鼻里迸发出来断断续续的讥笑声,这简直就是对文早这番言辞的不能更赞同。 南娇娇瞬间脸色异样难看,抛出自以为是的心里话,“文早,南寡妇肯定给你解裤带了,你才这样袒护着她……” “啪!” 不等南娇娇说完,她就被文早扇了一耳光, “满嘴狗屁!你解裤带有瘾,不等于别人也是贱骨头!” 没想到未出阁前的丢脸丑事儿被挖了出来,南娇娇委屈吧啦地望了望文氏,捂着脸,一步三扭地跑走了。 望着颠着缠足小脚,如丧家犬逃窜的南娇娇,文氏面上挤出了一丝丝假惺惺的同情,但心里依旧是自我感觉良好到快要爆炸。 她本人在未出阁前可是正经得很,嫁入夫家后生儿育女,但凡是女人能做的她都做到了,所以她就没有不是的地方。 而南娇娇出嫁前是个不干净的,嫁人后还不生养,被婆家撵回娘家还不懂收敛,天天打扮得像个戏子似的。 而且今天平白无故的就与自己走得恁地亲近,肯定是想挤走了文翠叶,做自己的儿媳妇,呸,做梦! 文氏之所以有这么优越的心态,是被惯出来的,公婆死得早,她当家早,丈夫对她又是言听计从。 儿子文春生娶了文里正的长女文翠叶,许多有儿子的人家快要眼红死了,可她照样将文翠叶管得服服帖帖,亲家母,亲家公对于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可现在蹦出来一个南清漓进了她的眼,总是不给她一口顺气,就算是很有能耐的南清漓想占文翠叶的窝儿,也得先由她整治得她看着顺眼了。 其实南清漓对于这种你长我短没有多大兴趣,她心里早就有个男友萧云翳定居着,她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周遭男男女女对她的态度,有善意最好,没有也不会强求。 “南寡妇,你咋哑巴了?得尽了好处就装大哑巴,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啊,快把我儿子赚的钱交出来!” 文氏这话的信息量很劲爆,围观者立即都兴致勃勃,窃窃私语…… 大过年的,坚持到镇上做短工的男人极少,所以文春生早就被许多有婆家的女人夸成了一朵花。 大意就是文春生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却这般勤快上进,真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男人。 可这样的好男人文春生竟然没把赚来的钱给文氏,竟然给了一个小寡妇。 有道是父母在不分家,文春生将赚的钱给妻子文翠叶就是大不孝了,那他给了南清漓不止是大不孝,简直就是大大的大逆不道。 总而言之,文春生好男人这个人设在她们心里就此崩得面目全非。 南清漓很是鄙弃文氏白活了一把岁数,凡是长脑子的都不会挑大年三十儿这天吵架,并不想在此逗留的她只想快刀斩乱麻。 “文氏,你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也该积德行善以求泽被后代儿孙了,你,还是谁看见了你儿子把赚的钱给我了?” 文氏也就是语塞了片刻,又整出来一副数她有理的模样,“春生没给我钱,那他肯定就是给了文翠叶,然后文翠叶那个没出息的败兴娘们儿不敢拿着就给了你,这种不要脸的事儿,你们怎么可能让谁看见?” 直至此时,凡是脑子好使的都晓得文氏自个儿胡编乱捏呢,文春生又不傻,当然不会容许文翠叶把钱白白给了南清漓。 可文氏不等南清漓说话,又拿出了“石锤”,“因为文翠叶不能生养,所以她就给你过夜钱,让春生睡了你和小雪,等着你俩给春生生个儿子,你们别做美梦了,除非你给我十两银子,不然我绝对不让野种孙子进门。” 南清漓冷嗤,“文氏,你天天嘴上挂着孙子,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文氏自然听不懂这句现代话,嘴皮子干吧唧也接不上腔,人群中的文招娣嗤笑了声。 “哎哟,你这人咋像个老戏子似的?一会儿一台大戏,你家春生不是个没用的吗?咋一下就恁地能耐了?” 如是一句,记性不好的都想起来文氏前不久的那一出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文氏和南清漓谁能占了上风。 南清漓正要转身离开,拴柱拉着文春生冒出来,是的,文春生早就被拴柱拽过来了。 他真不想将家丑放在太阳下晒,可拴柱一个小孩子都听不下去他娘的话了。 见大伙儿齐刷刷地望过来,文春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娘,你别胡说了,我赚的钱没给翠叶,更没给清漓,我自己攒着呢,给我儿子攒着!” 结婚好几年了没儿子,这对文春生而言就是家丑,可他娘文氏生怕谁不知道似的。 她一次次当着大伙儿的面儿踩他的脸,连大年三十儿都不消停,他再不耍点脾气就不是个男人了。 不等文氏搭腔,文春生问得直白,“娘,你就说一句,我和翠叶能不能在家里过个年?你现在说个‘不能’,那我们马上就搬到老九伯伯那儿去!” 第一百二十章护不住媳妇就和离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文氏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你个不孝顺的,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了你,可你连孙子都不给我生,你还敢呛口了?” 文春生快憋屈死了,索性不管不顾,“我和翠叶没孩子还不是因为你管得紧!” 文氏一听话里有话,更委屈了,“你个兔崽子说清楚了,让大伙儿评评理!” 文春生肯过来的初衷是不想让南清漓背黑锅,可现在他不想让文翠叶一个人背包袱,他娘都不要脸了,他想要脸也难哪! “你自己想想,自从我和翠叶成了亲,你哪天没听房?刮风,下雨,下雪都拦不住你听房,我们两口子夜里亲热不成就不说了,每天天不亮你就踹屋门,要不就是站在院子里骂我们懒,天亮了还抱着睡也不懂羞臊!” 文氏依旧是满脸委屈,“我头疼脑热的时候没这样啊,也没见文翠叶肚子大了!” 文春生护媳妇儿就要护到底,“你别装糊涂了,你头疼脑热的时候,腿脚也没毛病,还是照样往我们那厢的窗台根儿溜达,你要是病上三五天,下不了炕,我们肯定早就有孩子了!” 婆婆听媳妇儿的房不是啥新鲜事儿,但一般都是新婚夜听听,所以文氏能听到这种高境界,谁都会鄙夷不屑。 平时说话温和的儿子竟然这样和自己叫板,文氏只得倚老卖老,哭天抹泪地说叨着儿子变了,变得不孝顺了,会顶嘴了,都是当初不睁眼,娶了个坏媳妇的过。 一直站在人群后面的文瑞见女婿出了头,他松了一口气,正要低调离开,可一听文氏这话就气大了,忍无可忍,大步走出来。 “文氏,你还有良心吗?屯子里有几个小媳妇儿家里地里的活儿都包揽了?” 文氏一把把眼泪抹在这件原本应该是文翠叶穿的藕绿色衣服上,可有理了。 “亲家公,你也想欺侮我啊,我以前没让翠叶做过一顿饭,现在是她不生养,没脸在家里白吃白喝,所以才抢着要做饭,你一个老爷们欺侮我一个女人家,还想打我是不是啊?怪不得林梅大过年的回了娘家,你们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文瑞不想让人误会他用里正压着亲家一头,耐性地讲道理。 “你一直不让翠叶做饭,那是你担心她偷着多喝一碗糊糊,还有你那些膈应事儿以为谁都不知道? 你到镇上割块猪肉揣回来,老两口锁了门在家里炖着吃,连春生都不给吃一口! 你咋能吃得下去啊,还怪春生不孝顺,你凭啥一天哔哔叨叨没完了? 如果春生对翠叶不好,我早就出声让他们和离了,我忍了这么久也就是看在春生的面子上。” 说完,文瑞转头望向了文春生,“春生,你也不小了,应该怎样做,你心里应该有数!” 私下里,文瑞找过文春生一次,如果他护不住文翠叶,那就和离,一别两宽。 而文春生会上树掏鸟窝的年龄就把文翠叶当成了媳妇儿,当然不会放手,此刻文瑞已经是给他留了面子,他温和地嗯了声。 文氏撕不了亲家公,就想再撕南清漓……然而文招娣伸手拦住了文氏,笑嘻嘻的,“说说你为啥偷吃肉啊?是不是想补足了身子,再生几个姑娘儿子?” 旁边的几个女人也嗤笑着,七嘴八舌地讨伐起来,等到草鸡奶奶文氏摆脱了文招娣等人,哪里还有南清漓的影子? 其实南清漓在文春生出现后,就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脚跟,趁着大伙儿听得津津有味之时,她就悄mimi地赶回家了。 回到家后,南清漓见小雪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几小只已经坐得端端正正,就等她一声令下埋头开吃。 就在这一瞬间,她这个孩子王成就感满满的,愉快的决定加两个平时没有的硬菜,红烧肘子,酱猪蹄。 南清漓淡淡地说出“吃吧”两个字后,几小只连公筷都顾不得上用了,一双双筷子在这两道硬菜那儿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一场没有硝烟的角逐! 南清漓虽然看着也有点儿馋,但是前世吃过若干次红烧肘子和酱猪蹄的她,今世身为一家之主的她怎么能和一帮小孩子抢吃的呢? 怎么能轻易地碎掉一个资深吃货的珍贵节操呢? 于是乎,五小只这边是筷影翻飞,你争我抢,而南清漓这边儿悠哉悠哉地咬着馒头,喝着蛋花鸡骨汤,吃相优雅得很。 “喀嚓!” 一声碎响浮起,小雪的筷子夹断了小鹏的筷子,与此同时,南清漓抬头望着小鹏,就是疑问的语气,“嗯?” 小鹏和小雪饶是有功夫在身,被南清漓这一嗯惊得丧失斗志,手一颤,四根筷子都掉到了桌上,激起几声脆响。 “大嫂,我错了,小雪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她永远是对的,我不该和她抢吃的。” 明明是小雪从小鹏的筷子里抢一块猪蹄瓣儿,但小鹏担心与小雪同属女人一类的南清漓生气,所以就大包大揽下来。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雪眼睁睁地看着本该到她碗里的蹄瓣儿进了南小川的嘴里,她才没了抢夺的心思。 南清漓云淡风轻的,“小鹏,不是这个事儿,我去先生家时,不是让你去请老九伯伯过来吃午饭吗?” 说着,南清漓放下了筷子,她一路上脑子里充斥的都是南娇娇和文氏的嚷嚷声儿,直到这刻脑子清静了,也吃饱了,才想起来这个茬儿。 小鹏紧绷的弦儿这才放松了,“大嫂,我过去时,老九伯伯正一个人喝酒呢,我说了你的意思,但他不肯过来,不想给你添麻烦,还说晚饭会去瑞伯伯那儿吃。” 南清漓下了炕,趿拉了鞋子,往灶膛里添了把树枝,很快煮出来一大碗饺子,小鹏正好也吃饱了,她就让小鹏给文老九送过去。 吴四顺几人吃饱后都去午睡了,南清漓收拾好饭桌,小雪将她推到一旁,抢着洗刷碗筷。 还说文翠叶昨天就说了,今天大年三十儿,她家里吃好的呢,就不过来了。 南清漓在炕头躺下,将吴大顺的那件旧棉袄苫盖在身上,闭了眼,漫不经心地嗯着,其实心里雪亮,文氏还在那儿骂街呢,家里能备下啥好吃的? 这儿的婆婆比现代社会的恶婆婆可怕多了,还是生在现代社会舒服啊,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回到现代,一定要好好爱惜生命! 小雪洗刷好锅碗,上了炕,正要和南清漓说叨说叨心事重重的吴四顺,就听得南清漓已经鼻息轻浅,沉入了梦乡。 她没有睡意,就拿过来针线笸箩,纳鞋垫,约莫半个时辰后,南清漓惊叫一声,扑棱坐起来,小雪猝不及防,惊得扎了手指头,语气担忧。 “大嫂,你恁地又做噩梦了?” 小雪吮,了下手指,跳下了炕,趿拉着鞋子,端过来一碗温糖水。 南清漓接过来,一口气灌下去半碗,语速缓慢,“小雪,我是不是说了奇怪的梦话?” 小雪摇摇头,“大嫂,你就是惊叫了声,没说啥梦话。” 南清漓长出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抿着糖水,其实她没做噩梦,而是做了个和男友萧云翳梦里相见的好梦,可最终被鬼原主陡然一声鬼嚎惊了梦。 此刻,鬼原主隐在被褥垛那儿的阴影里,一张脸是从所未有的狰狞可怖,一双眼睛竟然是猩红的,而她说出的话更是冷入骨髓。 “贱货,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今夜子时中的阴气最为盛郁,那时我就会夺舍成功,你就成了我这副鬼模样,而我就活过来了,我要嫁给东子,我要把那笔银子送给东子,我要让这五个吃白饭的都滚出去赚钱!” 对于修炼夺舍这种事儿,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如南清漓也是不明觉厉,她强自镇定,漫不经心地安排身后事。 “小雪,你也知道,我这脑袋在吴家撞了香案,接着就是你大哥没了,我爹娘没了,所以我这脑子有时就不好使了, 如果今晚子时过后,我言行有反常态的话,你千万不要听从,而且那笔银子怎样分配,我已经都告诉你了。” 小雪顿时吓得一张小脸惨白白的,她放下了鞋垫,凑过来,“大嫂,你别吓我啊,到时候我就请张大夫过来,让他给你抓几副药吃吃!” 南清漓寒了脸,“此事千万不可声张!到时候如果我闹腾得厉害,你就把我绑起来,塞了嘴,丢到南房,任我自生自灭!” 之所以这样安排,因为南清漓想得更多,她担心会招惹来诸如王半仙以及归榆花和何细腰之流趁火打劫。 眼见小雪一脸迷茫,不明所以,她心软了一下,“小雪,你先答应大嫂你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小雪闻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见南清漓满目期待,她终是含着泪点点头。 南清漓不能细说原委,“因为……因为那样子的我已经不是我了,只会加害你们!” 见小雪还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南清漓深呼吸了一口气,“小雪,你出去拿条结实的麻绳,藏到墙角旮旯那儿,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小雪怔楞了片刻,依言照做,而鬼原主一直骂骂咧咧的,声称她有的是人力无法抗衡的手段…… 第一百二十一章子时夺舍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表面上,南清漓面不改色要多淡定就有多淡定,其实她不过是装高手而已。 她的耳朵深受鬼原主的荼毒,一颗脑袋瓜子疼得快要炸裂了,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蓦然,她就想到了夜星霓,脑子里闪过一抹微光,如果她央求他在屋顶天窗那儿守一夜,他会不会答应啊? 如果她央求他带走了不正常的她,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三五年也回不来文家屯子那么远的地方,他会答应吗? 如果她告诉他关于她的种种,他会相信她吗? 喝完了碗里已经凉透的糖水,南清漓心里苦笑, 算了,夜星霓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而已。 他要是听了她的种种离奇经历,肯定会认为她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从此对她避而远之。 再说了,这具身子本来就是原主的,她夺了就夺了吧,但愿她看在自己分配给她五两银子的份上,善待这五小只。 小雪有多心软,南清漓当然晓得,她笃定小雪不舍得下狠手,但她又不能告诉那几个男孩子,因为她担心这个家会乱成一锅粥。 好不容易歇一天,南清漓再次躺下酝酿着睡意,可是睡意就像是被谁偷走了似的,她除了清醒还是清醒。 最终南清漓去院子里给野山羊添加树叶,野山羊慢条斯理地吃着,宁静安详的眼神也没有安抚得了她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为人的时间不到半天了,南清漓对萧云翳的思念越发强烈,想,太想见他一面了。 不用太长的时间,只要够他狠狠拥抱一下她就可以了! 萧云翳,我很快就要变成鬼影子了,你还不来找我吗?你再磨磨蹭蹭的,就永远也见不到我了! 想想某天萧云翳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可以看见他,而他却看不见自己,南清漓心痛得不可名状。 那样还不如死得干干净净,彻底消失,一了百了,但南清漓转念一想,既然鬼原主可以潜心修炼夺舍成功,那她也可以的。 不过,她不会夺原主的身子,她会找个意外身亡的年轻女子借尸还魂,唉,是不是还可能不匹配啊?不得而知! 如果不能借尸还魂,那她也认了,萧云翳看不见她的鬼样子也挺好的,那样他就不会太难过,她也不会太难过! 看着小鹏几人抱了些木柴垒旺火堆,南清漓脑子转得停不下来,各种有的没的脑补出来许多许多…… 而小雪纳鞋垫也是集中不起来精神劲儿,时不时撑开门缝,往院子里悄mimi瞄几眼,看看南清漓没有反常之态,她就稍稍心安一些。 等到脑袋蒙蒙胀,疼起来,南清漓看看日近西山,进屋准备年夜饭。 不到半个时辰,一桌丰盛的饭菜做好了,看着相当赏心悦目,熏鱼,熏鸡,红烧肘子,酱猪蹄,凉拌猪头肉,溜肥肠,爆炒心肝肺,凉拌土豆丝,酱蛋,熏蛋,卤蛋,蛋花鸡羹汤,小米枣泥粥,桌子边儿还有一盆煮出来的饺子。 几小只吃货一个接一个悄mimi地脱鞋上了炕,盘腿坐好,拈起了筷子。 “你们别急,等我上了香就可以开饭啦!” 南清漓适时地说了一句,就去堂屋找出来吴大顺的灵牌,摆在屋角的一个柜子上。 灵牌旁边是塞得鼓鼓囊囊的袱包,瞧着上面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南清漓在心里虔诚无比地嘀咕起来。 吴大顺啊吴大顺,不管怎么说,你的冒牌货妻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这可是我一字字口述,南小川在旁边用心指点,小鹏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本宝猜测你会嫌弃这字迹巨丑无敌,所以衷心期待着能把你的凶魂气得现出原形,带走你正牌妻子的亡魂,祝你们一起投胎快乐,家里的这个烂摊子就尽管交给本宝好了。 回想了一下前世奶奶祭奠的细节,南清漓拈起了三支松香,在半个瓢葫芦里点燃。 是的,就是用半个瓢葫芦装了些木柴灰充当香炉,因为她不舍得花钱买香炉,仅仅让小鹏去屯子里的杂货店买了松香和纸钱,袱包。 对于南清漓供灵牌,吴四顺和小鹏想的是如果吴大顺不是个灵牌,而是活生生地坐在桌子边儿,多好啊! 南小川心情郁郁,大姐是吴大顺的妻子,仅仅供姐夫一个人的灵牌也可以理解,等他成家后,一定会供父母的灵牌。 南小山可不是这个心境,他想如果南清漓供了父母的灵牌,他真的会忌惮得寝食难安。 小雪还是小女孩的心思,她瞅着那缕缕香烟就头皮发麻,等南清漓上炕吃饭时,她压低了嗓音,“大嫂,我瘆得慌,还是供在堂屋吧!” 南清漓寻思着挪来挪去挺麻烦的,本想哄小雪几句,但转念一想,马桶就放在堂屋。 那吴大顺的灵牌也放在堂屋的话,马桶的污秽之气肯定会气出来吴大顺的凶魂,甚好,甚好。 于是乎,南清漓愉快地答应饭后就把灵牌等等物件挪到堂屋。 这五小只在饭桌上的战斗力不容小觑,不到半个时辰,不仅清空了桌上的,盆里的,还喝光了半锅饺子汤。 由于盘碗比较多,南清漓和小雪一起洗刷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 今天时间充裕得很,所以南清漓跑步锻炼了一个时辰,依旧不想回屋,只因为屋里有个鬼气森森的鬼原主。 小雪则是因为忌惮吴大顺的灵牌,所以为了消磨时间,她就教南清漓练习一个自卫招式,耐性无比地解说着细节要领。 南清漓寻思着就算是明天做了鬼,现在仍然为人的她也得该做啥就做啥,因此,她专心致志地练习起来。 一个时辰后,为了让大家能够撑到辞旧迎新那一刻,南清漓特意将从镇上买的葵花籽炒熟,大家一边嗑瓜子,一边有的没的东拉西扯。 距离子时中还有半刻钟之际,屯子里的更夫特意敲了一通梆子,高声喊着可以点旺火了。 旺火燃起来,绯色的火焰映照着五小只的小脸,这鲜艳的焰色轻易地掩盖住小雪脸上的那份苍白。 终是无可躲避,时间到了! 鬼原主所说的子时中到了! 阴气最盛郁的子时中到了…… 陡然! 一个娇娇懦懦的嗓音却蕴了幽郁戾气,“贱货,还我命来!” 鬼原主从屋里森森然逸出,叫嚣着,大有择人而噬之势,恶狠狠地扑向南清漓! 虽然南清漓晓得她意外魂穿到原主的身子里是撞了逆天好运,但就事论事,她这样子就是强盗的行径。 即便她如何如何为原主善后,如何如何安排好与原主相关的每一个人的未来,那也是一码归一码,依旧改变不了她是个强盗的事实。 人都是有私心的,南清漓也一样,而绝境求生是人之本能,她也一样不想死,想活着。 此时此刻,南清漓的本能意识就是宁为人不为鬼,她静立在旺火那儿,距离旺火堆近得不能更近…… 到底是谁说的鬼怕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鬼原主真的怕火。 如果她早知道自己如此强烈的想活着,那她就不会在现代社会轻易的自杀求死。 既然一念之差做了蠢事,那就早晚都要承担后果。 如果鬼原主夺舍成功,她也认命了,怪只怪自己犯蠢不爱惜生命,谁也替不了,只能后果自负。 吴大顺的凶魂还没有出现啊,他死到哪儿去了? 吝啬鬼归榆花的诅咒要应验了吗? 可她和萧云翳是一对儿,她又不认识吴大顺啊,那应该就是鬼原主与吴大顺做对鬼夫妻…… 这些如气泡般的柔弱念头在南清漓脑海里冒出来,碎开,转瞬即逝。 南清漓一眼不眨,平静地望着鬼原主越来越近! 既然无可逃避,那她就清清楚楚地体验一下被夺舍,由人变成鬼! 鬼原主来势汹汹,仿若下一刻就会洞穿南清漓的身子,逐出她的魂魄! 杂念散去,唯一支撑南清漓求生意志的执念就是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萧云翳,她爱他,爱得要命那么爱! 结果出人意料! 鬼原主在半空中陡然一个旋转,避开了旺火堆,朝南清漓背后袭来,快如疾风。 南清漓总不能跳进旺火堆里,况且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反应。 她仅仅是刚扭转过头来,就眼睁睁地看到鬼原主的爪子几乎触到了她的后襟。 鬼原主这是想掏出她的心肝肺吗? 这是夺舍必不可少的环节? 不对,记得当初自己一睁眼就在原主的身子里了,没有这么强势血腥的环节。 鬼原主竟然这样恨她啊! 萧云翳,我爱你,你要好好的! 这样想着,南清漓就想闭眼了此一生,但是形势毫无预兆的逆转。 就在这一瞬间,鬼原主分崩瓦解,化作了细碎的尘雾,就如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 鬼原主一声惨过一声的凄厉哀嚎在南清漓耳边炸响,她由此断定不是幻视,就是真实的,自己没事,而鬼原主不好了。 她咋了? 难道是她潜心修炼过度,导致走火入魔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夺舍失败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不是南清漓慈悲滥好心泛滥,而是出于人性本善之本能,她这边想着如何才能让鬼原主恢复,可鬼原主却依旧竭力维持强势狰狞的面目。 细碎的尘雾缓缓地凝敛为人影状,鬼原主在飘入堂屋前抛出了她的心里话,“贱货,你等着,我定要掏出你的心肝肺为东子出口恶气!” 南清漓怔怔的,心里苦笑,呵,鬼原主以前不是一个娇懦女子吗?怎么会变得如此歹毒? 是老吴家的刘明珠掐死了她,难道她最憎恨的人不应该是刘明珠吗? 自己是对文东刚不好,但是自己善待了她两个亲弟弟,难道血脉相连的亲人还不及那个仅仅想纳她为妾的文东刚? 她这么一厢情愿,自轻自贱的爱着文东刚,值得吗? 小雪一直都密切地关注着南清漓的一举一动,渐渐就发觉她的眼神好不对劲儿,时而空落,时而忧郁。 她担心地轻唤了一声大嫂,南清漓也没有理睬,她连忙走近,抱住了南清漓。 这时,南清漓才恍然回神,会意地拍拍小雪的肩头,低声安慰,“小雪,我没事!” 姑嫂两人就这样抱着,吴四顺等人不觉得哪里不妥,要是他们中两个男人抱在一起,那就看着别扭了。 小鹏不记得听谁说过女孩一般都喜欢亮灿灿的东西,因此他就以为这姑嫂两个喜欢温暖灿亮的旺火呢,于是又小心翼翼地添家了些木柴。 在这种辞旧迎新的时刻,南清漓想,并且只想被男友萧云翳拥在怀里,因为萧云翳拥着她度过了好几个跨年夜。 相思的碎念如漂亮的气泡在脑海里冒出,萧云翳,我爱你! 萧云翳,我好想你怎么办啊? 萧云翳,你在哪儿? 直至子时末,丑时初的更声梆梆响起,小雪才松了劲儿,语气隐含担忧,“大嫂,你还好吧?” 南清漓轻笑了声,“小雪,我还是我!” 小雪转忧为喜,眼里亮晶晶的,她太怕自家大嫂出状况了,那就等于天塌了。 这时,旺火堆的木柴也没了火焰,小鹏用烧火棍扒拉开了,很快燃尽,连火星子也没了。 他腾身一跃,轻松地将气死风灯挂在房檐下,然后让大家回屋睡觉。 回了东屋,瞅了眼端坐在房梁上的鬼原主,南清漓总觉得只要天不亮,阴气就重得很,她还是有可能被夺舍。 “小雪,你拿麻绳绑紧了我后再睡觉!” 之所以这样吩咐小雪,南清漓想得更多,对鬼原主而言,自己就是一个陌生的路人甲,但鬼原主还想掏自己的心肝肺,那家里的几小只,她也不会心存善意。 捆绑住了自己的手脚,即使鬼原主夺舍成功,她也不能趁着几小只入睡时加害他们。 但是小雪含着泪,一个劲儿地摇头,“大嫂,你放心,我今晚保持浅睡,只要发现你有异常,我再动手也不迟,毕竟我有功夫在身,一般的壮汉也不是我的对手。” 南清漓想想也行,就让小雪先行洗漱,洗澡,但是小雪让她先来,而且小雪去堂屋将马桶拿进来了。 见南清漓眼神嫌弃地瞅着马桶,小雪讪笑着,“大嫂,你别笑话我,马桶若是放在堂屋,我根本就不敢出去!” 洗脸揩齿后,南清漓舒舒服服地钻进了被窝,一想到明天依旧不用早起,她就心情好好。 蓦然……耳边传来小雪在浴桶中洗澡带起来的哗哗水声,南清漓倦意更浓,可是她心底毫无预兆地多了蓦然一念,就似蔚蓝心空不知怎么的就多了朵云彩。 好像……哪儿不对劲儿? 今天到底少了点啥啊? 一点点整理着,南清漓终于捋出来了,今晚夜星霓没过来。 人往往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的内心,南清漓也是如此,她明明希望与夜星霓老死不相往来,相忘于江湖,再也不见。 可一想到她今天没见到他后,她就忍不住猜测着他不能过来的若干个理由…… 直到脑袋瓜子蒙蒙的疼,她才惊觉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夜星霓爱来不来,与她有关系吗? 是啊,一年只有一个除夕夜,夜星霓肯定是陪着家人呢,他已经十**了,又是有钱的公子哥儿,怕是妻妾成群,儿女成群了。 “大嫂,不用给我大哥再上一炷香?”听到小雪钻进被窝后怯怯的这样说, 南清漓语气淡淡,“不用那么麻烦,每天吃饭时上香就可以了,这会儿他也睡下了。” 说罢,她就噗的一口吹灭了油灯,而小雪因为南清漓这一句越发睡不着了。 大哥吴大顺这会儿睡下了……那他的妻子,也就是她的大嫂旁边睡着一个她啊,也就是说,她占了大哥吴大顺的位置,细思极恐。 于是乎,小雪悄mimi地往一旁挪啊挪,挪开了一个人的位置,极力酝酿着浅睡状态。 这边南清漓将吴大顺从头到脚腹诽了一遍,吴屠夫啊吴屠夫,你这个死鬼就是个一点也靠不住的,你就不能出来一下拾掇走了你那个鬼妻子? 本宝累死累活地撑着你和你鬼妻子丢下的烂摊子,她一个女流之辈不领情就算了,你个大男人也没有一点善意的表示! 本宝神烦死了,真懒得给你天天上香,真想将你的灵牌丢进茅厕里,臭死你活该! 但腹诽归腹诽,事实上小鹏和小雪都看着哪,她只能继续伪装成一个惦念亡夫的好妻子。 南清漓已经沉沉入梦时,小雪依旧辗转难眠,她干脆爬出了大红喜被,盖上了自己原先的旧棉被,但还是睡不着。 因为她不仅担心大哥吴大顺会对她发脾气,而且还担心大嫂出现异常状况,直到天色发亮,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待到小雪听见了动静,一睁眼就看见南清漓已经生好了灶火,正掏土炉子的草木灰呢,哈,大嫂没事啦,真好啊! 她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叠好了被褥,帮着热早饭。 饭后,小鹏说在家里闲得实在无聊,就要和吴四顺上山去砍柴,南清漓皱了下眉,说大初一的,闲不住也要等到下午再上山。 小鹏没精打采地嗳了声,就和吴四顺拉着那只野山羊出去溜圈了,看来真的是闷得慌。 小雪洗了锅碗,南清漓出去倒了泔水桶折返回来后,才想起来忘了给吴大顺上香。 她刚点好一炷香,就涌进来一伙串门子的,手里还都拿着荷叶包裹的吃的。 南清漓赶紧招呼大家进屋里坐着,吩咐小雪倒糖水,端上来炒熟的瓜子嗑着。 大家将手里的东西一样样摆放到炕上,蔡闰枝的一包葱花饼,文泽娘的五颗熟咸鸡蛋,苏素的一棵酸白菜。 蔡闰枝咳了声,“清漓,这些吃的你别嫌寒碜啊,就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总吃你的东西,我们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可家里真没啥稀罕吃的。” 南清漓这个新来的呆这么久了,当然清楚村人的日子有多清苦,她的示好得到了这样的回应,她已经很知足了,笑着接腔。 “婶子,你这样说真是太客气了,我总是麻烦大家攒忙,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啊,小雪,快把这些好吃的收起来,我们午饭就吃一半。” 蔡闰枝几人在路上还合计来着,如果南清漓不收咋办啊,再拿回去那可真丢脸丢大方了,现在看来,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气氛随之轻松起来,大家随意地闲聊着,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起身告辞。 这时,文璇眨巴着眼睛,“清漓姐姐,你的瓜子真好吃,我能抓两把吗?” 南清漓失笑,“抓两把不行,最少得抓三把!” 文璇展开小手,用劲儿抓了三把瓜子,放进荷囊里,苏素嘴上责怪着南清漓将文璇惯坏了,可嘴角始终是笑意浅浅。 几人走到堂屋,看见了吴大顺的灵牌,文泽娘忍不住道:“清漓,你供着大顺,晚上不害怕吗?” 南清漓只怕那个要夺舍的鬼原主,至于吴大顺,她又没见过他本人以及他的死相,怎么可能会害怕呢? “婶子,我不觉得大顺没了,总觉得他进山打猎去了,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南清漓如是一句惺惺作态的敷衍,落在几人的耳朵里,她们眼软,一个个眼睛酸涩,差点落了泪,而小雪没忍住,滴答落泪,赶紧折身回屋。 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纷起,堂屋门被拉开,涌进来三个人,南娇娇,南银梅和你金宝。 南娇娇扫了一眼蔡闰枝几人,暗暗地捅了捅南银梅,后者语气理所当然。 “清漓,你表姑带我们给你拜年来啦,快把好吃的和拜年钱拿出来!” 此话一出,南娇娇真想踹南银梅一脚,她教了一路话,也没教会一句话。 这个蠢货一张嘴就把她卖了,即便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是她撺掇过来这两个赚取拜年钱。 蔡闰枝几人见状,干脆不急着走了,看看南娇娇还能不能更不要脸…… 大年初一亲戚之间走动走动,拜年问个好很正常,但就事论事的话,在南家这块儿应该是南清漓带着两个弟弟去老宅子那边。 何细腰,南二柱夫妻和南娇娇几个长辈先给他们姐弟三人拜年钱。 至于南银梅和南金宝,这姐弟两个与南清漓是平辈关系,由于吴大顺不在了,因此南清漓不给,或者象征性地给点拜年钱都很正常。 第一百二十三章讨要过年钱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所以南娇娇一个长辈亲自上门索要拜年钱就是有违礼数,眼见南银梅卖了自己,南娇娇搽了脂粉的脸上却挤出来点笑容,“清漓,表姑口渴了,你快让我进屋里喝口水缓缓!” 就事论事,南娇娇这么一双缠足小脚,从南家老宅子走到这儿的确很辛苦。 讲真,如果此刻有个过路的叫花子进来讨水喝,南清漓会毫不犹豫给碗水,但是这个南娇娇嘛另当别论。 她语气懒洋洋的,“你来得很不巧哦,我家水缸刚刚见了底!” 其实南娇娇根本就不口渴,她就是想提醒南清漓一下,应该将她们这三个正儿八经的亲戚招呼进屋里坐坐,不然她站着脚疼不说,而且在蔡闰枝等人跟前特没面子。 其实呢旁观者清,蔡闰枝等人没少听说南娇娇回娘家后弄出来的幺蛾子,晓得她早就将脸面败光了,南清漓不给她脸很正常。 眼见南清漓不给脸,南娇娇抬手指指蔡闰枝等人,“南寡妇,我可是看见她们拿着吃的过来的,你肯定给足了她们好处,我知道我们两手空空的来拜年,惹你不高兴了,这都怪你平时不孝敬我娘,你不孝敬我娘过年钱我就不说了……” 不等南娇娇哔哔完,南清漓笑容好好地打断,两只手还夸张地比划着。 “这你可说错了,我正准备要孝敬姑奶奶她老人家呢,既然你来了,那就不用我过去问了,你说姑奶奶是想要这么厚一沓子,还是这么厚一沓子? 嗯,你来了还不用买袱包了,我这就让小川去杂货店买,你拿回去,放你娘面前火折子一烧,她随便花嘛!” 本来南娇娇还以为南清漓给银票呢,她听得那是心跳加快,两眼泛光,但很快就听出来南清漓给的是冥钱,她就眼神马上黯然下去。 听着蔡闰枝等人的低低嗤笑声,南娇娇很想爆粗口叱骂南清漓一顿,但是转念一想,她担心大初一的这么闹腾,会克冲到她今年的桃花运,这可是她最在意的,所以开始装聋作哑。 南银梅昨天看得真真儿的,听得真真儿的,文璇到杂货店买了一文钱的糖果,当时拴柱问他去哪儿了,新衣服都弄得沾了些草棍儿。 拴柱帮文璇拍掉了草棍儿,文璇就给了拴柱两颗糖果,说刚刚帮南小川搂树叶了。 南银梅回家后,将这事儿说给何细腰听了,何细腰琢磨着文秀才的娘子从来不给文璇买零嘴儿的钱,肯定是南清漓给了文璇拜年钱。 所以但求钱合适的何细腰就安排了拜年这一出,此刻,南银梅按照她娘白芦花教的套路来,笑着望向了文璇,“文璇,我昨儿个看见你吃糖果了,你哪儿来的钱啊?” 文璇正嗑瓜子呢,小心翼翼地将瓜子皮放在手心里,想等会儿出去后丢到院门口,他骨碌碌转了转眼睛。 “昨儿个,你看见我了?我咋没看见你呢?我又不是你弟弟南金宝,吃啥糖果呢,你看花眼了吧?” 文璇小猴精似的,他才不会傻得说出真相呢,因为屁屁被鸡毛掸子揍的滋味太恐怖了。 南清漓暗赞文璇可不是读了一肚子死书,真是个随机应变的小机灵。 南银梅见文璇没有被套路,就急了眼,语气凶巴巴的,“你咋不敢承认了?快说,南清漓给了你多少拜年钱?” 文璇是个小孩子嘛,即便过了除夕,虚长了一岁,可还是个小孩子,懒得揣测南银梅的复杂心思。 吃货如他,此时此刻只想安安静静地嗑瓜子,可不想卷进这场无休止的咋咋哇哇中,再说了,他爹说过好男不跟女斗。 他干脆躲到苏素的背后,吐了吐舌头,“没男人要的老女人,不凶人还能凑合看几眼,一凶人就丑得鬼似的。” 是的,过了除夕,南银梅已经十七岁了,在屯子里是一把手数的过来的老姑娘了。 眼前十六岁的南清漓已经是屯子里最年轻的小寡妇,一旁的南娇娇十八岁,是屯子里最年轻的小弃妇。 可她与她们年龄差不多,用他奶奶何细腰的话讲那就是屁也不顶事,白活这么大了,连男人的毛也没逮着一根,怕是吃塌娘家的衰命。 没男人要这个事实就是南银梅最大的痛处,她过来之前还用了南娇娇的脂粉,对着铜镜照了又照,自认貌美如花啊! 可文璇竟然说她丑得鬼似的,如果没有苏素在场,她肯定会揪住文璇,撕烂了他的嘴。 于是,南银梅一肚子的怨气都想撒在南清漓身上,“南清漓,我实话告诉你,我奶奶被你气得犯病了,你就得出抓药钱,我爹跟着着急上火,牙疼得不能吃饭,我娘说都怪你,你得赔十斤猪肉给我爹补身子,大初一的,我也不想说难听话,快点拿钱拿肉来!” 蔡闰枝等人心里冷嗤,何细腰犯病了? 是的,她是犯了财迷心窍的老毛病! 南二柱牙疼得不能吃饭? 白芦花刚刚站在大街上还说南二柱比猪能吃比猪懒。 南银梅这话的确不难听,但是挺败德行的,南家的德行都被老的,小的败光了。 她们几人都晓得南清漓年纪虽小,可不是吃素的,就等着瞧瞧南清漓怎样怼回去。 好不容易歇歇,南清漓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和谁吵架,力求速战速决,她抱臂胸前,脸上笑笑的,可没有啥客气好话。 “姑奶奶生病了哦,好啊,抓药就没必要了,等她咽了气,一步到位,我直接送她一口杨木棺材,表叔牙疼得不能吃饭啦,他想吃肉是吧?可我家的猪肉只给人吃,不给狗吃!” 大初一的,南清漓不怼则已,一怼怼死,她一张嘴就给何细腰一口棺材送了终,将南二柱贬成了狗。 别说只会在窝里横的南银梅接不上话,就连自诩见过大世面的南娇娇也搭不上腔,恼怒得干瞪眼。 气得直咧嘴的南银梅捅了一下南金宝,提耳根子,“金宝,你来这儿干啥呢?” 四岁的黑胖墩儿南金宝自从进了堂屋后,一直啃着胖手里的一块糕点,本来看着蛮可爱的,可他一张嘴就染足了成人的势利市桧,再与童真可爱无关。 “南清漓表姐过年好,我可是南家最小的男丁,一两银子的拜年钱最少了,拿来!” 不是傻子都可以猜出来,南金宝这番话是家里的大人一字一句教出来的。 一个文六斤那样的壮汉做一年短工,除去饭钱车费最后也攒不到二两银子,而南金宝给一个平辈的姐姐如南清漓拜个年,一张嘴就是最少一两银子。 蔡闰枝等人不约而同地腹诽,南家人真的是财迷心窍,想钱想疯了! 一个个都肥滚滚的,咋不凭力气赚钱? 咋不去镇上的钱庄抢银钱呢? 这样教唆才刚刚四虚岁的南金宝,是希望他长大后四处抢劫,最后吃牢饭吗? 过了除夕,南清漓这具身子就是十六虚岁了,而她的芯儿已经三十了,所以她真的做不到像怼南银梅那样怼南金宝。 可她也没有泛滥成灾的慈悲滥好心,一点也不想给南金宝拜年钱,别说一两银子了,连一个铜板儿也不想给,说白了,她就是不想与老宅子的任何人有任何交集。 于是,南清漓就将南金宝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南银梅笃定南清漓拿南金宝没办法,明目张胆地教唆,“金宝,南清漓不给拜年钱,你就扯掉她裤带!” 如是一句,除了南娇娇,其余的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南银梅大姑娘家家的,天天等着媒婆登门嫁个好婆家,居然,竟然说出来这样龌龊的屁话。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南金宝将最后的一小块糕点塞进嘴里,顾不得咽下去,就张着油腻腻的黑胖小手跑过来。 南清漓还能怎么办,惹不起,躲得起,她躲开南金宝,就冲出了堂屋,打算跑到街上去,好好晒晒老宅子这伙老老小小的贱德行。 不过,南清漓刚出了堂屋就撞见了南氏兄弟,南小山拎着笤帚,南小川拎着扁担。 原来是文璇这个小机灵看着南娇娇三个人就无比厌烦,趁人们不注意就溜了出去,搬来了救兵。 而南银梅依旧嚣张得很,“南小山,南小川,你们敢动金宝一下,我们三个就不走了,就住在这儿吃肉吃白面馒头!” 这样一说,南小山首先僵住了脚步,南银梅越发嚣张了,“金宝,别磨蹭,扯掉南清漓的裤带,拿给奶奶看一眼,奶奶就会给你吃大肉肉!” 向来迂腐的南小山竟然拎了笤帚,南清漓见状,真是感动坏了。 她……她这个一家之主应该保护好他们这几小只才是,她让一个小崽子如南金宝追着跑,太特么掉一家之主的范儿了。 “啪!” 当南金宝扑过来的时候,南清漓躲过去他的油腻手,挥手扇过去半个耳光。 怎么是半个耳光呢? 因为南清漓寻思着南金宝太小,消化不了一个耳光,就留了点情,仅仅是四根手指与南金宝的胖脸蛋亲密接触了一下下,所以就是半个耳光。 南金宝原地摇摇晃晃了几下,才没有摔个坐蹲儿,他捂着脸,哇哇大哭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小人长戚戚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就在这时,吴四顺和小鹏回来了,将那只野山羊拴回羊圈里的功夫,已经听文璇说了事情的原委。 吴四顺对南金宝这种吃不住一巴掌级别的小屁孩,真心提不起一点战斗力,只是抱臂立在一旁压阵。 小鹏手上有功夫,他真能轻易地一把拎起来南金宝,轻易地丢到土墙外面去,但一想到南金宝摔伤了或者是摔死了,那就给大嫂添大乱子了。 所以他以吓唬为主,凶巴巴吼起来,“小混蛋,哭个屁!再哭就剪掉你鸟儿,小雪,去拿把剪子来!” 屋里小雪很响亮地答应了声,南金宝听得真真儿的,他听他娘白芦花叨叨了无数遍了。 他身上最值钱的玩意儿就是裤裆里的鸟儿,没了那玩意儿,他就和姐姐南银梅一样,也是个不讨喜的赔钱货。 因此,南金宝顾不上看南娇娇和南银梅的脸色,撒丫子就跑出了荆门。 看着小雪拿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剪子,南娇娇和南银梅都惧得慌,担心小鹏随便一划拉,就把她们的脸蛋刮花了,丑得没有男人看得上了。 可南娇娇又不甘心这样铩羽而归,她色厉内荏,“南寡妇,你打了金宝,我娘和我哥肯定饶不了你!要是你给一两银子,我就给你说点好话!” 南清漓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心说打了小的招来老的也好,到时候就去文瑞那儿评评理,反正下午也闲着没事儿。 南娇娇猜不透南清漓的心思,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抠唆出来银钱,一向迂腐隐忍的南小山难得的咬肌一鼓,恨声叱骂,“有你们这样的亲戚真丢人,还不滚?” 南小川帮腔,“你们再作妖也没用,银钱没有,就是留下来也甭想着有午饭吃,有桶泔水给你们喝倒是真的。” 南银梅陡然想起来她娘说过,要是南金宝有个闪失,她就等着喝泔水吧,于是她撒丫子就跑出去追南金宝。 南娇娇眼见肯定是得不到啥便宜了,也跟着离开,身后传来南清漓的这番话。 “南娇娇,你给你娘她老人家捎句话,我爹娘死得有多惨她应该很清楚,大过年的,我爹娘又不能来我这儿,那他们肯定就去老宅子那儿了,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闻言,南娇娇立即一阵阵头皮发麻,暴起一层鸡皮疙瘩,步子更快。 蔡闰枝等人安慰了一番南清漓,告辞离去。 南小山无比嫌弃地用笤帚扫了一遍南娇娇三人走过的地方,仿佛想扫掉晦气似的。 不说南清漓这番话传到何细腰那儿,将她吓得一病不起,直到上元节才稍微好了些。 单说南娇娇追上了南银梅和南金宝,从袖子里掏出来两颗糖果分给他们,好声好气哄着。 “银梅,姑姑明天开始就教你绣花,金宝,姑姑会教你写字,等回家后奶奶不高兴了,你们可都要帮姑姑说好话哪!” 这两个点着头,嚼豆子似的吃完了糖果,没吃够还伸手索要,南娇娇没办法,只好将荷囊里的糖果都分给他们吃了。 然而庙小妖风大,即便是一年一个的大年初一,也照样呼呼地刮个不停…… 闲下来时,南清漓才深刻地意识到网络发达的现代社会有多可爱,而这儿连电都没有是多么悲惨。 除了与那些极品亲戚撕逼之外,她可以选择的娱乐消遣真是少得可怜。 比如此刻小雪正在飞针走线纳鞋垫,她看看而已; 比如屋外小鹏正指导吴四顺和南小川练习防身自卫的招式,她也没兴致; 比如南小山看书写字,她早就过了寒窗苦读的年龄。 她能做的,又想做的,只有睡懒觉了,可是躺了一刻钟也睡不着,懒洋洋地闭着眼,悄mimi地温习与男友萧云翳的美好过往。 午饭过后,小鹏和吴四顺都顾不得午睡,就拿了绳子和斧头上山砍柴去了。 南清漓由此总结忙碌惯了就真的习惯成自然了,真的是一闲就慌。 想想明天又要去镇上了,南清漓洗刷了锅碗后,就爬上了炕头酝酿着睡意,具体而言就是专心致志地想念着男友萧云翳,想念着前世他如何如何哄自己睡觉,结果就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南清漓被一阵低低的说话声吵醒,睁眼一看,是文翠叶来了。 大过年的,文翠叶连新衣服都没得换,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就是里正家长女在婆家的遭遇,南清漓肯定不会相信。 见文翠叶的眼皮子红红的,南清漓让小雪端上来瓜子,边嗑瓜子边唠嗑。 不知怎么的,小雪就说起了年夜饭,颇有几分抱怨的意味,“翠叶姐,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家那几个男人太能吃了,把那么多东西都吃得精光!” 接下来,她掰着手指点数昨天的年夜饭,文翠叶听着,眼神里都是艳羡,末了叹口气。 “你们几个还都是小孩子,连个大人都没有,却有本事吃得那么好,姐活得实在是太惨了,不怕你们笑话,我家的年夜饭简单得很,面片汤和腌萝卜,还不管饱,我婆婆还从头到尾叨叨说娶个媳妇不如养只鸡。” 说着,说着,文翠叶的眼泪滴答而落,南清漓真想马上就告诉文翠叶自己的规划,但转念一想,今天才初一,最早也要过了上元节才能着手准备,因此不说为好,免得再生枝节。 毕竟文翠叶比南清漓年长几岁,她发觉自己失态后觉得很丢脸,擦了把眼泪,听着这姑嫂两人的安慰,心情平复了许多。 南清漓就让小雪拿过来一沓子鞋垫衬底,上面都画好了花样子,“翠叶姐,年后我打算推销出去这些鞋垫,你现在也可以纳鞋垫,不过你最好在我家做这个针线活儿,免得你婆婆看见了又要作妖。” 文翠叶太想赚钱了,她看见小雪纳鞋垫,好几次想问问这玩意儿是啥,拿到镇上能卖多少钱,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接下来,文翠叶就和小雪聊起来鞋垫的相关种种,直到小雪内急,跳下了炕,出去上茅厕,屋里才安静了下来。 而南清漓一边在空白的鞋垫衬底上描摹花样子,一边关注着房梁上潜心修炼的鬼原主。 渐渐,她发现了一个细节,只要自己盯着鞋垫时,鬼原主的身影轮廓就变淡一些,而当她抬眼望过去时,鬼原主的身影浓度就仿佛陡然增加了似的,随之清晰了几分。 南清漓有意无意地试了几次,屡试不爽,不过究其原因,她这个唯物主义无神论者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懒得思考了。 她默默祈祷,但愿鬼原主修炼得慢一些,一百年后再成功夺舍,同时也希望鬼原主不要修炼得走火入魔。 陡然,几声狗吠在院子里响起来,刚折返回来的小雪正要上炕,顿时满脸诧异,“阿白回来啦!是谁来了?阿白可从来不咬好人!” 说着,她就出了屋,很快又折回来了,小声道:“翠叶姐,来的真不是好人啊,是文婶子……你婆婆来了!” 如是一句,文翠叶一下子就扎到了手指,她放在嘴里吮,了下,放下了鞋垫,就要下炕出去。 南清漓看得出来文翠叶很忌惮文氏,就似老鼠对猫的那种天敌性质的忌惮,她轻咳了声,吩咐。 “小雪,你先出去应付一下,翠叶姐,你就在家里别出去,我就说你没过来,你婆婆她应该没那么厚的脸皮硬闯进来,再说了,她就算是闯进来,你也没必要害怕,你在这儿做针线活而已,又不是偷野汉子了。” 文翠叶慌乱不安地点点头,拿起来自己带过来的针线活,而南清漓趿拉了鞋子,就跨坐在炕沿边儿,如果听到文氏进来,她就会在堂屋拦下来。 没有多久,脚步声传来,南清漓听得出来是小雪的脚音,她笑了下,“翠叶姐,你婆婆走了!” 小雪进了屋后捂着嘴笑,文翠叶不明所以,眼巴巴地瞅着,等着她笑完了听解释。 “翠叶姐,你那个婆婆真是个愚人,她将我丢在墙根那儿的鸡蛋壳都捡走了,还说家里的草鸡吃得鸡蛋壳越多,那连蛋的可能性就越大,你说可笑不,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文翠叶也忍俊不禁,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小雪,她没问我在不在吗?” “没有啊,人家忙着捡鸡蛋壳哪,忙得可欢畅了,仿佛捡宝贝似的!” 小雪笑嘻嘻地说着,端上来三碗温糖水,继续纳鞋垫。 南清漓了然草鸡连蛋就是天天下蛋,但草鸡吃鸡蛋壳只利于长鸡蛋壳而已,与连蛋无关,草鸡只有喂得殷勤精细才能连蛋。 与文氏走过几个回合后,南清漓的直觉也随之异常敏锐,她直觉文氏这一遭来的目的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 所谓小人长戚戚,还真就被南清漓猜中了,当小鹏和吴四顺背回来木柴时,文氏去而复返,说她家大黄丢了蛋。 丢了蛋的意思就是某只草鸡本来应该下蛋的,但却不知道下到哪儿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大年初一闹事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直觉文氏是冲着文翠叶过来的,就让文翠叶待在屋里别出去,她会毫不留情地怼走了这个天天穷折腾的老女人。 但事实上她想得太简单了,太低估了文氏的作妖能力…… “咕咕咕……大黄,你出来啊,咕咕咕!” 南清漓一跨出了堂屋,就看见文氏在院子里一点点地寻找着,嘴里还不停地唤着那只名为大黄的草鸡,语气那个焦急得不可名状。 南清漓是又好气又好笑,她真想问问文氏,如果亲儿子文春生找不见了,她是否也会有这么焦急。 可文氏这是啥意思啊? 这架势不止是丢了蛋,连鸡也丢了吗? 因为中间有文翠叶夫妻俩,南清漓也不想和文氏闹得太僵了,毕竟两人之间也没有杀父之仇那么大的恨怨。 她脸上带着微笑,尽量好声好气,“婶子,你家连鸡带蛋都丢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得很,可是你家和我家隔着好几条巷子哪,所以你家的鸡怎么也跑不到我家的院子里啊!” 直到这时,南清漓才发觉荆门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人,她用脚后跟也可以猜出来,是文氏故意招引过来的。 昨天听了南娇娇的撺掇骂大街,今天又整了这么一出,南清漓真想友情建议文氏去镇上进个戏班子,天天有偿唱戏唱个够,正适合她的脾性。 说来就来! 文氏扯开了嗓子,生怕谁听不到似的,“没见过眼皮子这么薄的哟,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我家大黄进了这院子,连鸡带蛋就都没了,大初一的就敢做下这等葬良心事儿,就不怕天打雷劈挨千刀啊,有野汉子撑腰的寡妇就是胆肥得厉害哟!” 围观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有的冷嗤,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甚至还破口大骂南清漓嘴馋不要脸,总之就是各种丑态毕露。 这种时候,南清漓不能动真气,她要是真的生气了,那她就输了,她顺着文氏的话捋起来,“文氏,你多会儿看见你家的鸡进了我家的院子?” 文氏黑锅底一样的老脸皱巴着,说得要多真就有多真似的,“南寡妇,你还有脸质问啊,我捡鸡蛋壳那会儿看见的,你还想咋狡辩?” 南清漓轻飘飘地反问一句,“文氏,如果你看见你家的鸡进了我家的院子,你当时咋不马上进院子逮回你家去?还是说我家的那几个鸡蛋壳儿比你家的那只鸡还金贵?” 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像文氏那样,在场只要脑子好使的,自然可以听出端倪来。 然而文氏依旧狡辩,“我那是想找找有没有大黄的鸡蛋壳,你让我进家里看看,大黄下的是大红皮蛋,你把你家的鸡蛋都拿出来让我找找,还有你家煮熟的整鸡也都拿出来,让我瞅瞅是不是我的大黄。” 文氏想得很美,到时候她就挑一颗最大的红皮鸡蛋,咬死说就是她家大黄下的,那颗鸡蛋就白得了; 她可听说了,南清漓送出去不少熏鸡份儿哪,那她就咬死说最大的那只熏鸡是大黄,那她又白得了一只熏鸡。 围观者中不少人一听文氏这个腔调,不由得鄙夷起来,长这么大只听说过各家的孩子长相不同,鸡蛋只有大小和颜色的区别。 他们还没听说过有谁到别人家里寻找自家丢了的鸡蛋,从别人家的熟鸡里找找哪只是自家丢了的老母鸡。 稍有常识的人转念一想,就会想到如果谁拿了别人家草鸡下的蛋,肯定会马上吃掉,鸡蛋壳也处理得干干净净。 如果偷了别人家的草鸡也是一样的道理,肯定鸡肉和鸡毛都处理得很干净,活了一把岁数的文氏没有这点常识吗?鬼才信呢! 也有人关注的重点是这都吃过年夜饭了,已经是大年初一了,可南清漓家里还有煮熟的整鸡,而且还是不止一只的样子,哪儿来的生鸡啊? 是哪个野汉子送的吗? 而南清漓的内心感受就是一万匹草骆驼奔腾而过,真是欺人太甚了,她真想一巴掌掇过去,将文氏这个不要脸的老女人掇到土墙里抠不出来。 但生气归生气,拥有三十岁芯儿的南清漓不会冲动犯傻的,她寻思着文氏既然很想占便宜嘛,那她就让文氏占不到一丁点儿便宜,不仅如此,她还得让文氏狠狠肉疼一下下…… 南清漓正这样想着,文瑞和文六斤进了院子,父子俩看向文氏的眼神毫不掩饰,就是那种看见一坨狗粪的浓浓嫌弃和膈应。 文瑞真的是打心眼里不待见他家这个女亲家啊,他听文六斤说文氏又过来下蛆了,就担心南清漓和文翠叶这两孩子会吃亏,所以就匆匆赶过来了。 文氏找南清漓闹腾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照着这个老女人的贱德行看来,这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文氏这个老女人和南清漓这个小辈儿闹腾,丢她自己的脸不说,也丢他家的脸啊,就是一次次告诉村人他文里正当初选亲家时那是要多眼瞎,就有多眼瞎。 文氏这个老女人脑子坏掉了吗? 她十个绑到一块儿也没有比鬼精何细腰精明,也没有吝啬鬼归榆花精明,那两个老东西与南清漓过了几个回合也没占到分毫便宜,就文氏她这个猪脑子能得了好?可做的好白日梦! 一见文瑞父子过来了,南清漓开始拉同情,“瑞伯伯,六子哥,你们评评理啊,我正和小雪,翠叶姐做针线活呢,婶子就找上门了,她进我家找鸡,找鸡蛋都可以,但我家又不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以后人人都这样的话,我这寡妇日子就没法过了。” 文氏急于占便宜,还不怕膈应死人地整出一副长者训人的派头,“南寡妇你委屈啥?你拿了我家的鸡蛋,煮了我家的大黄,就算是文里正来了,你也是个没理的,我就是要进你家里找找,我一个长辈儿不会诬赖你的。” 文六斤闻言,恨得咬牙切齿,大黄! 就是那只能下红皮蛋,死死地压在妹妹文翠叶头上的老母鸡! 娘的,文家屯子里上到拄拐杖的老人,下到会跑的孩子,都知道妹妹文翠叶在家里的地位不如鸡,不如那只该死的老母鸡大黄! 他听着就憋气得要命,有好几次要不是他娘苦口婆心劝他,拦着他,那他早就夜里摸过去,用弹弓射死了那只该死的老母鸡,看看文氏那老婆娘还咋欺侮他妹妹。 而现在,文氏这老婆娘居然用那只该死的老母鸡说事儿,想在南清漓这儿下蛆…… 文六斤真想问问文氏,她这么不要脸,替文春生这个儿子着想过吗?替未出世的孙子着想过吗? 可是他爹文瑞一直有意无意地给他递眼色,意思就是不可冲动,静观其变。 这时,文六斤才顿悟南清漓可不是他妹妹文翠叶啊,归榆花,何细腰以及文氏这老婆娘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啊! 妹妹文翠叶毫发未损,好好的在屋里呢,那他和他爹就静观其变好了。 虽然文瑞和文六斤不搭腔,但南清漓心知肚明他们父子俩肯定是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儿,人和这个条件已经有了。 地利嘛也有了,文氏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上撒野,最后得好的肯定是自己。 至于天时这个条件,她走得正行的端,也一样有了,这样,文氏除了狠狠肉疼一把就没有别的结局。 “大伙儿给做个证,文婶子一口咬定我拿了她家的鸡蛋,煮了她家的老母鸡,还要进我家搜搜,还说不会诬赖我,可我不蒸馒头争口气,如果她诬赖我,那就跪下给我磕头认错,再赔我一两银子的名誉损失费,大伙儿赞成的话就鼓个掌表示一下!” 听了这话,不少看热闹的暗暗冷笑南清漓还是太年轻了,还是生活阅历太少了,还想争口气呢,还想让文氏磕头认错赔银子呢,真的是想多了啊! 他们觉得最终肯定是让文氏白拿走一颗鸡蛋和一只熟鸡,南清漓还要白挨一顿辱骂。 但他们还是热烈的鼓掌了,看热闹嘛,不热闹点没意思。 听到了这一阵看似热情,实则想看自己笑话的掌声,南清漓望向了文瑞。 “瑞伯伯,虽说我向来是说到做到,但口说无凭,别到时候有人说我欺侮文婶子,所以你还是写个契据证明一下吧!” 想看热闹的村人越发觉得南清漓愚不可及,最后肯定能被文氏气得哭死了。 所谓见仁见智,文瑞心里狠狠地欢畅了一把,文氏啊文氏,你真以为没有人能治得了你? 大错特错,南清漓就是你的不二克星,终于,终于等到了今天,今天之后就可以消停几天了。 但面上文瑞不冷不热地嗯着,吩咐文六斤进屋拿桌子摆在檐下,他语气冷沉。 “文氏,你没有诬赖南氏,是吧?如果你诬赖了她,那你愿意磕头认错赔银子,是吧?” 文氏得意洋洋,想入非非地认为白来的鸡蛋和熟鸡和自己仅仅是一门之隔,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半途而废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死皮赖脸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再说了,鸡蛋和熟鸡都不会说话啊,不会开口说它们是南清漓的,不是她的。 “文里正,我一个有儿有女的长辈,绝对不会诬赖清漓一个小寡妇,愿赌服输这理儿我也懂,你写吧,写好了给大伙儿念一遍。” 没有多久,文瑞就俯身在檐下的桌上写好了一式两份契据,还朗读了一遍。 大意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文氏丢鸡丢蛋,丢的鸡是只大黄老母鸡,蛋是这只老母鸡所下的大红皮蛋,她笃定是南氏所为,特意进南氏家里寻找,若她最终诬赖了南氏,愿意磕头认错,赔偿一两银子。 看热闹的料定好看的环节马上就要来了,热情的鼓掌声不断,恨不得文氏马上就进南清漓屋里搜搜。 甚至有人打起了小算盘,寻思着南清漓这么蠢,便宜不占白不占,等哪天也如法炮制来这么一出,那也能白得一颗蛋和一只熟鸡。 等文瑞,南清漓和文氏依次按了手印后,文氏眼珠子一转,“文里正,你和六子想和我一起进屋找鸡找蛋也行,但还得找个人,那人和我和南清漓都都不能太熟,最好是外姓的。” 文瑞点点头,望向了南清漓,后者清楚文氏这是担心文瑞父子俩偏袒她。 “文婶子,可以啊,我再加点简单的要求,这人得分得清红皮鸡蛋,白皮鸡蛋,最好是杀过鸡,分得清公鸡母鸡。” 文氏此刻已经想着怎样吃白得的那颗红皮蛋啦,拿回去后就煮熟了自个儿吃。 至于白得的熟鸡,也没有文春生和文翠叶的份儿,除了鸡头,鸡脖子,鸡爪子归她丈夫啃,剩下的都归她。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多想,而文瑞已经隐隐猜到一点眉目了,他抬眼望向了那群看热闹的。 人们犯起了嘀咕,屯子里的孩子到了五六岁,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分得清生鸡蛋的蛋壳颜色以及公鸡和母鸡,南清漓强调这一点衬得她好蠢,可她要求最好杀过鸡,那五六岁的孩子肯定不行。 屯子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养鸡,但却很少有人杀鸡,一般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杀鸡解馋,而且家里女人一般不敢杀鸡,男人倒是有这个胆子,但一般也不自己动手。 多数都会请文六斤,文泽等这样的壮汉子操刀,事后吃顿饭算是酬谢。 所以人群中有人议论着文泽倒是杀过鸡,但和文氏以及南清漓都很熟,显然不是最佳人选。 没有多久,一个面色黧黑的瘦男人被几个男男女女推搡出来,其中一个还嚷嚷,“文里正,苟羊倌杀过鸡,宰过羊,最合适不过了。” 文瑞点点头,这个苟羊倌倒是符合文氏和南清漓的所有要求,就这样,几人进了堂屋。 南清漓坦荡荡地端过来放生鸡蛋的柳条笸箩,一目了然,一共不到二十颗鸡蛋,而且是清一色的白皮鸡蛋。 本来文六斤还担心着呢,因为文氏太不要脸了,完全可以一口咬死了某颗红皮鸡蛋就是她家的,而现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文氏养着一只叫大黄的草鸡,不仅连蛋,还个个都是大红皮儿,这在文家屯子里几乎是家喻户晓。 看着文氏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黑锅底样儿的脸皱巴再皱巴,文瑞和文六斤心里暗爽,可惜文翠叶胆子小,依旧窝在东屋,没机会看看她婆婆被南清漓整得有多惨。 至此,这父子俩顿悟,怪不得南清漓特别强调找个监督的人得分得清红皮鸡蛋和白皮鸡蛋,重点原来在这儿呢! 他们都以为这下文氏肯定哑口无言了,但他们低估了文氏脸皮的厚度,她吧嗒了几下嘴,指着一颗最大的白皮鸡蛋,“这颗蛋就是我家大黄下的。” 一个人的脸皮竟然这么厚……文瑞和文六斤真的是哑口无言,一时间没辙了。 南清漓似笑非笑地望向了苟羊倌,后者三十来岁,还想望着再娶个媳妇儿过正经日子,而他心里清楚得很。 文氏家里的闺女都嫁人了,而且她又是个嘴碎没人缘的,根本就不可能给他介绍个媳妇儿。 而南清漓就不一样了,不但本人年轻,家里还养着一个水灵灵的小雪,而且人缘极好,给他介绍个媳妇儿的可能性太大了。 所以这个苟羊倌自然就站在了南清漓这边,他瞅着文氏,“春生他娘,怪不得春生是个没用的,原来都是你这个娘缺德作践出来的,你一天在街上咋咋哇哇说你家的草鸡大黄可有本事了,天天下个大红皮鸡蛋,你当别人都是聋子,还是你说的话就是放屁?” 是的,苟羊倌上午赶着屯子里的羊群去野地放羊能听到,快日落时,他赶着羊群回村还是能听到,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就连文氏本人也记不清她夸过大黄多少次了,此刻她目光躲闪,就要往文翠叶不生养这个话题上扯,要是气走了文瑞父子俩,那她就更容易胡搅蛮缠了。 可是苟羊倌不给她说话的空儿,“春生他娘,你眼皮子就这么薄?大伙儿可都不是聋子,我也不叫谁进来和你对质了,这样吧,你头朝下走几步,我就当你咋咋哇哇说大黄天天下个大红皮蛋不是人话,是放屁,我出钱买下南清漓这颗鸡蛋给你,你不怕噎死了就拿回家煮了吃。” 听苟羊倌这样一说,文氏还真的想了想她能不能头朝下走几步,最后蛮丧气的,要是她年轻时肯定能,现在这个岁数只能在地上爬几圈了。 所谓听话听音,文瑞父子俩和南清漓都听得出来,苟羊倌这话够毒够难听。 人话是从哪儿出来的? 屁又是从哪儿出来的? 凡是长脑子的一琢磨就明白,苟羊倌的意思是文氏只会放屁,不会说人话。 捉鳖讲究技巧,那就是俗话说的捉鳖不在水深浅,只要碰到手跟前,老鳖已经钻入了口袋,南清漓觉得该收收口子了,不能让这只老鳖太舒展了。 “文婶子,瑞伯伯那儿白纸黑字写得可清楚了,你也按了手印,既然你连红白颜色都分不清楚,那我叫进来几个叔叔婶婶,让他们和你说叨说叨,好好教教你。” 文氏听村人说过自己有个草鸡奶奶的绰号,而这只草鸡指的就是大黄,而且她一直认为能下出来红皮蛋的草鸡才是有本事的草鸡,就像是能生出来儿子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如果今天她死皮赖脸而最终白得了这颗大白皮鸡蛋,是占到了便宜,但村人肯定很快就会以为大黄下的不是红皮蛋,而是白皮蛋,那她的大黄会被村人看不起的,那她会难受死的。 是的,大黄一直是文氏引以为傲的谈资,有人是爱屋及乌,而她则是这种近乎病态的爱鸡及蛋。 她忍不住犯嘀咕,明明在院门口那儿捡了很多红皮鸡蛋壳,可这笸箩里的鸡蛋怎么都是白皮的啊? 文氏不知道的是这是南清漓姑嫂两人的习惯,笸箩里白皮蛋一堆,红皮蛋一堆,她们总看着红皮蛋顺眼一些,所以给文翠叶煮的是红皮蛋,弄蛋花汤的还是红皮蛋,总之就是不吃完红皮蛋就不会吃白皮蛋。 而今天午饭时,小雪叨叨了一句说家里的红皮蛋吃光了,只能在锅底给文翠叶煮两颗白皮蛋了,南清漓就记住了,所以她才有足够的底气让文瑞立字为据。 见厚颜想耍赖的文氏只是讪笑,南清漓转身就往外走,文氏慌忙拽住了她的衣襟,强词夺理。 “南寡妇,小雪和文翠叶肯定听见我们在院子里说话了,所以她俩肯定就把红皮蛋藏起来了,文翠叶胳膊肘往外拐,就是……” 在文氏长篇大论数落文翠叶之前,南清漓打断,“看在翠叶姐和春生哥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较真,既然你说红皮蛋被藏起来了,那我就让你找找看,找不见就证明是你诬赖我。” 接下来,几人就开始寻找一颗并不存在的红皮蛋,反正就是文氏让翻哪儿,文六斤和小雪就帮着翻哪儿。 比如文六斤挪开墙角的坛坛罐罐,将灶膛和炉膛里的草木灰都掏一遍。 比如小雪将被褥垛儿抖开,将风箱的顶板取开。 这样折腾了一盏茶的时间,文氏连块鸡蛋壳子也没找到,脸色讪讪的,南清漓寒着脸强调,“文氏,事实证明是你诬赖我。” 文氏不甘心地转移话题,“一颗鸡蛋也不值钱,我的大黄丢了,肯定是你煮了它,把你家的熟鸡拿出来看看,肯定有个就是我的大黄。” 南清漓一字一顿地强调,“文氏,那契据上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你丢的是只大黄老母鸡。” 见文氏点了头,南清漓将明天要送到落月居的十只熏鸡端过来。 虽然放在红瓦盆里的熏鸡都包裹了荷叶,但也丝毫不影响在场的人口水泛滥成灾。 南清漓舀了瓢水,洗了洗手,将荷叶逐一打开。 因为南清漓购买生鸡的规格都是二斤左右的,所以文氏眼馋地盯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也没看出来哪一只是最大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厚颜无耻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她索性随便一指,还假惺惺地挤出来几滴眼泪,“这只!这只就是我可怜的大黄!” 小雪的心里明镜儿似的,不由得腹诽文氏厚颜到无耻,这都是自家大嫂从镇上采购回来的生鸡,咋就成文氏家的大黄了! 不过,她和文翠叶一样无奈,毕竟熟鸡都褪了毛啊,谁也看不出来它是黄羽还是黑羽,文氏肯定要钻这个空子。 不仅是她们,就连文瑞父子俩和苟羊倌也都是这样认为的,暗暗替南清漓捏了一把冷汗,真担心被文氏白得一只熏鸡。 怕啥来啥! 文氏见南清漓不说话,越发嚣张有理了,“南寡妇,你别以为你把大黄褪了毛,我就认不出它了,我养了它两年多,它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室内一瞬间陷入了压抑的沉闷中……文瑞父子俩,苟羊倌以及小雪和文翠叶都郁郁难平,难道厚颜无耻的文氏就这样轻易得逞了? 不过这沉闷的氛围丝毫没有压抑到南清漓,她淡淡地笑了笑,“文氏,你真的看好了?你肯定这只熏鸡就是你的大黄?” 死死地盯着焦黄黄的熏鸡,文氏早已口水泛滥,美美地想着赶紧拿回家狠狠逮几口解解馋,所以她还以为南清漓已经入了她的套,就没有多想,使劲儿地点点头,一叠声地嗯着。 南清漓提防着文氏抢熏鸡的同时,望向了苟羊倌,“叔,你杀过鸡,那肯定就能分得清一年龄内的公鸡与两年多的老母鸡,即使是褪了毛,弄成了熏鸡也可以分辨出来的。” 苟羊倌和文六斤一瞬间豁然开朗,前者凑过来看了几眼,语气笃定,“两年多的老母鸡不是这样的,我敢肯定!” 文氏一看形势对自己很不利,一张脸更黑了,叱骂起来,“苟羊倌,我养了两年多的鸡,我看得可清楚了,这就是我家的大黄,你一个外来户别瞎哔哔,你妨死了你老丈人一家还不积点阴德吗?”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文氏却故意触犯了这个禁忌…… 苟羊倌在家里排行第七,本名叫苟小七,由于家境贫寒兄弟多,他经媒人介绍就做了文家屯子文姓某户的上门女婿,结果不到一年,老丈人一家子,包括他的妻儿都染病身亡,他就成了光棍一条。 文瑞眼见苟小七将老丈人的家业一点点都败光了,很是担心他不务正业,在屯子里滋生事端,就让他做了羊倌,依靠这份收入糊口度日。 虽然过去快十年了,可谁都知道不能对苟羊倌提老丈人一家子,那是他身上不能触碰的伤疤。 此刻文氏仗着自己是文姓大户,还是文里正的亲家,说话就口无遮拦,可是她忽略了一点,苟羊倌是光棍一条,就没有一点牵挂,他怕谁? 就在这一瞬间,苟羊倌有了个主意,而且说话还很冲,“文婆娘,你嚷嚷个屁啊,有理不用扯断穷筋的声儿,你看得清楚?你眼上糊了狗粪,又瞎又臭,这咋能是你家的老母鸡?你敢赌咒发誓吗?你要是诬赖南氏,那你汉子活不过灯节!” 灯节就是上元节,掰着指头数也没有几天了,文氏很清楚正是因为春生爹处处维护着他,所以她才能数落女婿儿媳妇没商量,如果春生爹没了,那她就是儿子女儿不待见的讨人嫌。 见文氏犹犹豫豫的,苟羊倌放缓语气,简单解释,“一年左右的公鸡肉质紧致,肥脂偏少,还有腿鳞颜色浅,两年多的老母鸡正好完全相反。” 文六斤帮人杀了不少鸡,当然也清楚这些,不过他忍着没说,免得文氏又哔哔他偏袒南清漓。 文氏听了这么专业的解释,一时间无从反驳,只是不甘地讪笑着。 南清漓寻思着文氏还可能强词夺理,她伸手,逐一掰开这十只熏鸡一点点,腹腔内一览无余,她笑着问文六斤, “六子哥,你说说这里面是啥玩意儿?” 那次,文六斤偷偷地将那头野公猪的宝贝玩意儿给了文春生,结果却给南清漓招惹来一场骂战,他一直记在心里呢,此刻轻笑了下。 “清漓,你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说出来也正常,这都是公鸡蛋嘛,镇上的饭馆有好多种以公鸡蛋为主料的菜,光听着菜名就香得流口水,可是太贵了,我一天的工钱仅仅能买一小盘,我哪舍得吃啊!” 是的,因为洛掌柜刻意强调点熏鸡的食客多为男客,所以南清漓采购的生鸡最好是一年龄内的公鸡,而且要保留着公鸡蛋。 南清漓于是就嘱咐张屠夫在开剥生鸡时留下腹腔中的公鸡蛋,也就是公鸡的肾。 不过她年前送人的那几只熏鸡,她卤煮前看着嫌别扭,就一一扯掉,专门小火煮了个汤,给家里的那几个小男孩吃肉喝汤。 事后,委屈巴巴的小雪委婉地表达了一下幽怨,南清漓就说吃啥补啥,那个肉肉汤汤是补男人啥啥的,小雪小朋友的幽怨随之消散一空。 文瑞见文氏眼珠子乱转,还想狡辩似的,他寒了声,“文氏,老母鸡不长公鸡蛋这是常识,事实证明就是你滋生事端,诬赖清漓。” 文氏嗯嗯唧唧的,还想说啥,南清漓不给她狡辩的空儿,“文氏,你家大黄下的是大红皮蛋,而我家的鸡蛋都是白皮的,你家大黄是只老母鸡,而我家的熏鸡都是一年龄内的公鸡,契据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你马上磕头认错赔银子!” 文氏直至现在才意识到没便宜可占了,她不甘心地望向了炕上的文翠叶,“翠叶,你求求你爹,这儿也没有外人,你让他撕了那两张纸,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挤兑你。” 不等文翠叶说话,苟羊倌嘿嘿冷笑,“有外人啊,我就是!这会儿想要脸,不舍得银子了?迟了!用你的话说,我是个外来户,就是个实打实的外人。” 说完,他大步走出去,扯开嗓子嚷嚷着,屋里也听得清清楚楚,“春生真是个命苦的,摊上个丢人现眼的娘!已经弄清楚了,就是文氏诬赖南寡妇,这会儿不想磕头认错赔银子,真是个不要脸的婆娘!” 有人出于好奇,就询问苟羊倌细节,后者也不是个傻的,轻描淡写带过,毕竟文瑞对他不错。 而文瑞明显站在南清漓那边,苟羊倌就寻思着南清漓养着一窝孩子,肯定也怕贼惦记。 至此,那些哗啦啦打小算盘,想模仿文氏占南清漓便宜的,心里凉飕飕的。 幸亏没有像文氏那样葬良心,不然也得像文氏这么惨,磕头认错丢尽了老脸不说,还要赔给南清漓一两银子。 白花花的一两银子啊,到镇上的饭馆儿能买四五只熟鸡,到肉铺里能买十来只生鸡,一户普通人家一年也吃不了这么多肉啊! 大伙儿兴致勃勃地窃窃私语着,谁也不晓得文氏早已得罪透了苟羊倌…… 没有多久,文春生匆匆走进了荆门,大伙儿看得真真的,他腋下夹着一只黄羽老母鸡…… 众所周知,屯子里一般上点岁数的人出街都是抱着小孙子,没有小孙子的抱着小孙女,但文氏却抱着一只黄羽草鸡硬往人堆里凑,还各种吧啦吧啦,把这只草鸡夸上了天。 因此眼尖的人就认出来了,文春生夹着的就是文氏口口声声丢了蛋的老母鸡大黄。 大伙儿一下就炸了锅啦,各种冷嘲热讽声不断,这文氏脸皮厚得就似白萝卜,仿佛是即使一刀扎进去也没有半点血色。 文春生耳朵又不聋,这些话就像似柔韧的柳条抽打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文氏不是他的亲娘。 他刚从镇上做短工回来,一到屯子口那儿,就撞见了踢沙包的拴柱。 这个小家伙拽住他的手,撇下其他小伙伴儿,把他拉到僻静处,趴在他耳朵上说了他娘丢鸡丢蛋,正在南清漓家里闹腾呢! 文春生做短工很累,再徒步走回屯子里不但累,还饿得慌,可他娘却弄了这么一出欢迎他,这真是亲娘吗? 本来,文春生还寻思着从今天起给文氏一半的短工钱呢,马上又硬了心肠,连气带饿的他回到家后灌了半瓢冷水。 他爹说给他拿个玉米面菜窝头,他没应声,因为这个菜窝头是他晚上的饭,吃了后,晚饭就只有玉米面糊糊了。 和他爹唠了几句后,文春生轻易地从堂屋的篓子里找到了老母鸡大黄,它身下的一颗蛋捂得热乎乎的。 过来的路上,文春生就想不明白了,他没听谁说过自己是路边捡来的野孩子,可他的爹娘咋就那么狠心? 他这么大一个男人了,这些天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和文翠叶做得不够好。 在文家屯子里,十年之内总共娶了好几十个小媳妇,只有他的妻子文翠叶一进门就包揽了家里的脏活儿,累活儿,比如打茅厕,上山背树枝等等。 地里那么重的农活儿也包揽了,春播秋收,薅草锄地等等都做全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不肯给钱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家里收的谷子不算少,如果天天早晚两顿吃米粥是不够,但喝稀粥肯定是足够的,即便如此,他娘非要用谷子和别的人家换一些玉米,到磨坊磨碎喝糊糊。 而且,有好几个热心肠的女人和他说他爹娘半上午或者半下午偷吃,不是稀粥里煮猪肉块儿,就是蛋汤米粥等等,反正不是偷吃玉米面野菜窝头或者糊糊。 文翠叶的人缘很好,还是文里正的女儿,他用脚后跟也可以猜出来,肯定有不少人对文翠叶说过他爹娘偷吃,可是文翠叶一次也没有对他提过,就是和他抱怨他娘的嘴太毒了,太损了。 以前,他一直也没有质问过他爹娘,做短工的钱大部分都上缴,但他爹娘大过年的也不让他们夫妻俩好过。 算了,短工钱一个子儿也没有,爱咋咋的。 所以文春生就过来了,他看见东屋窗台下墙根儿的几个,强颜笑了笑表态,他是过来帮南清漓的。 其实,小鹏等人一直都在屋门里面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大伙儿讥笑南清漓蠢不可及,他们也都非常担心,可是一时间也想不出可行的好办法,只能怀着希望等待。 最终听到苟羊倌嚷嚷了一嗓子,他们才松了口气,都出了屋,一起到东屋窗台下墙根儿听里面的动静。 现在看到文春生抱着大黄老母鸡来了,他们就完全放了心,小鹏让大伙儿各回各家做晚饭去吧,众人嘻嘻哈哈的,陆续纷纷离去。 但文春生进了屋后,才发现他根本就插不上嘴,他娘和南清漓你来我往,正在唇枪舌战中。 几番来往后,文氏叉着腰强词夺理地嚷嚷,“南寡妇,我就是有理走遍天下,你今天没拿我的鸡和蛋,不等于你以后也不拿,年夜饭吃过了,你家里却还有那么多熏鸡,鬼才会相信都是你花钱买的生鸡! 你这肯定是偷了谁家的鸡,因为大伙儿知道你的野汉子多不敢吭声,我保证等哪天我汉子进你家坐坐,你肯定也会解裤带,然后就开始偷我家的鸡!” 文春生夹着只鸡进来了,包括南清漓在内的人都清楚这就是文氏放在心尖尖上的大黄,可文氏还在这儿天下第一有理地哔哔叨叨。 南清漓抱臂胸前,可有好话回击呢,“哦,我倒是忘了,你已经是掉毛母鸡的岁数,也侍候不了你汉子了,所以张嘴闭嘴就编排有谁给他解裤带呢,不对,你说得这么利索,年轻时肯定也解得利索,有理走遍天下是吧?好得很,事实摆在眼前,你今天就是诬赖我,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而且屯子里可以作证的叔叔婶婶有上百号人。” 说着,她就望向了文瑞,“瑞伯伯,虽然文氏是你的亲家,但是我希望你秉公办事,不然我倾家荡产也会让你当不成这个里正,这个泼妇文氏诬赖我在先,不磕头认错赔银子在后,还各种诋毁我的声誉,就现在,我作为一个受害者,强烈要求你把她关押起来!” 文瑞点点头,吩咐文六斤出去叫进来两个壮汉,文氏马上就怂了,毕竟文瑞真的有关押村民的权力。 她求助地望向了文翠叶,但后者和小雪都飞针走线地忙碌着,她只能拿儿子借题发挥。 “春生,你做短工回来了啊,你看看你媳妇儿还不回家做饭,你好好管管她这个懒婆娘……” 不等文氏继续叨叨下去,文春生就从怀里摸出来一颗大红皮蛋,“娘,大黄进了堂屋,下了蛋,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文氏不搭这个茬儿,将鸡蛋揣进怀里后,一把抱过去大黄,摩挲着它的颈毛,夸赞,“我的大黄太厉害了,天天下个大红皮蛋……” 文春生一张俊脸臊红得厉害,“娘,你就别闹了,我问过我爹,他说你担心大黄丢了蛋,就把它抱进了堂屋的篓子里,你不要老脸,我和翠叶还年轻,还想要脸呢,你不给银子,我就一脚踹死大黄。” 文氏以为一向孝顺的文春生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没想到儿子一点都不给她留脸面,她一张黑锅底样儿的老脸扭曲着,多了几分鱼死网破的狰狞…… 文春生对他这个娘真的是失望透顶,他满目冷郁,不躲不闪怒视着文氏,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就算是这种时候,文氏也不懂反省,她一只骆驼做了一碟子,早就作光了人品,败尽了德性。 文氏盘算着想夺门而逃,但她担心与两个壮汉的推搡中弄碎了怀里的宝贝鸡蛋,伤到了她的宝贝大黄。 而且如果真的撕破了脸,儿子文春生的短工钱,她会连一个铜板儿也拿不到,开春后,文翠叶也会撂下家里地里所有的活儿。 于是乎文氏挤出了一些万般委屈的惨笑,还硬挤出了几滴眼泪,训斥,“春生,你个不孝顺的,你明知道大黄是我的命,你却要这样挤兑我,你这是想要了我这条老命?” 文春生轻易地起了同情心,可他真的没脸央求南清漓,文瑞看在眼里,将一份契据递给文春生的同时,语气揶揄地打圆场。 “春生,你别冲动啊,这大黄可是你娘的孙子呢,你弄死了它,你娘就真的没法活了,不过我作为里正只能公事公办,你娘不磕头认错赔银子,那就关押一夜,明早送往县衙处治。” 两个壮汉随后走近,文氏一下就慌了,可怜巴巴地瞅着文春生,“娘身上没有带银钱,你先垫付一两银子,等回家后,娘就还给你!” 文春生看过了契据上的内容,陡然火大得不行,南清漓不过是个十六虚岁的孩子而已,她够沉得住气了。 这肯定就是给他和文翠叶面子呢,不然家里有小鹏,吴四顺以及南氏兄弟这么多劳力,她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将他娘揍得哭爹喊娘。 因为他娘随口诬赖,揍了也白揍,只要不揍断胳膊腿儿,文瑞也不会过问。 尤其是小鹏和小雪都是身上有功夫的,肯定可以把握好揍人的尺度力道。 将契据还给了文瑞,文春生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南清漓,越觉得他娘真特么膈应到家了,这种时候还惦记着他赚的短工钱。 他做短工还不到一个月,哪来的一两银子啊? 先前他倒是有些私房钱,可他娘将妻子文翠叶气得回娘家了,那个林梅天天咋咋哇哇的,文翠叶就将他给的钱都拿出来补贴娘家了,这就是他娘穷折腾的过。 “我没做几天短工,除了车费饭钱也没剩下几个铜板儿,家里的钱袋子在哪儿呢?我这就回家去拿!” 听到文春生这样说,文氏鼻子里哼了声,“文春生,老娘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你骗谁呢?你手里没有几两银子也有几百文吧?你不交给我想嫖谁?” 文春生一向与人为善,说话连个高声也没有,可今天真被文氏气惨了,俊脸白了又白。 “求你别满嘴喷粪行吗?就算是我有几百文,你以为是个姑娘就能看上我?你醒醒吧,你儿子文春生就是个没出息的庄稼汉,要是翠叶不跟我过了,我就得打光棍!” 文氏没想到文春生还有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怔怔的,文春生干脆跨坐在炕尾土炉子那儿,“你是我娘就常有理是吗?真特么膈应人,越来越厌恶你了!” 文翠叶见丈夫气成这样了,那个心疼啊,忍不住出声,“清漓,姐求求你,你……” 说到这儿,文翠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也觉得文氏磕头认错赔银子就是自作自受,活该,她还觉得自己总是给南清漓添麻烦,真没这个脸求情。 “翠叶姐,你既然开了口,我就不能拂了你的面子,不过我的声誉很贵的,不是烂大街的白菜。” 这样说着,南清漓冷冷淡淡地望向了文氏,“看在翠叶姐的面子上,你多赔我三百文钱,不磕头认错也可以,否则我就要去县衙一趟,让县丞大人评评这个理。 有充足的人证物证摆在那儿,你一点也不占理,最后的结果就是你不但得磕头认错赔银子,还得负责我去县城一遭的盘缠住宿等等所有的费用,那可得好多银钱呢,我反正闲着没事儿,就相当于白去县城逛了一圈。” 其实南清漓不过就是做个样子吓唬一下文氏而已,一方面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大过年的,她才不会犯蠢到路途迢迢赶去县城给知县大人添堵呢! 另一方面她可是个大忙人啊,才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和文氏耗着打官司,那屁大点银钱会耽搁她一大把银子进账,总之对她而言,寸时寸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一个铜板儿都看得无比金贵的文氏心里犯起了嘀咕,大过年的,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知县大人肯定是不过问的。 那么审案子的肯定就是前不久来过屯子里的县丞大人,那次,号称比鬼精的何细腰和南娇娇等人捏吧到一块儿也没占到南清漓的便宜,还乖乖地倒出去整整七两银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脸早就丢光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文氏清楚地记得那次何细腰拿出来一张白纸黑字的契据,结果就赔了银子。 而她这次与何细腰比起来,赔的银子算是少多了,认了吧,不认还要赔更多的银子,因为那次南清漓送了县丞大人不少好吃的,就算是她去了县城,不占理的她也得不了便宜。 这样想着,文氏痛快地摸出来怀里的荷囊,拿出来一两三钱银子给了南清漓,然后抱着大黄,头抬得老高老高的,以一种似是得胜者的姿态出了屋。 值得一提的是,院子里除了那只安静反刍的野山羊,再没有一个观众,文氏白白浪费了这一顿表情。 文瑞吩咐那两个汉子离开后,南清漓眼见一伙人都各种崇拜地望着她,一时间有些难为情了,将到手的银钱哗啦一声,随意地丢到文翠叶身旁。 “翠叶姐,我帮你出气了吧,这些银钱你收着,等再被气着的时候就多摸几把,高兴高兴!” 文六斤忍不住噗嗤一乐,文翠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其实她起初一听到文氏在院子里咋咋哇哇,就气得瑟瑟发抖,将手指扎出了血。 小雪当时看着她又气愤又害怕的模样也是一阵心碎无奈…… 可此刻文翠叶真的尴尬大了,不知道该咋办! 她真实的心思就如南清漓所说,南清漓就是帮她出了口恶气,她看着这些银钱就心里舒畅,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舒畅啊! 可丈夫文春生还在一旁坐着呢,她拿了他娘的银钱,他心里肯定非常,非常不得劲儿。 所谓夫妻连心,想啥来啥,文春生轻咳了声,“清漓,这是你应得的补偿,我们夫妻俩一个铜板儿也不能要!” 巧舌如簧如南清漓曲线帮文翠叶一把,“春生哥,我也没说给你们夫妻俩啊,你娘欺侮翠叶姐,我就从她手里抠唆银钱补偿翠叶姐而已,你一个大男人,别掺和我们娘们间的事儿好吗?” 怎么就这样了?南清漓和妻子文翠叶成了“我们”,而他却好似个矫情的娘们似的? 是的,连自己心爱的妻子也保护不好,他真的自愧不如南清漓这个小丫头。 文春生不善言辞,最终是无话可说,小雪坐在灶间的小板凳上,已经生了火开始热饭,风箱被她推拉得呱嗒呱嗒地响着。 文春生凝视着灶口流溢出来的柔和火光,真的是一百个不想回自己那个冷清清的家。 文六斤出去找小鹏掰腕子了,文瑞见文翠叶收起来银钱,他讪笑着,“清漓,这两份契据,可以留给伯伯一份吗?” 南清漓心思玲珑剔透,瞅了眼怔怔出神的文春生,淡淡笑了笑,“瑞伯伯,我留着除了拿来引火,也没有旁的用,这纸还不及松针容易引火,你都留着吧!” 文瑞马上收进腰间褡裢中,寻思着回去给妻子蔡闰枝一张,让她好好看看顺口气,自己留一张在身边,等到文氏哪天气着他时,事后他拿出来看看也能解解气。” 南清漓了然,其实她这样惩治文氏的操作很简单,文瑞也可以做到,只不过是碍于女婿文春生的面子,他下不了狠手而已,她正好送这个顺水人情。 文瑞和南清漓唠了一会儿家常话,小雪已经热好了包子馒头,煮好了蛋花汤。 南清漓让文瑞三人上炕吃了再走,说着就要去喊文六斤和那几小只。 文瑞摇头说不吃,家里肯定也做好晚饭了,“春生,翠叶,清漓也不是外人,你们就垫垫肚子吧,回去怕是啥也没得吃,你们这日子过得真是不舒坦啊!” 说完,他就去喊文六斤回家吃饭,文春生依旧别扭着,文瑞的话一点也没错。 等到他们夫妻俩回家后,他娘肯定插了堂屋门睡下了,拿不出来玉米面,他们夫妻俩只能在屋里烧开水喝。 看到文翠叶想吃又不敢吃,就是一副逆来顺受惯了的怯模样,南清漓叹了口气,“春生哥,你不吃是吧?那我家也不能再要你的木柴了,最多出了正月,我就要在镇上租个店面,本来缺人手,现在看来也不用雇佣你们了。” 文春生即便天天做短工也赚不了几个钱,他很清楚南清漓的赚钱速度,他们夫妻俩即使给她打下手也肯定油水不少。 他马上双目泛光,红着脸讪笑起来,“清漓,我们夫妻俩总是占你的便宜,哥心里真的过意不去,你缺人手尽管用我们俩,工钱好商量,够我们吃住就行,我在那个家真的待够了!” 南清漓递给他们筷子,笑着说道:“这就对啦,你们先吃着,我再弄几个菜!” 文春生和文翠叶埋头吃着红枣馒头,都没有看见彼此的眼泪滴答掉进蛋花汤里……在自个儿家里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 没有多久,南清漓端上来几个硬菜,猪头肉,溜肥肠,爆炒心肝肺,溜肚片。 这时,小鹏他们几个进来了,文春生夫妻慌忙就要下炕穿鞋子,南清漓冷了脸,“春生哥,你们还没吃完饭就要走人,这是看不起我啊,你们要是走了,以后就没法打交道了。” 于是,文春生尴尬地跨坐在炕沿边儿,文翠叶眼馋地看着一盘盘肉菜,但随时准备着夫唱妇随。 最终还是吴四顺会来事儿,他往里推了推桌子,苦笑着打圆场,“春生,这样正好就可以全坐炕上吃饭,吃吧,我大嫂没把你们夫妻当外人,你也是个命衰的,你那个娘和我那个娘可以结拜好姐妹了。” 就这样饭桌上气氛欢愉起来,大家一顿晚饭吃得无比惬意。 临走时,文春生想过留些铜板儿充当饭钱,但是他身上仅仅有十几个铜板儿。 拿出来的话,他自己都嫌寒碜,索性暗暗拿定主意,还是天天帮着多砍些木柴吧,这样才能心安一些。 回到家后,文春生见他爹娘那厢黑漆漆的,他们夫妻俩就回了自己的屋子,点了油灯。 文春生脱鞋上炕就要搬被褥,“翠叶,我一进这个家就脑袋疼,走,我们去老九伯伯家住几天!” 文翠叶没理睬他,出去抱了树枝,生了灶火,坐上锅温水。 这样,文春生只好跨坐在炕沿边儿,文翠叶适时地哄劝,“春生,大年初一你就这样闹腾,传出去只会让别人笑话!” 文春生苦笑着,嗓音里透着难掩的痛苦,“笑话?文春生这个人已经是文家屯子的笑料了,脸都丢光了……行,我听你的!” 等到两人洗漱后躺下,暖暖的被窝里,文春生情起,一把将妻子搂进怀里,可就在这时,窗外窸窸窣窣的细碎脚步声浮起…… 不知何时起,这毛骨悚然的声响就已深入骨髓,文翠叶捂着嘴,强颜作笑,然后趴在文春生耳朵上,声如蚊蚋,“你娘听墙根呢,睡吧,你也累了!” 再说南清漓这边,她洗刷锅碗的同时,不忘叮咛吴四顺明天记得去溪水村,不然等她回来就挨鸡毛掸子。 见吴四顺苦着脸离去,小鹏想起来一个细节,“大嫂,你让我给苟羊倌送两个熏鸡架,我送过去时,他挺不好意思的,好像想说啥话,还不好意思说出来。” 南清漓淡淡地哦了声,拧起了眉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转头探询地望向了小雪…… “小雪,那个苟羊倌算是个正直的人,不过命够苦的,嗯,他老丈人一家咋就没了?我娘以前好像说过,可我这脑子真是坏掉了,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小雪和好面,洗了手,还真以为南清漓想不起来了,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大嫂,我倒是听村人说过,大约十年前,也就是苟羊倌二十岁那年,他在镇上做长工还没完工,他老丈人一家都因出天花而丢了命,后来瑞伯伯就让他当羊倌了。” 南清漓不由得犯了职业病,脑补了一下,十年前的她二十岁,如果她那时穿越过来遇见了这家人,或许结局不至于这么惨。 因为她猜测苟羊倌老丈人家十有八九不是出天花,而是出水痘,只是这儿的医生分不清而已,那一家子人死得太可惜了。 其实苟羊倌在小鹏送过去熏鸡架时,他不想接受这样的酬谢,而是想让南清漓帮着介绍个媳妇儿,但这种话如果他对小鹏说了,小鹏肯定会以为他对南清漓心存不轨,所以只得咽进肚子里。 可文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揭了他的伤疤,他光棍一根才懒得忍耐那个老女人呢,于是他就连夜潜进文氏院子里,偷走了大黄,连夜宰杀,开剥,煮熟吃掉,鸡毛内脏等等都丢进灶膛里烧成了灰。 这边南清漓跑步锻炼,练习自卫招式,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南清漓吹灯睡下时,也没见夜星霓的人影儿,她感觉良好极了,寻思着某天夜星霓会完璧归赵,将首饰盒还给自己,毕竟他也说过是她的朋友嘛,应该不会贪图那些首饰。 翌日的镇上之行半喜半忧…… 第一百三十章被鬣狗包围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落月居酒楼这边照旧,洛掌柜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市桧模样,翠红楼鸨儿却是满面春风,一把乌鸦嗓子时时透着笑意,告诉南清漓在大年三十儿那天狠狠赚了一笔,因此送给南清漓一包冰糖。 杨妈送出来南清漓时,一高兴就说漏了嘴,大年三十儿那天,有个新姑娘被一个做茶叶买卖的南方中年男人看上了,直接找鸨儿赎身,养在了在落月镇购置的一处别院中。 南清漓塞给杨妈三十文,笑着问还有几个姑娘的身子没有调养好,杨妈捂着嘴笑,快到后门时才压低了声音,告诉她该寻找其他主顾了。 太快了,怪只怪翠红膏的效果太好了,南清漓心情郁郁,折返回来时,她明明两手空空的,可依旧累得够呛,时不时就喊小鹏停下来休息。 小鹏不晓得南清漓的心塞,他实诚如斯,“大嫂,你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生病了?” 南清漓的脸色没法灿烂,她攒的银子远未达到她满意的那个数儿,她太缺钱了,可又不能对小鹏这个小孩子细说,只是笑着摇摇头,“没啥,就是有点累了。” “大嫂,如果你不担心别人看见了说闲话,我可以抱着篓子,背你走一段路。” 听到十三岁的小鹏说要背着三十岁的自己走段路,南清漓心里失笑的,可不等她说什么。 小鹏小脸变色,蓦地抓住了南清漓的手,发力狂奔,直到她累得喘不过气了,小鹏才在一棵松树下停住脚步,蹲下去,“大嫂,快点,爬!” 即便南清漓疑惑甚深,也依着小鹏的话,踩着他的背,手脚并用,攀着松枝爬啊爬。 直到脚下踏实,南清漓顾不得脸被松枝划拉得生疼,四下一望,讲真,她这个三十岁的芯儿真差点被吓尿了! 地上的落叶纷纷激荡而起,约莫有二三十只棕灰色的鬣狗正聚拢过来,一双双嗜血的眼睛泛着森森幽光! 这恐怖如斯的场景,南清漓在前世的自然纪录片中倒是见过,如今却身临其境,沦为弱势猎物这方的她吓得直抽气,紧张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小鹏背靠着树干,眼睛盯着包围过来的鬣狗群,“大嫂,你别往下看,尽管往上爬,我把这些死东西引开就来接应你!” 话音一落,小鹏腾身一跃,但见身影晃动,步履如风,人已经在鬣狗群的外围了。 南清漓真是羡慕死了小鹏的轻功,功夫用时方恨少,可恨也没有啥用,平时没练好,这会儿也多不起来! 鬣狗群一阵骚动后,分成了两拨,一拨追赶小鹏,一拨以包围之势,守在松树下。 小鹏不让其实往下看,但她已经看了,已经不由自主腿肚子抽筋,根本就没有往上爬的力气了。 为今之计,南清漓只能竭力保持自己不掉下去喂鬣狗! 即便现在努力地放松心态,但南清漓脑子里依旧挥之不去纪录片中的血腥场景…… 羚羊,犀牛,斑马,大象等等大型动物都凄惨地沦为鬣狗的腹中餐,小小的她如果掉下去,怕是眨眼间就会成为一堆森森白骨。 树下的鬣狗轮番扑咬树干,长一声短一声嘶呜着,仿佛向山林深处传递着什么讯息似的。 不明觉厉! 南清漓苦撑着,两盏茶的时间后,她还是看不见小鹏的影儿,就不由得担心他的安全,不管怎么说,小鹏还是个小孩子。 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这时,她脚下踩着的松枝脆响两声,应声而断,她的右手本来抓握着一根松枝,但时间一久,手上僵麻无力,此刻骤然松开,身子随之滑溜下去。 “救命……” 南清漓拼了命的喊,她也只有这么点本事了,不,还有别的依仗。 她在树上时就想好了一个应敌之策,因为树下也没有石块等可以抵御的东西,如果她掉下去了,那她就用身上的银子和铜板儿砸鬣狗,以此拖延时间等小鹏过来救援。 所以她呼救过后,就打算等自己落到了实处就用这一招,但她怕是没有落地的机会了。 五只鬣狗紧挨在一起,昂着丑陋的脑袋,眈眈相向,甚至有的还大流涎水! 濒临死亡的惊恐来势汹汹,一下子攫住了南清漓的神经,她根本就无法正常思考,脑细胞就像死了似的。 近,越来越近! 南清漓甚至闻见了鬣狗浊臭不堪的气息! 她闭了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一个意识泡泡,萧云翳,我爱你……这个意识让南清漓舒畅放松了一些! 曾经过往的甜蜜点滴随后在南清漓脑海里浮现出来,暖暖甜甜如冬日暖阳。 腰上一紧,下一刻南清漓的鼻端满是月麟香的气息,不过她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沉浸在甜蜜回忆中,甚至还痴痴一叹,“萧云翳,你比咖啡还香!” 耳边传来清冽的冷嗤声,南清漓猛地睁开眼,她没有被鬣狗撕咬,而是依偎在夜星霓的怀里。 某人依旧是一袭银灰色的袍衫,稳稳地立在一根粗壮的松树枝干上,正垂眸睥睨着自己,就是看一个傻子的眼神! 这种时候,南清漓首先想到的不是救命之恩,而是出于本能的推搡,可她的大力推搡,却如蚍蜉撼树般徒劳无功! “怎么又是你?放开我!” 萧云翳喉间滚动着轻笑,泛笑的俊颜却蓦然转冷,就似奶凶凶的小狼狗,“闭嘴!” 南清漓这时才想起来鬣狗这茬儿,往下一看,那些鬣狗依旧在树下逡巡徘徊。 嫌弃地拽下了腰间的一条锦带,南清漓质问,“这是啥玩意儿拴着我?” 萧云翳扯过去,飞快地蒙住了南清漓的眼睛,奶凶凶地威胁,“你敢扯开,我就把你丢下去喂鬣狗!” 南清漓自认不是个能作的主儿,可她此刻真想一脚将眼前人踹下去喂鬣狗…… 她可是救了他好几次呢,他凭啥这样凶她? 但想想那些鬣狗穷凶极恶的嗜血眼神,想想眼前人救了自己的事实,她只好像只傻鸟似的,任凭人家揽着腰。 骤然枝摇树动,紧接着就是鬣狗惨烈的哀嚎声断断续续。 随后,蒙着眼睛的锦带被扯掉了…… 南清漓眼睁睁地看着夜星霓将其挽在袍衫里。 她不禁老脸一红,“系挽中衣的?那就是腰带,你……” 萧云翳优雅地整理着袍衫,清冷嗯着,腹诽,盯着一个男人挽腰带,如是又丑又不矜持,除了这个南清漓也是没谁了。 可萧云翳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迟来一步,这个丑女人就被鬣狗咬死了,死相可怖,想想就后怕不已,他到底是心软下来,耐着性子解释。 “如你所想,我先前就是用腰带挽住了你,不然你就得被鬣狗啃几口,刚才蒙住你眼睛是担心那些丑东西的死相吓哭了你。” 萧云翳的掌风击碎了不少松树枝,硬生生人为弄出来一个豁口,南清漓凝目往下看,树下躺着不少死掉的鬣狗,都是血肉模糊的那种死状。 她慌忙移开视线,望着残余的几只鬣狗围着死尸呜呜哀嚎了一阵,夹着尾巴仓皇逃走。 片刻之间,这家伙就弄死了这么多鬣狗,这手上的功夫太厉害了,比小鹏还厉害吧? 想到这儿,南清漓忍不住出声央求,“夜星霓,我还有个同伴呢,就是我亡夫的弟弟小鹏,你快点去救他,他才十三岁,万一有啥意外,我亡夫做鬼也饶不了我!” 萧云翳漫不经心地扯扯唇,“他没有你这么惨,已经没事了,我带你去找他。” 话落,萧云翳揽了南清漓,飞身离开这棵松树,等到他在另一棵松树的枝干上借力时,南清漓怒斥,“你放开我,放我下去,我还能走路!” 但萧云翳警惕地逡巡着密林深处,低声哄着,“别闹!在我这儿,你才最安全!” 一股子淡雅的月麟香萦绕在南清漓的鼻端,她被一个不是男友萧云翳却极为神似的大男孩搂着,心里那是各种别扭着。 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令她抓狂,“放开我!你一个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寡妇合适?” 萧云翳稍稍松了松,“南清漓,你想多了,我孑然一身,而且还是你朋友,这样保护你无可非议!” 南清漓火上心头,“你以为我会信吗?你这样的男人没有妻妾成群,那猪也会上树了!” 嘴皮子快磨破了还哄不好,萧云翳没了耐性,奶凶凶的,语气疏离,“我如何怎样与你无关……放下你倒是可以,但是你两条兔子腿捯饬得太慢了,被那些鬣狗围住啃几口,你就更丑得不能看了,没商量,闭嘴!” 说完,萧云翳腾身离开,骤然而来的风压压迫得南清漓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而且接下来的两次借力,都短暂得转瞬即逝。 也就是萧云翳仅仅在松树枝上如蜻蜓点水一样,一点而过,南清漓根本就没机会张嘴理论。 直到遥遥望见了飞奔过来的小鹏,萧云翳才将南清漓放到一棵松树后,身影晃了几晃,人就不见影儿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按大嫂的套路来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缓了口气,扬声喊住了小鹏,后者立即跑过来,见她毫发未损甚是高兴,几近喜极而泣,“大嫂,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么到这儿了?” 南清漓扯谎不用打草稿,“我用银锭子砸中了几只鬣狗,砸得嗷嗷叫,它们看出来我不是好欺侮的,就结伴离去了,我从树上下来就拼命的跑,不知怎么的就跑到这儿了,你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回屯子吧!” 小鹏听大哥吴大顺说过,鬣狗成群结队最为难缠,遇见后最好是尽快脱身,没想到大嫂这么轻易就脱身了,她真是运气好得很。 接下来两人边走边聊,小鹏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惊险经历,被鬣狗王领着的那群鬣狗穷追不放,他只好捡了几块石头,打瞎了几只鬣狗的眼睛还是不管用。 不知怎么的,鬣狗王突然嚎叫起来,双眼流血披面,这下鬣狗群嗷嗷嚎着一团,他才成功脱身。 其实正是萧云翳用松针打瞎了鬣狗王的眼睛,可此刻抱臂伫立在松树繁枝间的他心情很不美丽。 望着那抹渐去渐远的背影,傲娇如萧云翳独自别扭着,南清漓说喝什么来着? 还说那个男人很香,该死,又把他当成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无力的抓狂感骤起,该死的丑女人,快沦为鬣狗腹中餐时竟然还想着那个男人,他到底是有多好? 还有,他这样的男人在南清漓眼里就应该是妻妾成群吗? 她说他白天不要找她,可他好不容易白天过来找她一次,却怎么成了这样? 树涛如阵,索索冷冽寒风中,不知过了多久,终是萧云翳捋清了,他没错,南清漓也没错! 都是那些鬣狗的错! 都怪那些该死的蠢货大白天出来觅食! 于是,萧云翳连午饭都顾不得回家吃,就去找鬣狗算账撒气了。 萧云翳生气的后果很严重,除了跟班车青,没有谁晓得山林中好几个鬣狗群除了幼崽外,无一幸存…… 一吃过午饭,小雪就冷脸逼迫吴四顺去溪水村,后者特意洗漱一番,换上新衣服,新鞋子,更衬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小鹏和南小川都给他加油打气,笑嘻嘻地说放眼整个溪水村,一准儿没有他这么好看的小伙子。 吴四顺却越发没有底气了,于腊梅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帮她分担沉重生活的丈夫,她肯定不喜欢自己这样好看却没什么能耐的,更何况他还有个极品娘,还有过赌钱的恶习。 到了溪水村,吴四顺礼貌地问了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老伯,今儿个的天气真不错啊,您老在这儿晒太阳哪,请问于小哥家怎么走?” 借给吴四顺一颗熊心,一颗豹子胆儿,他也不敢直接问于腊梅的家在哪儿。 老人的白发在清风中颤巍巍的,昭示着岁月的沧桑,他握着拐杖,一双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着吴四顺,一声不吭。 吴四顺以为老人家耳朵背,没有听清他问啥,就躬下身,从褡裢里抓了一把熟瓜子,放在老人家的糙手里,往前凑了凑,“老伯,就是那个卖鱼的于小哥,他家在哪儿?” 老人被猝不及防的一把瓜子,以及瓜子上沾染的淡淡体温暖意打动,如实说了于青松家的位置。 吴四顺又给老人抓了把瓜子,嘱咐他不要在外面太久,免得染了风寒,然后一脸笑容离去。 坐墩儿上的老人缓慢地嗑瓜子吃,缓慢地想着于家的情况,自然就想到了标致如花的于腊梅,心里犯了嘀咕。 一家有女百家求是不假,但那丫头心气高着呢,他亲眼看见有骑驴的,有坐车的,都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兴致勃勃去登门提亲,最后都是灰头土脸离开。 “于小哥在家吗?” 终于走到一家篱笆小院的门口,吴四顺硬着头皮,探着脖子喊了一句。 很快,堂屋门吱呀打开,一个穿着葛色衣衫的中年女人走出来,警惕而嫌弃地瞪着吴四顺,“你……你找青松干啥哪?” 吴四顺当然不敢说他过来的真实目的,脸上带着笑,就按照南清漓的套路说得客客气气,“婶子,我是文家屯子的,我大嫂让我过来取鱼,现钱结算,这样明天早上于小哥就不用起个大早送鱼了。” 他这样一说,葛衣女人马上放松了警惕,有点焦急无措,“原来是这样啊,可他们姐弟俩个上山了,你在家里守着青松娘,我去帮你找回来他们。” 哈,真被大嫂料中了,吴四顺这样想着,笑着拒绝,“婶子,我一个糙汉子别吓到了青松娘,还是你照顾她吧,我去上山找找。” 葛衣女人说也好,详细地告诉吴四顺那姐弟两人经常出没的几个地方。 这样一来,吴四顺有的放矢,没有多久就找到了目标人物……虽然是荆钗布裙,不施脂粉,但于腊梅真人比吴四顺脑补出来的更漂亮。 她背着一大捆枯树枝,脸上细汗涔涔,就如枝头一朵冰清玉洁的腊梅花一样美。 吴四顺某处软得一塌糊涂,就是她了! 这辈子如果能娶到她,哪怕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无所畏惧! 强压着勃勃雄心,吴四顺礼貌地上前打招呼,“于小哥,你还小,别累坏了啊,我帮你背着篓子吧!” 于青松最厌恶人家说他小,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小就等于吃白饭的没用人,可此刻他厌恶不起来,微微地直了直腰。 “小四哥,你别小瞧人嘛,其实我篓子里都是干树叶,一点也不重,你还是帮我姐吧!” 于腊梅就纳闷了,于青松也有这么好脾气的时候啊,是因为来人长得好看,说话温和吗? 忒好了,完全按照大嫂的套路来了,吴四顺压抑着内心的狂喜,雅雅地拱手作揖,语气关切,“你一个女孩子背这么多树枝不要命了,我来背吧!” 说着,吴四顺已经捋下去将于腊梅肩头勒出深痕的麻绳,很自然地背在自己身上,还抓了把瓜子给于青松。 见于腊梅打量着自己,吴四顺莫名心虚起来,又抓把瓜子递过去,笑得浑然无害,“我大嫂炒的,可香了!” 于腊梅但觉面上一热,扬起了下巴,“我又不是小孩子!” 吴四顺尬笑了几声,干脆把瓜子又给了于青松,大步走在前面。 看着这个俊逸的身影,于腊梅轻易地发现这个热心男人的新鞋子沾了不少泥土,裤脚也是一样,而且这捆树枝会弄脏了他的新衣服。 怎么,她今天怎么就这样轻易地接受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帮助? 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说话温和吗? 面上不是一热,而是一热后还有些烫热,于腊梅想追上去抢下来那捆树枝,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揉造作,人家是出于好心嘛,看她的眼神那么干干净净,不是那种色色的猥琐眼神。 就这样,吴四顺这个免费劳力,由于担心被于腊梅抢走献殷勤的大好机会,一路上那是脚下生风,一次也没敢歇息。 于腊梅背着于青松的篓子跟在后面,却是另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生怕遇见了村人问东问西,所幸到家时一个人也没有遇见。 但于腊梅不知道的是田婶在青松娘面前将吴四顺夸成了一朵花儿,只不过嘛,田婶还不知道吴四顺姓氏名谁。 进了家后,于腊梅本来想舀瓢冷水煮热给吴四顺喝一碗,但是水缸见底了,她只好挽起袖子去捞鱼。 “姐,我口渴得厉害啊,哦,你捞鱼吧,我去挑半担水回来!” 听到于青松这样说,于腊梅心里嗔怪,这小子在路上一把接一把地嗑瓜子,不带歇气的,不口渴才怪啦,幸亏…… 在这儿,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嘴馋的老婆,一馋自带三分懒,好吃懒做的媳妇儿在公婆那儿肯定不讨喜。 所以于腊梅庆幸于青松是个男孩子,要是个女孩这么嘴馋,怕是连婆家也找不到了。 看见于青松拿出来扁担和木桶,吴四顺窃喜不已,又按照大嫂说过的套路来了,他赶紧迎上去,“小青松,活鱼不方便拿,但清洗开剥十条鱼需要不少水,还是我去挑吧!” 有人挑满了水缸,那他姐就不用受累了,于青松不能更同意,他干脆在前面带路,向村里的大口井走去。 标致如于腊梅,十有八九可能是和自己过一辈子的媳妇儿,如果能娶到这样一个勤劳能干的媳妇儿,不愁日子好不了。 如是想得美美的,吴四顺更是动力满满,不仅很快挑满了水缸,还多挑了一担水,还把褡裢里的熟瓜子都投喂给了于青松。 就在吴四顺挑最后一担水的期间,田婶笑眯眯地瞅着于腊梅,提耳根子,“腊梅,这个小伙子真的不错,你娘说看着挺顺眼的,这家里没个男人真不行呐!” 于腊梅脸蛋烫热,低低嗳了声,担心田婶会继续叨叨这个话题,就拿了笊篱去堂屋,从一个大水瓮里捞出来十条鱼放在木桶里。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于青松和吴四顺混得厮熟,他殷勤地给吴四顺倒了一碗热水。 第一百三十二章大黄又丢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吴四顺喝完水后,看了看水桶里的鱼,就从褡裢里拿出来荷囊,将准备好的那几串铜板儿递给于腊梅。 随便扒拉了几下,于腊梅如实说,“你亲自过来取鱼用不了这么多铜板儿,多了五十文。” 说着,她就要返还多余的铜板儿,吴四顺适时地温声解释,“我大嫂说你家的鱼又肥又新鲜,我上门来取也是七十文一条,这些铜板儿刚好够数。” 于腊梅清楚自己家养的鱼确实是鲜肥,她寻思着她娘的抓药钱就是一个无底洞,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 见于腊梅拎过来案板菜刀,吴四顺接过来拿到了院子里,然后将放鱼的木桶也拎出去。 如是讨好于腊梅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吴四顺不仅双手冻得通红,手背还多了细碎的皴裂血痕。 不止如此,吴四顺的新衣服和新鞋子都染了脏污,但他心里还是甜滋滋的,还在想南清漓那句话的妙处,总是套路得人心。 青松娘倚靠在堂屋门侧,时不时瞅眼吴四顺,就和田婶嘀嘀咕咕的。 于腊梅耳力好得很,听得一清二楚,看着自己也帮不上啥忙,她干脆红着脸回屋里去做针线活。 最终田婶按捺不住想促成这桩姻缘的热情,上前搭讪,“文家屯子不错啊,不知小兄弟贵姓?家中可有父母兄弟?” 吴四顺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啥来啥,他该扯个谎,还是说实话? 稍稍犹豫了片刻,吴四顺如实回答,“田婶,小子免贵姓吴,家中父母健在,大哥不幸在年前去世,二哥,三哥两家还好。” 田婶不咸不淡地哦了声,与青松娘又聊了一会儿,搀扶着她进屋歇着后匆匆离去。 等到吴四顺将十条鱼都弄好了,于青松递过来一根草绳儿和两张荷叶。 吴四顺压低了嗓音,“小青松,两张荷叶太少了,你去拿十张荷叶,我给你十文钱,不过千万别让你姐知道了。” 有天上掉馅饼这等好事,小财迷如于青松自然是两眼泛光,依言照做。 而吴四顺松了一口气,这个于青松就相当于他在于家的底牌,只要于青松站在他这边,那以后的事儿就好办了。 一刻钟后,于家姐弟站在溪水村的村口,望着吴四顺的身影越走越远没了影。 已被吴四顺收买了的于青松故作大人状,轻叹一口气,“小四哥人真好啊,他要是我姐夫多好啊!” 这样说话的后果很严重,于青松被于腊梅一路追打着回了家,窜进了屋里,插上门栓才躲过去拧耳朵的惩罚。 见女儿多了一些活泼劲儿,青松娘问及原因,于腊梅只说是终于有个长期买鱼的主儿,她蛮高兴的。 再说南清漓和小鹏回到家时,已经错过了午饭的点儿,小雪将温在锅里的饭菜端上来。 二人吃饭的同时,听小雪说文氏心尖尖上的宝贝大黄丢了,整个屯子一上午鸡犬不宁…… 文氏早上喂鸡时发现大黄不见了,她最大的怀疑对象有两个,南清漓和苟羊倌。 就这样,她一路咕咕咕唤着大黄,先杀去南清漓家,在南氏兄弟和小雪的陪同下,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有收获。 然后文氏又去了苟羊倌家,苟羊倌醉酒,睡得死沉,她屋里,院里翻了个遍,咕咕叫得口干舌燥也没找到大黄母鸡一根毛。 文氏顺手牵羊,将苟羊倌啃得还剩半拉的熏鸡架揣入怀里,骂骂咧咧地离开。 一路上,文氏扯断穷筋的声儿就没间断过,各种恶毒地诅咒偷鸡贼头脚生疮,不得好死等等。 末了,小雪还说上午文翠叶过来串门子时,她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就没断过,说文氏回家后还大哭了一顿,仿佛死了亲孙子似的,哭得那个揪心揪肺。 小鹏很遗憾自己没有听到文氏的哭丧声儿,那个老女人真是可恶透顶,但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么快就被整了,真是活该。 在与文氏的几个回合中,南清漓也没有吃啥亏,所以她此刻感觉一般般的吧,完全没有那种喜大普奔的感觉。 饭后,南清漓要洗刷碗筷,小雪根本不让,这时,文璇和南小川一起进屋喝水,显然,两人刚刚搂树叶遛羊回来。 喝了两碗糖水,吃了一大片猪头肉和一个烤馒头,文璇就出去上茅厕了。 南清漓乘机给了南小川一百文,嘱咐他和文璇搂树叶遛羊时,适当地编造各种理由,酌情给文璇一些铜板儿,就算是补给文清源的束脩。 南小川却不知怎么编,南清漓提醒,比如他可以考考文璇的功课,或者直接说文璇搂得树叶好多等等。 快日落时,小雪被吓了一大跳……小雪正在灶间烧火热饭煮汤,炕头熟睡的南清漓毫无预兆,扑棱一下爬起来。 她被吓得心里一惊,匆忙往灶膛里添了一下木柴,起身凑过来,“大嫂,你又做噩梦了?” 南清漓点点头,一下下拍着额头,“我梦见吴小四儿把亲事搅黄了……那个,他还没回来吗?” 小雪噗嗤笑了,“大嫂,他回来时你睡得正香,我没舍得叫醒你,你等着,我这就叫过来他!” 不过,小雪走到屋门那儿时转头一笑,笑得幸灾乐祸,“大嫂,下午有几个卖鸡蛋的婶子说文氏病倒了,春生哥他爹央求六子哥去请张大夫,可六子哥正和老九伯伯喝酒呢,醉醺醺的没法去,那老头可气坏了,逢人就说六子哥装醉。” 这都是文氏自作自受,南清漓没有什么聊兴,下了炕,趿拉鞋子洗了手,拿了几个土豆洗净,准备做个凉拌土豆丝。 她刚切好一个土豆,吴四顺进来了,穿着旧衣服,旧鞋子,因为他回来后,就将弄脏的衣服鞋子洗好晾起来。 等到南清漓将土豆都变成了土豆丝,吴四顺也简单地说了一遍去溪水村的经过,不过他刻意没有提及田婶的那段询问。 因为如果出现了问题,那也是在田婶这儿,溪水村不乏来自文家屯子的小媳妇和女婿,只要田婶一打听,那单门独户如吴家的种种劣行就无所遁形,他曾经是个赌徒的事实也一样瞒不住。 一想到这里,吴四顺就觉得娶媳妇这种美事儿遥不可及,他这辈子怕是被他娘毁掉了。 因此他自欺欺人一把,想多做几天美梦,希望他运气好到爆,于腊梅不会嫌弃他。 南清漓心里雪亮,不管是谁家嫁女儿,父母都会打听一下男方的个人以及家庭情况。 一般人都不会想与归榆花那样的极品结为儿女亲家,也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一个随时可能犯赌瘾的人。 但面上南清漓不动声色,又给了吴四顺七百文,鼓励了一番,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已经开了个好头,好的开头等于成功的一半,就这样坚持下去。 再说文氏那边,文春生做短工回来后看见他娘没了锋锐气势,病恹恹地蒙被躺着,眼泪哗哗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似的。 等他问清了缘由,面上假惺惺地唉声叹气,心里却是欢畅极了…… 丢得好,太好了,压在妻子头上的畜生终于没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的忙碌照旧,上午,南清漓包裹好了最后一颗翠红膏,文翠叶来了。 压在文翠叶头上的大黄没了,恶婆婆如文氏也一病不起,她一下子就头轻了许多,整个人精神不错,脸上笑盈盈的,就似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一样灵动,生气勃勃。 文翠叶吃过东西后,笑嘻嘻地说今天一大早她公公就拿了一两多银钱给文春生,让他去镇上请张大夫。 而且,她公公说这就是文氏的意思,让文春生花钱雇文老九的牛车去镇上,别累着了文春生和张大夫。 而且再三嘱咐文春生,一定要让张大夫拿上一些参片之类的补药,一定要让张大夫看看那一两白花花的银锭子,意思就是家里不缺抓药钱。 小雪这时插嘴说文氏可真会心疼自个儿啊,文翠叶应该有样学样。 可等张大夫来了诊断后,他直言不讳,文氏没啥病,不用吃草药。 文氏马上就戏精上身了,龇牙咧嘴地哼哼着,说她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不难受的地儿,让张大夫紧着一两银子的补药开方子就是。 张大夫沉下了脸训斥文氏一把岁数了,不要胡闹浪费钱,也不要浪费他的时间。 文春生细问之下,张大夫解释说人在身体方面的疾病他可以诊脉开方子,但心里面的病他无能为力。 张大夫走了后,文氏还哭天抹泪地嚎丧一样,各种叨叨丈夫不好,儿子不好,自己不如死了算了等等。 小雪撇撇嘴,语气极尽嘲讽,“翠叶姐,我看你婆婆这是心疼那只大黄老母鸡呢,她这脑子有病了,不心疼自己的家人,反而把一只鸡当宝贝,她不会伤心过度死了吧?” 文翠叶心里巴不得文氏早点呜呼哀哉,那样就没人欺压自己了,可面上,她当然不能这样直白无忌,“不会的,她怕死多过伤心,昨晚还让春生去那厢睡觉来着,说是春生阳气旺盛,黑白无常因此不会过来勾她的魂。” 倚靠着被褥垛儿的南清漓脸上带着笑,似是也对文氏的遭遇幸灾乐祸。 第一百三十三章大不吉之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其实不然,她对这两人的叽叽咕咕充耳不闻,她考虑的是失去了翠红楼鸨儿这个大主顾后,她的第二个大主顾可能是谁谁。 午饭时,小鹏等几小只把文氏当成了笑料,他们都以为文氏这下会消停了。 只有南清漓不以为然,爱作的人一天不死,那颗爱作的心就会蹦跳得欢畅。 反正文春生摊上文氏那个亲娘,文翠叶摊上文氏那个婆婆,他们夫妻俩想过得舒坦比较难。 事实是不出南清漓的预料,饭后,南清漓正要眯瞪一会儿,文春生风风火火赶来了。 他心焦焦的,“清漓,我爹把王半仙请来了,你脑子活,反应快,赶紧去我家看看,别让王半仙把我爹娘的银钱全骗光了,那可都是我赚的血汗钱啊!” 众所周知,“神通广大”的王半仙一次也没有占到南清漓的便宜,既没有得了吴大顺的尸首,也没有得了南大柱夫妻的尸首,因此文春生就过来搬救兵。 此时此刻,南清漓暗叹文春生以前真是愚孝过度,既然爹娘不慈,那他就没必要把大部分赚的钱交上去,如果交给贤惠的妻子文翠叶,哪有这么多扯淡事儿? 一旁的小雪也帮腔,“大嫂,你现在就过去吧,翠叶姐肯定也是又气又焦急。” 南清漓不假思索,清浅地笑了笑,“春生哥,我只问你一句,如果你爹娘的银钱不被王半仙骗走,那银钱会落到你们夫妻手里吗?” 张大夫做事光明磊落,诊断后马上就明说出来文氏不用白花银钱抓药吃,而王半仙呢,凡是脑子够用的,用脚后跟也可以轻易地猜出来,他过来这趟就是吃银钱来的。 所谓的细节见人品一点也不假,这也是张大夫一直口碑好,王半仙一直口碑臭的根源所在! 因此,文春生真担心他爹娘手里的银钱被王半仙骗光光,此刻南清漓这样一问,他心里一顿。 是啊,就算是那些银钱没被骗走,也只会稳稳地攥在他娘手里,最终连一个铜板儿也不会落到他们夫妻手里。 家里买盐都是他爹娘亲力亲为,生怕有一个铜板儿落进了妻子文翠叶手里。 除此之外,他娘逢人就说文翠叶手懒不做针线活,谁谁家的媳妇儿做针线活每月赚多少铜板等等。 还有他娘一次次倚老卖老的闹腾,南清漓早就对他爹娘厌恶透顶。 是啊,南清漓仅仅是与他们夫妻相处得不错,她肯定不会为了保住他爹娘手里的银钱而出力。 眼见文春生变颜变色的,南清漓笑着解释,“春生哥,其实你也可以戳破王半仙的嘴脸,这么说吧,我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对我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雪忍不住插嘴,“春生哥,我大嫂说得没错,落月居订下的熏制品和蛋制品都没做出来呢!” 文春生明白南清漓的心思,但一想到自己赚的血汗钱很快就要挪窝了,他到底是不甘心的。 南清漓语调越发缓慢,“春生哥,有道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王半仙冲我来,或者是捎带上我,那我可以与他对峙,但现在我肯定不会去你家。 因为就算是我怼走了王半仙,你们夫妻和我也都得不到一个铜板儿的好处,所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无聊事儿我懒得去管,你也可以借此看清楚你娘就是个窝里横,在王半仙那儿就是个傻子。” 文春生脸上一阵臊热,讪笑着,“清漓,哥不怪你,那你忙吧!” 不过文春生走了后,南清漓也没了睡意,忙碌起来。 吴四顺呱嗒呱嗒地拉风箱,笑嘻嘻的,“大嫂,你真不像个女人啊!” 南清漓慢条斯理地清洗着生鸡,也没啥火气,她身子似根扁豆角,脸蛋上还有块难看的胎记,已经有好多人将她认成男的,多吴四顺一个也不多,“那你以后不用喊我大嫂,可以喊我‘哥’!” 吴四顺嗤嗤笑起来,“大嫂,你误会了,女人应该感兴趣的东西,你都觉得没意思,就比如去春生家看热闹,连小雪都偷偷跑走了,她还嘱咐我别告诉你,怕挨骂!” 南清漓淡淡地嗯了声,她心里的那种苦楚只有她自己明白,一念之差轻个生,寻个死,结果就神奇的穿越了。 可是,在她前世看过的那么多穿越小说里,别人穿越都是带着各种高大上,牛叉哄哄的异能啦,空间啦,而她呢,仅仅带着前世的记忆,还有一个阴魂不散的鬼影子。 在穿越一族里,如果她是第二苦逼,那第一的位置永远是空着的,她这遭穿越真特么坑爹啊! 腹诽之后,南清漓淡定下来,还好,她能活下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再苦逼一些也值了。 她死过一次后才大彻大悟,生命是最珍贵的,不管在生活里遭遇多大的不幸都不能寻死,好好活着才对得起自己。 她活着,还带着前世的记忆,男友萧云翳曾经对她种种的好,在这异世的冷夜里暖了她这颗孤独的游魂。 男友萧云翳最爱她了,他一定会找过来,他们一定会重逢相聚,甜蜜美满。 至于鬼原主,自己借用了她的身子,那就始终会以一颗感恩之心对待她以及和她有关的人,不过,文东刚那个渣男不算在内。 见南清漓默然不语,吴四顺还以为南清漓本心很想去看热闹,但是家里忙得走不开,不由自主,他心里就多了惭愧。 如果他有赚大钱的本事,那南清漓此刻肯定就和小雪一起去看热闹了,自己真的是蠢死了,还说她不像个女人。 再说小雪拿了个没绣好的荷包装勤快人,还专门喊上文泽娘,一起去了文春生家。 等她们赶过去时,院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村人,都嘻嘻哈哈窃窃私语着。 小雪身上有功夫,她拉着文泽娘,没怎么费劲儿就挤进了院子里。 院中间摆着一张开剥猪羊用的大木桌,上面摆着香炉,里面燃着一炷香,两边还有两根白蜡烛。 只见王半仙手执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毫无章法地挥剑狂舞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黄符纸,往空中一抛,然后用桃木剑戳上去。 马上,黄符纸就烧着了,看热闹的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满是敬畏之色,周遭随之安静下来。 王半仙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嘚瑟,他用黄符纸的火焰点燃了这两根白蜡烛,然后用桃木剑一指春生爹,就是吓死人不偿命的恫吓语气,“大不吉之兆!” 说着,他就快步走到了屋檐下,拿起窗台上晾好的糖水,一口气灌进肚里…… 叨叨了那么久,他不口渴才怪呢! 春生爹本来想让儿子侍候着王半仙,但是文春生折返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西屋,他只能自己忙前忙后。 “王半仙,真是辛苦你了,那这大不吉之兆如何破解?” 眼见春生爹又端过来一碗糖水,满眼焦急地看着自己,王半仙没有伸手接糖水,故作沉思状片刻,压低了嗓音。 别人是听不到说啥,但小雪耳力过人,听得一清二楚…… “明人不说暗话,你给本半仙六两银子的酬金,本半仙帮你搞定!” 春生爹肉疼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讨价还价,“王半仙,六两太多了,五两!” 王半仙一听他要的价没被拦腰砍价,就窃喜起来,看来这家拿出五两银子没问题。 可是面上,王半仙一叠声地唉声叹气,吹胡子瞪眼,“你家为啥偏偏丢了最能下蛋的那只老母鸡?是因为你等触怒了……公鸡上神!” 当春生爹向王半仙说了家里的情况后,王半仙在过来的路上,各种绞尽脑汁,才杜撰出来这么一个公鸡上神,此刻就派上用场了。 公鸡上神! 那就是一只公鸡修炼得道,最后成了上神! 神仙也分等级,那么上神肯定比中神和下神厉害得多,那公鸡上神肯定是最厉害的鸡神! 如果公鸡上神一直怒气不消,那自家的母鸡就都会遭殃,连根鸡毛也剩不下…… 春生爹这样想着,越想越害怕,也越发不疑有他,一时间,他哆哆嗦嗦的,嘴唇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半仙趁热打铁地渲染,“本半仙都是为你的家人着想,你也不傻,你想想看,如果公鸡上神消不了怒气,那他就会吃光你家剩下的母鸡,然后就会轮到你家的女性家人,先是你媳妇,然后就是你儿媳妇,再往后,你亲家也要遭殃,也就是你儿媳妇的娘家和你女儿的婆家都逃不脱厄运!” 春生爹一听颤抖得更厉害了,就像筛糠似的,其实他正想问问王半仙,公鸡上神如果怒气不消会有啥样儿的严重后果,这王半仙正好就说出来了。 最为可怕的是公鸡上神吃光了自家的母鸡后,就会先向他媳妇文氏下毒手,如果是先向文翠叶下毒手,他才不心疼呢! 因为他和文氏的心思一样,巴不得文翠叶消失,那样就可以再给儿子娶个能生养的媳妇儿。 看热闹的村人眼见王半仙不停地嘚吧嘚吧,而春生爹颤抖得就似一只垂死挣扎的老瘟鸡。 第一百三十四章迷了心窍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于是,他们好奇的兴致就如雨后的野草一样精神抖擞,一个个都忍不住挪着步子往里挤啊挤,听了个清楚。 王半仙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吃到嘴一块大肥肉了,越发卖力地牵强附会,卖弄玄虚, “俗话讲六六大顺,万道皆通,本半仙在这个圈里行走多年一直恪守此条,不敢有半点悖逆。” 故意顿了片刻,王半仙整出一副不想泄露天机的为难模样,最终掏出“肺腑之言”。 “本半仙看在你家是贫寒庄稼户的份上,担着折损阳寿的风险,免掉后面的六百六十六个铜板儿,其实呢,你家如果能凑足了四个六方为大吉之数,以后才能事事大顺,遂心如意。” 春生爹此刻已经迷了心窍,王半仙说啥是啥,他笑得就像个乖孙子似的,一个劲儿地点头。 “王半仙,老话讲人有人道,神有神道,凡事都得按规矩来,就照你说的四个六来,我们庄稼户就求个以后事事大顺,遂心如意,你等着,我这就进屋拿银钱去!” 其实,文氏一直趴在东屋门里面那儿,将王半仙和春生爹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还感慨了一番,关键时刻儿子屁用都不顶,她暗暗夸赞丈夫是个聪明有见地的男人。 最后,王半仙担心有谁眼红而戳破他的把戏,在点数银钱时,有意背对着看热闹的村人。 不过王半仙的担心是多余的,大过年的,村人都不想沾染上晦气,毕竟又不是自家剜肉舍银钱,没有谁会吭声管闲事。 揣着沉甸甸的银钱,王半仙心思越发活络,胃口随之更大了,他可是好几天没吃腥荤了,而这家却养着不少草鸡。 于是他得寸进尺,装模作样地闭眼,嘴里念念有词,掐指卜算着什么,片刻后睁眼,压低了嗓音。 “本半仙看在你如此虔诚的份上,索性就多泄露一些天机,即使是本半仙因此折损几年修为也无怨无悔,你也知道你家触怒了公鸡上神,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家要想彻底消除公鸡上神的怒气,那就最好现在宰杀两只小母鸡做祭品。” 眼见春生爹一脸肉疼,王半仙继续长篇大论地循循善诱着,说得比真的还真似的。 “等你把两只小母鸡放到香炉两侧时,本半仙就以修为法术引导你家的煞气,因为公鸡上神的怒气在你家里盘踞不散就成了至邪煞气。 待到本半仙把煞气都引导入那两只小母鸡里,它们就成了容纳煞气的邪器,寻常的肉体凡胎皆不得触碰,否则就会煞气入体,轻则染恶疾,重则毙命。 本半仙好事做到底,就勉为其难把它们带回去做场法事后焚烧为净,大过年的,本半仙就不收取做法事的费用了,你速速准备,越快越好。 不瞒你说,本半仙已经掐算出公鸡上神还在睡午觉,说不定啥时候就醒了,到时候,本半仙和你全家都逃不过血光之灾。” 如是一说,春生爹急得火烧火燎的,“马上,我马上就让春生娘宰鸡!” 是的,春生爹连宰鸡的胆量也没有,不过王半仙见他这么容易就入了套,眼珠一转,又补充了一句。 “母鸡必须是未下过蛋的小草鸡,你老婆不能宰杀,你儿媳妇也不行,必须是文家屯子里的男性全活人宰杀!” 王半仙为啥这样强调呢? 真相简单极了! 他要求是未下过蛋的小草鸡,那是因为这样的鸡肉质鲜嫩,回家炖煮的时间短而省木柴,而要求男人宰鸡是因为老太太的力气有限,等拾掇出来两只鸡后怕是天也黑了,他担心夜长梦多。 上了年纪的村里人都晓得全活人的意思,就是指儿女双全,丈夫健在的老太太,可王半仙却要求男性全活人宰鸡,没谁听说过全活人还有男的这一说。 春生爹虽然不明所以,但鼻子离嘴近,他主动绕开了自个儿老婆,毫不犹豫地牵扯出来儿媳妇文翠叶。 “王半仙,你跟我讲实话,这是不是我家儿媳妇文翠叶带来的霉运?” 从两只未下过蛋的小草鸡那儿,春生爹竟然可以联想到不生养的文翠叶,王半仙真是佩服死了这炉头不对马嘴的联想力。 文春生是个没用的男人,媳妇儿文翠叶不生养,这消息不胫而走,王半仙当然听在耳里,放在心上,但他这遭是求财来的。 于是他绷起脸来,闭眼掐指算了算,睁眼后故作神秘压低了嗓音。 “本半仙只能说嘴巴可以多吃东西,不可以多说话,否则得罪尽了各路神仙,你们老两口必有血光之灾!” 一般人做事都会看前看后,王半仙也是如此。 他根本就不敢往文翠叶身上扯,因为他得罪不起文里正; 他也不敢往那个南寡妇身上扯,以往的惨痛教训还摧心摧肝地痛着,他根本就占不到那个小寡妇一根头发丝儿的便宜。 他记忆尤深,那次在吴大顺的灵棚里,他被南清漓揍了一拳,揍了个熊猫眼,好久才散去淤青。 春生爹就此不敢多说话了,进屋和文氏合计雇个男性全活人宰鸡。 文氏趴在门口那儿,听到王半仙要求必须宰杀小母鸡时就动了心思。 她自个儿也敢宰鸡,但她一万个怕死,担心拾掇不干净而触怒了公鸡上神而被吃掉。 与此同时,文氏默默念叨着,但愿公鸡上神没听见她咒骂偷鸡贼的那番难听话。 所以当春生爹和文氏商量花钱雇人宰鸡时,文氏可慷慨大方了,春生爹说掏七文钱,她说还是十文钱吉利,寓意以后家里十全十美。 没有多久,一个合乎全活人条件的文姓中年男人宰杀开剥好两只小草鸡,摆放在香炉的两边。 春生爹还喜滋滋的,就像似捡到了白来的便宜似的,舍了两只小草鸡可以保全家里剩下的母鸡,这还是很值得的,而舍了四个六的银钱保住了老婆也是很值得的。 四个六的银钱就这样头朝外了,没了! 看热闹中的不少女人真被文氏老两口的“慷慨”惊呆了,她们生怕惊醒了午睡的公鸡上神似的,慢慢地退出了院子,窃窃私语着。 有的说文氏对待儿媳妇文翠叶刁钻刻薄至极,连件过年的新衣服也不给添置,但到了王半仙这儿却出手如此大方,就好像家里攒下了几百两银子似的。 有的说文氏对外宣称文春生赚的银钱都给她孙子存在着,这还不到燃完一炷香的功夫,她就给了王半仙四个六的银钱,那她先前的话就如放屁了,给孙子攒个屁啊! 也有的说这四个六的银钱不是给了王半仙,而是孝敬了公鸡上神…… 如此等等,毕竟这儿的人鬼神意识根深蒂固,因此窃窃私语在公鸡上神这儿终结。 院子里,王半仙为了吃到两只小母鸡,卖力地挥舞着桃木剑,绕着桌子转了十几圈,陆陆续续地烧了十几张黄符纸。 直到一炷香燃尽,他才装模作样地停下来,将两张黄符纸覆在那两只小母鸡的背上,顺手将它们飞快地塞进了随身带着的一个黑布袋子里。 然后他一手执剑向天,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直冒唾沫星子,一手掐指卜算着。 半刻钟后王半仙收势睁眼,将桃木剑,香炉和白烛都收起来,到屋檐下一连喝了三碗糖水,蘸着朱砂画了一张黄符纸,递给春生爹, “贴在东屋的门头上!” 春生爹不习惯思考,而是习惯张嘴就问:“王半仙,这道符文为啥不贴在院门上?” 王半仙心里暗骂蠢货,因为贴在院门上容易被风吹掉,那样老子还咋装半仙高人? 但面上他正经八百,故作玄虚,“天机不可泄露,以后有事牢记再找本半仙!” 看着王半仙抬头挺胸地昂然离开了,大伙儿嘀嘀咕咕着,陆续散去。 文春生辛苦赚来的血汗钱被他的极品爹娘白送给了王半仙,还外搭两只无辜的小草鸡以及若干碗糖水,但事实上没有谁同情他,就连文翠叶也觉得他是个怂包子。 文翠叶一直趴在门缝那儿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直絮絮叨叨说文春生要是不撵走王半仙,那就是个怂包子。 最终,文春生实在是憋不住了,“去清漓家之前,我娘警告过我,如果我撵走了王半仙,那她明天就托文媒婆三两银子给我纳个妾室!” 听了这话,文翠叶闭嘴了,而文春生扯下来被子蒙住了脑袋,他一点也不想听到外面的动静。 直到文翠叶将被子掀开,丢到一旁,安慰他,“春生,你别怄气了,王半仙走了!” 文春生侧耳听了听,啥也没听见后就深深地叹口气,“翠叶,你出去随便串个门子,问问王半仙骗走了家里多少银钱。” 文翠叶瞬间眼神黯然,却骤然看见文春生眼里血丝密布,于是她说到一半就倏地闭了嘴,“不用问,我听到了……” 文春生强颜温润一笑,“说吧,你又没犯错,我不会对你发脾气。” 文翠叶毕竟还是很了解文春生的,不带一点情绪地实话实说,“四个六的银钱,你睡会儿吧!” 说完,她就上了炕,盘腿坐在墙旮旯那儿埋头做针线活。 文春生再也按耐不住怒气,很快就进了东屋,脸色沉郁,“家里还剩多少银钱?” 文氏还没有意识到所犯的错误,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好久没交给我银钱了,家里没银子,只有一些铜板儿。” 文春生直奔主题,质问,“家里没银钱,你们还给王半仙那么多酬金?” 春生爹接不上话,文氏依旧可有理了,“春生,虽说家里的银子都花光了,但好好的送走了公鸡上神,家里的草鸡都保住了,娘也好多了……” 文春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文氏,“你们做得太过分了,翠叶累死累活忙了一年,可她却连件新衣服都没穿成,而你们一发疯就白送出去所有的银子。 那些银子是我的血汗钱,你们也没心疼过我这个儿子吗?你们知道赚一两银子有多难吗? 你们请王半仙咋不先和我商量一下? 我知道了,我不是你们的儿子,就是头毛驴,累死了也活该,所以我媳妇儿翠叶更是啥也不算,分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分家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文氏本来似是没精打采的躺在被子里,被文春生这样呛了一顿反而来精神了,马上踢开了被子坐起来,拍着大腿嚎丧一样。 春生爹依旧不吭声,儿子正生气的时候,他只有装哑巴才不会被呛。 文春生余怒难消,提步到堂屋将一口袋谷子扛进了西屋,文翠叶见状赶紧下了炕,拉着他的手哄劝,“春生,你别闹了,传出去街坊邻居会笑话我们。” 文氏的叫骂声听得真真儿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文翠叶挑唆文春生忤逆父母,娶回来这么一个丧门星儿媳妇真是家门不幸,倒了八辈子大霉。 反正文翠叶就是千般不是,反正她自己,丈夫和儿子啥毛病没有,万桶脏水都泼到文翠叶一人的头上。 文春生不由得就想起来南清漓的话,是的,他娘就是个窝里横,就是个只会欺侮儿媳妇的主儿,换做平时他忍了,今天不想再忍了,分家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强颜笑笑,“翠叶,你别吭声,也别拦着我,就在屋里待着,秋天打下的粮食有我们一半,他们拿粮食换东西已经很过分了,我再扛一袋子粮食一点也不过分。” 看着文春生甩门而去,文翠叶懵懵的,村里人有时候手上没现成的铜板儿,拿粮食到杂货店换些家里的零碎用度很正常啊,咋就过分了? 文翠叶不知道的是,杂货店老板也是文姓族人,与文春生相熟,言来语去就告诉他一些让成年人为之害臊的细节。 那就是春生爹经常拿粮食换酒水以及下酒的油炸花生米,而文氏不止是油炸花生米,熟瓜子,就连小孩子才吃的糖果之类也隔三差五地换一些,而且这老两口都是半上午或者半下午去换的。 家里没有半个小孩子,而且半上午或者半下午时,他们夫妻基本上都不在家里,那就可想而知,那些换回来的东西都被文氏老两口偷吃了。 文春生也喜欢喝几杯,但一般都是别人请他喝顿酒,他再回请人家一顿,没有一次是他窝在屋里偷喝。 至于妻子文翠叶,他在家时,她一天三顿连正顿饭也吃不饱,他爹娘明吃暗吃各种吃,而文翠叶暗吃不可能,明吃吃不饱,一想到这儿,他就内疚得要命。 而且文瑞老两口也知道他爹娘的“嗜好”,却没有冷脸责怪过他一句,就是希望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别走到人后头,一样样都是为人父母,这其中的差别真是太大了。 这样想着,等文春生走到堂屋门那儿一拉拉不开门,这才知道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这是防贼哪,好得很! 就在这一瞬间,集聚很久的火气爆发! 文春生往后撤了撤,抬腿一脚就踹开了堂屋门,不管不顾他娘的嚎丧音儿陡落陡起。 他扛了一口袋麦子,提步离开时还不解气,又踹了一脚堂屋门…… 这扇无辜的门终于轰然倒地,只能请木匠才能修好。 于是,文氏的嚎丧音演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干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南清漓忙碌完毕有些累了,想打盹儿,结果是直打呵欠,根本就睡不着…… 小雪回来后,她兴奋得似只刚出窝飞了一圈的小麻雀,先是对南清漓和吴四顺绘声绘色说了一遍,等到南小川和文璇搂树叶回来后到屋里喝水,她又描述了一遍。 而南小山听南小川说了个大概没听过瘾,专门过来喝水问及其中的细节时,小雪又来一遍。 等到小鹏和文六斤背回来木柴,进屋里吃东西喝水,她又来一遍,总之,南清漓耳边就没少了小雪复读机似的叨叨声。 眼见一个个听众都听得津津有味,不明觉厉,南清漓心里失笑,都怪这儿的娱乐消遣太少了。 值得一提的是苟羊倌在晚饭前,到杂货店里打了半壶酒,听店里几个唠嗑的村人议论着文氏家的那出闹剧。 他心里还大为得意了一把,自己一个鳏夫一不小心就成了公鸡上神,等文氏那婆娘再得罪他时,他就再做次公鸡上神。 翌日在落月居的买卖还算顺利,但在翠红楼却是另一番情形。 鸨儿元宝髻上新打制的金步摇颤颤生光,炫目至极,晃得南清漓眼睛涩疼不已。 杨妈逐一点数了翠红膏,如实报数,“鸨儿,七十颗上品翠红膏,一颗不少。” 鸨儿缓缓点头,放下了手里托着的茶杯,取出来六两银子,放到南清漓面前,笑而不语。 南清漓淡淡地扫了一眼,会意,不紧不慢地收起来银子,“鸨儿妈妈,先前那一两银子的定金就算是还给你了,截止到今天,你我就清账了。” 鸨儿扣下来一两银子,南清漓自然心知肚明这笔买卖到此为止,她可不想死皮赖脸央求鸨儿再买一些翠红膏。 眼见南清漓气定神闲,鸨儿一把乌鸦嗓子透着媚骨的笑意,“金小哥,我手上这批姑娘有这七十颗翠红膏足够了,至于以后……” 鸨儿就此打住话头,南清漓心想,一两银子的定金都扣下了,这不是等于说了句废话吗?想比卖关子,本宝恰好也擅长一点点! 南清漓清浅一笑,“鸨儿妈妈,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拂,既然你这儿不需要补品了,那我就再去别家转转,唉,一大家子天天都要吃喝,没有银钱进账可不行啊,就此告辞!” 说着,她起身就走,鸨儿适时地给杨妈使了个眼色,杨妈马上堵住了南清漓,笑嘻嘻的,“金小哥,时间还早再聊会儿,你这性子忒急了。” 鸨儿媚笑横生地附和着,南清漓身为一个女人,就别提多别扭膈应了,但为了多赚点银钱养家,她只好端起鸨儿填满的茶水,象征性地浅抿一口。 “鸨儿妈妈,你的时间可金贵着呢,我可耽误不起啊,你有吩咐尽管说,如果我能办到,那真是我的荣幸。” 鸨儿笑着点点头,掩口轻咳了一声,随后,从雕花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豆蔻之年的女子。 青丝斜挽,一袭轻盈的绫绡石榴裙衬得她眉目含春,艳若娇花,浅浅坠身作揖后,她害羞带怯地站在鸨儿身旁。 “石榴,这位就是金小哥!” 待她柔弱无骨地嗯了声后,鸨儿满面含笑地望着南清漓,“金小哥,你我有缘相识一场,我不能亏待你,特意给你留下了石榴这丫头,你掏十两银子,就可以带走她,为妻为婢都随你!” 像! 简直是太像了! 南清漓仅仅是淡淡地暼过去一眼,仅仅是与石榴状似无意投过来的一眼堪堪撞在一起。 就在这一瞬间,她心里泛起嘎嚓嚓的阵响,最柔软的某处霎时凝固,又似是冰层硬生生地裂开,只有自己可以体验得到有多痛! 竟然,这个石榴的眼神竟然似极了她前世好闺蜜白芷若的眼神! 南清漓暗暗地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地镇定下来,一点点地捋着,首先,这个石榴肯定是鸨儿买进来的小姑娘。 然后,她倒是掏得出来十两银子,大小叔吴四顺正好也缺个媳妇儿,但那小子缺的是泼辣能干的掌家媳妇儿,可不是像石榴这种娇滴滴的款儿。 这个石榴一看就是那种训练有素的,本来南清漓很想问问石榴本家的情况,是不是真能与白芷若扯上亲戚关系,但是聪明如她不想被鸨儿看出来什么。 鸨儿这么热心的目的无他,十有八九是冲着翠红膏的配方来的,她南清漓可不会蠢得花钱买个盯梢的养在身边。 南清漓浑然不觉间,心底一念如浪头汹涌窜起,白芷若,难道是你也来了? 如果你真的来了,那你最好祈祷不要撞到老娘手里,不然咱们好好清清旧账! 南清漓反正是不相信男友萧云翳会背叛自己,她笃定白芷若设计截胡,撬走了萧云翳! 见南清漓垂首不语,鸨儿不动声色地放松了条件,“金小哥,你现在手上有六两银子,那四两银子可以先欠着,就从以后送过来的翠红膏里扣除,每次一两,这下没问题了吧?” 鸨儿这是啥意思? 如果她买下石榴,那翠红膏的买卖就继续做下去? 那鸨儿的意图细思更恐,她怕是仅仅揣测出来冰山一角? 那她只能一口拒绝,即使失去了鸨儿这个大主顾也在所不惜,“鸨儿妈妈,像石榴这样水灵的姑娘,十两银子也不多,但我家顿顿都是粗茶淡饭,真的不敢委屈石榴姑娘,还望鸨儿妈妈体谅!” 石榴一直媚眼如波地凝望着南清漓,每一根卷翘的睫毛都沾染着颤巍巍的柔弱堪怜,她听到最后顿时郁情缱绻,双目蕴泪,以帕子掩口,身子瑟瑟发抖着。 这副情景如果是不知内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南清漓是她的情郎小哥哥呢! 南姑娘前世今生可都是唯爱萧云翳一人的女儿身,对此自然是一点也不来电,她心里明镜似的。 石榴这样活色生香的主儿根本就不适合给吴四顺做媳妇儿,给大户人家做一房妾室倒是物尽其用。 鸨儿本来算计得好好的,如今见猎物不上钩,一场算计落了空,可她不是心慈手软的女菩萨,她是连阎王爷路过都要扒层皮的鸨儿。 于是,鸨儿将浓浓的挫败感记到了石榴的头上,暗暗决定要尽快将这个丫头处理掉。 抿了口茶水,鸨儿不耐地朝杨妈摆摆手,后者会意,招呼进来一个婆子,将泪涟涟的石榴带了出去。 “黄夫人不是想买个清秀的丫头吗?你给黄老财的管家捎个话,让他有空时过来瞅瞅石榴,中意的话,掏二十两赎身银子带走!” 听到鸨儿这样吩咐,杨妈诺诺连声,垂手侍立一旁。 闻言,南清漓心里暗笑,鸨儿给自己的价比黄夫人那边便宜了一半,在她的心里翠红膏的配方仅仅值十两银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和前世闺蜜长的很像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鸨儿觉得她的十两银子很值钱吗? 还是认为石榴媚术很有一套,如果自己买了她,那她就吃死了自己这个穷“汉子”? 反正在没有找到更好的赚大钱法子前,自己才不会傻得泄露出去翠红膏的配方。 这样想着,南清漓眼角余光捕捉到鸨儿眼底掠过的一抹诡异暗色,她可以确定这不是她的幻觉。 因为在这一瞬间,鸨儿似极了一只刚享用过腐尸的夜枭,南清漓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寒,鸨儿这个老妖精到底想啥呢? 眼见翠红膏的配方一时半时肯定是拿不到手了,所以鸨儿决定先将猎物稳住,她媚笑横生,“金小哥,翠红膏有效期限是多久?” 南清漓不假思索,“鸨儿妈妈,把翠红膏置于阴凉干燥处,而且保证外观完好无损,半年内服用,滋补效果不受影响。” 鸨儿缓缓点头,“金小哥,我打算在上元节后找牙婆买一些姑娘,所以先购进翠红膏攒起来,还是你隔日送过来,每次送四十颗,还是原来的进价,现钱结算,如何?” 至此,南清漓暗叹鸨儿老奸巨猾,幸亏自己以不变应万变,虽然她真的不想与鸨儿这种老妖精做买卖交易,但是家里的那几小只需要银钱才能拉扯成人。 所以南清漓故意略思片刻,点点头,“鸨儿妈妈,一言为定,你也乏了,我就此告辞。” 鸨儿吩咐杨妈送客,一路上,杨妈喋喋不休地发牢骚,说鸨儿喜怒无常,连她也捉摸不透。 南清漓不动声色地问及石榴的本家情况,杨妈马上警惕地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身后无人才压低了嗓音。 “金小哥,鸨儿对我说石榴是从她远房亲戚那儿搞来的,那丫头特别着呢,你也察觉不得劲儿了?” 由于担心杨妈得了鸨儿的授意而故意套自己的话,南清漓故意轻佻地笑了笑。 “杨妈,你也活过年轻不是?你肯定懂得小白脸看着是很有感觉,但想要拴住就得大把银钱不是? 女人也好,男人也好,这里面的道理都是一样的,所以我还是先娶个贤妻,生几个儿女后,然后再纳个石榴那样细皮嫩肉的美妾乐呵吧!” 杨妈以帕子掩嘴讪笑着,“是啊,凡是正经男人都像你这样想,不过我实话告诉你,那小白脸当真是好看啊,也不怕你笑话,我经常去南风馆那边转悠。 看了温柔的小哥哥,我连着好几天吃饭睡觉都香得很,可惜现在是有钱了,身体却不行了,不敢瞎折腾了,金小哥还年轻,可要及时行乐啊,你有兴趣的话就去玩玩,小倌比我们这儿的姑娘还便宜呢!” 忍着不可描述的膈应,南清漓故意地放缓了步子,想捕捉一些有用的信息,没有多久,杨妈从小倌扯到石榴这儿…… 杨妈说别看石榴年纪小,可是主意正着呢,即便是不给她吃饭,即便是皮鞭鞭笞,她也依旧不学那些侍候男人的本事。 甚至还当着鸨儿的面说如果让她接客,她就一死了之,让鸨儿一个铜板儿都得不着,这也就是石榴在杨妈眼里的特别之处。 最后一众婆子在鸨儿的授意下好言相劝,意思就是让石榴先学些取悦男人的技巧,然后找个喜欢她的金主为她赎身,至于为妻为妾,还是为奴为婢,那就看她自个儿的本事了。 听到这儿,南清漓明白了鸨儿为啥在那瞬间神情诡异,因为娇媚的石榴如果进了黄老财的深宅大院,肯定得不了好,可是鸨儿的那个远房亲戚和白芷若有关系吗? 这样思忖着,南清漓到底不是好心泛滥的圣母,尤其是石榴的眼神似极了白芷若的眼神。 那熟悉到刻入骨髓的眼神,戳得她痛得要命,就是单单这一点,她也不会滥发好心给石榴赎身,任其饱尝世间炎凉,自生自灭去。 出了翠红楼后门没走多远,南清漓就看见小鹏迎面走过来,一脸焦急状,“大嫂,你咋进去这么久啊,我还以为你出意外了,正想着要不要去落月居找娄公子。” 南清漓淡淡笑了笑,缓声吩咐,“小鹏,我没事,就是和鸨儿唠了一会儿,她这儿以后只要四十颗翠红膏,我得再找个主顾,你先按照我列出来的单子采购,然后在镇子口那儿等我。” 小鹏却不由得担忧起来,“大嫂,我不放心,你这是要去哪儿?” 南清漓脑子里掠过了娄千语的挺拔身影,又想起了杨妈的那番荒唐话,蓦地来了灵感。 “南风馆!我想去会会那个据说很骚包的馆主,所以,模样清秀如你实在是不适合陪着我。 万一你被他们强留下了,我会觉得对不起你大哥,而我这么丑,他们肯定不会打我的主意,况且我还揣着防身匕首,如果谈不成生意,逃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接下来,小鹏絮絮叨叨了一番,各种小大人似的嘱咐南清漓注意安全,赚钱远没有安全重要。 南清漓嘴上好脾气地嗯着,心里却想自己这样丑的款儿可谓是女人不喜,男人不爱,如果南风馆馆主会谋色的话,那他肯定就是脑子里养鱼了。 片刻后,叔嫂两人兵分两路,各忙各的。 在落月镇上,南风馆与翠红楼一样,也是众所周知的快活地儿,南清漓这个新来的想不知道都难。 而且南风馆也位于牌坊街,距离翠红楼还不太远,南清漓寻思着如果谈成了生意,以后送货倒是顺道儿,挺方便的。 关键时刻,专业知识的作用不可忽略,南清漓只要将翠红膏的药材配料删减一些,再加些男性滋补的药材,自然可以弄出来一种适用男性的补品。 可最大的难题是她怎样才能见到馆主南苏阳? 还有,他会购买她配制的男性补品吗? 南清漓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南风馆的后门,看见有不少男男女女堆簇在那儿窃窃私语,她缓步走过去。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南清漓没费多少时间,就听清了大家议论的话题。 墙上张贴着一纸通告,南风馆馆主南苏阳高价寻求各种补药偏方! 正当南清漓沉浸在这种想啥来啥的喜悦之中时,不知是谁挑高嗓音喊了句,“南馆主出来了!” 南清漓循着大伙儿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南风馆的后门那儿走出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她认识,正是一袭天青色袍衫的娄千语。 另一个男人身着骚包石榴红色的袍衫,面容昳丽妖娆,比娄千语多了几分阴柔的熟魅,正是馆主南苏阳。 石榴穿的裙子是骚包的石榴红色,可南苏阳的袍衫也是这样的颜色,她今天好像和这骚包颜色犯冲,要不明天再来找南苏阳商量买卖? 南清漓正这样犹豫不决间,就接收到一道不冷不热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不去,不是别人,就是娄千语。 他摇着手里的玉扇,似笑非笑的,南清漓就如芒刺在背,各种不得劲儿,这家伙怎么在这儿? 这个时节一点也不热,却摇着把扇子撑逼格,除了这家伙也是没谁了! 大过年的,这家伙不仅去翠红楼,而且还来这南风馆,还和南苏阳这么熟稔,还知道走正门很丢人,所以就走后门! 总而言之,南清漓觉得娄千语的花酒可谓是名副其实,女人花和男人花都有,而且为了喝花酒,连回家和亲人团聚都顾不得。 那抹纤弱的背影在视野里渐去渐远,娄千语与南苏阳漫不经心地聊着,心里诧异,金小哥难道有那方面的嗜好? 南清漓快速离开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她身上揣着银子,她担心被哪个妙手先生摸了去。 这担心不是没来由的,她亲眼看见有个汉子模样长得倒是挺端正的,可他一只枯瘦灵巧的爪子很不老实。 悄mimi地摸了身旁两个年轻男人和一个中年妇人的腰间,肯定无疑他就是吃盗门这碗饭的。 不过南清漓并没有直接去找小鹏,而是磨磨蹭蹭地采购了不少药材等原料。 等她到了镇子口那儿,看见小鹏正喝水啃馒头呢,随便聊了几句后,叔嫂两人开始往回赶。 回到家后已经是半下午了,过来串门子的文翠叶还在呢,小雪端上来温在锅里的饭菜。 南清漓和小鹏都饿得挺厉害,洗了手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等到两人吃饱喝足,小雪幸灾乐祸地将文翠叶告诉她的一股脑儿倒出来,顺便吐槽了一下极品的文氏老两口。 小鹏拍手称快,“那两个老的真是活该,翠叶姐,你以后别给他们做饭,各吃各的,让他们也知道你是个有脾气的。” 善良如文翠叶无奈地苦笑,“小鹏,你说得容易,可他们是春生的爹娘啊,我狠不下心。” 小雪瞪了一眼小鹏,后者赶紧讪笑着说自己去躺会儿,溜之大吉。 小雪成功地挤兑走了小鹏,她自己却依旧卖力地继续煽风点火…… “翠叶姐,你就想想他们咋欺侮你的,那样你就能做得狠一点,再狠一点。” 文翠叶不语,现在屯子里的人基本上都说她是一等一的好媳妇儿,如果她对公婆不好,那么她的这个好名声就保不住了。 而她爹娘时不时提耳根子,人活脸树活皮,女人的名声很重要,一定要做个好媳妇儿。 最终,文翠叶纠结万分地望向了南清漓,“清漓,我婆婆这次真的病倒了,被气得病倒了,我该咋办才好啊?” 南清漓没有做媳妇儿的经验,她就是觉得文翠叶挺憋屈的。 如果文氏两口子将那么多银钱给了文春生和文翠叶,最起码可以暖了小两口的心,但却白白给了王半仙。 第一百三十七章男人的补品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而王半仙肯定毫不领情,只会将他们两口子当做大头儿鳖,伺机多捉一次算一次。 因此,文春生这次的强烈反应,连南清漓也觉得非常痛快。 不过文翠叶逆来顺受习惯了,非一朝一夕可以纠正过来,这一点,南清漓从她纠结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 “翠叶姐,小鹏和小雪心直口快,他们的话你别在意,说到底看你自己咋想的,你暂时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几人又聊了几句,文翠叶就说文老九上午帮着磨了一些麦子,她晚上要蒸馒头呢,就不多坐了。 文翠叶离开后,南清漓就问小雪,“吴小四儿去溪水村还没回来?” 小雪撇了撇嘴,“他早就回来了,过来喝了碗糖水,脑袋瓜子耷拉得快缩进肚里了,我问了几遍也不说实情,我猜测人家于腊梅肯定有相好的了,他赶过去时正好就碰上了,所以就哭丧着脸回来了。” 南清漓一怔,“那他把鱼取回来了?” 小雪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堂屋门一响,随后屋门拉开,吴四顺没精打采地走进来。 他拿出来那七百文钱放在炕沿边儿,“大嫂,我吃完午饭就去溪水村了,可却稳稳地吃了个闭门羹,在于家附近等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也没见于家的人影儿。” 南清漓劝慰,“大正月的,或许于家几口去本家亲戚家吃请去了,你上次没和人家说你今天要过去取鱼?” 吴四顺俊脸上滑过几丝惨笑,“大嫂,我当然说过,问题肯定出在我自个儿身上,你就别说宽心话了,我就知道自己没福气娶于腊梅,就是个打光棍的命。” 一时间,南清漓也找不出来合适的安慰话,吴四顺补充,“大嫂,如果明天早晨于青松不来送鱼,那我上午就去镇上买回来十条,总之不能耽误了家里的生意。” 说完,吴四顺就转身出去了,小雪忍不住感慨,“大嫂,小四哥看上去好可怜啊,他真被吝啬鬼害惨了,就连来屯子里的杂货郎都知道他是个赌鬼,好姑娘谁会嫁个赌鬼啊?” 南清漓淡漠地嗯了声,收好了铜钱,从布袋子里一样,一样地拿出来采购的药材等等。 小雪热心地追问,“大嫂,你说小四哥就这么完了?他真要打一辈子光棍?” 南清漓语气懒洋洋的,“你都说了没有好姑娘愿意嫁给他,而且他自己也说他就是个光棍命,那我不想省下一笔聘礼都难啊!” 小雪听出来南清漓话里有话,“大嫂,求你别绕圈子了,赶紧说说咋让小四哥振作起来,不能老是这副死狗样儿!” 南清漓拿上来几个盆盆碗碗,将其中一些药材泡上,“谁也知道吴小四的娘口碑不咋地,但是他已经自立门户,他改变不了他娘那极品样儿,他可以改变自己啊! 还有他以前是个赌鬼,那现在和以后不再是赌鬼不就行了,勤劳能干的小伙子肯定有姑娘愿意嫁,都说了不用他攒聘礼,他要做扶不上墙的狗,那随他!” 小雪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大嫂,这下我知道咋劝小四哥了,这都是些啥啊?咋看着和以前的不一样?” 南清漓燃起半柱香,因为这儿没有手机或者腕表可以看时间,她早就入乡随俗这样计算时间了。 半柱香燃尽的时间足以蒸熟两笼屉馒头包子,也足以泡透了这些药材。 南清漓爬上炕,懒洋洋地倚靠着被褥垛儿,这才回复小雪,“你没看错,这不是做翠红膏,我要熬制一种男人补品!” 小雪难以理解,“男人补品?男人也不用来月事生孩子,用得着补吗?那弄出来补品后,咱们家里的这么多男人都天天吃着,那得费多少钱啊?” 南清漓真是服了小雪勤俭持家的好习惯,“小鹏他们用不着,这补品是卖给南风馆里的男人服用的。” 小雪惊讶极了,“南风馆里的男人?小倌!大嫂,你是说南风馆里的小倌吃这个补品?” 南清漓嗯着,“翠红楼不需要太多翠红膏了,用量减了少半,你就别大惊小怪了,帮忙想个好听的名字吧!” 小雪来了兴致,脱口而出,“男人膏?” 南清漓听着怪怪的,摇头否定。 小雪笑嘻嘻的,“小倌膏?” 南清漓不以为然又是一摇头,她研制的补品对所有成年男人都适用,可不仅限于小倌一族。 当初鸨儿自作主张将美颜膏取名为翠红膏,她那时着实太缺钱了,才没有计较这个细节。 不过鸨儿已经开始惦记翠红膏的配方,自己不可能次次都应付过去,这买卖终是长久不了,终是还要给翠红膏换个合适的名字。 这样想着,南清漓自然就想到了鸨儿狠辣的做派,如果那个老女人从家里这几小只身上开刀,她真的是防不胜防,不由自主,她就蹙起了眉头。 “大嫂,大嫂!” 小雪娇美的小脸凑过来,眼里满是担忧,趴在她耳边唤着,见她嗯了声,才抚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大嫂,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了啥状况,不是你了!” 南清漓这才想起来鬼原主随时可能夺舍的茬儿,漫不经心地递出去一眼…… 房梁一端的阴影里,模模糊糊的鬼原主凝然不动,仿佛随时会融于周遭的阴暗里! 可是就在这刹那间……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鬼原主模糊到几近溃散的身影轮廓陡然倍儿清晰! 她朝南清漓龇牙一笑,充满了勃勃生气! 这情形就仿佛在雪地里看见了一条僵僵然蜷曲的蛇,以为它快要冻死了,可下一刻它却昂起了三角脑袋,吞吐着猩红的信子! 南清漓不明所以却也懒得深究,只是不动声色地编话敷衍,“小雪,我没事啊,就是想补品的名字想得痴了,嗯,你再说一个!” 说着,她就下了炕,趿拉着鞋子,往土炉子里添了几块木柴,透过火盖逼仄的缝隙,凝视着跳跃的火苗舔着炉膛。 小雪有些委屈, “大嫂,我刚才说了一个,你没听见吗?南风膏蛮好听的吧?” 南风膏这个名字与翠红膏差不多,可南清漓赚钱的野心有点大,不止想赚南风馆这一块儿,因此她缓缓摇头。 小雪抿唇深思中,她天天都被自家大嫂和南小川熏陶着,真的记住了不少文绉绉的词儿。 此刻才知道记住几个词儿比较容易,可让她现编出来一个新词儿挺难的,比绣花等针线活儿难多了。 南清漓的思绪如天马行空,蓦然想到前世不少杂志上都说男人都希望自己是把不老金刀,与此同时骚包妖娆的南苏阳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一个名字冒出来,金阳丹。 这个名儿听着顺耳,念着也顺口,但南清漓总觉得略显生硬,想来想去,最终改了一个字。 “小雪,不用再想了,就叫‘冬阳丹’吧,意思就是给冬天里的男人送点阳光般的温暖。” 小雪默默地咀嚼了一遍南清漓的话,服气得很,自家大嫂也没进过私塾,仅仅是多受了几年南家兄弟的熏陶,这悟性却比自己高出了一大截。 看着南清漓忙碌起来,小雪不由得想起了自家大嫂在武学方面几乎没有一点儿悟性,坚持练了多天的招式还是笨拙生硬得很,而她比大嫂强多了,倏地一下,小雪心里老平衡了。 南清漓全神贯注地把持着每一个环节熬煮的火候,就连小鹏在窗外说了句话也没有注意到。 一个多时辰后膏体弄出来了,褐红色的,药香馥郁,看上去卖相也不错。 南清漓将其晾冷了一些,小心地搓扁捏圆,一共是十颗,都用荷叶包裹起来,用褐红色的绣线绾紧荷叶,免得散失药味儿。 收拾干净盆盆碗碗,南清漓看了眼水缸,爬上了炕,“小雪,水不多了,你喊吴小四儿挑两担水晚上够用就行,明天上午再挑!” 小雪失笑,“大嫂,你没听见小鹏说他和小四哥上山背树枝去了?” 南清漓寻思着肯定是自己熬制冬阳丹时太入神了才没听见,她闭着眼敷衍,“哦,我这脑子真的坏掉了,那就让小山和小川每人挑一担,我歇口气!” 小雪干脆地嗳了声,出屋去传达南清漓的意思,折返回来时感慨地说南小山难得地抢过去扁担。 不过南小川也跟着走了,声称兄弟俩路上轮着担水歇息,既不太累,也可以讨论功课文章。 接着小雪说家里没有碱面了,本来今天早晨还剩一些,但是文泽娘午饭前过来借了去,说是下午买了就还。 可是现在也不见文泽娘的人影儿,她还是去杂货店少买一些,免得明天早上没法蒸包子和馒头。 虽然听得出来小雪语气里含了些埋怨,但南清漓只是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嗯了声。 很快,室内静悄悄的,南清漓寻思着南氏兄弟一起挑水,也不用她操心开关堂屋门,索性就打个盹儿解解乏。 南清漓倦意正浓时,鼻端香息萦绕,这熟悉到刻入灵魂的香息使得她悸动不已。 睁了眼后却一头撞上了现实的南墙,是夜星霓抱臂玉立在炕沿边儿,眉头微蹙凝视着她。 南清漓一下就坐直了,完全就是一副我的地盘我有理的模样,“你吓死我了!你是鬼吗?” 萧云翳丝毫不恼,甚至扯唇轻笑,“你还好好的嘛,没听见我开门的声音?不能怪我,是你太累的过!明明可以过得很轻松,非要找罪受,你就不像个女人。” 傲娇如萧云翳平时少言寡语,连四个字的成语都嫌弃繁复冗长,可他一到南清漓这儿就犯了话痨,可南清漓却与他正好相反,语气咄咄逼人,“说完了?” 萧云翳被这一问噎得喉结滑动了一下,微微侧脸,拗着劲儿,“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南清漓却下了炕,趿拉着鞋子往外走,萧云翳身高臂长,探手拿过来吴大顺的旧棉袄,披在她身上,又是一顿喋喋不休。 第一百三十八章这该死的无力感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外面这会儿不甚暖和,你别感染了风寒,咋这么宝贝这件死人衣服? 你也赚了些银子为啥不做几件像样的衣服?要么我帮你把那些首饰变卖,给你做身绣袄锦裙? 屋里呆的好好的,为啥非要到院子里聊天?” 夜星霓和她就不是一路人,这家伙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惯了,一张嘴就透着浓浓的自以为是,即使自己与他争执也是鸡同鸭讲。 她是吴大顺的遗孀,留着他的遗物很正常啊,碍着他夜大公子啥了? 她忙碌了这么久,积攒下的银子还不及他手上一张银票的面额多,诚如他说她的确是“赚了些银子”, 可这么大一家子人,只有她一个人做几件像样的衣服,可能操作吗? 她替死鬼丈夫吴大顺还清了外债,那个首饰盒的处置权归她,不归他夜大公子好吗? 还绣袄锦裙? 翠红楼的鸨儿就是绣袄锦裙,她一个小寡妇在屯子里一不想引人注目,二不想惹贼惦记,穿那么好干啥? 为啥非要到院子里? 是个正常人就明白,她可不想被谁议论又偷了新汉子! 出了堂屋门,南清漓往茅厕的方向走去,心想这下夜星霓不会再跟着了吧? 但事实是萧云翳步履如风,眨眼间,他已经长身玉立在距离茅厕门口五六尺远的地方。 直到这时,毫无睡意的南清漓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现状,吴四顺和小鹏不在,南氏兄弟不在,小雪也不在,家里所有出气的捏吧到一起,只有她和正安静反刍的野山羊。 敢情夜星霓这家伙摸清了底细来的,不对…… 南清漓骤然顿悟,其实夜星霓根本就不用费劲儿摸底细! 他只要在破庙里的松树上轻轻松松站一会儿,就可以将自己这破院子里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 而且,就算是那几小只都在家,捏吧到一起也打不过夜星霓,他照样可以为所欲为。 见南清漓止步不前,萧云翳玉润薄唇轻轻扯了扯,身形微动就到了她面前,墨眸里薄怒席卷,嗓音里清寒浸染,“南清漓,你上茅厕就是为了躲我?” 过了个除夕,这家伙也虚长了一岁,十九岁的人了,咋还是个幼稚的小屁孩啊? 咋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她这个外星球大姐姐糊弄一个小屁孩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夜星霓,你真的误会我了,人都有三急嘛,我也是人,上茅厕是正常需要,麻烦你别挡道儿!”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萧云翳在南清漓这儿总会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声说了一遍南清漓每天练习的防身招式的细节要领。 南清漓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然后瞪着他,眼神的意思就是你咋还不走。 萧云翳正要说让南清漓比划一遍那几个招式,南清漓嗓音陡然尖锐,“夜星霓,我这个寡妇女人要上茅厕了,麻烦你这个男人回避一下!” 萧云翳又被南清漓这一嗓子荼毒了耳朵,眉头蹙起,“里面挺黑的,你容易踩空崴了脚!” 南清漓干脆绕开了萧云翳,嘴上老不服气也老不客气,“本寡妇还没到七老八十呢,用不着你瞎操心,走好不送!” 说到底钱姑娘的两条小短腿捯饬不过轻功极佳的萧云翳,他身形微动间,又到了她面前,展开手掌。 他掌心躺着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散发出浅蓝色的氤氲柔光。 “拿着这珠儿,以后上茅厕照个亮儿!” 南清漓前世只听说过夜明珠,只看见过电视剧里的人造夜明珠,现在竟然见了真的,还距离她这么近,近得触手可及。 但她还是难以置信,多此一问,“这是夜明珠?” 见状,萧云翳顿时就心气舒畅了些,这丫头这么喜欢亮闪闪的物件啊,那就好,他轻轻地嗯了声,就要放到南清漓手里。 但是南清漓死命地抽回来自己的手,夜明珠随之直坠下去,萧云翳适时地袍袖一挥卷裹住了,质问,“你明明喜欢,为啥不留着照个亮儿?” 南清漓敛去好奇心,语气现实得很,“揣着这颗夜明珠,最多三天,我脑袋就得搬家,而且我们这样的小民百姓可没那么娇气,我不怕黑不用照亮,再黑也死不了人不是?” 说着,南清漓又绕开萧云翳,继续向茅厕前进,眼前一黑,萧云翳又挡住了道儿,语气幽怨,“你怎么见了我就如临大敌似的?” 如临大敌? 是的,在她这儿,夜星霓就是一个潜在大敌! 既然他是男友萧云翳的情敌,那就是她南姑娘的大敌,可不能让他一点点接近自己心里那个只属于萧云翳的座位!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南清漓敷衍,“我以前压根就不认识你,你我之间更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所以你不是我的敌人,你有这种感觉仅仅是你个人的错觉!” 萧云翳的墨眸里极快地滑过一抹淡淡的疑惑,毫无预兆地抬手,将南清漓鬓前的散发拢顺到耳后。 他抿唇笑了笑,一张俊颜随之好看得令人窒息,慵懒的嗓音也好听得要命。 “早想过送你个发簪,又想到你不会随便收只好作罢,嗯,十六岁的女子是大姑娘了,闲时打扮一下自己嘛,你眼睛更好看了!” 值得一提的是,萧云翳的手指碰触到南清漓那块丑陋的胎记时,他心里却再也没有一点嫌弃膈应,甚至还觉得温温的触感真不赖,真想捏一下,因为担心南清漓恼了,所以就临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面对似是而非的人,似是而非的腔调,南清漓心里的滚滚相思来得猝不及防,澎湃如潮,起落舒卷…… 萧云翳看在眼里,暗暗咬牙,又对他视若无物,她又想起来那个男人了,那个男人到底哪儿比他好? 南清漓不知道一个细节,大过年的,萧云翳也没闲着,他派车青等手下细细查了一番,从原主出生时查起,查了所有与原主有过交集的男性,结果里面就没有一个叫萧云翳的。 “我走了,你上茅厕吧!” 萧云翳如是轻说了一句,南清漓没有任何回应,依旧双目放空,独自沉浸在他无法触及的某个世界里。 又是这种该死的无力感……萧云翳轻叹了口气,翩然离开。 直至身上披的棉袄掉到了地上,冷风袭来,南清漓才恍然回神,穿好棉袄后抱了些木柴,抓了把松针,回屋生火做晚饭。 没有多久,小雪买碱面回来了,见南小山和南小川挑了两担水后还接着去挑,忍不住又夸赞几句南小山真的变勤快了。 等到南氏兄弟挑满了家里所有的水缸,吴四顺和小鹏背树枝回来了。 他们一见南清漓正往桌上端饭菜,马上就擦洗了手和脸,脱鞋上炕吃饭。 饭后南清漓洗刷了锅碗后就去院子里继续常规锻炼,跑步后,她默想了好几遍某人所说的细节要领,缓慢而认真地练起来。 小雪和好面后出来一看南清漓练得有模有样,不由得就傻了眼,仅仅是吃了顿晚饭的功夫,自家大嫂的悟性咋一下就鸟儿似的飞上去了? 一夜无话,翌日吃早饭时,南清漓没看见吴四顺,正要询问原因, 小鹏适时地解释,“大嫂,小四哥在我们那厢忙着呢,他说他不饿,等洗好了鸡肠子吃个馒头就行。” 南清漓了然吴四顺拧着了哪根筋,但好事多磨急也不顶用,她得和他说叨说叨这个理儿。 可当南清漓进了屋,看见吴四顺满手的污腻,顿时没了聊兴,启动一家之主模式,“小四儿,马上洗手吃饭去,不然就回你老吴家去!” 吴四顺哪敢不听,赶紧洗了手,跟着南清漓出了这厢,快到堂屋门口时…… 吴四顺听到了于青松的声音…… “清漓姐姐!” 南清漓嗳了声,回身时瞪了吴四顺一眼,后者马上跑过去,笑着让于青松进屋。 三人先后,进了堂屋,于青松放下了挎着的柳条篮子,掀开苫盖的布片,说话很没底气的样子。 “清漓姐姐,这荷叶里包着十条鱼,我姐今早现杀的,都刮了鱼鳞,开剥洗净了,她说每条六十五文也行。” 南清漓嗯了声,让吴四顺点数一下鱼,她进东屋拿了七百文钱给了于青松, “小青松,还按先前讲好的价钱,每条七十文,你数一下,咱们当面银货两讫。” 十虚岁的于青松认真地点数了好久,抬头憨笑,“清漓姐姐,一个铜板儿都不少!” 南清漓嗯着,装作抬手拢了下头发,以于青松看不见的角度给吴四顺使眼色,意思就是你还不问个清楚,然后她就进了屋。 吴四顺早就猜出了八九不离十,他才不想浪费那个唇舌,仅仅嘱咐于青松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于青松一直躲闪着吴四顺看他的视线,生怕说错话似的,只是低声嗯着。 很快,南清漓出来了,她用荷叶包了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塞到于青松的篮子里,转头望着吴四顺,“小四儿,你送送小青松!” 不等吴四顺有所反应,于青松就挺起了胸脯,“清漓姐姐,我姐说了,你以后别让小四哥去我家了,还有我家荷叶多得很,也不值啥钱……小四哥,我被我姐骂哭了。” 说着,于青松将怀里的那十个铜板儿还给了吴四顺,眼里蕴着水亮亮的泪雾,显然非常忌惮自家的泼辣姐姐。 吴四顺捏着铜板儿,挤出了一点笑意,“小青松,这都怪我做事欠考虑,你听你姐的话没错,走吧,我送你到屯子口那儿。” 于青松连连摇头,“小四哥,都怪我姐太漂亮了,惦记她的男人太多了,有好几个婶子在我娘跟前说你的坏话,说你就是文家屯子老吴家的吴四顺,赌钱赌得差点丢了命,还有你娘就是个吝啬鬼,总之意思就是离你越远越好。” 吴四顺也不觉得这是啥坏话,讲的都是事实,他怪不得谁,对于青松的这番提醒,他还有几分感动,低声嘱咐一番。 “小青松,这鱼都是你姐拾掇出来的,所以你回家后帮我说声谢谢,因为拾掇鱼就是我的活儿,你姐帮我干了活儿,真是辛苦她了,你尽量对你姐好点,以后有啥事,你可以悄悄过来找我,能帮上忙的我会尽力帮忙!” 第一百三十九章避而远之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于青松答应下来,挎着篮子出了堂屋,南清漓见吴四顺木头桩子似的杵着不动,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对于腊梅这样有情有义,还不送送小青松去!” 吴四顺如梦初醒似的,追出去,出了荆门后,他正要喊于青松,就看见站在墙角的于腊梅。 虽然于腊梅是荆钗布裙的简单打扮,但在吴四顺的视野里是那么鲜亮有生气,不过两人目光交接时,吴四顺很没底气地低下头去。 他那个“大名鼎鼎的极品娘”,他嗜赌的恶习,这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他咋能抬得起头? 于家姐弟走出很远了,于青松忍不住回头一看,“姐,小四哥还杵在那儿,你刚才该和他打个招呼,我听说他娘把他赶出家门了,他也挺可怜的。” 毫无疑问,于腊梅对吴四顺是有好感的,此刻她咬了下唇,“他真的没有为难你?也没说难听话?” 于青松摇摇头,“小四哥不但没怪我,还说你说的话都对,让我都听你的,我差点忘了,清漓姐姐还给了我两个大肉包子呢,我们一人一个!” 于腊梅见于青松说这话时就馋相毕露,掩口笑了笑,“小青松,等出了文家屯子后,你吃一个,那一个留给娘吃,都怪姐没本事,不能让你天天吃肉包子。” 继续不疾不徐地赶路,于腊梅内心挺纠结的,田婶不是个势利的人,可她板着脸说吴四顺不是个正经好男人,又懒又爱赌钱,要是嫁了这样的男人,早晚有一天会被卖为奴婢以抵赌债。 吴四顺折返回来时,包括南清漓之内的人都甚是纳闷,最终南清漓来了句废话,“小四儿,你咋这么快就折返回来了?” 吴四顺仿佛丢了魂似的,“大嫂,于腊梅在墙角那儿等着她弟弟呢,用不着我送了!” 反正这顿早饭吃得挺压抑的,尤其是吴四顺吃得很勉强,仿佛饭菜中掺了毒药,吃了就会毒发身亡似的。 因为翠红膏的量减了许多,南清漓也不着急,早饭后洗了几件衣服才开始熬制。 没多久文翠叶来了,小雪端上来煮鸡蛋和温糖水,让她上炕坐着唠嗑。 因为文翠叶贫血的症状没了,南清漓就没再让她继续吃猪肝,也是想为她省一点钱。 因为文翠叶总是说文春生如何如何辛苦,她这样偷吃如何如何不得劲儿。 可此刻文翠叶火急火燎的,说她就是过来站一小会儿,她家里还有一堆事儿要忙。 小雪细问之下才明白,因为文氏病倒了,文翠叶不仅要做饭给两个老的端过去,还要做所有的家务,最麻烦的就是喂鸡。 文氏的草鸡金贵着呢,文春生做一天短工,早饭没得吃,午饭啃一个从家里带的冷馒头,晚上才能吃顿热乎饭,而文氏的草鸡必须一天五顿,而且顿顿都得是晾得不冷不热的鸡食。 具体就是除了早晨,中午,晚上这三顿,半上午和半下午还要各喂一顿。 所以文翠叶苦笑着说自己和文春生真是投错了胎,还不如转成一只草鸡呢! 等到文翠叶吃喝完又聊了两句走了后,小雪又被文氏气着了。 “大嫂,文氏让喂草鸡五顿,翠叶姐就真的尽心尽意的喂五顿,她也太实诚了,她就应该故意顿顿少喂点,只喂点谷糠野菜杆儿,那样,就算是那些草鸡饿不死,也得瘦成皮包骨头,看看以后文氏还咋嘚瑟!” 南清漓了然,文翠叶是为了文春生才隐忍着文氏的各种作威作福,但愿文氏病好后会顾念儿媳妇的贤惠孝顺,会收敛一点自己的言行…… 但这仅仅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良好祝愿而已! 南清漓就算是睡着了,也晓得文氏只要一天不死,那颗爱作的心就依旧跳得欢畅! 弄好了翠红膏后,看看时间还早,南清漓就想舒舒服服地补一觉,但是躺下后一想到冬阳丹,她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不由自主地脑补出来各种情景…… 如果被南风馆守门的拦住咋办,如果馆主南苏阳不肯见她咋办,如果愿意见她了,但不接受她研制的的冬阳丹又该咋办等等。 最终,南清漓脑细胞耗费过度而头疼得厉害,干脆爬起来,下了炕,穿了鞋子,开始做午饭。 下午,吴四顺打下手帮着做好了熏制品和蛋制品,期间,小雪各种苦口婆心地劝导吴四顺,大意就是即使娶不到于腊梅,也不能自暴自弃。 南清漓也时不时地帮腔,总而言之好姑娘都喜欢勤快踏实的小伙子,只要吴四顺做到这点,娶媳妇不是啥难事儿。 翌日,南清漓和小鹏先到落月居送货,交易很顺利,然后去了翠红楼,鸨儿也痛快地给了四十颗翠红膏的四两银钱。 杨妈送南清漓出来时喜滋滋的,玲珑剔透如南清漓适时地说了几句狗屁话,大意就是杨妈今天看着脸色红润,眉眼含笑,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 杨妈一高兴就说上午鸨儿将石榴卖给了黄家,拿到了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鸨儿自然十分高兴,随手给了她一盒糕点和两包冰糖。 南清漓依旧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她仅仅是个爱憎分明的平常女子而已,她习惯按照自己的好恶行事,因为石榴的眼神与闺蜜白芷若的极为相似,所以她就拒伸援手,避而远之。 不过她又觉得有点可惜,因为她这种身份基本上没有机会与黄家人接触,所以也打探不出来石榴本家的情况。 那个石榴到底与闺蜜白芷若有没有关系呢? 从翠红楼后门走到南风馆后门的这段时间内,这个疑问在南清漓的脑子里始终盘桓不去。 南风馆守后门的汉子听南清漓说明了来意,声称只能进去一个,小鹏得在外面等着。 因为这汉子是练家子出身,一眼就看出来小鹏身上是有功夫的,担心他进去横生枝节。 南清漓还以为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小条件,但是汉子紧接着的一个条件令她一怔。 这汉子一本正经地让南清漓背出来杜仲,淫羊藿等十种壮阳药材的属性功效。 小鹏一听,顿时心就凉透了,自家大嫂又不是大夫,咋可能懂那么多啊! 但他凉透的心渐渐地热乎起来……他一眼不眨地看着,听着南清漓嘚吧嘚吧,一样接一样药材地背着,就像唠家常话那么轻松容易。 小鹏听得懂家常话,而此刻南清漓所说的一串串专业文词儿,他是听得见却听不甚懂,就像是听钱氏兄弟背诗书似的。 不过这个不重要,丝毫也不影响小鹏对南清漓的崇拜滔滔如江水,他寻思着南风馆这笔买卖肯定能谈成。 “还行!” 末了,听到守门的这个汉子慢吞吞挤出了这两个字,南清漓淡淡地笑了笑,暗赞南风馆守门的比翠红楼那边的档次高出了一截。 见这汉子还不放行,反正礼多人不怪嘛,她拱手作揖,“没想到大哥这样粗犷的汉子竟然懂得药材属性,小弟佩服之至,不知还有何指教?” 没有谁知道这汉子是被南风馆的战管事逼出来的,他被逼无奈才背会了这十种药材的属性功效。 可怜他大字不识一箩筐,因为不想卷铺盖另谋出路,所以死记硬背下来这么大几篇。 这几天看了通告,找上门来的人中不乏铃医,他们中还有不少背得磕磕巴巴的,这使得他的成就感满满的,此刻,南清漓这番话,他听得那是受用得很。 不过面上他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喊出来里屋的一个汉子,“你带金小哥去见战管事!” 没有多久,南清漓被带进了一间素雅的厢房里,两个男人正谈论着什么,其中一个是骚包妖娆的南苏阳,另一位是个瓦灰色长衫的精瘦老头,南清漓猜测应该就是战管事。 带路的汉子简单解释了一下,“馆主,战管事,这位是上门荐药的金小哥。” 南苏阳一双桃花眼敛着沉醉雾气似的,一眼看不透,再看一眼亦是如此,不过一般人没有与他对视的勇气。 他仿若没有听见这汉子的话似的,只是专注地摩挲着红玉蝉把件,战管事挥手让汉子退下,望向了南清漓,“你也是铃医的出身?” 冰雪如南清漓不动声色地扯谎,“小子不才,勉强算是半个铃医,祖上曾经在省城开了家药堂,后来家道中落,小子凭借祖传秘方勉强糊口度日而已。” 战管事正要说什么,南苏阳朝他摆摆手,他会意地嗯着,起身离开。 不知怎么的,南清漓刹那间觉得室内的空气陡然稀薄了许多,她如履薄冰…… 这个南苏阳是个危险人物。 “坐吧,文家屯子不错,金小哥的本事也不错!” 南苏阳嗓音沙哑郁沉,揶揄的意味毫不掩饰,南清漓静立不动,满目警惕。 她也不傻,南苏阳这样说,那就证明他调查过自己的底细,可她怎么就引起了南苏阳的注意? 南清漓真心不想和南苏阳这种骚包妖娆的男人走得太近,可她是拿着冬阳丹过来的,不想半途而废。 “南清漓,你怕啥?我又不吃人肉,而且对你这样青涩的丑妹子没一点儿兴趣,你不是来荐药的吗?拿出来给我看看!” 南苏阳似笑非笑地说着,拿出一个新茶杯,斟茶。 茶香清醇,但南清漓那股子莫名的警惕依旧放不下,她根本就无心喝茶,从布袋子里拿出来一颗冬阳丹,放到南苏阳面前。 这个骚包妖娆的男人长指纤纤,依旧摩挲着红玉蝉把件,一对桃花眼半眯着,郁沉沉地笑着,落在南清漓耳里,如夜枭的鸣声一样悚然惊魂。 然而南苏阳接下来说的话令南清漓吃了一惊……“一个十六虚岁的小寡妇能养活一大家子人,连文秀才儿子得了天花都不怕被传染,还和落月居和翠红楼做生意,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女子不寻常?” 南苏阳这轻飘飘的语气如一把铁刷子似的,在南清漓敏感的神经上一下下地刷着,弄得她心惊胆战的。 南清漓最怕的就是这儿的人识破她的真实身份,那样,她这个新来的冒牌货就没法过正常日子了,甚至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虽然南苏阳已经触及了南清漓的底线,但缺钱的她还是想极力促成这笔买卖。 第一百四十章骚包馆主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馆主,我这是被逼出来的,新婚丧夫,父母双亡,他们丢下来两个烂摊子,我不得不接手,就算是再寻常的女子,撞见这么多倒霉事儿也会被逼长大。 还有你贴了通告求药,我这才登门荐药,麻烦你别扯我的家事,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涉世还浅,以后慢慢就懂了。” 南苏阳闻言笑了,笑得无声无息,就如一团石榴红的焰火安静地燃烧着,看似炽热,实则冷漠,就这样复杂而矛盾地妖娆为一道风景,美得不像话。 看在银子的份上,南清漓捏着袖子里的匕首鞘,竭力地忍着,因为她实在是看不透南苏阳的眼神,如果他敢动手动脚,那她就戳他一匕首,别以为丑女的清白就可以随意玷污。 终于,南苏阳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把件,拈起来那颗冬阳丹,缓缓地解开绣线,打开荷叶,垂首闻嗅着。 垂覆下来的鬓发遮住了南苏阳大半张脸,更显妖娆熟魅,可南清漓却看得顿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动作真够夸张的,南苏阳到底啥意思?他这是想使美男计? 她的手不再捏着匕首鞘了,只要南苏阳不惦记玷污她就好,他爱咋咋是他自个儿的事儿。 南苏阳垂首低笑,“南清漓,你才十六而已,还很小呢,不过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涉世还浅,我已经是二十五的老男人了,在滚滚红尘中混吃等死!” 南清漓郁闷的,她当然不会觉得南风馆馆主南苏阳涉世还浅,之所以这样一说也就是面上的客套而已,这家伙又不是读书人,咋还咬文嚼字地较真了? 没办法,南清漓只好继续装老道,“南馆主,你还是欠缺生活历练,我觉得自己十六岁不小了,而你二十五的年纪正好是人生的黄金期,可以做一番自己喜欢的事业。” 南苏阳骤然抬头,“南清漓,你觉得男人二十五还不算老,你这话真的假的?” 南清漓寻思着在前世这个年纪的男人多数还在读研读博呢,完全跟老扯不上边儿,所以她这个外来物种冒牌货,依旧会坚持她的现代人观点,所以她很认真地点点头。 南苏阳一对桃花眼睁大,睁到了最大,端详着南清漓的眼睛,仿佛极力辨认她是否说谎似的,很快,这双眼睛又恢复了敛着沉醉雾气的常态,他放下了冬阳丹,点评。 “褐红的颜色深得我心,卖相也不错,药香馥郁,这药丸叫啥名儿?” 南清漓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利索如竹筒倒豆子,“冬阳丹,寓意就是冬季里温暖如阳,每日晚饭后服用一颗,服用期间饮食清淡,尤忌饮酒,每颗一百五十文,现钱结算。” 南苏阳又拈起了红玉蝉把件,“寓意蛮好的,不过我不喜欢一口价。” 南清漓真不想和一个骚包妖娆的男人讨价还价,“南馆主,我就没要谎价,翠红楼那边的翠红膏也是出自我手,当初我开价每颗九十九文,鸨儿妈妈还给凑了个整数儿。” 然而南苏阳妖娆一笑,语气中透着没得商量的优越感,“这儿是南风馆,当然就是我说了算,就按你说的价,不过这是第一次,得压一半钱,下次的二十颗现钱结算。” 南清漓点头同意,将剩下的九颗冬阳丹拿出来,南苏阳逐一检查后,如数结账,见南清漓脸色讶然,他将冬阳丹收起来。 “没想到是吧?我这人就是这样善变,你以后慢慢就习惯了,下次药丸用油纸再包裹一层!” 南清漓才懒得研究南苏阳的脾性如何,但她可不想增加成本费用,只好哭穷, “南馆主,我这买卖本小利薄,你就别为难我了,冬阳丹放在阴凉干燥处,半年内不会散失药效。” 南苏阳妖娆无双地翻了个白眼,拿出来一沓子油纸,递给南清漓,撇撇嘴,“女人哭穷总是亏不了本,男人就不好用了,这世道真不公平啊!” 见南清漓毫无同情心,速度奇快地收起来油纸,南苏阳冷哼了声,“南清漓,我可不是好糊弄的,你不要存在侥幸心理而偷工减料。” 南清漓嗯着,她寻思着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但凡有经济能力的男人都会舍得花钱保养自己,她的冬阳丹销售前景一定差不了,所以她就选了一些稍贵的药材。 “这个你不必担心,真材实料是我的职业底线,南馆主忙着,我告辞了。” 南苏阳气极反笑,“你这人咋就这么现实啊,你敢走试试!娄兄要是知道你是女身,你骗了他,啧啧,我很好奇他会是啥样的精彩表情!” 这下,南清漓真的犹豫了,飞快地斟酌着利弊,毕竟那个娄公子在山上买下了柿子林,如果想给她穿个小鞋,那可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一桩。 她可是亲眼看见那个娄公子与南苏阳这样的男妖精言笑晏晏的,他们之间是啥关系,她用脚后跟也可以猜出来。 “南馆主,娄兄有恩于我,希望你不要离间我们的友好关系,不知南馆主还有啥事儿?” 南苏阳桃花眼里的沉醉雾气更浓郁,“一个是俊美的南风馆馆主,一个是二八芳华的小寡妇,还能有啥事儿!” 南清漓一听这轻佻的语气,马上就绷了脸,起身就走,不过到底还是南苏阳的步子快一些,将她堵在了门口。 几乎是不假思索,南清漓拔出了袖子里的匕首,搁在两人之间,匕首锋刃泛着凌然寒光。 “南清漓,我这么好看的男人,你舍得刺伤我?再说了,我是你的金主,你弄伤我的话,我就不买冬阳丹了!” 南苏阳一下下摩挲着红玉蝉把件,似笑非笑地审视着南清漓的神情。 这轻佻又含着威胁的语气,南清漓挺牙疼的,但她的底线决不容触碰, “南苏阳,你怎样生活是你的事儿,但请你尊重一下我的感受,我是个寡妇也没妨害到你开门做生意,拜托不要把我和你扯到一起。” 南苏阳的神情马上正经起来,“南清漓,你误会了,我就是寻思着你刚进屋时,就是一副我想睡你的神情,我看着难受,而且现在还难受着,所以就想和你熟络一下,让你多了解我一些,走吧,我请你吃顿饭!” 南清漓也不打算靠脸吃饭,就没必要向某人取经,她收起来匕首,“不了,我小叔子还在后门外等着呢,改天吧!” 南苏阳倔强起来,“南清漓,既然我们做的是长久生意,你就得拿出来一些诚意,我也就是略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顿饭而已,你带上你小叔子我也不介意,两个小叔子不就是加两双筷子而已!” 呵,这个南苏阳还知道她有两个小叔子,摸得可真够清楚的,南清漓这样想着,知道这顿饭推脱不掉了,“南馆主,你等着,我出去嘱咐他一下就好。” 但南苏阳仿佛怕南清漓趁机溜掉似的,声称自己正想出去透透气,就大摇大摆地跟在了后面。 当小鹏看见南清漓和骚包妖娆的南苏阳一前一后走出来时,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南清漓没有给他出声的机会,解释说自己和南苏阳有事情要商量,他采购齐全所有的用度后就回去,她晚饭前肯定回家。 目送小鹏走远,南苏阳低笑了声,“走吧,去正门,我的马车在正门那儿候着呢!” 南清漓想想也是,南苏阳身为南风馆的馆主,肯定是从正门进出的。 南苏阳的马车与娄千语的比起来,可以说是各有千秋,驾马是枣红色的,车厢也是同色系的。 南苏阳吩咐车夫去落月居,南清漓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倒霉的撞上那个娄公子吧?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他这会儿肯定在翠红楼喝花酒呢! 想是这么想的,但南清漓心里乱的很,真担心万一撞见了那个娄公子,南苏阳这个大嘴巴胡言乱语。 毕竟人家两个是一对儿,那个娄公子肯定相信南苏阳的话,不对啊,她也没有做对不起那个娄公子的事儿,那次柿子交易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买卖,可为啥她就这么心虚呢? 当初她也没想到那个娄公子会买下一片山林,反正她也不是故意骗他的,毕竟她以男人的身份走动方便一些。 车厢内有股子如兰似麝的香息,与南苏阳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南清漓对此没啥特别的感觉,男友萧云翳身上的月麟香最好闻,那熟悉的香息才是她的最爱。 南苏阳摩挲着红玉蝉把件,自来熟地说南清漓可以随便提问,他会知无不言。 为了消遣时间,南清漓假惺惺地问了几个面上的问题,比如小倌的来源啦,以后的出路等等。 南苏阳声称战管事每月都会去牙市的奴婢市场,有面目清秀聪明机灵的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男奴,就买回来分批次培养。 小倌的出路没有多少选择,大部分都是留在馆里出卖青春年华,只有少部分被主家赎身做了书童,其中也不乏女主家。 这种女人都是丈夫死得早,而公婆却不准再嫁,深宅中子幼母壮的,买个小倌以马夫的身份养在院子里,真正的用处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说到这儿,南苏阳饶有意味地睇眄过来一眼,“南清漓,如果你有这个需要,尽管过来找我,到时候看中了哪个,我给你少几两银子不成问题。” 南清漓打了个呵欠,懒懒表态,“南馆主,你也说了,我还小着呢,初步估计,不到二十岁,我不会有再嫁的打算,而且我要嫁的男人肯定是顶天立地的硬汉子。” 是的,这就是南清漓的真实想法,这具身子才十六虚岁了,她占了这具身子那就做得了主,就按照现代社会的道道儿来。 在现代社会,女孩二十岁时达到了领证的年龄,那她就等这具身子够二十岁再说。 南苏阳微眯着桃花眼,轻轻叹口气,“目标不错!” 到了地儿,南苏阳和南清漓从落月居正门,大摇大摆谈笑着走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友重逢,而南清漓了然是南苏阳一时抽风没吃药。 第一百四十一章喝多了,争风吃醋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在雅间里刚坐定,洛掌柜就亲自赶过来了,一对眼珠子惊讶得快瞪出来了似的,金小哥长,金小哥短的那个热乎啊! 看着南苏阳悠哉悠哉地摩挲着红玉蝉把件,安安静静地妖娆得一塌糊涂,南清漓帮他刷了一把存在感, “洛掌柜,南馆主请我吃顿午饭而已,我是客随主便!” 洛掌柜这才识趣地凑到南苏阳这儿,“南馆主,你看看菜单,看看点哪些菜,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保证你们吃得尽兴。” 南苏阳利落地点菜,反正是南清漓负责供货的熏制品,蛋制品都点上了,还吩咐温一壶好酒。 洛掌柜离开后,室内归于静寂,南苏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问:“南清漓,如果你是一个小倌,被某个大户人家赎身做了书童,你会怎样做?” 南清漓怔楞了一下,“南馆主,首先像我这般丑陋的男孩如果沦落到奴婢市场,也不会被你家战管事选上。” 说到这儿,南清漓顿了一下,“抛开这点不论,如果我成了那家的书童,肯定会多做点粗活儿,勤快踏实点儿,争取得到少爷,夫人以及老爷的赏识,先成为有月钱的那种,然后努力恢复自由身,过正常人的日子。” 南苏阳垂首听完,以袖掩口笑起来,桃花眼里的沉醉雾气潋滟动荡,南清漓还以为他要笑出眼泪了。 但是南苏阳很快正色肃然,不咸不淡来了一句,“说得好,不过幸亏你长得丑,还是个女子。” 又来了! 今天已经被这家伙不止一次的嘲讽了…… 南清漓一念之差寻死,魂穿到被刘明珠掐死的原主身上,与前世相比的确是丑若两人,但是这妨碍到南苏阳啥了? 她丑,她也没点着南苏阳家的水缸啊! 南清漓越想越气,就要拍案而起,与南苏阳这个男妖精辩出个雌雄胜负! 可是…… 一点,两点,几点莹然璀璨闪过! 南清漓精准地捕捉到南苏阳落泪了,泪珠落到袖子里! 一瞬间,她到了嘴边的怼人话蹦不出来一个字…… 是的,这个南苏阳是个有故事的男妖精。 算了,看在他请自己吃大餐的份上,不和他计较了,因此南清漓掩饰得极好。 “你这就是没见识了,没听说过女大十八变吗?我现在不过是没长开而已,用不了几年就会变漂亮了,到时候你可别看傻了!” 南苏阳妖娆倾城笑出了声,“好啊,那我拭目以待!” 就这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天南海北地闲扯着,落在一样样上菜的伙计眼里,这两人就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互诉衷肠。 最后,洛掌柜亲自送过来温好的酒水,还嘱咐南清漓多喝几杯,醉了也无妨,酒楼里闲着的厢房多的是。 南苏阳则说随意,如果她醉了的话,她不想宿在落月居,他就亲自送她回家,反正她想怎样都行。 女人都是眼软,心软的动物,南清漓也不例外,她看着吃相优雅的南苏阳大概是想起来曾经的伤心事,因此情难自已,潸然落泪。 莹莹然的泪珠或落在他的袖子里,或落在酒杯里,如此妖娆的男人落泪时就如一株黑色的曼陀罗绽放,嗜血冷艳。 南清漓眼里不由得有点涩,心里的良善不小心泛滥了一下,担心南苏阳将一壶酒都喝光后会醉得崩溃大哭,所以她就像个女汉子似的,一连喝了两杯酒水,酒壶就见了底。 南苏阳没说话,直愣愣地瞧着她喝完了酒水,朝她挑起拇指晃了晃,然后继续埋头吃菜。 毫无疑问,很快,酒气上头,南清漓醉得趴在了桌子边儿,大说醉话。 南苏阳听得时不时皱眉头,寻思着他是亲自送南清漓回文家屯子,还是在落月居要两间厢房住一晚? 他还没想好呢,就有人猛然踹开门,闯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娄千语带着侍卫凌青杀过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洛掌柜早得了信儿,他是谁也得罪不起,干脆吩咐伙计对此视而不见,反正南苏阳已经给足了饭菜酒水钱。 眼见娄千语来势汹汹,南苏阳放下了筷子,就要去搀扶南清漓,娄千语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俊脸郁沉,“你别碰金一戈!” 南苏阳一脸受伤状,“哎哟,娄兄,瞧瞧你这烂眼神,我馆里的人随便哪一个都比这个俊多了!” 娄千语将天青色大氅解下来,披在了南清漓身上,探手揽起来她,就是警告的语气,“南苏阳,你少跟我废话,金一戈单纯又干净,你以后不要再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是的,南苏阳请南清漓吃饭的目的就是引来娄千语! 南苏阳笑得一脸无辜,故意逗南清漓,借以气娄千语,“金小哥,你不是想和哥哥我睡觉吗?这下睡不成了,我们改天再约吧!” 南清漓醉笑得娇憨无比,肆意无忌地猛说醉话…… 她的醉话,娄千语和凌青听着还凑乎,但却狠狠地戳到了南苏阳的痛觉。 在落月居正门那儿,娄千语和南苏阳的两辆骚包马车格外炫目惹眼,偌大一座落月居酒楼也只能充当黯然无色的背景衬托而已。 负责给驾马饮水喂草料的伙计,还有把守正门的伙计都围着这两辆豪华马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大意就是自个儿当一辈子伙计,不吃不喝地攒钱也买不起一个车轱辘。 这时,娄千语搀扶着南清漓出来了,因为他不认识南清漓的家,而且也不想引来文家屯子村民的围观,所以,他就寻思着将南清漓送到文里正家比较稳妥。 就在距离娄千语的骚包马车还有一丈远时,一辆双驾马车由远及近,戛然而止。 车帘一起,一股黑旋风闪过后,娄千语的臂弯里空空如也,他不由得暗暗心惊不已。 来人年纪不大,但身手远在他之上,如果这个少年对他心存杀机,那么十个他此刻也没命了。 貌不惊人如金一戈居然结识了这等厉害的角色,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侍卫凌青更是惊得倒吸冷气,看到娄千语安然无恙,这才竭力镇定下来…… 这个少年一言不发就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伙计们没有太多关注现场多了个银灰色袍衫的少年郎,他们都被这辆双驾马车吸引住了。 毕竟在落月镇这样的小地方,单驾马车也不是天天能看见,更别说双驾马车了,他们这都是第一次看见双驾马车,怕是一辈子也只能看见这么一次,当然要好好看个仔细。 南苏阳眯起来一双桃花眼,心里犯了嘀咕,这位也喜欢丑女? 也和娄千语一样蠢,既不知道南清漓的真名,也不知道她是女身? 跟班车青真是服气死了自家爷,平时是万事不挂心,就算天塌了也和他没关系,但凡是南清漓咋了,他就火烧火燎的,变了个人似的。 这南清漓衣服都整整齐齐的,也没被咋的了啊,自家爷干嘛这样一言不合就没风度的抢人啊? 他这是有多在乎南清漓? 这样下去肯定要出大乱子! 然而待在萧云翳臂弯里的南清漓并不老实,极力地挣扎着,嘟囔着,“咋又是你啊?回家,我要回家,放开我!” 萧云翳不想在此久留,俯首趴在南清漓耳边,声软如棉地哄着,“我是你男友萧云翳啊,他们都是坏人,乖,别闹,我这就带你回家!” 如是,醉醺醺的南清漓一下子就找不着北了,乖乖地不挣扎了,脑袋眷恋地往萧云翳怀中埋了埋。 萧云翳一把扯下来娄千语的大氅丢给他,搀扶着南清漓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这一切不过是须臾之间,快得仿佛没有发生过似的,娄千语郁闷的,金小哥在他这儿还挣扎个不停,可到了那个少年那儿却软成了发面团。 然而下一刻他越发郁闷了…… 南苏阳如兰似麝的温息染了酒气,在午间的暖风中骀荡辗转,直往娄千语的鼻子里钻。 这货见娄千语怔怔出神,大步走近,熟络地勾住他的肩头,郁沉感叹,“娄兄,人生总是这样扑朔迷离而不讲道理,走,去我那儿喝几杯!” 娄千语刹那间仿若芒刺在背,从头到脚都各种不得劲儿,他甩开南苏阳的爪子,冷脸进了落月居。 其实,娄千语很想派人跟踪调查一下那个少年的来历,但是又担心得罪了什么不明势力。 因为以他行走江湖多年的阅历来看,那个少年肯定大有来头,好在那少年对金一戈没有恶意…… 不止没有恶意,还那么亲昵,他快要郁闷死了。 南苏阳尬笑着,心道真是好心没好报,自己本来想告诉娄千语金一戈的真名是南清漓,还是个女的。 但现在看看娄千语这么恶劣的态度,那就以后再说吧,于是他坐着骚包马车,回南风馆午睡。 几个伙计还各种激动地议论着马车,大意就是娄千语和南苏阳的两辆马车加起来也换不了萧云翳的那辆马车。 悄mimi地躲在正门里面的洛掌柜虽然看了个半场,也是一头冷汗,他真没想到小小的落月镇竟然也是藏龙卧虎之地,但是自己小小的落月居可禁不起大折腾,只求和气生财。 他见三位大人物离了场,这才踱出来训斥了几个伙计一顿,最后郑而重之强调,今天的事儿必须对外守口如瓶,如若泄露半个字,你等就卷铺盖回家。 不过洛掌柜心里狠狠地鄙弃了一把金一戈,他觉得金一戈在三位大人物那儿,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低贱的玩物而已。 再说车青驾车出了落月镇,很快进了一片山林,依旧速度不减,他这是担心自家爷的处境。 虽然他已经安排了大量人手一路守护着,但他还是忧心忡忡,毕竟自家爷大白天这么招摇地在落月镇上遛了圈,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出他尊贵不凡。 车青这边一颗心正吊着呢,却听到萧云翳吩咐他慢点,稳当点儿,进林子深处。 第一百四十二章酒后把他当成前男友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车青真想冒死谏言,南清漓的小命真的不值钱,没必要这样小心翼翼,可是萧云翳的慵懒嗓音透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他是有心没胆子哔哔。 车里,萧云翳正给南清漓喂蜂蜜解酒呢,但南清漓不好好喝,只是娇痴地凝望着他。 她眼里亮闪闪的,仿若碎了璀璨星辰在其中似的,因为醉酒,连带着唇色泛粉含润,如初绽的花瓣一样好看, “萧云翳……你真的来找我了?真的是你吗?” 萧云翳听得出来南清漓声音里的忐忑和希冀,反正她正醉着呢,也分不清谁是谁,反正他的名字也是萧云翳,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算不得是他骗她,他轻嗯着,“没错,是我!” 南清漓笑得甜甜的,眼神随之灿灿生华,瞬动的眼睫昭示着她内心的激动和欣喜。 萧云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止见识一次了,深爱那个男人的南清漓就是这般可爱的模样,可惜,可惜他仅仅是与那人的名字一样而已,他现在仅仅是哄着醉酒的她而已。 他这边心绪黯然,但南清漓刹那间收了灿烂笑容,泪水纷披,几近歇斯底里。 “萧云翳,你手机呢?你自个儿好好看看,你先给我发了分手短信,然后白芷若就在朋友圈晒你俩的结婚证,你们一唱一和的,那我算个屁啊!” 耳听八方的萧云翳早就察觉马车停下不走了,而车青已经身在几丈外。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好奇南清漓的心事,取出一块帕子擦拭着南清漓脸上的泪水,莫名的怜惜顿起,柔声哄着, “清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嘛!” 俊颜无俦不管何时何地都好用,慵懒温柔的动作和嗓音也一样好用,沉浸在自个儿世界中的南清漓情绪好了一些,任凭萧云翳给她擦拭眼泪。 然而南清漓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萧云翳心里愁郁的,是的,他错了,错就错在不应该过度关心这丫头,那个该死的男人死哪去了啊, 赶紧过来哄哄这丫头啊,他怕是哄不好了。 南清漓心殇缱绻,就像个精神病人似的,哭着笑,笑着哭,直直地望着这张模糊而熟悉的俊颜,“萧云翳,你爱我吗?” 南清漓哭得眼皮子红红的,鼻头红红的,萧云翳即便是非常不喜欢被当做那个男人,但也没有发作,捋了捋她鬓前的散发,极尽柔声,“乖,我爱你!” 然而南姑娘执拗如斯,“爱多久?一辈子!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现在后悔了是不是?” 看着南清漓眼睫上沾染了不少细碎的泪珠,眼里的泪水不止不休,如果得不到肯定回答,就是要哭死了的节奏,萧云翳没来由的心里苦笑。 那个混账男人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心态,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让南清漓伤心难过,想哄她睡觉。 “清漓,我不后悔,我还是爱你一辈子,乖,你累了,睡会儿吧!” 说着,萧云翳故作自然地将南清漓揽入怀里,长指敛合上了她的眼睫,轻柔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残泪。 南清漓真的安静了,萧云翳咀嚼着她说过的话,好奇心大起,不禁轻声自言自语,“手……机,啥玩意儿啊?” 南姑娘依旧闭着眼,却语气控诉,“你每天打王者打得那么嗨,还问我?” 打王者?是和功夫很高可以称为王者的高手打斗切磋? 那么手机就是一件很厉害的兵器? 虽然疑窦重重,但傲娇如萧云翳不懂装懂,没好意思刨根问底,自以为是地试探一问,“那短信就是很短的书信?” 南清漓很不耐烦,睁眼怒目而视,“你傻了嘛,不是书信,是信息,不管长的短的都是短信,就像你给我发的那条短信,只有三个字,‘分手吧’,那也是短信,可是你爱我,为啥给我发分手短信?” 又来了,他又不是那个混账男人,他咋知道为啥啊,都快被冤死了。 郁郁难平的萧云翳最终抿了抿薄唇,继续哄,“清漓,你弄错了,这里面就是一场误会,你先睡会儿,等你睡醒了我给你解释。” 看着南清漓乖乖闭了眼,萧云翳祈祷她醒后最好啥也记不起来…… 试得怀中的人儿放松下来,萧云翳的好奇宝宝病又犯了,想着想着,他不由得嘀咕出声,“结婚证……结婚证就是婚契?” 他话音刚落,南清漓陡然睁了眼,依旧是醺然迷离的眼神,“不是,不是那种薄纸片的契据,是两个红本本,男女双方一人一个……” 还未说完,她又哭起来,探手就去摸萧云翳的怀里,可怜的萧云翳只能是一动不动。 因为他也不晓得南清漓这是想找啥,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南清漓鼻翼翕动着,似是竭力隐忍着几近崩溃的情绪,从萧云翳怀里摸出来一个荷囊,倒出来其中的东西,除了银票还是银票。 她嘴一咧,崩溃大哭,“你那本结婚证呢?你敢和我说分手,咋不敢让我看一眼结婚证?” 满心无辜的萧云翳都快要精分了,但他除了哄着还得哄着,“清漓,我真的没和你说过分手,也没有那个狗屁结婚证,你肯定弄错了,我爱你嘛,咋会和别人有结婚证?” 酣醉的南姑娘就似个得到了中意糖果的小孩子,泪眼里又亮起了葳蕤星光,“你说!你快说你不是夜星霓那厮,你发誓,你不爱白芷若,只爱我一辈子!” 萧云翳郁闷到眼黑,夜星霓那厮!那厮啥意思,南清漓你个丑鬼你懂吗? 那厮指的是干粗活的奴役,爷这样金贵的人在你这儿好不容易被想起来了,却是这样差劲的待遇啊,你还不如捅爷一刀子。 郁郁难平的他不由得嘟囔了句,“白芷若……是谁?” 南清漓吧嗒落泪,恨意幽幽,“还能有谁?就是挖走你的那朵白莲花……白芷若,你再也不是我好闺蜜了,你是我仇人,我恨你!” 毫无悬念,傲娇如萧云翳被整得像个木头人似的,一本正经地表态,“我不是夜星霓,我发誓,我不爱白芷若,我爱南清漓一辈子!” 瞧着南清漓脸上还挂着泪珠,但眼里含着笑,嘴角噙着笑,萧云翳也随之轻松了一些,捋了捋她的话。 事实就是那个男人变心了,娶了白芷若,那南清漓还这样痴迷那个男人太不值得了。 不对啊,南清漓自己也不是很肯定,她只是揣测而已。 是啊,有时候亲眼看见的都不一定是事实,就比如现在,在外人看来,他与南清漓同乘一车,仿佛多亲密似的,但他们仅仅是朋友关系,也仅仅止于朋友关系。 因为南清漓心有所属,不会喜欢自己,而他对自己的妻子也有要求,最起码也得是美丽与智慧兼具的女子,南清漓与这个要求相去甚远。 可是真相到底如何? 萧云翳一想到这儿就心痒痒的,仿佛有条虫子在心头上爬来爬去似的难受不堪,他忍不住试探, “清漓,白芷若在哪儿?我带你找她对质!” 他想得简单,见到了白芷若,自然就见到了南清漓深爱的那个男人。 如果真的是一场误会,他就极力玉成这桩姻缘; 如果那个混账男人真的变心了,那么他就狠狠揍一顿,至于白芷若,他不打女人,只能是南清漓自己处理。 南清漓双目放空,长出了一口气,“地球……好远……我要先变漂亮些!” 地球? 萧云翳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顿生一种无力感,不过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他俊颜凝笑,“清漓,你眼睛红红的,乖,睡觉吧!” 南清漓恍然回神,一眼不眨地望着眼前的这张脸,近似撒娇的语气,“你不准走,还要……亲我一下!” 说罢,她闭眼嘟唇,萧云翳看着南清漓这副娇憨醉模样,心里很不舒服,被当成了别人的影子,他咋能舒服? 最终,他却硬不起来心肠,垂首在南清漓的唇角浅浅地触了一下,哄着,“乖,不准再睁眼啦,你再不睡觉我就生气啦!” 南清漓甜甜的嗯着,萧云翳再也不敢提问了,只是艰难地一遍遍咀嚼着南清漓的醉话。 萧云翳抱着南清漓,瘦不拉几的她硌得他很不舒服,但他还是不舍得动弹一下,但这都无关风月,因为他已经很头疼了,怕南清漓醒了再发酒疯,又哭又闹的。 直到南清漓鼻息轻悄,确实睡熟了,萧云翳才抱着她,将散落的银票一张张捡起来,放入荷囊里,随意丢到玉榻角落里,这样,视野里干干净净的,他随之好像头疼得不太厉害了。 鬼使神差,萧云翳摸摸中衣里的那个丑香囊,就是南清漓亲手缝制的那个丑香囊。 此刻他成就感满满的,幸亏南清漓没摸到这个香囊,不然她就会认出来自己是个冒牌货。 南清漓时不时叽里咕噜说梦话,萧云翳越发头痛,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试着运气也没有啥效果。 一时间,萧云翳虚弱到了极点,此时此刻,就算是一个没有功夫的人也可以轻易地了结他的性命。 甚至,他无法凝气扬声喊车青到马车跟前守着,一颗颗黄豆粒大的汗珠子从他的下巴那儿滴坠而下。 死! 萧云翳倒是不惧死,因为他每次犯头疾时,都会想到自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一次次没死掉,他反倒觉得自己赚了。 但是,他非常担心现在自己昏厥过去后,梦呓中的南清漓不老实而滚下马车摔伤了,略略犹豫后,他费劲儿地解下了中衣腰带,将自己和南清漓拦腰绑在一起。 当萧云翳昏厥过去时,不远处的车青盘腿坐在古松的粗壮枝干上,正费力地揣测着自家爷会不会和南清漓发生一些旖旎之事,他费力地说服着自己自家爷可挑剔的很,绝对,绝对不会随便饥不择食。 南清漓醒了,因为眼睛疼得厉害,脑袋也疼得厉害,她想不醒都难。 可是当她睁了眼,恍神片刻后心软了一下下…… 她仰卧在玉榻上,占据了玉榻的大半,而萧云翳侧卧在外侧,手臂还紧紧地揽着她的腰。 这家伙又昏厥过去了,又用上了腰带,南清漓感动之余怪别扭的,她麻利地解开腰带,让萧云翳平躺着,然后拿出针具,消毒针灸。 等到萧云翳悠悠醒转时,他心里甚是愉悦,又没死掉又赚了,但是…… 第一百四十三章似是而非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萧云翳眼不瞎,他看见自己身上的银针就知道是南清漓出手施救的,心里刚刚多了几分暖意,但是他抬目望去,不仅头疼,还有点牙疼。 视野中,南清漓正撅着臀,翻找着什么…… 南清漓如此不雅的土匪模样,萧云翳真想一挥袖子,将她甩到马车外面啃土去。 不过他转念想到南清漓也没受过礼仪方面的专门训教,反正此刻旁边也没有别人看见,算不得多丢人,而且车内多了些许如兰似芷的雅香。 即便是紫檀熏香炉里散发出来的月麟香也掩盖不住这抹雅香,就是从南清漓身上散逸出来的。 那个丑香囊上也有这股子雅香,于是,萧云翳心平气和了,友情提醒。 “南清漓,你腰不累吗?说说你想找啥呢?我这个主人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听出来对方的揶揄语气,南清漓不撅着臀了,马上蹲下来又翻找了几下, “你放心,我对你的金银珠宝不感兴趣,你车里连一颗鸡蛋也没有吗?” 南清漓发现自己的眼睛肿得没法看了,她就用帕子包了残茶叶敷了敷,然后还想煮颗鸡蛋敷敷,结果费力巴切地翻找了一阵也没找着。 萧云翳真的服气死了,南清漓随便拿张银票就能买好几骡车鸡蛋,那么厚一沓子银票就在榻上那儿,她动也不动一下,却那么动作不雅地翻找一颗鸡蛋。 他刚才还以为南清漓找金蛋呢,这样的女子可真是不多见,他活这么大,就撞见这么一个,有并且只有一个…… 本能的想法是想将她丢到马车外面啃土去,但奈何他动弹不了。 “车青!” 萧云翳话音落定不久,跟班车青就到了马车旁,“爷,你尽管吩咐!” 萧云翳转述南清漓的原话,“车里连一颗鸡蛋也没有?” 车青怔楞了一下,如实回答,“爷,在茶几下面的木桶里有六颗生鸡蛋,如果不够,小的这就派人去镇上买。” 萧云翳探询地望向了南清漓,后者摇摇头,他惜字如金,“够了!” 萧云翳眼睁睁地看着南清漓拿出一颗鸡蛋洗了洗,在炭炉上坐锅添水煮鸡蛋,他忍不住出声,“南清漓,你还真的只煮一颗啊,我饿了,也给我煮一颗!” 所谓客随主便,南清漓又煮了一颗,然后才缓声解释,“我煮鸡蛋不是吃的。” 萧云翳一听,还以为南清漓故意这样说,讽刺他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鸡蛋似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因为赶去落月居找南清漓,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 因为他刚拿起了筷子,信鸽就捎回来车青的讯息,南清漓进了南风馆。 他吓得丢下筷子,风风火火地赶过去,结果证明南清漓的行情好得很,不单是南苏阳惦记着,连娄千语也惦记着。 现在他仅仅就是要求煮颗鸡蛋而已,她却这样拗着来,煮鸡蛋不是吃的,那还能用来干啥? 所以萧云翳赌气来了句,“好啊,你不吃,我吃,你那颗我也吃。” 南清漓更为详细的解释卡在了喉咙里,她点点头,赌气似的,“说话算数,不吃我那颗鸡蛋就是小狗!” 看着夜星霓这副受伤的委屈模样,仿佛自己夺了他第一次似的,南清漓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小屁孩如夜星霓就是这样的愣头青,如果是男友萧云翳在这儿,她根本就用不着解释,也用不着这么憋屈。 萧云翳被南清漓呛了一下,已经是满满一肚子郁气了,呵,如她所愿,他一定,必须要吃了她那颗鸡蛋。 当南清漓煮熟了两颗鸡蛋,一炷香也刚好燃尽,她利落地拔了银针收起来。 眼见南清漓小心地剥鸡蛋壳,萧云翳还以为是给他剥的,他凑过来,想说句软话哄哄南清漓,可事实上证明他想多了。 “不是给你剥的,自个儿剥去!”南清漓说着,还往一边挪了挪,傲娇如萧云翳的自尊心又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他捏起来剩下的那颗鸡蛋,磕开裂痕,剥了壳丢到车外,优雅吃起。 南清漓托着鸡蛋敷了几遍眼睛,然后用残茶水冲洗了鸡蛋,递给萧云翳,“男人说话要算数!” 萧云翳明白了,也就不生气了,他接过去鸡蛋,小口咬着,优雅吃掉。 南清漓不由得想起了男友萧云翳,每当她熬夜有黑眼圈时,他就给她煮鸡蛋敷眼睛,然后也是这样优雅而毫不嫌弃地吃掉。 似是而非的这种折磨怎么形容呢? 抓狂! 就当南清漓抓狂到了极点时, 萧云翳却板着脸问:“南苏阳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他可对你不规矩了?” 虽然车青说南清漓从南风馆的厢房出来时并无异样,但萧云翳一想到南清漓和那个不男不女的南苏阳共处一室,他就各种不得劲儿。 南清漓极力压抑着莫名的烦躁火气,“不用你管!” 说着,她就要下车离开,萧云翳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她就跌坐到了玉榻边儿。 “南清漓,我给你钱你也不要,借你钱你也不借,非要和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打交道,你醉成了白痴,你想过后果吗?被卖了,被睡了,你也醉得不知道!” 被一个十九岁的小屁孩凶,这比醉酒本身更丢人,南清漓忍无可忍。 “夜星霓,你搞清楚一点,我是女的,你是男的,你在车上那样绑着……这么说来,你对其他女的也像对我那样放肆?是的,肯定就是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放开我,我该回家了。” 虽然南清漓也明白夜星霓用腰带绑着两人的好处,但是他这样凶巴巴的,她就是忍不住找茬儿发脾气。 萧云翳哪肯让南清漓负气离开,他紧了紧手,保持不抓疼南清漓的力道,垂首柔声哄着。 “南清漓,你不知道你醉得像烂泥巴似的,被别人抱来抱去的,我咋能不管不问,我没揍那两个混账就不错了,我知道男女之防的道理,但是我们是朋友嘛,照顾你是应该的。 那时我已经头痛得很厉害了,担心你睡觉不老实,掉到车外摔伤了,而腰带很结实嘛,就绑在了一起,我朋友很少,女的更是没有一个,你就别生气了。” 南清漓见过某人发脾气的模样,似只奶凶凶的小狼狗,而此刻,这家伙这么好脾气啊,活脱脱就是一只萌萌暖暖的小奶狗。 不由自主,她就想起来男友萧云翳,那个男人是百分之百的暖男一枚,还不是那种中央空调性质的暖男。 深陷缱绻相思愁的南清漓终是深吸了一口气,半刻也不想呆在这里,“夜星霓,我不生气了,你放手,我真该回家了!” 萧云翳缓缓地松了手,似是无奈地拍拍自个儿的脑袋,语气理所当然得很。 “南清漓,可我还头疼得厉害呢,说不定一会儿又昏厥了,救人救到底,你就陪我吃点东西嘛,然后你练练那些招式,我把把关,天黑前肯定送你回家!” 马车外的车青适时地帮腔,“爷,我听侍卫说你急火火赶过来还没吃午饭呢,已经派人去镇上采购了,生鲜食材荤素搭配。” 萧云翳不吭声,只是看着南清漓,吃啥是次要的,他只想和这丫头多待一会儿,多了解她一些。 南清漓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暗道夜星霓真是有心,她也是料定南苏阳不是啥大奸大恶之人,才答应一起吃饭,然后女性的怜悯心突发就贪了杯,醉了酒。 话已至此,南清漓只能客随主便,“车青,既然采购了那么多食材,那就等我做熟了大家一起吃。” 车青虽然对两人的小争吵是非礼勿听,但还是听了不少,了然自家爷真当南清漓是朋友。 但他很有自知之明,他和那伙侍卫仅仅也就是侍卫而已,保护主子的安全是本分职责所在,但是没资格与主子一起吃喝。 因此他扯了谎,“南姑娘,我等已经吃过了干粮,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这就退下了。” 现代思想根深蒂固的南清漓没有主仆尊卑的意识,暗暗腹诽着夜星霓少爷架子大。 萧云翳见南清漓敛眉不语,所谓细节见人品,暗赞她宠辱不惊,没有借着这个机会顺杆子爬而对车青颐指气使,心情一好,他忍不住就想对她再好一点。 “你不是喜欢吃烤鸡吗?车青擅长烤制各种肉类。” 又提她偷吃老吴家的老母鸡,这家伙的记性能不能别这么好? 南清漓递过去一个大白眼,语气很不耐烦,“你刚犯过头疾,不宜吃烧烤食物,不是想吃我做的饭吗?一会儿我负责做饭,你等着吃!” 这段时间一个个回合下来,萧云翳笃定南清漓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她现在肯留下来陪他就好。 马车外的车青心里为之一松,南清漓救了主子好几次,而且还能在饮食方面为主子的头疾着想,这样的女子实属难得,但愿她不要给主子惹来麻烦,否则他不会手软。 南清漓拿过来玉枕,放在膝盖上,懒洋洋地瞅了萧云翳一眼,“过来!” 萧云翳不明所以,微微蹙眉,“干嘛?你意思是我枕着睡会儿?” 南清漓没好气地哼了声,“公子,这个枕头可以枕着睡觉,也可以把你的手爪子放过来把脉,你不是还头疼得厉害,随时可能昏厥吗?快点把爪子拿过来!” 快,萧云翳真是快得很可以,等南清漓话落时,他的手已经放到了玉枕上。 修长白皙的手掌自然舒展,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放着,也是好看得没有道理。 南清漓努力无视这只爪子似极了男友萧云翳的手,她动作专业而熟练地搭在脉门上诊脉,又看了萧云翳的舌苔,询问了一些日常相关的问题,末了,她漫不经心地建议。 “我倒是可以配制出一款药丸,不过只保你吃了死不了,不保可以根治你的头疾,你每次犯了头疾时,可以连续服用七天,每天一颗,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只收药材成本费,也就是七两银子,当然你也可以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第一百四十四章害怕老鼠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这可不是南清漓信口开河之说,这药丸的方子是一个老中医高价卖给她的,正好适合夜星霓的症状,算是便宜他了。 马车外指挥几个侍卫搭建简易柴灶的车青一直有意无意地听着,听到了这儿,他不由得鼻腔发酸。 他想起来自家爷这头疾曾让许多大夫看过,十之八九的都摇头说自家爷活不过而立之年,也就是说,自家爷这么年轻,却仅仅有十年左右的活头了。 有道是小小蝼蚁尚且偷生,萧云翳当然也希望自己正常老死,而不是英年早逝,不过他直觉南清漓想借此讹他的钱,反正他银票多得是,反正他也想给她一些。 想到这儿,他慵懒一笑,拿出来一张百两银票,“南清漓,你也看见了,我身上没有七两散碎银子,你勉强先收着这张银票,或许药材价格上升,七两银子不够呢!” 南清漓根本就不接银票,因为她不想和夜星霓在金钱上纠缠不清,“你没有七两银子是吧?那这样吧,笔墨纸砚有吧,我说你写!” 就这样,南清漓说着每种药材的名字以及分量,萧云翳写,很快一份药材单子就列出来了。 “反正你现在挺精神的,这次不服用药丸也没关系,等你买够了药材交给我就好。” 不等萧云翳说什么,马车外的车青适时地出声,“爷,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这就去采购药材。” 车帘翻卷而起,萧云翳已经投出去这张药材单子以及一张银票,他真的非常不想不到三十岁就呜呼哀哉。 南清漓真是服死了这主仆两人的高效率默契,不过她不知道萧云翳又高看了她几分。 一般的农门女子多是没见过世面的贪财之辈,别说是百两银票了,就算是一文钱的好处也看在眼里,而萧云翳刻意地试探了多次,南清漓真的不想占他的便宜。 眼见南清漓要下马车,萧云翳动作先于理智,又抓住了她的手,哄着,“外面不怎么暖和,我们就在车里聊会儿嘛!” 南清漓挣了挣也没挣脱,低骂,“不要脸!再不拿开你的色爪子,我就喊救命,让你的手下好好欣赏一下你这无赖行径!” 被骂了! 还是被一个丑女骂了! 萧云翳的手似是触到了灼烫的火炭,马上撤回去反省错误,而南清漓趁机下了马车。 半刻钟后,萧云翳也没反省出来自己的手咋就成了色爪子,他踏出马车后,看见南清漓正兴致勃勃的盯着那两匹驾马,不由自主就凑了过去。 “南清漓,这两匹驾马的性子都烈着呢,你一个人骑上去很不安全,需要我护着你遛几圈吗?” 萧云翳抱臂而立,俊颜带笑,自带一股子居高临下的优越气势,就等着南清漓放低姿态点头答应。 如果是男友萧云翳这样傲娇,南清漓会乖乖就范,但是被夜星霓这个小屁孩搂着骑马,她想想都别扭得很。 “我只是觉得这两匹马儿好看而已,没有一点兴致骑马遛圈。” 说是这样说的,但是南清漓看着漂亮的马鬃,心痒痒的,她伸手就想摸几下。 毫无悬念,萧云翳拽住了南清漓的手,很快又嫌弃似的松开,“你不想骑马就算了,它们不喜欢被人摸,会尥蹶子的。” 南清漓直觉夜星霓太小家子气了,她摸一下而已,又不会摸掉一根马鬃毛。 瞧着某人唇角的笑弧越来越明显,南清漓越发郁郁,真想一走了之,反正没有她做饭,没有她配药丸,某人也饿不死,头疼不死。 可是,她试得脚面上一重,低头一看,有一只野老鼠爬过她的脚面,而且不远处还有一只正在啃噬蛋壳上的蛋清屑…… 因为萧云翳所剥的蛋壳粘了不少蛋清,就引来了觅食的野老鼠。 重点是这只野老鼠丝毫也不怕人,甚至吱吱叫着,要顺着南清漓的裤脚爬上来! 南清漓一看那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珠,还有那条拖曳在地的长尾巴,她登时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鼠是南清漓最害怕的物种之一!她嗷的尖叫出声,本能地拽住了萧云翳的袖子,脑袋死死抵在他的手臂上,瑟瑟发抖中。 吱吱几声锐嘶后,萧云翳压低了嗓音,语气轻飘飘的,揶揄之意浓浓的。 “抓握人家的手表示一下挽留的意思,就被人家骂得狗血淋头,可人家众目睽睽之下主动贴上来,却是理所当然,这是谁家炕头上的道理啊?” 南清漓僵硬地撤开脑袋,松了手,低头四下看了看,没再看见哪儿有野老鼠,这才恢复了常态,不过她没理的时候当然不讲道理,“夜星霓,你是个男人,不鼠肚鸡肠不会死吧?” 萧云翳好不容易看到南清漓的窘态,就想逗逗她,旋即一本正经起来,不过嗓音依旧很低。 “南清漓,要么你叫我一声哥,要么我让手下把那两只死老鼠捡过来让你看看!” 眼见某人誓将鼠肚鸡肠进行到底,南清漓丝毫不让半分,“夜星霓,我比你大得多,你该叫我声大姐。” 说着,南清漓就走向那个柴灶,独剩下萧云翳不明所以中,他越发觉得南清漓与以前不一样了。 对于感兴趣的人,萧云翳可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因此他才不会得罪惨了南清漓。 没有多久,采购食材的侍卫就折返回来了,南清漓开始拾掇。 由于自家主子腹黑起来防不胜防,因此这些侍卫可不敢和南清漓套近乎,自动散开到几丈开外,蹲守在古松的繁枝间关注着周遭的动静。 如果有闲杂人等靠近,他们就不动声色地将其引开,免得影响了自家主子的闲情逸致。 萧云翳负手而立,瞧着南清漓为自己忙碌得像个小厨娘似的,他存在感满满的。 文家屯子里那么多人都吃过南清漓做的东西,今天他终于等到她专门给自己做顿饭了,这感觉真不赖啊! 尽管南清漓做得很简单,只有萝卜蛋花汤和白米饭,萧云翳还是觉得汤闻起来好香,米饭看上去软糯可口。 萧云翳声称自己从不在外面吃东西,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南清漓腹诽着他的少爷架子,还是将汤和米饭端到了马车里。 结果,萧云翳难以置信,他竟然被自己的鼻子和眼睛骗惨了,因为萝卜蛋花汤味道寡淡,米饭一点也不软糯。 但是,他不想让南清漓以为他这人挑剔饮食,于是就一个劲儿地夸赞好吃。 其实南清漓太清楚米粒硬,汤难喝的真相了,因为她担心汤味儿引来觅食的野兽,所以几乎没有放啥调料。 而且用铁锅炖米饭实属前世今生第一遭,火候太不好掌控了,所以她宁愿米饭夹生一点,但也不能糊了锅而丢人现眼。 南清漓在前世读初中时,奶奶在她回来过周末时倒是经常用铁锅炖米饭,锅底还有一层金黄的锅巴。 可她只会吃米饭,吃锅巴,真心学不来铁锅炖米饭的厨艺,后来她工作了自己租房子住,米饭都是电饭锅炖出来的。 她之所以会蒸馒头这种主食,那是因为嫌弃机蒸馒头口感不好。 最终萧云翳勉强算是吃饱喝足,他等南清漓洗刷好锅碗后提出想温壶酒水喝几口。 南清漓说他犯了头疾,最少一周内不宜饮酒。 而萧云翳总觉得大米粒在肚里还是一颗颗的,硌得各种难受不堪,想吃点啥往下压一压,既然南清漓不让喝酒,那他趁机就让她给自己削个苹果,去核切成薄片。 刚才洗刷玉筷子细瓷碗时,南清漓那个小心翼翼啊,生怕碰坏了这些金贵东西,她好不容易忙完刚想缓口气,某人就大爷似的使唤她不消停。 拿了两个苹果洗了洗,南清漓就丢给萧云翳一个,真的就是随便丢过去的。 如果不是萧云翳眼明手快接住,估计就被苹果砸到鼻子了,他满目哀怨地盯着南清漓,等待一个可以说服他的解释。 “夜星霓,这你就不懂了,苹果皮儿里面的营养多着呢,削掉太可惜了,而且苹果用刀子切开容易流失维生素,所以啃着吃最好了。” 南清漓这样说着,丝毫不觉得哪儿不妥,她前世吃苹果都会削皮儿,因为忌惮苹果皮儿上的农药残留,而这儿不存在这个问题。 至于第二个理由嘛……那自然是童叟无欺! 不是南清漓犯懒临时编出来的理由,就是有科学依据的,果肉切开确实容易造成维生素的流失。 正因如此,榨汁机榨出来的果汁远不及水果本身营养价值高,从营养学的角度来讲,不提倡喝果汁来代替吃水果。 南清漓寻思着反正眼前人也不清楚啥是维生素,她也懒得解释得更详细。 见南清漓已经开始啃苹果了,萧云翳蹙了一下眉头,也垂首啃起来,车内只有起起落落的细碎嚓嚓声,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这般。 当两人啃完了苹果,车青折返而归,带来了一个不太愉悦的消息。 车青说单子上有好几味药材,他走遍了落月镇所有的药材铺都没有买到。 南清漓不觉得意外,毕竟落月镇是个小镇子而已,购买能力很有限,药材铺不进珍希一些的药材也属正常,当下她就说县城的药材铺应该有。 本以为某人会就此赶往县城,没想到人家撑得四平八稳的,仿佛从来没有犯过要命的头疾似的。 萧云翳以拇指指节按了下眉心,挥手让车青退下,然后和颜悦色让南清漓比划一下那几个自卫招式。 南清漓蓦然就是一阵心暖感动,但她真的是懒得动弹,扒拉开了小算盘,“我现在练习后,那晚饭后就不用锻炼了吧?” 瞧着南清漓一副你快点答应我的希冀模样,萧云翳忍俊不禁,郑而重之地点点头。 南清漓得寸进尺,继续偷奸耍赖,“我现在还没有完全酒醒呢,脑袋蒙蒙的,再歇一会儿就好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在镇上做短工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萧云翳耐性出奇的好,笑着点点头,南清漓也不傻,明白眼前人故意忍着她。 被一个大男孩这样无条件地容忍着,南清漓挺难为情的,不由得就想起来自己醉酒后好像做梦了,梦里的人好像是男友萧云翳,好像又是夜星霓…… 这样一想,南清漓但觉脸蛋有点烫,她不敢直视眼前人,心虚地试探,“夜星霓,我醉酒后是不是说啥醉话了?” 萧云翳此刻心情很好,脾气随之就更好了,他真的想帮南清漓分担心事,说得漫不经心。 “没有啊,你睡得挺香的,嗯,你有啥烦心事可以和我说说,毕竟我和你亡夫吴大顺相熟,我会力尽所能地帮你!” 萧云翳很想见见南清漓心心念念惦记的那个男人,很想揭开南清漓身上的所有秘密。 南清漓满意地嗯着,夜星霓一定是听到自己嘟囔啥梦话了,居然想套自己的心事,他真是想多了。 他这只十九岁的小奶狗虽然看着很顺眼,但是呢,自己心里已经有男友萧云翳这块珠玉了,可没啥耐性来个奶狗养成计划。 更何况夜星霓这张脸真的很折磨她,所以他离自己越远越好,不过南清漓当然不能这样明说出来,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一些。 “我一个平常女子能有啥心事?把家里的几个半大孩子养大成人,然后浪迹天涯,不过当今女子读万卷书是奢望,那我就行万里路吧!” 萧云翳暗暗咬牙,怪不得南清漓要求他喊一声姐,原来与他同岁的吴四顺在她眼里,也是个半大孩子。 南清漓肯定走眼了,慢慢她就会明白他不是个半大孩子,而是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人。 但面上萧云翳顺着南清漓的意思,“南清漓,女子识文断字相当了得,说说你喜欢哪方面的书,我可以借给你一些成书。” 初见就给人家留了暧昧字条,所以南清漓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多加解释自己为啥又识字又会写字。 不过她承认这话说到她心里去了,相当了得四个字真是受用得很,她也想每天捧杯茶翻翻书,因为这是她前世的生活习惯。 而现在看书只会让她更清楚一点,更痛一点,真的再也回不到曾经的从前了,不知道萧云翳人在何方,心又在谁身上。 南清漓曾经逛过落月镇的书坊,里面的线装本成书极少,也极为昂贵,多数都是专人抄写的手抄本,平常人家买几册手抄本也会奉为传家宝代代相传。 可这个夜星霓居然随随便便就说借给自己一些成书,由此可见其家境不是一般的富足,也是,人家身上动辄就是一沓子百两银票。 正所谓拿人手短,南清漓可不想欠谁人情债,她漫不经心地敷衍,“看书这种风雅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忙得似条狗,真没时间舞文弄墨。” 萧云翳想想也是,连猎狗阿白也比南清漓消闲的多,不过他也不是好糊弄的。 南清漓所说的浪迹天涯,行万里路,她肯定就是寻思着安顿好家里的几个小的就去寻找那个男人。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萧云翳暗暗决定他会派人明察暗访与他长相相似的男人,年龄嘛,从十九岁到三十岁一个也不放过。 他倒要看个清楚,南清漓与那个男人是彼此相爱得轰轰烈烈,还是她遇人不淑,痴情错付? 总之,萧云翳和南清漓表面上言笑晏晏,其实是各怀鬼胎,最终聊兴阑珊,一起下了马车。 晴暖阳光里,南清漓练习拳脚招式,萧云翳在旁边一丝不苟地指点着,一个是布裙农女,一个是清贵公子,但看上去却毫无违和感。 待红日西沉之时,南清漓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文家屯子,萧云翳立在几丈外的一棵古松枝干上,俯望着这抹纤弱的身影渐去渐远,最后在视野里消失。 “爷,小的以为再这样下去,容易暴露爷的金贵身份……” 不等跟班车青叨叨完,萧云翳不耐烦地打断,“聒噪!” 再说南清漓回了家,进了堂屋,看见吴四顺正在清洗鸡肠子,看样子还是刚开始清洗,而且他看上去一脸倦容。 南清漓正要问吴四顺是不是刚刚背回来木柴,后者一抬头看见了她,顿时面露喜色,扬声喊道:“你们别担心了,大嫂回来了!” 吴四顺喊了这样一嗓子后,屋门一开,南氏兄弟和小鹏,小雪都涌出来了。 一道道过度关心的眼神投注过来,仿佛…… 过度关心就如千斤重担一样难扛! 南清漓不由得多了这样一个念头,聪明如她猜得出来大家担心的重点在哪儿。 大家的眼神不言而喻,仿佛在说她和南苏阳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似的。 历经生活沧桑的人难免有难言的心事,南清漓当然不会说骚包妖娆的南苏阳也有落泪软弱的一面。 她只是轻描淡写说自己与南苏阳聊了聊冬阳丹的相关等等,吃了顿饭,把茶闲聊,然后就忘记了时间,就磨蹭到了这会儿才回来。 几小只见南清漓毫发未损,也就没有多问什么,各忙各的去了。 小雪忍不住夸赞吴四顺,“大嫂,小四哥可真变勤快了,早上,你和小鹏走后,他就去镇上找短工,这才刚回来一会儿,他说每天晚上回来后捎带着帮家里做点杂活儿。” 南清漓可不是多管闲事的脾性,不过她还是不太放心,忍不住多叨叨几句。 “小四儿,我也不指望你能挣回来多少银钱,你每天赚的钱自己攒起来,你只要向众人证明你不是个好吃懒做的赌鬼就行,这样,你娶个媳妇儿真的不难。” 吴四顺满心感动,亲娘和亲哥哥都不管他,而南清漓这个比他还小三岁的大嫂却督促他走正路,还承诺给他出聘礼钱,他不能辜负了大嫂的期望。 轻轻嗳了声,吴四顺嗓音略哑,“大嫂,你歇着,我继续洗鸡肠子。” 南清漓记得清楚,吃早饭时,吴四顺的嗓子一点也不哑,难道说他白天做的活儿太多了,连水都顾不上喝? 这么细节的问题,南清漓也没法细问,因为一般来说做得活儿多,给的工钱也多,她如果问了,好像就显得她惦记吴四顺那点工钱似的。 “小四儿,你去镇上做短工忘了带水?” 听到南清漓这样问,还不等吴四顺回答,小雪抢着说了,“大嫂,我专门给小四哥灌了一葫芦温糖水,我也听出他嗓子哑了,他说面馆忙得很,没时间喝水。” 南清漓由此推论出吴四顺在面馆很辛苦,“小四儿,做短工也要看划算不划算,工钱少又活儿多,那你就没必要受那个罪。” 吴四顺仿佛犯了多大的错似的,一直深埋着头,“大嫂,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短工,面馆老板娘对我还不错,我想坚持做下去,我天天做短工,也免得于青松过来送鱼时尴尬。” 话已至此,南清漓不说啥了,和小雪一起做晚饭。 值得一提的是,每天晚饭后坚持锻炼已经成了习惯,跑步时想念男友萧云翳也成了戒不掉的瘾,所以晚饭后南清漓跑步练拳脚一样都不少。 翌日早晨,南清漓和小雪刚生好了灶火,吴四顺就敲门进来,“小雪,我顾不得吃早饭了,你给我包两个冷馒头。” 说着,他自己动手灌了一葫芦冷水,南清漓真心不想让他出去受这个罪。 “小四儿,咱家里这么忙,你就没必要到镇上赚那几文钱,你给我打下手,一月给你一两银子的工钱,还有,你看对了哪家姑娘,只要人家点了头,十两以内的聘礼由我掏!” 吴四顺还以为南清漓故意用高得离谱的工钱留他在家里,“大嫂,我这么大个男人,一直拖累着你还是人吗?我最起码得赚回来那五两赎身银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南清漓不再挽留了,让小雪给吴四顺包了两个馒头和两颗酱蛋。 等到吴四顺离开后,小雪感叹,“大嫂,小四哥都是被他那个娘害苦了,如果他没有赌钱的恶习,那他和于腊梅肯定就成了,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去于家回来后的模样,真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脸的笑散都散不去,现在的他就像只丧家狗,总是哭丧着脸。” 该说的,不该说的,南清漓都说过了,就看吴四顺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毕竟他也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他的人生得他自己走,她只能旁敲侧击,不能操之过急。 洗了脸和手,南清漓熟练地兑碱揉面,心事沉沉,非常想浪迹天涯的她寻思着再有三年,家里的几小只差不多就安顿住了,该娶的娶,该嫁的嫁,那时她就自由了。 其实家里的杂活儿真的挺多,而且明天私塾就开了,南氏兄弟上午和下午都要去私塾读书,最多在午饭和晚饭前可以帮着挑几担水。 而吴四顺不在家,那就得让小鹏帮着做熏制品,这样一来,木柴树枝肯定就不够用了。 等到小鹏和南小川晨练后,进来喝水,南清漓吩咐,“小鹏,你下午就别上山砍柴了,帮我搭把手,等早饭后你出去问问六子哥,让他不要告诉太多人,就说咱们家里买木柴和树枝,每捆木柴十二文,每捆树枝六文,现钱结算。” 小鹏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南小川适时地说了他和南小山的打算,“大姐,我和哥哥读书也不会丢下家里的活儿,挑水,给羊割干草和搂树叶这些活儿,我们包了!” 南清漓轻嗯了一声,毕竟省府考试将近,她也不想耽误南氏兄弟太多宝贵的温书时间,不强求他们做太多家务活儿,面上过得去就行。 大家刚吃完早饭,于青松过来送鱼了,如数结钱后,南清漓用荷叶包了两个还热乎着的大肉包子塞进篮子里,还不忘嘱咐于青松路上注意安全。 第一百四十六章就是太死心眼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很快,尾随于青松出去的小鹏折返回来,说于腊梅在院子外的墙角那儿等着她弟弟呢,南清漓只是嗯了声。 她对于家姐弟依旧示好,撇开于家的鱼确实鲜肥的原因,那就是投眼缘。 至于吴四顺的婚事,只能说上赶子不是买卖,尤其还是终身大事这种大买卖,如果当事人不来电,她一个局外人干着急也没有啥卵用。 半上午时,文翠叶来了,手里依旧没有拿针线活儿,显然是不想久留。 小雪看着她吃完了鸡蛋,蓦然伸手撩开她的鬓发,无比心疼地惊呼起来,“翠叶姐,你这是咋啦? 南清漓已经熬出来冬阳丹的膏体,正用剪刀裁剪油纸准备包裹,闻声放下了剪刀望过来。 由于小雪撩开了文翠叶的鬓发,因此后者鬓角那儿的一处淤青无处遁形。 文翠叶慌忙拉开小雪的手,强颜欢笑,“小雪,我不咋的,自个儿不小心撞门框上了。” 就算是南清漓睡着了,她也不会相信如此拙劣不堪的理由,脑袋撞门框上倒是有这个可能,但撞到的地方应该是额头,而不是鬓角。 她继续裁剪油纸,语气清淡如常,“小雪,你去拿药酒帮翠叶姐擦擦!” 文翠叶连连摇头,“清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家里还有药酒呢,就是你给春生的没用完呢,我也试不到有多疼,不用浪费药酒了!” 南清漓对于文翠叶节俭如斯顿时无语了,小雪气得凶巴巴的,“翠叶姐,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药酒就是给人用的啊,你有药酒却不用还不如把它扔了。” 南清漓轻咳了声,小雪会意地不叨叨了,出去拿药酒了,南清漓给文翠叶倒了一碗糖水,“翠叶姐,不急这一会儿的工夫,你坐会儿,到底咋啦?” 文翠叶端起碗,大口喝着糖水,大颗的泪珠随着掉进碗里,南清漓拍了拍文翠叶的背,意思是慢点喝,别呛着了。 文翠叶刚喝完糖水,小雪就折返回来,再无多话,帮她擦了药酒。 终究是文翠叶憋得难受,抹着眼泪说了实情的原委…… 今天早上,文春生一走,她就起来生灶火蒸馒头,蒸了两样馒头。 一样是白面掺和玉米面的二面馒头,一样是白面馒头。 她寻思着那袋麦子磨成了白面也不经吃,就去镇上买了些玉米面。 因为家里三个都是闲人,就吃二面馒头,而那些白面馒头就留给文春生一个人吃。 文春生早走迟回,两头不见日头的做短工,她这个妻子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于是,她就对文氏两口子解释一番,大意就是文春生比较辛苦,希望他们可以理解。 可是,文氏马上就放下了二面馒头,长吁短叹得就像快咽气挣命似的,春生爹手里拿着半个二面馒头,也不继续吃了。 她想息事宁人,正要哄劝文氏几句,春生爹手里的半个馒头毫无预兆地飞过来,直接就掇到她脸上了。 接下来,春生爹下了炕,连鞋都顾不得穿上,就闯进她那厢抢白面馒头,她拦阻之间被推倒了,鬓角撞到了灶台棱角上。 她当时一阵头昏眼花,倚靠着灶台站都站不起来。 而春生爹端着那笼白面馒头理直气壮得很,声称是吃儿子的馒头,没吃着她这个丧门星的。 “清漓,小雪,我鬓角真没有多疼,就是心里憋得难受,气得厉害,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最后,文翠叶这样说着,眼泪还是忍不住吧嗒直落,眼睛都哭肿了,由于气怒交加,身子微微颤抖着。 虽然是恨铁不成钢,但南清漓只能轻声安慰,“翠叶姐,你没有错,是你公婆太极品无耻了。” 小雪气得够呛,忍不住叨叨,“翠叶姐,你就不该发善心侍候那两个老东西吃吃喝喝,你今天起别管他们,也别蒸馒头,你自己拌疙瘩汤喝几碗多简单,等春生哥晚上回来也一样,让那两个老东西吃个屁!” 贤惠如文翠叶噙着泪嘀咕,“小雪,你没成家你不懂,疙瘩汤太费白面了。” 小雪还要叨叨,南清漓适时地递过去一个眼色,她就说自己肚子难受,出去蹲茅厕了。 等小雪离开后,南清漓又劝导了文翠叶一番,大意就是能忍就忍,忍不了就没必要再忍着,公婆不讲理就避而远之,各过各的。 文翠叶清楚连文春生都是这个意思,但她很在乎村人的眼光,生怕有人指责她是个扰家不和的坏媳妇儿。 一刻钟后,将文翠叶送到荆门外时,南清漓提醒她今天就别喂家里的草鸡了,让春生爹自个儿喂去,让他知道她也是有点脾气的。 文翠叶却咬着唇,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就这样苦笑着回家去了。 南清漓一转头就看见小雪从破庙里走出来,手上拎着一篓子树叶,一脸愤郁,“大嫂,你说翠叶姐是不是太死心眼了?” 南清漓敷衍地嗯着,懒得多说什么,她忙得很啊,包好了冬阳丹,还得熬制翠红膏呢,午睡怕是只能想想了。 回了屋,南清漓就埋头忙碌起来,当小雪正要准备做午饭时,小鹏和文六斤背柴回来了。 姑嫂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文翠叶那档子家事儿,毕竟大过年的,文六斤媳妇林梅还住在娘家,这事儿摊在谁头上心情都好不了。 南清漓占着手呢,她吩咐小雪将土炉子上的烤肉包子和馒头拿上来,再将灶台上锅里的温糖水盛在盆里,让文六斤和小鹏先垫吧一下肚子。 文六斤飞快地吃了个肉包子,喝了碗糖水,然后笑嘻嘻地瞧着南清漓,双目泛着金子一般的灿芒。 “那个……清漓,小鹏说你花钱雇背柴的,那你看我咋样?我每天背一大捆木柴和树枝,帮着劈碎,你给我十二文就行。” 对于文六斤独揽下来这活儿,南清漓没啥意见,“六子哥,行是行,不过这不是一天两天的活儿,工钱不能少了你的,因为你还帮着劈柴呢,那就一天二十文,没商量,就这么定了,就从今天开始。” 文六斤一听马上面露喜色,激动得不知说啥好了,小雪捂着嘴笑,抓起一个烤馒头塞到他手里,“春生哥,这下你就不用去镇上做短工了。” 文六斤喜滋滋地应了声,正要放下馒头,小鹏却似是嫌弃地出了声,“六子哥,你摸过的馒头,我可不吃啊,你还是自个儿吃吧!” 最终文六斤还是将这个烤馒头揣在怀里,乐呵呵回家去了。 午饭后,南清漓连半刻钟也顾不得眯瞪,就开始做熏制品,蛋制品,忙得像个陀螺似的,可是文翠叶的再次到来吓了她一跳…… 文翠叶扛着半布袋子东西进了屋,机械地放下来,神情僵僵然,朝南清漓和小鹏笑了笑。 这笑容真的谈不上令人愉悦,反而多了悚然诡异,因为文翠叶的脸上有个赫然醒目的巴掌印,看得人心颤颤的。 紧跟在文翠叶后面的小雪出声解释,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和同情。 “大嫂,我和翠叶姐说了,让她把米袋子放东屋就行,她非要扛过来这厢,翠叶姐被欺侮得傻掉了!” 南清漓这才明白布袋子里装的是小米,她听文翠叶说过,文春生和文氏两口子闹掰后,将一袋麦子和一袋谷子扛到了他们夫妻那厢,还到磨坊碾出来白面和小米。 可是南清漓有点懵逼,这半袋子小米不放在自个儿家里吃,文翠叶扛到她家里是啥意思啊? 文翠叶看出来南清漓和小鹏不太理解她的举动,她解释的同时,泪水也止不住地流出来。 “清漓,小鹏,我真是太丢人了,你们听我说了,千万别和任何人说啊,我被春生爹打了……” 说着,气怒交加的文翠叶就哽咽不成声,南清漓让小雪拧块冷水毛巾,给文翠叶敷脸,然后再煮颗鸡蛋敷敷脸。 被公公这样明目张胆的扇了耳光,文翠叶首先想到的是家丑不可外扬,这样好的儿媳妇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可惜婆家却不懂惜福。 文翠叶按着脸上的毛巾,抽抽搭搭地啜泣了一阵子才平复了一些,“就是我从你家回去时,看见春生爹端着一大碗小米从我那厢出来,那么多黄橙橙的小米啊,他就直接洒在地上给那群草鸡吃。” 说到这儿,她情绪又激动起来,胸脯起伏的厉害,也顾不得脸疼了,用毛巾擦拭着狂涌出来的泪水。 南清漓可以理解文翠叶的气愤,因为那碗小米是她辛苦一年的劳动所得。 前世有农村生活经验的南清漓深知每粒小米来之不易,如果说每粒小米对应着一颗黄豆粒大的汗水,那也不是夸张之谈。 春天犁地播下谷种,等谷苗长出来后需要薅草间苗,夏天锄草除虫,秋天收割扬场,最后将谷子拿到磨坊碾出来小米。 奶奶亲口说过,在风调雨顺的年头,种一亩谷子也就是三四百斤的收成,反之,如果谷子抽穗时得不着雨水就是一穗子秕子,那就等于颗粒无收。 就是这样来之不易的小米,春生爹却当着儿媳妇的面儿,将一碗小米撒给草鸡吃,南清漓觉得他这样做真是欠揍,应该揍得哭爹喊娘后,再关起来饿上几天。 可事实上是辛辛苦苦的文翠叶被春生爹扇了耳光,她真有点好奇春生爹是怎样倚老卖老的。 这时,小雪忍不住插话,“翠叶姐,人们都说家贼难防,你出来串门子时,就该锁好了门。” 文翠叶气极反笑,不过是无奈的苦笑,眼神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辛酸无助。 “小雪,我就是锁了我那厢的屋门,可春生爹硬是撬开了锁头,我以为他只是拿了一碗米喂鸡,等我进了屋才发现白面和小米的口袋都瘪了,都被倒走了一半,我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到院子里和他讲道理,结果没说完一句话就被打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死也得死在镇子上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雪气得咬肌鼓鼓的,忍不住自言自语一顿,“哪有这么不要脸又不讲理的人啊?老天看见了吗?我真好奇那两个老东西会咋死呀?” 南清漓手上依旧忙碌着,活儿堆在那里,她不忙不行啊,几近神经质的文翠叶依旧絮絮叨叨,不吐不快。 “我挨打了,气得跑回屋里哭了一顿,那小米我连稀粥都不舍得煮一次,寻思着开春种地时再煮粥喝,可春生爹倒走一半不说,还到我那厢拿一整碗小米喂鸡,还不讲理,还打我,你们不知道我是又生气又害怕啊! 这半袋子小米就藏在这儿吧,我是悄悄过来的,因为门锁坏了没法锁门,我怕那剩下的半袋子白面也保不住,就藏到被褥下面了,不行,我得马上回家去看看。” 说着,文翠叶就丢掉了敷脸毛巾,南清漓擦了擦手,一把拽住了她,郑重提醒,“翠叶姐,你公公这么欺侮你属于家暴,你应该马上告诉你爹娘,然后等春生哥一回来也告诉他,你再忍着会出问题的。” 文翠叶眼神黯然呆滞了一瞬,马上就坚决地摇摇头,“清漓,我就是和你们说叨说叨,这下我心里舒服多了,我不想告诉娘家人,我怕我哥大正月的和我公婆闹得不可开交,我也不想告诉春生,他因为我活得够累了,我怕他再和他爹娘闹腾起来,说到底都怪我不能生养。” 文翠叶这样“通情达理”,南清漓一时间无言以对,小雪嘟囔着,“翠叶姐,你别急着走啊,你脸上的巴掌印儿还能看得真真儿的,不管谁看见了,都会笑话你的。” 这样一说,文翠叶不自然地尬笑着,捋下来一些鬓发遮挡指痕。 南清漓松开了手,让小雪捞出来那颗煮好的鸡蛋,用凉水浸了浸,“翠叶姐,你拿回去,剥了壳,在脸上滚半刻钟。” 文翠叶抓握着这颗鸡蛋,温热透进她的手心,她快要凉透了的心随之暖和了一点,“清漓,你记得从春生给的那一两银子里面扣掉这颗鸡蛋的钱,我真的该走了。” 文翠叶走了后,小雪气得直跳脚,用各种难听话诅咒着文氏两口子,小鹏呱嗒呱嗒推拉着风箱,最终忍不住问南清漓。 “大嫂,等六子哥背回来树枝时,我能悄悄告诉他翠叶姐被欺侮了吗?” 南清漓也对文氏两口子各种不爽,但她无权介入文翠叶的家事,“小鹏,我们得尊重翠叶姐的隐私,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因此等到文六斤背回来一大捆树枝时,谁也没有提及文翠叶,南清漓如数结账,让他吃个包子,喝碗糖水,顺便缓口气。 但是文六斤从怀里摸出来一个二面馒头,声称是他娘蔡闰枝给他带的干粮,又拿出来水葫芦。 他咕嘟咕嘟灌下去半葫芦水,乐呵呵地啃着馒头,蓦然视线胶结在小鹏的脸上不动了…… 实诚如小鹏还以为文六斤察觉了端倪,他禁不住脸色讪讪,嘴也不把门了,“六子哥,你盯着我干啥啊?翠叶姐她……” 不等他说完,一旁的小雪以文六斤看不见的角度,在他的背上掐了一把,接住他的话茬儿。 “六子哥,小鹏说翠叶姐今天过来串门子时夸你胃口可好啦,吃东西可香啦,等她以后生了小孩,希望能随了你的好胃口。” 不得不说,小雪耳濡目染,被南清漓熏陶出来了,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文六斤猝不及防被夸了一把,自然是心情更好,笑呵呵地很快啃完了馒头,灌完了水。 “小鹏,反正哥回去也没事可干,不如我们掰腕子,看看到底谁的劲儿大!” 小鹏这才明白过味儿,文六斤盯着他不放,敢情是想和他掰腕子啊,早说啊,害得他差点说漏了嘴。 因为下午南清漓分析过了,如果文六斤得知文翠叶受了欺侮,他冲动之下,很可能就会过去扇春生爹一个耳光。 那样,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而且会使问题恶化,文翠叶在婆家就更难自处了。 说到底最好还是由文瑞出面找亲家,或者是文春生找他爹解决,整个局面才不会失控。 看着小鹏和文六斤去堂屋掰腕子了,累得快散架的南清漓爬上了炕头,倚靠着被褥垛儿,闭眼养精神。 就当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院子里响起来铁墩儿清脆的童音,“爹,奶奶说有人看见你背柴回来了,你再不回家,奶奶就过来凶你了。” 好吧,南清漓一下子没了睡意,吩咐小雪拿颗卤蛋给铁墩儿吃。 文六斤看见了儿子,也顾不得掰腕子了,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吃完了卤蛋,然后抱起他,哼着小曲儿回家去了。 快开饭时,吴四顺才一脸倦容地赶回来,眼见大家都甚是同情地望着他,就讪笑着没话找话说堂屋里的熏香味儿好浓,他闻味儿就饱得差不多了。 小雪毫不客气地揭穿,说他这是饿昏了头,说开了昏话,让他别再啰嗦,赶紧洗手上炕吃饭。 热腾腾的饭菜摆在眼前,小雪自己还没吃,就给吴四顺夹了一个肉包子放到碗里,他心里是五味陈杂,悄mimi落了泪。 凑巧就被南清漓看见了那点莹然,她若无其事地继续细嚼慢咽,想了想,她这个新来的来这儿后,没少见男孩子掉眼泪。 不过,她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个娄公子和夜星霓掉眼泪,鬼使神差之下,她开始脑补那两人掉眼泪的美丽画面。 那个娄公子是个经商的,如果他在做买卖惨赔一大笔银子后,肯定就会肉疼地掉眼泪,同时还摇着玉扇,不失儒雅之态。 而那个夜星霓就难了,见多了那家伙或高冷腹黑,或嬉皮笑脸的模样,即使他犯了头疾快断气时,也没见过他有一滴眼泪。 除非,除非自己哪天成为绝世高手,直接简单粗暴地揍哭了那家伙,才能见到他的眼泪。 南清漓清楚自己也就是欢畅地想想而已,她就算是夜以继日地练功夫,也追赶不上夜星霓的步伐,揍哭人家也就是美好而遥不可及的理想而已。 更为头疼的是那个骚包妖娆的南苏阳,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为难她? 她也没想到随便吃顿饭就能扯出来那个娄公子和夜星霓,不知道自己醉酒后有没有做了啥不妥的事儿。 小雪也不藏话,在给吴四顺盛汤时就说了文六斤有偿背柴这茬儿。 吴四顺听到文六斤一天可以拿到手二十文,不由得暗暗咂舌,这比自己在镇上做短工赚得多了好多啊,而且还不用受气看人脸色。 他喝着汤,真想留在家里给南清漓打下手,哪怕一个月有半两银子的工钱也可以,可是他一想到于腊梅那冷凉的眼神,这个念头就湮没在肚子里了。 如果他一直在文家屯子里呆着,那就永远与老吴家摆脱不了关系,永远被村人戳着脊梁骨说他是个吃软饭的赌鬼,就这样吧,他就算是混不出个人样儿,死也得死在镇子上。 翌日,在落月居酒楼的买卖交易很顺利,但是洛掌柜言来语去中透着鄙夷不屑。 对于洛掌柜的反应,南清漓想想也正常,一般人看见某个貌不惊人的少年与南风馆馆主南苏阳喝醉了,然后又冒出来那个娄公子和夜星霓,最后那少年还被夜星霓带走了。 那么,游走在三个帅气多金的男人之间的少年,一般人都不会认为他是个啥好东西。 其实洛掌柜邪恶的脑补能力远不止如此,他寻思着金一戈某天肯定会把俊秀的弟弟小鹏卖入南风馆。 翠红楼这边,鸨儿如数结账后,一把乌鸦嗓子透着酥酥媚骨的笑意,“金小哥,你也知道我和南苏阳各是各的,生意上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为你着想才忍不住提醒你一句,南苏阳骨子里可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南清漓不得不惊讶鸨儿的消息真是灵通,南苏阳是南风馆馆主,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就不可能是个简单的男人,如果是个头脑简单的,早就死翘翘了。 因此南清漓惺惺然敷衍,“鸨儿妈妈,谢谢你提醒小子,我会小心应付南馆主。” 离开翠红楼,南清漓没咋费脑细胞就想明白了,她坐着南苏阳的骚包马车去落月居酒楼吃饭,如此大马金刀的高调张扬,根本就不可能瞒过翠红楼的眼线。 让小鹏在外面等着,南清漓惴惴不安地走进了南风馆的后门,一个汉子将她带进了一间雅致的厢房。 看见只有战管事一个人,南清漓顿时心里无比舒坦,寒暄过后,她拿出了二十颗冬阳丹。 战管事温和地笑着说让她稍等片刻,然后就拿着这些冬阳丹,走到了屏风后面。 难道战管事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儿辨别冬阳丹的品质? 还是有别的猫腻? 南清漓这样一想,就忐忑起来,这儿毕竟是南苏阳的地盘啊,是不是南苏阳授意战管事在冬阳丹里做手脚,为的就是讹诈她一笔银钱? 南清漓转念一想,南苏阳请她到落月居吃那顿饭也花费了不少银子,按理说,他不像是那种擅长暗中摆一道的小人? 她正大费特费脑细胞地各种揣测着,脚步声甫起,骚包妖娆的南苏阳就从屏风后转出来了,对紧随其后的战管事挥挥手,战管事应了声就退出去了。 南苏阳走过来坐下,如兰似麝的香息随之漫开,南清漓随之脑壳子猛疼起来。 这货真不是个正常人啊,他又不是隔着屏风观看提亲男的小女子,躲屏风后想干嘛啊? 他还不觉得自己看上去已经很娘炮,势要做天下最娘炮的那个? “这些冬阳丹你到底要还是不要,痛快点儿!” 眼见南苏阳慢条斯理地续满了两杯茶水,自顾自端起一杯一口口抿着,就是一副距离正题还有三天三夜的架势,南清漓可没兴致品茶欣赏骚包男,直奔主题来了一句。 第一百四十八章怎敢夺人所好啊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苏阳闻言,缓缓放下了茶杯,敛着沉醉雾气的桃花眼眯了眯,“南清漓,你一个女子这样咋咋呼呼的,可能会一辈子嫁不出去没男人要!” 南清漓不耐地唇角一凝,“南馆主,我的终身大事还真不劳你操心,我们在商言商好吗?” 南苏阳纤细得可以弹钢琴的手指摩挲着红玉蝉把件,语气轻飘飘的却是暗藏锋锐。 “南清漓,这些冬阳丹我都要了,不过你那天醉酒说了很伤我自尊的话,你说我喜欢刚猛的男人,嗯,在商言商,你说说这个账怎么算?” 南清漓讪讪,她真的说过这种话? 好像她在心里这样想过的,难道是嘴不把门,就哧溜出去了? 南清漓当时的原话如下…… 醉醺醺的她舌头僵得厉害,对娄千语笑得娇憨,“娄公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可不能说给别人听,南苏阳是个男妖精,他肯定喜欢刚猛的男人,等你练出来八块腹肌,你们的关系就稳当了,坚若磐石!” 眼见南苏阳直直地盯着自己,南清漓可不希望因为自己说了啥醉话就被克扣了银钱,她讪笑着解释,“南馆主,我真的想不起来自己说啥冲撞到你了,但是醉话不可信,你千万别当真啊!” 南苏阳挪开了视线,垂首凝视着手上的蝉把件,语气难辨真假,“既然你沾酒即醉,那以后还是不喝为佳,不过醉话才是真话,你说得也没错,我就是在这儿等待着一个能欣赏我的男人,比如娄兄,比如带你回家的那个汉子,他叫啥来着?” 南清漓见南苏阳不和她较真了,放松的同时懒得深究南苏阳话中的各种深意,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出卖了萧云翳。 “南馆主果然是与众不同的性情中人,那人叫夜星霓,还有他已经二十九岁了,在年龄上也比较适合你,娄兄还小着呢,他才十九岁了,对你来说太嫩了一点。” 尽管南清漓有意将某人的年龄虚加了十岁,有意将某人推入不为世俗所容的火坑, 但是南苏阳似乎不买账,话锋陡然一转,“南清漓,这么说来,你还是喜欢娄兄多一些!” 南清漓也就是莫名觉得对不起娄千语而已,可没有喜欢这层意思,她脸色发苦,“没有!南馆主,真的没有,我咋敢夺人所好啊!” 南苏阳妖娆一笑,“是啊,君子不夺人所好,像你这样贤惠能干的女子,如果再有几分姿色,那么迷倒万千男子也没有多难。” 南清漓郁闷的,她一个寡妇,和南风馆的馆主才几面之缘而已,咋就聊到这个份儿上了? 她只想好好地相思着前世男友萧云翳,对其他异性真的是没有一丁点儿兴趣。 南苏阳拿出来三两银子放到南清漓面前,友情支招,“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娄兄是不错,但是夜星霓更强,也更喜欢你,你好好打扮一下自己,说不定他就给你个侧室的位置。” 瑟缩在南清漓身影里的鬼原主不由得沾沾自喜,她仅仅是一个没钱没势没娘家的丑寡妇,居然可以做像夜星霓那样的有钱帅男人的侧室,那么如果她再努力一把,就可以做像娄公子那样的男人的正室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黯然神伤,她真心喜欢文东刚,可文东刚只给她一个妾室的位置,而且文东刚仅仅是个没钱也不太帅的小铁匠啊,他与夜星霓和娄公子相比,给她的待遇实在是太差劲儿…… 南清漓的心思与鬼原主完全不同,腹诽一夫多妻制封建糟粕的同时,也腹诽了南苏阳一把。 南苏阳啊南苏阳,你喜欢男的也好,女的也好,本宝没一丁点儿意见,你想做夜星霓的侧室也好,正室也好,想和夜星霓还有那个娄公子风花雪月也好,不管怎么着统统都好,本宝都是没啥意见。 就是麻烦你别瞎哔哔乱点鸳鸯谱,本宝可是心有所属的人,本宝的男神可是好得无人可及,你特么一个男妖精根本就不懂爱情好吗? 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南清漓麻利地收起银子,惺惺作态,“南馆主,多谢你的友好提醒,我记住了,不打扰你了,再见!” 南清漓说完转身离开,但她身后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一个活物那般死寂。 她出于职业病的本能,很想转回头去看看南苏阳是不是突发啥急症了,但理智告诉她没这个必要。 但是她在掩上室门的同时,眸角余光忍不住往后扫过去……南苏阳垂首敛眸,纤纤长指摩挲着红玉蝉把件,冷艳妖娆如画。 本宝忙得很,就让那三个男人恣意放纵的风花雪月去吧,这样想着,南清漓脚步匆然离开了南风馆。 她和小鹏采购齐全后,就不紧不慢地往回赶,可是快到家时,看到了两个熟人在荆门那儿鬼鬼祟祟的晃悠着。 不是别人,正是老吴家的二房媳妇儿杨桂芝和她大女儿吴金钗。 瞧着这母女俩的架势就没安啥好心思,南清漓歪头盯着小鹏,语气清淡,“这次是不是你招惹了人家?” 小鹏仿佛白天见鬼了似的,连连摇头,“大嫂,我见了老吴家的人都是绕开了走路,咋就能招惹来这娘俩个?你不信,我这就去撵走她们!” 南清漓再抬头望去,轻声笑了笑,“不用撵了!” 杨桂芝和吴金钗看见南清漓和小鹏走过来后,窃窃私语几句,就绕过墙角离开了。 叔嫂两人走进荆门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羊圈,那只土黄色的野山羊正卧在围栏里,安静地反刍着晒太阳。 是的,他们猜测杨桂芝和吴金钗是打这只野山羊的主意。 两人进了屋,擦了一把手和脸,小雪端上来温在锅里的饭菜后,将篓子里采购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柜子上,然后跨坐在炕沿边儿,继续埋头纳鞋垫。 小鹏因为下午还要上山砍木柴,吃了饭后随便聊了几句就去自己那厢休息。 南清漓洗刷碗筷的同时问起了文翠叶,小雪说上午过来时看上去闷闷不乐的,她问了几句,也没问出来什么。 片刻后,眼见南清漓爬上了炕头,扯下来一只枕头躺下,小雪侧耳听了听院子里的动静,再转过来头正要说什么时,南清漓已经浮起了轻浅的鼻息。 她只好拿过来吴大顺的那件旧棉袄,苫盖在南清漓身上,凝神想了想,继续埋头飞针走线。 南清漓也就是睡了两盏茶的时间,就起来熬制翠红膏。 期间,小雪提起上午文翠叶走了后,杨桂芝和吴金钗三番五次在荆门外鬼鬼祟祟的。 她听到动静后一出去,她们就躲远了,甚至还被从私塾放学归来的南氏兄弟撞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想偷那只野山羊。 南清漓寻思着院子里最值钱的物件也就是那只野山羊,就叮咛小雪家里只剩下她一人时机警点儿。 不过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是来家里卖鸡蛋的女人多了起来,少的一斤,多的三斤。 而且这些女人还念叨说攒钱给家里的闺女买脂粉,买绢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看灯,说不定就撞上了一门美满姻缘。 小雪提了一次后,南清漓就上心记下了,这不,明天是上元节,今天她从镇上买回来四根绾头发的丝带。 “小雪,你的脂粉还没用完呢,所以我就没再买,也没买绢花,觉得太俗气不合你的气质,如果你实在是喜欢,那明天上午找个伴儿去镇上买几朵。” 听到南清漓这样说,小雪觉得很有道理,“大嫂,这些丝带很好看,没必要再买绢花了,到时候你帮我梳个好看的发髻就可以。” 南清漓当然看得出来,这几天小雪一提到上元节,眼里就是一片亮灿灿的,显然她对灯会撞姻缘也是非常憧憬的。 虽然明白一桩好姻缘不是随便就能撞出来的,而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南清漓没对小雪多叨叨什么。 毕竟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而且只能自己去体验其中的人生百态。 “小雪,你翠叶姐可说过明晚灯会上卖啥绣品吗?” 听到南清漓这样一问,小雪娇美的小脸上顿时多了几缕阴郁,“大嫂,翠叶姐说了她家里忙得走不开,明晚就不去逛灯会了。” 见南清漓不太相信的样子,小雪语气忿然,“我问翠叶姐是不是她婆婆病重得快死了,她说不是,就说她要忙着做家务活儿。” 一想到文氏那两口子的极品事儿,南清漓毫不犹豫地打消了过去串门子的念头,“小雪,走吧,去苏素婶子家串个门。” 小雪依旧飞针走线地忙碌着,“大嫂,明天下午你要帮我盘绾个好看的发髻,一定很费时间,所以我要把针线活儿提前赶出来,你自己去吧,早点回来啊!” 南清漓对这个一心攒嫁妆钱的小财迷没话说了,独自去文清源家。 由于明天是上元节,落月镇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但与镇上比起来,文家屯子就显得冷清萧索得多。 文清源在私塾教书还没回来,苏素和文璇娘两个在家里,南清漓挺诧异的,“文璇,你咋不去私塾?” 倚靠在窗台那儿看书的文璇马上抬起了头,眼里一片莹润,显然是刚刚哭过不久。 “清漓姐姐,几天前,我和吴玉堂吵嘴,然后我就被我爹撵回家了,你评评理,你说我爹和我谁有理?” 南清漓眼见苏素依旧闷声不吭地绣荷包,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她轻声笑了笑,“文璇,你得先说说你为啥和吴玉堂吵嘴。” 吧嗒一声响! 文璇一滴眼泪顿时掉落到了腿上打开的书卷上,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合上了书卷,放到一旁的小方桌上。 “还能为啥?吴玉堂不要脸呗,他连束脩都不交,还缠着我爹问这问那的,别人连问一次的机会都没有,可我爹还那么认真地教他,我看不下去了,就让他滚回家去,可是……我却被我爹撵回了家!” 第一百四十九章迂腐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说着说着,文璇的泪珠子就止不住地吧嗒直落,神色间委屈得很。 “清漓姐姐,我让吴玉堂滚,我爹就指着我的鼻子,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儿,让我滚!他说读书人应该斯文有礼,敢情他只会对吴玉堂那种小人斯文有礼,我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的学生,他却让我滚,气死我了,真不想活了!” 一旁做针线活儿的苏素到底分了神,扎了手指,她放在嘴里吮,了下,看着儿子文璇一脸委屈的模样,到了嘴边的应景话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催促南清漓喝糖水。 是的,南清漓一进门,苏素就下炕给她端上来一碗温糖水,即便文璇眼巴巴地瞧了又瞧,苏素也只当没看见。 连亲个楞楞的宝贝儿子都不能随便喝碗糖水,南清漓由此推论文清源家里甚是拮据,此刻,她拿了一只碗,倒出去一大半糖水,递给文璇,柔声哄着。 “大姐站你这边,你爹就是没理,文璇不气了,喝糖水嘛,明天我们坐着老九伯伯的牛车去看灯,不带你爹去,让他自个儿在家看门。” 听了南清漓的这番安慰话,文璇情绪好转了一些,擦了把眼泪,端着碗,小口地喝着糖水,仿佛怕喝太快而体验不到糖水穿喉的甜馨感觉似的。 南清漓看着文璇一脸陶醉而享受的模样,心里为之酸涩不已,文清源怎么说也是个秀才,怎么就把自家的小日子过成了这个窘样? 自己的宝贝儿子连糖水都不能随便喝,却不让吴玉堂之流交束脩? 由于担心小文璇再次情绪崩溃,南清漓就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把炒花生和一把炒瓜子掏出来给他吃。 家里倒是还有不少炒花生和炒瓜子,可南清漓深知自己拿多了,苏素肯定不会让文璇吃的。 这一招果然很好用,文璇认真而小心翼翼地吃起来瓜子和花生。 “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南清漓直接问上来了,苏素拢了拢鬓发,语气平静地说了事情的原委。 文清源在通知私塾里的学生交束脩后,虽然家里有学生的都不怎么积极,但是断断续续的也交了束脩,最后只剩下了吴玉堂。 吴三顺和刘明珠不但不交束脩,而且连个假惺惺的解释也没有。 文清源实在是忍无可忍,就在私塾开学的第三天放学后,将吴玉堂单独留下来谈话,大意就是明天再不交束脩,那他就在家里温书备考好了。 吴玉堂一听就涕泪俱下,马上给文清源跪下了,说他爹吴三顺到镇上做短工崴了腿,至今腿拐得没法走路,一时半时也不能赚钱了,恳求减免一半束脩,最好是全部减免,他会记得老师的大恩大德。 文清源斟酌片刻之后就答应全部减免,回来对苏素一说,后者说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再说了,老吴家的做派在文家屯子里无人不晓,就是那种开开门拉,关上门吃的贱德行。 可苏素这样一说,迂腐如文清源说她不仅辱没了读书人的铮铮傲骨,而且也太斤斤计较了,秀才娘子应该有贤德有容人之量。 苏素还就是较了真,质问文清源是否还记得吴大顺对老吴家的种种好处,老吴家那一家子是不是一群只会贪便宜的白眼狼。 最终夫妻俩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文璇夹在中间也深受其苦,他劝解的话谁都不听,他除了哭就没有别的办法,而且第二天他就被文清源撵回了家。 所以,这事儿虽然过去好几天了,但夫妻俩依旧不咋说话,文璇也怄气不去私塾上学。 对于吴三顺拐腿的原因,南清漓心知肚明,吴三顺不是做短工崴了腿,而是偷她家的羊没偷成,被阿白咬到了腿。 不过南清漓真懒得提及,即使她说了也只能让苏素更加厌恶丈夫的迂腐书生气,却终是于事无补。 冰雪如南清漓当然清楚,苏素是文清源的妻子,可不是文璇那样心智简单的小孩子,如果自己说叨文清源迂腐不堪,苏素肯定心里也不舒服。 恩爱夫妻就是如此,即使明知道丈夫不好,但是也仅仅是自己说出来宣泄一下而已,绝对不容许别人说他半句不是。 所以南清漓就哄文璇,“听姐姐的话,不准再怄气了,你娘这么辛苦,你更应该好好读书,像你爹那样考个秀才……” 不等南清漓说完,文璇就发起了牢骚,“清漓姐姐,你就别提我爹了,我快被我爹气死了,我不去私塾也听得真真儿的。 秦楠和好多人说就是吴玉堂亲口说的,他说我爹夸他功课好得厉害,我爹惜才若渴才免了他的束脩,我呸,真想尿他一脸,看他还咋吹牛皮!” 对于吴玉堂的人品,南清漓只有三个字,呵呵哒,跪的利索的吴玉堂真的能够厚颜地说出来这种无耻话。 于是南清漓继续循循善诱,“文璇,你就没必要和那种人较真,你要是读书比他的成就强许多,他再会吹牛皮也没用,听姐的话,好好读书考秀才!” 文璇的小道理可多了,“清漓姐姐,我被我爹气得都有点不想读书了,你说读书有啥用啊? 我爹不就是秀才吗?可他天天辛辛苦苦的教书能赚几个钱?还不够我们一家人吃饭呢,这几天我只能吃个半饱,我娘是天天饿肚子,我爹还拽的啥似的……” 听得苏素冷哼了声,文璇马上不叨叨了,继续吃花生,嗑瓜子。 南清漓适时地笑着打圆场,“婶子,先生不在家,他也听不到文璇发牢骚,其实也没点啥,童言无忌嘛!” 苏素也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清漓,小川可勤快啦,他见文璇不去私塾就天天跑过来一趟,告诉文璇当天所学的内容以及布置的作业。” 南清漓笑着点点头,“婶子,这是小川应该做的。” 说到这儿,苏素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儿,眼里多了感激,“清漓,我知道你给了文璇不少钱,可清源爱惜读书人的清傲面子,我也就没和他说,要不是有你给的钱撑着,我家真的是无米下锅了。” 南清漓轻嗯着,笑笑地望向了文璇,后者眼珠子一转,替自己辩解。 “清漓姐姐,我真的没有把我们的秘密告诉我娘,是我娘自个儿找到了我藏起来的铜板儿,她拎着鸡毛掸子问我是不是偷来的,我怕挨打就照实招了。” 南清漓捂着嘴笑,苏素叹了口气,承诺她会让丈夫多指点南氏兄弟一二,希望他们在省府这轮考试中能有个满意的成绩。 接下来,两人就聊到了上元节的灯会,苏素依从南清漓的意思,只拿荷囊,荷包之类的常见绣品,至于鞋垫这种新品继续悄mimi地攒着。 文璇一直听着两人闲聊,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刷了一把存在感…… 他不知从哪儿翻过来一身很显旧的衣服,“清漓姐姐,我娘说她明天就穿这身衣服去卖绣品,太难看了,我娘可是秀才娘子啊!” 南清漓甚是不解,小雪那丫头早就将过年穿了几天的那身新衣服洗好放到了柜子里,就等着在上元节灯会上穿呢,可是,苏素这个年轻的小媳妇咋就专门要穿旧衣服呢? 大正月天,一般女人出门都会精心打扮一番,可是苏素却要刻意穿一身旧衣服,这样不是用低调二字可以解释得通的。 苏素见南清漓等着她的解释,就让文璇去院子里玩耍一会儿。 可是文璇贼灵得很,他转了转眼珠子,说了一部分真相。 “娘,你别当我是小孩子,我记性好着呢,去年灯会有个泼皮想摸你脸,我看见六子哥就在不远处,就拼命地喊他过来,今年六子哥不去看灯了,所以你怕再遇见那个泼皮,就故意穿旧衣服,可是这样很丢我爹的脸啊!” 苏素脸色尴尬的,薄怒轻叱,“文璇,你答应过娘绝对不和别人说这事儿!” 可文璇却是人小道理多,“娘,我没和别人说啊,清漓姐姐就不是外人嘛!” 苏素投注过去一个冷厉的白眼,文璇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埋头继续嗑瓜子。 南清漓看得真真儿的,文璇没吃几颗花生就不舍得吃了,早就藏到了被褥旮旯里,就像小松鼠藏松果那样又萌又利索。 苏素简而言之,在去年灯会上,她摆摊儿的地方距离猜灯谜的地方很近,凑巧文六斤和林梅带着铁墩儿在那儿看热闹,听到文璇的呼救后就及时赶过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今年不同了,昨天她还刻意问过文六斤,后者说媳妇林梅还在娘家住着呢,他没兴趣去镇上凑热闹。 虽然小雪身上有功夫,但到底是个女孩子家,明晚去镇上多几个男人一起总没坏处,因此南清漓略略讶异,“婶子,那先生怎么不陪着你?” 苏素听了这话,竟然凄楚地笑出了声,“他啊,就是个靠不住的,他一向以秀才身份为傲,才不会陪着我们娘俩摆摊儿呢,用他的话讲就是有辱读书人的斯文傲骨。” 南清漓心里失笑,人有傲骨无可非议,但傲骨不能当饭吃啊,有文清源这样一个秀才相公,苏素也太不容易了。好巧不巧,就在这时,文清源回来了。 但是这个一家之主回来后,被家里的另外两个联合起来无视到底。 苏素拿起了针线活儿,文璇头也不抬地忙着嗑瓜子。 南清漓这个客人只好笑着没话找话地打招呼,“先生,今天私塾放学挺早的!” 第一百五十章难得如此通情达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文清源回以儒雅一笑,温声解释,“是啊,今天提前半个时辰放学,明天是上元节休假一天。” 说完,文清源就跨坐在炕沿边儿,瞧着还在怄气的妻子和儿子,面色略略尴尬,各种不自在得不可名状。 最终是苏素低声打破了沉默,“清源,家里的米面不多了,我想明晚去镇上卖些绣品,清漓和小雪也一起去,我们早点过去,我去铁铺和文泽打个招呼,如果他不忙,就让他帮忙看看摊子。” 家里有多少米面,文清源也是清楚的,准确地说也就是维持半饥不饱的几顿而已,妻子苏素这样说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尴尬地轻咳了声,语气软得像面条似的。 “苏素,我和老九打过招呼了,老九答应会帮你看摊子的,你想去看看文泽也可以,不过他是个徒工,难免要看师傅和老板的脸色,你不必强求什么。” 苏素轻嗯了声,在室内再次陷入沉默之前,南清漓拿出来一两银子,递给文清源。 “先生,婶子帮我做针线活儿有一段时间了,这是按照成品最低预估价出手后的利润分成,如果最后能卖到高价,我还会另外补给婶子一些银钱。” 文清源说到底是读书人,他根本就不接银子,还剖析起来南清漓的这番话。 “清漓,你这是想故意接济我们,这些成品还没有卖出去,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即使能卖出去,也不晓得能卖几文钱,你现在就给一两银子,我是万万不能收下的,我时常教导学生君子爱财应取之有道,所以我必须以身作则。” 南清漓心里失笑的,孩子老婆快吃了上顿儿没下顿了,可文清源还在这儿文绉绉地讲道理呢! 南清漓将银子放到了炕沿边儿,终是为了照顾文清源这个读书人的清傲面子,她只得亮出了底牌,“先生,你多虑了,我打算近期在镇上或租或买个铺子开一家绣庄,因此婶子做好的成品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落针可闻! 一时间室内安静如斯! 文清源怔怔的,他以为自己幻听了;苏素也怔怔的,在落月镇或租或买个铺子,那得需要多少银子啊? 文璇怔楞了一下,手上剥出来的一小撮儿瓜子仁都顾不得送进嘴里,惊诧出声,“清漓姐姐,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南清漓轻柔地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文璇,姐从来没有骗过你吧?你咋这么不相信姐呢?” 文璇立即喜形于色,将瓜子仁丢进嘴里,欢畅地大嚼一顿,语气含着企盼,“清漓姐姐,那我娘一直做针线活儿,一直可以有钱赚,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天天都吃饱喝足?” 南清漓心里失笑,小文璇当真被饿怕了啊,面上她郑而重之点点头,“到那时,你可以随便吃肉包子,管饱吃;你还可以随便喝糖水,管饱喝。” 有吃有喝的,这下小文璇满意了,他继续认真嗑瓜子,为了谨慎起见,南清漓还叮咛文璇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免得节外生枝。 苏素不清楚南清漓手里到底有多少银子,但她相信南清漓这话靠谱,她暗暗盘算着,先解决一家人的温饱,然后就开始给文璇攒钱读书娶媳妇儿。 文清源依旧不太相信,怔怔地望着南清漓,嘴唇动了动,不知该从哪儿问起。 南清漓望向了苏素,语气透着隐隐担心,“婶子,到时候,小雪要镇上屯子里两头跑,所以只能麻烦你打理绣庄,成品分成连带工钱加起来,你每月最少可净得一两银子,不过你和先生就算是两地分居了,你舍得吗?” 两地分居这么大的事儿最终还得文清源点头,苏素满目期待地望向了丈夫…… 谁都知道过小日子讲究男主外女主内,夫唱妇随,如果两地分居,那就意味着夫妻俩白天不见面儿,夜里也没了耳鬓厮磨,那对文清源而言,他就和鳏夫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有头有脸的秀才如文清源却过着鳏夫一样的生活,身为妻子的苏素笃定丈夫受不了这种冷清寡淡的日子,十之八九不会点头同意。 南清漓为此斟酌了好久,也揣测到文清源与妻子伉俪情深,受不了两地分居之苦,这也是她没有刻意提及开绣庄的原因之一。 但事实上是这样的,文清源看看炕沿边儿的那一两白花花的银子,说话略略结巴,“一两银子……” 他失态地咕噜咽了下口水,讪笑着,“清漓,你说你婶子做针线活儿连带着帮你看铺子,一月可得一两银子?” 南清漓心里一乐,有门,她郑而重之点点头,强调,“先生,我的意思是最少可净得一两银子。” 文清源虽然是迂腐书生,但他深受柴米油盐的折磨,现在有这好事儿,他如坠五里雾中,瞅着儿子文璇,双目泛光,高兴得似个孩子。 “一月一两银子,那一年下来攒十两银子没问题,那我儿读书就再无后顾之忧啦!” 说到这儿,文清源拿起银子递给了妻子,“苏素,真没想到啊,你做针线活儿比我这个教书先生强多了,为了文璇有个称心如意的将来,我们夫妻多付出一些也无妨。” 顿了一下,文清源激动地补充说明,“苏素,明天我就去镇上买米面灯油,顺便去书坊押钱租赁一本书,给文璇尽快抄出来,那个……以后的生活你不用担心,我两周一天休沐,可以带着文璇去绣庄看望你,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难得丈夫文清源如此通情达理,苏素随之喜笑颜开,眸光灿亮,“清源,都是清漓惦记着我们,才能有这样的好处,你记得要好生指点小山和小川。” 是的,事实就是南清漓出本钱,苏素只管做活儿,成品放在绣庄售卖,苏素可以拿一半的利润,这等好事摊在谁头上都高兴。 文清源笑呵呵的,“这是我的分内职责,不过小山和小川就是读书的好料子,这次考试如无人力不可违的意外,考中秀才没问题。” 南清漓暗暗一叹,对于人力不可违的意外,那她也无力改变,那就是南氏兄弟的命数了,自己但求尽心尽力问心无愧就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文清源也不例外,他见后灶的锅里有些温开水,就将家里所有的白糖,仅剩下的一把糖倒进去,用勺子搅了搅,然后盛出来三碗,除他之外一人一碗。 可是小文璇记仇得很,一口气灌完了糖水后,依旧认真地嗑瓜子,一眼也不看凑过来的文清源。 双目满斟慈祥的父爱,文清源近似讨好般抚摸了一下宝贝儿子的脑袋。 虽然文璇嫌弃地躲到被褥垛儿的旮旯里,但他依旧一脸慈祥的笑容散不去。 南清漓家里还有事要忙,和苏素又聊了片刻后起身告辞,文清源夫妻俩非要将她送到院门外。 回到家时,南清漓正好又撞见那两个熟人,杨桂芝和吴金钗。 这次她们不是在荆门外鬼鬼祟祟,而是在院子里和小鹏,小雪嚷嚷起来…… 杨桂芝瞅来瞅去瞅了好几天,才找到这么一个有机可乘的好空子,小鹏和小雪在家,而南清漓那个天敌小煞星没在家。 将小鹏和小雪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杨桂芝一副理所当然的长者派头,要多猖狂就有多猖狂。 “小鹏,小雪,就算你大哥吴大顺在世时,他也得给我这个弟媳留一份情面,你大嫂早早死了爹娘没教养,我就不和她计较了,你们把在镇上置办的东西给我拿一半,还有小雪的脂粉也拿出来,借给金钗用几天。” 杨桂芝和吴金钗都背对着荆门,没有看见南清漓缓步走进来,小鹏和小雪眼见战斗力彪悍的大嫂回来了,心里顿时就多了底气。 小雪胸脯一挺抱着臂,就等着瞧瞧这对母女俩如何被自家大嫂怼得看天不蓝,看地不圆。 小鹏腰杆子一拔长了底气的同时,心里多了幸灾乐祸,他的视线越过这对母女俩,“大嫂,你可回来了,有人又来要东西!” 他这样一说,杨桂芝和吴金钗惶惶然转过身去,眼见南清漓似笑非笑的,她们仿若大白天见了鬼似的,从脚底窜起来森森的冷意,暗暗倒抽冷气。 杨桂芝和吴金钗在家里分析过,自从南清漓成了寡妇后,从来就没有吃过亏。 就连老吴家的吝啬鬼归榆花和南家老宅子号称比鬼精的何细腰,也从来没有得过南清漓的便宜。 而且南清漓与落月居和翠红楼做生意,这样的女人怕是大鬼小鬼见了也要愁三分。 让杨桂芝又嫉妒又忌惮的是南清漓这个新晋小寡妇艳压群雌,也就是说在文家屯子里,南清漓压住了所有的女人,包括归榆花和何细腰。 而且不知是哪个好事者还给南清漓整出来一个绰号,鬼见愁,连吝啬鬼和比鬼精见了也愁得慌。 此刻,南清漓就似猫戏老鼠一样好整以暇,但说出的每个字听着瘆得慌,不由得使人毛骨悚然。 “二顺家的,既然我亡夫待你不薄,那你想来也给他供袱包了吧,哦,我想起来了,后天下午他就该走了,就算是不舍得走也该走了,他对老吴家的大大小小那么好,说不定一会儿就跟着你们娘俩去老吴家串个门子,说不定一高兴就住上一年半载!” 杨桂芝母女俩的鬼神意识根深蒂固,听到南清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们越发心虚,颇为忌惮地瞅了瞅堂屋门,不由自主地往荆门方向挪了挪,生怕吴大顺的凶魂飘逸出来附在身上似的。 南清漓心里暗乐,没想到这个死鬼丈夫这么好用啊,每次拿出来用都有人买账,那就不用白不用,用了还想用。 既然杨桂芝连已故的南大柱夫妻都牵枝带叶儿地扯出来了,那她这个冒牌货女儿自然不能装聋作哑…… 第一百五十一章奇葩母女想占便宜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雪对吴大顺的凶魂也甚为忌惮,但此刻她是和南清漓一伙儿的,她巴不得那凶魂真的飘出来,吓得杨桂芝和吴金钗母女俩屁滚尿流。 小鹏对于不讲道理的女人恨得牙痒痒的,却因为大哥吴大顺曾说过不可以打女人而有劲儿没处使,此刻他听南清漓怼人听得那个津津有味。 “二顺家的,我确实是爹娘死得早没教养,但你爹娘还健在啊,他们对你的教养也不咋的嘛,连我死了的爹娘也不如,你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你爹娘却教你大白天到别人家里索要东西,他们就不怕损阴德不得善终吗?” 杨桂芝现在后悔死了,她过来时就不应该先骂小鹏和小雪,骂是骂过瘾了,可却耽误了时间而被南清漓这个煞星天敌堵住了。 听到自己还活着的爹娘被南清漓这一番数落,杨桂芝不觉得自己有错,自作聪明地狡辩,“南寡妇,我从来没说过要你家东西,我的意思是先借用一下,你不借的话,那以后就没法来往打交道了!” 南清漓淡淡笑了笑,“二顺家的,私下打交道讲究有来有往,那你说说在吴大顺死后,老吴家给我借用啥了?屁也没有一个吧?” 这几天,杨桂芝可没少听人说吴四顺天天早出晚归的,她猜测吴四顺肯定在镇上做短工赚了钱。 一想到这些钱都到了南清漓的手里,杨桂芝真是嫉妒得寝食难安,恨不得从南清漓身上咬下来几口肉才解恨。 被南清漓怼得脸红脖子粗,喘息都不均匀了,都快出不上气了,杨桂芝气急败坏,不由得拔高了嗓音,口不择言。 “南寡妇,你甭想糊弄我,你这么年轻的小寡妇,我就不信你能守得住空房,吴四顺是老吴家的人,你夜夜借用吴四顺的那个好玩意儿,就应该给老吴家补偿些好处。” 小鹏和小雪毕竟都是未涉人事的小孩子,听了这话后又脸红又气愤,自家大嫂比雪还要清白哪,杨桂芝为了得便宜竟然能说出这种污言秽语,活该吴金钗这么大了找不到婆家。 小鹏正要解释南清漓和小雪在东屋睡,而吴四顺和他一厢,南清漓却笑笑地缓缓开腔,直接怼到了嗓子眼。 “二顺家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吴小四儿行苟且之事了?如果我借用了吴小四儿那玩意儿,我就遭天打雷劈;如果仅仅是你胡编捏造,那你儿子吴玉庭半路夭折,你敢赌咒发誓吗?” 南清漓了然吴玉庭是杨桂芝的心肝命,根,子,所以她有样学样,也像杨桂芝一样口不择言。 而吴玉庭有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极品亲娘,那他被殃及进来也是他这个亲娘作的。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生不出儿子的媳妇在婆家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杨桂芝好不容易才生出来吴玉庭这个宝贝儿子,因此才在丈夫吴二顺的面前腰杆子硬了起来,才在老吴家也站稳了脚跟,所以如果吴玉庭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下半辈子就甭想抬起头了。 所以她根本就不敢拿宝贝儿子赌咒发誓,而是求助般望向了一旁的大女儿吴金钗。 这种时候,吴金钗也不是傻的,她娘为了得便宜,这是想拿她赌咒发誓呢! 她已经是文家屯子里屈指可数的老姑娘了,已经够惨够倒霉了,她娘还想咒她死,也太偏袒儿子了。 吴金钗想到这儿,心里凉哇哇的,暗暗拿定主意,以后嫁了人,一丁点儿好处也不给娘家。 是的,杨桂芝就是想拿吴金钗赌咒发誓,借以表示她没有胡编捏造。 杨桂芝寻思着只要能占到南清漓的便宜就好,那她在老吴家,在文家屯子的地位就蹭的涨了一大截,自然压过了三房媳妇儿刘明珠。 就算是赌咒应验了,但那个时候吴金钗肯定已经嫁了汉子,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是死是活和娘家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女儿吴金钗居然敢拗着她,居然递给她一个大白眼! 杨桂芝被南清漓怼得窝火,又遭遇女儿吴金钗的冷眼相向,气怒之下,她更是连个屁也蹦不出来,成了个大哑巴。 见状,吴金钗老得意了,她已经被忽略了很久,也该轮到她说话了,她只想得到小雪的脂粉,其他的无所谓。 即使得到了其他好东西,但老吴家上有她奶奶归榆花,她爹娘,她三叔三婶,下有吴玉堂,她弟弟吴玉庭等等,轮到她时,怕是连屁也剩不下了,她才不费那个劲儿呢! “小雪,做人要懂得知足,感恩图报,你跟着我大伯母吃香喝辣的就不说了,她给你买的脂粉你也用了好久了,也该让我用几天了。” 吴金钗自作聪明,她也没有针对南清漓,想来南清漓也不会吭声搭腔,那么小雪只能任她搓扁捏圆。 如吴金钗所料,南清漓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丝毫没有帮腔的意思。 小雪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大哥吴大顺和老吴家没有血脉关系,而南清漓和大哥拜了天地,就是她亲个楞楞的亲大嫂。 那么南清漓就和她更亲更近一些,吴金钗嘴皮子一搭,叫声大伯母,就想得好处,还能想得更美吗? 于是小雪质问的同时还忍不住显摆起来,“吴金钗,你还好意思说感恩图报啊,你从我大哥手里抠唆了那么多铜板儿,我咋没见你报答一下?我天天给我大嫂暖被窝,所以她就给我吃香喝辣的,给我买脂粉,她还说要给我买金钗呢,你到时候看见了,可别眼红的睡不着哇!” 值得一提的是吴金钗很喜欢自己这个金贵的名字,她的人生梦想就是嫁到天天戴金钗的婆家。 可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不但没找到有钱的婆家,而且娘家也不待见她,别说金钗了,连脂粉也不舍得给她买。 所以,小雪的这番话犹如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戳在了吴金钗的心窝子上,疼得她真想一口咬死了小雪才解恨。 吴金钗瞅着小雪这张略施粉黛,娇俏如春花的脸,眼红得要命…… 小雪死了大哥,却白捡了个会赚钱的大嫂,每天吃香喝辣,每天用着香香的脂粉,还可能有金钗戴。 而且,重中之重的重点是小雪比自己漂亮得多! 须臾之间,吴金钗的嫉妒飙到了巅峰,她疯了一般,凭着自己的脑补想象,说出来的话龌龊恶毒,简直是不堪入耳。 “小雪你个不要脸的贱骚蹄子,你还有脸显摆啊!你和南寡妇还有我小叔躺一个被窝里胡搞一顿,做了总是要还的,等哪天你和南寡妇一起肚大了,我裤带借给你,你找棵歪脖子树上吊去!” 小雪说到底脸皮子薄,气怒交加之下无言以对,一时间,杨桂芝和吴金钗一样,脸上都浮现出来占了上风的嘚瑟之色。 南清漓前世从村里的泼妇那儿没少拾掇给力的怼人话,她随随便便拈来三言两语砸过去,看看这母女俩咋消化。 “吴金钗,我就纳闷了,你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咋就知道嫂子睡小叔这种桥段了? 让我想想,你三叔吴三顺叫你娘二嫂,你娘睡了你三叔,然后就生出来你这个不该见天日的玩意儿,这秘密你可得捂严了,万一传出去了,你这一辈子就一直是没男人要的老姑娘,等着老死吧!” 所谓打鼓听声,说话听音,连年纪比吴金钗小好几岁的小鹏和小雪都听懂了,南清漓不过是以牙还牙的反击罢了。 但是在老吴家特别缺乏存在感的吴金钗却较了真,她记得可清楚了。 在她小时候,屯子里有不少女人说她鼻子嘴巴像她三叔吴三顺,不像她爹吴二顺。 还有好几次她抢了其他小孩的吃的,那些小孩无一例外,都跳着脚骂她是见不得天日的野种。 在老吴家,妹妹吴二女和吴玉朱同样都是女孩子,可她干的家务活儿最多。 如是,如是想着,吴金钗爆发了,几近满目喷火地瞪着杨桂芝。 “你可真不要脸啊,你嫁给了吴老二,却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硬把吴老三扒拉到被窝里,你不给我买脂粉和金钗,我就把你做下的见不得人的丑事儿抖落出去!” 此时此刻,杨桂芝真实的内心感受就是想一头撞墙上,撞死算了! 南清漓上下嘴皮子一碰,她亲个楞楞的亲闺女就胳膊肘往外拐,拿她开刀没商量,有这样的亲闺女吗? 当年,杨桂芝见刘明珠顺顺当当的生了一对双胞胎后,已经生了吴金钗和吴二女的她真是眼红得要命。 她暗暗想过大概是丈夫吴二顺的种子不行,才害得她生不出来儿子,如果她和吴三顺滚到了一起,那她怕是早就生出儿子了。 现在杨桂芝还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她头胎生了吴金钗这个赔钱货,可没少被丈夫吴二顺和公婆冷嘲热讽,等刘明珠生了吴玉堂后,她在老吴家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可她当年的忍辱偷生竟然得到吴金钗这样的回报,杨桂芝越想越气火越大,失去理智的她扬手扇了吴金钗两耳光。 吴金钗猝不及防,被打得趔趄着,差点摔个坐蹲儿,她捂着脸,泪眼汪汪,“你偷三叔生了我,还打我,有你这样的亲娘吗?” 杨桂芝真想,真想一顿拳打脚踢,送吴金钗这个蠢女儿转世投胎去…… 眼见小鹏和小雪都是满眼的幸灾乐祸,南清漓优哉游哉地暗暗感叹,没文化真特么可怕,没文化的亲母女俩可以秒秒钟反目成仇啊,呵,这下杨桂芝可伤心透顶了。 杨桂芝很快冷静下来,矛头直指南清漓,她太想压南清漓一头涨涨威风了,“南寡妇,你往我身上泼脏水就得补偿给我好处,你一个子儿不掏,那我就去文里正那儿说叨说叨!” 南清漓真是服气了杨桂芝的蠢不可及,杨桂芝根本就不占理,她就算是到县衙里说叨也一样占不到丝毫便宜。 第一百五十二章连羊都看不下去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想到这儿,南清漓指指荆门,怼死人不偿命,“我家大门开着呢,你不去就是狗,娘养的!” 杨桂芝专捡自己不在家的空儿,欺侮到家门上了,南清漓自然就没有啥好词儿。 拿腔作调也没有镇住南清漓,杨桂芝又搬出来恶毒龌龊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好像真的似的。 “南寡妇,吴四顺为啥一下变勤快了,你真当我啥也不知道,你怀上他的种了,所以他忙得早出晚归,你看看你肚子都显出来了,瞒三不瞒四,都四个月了,看来你早就和他勾搭上了,吴大顺还出十两银子的聘礼娶你过门,真是瞎了眼。” 小鹏和小雪瞧着自家大嫂瘪瘪平平的腹部,真是厌恶死了睁眼说瞎话的杨桂芝,为了捞到好处就这样颠倒黑白? 可怼人真不是他们的强项,他们的强项是动武揍人,尊奉着不能打女人这条的小鹏给小雪递眼色。 小雪会意,就要动手轰出去这两只想下蛆的苍蝇,就在这时,吴四顺大步走进了院子,额头的青筋凸显。 “够了!” 吴四顺之所以今天能早早回来,是因为明天是上元节,老板娘要在店里招待各路来看灯会的远房亲戚而早早打烊。 可怜吴四顺本来想回来好好睡一觉歇歇,但是却撞上了这么一出闹剧。 他在南清漓这儿,不过是个寄人篱下混吃混喝的,但凡杨桂芝考虑到他的一丁点儿脸面,也不应该过来寻衅滋事。 他在荆门外听了好大一阵子,越来越觉得杨桂芝不是个好东西。 往他脸上抹黑,他真的无所谓,但是杨桂芝一个劲儿地抹黑他大嫂兼救命恩人南清漓,他忍无可忍。 其实南清漓鼻子灵着呢,她早就闻到了一股子泔水味儿,就是吴四顺做短工后的专属味道。 起初她见吴四顺迟迟不露面,还以为他与这母女俩暗中沆瀣一气,吃里扒外。 她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一不小心就养了一只白眼狼,现在吴四顺站出来了,足以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付出终有回报。 诳语终究是站不住脚的,就如迷雾,太阳一出来就滚得没影儿了,但是这母女俩的作妖能力也不是纸糊的…… 杨桂芝眼见吴四顺也没有说啥难听话,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他肯定站在她们娘俩这边儿。 “吴四顺,你摸着良心说说,老吴家的人待你不薄,可你做短工赚的工钱咋不往家里拿,偏偏要白给南寡妇?” 吴四顺在镇上赌场厮混多年,阅尽世态炎凉,他本就不是个老实疙瘩,此刻心里冒出一句话,“杨桂芝,我赚的工钱睡你老娘了,你找你老娘说叨去!” 但是他最终没有说出口,一方面是想着就膈应,另一方面,他想在南清漓这个大嫂面前装个改邪归正的老好人。 “二嫂,你不知实情就不要乱说,我赚的工钱谁也没给,都自个儿攒着凑媳妇本儿呢!” 吴四顺已经十九虚岁了,攒媳妇本儿合情合理,可杨桂芝今天是不占到便宜不罢休,她手一伸,也不怕闪断手腕子。 “你还不到二十岁,还小着呢,娶媳妇儿还早着呢,你娘好几天没吃饭了,你把赚的工钱都交给我,我会一个子儿不少地交给娘,就说是你孝敬她的。” 吴四顺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二哥和三哥在他这个年纪早已娶妻成家了,可杨桂芝却说他还早着呢,与南清漓恨不得他明天就娶妻成家相比,这来自老吴家的亲情真是太寡淡了。 “杨桂芝,你拿谁压我也没用,老吴家的人都不配花我的钱,你要脸的话趁早走!” 吴四顺又不是自己的儿子,杨桂芝巴不得他一辈子不娶妻打光棍,那样她就能一直从他手里抠唆出来银钱了,可没想到吴四顺一个字儿都不给。 缩回去白伸出去的手,杨桂芝寻思着这趟要是啥都没捞到,回去后肯定要被刘明珠嘲讽一顿,连带着丈夫吴二顺和儿子吴玉庭也脸上无光,因此她努力静下来,琢磨着咋能占到南清漓的便宜。 吴金钗没得到小雪的脂粉也不想走,她泪眼汪汪的,“小叔,大伯母一家子欺侮我们娘俩,大伯母打了我,你就这样干看着啊?明天就是上元节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儿,你忘了吗?” 有多不要脸的娘,就有一样不要脸的女儿! 吴四顺腹诽着的同时,暗暗拿定主意,如果他真能娶得上媳妇,那他一定要擦亮眼睛,看好了对方的人品。 媳妇儿即使丑点也无所谓,但一定要人品好,不然祸害自己一辈子不说,下一代的孩子也被教养得没有一个正经好东西。 “吴金钗,我在院门外听了好久,我大嫂没动你一手指头,看你喊我一声‘小叔’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别像你娘一样不要脸的满嘴谎话,那样就真没有好男人要你了。” 吴四顺这话戳到了吴金钗的痛处,她的眼泪更多了,然而吴四顺没有留情面。 “吴金钗,我知道你想在上元节打扮得漂亮一些,想撞到一桩好姻缘,但是你让我偷小雪的脂粉我是做不到,你还是让你爹娘给你买吧!” 南清漓这下终于明白杨桂芝母女俩鬼鬼祟祟的根源所在。 吴金钗的谎言被戳穿了后,她脸皮子都没红一下,反而是突来灵感…… 据她看来这趟肯定是白来了,肯定是捞不到啥好处了,那回家后肯定也得不了好。 干脆,干脆她就把没本事的黑锅扣到她娘头上算了。 吴金钗脑子转得飞快,甚至都想好了对奶奶归榆花咋说,对二叔二婶两口子咋说。 反正大意就是她娘撑不住场子,没本事和南清漓闹腾,却打了她两巴掌,她就是一个最最可怜的受害者。 这样想着,吴金钗捂着脸,泪水涟涟地跑出了荆门。 身边一下空落落的,杨桂芝的作妖气焰不降反增,她叉腰瞪眼,一副我穷我有理的模样。 “南寡妇,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老吴家的媳妇儿,那你赚的钱就有老吴家的份儿,你们吃肉,老吴家人就不能喝汤,我也懒得和你的小喽啰废话了,你是一家之主,你就痛快的说给不给我好处?” 南清漓悠然自得一抱臂,语气懒洋洋的,就是一副怼死人不偿命的优越架势。 “啧啧啧,我家早上的泔水最多了,你早上咋不来讨饭啊?哦,我明白了,因为你穷筋懒得很早起不得,再说了,如果你能早起的话,也不会穷得只剩下根穷筋了,呵,到人家门上讨饭也不懂得低声下气些,你这样的叫花子,连泔水也喝不到嘴里!” 杨桂芝自认表现得很彪悍很厉害了,却被南清漓讥讽为叫花子,她气得浑身哆嗦,“南寡妇,你敢骂我是叫花子,我今儿个和你没完!” 说完,她撒腿跑到羊圈那儿,进了围栏里,解开了拴羊绳子,就往外拉那只野山羊。 小鹏按耐不住火气,就要冲过去时却看见南清漓递过来一个眼色,意思就是他袖手旁观看热闹就好。 “南寡妇,你得罪了我就要给我补偿,这羊我拉走了,等下了羊羔后再给你送回来。” 杨桂芝见一院子人都直愣愣的站着,没有一个人敢拦阻她,因此她心里还颇为得意,就这样编了句应景话,显得她好像是个说人话,讲道理的正经女人似的。 其实杨桂芝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将羊牵回老吴家后就让吴二顺马上宰掉,明天一早就拿到镇上卖肉卖羊皮。 她甚至还想到要仔细叮咛吴二顺一番,卖得的银钱偷偷藏起来一些,等日后他们两口子嘴馋了,就到镇上偷偷买点熟肉解解馋。 南清漓暗暗冷嗤,这个杨桂芝真把自己当盘硬菜了,以为这儿是她家炕头吗? 就当南清漓正要给杨桂芝一点颜色看看,接下来的一幕出乎意料。 那只野山羊头一低,冲着杨桂芝直撞过去! 尽管杨桂芝躲得快,但她的裤子还是被野山羊的犄角戳破了两道长口子,连带着腿也被戳到了,锐锐的痛着。 野山羊挣脱后,直接跑到了南清漓身旁,一下下舔着她的裤脚,要多萌有多萌。 杨桂芝这是有多作,连羊都厌恶得不行! 杨桂芝不甘心到嘴的肥肉飞掉,她顾不得腿疼,扑过去就要捡起来拴羊绳子……“嘶……” 杨桂芝手疾眼快地抓住了拴羊绳子的末端,但是南清漓动作也不慢,她一脚踩到了杨桂芝的手背上,杨桂芝痛得连连倒吸冷气,松开了绳子。 小鹏适时地跑过来,捡起来拴羊绳子,死死地攥在手里,看看杨桂芝咋能抢过去。 吴四顺本来想进屋里擦洗一把呢,但是却挪不动脚步,他很想看看杨桂芝自作自受的惨淡下场。 杨桂芝的手被踩得死死的,她忍着痛,用另一只手捶打南清漓的腿。 南清漓轻轻巧巧地挪腿躲过,顺势一脚踹到了杨桂芝的肩头,她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坐蹲儿。 “二顺家的,还想要好处是吗?跪下磕几个响头,叫我几声奶奶,奶奶我就赏你一桶泔水!” 杨桂芝哪能忍得了这样的奚落,她忍着身上的各处肉疼,发了狠朝南清漓撞去。 南清漓轻松地闪开,一脚踹到杨桂芝背上,后者就跪趴到地上了,仿佛隆而重之地要给谁磕头似的。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小鹏和小雪这两个练家子暗暗点赞自家大嫂冰雪聪明,不动声色之间就拿杨桂芝练上手了。 是的,南清漓每天坚持锻炼,练啊练的,早就手脚痒痒得想找个人试试手。 不过,她非常有自知之明,深知在小鹏和小雪那儿别说占不到上风,怕是连个平手也难维持得住。 她这个一家之主的范儿是需要爱惜呵护的,不能随意在小孩子面前掉范儿,凑巧杨桂芝就自个儿送上门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汤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就这样,南清漓像猫戏老鼠似的与杨桂芝周旋着,她始终轻轻松松,毫发未损,但是杨桂芝不是摔趴下了,就是摔了个坐蹲儿。 没有多久,南氏兄弟背着篓子回来了,显然是给羊割干草,搂树叶去了。 小鹏将羊拴回了羊圈,也简单地向他们述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给羊添加了干草后,南小山看着杨桂芝像只笨狗熊似的,又好笑又不耐烦,低喝,“你再不滚,我这就去找瑞伯伯,告诉他你大白天到我姐家抢东西!” 杨桂芝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最终摔得鼻青脸肿,虽然她始终没有碰触到南清漓的衣角,但是却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勇气,总觉得马上就要掐到南清漓了,然后南清漓就服软示弱给她好处了。 此刻被南小山一喝,她骤然泄了锐气,由于担心被文瑞处罚金关起来而惹老吴家人不待见,因此她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逃掉。 一场闹剧随之落幕,众人说笑着各忙各的去。 进屋里擦洗了一把后,南清漓吩咐小雪帮着她做元宵。 很快,南清漓麻利地弄好了黑芝麻糊,加了些白糖猪油拌成了馅儿。 这时,小雪也烧开了水,南清漓用开水和糯米面,等到和透了的面穗儿晾得不烫手时,她将面穗儿揉到一起,揉成了一大块面团。 然后用刀切下来一小块,揉成了长条,切成大小差不多的面剂子,逐一擀开,包馅儿。 反正是明天煮着吃的,又不对外售卖,所以南清漓吩咐小雪重点是少包点馅儿免得露馅儿,也不用太讲究好看不好看,包了馅儿后随便揉圆就行。 姑嫂两人合作默契,总共不到一个时辰就包出来满满一案板黑芝麻馅儿元宵。 南清漓点数了一下元宵,想了想家里家外,很快就将这些元宵分成了若干份。 就在这时,文六斤背柴回来了,南清漓如数结算了今天的工钱,指了指用荷叶包好的元宵。 “六子哥,明天是上元节嘛,我就和小雪包了些黑芝麻馅儿的元宵,其实元宵馅儿有好多种,不过黑芝麻馅儿是日常大众口味儿,你要是喜欢吃的话就拿回去一份,明天煮了凑合着吃吃。” 其实南清漓也不是太喜欢吃元宵,只不过小雪好几天前就一个劲儿地央求她,上元节买些元宵煮着吃可以讨个团团圆圆的好彩头。 文六斤摸着硬邦邦的铜板儿,心情不由得为之轻松愉悦,又听说有元宵吃,心情就更好了,仿佛身上的疲倦都一下子没了影。 他长这么大,也就是在面点铺子里看见过元宵而已!啥馅儿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吃到嘴里! 不由自主,文六斤伸手拿起一包,小心翼翼地打开,看着一颗颗白白圆圆的元宵,他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声音很响的,连南清漓和小雪都听见了。 南清漓没有明显的反应,小雪却捂着嘴笑,赶紧给他端上来一大碗糖水。 “清漓,凡是能吃的东西,我就没有不喜欢吃的,可是我拿回家的话,我爹娘肯定又要训我了。” 文六斤尬笑着,理智告诉他应该放下元宵,可是却本能地不想完成放的动作…… 自个儿一个大人还想吃元宵,儿子铁墩儿肯定更想吃。 事实如此,即便是文瑞身担屯子里正一职,上元节家里也不舍得应景地买元宵吃,表面上是节俭持家,其实就是赚钱不容易,花钱要仔细。 “六子哥,这是你家的份子,剩下的份子让小鹏和小川送过去,只要大家别嫌少,别嫌难吃就好。” 文六斤听南清漓这样说,马上就释然了,他也看出来了这点,就等着南清漓这句话呢! “大双,一份九个元宵不少了,镇上这样一份要卖到三十文钱哪,而且元宵的个头比这小多了,嗯,我娘至少会煮两顿,我娘最多给我吃两个,到时就让我娘多添瓢水,我多喝几碗元宵汤也不赖。” 好吧,文六斤已经说到怎样吃元宵了,那就是真没有嫌弃的意思了。 这样想着,南清漓让小雪叫过来小鹏和南小川,小鹏负责送文泽家和文老九家的,南小川负责送文清源家的。 文六斤再无多话,连喝了两碗糖水后,到院子里去劈柴。等到文六斤劈好柴,拿了元宵乐呵呵的离开后,小鹏和南小川都回来了。 然而两人的表现都很反常,南小川嘴上说口渴得厉害,可是他端着一碗糖水,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磨蹭得两刻钟也未必能喝完的架势,而小鹏…… 小鹏对女人的针线活儿从来就不感兴趣,此时竟然跨坐在炕沿边儿,专心致志地盯着小雪纳鞋垫。 而且,他还问小雪明天就是上元节,她咋不多绣个荷包卖钱攒嫁妆。 小雪没好气地回复说自己攒下了不少荷包,荷囊和绣帕之类的成品,怕是明天也卖不完,他就别瞎操心了。 南清漓倚靠着被褥垛儿,本来想眯瞪一小会儿后做晚饭,可是小鹏和南小川的反常表现入了她的眼,她总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们送过去元宵时,人家没嫌弃少吗?小鹏你先说!” 听到南清漓点名询问,小鹏实话实说,“大嫂,没有谁嫌元宵少啊,因为铁铺不休假,文泽哥也回不了家,婶子说他们两口子这下可以吃个稀罕吃个过瘾,老九伯伯也说晚上就一锅煮光了吃掉,吃个够!” 南小川适时地接上,“我去了先生家里说明了来意,文璇马上就拿了一个元宵放在手心里闻啊闻,婶子和先生看着文璇的馋样儿都失笑的,马上就生灶火准备煮了。” 与此同时,小鹏和钱小川也不掩饰心思了,两个人的视线在摆放元宵的案板那儿逡巡徘徊,难舍难弃。 见状,南清漓掩口打了个呵欠,懒洋洋一问,“所以,你俩就赖在我这厢不走,也想晚饭吃元宵?” 小鹏和南小川相视一眼,得逞而笑,一起正经八百地点点头。 南清漓失笑的,她微微凝眉,“明天才是上元节,大晚上吃元宵,你们就不嫌甜腻吗?” 接下来的一幕,让南清漓和小雪忍俊不禁…… 正在堂屋洗鸡肠子的吴四顺也探进来脑袋,与小鹏和南小川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不嫌!” 他们几个从来就没有吃过元宵,连啥味儿都不知道,更不晓得甜腻是个啥滋味儿,反正肯定甜不死人的。 南清漓倦得闭了眼,“小川,你去问问小山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南小川嗳了一声,人已经出了屋,很快,他折返回来,转达了南小山的意思。 不得不说南小山在吃这方面很接地气很合群,他的意思是节不节的不怎么重要,有的吃才最重要。 南清漓轻嗯着,已是倦意深深,这边小鹏却迫不及待,“大嫂,那我这就生灶火啦!” 小鹏虽然是询问的意思却是肯定的语气,足以表明他有多馋元宵了! 南清漓倦得睁不起眼皮子,“烧开了水叫我一声!” 听得南清漓已经浮起了轻悄的鼻息,小雪愤愤然踢了小鹏一脚,嗔怪,“大嫂快累死了,坐着就睡着了,你这是有多想吃?八辈子没吃过似的!” 小鹏小声辩解,“我也没打扰大嫂睡觉啊,再说了我就不信你不想吃?真能活八辈子的话,我天天都想吃元宵,看着就香得不行!” 南小川目的成功达到,高高兴兴回屋温书。 待到小鹏生了灶火,烧开了水,小雪不让他叫醒南清漓,“你别弄出太大声响,让大嫂多睡一会儿,我寻思着煮元宵和煮饺子差不多,我来煮吧!” 小鹏放缓了推拉风箱,呱嗒呱嗒的声响随之也小了不少,小雪时不时用笊篱抄一下锅底,以免元宵粘锅。 待到水再次烧开,小雪添进去一碗冷水,如此重复三次,一个个元宵都浮在水面上,她吩咐小鹏去喊吴四顺他们几个过来吃元宵。 小鹏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小雪,你确定元宵熟了?” 小雪在灶台旁转悠了好几年,可以说是一个资深小厨娘,她寻思着糯米面本来就是烫熟的,芝麻馅儿也是熟的,又加了三次冷水,元宵肯定熟透了。 “那我就先捞一个你尝尝,不过每人六个元宵,待会儿你只能吃五个,行吗?” 听到小雪这样提议,小鹏赶紧点头,他太愿意先尝为快了,尝尝就放心了。 眼巴巴看着小鹏吹了几下,将元宵送入口里,嚼了嚼咽掉,然后就是一脸凝然石化的呆样儿,小雪越发急不可耐, “到底咋样?元宵好吃不好吃啊?好吃就点点头,不好吃就摇摇头!” 小鹏先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语气陶醉,“好吃,但不是一般的好吃,简直是太好吃了!” 看着小鹏跑去喊吴四顺那几人了,小雪忍不住也尝了一个元宵,的确是她从未品尝过的极致甜馨。 等到南清漓被小雪摇醒时,她一睁眼,就看见几小只围着饭桌,坐得端端正正,就等着她一声令下开始吃元宵呢! “吃吧!” 她吐出这两个字后,几小只齐刷刷地埋头吃起,一个个都是无比陶醉而享受的神情,让她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吃的不是元宵,而是一万年才结一次的人参果似的。 南清漓另外拿了一只碗,夹了一个元宵吃掉,和前世吃过的味道差不多,还是那么甜,还是那么腻,吃一个就够够的。 最后,南清漓佯称元宵太甜腻了,她吃多了头晕,就将剩下的分给吴四顺几个人,每人正好一个。 第一百五十四章宁做富家妾,不做穷汉妻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这几人吃光光元宵后,一边喝汤,一边交流着品尝心得,大意就是元宵入口即化,软软糯糯的,没有比元宵更好吃的美味啦! 不止如此,这几人还将一大锅元宵汤也喝光光了,南清漓暗叹这几只倒是咋也行,没有一个挑食儿,也太好养活了,这样,晚上不用煮小米粥了。 所谓富人过节,穷人过天儿,翌日的上元节一家人忙碌依旧。 南清漓和小雪天不亮就起来生火蒸包子和馒头,一家人吃了早饭后,小雪洗刷锅碗,南清漓一刻不歇,开始熬制膏体。 其他人也很忙,吴四顺依旧去镇上做短工,小鹏上山砍柴,休假的钱氏兄弟也没闲着,挑满了所有的水缸,割了几篓子干草,树叶也搂了几篓子。 等到南清漓弄好了翠红膏,文翠叶来了,她吃了煮鸡蛋后,小雪刻意问及她与文氏两口子这几天关系咋样。 她苦笑着刻意避而不谈,聊了几句家长里短,临走前神秘兮兮地告诉她们姑嫂一个消息…… 这几天文家屯子里未出阁的女孩子们基本上都是足不出户,小雪也是如此,为的是减少日晒,将脸蛋捂得白皙一些,在上元节的灯会上撞到一桩好姻缘。 文翠叶身为过来人,也清楚这一点,她寻思着南清漓虽然是寡妇的身份,但其实和小雪一样,也是身子清白的姑娘。 小雪还小,人又长得漂亮,以后的机会多的是,但南清漓模样一般,年龄越大,越不容易再嫁到好婆家。 所以文翠叶特意将从父亲文瑞那儿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清漓,小雪,你们今晚可要打扮得漂亮一些,我爹说黄老财的长子黄梓州极有可能会在灯会上现身。” 南清漓对此没啥感觉,已经开始熬制冬阳丹了,可是小雪却是双目泛光,亮灿灿的,语气里透着兴致勃勃。 “翠叶姐,你见过那个驾着马车去瑞伯伯家的娄公子吗?这个黄家大少爷和娄公子相比,你觉得谁更帅气更有钱?” 闻言,南清漓刚想说什么却一下子咬到了自己的舌尖,口腔里随之弥漫开来鲜血的腥甜。 锅里水气氤氲,翻滚出来大大的气泡,她意识到火势太旺了,于是将火钩塞入土炉子,将锅架起来一些。 悄mimi地咽了口腔里的血水,南清漓透过火钩撑开的缝隙,凝视着炉子里跳跃的橘黄色火苗,不想再吭声说什么了。 憧憬爱情的女孩子心思敏感而脆弱,小雪肯定也是如此,如果自己当着文翠叶的面儿,告诉小雪醒醒吧,她肯定会觉得很没面子,反而会更加执迷不悟。 以南清漓的社会阅历判断,像娄公子和黄家大少爷那样的有钱男人缺什么她倒是不晓得,但他们肯定不缺女人。 接下来南清漓不得不面对现实,她的三观与小雪和文翠叶的三观真的不在一条路上…… 文翠叶瞧着小雪略施粉黛的美脸,恨不得自己从未嫁过人,终是她无比遗憾地摇摇头。 “小雪,我可没有亲眼见娄公子的那个福气,可我娘说了他可是通身的气派,谈吐之间比文秀才还斯文儒雅,即使是能够做他妾室的,也得是很有服气的女人,我现在越来越后悔了,嫁得太早了,活得太窝囊了,真不如给有钱男人做妾室。” 小雪嘻嘻笑着安慰,没有意识到将南清漓当做了一团空气,“翠叶姐,我觉得也是这个理,你现在的日子还不如我大嫂当寡妇滋润呢,屯子里好多女人都说文东刚特想收我大嫂做妾室,他真是好算计啊,可他也不过就是个没啥钱的小铁匠,我大嫂为啥不选有钱男人,偏要选他?他真是做的好梦!” 文翠叶附和而无奈地笑了笑,“是啊,姐是没有这个享福命了,你和你大嫂还有的是机会,宁做富家妾,不做穷汉妻,姐希望你们都顺顺当当做了有钱男人的妾室。” 小雪沉浸在想入非非的意乱情迷之间,早把惨死的大哥吴大顺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只是眼神灿灿地憧憬着似是美好的未来,“翠叶姐,我会努力的,我先做了富家妾,然后给我大嫂好好物色一户好人家!” 接下来,这两个继续英雄所见略同地聊了一会儿体己话,文翠叶才恋恋不舍地告辞回家,南清漓将事先准备好的那份元宵塞给了她。 但是文翠叶走了后,小雪依旧是意乱情迷的亢奋状态,自以为天下第一睿智。 “大嫂,苏素婶子对我说过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真的是过够了穷日子,做有钱男人的妾室真的挺好,你啥也别劝我啊!” 南清漓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呵,你大嫂我对你苦口婆心说了几箩筐女孩子当自强自爱的上进话,你咋就不走心啊,别人三言两语,你就不管不顾走了心。 蘼蘼药香漫入鼻端,南清漓心思暗转,在小雪的脑子里,男尊女卑的意识已经根深蒂固,因此她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在三观这方面旁敲侧击而循序渐进。 小雪意乱情迷得难以自拔,竟然憧憬着在灯会上邂逅黄梓州,她语气痴然,“大嫂,你猜猜那个黄家大少爷长啥模样?” 南清漓还真的想了想,黄老财的儿子嘛,她没咋费劲儿就脑补出来一个土肥圆的地主少爷形象,不过她不忍心打击小雪,敷衍道:“男人样儿呗,我哪猜得出来啊!” 一个时辰后,南清漓眼见小雪慢吞吞地做着针线活儿,依旧是一副沉浸在美梦中的痴醉模样,她缓缓开腔。 “小雪,我快忙完了,你先和面醒着,等我收拾好就拌饺子馅儿!” 终究是可以触摸到的现实好处来得更猛烈一些,更有魅力一些,小雪恍然回神,馋相毕露,“大嫂,你的意思是中午吃饺子?” 南清漓暗暗一乐,面上不动声色地轻嗯一声,“本来打算煮元宵吃的,可元宵已经吃没了,那就吃饺子吧!” 小雪和好面不久,南清漓弄完了冬阳丹,她收拾干净药渣子,洗了洗手,切肉和胡萝卜弄饺子馅儿。 等到姑嫂两人包好了一案板饺子,南小川也帮着烧开了水,这时,小鹏和文六斤背柴回来了。 文六斤一看案板上整整齐齐的白面饺子,就眼馋得不行,挪不动脚步了。 他娘本来打算今天中午包一碗白面的饺子,他即便是排在儿子铁墩儿后面,怎么着也能吃上十来个。 但是昨晚吃了元宵后,他娘就变卦了,叨叨说过日子不能天天吃好的,所以今天中午饭就改成了土豆面片汤。 “六子哥,你坐会儿等等,饺子这就下锅,很快就熟了,你吃一碗再走!” 听到南清漓这样招呼,文六斤连糖水都顾不得喝一口,转身就跑掉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南清漓已经很照顾他了,他可没脸皮蹭饭。 等到南清漓将饺子煮熟,用笊篱都捞出来后,她给阎四豹留出来一大碗,还特意嘱咐这几个下午饿了时可以吃烤包子和烤馒头,不准偷吃这碗饺子。 小鹏几个没意见,小雪却不高兴地抱怨起来…… 小雪习惯了家里人都让着她,也不觉得她的话里带着很多刺。 “大嫂,你就不应该给吴小四留饺子份儿,家里这么忙,一月一两银子让他打杂他都不肯干,镇上那个面馆到底给他多少工钱啊?是一月给他一两金子吗?还是面馆老板娘的女儿和他暗定终身了?” 小鹏几个心思都在喷香的饺子上,只要有他们的饺子份儿就不管其他,因此一个个都装聋作哑中。 南清漓心里有些不悦,语气清淡道:“小雪,你少说一句吧,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陷于上元节撞姻缘综合症中的小雪毫不犹豫地追问,“大嫂,那我如果在灯会上撞见了一个喜欢我的帅男人,他愿意纳我为妾,你还给我置办嫁妆吗?” 重点在这里啊! 小雪想让她在小鹏几个面前诺下嫁妆,这是怕她不出嫁妆钱啊! 南清漓真没想到小雪能当着小鹏几个的面儿问出来这种话,毕竟小雪才十三岁啊,嗯,人是善变的,连小雪都懂得耍弄心机了。 虽然心里凉哇哇的,但南清漓看在死鬼丈夫的份上只能忍而不发,只是轻嗯了一声。 其实说心里话,如果小雪做了富人家的妾室,南清漓还真不太情愿给她备嫁妆。 原因很简单,一个妾室在夫家就是没名没分没地位,带去再多的嫁妆又有什么意义? 最终这些嫁妆都会流入正室手中,就如随流风潜入夜里的春雨,白白滋润了人家正室的肥田,却也得不了一点好处。 她南清漓又不是傻狍子,可真不想做这等隐姓埋名的扯淡好事,毕竟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午饭后,南清漓也没舍得眯瞪一会儿,马上就开始做熏制品和蛋制品。 还是小鹏帮着打下手,他瞅了眼在炕沿边儿放着的用荷叶包裹的鱼。 “大嫂,早晨于青松过来送鱼时,小四哥刚走没多大功夫,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屯子口撞见?” 南清漓为之一怔,“小鹏,他俩撞见还是不撞见又如何?你到底想说啥就直说,我脑壳子疼,懒得猜你心思!” 以前小鹏看吴金钗是咋看咋好,可现在不管谁一提这三个字,他就膈应得想吐,就算是他终身不娶也不会迁就吴金钗。 所以吴四顺对于腊梅耿耿于怀,小鹏就有些纳闷,“大嫂,小四哥没打算娶于腊梅前,天天高高兴兴的,可现在天天忙得两头不见日头,为个女人值得这样吗?再说了,那个于腊梅上有病母,下有没成家的弟弟,条件也很一般,条件稍微好一些的男人都不会娶个媳妇儿,还多添两个累赘。” 南清漓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小鹏,这就是你对于腊梅的看法?” 第一百五十五章迫不及待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鹏呱嗒呱嗒地推拉着风箱,隐隐觉察出来南清漓语气中的锋锐,马上就怂了,讪笑着,“大嫂,我也没见过于腊梅,那有啥看法啊,这都是我听别人议论的。” 同为扮演一家之主这个角色的女人,南清漓可以轻易地想象出来于腊梅养家的不易,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虽然我也没见过于腊梅,但我可以肯定她是把好手,不管是哪个男人娶了她,只要夫妻同心,以后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小鹏也就是看着吴四顺过得挺可怜的,他本人对娶妻过日子这种话题可没一点儿兴致,远不如掰腕子来得过瘾,于是他再不多话。 一刻不歇地忙碌着,等到南清漓这边忙碌完毕,小雪在东屋已经做好了晚饭。 小鹏到东屋一看,饭桌上摆着包子和馒头,灶上的锅里是瞪眼米汤,小米粒寥寥无几可以数的清楚,甚至,他可以看得见锅里正朝自己瞪眼儿的影子。 “小雪,你想糊弄谁?这就是你做的晚饭?” 听着小鹏的质问,小雪还振振有词,“咋啦?过日子就是要省着吃,中午已经吃过饺子了,晚饭能凑合着吃饱就不错了。” 小鹏耐着性子讲道理,“我饿的厉害,这样的饭,我吃不饱。” 小雪懒懒地哼了声,在土炉子上温了水,“想吃就快点吃,不想吃就回屋躺着睡觉去,苏素婶子说人是一盘磨,睡倒不知饿。” 这还学会拿秀才娘子压人了,小鹏正要发火,南清漓适时地出了声,“小鹏,你去洗七八个土豆,我来弄菜,很快的。” 小鹏心知小雪这是急着去镇上撞姻缘呢,所以做晚饭就糊弄人了,他好男不和女斗,就依着大嫂的意思图个和气。 没有多久,南清漓就弄出来两个菜,凉拌土豆丝和猪肉炖土豆,她看着还少,又切了一盘熏猪肝,再加一盘熏鸡肠,凑了四个菜。 不过她晓得吴四顺回来还早着呢,就给他将四样菜各拨出来一些,熏猪肝,熏鸡肠和凉拌土豆丝都可以凉吃,因此她就将半碗猪肉炖土豆和一个包子,一个馒头,连带中午的那碗饺子一并温在后灶的锅里。 的确,小雪的心思就不在吃饭上,她随随便便吃了几口,就脱了外衫,仅仅穿着中衣,在土炉子那儿,在木盆里兑好了水洗头发。 南氏兄弟以及南清漓对此视若无睹,小鹏可没啥好话,故意低声嘀咕着。 “这么上心的拾掇自己,要是撞见黄大少爷看上了其他女孩,那就躲旮旯里哭死去吧!” 小雪被水打湿了眼睛,睁不开眼,但她一句也不少说,略略带着诅咒的意味。 “小鹏,我要是没有撞见一桩好姻缘,那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怕是你想当和尚都没有寺庙收留你!” 就在这一瞬间,南清漓敏锐地捕捉到室内的火药味儿陡然浓郁起来,她用公筷夹了几片熏猪肝放到小鹏的碗里,示意他少说为佳。 小鹏歪头朝小雪翻了个大白眼,埋头继续吃饭。 饭后,南小川主动洗刷了锅碗,还说他和南小山还要温书,就不去镇上看灯了。 待南清漓和好了两大盆发面,刚洗干净面手,正蹲在土炉子那儿梳理头发的小雪缓缓地站起身来,语出惊人…… 南清漓拿起毛巾,一下下不停地擦着手,其实她的手也没沾多少水,擦两下就擦干了。 因为想压下去内心的震惊不安,她就用擦手的动作加以掩饰,但是小雪说过的话依旧如惊雷滚滚压下,余音不绝不散…… “大嫂,我大哥不是给你打制金步摇了吗?你借我戴一晚!” 小雪想戴金步摇! 可是那支金步摇还在夜星霓的手里啊! 她要怎么解释才稳妥一些? 就说首饰盒被你大哥吴大顺的一个朋友偷走了? 可这样说了后,小雪要是问她为啥不早说,偏偏自己借戴金步摇时才说? 这样的话,不是傻子都可以猜得出来其中必有猫腻,而夜星霓那家伙现在也不在场,那样她就是百口莫辩。 无奈之下,南清漓只好故作黯然神伤,打出一张亲情牌,说白了就是胡诌一顿,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小雪,你大哥没了,我看着他置办的那些首饰就好想哭一顿,有天晚上你大哥还给我托梦了,他说如果我想他了,就戴上那些首饰,因为金玉之物有沉敛纳阴的特质,他的亡魂可以附在上面保护我周全……” 不等南清漓说完,小雪就跑过来捂住了她的嘴,眼神惊慌凌乱,“大嫂,我害怕,求求你别说了,我不戴金步摇了,希望我没有触怒我大哥的亡魂啊!” 南清漓心里一喜,这个死鬼丈夫蛮好用的嘛,反正她帮他养活着弟弟妹妹,偶尔用他一下也不过分。 接下来,南清漓给小雪梳理发髻。 她前世很喜欢古代女子美美的发髻样式,闲暇时就研究每种发髻如何梳理盘绾。 因此,南清漓没费多大的劲儿,就给小雪梳出来一个没有刘海的双丫髻,更衬得小雪活泼可爱有朝气。 可是小雪盯着铜镜里的自己,老大不高兴的,“大嫂,这不就是丫鬟头吗?翠叶姐以前也梳过,我说看上去就像是富人家的大丫鬟似的,她说也是,以后再也不梳这样的了,我不喜欢,你再换一种样式!” 南清漓郁闷的,富人家的丫鬟小婢的确是梳双丫髻,可说到底那是因为她们都是小姑娘啊,也就是说这款双丫髻就是小姑娘的专用发髻。 眼见南清漓没啥反应,小雪的撞姻缘综合症又犯了,“大嫂,你给我梳个看着就金贵的小姐头,这样如果撞见了黄大少爷,一下就能吸引他的注意!” 闻言,南清漓忍不住腹诽,一个发髻能有那么牛叉? 梳个小姐头就能引来少爷公子哥儿的注意?真是天下第一天真啊! 一般来说,女子的发髻与她的身份暗暗对应,而不是你梳了个千金小姐的发髻,马上就成金枝玉叶了。 退一步说,就算是由于一个金贵的发髻显得人也冰雪玉立,成功地引起一个富家公子的注意,但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男婚女嫁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能碰撞出啥好姻缘,撞出来的十之八九都是孽缘。 转念一想,南清漓懂了,小雪的理想是富家妾,想来这里崇尚一夫多妻制的男人没有嫌妾室多的,随她去吧,碰了壁就知道疼了。 这样想着,南清漓翻出来纸笔墨砚,加水研磨,随后执笔画出来三个发髻样式,让小雪自个儿选一个喜欢的。 小雪认认真真地端详了片刻,选择了飞仙髻。 南清漓寻思着这款飞仙髻没有珠翠花钿的修饰,显不出来飞仙凌然的灵动之态,倒是多了突兀之感。 因此她指指旁边的一款发髻样式,“小雪,这款百花分肖髻是未出阁女子的专用发髻,而且没有任何点缀修饰也自然好看,你不喜欢吗?” 小雪却看也不再看一眼,“大嫂,我就是特别喜欢这个飞仙髻,你赶紧梳吧,时间不多了!” 南清漓不再多说,麻利的开始分发盘绾,很快就梳出来一个飞仙髻。 小雪全程脸颊带笑,最后对着铜镜左照右照,眸中灿笑潋滟,仿佛自己就是一个飘然于云端的翩翩美仙子。 南清漓但觉梳了飞仙髻的小雪看上去怪怪的,不过看着她浅笑嫣然的欢愉模样,南清漓最终不忍破坏她的好心情,啥也没说。 南清漓无心撞什么姻缘,而且昨晚也洗过了头发,因此她懒得再洗,只是简单地擦了一把脸,简单描描眉毛,扑了一点脂粉,也没有刻意用脂粉遮掩左耳边那块丑陋的浅褐色胎记。 她曾经专门配制了药糊涂抹这块胎记,但是涂抹了一段时间后,胎记的颜色丝毫也没有变淡,依旧是不能再清晰的浅褐色。 本来就不想当勤快宝宝的南清漓索性懒得涂抹了,等以后闲下来再说吧! 至于她自己的发髻,依旧是平日里的丸子头。 小雪换上了那件橘红色的新衣,还在原地旋转了几圈,问南清漓好不好看。 这须臾之间,南清漓但觉小雪好美,仿若一朵在日落时绽放的娇花,娇艳欲滴。 她不吝夸赞,连说像花儿一样好看,小雪自恋地看了又看,拿铜镜照了又照。 南清漓依旧是平时穿的那件灰紫色的外衫,她特意嘱咐小鹏一番,因为堂屋放着翠红膏,冬阳丹,以及熏制品和蛋制品,他最好是睡在东屋等她和小雪回来,免得这些东西被谁偷了去就亏大方了。 小鹏点头称是,他会一直等着,等到吴四顺回来吃过饭后,他就在东屋打坐,一直等着她俩回来。 小鹏终究还是不太放心,语气一本正经地叮咛,“小雪,你身上有功夫,记得好好保护大嫂!” 小雪不以为然,“灯会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再说了,大嫂长相一般,就算是有好色之徒也不会打她的主意!” 小鹏郁郁,这个绣花枕头……赶紧,赶紧的,谁喜欢谁赶紧收做小妾去,真是一眼也不想再看见她! 南清漓对这两小只的对话置若罔闻,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心里踏实了不少。 姑嫂两人刚走到荆门那儿,苏素挎着篮子,带着文璇过来了,语气迫切。 “清漓,你帮帮婶子吧!” 小雪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斜逸而出的发鬟,生怕散掉了似的,嘴上却是一点也不慢,抢在了南清漓前面急急一问,“婶子,你哪儿不舒服吗?” 其实她的意思是如果苏素身体不舒服,那就别去镇上凑热闹,也别惦记着让她帮着卖绣品,她今天就想着撞门好姻缘,可没有这个助人为乐的闲心思。 南清漓语气不慌不忙,“婶子,时间尚早,你有话慢慢讲!” 苏素这才说明了来意,“清漓,我这儿有脂粉,你把我弄得看上去老一些,越老越好,最好是看上去像文璇的奶奶!” 第一百五十六章心里不平衡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由于生活拮据,苏素不舍得买脂粉用,今天上午文清源从镇上回来时,特意买回来她钟爱的脂粉等化妆用品,她为了免受骚扰,就想出来这么个法子。 苏素曾经听文清源说过,他有个同窗好友的小妹喜欢女扮男装,和他们这些书生厮混在一起,出入书坊酒肆,恣意洒脱得很,于是她就来了灵感。 凑巧,南清漓在前世真的没少研究各种妆容,她真的会化老妆。 南清漓和苏素进了屋,但小雪的魂儿早就飞到落月镇上了,她一点也不想进屋里坐着,在院子里顾影自怜。 温煦的阳光倾洒下来,地上的那道身影也是双鬟斜飞,清风拂过,裙摆衣袖翩然骀荡,衬得小雪凌凌然如飞仙,仿佛下一刻就会御风而去似的。 一旁的文璇嘴里含着一颗冰糖,心里和嘴里一样甜丝丝的,因为他爹从镇上回来时买了一大包冰糖,他和她娘出门前,他爹给他衣服兜里装了十颗大冰糖,嘱咐他到了镇上乖乖陪着他娘。 好吧,他决定不和他爹怄气了,过完上元节就去私塾好好读书,不过,他当然不会理睬吴玉堂那个小人。 没有多久,南清漓和苏素一前一后从屋里走出来,文璇小眉头拧起了疙瘩,“娘,你这样子,看着比伯母还显老,不过还好,看着也不太丑。” 苏素一听满心欢喜,自己比文泽娘看着还显老,那肯定就意味着这一遭安然无忧。 走出荆门后,苏素告诉南清漓和小雪不用去文老九家,他驾着牛车在屯子口老杨树下等着大伙呢,只要车坐满了人就出发去落月镇。 于是几人边走边聊,往屯子口的方向走去,但是走着走着,南清漓发现了一个甚是牙疼的细节…… 小雪和南清漓都没有苏素的个子高,那么高就高吧,毕竟身高这种硬件配置一时半时也改变不了。 但是南清漓发现小雪整出来一个即时“增高”的办法,那就是她踮着脚走路,这样看上去的确是显得高了一些。 不过这样看上去怪怪的,南清漓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扯了一下小雪的袖子,然后指了指她脚下。 南清漓动作干脆利索,苏素母子并没有看到,小雪会意后脸色讪讪,但还是放平了脚走路。 不过小雪有意无意地与苏素拉开距离,最后紧挨着文璇这边,这样与文璇比起来,她真的高了一截。 没有苏素的个子高,小雪竟然与文璇一个男孩子比身高! 见状,南清漓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头,颇有点自欺欺人地心道,但愿这只是小雪一时兴起,而不是某种近乎畸形的争强好胜心作祟。 老杨树下,文老九靠着树干半蹲着,吧嗒吧嗒抽旱烟,见南清漓几人过来了,笑着招呼上车,又低头抽烟。 牛车上已经坐了不少村人,其中也有女人和女孩子,她们看见南清漓几人时,顿时就睁大了眼睛,一个个都盯着小雪的发髻,眼里全是惊艳之色。 其中一个女孩讨好地谄笑着,“小雪妹子,你的发髻真好看啊,谁给你梳的?” 人都是有私心的,小雪今天的私心格外重,只有她自己清楚,当南清漓给她梳好了飞仙髻后,她见南清漓没有给自己梳一个飞仙髻,她心里那个窃喜啊,比给她吃一整只熏鸡还要多一些窃喜。 现在这个女孩问起来了,她当然不会说真话,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春娥,我的发髻真的好看吗?是我自个儿梳的啊,不过这种发髻需要好多卡子和短丝带固定束绾发鬟,还要用两条长丝带盘绾,我弄了一个多时辰才梳好,现在手腕子还疼着呢!” 如是一说,以春娥为首的其他女孩顿时眼神黯然下去,因为就算是小雪肯帮她们梳发髻,可她们只有挽头发的帕子,没有卡子和丝带啊! 可春娥还是和小雪套起了近乎,各种吧啦吧啦夸她不仅发髻好看,外衫也漂亮等等。 看着其他女孩子只有羡慕自己飞仙髻的份儿,小雪则是一脸无比受用的神色。 南清漓挺享受这种被人无视的安静悠闲,她坐在车尾,和一旁的苏素闲话家常。 片刻之后,又来了几个男女村人,这下牛车满员了,文老九站起身走过来,“今儿个现收车费,每人一遭十文!” 其中的一个荆钗女人颇为不满,“老九,你这样很不厚道,咋不和平时一样?” 文老九在鞋底上磕打几下烟袋锅子,“今儿个不想和平时一样,咋啦?牛还能成了赶车的?爱坐不坐,谁再哔哔就马上下车!” 荆钗女人瞅了眼旁边的布巾女人,后者已经摸出了怀里的荷囊,数出来十个铜板交给文老九。 荆钗女人当然想去镇上看热闹连带着卖些绣品,只好忍着火气,也乖乖地交了车费。 其实,今天屯子里不止文老九一个脚夫驾车去镇上,不过其他脚夫都趁着上元节涨了车费,每人一遭二十文。 车上这些人,包括荆钗女人和布巾女人,大都清楚这一点,因此只能忍着文老九的恶劣态度,文老九说怎样就怎样。 很快,文老九就走到了车尾,一直冷糙的嗓音陡然软和起来,“清漓,你们几个可要坐稳当了,小心别颠下去!” 南清漓心里失笑的,牛车走平路就不可能颠下去人好吗? 是的,她习惯了文老九总是板着脸,还真不太适应他这样关心人。 当南清漓拿出荷囊时……“老九伯伯,我们四个,四十文!” 南清漓寻思着自己难得坐一次文老九的牛车,凑巧又和苏素母子同乘,请了他们娘俩个也正常。 面上,文清源是南氏兄弟的先生,她这个做大姐的应该示好,私下里,南清漓也觉得这一家子都不错,可以长久友好相处下去。 可是文老九根本就不接南清漓的铜板儿,冷糙的嗓音软了又软,“清漓,我吃了你家好几次肉份儿,你和小雪的车费免了;苏氏和文璇的车费也不用了,文秀才今天过去找我时就给了。” 不得不说在人情世故这方面,谁的心里都有一杆秤,轻重自知。 先前文老九在老杨树下抽旱烟时,他还琢磨着南清漓姑嫂俩人会不会去镇上看灯,如果去的话,是依旧徒步还是会坐他的牛车。 直到他揣测得脑袋壳子蒙蒙的疼,看见南清漓四人过来了,当下就拿定主意不收她们几人的车费。 吴大顺生前对文老九真不错,请他喝酒吃肉是常事儿,因此他认为善待吴大顺的遗孀是应该的。 而且,南清漓自从成了寡妇后一改娇懦之态,轻松地养活着一大家子人,轻松地打理着各种日常,只要和她打交道,她从来就没有亏待过谁,文老九就是其中之一。 好不容易逮到一次补偿的机会,所以文老九当然不会放过,至于苏素母子这儿,事实是文清源打算提前给他车费,他并没有收下,拒绝的 理由就是每年的对联都是文清源执笔书写的。 眼见文老九驾车走起,坐车的人中有太多心里不平衡的,比如荆钗女人和布巾女人。 她们是交车费坐车,舍了十个沉甸甸的大铜板儿,文老九却没有一点儿好声好气,而南清漓那边的四个白坐车,一个子儿都没掏,文老九却好声好气的,与对待她们的态度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文清源提前给了车费,她们俩人对此是半点儿也不信,因为就这几天,文泽娘在街头巷尾亲口说过不止一次,文清源家快揭不开锅了,那就不可能拿得出来二十个沉甸甸的大铜板儿。 但是文清源毕竟是文姓族人,又是屯子里唯一的秀才先生,荆钗女人和布巾女人虽然起了疑心,却不敢随便猜测其中的原委。 而南清漓不过是个单门独户的小寡妇,这两个女人想象力的翅膀展开就合不住…… 她们当然听说了年根时南清漓给好几家送了肉份儿,其中就有文老九。 打死她们,她们也不信南清漓有银钱买那么多肉份儿,她们觉得这几家的男人,也就是文瑞,文六斤,文清源,文泽,文老九都是南清漓的姘头,是他们给了南清漓银钱让她做做表面功夫。 甚至她们觉得文六斤因为想和南清漓鬼混就把妻子林梅打回了娘家,文泽因为想和南清漓鬼混就一直不托文媒婆说亲事。 而文清源因为将收起来的学生束脩十之八九都白给了南清漓,所以家里就穷巴巴的,快揭不开锅了。 虽然荆钗女人和布巾女人千般,万般鄙夷不屑南清漓,但是过往记忆历历在目。 就在文老九的牛车上,她们两人曾经和南清漓发生过碰撞,最终也没占到上风,而且还亲眼目睹南清漓将泼妇刘明珠压着打。 所以这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眼,南清漓这个寡妇不好惹啊,所以她们就开始一唱一和的,话里话外挤兑着小雪,连带膈应着南清漓,看看南清漓能拿她们怎么办。 “女儿长得漂亮就是看着心里亮堂啊,就算是没有一个大铜板儿的嫁妆,也不用愁找不到好婆家!” “话是这么说的,可却没有那么容易,南娇娇就是个活例子,她在娘家做姑娘那会儿,屯子里多得是惦记她的小伙子,可最后呢?” “哎哟,你这一说我想起来啦,南娇娇做了小妾后,比鬼精可嘚瑟了一阵子哪,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的,可钱娇娇还不是滚回来了!” “是啊是啊,这南娇娇一下就从云头上落了地,虽说是咱们屯子里最年轻的弃妇,可怎么看都像是掉毛的鸡!” “可不是吗?不管咋搽油抹粉,看着也是过时的黄脸婆了!” “就是就是,麻雀咋能有凤凰命啊,想登高枝做富人家妾室的都是猪油蒙了心,可做的好白日梦!” “就是这理儿,泥腿子登上高枝也白搭,三年五载一过,还得狠狠掉进土窝里,还不如找个丑点穷点的村汉子靠谱。” 第一百五十七章不及亲姐姐好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唉,咱们这可都是亲娘的盘算,不像有的人钻钱眼里了,就想着把家里的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推进火坑里,自个儿白得一大笔聘礼做嫁妆,然后好好嫁个野汉子。” “哼,野汉子也就是白玩玩罢了,不管是哪个男人都想娶个正经清白的姑娘,小寡妇和南娇娇那样的二茬货一样没行情,不过话说回来了,比鬼精可没有鬼见愁的手段高明!” “哼,没行情的玩意儿,再扬尘雾道也神气不了几天!” 荆钗女人和布巾女人如是如是咋咋哇哇,还时不时瞄小雪一眼,再瞄南清漓一眼。 这一波波节奏的带动力明显,渐渐就有不少视线在小雪和南清漓之间不知疲倦地往返奔波,毕竟坐牛车很单调很无聊,有白来的热闹看看时间就会过得快一些。 身陷节奏漩涡中的小雪真想一手一个,将这两个咋哇得没个完的女人丢进路边的树丛里啃草去,但这是在文老九的牛车上,不是在自家的院子里,她的武力强项派不上用场。 毕竟吵架怼人不是小雪的强项,此刻她心里憋着闷气,别说吵架了,怕是一张嘴说话都结巴的厉害。 她想做富家妾碍着那两个死女人啥了,她们扯淡的连大柳树都不发芽了。 还扯上了南娇娇和自家大嫂,呵,南娇娇一个弃妇能和她比较吗? 自家大嫂一个寡妇能和她比较吗? 气苦的小雪终是无计可施,只能一眼接一眼地望着南清漓,希望南清漓马上张嘴怼死了这两个死女人…… 可是南清漓始终和苏素低声地闲话家常。 小雪郁闷得要死,唉,早知道会被这两个死女人挖苦挤兑,自己就应该和大嫂紧挨着坐一起。 其实不是南清漓没有接收到小雪的眼神求助,而是她故意无视了。 荆钗女人和布巾女人的哔哔叨叨对于南清漓毫无杀伤力,她可不想蠢得对号入座,引起不必要的争执。 她去镇上这趟目的很明确,赏月观灯之余寻觅商机。 因为她深知文家屯子里没啥油水,镇子上才有油水可捞。 听着苏素一个劲儿地夸赞小雪的衣服和头发,南清漓不以为然,她觉得小雪的脸蛋最好看,就是标准的美人胚子。 于是她就纳了闷,同为一家人,那吴大顺怎么就是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的模样? 不由自主,南清漓的脑补力汹涌如浪涛,难道真如鬼原主所说小鹏和小雪不是吴大顺的血缘弟妹,而是他镇上姘头的孩子? 可鬼原主到底是听哪个村人说的这话啊? 最终南清漓寻思着不管小雪和小鹏的身份是怎样的,她都会尽力将他们抚养成人。 牛车上其他的人眼见小雪和南清漓没有展开一场热闹的骂战,渐渐索然无味,也唠开了家常。 荆钗女人和布巾女人渐渐口干舌燥,这才想起来忘记了带水葫芦,她们寻思着等到了镇上还要吆喝卖绣品呢,还是省点唾沫吧,这才闭住了嘴巴。 直到皎皎圆月升上星空,这一行人抵达落月镇镇口,坐车的村人下了牛车,三五成群结伴离开,只剩下南清漓四人和文老九。 这时,南清漓再次拿出荷囊要补交车费,文老九依旧不收,问苏素想去哪条街摆摊儿。 苏素探询地望向了南清漓,不等南清漓出声,小雪抢着出了声,“老九伯伯,我大哥说过落月镇最繁华的街道就是牌坊街,我们去牌坊街吧!” 众所周知,牌坊街有两大寻乐子的去处,南风馆和翠红楼,文老九也清楚这一点。 而且,县衙组织举办的这场上元节灯会的主要看点也集中在牌坊街。 不过文老九对这些热闹看点没啥兴趣,“小雪,这样不行,文秀才再三嘱咐让文璇他娘就将绣品摆放在牛车上,可今晚牌坊街不容许私人车马随便进入。” 小雪暗暗感叹文老九到底是和文清源一个姓,只顾护着苏素母子,却丝毫也不考虑她的感受。 她不太高兴地嗯了声,转脸打量着街边垂柳上高挂的水红色宫灯。 这时,文璇蓦然嚷嚷起来,“娘,你说过要去看哥哥,我现在就要去看哥哥,我还想让哥哥给我打一把长长的刀子呢,以后谁敢欺侮我就一刀杀死他!” 文璇如是一嗓子,苏素顿时吓得一颗心到了嗓子眼儿,这小祖宗是拧着哪根筋啦? 看着这么漂亮的夜景,怎么却有了那么不斯文的念头? 于是她开始温声温语地训导儿子,大意就是文泽还是抡大锤的小徒工,不能私自接活儿。 而且就算是哪天文泽能私自接活儿了,她也不容许文璇打把刀子,毕竟惯于欺侮人之辈都是奸佞之人,避而远之即可。 南清漓眼见文老九依旧等着她的意见,她淡淡笑了笑,“老九伯伯,文璇想念文泽了,我们先去铁铺吧!” 文老九同意,挥鞭子赶车前往铁铺。 小雪暗暗气苦不已,自家大嫂咋也不向着自己说话呢?是嫉妒自己的美貌了吧? 她明明知道自己想在今晚上撞一门好姻缘,顺顺当当地做上富家妾,可她却顺着文璇这个小屁孩的意思,唉,大嫂果然是寡的,不及亲姐姐好。 “恨嫁”为妾的小雪忽略了一点,其实她自己比文璇仅仅大两岁而已。 快到铁铺时,小雪冷不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了一句,“老九伯伯,你为啥要提前收车费呢?我听小鹏说你平时都是在大家回去时才收车费啊!” 文老九低低咳了声,慢条斯理地掏出烟荷包,往烟袋锅子里加烟丝,点燃后,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就是一贯的冷糙嗓音。 “今晚不是平时,是灯节,指不定有多少男男女女不懂自爱,和谁黑灯瞎火滚到了一起,所以担心他们不认账,只能提前收车费。” 小雪听了这话,本来是红灯高悬的心里一下子变得黑灯瞎火。 她以为,她原本以为文老九不收她们姑嫂的车费,除了因为他吃了自家的肉份儿外,还有别的原因,比如梳着飞仙髻的她漂亮可爱,白坐车也没什么。 不止如此,小雪还敏锐地觉察出来文老九言外之意有讥讽她的意思。 即便如此,小雪丝毫不觉得自己想为富家妾是错误的,也不觉得与黄家大少爷黑灯瞎火滚到了一起是错误的。 是的,小雪天真地认为如果到了这种地步,那么黄大少爷肯定会纳她为妾。 周遭的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子灯油的味道,但南清漓却嗅出来淡淡袅袅的梅香,她记得牌坊街两旁都种植着梅树,绽放的梅花都是清一色的雪白,味道就似雪一样的寡淡,这梅香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哥哥……文泽哥哥,你出来啊!” 牛车刚在铁铺门口附近停稳当,文璇就蹦下去了,跑到铁铺门口脆脆地喊起来。 文老九依旧坐在车辕那儿抽旱烟,当南清漓几人走到铁铺门口时,就看见文泽脸带笑容,端着多半碗玉米面土豆糊糊出来了。 他和几人打了招呼,微微躬身,用筷子夹出来一大块土豆,“文璇,张嘴!” 文璇却嫌弃地往后退了退,“不香,闻着一点也不香!我家晚上吃土豆面片汤了,我吃的可饱了,哥哥你自个儿吃吧!” 碗里最大的一块土豆还被小文璇嫌弃了,文泽憨憨一笑,丢进了自己的嘴里,又吸溜了一大口糊糊。 文泽正年轻着呢,又天天抡大锤,但晚饭却吃的这么简单,南清漓忍不住腹诽这铁铺掌柜吝啬刻薄。 她挑目望向铁铺里面,毫不费劲儿地看见了一张小圆桌,有几个人围坐着吃饭,盘盘碗碗等等摆得满满当当,有荤有素还有汤,还有白面大馒头。 甚至…… 南清漓还看见了一个熟人,文东刚。 她随即顿悟这桌饭是专门给铁铺里小师傅以上级别的人吃的。 是的,里面还有和文泽一样的徒工,都是手端碗儿,围在一口大锅那儿,或蹲着,或站着,大声地吸溜着糊糊。 文东刚是面朝铁铺门口坐着的,因此他也看见了南清漓等人。 四目相望视线交接,文东刚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南清漓带着凉薄冷漠的疏离感,因此也就是一触即离。 “文泽,我就是过来问问你今晚能陪着文璇到处逛逛吗?” 文六斤曾经和文泽说过苏素去年上元节被泼皮骚扰的事儿,文泽也不是个实心傻,当下会意苏素这话的意思,就笑着转头望向了那桌子人,语气透着恭敬。 “马掌柜,今天的活儿都做完了,我能不能……” 文东刚不等文泽说完,就将筷子一放,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记性被狗吃了吗?下午不是跟你说了,明天要赶早起来赶批活儿,吃饱了就睡去!” 文东刚这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让人膈应,他不仅打了苏素的脸,还打了文泽的脸,还死死盯着南清漓,仿佛就等着她张嘴央求似的。 与此同时,鬼原主嘤嘤啜泣着,“丑寡妇,都怪你,东子见着你就不高兴了,你赶紧说几句软乎话哄哄东子,他这样生气我好心疼。” 南清漓心里冷嗤,软乎话没有,如果文老九的那头牛拉坨软乎乎的,她倒是可以毫无保留赏给文东刚。 眼见自家大嫂聋了似的,小雪尬笑着打圆场,“东子哥,你别恼啊,一年只有一个上元节,热热闹闹,和和气气的多好,大嫂,你说是吧?” 说着,小雪就拽了拽南清漓的袖子,意思就是让她给文东刚说句软乎话。 南清漓轻易地捕捉到一个细节,那就是文东刚扫过小雪时,眼里闪过浓浓的猥琐之色,而小雪也适时地察觉了,她的反应却是一挺小胸脯,说了上面那番一团和气话。 终是,南清漓对小雪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打量着铁铺里的陈设。 文泽眼见文东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他下不了台,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几口将碗里的糊糊喝掉,对苏素等人挤出来一点勉强的笑容,想说几句抱歉话。 第一百五十八章纨绔小少爷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可不等他说出来,马掌柜就缓缓开腔,“今年的灯会比往年热闹一些,年轻人都出去看灯吧!文泽,你和你的老乡可以走了,人定时分回来即可!” 文泽马上就憨憨一笑,“多谢马掌柜!” 说着,他放下了碗筷,就和苏素等人走到了文老九的牛车这儿。 大伙儿上了牛车后,文老九驾车走起。 铁铺里,剩下的徒工都急慌慌地喝完了糊糊,洗刷了锅碗,粗犷地说笑着相随离开。 而这一桌吃小灶饭的也陆续走了几个,只剩下了马掌柜和文东刚。 马掌柜简单交代了文东刚几句,就说要去内院休息,不过他站起身来后,刻意扶了扶头上的黑色瓜皮帽,弹了弹黑色绸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昂昂然步入后面。 马掌柜在文东刚的视野里消失了,可他眼前依旧晃着马掌柜的身影…… 黑色的瓜皮帽做工精致,帽顶上缀饰着墨绿翡翠的结子,帽前镶嵌着同色系的帽准。 黑色绸袍在油灯灯光的映照下泛着粼粼微光,如是这些都是文东刚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想象着自己戴上瓜皮帽,穿上绸袍的样子,肯定比马掌柜气派得多,就在这时,一只白白胖胖的手搭在文东刚的肩头…… “哥哥,文东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你以后别和他说话!” 文璇说着,就递给文泽一块冰糖,后者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自从当了小师傅,他就是一副狗腿子样儿,我没成小师傅前,只能忍着这个窝囊气,这几天根本就没啥活儿要赶着做,他故意在马掌柜面前献殷勤呢,真特么像个矫情的娘们似的。” 小雪噗嗤一乐,“文泽哥,不是我向着文东刚说话,你这话说的不得劲儿,这车上矫情的娘们都不爱听了,婶子,大嫂是吧?” 须臾间,小雪就将矫情的标签贴到了苏素和南清漓的身上,还带着满满的节奏。 苏素为之轻轻皱了下眉,并不搭腔,毕竟娘们儿是个蔑称词儿,。 而南清漓似是置若罔闻,心道,小雪的过节综合征又犯了,也就是这一晚上吧,明天就没事了吧? 深受文清源的日日熏陶,文璇也惯于咬文嚼字,他很清楚矫情和娘们儿都不是啥好词儿,可小雪却用在了他娘和他清漓姐姐的身上,他随即也老大不高兴的。 赶车的文老九发泄似的抽了牛一鞭子,今晚他咋看小雪咋不得劲儿,连他也不高兴了。 文泽见状暗暗喊冤,他对文东刚有愤郁,也就是那么随意一说,他可没有针对苏素和南清漓的意思啊,他二叔文清源说得真是没错,这大概就叫做言多必失吧! 虽然心里挺憋屈的,但文泽还是勉强尬笑着,“小雪,你……你的头发真好看啊!” 小雪一听这话还认了真,一牛车的人都得罪尽了尚不自知,某种综合症的症状更厉害了,她自我感觉良好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和衣衫。 “文泽哥,你这话说的,我的脸蛋不好看吗?我的衣衫不好看吗?” 文泽是个粗汉子,说不来一堆堆哄女孩子的好听话,他内心里真怕小雪下一刻问他其他问题,比如她的眼睛好看不好看,鼻子好看不好看之类的等等。 所以可怜的文泽一着急就蹦出来一句,“好看,好看,都好看啊,小雪,要不我托文媒婆登门提亲吧?” 文泽又不是实心傻,他觉得小雪被南清漓好吃好喝地养着,肯定看不上他这样的打铁汉,那么小雪就不会再向他提问题了吧? 不出文泽意料,小雪果然脸红了,她暗暗腹诽文泽没有自知之明,她可是要做黄大少爷妾室的,咋会看上他一个小小的小徒工? 可是没有多久,小雪又有问题了……街边垂柳上悬挂的宫灯在暮风中轻轻摇曳,柔艳红光氤氲漫开,漫进了小雪的双眼,掩盖住她纯情骀荡的眸光。 她摆弄着衣衫袖口,语气认真而执着,“文泽哥,你天天在镇上,你见过黄大少爷吗?他长得好看吗?” 文泽郁闷得想吐血而亡,他是天天在镇上,可他是闷在铁铺里抡大锤啊,而且他是个男人,男人,男人,所以,他对也是男人的黄梓州长得是否好看这个问题毫无兴趣。 可是,文泽真不忍心搅扰小雪的大好美梦,只好敷衍着,“小雪,我是没那个福气见过黄大少爷,听马掌柜说他的仪表堂堂的人物,这次县衙组织举办上元节灯会,他爹黄老财捐了三千两白银哪,乖乖,那么多银锭子堆在一起,肯定就像小山似的,我是只有眼红的份儿啊!” 如是,小雪的一颗心越发荡漾得如波如涛,想象着自己做了黄梓州的妾室,天天花银子肯定像流水似的。 南清漓眸光掠过还是光秃秃的垂柳柔枝,轻叹,看来帅气多金的男人在哪儿都吃香得很啊,可黄梓州这个地主大少爷怕不是帅气多金这么简单啊! 渐渐,除了小雪之外的乘客都觉得好慢,牛走得好慢啊! “牌坊街的邻街也很热闹,我们就去那儿吧!” 文老九如是简单一句,也没有细说是去牌坊街相邻的哪一条街道。 苏素暗想,去年她就是在牌坊街相邻的前一条街道的街口摆摊儿,文老九不会就是去那条街道吧? 于是,苏素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去年上元节被调戏的事儿在苏素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因此,她甚是厌恶这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喧闹地儿。 如果不是为了生计,她宁愿一下也不离开文清源,一下也不离开那个一贫如洗的家。 只因为那个小家虽然穷得叮当响,可是却安全温馨得很,可现在,即便是明知道文老九和文泽都会陪着她摆摊儿,她也没有安全感,很想马上就逃回自己的小家。 最终就如苏素所猜想,文老九的牛车就停在了那个街口,就是她去年摆摊儿的位置。 可苏素是个柔弱却矜持的脾性,尽管心情阴郁得如满天乌云,但是也没有吭声,若无其事地摆出来绣品,还刻意将小雪的绣品摆放到前面显眼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衣着鲜丽,与同伴欢声笑语,有的在摊儿前驻足欣赏一番,尽管苏素热情介绍着,但他们依旧一声不吭地离开,显然没有购买的意图,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渐渐,苏素越来越难为情了,这么多人都陪着自己,可是她却连一件绣品也卖不出去。 她本心是想让文泽一个人留下来陪她,其余的人都去牌坊街遛圈观灯。 可是她既怕去年的泼皮再过来寻衅闹事,文泽寡不敌众而吃了亏,又怕儿子文璇小,别跟不紧文老九等人而走散了,弄丢了,那可是要了她和文清源的老命。 所以,苏素下狠心自私了一把,咬紧牙关不吭声。 而小雪现在云里雾里的飘啊荡啊,根本就没有心思卖绣品,她不甚在意地想着卖几个就算几个,反正卖不完日后也可以放在绣庄里继续卖。 蓦然,从人流中冲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通身气派得很。 不说他穿着的锦袍皮靴如何精致,单说他头上覆着黄边绿底的珍珠抹额,窄窄的一条抹额上却繁复地绣着各种四季花卉,绣工极为精湛,而且他的发髻用上好的绿色绸缎纶巾裹着。 过往的人流自动让开,这个小男孩就似一匹小野马,一口气奔跑过来,身后浮起了急促的呼喊,“小少爷,文苑小少爷,你可慢着点儿,看脚下啊!” 苏素坐在马扎上一声不吭,她不觉得这么一丁点儿的富家小少爷会买绣品,因为她清楚这个小少爷的家里肯定不乏绣工精湛的丫鬟婆子,这从他头上的抹额就可以看出来。 一般来说,男子的配饰力求简洁鲜明,所以苏素猜测这个小少爷所戴的抹额肯定不是从街市绣庄里买的,而是出自自家丫鬟婆子之手。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这个小少爷在家里的地位绝对不低,绝对是老爷夫人眼里的夜明珠。 南清漓也是这样想的,她不禁略略好奇,这个野马一样的小少爷究竟置身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这个小少爷等到一群家丁丫鬟追过来后,抬起胖乎乎的小手一指,恶声恶气,“你们这些饭桶,大大的饭桶奴才!谁准你们喊我名字?我要是被坏人绑架了,你们吃罪得起吗?” 这群家丁丫鬟也顾不得地面脏污,齐刷刷跪倒一片,战战兢兢地赔着不是。 “小少爷,奴才错了!” “小少爷,奴婢错了!” 这个小少爷却是毫不心软,一口啐在一个家丁身上,依旧是恶声恶气,“都跪着,不许起来!” 说罢,他继续趴在牛车边儿,端详上面的绣品。 小雪但觉这个小少爷通身贵气,连教训奴才丫鬟都透着一股子霸道贵气。 她暗暗想,要是自己以后生个儿子也像这样,那多好啊! 文璇依旧专心致志,他用一截树枝棍儿在地上写字,教文泽认字。 而文老九等人都觉得眼前不过是个被娇惯坏了的纨绔小少爷而已。 不少路人一看这阵势,很想过来瞧瞧,不过不是看摊儿上的绣品,而是看看这个张扬跋扈的小少爷是谁家的祖宗。 不得不说由于上元节,这街上各路人太多了,自然也有知道这个小少爷底细的,就低声说给周围的人。 最终没有人感兴趣了,脚步匆匆地赶往牌坊街。 片刻后,这个小少爷随便指点了几个荷包,“这几个都要了,给钱!” 闻言,在丫鬟堆里,为首那个一等丫鬟装扮的女孩子顿时脸色泛白,神情极度惶恐不安。 为了表示对自家小少爷的恭敬和说话方便,她顾不得形象不堪,往前跪爬了几步…… 第一般五十九章深受封建思想迫害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少爷,这几个荷包面料低劣,做工,绣工也一般,你喜欢的话,奴婢已经记住了样式,回去后照样子裁剪上等绸缎绣出来就是,夫人今早上还夸过奴婢给小少爷做的抹额呢,小少爷忘了吧!” 人都是有私心的,小雪也一样,她眼见被选中的荷包都是出于苏素之手,不由得失落不堪,现在听得这个丫鬟这样一说,秒秒钟,她心里平衡极了。 因为如果是她做的荷包被选中了,那现在被数说做工绣工一般的就是她。 在文家屯子里,小雪只服气自家大嫂的一手绣活儿,可她没料到自家大嫂早就换芯儿了,对做针线活儿这茬儿半点也不感冒。 不过苏素对这个丫鬟的点评很服气,人家说的一点也没错。 这个小少爷头上戴着的抹额若论做工和绣工,这样的水准即使在县城的绣庄里,也得是一等一的绣娘才能做出来,而这个丫鬟具备这样的水准。 苏素本来也不指望这个小少爷买啥东西,现在更是希望他赶紧带着这伙子人离开,因此她就一声不吭。 可是这个小少爷却勃然大怒,噌的一声拔出悬于腰间,柄上镶满各色宝石的匕首,朝这个丫鬟晃了晃,语气嚣张跋扈。 “你是小少爷,还是我是小少爷?再哔哔一刀宰了你,给钱!” 这个丫鬟本能地往后撤撤身子,吓得花容失色,倒抽了一口冷气,慌忙略略结巴着问苏素,“阿婆……总共是多少钱?” 说着,她就取出了怀里的抽绳荷囊,苏素愣了愣,语气平静,“四个荷包,给十五文钱吧!” 丫鬟梅枝是贫苦人家的出身,晓得这样水准的荷包单卖一个五文钱没问题,眼前的婆婆没有因为恨恶她的直率而乘机坐地起价,反而本着薄利多销这条要价。 梅枝马上盈盈一笑,数出来十五个铜板儿,递给苏素,甚是感激,“阿婆,谢谢你!” 只有梅枝自己知道,如果她高价买回去这四个荷包,夫人肯定饶不了她,先是杖责,然后会从她的月钱中如数扣除。 总而言之一句话,小少爷院子里的大丫鬟不好当啊,她这个位置太招人惦记了! 小少爷拿着苏素递给他的四个荷包叨叨着,“我爹一个,我娘一个,我和哥哥每人一个!” 他将荷包塞入怀里后,抬手一指面前跪着的家丁丫鬟,依旧是那个跋扈少爷调调,“都继续跪着,不准起来,不准跟着我!” 说完,他撒腿就跑,一眨眼就消失在人流中,家丁和丫鬟们面面相觑。 最终他们还是苦着脸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拍裤子上的脏污,紧追上去,呼喊着,“小少爷慢点,别摔了跤!” 除了小雪,其余的人都觉得随之视野开阔了许多,头皮子也松了许多。 只有小雪一下子莫名的失落不堪,仿佛那个小少爷为首的那伙人带走了她的魂魄似的。 南清漓不傻,看得出来小雪对富家浮华的无比向往,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肯定不能说什么,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再说了,南清漓平时在家里也没少给小雪投喂精神食粮,比如在婚姻观方面,她崇尚的现代社会可爱而堪赞的一夫一妻制,比如在生活观方面,她一向是绝不好高骛远,先摘可以探到的苹果等等。 可到头来谁知道小雪却因深受封建糟粕的毒害,一下子就冒出来甘做富家妾的痴念。 南清漓这样想着,注意到在邻近摆摊儿的一对中年夫妻始终望着他们这边。 有意无意地,她的目光就撞上了这对夫妻中丈夫的视线,他尴尬地笑了笑,附耳对妻子说了几句什么,就起身走过来。 走近后,这个男人对着南清漓拱拱手,压低了嗓音,生怕谁听见似的。 “小兄弟,我们夫妻并没有恶意,刚才买你家绣品的那个小少爷是黄老财的幺子黄文苑,今年十三岁了,脾性古怪暴躁,幸好你们没有招惹到他。” 不等南清漓说什么,小雪就凑过来插嘴,“叔,那你见过黄文苑的哥哥黄梓州吗?他长得好看吗?” 这个男人微微一怔,很快就了然小雪的少女心思,点点头,依旧是是很低的嗓音。 “当然见过啊,我们夫妻就是黄家的佃农,黄大少爷的生母就是个美人坯子,可惜命薄走得早,所以,黄大少爷的模样何止是好看二字足以形容的,这么说吧,他可以满足像你这样的少女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小雪似乎无视了一个细节,这个中年男人过来的目的是想和南清漓说话。 她却依旧兴致勃勃地追问,“叔,黄大少爷多大了?” 男人微微蹙起眉峰,“过了这个年,十九虚岁!” 就在这时,他的妻子扬声唤他的名字,他转脸望过去,极致温和地应了一声。 除了文璇,谁都可以看得懂他妻子脸上显露出来的警惕性质的不悦。 也是,没有哪个女人能如是大方,大方到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与一个小姑娘唠个没完。 不过这个男人只是往一旁撤开了半步,深深叹口气,话里有话。 “想我也是堂堂秀才出身,我妻子当初嫁给我只想着好好地相夫教子,怎会料到我仕途不如意,沦落到这步境地,幸亏她不离不弃,总之就是人生不要期望太高,否则会经不起失望的打击。” 不等小雪再问什么,他望着南清漓,“小兄弟,我说的话有道理吧?” 南清漓笑着点头,“不止是有道理,更是人生哲理,小弟多谢赐教!” 这个男人释然地点点头,转身离开,返回了摊位,拿出水葫芦,递给妻子。 夫妻四目相望间,一切尽在不言中,连周遭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情深融融暖如春,这份夫妻情不是恩爱二字足以形容的。 南清漓深受感染,这才是爱情的本色模样啊,他们是一对精神富有的患难夫妻。 至此她也明白了,怪不得那个男人说话头头是道,原来他是个失意的秀才。 不过她发现了黄文苑的一个秘密…… 有钱有势不是万能的! 南清漓发现黄文苑的秘密时,不由得如是感叹,也就是说,老天爷的慷慨对谁都是有限度的。 而且刚才的事实证明,苏素比小雪宽容,沉稳得多,就如她所想,苏素更适合帮着她打理绣庄。 文泽认字的同时,也没误了看全场,此刻文璇答应了他休息片刻的要求,他就凑过来,憨憨一笑。 “清漓,那个叔称呼你小兄弟呢,你咋就不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南清漓漫不经心地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语气透着古灵精怪劲儿。 “被当作小兄弟好啊,我太喜欢有钱女人了,上元节这么多人呢,说不定就有哪个富家千金看上我了,出高价月钱请我去当闺中的大丫鬟,那就不用起早贪黑的穷忙啦!” 南清漓说完后心里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她这番话就如耳旁风一样无用。 因为南清漓的眸角余光扫到小雪依旧痴痴地遥望着,望着黄文苑一行人消失的方向。 看上去,小雪就如魔怔了一般,哪能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 唉,这孩子病得真是不轻,必须得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当头棒喝才管用吗? 文泽看看南清漓,再看看小雪,捂着嘴笑…… 因为小文璇虽是当临时教书先生也敬业得很,训导文泽不可以张嘴哈哈大笑,要握拳掩口而笑,或者捂着嘴笑,这样才显得有修养,不让人厌恶。 是的,连文泽这个打铁粗汉子都懂了南清漓的深意! 南清漓甚是抓狂,暗暗拿定主意,如果小雪再敢魔怔得严重一些,那她就毫不犹豫地浇盆冷水过去,让小雪清晰一下自己是谁,到底想要什么。 反正小雪在这些自己人面前丢脸,总比她稀里糊涂地赔上一生的幸福要好得多。 是的,南清漓真的很怕小雪就如文老九说的那样,稀里糊涂与谁滚到了一起。 “唉,大嫂,你说黄大少爷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子吗?” 小雪这一问撞入南清漓耳中,后者不由得脑壳子疼,这孩子真的是魔怔得更严重了。 看着眼前这张充满稚气的小脸,南清漓是一万个不舍得训她,可南清漓更加不舍得她这棵小苗苗主干长歪了。 南清漓先试着曲线教训,“小雪,那个……大嫂还养得起你,再说了你还小,咱不急着嫁人!” 可是小雪却语出惊人,“大嫂,我真的不小了,如果黄大少爷不喜欢我,那我做黄文苑的妾室也行!” 南清漓一时间郁闷的,她极力压着想扇小雪一耳光的冲动,“小雪,他与你同岁,却比你还低一头多,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小雪双目依旧充斥着对富贵浮华的痴迷,“没事没事,有道是妻不嫌夫丑,不对,对我而言就是妾不嫌夫矮!” 毫不夸张的说,封建糟粕对小雪的毒害已经是侵心入髓,南清漓只能将黄文苑的秘密抛出来,希望小雪明白她所憧憬的婚姻会是一生的噩梦。 “小雪,我跟你讲清楚一点,黄文苑不是个子矮那么简单,而是他患了侏儒症,一辈子都是那么高,还有他的少爷脾气你也见识了,做他的女人,无论是妻还是妾,轻则挨骂,重则挨打丧命!” 是的,当邻摊儿的那个男人说出了黄文苑的年龄,南清漓结合她对黄文苑的入微观察,笃定他患了侏儒症。 众所周知,一个人身体有病是人力不可抗的,但是黄文苑的少爷脾性太恐怖了,南清漓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里犯寒。 南清漓耳闻目睹那个贴身丫鬟就是实话实说,可黄文苑却认为她悖逆了他,连防身匕首都亮出来了,距离拿匕首捅人那一步真的不甚远。 小雪眼见南清漓满目不悦和锋锐,到了嘴边的话又滑溜到肚子里。 她想说人无完人,黄文苑虽然身体有缺陷,但是他长得好看又有钱,而她身体没毛病却是个穷村姑,能给黄文苑做个妾室也是她的天大福气。 第一百六十章富贵春梦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至于黄文苑的少爷脾气,她真的不太害怕,因为她比那个丫鬟漂亮得多,也更会哄他高兴,只要他天天高高兴兴的,那就不会发脾气拔匕首。 再说了,她是有功夫的,黄文苑即使恼怒了,拔出了匕首,也伤不到她一丝一毫。 总之,小雪觉得自己和黄文苑各种互补,就是一对天作之合的完美璧人。 如果南清漓了然小雪此刻的清奇脑回路,她真的会狠狠扇小雪几巴掌。 时不时有来往的路人驻足停留一会儿,断断续续的,苏素的绣品又卖出去几件。 欣喜之余,苏素担心小雪看着心里不舒服,她就刻意将空缺的地方都补上了小雪的绣品。 即便如此,两盏茶后,小雪的绣品依旧没有卖出去一件,而苏素的荷包又出了两个。 见状,小雪越发心烦意乱,真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了,她目光流盼,琢磨着合适的脱身借口。 蓦然,空气中多了一股子令人厌恶的味道…… 南清漓鼻子贼灵得很,这种劣质香粉味儿是原主那个便宜表姑的专属味道。 不过今晚还多了一个“有味道”的,除了南娇娇,还有一个南银梅。 约莫一丈远的地方,南娇娇和南银梅都穿着平时压箱底的好衣裳,正望着这边。 她们两人当然看见了小雪那个堪称炫目的飞仙髻,连自诩见多识广的南娇娇都嫉妒得厉害,一波比一波猛烈地疯狂嫉妒着。 南娇娇想啊想,想得脑袋疼得快裂开了也没想明白,小雪这个土生土长的小村姑咋就会梳这么好看的发髻? 她很想,特别想凑过来问一问,现学现用,但是转念一想,南家早就得罪透了南清漓,所以南清漓肯定不容许小雪教她梳发髻。 没有多久,小雪神思恍然间,接收到了这两人视线的千万般凌迟,她目光疑惑地望过去。 “大嫂,你看到那边的面纱姑娘了吗?我咋看着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闻言,苏素等人也循着小雪的视线望过去,也都是一脸疑惑的模样…… 南清漓这个当大嫂的真心不容易,见缝插针地点拨小雪,希望她迷途知返,为时不晚。 但面上南清漓语气懒洋洋的,略带几分揶揄的意味,“还能在哪儿见过?在文家屯子见过呗,就是南娇娇和南银梅,她们也想撞一桩好姻缘,不过,我真有点担心她们看不清路,撞到墙上撞成了傻子!” 事实是南清漓的良苦用心没啥卵用,小雪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南娇娇和南银梅头上蒙着的纱巾。 是的,南娇娇连着好几天绞尽脑汁,最终她想出来的撞姻缘大招就是蒙纱巾。 轻薄的纱巾用不了多少钱,南娇娇就大方地买了两条,送给南银梅一条。 当时却引起了一场不小的争执,因为南银梅一眼就看中了南娇娇的那条红纱巾,一点也不喜欢南娇娇送给她的白纱巾。 南娇娇各种好言好语地哄着,大意就是自己已经是弃妇了,而南银梅还是白雪一样的黄花大姑娘,蒙着白色的纱巾代表着她纯洁如雪,而富家公子最喜欢她这种干干净净的。 南银梅果然就听进去了这套说辞,还特别受用,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南娇娇在心里却诅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一辈子连男人的毛都逮不到一根,一辈子像白雪似的。 此时此刻,南娇娇对周遭投射过来的关注视线,那是万分受用,她笑着循循善诱,巴不得南银梅坠进嫁入富家的美梦中醒不来。 “银梅,姑姑没骗你吧,你看看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呢,富家公子很快就会注意到你了,迟早得纳你为妾。” 南银梅早就发觉了这一点,她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存在感,此刻眼见南清漓等人也都齐刷刷望过来,她越发得意洋洋。 “姑姑,我知道你对我好,还有你给我化的浓妆真好看,比小雪的好看多了,她梳了个比咱们漂亮的发髻也不惹眼。” 其实南娇娇在家里想梳个元宝髻来着,但是,又很快想到南银梅极有可能会缠着她要求梳一样的发髻。 而且南银梅的脸型比她更匹配元宝髻,会衬得南银梅更漂亮一些。 因为南娇娇不想被南银梅压下去一头,所以她这才改变了主意,两人都梳了一样的双丫髻。 而且南娇娇想得美美的,她以为自己梳个双丫髻,一般男人都会笃信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而她又蒙了块鲜艳夺目的红纱巾,似极了新娘子蒙着红盖头,她笃信是个男人就都有揭开而一睹芳容的兴致。 眼看着一切尽在自己的预料中,南娇娇不动声色地笼络南银梅,“那你以后在家里要多向着姑姑一些,姑姑有啥好事儿肯定都会记着你!” 南银梅故作听进去了这番话,她重重地嗳了声,随后两人忍着脚上磨出的水泡的锐痛,故作步姿婀娜地往更热闹的地方走去。 是的,这两人由于担心被别人学去了撞姻缘大招,就抄近路早早地徒步赶来落月镇,争取出奇制胜,一举撞上好姻缘。 最后两人的双脚都磨出了不少水泡,她们就抱怨了一阵子何细腰吝啬得不给掏坐车钱。 再说这边,小雪忍不住出了声,语气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委屈巴巴。 “大嫂,南娇娇和南银梅的纱巾很好看,看上去也很特别,早知道你不给我买,我自己拿私房钱买一条。” 同为女人的苏素听得忍不住腹诽,这个小雪怎么这样不识好歹啊! 南清漓不过仅仅是比她大了三岁而已,每天起早贪黑的忙着,好吃好喝地养着她,还容忍她攒私房钱,最后怎么还有不是了? 因为南小川也不瞒着文璇自家大姐家里的日常,所以苏素从文璇嘴里得知南清漓家里顿顿有肉吃,顿顿管饱吃。 苏素真的很眼红这样富足的日子,她这个秀才娘子连一周这样的好日子也没有体验过。 苏素终是想着小雪比文璇才大两岁而已,想着儿子文璇比小雪乖巧懂事得多,心里随之舒服了一些,她故作若无其事,仿佛啥也没听见似的。 文老九和文泽也是一样的感受,小雪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果南清漓不管吴大顺的欠债,不管她和小鹏的死活,那么他们就只能卖身为奴了。 讲真,南清漓并不觉得南娇娇和南银梅蒙块纱巾有多好看,嗯,看上去嘛是很“特别”。 如果在现代社会有谁在上元节晚上这样打扮,看见的人十有八九会以为这个小姑娘是个二愣子。 反正南清漓前世没见过哪个小姑娘大晚上蒙块纱巾,记得奶奶偶然带她去地里干农活,如果是大风扬沙天气,就会给她蒙块浅颜色的纱巾,免得被沙尘迷了眼。 可是,那是春夏之交有大风扬沙天气的大白天啊,而现在是晚上,也没有一点点扬沙的迹象好不好? 南清漓用脚后跟也可以猜出来,那两个人的富贵春梦做得可好哪! 试想,如果平民女孩子蒙块纱巾就可以踢开富家的大铁门,那么富家的大铁门怕是早就被踢成了烂筛子! “小雪,大晚上蒙块纱巾逛街很容易摔跤嘛,要是你喜欢的话,那现在你就去布庄买一条蒙上,你看,那家布庄还没摘幌子打烊呢!” 说着,南清漓抬手往街巷里指了指,可是小雪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小雪当然不舍得掏自个儿攒的嫁妆钱买纱巾,她闷闷地腹诽起来,大嫂今天咋了? 也太小气了,大嫂身上明明带着好大一串铜板呢! 而且那家布庄距离街口不到两丈远,小雪寻思着就算是她真的过去买纱巾,可是有这么多人盯着呢,她有功夫也脱不了身。 这样想着,小雪不太高兴地嘟囔着,“南娇娇和南银梅的妆容很鲜亮,还是浓妆更好看一些,大嫂,我就不该听你的话化个不起眼的淡妆。” 南清漓在家里不止一次对小雪强调过浓妆很伤皮肤,可小雪偏偏要再一再二地拗着她。 她脾气好不等于没一点儿脾气,终是淡淡地笑了笑。 “是吗?那儿不是有家胭脂铺还没打烊吗?你现在就去买了胭脂水粉,好好化个浓妆!” 听了南清漓这话,小雪看了一眼一丈外的胭脂铺,当然依旧是舍不得。 这下小雪终于安静下来,继续琢磨着合适的脱身借口。 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文泽随口哄了一句,“小雪,你又不是唱大戏的戏子,真没必要化那个浓妆,你现在这样就很好看了。” 文泽一提唱大戏,牌坊街那儿字正腔圆的戏曲声儿直往小雪的耳朵里钻,她越发没有呆在这儿的兴致了。 一股子不浓不淡的焦腥味儿悄然漫过来,文老九等人只是皱了皱眉头。 南清漓四下搜寻了几眼,毫不费劲儿就看见了不远处一道挪移的熟悉身影,吴金钗。 值得一提的是,南清漓看见吴金钗也蒙着一块纱巾,不过不是红色的,也不是白色的,而是黑色的。 对此,南清漓略略疑惑,吴金钗这招……是南娇娇教的吗? 那她身上的焦腥味儿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吴金钗周围五尺之内空空如也,而她五尺之外的地方,过往的路人都掩着口鼻,行色匆匆。 由此,南清漓断定是吴金钗身上散出来的焦腥味儿。 确实如此,吴金钗因为最终也没弄到一点胭脂水粉,所以就依从了她奶奶的主意。 今天中午,杨桂芝用猪肠油炼出了一罐子猪油,归榆花吃着炼出来的猪油渣子,最后就剩了一小撮儿。 她让吴金钗用这点儿猪油渣子擦一遍脸,然后手上沾点白面拍拍脸就相当于化妆了。 买过猪油的人都清楚猪肠油远没有猪板油干净,因为一旦屠夫不小心弄破了肠肚,那么就会沾污猪肠子外面粘附的猪油。 还有就是这儿只用谷糠麦麸等掺和着一些野菜煮猪食,由于没有增长催肥的猪饲料,所以家养猪长势极为缓慢,也不怎么长肥膘。 一两年龄的家养猪基本上没有肠油,只有养了四五年以上的老母猪或者老公猪才有肠油。 正因如此,猪肠油仅仅是猪板油一半的价钱,归榆花图便宜就买了猪肠油炼猪油,还生出来这么一个主意。 第一百六十一章心思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她没有想到的是时间一长,吴金钗的脸上就起了油腻儿,夜风吹拂着纱巾,时不时荡到吴金钗的脸上,扑簌簌直掉油腻腻的面屑儿。 但是吴金钗却自我感觉却超级良好,看看,这么多人都争着给她让开了路,他们肯定闻到了猪油渣的香味儿,还以为是炖猪肉味儿呢! 吴金钗想入非非,甚至,她觉得周围这些人肯定以为她是个富家小姐,一天三顿都吃着大鱼大肉,所以身上才有这么浓烈的肉香味儿。 说起来吴金钗为了在灯会上撞个好姻缘也是煞费苦心…… 她好几次央求吴四顺偷小雪的脂粉给她,那样小雪就去不成了,她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这招损人利己不好用,最后以失败告终,可吴金钗还一直密切关注着南娇娇的一举一动,因为她清楚南娇娇非常想再嫁。 最后吴金钗就发现南娇娇借着到镇上买针头线脑做掩护,进了一家布庄。 躲在暗处,等到南娇娇离开布庄后,吴金钗就进去了,对伙计声称自己是南娇娇的姨妹,一不小心就与她走散了。 从伙计那儿打听到南娇娇买了一红一白两块纱巾, 吴金钗就开始挑纱巾,挑啊挑啊,她挑花了眼,而伙计不耐烦了。 于是伙计巧舌如簧,用了几个晦涩难懂的词语说黑色纱巾如何如何神秘金贵,吴金钗不明觉厉,就痛快地买了块黑色纱巾。 刚才,w 金钗远远地望了几眼与苏素一起摆摊儿的小雪,她陡然底气变足。 虽然她没有小雪那么好看的发髻和脸蛋,但是她有充斥一身的肉香味儿,还有这块神秘引人的黑色纱巾。 所以 吴金钗就像脚踩着云彩似的,飘飘然起来,甚至,她开始想象着揭开她纱巾的男人长得比小鹏还好看百倍,身穿绫罗绸缎无比富贵等等。 而可怜的苏素已经胆战心惊了好久……她早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那群人,为首的正是在去年上元节调戏过她的那个泼皮。 此刻,如果文老九等人注意到这个泼皮的话,就能认出来他是谁。 他不是别人,正是南娇娇的前夫路少覃,也是落月镇“路家布庄”的路掌柜。 路少覃在这儿怔怔地站着,望着对面那个他惦记了一年的女人,莫名其妙地暗暗唏嘘不已。 岁月的风雨真是催人渐老啊,这不过就是一年之隔而已,惹他魂牵梦萦的半老徐娘却已经是这副人老珠黄的鬼模样了,那么他踢回去的那位在一年后也会老得不能看了。 望着,望着,路少覃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仁慈心肠,他寻思着自己过去买东西,极有可能会与马扎上坐着的两个男人发生冲突,因此他就吩咐一个家丁过去买个荷包。 苏素心里不停地念叨着泼皮赶紧滚得远远的,可是却看见有个家丁模样的汉子走过来。 顿时,她浑身瑟瑟发抖得越发厉害了,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看文泽和文老九都在,儿子也在,南清漓这个女中豪杰也在,那么情况应该没有去年那么糟糕吧? 这个家丁很快就走到了牛车旁,漫不经心地看了几眼,挑了一个荷包,“这个几文钱?” 苏素不假思索,“五文!” 家丁没有讨价还价,数出来五个铜板儿撂下后,就拿着荷包离开了。 “婶子,男人买东西真爽快啊,你刚才就是要价十文钱也卖得掉!” 眼见卖掉的又不是自己的绣品,小雪失落之余,刻意地刷了一把存在感。 千钧压力卸去的苏素极尽温婉地笑了笑,“我让文璇他爹问过这几天的行情,这个价就是公平买卖。” 呵,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连柔柔弱弱的苏素也故意和自己拗着来! 小雪心烦意乱,越发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但她没注意到马路对面的路少覃正贼眼灼灼地望着她…… “嗯……上有明月下有灯,人生苦短,如此良宵美景,更当及时行乐!” 路少覃本想即兴吟几句诗,但是摇头晃脑地沉吟又沉吟,摇晃得脑袋都晕了,终究是由于肚子里没有太多墨汁而吟不出来,就故作风雅如是慨叹着。 身旁的一群家丁谄笑附和着,路少覃的视线却在小雪的飞仙髻上一掠而过,“走,乐呵去!” 这边小雪郁闷的快疯了似的…… 看着抽旱烟的文老九,打铁汉文泽,卖弄学问的文璇,面容“苍老”的苏素,模样勉强算是一般的南清漓,如是种种都是一样样的死气沉沉,小雪觉得在这里自己快要死掉了。 再加上牌坊街传来的戏曲声儿挠得小雪心痒痒的,她恨不得肋生双翅,扑扇几下就飞进牌坊街。 思来想去,小雪实在是编不出来一个可以独自离开的合适借口,她就凑到苏素跟前,甜甜一笑。 “婶子,你帮我卖绣品吧,卖几个算几个,我和大嫂去牌坊街的街口站一小会儿!” 等到苏素笑着答应后,小雪窃喜第一步成功,开始走第二步,“大嫂,我们走吧,只站一小会儿!” 其实南清漓也想去牌坊街转悠一会儿,寻觅商机的同时,还想在号称落月镇最繁华之地租个铺子。 她点点头,叮咛苏素不要便宜贱卖绣品,然后和小雪一起离开。 可姑嫂两人还没走出几步,身后,文老九嗓音冷糙如故,“最迟人定时启程回屯子!” 敢情,文老九早就看透了小雪的心思! 小雪生怕南清漓改变主意而折返回去,连忙响亮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急急地走在前面,催促,“大嫂,你快点!” 南清漓寻思着最多也就是在牌坊街待上一个时辰,文老九真的没必要提醒她们返回屯子的时间。 牌坊街街口聚集了不少猜灯谜的男男女女,小雪扯着南清漓的袖子往里走,“大嫂,这儿人好多,好吵,我们找个清静的地儿!” 南清漓无语,这可是落月镇最繁华的街道,平时白天也是熙熙攘攘的,而今晚怕是不到人定时分就安静不下来,哪有清静的地儿啊? 这样一想,南清漓看见了路边叫卖各种小吃的摊点,于是就随便一说,“小雪,你平时也没空儿来镇上,看看想吃啥,大嫂买给你!” 小雪真的想吃,不管啥小吃,她都想尝一点,可是她觉得如果她这样说,南清漓肯定会因为她嘴馋而生气。 所以她悄悄地吞咽下去泛滥的口水,故作懂事乖巧,“这儿的小吃很一般,我们再往里走走!” 小雪是这样想的,走到里面吃几样小吃解了馋后,她就找个机会故意与南清漓走散。 眼见小雪面对种类繁多的小吃如此镇定,南清漓挺惊讶的,寻思着大概是吴大顺生前虽然不经常带小雪到镇上逛达,但是经常买回去各种小吃。 走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样子,小雪心里的欢喜就如江河湖水泛滥,几近决堤而出。 因为她发现一路走来,没有一个女孩的发髻能超过她的飞仙髻,而且她的姿色在她们中间也属于姣好不容无视的级别。 甚至,好多摊贩如是热情地招呼着她和南清漓,“小兄弟,来,坐这儿歇歇脚,让你家小姐尝尝我家的小吃,不好吃不要钱!” 看看,他们将她当做了小姐,将姿色一般的南清漓当做了她的男仆。 南清漓对此不以为然,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问小雪要不要尝尝。 小雪一方面要端着小姐架子,另一方面还担心小吃的卖得很贵,怕自己尝过后,南清漓会因此责怪她嘴馋,于是她只是摇头。 事实上是小雪想多了,南清漓仅仅走了几丈远,就体验到什么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她晓得以自己目前的积蓄肯定买不起这条街上的店铺,能租到手一个店铺也得撞上逆天的好运气才行。 这样一想,南清漓的神经就放松下来,她闻着各种各种的小吃的香味,更馋了。 可是,十三岁的小雪还没显露出来一丁点儿的馋相呢,她这个三十岁的芯儿咋好意思表现得太馋嘴呢? 最后,小雪终于停下了脚步…… 南清漓严重怀疑小雪的鼻子是不是出毛病了,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竟然要吃臭豆腐? 是的,小雪要吃的就是那种黑色的臭豆腐! 南清漓在前世对这种小吃真的是爱不起来,谁叫她是个十足的颜控呢? 选男友萧云翳就是先过的眼睛这道关卡,吃的方面也是如此,她习惯于挑选一些色香味俱佳的食物。 “小雪,我不喜欢这种黑黑的黑色,咱们去吃那种黍黄色的臭豆腐!” 听到南清漓这样说,摊点老板娘适时地解释,“小哥,一看你就没吃过这种黑色的臭豆腐,它是闻着臭,吃着可香哩!” 习惯成自然,南清漓依旧不为所动,“大姐,我只接受得了看着香,闻着香,吃着也香的,你这儿没有,那我就去别家了!” 小雪就没有吃过臭豆腐,她还以为看上去比较丑的小吃会比较便宜,因此才停在这儿不走了。 此刻,她听着南清漓与老板娘专业的言来语去,她半句也插不上嘴,也懒得插嘴,反正她有的吃就行。 摊点老板娘听了南清漓的要求,丝毫不恼,转脸望向了旁边的那家臭豆腐摊点,“狗子他爹,两份臭豆腐!” 好吧,这还是夫妻档臭豆腐,一个卖臭的那种,一个卖不臭的那种,这样,不同口味的顾客都流失不了。 “小兄弟,今儿个的食客多,先交钱,两份十文钱!” 这个黑壮的男人嘴上说着,手上却依旧熟练地忙碌着,南清漓表示理解,如数给钱。 恰好这时,耍龙灯舞狮子的队伍浩浩荡荡经过,小雪看得眼睛都快直了。 她暗暗赞叹,怪不得大哥吴大顺曾说落月镇最繁华的街道就是牌坊街,比文家屯子要繁华好几十倍啊! 眼见前面还有五六个食客等着,小雪灵机一动,指指不远处…… 第一百六十二章故意走丢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循着小雪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明所以,“小雪,咋啦?” 小雪一脸的兴奋之色,“冰糖葫芦!那边有冰糖葫芦,我去买两串!” 南清漓前世可是冰糖葫芦的忠实粉丝,她不疑有他,“小雪,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 望着南清漓融进了人流中,小雪心里多了那么一点点内疚,可她为了自己的姻缘大事,也顾不了太多。 再说了,自家大嫂动不动就被认作了男人,还长得不咋地,肯定也不会有啥意外危险。 就这样,小雪悄悄地往边上挪脚跟,毕竟她是有功夫在身的,眨眼间,人已经在五六丈外了。 小雪寻思着南清漓折返回来看不见她,就会回到文老九的牛车那儿等着。 “黑叔,和我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呢?” 南清漓买回来糖葫芦,四下张望一番也看不见小雪,就急急一问。 黑叔这个称呼真没有贬低的意思,南清漓听着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小伙子这样称呼,她也就随着他们了,总不能也像他老婆那样喊他狗子他爹。 黑叔手上忙着,极快地环顾一下四周,语气讶然,“刚才还在啊?你小心拿好了,这两份臭豆腐就是你们俩的!” 说着,黑叔就将现炸出来的用荷叶包裹的两份臭豆腐递给南清漓。 浓郁的孜然味儿,夹裹着淡淡的荷叶清香,直往南清漓的鼻子里钻,可是她却忧心忡忡,没有一丁点儿食欲。 南清漓急慌慌地问了问旁边的食客,有两个指了同一个方向,说小雪一声不吭就去那边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关心则乱,南清漓此刻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下一秒就看见了夹在人群中的小雪。 虽然南清漓了然小雪功夫高,但是她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也没怎么出过家门,不懂世道险恶,人心奸诈等等。 张望犹豫了片刻,南清漓叮咛,“黑叔,如果那个小姑娘折回来了,麻烦你告诉她一声,就说我回绣品摊子那儿了。” 黑叔这时闲下来了,他坐在马扎上,拿出水葫芦,喝了几口水,再望向南清漓时,神色有点古怪。 “小兄弟,你也别嫌叔说话直白啊,你的嗓音听着……比南风馆馆主还娘们,绝大多数小姑娘都不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南清漓为之郁郁,她本来就是个女的,嗓音听着不娘们,难道还能是听着爷们吗? 这种时候,南清漓根本就没有心思解释什么,似是赞同地点头笑了笑,提步就走。 身后传来黑叔贴心如斯的剖析,支招…… “小兄弟,你媳妇儿不止嫌你嗓音娘们,肯定还嫌你丑,所以就去找俊公子了,她今晚要是不回家的话,肯定就和俊公子鬼混过了,你就休了她,托媒婆好好物色一个好姑娘,等给了聘礼后赶紧先睡一次,女人都是这个贱样儿,越睡越亲!” 南清漓非常担心小雪的处境,听着这话又好笑又好气,真想把手上两样吃的掇到那个黑叔的脸上。 但是这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因为她见多了不少逛街的女孩买一份小吃的吃得慢条斯理,细嚼慢咽,仿佛生怕吃得太快,品尝不出来小吃的味道似的。 所以她这个现代人如果敢这么高调招摇地浪费食物的话,估计不被谴责的唾沫淹死,也得被众人你一脚,他一脚踹死了。 所以南清漓只能隐忍不发,急切地唤着小雪的名字,但是她的呼唤声很快就被淹没在热闹的喧嚣声中,她只能一边搜寻,一边漫无目的走着。 其实小雪并没有走远,她还要在这条繁华大街上撞富贵姻缘呢,因此她才舍不得去别处。 看了高高的戏台子,看了各种各样的兽头灯,花卉灯,鸟禽灯,看着街边一树树白梅开的绚烂如雪,看着灯如海,人如潮,小雪越发对自己的选择满意,简直是满意极了。 如果她一直傻乎乎地守在文老九的牛车那儿,肯定看不到这么美的景致。 她多走了几步,就到了这样一个繁华热闹的世界,那么她再坚持一下,肯定很快就会遇见她的富贵良人了,那她何愁嫁不进富贵人家? 当然,小雪也看见了在人群中左右张望的南清漓,但她没有一点儿心软,今晚谁也甭想拖住她撞上一桩好姻缘的脚步! 南清漓毕竟是习武的时日很短,根本就做不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再说了,她本人骨子里就是喜静的脾性,真心不喜欢这种乱糟糟的喧嚣浮华,已经被吵得脑袋壳子疼。 她沉浸在自顾自的胡思乱想中难以自拔。 甚至猜测小雪是不是被潜藏在杂耍队伍里的坏人劫持了,劫持到了一个黑灯瞎火的僻静地方…… 南清漓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在前世不少古装电视剧中,她看过杂耍队伍中夹杂着刺客之类的各种坏人。 “……我听黄管家说这些杂耍队伍里挑大梁的都是县衙指定的老把式艺人,没想到是真的啊,以前只听说过他们名气特别大,今儿个才见了真人真艺!” “可不是吗?你看看这老把式艺人带出来的徒弟真的不一样啊,咱们可饱了眼福!” …… 如是之类的议论荡入耳中,南清漓听明白了,杂耍队伍是由知名的老艺人和他们的徒弟组成的。 这样一来,这些杂耍队伍里混进去各种坏人的几率就是微乎其微的。 虽然南清漓也清楚老艺人极为在乎自个儿的名声,但是她仿佛得了强迫症似的,猜测到老艺人的徒弟里是不是有品行不端,专门赚佣金外快的。 再转念一想,南清漓觉得是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的过,只顾着往坏处猜测了。 毕竟艺人学艺很不容易,以后还要靠学来的本事养家糊口,不会为了几两银子的佣金而轻易涉险。 而且老艺人收徒弟也很严格,基本上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或者亲戚朋友的孩子。 在进门拜师前,如果观察出来对方的人品脾性不佳…… 那么老艺人才不管对方的父辈与自己有多熟络,或者与自己在血脉上有多亲近,照样会毫不犹豫将其踢回家,免得以后犯了事儿自己跟着受无辜牵连。 这样想着,南清漓心情放松了一些,默默祈祷小雪可千万不要遇见坏人啊! “你们看,那个小哥哥买了那么多小吃的,他就等着看上了哪个女孩,然后送给她吃哪!” “就是就是,我娘说了,在灯会上舍得给女孩买小吃的男人是最好的,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就有福气了,因为花钱大气的男人才懂得疼媳妇儿!” …… 如此之类的叽叽喳喳直往南清漓耳朵里钻,甚至那几个女孩已经朝自己走过来,说是试试自己能看上她们中的哪一个。 那几个及笄之年的女孩没想到,南清漓的眸角余光早就将她们打量了个彻底,从头到脚都看了个仔细。 她们身着的衣衫有的是布麻的材质,有的是绫绡的材质,发髻上有的佩戴着绢花,有的佩戴着仿玉发簪。 不过她们无一例外,每个人的发髻上都戴了几朵白梅,手里都拈着带有初绽花朵的梅枝,显然都是从街边的梅树上折下来的。 就是因为这个小小的细节,南清漓对她们的第一印象差极了。 触目所及,几乎是每隔十来步,就有一株梅树上会挂个木牌,白底黑字写着“严禁攀折”的字样。 而且还考虑到目不识丁的人,在木牌上还有配图,画着一个垂髫儿童手伸向花枝,被大大地打了一个红叉叉。 如此简单易懂的配图,相信眼睛没问题的,不是傻子的都能看懂,垂髫儿童都必须要遵守的规则,可已经是及笄之年的都遵守不了。 所以,南清漓很不喜欢这些个公德心缺失的女孩子,还过来试试她能看上哪个? 试个毛线啊! 凭啥试啊? 凭你们成群结伙没有公德心,不遵守公共规则吗? 还是凭你们是女的? 可本宝也是女的,虽然脸蛋,窝窝头,以及臀臀都寒碜了那么一点点,但本宝墨发如丝如染,纤腰盈盈一握,足以达到美女的标配级别。 所以本宝这个如假包换的女子才不屑与你们为伍,更不会用小吃取悦你们谁谁,只会取悦自己。 这样想着,南清漓一口气不带歇地吃完了两份臭豆腐,这是她花自个儿赚的钱买的小吃,她吃得当然是毫无心理负担。 效果立竿见影,那几个女孩马上齐刷刷都望而却步,又叽叽喳喳起来…… “我娘说了,可不能嫁个馋嘴的男人!” “是啊,我娘也说了,馋嘴的男人不懂得疼人,就算你怀孕了,他也会从你手上抢东西吃。” “你们误会小哥哥了,他肯定是为了看灯会就没吃晚饭饿急了,他手里还有冰糖葫芦呢,我最喜欢吃冰糖葫芦了!” …… 对此,南清漓的反应是吃,继续吃,她二愣子似的,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将两串冰糖葫芦都消灭净尽。 值得一提的是南清漓给自己买的是普通的冰糖葫芦,而给小雪买了一串山楂夹核桃仁的。 可惜小雪没这口福,可怜南清漓从未像这样吃得似个二愣子。 南清漓这样的吃相,彻底粉碎了那几个女孩的美梦,她们叽叽喳喳着,开始物色下一个目标。 不远处,躲在一个走马灯后的小雪眼见南清漓吃光了所有的小吃,她暗暗腹诽自家大嫂太嘴馋了,咋就不能给自己留一半? 不过小雪依旧半点也不后悔自己的“故意走散”之举,与一桩好姻缘比起来,吃东西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小雪寻思着等她做了富家妾,天天都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她想穿啥就穿啥,想吃啥就吃啥,到时候她也一点儿不惦记娘家的任何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妆花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可是南清漓一口气不带歇地吃了那么多东西,此刻肠胃有意见了似的,肠胃里好像被什么揪着,搅着一样的难受不堪。 完了! 这是要闹肚子的症状! 南清漓以手抚压着腹部,四下看了看后,顿时绝望得欲哭无泪。 这里可是落月镇最繁华的牌坊街啊,这寸土寸金的地儿,怎么会有不能赚钱的路厕呢? 进店铺里借用人家的茅厕倒是个办法,但南清漓又小心眼又谨慎,她还怕被无良店家谋财害命了呢,所以她想钻进小巷子里找个路厕蹲一会儿。 走着,走着,南清漓就撞见了一幕台下大戏…… 飞扬跋扈的黄家小少爷黄文苑不知从哪儿一下子冒出来了,秒秒钟成功吸引了无数个想撞上一桩富贵姻缘的女孩子们。 毫不夸张的说,这场面就如一群饿极了的苍蝇骤然锁定了一块腐肉,轰的一下就扑了过去。 南清漓不得不袖手旁观这场热闹,因为黄文苑这伙人堵住了她前进的道儿。 黄文苑带着的家丁和丫鬟见状,慌忙围成了一圈,将他护在了圈子中间。 这些个女孩中不管是荆钗布裙的,还是看着像小家碧玉的,都是一样不顾颜面地往里挤啊挤,嘴上还一声声唤着“黄二少爷”,怕是喊自家亲娘也没有这样亲近热切。 而且,南清漓毫不费劲地看见了三个另类,不是别人,正是来自文家屯子的她那三个极品亲戚。 蒙着红纱巾的南娇娇,蒙着白纱巾的南银梅和蒙着黑纱巾的吴金钗。 虽然距离不太近,但南清漓还是闻嗅到了劣质脂粉味儿,焦腥味儿,她不由得一阵阵膈应,胃里翻腾得更厉害。 前后左右都是攒动的人脑袋,就算南清漓想呕吐,也找不到一处空地儿,她只好试着按揉相关穴位,希望可以缓解一下,同时也放缓了呼吸,免得吸入更多的“毒气”。 此时此刻,南娇娇,南银梅和吴金钗的眼里只有一个闪闪发光的黄文苑。 真的,黄文苑对她们而言,就是闪闪发光的金元宝,光看着不抢到手不过瘾。 大丫鬟梅枝见多了这种混乱的情景,她站在保护圈里,挑高了嗓音,“来人,把这些没廉耻的骚,蹄子统统撵走,别搅了小少爷的好兴致!” 家丁们得了梅枝的命令,都亮出来身上携带的棍棒刀剑。 不过使刀剑的都是兵器未出鞘,毕竟对方都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吓唬走了才是最终目的。 其中有不少女孩认识大丫鬟梅枝,听见梅枝下了命令,禁不住出声大骂她是个多管闲事的贱蹄子,吵吵嚷嚷的,不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出来的。 这些家丁拿着黄家的月钱,当然不是不中用的摆设,对几个气焰嚣张的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很快,围成一圈儿的女孩们就作鸟兽散,退到了自认安全的地方。 被一众女孩虎视眈眈盯着的黄文苑落在小雪的眼里,就仿佛是初升的太阳,越发熠熠生辉。 就连黄文苑动动眼睫,撇撇嘴,小雪都觉得好看得要命,觉得能够做黄文苑的妾室也是她莫大的荣幸。 小雪心旌摇荡的,她想,非常想过去搭讪,但是南清漓纤弱的身影就杵在那儿,仿佛钉子钉住了似的,她担心被南清漓逮个正着。 小雪深陷于过节综合症中,她甚至觉得南清漓这是看黄文苑看得直了眼,所以就挪不动脚步了…… 以小雪的置身角度恰巧看不清南清漓的淡漠眼神。 一个丑寡妇如自家大嫂都可以对黄二少爷存有非分之想,而自己既有这么漂漂亮亮的脸蛋,又有这么独一无二的的飞仙髻,怎么不可以啊? 小雪如是这般腹诽着南清漓在她面前装清纯,在黄文苑面前就是个与其他女孩一样的贱蹄子。 但终究小雪忌惮南清漓一家之主的威慑力,也怕因为搞不定黄文苑而失去了撞见其他富公子的机会,所以她始终像只老鼠似的躲着。 黄文苑见面前空旷多了,正要撒腿再跑,蓦然,他看见了人群中的三个另类,顿时就有了兴趣。 他顾不上端着少爷架子,撒腿就跑到了南娇娇的跟前,贼眼大放灼灼光芒,嗓音蘼蘼,“小媳妇儿,小娘子,让本少爷看看你有多俊!” 南娇娇心里那个喜啊,那个乐啊,仿佛刚刚上树掏了一窝喜鹊蛋煮着吃了似的。 她果然长了个聪明无敌的脑瓜子,她认为红色最显眼最漂亮,看看,黄二少爷这就给亲自证明了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黄文苑的随意一句调戏之言,可是南娇娇听在耳里,整个人随之差点软得化掉了似的。 她甚至想象着与黄文苑行床笫之欢时,他的情话肯定是听着更软乎。 是的,南娇娇只想着能给黄文苑做个妾室,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可不在意他是个侏儒少爷。 于是,激动得花枝乱颤的南娇娇轻轻地掀开了红纱巾,含情脉脉地望着黄文苑。 大丫鬟梅枝不由得暗暗叫苦,因为黄夫人说过,如果黄文苑今晚带回家乱七八糟的女人,她就要吃一顿板子。 可梅枝斟词酌句,正要哄劝黄文苑,一下子她就以香帕掩口,硬生生闭了嘴,虽然噎得有点小难受,但是她心里欢畅得很。 看见了南娇娇的真容,黄文苑一脸情迷醺醉的模样瞬间冻结了,然后切换为一脸惊悚。 他惊魂未定地大喊着“有妖怪”,转身就扑入梅枝的怀里抖成了一团,梅枝温柔地抚拍着他的背心,低声安慰着没有什么妖怪,只不过是骚蹄子妆花了而已。 是的,在南家化了浓妆后,南娇娇又徒步赶到落月镇,过了这么久,妆自然就花掉了。 本来隔着一层纱巾,南娇娇花了的妆容看上去还不太明显,等她掀开纱巾后自然是无处遁形。 妖怪! 黄二少爷竟然说自己是妖怪! 听着周遭如暴风骤雨一般的哄堂大笑,南娇娇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所在。 她慌忙放下了遮面的纱巾,像只过街老鼠似的急匆匆钻进了人群中,眨眼间就窜得不见了影儿。 好!少了一个对手! 看着南娇娇落荒而逃,南银梅和吴金钗心思一样,都是这样暗自欣喜若狂。 黄文苑从梅枝的怀里撤出身来,可他再也不敢随便往谁跟前凑了,抬手指了指南银梅和吴金钗,“你们两个休得装神弄鬼,掀开纱巾让本少爷瞧瞧!” 周遭乱哄哄的,南银梅当然没听见梅枝说南娇娇的妆花了,而且由于置身角度的原因,她也没看见南娇娇妆花了。 所以南银梅毫不犹豫地掀起来白色纱巾,南娇娇可说过她纯洁如雪来着。 不过此时,南银梅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良好的自我感觉,反正就是觉得自己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抔白雪。 她用这样一条白纱巾半遮着脸,肯定美得就像是那梅树枝头上的一朵白梅花,谁见谁怜惜地想摘下来,捧在手心里玩赏。 “丑鬼啊……来人,给我把这个丑鬼浸猪笼!” 黄文苑又是一脸饱受摧残伤害的神情,他竭力忍着想扑入梅枝怀里的冲动。 可是南银梅迷了心窍,总觉得大好的富贵姻缘就在眼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所以尽管听见了黄文苑这样说,但南银梅还是不甘心,不死心,居然不怕死地冲到了黄文苑的面前,垂泪央求。 “黄二少爷,你肯定看花了眼,你再好好看看我,我可是比我姑姑又漂亮又年轻啊!” 包括梅枝在内的一众家丁和丫鬟,谁也没有想到南银梅脸皮这么厚,胆子这么肥。 因为正常人的反应是早就撒丫子跑路了。 正因为他们一愣神,南银梅就顺利地冲到了黄文苑的面前委屈巴巴地哭诉。 可等到反应过来后,家丁们毫不客气地一拥而上,将南银梅的胳膊反扭到背后,她这才害怕了,爹呀娘呀姑姑呀地哭嚎起来。 “当本少爷的话是放屁不成?马上找个猪笼,马上把这个丑鬼浸猪笼!” 黄文苑气得直跺脚,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意思就是如果家丁还敢继续逆着他,那他就每人捅一刀子,只要捅不死,他娘知道了也不会骂他一句。 家丁们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他们太清楚自家这个小少爷的乖戾脾性了…… 这些家丁都不止一次亲眼看见,黄文苑捅家里的奴仆下人,一刀子下去冒出了血,黄文苑却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可是这会儿他们都在大街上呢,这条街上啥都有,可就是没有猪笼子啊! “梅枝姐,我们这就回宅子里拿个猪笼过来!” 家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给梅枝递眼色求助。 因为就算是让他快马加鞭赶回宅子里,他也做不到“马上”弄到一个猪笼,再说了,如果黄文苑有个闪失,那他的项上人头就得被揍成肥猪头。 身为黄文苑院子里的大丫鬟,梅枝当然分得清楚孰轻孰重,她只能哄劝。 “小少爷,你听奴婢一句别生气了,猪笼都在家里放着呢,而且就算是现在有猪笼,那也浸不成啊!” 黄文苑怒气冲冲,“为啥?” 梅枝继续连解释带哄劝,“小少爷,俗语讲七九河开,现在还没到七九呢,河面还被冰封着,猪笼也放不进去啊,所以你就别闹了!” 其实呢,明天就是**第一天了,不过梅枝笃定自家小少爷脑袋里就没有装着节气这个概念。 黄文苑看着嚎丧似的南银梅就消不了怒气,下命令,“你们把这个丑鬼带回宅子里,装进猪笼后,马上投进花园的井里,浸死这个丑鬼!” 梅枝继续循循善诱,“小少爷,那可万万使不得啊,那样井水就脏得不能用了,老爷,夫人,大少爷和小少爷都没有新鲜的井水饮用洗漱了!” 黄文苑烦躁起来,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个丑鬼真是麻烦透了,你们马上把这个丑鬼给本少爷丢得远远的,别再让本少爷看见!” 家丁头儿终于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让两个家丁拖走南银梅。 第一百六十四章自我感觉良好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而且他还特意地附耳低语一番,最好是拖到没有人迹的地方揍昏了这个丑鬼,免得再跑到小少爷这儿作妖而牵连了他们。 然而南娇娇和南银梅的惨淡下场并没有吓到吴金钗,她反而雄心勃勃,暗自庆幸这下成功的机会都留给了她一人。 看来,她选择神秘引人的黑色纱巾真是选对了,真的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姻缘好运气。 于是接下来就发生了这样一幕…… 吴金钗隔着一堵家丁和丫鬟砌成的人墙,掀起来遮脸的黑纱巾,故作羞答答之状。 “黄二少爷,快看我,你看看我啊!在整个文家屯子里,待嫁的姑娘们就数我最漂亮!” 不等黄文苑有所反应,其中有两个小丫鬟就嗅到了浓浓的猪肠油焦腥味儿,胃里一阵翻腾,马上一起跑到一旁的无人处,弯腰呕吐起来。 不止如此,由于被家丁和丫鬟推搡着,吴金钗的脸扑簌簌直掉油腻腻的面屑儿,黄文苑见状,膈应地翻了个白眼,吼道:“臭鬼,滚!” 大丫鬟梅枝飞快递给家丁头儿一个眼色,后者手起巴掌落,将吴金钗抽得晕头转向,在原地直转圈子。 家丁头儿极快地吩咐两个家丁拖走吴金钗,揍昏了丢到偏僻的犄角旮旯。 对于南娇娇三人的惨淡下场,南清漓没有半点同情,甚至还觉得非常滑稽可笑。 即使是肥肥圆圆的二师兄蒙了块纱巾掀起来,最起码看着还有股子让人忍俊不禁的喜感。 而那三个连小丑的既视感都没有一丁点儿,简直就是荼毒眼睛,荼毒瞎了也不管赔一个子儿! 这时,鬼原主鬼声鬼气的嗓音幽幽浮起,一如既往的听着不舒服。 “贱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啥见不得人的丑事儿,你就是想爬上黄文苑的床,想做他的妾室!你这统统都是做梦,你就是一个不祥的丑寡妇,给黄文苑提鞋都不配!” 对此,南清漓一如既往的置若罔闻,心里却不由得犯了小嘀咕。 先前在铁铺那儿不是看见文东刚了吗?鬼原主咋不跟着文东刚过节去? 而且在这样热闹的灯节,她不想跟着文东刚,咋不自个儿玩玩去? 在这些宁为富家妾的女孩子满目不甘心的注视中,黄文苑再次撒腿就跑,家丁和丫鬟们紧跟在后面…… 唉,要是自家大嫂不在这儿杵着多好啊,那吴金钗之后就轮到自己了! 小雪在心里如是感叹着,觉得如果黄文苑看见了自己,肯定不会和看见那三个表现得一样。 她甚至想,如果南清漓不在这儿,黄文苑这会儿怕是和她手拉手正看花灯呢! 于是,小雪越来越觉得南清漓又碍眼又碍事儿,真如屯子里某些女人所说,南清漓就是天煞孤星转世的扫把星。 看了这场免费的热闹后,南清漓的肚子依旧不舒服,她走进一条小巷子,左拐右转地走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样子也没有看见一个路厕。 直到这时,南清漓才猛然发现,周遭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根本就找不到折返回去的路口……她稀里糊涂的迷路了。 但是不管怎样,她也得先找个路厕进去解决一下三急之一。 反正周围不乏来来往往的路人,到时候她就打听一下怎么去牌坊街,那样她就可以和文老九等人会合了。 至于寻找小雪,南清漓这个路盲真的是有心无力,只能默默地祈祷小雪平安无事。 就这样,南清漓继续左拐右转地寻找着路厕,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 吃喝拉撒睡可是一个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组成部分,其中的拉撒就占了五分之二啊,可是,可以拉撒的路厕咋就这么难找呢? 那么多看灯会的男男女女都不需要解决拉撒问题吗? 南清漓也想到了逮个路人问一下哪儿有路厕,可是现实骨感得令她抓狂。 触目所及基本上都是一小对,一小对的情侣,彼此手拉手,四目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彼此。 南清漓的问题不是被情侣们当成了耳旁风,就是被敷衍回以“不知道”三个字。 偶然碰见个形单影只的男孩或者女孩,结果也不如意,女孩开口就骂南清漓色狼,男孩换了个词儿,骂她有病。 正当南清漓抓狂到了快要绝望之时,一个久违而熟悉的嗓音传来…… “本公子的时间可是寸时寸金,养着你们这帮饭桶有何用?你是路盲吗?金小哥到底在哪儿?” 娄公子! 是娄公子的嗓音,可撞见一个管用的人啦! 南清漓也仅仅就是暗暗欣喜了一下下,然后就欣喜不起来了。 娄公子是男的,她是女的,更何况这儿的路厕还都是专供男人使用的。 那么让娄公子帮忙找路厕这个操作太难操作了,那么摆在眼前的现实就是自己白撞见了娄公子,自己的难题还得自己解决。 于是乎,现实世故如南清漓,淡淡凉凉地望了望不远处正在训斥凌青的娄千语,转身就走,继续在寻找路厕的路上瞎走瞎撞碰运气。 “金小哥……公子爷,金小哥在那儿!” 没有多久,南清漓身后就传来凌青几近欣喜欲泣的声音,仿佛,仿佛逮到了她,就可以得天大一笔赏金那么欣喜而激动得快哭了似的。 出于热爱自由和趋利避害的人之本能,南清漓当然不想被逮到了而白送给凌青天大一笔赏金。 因此她也顾不上看哪儿有路厕了,一头扎进了一条极为幽深的小巷子里,毫无保留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了老命地发力奔逃。 “金小哥,我可逮到你了,你别跑啊……站住!再不站住我就不客气了!” 凌青这样喊了一嗓子,前半句依旧是欣喜欲泣的语气,可是后半句的语气就像是……对南清漓而言,这语气非常似曾相识。 前世看过的警匪片中,警察追捕逃亡罪犯的尾声时刻,掏出枪喊话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因为是在闹市中,娄千语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泄露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刻意吩咐凌青不得施展轻功,追不丢人就行。 所以眼见南清漓跑得飞快,凌青一着急就猝然变了语气,他的意思是南清漓如果再不站住,他就要吩咐暗卫一起追了。 不过,这仅仅就是凌青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别说吩咐暗卫追了,连他和娄千语也没法再追南清漓了…… 都是少年太帅惹的祸,这不,被人“劫道”了! 数以百千计的女孩子,也不知道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下子就包围住了娄千语和凌青,一个个都眸光盈盈荡荡地望着娄千语。 如果今天不是上元节,那么经过的路人看见了这一幕,肯定会以为这是娄千语家里的妻妾跑了出来,千里寻夫终于寻见了,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期待着小别胜新婚呢! 而且南银梅和吴金钗也混在这支“劫道”的队伍里,拼命地往里面挤啊挤。 这两人也不是实心傻,到了人少的地方,掏出来身上的所有绣荷包,再加上涕泪俱下的苦苦哀求。 最终黄文苑的家丁一时间心软就放了她们,所以她们才得了来这儿“赶场子”的大好机会。 南银梅曾经见过娄千语驾着白马车去里正文瑞家,自从那时起,她就经常做美梦。 在梦里,娄千语无数次驾着马车载着她,在繁华的大街上遛圈儿。 此刻距离这么近看到了帅气金贵的娄千语,南银梅咋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问个清楚。 是的,挤不到跟前可以先问个清楚啊,南银梅自作聪明地这样想着,扯开了嗓子。 “娄公子,我叫南银梅,今年十七岁,还未许配婆家,你贵庚几何?可否婚配?” 这可都是白芦花在家里一字一句教给南银梅的搭讪话,她记得可清楚了。 而在一处墙角旁的暗处,南清漓正幸灾乐祸地袖手旁观这场热闹。 因为这是一条死巷子,南清漓不得不折返出来;并且这群人将逼仄的道儿堵得死死的,她想不看这场热闹都难。 看见了南银梅和吴金钗,南清漓愈发幸灾乐祸,帅气儒雅的娄公子被她的两个便宜女亲戚调戏,这场热闹很有看头啊! 此时此刻,可怜的娄公子是不是已经在崩溃的边缘逡巡徘徊上了? 当然,凌青也顾不得吩咐暗卫看看南清漓跑哪儿了,自家公子爷的安危第一重要,先摆脱了这群女流氓再说。 不到坚持不下去的那刻,娄千语不会施展功夫脱身,他摇着玉扇,缓缓开腔,温润的嗓音里透着极致的疏离,“这位姑娘请你自重,我家里的妻妾成群!” 南银梅却寻思着独独她一人抢先搭上了讪,可其余这些个不要脸的贱货还不滚开让道,真真儿是太不识眼色了,等她做了娄公子的妾室,拿马鞭子一个个抽死了这些个贱货。 心里想得得意洋洋,面上南银梅故作贤淑之态,说的就是她的心里话。 “娄公子,你太客气了,反正你再多一个妾室也不多啊,只要你保证我天天吃好穿好,有银子花,我不在意你有几群妾室!” 在江湖闯荡多年,娄千语就没撞见过这样没有自知之明而奔着做他妾室来的,他微微地眯了眯眼,俊脸冷白如霜。 凌青了然自家公子爷不悦了,也是,这样无貌无才的轻浮女子如果也能做得了自家公子爷的妾室,那太阳就得从西边升起来。 凌青说话可不客气的很,他冷嗤低喝,“女流氓,你去一旁撒泡尿照照自个儿有多丑!侍候我家公子爷沐浴更衣的丫鬟也比你娇俏粉嫩一千倍,还不滚一边儿去!” 可南银梅的自我感觉还是很棒棒的呢,她在家里对着镜子看了好久呢,南娇娇帮她描眉画鬓搽脂粉,拾掇得可漂亮了。 如果现在是春夏时节有蝴蝶飞蛾的话,那么漂亮的她肯定能招来一大群蝴蝶蛾子。 值得一提的是,曾被南清漓嘲讽为明日黄花的南银梅弄懂了深意后一直耿耿于怀。 她买不起蝴蝶发钗,就在外衫上毫无规则地绣了一只只大蝴蝶,以此证明她很受蝴蝶的待见。 不过由于没有各种颜色的绣线搭配使用,再加上绣工拙劣,南银梅绣出来的蝴蝶很不容易被人辨认出来是蝴蝶。 就比如此刻她外衫的衣襟以及袖口等等地方所绣的蝴蝶…… 第一百六十五章愣是没看出她是女的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怎么形容南银梅绣的蝴蝶呢? 即便是路边花灯的艳芒投撒在她的外衫上,但看上去依旧像几片毫无灵动感的枯树叶似的。 南银梅这样近距离和娄千语说了句话,一下就觉得自个儿站在了云彩头上,她正要扯开嗓子骂凌青这个狗奴才滚一边儿去。 就在这时,疾风阵起,夹裹着梅香缱绻骀荡,一道芝兰玉树般的华美身影掠过夜空。 虽说包围着娄千语的这些个女孩子都没有一点儿功夫底子,但是不得不说她们对于帅男人的直觉敏锐得惊人。 她们在这一瞬间,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仰望着这道堪称绝世华美的身影,歇斯底里,近乎病态般大喊着“公子”。 娄千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一次叹服这个来历不详的少年的武学造诣。 因为等他感受到突如其来的风压时,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经如鹰隼般在他的头顶上方了,人家随便抬抬手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这个少年当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看自己被这群女流氓围观,那么,他也是冲着金小哥来的? 想到这儿,娄千语心里很不是滋味…… 金小哥,难道你和这个少年是那种摆不上台面的关系? 似有若无的淡雅月麟香潜入鼻端,南清漓刻意地缩了缩脑袋瓜子,她真的是不想多看某人半眼,这世界真特么逼仄。 没错,萧云翳惊鸿一现,其他女孩子是春qing荡漾而万分迷恋,而南姑娘恰好相反,她最最不想看见某个疑似男友萧云翳的小屁孩。 待到半空的人完全没了影儿,南清漓忍不住腹诽某人,夜星霓啊夜星霓,趁着上元节的花灯之夜,你这是想转型走高冷骚包路线吗? 南银梅抬头望着萧云翳身影消失的方向,目光多痴迷了那么一小会儿,因此就被其他女孩子无情地推搡到后面了,吴金钗反而是趁势挤到了最里面的那一圈。 吴金钗佯装趔趄着却猛地向前一扑,虽然被凌青适时地拦下来,但她的手还是触碰到了一点点娄千语的袍衫袖口。 也仅仅就是如此而已,吴金钗就仿佛是打了鸡血似的,突来灵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比真的还真似的。 “娄公子,你捉了我的手,你捉了一下人家的手!我就知道你喜欢我,这儿乱哄哄的太吵了,你带我去你马车上吧!” 娄千语无动于衷,只是暗叹,有道是穷山恶水多泼妇刁民,说的真是没错。 对于吴金钗的胡言乱语,凌青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如果不是自家公子爷要求低调行事,他只要撮唇打个口哨,那些暗卫就会涌出来,将这群花痴女撵走。 在外面几圈的女孩挤也挤不进去,就亮出了唇枪舌剑,吧啦吧啦地叨叨着里面的人真不要脸,最里面的最不要脸之类等等。 很快,吴金钗就成了众矢之的,被锋锐如箭矢的你一言,我一语射来射去…… “这个姓吴的女的是文家屯子来的,她对黄二少爷说自个儿在全屯子里最漂亮!” “哈哈,她要是能算得上最漂亮的,那我家那头没出栏的猪崽子也能上花轿了!” “就是就是,我呸!又臭又不要脸的贱货!” “这个姓吴的真是不要脸到家了,她刚才想往娄公子的怀里撞,却连娄公子的袖子都没碰到,就瞎哔哔说娄公子捉了她的手!” …… 是的,吴金钗也仅仅就是试得自己的手触碰到了娄千语的袍袖,不过由于角度的原因,十之八九的女孩子都没有看清楚。 眼见吴金钗被骂成了好像垂死挣扎的瘟鸡,南银梅适时地刷了把存在感,自吹自擂说自己是文家屯子里最年轻的老姑娘。 吴金钗被数落得一文不值,虽然她气得浑身颤抖个不停,但终究是怕犯了众怒而白挨揍,所以也仅仅是一遍遍低声说自己也是屯子里最年轻的老姑娘。 幸灾乐祸的南清漓在暗处差点笑呛了,怎么?在这儿,最年轻的老姑娘很吃香吗? 然而形势很快就发生了逆转,亭长张恒闻讯带着镇上的巡逻队赶来了。 “本亭长在此,你们这些刁妇想造反吗?上!敢寻衅滋事者一律收押,明日就送往县衙大牢!” 话落,一干巡逻人员都应景地仓啷啷拉出了一截刀剑,兵器反射着炫目的森森寒光,恫吓的效果很是不错。 这群花痴女马上都爹呀娘呀哭嚎着四下窜逃,眨眼间就跑了个干净。 没有谁看见几个黑影跟上了失魂落魄的南银梅和吴金钗…… 张恒拱手作揖,语气恭敬,生怕得罪了连黄老财都非常敬畏的娄千语,“娄公子,都是在下的疏忽失职,给娄公子添了莫大的麻烦,请娄公子多多包涵!” 娄千语很清楚张恒的月钱县衙不给出一个子儿,都是来自落月镇的公使钱。 而落月镇的公使钱基本上有一多半都是黄老财捐出来的,所以张恒肯定要维护着黄老财的利益,所以才对自己这么客气。 场面上的这一套他来的游刃有余,他儒雅一笑,也拱手作揖,“张亭长,你太客气了,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娇气,我还有约在身,这就先走一步!” 张恒心里犯了小嘀咕,娄公子有约在身?可怎么就约到了这样的偏僻之地?是约了谁家的姑娘? 心里可以随便瞎猜,但嘴巴不能随便乱说话,所以面上张恒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叮咛娄千语注意安全,然后带着巡逻队匆然离开。 事实上,娄千语确实就是赴约而来,到附近的梅林饮酒作诗,但听凌青说看见了金一戈独自一人在这一带出现,他就不能淡定了。 周遭一下子空空寂寂,娄千语寒了脸,“本公子沐浴更衣的丫鬟甚是娇俏粉嫩?你比那个村姑娇俏粉嫩一千倍?” 没错,平时都是凌青服侍娄千语的饮食起居,可凌青没想到他会翻旧账,不由得苦了脸。 “公子爷,你说你妻妾成群嘛,我就顺着你的意思编了一丁点儿,再说了,你的那个秘密不宜高调宣扬……” 精准无误地接收到娄千语冷森森丢过来的一记眼刀,凌青倏地一下闭嘴不说了,暗暗地腹诽起来。 公子爷啊,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么上心地惦记着金一戈,你以为本侍卫很幼稚,会相信你们之间仅仅是普通的友谊? 是的,凌青总觉得自家公子爷有个秘密不可告人,那就是他不喜欢女人而喜欢男人。 事实胜于雄辩,那次,金一戈被刚才那个来历不详的少年抢走后,自家公子爷可是伤心难过得好几天茶不思饭不想呢! “金小哥,你等一等,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在娄千语和凌青说话时,南清漓趁机开溜,尽管她梗缩着脑袋瓜子,快缩到肚子里了,但是她的存在感依旧没少,反而是有增无减。 这不,她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被娄千语逮到了,他直接就拦在了她前面,凌青则封死了她的退路。 就在这一瞬间,南清漓越发觉得功夫用时方恨少,如果她有轻功的话,那她早就跑得没了影。 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这两个堵得死死的,还得费劲儿揣测这个娄公子的心思。 置于这种进不得也退不得的处境,南清漓反而是腰杆子一拔,气场有增无减。 反正那次冻柿子的买卖交易,她也没有逼着这个娄公子买啊,反正那么多人,包括南苏阳都看出来本宝是女人了,你娄公子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你眼神的问题,也怪不得本宝。 再说了,本宝心有所属,就没有必要对谁,包括你娄公子刻意解释一下自己性别女。 娄千语多年经商,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眼见南清漓坦坦荡荡的,他反而犹豫了,到了嘴边的话反而觉得说出来甚是唐突。 斟酌片刻,娄千语就是在商言商的语气,“金小哥,我听说你和翠红楼以及南风馆都有生意合作,那么你与这两家的合作是长期的,还是短期的?” 这个娄公子居然没有翻那批冻柿子交易的旧账,好开心! 距离这么近,近得她可以数的清楚他的眼睫毛,可他居然还没有看出来她性别女,好伤心! 在倏忽开心,蓦然又伤心的起伏颠簸中,南清漓的心情美丽不起来,女孩子天生自带的矫情属性随之显现。 她也不奢望这具身子能够像前世那样有凹有凸,脸蛋艳若桃李,只要性别男的生物能够看出来她是个性别女的物种就可以了。 但是包括这个娄公子在内的很多男人都将她归为小哥,小兄弟一族,唉,怕是男友萧云翳哪天见了她也是如此……抓狂啊! 如是如是,南清漓的语气好不了,“不得而知!” 事实也确实如此,南清漓与鸨儿和南苏阳并没有签订书面协议,对方也没有给她一个铜板儿的订金,说不定她下次送货时,人家就将她拒之门外。 可是,娄千语深受南清漓不良情绪的感染,轻易地想歪了。 那次,娄千语亲眼看见南清漓与南苏阳吃个饭就喝醉了,所以他就猜测南苏阳在饭局上与南清漓约定了什么。 娄千语也清楚以南清漓的身单力薄,不可能与南苏阳签订正式的书面协议,为了赚钱,就得出卖点什么。 所以娄千语就揣测南清漓和南苏阳是那种摆不上台面的关系。 先前凌青从南风馆搞来的俊美小倌画像,娄千语挂在卧室里好几天,也盯着看了好几天。 而且他还去南风馆看了画像对应的真人,但是,他仅仅觉得他们也就是面容昳丽偏阴秀,他真没其他感觉。 即便是与号称骚包妖娆的南苏阳把茶闲聊,他也一样没啥想法。 确定以及肯定,他娄千语可不喜欢男人,虽然他也不喜欢女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一言不合就抢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此时此刻,娄千语真想问问眼前这个貌不惊人,但是却可以激起他谜之好感的少年。 “金小哥,你和南苏阳做生意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隐情? 或者是南苏阳提出了什么苛刻的附加条件?或者是你想从南苏阳那儿买几个男仆? 其实你真没必要花钱买男仆,我手下的侍卫多了,送你几个也没问题,而且他们的月钱依旧由我负责。” 这番话仅仅是娄千语的腹稿而已,他思来想去,担心说出来后眼前的金一戈大动肝火,所以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不仅如此,娄千语还忘了自己是做大买卖的,有心签个翠红膏和冬阳丹长期合作的协议。 但是眼前少年冷冰冰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不由自主就想唠唠嗑,缓和一下气氛,“金小哥,你看见我后为啥要跑?” 南清漓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她就不可能攀上娄公子这样做大买卖的。 俗话说无商不奸,所以她就觉得这个娄公子就是个做大买卖的大奸商。 因此南清漓只想敬而远之,各自安好,“你手下想逮我领赏金,我不跑,难道还应该傻乎乎地给他白送钱吗?” 娄千语稍稍想了想,马上就明白了南清漓曲折的心路历程,他果然没有走眼,这个少年就是这么简单干净,他心情为之舒缓,忍不住以扇掩口,轻笑出声。 一旁的凌青却是暗暗苦笑,哪有那么多赏金? 事实是追丢了南清漓,凌青就要被娄千语毫不留情地扣掉半个月的月钱。 娄千语温润解释,“金小哥,我不过就是担心你的安全而已,毕竟灯会上鱼龙混杂啥人都有。” 南清漓心说自个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各家摊贩认成了男的,没有比这更安全的了,这就是人丑的好处。 不过面上她也笑了笑,“原来是个误会,那我谢谢娄公子惦记!” 娄千语轻嗯着,玉扇蓦然一合,有些讶然,“金小哥,你的嗓音……我刚发现比先前绵细了一些,就算是你才变声,那也应该阳刚些?” 南清漓郁闷的,本宝是女的,女的,女的,真的阳刚不了,再说了,这么好的良宵佳景,你娄公子不去翠红楼或者南风馆喝花酒,缠着本宝真是辜负了青春年少。 不过…… 怎么说呢? 出门混饭吃的都知道,人在江湖讲究个广结善缘,毕竟少得罪一个人,就可能多一条生路。 所以南清漓腹诽归腹诽,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做的,她半真半假地敷衍。 “我这些天……天天吊嗓子,因为我酷爱戏曲,就寻思着以后,进戏班子混饭吃,所以吊着吊着就变了嗓音,就是这个声儿了。” 其实,南清漓仅仅是酷爱戏台子上花旦的头饰而已,至于戏曲嘛,前世在农村里读幼儿园大班时,奶奶带着她坐着村人开的手扶拖拉机去乡里看戏。 每次都一样,当她看够了花旦的头饰就瞌睡迷糊得打呵欠,反正每次都是醒着去,睡着了后被奶奶背回来。 后来长大了读书工作,每次因为各种烦恼而失眠时,就听段戏曲儿入睡,每次的催眠效果都没有让她失望。 对于这番说辞,娄千语自然不太相信,主要是因为伶人戏子的社会地位极其低下,一般人都不会轻易选择吃这碗饭。 娄千语斟酌再斟酌,可是他还没有斟酌出来咋问合适,五尺之外就多了个人,车青。 客客气气地拱手作揖后,车青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听着比真的还真似的,“娄公子打扰了,南姑娘,我家爷又犯了头疾,劳烦南姑娘随我过去一趟!” 娄千语记得来人就是上次双驾马车的车夫,此刻他已猜出来车青不是个寻常的车夫,应该是自己颇为忌惮的那个少年的心腹侍卫。 那个少年此刻犯了头疾,有道是皇帝还不踩病人呢,他自然不能强留人,不过等等,金一戈不仅会做小生意,还精通医术? 是啊,如果不是金一戈精通医术,那么,以那个少年的派头随随便便就可以请到一马车大夫,何必专程请金一戈走一趟? 可是,那金一戈怎么不凭借医术吃饭呢? 因为他没有开医馆的本钱,还是…… 还是担心开个医馆太张扬,别人会发现他有龙阳之好? 如是种种的疑问,在娄千语的脑海里如一个个气泡般冒出来,他眼神怔怔愣愣地凝视着南清漓,一时间又捉摸不透这个纤弱少年了。 夜星霓那家伙又犯了头疾,哄鬼呢,当本宝睡着了没睁眼吗? 刚才在天上飞的不是那家伙是鬼吗?南清漓腹诽着,觉得夜星霓没安啥好心肠,虽然她清楚夜星霓没兴趣对她劫财劫色,但是她忙得很啊,忙着找路厕,忙着找小雪,忙着坐牛车回家睡觉。 她正要委婉拒绝,风压骤至,她被风压迫得眯起了眼,但觉腰上一紧,她整个人就挪了地儿,一只手也落入了萧云翳的掌心中。 “公子贵姓?” 娄千语隐忍着心中的极致不快,面上依旧和颜悦色地拱手作揖,如是一问。 因为他一向以为得罪不起的人如果不能成为朋友的话,那最好也不要成为敌人。 身着黑色袍衫的萧云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又冷又帅,他玉润薄唇微微一凝,聊兴缺缺而惜字如金,“夜!” 然后转头望着南清漓,悄然松开了手,神色柔和了几分,却是居高临下的凌然语气,“喜欢他?” 萧云翳之所以捉了南清漓的手,是因为担心他动作疾猛使得她站不稳,此刻再不放开,担心这丫头一生气就口不择言的骂他。 熟悉入骨的月麟香裹着淡淡袅袅的梅香缱绻骀荡,南清漓忍不住又想起了男友萧云翳,也就是一晃神之际便确定似是而非,不是她的那个人。 恰恰这时,萧云翳如是一问,心思敏锐如南清漓,听得出来他凌然语气中隐含着几许揶揄。 呵,在夜星霓这家伙看来,本宝这样的农门孀妇也趁着灯节撞姻缘来了? 最终撞到了娄公子和他这两个富贵良人? “我不喜欢娄公子!也不喜欢你!” 几乎是不假思索,南清漓说这话的同时还刻意往一旁挪了挪…… 某人的袍衫碰触着她的衣服,她就说不出的浑身不得劲儿,呼吸都不利索。 娄千语也没指望金一戈这个瘦弱少年喜欢自己,所以他是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反而幸灾乐祸中。 他太喜欢金小哥的直率脾气了,看看装犯病的这位夜公子面子上如何挂得住。 事实上是娄千语低估了萧云翳的厚颜以及腹黑的级别,他俊颜浮起清淡一笑,“那正好,我带你去看看你喜欢的!” 说罢,萧云翳不由分说身影一动,就将南清漓夹到了腋下,腾身而起,朝梅林的方向疾射而去。 娄千语愣在了原地,夜公子……这个姓夜的装犯病没有得逞,就出手抢人,一言不合就抢人! 这家伙谁啊?究竟是什么来历? 萧云翳几次在屋脊上借力提气的时间都很短暂,南清漓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也就是半柱香燃完的功夫,萧云翳在一片梅林中落身,也顺势松开了南清漓,语气不紧不慢,仿佛非常为她着想似的。 “南清漓,你可以大声呼救,不过到时候招来了看热闹的,你却丝毫得不了好,玉树临风如小爷,就说你是撞姻缘的花痴女,自个儿贴上来自荐枕席,然后嫌弃小爷给你的过夜费少就反咬一口讹诈,看看大伙儿会信谁!” 南清漓牙痒痒的,这家伙长得人模人样的,还知道有过夜费这一说,看来平时没少去翠红楼鬼混嘛,真以为可以把她吃得死死的?以为她是个哑巴吗? “夜星霓,我点着你家水缸了吗?你明知道我对你没兴趣,却要把我比作卖肉的鸡,换位思考一下,我说你是小倌,你心里很舒服吗?” 打不过人家,也跑不过人家,所以南清漓只能晓之以理。 萧云翳垂首凝视着南清漓,后者得理不饶人,丝毫不惧地对视着,就等着对方服软说好话。 蓦然,萧云翳墨眸里绽放滟滟然一笑,俊颜压下,月麟香的香息随之更浓郁。 南清漓嗷的一声叫了一嗓子,兔子般窜到一株梅树后,抚拍了几下胸口,气得破口大骂。“夜星霓,你个神经病,就不能正常点好好说话?” 萧云翳随随便便地抱臂伫立着,却比千万株绽蕊盛放的梅树还要绝丽倾城,只是他的腹黑毒舌一般人都消受不了。 他微微地抬了抬如玉雕琢的下巴,“南清漓,一路上,你臭着个脸,就是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委屈模样,换位思考一下?可以啊,爷是小倌,你是金主,那你过来睡爷吧!” 也不知从何时起,萧云 觉得和南清漓斗斗嘴挺好的,一来怡悦心情,二来欢畅过瘾。 就如此刻,如他所料,南清漓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却蹦不出来一个字呛口,他真是受用极了南清漓这副吃瘪样儿。 “怎么不得吧啦?看出来爷这张俊脸比南苏阳金贵,就你手里那两个小钱根本就睡不起?” 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话不投机一个字也多,更是浪费感情,南清漓这样想着,转身提步就走。 她是个路盲,也辨不清方向,此刻只想赶紧离某个神经病远远的,越远越好,他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去。 可是,尽管南清漓的两条小短腿紧着捯饬,但也敌不过萧云翳几个轻松的挪移。 不过须臾之间,萧云翳就到了南清漓身旁,扣住了她的一只手,柔声哄着,“开个玩笑嘛,咋就真的恼了?好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南清漓甩了再甩,也甩不掉萧云翳的手,他低低笑着,“不是想学轻功跑得快些吗?我这就教你口诀要领!” 即便是南清漓很生气,但看在来之不易的轻功口诀的份上,也顾不得生气了,听着萧云翳的口述讲解,认真地默记于心。 另外,萧云翳还说了一些基本的锻炼方法,站桩,跳坑,负重跑步等等。 南清漓想了想,觉得负重跑步的操作性很高。 好吧,她这样一说,萧云翳马上吩咐车青拿过来两个沙袋,显然他猜到了南清漓的心思,早就准备好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负重训练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萧云翳殷勤地亲自将沙袋绑到了南清漓的双腿上,强调,“这对沙袋是我缝制的,不是买的,所以你别提给钱。” 接着他勾勾手指,腹黑如斯,“来追我呀!我就在你三尺左右,只要你碰到了我的衣服,就让你狠狠扇我一耳光泄愤!” 南姑娘对这个疑似男友萧云翳,却似是而非的少年耿耿于怀很久了,太想扇他一耳光发泄一下憋屈了,所以她就轻易地上了当。 她自以为天天坚持锻炼着,练着拳脚功夫,碰到萧云翳的衣服没有多大难度。 接下来,萧云翳身形翩然如蝶,在南清漓周遭游走,而南清漓张开双臂抓啊,逮啊,最终累得气喘吁吁,才明白想要碰到某人的衣服难如无路上青天。 萧云翳大气不喘一下,轻笑,“是不是又累又憋屈?来!我带你飞!” 说着,他已经揽住了南清漓的细腰,腾身而起,在梅林中如鸟穿行,时不时脚尖点一下梅树借力。 没有多久,两人落下,脚踏实地,但萧云翳却并不松手,而是意味深长一问,“南清漓,无论在哪方面,你自己扑腾很累的,有我可以白白依靠不好吗?” 南清漓对萧云翳一次次伸来的橄榄枝非常抵触,她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一个人可以无缘无故地为谁付出。 生活中看似白来的礼物,在未来的某天都是明码标价的,极有可能就是她消费不起的那个价码。 不过南清漓才懒得解释,见萧云翳的爪子还死死地扣在自己的腰间,她想起来一个自卫反击招式,马上毫不客气地付诸实施。 抬脚狠狠地踩向萧云翳脚面的同时,横臂握拳后撤,以肘击向萧云翳的心口处。 据说,据小雪和小鹏说此招一出,坏人轻则倒地哀嚎,重则得断几根肋骨。 可是当她使出了这招,某个坏人既没有倒地,更没有断几根肋骨,因为他正似笑非笑地垂眸凝视着自己,就是看一个傻子的眼神。 而她这个正当防卫的却不太好了,肘部又痛又麻,就像是刚刚撞到了石头上。 甚至,她一脚踩空后,不知怎么的就侧靠在了萧云翳身上,咋看咋暧昧,仿佛她撒娇邀吻似的。 最囧的是一时间她没力气撤开身子站直了,萧云翳语气揶揄,气死人不偿命。 “敢和师父动武,真是服了你的狗胆子够肥的!但是速度不够,力道更不够,所以就更像是投怀送抱,还是你真的就是想睡我?” 南清漓早就得出了经验教训,在夜毒舌面前,如果她认了真,生了气,那结局就是一只不断膨胀的气球,只会砰地一声惨兮兮地爆掉。 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气,撤开身子站直了,萧云翳见状,毒舌依旧不饶人,仿佛就是想要把南清漓气哭了的节奏,“南清漓,你今天看上去还行,不像平时那么丑!” 南清漓了然自己不过就是扑了点脂粉而已,“夜公子,我丑不丑和你有关系吗?我又没逼着你看我,你去翠红楼啊,那儿想找出来个丑女也难!” 眼见南清漓眼皮子泛红,萧云翳倏地心软了一下下,“又嘚吧嘚吧没完了是不是?这沙袋等你回家后,就绑到裤子里面,平时除非是睡觉,才能解下来!” 萧云翳有些小郁闷只能藏在心底,他起初是奔着做这丫头的师父来的,结果这丫头没大没小的,他就没做成。 现在弄得他既没法保持师父应有的威严,又没法像朋友那样熟稔无猜,这关系简直就像是一团乱麻一样糟心。 这不,烦啥来啥! 对于萧云翳的话,南清漓挺不服气的,“你不是说负重跑步吗?那我不跑步时就可以解下来的!你这这样要求就是公报私仇,你说我咋得罪你了?” 萧云翳以指节按按眉心,“你想像鹰隼飞的那么快是吧?但是笨鸟先飞听过吧?不,你一点底子都没有,就特么连只笨鸟都算不上,想学轻功只能先这样试试,不想学那就赶紧拉倒吧!” 不得不说,女孩子有时候只在意字面的零碎意思,南清漓也不例外。 南清漓本来看着萧云翳就烦心得想暴走,此刻萧云翳将他自己比作了鹰隼,而她却连只笨鸟都不是…… 竭力忍着心里乱窜的火气,最终南清漓忍无可忍,“夜公子……你除了会欺侮我这个丑寡妇外,可还擅长别的?” 萧云翳眉眼微挑,眼前这个丫头最出彩的地方就是一对眼睛,高兴时灿若星辰,生气时,就如现在,眸里浮起淡淡袅袅的薄雾,泪意骀荡却就是不落泪,倔强得让他心烦意乱,不妥协还能怎样。 “唉,忘了小笨鸟也有一颗要强的自尊心嘛……我还擅长哄小笨鸟高兴点儿!” 说着,萧云翳蹲下来,解下了南清漓腿上的沙袋,随手丢给了车青,“子时末送到南清漓家,放到堂屋门口。” 子时! 那他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车青觉得他就是属池鱼的,还未见城门冒烟失火呢,就这样毫无预兆之下,他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一尾肥肥的池鱼。 他不由得苦了脸,总结出来一个教训,离自家爷越远越舒坦。 南清漓也晓得眼前人这是故意殃及无辜的车青,她想想也是,自己与夜星霓这种鹰隼级别的相比,能算是一只小笨鸟也是他口下留情。 练轻功零起点如她有啥资格发脾气呢,若是换做了别人,夜星霓怕是才懒得指点她这个如一张白纸的门外汉。 最终,南清漓将沙袋从车青手里拿过来,自个儿费力巴切地绑到了腿上,时不我待,真得赶紧练起来了,毕竟坏人不会都像娄公子和夜星霓这样温和无害。 “怎么可以……善良得这么可爱?” 萧云翳墨眸里荡起滟笑,越发俊美无俦,连车青这个男人都是眼神为之一呆,不过下一刻他忍不住窃笑起来。 萧云翳俊颜染笑这一刻,只有南清漓自己晓得这种似是而非折磨得她好抓狂,就不可能有软乎话。 “因为你是个以折磨别人为乐的大变态,而我是个普通的正常人!” 萧云翳抿了抿玉润薄唇,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比了比南清漓的个子,轻笑了下,“看看,差我一大截呢,终于觉悟到我比你大了,我等你这个表态等得好辛苦!” 这家伙……一个幼稚的小屁孩子而已,可他哪儿来的这么多取之不尽的优越感? 刚不穿开裆裤就显摆开了,本宝的芯儿可是比他老了一大截呢! 如是腹诽着,南清漓懒得再说什么,毕竟原主的个头在同龄人里也属于矮小系列。 她接手后,已经一天三顿拼了老命地吃饭了,可还是长不高,要怪就怪她前世不该轻易以死殉情。 可是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闺蜜白芷若处心积虑撬走了男友萧云翳,还是自己识人不清,爱上了一个渣男? 唉,不管如何如之何,自己也不该死掉,后悔死了,前世面对现实比现在这一摊子事儿简单轻松多了。 如果是白芷若的问题,那她与白芷若绝交就是; 如果是男友萧云翳的人品问题,那她再伤心难过也要坚强面对,放下错的人,慢慢疗伤就是。 又一次,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这个丫头又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萧云翳眼见南清漓双目放空,他隐在袍袖里的拳头握紧…… 那个该死的男人死哪儿去了?他到底怎么了她? 盛怒中的萧云翳渐渐平和下来,他浑然不觉自己反复无常的脾气收敛了许多。 以前如果是车青敢在他面前走神,那么他这儿多得是各种变态的惩罚,比如寒夜中,让车青只穿一条亵裤在松树上打坐一两个时辰等等。 此刻,萧云翳不舍得凶南清漓,转脸望向窃笑尾声中的车青,“连个人都请不来,还得爷亲自跑一遭,看来该酌情扣减你的月钱了!” 酌情扣减? 只有车青知道,自家爷一不顺心就扣他的月钱玩,而且不是嘴上说得酌情扣减这么轻巧。 自从南清漓成了寡妇后,他这个侍卫头子的月钱也就是吃不饱饿不死的水平。 “爷,真的不是小的办事效率的过,那个……南姑娘一直在问路人路厕,我一个大男人也没法带她借用私人宅子里的茅厕,而且我给爷信鸽传书中也说明了这点,所以……” 萧云翳不耐地摆摆手,“所以,你去偷南苏阳穿过的亵衣,清洗晾干后你自个儿穿,时间嘛,暂定一个月!” 一个月里天天去偷南苏阳穿过的亵衣洗了穿,这惩罚不是变态二字足以形容的! 车青欲哭无泪,幸好南苏阳没有功夫,不然打起来招来一伙子看热闹的,真心丢不起人啊,别人肯定会以为他垂涎南苏阳的妖娆之色。 自家爷不是只有心情糟糕时才会惩罚他吗? 可刚才和南清漓不是聊得挺欢畅的吗? 这不,把南清漓呛得都不吭声了,占尽了上风却怎么还不高兴了? 车青也仅仅敢这样想想而已,他答应着退下,吩咐一众暗卫警觉点儿,有啥异动随时上报。 其实萧云翳和南清漓置身的这片梅林外围暗藏着花木阵术,即便如此,车青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自家爷的身份矜贵得很,不能有半点闪失。 滴答! 几颗莹然清泪飘坠于南清漓灰紫色的衣袖上,淹没在枝摇树动的沉沉夜风中,几近微不可闻。 但是萧云翳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心里随之又升起了那种无力感。 极为自然地扬手,萧云翳将南清漓鬓前垂坠下来的一绺发丝捋到她的耳后,轻笑着极尽柔声。 “不是想找个路厕吗?我在那边现弄出来一个,不过由于时间仓促,是露天的,你要是用不习惯又嫌冷的话,屋里有马桶,快去吧,别憋坏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编花环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懵懵的,呆呆的视线循着萧云翳手指的方向望去。 清澈如水的月光下,约莫五尺来长,而且带着各色梅花的梅枝围出来四四方方一片,围成了一个露天茅厕。 由于担心梅枝被风吹得绽开了缝隙,还用几条银灰色的锦带围束了一圈…… 南清漓看得眼熟,没错,某人连腰带都用上了。 以梅枝为墙的茅厕! 梅树上悬挂的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曳动着,艳丽的灯光给冷清的月光添了几分温润生动,梅香袅袅,月麟香袅袅。 还有一个俊美无俦的萧云翳! 面对此般唯美情景,十之八九的女孩子都会因为萧云翳的细心体贴而大为感动,秒秒钟芳心荡漾。 南清漓的一颗少女心倒是也狠狠地荡漾了,可是却与眼前人无关。 因为她心心念念想着男友萧云翳,眼前人自然是如若无物的存在。 不仅如此,她望着这个临时茅厕,越看越觉得像是一间没有搭顶子的梅花屋。 她心里痴痴的想,要是男友萧云翳刚好穿越过来,就在里面等着她多好啊,她就可以问个清楚。 “南清漓……你到底想怎样啊?外面这个不喜欢,那你进屋里啊,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儿是我的一人之地,没有一件女人衣服,如果你尿了裤子可没有衣服换,你就湿着回家去!” 南清漓被萧云翳这么一凶,想不回归现实都难,她语气又恶劣又硬得杠杠的。 “夜星霓,你不幼稚会死吗?我又不是刚会走路的小孩子,所以我的三急问题不劳你费心牵挂!” 呵,她第一次过来就先如个厕,还是外面的梅枝茅厕和屋里的马桶随便选择,她和他有这么熟吗? 萧云翳本来就不是个脾气温驯的,他哄来哄去还哄不好了,干脆挑开了说,“那你那时到底是找路厕,还是找相好的?” 由于亲眼看见南清漓为了躲避娄千语而缩在墙角一隅,萧云翳确定她真的不想与娄千语有太多交集。 可是现在她完全没有如厕的意思,那么她那时是找相好的吗? 是找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男人? 南清漓寻思着眼前人是吴大顺的好朋友,所以就看不得她私生活乱七八糟,所以就对自己照顾有加。 于是她极力放缓了语气,解释,“那时我真的是找路厕,而现在真的不用了,我在家里吃晚饭时没咋喝水喝汤,先前不过是暴饮暴食,然后肚子就不舒服了,现在真的好多了!” 刚才还炸毛着呢,一下又乖驯得像只小绵羊?萧云翳惊讶归惊讶,但是没有一点点儿不适应,反而是非常的受用。 “嗯,我知道,车青在传书中说了,你一气之下将两人份的小吃都吃掉了,小雪不过是自作聪明而已,撞了墙后就知道回头了,以后你多想想自己,还有,街上的小吃普遍不太干净,想吃啥可以到落月居找我,我请你吃,算了,你从来就没有主动找过我一次,给你银票还不要,真傻!” 南清漓倒是听说过通讯不发达的古人借助信鸽传书,但多是夫妻之间寄托离愁别恨相思之苦,或者是挚友之间以及其他情况下转达重要事件讯息。 她吃点小吃,找个路厕这种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小事用信鸽传书,那信鸽没有被有钱闲得慌的某人气死真是奇迹! “夜星霓,这么说来小雪没事?是不是你让手下现在还暗中跟着小雪呢?” 萧云翳嗯着,捉住了南清漓的手,南清漓不适地挣扎想挣脱,他毒舌本色不减。 “你这点小力气挣扎有用么?你尽管放心,我捉着你的手就像似摸着块糙石头,一点也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因为你的小短腿捯饬得太慢了,不牵着你的手走一会儿还得停下来等你,太浪费时间了。” 如是,南清漓不挣扎了,腿上绑着沙袋呢,被某人拉着走,她可以省不少力气,没话找话,“你咋知道我来了这儿?” 萧云翳缓步徐行,如实而说,“你列出来的药材单子里有几味这儿买不到,我就亲自跑了一趟,回来后,车青说你和屯子里的人坐牛车看灯来了。” 南清漓马上停下不走了,“那你买到那几味药材了吗?” 垂眸凝视着南清漓,她眸里迫不及待的真诚比各色梅花还要莹润几分,萧云翳不由自主想要更多关心,萧式毒舌调侃起来, “怎么?你怕我猝死?是不是觉得我对你还不错,活着比死了好?” 南清漓怎么也没想到某人看着一本正经的,却说出来这种近乎恋人之间才有的暧昧话,猝不及防之下,她脸蛋有点烫,寻思着有夜色遮掩着,某人肯定没看出来。 “夜星霓,你搞搞清楚,我答应给你配药丸只不过是职业病犯了而已,你活着是为了你自己而活着,与我无关!” 眼神如捕食的鹰隼一样敏锐,萧云翳当然捕捉到南清漓神色间多了可爱的小异常,明明就是关心他嘛,可她还这般嘴硬得可爱。 被关心的感觉真特么好啊,萧云翳如是暗叹着,玉润薄唇抿了抿,却依旧管不住唇角的笑弧一丝丝骀荡开去,如潭水生波。 如果换做是别的女孩子,肯定会被俊颜染笑的萧云翳电晕了,但是南清漓真没有啥非分之想,只接收到一点点微弱的电感。 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哼了声,出声提醒,“俗话说救人如救火,你配齐了药材就交给我,我这就拿回去给你配药丸!” 其实南清漓早就想找个借口脱身了,找来找去,这才刚找到个妥帖的。 “要死早死了,不急这么一小会儿,那次不是没吃成烧烤吗?车青早就准备好了食材,现在我给你编个花环吧,你看看喜欢哪种花色的梅枝?” 听萧云翳这么一说,南清漓真是服气死了某人的执拗,她上次也没表示出来想吃烧烤啊,还有编花环是个什么梗儿? 在南清漓的认知里,编花环只适用于恩爱小情侣,就算她和夜星霓相处得不好不差,但也不该发展到编花环的地步,他这个古人不懂得男女之防吗? 再说了,在前世,男友萧云翳如果给除她以外的女孩子编花环,她肯定就会打翻醋坛子。 而且男友萧云翳是个不折不扣的醋坛王,如果她接受了其他男人编的花环,那他会直接找上门去干架。 “夜星霓,那个……梅枝都长得好好的,而且梅花只有在枝头上才最好看,你就别费那个劲儿了!” 到底是南清漓心里惦记着男友萧云翳,不想与其他男性走得太近,她希望自己这样说,夜星霓会绝了这份雅兴。 可是事实是萧云翳的视线在梅树间逡巡不去,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自顾自轻喃。 “白色的寻常一般,黄色的娴雅,红色的炫目,那就选这两种花色,一定好看又配你!” 南清漓苦口婆心地劝着,“夜星霓,你真的别编花环了,初春攀折新鲜枝条是犯法行为,镇上的张亭长会将你关押起来送到县衙治罪的。” 那次吝啬鬼归榆花向护山巡逻队举报她指使两个小叔子滥砍滥伐,这事儿还历历在目,因此南清漓了然这儿保护树木的相关律法相当苛严,关押治罪并非危言耸听。 萧云翳松开了南清漓的手,戏谑一笑,“这么胆小呢,你是吓大的吧?难道说我折了梅枝,你会去向张亭长举报领赏金?” 南清漓窘得脸一白,“我是那样的阴险小人吗?你要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萧云翳随之心情更好,从怀里摸出来一盒枣糕,“乖乖等着,你吃完了枣糕,我这边也差不多弄好了。” 话落,萧云翳腾身跃起,如一只黑色的大鸟辗转在梅树间,南清漓不由自主就看得呆了,脑洞大开。 如果,如果这家伙穿越到现代,那么凭着这么高的轻功,再加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肯定会成为炙手可热的武打明星,接仙侠武打片接到手软,数钱数到手发酸。 不过人家在这儿也混得不错,随随便便身上就揣着一沓子百两银票,随随便便就是双驾马车代步,还养着一大帮侍卫。 这样想着,南清漓不再淡操心了,打开纸盒,咬了一小口枣糕,味道是不错,可是入口的枣糕浸染了某人的体温,总感觉说不出哪儿怪怪的。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萧云翳就翩然落到南清漓身旁,手里抓着一把梅枝。 南清漓看得出来他所折的梅枝都是一些无用的密枝,她鬼使神差,忍不住摸了下其中一根梅枝的折端,顿时心惊胆战。 端口就如剪刀剪过的一样齐整,这家伙功夫之高,由此可见一斑,以后她说话得客气点,万一惹怒了人家,拧下来她的脑袋瓜子很利索。 看着南清漓摸了下梅枝就手指微颤了下,萧云翳还以为她是心疼梅枝被折下来了,柔声解释,“真没啥好可惜的,相当于疏密枝而已!” 南清漓嗯着,心里的忌惮依旧散不去,往边上挪了挪,萧云翳还以为她对自己的解释不满意。 “咋啦嘛?是不是你不喜欢这本来就是赘生的梅枝?那你说喜欢哪根枝条,我尽数折下来就是,反正这片梅林都是我的,即使是我都砍光了,谁也管不着,只要你高兴就好!” 怪不得他一点也不怕触犯律法,原来这么大一片梅林都是他的私人之物,即便如此,南清漓总是觉得不得劲儿。 “我对你而言真没多么重要,不过就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哪能喧宾夺主?你编的花环,我真承受不起!” 俊颜为之一凝,萧云翳拈起一根梅枝,在南清漓脑袋上围了个圈,花环的尺寸就这样定下来。 他将手里的梅枝让南清漓拿着,自己垂首认真编起来,嘴上也没闲着。 第一百六十九章活不过而立之年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我说过自己朋友很少,你对我而言到底是有多重要,只能由时间来证明,你已经救了我好几次,这个大人情在我的有生之年是抹不掉的,换而言之,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不准再啰嗦了,不然这枝上的梅花就蔫巴了,编成了花环也不好看!” 于是南清漓就认真地吃枣糕,看着萧云翳手法纯熟的样儿,她忍不住一问,“你经常给女孩子编花环吗?” 萧云翳漫不经心地睨过来一眼,语气像只炸毛的小狼狗奶凶凶的,“我像是那么随便的男人?” 南清漓很想说某人对她随便起来不是人,可她爱惜来之不易的小命儿,终是继续认真吃枣糕更为稳妥。 萧云翳见状,语气放缓,傲娇如斯,“薰衣草的干花你都看得移不开眼,我就寻思着你应该喜欢梅花,今天正好给你编个花环戴戴,另外,我动手操控能力一直都是让人难以置信,这么说吧,只有我不想做的东西,就没有我做不出来的。” 然而南清漓和萧云翳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来男友,相思执念如狂,“夜星霓,我想问你点事儿,你先答应不凶我!” 萧云翳不假思索地轻嗯了声,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勾绾枝条,刻意躲避着初绽的绚烂梅朵。 南清漓是不吐不快,“夜星霓,你家里有个这样的亲戚吗?男,名字叫萧云翳,三十岁左右,好像比你还高一点儿,面容与你相像,多些沉稳内敛!” 什么鬼?南清漓要找的男人不正是十年后的自己吗? 而且重点是南清漓也不晓得那个男人身在何处? 不对,没有这么简单! 萧云翳这样想着,脑子转得飞快,嘴上答得似是很认真,“没有!等以后遇见这样特征的男人,我会告诉你的。” 南清漓挺泄气的,这下只能死心塌地吃枣糕,还没吃完,萧云翳就编好了花环,小心地给她戴上。 “看看,戴上了这个花环,你的脑袋瓜子也没被压扁啊,完全承受得起嘛,你知道吗?你矫情起来特没劲儿!” 彼一时,此一时,南清漓此刻根本就没有心思与萧云翳斗嘴,他想说啥随意。 萧云翳只想让南清漓高高兴兴过个上元节,他带着她在木屋周遭的梅林中转悠了两盏茶的时间。 两人再次折返到木屋前,车青已经开始烧烤各种食材,熟香袅袅,令人口水泛滥,幽美中添了人间烟火的温暖。 “喜欢这种氛围吗?” 待南清漓在木桌旁坐下,萧云翳倒了两杯茶水,给她端过来一杯,这样随意一问。 虽然心里想着如果不是夜星霓,而是男友萧云翳在这儿那就更好了,但南清漓还是笑着点点头,“喜欢,谢谢你把我劫过来,不然我就不会过个特别难忘的上元节。” 睿智如萧云翳当然听得出来这话中的揶揄意味,不过他依旧不后悔,听到南清漓紧接着夸赞茶水香醇,他越发心情怡悦。 然而这份简单美好,宁静和谐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很久…… 很快,车青将烤好的食材一盘子一盘子端上来,都散发着浓郁的焦香。 南清漓拿了一串烤翅尖,又往上撒了一点孜然,埋头吃起。 萧云翳则拿了一串烤里脊,也往上撒了些孜然,对此,南清漓表示理解。 这儿的有钱人吃肉很讲究的,只吃如猪里脊肉这样的精肉,不吃肥肉,内脏以及带骨头的肉类。 在南清漓的眸角余光里,萧云翳吃相优雅,似极了她前世记忆中的男友,似是而非的感觉时不时如芒刺扎到了她的痛觉。 就算是南清漓极力隐忍着,但是还是飘坠了几滴眼泪,她觉得没有人发现,其实萧云翳听得真切,也看得真切,扬声打破了表面的宁静。 “车青,温一罐酒拿上来!” 车青嘴上干脆地答应着,但看看脚边的酒罐,如果自家爷将这罐子酒灌下去,那他是不是就酩酊大醉了?那他会不会对南清漓酒乱来什么的? 接收到了车青的求助目光,南清漓职业病犯了,“夜星霓,你的头疾彻底根除前,不宜饮酒!” 萧云翳即便是没有抬头,也将车青和南清漓的“眉来眼去”扫入眼中,车青的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他。 刚好吃完了一串鱼肉,他随便一弹,竹签精准无比地疾射过去,横插入车青的发髻。 车青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自家爷嫌弃自己管的宽了,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赶紧温酒。 冷暴力! 这就是肆无忌惮的冷暴力! 南清漓腹诽着,将啃了一半的烤鸡柳放到盘子里,气哼哼地瞪着萧云翳。 “夜星霓,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大好少年,咋就不懂得爱惜自个儿的生命呢?生命有一次并且只有一次,死了那就完蛋了,你的那些银票也就没法花了!” 萧云翳心里失笑的,这个小丫头竟然给自己上人生哲理课,接下来,他动作惊人,竟然怡然自得地拿过去南清漓吃剩的烤鸡柳,更是语出惊人。 “反正人活着早晚得死,死了就死了呗,反正有你收尸呢,要不我先预付你一万两银子的收尸钱!” 那边车青听得胆战心惊,眸眼酸涩不堪,自家爷这样风华绝代的男人竟然活不到而立之年,老天真是残忍得很,那该死的头疾真快把他折磨垮了。 南清漓已经给吴大顺收过尸了,可是却不想给眼前这家伙收尸,毕竟这么熟了,她若是收了尸,会天天做噩梦失眠的。 所以想了想,南清漓只好曲线哄劝一番,“最毒妇人心听过吗?你长得这么帅,死了的话行情也好到爆,我能得一大笔尸首阴配钱,不过对方可能是死相可怖的丑肥婆等等,你想想你得有多膈应?” 啃着烤鸡柳,萧云翳置若罔闻中,因为他早就对车青交代过身后事了。 如果他真的英年早逝,车青会将他的遗体火化,骨灰撒在他生前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如果南清漓真有心留了一把他的骨灰,那他即便不在了,车青等侍卫也会保护南清漓这辈子安然无忧。 萧云翳慢条斯理吃完了烤鸡柳,赞了一句,“味道很特别嘛!车青,再来两串烤鸡柳,端碗酒上来!” 没有多久,烤鸡柳和酒水一起摆上来,车青嘴唇动了动,终是不敢吭声。 萧云翳抿了口酒水,仿佛解释似的,“你也醉过嘛,人生就是如此,有时候不饮酒就是生不如死的难过,美好的时光太短暂,剩下的时间煎熬如狱!” 被揭了短,南清漓不打击报复不快,但是她说出来的报复话完全变了味儿,隐含着逾越了朋友界限的嗔怪,关切之情满满的。 “哼,你能和我比吗?你是个病人,我是个好人,你这就是吃药不忌嘴,跑断医生腿!这样吧,在你头疾没有根除前,你最好别出远门,也就是说你别离我太远,那么你就不会轻易死透的,针灸可以保住你的小命。” 这下车青暗暗心宽了不少,萧云翳却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南清漓夺了他的酒碗,语气凶巴巴的。 “夜星霓,哪有你这样固执的人啊!我哪儿说错了,你可以指出来,你这是故意怄气想在我面前喝死吗?” 萧云翳一张俊颜淬了些许绯色,越发恣意炫目,他深深埋下头去,“你没错,你已经很好了,都是我的错!” 南清漓将剩下的少半碗酒水又放到萧云翳面前,冷声讲条件,“那你最少吃五串东西,差不多吃半饱了,然后再喝酒,这样就不太伤肠胃!” 萧云翳脾气好的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好,听你的!” 接下来,再也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值得一提的是萧云翳要喝第二碗酒水时,南清漓拿过去空碗,语气淡淡的。 “夜星霓,够了,你已经没少喝了,我是路盲一个,你还得送我回牌坊街那儿呢,所以你不能醉了!” 萧云翳一对湛然墨眸定定地凝视着南清漓,后者只好再加一个理由。 “男人应该言而有信,你说过你是我亡夫的朋友,照顾我是应该的,来时,老九伯伯不收我和小雪的车费,所以我想把你剩下的酒水送给他作为酬谢!” 萧云翳唇角缓缓地绽开笑弧,点点头,吩咐车青将酒水灌到酒葫芦里。 末了,他还让车青将剩下的食材都弄熟了,分给其他侍卫当夜宵吃。 而这两个人捧着香茗,各怀鬼胎,东拉西扯地闲聊着。 不久,圆月躲进了堆积的云层里,天空中竟然飘落下来大朵的雪花,唯美得好像是画卷铺展而开。 而落在南清漓眼里的萧云翳就是画中的翩然美少年,她仅仅看得见而已,却与他不在一个世界,他与她无关。 南清漓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一株开着白色梅花的梅树下,摘下了头上的花环,指尖极尽轻柔地抚弄着柔美的梅花花瓣,眼中的依依不舍毫不掩饰。 她还未听见一点儿脚步声,萧云翳却已经负手伫立在她身后,慵懒低笑,“送给你的,喜欢就戴着呗!” 轻轻叹口气,自嘲地苦笑了下,南清漓小心翼翼地将花环挂在一根横逸而出的花枝上…… “夜星霓,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个花环很漂亮,我也很喜欢,可是却不能再戴了!” 听南清漓这样说,萧云翳下巴微扬,索要理由似的,“嗯?” 南清漓缓声解释,“你也知道我是个易惹是非的小寡妇,戴着这么好看的花环坐老九伯伯的牛车,那些长舌妇肯定又要哔哔叨叨一顿,我脸皮厚倒是无所谓,可是还有小雪呢,她听了乱七八糟的话会受不了的。” 第一百七十章朋友妻不可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其实南清漓还担心小雪张嘴索要花环,如果她不给,小雪肯定会生气; 如果她给了,小雪倒是高兴了,但是自己拿夜星霓编制的花环送人情,对夜星霓真的很不尊重。 萧云翳赞同似的嗯着,“南清漓,你连个花环都不能随便戴着,觉得自己很委屈是不是?很恨吴大顺是吗?” 南清漓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没啥好委屈的,至于恨吴大顺更是谈不上。 因为她压根就没见过吴大顺本人,要不是他痛快地拿出了十两银子的聘礼,那她就嫁给了那个张秃子,想想就后怕。 “我还好吧,吴大顺也是个苦命的,如果他不是为了我进山打猎,那就不会丢了性命,希望他转世投胎不要再做猎户屠夫,投胎到富贵人家做少爷!” 大朵的雪花翩然飘坠,落在两人的衣衫上,两人谁也没理会,萧云翳微蹙眉,“这么说来,你觉得生在富贵人家好?” 前世,南清漓在医院里见过不少癌症中晚期病人,手头阔绰的病人可以做手术化疗,最后,进icu以延长一段时间的生命。 而经济拮据的病人只能回家保守治疗,也就是说有钱人只不过是不用为钱烦恼,而不是没有疾病等等的烦恼。 南清漓奇异地穿越重生后,反而是更加热爱生命,生活里出现的任何困难都掩盖不住生命本身的灿灿光辉。 “夜星霓,我不是这个意思,生在富贵人家不过是不用为钱发愁而已,不见得就没有别的烦恼,总之富也罢,穷也罢,只要活着就好,如果再有父母爱着,有朋友爱着,有恋人爱着,那就更好了。” 萧云翳深受感染,这个小丫头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眼前这个纤弱的身子里究竟还藏了多少他不了解的秘密? 南清漓察觉萧云翳的眸光多了几分审视,她马上很有觉悟地反省,自己这个冒牌货显现了太多现代女性的三观。 “夜公子,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该走了,还打算给大家买冰糖葫芦呢,我再磨蹭的话,卖冰糖葫芦的就回家了。” 听得南清漓悄mimi换了称呼,萧云翳失笑的,“怎么?担心我不送你回去,连称呼也变亲热了!” 萧云翳疑问的意思却用了肯定的语气,南清漓只得继续描摹圆话,笑得甜甜无害,将某人吹捧上云端,即便他掉下来摔着了心肝肺,那也是他本人适应能力不好,怪不得她。 “夜公子,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谦谦公子,品行无瑕如明月可鉴,你说过要送我的,我相信你是个言而有信,有始有终的好男人。” 不管不顾不远处正窃笑的车青,萧云翳兴致勃勃,继续逗南清漓,好不容易逮到了手,不逗白不逗。 “清漓,那么我和姓娄的相比,谁更好?” 套路他人有风险,这不,南清漓就被反套路进去而难以自拔了,她硬着头皮描摹, “当然……当然是夜公子更胜一筹。” 嘴上这样说,南清漓心里却腹诽了一大串,夜星霓,你一言不合就抢人的本事真的是更胜一筹,你和那个娄公子都没有本宝的男友好,他是无可替代的,最好的。 然而萧云翳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他一抱臂,神色慵懒,“是吗?你称呼姓楚的为兄,那也叫我声哥!” 南姑娘郁闷的差点狂吐几口老血,特么的,本宝这个弱女子找个路厕而已,碍着你们谁谁了? 可你们一个个的都吃饱了撑得慌,各种围追堵截都用上了! 随便过个节,然后本宝就多出来一个有钱的哥,重点之一是这货疑似本宝的男友,神情语气以及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似是而非。 重点之二是这货的生理年龄就是一个半大孩子,在现代社会连领个结婚证都不够资格,还得等好几年。 叫他声哥,本宝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服气! 但是形势比人强,南清漓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只能妥协服软,拖出来死鬼丈夫当挡箭牌。 “夜兄,你是我亡夫的好友,我亡夫的灵牌还供在家里堂屋没撤呢,明天我就该送他走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调笑他的孀妻,你就不怕他晚上入梦吗?” 话虽如此,但事实上南清漓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对于吴大顺的灵牌供奉,她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虔诚。 忘记上香供饭菜是常有的事儿,说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也毫不夸张。 不过吴大顺也没有给她托个梦啥的,她由此越发觉得人死如灯灭,真是啥也没了,还是活着好。 南清漓也晓得死人为大,她消遣死鬼丈夫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可是她也有情非得已的难处啊,就比如现在。 所以南清漓在心里祈祷着,但愿死鬼丈夫依旧好用,夜星霓不要再为难她了。 萧云翳一对湛然墨眸里的揶揄意味一点点褪去,唇角微凝,“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懂,我意思就是我比那个姓娄的可靠好用,他是个经商的生意人,比你精于算计,而我绝对不会算计你。” 说完,萧云翳招手喊过来车青,转脸问南清漓,“需要买多少冰糖葫芦,我这就让车青去买,咱们正好可以慢些走赏梅看雪!” 南清漓心知肚明,她和夜星霓肯定是纠扯不清了,因为他要做啥根本就不和她商量着来,而且她也无力改变他的决定。 就比如现在,如果她出言提及给冰糖葫芦钱,给车青跑腿费,他肯定就会马上翻脸,那她就难以脱身了,所以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 “家里的几小只,来镇上的这几个,再加上铁墩儿,人人有份儿,一共十串冰糖葫芦。” 萧云翳轻嗯着,挑唇而笑,“你不是也喜欢吃冰糖葫芦吗?” 南清漓想起了找不到路厕想撞墙的那种痛苦,终是苦着脸摇头,“喜欢是喜欢,但是已经吃了两串,又吃了那么多烧烤等等,已经撑着了!” 萧云翳不理睬这个茬儿,“撑不死就没事儿,这次是花我的钱,我的钱来的容易,你不用这么心疼的。” 谁心疼他的钱啦,本宝是心疼自己的肠胃好不好? 就在南清漓腹诽的这会儿,萧云翳已经从怀里摸出荷囊,打开,抽出一张银票递给车青,“十一串,不要买普通的冰糖葫芦,都买夹核桃仁的那种!” 车青答应着揣起来银票离开,暗暗腹诽南清漓在牌坊街那儿吃相不雅的同时,也腹诽着自家爷的败家劣行。 拿一百两的银票去买小小的冰糖葫芦,这种恶劣行径不是败家二个字足以形容的。 再说了,人家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就算是想做成这笔买卖,却也找不出来零头,结果只能是他自己先拿身上的铜板儿买冰糖葫芦,然后再去钱庄兑换银两。 萧云翳吩咐一个侍卫拿上酒葫芦,他则和南清漓悠闲自在地踏雪赏梅。 雪下得一点儿也不大,就像是专门为了给上元节增添唯美氛围来的。 一朵朵素洁的雪花与梅树枝头落下的各色花瓣一起飘坠翩飞,演绎着大自然独有的静美。 不过大自然的景致真是奇妙难猜,在牌坊街这片儿根本就没有大朵的雪花,只有稀稀落落米粒状的碎雪。 因此,不少看灯会的庄稼汉都议论着今年种谷物肯定能有个好收成。 小雪望着南清漓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她不由得想起了小鹏嘱咐她好好保护南清漓这个茬儿。 她深知南清漓的自卫能力很有限,对付个老弱病残还能将就,如果遇见了年轻力壮的恶汉根本就不够看的。 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私心邪恶化有时候毫无道理可循…… 小雪先前看见南清漓没给她留一半小吃,心里的怨愤越攒越多,于是竟然毫不在乎南清漓的处境,甚至,她都想好了应付所有人的腹稿。 如果南清漓没有准时返回到文老九的牛车那儿,那她就和文老九等人说和南清漓走散了,她一直不停地找也没找到,等到回了家后,她对吴四顺几个也是这番说辞。 反正她年龄辈分都比南清漓小,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更何况南清漓还说过,家里不管是谁都得让着她。 甚至,小雪还寻思着把南清漓放在家里的银钱拿出来分掉,然后吃顿散伙饭,以后各过各的,互无关联。 反正她是个女孩子,嫁汉吃汉,将来的日子肯定差不了,其他人是死是活与她没有一点关系,谁倒霉谁活该。 就算是以后他们腆着脸,找到她婆家讨饭吃,她也不会心慈手软而施舍一口热饭。 反正自从小雪坚定了宁做富家妾的想法后,就时不时心烦意乱,暗暗嫌恶贫穷的娘家,嫌恶南清漓等等可能拖她后腿的娘家人。 等了片刻后,小雪没有看见南清漓从巷子里走出来,她就彻底放心了,大摇大摆地挤入人流中。 按理说,小雪常年生活在安安静静的文家屯子里,应该是不太习惯这种锣鼓震天的喧嚣,新鲜劲儿过去后应该就厌烦了。 但是小雪的新鲜劲儿就过不去,什么都好奇得不行,恨不得马上就住在镇子上,天天出来看个够,各种各样的街边小吃也尝个够。 蓦然,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两条发情的土狗纠缠在一起,几个垂髫孩童嬉笑着追赶,捡拾石子等等投掷。 这种情景在屯子里可以说算不得稀罕,但小雪还是看得津津有味,总觉得和在屯子里看到的不一样。 而且,只要小雪看见有人吃着臭豆腐,或者是吃着冰糖葫芦,从她身旁走过,她对南清漓的恨怨就多了一分。 第一百七十一章英雄救美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最终小雪一遍又一遍发誓,她一定要在今晚撞上一桩富贵姻缘,一定要尽快跳出那个穷啦吧唧的娘家。 于是乎,小雪卯上了劲儿往人堆里挤,哪儿人多她往哪儿挤,因为她觉得富贵公子也喜欢凑热闹。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雪没撞上什么富贵公子,倒是遭遇了若干次咸猪手。 对方一看就是小痞子混混之类,小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灰溜溜逃开。 这不,她正慌不择路地快步疾走着,人群里就冒出来个人拍了一下她的臀,嘴上还气恼地嚷嚷着,“媳妇儿,小媳妇儿,你站住,累死我了!” “黄二少爷,你是和我说话吗?” 小雪转过头来,看见黄文苑正满面怒色地瞪着她,胸脯一起一伏,累得气喘吁吁的。 黄文苑依旧是那个飞扬跋扈样儿,“除了你还能有谁?看来看去,只有你的脸蛋还可以,其他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这一番话落在小雪的耳朵里,她顿时就飘飘然了,轻易地忽略了黄文苑是用咸猪手和她打招呼的细节,也傻傻不明白黄文苑这样的行径就是调戏性质的。 如果换做是南清漓,当黄文苑伸出咸猪手时,她一个大嘴巴子就呼过去了,然后就是混进人群里逃掉。 “黄二少爷,我听见你叫我媳妇儿,那就是你想纳我为妾,是不是啊?” 小雪说这话时,激动的厉害,一颗心蹦啊,跳啊,几乎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黄文苑眼里透出毫不掩饰的垂涎猥琐之色,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出他的龌龊居心,“小媳妇儿,你蹲下让我亲一下,我就给你个准话!” 尽管周遭浮起了各种冷嘲热讽,但是小雪好像是迷了心窍一般,完全充耳不闻,她闭了眼,缓缓地蹲下去,而黄文苑也凑了上去。 很快,小雪就试得肩头上陡然锐痛不已,梅枝的咒骂声在她耳边炸响,“贱蹄子,敢勾搭我家小少爷,不想被打死就赶紧滚!” 小雪急急睁眼一看,只见梅枝正将一支银钗横插入发髻,显然她被梅枝用银钗扎了一下。 梅枝身旁站着其他丫鬟以及气势汹汹,如狼似虎的家丁,黄文苑一下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扯着梅枝的裙袖嘟囔着…… “没错,她就是勾搭我了,把她带回宅子里,交给我娘处置。” 不得不提一下,黄文苑这个纨绔小少爷玩着,玩着,就玩出套路来了,中了这个套路的清白姑娘多了去了。 那就是这些个都做着富贵春梦的姑娘被带进黄家,被黄文苑糟蹋完,然后由黄夫人出面解决。 也就是叫来姑娘的家里人私了,基本上都是给些散碎银钱或者不时兴的布料打发了事。 而这些姑娘的家里人多忌惮黄老财有钱有势,根本就不敢闹到县衙,甚至基本上都是不敢声张,免得姑娘嫁不出去。 直到被两个家丁扭住了胳膊,试得胳膊生疼,小雪这才幡然醒悟,猛然发力挣脱,撒腿跑进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 身后传来家丁恶毒而猥琐的咒骂声,小雪一着急施展开了轻功,很快就甩掉了追赶的家丁。 倚靠着一处青砖墙的墙角,小雪想着刚才的情形,越想越后怕,最终浑身乏力地缓缓蹲下去,抱膝埋头。 现在她有点后悔了,真的后悔和南清漓分开了。 如果和南清漓在一起,她不掏一个铜板儿,就能吃到一份臭豆腐和一串夹桃仁的冰糖葫芦。 不止如此,如果她看上了哪样小吃,只要提出来,南清漓肯定会买了给她吃。 小雪正心思凌乱地想着,就听得脚步声纷至沓来,头顶上飘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的温和嗓音, “这位姑娘,你是不是找路厕呢?用我家的吧!” 说话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娇娇的前夫路少覃。 他本来差遣一个家丁盯着小雪的行踪,可是这个家丁不知怎么搞的,跟着跟着,就把人给跟丢了。 路少覃用皮鞭将这个家丁抽得皮开肉绽才解了些气,不过依旧解不了满肚子的失魂落魄,凑巧小雪就撞到了他家宅子这儿。 由于路少覃的妻子房翠珠怀了身孕,他因此时不时出入翠红楼。 那儿的姑娘环肥燕瘦,个中滋味自是不错,可是一锭锭银子却如流水似的进了鸨儿的手里,他甚是心疼。 房翠珠是个精明活络的女人,担心路少覃会染上花柳病,就买了几个标致的丫鬟塞给了他。 如此一来,路少覃色胆子更壮,直接和房翠珠挑明了有意收一房妾室,等她生下孩子,身体恢复了,他就打发了妾室。 所以他今天特意上街转了一遭物色目标,一眼就看中了梳着飞仙髻的小雪。 而且,路少覃还想了个更省钱的法子,那就是先睡了再说亲事,因为小姑娘都在意名声,木已成舟后,他舍些过时的布料就可以搞定这门亲事。 待小雪缓缓地抬起了头,她失色的花容,惊惶如迷途小鹿的眸光一起撞入了路少覃的眼,他越发故作风雅地循循善诱。 “姑娘,如此花好月圆夜,在下恳请姑娘进宅子里品尝香茗,作诗作画!” 讲真,小雪被先前的阵仗吓到了,真的就如惊弓之鸟一样脆弱不堪。 她出于本能,马上就施展出了轻功,一弹身,就跃到了家丁的包围圈之外,撒腿就跑。 煮熟的鸭子到了嘴边,路少覃当然不会任其飞走,他使个眼色,其他家丁就紧追不放。 小雪仅仅跑出了几丈远,就被路少覃的家丁团团围住,一点点缩小包围圈,其中两个还扑上来,寻思着生擒小雪领点赏银。 他俩倒是看出来小雪手上有功夫,但是没想到这么厉害,几招过后,一个挨了小雪一拳,一个被踹了一脚。 路少覃执迷不悟,丝毫不惧有路人远远地围观,他嚣张猖狂地叫骂,“你们这帮废物,给我上,别弄伤了我的小美人就行!” 于是,又扑上来四个家丁,混战到一处。 说到底,小雪缺乏以暴制暴的实战经验,她下不去狠手,仍旧像切磋武艺似的,还是点到为止的那种打法。 很快,她防卫反击的招式都被这几个家丁看透了,再加上她晚饭就没吃几口,而打架是个力气活儿,就这样,精疲力尽的她被缠住了脱不了身。 不远处的一棵古松上潜伏着两个蒙面黑衣人,眼里精光熠熠,一看就是不俗的练家子。 他们的功夫有多高?这样说吧,就连车青安排的暗卫都没有觉察出来他们的存在。 他们遥望着身手利落的小雪,眼里的疑惑越来越多,最终两人如蚊蚋般窃窃私语起来…… 最终,一个家丁瞅准了空隙,趁虚而入,抬脚踹向小雪的后背,而小雪刚刚将面前两个家丁的手臂扭得脱了臼,再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站在包围圈之外的路少覃得逞叫嚣,“快拿绳子绑了这妮子!” 好后悔! 真该听大嫂的! 小雪试得身后来势凌厉的风压,如是一叹,心里恨死了自己的幼稚。 然而结果并不是小雪想象得那么糟糕,她身后偷袭的家丁仅仅是脚尖碰触到了她的裙衫,付出的代价却是这条腿折了,从膝盖那儿齐齐折断。 一个红衣如火的少年从天而降,一脚踏下去就弄残了路少覃的这个家丁。 等众人听到惨嚎声反应过来时,这个少年已经抱着小雪,踩踏着几个家丁的脑袋借力,折身返回马背。 马是通身栗红色,从头到蹄子没有一根杂毛,显然是匹难得的良驹。 小雪惊魂未定,抬头傻傻地盯着这个救命恩人,粉唇翕动了几下,终是激动紧张得厉害而没发出声儿。 少年心中的保护欲更强,也更为愉悦,这个妞儿这么简单干净啊,太好了,就是她了! 他手臂上故意加力,拥得越发紧实,声线如山涧甘泉流坠进小雪的心中,“姑娘,别害怕,抱紧我!” 小雪心里甜得快化了一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臂已经环上了少年的腰间,她顿时羞得埋下了头。 可是心湖却咕嘟咕嘟冒出来一堆大问号,有并且只有一个大大的疑问,他是谁啊? 小雪转念一想,这少年的坐骑不一般,肯定价格不菲值好多银子; 他这袍衫以及外罩的大氅都是上好的绸缎料子…… 肯定也值好多银子啊! 小雪真的是越想越美,笃定自己不是做梦,眼睛也没瞎,笃定救她的这个少年肯定是个富家公子,笃定自己撞上了一桩富贵姻缘! 什么娄公子,什么黄大少爷,黄二少爷,还有不远处木头似的杵着的路姓老男人,都统统见鬼去吧! 她小雪有主了,她是这个有钱少年的女人了!没错,小雪已经辨认出来想强抢她的男人是南娇娇的前夫路少覃,因为在她看来,路少覃就没怎么老,与迎娶南娇娇时一样。 “黄大少爷,这可是在我的家门口啊,不管怎么说得有个先来后到啊,你把那个丫头放下来,咱们还是好兄弟!” 自己一眼看中,几乎吃到嘴的熟鸭子被黄梓州半路截胡了,路少覃气得快七窍生烟了。 可是路少覃却忌惮对方的身份,只能尽量压着火气讲道理。 黄梓州救小雪这一出看着似极了少年英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而这出英雄救美事实上并没有看着那么简单美好。 因为黄梓州可不是什么时时怀揣侠肝义胆的少年英雄,他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地主纨绔大少爷。 他甩脱了一干家丁丫鬟的簇拥,信马由缰地走马观灯就溜达到这儿了,就撞见了这一幕。 遥望着被一众家丁围攻的小雪虽是衣着朴素,但是妆容素淡中透着水灵,他越看越有感觉。 而且,黄梓州寻思着这个女子肯定出身一般,因此就更容易被他掌控利用,所以他就掐在节骨眼上从天而降。 此时此刻,美人在怀,黄梓州更是不会放手,他有意卖弄着大少爷威风,一手搂着小雪的腰,一手执起马鞭,指点着路少覃。 第一百七十二章宛如白纸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路掌柜,这儿仅仅是距离你家门口不远而已,这次上元节灯会,黄家捐出了三千两白银,而且张亭长督促我好生维持节日秩序。 而你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强抢民女,走,咱们去找张亭长说叨说叨,还有,你姓路,我姓黄,你我从来就不是兄弟!” 眼看着周围看热闹的越聚越多,路少覃只想速战速决,他几步凑到了黄梓州的马头前。 “黄大少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就说要几两银子能放下这丫头?三两?” 小雪不用刻意去看,也可以捕捉到数以百计的女孩子杵在迷蒙风雪中,正一个比一个痴迷,都痴痴地望着正抱着她的黄梓州。 她心头鹿撞,荡漾不已……她小雪竟然撞上了黄大少爷,黄梓州! 这个仪表俊伟的红衣少年,也就是她的救命恩人,竟然是黄家大少爷! 一场灯会,黄家就随随便便捐出去三千两银子,那么黄家的银子肯定多得可以堆成小山了,那么,她成了黄梓州的妾室后就可以随便花了。 所以听到路少覃这样一问,小雪顿时心惊胆战的,手臂搂得越发紧实了,自己安慰着自己。 不会的,黄大少爷不会丢下她的,他一定稀罕她这个人,而不稀罕路少覃的三两银子。 可小雪似乎忘记了重点,她与黄梓州不过是肤浅的一面之缘而已。 她有所求必然就得有所出,她根本就没想到黄梓州看上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小雪的惊恐依赖反应落入黄梓州眼里,就是寻求他保护的意思,正合他意,他回应似的,又紧了紧手臂。 三两银子就想买他黄大少爷放手! 他黄梓州的面子何时这么物美价廉了? 路少覃站在黄梓州的马下,比马上人矮了一大截,所以不得不笑得像个乖孙子似的。 可黄梓州根本就不买账,不觉得路少覃是落月镇上有头有脸的路掌柜,而是一个大写的“蠢”字。 他稍稍压低嗓音,“姓路的,再不滚开,黄家就在你路家布庄周边多开几家店铺,你就等着店铺关门,回家哄孩子吧!” 如是一句,路少覃比兔子见了鹰逃窜得还要快三分,直接就滚回窝里去了。 就这样,在一众女孩的注目礼中,黄梓州扬鞭打马,绝尘而去。 他的袍衫与小雪的襦裙纠缠到一起,随风起伏涤荡,远远望去就如一团恣意燃烧的火焰,烧尽了这些女孩的万千羡慕嫉妒恨。 而小雪晕晕乎乎的,如飘在云彩头上一样,直到黄梓州骤然收缰,喝住了坐骑,她眸角余光才扫见几十个家丁丫鬟跪倒一片,拦住了去路。 “贱婢狗奴才,都长本事了,敢挡本少爷的道儿,好狗不挡道,滚开!” 说着,他一抖马缰,就气势汹汹催马踏过去。 而这些丫鬟家丁经历这样的场面肯定是不止一两次了,多得都有自我保护的经验了。 不等马蹄踏下,他们就抱着脑袋,滚到了一旁,虽然衣服上沾了泥雪交融的脏污,但总归是又混到一天的月钱。 而且这副狼狈的模样足以能够回黄家交差了…… 有衣服上这一片片脏污作证,他们真的尽全力了,但真的劝阻不了黄大少爷行风流事,想来老爷夫人最多又是一顿伤不及皮肉的责骂。 然而有个人没有混到手月钱,因为她现在仅仅是个打扫丫鬟的低贱身份,黄夫人亲口说她一日爬不上黄梓州的床,那她就没有一个铜板儿的月钱。 这个人就是被鸨儿卖了二十两银子的石榴。 此时她依旧穿着绫绡石榴裙,被雪泥沾污了后更显得她楚楚堪怜,引来不少家丁一眼眼的偷瞄着。 石榴才不稀罕这些低贱的垂涎眼神,她只是痴迷地遥望着那渐去渐远的一人一马,百思不得其解。 她比马背上那个村姑娇媚一百倍,可是黄大少爷怎么就不能接受她? 再说黄梓州骑马行到了一片梅林外才缓缓停下,低头,款款深情地凝视着小雪。 “姑娘,你大概已经猜到了我是谁,黄老财长子黄梓州就是我,请问姑娘芳名是……” 小雪含羞带怯,“大少爷,我叫小雪,大小的小,雪花的雪!” 连个姓氏也没有,黄梓州由此更加笃定小雪出身贫寒,他不吝夸赞。 “小雪,就如这碎碎的白雪一样干净,嗯,你可过了议亲的年龄?” 黄梓州的话可谓是字字落在小雪的心坎上,她羞红了脸,“大少爷,我已经十三岁了,早过了议亲的年龄。” 夜风袅袅,小雪的一绺发丝被吹荡到鬓前,黄梓州低头拈在指间,把玩着发梢。 即便是看不到黄梓州的眼神,小雪也是又激动又紧张,总觉得自己说错了啥话,所以黄梓州不想理睬她了,所以她不知所措地揉搓着袖口。 “小雪,你过了议亲的年龄总是要嫁人的是不是?要嫁就要嫁个你喜欢的男人是不是?你看我今年十九了,妻子只能娶一个,但妾室不限,你愿意做我的妾室吗?” 黄梓州缓缓抬头,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小雪,然后低头嗅了一下指间的发梢,语气小心翼翼地问着。 但是,小雪不知道的内情多了去了,比如,十九岁的黄梓州可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少爷。 没有谁知道黄梓州在风月场厮混的初衷就是为了学习生存技能。 三人以上即为江湖,他将黄大少爷的月钱送给鸨儿,和那些姑娘们学习在各种勾心斗角的倾轧中如何好好的活下去。 因为黄梓州的生母在秦翠钿入门为妾室后就开始病恹恹的,天天喝着汤药,拖了五六年后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而秦翠钿就顺理成章地妾室扶正,坐到了黄家的黄夫人位置上。 秦翠钿是黄文苑的生母,自然是视黄梓州为眼中钉,肉中刺,梦寐以求除之而后快。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黄文苑是个侏儒,而黄梓州一年比一年沉稳内敛,秦翠钿心急如焚。 她斟酌之后,就和丈夫黄老财商量着先给黄梓州安排个通房丫头,或者是收一房妾室。 至于黄梓州妻子的人选不能操之过急,毕竟以后是黄家的少夫人,总得慢慢挑个门当户对,温婉贤淑的女子。 黄老财惯于听从枕边风,不假思索地同意了秦翠钿的看似完美的建议。 于是黄梓州的院子里就多了秦翠钿塞进来的女孩子,环肥燕瘦,温柔娇媚等等各种款儿的应有尽有。 他早就从黄老财那里听到了秦翠钿对他婚事的安排,与翠红楼里几个相好的吐了苦水后,总结了她们给出的建议。 他就寻思着与其要秦翠钿的眼线做通房丫头,还不如亲自收个看着顺眼的做妾室,那样秦翠钿就消停了。 但是黄梓州从不习惯强迫女孩子,只有她们心甘情愿付出,他才会有大少爷的成就感。 所以他耐性地等待着小雪的答案,小雪心情起伏如过山车似的。 是啊,她早就想嫁人从而跳出娘家那个苦海,她就是非常喜欢眼前这个男人而甘心为妾,最终小雪嘴唇颤着,“大少爷,我愿意做你的妾室!” 黄梓州愉悦低笑着,手指抚上小雪高耸的发鬟,语气轻快,“小雪,今天是上元节,也是我们两个人的节日,你想去哪儿过节?” 小雪羞怯的神色依旧不变,显然她没有听懂黄梓州这一问的深意, “大少爷,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黄梓州见状,心里随之狠狠一震,他很久没有遇到这样如一张白纸般干净的女子了。 他极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而眼前人倾心倾意地就等着他掌控。 就这样,黄梓州催马进了梅林深处,他甩开马镫,抱着小雪下了马,寻了一处幽谧之地。 十来株高低参差不齐的梅树不知由于什么原因,竟然长得围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圈。 繁密的花枝横逸斜出,密密匝匝的花朵压得梅枝低垂着,再加上天上没有星月之光,此处堪称隐秘之至。 黄梓州放下小雪,施展了几次轻功,在周遭的一些老梅树上攀折下来好多花枝,铺在这间天然花房中。 然后,他脱下了大氅,平铺在新鲜的花枝上,深情款款地望着依旧羞怯的女孩,“小雪,我们就在这儿过节吧!” 说着,他自个儿提步踏入,听得小雪没有马上跟进来,他陡然间甚是不悦。 在他这儿,关键时刻犹犹豫豫的女孩子,他绝对再没有一点儿占有的兴致。 他是谁? 他可是黄家大少爷,金子银子不缺,女人更不缺。 可是这次真的不一样,他做不到一声不吭的潇洒离开,只是定定地凝望着小雪,默默祈望她主动走进来。 小雪少不更事,根本就没想到表面深情款款的黄梓州心思却是如此复杂矛盾。 她指了指不远处那匹正溜达着的马,小脸上就多了忧愁,“大少爷,你的马不用拴在树上吗?万一跑丢了怎么办?” 黄梓州又一次为之心动,是的,他好久没有遇见过心动的女子了,今天可真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啊! 如果他现在就是黄家的男主人,那么他会好好布置一间洞房,用一顶青纱轿将小雪引进黄家,而现在他只能先这样将就一下。 黄梓州因为这点亏欠越发心软,声音绵沉,“傻丫头,它和你一样,心都在我身上,撵也撵不走的,又怎么会跑丢呢?” 小雪不知何时起就觉得黄梓州和她一说话,她就浑身无骨似的,如果不是她强撑着,就会瘫软如泥。 小雪红着脸进了花房,就要弯腰脱绣鞋,黄梓州率先坐在他的大氅上,伸手拉她也坐下,从怀里取出一个纸袋,塞到她的手里。 “这酥糕还没有凉透,你吃了就有力气了,先前,你要是多点力气和狠劲儿也不会败给路家那群看门狗!” 黄梓州的手指触碰到了小雪的手,后者感到暖丝丝的,心里更是暖得无以复加,对身旁男人的崇拜更甚。 小雪甚是佩服黄梓州的眼力犀利,居然看出来她是因乏力而落败,可她忽略了一个细节。 第一百七十三章羊入虎口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那就是黄梓州几乎看了个全场,然后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出手救她。 生怕黄梓州嫌弃自己的吃相,小雪因此吃得极慢,不过这酥糕的味道真的很一般,她觉得还不及自家大嫂所做的发糕好吃。 但是小雪依旧吃得小心翼翼,这毕竟是她喜欢的男人给她的,因此而意义非凡,她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并不重要。 黄梓州看在眼里,又从怀里摸出一小葫芦酒水,自己灌进去一大口,递给小雪,“小雪,喝点儿就暖和了!” 小雪刚将酒葫芦拿到嘴边,就被酒气呛得眯起了眼,即便如此,为了取悦黄梓州…… 小雪还是闭了呼吸,硬着头皮抿了一小口酒水,喉间顿时热热的,随后热感往下游走,连带着胸腹以及整个身子都像流过火焰似的,这感觉新鲜又过瘾。 黄梓州也仅仅容许小雪喝了这一小口酒水,毕竟他需要她接下来一直是完全清醒的状态。 一点点抿着酒,黄梓州越发觉得小雪各种好,明明不喜欢吃那个酥糕,却认真地吃着,只因为是他给她的。 她明明闻着酒味儿就快流泪了,却认真地喝了,如果他不夺下来酒葫芦,她肯定会都喝光的。 这妮子对他怎么连男女之防也没有? 就不怕他在酒水里放了料? 真是个可爱堪怜的小傻瓜! “小雪,你还冷?” 黄梓州不晓得小雪是因为一颗心荡漾得厉害而瑟瑟发抖,所以才这样略为疑惑一问。 小雪早已入戏,早已将眼前的男人视为她的天,她眸里泛起浓浓的痴迷,“大少爷,有你在,一点也不冷!” 黄梓州虽然顿悟是他多想了,虽然也看出来此刻小雪的眼里只有他,但还是脱下来自己的外衫给小雪套上。 “小雪,你真明白我对你说的话吗?就是我以后还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你最多就是个妾室身份,这点无可改变!” 连黄梓州自己都搞不清楚,今晚他为什么这么啰嗦,再一再二地强调着同一个意思。 说到底,小雪的周遭都是其貌不扬的庄稼汉,吴四顺长得可以却曾是个赌鬼,小鹏长得也可以却从来不揣测她的心思。 现在她撞上了仪表俊伟的黄梓州,他丝毫没有地主少爷架子,不仅风度翩翩,还这么在意她的想法。 还有就是,小雪既消化不了南清漓所说的爱情婚姻观,也没有为人qi的经验,她觉得自己能够做个不被休回娘家的妾室就是莫大的幸运。 “大少爷,你肯娶我做妾,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凡事都会依从你的意思,只求你不要休掉我,让我一辈子做你的妾。” 黄梓州点点头,收起来酒葫芦,再进一步试探,“小雪,我常常出入翠红楼狎妓,纳你为妾后,即便以后娶了妻也依旧如此,你也不在意吗?” 说到底,深受男尊女卑以及一夫多妻制封建糟粕毒害的小雪自然是以夫为天,她笑了笑,“大少爷,我是你的妾室,无权干涉你在外面怎样。” 甚至,小雪还寻思着别说是她了,就算是黄梓州的妻子也无权干涉他在外面的所作所为。 那翠红楼开着一天,就是供有钱男人找乐子的,她做好一个小妾就好,贪得多嚼不烂。 满意! 黄梓州对小雪简直不能更满意! 甚而至于,黄梓州揣测小雪在男女之事那方面肯定就是一张白纸,正合他意,他正好可以随意涂鸦,由着自己的心意而调教。 他寻思着如果小雪肯将自己干净的身子送给他,那她对他的倾慕显然是以爱为基础的,他回去后就禀明父亲,着手准备一干事宜纳她为妾。 将来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不会让小雪当替罪羊,也不会再纳第二房妾室。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那么那个野心勃勃的黄夫人就是一场算计落了空。 呵,秦翠钿也太小看他了,将从翠红楼买来的货色往他房里塞,当他八辈子没见过个母的似的。 这样想着,黄梓州捉住了小雪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小雪,从现在起,不准叫我大少爷,叫我梓州,以后我的妻子也是如此称呼我!” 小雪受宠若惊,慌忙嗯着,“大少……梓州,我知道了。” 看着小雪手里还剩一点酥糕,黄梓州就想让她多了解一下自己的处境。 “小雪,我生母病逝多年,现在黄家的黄夫人不是我生母,是黄文苑的生母秦翠钿,那个女人与我明争暗斗六七年了,可以说她是我最大的敌人。 原因很简单,她想给他儿子黄文苑霸占整个黄家,所以今天过后你稍安勿躁,好生等着我的后续安排。” 小雪毫无条件地信任黄梓州,“梓州,我会等着你上门提亲,我还想问你件事儿,你不准骗我!” 黄梓州握住了小雪的手,笑着点点头,她鼓起勇气,“梓州,你说我怎么就吸引了你?是不是因为我的飞仙髻特别美?” 怎么说呢? 黄梓州看到小雪被路少覃的一群家丁围攻,对她的武学造诣甚是惊讶,他也正需要一个擅长功夫的女人。 等到看清她略施粉黛,素淡却水灵的容颜时,他的男人感觉愈发强烈,至于她的飞仙髻……他觉得太扎眼了,远不如双丫髻看着顺眼。 不过黄梓州很懂小雪的心思,他故意撒谎迎合她的心思,“飞仙髻的确特别美,不止如此,我的小雪从头到脚都特别美!” 见小雪满意而羞怯地低下了头,也终于吃完酥糕了,黄梓州捉住了她另一只手,语气认真,“小雪,就在这儿给我,好吗?” 毫无悬念,一场鱼水欢愉就此展开,周遭碎雪簌簌,落蕊纷纷…… 戌时中,南清漓遥遥望见了牌坊街口的那座牌坊,她停下了脚步,语气极为柔和。 “夜兄,请留步!你也知道我是个寡妇,不想听屯子里的长舌妇流言蜚语议论我勾搭野汉子!” 那个侍卫早就将酒葫芦给了车青,车青连带着那十一串冰糖葫芦一并给了萧云翳。 此刻萧云翳听到南清漓这样说,就将这些东西都给了她,还不忘叮咛,“你腿上还绑着沙袋呢,路面比较滑,你小心点,可别滑倒了!” 南清漓一看某人这么听话,这么痛快就将东西给了她,那么现在她可以恣意地撒个欢儿,尥下蹶子了。 “夜星霓,其实你和那个娄公子一样,在我眼里都是半大孩子,小弟弟的级别,所以,夜小弟,古德拜啦!” 对于南清漓这样的恶劣表现,萧云翳并不觉得是过河拆桥,而是她骨子里就喜欢独立,不愿轻易依赖他和娄千语这样的有钱公子。 正因为欣赏南清漓这一点,萧云翳语气极尽温柔,“清漓,你说最后那啥拜的是啥意思啦?” 南清漓可不会好好解释,“不懂了吧?那是方言,意思就是你我以后各走各的,各自安好!” 不等萧云翳再说什么,南清漓就提步离开,然而有的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唉,我和小雪不知怎么就走散了,小雪还没回来啊?” 走到文老九的牛车那儿,南清漓没看见小雪,嘴上编着话,心里还是挺着急的。 可是文老九等人都不担心小雪,而是齐刷刷盯着她,还都是审视的眼神。 最终文老九轻咳了一声,垂下眼皮子,继续吧嗒吧嗒抽旱烟。 苏素忍不住吭声,“清漓,送你回来的那个年轻公子是谁啊?” 南清漓窘大了,暗道,夜星霓那货不是穿的黑衣服吗?黑色不是最不起眼的颜色吗? 她还假装朝牌坊街街口的方向望了望,夜星霓早没了影儿,那她当然不会承认,“哪有啥公子啊,婶子,你肯定看花眼了!” 苏素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不料却被文泽抢了先,“清漓,你和那个公子还说话来着,我第一个看见的。” 南清漓继续瞎掰扯,“哦,我想起来了,他说自己和媳妇儿走散了,他媳妇儿长啥样啥样儿,问我有没有看见过他媳妇儿,我就说只顾着看花灯了,没太注意行人。” 反正这些人也没有顺风耳,也听不到她和夜星霓聊了点啥,南清漓这样想着,对自己的扯谎本事别提多满意了,这也是一项生存技能嘛! 但是文泽眼里写着浓浓的不信,文璇打了个呵欠,语气挺不耐烦的,“清漓姐姐不就是想找个好看的相公吗?你们都大惊小怪的干嘛呀?” 南清漓差点被这话噎了个半死,小文璇成精了吗?怎么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大人似的? 这种时候,解释已经是多余的了,南清漓赶紧将酒葫芦给了文老九,佯说是自己从路边捡来的无主之物。 果然,文老九一下子喜滋滋的,赶紧往自己的酒葫芦里灌了一半,剩下的酒水说什么也不肯要了。 南清漓就寻思着将剩下的酒水泡成药酒,放在家里备用。 接下来,南清漓就分冰糖葫芦,人人有份,每人一串,文老九也仅仅是看了看,慈祥地笑了笑,就塞给了文璇。 文璇一人得了两串冰糖葫芦,他向文老九道了谢,蛮开心的,准备一口气吃完。 苏素适时地提醒吃一串就好了,她这串也留给他,这样他明天后天就都有冰糖葫芦吃了。 文璇非常同意,但要求回家后她和文清源必须每人都尝尝。 文泽也津津有味地吃着冰糖葫芦,好吧,就此南清漓成功地蒙混过关。 都是耳听八方惹得气! 萧云翳抱臂伫立在一棵古松的枝干上,将南清漓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一字一句尽收耳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心甘情愿失身为妾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他薄唇轻扯,强压着心里的郁闷,强压着想把南清漓拎过来的冲动,你个丑丫头,和爷在一起好像特别丢人似的,这账记下了。 等到文璇吃完了冰糖葫芦,南清漓才想起来,她忘记向某人索要配药丸的药材了。 罢了,他自己的事儿自己都记不住,她一个外人忘了这茬儿也正常。 而且,大家谁都没有注意到她腿上的沙袋,这就是人长得丑的好处啊,存在感就是这么低,这么安全。 渐渐,灯火阑珊,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喧嚣声也随之退去,云层散开雪停了,月光皎皎。 苏素将一样样绣品收起来,给了南清漓一串铜板,说是小雪的绣品卖得的。 南清漓暗暗点赞苏素的人品,小雪不在这儿守着,苏素却可以推销出去小雪的绣品,换做是小雪肯定做不到这点。 不过小雪才十三岁而已,南清漓就将她当小妹妹看待,此刻就是盼着她平平安安的早些回来。 梆梆的更声传来,已经是三更天,也就是入了人定,夜寒更重,大家在牛车上冷得根本就坐不住,都跺着脚,搓着手。 文璇一个劲儿地喊冷,嚷嚷着要回家,文泽就把身上穿的旧棉袄脱下来给他套上,跟他讲从掌柜和师傅那儿听来的各种趣事。 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哄文璇太久,他撵文泽回铁铺睡觉去,催促着文老九去镇子口等人回屯子。 已经是人定中了,小雪咋还不回来啊? 夜星霓说过她的安全没问题,那她到底在忙啥呢? 南清漓不由得腹诽小雪咋就没有一点蹭车的觉悟,再说了,就没想到大家都担心她吗? “清漓,要不让文泽上报张亭长吧?让巡逻队帮着找找小雪,不过你得出最少一两银子的茶水钱!” 文老九晓得小雪身上有功夫,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全,略略腹诽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懂自重。 南清漓坚决地摇摇头,不是她不舍得出一两银子,而是她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如果上报到张亭长那儿,小雪可就出名了,不过她觉得出的不是啥好名儿。 南清漓听说过这儿有个传统习俗,就是在上元节灯会上,年轻的男男女女初见就两情相悦,那么今晚可以露天席地的为所欲为,甚至是私定终身。 可是,即便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南清漓,也还是接受不了如此草率儿戏婚姻大事的“习俗”。 就算是这儿真的存在一见钟情这种比夜明珠还稀少的绝世奢侈品。 但是,一个男人如果连到旅馆要个小房间的银钱都不舍得出,如果这也算爱情的话,那就等同于她看见一万只草土狗奔腾而过,她还能说啥呢? 寒气袭人,文老九打开酒葫芦抿了口酒水,文泽也凑过去,抿了一大口。 文璇看得眼馋,也凑过去抿了一点点而已,可是却被辣得直吐舌头,气哼哼地追着文泽打,怪怨文泽这个做哥哥的没有提醒他这么辣。 因为要等小雪而害得大家一起卖冻肉,南清漓心里真的是过意不去,只好没话找话说正月十五雪打灯,瑞雪兆丰年等等之类的家常话。 苏素搭腔说希望今年的谷物大丰收,家家户户都可以天天喝上香喷喷的小米粥。 文老九抽着旱烟,心想庄稼汉年年都盼着丰收年,可是不过就是个美好的祈望而已。 即便是丰收了,日子依旧过得紧巴巴的,不得不将粮食卖钱换取日常用度等等。 最终,文泽告别大家回铁铺去了,因为再晚一些,铁铺就要锁院门了。 街上人迹寥寥,文老九的脸越来越阴沉,冷糙的咳嗽声起起落落。 南清漓真如芒刺在背,她前世就最怕等人,所以每次约会都是男友萧云翳早到她迟到…… 因此,面对这种只能等待的无奈情形,南清漓忍不住诅咒起来。 她默默地诅咒着贴着传统标签的卑劣习俗,这习俗的本质无他,就是白白送给男人们一个冠冕堂皇占便宜的机会。 事后,男的提上裤子轻松走人,那女的就各种可怜了。 这儿又没有套,套之类的,如果女的怀了孕咋办呢? 女子未婚先孕在这儿可是为人不齿的丢脸事儿,如果说不出来男方是谁,严重的就可能会被族人浸猪笼溺亡。 想着想着,南清漓已经是一脑门子冷汗,她心焦焦的,暗暗祈祷起来。 小雪啊小雪,你千万,千千万可得给大嫂撑住了,不能犯蠢把身子随随便便给了谁。 “清漓,还有其他坐车的人呢,我们只能到镇口再等等!” 文老九的提醒声刚落,南清漓就听到四更的梆声响起,一声一声就像是砸在她的心头上,窘迫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南清漓了然这不能怪文老九,因为约定的启程时间早就过了。 文老九的牛车走得不急不缓,南清漓心情沉郁得无法形容。 她很快决定如果在镇口那儿等不到小雪,那她就去落月居找夜星霓帮忙找人,毕竟夜星霓是吴大顺的朋友,也只能麻烦他了。 不过,南清漓不知道一个细节,那就是萧云翳和她分开不久后,就从车青手里拿到了一张飞鸽传书的字条,只有寥寥数字……心甘情愿失身为妾。 牛车也就是走出了一丈远,南清漓看见小雪从牌坊街口那儿走出来,缓步走过来。 眼见小雪衣衫整齐,南清漓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老九伯伯,麻烦你停一下车,小雪回来了!” 文老九停下牛车,见小雪慢吞吞地走近,坐好,正要问问她怎么就误了约定好的时间,可是小雪的话可多了。 “大嫂,你咋不让老九伯伯再等等我啊?急着赶路快累死我了!” 如是,文老九的疑问被噎回了肚子里,他扬鞭子抽了一下无辜的老黄牛,赶车走路。 这几天,南清漓也觉得小雪的话落在耳里,听着各种不得劲儿,就比如现在就很不得劲儿。 就算是花钱坐车也得有时间概念啊,除非是出钱包车那就随意磨蹭,可关键是小雪也知道她们姑嫂一个铜板儿的车费都没掏。 不过南清漓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小雪甩脸色,她仅仅是绷了脸,“这不是刚走了不远吗?这是苏素婶子帮你卖绣品的钱。” 接下来的一幕,苏素为之皱眉,南清漓为之牙疼…… 小雪数铜板儿没啥错,但是她是一个一个数的,而且还是不间断地连续数了三遍,仿佛八辈子没见过铜板儿这种东西似的。 然后她点数篮子里剩下的绣品,又连续不间断地数了三遍,随后掰着手指算着,反正就是从骨子里往外透着一股子穷酸小家子气。 南清漓还咬着牙反省了一番,她在家里明放着几百文铜钱,只要是屯子里的女人送过去鸡蛋,基本上都是小雪称重给钱。 按理说小雪天天手里过着铜钱,不该表现得这么小家子气,几件小绣品,不到二十个铜板儿而已,她却这样掐算得都快天亮了。 事实是小雪和黄梓州分开后,她寻思着自己身份卑微,就想多攒点儿嫁妆弥补一下。 算完了这点小账,小雪连半个谢字也没有,她觉得文清源一家子得了自家大嫂诸多好处,苏素帮她卖几件绣品是应该的。 看见了篮子里油纸包裹的冰糖葫芦,小雪笑着问南清漓,“大嫂,这么多冰糖葫芦呢,肯定有我的份儿吧,那我吃了啊!” 就算是小雪在南清漓眼里是个小孩子,但是这牛车上还有一个比她还小的文璇呢,南清漓忍不住腹诽小雪怎么连基本的眼色也没了。 “小雪,我知道你晚饭没吃几口,饿了就等回家后热些饭菜吃,这些冰糖葫芦有你两串,也等回家后再吃吧,夜风大,吃东西容易灌冷风,那样肠胃会不舒服的!” 按理说,南清漓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意思就是回家后再吃饭吃冰糖葫芦。 可是小雪依旧拿出来一串,自顾自地咬了一口,“我饿了,先吃一串垫垫肚子!” 如是,南清漓再懒得多说什么,半眯着眼打瞌睡,暗想如果吴大顺还活着多好。 那自己结清欠债就清闲了,不用操心吴四顺,小鹏和小雪这三个生葫芦蛋,子如何怎样。 这时,文璇声音就像炒豆子似的,“小雪姐,清漓姐姐一口也没吃冰糖葫芦,她的份儿给你了。” 小雪自顾自吃着,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自家大嫂咋就没吃? 她是没少吃啊,不仅吃了两串冰糖葫芦,还吃了两份臭豆腐,她现在不吃一口留给自己是应该的。 快到镇子口了,小雪吃冰糖葫芦的速度慢得不能再慢,简直比电影里的慢镜头还慢,就像是吃到天亮才能吃完的架势。 南清漓不想听屯子里某些长舌妇借题发挥的哔哔叨叨,就出了声,“小雪,不想吃那就放起来,等到回家再吃!” 小雪嘴上乖巧地嗯着,可依旧是磨磨蹭蹭地吃着,仿佛要品出来入口的山楂和核桃仁里包含着多少个原子或者分子似的,南清漓再次无语。 文老九的牛车抵达镇子口时,那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几个女人还意味深长地说今年的花灯再好看,也没有寡妇好看,谁在黑灯瞎火的地儿干了见不得光的好事谁清楚。 虽然牛车上只有南清漓这一个寡妇,但她才懒得搭理这种无关痛痒的话茬儿。 以荆钗女人和布巾女人为首的几个长舌妇,仿佛犯话痨谁给发银子似的,喋喋不休地说着南娇娇,南银梅和吴金钗如何如何出糗。 她们说得意兴阑珊之时,小雪依旧没有吃完那串冰糖葫芦,因此,她们就各种举例佐证谁家的姑娘因为馋嘴找不到婆家,谁家的媳妇儿因为馋嘴被公婆骂,被自家的汉子胖揍等等。 这样,小雪的速度终于快了一些,不过等她终于吃完了,这些女人还在兴致勃勃地继续这个话题,甚至…… 第一百七十五章石榴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由于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小雪这次刻意与南清漓和苏素坐在一起。 可是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唠家常,南清漓连个援助的眼神都没有丢给她。 最终,这些长舌妇甚至指名道姓,扯到谁家馋嘴的媳妇儿偷了邻村的野汉子姓氏名谁,结果差点被自家汉子活活打死。 南清漓真是无语了,她们这么关心别人家的家丑,自个儿能有啥好处? 天上能掉下一锭银子砸到她们家里的炕头上吗? 她正这样想着呢,形势陡然逆转,由于和那个被绿了的汉子沾亲带故,而被牵连到的几个男男女女一拥而上,揪头发的揪头发,抡拳头的抡拳头。 如此简单粗暴过后,这些长舌妇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这下都乖乖地噤若寒蝉了。 即便是四更天了,黄家大宅依旧有人没睡下,黄梓州回来后就去书房找黄老财,却被告知老爷身体不适,已经歇息。 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黄夫人秦翠钿没有一点睡意,可以说是为了他的妾室真是“操碎”了心。 一间僻静的偏房内,穿着绛红色中衣的秦翠钿手里捧着杯热茶,面无表情地盯着跪在她脚前的石榴。 尽管黄管家已经将石榴掌嘴两次,但是秦翠钿依旧没有平息怒气,问石榴可想出了好主意。 石榴被卖到黄家后,经常会努力回忆,拼了命地希望想起来她父母的模样。 她的父母是不是都长得像凶神恶煞似的? 他们为什么要生下她? 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受尽各种凌辱折磨,然后绝望死掉吗? 现在她没有退路,往前走也走不通,看来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那就不如早死早转生。 这样想着,石榴微微地昂起头,朝秦翠钿惨然一笑,因此嘴角又缓缓渗出血丝。 “夫人,我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面糊,实在想不出来取悦大少爷的好主意,我是真没本事爬上大少爷的床,我稍有逾越,他就将我撵出了院子,夫人要是不解气的话,那就打死我吧!” 秦翠钿自己从妾室一步步爬到正室的位置,她就觉得可不能小看了女人。 尤其是负压之下的女人,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她本人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她猜测着黄梓州喜欢娇媚温柔的女子,所以就让黄管家给翠红楼鸨儿留了话。 所以她明知道石榴这样的货色只值十两银子,但鸨儿开价二十两,她还是悄悄贴进去十两私房钱,把人买回来了。 呷了一口茶水,秦翠钿往软椅上靠了靠,望向了黄管家,语气意味深长,“这女人就是夜以继日调教出来的,黄管家,你说是吧?” 当年为了把黄管家和账房都收为己用,秦翠钿舍了两个如花似玉的陪嫁丫鬟,所以黄管家对这个黄家女主人可以说是知无不言。 所以他第一次调教石榴时,发现她并没有落红,逼问原因无果之后,他就告诉了秦翠钿。 两人随便一剖析,就觉得是黄梓州得了石榴的清白身子,而石榴为了自保就故意不说,所以,此刻秦翠钿又故技重施,想让年龄足以给石榴当爹的黄管家再次调教膈应她。 白白享用年龄如自己女儿的石榴,黄管家不能更愿意,他笑得不能更猥琐,像哈巴狗一样点头哈腰,“夫人说的是!” 秦翠钿放下了茶盅,吩咐两个婆子,将石榴带入密室好好洗漱一番。 石榴已经是心如死灰,白天,秦翠钿吩咐婆子用绣花针扎她,说是调教她变乖些,晚上又让黄管家这个老头子糟蹋她,果然是夜以继日的调教。 只是石榴万般纳闷,到底是谁夺了她的清白? 是鸨儿算计了她,还是在入翠红楼之前另有其人算计了她? 值得一提的是,石榴此刻最恨的人不是秦翠钿,也不是黄管家,而是化名为金一戈的南清漓。 她记住了南清漓的那张脸,暗暗发誓她即使是做了鬼也会加倍报复回来。 “这些天就将石榴关押在密室里,你每晚都去好生调教一番,直到她肯服软,愿意尽心尽意取悦大少爷为止,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反正我贴进去的那十两银子不能白白打了水漂,不过你要手脚利落些,注意别让大少爷和老爷察觉端倪。” 听到秦翠钿这样安排,黄管家连连称是,“夫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今晚灯会上出现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先勾搭了小少爷,然后和大少爷共乘一马而去。” 秦翠钿马上坐直了身子,睁圆了一对杏眼,“什么?还有这等事?那个死丫头敢作弄我的苑儿,好得很,你速速查清她的底细!” 黄管家脸现嘚瑟之色,“夫人,老奴已经悄悄安排人手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 片刻后,黄管家退出,秦翠钿挥手将茶盅扫到地上,残茶以及碎片弄出了一地狼藉,也没有平息她心里翻腾的歹毒怒火。 秦翠钿暗暗发誓,等查到了那个死丫头的下落后,一定要先让黄管家睡了她,能够以此膈应死了黄梓州最好。 反正她活着一天,黄梓州就甭想活得舒服,最终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翌日,南清漓早早起来倒了马桶,生了灶火和炉火。 可等到她温好了水,简单洗漱完毕后,小雪还是没有一点将要睡醒的迹象。 昨晚回来后,小雪吃掉那串冰糖葫芦,又狼吞虎咽吃了两个热包子,一块熏猪肝,连洗漱洗澡都顾不上就睡下了。 因此,南清漓寻思着小雪平时老不走路,肯定是逛街累透了,就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可是现在南清漓必须得叫醒小雪了,因为被褥占着地方,她没法揉面蒸包子,蒸馒头。 南清漓推了好几下,小雪才睁开惺忪睡眼,目光呆滞了一下,猛然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小雪,大嫂知道你很累,这样吧,你去炕尾那儿再睡会儿,等我做好了早饭再叫醒你!” 听到南清漓这样一说,小雪又探出了脑袋,从被子里爬出来,将被褥挪到了炕尾。 很快,吴四顺敲门进来,神情颇为激动,不停地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南清漓为之一愣,“咋啦?于腊梅找你啦?” 天天沉浸在上元节撞姻缘的粉色氛围中,所以,南清漓直觉吴四顺这么激动,肯定和于腊梅有关。 但事实上和于腊梅没关系,和她有关系,吴四顺昨晚回来吃了她特意留给他的饺子等等好吃的。 今天一睁眼,小鹏就塞给他一串夹核桃仁的冰糖葫芦,说是人人有份儿,因为他昨晚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他。 吴四顺因此感动极了,毕竟连他亲娘归榆花也没有如此惦记过他。 南清漓一听和于腊梅没有一丁点儿关系,马上就没了兴致,将刚刚在炉盖上温热的两个肉包子,连带两颗卤蛋用荷叶包裹好塞给吴四顺。 “你磨叽不磨叽啊,在镇上做短工划算就干着,不划算就回来,去,叫个烧火的过来,小雪今天有些不舒服。” 吴四顺鼻腔酸涩,又是一阵感动,要知道小雪给他两个冷馒头都是不情不愿的,可大嫂给他的是热乎乎的大肉包子。 等到吴四顺刚出了堂屋,小雪出了声,声音颤颤巍巍的,“大嫂,我……快死了……可我还没活够,真的不想死啊!” 南清漓闻言吃了一惊,手抚上小雪的额头,有点烫,她又把了小雪的脉,“小雪,别乱说,你好好的死不了,你到底是怎么个难受法儿?” 小雪苦着脸,当然没胆子说出实情,“大嫂,我不舒服得要命,从头到脚都难受,尤其是肚子痛得厉害,还有……我流血了,半夜到现在一直流,我肯定快要死了!” 南清漓恍然大悟,“小雪,没事,你这是来月事了!” 说着,她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团新棉花,递给小雪,“只能先用棉花将就一下了,等我从镇上回来教你缝制来月事用的姨妈巾。” 小雪甚是讶异,“大嫂,你自己还没有来过月事呢,那你咋知道我这就是来了月事?” 南清漓心里失笑,她前世来过多年好不好? 可是现在她只能编话,“小雪,这都怪你大哥是个糙汉子,他不懂姑娘家的这些事儿,我娘早就告诉过我月事期应该怎样怎样,你这难受样儿一看就是来了月事,你得多穿衣服,注意保暖,别吃冷凉的食物。” 接下来,南清漓解释了一下怎么用棉花,以及姨妈巾是什么东东。 刚说完,小鹏和南小川就一起进来了,小鹏帮着烧火,南小川帮着捏包子,揉馒头。 为了节省时间,南清漓蒸出来包子和馒头后,没有再弄菜,而是煮了一锅蛋花鸡羹汤,切了两大盘子熏猪肝和一盘卤蛋。 “怎么没有凉拌土豆丝啊?” 大家等着小雪磨磨蹭蹭地坐到了饭桌边,正要举筷开吃,小雪却满脸不高兴地抱怨起来。 不等南清漓说什么,小鹏就似一挂小鞭炮点着了捻子,“不舒服还能吃饭,还能挑刺儿,你这就是装病偷懒!爱吃不吃少哔哔!” 小雪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南清漓安慰她,“小雪,都怪大嫂手懒了,你将就着吃点儿,等晚上我多弄些凉拌土豆丝!” 顿了一下,南清漓又刻意强调,“小山,小川,小雪身子不舒服,你们中午放学回来,一起帮忙热包子馒头,还有熏鸡架和熏猪肝,反正你们管饱了吃,小川,你吃完早饭后将剩下的那串冰糖葫芦给铁墩儿送过去。” 小鹏脸色愤然,还要说什么,南清漓瞪了他一眼,宣布家规,“食不言!” 小雪并没有因为南清漓护着她而心里舒坦些,吃着肉包子,心里还翻腾着郁怨。 大嫂就应该嘱咐南氏兄弟在中午做个凉拌土豆丝,而且干嘛要把那串冰糖葫芦给铁墩儿啊,她还没吃够呢! 反正小雪就觉得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关心她,所以她就憧憬着黄梓州快点儿上门提亲,那样她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一想到自己来了月事,再与黄梓州恩爱就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小雪更是暗暗激动兴奋不已。 第一百七十六章被迫看热闹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到时候她就是母凭子贵,这些个娘家穷亲戚都滚得远远的,谁也甭想沾她一丁点儿光。 饭后,南清漓洗刷了锅碗,临走前还嘱咐小雪如果还想睡觉,那就一定要记得插好堂屋门,即便是羊丢了也不要紧,但是她不能有任何闪失。 在去落月镇的路上,小鹏轻易地发觉南清漓步履沉重,最后忍不住就出了声,“大嫂,你是腿不舒服,还是脚不舒服?” 南清漓也不藏着掖着,“没事,我想练轻功,以后遇见了坏人打不过去最起码还可以逃命,因为平时我比较忙,没时间负重跑步,所以就在裤子里绑了沙袋。” 小鹏闻言震惊不已,“大嫂,你真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们都是拼命地想打扮漂亮自己,吸引个有钱男人上门提亲,你却是努力赚钱和练功夫。” 南清漓并不觉得自己格调高过谁,只是因为她死过一次,硬生生与男友萧云翳死别而时空相隔,所以她就倍加爱惜生命。 因为这一大家子需要大把的银子支撑着,所以她只能勤快地赚钱。 “没什么,赚钱养大你们是我应该做的,至于练功夫是因为我太怕死了,人死了就啥也没有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小鹏,你好好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贵重的东西,生命是所有美好的承载,是最贵重的。” 不远处的一棵古松上,车青将他们叔嫂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赶紧简而概之写下来,给萧云翳飞鸽传书,希望自家爷能够倍加爱惜他自个儿的生命。 见小雪早饭没少吃,就不像是生了啥病的样儿,小鹏刨根问底小雪到底是怎么不舒服了。 南清漓无奈之下就说了实情,小鹏却依旧没有啥好语气,“哪个女人不来月事?春生哥说翠叶姐来了月事还照样收割地里的庄稼,我就没见过小雪那么娇气的,怕是个小姐的身子丫鬟命!” 南清漓并不搭腔,小雪娇气点真没什么,她可以尽力地娇惯着。 毕竟昨晚小雪也没有做下啥糊涂事儿,她对此很是欣慰。 然而,硬邦邦的现实很快就给了南清漓一耳光…… 落月居,翠红楼和南风馆这三家的买卖都很顺利,值得一提的是骚包妖娆的南苏阳,根本就没露面儿,战管事点数了冬阳丹,如数给了银钱。 南清漓和小鹏采购齐全之后,就急匆匆往回赶,因为今天南清漓还有个事儿呢,她得给吴大顺烧袱包。 不过,她和小鹏快走到文家屯子时就分开了,小鹏背着满满一篓子的东西抄近路回家,她则两手空空,从屯子口老杨树那儿大模大样地回家。 因为在镇上,南清漓从落月居一出来,就看见南二柱在不远处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 当她进了翠红楼再出来时,南二柱依旧尾随着他们到了南风馆,等她再出来时,南二柱就不见人影儿了。 所以慎重起见,南清漓决定由小鹏保护篓子里的东西回家,至于撕逼虐渣由她捎带着接下来就好。 远远地就望见老杨树下聚集了不少男男女女,熙熙攘攘的,南清漓听到何细腰,南娇娇和白芦花三个人咋咋哇哇的吵嚷着。 她就寻思着这是南家老宅子的几个吵嘴,与她无关,她正好回家吃饭补觉。 可是文泽娘眼尖,看见南清漓就三步并作五步走过来,不由分说挽住了她的胳膊,拽着她往人堆里挤,语气里透着呼之欲出的幸灾乐祸。 “清漓,南家出了没脸的丑事儿啦,这几个正窝里反着呢,你可不能错过了这场好戏,那个比鬼精可把你害苦了,要是你爹娘还在,哪用得着你拉扯两个弟弟!” 南清漓可不喜欢卖惨博同情,所以她就故意转移话题,“婶子,昨晚文泽哥帮我们看摊子时,还被文璇逼着认字呢,他们小兄弟俩处得可真亲啊!” 不用花一个铜板儿的束脩进私塾就可以识字,这等占便宜的好事儿,在文家屯子里也只有她这一家,文泽娘虽是喜滋滋的,不过并没有过多停在这个话题上。 “清漓,我听文秀才说了,文泽都快被你惯坏了,你请大家吃冰糖葫芦,文泽那小子还真不害臊地吃了,我们就站这儿看热闹,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 这样一来,南清漓不得不看这场热闹,其实里面除了何细腰那三个,还有南银梅和南二柱以及南金宝,南家老宅子的老老小小都齐了。 南娇娇也不惧春寒料峭,外面仅仅穿着单薄的深粉色绫绡裙,这样的衣着使得她格外显眼。 她鬓发垂覆下来几绺,用手指卷绕着搔首弄姿,故意整出来几分半老徐娘的风韵,落在南清漓的眼里更像是刚被谁糟蹋过一样。 与妆容得体的南娇娇相比,南银梅可以说是惨不忍睹,隔了夜的浓妆被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冲花了,再加上双丫髻也毛毛糙糙的,极像是发生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白芦花寻思着反正南银梅的丑事仅仅是几个碎嘴女人的议论而已,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她才不怕和南娇娇掰扯掰扯呢! “南娇娇,你倒是说说,你一个当姑姑的带着小侄女儿去看灯,咋就把她一个人丢下不管了?你这就是没安好心肠!” 昨晚的上元节,南娇娇过得非常充实,所以她对自己的容貌更多了几分信心,一点也不在意周围这群乡巴佬的指指点点,反正她仅仅是暂时呆在这儿而已。 “嫂子,你能不能先动动脑子再说话?我是当姑姑的没错,但银梅才比我小一岁,真算不得是我的小侄女儿,再说了,灯会上那么多人,她和我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我找了她好长时间也没找见她,只能自个儿回来了。” 白芦花一见南娇娇的话比她的话还多,就气不打一处来,睁大眼瞪着南银梅,“你们是真走散了,还是你姑姑故意丢下你的?” 南银梅可以说一晚上就没怎么睡觉,想来想去想明白了,她和黄文苑那一出就不是长脸事儿,必须得咽进肚子里。 所以她此刻只能顺着南娇娇的意思,“娘,你是没看见,真的是人太多了,我和姑姑就走散了。” 白芦花不会当众针对女儿南银梅,可不等于她会放过南娇娇,“就算你说的是真话,那你回来后咋不和我说一声银梅丢了?还是你心里有鬼?” 南娇娇可是个戏精一样的主儿,她听了白芦花的指责,马上做出一副不胜委屈状。 “嫂子,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一门心思想害银梅似的,我回来后,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告诉娘和哥了,你当时睡着了,我才没叫醒你。” 白芦花一听更有理了,“南娇娇,你少给我假惺惺的,昨晚我做一大家子人的饭,还要自个儿烧火,还要喂鸡,差点累死了,我累得早睡会儿还有错了不是?” 南娇娇心道平时这些活儿都是她一个人做的,昨晚她因为要给南银梅打扮化妆才没做,白芦花仅仅做了一顿饭就叫苦连天的,她白白做了那么多,又能向谁叫苦去? 想是这么想的,但面上南娇娇不会和白芦花抬死杠,“没错,嫂子你没错,我也没说你有错啊!” 白芦花占了上风,脸现得色,越发不依不饶,“南娇娇,你别想撇干净了,昨晚银梅和你走散了,你找不见,那你咋不让张亭长找银梅?” 南娇娇仿佛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似的,她用帕子掩着口,笑得花枝乱颤,直到白芦花气得哼哼唧唧,她才解释,语气里透着见多识广的嘚瑟意味。 “嫂子,我真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因为你也没在镇子上住过,也没怎么看过灯会,这在灯会上走丢的人多了,都让张亭长帮忙,他和巡逻队的人就是累死了也帮不过来,所以就立下了个规矩,最低一两银子有偿找人,我一个可怜的弃妇,到哪儿去找一两银子啊!” 听到了这里,南清漓心里没有幸灾乐祸,不过也没有同情心泛滥。 反正自家的小雪小朋友好好的就好,至于南银梅昨晚经历了啥事儿,她是真的没兴趣…… 但是南清漓还被文泽娘拽着胳膊呢,她也没法悄mimi溜走,只得继续看热闹。 白芦花心里越来越不得劲儿了,原来这么多事儿,婆婆何细腰和丈夫南二柱都知道啊,只有她一个人傻子似的蒙在鼓里而在这儿瞎咧咧。 她越想越气,原来南家什么都瞒着她,就是把她当个外人看待的。 是的,白芦花早上醒来没看见南银梅就问南二柱,后者嗯嗯着,捂着肚子说要去蹲茅厕。 然后她去找南娇娇,后者做好了早饭,正殷勤地给何细腰梳头呢,她问了声,那母女两人都装作没听见。 最终还是南金宝说他早上就没看见南银梅,白芦花听了就要大发脾气,但想着先吃饱了肚子才能有力气闹腾。 南二柱扒拉完早饭,就放下筷子说去地里看看,而南娇娇麻利地拾掇完饭桌洗刷了锅碗后,就拿出来一块布料,和何细腰商量着做件衣服,反正是谁也不搭理白芦花。 她最终是各种哔哔叨叨了好久也没问出来南银梅的消息,正要拿点针线活儿,出去串个门子探探风声。 这时,张亭长就派人过来了,让南家当家的拿一两银子到老杨树下认领南银梅。 一口气一直憋着,憋到了这儿,白芦花真是再也憋不住了,扬手狠狠地扇了南银梅一耳光。 南银梅猝不及防之下被当成了出气筒,整个人趔趄着,差点摔了个坐蹲儿。 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南银梅捂着脸,呜呜低嚎起来,看上去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南银梅觉得自己能被张亭长送回来是件很体面的事儿,毕竟屯子里其他女孩子没有过这种待遇,她们大多数甚至都没见过张亭长长啥样儿。 何细腰此时还肉疼着那一两银子呢,所以南银梅挨了一耳光,她是暗暗叫好。 第一百七十七章被糟蹋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要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人盯着,要是现在是在南家,何细腰甚至会抓起鸡毛掸子,将南银梅揍得哭爹喊娘,满院子乱蹦。 即便是何细腰绷着脸,整出来一副当家长辈的严肃派头,白芦花也要和她说叨说叨。 “娘,我在南家做牛做马,生儿育女,这还没理了咋的?你就看着南娇娇欺侮数落我?” 何细腰也知道自己在文家屯子里的名声不咋的,所以,她就有意想显摆一下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很会处理家务事儿。 “芦花,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一家人过日子就图个和气生财,你看看,都怪你咋咋呼呼的没个完,那一两银子就头朝外了。” 听到何细腰将一两银子的账赖到自己头上,白芦花哪肯当这个大头儿鳖,她又发泄地扇了南银梅一耳光,还踹了一脚。 “你咋成个大哑巴了?你和你姑姑走散了,眼也瞎了吗?就没看见屯子里的其他人?就算是真没看见其他人,不能跟着他们回来,那你就不能找个人问问镇子口在哪儿,你就在镇子口那儿等着,我就不信等不到回屯子的人,说话啊,再不说,老娘就把你打成个哑巴!” 南银梅脸上疼,腿上疼,身上不可说的某处更疼,她也顾不得脸面了,就赖定南娇娇了。 “娘,你咋就不分好赖人呢,是姑姑害了我,她故意丢下了我,然后我很害怕,就到处找她,最后她却让她前夫糟蹋了我,等我醒来后,已经在张亭长家里了,你心疼一两银子没错,可你也不能都怪我。” 南银梅一晚未归,原来真的是被糟蹋了,还是被南娇娇的前夫糟蹋了! 如是,看热闹的人越发兴致勃勃,原来泼皮文早不是信口说瞎话,南银梅是真的被糟蹋了。 南清漓有些难以置信,但文泽娘低声说这就是真的,她亲耳听见文早在当街和好多人说南银梅被糟蹋了,脏透了,白给他当媳妇儿,他也不要。 亲孙女上元节撞姻缘没撞上,却被糟蹋了,这么丢脸面的事儿,何细腰也架不住,她怒气冲冲地瞪着南娇娇,“你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南娇娇当然清楚事情的真相,昨晚她凑巧遇见了路少覃,毕竟两人有过夫妻一场,比陌生人上道儿快得多。 路少覃惺惺作态怜惜一番,南娇娇半推半就着,最后两人就进了树林子深处。 结果两人还没完事儿呢,就有两个男人抬着个女的,丢垃圾似的丢在了距离他们所在的一丈外。 路少覃跑过去一看是个黄花大闺女,但是长得真不咋地,他在南娇娇这儿完事后倒是还能有精神劲儿,但他刻意想留着在小雪身上施展。 当时虽然光线昏暗,南娇娇也认出了那是昏厥的南银梅,她一方面担心路少覃喜新厌旧不和她继续重温鸳梦,一方面也纳闷南银梅是不是被那两个男人糟蹋了。 路少覃折返回来说白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他将那个昏迷女子赏给了几个手下。 南娇娇随便问了几句,就从路少覃嘴里得知南银梅衣衫整齐,没被那两个男人动过,但她没有求路少覃放过南银梅,甚至她都没说那是她侄女儿。 因为自从南娇娇回娘家后,南银梅仗着白芦花给她撑腰,没少挤兑南娇娇,偏偏南娇娇是个瑕疵必报的人,所以南银梅被糟蹋了正合南娇娇的心意。 事后,南娇娇拿着路少覃给她的那块不时兴的布料,不管不顾南银梅,一个人高高兴兴离开了现场。 是的,今天她就准备拿那块布料给自己缝件夹袄,给她娘缝个坎肩儿。 之所以南银梅以为是路少覃糟蹋了她,是因为中途她醒了,刚好看见路少覃正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她刚挣扎了一下,脑后就传来钝痛,她接着又昏过去了。 到此为止,南娇娇也没有觉得有一丝丝的内疚,因为南银梅被糟蹋了后,就和白芦花再也蹦跶不起来了,这样,她在娘家就能住得舒坦些。 所以,城府深沉的南娇娇势要装糊涂到底,她挤了几滴眼泪,整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博同情模样,仿佛天下第一关心南银梅似的…… “银梅,你真的误会姑姑了,姑姑咋舍得害你啊,你忘了,姑姑还手把手教你绣花呢,你说路少覃糟蹋了你,可你敢和他对簿公堂吗?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让谁糟蹋了?” 听到对簿公堂四个字,南银梅神经如弦一样绷紧,不由自主就想起来威风凛凛的县丞大人。 那次,他们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捏到一起也败给了南清漓,白白给了南清漓七两银子。 如果她的事儿真的对簿公堂,那么十之八九最后的结果还是南家赔银子。 她奶奶现在赔了一两银子已经肉疼得快犯老毛病了,再因为她而赔更多的银子,她奶奶肯定能活扒了她的皮。 惊恐不安的南银梅甚至觉得南娇娇,黄文苑,路少覃都是一伙的,合起伙来算计了她。 是的,南银梅在那个难堪的过程中痛醒了几次,影影绰绰中看见好几个男人围着她,但是很快她又被揍昏了,所以她也说不上来具体一共有几个男人糟蹋过她…… 事实是昨晚南银梅和吴金钗卖力勾搭娄千语以失败告终后,她们两人就被几个黑影尾随。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拿了她们荷包的黄文苑的家丁去而复返。 因为这几个家丁担心没有按照头儿的吩咐办事会受责罚,所以就折返回来揍昏了南银梅丢掉。 吴金钗当时拼了命地逃命,蒙头的黑纱巾都跑丢了,可最后还是被追上了。 其中一个家丁拔出了长刀,在吴金钗的脖子上蹭了一下。 吴金钗顿时吓得哭成了一滩烂泥,磕头如母鸡啄米似的,但还是无济于事,也被揍昏了丢到偏僻处。 如果不是被文家屯子一个想找路厕的女人看见了,吴金钗就被一个乞丐老头“捡尸”了。 其实还有一个人清楚事情的原委,那就是南二柱。 他昨晚始终一路尾随着南娇娇和南银梅,他目的简单得很,就是寻思着她们撞到了好姻缘后,男方怎么着也得掏几个铜板儿给他当见面礼,准确地说就是封口费。 南二柱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南银梅被几个男人轮着糟蹋,他别说出头制暴了,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生怕被这伙人发现了而白挨一顿揍。 等到路少覃等人扬长离去,南二柱还是瑟缩在暗处不敢过去看看,还是害怕得厉害。 他担心自己过去时,女儿南银梅正好清醒了,看见了他后就会受刺激过度而将他也当做了施暴男之一,那他回家后就说不清了。 还有,南二柱还小心眼的担心女儿南银梅已经死掉了,他怕自己过去看了日后会做噩梦,越发不敢动弹一下。 最后,镇上的巡逻队路过,南二柱丢了块土坷垃吸引张亭长等人进去查看而发现了南银梅。 南二柱听到张亭长说南银梅还有气儿,还是不敢露脸儿,因为他嫌丢人现眼,毕竟南银梅衣衫不整的样儿,任谁看见了都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想来想去,南二柱笃信张亭长不会到处嚼舌根,这事儿就等于没有发生过,女儿南银梅照旧是黄花大姑娘,依旧是照嫁不误,所以他就若无其事地回了屯子。 南二柱怎么也没料到在林子里还有一位潜伏者,那就是吃小吃却吃坏了肚子而蹲大号的文早。 无意之中,文早看了一场全得不能再全的全场,所有该看到,不该看到的人,他都看见了。 不过文早也怕惹祸上身,他只对屯子里的一些光棍汉轻描淡写地提了个醒,大意就是娶谁都不要娶脏透了的南银梅。 毕竟文早耳濡目染,深知庄稼汉攒点老婆本儿忒难了,每一个铜板儿都是实打实的血汗钱,必须得物有所值。 南银梅越回想越后怕,即便是没有清醒地看见整个难堪的过程,她也笃定糟蹋过她的男人里面肯定有南娇娇的前夫路少覃,所以她就咬住不放。 “娘,姑姑就没安好心,她让路少覃糟蹋了我还不算,现在还想着让我对簿公堂,她这就是想送我蹲大牢,想让咱们家给路家赔银子,你快点把她撵出咱们家!” 一直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吴金钗听了个清清楚楚,渐渐心理平衡了。 昨天晚上回家后,她可是失落的要命,真想一死了之。 因为别说是撞到一桩好姻缘了,她连男人的毛也没逮到一根,现在看来,就算是她今年依旧嫁不出去,也总比南银梅被夺了清白强一百倍。 这边,南银梅这样一嚷嚷,就刺痛了南二柱和白芦花的神经,是啊,那次不是南娇娇一回娘家就瞎哔哔一通,南家就不会送给南清漓白花花的七两银子。 所以南二柱将南金宝塞给南银梅,递给白芦花一个眼神,白芦花会意。 接下来夫妻二人同仇敌忾,一起冲到南娇娇那儿,一个揪头发,一个拳打脚踢,配合得要多默契就有多默契。 末了,南二柱就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个赔钱货,好好给你找了个有钱人家,你一点也不争气,被人家踹回来了也不懂得反省,你还敢这么欺侮银梅,真是反了你了,再不消停就滚出南家!” 南娇娇被这两夫妻压着打,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昨晚她还做了个大好美梦,梦见路少覃又娶了她一次,和她再续鸳梦。 可是此刻,她却被娘家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毫不留情地揍了一顿。 南娇娇的双丫鬟完全散掉了,披头散发而狼狈不堪,身上肉多的地方都痛的厉害。 尤其是她引以为傲的胸前那对痛的无法形容……白芦花就是嫉妒她的更大。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南娇娇会忍气吞声地跑回南家,南娇娇却颤颤巍巍站直了身子。 她捋了捋头发,整理了几下衣服,一字一顿地开了腔,而且也不再是平时娇滴滴的语气,饱含着控诉的意味。 “南二柱,你还好意思说落我,你凭啥数落我啊?要不是你拿娘给我攒的嫁妆娶了媳妇儿,要不是你们南家霸占了路家给的聘礼,我能被路少覃休回娘家吗?不能!我混得这么惨,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干脆打死我好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但求钱合适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娇娇这样一说,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不少人就想起来昨晚她颠着一对缠足小脚,和那些不缠脚的女孩们挤来挤去的抢男人,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但是,南二柱对南娇娇的蠢不可及真是服气死了,他都懒得向何细腰求证一下,虽然没了门牙,说话走风漏气的,但是语气咄咄。 “南娇娇,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南家有你时,你嫂子肚子里已经有银梅了,娘咋可能给你一个赔钱货攒嫁妆,却不给我攒老婆本儿?你醒醒吧,那笔钱就是娘给我准备的老婆本儿,而不是你的嫁妆。” 白芦花天天看着何细腰这个妖艳贱货就烦得不行,听到丈夫南二柱这么一说,她卖力地在一旁夫唱妇和。 “哎哟哟,没见过赔钱货还把自己当盘子硬菜了!不管谁家都是重男轻女,南家咋可能重女轻男看重你一个赔钱货而给你攒嫁妆呢? 谁家女儿要的聘礼不都是贴补了娘家?还想着用聘礼当嫁妆倒贴婆家,这样的赔钱货可真是少见的很!” 围观的人群中浮起了窃窃私语,十之八九都是嘲讽南娇娇没有自知之明,南家不过就是普通的农户而已,绝对没有给女儿攒嫁妆的财力。 是的,这儿虽然崇尚男尊女卑,但是许多经济富裕的家庭中也不乏爱惜女儿的父母。 由于他们担心女儿将来在婆家没有地位,因此从女儿一出生起就开始囤积布料,木材以及银钱首饰等等嫁妆,甚至还早早地买了丫鬟婆子好生调教着,一并作为将来的嫁妆。 但是南家显然不属于这种经济富裕的家庭,何细腰更不是爱惜女儿的那种慈祥良善父母。 不过南娇娇攒嫁妆这一说的确是根源于何细腰,如果不是南娇娇今天提起了这个茬儿,何细腰本人都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么个茬儿。 在南娇娇四五岁时,何细腰见她生得白嫩娇俏,就寻思着南娇娇长大后定能寻个殷实的婆家,自己因此可以拿到手一笔丰厚的嫁妆。 于是何细腰就百般哄劝着南娇娇缠足,毕竟富家公子大多喜欢盈盈一握的三寸金莲。 每当南娇娇受不了疼痛嚎啕大哭而抗拒缠脚时,何细腰就承诺给她买好吃的,做新衣服等等,最后就哄骗说给她攒嫁妆,以后嫁个好婆家。 一年一年下来,南娇娇就幼稚地将这话当了真,等她要嫁给路少覃为妾时,何细腰就开始哭穷卖惨装可怜了。 她哭诉丈夫是个靠不住的,南二柱是个不成器的,所以她给南娇娇攒了多年的嫁妆给南二柱娶媳妇用了。 不止如此,在南娇娇出嫁前夕,南二柱和白芦花在何细腰的授意下吵了一架,大意就是日子穷得过不下去了。 于是,何细腰顺理成章地央求南娇娇别带走路家那五两银子的聘礼当嫁妆,南娇娇只得答应。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南娇娇才后知后觉自己傻了这么多年,何细腰真如人们所说但求钱合适。 换而言之,何细腰就是把她当傻子养着,好吧,从今以后,何细腰之流都是她的仇人。 想明白之后,南娇娇依旧咽不下去这口气,她语带自嘲的同时也捎带上了白芦花。 “嫂子教训的是,我真的是太笨了,怎么就没学会你未婚先孕的好本事呢?不然我也不会落到这么凄惨的境地。” 白芦花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连带着就是个粗枝大叶的脾性,她把南娇娇的话就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了。 她还以为南娇娇真的对她的肚子很服气,所以就嘚瑟极了,头抬得高高的,鼻孔都快朝天了。 南二柱晓得未婚先孕可不是啥光彩事儿,婚前就搞大女人肚子是为人不齿的行径,是个正经男人就嫌弃不屑。 因为大家普遍认为这样的男人嗜好偷腥,多是眠花宿柳的不正经之辈。 所以南二柱感觉自尊深受伤害,感觉南娇娇故意抖落出来这个未婚先孕的梗儿,意在讽刺自己很不正经。 他曾和何细腰暗地里商量过,将南娇娇卖给屯子里的老光棍,卖几个算几个,省得她在家里白吃白喝。 但何细腰却想放长线钓大鱼,看看南娇娇能不能钓到像文东刚,文泽这样的大鱼,甚至连文六斤都被何细腰列为大鱼,反正何细腰就是想让南娇娇找个文姓族人,这样南家在文家屯子里就不再是单门独户了。 南二柱不知道的新动态是过了个上元节,南娇娇和路少覃藕断丝连上了,何细腰盘算得很好,这就是镇上和屯子里两头不误,得尽好处。 听着周围男人们的嗤笑声,南二柱怒气压不下去,就要大骂南娇娇一顿。 何细腰适时地祸水东引,将矛头戳向南清漓,“二柱,你就这么想让那个丑寡妇看咱们家的笑话?” 如是,南二柱就将怒气都发泄到南清漓身上,专拣难听的脏话辱骂一番,大气不歇地骂了半刻钟。 周围的男人们对南二柱越发鄙弃,都感觉他就是个粗野泼妇转的胎,舌头似极了娘们又臭又长的裹脚布,除了窝里反就是窝里横,再没有别的本事。 就连几丈外潜伏在古松繁枝间的车青都听不下去了,传声吩咐两个手下,“麻溜点想个整不死人的法子!” 于是两个手下展开了讨论…… “割了南二柱的舌头,他就没法瞎哔哔了!” “割了舌头就挂了!你没听说过咬舌自尽吗?人咬断舌头后就死了!” “那是因为咬断的舌头堵死了喉咙气管窒息死了,不是因为咬舌就挂了!” “大兄弟,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实不相瞒,哥以前干的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买卖!” “大兄弟,你是……劫道的山大王,失敬失敬!” “小兄弟,别客气,哥不过是个杀猪宰羊的屠夫,也碰见过几只咬舌自尽的蠢猪,死了也得挨一刀,死猪不放血的话,肉就不好吃!” …… 车青暗暗决定,最迟今晚就动手割了南二柱的贱舌头……原因无他! 因为自家爷心情不佳懒得过来,所以就发话了,无论如何如之何,必须保证南清漓占上风。 然而南二柱还不晓得自己的舌头只不过是暂时寄放于他这儿,他还在那儿各种各种哔哔着。 话里话外的语气仿佛就是南清漓罪大恶极,即使大卸八块也死不足惜。 文泽娘急得一个劲儿催促,“清漓,你不是嘴皮子特利索吗?快点,别客气,怼死他,怼死南二柱!” 南清漓心里失笑的,眸光流转间暗暗使了招祸水东引之计,她眉头微皱着,语气似是忌惮不安。 “婶子,我们还是快跑吧,你看看南二柱吃了疯狗肉似的,他要是冲过来打了你,我会很难过的,还觉得对不起文泽哥。” 文泽娘一心想压下去南二柱的嚣张气焰,继续不怕事儿大地加油打气。 “清漓,你为啥这么怕他?他就是个窝里横,欺软怕硬的玩意儿,他要是敢碰我一指头,你文泽哥就抡着大铁锤,把南家砸个稀巴烂!” 南清漓就等着这句话呢,这不,南二柱闻言,马上脸色变得死黑,暗骂南清漓就像是千年狐狸成了精似的,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老道狠辣,准准地戳中了他的死穴。 他深知南家惹不起文姓大门大户,文泽赤手空拳就能将他们一大家子揍趴下。 换而言之,要不是文泽娘在南清漓身边,南二柱早就和白芦花大打出手了。 正因为南二柱不敢动手,这才唾沫星子乱溅,卖弄一下嘴皮子功夫,显得他很厉害,占了上风似的。 所以此刻,一直只敢针对南清漓的南二柱恼羞成怒,就把南清漓做下的“丑事”抖落出来。 “南寡妇,你爹娘死的早,你表叔我给你补补家教这块儿,人在做,天在看,你把小雪卖进了翠红楼,把小鹏卖进了南风馆,我可是亲眼看见了,你对得起下面的吴大顺吗?” 呵,原来南二柱跟踪她不是惦记东西,而是惦记小雪和小鹏的人生命运,真是难得死了,这样想着,南清漓不怼则已,一怼就是气死人不偿命。 “我爹娘和吴大顺都不在了,你欺侮死人不会说话是吧?提个醒,你仅仅是南二柱,代表不了我爹娘和吴大顺,要不你死一个瞧瞧,我就大方地给你代表他们三个的机会!” 此语一出,周遭立即爆发出一阵阵哄堂大笑,文姓一族中有不少年轻人也跟着大声附和,让南二柱死一个瞧瞧,让他们开开眼界。 南二柱气得直咽唾沫,南清漓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真想掐死她,可是偏偏文泽娘碍眼地杵着不走。 气怒之下,南二柱也顾不得做表面文章了,“南寡妇,少啰嗦没用的,你卖了小雪和小鹏,今天,你不交出来银子,我就和你没完!” 何细腰听着众人的哄笑越发响亮,暗骂南二柱就是个蠢货,钱这种小气东西,又不是欠债,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索要吗? 在家里已经商量好了上门索要这笔银钱,这个猪脑子怎么就忘了? 南清漓还没吃午饭呢,她懒得废话,力求速战速决,“你的意思就是银子最有用,就如你娘一样但求钱合适是吧?” 南二柱听得出来这不是啥好话,窘得直喘粗气,嗯嗯唧唧地不知该咋接话了。 这时,站在人群中的文招娣拔高了声儿,“南二柱,你家南银梅不值钱,不等于小雪和文家屯子里其他的女孩子都不值钱,小雪昨晚就坐着老九的牛车回来了,你想钱想疯了可以卖自己的妹妹和女儿啊!” 所谓众怒难犯,文招娣这样一说就是一呼百应,大家立刻唇枪舌剑讨伐南家何细腰主家不正,上梁不正下梁歪,南银梅这么点的小苗儿就深受其害。 于是南银梅放下南金宝,掩面哭着跑走了。 南二柱抱起来南金宝,也要趁机离开,但是却被几个男人拦住了,其中一个质问,“南二柱,你不是和南清漓没完吗?咋能这样偷偷摸摸就溜了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以牙还牙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二柱一看对方都是文姓族人,他只好瑟缩起来脖子,嗯嗯唧唧装聋作哑中,白芦花眼见风向不对,也是不敢吭声。 何细腰本来想佯装老毛病犯了而蒙混过去,可是眼见南清漓似笑非笑的,她的厚颜刁滑劲儿就来了,想让南清漓明白明白啥叫姜是老的辣。 “大家都激动啥呢?南寡妇今天不卖小雪,不等于明天后天也不卖,反正小雪注定是翠红楼的妓,小鹏那孩子现在已经是南风馆的小倌了,大家谁有兴趣都可以去南风馆做做恩客捧捧场!” 一个是比鬼精何细腰,一个是鬼见愁南清漓,这两人的争锋对决难得一见,大家伙儿太想看看结局孰胜孰负。 反正小雪和小鹏一不是自己的儿女,二不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才不太关心两人的人生命运如何如之何,所以一双双眼睛都望向了南清漓,就等着看看她如何反击。 何细腰间接害死了原主爹娘,所以南清漓觉得只要自己占着这具身体一天,那她就绝不会对何细腰有一丝一毫的泛滥好心。 因此她可有好话回敬何细腰呢,即使何细腰消化不了,气得嗝屁了,那也是何细腰咎由自取,怪不得她无情。 “啧啧,果然是一家之主,这说出来的话就是好有道理啊,照这样说,那她今天不死,不等于明天后天也不死,反正她注定早晚得死,那大家说说我是不是需要孝敬她一口杨木棺材,为她送个终?” 众所周知谁都怕死,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何细腰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南清漓却如此以牙还牙,拿她的死开涮,这就相当于在她的心窝上捅刀子。 何细腰是又气又怒,一阵紧似一阵胸闷气短,浑身抽搐着,如同垂死挣扎的瘟鸡。 想想南大柱夫妻凄惨的死相,南清漓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她依旧似笑非笑的,神色间颇有几分趁你病要你命的狠辣。 南清漓寻思着反正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何细腰是自个儿猝死的,又不是她掐死的…… 这个老女人如果真气死了,那就等于变相地给南大柱夫妻报了仇,他们夫妻可以瞑目安息了。 周围的哄笑声此起彼伏,他们赞叹着南清漓这张嘴就像是一把刚打造出来的刀子一样锋利,刀刀戳到骨头上却不见血,总之就是鬼见愁南清漓死死压了比鬼精何细腰一大头。 当然也不乏看热闹嫌不过瘾的,包括文泽娘也是如此,她还抱怨南清漓太慷慨了。 “清漓,你这孩子太实诚了,比鬼精死了你还送给她杨木棺材,你就该送给她一块草席,哼,她连草席也不配,你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过她一口东西。” 最终,南二柱拍后背,白芦花拍前胸,何细腰缓过气来,只有她自己清楚,刚才真的差点噎得一口气没上来,一命呜呼归了西。 即便如此,何细腰依旧不服气,依旧想争个一时高低,“南寡妇,你个烂破鞋,嘴硬的贱蹄子,我儿子亲眼看见了,你带着小鹏去了南风馆,然后你自个儿回来了,小鹏不是让你卖了那又是哪去了?” 南清漓身正不怕影子斜,“走,你这就去我家看看,如果小鹏还好好的,你要么跪下磕头认错,要么赔我一两银子,你敢打赌吗?你不敢打赌就是狗,娘养的!” 一提到赔银子,何细腰一下子清醒了,上次她可是将拿到手捂得热乎乎的七两银子白白给了南清漓,这次怕是又是她失算了。 眼见何细腰眼珠子乱转,嘴皮子干动弹不说话,围观者群情激昂,大声呼喝着何细腰就是狗,娘养的,赶紧滚回狗窝去。 何细腰也晓得众怒难犯,所以她对大家伙儿的呼喝声置若罔闻,而是眼神阴森地瞪着南清漓,发号施令, “二柱,给我逮住南寡妇,我要撕烂这小贱蹄子的嘴!” 南二柱将宝贝儿子南金宝塞给白芦花,就像是只看门狗得了主人的授意,张牙舞爪就冲过来了。 比鬼精何细腰理屈词穷就动粗,这上梁的人品低劣如斯,令人咋舌,所以就连带着下梁如南二柱等等都歪的不能看了。 南清漓贼机灵着呢,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甩开文泽娘,撒腿就跑。 还有一点那就是她有过前世为人的经验教训,了然人性可以凉薄到哪种程度。 看热闹的男人们没有一个是熟脸,他们也仅仅是看热闹消遣时间,顺带嘴上谴责一下何细腰而已,绝对不会出手援助她这个自带各种是非多潜质的小寡妇。 不过南清漓不会怨天尤人,因为她就没有在这些人身上有所投入,他们能够声援一下自己就不错了。 很快,就如旋风刮过,一伙子人都追随南清漓而去,原地只剩下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南娇娇,她恨得咬牙切齿,恨娘家人,更恨南清漓。 只因为南清漓一出场,上下嘴皮子一碰,她这个最美小弃妇马上就一点点黯然失色。 是的,就在刚才,在场不同年龄段的男人们,都盯着南清漓,眼里都是一样的熠熠生辉,而她就像是块不起眼的抹布,她怎么能心理平衡呢? 丑寡妇的行情这么好,好到屯子里无敌手,这还有天理公道吗?让她这个最美小弃妇怎么活啊? 如是如是,南娇娇恶毒诅咒,打啊,狠狠地打,最好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娘家人与南清漓同归于尽,曝尸三天。 这儿不乏一棵棵参天古松,车青借着繁密松枝的掩护,身影如灵巧的猿猴腾挪着穿梭潜行,牢牢锁定了目标人物南二柱。 只要到了南清漓坚持不住的那一刻,他就悄然施援手,力求让一众看客以为南二柱仅仅是遭遇了意外横祸。 车青忍不住腹诽着,南二柱就是个怂犊子,连亲女儿被轮了都能隐忍不发,他就不够为人父的资格。 一个半老爷们不琢磨正经的赚钱之道,却削尖了脑袋,想在南清漓身上扎个窟窿眼儿吸血,他连做个男人的资格都不够。 车青手上拈着弹弓和一颗黄豆大的铁砂,寻思着射南二柱的脑袋最简单有效,当场毙命而一了百了。 可是万一场面太过血腥,将南清漓吓得神经失常了,那他的惩罚就不是偷南苏阳亵衣洗洗穿穿那么简单了。 自家那个变态小爷们的手段上限在哪儿,他跟随了这么多年也不太清楚。 所以车青最终决定射南二柱的肩头,因为铁砂没入肩胛骨,南二柱只会痛嚎而喷不出来多少血水,看上去不甚骇人。 再说南清漓本来是想往文瑞家跑,但是今日不同往日,她腿上绑了沙袋,速度慢得好抓狂,果然是功夫用时方恨少。 不过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南清漓就不是只温顺的兔子。 为了保存体力,她最终跑到一棵古松下,靠着树干缓气的同时,摸出来怀里的匕首,噌的一声拔出鞘,对着二尺之外的南二柱。 匕首锋刃在灼灼日光下泛着凛然寒光,如果南二柱敢动手动脚,那南清漓就用匕首戳他几个血窟窿眼儿,她这样毫不过分,就属于正当防卫。 南二柱本以为快逮到南清漓了,正喜滋滋着却猝不及防南清漓转了个身,手里就多了一个硬家伙,硬得杠杠的,他哪里能碰的动啊! 不止是碰不动,南二柱吓得不由自主的嗷叫了一声,那种走风漏气的嘶锐嗷叫声听着非常怪异,使得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滑稽小丑。 “二柱,上!南寡妇敢捅你,娘就住在她家不走了,她天天得好吃好喝侍候着,不对,咱么一家子都住过去,就让她养着!” 看看,到了这种时候,比鬼精何细腰还是一副我老我有理,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的鬼样子。 对于何细腰的这番叫嚣挑衅,南清漓丝毫不惧,南二柱敢上,她就敢捅。 事后好吃好喝没有,泔水倒是有几桶,何细腰再继续闹腾,那就对簿公堂定了断,是的,对待阴毒小人就得冷酷无情。 就在南清漓专心致志琢磨着捅南二柱哪里又疼又死不了人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如冰雹般狠狠砸过来…… “比鬼精,你个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不想在文家屯子待了就早点放个屁,我马上让我爹成全你!” 是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背着一捆木柴的文六斤。 到底是年轻力不亏的汉子,文六斤由远及近,风风火火踏步跑过来,地皮子咚咚生响好像为之颤三颤似的,自带声势骇人的气场。 何细腰被文瑞整惨了,见了文六斤就如老鼠见了猫,赶紧往人群里缩了缩。 毕竟文六斤是里正的儿子,在文家屯子里堪称显赫的身份不容无视,几个文姓汉子讨好地围拢过来,长话短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后,文六斤抬手点指南二柱,“你特么欺侮女人算个屁本事,来!有种就和老子打一架,你打赢了,老子请你喝酒,你输了,跪地上学几声狗叫,发誓再也不找清漓的麻烦!” 南二柱早就退缩到安全的地方,他宁愿做个没种的怂货,瞧着文六斤满脸谄笑着不敢吭声。 片刻后,文六斤和南清漓一起离开,待在原地的不少人眼里露出不善的八卦兴味,随之脑洞大开。 文六斤和南寡妇厮混在一起好些天了,按理说也应该传到林梅耳朵里了。 可是林梅却死了似的没有一点动静,她是不准备和文六斤过日子了,所以就懒得杀回来闹腾? 但是林梅那样的懒馋婆娘谁接手谁倒霉,真好奇哪个大头儿鳖会接手她? 南娇娇已经整理好了头发,她故作乖巧地搀扶何细腰回家,还低低安慰一番。 第一百八十章最好别自作聪明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大意就是虽然舍了一两银子,但是南银梅人还在啊,而且她和南银梅日后都可以要得一笔聘礼,一两银子真算不得大钱。 而隐身在古松枝干间的车青彻底悠闲了,暗暗感慨南清漓贼灵得很,能怼则怼,不能怼绝不以软碰硬,而是走为上策,最后逃不掉就掏刀子。 真可谓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南清漓这脑子真是没白长,比那些个花瓶女强太多了,怪不得自家爷心情甚佳或者不佳时都惦记着这位。 再说南清漓这边,文六斤进了院子,放下木柴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南清漓忍俊不禁。 “六子哥,你有啥话尽管说,是不是想现在就拿木柴钱?” 文六斤摇头否定,“清漓,哥是个粗人,不会绕弯子说话,你听了心情不好也千万别生气。” 南清漓更乐,“六子哥,你已经绕了一个大弯子,说吧,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个一家之主,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你快说吧!” 文六斤也笑了,飞快地瞅了一眼东屋,压低了声音,“清漓,不止一个人亲口对我说,就在昨晚,他们看见黄大少爷黄梓州骑马带走了小雪,不像是强抢,因为小雪主动抱着黄大少爷的腰,好了,我要回家吃饭了,你看着办吧!” 说罢,文六斤如释重负,撒丫子就跑出了荆门。 南清漓正呆若木鸡中,小鹏推开堂屋门出来了,语带疑惑,“大嫂,我听见六子哥说话了,他哪去了啊?” 小鹏这样一问,南清漓才回过神,敷衍着没话找话,“他回家去了,嗯,午饭没做好吗?” 因为刚才她和文六斤边走边聊,大老远就看见烟囱依旧是白烟袅袅,所以由此可以确定午饭还没弄出来。 小鹏俊脸随之发青,怨气浓浓,“大嫂,我正想和你说叨呢,小雪来月事也不影响做家务啊,洗个土豆萝卜什么的也累不着嘛,可她不帮着做饭也就罢了,还忙着做针线活儿,你已经把她惯坏了。” 虽然是在院子里,但是小鹏丝毫没压低声音,所以南清漓笃定小雪听到了这话。 同为女人,南清漓深知月事期间身子容易犯懒,但是小雪那么勤快地做针线活儿是为嘛?攒嫁妆钱吗? 这样一想,她心情又多了沉郁,“好了,我帮着做饭不是一样吗?你累了就先躺会儿去,午饭很快就好!” 南清漓轻飘飘说完,提步就往堂屋的方向走去,身后小鹏依旧愤愤不平,“大嫂,你惯着她,可她未必给你长脸。” 是的,在回家的这一小段路上,小鹏心情起起伏伏…… 他听到了屯子里好几个女人议论着小雪攀上了黄大少爷,言语间鄙夷多于嫉妒。 连带着南清漓也被戳了脊梁骨,不教小雪学好,专教她让有钱男人白睡。 南清漓心里艾艾而叹,她前世的职业是中医师,根本就不擅长拉扯小孩子啊! 可这世的人生由不得她,目前的职业是孩子王,不喜欢也得扛着。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前世的那些工薪族大多不喜欢所从事的工作,但是为了一份稳定的薪酬也得日复一日的上班。 好像自己更惨点儿,因为自己再辛苦劳碌也没有谁给发薪水,好吧,要怪只怪自己轻易寻死,活该在这儿当无薪孩子王。 好在还是有希望的,只要她拉扯大了这些小孩子,就可以改变目前的人生轨迹,去追求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而小雪正值青春期,敏感多疑,她的健康成长是眼前亟待解决的难题。 可怜自己连个婚都没结过,连个孩子都没生过,却要教育这一伙脾性各异的孩子,自身真的是连一点可以借鉴的经验也没有。 早知如此苦不堪言,打死她,她都不会割脉自杀;早知如此,她应该少打会儿王者,考个教师资格证来着。 老天爷怎么动不动就给她出难题? 她好好答题会有啥神秘奖励啊? 求老天爷奖励她…… 依旧爱她如故的男友萧云翳从天而降! 先艰难地捋顺了自己凌乱沉郁的小心情,南清漓进了堂屋,进了东屋。 果然,小雪正坐在窗户那儿,埋头飞针走线,而南氏兄弟两人合作着做午饭。 见了她,南小山一脸浓愁状,声音低得似蚊子叫,“大姐,这些土豆和萝卜是一个一个洗,还是一起搓巴着洗?洗不干净就再洗一遍,直到洗干净为止,是吗?” 南清漓淡淡笑了笑,“你回屋去吧,有小川帮我烧火就够了!” 南小山如释重负,“大姐,那我还是去给羊搂树叶吧!” 其实南清漓也累,准确地说,由于腿上绑了沙袋,由于被南二柱追着跑了一阵子,她现在是腰酸背痛的疲倦不堪。 爱! 只因为爱就得忍着,扛着! 对! 就用亲情之爱来教育这些小家伙茁壮成长! 人就是越活越通透明澈,南清漓决定尽自己之能给这些小家伙们家的温暖。 同时,她也可以从中汲取亲情的融融暖意,借以驱走相思滚滚却不见恋人萧云翳的冷寒。 南清漓洗好了土豆和萝卜,做了一冷一热两个菜,凉拌土豆丝和猪肉炖萝卜。 又煮了蛋花鸡羹汤和小米粥,主食就是肉包子和馒头。 吃饭时,南清漓给小雪舀小米粥时,特意在她碗里放了今天在镇上买的红糖,还嘱咐她这几天喝水时也放一些,利于暖胃活血。 饭后,南小川抢着洗刷了锅碗,南清漓忍着倦意,在纸上画出来自己设计的姨妈巾。 与现代姨妈巾不同的是它不是一次性的,因为这里物资匮乏,而且家里有个勤俭的小雪,她肯定不赞成使用一次性姨妈巾。 材质选用细棉布,缝成中空的,一侧留活口以便于取放棉花,用细带子代替胶粘处绑在亵裤上。 等到棉花被血脏污后取出丢掉,再放入新棉花,等月事过后清洗。 南清漓掩口打着呵欠,“小雪,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缝制两三个姨妈巾,月事期间替换着使用清洗。” 小雪摇摇头,“大嫂,缝一个就足够了,翠叶姐上午过来说用棉花太浪费东西了,她来月事时就是一块从旧衣服上剪下来的布片,用过后洗了下次再用。” 南清漓无话可说,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这无可诟病,可是那布片用起来各种不方便啊,反正她暗暗决定对自己要好一点。 等到这具身子来了月事,她得缝两个姨妈巾替换着用,与现代社会的一次性姨妈巾相比,这样子已经是很节俭了。 斟酌了片刻,南清漓就是小心探询的语气,“小雪,传言昨晚黄大少爷骑马携美而去,那个女孩真的是你吗?” 虽然南清漓说木柜子里有过年时做衣服剩下的新布,但小雪已经找出来一块旧布,剪成巴掌宽的长条状,照南清漓所说开始缝合。 听到南清漓这样问,小雪停了手上的动作,脑海里就浮现出黄梓州俊伟的面容,她羞答答地点点头。 见状,南清漓但觉眼前一黑,仿佛被谁打了一耳光似的震惊愤然,她故作淡然地追问,“那黄梓州带你去哪儿了?他欺侮你了吗?” 就在这一瞬间,南清漓深刻地明白了养猪与种白菜的区别,虽然家里的这棵好白菜,她也没打理多少天,但是一想到被拱了,她就浑身各种不得劲儿,郁火乱窜。 小雪依着黄梓州的嘱咐,不动声色地撒谎,“大嫂,他带我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切磋功夫唠唠嗑,最后就把我送回了牌坊街。” 不等南清漓说啥,屋门猛然被拉开,小鹏提步跨进来,说话就像是连珠炮似的猛烈轰炸。 “编,接着编啊,你和黄大少爷很熟吗?你一个身上有功夫的清白大姑娘,怎么就任凭一个陌生男人带走了?你的脸呢?我们这一家子人的脸往哪儿放呢?” 小雪一下就变了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你这是没完了,还偷听上了!我不是说过了吗?南娇娇的前夫调戏我,他手下的家丁太多,我甩不脱,最后黄梓州正好路过救了我,救命之恩摆在那儿,我能好意思一声不吭就走吗?” 小鹏到底是脸皮子薄,问不出来小雪为啥抱着黄梓州这种话,他俊脸沉郁。 “小雪,你最好别自作聪明,好,你不想告诉我太多,那你和大嫂说个清楚。” 等到小鹏出去,传来堂屋门掩合上的声音时,南清漓越发忧郁,真想问问小雪,她与黄梓州有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南清漓终是问不出口。 “小雪,除了你说的这些,就再没有别的了?” 小雪语气里透着极致的不耐,“没有了,我已经过了议亲的年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做啥事儿,你们谁都管不着!” 瞧着小雪埋头缝姨妈巾,南清漓是真不想絮絮叨叨,却不得不强调一番,言语间透着苦口婆心的意味。 “小雪,黄梓州是黄家大少爷,他将来要娶的妻子肯定是门当户对的女孩,咱们这样的家境实在是高攀不起黄家,你最好忘了昨晚的事儿!” 小雪很想说她甘愿做黄梓州的妾室,但是对上南清漓凌厉的眼神后,她就没胆子说了。 “大嫂,我知道了,黄大少爷和我切磋功夫后就是随便聊了聊,你放心吧,他真没把我咋样,因为他根本就不缺女人,去翠红楼狎妓是常有的事儿。” 南清漓不屑地哼了声,“反正沉溺于声色犬马中的滥情男人,都不足以托付终身。” 言而总之,姑嫂两人的这次谈心很不愉快。 最终,南清漓选择相信小雪对她所说都是真话,因为除此之外,她也没有第二个更好的选择。 第一百八十一章异时空爱恋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她总不能找到黄家问问黄梓州昨晚发生的一切,那样,黄家人,包括黄梓州都会认为她是个想钱想疯了的女疯子。 更何况,她的自尊也不容许她那样低姿态,因此只能由时间来证明小雪的话有几分真。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南清漓本来想熬制冬阳丹,但是一想到堂屋还摆放着吴大顺的灵牌,就莫名地烦躁起来。 按理说烧袱包前,要烹炒几样精致的菜肴供一会儿灵牌,再上柱香,意思就是让亡魂吃了这顿饭后该去哪儿去哪儿。 卤蛋,酱蛋,熏蛋,炒蛋,熏猪肝……南清漓在返回屯子的路上就想好了这几样菜品。 因为她还要忙着熬制冬阳丹,没时间烹炒小菜,现在却多了小雪和黄梓州这档子事儿,事实真相不得而知,她更是没时间加烦躁得没心思弄菜供灵牌。 反正她又不认识吴大顺,别说夫妻情分了,连路人擦肩而过的浅薄之缘都算不上,怠慢他的亡魂也正常。 虽然身旁有个鬼原主不离不弃,但南清漓可是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她觉得人死如灯灭,吴大顺的亡魂是不存在的。 只不过有小雪和小鹏看着呢,她这个挂名大嫂总得做做表面功夫,送送吴大顺并不存在的亡魂。 南清漓将灵牌用块旧布片包裹了几层,又塞进墙旮旯里,但是…… 南清漓本以为这波操作没啥难度,但事实上吴大顺并不存在的亡魂可不太容易送走。 首先是选地方很有难度,一般来说,烧袱包应该选择在路口或者是路边,寓意就是纸钱顺着路就到了黄泉下亡者的手里。 但是放眼文家屯子,在这个时间点烧袱包真的是属于那种巅峰高手的境界,有并且只有南清漓一人。 正因为烧袱包太早了,显得南清漓态度太不虔诚了,所以她当然就不想遇见屯子里的谁,免得明天又被加油添醋蜚短流长。 所以南清漓很有觉悟地选了一个特别幽静的地方,距离屯子口的路边约莫有三十丈远的一棵古松背后。 这样即使有人路过,也不会看见她,更不会闻见烟火味儿。 南清漓撕开了袱包,一点点抖散了里面的纸钱,这样就更容易点燃,而且燃烧速度会快些。 用火折子点着了纸钱,鲜艳的火苗随之欢快地跳跃着,所过之处纸钱很快碳化。 袅袅青烟中,一片片黑色褶皱着,在风中微微骀荡,勾起了南清漓的沉沉心事。 她曾经细细地琢磨过闺蜜白芷若和男友萧云翳的种种日常,确定以及肯定白芷若就是百分之百的心机婊,而萧云翳是真的特别爱她。 他一天天,一月月对她所付出的点点滴滴假不了,由此积累起来的绵绵爱意更是做不了假。 正因如此,她南清漓从不羡慕别人家的男朋友如何如何,因为男友萧云翳身上涵盖了最佳男友所有应该具有的好。 甚至萧云翳还对她说过闺蜜白芷若心机深,她最好凡事多动动脑子,防着点儿,她当时听了这话还冲他发火了。 还有,她收到的那条分手短信有问题,因为萧云翳对任何人都没有发短信的习惯,他多年来都习惯于用qq,微信和电子邮件交流。 还有,南清漓想起来一个细节,她曾经亲眼看见白芷若在微博上晒自己和某当红男影星的结婚证,冒充是那个男影星的妻子。 直到微博下招来一片滔天骂声,白芷若才慌忙删除了那条,关闭了微博的评论和私信功能。 如是如是,南清漓笃定那条分手短信以及两本结婚证都是闺蜜白芷若玩的小把戏。 所以除非是南清漓亲眼看见男友萧云翳和白芷若滚到了一起,否则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萧云翳是个渣男。 南清漓极力地推测着前世她自杀的后续,因为她是魂穿过来的,所以按理说尸体还在那儿躺着,那么萧云翳看见她的尸体了? 那么萧云翳是不是已经伤心自责透了? 还是萧云翳会傻傻地以为她更爱奶奶,所以就丢下他而跟随奶奶去了? 还是承载她灵魂的那具尸体也跟着离奇消失了,最终消融于穿越通道中而化为尘埃? 是不是现在萧云翳已经想她想疯了,找她找疯了? 还是她的尸体已经被某个游魂占用了,也换了芯儿,代替她的现世身份活着? 这一切却都是不得而知,令她抓狂! 擦了擦眼泪,南清漓笃信自己丝毫不会被这儿男尊女卑的封建糟粕所毒害。 她和男友萧云翳的爱情独一无二而不可复制,她要等着爱她的萧云翳出现,绝不会入乡随俗而随波逐流地做哪个男人的附庸,两三年如此,十年八年也是如此。 南清漓寻思着十年后这具身子的年龄是二十六,正是风华正茂之年,可再过十年就是三十六,是不是看上去又丑又老了? 真是越想越可怕,南清漓就此打住了心猿意马般的胡思乱想,逼着自己面对当下,那她和男友萧云翳这种现状算什么呢? 算异时空恋吗? 现代社会的异地恋,异国恋不算苦,最起码两人还可以通个话,视个频,暗搓搓筹划着几个月见一次面。 可她现在身处这种没有网络的异世大陆,可以说是对男友萧云翳的现状一无所知,她该如何维持这场异时空恋? 想到这里,南清漓揪心揪肺的难受,眼泪扑簌簌直掉,扑打在纸灰上,激荡起几缕浅浅的烟雾。 爱! 只有绵绵不绝的爱才可以维持这场听不见,看不见,摸不着的异时空爱恋! 男友萧云翳那么爱她,相信他可以感知到她还爱着他,等着他…… 祈愿老天爷大发慈悲,不要捉弄他们这对有情人! 面前的纸钱早已烧成了灰,南清漓用棍子扒拉了几下,见没有一点儿火星子,确定不会引起火灾。 她正要转身离去,就试得头发被拂了一下,随之嗅见了淡雅的月麟香,她一转头就看见了负手而立的萧云翳。 依旧是身着一袭黑袍,一张俊颜不喜不悲的,透着万事不挂心的凉薄慵懒。 南清漓一如既往的语气不善,“你这人,每次都鬼似的!没看见我在奠悼亡夫吗?你能对死人放尊重点吗?他要是看见你调戏我会生气而缠上你的!” 萧云翳抿唇一笑,扬起了修长如玉的手,指间拈着一根黄褐色的松针,“调戏你?你是真想多了,我见你头发上落了松针,帮你拿掉而已,要么就再放回去?” 南清漓可没有一点儿聊兴,冷冷哼了声,提步就走,萧云翳轻易地抓住了她的小臂,柔声哄着。 “别走嘛,聊一会儿!就如昨晚分开时你所说的我们各走各的,但现在你活生生的,我也没死,你我都是各自安好,这样不好吗?” 挣了挣也挣不脱,南清漓很不耐烦,“想聊啥快点!” 似是不满意南清漓的恶劣态度,萧云翳毫无预兆地揽住了她的腰,腾身而起,攀越上松树,选了一条粗壮的枝干坐下。 技不如人的南清漓死死地抓握着松枝,生怕掉下去,气鼓鼓地瞪着萧云翳。 掰开南清漓一只手,萧云翳不松不紧地握在掌心,“放心吧,除非我犯头疾了,你才会有危险。” 南清漓这才想起来配药丸的茬儿,“夜星霓,你带了那些药材就给我吧,晚上我迟睡会儿给你弄出来药丸!” 萧云翳轻嗯着,“带是带了,不过也不急,今晚你好好补觉吧,有个事儿和你说一下,昨晚你亡夫给我托梦了,让我力尽所能好好照顾你,所以你以后有啥困难都可以和我说。” 南清漓答得不假思索,“那我求求你不要动辄就来找我,可以吗?” 南清漓在高处不敢随便乱动,但萧云翳却反而是更随便自在了。 他神色端庄得不能更端庄,言行却与端庄相差十万八千里,而且这二者却毫无违和感。 一对墨眸澈然无波,修长的手指拈起来南清漓鬓前垂覆的散发,缓缓抚顺到她耳后,语气正经得不能更正经。 “你这个困难太简单了,就算你从没说过!嗯,我每次都是有事才来找你,比如这次就是有事想问你!” 南清漓不傻,已经看出来某人故意折磨她,明知道她怕高,偏偏要在这么高的树上说话,所以她的语气依旧恶劣, “啥事快说!” 萧云翳微微倾身,捉住了南清漓另一只手,但是南姑娘反应很大…… 她前世美习惯了,也高傲习惯了,只要是性别男的生物故意距离她太近,她就鉴定为存有耍流氓的动机。 “臭流氓!” 低骂出口的同时,南清漓猛地挣脱了手,但是身体因此严重不平衡,惯性地向后倒去。 萧云翳袍袖舒展,笼住了她的肩头,同时手臂加力,这样南清漓就挪窝了,背靠着树干而坐得更加踏实安稳。 然而南姑娘毫不领情,认定某人一上来不让她靠着树干坐,就是存心想捉弄她。 是的,此刻南清漓认为刚才某人算不得耍流氓,因为她与前世相比丑若两人,失去了招惹谁耍流氓的魅力。 萧云翳依旧神色端庄,但是墨眸里滟笑骀荡,唇角的笑弧也掩藏不住,他塞给南清漓一个手炉,毒舌式解释。 “像你这样笨得独一无二,也是种极致的别致,不过是想摸摸你的手凉不凉,想给你个手炉暖暖而已,你却整得好像爷想要剥你衣服似的,真是没谁了,出门也不多穿衣服,你都冻得抖了!” 她这是冻得抖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坦白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分明是恐高好不好? 这厮分明故意整她,还假惺惺地裱友谊的小纸船,也是没谁了! 手里手炉带来的温热也遏制不住南姑娘的如是腹诽,最后她不想忍了,将手炉丢过去,“我不冷,是被你气的!” 萧云翳在今天中午,也就是太阳最暖那会儿,选了两个长相英俊的侍卫,让他们去做同样的试验。 他在落月居的厢房里凭窗而立,俯望着试验全程。 其中一个侍卫与街边某个买针头线脑的布裙女子搭讪,侍卫摸了女子的手,然后给了她一个手炉,女子立即脸色绯红,询问侍卫贵庚几何,可否成家。 而另一个侍卫试验的结果也是如此,可是到南清漓这儿就不好用了…… 同样都是农户家的女子,南清漓还不及那两个女子面容姣好。 而且他比那两个侍卫更加帅气多金,手炉的档次也高了许多。 但是结果却没有一点点相似,南清漓连一丝一毫的神情荡漾都没有,价格不菲的手炉她连一眼都不瞧就丢还给他。 确定无疑,南清漓变了,与以前的她判若两人,有趣! 萧云翳将手炉收回袖子里,低低一笑,“我这人就这德行,你别在意就是了,这个苹果给你吃,想平平安安地重返地面,你最好继续装乖巧!” 说着,萧云翳从怀里取出一个苹果,塞到南清漓手里。 澈然果香入鼻,苹果表皮上沾染着萧云翳的体温,就在这一瞬间,南清漓对这份友谊生了些眷恋…… 有这么个小尾巴不离不弃,挺好的。 如果萧云翳了然自己在南清漓这儿就是一条小尾巴,他估计得气歪了鼻子。 眼见南清漓嘎噌嘎噌啃着苹果,已习惯了她土匪吃相的萧云翳还欣赏了片刻,然后说出了令他心情沉郁的疑问。 “南清漓,你说女子在婚姻大事上,是喜欢对方重要,还是门当户对更重要?” 南清漓稍稍想了想,“彼此喜欢,相爱最重要,门当户对以及家人的态度等等都是次要的,如果爱得够深,这些外部条件都挡不住两人在一起。” 萧云翳艰难地消化着,小雪和黄梓州勉强算得上彼此喜欢,小雪又宁为富家妾,如果黄梓州给了她这个名分,那么自己就没必要出手阻拦。 再说了,他不过就是吴大顺的一个朋友而已,他就算是出面拦阻,小雪也未必肯听从他而与黄梓州分开。 更何况,她已经和黄梓州有了夫妻关系,如果小雪见了他,鬼迷心窍而不管不顾再扑向他,那就乱套了,他不仅对不起吴大顺,也对不起…… 那就这样吧,随她去吧,她自己选的路,哭了笑了都是她自己的。 接下来,萧云翳淡若流风地欣赏着南清漓的吃相,等她吃完,又递给她一盒枣糕。 南姑娘为了平平安安地重返地面,只能继续吃,反正某条小尾巴再殷勤投喂,也最多就是维持友谊的小船不翻而已。 萧云翳瞧着纤弱不堪的南清漓,寻思着她养着一大家子人甚是辛苦,暗暗斟酌一番,缓缓开腔。 “南清漓,吴大顺没了,你养家糊口不容易,就没必要守寡,如果你愿意做富家公子的妾室,我倒是可以牵线搭桥,帮你寻个老实一些,只纳你一房妾室的男人,至于你的嫁妆,一千两银子你觉得少的话,那你说个数!” 听了这话,南清漓表示理解,夜星霓身为吴大顺的朋友,他这么说很正常。 因为小雪那么漂亮好看的女孩子也仅仅是想做个富家妾而已,那她这样的丑寡妇能做个富家妾就是踩了狗屎,就该知足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是谁,想要什么,所以她将心里的真实想法一股脑儿抛出来。 “夜星霓,谢谢你的好意,我觉得养家糊口没有多难,既然我们是朋友了,我就不妨告诉你,我的芯儿不是你们这儿的,所以我不是守寡,而是等着我深爱的恋人出现。 你们这儿的一夫多妻制就是封建糟粕,最无耻的破烂玩意儿,我真特么厌恶透顶,我们那儿崇尚嫁给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我这辈子再也回不去了,一个人老死在这儿,我也不会有所改变!” 心惊肉跳! 讲真,萧云翳听得是心惊肉跳! 曾经,他以为自己这样的人…… 萧云翳总觉得自己遗世独立,这个世界繁华或者荒芜都与他没有一根头发丝儿的关系。 毫不夸张的说,即使是他亲眼看见天崩地陷,也不会心生微澜。 但是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的一番话令他心惊肉跳,浑然不觉自己深陷其中而难以自拔。 片刻后,萧云翳凝神敛气,心绪恢复波澜不惊,小心翼翼地试探,“南清漓,这个……你这个情况,可曾对其他人说过?” 萧云翳一想到南清漓那次烂醉如泥,和娄千语以及南苏阳厮混在一起,他就莫名的大大不爽,很想知道他在南清漓心里排在这两人前面还是后面。 南清漓眼见自己的这番话没有吓跑了某人,心里还稍微感动了一下下,轻轻摇摇头。 “夜星霓,没有哪个人像你这样纠缠个没完,你算是我来到这儿的第一个朋友,我的心事只告诉了你,这下你的好奇心满足了吧?放我下去,我该回家了,先弄冬阳丹,等晚饭后还得给你配药丸,总之我忙得很!” 萧云翳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是说过我那个药丸不急嘛,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我也不是好奇,是真的希望你过得轻松舒服些,那你是几时来的这儿?” 南清漓索性说透了,“这具身子的原主不情愿和吴大顺拜堂就撞香案了,然后第二天一早吴大顺傻了吧唧进山打猎,刘明珠趁着原主昏迷就掐死了她,我在我们那儿因为一念之差想不开而自杀,就意外地魂穿到她身上了,然后就是吴家的那只老母鸡碰到我手跟前,我就绑了藏到篓子里,再往后的事儿也不用我说了。” 萧云翳嗯着,“那你在你们那儿的名字是……” 南清漓如实说,“一样,也叫南清漓,不过我不是个寡妇,而且……算了,不想说了!” 南姑娘一想到自己有凹有凸的美人坯子不复存在,心里就难受的欲哭无泪,真是好女难提当年美。 但她转念一想虽然美貌不在了,但是还好好地活着,还年轻了好多,就平衡了一些,总而言之她运气还好,老天爷还不算太虐待她。 看着南清漓满目的伤感,萧云翳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你们那儿是什么地方?我愿意带你回到那儿!” 南清漓透过松枝的缝隙,呆呆地望着湛蓝的天空,“地球!很远的,跨越了时空的那种远,我连路都不知道在哪儿,怎么回去啊?所以我哪天如果突然消失了,极有可能就是回去了,嗯,我们那儿晚上也可以看到星星和月亮。” 虽然很烦某人纠缠不休,但是南清漓不想提鬼原主可能夺舍那档子事儿,如果哪天夺了,那就是她的命运如此,多一个夜星霓担心她也无济于事。 接下来就是沉默,南清漓认真地吃完了枣糕,“夜星霓,这样可以放我下去了吧?” 看着南清漓将苹果核放到了纸盒里,却没有随手丢到树下,萧云翳心里咯噔了一下…… 南清漓怎么不舍得丢掉这些废物? 难道是因为对他的关心有点感动,所以就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了? 是的,可怜萧云翳长这么大也没有一个交心的朋友,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总觉得凡是靠近他的任何人都居心叵测,因此他本能地担心南清漓会缠上他。 但是担心归担心,萧云翳又没法问出来,他话锋一转,“南清漓,那个南二柱是不是很烦?你觉得一夜过后,他没了舌头好玩吗?” 南清漓是现代文明女性,真的很抵触那种一言不合就施暴,眼前人已经弄哑了秦来财,弄掉了南二柱的门牙,这是施暴上瘾了,还想割掉南二柱的舌头啊,这活脱脱就是个暴力男。 “夜大公子,晚上就是睡觉的时间,你还是好好睡觉吧,充足的睡眠有利于你头疾根除!” 萧云翳忍俊不禁,“南清漓,你这么隐忍善良也没人给你发银子嘛,嗯?” 南清漓不耐地扯扯唇,“夜星霓,如果你割了南二柱舌头的话,那以后你就别来找我了,我不喜欢和浑身戾气的人做朋友!” 萧云翳轻笑了声,“好好好,依着你!” 语落,他长臂舒展间,已经揽住了南清漓的腰,飘身下了古松。 再一次,南清漓羡慕死了某人的功夫,嗯,有这样一个高手小尾巴也挺好的。 是的,说出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南清漓甚是轻松,再面对这样一个与男友萧云翳似是而非的小尾巴,她心情没有以前那么复杂了,愿意维持友谊的小船不翻这种状态。 动作麻利地将苹果核埋掉,然后掏出火折子将纸盒烧掉,眼见萧云翳怔怔地望着,南清漓好脾气地解释。 “我们那儿难得见到这么多的老松树,只有在那种很大的古生物园里才有,所以,我这个外来户爱惜保护一下你们这儿的环境是应该的,你别太惊讶了。” 萧云翳自己知道他这根本就不是惊讶,而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因为傲娇如他有一点不可改变,那就是他的妻子必定是才貌双全的女子,南清漓这样的还是算了吧,他宁愿孤独老死,也不想有个这样的丑妻。 有钱就是任性! 萧云翳交给南清漓的药材都是分别放在一个个精致的小纸袋里的,一种药材一个纸袋,南清漓一一查验了后,不禁如是暗暗感慨着。 “这就走了?” 南清漓提步就走,却被萧云翳按住了肩头如是追问,她默默腹诽。 这厮小尾巴似的跟着自己,鬼原主数第一,这厮数第二,难不成还要拥抱一下,来个依依惜别? 第一百八十三章像变了一个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正这样想着,萧云翳长臂一舒就笼住了南清漓的肩,用力搂了一下,“别太累了!” 心暖归心暖,但是,南姑娘可不会在男友之外的男性生物这儿卖弄温柔。 “夜星霓,我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善良,说不定就会在你的药丸里加了慢性毒药,借以控制你任由我摆布,所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话,这语气很熟悉! 因为车青对萧云翳也说过这样的话,还建议花重金从南清漓手里买下药方,另找可靠的大夫配制药丸。 萧云翳也想过这个茬儿,但是他几次三番往南清漓手里塞银票,她即便是捂热了,也又想方设法还给了他。 财迷心窍的男人女人,他见的多了,像南清漓这样有原则的真的不多,因此,他笃信她的人品无瑕。 “南清漓,那样做对你也没啥好处,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顿了一下,萧云翳摸了摸自己的俊颜,补充,“更何况,爷长得这么俊,这么像你的那个他,你即便是不喜欢,但看着也赏心悦目嘛,所以你肯定不舍得加害我,对吧?” 南姑娘后知后觉那次她醉酒肯定没少哔哔,此刻她像是被抓到了小辫子似的,“夜星霓,你特么装傻的本事棒棒哒,佩服,我佩服死了,等着,你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萧云翳兴致勃勃地扬了扬下巴,“爷拭目以待!” 瞧着南清漓的身影渐去渐远,最终拐进了一条巷子没了影儿,萧云翳还多了点意犹未尽的失落,暗道,真特么莫名其妙,和这丫头在一起时,时间过得真特么快。 长身伫立在林风中,萧云翳蹙眉,如果他告诉南清漓自己的真实名字,她会不会一看见他就更难过了? 那丫头爱的那么深,肯定会更难过的,算了,等以后再说吧! 这样想着,萧云翳一提气,腾身跃起,眨眼间就立于一根松枝上,他遥望着天际,神思缱绻。 地球,南清漓的心上人住在地球,而且长得与自己相似,而且和自己同名同姓,真特么不可思议。 思来想去,萧云翳自信如是,他肯定比那个人更好看一点,更高一点,人品更好一点,功夫更胜一筹,总之,无论哪方面他都比那个人强那么一点点。 是的,萧云翳浑然不觉自己和南姑娘的心上人暗暗较上了劲儿…… 而且,萧云翳不由自主想起了南清漓的那次醉话,聪明如他已经猜出来真相的七七八八。 如果只是一场误会,那个人真的很爱南清漓,那样最好,否则,他会狠狠揍那个人一顿。 他会控制好力道,不会揍残了那个人,只会让那个人明白南清漓还有他这个朋友,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一家之主听着挺威风的,可是南清漓了然那只是表面风光,她在家里真的威风不起来。 比如,她忙碌到黄昏时才熬制完毕冬阳丹,而小雪依旧盘腿坐在炕头那儿做针线活儿,丝毫也没有下炕帮着烧火做饭的意思。 她前世也来过月事这玩意儿,来就来了,又没有月事假,该干啥还得干啥,坚持上班是肯定的,有时甚至还得加班。 做饭,洗衣服,收拾家等等也得她亲力亲为,毕竟男友萧云翳不可能在她每次来月事时都休息。 揉着被药汤熏得涩疼的眼睛,南清漓缓步走向柴堆,身后传来小鹏的声音,“大嫂,我抱木柴,你抓把松针!” 其实小鹏刚刚背回来一捆木柴,虽说他有功夫在身,但他也是娘生肉长的,也累啊,所以南清漓宁愿自己累一点,没舍得喊他帮忙。 南清漓倒是可以先歇口气,等南氏兄弟放学回来,喊一个帮忙做饭,但是晚饭后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做,她不得不赶时间。 “小鹏,你先去歇一会儿吧!” 南清漓说出这话时,小鹏已经将一把松针塞到她手里,“大嫂,我烧火就和歇着一样。” 就这样,叔嫂两人一个烧火,一个做菜煮汤,配合默契速度丝毫不慢。 南清漓在后灶热包子和馒头,前灶煮出来蛋花鸡羹汤后,她也切好了萝卜丁,炝了油,猪肉块下锅翻炒透后,放入萝卜丁翻炒一会儿,加水炖煮。 这边小鹏夸赞着真香,炕头上小雪却说闻着腻味膈应,不如凉拌土豆丝香,她都快要饿死了,饭却还没做好。 南清漓闻言,心里微微不悦,她不是超然洒脱的圣贤,也是肉体凡胎的庸人一个,也喜欢如小鹏所说的顺耳好听话,不喜欢小雪这样动辄就带刺的。 她并不是忘了弄土豆丝,而是因为真有点累了,就想少弄一个菜,再配点卤蛋熏猪肝就饭。 南清漓考虑到吴四顺几个都是男儿身,土豆丝远不如猪肉炖萝卜吃的解饿过瘾,所以就略去了土豆丝。 此刻小雪说出来了,南清漓也无多话,到堂屋拿进来几个土豆洗净切土豆丝,毕竟她还是习惯晚饭吃得清淡一些。 小鹏却一点也不客气,“小雪,你是女的就咋也有理了?你说闻着这菜腻味膈应,那你午饭也没少吃啊,晚饭你要是碰一筷子就是小狗!” 小雪意在试探南清漓对她的忍耐度,现在目的达到了,她得寸进尺还想再试试。 “大嫂,小四哥在这家里真是太占便宜了,他只要洗洗鸡肠子,就能饱饱吃顿晚饭,还能带着干粮去镇上做短工赚钱,还能白拿你给他攒的聘礼。” 寻思着小雪还是个半大孩子,南清漓轻易地忽略了这话里挑拨离间的成分,只是觉得有点小郁闷。 自己来例假时可是懒得很,懒得动弹,懒得动脑筋,甚至连话也懒得多说一句,可这小雪却像犯了话痨似的,真有点不讨喜。 因此南清漓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手上继续忙碌着。 时间就是最好的催化剂,这不,小鹏的斗志分子被撩拨得群情昂扬…… 小雪被他奚落了一番却没有啥反应,脸皮子就似白萝卜,扎了一刀进去也没有一点血色。 过了个上元节,小雪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所以小鹏还想扎得更深一点,看看小雪的脸皮子有多厚。 “小雪,咱们是一家人没必要客气,原来你这么眼红小四哥啊,那我就告诉他一声,让他今晚洗鸡肠子时叫上你,明天拿着干粮去镇上做短工也叫上你,你尽管放心,大嫂这儿也少不了你的嫁妆。” 小雪哪能忍受得了鸡肠子的那股腥臭味道,哪能吃得下早出晚归那份儿苦,她狠狠地剜了小鹏一眼,不再吭声了。 俗话说腿迟脚慢正赶上吃饭,吴四顺就是如此,晚饭刚做好他就回来了。 小雪的刺猬属性又迸发了,逮谁扎谁…… “小四哥,你做短工也有些日子了,挣上钱了咋就不懂得给我们买点好吃的啊?” 吴四顺俊脸一窘,讪笑着,“小雪,等明天我拿到工钱就买,大嫂,我不饿,我先去洗鸡肠子!” 小雪依旧不依不饶,“明天你拿到工钱都天黑了,还到哪儿去买好吃的?你应该中午就先买好!” 不等吴四顺说什么,南清漓发飙了,是的,她只是脾气好,不等于没脾气。 “小雪,一家人说话别阴阳怪气的,小四儿做短工中午就没有休息空儿,我也说过他挣的钱可以自己攒起来。” 小雪马上脸色泛青低下去头,小鹏心里老平衡了,心里暗道小雪被大嫂怼真是自找的。 顿了一下,南清漓望着吴四顺,“小四儿,晚饭后洗鸡肠子也不迟,你在那儿还好吗?” 吴四顺慢吞吞地洗着手,嗯了声,可南清漓却看见几点莹然坠入木盆里…… 值得一提的是吃饭时,小雪碰也不碰土豆丝,一个劲儿地猛吃猪肉炖土豆,毫不夸张的说,这个菜她自己就吃掉了一半。 而且,小雪还时不时瞅小鹏一眼,一副你能把我怎样的架势。 南清漓看在眼里,心里担忧,如果小雪以后在婆家一来月事就是这样子,公婆丈夫宠她隐忍还好,不然她肯定少不了被数落。 南清漓没有食欲,仅仅用公筷夹了几块熏猪肝,扒拉了一些凉拌土豆丝,又吃了半个馒头,舀了半碗汤慢慢喝着。 眼见吴四顺吃得畏畏缩缩,南清漓用公筷给他夹了两次肉包子,小鹏等几个随后也时不时给他夹菜。 最终那盘凉拌土豆丝被吴四顺和南小川分着吃了。 晚饭后,南小川帮着和面,南清漓洗刷锅碗后将剩下的十几斤猪肉都切片炝熟,加了许多咸盐,连肉带油倒入坛子里。 由于天气转暖,气温上升,这些猪肉用荷叶包裹着,天天得放在冷水桶里浸着,一天需要换好几次水才能保证不馊掉,这样处理一下就省事多了。 小雪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愤愤不平,大嫂这是心里有谁就偏袒谁,这样一来就给南氏兄弟省了事儿,他们两人最起码少挑一担水。 而且大嫂问都没问她一句,她还想吃顿饺子呢,这下甭想了,别说饺子了,连肉包子也吃不成了,从明天开始只能吃馒头了。 小雪想到这儿,越发厌恶这个穷酸的娘家,越发憧憬尽快做了黄梓州的妾室。 那样,她一个人住着一处雅致的小院子,天天有丫鬟婆子侍候着,锦衣玉食…… 是的,小雪想得美美的,寻思着黄梓州那么喜欢她,肯定会在黄家大宅子里单独给她一个院子,分配给她几个丫鬟婆子。 南清漓在院子里跑步练拳脚,约莫一个时辰后,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回了屋,却发现小雪已经睡下了,连洗漱揩齿都省了。 拉扯女孩子果然是更费心一些,她记得真切,自己详细告诉过小雪月事期间的注意事项。 其中就包括个人卫生方面,不可以桶浴,但是洗脸,洗头发,揩齿和泡脚都不能少,这也是最起码的个人卫生日常。 第一百八十四章心思开始变得复杂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可是小雪却是头不梳,脸不洗,甚至在吃饭前都不洗手,这种习惯对她自己不好,如果再带到了婆家,那肯定就要遭公婆和丈夫数落。 眼见小雪睡得香甜,南清漓就想着明天寻个适当的机会再叨叨一番。 洗漱完毕后,南清漓顿觉浑身轻松了许多,然后,她就在土炉子上熬煮药材。 南清漓从土炉子的炉膛结构就可以看出吴大顺不是拙笨之辈。 因为土炉子的出烟口有两个,天冷时就走炕洞,可以暖炕,而天热时就堵住炕洞的那个出烟口,直接走墙内的烟囱。 所谓关心则乱,南清漓手上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石榴。 石榴那与白芷若极为相似的眼神深深地折磨着南清漓…… 石榴和白芷若究竟是有血脉关联,还是仅仅只是偶然的眼神相似? 医学专业知识驾驭着南清漓的思维习惯,因此她更倾向于这两人有血脉关联。 那么,既然小雪和黄梓州有了交集,那个黄梓州就极有可能会再次过来找小雪。 那时如果自己也在场的话,就可以向黄梓州打探一下石榴本家的情况,是否有白芷若这号人物。 此念一出,南清漓马上掐灭于萌芽状态,她祈愿黄梓州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小雪。 由于二人身份地位的严重不平衡,南清漓笃定小雪在黄梓州这儿除了一味的付出,什么也得不到。 至此,南清漓又想到了男友萧云翳和夜星霓,两人简直就是巨神似,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只有四个字,似是而非。 夜星霓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封建土著头儿,怎么说呢? 夜星霓对她不是不好,他身为吴大顺的朋友,对她可以说已经是很好了,但是还不及男友萧云翳的十之一二。 庆幸的是夜星霓对她不来电,她也无意将他视为男友萧云翳的替补,他们就是最简单的朋友关系。 最终在人定初,南清漓大功告成,将七颗九宝丸逐一放入纸袋中。 她刚拾掇完药渣子,屋里就多了个人,是的,萧云翳从天窗飘身而入,臂弯里还笼着个坛子,简直比走屋门还轻松。 将纸袋递过去,南清漓低声下了逐客令,“七颗九宝丸都在里面了,头疾发作后每天服一颗,连续服用一周,我要睡觉了,没空陪你喝酒,你回去自个儿喝吧,最好喝死了。” 萧云翳将纸袋揣入怀里,抿唇笑着,将坛子放到风箱旁,“不是酒水,是一坛子胡麻油,算是对你的菲薄酬谢!” 南清漓哦了一声,还是很不耐烦,“那你也该走了,我累得很,没空和你聊天。” 萧云翳轻嗯着,却不挪脚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南清漓,看在你费心配制九宝丸的份上,我决定努力好好活着保护你,争取活过……活很久很久,我走了,你赶紧睡吧!”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萧小光棍依旧不挪脚步……曾经,萧云翳真以为自己看淡了生死,反正无论高低贵贱,谁也难逃一死,不管老死病死反正都得死,而他一次次死不了早就赚大方了。 可是却凭空出现了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存在,萧云翳的求生欲望因此从未有过的强烈,他强烈地表示一万个不想早死。 活到而立之年太短暂了,他还要亲眼看着南清漓这个丫头快乐幸福,他要活到老死才可以安息瞑目。 正因如此,萧云翳浑然不觉此刻自个儿口是心非不想离开,而且都懒得琢磨一个不想离开的理由掩饰一下。 南清漓倦意深深,掩口打了个呵欠,调侃里带着安慰,其实就是她前世惯用的哄病人的语气,即使是将要准备后事的病人,她也是这么哄的。 “你这话说的,怎么一股子生离死别的味儿?只要你别离我太远了,头疾犯后别凉透了,我都能把你扎醒了!” 由于犯困,南清漓眼里多了氤氲泪意,是的,她困得都快流眼泪了,这厮还不走。 就在这一瞬间,萧云翳好想……好想亲亲南清漓的眼睛! 这突如其来的情愫无关风月,只因为这潋滟眸光太美了,美得不可名状,他的魂儿被这美丽的眸光勾走了,他得亲回来嘛! 也是在这一瞬间,萧云翳甚是嫌弃自己是吴大顺朋友这个身份,因为车青说书上的圣人云,朋友妻不可欺。 他更是郁闷那个在地球上的男人早一步认识了南清漓,而南清漓那么爱那个男人,因为车青还说圣人云,君子不夺人所好。 朋友! 君子! 这两个破烂词儿是哪个歹圣人吃饱了撑得慌才想出来的? 有种给爷滚出来! 爷一刀捅死了你个无聊透顶的歹圣人…… 不,南清漓不喜欢浑身戾气的人。 那爷就温柔一些,把那个歹圣人丢进黑漆漆的密室里,饿到哭爹喊娘为止。 这边,萧小光棍演绎了一部摧肝摧肺的内心戏,南清漓呢,只是连连打呵欠。 最终,萧云翳压下去一腔乱糟糟的心思,探臂笼住南清漓的肩,却是搂住不放。 南清漓忍不住低骂,“臭流氓,姐的窝窝头被你硌得不长了,你赔得起吗?” 如是,萧云翳陡然松手,腾身出了天窗,小心掩合好的同时,他看见屋里油灯灭了而一片漆黑,但是他的心思依旧凌乱如麻。 臭流氓? 爷这样不近女色的男人又被这样骂了? 可是爷的内心却毫不生气,这是什么鬼? 姐? 这丫头又装大! 他比她大三岁,比她个子高,比她功夫高,她哪儿来的自信给他当姐? 呵,南清漓,你真有窝窝头吗? 都没硌到爷好吗? 乱!什么什么鬼嘛,简直乱得没法捋顺了,爷都快疯了就没人管管吗? 翌日,吴四顺揣了干粮刚离开,小鹏就进来了,他没有去晨练,打算帮南清漓烧火做早饭。 因为快要考试了,小鹏不想让南小川浪费太多的温书时间。 呱嗒呱嗒地推拉着风箱,小鹏轻易就看见了那坛子胡麻油,讶异不已,“大嫂,这是哪儿来的?” 与亡夫的朋友厮混在一起,就是真没点啥也没人肯信,南清漓善于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处理。 “就是在上元节那晚买的啊,我寻思着在堂屋放着看不见,会记不得食用,猪油是便宜,但是你们还小,配合着吃些植物油更健康。” 好吧,小鹏心里暖融融的,南清漓就这样轻易地蒙混过关了。 早饭的主食没有了肉包子,只有馒头,小鹏几个依旧吃得乐呵呵的,只有小雪心里很不是滋味,越发想早一天离开这个穷酸巴巴的娘家。 上午文翠叶过来站了片刻,吃了煮鸡蛋后,和小雪随意聊了几句,还说她身上的血腥味重。 正在熬制翠红膏的南清漓转移话题,问及文氏的病情。 文翠叶忍不住抱怨说文氏已经可以串门子了,就是不自个儿做饭,还说这只鸡瘦了,那只鸡下的蛋少了如此之类的寡话。 南清漓嗯着,问文春生的态度怎样,文翠叶说他和自己一样真是受够了,恨不得马上离开家,离开文家屯子,就算是在外面乞讨为生也不再回来。 南清漓简单安慰说再忍忍,她心里有数。 文翠叶走后,南清漓给小雪端了一碗红糖水,郑重提醒,“小雪,刚才翠叶姐也说了,你就多换几次棉花嘛,我不是特意买回来五斤棉花吗?” 小雪停下做针线活儿,喝了几口红糖水,“大嫂,我在姨妈巾里面塞了些旧布片也是一样的,我想用那五斤棉花缝一张棉被,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想回自个儿的屋里睡。” 南清漓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昨晚夜星霓潜进来惊醒了小雪? 所以小雪就有了分房睡的想法? 面上,南清漓不动声色,“那棉花你尽管用就是,我明天再买回来五斤,顺便扯上棉被的面料里料,等你月事干净了就可以随时回你屋里睡,嗯,等吃午饭时,我就告诉小山,让他饭后就把被褥搬到小鹏那厢。” 不得不说,小雪和黄梓州发生了交集后,心思就开始变得复杂了。 她真的想要一条新棉被,但却不是缝了就盖,而是攒嫁妆。 现在南清漓答应明天再买五斤棉花,那么连褥子的棉花也有了,就差褥子的面料和里料了。 那就再争取一下,“大嫂,我用旧布片真的挺好的,我还想要一条新褥子,你明天将料子一并买回来吧!” 南清漓微微一怔,嗯了声,“那你现在就去换换布片,还有,炉子上不是有热水吗?你洗个脸,洗洗头发吧,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儿,女孩子就是活个娇俏,个人卫生不能少。” 小雪目的达到,心里暗暗欢喜,面上故作犹豫状,“大嫂,你先别和小山提这个茬儿,他毛病多,别这轮考试失利了怪怨到我的头上,等到他考完试后再说吧!” 南清漓手上忙着,懒得多想,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小雪下了炕,趿拉着鞋去茅厕换布片,走到屋门停下了脚步…… 见状,南清漓关切地望过去,“小雪,咋啦?肚子疼得厉害?” 闻言,小雪的手才慢半拍抚上了腹部,将想要说的话咽回去了,没话找话,“大嫂,你再给我弄碗红糖水。” 看着小雪出去了,南清漓眉梢微挑,这小雪咋就怪怪的,炕沿上不是还有多半碗糖水没喝完吗? 后灶的锅里就温着热水,红糖就在炕沿边放着,小雪只要动动手,就可以自己舀水加糖。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南清漓依旧飞快地弄好一碗糖水,放到炕沿边,然后继续盯着灶膛里的火势。 因为熬制的药汤到了冷凝膏体这一步,一不小心弄糊了,那所有的药材就等于打了水漂。 第一百八十五章尖酸刻薄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其实小雪刚才根本就没有肚子疼,她天天在热炕头坐着,喝着热糖水,她就不可能痛经,只是想要南清漓更多的关心罢了。 小雪回来后,一口气喝完了一碗半红糖水,用瓢舀了热水倒进木盆里,掺了冷水兑好,最终却忧心忡忡地跨坐到了炕沿边儿。 南清漓一眼不眨地盯着砂锅里正凝敛中的膏体,对此浑然无视。 小雪等南清漓扒拉开柴火,端起了砂锅,盖好了火盖,忍不住说出心里的担忧。 “大嫂,文泽娘说月事期间太干净了不好,会逼回去月事,婚后很难怀上孩子。” 南清漓愣了愣,小雪竟然告诉文泽娘来月事了,这儿的小姑娘不觉得第一次来月事很害羞吗?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自己来第一次时,根本就不敢去班主任那儿领姨妈巾,一头扎进厕所最里面的隔断里塞了团卫生纸。 等到回家后也不敢和奶奶说,而是一头扎进菜园子里挖了个小坑,将替换下来的卫生纸悄悄埋掉,反正就是不想让谁知道。 马上,小雪就给了南清漓答案,“大嫂,你也知道能生出来儿子的女人才是好女人,才能母凭子贵,如果我不来月事了,那就和翠叶姐一样不能生养,我想想就害怕。” 南清漓真不理解小雪的脑回路,小雪的理想是宁为富家妾。 可是妾室生出来的孩子都为庶出。这也就意味着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吃穿用度等各种待遇就与嫡出差了一大截,而且大多时候都是自身难保,那么其生母又咋能母凭子贵? 因为膏体要稍稍冷却才能用荷叶包裹,南清漓就舀了半碗水,喝了几口,寻思着她肯定不能直接说文泽娘的话是大错特错的。 因为女人大多心眼小,文泽娘都是快当奶奶的人了,心眼更是大不了,可能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哪天传到她耳朵里,那自己就会轻易地多了一个敌人。 所以南清漓就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小雪,我在娘家时,亲眼看见我娘在月事期间依旧很爱干净,反正你洗脸洗头发不会逼回去月事,至于洗不洗你自己决定吧!” 这边小雪依旧犹豫不决,瑟缩在房梁阴影中的鬼原主冷嗤了声,“你放屁,你见过我娘来月事吗?你见到我娘时,我娘早就死透了!” 对此,南清漓充耳不闻,喝完了水,开始裁剪荷叶,包裹翠红膏。 最终,小雪还是洗了脸,洗了头发,南清漓心生欣慰。 除开人人都该有讲卫生的好习惯这一点外,毕竟这儿是男尊女卑的时代,没有哪个丈夫会喜欢一个蓬头垢面的妻子。 随之又想到小雪那个宁为富家妾的理想,南清漓又牙疼得不行,打不得,骂不得,好好说又听不进去,她一时间真的是无计可施。 等到南清漓弄好了翠红膏,转身一看,小雪的洗头水还在木盆里呢,她咬咬牙,将水倒进了泔水桶里,拎出去倒掉,然后抱了木柴做午饭。 后灶热饭,前灶煮汤炖菜,反正南清漓一个人忙碌得就像是只猴子窜来窜去。 她正洗土豆萝卜呢,木柴快从灶膛里掉出来了,她就赶紧窜过去往灶膛里塞一塞,再接着洗土豆萝卜。 她正切萝卜呢,灶烟喷出来了,她再赶紧窜过去,用草扇子扇一会儿,洗洗手再接着切萝卜。 反正等到南氏兄弟放学回来时,南清漓已经将饭菜端上了饭桌。 南氏兄弟洗过手后,小鹏也背木柴回来了,南清漓拾掇着案板,问他有没有看见文六斤。 小鹏说文六斤背的木柴是他的两倍多,他在巷子口遇见文六斤时,看见文六斤的额头上还挂着层细汗。 南清漓紧赶着做午饭,一方面是赶时间,一方面也想留下文六斤吃顿饭,顺便说说她对文翠叶的安排,可却没逮到人,只能作罢。 小鹏这几个都夸赞文六斤是个实在人,可小雪却说文六斤背柴天天都有铜板儿拿,就应该这样,她阴阳怪气这样一说,成功地冷场了。 饭后,南清漓洗刷锅碗后,连眯瞪片刻都不舍得,就在小鹏那厢做熏制品,蛋制品等等。 忙碌起来的时间过得飞快,等到南清漓终于忙完了,也到了做晚饭的点儿。 她叮咛小鹏歇会儿,自己去文翠叶家串个门子就回来。 走进了文翠叶家所在的巷子,南清漓轻易地发现有不少人探头探脑的。 那一道道直白没遮拦的视线意思明了,意思就是她这个寡妇难耐寂寞,这是找上门勾搭文春生呢! 瑟缩在南清漓身影里的鬼原主鬼声鬼气地叫嚣着,各种难听话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噼里啪啦地砸入她的耳朵。 身正不怕影子斜,南清漓想要做的事儿谁也挡不住,这些个盘旋的蚊子,嗡嗡叫的苍蝇,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大老远的,南清漓就看见文翠叶家的院门外聚集了不少拿着针线活儿的女人。 走近后,她看见有几个女人在院门那儿探头探脑地往里瞧着,其他人窃窃私语着文氏如何如何。 文招娣看见了南清漓,走过来打了个招呼后就热络地聊起来…… 文翠叶煮好了鸡食后开始做晚饭,灶膛里烧着树枝温着水,她在炕沿边儿兑碱揉面,准备蒸两笼二面馒头。 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很麻烦,文翠叶一边揉着面,一边还要时不时回头看看树枝有没有从灶膛掉出来,免得引起火灾,可是…… 文翠叶恨不得后脑勺也长只眼睛正好帮她看灶火,可是,与她的忙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文氏。 她连着好些天侍候着吃吃喝喝的文氏此刻正倚靠在门侧,闲得似块将要生蛆的腐肉。 就算是街坊邻居平时到谁家串门子,看到对方手忙脚乱的,一般正常人也会忍不住搭把手。 文翠叶发泄什么似的揉着面,郁郁地寻思着自己上辈子肯定杀了文氏的亲爹,所以这辈子沦落为她的儿媳妇受窝囊气。 而且,文氏这样子不是第一次,而是连着两三天都是这样杵在屋门那儿。 更气人的是文氏的尖酸刻薄,每当文翠叶蒸熟了馒头,她端走一笼屉不说,还要从另一个笼屉里再拿两个馒头,而且有的吃也堵不住嘴。 文氏每天是变着花样儿,不带重复的挖苦文翠叶不生养,文翠叶是苦苦的维持着好媳妇儿形象,只是绷着脸不吭声。 此刻,文氏正活鬼似的瞅着文翠叶,春生爹喊了她一声,她答应着离开了,文翠叶随之觉得出气都顺畅了许多。 一个个大小均匀的面剂子摆放入笼屉中,文翠叶将两节笼屉端坐到热水锅上,坐在小板凳上一门心思烧火。 笼屉上了气后,文翠叶看着一炷香燃尽,她就不再添树枝了,手上沾了点冷水,拽掉了捂笼屉的笼布,揭开了笼屉上的锅盖撇子放气。 片刻后,她将两笼馒头端到案板上,还没来得及倒出馒头,往衬底的笼布上拍冷水,文氏就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她夺过去一笼馒头,也不怕烫了手爪子,又从另一个热气腾腾的笼屉里抓走了两个馒头。 文翠叶逆来顺受习惯了,一声也没吭,眼见文氏今天没有挖苦她,她心里还觉得挺舒坦的,以为文氏的心也是软的,已经被她捂热乎了一些。 文翠叶热得想洗一把脸,她刚拿起毛巾,文氏刚好走到屋门口,转身冷邦邦来了一句,不过嗓音压得很低。 “鸡食晾冷了,先喂鸡去!春生还没回来呢,你洗了脸想勾搭哪个野汉子?就是勾搭上了,也怀不上个野崽子,还不是白忙活!” 这是人话吗? 一个当婆婆的,对儿媳妇说这种龌龊话,考虑过亲儿子的感受吗? 文翠叶越想越气,一口郁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最终还是将毛巾搭在脖子上,去院子里喂鸡。 文翠叶心情不好,因此看着这群围着鸡食盆子啄食的草鸡就心烦气躁。 偏偏有几只草鸡不好好吃,鸡爪子伸进了鸡食盆子里刨食,这样,有些鸡食就溅到了盆子外面。 文翠叶心疼浪费了鸡食,就挥舞着毛巾吓唬,想将这几只挑食儿的草鸡撵到一旁饿一会儿就乖了。 可是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只猫,一点也不怕人,应该是谁家养的猫饿极了。 看着它趴在鸡食盆子边儿吃得狼吞虎咽,文翠叶担心被文氏看见了又要借题发挥数落她。 所以她就挥舞着毛巾,想撵走了这只饿猫,可是饿猫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下窜进鸡群里。 这些草鸡随后大惊小怪地伸长了脖子,咕呾咕呾地锐叫个不停。 甚至,这只饿猫急了眼,跳窜着扑鸡,轻易地从几只草鸡的翅膀上,或者尾巴上撕下来几根硬羽,零落在地上。 文翠叶又吓又气,轮着毛巾追打野猫,一来二去兜了好几个圈子也没撵走猫。 鸡飞猫跳之间,不知怎么就弄翻了鸡食盆子,鸡食撒溅的到处都是,鸡食盆子也完全裂成了两半。 听到了这么大的动静,文氏就气势汹汹地冲出来了。 此刻,那只饿猫已经窜上土墙头溜掉了,只剩下那群刨食的草鸡和呆若木鸡的文翠叶。 文氏瞅了眼裂成两半的鸡食盆子,顿时勃然大怒,不过嗓音依旧不高,生怕谁听见似的。 “这个盆子是我生春生那年买的,一直用得好好的,你个不生养的贱蹄子反倒有理了,让你喂个鸡,你就败坏老娘的家当,真是反了你了!” 文翠叶正想说她明天就去镇上买个新瓦盆做鸡食盆子,但是她仅仅喊出了一声娘。 文氏不由分说抢过去她手里的毛巾,兜头勒住了她的脖子,就往家里拖。 第一百八十六章有流产的征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春生爹刚才就对文氏说了,院门外有不少看热闹的村人,让她少咧咧,尽量装得慈祥点儿。 所以文氏就想将文翠叶拖进堂屋拳打脚踢一顿,文翠叶也不是个傻的,拼了命的挣扎。 因此文氏就试得蛮费劲的,她停下来就狠狠地踹了几脚,文翠叶躲闪不及死挨着。 她但觉肚子里揪揪扯扯的剧痛,只能捂住了肚子,任由文氏往堂屋里拖,就如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院门外一个偷窥的女人惊慌地叫嚷着,“文氏老娘们踹了翠叶好几脚,翠叶脸色好难看,快去喊文里正来!” 被文招娣揪住唠嗑的南清漓心里一惊,马上撞开一扇院门闯进去。 眼看着文翠叶软绵绵地被文氏拖行着,南清漓真是心急如焚,即便是她腿上绑着沙袋,速度也不慢,很快就跑了过去。 一个字的废话也没有! 南清漓伸手揪住文氏的发髻,就往一旁猛扯,文氏痛得骤然松手,与文翠叶一样都摔了个坐蹲儿,她疼得龇牙咧嘴,口不择言大骂南清漓。 因为南清漓有意护着文翠叶,所以准确地说,文翠叶就是背靠着她滑溜蹲下去的。 这时春生爹从堂屋冲出来,看看摔烂的鸡食盆子,看看坐在地上直哎哟的文氏,他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大步扑过来。 与此同时,涌进院子里的人群中有人鼓掌,有人大喊“南寡妇打得好”等等之类。 因此,南清漓寻思着自己欺侮了文氏,那么春生爹应该是向她发飙,出手报复她。 而且文翠叶如若无骨似的倚靠在她的腿上,她躲闪已经是来不及了,看来只能硬扛着了。 可是,春生爹就仿佛没有看见南清漓似的,只是抬脚猛踹文翠叶。 南清漓这才想起来这对夫妻的一个极品特性……窝里横! 这两口子仅仅擅长窝里横! 正当防卫的招式呼之欲出,但是南清漓却不能使用,毕竟对方是春生爹,也有一把岁数了。 万一被她弄残废了,或者是连带着啥旧病复发猝死了,那么她吃官司不说,文春生两口子都得恨怨她。 因此,南清漓就打算拖起来文翠叶,用自己的身子挡着春生爹的脚踹。 就在这时,一股不大不小的风压骤至,文春生扑到了近前,大力推开了他爹,后者猝不及防,趔趄着退了几步才站稳。 文春生刚进了巷子就听见有个女人喊他娘踹了文翠叶,南清漓打了他娘。 他紧赶着跑进来,亲眼看见他爹踹文翠叶,就是往死了踹的节奏……文翠叶可是他媳妇儿! 她侍候着一家子吃吃喝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拉磨的毛驴,也不能这么虐待! 劳累了一天的文春生内心愧疚席卷,眼里酸涩不堪,绝望而无助地低吼,“好!你们一起打我媳妇儿,好得很!” 春生爹还理直气壮得很,“她摔了鸡食盆子,把草鸡踹的掉了毛,还把你娘打了,我踢她几脚都是轻的,你赶紧休了她!” 文春生可是全屯子里出了名的大孝子,此时此刻,这个大孝子怒不可遏,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放屁!” 不仅如此,文春生还跑到鸡群里,抬脚一阵猛踹,很快就有几只草鸡趴伏在地上直叫唤…… 文春生憋着一肚子火气,可他不能对自己的爹娘动手,只能拿这些草鸡出气。 这下可要了文氏的命,她爬起来,抄起一把扫帚,片刻后就将文翠叶那厢,也就是儿子文春生那厢的窗户纸全摊了个稀巴烂。 “文春生,老娘没有你这个不孝子,你给老娘滚出这个家!” 文春生望向他爹,后者指了指院门,妇唱夫和,声色俱厉,“滚!” 已经倚靠在南清漓怀里的文翠叶有气无力地劝着,“春生,你别生气了,不怪他们,都怪我不生养!” 南清漓适时地出声,“春生哥,翠叶姐不太好,赶紧扶她进屋里!” 文春生早就不想在这个家待了,他捉住了文翠叶的手,“翠叶,走!我们去老九伯伯那儿将就一夜!” 直到这时,文春生才发现文翠叶虚弱无力,脸色青黑,似极了垂死病人的晦暗脸色。 人群里一阵骚动,文瑞和文六斤大步走进来,南清漓担心他们继续吵架,因为她已经摸了文翠叶的脉搏,可怜的文翠叶虚弱得很。 所以南清漓扬声道:“瑞伯伯,六子哥,吵架不急,翠叶姐不太好,咱们先扶她进屋里!” 最终文六斤和文春生将文翠叶搀扶进屋里,平躺在炕沿边儿。 文翠叶虚弱的语气里透着窘迫不堪,“爹,哥,春生,你们都出去,我好像又来……月事了,我要换裤子!” 文瑞,文六斤和文春生表情神同步,都是怔了怔,然后面露喜色。 南清漓却背着文翠叶递眼色,“翠叶姐真是太爱干净了,瑞伯伯,你去叫个可靠的婶子进来帮翠叶姐换裤子!” 文瑞皱皱眉却顾不上多问,马上提步出去了,文六斤和文春生却一起锁定了南清漓。 无奈之下,南清漓给他俩使了个眼色,他俩凑近后,她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翠叶姐这是流产的征兆。” 随后,南清漓佯装训斥文春生,“春生哥,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女人最怕生气,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这次,翠叶姐气坏了,得喝汤药才可能缓过来!” 文春生怔怔的,艰难地消化着南清漓的话,流产? 文翠叶怀上孩子了? 他文春生要当爹了? 可他们也没做过几次啊? 文翠叶得喝汤药才能缓过来? 那就是他的孩子可能会保不住,他当不成爹了! 骤喜骤悲的大起大落,纵使是铮铮铁汉如文春生也扛不住,他一下子失态地跪得笔挺,嗓音哽咽,“清漓,算哥求你……” 南清漓担心文春生的失态会使文翠叶崩溃,她立即往旁边挪了挪,截住话头撵人。 “春生哥,我知道你心疼翠叶姐,哎呀,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以后别气翠叶姐就行了,六子哥,你们都出去等着!” 说着,她脱鞋上炕,将窗帘挂起来,因为文氏将窗户纸都摊烂了,不挂窗帘的话,文翠叶换衣服就成了现场直播。 文六斤拽起来文春生就往外走,与此同时,文招娣走进来。 她帮着南清漓扒下来文翠叶的裤子,看到文翠叶的大腿上沾满了血污,顿时情绪失控。 “文瑞老糊涂了,翠叶这就不是来月事,和我姨妹流产时一个样儿,文氏那个老娘们忒歹毒了,我得找她算账去!” 说着,文招娣就趿拉着鞋子,一阵风儿似的冲出去了。 南清漓真是佩服死了文招娣这张嘴,大伙儿封的“快嘴”真的是名副其实。 南清漓暗怪自己忙活了一天,真的没力气帮虚弱的文翠叶换裤子,而且她还要留着精神头儿给文翠叶针灸。 眼见文翠叶双目里痛苦密织如网,南清漓了然这种时候安慰话没有啥卵用,索性摊开了说。 “翠叶姐,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吗?现在你怀上了,如果你心里欢喜一些,那么十之八九还可以保住他,如果你伤心难过,那么肯定就保不住了。” 说完,她拔高了嗓音,“春生哥,六子哥,你们把好门,翠叶姐需要绝对的安静,没有我的容许,任何人不准进来!” 听到屋外传来了文六斤撵人的低斥声后,南清漓拿出了针具,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就着油灯的火焰给银针消毒,在文翠叶的相关穴位施针。 银针扎入皮肤带来的锐痛使得文翠叶痛苦的神情微变,她喃喃自语。 “那次的月事持续了两天的样子,血色很淡,量也不多,这么说来,我的孩子一个多月了?” 南清漓轻嗯着,“翠叶姐,你这么坚强,那么你肚里的小宝宝应该也一样,他来了就不会轻易走的。” 然而就在这时…… 文氏的嚎丧声儿陡然浮起,胆小的听见能惊得没了魂儿,“大孙子,奶奶的大孙子哟,你可是奶奶的命,根,子哟,都怪奶奶脾气不好哟,快让奶奶看看你!” 南清漓的内心感受就是一万匹草骆驼奔腾而过…… 敢情文氏只惦记着孙子,不管文翠叶的死活啊! 这样的婆婆放在现代社会,肯定是那种关键时刻保小孩不保大人的奇葩婆婆! 不对,文翠叶肚子里的小生命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孕囊,还算不上是孩子,文氏却叫得这么亲,听着就犯膈应的亲。 正这样想着,南清漓却见文翠叶瑟瑟发抖,“清漓,别让她进来,我怕她弄没了我的孩子!” 是的,屋外的文氏正和文六斤以及文春生哔哔叨叨着,想要进来看看,仅仅如此而已,文翠叶就吓成了这样。 南清漓索性坐到了炕沿边儿,哄着,“翠叶姐,你放心就是,六子哥和春生哥对我说的话肯定上心,你就想想现在想吃点啥,一会儿就做给你吃,想保住孩子,你必须得吃东西。” 说着,南清漓逐一提捻银针,然后用文翠叶的血裤擦擦她腿间缓流出来的血污。 看到灶间锅里有热水,南清漓就舀到浴桶里一些,拧了一块热毛巾,小心地擦拭着文翠叶腿上干涸的血迹。 文翠叶挺难为情的,“清漓,我现在越想越后怕,如果你迟来一步,我的孩子肯定就没了。” 南清漓微微嗔怪,“翠叶姐,你别一口一个孩子好吗?你比孩子贵重得多,没有你哪来的孩子?” 文翠叶很不理解,“清漓,大家都说母凭子贵啊,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就贵重不了,就像不下蛋的草鸡肯定只能宰了吃。” 第一百八十七章破鼓万人捶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说到这里,文翠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我怀的是不是儿子?如果不是,又得被骂惨。” 南清漓又一次腹诽着重男轻女的封建糟粕对文翠叶荼毒太深,她只能顺着文翠叶的意思哄劝。 “翠叶姐,等到你生出来才知道是儿是女,所以你得吃东西,先保住胎要紧。” 这样一说,文翠叶瞅了眼案板上的二面馒头,馋相毕露,“清漓,吃东西没问题,我看见啥吃的都香,现在一口气就能吃两个馒头。” 文翠叶肚子上,腿上的淤青触目可见,南清漓还担心她又气又憋屈之下没有食欲,此刻见她一脸馋相不由得失笑。 南清漓指指自己的怀里,“翠叶姐,其实我这趟过来是给你送好吃的,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 文翠叶马上像个嘴馋的孩子似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南清漓稍显鼓鼓囊囊的胸前,寻思着里面除了南清漓那对寒碜的窝窝头之外,还能放得下啥好吃的。 猜来猜去,文翠叶心痒痒的,就很想确定一下,“清漓,你是不是给我拿了卤蛋?” 南清漓摇摇头,故作神秘兮兮状,“继续猜,比卤蛋,熏蛋,酱蛋都好吃哦!” 咕噜! 文翠叶竟然馋得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她顿时窘得脸色臊红。 南清漓这下放心了,文翠叶有食欲就是最好的精神状态。 “清漓,我肚子里舒服多了,还得扎多久啊?” 听到文翠叶这样问,南清漓轻嗯着,瞅了眼她刚才燃起的一炷香。 “很快就好!翠叶姐,你不想知道我带来的好消息吗?算了,不卖关子了,我明天就去镇上租个店铺,或者运气好的话,就直接买下来,你和春生哥就帮着我打点店铺,不在屯子里种地,你们就不用再受那个窝囊气。” 文翠叶满目惊喜,嘴唇动了又动,好不容易才发出声,“清漓,我和春生帮你打点镇子上的店铺,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吧?” 等到南清漓笑着点点头后,文翠叶又担心起来,“清漓,你看我这三五天也做不了啥活儿,那你不是亏了吗?你是不是先让春生过去打点?不行!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家里活不过三天就没气了,我有孩子了,我可不想死啊!” 南清漓捋了捋文翠叶凌乱的头发,“翠叶姐,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胎养胎,所以你不是三五天做不了啥活儿,最低一个月内,你都要卧炕休息,也就是说,你只要拾掇出来自己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给春生哥去忙。” 文翠叶越发不安,“清漓,你不知道,春生除了烧开水外啥都不会做,我要是不动手,怕是连饭都没得吃,你不让我干活儿,春生又啥也不会,那我们两口子哪有脸让你白养活啊!” 南清漓真是服气了文翠叶的善良贤惠,“翠叶姐,我相信春生哥为了你,为了你们的孩子,他会学着做饭,做他以前不会的活儿,你就放心吧,还有我呢!” 这边,南清漓刚刚安抚好了文翠叶,外面,文氏吃了疯狗肉似的嚷嚷着,文瑞几人也没有啥好话,怼得文氏差点嗝屁了。 “奶奶的大孙子哟,你睁眼看看哪,你姥爷就不是个好玩意儿,他不让奶奶看看你啊,他的心黑透了,坏透了!” “文氏,我女儿还好好的,你别在这儿嚎丧!你是好玩意儿?春生倒了八辈子霉才修出了你这样的败兴娘,文招娣都说了,你们两口子把翠叶打得浑身都是淤青,快流产了,你们夫妻的心肠真特么黑透了,坏透了!” “六子,你给评评理啊,我再不好也没把翠叶大过年的撵回娘家住啊,你听听你爹说的还是人话吗?仗着自己是里正就想逮谁欺侮谁吗?” “婶子,看在春生的面子上,我才叫你一声婶子,你别给我爹扣你家的屎盆子,林梅那婆娘家里家外都比不上翠叶,她欺侮我娘,欺侮翠叶,我文六斤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稀罕那样坏透了的娘们,要怪都怪我自己当初瞎了眼,看上了林梅那败兴玩意儿,没有她,我照样把我儿子养的好好的!” “春生,你就看着你娘被外人欺侮啊,老娘白生你这个兔崽子了!” “大伙儿都看着呢,你刚才不是说没有我这个儿子吗?人活脸,树活皮,所以请你千万一定要说话算数!” 文氏一次又一次被怼,被啪啪打脸,她再也吃不消,干脆又现出了原形,一副我是女人我有理的模样。 “你们一个个大老爷们,都欺侮我这个妇道人家,葬良心啊,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老天爷啊,你就看着这帮男人欺侮我啊!” 文氏如是一嚷嚷,虽然春生爹依旧龟缩在屋里,但是文瑞几个倒是不吭声了。 不过文招娣却不爱听了,“春生他娘,那你看我也是个妇道人家,我和你说叨说叨不算是欺侮你吧?” 文氏向来就喜欢占个上风,此刻也不例外,“说叨就说叨!你再会说叨,我也没欺侮翠叶,这次是她先败坏我的老家当,我才发的火!” 这时,人群里有个女人将绣花针戳,入荷囊里,再没心思做针线活儿了,她忍不住愤愤出声。 “我们大伙儿都看见了,有只猫抢鸡食吃,翠叶撵猫,那猫急了眼就抓咬了鸡,落了几根鸡毛,你刚刚拿了翠叶蒸好的一笼馒头,最起码也得念着她的好,可你蹦出来不问清楚就拿毛巾勒住了翠叶的脖子,要不是南寡妇不怕事儿,翠叶这会儿怕是没气了。” 这样一来,文氏成功地收获了一道道鄙夷不屑的视线,其中也包括文瑞,文六斤和文春生。 文氏深知众怒难犯,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嘴皮子干吧唧却编不出来可以洗白自己的话。 即便如此,文招娣也没有滥好心而放过文氏,她拿过来裂成了两半的鸡食盆子,更为透彻的剖析。 “春生他娘,如果你眼睛没糊鸡屎,那就能看出来这盆子本来就有了裂缝,我记得还是翠叶去我家借的铁锥子钻的眼儿,然后拿麻绳一道道绑住了,所以它本来就是个烂盆子,你为了这么个烂家当,就和你老头儿把翠叶打得浑身淤青,都快流产了,你说说你咋就占理了?” 这下,文氏不止是吧唧嘴皮子了,连带着削薄了似的眼皮子直扑翻,反正就是脏水永远都是紧着儿媳妇喝饱。 “我咋就没理了?文翠叶仗着春生惯着她,天天好吃懒做,还偷偷摸摸把家里的高粱,豆子,谷子和麦子换零嘴儿吃,你不信去我那厢看看,我们老两口都快没米下锅了。” 这时,人群中有几个女人哈哈笑起来,其中一个说:“春生他娘,你上午和我们说你家遭贼了,把好多粮食都偷走了,这会儿又这样说,到底那个说法是真的?还是都是你自个儿鬼嚼豆儿呢?” 人群中随之爆发出哄然大笑,大伙儿都窃窃私语着,有的说哪天看见文氏端着一碗黄豆到杂货店换油炸花生米,有的说哪天看见春生爹拎着三四斤高粱和杂货郎换酒水,如是等等。 文春生深知妻子文翠叶就是一个吃饭都嫌自己胃口大的女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拿粮食换零嘴儿的丑事。 毫无疑问,这都是他娘在这儿无中生有瞎咧咧呢,尤其是岳父文瑞和大舅哥文六斤还在这儿呢,文春生更觉得对不起文翠叶。 正所谓是破鼓万人捶,文招娣也想趁机多捶几下,不捶白不捶,“春生他娘,你都是埋土里半截的人了,却昧着良心说话,就不怕阎王爷割了你舌头?” 是的,这里的人鬼神意识根深蒂固,不管谁都惧怕阴间的惩罚,文氏也不例外,她想想自己做的那些缺德事儿,心里一阵阵犯怵。 眼见文氏脸青一阵,白一阵,文招娣觉得好过瘾,继续捶打。 “翠叶侍候着你们吃吃喝喝好些天,你特么一有点儿精神就作妖,摊上你这样的恶婆婆,翠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 就这样,以文招娣为首的女人们对文氏啄来啄去,她表面上低眉顺眼不吭声,但是却悄悄一点点挪脚跟,想躲回屋里避避去。 不过却被几个女人识破了意图,毫不客气地堵死了退路,文招娣见文氏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不由得大为恼火。 “你那个大黄没了,这又来了个小花,这几天你天天夸小花这好那好的,都快夸成一朵花了,我就问你一句,你那只小花鸡和翠叶比起来,谁更重要?装哑巴没用,说!” 是的,没了那只大黄母鸡,那只下小白皮蛋的小花鸡就顺理成章地上了位,压到了文翠叶的头上! 文氏不敢触犯众怒,脸色讪讪的敷衍,“这还用问,当然是翠叶重要啦!” 文招娣就等着这句话呢,“没人逼你,这话可是你自个儿说的,你都说了翠叶重要,那么翠叶被你们老两口打得快流产了,你现在就把那只小花鸡宰了炖汤给翠叶补身子,你要是做不到,光在这儿卖片汤,干溜嘴皮子,那我谁都不服,就服你,草鸡奶奶!” 文氏眼珠子转了几转,也不明确表态杀不杀鸡,她使唤几个小男孩帮忙将鸡撵入鸡笼里,然后将那两只被文春生踹得瘸了腿的草鸡抱在怀里,讲真,那是一阵心肝儿肉疼。 就算是儿子文春生起早贪黑的忙碌,文氏也没有这么心疼过。 就当众人都以为文氏不舍得宰掉那只小花鸡,而要宰掉这两只瘸腿鸡时,这个老女人抱着两只草鸡却戏精上了身,直挺挺地跪在堂屋门口嚎丧。 “我就是那个最命苦的哟,打是亲,骂是疼哟,要真是我的大孙子,那肯定就是打不掉,骂不跑的,这么娇气肯定是野种哟!” 文家屯子里十之八九的人都听说过一个梗儿,那就是文氏两口子喜欢听墙根。 没胆子听别人的,只敢听儿子和儿媳妇的。 放眼文家屯子,只有可怜如文春生被自个儿的亲娘说叨成了个那方面无能之辈。 别人的亲娘那是一个劲儿地往自家儿子脸上镶金嵌玉,文氏这个亲娘却是“实力”坑儿子没商量。 此时此刻,文氏既不舍得宰心爱的小花鸡,也不舍得宰这两只瘸腿鸡…… 第一百八十八章他娘绿了他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文氏寻思着她和丈夫一天不漏地听儿子的墙根,也没听到啥动静,那么文翠叶突如其来就有了身孕,这种子肯定不是家里的,肯定就是外面的野种生根发芽。 总而言之,文氏仗着自己是女人这个性别优势,笃定她说出来这个“家丑”后,文瑞,文六斤和文春生都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看热闹的人十之八九都清楚文春生和文翠叶的人品,当然不会相信文氏这番胡言乱语,只相信她就是当之无愧的草鸡奶奶,草鸡比怀了身孕的儿媳妇还重要。 文招娣感觉文氏就不该转成人胎,应该转成只公鸡,正好天天围着一群草鸡转悠。 对于文氏的奇葩脑回路,文瑞父子俩真是…… 就如文招娣所说,谁都不服,就服这个草鸡奶奶。 甚至,文瑞又好笑又好气之余,非常想送亲家一块匾额,请文清源在上面写上草鸡奶奶四个字。 文春生真没法淡定啊,他娘为了保住只草鸡,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绿”了他。 他活这么大也没见过谁的亲娘将儿媳妇害得快流产了,还这般逞口舌之利,极尽信口雌黄之能事,当着亲家公的面儿说儿媳妇肚里的孩子是野种。 怒火中烧! 文春生一进院子里就开始怒火中烧,此刻整个人都快烧干了。 他一百二十个想抡起扫帚,将东屋连带着堂屋的窗户纸摊个稀巴烂…… 因为不能对人发火,所以只能这样发泄。 但是看着文瑞父子俩没啥明显的反应,文春生就想起了文清源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好吧,这样的亲娘也是没救了,随她去吧; 在现在和以后的日子里,媳妇和孩子才是最最重要的,为了他们娘俩,他气不死就得忍着。 接下来,文氏继续嚎丧似的说自己没有抱孙子的命,儿子又是个不孝的,谁也没有她命苦,她就是天下第一命苦等等。 文春生躲瘟神似的一步步挪着,最后挪到了一个破窗户旁,竖起耳朵,努力地听着屋里的动静…… 待到松香燃尽后,南清漓又等了片刻,才逐一拔掉银针,收入到革囊中,然后揉按一番文翠叶的相关穴位。 南清漓清楚文翠叶的出血状况缓解了不少,但这还远远不够,如果她的出血量逐天减少而最终干净,这才算是保住了胎儿。 有了些精神的文翠叶穿好了裤子,依旧眼馋地瞅着案板上的馒头,南清漓视若无睹,对屋门外淡淡一句,“大家可以进来了!” 屋门一响,文春生第一个提步而入,看到文翠叶虽然依旧躺着,但脸色好看了许多,他这才心里一松。 但他还是不放心,“清漓,我这就去趟杂货店,买一把松香回来点上,祈求我家的十八代祖宗保佑翠叶和孩子平平安安的。” 文氏的嚎丧声儿清晰入耳,南清漓心里失笑,连文氏都对文翠叶没有一点亲情善意,文家那些个虚无缥缈的十八代祖宗还是算了吧! “春生哥,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别费那个事儿了,这会儿,翠叶姐更需要你陪着她。” 文春生一听只好作罢,跨坐在炕沿边儿,满脸满目都写着浓浓的愧疚。 文翠叶轻声安慰着,“春生,你放心吧,我现在也不怎么难受了,就是饿得慌,你给我拿两个馒头!” 文春生嗯着,就起身走到案板旁拿馒头,南清漓已经洗了手,还拿毛巾给文翠叶擦擦手和脸。 然后她拦住了文春生,“翠叶姐不宜一次性吃太多,适当的饥饿感对她身子好,春生哥,你饿了就自个儿垫垫肚子吧!” 说着,南清漓从怀里取出来一个荷叶包,打开,“大家都来尝尝我做的灌肠,好吃就多吃点儿,不好吃也得悄mimi的,不准笑话我!” 文六斤已经迫不及待,他抓了个馒头,掰开,凑到了南清漓身旁,馋态十足。 “清漓,你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好吃的,早知道你又会赚钱又会吃,哥就该早早地和你定个娃娃亲占上你,快点,快给哥切一大片什么肠来着!” 南清漓这边忍着笑切灌肠,文瑞沉下了脸,“文六斤你个吃货,这话再不能说第二遍了,要是传到了林梅耳朵里,她就越发生气不回来了!” 文六斤眼睛难舍难弃地死盯着灌肠,嘴上不走心地应承着自家老头子。 “爹,我晓得分寸,这不是没有外人嘛,就算是铁墩儿在的话,我也不会这样叨叨,再说了,那娘们生气个屁,该生气的是我啊,她不回来拉倒,我给铁墩儿攒够了媳妇本儿后就大吃大喝,好活一天算一天。” 文瑞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吃货儿子真是没救了,年轻轻的,不寻思着怎么哄回来媳妇儿,却一门心思就顾着赚钱。 万一林梅在娘家人的怂恿下撂下了这一摊子,他可无能再娶回来个儿媳妇啊! 还是文春生温婉些,他笑着打圆场后,就将手里的馒头掰开放到案板上,南清漓已经切下来厚厚三大片灌肠,麻利地夹到馒头里。 递给文瑞一个夹了灌肠片的馒头后,文春生将另一个送到自己嘴边,却倏地顿住了,目光怜惜不忍地瞅着眼巴巴的文翠叶,“清漓,翠叶只吃几口也不行吗?” 南清漓适时地切了薄薄一片灌肠,夹在一个馒头里,递给文翠叶,轻笑了一下,“翠叶姐,你眼馋也不能多吃,先垫吧垫吧肚子,待会儿还想吃的话再吃!” 对南清漓,文翠叶那是无条件的信服,她小口咬着馒头,味蕾细细地感受着面香夹裹着灌肠独特的浓香。 文春生吃得还算斯文,时不时点头说好吃,文六斤简直是赞不绝口,“清漓,这里面都是啥啊?我吃出来有鸡蛋,有肉末,真是太香了,还有这外面是啥肠子啊?” 南清漓对此置若罔闻中,文瑞本来想揣回去这个夹肠馒头给孙子铁墩儿吃,但是眼见得这些人吃得这么香,他不禁心思动摇不定…… 文瑞深陷口腹之欲的漩涡中摇摆打转。 最终寻思着还剩那么长一截灌肠呢,即便是南清漓送给女儿文翠叶两口子的,肯定也少不了铁墩儿的份儿,他索性自私一次解解馋。 看看大伙儿的陶醉吃相,南清漓由此确定她的灌肠味道还将就,不过她可没心思给文六斤解释,因为她多了个担心…… “翠叶姐,我大嫂还好吗?” 小鹏拉开屋门进来,急匆匆一问后才看见了站在最里面灶间那儿的南清漓,顿时就笑了笑。 原来,小鹏还未进院子就听到文氏的嚎丧声儿,他加快了步子,寻思着反正自家大嫂是女人,不可能搞大了文翠叶的肚子,那么文氏应该不会太为难大嫂。 可是等他进了院子,听着众人长吁短叹地窃窃私语着,由于一时间捋不顺众人的话语,因此他一颗心又悬起来,才这么鲁莽地闯进来。 看清了案板上那段已经切开的灌肠,再看看屋里这几个吃得享受而陶醉,小鹏眼底掠过嫌弃。 “六子哥,真有这么香吗?你知道这是咋做出来的吗?” 文六斤美滋滋地点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其他人也投来兴致勃勃的关注视线。 接下来,小鹏简单解释,灌肠用的肠衣其实就是老母鸡的蛋肠。 因为自家大嫂见张屠夫肉铺里有两大盆子,没花几个铜板儿就买下一盆。 灌肠里面的灌液是自家大嫂配制的,以鸡蛋液和淀粉糊为主,加些老卤汤提味,另外将鸡胗,鸡肝鸡心等等切碎混入其中,然后锅里加水煮熟。 小鹏帮着烧火,从头到尾看了个没有更全的全程,真的是没有一点想吃的食欲。 他本以为自己这样一解释,屋里这几个的胃口肯定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但是他想多了…… 文瑞,文春生和文翠叶依旧吃得津津有味,文六斤也放慢了速度,不再是大嚼大咽,改为细嚼慢咽。 南清漓了然小鹏的纠结,其实她也有同感,她暂时也没有吃灌肠的食欲。 “小鹏,你翠叶姐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她需要服用一周安胎药,我这就写下来所需的药材剂量,你腿快,只能你去镇上的药材铺跑一遭了,你饿的话,吃个馒头将就一下。” 小鹏摇摇头,“大嫂,我在家里吃了两个馒头和一颗卤蛋,去镇上一遭体力肯定没问题。” 文瑞适时地拿出笔墨纸砚,等到南清漓写好了各种药材以及剂量后,他适时地吩咐,“六子,小鹏说到底还小,你跟着走一遭也是应该的。” 文六斤没啥意见,妹夫文春生此刻根本就不舍得离开文翠叶半步,他这个当大舅哥的就应该和小鹏一起去抓药。 但是重点来了,文六斤和文瑞身上的硬货都加起来,也就是二十个铜板儿,还是文六斤不久前从小雪手里兑现的木柴钱。 文瑞和文六斤的窘样儿,文翠叶看在眼里,她娘家是他爹主事她娘掌钱柜钥匙,这安胎药是她喝,那抓药钱当然也是她掏。 文春生正怔怔地瞅着南清漓写出来的一个个娟秀的药材名,就听文翠叶说:“春生,你去灶间旮旯,拿过来那个第二大的瓢葫芦。” 文春生这才回神,那个瓢葫芦里藏了家里装银钱的那个旧荷囊。 第一百八十九章一刻也不想多待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很快,文春生将一两银子递给小鹏,不忘嘱咐一番,“小鹏,你仔细揣好了,可别弄丢了!” 南清漓吹着纸上的墨迹,见状,适时地提醒,“翠叶姐,你不用再掏钱了,春生哥先前给我的那一两银子还没花完呢,足够买药材。” 说着,南清漓从怀里麻利地摸出一两银子,连带着药材单子一并给了小鹏。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些药材的价格,等小鹏采购齐全后,估计连十个铜板儿都剩不下。 不过,文瑞等人没少照拂她这个外来户,她贴上几百文铜钱也心甘情愿。 文春生将银子重新放进荷囊,揣入怀里,给了文六斤一个火折子,忍不住各种叨叨路上注意安全。 文六斤听得不耐烦了,粗犷一笑,“春生,你当爹了咋反而变娘们了?这么婆婆妈妈的烦不烦?我和小鹏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穿得又寒碜,劫色劫财都轮不到我们,走了!” 说着话,文六斤就和小鹏相随离开。 南清漓听得外面依旧喧嚣不息,她刻意压低了嗓音,说了自己明天要去镇上或租或买个店铺,暂由文春生代为打理,暂定一个月的工钱是一两银子。 文瑞和文春生听了都甚是欢喜,但是南清漓又皱起了眉头,如是强调。 “瑞伯伯,可是翠叶姐这么虚弱,最少要好好调养一个月,她一个人在这儿,我好担心,春生哥肯定比我更担心。” 是的,这就是南清漓担心的重点。 文瑞几乎是不假思索,“清漓,你尽管放心,你翠叶姐可以在娘家调养好身子,她好不容易才怀上身孕,说什么也得让她心气顺溜些,文家的祖宗啊,天上的慈悲菩萨啊,求你们保佑翠叶能保住了这个孩子。” 说完,文瑞就让文春生收拾一些换洗衣服。 文春生早就想离开这个地狱一样压抑的家,他麻利地将两人所有的衣服都打包起来,甚至连文翠叶那条血裤也没丢下,用他的一件旧棉袄包好,他要亲手洗干净。 甚至,文春生将剩下的几个馒头用荷叶包好,连带仅剩的五六斤白面,三四斤玉米面,以及半斤多食盐和半碗猪油一并打包起来…… 看看,他这是对亲情有多么失望! 文瑞看在眼里,不由得心里唏嘘,幸亏女婿文春生是个有情有义的,这样看来,女儿文翠叶还不算太命苦。 外面,文氏迸发出了吃奶的劲儿嚎丧中,仿佛这么卖力有谁赏给她几两银子似的,所谓德性败光也不过如此而已。 末了,文春生出去叫进来一个与他相熟的文姓小伙子文斌。 文斌一听文春生让自己拿衣物等零碎儿,就友情提醒,“春生哥,你等等,我这就去赶老九伯伯的牛车。” 南清漓刚刚在心里不能更赞同,然而文春生的反应…… 南清漓寻思着牛车稳稳当当的不错,毕竟外面已经黑下来了,而且这儿距离文瑞家也不算太近。 然而文春生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一口拒绝,“文斌,不必了,我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了,你拿零碎东西,我背着你翠叶嫂子!” 不等文斌好声好气哄劝,南清漓开了腔,语气透着不容置疑,“春生哥,翠叶姐的身体状况不容许你背着,她最好的状态就是平躺着。” 是的,文翠叶浑身淤青,被文春生背着容易碰触挤压到这些淤青,而会疼痛感更甚,而且还会加剧腹痛以及出血状况。 对于南清漓的话,文春生没有一个字的质疑,他稍稍想了想,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拆屋门。 文瑞制止,劝他说不急在这一时三刻,还是去赶文老九的牛车更为稳妥一些。 文春生却固执己见,执拗地拆下来门板,在上面铺上了两张褥子,一张被子,然后将文翠叶抱着躺上去,身上盖了张被子。 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赞同文春生的,也有讥诮文氏的,还有的低声说着风凉话,大意就是文春生拆了屋顶才更有看头。 最终文瑞和文春生抬着门板上的文翠叶,而文斌和南清漓帮着提溜着零碎东西,离开了这处死人也能被吵吵活了的喧嚣之地。 文氏势要将受欺侮的弱者形象演绎到底,自顾自沉浸在惊天动地的嚎丧中难以自拔。 不过等到众人都散了个干净后,她马上就止了声,喊丈夫出来宰鸡,还说两只鸡可以美美地吃上好几顿。 到了文瑞家后,蔡闰枝早就从小女儿文翠花的嘴里听了个七七八八,所以早就忙碌着做好了晚饭,还殷勤地递给南清漓筷子和碗,让她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一桌子的盘盘碗碗,内容却是相当简单,仅有的两个二面馒头,一个已经被铁墩儿捧着啃了个豁口,剩下的一个,蔡闰枝递给了文翠叶。 还有一盘子窝窝头,好几碗玉米面糊糊,一盘子腌胡萝卜丝切得近乎头发丝那样细。 南清漓这个资深吃货可是挑剔的很,对于自家的有肉有油水的饭菜也是吃得勉勉强强,这样子的,她更是没有半点儿食欲。 因此她声称还要忙着回去做晚饭而婉拒了蔡闰枝的邀请,同时不忘嘱咐文春生,饭后记得用药酒给文翠叶涂抹身上的淤青。 蔡闰枝听到文瑞说文六斤和小鹏去镇上买安胎药去了,就忍不住提及了一个补胎偏方。 “清漓,近一两银子的抓药钱哪,也忒浪费了,其实我明天给翠叶煮秤砣喝喝,连喝几天就行了!” 听到岳母这样说,文春生第一个弱弱抗议,“娘,你是没看见啊,翠叶流了好多血,内里的裤子都快浸透了,花了银子能保得翠叶身体好好的,很值得。” 蔡闰枝眼见女婿这么心疼女儿,自然是再无他话,南清漓适时地强调一番。 “婶子,我晓得春生哥赚一两银子很不容易,但是这个安胎药真的是不能少,秤砣汤远不及安胎药的效果好,不然的话,谁还浪费银子去买安胎药啊!” 蔡闰枝笑着连连点头,其实南清漓也是担心她听不懂,没有详细解释。 民间流传的秤砣汤补胎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多数人不晓得这个偏方仅仅针对缺铁性孕妇有益。 而文翠叶先前在南清漓家里没少吃猪肝,因此她并不贫血也不需要喝秤砣汤。 就算是文翠叶真的需要,真正操作起来也不简单,因为高价铁仅仅存在于秤砣表面的铁锈中。 而铁锈与细菌污物并存于秤砣表面,秤砣洗得太干净,铁锈就少了,如果不洗,孕妇喝了还容易引起腹泻。 还有,秤砣必须与动物内脏一起炖煮,只有这样,铁锈里的高价铁才能转化为人体容易吸收的低价铁。 那么动物内脏从何而来? 蔡闰枝也是指望鸡蛋卖钱的勤俭女人,连儿子和孙子也不容易吃到嘴鸡肉,更别说嫁出去的女儿了。 就算是文翠叶主要喝秤砣汤补胎,但现在不过年不过节的,蔡闰枝肯定不舍得宰杀草鸡,将鸡胗,鸡肝,鸡心和鸡肠子等等与秤砣一起煮汤给文翠叶喝。 正因为早就想到了这些,南清漓才打发小鹏去买安胎药以求没有耽误一点儿时间,如果文翠叶运气再好一些,那大人和胎儿都会安然无忧。 等到南清漓回了家,南小川已经热好了馒头,正在煮小米粥,而小雪依旧在炕头坐得四平八稳,埋头飞针走线。 南清漓可不是喜欢说教的脾性,毕竟现实最会教人如何做人,谁也逃不过现实中的人生大课。 等到小鹏和文六斤折返回来时,南清漓等人早就吃完了晚饭,而且小雪已经洗漱过睡下了。 于是,南清漓就将温在锅里的饭菜端到堂屋的桌上,挑亮了油灯,让两人赶紧吃饭。 文六斤看着丰盛的饭菜,真的是天人交战中,而且小鹏还刻意指着那一盘灌肠切片,神情百般嫌弃,让他最好包圆儿。 眼见文六斤纠结地搓着手,不坐下也不说话,南清漓会意一笑,“六子哥,我给翠叶姐煎药也需要时间,你正好慢慢吃饭嘛!” 文六斤死死地盯着那盘灌肠,仿佛担心它下一刻飞出屋子似的,纠结地嗯着,“清漓,我吃了这顿饭,那你明天就别给我木柴钱了!” 其实,文六斤也清楚二十文钱看着是沉甸甸的大铜板儿,如果拿来买食物,真的是不经花,肯定买不来这么一盘灌肠。 南清漓了然笑了笑,“六子哥,我家里不缺吃的,你再客气我就不高兴了。” 文六斤这才讪笑着坐下,拿起了筷子,南清漓回屋里,在土炉子上用砂锅煎药。 半个多时辰后,南清漓煎出来一天的药量,盛放在一个瓢葫芦中,同时不忘嘱咐文六斤让文翠叶如何服用以及相关食物禁忌等等。 南清漓还说明天等到她从镇上回来后就会煎后天的药汤,末了还用荷叶包裹了一大截灌肠。 文六斤一个劲儿地答应着,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过…… 南清漓将文翠叶留在她家的半袋子小米拿出来,让文六斤一并带走,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无影无踪。 “清漓,春生他们夫妻只有这么点像样的口粮,你要是让我拿回了家,用不了几天,我娘就给众人煮粥吃没了。” 南清漓了然文六斤心疼妹妹妹夫,可是这半袋子口粮放在她这儿堵得她心里也不舒服。 先前文招娣和她唠嗑时就说过这个事儿,说屯子里有人看见文翠叶将这半袋小米背到她家了,各种添油加醋说她把身子给了文春生,文翠叶才这样补偿她呢! “六子哥,我可忙得很啊,你看这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万一小米生了虫子,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所以你还是拿走让婶子帮忙看着吧,反正婶子又不会给外人喝粥,日后你寻个机会补偿一下翠叶姐他们就行了!” 文六斤想想也是这个理儿,这才拎着米袋子告辞离开。 小鹏要帮着洗刷锅碗,南清漓撵他赶紧洗漱休息去,离开前,小鹏将抓药剩下的七个铜板儿给了南清漓。 第一百九十章将计就计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翌日,早早地吃了饭后,南清漓和小鹏启程去镇上,可是他们一出荆门,就看见了文春生杵在土墙根那儿。 “春生哥,你咋不进屋啊?翠叶姐是不是又不好了?” 小鹏这样问着,南清漓眼尖,看见荆门的另一侧放着一捆干树枝,上面还苫盖着一件旧夹袄,而且文春生脚上沾了不少尘污,显然,这捆树枝是他背过来的。 南清漓心里一暖,看看,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热乎,他也不会对你冷淡。 文春生提步走近,接过去南清漓背上的柳条篓子,语气温和,“小鹏,我这是得了岳父大人的命令,在这儿等着你们一起去镇上呢,托你大嫂的福,你翠叶姐还好。” 然后他笑着对南清漓道:“清漓,我吃了早饭没事干,就背了捆树枝给你送过来,你叫小山和小川出来,把树枝抬进院子里。” 南清漓淡淡地嗯着,“小山和小川快要考试了,都忙得很呐,连蹲茅厕也要捧着本书,还是我来吧!” 文春生一听就要放下篓子去帮忙,但是下一刻,他难以置信地怔楞在原地。 天哪,近一百斤左右的树枝,南清漓居然轻松地扛在背上……这丫头力气可真大! 其实呢,是南清漓刻意表现得这么轻松而已,她的小腰真有点吃不消,不过幸亏也没有多远。 放下了树枝,南清漓并没折返出来,而是提步进了屋,等到她再出来时,手里就多了几个荷叶包,不由分说塞给文春生。 “春生哥,放眼文家屯子,我家早饭如果算得上第二早,就没有谁敢说是第一早,我家刚刚吃过早饭,所以婶子肯定是早不过我的,你吃吧!” 确实如此,文春生从起来到现在,仅仅喝了几口冷水,他不好意思去文瑞家吃饭,更不好意思进南清漓家蹭饭。 眼见南清漓和小鹏已经走在前面,他赶紧提步跟上去,可是手里还热乎着的食物,两个馒头,一大截已经切成片的灌肠令他心里暖洋洋的,眸里更是酸涩不堪。 虽然父母各种寡淡,但是他还有个不离不弃的妻子,还有通情达理的岳父一家子,还有南清漓这个年纪虽小,但是极致善解人意的小妹子。 文春生担心有谁看见他吃东西而说南清漓的闲话,因此就将这些好吃的揣进了怀里,等到出了屯子再吃不迟。 这边,小鹏咧嘴笑着,兴致勃勃,“大嫂,我们掰腕子怎么样?你可以用两只手!” 南清漓可不想在文春生面前出糗,所以就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 “小鹏小朋友,我是吃饱了,但不是吃饱了撑得慌,你就省省力气吧,今天如果弄下来铺子,要忙活的事儿多着呢,怕是天黑才能回屯子!” 出了屯子后,小鹏没话找话,“春生哥,你跟着我们,那就误了一天做短工的钱呐,其实你可以再做一天短工。” 文春生小心地咬着夹了灌肠片的馒头,生怕掉了一点碎屑而浪费。 “我做一天短工也赚不了几个铜板儿,主儿家的老婆是个不讲理的泼妇,动不动就撒泼骂我们这些短工干活磨蹭,恨不得一人当两人使唤,我每天干完活儿领了工钱,都会有第二天不再继续做的念头,今天总算是熬出了头!” 小鹏不由得就提起了吴四顺,“春生哥,我听小四哥说他的主儿家不是每天结算工钱,你说镇上有这种蛮横抠门的主儿家吗?” 文春生若有所思,“短工一般都是比较累的活儿,揽活儿的人都是为了当天拿到手现钱,不是日结工钱的主儿家一般来说很难招揽到人手。” 南清漓闻言,眉心一拧,加快了脚步。 文春生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语气里透着源于骨子里的淳朴。 “清漓,你租或者买铺子是好事儿,但是,你必须得留够了小山和小川去省府考试的盘缠费用,这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瑞伯伯的意思,要是银钱不够,那就等到他们小兄弟俩考完试后再说,我再找一家脾性温和的主儿家也没有多难!” 南清漓当然不会说她手里银子的具体数目,只是轻嗯着,“春生哥,我心里有数,你尽管放心!” 到了镇子口那儿,南清漓吩咐小鹏和文春生去落月居,她自个儿去翠红楼和南风馆。 因为这趟过来拿了些灌肠,所以南清漓嘱咐小鹏让洛掌柜看一下尝尝样品。 如果要进货的话,那就是一口价,每斤六十文钱,如果不要也不必多费口舌,最后在南风馆后门附近碰头。 三人分开后,南清漓缓步走向牌坊街,寻思着灌肠的制作更费时费力,那么进货价比熏猪肝和熏鸡肠贵一些也正常,就是不知道洛掌柜那只老狐狸能不能接受? 很快,南清漓就明白自己远远低估了洛掌柜的奸诈程度,正所谓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险恶…… 人心险恶的戚戚阴暗比万千丈渊谷还要幽冷深邃,不仅仅是洛掌柜,翠红楼的鸨儿也是如此。 这不,说来就来! 厢房里,南清漓拿出来翠红膏,杨妈逐一点数检查,鸨儿如数结了银子。 不咸不淡地闲聊了几句后,鸨儿端茶送客,让杨妈送送南清漓。 两人出了厢房,还没有走出多远,香风如阵,迎面就走来几个穿红着绿,浓妆艳抹的姑娘。 “金小哥,金小哥来了!” 这几个姑娘犹如饿极了的鸟雀见了米粒,一个个飞扑过来,围住了南清漓和杨妈。 呵,自己又不是娄公子那般俊逸有钱的大人物,这几个姑娘却能认得貌不惊人的自己,那么真相就是鸨儿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出。 那就将计就计! 白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一个红衣姑娘在南清漓胳膊上蹭啊蹭,南清漓可以轻易地感受到对方的级别不是硬邦邦的小窝窝头,而是蓬松松的发面大馒头。 占着金小哥身份的南清漓享受着男人的好福利,但却把持着分寸,她作势推开了这个豪放的姑娘,同时顺势抓握了一下,语气可一本正经得很。 “这位姑娘,黄大少爷喜欢你吗?” 红衣姑娘深谙此道,男人嘛,来这儿就是图个乐子和日后的谈资。 比如说黄大少爷点过哪个姑娘,自己也点点娱乐一下,日后就可以说自己玩过黄大少爷的女人。 因此,她花枝乱颤地娇笑着,嗲声嗲气,“金小哥,你可算是找对人啦,黄大少爷可喜欢找我喝酒啦,走,去我房里吧!” 杨妈见状,挥手喝退了其他的姑娘,“芍药,好生侍候着金小哥!” 芍药笑嘻嘻地答应着,熟稔的挽住了南清漓的胳膊,“杨妈,你尽管放心,我可是仰慕金小哥好久了,一定会让金小哥尽兴而归。” 南清漓暗笑,真把她当瓮中之大头鳖了,于是踏上“狎妓”之路的她开始哭穷。 “杨妈,我身上只有四两银子,还得留二两采购熬制翠红膏的药材以及家里的用度,所以只能挤出来二两银子给芍药姑娘,如果嫌少的话,那就以后再说吧!” 杨妈早得了鸨儿的授意,不求银子多或者寡,只要能留得住金一戈就好,毕竟销魂窟这种地儿,男人进了第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 所以杨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连连点头,接过来南清漓的二两银子,望着两人勾肩搭背而去的身影,心里乐滋滋的。 芍药在床榻上的功夫可不弱,将那个黄大少爷还迷得云里雾里的,昨天下午早早就过来了,刚刚才一脸憔悴的离开。 芍药娇笑着调情,“金小哥,鸨儿妈妈说你攒银子是为了娶媳妇儿和给你幺妹攒嫁妆,是真的吗?你幺妹有我这么娇俏欲滴吗?不如你给我赎身吧,我当你媳妇儿,或者当你幺妹!” 南清漓应景地敷衍,“这个嘛,等我见识了你的真功夫之后再说!” 芍药娇笑更甚,小爪子不安分地上下其手,杨妈远远地望着,越来越心花怒放。 她寻思着这个金小哥今儿个终于上套了,十之八九要乖乖变成芍药这妮子的裙下之臣了。 不过等到进了屋里,完全不是杨妈所想象的旖旎香艳之景…… 芍药小心翼翼地插好门闩后,狠狠地,近乎发泄似的推了一把身旁的南清漓,还嫌弃地拂了拂自己的裙衫,仿佛沾上了许多灰尘,急于拍干净似的。 南清漓会意,悠闲自在地走到床榻那儿,挑腿坐下,似笑非笑地瞧着芍药,低低强调,“反正本小哥是过来嫖,你的!” 芍药不再是莲步姗姗,而是撒丫子冲过来,纤纤玉指一戳南清漓的额头,嗓音却更低,“娘的,你个无聊透顶的没把儿货,你倒是嫖老娘一下瞧瞧!” 南清漓吃吃低笑,“姐姐,你这么彪悍待我,就不怕我去鸨儿那里告状?” 芍药气焰收敛了一些,重重地坐在床边,满目审视,“你特么有病吧?我有啥,你也有啥,虽说说是寒碜了点也将就着能看能摸,你到底啥意思?芍药我可是只会侍候男人,不会接女客,所以你别提啥膈应要求!” 南清漓直奔主题,“黄梓州真是你的恩客之一?” 芍药马上现出一脸嘚瑟,刻意拔了拔小蛮腰,“没错啊,黄大少爷来翠红楼十次,最少在我这儿八次,昨晚他就在这儿过夜了,你摸摸,这床还热乎着呢,我的功夫可不弱,随便哪个男人在我这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看来,你喜欢黄大少爷?” 南清漓可没兴致摸床是不是还热乎,她颇为嫌弃地起了身,低叹了口气,“不是我,是我一个相好的小妹子喜欢他,还甘愿做他的妾室。” 第一百九十一章将计就计2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看得出来小雪喜欢黄梓州,所以她一厢情愿地希望黄梓州不是嗜好眠花宿柳之辈,只是单纯的喝花酒解闷。 听闻南清漓的话后,芍药侧身一倾就躺下了,掩口低低冷笑一阵。 “可做的白日好梦!这儿的姐妹十之八九都想做他的妾室,我也没见他给谁赎身,回去劝你小妹死了心吧,黄家随便一个丫鬟也标致得很,他可以随便玩弄,先前鸨儿想塞给你的那个石榴,你还有印象吧?他亲口告诉我,她可想爬他的床呢,可他不稀罕,只因为她是黄夫人的人!” 虽然南清漓也揣测到了黄梓州是个滥情之辈,但是确定了以后,她还是有些心绪黯然,小雪这眼神可真够臭的啊,该怎么哄劝呢? 芍药见南清漓神色微变,还以为她不信自己的话,于是说得更为直白。 “这么说吧,黄大少爷来我这儿有时是喝酒听曲儿消遣时间,有时就是行乐消遣我。” 南清漓回应似的嗯了声,“芍药姐姐,那你就整个二两银子标准的动静,外面听着心神荡漾,像那么回事就好。” 芍药噗嗤一乐,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驾轻就熟地轻喃着令人面红耳热的调情话,间杂断断续续的嘤嘤猫叫,听起来简直比动真格的还要真切几分…… 然而南清漓当局者清,丝毫不受影响,她寻思着二两白花花的银子没了,但愿小雪能听得进去她的劝告,不要执迷不悟而一条道走到黑。 可是,她该怎么劝阻小雪呢? 对,转移注意力! 南清漓寻思着屯子里到了娶妻年龄的小伙子应该不算少,找个殷实的人家应该不难。 在她看来,农户人家的妻室怎么着也比富家妾室过得自在惬意,小两口只需要一条心就顾着赚钱发家致富就可以了。 不过南清漓这个外来户毕竟认识的人有限,思来想去,她就觉得文泽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还有,家里也有几个年龄合适的,吴四顺和南氏兄弟。 文泽现在虽是个小徒工,但以后肯定是小师傅,有手艺的人养活媳妇和孩子肯定没问题。 吴四顺勤快又脑子灵活,他只要再也不赌钱,那么过日子绝对也是一把好手。 南小山和南小川与小雪年纪相当,都是识文断字的书生,即使仕途这条路走不通,做点小生意啥的,那日子也不会落在别人后头。 可是,可是这仅仅是她这个做大嫂的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事实上是文泽对小雪不来电,吴四顺三个对小雪各种小意见颇多,都是敢怒不敢言,敬而远之。 而小雪对他们几个也不来电,如今见过了黄梓州本人,眼看着小雪就是一副死心塌地宁为其妾的模样。 毕竟,黄梓州的外在条件比在文家屯子里长大的这几个优越得多,凡是到了议亲年龄的女孩子都会为之心动,都会向往黄家锦衣玉食的生活。 再说了,如果自己这个做大嫂的疾言厉色告诉小雪黄家深宅内院犹如虎狼之穴,远不如找个身世相当的农家子弟过日子。 那么自己的行为就是强配鸳鸯谱,对男女双方都不公平,而且她还成了个包办婚姻的封建家长。 对包办婚姻这种封建糟粕深恶痛绝的她绝对做不出来,果然是女孩更难养,真是操碎了她的心。 南清漓想的脑壳子都蒙蒙疼了,也琢磨不出来一个权宜之计。 不知怎么的,南清漓想起了男友萧云翳,在前世她曾经和他讨论过男人去夜店厮混这种事。 当时,他很认真地说如果男人在婚前够爱女友,在婚后够爱妻子,就不会做那种放浪形骸的荒唐事儿。 是的,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叫柳下惠,所以才显得像柳下惠那样的男人倍为珍稀。 而她南清漓的男友萧云翳就是柳下惠那样洁身自好的男子,不止如此…… 沉溺于爱情中的女孩子都是患得患失,生怕男友移情别恋,或者是被哪个妖艳贱货勾搭走了。 南清漓也不例外,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注意过男友萧云翳的各种细节。 比如他陪她逛街,有比她盘儿靓条儿顺的女孩子恰好在他们面前经过,他连半个关注的眼神都没有,依旧话痨似的问她还想去哪儿逛,晚上想吃啥等等。 比如她在电话里说要陪白芷若逛街买包包,请他做护花使者兼顾问,他一口拒绝,明确表明有白芷若没他,有他没有白芷若。 等她陪着白芷若买好了包包,分开后,她在餐厅订好了他俩喜欢的饭菜,等他过来后询问为啥是那种奶凶凶的恶劣态度。 男友萧云翳戴着一次性塑膜手套,一边慢条斯理地剥出来她最爱吃的虾仁,一边解释说怕她受伤害。 她追问之下,他轻笑着骂她小傻瓜,没有他可怎么活啊,然后就细加解释。 如果他过来陪着她们一起逛街看包包,如果凑巧就冒出来个流氓调戏白芷若,那他不出头不是个男人。 但是出了头后,白芷若开心了,她就不得劲了。 如果白芷若看上了一款包包,恰好没有带够钱,那他不帮着付钱显得太小家子气。 但是付了钱后,难免日后会和白芷若因此有交集,她不止是不得劲儿,还会暗暗伤心流泪。 讲真,就是这件事儿,南清漓感动了好久,就是现在想起来依旧感动得要命,这就是她为啥笃信男友萧云翳不是渣男的原因之一。 再说某处雅致奢华的私人山庄中,萧云翳一头墨发随意地披垂着,身着一袭深灰色中衣,慵懒地倚窗赏梅听风,此番情景静美得只应天上有。 没有多久,一只飞鸽翩然落下,萧云翳优雅地从鸽子腿上的特制铁管里取出纸卷,展开,是车青的笔迹。 “爷,南姑娘进了翠红楼芍药房里后,从天窗断续溢出靡靡之音,疑南姑娘有磨镜之好。” 萧云翳漫不经心地扫视一遍,虚握拳而发力而扬手,纸卷便化作了梅蕊状的碎屑四散纷飞。 他玉润朱唇微微一凝,那丫头心心念念记挂着她的那个地球小相好,磨镜之好肯定是假象。 不过,她那个鬼精灵肯定也没有泛滥好心给那个叫什么花来着的妓,女赎身,那么,这个小丫头片子想干点啥? “还不走?” 最终南清漓被芍药在胳膊上轻掐了一下,如是一问,她才回过神来,略略讶然,“叫完了?” 芍药摆弄着绣花帕子,语气蛮不耐烦的,“两炷香的时间了,黄大少爷最多也就是撑上这么久,我还不够给你金小哥面子?真嫌时间短,那你有种嫖,我啊!” 南清漓听得出来芍药刻意将“嫖”字咬得极重,不由得心生莫名的同情,毫无预兆地捏了一下她的脸…… 二两银子头朝外了,不捏白不捏。 芍药随之粉脸一红,忍不住啐了一口,低骂着小不正经,以后没男人要如此之类。 也不指望这儿的哪个男人要自己的南清漓毫不在意,反而是更加同情眼前这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 “两炷香的时间,鸨儿就可以入账二两银子,暴利!这买卖,比做官经商还赚得多,就是太葬良心,太委屈你们这些青春大好的女孩子。” 芍药一下子脸色微变,碎步跑到屋门那儿,倾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外面有啥动静,这才折回身来,在南清漓面前比划出来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个不经事的傻鸟倒是小点声儿!老娘特么还没活够哪,鸨儿背后的势力可不能小觑,反正就是咱们捏吧到一起都吃罪不起的主儿!” 这一点,南清漓早就想到了,此刻芍药说出来,她越发自责不已。 毕竟有选择时就代表着有倾向性,为了打探到黄梓州的人品底细,她却害了芍药。 芍药熟练地将一些香粉扑撒在南清漓的衣服上,还专业地嘱咐一番。 “待会儿我送你出去后,你一定要记得给我个脉脉含情,依依不舍的眼神,你不知道,暗处肯定有不少人盯着呢!” 南清漓被香粉呛得轻咳了几声,她揉揉眉心,明知是废话,可就是想一吐为快,“那我是女身的事实败露后,鸨儿那个老妖精肯定不会轻饶你!” 芍药闻言,身子禁不住瑟抖了下,足以证明她对鸨儿有多忌惮,可她有自己的做人底线,不管怎样都会严守恩客的秘密。 “到时候我就说自己有磨镜之好,男恩客也好,女恩客也好,我都是凭身子吃饭又不犯法。” 南清漓清楚在这儿青楼楚馆都是合法化的娱乐场所,但是,她真心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连累芍药。 小雪是原主的小姑子没错,可芍药也是个重义气的大活人啊! 身为社会最下层的风尘女子,她为了生活已经很努力了,同为女人,自己不能拉她一把,可也不该踹她一脚。 “但你知情不报,鸨儿知道实情后肯定会为难你,我是正正经经的买卖人,即使你对鸨儿说了我是女身也无妨,总之就是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你自保最要紧,嗯,你的赎身钱是哪个价?” 芍药不知怎么的,鼻子里一阵酸涩,特么的,她这屋里进进出出的男恩客两把手都数不过来了,可是却没有谁对她这么正经走心过。 今天终于,终于撞上了,可却是个不带把儿的女恩客,她再热望自由,也不会蠢到指望着一个女恩客给她赎身。 淡定之后,芍药故意将自己的发髻弄得鬟倾钗斜,衣带松绾,反正看上去就仿佛是她刚被狠狠糟蹋过似的。 “鸨儿拿到手一百两银子就会给我自由,你放心吧,我早就腻了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会尽快找个恩客为我赎身。” 第一百九十二章上赶子不是买卖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半刻钟后,南清漓离开了翠红楼,不紧不慢前往南风馆,心里念叨着最好是那个骚包妖娆的南苏阳忙得很,还是战管事接待她。 但事与愿违,她被一个汉子直接带到了南苏阳的房里,那股子如兰似麝的香息熏得她好想撞墙死,这货不用花钱买香料吗? 南苏阳查看过冬阳丹后如数结账,他取了一只新茶盅,给南清漓斟上茶水,“南清漓,陪我聊会儿。” 南清漓打开窗户说亮话,“南馆主,你也知道我是穷人,所以你别聊啥出钱的事儿,出主意的话倒是可以随便聊。” 南苏阳长指摩挲着红玉蝉把件,一对桃花眼里笼着迷蒙的沉醉雾气。 “本来想带你去落月居边吃边聊,但是你的神秘小相好一言不合就抢人,还有你那不可恭维的酒品,我都怕得很,就是想问你点儿私事儿,不会耽误你个小财迷的赚钱时间。” 南清漓为之脑壳子疼,神秘小相好? 夜星霓那厮倒是挺神秘的,倒是挺小的,但是真不是她的相好喂! 解释就是掩饰,再说了,夜星霓是谁谁,她也没必要向南苏阳解释嘛! 所以南清漓浅抿着茶水,一副好好听客的模样,南苏阳一下下捋着凌乱如麻的思绪。 连日来,他的亵衣,准确地说就是亵裤总是离奇失踪,他真的是深受其扰。 “南清漓,你说说穿过的亵衣能有啥用?这么说吧,从上元节那晚起到现在,我亵裤不知被谁偷走了!” 南清漓想起来了,那晚在梅林中,她失神之际隐约听见夜星霓就是这么惩罚车青的,而且这仅仅是惩罚中的前半部分。 可是,如果让南苏阳知道就是他口中的她那个神秘小相好派手下做的,那她冬阳丹的买卖肯定就是到此为止了,黄蔫巴了。 于是,南清漓胡诌起来,力求将南苏阳带上某条“简单美好”的不归路。 “南馆主,像你这样有钱有颜的优秀男人,暗中倾慕你的女孩子肯定多如过江之鲫,或许其中就有那么一个女孩擅长武学,有一身好轻功,就悄悄偷了你的亵衣,借以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南苏阳听着这个词儿牙疼,他还没死呢,他也没有老相好,那谁会睹物思人呢? “睹物思人的话,那一件就足够了,可我的亵裤不止丢了一件,难道我行情这么好,倾慕我的妹子还不止一个?” 南清漓继续往黑了描摹,“有这个可能,不过也可能是只有一个妹子,她不堪相思苦,天天剪碎你的亵衣宣泄相思!” 明知道南清漓的话不靠谱的厉害,南苏阳的心情却是莫名的晴朗无云,妖娆一笑,“有这等好事的话,我天天烧高香磕头都成!” 南清漓失笑,“南馆主,你这人就是太多愁善感了,开心点嘛,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好,但是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坏事和好事总是良莠不齐,结伴而行!” 这番话真是说到南苏阳的心坎坎上了,莫名其妙之间……他特么好想哭啊! 好多年了,他不知道将开心这种人之正常情愫丢到哪儿去了! 可他遇见了南清漓后,开心愉悦的心情不知何时又自个儿回来了! “南清漓,你怎么是个……女儿身?你要是个爷们多好,咱俩可以拜把子,可你却是个没啥看头的小娘们,唉,你赶紧走,快走,让我静静!” 是的,凡是好东西谁都想据为己有,不能据为己有就尽可能的交集多多。 可是,南苏阳好不容易看见亮如星辰的南清漓,不知道该咋办了? 因为南清漓长得没啥看头,所以他不能先下手为强娶进门当媳妇儿; 因为南清漓是个女身,所以他不能和个小娘们拜把子。 反正老天爷总是不让人遂心如意…… 被骚包妖娆的南苏阳狠狠嫌弃了一把,南清漓也懒得反省一下如何将自己拾掇得赏心悦目一些。 她可是现代知识女性南清漓,即便是这块异世大陆上的外来户,她也有能力在经济和人格方面完全独立,用不着做哪个男人的附庸,当然也用不着刻意讨好哪个男人。 所以,南清漓就这样悠哉悠哉地从南风馆的后门缓步而出,没走多远,她就看见小鹏和文春生从一棵古松后转出来。 眼见两人都垂头丧气的,南清漓望向了小鹏,“怎么啦?洛掌柜不喜欢灌肠吗?” 小鹏愁的,一张俊脸都快皱巴成山核桃了,“大嫂,我就是个没用的。” 说着,他指了指背上的篓子,“大嫂,洛掌柜嫌灌肠的进货价太高,还说熏鸡的个头比先前小了许多,还说其他熏制品和蛋制品都有一股子酸馊味儿,反正就是啥也没要,让你亲自过去一趟说话!” 南清漓心里一凉,嗯,她还是低估了洛掌柜的奸诈程度…… 与熏猪肝和熏鸡肠相比,灌肠的进货价的确高了些,熏鸡的个头也的确是小了许多。 因为张屠夫说现在是初春时节,不容易收到三斤多的活鸡,所以物以稀为贵,鸡肉的进价随之上涨。 因此和原来同样的进价,南清漓只能买到一斤六七两左右的生鸡。 可这就是目前市场的行情现状,洛掌柜经营落月居酒楼多年,不可能不懂物以稀为贵这个理儿,所以真相就是他故意找茬儿。 至于洛掌柜说熏制品和蛋制品有股子酸馊味儿,这更是纯属无稽之谈的找茬行径。 南清漓早就发现这些天天气转暖,而这儿没有冰箱之类的制冷设备,老卤汤不能冷冻保存,所以她就采用了奶奶用过的土办法。 那就是每天都要煮沸两次老卤汤,早晚各一次,然后就将盛放老卤汤的坛子浸在凉水桶里,一天中凉水也要换好多次。 “大嫂,你想啥呢?你倒是说话啊!都怪我不会说话得罪了洛掌柜,你去和他赔个不是吧!” 听到小鹏这样催促,南清漓缓缓摇头,她去了就等于默认灌肠的进货价会降,熏鸡等等的进货价也会降。 在商言商,无商不奸,依靠经商赚钱钱的她也是个奸的,才不会上门求着做这种无利可图的买卖。 文春生辨不清南清漓这份睿智心思,他越发不自在了,“清漓,都怪我……想来我就是个穷命,把你在落月居好好的买卖都克冲没了,听哥一句,你现在就去和洛掌柜说点好话!” 南清漓淡然地笑了笑,“春生哥,你该听说过上赶子不是买卖!” 这样一说,文春生和小鹏马上都豁然开朗…… 自信,他们缺乏的就是在南清漓身上取之不尽的自信。 再说落月居这边,自从伙计送走了小鹏和文春生后,洛掌柜就一直在屋里喝茶水等着金一戈上门低头服软…… 虽说落月居凭借熏制品和蛋制品留住了很多金贵客人,而且人气大涨,洛掌柜也因此入账不少银钱,但是他一直都有一个心结。 那就是他以和金一戈这样的寒碜穷鬼做生意为耻,很怕圈里人知晓而成为众人挂在嘴边的笑料。 因此,洛掌柜不仅要求伙计对此事守口如瓶,而且还想牢牢控制住金一戈这棵摇钱树。 正所谓是人心难测唯自知,其实洛掌柜本人是从低处一步步爬上来的,然而,终于爬进落月镇上层社会的他却是最看不起最下层的穷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洛掌柜内心非常抵触有谁晓得他从前是个寒酸的穷鬼。 没有谁知道,每当有清楚洛掌柜底细的谁谁病死,或者意外身亡,他都要亲自下厨炒几样小菜,烫壶酒,喝的晕晕乎乎以示庆祝。 因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洛掌柜不会纵容金一戈这个穷鬼顺风顺水的做买卖,所以就整了这么一出。 没有多久,洛掌柜就坐不住了,也没有心思喝茶水了,在屋里走马灯似的转圈子,寻思着金一戈怎么还不来低头服软。 最终他是望穿秋水,不对,他没有秋水这种配置,他是快要望穿了眼眶骨,望穿了门框,也没有等到金一戈…… “大嫂,你猜猜小四哥看到我们后会是啥表情?” 距离吴四顺做短工的面馆越来越近,小鹏究竟还是小孩子脾性,他早就忘记了在落月居那儿所遭遇的不快,背上沉重的篓子也不影响他叽叽喳喳个不停,最终就这样好奇一问。 “还能咋样?惊奇加高兴呗!” 南清漓漫不经心地敷衍着,其实她心里可没有这么轻松。 因为连着好几天了,她都看见吴四顺脸上有不均匀分布的红痕。 昨晚饭后,她还刻意将吴四顺叫到一旁问了问,结果他讪笑着,吞吞吐吐说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面馆的桌棱角上。 这种说法当然糊弄不了南清漓,所以她就想去那个面馆看看吴四顺。 这时,文春生语气含着担忧,“清漓,不瞒你说,大多数的主儿家都不喜欢所雇佣的短工因招待家人而浪费时间。” 南清漓笑了笑,“春生哥,我知道了,我不会耽误小四儿太多时间的!” 终于到了地儿,南清漓让文春生和小鹏在路边梅树下等她。 南清漓寻思着现在还不到午饭的点儿,面馆里用餐的客人应该不太多。 有道是出门看天气,进门看脸色,如果老板娘脸色不好看的话,她倒可以点一碗面给吴四顺吃着,这样就可以多聊一会儿。 推门而入后,南清漓发现桌凳摆得整整齐齐,擦得纤尘不染,但是店里却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寻思着吴四顺应该是在里面打杂,于是南清漓就缓步往里走。 不过睿智如她没有唤吴四顺的名字,而是悄mimi的,就似夜里追踪老鼠的猫咪。 南清漓想着只有这样才可能看到吴四顺真实的现实状况,结果如她所料,倒是真的看了个清楚,可是她却不能淡定了…… 逼仄的厨房中,吴四顺正埋头切猪肉。 他很认真地切成了肉屑,看样子是用来做浇面的肉臊子。 重点是吴四顺忙碌的同时,一个水桶腰女人在旁边各种哔哔叨叨着,如一只臭蜜蜂嗡嗡个不停。 “你个蠢猪倒是快着点儿,看看你笨手笨脚的,咋不转成猪胎?” “再快点,炝炒出来肉臊子马上洗碗筷!” “洗干净碗筷后赶紧和面擀面条!” …… 吴四顺手上忙着,嘴上不敢说别的,只是低声下气地不停说是是是,饶是如此,这个女人却依旧叨叨个不停。 第一百九十三章非礼啊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大意就是早上吴四顺来的迟了,所以早上吃面的客人走了后,还有那么多碗筷没有洗干净。 至此,谁都可以看出来,这个肥女人就是这家面馆的老板娘,女人爱叨叨是天性,更何况她又是吴四顺的主儿家。 但叨叨的同时,这个肥女人的两只肥爪子也没闲着,一只在吴四顺的身上掐扭,一只在他的脸上掐扭。 “来人啊,非礼啊……” 没错,如此高分贝高穿透力的呼救声正是出自南清漓之口。 她站在厨房门口,如是竭尽全力的呼救真的很好用,效果也立竿见影! 这个肥女人拎起烧火棍气势汹汹砸来的同时,张亭长带着巡逻队也涌进来了,低斥,“徐大丫,你给我住手!” 众所周知,张亭长除了维持镇上的治安外,还有督促店铺缴税的职责。 可他连续好几天督促徐大丫缴纳冬季的店铺税,她都是各种推脱,还哭天抹泪说自己身子这儿不舒服了,那儿难受了,天天喝着汤药呢,店铺税只能再往后缓几天。 此时此刻,张亭长看着徐大丫蛮精神的嘛,如果他再迟一会儿进来,这个肥婆就把这个小哥打伤了,看来她不过是装病而已。 见了张亭长这一行人,徐大丫就如老鼠见了猫,马上撤回去烧火棍,丢到灶间旮旯里,扭着水桶腰凑过来大献殷勤。 “张亭长,是什么风把你和兄弟们吹过来了?这儿太脏了,我们去外面喝茶!” 张亭长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溜须拍马,他望向了南清漓,沉声道:“这位小哥,刚才是你呼救?” 南清漓看到文春生和小鹏也进来了,两人都是一脸紧张惶恐的模样,显然还以为她被谁非礼了。 这种时候,她必须镇得住场子,“张亭长,我先说明一下,这位是我的小叔子吴四顺,我是他寡嫂南清漓,今天来镇上刚好路过这儿,就想进来看看他,没想到徐掌柜毫不矜持,对我小叔子上下其手,我一个弱女子无奈之下只得呼救。” 张亭长为之愕然,这位……竟然不是个小哥,而是个小女人。 他尴尬地轻咳几声,心里嘀咕,这个真的不能怪他走眼啊,她的穿着打扮都普通极了。 不,还是怪他没走心,因为她刚才呼救的嗓音好尖锐,不似男声。 刚才他听到她的呼救,还以为光天化日之下正发生着猥琐男非礼柔弱女的恶xing事件,现在看来,是她对徐大丫另类控诉的同时,又保护了自己的小叔子。 这个女子善于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处理,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 至此,张亭长在心里不由得对南清漓高看了几眼,“南氏,我行事向来不偏不倚,虽然说徐大丫人品不咋地,但是你讲话也得有证据,不可以信口雌黄。” 一听这话,徐大丫就暗自琢磨起来,自己拎着烧火棍没揍到人却被张恒逮了个正着,算自己倒霉,被他说成人品不咋地也是活该。 可重点是连张恒都说了,这个南清漓可没抓住自己啥把柄,于是徐大丫想逞一下口舌之利,语气里满满都是落月镇本地人的优越感。 “南寡妇,你两只眼睛都瞎透了吧,我对你小叔子上下其手?他个贱种长得比母猪还丑三分,我看着就想吐,看看你们叔嫂俩一个个的穷酸样儿,臭乡巴佬,我多看你们一眼都怕污了眼睛!” 巡逻队的汉子们也都是落月镇的本地人,所以就有意无意地站在了徐大丫这边,都觉得她堂堂一个面馆老板娘不会对一个村小子有啥肮脏的想法。 眼见巡逻队的人都冷冷地望着这叔嫂两人,徐大丫脸色越发嘚瑟,语气越发尖酸刻薄。 “哎哟哟,稀奇事啊,真是大大的稀奇事啊,天底下恶嫂嫂多的是,难得看见一个好嫂嫂,哟,还是个寡嫂哪!可哪有寡嫂这么心疼一个小叔子的啊,怕是这里面有啥见不得光的勾当吧?” 长兄早亡而长嫂却正壮,小叔子将近弱冠之年,日子一久这两人就勾搭成奸,这自古就是人们消遣无聊时间的永恒话题之一。 徐大丫极致夸张地这么一说,巡逻队里就有几个汉子窃笑起来,瞧着南清漓的眼神越发放肆无忌。 小鹏向来就不擅长与女人斗嘴,而且他身上还有一篓子金贵的食物呢,他得保护着篓子万无一失。 所以他是干着急却无计可施,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只盼着自家大嫂就像在屯子里那样不怼则已,一怼就怼个死。 勤快如文春生没少做短工,此刻已经看出来徐大丫是个非常棘手的泼辣角色,反正他拿这种人没一点儿办法。 曾经他就被这样的女主儿家坑过工钱,第二天只得换了一家好说话的。 吴四顺看见了南清漓后,就放下了切肉的菜刀,眼见得大嫂因为自己被徐大丫嘲讽奚落,被巡逻队的汉子嗤笑,他豁出去了。 他朝面无表情的张亭长拱手作揖,“张亭长,我名叫吴四顺,和我大嫂都是文家屯子的人,比我还小三岁的大嫂一个人养着我们五个小的,我没脸混吃混喝才出来做短工,我大嫂说得没错,在我做短工这十几天里,徐老板娘不仅不日结工钱,还嘴上骂骂咧咧,还手也不老实……” 说着,吴四顺说不下去了,他几下扯开了自己的衣衫,背腹胸膛上都有颜色深深浅浅的淤青…… 张亭长一听年纪轻轻的南清漓拉扯着五个孩子,心里不由得又高看了她几分。 不说别的,一家六口人的一日三餐就得耗费不少用度,而且村里的税粮也不是个小数目,这么多的开销,即使是个壮年男人当家也会为之头疼。 于是张亭长神色松缓了许多,吴四顺也不是个傻的,急忙补充道:“张亭长,你看我大嫂还在这儿站着呢,所以我不好意思脱裤子,不瞒你说,我下身也有伤!” 至此,眼不瞎的都看见了吴四顺脸上的红痕,毫无疑问,这也是徐大丫施暴的直接证据。 见状,南清漓心里暗暗翻白眼,这个吴小四儿真是脱上瘾了啊! 那次在院子里脱了衣服让人看归榆花打他的伤痕,这次又晒伤痕,特么的,他这是有受虐潜质吗? 手脚都长得好好的,就不懂得反抗吗? 自己和他说过多少次了,嘴皮子都快磨薄了,各种嘱咐他镇上做短工不舒心就回家,敢情是当耳旁风了啊! 眼见徐大丫脸上的嚣张嘚瑟淡去了一些,略略不安地瞅着自己,南清漓不会心慈手软,只会痛打落水狗。 “张亭长,你也知道,这落月镇上的短工多数都是周边村子里的庄稼汉,我相信你会公平处理此事。” 张亭长何止是知道,简直是太清楚不过,更何况现在证据确凿,徐大丫就是恃强凌弱耍流氓,但他力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他冷沉地训斥徐大丫,“你还有何话说?赶紧结算工钱,赔礼道歉!” 如果徐大丫真如此做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但是这个肥女人不甘心善罢甘休,她干脆放刁耍赖起来。 “张亭长,你怎么能听信这两个乡巴佬的一面之词?刁民,他们都是没有廉耻的刁民啊!这个吴四顺今天才来我店里做的短工,还没到日落呢,我咋给他结算工钱,还有他身上的淤青上面写了我的名字吗?南寡妇说是我弄的,你就相信了,得会儿她说我睡了你,你也相信吗?” 如是如是,一时间将张亭长呛得接不上话来,南清漓适时地轻笑了笑…… 每当她笑容灿烂时,也是她柔中带刚将对手怼到嗓子眼的时候。 “徐大老板娘,你这样说听着好有道理哦,那我就依着你的意思说叨说叨,如果我们叔嫂的片面之词不可信,那张亭长当然也不会听信你的信口开河。 但事实胜于雄辩,我小叔子这么大个人,天天在你这儿做短工,想来街坊邻居以及进来吃面的客人不是瞎子的话,肯定都看见了他。 所以他身上的淤青如果不是你弄的,那就是你面馆里其他坏人弄的,所以我请求张亭长即刻封了你的面馆,请县衙里的县丞大人过来查个清楚。” 是啊,这个面馆每天都有不少客人吃面,都是吴四顺一个人忙里忙外,而且这些客人中不乏落月镇本地人,不乏与吴四顺混得厮熟的。 还有周边的街坊邻居更是嫉妒的要命,徐大丫雇到了一个这么能干的短工,他们天天看着吴四顺,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来几个血洞洞,恨不得吴四顺得个急病猝死。 这时,巡逻队里原先蔑视南清漓叔嫂的几个汉子都换了敬重的脸色,因为他们的爷爷那辈儿都是庄稼汉出身,所以他们也晓得村里的苦日子难过得很。 而南清漓一个小寡妇却拉扯着五个生葫芦蛋,子,换成是他们中的谁也会不堪其重,只想撞墙死个痛快。 可她却还这样护着这个老大不小的小叔子,这样的长嫂打着灯笼也难找啊,他们也好想要一个。 至于徐大丫是什么鸟儿,他们都懒得腹诽了…… 徐大丫真没想到一个没见过啥世面的乡巴佬小寡妇竟然这么厉害,说起话来可谓是针针见血,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整得她伤筋动骨。 封了她的面馆让县衙的人查办,那她天天得损失多少银钱入账啊,何止是伤筋动骨,简直就等于要了她的老命! 这样一想,徐大丫觉得此刻主事的人儿是张恒,如果她讨好了张恒,那他就不会封她的面馆。 所以这个腰如水桶的肥女人不仅没有悔过之色,还竟然,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嗲。 “哟,我说张亭长啊,咱们可都是落月镇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你说是不是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补偿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说话就说话,可是这个肥女人竟然还朝张亭长一个劲儿地抛媚眼…… 一个似极了二师兄的肥女人抛媚眼,却没有二师兄的半点儿喜感,只会让人觉得膈应无比。 好在张亭长的消化能力不一般,没有当场狂呕,他缓缓开腔,“徐大丫,这条街就差你没缴纳店铺税了!” 徐大丫知道今天是扛不过去了,她讪笑着,取出来怀里的荷囊,如数缴纳了店铺税。 张亭长取出了落月镇志,做了相关记录,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终于收到了泼辣如徐大丫的店铺税,真是太不容易了,他这也算是得了假公济私的便宜,不对,他代收店铺税是为县衙办公事,不是济私行为。 正当张亭长沉浸在来之不易的轻松愉悦中,就收到了来自南清漓的冷凉视线,他顿时一激灵,低斥。 “徐大丫,本亭长可忙得很,你赶紧给吴四顺结算工钱,向他们叔嫂赔礼道歉!” 张恒觉得这样的处理最简单,也对徐大丫最为有利,总比县丞大人下来查办省钱得多。 可徐大丫不仅不识眼色,还急了眼而口不择言,“好你个姓张的白眼狼,刚给了你钱你就翻脸了,你这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是不是?” 由于徐大丫平时荤话说习惯了,因此一着急就是这个荤腔荤调。 但是在这种时候,徐大丫这样说,谁听着都觉得不得劲儿,就好像是张亭长刚刚被她嫖,了似的,而缴纳店铺税的银钱好像是嫖,资似的。 小鹏虽然年纪尚小,但也听出来了这个荤味儿,捂着嘴吃吃地笑…… 人是一种情绪化的动物,在被触及自身的面子尊严时,一般人都难以淡定。 张亭长也不例外,可怜如他成功地被这波节奏带进了臭水沟里,他几近恼羞成怒地澄清。 “徐大丫,放你娘的狗屁,你个丑肥婆脱光了躺路边也没有男人会多看你一眼,连叫花子都不会碰你一下,老子更是懒得解裤带!” 说完这番话,张亭长余气未消,“你们笑够了就出去一个,给我把这面馆的幌子扯下来,然后封店等候县丞大人过来查办。” 巡逻队的汉子们都不想丢了这份轻松的差事,一个个马上都神色肃然,其中一个就跑出去将面馆幌子撤回来。 在这儿扯幌子代表着打烊不营业,徐大丫这下真怕了,毕竟张亭长真有封她这个小面馆的权柄,所以她腆着脸赔不是。 “张亭长,我这个荤调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不知道吗?你真的误会我的意思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当头儿的大男人,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个蠢女人较真!” 不得不说,张亭长听了这番话,心里很受用,其实他也就是吓唬一下徐大丫而已,让她认清现状。 而且此时此刻,不是他和她较真过不去,而是南清漓定要一个子丑寅卯的结局。 “徐大丫,本亭长可忙得很,你赶快安抚好了南清漓和吴四顺。” 被张亭长这样提耳根子一说,徐大丫找到了重点,不过,她真的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对乡巴佬叔嫂,所以没有啥客气好话。 “南寡妇,吴四顺今天的活儿还没干完哪,你继续折腾只会耽误他干活儿,识趣的话你现在就走,等下午我面馆打烊了,我就会给吴四顺所有的工钱,一个铜板儿都不会少!” 不等南清漓有所反应,吴四顺就按捺不住了,“老板娘,我初五来面馆做短工,切肉炝肉臊子,和面,收拾桌凳,洗刷碗筷,你说这些活儿全是我的,不管食宿,每天十三文工钱。 另外,你还承诺我干够一周工钱翻倍,现在闹得这么不愉快,我不想再干下去了,翻倍的工钱我也不要了,你现在只要给我十天的工钱,我们叔嫂就拔腿走人。” 其实吴四顺在面馆里快做半个月了,他这样退让只不过是不想再纠缠下去,毕竟文春生和小鹏还在那儿看着呢,他已经够丢人现眼了,从文家屯子丢到了落月镇。 按理说,徐大丫得了好处就该见好就收,可是,这个女人就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修理玩意儿,这不,说来就来。 “吴四顺,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是主儿家还是我是主儿家?这面馆是我说了算,你现在不让你这个寡妇嫂子滚蛋,就甭想拿到一个铜板儿的工钱!” 其实暗地里徐大丫另有打算,等到打烊后,她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辞退吴四顺,而且不用出一个铜板儿的工钱。 所谓小人常戚戚,徐大丫这个套路用的多了,可以说是炉火纯青无敌手。 以前在她面馆做短工的小伙子眼看做够了她规定的天数,就要拿工钱走人,她就出了幺蛾子。 不是说人家偷了厨房里的白面猪肉,就是说人家拽开了她的裤带意欲行不轨之事。 而这些小伙子基本上都没有成亲娶妻,生怕闹腾起来反而落下了恶名声,一个个都只能忍气吞声舍了工钱就当买了个教训。 时间一长,徐大丫恶名在外就很难雇到短工,这时,因有赌钱恶习而难找到活儿的吴四顺就飞蛾扑火,送上了门。 在这十几天里,不乏好心人暗中告诉吴四顺徐大丫的劣行,他念着她不在意他曾是个赌徒的事实,就决定坚持做到正月底。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躲过被徐大丫算计的噩运,无计可施之下,吴四顺只好求助地望向了自家大嫂这个女汉子。 看着吴四顺脑子转得还算快,没有倒戈相向撵自己走人,南清漓微微欣慰。 既然吴四顺眼里还有她这个长嫂,那她就继续护着他好了。 睿智如南清漓看得出来,张亭长只求息事宁人,并没有存心帮她的意思。 可是她这就要来落月镇混饭吃了,既然这样,那她不妨就拿这个肥婆娘徐大丫树一下威。 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南清漓就是这样的风格,这不,她的小嗓子就像是和风细雨一般温柔,不知底细的人都会以为她是一只温柔无害的小绵羊。 “徐大老板娘,虽然我是个乡下妇人,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可是,我向来喜欢听两个弟弟朗读各种手抄本,有次就听到了我朝的一条律法。 凡是放刁撒泼,施展下流手段等恶劣行径都属于流氓罪,犯此罪者一经核实,从重量刑,男性流放到边疆终生做苦役,女性若年轻有姿色则充为官妓,其余的关进水牢溺毙。 而徐大老板娘对我家还未成亲的小叔子上下其手,这就是触犯了我朝的流氓罪,所以我即便是倾尽所有也要去县衙争个子丑寅卯。” 眼见徐大丫一下子就如霜打的庄稼垂头丧气了,小鹏和文春生暗暗叫爽。 小鹏对书本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因此他对南清漓的话,那是无条件的相信。 可文春生心里却犯了嘀咕,就算是南氏兄弟喜欢朗读书籍,可是他们从哪儿搞到了朝廷律法方面的手抄本?难道是从文秀才手里搞到的吗? 事实却是另有真相,南清漓有次进镇上一家书坊闲逛时,凑巧听见一个抄书先生念出声这么几句,所以今天她就拿过来用一用。 几个言来语去,徐大丫就掂量出来南清漓不是盏省油灯,文盲如她可不想被丢进水牢溺毙,所以她就又往张亭长身旁凑了凑,但是被对方嫌弃了。 张亭长利落地往一旁挪开几步,仿佛徐大丫就是个染了瘟疫的病人,如果离得近了就会传染给他似的。 “徐大丫,你克死了你丈夫还不消停?还不打算积攒点儿阴德吗?” 徐大丫讪笑着,正要说点软乎话套近乎,张亭长却越发语气咄咄。 “徐大丫,你目无朝廷律法,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狎戏吴四顺,罪证确凿却还执迷不悟,你还想克死你儿子吗?还是想把落月镇的名声臭透了?还是不相信本亭长能封了你这破面馆?” 张恒之所以态度发生了大逆转,是因为他真的知道有这条律法。 而且,他由此也看出来南清漓可不是等闲弱女子,他只求这件膈应事儿不要牵连到他。 南清漓是谁? 她是个想要在落月镇立足的小奸商,只想求财,不想将谁逼上绝路。 所以她眼见徐大丫凑过来讪笑着坠身作揖,马上见好就收,捉鳖不在水深浅,只要撞到手跟前,如今鳖已经钻进了口袋,她当然要麻利地扎口子。 “今儿个幸亏有张亭长在场主持公道,我看在张亭长的面子上就不到县衙报官了,你补偿给我小叔子六百文钱,就此勾销你所犯的流氓罪,不过,我小叔子的伤势不堪入目,你再出四百文药酒钱。” 说到这儿,南清漓转头望向了张亭长,补充,“张亭长,如若徐大老板娘不同意出药酒钱,那也简单,我这就去请张大夫过来,仔细验明我小叔子的伤势,需要抓几副滋补身体的参类药,都听从张大夫的意见,徐大老板娘出抓药钱就行,这样可以吗?” 就如南清漓所料,徐大丫对那六百文钱的补偿没有一点抵触,她花六百文就可以免去面馆被查封,就可以免去一场必输无疑的官司,她觉得太划算了。 又如南清漓所料,徐大丫一点也不想出药酒钱,她连一个铜板儿也不想出,顺带着连吴四顺的工钱也不想给,因为她坑人习惯了,占不到便宜心里就不舒服。 见徐大丫死了似的杵在那儿,张亭长刚刚压下去的怒气腾地一下,如恶浪汹汹而起。 “徐大丫,你特么耳朵聋了吗?赶紧掏一两银子!耽误了本亭长的公务时间,你吃罪得起吗?” 没有谁知道张亭长暴怒的原由其实很可笑,他琢磨着徐大丫寡居多年,那方面的需求因此肯定炽盛些,而吴四顺刚才都说了下身也有伤。 于是,见多识广的张亭长不由得就想歪了,以为徐大丫弄伤了吴四顺的男人玩意儿,毕竟吴四顺长得够俊的。 所以张亭长就寻思着如果请来了张大夫,将这个情形说破了,那他这个落月镇亭长就连带着有督查不力的失职之嫌,而且徐大丫出的抓药钱肯定也不是个小数目。 第一百九十五章想租店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都说了吴四顺的伤势不堪入目,要抓滋补身体的参类药,那么一次性抓几副药肯定是个大数目,四百文银钱肯定远远不够。 张亭长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这个徐大丫真特么蠢死了。 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出来,吴四顺早就将他伤势的实情告诉了南清漓,所以南清漓今天就专程过来索要赔偿。 也幸亏南清漓是冲着银钱过来的,不然他这个亭长就得卷铺盖滚回家。 本亭长算是明白了,徐大丫的丈夫不是病死的,而是被这个蠢妻气死的! 看看,家里娶个蠢媳妇儿真特么可怕啊,以后自个的孙子议亲时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挑挑,一定要选个脑子够用的媳妇儿。 徐大丫心知抗不过去了,四百文钱肯定是省不了,早知道今天这么倒霉,她昨天就打发了吴四顺。 当徐大丫乖乖地将一两银子递给南清漓时,后者脸上的笑意不减一分,不增一分。 她看着看着,莫名的冷意从脚底直往上窜,就要飙脏话,不过南清漓比她嘴快一点点。 南清漓将这锭银子丢给了吴四顺,马上就卖了个顺水人情,“徐大老板娘,看在你我同为寡妇的份上,我就不要我小叔子的工钱了,你请张亭长喝杯茶吧!” 说完,她提步离开,吴四顺等三人紧跟其后。 张亭长心里是那个憋屈又窝火,南清漓啥意思啊? 徐大丫用她小叔子的工钱请他喝茶,他要是喝了的话,那就是变相接受贿赂,他有那么蠢吗? 他家有茶叶,他家的炕头也没有塌,他坐在自个儿家的热炕头上喝茶多轻松啊! 难道说南清漓对他的处置结果不满意? 南清漓嫌他没有让徐大丫给吴四顺应得的工钱? “张亭长,你带着兄弟们到前面坐着,我这就沏壶好茶!” 听到徐大丫这样说,张亭长的回应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贪了吴四顺应得的工钱,你的良心不痛,本亭长痛,走!” 张亭长一走出徐大丫的面馆,就看见了南清漓等人,南清漓语气云淡风轻。 “张亭长,我想请你喝杯茶水聊点事儿,不知道你现在方便不方便?” 张亭长心道冤家宜结不宜解,趁着他和南清漓之间的嫌隙结的还不深,赶紧喝杯茶水解开了最好。 他缓缓地点点头,转身吩咐,“你们继续沿街巡逻,有处理不了的情况就速速报过来!” 说完,张亭长就大步走进了徐大丫面馆对面的茶馆,选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 南清漓要了两壶茶水,文春生几人一壶,她和张亭长一壶。 “南氏,我晓得你养着两个读私塾的弟弟以及小叔子很不容易,你刚才进退有度的表现,我为之折服,所以我希望我们结个善缘,你千万不要记恨我没有帮你要到吴四顺的工钱。” 南清漓哑然失笑,“张亭长,你这话从何说起?我还得对你说声谢谢呢,要不是你带着巡逻队及时救场,我在徐大丫那儿肯定占不到上风。” 张亭长一时间真的猜不透南清漓的心思,他抿了一口茶水,低低叹口气,一个大老爷们竟然打起了苦情牌。 “唉,你是不知道,我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真难当啊,天天这家长啦那家短啦,真是操碎了心,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那个徐大丫是这片儿出了名儿的泼辣主儿。” 聪明如南清漓自然是趋利避害……听到张亭长大吐苦水,南清漓会意而不动声色地顺着描摹,“张亭长所言极是,没有你和巡逻队各位大哥的兢兢业业,就没有安定繁荣的落月镇。” 谁都乐意听舒服的顺气话,张亭长也是一样,“南氏,像你这样直率通透的女子真的很少见,你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绝不会推辞!” 南清漓这个小贼机灵正等着这句顺心意的话呢,她轻然一笑,“张亭长,实不相瞒,我现在就有事相求,我想在邻近牌坊街的东街或者西街或租或买两间店铺,一处经营饮食,一处经营绣品等等,不知道张亭长手上可有这样的资源消息。” 张亭长闻言,手上的茶盅为之一倾,差点将茶水泼洒到身上,由此足见他的内心有多惊骇。 他本来还以为南清漓会说些应景的客气感激话,但一张嘴却是或租或买商铺,还是轻描淡写如话家常的语气。 哇咔咔,真是亮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反正如是形容张亭长的内心震撼毫不夸张! “南氏,你想在牌坊东街和牌坊西街或租或买两间店铺?你可知这两条街的繁华程度仅次于牌坊街,无论租或者买,都是一笔数目不菲的银钱。” 说着,张亭长食指微颤着,在茶桌上虚写下了两个数字,然后一脸严肃地瞅着南清漓,意在委婉地让她知难而退。 银钱在这儿的重要性,南清漓这个外来户早就清清楚楚,有钱就会随时随地如鱼得水,没钱的话就会步履维艰,甚至是食不果腹。 不过等南清漓探听掌握了落月镇店铺的行情后,她了然自己现在还没有挤入牌坊街的雄厚财力,只能退而求其次。 “张亭长,你可别小看我们农户人家哦,大家都是宁可省吃俭用也要攒银子,既然我说了这话,那自然就有这个余钱。” 不说张亭长如何惊诧,如何艰难地消化着南清漓这番话,单说吴四顺那几个的心理历程。 小鹏是隔天就和南清漓往镇上送货采购,他自然隐约晓得一次可以入账多少银钱。 在发家致富这条路上,屯子里的人大多都是慢吞吞地走着,而自家大嫂就像是他施展开了轻功那么快。 反正就是其他农户人家根本追赶不上的快,张亭长难以相信也正常。 吴四顺心暖暖的,自家大嫂支撑起来的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户人家,攒银子是真的,但可不是省吃俭用地抠唆着攒,比老吴家的生活水平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文春生庆幸妻子文翠叶与南清漓走得近,从而自己也跟着沾了光,一月一两银子的工钱,他们夫妻的好日子就此开始了。 他寻思着最好是文翠叶肚里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的孩子好好的生下来。 等到孩子出生时,他们夫妻手里也攒下了银子,那么孩子将来的生活一定比他们这一辈过得滋润。 所以真的不能怪谁向钱看,因为只有能赚到钱,才能看到生活的希望,而口袋里有了沉甸甸的钱,才有资本生活得更好。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茶馆外面挂的幌子是卖茶水,但是店里的陈设却与徐大丫的面馆差不多,显然先前也是经营面食之类。 而且一排排长条桌凳都落了一层清晰可见的尘土,主人家却也懒得擦洗一下,由此可见这茶水的生意也不好做。 空空荡荡的店里也没有别的人,除了他们这一伙子,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也就是这茶馆的主人。 他沏好茶水端上来后,就一直捧着一本手抄书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听见了南清漓和张亭长的对话,他啪的一声合上了书,大步走过来。 南清漓不明所以,她刚才已经提前结了茶水钱,那这个大叔凑过来不说话,干瞪着她是几个意思? 是的,茶馆主人挨着张亭长坐下后,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瞪着南清漓,仿佛瞪着她有人白给他银子似的。 片刻后,张亭长轻咳了声,正要说话,茶馆主人却抢先开腔强调一番。 “南氏,我是这家茶馆的房主,我姓钟,你叫我钟叔就可以!” 南清漓礼貌地点头笑了笑,“钟叔,我已付过了茶水钱,不知你有何指教?” 张亭长适时地插话,“这个老家伙指教你还不够资格呢,他快要被那个徐大丫气死了,这么说吧,他这间铺子正想租出去呢!” 被张亭长点破了心思,钟姓男人脸色微变,斜瞥了那边的吴四顺一眼,语气带着明显的怒意和挫败感。 “老张,你这人可真没眼色,欺侮我是个实诚人不是?徐大丫面馆里的俊伙计眼线还在这儿呢,你就把我给卖了!算了算了,生气归生气,总之我承认自己不是徐寡妇那个婆娘的对手。” 这个钟姓男人原来将吴四顺当成了徐大丫的眼线,而自己又和吴四顺是一伙的,所以他才戒心满满地干瞪着她,然后又忍不住纠结地搭讪。 想到了这儿,南清漓笑着解释,“钟叔,你误会了,他叫吴四顺,是我的大小叔子,他在那家面馆做了十几天短工,又累又不赚钱又受欺侮,已经不干了。” 吴四顺也笑着表态,“钟叔,我是领教了那个恶女人的手段,你放心,我给谁做短工也不会再给她做了。” 钟姓男人终于释然,“你给别人做短工,辛辛苦苦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跟着你小大嫂好好干的话,一年下来赚够媳妇本儿没问题!” 吴四顺担心扰了钟姓男人的聊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说是。 终是张亭长寻思着商铺税是落月镇主要的税收来源,而能言善辩的南清漓思维敏捷,做生意也应该是把好手,所以就想玉成此事。 “老家伙,这下你算是找对人啦,你别看钱氏年纪小,可本事大着呢,她刚和徐大丫干了一仗,不仅占尽了上风,还帮她小叔子从徐大丫那儿抠出来一两银子的补偿费!” 闻言,钟姓男人反应很怪…… 钟姓男人骤然弹身而起,近似小跑地跑到了店门那儿,探头往外张望了一下,然后就关了店门,还插上了门栓。 见状,心细如尘若南清漓心里暗笑,看来这茶馆的生意真的甚是惨淡,所以这个钟叔才由着性子想关门就关门,一不高兴就关门。 由此看来钟叔真的够忌惮那个徐大丫,关了店门是为了提防徐大丫随时闯进来闹腾。 其实真被南清漓猜到了真相,泼辣彪悍的徐大丫曾经闯进店里,当着还是钟老板的面儿强行拉客人去她那边吃面。 两人因此发生了肢体冲突,最终以他不敢大打出手而忍气吞声收场。 此刻,钟姓男人一遍遍咀嚼着张亭长的那番话,一对眼睛瞪大再瞪大,满是震惊与疑惑。 “南氏这么瘦弱,还敢和那个徐寡妇干仗?还赢了?她真这么厉害吗?” “一点不假,我亲眼所见,果然是后生可畏啊,不,是后浪推前浪!” 第一百九十六章买下店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钟姓男人听到张亭长这么说,神色间切换为浓浓的佩服,那神情就像是想要问清南清漓怎么就揍赢了徐大丫似的。 见状,南清漓心里郁郁,这和她身子瘦弱有关系吗?她根本就没动手好吗? 她可是个来自文明社会的文明人呐,遵纪守法不打架,只是就事论事评理而已。 “钟叔,这个嘛就是敌弱我则强,还有那个徐寡妇毕竟老了嘛,咱们还是说租铺子这个正事儿吧!” 南清漓轻描淡写地将重点放到了桌面上,钟姓男人这才整理了一下近乎失态的神色,又恢复了肃然的常规表情。 “南氏,你看着比我的儿媳妇还要小,所以我啥事也不瞒你,经营店铺不代表一定会日进斗金,而是有赚有赔,往往都是赚起赔不起。 我自己不经营这个面馆后,先后租给好几家,都是按季收租金,但却是一季换一家,最后又回到了我手里,冬季这一季就一直闲着。 小丫头,你听懂了吗?也就是说我这儿以前的租户都以赔钱收尾,只不过是赔多赔少的区别,最后那家租户赔的最惨,贴进去小两口的人工不算,连租金本儿都没有赚回去。” 南清漓轻然一笑,“钟叔,我晓得在屯子里种地看着安逸些,初春刨个坑埋个土豆块,上来了好生打理,秋天就可以收获五六个土豆,要是上不来的话,那就仅仅赔了个土豆块而已。 但是这仅仅是表面看上去如此,其实呢就算是丰收年,可等缴纳过税粮后,农户手里也剩不下多少余粮,一年到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娶个儿媳妇简直比牛上树还难。 不瞒你说,我有两个弟弟在读私塾,马上就要参加省府这轮考试,若考中了秀才,继续修学业少不了银钱,即使考不中,娶两个弟媳妇儿也少不了银钱。 还有挨着我小叔的那个男孩是我的小小叔,这两个小叔子娶媳妇还是少不了银钱,家里还有一个小姑子,给她一笔可观的嫁妆还是少不了银钱,若我再嫁也是如此,所以我只能经商赚钱。” 这一番话,听得张亭长目瞪口呆,这个小丫头要养活这么多生葫芦蛋,子啊,简直是一个比一个生嫩,又费心力又费钱,换做是他,他能……欲哭无泪。 而钟姓男人直愣愣地听完后,语气忿然,“你丈夫没了,你养活小叔子和小姑子是尽义务,可你两个弟弟怎么也是你养活啊?你爹娘怎么这样狠心?他们凭啥管生不管养?” 南清漓只能逢场作戏,应景地吸了吸鼻子,使劲儿挤眼泪却也没挤出来一滴,只好敛眉垂目,故作戚然状。 “不瞒钟叔,我爹疾病缠身却没有抓药钱,最终不堪生活压力而撞墙身亡,我娘悲痛之下失去理智,也这样跟着去了,所以我必须让两个弟弟活得好好的。” 吧嗒! 钟姓男人吧嗒落泪,清脆地落在了长条桌上,他失态地用手背抹泪,嘴里喃喃。 “真是个好孩子啊,只可惜这命太苦了,简直比黄连还苦三分哪!” 南清漓心里乐滋滋的,呵,这个钟叔好心软,好眼软啊,那么他会不会少要点租金呢? 有道是人心皆向善,会的,他都失态哭成这个样儿了,一定会的! 然而现实的骨感很快就硌得南清漓无比酸爽…… 钟姓男人情绪平复后,又回归一脸肃然的常规脸, “南氏,一码归一码,我本人的确是很同情你的不幸遭遇,但是我这店的租金一个铜板儿也不能少。” 他没好意思说家里的妻子是个母夜叉转的胎,她那一对眼珠子就盯着这租金呢! 他就是想减租也是有心无力,再说了,他也仅仅是深表同情而已,他和妻子的心思一样,宁愿多要点租金贴补儿子,毕竟养老要靠儿子。 南清漓抿了口茶水,“钟叔,你能理解我的处境就足够了,你也不欠我一个铜板儿,我们就是应该在商言商。” 钟姓男人暗赞南清漓直率通透,“南氏,我这个店的租金一次性结清一年是二十两,一年有四季,这样算下来一季就是五两租金,如果按季付租金,那就是每季七两,你今天如数给了银子,明天就可以开门营业。” 南清漓也不是个傻的,这间铺子位于牌坊街东街,客流量是有保证的。 “钟叔,那我就先租一年,张亭长,你现在就写一式三份租赁协议,写好后,我马上就给银子!” 张亭长寻思着先看看南清漓的银子再写协议,但转念一想算了,他得给这个小丫头最基本的尊重。 再说了,如果他写好协议后,南清漓却拿不出来现银,那就意味着租不成了,不过也就是浪费点纸张墨汁的小事儿。 钟姓男人甚是艰难地消化着,南清漓愿意租一年的店铺,那就是二十两银子。 等他将这二十两银子拿回家后给了妻子,她肯定也很高兴,肯定会炒几个好菜,给他烫壶酒。 可是,重点是这个看着瘦的一把抓的小丫头片子真有这么多银子吗? 不得不说,钱真的是个好东西,十之八九的人都会见钱眼开而想得到更多,这不,钟姓男人也是如此。 理智上,他虽然不太相信瘦巴巴的南清漓能拿出来二十两银子,但是,他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却压也压不住。 “老钟啊老钟,这个小丫头就是个小富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所以就在这一瞬间,钟姓男人有了新的决定…… 他眼见张亭长取出随身带着的笔墨纸砚,已经研好了墨,准备执笔书写,他慌忙急急开腔,“老张,等一下!” 张亭长放下了羊毫,甚为不悦,“你一个大老爷们磨叽不磨叽,赶紧的,你想说啥就一次性说完!” 钟姓男人被张亭长冲撞的语气弄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他不用刻意去看,也试得吴四顺几人都齐刷刷地盯着他。 而这几人的朴素衣着不容无视,他寻思着农户们为了攒点钱的确就是省吃俭用,那他就探探南清漓的钱袋子到底是鼓的还是瘪的。 如果南清漓的钱袋子鼓得够到了他的底线,那么他不妨就做个彻底了断解脱。 “南氏,这间铺子我不想再租给谁了,你看我也一把岁数了,我想直接卖掉它,然后和我家老婆子去县城哄小孙子,帮儿子看铺子!” 说着,他用手指在桌面上虚写了一个数字,然后等着南清漓的反应。 眼见钟姓男人写出来的这个数字虽然比自己预估的少了五两银子,但是张亭长依旧觉得他想多了。 一个农户小寡妇如南清漓还养着好几个生葫芦蛋,子,她能租得起这间铺子就很了不得了。 现场只有钟姓男人知道这一瞬间他的心跳加速,娘的,他少年娶妻的洞房夜也没有这样心跳过,儿媳妇生出来个大胖孙子,他也镇定得很,现在咋就这样期待而激动? 毋庸置疑,他就是太期待,太激动了! 如果南清漓买下了他这间铺子,那他就可以这辈子再也不看那个徐寡妇恶婆娘了,连一眼也不用看她了,忒激动了。 几乎是不假思索,南清漓就从容表态,“钟叔,就依你要的这个价,你这间铺子我买了!张亭长,那就麻烦你写一式三份的买卖协议!” 由于事先打探过店铺的行情,南清漓了然按照这个价买进铺子,她马上就赚到手近十两银子,是的,穷人如她比张亭长还要深谙行情。 张亭长马上执笔书写,一时间,钟姓男人脸上的表情可真丰富,激动,惊喜,不安,犹豫等等应有尽有。 最终他低声提议,“老张,咱们进后面再详谈一下!” 说着,他已经讪笑着捧起了砚台,张亭长探询地望向了南清漓,她笑着点头。 看着几人就要起身进后面,还是见多识广如吴四顺嘴甜会来事,他语气亲热,“钟叔,那我打开店门帮你卖茶水!” 钟姓男人朝他摆摆手,苦笑,“小兄弟,算了吧,你就坐那儿好好喝茶歇着吧!” 南清漓为之纳闷,这茶水的卖价公道得很,怎么会没有客人呢? 毫无疑问,等待的时光是枯燥而难熬的,渐渐,吴四顺,文春生和小鹏几个人都无心喝茶水,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春生哥,我看这买卖够呛,钟叔像是要坐地起价!” “小鹏,我也是这么想的,唉,镇上的商户个个都是人精!” “春生,小鹏,谁让我们都是泥腿子的命,有道是一铺养三代,钟叔要是不舍得出卖而故意涨价,我们又凑不够银子也不能把他怎样。” …… 如是如是,三人是各种的担心,忐忑不安,恨不得潜到后面听听动静。 约莫一刻钟后,南清漓几人说笑着缓步而出。 直到这时,南清漓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钟姓男人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主儿,这笔买卖就按照他的要价搞成了。 而且,他高兴之余,还要将店铺里的桌凳等相关用度免费送给南清漓。 但南清漓不想欠这个人情就委婉拒绝,和张亭长商量后多给了五百文钱算是买下了这些用度,就是旧了点,但是比置办新的省钱,再用个几年也没大毛病。 张亭长此刻依旧是心情澎湃如潮水,满脑子里依旧是南清漓拿出来的那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 一出手就拿出了一大笔现银,而南清漓这个小丫头却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真的是女中豪杰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做不到面面俱到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看来他这个老亭长还没有老眼昏花嘛,他总觉得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身体内蕴了惊人的能量,看看,真就被他料中了! 总而言之,钟姓男人别提有多开心,有多顺气了,他被徐大丫气惨了,因此对这店铺没有半分留恋。 他走到吴四顺身旁,语气要多欢愉就有多欢愉,“小兄弟,你看看你这个小大嫂多厉害啊,徐寡妇那个恶婆娘欺侮你,她就毫不犹豫地买下了我这间铺子,和那个恶婆娘唱对台戏,干翻了那破面馆是早晚的事儿!” 吴四顺一听,便知道这铺子是真的买下来了,暗喜之余,他只是尬笑着不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而触怒了这个钟姓男人。 是的,吴四顺已经不是那个在赌场上恣意谈笑的小赌徒了,如今他活得小心翼翼如觅食的老鼠,此刻还非常担心钟姓男人临时悔约。 这时,文春生和小鹏也都好像是吃了颗定心丸,都暗暗欢喜。 钟姓男人心情大好地与大家说笑了几句,才将那本手抄书揣入怀里,告辞离开。 张亭长也不藏着掖着什么,他对南清漓说这间铺子的相关备案手续由他去完善就可以,而南清漓眼下需要考虑的是尽快开门营业。 而且,张亭长还提及牌坊西街有间布坊也有意或租或售,店主名叫时仲奎,也是个好说话的实诚人。 不过时仲奎这几天不在落月镇,带着几个伙计回老家预收地租去了,等到时仲奎一回来,自己就联系他们双方见面详谈。 南清漓想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不过…… 前世,南清漓差一步就和男友萧云翳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鉴于这段目前来看似是惨败的人生经历,她是越活越玲珑通透,一件事情进展得越顺利时,她想的随之就会越多。 眼下,她虽然对时家这间铺子志在必得,但是谨慎起见,她还是不忘探问张亭长一个细节,那就是时仲奎或租或售铺子的初衷是什么。 张亭长也是个爽快人,他不假思索就告诉了南清漓实情。 因为挨着时家布坊还有几家同行店铺,由于这几家店铺售卖的布料等等大同小异而同斥化严重,激烈的竞争之下很难赚到钱。 时仲奎的三个儿子都已娶妻成家,而且在县城也有各自的店铺。 时老头儿不堪竞争压力,寻思着老家那十几亩良田的地租足够他们老两口的生活开销,于是就想或租或售这个店铺,然后回老家安享晚年。 得了这番话,南清漓才稍稍心安,暗暗祈祷但愿顺顺当当地或租或买下时家布坊,不要再有啥节外生枝。 又与张亭长聊了一会儿,南清漓送给他一只熏鸡,后者仅仅是打开荷叶瞧了眼,提鼻子嗅了嗅,马上就脸色微变,手仿佛是被烧红的木炭烫到了似的,慌忙放下。 “南氏,这熏鸡可是落月居酒楼的镇店菜式之一,与熏鱼一个价,都卖到了二百六十六文,还是限量的,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可消受不起啊,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而借题发挥,我这就是犯了失职受贿罪,晚节不保!” 南清漓被张亭长惊慌失措的言行逗笑了,解释的同时也是向他示好。 “张亭长,实不相瞒,落月居的熏制品和蛋制品都是从我这儿进的货,今天洛掌柜还故意挑衅想压进货价。 我没理睬他这个茬儿,打算明天就将这些熟食放在这店铺里出售,这下你可以放心地吃熏鸡了,他们几个也不会乱说话的。” 张亭长又一次瞠目结舌中,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心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南氏,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收这只熏鸡,毕竟你养着一大家子人也不容易,还是留着卖钱吧,那个,我想买些九曲回殇当下酒菜。” 话已至此,南清漓暗暗点赞这儿的官场清风以及张亭长的无瑕人品。 于是她用荷叶包了些熏鸡肠,递给张亭长,仅仅只要十文钱。 张亭长经常去落月居买九曲回殇,自然知道行情,一看就知道南清漓多给了好多。 说到底,他也是好这口吃的,又馋又不好意思,“南氏,落月居一小碟就卖二十六文,你收十文钱太少了,就算是二十文吧,以后你还能这样卖给我吗?” 南清漓收了铜板儿,答得干脆,“当然能啊,而且张亭长和巡逻队的各位大哥买其他吃的,我也会给个高秤头儿!” 众所周知,高秤头儿的意思就是在称量物品时,秤砣打不住而秤杆随之高起来,也就是意味着多给了几两。 得了这话,张亭长心满意足地告辞,乐滋滋地离开,好吧,他老人家也是个吃货。 至此,南清漓觉得这落月镇上的人不都像洛掌柜那样奸诈,也不乏正经本分的好人,比如钟叔和张亭长。 小鹏到底是个小孩子脾性,他在后院转了几圈,犯了话痨似的啧啧赞叹。 “大嫂,你眼光真不错啊,这间铺子前面卖东西,后面有厨房,还有好几间闲房可以住人,也可以放货物,还有水井,还有茅厕,反正该有的都有了!” 南清漓噗嗤一笑,“小鹏,这儿和徐大丫那个面馆的布局完全一样,先前你就没注意到吗?” 小鹏咧嘴一笑,“那时,我就顾着担心啦,担心你怼不赢那个肥婆娘,再说了,那是她的店,我当然没心思细看,而这儿是咱们家的铺子啊,反正我就是心里欢喜,大嫂你太有本事了。” 南清漓嗔怪,“不准这么狗腿拍马屁,这哪是我一个人的本事,大家都有份嘛,反正咱们有福同享就是。” 她还要说什么时,吴四顺将一两银子放到她面前,“大嫂,我和大哥就没有一点儿血脉关系,换句话说,我不过勉强算是你的姻亲小叔子而已,你对我就没啥义务。这一两银子你拿着,我还欠你四两,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赚四两银子还给你,然后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没资格怪怨谁,那就是我命该如此。” 南清漓瞥了眼那两银子,“小四儿,你别和我扯啥姻亲不姻亲的,你叫我声大嫂,我就该给你备份聘礼,这锭银子是你应得的。 要是你不舍得买药酒,那就自己攒着,我明天再过来时,从家里给你带些药酒擦擦,也就是说,你今晚就在这儿和春生哥一起看铺子!” 没有从老吴家汲取到亲情温暖的吴四顺又一次被暖到了! 因为他习惯叫吴大顺大哥,连带着就叫南清漓一声大嫂,所以就结下了这种勉强算是姻亲的关系,可这层关系却一次又一次地暖到了他。 不说吴四顺收起了银子,心里如何暖意满满,感恩满满,单说文春生直率地坦白了心思。 “清漓,你这铺子刚刚开张,客人不会太多的,有小四儿在这儿打杂就足够了,我在这儿就是白浪费了你给的工钱,明天我还是去做短工吧,等到铺子里很忙碌时,我再过来也不迟!” 南清漓一听,马上就分配活儿,吧啦吧啦说出来一大堆要采购的东西,然后给了银子,让文春生和小鹏一起去买。 文春生却站着不动,总觉得买这么多东西太浪费了,南清漓肯定是为了留下他才故意这么做的。 看看,穷习惯了的文春生,连带着脑子都转的慢了,南清漓只好再叨叨一番。 “春生哥,我是这儿的老板娘,自然不会养闲人,这店里需要多少人手,每个人该做多少活儿,我都心里有数!” 这样说完,不经意间,南清漓察觉小鹏脸色怪异得很…… 刹那间! 南清漓心里咯噔一下! 小鹏这是对她有意见了而隐忍不发! 如是,南清漓深刻反省进行时,是的,对她而言赚钱不太难,可是让她面面俱到地照顾到每个人的心理感受真的很难,很难。 因为她不会读心术,不能快速精准地读出来每个人的真实心思,只能是悄mimi地瞎摸索瞎揣测。 寻思着小鹏这个年纪正是敏感而脆弱的青春期,小自尊心极强,所以南清漓只能佯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叨叨吴四顺。 “小四儿,你和春生哥的工钱一样,暂定一月一两,包吃包住,等店里的利润稳定了,我就给你们加薪。” 吴四顺和文春生都表示会好好干,会做好南清漓分配给他们的活儿。 接下来,南清漓顺理成章地开始叨叨小鹏小朋友,“小鹏,我寻思着你春生哥要养家糊口,你小四哥要攒媳妇本儿,而你还小着呢,先跟着我历练几年,如果你心里因此有个小疙瘩,那就从现在开始,你每个月也领一两银子的工钱,但这不过是我的想法,你有啥想法就明说嘛!” 小鹏的脸色没有因这番话而改善多少,他的嗓音低而隐忍着什么。 “大嫂,你说得对,我不用养家糊口,也不急着攒媳妇本儿,我喜欢无钱一身轻,也愿意跟着你两头跑,大哥不在了,我就应该保护你!” 这话听着就亲,但是南清漓总感觉小鹏很不自在似的,因此她就麻利地支开了文春生和吴四顺。 “春生哥,你先去把厨房的水缸挑满!” “小四儿,你去把桌凳擦干净!” 这两人答应着,各忙各的去了,南清漓这才压低声音,急急一问,“小鹏,你到底咋啦啊?” 小鹏一张俊脸由于不堪的窘迫而皱巴着,嗓音更低,“大嫂,我……衣襟上有……” 南清漓循着小鹏的视线往下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不是飞快地捂住了嘴,差点就尖叫出声! 一只肥硕的灰褐色狼蛛正趴伏在小鹏的衣襟上,似是不知何去何从! 千真万确就是狼蛛,会冬眠的狼蛛! 第一百九十八章特殊调料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因为在前世,南清漓的闺蜜白芷若就将狼蛛当宠物养着,所以她记忆尤深,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一刻,南清漓顿悟,小鹏怕狼蛛! 可是,她也怕这玩意儿,不,不是怕,是巨特么怕! 前世白芷若动辄就拿狼蛛吓她,害得她浪费了难以计数的尖叫声和泪水。 可是,现在还没到惊蛰节气呢,这玩意儿怎么就提前结束了冬眠长休出来啦? 它……它这肯定是饿醒了! 虽然怕怕的,可是她是小鹏的大嫂啊,为小朋友排忧解难是她应该做的! 南清漓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绝不怂! 她看见墙旮旯里有把高粱秸秆做的长把笤帚,就跑过去拿过来,麻利地拂掉了小鹏衣襟上的狼蛛。 落到地上后,狼蛛的长足微微蜷缩着,一副不知路在何方的懵逼模样。 因为南清漓笃定这只狼蛛是饿醒的,所以她将包裹熏鸡肠的荷叶撕下来一块。 而且还在这块荷叶上放了一点熏鸡肠,然后放到狼蛛面前不远处,开始实施食诱计划。 就如南清漓所料,这只狼蛛很快就蠕动爬行到荷叶上大吃特吃。 “小四儿,赶紧把这宝贝玩意儿丢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得了南清漓的吩咐,吴四顺放下手里的抹布,跑过来一看会意地笑了笑,然后拈起来这块荷叶就往店外走,而荷叶上的狼蛛依旧吃得不管不顾。 不得不说,小鹏长这么大只怕两样东西,那就是泼妇和蜘蛛,今天却都撞上了。 泼妇徐大丫被自家大嫂怼得服了软,蜘蛛虽说被吴四顺“送”出去了,但他依旧忐忑不安。 眼见吴四顺折返回来,他心有余悸地问道:“小四哥,你丢哪儿了?它不会再爬回来吧?” 南清漓的心思也是如此,她真怕那只狼蛛记住了熏肉味儿再找回来,想想就恐怖不堪。 吴四顺笑得幸灾乐祸,给两人吃了定心丸,“大嫂,小鹏,你们放心吧,我把它可送到了一个好地方,它再也爬不回来了!” 小鹏忍不住追问,“小四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送哪儿了?” 吴四顺轻快的语气透着报复得逞后的欢悦,“我拿去‘答谢’我的好主儿家啦,进了店里,我没看见那个恶婆娘,却看见了炝好的肉臊子,我就将那宝贝埋进了肉臊子里,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小鹏嬉笑着夸赞报复的高明,南清漓心里失笑,那只狼蛛死的可真够惨的,不过,今天进徐大丫面馆里吃面的食客也挺惨的,又惨又膈应。 等到吴四顺擦干净桌凳,文春生也挑好了水,南清漓将他俩叫过来,说了个钱生钱的法子。 “春生哥,小四儿,你们平时吃住都在店里,我就寻思着你们可以把自己的工钱以及手上的余钱都存在我手里,这样年底结算时,你们拿到手的就不止是十二两银子的工钱,还有盈利红包,初步估计不会少于你们一年的工钱。” 不得不说,南清漓想得更多…… 一方面,她想让文春生多赚点银钱,小日子过得滋润点,另一方面,她真的是担心吴四顺手里银子多了又去赌钱,那他就没救了,这辈子的人生算是完蛋了。 吴四顺马上脱口而出,“大嫂,你意思是说我和春生哥年底可能拿到最少二十四两银子?” 南清漓点点头,“不是可能,而是你们一定会拿到手二十两银子。” 吴四顺随即面现喜色,望向了文春生,后者实话实说。 “清漓,我做一年短工也赚不到二两银子,年前做短工到现在也就赚了不到三百文,给铁墩儿买了几次吃的,和你六子哥,老九伯伯喝了几次酒,已经没几个子儿了。也就是说家里的大头就是你从我娘那儿抠出来的一两银子,翠叶说每次生我娘的气,摸摸那锭银子就心里舒服些,所以我手里真没有余钱。” 微微停顿一下,文春生埋下头去补充,“清漓,我和你翠叶姐昨晚就商量过了,只能在你店里出人力,也就是说就算是我以后有了工钱,也想让你翠叶姐攒着,你看这样可以吗?” 人穷志短就是这个样儿! 越往后,文春生的声音越低越没底气! 他深埋着头,根本就不敢看南清漓的脸色,心里是一千一万个害怕南清漓会生气而不要他在这店里做工。 南清漓可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她非常清楚文春生夫妻俩谁有不如自有,自有不如怀揣的小心思。 记得当初她刚刚穿越过来,人生地不熟的,那时这小两口就对她这个冒牌货原主很友好,那么她现在也该友好待他们。 “春生哥,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你和我说话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们不是主儿家和短工的关系,而是好老乡的关系,只要你们夫妻愿意,只要我这店开着,你们就可以一直做工。” 话是开心的钥匙,就在这一瞬间,文春生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生活是这么美好这么有盼头! 他一年可以赚十二两银子,等到妻子文翠叶生下孩子,养好了身子后也可以做工。 那么他们夫妻一年就可以赚二十四两银子,以前,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啊,他以为他这辈子就是个没出息的泥腿子了。 不止如此,南清漓瞧着文春生一脸喜悦地望着她,不由得心上一软。 “春生哥,小四儿,这大正月的,我就让你们忙碌跑腿,说过意不去之类的空话也没劲儿,这样吧,月底我给你们做一两银子的工钱。” 还是吴四顺脑子转的快,不过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大嫂,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正月,你还按一个整月给工钱,还给一两银子?” 南清漓笑了笑,“我说的是人话,不是鸟语吧?那你说说你的意思!” 吴四顺可以确定,南清漓实实在在就是想让他和文春生赚钱,不过他心里另有打算,“大嫂,我和春生哥的意思差不多,只有怀里揣着银子才有干劲!” 话已至此,南清漓也不勉强,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她仅仅是善意的建议而已。 做好了这几人的思想工作后,小鹏和文春生每人背着一个篓子出去采购。 吴四顺和南清漓两人需要将前店后坊好好拾掇一下,手上忙碌着,南清漓脑子也没闲着,琢磨着明天开业的各种相关事宜,以求开业大吉。 等到忙碌完毕,南清漓喝了杯茶水,瞧着吴四顺脸上的红痕,她的职业病倏地一下又犯了…… 她寻思着吴四顺被徐大丫那样一个肥婆欺辱了十几天,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恶劣到了哪个层面。 吴四顺都气得将那只狼蛛投进面臊子盆里当特殊加料了,那就是徐大丫的行为够恶劣的。 或许吴四顺这孩子已经有了很重的心理阴影,甚至有轻度抑郁症了,前世生活里就不乏这样的凄惨例子。 在别人眼里明明就是个阳光健康,笑容灿烂的大好青年,可是却因为摆脱不了的桎梏而跳楼自杀,烧炭自杀等等,就那样极端地结束了花一样美的生命。 所以,南清漓就想给吴四顺做做心理辅导,“小四儿,那个……现在也没有别人,你就对大嫂实话实说徐大丫咋欺侮你了,说说她那个最过分的行为,没事,大嫂会帮你加倍报复回来!” 讲真,如果徐大丫真的龌龊地摧残了吴四顺这棵小树苗苗,南清漓绝不会心慈手软,她会用正当的竞争手段让徐大丫最多一周内关门大吉。 半路来的勉强算是姻亲大嫂的南清漓竟然这么关心他,连亲娘也没有这样关心过他,可他却依旧没有混出个人模人样,吴四顺内心里又自责又自卑。 “大嫂,徐寡妇最过分的就是我干着活儿,她还嘴里各种脏话骂骂咧咧,手脚也不闲着,掐扭,踢踹,我又气又累,几乎快站不住了。” 南清漓报复的敌意随之锐减,是这样啊,那还好,她今天来的还不算迟! 她家里有这么个俊小叔子就是这么劳心,毕竟这儿男风盛行,男孩子长得俊,就更容易招惦记,而徐大丫的儿子怕是比他娘好不了多少。 那徐大丫既然没有做啥过分的龌龊事儿,那么,她的面馆能开几天算几天,大家各显神通,但凭本事,看看谁优胜,谁劣汰。 “哎呀,忘了个正事儿!” 南清漓猛然弹身而起,这样说着,还拍着自己的额头, “小四儿,反正小鹏和春生哥还没回来呢,午饭迟点再吃吧,我们这就去找文泽。” 吴四顺追问之下,南清漓就说要给文泽送点活儿做做,等她量好了门窗的相关尺寸,吴四顺会意。 “大嫂,你自个儿去找文泽,告诉他相关尺寸就可以了,弄好后,铁铺会派人上门安装,我就不过去了,看看哪儿还脏再擦擦,还有这满满一篓子好东西丢了就亏大方了。” 南清漓了然吴四顺不想看见文东刚,“小四儿,别人又不知道店里有这么一篓子好东西,再说了,门窗还算严密,你就别担心了,文东刚没啥了不起的,你只要好好做人,就能在任何人面前挺直了背脊。” 吴四顺讪笑着还要推脱,南清漓直接将他推搡出去,锁好木院门后一起离开。 徐大丫从店门里探出了脑袋,看看这叔嫂两人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对面茶馆紧闭的门窗,极度鄙夷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心里是一阵阵冷笑。 一个穷酸乡巴佬小寡妇居然想在落月镇上做生意,这是想发财想疯了吧! 南寡妇,咱们走着瞧,老娘就等着瞧瞧你和那几家租户赔得一样惨! 不,你这个挖二垄的乡巴佬会赔得更惨,肯定会赔得揭不开锅,不,肯定会赔得连毛都剩不下一根。 是的,徐大丫已经猜出来南清漓要在钟家茶馆里做生意,不过她觉得南清漓肯定买不起这么大一间铺子,肯定是租了一季而已。 徐大丫想起来先前赔给南清漓的一两银子,一阵紧似一阵肉疼,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打击报复…… 第一百九十九章有利似娘亲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于是,徐大丫寻思着拎一桶泔水倒到南清漓的店门口,即使周围的街坊邻居有人看见了,也不能把她咋样,也不会好心地去南清漓跟前告状。 这个主意拿定,徐大丫感觉倒到店门口不过瘾,不如泼到店门上来得过瘾来得狠。 由于她恶名在外,短时间内不会再逮到像吴四顺那样的大头儿鳖,因此,像倒泔水这种活儿只能亲自动手。 不过,当她拎着一桶污浊的泔水刚出了店门,就有两个脚夫走过来,其中一个吩咐,“老板娘,两个大碗面儿!” 徐大丫满脸陪笑地答应着,将泔水桶放到了店门口一侧,引领这两个脚夫进店里。 再说南清漓这边,叔嫂两人边走边聊,快到文泽所在的铁铺时,她甚是嫌弃地嗔怪。 “小四儿,你在那个破面馆里受了那么多欺辱,连一个铜板儿的工钱都得不着,还天天一身泔水味儿,你说说你到底是图啥?” 嘚吧了一路的吴四顺蓦然变哑巴了,是啊,他图啥?他就是想让于腊梅高看自己一眼,但是却以惨败告终,他真没脸再提这个茬儿。 南清漓浅笑,“小四儿,你想啥我不知道,但是通过这件事儿,我能看出来你没把我当大嫂,所以你不管遇到啥困难都不想和我商量,这次就算过去了,下不为例!” 吴四顺讪笑着点头,心道,他现在还是另有打算,但还是不想告诉南清漓,她为这个家,已经操碎了心,他真不想给她多添麻烦。 由于正月还没过完,铁铺也没活儿可忙,文泽等几个抡大锤的汉子分成了两拨,一拨做午饭,一拨拾掇铺子里的杂物。 “清漓,小四儿,你们来了!” 文泽正呱嗒呱嗒地推拉风箱,一扭头就看见了南清漓和吴四顺,马上憨然一笑站起,走过来。 另一个汉子见状,就代替他继续烧火,还调侃了一句,“文泽的老乡亲戚来请他吃好的,不用和我们抢土豆糊糊了。” 就是这样一句,文东刚幽灵似的,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一副不容无视的小师傅派头,“文泽,谁容许你随便私聊?” 私聊,顾名思义,就是在工作时间私下闲聊。不过就事论事,现在是午饭的点儿,而且马掌柜还没吭声呢,文东刚这样横插一脚完全属于小人得志的行径。 他就是想刷刷他在这儿的那点存在感,想让文泽看看他的脸色,甚至,想让南清漓给他这个小师傅说点软乎话。 文泽一脸的憨态骤然冻僵,仿佛遭遇了西伯利亚寒流似的,终是他小徒工的身份比文东刚的身份低得多,不得不低头,他咬肌鼓了鼓,一声不吭,转身回去继续烧火煮糊糊。 鬼原主眼见文东刚占了上风,笑得鬼声鬼气,“丑寡妇,你看看你的小相好就是这么怂,他就是个窝囊废,他一个小小的小徒工能和东子哥比吗?我的东子哥是铁匠师傅,在这儿的地位和马掌柜差不了多少。” 与此同时,文东刚一脸小人嘚瑟,就等着南清漓说软话,巴结他呢! 南清漓哪会吃这种瘪子,她拔高了嗓音,“哎呀,我是不是走错门了?这家铁铺不姓马,改姓文了?这儿也没有马掌柜,只有文掌柜了吗?” 如是,文东刚秒秒钟脸色乌青,就是和打铁锤一样的死冷颜色。 他瞅了眼畏首畏尾的吴四顺,正要出言讽刺南清漓不是带着小小叔小鹏,就是带着大小叔吴四顺,就是个半会儿也离不开男人的滥女人。 不过文东刚这番龌龊话还没蹦出来呢,马掌柜恰好从外面回来了。 他依旧穿着黑色的绸袍,戴着黑色的瓜皮帽,帽顶儿上缀饰着墨绿色翡翠的结子,帽前也镶嵌着同一色系的帽准,昭示着他在铁铺里独一无二的掌柜身份。 上元节那晚,马掌柜见过南清漓,后来他刻意问起文东刚,文东刚就说南清漓是文家屯子里一个无比放荡的小寡妇。 马掌柜显然只听见了南清漓的嚷嚷声儿,当下心里一皱,文东刚觊觎自己这个掌柜的位儿,想取而代之,所以这个小寡妇才会这样说。 此刻,马掌柜结合平时文东刚动辄就用他的名义发号施令,所以他这个正牌掌柜大大的不悦,眉眼锐利地扫了文东刚一眼, “你不去后面做饭,杵这儿干啥?” 是的,文东刚为了讨好马掌柜,兼管的活儿多了去了,这当伙夫做饭不过是其中之一。 文泽等人也知道这个细节,不过文东刚反而感觉他因此和马掌柜更近一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此刻马掌柜当着文泽等人这样呵斥,他仿佛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从头冷到脚。 马掌柜这冷邦邦的语气好像说他文东刚不是铁铺里的小师傅,而是马家的一个伙夫。 终是文东刚心府深沉,心里恼恨但脸上依旧笑得乖孙子似的,他一琢磨就明白自己这是被南清漓不动声色摆了一道,争强好胜如他想马上就找回来这个场子。 “马掌柜,午饭快做好了,所以我就出来透透气,恰好就看见文泽和屯子里的小寡妇勾勾搭搭的,为了维护咱这铁铺的好名声,我就打断了他们的私聊。” 马掌柜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也是个成了精的主儿,了然文东刚这是一招祸水东引之计,想将自己的怒气转移到南清漓身上。 于是,老狐狸马掌柜索性将计就计,略略恼怒地望向了南清漓,不过老奸巨猾如他却没有说质问的话。 南清漓心里失笑,这个马掌柜在奸猾市桧方面和洛掌柜不相上下,不过她也是只小狐狸,打压文东刚这个小人的同时,再捎带一下马掌柜这种操作信手拈来。 “马掌柜,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原来贵铁铺一点也不注重铁匠师傅的人品培养啊,所以文东刚小师傅就随意诋毁上门谈生意的客人,这要是传出去了,你这铺子的名声就臭了,那就更没有生意可做。” 不得不说,南清漓来得太巧了! 恰好就是铁铺里一连几天也揽不上一丁点活儿的时候! 虽然马掌柜也清楚每年的正月基本上没生意,但是与往年同期相比,这几天真的是太惨淡了。 而且,虽然铺子里天天没有一个铜板儿入账,却还得管饭,文东刚一天三顿不少吃,这几个小徒工天天也要喝好几锅土豆糊糊。 如是如是,马掌柜自然是心焦焦的,可就是这么个时候,南清漓说上门谈生意。 马掌柜一听心里就甭提多亮堂了,即便他猜测南清漓所要谈的生意很小,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有单小生意开张大吉后就如抛砖引玉而会招来大生意,因此他马上满脸谄笑。 “南姑娘是吧,快请坐,请坐啊,” 是的,这一刻,南清漓在马掌柜的眼里金闪闪的,就是金钱的化身。 当文东刚接收到了马掌柜递过来的眼神时,忍不住心里腹诽,马掌柜啊马掌柜,你真是头蠢猪啊,南清漓这个小寡妇除了会偷汉子,她就不可能会别的,怎么会做生意呢? 对了,南清漓还会别的,她会做针线活儿,难道这个蠢女人是想在铁铺卖绣品吗? 心里将南清漓鄙视了千万遍,但是面上,文东刚笑的那个甜啊,好像南清漓就是他亲娘似的,原因无他,一个利字在作怪,有利似娘亲,无利娘也不亲。 他直接无视了南清漓身旁还有个吴四顺,用袖子擦了擦那把马掌柜平时坐的椅子,嗓音比棉花还要柔软三分,“清漓,你坐着慢慢说说想打制啥物件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一般人都不会相信文东刚变脸比翻书还快,市桧的小人嘴脸暴露无遗。 然而文东刚的忠实粉丝鬼原主依旧痴迷得很,依旧觉得文东刚咋看咋好,她要是能做他的妾室就心满意足了。 一般来说打人不打脸,但小人除外,南清漓就是要打文东刚的脸,另外再捎带上马掌柜的脸,她站在那儿动也不动,语气绵里藏针。 “文东刚,你刚刚诋毁我这笔账还没清算呢,马掌柜可以包庇纵容你,不等于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和你没话可说,我只想让文泽做些活儿。” 先前文东刚说文泽和自己这个小寡妇勾勾搭搭的,他诋毁自己的同时,也脏了文泽的名声,这种无中生有的抹黑行径着实可恶至极。 南清漓这话可以说是针针扎人不见血,马掌柜随即脸色讪讪的,心道这个小寡妇这脑子转的忒快了,就像是天天吃猴脑子补出来的,猴精猴精的。 文东刚自认在这个铁铺里马掌柜是老大,那他就是老二,连马掌柜对他都是睁一眼闭一眼装糊涂,可是南清漓竟然敢一次次与他针锋相对,真当他是纸糊的了。 “南清漓,文泽只不过是个抡大锤的小徒工,还没资格揽活儿,我是铁铺里唯一的小师傅,你只能和我说!” 南清漓可不吃这种软钉子,“是吗?那就这样吧,我再去别家转转!”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吴四顺紧随其后。 鬼原主见不得心爱的人吃瘪,早就开始骂骂咧咧,骂到声嘶力竭也不停歇一下…… 眼见南清漓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马掌柜一下子就急了,也顾不得给文东刚使眼色了,他紧走几步拦下来这叔嫂两人, “南姑娘,有话好商量,和气生财嘛,你先听我说完!” 南清漓不动声色,“文东刚已经把话说死了,马掌柜的意思是还有回旋的余地吗?不过我这人固执得很,只想找文泽做活儿,如果他没资格的话,那就算了!” 记得自己刚穿越过来时,文泽真没少出力帮忙,南清漓就想帮他一把。 还有就是,她从文泽娘嘴里得知一个细节,当初是文泽引荐文东刚进马家铁铺做小徒工。 那么显而易见,文泽只不过是不擅长谄媚逢迎,所以文东刚成了小师傅,而他依旧抡大锤。 第二百章升了小师傅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至此,老狐狸马掌柜才晓得南清漓语藏锋锐而不达目的不罢休,他想不妥协都难,毕竟这落月镇上的铁铺可不止他这一家。 于是,他满脸堆笑,语气更软乎,“南姑娘,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文泽的手艺不比文东刚差,我刚才进门前就寻思着要把文泽升为小师傅呢,现在他就是我这儿的小师傅了,这样他就可以揽活了,你想做啥物件,尽管和文泽说吧!” 其实,马掌柜进门前寻思着给文泽等几个小徒工放假到月底,这样就可以省下来一些土豆和玉米面,现在因为想开开张而开张大吉,就妥协松了口。 没错,南清漓来这一遭的目的就是想帮文泽升成小师傅! 现在目的轻易达到,但是她却心里失笑,这个马掌柜真是个属牙膏的啊,挤一下只出一点点,那么她就再挤一下吧! 于是,她缓步走到墙角的灶台旁,指了指灶台上那碗玉米面和几个土豆,“马掌柜,文泽是小师傅了,还吃得这么简单?” 马掌柜讪笑着,“南姑娘说的是,我马家铁铺的小师傅当然不能吃得这么寒碜,东子,你做啥饭了?” 文东刚被一个他想纳为妾室的女人如南清漓蔑视加无视了个彻头彻尾,他就似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心里恨不得掐死南清漓。 但说到底他是个心府深沉的,他好不容易才在马家铁铺里站稳了脚跟,他可不想回文家屯子里挖二垄,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现在的老二地位。 文东刚正这样想着,猛然就听到马掌柜喊他,也来不及多想就实话实说,“马掌柜,我蒸好了两笼馒头,还有一盆猪脊骨炖土豆!” 马掌柜不假思索,“马上去端出来!” 文东刚不傻,马掌柜这是要将那些吃的给文泽等人吃,那么,马掌柜真把他当伙夫了! 不仅是马家人的伙夫,还是文泽和这些个小徒工的伙夫! 可是,可是他文东刚在马家铁铺里…… 文东刚自从成了马家铁铺里的小师傅后,他感觉自己就踩在了文家屯子那片天的云彩头上,屯子里同龄上下的汉子都不及他有本事。 他感觉在马家铁铺里,马掌柜是老大,他就是仅次于马掌柜的老二。 但现在南清漓来了,她上下嘴皮子一碰,片刻之间,他的地位唰唰往下掉,最后掉到底了。 那两笼白面大馒头,他还没顾得上吃一个呢,那盆猪脊骨炖土豆,他仅仅偷吃了一块喷香酥烂的土豆,总之,他还想吃个够,而且不想给文泽等人吃一丁点儿。 “东子,你还愣着干嘛呢?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文泽有活儿要忙,这几天你就多做点饭,馒头和猪脊骨炖土豆这两样必须顿顿有,让他们管饱吃!” 马掌柜这样一说,文东刚更觉得自己不是铁铺里的小师傅,就是一个下贱的伙夫。 不,肯定还没有他想的这么糟糕,马掌柜这肯定就是做做表面文章而已,等到南清漓一走,这儿又是马掌柜老大他老二,文泽依旧是抡大锤的小徒工。 经过了如此复杂的思想斗争,文东刚阴晴不定的脸色最终被满脸讪笑替代,他去后面端出来馒头和猪脊骨炖土豆。 南清漓轻然一笑,“文泽哥,你和那几个大哥赶紧吃饭,吃饱了我就和你商量要做的物件儿,有一件最好是明天日出前做好。” 文泽本来是满腹郁气,渐渐,他的心气越来越顺,因为他是马家铁铺的小师傅了,而且他现在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饭菜了,他的心情那就是四个字,心花怒放。 他将那盆猪脊骨炖土豆给大家每人盛了多半碗,最后他自个儿就剩下了少半碗。 饶是如此,他依旧乐呵呵的,嘱咐那几个汉子吃饱后还要继续煮一锅土豆糊糊,等到下午谁饿了就喝一碗。 这几人也都是满心欢喜,暗想今儿个是个好日子,春风吹来了南清漓这个贵人,不仅文泽升成了小师傅,而且他们也跟着沾光吃好的。 文泽抓了两个大馒头,几口就消灭掉一个,然后招呼南清漓和吴四顺坐下说话。 马掌柜和文东刚的心思一样,寻思着等到南清漓一走,这儿又是自己的天下了。 他可以抢过来文泽手里的单子让文东刚做,他可以继续给文泽等人天天喝土豆玉米面糊糊,等到南清漓知道了也不能把他马掌柜怎么着。 远远地看着南清漓在纸上指指点点,马掌柜和文东刚都竖起耳朵听啊听,却是听不懂要点,是的,南清漓提防着他们呢! 所以,文泽听得很轻松,文东刚却是越听越糊涂,心里越来越没有底气,与马掌柜大眼瞪小眼,看着甚是滑稽。 这时,一个汉子给文泽递过来两个馒头,“文师傅,你多吃点,这白面馒头真甜真好吃!” 文泽闻言直皱眉头,“这么称呼我听着别扭死了,你以后还直接叫我名字!” 这话本是文泽随性直率的表现,但文东刚听着却酸溜溜的,文师傅这个称呼在马家铁铺里专指他一个人,现在却多了个文泽。 是的,小人长戚戚就是这样子,即便是文泽特意强调不喜欢文师傅这个称呼,文东刚也觉得他的地位受到了文泽的威胁而耿耿于怀。 甚至,文东刚心里暗暗骂南清漓太蠢太幼稚,眼光太短浅了,肯定没想到她今天让文泽等人扬眉吐气,他紧接着就会变本加厉讨回来。 也就是说,他会给文泽等人一个不漏地穿小鞋,他们爱干不干,反正四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两条腿的小徒工一抓一大把。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马掌柜也和文东刚想到一起了,不过他俩很快就被硬邦邦的现实啪啪打脸。 “马掌柜,幸好我两个弟弟都识文断字,在他们的督促下我也会写一箩筐的常用字,你去拿纸笔墨砚来,写了协议后,这笔买卖就算成了。” 马掌柜略略惊讶,这个南清漓貌不惊人但是嘴皮子够利索的,不止如此,她还会写常用字,会写协议,文家屯子的小寡妇都这么厉害吗? 这样一想,马掌柜就镇定下来,不信南清漓这个村寡妇有这个能耐,觉得她不过故意往脸上贴金而已,肯定是想让他亲自写协议。 他这个铁铺凡是接到了大单子都会写一式两份的书面协议,他手里一份存根,客人手里一份算作是提货凭证。 从一进门就被南清漓压着,马掌柜早就想出口舒展气了,他很想看看南清漓装文人装不下去时,如何放低姿态求他写协议。 甚至,马掌柜觉得南清漓的手只会洗衣做饭做针线活儿,肯定连执握羊毫的正确姿势都不会。 甚至,马掌柜已经脑补出来南清漓牛皮吹爆而装不下去的窘态,想着都过瘾得很。 文东刚也是这么想的,他接收到马掌柜的眼神,就马上去后面拿来纸笔墨砚。 马掌柜还迫不及待地亲自挽袖磨砚,就等着看看南清漓如何出糗,但却是他本人糗大了…… 南清漓对协议的内容早已打好了腹稿,所以写得轻松自如,末了,在两份协议的下方写了日期以及自己的名字,指腹蘸墨按了手印。 “马掌柜,该你签名按手印了!” 马掌柜看着几行娟秀正楷,依旧一脸懵逼状,南清漓真的会写字啊,她怎么就会写字?不,她怎么就会写文书协议? 像他马家也是落月镇上的富庶人家,专门请了先生教导女儿读书写字,可也达不到南清漓这样的水准。 可南清漓不过是个乡巴佬,他爹娘供他两个弟弟读私塾就得耗费不少束脩费用,哪有多余的银钱给她买纸笔墨砚而练字啊? 是的,马掌柜的女儿读书写字多年,纸墨耗费了不计其数,但写出来的字依旧巨丑无敌,根本就放不到台面上。 文东刚也惊骇的够呛,他本人会认会写的字有限的很,打死他,他也写不出来这样漂亮的文书协议,惊骇之余,他为之心动…… 其实,文东刚不是因为南清漓的才华而对她这个人心动了,而是因为一个利字。 凡是对他有利的任何人和任何事,他都会心动。 反正就在这一瞬间,文东刚更想纳南清漓为妾了,那样,他还可以让南清漓教他识字写字,毕竟,男人能够识文断字在各种场合都很有面子。 鬼原主骂累了,此刻眼泪汪汪地求南清漓,“姐姐,算我求你啦,东子正看着你呢,他的眼神好羞人,你赶紧和他说句话啊!” 是的,南清漓虽然没有刻意去看,也感知到文东刚的灼灼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不去。 可对她而言,文东刚此刻就犹如一只大头蚊子,想要从她身上吸血的大头蚊子,她宁愿和街上的梅树说话,也不想和这种人假惺惺的寒暄。 最终在南清漓的催促下,马掌柜懵逼地签名,按了手印后才完全恢复常态,才看清了自己手里这份文书协议的内容,脸色讶异。 “南姑娘,你……你这协议里竟然没有留定金这条,你这是认定我铺子里生意寡淡而吃死了我?” 确实是这样的,南清漓看出来马掌柜没把她这个村寡妇放在眼里,所以她才有机可乘,不乘白不乘嘛! 这时,她浅然一笑,落在马掌柜眼里就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马掌柜,你真相了,其实呢你心里有数就好,没必要惊讶得这么夸张嘛,仿佛我欺侮了你似的!” 仿佛,还仿佛欺侮了他似的! 南清漓这个女流之辈就是明摆着欺侮他堂堂马大掌柜啊! 因为她协议里单单不留订金这一条,就可以牵着他的鼻子走! 不止是这一条,剩下的几条也都是对南清漓有利的! 马掌柜托着协议的手微微颤抖,原因无他,真的是被南清漓气惨了! 第二百零一章协议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如果此刻撕掉手里的协议,那就显得他一个大掌柜没有容人之量。 再说了,就算是他真的撕了也于事无补,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南清漓会写有利于她的协议,他也会写有利于自己的协议。 “南姑娘,这文书协议不算数,我来重写两份!” 闻言,南清漓冷笑了声,“马掌柜,我是金主,我说了不算?还是需要我们去张亭长那儿说叨说叨?不过呢,这协议上有你本人的签名手印,即使是对簿公堂,你反悔了也没啥好处,只能按照上面所说赔给我十两银子!” 是的,上面有个补充说明就是马掌柜反悔的后果就是赔付南清漓十两银子。 马掌柜开着这么大一间铁铺,啥样的人都见过,唯独没见过南清漓这样貌不惊人却伶牙俐齿的小女人,不,不是个小女人,简直就是猴子成了精,猴精猴精的。 这时,文泽已经放下了碗筷,他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憨厚朴实。 马掌柜郁闷得快要吐血了,文泽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怎么就结交了个猴子精? 这个南清漓怎么还知道张亭长负责店铺纠纷? 她怎么还懂得即使对簿公堂他也占不到便宜? 反正就是南清漓占尽了上风,就算是马掌柜现在撕了他手里的协议,但是南清漓手里还有一份。 协议上面有马掌柜的签名和手印,无论到张亭长那儿,还是到县衙,这都是对南清漓最为有利的证据,马掌柜反正就是占不到便宜,只能按照协议约定来。 马掌柜开了这么多年铁铺,向来都是先留定金,后做物件儿。 如果最后客人不来拿做好的物件儿,那就等同于默认不要先前留下的定金。 可是现在南清漓和文泽嘀咕了好大一阵子,看来是要做不少物件儿,如果做好后,南清漓不要了,那他也动不了南清漓一根头发丝。 越想越憋屈,马掌柜抱着最后一点侥幸心理,望向了文东刚,“东子,你和南姑娘是老乡,你和她好好说说,到铁铺做物件儿总得留定金,这可是多年以来不成文的老规矩。” 马掌柜不知道一点,此刻,文泽心里乐翻了天,因为文东刚平时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这会儿竟然连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杵在那儿就像拴驴的木头桩子似的。 文东刚心机深沉,他既想得马掌柜这儿的好处,又想从南清漓身上榨取好处,所以他整出了一副痴情汉的模样。 “清漓,我没有赶在吴大顺前面到你家提亲,我知道你一直对这件事儿耿耿于怀,可我真的有难言之隐,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我,你就给我个面子,不要弄得这么僵,就依着马掌柜的意思吧!” 南清漓前世可是爱情森林中的一只欢乐鸟,男友萧云翳可以满足她对男人这种生物的所有美好幻想。 这么说吧,她不好好吃饭,萧云翳打包了饭菜拎到她面前,气鼓鼓吼她的样子都比此刻的文东刚深情千万倍。 他微微蹙起的眉,他隐忍笑意的眼,都饱含着对她的宠爱,让她忍不住嘴角疯狂的上扬而憋不住笑。 所以文东刚这副假惺惺的深情样儿,真是恶心的一逼,演技拙劣得不如个打酱油的群演。 南清漓正要利落地剥下来文东刚这张假惺惺的面具,这时,鬼原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显然,她被文东刚这番鬼嚼豆儿的假情话感动坏了。 自从小雪有了宁为富家妾的执念,南清漓因此就对鬼原主多了几分同情。 因为连外在条件那么好的小雪都是如此执迷不悟,那么鬼原主想做文东刚的妾室也可以理解。 所以,如果自己让文东刚太难堪,鬼原主一定会变本加厉地辱骂自己,这点她倒也无所谓,因为耳朵早就起茧子了。 可自己占着鬼原主的身体,总归是欠着她的,算了,少说几句憋不死人的。 文东刚眼见南清漓脸色舒缓,还以为自己这张脸很好用,就在他得意洋洋时,南清漓却冷声强调。 “马掌柜,我们之间这笔买卖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就按照协议约定的来,如果文东刚插手了这些活儿,那我就去找张亭长说个子丑寅卯!” 此话一出,文东刚一张脸死白死白的……南清漓竟然这么不给他脸! 其实文东刚对原主压根就没有正儿八经的走心过,不然他早就察觉其中的端倪了。 不过可惜的是鬼原主不管文东刚怎样恶劣都痴心无悔,由此可见男尊女卑这种封建糟粕对她的毒害至深。 南清漓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她因为同情鬼原主而心软了那么一下下,就在那一瞬间,鬼原主本来稀薄模糊的身影轮廓为之浓重清晰了许多…… 马掌柜终是无计可施,脸色讪讪的,“南姑娘,我再问你一句,你为啥非要用文泽?” 南清漓答得不假思索,“因为文泽人品无瑕,人品即代表着打制出来的铁品质量,我用着放心。”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马掌柜在生意场上就是个逢迎势利之徒,所以和他同一类人如文东刚很对他的胃口,所以他才懒得琢磨南清漓话中的深意。 他此刻关心的是开张大吉,只要文泽做出来的东西,南清漓过来如数付钱拿走就行。 接下来,马掌柜让文东刚去后面做午饭,他和南清漓商量要做物件的价钱,说白了就是讨价还价。 这个过程很短暂,因为南清漓事先和小鹏到别的铁铺探问过行情,所以结果毫无悬念,南清漓给了马掌柜一个不赔不赚的价钱。 眼见马掌柜腮帮子直抽抽,恨不得将自己撵出去的气模样,南清漓轻然一笑,强调。 “马掌柜,文泽捎带做的那个小玩意儿很快就会在落月镇普及,到时候你就会赚上一笔,也希望你能继续善待文泽!” 马掌柜心里甚是鄙夷,南清漓,你个丑丫头片子,你要是有未卜先知的好本事,早就开馆当大师坐堂赚大钱了,还用欺侮抠唆到老夫的头上。 不过想开张大吉的马掌柜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一条,他自然不会和南清漓较真,只是敷衍一句,“南姑娘,借你吉言,但愿你我都会财源滚滚,老夫乏了,失陪!” 目送马掌柜走进后面,南清漓又交代了文泽几句,大意就是打制那件小玩意儿时,千万要避开文东刚那个小人,免得被偷了艺后被扫地出门,文泽自然是郑重应承下来。 片刻后,南清漓和吴四顺离开了马家铁铺,去了安家木材铺。 安掌柜正好在店里,他见南清漓买了一根一丈五长的竹子,忍不住好奇地打听用途。 南清漓当然不会细说,只说是明天店铺开业会用的到,安掌柜一看属于不可说的机密,也没有再追问。 他特意用铜剪刀剪下来一条红布系在竹子上,而且解释说这块红布专程请得道大师开过光,祝愿南清漓明日店铺开业大吉,没有邪恶小人从中作梗。 南清漓也爱听吉利好听话嘛,安掌柜投桃,那她就报李好了! 谢过安掌柜的良好祝愿后,她神秘兮兮地强调未来一周内,自己所买的这种规格的竹竿会供不应求,安掌柜想赚一笔就最好赶紧囤货。 直到南清漓和吴四顺的身影在视野里消失,安掌柜还是琢磨不出来店铺开业哪儿会用的到那么长的竹竿子。 最终,安掌柜从善如流,吩咐管事安排人手火速进一批竹子,反正卖不掉也三五年不腐不坏,不过就是压了些本钱而已。 等到南清漓和吴四顺折返回来,看见文春生和小鹏已经在店门外等着了,她赶紧拿出钥匙开门。 “清漓,你买这么长一根竹竿子有啥用啊?” 眼见吴四顺小心翼翼地将竹竿放到店里,文春生满腹狐疑,忍不住开口问道。 南清漓故作神秘,“春生哥,很快你就知道了,你和小鹏歇会儿,我和小四儿做午饭。” 午饭的点儿早就过了,南清漓晓得这几个都饿透了,她麻利地打了半盆白面糊,里面打进去两颗鸡蛋,还加了点盐,葱花。 主食就是葱花鸡蛋饼,菜也很简单,她撕碎了两个熏鸡架,和土豆块一起炖了一小盆,然后又弄了一个蛋花汤。 吴四顺和小鹏在饭桌上该吃啥就吃啥,文春生与他俩相比就有些放不开,各种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吃白饭的。 南清漓看在眼里,时不时用公筷给他夹葱花鸡蛋饼,扒拉菜,渐渐,文春生才随意自在起来。 稍稍有点吃撑了,也试得有点累,南清漓饭后真懒得动弹一下,她掩口打了个呵欠,老板娘的范儿足足的。 “春生哥,你们三个来几次剪刀石头布,谁小谁拾掇饭桌洗刷锅碗!” 小鹏兴致勃勃,“这个不刺激,还是掰腕子吧,谁力气小谁干活儿!” 吴四顺笑着大包大揽,“不用这么麻烦,你们都歇会儿,我很快就会拾掇出来!” 小鹏顿觉索然无味,去墙角的一条长凳上躺下,眯了眼, 南清漓等吴四顺拾掇干净了长桌,吩咐文春生,“春生哥,你去插了店门,也眯瞪一会儿吧!” 说罢,她就趴在长桌上,埋首臂弯中,脑袋拱了拱,调整出一个舒服的睡姿,鼻息清浅。 不过,当文春生刚走到店门口时,外面就吵嚷成了一锅粥…… “徐寡妇,你眼瞎了吗?这不是虫子腿是啥啊?” “就是就是,老子正想肥肥喝口臊子汤,一下就看见了虫子腿,恶心的差点都吐了!” “徐寡妇,那个吴小哥在着啥毛病没有,他不在了,你就弄出幺蛾子,你这个肥婆娘真邋遢死了!” “费特娘个多话顶屁用,徐寡妇,赔钱,不然兄弟几个就拆了你这破面馆的牌匾,你关门得了!” 第二百零二章不卑不亢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如是,如是,反正都是脚夫们大嗓门的叫嚷声儿,听不见徐大丫辩解一句。 南清漓也不聋,外面的嚷嚷声儿直往她耳朵里钻,她脑袋在臂弯里拱了一拱,拱了二拱,睡意却不知逃到哪儿去了,只好托着下巴斟酌着明天开业的种种细节。 “大嫂,你猜猜那只狼蛛是不是在肉臊子里挣扎啊挣扎,所以腿就被肉臊子汤烫掉了?” 小鹏满脸幸灾乐祸地凑过来,语气里透着兴致勃勃,南清漓掩口,回以一个长长的大呵欠,她对这个话题真心没有半点儿聊兴。 小鹏却是想象力长了翅膀似的,一飞就停不下来,“大嫂,春生哥,你们说那只狼蛛吃在嘴里,能和肉末儿一样吗?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吃了它啊?” 先前被那只狼蛛吓得几近魂飞魄散的小鹏,此刻这般绘形绘色地想象着,设身处地为它着想。 南清漓真是又好笑又膈应,“你有兴趣的话,哪天抓一只吃吃,不就知道了!” 文春生无条件地站在南清漓这边,“小鹏,你就当可怜哥好不容易吃了一肚子好东西可不能吐了,咱说点别的吧!” 小鹏碰了两个软钉子,倒是闭嘴了,可是却依旧竖着耳朵,兴致勃勃地听着外面的嚷嚷。 南清漓心里失笑,那只狼蛛真是个命衰的,再悄mi--mi的多冬眠几天多好啊,非要早早溜达出来送了小命! 没有多久,吴四顺洗刷好锅碗出来了,听着外面的嚷嚷,一张俊脸上的神色略略怪异。 南清漓真担心这孩子被徐大丫欺辱的心理阴暗化了,“小四儿,你那样报复了徐寡妇,现在是不是心里很过瘾?” 吴四顺实话实说,“大嫂,的确是有一点点过瘾,但我现在很怕那肉臊子汤吃死了人,那样就会惊动县衙的捕快下来查办,我可能就会被杀头示众!” 南清漓笑了笑,“是吧,你那样的报复方法不可取吧,下不为例!你活得好好的,就是对你的敌人的最好报复,你放心吧,那只狼蛛毒不死人的!” 这话可不是南清漓信口胡编的,而是有据可依的,她看过好几次有个人吃油炸狼蛛的小视频,那个人没被毒死。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闺蜜白芷若。 前世,白芷若不止一次,近乎炫耀地对南清漓说过她最馋的菜就是油炸狼蛛,所以当宠物养,便于哪天想吃就吃。 南清漓呢,不止一次的无比膈应却还佯装一脸崇拜状,如果不这样,白芷若就会逼着她一起欣赏那些膈应的小视频,甚至是现场演示。 直到现在,她依旧膈应着白芷若那个变态的饮食嗜好,嗯,好了,现在再也不用刻意佯装崇拜白芷若了。 记得男友萧云翳甚是纳闷的说过,白芷若和她一个是夜,一个是昼,竟然毫无逻辑地就成了闺蜜。 当时,她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深究,只是笑着问萧云翳她对他而言是什么。 现在依旧记得真真儿的,萧云翳给了她一个飞起来的抱抱,很认真地说她是他的空气。 情不自禁,南清漓鼻腔里为之酸涩,萧云翳,你说过我是你的空气,那么,你的空气没了,你现在还好吗? 吴四顺见南清漓垂首蹙眉不语,还以为自己惹她不高兴了,就慌忙去厨房煮了壶茶水端过来,给大家都倒了一杯。 抿着香醇的茶水,南清漓逼迫自己淡定下来,时间终会给她真相,如意也罢,不如意也罢,无论如何她都会咬牙面对。 这时,南清漓也不禁暗暗诧异起来…… 来到这个异世大陆后,她一遍遍地回忆着前世的生活,与奶奶,男友萧云翳以及白芷若相处的种种琐碎细节都历历在目如发生在昨天。 毫无疑问,奶奶是爱她如宝,男友萧云翳爱她如命,只有白芷若对她的好如雾霾似的看不清,摸不着。 所以,南清漓执念无悔,她绝对不相信男友萧云翳会劈腿闺蜜白芷若,除非是她亲眼见到两人滚到了一起。 讲真,她和白芷若的三观一点儿也不一样,不知咋就稀里糊涂地成了闺蜜? 比如在消费观上,她觉得衣服穿着舒服就行,包包挎着与衣服搭调好看就行,没必要非要奔着奢侈品牌的衣服包包去。 而白芷若则不以为然,她宁可一天只吃一顿饭,宁可各种哭天抹泪地向她哭穷借钱,向各路亲戚扯谎编借口借钱也要凑够了某件裙子或包包的钱。 是的,白芷若只说借钱,借到钱就是好姐妹,好亲戚,却半字也不提还钱的事儿。 甚至,白芷若有一次打着她要搬家租房的名义向男友萧云翳借钱,萧云翳直接请了事假奔过来看她,她才知道了这个梗儿。 她面上佯装听进去了萧云翳的劝告,表态会渐渐和白芷若疏远,结果还是被白芷若近两个小时的哭诉哭得心软了,悄mimi转过去一笔钱。 现在,南清漓粗略算了算,她从大学到工作的几年,约莫借给白芷若四五万了,这里面有她读书期间打工赚的钱,也有她正式在医院里上班的工资或者奖金。 如果最后的真相是白芷若不仅惦记她的钱,还惦记设计她的男友萧云翳,那么再次相遇必定是一场恶战。 咚的一声,店门被撞开了……文春生仅仅是掩合住了门,所以徐大丫没费多大劲儿就撞开了。 南清漓的思绪被打乱,甚是不悦,挑目望了过去。 徐大丫端着一个红瓦盆,扭着水桶腰,走得极慢极慢,两只眼睛闪着幽幽贼光,瞄瞄这儿,瞄瞄那儿。 吴四顺有点心虚,也有点厌恶徐大丫,因此就耷拉下眼皮子,自顾自地抿着茶水。 虽然没有一个人理睬徐大丫,但是她还是厚着脸皮走过来,将红瓦盆放到长条桌边,盆里还有不少肉臊子。 她被那帮脚夫骂得没有还口的空儿,终于逐一退了面钱才算完事。 思来想去之后,徐大丫也没有琢磨出来个眉目,所以她就端着剩下的肉臊子过来串门子,顺便打听一下南清漓租下这间店铺到底想干点啥。 “南清漓,明人不说暗话,我看出你租上了钟家茶馆,你打算卖茶水,还是卖面?” 徐大丫专业老练的自来熟语气在南清漓这儿不好用,她就没打算和徐大丫友好相处, “徐大老板娘,你我也不熟,我就没必要和你说的这么详细!” 徐大丫讪笑着,“看看你说的啥话,大家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这都是第二次打照面了,已经很熟了!” 甚至,南清漓都不想招呼徐大丫坐下说话,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老大不待见这位主儿,可人家却是一厢情愿的假惺惺个没完。 眼见南清漓凉凉的哼了声,徐大丫放出了自认好用的大招,“我晓得你们乡下人不讲究,这盆臊子就送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吧,小四,你去拿个盆子过来装臊子。” 吴四顺对南清漓可是无条件的相信,刚才南清漓已经说过了,狼蛛毒不死人的,所以他真的是对这肥香的肉臊子动了心。 可动心归动心,吴四顺太清楚徐大丫有多世故,有多彪悍,从来就不做吃亏的买卖,不,她只做占尽便宜的买卖,而且还是看人下菜。 他在徐大丫的面馆里做短工,见多了她这副嘴脸,如果是食客长得一副凶恶的面相,她就给的面多,舀的肉臊子也多。 如果食客是个长相老实的,同样出大碗面的钱,徐大丫给的却是中碗面的分量,肉臊子也随之少了。 有时为此吵嚷起来,她就拿出来泼妇骂街的本事,将对方呛得大气不出。 所以此刻,吴四顺探询地望向了南清漓,唯她马首是瞻,南清漓语气懒洋洋的,“小四儿,下午好好干活儿,日落前干完活儿,晚饭就有熏鸡吃!” 是的,虽然洛掌柜不进货了,但是,南清漓依旧让小鹏和文春生采购回来和平时一样的各种食材用度等等。 吴四顺笑着嗳了一声,就起身进厨房洗鸡肠子去了。 徐大丫顾不得拦阻吴四顺,她的心思都被南清漓说的话吸引住了,熏鸡? 是落月居的那道镇店大菜吗? 不,肯定不是落月居的熏鸡,只不过就是听着相似罢了,这群土不拉几的土包子,咋能买得起落月居的熏鸡呢? 徐大丫这样想着时,她的肥脸上,已经露出了本镇居民独有的傲慢鄙夷的优越感。 “南清漓,你们乡下人可真难说话,我专门过来打点一下街坊关系,你却不领情,我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南清漓都懒得搭腔,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徐大丫,一副你接着表演,我继续看戏的模样。 小鹏心道,这个死肥婆真不是个好玩意儿,拿着脏了的肉臊子过来卖人情,还整出一副你赶紧讨好我的姿态,真特么和那肉臊子一样膈应人。 文春生在落月镇上没少做短工,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如徐大丫这样的落月镇本地人面前,他自卑的不行,总觉得比人家矮三分,总觉得被人家各种鄙视都是正常的。 但是南清漓,这个在他眼里还是个小丫头的女子刷新了他的三观,在落月镇本地人面前,乡下人也可以昂头挺胸做人。 南清漓在张亭长和徐大丫面前都是如此不卑不亢,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你尊重我,我也一样,你反之而行,我就不鸟你。 莫名其妙,文春生暗叹,大顺,你死的好可惜啊,不然,你就能看看你的小媳妇有多了不起,与在娘家时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文春生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不经意间真相了,的确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第二百零三章开店准备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如此这般僵持了片刻,徐大丫被南清漓的气场压得死死的,连喘息都不均匀了,浑身都不舒服。 于是她就端着盆子,扭着水桶腰转身离开,走到店门口时特意转头强调了一句。 “南清漓,看在我们是街坊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下,你这店最好别买茶水和手擀面,不然你会赔得连裤子也不剩一条!” 南清漓微微扯一扯唇角,回以悄无声息的一笑,徐大丫见状,气得一跺脚就出了店门。 几人目送徐大丫回了对面的面馆,文春生一脸的忧心忡忡,“清漓,你原先给落月居酒楼送熏制品和蛋制品,这名声也传出去了,那我们在这儿公开叫卖,洛掌柜肯定不高兴。” 南清漓淡然地嗯着,“我知道,安顿好了一切,今晚我和小鹏回屯子里一趟,明天早上我们就会早早赶过来,有挑衅的找茬的,有我接着,你们干好各自的活儿就行。” 文春生心道,清漓啊清漓,你到底是还年轻着呢,那个洛掌柜可是比徐大丫厉害好几倍的主儿,如果他来找茬儿,那可不好应付啊! 其实,文春生有个委曲成全的想法,那就是南清漓亲自向洛掌柜服软求和,降一点进货价,然后和洛掌柜通个气,给落月居进货的同时,也会在这店里对外售卖。 可是此刻,文春生看着南清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真的说不出来自己这个没出息的想法。 小鹏亲眼见识过南清漓的赚钱本事,担心随之少了许多,就是有些好奇,“大嫂,你让我和春生哥买了那么多黄豆,绿豆和小米,是我们自个儿吃吗?” 南清漓笑着摇头,“我们几个哪能吃得完啊,小米嘛,明早做成稠粥卖,黄豆和绿豆还得等几天才能派上用场,唉,别眯瞪了,还有许多东西要买呢,让你小四哥看店,咱们这就动身吧!” 小鹏笑笑不再追问了,文春生却难为情起来,“清漓,可是……可是我不会做稠粥啊!” 南清漓噗嗤一乐,“春生哥,我明天会天不亮就赶过来的,暂时我来做,你在一旁学着就行!” 文春生是家里的独子,从小就被文氏两口子灌输了男人不洗衣做饭的思想,后来和文翠叶成亲后,他心疼妻子就学着洗衣服。 可在做饭方面,有他娘掌管着家里的粮食,他根本就没机会学做饭,和他娘闹掰了后,文翠叶也不舍得让他做饭,反正他在家里最多就是帮着烧烧开水。 现在,南清漓让他学着做饭,他真的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在落月镇上做短工,他见过不少夫妻店,丈夫负责做饭炒菜,妻子负责卖饭收钱,这可是他心里最理想中意的生活。 “清漓,我会好好学做饭,只要你不嫌我笨就行!” 听了文春生如是表态,南清漓轻嗯了一声后却脸色微变…… 眼见南清漓的眉头拧起了疙瘩,文春生随即紧张不安起来,语气里透着难掩的自卑和惶恐。 “清漓,我晓得店铺不养无用之人这个道理,那你就等我学会了做饭后再开始给我工钱,现在你只要一天管我两顿饭就行,你可千万别撵我回去啊,我真怕被我岳父一家子笑话没本事!” 文春生这样一说,小鹏第一个笑出了声,“春生哥,你咋这么没底气哪?我在家里有时也帮着大嫂做饭,她从来就没嫌弃过我笨!” 南清漓被惊扰了思绪,脸现讶然,“春生哥,你咋这么说呢?我刚才说啥啦,哦,我说你跟着我学做饭就行,不是吗?” 文春生已经是两手心的冷汗,他连连点头,“是啊,清漓,你就是这么说的,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就想多了!” 是的,文春生一想到自己那个如地狱般的家就头皮发麻,他又不能让文翠叶一直住在娘家,所以他孤注一掷只能在镇上硬熬着,所以他怕南清漓嫌弃而放弃他。 南清漓的心理年龄比文春生大得多,所以她了然他的那对极品爹娘对他的压迫有多重,相信时间会让他渐渐放轻松一些。 其实南清漓刚才是猛然想起了一个细节,此刻忍不住又叨叨一句,“小鹏,你记得嘱咐张叔给于青松捎话了吗?” 小鹏往厨房的方向瞄了一眼,压低了嗓音,“大嫂,我和张叔说了,他答应下午于青松姐弟去他铺子里取卖鱼钱时说清楚你的意思。” 南清漓的意思是以后天气渐暖,她就不在屯子里做熏制品和蛋制品了,而是直接在铺子里做好。 所以她就让小鹏托张屠夫给于青松捎个话,他需要隔天将鱼送到镇上的铺子里,活鱼或者剖好的鲜鱼都行,依旧是每条七十文。 毕竟在落月镇上买活鱼也是这样的行情,如果于青松姐弟俩接受不了,那就都放在张屠夫的肉铺里卖,她过去买也是一样的。 其实南清漓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如果于青松姐弟能在往张屠夫肉铺里送活鱼的同时,顺便给她也送过来,一来于家有了一些基本的收入,二来于腊梅或许还和吴四顺有那么一点可能走到一起。 看看,做人家的大嫂就得操这么多心! 就这样,文春生和小鹏各背一个篓子,和南清漓一起出去采购。 熬制翠红膏和冬阳丹的药材,以及小雪提出的棉花和被褥料子等等都采购齐全,铜板儿就如流水似的哗哗往出拿。 文春生咋舌之余,也暗暗放心了不少,看来只要好好跟着南清漓干活,那他就肯定能拿到一两银子的月钱,毕竟,南清漓不差钱嘛! 最后南清漓到了木匠铺子,买了一对木桶,当时文春生没问,等到他们一行离开了木匠铺子,走出了老远,他忍不住问。 “清漓,店里有几只木桶啊,挑水足够用了,难道是你家里需要换水桶?” 南清漓眼见小鹏也是一脸疑惑,而四下也没有形迹可疑的盯梢之人,就低声简单说了买木桶的用途所在,“春生哥,小鹏,我要用木桶种菜!” 文春生和小鹏听了更加疑惑,文春生皱起眉头,“清漓,这几天还冷,院子里开辟出来菜畦倒是也不能种菜,难道你要在木桶里装上土,放在屋里种菜?” 南清漓轻笑着点头,“是要在屋里种菜,不过不用在木桶里装土,直接就在木桶里种豆芽!” 由于这里冬季蔬菜匮乏,因此南清漓一过来就想生豆芽来着,结果天天日日各种忙碌,拖着拖着就拖到了今天。 因为早晨卖稠粥少不了凉菜和热菜的搭配,而凉菜的主料就是绿豆芽,热菜的主料就是黄豆芽。 见文春生和小鹏还疑惑而好奇,南清漓就简单地说了生豆芽的流程,两人听明白了,新鲜劲儿也就过去了,新的疑问就随之而来。 文春生刨根问底,“清漓,我以前没听大柱叔和兰娣婶子提过这茬儿,那你这种豆芽的法子是从哪儿来的?” 南清漓没想到文春生这么勤学好问,她的老脸皮子都不带红一下,说起谎话就是信口拈来,没办法,她总不能说前世她奶奶家的家常菜就是绿豆芽和黄豆芽。 “春生哥,我不是早就打算着开店铺吗?于是我就各种心焦焦的发愁啊,卖稠粥如果没有相应的菜式搭配着肯定招不来回头客,所以我就拼命地想啊想啊,就在前几天,我晚上做梦就梦见了这个法子。” 文春生不疑有他,是啊,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南清漓白天琢磨着菜式搭配,晚上就梦见了如何种豆芽。 而他白天各种小心翼翼地看着主儿家的脸色,琢磨着他爹娘的心思,晚上梦见的不是被主儿家辞退了,就是他爹娘合伙欺侮挤兑他们夫妻俩人。 回到店里后,南清漓先洗了一遍木桶,然后和文春生将绿豆和黄豆里的烂豆瓣和颜色不鲜亮的都捡出去,用水淘洗了一下后分别放在两个桶里。 烧开了多半锅水,她分开舀到两个木桶里,然后马上兑冷水,直到手指探入水里是温温的才停下。 南清漓见吴四顺和文春生都看得认真,她根本就不把他们当外人看待,所以也不藏艺,直接说了生豆芽的许多细节要领。 比如,催芽的水温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等到绿豆和黄豆生了芽后,每天淘洗的水绝对不能沾荤腥油腻等等。 说到这儿,南清漓一拍脑门,扬声道:“小鹏,你再去张叔的肉铺一趟,看看有啥下水,猪鸡羊的下水杂碎,有啥的买啥,明天的凉菜可以做个凉拌土豆丝,热菜只能拿下水杂碎撑几天了!” 看看,到底是新店开业事儿太多太杂,南清漓也难免有所遗漏,这时才想起来这个茬儿。 小鹏拿了一串铜板儿,背着篓子离开后,南清漓坐下歇会儿,可是总觉得还有啥事儿没做到位,这时,吴四顺出声了…… “大嫂,我扛回来的那根竹竿子往哪儿用啊?下午安掌柜派过来的那个伙计还探问来着,我就胡诌说大概你想晾衣服吧!” 看看,到底是人多力量大! 南清漓遗漏的事儿就是和这根竹竿子有关系,她神秘兮兮地笑着吩咐,“小四儿,明天你就知道了,春生哥,你和小四儿现在就去店门旁,出水檐之外挖个一尺来宽,三尺来深的坑儿!” 吴四顺不明所以,文春生则是脸现愁郁,忍不住提醒,“清漓,新店开业本是吉利事儿,你在店门口挖个坑儿……挺不吉利的,别坏了店里的财运风水!” 文春生在娘胎里就深受封建糟粕的熏陶,南清漓一时半时也解释不清楚,更何况她已经腰酸腿疼,只想挺尸躺会儿,不想费那个劲儿解释。 “春生哥,咱们拿事实说话哈,明天开业大吉,客人爆满,那就是这店里的财运风水好得很,现在,你们俩赶紧去挖坑儿!” 片刻后,南清漓指挥,文春生和吴四顺在店门一旁开始挖坑,对面的徐大丫趴在门缝那儿可看了个仔仔细细。 第二百零四章开业准备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看着,看着,徐大丫就幸灾乐祸地嘀咕起来,这个南寡妇不仅丑,还缺心眼啊! 她在店门口挖个坑儿,就会崴了财神爷的脚,然后财神爷一生气,正好就住到自己的面馆里不走了,那样,自己的面馆天天客人爆满,赚的铜板儿一桶也装不下。 吴四顺挖着,挖着,忍不住嘟囔,“大嫂,你在店门口挖个坑儿,会崴了财神爷的脚,他一生气就去徐寡妇的面馆了。” 南清漓这个唯物主义无神论者说点啥好呢? 虽然有个鬼原主不离不弃地如影随形,她也不会轻易地改变自己前世的信仰,最多就是偶尔动摇惆怅那么一下下,至于在吴四顺这儿,嗯,这孩子还嫩得很,简直太好糊弄了。 “小四儿,财神爷是神仙嘛,所以他老人家不用脚走路,是驭云而行,当然就不存在崴脚这一说,你还是快挖吧!” 这样一说,吴四顺就没异议了,可鬼原主吭声了,“姐姐,我也不用脚走路,我能飞来飞去的到处飞,那我也是神仙对不对?东子哥要是能看见我,会更喜欢我对不对?” 南清漓心道,这孩子太痴了,本姐说个对字很容易,但是有个卵用啊,你还是好好修炼吧,说到底,你我都是前路未卜的可怜虫! 不由自主,南清漓遥望天际,一溜儿整齐的出水檐护送着她的视线,最终顿在一溜儿店铺整齐的深褐色屋脊那儿…… 横街竖道的异世浮华困不住她心底的缱绻相思,萧云翳,安好! 此念甫起,南清漓的视线尽头好死不活地撞到了那道芝兰玉树的身影…… 心真切地抽痛了一下,似是而非的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有多凄苦。 没错,南清漓无意间就望见了一袭黑色袍衫的萧云翳!虽然转瞬即逝,但是她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不是幻觉! 萧云翳目力惊人,他轻松地将南清漓的神情一网打尽,不知怎么的,一念甫起。 他好想帮南清漓抚顺鬓前稍显凌乱的发丝! 终是看不得她泛着蒙蒙雾气的眸子,萧云翳腾挪闪转到更高的松枝上,默然反省自己刚才的心思不太合乎逻辑。 她救过他,他也救过她,还将她夹在腋下好几次,还摸过她的发顶,那么见她伤心难过,有意捋捋她的发丝很正常。 这样一想,萧小光棍忍不住腹诽,有个屁!有个屁的磨镜之好! 这个丑丫头片子分明还在眷念她的地球小相好! 不过,人最不了解的往往就是自己的内心世界…… 先前车青飞鸽传书,萧云翳就不信南清漓会嫖翠红楼的什么芍药花,可是,他却各种各种坐卧不宁,就是想过来看一眼南清漓。 现在他看到人了,一眼又一眼,也不知看了多少眼,可看了个清楚仔细,人家从头到脚都好好的。 虽然忙忙忙各种忙,但是依旧是旧情驻心,不忘忙里偷闲想念一下小相好。 他也挺好的哈,他本意就不想被南清漓纠缠上,正好遂心如愿,一直都是稳稳的遂心如愿,他能不好吗? 可是,可是他得去冲个冷水浴凉快一下! 正值春寒料峭之时,可怜的萧小光棍却暗暗火得不行,热得厉害,简直快把自己烧成肉干了,可还觉得自己好好的…… “大嫂,你是担心小鹏吗?没事的,小鹏的身手那么好,几个彪形大汉也未必干得过他,再说了,小鹏应该从那边回来啊?” 吴四顺忙归忙,但眼见南清漓望着与小鹏回来截然相反的方向呆呆出神,他忍不住探问。 犯了相思病的南清漓老脸都不带红一下下,“我没担心小鹏啊,我捡豆子低头太久了脖子疼,望望那边脖子舒服些!” 顿了一下,南清漓想起了个细节,甚是讶异,“小四儿,安掌柜派伙计过来,就是为了问问那根竹竿子的用途?” 吴四顺用铁锹铲整理着坑外的土,“安掌柜让那个伙计送过来一块枣红漆木空白牌匾,伙计看见了竹竿子,就好奇的随口问了问。” 南清漓顿时心里暖暖的,她还真忘了换牌匾这个茬儿,这个安掌柜真是个细心可交之人,明天开业造势第一,赚钱第二。 表面上,南清漓仿佛是督促监工文春生和吴四顺挖坑,可是她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造足了势。 毕竟旁边就紧挨着落月镇最繁华的牌坊街,如果没有独有的特色根本就招引不来回头客。 因为即使是这片儿人流稳定,但也仅仅占了地利而已,如果客人都是一遭买卖,那就难以维持店铺的长久盈利。 而且她经营的熏制品和蛋制品主要面对的是中高端消费人群,也就是那种一天三顿都能吃得起肉蛋的富裕人家,而稠粥面对的是脚夫短工等等这一类低端消费人群。 南清漓寻思着她在正月开店铺不占天时,肯定不及水土还要贵三分的腊月,所以…… 无论做什么生意,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既然天时不如人意,那南清漓只能在人和这方面做文章了。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毫无头绪…… 直到文春生和吴四顺挖好了坑,吴四顺踩着梯子将店铺门头上那块钟记茶馆的牌匾取下来,南清漓也没有琢磨出来个眉目。 接下来,南清漓吩咐文春生和吴四顺将采购的生鲜食材放到木桶里,然后将木桶放到水井里吊着…… 先前大肆采购只想给文春生增加信心而已。 因为老卤汤还在屯子里,只能是明天带过来后才能做熏制品和蛋制品。 没有多久,小鹏买回来两副猪羊下水杂碎,吴四顺清洗干净后,南清漓也做好了晚饭。 “大嫂,真的吃熏鸡啊?” 吴四顺刚坐到桌边,还没拿起筷子,就看到了一盘斩切成块的熏鸡,他欣喜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因为他本以为南清漓仅仅是堵徐大丫的嘴而已。 南清漓将两个鸡翅夹到自己碗里,“剩下的熏鸡肉,你们三个包圆儿!” 此话一出,小鹏干脆将熏鸡肉分成了三份,他自己扒拉到碗里一份,给吴四顺扒拉了一份,然后将盘子放到了文春生跟前。 文春生虽说是家里的独子,但是从有记忆到现在,他也没有一顿吃过这么多肉的经历,心里又暖又感动。 他娘在逢年过节时,偶尔会宰杀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本来就都是些干巴巴的鸡骨头,可是他娘也不容许家里人随便吃。 他娘张嘴闭嘴对屯子里的人说他是家里的独子,肉份儿当然是最大最多。 单单从这点来讲,他一直以为他娘很在乎他这个儿子,以为他在家里一直就是头一份儿的待遇。 家里吃肉的时候很少,所以他对自己的肉份儿记忆尤深,炖鸡的第一顿是四块,第二顿是两块,第三顿只有一些碎骨渣的汤。 现在才明白,他被他爹娘愚弄了多年…… 他和小鹏去张屠夫肉铺采购生鸡,每只生鸡约莫就是一斤六七两的样子。 他就多嘴问了张屠夫一句,这么大的鸡毛重是多少,张屠夫不假思索地说二三斤之间。 而他娘宰杀的都是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他娘亲口说的毛重都称了五六斤,那么宰杀后怎么着也有四斤左右的净重。 可是端到饭桌上的鸡肉却仅仅相当于这只熏鸡的一多半,哦,他想起来了,他娘炖的鸡肉里从来没有鸡翅和鸡腿。 看来,他爹娘偷吃的习惯早就养成了! 不说这点,自从他不往家里交短工钱,他爹娘哪还有半分亲情,简直是一天比一天寡淡,比白开水还寡淡。 对自己不亲也就算了,可他爹娘对他的妻子文翠叶不止是寡淡,还有不堪入目的欺侮折磨。 他亲眼看见他爹往死了踹他心爱的妻子,他亲手洗文翠叶那条换下来的血裤,淘洗了好几盆血水。 这些无可抹去,他是真的寒心了,这亲情真的没了,以后各过各的,他再也不会回那个家了。 “春生哥,吃饭就吃饭,拿起筷子就是干,好了,你和小四儿商量着洗刷锅碗吧,然后关好了门窗,洗漱一下早点睡,我和小鹏回屯子!” 说到这里,已经吃完饭的南清漓有些难为情,“春生哥,店里只有钟叔留下的一套旧被褥,我晾晒了一下,褥单也洗了,你和小四儿就挤挤凑合一晚,明天我就让小鹏带过来小四儿的那套被褥。” 文春生心里暖融融的,生活竟然可以如此简单美好,一时间,他除了点头,竟然说不出只言片语。 吴四顺嗤嗤笑着打趣,“春生哥,那个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啊,搂着媳妇儿睡,与搂着我睡肯定感觉不一样的,你就盼着翠叶早些养好身子吧,那样你们夫妻一间房,我自个儿睡一间。” 这样一说,文春生尴尬得俊脸泛红,他不知怎么的,就是放不开,依旧语塞中,只是尬笑着。 因为现在要带回去一些东西,而明天要带过来不少东西,所以南清漓和小鹏都背了篓子,不过小鹏抢了那个较重的篓子背着。 一天下来,南清漓忙碌得似个转动不休的陀螺,说不累是假的。 她自我安慰地寻思着很快就会步入正轨,等到文春生学会了做稠粥,等到吴四顺学会了做熏制品和蛋制品,还有一个小鹏帮着搭把手,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大嫂,我挽着你的胳膊走吧,你这样太慢了!” 终是,小鹏忍不住出了声,语气里隐含着淡淡的嫌弃。 南清漓摇摇头,干脆停下缓口气,“小鹏,男女之防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人言可畏,你和我这个寡妇嫂子拉拉扯扯的,好人家的姑娘都看不上你,那样就等于毁了你!” 小鹏才不想这么多呢,他只想让南清漓走得轻松一些,既然南清漓不让他挽着胳膊,那他只好拿下来她的篓子。 第二百零五章搅家不和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这样一来,南清漓轻松了许多,靠着树干歇息了一会儿,叔嫂两人继续赶路。 即便是小鹏背着个篓子,手上还拎着个篓子,依旧比南清漓的步子快,时不时就把她丢到了后面,然后一转头看不见她,又停下来耐性地等她赶上来。 就这样,叔嫂两人到了屯子口时,正是日落时分,南清漓重新背上了篓子,让小鹏去文清源家一趟。 可是小鹏不太放心,担心她走着走着会累得摔趴下,最终坚持将她送到了自家所在的那条巷子口,才赶往文清源家。 南清漓是想让文清源在牌匾和幌旗上写字,而且她衷心祈祷老天爷给她留点情面,接下来的两三天,千万千千万不要下雨。 因为现在早已经过了雨水节气,随时可能春雨伴着东风来,牌匾有出水檐挡着没事。 但是幌旗被雨水一淋,那上面的字就会被冲花变模糊,那样,她还得买新的幌旗,还得让文清源重新写字,太麻烦了。 走进荆门,南清漓一眼就看见那只野山羊卧在围栏里反刍,宁静安详地望着她。 半天锦霞之下,这样一个幽静的小院,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可是,当她一步步走近堂屋门,东屋传出来的恶语直往她耳朵里钻,她想不听都难…… “小雪,你大嫂天天围着男人转悠……” 这嗓音,南清漓太熟悉了! 不是别人,正是文春生的亲娘,文家屯子里大名鼎鼎的草鸡奶奶。 众所周知,她和这位草鸡奶奶八字不合,可小雪竟然将这位主儿让进了屋里热聊,为什么啊? 南清漓实在是想不出来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而文氏的恶语继续往她耳朵里钻。 “……她就不是个正经女人的正经样儿,你得为自己打算啊!” 居然! 南清漓居然听到小雪嗯了一声,这个轻的不能再轻的嗯字,令她顿时眼前为之一黑。 小雪居然认可文氏这样奚落她这个大嫂? 小雪也和文氏一样,认为她不正经? 她未进院子就开始故意放慢了脚步,想给小雪一个惊喜,而小雪却回敬给她一个惊骇。 南清漓反省着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同时也继续听着屋里传出来的对话。 “小雪,你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婶子我是一肚子苦水没处吐啊,文翠叶怀的就是个野种,我猜着不是文老九的,就是吴四顺的,所以我早晚会让你春生哥休掉她。” “婶子,你可得想好啊,咱们文家屯子可穷得很,春生哥休了翠叶姐后,有可能打光棍哟!” “小雪,你这就是小看你春生哥了,他脑子聪明又勤快,我听说他今天一大早就去做短工了,你看看他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揽上了赚钱的长工活儿。” “婶子,你说的没错!” “小雪,你别想瞒着婶子,我可听说了,你和黄大少爷在上元节那晚可热乎了,不过你得心里有数,黄大少爷肯定不会娶你这样的小村姑,所以你就嫁给你春生哥得了。” “哎哟,婶子,真是啥也瞒不住你啊,可春生哥还没休掉翠叶姐呢,那他咋娶我啊?” “小雪,我今天过来就是给你个准话,我一定会让你春生哥休掉文翠叶,那你呢也要暗暗准备一下了,你让你大嫂备下二十两银子的嫁妆,这样,你们成亲后,你找黄大少爷帮个忙,就能在落月镇租上间店铺做点小买卖。” “婶子,我可过够了穷日子,只想做个富家妾,不过你想的太周到了,那你也得准备一笔聘礼,最低也要压过我家丑大嫂的聘礼,那也准备二十两吧!” “小雪,你这就是狮子大开口啊,文家屯子哪有这么高的行情啊?这话可不能和第二个人说了,不然你就嫁不出去了,你和你春生哥那么亲近,还要啥聘礼啊,再说了,就算你们成亲了,我会让你春生哥不管着你,你还可以和黄大少爷继续来往……”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玩意儿啊,南清漓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直接拉开堂屋门,提步而入,屋里随即就安静下来。 进了东屋,南清漓没有理会坐在炕头的小雪,而是剜了文氏一眼,语气不善。 “婶子,众所周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翠叶姐怀孕了,春生哥夫妻俩就是有后了,他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你就别瞎哔哔了,好走不送!” 即便如此,文氏依旧老脸不臊不红,涎着脸道:“清漓,你爹娘没了缺家教,我也不怪你说话难听,你从镇上买了啥,拿出来看看啊,都是给小山和小川买的,没有小雪的份儿吧?” 其实篓子里装的是给小雪买的棉花和被褥料子,但是南清漓不想将自己的家事送给文氏出去哔哔叨叨一街,她虎着脸。 “文氏,我从没有喝过你一口水,所以还轮不到你教训我,脸是个好东西,拜托你要一下,我家不欢迎你,听懂了吗?” 就在这时,南小山和南小川放学归来,一前一后进了屋,对文氏也是一样没有好脸色。 文氏讪笑着,望着小雪,语气意味深长,“小雪,婶子都是为你着想,你自个儿好好琢磨琢磨!” 居然! 小雪居然甜甜地笑着,居然还甜甜地嗳了一声! 与此同时,南清漓的内心感受就是一万只草土狗奔腾而过! 文氏奸笑着离开,小雪翻了翻篓子,满意地娇笑了几声,就抱怨起来,“大嫂,小川做的午饭真难吃,我就没吃几口,你快做饭哇,我要饿死了!” 这已经不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子啦,简直就是空降了个金枝玉叶大小姐! 是的,小雪过了个上元节,就换成大小姐芯儿了! 可你倒是心气也高傲一些啊,争点气,弃了那个宁为富家妾的破想法啊! 如是腹诽着,但最终南清漓看在吴大顺为了自己惨死的份上,选择隐忍不发,毕竟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即便她很累,但再多做点活儿又死不了,她语气淡淡,“没和面吗?” 小雪仿佛没听见似的,南小川回应,“大姐,我午饭后和了两盆面,小雪嫌面酵子味儿难闻,我就端到我那厢了!” 这时,小雪有话了,“就是就是,大嫂,我来月事了,闻见发面味儿就恶心,你去他们屋做饭吧,做好了叫我一声!” 前世南清漓来了若干次月事,也没这么多,毛病; 前世她也见多了月事期间犯各种毛病的病人,也没听说过小雪这样的毛病。 小雪这就不是难闻恶心的事儿,而是来了个月事,多了个懒馋病。 打不得,骂不得,忍吧! 南清漓自己开解着自己,和南氏兄弟出了屋,她随口叮咛南小川。 “以后,我每天晚上回来蒸馒头,不过天热了,你每天和一盆面,够蒸两笼屉馒头现吃就行了,哦,我和小鹏以后基本上都会在镇上的店里吃晚饭。” 闻言,南小川连连点头称是,可南小山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进了屋,南小川抱柴生火,南清漓洗着手,一转脸就看见了跨坐在炕尾的南小山。 见他脸上蒙着愁郁之色,南清漓擦干了手,“小山,你有话直说,不必闷在心里!” 南小山飞快地掠了一眼南小川,语气吞吞吐吐,“大姐,你在镇子上弄了铺子,是不是花光了所有的银钱?” 南清漓为之一怔,还不等她说什么,南小山似是确定了什么,俊脸几近扭曲,“那是不是连我们兄弟考试的盘缠也没有了?” 还未进家,就被小雪堵得够呛,现在南小山又来质问她,呵呵,她这是招谁惹谁啦,那她在这个家算啥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南清漓淡然笑了笑,反问,“小山,你怎么这样问我?难道你心里的大姐是个不顾及你们小兄弟俩的?” 南小川停下了推拉风箱,笑着打圆场,“大姐,你别多想啊,哥哥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你管着我们,别说是读书了,怕是我们早就饿死了,哥哥,你说是吧?” 亲情袭来,暖在心间,南小山马上就恢复了与年龄相符的悲伤神情,红了眼眶,点点头。 “大姐,对不起,是我语气不好,你别生气!是的,没有你收留我们,我肯定早就上吊死了,你懂我的心思吗?我活着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仕途!” 南清漓真怕这两个哭给她看,她故作轻松地轻笑出声。 “早看出来了,你就是个书呆子嘛,可大姐真不希望你读了一肚子死书,要学以致用,话少说,因为言多必失,遇事多动脑子琢磨总没坏处,说吧,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南小山长话短说,小雪今天上午去文瑞家串门子,从文翠叶嘴里得知南清漓去镇上或租或买铺子。 然后小雪就在午饭上添油加醋说镇上的铺子租金如何高,买下来更是如何贵等等,反正他们兄弟考试的盘缠肯定是没影了。 南清漓不动声色地听完,一句话总结如下,那就是小雪从中挑拨离间,搅家不和。 因为南清漓早就和小雪说过这档子事儿,然后与黄梓州有了交集的小雪,就捎带着搭进去文翠叶,借以挑拨南氏兄弟和自己闹腾,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眼见南小川也关注地望着自己,南清漓干脆简单粗暴地拿硬货说话。 她解开了外衫,将围在中衣外的一条类似衣带的黑布带子取下来,掰开留在中间的口子,挤出来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然后笑着解释。 “你们俩要是还不放心的话,我就都倒出来看看,里面都是银锭子,根本就不缺你们考试用的那点盘缠!” 是的,身为一家之主的南清漓缝了条中空的衣带,将家里的银子都塞了进去。 第二百零六章细节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反正她的腰很细,从衣服外面也看不出来任何异样,反正也不太重,对她练轻功应该还有所帮助。 所以在翠红楼,芍药与她打情骂俏,逢场作戏时,就摸出来她腰间有不少银子,才打趣提出来赎身之说。 忙了一天,一间店铺算是买到手了,接下来就是赚钱,赚钱是南清漓这个一家之主最基本的生活态度。 南小山盯着鼓鼓囊囊的黑布带子,难以置信地用手摸了几下,南清漓见状,忍不住噗嗤一乐。 “小山,大姐现在是没本事赚大钱,不过区区十两银子还是难不住我的,要么我现在就给你们每人五两银子自己保管?” 文清源曾经说过,每人五两银子去省府考试足够开销,可以过得很滋润了。 南小山真有自己保管的意思,南小川却抢着说不用,其实呢,南清漓瞧着南小山这副书呆子样儿,还怕他万一弄丢了银子而影响了考试前的心态。 一场猜忌就此化解,南小山回屋温书,南清漓和南小川做晚饭。 然而,他们三人自始至终没有发现外面檐头上倒挂着一人,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听了去,不是别人,正是来月事卖弄娇气的小雪。 南小川呱嗒呱嗒推拉着风箱,说起了一件事儿,那就是文清源让他转告南清漓,不必再操心文翠叶煎安胎药。 蔡闰枝今天上午去文清源家里借了砂锅,还将剩下的药材都拿回了家,她要亲自给文翠叶煎药。 这样,南清漓倒是省了事儿,可以早早睡觉歇一歇,不到半个时辰,晚饭做好。 南清漓将带回来的那只熏鸡斩切成块儿,做一家之主就要不偏不倚嘛,她也给小雪和门氏兄弟加个肉菜。 南小川见状,却疑惑的问道:“大姐,熏鸡不是都要送到落月居酒楼吗?难道是洛掌柜不进货了?” 南清漓怔楞了一下,平淡地笑笑,屈指叩叩南小川的脑门。 “这脑子蛮好使的嘛,你猜对了,不过咱们仅仅吃两只而已,剩下的都放在铺子里卖钱,你和小山就好好温书备考吧,不用操心别的!” 举重若轻! 南小山和南小川在这一瞬间心智成长了不少,他们认为南清漓这是举重若轻,身为男人的他们,应该多学着点儿。 南小川喊小雪过来吃饭,后者刚进了屋,就掩住了鼻子,语气嫌弃而夸张。 “你们几个人,倒是洗洗衣服洗洗澡啊,这汗气味儿熏死人了,死人也能熏活了!” 南清漓了然女孩子来月事期间不宜生气,所以她装聋作哑中。 其实,长鼻子的都可以闻嗅出来,夹裹着血腥味儿的汗气味儿是从小雪身上散出来的。 南小川讪笑着应承说是是是,就上炕支起了一扇窗户,借以让空气流通一下。 看到饭桌上有熏鸡肉,小雪馋相毕露,也不用公筷,伸手就抓了一块鸡脯肉往嘴里塞,南氏兄弟马上面露不悦。 南清漓一看这架势,担心年轻气盛的三人因为吃肉而干架,所以她将两只鸡翅膀夹到了小雪碗里,将两只鸡腿分别给了南小山和南小川。 然后她将余下的熏鸡肉麻利地分为三份,让小雪先挑了一份,余下的两份分别给了南氏兄弟。 接下来的一幕,南清漓差点笑出了声,南小川将那盘子肉片土豆用公筷给南小山扒拉了一些,给自己扒拉了一些。 小雪等南小川放下了盘子,就直接将盘子拉到自己跟前,埋头大吃起来。 一个小女孩子家家的吃相真是不能恭维,与上元节之前相比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南清漓不由得暗暗牙疼,小雪这样的吃相,以后嫁了人可咋办啊? 了解小雪的人如自己这个大嫂知道她冰雪聪明,不了解的还以为她是个憨吃愣睡的小傻妞呢! 其实南清漓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不得不说小雪已经悄然变了,她笃定自己会嫁给黄梓州做妾室,所以她一天比一天坚决地打算嫁入黄家后,就与娘家所有人彻底地断绝关系。 所以她才懒得在这些娘家人面前保持淑贤女子的好形象呢,反正他们也见不到黄梓州本人,也没机会对黄梓州说自己还有这样粗糙不好的一面。 饭后,小雪抹抹嘴,下了炕趿拉着鞋子走人,南小川心疼南清漓,抢着洗涮了锅碗。 可是这么久了,小鹏却还没有回来,南清漓左等右等的同时,将明天要带到店里的东西都拾掇到一起,还是不见小鹏回来。 她去了趟茅厕后,捏了捏揣在袖子里的匕首,就要去找小鹏。 刚走到荆门那儿,就听到了脚步声传来,小鹏和文六斤说笑着进来了。 南清漓越绷越紧的神经这才缓缓地松弛下来,可是几人刚进了堂屋,就听得小雪在屋里大声嚷嚷起来。 “你们都别进来,我脱了衣服睡下了,说话小点声,别吵我睡觉!” 文六斤骤然止了说笑而为之挠头,脸色有些难看,“清漓,我们到院子里说会儿话也行!” 其实现在不过是戌时初而已,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小鹏正要飙难听话,南清漓适时地递过去一个你给大嫂省点心的眼神,他只好闭了嘴。 最终,南清漓在堂屋点了油灯,三人坐在桌子边儿闲聊起来。 小鹏拿出来那块枣红漆底色的木牌匾,金记两个黑色大字遒劲有力,连南清漓都看得出来文清源这样的笔力绝非一年半载之功。 更难得的是小鹏接着拿出来的那面银色防雨锻材质的幌旗,本来南清漓仅仅要求文清源在上面写清经营内容就可以。 但是入目的都是一个个好看的黑色绣字,熏鸡,熏鱼,熏鸡架,熏干,灌肠,九曲回殇,熏蛋,卤蛋,酱蛋,配菜稠粥。 南清漓顿悟是苏素将文清源写的字都用黑丝线逐一绣了出来,所以小鹏就一直等着,因此就回来得迟了一些。 就是这个细节,南清漓对苏素的信任马上又多了几分。 南清漓嘱咐文六斤散出去消息,如果屯子里有谁想卖鸡蛋,可以送到镇上的金记,按颗结算铜板儿。 要知道镇上的行情都是按斤卖鸡蛋,所以只要是勤快人,愿意趁着赶集日到镇上她铺子里卖鸡蛋,就可以比按斤卖多得一些铜钱补贴家用。 还有就是她让文六斤先攒着木柴,攒够了文老九的一牛车,就选个非赶集日租借他的牛车把木柴送到镇上的店里,她另外管顿饭,再加二十文的跑腿费,那就是八十文。 文六斤简直不能更满意,声称文老九肯定不要租牛车的钱,他也就是出一天牛的草料,不必多加二十文,南清漓却坚持如此没商量。 送走了文六斤后,南清漓嘱咐小鹏明早寅时初就动身去镇上,现在赶紧回屋洗漱休息。 进了东屋,南清漓生着了土炉子,温了热水,让小雪洗洗脸,泡泡脚再睡,后者嗯嗯唧唧的说身子倦得不想动弹。 南清漓再懒得多话,自己揩齿泡浴,又洗了脸和头发,坐在土炉子旁梳头发,等着头发干透后就睡觉。 “大嫂,你今天在镇子上碰见黄大少爷了吗?” 冷不丁的,小雪这样问了一句,语气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殷切企盼。 南清漓正琢磨着怎样和小雪说叨说叨黄梓州呢,小雪倒是先开了头,她适时地搭腔。 “没有啊,黄梓州又不是寻常老百姓,又不会随便在大街上闲溜达,哪有那么巧就能碰见他啊,不过我倒是探问出来他的一个私事!” 小雪马上就坐了起来,满脸满眼都写着兴致勃勃,“大嫂,你别卖关子啦,赶快说啊!” 南清漓就将白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小雪,我在翠红楼舍了二两银子,点了一个名叫芍药的姑娘,她亲口告诉我黄梓州确实狎妓,而且不止她一个,昨晚他就在芍药屋里过的夜,我觉得这样的男人不可靠,准确地说,女人在他那儿,不是玩物就是棋子。” 精准之至! 南清漓精准地猜到了黄梓州的心思! 但小雪却不以为然,语气貌似轻描淡写,却浑然不觉她其实就是卖力的为黄梓州洗白。 “大嫂,这很正常啊,想来翠红楼开着一天,有钱的男人都会去那儿消遣找乐子,咱们屯子里的男人不是因为淳朴而检点,而是因为太穷了,有找乐子的心却没有那个闲钱,再说了,黄大少爷也就是玩玩而已,他又不会娶个娼妓为妾室。” 世间有一种郁闷就是你明明看到了前面有一口枯井,你好心地告诉将要路过的小女孩最好绕行,可她却不当一回事儿,非要一门心思地往进跳。 眼见小雪字字句句维护着黄梓州,而且躺下背过身去,显然不想深聊。 南清漓虽然是一家之主,但她可不是一言堂的封建家长,不想强行要求小雪怎样如何。 倦意浅浅酝酿之间,不由自主,南清漓就联想到了自己,夜星霓那厮真不愧是吴大顺的好朋友啊! 他忽冷忽热地照顾着自己,还要为自己牵根红线来着! 在夜星霓眼里,她这样的寡妇就应该找个男人依附,不过当他听了自己的故事后,他的表现真的很难得。 夜星霓在这个封建糟粕满天飞的时代长大,说他是封建土著头子毫不夸张,但他竟然可以理解自己一意执念地孤行逐爱,她真的很欣赏他这点。 爱情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神奇魅力,即便是隔着一方异时空,她也觉得非男友萧云翳不可。 她这个人可以随遇而安,但是她的爱情不可以入乡随俗而随波逐流。 如果老天是用这种方式考验她,那她宁愿选择等待守候,如果三五年不行那就守候十几年,几十年乃至一辈子。 第二百零七章找茬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这就是南清漓心目中……完美爱情就是如此完美的模样! 但是在小雪这儿,她这套根本就行不通! 这么说吧,她这个大嫂被男友萧云翳爱过,也深爱着男友,因此深知爱情有多么纯粹美好,所以就想让小雪也树立这样的爱情观。 但是就事论事,她的爱情观对于小雪而言就是画饼充不了饥,望梅止不了渴,小雪想要的是那种能够触手可及的实惠。 是的,终究是她初来乍到时日尚短,因此就扳不过来小雪心里早已根深蒂固的以男人为天的婚姻观念。 表面上,黄梓州帅气多金,小雪喜欢他,甘愿做他的妾室,看上去仿佛是一桩无可挑剔的富贵姻缘。 但是黄梓州的身份摆在那里,小雪涉世未深,根本就敌不过黄家深宅大院之中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 她身为小雪的大嫂,无意横加干涉小雪的人生,只不过是基于亲情的最起码关心而一次次絮絮叨叨,她真不希望小雪跳进火坑受煎熬。 南清漓如是各种心事沉沉,事实上,黄梓州已经将小雪推入了现任黄家女主人秦翠钿的视野里。 很快,连黄梓州本人都消受不了这个女人的狠辣决绝…… 翌日,寅时初。 文家屯子里的人十之八九都沉浸在梦乡中,南清漓和小鹏却分别背着篓子,抄近路徒步赶往落月镇,真的就是起得比鸡还早。 一路无话,当叔嫂两人赶到落月镇的镇口时,正好遥遥望见镇上巡逻队的身影。 南清漓脑中一抹灵光闪过,马上就让小鹏过去说了句话。 等他们抵达店铺后,南清漓也懒得敲门而扰人清梦,吩咐小鹏放下篓子,施展轻功翻墙进去,打开了前店的门闩。 当他们进了店,重新插好门闩,吴四顺和文春生听到了动静,穿好了衣服,从卧房中走出来。 寒暄几句后,在南清漓的指挥下,几人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约莫辰时初,两大锅稠粥煮熟搅得软糯,两大盆凉拌土豆丝清香扑鼻,两大盆金黄喷香的猪杂羊杂热气腾腾。 南清漓等人忙碌了一阵子,也试得饿了,就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吃完后,文春生抢着洗涮碗筷,南清漓让小鹏打了新鲜的井水,给已经冒出了小芽芽的黄豆和绿豆换水。 再说徐大丫,她正睡得香呢,就被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惊醒。 这么大早放鞭炮,难道是谁家今天娶媳妇儿,迎亲的来了? 这样想着,徐大丫披衣出了卧房,鞭炮声随即听着更为响亮,她的神经随即一下子绷紧了,失态地小跑着跑进了前店,趴在前店的门缝往外望。 南清漓等人都嫌鞭炮声震得耳朵疼而躲进了前店,只有小鹏一个人在店门外,用根长木棍挑着已经引燃的鞭炮,看得津津有味。 徐大丫心里冷笑了声,一个乡巴佬村寡妇可真能折腾啊,还懂得放鞭炮招徕客人。 可不过就是一个小破店,能折腾出啥新鲜吃的? 要知道,大清早起来吃早饭的都是殷实人家,嘴巴都刁得很,也挑剔得要死,这个乡巴佬丑寡妇肯定是白折腾了一早晨,最后屁也卖不出去。 徐大丫这样恶毒地想着,轻易地忽略了小鹏的身影,透过鞭炮腾起的淡淡烟雾,她一对眼珠子贼光灼灼,搜寻起来。 她的视线掠过店门上那块枣红漆底色牌匾,金记这两个字,她是认识的,所以她忍不住暗暗嗤笑。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租个店也不会捯饬,脑子不够用,眼睛也都瞎透了吗? 原先钟老头弄的牌匾不是钟家茶馆四个字吗? 这些个乡巴佬就不懂得照猫画虎,弄个金家什么什么吗? 不对啊,那个乡巴佬村寡妇不是叫南清漓吗? 可是牌匾上为什么写着金记,而不是南记呢? 难道说租店的不是这个乡巴佬村寡妇,而是一个姓金的人? 徐大丫紧锣密鼓地演绎着内心戏,根本就停不下来,蓦然,她的视线撞到了那根竹竿子上。 竹竿上绑着的一条鲜艳红布条在风里曳动着,再往上,再往上竟然是一面幌旗! 幌旗为啥能挂到竹竿子顶儿上?那最上面的是啥啊? 幌旗上绣着不少黑字,徐大丫不是都认识,不过她看着看着,本来懒散地弓着的身体,渐渐绷得倍儿直。 什么鸡,什么鱼,什么鸡什么,三个什么什么,三个什么蛋,还有一个什么,天杀的乡巴佬村寡妇,咋整出来这么多什么玩意儿啊? 弄这么多好吃的,得花多少银钱啊? 她一个乡巴佬村寡妇哪来的这么多本钱啊? 徐大丫越想越惶然不安,晨寒透衣袭人,也没有她心里冷峭,有一股子莫名的冷意从心底窜起,渐渐扩散到全身。 她盯着金记那面在晨风中翩然舒卷的幌旗,越看越浑身都不得劲儿…… 是的,金记的幌旗与众不同,准确地说就是标新立异! 其实,先前南清漓找文泽除了打制店里门窗的铁框等等外,还订做了一个特别的小玩意儿,那就是竹竿顶儿上的定滑轮。 吴四顺和文春生所挖的坑儿埋上了那根高高的竹竿儿做幌旗杆,而且在竹竿顶儿上安了定滑轮,再拉一条绳子,利用杠杆原理,幌旗就轻松自如地升到了竹竿儿顶端。 可以这么说,在这一条街上,其他店铺的幌旗都没有金记的幌旗显眼。 银色的幌旗高高在上,迎风招展,帅气的黑色绣字也一样引人注目,反正如此张扬显眼的幌旗,只要一走到这条街的街口,就可以轻易地看见。 这样一来,金记的幌旗轻易地秒杀这一条街的幌旗,可谓是在气场上完美艳压。 毕竟其他家店铺的幌旗都是矮矮地立在店门一侧,只有路过店门口才能看见。 徐大丫无比眼热地望着开业的鞭炮声招来不少脚夫,三三两两走进了金记。 在她眼里,这一个个的不是什么脚夫,而是沉甸甸的大铜板儿啊,金记里面到底卖的是啥啊? 真的是有鸡有鱼又有蛋和好多别的什么吗? 可是,普通的脚夫能吃得起那么金贵的东西吗?可是,如果真吃不起,那他们进了金记后为啥都不出来了? 望啊望,最终,徐大丫还是忍不住了,她怀揣着一肚子的大问号,飞快地穿好了衣服,拎着个鸡毛掸子,雄赳赳气昂昂奔过去踢场子。 不过徐大丫一走进金记,差点就跪下了! 香! 简直太香了! 米粥的香,玉米面糊糊的香,凉拌土豆丝里小磨,花生油的香,猪羊杂碎汤里的香,还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熏香浅浅骀荡。 如此繁杂醺醉的香味,一起简单粗暴地灌入徐大丫的鼻端,她从头到脚的踢场子因子都被尽数俘虏了,所以差点就失态地跪下了。 是的,徐大丫被南清漓的厨艺打败了一波! 不过,她想着南清漓此刻肯定入账了不少铜板儿,嫉妒之火就熊熊燃烧起来,使得她又挺过来了,想起来自己是踢场子来的。 大步走到了前台那儿,徐大丫一手叉着水桶腰,一手高高地扬起,手里鸡毛掸子的末端指着南清漓,却如是叫嚣了一句,“南寡妇,你是不是卖面了?” 没错,有不少的视线投注过来,她不由得紧张犯怵,就冒出来一句废话。 这话一哧溜出来,徐大丫就意识到这店里没有面条味儿,没有肉臊子味儿。 但她怎么说也是落月镇本地人,不能在一个乡巴佬丑寡妇面前退缩气馁,所以她依旧保持着盛气凌人的姿态。 南清漓正低头算账呢,听到叫嚣声,抬头轻飘飘望过去,“本店不卖面,想吃啥先交钱,不吃东西就出去!” 金记卖的啥,幌旗上写的清清楚楚,即便是不识字,但也长着眼睛嘛,可以看个清清楚楚,所以南清漓懒得多废话。 再说了,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拎着鸡毛掸子的徐大丫,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正儿八经的食客。 “吃东西先交钱?南寡妇,你有没有搞错?你一个乡下来的,凭什么用落月镇的规矩?” 店里各种各种的香味儿直往徐大丫的鼻子里钻,她身体里有无数个馋因子在叫嚣着想一吃为快,但她却仍旧执着地无理取闹。 由于落月镇上的餐饮店铺多是夫妻经营的二人小店,自然是人手紧缺,因此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点了东西后先交钱后吃,免得有不良食客钻了空子吃白食。 徐大丫自恃是个本地户,就想以此压南清漓一头,她觉得金记的东西就应该是先吃后给钱。 这样,南清漓中了她的套路后,她各种东西都吃一些,然后就说不好吃不给钱。 南清漓用脚后跟都可以猜出来徐大丫气势汹汹而来,这是想吃霸王餐呢! 对待这种欺软怕硬的主儿,她可没有乐善好施的那种仁慈心肠,终是扯唇清浅一笑,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是啊,你不服气是吧?那赶紧去县衙告我啊!” 南清漓怎么这样说啊? 她不是应该按照自己心里的那个路数来吗? 徐大丫被呛得一时间搭不上腔,也气的够呛,抓着鸡毛掸子的手随着颤抖起来,索性垂放下来。 是的,徐大丫也明白自己虚张声势咋咋呼呼还行,真动武不行,毕竟南清漓店里的人手多,她是占不到便宜的。 所以徐大丫忍着快要气破肚的憋屈,大咧咧看了看身旁正在吃粥的这一桌人。 米粥闻起来很香,有的人要的凉拌土豆丝也很香,有的人要的下水肉杂碎也很香。 反正,徐大丫真实的想法就是一个字,香,她是很想坐下来吃上一大碗,但面上她却装作仿佛刚吃过几盘大鱼大肉似的,语气极其傲慢跋扈。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做出来的玩意儿也透着扑鼻的穷酸泔水味儿,什么上不了台面的破玩意儿也敢端出来骗老实人的铜板儿,也不怕葬良心遭天谴!” 对于徐大丫这种卖弄优越的主儿,南清漓是又好笑又好气。 第二百零八章找茬2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落月镇的坐地户如徐大丫并没有多牛叉哄哄嘛,还不是和自己一样,为了养家糊口也得忙忙碌碌,她这是从哪儿来的优越卖弄个没完没了? 在座吃早饭的有周遭村子里的脚夫和做短工的汉子,也有本地的坐地户,徐大丫故意贬低饭菜而想唆使众人动怒而起哄,她这心眼里就是一汪坏水。 “徐氏,我开门做生意只讲究个童叟无欺,所以你在这儿瞎哔哔,往小了说是败你自个儿的德行,往大了说是抹黑落月镇的脸面!” 南清漓话锋犀利,徐大丫吃架不住,就要耍泼耍赖,这时,一个脚夫看不下去了。 “徐寡妇,老板娘说的一点没错,这儿一大碗粥,凉菜热菜随便选一样,糊糊管饱喝,才要你那儿大碗面的价,比你那个大碗面实惠得多,还味儿地道!” 旁边一个做短工的汉子也帮腔,“没错,这个热菜肉真多真香啊,老板娘年纪不大,做事儿却是大方慷慨得很,她说开业一周内热菜肉多,以后就少了,说做都在明面上,我以后一直就在这儿买饭吃!” 一个落月镇的坐地户,约莫五十来岁的鳏夫范老头说话更是不留半分情面。 “徐寡妇,你看人下菜的勾当瞒得了谁?大家都是可怜你是个老寡妇,养家不易,才没有当面戳穿你,要脸的话就赶紧麻溜走人!” 在徐大丫的认知里,脚夫和做短工的村汉子大早上大多都不舍得买饭吃,而是啃个从家里带的干窝头充饥,所以她是无利不起早。 但如果有逮到手的短工比如吴四顺在跟前,她就催促这种免费劳力揉面炝肉臊子,能卖几碗算几碗。 现在,徐大丫看着在她面馆里吃过面的脚夫以及做短工汉子,坐在南清漓这儿说叨她各种不好,她哪能受得了这个窝囊气,马上将矛头指向了范老头。 “姓范的,南寡妇抢我的客人还有理了?你是落月镇人,咋就胳膊肘往外拐呢?我看你八成是看上这个南寡妇了吧?” 范老头似是充耳不闻,他放下了筷子,将碗里的杂碎浓汤几口喝了个精光,腾地一下站起来……人老脾气壮! 没错,范老头就是这样的主儿! 他几步走到徐大丫面前,字字掷地有声,“到哪儿都是花钱吃饭,哪儿实惠去哪儿,咋就抢了你的客人?给你脸还更不要脸了!我比这丫头爹还老,你特娘的糟践谁呢?” 范老头的唾沫星子溅了徐大丫一脸,她也不甘示弱,但她不是个傻的,自知和范老头打起来也占不到便宜,反而会让南清漓和一伙吃饭的汉子看笑话。 她眼珠子乱转,就决定搞破坏,佯装对范老头撒泼的同时,用鸡毛掸子扫落旁边这几桌人的粥碗菜碗糊糊碗,让这些人找南清漓再补一份,那样,南清漓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呢! 徐大丫如此损人不利己的馊主意正要付诸实施,却终是不及南清漓的脑子反应快。 南清漓缓步走过来,将手里端着的一碟子九曲回殇,也就是熏鸡肠递给了范老头,语气如春风一般暖融融的。 “范伯伯,您不是说喜欢这个熏香味儿嘛,那您就别动肝火,坐着再吃会儿,喝碗糊糊,要是您实在是不想待着了,我就拿块荷叶给您打包回去下酒!” 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更何况南清漓拿出了看得到,能吃得到嘴里的诚意,范老头的火气随之消失无踪,脸上皱纹褶子里都是祝贺的笑意。 “南掌柜,就凭你这光明磊落的做生意手法,你这店肯定能生意兴隆,伯伯这个棺材瓤子还从没看走眼过!” 南清漓笑着道谢,见范老头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她亲自舀了一碗糊糊端过去。 重点来了! 南清漓仅仅给了范老头好处,而没有给其他人好处,所以徐大丫就觉得有机可乘,就要以此激化其他人的不满情绪,借以趁乱搞破坏。 但是她刚刚打好了腹稿,南清漓就拿起了勺子,笑容满面,“今儿个我的小店开业,非常感谢大家的捧场,所以给大家添菜,一人外加一勺肉杂碎!” 如是,吃饭的人们都乐意的不得了,一个个纷纷起身,端着碗过来领肉份儿; 如是,徐大丫被忽视的干干净净,就像透明的空气似的。 就这样,一场剑拔弩张被南清漓动动嘴皮子,动动手指,就轻易地化于无形无影。 毕竟今天是开业大吉之日,她可不希望被徐大丫这个小人作乱而弄得乌烟瘴气一团糟。 一次又一次想搞破坏,却一次又一次被南清漓不动声色地化解于无形无影之中,徐大丫憋屈的更想找茬撒泼…… 她以为南清漓会给她端碗糊糊,弄碟子好吃的,或者也舀一勺肉杂碎,结果却是南清漓根本就不好好鸟她一下。 “你个穷酸乡巴佬村寡妇,你敢抢我的客人,敢和我唱对台戏,真是反了你了,我这就去找钟老头说叨说叨,让他把这店租给谁也不租给你,你等着瞧!” 其实,徐大丫心里的鬼多了去了,她自知人单力薄,在南清漓的店里闹腾的时间长了,只会招引来南清漓的那些小喽啰,万一动起手来,她肯定是挨揍吃亏的那个。 而且昨天一个回合下来,今天一个回合下来,徐大丫都没有从南清漓身上占到丝毫便宜,所以就寻思着找钟老头撒泼撵走南清漓以除后患。 自古邪不压正,徐大丫就算鬼再多也敌不过南清漓行得端走得正。 望着徐大丫扭着水桶腰向店门口走去,南清漓心里失笑,去吧去吧,本宝就在这儿等着瞧你折腾出花来! 不过,徐大丫还未走到门口,一个苍老的嗓音浮起,“徐寡妇,你还是省点鞋底儿,过来找我哔哔吧!” 由于这儿的人基本上穿的都是千层底儿的家做布鞋,走路就得磨鞋底儿,所以少走路就能省点鞋底儿。 南清漓循声挑目望过去,就在店门口一侧的长条凳上坐着一个青衣阿婆。 她眉目之间透着掩不去的病态,稀疏花白的头发梳成了好看的螺髻。 文家屯子里的人,南清漓这个新来的也不是都认识,更别说是落月镇的人了。 是的,她从阿婆的言谈语气判断这个阿婆是落月镇的人,与徐大丫比较熟悉,而且甚是鄙弃徐大丫。 这个死夜叉不是久病不起快死了,怎么又冒出来了? 徐大丫心里嘀咕着,头皮子是一阵阵发麻,是的,她清楚这个秋三娘是个牙尖嘴利的,可不像钟老头那么好对付。 她走到秋三娘跟前,恶人先告状,说得比真的还真似的,“秋嫂,你身体好些了啊,那我就和你说吧,你家钟老头背着你在外面胡搞呢,这个南寡妇就是他的小姘头,他把店租给她都没要一个铜板儿的租金。” 秋三娘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双腿,语气不喜不悲的,“没要租金吗?可老钟昨儿个给了我一笔钱啊!” 徐大丫眼珠子一转,继续瞎编胡诌,“秋嫂,你可真傻啊,那笔钱肯定是你家钟老头的私房钱,看看,为了个小姘头,他连私房钱都砸上了,你赶快撵走这个小姘头!” 秋三娘不说话,却盯着徐大丫笑起来,后者心里一阵阵发毛,于是就乱了阵脚,抛出来自己的阴险目的。 “秋三娘,你傻笑个屁啊,你看看这店里的生意多火,还不快点撵走南寡妇自己赚钱!” 徐大丫如是一说,吃饭的人大口扒拉着,吸溜着,很快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见状,徐大丫心里得意极了,哼,只要她出马,就没有踢不塌的场子。 眼见店里没客人了,南清漓也不气不怒,因为那些个男客人吃饭的速度惊人,走一拨来一拨的,她做的稠粥,凉菜,热菜几乎都卖光了。 热菜本来还剩一些,不过她给最后的这拨客人加菜了,就图个开张大吉嘛! 此刻,南清漓端了一碗红糖水,放到秋三娘面前,语气亲热,“秋婶子,你喝几口暖和一下!” 南清漓听得出来秋三娘是那个钟叔的妻子,虽然看着她面相很显老,比那个钟叔老许多的样子,南清漓也叫了声婶子。 本来,她寻思着该叫声秋大婶,可转念一想…… 小女人也罢,老女人也罢,女人的那点小心思都是一样的,只要一天不死,就一定不服老爱臭美。 所以无论在何时,在哪儿,再显老的女人都不喜欢被人说老气,所以人情练达如南清漓深谙此理。 而且,她如此嘴甜,如此献殷勤还存了一个小心思,那就是她担心秋三娘悔约,收回店铺。 毕竟这间铺子的行情稍加打听就能打听出来,如果秋三娘以铺子卖便宜了而她当时不在场为由,那么她赔付几两银子,就可以轻易地毁了约。 秋三娘右手抚上了碗,从里往外透出来的温热将她的掌心熨烫得很舒服,她打量着南清漓,嗓音又轻又低, “几岁了?” 南清漓真没想到秋三娘会这样问,微微一怔,“不小了……十六岁!” 天啦噜,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差点嘴不把门说自己二十九岁了,差点泄露了自己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唉,人生处处是关卡,一不小心就会挂,活着真特么太不容易了! 秋三娘闻言,目光空落了片刻,又问:“你养着两个小叔子和两个读书的弟弟?” 南清漓不假思索,笑着点点头,“秋婶子,还有一个和小小叔一样大的小姑子,一共是五小只!” 秋三娘顿时脸现惊异,眼里浮现出浓郁的赞赏,南清漓却是心里苦笑,本宝这个苦逼命有啥好赞赏的啊! 天知道她这纯属就是被逼无奈啊,小鹏和小雪的父母不知是何许人也,反正是管生不管养。 而南氏兄弟的父母双亡,她这个冒牌货大姐自然是责无旁贷,至于吴四顺,也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她只有给他娶个媳妇儿,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第二百零九章怀旧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秋三娘抿了口糖水,正要说什么,一旁的徐大丫不甘寂寞,像吃了疯狗肉似的。 “秋三娘,你不是个母夜叉吗?咋对你家钟老头的小姘头这么好?你是不是快死了,所以就没力气骂人了!” 徐大丫张嘴闭嘴都是小姘头,如若不是南清漓一门心思地担心着秋三娘悔约,她早就一个大嘴巴子掇到徐大丫脸上了。 不得不说,秋三娘今天的脾气太好了,与以往一点就着的爆竹脾气相比判若两人。 是的,她就在这一瞬间顿悟自己得改改以往的坏脾气了…… 秋三娘的手依旧抚在碗上,甚是贪恋那抹从碗面透出来的温热,横撇了徐大丫一眼,语气要多淡就有多淡。“徐寡妇,你就别蹦跶了,这店不姓钟了!” 徐大丫对秋三娘软绵羊的表现甚是不解,连带着对她的话也不解到难以置信。 “你说啥?这店不姓钟?哪有把店租出去,连带着换了姓的道理……” 蓦然,徐大丫倏地一下闭了嘴,看看秋三娘,再看看南清漓,她脸上的难以置信更浓郁,“秋三娘,你的意思是你家的店卖给了南寡妇?” 秋三娘看着白痴似的徐大丫,心里可是享受得很,徐大丫也老了啊! 看看,她这脑子都连带着不好使了! 遇见南清漓这样一个可硬可软的对手,她以后就算不被气死,也会被气得半死不活,好,她的报应来了。 徐大丫死死地盯着秋三娘的嘴皮子,各种忐忑不安地等着从这两片嘴皮子里吐出来的否定回复。 是的,徐大丫笃定是她听错了,肯定是她听错了! 南寡妇一个穷酸乡巴佬哪有银钱买铺子啊? “徐寡妇,你休得寻衅滋事!南清漓买下钟家茶馆了,而且她还提前缴纳了春季的店铺税,是落月镇的诚信商户!” 张亭长带着几个巡逻队的汉子从里面走出来,恰好听到了徐大丫的那句质疑,就掷地有声地回复了她,而且警告的语气很浓重。 厚重的现实啪啪打了徐大丫的脸,徐大丫如遭雷击,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南清漓居然这么有钱啊! 她一对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南清漓,一脸由于惊骇而显得怪异的神情看上去很滑稽…… 是的,说到底,秋三娘刀子嘴豆腐心,先前她见店里人多眼杂,就没有说出来店铺易主这个事实,免得给南清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亭长眼见店里没有外人,他又早就厌恶透了总拖欠着店铺税的徐大丫,自然不会留情,用现实啪啪打了徐大丫的脸,教她也懂得做人低调收敛点。 至此,南清漓才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还好,秋三娘不是过来悔约的。 几人都以为被打了脸的徐大丫会色厉内荏地叫嚣一通,然而却并不是这样的。 片刻后,徐大丫像个木头人似的,机械而僵硬地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店门。 张亭长与南清漓聊了几句后,就带着巡逻队这几个汉子快步离开了。 那么,张亭长怎么会出现在南清漓的店里呢? 原来,早上过来的时候,南清漓远远地望见了巡逻队的身影,就让小鹏过去转达她的意思。 金记图个开业大吉,所以请张亭长带着巡逻队在金记免费吃三天早饭和午饭。 而且,心细如尘如南清漓安排张亭长等人在厨房旁边的一间闲房吃早饭,免得被其他食客看见了而衍生出来一系列诸如偷汉子的蜚短流长。 反正总而言之就是南清漓小店开业占了地利,也占了人和这条。 天时这条勉强也算占了吧,因为店铺税是落月镇的主要税收来源,所以大力倡导经商做买卖。 南清漓没想到秋三娘大老远的过来捧场,此刻店里也没有别人了,她吩咐吴四顺和文春生拾掇碗筷,拿到厨房去洗涮,而她这个老板娘嘛,就悠闲自在地和秋三娘聊一会儿家长里短。 但是聊着,聊着,敏锐如南清漓就发现秋三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秋三娘时不时往四下里一眼眼地瞄啊瞄,一对老眼里满满的难舍难弃。 见状,南清漓心里不由得又敲起了小鼓,秋三娘咋啦?她这是还想悔约吗? 南清漓正这样想着呢,秋三娘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她这才明白自己先前没有注意到秋三娘何时进店的原因。 因为秋三娘一站起来,上身就躬得厉害…… 秋三娘的上身和下身几乎躬成了九十度角! 所以她站起来走路时就矮下去一大截,因此不太惹人注意。 不由自主,南清漓就想起了她前世那个慈祥的奶奶,一个一把岁数时兼做她父母的老人。 她虽然是医生,却没有让奶奶长命百岁,这个心结再也解不开了,所以她忍不住就想对这个慈祥的老人家好一点。 这样想着,南清漓起身就挽住了秋三娘的胳膊,这样她走路就会轻松一些,“秋婶子,你心里有话尽管说出来,嗯,是不是很后悔卖了这间铺子?” 竟然! 秋三娘竟然毫不犹豫地重嗯了一声,南清漓心里随之咯噔一下塌了一大片,好吧,那就这样吧,她就坐等那个钟叔过来退银子吧! 南清漓深知在这个时代一铺养三代,所以秋三娘后悔也正常,她不想因此而以后耿耿于怀,反正她手里有银子,大不了再去找张亭长买一间。 此念落定时,南清漓见秋三娘停下不走了,摸摸身旁的长条桌和长条凳,老眼里蕴着迷蒙水雾,南清漓不由得眼软而眸里酸涩,就要表明心迹。 这时,秋三娘慢悠悠地开腔,语气透着浓浓的怀旧意味,“是后悔了啊,你钟叔卖了这店,我就再也不能过来啦,这些老家当都是我和你钟叔年轻时置办的,东西没多大变化,我们却都老得不行了!” 南清漓心里失笑,敢情秋三娘婶子是这样子后悔了!她这哪是后悔啊,是怀旧而已嘛! 是的,她这个岁数在这儿就属于老年人了,身体有痒而闲着没事干,除了怀旧就没有别的事儿可干。 “秋婶子,你别拿心嘛,以后隔三岔五过来坐坐嘛,我这儿的饭菜,你想吃啥就吃啥,饭钱看着给点儿!” 毕竟是相处得不久,知人知面不知心,南清漓因此也不敢完全确定秋三娘是个爽利人。 万一以后秋三娘天天来店里吃喝磨叽个没完,那她哭都没地儿去,所以就将话说得进退皆宜。 如果秋三娘做的不过分,那她就是个尊老爱弱的好宝宝;反之,那她只能找张亭长出面调解一番。 其实呢,南清漓前世是个大咧咧的脾性,而现在形势所迫,家里的五小只都等着她养大成人呢,她这个一家之主不得不谨小慎微起来。 秋三娘听了这话,在长条凳上坐下,喘了几口气,是的,虽然仅仅走了几步远,但是她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南姑娘,你这话听着真热乎,等我来过几次你怕是就心烦了,我儿媳妇都烦我烦的不行,更何况咱们本来就不熟呢!” 南清漓考虑到自己是个极易惹是非的体质,她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当然就不能表现得比秋三娘的儿媳妇还热乎。 所以南清漓将那碗糖水端过来后笑着敷衍,“秋婶子,你过来时只要我不忙,我就不心烦!” 秋三娘抿了几口糖水,出气匀了一些,望着整整齐齐的桌凳重重地叹口气。 “南姑娘,开个铺子看似很风光,但是我知道想赚点钱其实非常辛苦,那是又劳身又劳心啊,你今天几时起来忙活的?” 等到南清漓实话实说后,秋三娘点点头,语气透着无尽的悲凉。 “好孩子,赚钱重要,自己的身子骨更重要,我这就是年轻时逞能逞强,现在落下了一身的病,死也死不了,活也活得不利索!” 刚才,南清漓还打着利己主义的小算盘呢,此刻听到秋三娘这样一说,倏地一下,她前世的职业病一不小心就犯了。 动作先于理智,南清漓的手指就搭上了秋三娘的腕脉,驾轻就熟地各种各种询问着。 “秋婶子,你这腰椎的毛病是可以治好的,内服汤药,外用针灸,再加上心平气和的调养就可以了。” 南清漓这样说完,眼见秋三娘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她就解释了一下针灸的意思,解释完了,她……真想撞豆腐死了! 她这几天忙得要死,恨不得变个三头六臂出来,可却一不小心又揽上活儿啦! 就这样吧,鲁迅老爷爷说过嘛,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挤挤就会有了! 南清漓这边自哄自地说服了自己,但是,秋三娘依旧是一脸疑惑,于是南清漓又扯谎称针灸是自己家里的祖传秘术。 秋三娘脸上的疑惑渐渐少了许多,但是心里犯了难,家里倒是有那笔卖铺子所得的银子,可她还想着都贴补给儿子钟无疾呢! 可是,她也想治好病,轻轻松松地正常走路啊,可是,南清漓的法子到底靠不靠谱啊? 万一汤药也喝了,针也扎了,却还是这副不死不活的老样子,那就等于拿钱打了水漂,丈夫,儿子和儿媳妇都会埋怨她糟蹋钱的。 “南姑娘,我好好想几天再给你答复!” 眼见秋三娘犹豫再犹豫后还是犹豫不决,南清漓表示理解,毕竟这儿的女人都是以夫为天,以儿子为天,秋三娘这是想和家人商量呢! 于是南清漓就深度闲聊起来,借以了解秋三娘的丈夫和儿子的脾性,可是秋三娘猴精似的,只说些无关痛痒的生活小事,最后就说到了她自己。 秋三娘比丈夫钟石磊大五岁,在她十岁时钟石磊的娘染病卧床,就托媒人将她卖进钟家做童养媳。 第二百一十章凄苦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没有多久,钟石磊的娘就撒手人寰,接下来,秋三娘天天侍候着沉浸在丧妻之痛中的公公,还有那个仅有五岁,只知道和街坊邻居的小孩们各种疯玩的小丈夫。 公公脾性慈善,不仅教导钟石磊善待她,还教她识字记账如何管理这间铺子。 就这样,公公里里外外忙碌着熬了五年也是一病不起,最终瘦得皮包骨头。 也就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公公将家里钱柜钥匙交给了她,各种各种嘱咐她善待钟石磊,好好把持这个家。 公公走后,她泼辣持家,将好吃懒做的丈夫训得服服帖帖,天天跟着她在铺子里忙活。 在她二十岁那年怀孕生了个男孩,可是不出百日,孩子就出天花夭折了。 说到这儿时,店门一响,钟石磊怒气冲冲…… 钟石磊带着一阵疾风闯进来,快步走近,他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 他嗓门老高老高的,反正南清漓很想马上捂住耳朵躲得远远的…… “三娘,你不是说上茅厕吗,跑这儿干嘛呢?你不知道我见你没在茅厕,也没去街坊邻居家里,真特娘的差点吓死我了,你可别闹啊,这铺子卖了就是卖了,卖了还落个省心不生气,咱们把房子租出去后就去县城哄小孙子!” 秋三娘正说的兴头上,却被钟石磊突如其来闯进来扰了聊兴,老大不高兴的,就像赌气似的,“要去你去,我不去,你还不稀罕我呢,儿子和儿媳妇更不稀罕!” 其实,秋三娘根本就不想去县城养老哄孙子,因为这儿的街坊邻居都相处得甚是熟络,而去了县城,她只认识儿子一家子,还要对儿媳妇小心翼翼的,忒不自在了,而且她也不想拖累儿子。 见钟石磊只是尬笑,也不会说句软乎话,南清漓只好打圆场,“钟叔,婶子正和我说她年轻时候的事儿呢,说到了那个夭折的小哥哥,她正伤心呢!” 钟石磊皱皱稀疏的眉毛,继而就笑出了声,“你婶子伤心啥啊?你婶子两年后又生了你无疾哥哥,现在那小子娶了媳妇儿,还有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生意红火的铺子,你婶子有啥可伤心的?” 秋三娘撇撇嘴,“你还意思说啊,我儿子可比你强太多,不说做生意比你强,你就看看他对自己媳妇儿有多体贴!” 钟石磊被妻子戳到了软肋,嘿嘿笑着,软声叨叨起来,大意就是秋三娘在生了儿子钟无疾后,是各种辛苦,他对不住她。 那时,秋三娘又要拉扯孩子,又要照顾铺子,又要起早贪黑做一家人的针线活儿,还时不时帮别人打理菜园子浇菜摘菜赚点零花钱。 秋三娘虽然板着个脸,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丈夫钟石磊对她的付出心里有数就好。 其实她过来这一趟,和南清漓的遭遇一比,她还觉得自己年轻时不太苦,至少没有南清漓这么凄苦。 因为钟石磊虽然好吃懒做,但还是很怕她的,她一生气地咋咋呼呼,他就该干啥就干啥,服服帖帖地装上几天勤快人。 而南清漓小小年纪却没有丈夫可以依靠,以一人之力要养大五个半大孩子,她想想就觉得辛苦不易。 反正秋三娘了解南清漓的遭遇后,就决定改改一点就着的爆竹脾气,再也不对丈夫吆吆喝喝了,心平气和的养病度过晚年。 南清漓怎么也没想到秋三娘竟然从她身上找到了心理平衡点儿,她见秋三娘脸色阴阴的,就对钟石磊说了诊治方案。 她麻利地开出了三天的药量,让钟石磊去崔家药铺抓药,就说是自己介绍过去的,那样崔掌柜就会给最低价,因为她总在崔家药铺买药材。 买好了药材后,她会按剂量分成三服药,一天一服药,用砂锅煎煮,早晚服用即可。 至于针灸时间,半上午和半下午都可以,那时她就不太忙了。 钟石磊认识不少字,倒是也认识药方里的每种药材名儿,但是他一点也不信服南清漓,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会开方子治病? 如果南清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她用这间铺子开个医馆坐堂,那么白花花的银子天天就会如水般流进来。 事实上,南清漓没有这样做,那就证明她在这方面是个一坛子不满,半坛子晃荡的主儿,那他听从她的,就等于拿银钱打水漂,他可不是有银子不给儿子而糟践的傻子。 好吧,睿智如南清漓看出来了,看出钟石磊也是一样犹豫不决的态度,所以她就告诉钟石磊给秋三娘天天揉按相关穴位,假以时日也会改善身体的这种糟糕状况。 三人又聊了片刻后,钟石磊搀扶着秋三娘回家去了。 有个值得一提的细节,钟石磊悄mimi地拿走了南清漓开的那张抓药方子。 南清漓进了厨房,眼见一切都擦洗得干干净净,她甚是满意,到底都是自己人啊,干活儿一点也不偷懒。 一转脸,南清漓看见吴四顺抱进来一些木柴,她沉下来脸,“不是给你拿过来药酒了吗?现在不忙,赶紧让春生哥或者小鹏帮你擦擦!” 吴四顺将木柴整整齐齐地放在了灶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嫂,不用浪费药酒了,反正不碰也不疼,过个几天淤青就自个儿散了!” 南清漓牙疼的,无奈的摆摆手,“你好歹也得擦擦你这张俊脸,不然毁了容就娶不到媳妇了,没商量,马上消失吧!” 吴四顺正要说丧气话,马掌柜和文泽带着几个徒工过来了。 他们用铁框加固了前店的店门和窗户,而且给店门安上了结实的兽头铁门环,门里也安了易锁防盗的铁锁链。 南清漓如约交付给马掌柜一两银子,后者压抑着终于开了一小张的喜悦,人都走到店门外了,还想讨取点附加的好处。 “南掌柜,你店门口的幌旗杆上这个红布条好看,那上面的娟秀字体更是漂亮好看,那杆子顶儿上的小玩意儿是我马家铁铺打制出来的,你也在布条上再加上马家铁铺呗!” 红布条上是南清漓的字迹——安家木材铺专卖幌旗杆。 不得不说在生意圈子里混饭吃的人都精明得很,因为不精明的话,最后就会铺子关门大吉。 早上,文泽过来往幌旗杆上安装那个定滑轮时,马掌柜就安排了眼线潜伏在周遭。 结果就轻易地得到了一个惊得他坐卧不安的消息……金记早上的生意非常爆火。 所以,他就想让南清漓在布条上也写上马家铁铺专卖定滑轮的字样。 提一下,定滑轮这个词儿是文泽亲口告诉马掌柜的,可怜他经营铁铺多年,从未听说过定滑轮这种东西。 看着满脸涎笑讨好自己的马掌柜,南清漓并没有一点儿飘飘然,而且她可是眼尖得很。 她早就看见围观看热闹的那伙人中,有一个就是安家木材铺的小伙计,所以她就想卖个明明白白的人情…… 南清漓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她确定自己某天会离开文家屯子,离开落月镇,去更广阔的地方赚钱也好,去追逐偶遇男友萧云翳的机会也好。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男友萧云翳作陪,她就没有择一城终老的理由,只会一直走在路上。 所以南清漓要给文春生和吴四顺等人扩展人脉,而安掌柜就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 所以南清漓刻意拔高了嗓音,“马掌柜,你让我在布条上写几个字容易得很啊,不过,安掌柜可是给了我一两银子的好处费呢!” 听了南清漓这话,马掌柜牙疼的,准确地说不止是牙疼,从头到脚都疼的不舒服。 南清漓这个小丫头片子真特娘的猴精啊,这么几个字就敢要一两银子。 她的墨宝真有这么厉害的话,那就不用辛苦的开铺子了,早就开书坊卖手抄书了。 姓安的那厮愚钝如榆木疙瘩而上了当,南清漓就以为他马掌柜也是个愚钝的蠢货? 他好不容易开了一小张,好不容易拿到手一两银子,可不能白白给了南清漓。 其实呢,南清漓仅仅扯了个小谎而已,因为想结交安掌柜,所以她心甘情愿白卖这个人情,免费给安家木材铺做个销售宣传。 眼见马掌柜气哼哼地拂袖而去,南清漓暗暗庆幸不已,庆幸马掌柜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吐出来那一两银子…… 如果马掌柜给了她一两银子,那么她就得为马家铁铺加上宣传的字样。 然后奸猾如狐的马掌柜就会耍花样,他会告诉文泽后续找上门做定滑轮的生意都是那一两银子的功劳。 然后接下来,马掌柜就会逼迫文泽说出打制定滑轮的细节要领,那样文泽就没有小师傅的工钱了,说不定又被贬低成了小徒工。 “清漓,这下我可完蛋了,你得罪了马掌柜不要紧,他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看啊!” 听到文泽苦着脸如是嘟囔着,南清漓神秘地笑了笑,“文泽哥,你错了,只要你不告诉任何人打制定滑轮的细节要领,短时间内,马掌柜不会为难你,因为你是他的摇钱树!” 文泽亲眼目睹南清漓在吴大顺和爹娘双亡后,各种各种轻松地赚钱,如今还买了一间铺子,所以他迷之信任南清漓。 接下来,南清漓将她丈量出来的荆门的尺寸告诉了文泽,让小鹏和文泽一起去木匠铺订做院门。 当然了,屯子里的院门也需要文泽打制相关的铁框门环锁链等等,这样文泽拿着这个单子回到铁铺,马掌柜一定会拿出来最好的脸色对待他。 而且,南清漓可以轻易地想象出来,那时,文东刚的脸色一定黑臭得相当难看。 她瞧着小鹏和文泽说笑着离去,正这样幸灾乐祸地想着呢,鬼原主就恶声恶气地咒骂起来。 “又丑又贱的死寡妇,挨千刀遭雷劈不得好死的小贱货,你肯定看上文泽了,你一次次给文泽脸上贴金,东子哥肯定很生气,很难过,你咋不一头撞死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纠结少年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置若罔闻,不疾不徐地转身回店里,但是鬼原主的咒骂变本加厉,一波比一波过分。 “丑寡妇,就你这个丑,逼,样儿,没有一个男人看得上你,就算是你倒贴钱让哪个男人睡你,人家也不撩一下眼皮子,你就死心塌地守一辈子寡吧!” “丑寡妇,你再会赚钱也没用,你看看娄公子对你腻味了,夜星霓也对你腻味了,你的那个男友萧云翳也不爱你了,他和你闺蜜好上了!” 所谓关心则乱,南清漓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鬼原主竟然知道的这么多,由此看来,她那次醉酒没少对夜星霓说醉话。 南清漓正各种鄙弃自己的酒量太怂而端不到台面上,这时,鬼原主笑得鬼气森森,优越感要多足就有多足。 “丑寡妇,实话告诉你吧,我潜心修炼了这么久,修出了时空眼,我不止一次看见你原先所在的那片异时空,也就是地球上,你的男友萧云翳和你的好闺蜜白芷若各种恩爱无猜的日常,想听吗?” 南清漓想念男友萧云翳,都快想疯了好不好? 她太想知道萧云翳的现状了,即使是有人要以捅她一刀作为交换条件,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此时此刻,鬼原主竟然就有这个逆天本事? 鬼原主缩在南清漓的身影里,眼巴巴地等着南清漓回复她,但是南清漓却最终扯唇轻嗤了声,嗓音低低的,就是不想让吴四顺和文春生听到。 “好妹子,你就别调皮了好吗?如果你真有这个逆天本事,你最关注的应该是文东刚而不是我的男友,所以你还是继续潜心修炼吧,最好是保持心平气和,一心一意地潜心修炼,不然容易走火入魔而前功尽弃!” 是的,那次鬼原主夺舍以惨败告终,久而久之,南清漓的胆子就肥硕无比。 她不再惧怕鬼原主什么夺舍不夺舍的,她只想着赚钱养家,赶紧赚大把的钱,养成一个葫芦蛋,子算一个。 卖弄聪明而故作深沉装了一把高人,结果被南清漓轻易地戳破了,鬼原主甭提有多气了。 她气得龇牙咧嘴,口不择言地飚出了各种不堪入耳的咒骂,而南清漓呢,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自然是该干嘛就干嘛去。 不过当她吩咐文春生出去购买木柴时,文春生的问题来了,昭示出来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鼻子还是离嘴近嘛! “清漓,你不是让我哥赶着老九伯伯的牛车往过来送木柴吗?现在你让我出去买木柴,那你的意思是不想要我哥的木柴了?” 早上的客流量给文春生留下的印象可以归纳为四个字,开业大吉,因此他对金记有了毫无疑问的信心。 换而言之也就是只要他在金记好好干,那么一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就到手了。 而他自己有了这么好的差事,自然就惦记着一直待他不错的大舅哥文六斤。 因为如果南清漓不要文六斤送来的木柴了,那他在妻子文翠叶那儿就交代不下去。 毕竟妻子还住在娘家养胎呢,老外母娘蔡闰枝天天煎药做饭侍候着…… 人情练达如南清漓对于文春生的紧张反应表示理解,她轻然一笑,“春生哥,你就放心吧,六子哥送来的木柴我也会如数结账。” 毕竟是吃谁的饭就向着谁说话,文春生因此又有问题了,“清漓,院子里墙根那儿还有好多木柴,你再要我哥的木柴,是不是就压了本钱,浪费了钱?” 南清漓微微一怔,文春生……怎么婆婆妈妈的这么多问题啊? 好吧,他确实是为文六斤着想的同时也为她着想了,只不过他不清楚百八十文钱在她这儿不算啥大钱,不需要如此精细考虑的。 “春生哥,真不浪费钱,因为下午我还要做熏制品和蛋制品呢,院子里的木柴不够用,你赶紧去买木柴吧!” 可是南清漓这样一说,文春生依旧有问题,絮絮叨叨中透着一股子执拗劲儿。 “清漓,这样吧,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抄近路跑着回屯子一趟,最多快到中午时就能和我哥送过来木柴,这样你就不用浪费买木柴的钱了,因为镇子上的木柴比较贵,普通的一捆就要十二文,一捆干树枝也不便宜,最少要六文,而我哥砍的木柴和树枝比镇上卖的多一些。” 好吧,文春生这是精打细算习惯了,而她这店里正需要这样一个管事。 这样想着,南清漓笑着道:“春生哥,你尽管将买木柴的这笔账在账本上记下就好,六子哥砍木柴太辛苦了,卖木柴赚钱又少又慢,我想过几天就把他弄进店里帮忙,也是和你一样的工钱。” 如是,文春生窃喜不已,他一高兴脑子转的也快了,“清漓,我就和卖木柴的说做个长久买卖,每捆木柴往下压两文钱,让他们每天直接送到咱们铺子里结账,你看怎样啊?” 南清漓不假思索,“春生哥,你也知道砍木柴是个力气活,而且都是周遭村子里的村民徒步挑到镇上卖,他们卖力气赚的就是个流汗钱,所以你千万不要压价,一文钱也不要压,我们开店做生意不压榨穷人,只赚有钱人的钱。” 这番话让农户出身的文春生为之心服口服而汗颜,他铭记在心,连连点头而匆然离去。 可是当南清漓和吴四顺唠着嗑,有条不紊地熬制好了翠红膏,一颗颗地包裹好后,小鹏小朋友都回来了,文春生这个大朋友却还没有折返回来。 南清漓又担心又郁闷,担心的是文春生虽然已经是娶妻当爹的人了,可他也不过是生理年龄比她大了几岁而已,万一有个啥啥的,她咋向文翠叶交代啊? 郁闷的是按理说文春生经常在落月镇上做短工,迷路这种情况应该不存在,那么他究竟去哪儿了? 她正要让吴四顺出去找找,文春生领着三个粗衣汉子回来了。 这三个汉子一看就是淳朴忠厚的人,手脚麻利地将各自背来的木柴劈好,码得整整齐齐后才离开。 文春生这才解释了一下迟回的原因,他找了几个镇上相熟的人,将这三个送柴汉子的脾性以及家庭住址等等打听了个仔仔细细,确保他们不是奸恶之辈。 最后他才给了木柴钱,嘱咐他们不要对任何人议论金记如何怎样,以后每天半上午,或者半下午送柴过来,如数结账。 如此,南清漓心里更是欣欣然,看看,她这小眼神太好了,文春生这谨慎妥帖的脾气太适合当管事了。 她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就在一个月后给文春生升职涨薪水。 不说南清漓这边如何忙碌准备午饭,如何暗暗忐忑不安,不晓得早上那些吃饭的食客被徐大丫吓跑了,还来不来吃午饭? 单说说店外的动静,距离金记不远处的路边停着娄千语的骚包马车。 漫长无尽的等待使得车辕上驾车的凌青无聊得直打呵欠,心里很想问问车厢里的娄千语到底是进金记坐坐,还是回落月居。 但是他竖起耳朵听着车厢里安安静静的,他心里直发毛,终是没胆子问了,就在这儿压马路等吩咐多省心啊,还不用担心说错了话而被各种责罚。 车厢里的娄千语一点也不热,却不停地摇着玉扇,各种郁闷得想叹气。 洛掌柜为难南清漓的梗儿,他是清清楚楚的,但是他想不通南清漓为什么不来找他帮忙。 重点是可怜如娄大公子还不晓得金一戈的真名是南清漓,还在各种演绎内心戏呢! 金一戈啊金一戈,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只要你开口求本公子和洛掌柜说情,那你的事儿就是本公子的事儿! 洛掌柜如果不买本公子的面子,那本公子不妨与你合作开家熏肉店,可是,可是……你竟然自己买下钟家茶馆开了金记! 你这也太有本事了吧? 凌青不是说你很穷吗?穷得来往于落月镇和文家屯子之间都不舍得坐个骡车,牛车,可怎么一下就有钱买铺子了? 还有,你怎么和张亭长这么熟稔啊? 最终,娄千语说服了自己,觉得金一戈这爽利练达的脾性很讨喜,很适合经商,他是真心好想过去捧个场啊! 可是他娄大公子不请自来,是不是太那啥……太失身份了? 想到这里,娄千语又郁闷了,金记开业之日,金一戈却连个请帖都没有送给他,这就足以证明他这个人可有可无嘛! 他娄大公子的行情现在就是这么差劲吗? 娄千语正千般郁闷,万般纠结之时,一阵春风疾劲吹过,掀起了车帘。 本来,娄千语就是一直盯着车帘的,在出与不出之间各种踌躇啊踌躇。 他快把车帘盯穿了都,就在这时,车帘被善解人意的春风吹起来了。 透过逼仄的缝隙,娄千语纠结的视线好活不活地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差点撞昏了他……不是别人,正是萧云翳! 萧云翳一袭灰色袍衫,大摇大摆地走入了金记,身后紧跟着侍卫车青。 娄千语的心里顿时如同被谁塞了一团乱糟糟的茅草,又堵又乱,他……姓夜的来了! 那真相就是金一戈给姓夜的送了帖子! 由此看来,对于金一戈而言…… 他娄大公子真的啥也不是,远远没有那个姓夜的重要啊! 金一戈当他是路人吗? 他今天这是咋啦啊? 堂堂娄大公子竟然沦落到这样没有存在感! 反正娄千语这会儿是说不出的黯然神伤! 值得一提的是娄千语出来前刻意询问了凌青,金记开业,他送给金一戈一百两银子作为贺礼是否显得寒碜。 凌青笑嘻嘻说不但不寒碜,简直就是太多了,他这样的大人物,就算是带上十两银子做贺礼也足以让金记蓬荜生辉。 但硬邦邦的事实却是没有他娄大公子捧场,金记早上的生意也火爆的很,而他揣着一百两银票,却闷在车厢里……心里黑漆漆的,黯然快成灰。 第二百一十二章压场子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他经商多年,向来冷静睿智,从来就没有遇见过如此狼狈糟糕的心境。 而且金一戈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他确定以及肯定,在那方面,他对女人无感,对男人也同样无感。 可是他独独对金一戈有感,就比如现在,他就一千一万个好想进去看看,和金一戈把茶闲聊片刻也行,看一眼金一戈也好。 可是,姓夜的进去了,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他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进去做那个姓夜的背景陪衬。 不说娄千语如何昏天黑地各种郁闷纠结着,单说南清漓这边可忙的够呛。 幌旗高调张扬而艳压一条街,饭菜货真价实而童叟无欺,而且回头客带来了新客,总而言之就是食客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比早上多得多。 具体进进出出多少个食客,南清漓真没闲空儿点数,只是忙着收铜板儿。 毫不夸张的说,南清漓扒拉点数铜板儿,拇指和食指都被铜板儿磨爆了皮。 毫不夸张的说,南清漓偶尔闭下眼深呼吸一下,眼前都是一片铜板儿的虚影。 这不,她眼睛盯着铜板儿数啊数的,时间长了就有些涩疼,闭下眼深呼吸一下,啊? 怎么回事嘛? 这次不仅有铜板儿的虚影,还有一个看着眼熟的帅哥的身影? 哈,不是影子,是活人,重点是夜星霓这厮溜达进来作甚? “南掌柜,先交钱后吃饭是吧?喏,这是饭钱哈,我不急的,你慢慢找零吧!” 萧云翳看着眼神呆滞了片刻的南清漓,心里倍儿舒坦,这丫头居然没有想到自己会来捧场啊,这小傻样儿蛮可爱的嘛! 南姑娘却是郁闷得想吐血! 慢慢找零……你奶奶的,找零个毛线头啊,饭钱才是零头好不好? 事实就是南清漓将身上的整银子和零碎铜板儿都堆上来,也凑不够找零的钱钱啊! 有钱就是这么任性,随便吃个饭也能轻易碾压一片,自成一方独特风景! 南清漓盯着萧云翳,眼见后者唇角渐渐得逞的上扬,习惯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的她笃定萧云翳不是来吃饭的,他这是另类踢场子来的。 可她撵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呢,萧云翳从一旁车青的手里拿过来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打开。 修长白皙的手指拈出来三只银丝花边的细瓷碗,放到柜台上,澈然无辜的眼神透着诚意满满,懒散好听的嗓音溺死人不偿命。 “南掌柜,给我来一份粥,凉菜和热菜各要一份,你就按三份的饭钱算账,给他也来一份!” 一旁的车青早就馋肉杂碎了,赶忙补充,“南掌柜,我要一份粥加热菜!” 车青说完才发现自家爷已经转身走向一个靠墙的座位,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南清漓,意思就是南姑娘,我们主仆真是吃饭来的,赶紧给饭菜吧! 人家连碗都拿过来了,好吧,现在肯定是没法撵人了,可是她要如何,怎样找零啊? 夜星霓这厮就不懂得财不露白嘛,好吧,人家不但银票多,而且功夫高着呢,贼惦记也是白惦记,可是她就不一样了。 她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人物,开着这么小的一间铺子,本着薄利多销的原则规规矩矩地做生意,既经不起贼惦记,也经不起贼偷。 而且现在店里的食客还有不少呢,人多眼杂的,如果她让小鹏拿着这张银票去钱庄兑现成现银,那么,她真的担心小鹏折返回来的时候遇见个劫道的。 所以南清漓麻利地铲了稠粥,舀了菜,和车青一起用托盘端了过去,逐一摆开。 然后,她将银票放到刚落座的车青的手旁,解释,“你家夜公子的这张银票面额庞大,我这店本小利薄,实在是找不开零头,烦劳你去钱庄兑换成现银。” 车青老大不愿意的,探询地望向了萧云翳,后者好看的手指已经拈起了银筷子,好看地顿了下后,将银筷子放到碗沿儿上,长眉好看地蹙了下,微微点头。 车青只好揣了银票,起身离开,不过他很快就折返回来了,刻意去柜台那儿告诉南清漓别担心。 他已经派暗卫拿着银票去钱庄兑换现银了,因为他是自家爷的贴身跟班,最好是在自家爷五尺以内尽保护之责。 南清漓没有反对意见,心道她是卖饭的,而夜星霓是吃饭来的,只要如数给饭钱咋样都可以。 再说了,她这简陋寒碜的小店里坐着这么一位高大上的帅公子,看着蛮养眼的嘛! 至少比那单调白灰色的墙面有看头多了,赏心悦目的,她这小店因多了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客人也显得蓬荜生辉。 然而高大上的帅公子如萧云翳有烦恼了,他好看地拧眉再拧眉,正各种苦大仇深状地和碗里的稠粥拧眉呢,是真格儿发愁了喂! 老天知道,他可从未吃过这玩意儿,车青禀报说客人们都是用筷子吃的,他倒是带了筷子,可是这么大一团,咋用筷子吃呢? 从哪儿下筷子夹呢? 傲娇如萧云翳渐渐没了傲娇气,一双丹凤细目随便四下里扫扫……眼观六路不是盖的! 接地气的操作就这么容易的收入萧云翳的眼中,在脑子里锤炼了几遍,开始付诸实施。 萧云翳模仿着周遭食客吃粥前的样儿,双手执着碗沿儿颠了几下,将稠粥颠成了个可爱的圆团团。 不过他没有过足手瘾,又单手操起车青的粥碗,也几下颠成了个圆团团。 周遭……俊美无俦如萧云翳如是这般接地气的帅操作,引得周遭一道道视线投注过来,一个个食客都看得痴了…… 其中,不乏家里有议亲之龄女儿的中年男人不由自主就脑洞大开合不住…… 啊呀娘呀! 这位拿着一百两银票过来吃饭的帅公子真是平易近人没架子啊! 自己家的女儿嫁个这样的夫婿多好啊! 这个帅气有钱的女婿真是越看越好啊! 车青真的是受宠若惊,笑得连笑褶子都出来了,“谢谢爷的关照!” 萧云翳却是还没过足手瘾,想给刚进来的食客颠一颠,不过他这遭过来是给南清漓压场子的,还是高冷些效果好。 但话又说回来了,南清漓前世可没有煮过一次稠粥,她之所以会蒸馒头和包子,那是因为她嫌弃外面卖的机蒸馒头和包子不怎么干净,而且口感大多很差劲。 虽然南清漓前世吃过稠粥而没有煮过,但是她寻思着镇上没有卖稠粥的,那她这儿有,那就是独一份的买卖,那样就可以保证稳定的客流和利润。 所以在今早赶来落月镇的路上,南清漓努力地回想着奶奶煮稠粥的步骤,在脑子里精锤细炼了千百遍。 而早上和现在客流如潮这个事实证明她煮的稠粥还将就,她此刻成就感满满的。 值得一提的是南清漓堪称良心商家! 为了保持小米固有的米香及营养,为了保持米粥固有的绵香口感,她是宁愿多费点木柴煮透了小米,也不放一丁点儿可以催熟而省木柴的碱面。 跟着萧云翳这样有钱的主子,车青当然是吃过不少美食,但是金记这简单却喷喷香的饭菜真是吸引住他了。 车青就着肉杂碎吃着稠粥,即便是所用的粗瓷碗陈旧的缺了几个小口儿,也依旧不影响他吃得很香,吃完一份,又要了一份。 萧云翳这边可不是车青那种风卷残云的粗暴吃法,他吃相优雅斯文如动态画,这独一份的家常饭味道与众不同,轻易地征服了他素来挑剔无比的味蕾。 渐渐,稠粥不多了,凉菜和热菜也不多了,进店的食客也不多了,南清漓寻思着可以歇一口气了。 但是却来了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落月居酒楼的头头洛掌柜。 他一副大酒楼大掌柜的倨傲派头,进来后就昂头挺胸,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柜台兴师问罪。 “你个村野小子,熏制品和蛋制品是我落月居的镇店菜式,这在落月镇上无人不晓,无人不知,你识相的话,马上将外面的幌旗给我扯下来!” 洛掌柜本来一直等着南清漓上门说软话呢,但是,派出去的一拨拨伙计探出来的消息让他越来越心惊胆战…… 最让他心惊胆战的是,有个嘴巴甜的伙计从钟石磊口里套出来一个差点惊死他的消息。 南清漓买下了钟家茶馆准备自己做生意!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惊胆战的同时还暗暗地嗤笑了一番,万千鄙弃地寻思着一个粗俗的泥腿子能做成个屁的生意,他坐等对方赔得连根毛也剩不下。 但是,硬邦邦的事实却啪啪打痛了他的脸! 这个金记一夜之间就在落月镇牌坊东街脱颖而出,而且早饭和午饭推出的特色家常饭火爆的要死,而且这里面竟然售卖落月居的镇店菜式。 换而言之就是,落月居这边的金贵客人有银子也吃不上那些镇店菜式,而金记这种泥腿子窝窝却公开对外叫卖。 这个状况简直就是快要了洛掌柜的老命,他自恃是落月镇上叫得上号的上等人,所以毫不反思是他自作自受的过,反而想恃强凌弱,将金记扼杀于萌芽状态。 不得不说,洛掌柜过来踢场子的效果立竿见影,在洛掌柜之后进来的几个脚夫一见这阵势,反应真是各种精彩。 有的立马就掉头出去进别家饭馆吃饭,有的大概是不太饿,就满脸八卦地堆簇在店门那儿看热闹,看看谁胜谁负。 文春生正好过来前面拾掇碗筷,一看到这幅情形就杵在了原地,心里惶恐不安得无法形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百一十三章阴险狡诈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他想先装作若无其事地拾掇一些碗筷进后面,然后趁机告诉正拾掇厨房的吴四顺和耐不住饥饿正在吃稠粥的小鹏,但是,他又担心南清漓会误解他在关键时刻是个只会躲的怂包子。 再说了,就算是叫出来小鹏和吴四顺又能怎样啊? 洛掌柜过来找茬踢场子,他们三个总不能,也没谁敢将洛掌柜揍一顿丢出去。 不由自主,文春生暗暗埋怨南清漓少不经事,先前洛掌柜找茬儿不进货后,如果按照他的意思低头服软,那么就不会弄得这么僵。 现在怕是没法收场了,不知道南清漓得赔给洛掌柜多少银子才能了结啊? 想是这样想的,不过文春生到底是无条件站在南清漓这边的,所以他动作先于理智,走到了柜台旁,和南清漓站在一起。 一方面如果洛掌柜伸手打南清漓,有他挡着挨着,另一方面,他在心里默默地打腹稿,准备赔笑脸说些阿谀奉承的软乎话,以求洛掌柜不要将事情弄得太大。 店里所有的食客只有萧云翳和车青主仆二人依旧该咋吃咋吃,对气势汹汹过来踢场子的洛掌柜视若无睹。 是的,他们见多了南清漓巧舌如簧的怼人场面,所以南清漓负责打先锋,他们只管“善后”。 腹黑如萧云翳已然悄mimi地有了决定,不管姓洛的被南清漓怼得如何惨,但是他这个压场子的都会向着南清漓,明天送给姓洛的一件神秘大礼…… 南清漓本人比这主仆二人还要淡定从容,她是谁? 她是金记的老板娘嘛,洛掌柜这只老狐狸终于沉不住气了,来得正好! 她将手旁盛放稠粥的盆子往文春生那边挪了挪,然后提步出了柜台。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柜台上的盆子里还剩着一些粥和肉杂碎,南清漓担心洛掌柜会像个村野泼妇似的撒泼摊东西。 “洛掌柜,你这个落月居掌柜的竟然公然在我的地盘上寻衅滋事,好!那我这个孀妇就教教你如何做生意!” 等一等! 什么什么啊? 金一戈是个女的? 还特娘是个孀妇? 这个小孀妇居然说他是寻衅滋事? 居然要教教他如何做生意? 呵,她这是哪儿来的自信和肥胆子? 又惊又怒之下,洛掌柜连连倒吸冷气,不由自主气场就随之锐减了几分,往后退了退,不过他嘴上却是一万个不服气。 “没规矩的丑寡妇,你不安安生生在家里守寡,小丑似的蹦跶出来招摇过市,成何体统?真是有辱门风!你婆家的族人连个寡妇也管不住,看来都是些个没见识没规矩的乡巴佬窝囊废!” 看看,洛掌柜这个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上等人可谓是刻薄之至,奸猾之至! 他不张嘴则已,一张嘴就是各种抢占制高点,先是抢占规则制高点,此刻是抢占道德制高点。 听了这话,南清漓本来想拿死鬼丈夫吴大顺挡挡,就说她的亡夫没有族人,所以她的人生由她做主。 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让那个因自己惨死的男人好好的安息吧,她自个儿独当一面也可以。 轻轻冷笑了声,南清漓啧啧嘴,指尖堪堪戳到了洛掌柜的鼻尖上,冷凉的语气就像是揉进了冰碴子一般硌人。 “姓洛的,你是谁,老娘是谁,你心里就没点逼数?老娘刚才就不该叫你声洛掌柜,因为太抬举你了,像你这样的阴险卑鄙小人,老娘该叫你声……洛老狗!这儿是老娘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撒野,你还要老脸的话就马上滚出去!” 那些个看热闹的男人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似的起伏跌宕,起先听到南清漓是个孀妇,他们中不乏贪婪之辈就动了歪心思。 这些男人琢磨着南清漓既然能买下这么大一间铺子,那么她就是个富孀啊,那么下点功夫,假以时日就能勾搭到手,那么这铺子就成自己的了。 不过他们这个邪恶的富贵春梦刚刚脑补成型,南清漓嘴里的“洛掌柜”就成了“洛老狗”! 要知道,洛掌柜可是落月镇上有头有脸的上等人啊,南清漓这是活腻味了,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彪悍脾性? 太可怕了! 这种彪悍无忌的小寡妇不适合,一万个不适合当幽会偷情的对象,因为不被她玩死也会弄得妻离子散。 反正总而言之这样的小寡妇不好惹啊,还是好好地活着,继续熬着这安稳的穷日子吧! 听到南清漓给年龄与南大柱差不了多少的洛掌柜当老娘,萧云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失笑的,这个小丫头片子倒是嬉笑怒骂皆可爱嘛,真是越看越可爱啊! 老天是可怜她长得丑,所以就给了她这么要强可爱的小脾性吧! 不,不对! 她本尊未必就真是个丑女! 因为她现在的身体不是她的,不是与她灵魂相匹配的身体! 那么,她在地球上的那具身体哪儿去了? 他能帮她找到换过来吗?毕竟那是她自己的身体,无论美或者丑,她肯定都喜欢那具自己的身体。 想着想着,萧云翳的长眉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中…… 而柜台里护着饭菜的文春生,他心里的雾霾犹如遇见了吹破琉璃瓦的疾劲春风,转眼间就消散一空而碧天无际。 如果,如果妻子文翠叶也像南清漓这样彪悍,她就不会被他那对无良的爹娘欺侮得那么可怜。 唉,他一个大男人也做不到彪悍如是,更何况是逆来顺受习惯了的妻子,那个爱他的傻女人只会将心掏出来对待他爹娘。 文春生暗暗发誓在金记好好干,将月钱都攒起来,等过些日子接过来文翠叶,她想吃啥都买给她吃,再给她做两身新衣服,反正就是让妻子开开心心的养胎。 如果孩子没保住的话,那他就更要对她好,反正这辈子要好好对她,补偿她。 吴四顺拾掇好了厨房,还不见文春生的人影,就赶过来前店,刚好看见南清漓将洛掌柜怼来怼去的,根本就没把洛大掌柜放在眼里。 是的,做人就该像大嫂这样,挺直了背脊堂堂正正的,什么阴险奸诈的上等人,什么隐忍苟活都统统见鬼去吧! 心里大呼过瘾的同时,吴四顺自惭形秽,大嫂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尚且能这样坚强彪悍…… 而自己比她大三岁却远不如她,真得好好学着她! 再说洛掌柜,他自始至终就没有把南清漓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乡巴佬泥腿子而已。 是野小子也好,是小孀妇也好,他洛大掌柜都可以轻易地将其搓扁捏圆,反正就是最终的进货价由他说了算。 他本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将南清漓数落得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但是他……太低估了南清漓的彪悍程度。 反正就是南清漓不按套路出牌的一顿怼几近噎死他,将他噎得瞠目结舌,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 周遭浮起的嘲讽窃笑声入耳,洛掌柜的老脸都不带臊红一下,输了一个回合而已,扳回来就是,毕竟他来这遭的目的是拿到更低的进货价,一切以利为天。 心里斟酌了片刻,洛掌柜也随之老脸浮笑,仿佛南清漓刚才怼的不是他,而是哪个王八蛋,唯利是图的洛掌柜一心想迂回潜进达到目的。 “金掌柜,咱们就事论事,我前面说过落月居的镇店菜式已经打响了名声,你金记的幌旗高调张扬,等同于砸落月居的招牌,和气生财,咱们进后面喝茶详谈!” 看看,洛掌柜这市桧嘴脸变得真够快的! 称呼上,村野小子到丑寡妇到金掌柜! 措词上,越发模糊了那些菜式源自谁手! 语气上,收敛了咄咄逼人之势,似是退步只求和气生财! 店里的食客以及看客,除了萧云翳这对耳聪目明的主仆外,其他人都觉得南清漓会顺坡下驴,见好就收。 毕竟洛掌柜平时可是最最看不起乡巴佬,别说和乡巴佬说话了,就算是看一眼都怕脏了他的眼。 文春生和吴四顺也是这么想的,寻思着南清漓肯定会带着洛掌柜去后面商量进货事宜。 但是南清漓的小脸可金贵着呢,即便洛掌柜略略认怂,她也不会慷慨地给他脸…… 因为她笃定像洛掌柜这样的奸商小人,不让他吃足了痛苦教训,他还会恣意兴妖作怪。 这货还想进后面喝茶详谈呢,真是想多了系列,别说茶水了,她连冷水也没有给他准备一口; 详谈更没必要,她就不想和他这种小人打交道。 于是,南清漓扯唇冷笑了声,视线越过洛掌柜,语气不冷不热地另类撵人, “店里粥菜剩的不多了,大家想吃饭就先交钱,不想吃饭请移步去别家看看!” 堆簇在店门那儿看热闹的那帮看客都胆小且势利眼,都担心在金记吃饭会得罪了洛掌柜。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转身出去了…… 究其实质,他们就是浪费感情而误过了一顿物美价廉的午饭。 因为洛掌柜从进店后,就连半眼都没有瞄过他们,根本就不会记得他们是谁谁。 没了一大片人,视野随之一下子开阔了不少,南清漓抱臂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洛掌柜,从头到脚都仿佛在说你咋还不滚啊! 洛掌柜只是厚颜地讪笑着,暗暗扒拉着小算盘,他从道德制高点活活地摔下来,现在看来,他在规则制高点也站不住脚了,他怎能甘心败给一个乡巴佬村寡妇? 就这样一个似笑非笑,一个厚颜讪笑地僵持着,过了片刻,进来了一个脸熟的客人,凌青。 “掌柜的,两份稠粥,每份凉菜和热菜都要,这是饭钱,我家公子爷说不着急,你慢慢找零,多会有了多会给!” 娄千语嘱咐凌青不要凑近乎太明显,让其他人都以为他就是个普通食客。 可现实生活中,这么好说话又有钱的客人少之又少!吃个饭外带送启动资金的客人更是少之又少! 第二百一十四章脸皮赛如墙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不是瞎子,聋子,傻子都看得出来娄千语与南清漓交情不浅,娄千语此举不是用心良苦四个字足以形容的。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是摆设,优雅用餐的萧云翳朱润薄唇微不可查地抿了一下,墨眸深处极快地荡过什么…… 南清漓盯着凌青递过来的这张面额为一百两的银票,小心心跌宕起伏得好厉害,几近眼泛桃心而手爪子探出去。 自从穿越过来后,本宝可没少见银票票啊,可是一次又一次见的都是别人家的银票…… 本宝就是个穷人,还是好穷好穷的那种穷人!看看,在娄公子和夜星霓这儿,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就是小毛钱! 这薄薄的纸片片真特么可爱的要死,这可是现阶段本宝梦寐以求的小东东! 唉,有道是人比人气死人,可是本宝偏偏就是那个命长骨头硬气不死的! 赚银票,赚银票,赚银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而铭记于心! 等着瞧吧,本宝肯定会赚到一张张可爱无敌的银票,相信用不了多久,本宝随便从怀里一掏,就抓出来一把银票! 看看,南清漓由娄千语的一张银票,转眼间,她的彪悍内心就演绎出来一部热血励志的发财小短剧。 由此足见她在发家致富的路上野心勃勃,势要与娄千语和夜星霓这样的富人比肩。 不过人心难测如幽邃无底渊谷,等南清漓真的有了一沓子银票后,可怜如她心中却没有成功的喜悦缱绻骀荡,只有不可名状的冷入骨髓…… 凌青这边好可怜,就像压力山大那么可怜巴巴! 他手执银票,动也不动的好一会儿,由于担心完不成自家公子爷吩咐的任务而暗暗惶恐,而神经如绷紧了的琴弦,而深切担心微微泛着酸困感的手指夹不紧银票。 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连张轻飘飘的银票也拿不住而飘落到了地上,那就糗大了。 按理说,凌青跟随娄千语走南闯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不该有这个怯场的症状。 但就事论事,凌青的确是见多了刀光剑影而血流三尺的大场面,却真的没处理过这种看似很寻常的小场面,可以说是一点也不擅长应对。 还有一大不可无视的因素,那就是他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萧云翳逐放出来的超级不友好的威压,所以他整个人就似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绑缚住了似的。 此刻,忠心耿耿的他满脑子都是娄千语俊脸沉郁如铁的模样,如果他拿着一张百两银票却买不回去饭菜,连这么点事儿都办不好,那自家公子爷养着他宰了吃吗?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凌青第一次心慌慌而没底气,他就捉摸不透南清漓的心思。 金小哥啊金小哥,你的神情显示你喜欢这张银票,可是你怎么不接着啊? 总不能让本侍卫硬往你手里塞吧? 本侍卫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肥胆子啊,你可是我家公子爷很在乎的……男人! 众目睽睽之下,本侍卫若敢与你拉拉扯扯的,我家公子爷能活撕了我,本侍卫求胜欲很强的…… 就在凌青眼巴巴等着南清漓收银票时,后者撤开了盯着银票的痴迷视线,就是公式化的语气。 “一份稠粥带份菜十五文,再加份菜的话,不管荤素冷热再加五文,所以你只需要付四十文,本店薄利求多销,实在是找不开面额这么大的银票,要么你去钱庄兑换银票,要么请选择别家!” 不等凌青说什么,洛掌柜蹭过来猛刷一波存在感,又一次抢占了规则制高点,势要将南清漓压得服软低头。 “落月镇上的小饭馆一顿饭是十文左右,而且大多数只往左不往右,你这不过是普通家常饭却敢要十五文,二十文,你真当客人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南清漓暗暗冷嗤,洛掌柜这一波接一波的公关骚操作真是棒棒哒哈,她就等着瞧着,看看他能不能拿个落月镇本年度最佳装逼奖。 其实店里的食客们大多是些穷汉子,都恨不得一个铜板儿掰成两半儿花,他们心知肚明,十文左右的饭连半饱都不够,也就是勉强充饥而已。 反正他们就是觉得洛掌柜吃饱了撑得慌多咳嗽而已,就算是洛掌柜说的再正义凛然而天花乱坠,但他们也吃不起落月居的酒菜啊,他这又是何必浪费唾沫星子呢? 洛掌柜见南清漓不理睬他,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凌青,他就想当然的以为如果再烧把火就能让凌青掉头离开。 然后如果再接着烧把火,那么店里的食客就都得群起而攻之,将金记的幌旗扯下来撕个稀巴烂。 可惜的是他煽风点火的速度太慢,还没有琢磨好词儿,凌青就做出了反应。 他对洛掌柜的话充耳不闻,收起来银票,从腰间褡裢里拎出来一串铜板儿,数出来四十个,撸下来递给南清漓,暗暗鄙弃了一把洛掌柜。 毕竟也就是区区几十文钱而已,就算是两份饭菜要价几百文,几两银子,自家公子爷也会照买不误,这个姓洛的真特娘的不识眼色,蠢得真是可以的。 反正就是凌青对涎笑着的洛掌柜视而不见,最终拎着南清漓递过来的两个食盒,提步匆然离开。 孤立无援的洛掌柜环顾一圈,却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本来他正在心里默默腹诽食客们一个个都是傻子饭桶,对于金记的偏高饭价竟然都是敢怒不敢言,但是他的视线猛然就撞到了萧云翳主仆二人身上,顿时从心里往外冷飕飕。 啊? 连夜公子主仆二人也来金记吃饭? 他落月居的酒菜留不住娄公子,也留不住夜公子! 可怕,金记这个家常饭太可怕了,怕是要挤塌了落月居啊! 被如是惴惴不安惊得背脊直冒冷汗,洛掌柜慌了神乱了分寸,又端出来前面已经证明很不好用的装逼套路。 “金掌柜,这儿可是落月镇,不是没规矩的荒郊村野,你想捅破了落月镇的天?我退一步,金记可以卖落月居的镇店菜式,但是那面幌旗上的相关字样必须换掉,也就是说你换面幌旗,这样吧,我吩咐伙计给你订做一面售卖稠粥的幌旗,就算是我送你的开业贺礼!” 洛掌柜这样一副欠怼的嘴脸,南清漓真想抽他一个嘴巴子,让他清醒清醒,多点自知之明。 “洛掌柜,树活皮,人活脸!我一直都是堂堂正正做生意,你,洛大掌柜,就可以代表整个落月镇?落月居就是落月镇的天?这话如果嚷嚷出去定会让人笑掉大牙,我的幌旗怎样如何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洛掌柜就是觉得他洛大掌柜比眼前这个乡巴佬丑寡妇高出一等,语气越发咄咄逼人。 “在这落月镇上,认识落月居,认识我洛大掌柜的人多如牛毛,你呢,谁认识你个乡巴佬?” 啪啪! 啪啪打脸! 洛掌柜被一场雷厉风行的交易啪啪打脸! 凌青又折返回来买了两只熏鸡,而且南清漓报的是落月居的零售价,每只二百六十六文。 凌青不假思索递过来一两银子,南清漓如数找零,然后凌青拿着荷叶包裹的熏鸡迅速闪人。 买的人痛快,卖的人找零也痛快,反正这一场痛快的交易与洛掌柜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有羡慕眼红而嫉妒不安的份儿。 “金掌柜,你太过分了,连我落月居的零售价也照搬过来,你不仅损害了落月居的名声,还这么没规矩,真以为没人能管得了你?” 只能说幸好这儿没有商标注册权这一说,不然洛掌柜如果抢先注册熏制品和蛋制品的商标专利权,南清漓还真就不能这么高调售卖。 事实是精明如南清漓当初往落月居送货时就也想到了这点。 不傻的都可以看出来,洛掌柜站在规则制高点大玩双标,反正就是落月居怎样都是对的,金记不依着他的意思来就是不对。 所以南清漓干脆摊开了说明白,“过分的人是你不是我,熏制品和蛋制品都是我依据祖传秘方做出来的,是你自己说不进货的,现在又跑来胡搅蛮缠,我真没想到你这个落月镇的上等人脸皮赛如墙,怕是一刀子扎进去也扎不出来血!” 洛掌柜老脸都不带臊红一下,神色正义凛然得很,“你为了赚钱才过分又不要脸面,落月居的镇店菜式是我酒楼的厨师做出来的,你怎么能无耻地颠倒黑白?” 南清漓冷笑了声,“既然是你家厨师做出来的,那你跑来我这儿作甚啊?你卖你的货,我卖我的货,大家各发各的财!” 洛掌柜被怼得直翻白眼,他倒是想卖货,可店里连一点儿存货都没有,咋卖啊? 眼见萧云翳袖手旁观,缓过来气的洛掌柜的胆子渐趋肥壮,势要将无耻演绎到极致。 “你还好意思说啊?你派你店里的伙计潜入落月居的厨房,偷了厨师刚做出来的各种菜式,我倒要看看到了县衙你怎么犟嘴!” 洛掌柜这样一说,除了萧云翳主仆二人,其他的食客,包括吃饱喝足的也不走了,都竖起耳朵听着,满目的兴致勃勃,想弄清事实的真相。 不过他们倒是希望是洛掌柜恃强凌弱而瞎掰扯,那样金记就不会被县衙查封,他们就可以继续来金记吃饭。 县衙! 洛掌柜和她提县衙! 以为这样就能吓住了她而让她乖乖就范! 呵,简直是可笑之至,她是吃饭长大的,不是被吓大的! 这样想着,南清漓笑眯眯的,“好啊,那就去县衙找县丞大人评评理,我到时就问问他上次是从谁手里买的熏制品和蛋制品。” 怂! 洛掌柜猛然想起县丞陈嘉木派捕快到落月居查问过的那个茬儿,一下就怂如孙子。 他心里是相当后悔啊,后悔当初不该多嘴告诉了这个能言善辩的丑寡妇,但是他不说,情形也对他没利啊! 有道是吃人嘴短,县丞陈嘉木自然也是如此,他恐怕都被这个小孀妇的熏制品和蛋制品喂熟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庇护伞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洛掌柜怕啥来啥! 就在这时,捕快赵威和高强一起走进来,自带慑人的官家气场。 赵威抱拳笑道:“恭喜金记开业大吉!我家县丞大人实在是想念你做的熏制品和蛋制品,所以趁着这次下来查办案子就过来再买一些。” 好吧,赵威故意没有在洛掌柜面前点破南清漓的真实名字,这是职业习惯也是出于由衷的尊重。 硕大的一把庇护伞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 睿智如南清漓当然是要物尽其用! 所以她故作为难状,“赵捕快,我店里的现,货有限,需要去采购一批食材,可是小店刚开业,我手头紧得很哪……” “掌柜的,这是五两银子,县丞大人说就紧着这么多银钱做多少算多少,最迟日落时我们过来取货,或者你派伙计送到张亭长家里也行。” 由于在金记外有十几个看热闹的,赵威和高强过来时随便一问,就探听出来个大概,所以故意掐着点儿进来捧个场。 而南清漓之所以哭穷,是因为这样一来就等于明说了下午她忙得很,要忙着给县丞陈嘉木做熏制品和蛋制品,那么,奸猾如洛掌柜就肯定不会再继续闹腾。 她微笑着收下了银子,“赵捕快,高捕快,你们不必再跑一遭,我尽量在日落前赶做出来,派人送到张亭长家里。” 赵威和高强再无多话,相随匆然而去。 这下,围观的食客确定以及肯定洛掌柜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专门来金记踢场的,看来上等人中也不缺人渣败类。 尘埃落定,他们随之也放了心,没了看下去的兴致,没吃完饭的加快了速度,吃完的结伴离开,各自忙碌去。 又是一笔雷厉风行的交易! 而且买主还是县丞陈嘉木! 而且毫无疑问,县丞陈嘉木也是花钱买了吃,不是白吃! 一波接一波的肉痛如洪潮袭来,洛掌柜心里那真是淌血样儿的疼着。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金记抢了落月居的生意,如果没有金记,那么,娄公子,夜公子和县丞大人的银钱统统都进了他的手里。 如果条件容许,洛掌柜此时此刻就想一脚踩死了南清漓,踩踏成泥,但是仅仅也就是如果而已。 一波波装逼都连续惨败却还各种不甘心的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寻思着如何最大化获利…… 还在细嚼慢咽中的萧云翳略略郁闷,这丫头哭了一顿穷才得了五两银子,还不是纯利润,太不值当! 傻猫,咋不向他哭穷嘛,他这儿可是经常备着一沓子银票呢,心甘情愿送给她随便花,可是千金难买她向他哭穷! “去!多买!” 郁闷的萧云翳缓声吩咐早已吃饱喝足的车青,后者嗳了声,起身走向南清漓,心里犯了嘀咕。 爷,咱是很有钱,多买也很容易,可多买你吃的完吗? 还有多买到底是买多少啊? 车青只好尽量多买一些,“熏鸡和熏鱼都包圆儿,你让伙计打包起来!” 南清漓正要答应,萧云翳冷哼,惜字如金,“蠢!” 霎时,店里犹如西伯利亚寒流席卷扫荡而过,无限接近冰点……这是一言不合就变冷气机! 车青暗暗腹诽自家的败家爷们最好哪天穷得只剩一条亵裤,好吧,那他只能继续买买买。 “那就都打包起来,金记所有的熏制品和蛋制品都包圆儿,而且都按零售价算账。” 全包圆儿! 统统包圆儿! 大方!竟然这么大方! 洛掌柜差点惊叫出声,内心泣血涔涔,夜公子在落月居咋没这么大方啊? 这个金记真是太碍眼太可恶了! 剩下的食客也被惊呆了,有的人惊得被噎了一下,捂着嘴直咳嗽。 他们揣测着这些落月居的镇店菜式想来很好吃,萧云翳极有可能是买给家里人吃的,他的家人真是好福气。 文春生和吴四顺都呆立原地,眼神僵僵然,暗暗感叹着落月镇上的有钱人真是太多了。 有的一口气就买下两只熏鸡,有的,像这位帅公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全包圆儿。 只有南清漓依旧从容淡然,眼里波澜不兴,因为她与夜星霓打交道没数次了,深知这厮总想给她塞钱,有次还塞到了被窝里。 反正这种行径肯定就是居心叵测,虽然截止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查明这厮叵测的动机是啥。 “一次性买这么多,已经达到最低零售价的条件,这是我做生意的底线,没商量!” 车青探询地望向了萧云翳,心道,爷,南姑娘可真是个贤惠贴心的人儿,你想败家也败不成啦! 是的,萧云翳只想对南清漓一个人砸银子,至于别的人嘛,比如车青别说砸银子了,时不时还会被扣罚薪水连带着不可描述的惩罚,比如偷南苏阳的亵裤洗了穿。 萧云翳不想太惹人注目,因此再没有任何反应,车青见主子没意见了就朝南清漓点点头。 南清漓吩咐文春生和吴四顺进后面点数出来所有的熏制品和蛋制品,这儿有她就行。 逮到了这么大一笔买卖,而且是落月镇独一份的买卖,不但不坐地起价,还按照最低零售价算账! 眼热得不行的洛掌柜暗骂南清漓就是个傻透了的乡巴佬,天下最傻的乡巴佬,连坐地起价都不会,这个破金记迟早得关门大吉。 蓦然! 洛掌柜哗啦啦就想起来那次南清漓醉酒的情景! 南风馆骚包馆主南苏阳,娄公子和这位夜公子三个优秀男人狭路相逢,最后这位夜公子不由分说就带走了这个小孀妇。 夜公子,他这样的优秀男人竟然,竟然喜欢这样又瘦又丑的小孀妇? 看来这个小孀妇真是不简单啊! 南苏阳,娄公子和夜公子都是男人中不可多得的精品,却都对她感兴趣。 想着想着,洛掌柜心里渐渐惶恐不安,就在这时,店里进来了一拨人,都是走路生风的汉子,都是要了一份稠粥,两份菜,就此午饭卖到了尾声。 骤然多了十几个黑衣冷面食客,其他食客一看他们就是一伙儿的,生怕惹祸上身,慌忙扒拉完饭菜,喝光了糊糊走人。 其实这伙人都是娄千语的暗卫,因为凌青买了一份粥和肉杂碎,他就蹲在一棵花树下吃起来。 暗卫们远远地眼巴巴地望着,一看凌青陶醉享受的吃相就深受感染,有几个胆大的就慢慢凑过来,马上就被饭菜的香味俘虏。 凌青寻思着也到了午饭的点儿,暗卫们吃啥也是吃,进金记捧个场挺好的,所以他就请示娄千语,娄千语没啥意见。 可此时此刻洛掌柜却不由得胆战心惊,怎么一下就进来这么多冷面汉子? 奸猾狐疑的洛掌柜直觉以为他们是夜星霓的侍卫,所以真心不敢再放肆,就想和南清漓好好商量一番,不过他这商量的话语却是很没有诚意。 “金掌柜,我们在商言商,只求和气生财,你看这天气也越来越热,青草树叶充沛得很,猪羊鸡等等牲畜都长势加快,肉铺里的各种鲜肉都卖不动了,肉价自然没有腊月那么高,所以你降点进货价,我们的合作照旧不变。” 现在,冬季还没过完的北方,真的谈不上有充沛的青草树叶,至于肉价便宜更是没有一点依据。 但是洛掌柜就是要这样信口胡诌以求蒙蔽南清漓,因为曾经在底层混了好久的他深知村里的穷苦日子。 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点荤腥,平时只求能填饱肚子,而且荤腥的来源都是自己家不下蛋的掉毛老母鸡,也就是说,农户人家根本就不舍得花钱买肉。 所以洛掌柜笃定南清漓也是个穷得没钱买肉的,只清楚腊月的肉价行情,而不清楚春夏的肉价行情。 来自现代的南清漓暗笑洛掌柜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这里的牲畜长势缓慢且不论,主要是没有货车之类的快捷运输工具,没有冰箱冰柜之类的制冷储藏设备。 那么一旦天气转热,各种牲畜的鲜肉就会因不易保存而肉价上涨。 再说了,先前,洛掌柜为难文春生和小鹏的账还没算呢,为了压低进货价,这个老狐狸竟然胡编捏造说送过去的熏制品和蛋制品有酸馊味。 现在金记开业之日,他一波又一波的装逼玩得不亦乐乎,那就让他明白一下,她是个特别记仇的女人。 “你求财倒是真的,可诚意却是没有一分,几个回合下来还是不忘压进货价,众所周知,天气转暖后肉类食材更不易保存,因为食盐价格不菲,若用得多了就会增加成本,而且加盐腌过的肉类熟后肉质老柴,口感不佳,所以鲜肉降价不可能,涨价倒是有可能。” 洛掌柜碰了钉子,脸色阴晴不定,眉眼间隐现狠戾之色,南清漓看在眼里却不为所动, “还没听懂吗?我金记不想做你落月居的生意,还不走?” 洛掌柜太久太久没有受过这种冷落,他正要再次装逼,凌青过来送食盒。 进了店门,凌青一眼就看到洛掌柜和南清漓还僵持着,他默默运气而脚下生风,很快就到了近前,膝盖顺势撞了一下洛掌柜的腿弯。 要知道他可是一流高手,稍加用力,寻常人就消受不起,因此洛掌柜蹬蹬往前抢了几步,差点跪在柜台前。 “哎唷,是洛掌柜的啊,你这是干嘛哟?啧啧,我知道了,你想给我磕头要拜年钱,免了免了,上元节都过去好几天了,明年记得早点儿!” 如是,那些暗卫们爆发出欢乐的哄笑,洛掌柜老脸这才臊红起来,掩饰地弹了弹袍衫,就要说几句阿谀奉承话。 可是凌青将食盒放到了柜台上,一眼都不看他,转头望向了南清漓。 “我家公子爷说虽然是家常饭,但是口感地道的很,吃出了家的味道,改天一定进店里品尝,嗯,给我打包十个熏鸡架。” 店里坐着一个夜星霓,店外骚宝马车里坐着一个娄公子,南清漓的脑补因子随之欢畅地活跃起来…… 娄公子怎么不进来吃午饭啊? 只缺一个南苏阳了…… 或许娄公子和南苏阳在马车里共进一份午餐,嗯,那画面简直不要更美。 第二百一十六章伶牙俐齿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等她闲下来一定得画下来,心情不美丽时看看可以随之美丽起来。 好吧,无辜的娄千语不过是忌惮来历不详的萧云翳而已,却在南清漓这儿被误以为在马车里与南苏阳面基。 “真的很抱歉,你迟进来片刻,已经被夜公子包圆儿,要么你和他商量一下?” 听了南清漓的解释,凌青老后悔刚才买熏鸡时没有留下十个熏鸡架的钱。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他哪儿敢去和那个夜公子商量啊? 他只要一进店门,就可以轻易地感受到来自那个夜公子的不友好威压。 终是凌青留下了一大串铜板儿,声称明天再过来拿熏鸡架。 店外的娄千语得了消息,心里郁郁寡欢,姓夜的下手好快,难道他也是做生意的? 可姓夜的住在落月居,从来不出去应酬会客,那就证明他不是经商之人。 由于娄千语的生意做得很广泛,所以最怕得罪人,尤其是像萧云翳这样来历不详的高人。 最终,娄千语寻思着反正姓夜的对金一戈没有表现出来明显的歹意,因此他没必要太担心,吩咐凌青驾车回落月居。 再说金记里面……眼红! 金记生意如此爆火,洛掌柜除了眼红还是眼红,真想扑上去掐死了南清漓,将金记占为己有。 就在洛掌柜各种眼红却苦于无缝下蛆时,张亭长带着巡逻队的汉子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个都是满嘴油光。 眼睛不瞎的,脑子够数的都明白张亭长等人这是吃了个尽兴。 其实,张亭长中午在家里陪着县丞陈嘉木吃过了午饭,但是他刻意仅仅吃了个半饱。 然后趁着陈嘉木午睡,他就过来金记继续吃这个特色家常饭,因为既好吃又不用花钱,那当然就不能错过。 洛掌柜聪明反被聪明误,还以为是他的机会来了,赶紧下蛆,语气还透着毫不掩饰的愤愤然。 “你金记偷了老夫落月居镇店菜式的名声,还这般狡辩贪婪不肯继续合作,老夫真是瞎了眼误将宵小当知己,张亭长,你可要为老夫做主啊!” 张亭长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甚是不耐,“洛掌柜,你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好意思跑过来踢场子?又不是你家厨师做出来的东西,金记不给你落月居供货那是你人品不行,休得纠缠!” 南清漓冷脸低斥,“你是个聪明人,赵捕快和高捕快可是亲眼看见你来我这儿踢场子,若是误了县丞大人的订单,你吃罪不起,而且因为你的纠缠不休,金记流失了不少客人,你速速赔付我一两银子离开。” 洛掌柜哪肯出血,“你这就是狮子大开口讹人!” 南清漓笑眯眯的,伶牙俐齿的本色彰显的淋漓尽致。 “你可是落月镇叫得上号的上等人,原来闹腾了半天,你也觉得你自己太贱不值一两银子啊,那就象征性地表示一下,给一个大铜板儿吧!” 洛掌柜没想到南清漓话锋转得这么快,听着身后传来起起落落的嗤笑,他气得一时间语塞,只有大口喘粗气的份儿。 南清漓继续,“反正我今天就图个开业大吉嘛,如果你不服气,给了钱后可以马上去找县丞大人哭诉一番,告倒金记算你本事,我在此奉陪到底,谁不告谁是怂货!” 洛掌柜一个猝不及防,就被南清漓置于进退两难的绝境,如果他给了一两银子,落月镇上等人的脸面倒是保住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就是大头儿鳖。 如果他给一个铜板儿,倒是不吃亏,但是他堂堂洛大掌柜的脸面只值一个铜板儿……这贱得怎么见人啊? 还让他找县丞大人哭诉一番,这个小孀妇把他当娘们嘲讽哪! 最终,洛掌柜气的哼哼唧唧,整出了一副愠怒状,两手空空地拂袖而去,南清漓神补刀,不补白不补。 “啧啧,洛掌柜真有自知之明啊,你这是默认自己太贱,太贱,太贱,连一个大铜板儿的分量也不值!” 店里再一次浮起起起落落的嗤笑,萧云翳虽然一直在沉思中,但依旧没有漏过南清漓所说的每一个字。 他朱润薄唇隐忍地抿了抿,还是忍不住唇角笑弧骀荡……这个小丫头的脾性着实有趣可爱! 张亭长也被逗得忍不住哈哈大笑,带着巡逻队的汉子们大步离开,娄千语的暗卫们也吃喝完毕一起离开。 文春生出来,刚好看了个尾声,南清漓适时地点拨,“春生哥,你也看见了,脸面是互相给的,他不给你脸,你就没必要给他脸!” 文春生服气地点点头,谨记于心。 至此,萧云翳沉思来沉思去的,也没琢磨出来娄千语所说的家的味道是个啥味儿。 索性懒得再琢磨,反正他不会容许南清漓和娄千语走得太近。 所谓无商不奸,娄千语的生意做得那么大,自然是奸猾之至之辈,南清漓一个女人家家的自然是得不了好处,说不定还会被娄千语利用。 文春生点数好了熏制品和蛋制品,如数说了一遍,南清漓如数写好明细,算账。 暗卫早送过来银票兑换出来的现银,车青连带饭钱如数结账。 可是萧云翳还在慢悠悠地吃着,南清漓吐槽,这厮可真能磨蹭,一碗稠粥里有多少颗米粒都数清了吧! 这可真是细嚼慢咽的典范,这是要吃到日头落山的节奏? 就在这时,又进来个熟人,徐大丫。 值得一提的是,徐大丫早上在南清漓这儿没得了好,上午就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的面馆门口,终于逮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那个书生耐不住徐大丫纠缠不休,只好将金记幌旗上的内容念给她听了几遍。 所以,徐大丫思来想去之后就去落月居通风报信,目的就是撺掇洛掌柜到金记踢场子。 不过呢,她连洛掌柜的面儿都没见着,只是向两个守门的汉子各种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南清漓可不欢迎徐大丫,因为她既不是乖乖花钱吃饭来的,也不是串门子唠嗑来的。 俗话说得好,有钱难买自度量,徐大丫就是太缺乏自知之明的那种人。 她进了店后,无视南清漓和文春生的冷凉视线,真不拿自个儿当外人,径直走到了萧云翳那儿,如果不是车青伸手拦下,她就坐到了萧云翳身旁。 “公子,你是不是姓金啊?金记是不是你出钱买下来的?南寡妇帮你打理这个店,你一月给她多少工钱?我比她经验丰富得多,你不如再加点银钱聘用我吧!” 是的,徐大丫还是不相信南清漓是金记的主人,所以就想这样求证一下。 萧云翳在南清漓这儿没有男女之防,不等于徐大丫也有这种好待遇,他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直接无视掉徐大丫。 车青见状,手上微微加力推了一把徐大丫,恶声恶气,“你个肥婆娘,你谁啊?我家爷吃个饭,你哔哔个毛啊,有多远滚多远!” 徐大丫僵在了原地,却还瞅着萧云翳脑洞大开合不住…… 她揣测萧云翳大概是南清漓的小相好,所以就买了金记示好。 丑女的行情现在竟然可以这样好,这让也曾丑过的徐大丫越发不平衡,恨不得马上回到当年。 想当年,她徐大丫可是落月镇上屈指可数的丑少女,比这会儿的南清漓丑上百倍。 终是难回当年,徐大丫从头到脚都充斥着生不逢时的浓愁,仿佛视野里的萧云翳本是她的小相好,却被南清漓横刀夺爱了去,反正就是各种不甘心。 南清漓怎么也没想到,她自己颇为嫌弃的丑脸居然被徐大丫嫉妒的要死要活要断肠,最终的结果就是徐大丫死缠烂打非要买份带热菜的稠粥。 前店是真没了,厨房里倒是还有一些,那是留给他们几人当午饭的。 与洛掌柜撕逼不费劲儿,耗费的是精神头儿,南清漓现在倒是不太饿,却是极想午睡会儿。 可是一大堆的活儿等着她去做,而首要的就是打发走徐大丫。 所以南清漓如数收了铜板儿后,让文春生用食盒去厨房打包好,徐大丫这才扭着水桶腰离开,回自个的面馆研究稠粥和肉杂碎的烹制方法去了。 “清漓,那个老女人肯定不会归还食盒,那种食盒买一个很贵的,白瞎了一个食盒。” 听到文春生如此担心的提醒,南清漓无奈一笑,“我也想到过,可她过来就是想占便宜,你让她端着三只碗回面馆,她肯定还是不依不饶的,我们做得没有不妥之处,她不还食盒想来至少两三天内就没脸上门。” 顿了一下,南清漓吩咐,“春生哥,你和小四儿先吃饭吧,等到饭后再洗涮那些碗筷,我等夜公子吃完再说!” 文春生点点头,补充,“清漓,我们俩已经将碗筷洗涮的不多了,就剩下前店这些没拾掇的!” 等到文春生拾掇好娄千语暗卫们用过的碗筷…… 文春生就拎着这一桶碗筷进了后面,南清漓脸上的笑容消散一空,极不友好地望向了萧云翳那边。 萧云翳却依旧坐得优雅矜贵四平八稳的,其实他一直被长条凳硌得各种不舒服,很想念落月居铺着毛毯的躺椅以及松软的床榻。 但是…… 南清漓终于收了他的银钱,那他今天就是金记的一号贵客,那他总得享受完别人享受不到的待遇才心理平衡嘛! 车青被南清漓不友好的视线戳得后脑勺发麻,戳得后背凉咻咻的,终是憋不住轻唤,“爷!” 萧云翳浅嗯着,撩起眼皮子就看见车青苦着脸往柜台那边挤挤眼。 望过去,他正好撞见了南清漓极不友好转化为极不待见的视线,可他似是漫不经心的语气透着一股子无辜,“清漓,我想喝碗糊糊嘛!” 某人卖弄腹黑不要紧,南姑娘猝不及防之下,前世的过往记忆袭上心头…… 这神情,这语气都贼特么神似,却是似是而非! 第二百一十七章我是我,他是他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唉,他是吴大顺的朋友夜星霓,他只不过是看在亡友的面上想力尽所能地照顾自己而已。 总之他是无辜的,自己爱憎分明,不可以随便向无辜的人发火,“夜公子,我还以为你喝不惯那种粗鄙之物,你随我到厨房吧!” 车青明明试得后脑勺和后背都嘛凉嘛凉的,还以为南清漓的一波嫌弃嘲笑话即将撞入耳朵中,但飘进来的却是温温柔柔的小甜音,发出温温柔柔的邀请。 萧云翳千般温和地轻嗯了声,万般慵懒地放下了银筷。 这波你来我往的互动到了车青这儿……有点甜,有点涩,终是噎的好难受。 可怜车青这只多年单身汪,哪能分清楚这是什么东东? 好吧,他竟然还没明白自己被强行喂了一大口狗粮! 其实呢,萧云翳和南清漓两人是各怀鬼胎,萧云翳想潜移默化让南清漓养成遇事依赖他的习惯,南清漓想的却是简单粗暴,她寻思着某人进厨房喝碗糊糊后就会痛快走人。 接收到了萧云翳的凉薄视线,车青才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谄笑着,“爷,我也去厨房,你喝糊糊,我洗涮这碗筷。” 朱润薄唇扯出一抹凉凉的弧度,声线更凉,“你洗?膈应!” 车青很有觉悟地看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偷南苏阳的亵裤,然后洗啊搓啊,被自家爷嫌弃也很正常。 于是,萧云翳端着自带的细瓷碗和银筷自来熟地走进后面,刚好与走出来的小鹏擦肩而过。 小鹏放下装满熏制品和蛋制品的篓子,又回头望了望萧云翳的背影,怔了又怔,脸生犹疑,“大嫂,他是……这个公子……我看着咋有点眼熟?” 不知怎么的,南清漓顿时心跳乱了节拍,却强自镇定地敷衍着。 “是吗?他叫夜星霓,有次我看见他和阿白在一起,他说他是阿白的主人,与你大哥是好朋友,所以你小时候肯定见过他,只不过时间一久就记不清了!” 好吧,恰到好处的撒谎也是求生必备技能之一,南姑娘撒谎的功夫如果是第二,就没有人敢说是第一! 小鹏不疑有他而不再多问,“大嫂,我吃过饭了,先去睡会儿,等干活儿时你让小四哥叫醒我!” 懂事的孩子自然是分外讨喜,南清漓笑了笑,“小鹏,你还小,而且也不领工钱,所以你做的已经够多够好,去吧,去睡个自然醒!” 小鹏的确是个小孩子脾性,答应着,蹦蹦跳跳进后面屋里午睡去。 南清漓将篓子交给车青,嘱咐他不急,明天归还回来篓子也可以,因为这店里原先有几个篓子都能用。 等到南清漓进了厨房后才后悔步子太大太急,因为里面没有文春生和吴四顺,只有一个萧云翳在洗涮碗筷! 呵,那两个家伙都端着饭菜回屋里吃去了,白眼狼,白眼狼,白眼狼! 一个个的可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一个小孀妇大白天的,和一个帅得不像话的小鲜肉待在一个厨房像话吗?合适吗? 好吧,文春生和吴四顺很走心,很默契地端了足够吃饱的饭菜和糊糊回屋了,打心眼里希望厨房里能长出来一桩佳话姻缘。 不过他们这心思要是被南清漓知道了,南清漓一定能毫不犹豫地炒两条鱿鱼给他们尝尝是啥味儿。 既来之,则安之,不对,这是本宝的地盘嘛,凭啥是本宝不自在啊! 这么想着,南清漓大咧咧坐下,盛了凉菜和热菜各一盘子,又铲了一碗稠粥,这才发现小饭桌上没有筷子。 洗好的碗筷都放在木桶里,她起身去取了一双,但是当她转过身来时,差点惊得下巴掉地上…… 萧云翳在前店没过够手瘾,在这儿又有了用武之地! 是的,萧云翳正单手优雅地颠着碗里的稠粥! 稠粥已经被颠成了可爱的圆团团,飞起距离碗一尺来高后,又精准地落入碗里,然后再次飞起! 这厮不是在洗涮碗筷吗? 这是本宝的午饭啊,这厮把它当玩具,还玩上瘾了!“夜公子,谢谢!” 听到这一句后,萧云翳马上放下了碗,心道真没劲儿,这丫头谢他作甚,就不能夸夸他嘛,想来娄千语肯定不擅长这个绝活儿。 “你脸红了?” 萧云翳之所以这样揶揄一问,是因为刚才南清漓和小鹏的对话,被耳听八方的他听了个一字不漏。 此刻看着极不自在的南清漓,他心里老平衡了,丑丫头片子,你也知道初见小爷就肆意的摸来摸去的很丢人哪,所以就往阿白的身上扯理由。 其实南清漓已经试得脸蛋略略发烫,但是她肯定是死不承认的,不然夜星霓还以为她对他有啥想法了呢,“哪有啊?你眼花了!” 说完,南清漓举筷,毫不犹豫地将碗里的粥团团拦腰夹成了两半,没错,就是为了宣泄一下小私愤,打又打不过去人家,只能拿好欺侮的稠粥撒撒气。 因为将稠粥块颠成了圆团团,除去看着悦目之外,主要是为了保持住稠粥的热量少散失,不然,稠粥冷却得快而发硬影响口感。 所以……所以一般人都是从稠粥团的一端夹着吃起,没有拦腰斩断这种吃法。 今天早上,南清漓给一拨拨客人们演示了好多遍颠稠粥,也解释了好多遍。 萧云翳看出南清漓拿稠粥撒气,他舀了一碗糊糊放到她面前,“饭菜都快凉了,赶快吃吧!” 南清漓瞥了眼糊糊,诧异,“你不是想喝糊糊吗?咋不喝?” 萧云翳单手托着下巴,“那是刚才,现在不想喝,想看看你的土匪吃相!” 他这样一说,南清漓就将土匪吃相演绎了个淋漓尽致,很快就是盘光光碗净净。 萧云翳慵懒轻笑出声,“在他面前,你不是这样的吃相吧,嗯,店里还缺啥?” 南清漓巴不得萧云翳马上消失,答得不假思索,“啥也不缺!” 萧云翳长腿交搭,聊兴甚浓,疑问的意思却是肯定的语气,“是缺他吧!” 南清漓麻利地拾掇碗筷,甚是不悦萧云翳这调侃语气,“夜大公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吗?好走不送!” 萧云翳适时地转移话题,“我也是好心嘛,担心你见了我这个一样帅帅的,别犯了移情别恋的错,还有,我见过你金记幌旗杆上的定滑轮,其实与院里水井上架的辘轳是一回事,怎么样?我挺厉害吧?” 瞧着萧云翳一脸你快夸夸我的神情,南清漓给他一个顺心满意,“夜兄不止是厉害,还够可爱!” 萧云翳俊颜荡起了滟笑,却霎时冷凝,语气也直达冰点,“你这是夸赞他的词儿吧?我是我,他是他,你别忘了这点,把我当成了他的替身!” 南清漓丝毫不受萧云翳情绪的影响,“他不会武功,脑子也没有你转得这么快,但他爱我超过爱自己,总是处处为我着想,你和他仅仅也就是面容身形相似而已!” 当然,南清漓不可能说出来那种似是而非的折磨感受,原因无他,这是她的个人隐私,她可不会大方地分享给谁听。 说者有意回避重点,听者如萧云翳更是有意而走心而了然重点。 因为南清漓一次次在他面前怅然若失的失态模样历历在目,他深知南清漓其实并没有说的这样轻松。 “噗……” 眼见萧云翳神色舒缓,南清漓还以为他听进去了,正要下逐客令,他却笑出了声。 南清漓怒哼了声,不再理睬萧云翳,起身去灶间洗涮锅碗以及装过粥的盆子,然后麻利地给黄豆芽和绿豆芽换水。 黄豆和绿豆都吐出了可爱的小嫩芽,南清漓寻思着下午得买回来几个木桶备用。 “南清漓,我真没有歹意,就是想进来和你坐坐,看看你是否需要我帮忙。” 萧云翳慵懒的嗓音透着淡淡的郁闷,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个丫头片子,看看,一言不合就不理他了。 南清漓手上依旧忙着,“夜星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短时间内真的不需要麻烦你!” 这话与逐客令无限的接近,可萧云翳不知怎么的就想逗南清漓,“心领?你的心不是被他占满了,咋领我的好意嘛?” 南清漓狠狠剜了萧云翳一眼,见后者依旧是一副欠揍模样,说的话听不出来一点诚意,“清漓,都怪我多嘴,你就当我瞎哔哔!” 嘴巴倒是闭上了,可是萧云翳的手却上来了,捏了捏她盘绾起来的丸子头。 “你头发……这头发真好看啊,你在地球上时,也是留着这么长的头发吗?都怪我,我又勾起你的伤心事了,你不想说就算了,最后再问一句,你手上的银子真能周转的开?” 早知道这厮是个话痨还粘人,打死她,她也不会告诉她的秘密,看看,嘴巴大的报应来了,这厮动辄就调侃她,还想拿钱砸她。 听到南清漓若有若无地嗯了下,萧云翳解释,“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要钱真没啥用,银票对于我而言还不及手纸的用处大,所以如果这三张银票你能留下备用,也算是它们物尽其用!” 视野中多了拈在萧云翳修长指间的三张银票,近得触手可及,可南清漓只顾着埋头捡出来长势畸形的豆芽,唇间挤出来三个字,“不需要!”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南清漓也是跳不出这条规则的俗人一个,因此,她对于夜星霓,也就是萧云翳一次次不求回报的示好也曾经感激多多。 但是她是南清漓,她有自己深爱着的男友,所以她不能在夜星霓这儿寻觅心灵安慰,不能给他发备胎的标配之一如好人卡。 第二百一十八章只能止于简单的朋友关系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只有这样,才算是对得起自己的本心,对得起男友和夜星霓。 尬笑着,萧云翳收起了银票后负手而立,就是这样随随便便一站,整个厨房也随之熠熠生辉。 不得不说,萧云翳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南清漓,我看得出来你很爱他,不过你真没必要对我遮遮掩掩,因为你本来就不属于这儿,不欠这儿任何人的人情,再申明一下,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南清漓将湿润的笼布叠了几下,覆在豆芽表面,然后将盛放黄豆芽的木桶拎到远离灶台的墙角,免得豆芽沾染了油污而腐败。 刚放下木桶,萧云翳就将盛放绿豆芽的那只木桶也拎过来,挨着放到一起,似极了相依相偎的情侣木桶。 南清漓不由得心里一沉,情侣木桶……天啦噜,她心里怎么泛起了粉色泡泡? 毕竟前世的选择就代表着今生的担当,所以南清漓理智满满地再次强调一番。 “夜星霓,你还年轻,还想象不来我们彼此深爱究竟有多深,我现在想通了,老天爷对谁都不会是十全十美,如果我们没有时空相隔一方,我就没有太多时间回忆以前的过往。 现在我才深刻想明白他爱我胜过爱自己,我被他宠成了一只无忧无虑的猫咪,所以我要等着他,算是回报我们的爱情,也算是给我们的爱情留出来一条生路。” 萧云翳不爽,从上到下都超级不爽,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 南清漓字字入耳,对他透着刻意而礼貌性质的客气疏远,对那个人则是发自肺腑的亲密无间……那个男人究竟有多好? 南清漓的语气透着毫不掩饰的甜蜜,真甜到他了,可他了然她和那个男人的爱情有多甜蜜,就会随之给她带来数倍于那甜蜜的痛苦…… 她的每一次无声落泪,那晶莹剔透的泪珠总是能让他心疼得要命,可他却无能改变什么! 萧云翳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正就是很想揪出来那个男人问问…… 他怎么就没照顾好她而忍心让她孤身一人独赴死路?她的灵魂从地球上飘荡过来用了多久? 孤孤单单又伤心的她那时该有多害怕,多无助啊? …… 可那个男人在远隔时空的另一方,自己一时间得不到答案,而南清漓虽然在眼前,但是他哪舍得问她这种伤心的问题啊? “南清漓,我诚挚祝福你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如果你觉得委屈……想哭,那你最好就在我身边哭,因为不管你哭相有多难看,我都不会笑话你,而且我会用生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因为你只顾着伤心落泪,容易被坏人算计嘛!” 南清漓被萧云翳这番肺腑之言逗笑了…… 一个比她小好多岁的小弟弟居然这样认真脸地祝福她,还想用命保护她,感动之余就是失笑。 “夜星霓,我跟你讲哈,在我们地球上有种东西叫好人卡……” 接下来,南清漓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好人卡的内涵,并且辅以前世生活中真实的例子。 最后,南清漓淡然表态,“所以我尊重自己,我男友还有你,不想给你发张备胎好人卡,因为你有你的生活天地,没必要对我太好!” 萧云翳越发欣赏南清漓晶莹剔透的灵魂,执拗如斯,“你救了我的命,还代替我亡友养家糊口,我真没有对你有多好,你别防贼似的防着我就好!” 这条执拗傲娇的小尾巴还甩不掉了的节奏! 南清漓无比头疼地提步出了厨房,正要扬声喊文春生和吴四顺,就见两人手上端着碗筷,都尬笑地望着她,显然是早就吃完了饭而故意不把碗筷拿进厨房洗涮。 “春生哥,小四儿留下帮我烧火,你出去一趟采购些东西!” 接下来,南清漓逐一点数了要买的食材调料以及木桶等等相关用度,而且交给文春生五两银子。 吴四顺将两人的碗筷送进去厨房后折出来,嘿嘿笑着,“大嫂,夜公子还在呢,你就让他帮你烧火嘛,我和春生一起出去,保证快去快回!” 说罢,吴四顺自己背了个篓子,递给文春生一个,两人说笑着离开。 坑! 巨特么坑! 本宝就没见过这么坑自己人的自己人! 南清漓郁郁然地腹诽着,文春生和吴四顺啥眼神啊,她和夜星霓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一路人,他们两个想啥呢? 进了厨房,南清漓看见萧云翳已经捋起了袖子,正在洗涮碗筷,她懒得说话,走过去就抢他手里的碗和锅刷子。 萧云翳轻易地躲开,哄着,“清漓,你坐着歇会儿嘛!” 南清漓撇撇嘴,吐槽,“夜星霓,横看竖看,你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公子哥儿,放下金贵身段做这等琐碎的家务活儿,不合逻辑!” 萧云翳洗刷碗筷的动作微不可查地滞顿了一下,“一时兴起而已,这样说也不准确,其实我若穿上一身粗布衣服也就是个极普通的男人,与你扮对夫妻也没人怀疑!” 可惜南清漓忙于拾掇冬阳丹的相关药材,没有注意到萧云翳那个犹如一段蛛丝一般轻小的细节…… 洗涮完碗筷,擦干了手后,萧云翳还不想走,见南清漓瞪着他,就笑着解释似的,“我就是担心你累坏了,委屈坏了,再聊片刻嘛!” 南清漓总不能挥着鸡毛掸子撵走某人,“我要给南风馆做冬阳丹,你不嫌弃药汤味儿难闻就尽管待着!” 接下来,萧云翳利落地生灶火,帮着推拉风箱烧火,南清漓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看上去就如一对默契无猜的小夫妻,画面毫无违和感。 “佩服!” 当熬出了膏体,南清漓端起砂锅冷凝时,萧云翳情不自禁赞了一句。 南清漓回以狠狠的剜一眼……他不说话,她不会把他当哑巴,可他一说话,她就有些心烦气躁的各种不得劲儿,就像中了啥毒气似的。 虽然萧云翳人前高冷,惜字如金,可是一到了南清漓这儿,不知不觉间就成了犯话痨的好奇宝宝,这不,说来就来。 “南清漓,知道你怎么就进了我的眼吗?” “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 “噗……因为我发现你撞了香案后就有趣多了,眼神闪闪发光,不,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呵,闪闪发光的是日月星辰,你看眼花了吧,再说了,拍我马屁也得不到一个铜板儿的好处,你省省吧!” “好好说话嘛!再往后,我就发现你在我,还有那个姓娄的,姓南的面前依旧是一个……人!” “呵,夜星霓,你到底想说点啥?在你们三个男的面前,我不是一个人,还能是个鬼吗?” “你就别谦虚了,你懂我说的意思,我意思是说你是个不寻常的女子,不像那些庸脂俗粉见了个有钱男人,就不是人了,而变成了一只只大头蚊子,吸一口血算一口!” “别把我想得那么好,只不过是我的现代学识不是摆设,自己赚钱也不难,就没必要上赶着巴结你们男人嘛,有那时间,我可以赚到手一把银子了,而你们这儿的女子大多深受封建糟粕的毒害,因此就甘做男人的附庸,蛮可怜的!” “那……那你嫁给了你那个地球上的男友,不是一种依附行为吗?” “不一样的,我们那儿男女平等,婚姻自主,婚后女子在经济上,精神上依旧独立,若是夫妻感情破裂,可以自主离婚,再往后男婚女嫁互不干涉!” “南清漓,我也没有和你抬杠的意思,我觉得吧,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来到这儿,然后面对吴大顺和南家的烂摊子,如果换做其他女子,十之八九都会走捷径!” “说来听听!” “那就是因为男友不在身边,无法依靠他帮着分担,所以就会对周遭能够探到的有钱男人半推半就,对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发备胎好人卡,最后……” “等到男友找来时,先各种哭诉一番,然后再比较一下男友和备胎的长短优劣做出选择,也就是说大多数庸俗的女子都会急功近利,哪个男人能给她最多的好处,她就选择粘着哪个不放手。” “嗯,你说的这种情况无论在哪儿都有,这种女孩利己思想比较重,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谁为谁付出,所以你我只能止于简单的朋友关系。” 萧云翳墨眸深处极快地荡过什么,轻轻嗯了声,“好啊,正合我意!” 南清漓麻利地包裹着冬阳丹,根本就没想到萧云翳此刻心潮起伏…… 如果南清漓也像大多数庸俗的女子那样急功近利,而对他纠缠不休地索取钱财,那他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包好了最后一颗冬阳丹,南清漓一抬头就看见萧云翳负手伫立在厨房门口。 “你咋还没走啊!你再不走就会招来一群媒婆,求你行行好,我真忙得很,你哪里凉快就去哪里吧!” 萧云翳忍俊不禁,“那我说句废话就走可以吗?” 见南清漓连连点头,萧云翳老话重提,更像是担心什么失控…… “因为你是我亡友的遗孀,朋友妻不可欺,所以即使是太阳从西面升起来,我们也不可能朝那方面发展,不是我畏惧流言蜚语,而是要对得起我朋友和我的本心,我心目中的妻子人选不是像你这样的。” 南清漓倦得打了个呵欠,“真啰嗦,不就是想说我没有倾城之姿吗?放心,即使我这只丑小鸭哪天变成了白天鹅,也不会勾搭包括但不限于你这样的纨绔公子,你走吧,快走吧!” 好轻松! 好舒服! 千种轻松,万种舒服集于一身的萧云翳翩然离去,眨眼间就到了店门外。 几近望穿眼框骨的车青一看他俊颜染笑走出来,这才放下了各种胡猜乱想的念头。 车青跟在萧云翳身后没走出多远,他背上的篓子不算轻,这分量让他略略发愁。 “爷,这些吃的你自个儿得吃多久啊?过个五六天就不新鲜了,奴才怕你吃了会引起腹泻!” 第二百一十九章心尖上的人儿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萧云翳轻嗯,“留下一只熏鸡,其他的给大家分发下去!” 再说南清漓也没听见脚步声,再抬头看去,仅仅捕捉到萧云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终于遂心如愿地撵走了某人,可是也仅仅就是视野开阔了些许,而那抹暗抑的帅灰色身影却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郁闷啊! 她对夜星霓那厮真没啥意思,自始至终,她就没看他几眼好吗? 这情形不合逻辑! 南清漓手上拾掇着药渣子,脑子里却是各种乱纷纷,夜星霓那厮颜值好,功夫高,银票多多还情商智商高。 这么一个优点多多集于一身的小鲜肉,怎么就没有识货的主儿收了他呢? 这个问题与她关系不大,她倒是不太关心,她关注的是夜星霓与男友萧云翳如此神似而似是而非,他们两人真没点渊源? 她曾经向夜星霓求证过也没啥结果,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两个绝对不止是相似这么简单! 这个不得而知的难题,早晚得把她的脑瓜壳子整爆掉! “南掌柜,你还要我家的鱼吗?” 南清漓坐在前店的一个长条凳上,坐着,坐着就倦得趴伏在长条桌上,她刚迷糊着了就听到了这么一声轻问。 仅仅打量了一眼,南清漓就看出来背篓子的女孩与于青松面容相似,应该就是他那个十四岁的姐姐, “于腊梅是吧?放下篓子,我先看看鱼再说!” 于腊梅一直担心自己送迟了而被拒绝,所以在店门外守候了好久,也忐忑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进来问问,此刻得了南清漓的话,慌忙放下篓子。 在篓子里有个水坛子,十一条鱼儿挨挨挤挤的游得不甚畅快,但都鲜肥的很。 看着,看着,由于南清漓实在是倦得厉害,就掩口打了一个呵欠。 这无意间的一个懒散小动作到了于腊梅这儿,却是无限倍放大,将后者吓得心惊肉跳。 于腊梅人穷志短,直觉以为南清漓不太稀罕她送过来的这些鱼,她赶紧讨好地笑着。 “清漓姐,谢谢你一直照顾着于家,所以多出来的那条鱼送给你煮了吃!” 南清漓微微一怔,十四岁的女孩在现代社会基本上都是在读初中,而于腊梅小小年纪已经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 一个年幼的弟弟,一个离不开药汤的母亲,就算是换做一个壮年汉子摊上这样的家境,也会愁眉不展。 但于腊梅却这么爱笑,尽管笑得极不自然,最起码她有直面生活的勇气,这健康阳光的心态可圈可点。 “算了吧!” 南清漓轻飘飘来了一句,想试试于腊梅的承压能力和应变能力。 果然,就如南清漓预料,于腊梅以为送鱼被拒,她一对漂亮的大眼睛里顿现泪雾如缕,但很快就散开,依旧笑着套近乎说软话。 “清漓姐,你是不是嫌我送过来太迟了?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早送……送你一条鱼,我再干点活儿,把这些鱼都拾掇出来,这样可以吗?要是你还生气,你让我在店里干啥活儿都行!” 南清漓看着于腊梅急得眼皮微微泛红,她轻然一笑,“妹子,我就是逗逗你,你可是我们家小四儿心头上的人儿,我哪舍得欺侮你啊?” 说完,南清漓如数结账,给了于腊梅七百七十文,真的是没占一点儿便宜。 于腊梅被南清漓打趣后,闹了个大红脸,讪讪的说不出话,背了篓子到后院的水井旁,拿出自带的刀子剪子,动作麻利地拾掇鱼儿,刮鳞开剥极为熟练。 于腊梅弄好一条,南清漓就放在清水桶里洗一条,当洗到第三条时,文春生和吴四顺折返回来。 吴四顺和于腊梅四目相对,两脸尴尬! 不得不说,人长得俊不管在哪儿都招小姑娘喜欢,于腊梅眼神慌乱躲开的同时,又窘又羞,小脸随之红扑扑的。 她心道,吴四顺明明离开不久,怎么这么快就买回来两篓子东西? 一时间,于腊梅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是该继续拾掇鱼儿,还是该找个借口离开? 其实文春生和吴四顺所去的都是南清漓指定的铺子,掌柜的都认识南清漓,所以对他们也热情的很,自然买卖交易也快了许多。 见状,南清漓了然于腊梅并不真的讨厌吴四顺,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的同时,给吴四顺递过去一个眼色。 吴四顺很识眼色,将背上的篓子送进厨房后很快就折返出来,“于腊梅,这是我的活儿,还是我来吧,你歇一会儿!” 于腊梅一愣神之际,手里的杀鱼刀就到了吴四顺的手里,虽说是她自带的,但她也不好意思夺过去或者解释什么。 毕竟她还指望着和金记做长久买卖呢,如果一直有这份稳定的收入,那母亲的汤药钱就有了着落。 接下来,文春生和南清漓在厨房将篓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文春生开始清洗鸡肠子以及两副猪羊下水杂碎,而水井旁,吴四顺蹲着拾掇鱼儿。 用杀鱼刀的刀背快击几下鱼头,鱼就不再扑腾,然后掏苦腮,刮鱼鳞,用剪子剪开鱼肚,掏出内脏,最后丢进清水桶里。 于腊梅站在一旁暗赞,不错,吴四顺干活儿真够利落的,是个过日子的男人。 如是一念落定,她不禁小脸发烫,暗暗呸了自己一口,于腊梅啊于腊梅,你是不是想嫁人想疯了,吴四顺可不是个好男人,他是一个赌鬼! 他这双手能拾掇鱼儿,也能赌钱,你要是跟了他,说不定哪天他就将你抵给别的男人还了赌债,太可怕了。 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娘的话没错,不能对吴四顺这样的坏男人抱期望。 可是,可是她真的看吴四顺是咋看咋顺眼啊! 她也好累,好怕哪天正干着活儿就一头栽倒再也站不起来,那她娘和小青松咋活啊? 去年入冬前屯的鱼不多了,她非常害怕今年开春后捞不到鱼儿。 因为溪水村又多了几户捕鱼的人家,他们一冬天都忙着凑钱买渔网,买渔船,她一冬天都胆战心惊的。 因为这几户人家里不乏壮年汉子,而她身单力薄的,如何能抢得过他们? “于腊梅!” 最终,沉浸在惶恐不安内心戏中的于腊梅听得吴四顺唤她,才回过神来,不明所以。 人本来就是水灵灵的,此刻一双大眼睛染了沉沉忧郁,越发楚楚堪怜。 反正吴四顺出于本能的男人保护欲压也压不住,使得他的痛恨在一瞬间攀到了顶峰! 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他那个无良极品娘,穷不丢人,可是她撺掇他赌钱而恶名远播! 这个人见人恨的恶习就如一条无形的铁链子,怕是他用一辈子的时间都甩不掉。 “我就是想和你说完事了……坛子的水倒掉了,杀鱼刀和剪子洗干净了,这样不容易伤到你,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吴四顺说着,将杀鱼刀和剪子用一张湿荷叶包裹了几层,放入坛子里,然后把坛子放进篓子里,帮她背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是软的,而且是热乎的,于腊梅也不例外。 深感力不从心的她非常渴望有个正经男人帮她一把,上次吴四顺帮她背柴挑水,她甚是感激,这次他这样细心的言行再次感动了她。 挺正经的一个男人嘛,而且又聪明又勤快,可是她娘说的话她不能当耳旁风。 反正就是自从与吴四顺有了简单的交集后,于腊梅泼辣不再,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心里总是压着一片乌云。 “谢谢你!” 绷着脸道声谢后,于腊梅转身快走,独剩吴四顺一个望着那抹娇娇然的身影发呆…… 唉,如果能娶到于腊梅,就算是让他夜以继日地做短工养家,他也心甘情愿。 “于腊梅,你等一下!” 于腊梅快走到店门时,身后传来南清漓的呼喊,她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南清漓变卦了?不想再要她家的鱼儿了? 事实是她太紧张,真的想多了! 南清漓在一个食盒里装了中午剩下的肉杂碎,还有一大块微微发硬的稠粥。 “于腊梅,我们三人一连吃了两顿稠粥杂碎汤,都吃腻了,晚上要变变样儿,小青松还长个子呢,这就算给他加菜啦!” 先前在金记店门外,于腊梅听到进进出出的脚夫和短工议论着,稠粥是用小米熬制的,杂碎汤更是肉多汤少……她是听着就馋得想吃。 此刻,盯着南清漓手上的食盒,于腊梅心里是各种馋,但是她真不好意思收下,担心因此落个馋嘴的坏名声而更找不到好男人。 “清漓姐,这块稠粥……你们晚上可以弄碎了熬锅小米粥,还有这么多肉杂碎,基本上都是肉啊,放到明天也可以吃的!” 南清漓会意,于腊梅并没有嫌弃东西少,她还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是个过日子的人儿,谁娶到手是谁的福气。 她将食盒盖好,塞进于腊梅背上的篓子里,“都叫我姐了,那还客气啥啊!看看,我们家小四儿见了你都快变成木头人了,所以呢,你可得好好的啊,快回家去吧!” 于腊梅又闹了个大红脸,道了谢,快步走出店门,吴四顺僵硬的身躯缓缓矮下去,眼神空洞,仿佛魂魄被于腊梅带走了似的。 南清漓可没有软乎乎的安慰话,“看看你这副熊包子样儿,喜欢她就想办法娶回来当媳妇儿呗,再磨磨蹭蹭,她就成别人的媳妇啦!” 反正南清漓可希望吴四顺娶媳妇啦,他若娶妻成亲,她就完成了一个任务。 那样,吴四顺就不用她再操心,有媳妇操心他们的小日子呢,最好,最好是能娶到于腊梅。 不止是吴四顺看对了那个小姑娘,她也喜欢得紧,毕竟娶个能干会过日子的,那就是一辈子安稳。 如果娶个好吃懒做的长舌妇,那就是天天搅家不和,早晚得各走各的,那样,她这个大嫂还得再备一份聘礼。 接下来,厨房里一片忙碌,南清漓几乎就是手把手的教文春生和吴四顺,她毫无保留地说了熏制品和蛋制品制作的各个关键环节。 文春生听得极认真,时不时提出来一个小疑问,但是…… 第二百二十章主动示好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吴四顺这儿却真不咋样! 他与文春生的表现恰好相反!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仿佛真的被于腊梅勾走了魂魄,再也回不来了。 但吴四顺毕竟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南清漓看在眼里,也不能冷脸训斥,她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于腊梅绑了抢回来和吴四顺成个亲。 吴四顺和于腊梅到底有没有夫妻缘分,她说了也不算啊,只能等着时间来说话。 熏制品和蛋制品的香味顺着天窗飘散出去,连带着金记周遭的空气里都是熏香骀荡。 周遭的街坊邻居都闻嗅到了时浓时淡的熏香,不少人晓得这是落月居镇店菜式的味道。 洛掌柜来金记踢场子,他们也是从头看了个尾,所以就忍不住心里犯了嘀咕,难道这些菜式真的就是金记首创?真相就是洛掌柜无理取闹? 还有不少人是慕名潜伏在周遭的,因为金记的特色家常饭异常火爆而开业大吉,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他们都深知开铺子容易赚钱难,因此就探头探脑,逡巡不去,琢磨着金记开业大吉的各方面条件。 第一就是幌旗杆独出心栽,艳压一条街,这个条件容易达到,去安家木材铺买来就是。 第二就是杆顶儿的那个小玩意儿,听说叫定滑轮,出自马家铁铺一个新晋小师傅文泽之手,那也简单,去买过来就是。 第三就是这股子香气似极了落月镇镇店菜式的熏香,这个嘛,真心不容易办到,那就先将前两个条件准备起来。 再说金记里面,小鹏睡到自然醒,进了厨房,看到做出来不少美食,而且南清漓三人还在忙碌不停。 他馋归馋,小脸却染上愁云,“大嫂,除去县丞大人订的那些,你又做出来这么多,天气越来越热,要是卖不出去可咋办?不一定天天都有像夜公子那样大方的客人啊!” 南清漓手上依旧忙碌着,轻嗯了一声,“这个我心里有数,你看看想吃啥就随便吃点!” 人情练达如南清漓善于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就比如现在,小鹏还小,正是长骨头长肉的年纪,他不经饿又馋肉很正常。 而且小鹏在店里忙碌又不拿一个铜板儿的工钱,所以文春生和吴四顺不会有啥抵触情绪。 确实也就是如南清漓所料,文春生和吴四顺没啥不高兴的,在他们眼里,小鹏就是个小孩子。 文春生甚至笑着调侃,“小鹏,你每天跟着你大嫂往返这一遭很耗费体力,所以你得多吃饭,多吃肉,这样才能长高了个子,哥给你提个醒,女孩子们都喜欢大高个,大长腿的小伙子哦!” 南清漓闻言暗乐,看来文春生很懂女孩子嘛,也是,颜值高的男孩基本上都会有很不错的异性缘。 至于是否可以最终在一起,那就决定于双方的三观是否一致等等各种相关条件。 “春生哥,我就喜欢跟着我大嫂忙活,至于娶媳妇,还是算了吧,你看看小四哥被折磨的!” 说罢,小鹏洗洗手,拿了个小点的熏鸡架,坐到一旁的小木凳上,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两刻钟后忙碌完毕,南清漓撕开了两个熏鸡架放在盘子里,和三人一起边吃边聊。 这种情形对于吴四顺和小鹏来说司空见惯,但是对文春生而言,他略略不习惯。 因为不管他干活有多累,他爹娘都不容许他不在饭点儿吃东西,声称那样太浪费,就算是祖上传下来座金山也能吃进肚里败干净。 “春生哥,我就不信你不饿不馋!忘了?你在我这儿是包吃包住嘛,赶紧吃吧,吃点东西垫吧一下肚子后,你和小四给县丞大人送东西,我和小鹏蒸馒头!” 说完,南清漓又细致补充,“和大家说下,咱们金记刚开张嘛,需要花钱垫本的地方挺多,所以晚饭的主食以二面馒头为主,等过些天都捋顺了,就不止是二面馒头,隔三岔五吃顿肉包子,菜包子和饺子什么的。” 吴四顺和小鹏没有异议,文春生感受颇多,“清漓,你别笑话哥这人没大出息,今天早饭和午饭,哥吃得又香又饱……哥长这么大,就没有吃过这么香这么饱的饭,真的,就算是逢年过节在家里也没有过,哥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自己干不好活儿,你不要哥了!” 不得不说,文春生身上集聚了庄稼汉勤劳踏实,淳朴善良等不少优点,南清漓就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有啥说啥不用防着,一点也不心累。 所以听文春生这样说,她浅然一笑,“春生哥,你只要肯学,就没有学不会的活儿,你今天的表现就不错嘛!放心吧,你和翠叶姐都是好人,我这金记只要开门营业,就不会不用你们,嗯,翠叶姐怀了孕,不能劳累,我寻思着得尽快把六子哥弄进来,因为我预感很快金记的生意就会火爆起来。” 啊?敢情今天金记的情形在南清漓这儿还不算火爆啊? 文春生心里是又惊又喜,真的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想象不来南清漓所说的火爆是个啥样子。 反正只要管吃管住,他将每月的工钱如数攒下来,反正别让他回文家屯子面对他那对极品爹娘就好。 至此,文春生算是看透了他爹娘的嘴脸,他们张嘴闭嘴教导他要按照饭点儿吃正顿饭,婚前教导他,婚后教导他和文翠叶。 事实上是他们两个老的一天到晚清清闲闲的,一点也不劳累,却不仅按照饭点儿吃了正顿饭,还半上午或者半下午再吃点零嘴儿。 而他在镇上累死累活做一整天短工,文翠叶在地里累死累活做一整天农活儿,却连正顿饭也吃不饱。 尤其是妻子文翠叶,嫁给他后不仅干活儿累得够呛,还吃不饱饭,还要忍受他爹娘种种的欺辱。 说到底,祖上没有传下来一座金山,而他爹娘却没有长辈慈善,将他们夫妻辛苦赚来的银钱,打下来的粮食几近吃喝光败干净,所以…… 反正就是文春生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妻子文翠叶,所以决定再也不给他爹娘脸。 再说了,他这个文家屯子大孝子的脸面也被他爹娘败光了,他在屯子里就是谁都可以嘲笑的大笑话。 终于想透了,现在和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妻子文翠叶,再也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想到这儿,文春生特别企盼文翠叶保胎成功,那样他们夫妻就有孩子了,而且文翠叶可以不用干一点儿活儿,天天吃吃喝喝,养胎的同时也可以好好养养身子。 唉,不知道他这个没有保护好妻子的怂男人,到底有没有当爹的好福气? 文春生终究是越企盼越忐忑,却只能一天天等待着结果…… 吃了东西后,四人正要分头行动,却来了一个他们都不待见的不速之客,徐大丫。 原来,徐大丫拎回去食盒后,各种吃啊,喝啊,但是却没研究出来稠粥和肉杂碎的烹饪方法,甚至连糊糊也没研究出来。 她先是用小米煮了又煮,收净了锅里的米汤,但是米粒一颗颗的,别说吃了,她看着都没胃口。 因为徐大丫不晓得还有搅稠粥这个重要的步骤。 徐大丫还去肉铺里买了副猪下水,但是炖煮出来后不但没有喷香味儿,而且整个厨房都被熏得臭烘烘的。 她不晓得一方面是清洗上做的不到位,另一方面就是各种调料的配比以及炝炒的重要性。 最后,徐大丫熬了点玉米糊糊,尝了尝口感极差劲儿,她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喝第二口,因为她没有在糊糊里加适量白糖。 言而总之,徐大丫的探索研究以失败告终,她不得不放下了效仿金记特色家常饭的念头。 可是金记这个家常饭比她面馆的面条好吃又便宜,她以后咋办啊? 所以她思来想去,就主动过来示好来了! 看着南清漓四人都对自己冷脸相向,徐大丫却仍旧厚着脸皮子满脸堆笑,将洗干净的食盒放到长条桌上,没话找话。 “好巧啊,大家都在啊,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仍旧是无人理睬,有并且只有冷脸相向! 文春生等三人唯南清漓马首是瞻,老板娘不待见的人,那他们也一样不待见。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后,徐大丫沉不住气下了软蛋,拿出来备好的一串铜板儿,放到食盒旁边,讪笑着解释。 “南掌柜,这是你小叔子吴四顺在我面馆里做短工的工钱!” 徐大丫寻思着一伙儿乡巴佬也没见过啥大世面,当然都是见钱眼开的贱德行,那她就先给点好处,然后让他们明白她的铜钱可是非常烫手呢! 文春生等三人都望向了南清漓,显然他们也猜到徐大丫没长着一副善良的好心肠,这串铜板儿更像是一个圈套。 随意一瞥那串铜板儿,南清漓就了然比吴四顺应得的工钱多出来一些,她顿时心里明镜儿似的。 “小四儿,这可是你的工钱啊!徐大老板娘好不容易给了,赶紧拿着啊,攒着给你媳妇花!” 反正自家大嫂是他的主心骨,她说啥就是啥,这样想着,吴四顺毫不犹豫地将铜板儿揣进了怀里。 见状,自作聪明的徐大丫得逞贱笑出声,“南掌柜,那可是三百个大铜板儿啊,比吴四顺该得的工钱多了很多,有道是拿人手短,所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金记别卖家常饭了,马上给我关门,你把铺子租给别人!” 文春生,吴四顺和小鹏恨得牙关紧咬,这个徐大丫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她的铜板儿都镶了金边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小人长戚戚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吴四顺正要掏出那串铜板儿,掇到桌子上,南清漓缓缓开腔,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节奏。 “徐大老板娘,我缴纳的春季店铺税可是比那串铜板儿多得多,再说了,张亭长和巡逻队的各位大哥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你欠着我小叔的工钱呢,现在我这个诚信商户的老板娘只要去向张亭长以及县丞大人哭诉一番,说你无理撒泼逼迫金记关门,那么最后关门的怕是你的面馆吧!” 信息量太多太劲爆,徐大丫一时间消化不过来,僵在原地,噎得直翻白眼…… 是啊,南清漓这个小寡妇已经缴纳过春季的店铺税,那就证明人家手里有闲钱,是以一锭锭银子计数的闲钱! 她那串铜板儿与白花花的银子比起来还真不算啥大钱,怎么能收买得了人家! 还有,她已经多给了吴四顺工钱,可南清漓还提张亭长和巡逻队想干点儿啥,想干点儿啥? 县丞大人! 南清漓真的能和县丞大人说上话! 真的就如传言所说,那两个捕快来金记不是找洛掌柜,而是来找南清漓! 既然这样,那她还收买个屁啊! 她的钱没南清漓的多,贵人也没南清漓认识的多! 那她还不知死活地和有钱有势的南清漓斗个屁啊! 所以不想关门的徐大丫气哼哼地望向了吴四顺,“臭小子,快点拿出来老娘的钱!” 吴四顺动也不动,抬眼看向南清漓,意思就是南清漓让他给的话,他就不留一个铜板儿,反之他一个铜板儿也不会掏。 可是,可是南清漓面上似笑非笑的,继续神补刀,她也没办法啊,要怪都怪这个徐大丫的皮太厚了,不多来几刀就试不到肉痛是啥滋味儿。 “啧啧,徐大老板娘这是穷疯了吧?想钱想疯了吧?咋平白无故跑到我店里逮个人就要钱啊?小鹏,你去请张亭长过来一趟,为我们这家诚信商户主持一下公道!” 小鹏清脆地嗳了声,抬腿就往店门口走去,却是走得不太快,因为他压根就不清楚此时此刻张亭长身在何处。 还有就是小鹏跟随南清漓这么久,他笃定徐大丫这出闹剧马上就进入了尾声,马上就以徐大丫惨败而收尾。 如小鹏所料,他身后传来最后一个回合的唇枪舌战…… “南寡妇,你到底想干啥?大白天的,你想欺侮老娘?你想明抢老娘的钱不成?” “徐大老板娘,你讲话可得有证据哦,我多会儿抢你的钱啦?谁看见啦?还有脑子是个好东西,拜托你多用用,这儿是我的地盘哦,是你闯进来无理撒泼,和我嚷嚷不休!” 听南清漓不紧不慢地说着,徐大丫真的很听话地用上了脑子,这才意识到她进了“贼窝”! 她自个儿主动钻进了金记这个大“贼窝”,南清漓就是个贼头儿。 就如南清漓所说,她没有证据,南清漓也没有抢她的钱,是她自己主动给了吴四顺工钱。 虽说有两个人也看见了,可一个是南清漓的老乡,一个是她的小小叔。 这两个人和南清漓就是一伙的,南清漓是贼头儿,他们就是贼喽啰。 即便是张亭长赶过来,这几个贼喽啰咬死说啥也没看见,咬死说就是她无理撒泼,那么张亭长会为她做主吗?不会! 南清漓已经交了春季店铺税,属于落月镇的诚信商户,而她还故意拖欠着,张亭长肯定不想鸟她,更不会向着她说话。 更何况张亭长带着巡逻队在金记可吃好了,整整吃了两顿,她可是看得真真儿的,他们都吃得满嘴油光。 南清漓这个乡巴佬村寡妇太会来事了,真的是八面玲珑而面面俱到。 算了,连洛大掌柜都在金记栽了个大跟头,她连洛掌柜一个手指头粗都没有,占不到便宜也正常。 可是,她徐大丫在牌坊东街是叫得上号的泼辣主儿,却一次次在南清漓这儿不仅占不到便宜,而且还出血折了不少银钱。 不甘心! 最终,很不甘心的徐大丫眼珠子一转,伸手就去抢桌子边的那个食盒…… 要不回来那串大铜板儿,抢个食盒也算是有面子。 事实是徐大丫手慢了一点点,吴四顺适时地抢在手里,还扬声道:“大嫂,我这就去把咱家的食盒泡在水桶里,泡上一个时辰!” 其实这个食盒干净得很,因为徐大丫一回到面馆就将里面的粥菜糊糊都分别放到了碗里。 最后她没吃过瘾,还用热开水涮了好几遍,为了讨好南清漓还细细洗了一遍。 此刻,吴四顺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没别的意思,就是嫌弃徐大丫的恶劣品行,连带也嫌弃她用过的食盒。 南清漓笑着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大丫,意思就是你还能弄出啥幺蛾子。 气急败坏的徐大丫眼珠子乱转,看到了南清漓和文春生背后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个篓子,里面鼓鼓囊囊的。 她倒是想抢过来,哪怕是篓子里装的都是棉花,她抢到手里,再雄赳赳气昂昂离开金记也脸上有光啊! 是的,徐大丫进来时就看见外面有不少人在暗处注意着金记。 可事实上是有文春生这个壮汉挡着,而且略懂一二防身术的南清漓也不是摆设。 南清漓已经洞悉徐大丫的坏心思,只要徐大丫敢不要脸地扑过来抢篓子,她就能将其手腕弄脱臼。 徐大丫本来想试着扑过来,可是吴四顺很快就折返出来,不用南清漓刻意吩咐,他就已经将篓子背在背上,里面是县丞大人的吃的,可不能有了闪失。 这下徐大丫才绝了念头,嗓音却陡然尖锐,“南寡妇,你连处好街坊关系都不在乎吗?你们本来就是穷啦吧唧的乡巴佬,为啥要来落月镇丢人现眼?滚回你们村儿里挖二垄去!” 淡淡地瞅了眼色厉内荏却想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徐大丫,南清漓轻声笑了下。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春生哥,你和小四儿一起去张亭长家送东西,这是账目明细,预付的银子刚刚好,你亲手交给县丞大人,就说金记刚开业还没有步上正轨,店里琐事繁多,改天我专门去县城登门拜访!” 说完,南清漓就将事先写好的字条递给了文春生,后者接过去揣入怀里,和吴四顺一起离开。 有道是人往高处走,因为站在高处比较舒坦,就比如南清漓现在。 她在落月镇上可以在需要的时候随便写张字条,却没有谁大惊小怪的。 因为这儿的人即便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但对识文断字的女人还是容忍度高一些,最起码不会将其视为洪水猛兽而群起攻之。 比如马掌柜先前见南清漓写了订单协议,在幌旗杆上的红布条上给安家木材铺做了文字宣传,他都司空见惯,只想着他能不能从中获利。 如果这换作是在文家屯子里,以归榆花和何细腰为首的两个老女人肯定会大刨根底,借题发挥而各种诋毁南清漓。 南清漓送给县丞大人那么一大篓子东西? 不,不是白送的,南清漓说预付的银子刚刚好! 真如传言所说,先前那两个捕快来金记找南清漓就是下订单来的! 怂! 想到这里,徐大丫也完全捋顺了,她是真怂了,追上去文春生和吴四顺,谄笑着。 “吴四顺,我可没亏待你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在县丞大人面前给我美言几句啊!” 吴四顺和文春生不约而同嗤之以鼻,徐大丫顿时心里凉了一截,但转念一想,她又没做啥犯法的事儿,有啥好心慌的。 有道是小人长戚戚,真是一点没错,徐大丫还没走回自己的面馆,就又琢磨出来一个坏点子…… “大嫂,你太厉害了,洛掌柜和这个恶婆娘都不是你的对手,唉,可惜我大哥没了,他没福气和你过好日子!” 小鹏自顾自感慨着,没有注意到南清漓的脸色很不自在。 她没法自在,即便是吴大顺没有惨死,而她心里也没住着一个男友萧云翳,那她也没法接受吴大顺。 因为她是个追求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的现代女性,不可能跟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绑在一起过一辈子。 所以,如果吴大顺活着的话,她还了那十两银子的聘礼后就和离没商量。 小鹏烧火,南清漓兑碱揉面蒸馒头,当蒸出来两笼屉馒头时,已经是夕阳西沉,暖丽温润的橘色笼罩着小院。 文春生和吴四顺折返回来了,南清漓正要问什么,可是她发现他们身后跟着捕快赵威。 赵威站在厨房门口,暖橘色的阳光投注在他身上脸上,即便如此,他身上依旧散发着官差独有的冷森肃杀气息。 不寒而栗! 而且文春生和吴四顺两人都神情紧绷着! 反正骤然之间,南清漓就被赵威这不寒而栗的气息冻了一下…… 这是出啥状况了吗? 她心道,篓子里是空的,显然县丞大人已经留下了所有的东西,那么赵威跟来作甚? 难道是洛掌柜去了县丞大人那儿兴妖作怪? 所以赵威就过来带她过去问话? 心里思绪百转千回,但面上南清漓依旧笑着打招呼,“赵捕快,这儿乱的很,你去前店坐着,我这就让小四儿给你沏壶茶!” 赵威笑了一下,即便是他笑着,也丝毫没有那种平易温暖的感觉,依旧让人看着瘆得慌。 “南掌柜,我家县丞大人不准我打扰你太久,他尝了尝你送的灌肠,觉得味道非常鲜美,所以吩咐我过来包圆儿买下!” 一听这话,南清漓就暗自松了口气,她在那张账目明细的字条末尾做了特别说明……特送一截新品灌肠,望县丞大人笑纳。 第二百二十二章一场孽缘张开了血盆大口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结果县丞大人这个低调吃货就派冷面捕快赵威过来包圆儿,将谨小慎微的她吓了一大跳! 接下来,南清漓将灌肠称重,给了个高秤头儿,和赵威说清楚灌肠制作的手续更为繁杂,因此最低零售价要比熏干和九曲回殇贵二十文,也就是每斤六十文。 赵威表示理解,同时说陈嘉木也吃出来了不一样,他说灌肠比熏干更入味,比九曲回殇香软酥烂,价格应该高一些。 南清漓暗暗点赞陈嘉木人品不错,没有一点官架子,也不以官威压小民,不得不说,这片辖区内的平民百姓真是有福气。 南清漓将一截截灌肠用泡好的荷叶包裹好,整齐地放在篓子里。 赵威如数结账,背上篓子后解释了一下,他要和县丞大人押着相关人犯连夜启程回县城,所以这个篓子只能明天让张亭长派人送还。 南清漓表示理解,连连夸赞县丞大人清廉如水,赵威正要提步离开,一转头就看见了小鹏…… 说到底,小鹏不经饿,早在馒头出笼前,他就切了厚厚一片灌肠,准备夹在馒头里吃。 现在,见大家没人注意他这个小孩子,他再也忍耐不住饥肠辘辘,就悄mimi地蹲在灶台旮旯里吃起……没错,小鹏也爱上了灌肠! 寻根究底,这都是文春生和吴四顺的功劳,他们俩在小鹏这儿絮絮叨叨说灌肠夹在馒头里如何如何美味,所以小鹏从善如流,一改以前的嫌弃态度! 重点是,小鹏的吃相馋到了赵威,他一时间失态,看得目不转睛。 而且,赵威还飞快地舔了一下厚嘴唇,与他的严肃神情格格不入,看着实在滑稽可笑得很。 南清漓看在眼里,强忍着笑,“赵捕快,瞧瞧,你正好赶上了馒头出笼,我小叔子切开的这截灌肠还有不少,你和高捕快就当干粮尝尝!” 说着,她麻利地切开四个馒头,里面都夹上厚厚一片灌肠,然后用荷叶包裹好,递给赵威。 赵威逐一揣入怀里,然后从褡裢里摸出来一把铜板儿放到桌上,“南掌柜,我们后会有期!” 由于职业习惯,赵威自然是人冷话少,但是他晓得这馒头夹灌肠可比干粮好吃得多,丢下一把铜板儿也值得。 南清漓吩咐文春生送送赵威,顺便收了幌旗,插上前店的门准备吃晚饭。 这一把铜板儿给了南清漓一些心安,由此她揣测这大梁王朝的官场应该还算清明,但愿南氏兄弟的仕途之路不要走得太坎坷,都顺利地博得一官半职。 那样,她也算是替原主尽了抚养弟弟的义务,南大柱夫妻若有在天之灵,也可以放心地瞑目安息。 待到文春生折返回厨房,南清漓不解道:“春生哥,先前你和小四儿怎么回事?一个个都绷着个脸,我还以为洛掌柜在县丞大人那儿告了恶状呢!” 文春生尬笑,“清漓,我和小四到了张亭长的家后,赵捕快就让我们在南房等着,他拿着那张字条和篓子去见县丞大人,等他出来后就冷冰冰地说要来金记一趟,他一路都冷冰冰地板着脸,我俩哪敢多问原由,都吓得够呛!” 南清漓想想也是,在文春生和吴四顺眼里,赵威就代表着官威,他们和赵威一道儿走若是悠然自在反倒是不正常了。 “大嫂,这串铜板儿真的都归我?” 吴四顺从怀里提溜出来徐大丫给的那串铜板儿,有些不太相信,毕竟如果没有自家大嫂,他就连一个铜板儿都摸不到。 南清漓白了他一眼,“不归你归谁啊?你没被那个老女人欺侮得抑郁了,我已经是谢天谢地!” 文春生也笑着搭腔,“你大嫂都说了,攒着给你媳妇花嘛,小四,有清漓这么个善良的大嫂,你可得争口气好好活,最好是娶个漂亮能干就像于腊梅那样的媳妇儿!” 这下说到了吴四顺的心坎坎上,他俊脸泛红,低头吃吃地傻笑着。 还在大吃大嚼着的小鹏瞅过来一眼,眉毛扬了扬,心道,小四哥一会儿愁,一会儿乐,不会得了失心疯吧? 媳妇儿哪有吃的好啊,一个人多逍遥自在! 一盘子灌肠片,怎么看都有点寒碜,也不够这几个吃,毕竟她对吴四顺和文春生说过包吃包住,那在吃的方面就得看得下眼。 所以甚是疲倦的南清漓依旧撑着精神劲儿,炒了土豆丝,煮了一盆鸡羹蛋花汤,还有一个冷盘,一半是熏猪肝,一半是熏鸡肠。 如果一辈子如一日,就如今日,那多好啊! 文春生和吴四顺吃着喷香的晚饭,都如此由衷感叹,不过马上就心事来了。 文春生寻思着文翠叶的晚饭肯定没有这么丰盛,不知道那安胎药管不管用。 而吴四顺想的是于腊梅,他寻思着如果能和于腊梅做一世夫妻,即使折损他十年阳寿,他也心甘情愿。 于是他就暗暗拿定主意,等到手里攒下几两银子,他就托文媒婆到于家提亲,就是不知道于腊梅会不会答应…… 不得不说,时间是所有美好梦想的温床! 时间一久,再加上大家调侃式的呵护,吴四顺某根筋终于不拗着了,想试试看。 他寻思着如果于腊梅答应亲事,那他就娶她,成亲后,侍候她的病母,养大她的弟弟于青松都是他应该做的。 至于那五两银子的赎身钱和南清漓给他出的聘礼,他会如数记下来,等到他有了偿还能力,一定一个铜板儿也不差地还给南清漓。 小鹏在开饭前,已经消灭掉两个夹了灌肠片的大馒头,因此正顿儿晚饭上,他早早就吃饱喝足。 天色还不算太黑,小鹏又是练家子,目力自然是胜过普通人好几倍,所以他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就懒得回屋里拿火折子或者油灯照亮,直接就上了趟茅房。 南清漓来到这儿后,吃货如她终是由于不习惯这儿的饮食,饭量渐渐变小,平时就属于吃几口就饱的那种,如果她劳累的厉害,更是沾饭即饱只想睡大觉。 因此,小鹏还没放下筷子时,她就试得饱了,只不过是装腔作势,一点点抿着那半碗汤,准确地说就是陪吃。 等到小鹏一出厨房,她就放下筷子,洗了手,小心翼翼地给豆芽换水,就着昏黄的灯光捡出来长势畸形不佳的豆芽。 等到南清漓拾掇好,不禁心生诧异,已经过去好久了,小鹏怎么还不回来啊? 自从小雪来了月事后,她就一顿饭也不给做,只顾着做针线活儿,而南小川仅仅会做简单的饭菜,不会蒸馒头。 那么,如果自己今晚不回屯子,那三只就连馒头也吃不上。 想到这儿,疲倦不堪的南清漓对小雪又多了一些失望,因为小雪来月事已经好几天了。 就算是月事还没有完全干净,但血量也是逐日递减的,而且小雪身上有功夫,再有南小川打下手,很容易就能拾掇出来一日三餐,也算是为自己分担了一些。 可是一天天下来,小雪却始终是针线活儿一天不误,饭一顿也不做,只等着饭来张口。 南清漓思来想去,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咋就得罪了小雪,平时她真懒得计较,但这几天特殊,绝对不能出现丝毫纰漏。 毕竟她不是机器,就算是机器,也是分开启时间和关闭时间的,尤其是今天,她各种忙碌的够呛,已然试得身心俱乏。 反正南清漓一想到小雪在上元节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就无语到牙疼。 都说爱情可以让人觉得世界很美好,从而尽一己之力让世界变得更美好那么一点点,但是小雪却是完全相反的表现。 南清漓因此觉得问题出在黄梓州的身上,黄梓州并没有将他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小雪,是他让小雪变成了这副模样。 由此,南清漓越发笃定一点,小雪和黄梓州在上元节邂逅不是一场简单美好的爱情伊始,而是一场孽缘张开了血盆大口。 黄梓州,以及他身后的黄家都是小民百姓无法对抗的存在,他强占小雪为婢为妾很容易,将这个她拼凑起来的家弄得家破人亡也很容易。 而她是一家之主,不得不考虑这个家的未来,她希望每个人都有一个简单美好的归属,而不是因为小雪这场孽缘一起抱团跳火坑。 庆幸的是,这一带社会风气还好,县衙官员也是恪尽惩恶扬善之责,所以黄梓州肯定不会蠢得强抢小雪而抹黑他和黄家,毕竟他不缺女人。 那么解决的重点就落在小雪这儿,简而言之,只要小雪主动放手就好。 小雪越早放手,她和这个家的未来就越美好,那自己这个大嫂要怎样做才好? 怎样才能让小雪放弃嫁给黄梓州为妾的凶险痴念? 她已经试过,好生劝说小雪是收效甚微的,她倒是可以用一家之主的身份来点硬的。 比如,她疾言厉色训斥小雪不得与黄梓州再见面,可是说这话很容易,怕是没啥卵用。 有道是看得住人看不住心,可她连小雪的人也看不住啊,上元节那晚就是很好的明证。 毕竟金记还没有步上正轨,她也没时间一刻不离地监视小雪。 即便是她放下手头上的事情,真的一步不离地监视小雪,可是小雪轻功那么好,可以轻而易举地摆脱她。 再比如,她能迅速地将小雪嫁出去,嫁给如文泽那样的老实人。 可是她将烫手山芋抛给了无辜的老实人,真的好吗? 黄梓州会横加干涉,还是会迁怒于以她为首的这几只头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亲生的和野生的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婚后,小雪会安分地过日子,还是会在老实人头上种草? 终是不得而知! 而且,包办婚姻属于南清漓非常厌恶的封建糟粕,毕竟谁也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人生选择,即使是打着爱或者关怀的名义也不行。 所以,南清漓也就是想想而已,她不可能违背她的本心而给小雪来一场包办婚姻。 可是,她这个大嫂真的是一百二十个忧心忡忡,她真担心小雪背着她与黄梓州幽会而越陷越深。 毕竟他们两人身上都有功夫,而且南氏兄弟上午和下午都在私塾读书,他们想幽会的话太容易做到。 终究是南清漓心系全家人的未来,更是心疼小雪,所以她这思绪一旦展开,就像是犯了强迫症似的,就想要琢磨出来个子丑寅卯。 结果却是她没有琢磨出来一个可行的法子,脑袋壳子憋得蒙蒙疼。 让她出钱出力的事儿好办,但让她规劝小雪迷途知返这事儿太难操作,小雪根本就不想和她这个大嫂交心,她是孤掌难鸣。 祈祷! 南清漓除了祈祷平安无事,一时间真是无计可施,就当她要出厨房唤小鹏一声,小鹏折返回来。 小鹏在水盆里慢吞吞地洗手,然后慢吞吞地擦手,转头望向南清漓,就是近乎撒娇的语气。 “大嫂,我又饿了,你给我切一个馒头,夹上灌肠片!” 南清漓为之一愣,小鹏刚才不是随便掰开馒头夹块灌肠,这出去一趟咋就变讲究了? 还有这个让她起鸡皮疙瘩,近乎撒娇的语气,是跟谁学的? 揣着两个大问号,南清漓就抬眼望向了小鹏,后者却低垂下脑袋,继续擦着手,仿佛手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南清漓转念一想,小鹏的要求如此简单,她照做就是,等他吃完后再动身回文家屯子也不迟。 等到南清漓将夹着灌肠片的馒头递给小鹏,他却一手接住,一手抓着她右手,惊呼,“大嫂,你的手指怎么弄破了啊?” 说着,就拉着她往厨房外走,“大嫂,小四哥屋里有药酒,我帮你抹抹!” 与此同时,文春生和吴四顺也满脸担心地望过来,南清漓心里一顿,淡然笑笑,“划破一条小口子罢了,你们继续吃,多吃点!” 进了吴四顺和文春生所住的屋子,小鹏掩好了房门,还贴在门上听了听,这才扬声道:“大嫂,你坐着别动,小四哥把药酒放哪儿了?看到了,在这儿!” 南清漓警觉地盯了一遍窗户纸,都是好好的,没有一个可疑的窟窿眼,天窗也是封死的。 接下来,两人一唱一和,任谁听着都像是叔嫂两人在平淡的相处中历久弥笃而亲情笃厚…… 没有多久,南清漓和小鹏出了屋子,前者右手的无名指上缠缚了布条。 进了厨房后,南清漓见文春生和吴四顺还在吃着,甚是不耐烦地以右手掩口,连打了几个呵欠,指指风箱旁的一个小坛子。 “春生哥,我先去睡了,你俩慢慢拾掇吧,小四儿,今晚你就在厨房打地铺,这坛子老卤汤可是咱们金记的宝贝,没有它就没法做熏制品和蛋制品,所以你给我睡得浅点儿!” 说到这儿,南清漓加重了语气,透着决绝无情,任谁听都可以听出来,家里的小叔和野生的小叔待遇就是不一样。 “反正就是你给我走心点儿,要是让野猫啥的半夜潜进来弄脏了老卤汤,半年内,你一个铜板儿的工钱也没有。” 看似很巧很巧,南清漓说话时,一直背对着屋顶的天窗。 吴四顺俊脸一点点变得严肃,连连点头。 南清漓随后又简单地嘱咐了几句,就打着呵欠出了厨房,小鹏则兴致勃勃地凑到文春生和吴四顺近前。 “春生哥,小四哥,我们掰腕子吧,你俩谁赢了我,那我就给我大嫂说点好话,让她给谁涨工钱!” 文春生顾不得说话,只顾着扒拉盘底的土豆丝,吴四顺苦笑了下。 “小鹏,你还是让哥省点力气干活吧,你呢,就赶紧睡觉去!你是大嫂的亲小叔,我不过是半路来的野小叔,涨工钱这种好事是想也不敢想的,像现在这样有吃有住,我就很满足了。” 小鹏又撺掇了几句,两人依旧不为所动,声称厨房里还有一堆杂活儿要做,小鹏终是兴致缺缺地离开。 南清漓洗漱过后,就爬上了炕头,没有枕头和被褥,她就枕着炕沿儿,将湿哒哒的长发垂放到炕沿下,心里念叨着。 小雪,小山,小川,我今晚不能回屯子啦,你们就凑合着吃几顿吧! 毕竟金记如果在开业这几天出了问题,那就会元气大伤而短时间内很难缓过来。 而她此刻又不想去落月居求夜星霓那个傲娇货帮忙,所以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再好点,能熬过去这个坎儿。 想着,想着,头发还没有干透,南清漓已经鼻息轻悄入梦,由于她有心事,因此即便是熟睡状态,眉头依旧微微蹙着。 再说文春生和吴四顺两人一起洗涮好锅碗,将厨房拾掇得井井有条,文春生叮咛了吴四顺几句就回屋洗漱睡下。 吴四顺抱了一些木柴在风箱旁铺开,又抱过来自己的褥子,铺在木柴上。 简单地洗漱后,他插好厨房的门闩,吹灭了油灯。 他倚靠着风箱半坐半躺,褥子半铺半盖,一手放在旁边的坛盖子上,缓缓地闭上了眼。 约莫半个时辰后,吴四顺睡熟了,鼾声如雷,放在坛盖子上的手缓缓地耷拉下去。 又过了约莫一个半时辰,屋顶天窗那儿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很快,从天窗垂放下来一根粗麻绳。 一个精瘦的黑衣汉子顺着绳子滑落进来,虽然厨房里黑漆漆的,但是这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一看就是平时训练有素,专门做盗门生意的。 他很快就到了吴四顺身旁,掀开坛子盖儿闻嗅了一下后就抱在怀里。 然后快步走到绳子那儿,放下坛子,利落地将绳子挽系在腰间,再次抱起坛子。 绳子在黑暗中徐徐上升,显然天窗外有同伙接应,将他拉了上去。 而吴四顺依旧鼾声如雷,睡得死沉。 翌日,辰时初。 南清漓指挥着文春生等人将早饭准备就绪,今天改用木桶盛放稠粥,凉拌土豆丝以及肉杂碎。 这样一来,从厨房送到前店比先前方便得多,可以少跑几趟,而且木桶的保温性能优于红瓦盆,稠粥不易因变冷而发硬。 南清漓没有食欲,她让文春生等人在厨房吃饭,自己一个人在前店招呼客人。 进金记吃饭的客人还是以脚夫和做短工的村汉子为主,都是规规矩矩交钱吃饭。 今天没有洛掌柜过来踢场子,也没有徐大丫过来吵吵嚷嚷,店里清清静静的,显得一派温馨祥和,南清漓随之也头轻了不少。 其实洛掌柜此时忙得焦头烂额中,而徐大丫则是无利不起早,还在被窝里睡懒觉呢! 入账的铜板儿越来越多,饭菜随之越来越少,就在这时来了几位南清漓意想不到的客人。 南苏阳和两个彪形汉子,前者依旧是一袭石榴色的袍衫,骚包妖娆。 “南馆主,多谢捧场,这边请!” 毕竟登门皆是客,南清漓只能是笑脸相迎,但南苏阳却止步不前,低低吐槽,“不是说生意火爆得很?怎么连个雅间也没有?” 南清漓心里大翻白眼,南馆主啊南馆主,像你这样高端的客人一年也来不了两次,本宝弄个雅间不是傻么? 是的,南清漓觉得像萧云翳,娄千语以及南苏阳这样的有钱男人天天吃着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胃口自然是养的挑剔刁钻无比,偶尔吃顿清粥小菜不过是调剂一下而已。 虽然甚是嫌弃没有雅间,要与一群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吃饭,但南苏阳还是对周遭各种关注的视线视若无睹,乖乖地跟在南清漓身后,最后在一个挨着窗户的位置坐下。 “你金记的家常饭,来四份,他俩,咱们俩一人一份!” 说着,南苏阳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子边上,抬头盯着南清漓。 敛着沉醉雾气的桃花眼微带锋锐,意思就是你敢拒绝一个试试。 四目相对! 南清漓好尬…… 这个骚包馆主大早上就硬得杠杠的,这是忘了喝药吗? 咱们俩一人一份! 好吧,周遭的食客仅仅密切关注了这句! 冷艳妖娆的南馆主专门来金记捧场,还邀请寡妇老板娘一起吃早饭! 霎时,粉色的小泡泡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恣意飘飞。 不过这仅仅存在于一干食客的脑补世界中,南清漓丝毫不受影响,她尬笑着,小谎信口拈来, “南馆主,这个真不行,我已经吃过了早饭!” 南苏阳长指一下下摩挲着红玉蝉把件,低低吐槽,“你这人真没劲儿!” 南清漓心道,本宝的确是没劲儿,快要累死了,真想一觉睡死咋有劲儿? 但面上,她就是公式化的专业语气,就将南苏阳当成了普通食客,没有半点逢迎之态。 “南馆主,小店诚信经营童叟无欺,一份稠粥带一份凉菜或者热菜十五文,带两份菜就是二十文,你们是要一份菜还是两份菜?” 南苏阳心里失笑,还童叟无欺?那他是童还是叟?这个小丫头真有趣,与那些个投机取巧唯利是图的奸商不同,如果不是人多眼杂,就逗逗她,和她说话很有意思。 “都要!” 第二百二十四章流泪总比流血好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得到这两个字后,南清漓终于如释重负,干脆地嗳了声,麻利地端上了饭菜,然后收起那一两银子,在柜台里埋头找零。 南苏阳听着南清漓稀里哗啦扒拉铜板儿的声音,唇角一僵,扬声补充,“南掌柜,再打包一条熏鱼和一只熏鸡!” 如是,南清漓扒拉铜板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数出来的铜板儿刚刚好,正好是要给南苏阳的零头。 她拔高嗓音,朝后面喊了一嗓子,“小四儿,打包一条熏鱼,一只熏鸡!” 喊完后,她出了柜台,走到南苏阳这儿报账,“南馆主,你们三人的饭菜合计六十文,熏鱼和熏鸡合计五百三十二文,共计五百九十二文,收你一两银子,这是找零……” 南苏阳缓声打断,“好!” 语落,就将南清漓递过来的一串铜板儿丢到保镖的桌上,显然嫌弃揣着累赘,他长指点指了一下稠粥,“说说这个……咋吃?” 南清漓端起了南苏阳的稠粥碗,望向了他那两个保镖,“两位大哥看好我咋颠稠粥!” 说完,她就开始专业操作,很快,稠粥块儿就变成了一个圆团团。 但是,南苏阳的两个保镖犯难了,端着稠粥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中。 他们读懂了彼此眼神里的深意,如果一不小心将稠粥颠到了地上,自家馆主会不会嫌弃他们笨手笨脚? 毕竟他们擅长拿刀挥剑砍砍杀杀,不擅长这个颠稠粥,看着就难得很。 南清漓秒懂二人的心思,依次拿起他们的稠粥碗,颠成了圆团团。 这时,吴四顺用托盘端着荷叶包裹的熏鱼和熏鸡出来,走近,满眼崇拜地望着南苏阳。 是的,在吴四顺眼里,南苏阳通身气派得很,那辆奢华马车行在牌坊街上招摇得很,言而总之,南苏阳就是他崇拜的成功男人的典范。 但是,到了南清漓这儿,就悄mimi变了味儿…… 因为她前世看过不少耽,美漫画,那画面里的各种男男互动都唯美而暧昧,在她的脑子里就扎了根。 所以她可不觉得吴四顺这是崇拜……完蛋了,小四儿被生活打压得变了,取向默默地就变了,看看,他这弱受的潜质都出来了! 南清漓很有为人大嫂的觉悟,马上开始简单粗暴地扼杀她以为存在的小劣芽。 “小四儿,这位是南风馆的南馆主,风华正茂而事业有成,他可是落月镇万千少女的钟情所归!”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过,落月镇上已经有万千少女挤破了头想嫁给南苏阳,吴四顺就别凑热闹去挤了,还是乖乖地心系于腊梅吧! 眼见吴四顺放下了托盘,絮絮叨叨说着各种各种崇拜话逢迎话,南清漓小心脏悄mimi地归于安然,折回到柜台里。 南苏阳一声不吭,自顾自优雅地吃着饭菜,就当吴四顺是透明的,其实在心里吐槽着南清漓的小眼神不咋样,他很受伤啊! 吴四顺得不到南苏阳的一丝回应,才后知后觉在南苏阳的眼里,他真的啥也不是,这才讪讪地折回到后面,与文春生和小鹏各种绘声绘色地说叨了一遍。 大意就是南苏阳和昨天过来的夜公子肯定是一个心思,都对南清漓有那个意思。 于是这几人就兴致勃勃,各种各种剖析对比了一下萧云翳和南苏阳,讨论着南清漓选择哪一个做夫婿比较好。 再说前店的南苏阳好不容易才等到其他食客吃完饭散尽,他吩咐两个保镖去店外候着。 “南馆主,这是你的冬阳丹,既然你来了,那就一并带走吧,不然我还得跑一趟!” 南苏阳没有一颗颗打开检验,因为他不知何时起就对南清漓的人品无条件相信。 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囊,将冬阳丹一股脑儿塞进去,南苏阳如数结账后,语气多了几分郁怨。 “南清漓,看在你不用送冬阳丹,省了不少时间的份上,陪我喝杯茶吧!” 南清漓还有事儿要忙呢,她心里正嗯么么犹豫中,南苏阳见她犹豫不决,就抛出了一个诱惑大招…… “南清漓,你很忙对吧?” 闻言,南清漓不疑有他,还以为南苏阳很有眼色而放弃了喝茶聊天的念头,这正合她意啊,所以她就赶紧点点头。 南苏阳见状就低低笑了笑,抛出了早就备好的诱惑大招,以求一击而中而多点成就感。 “南清漓,我清楚你这几天很忙碌,所以我今天就亲自过来一趟,这样吧,以后战管事过来取冬阳丹,不用你亲自再送,这样,你可以陪我喝茶聊天了吧?” 这样子啊,怎么有股子小阴谋的味道啊? 南清漓腹诽着,心里失笑,还是不松口,南苏阳一击不中,只好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文房四宝,笑着道:“迟来的一份小小贺礼!这样可以了吗?” 一般来说,这儿送给女孩子的礼物以首饰之类的物件居多,南苏阳送的是文房四宝,显然他将南清漓当成了知己好友。 不过南清漓有自己的社交底线,小恩小惠难以收买她,“南馆主,文房四宝我可以收下,不过等我探明价钱后会以冬阳丹相抵,这个没商量!” 说完,她喊文春生沏壶茶,然后翩然落座。 茶水端上来后,南清漓交代文春生,等到洗涮好碗筷后,他和小鹏出去采购,吴四顺补觉…… 是的,吴四顺昨晚没睡好。 两人东拉西扯地海聊,一杯茶水下肚后,南清漓不知怎么就想起来昨天的事儿,想确定一下是不是有两个美男子面过基。 所谓好奇害死猫也不过就是如此! 南清漓笑容灿烂,“南兄,昨天中午你吃的啥饭?” 是的,聊得尽兴嘛,所以南清漓就遵从这具身体的年龄,称呼二十五岁的南苏阳为南兄。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问,南苏阳猝不及防,他正垂眸回想之时,文春生和小鹏背着篓子从后面走出来。 南清漓交代了几遍要采购的东西,给了银子,这两人相随离开,还贴心地掩上了店门。 好吧,小鹏虽然不情不愿自己的大嫂变成了谁谁的媳妇儿,但是大嫂不可能孤苦伶仃地守一辈子寡啊,早晚都得二嫁。 晚嫁不如早嫁,就如文春生和吴四顺所说女人就活个年轻,只有年轻时才能好好挑个汉子。 娄公子,夜公子和南馆主都是很不错的男人,但愿自家大嫂能先下手为强逮到手一个。 再说南苏阳终于想起来,“昨天中午我没有食欲,仅仅喝了碗红枣莲子羹,你问这干啥?” 南清漓一看南苏阳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就不太信,迂回挺进,“南兄,这儿也没有别人嘛,你说说你到底是喜欢娄兄那样的,还是喜欢夜星霓那样的?” 南苏阳郁郁,他不就是和南清漓开过一个玩笑吗,她还当真啦,这得赶紧澄清一下。 “南清漓,自从遇见了你后,我就洗心革面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我喜欢的是女人,你信吗?” 南清漓一眼不眨地盯着南苏阳,瞧着他目光澄澈的很,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儿。 “信是信,那……那我问你个事儿,你去翠红楼寻乐子可曾碰见过黄梓州?” 南苏阳直了直背脊,郁沉笑起,“南清漓,原来你喜欢黄梓州?” “南苏阳,拜托你别乱配鸳鸯谱,不是我,是我亡夫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姑子,她喜欢黄梓州喜欢得不得了,上元节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心一念就想做黄梓州的妾室,我都快要愁死了!” 南苏阳一下下摩挲着红玉蝉把件,“哦,原来黄梓州上元节灯会上带走的女孩是你的小姑子啊,这事儿在落月镇疯传至今,做黄梓州的妾室?哪如找个可靠的农户汉子!” 南清漓一拍桌子,差点就拍翻了茶水,相见恨晚之感油然而生,“南兄,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南苏阳唇角一僵,微微敛眉,“那你还愁啥啊?长嫂如母,你就物色一户父母慈善,儿子憨厚的人家,择吉日把你小姑子嫁过去不就完事了?” 南苏阳这样一说,南清漓第一个就想到了文泽,但有个卵用啊,她还是愁的,“唉,你不懂小女孩的心思,那样,我小姑子肯定会哭闹不休!” 南苏阳抿了一口茶水,“哭闹不休?不管怎么说,流泪总比流血好吧!” 南清漓没有深究南苏阳疑问的意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她又愁郁地叹口气。 “大道理谁都懂,可真要摊到了自己身上,理智选择的能有几个?我都明白告诉了她,黄梓州经常性的狎妓,而且我从翠红楼的芍药姑娘那儿得到了证实,而且不顾及她的心思将她嫁出去不可取,毕竟包办婚姻属于扼杀人性的封建糟粕!” 南苏阳默然无语,一口口地抿着茶水,心道,南清漓真不是个普通小女子,这份独到的见解与她的年龄极其不符,幸好他经历不同常人,刚好能听懂。 一时间,南苏阳又堵得慌…… 如果南清漓是个汉子,他们就可以拜把子做一辈子好兄弟; 如果南清漓脸上没有那块丑陋的胎记,他就有若干个法子将她变成他的南夫人。 可现在,他既不能和南清漓拜把子,又不能和南清漓拜堂,就这样陷于两难的境地。 简简单单的几个过往下来,南苏阳心里雪亮,南清漓就是块宝,可是明知是宝,却不能据为己有,他怎么能不难受呢? 两人各怀心思,气氛略略沉闷! 终是面对现实太无奈而无趣,南苏阳眼见得四下无人,正是放肆无忌的好时候,他故意低笑着瞅瞅后院。 “南掌柜,是不是你的小相好在里面呢?所以你先前就不肯陪我吃饭,畏首畏尾的放不开?我很好奇是哪位这么有勇气收了你,是娄公子还是夜公子?” 吴四顺此刻在屋里补觉呢,南清漓就以为南苏阳无聊当有趣,故意拿这茬儿调侃。 “南苏阳,好奇害死猫懂吗?友情提醒你一句,你人模人样的时候挺好的,拜托你装人装到底,好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塞一嘴狗粮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苏阳本来就是信口开河瞎掰扯,想调侃一下南清漓而使气氛轻松点儿,所以他就继续瞎几把胡诌。 “看看你咋咋哇哇的,我耳朵都要被你吵聋了,欲盖弥彰懂吗?所以我断定你的小相好就躲在里面,昨晚……你满足了,他就累坏了,所以这会儿正补觉呢!” 南清漓接受不了这种荤腔荤调的调侃,气哼哼地抬手指指,“南苏阳,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南苏阳坏笑着摸摸下巴,“啧啧,这是默认了啊,可还没满足哪,还要继续!” 南清漓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南苏阳正经起来是个男妖精,可是不正经起来就不是人,可她怕吵醒了补觉的吴四顺,也不敢太高声叫骂,只是低低冷笑。 “南苏阳,我特么问候你全家,还有你祖宗十八代!” 南苏阳不晓得这句现代话是个什么梗儿,却一下变成正经认真脸,“免了,我没有那么多亲人,就问候我一个吧!” 南清漓见状,忍不住噗嗤一乐,强调,“你就别瞎哔哔啦,里面真没有别人,只有我大小叔吴四顺在补觉! 但是…… 南苏阳的桃花眼骤然眯起,视线越过南清漓,却又极快地撤回来,仿佛触到了火红的烙铁被烫到了似的,他小声哔哔,“南清漓,你欺负老实人!”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南清漓以为吴四顺被他们吵醒就出来了,她懒得转头,“时间还早呢,你再睡会儿去,都怪我决定太仓促,害你没睡好!” 一股子淡雅的月麟香袭来,萦绕在南清漓鼻端的独属于南苏阳的那股子如兰似麝的香息随之疏淡。 这抹香息来得猝不及防,南清漓整个人随之僵僵然而不知所措……脑袋卡壳了似的。 “清漓,你的决定都没错,你已经做得很好啦,我不睡啦,你不在身边睡不着!” 萧云翳的语气甚是熟稔,任谁听上去都会以为他和南清漓是一对恩爱小夫妻,南苏阳除了喝茶就没他啥事啦! 萧云翳施施然撩起袍襟,紧挨着南清漓坐下,距离有多近? 反正就是两人的衣衫堪堪相触而难离难弃,而且不止如此! 萧云翳微侧着脸,眸光温润地看着发懵的南清漓,就像是丈夫看着心爱的妻子。 甚至,萧云翳还熟稔地伸手抚顺她鬓间稍显凌乱的发丝,然后执起她手旁的茶杯,大大喝了一口茶水。 见状,南苏阳的心里炸开了锅…… 夜星霓收了南清漓?他哪儿来的勇气? 不说别的,单说夜星霓那辆双驾马车就不是一般有钱人能轻易拥有的,由此可见他身家不菲,富可倾城。 而且像夜星霓这样有钱又年轻的公子,十之八九家里都是妻妾成群,美婢如云。 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那夜星霓也还有一大把的青楼名妓可以消遣,而南清漓身材像根涩巴巴的青扁豆,脸上还有一块近乎等于毁容的丑陋胎记,他怎么就能看上她? 不对! 不是夜星霓看上了南清漓什么,而是他就玩个新鲜! 想到这儿,南苏阳心底,火星子乱溅,真是火大的厉害,马上想和夜星霓干架! 但是审时度势,他根本就打不过夜星霓,所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且冷眼观瞧一番,日后择机提醒南清漓防着夜星霓而避而远之即可。 此刻,南清漓已经不再卡壳,她狠狠地瞪着萧云翳,“你……出来干啥?” 她本想问问萧云翳怎么就突然冒了出来,但转念一想人已经冒了出来,再问就是废话,所以她懒得废话,随口就问了一句。 她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萧云翳躲着就躲着呗,躲得好好的,干嘛要出来添乱啊? 要怪只能怪萧云翳耳听八方的本事太逆天,他躺在南清漓的屋里,将南苏阳和南清漓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漏。 他比南清漓长得好看,比南清漓功夫高,比南清漓有钱的多,那他充当南清漓的小相好……南清漓肯定很有面子嘛! 因为萧云翳听着南苏阳哔哔的心烦,所以也没多想,就是这样想的。 此时此刻,萧云翳认真地扮演着南清漓的小相好,他又抿了一口茶水。 天知道,萧小光棍从来没有与别人共用一只茶杯的习惯,现在却入戏太深而不自知。 “傻丫头,我不是说了吗?身边没有你,我睡不着啊,所以就出来找你,清漓,我在你这儿睡觉真是舒服惬意!” 丫头?还是傻丫头! 你才是傻丫头呢,你们全家都是傻丫头,你这厮是犯头疾严重而失忆了吧,所以就信口开河! 南清漓眼里的锋锐多了几分,与此同时,桌下,她不动声色地踩到萧云翳的鞋面上,用劲儿踩以泄涛涛私愤。 萧云翳全神贯注沉浸于小相好这个角色中,玉润薄唇抿着笑,“就是很舒服,此刻也很舒服!怎么?你昨晚没睡舒服?此刻也不舒服?那就多用点劲儿嘛!” 这边两人暗暗针锋相对地过招,那边,可怜的南大馆主精准地想歪而掉进了深沟里,污力一发不可收拾,一火车强力超白洗衣粉也洗不白。 是的,南苏阳的脑子里满满充斥着各种不可描述的画面…… 南清漓的报复小动作在萧云翳这儿就没有什么杀伤力,可以说是不痛不痒的那种级别,可是…… 嗯,怎么有点痒?萧云翳修长的手指在颈间衣领里摸索着,很快就拈出来一根发丝。 眯眼端详着,萧云翳语气略带控诉,“清漓,你看看,都怪你昨晚睡相不好,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的,你头发都绕到了我脖子上!” 耳鬓厮磨! 反正南苏阳被萧云翳塞了一口狗粮后,脑子里马上就闪现出来这个仅仅适用于夫妻间的恩爱词儿。 南清漓此时就犹如充着气的气球,越来越鼓快要爆掉的节奏,夜星霓这厮还扯出来睡相不好! 昨晚本宝就是自个儿睡的,他在哪儿啊,他哪只眼睛看见了本宝睡相不好? 还爬来爬去的,当她是只猫咪? 就算她是只猫咪,也只会…… 世间只有一个男人能将她宠成温顺的猫咪,那就是男友萧云翳。 所以如果当她真是只猫咪时,只会在男友萧云翳那儿爬来爬去喵喵喵,怎么也轮不到夜星霓这个小屁孩。 可是…… 可是这根头发从颜色和柔韧性上看,任谁都能毫不费劲儿就可以看出来是她脑袋上的出产! 稀里糊涂就成了理亏的那个,南姑娘一千,一万个想拳打脚踢揍死了眼前这个小屁孩。 奈何形势比人强,南清漓只能顺着萧云翳的意思描摹,“大概是我太累的过,所以睡相就好不到哪儿去!” 萧云翳暗暗贼爽,看看,天下就没有无用之物,只有不会利用之人,这么一根细细的头发,就可以轻易地制服了这个不服气的小丫头片子。 那么他就不妨再得寸进尺……萧云翳一张俊颜滟笑骀荡,声线澈然无害,“清漓,我好饿,你舍得饿死我吗?” 可耻!小屁孩向大姐姐撒娇是可耻的! 南清漓腹诽着,脸上笑容好好,脚下狠狠地加力猛踩,萧云翳一愣神之际,她适时地抽走他指间的那根坑主的头发,“等着!” 文春生等人知道南清漓没吃早饭,所以就将剩下的稠粥放到一个红丸盆里,温在灶上的热水锅里,剩下的肉杂碎也是如此。 等到南清漓给萧云翳端上来稠粥,凉拌土豆丝和肉杂碎后,她闻嗅着饭香,饥饿感袭来,所以自己也铲了一小块稠粥,端了半盘子土豆丝。 萧云翳伸手端起南清漓的粥碗,轻松自如地颠了几下,将稠粥颠成了一个小圆团,他因此成就感满满的,轻笑了声。 “我正想和你一起吃饭,你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似是而非的笑颜在眼前绽放,满满都是向大人讨夸赞的孩子气,南清漓怎么舍得伤害一个好看乖小孩的傲娇小自尊呢? 前世,她就是善良如斯,有好看又乖巧的小学弟求她写作业什么来着,她从来都是欣欣然接受。 “厉害!” 这一对儿言笑晏晏间而默契如小夫妻,南苏阳这只单身汪默默忍受着一万点暴击…… 萧云翳得到夸赞后,满意地放下南清漓的碗,将一双筷子在碗沿上放的整整齐齐,然后才颠自己的这份稠粥,颠好后,自顾自欣赏了片刻,没再要夸奖,优雅吃起。 南清漓对南苏阳没意思,对萧云翳更没意思,所以她才不管不顾个人形象如何如之何而吃相雅不雅呢,将土豆丝扒拉到碗里……吃相不能恭维。 很快,南清漓这边就是盘光碗净,她啪的一放筷子,万般嫌弃地瞅了眼对面碗里没怎么少的粥团团。 萧云翳薄唇抿了抿,友好提议,“清漓,你吃得这么快肚子会难受的,再喝碗热糊糊,就当是陪我!” 南清漓可不是喜欢乖乖听话的小朋友,她摇摇头,“不了不了,撑死我你赔不起的!” 但是…… 萧云翳放下筷子,起身去厨房舀了一碗热糊糊端过来,“喝吧,真撑死了你,我给你陪葬!” 猝不及防! 南苏阳又被塞了一嘴狗粮……生同衾死同穴! 第二百二十六章就是看你顺眼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昨晚上,夜星霓和南清漓同衾而眠,此刻,又承诺若她死,他亦不苟活而死同穴! 男有情女有意,如此情笃意厚,他终是下手迟了,没他啥事啦! 南清漓这边老大不服气得很,某人管天管地与她无关,可他是她的谁啊,凭啥连她吃饭也要管着? 萧云翳与南清漓碰撞过无数次,当然可以看出来她的这份不悦,也后悔自己措辞不当,马上眉眼绽笑,“清漓,有南兄在侧,我就不喂你啦,乖,自个儿喝嘛!” 不是南清漓敌不过萧云翳的霸道腹黑,而是萦绕在鼻端的糊糊甜香味儿愉悦了她,所以她就化郁闷为饭量。 看着南清漓喝得起劲儿,萧云翳暗赞自己一把,都是他想的周全,多放了一些白糖,看来这丫头喜欢甜食。 “这样就对了嘛,我们俩的关系好着呢,不止于拉手,搂搂抱抱,亲……” 不等萧云翳说完,南清漓就飞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再去看身旁的南苏阳……啊?咋不在啦? 是的,萧云翳看到南清漓与南苏阳共坐一条长凳就心里各种不爽,终于将其挤兑走了。 南苏阳早就觉察出来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但是,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在这儿等待着什么,终是被一口口狗粮噎得难受而不知其为狗粮。 不过,当他悄mimi离开,刚走出店门时,就听到了萧云翳这么一句,这一口狗粮差点噎死了他。 好想,好想回头看看店里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两个真亲上了? 怎么一下就没声音了,是不是亲得难舍难弃? 终是南苏阳这只单身汪求生欲比较强,还想好好活着,所以他带着两个保镖,走向了他的骚包马车,迅速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而店里的形势马上逆转,南清漓撤开了手的同时也冷下了脸,“夜星霓,你闹这么一出,被人嚷嚷出去我怎么做人?你想过吗?你有钱有势,别人不会诋毁你,只会诋毁我!” 萧云翳放下了筷子,语气笃定,“你放心吧,南苏阳又不是个长舌妇,我就是想告诉南苏阳,你的背后有我可以依靠,不用他瞎操心!” 南清漓低低冷笑,“夜星霓,你成天与你亡友的遗孀拉拉扯扯的,朋友妻不可欺,你还要脸面吗?你考虑过我的脸面吗?” 萧云翳长眉微挑,眸光坦坦荡荡,认真强调,“我和吴大顺本来就不太熟,也就是打猎时遇见过几次,之所以说是他朋友,就是为了你容易接受我!” 南清漓想想也是,小鹏昨天都没认出来夜星霓,那就证明夜星霓和吴大顺也就是泛泛之交。 看来事实证明她错了,是她言重了,一次次拿朋友妻不可欺打压夜星霓。 可是,南清漓心里刚刚多了一点小内疚,萧云翳的这番话她不爱听了…… “南清漓,我要脸面,也考虑过你的脸面,但是南苏阳老是和你套近乎,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你是我的女人,有主了,他就不要肖想了!” 哈,这厮啥意思啊? 南苏阳和她套近乎咋的啦? 轮得到他来管吗? 那他成天往她这儿凑,还满口胡言乱语,谁来管管? 不得不说,人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的内心,南清漓也是如此,不爱听是不爱听,但是心里莫名其妙就升腾起来一股子暖意。 不过这无关风月,因为是个正常人都希望自己被人关爱呵护,是个正常人都渴望人与人之间的温情暖意。 见南清漓不再呛口,萧云翳故意提起某个耿耿于怀好久的细节。 “南清漓,你可别想歪了啊,我们以后还是先前说好的老样子,还有个事儿,你……你就是亲过我嘛,刚才不让我说出口是因为心虚了吧,有胆子偷亲没胆子承认,你这就属于小贼行径!” 心暖归心暖,信仰归信仰,这个南清漓分得很清楚,男友萧云翳不在身边,她的爱情信仰也依旧不变,因为她就没必要依附于谁。 “夜星霓,你尽管放心,我还看得住我的心,不让你说出来是因为你见识太少,事实是我没有偷亲你,那不过是人工呼吸,所以,即使太阳哪天从西边升起来,也改变不了你是你,我是我,拜托你给彼此留点脸面,别再胡言乱语!” 眼见萧云翳一脸懵逼状,南清漓耐性地解释了一番人工呼吸这个现代词儿。 萧云翳费力巴切地听懂后,却已是俊颜蒙霜,“那你的意思就是如果姓娄的,或者姓南的昏厥过去,你也会一样施救?” 南清漓失笑,“你这个问题真幼稚,我前世是医生,职业就是救死扶伤,职业病无药可治!” 萧云翳归于默然,他一想到日后南清漓极有可能与娄千语和南苏阳那么亲近,他就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而死过一次的南清漓倍加爱惜生命,身为一家之主的她谨小慎微,变得心思缜密,斟酌了片刻后,她冷清地盯着萧云翳。 “夜星霓,既然你不是吴大顺的挚友,那么你对他遗孀的关注是不是太过密切了一些?别拿答谢救命之恩敷衍我,早在我刚过来时,顺了老吴家的一只老母鸡时,你就对我暗中示好,这不合逻辑,请解释一下你暗中潜伏在老吴家的意图!” 不得不说萧云翳的情商不是一般的高,他俊颜上暖笑骀荡,答得几乎是不假思索。 “我本来是想找吴大顺进山逮只大家伙宰了过年吃,到了文家屯子后,车青就得到消息说吴大顺娶妻成亲,而新娘子撞了香案,我就想请他喝酒开导开导他,到了老吴家才发现他不在,而你的表现与这儿的女子不同,所以莫名其妙我就被你吸引住了。” 对于这番解释,南清漓信少疑多,夜星霓是谁? 他可是时时刻刻揣着一沓子银票的有钱人,如果想吃野味大可以买来吃,毕竟狩猎是个危险活儿,吴大顺的惨死就是例证,所以大腊月的一般人不会碰狩猎那种危险活儿。 而且原主姿色一般,再加上她刚魂穿过来后极尽隐忍,并没有太过惊艳的表现。 男人多是视觉动物,包括她的男友萧云翳也不例外,当初萧云翳就是被她那具美丽的外壳所吸引,进而才发现她的内在也不逊色。 所以,夜星霓为何一下也不担心吴大顺的安危,而注意到了貌不惊人的她? 还有那天下了雪,而吴大顺大清早就进了山,夜星霓如果担心吴大顺那么一点点,他只要循着脚印就可以轻易地追上吴大顺,所以夜星霓在撒谎。 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吴大顺身上,准确地说,他来文家屯子不是冲着吴大顺来的,那么他是冲着她来的? 可原主的心上人是文东刚啊,而且从鬼原主的表现来看,她以前也没见过夜星霓,那么夜星霓不是冲着她来的。 捋到了这儿,南清漓微微头疼,懒得再琢磨下去,而萧云翳染着笑的声线飘坠入耳。 “南清漓,你千万别多想,我就是看着你顺眼,想力所能及地帮帮你,我们还是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你继续等你的心上人,我继续就这样子,多活一年算一年!” 南清漓不以为然,看着顺眼就一次次拿银票砸本宝?本宝看着顺眼的人多了,咋不舍得用钱砸啊? 本宝连一个铜板儿也不舍得白给谁,夜星霓这厮还是心里有鬼,本宝就坐等时间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不过,南清漓蓦然间有点怀念某**凶凶的小狼狗样儿,她赞同地点点头,无害的笑容不多不少。 “夜星霓,就按你说的来,所以日后我和娄公子或者南馆主独处时,你别再随随便便就冒出来!” “不行!”萧云翳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强烈反对,一张俊颜要多黑臭就有多黑臭,“反正……你有事可以找我商量,我看见你身旁有别的男人就不舒服!” 萧云翳奶凶凶的模样也是冷帅好看得不像话,但是此刻,南清漓的关注点不在这儿,她是颜控没错,但更是一个有原则的颜控。 “幼稚!你这就是……无理取闹!” 顿了一下,南清漓继续怼某只封建小土著, “就算是你和我亡夫不是泛泛之交,就算是我心里没有我男友,就算是你是我的正牌丈夫,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私下怎样如何,因为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不会甘做你们这儿哪个男人的附庸!” 萧云翳俊颜上怒气席卷,“这么说来,你就不能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我心里不舒服,你也不在意?” 南清漓心里没鬼,坦坦荡荡,她暗暗冷嗤,夜星霓明知道她的身份不过是个农门孀妇,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家小姐,所以哪顾得讲究那么多穷规矩? 家里小叔有两个,弟弟有两个,现在她还雇佣了一个文春生,过几天还会弄进来文六斤,还要兼顾着文泽,平时金记有个什么的,她免不了要去找张亭长。 总而言之,她就没法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 别的男人? 夜星霓可知他在她这儿也是别的男人,而且她已经对他各种厌烦,比如此刻,他不是她丈夫,却仿若她丈夫般叨叨个没完…… 他看见她身旁有别的男人就不舒服? 因为他不舒服,所以那天她男友萧云翳过来了,她就得和她男友保持距离,更不能嫁给她男友。 夜星霓这厮管得还能更宽一点吗? 夜星霓管的这么宽,蛮辛苦的,她是不是得按月给他发薪水? 她就不懂了,他心里不舒服,她为什么要在意? 她是谁? 一不是夜星霓的亲娘,而不是他的老婆,三不是他的女友,四不是各种烂好心的圣母婊。 所以她是她,他是他,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第二百二十七章他长情我也不薄情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郁闷归郁闷! 终是看在眼前人与男友似是而非的份上,终是看在眼前人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份上,终是看在两人的相处交往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的份上,南清漓将这些郁闷统统镇压在肚子里,只是不咸不淡地和萧云翳对视着。 归根到底,萧小光棍没有摆对自己的位置,所以他和南清漓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萧云翳一张俊颜白了又白,玉润薄唇抿了又抿,心里真的有好多话想要说出来,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说。 她能有什么错呢? 如果非要论个是非对错,那都是他的不是,都是他的错。 他的世界本来就是了无生机的荒漠,而她如一只白色的蝴蝶闯进来,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她自由自在的飞翔。 即使是飞出他的世界,飞向她心里的那个男人…… 如果那个男人真有她说的那么好,他绝不干涉。 反正就是萧云翳不舍得再凶南清漓,反正就是他心里各种各种的情绪不上不下的卡得他好难受,最终却垂下眼眸,轻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望着那道养眼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那抹似是而非挥之不去,南清漓再看看桌上剩下大半的饭菜,心里多了些懊悔。 上元节那晚,夜星霓给自己编花环,还请自己吃烧烤吃到撑,可是自己连顿家常饭都没让他吃完,早知不欢而散,自己就应该等他吃饱再吭声。 小狼狗饿着肚子走了,这下被她气狠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吧? 南清漓正盯着饭菜发呆,从外面进来个人,车青一脸苦笑,“南姑娘,你到底和我家爷咋的啦?” 一听这话,南清漓就以为萧云翳因为她而迁怒到车青身上,“怎么啦?他又整出来了惩罚你的新花样?” 车青马上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没有啊,我家爷看上去脸色很差劲,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用再去偷南苏阳的亵裤。” 南清漓暗乐,难得啊,夜星霓那个纨绔公子懂得反省他的言行了,“车青,你来得正好,他嫌弃饭菜不好吃,你吃吧,毕竟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车青正要说什么,一听南清漓这样说就什么都忘了,坐下开吃,很快就盘光碗净,这才想起来了萧云翳的吩咐。 “南姑娘,快点,打包两条熏鱼!” 南清漓拾掇起来碗筷,“为啥不买一条熏鱼,一只熏鸡?熏鸡比熏鱼肉多划算!” 车青失笑,“先买两条熏鱼,等两刻钟后再买一条熏鱼,一只熏鸡!” 南清漓将碗筷送到厨房,泡上,麻利地打包好两条熏鱼,车青给了一两银子,她如数找零,废话了一句。 “你家公子不是就着熏鱼喝闷酒吧?” 车青眼里一亮,“南姑娘,你猜的太对了,我一听他要喝酒,就说你说过他头疾未根除不宜饮酒,他就真不喝了,还……” 南清漓见车青倏地闭了嘴,就笑着追问,“还咋的啦?他莫非是说了我什么坏话不成?没事,我这人脸皮子厚,说来听听!” 车青先是苦着脸,见南清漓盯着他不放,他就忌惮地转头望了一下店门那儿,这才压低了嗓音。 “我家爷没来由的感叹你命不好,他也命不好,还让我每隔两刻钟就进来买点啥,直到买完为止!” 南清漓会意,“他这样操作,就是为了让你按零售价买东西,借以照顾金记的生意,是吧?” 车青一副知己难得而相见恨晚的模样,连连点头,“南姑娘,不瞒你说,就是这么回事,我家爷对你可真是好的没法说,我就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走心过,还有,你可得替我保密啊,不然,我受的惩罚远比偷南苏阳亵裤洗了穿还严重,我家爷一生气就会不要我。” 久而久之,车青没了想法,反正自家爷的喜怒哀乐与南清漓密切相关,自己这个贴身侍卫连十之一二也无能左右,索性死心塌地做个侍卫就好。 所以,见南清漓默然不语,车青急了,“南姑娘,你就做做好事配合一下吧!方正我家爷的钱多得是,再有一万个你也败不光的,我家爷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说你要是看着我这张脸,就想起他那张脸,就心烦的话,那我就让其他侍卫轮流进来买,你也不必担心所买的吃的没人吃,我家爷吃不完就分给我们这些侍卫吃!” 南清漓浅然一笑,“这个好说,你拿钱来买东西就是看得起金记,我按照零售价卖东西还能多赚点,我要是拒绝不是傻子吗?不过有个事,你得和我说说!” 车青骤然间千斤重担放下了似的,不假思索,“南姑娘,你尽管问,只要我知道就说给你听!” 南清漓笑意更浓,“那么,你说说你家公子咋就从我屋里出来了?别说他擅长地遁异术什么的,除非我亲眼看见,否则我不信!” 夜星霓从衣领里摸出来她一根头发,那他肯定就是在她屋里待过,刚才她忘了问这个茬儿,现在就想弄个明白。 车青愣了片刻,就简单说出来事情的原委,“南姑娘,先强调一点,我家爷可是光明磊落的正经人,昨晚我和我家爷在你金记水井旁的古松上守了一夜,等到你们起来忙碌准备早饭时,我家爷让我回落月居补觉,他就进了你屋子。” 停顿了一下,车青叹了一口气,“南姑娘,反正就是我家爷真对你不错,昨晚那点小状况根本就用不着他亲自出马,可是……” 说到这里,车青嗓音暗沉下来,不胜感喟,“我家爷担心你的安全,说你必须得比他活得命长。” 这时,南清漓才想起来,夜星霓双眼充斥着红血丝,显然是睡眠不足,她大咧咧地安慰车青。 “放心吧,他长情,我也不薄情,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有命在,前提是你把犯头疾的他送到我面前时不能凉透了!” 车青暗暗犯了嘀咕,怎么? 太不合逻辑了,生离死别到了南清漓这儿,怎么就这么简单? 她仅仅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啊,如果换做是别的女子,怕是早就死死地抱住了自家爷不放手。 或许,或许南清漓经历了吴大顺惨死,经历了她爹娘惨死,所以心态就随之比一般人强大许多。 南清漓见车青盯着自己看,仿佛自己脸上有朵花似的,其实是只有块丑陋的胎记,她就笑着没话找话,“那么,你们也看见了那三个贼?” 车青笑着点头,“我早就听到手下禀报有两拨人形迹可疑,一拨在金记周围,一拨在屯子里你家附近,于是就派人暗中查清了他们的底细,他们只要拿到你制作熏制品和蛋制品的祖传秘方,就可以从洛掌柜那儿拿到一笔不菲的佣金。” 南清漓噗嗤一笑,洛掌柜的套路果然被她猜到了,“车青,秘方倒是有,可却存在我脑子里,他们咋偷啊?哦,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就是先绑架我,然后逼我说出来,是这样吧?”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面对这种可能会丧命的危险,竟然可以谈笑风生,如话家常,车青不禁暗挑大拇指。 “南姑娘,你猜的一点没错,昨天下午,他们趁着小雪出去串门子,在你家翻了一遍也没有翻到秘方,然后就想在金记绑了你!” 有道是艺高人胆大,可那说的是武艺高强的人,南清漓离武艺高强还差十万八千里,所以她真心胆大不起来。 此时此刻再回想一遍,她才有些后怕,毕竟对方是三个壮汉,而她这边,只有小鹏一个人有功夫。 有道是好汉难敌四手,更别说是六手了,更何况小鹏还是个小孩子,如果真动起手来,那后果肯定就是不堪设想。 幸好有夜星霓一直暗中护着……咦?哪里不对啊? 夜星霓和吴大顺既然是泛泛之交,那么重点来了,他为什么要暗中护着她,小鹏,还有小雪? 她记得清楚,那次遇上了鬣狗群,夜星霓救了她,而且,事后她稍加琢磨,就猜出来是夜星霓弄瞎了鬣狗王而救了小鹏,因为夜星霓也是用同样的手法对付的那头野公猪。 还有在上元节那晚,夜星霓亲口对她说他派人暗中护着小雪,让她不必担心。 前世今生,她见多了人性的凉薄,比如她前世的父母,对她而言就是两个冷冰冰没有温度的称谓。 要不是有奶奶细心呵护着,她怕是抗不过那份来自亲情的极致凉薄,即便是侥幸活着,也会成为问题少女。 说到底,她是籍着奶奶给予的爱而健康长大的,是奶奶用爱告诉她这世间不仅仅只有凉薄。 所以南清漓明知道夜星霓各种不对劲儿,但是他所展现的温暖善意不可抹杀,她不觉得这会是某种邪恶目的的掩饰。 因为以她女人的敏锐直觉判断,夜星霓可不是那种中央空调性质的圣母男,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对谁好,所以他心里到底藏着什么? “南姑娘,小鹏那孩子被你带着,沉稳聪明了不少,应变力也不错,我家爷就是这么夸赞的来着。” 第二百二十八章绿帽子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听车青这样一说,回过神来的南清漓轻易地忽略了某人对她的那份赞赏,她对小鹏是暗暗点赞。 昨晚,小鹏从茅房出来后,眸角余光就扫到三个黑衣汉子趴在厨房屋脊上的天窗那儿。 大哥吴大顺带他打猎时经常叮咛他要学会审时度势,而且他第一个就想起了大嫂是个女人,如果冲突起来,她的处境是最危险的。 继而他就想到他们这方肯定不是敌方的对手,所以他就来了那么一出,谎称南清漓手指破了,将她拉进屋里。 其实当时,他本来打算在南清漓手心里写字,可是“房上有人”四个字,他不会写“房”字和“有”字。 当南清漓听小鹏悄mimi说明状况后,她稍加思索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所以她就放出一个诈招。 同时,她还再三嘱咐小鹏万一听到了什么动静,尽量不要正面起冲突,最好是和文春生安然逃出屋子,大声呼救即可,那三个贼肯定忌惮巡逻队赶过来,自然会拿了东西走人。 是的,只要小鹏和文春生安然无恙,南清漓宁愿舍了熏制品和蛋制品,毕竟人最宝贵,再金贵的东西也都是身外之物。 因为小鹏和文春生所在的那屋里有个套间,熏制品和蛋制品都放在里面,南清漓觉得那可能也是贼人所惦记的。 “车青,我刚才对你家公子态度和语气不咋好,回头你见了他,就说我欠他一顿饭!” 见南清漓说得诚恳,车青也不细问其中原由,他只是笑着点头,“南姑娘,我家爷肯定不怪你,他还大夸你机智有谋,舍了一坛子老卤汤就保住了你们几人安然无恙。” 确实如此,南清漓当时就是这个用意,不过可不是这么简单,此刻想起来她就想笑,“车青,那三个贼人偷走的不是老卤汤!” 见车青满脸疑惑不解,南清漓就解释了一番,昨天下午,她做好了熏制品和蛋制品后,就将处理好的老卤汤装在了一个坛子里,让小鹏送进了地窖里。 而厨房里那坛子装的是煮完下水杂碎的底汤,最终被三个贼人小心翼翼偷走而送到了洛掌柜面前。 吴四顺和文春生都晓得那坛子里装的是啥玩意儿,可南清漓为啥会指定吴四顺守在厨房里? 因为吴四顺多年混迹于赌场,自然就比文春生内心强大一些,如果吴四顺清楚南清漓这是知人善任,估计会气得跳脚撂挑子。 不止如此…… 车青听南清漓说完后,捂着嘴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南清漓也深受感染,微笑着给他倒了杯茶水。 喝了几口茶水后,车青笑得幸灾乐祸, “南姑娘,我家爷不想让那个姓洛的得逞而和你成竞争之势,就吩咐给那汤里加点料,所以我就吩咐一个手脚麻利的趁着厨师不注意,加了些赭藿粉……” 说到这儿,车青忍不住笑起来,南清漓不解,“赭藿?听着像是种草药,不过你乐成了这样,那肯定不是啥好东西吧?” 车青点头,“我老家山上都是那玩意儿,反正闻着不太臭,但是只要放水里一煮,那就能臭得耗子都不敢冒头,所以从昨天半夜到现在,落月居周遭臭得要命,我被熏得睡不着,就给我家爷退了房,嗯,娄公子也退了,反正洛掌柜降了大半房价也没留住几个常年包房的宿客。” 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就是如此,南清漓想象着洛掌柜自作自受的肉疼模样,心里那是非常畅快,寻思着洛掌柜吃了苦头就会老实做人。 事实是萧云翳可没有她这样心地善良,才不会给洛掌柜再次翻身的机会…… “我家爷是什么存在?他用不了半刻钟就可以将那三个小贼揍成了碎渣渣,可他担心会吓到你,所以就安安静静地看着洛掌柜装逼,结果洛掌柜就装不下去了,头上一顶帽子绿油油的……” 车青正说得眉飞色舞,南清漓打断,语气不无隐忧,“你的意思是夜公子用不正当的手段给洛掌柜戴了绿帽子?” 南清漓了然暗暗摆一道的确很痛快,但是冤家宜结不宜解,她这金记做的可是长久买卖,只想凭借诚信本分好生经营,不想招惹上如洛掌柜那样的竞敌。 车青会意,耐性地解释,“南姑娘,我家爷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这场闹剧之后,不傻的都会明白落月居的镇店菜式都是出自金记,是洛掌柜自己眼瞎不识人才,至于他头上的绿帽子,其实已经戴了很久,我家公子不过是看他可怜,好心帮他摘下来而已。” 接下来,车青就详细解释了一番萧云翳送给洛掌柜的神秘大礼…… 洛掌柜有个最宠爱的小妾叫杨梅,他在杨梅吃喝穿衣等用度上那是有求必应,唯一一点就是银钱这方面很抠门,因为洛掌柜不想让杨梅攒私房钱贴补她那个穷酸的娘家。 但是杨梅的娘家哥嫂就如轰不走的绿头苍蝇似的,隔三岔五就找杨梅要钱。 杨梅从洛掌柜这儿抠唆不出来银钱,就生了别的心思,而落月居的管事陈柏几年前儿子意外身亡,膝下只剩下一个小女儿。 陈柏不想断子绝孙,可他老婆赵氏已经没了生育能力,又不准他纳妾,还逼着他领养她娘家三哥的幼子,他推脱说再等几年,要是她实在怀不上再收养不迟。 陈柏老婆赵氏担心他因苦闷成疾,所以容许他一个月去次翠红楼。 所以杨梅就逮到了这个机会,与陈柏暗通曲款一年有余而各取所需,一个谋人,一个谋财。 时间一长,这两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而贪心也愈来愈肥壮,就想里应外合让落月居改姓陈。 这几天,洛掌柜因为金记而忧心忡忡,所以根本就没心思去杨梅房里,所以她就和陈柏通了气。 恰巧陈柏老婆赵氏前往郊外的落月寺吃斋求子,所以杨梅和陈柏一拍即合,说定今天早上她借着出门吃早饭的时间去他家幽会。 然后杨梅就事先和洛掌柜说吃腻了家里婆子做的早饭,想出去吃一顿稀罕的,顺便去某某布庄买几样绣线给他绣个荷包。 洛掌柜忧心如焚,哪能想到宠妾杨梅给他戴绿帽子已经戴了好久,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 得知这个讯息后,萧云翳派人快马加鞭给陈柏老婆赵氏送了一张字条。 今天凌晨,陈柏老婆赵氏猛然从梦中惊醒,睁眼就看见脸上有张字条,上面的字她认识,“柏吃杨梅尔下堂!” 仅仅默念了一遍,洛掌柜宠妾杨梅那张狐媚的脸就在赵氏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先前,她的一个陪嫁婆子就曾说过杨梅看陈柏的眼神有问题,这一刻她才大彻大悟,也顾不得管字条是怎么来的,马上就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杀回来。 等赵氏气势汹汹闯进卧房时,陈柏和杨梅还没完事呢,她气急败坏之下,让几个壮实的婆子将衣衫不整的两人绑在了一起,送到落月居讨说法……洛掌柜气得脸都是绿的。 准确地说,这顶绿帽子也不算是萧云翳送给洛掌柜的,只能算是他将这顶隐形的绿帽子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 寻思着洛掌柜此刻只能先处理好家丑,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金记找茬儿,南清漓决定午饭后回文家屯子一趟。 当文春生和小鹏回来时,车青也和南清漓聊到了尽兴,告辞离开。 南清漓让两人先休息,然后将采购的东西简单拾掇一下,她去翠红楼送翠红膏。 刚刚拐进了牌坊街,南清漓就撞上了一场热闹…… 一群男男女女簇拥着一辆牛车,车上的猪笼里关着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在料峭春寒中瑟瑟发抖,正是陈柏和杨梅。 杨梅属于那种面容娇俏的女人,此刻的她分外引人注目,因为她上身仅仅穿了件肚兜,下身裹着件赭色的中衣遮羞。 跟着牛车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大意就是洛掌柜都一把年纪了,就不应该纳个美妾,这就等于花钱买绿帽子戴。 更有甚者,有不少男女也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土坷垃,伴随着一声声奸夫荡妇,一块块砸向猪笼,弄得猪笼里的两人灰头土脸而狼狈不堪。 这种场面对于南清漓而言还是很新鲜的,前世在古装电视剧里,她记得这种场面都是丢鸡蛋和白菜帮子的,也是,这儿食物匮乏得很,鸡蛋和白菜吃都不舍得,哪舍得丢啊! 新鲜是新鲜,但南清漓没这个闲心思跟着这支队伍看热闹…… 所以南清漓仅仅是扫过去几眼,脚步都未停顿一下,就快步走向翠红楼。 不得不说,南清漓就是个操心的命,此刻她很担心一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翠红楼的芍药姑娘。 如果芍药没有告诉鸨儿她是女身,那么鸨儿得知消息后,肯定不会饶过芍药。 记得她曾刻意提醒过芍药,不必对鸨儿隐瞒什么,只求自保就好。 金记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她这个老板娘的各种各种想不传到鸨儿的耳朵里都难,但愿芍药是个心思活络的。 就这样,南清漓心思沉沉地进了翠红楼,不过,她没有见到鸨儿本人。 杨妈点数检查了翠红膏,如数结账后,告诉她鸨儿这几天忙碌得很。 南清漓塞给杨妈一串铜板儿,杨妈马上就笑眯眯地说了实情,鸨儿天天都往牙行跑一遭,忙着想买进一批姑娘。 因为春耕在即,偏远山村的穷苦人家只有卖女儿才有钱雇骡子或者牛犁地,才有钱买谷物等种子,毕竟是一年之计在于春。 南清漓心生寒意,好一个一年之计在于春啊,有多少可怜的女孩子在这生机勃勃的春天却堕入地狱! 杨妈特别强调等到鸨儿买进一批姑娘后,翠红膏的需求量肯定就会增加,不过南清漓听了后却高兴不起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一定活到你们大婚之日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转过一条回廊,南清漓眼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芍药。 不过芍药身旁还有一个黄梓州,他依旧是一身火红欲燃的袍衫,由于喝了不少酒,俊脸浮现出来微醺之态。 芍药眼神也不差,与南清漓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她娇笑着搔首弄姿,“杨妈,你怎么不让金小哥多坐一会儿?” 不等杨妈说什么,黄梓州貌似趔趄了一下,一把就搂住了芍药的腰,微醺的眼眸闪过冷锐,“芍药,这位谁啊?” 芍药被黄梓州箍得太紧,都不能顺畅呼吸了,她却依旧笑颜如花,仰着脸迎上黄梓州的冷锐视线。 “黄大少爷,她是我的一个小恩客啊,除了穷点,就没别的大毛病,我和她有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黄梓州缓缓蹙眉,另一只手在芍药身上肉最多的地方揉了一把,沉沉地笑着,“你这把小嗓子说啥我都想听,咱们回屋里说去!” 瞧着两人纠缠难分的身影相随离去,南清漓心里一叹,芍药,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明知道本宝穷,就不该指望本宝给你赎身,而且鸨儿那个老女人也不是盏省油灯,她肯定不会放过你。 是的,南清漓猜得没错,芍药之所以对南清漓的身份守口如瓶,就是存着这点奢望,她太想跳出翠红楼去。 不过,南清漓见了黄梓州,还有了一个新发现…… 南清漓折返回金记后时间还早,而且吴四顺已经睡醒,正和文春生一起在厨房里干杂活儿。 反正就是看着哪儿不得劲儿,两人就商量着拾掇一番,小鹏则在一旁瞧着,时不时也搭把手。 所以难得清闲,南清漓就一头钻进屋里,想舒舒服服眯瞪一会儿后再做午饭。 可是她刚刚掩上了门,一眼就看见了在炕头仰面躺着的萧云翳,他长腿交搭着,正一下下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眼见萧云翳俊颜苍白,双目紧闭而神色痛苦,南清漓也懒得问怎么进来了之类的废话,拉住他的手,手指搭上腕脉。 萧云翳缓缓地张开了眼睛,瞅着南清漓,唇角笑弧骀荡开去。 其实他听见脚步声时也闻嗅到了一股如兰似芷的香息,就是南清漓独有的气息,心情随之不可描述的欢畅。 “傻笑啥?没见过我这么丑的丑女吗?” 南清漓如是自嘲一句,心道,这条小尾巴啊,或许,大概,可能真的无法甩掉啦! 反正自己也不怎么厌恶他,那就任凭这只友谊的小纸船恣意游行,游到哪儿算哪儿,毕竟是前路未卜而孤寂,有个伴儿也不错。 萧云翳一贯的高冷寡言之态在南清漓这儿是越来越不明显,就仿若是一棵高入云霄的冷松,一得了南清漓这股暖暖春风,就枝摇树动而得意忘形如成了精似的。 “清漓,我傻,你丑,那么我们两个正好就是天生一对儿?” 眼前人这神态,这语气,与男友萧云翳那是绝壁的神似! 如果这人不是身穿着宽松的袍衫,不是留着长发,不是面容青涩,那么,南清漓百分之百就会笑着点头。 “夜大公子,你傻?不过是装傻而已,我丑,你也知道这不是我的真身,我真身好看得多,不过……算了,不说了,好了,你问题不大,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你又钻进我屋里作甚?大白天的不懂害臊?赶紧走!” 萧云翳心里一乐,果然如他所料,这丫头的真身很好看,也是,这样才能匹配她高傲有趣的灵魂嘛! 那么,如果有一天,他帮她换回去真身,她肯定就会很高兴。 听到南清漓下了逐客令,萧云翳双手又抱住了脑袋,“清漓,我脑袋真的好痛,而且,你说请我吃饭嘛,我就在这儿等着啦,结果就头痛得要命,你不给我吃饭也行,让我躺一会儿缓缓!” 哦,她与车青说话的那会儿,他就在这屋里了,可这厮的耳力也太好了吧! 还有,这厮怎么就是那种深受老婆欺凌摧残的丈夫的既视感? 南清漓心思辗转间而情不自禁地相思缱绻,垂首敛眉轻轻吸口气。 “夜星霓,谢谢你守护了一夜,以后不准这样,你的身体不宜熬夜,我去厨房看看,你睡一觉,午饭做好我给你端过来!” 说完,南清漓转身就走,但手腕却被萧云翳牢牢抓住,他又陷入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抓狂中。 “南清漓,真想谢我的话,你有点诚意好吗?我已经是头痛难忍,你扎针吧,扎得深点儿,不是烦我吗?你正好可以出出气!” 这话说的,好像,好像她多鼠肚鸡肠似的,原则是原则,人情是人情,哪能混为一谈? “你现在的情况没必要扎针,而且我心烦是我的心事,与你无关!” 南清漓这话落在萧云翳耳朵里,尤其是最后四个字……与你无关! 这真如一扇沉重的铁门,硬生生地将他和南清漓隔开! 南清漓拒绝他进入她的世界,可是她却如一只蝴蝶飞进了他的世界,无法抹除,他也不想抹除。 无能为力的抓狂令萧云翳大生闷气,好吧,等到他帮她换回去身体,等到她和她的那个心上人美满相聚,等到他们的大婚之日,他送上一份贺礼后今生就再也不见她。 萧云翳的手缓缓松开,眼睛却依旧死死瞪着南清漓,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瞪着,说不清楚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南清漓见状,噗嗤一乐,“咋啦嘛?我说的就是事实啊,你咋就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如是一说,萧云翳倏地一下闭了眼,“我瞑目了,你收尸吧!” 这次,南清漓没乐出声,死死地抿着唇,手指按上萧云翳的头部穴位,指尖加力揉按着。 萧云翳依旧郁郁,南清漓怎么没笑啊?她的笑声很悦耳,温温柔柔说话时的嗓音也好听,唉,可却都听不到,她就是不想搭理他嘛! 半刻钟后,南清漓见萧云翳依旧蹙着眉心,“还不舒服?” 其实,萧云翳的头痛症状已经减轻了许多,但他不想让南清漓走,有意还是眉心紧蹙,“嗯,还头痛得厉害,你还是给我扎针吧!” 南清漓心里大翻白眼,“你自个儿的身体咋就不懂得爱惜?普通人一夜未眠也会脑袋蒙蒙疼,好啦,你睡吧!” 又过了片刻,萧云翳真的舒服了许多,他本来想说谢谢之类的话,可是一张嘴却成了这样,“我还以为你烦透了我,再也不管不理我了。” 夜星霓都是十九岁的人了! 自己前世十九岁时读大二,最起码懂得天黑睡觉,生病吃药,可是夜星霓这厮怎么这样啊? 不像是十九岁,更像是九岁的小朋友! 人们都说男人的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小好多,但夜星霓这厮也小太多了吧! 无语!好吧,善待小朋友,人人有责,她这个医生更有责! 南清漓这样捋着,轻易地忽略了也就是为了她的安全,萧云翳才那么走心的一夜未眠。 自从遇见了南清漓,尤其是得知南清漓的芯儿不是这儿的,萧云翳就不想,特别不想英年早逝,“清漓,咋又不理我?是不是我又话多了?” 南清漓只好哄小朋友,“没有啊,我这不是给你按摩穴位吗?不是和你说过吗?不管你爱不爱听,我这职业病都是无药可治的,你是我的病人,只要我一天不死,就对你多负责一天!” 夜星霓沉然低笑,南清漓最后一句,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也是这么想的。 “清漓,像你这么善良的女孩子一定会幸福的,你和他肯定就是个误会,他肯定还是爱你的,就如你爱他这样爱着你,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那时,我头疾肯定也根除了,就喝个一醉方休!” 不得不说,萧云翳说出了南清漓的美梦,“但愿如此,不过,就算是你头疾根除,也不宜酗酒,身体是自个儿的,命也是自个儿的,所以得你自个儿加倍爱惜!” 萧云翳敷衍地嗯着,活那么久有何用?他能活到南清漓大婚那天就已足够……唉, 可是,如果那个男人在婚后欺侮她,而他又不在她身旁,可怕,想想就可怕,还是得好好活着啊! 好吧,虽然南清漓开诚布公说过不愿意给萧云翳发备胎好人卡,但是萧云翳浑然不觉他甘愿如此,缘分总是来的毫无道理而莫名其妙。 与男友萧云翳相比,南清漓总觉得夜星霓各种幼稚,所以就废了句话,“姐跟你讲,男人偶尔幼稚很可爱,但是总是幼稚最终害人害己,所以再往后别动辄就在大白天往我屋里钻,别动辄就死啊收尸啊的乱说!” 萧云翳对于南清漓以姐自居,那是一千一万个不服气,就事论事。 “我又不是平白无故就进你屋里,每次都是有重要的事情,截止到现在,我这个头疾也不知道犯了多少次,说不定哪次再犯,我就真的死了,我就想即便死了,收尸的人也只能是你。” 南清漓真是哭笑不得,“呵,这话听着好感动人啊,可是你可曾替我想过,如果你一个帅小伙子死在我这个小寡妇的屋里,别人会如何诋毁我?还有你的家人会放过我吗?如果我被送入牢狱后,那么小鹏几个谁来养大成人?” 萧云翳心道,爷是那么蠢的人,爷每次进你屋里都没有别人看见好吗? 终是苦笑了下,萧云翳反问,“南清漓,反正我在你这儿总是错的那个是不是?” 第二百三十章一起睡嘛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好吧,自己和夜星霓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南清漓担心眼前人再负气离开。 谁都有十几岁年少轻狂的时候,毕竟夜星霓年龄没自己大,遇事不能周全应对很正常,时间会让他日益成熟内敛。 就这样,南清漓最终放缓了语气,“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以后慢慢会懂。” 萧云翳没想到南清漓居然能忍让着他,至此脑袋不痛,心里也舒坦得很,渐渐眉心舒展,即便是土炕硌得很,他也酣然而眠,鼻息轻浅。 南清漓见状就不再揉按穴位,扯过来萧云翳的黑色大氅苫盖在他身上,心道,怎么有种哄小朋友睡觉的既视感? 瞅着这张与男友萧云翳似是而非的脸,南清漓突发奇想,如果一切安好,那么她大婚之日之后,她会促成这两人结拜为兄弟。 南清漓觉得男友萧云翳和夜星霓做兄弟再合适不过,可是最终她才明白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刚踏出屋子,南清漓就看见车青站得笔挺,手上抱着一套簇新的被褥枕头,后面有个侍卫抱着个做工精致的妆奁,也就是梳妆盒。 车青语气忐忑,“南姑娘,我家爷早上就吩咐我送过来,我……怕打扰你们聊天,所以就在门外候着。” 南清漓对某人的脾气还是了解一二的,如果她不收下,车青就会吃苦头,所以她也就不再矫情,可是…… 可是南清漓目光流转间,就看见文春生三人或从厨房窗户,或从厨房门口那儿探出来脑袋张望着…… 她牙疼的,这几个倒真是自己人哈,对她的终身大事一个比一个上心嘛,可不过都是瞎操心! “车青,你家公子好不容易入睡,你进屋轻着点儿,算了,还是我来吧!” 说着,南清漓就抱过来被褥等等,车青小心翼翼地打开屋门,让跟着的侍卫将妆奁放到炕沿边儿,然后退出去,掩上屋门。 虽然来了好久,但前世睡惯了床垫的南清漓还是深刻感受到土炕硌人得很。 即便是铺了油布,也照旧硌人,因为油布又不是厚厚的床垫,仅仅起到苫压土炕表面尘土的作用。 所以怀有土炕情结的现代人在装修毛坯房时,就会雇木匠打制一方木炕。 下面做成封闭木隔断和炕柜,上面依据个人喜好,可以挨着墙打一溜儿衣柜,重点是炕面可以铺上与床垫相当的厚炕垫。 虽然没有土炕烧火后的那份灼热,但起码可以缅怀那段在村子里除了穷没别的大毛病的悠然岁月。 所以,昨晚被土炕硌得腰酸背疼的南清漓蛮喜欢这软乎乎的被褥,她小心翼翼地将褥子铺好,寻思着吃完午饭后美美的眯瞪一会儿。 生活的节奏再快,也要忙里偷闲的享受嘛,她想得美美哒,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南清漓刚刚放好了枕头,摩挲平展枕巾,萧云翳就扯去身上的大氅,一骨碌就滚到了软绵绵的褥子上,还捉住了南清漓的手,似是迷迷糊糊的,“清漓,一起睡嘛!” 本能地挣了挣,可南清漓的力气太小而没挣脱,好吧,直到这时,她才看出来一个细节。 褥子很宽而足够两个人睡觉,而且枕头有两只,另外一只掖在被子里! 可想而知,没有展开的被子肯定也是双人的! 夜星霓这厮啥意思啊?他想干点啥? 南清漓真想问个明白,可是眼见萧云翳闭着眼睛,睡态安详,她又不忍心推醒他,毕竟昨晚他是因为她才一夜未眠。 因为这屋还是昨天下午烧的炕,此刻摸着油布也试不到温热,所以南清漓轻柔地拉开被子,苫盖在萧云翳身上。 真的是无关风月! 因为前世她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救死扶伤是职业病,照顾人是职业病的后遗症。 试得萧云翳手劲儿慢慢减弱,松开了她,南清漓眼见他的发丝有些凌乱的覆在脸上,所以就轻柔地捋了两下…… 他给她捋过好几次头发来着。 不过南清漓刚刚掩上门,萧云翳就张开了眼,缀着血丝的墨眸灿亮如夜空的星辰,染着浅浅的笑意。 是的,他一直都不过是装睡而已! 十年多了,他再累也最多是浅睡而已,不然,他怕是早就身首异处,坟头草青青! 再说车青打发走那个侍卫后,就腾身上了古松,当他听到自家爷那句轻轻柔柔的邀约时,差点一头栽进水井里灌个饱。 爷啊爷,你真没事吧? 大白天的,你邀约南清漓做点啥不好? 不,肯定是自己想歪了,自家爷那样风度翩翩的高冷男人怎么会做那种龌龊事儿? 梦话! 自家爷肯定是睡意朦胧间说了句梦话而已! 想是这么想的,可车青直到看见南清漓出来,进了厨房,他才抹去脑门上的冷汗。 厨房里的气氛怎么形容呢?反正就是粉色暧昧因子四处飘荡,大有泛滥之势。 文春生几人很想问问南清漓与夜公子的种种相关,但最终谁都是有心没胆子。 南清漓见蛋肠等等都洗干净了,就洗了手开始做灌肠。 灌肠煮出来后,南清漓看出来这几个人眼馋得很,就切开了一截,装了一大盘和一小盘。 一大盘给文春生几个人尝鲜,一小盘嘛当然是给车青。 因为南清漓已经简而言之说了昨晚的事儿,车青和夜星霓在水井旁的古松上守了一夜,很是辛苦。 南清漓端着一小盘灌肠片,刚走到水井旁,松枝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车青就下来了。 “车青,这是灌肠片,就是家常食物,你勉强尝尝……” 不等南清漓说完,车青就接过去盘子,狼吞虎咽起来,眨眼间吃光光。 见南清漓盯着自己看,车青低低讪笑,“南姑娘,我家爷说了,你做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南清漓拿着盘子,正要回厨房,车青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南姑娘,你在前店放个人,我让那些侍卫进来买吃的,争取到日落时把你做出来的熏制品和蛋制品都变成银钱。” 不是傻子都明白萧云翳的好意,但是南清漓却不太想接受,她秒秒钟冷了脸。 “车青,我现在要开始做午饭,没有闲余的人手守在前店,而且你家夜公子金尊玉贵,你最好一心一意地在树上守护着,万一熟睡的夜公子被坏人掠走,你吃罪不起!” 车青面上讪笑着上了松树,心里却失笑的,钱姑娘大有当家主母的派头啊,可是自家爷又不是襁褓婴儿,怎么可能会被坏人掠走。 萧云翳的功夫有多么强悍变态,车青最清楚不过,虽说他是个贴身侍卫,但在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萧云翳曾经出手救过他多次,毫不夸张地说,他这条命就是萧云翳给的。 但是车青更清楚萧云翳犯头疾时有多么虚弱,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毫不夸张,即使是不会功夫的普通人也能要了他的命。 南清漓几人做好了午饭,稠粥,凉菜和热菜都盛放在木桶里,逐一拿到了前店。 食客们依旧是一拨接一拨的进进出出,南清漓依旧是数铜板儿数到手指发酸。 张亭长带着巡逻队吃好离开后,南清漓寻思着早上没有人寻衅闹事,中午大概也是如此。 毕竟洛掌柜此时应该还忙的焦头烂额,而徐大丫折腾了几次,也没从她这儿占到便宜,或许就消停了。 可这仅仅是她的个人想法而已,一个脚夫模样的憨厚汉子走进来,交钱买了饭菜后透露了一个细节…… 这个汉子在金记吃了几顿饱饭后甚是感恩,所以他看不惯的事儿就想要说出来,不像有的人为求自保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南掌柜,徐寡妇在你店门口拉客哪,你也不管管?那个老娘们就不能给她脸,你给她个好脸色,她就会蹬鼻子上脸!” 南清漓赞同地点点头,拈起来一个盘子,舀了两勺子肉杂碎,肉多汤少,投桃报李就是这么简单实在,“大兄弟,多谢告知,给你加菜!” 这个汉子乐呵呵地端着盘子,折返到自己所选的空位子坐下开吃。 南清漓转头喊了声,“春生哥!” 很快,文春生和吴四顺相随走出来,文春生还笑着说:“清漓,我们在厨房吃过了午饭,小鹏也会很快吃完,我们正准备过来替下你呢,你赶紧去吃饭吧,别忘了叫醒夜公子!” 南清漓心里失笑的,这是什么什么嘛? 这是故意给她和夜星霓制造共处的机会吗? 可是他们知道吗? 她和夜星霓共处的机会真的是多得一把手都数不过来了! 呵,共处的再多也仅仅是共处而已,他对她不感冒,她也对他没意思! 好吧,自己人的好意,南清漓是理解的,不过她现在无法配合,“春生哥,不急,徐寡妇在外面作妖哪,我先去怼走了她!” 就在距离金记店门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徐大丫正卖力地拉拢着三个做短工的汉子。 大意就是她家面馆的大碗面加量却不加一个铜板儿,舀肉臊子的勺子也换成了大勺。 见这三个汉子只笑不表态,徐大丫就开始诋毁金记的家常饭,大意就是稠粥里有虫子啦,有砂子啦,凉拌土豆丝里一股子泥腥味儿,肉杂碎里一股子腥臭味儿等等。 这三个汉子有个眼尖,看见南清漓走过来,他慌忙表态,“徐寡妇,你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我们兄弟不想吃你家的面,只想吃金记的家常饭,又好吃又不贵,我们走!” 徐大丫急得张开了胳膊,就想拦住这三个汉子,但是一条胳膊被南清漓按了下去,“徐氏,这儿风大,你别闪了手腕子!” 闻言,这三个汉子忍不住哄笑起来,大步走进了金记,独剩徐大丫死死地盯着南清漓,气急败坏地叫嚣。 “你这个乡巴佬丑寡妇,你瞧瞧你,从头到脚都是一股穷酸泔水味儿,你来落月镇干啥啊?你们村里的男人都死绝了吗?所以你就来落月镇勾搭野汉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站门口拉客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抱臂,语气漫不经心,“徐氏,有理不在声高!我来落月镇开店做生意养家糊口怎么啦?张亭长应该和你说过,我是落月镇的诚信商户,走得正行的端,那你在我金记门口拉客怎么说?” 一般人都是得理不饶人,但徐大丫是没理也不饶人,她扯开了嗓门,生怕周遭的街坊邻居听不见似的。 “你个乡巴佬丑寡妇,你说谁呢?我咋的啦?我就是站这儿拉客了,你能把我咋的?你不就是仗着年轻,偷了个有钱的野汉子吗?老娘就是没你命好,老娘要是还年轻着,哪能轮到你啊?” 是的,也不知道徐大丫依据什么无耻理由推论出来的,她总觉得像萧云翳那样有钱有颜的男人就应该是她的小相好。 所以,尽管有街坊邻居以及吃饭的客人都远远的看着,她也不懂羞臊地抛出来这番话。 众所周知,寡妇,不管是小寡妇还是老寡妇,如果想改嫁,那是难如登天。 有道是寡妇改嫁不如老妓从良,由此可见一斑,因为在男尊女卑意识根深蒂固的时代,大多数男人笃信寡妇妨克家运。 所以守不住身与心的寡妇就出了墙,所以徐大丫就拿这个说事儿,借以激起公愤,群起而攻之。 此时此刻,徐大丫的这番话在这些围观者中激起了波澜…… 街坊邻居见识了金记的生意爆火,也研究了金记家常饭的食材。 可以说食材是相当简单廉价,但是他们也暗暗试着做了做,就是做不出来金记的味道。 而且他们多是夫妻店,眼见得金记的老板娘是个小寡妇,虽说模样不咋地,但是各家的妻子都留了心眼,各自看紧了家里的丈夫。 因为这一片都是小饭馆,吃饭的客人也大多不是很有钱的,所以他们就寻思着徐大丫所言有几分道理。 毕竟乡巴佬三个字就代表着穷酸,而且金记的老板娘不止是乡巴佬,还是个小寡妇,那么她的钱肯定来得不明不白。 可金记老板娘长得一般般的,咋就被有钱男人看上了呢? 据说这两天有两个有钱男人光临金记,一个是一出手就是一张百两银票的神秘年轻公子,一个是南风馆馆主南苏阳。 还有一个公子坐着价值不菲的高档马车,在车里吃了一份金记的家常饭。 难道说这三个男人都是金记老板娘的野汉子? 屁话! 狗屁不通的屁话! 如果金记老板娘有一个这样阔绰的野汉子,还用起早贪黑开店赚钱吗? 野汉子肯定不会让她抛头露面而丢人现眼,肯定会在郊外悄悄地买下一处院子养着她。 “啪……” “啪……” 就当一干看客想通了时,两记响亮的巴掌落在徐大丫的肥脸上! 不是别人,正是南清漓打的! 如今南清漓学了些防身自卫的招式,因此扇耳光的力道恰到好处,保证又疼又响亮! 徐大丫本来听着周遭的嘀嘀咕咕,还以为南清漓做贼心虚而不敢吭声,因此她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两耳光,被打的一脸懵逼。 南清漓寻思着过了明天后,张亭长等人就不在金记吃饭了,所以她越早把徐大丫收拾服帖越好。 既然徐大丫敢到金记门口拉客,那么也别等明天了,就是今天吧! 是的,南清漓简单粗暴地告诉徐大丫她可不是吃素长大的,徐大丫敢拉客,她就敢扇耳光,拉一次,扇一次! 听到周遭爆发的一阵阵哄笑声,徐大丫才回过神来,她一下子叉腿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嚎丧似的…… “你个天杀雷劈的臭乡巴佬,竟然欺侮到老娘头上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大家给评个理,乡巴佬丑寡妇仗着自己是张亭长的小姘头,就专门在我面馆对面开了金记,专门和我唱对台戏,我没法活了啊!” 徐大丫是谁? 她是牌坊东街出了名的泼辣户! 许多来自落月镇附近村子的庄稼汉都被徐大丫欺瞒哄骗一番,最终白白给她做了几个月的短工。 不止如此,徐大丫还欺凌周遭的街坊邻居,不管是谁家的生意红火了,她都要站到人家店门口拉客。 由于街坊邻居都是开的夫妻店,男人们多不屑与徐大丫一个寡妇争吵,女人们有泼辣的就与徐大丫吵个鸡飞狗跳,至于脾性懦弱的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他们这些街坊邻居见徐大丫挨了两耳光,都是心里暗呼好爽,真是老天开了眼啊,徐寡妇可算是碰上了正经硬茬儿。 至于徐大丫说什么张亭长的小姘头,他们笃信那就是她信口胡诌而已。 因为张亭长为人正直得很,人家夫妻关系也恩爱和睦得很,再说了,徐大丫不管和谁吵架都是这股子荤腔荤调,谁当真谁就傻。 徐大丫以为她一嚎丧,就会有好心人去找来她儿子助阵,可是大家都动也不动,都交头接耳地说她就是活该,欺侮人多年终于遭了现世报。 如是,徐大丫只能一声高过一声地干嚎,很快就招来了张亭长。 张亭长询问了周遭几个看热闹的,就明白了个大概,他觉得南清漓理直气壮一点也没错。 “徐寡妇,这次县丞大人下来特别强调过,必须严加惩治商户中的无良刁民,县丞大人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本亭长看在你是个老寡妇的份上,对你再宽容一次,如果明天中午,你不交上来春季店铺税,那就封了你的面馆,还有,你再敢寻衅滋事,本亭长就把你收押处以一两银子的罚金,绝不姑息养奸,绝不能因为你这只臭蟑螂,就坏了落月镇一锅好粥。” 被张亭长疾言厉色训斥了一顿,徐大丫乖乖地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像条丧家之犬似的,夹着尾巴回了面馆。 看热闹的都欢畅地说笑着散去,该干嘛的干嘛去,张亭长这才郁郁地叹了口气。 “南掌柜,你是不知道徐大丫这个婆娘有多可恶,钟石磊开面馆时,她一次次到钟家面馆门口拉客,秋三娘经常与她吵吵嚷嚷的,时间一长,身体本来就不好的秋三娘就病了一场,钟石磊就把面馆租了出去。” 说到此处,张亭长顿了一下,放低嗓音,语气转为冷沉,“有徐大丫这么个祸害,结果是谁租谁赔钱,钟石磊只能自己开个茶馆消遣时间,反正就是你嘱咐你的人强硬一些就是,比如徐大丫再到你金记门口拉客,而巡逻队又正好不路过这儿,你就让他们拎桶泔水泼徐大丫,不出人命就行。” 南清漓笑着点头,“多谢张亭长提醒,这个法子不错,我会吩咐人常备着一桶泔水!” 又聊了几句后,张亭长带着巡逻队离开,南清漓折返回店里,将张亭长的妙计告诉了文春生和吴四顺。 两人一听有张亭长撑腰呢,那还怂啥啊,以后徐大丫再敢挑衅泼泔水就是。 南清漓正要去厨房吃饭,文春生追了几步,扯了扯她的袖子,压低了声音。 “清漓,哥凭男人的直觉断定那个夜公子肯定对你有意思,先下手为强,你对人家温柔点儿,把饭菜端屋里吃!” 看看,这就是自己人啊,她不过是干了场小架,这就给琢磨出来了猎夫计划! 先下手为强? 她祸害男友萧云翳一个已经足够,压根就不想给夜星霓发备胎好人卡! 温柔点儿? 她毫不温柔,那厮还纠缠不休! 把饭菜端屋里吃? 不可能! 最好是她在厨房吃完后,夜星霓正好睡醒,然后她睡觉,他吃饭! 南清漓的声音也不高,“春生哥,你们都误会了,夜公子已有婚约在身,因为我帮过他一个小忙,所以他才来金记捧场,顺带护着金记。” 文春生一下子满脸失望,让南清漓赶快去吃饭,然后睡一觉再回文家屯子不迟。 可是,当南清漓踏进了厨房,就看见萧云翳正在颠稠粥,将颠好的这碗放下,望着她笑道:“看啥看?看又看不饱,赶紧洗洗手吃饭!” 萧云翳说完,就紧接着颠自己的那份稠粥,反正就是人好看,咋也好看,颠个稠粥也好看的赏心悦目。 南清漓看着萧云翳放下了碗,这才看见桌上摆着一只熏鸡,她不解地望向了小鹏。 虽然文春生和吴四顺千叮咛,万嘱咐小鹏快点吃完回屋眯瞪去,但是小鹏依旧一意孤行,就是赖着不走。 因为文春生和吴四顺都说夜公子这好,那好,各种好,小鹏不以为然,就想亲自把把关。 他记性特好,文清源曾说过饭品最显人品,所以他就要看看夜公子的饭品如何。 “大嫂,这只熏鸡是夜大哥买了给我们加菜的,刚才,你在店外干架,车青大哥进来买了好多熏制品和蛋制品,还要求必须按照零售价算账!” 南清漓一听,牙疼的,她在外面辛辛苦苦地独当一面,这一个个的却暗暗地放水,对得起她吗?她不想占夜星霓的便宜啊! 等等! 夜星霓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小鹏嘴里的“夜大哥”? 南清漓都不用费脑子琢磨,萧云翳就扯下来两只鸡腿,放到小鹏碗里,“小鹏,多吃点,你还长个子呢!” 如是,小鹏笑得甜甜的,“谢谢夜大哥!” 好吧,小鹏小朋友已被收买! 南清漓腹诽着,刚刚瞪过去一眼,萧云翳适时地扯下来两只鸡翅膀,放到自己碗里一只,另一只放到南清漓碗里。 慵懒柔和的嗓音溺死人不偿命, “清漓,你咋还看着啊?我洗过了手,你不是嫌弃我吧?” 南清漓除了乖乖洗手吃饭,还能怎样如何? 第二百三十二章你睡相不好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刚啃完了这只鸡翅膀,萧云翳就递过来擦手毛巾,催促,“稠粥都快凉透了,赶紧吃吧!” 说罢,他就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土豆丝,不偏不倚,紧接着给小鹏也夹了一筷子。 有一种郁闷就是明明主人是你,但在饭桌上却被一个半生不熟的客人各种热情的照顾着,南清漓就是深陷这种难以排遣的郁闷。 眼见小鹏双眼时不时瞅瞅那只没怎么吃的熏鸡,萧云翳会意,他用菜刀将其一分为二,将带鸡头和脖子的这半放到小鹏碗里。 这下满足了小鹏吃肉的热望,他嘴上吃的香香的,心里也满意的不得了,夜大哥饭品如人。 小鹏曾经听文翠叶说过,每当逢年过节,家里炖肉时,文春生总是会把自己肉份儿里肉多的鸡肉块夹给她。 而此时,眼前就有个好男人时不时用公筷给自家大嫂夹菜,那么,如果大嫂跟了夜大哥做他的妻子,那可真是大嫂的福气。 “大嫂,我回屋了,你吃完饭睡醒回屯子时喊我一声!” 最终,小鹏吃饱喝足就要离开时这样说了句,本意是想让南清漓和萧云翳单独相处一会儿。 南清漓了然小鹏的“好意”,可她没法领情,大白天的,和夜星霓同处一室,她心还没这么大, “小鹏,你拾掇一下吧,我洗涮完锅碗,咱们就动身回屯子,夜公子,你回酒楼去吧!” 小鹏嗯着,眼睛却望向了萧云翳,后者轻笑着回应,“小鹏,你记得拿水哦,路上你们会口渴的!” 夜大哥不但不介意大嫂说话直率,而且还这么细心体贴,挺好的,小鹏笑嘻嘻地嗳了一声就出了厨房。 “清漓,你怎么知道我有婚约在身?” 厨房里再没有别人,萧云翳俊颜带笑,言语就恣意无忌,语气中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南清漓放下了筷子,冷了声。 “咋的啦?我又没说你杀人放火,不过就是图个耳根清净,你别跟我扯犊子!你是有钱有闲的纨绔公子哥儿,你闲得慌可以提笼遛狗啊,而我要养家糊口,没时间陪你唠嗑儿,还有,把你那套双人被褥拿走!” 萧云翳坐得四平八稳,“清漓,你别生气嘛,还有你也别想歪了,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在你这儿睡觉,今天不过是特殊情况嘛!” 南清漓想想也是,毕竟不会天天有小贼“光顾”她的金记,这时,萧云翳讲开了自己的道理。 “清漓,因为双人被褥比单人的也贵不了几个钱,而且你睡相不好,老滚来滚去的,当然是越大越好啦,我还寻思着买与土炕一样大,就是可以铺满炕的那种被褥呢,可惜没有!” 如是一说,南清漓心里一窘,愠怒低斥,“我睡相不好,还滚来滚去的,你咋知道的?” 萧云翳起身,负手而立,以身高的绝对优势碾压南清漓的冷怒态度,“咋知道的?你说呢?当然是和你睡过才知道的!” 那次,南清漓醉酒,在他马车里的玉榻上,睡相不可恭维到几乎滚下玉榻去,他连腰带都用上了,他不知道谁知道? 南清漓也不是个傻的,马上就想起了自己的那次醉酒,可是眼前人明明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矜贵模样,却将最后一句语气一转,硬是演绎得无比暧昧。 如果不知道真相的听了这话,还以为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旖旎之事。 终是担心文春生和吴四顺在前店忙完后赶过来,如果他们听到什么不妥当的话,又要逮住了她不放而乱配鸳鸯谱,所以,南清漓选择闭嘴。 之所以买双人被褥,萧云翳就是寻思着哪天闲来无事就过来溜一圈吃顿家常饭,然后再躺会儿,主要是他可不想躺在几乎能硌死人的油布上。 眼见南清漓费力巴切地给黄豆芽和绿豆芽换水,却不愿开口用他这个免费劳力,好吧,她这是又不待见他了,不知咋就惹毛了她? 帮南清漓给豆芽换好了水,萧云翳轻笑了声,“清漓,我在你屋里留了一套文房四宝,南苏阳的那套,你就给他们用嘛,最后就是你别把自己弄得太累,再见!” 南清漓虽是若有若无地嗯了声,但心里暖融融的,萧云翳一出厨房,片刻后,文春生和吴四顺就闯了进来。 文春生第一个不满,“清漓,就算是夜公子有了婚约,你们也可以做普通朋友啊,人家对你这么热乎,你也不能冷着个脸!” 吴四顺连连称是,“大嫂,你对夜公子好点吃不了亏,想来他的朋友都是有钱的公子,随便给你介绍认识一个,你……” 南清漓毫不犹豫地打断,“小四儿,你闲得慌是吧?把锅碗洗涮干净!” 如是,吴四顺闭嘴干活儿,文春生则是将卖饭所收的铜板儿和账目明细都给了南清漓。 简单核对后,南清漓低声吩咐,“春生哥,我们做午饭时已经煮沸过一次老卤汤,等到晚饭前,你记得再煮沸一次,还有就是晚饭后记得淘豆芽,我和小鹏还是明早赶过来!” 文春生点头应下,让南清漓尽管放心,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金小哥在吗?” 如是一句,文春生和吴四顺是两脸懵逼状,南清漓视若无睹,出了厨房,就看见了凌青,“哦,你是来拿熏鸡架的吧,我早就准备好了!” 南清漓拿出来准备好的十个熏鸡架,还有一截灌肠和十几个铜板儿,“凌青,你昨天给多了铜板儿,这截灌肠是我的一点心意,代我向娄公子问好!” 凌青甚是佩服南清漓干脆利落,仁义有加,他笑着应下告辞离开。 即便是南清漓在水井旁拾掇篓子,也可以听到文春生和吴四顺在厨房里的议论。 大意就是夸赞夜星霓昨天出手慷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真不相信居然有如此慷慨豪爽的买主,希望夜星霓天天都让车青或者其他手下过来买东西,那样就不用担心卖不出去熏制品和蛋制品。 说着,说着,他们就说到了别处…… 文春生和吴四顺说起了洛掌柜的家丑,言语间满是幸灾乐祸…… 原来就在两人在前店卖饭时,一个认识吴四顺的食客说洛掌柜的宠妾杨梅下场惨淡。 最后被气急败坏的洛掌柜卖到了奴婢市场,她娘家的哥嫂连个响屁都没有,都认为她是自作自受而罪有应得。 管事陈柏则被送到了陈家祠堂,被好一顿杖责教训,不过陈柏的老婆赵氏还是不依不饶,在落月居大吵大嚷,最终,洛掌柜掏了二十两银子息事宁人。 不得不说这个赵氏是个有主见的自私女人,她也不管不顾小女儿的死活,雇了一辆骡车让婆子请来了娘家人,逼着陈柏写下了休书,然后带着自己的嫁妆回娘家择机再嫁。 南清漓听了后,最大的感触就是洛掌柜这下肯定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他总得闭门不出疗阵子内伤吧! “清漓姐姐!” 一声清脆的童音染了些许忐忑,飘入南清漓的耳朵,她望着走过来的于青松笑了笑,后者才自在了一些。 “清漓姐姐,我过来送食盒……” 他话未说完,吴四顺就从厨房走出来,在衣襟上擦擦手, “小青松,你等等!” 吴四顺很快走进屋里,拿出来一串夹桃仁的冰糖葫芦,递过去,“你赶快吃吧,我吃过,贼好吃,你清漓姐姐买给我吃的。” 于青松犹豫了片刻,也仅仅是片刻,毕竟他是个小孩子,终是抵不住美食诱惑,却又忌惮姐姐于腊梅。 “小四哥,我姐还在外面等我呢!你可千万别告诉她啊,不然,她会拿鸡毛掸子揍死我!” 见吴四顺笑着点点头后,于青松低头吃起,时不时舔下唇角,吴四顺看着挺舒坦的…… 希望于青松能在于腊梅面前给他美言几句,他是真的好喜欢她,好想娶她当媳妇儿! “小四,拿去装满!” 南清漓将食盒塞给吴四顺,同时递给他一个眼色,于青松吃得香,根本就没注意。 吴四顺尬笑着点头,大嫂为了他的婚姻大事真的是操碎了心啊,他必须得好好做人。 看着吴四顺进了厨房,南清漓等到于青松吃完了冰糖葫芦,语气温和,“小青松,你出去叫你姐进来,我有话对她说!” 于青松一听,就老后悔自己刚才多嘴说姐姐在外面,想问问又觉得自己级别不够,南清漓不会将对姐姐说的话对他说,所以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吭声,出去叫进来于腊梅。 这次,于腊梅没有太过局促不安,她笑着喊了声,“清漓姐!” 南清漓嗯着,语气温柔,“我这儿的家常饭,你吃得惯吗?” 闻言,于腊梅就是一愣,“清漓姐,我拿那稠粥块熬了一锅小米粥,很香,那个肉杂碎我娘和我弟弟吃得多,我就尝了一块肥肠,香,真香,太香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自己吃过那么香的肥肠!” 瞧着于腊梅眼里毫不掩饰的迷醉之色,南清漓失笑,“至于吗?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你也可以学会做着吃!” 于腊梅只有满脸尬笑,心道,她娘的抓药钱就是个无底洞,她哪有买小米和肠肚下水的钱啊? 聪明如南清漓已经猜出来于腊梅的心思,就想另类帮她一把的同时也考量一下她的脾性。 “于腊梅,和你说个事儿,你可以考虑几天再回复我!就是你每天来镇上时,顺便过来金记一趟,半上午或者半下午都行,你帮我把前店的桌凳擦洗一遍,那么我给你一食盒家常饭,或者付你二十文钱也成!” 于腊梅脑子转的极快,“清漓姐,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就从今天开始吧,你上次已经给过了一次家常饭,今天就不用再给了,我这就去干活儿,还有以后,你给多少就算多少,我绝对没有半句怨言!” 瞧着于腊梅带着弟弟于青松快步进了前店,南清漓甚是满意,于腊梅的应变力不错,就是不知道她能坚持几天? 南清漓进了厨房,嘱咐吴四顺等到于腊梅干完了活儿,就交给她那一食盒饭菜。 第二百三十三章兴风作浪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再说凌青回到娄千语刚落脚的落月楼后,马上就给娄千语送过去那截灌肠。 娄千语尝了一点后,连连夸赞味道不错,凌青趁机说了个事儿。 “公子,我无意间发现夜公子让他的手下不间断地进金记买吃的,而且都时按照零售价买的,他这是给金记捧场啊,我们不用表示一下吗?” 娄千语微微蹙眉,“夜兄这是给金记喝奶,可是一直喝奶的永远都是襁褓婴儿,金记想要在落月镇站稳脚跟,必须得学会吃干粮,所以金小哥不求上门来,我们只需袖手旁观!” 虽说对金一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像是夜星霓的高颜值。 也就是这么想了一小下,再往后,包括她去买羊毫时都没有再想过某人,她哪儿错啦? 由于心不在焉,因此有好几次,南清漓被路面上的凹凸坑洼弄得趔趄着几乎狼狈摔倒。 最终,她快刀斩乱麻,归结于她太想念男友萧云翳的过。 所以当小鹏各种探问她和夜星霓怎样如何时,她无比决绝地表态即使天崩地裂,她和夜星霓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叔嫂两人紧着精神头儿赶路,终于遥遥望见了文家屯子,南清漓不安地心道,家里的那三小只应该没饿死吧? 当他们两人走进屯子后,断断续续地遇见了几个村人,虽说面上笑着打招呼,但眼神却像纳鞋底的锥子似的尖锐,透着一股子不可描述的诡异。 南清漓不由自主就加快了脚步,刚拐进了自家院子所在的那条小巷,就见荆门外堆簇了不少人,三五成群,交头接耳。 距离荆门越来越近,有的人眼尖就看见了他们叔嫂两人,议论声迅速低了下去,一道道意味不明的视线不冷不热地凌迟着南清漓。 这特么又是哪只小妖在作乱?小雪还好吧? 南清漓这样想着,即便是腿上绑着沙袋,即便是早已腰酸腿疼脚也疼,步子也越发快。 因为这个点儿,南氏兄弟还没有从私塾放学,家里只有小雪一个人,她可是担心得很。 不过南清漓还未走进荆门,步子就缓慢起来,心也开始泛冷,冷得如同被寒流侵袭的河面慢慢结冰…… “小雪,你就说一句,你那个骚大嫂是不是搂着六子睡觉了?” 这是文六斤老婆林梅的嗓音,她语气里透着想抓奸成双的急迫。 “嫂子,我身上还来着月事呢,你就别逼我了,他们有点啥,也不可能当着我的面儿,你去镇上问她本人啊!” 这是南清漓甚是心疼的小姑子小雪的嗓音,她语气里透着没有亲情温度的冷漠凉薄。 林梅和小雪的对话,既然南清漓能听见,那么荆门外耳朵不聋的村人就都能听见。 显而易见,在小雪的话里,林梅是“嫂子”,而南清漓仅仅是“她”。 而且,小雪还有意无意地描摹了一下南清漓和文六斤并不存在的暧昧关系…… 她是有功夫的人,应该可以听到荆门外的议论纷纷。 所以这种情形,别说是家人,就算是苏素,甚至是文璇被谁这样问,也会坚决而肯定的说南清漓和文六斤都是清白的。 南清漓不是原主,她也不指望小雪,小鹏,吴四顺,以及南氏兄弟对她怎么怎么亲情无间。 她的要求很低,只要他们几个让她在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可是此时此刻,小雪将她这个大嫂的脸送到了林梅的脚下。 她怎么虐待了小雪这个小姑子? 小雪明知道她和文六斤没什么暧昧,明知道她这个寡妇需要爱惜名节…… 小雪这样的表现就等于告诉村人,她这个大嫂确实不守妇道。 南清漓也是肉体凡胎,也有七情六欲,她这会儿对心理阴暗的小雪甚是厌恶,因此走入荆门后,她索性就抱臂而立,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小鹏本来要提步进屋来着,但接收到南清漓递过来的眼神后,也止步不前,他就看看林梅和小雪谁更作,能作出来个啥? 站在院子里的林梅背对着荆门而因此看不见南清漓和小鹏,而屋里的小雪依旧埋头飞针走线。 她满脑子都是黄梓州为啥不登门提亲,根本就没心思留意外面又多了两个人。 所以,林梅和小雪的对话依旧进行着…… “小雪,嫂子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嫂子不逼你,你把家里的好吃的给嫂子多拿点,这样嫂子心里就会舒服一些!” “嫂子,她好几天没回家,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哪有好吃的啊?” “小雪,这样吧,我把院里的这只羊牵回家,等你骚大嫂回来,让她找我去!” “嫂子,你牵走就牵走吧,省得它叫唤得我心烦!” 是的,羊圈围栏里的那只野山羊看见了南清漓,咩咩叫唤得越发急促,可看见了亲人似的。 南清漓早就注意到围栏里没有干草,也没有干树叶,这羊儿是饿得慌啊,毕竟挺着那么大个孕肚。 此时,林梅已经快步走向了羊圈,她脚下仿佛踩在了云头上似的飘然舒爽。 她回到娘家后,一天接一天眼巴巴地等着文六斤拿五两银子来林家领她,但最终也没有等到。 不止如此,她在娘家还饱受着她嫂子的冷嘲热讽和各种挤兑。 偶尔她忍不住呛口一句半句,她嫂子当着她哥和她爹娘的面儿,就拿大耳光子掇她,直到她抹泪哭嚎才停手。 因为她以前住娘家,蔡闰枝都会悄悄塞给她一大串铜板儿,而且还要拉上满满当当一牛车吃喝用度等等,而这次她是光溜儿一个,从头到脚也抠不出来一个铜板儿。 一天天地熬着,林梅在串门子时有意地各种打听,这就打听到了文六斤的动静。 文六斤天天往南清漓家里背木柴和树枝! 所以林梅就动了心思,她如果再不回婆家,文六斤怕是就要和南清漓过日子! 所以,她今天对她娘佯说去镇上买些绣线布料回来做绣品卖钱贴补家用。 她娘一高兴就给了她一些铜板儿,她坐着村里的骡车就到了落月镇,然后她找到文老九各种哭天抹泪诉可怜。 文老九寻思着铁墩儿都那么大了,后娘再好也不如亲娘啊,而且这下林梅吃了教训后,肯定会和文六斤好好过日子,所以下午他也顾不得牛车没拉满人,早早就折返回屯子。 可是文老九压根就想不到林梅连婆家都顾不得回,直接就跑到南清漓这儿兴风作浪。 这归根结底还是林梅贪婪自私的劣根性发作。 此刻她想得很美,等将这只羊牵回文家,她就对文瑞夫妻说南清漓承认了和文六斤之间见不得光的勾当,这只羊是南清漓对她的一点补偿。 然后她再哭嚷不休,狠狠骂一顿没良心的文六斤,后者多日没见她,肯定想要她而百般哄劝……那么她就吃死了文六斤! 因为她手里握了文六斤的把柄,以后,文家上上下下都得让着她,像祖宗牌位似的供着她。 反正她是再也不想回娘家住了,今天之后,她在婆家就可以吃好喝好。 不过,林梅快,有人更快,小鹏和南清漓先于她站到了羊圈的围栏门口,南清漓面上似笑非笑的,“林梅,你走错了门!” 倏地一下! 林梅从轻飘飘的云彩头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她刚才还想着让文六斤连夜就宰了这只羊,天天吃羊肉,喝羊肉汤! 林梅眼睛瞪大,再瞪大,一对金鱼眼都快要努出来了眼珠子,“南清漓……你不是去镇上找野汉子了吗?” 林梅记得清清楚楚,她坐着文老九的牛车回屯子的路上,车上几个女人嘀嘀咕咕说南清漓经常去落月镇,所以就懒得和屯子里的穷野汉子鬼混,而去镇上物色有钱的野汉子。 所以林梅就想当然地认为丈夫文六斤身上没钱,为了讨好南清漓,就只能天天往南清漓家里送木柴和树枝。 一般脑子正常的女人担心的是丈夫不忠于自己,而林梅想的却是如何抓住丈夫不忠的把柄而死死地压着丈夫,而让丈夫好吃好喝地供着自己。 不得不说,同为女人,南清漓与她却是南辕北辙,两人除了是女的,就没有啥共同性。 此时此刻,南清漓却想得更多,有道是宁拆一座庙,不破一家亲,所以她希望林梅这次回来能够和文六斤好好过日子。 简而言之,她希望两人今晚沉浸在小别胜新婚的甜蜜中,希望这份来自家庭的甜蜜能够温暖了林梅阴冷的心肠。 所以南清漓寻思着大事化小而小事化了,她就是化干戈为玉帛的隐忍语气,“林梅,我做什么,我心里有数,你回家去吧!” 林梅还想吃羊肉,喝羊肉汤呢,哪会轻易地善罢甘休,她努把了几下金鱼眼,说出的话犹如出自智障之口。 “你说得倒轻巧,你偷了六子想白偷啊?我被你气得两顿饭没吃,这只羊你得赔给我!” 众所周知,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即使是某个有妇之夫与哪个女人有暧昧,那也是他给那个女人好处。 也就是说有钱的有妇之夫在外面乱搞,那他就给那个女人送件首饰或者送块布料什么的,或者就是直接给银钱。 毕竟他自己物色的女人比青楼女子干净的多,又便宜又不容易使他染上花柳病。 同样的道理,贫穷的乡村也不缺乏生活不检点的有妇之夫,他们给野女人的东西就寒碜得多,比如背着老婆偷几斤米面或者是几斤黄豆之类。 而林梅认定是南清漓偷了自己的丈夫文六斤,她却不按常理地和南清漓讨要嫖资。 是的,就好像是南清漓嫖了文六斤似的,你嫖了我的男人,就得给我嫖资。 再说了,林梅两顿饭没吃真的和南清漓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早饭没吃是因为她嫂子将她那碗稀粥抢了去,午饭没吃是因为她自己玩弄了一番小人心思。 她向文老九哭诉娘家人对她如何如何差劲而一毛不拔等等,她是步行到落月镇的。 当时文老九看在文瑞父子的面子上,就大咧咧地说不收她的车费。 第二百三十四章气到想吐血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省下了车费的林梅继续小人做到底,宁愿不吃午饭,也不想暴露身上那几个铜板儿。 是的,她担心买午饭吃时,文老九会趁机让她捎买一份饭,那她不是就亏大方了。 事实是文老九昨晚和文瑞父子喝了顿酒,酒足饭饱的他早上起来吃了两个冷馒头,所以中午他也不怎么饿,下午回屯子前才买了几个肉包子揣入怀里当晚饭。 那些在荆门外看热闹的村人已经涌进了院子,瞧着林梅和南清漓言来语去几次,就听了个明白,暗暗嘲笑文瑞怎么就挑了个这么蠢的儿媳妇,就是败文家德行来的。 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林梅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想拉走一只羊,真是蠢不可及。 南清漓不想让村人继续关注文六斤和她之间并不存在的暧昧,她冷了脸。 “林梅,你说话得讲证据,你大可找瑞伯伯说叨说叨,让瑞伯伯给你一个公道,这是我家,不欢迎你!” 又要护住家里的这只山羊,又要给足了文瑞父子面子,南清漓竭力隐忍着心里四处乱窜的暗火,但求林梅正常点,最起码是给脸要脸。 不过南清漓高估了林梅的情商,后者一根筋拗到底,已经在脑补着羊肉如何肥嫩,羊肉汤如何鲜肥。 林梅死瞪着一对金鱼眼,毫无预兆地扬手扇过去,嘴上还骂骂咧咧,“丑寡妇,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小鹏以为南清漓可以轻易地应付林梅,他就给羊儿加了些干树叶,正垂眸看着它香香地吃个不停。 所以小鹏闻声转过头想出手拦住林梅已经是来不及,他急得脚步一移就到了南清漓身旁。 这时,南清漓的手指已经捏住了林梅的手腕子,微微加力,后者顿时疼得直哎哟,南清漓想快刀斩乱麻而息事宁人。 “林梅,看在瑞伯伯和六子哥的面子上,我才没有还你一耳光,你到底滚不滚?” 嘴皮子上说不过南清漓,如今想撒泼也没撒成,什么? 南清漓刚才本来能扇她一耳光,却仅仅抓住了她的手腕,南清漓啥意思? “丑寡妇,你个臭不要脸的烂货,你遮遮掩掩吓唬谁呢?做贼心虚了是不是?你说说你到底有多骚啊,你偷六子不说,还偷我公公,我都替你脸红害臊,怪不得我公公处处维护你,敢情你早拿身子挣上了份儿!” 嘴上不干不净也就罢了,林梅的另一只手又扬起来,南清漓隐忍归隐忍,但这不等于她会一直无条件的隐忍不发。 她虽然是腿上绑着沙袋,虽然是累得腰酸腿疼,但是却在麻利躲开林梅耳光的同时,一记漂亮的耳光掇过去…… 耳光是南清漓掇出去的,那耳光的力道她自然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就是那种听着清脆响亮却不怎么疼的力道。 毕竟有那么围观者呢,南清漓如果表现得太怂包,那么以后谁都会找茬儿如串门子一样随便,那她不得忙死啊! 至此,南清漓蛮失望的,大白天的,小姑子小雪却连个家门都看不住,这是在打她这个大嫂的脸啊! 林梅被南清漓这一记耳光扇得后退了几步,她捂着脸,泪水哗哗直落,就仿佛是坏掉的水龙头,她的神情任谁看着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你个没男人要的丑寡妇,你敢打我?你偷我男人,偷我公公,你还敢打我?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不止要把这只羊赔给我,还要赔我一两银子!” 南清漓暗暗鄙弃了一把文六斤,六子哥啊六子哥,你当初是不是猪油蒙心,牛粪糊了眼? 要过一辈子的枕边人,你咋不选个机明勤快的女孩子? 你就不能留着林梅,让她尽情地去祸害别人,败别人的德行? 头疼是头疼,但是南清漓是有原则的,对待林梅这样的货色,她当然是一毛不拔,她正要说羊和银子都没有,这时,人群一阵骚动,自动分开一条路。 文瑞沉着老脸,踏步走进来,沉声训斥,“林梅,你想和六子过日子就马上回家,不然我做得了六子的主,一纸休书送你回林家!” 文瑞怎么来了? 原来快嘴文招娣也在围观者里,她本来想和林梅讲讲道理,但是一看林梅住了个娘家,连带着脑子都不灵光了,所以她憋着一肚子的话跑去找来文瑞。 文瑞过来时,刚好听见了儿媳妇的那番没脑子的无耻谰言,他招谁惹谁啦? 儿子文六斤看对的儿媳妇,他这个当爹的二话不说,亲家要啥,文家给啥,大马金刀娶回来,没想到却娶回来一个祸害。 林梅进门后好吃懒做,全家人都看在眼里,都让着她,但她还是如此不识好歹。 儿子文六斤明明有媳妇儿,大过年的却要像光棍一样自个儿烧炕,自个儿睡,还要忍受着族人时不时没深没浅的调侃,他这个当爹的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 今天,儿媳妇林梅终于回来了!先是文老九笑眯眯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听了后还喜滋滋的,因为儿子文六斤今晚就不再是光棍汉了。 甚至,文瑞还打算让蔡闰枝宰只最肥的老母鸡,给林梅好好补补身子。 因为铁墩儿都那么大了,他又多了一份月钱,文六斤在南清漓这儿算下来一年也不少挣,最起码能拿到手六两银子。 所以他们老两口就寻思着林梅再生一个小孩,无论生男生女都好,也算是给铁墩儿做个伴儿。 他这样想得美美的,离开文家祠堂就哼着小曲儿兴冲冲地往家里赶,赶着回家后让妻子宰鸡庆祝一下。 可是文招娣在半路上截住了他,如此这般一说,文瑞气得差点吐口老血昏厥过去。 林梅那张嘴多吃东西少说话能憋死她吗? 就算是她嘴巴想说话,就不能说点正常的家长里短?非要给他这个公公,非要给她自个儿的丈夫糊顶绿帽子戴戴? 那他们父子俩的脸往哪儿放? 林梅这是将他们爷俩的脑袋都塞到了裤裆里! 总之,文瑞揣着一肚子火气赶过来,看到南清漓毫发未损后,他火气稍微小了一些。 原因无他,因为自己的大女儿大女婿还想指望着南清漓吃饭呢,还有儿子文六斤也是一样。 林梅本来以为文瑞能为她主持公道,最起码他看见她挨了耳光,会训斥南清漓几句。 所以林梅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文瑞所说的这番话,她泪水更多,“爹,你说啥呢?我给文家生了铁墩儿还没理了?南寡妇打了我,你不骂她还要一纸休书送我回林家?” 文瑞心道,林梅啊林梅,你不但没脑子还是个大嘴巴的长舌妇,南清漓不打你打谁? 别人家的儿媳妇都机明得很,就算是公公和丈夫真的在外面乱搞一顿,也会装糊涂而极力维护着婆家的面子,你特娘的倒好,没影儿的事儿,你却诌得有鼻子有眼儿! 所以文瑞竭力地忍着郁气,“你还知道你是铁墩儿的娘?那你给你儿子留点脸面,我是一家之主,所以我说到做到!” 林梅一把把地抹着不值钱的泪水,“那你的意思就是六子,也就是我男人,天天白给南寡妇背木柴,背树枝?白让南寡妇搂着睡觉?” 文瑞闻言,但觉嗓子眼儿一堵,眼前一阵发黑……是的,他真被林梅气得老血倒涌上来! 但他毕竟是文家屯子的里正,活的就是个脸面,所以就得死要面子活受罪,生了儿子就得受着儿媳妇给的气。 终是,文瑞硬生生地咽下去这口血! 南清漓前世是医生,马上就看出来文瑞脸色不对劲儿,但她只能安安静静地站着而不能上去帮文瑞揉按相关穴位。 因为林梅已经说她和文瑞暧昧不清,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要脸,文瑞也要脸。 “林梅,六子哥给我家背木柴和树枝没错,但是是有偿的,你回家一问六子哥就明白!” 南清漓说出这话时,忍不住又腹诽了一番小雪的冷漠,因为小雪早告诉林梅真相,林梅或许不会这样大吵大嚷。 之所以南清漓没提有偿的意思就是一天二十文,是因为她脾性如此,真的不想太张扬,她现在才有几个钱钱啊,太怕招贼惦记! 可是林梅根本就不懂进退,挨了一耳光后依旧不太机明,“我信你说的话,六子给你背木柴,背树枝,我信你给了钱,那你搂着六子睡觉怎么算账?你把那只羊赔给我!” 起初南清漓还以为林梅机明了而要回家问问文六斤,本来也没啥事儿,两口子一碰头悄mimi一嘀咕就解开了心结。 但林梅却一次次浓墨重彩地描摹着并不存在的家丑,说到底……原因无他! 林梅在娘家没吃到嘴里腥荤,所以她就看上了这只肥滚滚的野山羊! 所以为了吃到羊肉,喝到羊肉汤,林梅对这只羊是“情有独钟”! 与此同时,她却将婆家,尤其是丈夫文六斤的脸面踩在脚下! 遇见林梅这样贪婪自私的不机明货,南清漓还能怎么办? 如果舍出去这只羊的话,第一不是她平素的行事风格,第二只会助长林梅的贪婪气焰。 所以南清漓仅仅是似笑非笑地瞅着林梅,就是看傻子的眼神。 文瑞好不容易顺过来这口气,他一脸阴霾席卷,抬手点指林梅,语气凌厉如料峭春风。 “本里正最后说一遍,你想和六子过日子,就马上回家,不想就马上滚回林家去,非要我把休书掇你脸上是不是?” 此时此刻,文瑞别说让妻子宰鸡了,他真的是半眼也不想看林梅这个儿媳妇。 不过说到底,林梅是儿子文六斤的媳妇儿,两人是否继续过日子,他这个当公公的不想掺和太多。 儿子文六斤也是当爹的人了,完全能够自己定夺,免得日后儿子怪怨他当初给拿了主意。 林梅总觉得自己和南清漓较一较高低是很长脸的事儿,因为像归榆花和何细腰那样级别的都算是文家屯子的本事人儿,连她们都没占到过南清漓的便宜。 第二百三十五章小鹏怒斥小雪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如果她林梅占到了,那她就等于给婆家长了脸,尤其是给丈夫文六斤脸上贴了金。 此时此刻,挥汗砍柴的文六斤不知道,他心心念念记挂的媳妇儿给他裱了顶绿帽子还不算完,还正往他脸上抹锅底黑呢,势要把他打扮成一个顶级小丑任人观瞻! 这时,以文招娣为首的几个女人替文六斤不值,她们嗓音不高不低议论着,大意就是林梅这样的女人就是个搅家不和的扫把星,越早打发越好。 林梅再想想娘家的悲惨日子,再看看文瑞没有一丝缓和的黑脸,顿时,她的泪水比自来水还来得方便,抹着眼泪就跑出了荆门。 文瑞这才放缓了脸色,与南清漓随意闲聊着,很快,快嘴文招娣就专门过来告诉文瑞,林梅没有跑出屯子,而是往文家的方向跑去。 南清漓趁机将专门买给铁墩儿的一串冰糖葫芦递给了文瑞,“瑞伯伯,你赶紧回家给铁墩儿吃,不然就不好吃了!” 文瑞会意,南清漓这是担心林梅回去找蔡闰枝等人撒气,尤其是文翠叶还在喝安胎药,根本就动不得气。 等到文瑞感激满满地离开后,大伙儿见尘埃落定,也说笑着散去。 目送最后一个看热闹的出了荆门,南清漓脸上的笑意减淡,算是又应付过去一场,她抬眼望向了东屋,不由得蹙了蹙眉。 小鹏虽是背着个篓子,但也比南清漓快得多,先于她到了堂屋门口,抬手拉屋门却没有拉开。 “小雪,大白天的,你插着门干啥?开门!” 说完,小鹏还不解气地踹了下堂屋门,南清漓叹口气,“踹烂了还得花钱雇木匠修理!” 出乎南清漓意料的是小雪打开了堂屋门后,不仅脸颊带泪,还低低哽咽着。 如果南清漓没有听见先前小雪和林梅的那番话,南清漓一定会大大吓一跳,真会以为小雪是不是被坏人怎么的了。 小雪的戏演多了,观众如南清漓自然是视觉疲劳而懒得走心问一句,不过如果小雪说啥,她还是会听一听。 真的是累透了,南清漓进了屋后,洗洗手,脱了鞋,就爬上了炕头想睡一会儿。 可是小雪戏精上身,依旧哽咽着,小声说自己害怕坏人闯进来才插了堂屋门。 这样一说彻底惹恼了小鹏,他放下了篓子,就毫不留情地扒小雪的脸皮。 “你就别装可怜了,你和那个坏女人的话,我和大嫂都听见了,再说了,你有功夫在身,像六子哥那样的三四个汉子也打不过你的,大白天你插上门捣鼓啥呢?” 小雪当然不会说她闷在屋里一心一意地缝那张新被子,小鹏和南清漓没进来前,她就将没缝好的被子藏到了被褥垛儿的下面。 小雪更不会说她在那张被子的面儿,里儿绣了好几处她和黄梓州的名字。 上元节那晚,她刻意问过黄梓州他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她默默记下了笔画。 “我身上来了月事,我好怕,插了门才不太害怕!”听到小雪这个解释,阖着眼的南清漓心里不以为然的冷嗤,呵,小雪这月事已经来了五天,动不动就拿月事说事儿,好像全世界就她一个人来过那玩意儿似的。 小鹏可不像南清漓这么隐忍,“你一个有功夫的人大白天会害怕?你唬鬼哪?大嫂好心让你白天睡觉时插上门,你又不是睡觉,却插着门,还连咱家的羊儿都让那个坏女人随便拉走,养着你这样的白眼狼有啥用啊?屁用没有!” 记得真切,当初他带回来那只野山羊,小雪可是喜欢得紧哪! 这过了个上元节就换了个人似的,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小雪,更像是个未施粉墨的戏子,一会儿唱红脸,一会儿唱白脸。 被小鹏抢白了一顿,小雪眼睫扑扇扑扇的,泪珠子一对一串儿的,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抽抽搭搭地哽咽着。 耿直如小鹏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担心小雪越哭越大声而搅扰了南清漓睡觉,所以他再无多话,将篓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小雪过了个上元节就变得言行异常,身为一家之主的南清漓自然是心思沉沉,眯着容易熟睡难。 不经意间,透过没眯紧的眼缝,南清漓就看见小雪一边哭得抽抽搭搭,一边却细细地打量着小鹏从篓子里拿出来的每一件东西。 小雪那眸光,是南清漓以前从来不曾见过的幽冷! 而且,不知怎么的,南清漓就想起了映着月光,涔涔滴血的匕首锋刃。 是的,小雪的眸光就是这般熠熠幽艳,似是隐隐熟悉却透着彻骨的陌生…… 明知道小雪执迷不悟地要往火坑里跳,南清漓却是打不得,骂不得,好声好气劝不得。 反正无计可施之余,她这个做大嫂的只能力尽所能地多给小雪一些亲情温暖,希望小雪能够尽早迷途知返。 沉沉倦意袭来,南清漓渐入梦乡,梦见了男友萧云翳,他大力将她按入怀里,抱得紧紧的而难舍难弃。 最终,南清漓笑着对男友说想玩会儿他的手机,男友不假思索地从裤兜掏出来,递给她。 她点亮了手机屏幕,上滑,九个小圆点出现,她指尖熟练地划出一个近似L的锁屏图案。 L是她名字里“漓”字的首拼,。 可是锁屏图案打开之后,并没有出现手机主界面,还是锁屏界面,她急促地再次绘制解锁图案。 一连重复了多次,也没具体数数是多少次,都始终如此,她就想让男友亲自解锁,可是一转头,身旁根本就没有男友的影儿。 可是她鼻端明明萦绕着一股子淡雅月麟香的味道,甚至空气里都弥漫着男友的暖润体温。 “萧云翳……” 她张嘴想唤男友一声,可是却卡在了喉咙里出不了声,她脚步凌乱,四下搜索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后悔,浓浓的后悔袭上心头,她看什么手机啊? 或许手机里根本就没有那条分手短信,因为白芷若拿他手机发给她后就秒删了那条短信。 怪她,都怪她,她太不相信他了,她就不该抱着手机不放,她应该让他多抱一会儿,她应该和他说会儿话,然后和他说清楚一切。 冰冷的手机硌得她手心很不舒服,她扬手就要狠狠抛掉这可恶的手机,但是又垂下了手。 他不在了,这可是他的手机啊,她得好好收着,对啊,他也是个手机控,一会儿肯定就会过来找手机。 等啊等,她站在原地等啊等,渐渐周遭就起了雾气,越来越浓郁。 她一眼不眨,不敢眨啊,因为担心眨眼那瞬间而看不到擦身而过的他。 渐渐,雾气打湿了她的眼睫,她抬手,用手背抹了一下,咦? 手机呢? 男友的手机哪去了? 她盯着空空的手心愣了下,展开另一只手也是空空的…… “为啥给姓南的两个买了纸笔墨砚,却啥也不给我买?” “那是因为金记开业,南馆主送了一套,大嫂仅仅买了一支羊毫,小山和小川快考试了,送给他俩正好,给你买棉花和被褥料子时,谁多咳嗽过一声?” “偏心就是偏心!别人送了一套,哄谁呢?南馆主凭啥看得起一个村姑?” “也是,过了个节就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还好吃懒做,还叽叽哔哔个没完,像你这样的村姑,南馆主肯定半眼都懒得瞧!” “你懂个屁,你懂女人吗?我身上来月事呢,就是一股股地冒血,我难受的很,你懂吗?” “几天了?你说说你的月事来几天了?我还专门问过春生哥,翠叶姐最多三天就完事儿,而且她来了月事,家里田里啥活儿也不误,再看看你呢,你以为自己是娇贵的千金大小姐?” “我和翠叶姐能一样吗?她三天完事儿,可我就是五天还没完,再说了,你也希望我像翠叶姐那样,嫁进黄家后也怀不上一男半女?” “同在一个家里,你这么娇贵的同时你想过大嫂吗?大嫂现在还没来月事呢,你咋不担心一下她的身子?” “啧啧!她连这个都和你这个小叔子说啊,真不要脸……” “啪……” “为啥揍你知道吗?没有大嫂就没有现在的好日子,你对大嫂放尊重点儿!不是大嫂对我说的,是春生哥对我说的,他听翠叶姐说大嫂还没来月事,就让咱们都省点儿心,多关心一下大嫂,到你嘴里脏成啥了?别人脏大嫂你特么不护着一下,你也脏她,嗯,你的心特么脏了!” “大嫂一天下来得干多少活儿?你看不见想想也想得出来,你再看看你来个月事,文家屯子不聋的都晓得,家里四个男人,哪个不得看你的脸色?你给我以后把样儿放正点儿!” “还瞪着我?不服气是吧?你就是动手也不是我的对手,刚才打你也没咋用力,就是让你长点记性,还有,你中邪了是不是?你还想嫁进黄家给人家生孩子?” “你脑子被狗吃了?黄梓州是啥样儿的人,你知道吗?大嫂都快要愁死了,她和我说今天在翠红楼看见了黄梓州,他一身酒气,点的还是那个芍药姑娘,你赶紧死心吧,文泽哥都比那人靠谱得多!” “反正她说啥你就信啥,我机明着呢,她也是个女人,她就是嫉妒我和大少爷相好,她故意说大少爷的坏话也没用。” “哼,你眼瞎的可以啊,上元节过去才几天,黄梓州就去了两趟翠红楼,就算是他肯娶你进门,你能受得了他这么烂?你就不怕哪天染上花柳病?”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说啥也唬不住我,反正大少爷肯定还要娶妻,至于去翠红楼,我更管不着,黄家那么有钱,只要不缺我吃喝船用就行!” “贱!有你哭死的一天!” …… “大姐!” “大姐!” 南小川和南小山紧挨着两声呼唤,然后就闯进了堂屋,刚好看见吵得面红耳赤的小鹏和小雪。 第二百三十六章心累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小川皱巴着脸解释,“我们听好几个婶子说你和我大姐回来了,你们……” 小鹏不想细说,“没啥大事儿,大嫂在屋里呢,你们快进去吧!” 而早已梦醒的南清漓再也无法装睡,听到屋门一响,她就坐了起来,懒洋洋地倚靠着被褥垛儿,和这小兄弟俩唠嗑。 南氏兄弟虽然是一母孪生,但是脾性完全不同,细节见人品。 比如此刻,南小山关注的是金记是否很赚钱,而南小川关心的是南清漓一个女人家家独当一面有多难…… 聊着聊着,南清漓眼见南小川欲言又止,而南小山俊脸讪讪的,“大姐……” 南清漓眸间含笑,“啥事儿?说吧!” 南小山咬肌鼓了鼓,“大姐,距离省府考试仅剩下十几天,先生天天督促大家备好盘缠!” 南清漓怔楞了一下,便拿出来十两银子,平均分成两份,“小山,小川,你们自己保管吧!” 南氏兄弟相视一眼,再无多话,各自收起来五两银子,见状,南清漓又补充一番。 “小山,我见你的墨锭磨损得不便握持,砚台也显陈旧,正好南馆主送了我一套,墨锭和砚台你留着,我又买了一支羊毫,你们正好一人一支,那些纸张平分,总之,你们在这十几天里好好温书备考。” 南小山摸着墨锭,砚台,羊毫和纸张,俊脸泛起真切的喜悦,但眸底却闪过一抹暗光,卖弄了一下城府,“大姐,小川有话跟你讲!” 南清漓只求南氏兄弟省府这轮考试顺顺利利的,只要他们有个好前程,她这个冒牌大姐愿意做他们的坚实后盾。 所以,她也懒得猜心思,“小川,咋啦啊?想说啥就说啥,一家人没必要掖着藏着!” 南小川语气里满是自责,“大姐,怪我,都怪我!娘在世时,我就没有用心学蒸馒头,反正就是我蒸不来馒头,可是你两头跑又太累,我真没用!” 南小川说这话时,坐在炕尾的小雪没有一点明显的反应,依旧埋头飞针走线。 而跨坐在炕沿边儿的小鹏莫名憋屈,小雪现在怎么变得这样冷漠无情? 她就算是真没来完月事,也能揽过去蒸馒头的活儿,大嫂对她那么好,她咋就能一声不吭啊? 他越看小雪越不进眼咋办呀? 听了南小川的心事,南清漓失笑的,“不会蒸馒头是吧?与省府考试比起来,这就是针尖儿大点的事儿,等做晚饭时姐教你几样简单易学的,现在你们去温书吧!” 南清漓这样一说,只想顺利度过考试前这段时间的南氏兄弟一个心安,一个理得。 因为可以帮大姐分担一些,可以应付好三个人的一日三餐,所以南小川甚是心安。 因为帮弟弟向大姐表达了当前的共同需求,而且还可以沉下来心温书备考,所以南小山甚是理得。 是的,细节见人品,南氏兄弟人品如何由此可见一斑。 看着南氏兄弟欣欣然相随离开,南清漓将枕头抱在怀里,这样,有些胃疼的她随之就舒服了点。 斟酌了片刻,南清漓就打好了腹稿,正要和小雪再说叨说叨婚姻乃终身大事,绝对不可儿戏,这时,院子里就响起了文泽的嗓音,“清漓!” 文泽是个打铁汉,那么可想而知其嗓音有多么浑厚响亮,即便如此,小雪依旧是没有一丝反应,而小鹏直接起身出了屋。 什么是心累? 就是如此! 南清漓长长地吸了口气,也下了炕,趿拉着鞋子出去。 院子里,文泽和几个马家铁铺的徒工已经从骡车上卸下来簇新的木院门。 就如南清漓要求的那样,院门的边角都有结实好看的铁框,外面有兽头门环,里面有安全锁链。 “文泽哥,你让大伙儿干活儿注意安全!”南清漓这样说着,又让小鹏去端些糖水出来。 小鹏就是个实在脾性,他很快就端出来一红瓦盆糖水,里面放了个瓢。 而且,小鹏又进屋拿了毛巾,端了盆水出来,他寻思着文泽等人干完活儿要洗手,没必要进屋看小雪的苦瓜脸。 文泽和几个徒工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南清漓心里多了点歉意。 本来,她打算回来后让小鹏和南氏兄弟埋挡门石,但是却忘了这个茬儿。 此刻,文泽毫无怨言,满脸憨笑地用镐头刨土,埋挡门石。 南清漓看在眼里,心里的歉意渐渐淡去,因为她相信自己的预判力。 那就是落月镇的商铺店主很快就会去马家铁铺找文泽订做定滑轮,因此,文泽就会有一笔客观的收入。 不过人性难以预测,南清漓只能暗暗希望马掌柜多点慈善,不要在这笔生意之后而再次虐待文泽。 没有多久就安好了院门,文泽和几个徒工洗了手,挨个儿抓着瓢喝糖水。 一盆糖水见底后,南清漓如数给了文泽银钱,后者脸上憨厚的笑意更浓重。 “清漓,我手上还有两个做定滑轮的单子,我回家看一眼告诉我娘我升成了小师傅后,就得赶回铺子去!” 南清漓点头笑了笑,“文泽哥,路上注意安全!” 文泽哪晓得重生后的南清漓格外爱惜生命而视安全为第一,他不以为然地咧嘴一笑。 “清漓,我们哥几个都是没钱的糙汉子,就算是路上有劫道的,劫财没有,劫色更没有,咋也轮不到我们啊,我们想不安全都难啊!” 如此一说,那几个徒工都赞同地粗犷大笑起来,说笑着驾骡车离开。 南清漓打量着院门,比以前的荆门多了严密,以后小雪出去串个门子也方便,是的,南清漓主要是为小雪考虑才安院门的。 因为如果没有意外,南氏兄弟考中了秀才后,他们就会进县城的公塾修学业,家里的常住人口只有小雪。 至于防盗这方面,南清漓了然院门只能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 就在南清漓准备折回屋里教南小川做饭时,文六斤背着一大捆干树枝进了院子。 “六子哥,快进屋喝口水缓口气!” 见文六斤放下了树枝,南清漓如是笑着说道,前者却擦擦额上的汗水,一口拒绝。 “清漓,不了,我听人说你嫂子回来了,我这就回家啦!” 在说到“嫂子”两个字时,文六斤的嘴角恣意上扬,南清漓会意,这份恣意的别称就是小别胜新婚。 南清漓是个正常人,所以她就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来事儿。 她希望文六斤和林梅一晚甜蜜后而长久恩爱,所以她懒得提先前的糟心事儿,而是给了文六斤…… 南清漓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串铜板儿拿出来,递给文六斤,“六子哥,这是你这几天的酬劳。” 文六斤仔细地数了一遍铜板后,就拧起了眉头,“清漓,不是先前说好的八十文吗?” 南清漓撒谎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哎呀,你一个大老爷们这么细致干啥呢?多出来的就算是庆祝嫂子回来,你让婶子晚饭给加个菜呗!” 文六斤也不是个实心傻,“清漓,这可是一百文啊,你别蒙我好吗?你又不知道今天林梅要回来。” 瞧着文六斤一副执拗的要合理解释的认真模样,南清漓噗嗤一乐,她需要的就是如此淳朴而人品无瑕的人才,不管怎么用都放心。 “六子哥,那就当是我给铁墩儿买零嘴的,你必须收着没商量,不然,我就用别人背柴!” 文六斤这才笑着接受,乐呵呵地一下下掂着这串铜板儿,感慨中透着浓稠的父爱。 “铁墩儿那小子真是好福气,我们一家人除了林梅都围着他小子转悠,现在又多了个你疼他,不过呢,我甘愿那小子比他爹我有福气!” 其实呢,南清漓仅仅是同情文六斤背柴辛苦,但是谨言慎行如她想得更多。 如果她因为同情就多给文六斤二十文钱,那这个说法万一传出去,那些长舌妇们又要借题发挥而各种叽叽哔哔。 文六斤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放在现代社会,这个年纪左右的男孩子基本上都愿意享受恋爱的美好甜蜜,而不愿意描摹未来婚姻家庭的轮廓。 于是就有数不清的,看着登对儿的情侣一起走过高考,走过大学,却在毕业季一拍两散,只因爱得不够深而不想承载婚姻家庭之重。 而文六斤对铁墩儿所表现出来的浓浓父爱真的感染了南清漓,她真心希望林梅懂得珍惜现有的家庭, “六子哥,还愣着干啥呢?赶紧回家去吧!” 文六斤赶忙笑着解释,“清漓,我和老九伯伯说好了,明天用他的牛车给金记送木柴,你和小鹏正好坐车一起去镇上,你们几点动身呢?” 南清漓莞尔一笑,解释,“六子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因为金记辰时初就得做好早饭,所以我和小鹏寅时初就得动身去镇上!” 闻言,文六斤整个人僵僵然愣住,手上掂着的这串铜板儿随之差点就掉到了地上,“清漓,我没听错吧?你们寅时初就去镇上,还是步行去镇上?” 南清漓会意地笑着点点头,“是啊,没办法,想赚钱就得辛苦点儿!” 文六斤怔楞了许久才消化了这个事实,眼里满是赞赏之色,完全就是大哥哥的关怀语气。 “清漓,反正你得记住你是个女人的身子骨,我听张大夫说过,女人太过劳累就来不了月事,怀不上孩子,你得注意休息!” 南清漓轻嗯,“六子哥,你尽管放心,我心里有数,也就是忙碌一段时间,等到一切捋顺后,我就只管当清闲的老板娘。” 又闲聊了几句,文六斤告辞回家,南清漓没有注意到他走出院门的同时眉头拧起了疙瘩…… 上了趟茅厕,南清漓觉得腿上的沙袋异常沉重,就想回东屋解下去轻松一下,反正夜星霓那厮现在也不太管她这块儿,不会突然冒出来。 这样想着,南清漓却无比心虚地望向破庙里的那几棵老松树,但见枝摇树动,松针泛翠,没有那道养眼的身影,好,挺好的。 心里轻松的同时,南清漓暗暗一叹,萧云翳,我在等你,你要安好! 第二百三十七章真的变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此念落定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就从东屋传出来…… “小雪,我拿回来的灌肠呢?” “我咋知道?” “那截灌肠是给大伙儿吃的,屋里就你一个人,你敢说不是你偷吃的?” “谁要是偷吃……谁不得好死!” …… 接下来反正就是小鹏各种说小雪没良心,不懂感恩,小雪就各种赌咒发誓自己偷吃了灌肠就不得好死。 是非对错显而易见! 东屋里除了小雪,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因为鬼原主一直瑟缩在南清漓的身影里。 那么那截三斤左右的灌肠不是小雪吃了,就是她藏了起来。 南清漓杵在原地,也就是犹豫了片刻,然后提步走向南小川的屋子。 因为她看在吴大顺为了原主而惨死的份上,看在她借了原主身子而重生的份上,忍,只能忍! “哈哈哈……” 鬼原主笑得幸灾乐祸而鬼声鬼气,“让我看呢,小雪八成是被黄大少爷睡过了,她想给黄大少爷做妾,你就松口成全她呗!” 见南清漓脚步未停,鬼原主继续,“等到黄家登门提亲时,你狠狠要上一笔聘礼,别给她备嫁妆,等她被黄家扫地出门后,你就把她卖给苟羊倌,又省心又得了银钱,多好!” 南清漓拉开屋门进了屋,鬼原主依旧叫嚣,渐渐歇斯底里。 “你个蠢货,这些个人都是与你不相干的,你就算是把心掏出来煮给他们吃,他们也嫌腥气重,小雪仅仅是个开始,南小山也不是啥好东西,反正都不是啥好东西,统统都该死,你们都该死,都去死啊!” 抬手揉了揉眉心,南清漓坐在了炕沿边儿,“小川,你抱些木柴进来!” 南小川在南清漓进来时,已经合上了书卷,此刻笑着嗳了声就提步出去。 等到南小川抱了木柴,抓了把松针折返回来,南清漓依旧可以听得见小雪和小鹏的争吵声。 “小川,你和小山只能往开了想,毕竟小雪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只能宠惯着!” 如果小雪是别人家的女孩,南清漓必定是避而远之,而现在,她放弃了一贯的原则而一忍再忍,真的很难受,很无奈。 让南清漓欣慰的是南小川表示理解,“大姐,我和哥哥都是读书人,如果没有这点气度,那就枉为谦谦君子,枉为男人!” 不过,当南清漓去拿笼屉下面的红瓦盆时,笼屉一倾,从里面滚出来两个小东西,她看清楚后,顿时眸间酸涩不已…… 两个窝窝头状的馒头从笼屉里滚出来,掉到了地上! 之所以说是窝窝头状馒头,是因为它们不是中空的! 毫不夸张的说,这两个馒头掉到地上时,还发出了咚咚两声,可以想象出来这是有多硬! 如果拿这样的馒头砸人脑袋上,准能砸出来一个小包! 南清漓忍着眸间的酸涩,瞅着可以做防身神器的黄梨色馒头,故意废了句话,“小川,这是你蒸的?” 南小川弯腰捡起来这两个馒头,倍加爱惜地吹了吹,然后放到一个粗瓷碗里,语气里依旧带着窘迫。 “是啊,都怪我放了太多碱面,浪费了碱面不说,馒头还不好看也不太好吃!” 这时,外面传来小雪的怒斥,“你就是有点儿欺侮我的本事吗?这可是大哥的家,为啥要养着那三个吃白食的?” 南小川自动对号入座,他,南小山和吴四顺正好是三个……小雪嘴里三个吃白食的! 南小川心里苦笑,自己看在大姐的份上只当是耳旁风,可是哥哥南小山就不一样了,他不止一次说过,若小雪撞到他手跟前,那他就会顺水推舟送她转世投胎! 小鹏的反驳传来,“我承认自己没有赚钱的本事,可我没欺侮你,你醒醒,这是大哥的家没错,可是大哥没了,大嫂就是一家之主,你咋就记不住她的好?你天天吃着翠红膏,有谁吭过声儿吗?” …… 南小川俊脸生了淡淡的不悦,“大姐,有些事儿我憋在心里不舒服,说出来就会好受些,你听着别往心里去!” 接下来,南小川就说了说这两天的事儿,昨天,他蒸出来两笼屉黄梨馒头后,小雪各种巴拉巴拉冷嘲热讽了一顿。 他当时也是气不过,就怼了几句,大意就是他先前问了小雪好几遍如何兑碱面,小雪既然没告诉他那就不要事后挖苦。 结果小雪示威似的,将一只粗瓷碗摔了个粉碎,他听小鹏说过,他和南小山捏吧到一起也敌不过小雪三招两式。 所以他们兄弟都隐忍不发,即便如此,小雪站在院子里用各种难听话将他们大骂了一顿。 如果不是南小山不同意,他早就扛着被褥卷儿回了南家。 即便是馒头不好看,他们兄弟也吃得津津有味,因为那坛子猪肉片在堂屋,土豆萝卜也是一样,而小雪将堂屋门插得死死的,所以他们只能吃馒头蘸白开水。 但他们的隐忍换来的却是小雪更加过分,今天早饭后,他们去私塾的路上碰见了文招娣。 她说她昨天半下午过来串门子,恰好就撞见小雪做小锅饭,烙鸡蛋饼和猪油疙瘩汤。 而且,小雪还将猪肉片卷在鸡蛋饼里吃,吃得满嘴油光,文招娣直说自己家连过年过节都没有这样吃过。 他们当时也是半信半疑,中午放学回来后,还未踏入荆门,他们就闻到了鸡蛋饼和猪油疙瘩汤的香味儿,而且东屋的烟囱还冒着烟。 不过很快,烟囱就不冒烟了,显然就如文招娣所说,小雪在他们放学前就做好了小锅饭。 南清漓这下明白了,小雪不仅不告诉南小川如何兑碱面,而且闹情绪后自己做小锅饭,而且偷吃了灌肠还不认账。 “小川,我晓得怎么做,但是我看在你姐夫惨死的份上而不能把小雪怎样,你们尽量忍着些,温书备考最要紧!” 这样说完,南清漓离开了这厢,也不管不顾小雪和小鹏依旧吵得不可开交,她将那坛猪肉片以及家里的米面土豆萝卜等等所有的用度,都一样一样地拿到了南小川这厢。 如是,小雪和小鹏停下了争吵,一个盘腿坐在炕头上继续做针线活儿,一个跟着南清漓到了南小川这厢。 是的,南清漓明显地看出来坛子里的猪肉片少了许多,而且坛子里多了双筷子,显然是小雪用来夹猪肉片的。 南清漓脾气再好,也经不起小雪再一再二,再三再四的犯贱折腾。 是的,越来越心凉的她觉得小雪一次次的,除了犯贱还是犯贱。 文家屯子里不乏年纪相当的好人家的男孩子,非要一门心思做黄梓州的妾,那个出入翠红楼如家常便饭的地主少爷哪儿靠谱? 那个上了位的黄夫人是盏省油灯? 黄夫人八成已经将她这一家子贴上了眼中钉的标签! 她养家糊口已经忙的够呛,如今又多了一个黄夫人这样的劲敌。 她这个一家之主既要护着犯贱的小妮子,又不能把黄夫人得罪惨,谁能教教她这操作如何玩得麻溜些? 小妮子才十三岁,与同龄的小鹏和南氏兄弟拌拌嘴很正常,可是说话…… 字字如针,扎得她好特么难受。 南小山那么迂腐清傲,也不敢针锋相对挑衅她这个一家之主的权威,小妮子却挑衅了好几次,究其实质就是想要享受她的好,却不愿意给她应有的尊重。 再说嘴馋这茬儿,嘴巴除了说话就是吃东西,嘴馋很正常,她自己也是个吃货,可是小妮子为啥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吃吃喝喝,非要这么犯贱的偷偷摸摸? 放眼文家屯子,她这家子吃腥荤的量若是排第二,就没有人敢说是第一。 即便是里正文瑞的独子文六斤,天天上山两趟,文家的饭桌上也不可能天天有猪肉片炒菜。 总而言之,小雪是真的变了,与她刚进门时判若两人,无形中就给这个家添了若干不可预知的危险因素。 反正就是南清漓心里各种气苦,却不能像小鹏那样与小雪吵来吵去,因为争吵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舀了些白面和玉米面放到红瓦盆里,然后放了点盐和花椒粉搅匀,接着打进去三颗鸡蛋再搅几下。 这时,南小川按照她的吩咐洗净了一个土豆,一根胡萝卜,她麻利地切片切丝,用盐腌了腌然后一股脑儿倒进盆里,加水搅匀成糊状。 “小川,这种椒盐鸡蛋饼里面可以随便加料,除了土豆丝和萝卜丝,还可以加熟的碎肉丁,比如把坛子里炝熟了的猪肉片剁碎放进去也可以……” 南小川看得津津有味,听得兴致勃勃,忍不住就接过去南清漓的话茬儿。 “大姐,我觉得把熏鸡架上面的鸡肉剔下来剁碎放进去也可以,还可以把鸡蛋炒熟剁碎放进去,对吧?” 南清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本色的笑模样,“对!小川你可以啊,一点就通嘛,其实学会做饭也没啥坏处,既可以侍候自己的口腹,以后又能侍候老婆孩子。” 南小川无所谓地耸耸肩,“大姐,我的以后还早着呢,小四哥倒是得抓紧讨个老婆过日子!” 是啊,南清漓天天盼着吴四顺能和于腊梅好上,养成一个算一个,她也能心里轻松点。 小鹏默默地生了灶火,南清漓开始烙饼,时不时说个烙饼的小技巧,南小川默记于心。 烙好了饼子,南清漓洗了两个土豆,切成了筷子粗细的条儿,然后在刚才的烙饼锅里放了些猪肉片翻炒片刻,加水。 接下来,南清漓就教给南小川如何拌面穗儿,白面里加水一定要慢而少,而且必须用筷子拌透,保证没有干面。 第二百三十七章真的变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此念落定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就从东屋传出来…… “小雪,我拿回来的灌肠呢?” “我咋知道?” “那截灌肠是给大伙儿吃的,屋里就你一个人,你敢说不是你偷吃的?” “谁要是偷吃……谁不得好死!” …… 接下来反正就是小鹏各种说小雪没良心,不懂感恩,小雪就各种赌咒发誓自己偷吃了灌肠就不得好死。 是非对错显而易见! 东屋里除了小雪,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因为鬼原主一直瑟缩在南清漓的身影里。 那么那截三斤左右的灌肠不是小雪吃了,就是她藏了起来。 南清漓杵在原地,也就是犹豫了片刻,然后提步走向南小川的屋子。 因为她看在吴大顺为了原主而惨死的份上,看在她借了原主身子而重生的份上,忍,只能忍! “哈哈哈……” 鬼原主笑得幸灾乐祸而鬼声鬼气,“让我看呢,小雪八成是被黄大少爷睡过了,她想给黄大少爷做妾,你就松口成全她呗!” 见南清漓脚步未停,鬼原主继续,“等到黄家登门提亲时,你狠狠要上一笔聘礼,别给她备嫁妆,等她被黄家扫地出门后,你就把她卖给苟羊倌,又省心又得了银钱,多好!” 南清漓拉开屋门进了屋,鬼原主依旧叫嚣,渐渐歇斯底里。 “你个蠢货,这些个人都是与你不相干的,你就算是把心掏出来煮给他们吃,他们也嫌腥气重,小雪仅仅是个开始,南小山也不是啥好东西,反正都不是啥好东西,统统都该死,你们都该死,都去死啊!” 抬手揉了揉眉心,南清漓坐在了炕沿边儿,“小川,你抱些木柴进来!” 南小川在南清漓进来时,已经合上了书卷,此刻笑着嗳了声就提步出去。 等到南小川抱了木柴,抓了把松针折返回来,南清漓依旧可以听得见小雪和小鹏的争吵声。 “小川,你和小山只能往开了想,毕竟小雪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只能宠惯着!” 如果小雪是别人家的女孩,南清漓必定是避而远之,而现在,她放弃了一贯的原则而一忍再忍,真的很难受,很无奈。 让南清漓欣慰的是南小川表示理解,“大姐,我和哥哥都是读书人,如果没有这点气度,那就枉为谦谦君子,枉为男人!” 不过,当南清漓去拿笼屉下面的红瓦盆时,笼屉一倾,从里面滚出来两个小东西,她看清楚后,顿时眸间酸涩不已…… 两个窝窝头状的馒头从笼屉里滚出来,掉到了地上! 之所以说是窝窝头状馒头,是因为它们不是中空的! 毫不夸张的说,这两个馒头掉到地上时,还发出了咚咚两声,可以想象出来这是有多硬! 如果拿这样的馒头砸人脑袋上,准能砸出来一个小包! 南清漓忍着眸间的酸涩,瞅着可以做防身神器的黄梨色馒头,故意废了句话,“小川,这是你蒸的?” 南小川弯腰捡起来这两个馒头,倍加爱惜地吹了吹,然后放到一个粗瓷碗里,语气里依旧带着窘迫。 “是啊,都怪我放了太多碱面,浪费了碱面不说,馒头还不好看也不太好吃!” 这时,外面传来小雪的怒斥,“你就是有点儿欺侮我的本事吗?这可是大哥的家,为啥要养着那三个吃白食的?” 南小川自动对号入座,他,南小山和吴四顺正好是三个……小雪嘴里三个吃白食的! 南小川心里苦笑,自己看在大姐的份上只当是耳旁风,可是哥哥南小山就不一样了,他不止一次说过,若小雪撞到他手跟前,那他就会顺水推舟送她转世投胎! 小鹏的反驳传来,“我承认自己没有赚钱的本事,可我没欺侮你,你醒醒,这是大哥的家没错,可是大哥没了,大嫂就是一家之主,你咋就记不住她的好?你天天吃着翠红膏,有谁吭过声儿吗?” …… 南小川俊脸生了淡淡的不悦,“大姐,有些事儿我憋在心里不舒服,说出来就会好受些,你听着别往心里去!” 接下来,南小川就说了说这两天的事儿,昨天,他蒸出来两笼屉黄梨馒头后,小雪各种巴拉巴拉冷嘲热讽了一顿。 他当时也是气不过,就怼了几句,大意就是他先前问了小雪好几遍如何兑碱面,小雪既然没告诉他那就不要事后挖苦。 结果小雪示威似的,将一只粗瓷碗摔了个粉碎,他听小鹏说过,他和南小山捏吧到一起也敌不过小雪三招两式。 所以他们兄弟都隐忍不发,即便如此,小雪站在院子里用各种难听话将他们大骂了一顿。 如果不是南小山不同意,他早就扛着被褥卷儿回了南家。 即便是馒头不好看,他们兄弟也吃得津津有味,因为那坛子猪肉片在堂屋,土豆萝卜也是一样,而小雪将堂屋门插得死死的,所以他们只能吃馒头蘸白开水。 但他们的隐忍换来的却是小雪更加过分,今天早饭后,他们去私塾的路上碰见了文招娣。 她说她昨天半下午过来串门子,恰好就撞见小雪做小锅饭,烙鸡蛋饼和猪油疙瘩汤。 而且,小雪还将猪肉片卷在鸡蛋饼里吃,吃得满嘴油光,文招娣直说自己家连过年过节都没有这样吃过。 他们当时也是半信半疑,中午放学回来后,还未踏入荆门,他们就闻到了鸡蛋饼和猪油疙瘩汤的香味儿,而且东屋的烟囱还冒着烟。 不过很快,烟囱就不冒烟了,显然就如文招娣所说,小雪在他们放学前就做好了小锅饭。 南清漓这下明白了,小雪不仅不告诉南小川如何兑碱面,而且闹情绪后自己做小锅饭,而且偷吃了灌肠还不认账。 “小川,我晓得怎么做,但是我看在你姐夫惨死的份上而不能把小雪怎样,你们尽量忍着些,温书备考最要紧!” 这样说完,南清漓离开了这厢,也不管不顾小雪和小鹏依旧吵得不可开交,她将那坛猪肉片以及家里的米面土豆萝卜等等所有的用度,都一样一样地拿到了南小川这厢。 如是,小雪和小鹏停下了争吵,一个盘腿坐在炕头上继续做针线活儿,一个跟着南清漓到了南小川这厢。 是的,南清漓明显地看出来坛子里的猪肉片少了许多,而且坛子里多了双筷子,显然是小雪用来夹猪肉片的。 南清漓脾气再好,也经不起小雪再一再二,再三再四的犯贱折腾。 是的,越来越心凉的她觉得小雪一次次的,除了犯贱还是犯贱。 文家屯子里不乏年纪相当的好人家的男孩子,非要一门心思做黄梓州的妾,那个出入翠红楼如家常便饭的地主少爷哪儿靠谱? 那个上了位的黄夫人是盏省油灯? 黄夫人八成已经将她这一家子贴上了眼中钉的标签! 她养家糊口已经忙的够呛,如今又多了一个黄夫人这样的劲敌。 她这个一家之主既要护着犯贱的小妮子,又不能把黄夫人得罪惨,谁能教教她这操作如何玩得麻溜些? 小妮子才十三岁,与同龄的小鹏和南氏兄弟拌拌嘴很正常,可是说话…… 字字如针,扎得她好特么难受。 南小山那么迂腐清傲,也不敢针锋相对挑衅她这个一家之主的权威,小妮子却挑衅了好几次,究其实质就是想要享受她的好,却不愿意给她应有的尊重。 再说嘴馋这茬儿,嘴巴除了说话就是吃东西,嘴馋很正常,她自己也是个吃货,可是小妮子为啥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吃吃喝喝,非要这么犯贱的偷偷摸摸? 放眼文家屯子,她这家子吃腥荤的量若是排第二,就没有人敢说是第一。 即便是里正文瑞的独子文六斤,天天上山两趟,文家的饭桌上也不可能天天有猪肉片炒菜。 总而言之,小雪是真的变了,与她刚进门时判若两人,无形中就给这个家添了若干不可预知的危险因素。 反正就是南清漓心里各种气苦,却不能像小鹏那样与小雪吵来吵去,因为争吵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舀了些白面和玉米面放到红瓦盆里,然后放了点盐和花椒粉搅匀,接着打进去三颗鸡蛋再搅几下。 这时,南小川按照她的吩咐洗净了一个土豆,一根胡萝卜,她麻利地切片切丝,用盐腌了腌然后一股脑儿倒进盆里,加水搅匀成糊状。 “小川,这种椒盐鸡蛋饼里面可以随便加料,除了土豆丝和萝卜丝,还可以加熟的碎肉丁,比如把坛子里炝熟了的猪肉片剁碎放进去也可以……” 南小川看得津津有味,听得兴致勃勃,忍不住就接过去南清漓的话茬儿。 “大姐,我觉得把熏鸡架上面的鸡肉剔下来剁碎放进去也可以,还可以把鸡蛋炒熟剁碎放进去,对吧?” 南清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本色的笑模样,“对!小川你可以啊,一点就通嘛,其实学会做饭也没啥坏处,既可以侍候自己的口腹,以后又能侍候老婆孩子。” 南小川无所谓地耸耸肩,“大姐,我的以后还早着呢,小四哥倒是得抓紧讨个老婆过日子!” 是啊,南清漓天天盼着吴四顺能和于腊梅好上,养成一个算一个,她也能心里轻松点。 小鹏默默地生了灶火,南清漓开始烙饼,时不时说个烙饼的小技巧,南小川默记于心。 烙好了饼子,南清漓洗了两个土豆,切成了筷子粗细的条儿,然后在刚才的烙饼锅里放了些猪肉片翻炒片刻,加水。 接下来,南清漓就教给南小川如何拌面穗儿,白面里加水一定要慢而少,而且必须用筷子拌透,保证没有干面。 第二百三十八章失望到极点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等到锅里的水翻滚烧开后,慢慢加入拌好的面穗儿,锅里就腾起好像云彩一样漂亮的面疙瘩。 “小川,今晚已经烙了鸡蛋饼,那疙瘩汤里就不放鸡蛋了,平时来不及烙饼时,可以打两颗鸡蛋,把蛋液搅匀,用筷子压着碗沿儿加进去。” 见南小川似懂非懂,南清漓就打了一颗鸡蛋,示范了一遍,南小川默默记下。 末了,南清漓将带回来的酱蛋拿出来五颗,正好每人一颗,“小川,你去喊小山吃饭,我去喊小雪!” 南清漓话音刚落,屋门就冷不丁地被拉开,小雪走了进来…… 南清漓直觉以为小雪本人刚才就在门外! 悚然! 反正南清漓心底没来由一阵悚然,即便是鬼原主天天形影不离地跟着她,也没让她如此悚然过。 小雪也不说话,娇俏的小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反正就是仿佛谁欠了她二五一万似的。 而且小雪脱鞋上炕后,直接就坐到了炕头的位置…… 平时,南清漓坐在炕头的位置多一些,因为她饭量小,坐在炕头便于给大家盛饭。 小雪进来后,屋里立即气氛紧绷,小鹏正要说什么,就接收到南清漓的冷厉眼神。 他咬肌鼓了鼓,硬生生咽下去难听话,上炕,在小雪旁边坐下,以免小雪在吃饭时对南氏兄弟撒泼。 南小山一进屋,就刚好看到小雪正拿着木勺在锅里舀土豆条,舀猪肉片。 到底是南小山心府深沉,他也就是眼底掠过一抹凌锐,然后就上炕,挨着南小川坐下。 南清漓是一家之主,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她伸手抄起小雪放在炕沿上的碗,将碗里的土豆条儿和猪肉片倒进了锅里,面上和颜悦色。 “小雪,你往后坐,由我来盛饭就好!” 小雪死死地握着木勺,脑子转得飞快…… 刚才她和小鹏争吵,南清漓居然一点都不向着她,厌恶透顶! 她对南清漓为首的娘家人越发厌恶透顶! 南清漓的那点寒碜功夫根本就奈何不了她分毫,而且她只要微微用力,就能够折断木勺柄以示抵触之意。 但是她敏锐地感觉出来一旁的小鹏蓄势待发……她打不过小鹏,而且这一桌子的好饭,她看着就馋的很。 最终,小雪将木勺放进了锅里,往后坐了坐,小鹏随之嫌弃似的往南小川那边挪了挪。 当南清漓坐在炕头盛好了五碗疙瘩汤,小雪刚好吃完了自己的那颗酱蛋,她瞅了眼南清漓的那颗,馋相毫不掩饰,“大嫂,我没吃够,你的也给我吃吧!” 若是放在以前,南清漓肯定不假思索就让给了小雪,但是彼一时,此一时,小雪一次次故意的搅家不和,她不可能一直保持善意如初。 因此南清漓眼皮子都不带撩一下,就是没有温度的语气,“一共五颗酱蛋,每人一颗!” 小雪已经伸过去的手僵僵然停在空中,眼里满是不甘,“大嫂,你说过全家人都得让着我?” 南清漓就是不冷不热的语气,“我是说过这话,不过人是活的,话也是活的!” 小雪的手仍然不撤回去,语气多了咄咄意味,“大嫂,我……黄大少爷说了会娶我为妾,就是上元节那晚说的!” 南清漓面上不动声色地轻嗯了声,暗暗地咬了下外侧的后槽牙,所以没有谁看见她这个小动作。 与此同时,小鹏发泄什么似的,狠狠地咬着手里的酱蛋,几口吃光光。 黄梓州平白无故怎么就会许下这样的承诺? 肯定就是,他肯定就是占足了便宜! 贱,贱到了底,有你哭死的一天……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其实不仅仅是小鹏这样想,南氏兄弟即便是书呆子,也想到了这点。 南小川这下明白了,小雪变得越来越不像话,这根源就在于她以为自己攀上了黄梓州那棵大树。 可黄梓州那棵大树如果那么好爬,那他早就纳进几房妾室了。 南小山慢条斯理地喝着疙瘩汤,心里充斥着浓浓的幸灾乐祸,小贱货,你不过就是被黄梓州白玩了还不自知? 虽然已经预见到很快就会来一波麻烦,但是南清漓反而完全镇定下来,她拈起来自己的这颗酱蛋,卷在一张饼里,小口地咬着吃,喝着疙瘩汤。 小雪这才撤回去僵僵然的手,拿饼子时撞上了小鹏冷漠失望的眸光,刺得她心里越发不舒服…… 怎么是这样的情形啊? 她都说白了她可是黄梓州的女人啊! 既然他们晓得了这一点,怎么不好生巴结侍候着她? 南氏兄弟也学着南清漓的样子,将酱蛋卷到饼里咬着吃,有自家大姐在真好,不但能吃到好吃的,而且还能心情好好。 小雪咬着饼子却食不知味,脑子里都是上元节那晚的旖旎情景,她不由得又痴迷了几分,笃定黄梓州肯定会选吉日上门提亲。 “大嫂,这两天我快要饿死了,你开了金记,是不是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自己做小锅饭吃得饱饱的,却还在这儿丢人现眼地卖可怜! 当别人都是大傻子吗? 小鹏气恼至极,正要说南小川把这两天的事儿都告诉了他们,南清漓头也不抬,适时地出声。 “没啊,等我忙过去这几天,春生哥学会了做稠粥和凉菜热菜,小四儿学会了做熏制品和蛋制品,那时我就清闲下来,就会在屯子里待的时间多一些。” 小雪眼珠一转,顿时就是满腹牢骚的语气,“大嫂,你怎么不教给我啊?” 南清漓答得漫不经心,“你自己说的,忘了?你嫌肉腥味儿难闻,再说了,我在家里做时,你也不感兴趣啊!” 微微停顿了一下,南清漓实话实说的同时也带了根刺,“我本来打算教你做家常饭,不过你来了月事后,连家里三个人的饭都没力气做,更别说店里的两顿饭,那可是顿顿有好几十人吃饭。” 是的,南清漓是真的打算让小雪先试三天,看看小雪能不能应付早上中午两顿饭。退一步说,哪怕是小雪应付下来一顿,她也会给小雪做一两银子的月钱。 因为南清漓想的更多,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开家由苏素负责的绣庄,小雪到时肯定会不服气而大闹情绪。 其实现在,只要小雪好声好气说几句,想学做家常饭也好,想学做熏制品和蛋制品也好,南清漓就都会欣然同意。 南清漓等待的就是小雪的正常态度,她这个一家之主需要每一个家庭成员对她应有的尊重。 可是这仅仅是她的良好心愿而已…… 小雪毫无形象地吸溜了一口疙瘩汤,语气令人牙疼得很,“正好!我才不想做饭侍候别人呢,大嫂,你看你也不能天天回家做饭,那你买个婢女侍候我吧!” 南清漓秒回复,“现在咱家还达不到这个条件,等到你及笄礼后,我会着手给你买几个丫鬟婆子,就算作是嫁妆的一部分。” 可惜小雪猪油蒙心而执迷不悟,语气理所当然,“大嫂,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黄大少爷答应娶我为妾,我现在就想嫁人,你赶紧给我备嫁妆吧!” 南清漓却淡定得很,“小雪,小四儿比你大得多,我希望他先娶妻成家,你毕竟还小,屯子里像你这样大的女孩都没有嫁人。” 不等小雪插嘴,南清漓平静地强调一番,“还有,黄梓州空口白牙一句承诺而已,婚姻大事总得他登门提亲才算数,所以,你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别向其他人提起这个茬儿,因为会坏了你的名声。” 小雪也懂这个理儿,可是她一直没等到黄梓州人影儿,骤然就烦躁委屈起来。 “你啥意思?黄大少爷答应娶我为妾咋就不能和别人说了?咋就能坏了我的名声?你想把我养成像吴金钗,南银梅那样的老姑娘吗?是不是我一辈子嫁不出去,你就高兴了?” 小雪仅仅才十三岁而已! 就算是这儿崇尚男早婚,女早嫁,就算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糟粕在这儿满天飞,所以在这儿土生土长着就不得不大吃特吃而充饥! 但是,已经是文家屯子老姑娘如吴金钗和南银梅也不敢如此顶撞父母! 怪不得小雪和文春生的娘文氏叽叽哔哔,怪不得小雪和林梅叽叽哔哔,怪不得小雪和小鹏吵得不可开交! 原来小雪在外人面前也好,在家人面前也罢,都没有将自己视为亲大嫂。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南清漓一时间真的对小雪失望到了极点。 虽然她是个冒牌大嫂,但是她一直都认认真真地扮演着这个角色。 就算是放在现代社会,她这样劳心劳力的群演怎么也能算得上称职,怎么也能混得到一份廉价如几盒盒饭的尊重。 而在小雪这儿,别说盒饭了,连句好商好量的顺气话都没有,她劳心劳力有个卵用。 她比小雪的心理年龄大好多没错,可她首先是个有喜怒哀乐和七情六欲的凡人,也喜欢听好听的,吃好吃的。 而小雪一次次的让她失望,她真的欢喜不起来,再也不想递过去热脸任其踩踏。 简而言之,既然小雪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那她就懒得多咳嗽,让现实教教小雪如何做人。 小鹏毕竟是和南清漓单独相处的时间多一些,了然依旧漫不经心吃饼子的南清漓已经生气了。 讲真,此时此刻,小鹏真想将小雪丢到院子里去,但他担心南清漓会更生气。 “大嫂对你那么好,我们可都看得真真儿的,黄梓州算什么玩意儿,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还没睡醒,还做梦?他的承诺就是个屁,屁放完了就完了,能听懂吗? 为了他一个屁承诺,你就这样呛大嫂,你真是蠢到了家,你赶紧的,天天出去站大街上和别人使劲儿嚷嚷,让整个文家屯子的人看看你有多贱! 被黄梓州白睡了一次,就天天想望着还让他白睡,你想过吗?黄梓州脏了你却不娶你进门,别的男人要是知道了就都嫌你脏,谁还会要你?一辈子嫁不出去也是你自找的!” 小雪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可她听不得小鹏“诋毁”黄梓州。 第二百三十九章管不了就不管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你闭嘴!我想干啥不用你管,不准说大少爷的坏话,我相信他一定会登门提亲!” 小鹏正要再用难听话敲打敲打小雪,南清漓淡淡出声,“食不言!不想好好吃饭的给我到外面凉快去!” 小鹏最清楚大嫂这个一家之主有多劳心劳身,他丝毫不恼,咧嘴笑了笑,埋头吃饭。 “大姐,这样咬起来更方便,还不掉酱蛋糁子!” 南小川见南清漓吃着饼子,断断续续地掉酱蛋糁子,他就轻轻地按了几下饼子,这样里面的酱蛋就被按碎。 其实,南清漓在前世就是像南小川这样吃的,现在被小雪气着了而近乎发泄般一下下咬着饼子…… 是的,她表面上不生气不过就是一层薄薄的伪装而已。 在南清漓从善如流后,南小川投过来一个成就感满满的眼神,那抹澈然狠狠地暖到了她…… 好特么心累! 还是算了吧! 拿不动的放下就好,管不了的装傻就好! 小雪想咋的就咋的,随她去! 反正剩下的这几只目前来看都挺正常的,也是,生活不易,哪儿有那么多十全十美? 这下安静下来,室内只有小雪毫无形象的吸溜声,是的,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膈应自己的同时也膈应着这些个娘家人 反正黄梓州又不在这儿,反正膈应不到黄梓州就行,反正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穷酸透顶的娘家。 小雪正这样想着时,南清漓放下了碗,饱了,她是吃了个半饱,也气了个半饱,不过她气场不减,语气平淡。 “明天起,你们各做各的饭,各吃各的,不过分灶不分锅。” 想了想,南清漓又细节性地补充,“今晚,锅就放在这厢,小川,明天早上你们用过后就给小雪,哦,小雪要是插着门睡觉的话,就放到她屋门外,等到你们中午或者下午放学回来时,小雪应该已经用过了,正好你们用,这样互不影响。” 这番话末尾时,南清漓对小雪做小锅饭轻描淡写点了一下,果然,果然如她所料,小雪娇美的小脸都不带红一下。 “大嫂,你这是啥意思?我还以为你把东西都拿过来这厢,为的是小川做饭方便,为的是不影响我睡觉,原来却是你不想再给我吃喝,我拿口锅天天煮水喝饱吗? 我还来着月事呢,你却一点都不心疼我,只顾护着你的娘家人,我大哥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不同意你这样做,还会拿大耳光掇哭你,你就不怕我向大少爷告状吗?” 不得不说,小雪是真的变了,因为事实是她已经来完月事两天了,但是却不想做饭给南氏兄弟吃。 南清漓心里冷嗤,本宝如果不是一念之差寻死来到了这儿,就不会代原主还人情债,就不用认识你是谁谁。 可即便是本宝有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也不欠着你这小妮子什么,要欠也是欠你死鬼大哥的。 可本宝已经还清了你死鬼大哥的所有外债,还养了你这么久,你一次次口无遮拦根本就不是直心眼真性情,而是极度自私自利。 你大哥要是还在的话,本宝早就丢给他十两银子和离闪人了,还用受你的气? 终是想到了惨死的吴大顺,南清漓懒得怼,“小雪,你说的不错,这样一来,小川确实是做饭方便,你睡觉也方便,家里还不缺吃的,不用你喝水饱,我会分给你一些食材用度。” 听了这话,小雪娇俏的小脸依旧绷着,眼神里没有感恩,只有世故,南清漓缓声补充。 “一般来说,初来月事也就是两三天的事儿,既然你整整五天了还没完,那我明天请张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小雪一听就怕漏了馅儿,“别了别了,抓药还得浪费不少银钱,我能吃能喝的,应该没有啥大问题!” 南清漓了然小雪这是心虚了,那么事实就是她月事已干净,因此南清漓不由得又多了一分厌烦。 “你不是说我只顾护着娘家人吗?还是请张大夫看看的好,免得让外人以为我这个寡嫂欺侮小姑子!” 小雪只好讪笑着推脱,“大嫂,我那就是句气话,等再过两天要是我还没来完月事,你再请张大夫过来也不迟!” 南清漓若有若无地嗯了下,一碗一碗地给众人舀疙瘩汤,没有多久众人吃完晚饭,她又说了点事儿。 “小山,这屋够宽敞的,你马上拾掇拾掇搬过来,这样,你们兄弟温书时也方便互相督促!” 南小山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就下炕穿鞋回了屋。 南清漓继续,“小雪,我今晚想给你大哥烧柱香,你害怕的话就回你屋里睡!” 是的,南清漓是个人,不是只气球,她不想天天气鼓鼓的,而且,小雪刀子似的眼神剜了她好几下,她心里瘆得慌。 小雪没把南清漓看在眼里,但是鬼神意识根深蒂固的她很怕吴大顺的亡魂,所以毫无留恋,“行!那你赶紧分东西吧!” 接下来,南清漓就将下午带回来的,以及家里原来就有的一些日常食材用度一分为二。 她的初衷就是小雪占一份,南氏兄弟占一份,南氏兄弟少吃点饿不死的,给小雪多吃点,免得小雪趁她不在时弄出来什么幺蛾子。 熏鸡架,酱蛋,卤熟的猪脊骨,炒菜用的猪肉片,以及米面土豆萝卜等等用度一分为二后,那就是一模一样的两份。 尽管小雪一个人的份儿和南氏兄弟两个人的份儿一样多,但是小雪却连个谢字也没有,连个善意的笑容也没有。 她将自己的一份儿一样一样地拿到南小山所住的屋子,也就是她原先住的屋子。 此时,南小山已经麻利地将自己的铺盖卷儿和书本等等搬了过来。 城府深沉如南小山可不想和小雪起正面冲突,他讲究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南清漓在这厢洗涮锅碗时,小雪就偷偷摸摸地将没缝好的被子藏到了她的旧被褥里,拿进了她的屋子。 南清漓这边收拾停当后,就撑着精神头儿,在院子里练习自卫招式。 她是真的累,累到哪种程度? 如果她脑袋挨上了枕头,下一秒她就能进入梦乡! 其实就是因为求生欲强而多了动力,睡觉与小命比起来,小命更重要。 小雪的屋里静悄悄的,窗户纸透出昏黄的灯光,这本来是农家小院入暮后极为平常的情景。 可是南清漓却总觉得在窗户纸里边,小雪正冷森森地盯着她,所以她就临阵磨刀,以求不快还亮三分,最好是能唬住了小雪而不要对她下毒手。 于是,南清漓就练习比划得极为卖力,一旁的小鹏时不时夸赞几句,她就随之整出各种各种好奇宝宝状。 比如,怎样在施展自卫招式的同时抓花了对方的脸,或者是折断对方的指骨等等。 事实上,南清漓的直觉并非毫无来由,小雪在屋里烧热了炕后,就紧靠在窗户那儿的墙角里坐着,如一条蜷曲的毒蛇…… 因为小雪只有这样坐着,油灯的灯光才不会将她的身影投射到窗户纸上。 她支棱着耳朵听着,娇俏的小脸密缀着冷寂沉肃,不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农家少女,更像是个蓄势待发的杀手……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南清漓累到了极点,嘱咐小鹏去洗漱休息,而且还让他转告南氏兄弟不要熬夜太晚。 小雪屋里的油灯早已熄灭,但南清漓路过时依旧发憷,不由得紧走了几步。 进了东屋后,她这才看见灶台上坐着一大锅热水,在柔和的灯光中,水气袅袅氤氲…… 练功太认真,她都没注意南小川多会进来烧的炕,连带给她热了锅水。 插好了堂屋门,南清漓揩齿洗脸洗头发后,在木浴桶里兑好了水,褪衣踏入…… 从头到脚都舒爽放松啊,有人关心着就是贼特么好! 待到水温冷凉,她才依依不舍地踏出,用换下来的衣服随便擦了擦,穿上衣服后洗了几件衣服,然后出去倒水。 清理干净浴桶里的水后,南清漓去了趟茅厕,再次插好门闩,进了屋。 刚掩好屋门,她但觉眼前一黑,就撞入了一个稍稍冷凉的怀抱,那道似是而非的声线慵懒落下,“真香!” 再加上入鼻那股子似是而非的淡雅月麟香,南清漓用力挣也挣不脱,牙齿咬得咯吱吱的,废了句话,“你咋进来的?” 萧云翳低笑,“你插堂屋门时,我从天窗进来的。” 南清漓又徒劳无功地挣了挣,“你走……赶紧从天窗走!” 萧云翳只是不松不紧地拥着怀中的瘦弱小女人,就是她无论怎样挣扎都挣不脱的力道,而且对她的逐客令充耳不闻。 不仅如此,萧云翳还将下巴抵到南清漓头顶上……毫不在意她的头发还是湿哒哒的。 萧云翳的声线极好听,还带着安抚人心的温暖,“清漓,真是辛苦你了,小雪的事儿……你力尽所能就好,你又不欠她什么!” 这厮…… 敢情这厮是听了个全场啊,南清漓心里暖意流转,嘴上却一如既往地没啥好话,“还不放开狗爪子?你未来的妻子会一万个鄙弃你!” 萧云翳有意无意地想让南清漓习惯倚靠他,所以他才不在意她态度恶劣呢,抬手一下下地捋着她的发丝,“真软啊!还真滑,还真顺溜,真好看!” 南清漓听着这近似废话的夸奖,还是暗暗得意了下,脑袋摇来晃去躲闪着也躲不开萧云翳的手。 “夜大公子,一个男人摸女人的头发很不礼貌,懂吗?” 萧云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垂眸睨着,“那你摸我的头发,哦,够不着是吧?那就多吃点饭,好好长长个子!” 南清漓毫无预兆地在萧云翳的腰间掐了一把,然后就如泥鳅般逃脱他的怀抱,不过还没站稳身形,萧云翳就到了她近前。 就这样一个躲闪加偷袭,一个见招拆招地切磋起来,渐渐这场切磋由于量变的累积就引起了质变。 比如,萧云翳躲开南清漓的偷袭时,顺便捏她的脸一下,或者是拍拍她的脑袋瓜子,另类激励几句…… 比如, “小矮兔还生气哪,快亮出来匕首刺我几下嘛!” “小矮兔好凶啊,要是最后没男人要你,那你就做爷的通房丫头吧!” 第二百四十章细心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骤然蹲下去,埋首膝上,萧云翳马上就瞬移过去,蹲下身柔声安慰。 “小矮兔……南清漓,清漓,咋啦嘛?你速度太慢,力道也不够,当然就占不到我便宜啦,我没别的险恶用心,不过就是另类鞭策你进步嘛!” 南清漓骤然捶过去一拳头,刚好就砸到萧云翳的肩头,然后她撒腿就往屋门口跑。 不过耳边就起了风声,某人翩翩然落于她面前,扯唇低笑,“打我一下就高兴成了这样儿!那你再打几下,我保证不动不反抗!” 好吧,直至此时,南姑娘才后知后觉这种互动已经不是切磋的性质,而是变了质,属于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见鬼! 她疯了吗? 到此为止,必须止,马上止! “我困了,你走吧!” 说完,南清漓就转身走向灶间,灶里还有截木柴没有完全熄灭,不过也没有火焰,就是红红的,她正好就着灶膛口烤干头发。 是的,南清漓累透了,一下也不想动弹,更别说擦头发了,再说,屋里的毛巾也不知道哪去了,她也没法去问小雪。 倦得眼皮子都快要撑不起来了,南清漓听得萧云翳走到了她身后,试得头发被捋起来,被一下下地擦着。 “你这个小毛贼!我说毛巾咋就找不见了,原来是你偷……” 话未说完,南清漓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块毛巾,比她先前用的毛巾多了雪白,好吧,就是一块新毛巾。 有理成了没理,南清漓窘得坐不住,站起,又要下逐客令,萧云翳压根就没给她张嘴说话的机会。 他长臂一笼,就揽住了她的腰,眨眼间就将她按坐在炕沿边儿,从她头顶那儿开始重新一下下地擦着头发。 被人侍候着当然舒服的很,不过南清漓并没有舒服太久,就听到了萧云翳腹黑如斯,不死不休。 “咋不擦干头发就出去一趟趟的倒水呢?你染了风寒不要紧,万一传染给我而我死了,你会心里内疚一辈子的!” 南清漓郁郁,她求着他擦头发了吗?就算是她得了风寒感冒,也仅仅是个小病而已,即使传染给他,也死不了人好吗?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本宝索性不理他,看他擦干了头发后还能玩出啥花儿来。 很快,萧云翳帮南清漓擦干头发,低笑着拍拍她脑袋,“清漓,你尽管放心睡觉,我会在你天窗外守一夜,保证小雪伤害不到你……那丫头自轻自贱,早晚会自食苦果!” 南清漓撇撇嘴,“你随便安排一个侍卫守着就好,你熬不得夜,又忘了?猪脑子吃多了吧?” 萧云翳垂首睨着,渐渐,唇角笑弧骀荡,好看得天上有人间无,“清漓,既然你这么关心我,那我们就不妨同室而眠!” 明明就是疑问的意思,萧云翳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还是很正经的肯定语气…… 眼前人即便是随随便便一站,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小鲜肉,但一张俊脸却是一副非常欠揍的模样! 偏偏自己还无能狠狠的揍他一顿,还……还脸烫的! 但输人不输阵,南清漓咬牙蹙眉冷对! 萧云翳扬了扬下巴,轻咳了声,“清漓,你想啥呢?内心……可真够龌龊的!你在炕头,我在炕尾,这样同室而眠一起睡而已,虽然你睡相不咋地,但我相信你不会从炕头滚到炕尾!” 南清漓恨得牙痒痒的,“这是我家,不容你喧宾夺主,懂?” 闻言,萧云翳坠身坐在炕沿边儿,神态自在得很,而且还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你说得没错,可是我和你男友那么相像,我揣测我和他之间肯定有渊源,所以我得帮他看着你嘛,而且还监守不自盗,怎么样?我人品高洁吧!” 在这方异时空大陆上,有个男友的死忠粉……又暖又说不出哪儿怪怪的。 “好啊,等某天我给他介绍你时,用不用让他给你发个大红包?” 南清漓说着,已经上了炕,萧云翳却是听得一愣,“啥啊?大红包是啥玩意儿?” 瞅着萧云翳一脸懵逼状,南清漓禁不住噗嗤一乐,接着简单解释了一下红包的意思。 萧云翳听完,语气很认真,“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喜欢你,那还是我给你们大红包吧,我多的是没啥用的银票,他初来乍到肯定手头拮据得很。” 也说不清为什么,南清漓鼻子酸酸的想哭,几近被暖哭,一颗心被暖得差点化掉。 她竭力隐忍着起伏的情绪,终是耷拉着脑袋瓜子铺炕,铺好了自己的后,将吴大顺的那套旧被褥铺在炕尾。 萧云翳看在眼里,暗暗自我反省,这丫头怎么啦嘛? 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吗? 毕竟人心难测,世事难料,也不晓得何年何月那个男人才会出现? 那个男人要么还喜欢这丫头,要么移情别恋,要么就是别的,反正就是有好多种不得而知的状况。 而自己所说的就是这丫头最期望的那种状况,这没错啊,再往下捋那就是自己给团圆的他们发大红包。 这丫头见过多次,自己身上老揣着一沓子百两银票,这其实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给他们夫妻一沓子就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儿。 是了,最后一句有问题,自己不该说那个男人初来乍到而手头拮据,这话落在她耳里就多了别的意思。 这丫头的心向着那个男人,肯定以为自己笑话那个男人穷困窘迫,笑话她喜欢个穷男人。 可是,自己真的没这个意思啊,自己真心希望她一辈子衣食无忧而开心快乐。 甚是内疚的萧云翳一时间不知如何才能逗笑南清漓,他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盒,放到了南清漓的枕头边。 “刚才忘了拿给你吃,需要就着茶水吗?哦,你特么抠的连茶叶都没有。” 不满地叨叨着,萧云翳舀了碗温开水放到南清漓枕边,然后就坐在灶前的小凳上。 也是,晚饭后自己的运动量可真不少,院子里的,再加上屋里的,真试得饿了,南清漓如是想着,很快就消灭掉纸盒里的枣糕和这碗温开水。 萧云翳将碗放到一旁,还贴心地将纸盒投进灶膛里,“清漓,你先睡吧,我等灶里的木柴烧完熄灭再睡!” 南清漓已经躺下,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连带着咬字不清,“笨蛋,不用那么麻烦的,你用烧火棍扒拉出来,扒拉到水盆里浸灭不就行了!” 萧云翳垂首吃吃地笑起,“怎么?就这么急着想和我一起睡觉?是不是我这张俊脸越看越喜欢得紧?” 南清漓潇洒利落地给了萧云翳一个脊背,低骂,“小混蛋,我……好想问候你老娘!所以你死了,我给你收尸没问题!” 萧云翳有些不解,“我娘?她……算了,不说了,想给我收尸是吧?这个承诺我记下了!” 承诺? 这是诅咒好不好? 不可理喻! 南清漓如是郁郁地想着,扯被子蒙住了脑袋,很快就沉沉睡去。 待到灶膛里的木柴完全燃尽,萧云翳吹灭油灯,走向土炕时不由自主就走到了炕头那儿。 几乎没有怎么犹豫,萧云翳极尽轻柔地拉开南清漓的被角,随之,南清漓舒畅地呼出了一口气。 萧云翳随即将南清漓压在额头上的手放到她身侧,轻柔地捋了几下她凌乱的头发,然后脱鞋上炕,在炕尾和衣而卧。 与此同时,屋顶天窗那儿,已经侧耳倾听了片刻的车青再也不敢久留,腾身几个起落,落到了破庙里的古松上。 虽然是打坐的姿势,可车青脑子里却是一片兵荒马乱,千乱万乱化为一句,爷,您可别,千万别即兴乱来啊! 南清漓正沉浸在被小雪追杀的梦魇中,就试得脸上陡生温热,却睁不开眼皮子……一块热毛巾捂在她脸上。 挑腿坐在一旁的萧云翳似笑非笑,“早!已经是寅时初啦!” 南清漓马上坐起来,简单擦了把脸,麻利地叠着被褥,听得一声轻响,循声望去,天窗刚好掩合。 她这才反应过来某人热了水,拧了块热毛巾后才唤醒她,虽然唤醒的方式欠一点儿友好,但她还是被暖了一下。 嗯,夜星霓那厮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蛮暖的,蛮细心的,不知道他的妻子是哪个有福气的姑娘? 反正她可是个大姐姐呢,等到那厮成亲的那天,她一定得送上祝福以及礼金。 等她收拾停当,一踏出了堂屋门,就看见小鹏背着个篓子和南小川低声嘀咕着什么。 走到院门那儿时,南小川打开了锁头,说着说着就哽咽不成声,“大嫂,小鹏,你们太辛苦了……” 南清漓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炖了碗鸡汤,“干啥啊?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你们两兄弟不是也早早起来温书嘛,为了美好的明天,我们大家都得辛苦努力,别多想啦,锁门,回去继续温书吧!” 说完,南清漓就拉开一扇院门,提步走出,待到她听见门里的铁链子哗啦啦的响…… 南清漓了然南小川又锁好了院门,她蓦然就想起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回头望去。 破庙里一棵古松的繁枝间,萧云翳长身玉立,看见南清漓望过来,他一张俊颜暖笑骀荡,朝她挥挥手。 南清漓却见了鬼似的赶紧转过来头……这厮几个意思?他这是要一路跟随着他们叔嫂吗? 然后,他又要去金记补觉吗? 别介,千万别介啊! 她又没给他发备胎好人卡啊,他哪儿凉快去哪儿吧!但是事与愿违! 一路上,只要南清漓停下来缓气,只要她抬头随意瞅瞅,就可以看见萧云翳伫立在粗壮的松枝上笑着和她招手,仿佛他就是个想泡她的痴情汉。 南清漓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夜星霓在她身边出现的频率仅次于她的身影和鬼原主……这样天长日久的下去,肯定要出事儿! 第二百四十一章想跟你姓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老天啊,求你赶紧派个女人过来把夜星霓收了吧! 到达落月镇,进了金记后,南清漓再也顾不得东想西想,一头扎入了忙碌当中。 值得一提的是,文春生说昨天下午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客人,不是这家酒楼的掌柜,就是那家酒楼的管事。 他们都是奔着落月居的镇店菜式来的,最后的结果就是熏制品和蛋制品,以及灌肠都卖光了。 价钱按照购买量来定,买的多的就和落月居的进货价一样,也就是批发价,买的少的就是零售价。 而且文春生强调,还有好几个酒楼的掌柜想长期进货,他声称自己仅仅是个打杂的,做不了这个主,他们需要今天过来和南清漓商量。 “春生哥,这和我预料的差不多,你做得很好,不过你和小四马上就要忙得像走马灯!” 听到南清漓这样说,文春生温润笑笑,“清漓,哥还担心天气越来越热,咱家的货要是卖的慢就馊了,这下不用担心了,越忙越好啊,不然哥就觉得对不起你给的月钱。” 南清漓深觉欣慰,还好,虽然家里有个小雪不安生,但是金记这边还算顺当,真的可以说是开张大吉。 “清漓,哥和你说个事儿!” 小米下了锅,水开了后,南清漓往外拉了拉木柴,小火慢炖,这时,文春生有点难为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南清漓不明所以,“春生哥,咋啦?是不是昨晚又有小贼了?” 文春生摇摇头,“清漓,我昨晚蒸了两笼屉二面馒头……” 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文春生就拿过来一个给南清漓看,后者轻易地闻嗅出来馒头稍微有点碱大,因此就硬一些。 “春生哥,这是你蒸的馒头,不错啊,反正一般来说就是一碗面一汤匙碱面,你兑碱面时用水化开搅匀再倒入发面盆里就是,熟能生巧,你再蒸几次就会更好的!” 接着,南清漓简单地说了些兑碱面的小技巧,文春生一一记下。 昨晚吴四顺说他蒸的馒头不及南清漓蒸出来的好吃,文春生因此一直忐忑到了现在。 这会儿南清漓这样说,他少了忐忑,多了信心,摊上南清漓这样好说话的主儿家,他真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南清漓颇为轻松,因为今早的家常饭她就没沾手,基本上都是文春生和吴四顺各种忙碌,她负责烧火以及适时地点拨一下。 也是,他们每人都拿着一两银子的月钱呢,她也该享受一下甩手掌柜的清闲啦! 做好了早饭后,文春生叫醒了补觉的小鹏一起吃早饭。 饭后,南清漓让吴四顺和小鹏在前店卖饭,而文春生留下来继续忙碌。 不是说吴四顺不好,而是南清漓觉得他做事时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所以南清漓担心他哪天会撂挑子。 因为吴四顺现在是一人吃饱而全家不饿的小光棍,又陷于爱情的小漩涡中难以自拔,所以他的情绪难免会有波动。 而文春生身上有养家糊口的担子,心里有誓要过上好日子的决心,所以比吴四顺来得稳重有恒劲儿。 所以南清漓仅仅是打下手烧火,指挥文春生独立做熏制品和蛋制品。 值得一提的是,刚才他们正吃早饭时,张屠夫就亲自登门送过来各种相关食材。 这也是南清漓的授意,这样就可以省下一些采购食材的时间。 而且这些食材里面还包括于家的十条鱼,其中有三条已经翻了肚皮,有四条死透了。 张屠夫赔着小心说南清漓要是不想留着也别勉强,他拿到集市上卖多少算多少。 南清漓随便扒拉几下那四条死鱼后,就意味深长地瞅了眼吴四顺,后者急得啥似的,央求她把鱼都留下,还要如数给钱。 然后吴四顺就说他会把那些不好的鱼炖熟了给大家加菜,账就算在他身上,月底从他的月钱里扣除就是。 南清漓也没明确表态,就是嘱咐张屠夫让于腊梅亲自过来金记一趟。 张屠夫一走,吴四顺就放下了筷子,急慌忙乱地拾掇剖洗那些鱼。 即便是此刻,南清漓还清楚记得吴四顺那猴急样儿,仿佛生怕她改变了主意不要鱼似的。 由此可见,一个人的心在哪儿,动力就在哪儿,如果那小子最后娶不到于腊梅,肯定受的情伤不浅。 反正就是文春生在南清漓的指挥下忙而不乱,一切做得有条不紊,南清漓看着满意的很。 而前店也是一派风平浪静,最后剩了点饭菜,小鹏都拿到了厨房。 吴四顺将账目明细和几大串铜板儿都交给了南清漓,是的,为了便于南清漓点数,他将一个个铜板儿都串了起来。 南清漓利索地核对了账目和铜钱后,不吝夸赞,“小四儿,你这几天做得不错,继续这样保持下去,大嫂保证今年你肯定能娶到媳妇儿。” 虽然南清漓心知肚明吴四顺对于腊梅那是喜欢的要命,但是有于腊梅的母亲挡在中间,这就不好说了。 正在清洗鸡肠子等等的吴四顺一听这番话,整个人陡然就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片刻后,吴四顺才回过了神,抛出来一个要求……差点雷死了南清漓! “大嫂,你看,老吴家在文家屯子的名声不好,我还有过赌钱的恶习也不好。” 听吴四顺这样说,南清漓脸色一凝,不冷不热的,“所以呢?你想怎样?” 吴四顺俊脸讪笑着,“大嫂,我想改姓‘南’,对外人就说我是你的弟弟,这样就把不好的我洗干净了。” 小鹏正在厨房门口摆弄着一段木头,嗜武如命的他很有想法,想用几块碎碗片剐刻出来一把松木剑。 他听了吴四顺的这个要求后心里很不得劲儿,从有记忆起他就记得别人叫他小鹏。 有一次,有几个同年上下的男孩说他和小雪都是没有爹娘的野孩子,他就和他们干了架,由于有武功底子,他将他们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他们的爹娘一起找上门来,大哥吴大顺没有骂他,也没有给谁说软话,而是逮了只野山羊宰掉,将拾掇出来的羊肉以及头蹄下水分给了那几家人而了事。 然后大哥吴大顺就问他想不想知道爹娘是谁,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不想知道。 因为即便是现在,他的内心深处都憎恨着那对没啥印象的爹娘。 生而不养枉为父母……这句话是文清源和吴大顺有次喝酒时的酒后失言,他记得真切也痛得麻木。 如今和吴四顺一对比,小鹏轻易地找到了平衡点,他那对爹娘名声好坏没谁知道,他也没有因为他们教养不当而学坏,反正有大嫂关心他就好,就这样凑合着过吧,这日子挺好的! 正在忙碌的文春生表示理解,吴四顺只有洗的干干净净的,才有可能娶到那个漂亮能干的于腊梅。 但是南清漓差点被雷死…… 尽管她本人真实的年龄是三十岁,但是这儿的人都晓得她很小,比吴四顺还小三岁。 那么吴四顺如果改成了南姓,结果毫无疑问很糟糕,他不仅洗不白,还会更加招黑。 不说别人,单单是比鬼精何细腰就会借题发挥而兴妖作怪,她急着赚钱发财呢,可不想在乱七八糟的事儿上浪费金贵的时间,毕竟吵架怼人也发不了财。 “小四儿,你听大嫂给你分析一下,如果你改了南姓,老吴家的人会有意见,南家老宅子的那帮人和我两个弟弟也会有意见,而且屯子里的长舌妇也会各种嚼舌根子,对你我都有弊无利。” 听完南清漓这番话,吴四顺意识到自己想的太简单,终是无话可说,埋头干活儿。 等到忙碌完毕,已经快中午了,南清漓让文春生赶紧去休息躺会儿,午饭不用他插手,由她和吴四顺来做。 可文春生刚出了厨房,那三个汉子就送过来木柴,他马上就虎着脸。 “你们今天咋这么迟?这都快到午饭的点儿了,你们是不是攀上了别的主儿家,不想侍候金记了?” 其中一个叫牛江的汉子心思活络一些,干笑着凑过来,“文管事,我们兄弟哪能做那种背后的勾当,吕三在路上崴了脚,我和冯小五等他,所以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眼见文春生脸色依旧不好看,吕三担心自己连累了牛江和冯小五,赶忙赔着小心赔着笑。 “文管事,他俩没错,都怪我拖了他们的后腿,你不管咋罚我都行,千万别怪罪他们两人。” 不等文春生再说什么,一道粗犷的嗓音浮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好妹夫,真是好样的,你可真行啊,几天不见你就成文管事啦,咱们都是挖二垄的,你就别为难他们啦!” 文春生心里是哭笑不得,他这个大舅哥文六斤来得可真是时候啊,要知道他也是个看人脸色的,他得看南清漓的脸色。 没有哪个主儿家可以容忍下面的人懒散怠工,即便是有合理的理由也不行,毕竟主儿家又不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南清漓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文春生脸色稍稍缓和下来,但是却不说话,毕竟这三个汉子是有偿送木柴,毕竟想揽这个活儿的庄稼汉多的是。 南清漓听到文六斤的大嗓门,从厨房走出来,朝文春生笑了笑,“春生哥,偶然迟一次没事儿,你拿钱给他们吧!” 南清漓发了话,文春生当然是依言照做,还嘱咐吕三下午好好休息,不要再上山砍柴了。 三人连声称谢离去,不过很快,牛江又小步跑进来,语气忐忑不安。 “南掌柜,文管事,我就想问问金记有你们老乡送木柴了,那就是不需要我们再送了吗?” 显而易见,牛江三人看见了停在金记外满载木柴的牛车。 南清漓会意,马上抛出颗定心丸,“你们照送不误,照旧现钱结账!” 牛江千恩万谢离去,毕竟所有庄稼汉都希望能找上一个稳定的活儿,能找上一个好说话的主儿家。 南清漓正要和大家一起出去抱进来木柴,这时就听到了一个脆脆的童音,“爹……爹!” 第二百四十二章没有看错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讶然,“铁墩儿?六子哥,是铁墩儿吗?” 文六斤局促不安地挠挠头,解释似的,“清漓,那小兔崽子贼灵得很,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非要跟我来镇上逛逛!” 他话音刚落,扎着冲天辫的铁墩儿就跑进来,一看文六斤黑臭着脸,就似兔子一般逃到文春生面前,“姑夫,我脚疼,抱抱!” 文春生不管不顾文六斤是黑脸还是白脸,他笑着,弯腰抱起来铁墩儿,直接就让铁墩儿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没有孩子,两个姐姐的孩子很少来姥姥家,因此与他生疏得很,他不疼铁墩儿疼谁? “这小兔崽子,一路上都是我抱着他,咋就能脚疼?春生,你把这小兔崽子放下,这是屁股痒了!” 文六斤刚说完,小鹏咧嘴一笑,“铁墩儿,你小屁屁要吃大耳光啦,快使劲儿哭呀!” 好吧,铁墩儿从善如流,咧开嘴巴就嚎啕大哭,“姑姑……姑姑!” 如是,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文翠叶几乎是小跑着进来了,一看铁墩儿好好的,而文六斤黑臭着脸,她就放了心。 “清漓,你说说我哥,他就不像个亲爹的样儿…… 文翠叶边给铁墩儿擦眼泪边控诉文六斤,“铁墩儿还是个小孩子,我哥一路上把他给数落哭了好几次。” 有目共睹,铁墩儿的眼睛确实微微发肿,就是哭过的模样。 南清漓吩咐吴四顺出去看着牛车,然后故意逗铁墩儿,“和姑姑说说,你姑夫好,还是你爹好?” 铁墩儿还掉着大泪珠子,没咋想就道:“爹这会儿不好,给我吃好吃的那会儿就好,还是姑夫好,和姑姑一样好!” 被南清漓这样一掺和,文六斤也没法再绷着个脸,直接过去揪下来铁墩儿,让儿子骑他脖子上,“小兔崽子,这会儿你爹好不好?” 铁墩儿不掉泪珠子了,但小嘴巴还是撅着,“文璇哥说了,你骂我小兔崽子就等于骂你是大兔崽子,骂爷爷是老兔崽子。” 铁墩儿这样据理力争,小鹏第一个笑起来,南清漓和文春生夫妻也是忍俊不禁,文六斤也只好尬笑着。 文春生虽然看着文翠叶的脸色不错,但还是心焦焦的,“翠叶,外面不咋暖和,你带铁墩儿进屋里坐会儿,我和哥出去抱木柴!” 文翠叶忍不住抱怨,“我都坐一路了,在车辕上坐得人都快僵成了木头,你就不问问我为啥会过来?” 文春生从小鹏嘴里得知林梅刚回到屯子,就赶着投胎似的跑到南清漓家里闹腾了一顿,而他也深知文六斤的脾气。 除非文六斤不知道这回事儿,否则,文六斤肯定会对林梅拳打脚踢。 就算是文六斤真的不知道,但依着林梅的那个性子,肯定会各种挤兑文翠叶。 所以文翠叶过来找他在他的意料之中,除了过来找他,她真的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心里内疚无比的文春生故作轻松地轻描淡写,“还能为啥?老夫老妻的,你担心我呗!” 这时,文六斤放下来铁墩儿,“乖儿子,爹要干活啦,去找你姑姑!” 可聪明如南清漓看得出来文翠叶眼里满含憋屈,寻思着她毕竟还怀着身孕,如果不能及时排遣坏情绪,严重的话会得孕期抑郁症。 “翠叶姐,厨房热乎,我们都到厨房坐会儿,小鹏,让你小四哥卸了牛车,给牛饮水吃草料!” 小鹏嗳了声就跑出去,南清漓这一提厨房,铁墩儿有问题了,“清漓姑姑,你做了啥好吃的?好香啊!你给我吃点,我就吃一口,我娘好坏,把奶奶做的饭摊到了地上,我肚子好饿!” 不等南清漓说什么,文春生赶紧插话,“清漓,厨房挺乱的,还是到我屋里坐吧!” 其实,文春生想得更多,因为厨房摆满了做好的熏制品和蛋制品等等,这么多人呼啦一下进去,尤其还有个铁墩儿,那得吃多少才是个够啊! 聪明如南清漓了然文春生的深意,暗赞她这眼神不错没有看错人。 不过说实话,南清漓虽然不是如萧云翳那样财大气粗,但还是不差吃的。 更何况,难得这么多人聚到了一起,而且还都是南清漓看着顺眼的人。 文春生将文六斤等人引进了自己的屋子……其实这不是他原先所住的屋子。 因为这几天文春生和吴四顺睡一屋,就是那个有套间的屋子。 今天早上南清漓过来后,就让吴四顺拾掇出来这间给文春生住。 直到此刻,文春生才后知后觉南清漓也预料到了文翠叶会找过来,不由得大为感动。 是的,南清漓的确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文翠叶来了,那他们小夫妻当然得共居一室。 文翠叶刚上了炕,南清漓淡淡吩咐,“春生哥,你将早上的剩饭端过来!” 剩饭! 居然有剩饭吃! 文六斤,文翠叶和铁墩儿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面露馋相,其实南清漓这样说,也就是为了他们几个没有心理压力。 若是放在现代社会,剩饭就是直接倒掉的垃圾,而在这儿,剩饭也是饭,这儿的人是只要有的吃能填饱肚子就好。 文春生心知肚明南清漓的深意,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南清漓对他的家人这么好也就等于给他面子,就这样吧,再也不回文家屯子了。 其实,稠粥和肉杂碎一直都温在后灶的灶台上,因为文春生早就想到了文六斤和妻子过来后可能会饿。 等到文春生将半盆稠粥,一小盆肉杂碎和一小盆凉拌土豆丝端过来后,文翠叶大为讶异,“清漓,这么好的饭菜还能卖钱,怎么看都不像是剩饭啊?” 南清漓不动声色,“就是剩饭,你不信就问春生哥,他和小四儿一天两顿都是吃这样的剩饭,而且这还是春生哥亲手做出来的哪!” 文春生从看到文翠叶的那一刻起,他的内疚随即就一阵比一阵强烈,他还忍不住想知道妻子肚里的孩子有没有保住。 寻思着就算是没有保住也都怪他,无论妻子现在是否还怀着身孕,都抹不去一个事实,那就是她饿了一上午,都怪他没本事。 此刻,南清漓往他脸上贴金箔,他只能顺着南清漓的意思描摹,“翠叶,清漓说得没错,你就趁热多吃点儿,为了你,我学会做饭也是应该的!” 文翠叶不禁感动,眸里涩涩的,铲了块稠粥后埋头就要吃起,文春生适时地拿起她的碗,熟练地颠成了一个圆团团,接着又给铁墩儿和文六斤颠好了稠粥。 文六斤看得满脸堆笑,“行啊,好妹夫,你这本事学得真快啊,我就知道翠叶跟了你肯定会享后福!” 文春生俊脸一阵阵发烫,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害臊,实在是臊得无地自容,有本事的人不是他,而是南清漓。 他这都是沾了南清漓的光,不然现在他还是个一天赚一把铜板儿的小短工。 南清漓看在眼里,用公筷给铁墩儿夹了几块酥烂的猪肺片和肥肠,“春生哥,肉太少了,你去切一大盘灌肠端过来!” 文春生答应着出去,很快就折返回来,将一大盘喷香的灌肠片摆在了油布上。 是的,就是没放桌子,饭菜直接放在土炕的油布上,文六斤幼稚得像个小孩子……南清漓用公筷给铁墩儿夹了两大片灌肠,还怜爱地摸摸他的冲天辫。 铁墩儿大口咬着灌肠片,吃相萌死个人,一双眼睛眯成了弯月亮,见状,文六斤犯了幼稚,如个馋嘴的孩子。 “这饭菜真是太香了,清漓,哥想天天吃金记的剩饭,你说咋办呀?” 南清漓浅然笑笑,“可以啊,六子哥,你先垫垫肚子,一会儿我们好好聊聊,我真的想让你留在金记做工,月钱就与春生哥和小四儿一样,一月一两银子,包吃包住。” 她这样一说,文春生很有觉悟地赶紧找活儿干,“清漓,你们先慢慢聊着,我去拾掇一下厨房!” 南清漓不知道文春生施展出来最快的速度,将厨房里的熏制品和蛋制品等等都拿进了那个套间,然后和吴四顺往院子里抱木柴。 而文六斤吃着喷香的饭菜,细嚼慢咽南清漓的这番话,终于确定他自己没有幻听,终于吃透了每一个字。 所以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自己吃饱后就开始往儿子铁墩儿的嘴巴里各种塞。 稠粥,土豆丝,肉杂碎,灌肠片,逮住啥塞啥,把铁墩儿的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最后硬是把铁墩儿塞饱。 由于早上没吃饭,还是重身子,文翠叶的吃饭速度也不慢,在铁墩儿大喊吃撑了时,她也吃饱喝足。 准确地说是这样的,稠粥连颗米粒都没剩下,凉拌土豆丝连半根土豆丝也没剩下,灌肠片连点小糁子都没剩下,肉杂碎呢,连半口汤水都没剩下,都被文翠叶包圆儿喝光光。 南清漓将碗筷都拾掇到盆里,端到了厨房泡上水,然后沏了一壶茶水,折返回来。 铁墩儿对喝茶水不感兴趣,下炕穿了鞋子出去找小鹏玩耍。 抿了几口茶水,文六斤嘿嘿直笑,“清漓,你这南掌柜的范儿好足啊,还有这么香的茶水喝着,啧啧,真不赖!” 南清漓本来微微蹙着的眉因为文六斤的直率而缓缓舒展,“六子哥,你还没给我准话呢,是要回去和瑞伯伯和嫂子商量一下才能决定吗?” 文六斤一下子就正经起来,“清漓,你是由于哥砍柴辛苦才有意这样安排的吗?” 南清漓点点头,“是有这层意思,不过我和春生哥也说过店里很快就会越来越忙碌,想让你过来做工,如果嫂子反对得厉害,那就再等几天。” 文六斤脸色不止是正经,更多了沉肃,“清漓,哥赶着牛车一直跟着那三个汉子来到金记,听到他们嘀嘀咕咕了一路,哥就琢磨着送这一趟木柴后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没想到你却早已给哥留了更好的差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保胎要紧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有点懵,“六子哥,你和春生哥都是好人,你们帮了我那么多,我就寻思着让你们的日子过得宽裕些,你这一顿说来绕去的,到底是能不能来我这儿做工?” 文六斤本来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意,可是肚里的墨水少,愣是没表达清楚,此刻听南清漓问得直白,他是一个劲儿的憨笑着点头。 “能,当然能!今天就成,只要你不为难,我把铁墩儿送回屯子里就抄近路步走赶过来!” 南清漓满意地笑笑,“六子哥,以后说话别绕弯子,我是金记的老板娘,安排几个老乡做工很正常很方便的,能有啥为难的?” 文六斤挠头,语气担忧,“清漓,哥知道你心肠好,可是翠叶怀着身孕,基本上不能干啥重活儿,再多加上哥这张嘴,哥真担心金记被我们一家子给吃塌关门。” 南清漓乐得捂着嘴笑,见状,文翠叶忍不住插嘴,“清漓,是啊,我看着是一张嘴,其实就是两张嘴,你这儿的饭菜又香,刚才我可真没少吃,你看见了吗?” 南清漓正了正脸色,“六子哥,翠叶姐,你们都没认真听我说话,我说过你们在这儿做工是包吃包住!” 文翠叶心虚得很,“清漓,我现在啥也不能做,就是个吃白食的……” 南清漓接过去话茬儿,“翠叶姐,你吃完了安胎药后也可以干活儿的,比如在厨房剥根葱烧个火,比如在前店卖饭。” 眼见文翠叶还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南清漓说得更细,“卖饭就是先收钱,然后铲粥,舀菜,谁吃谁自个儿端,谁想喝糊糊自个儿舀,如果遇见难缠的客人,你可以喊春生哥他们这些男人出去应付。” 文翠叶长这么大,记忆最深的卖东西的经历也就是到镇上卖鸡蛋和绣品。 卖鸡蛋就是在集市上,挨着卖菜的摊贩,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等待着,饱受着来来往往各色人等各种挑剔的目光。 卖绣品则简单些,就是直接送到布庄里,布庄掌柜所给的价钱虽不高,但是交易简单痛快。 不过这都是她未出嫁前的经历,嫁给文春生后她根本就没有卖鸡蛋的资格,都是文氏坐文老九的牛车来镇上卖。 说实话,她也不想去镇上卖鸡蛋,那些挑鸡蛋的买主各种从头到脚打量她。 在男人们的眼里,她仿佛就是个卖身为婢的,在女人们的眼里,她仿佛就是个卖身为妾的,反正就是各种不自在。 婚后她卖绣品的时候也是少之又少,因为在春夏秋三季,文春生基本上天天都不在家,她几乎是包揽了地里所有的农活儿。 等到入冬闲下来后,她要做一家人第二年要穿的鞋子,还要做过年的新衣,还要时不时上山背柴,挖干野菜,还要到磨坊推碾子磨面,以及打茅厕等等。 总而言之,现在的文翠叶觉得她见到生人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酬,而南清漓把卖饭说的这么简单,听着好简单,比她在家里喂鸡都简单。 “清漓,我冷着个脸,吃饭的镇上人没意见吗?就不用笑脸相迎,和那些客人唠嗑吗?” 南清漓抿口茶水,“翠叶姐,你这么紧张干嘛?进来吃饭的大多数不是镇上人,而是附近村子里的脚夫和做短工的,他们是进来吃饭的,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反正你就记住你是卖饭的,不是卖笑的。” 但是……怎么说呢? 现在的文翠叶由于在村里长期劳作,除了与村人唠唠家长里短外,就没有正常的应酬交际。 而且公婆一次次的打压令她丧失了最起码的自信,所以她浑然不觉自己得了社交恐惧症。 虽然她非常在乎这个家,非常想赚钱致富过上好日子,但是事到临头,她浑然不觉自己犯了社交恐惧症。 “清漓……还是算了吧,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是做点针线活儿吧,我把卖绣品的钱都交给你,就当是我在这儿的饭钱,行吗?” 文翠叶这也太拿心了吧,南清漓真是哭笑不得,文翠叶被文氏两口子那样欺侮,却还保持着一颗如此纯真感恩的心,真是难能可贵。 不得不说,文瑞的家教好,教养出来的儿子如文六斤,大女儿如文翠叶都是善良可交之人。 “翠叶姐,不行!因为你和春生哥一直都想要个孩子,现在你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再过几天没有意外状况出现的话,这孩子就算是保住了,所以你在怀孕期间,我希望你不要做任何的针线活儿,一方面对眼睛不好,一方面你坐久了影响肚里孩子的正常发育。” 文六斤越听越不明觉厉,“清漓,你说得对,我娘也是这个意思,翠叶好不容易怀了个孩子,她最好是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再做针线活儿,要不是林梅那婆娘是个难相与的,翠叶就能长住家里养胎。” 南清漓懒得探听林梅昨晚在婆家的所作所为,所以她仅仅是就事论事说自己的安排。 “翠叶姐,你心里不必有负担,毕竟当初大顺和我爹娘的丧事,你们一大家子真没少帮忙,所以你先喝完了安胎药再说别的。” 讲真,南清漓一穿过来就撞上了两出白事儿,而南家在文家屯子里又是单门独户,如果没有文瑞出面主持,她势单力薄,真的应付不过来。 人有难处时最渴望别人伸手拉一把,而文瑞为首的这几个人都向她伸出了手,她怎能不铭记于心? 文六斤最清楚不过,他这个人闲不住,平时真没少帮文家族人忙碌红白事儿。 但对方都觉得他是里正文瑞的儿子,找他帮忙天经地义,他就应该出力帮忙,现在这一比较就比较出来南清漓虽然年纪小,但人品真是好的没得说。 换而言之,也就是南清漓将这当个事儿,动不动就提起来,都弄得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了。 他在南清漓这儿吃了多少顿好吃的,他都记不清次数了,反正就是他留下来后要好好干活儿,这样既赚了钱,又不辜负南清漓的信任。 文六斤这边捋得顺溜溜的,文翠叶却钻进了牛犄角,“清漓,这样吧,喝安胎药这几天里,我每天少做点儿针线活儿,也不会一直坐着,我会多走动走动,反正不会累着了自己。” 南清漓马上反对,“翠叶姐,喝药这几天,你啥也不准做,等到确定孩子保住了,你可以试着卖顿饭,如果真的应付不来,我也不会强迫你,那时你再每天少做点针线活儿打发时间。” 文翠叶听到南清漓分析得头头是道,而她眼前的现实就是不能回婆家,娘家也住不成,只能依着南清漓的意思来。 不过呢,文翠叶这心情骤然一放松后,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清漓,幸亏还有你惦记着姐,不然姐连哭都没地儿哭去,我嫂子说我拉皮,条,让你搭上了我哥……” 好吧,说漏了重点后,文翠叶才后知后觉而倏地闭嘴,看看文六斤,再看看南清漓,一脸尴尬得要命。 毕竟文六斤嘱咐了她一路,让她不要对南清漓说林梅的破事儿,她一不小心就叨叨了出来……真想自扇几个大嘴巴子。 南清漓依旧是平静如水,“所以她就摊了饭桌,弄得你们都没吃成早饭?” “是啊,清漓,你可千万别撵我走啊,我是真的没地方去了!” 说着,文翠叶尴尬地拿开茶杯盖又盖上,又拿开,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咋化解僵局,苦巴着脸,窘窘然地望着文六斤。 南清漓想起了什么,“翠叶姐,我忘了,饮茶是孕妇禁忌之一,所以你记住以后不可以再喝茶水。” 其实文翠叶由于吃得很饱,因此也就是喝了几口茶水而已,她尬笑着连连点头,将剩下的半杯茶水放到了文六斤手边。 见状,文六斤执起茶杯,将茶水倒进自己的茶杯里,看看,这省吃俭用的习惯早已深入骨髓。 不过文六斤粗中有细,此时此刻,他以为南清漓故意提这个话茬儿为的是转移话题,免得他尴尬。 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藏着掖着……林梅大闹了那么几出,搞得他在屯子里何止是尴尬,他的脸,连带着父母的脸都快被丢光了。 所以没谁知道,昨晚,文六斤即便是劳累一天,还心累得够呛,却也不是挨着枕头就睡死, 而是辗转反侧难成眠,直到夜静更深时才酣然入睡。 因为他有了决定才睡得着,而他的决定只有四个字……决绝无情。 “清漓,既然翠叶提起了那婆娘,哥也不瞒着你,昨晚我娘看见林梅回来蛮高兴的,炒了三颗鸡蛋,就放在她面前。” 说到这儿,文六斤压抑着心底猛蹿起的愤愤然,“我也看出来林梅瘦了不少,也想到了她在娘家肯定不好过,我娘给她吃偏份儿,我没意见,可是……” 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要有多失望,才能像文六斤这样连话都说不下去了,极力隐忍着一触即发的愤怒。 他咬肌鼓了又鼓的,压抑再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因为他不止有妻子,还有儿子和爹娘,他肩上的担子重着呢! 文翠叶也是过来人,了然文六斤的气结原因,但她耷拉着脑袋,手抚着肚子,再也不敢多嘴了…… 都怪她多嘴才使得哥哥看着这么难受。 南清漓虽然没有婚后生活的经历,但她毕竟是已有一小把岁数的中年少女。 所以她从怀里摸出个荷囊,倒出来一块冰糖,放到文六斤的茶水里…… 第二百四十四章都是自己惯的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这样一来,等到文六斤说完,再喝茶水时就多了几许甜意,心情就会随之好一些。 其实这些冰糖是南清漓早晨从家里带的,因为她揩齿后依旧试得嘴里发苦,就想含颗冰糖缓解一下。 但是,她记忆中的一大粗瓷碗冰糖仅仅剩下了十来颗,显然其余的都被小雪拾掇被褥时捎带着拿走。 她当时自己哄自己别生气,可是从文家屯子赶到落月镇后依旧耿耿于怀而没有吃一颗冰糖。 此时眼见文六斤低下头去,南清漓不晓得他鼻腔酸涩好想哭,又好想笑。 想哭是因为南清漓一个小丫头居然可以这么自然地关心他,总是往他脸上贴金,总是给他一个不高不低刚好可以踏实的台阶……要是吴大顺还活着多好。 想笑是因为他再也不用苦哈哈的砍柴,背柴,再也不用待在家里对着林梅那张死人脸,他也可以像文春生那样穿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赚钱。 “六子哥,有道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是一样,你看小雪做出来的荷囊多漂亮啊,可是小妮子过了个上元节就变成了个死心眼,搞得我头痛得很。” 这时,文翠叶忍不住八卦的心,“清漓,小雪那不是死心眼,是心思活络,她跟我说黄大少爷抱了她,亲了她,还答应娶她为妾,你头痛啥啊?女生外向就是这样,黄大少爷真来娶,你就把小雪嫁过去呗!” 身为男人的文六斤不以为然,黄大少爷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年轻好看又有钱,想睡什么样的女人都很方便,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方便。 还有就是小雪的模样放在文家屯子算是很出挑,但放在落月镇这片儿就平常的很,因为他赶集时常常遇见姿容比小雪还要秀丽的农家女子。 毕竟小雪年纪还小,还有点没长开,只要是经历过女人的男人就对她的兴趣不会太大,也不会太久。 不过文六斤机明得很,当然不会说出来这些给南清漓添堵,只因为他凭男人的直觉判断,小雪八成已被黄梓州睡过了。 反正说到底小雪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而且还是在上元节那晚,那种你情我愿的风月事儿,就是连官府都默认的乡俗而已。 所以文翠叶和文六斤都觉得很正常,至少小雪比吴金钗,南娇娇和南银梅的遭遇好很多。 是的,文家屯子也就是巴掌大那么一块地儿,谁谁家有点啥事儿,用不了几天就会满大街飞。 所以上元节那晚的各种各种直往文六斤和文翠叶的耳朵里灌,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见南清漓蹙起了眉头,文六斤赶紧接着说自己的事儿,“清漓,我娘给林梅吃炒鸡蛋没错,我也没意见,可铁墩儿都六虚岁了,林梅做了铁墩儿这么多年的亲娘,还没有学会怎样当亲娘,她看都不看一下眼巴巴的铁墩儿,几口就把炒鸡蛋扒拉进肚里。” 南清漓此刻心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郁郁,小雪啊小雪,女孩子的清白至关重要,你以为天天都是上元节吗?唉,有你肠子悔青的一天! “翠叶姐,拜托你别对别人说小雪和黄梓州的事儿!” 闻言,文翠叶尬笑了一下,“清漓,我还以为你也知道呢,小雪告诉我的话,我连翠花都没告诉,至于我哥这儿,他嘴巴牢得很,肯定不会对谁嚼舌根子。” 眼见文六斤笑着点头,南清漓心里也没有轻松多少,没人理解她的苦闷,就是那种不是亲娘,却和亲娘一样劳心劳神的苦闷。 “六子哥,铁墩儿是你们全家的宝贝疙瘩,我晓得你肯定很生气,不过你选的妻子,又是你惯出来的毛病,你得慢慢哄着她改改,你再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 文六斤心肠正硬着呢,当然不会因为谁的话就轻易软下来,“清漓,春生在婚后也惯着翠叶,可翠叶家里家外的啥活儿不干?反正就是那婆娘不识好歹,别的不论,她不心疼铁墩儿这茬儿,我就膈应的厉害。” 顿了一下,文六斤嗓音沉郁,“我娘在当了奶奶后也照样疼我,有啥好吃的,自己少吃,甚至不吃都要给我多吃点儿,一个女人如果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心疼,那就太可怕了。” 南清漓想了想,“六子哥,你给我家背柴有铜板儿拿,这茬儿,你对嫂子说了吗?” 文六斤一听,眉眼间就泛出冷怒,“昨晚,我离开你家不久就遇见了招娣婶子,她和我都说了,我就揣了一肚子的气回了家,听到我娘正好声好气和林梅说我给你家背柴,真的是有铜板儿拿,当时我就让我娘别再多说。” 顿了顿,文六斤继续,“我爹知道我一天能拿多少铜板儿,他不和林梅说,我也不想说,因为林梅就没有给我们爷俩个脸面,她机明的话,就不应该听信流言蜚语去你家闹腾,而是最先问问我是咋回事儿,夫妻过成了这样,还不如外面找个女人知冷知热!” 文翠叶脸色一变,“哥,爹可是文家屯子的里正,嫂子不长脸是她的过,你可不能做傻事儿丢爹的脸,更不能害了铁墩儿的前程。” 文六斤闻言咧嘴而笑,“哥不管怎么说也是当爹的人,绝不会做不正经的龌龊事儿,可你知道那婆娘饭后回屋有多过分吗?” 文翠叶不假思索,“嫂子早上连饭桌都摊了,那你就没过错吗?你肯定拿难听话数落了她,所以她才憋了一晚上闷气,早上拿我们发泄。” 文六斤喝了一大口茶水,那丝淡淡的甜意稀释了他心里的不少苦楚。 “翠叶,你猜错了,爹娘在饭后都和我说了好几遍,他们的意思就是让我和林梅好好过日子,别让族人笑话,我这个孝子,又怎能不听?” 文翠叶想想也是,不由得又后悔自己多了嘴,因为她昨晚趴在门上听了好久,文六斤的屋里始终是安安静静的。 接下来,文六斤说了个细节,南清漓和文翠叶都听得呆若木鸡…… “为了爹娘和铁墩儿,我必须忍着,所以我就忍了一晚上没揍她,今儿早上她发疯,我不是也忍了?” 说到这儿,文六斤执起茶杯,猛灌下去一大口,粗犷的嗓音极尽隐忍。 “算了,在你们面前丢人不算丢人……昨晚,我回屋后,林梅就一直恼着个脸,先是叨叨要我掌家,她掌钱,我说父母在不分家,然后她就说我睡她就得给钱,一次一两银子。” 文翠叶和南清漓听到最后,简直是难以置信而呆若木鸡…… 文六斤见状,烦躁地又灌了一大口茶水,茶杯见了底,等到南清漓给他续满茶水后,他深深埋下去头,仿佛是自言自语。 “我依不了林梅,我爹娘又不是像文氏两口子那样的坏心眼爹娘,如果他们真是人人都想吐唾沫的坏爹娘,我会早早提出分家。” 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文六斤有多眷恋这个完整的家!好脾气如文翠叶回过神来,语气不满地嘟囔着,“哥,翠红楼的姑娘是给钱才让睡,你老婆也要这样?你看看你把你老婆惯成了啥样儿?” 文六斤一声不吭,文翠叶又想起了什么,“哥,眼看着咱们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咱爹娘马上就能跟着吃好喝好,你千万别跟他们说这茬儿,他们会被气死的!” 文六斤嗯了声,“我知道!” 南清漓好生纳闷,这儿可是男尊女卑的地儿,林梅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丈夫? 婆家人有多惯着她,由此也可见一斑,要知道不管在哪儿都不缺渣男,现代社会就不乏在老婆怀孕坐月子期间出轨的男人。 而林梅不在婆家的这些天,文六斤却还天天累哇哇地砍柴赚钱,不管怎么说都能算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 林梅知道吗? 夫妻感情也需要两人走心的好好经营,她年纪轻轻的,想花钱大可以勤快点儿去赚啊! “六子哥,你们夫妻都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嫂子吗?她说的可能就是气话,过几天就会好好的,你可以让嫂子做绣品,不管她做多少,我都是现钱结算,不过我这店里暂时只用你不用她。”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南清漓也不例外,她对林梅的贱德行心知肚明,所以也就是做做劝和不劝散的表面文章,才不会将个祸害养在身旁糟心。 昨晚想了好久,文六斤心里就像明镜儿似的,轻重缓急,他心里倍儿清,他现在非常想抱紧南清漓这棵摇钱树。 “清漓,你再也别提这个茬儿啦,林梅做了绣品,她自己会拿到布庄去卖,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怀疑自己头上绿了。” 文翠叶马上神色紧张,“哥,你怀疑没用,这得有证据。” 文六斤痛苦而纠结地望向了南清漓,后者尬笑了一下,“六子哥,这是你们夫妻间的私事,我一个外人真不好插嘴。” 文六斤目光呆滞,“林梅住了个娘家回来后就搞了这么一出,八成是她在娘家就玩过了新鲜。” 这种话题……南清漓真的不会接,至此真的不能好好聊天了。 这时,铁墩儿正好就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把木剑,“爹,你快出来看看,我会和小鹏叔叔比武!” 正说着,小鹏也走进来,铁墩儿就一剑戳过去,小鹏轻松地捉住了剑尖,“铁墩儿,慢,你还是太慢!” 铁墩儿老大不高兴的,“爹,你下来,我戳你!”亲爹如文六斤马上下炕穿鞋,站得笔挺,铁墩儿一剑戳过来,他配合地手捂胸口,弯下了腰,嘴里还佯装痛苦地哎哟着,“儿子好厉害,铁墩儿好厉害啊!” 见状,小鹏不以为然地扬扬眉毛,不过见铁墩儿笑得咯咯的,他张了张嘴啥也没说…… 六子哥,你可知道哪有你这么好对付的坏人啊? 这时,文春生也走了进来,声称吴四顺一个人几乎抱了大半车木柴,他让吴四顺去休息了,由他来做午饭。 第二百四十五章一拍即合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仿若没听见似的,“春生哥,翠叶姐还得继续喝安胎药,我会教你怎样煎药。” 那么就是文翠叶肚里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孩子目前还在呢,文春生心里一喜,疲倦的面容带着笑,“清漓,我会认真学煎药,谢谢你!” 不等南清漓说什么,文六斤弯腰抱起了铁墩儿,“儿子,我们把大姑交给了姑夫,我们该回家了!” 可是铁墩儿老大不乐意的,“爹,我还要和小鹏叔叔练武呢,你放我下去!” 文六斤不但不放,反而箍得更紧,这样,铁墩儿马上就委屈地撅起了嘴巴,眼巴巴地看看南清漓,再看看文翠叶,寻找援兵似的。 寻思着自己还是个吃白饭的,文翠叶很没底气埋下了头,南清漓看在眼里。 “六子哥,我说过你送来木柴还另外加顿饭,先前吃的不算,因为那是剩饭!” 铁墩儿听懂了,嘻嘻笑着拍手赞同,认真的模样萌死个人, “好啊,太好啦,清漓姑姑,我也不走了,我是小孩子,吃不多的。” 他这样乖巧而玲珑,惹得屋里的人哄然而笑,文六斤就让铁墩儿和小鹏出去玩耍,同时也看着牛车。 看着铁墩儿跟在小鹏身后,蹦蹦跳跳的离开后,文六斤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清漓,你让春生两口子说会儿悄悄话,你教我做金记的家常饭吧!” 一路上,文六斤没少听那三个送木柴的汉子议论说金记的家常饭特别好吃,哪天要带着孩子老婆过来吃一顿。 所以文六斤特别想学会做这个家常饭,毕竟做饭再怎么累,也没有上山砍柴累。 其实,南清漓也有这个意思,不过只是在心里想想而没有说出来,此刻自然是一拍即合。 就这样,小鹏在金记前店门口那儿教铁墩儿蹲马步,而有妻子与没妻子的区别如下…… 文春生洗了把脸,和文翠叶各种温声细语咬耳朵,所有的疲倦随之一扫而空,而吴四顺真的就是洗洗睡了,反正梦里啥都有。 再说厨房里,文六斤在南清漓的指挥下忙碌着,虽然…… 文六斤是家里的独子,蔡闰枝就不可能让他沾做饭这种活儿,所以可想而知文六斤有多笨拙。 虽然他不怎么熟练,但是却和文春生一样认真,小心地切着土豆片,尽量切得薄薄的,然后再切丝,尽量切得细细的。 在切煮熟的肠肚杂碎时,也是极为认真,反正就是完全按照南清漓的要求来做。 做好了午饭后,南清漓加了两个菜,一盘熏猪肝和一盘熏鸡肠,然后就让文六斤等人在厨房吃饭,而她去前店卖饭,谁先吃饱谁就去替她。 但是文六斤提出了异议,“清漓,你吃饭,我去前店卖饭,先前你不是教过翠叶怎样卖饭吗?我记得很清楚!” 南清漓本来还有点担心文六斤一个汉子不太习惯围着灶台转,不太习惯卖饭赚钱。 毕竟这儿的庄稼汉都以凭力气做工赚钱为傲,看不起与做饭有关的活儿,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六子哥,你是男人不经饿,你先吃然后出去替我!” 文六斤执拗得很,“清漓,我不能白来这一趟啊,要是卖了顿午饭,回家后我就能告诉我爹娘我和春生做的一样好,赚的月钱一样多,省得他们老在我面前夸奖春生这好那好的。” 说完,不等南清漓再说话,文六斤就将盛放稠粥和肉杂碎的木桶拎起来,缓步出了厨房。 文春生紧跟着,将盛放凉拌土豆丝和玉米面糊糊的木桶也拎出去。 这样一来,南清漓只好安安静静吃午饭……能雇佣到这样勤快踏实的短工,她真是交了好运。 很快,文春生折返回来,笑着说文六斤卖饭有模有样的,文翠叶心里暗暗佩服他哥的适应能力。 见状,南清漓觉得卖饭这活儿就没有啥技术含量,和砍柴卖钱差不多,不过就是省劲儿得多,文翠叶应该完全可以胜任。 没有多久,张亭长带着巡逻队过来了,吴四顺将他们引进了屋里,然后按照南清漓的吩咐,不仅端过去足量的饭菜糊糊,还加了熏猪肝和熏鸡肠两个菜。 南清漓很快吃饱,放下筷子就要去替文六斤,这时,文春生也放下了筷子,“清漓,你坐着多歇会儿,我去!” 这样,南清漓只好淘豆芽,将黄豆芽和绿豆芽都逐一换水。 等到她弄好后,文六斤已经狼吞虎咽地吃过饭,又赶去前店卖饭。 总之,午饭也是风平浪静的,张亭长离开前特意和南清漓聊了片刻。 大意就是感谢这三天的叨扰之余,叮咛南清漓千万不要客气,以后有啥难处就去找他,只要他能帮得到就没问题。 有了张亭长作为依恃,南清漓揣测一般商户的无理挑衅应该都奈何不得金记。 当然,吃午饭的食客中不乏娄千语和萧云翳的侍卫,而且还有个熟脸的食客专程过来打包了一份家常饭。 不是别人,正是南苏阳派过来的战管事。 而且战管事还委婉表达了一个意思,希望南清漓闲暇时多去南风馆坐坐,因为自从她出现后,南苏阳渐渐开朗了许多。 南清漓面上笑眯眯的,答应的可好呢,其实她心道,南苏阳啊南苏阳,你是南风馆的大馆主,除了闲得无聊还是闲得无聊。 你自然多得是悲春悯秋的闲暇功夫,本宝可是忙得很,你且慢慢等着本宝闲暇时。 南清漓这样贼兮兮地想着,目送战管事离开后,就要去眯瞪一会儿,这时,文六斤拎着两个空桶过来。 唉,睡不成了,午饭卖完得核对账目啊,南清漓只好又折身进了厨房,坐下。 很快,文六斤又拎进来两个木桶,一个里面有些稠粥,一个里面有些肉杂碎。 “清漓,你放心吧,铜板儿和那些好吃的都丢不了,我把店门插上了。” 听到文六斤这样说,南清漓对他随之多了一份信任,粗中有细也不过如此。 “六子哥,你做得不错,可是老九伯伯的牛还在店外呢,你就不担心被哪个不长眼的牵了去?” 文六斤就是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清漓,你不晓得吧?我爹说牛,马,驴和骡子不同于猪羊,都是县衙统计在册,实名到人的,贼偷去后一不能贩卖,二不能宰肉售卖,所以没有人会费劲儿偷。” 说完,文六斤又去前店拿过来账本和几大串铜板儿,交给了南清漓。 不看账本则已,一看账本,南清漓忍俊不禁,原来上面仅仅写了午饭所卖的总份数。 而且数字还是歪歪扭扭的,不像是写出来的,更像是虫子从墨汁里爬出来,而在爬行后留下的痕迹。 “清漓,我……只认得数儿,很少写,写的丑很正常吧?” 文六斤说着话,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南清漓其实也没觉得有多丑,甚至觉得这数儿一如文六斤本人憨厚而可爱。 此时此刻,她眼睛涩得很,只想睡觉,所以她可没有教文六斤学算术的兴致,而是麻利的假手于人。 “六子哥,写数儿简单,你多练练就行,我教过春生哥一种简单的算账方法,不用拨算盘的,所以你以后就和春生哥学着记账,还得会认会写一些常用字,行吗?” 其实,文春生和文六斤都不知道一个事实,南清漓本人只会敲键盘,不会拨算盘,所以她交给文春生用算术记账。 文六斤的手抡惯了斧头和铁锹等等,唯独没怎么握过笔杆子,现在呢,为了过上好日子,他只能是硬着头皮而迎难而上。 也就是挠挠头犹豫了一下,他就应承下来,“清漓,行!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很快,南清漓就核对完账目,就如文六斤所说一个铜板儿都不少,她寻思着铁墩儿这会儿肯定不想回屯子。 “六子哥,你去前店火墙那儿拼两张长桌眯瞪会儿,记得窗户别放下,正好可以瞄眼老九伯伯的牛,主要是对面面馆的徐寡妇是咱们的对头。 今天她出奇的安静,我就担心她打坏主意,如果她偷走了老九伯伯的牛,找人马上宰掉分了肉,我们真的就是无凭无据!” 吴四顺是补了一觉,但是这会儿他正洗涮锅碗呢,所以南清漓不好意思让他忙完后去看着牛车。 但是徐大丫那个德性,南清漓也不得不防着,听她这么一说,文六斤有些难以置信。 “清漓,这可是青天白日的大白天啊,街上人来人往的,那婆娘偷牛的话,肯定有人能看见,她咋敢杀了吃?有人去县衙作证,她就得蹲大牢!” 南清漓深谙明哲保身的人性,笑着反问,“六子哥,如果你是个不认识我的路人,你看见了这一幕你会出头作证?” 文六斤挠挠头,尬笑起来,“清漓,你说的有道理,要么是文家屯子的人,要么不是文家屯子的,却是和我相熟的人,不然,我还真不会多管闲事免得给家里惹上是非。” 说完,文六斤就转身出了厨房去前店,其实,南清漓不知道的是此时徐大丫正肉疼得摧肝摧肺似的…… 因为她向儿子各种添油加醋说叨了一顿,反正在她的言语中,南清漓就是个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的坏女人,而她自己是个各种可怜各种惨的好好母亲。 但是她儿子丝毫不受感染,将她呛得差点背过气去,拿了些银子就摔门而去,她只好乖乖地交了春季店铺税。 南清漓出了厨房,刚要进屋里眯会儿,文六斤急匆匆地赶过来,语气急迫。 “清漓,我得回屯子啦,走时答应老九伯伯帮他劈木柴,还有家里劈好的木柴也不多了,我两边都得多劈些木柴,反正天黑前我会赶过来的。” 南清漓点点头,各种嘱咐路上注意安全。 “姑姑……清漓姑姑,我不要回家,我想住这儿和小鹏叔叔玩!” 铁墩儿虽是被文六斤抱着,却也哭得泪水涟涟,就是要哭死的节奏。 第二百四十六章人穷志短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铁墩儿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其哭相和哭声很具杀伤力,文翠叶马上就转过脸去…… 家里乌烟瘴气的,她真心疼铁墩儿,真想把她留在身边,可她这个蹭饭的真没资格说什么。 文春生只当是文翠叶看不得铁墩儿哭,可是这种场合,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吴四顺洗涮好锅碗,就出去帮文六斤套牛车,文六斤提步紧跟其后,铁墩儿哭的越发厉害。 “清漓姑姑,你家有这么多好吃的呢,我不吃,我就想看看!我不想回家,我娘好坏,她老拿白眼瞪我,还掐得我……好疼!” 南清漓跟到了前店,用荷叶包裹了两个熏鸡架,塞到铁墩儿的怀里,帮他擦泪水。 “铁墩儿可乖啦,奶奶爷爷想你啦,姑姑给你留着好吃的,你哪天想吃时就过来吃。” 小吃货如铁墩儿马上就不哭啦,和文六斤讲条件,“爹,我要在路上啃个鸡脖子!” 文六斤笑着答应,将铁墩儿放到长条凳上,从怀里摸出来一串铜板儿,数了数后尴尬地笑了下, “清漓,不够两个熏鸡架的钱,你先拿着,剩下的我会补齐。” 这时文春生两口子也跟了过来,文翠叶马上就摸出来几个铜板儿,南清漓压根谁的都不要,她瞅了眼心满意足抱着熏鸡架的铁墩儿。 “小铁墩儿的眼泪珠子可值钱啦,值当拿这两个熏鸡架好好补补!” 紧接着,南清漓压了压声音,“六子哥,嫂子这几天的状态不适合照顾铁墩儿,你让瑞伯伯和婶子多操点心吧,不然会在铁墩儿心里留下阴影的,他这个年纪就该天天快乐开心。” 文六斤窘窘然,“清漓,你说的是,不过我儿子好养活,只要天天有好吃的就开心得蹦蹦跳跳像只猴儿!” 南清漓被逗得一乐,将一包事先准备好的茶叶给了文六斤,“不是给你的,是给瑞伯伯的,所以你啥客套话也别说啦!” 如是,文六斤只能嘿嘿地笑,塞进怀里后就抱起铁墩儿出了店门。 吴四顺将牛缰绳递给他,小鹏摸摸牛角,稚气未泯,“六子哥,这牛可老实啦,你让铁墩儿骑着牛回屯子多神气!” 文六斤一听,马上就彰显出为人父的谨慎,而且语气含着戏谑的意味。 “一上路,铁墩儿用不了多久就会打瞌睡,就算是骑我脖子上也是一样,所以我还是抱着他牢靠些,他要是磕破点儿皮,我爹娘不得举着菜刀砍死我啊!” 大家都被这番话逗笑了,没错,大孙子就是爷爷奶奶的命,根,子嘛! 见文六斤抱着铁墩儿坐上了牛车,调转了方向,南清漓不忘嘱咐,“六子哥,你记得拿过来翠叶姐的草药和煎药的砂锅!” 文六斤嗳了声,赶着牛车往巷口行去,直至在众人的视野里消失,南清漓才看见了于腊梅。 就在这瞬间,吴四顺察觉南清漓望过来,他僵硬地收回去注视于腊梅的视线。 “哦,妹子,你来啦,进来吧!” 南清漓这样一招呼,文春生赶紧应景地附和, “清漓,你翠叶姐有话要跟我说,我们回屋啦!” 不明状况的文翠叶被文春生拖走了,小鹏也溜了进去,吴四顺眼见于腊梅不看他一眼,也要转头回屋,南清漓适时地喊住。 “小四儿,你把腊梅送来的鱼马上拾掇出来!” 吴四顺嗳了声,就过去解下于腊梅背上的篓子,拿到院里的水井旁,将坛子里的活鱼一条条捞出来,熟练的刮鳞开剥。 于腊梅跟着南清漓进了店里,不用刻意去看,她就看见收银钱的柜台那儿摆着不少熏制品和蛋制品等等。 几乎是不由自主,于腊梅暗暗咽了下口水……南清漓送的肉杂碎,每次她仅仅是尝一块而已。 所以吃肉于她而言仅仅是看得到而碰不到的奢望,但她心底陡然就冒出来个念头。 吴四顺有个这么能干的大嫂,如果自己嫁给他,即使不能天天吃上肉,至少也还能喝几口肥汤。 “清漓姐,我刚去张叔那儿,他说有七条鱼不太好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你看着给点儿就行!” 于腊梅这样说完,又担心南清漓不了解摊市上死鱼的行情,怯怯央求,“清漓姐,那七条死鱼,每条给三十文行吗?” 所谓人穷志短底气更短,于腊梅没底气说这就是死鱼的市场行情。 南清漓倦得只想打呵欠却竭力咬牙忍着,原因无他,吴四顺的心上人还在这儿呢,她还能怎样,只能陪着呗! 听到于腊梅这样一问,南清漓马上就去柜台下面的一个储物柜那儿,拿出来事先备好的一两四银钱。 看看,她这个当大嫂的对小叔子的心上人有多么走心,她这是有多么希望他们在一起! “腊梅,张叔送来的鱼,再加上你刚才送来的,一共是二十条,每条七十文,一共就是一两四!” 于腊梅接过来银钱,瞅了几眼就确定无误,顿时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一样踏实,可是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表示感谢。 想她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子,遇见奸猾之辈,她泼辣话多得是,但是这一点在张屠夫那儿,在南清漓这儿却是毫无用武之地。 就比如现在,如果按照她的本性,她绝对会退回去一些铜钱,绝对会坚持那七条不好的鱼按照每条三十文算账。 可是家里的炕上躺着个病老娘,她傲气不起来,所以心里踏实过后,她憋屈的难受却不可说。 南清漓见于腊梅收起来银钱后,就开始擦洗桌凳,而且仿佛是与抹布有仇了似的…… 拧抹布时几乎要将其拧断开! 是啊,本来是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年纪,却过早地挑起养家的重担,搁谁身上都不轻松。 想到这儿,南清漓打开窗户说亮话地叨叨一番,再一次帮吴四顺表明心迹,至于效果如何就不是她所能把控的。 “腊梅,以后不管有多少鱼,你都别往张叔那儿送了,直接就送到金记,只要鱼肉不变质,我都不会少给你算钱,不过,你可不要声张出去,别人可没有这等好事儿,毕竟你是我们小四儿心坎坎上的人!” 于腊梅也是个机明人,将鱼送到张屠夫那儿待卖远不如送到金记一步到位,这无形之中省时又省心,“清漓姐,你真好,我们一家子都会记得你的好!” 说着,她就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囊,“清漓姐,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南清漓却不接,而是浅然一笑,“腊梅,姐是个粗糙人,用不来这么精致的物件,你最好还是送给小四儿吧!” 面上虽是从容自若,可南清漓的心里老大不得劲儿,她这是赶鸭子上架嘛,更贼特么像是拉皮,条。 一如南清漓所料,于腊梅没有脸红一下,而是收起了荷囊,继续擦洗桌凳。 南清漓心里就像明镜似的,强扭的瓜不甜,她这个憎恶包办婚姻的现代人,绝不会以任何理由逼迫于腊梅和吴四顺在一起,就这样吧! 时不时的,有客人进来,看衣着打扮都是落月镇本地人,他们买东西都比较痛快。 大多数买的是熏猪肝,灌肠,熏鸡肠以及各种蛋制品,说是当下酒小菜。 其实南清漓不知道的是这些客人多是萧云翳的暗卫,好吧,人家的暗卫都是藏得严严实实不露面而养精蓄锐,萧云翳却不管不顾的大材小用而用来给金记捧场子。 于腊梅很快就干完活儿,悄mimi地溜到了后院,不过还是被南清漓看在眼里,她面上佯装算账,一双耳朵却支棱起来,静静地听着…… 吴四顺刚好将拾掇出来的鱼逐一清洗干净,看见于腊梅过来找他,不禁心花怒放,没话找话。 “腊梅,你这么快就擦好了桌凳,你干活儿可真够利索的!” 见吴四顺擦干了手,于腊梅将攥在手里的那个荷囊塞给他,声音压得很低。 “吴四顺,谢谢你一直照顾着于家,你和我说实话,清漓姐是不是把那七条死鱼算在了你头上?她是不是扣了你一些月钱?” 吴四顺没想到于腊梅这样问,怔楞了一下,俊脸泛笑,“没啊,我大嫂对我好着呢,她才不会那么刻薄哪!” 眼见吴四顺一提到南清漓就眉开眼笑的样子,本来就没底气的于腊梅不由得越发心思沉重。 一个年轻的寡嫂对长得这么俊的小叔好,这里面真的没点啥吗? 她娘不信,她也随着她娘……一点也不信! 所以于腊梅想了结一下某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吴四顺,你是个好人……我配不上你,这个荷囊就算是我对你的所有谢意!” 吴四顺捏着荷囊,心里郁闷的要死,于腊梅啊于腊梅,我想娶你为妻,你却拿个荷囊糊弄我,荷囊再好看,能和我过日子?能当做媳妇儿吗? 但他是男人,尤其还是个非常喜欢于腊梅的男人,当然不忍心伤害她一丁点儿,“腊梅,好啊,这荷囊可真好看,改天我拿去布庄换点打酒钱!” 闻言,于腊梅却矫情地别扭着,这个吴四顺果然就是个不靠谱的,她送给他的东西,他就这么不珍视啊! 想来他根本就不缺荷囊这种东西,也是,听说南清漓的针线活儿在文家屯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平时肯定没少送给他荷囊。 他刚才都说了,南清漓对他好着呢……这个混账盘算得可真好,家里和外面的女人两不误,幸好自己做下了断。 吴四顺熟练地将装鱼的木桶吊在井里,这样既可以保鲜,也免得招来蝇子。 毕竟已经过了惊蛰,蝇子蚊子等等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反正就是越来越多。 末了,吴四顺拿着于腊梅的食盒进了厨房,是的,于腊梅左思右想,总不能一直白用金记的食盒。 所以她咬咬牙就买了个食盒,此刻,她站在院子里,寻思着晚上可以用肉杂碎汤炖点土豆,美美的吃上一顿。 “腊梅,我帮你把食盒放进了坛子里,你路上小心点儿!” 吴四顺说着,又把坛子小心地放进了篓子里,帮于腊梅背好,送她出了前店。 等到再也看不见于腊梅的人影,折身回来后,吴四顺脸上再无半点笑意,神情颓丧得很,就仿佛是老婆跟人跑了似的。 南清漓看在眼里,担心吴四顺钻进死胡同里,她缓缓地合上了账本,快刀斩乱麻…… 第二百四十七章量力而行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四儿,于腊梅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人家这就是明确地拒绝你,你哭丧着个脸有用吗?出息点儿,等金记这边捋顺了,我就安排你相亲!” 吴四顺眼神呆滞地望着店门的方向,仿佛下一秒于腊梅就会出现在店门口,向他走过来,羞答答地说那个荷囊算是定情物。 南清漓急于先让吴四顺娶妻成家,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看着心酸归心酸,但是依旧该咋整就咋整。 “小四儿,你手里的荷囊很好看……刚才在这儿于腊梅说要送给我,不过我寻思着那么小的荷囊也放不下几两银子,就让她送给你,也就是个荷囊而已。” 虽然真相很残忍,但是也比沉浸在自欺欺人的懵懂中踏实的多,因此南清漓想让吴四顺面对现状,毕竟她没有太多时间挥霍。 自从文翠叶过来,鬼原主就叽叽咕咕地诡笑个不停,南清漓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前世看过的邪异小说。 里面说鬼魂可以吸纳孕妇腹中胎儿的灵气,然后怎么的怎么的厉害。 南清漓担心文翠叶肚里的胎儿,也担心自己被夺舍,但是这些终究不可说,对谁都不可说。 吴四顺无条件地相信南清漓的话,越发垂头丧气,最终表态,“大嫂,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只要能赚到钱,就可以买上好多荷囊,我听你的!” 说完就进后面午睡去了,南清漓正要插上店门,也回屋眯瞪会儿,车青进来要买两只熏鸡。 “车青,熏鸡倒是有,不过都是我今天做出来的,以前的昨天下午就卖光了,买主多是酒楼的掌柜或者管事,所以你要是吃的话就买,要是有意捧场的话就算了吧!” 车青闻言,甚是欢喜,“南姑娘,恭喜恭喜啊,我就是馋熏鸡啦,你帮我打包两只,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爷,他再也不用担心金记压货而银钱周转不开啦!” 南清漓不由得心暖,不管夜星霓接近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讲真,这家伙她真心讨厌不起来。 南清漓麻利地用浸湿的荷叶包裹起来熏鸡,车青如数结账后就要回落月楼。 “车青,你帮我个忙行吗?” 没走出几步,车青听到南清漓这个请求,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僵硬地转过身来,僵硬地笑着。 “南姑娘,你让我帮忙?是给我家爷捎字条或者书信?” 曾几何时,车青亲眼目睹自家爷和南清漓字条传情,半夜动辄就潜进人家屋里,甚至还半夜劫人,还一言不合就劫人,还同眠一室…… 两人正是天雷勾地火的轻狂年纪,真没发生点什么旖旎事儿,谁信啊? 反正打死他他都不信,反正他一旦得知南清漓怀上了小小萧,他必须得以死相谏自家爷让南清漓流掉,那样对他们俩都好。 南清漓哪知道车青已经脑补出来一部内心戏长剧,“车青,我和你家公子见了面也没有太多话可说,哪用得着字条还是书信传话啊!如果你不太忙的话,能帮我去钱庄跑一趟吗?” 车青不明所以,“南姑娘,你让我去钱庄帮你取银票?” 有目共睹,金记开业这几天食客络绎不绝,还有熏制品和蛋制品等等也没少卖,所以车青以为南清漓在钱庄里存下了银票。 是的,钱庄的一个功能就是可以存银票,当然钱庄一方是收取费用的,所存银票的数额越大,时间越长,钱庄所担的风险也越高,所收的费用也就越多。 而且钱庄里银票的最小面额是十两银子,所以车青揣测南清漓不放心将银钱放在身边,就存在了钱庄里,而现在要拿出来用。 “不是的,是这几天收了不少铜板儿,我想去钱庄兑换成银子,但是我又怕被不长眼的劫了去,而你功夫高,所以就想请你帮这个忙,酬劳吗?送你条熏鱼好啦!” 说着,南清漓麻利地包裹好一条熏鱼,车青却是坚决推辞,“南姑娘,帮你做事没问题,但是这酬劳就算了吧,我家爷要是知道我白吃了你的鱼,还得罚我偷南苏阳的亵裤,你放过我吧!” 好吧,南清漓安享现有的好待遇,反正她和某人之间的种种,她和他心里有数就行。 南清漓送走了车青后,又迎来了一个客人,安家木材铺的安掌柜。 南清漓沏壶茶水端上来后,安掌柜指指长桌上荷叶包裹的十斤猪肉,“南姑娘,这算是一份迟来的谢礼,你千万得收下!” 随意瞅了眼,南清漓就看出来了猪肉的大致斤数,因为她穿越过来后,没少买猪肉,多宽多长的一条是几斤,她都能约莫个差不多。 而且萧云翳送到小鹏手上一头野猪,文六斤帮着剔骨后都切块过了秤,野猪肉比家猪肉在分量上更实落些。 南清漓笑着摇头,“安掌柜,你太客气了,我留下三分之一……” 不等她说完,安掌柜就急了眼,“南姑娘,你帮我宣传的效果太厉害了,这几天我店里的客人真不少啊,简直是门庭若市,库房里压了好几年的长竹竿都卖了出去,还接了不少订金,外面的人都晓得我们两家是合作关系,这几斤猪肉真的是小意思,你必须得收下!” 是的,在短短的几天内,安家木材铺就清空了库存几年的长竹竿,每根是一百文,连在回来路上的长竹竿也被预订一空,每根是五十文。 反正就是安掌柜大大地赚了一笔,他怎么能不开心呢? 两人聊了两盏茶的功夫,安掌柜起身告辞,南清漓打包了一只熏鸡送给他。 安掌柜欣然接受,还留下了一两银子的订金,各样儿熏制品和蛋制品都要,凑够一两银子就好,何时做好何时送到他店里。 “南姑娘率直慷慨,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安掌柜出了店门后,语气诚挚地嘱咐南清漓,后者自然是顺杆子上,“安掌柜,你是圈里的长辈,金记以后在诸多方面肯定会叨扰不少!” 目送安掌柜乘车离去,南清漓心里甚是欣慰,因为安掌柜留了一两银子的订金却不拿现,货,彰显了他与金记交好的十足诚意。 “南掌柜,请留步!” 就当南清漓正要转身回店时,从路边的一辆骡车上下来三个头戴瓜皮帽,身着上好绸袍的男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喊了句。 寒暄了几句,南清漓引领三人进店,还是那壶茶水,不过她又拿了干净的茶杯,给他们斟了茶水。 其中一人也就是落月楼的乐掌柜执起了茶杯,又马上放下,面露痛苦地压低了嗓音。 “南掌柜,老夫已腹泻数日,今日虽好转不少,可是……真乃尴尬之至!老夫窘窘然之下无计可施,只得入后院如厕,望南掌柜指引一二。” 乐掌柜平时就喜欢舞文弄墨,所以上个茅厕的事儿就文绉绉地给整出了这么一长篇。 不等南清漓说什么,一旁的穆掌柜和乔掌柜就笑得幸灾乐祸,心里念叨着乐掌柜最好是在茅厕里待上一个时辰。 南清漓深知这儿的路厕非常稀少,来者皆是客,总不能因为这么点事儿就撵乐掌柜出去找路厕吧,可是……指引一二? 这条街的店铺几乎都是一进的院子,都是前店后坊的布局,茅厕都是统一建在后院的西南角,就算是个半大孩子也能找得到。 犹疑归犹疑,南清漓随意瞅了乐掌柜几眼,就起身在前面带路。 刚进了后院,二人就迎见了文春生,乐掌柜赶忙抱拳施礼,“文管事,失敬失敬!” 文春生脸色一窘,抱拳回礼,“乐掌柜,我在金记就是个打杂的,你有合作意向就和我家南掌柜商量吧!” 乐掌柜笑吟吟地望向了南清漓,后者似笑非笑…… 片刻后,南清漓折返回前店,穆掌柜和乔掌柜放下了茶杯,一起表达了想和金记长期合作的意向。 换而言之,他们两家想从金记长期进货,至于进货价,与南清漓先前给落月居的进货价一致就成。 虽然是落月镇上独一份的买卖,但是南清漓图的是长久利益,最起码的诚信不能丢,所以她就一样一样地说出了当初给落月居的供货价。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谨小慎微,因为南清漓想得更多,她担心洛掌柜那个小人事先向穆掌柜和乔掌柜透露了进货价。 如果她伺机涨了进货价而惹得这二位耿耿于怀,所谓无商不奸,这二位和乐掌柜在落月镇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振臂一呼就可百应,摁死了还未站稳的金记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南清漓深知勃勃野心是个好东西,但要量力而行,步步为营才稳妥。 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就是这个理儿,老祖宗留下的为人之智可谓是博大精深,只要学个皮毛,活得就不会太糟糕。 抿了一口茶水,南清漓说得云淡风轻,“穆掌柜,乔掌柜,你们说的没问题,一月后就可以照此实行。” 穆掌柜一头雾水,“南掌柜,这话怎么说?” 乔掌柜也帮着敲边鼓,“是啊,南掌柜,你柜台那儿就摆着现,货,为啥要到一月后?” 南清漓只能笑而不语,这时,乐掌柜施施然走进来,施施然坐下,从怀里摸出来一张收据,在穆掌柜和乔掌柜眼前晃了几晃,又揣进怀里。 “你们迟了一步,为兄已经下了一个月的订金,也就是说这一个月里,金记的熏制品和蛋制品等等,落月楼都包圆儿!” 穆掌柜和乔掌柜相视一眼,这才明白上当了,上了乐掌柜这只老狐狸的大当。 是的,乐掌柜的腹泻一说不过就是说说而已,他和南清漓到了后院,说话行事自然更为方便,最后就很有诚意地拿出来一张百两银票,条件如上。 南清漓原先在前店瞅了乐掌柜几眼,从他脸色判断出来他仅仅是佯装腹泻而已,就配合着将计就计。 等到乐掌柜表明诚意,南清漓寻思着金记目前正好人手不够,一个月内不对外售卖倒也没什么,所以她就收下银票,开了一式两份收据,给了乐掌柜一份。 第二百四十八章在商言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再说了,南清漓也不指望在金记吃家常饭的食客买熏制品和蛋制品,她寻思着再开家熏肉店主营批发,兼做或者不做零售,不过,这也得有可靠的人手。 “老狐狸!” “老狐狸!” 穆掌柜和乔掌柜又气又怒,却因有南清漓在场,想说也说不出来什么恶毒话,想泼乐掌柜一脸茶水也不能,反正就是气得够呛。 穆掌柜脑子活络一些,很快就向南清漓赔着笑脸,“南掌柜,那我紧跟着乐掌柜再下一个月订金,你说个数吧!” 一旁的乔掌柜一看,也顾不得再生气,马上表态,“南掌柜,我在穆掌柜之后下一个月订金!” 南清漓浅然一笑,“多谢穆掌柜和乔掌柜这样看得起金记,不过,金记目前因为人手不够才答应了乐掌柜一个月内不对外售卖的要求,以后就不必了,只要进货量大就可以享受最低供货价。” 穆掌柜和乔掌柜相视一眼,一瞬间再次怒气冲冲,齐刷刷地瞪着乐掌柜,恨不得扑上去活啃了他似的。 悠然自在地抿了口茶水,乐掌柜一副在商言商的模样,语气轻松而略略调侃。 “二位何必大动肝火?稍安勿躁,有话慢慢说,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为兄就在供货价上再加点儿,分给你们一些也无妨。” 这两人气得想吐血,大家都是一起在外面守候了好久,都是一起进来的,凭什么落月楼占尽好处还再加点儿? 乐掌柜这只老狐狸能有这个好心? 这老家伙加的怕不是一点儿,而是一点儿不少! 最终穆掌柜和乔掌柜起身告辞,拂袖而去,而乐掌柜乐呵呵地出去叫进来两个小伙计,帮着打包熏制品和蛋制品等等,最后过秤结算。 聪明如南清漓看得出来,这个乐掌柜是有备而来的,所以他得了这个赚钱的机会也是必然。 可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愿她没有看走眼…… 但愿这个乐掌柜人品真的就是比落月居的洛掌柜坦诚磊落得多,但愿在一个月后他不玩阴的。 是的,在商言商,南清漓只想求财赚钱,不想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伎俩手段。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南清漓只能等待着时间来证明乐掌柜的人品如何怎样。 目前来看,乐掌柜非常友好,比如他在临上骡车前,告诉南清漓一个细节,路边不远处停着的骡车车厢里坐着洛掌柜。 南清漓目送乐掌柜上车离去,她想不到的是洛掌柜本来是先于乐掌柜三人过来的,可是洛掌柜犹豫再犹豫,踌躇再踌躇,就等来了这三人。 结果毫无悬念,以乐掌柜为首的三人肆意无忌地将洛掌柜的家丑点评了近两刻钟,每个人都是百般嘲讽的语气。 洛掌柜饱受世态炎凉,从头到脚都凉了个透,最终缩着脑袋钻进车厢里…… 肠子悔青,娶妻纳妾不擦亮眼早晚要戴绿帽子。 在落月居镇店菜式卖得红红火火时,乐掌柜那几人见了他那是一口一个洛兄,现在呢,一个个张嘴闭嘴都是连名带姓的奚落他。 他一不该贪心的想压低进货价,二不该雇人偷南清漓的祖传配方。 对落月居而言,进货价没压低还不是致命的打击,那臭烘烘的老卤汤才是致命一击,事后,那个负责的厨师卷了一些厨房的食材逃得不知所踪。 洛掌柜就寻思着肯定是那个厨师被谁收买而故意弄臭了老卤汤,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他也不晓得被谁摆了一道。 再加上那桩家丑,反正落月居是元气大伤而不复从前的光鲜,他本人也是丢了半条命,仅仅几天就变得头发花白。 洛掌柜经营落月居多年,当然懂得占先机的好处,可是他却不想和乐掌柜几人一起进金记。 他顾虑的因素有很多,怕乐掌柜几人当着南清漓的面儿嘲讽他,怕南清漓当着乐掌柜几人的面儿不给他台阶下,怕今非昔比的落月居即使进了货也卖不动。 如是如是,当洛掌柜看见穆掌柜和乔掌柜离去,看见乐掌柜也离去后,这才从骡车的车厢里钻出来,提起袍襟高呼,“南掌柜,请留步!” 好吧,至此,洛掌柜已经知道金一戈本人就是南清漓,他是从马掌柜那儿打听出来的。 南清漓早从车青的口里得知落月居的名声已经是一落千丈,住宿和饭菜一次次降价也留不住各路客人。 讲真,南清漓不是看人下菜碟的脾性,但是洛掌柜不仁,她就不义,毕竟她仅仅是个平常的女子,又不是大慈大悲,普渡众生的菩萨转世。 如果洛掌柜先前不找茬儿而意图压低进货价,如果金记开业之际,洛掌柜不闹那么一出,不雇人偷老卤汤配方,她也不会太不仁义,最起码会在乐掌柜等人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现在,落月镇的酒楼掌柜都晓得落月居的镇店菜式出于金记,南清漓觉得她就没必要理睬洛掌柜,虽然她不会落井下石,但是爱憎分明的她会任其饱受世态炎凉而自生自灭。 所以南清漓没有停步,寒着脸进了店,洛掌柜屁颠屁颠儿地小跑着跟在后面,洛大掌柜的倨傲不复存在。 “文管事,你先去撤回来幌旗,然后陪陪洛掌柜!” 南清漓如是吩咐过后,就进了后院想眯瞪一会儿。 这还没天黑呢,金记就要撤回来幌旗? 这个疑问在洛掌柜心里刚窜出来,就有了答案,他马上顿悟因为乐掌柜买光了那些熏制品和蛋制品。 这对他倒是没有多少影响,因为现在的落月居不像从前那样生意红火,他也不敢进太多的货,有那么一点点撑门面就行。 可是这个乡巴佬村寡妇竟然不亲自招待他,让个打杂的敷衍他。 打杂的就打杂的吧,可这个打杂的还要先出去撤回来幌旗,他的地位这是有多低? 直到文春生撤回来幌旗,洛掌柜依旧说不清,道不明的失魂落魄。 直到文春生简而概之地说明了情况,洛掌柜顿时就蔫巴了…… 因为南清漓与乐掌柜的交谈,文春生在一旁听了个一清二楚。 后来,他在乐掌柜之后进了前店,佯装擦抹柜台,又将几人的交谈听了个仔细。 洛掌柜怔怔然发愣了片刻,了然落月居是真的完蛋了,落月居在镇上的位置已经被落月楼取而代之。 终是担心南清漓记恨而在一个月后也不给落月居供货,所以洛掌柜斟酌再三,留下了一两银子。 而且,他谄笑着叮咛文春生一定要亲手交给南清漓,捎带说明这两银子就算是金记开业迟来的贺礼。 文春生面上笑着点头,心里却亮堂着呢,当初洛掌柜在金记寻衅滋事踢场子,南清漓就向洛掌柜索要过一两银子的赔偿,这两银子算是赔偿才更确切些。 送走了洛掌柜,文春生心里美滋滋的,他尝到了跟着南清漓的好处,不仅吃住不愁,而且还有丰厚的月钱拿,而且落月镇上的高等人都得高看他一眼。 再说南清漓回了屋,屋里空空如也而视野好开阔而心情好好,讲真,她是真怕某人在她屋里睡觉睡得习惯成自然。 摸出来怀中的银票,南清漓又细细地看了一遍,没问题,就是真得如假包换……情不自禁,她心里蛮感激某人。 原因无他,因为萧云翳曾经细致的教她如何辨别银票真伪。 然而南姑娘的感激之情也就是三分钟热度,将银票用张油纸包好,夹在一沓子纸页中,再放入一个布囊中后重新塞入怀里。 这时,对萧云翳的感激之情也烟消云散了无痕,终究是关心则乱,她心里碎碎念,久,好久了,已经这么久了,车青咋还没影儿呢? 车青啊车青,因为你是那厮的贴身侍卫,我才毫无条件地信任你,可是,你是不是见钱眼开而黑吃了我的那些血汗钱? 而且车青拿走那些铜板时,现场没有第三个人看见,她手上也没有收据! 她一没人证,二没凭据,就算是去县衙打官司也是必输无疑! 她这脑子是进了多少水啊? 早晚得成大鱼塘主! 心焦焦如南清漓倒是睡着了,但没有多久就被一个噩梦惊醒…… 毫无悬念! 在梦里,车青黑吃了她那些宝贝铜板儿却当着萧云翳的面儿矢口否认,她嚎啕大哭而梦醒。 闭眼斟酌了片刻,南清漓决定下午忙碌完后如果还不见车青的人影,她就去落月楼找人要钱。 一走出屋子,南清漓就听到厨房里欢声笑语而相当热闹,文春生正绘声绘色地讲着她如何轻而易举的搞定了乐掌柜这个大主顾,如何不给洛掌柜好脸色等等。 吴四顺对她的评价很高,她本人虽不是汉子,但胜似汉子。 小鹏对她的崇拜与日俱增,反正她就是个有本事的,不是正在数钱,就是走在即将数钱的路上。 文翠叶呢,暗暗碎碎念,娘的小乖乖,你听到了吗?你清漓姨姨厉害吧? 你的小命就是你清漓姨姨救回来的,你给娘可要好好的! 小鹏帮着文春生烧火,第一个听见南清漓脚步声,转头看着她笑,“大嫂,你看看,我们都把你夸成一朵花了!” 南清漓失笑的,“啧啧,这是跟你小四哥学会甜言蜜语啦,哪有你大嫂这样丑的花?咱家小雪才是一朵花!” 如是,南清漓成功地冷了场,一时间厨房里安安静静的…… 因为小鹏根本憋不住话,将小雪在上元节后的作来作去,早就简而言之地告诉了文春生和吴四顺。 还有文翠叶也捎带说了些,因此大家更心疼南清漓为人大嫂的不易,一致约定在南清漓面前不提与小雪有关的半个字儿。 南清漓不明状况却也无暇细问,“翠叶姐,有他们忙就好,你回屋躺着去!” 文翠叶双手揉搓着衣襟,甚是不舍地瞅瞅文春生…… 丈夫忙着做熏制品,她这个妻子却只能吃白食,所以即便是让她在一旁陪着他也好。 文春生转过头来,语气温润如水,“翠叶,听话,清漓说过你在喝安胎药期间必须得躺着休息!” 文翠叶勤快多年如一日,让她躺着,尤其还是大白天躺着真是一种折磨,所以她眼巴巴地望着南清漓,“清漓,我再呆一小会儿。” 南清漓浅然笑了笑,“翠叶姐,你别忘了,你肚里的孩子还没确定保住,你不想要孩子的话就别听话!” 第二百四十九章千万不能起内讧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如是,文翠叶乖乖地回屋躺着去,南清漓在一旁看了片刻,暗暗欣慰文春生果然靠得住,做事情一丝不苟,有模有样。 “春生哥,以后你做熏制品和蛋制品时,别让翠叶姐在一旁,因为老卤汤里加了不少调料和药材,对她肚里的孩子不好。” 南清漓了然文翠叶和文春生是少年夫妻,他们自然想时时刻刻都形影不离地守在一起,所以她才刻意地强调一番。 其实她进厨房准备做翠红膏和冬阳丹,所相关的药材更为繁杂,其中有好几种的药性更是足以导致流产。 文春生想了想,“清漓,那你翠叶姐也不能吃熏制品和蛋制品,对吧?” 南清漓赞赏地笑着点头,“春生哥,反正翠叶姐的身子得你多操心,她在喝安胎药期间最好不要吃,再往后,偶尔可以吃点解解馋,哦,从今天起,你记得给翠叶姐每天吃两颗白水煮蛋。” 有道是知妻莫若夫,文春生了然妻子有多么馋肉,“清漓,你翠叶姐多吃点肉杂碎没事吧?” 南清漓点点头,“肉杂碎可以随便吃,不过你盯着点儿,不要让翠叶姐喝太多浓汤,太油腻也对胎儿不好。” 文春生笑着应下,是的,文翠叶已经养成了喝菜汤的习惯,因为他娘做的菜很少,她夹不了几筷子菜就只剩下了菜汤。 反正文春生心里对妻子有多内疚,对南清漓就有多感激,是南清漓给了他做人的信心和尊严。 拿毛巾擦擦手,文春生将账本给了南清漓,“清漓,刚才张叔还有其他店铺的伙计都送来了货,我见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结账,声称日落前就会把钱送过去,顺便再采购一些食材。” 南清漓嗯着,瞅了几眼账本,就拿出来一些银子,交给文春生。 文六斤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摸出来一两银子,“清漓,我差点忘了,洛掌柜给了一两银子,说是给咱们金记开业的贺礼,我看他是心虚,担心他踢场子被你记恨不给落月居供货。” 南清漓既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也没有收下银子,“春生哥,我见你记在了账目里,你管着账本和进货这块儿,身上总得有些银钱。” 无论是谁,被别人这样信任当然很高兴,文春生也不例外,继续埋头忙碌着。 南清漓转头瞅着正在拾掇鸡肠子和猪羊下水的吴四顺,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 “小四儿,你多学学春生哥记记账,今天需要做很多熏制品和蛋制品,你一会儿就替下来春生哥,让他歇一歇!” 吴四顺俊脸发苦,“大嫂,记账倒是没问题,不过春生记得清清楚楚,我再掺和一下,反而是乱了套,至于做熏制品和蛋制品,我先前是学会了,可是又都忘光了,我还怕自己做出来的味儿不地道影响了生意,毁了金记的招牌!” 好吧,吴四顺这小子比她还能说会道,这一套一套的,她竟然无言以对……好想简单粗暴扇他个耳光子! 她给吴四顺一两银子的月钱,是想让他当大厨,不是让他打打杂就完事,市面上的打杂短工,一两银子可以雇上好几个好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南清漓在厨房门口的独灶生了火,开始熬制翠红膏。 文春生笑着打圆场,连声说自己不累,远没有以前做短工那么脏那么累。 南清漓没吭声,心里却明白着呢,文春生和吴四顺拿着同样的月钱,却做了比吴四顺多得多的活儿。 这几天因为文翠叶不能干活儿,文翠叶是没意见,可时间一长肯定会有意见。 毫无疑问,给文春生涨薪倒是可以缓解一下这个矛盾,但是总得等他干够一个月才能提这茬儿…… 是的,南清漓很担心金记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去而起了内讧! 当五小只的一家之主是个劳心劳身的辛苦活儿! 当金记的老板娘也好不到哪儿去,区别不过就是赚钱的速度快了些,腰包更鼓了些! 不由自主,南清漓又担心车青黑吃了她的钱钱,心情反正就是美丽不起来。 小鹏与南清漓独处的时间多一些,因此更了解她,看出她有些郁郁不悦,他咧嘴一笑,“大嫂,小四哥想媳妇啦!” 其实小鹏说的是吴四顺想于腊梅想得魂不附体,但是南清漓正忙着呢,也顾不得多想,本能以为小鹏提醒她该给吴四顺娶媳妇啦! 她也正有这个打算,吴四顺做事情心不在焉的,就像是个病秧子没干劲儿,再不给他娶个媳妇儿,这小子就废了。 幸好从她醒来后,鬼原主一直安安静静地潜心修炼,在文翠叶回屋休息时,鬼原主也无动于衷而没有跟过去。 讲真,南清漓非常希望文翠叶肚里的孩子安然无恙的降生,因为这对小夫妻就缺个孩子。 忙碌的时光枯燥而匆匆……这仅仅是对南清漓而言,而对其他人而言,充实而知足。 饿了可以吃馒头夹卤蛋,不过,文翠叶由于是孕身,只能吃馒头夹水煮白鸡蛋,眼见她馋兮兮的,南清漓就给她切了块灌肠。 而且交代文春生,由于灌肠仅仅是在卤汤中煮了煮,文翠叶可以适量吃一些。 将近日落时,南清漓弄好了翠红膏和冬阳丹,不过文春生这边依旧没有忙完。 她让文春生休息片刻就和小鹏出去采购东西,顺便给各家铺子送银钱。 而且她又特意强调再买些黄豆,绿豆和四个木桶,见文春生在账本的最后几页记录了一番,南清漓好奇地凑过去瞅了瞅。 讲真,文春生的字真的算不上好看,最多就是因为认真而很工整。 他记录的是生黄豆芽和绿豆芽的细则,就像是写日记那样子,此刻记得内容很简单,就是今天晚上要泡豆子生第二轮豆芽。 有道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看,努力用功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而吴四顺那小子一天除了发呆就是出神。 文春生和小鹏刚背着篓子离开不久,文六斤就风尘仆仆赶来了金记。 南清漓等文六斤擦洗了几把脸后,让他吃馒头夹卤蛋,然后和吴四顺去给安掌柜送先前预订的熏制品和蛋制品。 不过大概是吴四顺良心发现了一次,他说让文六斤歇着吧,然后就背起来那篓子吃的去送货。 吃饱喝足后,文六斤将背来的被褥等日常用品放在吴四顺那厢,然后就拿出来文翠叶的草药。 “哥,娘早晨不是煎出来了今天的药汤?晚上喝的那份药汤……你是不是忘带过来了?” 听文翠叶这样说,文六斤从怀里摸出来个小瓢葫芦,递给她,“娘记着呢,还热了一下,你试试凉了没?没凉的话就先喝了吧,娘说店里肯定忙得很,你别忘了喝!” 文翠叶拔开木塞,抿了点儿,药汤还是温温的,她就一口口慢慢喝掉,还用水冲涮了瓢葫芦,因为这是文六斤用来装水喝的。 文六斤揣起来葫芦,憨笑着道:“清漓,我爹娘都让我转告你一句,谢谢你好心收留了翠叶,真是给你添麻烦啦!” 南清漓大咧咧的,“谢啥谢?你也看见了,这院里的闲屋子有的是,不住人也是白白空着,再说了,照顾翠叶姐是春生哥的事儿,反正翠叶姐过来压根就对我没啥影响,人多还热闹呢!” 文翠叶心里有些郁闷,暗道她爹娘脑子真是缺了根弦儿,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好,怎么还实诚地捎过来啦? 她难道就不晓得自己是个吃白食的? 于是,文翠叶就像是和文六斤赌气似的,“清漓,我能吃能喝的,不用春生特别照顾我,春生对我说你要教他煎药,他挺忙的,你还是教我吧,我再不干点活儿会发霉的!” 南清漓暗暗慨叹,看看,恩爱夫妻就是这样体贴彼此,接下来,她就说了些煎药的注意事项。 草药泡了一刻钟后,南清漓见那个独灶灶膛里还有未燃尽的木柴,她又加了些干树枝就着了起来。 南清漓添了两根木柴后,拿开火盖,坐上砂锅,将泡好的药材连水倒进去,水烧开之后改为小火慢熬。 然后,南清漓让文翠叶在一旁坐在凳子上守着,熬到约莫有一碗药汤时就可以,倒出来药汤,片刻后再加少量水煎第二遍。 “清漓,这么大一盆发面哪,你教我蒸馒头吧,我先去抱些木柴!” 说着,文六斤也不等南清漓给答复,就出去抱进来木柴,然后又出去抓了把松针添进灶膛里。 紧接着用烧火棍扒拉了几下,推拉了几下风箱,原本没有燃尽的木柴泛红引燃了松针,再填把树枝进去,燃烧得更旺,引燃了木柴,灶上坐锅温水。 文六斤有生以来第一次蒸馒头,准确地说,他是在南清漓的指导下蒸馒头。 盯着从捂笼屉的笼布那儿腾起的氤氲热气,文六斤脸上的神情可以总结为四个字,忐忑不安。 南清漓烧着火,呱嗒呱嗒地推拉着风箱,安慰他说第一次蒸馒头,即使是不太好看也没关系,反正也是自家人吃,只要能吃就行。 文六斤想的可没有这么简单,他妹妹文翠叶还在一旁看着呢,要是他蒸出来的馒头太丑,他这个当哥哥的面子往哪儿放啊? 而且文翠叶和他说妹夫文春生不但会做家常饭,还会做熏制品和蛋制品。 反正就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能比妹夫差劲!盯着笼屉,他脑子里又默想了几遍刚才蒸馒头的经过,完全就是按照南清漓的要求来的。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说笑声,文春生,小鹏和吴四顺都一起回来了。 一时间,文六斤感到压力骤增……天知道,他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不安,他蒸的馒头究竟能不能见人啊? 第二百五十章近乎恋人间的暧昧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文翠叶将哥哥文六斤的紧张不安看在眼里,却残忍得没有丝毫同情心,不知怎么的还很想看他的笑话。 “你们正好都回来啦,正好一起看看我哥第一次蒸的馒头吧,他自己可夸口说个顶个的漂亮呢!” 小鹏马上兴致勃勃,“六子哥,如果你蒸的馒头不是胖乎乎的,那就和我掰腕子;如果你蒸的馒头都是胖乎乎的,那就也和我掰腕子。” 大家公认只有胖乎乎的馒头才是最漂亮的馒头,好吧,反正小鹏不太关心馒头如何怎样。 他目的单纯,就想和文六斤掰腕子,因为他各种闲得慌,精力过剩的很。 吴四顺没多少兴致,心道,六子在家里肯定是半点不沾家务活儿,那他蒸出来的馒头再丑也正常,再丑夹着卤蛋,浇点卤汤也能填饱肚子。 文春生深谙妻子文翠叶的脾性,了然大舅哥文六斤平时很偏袒她,以致于在这种关键时刻她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抛之脑后。 文六斤此刻有多紧张,文春生那是深有体会,他蒸第一次馒头时,就在等待馒头出笼的那一小会儿功夫里,没人知道他硬生生的攥出来两手心汗。 “哥,我第一次蒸出来的馒头差劲得很,碱没兑好,也没揉匀,面还没揉透,一个个馒头都是硬邦邦的,如果砸人脑袋上肯定能砸出个小包。” 文春生拍拍文六斤的肩头,语气轻描淡写,却是字字句句切中要点,轻易地使得文六斤轻松了不少。 文六斤再次回想每一个细节,南清漓亲口说的碱兑得刚刚好,揉得很匀,面也揉了个透……那么馒头应该不会太丑。 正所谓细节见人品,南清漓甚是欣慰,文春生谦虚好学,进退有度,她真是白捡了个难得的人才。 终于,终于那柱香燃尽,时间到了,南清漓往外拉了拉木柴,提醒,“六子哥,手上沾点冷水再扯笼布和盖帘不烫手!” 文六斤依言照做,扯下笼布后,他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帘,氤氲热气中,一个个胖乎乎的二面馒头渐渐清晰,他嘴角凝笑。 接下来,他按照南清漓的吩咐,拧了块湿毛巾围着笼屉端起来倒扣在面案板上。 然后再拿开笼屉,在笼布上拍了点冷水缓缓地将其扯下去,这样,漂亮的大馒头挨挨挤挤的,呈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文翠叶,你看清了吗?你哥蒸的馒头是不是个顶个的漂亮?” 看看,一颗心刚刚放进了肚子,文六斤就迫不及待地奔文翠叶来了,文翠叶笑着夸赞的同时,不忘压哥哥文六斤一头。 “是是是,贼漂亮……不过还是没有我蒸的漂亮!” 文六斤这一口顺气没上来,卡的好生难受,也不管不顾妹夫文春生在一旁,就开始说叨文翠叶。 “翠叶,我就不信你第一次蒸的馒头能比我蒸的漂亮太多,谁还没有个第一次啊? 就像是你现在第一次怀孩子,你肯定除了睡觉时都紧张不安得要命,好了,你还会生孩子,我不会,算你厉害行了吧?” 说完,文六斤又去倒第二笼馒头,也是一样的漂亮,文翠叶看了还是很不服气。 见状,南清漓可是欣慰的很,好啦,又培养出来一个徒弟,她这个师父距离清闲日子是越来越近,简直就是近在眼前。 “六子哥,你蒸的馒头可真漂亮啊,不比我大嫂蒸出来的差,我们掰个腕子!” 看看,小鹏小朋友手痒痒的,轻易地“出卖”了南清漓,不过文六斤没有这个兴趣。 “小鹏,哥看着胖嘟嘟的馒头,肚子里就造开了反,等咱们吃完饭再掰腕子!” 一听这话,南清漓就招呼大家别客气,就着卤蛋吃几个馒头垫吧一下肚子,反正她管吃管住嘛,多会儿吃都一样,填饱肚子就好。 小鹏狗腿地捏了个卤蛋塞进文六斤刚掰开的馒头中间,还殷勤地淋了点卤汤,“六子哥,吃完这个馒头掰腕子,就掰一次!” 文六斤捧着香喷喷的馒头,一口答应,“好啊,掰就掰!” 文春生记了账后将账本给了南清漓,说了他身上所剩的银钱数目,南清漓嗯着,让他也去垫吧一下肚子。 南清漓细细地看了一遍账目,核对无误……不是她不相信文春生,而是想督促他养成自律的好习惯。 因为文春生如果养成了贪钱的坏习惯,那么不仅是毁了他,也会毁了金记。 最终文六斤和小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个夹卤蛋馒头,就开始掰腕子,其他人包括文翠叶都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看得津津有味。 南清漓对这种输赢不太感兴趣,她起身走出了厨房,想到院子里水井旁凉快一会儿。 “清漓,过来坐这儿!” 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撞入南清漓视野的同时,一道似是而非的熟悉嗓音也撞入她的耳中。 这瞬间,万般酸爽的折磨滋味如浪潮咆哮侵袭心头,唯有伊人黯然销魂。 重点是一袭黑袍的萧云翳挑腿坐在水井旁的青石上,很随意地撩起袍襟……是的,他的意思就是邀请南清漓坐在他大腿上。 这一幕不管落在谁眼里,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直觉以为萧云翳和南清漓是对儿亲密无间的小情侣。 因为男人只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坐在大腿上,然后,再做些进一步的各种亲密动作也比较方便嘛! 看着萧云翳人畜无害的慵懒模样,南清漓马上挺直了背脊,冷了脸, 这厮……这厮就是有本事让她轻易地恨得牙根痒痒的! 没错! 肯定没错! 她肯定没有赖错了人! 肯定就是这家伙故意授意车青不过来给她送银子! 南清漓寻思着忙完后就去落月楼找车青,结果就忙的忘了,此刻看见萧云翳才想起来这个茬儿。 院里忽然多了个人,于是一个个脑袋从厨房的门口那儿探出来,一双双眼睛瞪圆再瞪圆,一道道关注的视线织成了一张罗网,将萧云翳和南清漓网入其中。 萧云翳老神在在,他本尊从上到下就没有不好看的地儿,不怕谁看……谁想看那就随便看! 所以,萧云翳眼见南清漓一副苦大仇深状也依旧是我行我素,慵懒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兴师问罪的意味,“清漓,你有事为啥不找我,不和我说?” 南姑娘很牙疼萧云翳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她小相好呢,所以她没啥好语气,“我就没啥事,干嘛要找你?” 是啊,她要找的是车青,而不是犹如鬼影子一般的某人。 萧云翳玉润薄唇抿了抿,优雅起身,声线冷凝,“那好,我走便是!” 语落时,颀长身形已然与南清漓擦肩而过,南清漓条件反射似的抓出去一把,堪堪抓在萧云翳的精瘦腰间……这姿势除了暧昧还是暧昧。 由于角度的原因,堆簇在厨房门口的那几只看不到南清漓脸上的愤然神情。 因此,他们直觉以为南清漓这是“恋恋不舍”的本能反应,所以他们看得越发兴致勃勃,生怕误过每一个精彩瞬间! 就在南清漓觉得不妥想要撤回爪子时已然太迟,萧云翳顺势捏住了她的手,捏在掌心的力道就是她挣不脱的力道,语气染了戏谑。 “清漓,让我走的是你,不舍得我走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要怎样嘛?” 南清漓以单刀直入回应萧云翳的腹黑暧昧,“少装傻,银子呢?” 萧云翳既来之则安之,“清漓,外面冷,陪我进屋坐会儿!” 长得这么好看却这么厚颜,除了这厮也是没谁了,金记可是她的地盘,这厮的语气怎么像是在他的地盘上?“不必了,外面一点也不冷!” 好吧,这话听起来……南清漓这语气倒更像是个矜持的客人。 萧云翳墨眸里滟笑骀荡,“清漓,我有话对你讲,在外面不方便!” 南清漓寻思着某人进屋后只会更加放肆无忌,所以毫不客气,“那就别讲不方便的,讲点方便的!” 不腹黑就浑身不爽如萧云翳的眸里笑意更浓,灼然清华难测,话锋陡转,“清漓……那你是不是想了我一下午?” 至此,南姑娘才后知后觉某人一打照面就开始挖坑埋她,不过打又打不过人家,她只能用怒视表示自己的情绪。 萧云翳抿唇绽笑,“咋啦?又不好意思啦!” 如是僵持了片刻,那边吴四顺忍不住出了声,“大嫂,你歇会儿吧,我烧火,春生弄菜,等做好饭后叫你们吃饭!” 不止如此,吴四顺还狗腿地给萧云翳弄了个夹卤蛋馒头,还淋了点卤汤……他觉得萧云翳和南清漓在一起的可能性最大,当然要倍加善待。 南清漓见状,就像被灌了口柠檬汁一般酸涩,小四儿,你这个白眼狼,你这是帮倒忙知道吗? 萧云翳精准了然南清漓的心境,但是却没有逗够她,“清漓,你想吃一口就说嘛,我又不是个小气的男人!” 南姑娘出动了最犀利的眼神,意思就是馒头是本宝的,卤蛋卤汤是本宝的,你就是个蹭吃的货,有点觉悟好吗? 萧云翳眼见厨房门口那儿没了人影儿,就淡去了作弄南清漓的兴致,拉着她进了屋,松开了她的手,懒散地跨坐在炕沿边儿,“一人一半?” 眼前人目光澄澈如高山峰巅的冰雪清色,南清漓没劲儿较真,“夜星霓,你家里的塾师就没有教过你男女之防?在我们那儿,只有感情好的亲人,朋友和恩爱的情侣才一起分享食物。” 萧云翳轻扯了下唇角,“教过,不过我自有分寸,就按你的意思我们两人不是亲人,也不算是情侣,但却是生死相共的朋友,那一起吃个馒头咋了?你这个现代人比我还封建呢!” 南清漓郁闷的,她本来想拉开,准确地说想拉远和眼前人的距离,怎么反而拉得更近,成了生死相共的朋友? 不管对某人有没有用,她都有必要表个态,“夜星霓,你没谈过恋爱吧,所以你并没有深刻意识到你的言行举止很暧昧,近乎恋人之间的暧昧,你再玩暧昧,友尽!” 萧云翳优雅地咬着馒头,心道,近乎恋人之间的暧昧?哪有? 这丫头夸大其词了吧? 你说友尽就友尽,当爷是死人吗? 见某人“乖乖”的不吭声,南清漓以为他听进去了,伸过去手,“我让车青去钱庄换银子,你掺和进来干啥?银子呢?” 萧云翳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布袋子,丢到炕沿边儿,南清漓将里面的银子数了数,正好够数。 第二百五十一章好亲一下她的眼睛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萧云翳漫不经心地吃着馒头,面无表情地瞅着南清漓将一锭锭银子塞进特制腰带里,他从怀里摸出来一沓子银票。 “你就不嫌硌得难受?你数数这些银票,记个数,慢慢拿银子和铜板儿抵上就行!” 这正是萧云翳亲自过来这一遭的目的所在,不过南清漓却固执己见,“不用,等我攒够了一百两银子再和你兑换一张银票。” 萧云翳审视的眼神最终淬染上些许无奈和失望,轻叹,“我看你还是别叫南清漓了,改叫实心铜板儿吧!” 南清漓哼了声,“实心铜板儿?你讽刺我缺心眼?” 萧云翳笑着补充,“你猜对了一点,还有一个意思就是你鼠目寸光而看不见大把的银票,却钻到铜板眼儿里出不来,正好堵死了那个眼儿,属于重度缺心眼。” 南清漓才不在意她在某人心里的形象呢,话锋一转,“你是九窍玲珑心,你心眼最多行了吧!落月楼的乐掌柜订了一个月的货,所以你不必再逼着车青过来买东西。” 萧云翳一脸无辜状,“我从来就没有逼过他,是他嘴馋想吃罢了!” 南清漓牙疼得都想给萧云翳颁发个最佳影帝的奖杯啦,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寒着脸提步出屋。 萧云翳吃完了最后一口馒头,紧随其后,语气幽怨得似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其实就是拉同情来的。 “给你银票还不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是吧?可你舍得让我饿着肚子走?” 南清漓出了屋后直奔厨房,可是,她的两条小短腿紧着捯饬,也敌不过萧云翳步履翩然如风,堪堪就堵在了厨房门口。 似是而非的一张俊颜,再加上熟悉之极的淡雅月麟香袭入鼻端,南清漓真的飙不出来难听话。 而且萧云翳还好心好意为她考虑似的,“清漓,说不定我一出金记就饿得犯了头疾死掉啦,你还得倒贴口棺材!” 南清漓默默吐槽,为啥别人穿越有牛叉哄哄的异能啦,空间啦,或者是有个金贵显赫的男友,而她通通都没有,就是个平凡小农女。 那么老天空降过来这厮是几个意思啊? 这到底是谁家的熊孩子啊,就没人拎回去管教一下?这厮想蹭饭就好好蹭饭呗,撒啥娇,玩啥暧昧呢? 进了厨房,吴四顺又开始倍加善待萧云翳,他将萧云翳拉到饭桌旁,热情地说叨着多个人也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人多吃饭才热闹。 紧接着,吴四顺就帮着众人舀汤,特意先给萧云翳舀了碗蛋花萝卜肉羹汤。 文春生适时地在碗沿上放了双筷子,而且笑着提醒一句,“清漓,快给夜公子擦擦凳子!” 南清漓可没有这个勤快劲儿,毕竟这厮是夜星霓,又不是她的亲亲男友萧云翳,他爱坐不坐,爱吃不吃,随意。 于是,装聋作哑的南清漓洗洗手,然后找了个距离萧云翳直线最远的座位坐下,掰了半个馒头,就着汤吃。 然而,萧云翳丝毫不恼,如影随形地跟过来,紧挨着她坐下,而且还故意拿了另外那半个馒头…… 哪有那么多穷讲究啊,他偏要和她分享食物。 接下来,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吃饭,只有文翠叶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看过来…… 这个夜公子咋看咋好看,比文东刚强好多,比吴大顺强好多,可清漓怎么爱搭不理人家? 最终文春生担心萧云翳被文翠叶瞧得不自在,他将自己碗里的一块大蛋花夹到她碗里时,顺带瞪了她一眼,这下文翠叶才埋头专心吃饭。 其实呢,萧云翳自在得很,他吃完了半个馒头,又掰开一个馒头,塞给南清漓半个,“清漓,你看看你瘦得像是鸡骨架,多吃点儿!” 南清漓的本心想法是很想将这半个馒头掇到萧云翳的脸上,让他知道她就没啥好脾气而最好避而远之。 但是她想想这馒头可是文六斤费力巴切蒸出来的,只能吃不能浪费,这才隐忍不发。 当南清漓放下筷子时,萧云翳刚好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了碗,南清漓打了个呵欠,“饭也吃了,回落月楼睡觉去!” 萧云翳丝毫不在意南清漓的坏语气,“清漓,长夜漫漫,不如你陪我去落月楼赏月品茶!” 赏月? 月亮要凌晨以后才升起,当她吃饱了撑得慌闲得慌吗? 这样腹诽着,南清漓浅浅一笑,“夜公子,你回去洗洗睡觉,然后梦里啥都有,比我漂亮一千倍的女人也会有,赏月喝茶玩通宵都没问题!” 萧云翳心里失笑的,当爷是个缺女人的,可笑之至,一般的庸脂俗粉怎能入了爷的眼! 反正萧云翳就是想逗南清漓,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他就老有成就感,“南清漓,奉劝你一句,你这样不解人意,不懂温柔,怕是要守一辈子寡而难以二嫁!” 南清漓无所谓的很,“好啊,那你正好可以省份儿礼金!” 萧云翳心道,礼金是省不下的,你这丫头没有个好归宿,爷就难以心安理得,如是想着,他俊脸随之冷肃了几分。 “清漓,你今晚就别和小鹏回屯子啦,车青得到消息说山林里有好几只野熊出没,我担心你们的安全。” 野熊出没? 就是使吴大顺惨死的野熊一家子吗? 这样一想,南清漓不由自主就联想起来那次被鬣狗群围攻,如果没有眼前人出手救援,那她和小鹏就和吴大顺团聚了。 嗯,没错,她和这家伙一来二去的,真的算得上生死相共的朋友。 南姑娘向来爱憎分明,人家拿出好心好意,她自然是要认真地表个态。 “夜兄,多谢你亲自过来告知,其实店里还有些熏制品没做完,需要我在一旁把把关,估计明天午饭后我和小鹏才会回屯子。” 其实呢,南姑娘不傻,她这样一说,即使夜星霓明天不会跟随护着她们叔嫂,那么车青也会带着暗卫在暗中护着,这样的便宜好事,她当然不能错过。 萧云翳轻易地识破了南清漓的小心思,薄唇抿笑,“那就好,送送我吧!” 这厮……这厮怎么这样赖皮,哪有人主动要求别人送送的? 南清漓腹诽的同时寻思着等到男友出现后,她必须得马上和夜星霓一刀两断,不然男友得掉进醋缸里溺亡了。 望着南清漓不情不愿地走出了厨房,文翠叶纳闷得很,清漓,你是不是傻啊,像夜公子这么好的男人,要是放在文家屯子,那些到了议亲年龄的女孩肯定得抢得头破血流。 “翠叶,夜公子有婚约在身,所以你别对清漓说什么不妥当的话,总之,清漓自有分寸,我们埋头做事就好。” 听到丈夫文春生这么说,文翠叶只好掐灭了想和南清漓谈心的念头。 萧云翳在前面走,南清漓碎步跟在后面,走到店门口时,她真的是一百个不想出去…… 她一个小寡妇送个俊公子出去,不惹起蜚短流长才怪! 可是当她悄mimi地停下脚步,准备象征性地目送某人走出店门,萧云翳却陡然一个旋身,将她拥入怀里,就是她挣不脱的力道,她气怒得很却不敢嚷嚷。 你妹的,不是说送送吗? 哪有这样送的?情侣之间不过如此而已,友尽,友尽,友尽! 萧云翳玩赏够了南清漓含嗔带怒的犀利眼神,蓦然间心生一念,好可爱啊,好想亲一下她的眼睛! 还是算了吧,气哭了这丫头,里面的人还以为他做了啥下流事儿,嗯,他也不舍得气哭她。 于是,萧云翳紧了紧手臂,松开,转身提步踏出店门,身后传来重重的插门闩声,锁链哗啦啦响成一片。 萧云翳唇角却凝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丑丫头,你可知爷不过就是扯谎而已,山林里有没有野熊,爷也不清楚,爷就是担心你回屯子太累太糟心! 待到南清漓上了趟茅厕,捋顺了凌乱的心绪,折返回厨房时,就看见文六斤和文春生正在洗涮锅碗,而吴四顺正在清洗鸡肠子和两副猪羊下水。 文翠叶在一旁怔怔地看着,疑惑的很,“清漓,这么大一团鸡肠子得宰掉十几只鸡?还有猪羊下水也是新鲜的,落月镇上的人每天顿顿都吃肉吗?” 文家屯子的村人日子过得有多穷困,南清漓是有所了解的,如果不是在逢年过节,那就是顿顿不沾腥荤。 不等南清漓说什么,文六斤有些不悦,“翠叶,你又馋啦?春生不是和你说了吗?店里做的熏肉,你别说是吃了,连熏肉味儿也要尽量少闻,这也是为了你肚里的孩子好!” 文翠叶不满地投过去一个大白眼,她说自己想吃肉了吗? 她不过是好奇问问罢了,她吃白饭连带着话也不能多说了。 南清漓看在眼里,了然吃肉就是这几人的生活理想,她淡然地笑了笑。 “春生哥,安掌柜送过来那么大一块猪肉,我寻思着有十斤左右,煮肉羹汤吃的太慢,你留一斤左右煮汤,留三斤左右明天下午剁饺子馅儿,剩下的炝熟了炒菜,反正咱们三顿饭都得看得见肉!” 文翠叶本来是坐在凳子上的,听了南清漓这番话,一下就蹦了起来,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清漓,咱们明天晚上吃饺子?以后还顿顿有肉吃?” 正在一旁摆弄松木剑的小鹏笑着插嘴,“翠叶姐,你可得慢着点儿,别动了啥气来着,哦,我大嫂说你动作过猛容易动了胎气。” 吴四顺手上依旧忙碌着,“翠叶,在我大嫂这儿,顿顿吃肉根本就不是啥大事儿,你就安心养胎吧!” 文翠叶好久没有吃饺子啦,所以是又高兴又期待,可是文六斤和文春生都不理睬她,两人洗涮完锅碗,就紧接着一个烧火,一个拾掇着那些食材,准备做熏制品。 第二百五十二章原来是做噩梦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又点燃了一盏油灯,厨房随之更亮堂,“翠叶姐,你和小鹏回屋休息去吧!” 文翠叶恋恋不舍地瞅瞅文春生,一百个不想回屋待着,小鹏看在眼里,“翠叶姐,我也不想睡得太早,你到院里看我练剑吧!” 这样,文翠叶才跟随小鹏出了厨房,南清漓就搬个凳子坐在灶台边,时不时强调些注意事项,时不时夸赞文春生一句。 文六斤烧火的同时,全神贯注地听着,时不时眉头拧成疙瘩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是老大不服气的。 见状,南清漓忍不住明确分工,“这样吧,明天起,春生哥主要负责做熏制品和蛋制品这块儿,六子哥你再熟悉几天后主要负责做家常饭,至于晚上那顿饭,你们商量着做,小四,你就打杂吧!” 本来,南清漓想让吴四顺挑起来一大块儿业务,可他吊儿郎当的散漫样儿,她实在是不太放心,暂时就先这样吧! 对于南清漓的安排,这几人当然没有一个字的反驳,依旧是各忙各的。 盯了一会儿后,南清漓甚是满意,就放心地去泡黄豆绿豆,等到她淘完了豆芽,又将泡豆子的水倒干控尽。文六斤极为认真地看过全程后, “清漓,我都记住了,你咋做我就照模照样来,明天你好好歇着,我来侍候这些豆芽菜!” 好吧,豆芽菜这个称谓是文春生告诉文六斤的,当时还大夸特夸南清漓聪明伶俐。 文六斤刚来就懂得找活儿干,抢活儿干,南清漓当然喜欢这样的勤快人儿。 不过她也不忘再次叮咛一番,生豆芽的方法绝对不可泄露出去,即使是家里的人问起也不要多说。 不然,金记的家常饭在落月镇上就不是独一份的买卖,那样店里的营业利润就会难以保障,说白了就是很难赚钱。 南清漓想得更多,吴四顺与老吴家的人已然是没有来往,而文春生夫妻俩与文氏两口子也不会有太多联系,也就是文六斤与家里人关系不错。 所以她又特意嘱咐文六斤,以后家里人想吃豆芽的话,尽管拿现成的豆芽吃,千万不要泄露出去生豆芽的方法,文六斤清楚事关重大,毫不犹豫地答应。 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忙碌,大家将成品都拾掇进了那间套房,拾掇利索厨房,然后各自回屋洗漱睡下。 翌日早上……南清漓睡到了自然醒! 是的,她一睁眼就看到窗户纸透亮,急慌忙乱地收拾利索出了屋,外面已然是大亮,最迟也应该是卯时初。 “小鹏,你怎么不敲窗棱叫醒我?” 正在水井旁练剑的小鹏马上收势站的倍儿直,咧嘴笑了笑,“大嫂,你不能赖我头上,一听到寅时的更声我就醒了,是六子哥不让我叫醒你,春生哥和小四哥也是这个意思。” 南清漓顾不得责怪小鹏,匆匆然进了厨房,不由得心里暖融融的,这几个都是长进的勤快人儿啊! 文春生有条不紊地做熏制品和蛋制品,文六斤这边已经煮熟了两锅粥,已焯熟的土豆丝浸在凉水桶里,煮好的杂碎下水也切好了丁。 而吴四顺一个人看着两个灶台的火,一抬头就看见了南清漓,拧着的眉头随即舒展开来, “六子,不用春生炝锅啦,大师傅来了!” 南清漓也不多话,洗了手,先搅粥,她搅了几下,文六斤抢过去木勺搅起来。 她看了会儿,忍不住赞道:“六子哥,不错,比昨天搅得还好!” 文六斤却有点难为情,“清漓,我睡了一觉就忘了昨天咋搅的粥,你一上手我才想起来。” 南清漓忍俊不禁,等到文六斤将搅好的稠粥都铲到木桶里,洗干净锅,她先炝油拌好土豆丝,然后炝油炖杂碎下水。 看着南清漓和昨天中午一样熟练利落的炝锅,文六斤斗志满满,他一定要学会这么漂亮的炝锅,这时,外面传来文翠叶的凄厉尖叫……文春生和文六斤几乎是不约而同就冲到了厨房门口,却又同时僵住,转身回头望着南清漓……毕竟手上的活儿还没忙完呢! 南清漓会意,“春生哥,六子哥,你们去看看翠叶姐,这边有我和小四儿!” 这两人一得了话,马上就风一般冲出去,南清漓不清楚文翠叶究竟遭遇了什么,或者是正在遭遇着什么。 但她清楚文翠叶有孕在身就相当于是两条人命,厨房的这些吃的怎能抵得上两条人命来的金贵。 南清漓盯着锅里卤煮的食物,眸角余光随意地一瞥…… 鬼原主依旧瑟缩在自己的身影里,正襟危坐,一副高手潜心修炼的模样。 她心里随之一松,还好,鬼原主没有去祸害文翠叶,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小鹏跑过来,脸色讪讪的,“大嫂,春生哥让我告诉你们一声,翠叶姐没事!” 吴四顺讶异出声,“翠叶没事会叫的那么惨?刚才惊得我差点尿了裤子!” 南清漓剜了他一眼,不过也甚是不解,“翠叶姐是不是看见了蟑螂啥的?” 小鹏摇摇头,“我最先听到翠叶姐惨叫,就闭着眼睛冲进去,让她裹上被子,然后我睁了眼,就看见翠叶姐中衣穿得整整齐齐的,抱着枕头坐那儿,看见了鬼似的,然后春生哥和六子哥就闯进来……” 吴四顺耐性不太好,“小鹏,我刚发现你唠嗑挺有一套的,不去当评书先生都委屈了才德,求你直接说原因,我只想听听原因!” 小鹏怔楞了片刻,“就是翠叶姐做了个噩梦,梦见春生哥的娘拿菜刀砍死了她和孩子,她就吓醒了,我还以为有歹徒潜进了屋里把她咋样了,反正就是翠叶姐做噩梦吓坏了,人颤抖得都说不整一句话。” 南清漓了然文氏两口子有多么嚣张凌人,常年的欺凌使得文翠叶都有了心理阴影,按理说,那极品两口子应该消停了。 “小鹏,你把这两颗水煮蛋给翠叶姐送过去,让春生哥好好陪着她!” 小鹏嗳了一声,端着碗快步离去,没有多久,文六斤和小鹏折返回来,几人继续忙碌。 两刻钟后,肉杂碎煮透了,南清漓让几人赶紧吃饭,她熏好这锅猪肝就完事。 文六斤几人麻溜的吃了饭就出去升幌旗,开门营业,小鹏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对卖饭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帮着升了幌旗后就溜回后院,帮南清漓将弄出来的熏制品等等拾掇进那间套房,然后继续在水井旁练剑。 南清漓刚坐到饭桌旁,文春生和文翠叶相随进来,文翠叶脸色不太好看,显然还没有从那个噩梦走出来。 见鬼原主依旧安安静静的,南清漓放心了一些,将温在灶台上的半碗药汤端过来。 “翠叶姐,你先喝药,店里与你娘家相比也就是伙食好了一点,你得好生注意自己的身子,这几天尽量多躺着,实在不想躺着,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文翠叶几口灌下去药汤,神色阴郁,“清漓,我喝着一两银子的安胎药,还在你这儿吃好睡好的,要是保不住这个孩子,我真没脸见人,没法活了!” 身为医生,南清漓深知女人从怀孕到生产可不是那么容易熬出来的。 就算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社会,也难免会有各种不如人意的意外发生,要么是保不住孩子,要么是胎儿有兔唇等等先天畸形。 可她也深知文翠叶有多么想生个孩子,所以她也想让文翠叶保持心情愉快。 “春生哥,上午你也不忙,我给你预支这个月的工钱,你去布庄给翠叶姐买块做衣服的料子。” 不得不说,文春生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他严守着自己的做人底线。 “清漓,你本来就多给了半个多月的月钱,哥再提前预支月钱,这真的说不过去,等月底你再给月钱吧!” 文翠叶随即也有些难为情,“是啊,清漓,你别听我瞎叨叨,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有点心烦意乱,你又不让我干活儿,我实在是闲得慌!” 南清漓嗯着,端上来两盘凉拌土豆丝和半盆肉杂碎,文春生适时地铲好了三碗粥,都颠成了圆团团,三人埋头吃饭。 简直就像是填鸭子一般,南清漓好不容易将这碗粥一口口塞进了肚子里。 要是放在前世的平时早上,她肯定得剩下一半,因为这会儿担心文春生夫妻俩嫌弃她浪费粮食,所以才拼了老命吃,反正不像是享受食物,更像是上刑受煎熬。 当她放下筷子时,文春生夫妻两人依旧满脸陶醉地吃的香甜,她声称去前店看看,就溜达出了厨房。 刚走出厨房没几步,南清漓又折返回去,因为她忘了淘豆芽,不过她刚碰到生豆芽的木桶,文春生就说不必了,文六斤生灶火前就淘了豆芽,也给豆子换了水。 为了文春生夫妻俩吃得自在些,南清漓最终去了前店,刚好撞见一个熟客,战管事。 战管事声称自己先吃一份家常饭,然后再给南苏阳打包回去一份。 此刻,店里吃饭的客流已经过了高峰期,南清漓给战管事选了一个僻静的位置,这样,别人就听不清楚她和战管事的聊天内容。 本来吃稠粥,可以选择凉拌土豆丝,也可以选择肉杂碎,但是事实上,大多数食客都是同时选择了两样菜,战管事也是如此。 看着战管事吃饱喝足,南清漓拿出了冬阳丹,战管事慌忙拿出来事先备好的三两银子。 南清漓刻意地压低嗓音,“战管事,我和南馆主说好了,以冬阳丹抵他送我的那套文房四宝。” 南清漓特意探听过那套文房四宝的价钱,主要是墨锭和砚台比较贵,算下来正好就是三两银子。 战管事闻言,表达了南苏阳低调捧场的意思,“南姑娘,南馆主交代我如果你不收这三两银子,那就放在金记,慢慢扣除南风馆的消耗,嗯,打包一份家常饭,凉菜热菜都要,再打包一只熏鸡,一条熏鱼。” 第二百五十三章上当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不傻,晓得南苏阳这是另类捧她的场,低调而温情,因此她不能简单粗暴地拒绝人家的好意。 谨小慎微起见,她四下扫了几眼,店里除了战管事外只剩下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脚夫,坐在火墙那儿喝糊糊。 她利落地收了三两银子,字字句句都诚挚地彰显出来你有仁我就有义的做事风格。 “战管事,外面的人都知道我答应了乐掌柜一个月内不对外售卖,所以你别声张出去,让南兄尽管放心,金记的生意还凑乎,那么除了家常饭外,熏制品等等就按进货价结算,先前安掌柜留了一两银子也是如此。” 战管事会意地点点头,暗赞南清漓做事的分寸拿捏得不错,有这样一个精明的老板娘,金记生意火爆很正常。 这时,那个老脚夫喝了好几碗糊糊,已经肚子滚圆喝撑了,站起来心满意足离开。 文六斤将一份足量的家常饭装入战管事带来的食盒里,吴四顺到后面打包了一只熏鸡,一条熏鱼,用浸湿的荷叶裹得严严实实。 战管事满意地揣入自己宽大的袍袖中,坐着骡车离开。 战管事刚走不久,乐掌柜就派伙计过来取货,反正就是按个算的按个算账,按斤算的过秤结算。 文春生逐一列出来账目明细,还另外抄了一份让伙计转交给乐掌柜,南清漓看在眼里甚是满意。 她挎着篮子,正要去翠红楼送翠红膏,这时,张屠夫和其他铺子的伙计们送货来了。 南清漓和张屠夫寒暄了几句后,她就留给文春生一些银子独自前往翠红楼,有文春生可以挑起来担子,她这个老板娘乐得清闲自在一些。 到了翠红楼,依旧是杨妈招待她,杨妈说鸨儿依旧天天忙着往牙行里跑,卯着劲儿想大赚一笔。 南清漓离开翠红楼时步子很急,生怕再撞见了芍药和黄梓州纠缠在一起,踏出翠红楼的后门时,她甚至还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南清漓的心里没有舒坦太多,以她女人的敏锐直觉,翠红楼鸨儿很快就要兴风起浪…… 折返回金记时,南清漓看见文老九的牛车停在金记门外,她加快了步子,一进店里就看见文老九正和文春生几人唠家常。 “老九伯伯,你可是金记的稀客啊,春生哥,赶紧去给老九伯伯弄份家常饭吃着暖暖!” 听到南清漓这样一说,文春生嗳了声就起身离去,其实他也晓得文老九赶车到镇上肯定没吃早饭,可是他就是个打杂的身份,不能做主给文老九吃顿饭。 现在看来,南清漓虽然年纪小,但是人情味儿十足,对文老九仁义得很,反而是他多想了。 等到文春生端过来饭菜时,南清漓吩咐,“春生哥,老九伯伯又不是外人,以后只要老九伯伯在这个点儿过来歇脚,你就热些剩饭端上来!” 文春生笑着点头应承下来,文老九早从其他脚夫的嘴里听说金记的家常饭便宜量多吃得饱,他又从文六斤的嘴里得知金记的老板娘就是南清漓。 因为担心南清漓不收饭钱,文老九就迟迟没过来吃饭,今天是因为有事儿,他才不得不过来一趟,看看,真就被他猜了个正着。 南清漓嘴里说的是剩饭,可是他活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丰盛的剩饭,稠粥泛着米香,土豆丝里的花生油香味直冲鼻子,肉杂碎更是金黄喷香。 文老九忍不住拿起了筷子,又放下,等到文春生帮他颠好了稠粥后,他还是不动筷子,“清漓,你收饭钱吗?你要是不收,那我就不吃!” 南清漓了然一笑,“当然收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呐!” 这样一说,文老九心安理得地拿起了筷子,吃得停不下来,其他人也散了,各忙各的去。 不过听了南清漓的话,文翠叶就多了心思,将文春生拉到一旁,悄mimi地问他自己白吃白喝这账怎么算。 文春生思忖片刻,就说他会和南清漓说这个茬儿的,她好好休息养胎就行。 再说文老九吃饱喝足后,就拿出来二十文钱,南清漓笑得得意洋洋,“老九伯伯,你上当了!” 文老九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清漓,你想咋整?莫不是我吃完了饭菜,你却不收铜板儿?” 说着,他一脸后悔,“对啊,我听别的脚夫说金记和落月镇大酒楼的规矩一样,都是先收钱后吃饭,唉,我看着饭菜就香得不行,把这茬儿给忘了。” 南清漓嗤嗤地笑着,淳朴的庄稼汉即便是到了文老九这把岁数依旧淳朴得闪闪可爱。 在这个异世大陆,能够遇见这么多如此淳朴简单的人真是她的幸运。 这时,文六斤碰上了一个难题,与文春生商量了一顿也没有结果,只好出来向南清漓这个老板娘请示一番。 “清漓,你说咱们晚上吃饺子,那我现在还用不用和面?晚上还用蒸馒头吗?” 南清漓失笑的,“你们几个不是挺喜欢吃馒头夹卤蛋吗?当然得蒸馒头啊,不然的话,明天半上午和半下午,你们几个饿了的话吃啥?” 信息量好大,文老九被噎得够呛……啥?有这么好的事儿? 文六斤这几个小子每个人拿着每月一两银子的月钱,还包吃包住? 还能在半上午和半下午吃到馒头夹卤蛋? 今天不过年不过节的,还能在晚上吃饺子? 这几个小子简直就是掉进了福窝窝! 望着文六斤快步离去,南清漓狡黠一笑,“老九伯伯,晚饭有饺子吃,你就别回屯子啦,把牛牵进院里肯定丢不了的!” 文老九本心很想吃饺子,但是他这张老脸厚度不够,这时已经臊得发烫。 “清漓,伯伯这么大个老爷们,可没脸蹭你的好饭,你赶紧收了饭钱,伯伯有事儿和你说!” 南清漓笑眯眯地收下十五个铜板儿,“老九伯伯,饭钱我收了,所以你再吃顿午饭,我让春生哥拿食盒再给你装一份回去吃,你要是私下给谁留钱的话,我就扣罚谁一个月的月钱!” 啧啧,这账算得…… 绝了! 眼见南清漓将剩下的五个铜板儿放到了自己的面前,文老九才明白过来。 他刚刚吃了一顿,再吃顿午饭,再拿回去一份饭菜,这加起来就是三顿饭! 三顿饭只收十五文! 上当了,真的上当了! 不过,这个当可真够热乎的,是个人就想天天上当! 文老九局促不安,冷糙的嗓音却透着异样的和蔼,“清漓,你把伯伯这个老光棍当小孩子一样哄骗哪,照这样下去,那你的金记不得赔塌了店?” 南清漓失笑的,“老九伯伯,不是我把你当小孩子,而是你在我心里就是个简单善良的老小孩,你尽管放心,金记塌不了的,等你哪天不想赶车当脚夫了,我双手欢迎你来金记!” 文老九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南清漓这个小丫头居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她与他非亲非故,却替他留好了后路。 “清漓,你这孩子咋这么善良啊?” 听到文老九感慨似的一问,南清漓笑呵呵的,“老九伯伯,我这不是看人下菜碟吗?我爹娘常说你善良淳朴,你和大顺的关系也很不错啊!” 这时,瑟缩在南清漓身影里的鬼原主万般鄙夷地嗤笑了声,“贱货,你特么真是贱的没边儿,勾搭的野汉子多得一把手数不过来了,你连文老九这个老光棍也不放过!” 鬼原主的话,南清漓如果认真当回事,那她就不是她了,“老九伯伯,你不是和我说有事儿?啥事啊?” 文老九蓦然就低下头去,满是皴裂的手指拨弄着那几个铜板儿。 “清漓,也没啥大事,就是小山和小川不知为啥就和小雪吵得厉害,还有就是文媒婆托我给你捎话,让你今天回去和她碰个头。” 南清漓一听就知道这里面的水不浅,文老九不想多说,她也不能逼着他说实情。 想了想,南清漓笑道:“老九伯伯,你要是闷得慌,就去后院逛逛,和翠叶姐唠唠嗑,我这就和小鹏回趟屯子。” 文老九赶忙说:“清漓,你和小鹏赶牛车回屯子还能少受些累!” 南清漓委婉拒绝,“老九伯伯,我今晚不一定折回来,而且我身子骨弱,多走点路就当是锻炼身体啦!” 说着,南清漓拾掇起来文老九用过的碗筷,端着进了后院厨房,细细叮咛文春生等人要如何怎样善待文老九。 一般来说,人在身陷困境时,极为渴望有人伸手拉一把,而且事后对帮助过自己的人念念不忘。 南清漓就是这样的脾性,想当初她穿越过来时,耿直的文老九也是伸出了援手。 金记的老板娘是南清漓,既然南清漓表了态,那他们照做就好,更何况他们私底下本来就和文老九相处得不错。 南清漓留下足够的银钱,嘱咐文六斤做午饭时,文春生在一旁把把关,如果有客人闹事,尽量不要起正面冲突。 就让吴四顺只管去找张亭长,如果找不到张亭长,就去落月楼找夜星霓。 文春生深知南清漓又要撑起金记,又要撑起那个家有多劳心劳身。 “清漓,我记下了,你尽管放心,下午我会做好落月楼的熏制品和蛋制品等等,于腊梅来了有小四招呼,反正你不用太操心,想在屯子里多住几天也可以。” 南清漓点点头,文春生,文六斤以及吴四顺还是靠谱的,还有夜星霓暗中照拂着,金记这边儿应该不会出啥大问题。 最后,南清漓拿了几节灌肠和一些卤蛋和小鹏离开金记,文老九目送他们叔嫂融进了人流,看不见了,这才收回视线。 大顺啊大顺,你死的真是可惜了,你这么好的媳妇儿不知要便宜哪个小子啦? 第二百五十四章对小鹏下狠手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文老九转身回店里的这一瞬,他脑子里莫名其妙就闪过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 上元节那晚,那个送清漓回来的黑衣少年是谁啊? 刚才,文翠叶神秘地告诉他有个名叫夜星霓的黑衣少年经常来找南清漓,对南清漓好得很。 文老九心思沉重,夜星霓倒是个好名字,文翠叶也说他人如其名一样好,可是他一个有婚约在身的男人,向南清漓献个啥殷勤? 还有,夜星霓就是上元节那晚的那个黑衣少年吗? 再说南清漓和小鹏紧着赶路,快到中午时赶回到文家屯子。 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叔嫂倒是没少撞见屯子里的人,南清漓婶子叔叔地打着招呼,可是对方都是嗤之以鼻式的回应。 这样打过了几次招呼后,南清漓干脆埋头走路,她又没把谁家的孩子丢枯井里,又不欠着谁,懒得看谁脸色。 到了院门外,南清漓推搡了几下根本就推不开,小鹏扯开嗓子,“小雪,开门,我和大嫂回来了!” 这样重复喊了几遍,院子里依旧是静悄悄的,南清漓寻思着上次小鹏和小雪起了争执,大概是小雪还赌气呢,所以就假装听不见。 但是她扬声喊了几遍也是没啥反应,小鹏解下背上的篓子,交给了南清漓,腾身一跃,鞋尖点了两下土墙就攀上了墙头,翻入院子里。 锁链一阵哗啦啦响之后,小鹏打开了院门,低骂,“大白天的紧锁着院门,有毛病!” 南清漓正要训他生气时少说话为佳,这时,小雪那厢的屋门一响,她怒气冲冲地扑出,紧握的拳头直奔小鹏的后脑勺而来。 “小心!” 由于小鹏背对着小雪,而且他正准备接过去南清漓手里的篓子,南清漓吓得丢下篓子的同时本能地惊呼出声。 最终,小鹏堪堪闪过去,拳风扫过时,南清漓真切地试到了一种名为杀意的痛,就如寒风扑面那般锋锐…… 这是有多大仇,小鹏杀了黄梓州吗? “你为了讨好这个丑寡妇就骂我,你还是个男人吗?” 小雪撤后几步,叉着腰这样说时,南清漓心惊肉跳的同时再次确定小雪真的变了,变得与柳金娥之流没多大区别。 小鹏咬肌鼓了鼓,“小雪,你马上给大嫂赔不是,我就不计较你刚才暗算我这笔账!” 是的,连南清漓这个半吊子习武的也能轻易的看出来,小雪刚才的行为就属于暗算偷袭! 甚至,她可以想象出来,在她和小鹏一遍遍呼喊开门时,在小鹏翻墙而入开锁时,小雪一直都在屋门那儿蓄势待发! 小雪和原主本来就不怎么熟络,而她和吴大顺也没有实质性的夫妻关系,那么小雪讨厌她,恨她都可以理解。 可是小鹏呢? 就算是小鹏和小雪真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好多年,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感情,小雪怎么能对小鹏下狠手? 此时此刻,鬼原主幸灾乐祸地鬼笑着,“打啊打啊,使劲儿打,都死了才好看!” 南清漓安安静静地站着,就算是小雪给她赔不是,她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小雪还是以前那个纯真无邪的小姑娘。 从上元节前夕到现在,小雪已经是越走越远,连和她一起生活多年的小鹏都能下得了狠手,这就是最直接有力的证明,证明时光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小雪一张娇美的小脸扭曲得近乎狰狞,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南清漓,那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入室抢劫的强盗。 “给她赔不是?不可能!她有多心疼钱家兄弟,你眼瞎了看不见?她有钱买铺子,咋就不能给我买几个丫鬟婆子?因为她把我当外人,只想白得一笔聘礼!” 小鹏对小雪的失望就在这片刻之间飙到了极点,如果小雪给大嫂认个错,他就是心里憋屈得再厉害,也会看在大嫂的面子上忍下去而图个一家和气。 他真是看不出来大嫂咋就偏袒了南家兄弟,上次分东西的时候,小雪一个人和南家兄弟两个人的份儿一样多,她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 大嫂买铺子是正经大事儿,给她买几个丫鬟婆子也是正事儿,可是她现在也不出嫁,买了丫鬟婆子得多少钱供养着? 大嫂做了金记的老板娘都没有丫鬟婆子侍候着,甚至连睡个懒觉都不舍得,她有窝里反的本事自个儿赚钱去啊,大嫂供她吃用,还供出不是来了! 还有脸说大嫂想白得她的聘礼,她和黄梓州在上元节那晚暧昧不清的,已经成了无人不知的笑料,哪有好男人会要她啊,怕是倒贴一笔钱都没有男人要她! 小雪和小鹏一起生活多年,却不了解他的脾性,见他不吭声,还以为他心服口服而无话可说。 “小鹏,你这下明白她的心眼有多坏了吧,我到了议亲的年龄,她却不托文媒婆给我提亲,也不给我准备嫁妆,她就是想把我养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 小鹏怒极反笑,“那你说说,大嫂要怎样做才能让你高高兴兴的?” 小雪真以为小鹏听进去了而站在了她这边,“她要是给我备下二十两银子的嫁妆,给我买三个丫鬟和三个婆子,然后带着文媒婆和我去黄家提亲,我就高兴了,我就还叫她一声大嫂。” 南清漓面上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心里爆起一阵冷笑,小雪啊小雪,你想犯贱是你自己的事儿,我南清漓可不会去黄家犯贱。 就事论事,就算是在开放的现代社会,凡是有脑子的女孩子也不会在男方父母登门提亲之前,要求自己的父母巴巴地将她送上男方门,再想嫁人也不带这么贱的操作。 再说了,南清漓本尊是个现代芯儿,与南氏兄弟,小鹏和小雪以及吴四顺等人非亲非故,每个人都有私心,她也不例外。 如果南氏兄弟不认可她这个大姐,那挺好的,她就不用给他们花银子,也不用操心他们仕途如何怎样。 如果小鹏这三人不认可她这个大嫂,那也挺好的,她就不用给他们谁攒聘礼,攒嫁妆,也不用操心谁娶哪个,谁嫁哪个,反正谁爱咋咋去。 所以,拿出二十两银子,买上三个丫鬟和三个婆子,然后再给文媒婆一份不菲的媒钱,带着小雪和文媒婆去黄家提亲,这种犯贱操作只为了换取小雪叫一声大嫂? 南清漓呵呵哒,算了吧,她可没有当小雪大嫂的瘾,谁爱犯贱谁去,打死她,她也不会整这种犯贱操作。 于是,南清漓继续观看小雪接下来的表演,是的,心伤透了后就不再痛了反而会更加坚强理智。 一如前世时她父亲的种种无情都没有打倒击垮她,反而让她更坚强地活着,她的心肠只会为在乎她的人而柔软。 小鹏瞧着南清漓淡定冷静得很,就知道她不想和小雪理论而被旁人看笑话。 “小雪,人活着,头在上,脚在下,你分得清楚吗?自古都是男方到女方家提亲,没有女方腆着脸上男方家去的!” 小雪执迷不悟而理所当然,“黄家!我说的是黄家,你耳朵没聋吧?大少爷那么高贵的身份,我能做他的妾室都是攀了高枝,上黄家提亲不是丢脸事儿,是长脸事儿,不止是你们,连带着整个文家屯子每个人都脸上有光!” 人家这是钻进死胡同里不打算出来啦,小鹏无言以对,小雪见南清漓不吭一声,胆子更壮。 “刚才我就是暗算你,咋啦?你不是总说我打不过你吗?咋这会儿就不吭声了,因为我是大少爷的女人,你怕了?” 对于这样的挑衅,小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当然忍不下去,尽管南清漓拉了他一把,但也没拉住,两个人还是打到了一起。 以南清漓的那点功夫根本就拉不开架,她也没脸找谁帮忙拉架,因为不想让谁听到小雪再说些犯贱的话。 拳来脚去之间,连南清漓这个半吊子武者也可以看出来,小鹏就是切磋性质的点到为止,而小雪招招用了狠劲儿,仿佛小鹏是杀了她全家的仇人。 最终,小雪一脚狠狠地踹在小鹏的左胸心脏位置,小鹏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来。 他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才站稳,剧烈地咳嗽几声,吐了几口血水,俊脸冷白盛怒, “我……不认识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滚!” “你们合伙欺侮我,真当没人给我做主了,我去找瑞伯伯评评理!” 小雪比专业演员还专业,眼泪说来就来,眨眨眼之间就是泪水涟涟,她掩面哭着跑出去。 直到这时,南清漓才发现由于自己看得入神,没有注意到院门外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热闹。 她面无表情地掩上院门,背上篓子,提步走到小鹏身旁,“小鹏,你试着运气!” 小鹏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殷红血迹,声音越来越低,“大嫂,我试过了,就是胸口发闷,没事儿,我身体结实着呢,大哥说男人不能打女人,我和小雪动手就是我的不对。” 南清漓叹口气,“先去你屋里擦些药酒吧!” 进了屋,小鹏找出来药酒,解开了衣服,南清漓瞅了眼那片黑紫色的淤青,心里寒意更重。 待到小鹏涂抹了药酒,整理好衣服后,南清漓为他把脉,“小鹏,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呼吸时胸口这片儿闷疼得很?” 小鹏无法回避,憨笑着点点头,“大嫂,没事儿,我死不了的,过几天就好了!” 南清漓哪能掉以轻心,“这药酒里有三七,你现在喝一小口,晚上睡前再喝一小口,连续服用一周,还有涂抹药酒也不能少,一天最少两次,这一周内不可做剧烈运动。” 小鹏听话地抿了一口药酒,辣得直呵气,忍不住抱怨起来,“大嫂,我要是染上了酒瘾,就怪你逼的!” 小鹏这么孩子气的表现,落在南清漓眼里,她心里更不是滋味,虽然她对吴大顺的死心有愧疚,但是有些话不得不说。 第二百五十五章养不熟的白眼狼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小鹏,刚才我没有出声让你制服小雪是我的错,但是你以后不可以那样容忍,即使对方是女人,但她想致你于死地,你也不能手软,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自己,好好活着最重要。” 小鹏点头,将药酒葫芦揣进了怀里,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脚步声,屋门被拉开,文媒婆走进来,极尽夸张地嚷嚷起来。 “哎哟哟,南姑娘,这屋里是咋的啦?好像土匪进来过一遭似的!” 是的,南清漓和小鹏进来后,就发现屋里乱得不成样子,真的就像是被土匪洗劫了一般。 幸好药酒葫芦被小鹏藏到了风箱旮旯里,不然肯定也没了影儿,因为小鹏有伤在身不宜动气,所以南清漓就竭力地装镇定,一直装到了现在。 毫无疑问,家里肯定是出状况了,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她还得等南氏兄弟放学回来问个清楚,所以现在她只能继续装镇定。 “文婶子,我和小鹏刚从镇上回来,也不太清楚家里咋的啦,老九伯伯说你想和我碰个头,有啥事,你说吧!” 是的,脸面是互相给的,文媒婆客气地叫她一声南姑娘,那她也同样客气地喊文媒婆一声婶子。 文媒婆本以为南清漓会因为以前的过节而不搭理她,现在一看有戏,马上就喜笑颜开。 “南姑娘,你可真是个通透人儿,比你爹娘要强上好几倍,怪不得吝啬鬼和比鬼精都被你整得消消停停的。” 南清漓清浅笑了笑,没吭声,她可没心思和文媒婆唠家常,果然,文媒婆马上就直奔主题。 “南姑娘,我也不拐弯抹角绕圈子啦,镇上杂货铺老板老张对你还不死心,他跟我说你现在有金记做嫁妆,那他就再涨二十两银子的聘礼,一共就是三十两聘礼,这个数在文家屯子可是冒尖的独一份儿。” 文媒婆说的是唾沫星子乱溅,“老张家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他亡妻丢下了两个孩子,你进门后还不用受罪生孩子,你只要教会老张做家常饭,做熏制品,然后把金记交给他打理就好。” 南清漓心道,镇上杂货铺老板老张……就是鬼原主嘴里的那个张秃子吧,他可做的白日好梦! 别说那个张秃子了,就算是她深爱的男友萧云翳穿越到了这儿,由于天意弄人而死了老婆丢下两个娃,她只会忍痛埋葬了她的爱情,而不会逾越底线,犯贱地进门当后娘。 “文婶子,麻烦你转告一下张秃子,我现在养着一大家子人,没心思找汉子,你要是没别的事儿那就可以走啦,你看这屋里乱的,我总要拾掇一下!” 鬼原主被文媒婆的话勾拉出来伤心事儿,哭得歇斯底里,用各种不堪入耳的难听话咒骂南大柱夫妻和南氏兄弟。 小鹏听了南清漓的表态才彻底放了心,文媒婆想赚媒钱想疯了吧? 自家大嫂眼高着呢,连夜公子,娄公子和南馆主那么优秀的男人,她也不是多想搭理呢,更何况是带着两个娃的老男人。 文媒婆就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吃饭的,所以她不甘心张秃子承诺她的十两银子媒钱就这么没了影儿,于是就貌似苦口婆心地劝导起来。 “南姑娘,我也是为你着想啊,寡妇改嫁要趁早,你要强只会吃更多的苦头,你爹娘都不在了,你两个弟弟还读啥私塾啊,让他们做短工赚钱去,小鹏和吴四顺也是一样。” 顿了一下,文媒婆继续,“他们几个啥时候赚够了聘礼,啥时候讨媳妇儿,至于小雪更好说,小雪跟我说黄大少爷想纳她为妾,那就随她去,你正好白得黄家一笔聘礼,你考虑几天再给我回话!” 南清漓断然拒绝,“文婶子,不用考虑几天,我现在就给你个准话,我看不上张秃子,如果我想嫁汉子,那么首要的条件就是年龄与我相当,而且没有婚史,所以你就别浪费唇舌了。” 文媒婆一看没戏了,马上就转移了话题,“南姑娘,你这人真是个要强脾气啊,咱不说这个扫兴的茬儿,我手上有个溪水村的姑娘,今年十五岁,她家里人给我捎话说看上了吴小四,我已经应下明天上午登门相亲,你说说你的意思。” 南清漓几乎是不假思索,“文婶子,这个姑娘的年龄与小四儿相当,我还满意,不过……” 南清漓是崇尚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的现代女性,她极为憎恶扼杀人性的包办婚姻,因此她必须申明这一点。 “文婶子,我这个做大嫂的非常希望吴小四早日娶妻成家,不过,我只管出聘礼,最终得小四儿自己看对了眼。” 文媒婆一听就乐呵了,“南姑娘,不瞒你说,小四儿肯定能看对那个姑娘,人家不止是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儿,而且家里做饭,地里干活儿都是一把好手。” 南清漓清浅一笑,“那就好啊,小四儿就需要个勤快的媳妇儿,文婶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说说媒钱吧!” 文媒婆笑得欢畅,“南姑娘,你也知道吴小四有赌钱的恶习,而且老吴家的名声臭播十里八乡,为此我可没少磨嘴皮子,所以媒钱最少得给五两银子。” 她紧接着说得更细致,“明天相亲两人对了眼后,你付给我二两五,等到成亲那天入了洞房,你再给我二两五!” 南清漓笑着点头赞同,“文婶子,就依你说的来,反正要是你促成了这门亲事,我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你的!” 讲真,对文媒婆提出的五两银子媒钱,南清漓没啥异议,可是……分两次给文媒婆,这两个二两五,咋听着这么别扭而不吉利呢? 按理说,她这个唯物主,义无神论者素来没那么多讲究,可是总觉得好不吉利…… 文媒婆一听高兴得合不拢嘴,又和南清漓聊了几句明天的相关,这才扭着肥腰离开。 “大嫂,小雪……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跟文媒婆说黄梓州想纳她为妾,纳个屁啊,玩她呢还当真啦!” 小鹏听文媒婆说了这个细节后就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南清漓先前听南苏阳说过黄梓州上元节那晚带走了小雪,这事儿在落月镇到处疯传。 是的,哪个男人会舍得把心爱的女子置于众目睽睽之下,任人评头论足而蜚短流长? 道理显而易见,黄梓州根本就不在乎小雪的清白声誉,可是说一千道一万,小雪自个儿执迷不悟,那谁也没辙! “小鹏,你也看见了,我好话说了千千万万句,小雪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她根本就不把我当大嫂,我真的没办法管她。” 听到南清漓这样说,小鹏慌忙解释,“大嫂,我一点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小雪以后栽了跟头,也是她自找的,怪不得我们不管她。” 大老远步行赶回来,想喝口冷水都没有,只有这样一个烂摊子,南清漓头疼地揉揉眉心,就开始拾掇屋子。 “大嫂,怎么连扁担和水桶也没有啦?我去小雪屋里找找!” 小鹏也试得口渴,一看水缸见了底,就想去挑担水,可是却找不到水桶和扁担,所以就这样说。 闻言,南清漓立刻制止,“小鹏,你千万别进小雪的屋子,万一她刚好折回来,又会赖在我头上,说我指使你欺侮她什么的,我们随便拾掇一下,等到小山和小川回来问清缘由再说。” 小鹏不以为然,“大嫂,你还向着那个白眼狼啊,好吧,我听你的,我这就出去借扁担和水桶用一用!” 南清漓正要说即使是挑回来水也吃不成饭,因为家里就没有锅碗瓢盆,也没有米面等等食材。 就在这时,屋门一响,文招娣跨进来,“清漓,好孩子,你没事就好,婶子还一路担心你气得哭鼻子呢!” 南清漓失笑的,“婶子,哭鼻子要是管用的话,我早就哭了好几场啦!” 这样,文招娣也笑了,“清漓,六子娘让我过来喊你过去一趟,说是文里正的意思,还有,你也别藏着掖着了,你家的事儿捂也捂不住,屯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小雪那丫头真没看出来啊,小小年纪却是个爱蹦跶的骚气性子。” 南清漓不傻,马上猜出小雪不怕事儿大,只怕事儿闹不大,无所谓了,她爱咋就咋吧! 南清漓看着满室狼藉,心情真的美丽不起来,“小鹏,你留在这儿等着小山和小川,我和婶子去瑞伯伯家一趟。” 小鹏低低嗳了声,但说实话,他真不想待在这儿,只想跟随着南清漓,因为他怕小雪犯浑对南清漓动手。 文招娣转了转眼珠子,“清漓,敢情你们叔嫂还是啥也不知道啊,小山和小川昨天中午就搬到文秀才家里啦,小川把那只山羊也牵过去了。” 南清漓头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还把文清源牵扯进来啦? 文招娣难为情地笑了笑,“清漓,你甭瞅我,瞅我也没用,我也是听人说的,小雪和你两个弟弟吵得很凶,小雪还打了小山,最后就成了这样。” 南清漓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清淡,“小鹏,你背篓子去先生家里等着我就好!” 小鹏马上反对,“大嫂,我是看出来啦,小雪已经疯魔了,我怕她伤到了你,大哥不在了,我必须保护着你!” 南清漓寻思着小雪肯定不会在文瑞家里动手,不过她再也没说什么,难得小鹏这孩子善良实诚,有他陪着,自己的心里也会舒服一点。 就这样,几人出了屋,南清漓又望了眼东屋那边…… 看来东屋和堂屋的窗户纸也是小雪摊破的。 是的,南清漓一进院子就看见了,除了小雪的屋子,剩下的屋子都被摊破了窗户纸。 堵,一直到现在她心里还堵得慌…… 小雪就是讨债来的。 南清漓锁了院门,与小鹏一起跟着文招娣,前往文瑞的家,在路上,文招娣忍不住说了一些细节,南清漓听了后,没被气炸肺真是奇迹。 就在南清漓去镇上打理铺子这些天,黄梓州来过文家屯子好几次,原因无他,就是为了预收地租。 因为文家屯子里有不少人自家没有地可种,就租种黄老财名下的田地,所以每到春天黄家都要预先收地租。 不过以前都是黄管家带着家丁过来预收地租,今年却是黄梓州亲自过来,但是黄梓州也就是担个名儿而已,一进了屯子,人就…… 第二百五十六章三年之痒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主子……你先等等,奴婢这就去请娄公子过来劝劝你!” 秋袖说着,站起来就跑,她一推开门,就看见了一袭黑色锦袍的萧云翳负手伫立着。 秋袖终于看到了大救星,“萧公子……你可回来啦,主子她想不开,动了削发出家的念头!” “你退下吧!” 萧云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那么好听,他提步进来时,南清漓手上用力。 由于萧云翳担心拍飞剪子伤到了南清漓,因此他夺下来剪子时,一绺发丝飘然而落,一根根凌乱地蜷曲着,似极了他们垂死挣扎的爱情。 萧云翳不由自主手上加力,剪刀随即就卷了锋刃,他的掌心因此被伤到而涔涔滴血。 南清漓转过脸去,眼不见心不烦,她爱他,但又伤了他,那她还要厚颜无耻地坚持下去吗? 他因为她一次次受伤,而且他从没直接伤害过她,一路走到了现在,全靠她的厚脸皮撑着。 最好的爱情就是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这是谁说的? 大骗子! 她在对的时间遇见了萧云翳,他们彼此深爱着,就是彼此对的人! 此时此刻,他们依旧深爱彼此,她不过就是剪了一绺头发而已! 就算是她剃光了头发,这玩意儿也是可再生资源,假以时日还会长出来,但是萧云翳却心疼成了这样子。 恋爱也好,过日子也好,没有一方厚颜无耻的坚持,那就永远没有对的人!忍不住! 完全忍不住啊! 南清漓缓缓地转过脸,看见萧云翳已经捡起来那绺头发,捋顺,用根缎带绑缚的同时极其小心翼翼,生怕手上的血水沾到头发上。 南清漓泪目,起身夺下去这绺头发,丢到脚下,狠狠跺了几脚,然后摸出来金疮药,用帕子擦净萧云翳掌心的血水,上药。 萧云翳还是将这绺头发捡了起来,吹了吹,收入荷囊中,伸手搂住南清漓。 “那绺可怜的头发又没招惹你,有气冲我来,怎么越长大越孩子气啦?” 南清漓没心情好好说话,“你爪子不疼?” 萧云翳俯首亲了下南清漓的额头,“疼!亲了你一下后,疼就变得微乎其微!” 南清漓轻哼,“傻狗熊成了精,马屁精!”爱情真是奇妙,可以将美好放大一万倍,只要她看见了萧云翳本人,那么许多,许多有理有据的懊恼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就这样吧,她继续做那个厚颜无耻的人,继续守侯他一次次的不辞而别,只要他能好好的回来就好。 “为啥要剪头发?” 萧云翳语气里的惋惜毫不掩饰,南清漓随便瞎掰,“想剪就剪,斩断情丝重新做人,哪天削发为尼也正常!” 男人的手臂搂得更紧,“仅此一次,不准再胡闹啦,你心里想啥,我心里都有数。” 南清漓没好气地嘟囔,“有屁的数儿!” 萧云翳低笑,在她的额头上深吻了一下,解释,“楚兄退婚的那天,我就决定送走白亦裳,所以和楚兄多喝了几杯以示庆祝,结果就惹你生气啦,翌日离开时,我本来想给你留张字条吱个声,但是没脸留,也担心你看见了会更生气。” 南清漓郁郁,“如果生气可以解决问题,那我气死得了,你一声不吭离开,你知道我怎么想吗?首先是担心你的安全,其次是担心你头疾发作来不及服药丸,实话告诉你,你要是和白亦裳私奔回师门也好,那我就解脱啦!” 萧云翳垂眸盯着南清漓,冷帅冷帅的,“你是我媳妇儿,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别胡思乱想折磨自己。” 南清漓心道别胡思乱想? 她的脑子由得了她吗? 路人甲如何怎样,她肯定不会胡思乱想! 蓦然,她想起了萧云翳所写的字条情书,九十九个“我想你”,九十九个“我爱你”。 之后就戛然而止而杳无音信,那时,哪怕萧云翳写给她九十九个“漓漓”也好,不过这些念头,南清漓懒得说出来,担心会引起了激烈的争执。 还有,她汉子正在卖力地装失忆,她还有啥好说的,人家在装失忆中呢,装失忆是种病,人家是病人,她一个正常人不和病人计较! 因此,萧云翳以前所说的欠她的婚礼等承诺,萧云翳统统都忘记啦,她爱过就凑合着过,他哪天不辞而别不回来,那就散伙儿。 南清漓想估计一下萧云翳师门所在地的远近,“你把白亦裳送回师门了?” 萧云翳明显多了紧张,生怕再惹恼了南清漓,声线又软又低,“没,送到了我师父的督使那儿,因为督使故意躲了起来,所以我找了这么几天。” 南清漓越发觉得萧云翳的师门有问题,据萧云翳所说,她当然也能推测出来他师门距离这儿不止是几天的路程。 汉子回来啦,还因为她受了伤,因此南清漓亲自下厨做饭菜,娄千语闻讯过来蹭饭。他饭后离开时还紧张兮兮的,“萧兄,你别再不辞而别啦,清漓难过也不哭一声,我真怕她憋疯啦!” 萧云翳低眉垂眸,轻嗯了声,仅仅如此,南清漓就猜得出来,萧云翳还会有不辞而别,而且不是他个人可以掌控的。 而且萧云翳主动回萧园那边过夜,人一走,南清漓心情又乱糟糟的。 她和萧云翳不仅仅是异床异梦,而且两人也越来越客气,在她的认知中,当夫妻相敬如宾时,那也就是分道扬镳时。 他们那么相爱,应该,不,他们一定能熬过三年之痒这个坎儿! 翌日的早饭,也是南清漓做的,不过娄千语没过来蹭饭,人性真是难测,南清漓习惯了娄千语老过来蹭饭,他不来,她还有点儿不得劲儿。 吃饭期间,南清漓好几次瞅着那副多出来的碗筷发小呆,萧云翳最终忍不住醋意,“要么你打包上饭,翻墙头给姓上官的送过去!” 南清漓和娄千语说话,也不避讳萧云翳,因此萧云翳晓得娄千语是上官煜的种子。 南清漓正要解释她做了三个人量的早饭,娄千语不来吃,害得她吃得有点儿撑。 这时,厅外有脚步声传来,她听出来是娄千语…… 由于不想当着娄千语的面儿争吵,所以南清漓只能忍着一肚子郁气。 见状,萧云翳一张俊颜多云转冰雹云,不过在娄千语进来的刹那间,他秒恢复为平时波澜不惊的散漫模样。 “清漓,楚凌啸派人捎信说今天去祖庙看望……我墨姨,我也真够蠢的,上官莞蔻叫她墨姨,她也让我叫墨姨,而楚凌啸和上官煜都不觉得别扭,我也就是别扭而已,从未多想过。” 南清漓安慰,“楚兄,只要你好好的,你娘……墨姨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就没有白费。” 娄千语点点头,望向了萧云翳,“萧兄,我专门和楚凌啸说清漓是个好动的脾性,也想去祖庙看看我墨姨,楚凌啸难得地同意了。 主要是我墨姨常年吃斋,我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想让清漓给她把把脉,如果带上御医的话,肯定会有眼线报给柳诗眉,那个女人心如蛇蝎,说不定就会算计我墨姨。” 萧云翳说得云淡风轻,“楚兄,你孝心可嘉,我没意见!” 知夫莫若妻,南清漓看得出来萧云翳很有意见而故作大方,“萧云翳,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做好吃的给你吃!”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萧云翳可以在芙蓉苑休息,南清漓不再撵萧云翳回萧园。 不过萧云翳眼里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低低嗯了声,送两人出了芙蓉苑,目送娄千语的马车离去。 路上,南清漓看出来娄千语神情低落,是了,生母陷于祖庙多年,而他这个儿子却只能装路人,这种心情不是难受两个字可以形容出来的。 “楚兄,你,必须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楚凌啸极有可能和柳诗眉是一伙儿的。” 娄千语闭目养神片刻,再睁眼时,就是平素温润儒雅的模样,“楚凌啸是柳诗眉的鹰犬,我手上有不少他的罪证,不过,上官煜惯于依赖他,我只能等待时机。” 最终,南清漓在祖庙门外见到了楚凌啸本人,到底是武将出身,他生得虎背熊腰,浓眉阔目,整个人似极了一只志在烹煮天下的鼎镬。 南清漓喊了声楚伯伯好,楚凌啸刚硬的眉目柔和了几分,沉猛慈祥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惋惜。 “可惜啦,好好的脸被个瑕疵毁了,不然与千楼怎么看都般配!” 南清漓和娄千语都没想到楚凌啸会说出来这种肤浅的话,但是两人相凝一眼,都为之脸红些许,没错,就是装出来的。 有道是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 老奸巨猾如楚凌啸意在试探而已,试探娄千语和南清漓的私下关系到底有多亲密。 所以南清漓和娄千语很有默契地告诉他,他们两个无限趋近于情侣。 大众的眼光都是惊人的相似,一个俊公子和一个少妇合伙做生意,那么他们之间有点儿风花雪月很正常。 墨浣月本人真的就如娄千语所说,平和慈爱,多年来的吃斋抄经生活使得她沉静如秋潭。 第二百五十七章最是无情帝王家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听着她和楚凌啸,娄千语的闲聊,丝毫听不出来她对娄千语有多么体贴关心,就是一个长辈对一个有眼缘的小辈的泛泛关心而已。 这一点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不容易,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不但不能一手养大,还听不到他叫她一声娘,一般人早就疯掉啦! 南清漓看得出来,墨浣月聪明得很,她了然楚凌啸和柳诗眉是一伙儿的,为了她和儿子的安全,她选择隐忍疏离。 毕竟墨浣月想要重拾昔日风光,只能是娄千语登基为帝,这点,柳诗眉清楚,墨浣月也清楚而安于现状的平淡。 南清漓想得比较细致,既然每次来祖庙探视都是由楚凌啸陪着娄千语,从娄千语很小的时候就是如此,那么上官煜对墨浣月就是再也没有半点儿夫妻感情。 如果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情的话,上官煜最起码在娄千语幼年时,应该带着他过来看望墨浣月。 夫妻一场,上官煜给墨浣月的不止是冷酷无情,还有漫长无期的软禁,连母子相见一面都要让楚凌啸在一旁监视着。 终是,南清漓心道世间又美丽又聪明的女人大抵不会活得太差,墨浣月肯定也是一样。 最起码娄千语日后肯定会好生孝敬墨浣月,因为这份母子亲情并没有被流年磨蚀殆尽,就如真金不怕火炼。 娄千语用极为宠溺的语气各种夸赞南清漓不仅人品好,而且赚钱的本事与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楚凌啸就说了娄千语和沈芙蓉的种种,还感慨说娄千语一眨眼就长大了,真的该娶妻生子了。 但是娄千语一听就老大不高兴的,声称他一个人过得挺好的,一想到娶妻生子就烦得很。 墨浣月始终安安静静的,仿佛正在听风听雨似的,见状,不知怎么的,南清漓倏然很心疼这个美丽聪明的女人。 她盯着墨浣月腕上的一个玉镯子,“墨姨,我可以研究一下你手上的这个镯子吗?” 墨浣月微微颔首,南清漓凑过去,摩挲着玉镯子的同时,嘴上说叨着想物色店铺开个玉器店。 娄千语会意,马上说起来他也有此意,他名下的几家玉器店太小,这次两人正好合伙置买一间大铺面。 等到他找好了合适的地儿,就和南清漓签合作协议,还是老规矩,各种费用还是一人承担一半,利润也是平分。 南清漓逢场作戏说好,接着说她不懂玉器,就是看着各种漂亮的玉器心情好,以后娄千语得多费心思。 嘴上说叨着,南清漓眸角余光一瞥,看见楚凌啸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兴趣,他耷拉着眼皮子,自顾自品茶。 她趁机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墨浣月的脉搏,然后朝娄千语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娄千语唇角凝笑,嘴上继续叨叨着,心里踏实了不少,他还没有在生母面前尽孝,生母安度晚年是他的一大心愿。 就在这时,南清漓察觉墨浣月失态了,墨浣月猛然身子一颤,眸光发直地盯着她,与此同时,楚凌啸也望过来。 室内落针可闻……真情终是掩藏不住! 娄千语惊得身体僵硬……楚凌啸看出他娘有异样,肯定会和柳诗眉设计他娘! 关键时刻! 南清漓一探身挡住了墨浣月的脸,同时惊呼,“楚兄,墨姨都有白头发啦,我得拔掉这根丑头发!” 于是,楚凌啸的视线撞在了南清漓毫无表情的后背上,看着南清漓将一根半指长的银发放到娄千语手旁。 是的,南清漓不会递给娄千语,担心他压抑不住真实情绪而手颤。 楚凌啸毫无兴致,和墨浣月聊起来后宫的事儿,无非就是这个皇子如何,那个公主怎样。 甚至,楚凌啸还说了上官莞蔻有意招娄千语为驸马,被上官煜罚抄《女德经》。 墨浣月神色安静如水,时不时若有若无地嗯一声,同时任凭南清漓在她手背上涂抹自制的紧肌保湿水。 情商向来和智商并肩而行,其实那根银发不是墨浣月的,而是卫管家的。 说来话长! 南清漓神来一念,向卫管家要了几根白头发,本来想等到她汉子回来后,她梳头时假装发现自己愁得有了白发,求她汉子同情而坦诚相告。 进了祖庙后,南清漓就在指间藏了几根,结果如她意料就派上了用场。 墨浣月活得有多憋屈压抑……她小指的指尖时不时在南清漓手心里勾画一下,最后凑成了一个字,好。 南清漓不知怎么的,鼻子酸酸的,她以楚凌啸看不见的角度,朝墨浣月调皮地挤挤眼,墨浣月依旧是眸光沉静。 当室内安静下来后,南清漓不动声色地打破,“娄兄,墨姨这儿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吗?” 闻言,娄千语接腔,“清漓,我知道你是无肉不欢,不过墨姨一直吃素,菜里少油少盐那样子,我是吃不惯,你也肯定吃不惯。” 南清漓抿唇不语,就像她是被娄千语骗来的那样失望,娄千语笑了笑继续。 “墨姨这儿也没有啥好玩的,但是她可勤快啦,她养的花草都精神得很,我大多都叫不上名字来,就是看着真漂亮!” 南清漓在商言商,随意掰扯,“真的吗?那我们去看看吧,你让人拿上笔墨纸砚,记一下各种花草的生长习性,这些天我闲得无聊,想捯饬个暖棚养些花花草草卖钱,趁年轻得多赚点儿钱!” 就这样,几人来到了后院的一个菜园子,木篱笆为墙,里面除了各种各样的蔬菜,还有一片盆栽的喜阳花草。 墨浣月说,娄千语记录着,时不时还皱眉提个小问题,母子俩只能用这种方式唠家常。 南清漓心里甚是酸涩,最是无情帝王家真没说错,母子连相认都是一种难以实现的奢望。 楚凌啸对花草不感兴趣,他的目光追随着翱翔在天空中的一只孤鹰。 南清漓像只蝴蝶似的,在花盆之间穿梭,张嘴闭嘴都是好看漂亮,各种赞不绝口。 没多久,墨浣月柔声道:“千语,时间不早了,下次再记吧,楚将军还要护卫皇宫安全,不可以在此逗留太久,你们也都吃不惯素菜,我就不留你们吃午饭啦!” 说着,她接过来婢女手里的篮子,摘了些西红柿和架豆角,对南清漓说要么生吃西红柿,或者弄个白糖西红柿,反正新鲜的西红柿怎样都好吃。架豆角炖土豆的话,素油和荤油都行,也可以用猪肉或者猪骨头炖着吃。 墨浣月这个曾经贵为一国皇后的女人,说起来家常菜张嘴就来,南清漓心里很不是滋味。 “楚兄,那儿有秋千啊,我就玩一小会儿!” 说这话时,南清漓却是望着楚凌啸,后者朝墨浣月笑笑,“南掌柜就是个男孩子脾性,活泼好动!” 接着,娄千语护着南清漓荡秋千,也就是荡了两次而已,南清漓就蹦了下来。 墨浣月送他们几人到祖庙门口的路上,娄千语和南清漓斗起了嘴。 “清漓,你说说你多大了还荡秋千啊,回去后我要向萧兄告状!” “我没过二十还是小孩儿呢!随便你,你告我状我就反咬你一口,说你唆使我荡秋千,好想看你俩打架啊!” “你这个小毒女人,等到你生了儿子就装不成小孩儿啦,你和萧兄赶紧的啊,一年内你们夫妻生了儿子,我就给小侄儿一大笔长命钱!” “我才不想受那份罪呢,我想养一只猫,一只狗,闲时就逗它们玩,还想养几匹好马,骑着打猎!” “呵,连射箭都不熟练,还好意思提打猎,你还是在家里多做做饭菜吧,去你家蹭饭蹭多啦,我都吃不惯厨子做的饭啦!” “我丈夫做饭那么好吃,我根本就不用咋动手,你留着力气叨叨你未来的媳妇儿吧!” “懒女人,萧兄好惨,被厨房埋没的文武状元非他莫属!” …… 反正娄千语意在告诉墨浣月一点,他和南清漓很熟而已,免得她自己胡思乱想。 在上马车前,南清漓还笑着叮咛墨浣月别忘了隔三岔五敷个面膜,是的,第一批面膜做出来后,南清漓就给墨浣月留了好多。 走了不久,驾车的凌青就小声说楚凌啸那行人并没有去皇城,而是回了将军府。 娄千语唇角凝笑,“清漓,我今天接到了楚凌啸要来祖庙的信儿,马上就吩咐人给他送过去那个豆蔻歌姬,他这是回去折腾呢!” 南清漓也笑,“他只顾着欢爱,更加不会捋那个细节,终是不晓得你们母子已经悄咪咪相认了,反正你那个爹可真够绝情的。” 娄千语扯扯唇角,“对我娘绝情,对柳媚子可是温情得很,听说柳媚子这几天卧病在床,他在太庙吃斋祈福呢!” 南清漓丢给娄千语一颗糖果,“娄兄……徐徐图之!” 当南清漓和娄千语回了芙蓉苑,萧云翳让厨子打下手,已经做好了一桌子饭菜。 南清漓不管不顾娄千语在旁边,在萧云翳的脸上狠狠地香了一个,“我老公最好,第一好!” 反正娄千语是接受不了这一对儿忽冷忽热的爱情,不过他是真的希望这一对儿白头到老,饭后,他说了个细节…… 第二百五十八章弑君篡位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清漓,你没注意到,我娘说柳媚子身子虚弱,要持续地好生调养,那一刻,楚凌啸脸色很怪异,我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南清漓觉得娄千语压力太大,太紧张啦,娄兄,楚凌啸那种看着极像大忠臣的,不折腾则已,一折腾怕就是闹大事呢,你多派些轻功好的眼线盯着他的行踪。” 片刻后,娄千语离开,南清漓回内室午睡,却有了新发现,萧云翳在卧房里做了个吊床。 其实呢,她并不抵触和萧云翳同榻而眠,但是这厮主动和她保持距离,那就保持着吧! 瞧着南清漓在床榻上躺下前都懒得招呼自己一声儿,萧云翳郁郁寡欢,既然人家不欢迎他睡床榻,那他就只能睡吊床里。 腾身一跃,萧云翳的手抓到了吊床边,一个空翻躺进去,给了南清漓一个冷漠的后背。 然而,南清漓瞧着微微晃悠的吊床,她辗转难眠,“萧云翳,你吊那儿,眼红谁呢?” 萧云翳转过来身,又懵又委屈,“我又咋惹着你啦?” 南清漓剜了一眼她汉子,说起了亲情满满的旧事儿,在她小时候,她奶奶在中秋节前后会买冰红果。 而且她奶奶将冰红果一分为二,一人吃一半,等她吃完了自己的那一半冰红果,她奶奶还没吃完呢! 还将殷红的果子放在毛线络子里,挂在炕头的火墙上,笑着说闻不见果香时就给她吃。 结果不出两天,她就故意软磨硬泡说没香味儿啦,奶奶就拿下来给她吃了,然后又放进去一个。 直到她工作后才明白了,奶奶的那一半冰红果根本就没舍得吃,都留给了她。 萧云翳痞笑,“你汉子就问你一句,要不要洞个房?” 南清漓无情地给了萧云翳一个后背,“等我把午饭消化了就考虑一下!” 萧云翳习惯了小女人说热就热,说冷就冷,“敷衍!我把吊床挂在这儿,可以饱览你不可恭维的睡相,不然,我睡不着!” 汉子就在屋里吊着,鼻端萦绕着他独有的月麟香息,南清漓很快入睡…… 皇城,皇后寝宫的一间密室里,衣衫不整的楚凌啸和柳诗眉厮缠于一处,如两条急于繁衍后代的蛇。 很久后,楚凌啸才离开柳诗眉,他说了一阵荤话后,手顿在了柳诗眉的小腹,“上官煜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回宫,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心上人是我的人,哈哈哈……” 柳诗眉一张病弱的脸红晕浸染,一双媚眼婊气浓郁,“他傻,自古以来,小姨子就是姐夫的人,因为郭太医被他赐死,所以你就趁着他去打猎过来看我?” 楚凌啸点点头,“媚子,郭太医经常给你诊治,宫里传出来他的罪名是给你开错了补药方子,而且,上官煜不在皇城时,我这个护国大将军负责皇宫安全。” 病态美的柳诗眉一媚笑时就越发骚,媚,“楚大将军说这话不心虚吗?尤其是这皇宫里有了你的种,你怎么负责?” 楚凌啸浓眉阔目间漾着得意洋洋,“媚子,你肚里的种也可能是上官煜的。” 反正柳诗眉一笑就是狐狸精的既视感,“媚子先跟的姐夫,后跟的那傻子,哪舍得让姐夫当便宜爹啊,那次你来过后,我一直借口身子不适,傻子都是在其他妃子处过夜,就是你的骨肉没错,我想生下来我们的孩子前看到江山易姓。” 楚凌啸笑得老奸巨猾,“媚子,我可不是那个傻子,我每次来看你之后,都要吩咐人留意你一个多月之内是否侍候过那个傻子,因此郭太医一死,我就猜测到你怀了我的种!” 柳诗眉一听媚眼横飞,“姐夫就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故意逗媚子呢!” 楚凌啸抓过来柳诗眉的手,放在他的腰带上,“所以才能把媚子养成了小狐狸!” 柳诗眉深谙楚凌啸各种动作的内涵,有了孕身的她跪侍楚凌啸。 至此,楚凌啸坐拥天下的野心越发勃勃,他放肆大笑,“我给那傻子养大个儿子,睡他的心上人也是应该的,姐夫小姨子自古就是天生的一对儿,媚子,我和那傻子必须死一个,你希望谁死?” 柳诗眉稍作歇息,“媚子是姐夫的心头肉,姐夫不好,哪还有媚子?” …… 南清漓骤然梦醒,在心里沉声喝斥,“你到底是谁?我梦到的都是真的?” 那道迷离渺渺的声儿浮起,“本尊……反正不会害你,白痴,那些不是你梦到的,是你在睡梦的状态下,本尊传输给你的,比最新鲜的狗粪还真!” 南清漓不敢睁眼,怕一睁眼就忘记了那些有效信息,那声儿继续叨叨。 “那些不是今天的事儿,是两个月前的,柳媚子肚里的野种确实是楚凌啸的,而且楚凌啸今晚会在太庙动手杀了上官煜,然后假传遗诏传位给他本人。” 南清漓心声道:“我先静静,然后……马上就通知娄千语!” 那迷而幻的声儿很有善意,“对你小汉子好点儿,你放心,即便是你俩洞房,那窝鬼也看不见,不该他们看的,本尊都会处理一下!” 南清漓追问,“那么萧云翳的师父是不是想弄死我们夫妻?” 没有一个字的回复,只有迷离渺渺的远去笑声…… 南清漓骨碌坐起来的同时,萧云翳也从吊床里跃下来,双手还是张开接抱的姿势,以为她做了噩梦将要滚下床。 南姑娘感动得要死,语言已经是多余的,她勾住萧云翳的长颈,在他的薄唇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萧云翳以为她还在梦里呢,幽幽抱怨,“你拧瓶塞哪,我是你丈夫,不是瓶子,麻烦你好好亲一个!” 南清漓撤下手臂,盘膝坐在床榻上,“先欠着,你快点儿去把娄兄叫过来,记得低调点儿,务必翻墙头来去!” 萧云翳的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小妻子在梦里如此放肆无忌,当他这个丈夫是死的吗? 语言已经是多余的,萧云翳这样想着,寻思着应该身体力行告诉小妻子,她只能是他的女人…… 眼见得萧云翳气呼呼的解腰带,南清漓内心复杂心里苦,他们这是什么神仙夫妻啊? 别人家的夫妻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到了她这儿却是没有灵犀,不晓得踹一脚能不能通。 想退货吧,她却不知道萧云翳师门路在何方,退货地址不详也退不成。 那就将就着用吧,南清漓了然此刻就是寸时寸金,她简单粗暴地踹了萧云翳一脚。 “大白天的,你发啥神经啊?你不去,我去,有大正事儿呢!” 多日来的冷战致使小夫妻间生了芥蒂,心无灵犀一脚也通不了,萧云翳心里住的傲娇小男孩炸毛。 “怂包,你女人要送上门,放倒,办事儿,快点,快!”被南清漓光脚踹在大腿上,萧云翳是大腿不疼,心疼,但爱妻如命的他不舍得吼小妻子,毕竟她刚答应他留宿,很有修复夫妻感情的诚意。 南清漓已经穿好了鞋子,就要夺门而去时被萧云翳拽住了手腕,“媳妇儿,你一口气说出来一百个不爱我的理由,我就考虑是否成全你们!” 南清漓被萧云翳的紧张情绪感染,自责得很,勾住了他的长颈,在他的下巴上亲出了响儿,唇语,“楚凌啸今天要弑君篡位!” 投桃报李嘛,萧云翳俯首亲了下小妻子的额头,点点头,“极有可能!” 话落,萧云翳本人施展轻功已经出了天窗,南清漓满目崇拜,她汉子飞出天窗的动作帅,真帅,太帅啦! 某迷幻声儿点评,“练了快三年,想不帅都难!” 南清漓在前厅坐定没多久,萧云翳带着娄千语折返过来,轻声道:“这儿周遭都是我的人,你们随便说话!” 南清漓声称她那个偶尔知晓过去未来的能力又显现了,因此了然楚凌啸和柳诗眉之间如何怎样。 娄千语早已无条件相信南清漓,被她的这番话震惊得俊脸变色,“柳媚子怀上了楚凌啸的种,怪不得楚凌啸和我娘说起柳媚子时脸色有异。” 南清漓担心娄千语撑不住,“幸好萧云翳也在,你们一起去太庙,娄兄,你速速派人暗中通知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带人护驾,切记让他们注意尺度,人手要少而精,免得落下逼宫弑君的罪名。” 萧云翳想得更多,“娄兄,上官皇室祸起萧墙,我这个西梁国的废太子不适合现身,太庙那边有我的人手,也不会轻易现身,但会保证你们父子没有性命之忧!” 说完,萧云翳马上站起身,“你召集人手比较费时间,我先去太庙那边撑着!” 萧云翳和娄千语离开后,南清漓陷入了煎熬等待中…… 东梁国的皇城外依旧是太平繁华,碧天白云一派盛世晴好,但是上官皇室的太庙深处却如杀戮地狱,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早有弑君篡位之心的楚凌啸准备充分,所选的人手都是将军府里豢养的精锐死士,个个都是不要命的。 御林军且战且退而退到了太庙深处的一个墙角,情况很不乐观,御林军几乎是全军覆没,只剩下了几个头儿,御林军总管秦聿和副总管付奇还都负了重伤。 萧鹏还好,仅仅是腹部受了点皮肉伤,不过楚府死士的血水溅到了他脸上,身上,浸透了衣服,看上去惨烈无比。 第二百五十九章凌迟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因为萧鹏时不时用身体挡着上官煜,因此上官煜的一袭白袍上也染了不少血迹。 上官煜的一袭白袍上也染了不少血迹。 上官煜当一国之君这么久,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整个人被死亡的恐惧攫得紧紧的。 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上官煜才相信红颜是祸水,如果他不来太庙为皇后柳诗眉吃斋祈福,就撞不上弑君这一出。 此时此刻,东梁国的护国大将军楚凌啸不仅浑身上下没有一个血点儿,而且这个乱臣贼子还骑着高头大马,观瞻他这个一国之君负隅顽抗。 上官煜信任楚凌啸多年,事实证明却是养虎为患,他亲口封的护国大将军要弑君,要篡位,他这是何其的眼瞎。 “皇上抱紧微臣!” 萧鹏低声说着,宝剑入鞘,一手揽住上官煜的腰际,一提气就攀上了太庙的高墙。 还不等他跳下墙头,楚凌啸的死士乱箭齐发,一支箭射中了萧鹏的右肩。 锐痛袭来,萧鹏虽然没有撒手丢开上官煜,也勉强抗住了这支箭的冲力,但是他最终抱着上官煜掉下来,还给上官煜充当了肉垫。 其实乱箭齐发之下,只有大罗金仙才能安然无恙,而轻功再好的高手也是肉体凡胎,在乱箭之下必死无疑,毕竟轻功再好也没有箭快。 之所以萧鹏仅仅肩头中了一箭,是因为萧云翳暗施援手,还有他安排的暗卫也都是用暗器的高手,以石子击落,或者击偏了许多乱箭。 而且娄千语带着兵部尚书董藩,刑部尚书狄思成以及其精锐部下赶来救驾,以石子和飞镖等击落了一些乱箭,如虎入羊群般击杀娄府死士。 不过,御林军总管秦聿和副总管付奇极度紧张绝望,没有发觉形势逆转。 他们拼命爬过来,秦聿压住了上官煜,付奇压住了秦聿,以身体做肉盾,以命保护上官煜。 新科武状元的功夫不是摆设,萧鹏在掉下来时,眼观六路,已经看见了藏身于树上的萧云翳等人,也看见了奔过来的娄千语这一大伙人。 此刻他哭笑不得,哑着嗓子,“秦兄,付兄莫慌,不用以身护驾了,救兵到了!” 主要是好几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萧鹏的身上,他无法忍受,他寻思着上官煜也无法忍受,还有就是在南小川的熏陶下,他现在说话很斯文。 秦聿和付奇这才发觉他们的行为多余而幼稚,至此对萧鹏服气得很。 对待叛臣,娄千语毫不手软,封了楚凌啸的穴道后,接着就剑挑了手筋脚筋。 然后,娄千语将佩剑丢给了凌青,来到上官煜面前跪下,斟词酌句,“不肖子护驾来迟,请皇上治罪!” 被萧鹏搀扶着的上官煜两眼怔怔,看见了被萧鹏搀扶着的上官煜两眼怔怔,看见了娄千语才回过了神,他伸手揽住娄千语的肩头,失了态,“千楼,快起来,我的儿啊,朕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娄千语站起身,解下来天青色的大氅,给上官煜系上遮掩血迹,他低声道:“请皇上慎言!” 上官煜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悦中,“千语,君无戏言,你就是朕的嫡长子!” 娄千语适时地飚了一把情商,他蹙眉,欲言又止,“父皇,怪不得……” 上官煜追问,“千语,我儿想说什么尽管说!” 娄千语真的具备一国之君的情商,“父皇,一连多日,儿臣都梦见了太皇爷爷,他说儿臣是上官皇室的血脉,墨姨是儿臣的生母,今天儿臣午睡时,他更是托梦催促儿臣速来太庙救驾。” 上官煜一向崇拜他爹,对娄千语这番话深信不疑,他语气内疚,“没有我儿赤胆忠心,这大好江山就落入了乱臣之手……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他们父子说话时,凌青已然吩咐人给萧鹏,秦聿和付奇处理伤口,上金疮药,兵部尚书董藩和刑部尚书狄思成则指挥人清理死尸和地面的血迹。 楚凌啸被扒了官服,只穿着深色中衣的他被五花大绑,“皇上,罪臣有话要说,罪臣受废后墨氏唆使,才干下了这等荒唐事!” 楚凌啸很清楚,只要他一倒,怀着他骨肉的柳诗眉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他抱了一丝侥幸,或许上官煜会信以为真。 惊魂未定的上官煜丝毫也听不进去,下令,“割了楚凌啸的舌头!” 刑部尚书狄思成一挥手,他的两个手下麻利地割了楚凌啸的舌头。 楚凌啸满口是血,还呜呜呀呀地祸水东引,说柳诗眉才是幕后黑手,但是迟了,除了娄千语谁也听不懂他的话。 但是娄千语很知足,他这会儿不能扯出来柳媚子,稳扎稳打尤为重要,他先回归上官皇室再说。 上官煜余怒未消,“传朕的旨意,楚凌啸弑君篡位罪大恶极,即刻在皇城门口处以凌迟之刑,楚家,柳家灭族三代!” 说完了这番话,上官煜才想起来四个随身太监为了保护他都魂归九泉,他的心情更为愤懑郁郁。 兵部尚书董藩会意,“皇上息怒,大皇子知会微臣时,微臣寻思着情况危急复杂,因此没有多带人手,微臣已经传令给兵部侍郎宋介衡,他正火速赶来太庙护驾!” 上官煜想想也是,他先离开这个血腥之地喝杯茶压压惊再说,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夸赞,“千楼,你考虑得很周到,颇有贤君之风,朕甚是欣慰!” 当兵部侍郎宋介衡带兵赶到太庙时,震怒之下的上官煜已经拟好圣旨,任命宋介衡和刑部侍郎高仲卿为钦差大臣,马上赶去娄家和柳家传旨执行。 楚凌啸的两个儿子正和同僚饮酒赋诗,就被兵部的人押走,柳诗妆也没有逃过死劫。 她在金记美容坊第若干次免费敷着面膜,正琢磨着如何能弄死娄千语而得了他的产业,就被刑部的人闯进来押走。 上官煜在娄千语,兵部尚书董藩和刑部尚书狄思成的护卫下返回皇宫,他没去皇后柳诗眉的寝宫,回了自己的寝宫。 在寝宫中等消息的柳诗眉毫无察觉,她已然处于被软禁的状态,她更不知道日落时,在皇城城门口,楚凌啸被凌迟处死,楚家和柳家其他的人都被斩立决。 娄千语等人赶到后,萧云翳就悄然离开了太庙,回到芙蓉苑,告诉南清漓救驾很及时,楚家和柳家成了楚凌啸犯上作乱的殉葬品。 晚些时,南清漓和萧云翳坐马车去武状元府看望受伤的萧鹏,南小川也在,他看到姐姐姐夫一起过来蛮高兴的。 董婵珺不管不顾这么多人看着,坐在床头心疼得时不时以帕子拭泪,萧鹏却咧嘴笑她哭相好丑。 董婵珺这才止住了泪,挽留南清漓几人留下来吃晚饭,萧云翳说改天再说吧,等到萧鹏伤口好些,他们小夫妻和南小川一起到芙蓉苑吃一顿家常便饭。 晚饭时,没见娄千语过来蹭饭,南清漓甚是担心,“萧云翳,楚兄会不会被他那个糊涂爹赐死?” 萧云翳这才笑着解释,“宫里的眼线传回来消息说上官煜心有余悸,兵部和刑部的人马都在他寝宫外守着,楚兄嘛,自然是和上官煜挑灯夜谈,重拾父子情。” 南清漓探问萧云翳可有重拾父子情的打算,萧云翳声称自己不是娄千语,他不是萧正霆想丢就丢,想捡回去就能捡回去的布偶。 翌日早朝,上官煜在朝堂上亲口说了娄千语的身世,大有推脱遮盖之嫌。 因为当时柳诗眉小产郁郁而天天以泪洗面,所以他就将在祖庙出生的娄千语送给柳诗眉抚养。 接着由于娄千语连续几天高烧不退,因此他请大师卜算出来柳诗眉命中无子,克冲娄千语,所以只好将娄千语送到楚府,由柳诗妆抚养。 朝中元老级的几个大臣都晓得这个茬儿,都觉得墨浣月陷身祖庙多年很冤枉。 不过上官煜正在火头上,他们几个互相望了望,都没有为墨浣月出声。 上官煜下旨册封上官千楼为东宫太子,赏赐太子府,并且声称在散朝后带着太子上官千楼和文武大臣入太庙拜谒。 与此同时,上官煜还宣布了几项封赏,御前一品侍卫萧鹏护驾有功,特封为护国公,赏赐白银万两等用度。 御林军总管秦聿和副总管付奇分别赏银三千两,带俸禄在家养伤,暂由护国公萧鹏统帅新编御林军,护驾殉职的御林军以及四个随身太监,朝廷酌情抚恤其家属。 即便是上官煜始终没去看望柳诗眉,但是还是堵不住京城百姓的悠悠之口。 大伙儿都议论说柳诗眉是千年血狐精所化,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也就是“眉”字谐音“没”,预示着上官皇室会在这代祸水妖后这儿没了。 翌日,朝中群臣联名上奏,皇后柳氏以色惑君必须废黜才能安民心,皇后的玺绶只有重归墨皇后才能安天下,上官煜不得不准奏。 上官煜带着上官千楼和文武大臣抵达祖庙,请墨浣月回皇宫主持后宫,墨浣月咬破指尖写下了千字谏君书…… 第二百六十章千古骂名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大意就是东梁国民富国安才是重中之重,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清闲的田园生活而无能再母仪天下,同时也不想给国君和太子添麻烦。 如此等等的肺腑之言惹得上官煜连连自责叹气,一众文武大臣更是潸然泪下。 上官千语也就是在太子府睡睡觉而已,照样殷勤地来芙蓉苑蹭饭,终于不用翻墙头来去啦,他当然乐在其中。 晚饭后,上官千语说了这个茬儿,“我母后竟然不准我叫她‘母后’,叫她‘娘’和‘墨姨’都可以,她肯定是被我父皇的无情伤透了心。” 南清漓剖析,“不止如此,墨姨的智商情商都够用,如果她重坐皇后之位,难免会有谗臣递奏折说太庙救驾是你一手策划的,她舍了皇后的身份,保住了你东宫太子的头衔。” 当上官千语点头赞同时,南清漓听得那道迷离渺渺的声儿嗤笑,“幼稚!” 南清漓心里大惊,追问,“难道墨浣月是另一个边赛鸿?” 脑海里只有一片悄然。 上官千语接着说了墨浣月当年被上官煜废黜的原因,因为宠妃柳诗眉善歌舞,尤其是跳舞时如弱柳扶风,所以深得上官煜的百般宠爱。 有次,上官煜在皇后墨浣月面前提及柳诗眉舞姿极美,他想将柳诗眉的寝宫沉香阁改名为扶风阁。 墨浣月当即表态上官煜身为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备受天下人关注,他应该专心致志于一国政务。 而且,后宫妃嫔皆以侍寝为荣宠,上官煜应该雨露均沾,最好是通过翻牌子来定侍寝的妃子。 就是如此委婉的劝谏却惹怒了上官煜,他在柳诗眉的沉香阁中连续待了三天三夜而不上早朝,政务无论大小缓急都交给翰林府处理。 朝中文武大臣对此都是敢怒不敢言,老太后闻讯后,带上皇后墨浣月以及好几个大臣一起闯进沉香阁。 当时柳诗眉穿着犹如歌妓,正在上官煜的弹琴伴奏下跳舞,见状,老太后先是喝斥上官煜不贤不孝而枉为人君人子。 然后顺带也数落墨浣月这个皇后很失职,像柳诗眉这种以色惑主的妃嫔应该直接杖毙。 当老太后的嬷嬷宫女按倒柳诗眉要打板子时,上官煜拦住,他脱下龙袍披在柳诗眉的身上,声称老太后先打死他这个皇帝再动柳诗眉。 老太后气怒攻心,犯了急症而撒手人寰,然后,上官煜在翌日早朝时却颠倒黑白。 他说墨浣月忤逆老太后而气死了老太后,所以废黜墨浣月这个皇后,并决定在老太后下葬后百日册封柳诗眉为皇后。 而且,上官煜散朝后就吩咐御林军将墨浣月押送到祖庙,连老太后的丧葬事宜都不准参与。 墨家族人也受到了此事的株连,均被贬官外调到边远的小城小镇。 墨浣月的父母一时间想不开,没离开京城就双双自缢身亡,而墨浣月的哥哥弟弟更是与她断绝了关系。 知晓当年内幕的几个元老都秘密给了上官千语书信,所说也大同小异,都表达了对墨浣月忍辱负重的尊崇之意。 眼见得上官千语闷闷不乐,南清漓也不晓得怎么劝导,只是心里觉得老天爷很公平而报应不爽。 楚凌啸对上官煜的美人和江山都感兴趣,最后他被凌迟而留下千古骂名。 而上官煜的所作所为,老天爷也看得清清楚楚,因为柳诗眉身子不舒服,或许就是妊娠反应的那种不舒服,他却劳师动众地前往太庙吃斋祈福。 甚至,他因此大发善意而容许墨浣月和上官千语母子见一面,希望以此感动老天爷而善待他的心上人。 但是,上官煜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心上人将他当傻子,和他最信任的“大忠臣”楚凌啸滚到了一起而图谋他的江山,如此绝情的男人如上官煜也算是得到了报应。 上官千语很快恢复常态,他表态,“为了保住祖宗打下来的江山,为了给我娘正名,我也要拼力角逐皇位。” 萧云翳失笑的,“上官兄,其实根本就不用你咋费劲儿角逐,因为其他皇子都没有和你争夺皇位的实力。” 翌日,上官千语在太子府宴请南清漓,萧云翳,以及萧鹏夫妻和南小川,也就是金记的家常饭以及熏制品等等。 几天后,上官煜居安而忘危,什么祸水妖后之类的早就抛之脑后,他没翻牌子直接去了沉香阁。 毫无疑问,柳诗眉哭成了泪人儿,声称自己真的没有以色惑主,还时常提醒上官煜要雨露均沾。 一看到柳诗眉的凄然哭相,上官煜的心都碎了,他百般哄劝柳诗眉不要伤心难过,要继续好生调养身子。 柳诗眉不傻,了然皇后之位代表着她宠冠后宫,是她的护身符,因此她继续哭哭啼啼说不想在沉香阁住着,住习惯了皇后的寝宫。 上官煜耐性解释,他自始至终都对墨浣月毫无感情,墨浣月恰好也安于现状。 而皇后之位和寝宫都空着呢,等到过了这阵风头,他就下旨恢复柳诗眉的皇后之位,那时,柳诗眉就可以搬回皇后的寝宫。 柳诗眉初战告捷,用跪侍侍寝,不是因为她爱惜腹中的胎儿,而是她的孕肚……瞒三不瞒四,快藏不住了。 她担心被上官煜察觉出来异样,如果上官煜发现她怀了身孕,那么召个资深老太医一把脉,就能诊断出来她怀上孩子的大致时间段。 然后上官煜再吩咐人翻翻那个时间段的侍寝记录,就晓得她怀的是野种,彼一时,此一时,现在她极其忌惮上官煜的冷血无情。 接下来的几天,柳诗眉暗暗打算先弄掉肚里的胎儿,但是每当她委婉地和太医说起,都被对方以病因不详而拒绝。 是的,没有哪个太医敢给柳诗眉开堕胎药,万一以后上官煜追究起来,谁也吃罪不起。 芙蓉苑的日子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南清漓和萧云翳都受着无形的煎熬…… 萧云翳只字不提补办婚礼的茬儿,南清漓呢,她越来越有钱,也越来越傲气,她也只字不提,甚至连夫妻间应该坦诚相待这一条都懒得提……原因很简单! 因为如果没有爱情,那么她就是具行尸走肉,可以自己过,也可以和任意一个条件般配的男人举行婚礼。 再说上官莞蔻招上官千语为驸马的春秋大梦,终是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但是她还自不量力地梦想着豢养萧云翳为面首,琢磨了几天后,上官莞蔻想从南小川这儿下手。 她寻思着先招南小川为驸马,然后以南小川的名义将南清漓挤出金记弄死,那么有财有貌的萧云翳自然就归她所有。 南小川谨记南清漓的话,对上门的媒婆只有一句话,他绝不攀附权贵而做谁的赘婿。 所以上官莞蔻就以上官千语的名义递帖子,约南小川在某家酒楼面谈私事儿。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南小川刚到这家酒楼就被上官莞蔻的家丁暗算绑了起来。 雅间内,上官莞蔻身着月白色的齐胸襦裙,里面仅仅穿了纱质小衣。 她一向以脸蛋和身材为傲,自以为所有男人都会因此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南修撰,只要你在这三份婚契上签了你的名字,那么本公主就不为难你!” 南小川眼不瞎,看得清楚婚契上的内容,只要他签了名字,那么就等于他答应入赘公主府。 上官千语对南小川知无不言,他曾经不止一次提过上官莞蔻浪名在外的风月事儿,南小川对上官莞蔻没有一点儿好感。 “华月公主,婚姻大事不是交易,而且你虽贵为皇室公主,但是也没有权力私自关押朝廷命官,如果你到此为止,那么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儿。” 但是,上官莞蔻根本就不懂得覆巢之下难有完卵的道理,连她母妃柳诗眉都自身难保,她还不懂得什么是低调,还在胡作非为。 接着,上官莞蔻拿出来一包药粉,吩咐家丁用水化开,给南小川灌服下去。 ,南小川明白了上官莞蔻的龌龊意图。 首先想到的是咬舌自尽而免受侮辱,但是这念一掠而过,父母生下来他不容易。 文清源的教导之恩,他姐和姐夫的抚养之恩,上官千语的知遇之恩,如此种种的恩情,他都欠着呢,所以他得好好活着。 最终,南小川选择隐忍熬过这个坎儿,是的,只有他好好活着才有机会看到上官莞蔻怎么死。 上官莞蔻慌忙整理着她凌乱不堪的衣服,不瞎的都看得出来她想干点啥。 凌青马上给。南小川松绑,吩咐人去打桶冷水,南小川忍着 “上官大哥,华月公主以你的名义约我过来,还给我灌了药,你和凌青大哥都是人证,我要给刑部递状纸告她拘押羞辱命官。” 上官千语正和上官煜在附近的金记茶楼把茶闲聊,得到了手下的消息后就匆匆赶来。 然而,上官莞蔻望着上官千语,还是以往的灼热眼神,还恬不知耻地辩解呢,“太子,我向来是敢爱敢恨真性情……” 第二百六十一章嫁夫随夫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是的,上官莞蔻被上官千语狠狠地掇了一耳光,厉声喝斥,“真性情个屁!你特么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流氓!南小川是我挚友,又是父皇钦点的翰林院修撰,你私囚南小川就是目无父皇,目无国法!” 上官莞蔻理所当然地认为上官千语是帮亲不帮理,因为上官千语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但是被狠狠打脸的事实证明,她这个妹妹还不如南小川一个外人吃得开。 即便如此,上官莞蔻还是那样的眼神,不知真相的人看过来,还以为她和上官千语是情侣呢,因为她满脸都写着委屈求怜惜。 彼一时,此一时,身份倍增的上官千语不忍这个,他俊脸一冷,“来人!押起来!” 侍卫提进了井水,南小川在冷水盆里拧了块毛巾,擦擦脸和脖颈,擦了好大一阵儿,说实话没有明显的作用。 上官千语也看出来不管用,就要带南小川回芙蓉苑,让南清漓看看咋办,毕竟在附近医馆找大夫很丢脸。 就在这时,上官煜带着萧鹏和一队御林军过来,众人施礼后,上官莞蔻恶人先告状。 “父皇,南修撰勾搭我来这家酒楼,欲行不轨之事,我苦苦相劝他如果爱慕我的话,要按照三媒六聘来,可他却打了我,还服了药想用强,幸好太子来得及时!” 上官莞蔻一次次试探上官千语的底线,后者忍无可忍也没必要忍。 “父皇,你曾亲眼所见华月公主对儿臣有多么放浪形骸,如今在儿臣这儿无法得逞,不仅骚扰萧鹏的哥哥,还私囚南修撰,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他就范,儿臣过来阻止后气不过打了她,她就反咬一口。” 上官煜看得出来南小川极度不适而痛苦,暗赞南小川与太子上官千语一样洁身自好,因为附近就有青楼,点个姑娘就可以解决痛苦。 而上官莞蔻这个不肖女已经用完了他能给她的机会,“护国公,传朕旨意,即日起撤了上官莞蔻华月公主的封号,公主府充公,现在把她押送到沉香阁,交由眉妃管教,日日抄写《女德经》!” 虽说君无戏言,但是上官莞蔻不相信上官煜这么狠,她脸色铁青,暗自打算向母妃柳诗眉哭诉一番,那样上官煜就会撤回旨意。 上官煜继而温声安慰南小川,“南修撰,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朕已经为你做了主,你给朕个面子,别向刑部递状纸!” 南小川躬身施礼,“微臣谨遵圣命!” 上官莞蔻被御林军押走时,她狠狠地剜了南小川一眼,不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柳诗眉不仅不给她撑腰,还数落她没脑子丢人现眼…… 上官煜一行前脚刚走,南清漓和萧云翳带着两个婢女后脚赶到,其实他们闻讯后早就过来了,一直等着上官煜等人离开才现身。 给南小川把过脉后,南清漓摇摇头,“晚了,针灸也没啥效果了,时间紧迫,只能……” 说到了这儿,南清漓顿住,瞅了眼那两个婢女,虽然有备而来,但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上官千语会意,温声道:“你们两个谁愿意委身于南修撰,事后南修撰会收为妾室。” 这两个婢女眼里泛光,做新科文状元的妾室,太好啦! 那就意味着有奴婢侍候着,还一辈子衣食无忧,这样想着,她们俩一起点头,都说愿意。 这下,上官千语犯了愁,南小川虽然很需要女人,但是他现在毕竟是初次,两个婢女一起来,他恐怕是吃不消。 萧云翳见上官千语皱起了眉头,他支了一招,“抓阄吧!” 南小川脑子还好使,他听着大家如此为他排忧解困,一张俊脸满是尴尬,他的心情是不可描述的糟糕。 就在凌青拿出来笔墨纸砚时,进来了一主两婢三个女子,上官千语认识为首的女子。 不是别人,正是上官莞蔻的妹妹上官浣清,虽然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但是上官浣清一直不受宠。 已经十五岁的上官浣清不仅没有象征荣宠的封号,而且身边侍候的婢女也仅有两个,怎么看都显得寒碜。 不像上官莞蔻显摆排场时,身边所带的婢女嬷嬷家丁等等黑压压一片招摇过市。 上官浣清丝毫不摆公主架子,向南清漓和萧云翳自我介绍,“萧公子,南掌柜,我是上官莞蔻的妹妹上官浣清,我姐姐如此无礼,我很抱歉!” 南清漓面上笑了笑,暗自腹诽,抱歉有用吗? 这会儿南小川难受的,抱歉能治得了他难受吗? “浣清公主,你要是约太子的话,那就去大堂等会儿!” 是的,南清漓理所当然地认为上官浣清是过来找上官千语的,而且来的真不是时候。 萧云翳和上官千语已经猜到了上官浣清的来意,后者吩咐凌青和几个婢女都出去。 上官浣清已然粉脸泛红,“千楼哥哥,我在沉香阁正好撞见了我姐姐吩咐人买药,以你的名义约南修撰,那……你们都出去吧!” 到了这会儿,南小川还坚持底线呢,言语间透着读书人的清傲斯文。 “浣清公主,你的善意付出可圈可点,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入赘,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上官浣清直接粉脸红透,追问,“那我嫁给你,做你的正妻可好?” 南小川心里一松,却还不放心,“浣清公主愿意委身下嫁!我不胜感激,不过夫妻间相敬如宾,你做得到吗?” 上官浣清没想到意中人的要求这么简单,“我嫁夫随夫,以夫为天!” 然而,南小川还没完呢,接着问上官浣清各方面的喜好,以及对未来丈夫的要求等等,活生生将迫在眉睫的解药大事儿,整成了相亲的既视感。 萧云翳已经提步出去了,上官千语还伫立在原地……这一对儿的对话听起来很有意思,他想多听一会儿。 南清漓扯了扯他的袖子,“上官兄,我们去外面听听风!” 就这样,两人相随出去,掩好了屋门,守在不远处聊聊感想,南清漓说上官浣清这样的献身行为挺傻的。 毕竟感动归感动,南小川再感动也不是对她的真爱,但愿上官浣清付出有回报。 但愿两人婚后假以时日,南小川的这份感动由量变达到质变而变成真爱。 萧云翳负手伫立着,“这才是爱情的魅力嘛,小川好幸福!他姐夫也想幸福一下啊!” 瞧见南清漓用眼刀凌迟着萧云翳,上官千语失笑的,“浣清看着傻傻的,真没想到她会这样搞定自己的婚姻大事,这才是真性情。” 南清漓和萧云翳拼眼刀想拼出个输赢胜负,没心思理睬上官千语,任由他继续叨叨。 上官千语说上官浣清与他私下相处融洽得很,上官浣清经常向他打听南小川的喜好等等,他今天才后知后觉上官浣清对南小川早有爱慕之意。 上官浣清对他说过想早点嫁人,为的是在夫家能够自在舒心些,因为她在沉香阁自己的院子里就是自然生长。 从她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她有多么不重要,上官煜给她取了个“浣”字。 她从逝世的乳娘嘴里得知内涵,这个字寓意上官煜对不起她墨姨墨浣月。 而柳诗眉取的这个“清”字谐音“青”,寓意青云直上,柳诗眉希望下胎生个儿子。 末了,上官千语吩咐凌青,查查上官莞蔻从哪家医馆买的害人药,连带着这家酒楼,都以经营不当为由一起查封。 凌青应承着,心道这两家为虎作伥,帮着上官莞蔻谋害新科文状元,当然是经营不当。 被查封关门也是活该,不过自家太子爷对钱家姐弟可真够好的。 翌日早朝,眉妃柳诗眉依旧在朝堂龙椅一旁的纱帐中陪王伴驾,是的,这样子已然好几天。 第一天这样时,上官煜俯望着好多大臣黑臭的脸色,给了个解释。 眉妃柳诗眉天天闷在屋子里,不利于身子的调养,这样做可以使她心情好点儿。 好多大臣都是敢怒不敢言,自古男主外女主内,朝野之中女子涉政是治国大忌,尤其是柳诗眉的身份不过是个普通妃嫔而已。 天下女子都是母凭子贵,皇室的后宫妃嫔也是如此,但是,柳诗眉没有儿子也混得风生水起,因为她吃死了妻凭夫贵。 这些天,文武大臣都晓得了当年墨皇后被废黜,以及老太后驾崩的真实原因,对柳诗眉的愤怨更甚。 事出有果必有因,柳诗眉这样整意在显示自己在后宫独一无二的荣宠。上官千语当然看得出来柳诗眉的目的,但是他静静地等着柳媚子作死。 虽然上官浣清是柳诗眉的亲生女儿,但是,上官千语了然上官浣清的脾性与她姐和她娘完全不同,因此就想帮上官浣清一把…… 没错,上官千语奏了一本,大意是他这个当哥哥的给妹妹上官浣清做媒,撮合她嫁给翰林院修撰南小川,希望皇上玉成这桩姻缘。 上官千语此举也是为上官浣清着想,堂堂公主未婚先孕可不是啥光彩长脸事儿,所以上官浣清和南小川得尽快完婚。 第二百六十二章自尽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上官煜心生愕然,上官浣清这个女儿平时寡言少语,在婚姻大事上倒很机智,比上官莞蔻强得多。 原本上官煜希望南小川是上官莞蔻的驸马,如今是上官浣清的也算是上官家的女婿,对他而言没啥区别。 他望向了一旁的柳诗眉,后者妊娠反应得厉害,为了撑无上荣宠的逼格正强忍着呢,她由于担心一张嘴引起呕吐,因此就温柔地点点头。 上官煜准奏,并且派太监传来上官浣清,敕封为如月公主,赏赐公主府一座。 上官浣清不想太张扬而夜长梦多,她谢恩后声称不要公主府,嫁夫随夫,她住在状元府就可以。 上官煜夸赞上官浣清温婉有贤德,既然她不接受公主府,那就折成了等值的金银等等随嫁妆带入夫家。 随后,上官煜吩咐马上起草圣旨,这时就来了一个搅局的,不是别人,就是将人生的一把好牌打得臭不可闻的上官莞蔻。 就说现在吧,这儿是朝堂,不是沉香阁,但是上官莞蔻横冲直撞就闯进来,御林军和太监谁拦,她就使出来花拳绣腿而拳打脚踢。 上官煜连问三次“外面何人喧哗”,护国公萧鹏都是三缄其口,上官煜正要发火就看见了上官莞蔻。 “莞蔻,朕并没宣你入殿,你来此作甚?”眼见得上官莞蔻仇人似的盯着上官浣清不放,上官煜对这个女儿的不待见又多了几分,语气冷得浸人。 上官莞蔻置若罔闻中,她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了上官浣清,见状,南小川出列,将上官浣清护在身旁,小声说别怕,浓浓的惜妻之情溢于言表。 上官千语揣测到先前宣上官浣清的太监是沉香阁的眼线,他乐得看看上官莞蔻歇斯底里的绝望样儿。 “父皇给浣清公主和南修撰赐婚,并敕封浣清公主封号为如月,所以请你自重!” 好吧,上官千语都懒得提及上官莞蔻的名字,他这是有多么厌恶上官莞蔻! 这话落在眉妃柳诗眉的耳朵里特别尖锐,当年老太后喝斥她以色惑主的情景历历在目。 如今换做墨浣月的儿子喝斥她的女儿,上官千语这是替墨浣月打压她们母女呢! 柳诗眉正要问问上官千语的眼里可有眉妃这个人,但是她胃里一阵翻涌,只得以帕子掩口,强压下去。 上官千语这番话,上官煜丝毫不觉得不妥,因为他清楚上官莞蔻的行径有多么恶劣。 上官莞蔻被撤了封号,不敢在朝堂上冲撞上官千语和上官煜,而将矛头指向了她母妃柳诗眉。 “母妃,这肯定是你的意思,你太偏心了,自古长幼有序,我嫁了后才能轮到上官浣清,南小川只能娶我!” 眉妃柳诗眉气得脸色惨白,她呕意依旧强烈得很,不敢开口说话,只是冷冰冰地瞧着上官莞蔻。 上官煜见状,满目怜惜,转而询问上官浣清,“浣清,你的意思呢?” 上官浣清态度坚决,“父皇,母妃,孩儿要么嫁给南小川为妻,要么就去祖庙陪伴墨姨,孤灯冷卷了此生!” 至此,不傻的都可以听出来上官浣清对南小川的爱慕之意,上官煜赞许地点点头,“南修撰,你呢?” 南小川大方地握住了上官浣清的手,冷冰冰的小手激发了他最强烈的保护欲。 “回皇上的话,人生往大了说最重要的是忠君报国,往小了说最重要的是命和颜面,微臣娶不成浣清公主,承诺就此空着正妻之位!” 好吧,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别说是自己的乖乖女啦,就算是别人家的女儿,上官煜也乐得玉成这桩姻缘。 他望向脸色难看的上官莞蔻,目光中充斥着不可违抗的威慑力。 “莞蔻,但愿你好自为之,不然,朕不介意把你送入冷宫,来人!把莞蔻公主押回沉香阁抄写《女徳经》!”被撤了封号后,上官莞蔻才晓得君无戏言的分量,她不敢再造次下去。 接着,上官煜下旨由太子上官千语和礼部负责督办上官浣清的婚事儿。 然后宣布散朝,上官煜吩咐太监送眉妃柳诗眉回沉香阁休息,他本人则去翰林府批奏折。 上官千语非常满意,这下南小川可就是挚友加妹夫啦,这样一来,他和南清漓也算是亲戚关系啦,想想就开心得很。 节气大暑这天是个好日子,是南小川和如月公主上官浣清成亲的日子,南清漓和萧云翳依旧没有去吃喜宴。 至于份子钱,和萧鹏成亲时一样,她和萧云翳一起随了六万两银子,南清漓还是一万两,萧云翳财大气粗,还是五万两。 婚宴上,上官浣清和南小川刚拜完堂,上官莞蔻抱着一葫芦酒闯进来而大撒酒疯。 她大骂上官浣清是个贱蹄子,抢走了她的荣宠和丈夫,还要厮打顶着红盖头,身穿凤冠霞帔的上官浣清。 太子上官千语主持婚礼,自然不容上官莞蔻放肆无礼,他吩咐侍卫将上官莞蔻押出状元府,押回沉香阁。 上官煜闻讯后,命内务阁总管带人将上官莞蔻锁入冷宫,也就是沉香阁最偏僻的一处小院子。 院里的房屋年久失修,处处杂草丛生,破败荒凉得还不如农家小院有生气。 上官煜的本意很简单,只要上官莞蔻有悔过的表现,就将她放出来,但是…… 上官莞蔻从东梁国第一公主沦落到被锁入冷宫,这地儿准确地说连宫女太监的住所都不及。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上官莞蔻习惯了养尊处优,顺风顺水的生活,这种从云端跌落到尘埃的巨大落差,她无法接受,无法消化。 上官莞蔻的脑子里犹如过电影似的,她的皇帝爹上官煜,她的太子哥哥上官千语,以及她的母妃对她都是冷眼相待,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尤其是她母妃的话令她寒心…… 柳诗眉冷脸说她野心大又没脑子,那么,她注定会被上官浣清夺走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这就是她的命数! 上官莞蔻趴在那个仅仅可以探出来脑袋的窗口那儿,偶尔有觅食的麻雀落在壮硕的野草上,也嫌弃这儿太荒凉而马上振翅飞走。 见状,上官莞蔻绝望到了极点,她堂堂皇室公主沦落到连一只自由的麻雀都不如。 当晚,两个太监作伴儿过来送饭,放到了窗口那儿,是的,一个太监没胆子进入这处荒凉阴森的冷宫。 一个粗瓷碗里放着两个馒头,另一个碗里放着半碗拌土豆丝,还有一葫芦水。 上官莞蔻懒得拿进屋里,直接拿起来掇到两个太监身上,喝斥太监说她是公主,不是乞丐。 一个太监解释这是皇上特意吩咐下来的,因为皇上每次在太庙祈福也是这样的饮食。 翌日,如月公主上官浣清回门,沉香阁内大摆宴席,因此没有人给上官莞蔻送早饭。 当两个太监结伴儿送过去午饭时,发现上官莞蔻自杀了,撞墙而亡,死相可怖。 而且,上官莞蔻在帕子上留下了血字遗书,是留给上官千语的,只有一句话。 希望上官千语杀了南清漓,否则她死不瞑目! 上官千语心道那个贱货终于作死了,她爱瞑目不瞑目,随便! 再说柳诗眉想方设法地努力堕胎,吃寒性食物,没用,捶打肚子,没用,从椅子上往下跳也没用,如此等等折腾着。这些天,她将嬷嬷宫女支出去,从床榻上往下滚,然后爬上床榻再滚下去,正所谓是自作孽自受。 宫女清洗柳诗眉的中衣时发现了血迹,赶紧报给上官煜,闻讯后,上官煜带着太医来沉香阁看望柳诗眉。 担心真相败露,柳诗眉谎称月事不干净而已,上官煜担心柳诗眉的身子,命太医把脉,太医也说是月事病,只能养着,没法根治。 郭太医死后,其他的太医都看见了那个安胎的方子,都推算出来柳诗眉怀孕的那个时间段。 然后,他们发现彼时皇上根本就没有在柳诗眉的寝宫过夜,也就是说,柳诗眉胆大包天而给上官煜戴了顶绿帽子。 这惊天的大秘密,谁说出来谁得死,因此,太医们告假的告假,装病的装病,剩下的推说病因不详。 一个小小的月事病竟然难倒了一众太医,上官煜难过得摧心摧肝的,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他再也不敢去太庙吃斋祈福。 如此一来,上官煜只要闲下来就来沉香阁陪伴柳诗眉,后者急于完成堕胎大计,因此只能以歌舞取悦上官煜。 没错,柳诗眉寻思着她用劲儿跳舞,跳着,跳着,那个孽胎就堕下来了。 所谓一天作孽,就得无数天偿还孽债,柳诗眉夜以继日地跳舞,三天后的子夜时分,她成功地堕了胎。 夜阑更深,柳诗眉贱骨头够硬,自己处理了现场,然后将血衣等等捯饬成了一个小包袱。 交给一个心腹嬷嬷时,柳诗眉吩咐她趁着夜色埋到花园里,如果遇见巡逻的御林军就说自己想喝新鲜的井水。 虽然柳诗眉如此这般,成功地瞒过了上官煜,但是小产病也接踵而来,那就是恶露不止。 如此一来,柳诗眉也没法侍寝,她故意卖弄贤德,规劝上官煜雨露均沾去其他妃子处就寝。 第二百六十三章小妾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上官煜对柳诗眉真的是宠爱至深,吩咐太医院三天一小会诊,五天一大会诊,研究柳诗眉的病况。 恶露不止,对于任意一个太医来说,都是手到病除的小疾病,但是呢,治病还得看人下药。 不说柳诗眉将老太后气得驾崩,将墨皇后排挤到祖庙,单说现在她也歹毒得很。 郭太医就是因为没有看人下药而被赐死,连带着殃及到郭家子孙以后都不能以看病治人为谋生职业。 怀揣岐黄之术的杏林中人皆以入皇室太医院为最高荣宠,当这份荣宠给本人和家族带来了覆顶之灾,同行必然战战兢兢,以自保为第一要则。 所以太医们会诊来会诊去还是以前的结论,柳诗眉病因不详,反正上官煜再龙颜震怒,也是罚不责众。 而柳诗眉为了保住圣宠,常常是拖着病体为上官煜弹琴歌舞作乐,反正柳诗眉现在是真的很有病态美,不像以前是装出来的。 渐渐,上官煜无心朝政,下旨任命太子上官千语为翰林府总执事,政务无论大小缓急,都交由翰林府处理。 这样,上官千语忙于批奏折,来芙蓉苑蹭饭的次数锐减,而南清漓与萧云翳的夫妻关系还是那种不死不活的状态。 她三思再三思,自认给足了萧云翳面子,是时候给自己一点面子啦…… “大姐,你真的想好啦吗?” 南小川成亲后越发沉稳内敛,他寻思着自己是如月公主的驸马,萧鹏是护国公,那么南清漓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做太子上官千语的妾室很委屈。 萧鹏不善于用言辞表达喜怒,听到南清漓要给太子上官千语做小妾时,他气得摔了个茶杯。 但是萧鹏想想大哥萧云翳的所作所为,判定他大哥的确是对不起南清漓,除了舍得砸钱外,他大哥从头到尾都对不起南清漓。 所以萧鹏没脸过来央求南清漓回心转意,他托南小川好好劝劝南清漓。 人人都说男人出轨要么零次,要么无数次,萧云翳则是不辞而别无数次,渴望过平淡日子的南清漓因此难以心安。 “小川,你看,我长相丑陋,皇上和墨姨肯定都不会答应我做千语的太子妃,而做他的小妾则简单得多,我跟了你姐夫多年,也是没名没分,我想开了,人生苦短,不想再熬心啦!” 南小川过来时看见芙蓉苑张灯结彩,触目所及都是鲜艳夺目的大红喜字,他向来尊重南清漓的决定,毕竟南清漓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一盏茶后,南小川起身告辞,笑着说南清漓觉得闷时,可以去他家和上官浣清闲话家常,南清漓假惺惺地答应。 “主子,小门那儿已经摆好了盆栽,每边都是九盆,你过去看看可否满意!” 卫管家见南清漓送南小川到门口折返了回来,赶紧如是禀报,南清漓不解,“小门?” 南清漓纤薄的身形,清瘦的面容,谁看了都会心生同情,卫管家指了指栖桐苑的方向。 “主子说为了太子进出芙蓉苑方便,就在那边的隔墙上修了小门,今天老奴特意装扮了一番。” 其实呢,上官千语很少来栖桐苑,他连太子府都没时间睡,几乎是天天在翰林府过夜,因为批奏折真的是个费时间的活儿。 南清漓淡淡地嗯了声,“不用看啦,满意!” 望着南清漓离去的纤薄身影,卫管家询问,“主子,你说说午饭的菜式,老奴这就去吩咐厨子!”南清漓没回头,也没有停步,“今天我太高兴啦,没有食欲,煮碗粥就好!” 卫管家缓缓地叹口气,南清漓这哪像太高兴的样子啊,萧公子好几天没回来啦,他们的日子看来是没法过啦! 卧房里,南清漓躺在床榻上,盯着那个很快就会被拆掉的吊床,她倦意深深却不敢闭眼。 只要她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出来萧云翳和白芷若言笑晏晏的情景。 今晚这一出如果引不出来萧云翳,那么明天,她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离开京城这块伤心地儿,游历天下,走到哪儿算哪儿。 夜幕降临。 芙蓉苑内,一个个大红灯笼亮起来,编织出来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南清漓被逼得多才多艺,自编自导了一出名为《小妾》的好戏,她是导演兼,职女一号。 太子上官千语则在百忙之中,冒着被萧云翳揍残的危险免费担任男一号,是的,南清漓只答应欠他一顿家常饭,没有一个子儿的片酬。 从上官千语一踏进红艳艳的婚房,就开始按照南清漓撰写的剧本走起,打情骂俏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千语,你到底爱我哪儿?” “太多啦,聪明会赚钱,善解人意,你是我命里的指路明灯!” “千语,不管你以后有多少个女人,我都是你的长留小妾,好吗?” “好啊,我们快点儿洞房吧,我早就等不及啦!” “千语,妾身想泡个花瓣浴,那样,你也可以细致地了解一下女子的身体结构。” 至此,上官千语已经感知到萧云翳就在天窗那儿啦,毕竟坐拥江山的理想还没有实现,他的求生欲很强,主动放弃了继续“打情骂俏”的戏份。 “这样吧,今晚,你侍候本太子沐浴,明晚本太子再研究一番!” 南清漓会意萧云翳来啦,趁热打铁,“好啊,妾身最喜欢研究帅男的身体结构啦,妾身侍候夫君宽衣!” 效果立竿见影! 一袭黑色锦袍的萧云翳从天窗翩然飘下,瞧见南清漓已经解开了上官千语的腰带,他俊颜黑透,气成了霸道总裁。 “你说过不做上官兄的女人,你想出尔反尔?南清漓,你仗着我爱你就为所欲为是不是?真以为我会无条件爱惜你永远不舍得睡你?” 上官千语挽好了腰带,“清漓,萧兄说的是,你玩得太过分啦!” 南清漓心道她不闹腾,萧云翳就不回家,她无论怎样过分都是被逼出来的。 “金一戈是说过不做上官千语的正妻,南清漓却可以做太子的长留小妾,你哪位啊?我的人生也该由我做主啦!” 萧云翳一把捉住了南清漓的手,握得紧紧的,“本人萧云翳,是你汉子,你有种先捅死爷,然后你随意再嫁!” 南清漓有理取闹,“你是我汉子?不辞而别几次了?十八次!所以这日子没法过啦!” 上官千语轻叹,“萧兄,清漓说的是,你也太过分啦,好吧,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好好聊聊,翰林府那儿,本太子还有一摞奏折要批出来!” 上官千语离开后,南清漓和萧云翳还僵持着拼眼刀,片刻后,萧云翳吩咐,“车青,明天在萧园布置好洞房!” 天窗外的车青应承着,南清漓却冷笑,“萧公子,没法洞房了,我大姨妈刚刚被你气来了!” 南清漓雪色中衣的裤子裆部有一簇殷红,不过不是姨妈侧漏,而是南清漓用指间的银针扎破手指染的,是的,她不甘心情愿稀里糊涂入洞房。 萧云翳秒变妻控,“清漓,你等会儿,我给你煮补血养气粥……” 南清漓厌恶萧云翳的敷衍态度,她养着好几个厨子,不缺煮粥的男人,缺过日子的汉子。 她冷冷打断萧云翳,抽出来手,“不稀罕!你忙你的!” 萧云翳俊颜上堆簇着怜惜自责,将南清漓拥入怀里,哄着,“清漓,你真的过分啦,我看到那么多的喜字,就气昏了头,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酸涩吗?” 南清漓见好就想收,“难道说我汉子终于回家了,不是大喜事儿?不能贴几个喜字吗?”萧云翳动情地亲了下南清漓的额头,“我也猜到了你或许是这层意思,但是还是忍不住怒气。” 南清漓被拥得紧紧的,感受得到她汉子某处一触即发,她仰脸清笑。 “现在还生气啊,那你浴血洞个房吧,最好是我死在你的身下,也省得我劳心劳神想拴住你!我死了后你多烧冥钱,我都送给阎王爷,只求转世投胎做男人!” 萧云翳马上就慌了神,手上加力,“双双,对不起,以前的事儿,我都想起来了!” 终于,南清漓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不说出来她的心里话,她会憋死的。 “萧云翳,你不是想起来,而是装失忆吧,我在你心里屁也不算,是吧?我,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吧?我不是你的妻子,因为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妻子,我甘愿做千楼的长留小妾,你走吧,祝你和你的老师姐嫩师妹白头到老!”这还越哄越哄不好啦,萧云翳火大,“你想怎样就怎样,当萧某人是死人?” 南清漓气得张嘴就咬,萧云翳反而笑起来,搂得更紧,“双双,媳妇儿,你咬死为夫吧!” 接着当然是两人共剪花烛谈谈心…… 萧云翳话说当初,“那时,我在花园小亭中,你还没走上木桥,我就听出了你的脚步声,讲真,你汉子也难受,还以为你会给你汉子两耳光呢! 就算给了,我也认了,反正你能舒服点儿就好,可你个小傻瓜没舍得下手,你装得那么强势,你汉子爱死啦!” 南清漓挣扎不出萧云翳的怀抱,“你这爪子喂贱女人吃草莓了,明天早上洗一个时辰!” 萧云翳柔声说好,南清漓很记仇,记性也好得惊人而大翻旧账,“你对那个贱人说……芙蓉帐暖度春宵?” 第二百六十四章喜欢简单安逸的生活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萧云翳很冤,“媳妇儿,我真的没说,是她自己编的,我就没听说过那种低级庸俗的艳诗。” 南清漓不想隐瞒,“萧云翳,她是我闺蜜白芷若,身穿过来冒名顶替了你同门师姐白亦裳,那句诗不是艳诗,出自我们那儿一个古文学大咖白老的《长恨歌》。” 萧云翳略略惊异后蹙眉,“我在师门见过白亦裳,她总是蒙着面纱,对我客客气气的,嗯,白芷若对我说过好多现代词儿,还说我失忆了,变年轻了?” 南清漓冷嗤,“他把你当做了我前任,以为你是身穿过来的,所以想抱住你这条金大腿!” 萧云翳在南清漓脸上亲了一口,“放心吧,你汉子只让你抱,不过,我可以套她的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前世的真相吗?” 南清漓阻止,“这个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师父的意图,因为我,他想射死你?” 萧云翳松开了南清漓,麻利地脱了外袍,吹灭蜡烛,然后抱着南清漓去床榻上躺下。 “清漓,这个不好说,那支流矢确实出于我师父之手,当时车青也看见了,但是,如果师父真想弄死我,他有一百种我无法察觉的法子。” 南清漓火大得很,“那老头儿到底啥意思?显摆他箭法好,能射死你却不射死只是玩玩你?” 萧云翳弹了弹南清漓的双唇,“我真的是不明白师父的意图,但是,清漓,师父对我的养育之恩高如山,深如海,你对他老人家放尊重点儿!” 南清漓还是一肚子郁气,“那你明天就启程带我回你师门,我当面叩谢他老人家对你的养育之恩。” 萧云翳将南清漓按入怀里,“清漓,不要幼稚了,我们加起来也无法和师父对抗,他可以在一盏茶的时间让东梁国这样大的国家变成一片废墟。” 南清漓寂然,萧云翳担心他师父迁怒于东梁国,所以连装失忆都用上啦,可是他师父识破后,岂不是更生气?良久,萧云翳放下了床帷,取出来一颗夜明珠后,解释,“清漓,白芷若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你不要胡思乱想!” 眼见南清漓朝自己甜甜一笑,萧云翳心道终于哄好小妻子啦,该哄她睡觉觉啦! 他转脸去拿床头那儿的玉盒,想再取出来一颗夜明珠,因为一颗的气氛不够浪漫。 南清漓毫无预兆地踹过去,萧云翳猝不及防,滚落床榻后马上弹身而起,透过床帏的缝隙望着小妻子,神情无比委屈。 “清漓,我已经全坦白啦,你还闹啥呢?” 南清漓无情地将床帏掩住而毫无缝隙,“呵,我并不想原谅你!你以为我会一直无条件原谅你吗?反正银钱比男人更靠谱!” 萧云翳的慵懒声线透进来,“银钱比你汉子更靠谱?”话落,他从床帏下面塞进来一沓子千两银票,南清漓目测四五万两的样子。 萧云翳隔着床帏讲道理,“这玩意儿能和你聊天吗?能无微不至地把你亲舒服吗?能和你洞房吗?能给你种个宝宝吗?” 南清漓毫不客气地收起来这沓子银票,“你说的这些,银票是都不能,但是银票有个你没有的优点,它从不会惹我生气,熬心的感觉,你懂吗?” 萧云翳苦笑,“你熬心时,你汉子心里很舒服?” 南清漓后悔踹那一脚啦,“你该清楚我喜欢简单安逸的生活!” 萧云翳乘胜追击,以退为进地修复感情,“我那个家,我师门都复杂难测,我倒是想简单,但是能简单得了吗?都怪我是吧?没把你宠成了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是我无能,死心塌地爱上你是我的错!叨扰多年,给你造成了困扰,是我的错,从此江湖不见!” 说是说,萧云翳只说不做,半步都不挪一下,南清漓觉得好笑却笑不出来,这个人就不能给他好声气,“你想作是不是?” 萧云翳一声不吭,这番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啦,毕竟南清漓因为他那个家和师门受了不少委屈。 排泄可以带来舒畅,倾诉也是一种排泄,萧云翳有这个需要,南清漓也有。 “你失忆装得可真够逼真的,以致于我以为自己的直觉错了,想知道你失误在哪儿吗?见了我,你就想耍流氓,还有在南风楼,你怕璃颜睡了我,送我回芙蓉苑后亲了我,你敢说不是你亲的,那就是狗亲了我,我是你妻子,和你分担一下内忧外患怎么啦?” 萧云翳先探进来脑袋,见南清漓没有踹他的意思,“清漓,当时,为夫就是想试试你嘴唇凉不凉嘛,忍不住啜,吸了一下嘛,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为夫任杀任刮!” 话是这样说的,萧云翳毫无预兆地长臂一伸,随便一划拉就轻松地封了南清漓的穴道……听她嘤嘤唱歌,最终亲服气了小妻子。 夫妻两人商量后决定先拿到白芷若手里的东西,然后等到柳诗眉死了后,就启程去师门。 南清漓追问白芷若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萧云翳不肯说,只说他很快就会拿到了,到时候给她看就是。 就是那道迷离渺渺的声儿告诉南清漓稍安勿躁,等到柳诗眉死了后再和萧云翳出远门。 再说柳诗眉堕胎后恶露不止,身体随之越来越差劲儿,她寻思着自己大限将近,饶是如此,她还想拉上官千语垫背。 于是,柳诗眉有天早上醒来,对上官煜说有个驾鹤仙人给她托了梦,只要在三个月内……上官煜送给她一千件雪狐披风,那么她就还能有二十年的阳寿。 并且,柳诗眉的文章做得很足,对上官煜说仙人指点她了,在东梁国和北霂国交界处的逝云岭岭北盛产雪狐。 上官煜晓得逝云岭岭北属于北霂国的地界,而且北霂国举国上下将雪狐视为国宝,北霂国律法规定谁猎杀了雪狐就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因此,翌日早朝,上官煜倾情演绎了一番自己的专情人设,他登基以来的这么多年,后宫妃嫔有很多,但是他独对柳诗眉一见倾心。 末了,他说柳诗眉体质不好,怕是难以熬过今年的寒冬,所以他打算让御用裁缝多给她缝制几件雪狐披风,所以必须起兵攻打北霂国而夺得逝云岭岭北的占有权。 为了送给宠妃雪狐披风,就掀起两国的战争,一众文武大臣嘴上不说,脸上的神色却都不咋好看,毕竟打仗劳民伤财而有弊无利。 上官煜承诺不管谁挂帅出征,凯旋归来后,他都会为其加官进爵,重金赏赐。 上官煜的承诺固然有诱惑力,但是谁也不想遗臭后世,最终没人主动挂帅。 上官煜只好点名,太子上官千语挂帅,萧鹏和另一名武将为副帅,南小川为随军参谋。 这样一说,一众文武大臣齐齐跪下,太子上官千语平安回归皇室,全靠上官皇室列祖列宗的护佑,万一太子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和太皇一定很寒心。 如是,上官煜只好将上官千语留下来,他本人挂帅,眉妃柳诗眉随军同行。 上官千语将这个茬儿告诉了南清漓夫妻,萧云翳声称会暗中跟着,保护萧鹏和南小川安然归来。南清漓心道这个上官煜真是昏庸无道,与那个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可以拜个把子。 不想和萧云翳再分开了,南清漓因此好几次请教那位神秘的大神,怎样才能制止这场战争,大神睡着了似的。 上官煜和礼部商量后,将出征日期定在立秋那天,但是还有三天立秋,萧云翳再次不辞而别,南清漓自己哄自己不必生气,一切随缘。 到了立秋这天的晚上,上官千语过来蹭晚饭,笑着对南清漓说上官煜决定不征伐北霂国了。 几天前,东梁国紧挨着逝云岭那一带发生了强烈地震,于是,地方官的加急求赈灾驱疫的奏折如雪片般飞进了皇宫。 一干文武群臣上奏折劝谏上官煜,得民心则得天下,如今天怒人怨,应该赐死祸水妖妃柳诗眉,然后上官煜在太庙沐浴吃斋为东梁国祈福。 这种情形下,上官煜只能罢战,任命太子上官千语为钦差大臣,带着一批太医去逝云岭一带赈灾驱疫安抚民心。 听到上官千语说明天就出发,南清漓不想在这儿死等着萧云翳,“千语,我正想出去走走……” 上官千语会意,马上阻止,“不行,你不能跟着,万一你有个好歹,我没法向萧兄交代!” 南清漓坚持,“你见过动辄就不着家的男人吗?日子是两个人过的,反正我是受够啦,你不答应,那我现在就跟着你回栖桐苑!” 上官千语劝导,“清漓,你还是留下来吧,萧鹏和南小川都在这儿呢,你闷时可以去他们那儿串门子,还有,你可以帮我去看望一下我娘!” 最终,上官千语也没有劝服了南清漓,后者送走了他后,就开始拾掇包袱,秋袖却哭哭啼啼的。 南清漓安慰秋袖,如果她有意中人的话,那么等自己这趟回来后,就给她做主嫁过去。 其实呢,南清漓是一个惯于往前走的人,她寻思着自己不一定会和上官千语一起回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灾区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翌日一大清早,女扮男装的南清漓坐着上官千语的马车,在皇城城门口那儿与一百多个太医以及载着赈灾物资的官兵会合。 萧鹏夫妻,南小川夫妻都来送行,董婵珺喊着大嫂,上官浣清喊着大姐,这两人对南清漓都是各种依依不舍。 南清漓大咧咧说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回家等着吧,他们很快就回来啦! 由于这一行人走的是路况最好的官府驿道,因此赶路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月就抵达逝云岭附近的燕宁府。 大灾之后有大疫,赈灾驱疫如救火一样急迫,燕宁府的于府台拿出来地图,指点着受灾比较严重的几个地方,和上官千语研究着如何分配太医和赈灾物资。 最后,名为金一戈的南清漓被分配到了受灾最严重的汤家镇,上官千语当然得把南清漓分配在他身旁,这样也好照应她。 昼夜兼程赶到了汤家镇,上官千语发现他忙起来,连南清漓的人影儿也逮不住,照应根本就谈不上。 上官千语指挥官兵清理震后现场,将没人认领的无名腐尸都拉到乱葬岗掩埋,免得传染疾病。 并且,他还给无家可归的灾民搭帐篷,支起大锅给他们煮粥,解决了温饱问题再说。 快到日落时,上官千语才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专心寻找南清漓。 在一个帐篷里,女扮男装的南清漓熟练地给排队的患病灾民把脉,开药方。 而且,有能力买草药,有煎药条件的患者,南清漓都打发走了,没有条件的就排队候着。 看到上官千语过来了,南清漓加快了速度,很快忙完,“千语,这些灾民所得的病分三类,霍乱,伤寒,痢疾,我的意思是煮大锅药,这样效率高一些!” 一个跟着上官千语的太医忍不住提醒,“太子殿下,这样的话,难免会有些刁民钻空子,有钱买药也说没钱买,没条件煎药,我们带过来的赈灾银两毕竟有限。” 南清漓赞同地点点头,补充,“那样的刁民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灾民还是善良的。” 上官千语财大气粗,吩咐凌青,“他们无论刁钻还是善良,都是我东梁国的子民,传谕下去,煮大锅药,患病者凭太医所开药方领药汤,国库拨下来的银两不够,本太子自掏腰包!” 凌青应承着,骑马去通知于府台,南清漓瞧着满鞋子尘污的上官千语,心道若是上官千语做了东梁国的国君……他必定强过昏庸无道的上官煜,不晓得那个上官煜几时驾崩呢,快点吧,反正是越快越好! 有一种厌恶就是看着某人不爽,特希望他快点转世投胎去,南清漓就是如此的心情。 她是非亲疏分明,真的是特别希望上官煜速速驾崩,然后上官千语顺理成章地登基! 墨浣月蒙冤陷身祖庙多年,青灯冷卷磨蚀着她的红颜芳华,是拜上官煜所赐! 上官千语在楚家度过了晦暗抑郁的童年,他对正常美好的爱情毫不向往,也是拜上官煜所赐! 瞧着衣衫褴褛的灾民都远远的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上官千语俊脸凝肃,愁的。 “清漓,这些灾民看样子还饿得慌,咋办?”南清漓嗯着,“粥不顶饱嘛,下午我就让凌青召集过来了面点铺的掌柜和伙计,他们和了面,那不,正蒸二面馒头呢,灾民们很快就能领到馒头和黄豆酱。” 顺着南清漓手指的方向,上官千语果然看见不远处热气腾腾的,他随即就双目放亮,赞叹。 “清漓,你可真是为兄的左膀右臂啊,可惜啦,你要是个男儿身多好,以后就能够为上官皇室效力!” 南清漓正悄咪咪害相思病呢,她还不够惨吗? 还得变成个男人? 接收到了南清漓的冷漠白眼,上官千语尬笑,“抱歉,为兄没考虑到萧兄,他到底忙啥呢?黄豆酱?哪儿来的黄豆酱?” 南清漓解释,“汤家镇上有家咱们的金记酱铺,幸好地震没有震塌了地窖,里面有近千坛黄豆酱,凌青见你忙得厉害,带掌柜过来问我怎么办,还能咋办,捐出来,给灾民当下饭菜呗!” 见上官千语毫不反对,南清漓补充,“千语,我们带过来的人手还不够,我寻思着将面点铺的那伙人留下来,按日付工钱,而且等到疫,情稳定后帮着掌柜的修葺铺子,这样推而广之,也会调动起来大家重建家园的积极性。” 上官千语也赞同,这时,面点铺的车掌柜走过来,施礼自我介绍后,他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太子殿下亲自指挥赈灾驱疫,老夫也是心存感激,但是明人不说暗话,老夫的面点铺本小利薄,出人不出本儿,也就是说老夫和伙计蒸馒头等面食没问题,但是购买白面,玉米面,碱面以及木柴的本钱,太子殿下得尽快现钱结账!” 上官千语点点头,“车掌柜,这个没问题,你买面买木柴等等时带上凌青,让他记一下,每天晚饭后现钱结账,等到疫,情稳定后,本太子吩咐官兵帮你修葺店铺。” 车掌柜深深一躬身,“我东梁国有太子殿下,真是百姓的天大福气。” 车掌柜一离开,上官千语朝南清漓笑了笑,“看看,我东梁国百姓多么善良淳朴,你和萧兄以后就长居在京城吧,串门子,蹭饭都方便!” 帐篷外面又排了不少患病的灾民,还都是按照南清漓的要求排的队,年老幼弱和病情严重的都排在前面。 因此,南清漓没时间和上官千语聊天啦,这时,侍卫送过来四个二面馒头和两葫芦冷开水。 馒头里面都夹了黄豆酱,南清漓吃了一个二面馒头,抿了几口水,开始看病。 上官千语也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一个二面馒头,将水留给了南清漓,将那两个用荷叶包裹着的馒头分给了两个吮手指的小孩儿。孩子的爹娘不停地说谢谢,他们后来才知道这个平易近人的俊公子是当朝太子,赠食之恩世代口口相传。 南清漓这边是治活人,上官千语那边是忙着埋无名死尸,因为白天的气温不低,死尸处理不及时就会腐败滋生传染病菌。 反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南清漓强调这是驱疫的重中之重,剩下的注意事项还有许多。 比如派官兵清理出来水井,巡逻看护,保证井水不被传染而有清洁的饮用水,如此等等。 反正南清漓来自现世的赈灾知识帮了上官千语大忙,连燕宁府的于府台都暗自佩服上官千语不仅经商厉害,治国安民也很有一套。 渐渐,夜色加深,每个安置灾民的帐篷外都挂着盏气死风灯,而且,相隔不太远燃着一堆篝火,有官兵负责看护。 他们时不时投进去几把艾草,熏蚊子的同时也可以改善一下受了病菌污染的空气。还有就是,哪个灾民忍受不了后半夜的夜寒,可以过来烤烤火取暖,这也是南清漓的招儿。 子时中,南清漓才忙完,往草垫子上一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她真的是累到了极点,失眠是不存在的。 没多久,娄千语进了帐篷,凌青给他铺好一个草垫子,他盘膝打坐就相当于是休息。 凌青则在周遭巡逻了一圈,然后在这个帐篷外盘膝打坐,他家太子爷守护南清漓,他守护他家太子爷。 就这样紧着忙碌了一周,汤家镇疫,情稳定,患病灾民的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没有一个因病死亡。 上官千语极力夸赞南清漓的大锅药真是个救命的好东西,南清漓说那是因为有太医负责煎药,不然,一般人煎药肯定会煎糊了。 这天,上官千语传谕驻守在燕宁府的官兵开始帮助灾民修葺房屋店铺,安居才能乐业,特别贫困的灾民还可以领取粮食布料等用度。 于府台提出如果再次发生余震,那么就会导致不必要的伤亡,南清漓打消了于府台的顾虑,她说井水不浑,余震的可能性极小。 汤家镇亭长,也就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大善人汤财主也赞成上官千语的做法,乐呵呵地忙前忙后。 这天下午,女扮男装的南清漓正为几个男病人把脉复查,她正低头写着上一个病人的病例分析,一道黑影逼近,落座。 南清漓以为是病人迫不及待了,经她手的病人,她都记得很清楚,这个张三狗得了传染性腹泻。 “张三狗,还拉稀吗?” 她记得清楚,张三狗不识字,当时她说他得了传染性腹泻,他面如死灰…… 放声大哭说还没娶媳妇儿呢,不想这么早就死! 所以南清漓就说了个通俗易懂的词儿,拉稀,死不了人的拉稀,周遭的人乐得哄堂大笑。 正因如此,张三狗到了她这儿就寡言少语而生怕再惹出来新笑话,所以这会儿,南清漓没听到眼前人吭声,以为他不拉稀啦! “手放平,把个脉!” 南清漓说着,放下了羊毫,眼睛却还盯着写好的病例分析,手指按上了眼前人的腕脉正要把脉,却被捉住了手。 南清漓抬起了头,流氓两个字到了嘴边生生刹住,是风尘仆仆的萧云翳,她甩开手,“我看病呢……你等会儿!” 萧云翳不是病人,不想遵守先来后到的顺序,他千里迢迢赶过来寻妻,更不想等半秒。 第二百六十六章媳妇是命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男人俊颜不悦,“不是有那么多男太医吗?” 南清漓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冷脸,“萧公子,我也是男的!医者父母心,你随意!” 萧云翳最怕小妻子生气,他抿了抿薄唇,伫立在一旁,等着呗,她没染上瘟疫比啥都强。 张三狗等病人继续排队复查,他们眼力不好,猜不出来萧云翳的身份,就是觉得他好冷好俊,像是金太医的朋友。 没多久,上官千语闻讯赶过来,吩咐跟着他的太医替下来南清漓,将这些病人带到其他的帐篷外排队复查。 虽然夫妻俩分别了有一段时间,但是帐篷里只剩下两个人时,南清漓丝毫没有聊兴,甚至,甚至掩口打了个呵欠。 因为夜里蚊子特别多,南清漓白天也不太累,所以睡眠很不好,见状,萧云翳挎起来她的小包袱,捉了她的手,拉着往外走。 南清漓本来想大吵大闹的,但是懒得张嘴,本来想甩开萧云翳的手,但是特别迷恋他掌心的温热。 就这样,不少人看见金太医和一个黑袍少年共骑一马而去,上官千语闻讯后心道也好,这里的生活环境对女子而言太过恶劣。 出了汤家镇后,耳边生风,初秋的柔暖吸入鼻端很舒服,萧云翳左手揽着自己的腰,南清漓心里特别踏实,“老公!” 萧云翳的下巴在南清漓的脸颊抵了一下,声线低沉好听,“嗯!” 南清漓却气苦地哼了声,萧云翳手臂紧了紧,“媳妇儿,清漓,我很很很想你,我最最最爱你,嗯?” 南清漓这才满意啦,往萧云翳怀里窝了窝,后者低笑,“别靠啦,你汉子忙着千里寻妻,有些天没洗澡啦,臭得很!” 南清漓依旧靠得很紧,“我汉子第一香!” 老夫老妻就是如此,萧云翳亲了下南清漓油腻的发髻,“我媳妇儿还是甜香甜香的!” 最终,萧云翳带南清漓进了一处山庄,后者惊叹,“喂,萧云翳,你放着太子不当,落草为寇啦?山寨里有压寨夫人吗?” 萧云翳低眉垂眸,声音低了几分,“清漓,飞云寨的事儿,我知道,上官兄过去救场,我也知道……我也在场,你住进芙蓉苑,我一闭眼,脑子里全都是你,我也憋得难受,咱们翻篇啦,好吗?” 南清漓心道她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责备的意思,她汉子就……心有灵犀一点通啦,那就凑合过呗! 两人进了卧房不久,车青带着侍卫送进来热水,萧云翳被无情地撵了出去。 南清漓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男装,就是她包袱里的,一直没机会换上。 她拎着半桶水,准备倒掉,打开前厅的门闩,一推开门,就看见已然一身清爽的萧云翳负手伫立着,依旧好看得如芝兰玉树。 萧云翳难得看见小妻子眼里的垂涎之色,调侃,“怎嘛?馋啦,容你香一个!” 说着,萧云翳弯腰倾身拎水,同时递过来精致的俊颜,南姑娘只是用眼神狠狠香了一个,转身进卧房。 床榻,又大又软的床榻太可爱迷人啦,再也不用睡硌人的草垫啦! 南清漓在床榻上舒服地打了几个滚儿,开始擦头发,很快,萧云翳倒完水凑过来,夺过去毛巾帮她擦头发,还责怪她。 “擦你自己的头发就像有仇了似的,就不能温柔点儿?看看,擦掉了这么多根,粗暴的女人!” 南清漓懒得辩解洗头发也会掉,又不会掉成了尼姑,她只是安然享受着好待遇。 当萧云翳擦到了发梢时,南清漓缓缓睁眼,“萧云翳,你到底有多少个兔子窝?到底有多少手下啊?” 女人常常爱吃想象出来的醋,南清漓寻思着如果萧云翳的每个窝都藏着个女人,那么她的情敌相当客观。 夫妻默契时真的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萧云翳会意,“清漓,这个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夫妻小别重逢胜新婚……” 反正她汉子就是有这种本事,单单只是亲亲她锁骨以上,也能亲得她软趴趴的,下一刻跟着他下地狱,她也心甘情愿。 晚饭有荤有素有水果,还有她汉子坐在对面,南清漓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而且再没有蚊子叮咬的困扰啦,反正嘛,她忙着补觉,她汉子忙着种草莓…… 两天后的前晌,风尘仆仆的上官千语带着凌青等几个侍卫过来蹭饭,萧云翳略尽地主之谊,饭后还吩咐车青打包了一些熟肉,葡萄酒以及水果等食物。 上官千语这个钦差大臣毫不抱怨辛苦跑这遭,安顿好了灾民,造福一方百姓,在他眼里是很有意义的事儿。 他还提到汤财主开仓放粮,捐出来总共近万斤小麦玉米,他自己捐出来三万多两银子补赈灾物资的缺口。 而且由于时间匆忙,来不及给汤财主修座功德牌坊,上官千语命于府台在汤家镇的镇子口立了块功德碑,以示表彰汤家之意。 南清漓声称既然她过来了,那也有份,给她算上一万两银子的份儿,从金记的账上划过去。 上官千语倒也不拒绝,声称南清漓这样做,是给他本人,南小川以及萧鹏脸上贴金箔。 五天后,这场赈灾驱疫完美结束,上官千语一行回京交旨,上官千语专门来山庄坐了会儿。 “千语,我不回去啦,浪迹天涯一直是我的梦想!”上官千语不瞎,看得到南清漓眼里有碎碎闪烁的摇曳星光! 跟着汉子浪迹天涯……这就是这丫头追求的爱情! “清漓,芙蓉苑有卫管家打理着,你们两个好好的,萧兄……” 上官千语忍不住想叮咛萧云翳对南清漓好点儿,因为再也没有一个女子会像南清漓那样爱他。 萧云翳会意,打断,“上官兄,我媳妇儿是我的命!” 上官千语想想也无需他多嘴,随口说了这次地震好蹊跷,北霂国等周边国家也发生了强烈的地震。 各国国君以为是天怒天谴,于是都派密使约谈,就在汤家镇签订了五十年内不起战乱的盟约,违者即是众矢之的。 还有燕宁府于府台托他带了一道奏折,其中详细赘述了这次赈灾驱疫的日常,以及签订多国盟约的重大意义。 于府台在字里行间透露着对皇恩浩荡的不尽赞誉,并希望朝廷体恤灾区百姓,免除今年的户税和丁税等等。 送走了上官千语后,萧云翳似乎和南清漓过上了隐居田园的小日子。 他陪着南清漓练功夫,放风筝,骑马打猎,甚至喂鸽子,是的,山庄里有间鸽舍,不过养的不是肉鸽,而是信鸽。 有些事儿,南清漓耿耿于怀着,比如现在已然入了秋,到了腊月的话,他们已婚整三年,萧云翳却依旧不提补办婚礼的茬儿。 还有,萧云翳依旧不想落实了他们的夫妻关系,这种事儿,上天在造人时就赋予了男人主动性,南清漓在心理上也不想主动。而且噩梦连连,连日常午睡也不得安宁…… 梦中,萧云翳一袭普通黑衫,含情脉脉,“清漓,我不是夜星霓,我是吴大顺,就是你的丈夫。” 南清漓好气哦,“我来了这儿后,承蒙夜兄的关照才混得水生风起,就此扯平,以后各过各的!” 萧云翳低眉垂眸,“清漓,其实吴大顺和夜星霓这两个名字都是假的,我是西梁国皇帝的嫡长子萧云翳,我对不起你!” 南清漓继续算账,“你关照过我,而我安葬了假死的你,帮你还了债,养了小鹏和小雪那么久,所以你我之间互不相欠,你不用说对不起!” 萧云翳叹口气,“清漓,萧雪刺伤了你,就是我的疏忽,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们不能做夫妻,总能做朋友吧?” 南清漓心好痛,“没必要!” 接着,她翻箱倒柜翻找婚契,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去问文瑞,后者想了想。 “当时,是大顺让文秀才写的,你娘没要备份,大顺都揣着呢!” 南清漓又回家去找萧云翳,她一进家门就被萧云翳搂住,“清漓,你想找婚契和离,可我真想做你丈夫了,想一直守着你!” 然后就是鬼前任突然冒出来,钻进了萧云翳的身体,南清漓吓得惊醒,萧云翳正一脸担心地凝视着她,“清漓?” 南清漓晓得萧云翳想问她做了什么梦,但她觉得说出来没有啥意义,“梦见你不好啦!” 萧云翳将南清漓搂入怀中,“怪我!以后我们不分开就是,嗯,京城那边传过来了消息,上官兄回到了京城,柳诗眉死了,上官煜被逼退位,礼部定在寒露前一天,上官兄登基,你可以放心啦!” 南清漓嗯着,眯了眼,这时,那道迷离渺渺的声儿对她说了个大概。 钦差大臣上官千语等一行还在折返回京的途中,柳诗眉在给上官煜跳舞时,猝然咳了血。 上官煜跑过去想抱着她去太医院,还没出沉香阁,柳诗眉就死不瞑目地断了气。 听到南清漓长出了一口气,这道声儿还以为南清漓有点同情柳诗眉。 他说柳诗眉明知她是将死之人还是歹毒得很,这些天一直盼着上官千语和南清漓传染上瘟疫。 上官煜在奠文中说柳诗眉舞如弱柳扶风,骤然咳血而仙逝,如雪中红梅一样美,惹他魂牵梦绕。 由于好多文武大臣主张要烧掉柳诗眉的死尸,上官煜慌得匆匆草草埋葬。 但是上官煜依旧不理政务,交由翰林府处理,他天天忙着请得道大师招魂,祈盼着和柳但是上官煜依旧不理政务,交由翰林府处理,他天天忙着请得道大师招魂,祈盼着和柳诗眉倾诉离愁别恨,上官千语回来后依旧天天埋身在翰林府批奏折。 第二百六十七章丧母之痛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于是,文武大臣联名上奏,国君上官煜要以国事为重,第一次上奏,上官煜置之不理。 第二次上奏,上官煜还是一样,第三次上奏,上官煜还准备置之不理。 但是那天午时,太庙骤然失火,御林军扑救了一个时辰,火势依旧猛烈,上官煜这才惊了心。 以为太皇太后震怒而以天火示警,上官煜传诏退位,由太子上官千语继承国君之位。 寒露这天,在山庄阁楼上,南清漓窝在萧云翳的怀里听潇潇秋雨打屋瓦,她手上还捧着个烤红薯。 萧云翳亲自烤出来的红薯又软又香,反正这样的日子美滋滋,南清漓希望最好天天如此。 这时,那道迷离渺渺的声儿说了上官煜的人生大结局,上官煜在祖庙带发出家,挺好的。 在皇室祖庙中,上官煜不仅人身安全有保证,而且衣食无忧,说白了他就是过起了清闲的养老生活。 登基后的上官千语先除祸患,他将楚凌啸的朝中党羽尽数贬职外调,都弄到了鸟不拉屎的偏僻地儿,包括沈芙蓉的爹沈承俦,由京城礼部尚书贬为小知县。 还有就是上官千语将南小川由翰林院修撰升为礼部尚书,并且,他亲自去祖庙迎接墨浣月回皇宫,登上太后之位。 南清漓心道上官千语这下开心啦! 这位神秘大神说南清漓幼稚,上官煜留下来的一群妃嫔和那些半大不小的儿女,就够上官千语头大的了,有子女的妃嫔和子女住在一起养老,没有的那就遣返原籍。 几天后的中午,萧云翳亲自下厨做了南清漓爱吃的几道菜式,一一端上桌子后,惹得南清漓垂涎欲滴。 某个神秘大神的声音又冒出来,让她快点吃饭,饭后有个看似不好的消息告诉她。 南清漓只在意到是个不好的消息,还以为萧云翳又要不辞而别呢,没好气回复她又不是个小孩儿,一个坏消息奈何不了她的好心情……然而,吹牛皮如果不看时间地点就很容易吹爆,南清漓就是如此! 当她听到……当太后没几天的墨浣月驾崩了,倏地一下,她试到了真切的心痛,心情糟糕透顶! 为什么啊? 墨浣月那么美丽善良的女人! 她在皇室祖庙清苦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享享清福了,老天怎么能这么残忍? 善良的人未必会有好报? “清漓……清漓,咋啦?” 萧云翳看见南清漓骤然眸光放空,赶紧起身离座,将她拥入怀里。 南清漓看得出来萧云翳心里也不轻松,这些天,他努力地营造出来一种田园温馨,她不答反问。 “萧云翳,白芷若手里的东西,你还没有拿到,是吧?而且,你师父的人可以找到这儿?” 萧云翳身躯一僵,若有若无地嗯了声,南清漓顾不上害臊,“那么,你不要我,你师父就会不对付我?” 萧云翳紧了紧手臂,慵懒的声线透着无奈,“清漓,你别胡思乱想啦,我师父没有理由对付我,更没有理由对付你,我想看到我师父当着你的面儿,祝福我们!” 南清漓心道萧云翳这是有多么尊敬那老头儿,又有多么忌惮那老头儿啊,是了,有他师父从中作梗,他们夫妻也没法过安生日子。 “萧云翳,现在……我的心都在你身上,我看得出来你对我的爱意,那你不要丢下我,我们一起面对你师父!” 萧云翳倾身下来,薄唇碎碎密密游弋于小妻子的脖颈,耳垂,脸颊,最后轻柔地触了一下她的柔唇。 “清漓,在我师父那儿,我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但是无论怎样,我爱你!吃饭吧,为夫最爱看你的吃相!” 墨浣月离世的消息,如雾霾一样笼在南清漓的心头,好好的一个人,毫无预兆就没了,猝死! 这个字眼在脑子里冒出来后,南清漓一边努力吃东西,一边琢磨着谁会害死墨浣月。 最后,南清漓也没有琢磨出来个所以然,上官千语是东梁国的国君,放眼东梁国,没有谁敢加害墨浣月,包括权力被架空的上官煜也是一样。 几天后的午睡时间,南清漓和萧云翳正在床榻上嬉戏打闹,她占了上风,刚刚骑到了萧云翳身上,居高临下命令萧云翳速速喊她姐姐求饶,不然她就扒光了他的衣服。这时,扑翼声乍起,一只信鸽从天窗飞入,落到了床头,散漫地瞧着张牙舞爪的南清漓,司空见惯。 萧云翳取出来字条时,南清漓也凑了过去,是墨浣月猝然离世的消息。 “萧云翳,我们回京城住段时间,陪陪千语吧,子欲孝而亲不待,千语的心情肯定很糟糕!” 听到南清漓这样说,萧云翳将小妻子按到身下,“你太小看上官千语啦,丧母之痛,他还承受得住,不过嘛,你称呼他太亲热啦,罚你给为夫唱首歌,我家小清漓的小嗓子唱歌可好听呢!” 这时,又有一只信鸽飞进来,落在床头,等到萧云翳取下金属管后,它振翅飞下去,绕着先前那只鸽子转圈,还咕咕叫着。 见状,南清漓看呆啦,“萧云翳,你看,它们俩是对小情侣,这只正表白求亲热呢!萧云翳放下了拆开火漆的金属管,“清漓,它们都是公的……你想求亲热明说出来嘛!” 接下来毫无疑问,钱姑娘被萧云翳亲得嘤嘤成歌…… 尽管整个人软得快化掉了似的,但是萧云翳一取出来金属管里的字条,南清漓马上就凑了过去。 萧云翳毫不遮掩,“白芷若约我见面,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南清漓贼得意啦,她就喜欢萧云翳如此坦诚,萧云翳看得出来小妻子激动得像个孩子。 “清漓,你看,我顺着你的心思做了,不过等见到白芷若后你得撑住,千万别生气!” 南清漓不傻,“这么说,她约过你不止这一次,你以前的不辞而别都是她约你!” 萧云翳嗯着,“她不肯轻易把师父的书信交给我,每次都提各种下流要求,我每次都是白跑一趟,这次要是还拿不到,那就算啦,你跟我回师门吧!” 没多久,南清漓拾掇出来一个小包袱,跟随萧云翳坐上那辆双驾马车,离开了山庄。 最终,马车在崖谷边停下,萧云翳先下了车,放好踏脚凳,扶着南清漓下来。 “晔师弟,你带过来了南清漓,你没诚意!” 白芷若依旧是一袭雪色长裙,秋风疾劲,仿佛随时可以扒掉了她清透的裙子。 是的,白芷若已然晓得南掌柜的全名是南清漓,和现世蠢闺蜜同名同姓。 现世的南清漓占着萧云翳,这儿这个丑八怪也占着萧云翳,她要是压不住个丑女,还不如死了。 而且,她一直迷之自信,自以为握着师父的信件就可以为所欲为,此刻自然是深受打击,一张美脸气得扭曲着。萧云翳俊颜清冷如霜,捉了南清漓的手,款步走近,“南清漓是我的妻子,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今天无论你怎样作,我都会启程回师门!” 从白芷若的神情,南清漓就可以笃定她没有认出来自己,现世的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现在和以后的重中之重是守住了萧云翳。 白芷若刻意地挺了挺那两坨,“晔师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在这儿见面吗?因为这儿叫蝴蝶崖,有情人如果在这儿互相示爱,那么就可以像蝴蝶一样双栖双飞!” 萧云翳神色毫无波动,却紧了紧手,南清漓会意,他意在提醒自己别生气,她当然不生气,只是觉得好可笑,想要看看白芷若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裙子被山风吹得起伏不定,白芷若自以为她的曼妙身材多了几分勾人。 “晔师弟,我爱你!你快说爱我,你说了后我就把师父的书信交给你!”萧云翳薄唇抿着,即使天崩地裂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南清漓冷嗤了声,有种贱人就是这么贱,你不撕她就将你当死人。 “白亦裳,你小时候爹死得早,娘也跟野男人私奔啦吧,所以你严重欠家教才这样不要脸地勾搭我汉子!” 白芷若气得够呛,她几下解开了衣带,露出来里面的花肚兜,“晔师弟,师父的书信在这儿呢,你过来取吧!” 是的,在白芷若的事业线那儿赫然露出来书信的一角! 刹那间,南清漓想秒变猛男,日死了眼前的这条贱狗! 试到萧云翳又紧了紧手,南清漓望着他,“萧云翳,信封脏啦!” 萧云翳若有若无地嗯着,因为不舍得小妻子生气,所以他不想具体说白芷若这是第若干次故技重施,甚至有几次,她还将师父的书信放在裤管里,小裤的裆里。 此时此刻,萧云翳已然不想逗留,他牵着南清漓的手,转身就走,见状,白芷若一下急了眼。她秒变戏精而痛哭流涕,“晔师弟,这是师父催促你回师门和我订婚的书信,你为了个丑女,竟然敢违抗师命,回了师门后,你吃不了兜着走!” 南清漓先停了步子,转过身,萧云翳也随着转过身,白芷若得意地拆开了封口火漆,取出了信笺。 “晔师弟,你大声说你爱的是我白亦裳,不是南清漓,不然我就拿着这张信笺跳蝴蝶崖,师父闻讯后肯定饶不了你!” 第二百六十八章一箭泯恩仇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萧云翳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南清漓笑道:“夫君,你看,信封脏啦,信笺也脏啦,我们走吧!” 萧云翳会意轻嗯,“媳妇儿,好的!” 白芷若忍受不了他们夫妻如此恩爱互动,刹那间情绪失控,将手里的信笺抛向崖谷。 折叠起来的信笺被山风吹得绽开!南清漓和萧云翳都看得清清楚楚,素色的信笺上只有五个字……一箭泯恩仇! 白芷若也看见了,她呆呆地望着信笺被山风卷到了崖谷中,赶紧整理好衣服,朝某个方向大喊,“督使!督使!”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一棵巨松上飘落下来,步履如飞到了近前,他也不说话,脸上覆着的红骷髅面具越发瘆人。 “督使,师父真的对我说了让晔师弟回师门和我订婚,你快告诉晔师弟!” 督使依旧一声不吭,转头望向了萧云翳,后者一拱手,“督使兄,我这就启程回师门,麻烦你照应着言行异常的师姐,因为我得陪着我妻子!” 督使微微点头,萧云翳牵着南清漓的手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白芷若撕心裂肺的啜泣声。 两人上了马车,车青驾车走起,车厢内,萧云翳拥着南清漓,轻轻一叹。“也只能去见我师父问个清楚,一箭泯恩仇,恩是养育之恩,那仇是什么仇?” 南清漓不管不顾驾车的车青听得一清二楚,支了一招,“你师父既然说有仇,那就是有仇,看来他肯定不会祝福我们啦,所以我们速速要个孩子吧,万一你师父杀了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为我们报仇!” 萧云翳清笑,“别犯傻啦,我不舍得你在不安定的状态下怀孕,更不舍得让我们可爱的孩子为了仇恨而活着!” 南清漓默然,许久,萧云翳缓声开腔,“我师父精通异术,那场争夺极莱岛之战就是我师父整出来的,你想想看,一个岛屿在海中出现或者消失就像玩似的。 还有那次打猎,你被淋成了落汤鸡,东梁国京城太庙猝然失火,以及你觉得各种不可思议的异象都是我师父整的。” 南清漓听着,心里冷幽幽的,这是一款什么神仙师父啊?接着,萧云翳继续说他很熟悉极莱岛,因为师门所在地凰芜城就在极莱岛上,在极莱岛上空以及海水下都有繁复的护岛幻阵。 鬼使神差,南清漓蓦然想起来一个人,与白芷若眼神极为相似的石榴。 “萧云翳,你别太紧张啦,你师父是大人,我们是小孩子,而且,我们又没有伤害过他,那他也不会往死里整我们两个小孩子,你说说白亦裳的个人情况。” 萧云翳下巴蹭了蹭南清漓的鬓角,啄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是的,他的确是很紧张,很无奈。 “白亦裳?我和她也就是见面点头打招呼而已,不清楚她的相关情况,听我大师兄君修乔说白亦裳从小在凰芜城长大,相比而言,我师父比较宠白亦裳。” 接着,萧云翳补充,“我师父的外室弟子有很多,都分散于这块大陆的各个国家,内室弟子只有白亦裳,大师兄和我。”南清漓脑子里窜出来一个念头,石榴……石榴八成就是记忆出了问题的白亦裳! 低头想了想,南清漓推出来那个时间段,就是落月镇翠红楼鸨儿想让她给石榴赎身的时间段。 然后,南清漓问萧云翳,那个时间段往前他师门可有人去过落月镇。 萧云翳陷入了沉思,很快想起来,那段时间,师父独孤苍穹带着白亦裳和君修乔在落月镇附近会友。 南清漓毫不隐瞒,告诉萧云翳在西梁国皇宫凤祥宫里做粗使宫女的石榴,极有可能就是被白芷若算计了的白亦裳。 萧云翳指尖按按眉心,“清漓,天底下眼神相似的人多得是,我估计是你对白芷若敌意很重,所以才会想象出来这么多事儿,不过我会留意的!” 事实上,南清漓的直觉惊人的准确!就是在那个时间段白芷若身穿到白亦裳的房间,将睡梦中的白亦裳揍昏了,蒙了口鼻,塞进布袋子里。 然后白芷若施展美人计,央求君修乔将白亦裳丢到青楼中,君修乔就将白亦裳丢进了翠红楼鸨儿的房间。 白天赶路,晚上住店,就这样几天后的清晨,南清漓望见了碧波荡漾的大海,也遥望见了海中的那个岛屿,极莱岛。 海岸边早有萧云翳的手下守候着,车青将马车赶上了一艘大轮船,见状,南清漓心道她汉子是真的有钱,这轮船一看就造价不菲。 轮船行驶得很稳,而且船速不慢,南清漓和萧云翳一起站在甲板上吹海风,赏海景,她看得出来,划船的汉子都是练家子。 远远望过去,极莱岛的山脚炊烟袅袅,萧云翳指点着说凰芜城就在岛上的山峰之巅,被苍松翠柏等树木环绕着,美得很。没多久抵达极莱岛岸边……南清漓听着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吠,心道在这样一处世外桃源住着,独孤苍穹那老头儿应该是与世无争的淡泊脾性嘛,希望他本质不坏。 离船上岸后,两人又坐上了那辆马车,南清漓忍不住透过门帘的缝隙往外瞧。 “天哪,美,这儿太美啦,萧云翳,你怎么不早点带我来看望你师父啊?好啦,我决定啦,只要你师父不撵我,我就住在这儿不走啦!” 萧云翳也深受感染,“清漓,我有生以来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极莱岛凰芜城,最尊敬的人是我师父,现在也是!” 南清漓想得很多,“萧云翳,在这岛上买东西能使银票吗?” 萧云翳失笑的,“当然能,极莱岛只不过是不欢迎外面的陌生人,并不是与世隔绝!” 南清漓觉得有句老话很有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太好啦,等我见了你师父,先送给他十万两银票,拿人手短嘛,那样,他就不会故意为难我们啦!” 萧云翳俊颜一凝,“清漓,来了这儿后,你别任性胡闹!我师父行事随性而为,他不一定会见你,而且他也不缺钱!” 到了主峰凰芜峰下,南清漓一看马车要走盘山路,她就寻思着萧云翳的马车那么金贵。 万一失控,或者是马受了惊,他们三人倒是能跳下来,但是这辆马车掉入山谷中就是车毁马亡。 “萧云翳,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走走啦,反正时间还早呢,我们走上去吧!” 萧云翳微蹙的眉峰随即舒展,夫妻俩可谓是不谋而合,只不过萧云翳更在意南清漓的安全……毕竟凰芜城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安乐窝。 萧云翳吩咐车青将马车赶去他的农庄,车青就在农庄住着,不得随意去凰芜城。南清漓一听不甚理解,“萧云翳,那我们也住在农庄好啦,歇几天再去拜见你师父。” 萧云翳抬头望了望山巅,“清漓,自从认识你后,我就没怎么回来陪伴师父,我们走吧!” 峰回路转,望着萧云翳和南清漓的身影消失不见,车青才重重叹口气,一踏上极莱岛,他就心惊肉跳的。 他家爷的那个师父肯定还要折腾! 独孤苍穹将萧云翳从襁褓婴儿拉扯成文武双全的翩翩少年,他们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可是狠辣的邻心一箭都能射得出去,那独孤苍穹还有什么狠的做不出来? 湿润的空气中满是花草树木的清香,各种不知名儿的鸟儿在枝叶间婉转啼鸣,入目而来的是绚丽缤纷的深秋山景,反正南清漓心情不错。 走着,走着,南清漓眼尖,竟然看见一处石缝中有一株灵芝,萧云翳让她在下面等着,他上去采灵芝。 南清漓寻思着萧云翳最快也得一刻钟才能折返下来,她就找了个树荫乘凉,从包袱里拿出来一包卤鸡爪,啃了起来。 不得不说,凰芜峰这儿的蝴蝶很特别,不仅是颜色多,而且个头特别大,这不,时不时就有几只大蝴蝶在南清漓的眼前飞过。 她一边啃鸡爪,一边欣赏着来来往往的大蝴蝶,蓦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蛇! 南清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蛇! 淡定! 南清漓寻思着如果是蛇的话,那么蛇早没有偷袭她,那么现在也不会无缘无故偷袭她,所以她一定要保持淡定而不能惊了蛇。 假装丢骨头,南清漓顺势侧脸往后瞧,同时指间的几根银针蓄势待发。 这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一个,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垂髫小男孩,正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荷叶包,馋相毕露! 小家伙眉清目秀,馋相萌萌的,南清漓心软如绵,逗他,“小朋友,想吃鸡爪很容易,你甜甜地叫声姐姐,就给你一个鸡爪,叫两声就给两个,姐姐是大人,不骗小朋友的!” 没别的,南清漓寻思着小男孩这么俊,那么童声肯定好听,叫姐姐肯定也好听。 但是小男孩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对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鸡爪,眸光不舍得离开一下。 南清漓心里失笑,享受着逗小朋友的乐趣,“小朋友,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吃的,那我捏捏你的小脸蛋儿,或者是弹一下你的小脑门,就给你一个卤鸡爪,好不好啊?” 这下,小男孩有反应啦! 他用带着婴儿肥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小脑他用带着婴儿肥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小脑门,又伸出来两个胖手指,意思就是南清漓可以弹两下,换两个卤鸡爪。 第二百六十九章丑的特别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在现世见过有的小孩四五岁才开口说话,此刻,她心生同情,这么俊的小家伙竟然说话这么迟啊! 她忍着得逞的欢畅,食指一曲,拇指指腹压住食指的指甲盖,呵口气,连弹两下,嗯,占小孩便宜很过瘾! 小男孩被弹得小脑门泛红,但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对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卤鸡爪。 南清漓马上从包袱里取出来一包用荷叶裹得严实的卤鸡爪,有二十来个的样子,她塞到了小男孩的手里,还不忘叨叨一番。 “小朋友,这儿比较荒凉,可能会有野狼冒出来咬你,你家在哪儿啊?待会儿哥哥回来啦,就会陪姐姐一起送你回家,你放心,我们不会进你家吃饭,只要看着你进了你家院门,我们就走啦!”小男孩埋头闻嗅着手里的荷叶包,就在这时,萧云翳焦急的呼唤声传来,“清漓……” 南清漓答应着,转头望过去,身形颀长英挺的萧云翳大步走过来。 “小朋友……” 是的,南清漓再转过头来时,小男孩已然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这,这也太诡异啦! 南清漓对萧云翳说了一遍,萧云翳点点头,说他先前听见了南清漓的说话声,她应该不是幻视。 他蹙眉四下张望了一番,“清漓,那孩子估计就是这儿附近人家的小孩儿,跟着家人上山走散啦,我们走吧!” 南清漓嗯着,将吃剩下的五六个卤鸡爪给了萧云翳,将他兜在衣襟里的一株灵芝和几簇鸡枞菌,小心翼翼地拾掇进包袱里。接下来,他们夫妻时不时遇见几个砍柴或者打猎的汉子……他们都笑嘻嘻地和萧云翳打招呼,还满目八卦地问萧云翳怎么带回来一个妹子。 萧云翳说是师尊给他挑的妻子南清漓,这些汉子嘻嘻哈哈应承着,都说独孤前辈的眼光真是毒得特别。 南清漓不傻,听得出来他们暗讽她相貌丑得特别,反正只要萧云翳不嫌弃她这个丑样儿,别人的嫌弃,她就可以统统无视。 但是无视是无视,南清漓心里却耿耿着,既然这具元身是她的,那这脸蛋儿就不能给她争点气吗? 她不求像现世那么美,只要那块胎记没了就好,但是也仅仅就是想想而已。 尤其是听到有的汉子故意大声说咱们凰芜城第一帅的萧帅公子怎么,怎么找了个天下“绝色”的妻子。南清漓心里很涩,呵,在这儿,萧云翳还有个别名萧帅,她却是丑得“绝色”。 “清漓,不要听他们瞎哔叨叨,我们夫妻的感情经历过生死离别,他们看到的只是肤浅的表面罢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萧云翳陪着南清漓一会儿采草药,一会儿采野花,不知不觉挥霍掉了大半天时间才抵达峰巅。 南清漓这才发现凰芜城与一般的城镇不一样,没有整齐的街道店铺,更没有喧嚣的车来人往。 触目所及都是依山势而建的院子,更像是个过分宁静而无烟火气的村落。 “萧云翳,你说你师父的内室弟子很少,那么这些院子都没人住,都是……空的?” 南清漓随便数了数,就看见了十几处院落,她忍不住这样一问,难道说独孤苍穹喜欢造院子玩?萧云翳长眉蹙起,“清漓,这么说吧,你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存在,说实话,我在凰芜城长大,也不清楚凰芜城的真实格局。” 独孤苍穹对待内室弟子竟然是如此冷漠! 再一次,南清漓觉得独孤苍穹真是个怪老头儿,他是有多孤傲,竟然这么不想让人了解他? 好在,独孤苍穹说了一箭泯恩仇,恩也好,仇也罢,都在那一箭射出后泯灭归零,但是,那老头儿说话应该是算数的吧? 不然,他们夫妻来这一趟就相当于是自投罗网! 好吧,担心也是无济于事,萧云翳说过在独孤苍穹面前,他们夫妻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 既然那老头儿无敌厉害,那么就算是他们不来这儿,他想弄死他们也容易得很。老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就这样吧,既来之,则安之。 南清漓跟着萧云翳七拐八转,路过一处院子时,门口蹲着的石狮子看着很威风,南清漓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 果然,果然如萧云翳所说不是真实存在的,是幻象而已……独孤苍穹真是脾性怪异,不可思议。 最终萧云翳带着南清漓来到了他的院子,萧园,“清漓,你记着我的步法!” 南清漓最不喜欢受束缚啦,她忍不住嘟囔起来,“是不是你师父的仇家多得数不清,所以他就弄了幻象迷惑仇敌,弄了阵术防止仇敌入侵!” 萧云翳轻声解释,“据我所知,这块大陆的所有国家组建一支联合军队也攻不下来极莱岛,在院门外设了阵术,是为了防止野兽闯进院子而已。”南清漓暗暗叫苦,哪有什么世外桃源啊,果然眼睛看见的大多都是假的。 进了院子后,萧云翳依旧牵着南清漓的手,带她进了二层木楼的二楼卧室。 南清漓看得出来,里面的不少用度都是刚置办的,“这些是你君师兄帮你购置的?” 萧云翳摇摇头,“我早就信鸽传书通知了农庄的管家,声称这几天就会回师门小住,管家准备好日常用度后,再由师门的侍使带人拿进凰芜城,你歇着,我去做午饭。” 南清漓待在卧房里无聊得很,也随萧云翳到了一楼的厨房,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很快就捯饬出来一顿丰盛的午饭。 萧云翳已经说了在师门是小住,所以南清漓就忍着没问萧云翳住几天。 没多久,南清漓才晓得在凰芜城,她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小住……饭后,萧云翳抢着拾掇碗筷,刷洗,南清漓就帮着冲洗,两人就像世间最平常的恩爱小夫妻。 连日来赶路,再加上徒步攀登凰芜峰,南清漓和萧云翳是真的有些疲倦,两人正相拥着美美的午睡呢,一个温和的声音飘进来。 “翳师弟!我可以进来吗?” 南清漓和萧云翳同时睁眼,萧云翳扬声说进来吧,南清漓不悦唇语。 “你大师兄什么人啊?忒没有眼力劲儿!” 真不能怪南清漓发牢骚,此刻正是标准的午睡时间,南清漓觉得君修乔就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午睡。 “清漓,你再睡会儿吧,君师兄肯定是找我下棋呢,他就是个棋迷!” 再睡会儿!被吵醒了,她根本就睡不着啊,“萧云翳,我不困啦,正好下去认识一下君师兄!” 一楼的客厅中,一个摇着纸扇,纶巾束发的文弱书生已经摆好了棋盘,正盯着棋盘出神。 “君师兄,这是我妻子南清漓,我这趟回师门小住,就是为了感谢师父给我挑了一个特别善良优秀的贤妻!” 听到萧云翳说话,这个书生才抬起了头,朝南清漓礼貌地笑了笑,“翳师弟说的是,师父的眼光向来独到!” 转而,他俊脸猝然晦暗下去,“翳师弟,以后不要这样称呼我了,师父听到会不高兴的,因为我犯了错,被师父摘去了姓,以后你们叫我修乔吧!” 萧云翳反应平静,他嗯了声,落座,两人对弈开始,南清漓心里却波澜横生,独孤苍穹那老头儿真够蛮横不讲理的。 每个人的姓氏来自父母家庭,他以为是树上的果子,想摘就摘? 看着两人对弈,南清漓越来越无聊,她去厨房煮了一壶茶水端过来,然后去二楼卧房补觉。 等到南清漓睡到了自然醒,已然是日落时分,她试得肚子有点饿,就准备叫上萧云翳去厨房做晚饭。 但是,一楼的客厅中空空如也……很快,她和萧云翳发生了争执…… 饶是南清漓是思想开放的现代女性,也无法忍受…… 在厨房里,萧云翳和修乔都挽着袖子,有说有笑地做饭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如果是萧云翳和上官千语,那么南清漓可以接受,这就是熟人与生人的区别! 重点是南清漓在厨房门口盯了足有一分钟之久,萧云翳才发觉了她的存在,转头望着她,还来了句废话,“清漓,你怎么来啦?” 南清漓心道这是什么神仙同门情啊? 仿佛,仿佛她这个妻子是那种名为第三者的存在,这不,因为她的出现,破坏了他们这对儿的和谐……男男搭配,也可以干活儿不累。 有句话说得没错,爱得越深,也会被伤得越深! 终是南清漓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儿和萧云翳争执,“没啥,我就是想过来告诉你一下,我中午吃撑啦,一点也不饿,想再躺会儿!” 闻言,萧云翳轻嗯,同时埋头切菜,而一旁的修乔正忙着剥葱,这两人完全就是小夫妻的既视感。 还能咋样啊,南清漓给萧云翳留面子就只能转身离开,她回了卧房。 没多久,客厅喧闹起来,尽管门窗紧闭,但是,萧云翳和修乔吃菜喝酒的说笑声还是直往南清漓的耳朵里钻。 南清漓最强烈的本能念头就是她和这儿八字不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是她答应陪萧云翳面对独孤苍穹,就不能不辞而别。 第二百七十章情商归零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努力地使自己冷静下来,南清漓觉得她和萧云翳稍微沟通一下,就能够解决了问题。 但是等到萧云翳送走了修乔,南清漓沟通的语气比较冷硬,没错,她想让萧云翳了解她的真实想法,因为在乎才会说出来。 “萧云翳,修乔于你而言是你的大师兄,你们亲如兄弟手足,可以,没问题!但是在我这儿,他完全就是陌生人,我短时间内不习惯和他一起吃饭,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我不接受他来咱们家蹭饭!” 已然微醺的萧云翳一张俊颜冷绷着,情商走低而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如果南清漓爱的人不是他,那么她不用晓得修乔是甲乙丙丁。 他觉得女人生气时简直是毫无道理可言,“清漓,我只有一个修乔师兄,希望你克制一下情绪……” 修乔只有一个,那她这个妻子不是唯一的吗? 她南清漓是能忍,但却不是毫无底线的忍到底,没错,男人的确是不能惯着,因为惯着,惯着就惯成了儿子。 “萧云翳你啥意思啊?我爱你,连带着还要接受你所有的相关人等是不是?你的皇帝爹,后娘穆蓝珠如何怎样,我得接受,你后娘之一穆莲玉的女儿萧雪如何怎样,我还得接受,你师门的师父,师姐,师兄如何如何,我更得接受,是不是?” 指尖按着眉心,萧云翳觉得师门比原生家庭对他重要得多,南清漓将二者相提并论就是无理取闹,他语气冷了几分。 “清漓,我承认,你的家庭简单得多,小川也懂事得很……” 惯于听萧云翳温声软语和自己说话,刚才萧云翳和修乔说话还软乎得很,到了她这儿却硬得像冰凌,她忍无可忍打断。 “那小川去芙蓉苑蹭过几顿饭,你应该心里有数吧?我的意思不是被谁蹭了几顿饭就会蹭穷了,而是我们的家是个很私人的地儿,不是你来他往的饭馆。我明说吧,我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女人,你最应该顾及的是我的感受,今天下午还有晚上,你把我这个妻子放在了哪儿?我南清漓离开你,是不是就没有吃饭睡觉的地儿?” 由于酒水的作用,因此萧云翳的脑子很僵,他总觉得南清漓就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 “幸好准备了两套锅碗瓢盆,那这样吧,以后每天,我和修乔师兄先吃,然后把他送走后,我再用我们共用的那套锅碗瓢盆给你做饭,现在,你再歇会儿,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没想到,南清漓是真没想到,一个同门师兄而已,却竟然,竟然比她这个妻子的待遇还要高一层楼。 修乔竟然排在了她的前面,以后每天得萧云翳陪着他吃完饭后,才能轮到她,她实名不服! 南清漓真想问问萧云翳,他到底想和谁一起吃饭,想和谁一起过日子,但是这场效果不佳的沟通总要有一个人先往后退。 “那样,你不累,我看着都累,还不如你去他的院子做饭呢!” 许是酒水的作用吧,萧云翳丝毫没有听出来南清漓言语间的怄气意味,“去修乔师兄的院子做饭也行,正好还不打扰你休息!” 走到了现在,南清漓不缺能够给她做饭的厨子,只缺一个可以和她享受二人世界的汉子。 人生总是出人意料,南清漓没想到就当她很想怀个宝宝时,却连和萧云翳一起做做饭,吃个饭都成了难以实现的奢望。 “一个两三年没有来往的师兄,你值得这样吗?” 小女人眸底有什么碎开,硌得萧云翳眼睛疼,他低眉垂眸,“修乔师兄的父母病逝还没出百日,他还被师父责罚摘了姓,你别针对他好吗?” 这一刻,她汉子的逻辑,她真的无法理解,修乔父母病逝,那么修乔应该在家守孝才是。 既然修乔将守孝这环节都免了,那就证明修乔处于一种可以承受的伤心状态中。 师兄师弟呵护同门情没问题,是可以下下棋算是在精神上给予一些安慰,是可以借给一沓子银票算是经济上给予帮助。 但是萧云翳像护犊子似的护着修乔,这算什么? “好!” 是的,南清漓发现这会儿的萧云翳已然情商归零!好吧,她忍了,反正是小住而已,等到离开了极莱岛,修乔就不会横亘在她和萧云翳之间。 进了厨房,南清漓一看到那些泡在灶台锅里的盘盘碗碗,胃里就是一阵膈应翻腾。 她声称自己还是毫无胃口,转身出了厨房回二楼卧房,没多久,萧云翳拾掇出来厨房,拎着桶热水进来。 “清漓,修乔师兄是我小时候的玩伴,那时,他总让着我,包括我犯了错,他也帮我扛着,甘愿受师父的责罚,其实他仅仅比我大两岁!” 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后,南清漓不想搭腔,内心却是兵荒马乱…… 到底,萧云翳到底想干点啥呀? 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已经很让着修乔了,萧云翳还想怎样? “我看出来修乔师兄手头拮据,给了他三万两银票,我们一直是各管各的钱,你不生气吧?” 闻言,南清漓揣测修乔的人品不咋地,换做是她,遇见了两三年没有交往,已为人妇的学妹。 她蹭人家饭是不可能的,她向人家借大钱,或者是接受人家的大笔钱财更是不可能的。毕竟三万两银票放在现世社会也不是个小数目,可以在北上深广购置一套一百多平的房产。 她汉子一下午陪着修乔,又和修乔一起做饭吃饭,又送给,而不是借给三万两银票,可以,这家伙幼稚得可以! 她这个妻子是多余的,就像个灯丝快坏掉的灯泡一样多余! 姐弟恋就是如此,不,严格来说,爱情婚姻都是如此,爱他,想凑合着继续过,那就得等着他成长为最好的模样! 所以从理智上讲,南清漓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萧云翳某天恍然大悟,修乔不过就是用同门情为幌子,将他当做取款机而已。 眼见萧云翳还等着她答复,财大气粗的南清漓表现得云淡风轻,“我有必要生气吗?我现在的银票多得连手纸都不如!” 在这儿,萧云翳的情商仿佛被锁入了笼子里,他丝毫没有听出来南清漓语带暗讽,“清漓,泡个澡吧!” 一方面南清漓是懒得动弹,另一方面她不想和萧云翳凑得太近,那股子不属于他的荼蘼味儿,她实名表示厌恶,“我不想洗,你自己洗吧!” 接着,萧云翳真的自己擦洗起来……丝毫听不到床榻上的南清漓饥肠辘辘。 翌日早晨,南清漓一醒来就发现姨妈来啦,她暗叹,原来,昨天姨妈气就到了。 床榻的一侧已然凉透,她汉子不在,厨房也没有他的身影,她生了灶火,拌了疙瘩汤,拍了黄瓜整了道下饭菜。等她填饱肚子时,萧云翳回来啦,“清漓,我在修乔师兄那儿多弄了一份小菜,一碗粥,给你打包回来啦!” 刹那间,南清漓暗自冷笑,修乔道行可以啊,她汉子贴人贴钱,还兼做,爱心早餐,这道行在现世社会也可以混成个“一品”小三儿。 不过,她汉子还晓得她也是个吃早饭的生物,够啦,不生气,她汉子没有足够用的恋爱经验嘛,不能对他要求太高。 想是这样想的,但是,南清漓的话说出来后,充斥着浓浓的姨妈气。 “你妻子的份儿是多出来的?还是你想暗示在这儿,我是多出来的存在?友情提醒一下,我已经吃饱啦,不吃你做的饭,我照样饿不着!” 这时,萧云翳才看到了温在灶间的疙瘩汤,拌黄瓜,小妻子给他留了饭,她没错,可她胡思乱想是他的错? 不想一大清早就吵架,南清漓回卧房挎上了包袱,因为萧园的院门形同虚设,侍使和修乔进出自由,她不想让谁翻她的包袱。 “那你继续陪玩陪吃,我出去逛逛就回来!” 看到南清漓挎了包袱,萧云翳以为她要下凰芜峰离开极莱岛,他慌得一个瞬移凑近,就要捉南清漓的手。 沾染在萧云翳身上的那股子荼蘼味儿熏得南清漓脑袋疼,她适时地后撤,躲开了萧云翳,“大白天的,别拉拉扯扯,有话说话!” 很认真地想了想,萧云翳坚持,“清漓,我的所作所为,我觉得是应该的人之常情,我没错,你咋就生气啦?”这话的内容,语气都很熟悉,南清漓想起来啦,萧雪差点捅死她后,萧云翳的表现就是如此。 不同的是,那次,萧云翳是为了塑料花亲情;这次,萧云翳是为了塑料花同门情。 敢情,她这个妻子就是个与塑料花博弈的命! 缓缓地朝萧云翳露齿一笑,南清漓笑若桃李,“是啊,你没错,我也没生气,就这!” 说完,南清漓提步出了木楼,萧云翳如影随形跟在后面,南清漓刚走出萧园院门,一道鸟语浮起,“萧帅是个大傻蛋,萧帅是个大傻蛋!” 一只红嘴绿鹦鹉从院门旁的花树上飞到萧云翳的肩上,摇头晃尾巴,一副讨好萧云翳的模样。 萧云翳忍俊不禁,他屈指弹了弹这只鹦鹉的钩喙,后者马上怯怯地缩起来脖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丑妻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清漓,你看,连翠儿都笑话我有个丑媳妇儿呢,你还不乖点儿?” 这只名为翠儿的鹦鹉如此学舌而捡别人的话,萧云翳毫不考虑她的感受,她丑成这样,她很开心吗? 再一次,南清漓觉得自己不是找了个汉子,而是当了娘,她内心复杂而无话可说。 见状,萧云翳越发郁闷,他一直在哄南清漓却没有明显的效果,修乔还等着和他下棋呢!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有点冷,冻到了翠儿,它鸟声鸟气,“亲她,亲她!” 支了招后,翠儿振翅飞走,南清漓继续走,心道翠儿肯定成了精。 翠儿都晓得两个亲亲可以哄好了她,可是某个傻蛋却不晓得,或许是她自作多情啦,他此刻根本就不想在她这儿多花时间。 女人来姨妈时特别容易情绪化,南清漓也是,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她寻思着如果萧云翳不跟着她下山,那么她干脆离开极莱岛好啦,人生苦短,怎么开心就怎么挥霍。 不过,萧云翳虽然阴着一张俊颜,却是一直跟着南清漓下了凰芜峰,猝然捉住了她的手不放,带她去村镇上的小吃街扫荡美食。 由于想多了解白亦裳的一些情况,南清漓看着哪个摊主面善,就不动声色地打听起来,二十多年前这一带可有姓白的家门遭遇不幸而父母双亡。 独孤苍穹拉扯大了萧云翳,南清漓觉得可以理解,但是他拉扯大了白亦裳,她觉得细思极恐。 虽然没有见过独孤苍穹本人,但是南清漓揣测着他不是个善心泛滥的男人,而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主儿,那么他费心血拉扯大了白亦裳,目的何在? 问了十几个摊主,他们都说没听过这一带有姓白的人家,只听说过独孤前辈的唯一内室女弟子叫白亦裳。 而且有个摊主还殷勤得很,“萧帅公子,我女儿比你的侍女漂亮一百倍,走,去我家坐坐,认识一下!” 在此,萧云翳情商很正常,求生欲很强,“叔叔,别啦,她是我爱妻,我一向惧内!” 南清漓正想配合着秀把恩爱来着,翠儿猝然落到她手旁,渴极了,埋头啜,吸她茶杯里的残茶,看着萌死个人。 “萧云翳,翠儿喜欢吃啥?” 萧云翳会意,“清漓,你不用给翠儿买吃的啦,翠儿喜欢啄食野果,这是吃撑啦,喝完水,它就睡觉啦!” 真被萧云翳猜中啦,翠儿喝过水后就站在那儿,闭眼睡觉,简直萌呆啦! 萧云翳很不客气地抓起来翠儿塞进他袖子里,然后拉着南清漓的手继续吃吃吃,买买买。 俊男丑女的组合自然格外惹眼,南清漓听见很多人在他们身后窃窃私语着,大意就是萧帅眼光不行而喜欢上了个丑八怪。 看出来小妻子脸色越来越差后,萧云翳猝然望向了她身后,“上官兄!” 南清漓不疑有他,转头去看并不存在的上官千语,萧云翳在她的胎记那儿狠狠地亲了一口,还夸张地咂咂唇,“我媳妇儿真香,比最香的花儿香一万倍!” 如此这般“恶劣”地秀恩爱,南清漓无法接受,脸蛋臊红,踹了萧云翳几脚。 萧云翳毫不躲闪而甘之如饴,“我最喜欢媳妇儿施暴啦,真舒服,再来,继续,甭停!” 如此一来,议论声随即就少了许多,萧云翳挠挠南清漓的手心,“清漓,各花各入眼,为夫最最最爱你啦,在凰芜城小住几天,看到我师父的明朗态度后,我们就去东梁国京城定居!” 倏地一下,南清漓云天灿烂,“萧云翳,我打算在这儿买两间店铺,一家卖金记家常饭,一家卖金记熏肉,你师门的人进店消费,只收成本钱。” 萧云翳不支持,“清漓,算啦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缺钱,我更不缺钱,你真没必要开分店,也算是给上官兄省点心!” 南清漓一句话憋在肚子里,她开店赚钱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打发大把的闲散时间,因为在凰芜城住着,她是度秒如炼狱。 萧云翳扶了扶肩上鼓鼓囊囊的包袱,“清漓,包袱塞不下啦,改天我们再下山采购吧,以后我半天陪你,半天陪修乔师兄,行吧?” 千想万想,南清漓也没想到她要和一个男的分享她汉子,她语气没法好。 “萧云翳,只要你觉得你妻子和你师兄一样重要,那就行吧!” 萧云翳薄唇抿紧,晓得南清漓不乐意了,可他回了师门,总不能一整天都守着媳妇儿。 “我倦了,不想再走山路了,要么在你的农庄里住下,要么我住客栈!” 一看媳妇儿摊了底牌,萧云翳只得哄着,“清漓,严格的说,凰芜城的师门更像是我的原生家庭,我们不会在这儿久居,你克制一下,来,我背你上山!” 由于无比想享受她汉子的宠,因此走到了盘山路时,南清漓毫不客气地让萧云翳背着。 睡饱了的翠儿从萧云翳的袖子里飞出来,时不时来句鸟语,比如“萧帅有个丑媳妇儿”等等。 萧云翳哄着媳妇儿,“清漓,翠儿到处捡话,它的一个作用就是传播岛上的各路八卦消息,反正它不管说啥,你就当听不见。” 被汉子背着,南清漓心情好得很,她有意无意地逗翠儿说话,套出来两个有效信息。 翠儿说师父厉害得近乎神一样,还说修乔打碎了师父的夜明珠,哭得哇哇的。 瞧见萧云翳的鬓角沁出了细汗,南清漓寻思着要么下来走走呗,但是这话只是在她嘴边徘徊徜徉。快到峰巅时,南清漓发起了一波情商问答题…… “萧云翳,我重吗?” “我家清漓不重!” “不重要的不重,是吧?” “我家清漓,再加上我家的小小萧,小小双还不重的不重!” 心里美滋滋的南清漓瞧着四下无人,翠儿也不知道飞哪儿去啦,她在萧云翳的耳后狠狠亲了一下,甜甜地叫了声老公。 萧云翳声线里透着笑意,应承着,步子依旧那么稳,那么快,然而幸福总是很短暂。 后晌,南清漓在卧房睡醒后,原本陪她午睡的萧云翳又没了影儿。反正人不能闲着,一闲着就会悲春伤秋的,南清漓去书房练习毛笔字。 一个时辰后,她去厨房做晚饭,卤出来一盆鸡爪,烙了鸡蛋葱花饼,煮了小米粥。 饭后简单洗漱洗了头发后,南清漓趴在窗户那儿,一边擦头发,一边欣赏凰芜城的静美夜色。 知足者常乐吧,反正萧云翳是陪着修乔而不是白芷若,她就一天天熬着吧,美满幸福不都是熬出来的? 亥时初,萧云翳拍打房门,“清漓,为夫喝多啦,你都不管管,你是不是不要为夫啦?” 南清漓已经拉开了门闩,一听这醉话又插上啦,“身为有妇之夫,夜不归宿不说,还酗酒,要你有何用?你走!”醉醺醺的萧云翳马上就站得笔挺,哄媳妇儿,醉态可掬,“清漓,以后日落时分,我保证回家,保证再喝酒绝不喝多,我有用,有能和你过一辈子的大用,你别撵我嘛,你出来踹我几脚吧,媳妇儿!” 也就是做做样子,南清漓担心她不开门,萧云翳就去修乔的院子睡觉,那样她能怄一晚上气。 开了屋门,南清漓让萧云翳回屋等着,她去厨房煮解酒汤,但是萧云翳一倾身就抱起了她,将她放到床榻上说不喝味道怪怪的解酒汤,睡一觉就得。 瞧着醉眼迷离的萧云翳,南清漓很心疼他,她的手不由自主就忙碌起来,按摩着相关的解酒穴,不停地问萧云翳有没有舒服一点儿。 萧云翳却一手箍住了她的细腰,声称搂着她最舒服啦,一听这话,她觉得萧云翳醉得不轻,帮他脱了外衫鞋子,让他躺会儿。 但是她出了屋…… 萧云翳也趿拉着鞋子跟着去了厨房,等到她煮好了解酒汤,萧云翳提要求,她亲一下他的唇,他就喝。 南清漓只好哄着说回到卧房后翻倍,亲两下,萧云翳很乖地喝了解酒汤,就在厨房门口那儿洗漱擦洗了一番……灿灿星光下,名品腹肌令人垂涎欲滴! 等回到卧房后,萧云翳躺平平,将南清漓按入怀里,努努薄唇,南清漓兑现承诺,亲了两下。 但是,萧云翳箍着南清漓的后颈不放,“清漓,再亲两下,算是利息!” 醉着酒还这么精明,不经商真是可惜啦,南清漓慨叹着,没提防住亲第二下时出了意外。她的唇刚触到了萧云翳的唇,他就占据了主动,将她压到身下亲成了小蜜蜂。 末了,萧云翳还很有理,“清漓,像为夫这样的亲亲才有诚意,清漓没有诚意,所以就要给为夫唱歌!” 南清漓拼命推,“萧云翳,你别发酒疯,我姨妈来啦!” 男人墨眸微凝,“媳妇儿,为夫会处理好的!” 接下来,男人仅仅放过了姨妈地带,南清漓只有嘤嘤成歌的份儿,她连日来的幽怨随之烟消云散。 合上眼皮子时,她心道这厮是发酒疯呢,还是装醉呢? 坠入梦乡那瞬,那个特别温柔的声线钻入耳朵,“清漓,为夫要消失几天,你千万别生气啊,好好吃饭睡觉!” 第二百七十二章幻象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翌日醒来后,南清漓找不到萧云翳,回想起来这句话,才晓得不是醉话,萧云翳真的消失啦! 她依据萧云翳慵懒的语气揣测应该不是啥大事儿,他应该没啥危险,可到底是几天呢? 翠儿又过来串门子,南清漓给它切开一个苹果,剜去果核,看着它一口口地啄食。 期间,南清漓逗弄翠儿说话,想套出来萧云翳人在哪儿,但是一无所获。 打死南清漓,她也不会出了萧园,一个院子挨着一个院子地进去看看是否有人,如果有人就问问萧云翳的行踪。 万一进了白芷若或者是修乔的院子,那她就是自找尴尬,所以她宁愿在萧园等候着。南清漓究竟是有多么百无聊赖? 翠儿磨喙磨爪子,她看得津津有味;翠儿和萧云翳养的信鸽斗嘴,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不止如此,她还小心翼翼地给翠儿修剪趾甲,翠儿一动不动,乖乖的,她还给翠儿洗澡澡,这家伙的表情萌呆啦! 翠儿特别黏南清漓,她吃了午饭回卧房午睡,它也跟着,站立在床头那儿陪她睡觉。 下午,南清漓练毛笔字,翠儿一会儿飞出去调戏信鸽,一会儿飞进来歪着脑袋看南清漓练字。 晚上,翠儿依旧不离开,南清漓洗头发时,它跳进木盆里洗了个澡才出来。 翌日开始,南清漓一天比一天担心,在第七天时,她沉不住气啦,没心思做早饭,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请教某位大神,萧云翳人在哪儿? 南清漓在心里叨叨了快两个时辰,那道迷离渺渺的声儿说了个地儿……藏经洞。 当南清漓对翠儿重复了三遍藏经洞时,翠儿回复了,“萧帅闭关!” 最终,南清漓跟着翠儿,找到了藏经洞,翠儿落在了洞口,不肯进去。 南清漓点亮了气死风灯,提步走进藏经洞,约莫两刻钟后,她看见了一个热气氤氲的温泉。 温泉四周摆放了不少高脚烛台,温泉里的情形一清二楚……萧云翳和白芷若寸缕不挂,交叠着! “萧渣男,和离!” 南清漓话音一落,先是白芷若虚化,接着是温泉,最后只剩下了闭关阅经的萧云翳。书桌上青灯一盏,萧云翳合上了厚厚的经卷,将这本经书放回身后的书架中。 “清漓,你怎么来啦?那我闭关提前结束好啦,好好的咋又生气啦?” 南清漓探进萧云翳的衣袖中摸了摸他的手臂,毫无水气湿润,之感,“萧云翳,我进来时,你竟然没有察觉?” 她这样一说,萧云翳凝在唇角的笑意僵住,“我一抬头就看见了你,还以为你轻功长进啦,不对……” 刹那间,南清漓无比笃定,幻象,刚才她所看到的是幻象! 是独孤苍穹那老头儿故意弄的! 先是白芷若纠缠不休,然后又是修乔,横竖不过是一死,今天就去会会那老头儿,问个清楚。 知妻莫若夫,萧云翳眼见得南清漓脸色愠怒,赶忙哄着,“清漓,每次我回师门后都习惯闭关阅经……” 南清漓提步往外走,“不能为了我改变的习惯也没什么,一个人看看书挺不错的,可是你怎么不和我说清楚,我担心你的处境,你知道吗?还是你觉得我功夫低,我的担心仅仅是庸人自扰?” 掌心里的小手如冷玉,萧云翳说了实话,“清漓,我们刚相处那会儿,我是有优越感,觉得自身条件比你好,但是一路走来,你是最好的,我很感激师父促成我们,很庆幸自己没有放弃你,不过师门里的种种,对你提及太多,我担心触怒了师父……” 南清漓打断,“触怒他?那我呢?我已经被他触怒很久了,他变着法儿折腾你,当我是死人?在他眼里,我们算什么啊?不是人,是他的玩物?” 出了山洞后,南清漓踏上了一条石子路,没错,那个神秘大神说了独孤苍穹所在的院子。 萧云翳当然晓得这条路通往哪儿,理智上,他很想阻拦南清漓,但是一切想有个分晓的话,就得直面他师父。 独孤苍穹的院门外撤去了阵术,也没有侍使守门,见状,萧云翳暗暗松口气,师父的态度还算友好。 由于见识过南清漓的异能,因此萧云翳对她能找到师父的院子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暗暗祈祷师父别责罚小妻子。 最终,两人来到一间雅致幽静的书房,熏香袅袅,一袭白袍的独孤苍穹正埋首看书,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萧云翳拉着南清漓一起直身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头,“不肖徒儿萧云翳携妻南清漓拜过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父的恩情,徒儿没齿难忘!” 独孤苍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声线淡凝,“恩仇已泯,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客气!” 如是一句,萧云翳生生被噎住……师父这是不欢迎他,那么师父肯定不会说到底是什么恨怨。 一见这阵势,南清漓不开心啦,独孤苍穹这老头儿好难相与,他们夫妻给他磕了头,他却将她汉子怼得俊颜变色。 南清漓先站起来,拍了拍襦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拉起来萧云翳,也拍了拍他膝盖那儿,还拿出来块帕子,擦了擦两人的额头。 不管不顾萧云翳满目示警,南清漓语带锋锐,“独孤伯伯,这儿是你的地盘,所以藏经洞的那一出,你别敷衍说不清楚!” 是的,南清漓故意没有说出来她所看到的幻象,意思就是独孤苍穹有啥冲她来。 这一刻,萧云翳紧张到了极点,随时准备着……如果师父动怒出手,那么他就以身体挡着小妻子,他把命交给了师父,希望师父不要为难小妻子。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独孤苍穹缓缓地合上了书卷,抬眼凝视着南清漓,眸光深邃如海,无形的威压漫开。 南清漓但觉头皮子发麻,但是即便是死,也得把话说完,“独孤伯伯,既然当初你撮合我们夫妻在一起,那就不该做棒打鸳鸯的勾当,有道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们夫妻咋对不起你了,你摊在桌面上说清楚。” 独孤苍穹的眸里漫开碎碎星光,像,这个小家伙太像最好年华时的月儿……好像越来越有趣了。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叩击着书卷,独孤苍穹还是那种波澜不惊的语调,“大双,岛上会异术的可不止我一个!” 一时间,萧云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师父看着小妻子笑了,他师父叫小妻子大双,语气温和得像朋友似的。 然而,南清漓对独孤苍穹的答复并不满意,“独孤伯伯,那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我就信你!” 独孤苍穹眉宇间笑意骀荡,“大双,只要你和萧云翳断绝夫妻关系,我就告诉你!” 一旁的萧云翳暗自哭笑不得,他师父……用南清漓的话说,这是啥骚操作? “不可能!” 明确地表了态后,南清漓与萧云翳十指相扣,还举起来吻了下两人交缠的手指。独孤苍穹沉沉笑了声,“好!” 脚步声传来,一袭白色长裙的白芷若拉开门进来,独孤苍穹眉眼敛笑,“小裳,有事?” 白芷若喜欢独孤苍穹的偏宠,但是对这个称呼膈应得很,一个可以给她当爹的男人对白亦裳如此亲近,那么他们之间没点什么,鬼才相信! 自以为聪明无敌的白芷若想将属于白亦裳的偏宠利用到极致,比如横刀夺爱而夺过来萧云翳,比如继承凰芜城等等。 此刻,白芷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语气中的质问意味不淡。 “师父,你说过让翳师弟回师门和我举行订婚礼,可是那封书信说的不是这回事儿。” 独孤苍穹轻叹摇头,“小裳,为师仅仅派你转交书信而已,你试着和修乔处处吧,萧云翳不适合你。” 急于在凰芜城站稳的白芷若以帕子掩面,故作伤心欲绝状,其实心里却想着修乔看着就是个老实人,比萧云翳更易掌控。 对白芷若膈应厌恶透顶,南清漓觉得只要有她在一旁,连带着空气都被严重污染了似的,“独孤伯伯,你们聊,我们夫妻失陪了!” 说完,她就拉着如呆头鹅的萧云翳出了书房,一步不停地回了萧园,给萧云翳把了脉,体征还算正常。 由于连日来萧云翳闭关没咋吃东西,因此南清漓所做的饭菜很清淡,萧云翳心不在焉地帮着打下手。 饭后,他洗刷了碗筷,和南清漓回了卧房,紧紧地拥着她不放,南清漓伏在他怀里,聆听着他强劲的心跳。 “清漓,师父不喜欢我啦,他觉得我配不上你……” 男人说到了这儿哽住,南清漓试得额头上传来湿热,她汉子的眼泪流到了下巴上,沾染了她的额头。 “萧云翳,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说你,你那么聪明睿智的人,怎么一到凰芜城就成了傻子?不管谁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你都是萧云翳,世上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萧云翳,切!他不喜欢你拉倒,我们拾掇一下离开这儿,下午就坐马车去东梁国京城!” 萧云翳眼泪都顾不得擦一下,浓睫上沾染的泪珠泛出眷恋依依的碎碎柔芒。 “清漓,你不懂,师父有话对我说,可是我不知道他碍于什么不肯说,我们再小住几日。” 第二百七十三章异术操控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探手给萧云翳擦了眼泪,南清漓很不耐烦,独孤苍穹当着萧云翳的面儿,拐骗她断绝两人的夫妻关系,细节见人品嘛,那老头儿的人品不是恶劣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萧云翳,刚来的时候,你就说在这儿小住几日,我们已经住了很久,再住下去,我有预感,肯定要发生不好的事儿。” 萧云翳迷之执拗,“清漓,你再忍耐几天,我相信师父的人品,他不会加害我们两个小孩子的!” 看出来了,她汉子这个人重情义,始终是放不下这份抚养之恩,她只能陪着他。 接着,萧云翳说了个细节,修乔一直暗恋着白亦裳,他不忍心告诉修乔,师门中的白亦裳是个冒牌货。 对此,南清漓毫无兴致,白芷若和修乔这两个人,她都无好感,她祝愿他们修成正果而岁岁月月相互伤害。 两天后,萧云翳在厨房忙着做午饭,南清漓在院子里躺椅上晒太阳,逗翠儿说话。 蓦然,一道黑影遮堵住了晴好的阳光,是一袭火红袍衫的黄梓州,他腰带松开,那根矗着。 黄梓州笑得阴恻恻的,毫无预兆地扑向南清漓,翠儿吓得尖叫不断。 南清漓反应也不慢,一侧身就滚下了躺椅,她弹身而起,指间的银针尽数射出,精准地没入黄梓州的咽喉,心脏部位。 但是没啥用,黄梓州也就是身体僵硬了一下又扑过来,南清漓只好腾身一跃爬上了院子里的一棵巨松……黄梓州死了,这个黄梓州不但行动僵硬,而且还透着股子诡异,南清漓本能地想躲开他的接触。 但是黄梓州桀桀地笑着,也腾身跃起,不过他没有机会爬上南清漓所在的这棵松树…… 因为萧云翳闻讯出来,他右手还抓着木菜铲呢,左手随意一挥,罡气逐发,黄梓州被轰得散了架。 连带着这棵松树猝然一晃,南清漓手一松就掉落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她汉子的怀里。 萧云翳俯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清漓,你去厨房看锅看灶火,为夫来拾掇焚烧脏东西!” 说着,他就放下来南清漓,将木菜铲塞给她,南清漓已然瞧见散碎的死尸都长了绿毛,显然是受异术控制而作祟。 弄个男鬼强了她,然后萧云翳嫌弃她脏就不要她了,这样的馊主意肯定是来自独孤苍穹那个变态老头儿。 将锅里的孜然土豆块盛出来时,年轻气盛的南清漓真想以牙还牙,弄个女鬼强哭了独孤苍穹。 不过呢,南清漓很有自知之明,了然自己艺不如人,和独孤苍穹斗法只会自食苦果,这笔账暂且记着。 但是这一出使得南清漓身边的这窝鬼闹腾起来,直到她和萧云翳吃完了午饭,也没有消停下来。 先是鬼萧雪哭哭啼啼的,说叨鬼少爷黄梓州肯定有过霸占南清漓的心思。 然后鬼少爷嘿咻了一顿鬼萧雪,接着鬼萧雪掌掴偷笑的鬼原主,鬼少爷将鬼萧雪推搡到一边,叫着南清漓的名字,嘿咻了一顿鬼原主。 反正这种情景隔三岔五就要上演一遍,黄梓州做人是花心大少,做鬼是花心鬼少,南清漓司空见惯,膈应之余,她也是无奈得很。 鬼前任倒是和她说过很多次,只要她弄死萧云翳,他就弄死鬼少爷黄梓州。 不由自主,南清漓叹了一口气,萧云翳手臂一紧,“清漓,咋啦?心烦得睡不着?” 事已至此,南清漓不想隐瞒下去了,她勾住萧云翳的脖颈,重重地亲了一下他的喉结,简而概之地说了说这窝鬼,当然重点说了鬼前任。 萧云翳俊颜凝肃地听着,末了,在小妻子的粉唇上香了一下,“清漓,为夫没想到你一直忍受着这种非人的折磨,你辛苦啦,幸好你深爱着为夫,不然那次病因不详的高烧就要了为夫的命!” 南清漓的爪子不安分地探进萧云翳的中衣里,摩挲着他的名品腹肌,“是啊,我当时看见他从你的身体里逸出来,就晓得他不爱我了。” 她这样一说,鬼前任的声音浮起,依旧操着鬼声鬼气的英文,“我成了一只鬼,我说爱你,你会信吗?” 南清漓再也不用辛苦忍着不吭声,她也用英文回复,“别往别处扯了,你为了夺舍伤害了萧云翳,你明知道他是我的生死之交,你爱我就不该伤害我在乎的朋友,你还有意伤害过我,真以为我是傻子吗? 那条毒蛇肯定就是你搞的鬼,你算计到萧云翳会替我挡下来,但是那条毒蛇也有伤到我的可能,这足以证明你不爱我了,爱一个人主要体现在行动上,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萧云翳曾经狠学英文,他听懂了南清漓所说的话,虽然他听不到鬼前任说了什么,但是毫不妨碍他护妻心切,而且他用的也是英文,生怕鬼前任听不懂似的。 “谢谢你在现世社会爱过我媳妇儿,现在和以后,我会照顾好我媳妇儿,你就放心地去投胎吧!” 她汉子讲英文不太熟练,但是很认真,很萌很帅,南清漓狠狠地感动啦,将她汉子压到身下,以吻封缄,大亲特亲,像个八辈子没见过男人的女流氓。 鬼前任恶狠狠地说他肯定能笑到最后,南清漓置若罔闻,片刻后,她折腾累啦,滚入萧云翳的怀里闭眼睡觉,萧云翳蹙眉沉思。 那道迷离渺渺的声儿再次浮起,“主人,好啦,本尊身为灵冥空间的守护者灵冥,认可你是灵冥空间的新主人,先前,你的鬼前任弄的那条毒蛇就生长在灵冥空间的热带雨林中。” 心里踏实了几分,南清漓心道:“现在开始,你帮我盯着那个鬼,别让他伤害我们。” 灵冥苦笑,“主人,一切孽缘皆有因果,你的善意养肥了一段孽缘,只能由你自己了却,反正只要你们夫妻够爱,什么艰难险阻都挡不住你们在一起!” 南清漓心里冷嗤,“敷衍了事!” 灵冥耐性地解释,灵冥空间的入口就在南清漓的影子里,因为她对鬼原主的善意有限,所以鬼原主一直被拒之门外。 后来的鬼萧雪和鬼少爷黄梓州都是如此,因为她的影子里有灵冥空间的基元养分泄漏出来,足以保证这几个的鬼气不散。 而南清漓因为爱过鬼前任,对他的善意最多,所以鬼前任可以进入空间,正因如此,南清漓总是闻声而看不见鬼前任的魂影。 这下,南清漓无话可说,她越发担心鬼前任会伤害萧云翳,这时,萧云翳缓声道:“清漓,我去求师父想办法让这些鬼转世投胎!” 南清漓毫不赞成,“萧云翳,你要是去求那个变态老头儿,咱们俩就玩完,他虽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但我直觉也不是个心地良善的,他八成是受过啥不可说的刺激,所以只能拿亲近的人发泄,他这样的在我们那儿都得看心理医生。” 不得不说,萧云翳真是独孤苍穹的好徒儿,无怨无悔地尊敬着师父。 “清漓,你一说我师父的坏话,我心里就特别不舒服,毕竟没有我师父,就没有你汉子!” 南清漓只好亲了一下萧云翳的脸,闭眼午睡,但是晚饭后又来了一出…… 萧云翳也就是上了个茅厕,他刚走出来,一袭橘红色襦裙的萧雪凭空冒出来,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由于萧云翳心不在焉的,起初他还以为是南清漓呢,听到南清漓喊小心,他才曲肘向后,撞开了萧雪。 摔了个坐蹲儿的萧雪弹身而起,又扑过来,这时,独孤苍穹现身,抬手弹出去一个火球,撞到萧雪身上而熊熊燃烧……萧云翳嫌弃地脱下了袍衫,丢进火中,“多谢师父出手,师父,进屋喝杯茶吧!” 一袭白袍的独孤苍穹对萧云翳不理不睬,他瞅了眼南清漓的身影,声线温温的。 “大双,养鬼损精元,如果你和萧云翳断绝夫妻关系,本座可以帮你灭鬼。” 闻言,萧云翳俊颜黯然,他师父可真够执着的,拆开他和南清漓,他师父有啥好处? 然而,南清漓也很执着,“独孤伯伯,您老人家的善意,我心领啦!” 哄起来小姑娘孜孜不倦,图谋已久的独孤苍穹乐在其中,“大双,本座很有诚意的,你看……”接着,独孤苍穹就像魔法师似的,大手随便一划拉,一方光幕乍现。 其中,一袭白色长裙的白芷若正在照镜子,当她发现自己已然是满头白发时,摔了铜镜,哭得抽抽搭搭的。 “大双,是小裳干的坏事儿,她用异术操控死人膈应你,所以异术反噬使她白了头。” 呵呵一笑,南清漓接腔,“独孤伯伯,虽然我是个小孩子,但是很不好骗,就算是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有个常识就是头发变白是从发根开始的。” 是的,她奶奶,头发花白时,好多头发的发梢是黑的,发根是白的,所以南清漓仍然深信不疑都是独孤苍穹捣的鬼。 颜值一高,即便是入了中年也好看,在南清漓眼里,独孤苍穹就是这样的男人,不过那又怎样,独孤苍穹笑得再好看也休想奸计得逞。 第二百七十四章没有墙角挖不倒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萧云翳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他师父独孤苍穹还有这么卖力的一面,独孤苍穹笑得花儿似的,正卖力地讨好哄骗他的小妻子…… “清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相信本座呢?你肤浅的认知根本就无法解释异术反噬的各种后果,反正等你见了小裳就会信本座没骗你,萧云翳应该告诉过你,本座可是这块大陆上人人仰望的存在哦,就如那天上的皓月!” 望了眼天上皓月,南清漓心道好美,独孤苍穹嘛,就差远啦,“独孤伯伯,凑巧我不是这儿的人,对你无感很正常吧!” 夜风袭来,吹得独孤苍穹的袍襟动荡起伏,“清漓,本座知道,没有人比本座更了解你的一切。” 闻言,南清漓心里泛寒,灵冥却道:“独孤老家伙吹牛不害臊,等着,本尊等着你牛皮吹爆的那天!” 如是,南清漓稍稍心安,委婉下逐客令,“独孤伯伯,对不起,先前是我误会你啦,上次肯定也是白亦裳捣的鬼,我谢你很有诚意的,你等着!” 说着,南清漓跑进了一楼,萧云翳瞧着师父独孤苍穹的视线追随着南清漓的身影而去,内心复杂……好像,好像小妻子才是师父的爱徒似的。 没多久,南清漓去而复返,将手上的荷叶包给了独孤苍穹,“独孤伯伯,多谢你为我精心教养出来我丈夫萧云翳,即便是你和我丈夫断绝了师徒关系,但是我也会代表他孝敬你,这包卤翅尖和卤鸡爪就是孝敬你的下酒菜!” 竟然!在萧云翳眼里,他师父独孤苍穹视金银珠宝为粪土,此刻竟然将一包吃的当宝贝而爱不释手! 而且他师父还掂了掂,估计分量似的,而且还如是哄骗他的小妻子。 “清漓,如果你陪本座喝几盅,那么本座送给你一匹上等好马,通身雪白,比萧云翳的那两匹马好看得多,也跑得更快!” 是了,被师父无情抛弃的他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师父踩着他哄骗他的小妻子,谁的人生有他惨? “独孤伯伯,你虽然曾经是萧云翳的师父,但你对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我对陌生人一般都是避而远之,好啦,我们夫妻要睡觉啦,好走不送!” 世间最好的少年已经是她的丈夫啦,南清漓知足者常乐,不过,她的笑容落在独孤苍穹眼里,她已然不是她。 而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这点可不像他的月儿,是随了那个男人? 木偶! 萧云翳发现自己这次回师门后就像是个木偶,总是难以控制自己,反正他不是被师父控制,就是被小妻子控制。 这不,小妻子不管不顾他师父还在那儿杵着呢,就抱着他的胳膊将他拖进了一楼,拽上了二楼,按在床榻上大亲特亲…… 足有一刻钟后,南清漓倒在了萧云翳的一侧,叫苦连天的,“独孤老头儿终于走啦,萧云翳,我亲你亲得嘴唇舌头都僵啦,好痛苦啊,需要你帮我洗澡澡,然后亲亲我才能缓解痛苦!”宠妻狂魔如萧云翳抿了下玉润薄唇,“媳妇儿,好勒,你先躺会儿,为夫去烧水!” 等到萧云翳离开后,室内安静得很,南清漓越发内心复杂,完蛋啦,独孤苍穹那只老狐狸缠上她啦,他目的何在? 棒打鸳鸯弄散了她和萧云翳,对那老头儿有啥好处? 图财? 拉倒吧,萧云翳比她有钱得多,萧云翳也比她更好哄骗,修乔随便就哄去了三万两! 图色? 拉倒吧,现成就有个白芷若比她有色得多,再说了,独孤苍穹那样的身份肯定不缺女人! 他大爷的,那个老家伙究竟有啥阴险的目的?灵冥不知何时起,乐于无情揭露独孤苍穹,“主人,先前在藏经洞的那一出是独孤苍穹整的,刚才那两出是白芷若整的,独孤苍穹想用白芷若洗白他自己而已。” 接着,灵冥说独孤苍穹故意在白芷若睡梦中传授她异术的操持之道。 还骗白芷若说勤加习练最终可以操控萧云翳和她嘿咻,而白芷若深信不疑,还以为是天授异术。 至此,南清漓笃定独孤苍穹闲得无聊,因此就将内室弟子当作了玩物,她无辜沦为一尾池鱼而已。 蓦然,鬼萧雪伤感起来,叨叨说黄梓州不是个好男人,她大哥萧云翳对南清漓一个丑女还倍加爱惜,堂堂东梁国的太子还降尊纡贵给南清漓烧洗澡水。结果毫无疑问,鬼少爷黄梓州先是折腾鬼萧雪,然后是鬼原主,南清漓看得厌烦而闭目养神,猝然鬼萧雪喊“救命”…… 一睁眼,南清漓就看见鬼前任吞噬掉了鬼少爷黄梓州的脑袋,由于黄梓州死死地抱着鬼萧雪,因此她大喊救命。 冷眼瞧着鬼前任吞噬了黄梓州和萧雪的魂影,南清漓毫无感伤,她又不是多愁善感的林妹妹,目前,她最关心的是自己和萧云翳的处境。 还有就是黄梓州对她而言等同于路人甲,鬼萧雪早已透支尽了她的耐性,就如一只撵不走的绿头苍蝇。 鬼萧雪天天哔哔叨叨,哭哭啼啼,就像全世界包括自己都欠了她十生十世似的。 白芷若,修乔,独孤苍穹,这几个坏人对她和萧云翳虎视眈眈,她是个普通的凡人,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没有那么多耐性和精力去消化鬼萧雪给她的负能量。身边少了两只吵闹鬼,挺好的,这下她耳根清净了不少……“清漓,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是最爱你的人!” 没错,就是鬼前任说的,声线里带着款款深情,由于刚刚吞噬了两道魂影,他的轮廓更加清晰了一些。 “清漓,我善良的有效期不怎么长,所以你尽快杀了萧云翳,不然我就吃了你宿主的魂魄,让你一辈子良心难安。” 对此,南清漓的反应是马上脱光光,鬼前任是看得吃不得,咒骂南清漓就是谁睡跟谁亲的贱女人。 鬼原主很没眼色地凑过去,声称可以为鬼前任宽衣解带,是了,宽衣解带这个文词儿,她是从鬼萧雪那儿学来的,自以为能够取悦鬼前任。结果是鬼前任一脚踹飞了鬼原主,恶狠狠剜了南清漓一会儿,遁入灵冥空间里。 这时,萧云翳拎了热水和冷水进来,在浴桶中兑好,一见小妻子光溜溜的,就变得无比紧张。 “清漓,你……从来没有如此急切过,不是被谁下了药吧?” 双臂攀上了萧云翳的脖子,南清漓笑得狡黠,“夫君,你就是最烈的药嘛,为妻掐指一算,今晚宜洞房!” 小妻子如此千娇百媚,萧云翳没反应是不可能的,他忍着火,“清漓,这儿,准确地说凰芜城不是个适合怀孕的地儿,你稍微克制一下对为夫的垂涎!” 聊到了这儿,南清漓意兴阑珊,马上撤开,“萧云翳,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你不拱白菜,不等于别人也不拱,所以你不拱有你哭鼻子的一天。” 接着,南清漓踏入浴桶泡澡澡,她真的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她汉子一直以来很在意她的初次,她早点儿交给他也算是遂了心愿,毕竟身在凰芜城变数太多。 围着自家这棵好白菜转悠了近三年的猪猪萧,想,千万次想拱翻了吃个够。 哄小妻子睡着后,萧云翳辗转反侧了一个时辰,决定不再修补破裂的师徒关系,明天吃了早饭后就和小妻子下凰芜峰,离开极莱岛。 翌日,南清漓醒来后,看见萧云翳的枕头上放了张字条,“清漓,早饭在厨房灶台上的锅里温着,我帮修乔师兄做任务,我会尽快回来,勿念!” 南清漓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她用脚后跟想也想得出来,准是独孤苍穹暗中作祟,于是乎,她那无比孝顺的汉子就心甘情愿着了道儿。 事实上还真被南清漓猜中啦,由于修乔请早安晚了半刻钟,独孤苍穹罚他去藏经洞抄经书,不抄完不准离开藏经洞,所以修乔央求萧云翳模仿他的笔体帮着抄经书。 简单洗漱后,南清漓吃了早饭,洗涮了锅碗,揣测着前晌独孤苍穹那个老家伙肯定会来萧园。 所以她打算出去逛逛,因为萧云翳不在萧园,独孤苍穹将她大卸八块也没人看得见。 南清漓的直觉真的是惊人的准确,她刚走出了萧园,就望见了款步走来的独孤苍穹。 明明距离她还有几丈,下一刻独孤苍穹就到了她的近前,温温的声线很是自来熟。“清漓,萧云翳不在,你一定很寂寞吧,你说本座于你而言是个陌生人,所以这就需要多一点儿单独相处的时间,本座正好陪你解闷。” 如此一番话,饱含着温情几许,南清漓硬着头皮道:“那就麻烦独孤伯伯带我去找萧云翳!”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独孤苍穹深信不疑,所以他不遗余力地挖爱徒的墙角。 “清漓,本座最欣赏你人格独立这一点,女子善于独处才是最美丽的,爱如掌中流沙,抓得越紧,留住的反而越少!” 闻言,南清漓暗道呵呵,独孤苍穹开始给她洗脑啦,“独孤伯伯,你说的言之有理,不过我想先问一下,伯母不在凰芜城吧?因为女人的嫉妒很可怕,我非常担心伯母误会我勾搭伯伯!” 第二百七十五章真相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暗暗咒骂了声小狐狸,独孤苍穹面上笑若流风,“清漓,你多虑了,本座还没有家室,走吧!” 怪不得独孤苍穹闲得如此无聊,一个老光棍嘛,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有啥正经事儿。 独孤苍穹身高腿长,时不时就将左顾右盼看风景的南清漓丢在身后,他好几次想牵南清漓的手,都被南清漓恰到好处地躲过去。 “清漓,这有啥好看?本座院子里才有看头!” 当独孤苍穹语落时,南清漓已经置身于高高的阁楼上,周遭的箱箧玉盒齐齐打开,都是炫目的好东西。 马蹄金,银元宝,珍珠玛瑙,玉器等等,南清漓的感觉就是四个字,眼花缭乱。“清漓,女人不是都喜欢金银珠宝吗?只要你和萧云翳断绝夫妻关系,这儿一半的东西归你!” 这样的好东西说不喜欢是矫情,南清漓眸光缱绻,“我喜欢金银珠宝,但是我更爱萧云翳,没有金银珠宝,我还是我,没有萧云翳,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离开他就是行尸走肉……曾经,他的月儿也这样说过,独孤苍穹琉璃色的眸子转为幽邃。 但觉眼前一黑,南清漓站稳身形时,发现又换了地方,是一片开阔的草地。 蓝天白云给了南清漓极大的安全感,不过为了更安全,她还是狗腿地拍马屁。 “独孤伯伯,你的功夫好厉害,比萧云翳厉害,不愧是萧云翳的师父。” 滴水石穿,独孤苍穹笃信持之以恒的魅力,“如果你和萧云翳断绝夫妻关系,那么本座收你为关门弟子,保证三五年就将你调教得比萧云翳厉害!” 又是利诱,南清漓愁的,“关门”和“调教”这两个词儿,她不大喜欢,直觉危险而暧昧。 “我喜欢捯饬好吃的,对练功夫没啥兴趣!” 一大把岁数的独孤苍穹哄骗着小女孩还来了劲儿,他越挫越勇,一套又一套的。 “这三年以来,萧云翳给你的生活太平淡乏味了,他的脾性就是过于沉稳,生活多些惊险才有趣。” 也没见独孤苍穹有什么动作,南清漓就坐在了一匹白马的背上,而且这匹马……亡命狂奔中! 双腿夹紧马腹,南清漓还弓着腰,死死地抓着马缰,免得被风压掀下去。 而独孤苍穹一袭白袍翩然,始终悠然自得地飘在南清漓的身侧,风压对他毫无影响。 这瞬间,南清漓信了,独孤苍穹是近乎神一样的存在,难怪萧云翳对他除了敬畏还是敬畏。 而且,独孤苍穹谈笑自若,依旧是那个温温的波澜不惊的语调,“清漓,你放松些,有本座在,毫无危险!” 爱惜小命的南清漓很想说马惊了,但是无形的风压逼迫得她根本就发不出声儿,她的耳朵快被风灌聋了。 “生活就是如此,看着危险的其实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一潭死水的平淡生活很是无趣乏味。” 瞧瞧,独孤苍穹还在卖力地洗脑,南清漓豁出去大不了一死,干脆闭了眼睛。 她竭力保持呼吸正常,万一马撒欢儿甩下来她,那她就施展轻功逃生。 半个时辰后,马速放缓遛弯儿,南清漓才挺直了背脊,独孤苍穹摩挲着马鬃,“清漓,这匹马就是你的啦!” 俗话说拿人手短,南清漓态度坚决,不过牙齿有点儿打架,“独孤伯伯,无功不受禄!” 还是不显喜怒的语调,独孤苍穹换了简单粗暴的沟通方式,“你不收下的话,本座就把萧云翳和小裳关在一屋,让小裳怀上萧云翳的孩子,如何?” 如是直戳南清漓的死穴,南清漓只好不吭声,心道只要她不给这匹马喂草料饮水,那么它又饥又渴地撑不住,就乖乖跑走啦! 说实话,这匹白马真的很漂亮,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比萧云翳那两匹酷炫的黑马还威风。 瞧着南清漓淡漠的端详着马儿,独孤苍穹心里一叹,这股子逼人的清傲,与他的月儿一模一样,“取个名儿!” 她讨厌白芷若,讨厌独孤苍穹,白芷若姓白,独孤苍穹喜欢白袍,“独孤伯伯,小白,可以吗?” “小白,你以后就乖乖地让清漓骑跨着,任她鞭策驱驰,不可摔了她,不然,本座拿你的骨头做琴!” 小白听懂了回应独孤苍穹似的,它打了个响鼻,讨好地蹭蹭南清漓的腿。呵,独孤苍穹这话中听,说到她心坎上啦,她骑着小白就当是骑着白芷若。 “独孤伯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爱萧云翳,矢志不渝的那种爱,即便是你送我再多东西,我也不会和他断绝夫妻关系!” 独孤苍穹一双琉璃色的眸子遥望着天边淡淡的月儿,“本座拭目以待!” 当年,他的月儿也说爱他矢志不渝来着,最后还是嫁了人,为那人生儿育女,女人都是善变的。 接着独孤苍穹说到了午饭的点儿,留南清漓在他的芜园吃饭。 南清漓声称……脑子里闪现过十几个借口,但都一一否定,最后说她肚子痛,没有胃口,只想回萧园好好睡上一觉歇歇。小白堪称神马,它出了芜园,就不紧不慢地走向萧园,不用南清漓再向灵冥问路。 在回萧园的路上,南清漓遇见了一头白发的白芷若,她毫无同情,还故意炫耀,“小白啊小白,你啊生来就是让我骑跨的命!” 白芷若见过独孤苍穹骑这匹白马,她羡慕得眼珠子快努出了眼眶。 至此,白芷若已经知道南清漓就是她闺蜜魂穿过来了,是南清漓的鬼前任托梦告诉她的。 她当然不会好心告诉南清漓现世的真相,“南清漓,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闺蜜一场,你给我一万两银票,我会把那个残忍的真相永远藏在肚子里。” 南清漓毫无兴致,“要钱没有,一个铜子儿也没有,那个真相,你爱说不说,随便!”难得四下里无人的大好机会,白芷若不知疲倦地跟着南清漓哔哔叨叨了一路,跟到了萧园门口。 “南清漓,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萧云翳给你发那条分手短信时,我就在他身旁,我们刚滚完床单,我们的结婚证也是真的。” 端坐马上的南清漓云淡风轻,“是吗?” 白芷若眼里泛起浓稠的幸福甜蜜,“萧云翳向你告白后没多久就和我在一起了,他赚的外快都给我了,他做饭好吃,床技也很好……” 南清漓不耐烦地打断,“白芷若,这是你想象出来的萧云翳吧?我认识的他不是你说的这种下三滥,自欺欺人,你累不累?” 当然,南清漓当然不会告诉白芷若真相,她现在的丈夫萧云翳并不是现世的那个人。是的,南清漓承认自己眼瞎,不该将白莲婊白芷若当闺蜜,至于现世里的萧云翳,她笃信他专情于她。 内心难言的恐慌一波接着一波,白芷若抛出来重磅底牌,“南清漓,是你自信过了头,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我聪明没我会花钱,我对你说去国外穷游了一年,其实是怀上了萧云翳的孩子。” 懒洋洋地一抱臂,南清漓眼里毫无波动,白芷若越发激动,修乔不过是她的备胎,她等着萧云翳“恢复”前世记忆而做她的正胎。 “南清漓,我最看不惯你这副骄傲的样儿,我生萧云翳的儿子时,痛得满床打滚儿,顺生我们的儿子生不下来,然后就做了剖腹产,我又痛得死去活来,伤口一个多月还没愈合,你知道吗?我们的儿子放在保温箱里还是没活下来,我们抱着哭了一夜,你知道吗?” 说完这番话时,白芷若已然是泪流满面,身子颤抖不已,南清漓却丝毫不受感染。 “我医院的同事说你是白莲婊,我现在信了,你活在谎言中不累吗?还有你特么是有多贱?好男人多得是,你却非要惦记老娘的汉子,老娘祝你这辈子没性,生活,没男人要!”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听了白芷若那番话,八成会心生怜悯而被白芷若圈粉,专业人士如南清漓不可能被蒙蔽。 白芷若那番话漏洞百出,最大破绽在于生孩子这个梗儿,生孩子不是吃西瓜那么轻巧。 切开西瓜,拿勺子挖两勺不想用勺子啦,切成一块块的吃,可以,在正规医院生孩子比这严肃得多。孕妇在进入生产室前就签下了相关协议,顺产还是剖腹产写得清清楚楚。 如果孕妇进了生产室很快确定难以顺产,也就是难产,医生就会及时和家属沟通建议转入手术室剖腹产。 然后情况糟糕的孕妇就可能出现保孩子还是保大人的抉择,这种时候做丈夫的可以决定孕妻的生死,丈夫的人品尤为重要。 白芷若所说“痛得满床打滚儿”是不可能的,孕妇挺着个巨肚没法打滚儿,连翻个身都得有人帮忙,姨妈痛倒是可以满床打滚儿。 孕妇无论是直接剖腹产,还是难产改剖腹产都会打麻药,“痛得死去活来”一说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难产改剖腹产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一尸两命,医院这方最怕医闹,绝对不会犯剖腹产不打麻药的低级错误。 第二百七十六章本座爱你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你扪心自问,你付出多少?我给萧云翳生过儿子,还流过两次产,你呢?你碰都不让萧云翳碰一下,你等着,萧云翳恢复了记忆就会想起我的好,就会踢了你娶我。” 听着白芷若的无耻叫嚣,南清漓厌恶得很,也硬气得很,“白莲婊,你尽管拿出来吃奶的劲儿撬萧云翳,能撬走的话证明我眼瞎,即便那样,我这辈子也可以活得很滋润,用不着惦记养备胎,也用不着做哪个男人的禁脔。” 接着,南清漓翻身下马,摩挲着小白好看的马鬃,“小白,不是我不想让你进萧园,因为院门外有阵术,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懒得瞧白芷若一眼,默想着阵术步法,进了萧园,而白芷若却野心勃勃地想牵走小白据为己有。小白忠心耿耿,马尾猝然振起,扫打到白芷若的脸上,它长嘶了一声,撒欢儿跑走。 南清漓换了便服后进厨房,挽袖子做午饭,鬼前任突然逸出来,飘在她面前,“清漓,你知道我钟情于你就好!” 说话就说话,鬼前任却张手要拥抱南清漓,后者嫌膈应,手里的切菜刀挥出去。 “你搞搞清楚,现在,你是个鬼,我爱过的萧云翳是人,那个钟情于我的萧云翳只是活在我的记忆中,你不是他,奉劝你转世投胎是正路!” 鬼前任野心大过天,丢下一句消失,“南清漓,等着瞧,你是我的,灵冥空间也是我的!” 在厨房吃了午饭后,南清漓正要去午睡,侍使等人送过来很多米面食材等用度,说是城主的一点心意而已。毫不犹豫,南清漓拿出来一张百两银票,给了侍使,说是她的一点心意而已。 侍使笑眯眯地说南清漓给的钱太多了,以后萧园需要啥尽管和他说,他跑个腿没问题。 这边,南清漓舒舒服服地躺好睡觉觉,而心心念念惦记同门情的萧云翳苦哈哈地抄出来一厚摞经文。 他正要歇口气喝口水,抬眼一瞧修乔,修乔不知何时趴在那儿睡着了…… 翌日,南清漓收拾停当,刚走出萧园的院门,就看见一袭白袍的独孤苍穹负手伫立于一丛花树旁。 “清漓,今天想骑小白遛弯儿吗?” 由于担心独孤苍穹和自己共乘一马被萧云翳撞见,因此南清漓连连摇头。“独孤伯伯,别啦,骑马带起来的风太大啦,我耳朵都快聋啦,还是我们那儿的飞机好,又快又安全!” 是了,南清漓想试试独孤苍穹了解她多少,其实呢,飞机也有坠毁的情况,讲真,只有她汉子的怀抱最好,没有任何安全隐患。 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浅浅一凝,独孤苍穹嘴唇翕动,很快,南清漓试得天空一暗,一黑一白两只大鹏悬浮在半空中,遮挡住了阳光。 “清漓,这个比骑马舒服,比飞机安全,走,我们上去!” 说着,独孤苍穹已然捉住了南清漓的手,后者怎么甩也甩不开。 “老头儿,你快点儿放开我,萧云翳看见了会伤心难过的……”倏地一下,南清漓闭了嘴,因为她发现自己整个人处于凌空状态。 独孤苍穹则提步攀行,就是上台阶的既视感,如果独孤苍穹松手,她就会摔下去而碎成了渣渣儿。 南清漓有苦难言,这个老家伙没安好心,他就是故意的! 藏经洞外,萧云翳遥望见师父独孤苍穹将小妻子送进了白鹏背上的木屋,整个人如木雕泥塑一般了无生气。 他原本是出来透透气,但是此刻陷入了窒息状态,哭不出来,也吼不出来。 小妻子是被迫无奈的,因为连他本人都无法撼动师父半分半毫,原本寻思着师父会留点情面,现在看来,小妻子都被他害得受了拖累。独孤苍穹并没有进入黑鹏背上的木屋,而是伫立在南清漓这间木屋的门外。 “清漓,高高在上的感觉不错吧?” 两只大鹏展翅翱翔的样子很美很威风,南清漓置身与熏香袅袅的木屋中,感觉是真的不错。 如果木屋外是萧云翳,那就完美无瑕啦,“独孤伯伯,我有间歇性恐高症,这会儿犯了,你还是放我下去吧,我是个普通女子,脚踏实地更有安全感!” 瞧着南清漓面色如常,气息不能更均匀,独孤苍穹有心将她丢下去,让她歇斯底里叫上一波,却是仅仅一想就不舍得。 “清漓,本座偶然用他们代步,这只白色的送给你,你给萧云翳一封休书!” “独孤伯伯,我爱萧云翳,而且这世上没有比萧云翳更爱我的人!再往前还有奶奶爱我,再没有啦,没有父母的照顾疼爱,我能活下来,能遇见了爱我至深的萧云翳,老天已经足够善待我,我只求和萧云翳相守白头!” 说着,说着,南清漓特别难过,小腹一阵阵绞痛着,她以拳掩口吸吸鼻子,才没有掉下眼泪。 独孤苍穹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本座像是个强迫小女孩就范的坏人吗?” 敛眉垂眸,南清漓当然不会正面回答,“独孤伯伯,你不明说,我也猜得到你和萧云翳背后的萧梁皇室有仇怨,但是萧云翳肯定没有伤害过你,你该针对的是罪魁祸首。”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说话,这么小小的一只,他动动手指,就可以捏碎的一小只,竟然胆敢揣测他的心思,甚至给他纠错。 是了,这份为了爱人而无畏无惧的勇敢随了他的月儿,当年,族里那个自封为他妻子的贱女人派死士追杀他的月儿,月儿宁愿死都不愿否认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 淡淡瞥一眼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那一小只,似极了一直小心翼翼而隐忍苟活的月儿,惯于我行我素的独孤苍穹艰难地敛去眉眼间的戾气。 他屈指一弹,一抹流光没入南清漓的眉心,“可以召唤小白和白鹏的术诀,平时放养着它们即可。” 独孤苍穹的视野里,那一小只怯怯嗯着,勇敢地抬起了小脑袋,泛着迷蒙雾气的眼睛盯着他,“独孤伯伯……” 心,没来由地更软,独孤苍穹抬手摸了下南清漓的发髻,“本座是大人,不欺侮小孩子,送你礼物也是甘心情愿。” 瞧着南清漓眼里的畏怯不但没有淡去,还多了狐疑,独孤苍穹郁闷的,他真的吓到这孩子啦! 他一只手缓缓探出,随便抓了几下,一朵朵乌云凭空冒出来,涌聚到一起。 南清漓看得一眼不眨……独孤苍穹覆手一压,乌云间电光闪闪,隆隆雷声入耳,下起了雨。 藏经洞外的萧云翳任凭大雨浇透衣服,时不时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遥望着那方被乌云遮掩住的天空……那方云层之上有他的小妻子。 “独孤伯伯,这就是传说中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吧,怪不得大伙儿都说你是近乎神一样的存在。”独孤苍穹琉璃色的眸子浅浅一凝,这孩子比月儿狡黠得多,滑得像泥鳅。 片刻后,他伸手随意划拉了几下,云开天晴,一弯彩虹浮现于南清漓面前。 不可思议,彩虹居然距离她这么近,南清漓忍不住心动,走出木屋欣赏。 独孤苍穹暗施术法,眨眼间,南清漓就坐到了彩虹上,软软的,就像坐到了沙发上。 一面巨大的铜镜浮现在她面前,镜子里的她尊贵如公主,一袭白袍的独孤苍穹长身伫立一旁,手上拈着一支白玉笛吹奏。 下面的萧云翳望得脖颈僵麻,修乔出来小解,诧异地问他怎么不躲雨,傻站着看啥呢,他才顿悟。 是了,这么遥远的距离,他本来无能看得见,是师父独孤苍穹故意施为术法让他看见。 吹罢一曲,独孤苍穹声线温温的,“够浪漫吧!” 笑呵呵地鼓掌,南清漓语气认真,“我不懂乐器音律,只晓得独孤伯伯超级厉害!” 牙疼,这小只还是如此冷睿……他的月儿可没有这么难哄骗,“萧云翳没说过你善于装傻吗?” 面上,南清漓依旧似认真回答问题的乖学生,“说过,因为那时我心里还放不下前男友,也不晓得萧云翳的真实身份,所以总是不理睬他各种撩情,他也没少说我丑,我以前比现在好看得多,可惜他没看见过。” 一抹暗色在琉璃色的眸中乍起乍无,如阴霾融入无尽的晨曦蓝中。 “南清漓……本座爱你!”这可吓坏了南清漓,“独孤伯伯请自重!我的择偶标准很普通,很大众化,萧云翳与我现在的年纪相当,我们情投意合,彼此都是对方的最爱。” 比月儿还清傲,真是不容易,自然生长还长得这么正,“你误会了,本座不信爱情,只稍稍信一点亲情,萧云翳就是个例子,我于他而言,亦师亦父。” 接着,独孤苍穹细加描摹,“本座有意收你为义女,给你一份独一无二的父爱,有本座在你身后,你就没必要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大可以豢养几个容貌昳丽的面首,玩腻了再换!” 灵修族里不乏美男如云的家族,比如梦氏,姬氏,随便挑几个出来,或清俊,或冷丽,个个压得过萧云翳。 等到南清漓寄生于这种父爱中难以自拔时,他就从云端将她丢到尘埃中,让她好好品味伤心有多痛,他的月儿善变,他也可以善变。 第二百七十七章灵冥空间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毫无动容,独孤苍穹折腾了这么久,原来是想给她当爹而白白享清福,天下哪有这么美的好事儿? 她已然富可敌国,他给她当爹等她养老,想得美,不对,这老头儿肥得流油,用不着花她的钱养老。 义父,义女,也就是干爹,干女儿,拉倒吧,她听着就膈应到天际。 “独孤伯伯,我娘对我来说如同陌路,我爹不待见我,这就是我的命数,我认!” 时空猝然切换! 南清漓发现自己置身于芜园的阁楼,先前的金银珠宝无影无踪,面前横着一具玄玉棺。 独孤苍穹一扬手,棺盖不见,玉棺里躺着一个,南清漓认识,就是现世的她,左臂横展于小腹上,腕上的伤口,血迹殷红,新鲜得很。 “你给萧云翳一纸休书,本座帮你换过来这张美脸!” 独孤苍穹这话充斥着极致的魅惑,渴望变美的南清漓很心动,也就心动了一下而已。 不可掌控的东西,还透着股子诡异,南清漓当然是避而远之,灵冥在她身边很久了,她信灵冥。 她现在这具身子,灵冥说是她的元身,那么现世的身子就是备胎,弃之也不可惜。 这个念头刚落定,玄玉棺不见,一方光幕顿现,鬼原主占据了备胎之身,正鞭笞白芷若呢……不止如此,一步登天的鬼原主还骂骂咧咧的,“白莲婊,我是师父的义女,你算老几?以后见了我就跪下磕头!” 白芷若被打得翻滚着,嘴上应承着,哀声求着饶过她……此时此刻,白芷若正陷于这个梦魇中! 独孤苍穹循循善诱,“拥有一张美脸,豢养几个貌美温柔的面首,在凰芜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你放弃了萧云翳,就可以活得这么潇洒。” 南清漓无动于衷,萧云翳和她这具元身有过很多亲热缱绻,那具备胎之身已经不属于她了,属于谁都无所谓。 片刻后,光幕淡去,独孤苍穹眼里泛笑,“真是执拗,好啦,你不要的也轮不到别人,本座已经毁了那具备胎之身。” 老狐狸,如是腹诽着,南清漓冷眼旁观……鬼原主刚刚进了她身影里,鬼前任冒出来,吞噬净尽鬼原主,他的轮廓随之又清晰了几分,飞速遁入灵冥空间。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南清漓捕捉到独孤苍穹淡若流风的瞥了眼她的身影……或许,独孤苍穹也和鬼前任一样,垂涎她的灵冥空间而已。 他,灵苍大陆的千秋霸主,凰芜城的城主大人,从来没有在一个女子身上花过这么多心思。 包括他的月儿也是一样,月儿一见他这个人,就被迷得如春花一般娇软而任凭采撷。 龌龊! 这小只怎么能和月儿比呢?没有可比性! 乳臭未干的小小只,他只想给这个小小只当爹而已,却这么难,她防贼似的。 万般嫌弃这种挫败感,独孤苍穹心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更没有多少耐性。 烦躁说来就来,上一刻南清漓还在芜园的阁楼里,下一刻就被独孤苍穹施异术丢到了萧园的院子里。 她刚站稳身形,翠儿从树上飞下,落在她肩头上,摇脑袋晃尾巴,“洗澡澡,睡觉觉!” 南清漓只得生火烧水,侍候着翠儿洗澡,擦羽毛,当她给它梳理着还有湿意的羽毛时,灵冥做了些解释。 十几年前,南清漓在这儿活得好好的,闲得无聊到变态的独孤苍穹看不得她正常长大。他施异术将她的魂魄从元身中剥离出来,放进了现世宿主的身体里。 她的魂魄很快就蚕食而取代了宿主的魂魄,而她这儿的元身里寄居了鬼原主的魂魄。 十几年前的自己还是个小不点儿! 南清漓震惊得要命,追问灵冥,独孤苍穹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折磨她,简直就是拿她的命做实验。 灵冥没有正面回复,只是说天地间的万物都是有因有果,适者生存,她若轻易挂了那就不是她。 现世的萧云翳是独孤苍穹整出来的复制体,独孤苍穹又在复制体的识海里放了些萧云翳的魂识,也就是说,现在的她和萧云翳都是元身之体。 尽管在震惊之余愤怒得要命,南清漓也不敢去当面质问独孤苍穹,因为那老头儿不是人,也不是慈悲的神仙,是可怕的恶魔。 接下来的两天,南清漓悄咪咪地窝在萧园里等着萧云翳回来,她做做饭,练练字,给翠儿洗洗澡,和翠儿唠唠嗑。 这天日落时,南清漓刚卤煮出来一锅鸡爪,用笊篱盛到了盆里,翠儿嚷嚷着要洗澡,马上。 这只鹦鹉还有个变态的嗜好,就是喜欢幕天席地洗澡澡,南清漓在院中的木盆里添了热水,又舀了冷水兑进去。 翠儿从树上急不可耐地飞落下来,爪子刚进了水里,马上又飞出去,盘旋打转,“女人……凉!” 真难侍候,南清漓只好拿着葫芦瓢进了厨房,打算再舀些热水,可是,她看到了什么?一袭白袍而纤尘不染的独孤苍穹正在大啃特啃一只卤鸡爪,许是馋到了极点,竟然没有察觉她进来。 在厨房门口盘旋的翠儿瞅见了独孤苍穹,见了鬼似的嗷了一嗓子,光速逃离。 就当南清漓要转身逃窜时,她蓦然无比镇定,她又没错,终于逮到了这个窃食小贼,她为啥要逃? 是的,她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了,她捯饬出来的卤鸡爪,卤鸡翅总是莫名少了许多。 即便是被南清漓盯着,独孤苍穹依旧不失优雅地啃完了手上的卤鸡爪,而且,城主大人还未餍足似的,吮,了下指尖,画面太美。 用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手指,独孤苍穹瞧着气鼓鼓的某小小只,呵,这个小不点儿要说法呢? “清漓,我过来串个门子,瞧见你煮出来这么多卤鸡爪,寻思着你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如果吃不完坏掉就可惜啦!” 串门子悄咪咪的不说,而且还串到了人家厨房,偷吃完还振振有词! 灵冥都没眼看,忍不住传声过去,“老不要脸!” 阔别了几百年的老友……灵冥骂他呢! 而且灵冥的神识就在小小只的周遭,那么,这小小只所拥有的空间不是普通的小空间,而是灵冥空间,灵冥老家伙果然最善于隐藏。 “灵冥,本座一直不相信你舍得陨落!” 虽然灵冥是被南清漓的善意给养修复了神识,但是他没脸对独孤苍穹说南清漓是他的主人,因此只是冷哼了声,随后隐匿了神识。实力就是王道,独孤苍穹急于得知南清漓是否了然与灵冥的主仆契约关系,“清漓,本座对你各种好,你应该对本座言无不尽!” 言无不尽很容易,“独孤伯伯,我初来极莱岛时,你吃了我一包卤鸡爪,我一直保密很辛苦的,所以你应该善待我们夫妻。” 心痛,独孤苍穹百般心痛,灵冥怎么,怎么可以这么不客气呢? 没错,是灵冥告诉了南清漓这个秘密,那个垂髫小男孩正是作孽自受的独孤苍穹。 彼时,独孤苍穹本来想用异术折腾一下,毁了萧云翳那漂亮的马车和马儿,算是送给南清漓的第一份见面礼,结果苦不堪言。 萧云翳去采灵芝时,由于异术使用过度而反噬,因此独孤苍穹就弱化成了个垂髫小男孩。当时他还自我安慰了一番,还好,没有被反噬成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奶娃。 可是,灵冥老家伙也晓得他被个小丫头弹了脑门,老脸丢光了,这个仇怎么报?杀了南清漓? 灵冥老家伙会跟他拼命! 算啦,几百年没见,一见面就打架有失君子风范,主要是他频繁使用异术,万一落了下风,岂不是更丢老脸! 灵冥老家伙被个小小只收服也不光彩,挺好的,他心理平衡啦! “清漓,你们夫妻在一起可是本座撮合的,本座祝愿你们早生贵子!” 说完,独孤苍穹凭空消失,还顺走了那盆卤鸡爪,见状,南清漓庆幸,幸好那包翅尖还没有卤煮呢! 相思缱绻,度秒如年。萧云翳终于回到了萧园,抱着小妻子不放手,一叠声地说:“清漓,对不起,我爱你!” 小妻子的人是冷的,说出的话,每个字都像冰雹一样冷硬,“萧云翳,人只能活一百年左右,你那个男人儿再强大,也只能管用几十年,我不爱你,你在我这儿就是个万年备胎。 千年王八万年龟,你能活过乌龟吗?备胎懂吗?就比如你那辆马车要走远路,你担心途中车轮子会出状况,所以就在车厢底部又挂了一个备用的车轮子。” 萧云翳想将怀中的小妻子焐暖和,“清漓,你是希望我像乌龟一样长寿,活个一万年,爱你一万年,好的,我会努力活着,还有我这个备胎不娇气,你也不用等到一万年后再用,随时随地都可以试用,现在也行!” 南清漓猝然哭着笑,“萧云翳,太迟啦,我已经怀孕啦,都怪你不辞而别,所以城主大人趁虚而入。” 吓醒了! 打个盹儿的萧云翳硬生生被这个噩梦吓醒了,他眼见修乔还趴在那儿睡着,他起身离开藏经洞,快步往萧园赶。 …… “清漓,你是我的妻子,我们该要个孩子啦!” 独孤苍穹明明满面含笑地说着话,南清漓却忌惮地往后退了退,她也知道为人妻孕育孩子很正常,但是她可不想给个老头儿生孩子。 这老头儿一出现在她眼前,她就膈应得很,心心念念地盼着他快点儿走,连他自己都说成亲多年,她都不让他拉拉手。 此刻,她头痛欲裂,拼命想也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嫁给了一个老头儿,脑子里有个模糊却英挺的身影挥之不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浮生塔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她非常喜欢这个花样暖男,因为时不时的,他的俊颜清晰了一点,入鬓的剑眉,狭长的丹凤眼,玉挺的鼻子,朱润的薄唇,越看越好看,她都喜欢得紧。 “城主大人,和离吧,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想给他生孩子!” 这话,她说了无数次,独孤苍穹每次听了都笑盈盈的,这次还是如此。 接着,独孤苍穹整理好了她的面纱,带着她周游各国,所到之处万众膜拜,每个国家的皇帝都对她毕恭毕敬。 华灯初上时,独孤苍穹陪着她看星星,“清漓,如何?”这一问重复了无数次,“没意思!” 这个重复了无数次的答复,独孤苍穹不满意,带她来到华殿之上,他饮着琼浆玉液,重赏黄金万两征求可以得到她的偏方。 出了大殿的侧门,她提着裙子拼命跑,夜空中那颗最明亮的星星之下,必定有她喜欢的少年等候着…… “萧云翳……” 终于,终于,她想起了他的名字,她的少年是萧云翳……他的怀抱好暖,他还吻她呢! 闭了眼再睁开,真的,她真的在萧云翳怀里,她的唇被他咬痛了,好头痛。 独孤苍穹说祝她和萧云翳早生贵子,她就做了这个荒唐的梦,特么,跑得差点累死。 灵冥干咳了声,“不是你的错,独孤老家伙入梦蛊惑你们夫妻而已,本尊坐等他臊爆老脸!” 闻言,南清漓戒心大起,摸出来袖子里的匕首搁在两人之间,“证明你是萧云翳本人!” 夫妻俩还想到了一起,萧云翳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妻子,亲了亲,咬了咬,神来一念,该不是师父弄了个冒牌货敷衍他? 一见小妻子这反应,他唇角疯狂地扬起,“清漓,为夫可以为你去死,你试试就知道!” 也是,独孤苍穹神通广大,但是复制不出来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萧云翳。 丢开匕首,南清漓探手去摸萧云翳的背,完美的皮肤下,那一个个凸起都是爱她的明证。 摸到了心脏那儿,她放心地趴进萧云翳的怀里,还好,独孤苍穹那老头儿良心未泯,没有伤害她汉子。 一问萧云翳还未吃饭,南清漓让他等着,她去厨房弄饭,萧云翳直接抱她下了二楼,进了厨房,让她坐在一旁就好。 南清漓不肯,“萧云翳,这些天,我顿顿都是做两个人的饭,却只有我一个人吃,终于等回来了你!” 萧云翳薄唇动了动,到了嘴边的对不起咽了下去,他对南清漓所说的对不起远多于我爱你,没脸再说,埋头,生火热水。 漂亮的疙瘩汤上桌,再加上卤翅尖和一盘凉拌,萧云翳接过来小妻子递过来的汤匙,“清漓,你再吃点嘛!” 南清漓毫不害臊地说好,托着下巴欣赏她汉子吃东西,萧云翳低眉垂眸,浓睫遮掩住眸里的酸涩雾气。藏经洞距离萧园真的不太远,不过他师父加持了异术,距离就远了好多倍,反正他一直赶路就是。 还好,小妻子还在萧园,真怕,他回了萧园时已然人去屋空,小妻子成了别人的妻子。 饭后,萧云翳洗刷锅碗,南清漓从后面抱着他的精瘦腰际,时不时蹭啊蹭的,萧云翳忍着火气,又大了些,他的小妻子是真的长好啦! 接着,南清漓盯着萧云翳洗漱,萧云翳自认他浑身上下都挺好看的,因此冲洗冷水澡时,他大方地任凭小妻子观瞻。 末了,夫妻俩回卧房的方式有点儿特别,萧云翳逼着小妻子骑跨在他肩头上,不乖的话,就在星光下要了她。 床榻上,南清漓趴在萧云翳略略冷凉的胸膛上,一叠声叫着萧云翳的名字。 他心里甜得要死,一声声地答应着,在她的脸上香了一下,“媳妇儿,你的萧云翳是真的回来啦,你汉子就在你身下,随你处置!”萧园是萧云翳的地盘,可是萧园所在的凰芜城是独孤苍穹的地盘,南清漓因此真不敢恣意放肆。 瞧着小妻子安安静静地趴在自己身上,她的身子骨又轻了几分,萧云翳探入便服的领口,小妻子的蝴蝶骨越发激,凸,对不起三个字又堵到了喉间。 只有耳边传来萧云翳沉稳的心跳,南清漓才觉得安稳了几分,她不敢闭眼,因为担心一觉醒来后,又剩下她孑然一人。 萧云翳打破了沉默,“清漓,我不在这些天,你天天都洗澡吗?” 嗯了声,南清漓追问,“咋啦?” 男人纠结的,对他师父再不抱幻想,“黄梓州和你前任都能看见你光溜溜的,我恨死了自己不会捉鬼术,我想明天就离开极莱岛访高人学捉鬼术。” 指尖摩挲着男人的喉结,“不用太担心我,他们都被我前任吃掉了,我前任也就略略能过过眼瘾,咱们比较亲密的时候他看不到的。” 小妻子有他不可捉摸的超能力,他很没底气,“清漓,你会和我断绝夫妻关系吗?师父不要我了,如果你也不要我,那我生不如死!” 送上一个亲亲,印在她汉子的薄唇上,“当然不会,因为我汉子最好,我最爱我汉子啦,死了做鬼也是最爱我汉子。” 两人决定明天一早吃了早饭就下凰芜峰,萧云翳心情格外好,挑起话题,“清漓,用五个字夸为夫!” “会疼小妻子!” “四个字!”“威武雄壮!” “三个字!” “最爱我!” “两个字!” “妻控!” “一个字!” “男!” 翌日,南清漓和萧云翳离开萧园……苍天保佑,千万别遇见她不想看见的人啊,饶是南清漓这样念叨着,也不管用。 他们没走多久,就遇见了修乔和白芷若,蒙了面纱的白芷若再搭配上一头如瀑的银发,多了几分神秘娇柔。“翳师弟,亦裳师姐和我一同进浮生塔,我正要去萧园叫上你们,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正好一起!” 修乔嘴里的“亦裳师姐”四个字温温柔柔的,谁都可以听得出来其中的爱慕情愫。 萧云翳试得南清漓的指尖挠了他掌心一下,了然她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修乔师兄,我要陪清漓去采蘑菇,你和亦裳师姐结伴进浮生塔吧!” 说这话时,萧云翳暗道修乔师兄真是生涩,只有两个人才方便培养感情嘛,要知道他和小妻子撩情时,连路过的蚊子,他都厌恶得很。 听到她汉子为她撒谎,南清漓心里甜丝丝的,她汉子进步很快嘛,懂得拒绝啦! 她的喜悦很快湮灭,修乔坚持,“翳师弟,《塔志》中记载,在浮生塔中若能有幸遇见菩提树,有情人在菩提树下许愿相守白首,则可相守三生三世,走吧,一起!” 白芷若帮腔,“翳师弟,改天也可以采蘑菇,终生姻缘可是最重要的大事。” 即便是备胎在前,白芷若望向萧云翳的眼神依旧无比炙热,烙得南清漓很不爽。 他们夫妻情深,她就不信谁能拆开他们,即便是进个浮生塔,遇见了菩提树,他们依旧是情比金坚。 对白芷若的赤露眼神视若无睹,萧云翳侧脸注视着小妻子,“清漓,你说呢?” 采蘑菇本来就是萧云翳编出来的借口,“那我们上午进浮生塔,下午再去采蘑菇。” 等到了地儿后,一种不祥之兆从南清漓的心底森森窜起,浮生塔状如伏鳖。 瓮中捉鳖? 难道这是独孤苍穹布的局? 当她正要谎称大姨妈来了而拒绝入塔时,灵冥叹口气,“主人,这是你们夫妻的一劫,你若不直面,劫谴更重。” 天机不可泄露,南清漓听得出来灵冥说得很委婉了,萧云翳感受到了她的紧张,紧了紧手,指尖在她手心勾画,我爱你。 塔里自有洞天,一钩弯月缀在星空,入目而来是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一派盛夏葱茏。 所谓的路就是曲折蜿蜒的羊肠小道,白芷若恼怒,“修乔师弟,你说塔里面百花齐放很好看,你骗我,这儿没啥看头,我懒得再走……” 说着,她转身要出去,噎住,根本就没有入口,“亦裳师姐,我上次进来时就是百花盛开的景色,浮生塔里,只能一直往前走,才能遇见出口,我们走吧!” 南清漓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修乔和白芷若也是十指相扣而俨然如情侣,而且在这儿四个人的脚步声是不存在的。 而且,白芷若不刷存在感会死似的,比如时不时兴奋地蹦一句,“天上的星星好明亮啊!” “一片片青草好绿啊!” 如此等等,比如没走多久,草原猝然切换为密林,她夸张地惊叫着,仿佛见了鬼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修乔的怀里钻。 南清漓冷眼旁观……修乔的温声安慰越来越敷衍,身体的线条也越来越僵硬。 呵,修乔这样子可不像是暗恋白亦裳,难道修乔也看出来了白芷若是个冒牌货? 一次又一次,白芷若都是主动往修乔的身上贴,最后竟然声称她冷,修乔的怀里好暖和。 白芷若记得清楚,她穿过来,将白亦裳装进了袋子里,将修乔叫进房间,投怀入抱而拥抱了一下修乔。 她说袋子里的女子尾随了好几天,多次骚扰她而有磨镜之癖,这次更是潜进她房间想逼迫她就范。 第二百七十九章不负良宵不负卿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结果美人计的效果很好,修乔深信不疑,答应她将这个女子丢进青楼。 几人走着走着,蓦然,左侧出现了一条岔路,修乔和白芷若刚好走过去而看不见这条岔路。 南清漓和萧云翳心有灵犀,对视一眼而一起走进了这条岔路,一起回头看了看,修乔和白芷若已然不见踪影,这下清净啦! 又走了一会儿,萧云翳忍不住将小妻子按入怀里,俯首,声音柔而暖热,“清漓,媳妇儿,我爱你!” 警惕地环视了一下看着风平浪静的周遭,南清漓回应,“萧云翳,我也爱你!” 男人拥得更紧,碎碎密密的吻在南清漓的唇,颈项,耳际绽放,竟然,他竟然要解她的衣带。 南清漓心里一惊,她汉子隐忍了三年,他并不是个急色之徒,显而易见,这浮生塔里有诡异。 按住萧云翳手的同时,指尖搭上了他的腕脉,“萧云翳,你脉象亢奋,有点儿邪气,你调息,保持清心寡欲。” 温热的薄唇在南清漓的额头上抵着,萧云翳隐忍地嗯着,“清漓,很强烈的感觉,就是想要你,嗯?” 她汉子某处抵着,力道不可无视,“萧云翳,洞个房容易,可这儿透着诡异,我担心对你不利,只要离开极莱岛就行。” 南清漓这样说真不是矫情,因为她连着追问灵冥几次,都是一片死寂沉沉。而且,自从进了浮生塔后,鬼前任就杵在她的身影里,他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脸上的张狂狰狞之色越来越浓。 眼见她汉子赞同地嗯着,却不肯撤开,南清漓在他的掌心狠狠地亲了下,“我最最最……无数个‘最’爱萧云翳,矢志不渝!” 男人的墨眸里摇曳着温煦滟笑,倾身,好看的薄唇努了努,南清漓会意,凑上去狠狠地拧了下。 男人还未餍足,却也撤开,捉了她的手,继续前行,她试得男人的掌心越来越烫……如果幕天席地洞个房就能熬过这劫,也值得。 此念一起,万千只萤火虫顿现,周遭随之就泛起点点荧光,五彩缤纷,无比奇幻。 南清漓见过萤火虫,但是从未见过眼前这样子的情景,浪漫唯美得仿佛进了童话世界似的。 荧光不但是五颜六色的,而且这万千只萤火虫仿佛成了精似的,时不时地凹个造型。 要么是心状,要么是心心相印状,要么就是各种撩情的字样,“我爱你”,“爱爱吧”,“洞房吧”等等。 南姑娘的少女心啊,噗通噗通,快爆啦! 甚至,周遭飘起了舒缓悠扬的钢琴乐,树林也变了,不再是普通的苍松翠柏。 而是一棵棵恣意怒放的花树,花朵或紫或粉,花瓣随风飘坠如彩色的雪,路旁不是白色的百合,就是火红的玫瑰。 即便是鼻端充斥着百合,玫瑰以及花树等等混合的馨甜雅香,南清漓还是警惕不减,是不是独孤苍穹设的幻局?她正这样想着,萧云翳眸光掠向路旁,语气幽幽,“清漓,好美啊,所以为夫的感觉更加强烈!” 哦,萧云翳也是可以看到的,管他呢,该怎样就怎样,即便是赴死,也有心爱的丈夫在侧,值得。 钱姑娘嗯着,不敢直视丈夫温热的眼神,担心被融化于其中,如此唯美,浪漫,梦幻,这儿简直就是特大号的情侣房,大得幕天席地。 在现世读大学时,南清漓曾经想开个情侣房过生日,但是一看一个个很好看的价格就望而却步。 而现在老天送给她这么美丽的情侣房以及专情的丈夫,如此美的良宵可遇而不可求。 那么!那么她若不物尽其用就是浪费,浪费可耻,熬过了这劫,那这就是足以慰藉余生的美丽回忆。 就这样决定啦,如果丈夫萧云翳坚持要爱爱,那她从了他就是! 好像担心南清漓不承认似的,萧云翳温柔探询,“清漓,你一直以来都想给为夫,是吧?” 嗯着,南清漓直视着丈夫更加暖热的眸,“萧云翳,你一直以来都希望为妻随意处置,是吧?” 俊美无俦的男人点点头,两人相视而笑,彼此眼里的甜蜜幸福如川如洋。 男人掩不住激动,“清漓,如果我们夫妻今天在一起了,那也是天作之合!” 小女人点点头,“不负良宵不负卿!”然而两人并没有停下来,南清漓是随着萧云翳的意思,萧云翳寻思着尽管可以将他的大氅,小妻子的披风铺在花丛中,但是还是有些寒碜,太委屈小妻子。 就这样,两人十指相扣地走着,走了不知多久,周遭依旧是这种美得不像话的氛围。 “萧云翳,我前任想夺舍!” 是的,鬼前任的魂影越来越清晰,南清漓越来越不安,最终忍不住告诉丈夫,却是如话家常的平淡语气,萧云翳轻嗯。 就在这时,一方湖泊顿现,湖泊中心矗立着一棵参天巨树,枝叶蓊郁,上接星空。 一架白玉桥顿现,直达这棵巨树下面的玉台,萧云翳探询地望了望小妻子,后者摇摇头。 是了,她也没见过菩提树长啥样,不确定这棵是否为菩提树,但是脚下的路就到了这儿,不能回头,就得继续前行。 夫妻两人走上了玉桥,碧波粼粼的湖面蓦然冒出来七色莲花,赤橙黄绿青蓝紫,美得不可言说。 但是一方光幕挡在了两人的面前,就是南清漓曾经最想知道的真相,她完全出于本能,将另一只手覆在两人相扣的手上…… 前男友换上了手术服,进了手术室,没多久,白芷若进了休息室,和几个护士打招呼,声称请她和前男友吃饭。 这几个护士应承着,带着一个病人家属进更衣室换了衣服后也进了手术室。 约莫一刻钟后,白芷若溜进了更衣室,从前男友的裤兜里拿出来他的手机,点亮。白芷若输了她的手机号后四位,打开了屏幕锁,这时,有个护士从手术室出来,白芷若就假装给她打电话掩人耳目,说是在某个饭店吃饭。 与此同时,看了分手短信的她给前男友打不进去电话,奶奶病重的讯息传来,她没法去找萧云翳当面质问。 几个小时后,从手术室出来的前男友换好了衣服,拨打不通她的手机。 因为她不慎丢了手机,只顾忙着赶回老家办丧事而来不及补手机卡,寻思着用奶奶的老人机也能将就几天。 前男友还遭遇了一场医闹,有个病人在手术后猝死,其家属误将他当做了主刀医生,堵在电梯里群殴致死。 而阅男无数,补膜也补了无数次的白芷若当晚收到了一个啪友五千二的红包。 白芷若马上买了啪友所在城市的机票千里送,飞机失事后,就穿到了白亦裳的房间。 时间快进,她醉酒割脉自杀后,所租住的宿舍楼无故起了大火,一片火海,消防人员扑灭火后,死者名单中有她的名字。 这方光幕渐渐黯淡下去,凭空消失,至此可以确定白芷若是真的白莲婊,她和前男友都够倒霉的,都是受害者,正因如此,前男友化为鬼魂后就恶意满满。 毕竟曾经深爱过,南清漓对前男友的惨死深感悲戚,寻思着他日给他弄个衣冠冢。 但是墓碑上不能刻萧云翳的名字,还是算啦,既然前男友是独孤苍穹弄出来的复制体,想来他已经处理了遗体。 “这下,你知道是你对不起我了吧?” 眼眸猩红的鬼前任飘逸出来,脸色狰狞地兴师问罪,南清漓问心无愧而懒得废话,她挡在了萧云翳的身前,“一切与他无关,你想报复冲我来!” 虽然看不见小妻子的鬼前任,萧云翳也猜到他急于夺舍,几乎是毫不犹豫,萧云翳封了小妻子的穴道,将她护在身后。 南清漓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鬼前任融进了萧云翳的身体,一刹那间心痛如煎。 萧云翳是她深爱的丈夫,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她不会独活,几乎是声嘶力竭。 “萧云翳!老公!夫君!你是最厉害的……如果你不好,我陪你一起作对鬼鸳鸯!” 萧云翳显然不好过,他僵硬地盘膝而坐,嗓音郁哑,“清漓,等着为夫!” 片刻后,南清漓运气终于冲开了穴道,她跑到萧云翳面前一摸他冷白的脸,像摸到了冰块。 与那次一样,萧云翳脖子以上都冰得很,脖子以下却烫得很,估计四十度左右,这样冰火两重天下去肯定不行。 南清漓试着和灵冥沟通,“灵冥,快点给我弄冷毛巾,热毛巾。” 她打算用冷毛巾给萧云翳擦身体降温,用热毛巾敷脸保暖,这时,湖水转为黑漆漆的,一湖七色莲花变为一朵朵黑莲花,诡异阴森。 灵冥回复,“主人,老法子不行,你滴血入湖中,当莲花为七色,就算熬过了劫难,但愿你们夫妻都能撑得住。” 毫不犹豫,南清漓取出来匕首,出鞘,划破了十指,血珠涌出,滴坠入湖水中,漫开。 灵冥惊叫,“小祖宗喂,一两根手指就差不多了,你这样拼命,不等萧云翳吞噬成功,你就血尽而亡。” 第二百八十章琴瑟相鸣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爱夫心切的南清漓不以为然,“我才没那么娇气!” 她想得简单,血多才会很快见效果,靠着玉质的桥栏杆,她恼的,她的血滴得好慢,就不能血流如注吗? 染了她鲜血的湖水不再是黑色,恢复了碧色,几朵黑莲也变了色,有的变为紫莲花,有的变为蓝莲花。 瞧着丈夫萧云翳依旧双目紧闭,面色冷白,南清漓犹豫了片刻,捏起来桥栏杆上的匕首,就要划破左手腕的动脉,她死他也不能有事。 “清漓……住手!为夫还好!” 听到萧云翳说话,南清漓心头一喜匕首没捏紧,掉进了湖水中,萧云翳瞧见,薄唇扯笑。 湖水倒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碧色,黑莲花也一朵朵变得鲜艳,赤橙黄绿青蓝紫。 南清漓几乎是一眼不眨地盯着萧云翳的脸,不管不顾十指涔涔滴血。 萧云翳时不时地睁开眼朝南清漓笑笑,证明他还好,还在抗争,不知过了多久,南清漓觉得脑袋发昏,一湖莲花已然恢复了七色,湖水碧波粼粼。 鬼前任的狞笑在耳边乍起,“你个贱货,马上你们夫妻一起快活升天!” 紧接着,萧云翳睁眼,站起,走过来,将她拥入怀里,“清漓,好啦,没事啦!” 说着,他拽过来南清漓藏在身后的双手,摸出块白帕子,擦拭着,手指微颤着,一脸的疼惜。 南清漓笑嘻嘻的,“没事儿,就相当于来了一次大姨妈而已!” 话落,南清漓十指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敛合,恢复如初,连个疤痕都没有,萧云翳高兴得亲着她的指腹。 蓦然,他整个人撤开,解下了腰带,塞给南清漓,催促,“清漓,快点把我绑到桥栏杆上!” 与此同时,灵冥解释,“你的鬼前任魂魄中蕴含着邪毒,你们夫妻洞个房就能彻底解毒!” 南清漓不舍得绑,“萧云翳,你中了邪毒,我们洞个房就可解毒!” 两人相识相处了近三年,萧云翳第一次声色俱厉,“南清漓!老子是一家之主,一言九鼎!”南清漓惊得愣愣的,马上拿出针具,吩咐萧云翳平躺着,她飞快地在相关要穴扎了针。 很快,萧云翳脸上沁汗,南清漓探进衣服摸了摸,贴身的中衣已然浸透,她解下来自己的披风,苫盖在他身上。 尽管挥汗如雨,但是萧云翳还是作了解释,“清漓,刚才我失态凶你不是故意的,你历经波折跟了我,一生只有一个第一次,我想给你留下美好无瑕的回忆。” 南清漓笑若桃花,“封建小土著,你也是一生只有一个第一次啊,而且我们的第二次,第三次等等若干次不都是只有一个吗?” 萧云翳想想也是,“清漓,我还是觉得第一次对你而言很重要!” 南清漓探入披风,捻转银针,“是是是,夫君说的是!”没多久,南清漓瞧着萧云翳某处恢复常态,拔针,两人十指相扣走过玉桥,站到玉台上时的那一刻…… 心情大好! 萧云翳眸光无比温柔,“清漓,我爱你到白首终老!” 南清漓被丈夫眼里的温柔烙烫得舒畅,“萧云翳,我也是!” 霎时间,钢琴乐转为梦幻轻柔,浪漫唯美还在铺展…… 菩提树枝摇叶动,叶片上栖落着万千颗七色星星,而且都是心心相印状,漫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虹光。 不止如此,菩提树下顿现一张白玉榻,浅紫色的床帏笼出来一方幽雅。 玉榻上堆簇着雪色的玫瑰花瓣,一双白玉枕紧紧相挨着,一对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凭空顿现于萧云翳和南清漓的面前,眨眼间,杯里多了紫红色的葡萄酒,香醇清冽。 两人拈杯轻碰一下杯,交杯一饮而尽,水晶杯消失,萧云翳身上的月麟香逐发,南清漓身上如兰似芷的雅香正浓。 男人倾身抱起心爱的小妻子,走近白玉榻,床帏掩合,九颗粉色心状的夜明珠凭空顿现,悬浮着,编制出一片柔辉氤氲。 浓爱缱绻,琴瑟相鸣…… 两人醒转过来时,发现相拥卧于一个鸟巢里,周遭雾气茫茫,幻渺若仙境一般美。 萧云翳很体贴小妻子,抱着她从树上翩然落下,笑着说正好趁着浓雾的掩护离开,但是最终发现下凰芜峰的路凭空消失。翠儿蓦然冒出来说他师父独孤苍穹外出访友,南清漓身上乏力,心里却是雪亮。 这不过是独孤苍穹欲盖弥彰的遮眼术罢了,不晓得那老头儿又要耍什么花招。 总而言之,她的过去画上了句号,他们夫妻的关系更上层楼,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见招拆招就是。 就此夫妻两人继续在萧园住着,萧云翳担当起来煮夫的角色,一天三顿饭,他变着花样儿给小妻子烹制补血养气的菜肴。 小妻子说闷,他就陪着她去后院放风筝,在木楼的露台上看星星和日出日落。 这儿即便是入了冬,也是不冷不热的宜居气候,不过呢,南清漓不想久居下去。 但是依然找不到下凰芜峰的路,整座凰芜峰就像是迷失于云海雾川的渺渺仙境。 日常用度都是侍使借助术法传送阵送进萧园的,因此从侍使这儿找到下凰芜峰的路线毫无可能。 小雪节气这天前晌修乔来萧园找萧云翳下棋,南清漓去厨房煮茶,隐约听到了两人的交谈…… “翳师弟,姻缘一事真是难以勘破,我进了浮生塔两次都没有遇见菩提树。” “修乔师兄,有道是好事多磨,等你第三次进了浮生塔后就会遇见菩提树。” “翳师弟,小弟媳的名字很有内涵,清漓……大爽,人生一切随缘,你们那天可曾遇见了菩提树?” “清漓不喜欢这种调侃话,那天?我们夫妻也没有遇见菩提树!”接下来的话,南清漓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很不满意丈夫萧云翳的态度,因此端出去茶水后并无逗留,直接回了二楼卧房。 南清漓正迷迷糊糊地睡着,萧云翳推醒她,沉然而笑,“清漓,吃了饭再睡,都怪为夫害得你这么虚乏。” 从浮生塔出来半个月了,萧云翳再没有碰过她,他声称她身子弱,得省着用。 她也纳了闷,晚上睡得死沉不说,白天也是一挨枕头就进了梦乡。 睡了一觉,南清漓却还记着先前修乔和萧云翳的那番对话呢,“你师兄也在?” 萧云翳揣测到小妻子要和他说个子丑寅卯,“我看出来你不高兴,因此没留他吃饭!” 到了前厅,南清漓的鼻端还弥留着荼蘼味儿,也就是修乔所挂香囊的那股味儿,暗火窜起。 忍着想将一桌饭菜摊到地上的冲动,南清漓不吐不快,“你师兄说话那么膈应,你都能忍,可以!” 萧云翳温声解释,“清漓,他平时很少说那种膈应话,毕竟是同门,我也就容忍他这一次。” 不想让芥蒂生根发芽而难以拔除,南清漓再问,“萧云翳,我们在浮生塔里遇见了菩提树,很不光彩?” 毫不隐瞒,萧云翳说了心里话,“清漓,我们如何幸福甜蜜,我们心里有数就好,没必要显摆,我不过是希望他心理平衡。” 这样的回复,南清漓不满意,“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和丈夫相守白首终老还得偷偷摸摸的?要不要我在他面前扮作你的婢女?”给小妻子夹块儿煎带鱼,萧云翳妥协,“清漓,你生气就是我错啦,以后我再也不在家里和他下棋,尽量拿出最多的时间陪着你!” 如是这般,南清漓的心情好了一点儿,她没少吃东西,好怪,现在她怎么变得生气也不影响饭量? 她能吃能睡,可以和猪猪做好朋友啦! 饭后,萧云翳哄小妻子午睡,提了个细节,修乔在藏经洞说自己不能人道,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精神伴侣。 南清漓警惕心很重,也是因为爱才在乎,追问萧云翳是不是想做修乔的精神伴侣。 萧云翳的求生欲很强,声称只是无聊说说而已,他最在意的角色就是她的丈夫。 敏感多疑的南清漓喜欢听甜言蜜语,但是不会沉沦其中,她更在意的是萧云翳的表现。 接下来,隔三岔五,萧云翳就去找修乔下棋,南清漓嘴上什么也不说,心里气苦,她可不想被困在这儿。 这天是节气大雪,午睡醒来后,南清漓正要去厨房煮碗粥,刚下了二楼,就看见了神色慌张的修乔。 “清漓,不好了,萧云翳在莫离崖那儿犯了头疾,你快去看看!” 南清漓半信半疑,她听翠儿说过莫离崖的来历,有对外室弟子在那儿跳崖殉情而因此得名,“莫离崖?萧云翳怎么去了哪儿?” 修乔很是急切,“他说那儿幽静,非要在那儿下棋,清漓,你快点!” 到了地儿,南清漓没看见萧云翳就晓得上了当! 在萧云翳嘴里的棋迷大师兄修乔纸扇纶巾,任谁看都是一个文弱书生,此刻却狞笑着,步步紧逼,荼蘼气息令南清漓作呕。 “修乔,说个我必须死的理由!” 修乔越发得意,他的嘴唇怪异地翕动着…… 第二百八十一章收她为妾室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与此同时,萧云翳狂奔而来! 他正在萧园的后院做风筝,翠儿说修乔和南清漓在莫离崖,一想到南清漓对修乔芥蒂深深,他眉心突突直跳! 他还是来迟一步…… 他遥望见南清漓步步紧逼,修乔步步后退,血流如注,最终坠崖! 当萧云翳赶到近前时,刚刚死里逃生的南清漓正好长出了一口气,在萧云翳看来,仿佛是除掉了修乔而畅快得很。 毫不犹豫,萧云翳抓起来南清漓的手,她两只手的指间都夹着银针,至此,南清漓晓得他们夫妻跳进了修乔布的局。一看萧云翳冷清的脸色,南清漓就揣测着解释没啥用,但还是对萧云翳抱有幻想。 “他约我说你在这儿犯了头疾,他是你师兄,我寻思着他的功夫与你相当,我不可能不防着他。” 萧云翳猝然暴怒,伸手扣住了南清漓的脖子,“你不是防着修乔师兄!我亲眼看见你连捅了他三刀,把他逼得坠了崖,你还有脸狡辩?” 南清漓心里某处轰然坍塌,费力辩解,“我没有捅他,肯定是他用了术法什么的。” 萧云翳望着云遮雾绕的崖下,“修乔师兄没有修习过任何术法,他要是没了命,那我们和离!” 他寻思着杀人偿命,用和离抵偿一条人命只能算是对南清漓的薄惩,他做得并不过分。南清漓唇角扯笑,努力地仰高了下巴,但声音还是有点儿模糊不清,“好!” 在她深深爱着的丈夫眼里,同门情是情,夫妻情算个屁,她好眼瞎。 瞧着南清漓眼里的灿然淡去,清冷堆簇,萧云翳才发觉自己失了态,撤开手后,他才看见南清漓脖颈上的指痕,“清漓,我失手了,我看看你脖子!” 后退几步,南清漓缓缓扬起手,指间银芒闪闪,意思就是萧云翳再往过来蹭,她就射他几针。 “姓萧的,你相信你的修乔师兄,而不相信你的妻子,从这刻起,你是你,她是她!” 薄唇抿了抿,萧云翳哄着,“清漓,别闹,我只相信真相,你给我调查的时间好吗?”这时,风声如阵,邢使等人从崖下如鬼魅般冒出来,声称在山崖的灌木丛里找到了修乔的纸扇和几块布片。 南清漓心里呵呵哒,真是天衣无缝的布局,独孤苍穹还是神助攻,那她输了这局太正常。 瞧着南清漓负气离开,萧云翳和邢使等人斡旋,坚称修乔功夫不低,坠崖还不至于丧命。 邢使冷脸说崖底与海沟相连,其中不乏食人鱼类,修乔八成是有死无生,等城主大人回来自有明断。 在回萧园的路上,南清漓犹如炸毛的刺猬,始终不让萧云翳碰一下手,她是真的没地儿去,所以只能先回萧园再说。 在萧园门口,夫妻两人看见了个陌生女子,看样子也就是豆蔻之年。这个女子就如流浪猫一般无助惹怜,“萧公子,我是修乔的表妹包素卉,我表哥回老家奔丧时嘱咐我过来找他,还说如果找不到他,那就找萧公子,我表哥说你不会亏待我,会收我为妾室!” 南清漓服气得很,这个包素卉来得比鬼还快,来继承浓浓同门情,萧云翳揣测坠崖的修乔肯定是没了命,他正陷于自责内疚中。 包素卉见萧云翳不吭声,“萧公子,你为难的话,那我还是找侍使哥哥吧,他说我表哥出去做任务了,我去我表哥的院子里等着。” 萧云翳瞧着包素卉瘦瘦弱弱的,担心她一个人住在修乔的院子里不安全……修乔此刻尸骨未寒,“好!你先在萧园住下!” 说完,萧云翳望向了小妻子,后者早就受够了包素卉身上的荼蘼味儿,提步循步法进了院子,回了卧房。没多久,萧云翳进来解释,“清漓,她住在客厅西边的屋子,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她自己用一套锅碗瓢盆,她还是个孩子,得知她表哥离世肯定无法接受。” 底线一次次被挑战,“那么我呢?我丈夫收留一个豆蔻之年的女子,还默认收她为妾室,你觉得我可以接受?” 萧云翳自认问心无愧,“反正让她住在修乔的院子里不妥,和白芷若住在一起也不妥,等到下凰芜峰的路线显现出来,我就在村镇上买处院子供她住着。” 南清漓忍无可忍,“你的所作所为在你们这儿叫有情有义,在我的认知里,她就是你的三儿,既然你如此为她着想,那我挪窝!” 萧云翳正要说他根本不会碰包素卉,南清漓毫无预兆掇过来一巴掌,“老娘受够了,滚!”瞧着小妻子眼里弥漫着如缕雾气,萧云翳平生一种无力感,“清漓,无论你怎么想,我留下她都是为了你,如果她去找邢使讨要说法,你捅了修乔致使他丧命,那你就得以命偿命。” 正自责脾气臭呢,听到萧云翳这样说,南清漓冷笑,“拜托你以后别这样称呼我,我膈应,去啊,你别在这儿假惺惺的,赶紧带着你的小妾去找邢使过来,谁怂谁是王八蛋!” 长指压着突突直跳的眉心,萧云翳僵立片刻,“我去书房!” 枯坐了一会儿,南清漓拿出笔墨纸砚,没多久就以萧云翳的语气写了一式两份休书,盖了自己的印章,只差萧云翳盖印章。 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来白芷若的声音,“翳师弟,修乔走了证明我们很有缘,南清漓那么恶毒的女人留在你身边终是个祸害……”南清漓再也听不下去,呵,果然是日久见人心,不止是三儿,他还有四儿,连院门外的阵术都告诉了四儿,他有多宠四儿,由此可见一斑。 萧云翳正要呵斥白芷若,就看见南清漓走了进来,他正要解释是修乔告诉了白芷若入院步法,南清漓将一式两份休书放到他面前的书卷上,“盖章!” 见状,蒙着面纱的白芷若满眼的笑,萧云翳蹙眉,小妻子如此敏感多疑,都是他害的。 他收起来休书,和离不过是他一时的气话,“先放着,你脸色不好,先回屋休息一下!” 南清漓顺着描摹,“是啊,我来了大姨妈,本来想去上茅厕,顺便过来站会儿。” 出了书房后,南清漓假装去茅厕,但是却出了萧园,她真的是片刻也不想在这儿停留。 没走多远,南清漓但觉脑袋一沉,昏厥了过去,醒来后,她在被窝里躺着。 灵冥说她被独孤苍穹困在了这个院子里,缺点是见不着夫君萧云翳,优点是可以安全无忧地孕育肚里的双胞胎。 冷静下来一把脉,南清漓把出了喜脉,母爱顿时泛滥成灾,她是有一对宝宝的人啦,必须淡定,必须稳重。 摸着瘪瘪的肚子,南清漓开始胎教,小宝贝们,虽然你们藏得很好,但还是被妈妈……被为娘发现啦,为娘再也不生闷气,好好吃饭睡觉,争取早日把你们生出来。 一想到两个小可爱在她的肚子里只有那么一点点,南清漓母爱爆棚,两个小可爱第一重要,她第二,她汉子第三。 而且,这个院子不冷不热如春秋时节,一盆盆花花草草没人打理,也长得蛮精神的,反正挺适合静心养胎。 未雨绸缪蕴含着大智慧,初到极莱岛不久,南清漓有次去凰芜峰下的钱庄出示了她和上官千语的私人印章,一次性取了二十万两银票放入包袱里,灵冥一直帮她保管在空间里。 现在正好拿出来一些购买日常用度,她是出不去,灵冥则完全没问题。 他解释说她现在的重中之重是低调养胎,他不能折腾出来太大的动静。一天天安安静静地流逝而过,南清漓的身子越来越臃肿,灵冥就亲自打理她的一日三餐,营养搭配全面均衡。 至于洗漱洗衣服,灵冥传授了南清漓清洁术,她念念术诀就可以轻松搞定。 值得一提的是萧云翳采的那只灵芝,南清漓晒干后一直珍藏着,有天午睡做梦梦见萧云翳抱着她哭,醒来时,冷泪湿枕,她就吩咐灵冥泡发灵芝炖了几次粥吃掉。 还有就是独孤苍穹这个惯偷依旧恶习不改,隔三岔五悄咪咪地偷些好吃的。 这天,腹痛一阵接着一阵,南清漓推算的日子就是这几天,她厉声命令灵冥不准偷窥,她自己可以接生。 灵冥了然小主人是难为情,安慰她不必紧张,只有她出现难产征兆,他才会施术法出手挽救。 腹痛的感觉令南清漓想起了《西游记》里的一段,孙悟空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 她生怕两个小可爱找不到出口,痛得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如果萧云翳在旁边,她一定会告诉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生孩子。 约莫两个时辰后,一对襁褓婴儿躺在了南清漓的身旁,虽然生得很辛苦,但是她确定有一儿一女啦,痛也值得。 不得不说,这一对儿女真是丑得……赛如驴,南清漓这个当娘的愁的,她完全看不出来他们的五官哪点儿随了帅裂星川的丈夫。 时间是个好东西,这对龙凤胎渐渐有了奶膘,越来越好看,灵冥意味深长地夸赞小小萧的求生欲很强,巧长得肖似独孤苍穹。 第二百八十二章偷梁换柱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南清漓呵呵一笑,反正不像驴就好,重点是在小可爱们百日这天,南清漓倦得打了个盹儿,醒来后小小萧就不见啦,只剩下了小小双。 灵冥召出来一方光幕,其中,一袭白袍的独孤苍穹正忙着挤老虎奶呢,一旁的摇篮中躺着吮手指的小小萧。 南清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灵冥说无妨,独孤苍穹又闲又无聊,惯于偷小孩儿养着。 那个老家伙对小小萧好着呢,比当初对小萧云翳还好,这样一来,南清漓也能少受点累。 南清漓再累也不想让独孤苍穹那个坏老头儿教养她儿子,灵冥说真不要紧,用不了多久,独孤苍穹就会乖乖送回来小小萧,还会低声下气哄她开心。 虽然相信灵冥所说,但是南清漓还是加紧研究阵术,没几天破阵而出。凰芜峰在视野里渐渐化为了一个小点儿,南清漓撤回了视线,有点失落。 萧云翳是个男人,如果他不主动来找她,那她也没必要贴上去,既然相濡以沫难,那就相忘于江湖各自风流。 两个月后,逍遥轩客厅。 一袭天青色云纹锦袍的上官千语端着精致的茶盏,打量着对面戴着紫玉面具的红衣女子,也就是逍遥轩的女主人,渐渐,他的眼里多了几分审视。 “逍遥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南清漓终于再也忍不住,噗嗤一乐,“千语,你派人打探了两个月,也没有弄清楚我的底细?不瞒你啦,你替我保密就好,逍遥就是南清漓。”上官千语眸光一呆,放下了茶盏,“逍遥姑娘,南清漓是我的挚友,你和她看着……完全就是两个人!” 轻笑着,南清漓卸下面具,一张倾国倾城的娇颜堪比绝世明珠,是了,如此一张祸水脸,她只能捂着。 见上官千语更加狐疑,南清漓索性背出来金记一部分店铺的资料,按照利润排名,她大气不喘一下,说了一千家店铺的店址以及掌柜的名字年龄。 甚至,还唱了一遍周董的《青花瓷》,至此,上官千语信了,惊诧,“清漓,你生了萧云翳的女儿,所以就美得……惊为天人?” 南清漓娇颜蒙霜,简而概之,说了遍她和萧云翳在极莱岛凰芜城的遭遇。 最后特别强调上官千语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萧云翳拿不出足够的诚意,那么南清漓死了,世间只有一个逍遥。 听完,上官千语深切同情萧云翳,都是他师父作祟,萧云翳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不过萧云翳最终能拥有如此美妻以及麟子凤雏,他这个光棍皇帝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接着,上官千语说了个细节,他发现南清漓在极莱岛取了大量银票后,还专门派钦差大臣给燕宁府的于府台传了一道旨意,遇见了金太医,如朕亲临。 南清漓笑了笑,她嫌坐马车走驿道太慢,所以驭动超能力直接过来,是的,没说破她驾驭灵冥空间这个茬儿。 两人聊了会儿,梅兰秋菊四个美婢端上来丰盛的饭菜,上官千语笑称他的美好蹭饭时光开始啦! 饭后,上官千语回皇城皇宫处理政务,南清漓给宝贝女儿喂了奶,和她咿咿呀呀地交流着,瞧着她在床榻上时而爬来爬去,时而坐那儿玩布娃娃。 至于她容颜改变不是一天两天了,生下龙凤胎后就变了,灵冥说这才是她本来的容颜,独孤苍穹施为的幻颜术失效。 灵冥对她说了很多…… 当年,南大柱的女儿南清漓出天花夭折,独孤苍穹神鬼不觉地将她放入南家。 但是独孤苍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报复墨浣月的同时,也把她得罪狠啦! 因为墨浣月是她的亲娘,独孤苍穹是她的亲爹,如假包换!所以不仅折磨她夫婿,还折磨她的这款亲爹,南清漓耿耿于怀! 多年前,独孤苍穹在东梁国游山玩水时遇见了脾性清傲的墨浣月,一见钟情,但是,墨浣月坚持只有独孤苍穹大马金刀娶了她才给身子。 为此不欢而散后,独孤苍穹在西梁国遇见了知名歌妓卓粉蝶,一晚沦欢后,他为卓粉蝶赎身,赠送了一处京城的院子以及大量银钱首饰等等。 然而,卓粉蝶在独孤苍穹之前就有金主无数,她还服侍过未登基的萧正霆,醉酒的萧正霆还对她说了穆家姐妹在床上的各种各种。 不乏野心的卓粉蝶爱死了萧正霆的花心,正好给了她机会,适逢边家唯一的嫡女边赛鸿病重。于是卓粉蝶各种央求独孤苍穹,她这个歌妓的身份摆不上台面,如果她是边家嫡女,那么独孤苍穹拥有她这样一个禁脔也很有面子。 独孤苍穹了然他不过是迷恋卓粉蝶的床技而已,当他对她完全乏味时,容许她嫁个老实人。 于是,他就用术法来了个偷梁换柱,卓粉蝶摇身一变,成了重病痊愈的边赛鸿而鸠占鹊巢。 在独孤苍穹回了凰芜城后不出一年,他就得到了消息,边赛鸿成了萧正霆的皇后,还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他掐算了一下日期,在他还在西梁国京城时,边赛鸿就和萧正霆有了这对孩子……敢绿他,那就得付出他满意的代价。 独孤苍穹随便一查,就得知边赛鸿的身子早就不干净了,服侍过的大牌金主两把手都数不过来,因此他就抱走了边赛鸿的一对女儿,也就是白芷若和白亦裳。 之所以姓氏为白,因为独孤苍穹觉得边赛鸿特像白莲婊,由于白芷若啼哭不休,就被他丢到了现世社会,只留下白亦裳由奶娘抚养。 也就是说萧云翳的一对双胞胎姐姐,萧正霆以为边赛鸿将她们溺毙了,其实都捏在独孤苍穹的手里。 正因为独孤苍穹痛恨边赛鸿不忠,所以他才更加眷恋墨浣月的贞烈,但是迟了,当他去找墨浣月求复合时,她已然是上官煜的太子妃。 独孤苍穹很快查出了来龙去脉,就在他和边赛鸿厮缠时,墨浣月救了被山贼劫持的老太后。 因此就被老太后指定为太子妃,她本人很不情愿,甚至以绝食相抵触。 但最终还是被父母家族逼迫出嫁,上官煜登基后迫于老太后的压力册封她为皇后,老太后一死,就被废黜入了皇室祖庙。 独孤苍穹阅女无数,而且都是干净的处子,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已为人妻的墨浣月。 但是直到上官千语和萧云翳出生后,他依旧忘不了墨浣月的一颦一笑,苍穹浣月独倾心。 他抱着襁褓中的萧云翳,故意对枯守青灯冷卷的墨浣月说这婴儿是他的儿子,是他族里的一个情人所生。 那一刻,墨浣月失控落泪,给了他佩剑,求他给她个痛快……墨浣月对他念念不忘,他略略感动。 自从那时起,独孤苍穹就沉沦于在祖庙与墨浣月幽会,还动辄说叨当初的她多么多么清傲,如今人老珠黄行情日下。 爱得卑微入尘的墨浣月最终爆发,声称怀上了上官煜的种,独孤苍穹大可以去找人不老珠不黄的女子寻欢作乐。 这招很好用,独孤苍穹好久没有出现,再出现时,墨浣月可爱的女儿刚刚失踪三天。 独孤苍穹强势霸道惯了,对墨浣月说如果她想在有生之年看见那个活蹦乱跳的女儿,就得乖乖地继续和他幽会,而且不得再服侍上官煜。 事实上,墨浣月是迫不得已,才被上官煜占有而怀上了上官千语。 之后,即便是上官煜偶然驾临祖庙,有临幸墨浣月的意思,墨浣月也会逢场作戏灌醉上官煜或者是药倒他,最终都是婢女服侍他。墨浣月在祖庙隐忍多年,吃斋抄经,根本没有他日执掌后宫的野心,只盼着一对儿女平安无恙,也盼着独孤苍穹良心会痛。 然而独孤苍穹甚是享受墨浣月的隐忍卑微,还沉浸于报复的快意中,不过连他自己都搞不清,为什么要劫走做了东梁国太后的墨浣月,反正他想劫就劫走。 在萧云翳眼里孑然一身的独孤苍穹,他风花雪月的故事写下来,几箩筐也装不下,却对墨浣月和边赛鸿的不忠耿耿于怀。 边赛鸿将儿子萧云翳送给独孤苍穹,希望他不再迁怒于她,而且独孤苍穹可以牵制萧正霆不敢弄死她。 萧正霆一直未立太子,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忌惮独孤苍穹的势力,担心立了其他皇子为太子会触怒独孤苍穹。算来算去,萧正霆陷于独孤苍穹的算计中…… 一是边赛鸿跟了他之后,一直与独孤苍穹有染,每次独孤苍穹驾临,边赛鸿都是跪侍到对方满意。 二是石榴,也就是他以为不在人世的女儿,在穆蓝珠的凤祥宫里是一名粗使宫女。 要命的是有次他去凤祥宫,看着正和嬷嬷修剪花树的石榴很有感觉,随即就临幸了她。 而一个多月后,石榴的妊娠反应强烈,被穆蓝珠命嬷嬷打得小产,这时,独孤苍穹现身做客。 他笑吟吟地对萧正霆说石榴就是边赛鸿所生的双胞胎女儿之一,父母做的孽,儿女来偿还,这西梁国的江山就是他的掌中物,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第二百八十三章把小媳妇作没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而且,通过灵冥弄出来的光幕,南清漓看见独孤苍穹那个色老头儿玩得很变态…… 就在南清漓离开凰芜城的第一个月,独孤苍穹将石榴带回去,“好心”地恢复了她的记忆。 他在密室里对白亦裳说了个秘密,在她十五岁成人礼的夜里,他夺了她的初次。 还有,白亦裳看着似在豆蔻之年,白芷若鱼尾纹泛滥,是因为他施了幻颜术。 他只教白亦裳琴棋书画而不传授功夫,目的在于培养一个雅致的玩物,白芷若不过是他放养的玩物。 她的初次也是被他夺了,当时,白芷若陷于春梦中,总而言之,她们姐妹和边赛鸿只有一条路,那就被他活活玩死。独孤苍穹吩咐白芷若和白亦裳穿着轻薄,各种勾搭萧云翳,眼见得萧云翳不上钩,他就封印了萧云翳与南清漓相关的那部分记忆。 三天后,独孤苍穹为萧云翳和白芷若,白亦裳主持婚礼,在夫妻对拜时,萧云翳冲破了封印,脱掉了喜服,丢到地上。 他双目含泪表态,他这辈子只爱南清漓一个女人,如果独孤苍穹养大他就是为了把他当宠物一样耍弄,那就痛快地拿走他的命。 独孤苍穹笑着说不要他的命,如果他想保住父母和两个姐姐的命,那就和南清漓断绝夫妻关系。 萧云翳思忖片刻,答应,独孤苍穹放萧云翳离开极莱岛,当时,南清漓哭成了泪人。 灵冥劝她说萧云翳很为难,一边是他的父母姐姐,一边是南清漓,萧云翳只能选择数量多的。如果南清漓放低姿态,捎信给萧云翳说清她给他生了一对儿女,那么萧云翳肯定会回到她身边。 南清漓摇头,乞求来的是同情,不是爱情,既然萧云翳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就是不爱她啦,她没必要犯贱往上蹭。 说是这样说的,但是欺人容易自欺难,南清漓还是忍不住关注着萧云翳的动态,灵冥也毫不隐瞒。 萧云翳离开了极莱岛后,去了曾经和南清漓待过的所有地方,一周前来到了东梁国京城的萧园。 翌日,上官千语非常积极地过来蹭午饭,在饭后,南清漓将女儿交给四个美婢看护。 “千语,你别声张出去,墨姨还在人世呢,而且你很快就会见到她。”眼见上官千语消化得非常艰难,南清漓简单地说了说她那款亲爹的风流史。 南清漓竟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上官千语沉寂的童年记忆泛上来而波光粼粼。 怪不得每当他看见南清漓澈然而狡黠的眸光时,就会想起自己那段快乐的童年时光。 接着,上官千语说在祖庙里,他和幼年的南清漓玩得很好,那时的她狠可爱狡猾。 他教她写字,她犯懒不想写,趁着他去上茅厕的空儿,将羊毫的笔头薅得惨不忍睹,还假装睡着啦! 等到他叫“醒”她质问时,她甜甜地叫着哥哥,声称她看见羊毫时就是个坏的,肯定是自己坏掉啦! 直到现在,他还收藏着那支可怜的羊毫以及墨锭砚台,总是带在身边。 墨浣月对外声称她是捡来的孤儿,而且她生得好,模样一点儿也不像墨浣月。 幼时的她很馋肉,因此楚凌啸每次带他去祖庙前,他都吩咐凌青潜进厨房偷些红烧鸡腿和鸡翅。 当楚凌啸和墨浣月聊天时,他就跑出去找她,给她吃鸡翅膀,他吃鸡腿。 因为他听丫鬟婆子说女子吃鸡腿,长大后就是大肥腿没男人要,没想到这个小妹妹长大后是个大美女。 听到这儿,南清漓笑着说大概是她那时太小了,反正她丝毫不记得幼时的事儿。 蓦然,南清漓想起来上官千语在落月楼的书房所写的“相念”二字。南清漓一提,上官千语俊脸凝笑,“清漓,那次我失态就是因为我想起了幼年时的你,自从你失踪后,为兄一直担心你被坏人所害。” 情不自禁,南清漓默诵出来一首美诗,“花花相映不见叶,叶叶相衬不见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上官千语念了一遍,“清漓,我们的兄妹情可是‘相念相惜永相伴’,为兄还一直珍藏着咱俩写的《登金陵凤凰台》,装裱了起来,现在在为兄寝宫的书房里,还有那双绣了咱俩名字的鞋垫也在。” 一不小心就培养出来李白老前辈的一个死忠粉,南清漓暗叹缘分奇妙。 逍遥这个名字不太适合女子,上官千语态度真诚,“清漓,你可喜欢上官无双这个名字?或者是墨无双?”掩口打了个呵欠,南清漓婉拒,“千语,我无意皇室争斗,只想做自己,自在些,求放过,再说,我那个爹也会刁难你,难得他一直没有特别针对你,大概是他看到柳诗妆把你打扮成了女孩,你已经够惨啦!” 上官千语也不强求,他看着萧云翳和南清漓走到了现在,爱情就等于熬心熬血,调教出来一个懂自己的女子太辛苦,和一个毫不了解的女子睡觉生孩子又没意思,他就先单着吧! 这晚,南清漓通过光幕,看到了萧园发生的一件事儿…… 书房中,一袭黑色锦袍的萧云翳掌心托着爱妻的一绺头发,心痛欲裂。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是小妻子!他一次次作死,硬是将小妻子作没了! 既然师父在他答应与小妻子断绝关系后,才放他离开极莱岛,那么就证明小妻子还在人世,若能见上她一面,他死而无憾。 倏然情动,萧云翳闭眼,碎碎密密地吻着这绺头发,仿佛吻着小妻子的脸。 良久,萧云翳听到脚步声传来,飞速将这绺头发揣入怀里,埋首翻着桌上的书卷。 书房门被拉开,穿着浅紫色便服的“南清漓”缓步走进来,走到书桌前,声音低低的,怯怯的,“萧云翳,我们夫妻不和离,好吗?” 萧云翳一对墨眸毫无波动,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冒牌货,他的小妻子又傲又倔,她有理取闹时才不会向他低声下气呢? “修乔,你走吧!同门一场,这是我第三次放你一条生路!” 毕竟这儿不是凰芜城,萧云翳自认是孤家寡人而无牵无挂,他不介意弄死一只惹厌的跳蚤。 被萧云翳识破真身,修乔毫不害臊,“翳师弟,说到底你还是在乎师兄我,因为我比你的丑妻好……” 男人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冰冷清绝,“修乔,我答应师父和我爱妻断绝关系,只是因为我心存侥幸,或许在余生中我还有可能和她见上一面,而不是与你苟合。” 执着帕子拭泪的修乔散发着另类风情,荼蘼气息一阵比一阵浓郁,裹挟着微不可查的迷药暗香,“翳师弟,你不要我,那我就死给你看!”说是说,修乔却站着不动,萧云翳薄唇抿出来一抹绝艳倾城的弧度,人似玉面阎罗。 “老子一直把你当师兄尊敬着,你特么却想睡老子,害得老子失去了爱妻,老子已经撵了你三次,既然你不走,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语落,也没见萧云翳有太大幅度的动作,修乔口鼻流血,仆倒,车青带着几个暗卫进来,吩咐将修乔的死尸丢进山林深处喂野兽。 当初,南清漓失踪,萧云翳搜寻未果,他冷静细想每一个细节,再加上修乔的表妹包素卉频频自荐枕席,他就看出了端倪。 有意无意地试了几次,萧云翳发现包素卉不仅有功夫,还与修乔的功夫相当,还修习了异域邪术,没多久确定包素卉就是女化的修乔。 虽然是以罡气锋锐击杀了修乔,萧云翳还是膈应得很,用块白帕子细细地擦着修长的手指,声线玄寒,“可找到了干净的院子?” 这个萧园,白芷若住过,刚又死了个修乔,萧云翳觉得特别不干净,小妻子喜欢干净的地方。 车青应承着,“爷,下午买下了一处院子,你施展轻功抵达逍遥轩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 好看的唇角漫开淡淡的笑意,“好!取名为……双苑!” 非常担心自家爷疯掉,“爷,你别抱太大希望,逍遥姑娘仅仅和夫人的背影声音相似而已,属下见过她蒙着面具的脸,与夫人完全不同。” 不耐烦地一挥手,“聒噪!” 至此,南清漓吩咐灵冥收了术法,她的娇颜上堆簇起来狡黠,萧云翳,本姑娘可不是你想不稀罕就不稀罕,想稀罕就稀罕的。 灵冥急于看到小夫妻俩言归于好,“你丈夫击杀你男情敌很酷吧?是本尊暗中废了修乔那小子的功夫,那小子就想出来假扮你的馊主意,你们夫妻壕起来伯仲之间,挥霍银子买宅子连眼都不眨一下。” 翌日前晌,京城知名的银楼福祥阁。 一袭红衣的南清漓专心致志地挑选金钗,自己一支,再买两支送给上官浣清和董婵珺。 没多久,她就闻到了她汉子萧云翳的月麟香气息,心头鹿撞着,暗骂自己没出息,硬着头皮装高冷淡定。 萧云翳一收到逍遥乘马车逛街的消息,就悄咪咪地跟了过来,此刻,他佯装打量着伙计推荐的各种金饰品,其实,眸角余光专注地端详着逍遥。 身形……比他的小妻子要丰润一些,因为哺乳期的女人能吃饭,所以也长膘,那他的小妻子如果怀孕哺乳了,身形丰润些也正常。 第二百八十四章无人可及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声音也很相似,比他的小妻子更温柔些,因为当了娘的女人母爱满满,所以如果他的小妻子当了娘,声音更温柔也正常。 嘴上对伙计说再看看,萧云翳却管不住自己的脚,一点点地凑近,他的神经越发绷紧。 这个逍遥头发的颜色以及发质与小妻子的一模一样,还有这个单螺髻的绾法,手法肖似,也稍稍偏左一点。 什么啊? 萧云翳正陷于满腹激动,兴致勃勃中,蓦然试到腿上有感觉,什么动啊动的? 身高一九零的男人俯首看下去,看清了粉色的一团儿,粉色的兔耳朵棉帽里一张巴掌大的嫩粉脸,眉毛眼睛鼻子嘴统统好看得要命。小家伙两只胖乎乎的嫩手抓着他的袍子不松劲儿,晶莹澈然的大眼睛盯着他,仿佛在说爬得好累,快救救我。 是的,萧菡妤小朋友穿得鼓鼓囊囊的,从特制的婴儿车往外爬,她娘冷落她好久啦,她急于想看看她娘忙啥呢? 够不着她娘,够到了萧云翳,所以就努力地爬啊爬求抱抱,隔世小情人名副其实,她娘还没勾搭她爹呢,她先勾搭一波。 当南清漓察觉有异,转头一看,萧云翳已然将萧菡妤捧在了手上,他小心翼翼的,生怕摔了她似的。 南清漓想吐老血,这个小叛徒,就不能给她娘长点脸啊? 其实萧菡妤是逮谁让谁抱,和上官千语,上官浣清以及董婵珺一打照面就求抱抱。就这样,萧云翳盯着萧菡妤,眼里只有萧菡妤那样盯着,南清漓盯着萧云翳,眼里只有萧云翳那样盯着。 终于,终于萧云翳接收到了南清漓的视线凌迟,眸光依依不舍地从萧菡妤粉粉白白的小嫩脸上挪开,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面具女人。 南清漓真切地看到萧云翳的墨眸里有什么碎开,飞速沉淀……萧男神确认眼神失败,沉沉失望如山倒。 “萧菡妤!” 这一刻,南清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过瘾舒畅,准确地说,她汉子不舒服,她也不舒服,所以低斥了声。 无辜的萧菡妤小朋友听到她娘大发威,小身子真切地颤抖了一下,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娘亲,单纯如她,害怕时只会哇哇大哭。瞧着萧菡妤无敌惹怜的哭相,萧云翳吓得够呛,想伸手给她擦眼泪,觉得不妥。 他拿出来块帕子擦拭,但是越擦越多,因为萧菡妤害怕娘亲不要她啦而越哭越凶,萧云翳心疼得揪心揪肺的。 “逍遥姑娘,在下真没有恶意,只是担心你的女儿摔出来才抱了她而已,你别吼她!” 折磨她汉子是真的不爽,但是南清漓夺下来女儿后,嘴硬得很,连她汉子一块儿吼,“别碰我女儿,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登徒子!” 店里的伙计都面面相觑,逍遥夫人这话欠妥当,这位帅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登徒子,他刚才看着小公主的眼神温煦得很。 来到京城后,南清漓常常带着女儿出入银楼金铺买买买,再加上她和上官千语等人交往甚密,见过她的掌柜都尊称她逍遥夫人,萧菡妤的代称则是小公主。 萧菡妤一到南清漓的怀里,马上就不哭啦,南清漓用额头触了下她的小额头,她马上喜笑颜开。 打包起来三支金钗,付了钱,南清漓推着婴儿车,姗然离开,萧云翳失魂落魄……连个小孩都抱不好,他真没用。 随便买了两朵金牡丹,萧云翳就出了这家银楼,望着逍遥的马车,他很想跟过去解释一番他是正人君子,不是登徒子。 他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一个陌生女子? 毫无意义! 坐在马车上,萧云翳的脑子里都是逍遥,挥之不去…… 声音和身形太像啦,连身上的香息也是一样如兰似芷,如果小妻子在浮生塔里怀上了他的种,那么他的女儿有那么大,有那么可爱吗? 有个常识…… 任意一个女人都不可能在生了孩子后变了眸色,他的小妻子也不可能从琥珀色变为很浅的晨曦蓝。 还有逍遥面具外的鼻子和唇也和小妻子的不太一样,她确定不是他的小妻子。如果小妻子恨他,故意躲着他,那么她肯定不会出现在东梁国京城而徒增伤心。 萧男神的世界里一片兵荒马乱! 后晌,萧云翳买了些水果糕点登门拜访,被两个婢女引进客厅后,越描越黑。 “逍遥姑娘,在下晓得后晌串门子有些不敬,但是忍不住,你也可以后晌去双苑串门子。” 眼见得萧云翳对自己的四大美婢视若无睹,南清漓暗暗点赞,吩咐她们带着萧菡妤去内室玩,“哦,公子贵姓?” 虽然逍遥不给他斟茶水,萧云翳也毫无怨言,长腿优雅地交搭着,双手交叉扣在腿上,“免贵姓萧!” 不整哭了萧云翳,南清漓觉得很对不起自己所受的委屈,“萧公子,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随便去陌生人家里串门子的习惯!” 萧男神情商够用,“逍遥,你和上官千语认识多久了?” 滴水不漏是必须的,“没多久,他妹妹如月公主的儿子,还有他一个萧姓朋友的儿子比我女儿大几个月,他也跟着过来串门子,就认识了。” 关系更进一步很容易,“在下是上官千语的朋友,也是他那个萧姓朋友的哥哥,这样,对逍遥而言,在下就不是陌生人了。” 好吧,萧云翳觉得逍遥姑娘四个字不顺口,因此就省去两个字,这样称呼亲近些。 不知怎么的,眼前戴着面具的女子,萧云翳怎么看都觉得无比亲近,她在银楼里吼孩子,吼他都是那么亲近。而且,这个女子竟然精通阵术,所以他只能从门那儿进逍遥轩,不能走天窗的他必须学会串门子。 刚刚,他给引路的两个婢女每人一根金条,还托她们捎带送金条给另外两个婢女,但愿就此收买了她们。 萧云翳不晓得灵冥早就嘱咐过梅兰秋菊,必须浑然无痕地促成主人的复合大计,现在她们四个拿了金条都乐滋滋的,都盼着主人夫妻尽快和好恩爱。 被她汉子套路了一把,南清漓端着茶盏不吭声,萧云翳毫不尴尬,“逍遥,你女儿的爹姓萧?” 想起来喊过女儿的名字,南清漓还面不改色地掩饰,“是啊,小字头的肖!” 有句话不吐不快,萧云翳说着话时盯着面前女子的眼睛,“逍遥,你看着就是见多识广的女子,你说一个女子怀孕生孩子后,眸色会从琥珀色变为琉璃色吗?” 是的,南清漓的眸子是那种很浅的晨曦蓝,和独孤苍穹一样的琉璃色,“萧公子,你这个问题很奇怪。” 女子的淡漠反应,萧云翳有些失望,“没别的意思,我前晌把你女儿气哭啦,所以这两朵花儿送给她以示我道歉的诚意,你不收下就是嫌弃,那我再去买几朵别的花!” 瞧着木盒里和萧菡妤拳头一样大小的两朵金牡丹,南清漓吐槽,隔世小情人的行情比她老娘好太多,一打照面随便一送就是这么金贵的,不收白不收,收了也白收。 见女子收下,萧云翳俊颜泛起淡淡的愁绪,“我想和你说说我爱妻的故事,可以吗?”拿人手短真的不假,但是后悔晚矣,呵,她汉子的腹黑更上层楼,南清漓淡漠地点点头, 萧云翳眸光空落,叨叨了半个多时辰,末了,“我妻子好得无人可及……” 莫名想哭,南清漓想扑进她汉子怀里哭一会儿,但又不甘心如此随便原谅他,冷冷打断。 “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如果你妻子知道你正和一个美妇喝茶闲聊……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还有,我的逍遥轩不欢迎有家室的男人!” 这一刻,面前女子越发亲近,萧云翳很想探手揭去面具,“那你能和我说说你的丈夫吗?你怎么就不欢迎你丈夫来这儿找你?” 心里咯噔一下,南清漓生怕露出破绽,“他啊,没什么好说的,他移情别恋了,我没必要在他那棵树上吊死。”萧云翳点头,“有道理!” 南清漓很心虚,找了个很烂的理由,“我要午睡了。” 萧云翳嗯着,起身告辞离开,南清漓不争气地目送啊目送,直到看不见人影儿。 心里犯嘀咕,她汉子受冷待后还会再来串门子撩她吗? 晚上,雪很大。 南清漓坐在窗边听雪,时不时剪一下烛芯,就在她有些疲倦准备去歇息时,上官千语走了进来,他腰带上缀挂的那枚铜钱赫然入目。 当年,上官千语付给南清漓柿子钱时,扣下了一个铜板儿,如今,贵为九五之尊的他只要不穿龙袍就爱挽系这根腰带。 “千语,好兴致!”说这话时,南清漓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扬了下,上官千语并不落座,而是站在她身旁,“清漓,又在想他么?” 听得南清漓嗯了声,上官千语低笑…… “还不如想我呢!我这儿有用之不竭的银票,我还可以满足你的任何需要,比如你可以坐在皇后之位!” 摆弄着剪刀,“拉倒吧,你又不是他,你想象不来他有多宠我,他一个微笑,一个拥抱,我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 既然勾引就要深入剖析,“可是他真的伤害了你,不止如此,你们的从前还深深折磨着你,所以你真的不如选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趁着你还年轻貌美!” 她和萧云翳的感情被时间打磨得闪闪发光,“他是我深爱的男人,越等待,我越清楚他有多爱我,我有多爱他,此生非他不可,宁缺毋滥,我对他的爱已如金砂粒粒,铸成了一座死城,牢不可破。” 第二百八十五章欠一个解释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故意叹口气,“他有那么好吗?我能给你的都是触手可及的好处,嫁给我就可以一辈子攀附我,享尽荣华富贵!” 很南清漓的爱情婚姻观,“要么嫁给爱情,要么孑然一生,我要用一辈子放养我的爱情,给我的爱情一条生路,我不需要攀附男人存活,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活死人墓。” 男人轻叹,“傻!” 南清漓轻笑,“你没爱过一个人,所以你没资格说我傻,无论谁的人生都是冷暖自知。” 男人不假思索,“我爱过你,还爱着你,对你算是一见钟情!” 剖析就要入木三分,“一见钟情是比夜明珠还稀少的奢侈品,一般人撞不到的,因为如果两人的身世以及生长环境差太多,就不可能一见钟情,三见也钟不了情,童话里灰姑娘嫁给王子,结局都是灰姑娘是流落民间的公主。” 男人倾身揽住了南清漓的细腰,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南清漓演戏结束,推开了他,“姓萧的,听够了你想听的甜言蜜语?” 萧男神怀里空空好失落,还没抱过瘾呢,“清漓,真的是你!嗯,没听够,更没抱够!” 他们娘三个的幸福生活还得倚靠这个男人,南清漓必须严格把关,“陈年往事而已,南清漓死了。” 男人一张俊颜转为认真严肃,“清漓,我爱你,对不起,欠你一个解释欠了很久。” 彼时,这个男人掐着她的脖子,就是她的喉骨快碎了似的力道,“你觉得我还稀罕你的解释?” 男人很怕惹怒小妻子,但是明知道她还痛着,还是说了当时的真实心境。 “清漓,那时,我是一心想查清楚修乔的死因真相,完全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 当了娘的女人非常不好哄,“我已经过了说几个对不起就能哄开心的年纪,你都说了,你一心想查清楚修乔的死因,那么那时,一个死人远比你妻子重要,我那时的选择真是明智,我现在都佩服那时的我。” 不想用弄死修乔的那个茬儿来博取小妻子的原谅,“清漓,我分得清是非轻重,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一直守着做你丈夫的本分,没碰过任何女人,离开极莱岛后,我一直在找你,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她汉子被她那款亲爹折磨得很凄惨,他们娘三个应该是他的奖品。 萧男神清楚小妻子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媳妇儿,那时,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这个人……脸皮最厚,独一无二的厚,“太久了,不记得了!” 指尖摩挲着腰带上的那枚铜钱,“媳妇儿,你失踪的一年多在哪儿?” 穿着偷来的服饰,在她的地盘上还能这么自在,她实名不服,“你谁啊?我有告诉你的必要吗?过去了这么久,你以为我会在原地站着不动,等着迷途的你来找我?幼稚!” 最喜欢小妻子这种一气呵成的质问啦,萧云翳痞笑,“嗯,为夫看出来你想爬墙!如果,我对你的下任丈夫极致详细地说说,你在我身下有多么荡漾,婉转承欢,他肯定不会娶你!” 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威胁,醋王如他哪舍得分享她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你随意,反正我现在是有财有貌,对我言听计从的老实男人多得是,就算我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他们也深信不疑。” 醋王如萧男神只想让小妻子祸害他一个人,“你对得起那些干净的老实男人吗?” 绝不轻易和好,和好得越容易,这个男人就越不懂得珍惜,“你忘了,我是现代社会的女子,从一而终,以夫为天等等对我毫无束缚,我只想嫁给爱情,老实人是我最好的选择。” 那时,他将小妻子掐出了指痕,如果让她掐回去,她肯定舍不得,如果他自虐,她更心疼,“清漓,媳妇儿,我重新追求你,行吗?” 这个臭不要脸的,她说不行也不管用啊,“三天后郊外山林,赢了我再说。” 呵,在小妻子眼里,他很欠揍,因为她还爱他嘛,“媳妇儿,太久啦,我等不及,现在行吗?不行的话,你让我抱一下,那就明天清晨日出前!” 反正她在这个男人这儿,想占个主动很难,“现在!” 出了逍遥轩,一蓝一红两条身影如大鸟般在飘飘雪花间穿行,美得窒息。 在灵冥的悉心指点下,南清漓的功夫精进了不少,再加上,爱妻如命的萧男神唯恐伤了小妻子,因此这场打斗就成了切磋功夫。 最终萧云翳想让小妻子早点回去睡觉,轻松地揭去她的面具以示他占了上风。 小妻子的倾城容颜在眼前绽放,比染雪腊梅还冷艳几分,萧云翳的墨眸里没有一点儿垂涎,只有深沉的凝视,“清漓,为夫对不起你,还能……能抱你一下吗?”曾经家有丑妻,萧男神总怕别人惦记勾搭走,如今美妻如月,他有点没底气,更害怕失去小妻子。 不得不说,她汉子的表现,她还满意,但是这么轻易原谅他是不可能的。 小妻子不理睬他,萧男神很相信他的剖析,“你取逍遥这样一个名字,就是思念为夫的意思,‘逍’字谐音为夫的姓氏,‘遥’字是你希望为夫来找你,还有你这喜服色的衣衫,意在提醒为夫欠你一个婚礼,还有你戴了面具,是因为只想让为夫看你的倾城容颜。” 眼见小妻子还是垂眸无视他,“清漓,为夫的余生早已诺给了你,无论你要不要,都是你的。” 说话就说话,萧云翳手上却也不闲着,给小妻子戴好面具,顺带着,遒劲有力的手臂将小妻子箍在怀里。 薄唇落在她的美颈上,在她的耳边低喃,“清漓,你还是为夫的心肝宝贝,这感觉真特么不赖!” 他说的都对,但这不影响她继续试探他的底线,“萧云翳,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菡妤是别人的种。” 说完,南清漓挣脱,狂奔而去,很快在萧云翳的视野里消失……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个茬儿?那个可爱的小女娃冠了他的姓,但是小模样不像他,也不像小妻子,难道是像小妻子嘴里的那个“别人”? 天地间漫漫白雪,萧男神长身伫立如雪人,思考着人生将何去何从…… 逍遥轩,南清漓的卧房。 萧云翳亮出了最原始,略略发黄的婚契,“南清漓,你想嫁于他人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因为婚契都在我手上,你用身子取悦我一次,我就给你自由,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嫁给上官千语。” 身着红衣的南清漓美若红牡丹,“这婚契上的名字是阎大豹,阎大豹早已是一座青冢!” 只要可以得到小妻子,用什么手段都可以,“我可以让阎大豹死,也可以让他活过来享用他的美妻。”女人笑起来更是美得倾城,“你不觉得你的言行很可笑吗?我和别的男人连孩子都有了,夫妻之间该有的亲热都有了,你占有我一次有意义吗?” 他想给傲娇的自尊一个交代,“有意义!证明你是我不要的女人,只有我不要了,别人才能染指!” 女人笑得如春风里绽放的红牡丹,“自欺欺人!” 一直以来,男人都视上官千语为头号情敌,“如果你觉得我奈何不了上官千语,那你可以不取悦我!” 女人有恃无恐很嚣张,“姓萧的,黔驴技穷了是吧?我的底牌是你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的,你敢动上官千语一根头发,我就让你……悔青了肠子后引咎自尽!”惊梦! 萧云翳弹身坐起,指尖压着眉心,那个小女娃不可能是上官千语的种。 因为在东梁国京城有太多他的眼线,在小妻子失踪期间,她没有在这儿出现过。 那个小不点儿到底是谁的种? 小妻子看那个小不点儿的眼神又甜又暖,由此证明小妻子很在乎那个野男人。 嫉妒之火熊熊燃烧,可怜的萧男神狂饮着自己的醋还不自知,整个人快烧干啦! 小不点儿不是他的种那又怎样,小妻子是他的…… 翌日晚上,逍遥轩客厅里,只有南清漓和萧云翳两个人享用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四根金条很好用,那四个美婢带着萧菡妤在一间较偏僻的屋里玩耍,给了他们夫妻尽情发挥的空间。 给小妻子夹了个鸡翅膀,萧云翳表态,“清漓,你的女儿和你,都是萧云翳的私有财产,以后别在菡妤面前提这个茬儿,不然她会抵触我这个后爹。” 这厮乐意当便宜爹啦,捉弄他好畅快,南清漓嗯着,不动声色地啃鸡翅。 看着小妻子吃得差不多了,萧云翳开始一杯杯倒酒,葡萄酒助消化,还有就是醉酒后的小妻子最可爱,他是她丈夫,不是和尚。 萧男神的良心丝毫不痛,小妻子是他的,得让小妻子深有体会才好。 至于萧菡妤明天的奶,水,他如是吩咐车青,“爷养着你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都出去挤奶,够萧菡妤吃一天就可以,山林那么大,选择很多,野羚羊,野鹿等等都可以。” 等到南清漓醉得一口一个老公,萧云翳抱着她进了卧房,与往日不同,紫色的床帏换成了大红色,桌上还立着两根定制的大红花烛。 不算是正式的洞房花烛夜,萧男神先预热一下而已! 第二百八十六章为夫知错了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他记得清楚,当初阎四豹洞房的花烛烛身刻着梅花,文泽补买的花烛刻着菊花,他的小妻子国色天香,烛身上刻着牡丹呈祥。 逗酒醉的小妻子是萧男神的一大人生乐趣,“清漓,是为夫看着你洗花瓣浴好呢,还是我们一起洗好呢?这样吧,为夫先看着你洗一遍,然后我们夫妻一起洗,当年你可是说过时间地点不对,人也不对。” 醉态憨然的小女人嘻嘻笑着,“老公,哪个当年?你敢情是来找场子哪,好啦嘛,这会儿都对。” 早上醒来,南清漓看见自己穿着深粉的肚兜小裤,心里凉了半截,就这么轻易地被搞定啦! 穿了衣服,简单洗漱后,南清漓正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找回场子,萧云翳端着饭菜进来。 她最爱的菜肴之一,砂锅香菇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但是她是个有原则的人。 “这个砂锅香菇鸡归你,我昨天喝了酒,今天菡妤不能吃我的奶,水,所以我不能吃腥荤,不然涨奶难受得很。” 一晚餍足的男人千般,万般脾气好而宽容,“没事儿,有我呢!” 好吧,恩爱的夫妻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南清漓秒懂她汉子的言外之意……难道昨晚他尝了甜头? 当了娘的女人必须坚持原则,但是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触手可及的香菇鸡越看越香,最终南清漓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吃起,大不了挤出去奶,水浇花花草草。 自己做的早饭,小妻子吃得很香,萧云翳很有成就感,饭后他看着小妻子吃水果,蓦然来了聊兴。 “媳妇儿,昨晚你可真热情,真主动,是不是平时在脑子里锤炼了千万遍,所以就一气呵成?” 承认自己酒品不行,“你别逗我了,我说啥醉话了?” 男人眼里满蓄温柔如海上的明月光,“媳妇儿,嘤嘤成歌是最悦耳动听的醉话。”小妻子想吃人的样子狠可爱,“媳妇儿,你别瞪着我,昨晚我担心你醉酒难受,所以就送过来一碗解酒汤,结果我不幸地沦为解酒汤……还是你在上面,我百分之百是个可怜的受害者,身为男人的尊严扫了地,需要你亲一下才能缓解痛苦!” 当了娘的南清漓对很多事看得很淡,醉个酒而已,不能怪她,都怪她身子不争气! 睡个觉而已,夫妻间很正常的生活日常嘛! 还有,这厮肯定是胡言乱语,她一个当了娘的女人不可能那么彪悍! 身子的不适感与在浮生塔里的那次差不多,仿佛在提醒,她汉子依旧很优秀,凑合着过呗! “怀孕咋办?” 不知怎么的,南清漓心里想着的话就溜出了嘴巴,萧云翳哄着,“没事儿,有了就生呗,正好和菡妤做个伴儿!” 怀孕,生孩子的种种辛苦历历在目,南清漓翻脸无情毫无预兆,“都是成年人,睡就睡了,你走吧!” 萧男神赖定了小妻子,“呵,女人,睡了我想不负责,可以,那就欠债还钱!” 南清漓财大气粗不差钱,“呵,男人,嫖,资几何?” 谁头疼谁知道,“夫妻一场,给你个内部价,从你穿越过来那天起,一天一座银山,每座方圆十里,高万尺,利息免啦,还清时散伙!” 夫强妻也不弱,“乖徒儿,为师准你下山闯荡江湖,友情建议你从抢钱庄开始!” 男人幽幽怨怨讲道理,“清漓,你一过来就霸占住了为夫的心,可你却不待见为夫,所以希望你结清房租走人,为夫的心留着给聪慧美丽,善解人意的女子定居!”女人不为所动,“萧公子,你有病就得吃药,建议天天喝黄连水!” 萧云翳捉住小妻子的一只手按在心口,“我媳妇儿在这儿住着,甜得要命,黄连当饭吃也试不到苦!” 南清漓专注吃水果,不再理睬萧云翳,后者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小妻子的吃相。 片刻后,他从怀里取出来本泛黄的册子,“清漓,这是我离开极莱岛后无意间得到的心法秘籍,坚持修习如漱玉,可以塑体养颜。” 美丽的女人随便一扯唇也是绝艳无双,“昨晚只顾睡,没顾得仔细看?我需要塑体养颜?” 久别重逢,萧云翳当然是看得千般,万般仔细,还发现了个足以永久取悦他的细节,他唯有矢志不渝才对得起小妻子的好。“清漓,我知道你好得无可挑剔,可是我素来洁身自好,周遭唯有你一个女子,只能送给你。” 听到灵冥说这本册子是萧云翳在某个拍卖行花重金竞拍所得,南清漓只好收下……留着送给萧菡妤备用。 反正萧云翳一个老主意,无论如何怎样,媳妇儿在哪儿他在哪儿,肯定是好处多多。 而且他忙得很呢,时不时给媳妇儿捶捶肩,捋捋并不凌乱的头发,摸摸小手凉不凉,如此等等。 反正萧云翳闭口不提他将两份休书早就烧成了灰,毕竟被小妻子休过不咋光彩。 不止如此,他早早就钻进了厨房做午饭,南清漓瞧着男人忙碌的身影,寻思着如何怎样才能永久占住这个帅帅的煮夫。上官千语准时过来蹭午饭,萧男神毫不害臊,将那件天青色锦袍和那枚铜板儿还给上官千语。 袍衫倒是不稀罕,上官千语稀罕这枚铜板儿,他们兄妹的悠悠曲折情意尽在其中,他还以为弄丢了呢,懊恼得摧心摧肝。 饭桌上,萧云翳俨然就是逍遥轩主人的姿态,上官千语心态好得很,四平八稳地观瞻妹妹调教妹夫,他嘛,低调地充当神助攻就好。 可怜的萧男神不晓得上官千语是亲亲大舅哥,这个头号情敌干嘛不娶媳妇儿啊? 干嘛不大力充实空荡荡的后宫? 难道这家伙要一辈子在他家蹭饭做电灯泡,无私发光发热吗? 南清漓吃得津津有味,她汉子做的饭菜太香啦,任何厨子都做不出来这种味道,家的温馨味儿。 尤其是这道红烧鱼,还是一如既往的吃法,萧云翳吃鱼头,上官千语吃鱼尾,南清漓吃中间的鱼段。 但是…… 几块鱼段下肚后,南清漓才后知后觉她汉子没安好心,完蛋啦,这涨奶如何了得? 呵,男人,她会狠狠报复他的! 饭后,上官千语告辞离开,南清漓拉住他的手,撒娇似的,“千语,别走嘛,弹琴给我听嘛!” 上官千语的眸角余光扫到萧男神俊颜青白,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分明想干架的节奏。 他这个夜明珠妹妹可是他的宝贝疙瘩,她的终身幸福在他的心上,所以嘛,他这个神助攻拍拍宝贝妹妹的手。 “清漓,今天为兄有点忙,改天吧,乖,听话哈!” 南清漓志在气哭了她汉子,仰脸清笑,“千语,抱一下嘛!” 上官千语顺水推舟地满足了宝贝妹妹的正当要求,拢了下她的肩头。 萧云翳僵立如一尊丰神俊朗的美雕,小妻子当着他的面儿爬墙,他该怎么办? 等到南清漓送上官千语折返回来,他将她搂入怀里,紧紧地搂了一刻钟左右。 南清漓感受着她汉子气乱了的心,心里乐开了花儿,正这样想着呢,萧云翳拉着她进了厨房。简而言之,醋王如萧云翳认真地给小妻子洗手手,皂角粉,香胰子一遍遍地搓啊搓,用清水一遍遍地冲洗啊冲洗。 接下来,萧男神给小妻子弹琴,南清漓很不客气,怎么疼怎么来,特意点了一首周董的《青花瓷》,一直弹这首。 萧云翳长指在琴弦上勾抹拧挑着,心里烧着老醋,为兄? 什么狗屁为兄? 一个欲盖弥彰的掩饰自称而已! 最终,南姑娘好失望啊,这厮咋不掐她的脖子啦? 再掐嘛! 掐个桥归桥,路归路!后晌,萧男神淋漓尽致地发扬优点,愈挫愈勇…… 五个字! 对女儿真好! 四个字! 对女儿好! 三个字! 女儿控! 两个字! 奶爸! 萧菡妤吃惯了母,乳,所以不认可野味奶,萧云翳用小汤匙往她嘴里送了点儿,她不留情面,一点不留地吐出来。萧云翳再喂,萧菡妤粉色的小嘴巴一扁,哇哇大哭,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砸得萧云翳好心疼。 南清漓好整以暇地看热闹,最终萧菡妤泪哒哒地张着小胳膊求抱抱,萧云翳只好求助小妻子,“媳妇儿,为夫知错啦,咋办啊?” 当娘的女人有种天赋魔力,南清漓拿过来奶碗和小汤匙,先亲亲萧菡妤的小粉脸,然后喂野味奶。 萧菡妤淡色的小眉毛皱了一小下,马上就奶来张口,萧云翳越发走了心,去厨房蒸鸡蛋糕。 蒸好后,晾凉,他坚持亲自喂萧菡妤吃鸡蛋糕,还好,萧菡妤挺给面子,喂一口吃一口。 瞧着鸡蛋糕细嫩紧致,没有疏孔,南清漓心道萧云翳很有当奶爸的潜质,不错。 奶爸的头衔是用实际行动坐实的,喂完了鸡蛋糕后,萧云翳仍然抱着萧菡妤,抱孩子的姿势无比标准。 甚至,萧云翳不厌其烦地教萧菡妤叫爹,萧菡妤咿咿呀呀的,南清漓心道叫吧,叫吧,先会叫爹最好啦,以后女儿嘘嘘啦,便便啦都叫爹而不腻着她,多轻松。 然而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涨奶来啦,南清漓憋得难受,生无可恋,手挤的效果并不明显。 反正过程各种曲折复杂,结果就是萧菡妤这天的干粮成了她爹的零食……有小妻子有女儿还有小甜点,这小日子美滋滋。 不过,小妻子对他的超强适应能力还不满意,鸡蛋里挑骨头是必须的,这不,说来就来。 抱着女儿的萧奶爸,还不忘甜言蜜语哄着小妻子,各种嘘寒问暖。 “我口渴了,想喝口水。” 听到小妻子下了旨意,萧云翳慌忙端过去一杯水,嗯,小妻子喝水真好看。 第二百八十七章嫁夫随夫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喝……口水?清漓,你这话真是内涵,为夫没少喝你的口水!” 南清漓放下水杯,夺过来萧菡妤,娇颜缀霜,“最讨厌的就是你,不想看你!” 小妻子连打情骂俏都如此嫌弃,萧云翳脾气好不等于没脾气,他僵了片刻,转身离开逍遥轩,回了双苑。 就此打住,萧云翳再没见人影儿,南清漓日子照过,每天和上官浣清和董婵珺这两个小媳妇儿打成一片,都是当了宝妈的人,有好多共同话题。 她们三个宝妈瞧着三个小家伙咿咿呀呀地说鸟语,一天天过得很开心。 这天中午,南清漓请了萧鹏夫妻,钱小川夫妻和上官千语一起吃顿家常便饭。南清漓以为萧云翳会过来蹭饭,但是萧男神怄气没来,萧鹏和董婵珺异口同声,“大嫂,你不要大哥啦?” 南小川和上官浣清异口同声,“大姐,你不要姐夫啦?” 唯独上官千语坐得四平八稳,南清漓当然不会承认她正在故意折磨她汉子,“你们甭问啦,他在外面有人啦!” 饭后,萧鹏和南小川专门去双苑问萧云翳是否在外面有了人,萧云翳神色平静,只是说他们不必多操心。 当晚夜阑更深时,南清漓的小良心有点痛,灵冥调出来一方光幕给她看。 萧云翳离开极莱岛后去了落月镇的那片梅林,南清漓穿越过来后,第一个上元节就是在那儿度过的。那座木屋依旧,那间以梅枝为墙的茅厕还在,几棵梅树的梅枝长到了一起,各色梅花开得热闹。 雪花纷落,一袭黑色锦袍的萧云翳负手伫立良久,车青看不下去了,给他撑了把油纸伞。 萧云翳在木屋里住了三天,画了一幅南清漓头戴花环的素描,装裱后挂于卧房。 大年前一天早饭后,南清漓将萧菡妤交给四个美婢照顾,她要去撩汉。 她换了一身灰色便服,因为撩汉就得悄咪咪的嘛,借助传送阵,她神鬼不觉地直达萧云翳打坐的卧房。 等到萧云翳闻到一股如兰似芷的雅香,已然被封了穴道,小妻子悠哉悠哉燃起一炷香……不是一孕傻三年嘛,她竟然晓得他一炷香的时间可以冲开穴道。“萧帅哥,逍遥刚刚做了个白日梦,所以就来啦!” 听得出来小妻子将“白日”咬得极重,“清漓,你这个梦真是内涵,为夫喜欢,开始吧,你辛苦之后还有十万两银票的大红包。” 倒贴大放送可以拴住小妻子也值,犯贱都是自找的,作孽自受,早知道是塑料花同门情,他说什么也不掐小妻子的脖子。 他一掐,掐出来小妻子这么多戏,她多会儿才能满意啊? 麻利地剥光了她汉子的衣服,再上下其手摸啊摸吃豆腐,最后跨上去,指着自己的祸水美脸,“算不算艳压你?” 萧云翳的眸角余光中,香烟袅袅,“你像为夫这样光溜溜的,办了事后才能算!”撩汉实属被逼无奈,白日梦也就是说说而已,体力活儿嘛,累哇哇的,还是留给她汉子吧! 反正就是管杀不管埋,点足了情火,松香也燃到底,南清漓亲了一下她汉子凉凉软软的薄唇,还忍不住啜,吸一下,闪入传送阵逃之夭夭,冲开穴道的萧云翳只逮到一块白帕子。 在他们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小妻子生了个生父不详的小包子,他不追究已经是犯贱到天际。 所以他不想太主动了,坐等小妻子一撩再撩撩上瘾,他只管坐享美色。 翌日,萧云翳如坐针毡,一个个消息将他折磨得不可描述的销魂! 逍遥轩购买了九百九十九个红灯笼!逍遥轩朱色大门上贴了喜联,喜字! 逍遥轩传出来喜乐不断,上官千语从早上进去后日落了还没有离开! 萧醋王笃定小妻子这是要把大年夜整成洞房花烛夜,新郎却是上官千语! 萧云翳大马金刀去卧房“踢场”,却只见到一袭红衣的小妻子对镜梳妆,“清漓,想听为夫说……我爱你吗?” 美丽的女人摇头也极美,“不想!” 指尖拂过镜中的娇颜,“我们夫妻能白首终老吗?” 女人美若牡丹,“不可能!” 男人清笑,“我可以走了吗?” 女人插上一支金步摇,“可以!”殷勤地为小妻子描眉,“你对上官千语是利用,还是爱?” 女人戴上耳环,“爱!” 萧云翳不厌其烦,“你觉得你和白芷若,谁会更幸福?” 女人抚弄着玉手镯,“我!” 萧云翳揽住了女人的细腰,“我媳妇儿真好!” 好吧,萧男神活生生将踢场捯饬成了撩情! 因为南清漓的话连起来就是隐晦示爱,不想不可能,可以爱我。 浓情一吻后,萧云翳委屈的,“媳妇儿,你很会玩,闹够没?” 如狐狸般狡诈的女人不以为然,“咋啦?过大年不可以挂灯笼贴喜字吗?” 萧云翳急于坐稳家主之位,“媳妇儿,上元节补给你婚礼,行吗?” 女人不乐意,他们夫妻的婚礼该由她那款神仙亲爹操办,“太仓促!” 萧男神心里苦,这才想起来他过来踢场还没见着头号情敌呢,小妻子适时地笑道:“千语在厨房给我做好吃的呢,我们玩亲亲吧!” 上官千语想攫取他的煮夫之位? 没门!那个头号情敌在他家里不走,他当然没心思亲小妻子,必须先撵走电灯泡。 “上官千语,出来!” 萧云翳长身玉立于厨房外,整个人充斥着雷霆风暴,上官千语觊觎他的小妻子,这塑料花友情就此分崩离析去吧! 上官千语放下了饺子皮儿,拍拍手上的面屑儿,提步走出来,俊脸清寒。 “萧云翳,天地万物皆是优胜劣汰,你我打一场,你赢了,我走,你输了,清漓另嫁他人!” 说罢,他一挥手,数万名御林军围过来,前面的亮出了刀剑,后面的都张弓搭箭,瞄准了萧云翳。 一看这阵势,萧云翳就揣测到是小妻子施为了掩蔽性质的阵术,所以他才没发现逍遥轩埋伏了这么多御林军。 就算是死,萧云翳也不愿意相信小妻子会背叛他,探询地望向了红衣如朝霞的女子。 南清漓语气轻飘飘的,“萧云翳,千语很爱我,我也没办法,你可以选择主动出局!” 女人云淡风轻的神色,极浅如晨曦蓝的眸子,已然死死撅住了萧男神的一颗心,她是他的,他活着,别人就不得染指。 上官千语仗着人多势众赢了这一场,那他就把命放在这儿,如果小妻子还有那么一丁点在乎他,她心里也会有阴影而就此作罢,至于过几年后她会不会嫁给上官千语,他死了也管不了那么多。 萧云翳视死如归,缓声道:“出招!” 上官千语望向了一脸无辜无害的宝贝妹妹,“清漓,萧云翳为了你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对他的考验足够啦!” 说着,他一挥手喝退了御林军,南清漓气哼哼的,“千语,你根本不爱我,哼,叛徒,别指望我给你介绍漂亮媳妇儿!” 没错,南清漓打算央求她亲爹,从灵修族挑个与上官千语匹配的姑娘。 萧云翳懵逼的模样也帅得很,上官千语对待姻缘很淡定,不可强求,一切随缘,他瞧着妹夫惨兮兮的。 “妹夫,主要是我很在意清漓的余生幸福,所以才充当了她的助攻考验一下你!” 萧云翳脸上的神情越发丰富,上官千语了然南清漓会解释清楚,“妹夫,今天可是为兄第一次下厨,第一次包饺子,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头号情敌是小妻子的哥哥,他的大舅哥! 压在心头的大石没了,萧云翳甚是轻松,却有点儿消化艰难,墨浣月是小妻子的生母,他岳母可真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那么小妻子的生父,那个比上官煜更优秀的男人是谁? 还有萧菡妤的生父是谁? 这云遮雾绕的,谁能救他脱离迷雾? 南清漓与萧云翳十指相扣,进了客厅后,她故意将手放在上官千语的手里,“萧云翳,你女人被染指啦,你快点嫌弃她!” 萧男神有点尬,还是拽过来小妻子这只不安分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下,一副为大舅哥着想的模样。 “清漓,你已经当了娘,稳重点儿,再说,你和哥举止亲密,他只会单得更久。” 三人谈笑风生吃了顿年夜饭,上官千语起驾回寝宫,萧云翳和小妻子熬年很无聊。 于是两人飞鸽传书,准确地说是飞鸽撩情,南清漓在床榻里摆张小桌子写字条,萧云翳在距离她六尺外的桌子那儿写字条,信鸽内心很崩溃…… “清漓,我爱你,亲你一万下!” “夫君,我也爱你,同亲亲!” “清漓,菡妤的爹是谁?你有权保持沉默!” “夫君,我在凰芜城离开萧园后突然昏厥了过去,醒来后已经显现了孕肚,我身子脏了,对不起你,你有权始乱终弃。” “媳妇儿,别伤心啦,难道是……我师父?师徒情也是塑料花的话,我想死!” “不是那个色老头儿,因为他是我的神仙亲爹,所以他各种折磨你,我这个做女儿的良心很痛,只能以余生相报!” 戛然而止,萧云翳将信鸽丢出屋子,小跑过来,将小妻子拥入怀里,“清漓,我师父独孤苍穹是你爹,我岳父?” 长夜漫漫,南清漓就将她那款亲爹的风流史说了一遍,萧云翳自始至终紧紧地拥抱着小妻子。 还未到子时,萧云翳就燃起了旺火,拉着南清漓许愿,“媳妇儿,我的愿望就是从此与你朝朝暮暮,再不分离。” 南清漓一笑倾华,“嫁夫随夫!” 刚过了子时中,萧云翳就打横抱起小妻子回了卧房,温柔同眠,琴瑟相鸣。 第二百八十八章她就是你娘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翌日上午,南清漓逗萧菡妤说话,教她喊爹,萧云翳托着下巴端详着萧菡妤……小宝贝的小模样随了她姥姥墨浣月。 “清漓,你最初穿越过来时,我闻着你身上如兰似芷的香息,总觉得有种缥缈的似曾相识感,捕捉时却是云海雾茫茫,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南清漓小良心有点痛,解释,“萧云翳,我欠你个对不起,因为你犯头疾的根源在我这儿,你现世的那份魂识受到你元身识海的招引而急于相融合,我爹却用术法从中阻止。” 萧云翳已然清楚南清漓有个神奇的灵冥空间,“清漓,太好啦,这样,我就不会在而立之年早逝,我爱你,舍不得你在我死后伤心太久,看来,我们夫妻真的能够相守白首终老。” 这晚,神识探知丈夫萧云翳熟睡后,南清漓通过光幕看了看她亲爹和亲娘的动态……墨浣月与独孤苍穹同盖着一张锦被,傲笑声浮起,“月儿,为了保住你的儿女,所以你任凭本座为所欲为,在上官皇室的祖庙和本座幽会,可以,放弃上官皇室的太后之位,甘做本座的长留侍姬也可以,嗯?” 隐忍多年的女人在独孤苍穹面前习惯如蒹葭一般轻贱,“苍穹,我爱你,真的,我对你的爱从来就没有少过一分。” 独孤苍穹追问,“你给上官煜生了一儿一女,你就是这样爱我?” 墨浣月敛眉垂泪,“苍穹,你知道我是被逼无奈,所以我从来不敢奢求名分,只要能看到你就好。” 独孤苍穹眼里泛起内疚之色,“本座清楚你很不容易,只要你一直这么乖,本座说不定哪天一高兴,就会带你去看看你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女儿。” 独孤苍穹不舍得封印墨浣月与他无关的那部分记忆,两人打赌,“月儿,如果你的女儿也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那你就永远是本座的长留侍姬。” 墨浣月因为爱独孤苍穹才甘愿如此,她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至此,南清漓懒得再看下去。 水性杨花的货色? 她爹那个色老头儿才是那种货色,他这个被窝里的赌约必输无疑。 都是一把岁数的人啦,还不能好好过日子,就不能给她省点心吗? 反正她娘能憋住她生父不详的秘密,她就乐得多清闲一段时间,乐得与夫君培养着小感情。 灵冥提醒,只要他不刻意遮掩逍遥女帝的凰徽,那么每晚子夜时分逍遥轩上空就会显现一只七彩凤凰,持续时长一刻钟,因为南清漓是灵冥大陆的千秋女帝。 南清漓说显现了女帝凰徽后,八成就得回去登基继位,她现在还想过一段时间小日子,灵冥不再多说。 有一晚,萧云翳和小妻子一起泡花瓣浴时忍不住说了个秘密,“清漓,你的膜可以再生,那晚我们在一起时,你醉态可掬,笑着说为夫电到了你。” 美丽清华的女人臊红了娇颜,怪不得每次爱爱初始有种妙不可言的触电感,这具元身棒棒哒。 小妻子具有自动封膜的妙处,萧云翳更加爱若至宝,女儿是野的也认了。 因为儿子还在她那款神仙亲爹手里,所以南清漓寻思着她爹还回来儿子时,再一并告诉丈夫萧云翳,野种是不存在的。有天,萧云翳换衣服,掉出来南清漓缝制的那个丑香囊以及那绺头发,被南清漓毫不客气地烧掉。 理由简单粗暴,“人是你的,而且我们再也不分开啦,你没必要睹物思人。” 每天都能和小妻子双修,萧男神美滋滋的,而且他的功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进。 在萧菡妤三虚岁的夏天,墨浣月忍不住对独孤苍穹说了真相,“苍穹,我的女儿就是你的女儿。” 独孤苍穹当然不信,动用术法一查墨浣月当初怀孕的那段时间,果然就是他的宝贝女儿。 “本座糊涂,差点弄死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幸亏本座的生息传承强悍,清漓的元身和魂魄才完好无恙。”墨浣月惊诧得要死,“南清漓是……我的灵儿?” 生下女儿后,墨浣月只给女儿取了个乳名,寻思着以后让独孤苍穹取大名儿。 这天子夜时分,独孤苍穹专门跑过来觍着脸问灵冥,“我女儿是不是很恨本座?” 灵冥幸灾乐祸,“你说呢?所以你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才能哄得女儿认祖归宗。” 与此同时,独孤苍穹看到了逍遥轩上空有只七彩凤凰一闪即逝,是灵冥故意施了术法掩蔽,免得引来了灵修族的长老。 他这个亲爹活生生地虐待了女儿这么多年,族里的长老也会对他有意见,所以重中之重就是修复父女关系。 首先,独孤苍穹将南清漓的幼时记忆还给了她,睡梦中南清漓梦见了她娘墨浣月,她哥上官千语。 吃早饭时,南清漓后知后觉她爹开始凹慈父人设啦…… 盛夏时节,逍遥轩的花园很美,梅兰秋菊四个美婢时刻不离总想藏猫猫的萧菡妤。 蓦然,一个无敌可爱的小男孩冒出来,一张嘴就是混世小魔王的语气。 他指着萧菡妤,“小妞儿,长得还行,过来趴下,给小爷当马骑几圈!” 萧夐明在凰芜城被独孤苍穹宠惯得无法无天,骑黑鹏白鹏骑马腻了,骑邢使督使侍使等人也是家常便饭。 他一转眼找不到独孤苍穹和墨浣月,就想骑骑这个漂亮的小丫头打发时间。梅兰秋菊将萧菡妤护在了中间,如临大敌,萧菡妤放声大喊,“爹,娘,救命!” 望着萧云翳和南清漓走近,萧夐明最不怕的就是人多势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大名鼎鼎的萧夐明,在凰芜城,我爷爷是老大,我是老二!” 儿子很优秀,说话比女儿利索得多,早就晓得儿子被独孤苍穹惯得不能看,今天一见,南清漓牙疼的。 “萧夐明,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老娘,赶紧向你妹妹道歉!” 可怜的萧夐明被妹妹萧菡妤无情嫌弃,“娘,我没有坏哥哥!” 萧夐明一时间消化不良,大喊了声爷爷,一袭白袍的独孤苍穹顿现,身后跟着墨浣月。萧夐明期待着否定回答,“爷爷,这个母老虎是不是我娘?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我妹妹?” 独孤苍穹满脸慈爱,“夐明,你娘说得对,你妹妹也说得对,是爷爷把你惯坏啦!” 灵冥暗叹,他认识的独孤苍穹从来不会反省示弱,一个桀骜不驯的老家伙难得还是个女儿控。 这边,萧夐明见了鬼似的,抱住独孤苍穹的腿,“爷爷,我没有娘,我们回家吧,这儿不好玩!” 独孤苍穹蹲下来,神色无比认真,“夐明,听话,爷爷从来不骗你,她就是你娘,现在,爷爷是你姥爷啦!” 萧夐明皱巴着小眉头,泫然欲泣,萧云翳几近石化,小妻子又冒出来一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肖似大舅哥上官千语。片刻后,萧夐明和萧菡妤勉勉强强接受了彼此,南清漓吩咐梅兰秋菊带他们兄妹回屋喝冰糖绿豆汤。 园中小亭里的空气异常冷沉,见到了无比绝艳的女儿,墨浣月时不时以帕子拭泪。 南清漓冷艳如画中人,最终是独孤苍穹缓缓开腔,“对不起,为父对不起你!” 从来没有感觉到父爱,独孤苍穹偷走儿子萧夐明不过是另一轮报复的开始,“我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墨浣月人颤抖,声音也颤抖着,“灵儿,都怪娘没有看好你,幸好你出生时不是琉璃色的眸,不然咱们母女早就死于上官煜之手。” 宝贝女儿生得好,模样集中了他和墨浣月的所有优点,独孤苍穹因此得意得很。 “月儿,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上官煜敢杀我的女人和女儿,本座弄死他所有的儿子!” 蒹葭般纤弱的墨浣月难得反驳一句,“事实是……你差点害死了我的灵儿。” 骄傲的男人认个错不容易,“本座早就后悔了,以后补偿你们母女就是,女儿,你所受的苦和你娘没关系,是为父心理畸形扭曲,拿你发泄私愤。” 并不是独孤苍穹说几个对不起,认个错就可以抹去她所受的苦难,南清漓懒得理睬。 捉住了小妻子冷凉的手,萧云翳温声哄着,“清漓,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师母也很不容易……” 南清漓冷锐打断,“那我呢?我容易吗?别的女子怀了孕,一家子当宝贝哄着,我却过着犹如牢狱的日子。” 顿了一下,南清漓挑目盯着独孤苍穹,“你对我的种种不好都是明码标价的,我是人,不是垃圾,你想丢就丢,想捡就捡,不可能! 独孤苍穹面色很难看,“女儿,千错万错都是为父的错,你们母女好久没见,说说话吧!”语罢,人已凭空消失,南清漓毫不客气,“娘,同为女人,我可以原谅你,但我心里很烦,你去帮我哄孩子吧!” 女儿喊了她一声娘,墨浣月已然心满意足,哄孩子是她最开心的事儿。 突如其来又多了个生父不详的儿子,萧云翳始终没提这个茬儿,只是在小妻子这儿给独孤苍穹说尽了好话。 这晚,南清漓拿出来许多装裱出来的人物素描,有萧云翳,上官千语,南苏阳,萧云翳的最多。 “萧云翳,我怀孕后被独孤老头儿困在了一个院子里,依靠回忆度日,看看,还是菡妤夐明的亲爹最好看!” 笔下含深情,小妻子将他画得最好看而已,他哪有那么好啊,他这人有一大堆的臭毛病,只有小妻子不离不弃。 第二百八十九章岁月静好(大结局) - 这个农女不好惹 - 酒杯太浅 菡妤夐明的亲爹最好看? 萧男神艰难地做着排除法,那对孩子的亲爹不是大舅哥上官千语,更不是师父兼岳父独孤苍穹,也不是南苏阳,却是他。 瞧着丈夫萧云翳怔怔的,南清漓捶了他一拳,“是不是高兴傻啦?所以没早告诉你,免得你傻掉。” 紧紧拥住小妻子,萧云翳确定似的,声音极低,生怕惊走了什么似的。 “萧菡妤是我的亲女儿,萧夐明是我的亲儿子,清漓,是真的吗?是的话你就狠狠咬我一口。” 探进衣服里,女人摩挲着丈夫的心脏处,她爹那一箭差点射死她丈夫。“是真的,比珍珠还真,不舍得咬你,快点儿亲你媳妇儿一下,证明你不是个有了儿女就不宠妻的大猪蹄子。” 小妻子面上给他休书,暗里却给他生了一对麟子凤雏,亲一下当然不够,必须亲得嘤嘤成歌,从此,宠妻宠儿女就是他余生的全部。 翌日早饭,墨浣月和南清漓瞧着乖乖吃饭的萧菡妤和萧夐明,南清漓笑着说萧夐明的基因真是强大,先是像了姥爷而保住了小命,现在又像了舅舅。 一旁的亲爹萧云翳暗暗郁闷,他的儿子还是最好像他多一些,但愿最后就是这样的。 前晌,花园的树荫下,梅兰秋菊四个美婢和萧菡妤,萧夐明一起捏泥人。 萧云翳护着小妻子荡秋千,墨浣月见南清漓荡起来时闭了眼睛,满目慈爱。“灵儿,那次你在祖庙时,你哥护着你荡秋千,你也闭着眼,还是和你小时候一样又喜欢却又害怕掉下来吗?” 她娘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南清漓不会大耍脾气,“娘,我现在功夫高着呢,不用担心摔着,闭着眼很享受,我觉得自己像只鸟儿。” 说着,南清漓撵萧云翳,让他和孩子们玩,她们母女说说话,就这样,萧男神和儿子女儿一起团泥巴。 中午,上官千语过来蹭饭,见到了母亲墨浣月,堂堂一国之君,哭得像个小男孩似的。 萧夐明听妹妹萧菡妤说这是舅舅,他一个劲儿地拍上官千语的背心,奶声奶气说舅舅是个男子汉,不哭不哭。 接下来,南清漓通过光幕看见了某些人的人生大结局,再次确定他爹就是个霸道的老头…… 穆蓝珠嗜好在后宫妃嫔身上刺青以示惩罚,独孤苍穹命邢使点了穆蓝珠哑穴,在她的背上刺了个大红蝎子。 当晚萧正霆酗酒醉得厉害,让穆蓝珠跪侍,还夸赞刺青很特别,当萧正霆离开后,独孤苍穹吩咐邢使挑了穆蓝珠的手筋脚筋。 而凤祥宫里的所有宫女嬷嬷都在这晚猝死,尸体横七竖八的,明知道独孤苍穹施虐过度,南清漓也懒得吭声劝阻。 萧正霆了然边赛鸿的勃勃野心,一直故意不废穆蓝珠仅仅限制她的权力。 得知凤祥宫的异变后,萧正霆揣测到是独孤苍穹所为,顺水推舟处死了穆蓝珠,对外宣布穆蓝珠病逝,低调下葬。钱小山以西梁国第一驸马爷自居,有次,他撞见萧薇和面首厮混,因此他也有样学样,暗中与官学署某学正暗通曲款,面上依旧凹寒门才子的人设。 穆蓝珠下葬后不久,萧正霆下旨撤了萧薇安雪公主的封号,以言行不矜持还拉帮结派为由,赐了白绫。 以西梁国第一公主自居的萧薇被赐死后,钱小山也被废了驸马,调派到沿海的一个小县城做知县。 边赛鸿母女三个下场凄惨,南清漓没和萧云翳提起半个字…… 地牢里,灯光昏黄不堪,一袭白袍的独孤苍穹抱臂而立,并不想久留。 边赛鸿,白衣裳,白芷若三人都裸着,她们的脖颈上都拴了项圈,链子的一端固定在墙上。 邢使的脸上覆着红骷髅面具,监督母女三人吃油炸狼蛛,另外每人还有一盘炒苍蝇。 他让女儿从中选择一个正牌夫婿,因为在他眼里,萧云翳只配做女儿的侧夫。 独孤无双马上就摔了个茶杯,勃然大怒,要和她爹清算那一箭之仇,独孤这个姓氏也不要啦,她仅仅是没爹没娘的逍遥。 独孤苍穹气得够呛,但是他这个宝贝女儿有和他放手一搏的资本,惹翻了她,女儿,外孙,外孙女都没了,忒不划算。 墨浣月打圆场,萧云翳毕竟是他唯一的内室弟子,身份不低,而且又帅又有钱脾气又好,重点是女儿和萧云翳相爱多年。 独孤苍穹怄气,早知道宝贝女儿的存在,他就放在身边养大,那样肯定乖巧听话。 瞧着萧云翳频频给自己使眼色,独孤无双假惺惺地哄了哄气鼓鼓的亲爹。 看在他帮她抚养小小萧的份上,她收回刚才的气话,还有她爹是大人,以后要三思而后言。 灵冥大陆的九大护法长老接踵而至,恭请千秋女帝乘坐銮驾回去登基继位,独孤无双吩咐回去候着,她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儿就回去。 九大护法长老都属于灵修族里的大能,了然女帝有倾天灭地之力,他们根本不用担心她的个人安全,因此就奉命离去回大陆准备登基典礼的相关事宜。 这天晚饭时,独孤无双瞧见有两个看似在豆蔻之年的貌美女子,分别坐在她爹的左右,她很不爽。 而坐在她身旁的墨浣月对这种左右逢源视而不见,她忍无可忍,“爹,这两个水嫩嫩的小妹妹,谁啊?” 女儿如是一说,独孤苍穹老脸臊红,家族长老赶忙解释一番,“无双,尊上没错,这是族俗祖制。” 接着,长老详细解释,已经一千多岁的独孤苍穹是独孤家族的族长继承人。 从独孤苍穹十五岁起,族里每隔三个月就送过来一对环肥燕瘦款儿的女子,供他享用三天。 一是防止独孤苍穹迷恋上来历不详的外族女子,二是族里迫切希望他开枝散叶。 虽然送过来的女子都出自大家族,才貌双全,但是始终没有一个怀上独孤苍穹的血脉。 独孤无双听完后很不开心,放下了筷子,“爹,你把我娘放在哪个位置?”有道是没儿哭瞎眼,有儿气破肚,他有个女儿也快被气破了肚,“无双,这是族俗祖制,你娘不洁也是事实……” 脾气反正是越来越臭,独孤无双冷然打断,“你和边赛鸿有染,和那么多女人有染,已经特别不干净,凭啥要求我娘干净?就因为你吃多了男尊女卑的封建糟粕?你身为男人,连最爱你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还有脸这样光明正大地劈腿?” 腾地一下站起来,“我娘不要你了,她以后和我过,独孤这个姓氏你收回去!” 这个女儿不但不服从他的管教,还把小爪子探到了他这儿,独孤苍穹心里苦,“月儿,你对这条族俗祖制可有意见?” 纤弱如蒹葭的墨浣月寻思着她与上官煜有过一次婚姻,生了上官千语,因此亏欠了独孤苍穹,她对他只有百依百顺,“苍穹,我能在你身边就好。” 终于,他的女人终于给了他一口顺气,“月儿,只要你怀上本座的儿子,那本座就给你正妻的名分,补给你一场婚礼。” 好得很,她这是枉费唇舌了,独孤无双将萧夐明塞给萧云翳,自己抱起来萧菡妤,“气饱了,我们回屋去!” 翌日前晌,独孤家族的长老送过来一对年轻貌美的面首,而且理由强大。 “无双,尊上是灵苍大陆的千秋霸主,你是灵冥大陆的千秋女帝,虎父无犬女,所以速速开枝散叶要紧。” 独孤无双直接祭出来女帝权杖,霎时间,整个凰芜城上空乌云滚滚,电闪雷鸣,长老立即怂了,带着这对面首溜走。有个强大霸道的亲爹真令独孤无双头疼……独孤苍穹将西梁国皇宫里所有妃嫔的宫苑夷为平地,种花种草,要求萧云翳先登基继位,然后补办婚宴。 萧云翳坚持他对原生家庭毫无感情,更无意回归萧梁皇室,只想陪着妻子和儿女,他打算在凰芜峰下的农庄补办婚宴。 知夫莫若妻,独孤无双声称她也不想在西梁国皇宫办婚宴,她好不容易熬到了这天,拜托她爹给她一口顺气。 真是怕了这个宝贝女儿,独孤苍穹不再坚持,一切早已准备就绪,一周后走个流程就得。 一辈子只嫁一次,而现世的记忆不可磨灭,独孤无双要求萧云翳剪发,理成帅气的板寸,婚宴上西装革履,而她则是一袭洁白的婚纱,回门宴再穿大红的喜服。萧云翳看了小妻子画出来的板寸发型,拧眉再拧眉,“好!只要媳妇儿开心,为夫剃成光头也可以,反正头发还会长出来!” 瞅着丈夫好像被她强了似的表情,独孤无双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算啦,我夫君这样儿最好看!” 这一周内,独孤苍穹就似只蜜蜂,一吃饭就叨叨女儿生生生,赶快再生对双胞胎出来。 嘴上应承着,独孤无双心道本宝宝是人,又不是生育工具,游山玩水比怀孕生孩子舒服得多。 在农庄办了婚宴,第二天在凰芜城的芜园办了回门宴,第三天,独孤无双毫不客气地卷走了白鹏白马等等好东西,带着一对儿女和丈夫离开,留下了一张字条。 “爹,娘,我们夫妻四处逛逛补补蜜月,等到我怀上宝宝后就回凰芜城小住,爹记得照顾好我娘,因为她怀孕啦,还是个儿子。” 补蜜月就补,干嘛带走萧夐明和萧菡妤啊? 某个城主姥爷郁闷得快哭啦! 幸好还有墨浣月没让他失望,独孤苍穹赶紧去墨浣月屋里,一摸她的脉,真是个儿子,将心爱的女人搂入怀里,久久不放。 “独孤苍穹终于是儿女双全的人啦,月儿,谢谢你,本座会兑现诺言,至于族里送来的女子,本座有办法不让她们怀孕,只是享受女色而已。” 独孤苍穹的脑残粉如萧云翳轻松是轻松,但是心神不宁,“清漓,师父肯定会生气的。” 逍遥女帝如独孤无双毫不在乎,“那我呢?我快被那老头儿气死啦,反正我的人生我掌控。” 美好的生活就此展开,绝世好老公如萧云翳奉行一条,媳妇儿宠着养,儿女惯着养。 岁月如此静好,独孤无双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一个娶了爱情,一个嫁了爱情。(全文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