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的方总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这个方案.......”方榷交叉着手指,用下巴指了指我几个小时前放在他办公桌上的粉色文件夹,极不情愿地吐出这四个字。 我发誓,如果他再说这个方案不行,我单手抄起他桌上的平板就,哦不,平板太小了,就那把皮椅吧,我会当场抄起他屁股下的那把皮椅朝他扔过去。 然后再把他身上那件昂贵但他穿起来还挺好看的西装撕个稀巴烂,让员工过来围观。 我不是有暴力倾向,只是正常人被逼到这个份上,难免会抓狂。 我以上的惩罚都算是蚂蚁给大象挠屁股,太过微不足道了。 他嘴里的方案,我修改了二十三次,耗时一周,熬夜通宵吸干了我的血。 我才二十四岁,僵尸的皮肤都比我好。 “不太好”。方榷难得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怀疑他是想看我的脸色有多难看。有没有他手里的方案难看。 我只听到远处雷声轰炸的声音越来越近,眼前的方榷像疯了一样在摇晃,不止一个方榷,好多好多个,越来越多..... 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灰蓝色的真皮沙发,有点凉,但很柔软,好久没这样平躺过了,我突然不是很想起来。 方榷在离我十米处的地方工作,我看得很清楚,他五官明朗,皮肤比我还白,身材也还算可以,我是个颜控,方榷更是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如果他能一直不说话,我一定会爱上他的。 作为他的私人秘书,这三年来我已经练就了在他阴晴不定的暴虐统治下苟且偷生的本领。 没办法,谁让他给的工资高呢。 有时候人穷起来,是没那么多选择的余地的。 现在他还没发现我醒了,我在想我到底是要醒呢还是不醒呢,醒来又要对他说些什么呢? 按照方榷的脾气,能让卑微的我躺在他沙发上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洁癖和暴戾是他的标配,在他的高强度工作的压榨下,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自己在他面前猝死,想象中毫无疑问地他会叫人来把我扛走,然后大手一挥,面无表情地再招来一个秘书,接着虐待下一个倒霉蛋。 我听到翻动纸页的声音,还有脚步声,没错如果不是方榷的脚步声,那就是鬼了。 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醒了?”他坐到了我旁边,眼睛依旧盯着手里的文件夹。 我快速地坐起来,快速地整理了自己的头发衣服,尽量显得精神端庄,符合一个合格秘书的标准。 不对,一个合格的秘书是不会在上司办公室里晕倒的。 “嗯,方总,谢.....”我是真的很讨厌说话被人打断。特别是--我准备真诚道谢的时候。 但对方是咱方总嘛,忍了。 我脸上挂起了官方的微笑,记得面试的时候,方榷在我自我介绍时走了进来,走完流程时,他在旁边悠悠地道,“笑得挺好看,就你了。” 我当时只觉得他轻佻,但一方面还有点变态地开心。 后来我才知道,要讨方榷的欢心,我所谓的在他眼里还挺好看的训练有素的微笑远远不够。 “拿回去修改,周五前交。”他把文件夹递给我,好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像我依旧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尽管知道修改方案是既定的,但我还是宁愿自己刚刚不要醒来,最好死去,再告他个过度压榨员工罪。 如果他没青年痴呆的话,应该是知道明天就是周五,而现在是下午六点半,而我通常需要在早上八点向他汇报今天的行程,同时也是我提交方案的时间。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不吃不睡,满打满算的话有十三个半小时修改这份三十页纸的鬼东西。 嗯,不愧是你,方榷。 我破天荒地迟疑了一下,方榷不耐烦地把文件夹扔给我,不耐烦地回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我看到他领带歪了,大概是被我的无能气歪了吧。 我站起身,捏紧文件夹准备往外走。 方榷叫住了我。 转身的时候我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 “该修改的部分我已经给你标出来了。” 哇哦~很难得哦,我们方总这是良心大发现了么。 之前修改了二十三次都没这么仔细地指导过我。 估计是方案提交时间迫在眉睫,他也没耐心再耗下去了。 “今天下午的洽谈提前到一个小时之后,你先去准备一下。” “好的,方总。” 他捏了捏太阳穴,脸色有点难看,我注意到他的额头在冒汗。 现在可是凛冬,虽然办公室里开了暖气,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秉着一颗秘书关心上司的心,我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帮他叫许医生过来。 许倩是方榷的私人医生,一个年轻好看的小姐姐,性格温柔,话少活好,方榷很信任她。 方榷没有回答我,我察觉到不对劲,径直走了过去。 他低垂着眼,双手紧紧扣在胸前,低吼着让我滚出去。 要是别人让我滚,我会直接给一脚让对方滚。 可是方榷让我滚,我可以立马踢掉高跟鞋抱成团子咕噜噜打滚出这个房间。 但现在我没有。 我甚至伸出手摸了他的脸。 “方总,你长毛了?” 我想我不是累疯了吧。 我眼前的方榷的光滑白皙的皮肤上在不断冒出白色的毛。 越来越多。 摸上去质感还挺好。 “别碰我!快给我滚出去!”他怒吼着,瞳孔被怒气染成了黛绿色,像偷戴了我前天下午在十元店买的那对美瞳。 换做平时我绝对二话不说一秒在他面前蒸发。 但是现在,我甚至想抱一抱他。 我真的不是累疯了。 方榷在我面前变成了一只猫咪。 雪白雪白的猫咪。 喵~ “方总,没想到您还有此等技能。”我略带戏谑地说,然后试着抱起方榷,他一下子从我怀里挣脱开来,跳到了地上。 “不准碰我!”他一猫脸蠢萌蠢萌的,说话的语气却和平时一样冲。 “好好好,我不碰。”我蹲下来,带着商量的口吻道“我就再摸一下,就一下?” 我早把自己的魔爪伸了过去。 方榷没有躲,傻愣愣地说你居然能听懂我说的话? 我说我虽然不懂你还能变成猫咪,但你说的人话我还是能懂的。 虽然他也没说过几句人话。 他说他变成动物之后就无法和人类交流,我是唯一能够听懂他说话的人。 哦~ 话说方榷的毛真好摸啊,我发现我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把你肮脏的爪子从我身上拿开。”方榷开始在地上踱步,猫尾巴直竖着。 “好的,方总。” 方榷就是方榷,变成了猫我还是怕他的。 “你听好了,今天的事,不许和任何人提及!”他命令道。 “是我晕倒的事,还是你变成可爱猫咪的事?”我承认我有点欠。 “你说呢?”他的猫脸都绿了,还冲我亮出猫爪。 讲真,我第一次被人用猫爪威胁。好怕怕哦。 “明白了,方总。” 猫爪总算收回去了。 “还有,不许说我可爱。” “好的,方总。”我承认我在憋笑。 方榷啊,你也有今天。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方榷一脸你还不快去接的样子,我立马拿起听筒,调节了一下声音。 是前台的电话,说是和方总约好时间见面洽谈收购事宜的刘总已经到公司楼下了。 我把信息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了方榷,当然,前台小姐姐要我帮忙送告白礼物给方榷的要求我就没说。 我问方榷他什么时候能变回来,他说不知道。 我担忧(幸灾乐祸)地说,要不把洽谈推了吧,我这就和前台说。他冲过来用猫爪扒拉我的裤子,说不行。 然后他让我上。 我代表他来洽谈,他会陪在我身边。 陪在我身边,听着真让人感动。 我当时眼泪差点掉下来,方榷啊你真看得起我,就我,还代表你洽谈。 你怎么不把整个公司顺便交给我了呢? 那谈砸了不怪我吧?我真想这么问。 傻子才会问。 这是一个摆明了的事实,谈砸了方榷会杀了我的。 我真想说不行,但现在这种情况,说我不行估计也会被杀。 惜命的我只好咽了咽口水不卑不亢地说,“好的,方总。” 第二章 缔结合约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对方很快就来了。 我强装镇定,握着文件夹的手早已出汗。 方榷在我旁边躺着,猫尾巴不安分地在真皮沙发上蹭来蹭去。 刘总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脸色红润,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跟他说方总临时有事无法接待时他也一直微笑着,我怀疑他想和蒙娜丽莎一教高下。 众所周知,生意场上,人心叵测。 我本就不擅长察言观色,大学时就读的专业也是选了不用怎么跟人打交道的档案学。 可是生活一地鸡毛,我现在沦落到给人当受气秘书,还要在一只猫的威胁下搞压根就不会的商务会谈。 这不是为难我嘛! 林秘书要端茶进来,被我在门口挡住了。 要是看到方榷不在,办公室里又多了一只来历不明的猫,以她的大嘴巴,这件事三秒之内就可以传遍整个公司。 这点警觉我还是有的。 方榷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好像生怕我一个不小心要跑路似的。 我端茶的手在抖。 我不是一个容易怯场的人,只是心里没底,我很慌张。 “再抖我会咬你的。”方榷迈着他的猫步叮嘱(威胁)我。 方榷也许也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安慰我别紧张再补一句加油我看好你的吗。 他脸上的器官扭在一起,像一张被揉皱的纸,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令人厌恶,“现在你代表我,自信点,别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就是没睡醒,说不定我现在还在睡,还做了一个上司变成猫的梦。 “哎呀,今日没见到你们方总真是可惜了呢!”刘总微笑着说,一边伸出右手要和我握手。 “特殊情况,还请刘总谅解。”我客套地回应着,也伸出手。 他的手油腻腻的,松开的时候还特意摸了我的食指。 我像吃到了屎一样不舒服,但还要竭力面不改色。 方榷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 之后他又扯到了什么这是名茶,没想到方总这么有品味,扯到了什么风景优美的高尔夫球场。 我心里很不耐烦,方榷没过多解释,只是让我听他说完。 之后的一句话我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茶虽是名茶,却还是不如酒啊,不知冯小姐,是否有雅兴现在和我去小酌一杯?” 我像重新吃到了自己刚吐出来的屎。 我觉得我十分有雅兴现在就给你一脚,让你直接从二十楼滚到一楼的那种,免乘电梯哦~ 方榷居然能听到我内心的想法。 我惊了。 他说,“冷静。” 冷静个屁。 我问他这种人还合作吗。 “一定,把他拿下。” “好的,方总。” 拿下个屁。 不过好在平时方榷会谈我都紧跟在周围,多少还是学到一点皮毛的。 现在是时候把我那点微不足道的皮毛拿出来甩甩了。 我把刘猪伸到我大腿上的手抻开,坐到了他的对面。 “刘总,今日方总未能露面,把洽谈的工作全权交给了我,希望您能在我接下来的.....” 我话还没说完,再次被打断了。 刘猪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从我这个视角看过去,他实在像极了一头猪,不是那种要被载去屠宰场的猪,而是那种被富婆圈养的宠物猪。 “派一个女人来和我谈?他方榷是来跟我开玩笑的么?哈哈哈哈。” 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谈,选择留下来也只是为了....... “哈哈哈哈。”他笑得整个猪身都在抖,手上的金戒指泛着油腻的光,嘴里的雪茄燃烧殆尽,释放出呛人的白色烟雾。 我只怕他的西装纽扣会在他的肥肉挤压下崩开,弹到我的脸上。 方榷好像读到了我的心声,我听见他笑了一下。 “刘总,据我所知,你们公司最近运营困难,股东那边也都不怎么安分吧?” 如果这句话是我自己说出来的,那就太酷了。 但我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怎么可能熟悉掌握对方公司情况呢。 还是方榷救的场,我只是把他传达给我的话照念了出来。 现在轮到刘猪换上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了。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坐直了身子。 “是....所以我这不来谈合作了嘛。”因为刚才笑得太大声,现在刘猪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 他的肥手终于伸向了桌上的A4纸,而不是我的大腿。 经过我(方榷)的几轮唇枪舌辩,最后终于成功签了合约,只不过我司让利百分之二,比之前预估的亏损了一些。 但方榷说没关系,以后都会要回来的。 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去想。 送走了刘猪,我整个人都瘫软在沙发上。 “奖励呢?”我居然敢跟方榷提奖励,我一定是疯了。 但这三个字就是自然而然地跳出了我的嘴。 “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方榷的语气冷冰冰的,摆着一副高傲的嘴脸。 我感觉即使谈成了,他也不是很开心。 “要不你让我摸一下,就一下。”有时候就是得不要脸一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此刻想要摸方榷。 “就一下。” 呜呼~ 我发誓,如果时光倒流,我绝对不会跟他提这么无耻的要求。 就在我的手游走在方榷柔软的猫背上时。 他变回来了。 不过还有一点值得庆幸。 至少他穿着衣服。 就是,现在的姿势非常尴尬。 我们都静止了三秒。 然后我闭上了眼睛,觉得还不够,便用手遮住了眼睛。 “我什么都没看到,你起来吧。” 我不知道当时方榷是什么表情。 总之感觉自己大腿上的重量瞬间轻了很多。 方榷咳嗽了几声,我才睁开了眼睛。 手机屏幕震动了一下,我看到现在是晚上七点,刚好可以下班了,哦耶~ “那,方总,我就先走了。” “站住。” 真怕下一句是别跑。 “方总,还有什么吩咐么?” 我又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 三个多月了,我还是没适应穿高跟鞋。 他翘着二郎腿,西装裤的高级布料在他身上现出精致的褶皱,方榷默不作声,皱着眉头在思索着什么。 “你过来坐下。” “好的,方总。” 我坐下来的时候肚子叫了一下。 我饿了,超级饿。 方榷善解人意地来了句,“很快谈完。” 我谢谢您嘞,能现在就放过我么? “所以,你对我变成动物这件事没有想问的么?” 没有。 “嗯.....这个嘛。” “你很好奇吧?” 并没有。 我现在好奇我能几点回去吃饭。 公司楼下的炸鸡店每晚七点半打半折,我现在过去也许还来得及。 “嗯,有点。” 我要是说没有,我们方总就太没面子了。 “我从七岁开始就这样了。”方榷站了起来。 我有预感,他要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背后也许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预谋。 “七岁那年摔下了湖里,被救活之后变成了一只蚂蚁,过了几天便又变回来了......" "从那以后,我便一发不可收拾,变过大象,天鹅,蝴蝶.....” 我好像在听一个童话故事啊。 “每次维持的时间都不一样,变成动物的时间也很随机。” “看过医生么?”我假装关心地问。 “如果这算是病的话.....”方榷紧接着说,“许倩的父亲,研究了它十年,没有药可解。” 哦吼,那你挺完蛋的。 “变成动物是什么感觉,我也想试试。”我突然没头脑地来这么一句,沈榷略微吃惊地盯着我。 “挺难受的,说什么话在别人耳朵里都是动物叫而已。”他猛喝了一口桌上已经凉了的茶,那是我刚刚喝过的茶。 “也就是说,你会不定时地变成动物,然后只有我能听懂你的动物叫?” “准确地来说,是这样的,”他接着说,“与此同时我能听到你的心声。” “你是说,只有你变成动物才能听到,还是平时也......”我giao,我怕了。 “平时读不到。” 哦。 那就好。 我瞟了一眼时间,快八点了,好了我的半折炸鸡无望了。 “我现在了解了,方总,你放心吧,你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向你坦白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让你闭嘴。” “那我可以说出去?”方榷到底要干嘛啊,再不明说我要明问了。 “不可以。” “我要你和我缔结合约。” 来了来了,方榷终于亮出他的阴谋了。 “什么合约?肯定不是像和刘总那样的合约吧?”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和我寸步不离。” “啊,这,这不太合适吧。”我没有想歪,没有。 “在我变成动物的时候,你要代替我解决一切事宜,随叫随到的那种。” 呵呵。 这么快就想要利用我了。 “就因为我能听懂你?”我不咸不淡地回答。 方榷点点头,把手里的平板递给我。 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合约写好了。 对的,都是些霸王条款。 例如,甲方在乙方变动物的时间无权拒绝乙方的任何要求。 好想拒绝啊,看到方榷一脸你不签我就踩碎你饭碗的表情,我拿平板笔的手抖了一下。 我抬头看了方榷一眼,无辜得像刚被人从路边捡回来的小野猫。 可能是我的表情还不够楚楚可怜,方榷竟然无动于衷。 “不想签?”方榷脱掉西装外套,开始解衬衫袖口。 啊,他要干嘛啊啊啊? “是的,抱歉,方总,我不能和你缔结这种合约。” 我正襟危坐,弃方榷那逐渐向我靠近的脸于不顾,接着说,“我认为这有违本司上司和员工的关系守则。” “是么?” 方榷还在靠近,难道他要那什么?不,我是不会同意的! 他以为自己长得帅又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我慌张地低下头,看到合同里的一项条款。 甲方可以得到由乙方每月定时支付的十万补贴费。 这是我现在工资的十倍。 我握紧了平板笔,飞快地在合同下面签上我的名字,用了漂亮的楷体。 去他妈的员工守则。 方榷一勾嘴角,从我手里夺过平板,说,“你可以下班了。” 我giao!那我明天可以不来上班么? 第三章 那个会变成蟑螂的男人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那....方总,我先走了。” 哦耶,下班啦,虽然炸鸡没有了半折,但我今天决定奢侈一把,原价就原价吧。 “等等。” 方榷的声音从耳后响起,我转身的时候,他把衬衫脱掉了,露出上半身。 不用说,霸总的身材嘛,总是很有看点的。 “我有说过你可以走了吗?”他把衬衫拎在手里,接着扔下一句,“下班指的是你作为秘书的工作结束了,但按照合约里的要求,你要和我寸--步--不--离--。” “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吞到肚子里任胃酸腐蚀。 唉算了,反驳方榷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他这么混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给我一个经典的霸总表情后便进了浴室。 我听说方榷有时会住在办公室,看来今晚就是了。 然后我要留下来和他一起。 说实话,这简直不可理喻(让人期待)。 我无奈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准备修改我那坨方案。 突然浴室里传来声音。 “十万!” 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不是方榷那就是鬼了。 “十万!” 我什么时候改名叫十万了? “我说,你不会又变了吧?”我极其不情愿地走向浴室。 拉开门的时候,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浴缸里漂浮着一只蟑螂。 “啊!”要不是猛然记起那是方榷,我绝对仓皇而逃。 跟全世界的每一个小女生一样,我真的真的很怕蟑螂。 “还愣着干嘛,你是在等我淹死么!”浴缸水面上的蟑螂冲我声嘶力竭大叫。 哦,要不你淹死吧。 方榷在水里扑棱着,没有激起一点水花,他叫着,“快!咳咳咳。” 妈的,我我我......我不要你那十万块还不行吗! 话虽这么说,善良的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我四下找寻,把洗手台上的漱口杯抓过来,杯口朝向方榷,眼睛一闭一睁,飞快地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 啊! 我真没出息,把方榷从漱口杯里倒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 方榷在用纸巾擦身子,我再不敢去细看他,只别过头无力地问,“方总,我什么时候改名叫十万了?” “你难道不是因为看到合约里的十万才签名的么?”,他接着说,“所以我叫你十万,你来得更快。” 这应该是他记不起我名字的借口。 我长吁了一下,生活不易,十万叹气。 “你这变得也太突然了。”我忍不住感慨。 “每次都很突然。” 他在甩触角,他在甩触角啊啊啊!我听到声音了。 “那方总,我先出去了。”我转身的一瞬间,方榷突然又变回来了。 当然这次是真的没穿衣服。 我...... 我面不改色地闭着眼睛走了出去,虽然撞了一下墙,但我忍着没叫疼。 刚在沙发上重新坐下,医院那边来了电话,说姑姑的病情有变,需要马上进行手术,让我立刻赶过去。 我的腿更软了,心情一下子如坠冰窟。 方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旁边,裹着浴巾在擦头发。 我问他我能先走吗,有很急的事。 我好像是哭了,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很难过。 姑姑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失去她。 我没等他回答,拎起包包便冲了出去。 跑到楼下却怎么都拦不到车,寒风刮着我的脸,泪水被轻易地带走了。 出来得急,我没穿外套,现在瑟瑟发抖。 过了五分钟,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来,是方榷。 “上车。” 我哭着坐上了方榷的副驾驶。 “太谢谢你了,方总。你可以开快点么,真的很急。”我鼻涕眼泪一起流的样子一定很丑,但就是控制不了。 “目的地是?”他一边问,一边给我粗暴地扔给我一包纸巾。 我告诉他说是苍山医院,他脚踩油门,把车开得飞快,我们闯了两次红灯。 我啜泣着问他,“你,你要是开车中途,突然变.....变成动物了怎么办?” “到了。” 我赶到的时候,姑姑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只能在手术室外的走廊焦急地等待。 我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姑姑患上了罕见的肺病,病情时好时坏,我一直都很担心。 之前进行过几次大手术,姑姑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样,好不容易最近恢复了些,却又突然复发了。 啊,真是让我难受得要死。 我是姑姑从小养大的,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姑姑终身未嫁,她几乎把一生的精力都花在了我的身上。 这么想着,我更难过了。 有位护士出来了,手套上都是血,我问她姑姑怎么样了,她说现在情况还不确定,便匆匆走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这时才注意到方榷还在我旁边。 我都忘记他跟着我上来了。 “方总,刚才谢谢你了,你不用特意在这里陪着我的。”我无力地说道,我感觉下一秒我就要倒下了。 “谁说我特意在这里陪着你的?是你在陪着我”,他在我对面的椅子坐下,接着说,“忘了么,我们要寸步不离的。” 他偏过头,望着手术室门口上方的亮着的牌子,说“说不定我待会还会变成什么动物。” 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时间过得好慢啊,我望着墙上那个老气的时钟,感觉秒钟走得飞快,但时针怎么一动不动呢。 我和方榷就那么坐着,我的泪水都干了,他的头发也干了。 姑姑终于被人推了出来。 医生说放心,她没事了。 我的悲伤被这句话冲刷得一干二净,然后我晕了过去。 这次好像有人接住了我,我不知道是谁,总之我的头没有再撞上冰凉的地板。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好累好累啊。 我坐了一个很长很暖的梦,梦里有那只雪白雪白的猫咪。 醒来的时候,姑姑在我旁边的病房躺着,歪着头看我。 “姑姑。”我缓慢地起身,感觉身体不再跟之前一样轻飘飘的了。 “护士说你睡了整整一天。”姑姑的声音好像又老了许多。 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问她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姑姑微笑着说她不疼,还问我是不是没休息够。 我轻轻地抱住了她,鼻子一酸,拼命地忍住眼泪。 我其实不爱哭,但只要姑姑病发,我就变得很脆弱。 “妮妮别哭了,姑姑不是好好的嘛,快,想吃苹果了,快去给我削一个。”我起身,开始削苹果,坚决不让苹果皮断。 小时候姑姑说过,削苹果的时候如果让苹果皮断了,心爱的人会很快离去。 “所以,那个跟你一起过来的男人,是你男朋友?” 男人?什么男人? “姑姑!你知道的,我不会去想这些东西。” “听护士说,那个男人长得很帅很高呢。真的不是?”姑姑八卦地问道。 是在说方榷吧。 那个会变成蟑螂的男人。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笑。 姑姑在偷瞄我的表情,“我看是了吧?哪天带过来给姑姑看一看。” “不是的!真是的,姑姑,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我气呼呼地把苹果切成块,喂给姑姑。 说到方榷,我突然想到今天是周五,而现在是下午四点。 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去上班,也没请假,要改的方案更是丝毫没动。 好了,完蛋了。 明天回公司方榷大概会用平板把我砸死冲下马桶,或者用他那辆豪华的卡宴把我碾在马路中间吹凉风。 不对,明天是周末,我回什么公司啊。 那就再躲躲两天吧,挺好的。 第四章 结婚的打算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您好,这是上个月的账单和昨晚手术的费用。”我咬咬牙接过护士递过来的账单。 姑姑刚查出来这个病的时候,我们彼此安慰一切都会好的。 直到后来,一连串的治疗手段和各种昂贵的进口药快速地消耗了我们本就不多的积蓄,姑姑微薄的退休金也基本只能维持日常开支。 那时我刚毕业,在研究院工作了两年后,因为工资实在太低,我便来到了现在的公司。 虽然放弃了自己热爱的,但现在至少勉强保证了姑姑的医药费。 只是,这个月医院的开销已经超出我能支付的范围。 我打算打个电话给方榷预支这个月的十万。 我没有他的号码,只好打到他办公室里。 “喂,请问方总在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接听的是林秘书,她神经兮兮地问我今天怎么没来上班也没请假,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又问方总在不在。 她说方总今天提前下班了,我要来负荆请罪的话要等到下周一。 呵呵。 我刚想骂人,转身在医院走廊看到了戴墨镜的方榷。 他抱着一束好看的花,身边同样戴墨镜的助理捧着一个颜色浮夸的水果篮。 走廊的人都纷纷驻足,议论纷纷,按照烂俗言情小说的套路,他们讨论的肯定不是这人为何要在室内戴墨镜,而是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 我在原地站定,等方榷走过来。 我总觉得出了公司,我们的位置就是对等的。 可是好像不是这样的。 我还是主动走向他,主动跟他打招呼,旁边的护士嫉妒地看着我,撇撇嘴走了。 方榷居然说要看姑姑,花和水果也是给姑姑买的。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甚至带着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我能从方榷的微笑中品到这种感觉。 他方榷绝对不会在看不到回报的事情上花心思,下赌注。 姑姑开心得要命,嘴巴一直咧着,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方榷,两人有说有笑的,我在旁边呆呆地站着---笑不出来。 他们两人熟捻地聊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母子,我是个可有可无的傻护工。 “伯母,其实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跟您宣布。”方榷用他好听的声线说着。 来了来了,方榷终于要亮出他的阴谋了。 “我和冯礼....” 呵呵,怎么不叫我十万了?你倒是叫啊,之前不是十万十万叫得挺顺的么? “我和冯礼其实已经交往很久了,并且两人有结婚的打算。” 我干!这货在胡说八道什么? 方榷你信不信你下次要是变成蚂蚁我一秒就把你摁死?! “姑姑!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姑姑!” 方榷的墨镜助理恰到好处地把我拎出了病房,顺便用脚把门给关上了。 然后方榷和姑姑在里面聊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墨镜助理的头都快要被我锤爆了他还不松开抓着我的手。 “夫人,你要是现在进去方总会杀了我的。”墨镜助理一个大猛男眼泪汪汪地对我说。 哦吼,方榷的下属都这么可爱的么。 我心想,我还想杀了你们方总呢,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我摇摇头,哄小孩似地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进去的,你先松手,不然这样多辛苦啊。” 他擦掉眼泪说好,谢谢夫人体谅,然后傻乎乎地松开了手。 我就差那么一步就可以冲进病房了,墨镜助理吃了大力丸似的死死擒住我的背。 然后方榷出来了,关上门的动作很轻。 我直接呼了他一巴掌。 我说方榷你他妈懂个屁,老娘什么时候说要和你结婚了? 方榷那一瞬间的眼神好像有火在烧,我第一次见他这种表情,突然有点后怕。 经过的护士好心地提醒我们说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 提醒是假的,要来偷瞄方榷一眼是真的。 下一秒我就被方榷扛到了他的车里。 地下停车场很安静,也很冷。 车里没有开暖气。 “你刚才跟姑姑说了什么?”我怒气冲冲地问道。 他这么狡猾,一定不会如实告诉我,但我还是得问。 “如你所知,我们结婚的事。”他甚至在笑。 我的天,他在笑! “你姑姑同意了,还说一直担心你嫁不出去,我能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他在撒谎。 姑姑怎么会担心我嫁不出去,姑姑是怕我找不到爱我的人。 而我怕离开姑姑,我要是嫁人了,姑姑怎么办? 我的人生就没有嫁人这个选项,我只要有姑姑就好了。 其他的,我不想去走进别人的世界,也不想别人走进我的世界。 方榷他哪来的资格打破我的立场? 就凭他是我的狗屁上司?就凭我和他缔结的狗屁合约? 方榷靠近我,把我的脸转向他。 我的表情一定丑到他了,因为他的表情也有点异样。 “我需要你嫁给我。记得么?寸--步--不---离。”他好像蛮深情地说着。 我说那你经过我的同意了么。 他回答,“现在正在努力。”他的语气像正义使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坏人。 哪能这样呢?哪有这样的呢?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跟姑姑解释清楚,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我坚决地说道。 “可以啊,这样给你姑姑安排的最好的医疗团队和最好的病房就要取消了呢。” 我愕然,“什么?” “我已经命人把国内最好的EDC肺病医疗团队请到了本市最好的医院,你姑姑很快会被转移过去接受一流的治疗,”方榷顿了一下,接着说,“当然了,这些都经过她本人同意了。” 好卑鄙啊他,好卑微啊我。 不管了,为了姑姑,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认输。 “嫁就嫁。”我的声音比蚊子还小,不过他还是捕捉到了,像狗一样灵敏。 方榷松开托着我的脸的大手,脸上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神气,说,“很好,我的--夫人。” 他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外面阳光正好,但我还是感到很冷。 我好像在抖。 第五章 山居秋暝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很想下车,因为我很冷,和方榷待着更冷。 我说方榷你停车我要下去,他突然没来由地说要带我去看婚纱。 不是,这么急的吗? 他们都说婚纱是女孩子一辈子的梦想,可我不是,这种东西甚至从来就没占据我的大脑。 ”不用了,形婚而已,你别花心思。”我淡淡地说,一边把头靠在车窗上,双手交叉着试图让自己暖一点。 方榷执着地说会给我挑一套最美的婚纱。 说得他好像真的喜欢我似的。 方榷这个神经病,说要带我去看婚纱,结果开了一小时的路带我来了一家茶馆。 茶馆开在新城区的中心,旁边就是闹哄哄的购物广场,茶馆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尽管如此,茶座的装潢我还是不得不夸一下的,没有刻意为之的古色古香,只是简单的红木主题,几间带榻榻米的包间,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茶香,倒也显得颇有情调。 没想到方榷还有这种口味。 我一直以为他除了工作是不会有其它娱乐放松的,就算有,也应该是去酒吧彻夜狂欢的那种吧。 这种地方感觉只有老年人才会关顾。 方榷带我去了最里面的一间套间,也是一张榻榻米,上面一张矮桌,房间是日式风格的。 我很惊讶,方榷跪坐得像日本人一样端正,脸不红心不跳的。 而我真的不行,腿麻不说,腰酸背痛才是最要命的,我也就随意了,虽然有愧于这里的格调,但我还是怎么舒服怎么坐。 我不说话,方榷也不说话,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望着榻榻米的缝隙,想象此刻方榷要是变成跳蚤掉进这个缝隙里,那他就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不过也只是消失几个小时而已---如果没有人恰巧经过踩死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有人端着一整套茶具进来,看上去还挺有模有样的。 方榷熟练地从茶罐里夹茶叶,用热水烫洗茶杯,把第一遍的茶水倒入三个茶杯中再倒掉,第二遍的茶水就可以喝了。 ”我们是在等什么人么?”我终于开口了。 方榷像没听到我说话似的,说这茶真是好茶,让我细细品。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俊美的男人跪坐在门外的走廊上。 他的长发松散地扎起来,垂在后背,脸色苍白,身上的白色衬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两只袖子都卷起来,显得很干练。 他站起来的时候看向我们,我注意到他的眼角有颗泪痣,而后他拘谨地微笑着,进了我们的套间,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我暂且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先和方榷打招呼,两人看起来交情很好。 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他好像叫秋暝。而且是这里的老板。 我第一反应想,难道是山居秋暝的那个秋暝。 如果是,那可真是个好名字。 而后两人的目光转向我,我正在喝茶,抵不住这两个大帅哥突如其来的眼光,赶忙把茶杯放下,也冲他拘谨地笑笑。 他的眼神好像迟疑了一下,笑意便又荡漾开来。说你好,我是方榷的朋友,我叫秋暝。 秋暝的声音和方榷很不一样,很薄很轻,好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 我回答,”你好,我是方总的秘书,”似乎太冰冷了,我又补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秋暝。” 方榷听到秘书二字的时候,泡茶的动作停了下来,扫了我一眼。 我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只专注地盯着秋暝。 秋暝在方榷旁边坐下,上下打量着我,他的眼神很干净,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不舒服。 他把细长的手指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说,“嗯,我大概知道什么尺码了,不过还是得量一下比较好。” 说完他看了一下正在抿着茶的方榷,仿佛在征得他的同意。 不是应该征得我的同意么、 方榷点了点头,秋暝站起来,示意我跟他一起走。 我望了一眼方榷,虽然秋暝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我还是有些戒备。 方榷点点头,像孩子一样用嘴型跟我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婚--纱”。 我无语,像人质一样跟着秋暝出了房间。 我们走在灯光昏暗的走廊上,秋暝话不多,这点让我挺满意。 他带我上了二楼,楼梯是木制的,漆成砖红色,有种庄重感。 楼梯又窄又陡,秋暝回头提醒我小心,我笑着点点头,说好的。 我以为二楼还是和一楼一样的格局,却不然,二楼是个宽敞明亮的房间,迎面是堆积到天花板的布料,再往里面走,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面前是一个工作台,上面散乱地放着很多设计图,旁边还有两个没头的假体模特。 书架旁边挂着很多颜色俏丽造型独特的衣服,我虽然没有什么鉴赏力,审美观也一塌糊涂,但还是能感到这些衣服穿在身材合适的模特身上应该会很惊艳。 我忍不住问秋暝,“这些,都是你做的?” 秋暝给人一种淡如水的感觉,很难想象他会喜欢这种鲜艳的颜色。 “是啊,”他轻松地回答,接着从工作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两个马克杯,问我要喝什么茶,我说都可以。 其实我平日里几乎不怎么喝茶。 他把杯子递给我,说蜜桃乌龙,我应该会喜欢。 “关于婚纱,你不用费心思。”我直截了当地跟他坦白。 别人用心制作的东西,不是我想要的,但用在我身上总觉得会糟蹋了似的。 我思索着是否要把自己和方榷的合约之事和形婚跟他说,但想想方榷未必想让他知道,说不定回头要拿我开刀。 想到这里,我便把话都咽了下去,只简化成,“嗯,我不是很在意这些,简单就好,不用太麻烦了。” 秋暝依旧是拘谨地笑了笑,说那怎么行,这可是方榷特意拜托他的。 我突然很好奇平时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方总---是怎么拜托别人的。 “他怎么说的?”我邪恶地,不怀好意地问。 秋暝倒是真实得可爱,他认真地回想,甚至拿出了巴掌大的粉色笔记本,翻开给我看,“呐,要求在这儿了,他没跟你提过?” 呵呵,我今天才知道自己要结婚,立马就被送来了这里,估计也没时间提。 那他又是什么时候跟别人提的? 所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他知道我会像一只小兔子一样乖乖地落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我撇了一眼所谓的要求,真的是过分地让人想摁死他。 什么裸背,抹胸....这些词对我而言简直触目惊心。 对的,我一直是坚定不移的保守派。 谁都别想改变我。 方榷也不行。 我说秋暝你尽管动手,怎么保守怎么来。 然后把他手里的笔记本合上。 他笑了一下,摇摇头,说你跟方榷很不一样。 我在心里苦笑,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回他,“你跟方总也很不一样。” 言下之意,所以你是怎么跟他那种人做朋友的。他在你面前也那么刁钻冷酷么?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用眼神询问我,我点点头表示无所谓,他便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方榷他啊,是我的守护神啊。” 我说哇塞,秋暝你好文艺,此话怎讲? 我没有讽刺的意思,如果是别人说出这句话,我或许会觉得油腻,但出自秋暝之口就让人感觉清新了不少。 可能跟他的气质有关。 长得好看的人随处可见,但气质这种东西,却很特别,它捉不住摸不着,但就是存在。 你和一个人相处的时候是很能感受到的。 “说来话长,总之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啦,”他站起身,把还剩半根的烟掐灭,接着说,“来吧,我给你量一下尺寸,可以吧?” 我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也拒绝不了,只好点头答应,然后脱掉外套。 秋暝的动作很轻,应该是怕我不自在,我感受到他的细心,反而放松了不少。 “你的肩膀很瘦,用蕾丝滚边应该可以修饰一下,身高还可以,裙子可以长一些。” 他自顾自地说完这话,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还算保守的婚纱,让我先试一下。 我其实想说不,但秋暝说这可以帮助他接下来的设计,我只好拿着它到一楼的空房间换上。 我本来就极少穿裙子,这婚纱更是让我头疼,我勉强套上去之后才发现拉链在后面。 我死活拉不上真的差点崩溃,我想了想,要不换回来吧。 突然门被拉开了,又被迅速关上了。 我回头,看到方榷站在我面前。 第六章 突然戒烟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当时上半身只穿着内衣,下半身是半截婚纱。 我警惕地把手里的衣服扔向他,冷冷地说,“方总,请你出去。” 看他的表情,不会不知道我在里面换衣服。 他接住我扔过去的衣服,攥在手里,向我走过来。 我不知道他要干嘛,只是我很不喜欢这样。 方榷轻蔑地勾起嘴角,冷若冰霜地道,”请我出去?你怕是还没有弄清自己的身份。“ 我拎着裙子后退,上半身因为裸露着而瑟瑟发抖。“那你别看我。” 整个房间似乎瞬间充满了他的味道,让我窒息。 “别忘了,你是我的夫人,”他越来越近,快把我逼到墙角,“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方榷把我从上到下扫视了一下,最后眼光停留在我的胸口上。 我好像被他用目光侮辱了一遍。 我只想逃。 于是我伸手想去抢他手里的衣服,他直接把我的双手按住,抬到了我的头上,抵在冰凉的墙上。 我感到更加赤果果地暴露在他面前。 “看够了么?”我把头偏到一旁,冷冷地耻笑他的恶行。 可是,我的不悦和怒气在方榷面前就像融化的奶糖,他绝对可以一口吞进肚子,还舔舔嘴角说好吃。 ”这样不穿衣服,我更喜欢看了。“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嘴里冷哼了一下,仿佛在玩味我的慌张。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 我挣脱了几下,无果。 是他没弄清他自己的身份吧?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这么亲密的动作本不该有的。 方榷用一只手死死地按住我的双手,另一只手修长的食指从我的脸颊游离到我的锁骨上,他还想再往下。 我的泪水已经出来了,我说,“方榷,你再不住手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他停住动作,但还是向我逼近,左手搂起我的腰,低头亲吻了我的脖子。 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 “这是警告,”方榷舔了舔嘴角,接着道,“希望你没对秋暝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比如我们的合约之类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像打了麻药似的,有那么一刻失了神,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笑。 “我没那么蠢。”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止住自己的笑。 方榷松开我的手,粗暴地把我转过去背对着他,粗暴地帮我拉上了拉链。 他说,“快点出来,茶要凉了。” --------------------------------------------------------- 我脸好像有点烫,提着裙子出来的时候脑袋晕乎乎的。 真希望方榷不在场,因为他在秋暝面前注视我的眼神纯洁得让人以为我是他的初恋。 后来我才知道,我他妈真是他的初恋。 秋暝大概是怕烟头烫到婚纱,但又不舍得掐灭,便把烟塞到方榷嘴里,他摇摇头,说早戒了。然后把烟给掐灭了。 秋暝垂着眼皮,专心地帮我整理肩带,懒懒地回他,“哦,我现在才知道。” “我今天才开始的。”方榷依旧望着我微笑。 我想说大哥您能别笑了么,我这心脏下一秒就要被送去大甩卖了。 被方榷这样盯着我真的顶不住。 我承认自己是个庸俗的人,遇到好看的皮囊就在心里给对方跪下了。 但人不都是这样么? 秋暝说你抽什么风,怎么突然要戒烟了? 方榷身子前仰,用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嗯,味道不好,”他的目光越过秋暝的肩膀望着我,又接着说,“有人不喜欢。” 秋暝拿起单反给我拍了几张照片,说我美得像秋天的落叶。 我说哪有这么夸人的,或者说你是在骂我么? 他连忙摆手说不敢不敢,还说很感谢我今天的配合,帮了他很大的忙。 秋暝没给我看照片,我也没主动凑过去。 反正什么样我都不在乎。 因为没意义。 出来的时候天下着小雨,嘴里能呼出白气,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了,回头望这座茶馆,仿佛一个时光隧道,我刚才就像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除了认识秋暝让我挺开心的,其他的感觉是在浪费时间。 我现在一看到方榷的脸就更讨厌了,我讨厌他的自以为是,还有他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怡然自得。 我说方总,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他给了我一个很不开心的表情,仿佛在说---我难道很吵么? 方榷突然拉起我的手,若无其事地看向远方。 我的手又干又冷,他会不会感觉像握着一根棒冰呢? 都要结婚了,拉拉手也没什么吧。 那就拉吧,反正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想起自己出来这么久了也没有给姑姑打个电话,她该担心了。 于是我的对方榷说,方总,带我去看姑姑,可以么。 “你还是不放心。”方榷一边把我塞进车里,一边抱怨。 “我说了,你姑姑不会有事的,我已经给她安排最好....” “方总,这不一样,你明白么?”我转过头看着他,接着说,“我这人没什么朋友,亲人只有姑姑,无论走到哪儿,姑姑都是我的牵挂。” 我又恶毒地补了一句,“你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 我好像在和一个怪物对话,一只正在酝酿怒火的野兽。 我这句话好像激怒方榷了,他急促地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瞪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 是的,就是这样的,也许,不止这样。 “那又怎么了?”我真觉得莫名其妙,他突然发那么大的火干嘛?急着融化冰川么? 他紧咬着后槽牙,双手握紧方向盘,看着远处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车灯前的细雨仿佛银针似的,下坠的时候似乎像是要准备戳破什么东西,但其实只是悄无声息地蒸发在柏油路上。 我说方总您别闹了,我累了,咱回去吧。 我真是累了,今天一天好像在陪小孩子玩过家家。 方榷真生气了,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问我,“你还要叫我方总叫到什么时候?” 雨变小了,有要停的趋势,雨刷还在不知疲倦地摇来摆去。 “还有,今天还说什么‘我是方总的秘书’,你听好了,你是我的夫人,明媒正娶的方夫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耳朵都红了,天冷,估计是被冻红的。 方榷粗粗地喘着气,像个小怪兽一样。 他也真不要脸,什么明媒正娶,我看是威逼利诱吧。 还有,动不动冲我发什么脾气啊,还当我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秘书么? 我可是见过他变成蟑螂的女人。 唉,不过嘛,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把他哄好,不管我有多少个不愿意,在大马路上和他一起冻死可不是什么优美的故事。 我顿了顿,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 “那......方榷,快带你的夫人走吧。” 我真他妈会啊! 方榷像个半夜起床上厕所,突然遇到爬完烟囱的圣诞老人的六岁小孩。 他错愕地看着我,好像在反复确认我声音的真假。 我好像有点过了,便轻轻咳嗽了几下掩饰塞满整个c 方榷终于重新发动引擎,带我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公路。 姑姑换了新的医院,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 雨没停,只是心不在焉地下着。 方榷看上去很疲惫,我让他先回去,他不让,之后我们在医院里住了一晚,不知道哪里来的空房间。 搞得好像整个医院都是他的。 哦,后来我才知道。 真是他的。 第七章 变成鱼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半夜醒来的时候,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 我打算起来改方案。 但是又不愿意放弃温暖的被窝,我便把电脑抱到了床上。 方榷就在隔壁的房间,不知道他睡得怎么样。 我突然无聊地想如果他睡一半突然变动物了,是否会醒过来,要是变成狼的话会跑起来对着月亮叫几下,招来他的同伴么。 我翻看着他交还给我的粉色文件夹,这次他倒挺良心,密密麻麻的手写批注,生怕我漏改似的。 我好像收到老师批改的作业本的小孩。 我还记得刚进公司那会儿,第一次开会,我什么都没准备,去到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是全英交流的。 于是我全程别人点头我点头,别人鼓掌我鼓掌,心里慌得一批,随时想跑路。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快结束了。 方榷突然叫到了我。 他一口纯正流利的英腔差点把我送走。 我好歹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祖国老骨朵,也是爬过大学四六级艰难道路的卑微考生,还是能勉强捕捉到一些关键词的。 但是回答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想与其用我的中式英语支支吾吾,还不如坦坦荡荡(厚着脸皮)说中文好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方榷当时的表情。 他演技真的很好,当时他的眼神温柔得要溢出水来,还替我打圆场。 然后回头把我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让我去报个班学英语。 我那时穷得要死,当然现在也是。 哪有钱去报班呢,但我还是有很高的觉悟的。 于是我回去之后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搜刮各种资源,苦练三个多月,总算能在开会的时候勉强跟上了。 方榷还是会在开会的时候点我的名,我这口捡破烂式的速成口语自然比不上他,但至少意思表达清楚了。 他对此也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任何认可的态度。 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我有时想自己可能是太矫情了,这本来就是秘书基本素养,是我太菜了。 我还在期待什么呢? 这么想着,我突然听到门外响起啪啪啪的声音。 我停下敲打键盘,侧着耳朵听了一下,那声音特别清晰。 我看了下手表,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 寒冬时节,天亮得慢,我打开灯,房间瞬间黄澄澄的。 我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什么也没想,打开门发现地上有一条大鱼,在狂跳。 “十万!给我水!快给我水!” 是方榷。 能叫我十万的,能变成动物的,就是方榷了。 我忙蹲下来抱起他,真的很重。 “你再坚持一下。”他好冰啊,好像死了一样。 洗手池太小了,放不进,我把他放到了浴缸里,开始放水。 已经开到最大了,可是水流很慢,我便从洗手池接水,不断地倒在他身上。 “好点了么?怎么样?” 我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一条鱼。 天已经微亮,浴室没有开灯,方榷身上的鳞片在微光中若隐若现地反光,挺美的。 方榷一动不动,没有回答我,他不会死了吧。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从自己的房间蹦到我这里。 水终于漫过了他的身子,我静待了一会儿,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 方榷在水里慢慢翻动了一下身子,摆动尾巴游了起来。 吓死我了。 “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方榷?”我胆战心惊地问,“水是凉的,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给你热水,所以就....” “这样就好,我感觉不到的---凉和热都一样。”他低沉地说,声音听上去好悲伤。 他不会在水里偷偷哭吧。 我靠着浴缸坐下,心里有些内疚。 我是讨厌方榷的,但我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幸灾乐祸。 而且合约里确实说的是寸步不离,但我坚决要分房,所以才这样了。 不过我转念一想,要是我睡一半突然发现床上出现了一条鱼,那也挺惊悚的。 这么想着,似乎就没有那么愧疚了。 “好点了么?”我像个老太婆一样啰嗦。 这次方榷好安静,而且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变回来,我感觉有点异常。 “你很吵。”他回答。 好了正常了,说话还是那么难听。 “好的,我闭嘴。” “我指的不是这个,”他在水里一动不动,接着说,“笨蛋,你忘了我变成动物的时候可以听到你的心声了么?” 我日,我真他妈忘了。 “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什么需要再喊我。”呵呵,我像个家政保姆一样。 “不要。”他声音好小。 我转身看到方榷赤果着上半身斜靠在浴缸里。 啊,终于变回来了。 我刚才肚子有点饿,方榷再不变回来我可能会考虑把他油炸了。 “不要什么?”我懵逼,走回浴缸旁边。 干!他居然把我拉下水了,我的法兰绒睡衣全湿透了! 而且很冷。 他的头发在滴水,嘴唇苍白得可怕,眼睛疲惫地看着我,说,“你不要走。” 我愣住了,这货要干嘛?猛男撒娇吗?我可受不起。 “你还是觉得不舒服吗?”我问方榷,语气温柔得像幼儿园老师。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肩膀,好像怕我下一秒就要原地蒸发了似的。 “难受。”他的声音依旧好小,我得把耳朵贴在他的嘴唇边上才能听清。 “我很难受。” 啊要死,我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心软呢。 不知道是谁操控了我的手,我居然抱住了方榷,揉揉他的头说,别怕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 他呼吸声好大,而且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我好像在抱着一只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小野兽。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他说。 干!他不会要告白了吧。 不对啊,我们两情不相悦,互看不顺眼,应该是没有这道程序的。 “怎么?梦到我又交给你超烂的方案了?还是我把你珍贵的客户劝退了?”用自嘲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真是伟大。 他哼了一声,说,“我梦到我变成了草履虫,没有人找得到我,我一直变不回来。” 我情商不至于低到回答-----光学显微镜可以找到你。 “我可以找到你啊。”我天,我好浪漫啊! “可是你没在梦里。”方榷一开口,我就觉得他要哭了似的。 还是得哄。 “好了,再这样待下去会感冒的,我们回房间好吗。”我松开怀抱,怎么使劲都站不起身。 法兰绒真的真的很吸水。 哦,尴尬了。 我和方榷对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一些。 我伸出手按住浴缸的边缘,还是站不起来,妈的,我怀疑自己林黛玉附体。 方榷先站了起来,出了浴缸。 诶诶,大哥,别走啊,关照关照小弟我啊,别把我扔在这里啊啊啊。 他好像笑了。 “我起不来了。”老娘脸红了。绝对。 方榷处理事情的方式足够简单粗暴,他什么都没说,弯腰就把我抱起。 与此同时,我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嘶-- 对的,是我的睡裙,裙角卡在了排水孔,被这么一用力拉扯,直接裂到了大腿根。 如果有一个本年度最尴尬场面的比赛,我觉得这一幕可以直接夺冠。 方榷也很惊讶,甚至在憋笑。 我把头埋在他的臂弯里,藏住自己的表情,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对他说,“回房间吧。” 第八章 被跟踪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明明刚从冷水里出来,方榷的身子却很像暖炉一样,热乎乎的。 “你冷?”他没头脑地问,因为我在发抖。 废话。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可以放我下来了。” 方榷好像没听到似的,出了浴室之后继续抱着我往床的方向走。 “可以放我下来了。”我又重复了一遍,盯着方榷的侧颜,把手从他的脖颈上收回来。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说,“不放。” 我....... “那行,你就这样抱一天好了。” .......... 他走到床前,粗暴地把我扔上去,然后关上门走了。 妈的,老子的心脏狂跳都快连成一条线了。 方榷要是再不放我下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之后我在床上呆坐了很久,才起来换干衣服,换完才觉得有点困,算了一下,我昨晚才睡了两个钟。 天已经亮的差不多了,时针指向七点。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方榷的好友申请。 哦吼~ 我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他让我弄好了去找他。 卑微的我恭恭敬敬地回了句好,连个表情包都不敢加,生怕我们方总觉得我不正经。 我还是在乎他的看法的,因为在我心里他还是我的上司,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我快速地把头发吹干,脸上什么也没抹,穿上高跟鞋便出了房间。 经过凌晨鱼鱼事件,我决定要好好履行我作为甲方的义务。 我真见不得方榷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样会动摇我痛恨他的心。 这可不行。 而且我的十万还在向我招手,我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话说我从没见方榷那么虚弱的样子,是因为变成了动物的缘故么?还是因为做了噩梦? 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吧。 我矜持地敲了敲门,方榷很快来开门,他好像刚洗澡好,正擦着头发,身上裹着白色的浴袍。 说实话我有点不想进去。 总有点越过界限的感觉。 他侧着身子,等我进门之后在我身后把门关上了。 他房间的格局和我差不多,这里是这所医院的最顶层,我想大概这一层都是这样的。 所以这些房间原来是谁住的?我没有问,也不怎么好问。 我和方榷还没熟悉到那种程度。 “方总,方案我已经改好了。”我从包里拿出粉色文件夹要递给他,他背对着我站在衣柜前,头也不回地说,“放那儿就好。” 放哪儿啊?您以为我有读心术啊? 我随便地放在了一旁的实木桌子上。 我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床以外没有任何椅子。 我选择站着。 方榷在我面前对着镜子打领带,他似乎有点烦躁,几次都弄不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说,“我来吧。” 呵呵,这是他的计谋而已。 当时天真的我居然没有识破,还乖乖上钩了。 我帮方榷打领带的时候,能感到他的眼光一直在我身上,我不敢抬头,要是对上了,我会死的。 他说,“没化妆?” 方榷的问题总是来得没头没尾,我怀疑他的思维比三岁小孩还跳脱。 “没有。” 我他妈化没化妆你看不出来? 听说对于直男来说口红色号都是一样了,我猜方榷可能就是这种类型的。 “今天的安排是什么?”我问他。 方榷眼里微微闪过一丝惊讶。 我假装漫不经心地道,“不是说要寸步不离的么?你要是再像昨晚一样,我的十万可就打水漂了。” “昨晚是怎么回事?”我紧了紧他的领带,快要完成了。 “我有时会在梦里变成动物。” “我不是说你变成草履虫的事情,”我突然觉得这领带的花纹和他身上的西装一点都不配。 “变成鱼之后,你....” “我一直都把门开着。” “什么?”我感觉他又跳脱了。 方榷说他一直把门开着,以防突然变成动物开不了门,没办法去找我。 妈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迫切地需要,我是不是应该热泪盈眶一下才比较应景。 我本来想说,也许你可以雇个保镖保姆啥的。 不过我想方榷应该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这种样子,而且这样的话我的十万就打水漂了。 被霸总需要也太爽了吧!我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领带终于打好了,方榷也太信任我了,他甚至都不去照镜子确认一下。 “许医生说过,我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容易犯病,可能是因为昨晚的梦让我失控了。” 我感觉他用词都好严重,好像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我听着就觉得特别不舒服。 “失控倒不至于,我也不觉得那是犯病。”这真是我内心话。 方榷说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方榷从床头柜上取来一支口红,让我过去。 我略微忐忑,他又要干嘛。 我人是走过去了,不过还是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皱着眉头,向我靠近。 好近好近。 我往后瑟缩了一下,被方榷一把按住肩膀。 妈的,这一天天的,就不能放过我的心脏么? “抬头。”他命令道。 好的呢,方总。 我乖乖抬头,他伸手挑起我的下巴,“嘴唇。” 我在心里把哈利路亚德玛西亚什么亚都念了一遍。 他的拇指在抹我的嘴角啊啊啊。 然后一阵冰凉袭来。 他用那支口红在我的嘴唇上细细涂抹。 我努力低垂着眼皮,坚持不要去看他的帅脸。 “再张开一点。”他说。 方榷啊,你放过我好么? “抿一下。” 我也知道抿一下,搞得我像机器人似的。 他盖上口红盖子,轻轻笑了一下。 我大概是在做梦。 然后我就被拎到了镜子面前。 dam !我收回刚才的想法,这家伙不仅手法可以,口红色号应该也是认得全的。 “你不会是要带我去参加上流舞会什么的吧?”哦我的老天爷看我这蠢问题,还真把自己当他夫人了。 “你想要的话我下次可以给你安排。” 他这理解能力真是让人害怕。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榷穿上西装外套,说,“带你去见个人。” 见个鬼也是可以的。 然后他让我把方案也带上,随后我们一起去看了一下姑姑,便驱车离开了医院。 “也许我该考个车证。”我在方榷的副驾驶座上小声嘀咕着,“驾驶证之类的。” 他用手敲打着方向盘,看上去心情很好。 听到我的话之后,方榷垂着眼光,好像有些惊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又补充道,“然后我来开车,以防你中途变成了动物,我小命不保。” 我终于把我一直担心的问题说了出来。 方榷一副看透了我的样子,不屑地点点手指,像个怪物一样说道,“要死一起死。” 我他妈的想一拳把他打在车窗上。 当然我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胆子,所以只好委曲求全。 我挂上了熟练的微笑,说,“方总,不管怎么样,安全第一嘛。” 我话还没说完,他居然看都没看我就冷冷地笑出了声,是那种鼻腔出气的笑,让我听着特别不舒服。 接着我们都不再说话,车里安静了一下,我决定说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怒气。 “后面那辆车,有什么问题么?”我问方榷。 我发现刚刚上了高速之后,他就一直在注意着紧紧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辆黑色的车。 我问这句话的时候,后面那辆黑色的车像一只猛虎,突然超过我们冲到了前面。 方榷目光严肃,紧盯着那辆车,对我说,“嗯,我们被跟踪了。” 他加大了油门,超过了那辆车,而后转过头对我说,“坐好。” 我看向油盘,感觉大事不妙,心在狂跳。 第九章 要死一起死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不说话,把车开得飞快,那辆黑车紧跟在后,势头凶猛。 我其实吓得要死,眼睛都不敢乱眨一下,与此同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好想吐。 我赶紧摇下车窗,一股机械油味的风猛地灌进来,我更想吐了。 方榷很大声地喝令我,“把车窗关上!” 吓得我赶忙压住按钮,那辆黑车突然串到我们旁边,发疯一般猛撞我们的车身,车子剧烈地抖动了好几下。 好在方榷猛打方向盘,我们侥幸躲过了几次气势汹汹的撞击。 在车窗合上的上一秒,我看到那辆黑车的车窗打开了,里面露出一个人脸。 那人是个光头,左眼带着黑色的眼罩,胳膊上驾着像是枪的东西,正对准我们。 或者说,对准的是方榷。 我忍不住叫出了声,出于本能,把头压低了下去,“方榷!他们.....他们好像有枪!” 不知道是什么绝世好运气,一个美好的早晨就这么被破坏了。 我感觉好像在做梦,但恐惧感又真实地在敲击我的每一个细胞。 这种情景不应该只存在于电影里么,妈的。 我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结巴着问方榷说我们要死在这里了么。 他神情肃穆,默不作声,看不出是害怕还是冷静。 我怀疑他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改变。 我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真实蠢爆了,方榷怎么知道我们能不能活下来,要是知道我们就不用逃了。 我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颤巍巍地去掏手机,却发现一格信号都没有,手一抖还把手机给摔到了不知道车里的哪个地方去了。 此时才回过神来我们不知道开到了哪个荒凉的地方,这条狭窄弯曲的路看不到其他的车,道路两旁只有无尽的发黄的草地。 这个季节草地本应该蓬勃生长才对,这么一大片都发黄很可能是被人喷了药,那周围该有人居住,该有人听到这里的动静才对啊。 怎么没人报警啊啊啊! “嘭嘭----”枪声如雷贯耳,车窗挡住了一部分子弹,我把头埋在膝盖上,刺耳的刹车声穿过耳畔。 车轮停转的声音,枪声,好像还有我的尖叫声,混合在一起折磨得我耳膜发疼。 尽管头昏耳鸣,但我能感觉到我们停了下来。 我鼓起勇气抬头,惊恐地发现方榷肩膀中伤,鲜红的血在不断涌出来,几乎染红了整个座椅。 “方榷!”我叫出了声,伸手去捂他的伤口,试图帮他止血。 之前上大学的时候闲着无事就去考了急救员证,没想到那时学到的技能现在能用上。 希望只用这一次。 出血量实在太多了,再这么流下去方榷绝对会死。 我的双手几乎快被他的血烫伤。 与此同时车窗外的枪声没有停止过,我惊恐地发现光头已经下了车,正扛着枪向我们逼近。 如果他再靠近,撬开车门,那我和方榷都死定了。 我想过自己一百种死法,在出租屋里悄无声息地死去,直到房东发现我的尸体;或者下坠或者窒息或者生病死去。 但从没想过现在这样被素不相识的丑八怪用乱枪打死。 方榷一把把我揽入怀里,我被紧紧按在他的大腿上,呼吸困难,血腥味充斥我的鼻腔。 “连累你了。”他的声音在我上面响起,而后又加大油门,我们那辆遍体鳞伤的车又重整旗鼓呼啸着冲了起来。 我只听到更多的枪声,而后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把我们从车里拽了出来,我们滑出好远,草屑在周围纷飞,呛得我只想咳嗽。 死定了,我这么想着。 恍惚中我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温暖,我在漫天的草屑中艰难地眯着眼睛----我看不见方榷了。 啾------- 好凄厉的叫声啊,我知道,那是方榷,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方榷变成了一只身子庞大的白色飞鸟,用翅膀把我整个人都结结实实地包裹住了。 子弹毫不留情地嵌入白鸟的肌肉中,在血管里爆裂成碎片,滚烫的鲜血在雪白的羽毛上洇染开来。 方榷肯定很疼。 在这种时候,他说的话居然是-----我会带你离开的。 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涕零并且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么? 有什么意思? 如果我的生是建立在方榷的死之上,那么我宁愿被剥夺活着的权利。 那个光头在我们下面一边疯癫地举枪射击一边狂笑---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他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好玩好玩,真是太好玩了。 “嘭嘭嘭嘭-----”方榷没能躲过雨点般的射击,我们像被人从二十楼扔下的花盆,在引力的作用下急速坠落。 方榷低吼了一声,用翅膀把我裹得好紧,而后我们一起重重着地,我在一阵耳鸣过后昏了过去。 看来他的那句要死一起死,一语成畿了。 -------------------------------- 我比方榷先醒过来。 两人都被绑在长方形的铁制桌子上,没有任何桌布覆盖,因此冰凉得很。 我检查了一下,衣服鞋子手表还在,除了大腿内侧的刮蹭破皮,全身无严重外伤,头晕耳鸣也没有了。 我的头上是棚顶,很高,是木制的,用的是最普通的那种材料。 环顾四周,我旁边还有一张铁制的正方形桌子,上面放着一瓶红酒,还有一把手枪,旁边散落着没装完的子弹。 全身虽然被绑着,但我的手腕可以勉强活动,我把手表的玻璃表盘对着铁制桌面,费力地挤压它。 碎玻璃可以轻易割开我身上的尼龙绳子。 我得先能自由活动,再来想办法和方榷一起逃出生天。 方榷没死,我很确定。 他全身都光着,我看到他胸口在起伏就放心了。 只是他伤口还在流血,嘴唇苍白,再这样下去,大概撑不了多久。 而且我们摔下来的时候是他保护了我,那样的高度,他的内伤应该不轻。 突然,我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第十章 都闹够了没有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出于害怕和本能,我赶紧闭上了眼睛,把头歪到一边假寐,手腕也藏在了后背下。 “啊,野兽啊,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我猜测是光头在说话。 而且是在对着方榷说话。 看来这个光头不仅行为疯癫,说话也不太正常。 什么野兽,是指变成白色飞鸟的方榷么? 所以他们的目标是方榷。 而我。 妈的他们到底抓我干嘛? 老娘平时积极向上遵纪守法,妥妥一枚老实人,什么时候得罪这些匪徒了? 拐来拐去我又想骂方榷了。 牙白,我怎么这么没良心,我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全靠方榷保护。 可是转念一想,我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全是拜方榷所赐。 那我们两清了。 突然一阵冰凉袭来,大概是有人在摸我的大长腿。 我努力不睁开眼睛,尽量放松自己脸部的肌肉,让自己“昏睡”得自然一些。 我看到过的,人们装睡的时候眼皮会不自觉地颤抖,一下子就被别人看出破绽。 而我现在还没想好醒来怎么和光头周旋,所以装睡便是上策了。 但如果他要对我进一步不轨,那我也只好被迫醒来了。 那只肮脏的手停留在我的膝盖上,接着往上触到了我的肚子,肩膀,然后是我的脸颊。 “这就是野兽的女人么?---”那人好像是把嘴巴靠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说话时嘴巴里喷发出的泔水一般的酸臭味。 按照我多年看剧的经验,我知道这个光头接下来是不会放过我的,或许还会用我来威胁方榷什么的。 虽然我不知道方榷哪里得罪他们了,但我知道我会被利用。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而后睁开了眼睛。 那个笨蛋光头,好像被我突然睁眼吓了一跳,他一秒内连眨了三次眼,跟得了眼疾似的。 光头说,“醒的正好,我喜欢会挣扎会叫的。” 我干,他还真把自己当病娇了是么? 我一动不动,乖巧地躺着,尽管身上的绳子勒得我很不舒服。 这种时候挣扎不仅没用,还满足了这个光头的怪癖。 光头的手下递给他一杯红色液体,我猜应该是酒,酒精含量还不低,因为味道实在太重了。 “我也喜欢会叫的,要不你叫两声来听听?”我对光头暧昧地说。 光头咧开嘴,露出一排赤黄的歪歪扭扭的牙齿,嘴里那股酸臭味糅合了酒精味一起冲进我可怜的鼻腔。 他一甩手,把杯子里的红色液体泼到了我脸上,说,“真贱,我喜欢。” 酒精顺着我的脸颊流到了我的脖子上,侵犯我的双肩,染红了我的衣服。 “要不,我们一起叫吧。”光头依旧咧着嘴,妈的,臭死了,他自己不知道么? 我假装顺从地点点头,注视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酒。 那光头像得到了某种没必要的允许,兴奋得像条啃着骨头的狗。 光头露出舌头,还流着口水,我看到他舌苔厚重呈白色,应该是肝火旺盛,难怪情绪那么火爆---这是大学时选修中医药学时记住的知识点。 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还让我坐了起来,然后就要往我怀里钻。 啊,恶心死了啊,我忍。 我回头得跟方榷请功,你看啊,方总,我为了咱两的狗命----哦不,我的狗命,你的贵命---牺牲可不小。 我轻轻地环过他的光头,又娇柔(假装娇柔)地把他推开,用下巴指着他的那些手下。 他唾液四飞地对那些人吼,“还不快给老子出去?你们难道想看过程么?一群死不正经的!” 唉,真是个笨蛋呢。 房间里只剩下光头,我,方榷了。 光头的那张臭嘴凑到了我的脖颈上,酸臭的呼吸打在我瑟瑟发抖的皮肤上。 真担心我的上皮细胞会被他的口气毒死。 好了,是时候了。 我猛地抬腿用膝盖狂踢了好几下他的下身,动作之利落我自己都震惊了。 “啊!---”光头大叫着快速地松开了我。 我趁机从他怀中溜出来,顺便把他腰间的那把刀夺在手里。 方桌上那把手枪和几颗子弹也被我夺在手里。 “你这个狗娘养的!” 光头痛苦地按着下身跪在地上,我抄起桌上的红酒浇到他眼睛里,攥着那把夺来的刀去解方榷身上的绳子。 让我吃惊的是,方榷身上的伤几乎都痊愈了,也不再流血。 光头弯着身子站起来,嘴里不断地咒骂我,一手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 我着急地拍打着方榷的脸颊,可他就是不醒过来,光头快抓到我了。 我只好拿着刀子对着快半瞎了的光头,警告他不要过来。 都怪我刚才把他激怒得太厉害,这时候的光头已经完全失控。 “我会开枪的,你想死么?”我的语气里的冷静和威严都是装出来的。 平时用一副假面去应付方榷,久而久之我也挺会装的。 其实我不会用枪,我也从来没有真实地摸过,但我在美剧里看过怎么拆怎么装子弹,检查弹匣,以及关于保险栓的存在。 光头露出反派一贯的凶恶表情嘲讽道,“开枪?你会吗你?真的是,要笑死我了!”他的独眼红得仿佛要流出血来。 他的血一定没有方榷的半点热。 冷酷的人连血都是没有温度的。 为了吓唬他,我凭着记忆和感觉假装专业地检查弹匣。 看来上天都在帮我,里面的子弹都是满的。 我把手心里的其他子弹甩到地上,双手绷直举起枪直到与视角平行,然后把枪口对准了光头。 是对准不是瞄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瞄准。 光头慌了,他慌了,“开.....开什么玩笑,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 我把枪身往后一扯,打开了保险栓,快速地把枪口对着地面,扣下扳机。 嘭------枪口冒着烟,我的后背在冒着汗。 ”疯女人!你这个疯......"光头都破音了,他向我俯冲过来,我扔掉弹尽的手枪,拔出刚从他身材夺来的短刀。 就在这个时候,棚里的大门被拉开了。 “都闹够了没有?!”一个浑浊有力的声音带着光明结束了这场闹 第十一章 这个贱人也归我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小时候喜欢看的一部大型伦理家族复仇剧叫《回家的诱惑》。 里面的那种豪宅富苑是我对富人住所的所有想象。 事实证明,贫穷严重限制了我连泡沫剧都拯救不了的想象力。 现在我所处的房间,装潢奢华高雅,主调金黄,亮得我快睁不开眼睛。 为了避免尴尬,保持距离感,我把视线踏实地落在壁炉上的那副油画上。 油画上是一个眼神忧郁的女人,棕褐色的头发高高盘起,五官柔和,虽然她笑着,但眼里的悲伤却好像快要溢出画来。 这幅画是这个房间的墙上唯一的装饰品,又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这么看来画里女人矛盾的表情更显诡谲了。 如果这是一部恐怖片或悬疑片,那么这幅画一定是整部片子里的线索。 通常画框是有机关的,画的后面就藏一些什么宝物啊,武器什么的,总之是到了片尾才会揭晓的,然后观众就恍然大悟,惊叹于导演编剧的智慧。 都是这种套路罢了,所以这类片子我是基本不看的。 “咳咳....”老头干咳了几声,倒是把我漫游的思想扯了回来。 刚才我和光头生死决斗时,把我们叫停的老头现在正坐在沙发上粗粗喘气,手杖抵在桌脚敲敲打打,声音让人烦躁。 老头身着高雅的宝石蓝西装,领带是热带鱼的颜色,正安详地躺在他夸张地隆起的肥肚子上。 穷人是不会有这种肚子的,这得是胡吃海喝,费劲心机减少一切需要动用全身肌肉的机会才能拥有的肚子。 我估计他大概五十岁左右了,只是稍微干净典雅的打扮很容易让人忽略他脸上又细又长的皱纹和暗黄的老人斑。 岁月不饶人,以后姑姑老了也会是这样吧。 光头洗好了眼睛过来,一看到我又开始咒骂挥拳,他那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似的。 不过我依旧举止优雅,丝毫不慌,反正人这么多,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光头被一群穿着西装的男人擒住,嘴里依旧不饶人,“这就是那野兽的贱女人!爸!你快让他们放开我!” 一口一个野兽的,方榷到底怎么得罪这人的?这么容不得他。 光头像一条要被待宰的鱼,临死前还在砧板上徒劳挣扎,其实被拿捏得死死的。 “爸!就是她差点把我的眼睛弄瞎了!“ 我心想,光头这左眼不知是被谁搞瞎了,要是再没了右眼,那倒是挺可怜的。 不过他这种人,就算是双眼失明,也会继续为非作歹吧。 而且我只不过泼了点红酒,再这么样也不会导致失明吧,他也太夸大其词了,他妈的。 “你们这群狗东西,敢拦本少爷!” 哦吼,口气还不小,原来是这家的少爷,难怪了。 不过虽是父子,但气质却截然不同,没有半点相似。 基因这种东西,有时也挺没用的。 老头虽看上去大腹便便,但目光狡黠毒辣,鹰钩鼻直戳人中,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这种人。 而光头,依我看就是个典型的无脑富二代,肯定是平时占着老头的权势和溺爱没少为非作歹吧。 这种人段位太低,根本不值得正视。 所以这家人和方榷是什么关系?方榷又哪里得罪他们了? 刚刚上演完公路大追杀又把我救出来,这两人是在用生命唱二人转吗。 对于这些事,我自然一头雾水。 真想找个机会发问,不然一脸懵逼的我怕是要被当成傻子。 可我嘴笨,怕漏马脚。 面对这群素不相识的怪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方榷没有明显交代。 方榷估计也不会预感我会被抛在这里单独应对这些。 啊,这一切真像是一场梦啊。 那个拄着手杖的老头终于开口了。 “咳咳,闭嘴!” “爸!---” “闭嘴!我自有打算!” 老头气还挺足,说话声音浑浊分贝高,光头这个笨蛋一下子就被震慑了。 我依旧盯着墙上那副油画,看久了以后,我突然发现画里女人的笑容真像在哭。 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他伸出手杖指了指那副油画,说,“那是方榷的母亲。” 嗯,能猜到。 方榷在客户面前抑制情绪的时候就是画里女人的那种表情。 老头都开口了,我赶紧顺水推舟,接话道,“那您是方总的.....?” “她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是我的---”,老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前任妻子。” 切,居然不回答我的问题,拽什么拽。 等一下,所以拐这么大的弯子,这老头是方榷的父亲?!而半瞎的光头是方榷的....弟弟?! 真的假的?! 一点都不像。 我再次在内心感叹,基因这东西,很多时候都挺没用的。 不是,那都是一家人嘛!还搞追杀囚禁的,这就是富人寻求刺激的办法么? “方榷现在在哪里?” 气氛太诡异了,这家人绝对不正常,我得赶紧带着方榷离开。 保不准老头联合光头对我做出什么更刺激的事。 “他在哪里我才不会告诉你,总之还活着就是了!” 光头呸了一声,往地毯上吐口水,笑盈盈地道,“这野兽活着嘛,倒还能让我不时体会一点捕杀的乐趣,若是死了,我还挺可惜的。” “他才不会死!”老头在一旁帮腔。 光头抓起镶嵌着黄金的桌子上的几颗干果,扔到嘴里咀嚼,一脸轻松地接话道,“就是就是,怎么打都打不死!” 老头又咳嗽了几声,带着墨镜的手下在旁边给他递手帕。 “爸,你说老天爷也真是瞎了眼,怎么不让我有这种神奇的能力呢!” 老头剧烈咳嗽着,用手帕紧紧捂着嘴巴。 光头一点都不会察言观色,还用手去扒老头肥厚的肩膀,继续摆着那副无赖嘴脸道,“要是我也一受伤就能自己痊愈,那我这辈子都不用去医院那种地方了!” 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蠢话。 唉,方榷怎么会有这种蠢弟弟。 还有个看起来不太健康的老爸。 老头咳得脸都发紫了,光头还在那边滔滔不绝。 “蠢货!你给我闭嘴,别乱说话!”老头骂的好啊,我也想骂人。 “这里就先交给你,别再给我惹是生非了!” 牙白牙白!老头好像要离开了,我的护身符要没了! 光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嘴里的口水直下三千尺,“那这个贱人也归我了?爸?” 牙白牙白!--- 老头拄着手杖走了几步又回头,“不要让你大哥知道,咳咳。” “我还怕他?爸--,你给我多派几名手下就好了嘛!” 不怕方榷的话干嘛还要多派几名手下? “知道了,动静不要太大。”老头扔下这一句话,就匆匆走了。 妈的,原来我不是被救出来,我只是被从一个深渊又扔到了另一个深渊里了。 第十二章 我要死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这贱人野得很,来人,把她给我按住!” 光头还是学聪明一点了嘛,他要是独自上阵我依旧会义不容辞地给他下面一脚。 我数了一下大概有七八个人一同挤过来,不由分说地便按住我的四肢。 我被死死地固定在地毯上。 这地毯质感真好,毛茸茸的,柔软地包裹着我坚硬的后背和痉挛的颈椎。 至少比我刚刚躺在冰冷的铁制长形方桌上舒服。 这次我是真的害怕了,妈的,这下没有谁回来救我了。 刚刚能和光头搏斗也不过是靠着一时的运气。 现在人多势众,我就是一只将死的蚂蚁,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 想想我一直守身如玉,如今居然要栽在这种无赖手中。 不值,太不值了。 而我相貌平平,身材干瘪,这货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不对不对,就他这种殷实的家底,要什么女人会得不到手? 他只是要折磨我罢了。 “我说光头,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我想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 光头夹起一支烟,咬在赤黄的双齿之间,把丑陋的大脑门儿冲旁边呆滞的手下凑了过去。 烟点燃了之后,一阵白色的烟雾挡住了光头丑陋的侧影。 我接着冷笑道,“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跟我过不去?” 这个笨蛋完美地复制了我的表情,他也冷笑了一声道,“我们才第一天认识,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虽然他蠢,但还是挺清醒的。 “只不过嘛,那野兽的东西,我一向很感兴趣,你要怪就去怪他好了。” 光头把手指关节掰得吱吱响,我以为他下一句话要问我,1000-7等于多少,然后往我耳朵里塞蜈蚣。 “而且,我还挺好奇的,”光头从昂贵的皮沙发上起身,向我走来。 他是真的很矮,特别是站在他平均身高大概1米9的手下中间时。 就像童话书上不小心溜到了现实世界的小矮人。 “那野兽向来防人如防鬼,你到底是怎么接近他的?” 一口一个野兽的,听得我烦死了。 我想好了报复的法子。故意做了个嘴型让光头以为我说了什么。 “什么?” 这两个字正中我意,他完蛋了,或者说,他的耳朵完蛋了。 光头把丑陋的耳朵凑近我的嘴唇,说,“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就,不,告,诉,你。” 我本来打算一口咬下他的耳朵以示报复,但....他妈的,他耳朵好臭,而且他妈的还长着比我刘海还长还粗的耳毛。 我最后下不了口,便逞一时口舌之快,谁知一下子激怒了他。 光头忽地在我被迫叉开的双腿面前跪下,伸出粗短的手臂,用油腻的手指凶狠地抠我大腿内侧的擦伤。 妈的,痛痛痛,痛死我了。 我才不会叫出声,没用的申吟只会让他越抠越狠。 如果不是他的动作,我都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伤口了。 让一个身负伤口的人痛苦的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而是像现在这样我所承受的抠弄。 我努力地把即将破口而出的叫喊紧紧锁在双齿之间,嘴唇被我咬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我口腔里蔓延。 “舒服么?” 我看不到光头的表情,因为痛楚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视线开始模糊。 舒服个屁,要不我来给你试试舒不舒服? 出于身体的条件反射,我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试图躲避酷刑。 突然大腿上一阵冰凉袭来,我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光头拿着细长的水果刀停留在我的伤口上。 水果刀在他的操弄下往伤口里一抵,再慢慢地往下滑,小口子变成了大口子,血流如注。 我在内心祈祷这个半瞎子不要割到我的大动脉,否则我就完了。 “这就是跟那野兽在一起的代价,你喜欢吗?哈哈哈哈哈”光头仰头狂笑,说话语气像极了一个变态。 我说方榷到底怎么对你了,你要这么和我过不去。 我这句话再次激起了光头的怒气,他把脸上的半个眼罩扯掉,指着自己左太阳穴旁边那个蜡黄中带粉的窟窿,咬牙切齿道,“看到这个了吗!” 我还不瞎,清清楚楚地看着呢。 挺丑的,就像黏上了一只壁虎一样。 “都是那野兽弄的!他把我弄成了半个瞎子!”,光头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说话都快喘不上气来。 “他就他妈的该死,他不仅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还害了自己的亲弟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就是一切的根源了么? 我仿佛失了神,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既然你这么恨方榷,你去折磨他好了,”我零零碎碎地低吟,“你以为,你....你拿我开...刀,方榷就会和我一样痛....啊..痛苦么?” 光头似乎还觉得没玩够,他随意抄起旁边桌子上的酒杯,往地上一摔,又开始无耻地狂笑。 我怀疑他又发现了新的玩法。 我快要死了,不是流血过多死亡就是被疼痛折磨休克而死。 酒杯被瞬间分尸,细小的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 光头用鞋头把这些碎片拢在一起,命人拿来皮手套。 他的猪蹄钻进那双黑色的皮手套,然后右手抓起一把碎玻璃,左手按在我的膝盖上,把全身的重心都压在我这个可怜弱小的膝盖上。 我真怕他要我生吞这些碎玻璃。 我大腿上被豁开的狭长的大口子此刻正往外直冒鲜血,血液浸染了我身下的地毯。 地毯湿漉漉的,质感极差,没有刚才的舒服了。 光头咧着大嘴巴,“别急,我会让你更舒服的。” 说完,他把手里的碎玻璃洒在我的伤口上,就像家庭主妇做菜撒盐一样轻松。 然后把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掌压上去。 把几块碎玻璃在我伤口上来回摩挲。 “蠢.....货,你是不敢去找方榷吧,你.....” 玻璃刮碎我无数根血管,有些在外力的作用旋入其中,不再动弹,或者在下个来回的摩挲中被带离我的皮肤,然后再深深地嵌入。 此刻我所说的话只是出于大脑的保护机制在自动生成而已。 不带任何理性和感情,如果硬说有的话,那只有想尽快脱离苦海的哀求之情了。 “你被弄瞎了一只眼睛却不敢正面去找他报仇,只敢在这里折磨我。” 天哪,说点什么啊!冯礼!说点什么,让这个怪物能够住手。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不断从大腿内侧传来的痛感让我全身痉挛。 .......“我的人你也敢动?” 我快要死了,但我清楚地知道,这是方榷的声音。 第十三章 我挺恨方榷的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他妈的,我要恨死方榷了,怎么现在才来。 他再晚来一点,就是来给我收尸了。 我想抬头看看方榷,可我太累了,稍微一动就头晕目眩。 “没劲,游戏要结束了呢。”光头仰头望着方榷,把黑皮手套从我大腿上移开,并把手藏在背后。 下一秒,方榷太快了,我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 我只知道光头的下巴狠狠挨了一拳,整个人被扔出好远,最后背抵在那幅油画上,整个人呈大字型坐着。 那群呆滞的手下赤手空拳向方榷进攻,他们人数好多,我真怕方榷打不过。 他的动作太干净利落了,我有些目不暇接。 那些手下不到一分钟全部都被干趴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被踢中的部位。 光头像个醉汉一样在墙角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了还躺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我。 他把嘴里的血吐出来,紫红色的液体污染了地上那张好看的地毯。 可惜了这么一张好地毯。 “哈哈哈哈哈,你继续呀,”光头举枪的姿势也太丑了。 他做什么都很丑。 “继续打啊,我送她给你陪葬!”光头拉开了保险栓。 我看向方榷,他的目光就在那里等着我。 这个平时毫无节制压榨我的上司,此刻眼里居然多了一丝怜悯。 天哪,他不会真喜欢我吧。 不对,再给方榷一百年他也不会喜欢我的,他这样只是因为他需要依赖我。 以前没有我的日子,对他来说像地狱一般黑暗,像断崖一般深不可测。 他变成猫,变成蟑螂,再到后来凌晨变成一条奄奄一息的鱼。 哪次不是我救的他? 他只不过通过婚姻捆绑了我,让自己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 如果我现在死掉了,方榷这个随时可能变成任何动物的奇怪物种便没有了任何依靠。 这样他就又回到了以前痛苦无助的日子。 所以,为了他自己,方榷一定会让我活下去。 不得不说,他把我这枚棋子运用得如鱼得水,简直让我叹服。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方榷明明在回光头的话,但眼光却没有从我身上移开。 “敢动我的人....” 不知道下一句话是什么,方榷没说完。 只见一个黑影从我身前掠过,光头手里的枪瞬间砸在了油画上,整个人被方榷压在身下。 方榷的双腿擎着光头的肥腰,一手抓着他的衣领,一手攥拳疯狂地往光头脸上砸。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啊咧咧,方榷啊,你别打了,别把人打死了。 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呀。 光头被揍得口齿不清,嘴里还一直叽里咕噜,“你就....这样把我揍死....就像....当初你杀死母亲那...那样。” 五下,六下,七..... 光头把被打碎的牙齿吐出来,地毯上又多了几处污血,还有几颗滚落的黄牙。 “把我也....也给杀了吧.....你...这个...怪怪.....怪物。” 我好似一条蛆,在地毯上扭来扭去,拖着我那条废腿,向失狂的方榷靠近。 “方榷,你.....你住手....” 这个男人绝对疯了。 我用羸弱的手去拉他的肩膀,他居然把我甩开了。 我被掀翻在地,大腿上的伤口狠狠砸在地上。 痛死老娘了,方榷你个混蛋你给我等着。 “方榷!你清醒一点!”我都快喊不出声了。 我得在方榷酿成大错之前阻止他。 光头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甚至那只废眼还在往外流出脓液。 我一牵动全身的肌肉,伤口便剧烈地抽痛起来,尽管如此,我还是费力地移动到了方榷面前。 我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用力一推,整个人顺势压在了他身上,靠着自身的体重把他往地上压。 “你清醒一点!是我!”妈的,嗓子痛死了,我都快喊不出声音了。 大腿上涌出的血液带走了我身体里的一部分液体,我感到口干舌燥,嗓子仿佛有火在灼烧。 方榷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啊。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痛苦的神情。 他眼里所有的仅存的有关人类的部分几乎快被血红的血丝吞噬,瞳孔紧缩,高挺的鼻子显出几条小皱纹,嘴唇是苍白的。 他的脸上开始长出雪白的羽毛,我有预感,方榷要变成动物了。 “是我,是我,你看着我!”我双手捧着方榷的白如纸的脸颊。 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方榷再这样下去,我就出拳把他打醒。 虽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力气出拳。 他的瞳孔终于重新聚焦,目光定在我的脸上。 “没事了,没事了,”我用拇指抚摸着他的脸,希望这能让他尽快放松下来。 刚刚从方榷脸上冒出的白色羽毛渐渐一根根收了回去。 他从地上坐了起来,跨坐在他腰间的我也随着他坐了起来。 我僵硬地抱住他,轻拍他结实的后背,说,“我在这,我在这。” 这世界真奇怪。 我挺恨方榷的,但却在不知不觉中把所有的柔情蜜意都给了他。 我真贱。 我这么投入地履行合约的义务,只怕以后成了弃子时会比他痛苦。 他说,我来晚了,对不起。 我说,我说,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昏了过去。 -------------------------------------- 我在一张好大的白床上醒来。 床单有股发霉的味道,不过我并不讨厌,勉强能忍受。 房间不大,东西很少,除了我躺着的这张大床和堆满地的书籍,靠近门口的位置立着一个大衣柜,其他的别无他物。 这个房间的风格让我想起了电影暮光之城里贝拉和爱德华结婚后住的房子。 我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着一件一点都不合身的白色衬衫,下身除了内裤,什么都没穿。 掀开被单后,我看到自己的大腿上包裹着纱布,上面染了点黄色的液体,我撕开胶布,发现伤口已经被缝合完毕,但还是有些化脓。 缝合线像一条蜈蚣从我的大腿根部爬向膝盖。 照这样看,留疤是肯定的事了。 我倒是不介意留疤,只是怕之后姑姑或者不熟的人问起,我不太好编故事。 脓液太难看了,我想把它弄掉。 环顾四周没找到棉花纸巾之类的东西,我决定先下床去找卫生间解决内急。 谁知我的脚刚着地,一用力,一股撕心裂肺的痛从大腿上蔓延开来。 神经递质的释放有时就是这么快。 我腿一软,整个人从床边摔到了地板上,落地的时候还磕到了膝盖。 痛痛痛....... 我再翻开纱布一看,靠近大腿根部的缝合线有一条崩开了。 该死该死。 我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一边蜷缩着身子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门外有脚步声,我赶紧警惕地压低身子,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本书护在胸前。 头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动。” 是方榷。 吓死我了,虚惊一场。 我把书一扔,恶狠狠地望着方榷。 第十四章 断绝关系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不容商量地便蹲下身子把我抱起来。 “轻...痛痛痛.....”我一般不轻易喊疼,但这次是真的痛彻心扉。 他微蹙眉头,说谁让你下床的。 切。 方榷刚想把我放在床上,我迟疑了一下,对他说,“我想去厕所。”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里是哪里?”我问他。 这里貌似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只能问他了。 “不用怕,这里很安全。”他不冷不淡地回答,“秋暝就住这里。” 哦。 “解决完了告诉我,我再给你检查一下伤口。” 方榷突然这么温柔,真让人害怕。 卫生间由两部分组成,用磨砂的法式双开门隔开。 靠近里面的部分是马桶和浴缸,外面则是洗漱区域。 方榷把我扔在马桶上,拉紧了门,自己在门外站着。 我能透过磨砂玻璃看到他的身影。 现在的问题是,我连站都站不稳,根本没办法起来自己打开马桶盖。 而且脱符合勾股定理形状的裤子也是个问题,妈的,一想到伤口会被再次划到我就打冷颤。 “我好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干,我打算再忍忍,等他帮我把裂开的伤口缝合好再说吧。 方榷话好少,什么都不说,表情凝重得仿佛我又交了一个不及格的方案,或是又弄丢了他什么重要客户。 他只把我从马桶抱到浴缸的边边上坐着,我有些重心不稳,只好厚着脸皮扶在了他的肩膀上。 “之后他们把你带到哪里去了?”我问方榷。 我冰凉的赤脚被搁在他的大腿上,腿上的胶布被撕开。 “啊嘶------”这伤口真是看一次就被丑到一次。 “方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不是被抓了么,之后...”我低头只能看到方榷的头发,看不到他的表情。 方榷慢条斯理地从药箱里拿出工具,先用镊子夹着棉花把我上面的脓液擦拭干净。 啊,我何德何能啊。 “这个你不用知道。”方榷把力度控制得刚刚好,但我还是很痛。 “麻醉刚才用完了,接下来会很痛,但只需要两针,你忍着。”他头都不抬地说。 我寻思着按照偶像剧的套路,这时候方榷不应该把手臂伸到我面前,然后说,女人,请你咬住。 可惜生活不是偶像剧。 方榷两只手并用给我处理伤口,也没办法腾出来给我咬。 至于他愿不愿意递给我手臂则是另一回事了。 没有麻醉肯定是痛的,为了不影响方榷的操作,我硬是忍着没叫出声。 “好了。” “好了么?” “嗯,好了。” “方总,看着我。” 方榷乖巧地抬头,我的手快准狠地和他完美的下颌骨来了次亲密的接触。 这是我第二次扇他巴掌。 “你!.......” 我冷冰冰地道,“都怪你。” 方榷他快气死了,只要我不顺着他来。 我还没有傻到被他拖进泥潭后吃两颗糖就和颜悦色地继续深陷其中。 “除了这个伤口,那个人还对你做了什么?”方榷他又在忍了,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只有这个还不够么?”被水果刀划被塞玻璃的不是方榷,他一定不会理解我有多痛。 他一直都不理解我,工作上也是。 我甚至怀疑他天生就没有同理心。 他凌厉的眼光扫过我的大腿,随后停留在我的脸上,咬牙切齿道,“我再问你一遍,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我不理他,只想逃走。 刚起身,便被按在了浴缸上,手腕被紧紧地扣住抵在墙上。 他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威胁道:“你不说,我便亲自去问。” 我冷哼了一声,呔,“随便你。” 方榷的眼光很快暗淡下来,他说,“如果你想退出的话,合约随时都可以作废。” “作废就作废,我才不要嫁给你这种人!”我气愤地吼道。 他默默承受了我的巴掌和冷漠,单膝跪在地上收拾工具。 那一巴掌,带着我从被车里拖拽出来,到被平白无故地囚禁,再到后来被光头欺辱留下这个难看的伤疤整个过程的所有情绪。 我气的是方榷没有提前向我说明他整个家族的情况。 我虽然没资格要求他不对我有所隐瞒,但他这样完全丧失了契约精神。 这种带有欺瞒性的合作关系,不要也罢。 这才是第一次,我便被如此折磨,以后光头有的是一百种一万种办法来羞辱我。 我才不要成为方榷的替死鬼。 光头那个无耻之徒,憎恨方榷却从不敢对他正面出手,以后少不了拿我开刀。 我艰难地扶着奶油色的墙壁,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卫生间,不再去看身后的方榷。 还好卫生间在一楼,我打算先出门躲一躲方榷,刚好不用拖着这条废腿爬楼梯。 随便在沙发上找了件毛毯包住自己的下半身便出了门,我才发现这是一间小木屋,周围是精心修剪过的草坪,远处是丛林和一些小山。 我在门廊的摇椅躺着,一只翠绿色的小鸟跳到我的脚边,尖着嗓子没完没了地叫。 我倒是懒得去赶了。 秋暝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小鸟吓懵了,扑棱着翅膀不带一丝痕迹地飞到别处去了。 “看,被你吓跑了。”我对秋暝调侃道。 他微勾嘴角,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那根早已被口水洇湿的香烟。 “腿怎么样了?” “还疼着。” “刚才方榷抱着你过来的时候我被吓到了。”秋暝说这句话的时候,画面感很强,我突然感觉心里被什么刺了一下。 “为什么不直接送我去医院?”我的语气够没心没肺了吧。 “去医院?”秋暝一脸的不可置信让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这里开车去医院至少要两个多小时。” “按你当时的伤势,根本就撑不到那里。”他把嘴里的烟夹在手指间晃,尼古丁燃烧的味道呛得我想流眼泪。 “方榷只好把你带到了这里,这间小木屋以前我们常来,离他的家很近。” 秋暝把燃烧殆尽的烟蒂点在门廊外的草坪上,接着说,“我还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慌张。” “印象里,方榷只哭过两次,一次是为他的母亲,一次是刚刚为你缝合伤口的时候。” 我才不信,方榷这种人,怎么可能会为我哭呢。 “一共七块,”秋暝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他从你的伤口里取出了七块玻璃,一共缝了二十四针。” “你不知道吧?”秋暝探头看我。 “什么?”我把脸别到一边去,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表情。 “方榷以前是医学院的,我听他导师说方榷是他带过最冷静的学生,不管多血腥的伤口他都可以面无表情完成处理。” 我实在无法想象方榷这个平时对我凶神恶煞的人在给我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流泪的画面。 “可.....”我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话来,喉咙好像被什么哽住了,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你的伤是方榷的弟弟弄的吧?” 我点点头,脑海中突然又显出那个可怕的画面。 “这就是为什么方榷和他们断绝了关系。”秋暝这么说着,终于把烟掐灭。 第十五章 了结一切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你应该知道,方榷会不定时变成动物吧。” “这我知道。”我回答,声若蚊吟。 对于方榷,我所知道的好像也就仅止于此了。 这样好像不太够。 ”他当时怎么说的?” 我感觉秋暝他要讲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 这次我准备好好听。 “他说时七岁那年掉入了湖水中,然后....” 我的话被打断了。 “我就知道他不会说真话。”秋暝又重新点燃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他七岁那年的生日,被自己亲弟弟恶作剧关在仓库里一整天。” 什么?! “之后方榷的母亲找到他的时候,还差点踩死了他---因为他变成了一只老鼠。” “从那时开始方榷就....” “是啊,如果不是方榷在自己母亲面前变成了人,只怕他的生命就结束在鞋底下了。” 听着真让人觉得又心酸又好笑,但我基本笑不出来。 “那光头瞎了的左眼,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指方齐?”秋暝把嘴里的香烟递给我,我摇了摇头,他又把香烟重新咬回去。 “依我看,那是他自己作的孽。” 从秋暝这么文雅的人的嘴里跳出这样的字眼,还真让人有些吃惊。 不知不觉太阳正在逼近远处的地平线,我感到起风了,有点冷,但却一点都不想结束这个对话。 也是这会成为我和方榷关系的转折点。 也许。 我缩了缩肩膀把自己埋进毛毯里,接着给了秋暝一个疑惑的眼神,引导他接着讲下去。 这些方榷不曾给我讲过的,也许以后他也不会对我讲的事。 “方齐一直都不喜欢方榷,总是相反设法针对他,方榷变成动物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 “直到有一次,方榷变成老虎的时候,用爪子刺瞎了他的左眼。” “自从这件事之后,方榷的父亲一直对方榷心怀芥蒂。”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叹了口气。 这么沉重的故事,任谁听了都会叹一口气的吧。 “而方榷的母亲,没多久就去世了。” 是我在油画上看到的那个女人,那个笑容优雅悲伤的女人。 “生病吗?”我无力地发问。 但从秋暝的眼神来看,应该不是生病这么简单。 “不知。”他简短地回答。 “没有人知道方榷的母亲怎么死的。”秋暝这么补了一句。 “方榷也没有去查过?” 秋暝苦涩地扯动嘴角,把第二根烟掐灭,那根烟还没燃完呢。 “他查不了。” “为......”我刚想发问,被秋暝急促地抢了话。 “因为可能是他杀的。” 什么?!! 怎么可能? 我感觉故事越来越荒唐了,我甚至开始怀疑秋暝话语的真实性。 他也跟方榷一样,把我当成傻子在欺骗么? 可转念一想,我和秋暝没有任何利益捆绑关系,交情尚浅,他实在没有理由给我如此编造故事。 而且秋暝的眼神真诚得让人无法抗拒,我这么去揣测他的心机,倒显得我心机了。 我决定暂且相信他的话。 “可能?那就是还不确定,你的这种猜测从何而起?”我理性地接话,希望对方理性回答。 “这不是我的猜测,我是相信方榷的。”秋暝也跟我一同看向远处的落日,还好有落日可以看,我们不用看彼此。 谈话的时候如果一直盯着对方,很容易被识破心思。 此刻我们都不想这种情况发生。 “方榷的母亲死亡的时候,是在方榷的房间里,当时他是第一个发现的。” “’母亲躺在我的床边,四肢冰凉,胸口上全是血迹。’方榷当时是这么对我说的。” “后来方榷的父亲和弟弟都认为是方榷变成动物后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天哪。 这样的家人,断绝关系也罢。 仅凭这么一点就判定方榷是凶手,这未免荒唐至极。 “连方榷自己都不确定......” 我情不自禁地从躺椅里站起来,打断了秋暝的话。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冷笑了一下,接着说,“方榷即使变成了动物,也还是他自己,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野兽。”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我只感到双颊到耳根都火热起来,挺不自在的。 秋暝稍微收住自己的惊讶,意味深长地抿嘴一笑,说,“我收回上次那句话。” “什么话?” “你和方榷其实挺像的。” 切。 这句话仿佛一盆冰水,瞬间把我浇醒。 冯礼啊冯礼,你清醒一点,他只是你的上司,你的合作伙伴而已,不要再去为他站队了。 我已经决定要和他解除合约,我不想再深陷泥潭了。 那月十万,我不要也罢,我有手有脚的,姑姑的医药费我可以自己挣。 最好的医院和医疗团队虽然诱惑力确实很大,但和我接受的虐待相比,我还是决定放弃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姑姑,对不住了。 大腿上伤口的拉扯感又传遍全身,我虚弱地扶着椅子,对秋暝说,“起风了,进去吧。” 秋暝的长发在微风中被吹散,在落日里形成好看的弧度,他轻拍了一下手,说,“好。” 我们回屋的时候,我没找到方榷。 我让秋暝去二楼找,他也不在。 我慌了,不会又变成什么动物了吧? 我喊他,我不再叫他方总,我喊他的名字,方榷,你在么? 你要是变成动物了就吭一声。 木屋里好安静,安静到让我不安。 秋暝去了后院,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不好了,方榷把车开走了。 他妈的,方榷现在还学会玩失踪了,还是不辞而别的那种。 他不会是赌气先回去了,然后把我流放在这里了吧? 我半开玩笑地问秋暝,你和方榷那么多年的朋友,你告诉我,方榷是那种一吵架就赌气出走的人么? 秋暝却笑不出来,他苦苦地说,“我和他那么多年的朋友,还是没能阻止他。” “什么?” 秋暝皱眉,语气有些责怪的意味,“他去找方齐了。” 我反应慢,不知道只是找方齐的话,秋暝紧张什么。 反正按方榷的战斗力,分分钟打死十个光头都不在话下,他还担心什么? “哦。” 秋暝转过头,有些愤怒地看着我,他埋怨道,“你还不明白么?他要找方齐了结一切!” 第十六章 秋暝也没能逃离魔爪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秋暝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片漆黑,阒无一人。 车灯是唯一的光亮,在每一次拐弯照在路旁长得歪七扭八的小树上,不知道下一秒会照到什么。 “他会做到哪个程度?”我问秋暝。 “他会杀了方齐。”秋暝转过头来,我却看不清他的脸,车里灯光太暗了。 “那可是他的亲弟弟。”我近乎刻薄讽刺地说。 我不是没见过方榷被自己亲弟弟刺激成什么疯样。 真要狠起来,方榷也许真的会直接把光头送上地狱。 可是换个角度想,方榷不会蠢到真的去做这种事。 他才不会为报私仇去断送自己的前程。 这样未免太蠢了。 秋暝双手紧扣着方向盘,不再接我的话。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秋暝点燃了一根烟,似乎在靠着尼古丁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才温下语气对我说:“这次不一样。” 秋暝不说,但我知道。 他所说的这次不一样,是因为这次扯上了我。 我不知道方榷为何当时会那么抓狂,仅仅是因为我这枚棋子被折磨得没个人样么? 他才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或者说在我的认知里,除了工作,没有什么能让方榷的情绪有任何巨大的波动。 他太糟糕了,根本没有心肠可言。 终于到了。 秋暝刚停好车,我便不顾一切地推开车门,脚刚一沾地便软了下去,秋暝解掉安全带,下车跑过来扶我。 方家门户大开,别墅里一盏灯都没有开,黑森森一片,借着月光我们能勉强看清路。 我们进去的时候,光头就坐在黑暗里,我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他似乎就等在那里。 方榷呢?方榷去哪里了? “哟,终于来了!”光头在黑暗中开口,隔着很远的距离我都能闻到他嘴里散发出的酸臭味。 秋暝在抖。 我没抖,秋暝却在抖。 秋暝平时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我第一次见他这样。 难道光头也对他做了什么,比我所遭受的还残忍的那种么。 我不再去臆想,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光头还好好的,说明方榷没来这里。 可他说的话,又让人感觉好像他知道我们会来这里,他就特意等在这里似的。 烦死了。 我把自己的意思悄悄跟秋暝说了,我说秋暝,咱们回去吧,方榷不在这里。 可秋暝却一动不动,好像成了一座雕塑。 突然间房间里的水晶吊灯亮了起来,我这才看见秋暝铁青的脸。 秋暝那双美丽的眼睛充满了幽暗和恐惧,鼻尖苍白得近乎透明,他这副表情看得人好心疼。 我虽然不知道他和光头之间有哪些可怖的过节,但我把手覆盖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安慰道,“秋暝,有我呢,别怕。” 光头还是还是那副无赖的嘴脸,他阴险的眼光注视着我的大腿,一个劲地流口水。 我不怕他,之前在这个房间里我害怕过,我怕的是自己所遭受的那些,而不是他这个人。 光头在距离我十米的沙发上起身,接过下属递过来的红酒杯一饮而尽,我注意到他赤果的手臂和双腿上有很多针孔。 “贱人,才多久没见,就这么迫不及待来找我啦?”因为嘴巴被方榷揍肿了,他说话的声音就像猪在哼叫,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估计是因为整个脸都肿起来了,没办法佩戴眼罩,所以他就让那只废的左眼裸露着,看上去像一只断了尾巴的壁虎。 他那只灵活的右眼移动着,随后把目光定在我身旁的秋暝身上。 光头丑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其肮脏猥亵的微笑。 “哎呀,我的小狗狗也一起来啦。”这句话是对秋暝说的。 看来秋暝也没能逃离他的魔爪。 “真是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呢。”这句话他是靠近秋暝耳朵说的,“还记得上次么?要不要,和我再干一次啊?” 我看到他把那只咸猪手搁在了秋暝的腰上,手指往下。 恶心死了。 我沉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把被我偷出来的手枪,抵在光头油腻的太阳穴上。 “把你的脏手拿开!”光头被我喝住了,一动不动,双手自觉地举到了空中。 秋暝终于转过头来看我,他惨白枯萎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机,只是那样麻木地,略带感激地望着我。 光头的手下如同蝼蚁遇到大水一般躁动起来,但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光头皱着蚯蚓一般的眉毛,向我展现出他那口黄牙。 “小美人,我就跟我的小狗狗玩玩,玩玩,你别生气。” 我盯着这副丑陋的面孔,我想看出光头扭曲的脸皮之下,到底藏着怎样一颗令人作呕,糜烂的心。 “跪下。”我对他命令道,心里没有一丝仁慈。 在这一刻,我仿佛成了方榷。 “这....小美人,我都说了....” “我说,跪,下。”我感到心里那股怒气急迫地想要冲出来。 但被我遏制住了,愤怒只会让人露出马脚,丧失理性,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好,我跪,我跪....” 我不知道光头曾经对秋暝做过什么,但我知道,秋暝和方榷一样憎恶这光头。 秋暝更让人心疼,他的憎恶中带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我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他的痛苦。 即使重新撕开自己的伤口,他也要来阻止方榷做蠢事。 其实秋暝才是我们当中那个最傻的。 我把他护在身后,说,“你先走。” “不,我不走。”秋暝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嗓音沙哑到我快认不出他来。 我说好,那你站在我身后,什么都不要看。 “不过..小美人...在你杀死我之前,我有一件小礼物要送给你呢。” 光头跪在我的面前,他本来就矮,大概只有1米5左右吧。 一跪下来,还不及我膝盖的地方,就像一团随时都可以被踩碎冲下马桶的烂泥。 “闭嘴。”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害怕。 我把枪口狠狠地压在他平扁的太阳穴上,妄想压出一个洞,让光头脑袋里那些乌黑的血都从这个洞里流出来,直到血尽而亡。 “你先听我说完,这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话音刚落,一个下属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 我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金丝笼,里面躺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他妈的。 是方榷。 在那一瞬间,我的所有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了。 我现在明确了,光头不应该由方榷来惩治,我会,亲自,结束这一切。 第十七章 为了不让方榷被老虎咬死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该死该死该死。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我急了我急了。 妈的,不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 我的心好像被无数子弹击中,痛得要死。 我什么都没多想,只出脚把光头踢翻在地,我把鞋底压在他的下巴上,颤抖着威胁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 “小美人,别急嘛,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们慢,慢,玩。”光头用晦暗的语气说完这句话,给了下属一个眼神。 一个身材高大的下属揭开油画前的一块大黑布。 我看到了又一个金丝笼。 不对,不止。 两个,三个,四个,,,我看到了好多个金丝笼,好多个方榷。 我在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变态,同时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浮现出来。 哪个是方榷?我现在根本辨别不出来。 金丝笼里的小兔子有着同样颜色的皮毛,相差无几的体型,下垂在后背上的粉色耳朵。 我顿时无措,琢磨不透这疯子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这种时候,把自己心里慌张的情绪摆在脸上就是在自杀。 在工作上我是菜鸟,但扑克脸这种基本技能,我已经在方榷的暴脾气磨练下成功炼成了。 “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跟你玩游戏么?”我的枪口从没离开过光头的太阳穴。 就现在的形式来看,我暂且占上风---如果光头怕死的话。 至少我大概是这么认为的。 “我可以让你有心情。”光头如是回答。 哪怕他对我的枪表现出半点惧怕我也不至于内心这么不安。 光头什么都没说,几个下属便了然于心,进了另一个房间,就是刚刚拿出金丝笼的那个房间。 他们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更大的笼子,被用推车推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两只大老虎,正对着我们龇牙咧嘴,锐利的爪子不安分地怒挠着笼底的木板,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这两只老虎距离我好近,我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那种草原动物最原始的味道。 我已经尽量控制了,可额头上还是不断地沁出细密的汗水,握着手枪的手臂酸痛至极,开始微微发抖。 光头看向我,阴险地道:“现在有心情了吧?” 我错了,占上风的是他。 我把枪口不情愿地收回。 “我先说一下游戏规则。”他一边说,一边像只猪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几个下属笨拙地跳过来扶他。 “那只野兽----也就是你的方榷,现在就在这五十只小兔子里面。” 我耐心地侧耳倾听,极力忍住想要一枪打死光头的欲望,秋暝在我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些金丝笼。 “你要我从里面找出方榷才肯放过我们是么?” 我这么卑微地猜想着,这么直白地把我愚笨的猜想说了出来。 然而事实是,你根本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这家伙的想法。 他总是有一百种,一千种办法去折磨人,他总是有的。 我真是难以想象方榷怎么会有这样的亲弟弟。 虽然方榷平时没少在工作上对我发脾气和鸡蛋里挑猪肉,但若要比起他这个混账弟弟,方榷的狠心还不及其一。 “哈哈哈哈哈,”光头尖利地笑着,整个人甚至笑到摊在沙发上起不来。 如果魔鬼下凡,那很大概率就是光头这种模样吧。 “这样多没趣啊!”他像烂泥一样倒在沙发上,眼睛都不看我一下,接着说,“我有你更喜欢的玩法.....” 他说着接过下属递过来的酒杯,将两片厚厚的紫色嘴唇贴在杯沿上,像家猪进食一样贪婪地吮吸着冒泡的红酒。 我耐心等待着他把红酒喝完。 真想骂人,他妈的。 “要我放过那野兽很简单,选择权在你身上。” “我给你三次机会,只要你能从这五十只畜生中选出那野兽,我便放过你们。” 我疯了,如果方榷现在清醒着那还好办,我可以跟变成动物的他对话。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些兔子好像都被下了药,全都倒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偶尔一两只在睡梦中抽动几下耳朵,我甚至怀疑他们都死掉了。 “那要是我没选中呢?”我努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但一切都是徒劳。 “不要这么没自信嘛!”他从沙发上起来,光秃秃的后脑勺现出几条能夹死蚊子的肥厚褶皱。 接着光头补充道,“不过...如果那野兽没被选出来的话,就把他连同剩下的畜生都喂给我的爱虎喽~” “他们被饿了三天,现在正等着美餐一顿呢。” 疯子。 方榷他可以死,但绝对不能以这种方式,在这种人的控制下死去。 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是游戏,就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那么,我选第一排从左往右第三个。” “确定了么?” 这句话只不过是他在取乐自己而已,真多余。 “如果你没聋的话,我选第一排从左往右第三个。” 光头把长满白色舌苔的舌头抵在口腔的左内壁,而后裂开嘴,脸上现出一抹恶魔的微笑。 他立刻命下属把我选中的金丝笼打开,随后抓起兔子的两只耳朵。 被抓起的兔子依旧熟睡着,双手拱在胸前,两只后腿无力地垂着,像一个上吊的人。 “答案是----”他故意恶作剧地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错!” 随后他命下属打开两只老虎所在的笼子顶部的小开口,把那只被我选中的小白兔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里面。 两只老虎顿时低吼着跳起来,两只前爪互相攻击,而后把那只白兔撕扯成两半,还没有一分钟便把各自夺得的那一部分兔肉咽下了肚子。 “慢点吃,慢点吃,我的小宠物们。”光头用做作的假声对着笼子里的两只老虎说道。 老虎们享用完兔肉,正欲求不满地舔着爪子上残留的兔血。 “继续吧,你还有两次机会。”光头话真多。 “如果不想你心爱的野兽被扯成两半的话,就好好选哦~” 他难道不知道话太多的反派死得越快么? 秋暝在背后扯了扯我的衣角,低声道:“冯礼,我看这样下去,我们永远找不出方榷。” 我偏过头,安慰他道:“知道,”我把湿漉漉的手心覆盖在秋暝的手背上,继续说:“放心,我已经看到破绽了。” 我不去看那些金丝笼,只不错眼珠地注视着光头,斩钉截铁地道:“第二次机会---我选最后一排从左往右第八个。” 第十八章 不配得到爱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如你所愿,小美人。” “你再叫一句小美人,我就撕裂你的狗嘴。” 我知道自己人处于下风,但气势不能输。 而且我实在受不了他这张臭嘴张口闭口美人野兽的。 光头冲我撇了撇嘴,狠抽了一口雪茄,白色的烟雾覆盖住了他那张油腻的丑脸。 我又一次目睹了白兔被老虎撕咬下肚的场景。 方榷,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你死于虎口。 我一心只认定一件事----死于虎口,对光头来说,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开始有自己的打算。 “最后一次机会啦,我都替你紧张了呢!哈哈哈哈。” 疯子。 愚蠢的疯子。 我靠近那个关着两只老虎的笼子,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个条件。” 光头把雪茄上的烟灰抖落在地,自以为是地说:“小美人,这世界上哪里有游戏玩家和开发者谈条件的呢。” “不过嘛,看在你这么美的份上,我同意你提出的任何条件。” “这回,我不选兔子。” 光头慌了,他慌了。 我看到他把雪茄从嘴里拿出来,犹豫了一下才回我话。 他甚至忘记把雪茄塞回嘴里。 “小美人,这....可就违反游戏规则了,我刚才说了,是要你从这五十只...” 没等他说完,我抢过话来,“五十只畜生。” “你刚刚说的是畜生,”我顿了一下,伸出食指指向笼中的老虎。 “老虎,也算畜生吧?”我有点咄咄逼人,装出这种效果我很满意。 光头猥琐一笑,夹着雪茄的手指轻轻抽动了几下,才勉强道:“有意思,那就按你说的来。” “你想选我的哪只爱虎呢?”他歪着头问,表情狰狞。 “你错了,我不选兔子,也不选老虎。” 我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矮子光头,说:“我要你把笼子打开。” 光头冷笑了一声,眼里带着同情的光,“如果你是想和我一起同归于尽,那你用的办法也太蠢了。” 我也冷笑一声, 等着他把话说完。 “我的爱虎我饲养多年,已经识得我的味道,是不会攻击我的。” 有几个下属听了点点头,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 “我说了,把,笼,子,打,开。” 秋暝在后面拉我的手,他肯定以为我疯了。 “既然小美人坚持要,那就如你所愿。”光头话音一落,便亲自走过去,用腰上的钥匙打开了老虎笼子上的锁。 下属们都自觉躲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笼子的门松开了。 我示意秋暝和我一起后退十米。 两只老虎得了自由,同时从笼中扑了出来。 只是其中一只没有往我们的方向扑过来,而是扑向了另一只老虎。 另一只老虎的脖子被紧紧咬住, 往地上砸了三次后,被撞晕在了地毯上。 那只老虎成功地干掉了同类,慢慢地向我们踱步过来。 光头的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是怒。 我把秋暝护在身后,而后自己拖着那条伤腿,一瘸一拐地靠近老虎,一把把它揽在怀里。 我说,方总,你看,我保证过会把你救出来的。 这只老虎就是方榷,他根本就没变成小白兔。 我一开始便知道了,那五十只小白兔里没有方榷。 方榷之前给我缝合过伤口,上过药,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很重。 而这味道我在这些动物里都没有闻到。 直到那两只老虎出现。 方榷在我怀里挣扎了几下,我只顾在它耳边低声道:“方榷,我知道你很难受,我在这呢。” 他温热的,毛茸茸的身子抽动了几下,渐渐地在我怀里变回了他原来的样子。 方榷的脸上都是泪水,我松开怀抱,秋暝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方榷裸露的身体上。 一定是光头怎么刺激他了,刚才我试着和变成老虎的方榷沟通,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已经完全被动物的兽性吞噬了人的理性。 “十万,我....刚才那个不是我。”方榷睁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看着我,喉结滚动了几下,仿佛抽干了全身的气力才说出这些话似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仰头抚摸着他的脸颊,这一招对方榷总是有用的。 我知道他喜欢我这样。 “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我柔声问道。 我只希望方榷来寻光头的目的不是秋暝所猜想的那样,也不是他赌气跟我说的要来质问光头到底对我还有无不轨行为。 因为这两个初衷的结果都是方榷灭了自己的亲弟弟。 不值当。 方榷没必要为了我去脏了自己的手。 毕竟我们只是一纸合约捆绑的关系,还没有亲到为对方复仇的地步。 要复仇,也是我自己亲自动手。 “我只是,来拿回你的东西。”方榷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我平常一直佩戴着的银手镯。 这个银手镯本来有两只,是姑姑送的,从我有记忆起便一直戴着。 后来长大了,姑姑便把两只小银手镯叫人融成了一只大银手镯,我仍是一直戴着。 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手镯不见了,方榷居然..... 天哪,我的天哪。 我真想打他。 我说,方榷,你这个笨蛋,你这个笨蛋。 我感到一阵滚烫的洪流在我脸上肆虐,痒痒的。 哦,原来我哭了。 他拉过我的手,把那个光泽依旧的银手镯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长胆子了,敢这么跟我说话。”他伸出细长白净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我湿漉漉的额头。 我低头擦掉没必要的眼泪,只感到鼻腔被堵住了一般呼吸不过来。 方榷越过我的肩膀,看向我身后的秋暝。 “秋暝,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么?”方榷从地上站了起来,接着对与我一同前来的秋暝虚弱地发怒道:“我不许你再靠近这个房子半步!” 之后是秋暝的声音:“可是,我...方榷,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不怕.....” 我抬头去看方榷,他只说完这句话,便晕在了秋暝怀里。 方榷从不是这么虚弱的人,在我眼里,他是可以连着加班半个多月依然能精神抖擞地主持会议,组织商谈的人。 我现在唯一确认的真理,光头不仅折磨了我。 还在刚才用什么不太光明的法子折磨了方榷。 还....还在我尚未被卷入的过去,在生理上和心理上折磨了秋暝。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不过,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死亡并不是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 啪---啪---啪,光头站在笼子前面鼓掌,脑袋闪着光。 “真是太感人了呢,我都要掉泪了。”他贱贱地说。 我冷静地对光头说游戏结束,你输了。 “我没输!我永远都不会输!”光头癫狂地把桌上的一切都摔在地上,把自己都摔在了沙发上。 我从腰上掏出那把手枪,对准了他的心脏,“是吗?那现在呢?” “你,你才不敢杀我!你知道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么!”他往沙发里瑟缩着。 真是个胆小鬼。 “我知道啊,可我就是忍不住想杀你呢”我学着他的口吻威胁道,并逐渐向他靠近。 第十九章 给光头选个死法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把枪口抵在光头肥肉横长的下颌上,把那几片肥肉用枪膛揉来揉去,揉成各种形状。 “说出你的罪行。” 我决定用我的方式来处置这个恶魔。 虽然此刻的我比他更像恶魔。 “什什.....么?”光头转了转自己仅有的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珠,眼里有害怕,也有狐狸一样狡猾的,令人厌恶的光。 “我不会说第二遍。”我知道自己大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我把全身的重心压在小腿上,以此缓解大腿上的刺痛感。 “对我的就不用说了,我现在想知道,你对方榷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我我我....你这个贱人,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 “你就怎么样?再划伤我另一条大腿么?” 从光头脸上淌下来的汗水浸湿了我的枪口。 我一把抡过桌上那把水果刀,塞到他那只肥手上,“刀给你,你划。” “我说,我说就是了。” 很好。 “我给那野兽下药了。不过是一点兴奋剂而已,后劲是大了点...”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吸溜完嘴角边的口水接着说,“说不定,你会喜欢呢。” 果真是个疯子。 “接下来是他了吧?”光头用手指了指抱着方榷的秋暝。 “不过我对他做过的事,可就不止是下药这么简单了。” 他妈的,我能大概猜到他对秋暝做的肮脏事。 可秋暝不一定想让我知道,或者,就他现在的状态来说,根本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揭开自己的伤口。 “闭嘴!”我大声呵斥这个混蛋,用枪膛往他颧骨上一砸,把他踢翻在地。 刚才被方榷砸晕的那只老虎此刻嘴里叽里咕噜的,后腿抽动了几下。 我预测它快醒过来了。 我帮光头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死法。 于是我转头让秋暝抱着方榷先走。 秋暝说好。 他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装模做样地和我上演要走一起走的感人戏码。 因为他骨子里就不是这种虚情假意的人,也没有愚笨。 秋暝看得清局势,他知道现在轮到我掌控局面了。 被我踢翻在地的光头痛苦地叫着,瑟缩在地上,就像一坨从高空坠落的烂泥。 “光头,你对秋暝做过的那些肮脏事,留着跟上天说吧。”我话刚说完,他突然把手里的水果刀对着我,要冲我刺过来。 我迅速地一躲,用枪把把他手里的水果刀打落,好巧不巧,刀尖刚好向下,直直地扎进了他的大腿上。 应该扎到了大动脉,因为只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我的半边脸,还挺烫的。 “你这个臭狗娘养的!你给我等着,我.....” 我微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要好好记住他这副样子,再认真地去忘掉。 空气中充满了浓厚的血腥味,兴奋的可不止我一个。 一旁的老虎抬起了眼皮,长满绒毛的炭黑色鼻孔翕动,锐利冰冷的目光直射光头那条血流不止的大腿。 相信一个光头足以让饥饿了三天的老虎填饱肚子了。 “好好享受,这,才,叫,野--兽--。”我扔下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是笑着的。 我被自己吓到了。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着,身后传来老虎低吼声,还有我这辈子听到过最惨烈的叫声。 那是光头临死前挣扎求饶的声音。 “啊.....你....你...他妈的....你会后悔的!” 前面他所有的惨叫声我都可以置之不理,唯独这一句话,让我非常想回头。 可我没有回头。 姑姑说过,不要去看临死之人的脸,否则魂灵会被摄去。 我只是径直走出了这座黑暗的别墅,在心里默默嘲笑:我后悔的事情多了去了。 秋暝在车上等我。 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一看腕表已经凌晨五点四十分了。 我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而后突然想到什么,叹了口气,把门关上,进了后座。 秋暝把昏迷的方榷安置在后座。 此刻方榷蜷缩在后座的一角,一米八八的身子弯曲得像一只熟透了的小虾。 我看到他脸白如纸,摸了摸他的额头和手指,都冰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秋暝的外套太薄,现在是凌晨,气温更是低到让人难以忍受。 我一边让秋暝调高了车里暖气的温度,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了方榷身上。 我可不想拖着病怏怏的方榷回公司。我费心费力,他丢人现眼。 车子穿过一片荒芜的草地,接着是一小段坑坑洼洼的小路,似乎是刚下过雨,这段路我们开得极为艰难。 之后车子甚至不走了,后胎陷在泥地里打滑。 我和秋暝下车查看,他让我去周围找一些石头。 之后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些破旧的麻布衣服,把我捡过来的石头包裹在衣服里,然后打结,把鼓起来的衣服塞到了后胎下。 我蹲下来和他一起塞衣服。 秋暝这才和我开口。 从刚刚我离开别墅上车之后,他都没有主动跟我说过话。 “方齐---你最后怎么处理他了?”我能看出他眼里隐隐透出的担忧,虽然我已经开始弄不清这担忧是对我的,还是对光头的。 如果是对我,那么我会对秋暝保持一直以来的欣赏的目光。 如果是对光头,那么我无话可说,这其中可能还有我所不了解的隐情。 “我没动他,把他交给老虎了。”说完这句话以后,我站起身,接着转移话题,“可以了,你发动引擎试试。” “什么?老虎?---”秋暝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背叛他的惊天大事一样。 可我没有,就是没有。 我扬起下巴,说“你快去试试吧,天太冷了,我想快点回去。” 秋暝低下头看着后胎旁边那些被烂泥污染的破布衣服,鬓边长发遮挡住了他的表情。 他说知道了。 随后他摔上车门,只几下,后胎便借助着裹着石头的麻布衣服的摩擦力轻易地从泥地里弹起。 车子飞快地向前,还没有一秒便从我眼前彻底消失。 他妈的,我还没上车。 更倒霉的是,我一抬头,发现天光闪闪,下起了毛毛细雨。 第二十章 蹊跷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天在打雷,我不敢去树下躲雨,而方圆百里只有看不到尽头的杂草。 我只呆站在原地,心想秋暝这货不会真的恶毒到不回来接我吧。 我数到五十九的时候,决定自己淋雨走回去。 别墅离小木屋不远,而秋暝一开始带我来的时候我已经大概把路给记住了。 雷声轰隆,我总觉得天空也在生我的气,不然就是在催促着我走快点。 我又想到自己只能狼狈地回去小木屋就尴尬到原地爆炸。 雨越下越大,不过没有把我淋糊涂,我清楚地记得方榷跟我说过,那小木屋是秋暝的。 而秋暝现在应该不想看到我。 唉。 更可恶的是,我大腿上的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发了疯地刺痛我的神经,我知道,下一步就是感染化脓了。 他妈的。 不知走了多久,好像也没有很久,我终于在雨幕中望到了那间熟悉的小木屋。 可我越走,越走,腿越软,我快要倒下了,不行!我不能倒下。 我才不要在这里喂蚊子。 似乎有人从小木屋里奔出来,撑着一把墨绿色的伞,朝我的方向过来。 哦,那我晕了。 -------------------------------------- 我其实没晕倒,我只是太累了,顺便倒在了草地上。 然后我确定那个冲我奔过来的人是秋暝之后,也顺便闭上了眼睛。 接着我感到一团温暖,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被秋暝抱在了怀里。 雨水终于不再打在我身上,而是打在那把墨绿色的伞上。 秋暝把我抱回了小木屋。 嗯,除此之外也不可能把我抱去其他地方了。 算他有良心,秋暝把我抱到了有壁炉的房间,燃烧的木头恰到好处的火焰把我整个人烤得暖洋洋的。 我忍不住在内心浮现了一丝微笑。 突然我感到身上好像被扔了什么东西,我用尽躯体的每一个神经细胞去感受。 得出的结论是---应该是一条干毛巾。 “你打算什么时候醒过来?”秋暝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我怀疑他现在就趴在我的耳朵旁说话。 是我没控制好眼皮的抖动,还是没控制好接受抛来之物身体微微抖动的条件反射,他竟然识破了我的“诡计”。 唉。 秋暝啊,你这样比方榷还可怕。 方榷好一点,他生起气来会骂人,我站在他面前给他骂就是了。 可是秋暝生起气来,就像一只鼓气的氢气球,一声不响地在空中漂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刺破。 搞得当事人胆颤惊心的。 原来我不止在方榷面前卑微,在方榷的朋友面前更卑微了。 卑微冯礼在线求和,我说:“咳咳,谢谢你的干毛巾啊。” 我一边坐起来,一边用雪白的干毛巾裹住了自己。 按理说他这么不仁不义把我丢在半路淋雨我应该生气才是,但我不想也不能。 毕竟他不是方榷。 距离感这种东西活生生地掐灭了我的所有情绪。 一股难闻的味道钻进我的鼻腔,我知道,秋暝又在抽烟了。 “我很生气。”他简短地说,留给我一个瘦削的背影。 “我看出来了,不然你也不会把我丢在半路。” 秋暝轻轻地笑了一下,围绕在他四周的烟雾散开来,渐渐消失在暖融融地空气中。 他可能在笑自己刚才幼稚的行为。 “你不想问为什么?”他终于转过身来。 “为什么?”我真是聊天小能手。 秋暝把手里的烟掐灭,我惊叹于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可以完整地消灭一根烟。 烟鬼实锤。 秋暝递给我一杯热茶,接着缓缓说道:“我和方齐曾经谈过恋爱。” 真假!这这这这他妈的太劲爆了,我我我我我,等等!我消化一下。 他妈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不是,大哥,您看上那光头哪点了? 他压根就配不上你这枚小仙男好么? 不是马屁,这是真话。 要知道,我这个人不轻易夸人的,要夸一般都是出于真心。 我直接瞳孔地震,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 为了冷静一下,我喝了一口热茶,不得不说,这热茶是真的热,我的舌头差点被烫肿。 我简直是瞬间带上痛苦面具,秋暝也被我吓到了,赶忙给我递纸巾。 身上的白毛巾被我喷上了几滴淡黄色的茶渍。 希望正在生我气的秋暝不会碰巧是个洁癖。 “所以你在怪我害了他么?---你的昔日旧情人。”我一本正经地问着。 既然秋暝打算摊开了说,那么应该是释怀了。 秋暝认真地盯着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到嘴里的烟都快刁不稳了。 不是,是我的表情丑到他了么?有什么好笑的? “你还真信了。”他解谜似的说道。 我,我.....我他妈的。 又一个疯子。 唉。 “那你是在气什么呢?我总得知道理由。”我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我曾经希望方齐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我无语苦涩道:“这不挺好的吗,他现在如你所愿了。” “只是,我只怕一件事。”秋暝的表情突然凝重得要死,我感觉事情好像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眉毛微蹙,歪着头看他。 “只怕,方齐身上有他们母亲死亡的真相。” 秋暝坐到我身边,给我手里的茶杯添了些热水,接着道:“如果他死了,那么方榷他永远,都会被认为是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大家就是这么认为的。”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秋暝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想哭。 我明白,我现在明白得不得了。 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这根本就是一个缠绕已久的死结,我太不自量了,竟想凭一己之力把它活生生切开。 我沉吟了一下,只感到喉咙如火烧,灌下去几口茶水后,才开口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方齐和他们母亲的死有关?” “你记得我告诉过你,方榷的母亲怎么死的吧?” “记得,她是躺在方榷的床上,伤口在胸上。” “方榷受到刺激之后才容易变成动物,而且一般变化之后都保留着人的部分,很少丧失理智。” “且不说他半夜突受刺激变成动物的可能性多小,就是变化之后杀死自己亲人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我开始明白,自己将越陷进越深,和方榷永远捆绑在一起了。 “那伤口呢?没人去查伤口么?动物所伤或是器皿所伤一查便知。” 秋暝接着点了一根烟,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接着回答:“事情就蹊跷在这里。” “方榷母亲死亡当晚,尸体便被他父亲下令焚烧了,更别提什么尸检了。” 第二十一章 我哪里撩拨你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想,但一方面又苦于没有实证,所以一直没有明说。”秋暝若有所思地对我补充道。 “对方榷也没说么?” “没说。” “为什么不说?” 我摸不清秋暝和方榷之间的友谊到底是如何的深度,所以问了这个蠢问题。 “这是禁忌话题。” “哦。” 这倒是提醒了我。 “方榷现在在哪里?还在睡么?” “是,就在二楼。” 秋暝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拍拍我的背,“我要去睡一下,你也睡吧,这些事以后再谈。” 说完没等我回答,秋暝便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四周突然变得好安静,只有壁炉里木头燃烧不充分而发出的啪嗒声。 我下了沙发,找到药箱,按照方榷之前给我换绷带的样子依葫芦画瓢给自己胡乱缠了几圈,再贴上医用胶布,便算是完成了。 我在想要不要上楼看看方榷。 也没见过哪个被下兴奋剂的睡这么久,这货怕不是被兑了安眠药。 腿上的伤口虽然要在隐隐作痛,但爬楼梯的时候好多了,只要掌握一些技巧,还是能够防止伤口上的皮肤被拉扯到的。 我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我说方总~方总~你醒了么?咱们什么时候回公司啊。 这真的是我想问的问题----什么时候回公司?明天就是周一了,方榷不在,公司会大乱吧。 而且我想赶快回去看看姑姑。 我又礼貌地在门外叫了几句,还是无人应答。 我心想这货不会死掉了吧,于是乎推门而入,结果见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方榷整个人从床上滚下来,面红耳赤地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 我:....... 方榷:.........出去! 嗯? 方榷好像没有打算从地毯上起来,只是气势汹汹地吼了一句:“快给我滚出去,否则打断你的腿!” 哦吼,没想到我们方总还有起床气。 打断岂不妙哉,我就不用去上班了。 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方榷的滚等于留下,方榷的出去等于不要走。 如果以往的经验不好使了,那我再滚蛋。 能有我这么善解人意的秘书,他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整个银河系。 我径直走过去,在方榷旁边坐下,把腿伸到他面前,笑道:给你,都给你。 方榷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我的脚踝,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我只说最后一遍,给--我--滚--出--去,否则.....” 啊咧,看来以往的经验真不好使了。 我说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不过我先把你扶上床,地上太冷了。 我他妈真是不知好歹,多管闲事,街边嗑瓜子的大妈都比我有眼力见。 我刚伸手去扶方榷,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下子从地上跃起来,反扣住我的双手,身子用力往下。 现在轮到我躺在地上了,动弹不得。 妈的,我顿时大悟,为何他要趴在地上,还要赶我走了。 因为身子里的部分血液在药物的作用下富集到了本不该富集的部位--我的突然闯入,让他不得不掩饰这部位。 方榷紧盯着我的脸,仿佛要把我整个人钉入他的视网膜内。 他几乎是紧咬着嘴唇说出这句话的:“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这是你自找的。” 他说话的样子让我感觉他想用这句话杀了我。 话音刚落,雨点般的吻落到了我的脸上,嘴唇上,我猝不及防,避之不及。 我只感到好似有一股电流急速地窜入我的身体,烧得我全身发麻,百爪挠心。 我真是没骨气,在脑子里斗争许久就是一点都不想把方榷推开。 方榷喉咙里的空气波动钻入我的耳朵,像只磕了药的虫子疯狂地在我的耳膜上蹦迪。 这波动带着点湿漉漉的娇气,被层层涌动的欲望包裹着萦绕在我四周,像极了夺命的刀,而则是个甘心被刺中的傻子。 “方总,你.....”我刚要开口,便被一股温热堵上。 我们两个身上毛细血管分布最丰富的部位交缠在一起,互推互挤,在进食部位发动了一场永不告停的战争。 真他妈要命。 但凡我刚才识趣一点不握住这个房间的门把。 但凡我刚才识趣一点不去理会趴在地上的方榷。 没有但凡。 方榷的体内的肾上腺素在药剂和外界的作用下狂飙,导致他全身热得像块烙铁,不由分说便要把我烫伤。 又或者,是想把我烫死。 因为他接着用双臂紧紧把我拥在怀里,发了狠命地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一样。 我脆弱的心脏禁不起他的挤压和烙烫,心跳快到要连成一条线,过不了多久,我的胸口一定会被捶得一片青肿。 “不行,方.....方.....榷。”我此时的话根本就没有说服力,反倒让我显得像个演技拙劣的伪君子。 “太晚了。”方榷的声音那么清晰,又那么遥远,我仰起头,稍不防备脖子便成了某人的盘中餐。 “你....本不.....不该在我忍得最痛苦的...的时候...撩拨我....”方榷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些话语。 我..我他妈哪里撩拨你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快听不清自己和方榷的声音。 只望到,来势汹汹的雨滴狠狠地往玻璃窗上砸,一下,两下,三下。 玻璃窗无法逃跑,只能无助地立在那里,承受雨滴的横冲直撞。 最后,许多雨滴汇聚成一条条细长的雨水,在玻璃窗上顺流而下,窗沿那里漏了好多水,还在不断地漏。 嘴用完了,在方榷用其他部位之前,我及时制止了他。 尽管我能感到成千上万只虫子在我的皮肤下游走,欢呼着要吸干我的所有血液,回报我以从所未有的快感。 我拒绝了这个藏满剧毒的诱惑。 我们不该是一起做这些事的人,至少对彼此来说是这样。 也许是外面的大雨瞬间让我清醒过来。 我才不要成为别人的宣泄品。 药劲大那就给我忍着,把这阵渴望忍过去。 而不是趁机利用我。 虽然我从不给自己明码标价,但这并不代表我很廉价,廉价到成为缓解男人欲望的玩物。 我不准备推开方榷,我当然推不开,又干嘛要试呢? 我环顾四周,目光锁定了地上的一个水杯,我轻易地抓到了那个水杯。 凉白开浇在我们两个人的头上,不止他需要冷静,我也需要。 随后方榷松开了我,我跑到浴室,把整个莲蓬头取出来,用它把方榷喷到清醒。 终于。 全身的细胞不再躁动。 第二十二章 看你表现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清醒了么?方总。"我话里带刺,莲蓬头被我摔在了地上。 方榷好像全身都僵住了,直直地躺在一滩水里,嘴唇微张着喘粗气,好像在拼命把房间里的氧气全数灌入肺里。 “你别误会,是药的副作用,方齐给我下了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上带着水珠的睫毛一闪一闪地颤抖,好看极了。 真想替他吻去那些水珠。 这种突如其来的欲望是身体的荷尔蒙在作祟,与爱无关。 我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极力地忍受着方榷的湿/身诱惑,双臂抱在胸前,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了,对你下药的事。”我一边回答一边去关窗。 方榷从湿哒哒的地毯上起身,疲惫地去衣柜拿衣服。 “方总,你要换衣服的话,我先出去了。”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准没错。 虽然我刚才冲他喷水好像不太客气,也不太恭敬。 但那是特殊情况,情不得已嘛。 “你留下,我有话对你说。”方榷的声音撞到了衣柜里再被传播出来,有一股书籍被放了很久而散发出的味道。 我轻轻地回了个恭恭敬敬的语气词,颇有自知之明地转过身去。 “什么事,你说吧,我听着。”我看到刚刚被我合上的玻璃窗的窗沿已经不再漏水。 “腿上的伤口怎么样了?”方榷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不温不热。 被他这么关心真让我不安。 我不知道他是为了利用我才用这种令我别扭的温柔来关心我,还是因为喜欢我而真情流露。 我贪婪地想要后者,同时理性告诉我,第一种原因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我怎么可以愚蠢地去贪恋那比星尘还遥远,比草履虫还微不足道的百分之零点零零一呢。 笨蛋。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经过我和光头周旋搏斗的剧烈运动和刚刚的淋雨挑战,肯定是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应该快回去了吧,我到时自己再去医院看一下也不迟。 于是我告诉方榷:“已经没事了。” “是么。” 方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一回头,便被他强行抱起,落在了那张柔软的床上。 为了阻止他进一步靠近,我把双手攥成拳头,抵在他裸露的肩膀上,而后才看着他星星般的双眸道:“我说了我没事了。” 我好神经啊,被自己说的话弄得好想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只感觉眼眶一阵热辣,好似被空气偷偷抹上了辣椒水。 方榷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姿势,跪在我的面前,把我的脚放在他温暖的大腿上。 他把我无力的手拨开,伸手去撕我腿上已经卷起一角的医用胶布。 我抻开他石头一样坚硬的手臂,抬起头的时候没有防备,一不小心让该死的眼泪在这该死的时刻夺眶而出。 我说,我都说了我没事。 我们好像对视了一个世纪,彼此的眼神化成彼此的战神在空气里打了一架,最后我战败了。 我不再挣扎,任凭方榷处置。 由于缺乏耐心和手艺,我把绷带缠绕得乱七八糟,方榷直接取出一把干净的医用剪刀剪开绷带。 冰凉的刀尖似有若无地触碰到我敏感的皮肤,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这叫没事?”方榷开始了清理上药工作。 我没有回答。 因为眼泪掉得太厉害了,喉咙好像被谁掐住,根本发不出什么完整的音符。 大概是我抽泣得太厉害,耽误到方榷的操作了,他停下来看着我,但没有放下手里的工具。 “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就是了,别哭。”他最后两个字好似一道我不得不执行的命令。 方榷就是这样,安慰人听着就像在给人布置工作。 尽管如此,我还是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唉。 “方榷,对.....不.....起。”我费了好大的力气,让肺泡透支工作才说出这句话。 “如果是对之前的那一巴掌,那么你不必道歉。”他又重新低下头去处理我的伤口。 我突然有点失望。 “是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明白,事中也没有保护好你。”他的语气冷静到让我感觉刚才安慰我的话语不过是逢场作戏。 “如果是关于解约的事情,”他沉思了一会,接着说,“你不必愧疚,直接走程序就好了。” 解约的事情,他不提我都快忘了。 原来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看来我终究还是成为了弃子,只是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 不对不对,是我主动地放弃了方榷,当初明明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可是我...也许那是我的一时的气话,我只是害怕了。 方榷怎么就读不懂我的意思呢? 还是他在顺水推舟,刚好用这个完美的理由剔除和我的关系? 我脑子里的各种意见不一的小人在此时都跑出来开辩论会,搞得我头好痛,妈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你道歉。”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回到我光滑的脸颊上作祟了。 “我只是......”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想要组织语言却瞬间被情绪覆盖。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说,“我只是,感觉这里好痛。” 是真的,从秋暝嘴里了解到的方榷,还有帮我处理伤口,帮我找回手镯的方榷,每一个方榷都在深深地扎痛我的心。 我曾经以为自己的心刀枪不入,原来不是这样的,它多年来耗费心机建立起的铜墙铁壁可以被一个方榷瞬间瓦解,不费吹灰之力。 但我倔强地拒绝表露心意,在方榷说出那三个字之前。 方榷诧异地凝视着我,仿佛在凝视一个从未见到过的人。 他把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而后修长的手指轻抬我的下巴,霸道地把冰凉的双唇贴了过来。 要命要命。 我的身体在该死的荷尔蒙作用下不断地发热发烫,只顾着仰起头不断地去迎合他。 方榷停下来,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道:“还解约么,我的夫人?” 他妈的,趁人之危。 我把下巴抵在方榷的头发上,任凭他在我的锁骨,脖颈上肆虐,才回答:“看你表现。” 第二十三章 在车上换衣服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昨晚太累了,导致我今天睡到快十点才起来。 我在床上没发现方榷,心想这货不会抛下我自己先回公司了吧。 刷牙洗漱完毕,来到客厅,发现秋暝在泡咖啡。 “给我也来一杯,谢谢。”我打了个哈欠,在壁炉旁的毛茸茸的地毯上坐下。 经过上次的光头事件以及秋暝搞那么一出把我留在半路再把我救回来,我在心里已经把他默认为我的好朋友。 而且我这人一向没什么朋友,除了性格乖僻话少,劝退了不少人,那些尝试着感化我的圣母也被我骂走了。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秋暝还算对我胃口(主要是脸好看。),我决定好好珍惜我们这来之不易的革命友谊,并尝试和他建立统一战线。 于是我开口道:“秋暝,关于上次你说的方母被杀事件,我想和你一起调查。” 秋暝懒洋洋地把热咖啡递给我,也跟着坐在我旁边,一边用手拢过自己那头长发,一边对我说道:“你怎么突然想提这个,我倒是后悔跟你讲了。” 我不后悔听呀。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虽不是因我而起,但却因为我而断了线索,我有责任去替方榷完成。 或者是说,我很想要自作主张去替方榷寻找真相。 我不希望方母的死成为方榷一辈子的心结,也不希望自己对这件明显是有所谋算的冤案充耳不闻。 我决定充当一回正义使者,就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许你后悔。”我把嘴唇贴在马克杯上,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唇角破皮的地方立即传来丝丝刺痛感。 “我怎么感觉你说话的语气跟方榷越来越像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夫妻同化?” “别转移话题。” 秋暝就这点小聪明,我很容易便识破了。 被我这么一说,他只好双手一摊,半开玩笑地问我:“那你说要怎么做?我洗耳恭听。” 他太听话了,我反倒害怕起来。 “我需要你把方母事后处理的所有细枝末节都告诉我,一字不漏,不带任何夸张想象。” 我一边说,秋暝一边乖巧地点头。 “我还要你帮我拿到有关方父的所有资料。” 这么一盘算起来,我感到自己对方家知之甚少,调查之路岌岌可危。 “你们在说什么资料?”我话音刚落,方榷从楼上下来,手里提着包裹向我们走过来。 调查之事肯定要对方榷隐瞒,等我抓到证据,真相大白那日我再跟他宣布。 现在我不想去当面撕开他的伤口。 我马上回答:“额.....我..我在和秋暝讨论这咖啡的质料,”我一边冲秋暝使眼色,一边磕磕绊绊地接着撒谎,“不是资料,你听错了。” 方榷只顾低着头往包裹里塞东西,手提电脑,药箱,衣服等等。 他压根没怎么认真听我回答,我这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咖啡喝完了么?” “喝完了。” 我他妈才碰了一口。 “那走吧。” “好的,方总。” 我知道,今天是周一,方榷现在已经自动切换到上司模式了。 在方榷这种上司手下办事,除了业务能力要强,眼力见肯定是要有的。 而我在不具备前者的前提下锻炼出了运用得炉火纯青的后者。 上车之前我要了秋暝的微信。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么?”秋暝出来送我们,我把车窗摇下来问他。 “不了,我在这边还有事情要办,一个星期后回去。” 我严重怀疑这货要躲我。 “好,那你保重。” 秋暝笑了笑,车子远去,我看着后视镜里的他越变越小,直到在我视线里消失。 车里安静得可怕,我挑来挑去,放了首德彪西的月光。 “方总,现在直接回公司么?” 我极力掩饰自己语气里明知故问的意味,只为了引出下面的话。 “是。” “可我....我这一身。”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短裤衬衫拖鞋,还有为了御寒跟秋暝借的黑色羽绒服。 这个样子去公司,我会成为前台小姐一整天的谈资。 众所周知,前台小姐不仅是方榷的小迷妹,同时还是公司里的八卦站。 有关方榷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当然很大部分是道听途说加添油加醋和狗血臆测,几乎没一样是真的。 上次在电话里让我帮忙给方榷送告白礼物的人就是她。 如果我这副狗样子出现在方榷身边,不知道她又会杜撰出什么吓人的故事来。 “后座的提包里有我给你备好的衣服,去换上吧。”方榷不假思索便回了我的话。 换上?现在么?在这儿?副驾驶座上? 我看了看方榷,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握着方向盘认真开车,而我早已头脑风暴了N多画面。 这么一对比,LSP竟是我自己。 我决定也面不改色在他旁边换完衣服。 打开提包我傻了,虽然我知道方榷一直是个重度洁癖,但我没想到他还是个强迫症患者。 我从来没见过被整理得这么整齐的东西,就连包里的衣服都折叠得一丝不苟,不留一丝多余的褶皱。 估计方榷这样的人,看到我的卧室会疯掉吧。 还好他没来过我家。 “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去过你家。”他冷不防地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他妈的,他的读心术不是变成动物之后才有么? 为了验证一下方榷现在是否真的能读心,我试着在脑海里骂了他几句,但看到他毫无反应,我就放心了。 “额....嗯,是啊。”可以来,但不要进我房间,不要进我房间。 我懒得去收拾。 “很想看看你住的地方是怎么样的。”他接着说道。 我假装低头在提包里找衣服,其实衣服就在我触手可得的地方。 “嗯。不过一直都很忙,可能没什么时间。” 放过我吧,好吗。 “我可以给你放假。” 哇,这就是霸总吗!我爱了爱了。 不过矜持该有还是得有的,我虚情假意地道:“这...不太好吧。” 方榷露出一个看透一切的笑容,随后打着方向盘,我们拐了一个弯,进入一条两旁长满樱花树的无人小路。 我把衣服拿出来---里面甚至内衣都备好了,上衣和裤子被我放在大腿上。 接着我穿上内衣,心惊肉跳地扣好背后的铁扣。 然后悲剧发生了。 由于我对自己的头部尺寸太过自信,在把上衣往脑袋上套的时候只打开了上衣领子的一颗扣子,其余的都是别住的。 再加上衣服料子本身收缩性小。 于是乎我的头就被死死地卡住了,进不去出不来,呼吸闷闷排。 “方榷?” 第二十四章 定制鞋子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唉。 比起上次那个睡裙被浴缸的出水口钩住,在方榷抱起我时直接撕裂裙角到大腿根的场景,还是现在这个更尴尬。 还没等我怎么开口,方榷已经把车停到一边,伸手帮我解开上衣的扣子。 “好了。” 他倒是淡定得很。 我把大脑袋乖巧地从衣服里伸了出来。 “你真是不让人省心。”他如此补充道。 哦。 “只是.......这件衣服会不会太正式了一些。”换好衣服之后,我一边绑着头发一边问方榷。 我穿得好像要去面试。 “记得我们一开始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么?” “记得,你当时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 “嗯,我们现在去。” “哦。” “这套衣服就是为了现在准备的,”他的眼睛放肆地在我全身扫荡,接着说,“你穿正合适。” “哦。” 车子重新启动,此时风起云涌,天好似在犹豫要不要下雨,最后它决定好了不下雨,但给我们下了一场樱花。 樱花花瓣漫天飞舞,我们的车子不急不慢地开在其中,好似一只生了重病的蜗牛。 我不禁想方榷也被这樱花雨迷住了,在故意放慢速度。 我突然记起很多韩剧里都有这种场景,比如《神经病也没关系》和《看见味道的少女》。 过了樱花小道,方榷带着我拐进了一片很大的空地,接着他下了车。 我刚把安全带解开,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脚上还穿着从秋暝处借来的拖鞋。 这鞋正看反看都跟我这身正装格格不入,我犹豫着不下车,方榷来开我的车门。 他的视线停留在我丑陋的拖鞋上,接着道:“把脚给我。” 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个灰蓝色的纸盒,上面印着我看不懂的英文logo。 这....方总要给我穿鞋么,这不太合适吧。 我犹豫着不动,方榷直接拽过我的身子,让我正对着他。 接着他跪在地上,打开那个颜色好看的纸盒,从里面拿出一双黑白双色图案的浅口平跟鞋,把我的双脚放了进去。 鞋子内里巨柔软的皮革包裹着我的双脚,而且谢天谢地,鞋跟不是我一直都驾驭不了的高跟,鞋头的宽度也刚好适合我略宽的脚背,舒适感满分啊啊啊啊。 “怎么样?”方榷问我,同时帮我把车门关上。 “我喜欢。”我简短地回答,心里的快乐有如樱花盛开,快要淹没整个心房。 他满意地笑了一下,我真喜欢方榷这样笑,要知道,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 干净不带任何表演的痕迹,完全是在多巴胺的作用下才浮现的笑容。 好像是自然而然地,方榷把手肘交给我,我便勾了上去,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地上砌着灰褐色的砖,我们走路的时候,鞋子只发出很小的声响,周围寂静得像一座孤岛。空气中有青草味。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还好我一直调的是震动,否则让方榷听到我的手机铃声,又会是一次社死现场。 我的手机铃声是动漫《夏目友人帐》里猫咪老师的妖娆叫声。 手机从口袋里跳出来,我看到上面显示的是秋暝的名字。 我刚想按掉,方榷轻声说没事,接吧。 我应声按下接听键,心想如果方榷一直都这么温柔就好了。 “秋暝,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我想问一下鞋子怎么样?” “鞋子?”靓女迷惑(没错,穿上这双鞋子我就是靓女了),他怎么知道鞋子的事? “挺,挺好的啊,怎么了?你也想要一双?” 手机那边传来秋暝特有的笑声。 “方榷没跟你说这鞋子怎么来的?” 我更加疑惑地看了方榷一眼,可他只顾着看着前面的路,没有回应我的眼神。 于是我习惯性地对着空气摇了摇头,反应过来才回了句:“没有。” 这鞋子难道是祖传的?或者是被施加了魔法只有我才能穿上么? “这鞋子是他一个星期前请我的意大利朋友---设计师索奈专门为你定制的。而且是单独从欧洲空运过来的。” 方榷浪漫得一声不响,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我八卦。”秋暝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一脸黑线地道:“不正常。” 在我印象里,秋暝一直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我替设计师八卦。” “那我替设计师谢谢你。”我真想挂电话。 电话那边又传来一阵秋暝特有的笑声,他接着说道:“好了不逗你了,确实是设计师的要求,他要客户本人的反馈。” 哦。 “既然你很满意,那我去回复他的邮件了。” “拜。” “拜。” 我刚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方榷便偏过头来酸酸地说了一句,你和秋暝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嗯?嗯? 我摆手道:“你想多了。”我们本来关系就不错。 最后一句话我没说出口,以防酸味方榷爆炸。 方榷笑了一下,目如春水。 我们在一个大门前停下,门被漆成炭黑色,最上面立着三十八个麦色的箭形枪尖。 门卫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方榷朝他点了点头,对方给我们开了门。 之后方榷交给他一盒类似礼物的东西,两人没有过多言语,但从彼此的神情看来,门卫跟方榷应该挺熟的。 门的旁边有个半地下室的小店在卖花,方榷捧了一大束白百合,付完钱和我一起走进去。 我这才发现我们进了一个巨大的墓园。 方榷和我同时停住了脚步。 我在心里隐约猜到他要带我见谁了。 “走吧。”不是方榷对我说的这句话,而是我对他说的这句话。 他停顿下来可能是在给我缓冲时间,或者是向我表示,后悔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晨间阳光洒在方榷宽阔的肩膀上,看起来就像给他披上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金衣。 他看起来庄重凝注,让我的心忍不住跟着沉了下来。 我仍和方榷挽着手,他带我走过一条羊肠小道。 我们行走过无数个墓碑前,好像穿越了很多人的一生。 不知怎么地,我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大脑里的某个部分好像已经预知了即将会发生的情景,并逼着我提前做出了反应。 我忍住了。 第二十五章 他说要举行婚礼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在这里。” 原来方榷的妈妈叫梁初。 是个温柔的名字啊。 方榷把墓碑前的翻着卷的落叶扫开,用眼神抚摸着上面那个温柔的名字。 “我要带你见的人,就是她---我的母亲。”方榷温柔地说。 “梁初,你肯定想我了吧。”方榷弯腰把怀里的那束白百合轻放在墓碑前,目光如梭,说话的语气像海盐一样苦涩。 ”好久没来看你了,因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真想全部都讲给你听,但...怕你心痛,又不敢讲了。” “你以前总是跟我说,不管怎么样,以后一定要和爱的人结婚。” “现在我找到了,我带她来看你。” 我从方榷那一大束白百合中抽出最漂亮的一支,轻轻地放到墓碑前。 “梁阿姨,初次见面,我叫冯礼。”我认真地开口,就好像梁初真的站在我面前一样。 “以后你就放心地把方榷交给我吧。”我笑着,笑着笑着就开始掉眼泪。 我只是想到了秋暝跟讲过的那些事,就忍不住触发了泪腺。 方榷没哭我倒是先哭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好似在用一片羽毛安抚婴儿一般。 阳光在不知不觉中升温,照到墓碑上,很耀眼。 公司的客户打电话给方榷,破坏了这美好的一切。 真想时光留在此刻,因为此时的方榷,看起来是柔和的。 我们走回来的时候,门卫好像就等在那里,他还是挂着和刚才一样的微笑,把我们送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我把德彪西那首播放暂停的《月光》切成了巴赫的G大调小布舞曲。 这首曲子基调轻松,但又不至于太愉快,很适合现在的氛围。 我和方榷商量之后,他同意了我不公开我们关系的意见--虽然不是很情愿地同意。 车子开了很久,窗外终于有了些都市气息,A市的高楼大厦逐渐浮现在我们眼前。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回公司的路。”我一边打开车窗一边往外张望。 这个动作引起了方榷的反感,他把我吼了回去,于是我把自己丑陋的脑袋乖乖缩回温暖的车里。 “你的腿不适合现在去公司。” 哦。 “可是这也不是去我家的路。”我多嘴了这么一句。 本来方榷要带我去哪儿,我乖乖服从就好,但就是没忍住问了。 因为我怕又会被带去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不知道那些地方还藏着多少个光头。 “你家我改天再去拜访,这是去我家的路。” 嗯?这么突然? “这...有点太快了吧。” 我很讨厌方榷他老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不过问我的意见。 一意孤行在他身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想一回家就看到你。”他往右一打方向盘,我们拐进了一条人很少的林荫小道。 我喜欢会说情话的方榷,同时也在害怕着。 我害怕这样的他是假的,是因为有求于我才如此恩赐我。 就是如此,我始终都在质疑。 这种质疑应该是有声的,沉默只会让我越来越痛苦。 “你怎么突然这么爱我?”我问他。 与此同时我也在问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患得患失,像个傻子。 他把车子停在一棵榕树下,转过头来回答我:“你是我夫人,我理应爱你。” 哦,所以是出自一种可笑的责任才让你这么反常是么? 我明白了。 “知道了,开车吧。”我眼朝前方,看到一片枯黄的树叶落在了挡风玻璃上,又被风吹走,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等你腿好了我们便举行婚礼。”他哄也似地说。 “随便。” 一场婚礼哄不了我,我要的是真心实意的爱情。 不过要是在方榷身上寻找这个未免可笑,于我,他只有利用之意。 之前他为我所做的一切差点冲昏了我头脑,我有那么一瞬间对他动了心。 车子驶入一个高档小区,保安是个脸色蜡黄的老人,他蓝色的脑袋探出来,笑着和方榷打了声招呼后便又像乌龟似地缩了回去。 没等方榷帮我打开车门我便自己开了门,一瘸一拐地往电梯的方向去。 方榷在我后面追着,真不知道他要追着我干嘛。 我比他提前进了电梯。 真想按下那个两个箭头相对的键。 当然我不敢。 不知道方榷又在打什么鬼心思,他就站在电梯外和我四目相对。 这是霸总的情趣么?我不懂。 “你进不进?方总?” “你知道几楼么?”他也有点生气了,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 空气中有火/药味,我挺不快的。 而方榷总是没有那么多耐心宽慰我的不快。 只会一味地把他自己的烦躁加倍。 然后我总是那个要反过来讨好他的人。 “不知道。” 我按下了那个箭头相对的键。 方榷用他那只大手卡在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上,气呼呼地走进来,气呼呼地按下了二十五楼。 “哦,是二十五楼啊,”我假装在看电梯按钮,其实是在偷瞟方榷,“我现在知道了。” 我的话仿佛被凝结在空气中,然后被无形地击碎了,根本就没进入方榷的耳朵。 因为他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电梯的“叮”声打破了沉默。 方榷弯着腰在输密码,我自觉地背过身去。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覆在我的左肩膀上,把我整个人转了过去。 “看着,以后不要让我告诉你第二遍。”方榷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发光的锁面快速地飞跃,我几乎要看晕过去。 他妈的,这让我怎么记住。 为了和方榷在同一个视线,我现在被迫弯着腰,还和方榷的脸距离超近,近到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挺不自在的。 或者说,挺让人紧张的。 人在紧张的时候,记忆力会急速下降。 “记住了吗。”方榷的手按在门把上,回头问我。 “没....没看清。”我低着头,只想马上变成一只蚊子飞走。 一只温暖的大手压在我的头发上,生硬地揉了几下,我才脸红着抬头看向方榷。 “笨蛋,”他叹了口气,“下次我去换成指纹的。” 话音刚落,他便迅速转身进了门。 第二十六章 干嘛假装爱我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的家和他的人一样无趣,只有黑白灰两色,虽然采光极好,但还是抵不过色调暗沉,气氛空荡。 “我自己躺沙发就行,你快回公司吧。” 我不想再麻烦他什么了,因为他看上去疲惫又匆忙,而我什么都帮不了。 啊,方榷家的沙发好舒服,一躺整个人都陷进去了,仿佛身处柔软的云团。 “我有说让你躺这了吗?”方榷打开了客房的暖气和加湿器,而后转身对我训斥道。 切,不躺就不躺。我还不稀罕呢。 我只好挣扎着起身,但一不小心动作太猛,拉扯到了大腿上的伤口,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方榷见状抿了抿嘴,然后跑过来搂住我的腰。 “你是哑巴么,不会起身就叫我。” 哦,抱我就抱我,那么凶干嘛。 “哦,我以为自己可以的。”我解释道,然后把手臂乖乖地搭在方榷宽阔的肩膀上。 “你要把我扔出去吗?就因为我躺了你的沙发?” 这问题不蠢,方榷他是真的敢把我就这样扔出去。 “笨蛋。”他把我带入了另一个宽阔的房间,那里有一张披着灰色被单的大床。 “这才是你该躺的地方。” 他好像要走了。 “那我无聊怎么办?” 这问题不蠢,我现在精神特好,睡觉是睡不着了,而又不喜欢玩手机,呆呆躺着我会无聊的。 我突然吃惊地发现自己连打发时间的法子都没有,学习工作没有一样让我有自己空闲的时间。 “无聊就看电视。”方榷扔给我一个按键花花绿绿的电视遥控。 还好,他没让我在床上写方案。 “我走了,两个小时后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他穿上了西装外套,接着说,“我已经交代好她给你带饭了。” “我也可以自己动手。” “我就是怕你自己动手。” 他下一句仿佛要说,你别把我厨房炸了就行。 不过他没说。 “我走了,你乖乖的。”他话虽这么说,但还是站在我的床前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待什么。 估计是在等待我的保证,保证不要把他家拆了。 “知道了,放心,我不会把你家拆了。”我睁着无辜的眼睛给方榷吃下一颗定心丸。 他冷笑一声,眼神里有些失落,而后走了。 难道他等待的不是我的保证。 那是什么? 算了不去想了,我还是想想,方母那案子该如何入手吧。 方齐,也就是光头已经被老虎咬死,现在唯一和方家有关的除了方榷就是他父亲了。 我决定从他父亲入手。 这么决定着,我发了一条信息给秋暝,催催他把方父的资料发给我。 但是我又突然想起这家伙似乎说他他最近很忙,要忙一个星期的样子。 不管了,天大地大,调查事最大。 这么想着,一阵敲门声闯入了我的耳朵,直接打断了我的思维。 我琢磨着应该是方榷家的钟点工到了,于是说了声进来。 “你是谁?你怎么躺在我方哥哥的床上?” 这话要我问才对吧。 “你是谁?” “我是许....”女人话说一半,麻利地翻了个白眼,交叉起纤细嫩白的手臂又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来者不善,我没想到是许倩。 这下我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对,我为什么要去跳黄河。 入职以来我就听说这许倩不仅是方榷的私人医生,还暗恋方榷那货好多年了。 只可惜方榷心里只有工作----那群大嘴巴女人是这样说的。长年不近女色,只苦了痴情许倩。 现在她看到我这副样子躺在方榷的闺房上,估计下一秒会火山爆发。 不过实话实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许倩,果然人美腿长,看来办公室里那群八卦的女人没说错。 我决定幽默一下,舒缓没必要的紧张气氛,于是我笑道:“您--就是方榷家的钟点工?” 许倩把地球仪形状的亮钻包包甩到我的被单上,刚好砸到了我的大腿。 他妈的,这是真痛。 “美女,你砸到我的腿了。”我一脸黑线地道。 她却像没听到我声音一样,冲过去翻方榷的衣柜,细细打量那些衣服,又跑到洗手间里不知道在找什么。 随后她踩着黑色高跟鞋哒哒地走过来,松了一口气道:"看来你们还没同居啊。" 随后她又皱着眉头,把包包抓起来跨在肩上,用高跟鞋尖不断地敲击着地毯。 我顺着她的鞋望向她走来的方向,发现白绒绒的地毯上是一条长长的黑色鞋印。 这种场景要是让重度洁癖方榷看到了,估计会把整个地板都掀起来换成新的。 我在心里默默为即将退休的地板和被玷污的地毯祈祷。 高跟鞋在地毯上左右蹭着,许倩皱着眉头,气势汹汹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谁让你躺在方哥哥的床上?” 这问题可就问倒我了,我是方榷的秘书?甲方?即将成婚的妻子? 以上的答案随便哪个抛出去都不太好。 拖着条病腿肚子咕咕叫的我现在没精力和这女人干架。 于是我选择欺骗来平息这场即将打响的战争。 “额..我是方榷的远方表弟。” 呜呜呜,我真不擅长撒谎。 许倩一甩烫得像泡面的头发,一股烫发药水味夹杂着难闻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她傲慢地斜着眼睛打量我,才缓缓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方哥哥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傻子。” 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点。 方榷干嘛要假装爱我呢? “不管我找过方哥哥多少次,他从来都不让我上他的床。”许倩一边说着一边在床上坐下。 一边喃喃说着方榷如何负了她,一边竟然哭了。 我他妈直接无语,只得讪笑,祈祷钟点工赶紧过来。 说着说着她居然躺到了方榷的床上,还把方榷的枕头捂在她浓墨重彩的脸上嘻嘻地又笑起来。 这波操作我服了。 不是我说你啊,大姐,你这,烫发药水味还有这香水味,还有你沾在枕头上的那些粉底啊,口红啊,乱七八糟的。 是要直接把洁癖狂方榷送走么? 我戳了戳这个疯女人,说大姐,你小心别把方榷的床弄脏了。 许倩这才把枕头撤下来,梦醒一般惊恐地道:“完了,完了,怎么办。” 她把枕头给我一看,上面印了她另一张脸。 。。。。。 随后她捧着宝贝枕头对我撇嘴道:“你才是大姐,咱两谁大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我们同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第二十七章 梅姨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疯女人和我四目相对,我没出声她倒是先慌了。 “完了,方哥哥回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这女人这智商到底是怎么成为医生的? 我只好拍了拍她的背,指着墙上的白色时钟,说你看现在才下午十三点,方榷还没下班。 她也跟着我叹了一口没必要的气,说哦。 我缓缓地下床,把那女人手里的枕头拿过来,开始拆枕套。 “你干嘛!不许你动方哥哥的东西。” 我心想你方哥哥都让我睡他的床了,还会不让我动他东西? 这句话说出来又是一颗炸/弹,为了不刺激这个女人我便闭了嘴。 “拿去洗啊,傻子。”哟吼,反击成功。 许倩还坐在床上傻愣愣地望着我。 “难不成你想让那洁癖狂看到你这张美脸印在他的枕头上么?” “不想不想。”许倩又摆出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随后跟着我出了卧室。 刚才的声响是钟点工,我们出去的时候她正在客房擦桌子。 见到我们,她手里的抹布掉到了地上,好像整个人都怔住了,愣是盯着我们,嘴唇一颤一颤地说不出话。 我揣摩这钟点工往常来打扫家里都没人,突然多出我们两个大活人,可能有些不习惯,于是我先开口了。 “阿姨,你好,那个..你是来帮方榷打扫房子的吧。”我微笑着走过去,说您别在意我们,我们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钟点工的眼光完全没在我身上,而是在许倩身上。 我转头去看许倩,她脸色苍白,扯了扯嘴角硬是没扯出个好看的笑容,她现在这副模样就像毫无准备被突然叫到讲台上做演讲。 “你们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这话,她逃到玄关处又恶狠狠地补充道:“哼,女人,你抢走了我的方哥哥,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虽然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便一溜烟逃走了。 钟点工看着门的方向,许久才回过神来对我抱有歉意地笑笑,说:“夫人,你以后就叫我梅姨吧,大家都这么叫我。” 梅姨看上去四十五岁左右,束在脑后的头发掺着几条银丝,脸上五官端正,眼神柔和,笑起来满脸的皱纹,这么细细看着,应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 “对了,你瞧我这脑子,都给忘了,方总交代我给你带的饭在这儿呢。”梅姨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打开餐桌上的一个个饭盒。 她做了好多菜,可是我是小鸟胃,待会肯定吃不完。 尽管如此,我还是和她道了谢。 不得不说,梅姨做的菜真的好吃,凉海带甜中微辣,鲫鱼汤是对劲的牛奶色,咸淡正好,还下了薄荷叶解腻,姜片去腥。 至于苋菜,鲍鱼丁等一众小菜都有一种独特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之后我还解决了一个爱心形的焦糖布丁,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所有菜都消灭了。 我心满意足地靠在餐椅上,感叹道:“梅姨,你做的菜真好吃。” 她闻声过来收拾空饭盒,把他们一个个有条不紊地丢到了洗碗机里。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不满意。方总说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才放心做了。” 我又疑惑了,方榷这货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 想来想去,可能是姑姑告的密。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我姑姑还是方榷的姑姑。 “梅姨,你觉得方总是个怎样的人?”我想知道别人对方榷的看法是否跟我一样。 这种问题就没必要问许倩,或者问秋暝了,一个对方榷产生了爱情,一个产生了友情,都自带光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答案。 而梅姨和我处境相同,我们都是给方榷打工的。 “我不是很了解。” 哦,这个答案可不是我想要的。 方榷的下属求生欲都这么强的么。 梅姨把肥乎乎的小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一边叠着碗筷一边道:“我和方总素未谋面,我工作的时候他不在家,他在家的时候不是我的工作时间。” “一般事宜我都是和他的助理交接,至于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跟他交流--通过电话。”梅姨淡淡地说着,一下子就把碗筷全部都整整齐齐放好了。 想来也是有理,梅姨手脚勤快,业务能力强,肯定不用三天两头就被方榷找去谈话,两人也就没必要见面了。 不像我,业务能力差,一天要被方榷骂好几次。 “你还想当菜鸟到什么时候?这种破方案你也好意思拿给我看?你给我滚出去......" 每次方榷这样骂完我,还要把文件夹甩还过来,而我总是能精准地躲开,然后适时地低头把满地的A4纸一张一张捡起来,为的是躲避他吃人的目光然后迅速在他眼前消失。 “那仅通过电话,你觉得他待你怎么样?”我继续追问道。如果现在在我面前摆一面镜子,我一定会被自己八卦的眼神吓死。 洁白的碗筷闪着光,梅姨若有所思地道:“是个好人。” 看来梅姨是个话少的主,我也就不骚扰人家了。 想到这里,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我掏出来,发现是秋暝。 他妈的,现在才回。 界面上是一个wo d文件,还有一个贱贱的表情包。 “有什么事么?”我正打算打开文件,才发现梅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旁边,正探头盯着我的手机屏幕。 屏幕被我按在膝盖上,我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希望刚才那个文件名没被她看到。 秋暝一点都不谨慎,不知道怎么想的,文件名写着方父全部资料。 这么秘密的调查,这么见不得人的资料,他好歹取个英文名也好啊。 “哎呀,这枕套怎么弄成这样了。”梅姨在沙发旁叫了一声,我来不及掐灭屏幕,便把手机放在餐桌上跑过去。 “弄到化妆品了,弄点洗衣液洗洗吧,不要被方榷看见。”我如此宽慰道。 梅姨笑了笑道:“这用洗衣液怎么洗得掉,得用卸妆水,要用那个才能洗掉。不过,这里应该没有....” 我想想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于是乎道我有,我去拿。 我回到刚才呆过的卧室,在包里翻翻找找,才寻到一小瓶卸妆水。 我回到客房的时候却没发现梅姨,才发现她不知站在餐桌旁干嘛。 “梅姨?”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背。 她好像在想什么出了神,拿着枕套的手晃了晃,才接过我手里的卸妆水。 “你怎么了?”我问她。 她弯腰捡起我的手机,说刚才手机掉了,她跑过来捡,不知道手机有没有摔坏。 我接过手机,发现无大碍。 “没事没事,这个扛摔。” 梅姨也跟着我笑,有点假的那种笑,不过我没多想,只叮嘱她把方榷卧室的被单都换了。 然后我躲到了洗手间,打开了秋暝发给我的那份资料。 他妈的,怎么是全是空白? 第二十八章 可疑的方父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哦,是我网卡了。 我刷新了几下,资料才现出来。 字体很小,又是值得推敲的东西,所以我研读得很痛苦。 从资料里我得知,方父名字是方尊,年龄五十,是方氏集团的董事长。 这些都是寻常的基本资料,我的眼睛迅速地掠过一些,捕捉到了其他的信息和此资料的漏洞与不足。 譬如,里面提到了方父和方母的婚姻,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详略的信息。 两人是情投意合还是家族联姻皆无提及。 这两者性质截然不同,若是后者,促成的姻缘可成杀人的刀刃,若是前者,则可成馋人的蜜糖。 但也许方母是被裹着蜜糖的刀刃送入地狱的也未可知。 她那么爱方榷,肯定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死竟然成为杀死自己儿子清白的武器吧。 只是我现在越发怀疑,炼成这武器的,是方父。 因为从不是很详细的资料来看,他其实有充足的动机。 由于我本不是专业的调查人员,故从作案动机开始入手是最容易的。 方父本身的家庭背景和方母相差悬殊,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平民一个贵族。 婚内谋杀事件屡见不鲜,大多都是因为感情纠纷或是财产纠缠。 这两者都与双方本身经济情况以及他们之间的感情息息相关。 但这些从繁杂的资料中我看不到半点线索。 于是我决定打个电话问问秋暝。 虽然他不一定知道,但问问无妨,也许他能给我提供新的思路也不一定。 毕竟他比我在方榷的身边呆得更长,也算是个更了解方家的人。 “嘟嘟嘟-----” 没人接。 脚有些发酸,于是我做到了盥洗盆上,上面倒是挺干燥的。 再次按了一遍秋暝的手机号码。 四小天鹅播放到快结尾的时候,听筒那边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慵懒气息:“喂喂,阿礼。” 我懒得问他是不是刚睡醒,也懒得问他什么时候给我取了这么个难听的小名。 “你发的资料我收到了,有点细节问你一下。”我紧张兮兮地说,手指不自觉地抠着墙上镜子的橘色花纹。 “哦。我现在没空。” 我听到他那边的电视声。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或者说,你快回A市了么?” “这....很难说。”他敷衍地回答,电视声消失了。 果然在骗我。 可能秋暝从没想到对我说了方榷的事后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自愿被卷进来。 所以现在他慌了,于是开始逃避。 这份发给我的资料说不定只是从哪里拼凑出来敷衍我的。 他想让我感到困难重重,然后自动放弃。 呵,怎么可能。 拐弯抹角的把戏我一向讨厌,于是我直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我能听到打火机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一定在抽烟。 他一逃避事情就会抽烟,使劲地抽。 “就让这件事这样过去不好么?” “不好,”我把手机靠在耳朵上,“非常不好。” “你以为你是谁?十几年前的案子是你说调查清楚就能查清楚的么?” 能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着这么狠的话,就只有秋暝了。 “我做不到,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助。”我无力地把头靠在冰凉的镜子上,希望秋暝能听到我话里的祈求。 “我不帮。”那头传来一声好沉重的叹息,“这件事我不帮。” 秋暝从来没这么坚决地拒绝过我什么。 可他越是坚决,我越想寻求真相。我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 “你真狠啊。”我真狠,妄想用这句话打败他脆弱的立场。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不是你我能插手的事情。”他的声音冷静得像冬天里刚结成的冰块。 我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你才什么都不懂。”我假装冷静,其实激动得快要从盥洗盆上摔下来。 我说秋暝啊,你见过方榷在梁初墓前的表情吗,你没见过,所以你才这么狠。 他不说话了。 “如果我们不调查清楚,这件事会永远成为方榷的心结。” 这句话真像是废话。 不对,它本来就是废话。 但我恶毒的我把它讲得很动听。 “可我不想瞒着方榷去做这种事。”秋暝的语气软下来。 这大概代表我有了一丝希望。 “我也不想。” 我是真不想。 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如实告知只怕会引起方榷的反感,导致调查被中断。 况且我不知道调查过程会是怎样,也许对方榷来说很残酷,我不想他参与这个过程。 “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告诉他的。”不知我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服动摇的秋暝。 “知道了。” “嗯。” “嗯。” “我现在重新发一份资料给你。” 我从盥洗盆上跳下来,差点扭到脚。 “好,但你不要挂断电话,我和你一起看。” “自然。” 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看到我发的资料了么?” “当然。”我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和刚才完全不同,这份资料把方父的人际关系,现有经营产业以及活动轨迹等等都清晰标注,看上去一目了然。 “所以你的重点怀疑对象也是方父?”我一边浏览着密密麻麻的图文一边问道。 “动机呢?”我想听听方榷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和我的一样。 “未知。” ......... 所以这家伙是凭感觉来的? “信息比较零碎,你可能一时看不完。但里面有个疑点----你划到最下面,有关茶庄的资料。” 我的视线刚好停留在一张风景优美的照片上,上面有四个大字“芳芳茶庄。” 好土的名字。 “你也发现了么?”秋暝说话的语调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这个茶庄挺出名的,我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我如实回答。 “只不过......”我把手指指到图片里的绿油油的茶树上。 “我记得报纸上说这个茶庄两年前遭遇火灾,已经成为了弃地。” 我顿了顿道:“秋暝,你这照片---是挺久以前了的吧,至少是火灾前的。” “不,是半年前拍的。” 第二十九章 吐你车里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半年前拍的?”我打开扬声器,在浴缸前坐下,把屏幕里那张本就模糊的图片扩大再扩大。 “是,明明对外宣告火灾弃地,但实际还在运转。” “嗯....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仅凭这一点,秋暝想说明什么呢。 “也许里面在进行什么黑暗的勾当,用火灾刚好可以掩人耳目。”秋暝好有把握地回答。 “可是...” 我尽量不往消极的方面去想。 “你刚刚说过,这茶庄以前很有名。”秋暝丝毫不给我思考的时间,又接着引导着我什么。 “确实是这样。” “因为太有名了,所以动作一多,自然容易引起外界注意。” 我又傻傻地对着空气点头。 “所以,你想从这个疑点重重的茶庄调查起方父?” “有此打算。” 秋暝好像逐渐在掌握计划的主动权。 我犹豫了一下,说好。不过我们不能这么贸然前往。 他说知道,然后不容我拒绝地把调查日子定在了下周一。 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妈的,不知道周一是社畜上班日么。 现在是最忙的时候,估计我三拜九叩方榷这种工作狂都不会让我请假。 我不知不觉地把目光落到了自己那条伤腿上。 腿告诉我,它还得再休息几天,于是我同意了。 一切安排妥当,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我感到脚步轻快了不少。 刚出门梅姨就迎了上来,就像专在门外等我似的。 她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包,冲我慈祥地笑笑,说:“夫人,我每周来一次,你若是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下次再带过来。” 真好。 可是我下次不一定还在这诺大的房子里了。 我也笑笑说好,梅姨突然来了电话,我回避到一旁,但还是似有若无地听到了对话。 “我快下班了....对...知道...知道了....苍山医院....你今日轮休...你别叫我妈...” 梅姨弓着背在冰箱旁边接电话,话里带着克制的愠怒。 我猜大概是来自自己孩子的电话。 她挂完电话后,向我投来带着歉意的笑容。 为了缓解她的不安,我随口问了句,“梅姨,你孩子在医院上班啊。” 她扭扭捏捏地回答:“嗯......是。”表情极其不自然。 “夫人,我家里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梅姨把因干活而弄乱的头发捋了一下,扯了扯自己皱巴巴的梅茶色棉外套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迟疑了一下,神经质地问道:“梅姨,刚才和我一同从方榷房间里出来的那个女生,你认识她么?” 我听办公室里那群大嘴巴的女人说过,许倩好像之前也在苍山医院上过班,之后就出国进修了,估计是最近几天刚回来。 看梅姨刚才和许倩见面的表情,我在想不会是双方在上班的地方闹不愉快了吧。 察言观色我虽然迟钝,但我能明显感受到他们两人刚才的眼神着实奇怪。 就好像.....彼此认识。 梅姨脸上快速地闪现一丝焦虑,而后又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认识。” “夫人,我真的得走了,不好意思。”她说着,匆匆往玄关处冲去。 我追上去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 怪里怪气的。 梅姨刚走,方榷来了电话,说要带我去吃晚饭。 我瞟了一眼时钟,发现已经七点多了。 这么想起来,我好像还没跟他一起吃过饭。 按照方榷的脾性,一定没耐心等我收拾好再下楼。 于是乎我套上那双他送的鞋子便出了门,头发都没梳。 本以为方榷会嫌弃,结果他只是草草扫了我一眼,便发动引擎,把车子开出了冷冰冰的地下停车场。 “如果你不好意思问我的话,那我就先说了,我想吃火锅。” 我睁着亮闪闪的眼睛对方榷说。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干净笑容,说,“好,那就吃西餐。” ....... 我无语凝噎,算了,谁付钱听谁的。 “今天让朋友去医院给你配了药,”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好多颗花花绿绿的药片。“最近火锅什么的你就别想碰了。” “我不吃。”我把头别到一边,倔强地看着窗外千篇一律从我眼前掠过的高楼大厦。 “如果你不想废了腿的话,就把药给我吃了。”他如此命令道。 我已经忘了这是他第几次这么命令我了。 “不吃。” 不是我矫情,是方榷认为我矫情,我的腿根本没到要吃药的地步。 “你吃不吃?” “不吃。” 好吧,我承认,我有吞药恐惧症。 说白了,吃药对我来说有如酷刑。 记得小时候感冒发烧,都要姑姑抓着我猛灌我才能勉强把中药喝下去。 而吃西药更是举步维艰,我得一颗一颗轮流放在舌头上,猛喝好大一口水才能送进狭小的喉咙眼。 通常会被呛到面红耳赤或者中途药片没被水送进去,又被我干呕吐了出来。 唉,回忆多了都是泪。 “我再说最后一遍,把,药,给,我,吃,下,去。” 方榷又生气了。 他怎么就这么难搞呢。 “知道了。”我伸手接过那个透明密封袋。 “方总,有水么?”我弱弱地问,眼睛不敢去看他。 “没有。” ............ 这可就为难我了。 “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待会可能会吐在你车里。” 这算威胁吗?不算吧。我怎么敢威胁我们方总呢。 我静静地垂着头,叹了口气,才伸手把药袋缓慢地解开。 方榷忽地靠边停了车,什么也不对我说,便解开安全带出去了。 他是想等我吐完再回来么。 我贴心地摇下车窗,让空气流通起来。 省得待会儿留有味道,委屈了我们方总金贵的鼻子。 不对,方榷都走了我还吃什么药。 直接藏起来得了,反正原本就是吃给他看的。 我抽了几张纸巾,平放在大腿上,准备把花花绿绿的药片倒在那上面包起来藏在口袋里。 在我刚想实施计划的时候,方榷回来了,手里拎着......... 第三十章 点餐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进车之后,方榷从手里的乳白色一次性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柠檬水拧开盖子后递给我。 随后还扔给我一包粉嫩粉嫩的草莓软糖。 ........ 柠檬水酸涩的味道完全冲淡了药片的苦味,我吞得不算辛苦。 随后在方榷的注视下我心安理得地拆开一颗软糖放到嘴里咀嚼,草莓的甜腻味道充斥整个口腔,我又接着吃了两颗。 方榷就这么盯着我看,我能从余光瞟到他的视线。 “好啦,你看,我吃下去了。”我双手一摊,轻松地望向他。 他的目光就等在那里。 没有任何预兆地,方榷倏地伸出手揉揉我两天没洗的油发,眼神柔情似水地道:“真乖。” 还不是被你逼的。 车子又重新不急不慢地前进起来,在突变红灯的路口停下。 我望着挡风玻璃前的蓝色货车屁股,思绪被拉到今天早上,于是我觉得有必要跟方榷交代一下。 “方总。” “嗯?” “今天你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许倩的事情,还是说一下比较妥当。 “那你好好接客了吗。” 红灯变绿灯,车子缓缓地跟着货车屁股挪动,前面是长长的车队。 好家伙,我又不是主人,接什么客。 “你怎么不问是谁。”我歪着脑袋看着旁边这个奇怪的生物。 “是谁。”这个奇怪的生物耐心地配合着我。 “许医生,许倩。我猜的。”我如实回答,继续歪着脑袋,这个角度看方榷,简直帅死。 “嗯。”这个帅死的生物波澜不惊的模样让我怀疑他在走神。 听办公室那群大嘴巴女人说许倩是方榷的私人医生,人美活好,方榷很信任她。 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你不打个电话什么的?也许她找你有事。”我是不是管得有点多了。 “助理联系过她了。”方榷简短地回答,一点多余的信息都不给我透露。 “不过.......”这个帅死的波澜不惊的生物突然转过头来看我,接着说:“你怎么会认识许倩?” 这不是重点好吗!! 难道我要跟回答说是你公司那群多嘴的员工整天八卦你的私事正好被我听见了么。 我模糊地答道:“嗯....她自己说的。” 尽管前后说法不一,一下说我猜的,一下说她自己说的,矛盾至极,但方榷没有拆穿我,谢天谢地。 “她还说,还说.....”我真是聊天杀手,没事提什么许倩呢。 聊聊天气也好哇,尽管天空好像看着要下雨。 “还说什么?”方榷饶有兴趣地问道。 “她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顿了顿,没忍住接下来的话,“我觉得她好像喜欢你。” 挺明显的,许倩喜欢方榷,瞎子都看得出来。 至于是不是双向,我不知道。 可我很想知道。 我终于醒悟,最后这一句话才是我开启话题的重点,因为我发现自己在极其忐忑不安地等待方榷的反应。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笨蛋。 “笨蛋。” 这就是方榷的反应。 “到了。”车子拐入另一条路,在一栋漂亮的树皮色双层建筑旁停下。 我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只好急促地推开车门,大口大口地呼吸外面凉飕飕的空气。 方榷也跟着下车,贴心地走过来牵我的手。 我温顺地配合着他的绅士。 西餐厅装潢华贵,色调温馨,侍者穿着讲究,态度温和,几个大小提琴手在角落疲惫地拉着无人在听的音乐。 这是我第一次来西餐厅。 但我没什么心情,许倩一事总让人挺在意的。 是不是我得摇着方榷的肩膀呐喊他才会把该吐露的都说给我听呢。 当我一直想着一件事情的时候,这件事情往往会朝着魔怔的方向发展推进。 譬如现在,我和方榷刚在侍者的引导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便遇到了坐在隔壁桌的许倩和他的男性朋友。 许倩收起眼里一闪而过的嫉妒,装出一副开心热情的样子笑道:“哎呀,好巧不巧。” 好巧不巧,神他妈的好巧不巧,我只想马上消失。 然后作妖许倩提出大家一起拼桌,我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方榷,他只给我一个冷冰冰的侧脸。 “呐,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方哥哥,”大家一同落座之后,坐在我对面的许倩兴致勃勃地对她身旁的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男说道。 金丝眼镜男说啊是方总啊你好你好,久问不如一见..... 如此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奉承话,我没仔细听。 方榷难得客套地回应着,看得出来,他不太愉悦。 “方哥哥,这位是......”许倩打量着我,装得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似的。 “我是方总的下.....”我话还没说完,便被方榷直接抢过去。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冯礼。”他认真地说道。 “啊,原来是方夫人,幸会幸会。”金丝眼镜男对着我客套起来。 许倩明目张胆地瞪了我一眼,咂咂嘴说道:“方哥哥,你要结婚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大爷。 “人家只不过去国外工作了几年就把人家忘了么,方哥哥。”许倩的娇嗔堪称一流。 方榷接过侍者递过来的菜单,头也不抬地回:“你去国外了?” 我好想笑。 “结婚的请帖到时会发过去,你可以找我助理登记下你家的地址。”方榷抬头看了我一下,接着望向金丝眼镜男,“你们可以一起来。” 许倩自觉没趣,悻悻地闭了嘴。 菜单是全英的,我连菜名都没看懂,只好无聊地翻看上面精致的图片,默默数着菜名后面的阿拉伯数字有几个零。 许倩对一旁微微弯腰的侍者道:“先给我开一瓶82年的拉菲。” “好的好的。”侍者打了个没必要的响指,另外两名打着黑/色/蝴蝶结的男侍者从容不迫地端着几个高脚杯和一个垫在白毛巾上的红酒瓶走过来。 在我的认知里,红酒是拔掉软木塞,倒入酒杯就可以喝的东西。 然并卵。 程序不繁杂一点是无法匹配它昂贵的价钱的。 要先沉酒,因为平时平放着的红酒瓶瓶口端会浮有软木塞的碎屑,瓶底的凹槽就是让碎屑沉下去的地方。 再醒酒,醒酒器是一个...嗯..类似音符形状的透明玻璃器皿,把酒水倒入,按照侍者介绍的,等十分钟左右,方可倒出。 据说醒酒是让酒和空气充分接触,发生氧化作用,这样味道便不会太酸涩。 在等待醒酒的过程中,他们继续了点菜环节。 “mai cou se的话,我要一份U.S. T-bo e Steak G illed,然后salad是肯定 eed的吧。”许倩抬头挑衅地看着我道:“方夫人,要不salad你来decide。” 第三十一章 不会切羊排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许倩这口英文夹中文伤害性不大,尴尬性极强。 “我看不懂菜名。”我面无表情地回答,视线落在许倩那蜘蛛腿一样的睫毛上。 “什么?我没听错吧。”她幸灾乐祸地尖叫,生怕在座的各位听不到似的。 “居然有人连菜单都看不懂。O--M--G!This is amazi g!”她用最低级的手段来羞辱我。 方榷把菜单甩给一直静坐着的金丝眼镜男,一本正经地道:“我也没看懂,你们点好了。” 一旁的侍者微微躬着的背抖动了一下,用最机灵的眼光品味这场有趣的戏剧。 金丝眼镜男是整个餐桌上最无辜的人了。 他无缘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却要被迫致力于收拾残局。 不过他惯用的客套总算缓和了一下僵硬的气氛。 “方总和方夫人真是会开玩笑,我看,今天这顿饭我来请。”好无辜啊他。 “就当是给两位的见面礼了。” “这家店我常来,哪些好吃我最熟悉不过了。” 接着金丝眼镜男磕磕绊绊地总算完成了点餐环节。 许倩充满敌意地盯着我,水红色的指甲在桌布上跳动着,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我战术后仰等待着她的进攻。 “方夫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许倩睁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对着我。 我是方榷的受气秘书。 “我是方总的下属。” “方哥哥对下属一向要求严格,看来你工作能力不错。”她尽力地变着法子地展现自己对方榷的深入认识。 确实不错,不错到一个方案改二十三次,不错到开会听不懂英语,不错到一直挨骂。 方榷脸不红心不跳地看向我,“她工作能力一直可以的。” 许倩垂下眼睛,撇了下嘴巴,优雅地端起桌上的红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不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说说你们的恋爱故事呗。” 我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和方榷缔结合约成了契约夫人。 如果这样回答的话,我大概会被方榷打包带走扔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而许倩一定会又嫉妒又开心吧。 嫉妒的是平平无奇的我凭什么可以成为方榷的合约伙伴,开心的是还好方榷不是因为爱我才娶我。 方榷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我,拉出长长的带有笑意的音说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我被盯得浑身发烧,方榷终于转过头去,结果这货满脸洋溢着幸福道:“长话短说,就是我追的她。” 我愕然,大哥,您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许倩闻言终于消停了一下,她把粉红的手肘撑在奶黄色的桌布上,双手交叉。 我看到她用水红色的指甲扣着手背的肉,指尖用力得发白。 金丝眼镜男情商有点低,他这时候来了句哇一定是个浪漫的故事。差点没把身旁的许倩气死。 侍者恰到好处地在此时端着餐盘走了过来,我学着方榷的样子把荧光白餐巾打开放在大腿上。 我的那份是香草焗羊排,方榷的是烧鸭脯伴法式胡椒少司。 许倩的那份据侍者念出来的名字超长,是法式烤羊排伴法式芥末奶油少司配蘑菇及双橙沙拉蛋黄酱。 金丝眼镜男的是小龙虾配西芹苹果沙拉。 “方榷,我不会切羊排。”我凑近方榷的耳朵小声对他说。 方榷一边听着我的话,一边虚情假意地冲对面以为我们在调情的两人笑着,然后小声回我:“那你别吃了。” 切。 话虽这么说,方榷还是非常自觉地把我的盘子拿过去,熟练地帮我把羊排切好,再放回我的前面。 “方总,谢谢。”我凑近他耳边小声说。 我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但有礼貌。 许倩也要来学学我,不过她用力过猛,吓得金丝眼镜男拿刀叉的手抖了又抖,最后停在半空中。 “方哥哥,我也要你帮我。我这个羊排特别不好切,你看人家,”她举起自己的手,把手心对着方榷,“手都用力得发红了。” 方榷连看都不去看她那只鸡爪,只是冲一旁随时待命的优雅侍者示意了一下,侍者马上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客人需要点什么?” “这位女士需要你们帮忙切一下羊排。” “好的马上。”侍者态度诚恳,语气毕恭毕敬。许倩翻着白眼反驳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好歹做戏做全套啊,这侍者也太可怜了。 侍者看看方榷和我,又看看脸肿得像猪头的许倩,茫然无措地微笑着退场。 “怎么样?好吃么?”金丝眼镜男充满期待地问。 毕竟东西是他点的,他开启这个话题也是应该的。 可是这又引起了新一轮的战斗。 “嗯,还算OK吧,But没有我在F a ce吃的正宗。” 她用叉子插起一小块流汁的羊排送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继续说道:“You k ow,在F a ce,那里的羊只吃阿尔卑斯山的草,只喝卢瓦尔河的水,长出来的肉脂肪层特别薄,紧致有弹性,烹饪后入口即化。” “不像我们现在吃的,口感就像plastic。” 哦,你还吃过塑料,什么时候,味道如何? 金丝眼镜男面如土色,脸上大大写着尴尬二字,只好干笑着附和道:“是,国内的肯定是比不上你在法国吃的。” “我觉得挺好吃的。”这是真话。不是为了金丝眼镜男的面子。也不是为了杠许倩所言。 方榷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也跳出来说话:“我也觉得好吃。” 我们这一唱一和让刚刚滔滔不绝的许倩瞬间黯然失色。 她似乎把气都撒在了刀叉上,我看到她把餐刀插入羊排里,像锯木头一样锯着那块无辜的美味羊排。 “你们喜欢就好,我果然没有点错。”金丝眼镜男总结对话的时候还不忘夸奖一下自己。 侍者过来给方榷倒酒,被方榷摆手拒绝了。 “方总,初次见面,小抿一口又何妨。”金丝眼镜男如此挑逗道。 初次见面就要喝酒,这是什么道理? “不了,我待会儿还要开车。”方榷云淡风轻地踢回了炸/弹。 “欸,让方夫人开不就得了。” “我没有驾照。”我也云淡风轻地踢开了炸/弹。 “欸,那找代驾好了。”金丝眼镜男不依不挠,我甚至怀疑他对方榷一见钟情。 “她只能由我送,别人不行。”方榷直接在炸/弹上面撒了一点狗粮。 “你们真是恩爱,方榷,你到底喜欢这女人什么地方?”许倩在一旁按捺不住又抛出另一个炸/弹。 第三十二章 方夫人好酒量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在方榷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三人同时停下用餐的动作抬头看我,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应他们的眼神:“我去下卫生间。” 机灵的侍者忙跑过来,引导我去卫生间的路。 地上铺着赭黄色的地毯,因此踩上去没有声音。 我知道的,无论我在方榷面前怎么蹦跶,我也不会在他心里踩出什么声音。 我又听不得他对这个扯谎,所以赶紧编造了个借口慌张逃离了现场。 十分钟,我准备在里面呆十分钟就回去。 卫生间里的灯光黄澄澄的,空气中飘着薰衣草清香剂的味道,我选了最里面一间,关上门掏出手机玩消消乐。 游戏在手,心思在外。我的大脑不允许我放空,它一个劲地逼我去揣摩方榷和许倩的关系。 我特别想知道的是,许倩到底喜欢方榷什么。 值得她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对方榷而言,假装喜欢一个人是那么容易,只要他有意为之,一个对我发出的柔情蜜意的微笑,一个细致入微的举动,一句不动声色的情话,便能轻易骗过众人---我们是一对交往已久且即将步入婚姻的恩爱情侣。 只要他有意隐瞒,他也可以轻易掩盖和许倩的关系。 今晚许倩进攻,方榷防守,我琢磨不出任何端倪。 这样猜来猜去好累。 受够了薰衣草清醒剂的甜腻味道,我打开门,走到镜子前,迎面遇到了许倩。 她说她来卫生间补妆。 我一边装模做样地挤洗手液在双手间搓啊搓,一边看着她往眼皮上的蜘蛛腿抹睫毛膏,心想你来卫生间干嘛关我什么事。 “你跟方哥哥,还挺恩爱的嘛。”她用一种我极其讨厌的语调说道。 我没回。 “所以,方哥哥的所有事,你都知道喽?--”她从镜子里看着我,仰着脸,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我真是烦死这套了,方榷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我是说,包括他会变成动物这件事。”她的眼里莫名其妙地染上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情绪。 “我是方哥哥这方面的私人医生,这次去国外进修也是去专门研究他这种病。” “他的病,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那种眼神,那种语气好像在责问我,连方榷的病都不懂,你有什么资格和他结婚。你守得住他么。 “他那不是病,而且我知道他会变成动物。” “无知。”她傲慢地回击着我。 “要知道,”她开始往嘴上抹口红,血一样的颜色。“方哥哥的病一日不好,可就一日都离不开我。” 她好恶心。 “说不定----”她停下抹口红的动作特意看了我一眼,“以后我会不断介入...” “那又怎样。”我冷笑一声,把沾满白色泡沫的手伸到水龙头下面,冰凉的水冲刷掉我好多焦虑。 “无论你再多动作,都抵不过---方榷爱的只有我,”这次轮到我在镜子里看她了,“这一事实。” 我在撒谎。 “是么,那我们走着瞧吧。”她好无聊,直接给我下挑战书。 我和许倩和颜悦色地回到餐桌上,就像卫生间里的对话从没发生过一样。 我却没了胃口,只是一直端着高脚杯,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心里郁闷得要死。 好想让方榷看到许倩刚才对我说话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然后让他从此和这个两面的女人断绝来往。 我被自己这个暗黑的想法吓到了,我好像越界了。 我动气了,吃醋了,所以越界了。 这些情绪本不该有的,这不在合约范围内。 酒精的作用很快上来,我逐渐迷糊地看不到对面的金丝眼镜男,整个身子也像被人推了一把的不倒翁一样摇摇晃晃的,怎么努力都坐不直。 “方夫人,好酒量。”在我眼里已经糊成一团白色的金丝眼镜男还在拍马屁。 “鬼话。”酒精让我大脑快过嘴巴,我得在说出更劲爆的话之前赶紧撤离。 我真辛苦,好不容易吃个西餐被动撤离了两次。 好晕好晕啊,好想睡觉,可是口好渴啊,我抓起酒杯又猛灌了一口,可非但没解渴,还感觉更晕了。 不知道是谁抢过了我手里的宝贝酒杯,真是可恶。 我睡了,太困了太困了,这酒里是有安眠药么。 这桌布好舒服的感觉,我的肩膀终于支撑不住整个头部,接着我的额头便砸在了餐桌上。 我以为会有啪的一声,可是好像没有,或者有,我没听到。 可这餐桌怎么还会发热啊,热乎乎的,还很软,还会动!我用脸颊蹭了一下,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方榷的味道。 不对啊,这桌布怎么会有方榷的味道。 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又舔一下,果然是方榷的味道。 “我带她先走了.....醉了....你们...继续吃......对....嗯...谢谢......不用...不用...送了.....” “下次见......再见......” 我耳边环绕着这些零碎的话语,大脑已经无法分辨这是谁谁的声音了。 接着我整个人好像飞了起来,被什么包裹住了,好暖好舒服。 我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是方榷的怀抱。 他整个人都变得梦幻起来,五官轮廓柔和了不少,和平时判若两人,我突发兴趣扯住他的耳朵摩挲着玩。 “方榷这个大呀大笨蛋....” “你给我闭嘴。” “你耳朵怎么这么软,真好玩。” “很痛。” “痛就对啦。”我喜滋滋地说:“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痛。” 酒精侵遍我全身的细胞,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愉快和放松,以及放纵。 方榷好像把我塞到了副驾驶座上,现在在帮我系安全带。 我决意要捉弄他,便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烫热的酒味气息喷薄在他耳旁,“方榷,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便不放你走了。” “我想要,不要骗我的那种答案。你知道吧,不可以骗喝了酒的人。不然会倒霉一辈子的。” “你跟我说,你跟许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就不能甩开她呢,我好讨厌她。” “还有,你说的爱我,是真的么。” 第三十三章我有一个请求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真没用,在听到方榷的回答之前,直接睡着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看来酒精不止让我拥有了勇气,还给了我失忆的能力。 在我像只肥猪一样睡到快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方榷居然没去公司,我难得看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在厅房看电视。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可是工作日,工作狂方榷不是应该在公司里处理各大事务,分分钟谈下好几个亿的生意么。 我揉着眼睛,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沙发上坐下,以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方榷的幻影。 “方榷,你今天怎么不去公司啊。”抵不住剧烈的头痛,我后仰着身子让自己整个人都瘫在柔软的沙发上。 方榷转过头来扫了我一眼,接着站起踱步,在我面前停下,我只感到自己被好大一团阴影笼罩住了。 “我留下来看着你。” “以后不准喝酒了。”方榷把冰凉的手覆盖在我微热的额头上,命令似地说道。 他手心的温度顿时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一动不动,有气无力地道:“好的,方总。” 如果要我在宿醉和加班之间选择一样,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加班。 宿醉让我整个身子感觉就像连续熬了十个夜。而且它还加剧了我颈椎的疼痛。 “我保证再也不喝酒了。” “难得这么听话。”方榷的语气像个长者。 “我现在----好难受。” “把它喝了你就不难受了。” 我接过好心方榷递过来的蜂蜜水,一饮而尽。然后毫无风度地当着他的面打了一个响嗝。 此刻只想原地爆炸。 “昨晚....” “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没做什么傻事吧。”我自己都不信。 我肯定做了什么自己都忘记了的傻事,因为从刚才开始,方榷盯着我看的眼神一直怪怪的。 “你都忘了?”他在我旁边坐下,瞪大着眼睛,我可以凭他这个样子猜出自己昨晚应该是放飞自我了。 “忘了。真忘了。”完了,真完了。 我垂着头凝视着自己手里一滴不剩的透明水杯,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却一点画面感都没有。 方榷攥紧拳头,而又松开,咬紧后槽牙而又松开,才沙哑着声音道:"那...昨晚你问我的问题,还记得么。" 记得,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我还没回答你,现在你还想知道答案吗。”他用白皙修长的双手把我的脸转向他,星辰般的瞳孔注视着我。 我想,但我不敢。 “我不记得有这回事了。”我扯啊扯,终于扯出了一个毫无内容的微笑。 “我饿了,方榷。” 他垂下眼帘,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而后他松开手,起身时说:“我去给你做饭。” 我松了一口气,突然很想扇自己一巴掌。 就是这一点勇敢,我总是差这一点勇敢。 笨蛋。 “方总,你还会做饭呢。”我很快从情绪中跳脱出来,满怀期待地屁颠屁颠地在后面跟着方榷。 “第一次。”他一边伸手从壁柜里拿出一个墨绿色的平底锅一边淡淡地回答。 那我怕了。 “不出去吃?”叫个外卖也好啊。 姑姑是个烹饪白痴,蒸鱼带血,每炸必焦,熬汤出咸海,乱炖是常态,可想而知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面前站着个连火都不会开还硬要做饭的方榷,我瑟瑟发抖。 “出去你请客?”他别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死亡凝视,带着明显的威胁。 我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躲避着他的眼神,假惺惺地回:“期待你的手艺。” 现在逃还来得及么。 我就在厨房呆着,以防方榷出事,结果呆着呆着,就等来了我的吃药时间。 治腿伤的药。 大腿上自然留下来一条丑陋的茶色伤疤,一直蔓延到接近膝盖的地方。 我盯着伤疤看得出了神,不禁回想起小木屋的种种,关于方母一事的调查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请假的事也是时候壮起胆子提一提了。 而且今天方榷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坐在大理石厨台上摇晃右腿,盯着方榷宽大的背影,努力用软儒甜腻的声线叫着他的名字。 “方榷,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我的腿可能得修养到下周一。”我尽量委婉。 方榷停下切黄瓜的动作,抬起头来看我,眼光从我的脸上扫荡到裸露的大腿上的伤疤上。 “再修养两周吧。”他收回了目光,继续若无其事地折磨那条黄瓜。 他突然这么慷慨,真让人害怕。 “哦。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总是很会假装矜持。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芳芳茶庄计划顺利开启,芜湖~ “话说方总,你最近好像不怎么变成动物了。”我抓起砧板上的奇怪形状的黄瓜块扔到嘴里,和方榷闲扯起来。 他那迷死人的睫毛微微颤动,随着一抹温柔地微笑在脸上荡漾开来,才回:“可能因为有你。” 按照许倩那套理论来理解方榷这句暧昧的回答的话,难道我是方榷的良药么。 呵,如果是,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方榷把切好的黄瓜摆在奶油色的盘子里,再点缀了几片迷迭香,毫无艺术的摆盘。 接着他开始煎牛排,毫无技巧的持勺,失控的火候,迷惑的用料搭配,一切都很有方榷的风格。 颜色极其不对劲的肉在薄薄的一层橄榄油上颤动,几片下早了的薄荷叶在一边被炸成了枯黄色。 鱼骨白的餐桌上我和方榷面对面坐着,彼此胸前都摆着一盘奇特的牛排。 “我开吃啦~”我毫无表演痕迹地说道。 方榷看着我,不动刀叉,双手交叠着放在灰色网格餐垫上。 我笨拙地用餐刀切下一小块生硬的牛肉塞到嘴里,动用口腔里所有肌肉细胞细细咀嚼着,细细咀嚼着,细细咀嚼着......这他妈的牛肉怎么嚼都嚼不烂。 为了不对不起咱们方总眼里那丝可爱的期待,我优雅地猛灌了一口柠檬水,终于把这块难缠的肉吞了下去。 “还......还可以。”我虚伪地称赞。 “如果只是还可以的话,那扔了吧。” 第三十四章求婚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扔了?” “对,扔了。” 方榷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 他总是这样阴晴不定,我治不服他。 我不信治不服他。 “这么好吃,扔了可惜。”我又费力叉起一块牛肉,送到嘴里,借着柠檬水咽了下去。 方榷不发一语,只是用修长的食指蘸了一点酱汁,伸到唇边舔了舔,立刻厌烦地把自己制作的牛排推开。 “你怕是味觉出了问题。” 我一向以为,无论饭菜多么难吃,都不要当着料理的人做出任何不好的点评。 因为能吃到别人做的饭,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重点在别人为自己做,而不是饭好不好吃。 所以,我怎么对待姑姑的,我便怎么对待方榷。 我从来没对姑姑说过一句她做的饭很难吃,从来没有。 可方榷总是不会懂得这些。 而与此同时他展露出来的攻击性总是能把人的真心一下击垮。 “你不吃我吃。”我几乎快气死了。 话刚说完,我便赌气似的啃着那块嚼不动的牛排,直到方榷伸手过来扣住我的手腕。 他手掌上的温度灼烧着我手腕表皮下的血液,让我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你放开。” “不放。” “你自己不吃还不让别人吃了?” “对。” 我话刚说完他便急促地接下一句,仿佛要用言语的气势来制服我。 我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个世纪,两个人就这样用各自的愤怒对抗着,谁也不让谁。 谁都不想让谁。 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把沉默杀死。 把我杀死。 “不好吃就说不好吃,我一点不想吃;生气就说我很生气,不想再呆下去了,你连这些都做不到么?” 这是迄今为止方榷对我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方榷,好似在看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不好吃也要装着好吃咽下去;生气时只会对大家傻笑着把自己灌醉。你这样,我很.......”他顿了一下,止住了要说的的话。 我很什么,他接下去要说的是什么呢。 方榷抄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好似一块无人问津的钻石。 真神奇,难得他终于理解了我一回。 “你以为你这样很伟大很高尚是么。” 他说话好难听,但又对得要死。 无底线地迁就别人来感动自己。 “可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我笑着回答,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覆盖了双颊。 我就是这样恶心的人。 “我不喜欢你这样。” 方榷什么时候管这么宽了。 我真有点不太习惯。 “那你去喜欢别人好了。”我不知道这个对话进行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你说什么?”他盯着我,眼里好似有火,手掌狠狠压在餐垫上,指尖用力得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整张桌子捏碎。 “我说,”我斟酌了一下用词,但还是以失败告终。“你不必假装喜欢我,我也会履行甲方的义务。” 我自认为绝情地吐出这些话,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好大好大的悲伤冲我涌来,发誓要把我淹死。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他愣住了,眼光扫到别处,双手从桌上松开,失落地垂下。 “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我好想站起来逃离现场,可根本就没有力气动弹。 我错了。 在我看到方榷的眼泪之后,我知道自己错了。 是我用狭隘的质疑虐杀了他的纯情。 我太没安全感了,别人的一点示好我从来没办法坦然接受,只是不断地在内心责问自己何德何能,再反过来以同样地方式质疑投掷在我身上的爱。 我就是用这种办法把身边的人一个个赶走了。 现在,我快把方榷赶跑了。 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那样颓废地坐着,望着我掉泪,看得我揪心地疼。 “方榷。”我好深情地叫着。 “我很爱你。”他是算好了时间来杀我么。 我她妈,好像也有点爱你。 “真的吗。”我用陈述的语气讲出了一句疑问句。 “真的不能再真。”他也好深情啊,真让人动心。 我说如果是假的你就死定了。 他说嗯。是真的,真的爱你。 这个男人在我面前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半跪着,托起我的手放到他的头上,说:“我是你的了。” “那我可以摸一下么,就一下。”方榷在我面前第一次变成猫咪的时候,我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很多下,都可以。”他把头往我肚子的方向蹭了蹭,像极了一只乖巧的猫咪。 我用双手托起他的两颊,低头看他,俯身把嘴唇贴了上去。 “我也.....是...很喜欢,很喜欢你。”好肉麻的话,好不自然的我。 太热烈的爱,我需要花好多好多时间去适应。 吻着吻着,我感到无名指上传来一阵冰凉,伸到眼前一看,是一个戒指。 我愕然。 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方榷仰头问我可不可以嫁给他。 我死了。 我对他的深情毫无抵抗力。 无名指上的婚戒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钻石,我不禁想,我和方榷的未来也会这般熠熠生辉么。 不知道,我构想不出我们的未来。我又害怕又兴奋,又胆小又勇敢,想要但不敢要,奢求却不越界。 他现在在等待我的答案,带着期待的眼神。 我说好呀,当然好呀,我本来就该嫁给你。 我本来就该嫁给你。 这是我把冰冷的合约和炽热的真爱开始混淆的开始,也是我踏入方榷的陷阱的开端。 笨蛋。 我眼泪汪汪地和他相拥,像偶然得到了一样爱不释手的宝物,不肯松手。 方榷也很感动,不知是为自己颇为浪漫的求婚,还是为我轻易被打动的傻气。 “戒指,喜欢么?”他含情脉脉地问我,我再次解锁了方榷的新表情。 感动死了,我说喜欢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我努力表现成一个未婚妻应该有的样子。 他扬起嘴角,献给我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他总是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说那你呢,你喜欢什么。 你喜欢什么样的戒指。 他说你挑的我都喜欢,我们明天一起去挑婚戒吧。 第三十五章 买戒指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这种地方。 透明柜里黄澄澄的灯光打在做工精致款式多样的珠宝上,笑容可掬的店员点头哈腰,用最专业的态度向我们介绍最热销的婚戒。 “这是我们店今年的最新款。”她拿出一个蓝丝绒的绸缎盒子,里面立着一对设计庸俗的对戒,鸽子蛋大小的钻石闪着得意的光芒,让我想起了趾高气扬的许倩。 店员用白色手套托起那对珍贵的对戒,呈到我们眼前,说这戒指设计者多么有名,用料有多纯净稀有,绝对配得上它的价钱。 我瞥了标牌上的阿拉伯数字,数了一下,好多个零,好多个逗号。 方榷低头询问我的意见。 我说不好,太浮夸。 店员在方榷的示意下又挑出了一款浮夸的对戒,这次的钻石更大,更闪。 我们相视一笑,方榷白皙的食指在薄薄的玻璃上轻轻掠过,停在我目光所在之处。 对,就是那个。 店员按照指示小心翼翼地把那对戒指捧出来,放到了我们眼前。 她笑眯眯地看着方榷道:“先生好眼光,这是上个月刚从意大利来的冬日新款,您是第一位看中的顾客呢。” 店员的目光没从方榷的身上移开过,也没扫到我脸上,仿佛站在她眼前的只有方榷一人。 “你觉得呢?”方榷侧过头来问我,微笑着,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店员好似在参加抢答比赛,我还没开口,她流利地道:“这款是18K金/PT950钻石对戒,这对戒表面做扭转的高低位处理,如同忘川一般旖旎梦幻。女戒采取密钉镶钻石,闪耀着今生的美好记忆。 ” 我瞥了一眼,这是盒子上贴着的广告词。 对戒上有一部分扭转设计,上面镶着几颗小小的闪钻,我很喜欢。 因为扭转的那一部分看上去极不协调,形状让我想起了我大腿上的伤疤。 我也做出一个和方榷一模一样的笑容,说:“就这个吧,我很喜欢。” 话刚说完,我感到下腹隐隐作痛,两腿之间有些不适感,只好在店员把对戒交给另一个员工去包装的时候趁机问她洗手间在哪里。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用下巴指了指,说出门右转直走,我灰着脸跟方榷交代了一声,他在填写着购买的相关表格,只点点头。 我便匆匆出了门,到了洗手间一看,果然是亲戚造访,我差点哭出来。 他妈的怎么就撞上今天了呢。 而且我什么都没带,因为有方榷在,所以我出门只拎了部没用的手机,连包包都没拿。 仰天长叹三秒后我决定先用纸巾垫着,趁着还没漏出来赶紧先去买包姨妈巾。 可能今天太幸福,老天都嫉妒我。 我刚打开卫生间的门,底下暗流涌动,急流汹涌,大有哈达都遮挡不住之势。 我只能硬着头皮迈着缓慢地步伐走出去,忽而在卫生间走廊拐角处的镜子前听到两个女人的声音。 似乎是刚才的珠宝店店员和她的另一个同事。 “真不知道那么帅又有钱的人是怎么看上那种女人的。” “你是指刚才那个叫方榷的男人?” “不然呢?我们店第一次来了个这么好看的男人。却配了个那样的女人。” “就是就是,长得也太一般了,根本就配不上那个男的。 “诶,不知道这种好运气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你可别这么想,依我看.....那女人一定是小三小四什么的。” “也是,男人嘛,总是得经常换换口味的。” 背后嚼人口舌无可厚非,毕竟嘴长在他们脸上,但偏偏被我给听到了,这可就容不得了。 我面不改色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两人脸色煞白,抹着口红的手都静止在空中,仿佛被冻住了。 我正盘算着怎么跟他们废话,转眼瞥到大理石洗手台上放着的一瓶空气清新剂,是我最讨厌的柠檬味。 就这么办吧。 我走过去,在两人的注视下抄起那瓶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朝他们的方向狂按白色的喷钮。 当然,为了不出事,我贴心地避过了他们的眼睛。 柠檬的酸味顿时弥漫整个空间,两人措手不及,用手臂挡着脸,而后其中一个恶狠狠地凶我:“你疯啦!” 我若有其事地道:“啊咧,我刚刚一直闻到这里有一股臭味,找了很久,终于被我寻到了。” 我把鼻子凑到他们身边,发出吸气声,而后用两根手指捏住了鼻子,才嫌弃地道:“原来是你们。” “恶臭至极,似泔水酸臭,又似鸡蛋蔫臭,不对,是你们思想在发臭。” “太臭了可不能接客,我只好用这个帮帮你们喽。”我把清新剂扔到他们身上,踱步出了卫生间。 嗯,这个结果还可以吧,我自己还不是太满意。 毕竟方榷还在外面等我,我得收敛一点,闹得太大可对我没多大好处。 说到方榷,这货不会把我丢商场里了吧,珠宝店店长说方榷已经走了,还叮嘱我一周之后过来取对戒。 我客气地应着好,心里纳闷,我们方总什么时候又原形毕露了,连等我这点耐心都没有。 出了珠宝店,我乘着电梯往一楼方向去,途径三楼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在围着不知什么东西拍照,还有人在尖叫。 我摇摇头,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可是定睛一看,我差点吓死。 他妈的,那不是方榷吗! 靠,他变成了一只赤狐。 好多人围着他拍照,我瞄到远处有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在向他靠近,还凑到背上的对讲机旁在说些什么。 完蛋,完成蛋炒饭,完成煎鸡蛋了。 方榷刚刚有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赤狐我不知。 如果没有那是最好的了。 可我只知道,现在如果他突然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之下变回了人----还有很大的可能是果体的人,那绝对是社会性死亡。 或者被远处的保安当初逃出动物园的动物抓走,也不是什么好的结局。 总之,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越过人山人海把他抱出来。 这么想着,我喊了一句:“方榷!” 第三十六章 在商场变成一级保护动物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不对,我喊他干嘛,距离这么远,肯定听不到。 我快步跨过电梯,来到方榷所在的那一层。 人声鼎沸,赤狐方榷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看热闹的人们都把手机举过头顶,咔擦咔擦的声音不断擦过我的耳朵根儿。 “这东西可是一级保护动物,怎么会跑来这里了。”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我要赶快发个朋友圈。” “你看它身上那毛,要是做成大衣该多漂亮。” 我弯着腰,像一条被围攻的游鱼,花了好大力气才钻进人群中,来到了最里面。 方榷一眼就认出了我,暗红色的瞳孔超级无辜地盯着我,我冲过去脱下外套把他半个身子包起来。 “诶,你谁啊,挡到我们拍照了!” “就是,你想据为己有啊!这么多人看着呐!” “快让开让开!” 我简直要疯掉,不知道他们开什么闪光灯,我像看了场日全食,眼睛都快瞎了。 现在这种情况,要带着方榷冲出重围,简直难上加难。 刚刚挤进来的时候我都差点窒息,更别提带着个焦点方榷了。 “方总,现在怎么办。” 我是真的没辙了,而且下肚的隐隐作痛已经变成了剧痛,传遍全身,搞得我双脚发软。 “七点钟方向人少,我冲前面你跟在后面。” “七点钟方向是哪里。” 方榷用长长的狐嘴往右指了指。 哦。 “可要是有人拦怎么办。” “咬他。” 这个计划果然很方榷,也很行不通。 我习惯性地叹了口气,突然心生妙计。 “方总,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瞪了我一眼。 “就是得委屈你一下。” 他又瞪了我一眼。 “我可以把你扔出去,这样不是更快么。” 我接着补充道:“我的话你就不用担心了,一下就追上你。” “你尾巴给我。” 方榷吐出两个字:“拒绝。” “方总,别看我这样,中学的时候我可是学校里的铅球冠军呢。”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这又什么可骄傲的。 围观的人只增不减,甚至有人开始辱骂我。 方榷冲那些出言不逊的人龇牙咧嘴,我把他拉了回来。 “就这么办吧。” 我把两个掌心重叠,低声道:“你脚踩在这里。” 赤狐方榷乖乖照做了。 我们伟大的方总,总算“栽在我手里”了。 “把我甩到那个男人的头上。”方榷眼里闪着战斗的光芒。 他伸出爪子指了指刚才骂我骂得唾沫横飞的中年男子。 方榷这一伸爪子的动作再次成为了人们抓拍的焦点。 我说好嘞方总。 “准备好了吗!” 我怎么比大家还兴奋。 可能因为被甩的不是我自己。 “别动!” 不是吧。 就在我把想法付诸行动之前,商场保安冲到我面前,用一根黑乎乎的东西指着我。 保安带着黑色口罩,不过听声音感觉挺年轻的。 我无可奈何地手举起来,披在方榷身上的外套滑溜在地,人们又举着手机拍拍拍。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不是吧,这么直接,连前戏都没有的吗。 “它也一起么?” 我指了指方榷。他凑过来用爪子拉着我的裤脚,乖巧得让人心疼。 年轻的保安扫了一眼方榷,用修长的手指压低了自己的帽檐,把眼睛藏了起来,而后才严肃地道:“它也一起。” 哦。 我说方榷方榷快跳起来,我抱着你。 “不要。” 我只好蹲下来哄它,用手顺着他漂亮的暗红色的毛,说:“那你想怎么样。” 他借机跃上我的膝盖,跳到了我的肩膀上,就那样结实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这样。”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我真不懂。 保安冲人群吼了一声,大家便作鸟兽散了,只有几个小姑娘还依依不舍地后退几步站在原地。 我看到了刚才那两个店员正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我还听到他们说。 “我就跟你说这个女人脑袋不正常,现在你信了吧。” “都被保安带走了,活该。” 方榷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他突然跃到了其中一个店员身上咬了她一口,顺带用爪子挠上了另一个。 我赶忙把他抱回来。 我说方总乖乖别冲动,脏了嘴不值当。 他倔强得像个七岁小孩,说:“除了我谁都不许骂你。” 听了这话我简直哭笑不得。 面前的场景也让我哭笑不得。 两个店员吓得要死,一个尖叫着狂跑,一个直接晕了过去,刚才那些举着手机拍方榷的人现在捧着手机打急救电话。 我之前听方榷说过,虽然他生理结构变成了人,但即使是咬人也不会和真正的动物一样对人类造成什么伤害。 实质其实相当于人咬人。 保安也是奇怪,对此也没说什么,而是若无其事地押着我们往前走,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而且刚才我看到好多个保安,怎么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了。 “你和这只东西是什么关系?”保安闲聊似地开口了,语气轻松得让我都快忘记他的身份。 “他不是东西,他有名字的。”我到底在说什么啊,神经。 “哦?是么,叫什么名字?”保安伸手摸了摸方榷,被我们方总凶了回去。 “我干嘛要告诉你。”对啊,我干嘛要跟他聊这个。 保安笑了一下,鸭舌帽和口口罩挡住了他的脸,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级保护动物,不能作为私人圈养的宠物。” 真的超级想笑,不知道这位保安若是知道他口中的这只一级保护动物,私人圈养宠物是本市著名贸易公司的CEO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我说嗯,现在知道了,感谢科普。 他把手背到后面,接着饶有兴趣地继续这个话题,说:“按照法律,你至少得蹲这个数字。” 保安伸出白皙如玉的三根手指在我眼前甩了甩。 我们经过拐角,进入一个类似仓库的房间。 “哦,是么,三年啊,那还挺吓人的。” 我得想法子支开这个可疑的保安,免得方榷在他面前变回了人,这就不好办了。 又不能杀人灭口。 保安转身去关房间的门,我扫视了整个房间,抓起地上的木箱,对准他的脑袋,刚想砸下去。 突然有人叫起来。 第三十七章 假怀孕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他妈的,是秋暝。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保安”摘下他的口罩和鸭舌帽,举过头顶的木箱直接被我摔到了地上。 秋暝温柔地微笑着看着我们一人一狐,让我特想打他。 不过还好是秋暝,我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紧绷的状态一下松弛下来。 警报总算是解除了。 我说秋暝你这个混蛋,假扮保安救我们亏你想的出来。 他依旧拘谨地笑笑,说这句感谢怎么听上去像在骂人。 方榷懒懒地趴在我的肩膀上,用事后诸葛的语调插话:“我早就知道是你了。” 所以我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不过说来惭愧,我居然没有认出秋暝的声音。 “你怎么回来了都不说一声。”方榷叫了一声,只有我能听懂。 于是我充当了他和秋暝之间的翻译。 “给你们发短信了,没人理我。”他有些无辜地回答,一边解开保安服的蓝色纽扣。 哦。 我说你这件衣服在哪里搞过来的? 他指了指身后的衣柜,打开其中一个墨绿色的柜门把脱下来的保安服扔进去,取出自己的衣服套了上去。 “婚纱做好了,待会直接去茶馆吧。”他轻松地说道。 我怀疑这货经常做这种事,否则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的。 方榷从我肩膀上跳下来,用爪子扒拉着秋暝呜咽了几声--- 他是在说:“不行不可以,不要这个时候试穿婚纱。” 想想确实有点奇怪,在茶馆穿婚纱本身就很奇怪了,更别提变成赤狐的方榷站在我身边的景象了。 我自认为机智地把他的话修饰得委婉一些。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重新把方榷从地上抱起来---虽然他有点不愿意。 “还是让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秋暝垂下放在脑后的双手,冲我点点头,随后我们一同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问他你还带了熟人? “如果被我欺骗一次就可以算是熟人的话,那么门外的应该是。” 。。。。 他接着解释道刚才是如何如何把那些蠢蛋保安引开的。 我抱紧了怀里的方榷说:“知道了,现在先别想这些,还是先想想怎么平安离开这儿吧。” 急促的敲门声变成了暴躁的砸门声。 我看向怀里的赤狐方榷,说:“方总,可能又得委屈你了。” 秋暝疑惑地看向我,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掀起衣服把方榷套了进去。 一旁的秋暝面如土色地冲我敬佩地点点头,说:“我赞同。” 不赞同也不行,我只能这么做了。 还好今天穿的衣服比较宽松,装起孕妇还算可以。 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方榷她妈。 这么想着,门突然被踢开,我赶紧跑过去挽住秋暝的手臂。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两个正宗保安气势汹汹地把卡在腿上的门板踢开,冲我们吼道。 我虚弱地扶着腰,一手托着自己的大肚子(变成赤狐的方榷),抬头望着秋暝:“老公,这是来救我们人么?” 秋暝接过我的话头,“这....是吧。”接着他满脸焦急地握着两位保安的手,满含热泪地道:“两位大哥帮帮忙,我夫人快生了。” 两位保安看向我的肚子又看看我的脸,我不失时机地靠在秋暝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道:“快,快送我去医院。” “我快,快撑不住了。”我紧咬着嘴唇,倒在了地上,这可吓坏了眼前两位保安。 他们抓耳挠腮,也跟着我蹲下来,细心劝慰我:“这位大姐。” 他们一开口我就想打人,谁是大姐啊,你说谁是大姐啊。 老娘今年芳龄二十四。不是大姐啊喂。 “这位大姐,你再坚持一下,我们现在先帮你叫救护车,再送你到楼下。” 不行,不可以,救护车不在计划之内。 把事情闹大这可不行,只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就可以了。 我把脸别过去,假装痛苦地申银,赶紧冲秋暝使眼色--快想想办法。 他干咳了几声,估计是在脑子里组织谎话。 秋暝果然没让我失望,只见他一把夺过正宗保安的手机,若有其事地道:“保安大哥,救护车我刚才已经叫过了,就在来的路上。” “你要是真想帮我们,就帮我把我夫人扛下楼吧。” 真有你的秋暝,我他妈的谢谢你。 让保安扛我可没在计划之内。 两个保安听完面面相觑,稍微迟疑片刻便慷慨地伸手把我扛了起来。 秋暝在一旁偷笑,我是真的笑不出来。 “诶诶两位大哥,还是走楼梯吧,去地下停车场。”秋暝两手交叉啥都不干,倒是指挥得理所当然。我突然很佩服他。 两位保安再次二脸懵逼,后背已经沁出了汗,一百零二斤的我加上一百三十斤的方榷真是委屈他们了。 秋暝人畜无害地道:“楼梯和停车场人少,我夫人比较害羞,还请你们理解一下。” 说得头头是道,我都差点信了。 “好的好的,理解的理解的。”两位保安这么善良,我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这样好像挺无耻的,利用他们的同情心来完成自己的逃脱计划。 不过接下来他们的话让我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现在可能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但我们还是得问一下。”他们稳稳当当地扛着我,明明是下楼梯,我却感觉不到一点颠簸。 肚子里的方榷摇来晃去,毛毛蹭着我肚子上的肉,简直痒得我想发笑。 然后我真的笑了出来。 还好秋暝机灵,赶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夫人一紧张就容易笑。” 说完还微笑着带着担忧的神色帮我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汗。 保安呆萌地点点头,接着问道:“你们刚才逛商场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一个女人.....” 秋暝当然知道他们想要问什么。 我也知道,所以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要是他们认出了我怎么办。 “商场里的女人多了去了,大哥指的是?”秋暝做戏做全套,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市井了。 第三十八章不会开车怎么逃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这个女人长什么样我们不知道,但她有一点特殊的---就是身边带着一只赤狐。”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认出我。 于是接着假寐。 秋暝瞥了我一眼,对两位汗涔涔的保安回道:“你们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点印象。” 他装模作样地编故事,两位保安认真地倾听着这一了不得的线索。 “刚才好像在第二层有看到过你们所说的带着一个带着狐狸的女人。” “是么?那女人往哪个方向走了你记得么?” “这个么.......” “我们查监控,那个女人确实是在二楼,可转过监控拍不到的死角就看不到她去了哪里。” 我听得直冒冷汗,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成了个被通缉的杀人犯。 “我好像是看到她乘了电梯去三楼。” 妈的,怎么地下停车场还没到,我快装不下去了。 衣服里的方榷估计也是,快被闷死了。 而且他热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肚皮上,太让人难受了。 我忍得好苦。 “这样啊,真的太谢谢你了!”保安感激涕零。 “你帮了我们大忙。” “哪里哪里”秋暝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连微笑都诚切得让人信以为真。 “好了,到这里就好吧,救护车应该也快到了。”他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 “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是,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他好会。 我也配合着秋暝向两位傻乎乎的保安大哥点点头,表示诚恳的救命之恩。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以后要带着你们的孩子一起再来哦。”保安看向我的肚子,给予他纯净的祝福。 我心虚地再次点点头,心里祈祷不要出什么差错。 “嗯嗯,一定!”秋暝扶着我,冲终于远去的两位保安挥挥手。 等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了之后,我才掀开衣服。 方榷像皮球一样从我身上滚起来,而后甩了甩头,才勉强在我们面前站稳。 我天。 然后他变了回来。 要是那两位保安慢走一点可就好玩了。 方榷被我闷得浑身是汗,脸蛋红彤彤的像极了刚跑完八百米的我。 “幸好幸好,”我搂住他接着说,“现在安全了。” “下不为例。”方榷把手放在我已经被他厚厚的皮毛捂出汗水的肚子。 我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嗯,下不为例。” 话音刚落,就一秒,方榷又便回了赤狐。 他急躁地跳来蹦去,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我和秋暝赶紧去拉他,我把他抱起来,把脸颊靠近他的头,蹭了几下,说:“没事没事,我在这儿呢。” 能让方榷冷静下来的,就是这句我在这儿呢。 上次让人这么抓狂的人还是光头,那时我也是这么哄他的,屡试不爽。 “方总,咱们先离开这儿吧,你车停哪儿了。” 秋暝在一边笑,我还不知道他原来这么爱笑。 “你笑什么。”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修长的身在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说:“没什么,就是看你对着一只狐狸叫方总。” “挺好玩的。” 真想打他。 “还有,你这样问话,方榷他现在也回答不了你啊。” “我能听懂他的话。”我垂下眼 摸摸我们方总的头,他低鸣了几声。 “哦,这样啊。”秋暝若有所思地回答。 “方榷刚刚说你再笑他待会不会放过你的。”这个当然是我编的。 秋暝站直了身子,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车钥匙呢。”我问方榷。 “在这里啊。”我按照方榷的指示把手伸往他的下肚皮,往里一点摸出了一串车钥匙。 “可以了,我们走吧。”我抱起方榷,把手里的车钥匙扔给了秋暝。 “阿礼,钥匙扔给我做什么?” 我怀疑笑会让人降智。 “给你开车啊。”我举起怀里的方榷,“难不成你要我们方总来开?” 秋暝跟在我身后,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可我也不会开。” 我她妈.... “开玩笑的,我来,当然是我来。”他把自己那头乌黑的长发扎起来,垂在后背,走到我面前帮我打开车门。 突然我们身后传来了一声粗犷的喊叫。 “我看到她了!那只赤狐在她手里!”是刚才那个保安,他正在不远处和另一个保安指着我们大吼。 还是被发现了,这是什么绝世好运气。 不过无妨,反正距离远,而且车钥匙在手,分分钟逃掉。 我和秋暝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跳进了车里。 保安嘴里一边喊着不要跑站住之类的话,一边往我们这边冲过来。 从后视镜里看到保安笨拙地奔跑姿势,我突然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刚才他们还帮了我们。 不过,现在可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我拉过安全带,转头看着在找钥匙孔的秋暝。 我瞬间慌成狗。 我忍着怨气低声问秋暝,“大哥,你.....不是开玩笑的吧,真不会开车?” 秋暝把眼光从方向盘上收回来,扭过头来望着我:“刚过科一。” “那不就行了,”我抱紧了怀里的方榷,催促他,“有学过就行。” “我相信你。”我瑟瑟发抖着说出这句话。 方榷摇摇头,说:“完蛋。” 秋暝终于成功把钥匙插在了正确的地方,也成功地发动了引擎。 我们的车像一只冬眠很久,骤然苏醒的乌龟慢吞吞地爬动起来。 “秋暝,快开快点,他们要追上来了!” “油油......门在哪里...哦哦,这里。” 话音刚落,整辆车猛地加速,朝着前面的白色柱子冲过去。 “你你你....你不是过科一了么,快...快踩刹车!不,快拐弯!” 秋暝面色惨白地跟着我结巴:“可可可.....可科一是....是笔试啊。” 所以这家伙还没上路开过。 好了这下真的如方榷所说的完蛋了。 “往铁网那边转!逆时针逆时针打方向盘!”方榷也慌了,开启了指导模式。 秋暝当然听不懂他的叫声,我只能开启翻译模式。 “逆时针,秋暝!逆时针!”我大叫着,亲自上手去扯方向盘。 怀里的方榷突然跃起。 第三十九章 车祸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挣脱了我的怀抱,敏捷地跃起,两只前爪抓着方向盘。 怕他掉下来,我伸手托住他的小半身,秋暝被挤到后面。 在车子快撞上白色柱子的时候,方榷一扭方向盘,车子急速拐弯,呼啸着冲出了地下停车场。 保安在后面骂骂咧咧,我已经听不清他说的话,透过后视镜看到他们的背影逐渐变小,直到消失不见。 方榷刚好在这一刻变回了人,秋暝便被挤到了后座。 三人总算逃出了那个再也不会踏入的商场。 “秋暝,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秋暝在后座捂着胸口,微微喘气着回答。 “要不是你偷懒,科二早就过了。”方榷埋怨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有烟火气的一面,好像在秋暝面前,方榷会有点不一样。 不,是很不一样。 “绝对,争取早日把车证拿到。”秋暝伸出三根手指,发誓般说道。 “那我呢,我也该......”我真是这么认为的,我也需要车证。 高考结束后那时姑姑病重,我忙于兼职赚医药费,根本拿不出钱来考证。 到了大学手头一直拮据,便一直拖到了工作,直到现在。忙到根本拿不出时间来考证。 方榷笑了一下,偏过头来看我,“你就不用了。” “你永远坐我的副驾驶座就可以了。”他云淡风轻地说着,好看的眼睛盯着前面的红色货车屁股。 “哦。”我真不吃这一套,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也不认为这是浪漫。 我又不是他圈养的宠物,是个人就要考个车证以后自己实现开车自由。 这点独立自主意识我还是有的。 只是现在秋暝在车里,我也不好就这件事和方榷争辩,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 所以只好闭了嘴,闷闷地看着车窗外的五颜六色的广告牌。 车子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被迫停下,我把头一歪,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还有一辆倒下的小电动。 “发生什么事了。”我喃喃自语,把车窗摇下来,探出脑袋。 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那不是梅姨吗! 她正吃力地想要扶起地上的电动车,但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旁边有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冲着他骂着很不干净的话,没人上前阻止,倒是有人拿起手机拍照。 我说:“方榷,前面是......” 我欲言又止,突然想起方榷压根没见过梅姨的脸,便犹豫要不要坦言其实前面出事故的人就是他家的钟点工。 方榷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或者说他很不喜欢管闲事。 “臭婆娘!你看你这破车剐蹭的!赔钱!” 我正犹豫着,耳朵传来中年男人极其刺耳的声音。 罢了罢了,就做一回好人吧。 “方榷,前面那个女人......” 我转头去看方榷,发现他也在关注着前面事故的动态。 “是你认识的人?”他把眼光从前面收回来,转头问我。 “嗯......嗯。”我低下头去,不敢去看他。 “是梅姨,你们家的钟点工,上次给我带过午饭的那位。”我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跳出了梅姨给我带过的美味午餐。 说完这话,我刻意地注意着方榷的表情,只见他眼里掠过不易察觉的惊讶,抿了抿嘴又紧盯着我。 秋暝在一旁道:“我们绕道吧。” 真想让他闭嘴。 出乎意料地,方榷的眼光不再像刀子一样,而是难得地柔和下来,问我:“你想帮?” 我有些紧张地点点头道:“嗯。” 随后便听到了车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方榷不轻易出手,看不到回报的事情,或是根本就不可能有回报的事情,他一点关注都不会给。 至少以前的他是这样。 但现在。 我都有些讶异了。 我透过挡风玻璃,看着方榷和中年男子在交涉。 忍不住好奇和担忧,我还是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把嚷着要绕道的秋暝扔在了车里。 “我不管!我就要赔钱,至少得这个数,不赔我不走。”中年男子伸出肥短的三根手指,尤其无礼地冲方榷比划。 方榷不会傻到真的直接掏钱给这个无赖吧,我这么想着,然后就看到方榷拿出钱夹掏出了一张卡。 我差点没气晕过去,直接伸手挡住了他的动作。 “你...”方榷低头看我,我看向他的眼睛,我知道他嫌麻烦了,所以直接采取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 我又看了身后的梅姨一眼,她像只被捕的猎物一样怯生生地看着我,和初见判若两人。 我更觉得气愤,说什么都不能便宜了这个家伙。 我绕过方榷,安抚了一下梅姨,再小声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得知。 原来是这个家伙闯红灯,导致和梅姨的车发生剐蹭,这家伙索赔不成还直接把梅姨的车直接推到了地上。 他妈的,这青天白日的还在这儿给我上演讹诈穷人的戏码,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我说,要论赔,这电动车,你也有份吧?” 中年男人的目光转向我,用最贪得无厌的眼神打量着我的全身,接着出口不逊:“你又是哪根葱?轮得到你来管闲事。” 说完,那只猪爪便要冲着我挥舞过来,方榷二话不说挡在我了面前,用手臂把我护在怀里,右手一把擎住那男人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我确实吓了一跳,还好方榷反应及时。 我是真的怕了,因为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大火气要对我动手。 不对,是我太蠢,他连电动车都敢动,妇女都敢公然羞辱,打人不过是意料之中的。 方榷刹时眼神冷得像冰,又像一把锐利的剑,直刺中年男子丑陋的面庞。 “你......你放手!” 他怕了,腿都在抖。 我有点怕方榷一激动又变成了动物---这可不是变成动物的好场所。 于是只好踮起脚在他耳边道:“方榷,松手松手,我好好的,没事。” 他这才松了手,人群中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有人开始骂中年男子。 “诶!你怎么还动手呢!” “就是就是,还对女人动手!这也太过分了!” 大家议论纷纷,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 第四十章 住进来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迎面走来几个身穿荧光绿制服的交警,中年男子呆呆地看着,顿时哑口无言。 经过多方交涉,最终是中年男子因自行违反交通规则在先,索赔失败。 方榷联系维修公司,梅姨的电动车被拖车送去修理,费用由中年男子垫付。 梅姨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她忧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又躲闪着扫了方榷一眼,说:“今天谢谢你们了。” 方榷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梅姨,什么话也没说。 我送上微笑,“不用不用。” 出于某种模糊又愚蠢的初心,我几乎脱口而出:“梅姨,你刚刚是要上哪儿去啊,顺路的话我们送您一程。” 又多管闲事了,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以前不这样的。 我又抬头望望方榷,带着乞求的眼神,他居然笑了一下,极其反常地同意了。 “可以。”他默许道。 梅姨擦擦脸上的汗水,面红耳赤地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我去艾温公寓,不远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瞟了方榷一眼,但我没多想,方榷这么好看的人,任谁遇到都回想多看一眼。 免去客套的话,我挽着梅姨往那辆秋暝还在里面的车子走去,方榷跟在我们后面,不发一语。 “这位是.......”秋暝好听的声音在车后座传来。 我边系安全带边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梅姨,我朋友秋暝。” “你好你好。” “你好你好。” 我知道自己是在道德绑架秋暝,但对于他刚才那副说风凉话的样子以及连关注询问都没有的态度,我有些说不出的愠怒。 不该这样的,我转念又想,我出头的事,没资格要求别人和我一起出头。 这样未免太自私了一些,我是在说我自己。 车子一下塞满了人,气氛却没热烈起来。 直到一向话少的方榷打破了沉默,“我是不是见过你。” 他从后视镜看向老老实实坐在后座的梅姨。 梅姨仿佛梦中惊醒一般,隔了好久才磕磕绊绊地道:“我们.....应应.....应该是没见过的。” 大概是方榷身上自带的压迫感让她紧张了吧,她几乎是颤抖着道:“方总,认错人了。” 我看了方榷一眼,想确定他是否和我一个表情。 他眉头舒展,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看上去心情不错,而且对梅姨的回话没多想。 没想到帮助别人可以让方榷这么开心,--我这么感慨着。 接着空气又冷静下来,只有导航的机械女音:“距离艾温公寓还有三公里。” “艾温公寓的话,我记得那里不是要拆迁了么。”秋暝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货不开口我还不知道他还关注时事的。 这又是我对秋暝的另一种偏见。搞艺术的人都比较空灵,并且要不食人间烟火,秋暝就应该是这样的。 “诶.....是.....是这样的。”梅姨从破旧的皮包里掏出蓝色方格手帕擦汗。 我把暖气调小,方榷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现在还有人用手帕,我在心里想着--梅姨也是个守旧的人。 “挺好的一地方,可惜了,我记得那里是有百年历史的老宅了吧。”秋暝不知哪来的兴致,一打开话匣子便关不上了。 看到梅姨回话的窘迫,我真想让秋暝赶紧闭嘴。 “是....是这样的。”梅姨说话的时候眼睛不会看别人,或者不会在别人脸上停留太长的时间。 她总是草草地扫一眼,便垂下眼帘,盯着地上或者别人的腿。 总之她不会迎合别人的眼神。 “但是官家的话,我们老百姓....也没办法。”她似乎放松了些,总算不结巴地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秋暝点点头,表示认同,接着又道:“拆迁款应该也不少,算是给一个机会搬到新地方了,也不错。” 这算是安慰么。 梅姨把蓝色方格手帕叠好,放进包里,接着自在地把手放在膝盖上,回答道:“拆迁款都给女儿了,她在.....在国外留学,挺不容易的。” 初见梅姨的时候,我便感觉到,她其实是一个防备心很强的人,怎么说呢。 就是相处下来,我发现她可以轻易给你无数个微笑,但真正的那一个笑容只会给特定的人。 现在秋暝似乎就是这一个人。 让梅姨打开心扉的人。 要知道,我和梅姨相处了一下午,根本套不出什么话,更别提聊她的私事了。 上次听到她和女儿的电话,似乎两人关系不是很好。 “年轻人嘛,开销自然大些,又是在国外。”梅姨这么说着,秋暝静静听着。 秋暝不再回答,而是看向窗外。 我接话道:“那....梅姨以后怎么办。” 把拆迁款都给了国外的女儿,以后去处怎么打算。 “诶.....”梅姨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我啊,我老啦,无所谓,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们都知道这个模糊的答案背后是什么。 “要不.....”我迟疑了一下,顾及着方榷。 这毕竟是他的工人。 方榷专注地开着车,似乎没有关注车里的对话。 “要不......”直接让方榷雇佣梅姨为家里的保姆阿姨,反正方榷房子大,多得是空房间,也可以让梅姨住进来。 知道了。 我惊,谁在说话。 我环顾四周,确实没人动嘴,可就是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响着。 知道了。 “梅姨,如果可以的话,我雇佣你为方家的保姆,你可以住进来。”方榷开口了。 这不是我刚刚脑子里的打算么,这货是在中译中啊。 我大惊失色地望向方榷,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没有太多的表情。 不是吧不是吧,我怎么感觉自己的心声被窥听了呢。 “这.....”梅姨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接着是拘谨。 方榷接着耐心地补充道:“不急,你可以考虑一下,再答复,联系我的助理即可。” 第四十一章 二人世界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他真是温柔得让人害怕。 方榷现在怎么温顺得像只小白兔,体贴得要死。--- 我诚惶诚恐,直到梅姨下车,我还在寻思方榷雇佣她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方总,你不是不习惯陌生人住进你家么。”我睁着真诚的大眼睛试探着问方榷。 我望向方榷,午后的阳光时不时掠过他高挺的鼻子,照得他整个人金光闪闪的,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嗯.....你怎么知道?”我被反将了一军,“你怎么知道我不习惯和陌生人住一起的?” 他也偏过头来看我,眼里深不可测,带着一股逼人的神气。 “.........” “我猜的。”这答案真假。真的很假,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我看着前方,不去理会方榷的眼神。其实心虚得要死。 这个我是从梅姨那里打听来的。 方榷家里虽大,但却从不雇佣任何管家保姆,只有梅姨这么一个钟点工每天准时过来打扫。 据方榷的助理和梅姨交代的,方榷不喜欢房间里留下任何陌生人的痕迹,也不喜欢和陌生人共处一室。 “我告诉她的。”秋暝插入话来,救场似地说。 这救场来得真即及时,我真感动。 事实证明,秋暝的救场非常拙劣,以至于被奸诈的方榷捕捉到了另一个不起眼的盲点。 “哦,看来你们关系不错。”方榷手握着方向盘,用古怪的语调回应着。 那语调是经过修饰的,特意地抑扬顿挫,方榷平时不这么说话的。 救场失败,彻底失败。 车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老方,你这个方向不对啊,不是说好去我茶馆的么。”秋暝这货反应也太慢了,从刚刚发生事故的那个红绿灯路口开始便不是去茶馆的路了。 “去茶馆干嘛。”方榷认真开车,认真回话。 “咱们三个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了,不应该去茶馆喝一个么。” 第一次听说久别而聚要去喝茶的。 罢了,秋暝的茶馆看着也没什么生意,他在我们身上拉拉单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去。”方榷简短地切断秋暝的撒娇。 “去一下也不错。”我决定力挺秋暝。或者说,明着和方榷对着干。 总而言之,方榷现在太温顺得反常,什么都顺着我的意思,我决定挑战一下他的底线。 他剜了我一眼,没理会我的话,只从后视镜看着秋暝,道:“我们的二人世界,你想来?” 我差点昏厥过去,秋暝只不过想拉拉单子而已,这么虐待他干嘛。 简直天理难容,不是指秋暝,我骂的是我们衣冠楚楚的方总。 “哦。”秋暝挠着脑袋,倒也不是很在意似的看向窗外。 而后我的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我瞄了一眼,是秋暝的头像。 我悄咪咪往后视镜蹬了他一眼,他用下巴指着手机屏幕,示意我看一下。 我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方榷,才点开看了一下。 “关于芳芳茶庄的计划,你可还记得?”他还附加了一个多余的可爱微笑表情包。 搞得这是什么轻松的话题一样。 “记得。”这货怎么偏偏要在方榷的眼皮子底下和我聊这个话题,是嫌我不够心虚是么。 还是觉得这样很刺激? “那你可和方榷交代清楚了?”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跟方榷说的?” 秋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婆了,好像这件事点燃了他什么嗨点一样。 记得之前他还强烈反对这件事。 现在怎么变得比我还兴致勃勃。 一车子的奇怪生物,我我真是受够了。 “怎么说的你别管,总之到时可以去。”我冷冰冰地甩回这条信息,连句号都没打上。 那边发来一个表情包,抗议着对我回答的不满,而后又追问。 “我是给你把把关,方榷他不是那么好骗的。”他好像蛮有经验地回了我这么一句话。 “哦,你是骗过他然后被发现了?大哥你放心,这点智商我还是有的。”我哒哒打了这么一个长句,差点引来旁边方榷怀疑的眼神。 “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秋暝一句话一个表情包,还都是搞笑的那种,弄得我好想笑又不敢笑。 “自信一点,把感觉去掉。” “我怎么你在骂我,这根本不成句子嘛。” 他几乎秒回,我怀疑这货是触手怪。 再聊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我掉了静音,掐灭手机屏幕,把手机扔回包里,闭目养神。 “回去再睡吧,到了。”我刚闭上眼睛,方榷的好听的声音钻入我耳朵眼。 “哦。”车子驶入熟悉的地下停车场,依旧是冷冰冰地,寂寥无人,说话有诡异的回声。 “诶,你....”方榷对正在解安全带的秋暝欲言又止。 我转过头去看他,只见他无辜得要死,双手的动作凝固住,几乎要哭出来,“不是吧,老方,你连房子都不让我进。” “都说了二人世界,你想来?” 方榷有时真的好过分,用最温柔地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还好秋暝是个好脾气,说白点,是个受虐狂。 这应该也是两人关系能维持这么长久的原因,我如此在内心卑劣地猜想。 “那你至少把我送回家........”我难得地看到秋暝嘟着嘴。 这两人真是越来越神奇了。 “不顺路。”方榷一狠起来,连秋暝都坑,而且坑得一声不响。 秋暝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我和方榷也踏了出来。 “我走了,你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秋暝他真的好委屈,他的委屈得很隐晦,但我一看便知。 方榷没说话,等他走了一段距离,又把秋暝叫住,然后把车钥匙扔给他,“开这个回去吧。” 没等秋暝回答,我们奇妙的方总牵起我的手便转身向电梯的方向走去,留下我们可爱的秋暝在背后道谢谢谢谢。 进了电梯,我问方榷为什么这么对秋暝,到底是有多不顺路,要这样捉弄他。 他没有笑,只是盯着跳转的绿色电梯按钮,道:“秋暝需要这辆车,但依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跟我开口的。” “所以你就.....” “所以我就.......” 话没说完,电梯门打开,挤进来一个肥胖的妇人,她一看到方榷,整个人都贴了上来,用肉麻的语调喊了一声:“儿子!” 第四十二章 演戏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儿子!” 胖女人穿着粉色底缀白色小圆点的连衣裙,脚踩正红细跟高跟鞋。 头发飘着一股海带煮熟了的味道,挤到了我和方榷中间,一把抱住了方榷的手臂,亲昵地叫着:“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妈想死你了。” “今晚想吃点什么?告诉妈妈,我做给你吃!” “这么久不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妈妈一个人很孤独的,你知道么。” 胖女人的血盆大口一个劲儿地往方榷那边凑,方榷一动不动,也没有甩开女人挽着他的手。 我疑惑方榷什么时候多了个----妈妈? 为了防止被胖女人挤倒,我忙闪到一边,同时越过陌生女人低矮的肩膀向方榷投去迷茫的眼光。 他冲我眨了一下眼睛,我差点昏厥过去,他妈的,这么猝不及防是要把我直接送走么。 我一直都抵挡不了他那张帅脸散发的魅力。 他是洞知了这一事实然后故意来刺激我的么。 我向他甩过去一个更不明所以的疑惑眼神,还摊开双手,像演讲人士一样。 只见方榷耐心地等胖女人把话讲话---其实她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还一直重复着讲。 然后把手掌覆盖在女人的手背上,低头柔声道:“知道了,妈妈。” “你先回二十一楼,我待会儿就去找你。” 此时电梯叮了一声,上面刚好显示二十一楼到了。 女人看看电梯按钮,再抬头看看方榷,像小孩一般道:“那你可以记得哦,一定会过来。” “嗯,一定过去,妈妈。”方榷假笑着,我能看得出来。 方榷的笑容只分两种假笑和真笑。 假笑的时候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弧度变化,目光严肃压抑,嘴角克制地上扬,仿佛连上扬的角度都是经过计算的。 而真笑的时候我只看一点,那就是眼睛,他真笑的时候,眼神是不一样的,目光闪烁温柔,仿佛藏在夜空里的好多颗小星星。 女人依依不舍地出了电梯,等到电梯门再次关上的时候,我才开口问方榷。 “才知道你在这里还有一个妈妈。”我没有去看他,只是若无其事地开口,若无其事地盯着跳闪的电梯按钮。 “她啊,这里不行。”方榷用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把我认成了他车祸去世的儿子。” “哦,原来是这样。”我不自觉地耸了一下肩膀,被方榷看到了,他望着我,接着说。 “很意外?” “嗯,意外,挺意外的。我以为这是电视剧才会出现的情节。” “那女人和电视剧里的不一样。” “怎么说。” “她更清醒吧。” “清醒还会把你当成她的儿子?” “就是清醒,才会把我当成她的儿子。” 我仔细揣摩方榷的这句话,他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那个女人其实内心深知自己儿子已经去世,只是利用方榷来减缓自己的悲伤,可以好受一些。 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但方榷接着岔开了话题。 “我们的楼层到了。” “好。” 他按住电梯按钮,让我先出去,然后他才踏出来。 我一点都不想结束这个话题,于是继续追问方榷。 “所以这就是你帮她的理由?” “帮她?” “你在陪她演戏不是么?你接话了,你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 输密码的声音横亘在我们中间。 “我是在帮我自己,”方榷打开门,房子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他站在黑暗里对我说,“我是在陪自己演戏。” 话罢,我被拽入黑暗,跌进了方榷的怀里。 要知道,我最怕黑了。 我怕黑怕鬼。 此时很黑,有没有鬼我不知道,抱紧方榷的话就什么鬼都不怕了吧。 于是我大胆(不知羞耻)地伸出手臂环绕住方榷的腰。 “这么迫不及待啊。”他特别坏地在我耳边吹气,挠得我全身发痒。 “没.....没有。”我简直要死,想松开又不想松开,几番思想斗争,脑袋里的小人厮打得头破血流。 而这些都被方榷的一个吻全部抹杀。 他在黑暗中把我推到墙上,捏起我的下巴,把脸上的一抹柔软送了过来。 真他妈该死,脸好烫好热,一下子就出卖了我的快乐。 方榷他是真的狠,每啄咬一下都让我浑身酥ma,仿佛触电,我感觉,在黑咱中,他更加肆无忌惮了。 “停下,我快喘不过气了。”我要死了,体无完肤的那种。 “不。”他轻巧地勾起--,又接着在我脸上肆虐。 “我是说,真的。” “停下。” 我把手抵在他的胸口上,轻轻用了点力敲打了两下。 这时他才微微松开我,等我把话说完。 “这也是演戏么。”我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不知怎地忽而爆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次是真的。”他回应了我的疯话,随后回应了我最深层的欲望。 ---------------------------------------------- 隔天起床的时候,方榷已经去上班了,桌上摆着他做好的早餐,没有什么爱心小纸条。 我戳着餐桌上拎着番茄沙司的意面,开始发呆,直到秋暝来了电话。 “好久不见,阿礼。” “大哥,咱昨天才见,”我用叉子卷起一团意面,送入口中,接着道:“还有,我这个奇怪的小名是怎么回事。” “昨天才见也是好久不见嘛。” 秋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还有我都叫你多少次阿礼了,你现在才发现。” “这个名字不挺好的么,顺口。” “您还是叫我全名好了,省得方榷误会,还有,今天打给我有什么事?” “阿礼,你忘了芳芳茶庄的计划了么。” “没忘,没忘。”我两三口便把意面解决了,不得不说,方榷做的意面是真好吃。 至少比他上次手忙脚乱搞的牛排好吃多了。 “计划提前了,今天出发。” 我一脸黑线,我说大哥您这也太突然了,今天才周五啊,不是说好下周一的么。 第四十三章 马上离开我儿子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电话那边有翻动纸张的声音,接着传来秋暝的答话声“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查到方父今天不在芳芳茶庄。” “所以我们趁虚而入。” “不,我们单刀直入。” “说人话。” “今天是芳芳茶庄每周一次的喷药日,我们假扮成喷药的工人进去。” “可以。” “可是身份怎么办。” “你是刘姐,我是李哥,就这样,工牌都准备好了。” 这称呼真是土味得可以。 “行。”我把不剩一滴意面酱的盘子放到洗碗凹槽里,打开水龙头,任水冲刷着油腻的表面。 “我需要准备什么么。” “人来就行,啊,对了带盒胶卷过来。” “胶卷?你还用这东西?”都什么年代了。 “我喜欢。” 电话里的秋暝用好听的声音接着道:“但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准备,来不及去买了,你.....就当帮我个忙。” 我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脸颊中间,笑着道:“这么客气干嘛,我帮你买就是了。” “不过以后要请我吃饭哦。” “请你喝茶怎么样。” “不好。” 秋暝的茶馆到底生意有多不好,要这样拉单。 “行,你说了算,阿礼。” “别这么叫我。” “好的,阿礼。” “胶卷的型号发给你了。” “收到。” 我把手里的盘子和叉子洗得亮晶晶,扣在大理石厨台上晾干,刚好有阳光洒到这个位置,可以给盘子天然的热度,我便不用消毒碗柜了。 胶卷的话,超市应该有卖的吧,楼下就有一家。 这么想着,我迅速地换完了衣服,在我快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有人来了。 我往显示屏上一看,才发现是方榷的助理。 他这时候来干嘛,还好我还没出门,要是发现方家没人,他不得跟方榷一五一十地报告。 到时我又要用另一个谎言去欺骗方榷了。 我整理了一下头发,才打开门,然后挂上假笑。 “你好你好。” “你好你好,方夫人你好,我是方总的.....” “方总的助理是吧,我记得的,上次在医院遇到过,你来这里有什么事么。” 我只想马上把他打发走,但总感觉自己好像表现得太明显了,有点用力过猛。 这货就是之前方榷在姑姑的病房里说话时死命紧抓着我不让我进去的那位。 憨憨的那位,---眼泪汪汪的猛男。 应该很好打发。 见我丝毫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这家伙尴尬地笑了笑,向我递了个眼神,表示要进门。 出于某种方夫人应有的礼貌,我只好欠开身子让他进来。 “方夫人,打扰了,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我感觉他会讲好多话。 “.......然后方总就让我过来拿一下那个文件夹。” 果然是好长的故事,时间过去了三分钟。 原来是回来取东西。 “啊,原来是回来取东西啊,那动作得快点。” 方榷的下属都这么蠢萌的么,根据我和方榷共事几个月的经验,让他这种急性子加工作狂等一个在路上的文件夹就相当于随身携带一颗随时可能被引爆的z弹。 唯一防爆的方法就是赶紧快去快回把东西送过去。 而这货给我解释这么多,时间都快过去大半,怕是已经离炒鱿鱼不远了。 我说好,文件夹放在哪里,你去取就是了。 助理面露难色,说方总说在卧室里,粉色的,麻烦方夫人拿给我。 哦。 我折返卧室,看着满地散落的衣服,想着果然不能见人。 文件夹居然在床下,我摇摇头,把它捞出来递给憨憨助理,他这才擦擦汗说方夫人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谢天谢地你再不走我这胶卷就买不成了。 送走憨憨助理之后,我盯着钟,过了十五分钟才出门。 坐电梯的时候又遇到了昨天那个把方榷当成儿子的胖女人。 我觉得她也许真如方榷所说的一样清醒。 因为她一眼便认出了我,不由分说便把我压到墙角,用胖乎乎的肚子顶着我的大腿,眼神骤变,威胁似地说道:“就是你这个女人,拐走了我的儿子!” 什么鬼,我佛了。 “你这个坏女人,成天勾引我儿子是不是,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 谁勾引谁啊,这得去问方榷,反正肯定不是我。 不对啊,我怎么在思考疯女人说的疯话呢。 “给你三个亿,马上离开我儿子。” 哦,原来方榷在他眼里就值三个亿。 我说阿姨,三个亿会不会少了点,我至少要这个数。 我伸出五个手指在疯女人面前晃了晃。 谁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说我坏说我蛮不讲理,要是我不把他儿子找过来她就不起来。 今天可能不宜出门。 我哀怨地想着,然后按住电梯那个剪头相对的按钮,开始了我的表演。 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学着胖女人的哭声和说话的语气,甚至比她哭得更大声更厉害。 “阿姨,我是方榷的表妹啊,你忘了么,今天特地过来看你的。” 对付一个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疯子。 我用余光瞥到,胖女人眼神呆滞地看着我,嘴巴大张着,一下止住了口。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想早点拜托这个麻烦。 “你骗人,方榷他根本就没有表妹。” 我她妈。 不好搞啊。 此时电梯刚好叮了一声,到了一楼,我松开按钮,刚想冲出去,就被胖女人的爪子拽回了电梯。 我真的生气了,刚刚稍不慎我便会被电梯门夹成肉饼。 “不许你走,不许你走!坏女人!你把方榷给我找过来!” 我冷眼看着胖女人,挣扎了一下,没能逃脱她两只嵌在我双肩的肥手。 “坏女人?我请你明白一点谁才是坏女人。你刚刚把我硬生生拽进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坏女人。” 我冷冰冰地盯着她,心里怒火中烧。 她眼神空洞地盯着我,施加在我身上的力度小了一点。 “还有,你一口一个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在我说出方榷的名字之后又改口直呼其名。” “那我请问你,你儿子的名字是叫方榷么。” 第四十四章 脚踏两只船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她终于松开手,我重获自由。 只可惜电梯已经上了十楼,我还得重新下去。这下花的时间更久了。 胖女人不知道听没听进我的话,她虽然松开了我,但眼光却没从我身上移开。 “你....”仿佛过了一个多世纪,她才勉强从口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你这个坏女人。” “我儿子就是方榷。” 笨蛋。 她越说越小声,电梯重新来到了一楼。 这次她没再拽住我,踏出电梯门的时候,她也没有跟着出来。 我回头望了她一眼,她整个人坐在电梯间里,灰望的眼睛盯着挺直的双腿上的那双红色细跟鞋,头发凌乱地散在肥硕的双肩。 看上去就像一颗掉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巨大苹果,在等待腐烂的命运到来。 被方榷的憨憨助理和发疯的胖女人这么一折腾,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和秋暝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买完胶卷吃完午饭应该赶得上。 终于来到了购物广场,今天是工作日,现在又是白天,所以人很少,恰合我意。 我是很少逛这种地方的,一是人太多不喜欢,二是吵加麻烦。 好不容易终于在奶茶服装店林立的广场中找到一家数码专营店面,结果人家不卖胶卷。 我还被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因为店长说你要的型号太老了,现在根本没什么人卖。 但他还是善良地介绍我去别的店碰碰运气。 我在心里直骂秋暝,并且发誓如果下一家再买不到我就直接解决午餐去了。 我在好心店长的介绍下来到了另一层的数码店,胶卷是有卖的,只不过人家没卖我要的型号。 我冲店里的员工善意地笑笑,礼貌地道谢之后边走出来边发信息给秋暝--秋大哥,你要的胶卷人家不卖。 这货没回,我转身踏入了附近一家人很少的过桥米线。 就在我嗦粉的时候那边来了信息,我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便被人夺走。 我的粉还挂在下巴上呢,抬头一看,他妈的好巧不巧,是坏女人许倩。 今天果然不宜出门。 算上许倩,今天我已经遇到三个麻烦了。 买不到胶卷不算上去的话。 我还没开口呢,这女人一屁股在我对面坐下,抓着我的手机道:“哟,看来你连秋暝都不放过。” “脚踩两只船呐。” 我把挂在下巴上的粉嗦进去,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熄了屏,反扣在桌子上。 聊天记录被这货看见可没好事,还好她关注点清奇,没有注意到其他地方。 比如秋暝为什么要买胶卷。 许倩关注点是--秋暝拜托我买胶卷。 “你知不知道.....”我用勺子把浮在粉汤上的炸黄豆赶到一起舀起来送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咀嚼着。 “知道什么?”她一脸茫然地盯着我,语气里仍带着冲洗不掉的敌意。 许倩今天扎着高马尾,额前碎发用黑夹子固定好,脸上依旧是浓妆艳抹,亮粉色的眼影配淡棕色眉毛,美瞳是深灰色的,眼线有点画歪了,不过还是很好看。 把五官单拎出来看很是水灵精致,但凑到一起再配上浮夸的妆容就让人感到过于俗媚。 还有眼神,眼神不对劲,戾气太重,没有健康的光芒。 而且口臭致命,说话双颊肌肉太过用力,嘴唇打开的幅度太大,我能看到她嘴角左边大大的白色口腔溃疡。 总结成一句话,我现在就想帮她卸妆,再给她溃疡的地方涂抹西瓜霜。 “你知不知道.....造谣的人,嘴巴是会烂掉的。” 我这句话肯定震慑不了她这种人,不过至少会让她感到口腔一阵刺痛? “我造谣?证据确凿,你和秋暝的聊天记录都被我看到了。” “听说爱窥探别人隐私的人,眼睛也会烂掉。”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你不是么。” “我现在就告诉风榷,你giao踏两只船!勾引秋萌。” 肿胀的口腔溃疡除了让她喷出来的气体酸臭无比之外,还让她说话发音都有些模糊。 我其实挺想笑的,但忍住了,突然有点可怜这个女人。 虽然上次在西餐厅她的一系列言行举止确实刺激到我了,也绝对让我火冒三丈。 可是她现在太好笑了。 真的。 我说用不用我帮你和方榷约个时间,毕竟你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她气急败坏地指着我,说你给我闭嘴! 我叹了口气,喝起了汤,心里盘算着如何把她打发走。 至于她暴露不暴露我和秋暝的聊天记录,这是根本不足为道。 凭我对方榷的判断,他对这女的压根不感兴趣,又怎么会去理会她的乱嚼舌根呢。 而且秋暝是什么人,方榷最明白了。 而我,更是可以放心。 思来想去,我寻思要不我直接结账走掉得了,不去理会她。 反正她只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又不是朋友,没必要多说什么。 “诶,你别走!”我在扫码的时候,许倩追上来拦住我。 我真想逃,但网是真的卡,码一直扫不出来,我真是要疯,于是转头问许倩:“你这个架势是要替我付钱么?” 前台服务员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扫不出来付现金也是可以的。 我要疯,钱包都没到,哪来的现金,我心想大姐要不我这手表抵给你算了,但想想我这手表拼西西买的,九块九包邮好像还不值这份饭钱,于是把话憋了回去。 许倩这个疯子果真要掏钱,我怀疑她脑子涨潮了,久升不退的那种。 我忙把她的手拦住,随便摸了一下口袋,把意外之财二十块现金塞给笑眯眯地前台服务员。 我说许倩你别跟着我了,你今天就不用上班么。 她气势汹汹地一拎包包,吼了句我就跟着你怎么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和秋暝在搞什么鬼。 我整个人都眩晕了,大姐,你现在很像无业游民你知道么,要不是打扮得好,保安早就把你拖走了。 我这么想确实很过分,但从早上到现在,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我情绪不自觉地焦虑起来。 “你要买胶卷是么。”她别扭地问我,眼睛看向别处。 我说是,您有什么好建议么。 第四十五章 帮我约方哥哥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这位美丽的女人把美丽的手臂交叉在胸前,转过身去。 她嘴里嘟囔着什么我没听清,于是干脆直接走掉。 谁知这货踩着高跟鞋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一把猛抓住我单薄的肩膀,我顿时感到一股强烈的拉力,不得不停下脚步。 “大姐,你到底想干嘛?”我皱着眉头,甩着一张臭得不能再臭的臭脸。 和秋暝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不想再跟她耗费宝贵的时间。 没玩没了,最烦了。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不要。”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准没好事,我实在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牵连了。 “你觉得拒绝我你可以走得掉么。” 好像确实走不掉,这女人的力气实在大的吓人,我纳闷那么细的手臂哪来这么大的力量。 就想铁钳一样,再稍一用力,绝对可以把我搞到骨折。 “什么交易。” “你先答应我,我再说。” 这点无赖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行。”我现在也别无选择了。他妈的。 “你帮我约到方哥哥,我帮你买到胶卷。”她深灰色的瞳孔盯着我,这双眼睛让我想起了邻居家那只见人就咬的小猫。 我真不想答应这个交易,一点儿都不等价。 这不明摆着我要把方榷卖了么,还夹带致命的欺骗。 虽然我还没骗过方榷,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但我不会蠢到幻想他会原谅我。 “拒绝。”我冷漠地回答,简直想叫保安把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拉出去。 她深红色的指甲深深陷入我胳膊上的皮肤,不怀好意地停留在那里。 “你弄疼我了。再不放手,我叫保安了。” “我才不管什么保安不保安,一句话,你答不答应?” 这个女人的脸越靠越近,指甲也越陷越深,我尖叫了一声。 突然方榷的男助理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把我眼前这个女人推倒在地,还吼了她一声。 不是,这货怎么还没回公司。----这是我第一个念头。 上班摸鱼摸到这里了? “夫人,你没事吧。”憨憨男助理热心地过来问候我,我看到他耳朵上戴着黑色的耳机,耳机上泡面似的电线伸入西装衬衫里。 我说助理弟弟我没事,你怎么在这里,没回公司么。 听到我的话,男助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看向旁边倒地的许倩,她正在捂着胳膊恶狠狠地瞪着我,居然还哭了。 我仰天长叹,大姐,受害者到底是谁啊,你咋还哭上了呢,该哭的是我吧。 不过刚才男助理好像劲头挺大,许倩就像一袋垃圾一样被甩了出去。 “你谁啊,我要告你!敢这么对我!”许倩凶巴巴地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壁走过来。 憨憨男助理挡在我面前,义正言辞地道:“我是方总的助理,方总的夫人你也敢碰?”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迪迦奥特曼,男助理是会发射蓝色激光的奥特曼,许倩是流着粘液,皮肤粗糙的棕色怪兽。 而我......是胜利队队员?。 许倩的眼里仍有挥之不去的怒气,但比刚才增添了几丝恐惧。 我拍了拍男助理的肩膀,说助理弟弟别这样,我已经没事了。 “哟,原来是方哥哥的助理啊,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话要对方哥哥说,你给我传个话吧。” 不用猜,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她肯定会把我和秋暝的聊天记录添油加醋地曝光出来。 虽然我不怕她造谣,但我怕自己替秋暝跑腿买胶卷的事情被方榷知道。 到时便不得不撒谎了。 我只想自己和秋暝前往芳芳茶庄调查能在方榷下班之前搞定,这样也不用去撒谎圆我怎么不在家。 “谁要给你传话,你离我们方夫人远点,”男助理转过头对我说,“夫人,你别怕。” 我好想哭,我不是怕许倩,我是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 当下应该是把男助理打发走比较容易。 “这个话,你可得传,”许倩瞟了我一眼,接着傲慢地道,“这--可是关乎你的方总和他所谓的夫人的感情关系呢。” 无语子。 “你闭嘴。”我几乎脱口出,只想跑过去按住这个女人的大红嘴唇。 “我答应你行了吧。”我越过挡在我面前的憨憨男助理,面对着嚣张得像打了场胜仗的许倩。 “行。” 男助理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们,当然,他不知道我和许倩交易的事情。 我转过身道:“助理弟弟,我没事了,刚才谢谢你,你回去吧,方总该找你了。” 其实最后一句应该是方总该骂你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在方榷眼皮底下摸鱼的员工。 憨憨男助理皱着八字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真诚地说:“可是,夫人.......” “夫人,你接下来要去哪儿,我送你吧。”他真的好真诚,让我感到特别罪恶。 可是你送我的话我还怎么去买胶卷呢。 “不用不用,我没事了,”看着男助理还在盯着许倩,我只得接着解释道:“她--其实是我朋友,刚刚我们在闹着玩呢。” “你说是吧。”我极其不情愿地看向一脸欠揍的许倩。 她偏过头翻了个白眼,我在心里翻了好多个白眼。 “是是,当然是。”她一秒挂上了笑容,笑得情真意切,特别逼真。 还好男助理头脑简单,没怎么多想,但还是唠叨着要送我回家。 我只好把他往电梯里推,边推边笑着说:“我和朋友还想再逛一下,你就先回去吧。” “可是....”他上下打量着许倩,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对吧,你都看出来许倩不是什么好人吧。 “去吧去吧,别耽误了方榷的工作。这样吧,你把手机号码给我,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的。” 他说好,然后掏出名片恭恭敬敬地递给我,那一秒我想的是--这么忠诚的员工也会摸鱼,真是人不可貌相。 想到这里我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今天你来广场摸鱼的事我不会告诉方榷的。” 他羞涩地低头笑了一下,我按住电梯按钮,把他送下了楼。 总算松了口气。 “好了,现在,你帮我约方哥哥吧。”许倩的声音让我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人生大事该着急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许倩这个女人,本来就不讨人喜欢,一精明起来就更显得讨厌了。 不过我不后悔把原本要收拾她的助理打发走。 让方榷发现我和秋暝调查芳芳茶庄和撒个小谎让他和许倩见面。 如果这两者非要我选一个,我只能勉强选择后者。 非要说个理由的话,后者只牵扯到我和方榷之间的关系,而后前者,可就不止我们两个了。 秋暝也被牵扯了进来,我不想,特别不想他和方榷闹不愉快。 毕竟这个计划也是我先提起来的,秋暝说白了是被我拉入伙的。 没有谁需要替我承担任何后果。 “你先帮我买到胶卷,我自然帮你约方榷。”我对这女人开启了十级防备,因为她绝对敢食言。 “真小气。”她把包包甩上好看的直角肩,用怪异的语调接着说,“跟我来。” 接着我跟着她乘着电梯出了购物广场,许倩挺翘的屁股在我面前摇来晃去,没多久她把我带入了附近条特别狭小的巷子里。 巷子古色古香,干净的石板路含蓄地长着一些青苔,最后我们在一个大门板面前停下。 上面又一个牌匾,写着我看不懂的字,是繁体,我读起来吃力,干脆就放弃了。 “刚才那里是不可能买到你想要的胶卷的。”她交叉着双手对我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这里,有?”我半信半疑,一点都不想踏进去,生怕这货把我拐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真是一点都不信任许倩。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和不信任的人合作。 何况对方还是许倩,更加增加了风险。 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我看了一下手表,上面显示十二点三十分,距离我和秋暝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许倩豪迈地推开赤红色的,掉漆的门板,甩着一头卷发,问我:“你不进来?” 我真不想进去。 “我进。”我掩饰着内心的不安跟着她走了进去。 迎面是一个极小的院子,里面种着一个洋紫荆,正开满了粉紫色的花,一团好大的花簇好似要把整个单薄的房子吞没。 没有花香,但空气中飘着一股檀木香味。 再往里走是一个开放的小店铺,迎面的玻璃柜台摆着好多照相机,各式各样,什么款式都有。 许倩叫了几声,从布帘后面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手里拄着拐杖,脚步沉重,颤颤巍巍,仿佛下一秒就就要摔倒。 油亮的木头敲击地板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许倩说阿伯阿伯近来身体可好,小左不在么,我找他买胶卷啊。 我以为这位阿伯就是店主,看来不是。 许倩看着和他不是第一次见面。 阿伯笑得满脸皱纹,一边给我们倒茶一边沙哑的声音说;“小左在二楼洗照片,很快就下来了,你们先喝茶,喝茶。” 老人热情得很,我实在无法拒绝,只好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苦得很,我咽几下口水把苦味稀释了一些,一边想着如果此刻秋暝在的话,该嘲笑我了。 他是千年茶鬼,我比不上。 “阿伯,近来吃饭胃口怎么样,胸口不疼了吧?”许倩在阿伯旁边的靠背椅做下,用我从来没听过的语气说着。 我在心里想,许倩这个人虽然平时没个人样,也不怎么说人话,但今天倒是刷新了我对她的看法。 就是--她可以很坏很坏,也可以很好很好,分人的。 她坏得不彻底,好得不明显。 她和方榷一样捉摸不透。 因为我看不清她是怎么定义哪些人应该好好对待,哪些人应该视为敌人的。 或许是感情一只独秀在支配? “你手术得好,我这胸口出院之后没痛过,只是饭倒是不怎么吃,”阿伯依旧笑着说,“你啊,就别担心我了,我也一把年纪了,该走的时候上天自然会来接我。” “倒是你,人生大事该着急了。”老伯往许倩的茶杯里添热水,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散发着光芒。 “阿伯,你要是跟我说这些,我就走了。” “你太倔了,我看,小左就不错,他一直挺喜欢你的......”老伯话还没说完,我兴致勃勃地听着,一边期待后面还有更加劲爆的内容,谁知小左从楼梯上下来了,打断了信息量巨大的对话。 “小倩,是你啊。”一个男人从黑暗的楼梯阶梯上探出头来,我定睛一看。 哦--这不是金丝眼镜男么。 就是那次四人西餐一直忙着打圆场的那个金丝眼镜男。 不过他和那天晚上的打扮大相径庭,简直判若两人。 只见他灰头土脸地迈着快速的步子走下来,两步作一步走。头上带着暗蓝色鸭舌帽,身上是奶黄色棉质背带裤,黑色条纹上衣显得他皮肤更加白皙透明。 和那天身着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那位实在无法联想起来。 或许这正是梦与现实的区别。 那天晚上和许倩一起外出共进晚餐是他的梦。 我这种猜想不是无端的,从刚才老伯的话里,得知,这金丝眼镜男,也就是他们所称的小左,大概喜欢许倩。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许倩,这可有他好折腾的了。 我绝无贬低许倩的意思,她人如此。 “小左,这个型号的胶卷你有么。”没有任何寒暄问候,许倩开门见山便提出我们此行的目的。 我倒是挺高兴,这节省了不少时间。 只是可怜的小左估计在心里哭唧唧了。 接着她准确无误地报出了秋暝发给我的胶卷型号。 我也是挺服气的,才看过一遍她就记住了。 “应该是有的,我找一下。” 金丝眼镜男甚至都没认出我,就转身去了柜台后面,窸窸窣窣地翻找抽屉。 “找到了,这一款挺老的呢。基本上都不怎么生产了。” 是,真是那么好买到的话,秋暝还用叫我么。 我有时真怀疑这货是故意来折磨我的。 “多少钱,她还。”许倩指着我,面无表情地说。 这点她倒是算得清楚。 金丝眼镜男顺着许倩好看的手指才把目光移到我身上。 “啊,你不是那位......” 第四十七章 买到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那位......不好意思我没想起来,就只觉得眼熟。”金丝眼镜男挠了挠脑袋,鸭舌帽差点掉下来。 他肯定在说谎,我看眼神就知道了。 这家伙是怕他喜欢的那位吃没必要的醋吧。 我讪笑着说没事没事,今天就当初次见面,我叫冯礼。 金丝眼镜男很配合,伸出厚实的手和我礼貌地相握,说诶你好你好,叫我小左就可以了。 连全名都不肯告诉我,看来也是个心思沉重的人。 按照我上次对着男的观察再加上今天这个经历,我知道他待会肯定会说不收我钱或者给我打折,因为我是许倩带来的朋友嘛。 我可不想因为许倩而免了这一单,这点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不,其实我付不起,是秋暝付得起,这家伙早早就给我拨款,我二话不说点了收入钱包。 趁许倩和金丝眼镜男在聊天,我瞄了一眼价钱,差点没能收回眼珠。 几盒胶卷就几万块,我不懂行情,偷偷发信息问秋暝这价格正常么。 他秒回说只管买下就是了。 我汗颜,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是在下唐突了。 于是乎赶紧扫码付下,省得后面发生我不喜欢的情节。 果然金丝眼镜男听到到款的声音时说,“你是许倩的朋友,我免费送你就是了,不用付钱。” 我差点在心里笑出声,果然啊果然。。 我又在心里止住了笑声,如果我对方榷,如果我对他也有这样的预感就好了,这样我们的相处也许会愉快一些。 许倩瞄了我一眼,很快收回眼光,不知道在盯着些什么,酸乎乎地道:“她该付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是的是的,一分都不能少,一分都不能少。 金丝眼镜男满怀歉意地冲我笑笑,不再说什么。 看来他对许倩的喜欢不止带着卑微,还夹带着敬畏。 我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又偷偷发信息给秋暝,问他什么时候来接我,我准备好了。 他让我等着,很快。 很快是多快,我没再问下去。 和阿伯,金丝眼镜男告别出来的时候,许倩没好气地道:“买好了,这下你该做你答应的了吧。” 我暗自嘲笑,方榷本就不喜欢你,就算我帮你把他约出来见面了又怎么样呢。 “你不会反悔了吧。” “你以为我是你么。”我掏出手机打开和方榷的对话框,斟酌着用词打出一串字。 “这样可以了吧,我点发送了。” “等一下,我看一眼。”她再次上演夺机大战,这次我可不会让她得逞了。 于是手一偏,手机轻易逃离了她的鸡爪。 不过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不给她确认一下这女人哪里放心得过呢。 “我念给你听行了吧。” “方总,那天一起吃西餐的许医生说要约你,你看看哪天行程有空见她一面。” 我念完后抬头,看到许倩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好似变色龙。 “删掉。”她咬牙切齿道:“删掉!按我说的写!” “我说大姐,这多好啊,简洁明了,清晰透明。方榷就喜欢这种的。”我发誓,此话绝对真心实意。 “你觉得这样能让方哥哥来见我么。”她瞪我,蜘蛛腿似的睫毛怪吓人的。 “这得看方榷心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再次发誓,此话绝对真心实意。 没有比这更真的话了。 “我说,删掉重写。”她又来了,她又使出那招你不按我说的做我就用指甲掐死你。 我被弄得好疼,挣扎不开,于是说好好好,这次你说我写,行了吧。 你说我写,这不是在自杀么,可我太鸡肋了,体能打不过人家,只好卑微妥协,待来日再报仇。 “方哥哥,,,”她语气娇媚起来,我鸡皮疙瘩都升天了。 我说大姐,咱打住打住,首先信息是我发的,以我的口吻来,我没叫过方榷方哥哥。 其次求你用正常语调说话,没看到我打字的手都被你吓抖了么。 她清了清嗓子,那表情仿佛在说,嗯,你说的有道理。 “方总,本周日晚上八点,艾温酒店见。”打出这些字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挤压上来,快要让我喘不过气。 我顿时头脑一片空白,旁边的许倩点了绿色的发送键。 我真是恨死她了。 方榷从来没有秒回过我信息的,可是这次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秒回了。 他说好。 我的心往下一沉,把手机屏幕掐灭。 临走时我叮嘱许倩,今日之事不许对方榷透露半点。 她倒是答应得爽快,说那是当然。 那是当然,我们这场交易也最好不被方榷知道。 不要,被他,知道就好了。 我后来才知道,也许我们的关系就是在此时便有了裂缝。 后来这裂缝在种种事件的摧残之下越撕越大,直到再也无法弥补,再也无法缝上。 只能任由脓液不断渗出,侵蚀我们之间宝贵的一切。 许倩心满意足地甩着包包走了,我站在巷口等待秋暝。 他好久还不来,我蹲在地上用小树枝画圈圈,画着画着突然看到地面上有黄豆大的水珠落下。 我以为下雨,一抬头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在万里无云的日子里哭泣。 好伤心好伤心啊。 我的脑子好像发了疯一样,不断地回想那条信息的每一个字眼。 “酒店,晚上--”这些字眼每在我脑海里出现一次,我的心就刺痛一次。 我真想发消息跟方榷解释一切,跟他说去艾温酒店的人不会是我,跟他说我其实是.... 不,我不能说,至少不是现在。 现在绝对不是解释的最好时机。 他妈的,秋暝终于来了。 他不来我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 不过也太好笑了,说是来接我,结果这货骑着共享单车过来的。 我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头脑供血不足,眼前一片乌黑,晃了几下被向我跑过来的秋暝扶住。 被他这么一抱,我突然感性得要死,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说他妈的,秋暝你绝对欠我很多很多。 呐胶卷买到了,你要的胶卷。 第四十八章 乖乖不哭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掏出口袋里的几盒胶卷,戳了戳秋暝身上肥厚的羽绒服。 他接过胶卷,但没有松开怀抱,只摸摸我的头,说阿礼乖乖,阿礼乖乖。不哭了。 阿西吧。 我哭得越厉害了。 大家都这样,哭的时候如果有别人安慰,会觉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最最可怜的人,反而哭得更厉害。 如果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哭累了自然就洗洗脸走出来,什么情绪都不会挂在脸上。 不过秋暝也没怎么安慰,他只是拍拍我的肩膀,不怎么说话了。 秋暝的温柔吧,像冰糖葫芦外面那层糖霜,怎么舔都不腻,还会因为越舔而融化得越快。 方榷的温柔,该用什么比喻呢。 我不知道,也许有一天我会想到一个恰当的比喻吧。 就是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 “走吧。”我松开秋暝的怀抱,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阿礼,你不想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他眼里带着担忧,不得不说,忧郁的表情一点都不适合秋暝。 我笑笑,打了秋暝一拳,说:“不勉强,认真算起来,应该是我勉强你才对。” 一个柔和的笑容在秋暝脸上泛开来,连照在他脸上的阳光也跟着跳动,真是好看极了。 “那...走吧,先去和大部队汇合。”秋暝一边故作神秘地说,一边递给我一个一次性黑色口罩。 我没多说什么,只管戴上,默默跟在秋暝后面。 步行了三分钟左右,有一辆停在广场旁边的银色面包车,引擎没熄灭,正突突叫等着我们? 我看向秋暝,用表情说出这句话“不会吧,大哥,这看着不怎么靠谱啊。” 他也看向我,用表情淡定地回复“靠谱,靠谱的。” 上车之前秋暝那张、工作证带在我的脖子上,我看了眼证件上面的照片,说:“这也太不像我了。” “所以我要你带上口罩。” “我看看你的。” 好笑的是,秋暝那张证件上的人脸还跟他根本不是一个肤色的。 “我已经尽量找年龄各方面比较匹配的了。你别笑了。”他好委屈地说。 “待会上车之后你不要说话,还有,无论如何都不要摘下口罩,知道么。” “遵命。” “芳芳山庄对临时工人流动性大,因此看管不严,一般不会细看你的工作证。” “了解了。” “好了,我们上车吧。” 刚拉开车门,我便被粗暴地蒙住了头,用的是黑色的涤纶布,不透气不透光,我难受得要死。 同时手脚也被绑住了。 还要我及时拉住了秋暝的手,他此刻就坐在我旁边。 我捏了下他冰凉的手指,凑到他耳边低若蚊吟道:“大哥,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我害怕么,当然害怕,害怕得要死,平白无故地被捆绑,未明原因的丧失视力,诡异的面包车。 这些不得不让我联想到一些很不好的东西。 但想到还好秋暝在我身边,我紧绷的心有了轻微的勇气。 “嘘。” 出了嘘,没有别的了。 秋暝的话,即使一个小小的嘘,我也会很信任他。 大慨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好像停下来了。 因为我听到了急切的刹车声,还有人们交谈的声音,随后有人把我头上的黑布摘掉。 突然强烈的光线让我的眼睛无法适应,出于本能,我眯着眼睛观察周围的一切。 几个膀大腰粗的黑衣男人把整车的人都拽下车,地上扔着刚才蒙头的黑布。 我大概数了一下,有十二个。 除去我和秋暝这两个假工人,一共有十个真的喷药临时工人。 不对,人数不对。 我跟着队伍走,那几个黑衣男人扛着武器跟在后面,使我不得不控制自己的目光。 但我清楚地数好了,人数不对,刚才地上明明有十二个头罩,但现在和我走在一起的人却只有。。五个。 连我自己算进去的话,是六个。 那其余六个呢。 我壮着胆子微微偏过头去,惊悚地发现-- 不止是人数不对了,连刚才在车上坐我旁边的秋暝也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 不可能是半路被带走的,我留意了,刚才一路上没有车门开关的声音,虽然偶尔有短暂地停留,但应该是在等红绿灯。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秋暝一定跟着我一起到达这里了。 我只要想法子和他汇合就好了。 走了差不多三分钟,我总算看到了芳芳茶庄的巨大牌子。 木制的,红字黄底,看着很粗糙,和它后面的巨大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放眼望去,里面除了那栋灰黑色的高大建筑,其他的是一些排列整齐的塑料大棚,还有几座不大的绿油油的茶山。 门口一共六个保安,没有一个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们的检查根本不像秋暝所说的,连工作证都不看。 相反的,他们不仅看,还看得彻彻底底,就差把这个证都掏出来用放大镜研究了。 更让我想吐的是,前面那个立着的人脸识别机器。 我本来就是伪冒的,能不能侥幸通过工作证的照片检查本就难说,更别提后面的人脸识别了。 我瞄了一眼旁边黑衣男人手里的武器,突然很想逃走。 这他妈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不管了,碰碰运气吧。 前面还有三个人,快要轮到我了。 我已经紧张得额头直冒汗,心里祈求着发生点什么,发生点什么。 结果我前面那个工人在被检查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捂着胸口痛苦地在地上抽搐,垂在肚子上的工作证也像开了震动模式一样一跳一跳的。 保安微微吃惊地吼了一声,我灵光一现,冲上前去,说:“我得给他赶紧心肺复苏。” 我企图用这个事件掩盖保安对我身份的检查。 倒地工人已经意识模糊,我喊话他不回,拍脸也没反应,把手指抵在颈动脉才发现已经没了心跳。 我说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手掌抵着手心,开始规律地按压心脏。 一边祈祷生命被挽救,一边希望自己能够蒙混过关。 突然,我的肋骨遭受了重创,浑身的肌肤顿时如被针刺,剧烈地收缩。 是那个扛着武器的黑衣男人,--他朝我胸口下面狠狠踢了一脚,把我踢翻在地。 我捂着痛处,他居高临下地冲我吐口水,说“我有说让你救人了么。” 第四十九章 别多管闲事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没有人往这边看,其他工人跳过我,继续排队,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 黑衣男人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我,脸上露出一丝毫无笑意的笑容,而后走到我旁边蹲下来,威胁道:“新来的,在这里,你就是个她妈的来喷药的。” “没命令,你个狗东西别他妈多管闲事!知道了么!” 我望着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擦掉脸上因为刚才趔趄倒地而蹭上的灰土,勉强从口中挤出几个字。 “知道了。” “真他么晦气。”他往那个倒地工人的身上啐了一口,伸出脚往前蹭踢,像虐待一条死狗一样把死去的工人踢翻了身,脸朝下。 几个人应声过来把尸体搬走,不知道扛到哪里去了,我没敢回头去看。 肋骨处的刺痛没有丝毫减弱,我甚至怀疑自己骨折了。 但把手伸进去轻轻摸了摸,没有肿起来,我惶惶然接着跟着队伍挪动。 轮到我了,我伸手一摸,发现自己脖颈上的工作证不见了,只剩下个空荡荡的蓝色绳子。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应该是刚才被踢的时候丢的,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保安连眼皮都没抬,挥挥手就要让人把我赶走。 我心想反正后面的人脸识别这一关我肯定过不了,不如就及时止损。 可里面突然来了个戴着草帽的中年男人,他极其不耐烦地冲门口大喊:“怎么这么慢?今天很缺人手不知道么?” “别弄那些有的没的了,都给老子带进来!” 几个检查工作证的保安面面相觑,接着把我们全部都一股脑赶进了芳芳茶庄。 那个草帽中年男人说话还挺有份量,连严规都打破,看来他是这里的主管了。 也许是天助我也,我一定会在这里发现点什么。 这个地方实在太可疑。 雇佣工人不用正规渠道,还给人套黑色布罩来保密来时的路线。且出入监管严控。 这么见不得人的么。 进门不久,我们被领到一个塑料大棚外面,每个人逐次在旁边的天蓝色水箱里接一种不知名的浑浊药水,之后把圆筒状的水箱背在后背,穿上乳白色的防护服便进了大棚。 每个大棚里有两个人,和我同在一个大棚的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因为隔着防护服,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 按照刚才草帽中年男人的指示,我们手握喷头往低于膝盖的绿苗子喷洒药水。 这就是茶苗么。 可是茶叶不是生长在阳光茂盛的地方么,现在这种季节,没必要种在大棚里吧。 这么想着,草帽中年男人突然闯了进来,他没走过来,只是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双手叉腰用眼光扫视一切。 我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捏着喷头喷洒,控制自己不去注意他。 而后他嘴里哼哧了几声,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土色长筒塑胶靴踩在地上有摩擦的声音。 而后这声音在我面前消失,草帽中年男人伸出熊爪,一挥便打在我的脸上,狠狠地,不带一丝仁慈。 我被打得站不稳脚跟,连喷头的口都来不及关上,整个人向后一退,一个趔趄便后仰倒下。 被打的左脸火辣辣地疼,防护服破了一个大口,透明塑料划伤了脸上的皮肤,我闻到了血腥味。 “你......”我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骂粗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可不是发火的时机,敌强我弱,我没有蠢到去飞蛾扑火。 “你什么你!给我好好干!不准偷懒!”他冲我龇牙咧嘴,还用靴子踢了几下我的大腿。 这几下是真的重,我整个人蜷缩着无法动弹。 我哪里偷懒了,我看他分明就是没事找事,不是说缺人手么,那他自己怎么不亲自上。 来这里殴打员工算什么。 我在心里愤愤不平,但他接着又骂了我几句,便气哄哄地离开了。 谢天谢地,我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把喷头关掉,突然有一双手在一旁扶住了我。 我扭头一看,差点要把整瓶农药吞下去。 这不是梅姨么。 她怎么在这里? 不对不对,现在的问题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梅姨,她最近正急用钱,出来打工在所难免。。 但我,我出现在这种地方,且不说该怎么编造借口蒙混过去,被梅姨知道了就意味着被方榷知道了,这才是问题严重的本质。 “你没事吧,疼么。”梅姨伸手过来抚摸我的脸。 突然这么亲昵的动作让我有点不习惯,于是出于本能我往后面躲了一下。 梅姨这次说:“夫人,是我啊,梅姨啊,您不认得我了?”她凑过来,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 我支支吾吾,才道:“记得记得。梅姨谢谢你。” “谢什么,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她皱着眉头,仔细看我脸上的伤口,这个表情让我想起了姑姑。 不知道姑姑知道我现在在做的事,和刚才的遭遇,会作何反应。 大概会骂我吧。 “这里不比外面,刚才那个男人你最好离他远点,他是这里脾气最火爆的。” “那他是管这里的么。” 如果是的话,那把他抓住就行了,一切自会真相大白--这个茶庄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背后又有什么勾当。 “这个我不清楚,我也只是来这里赚快钱的。”她笑着答到,一边帮我穿上刚才被踢翻在地上的水箱。 “嗯,这个要这样拿着,手就不会发抖。”她把喷头递到手里,教我正确的姿势。 我看了她一眼,心里感激地要死,在她发现我的心事之前便迅速收回了眼光。 “怎么了。夫人”她问我。 她还是看出来了。 “你没有问我为何来这里。”我坦言。 “夫人这种身份的人,来这里一定是有苦衷吧,”她说话的语气好温柔,我好喜欢她啊。 “夫人想说我随时都会倾听,夫人不想说的事情,我不会多问。”梅姨捏着喷头,把药水均匀地喷洒出去,动作娴熟优雅。 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第五十章 光头方齐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还是决定问一下梅姨,知不知道这些大棚里种的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一定不会是普通的茶。 梅姨似乎有意回避,她说这跟我们的工作无关,我们只要好好喷药就好了。 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可我也没说要管什么,我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 “我觉得不像茶叶--我是说这里就叫茶庄,不是么。”我接着诱导梅姨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梅姨叹了一口气,依旧没有停住手中的动作。 她轻声说:“这确实不是茶叶。” 嗯? 她果然知道什么吧,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只来过这里一次。 “梅姨,你知道这是什么么。我从来没见过--虽然我没见过多少植物。” “酡上颜---这是它的名字。”梅姨在我旁边蹲下来,脸上的表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她像农业专家似的,用带着乳胶手套的手指捏起绿苗子的稚嫩的叶子,揉搓了几下,又洒下去。 “无色无味,但却有剧毒啊。” “剧毒?” “这种植物的花粉提取物有剧毒,主要攻击心脏,中毒者全身会不断地往外渗血,神经会被麻痹,丝毫感觉不到痛苦,就那样血尽而亡。” 这些骇人的词语被梅姨用平淡的语调讲出来,好像在讲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故事一样。 “可是他们栽种这些作何用途,不会真的是去毒死人吧。”我现在就想梅姨的学生。 现在正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最佳时机。--如果梅姨句句属实的话。 我选择相信她。 “这种植物,虽然对人类有剧毒,但在东南亚那边,这些叶子是珍贵的药材,价格高昂呢。” “所以有毒的是花粉,有商业价值的是叶子。” “嗯。总结得很到位。” “可是,这些你怎么会知道呢。”我特别天真无邪地问了她一句。 如果她慌乱支支吾吾,那么就是有问题。 “因为,我是乱说的呀。”梅姨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丝冰冷,但很快被温暖填满。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秒,随后我们一同爆发出笑声,两人都不再说什么。 可以确定了,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的,她最后那一句只是为了自保。 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梅姨应该也猜得七七八八了吧,不过我大可放心--她绝对不会泄密。 她和许倩不一样,我能看出来。 ------------ 午饭时间到了,我和梅姨已经换了三个塑料大棚,我累得腰酸背疼,简直快要昏过去。 但肚子叫个不停,我便屁颠屁颠地跟着梅姨去找吃的。 下午得找个机会溜走才是,我得先找到秋暝和他汇报我调查的结果。 我现在重度怀疑方母是被这种植物毒死的。 直接证据是肯定找不到了,我只是隐约有这种预感。 我想听听秋暝怎么说。 这里没有食堂,或者准确一点说,是没有供工人吃饭的食堂。 大家只是在好大一片空地上聚集,排队领餐。 没有肉,只有一碗白米饭和凉拌黄瓜,外加一个荷包蛋。 这个供餐是我看过最抠的了。 好歹让工人吃饱,这样才有力气干活不是么。 真想骂人。 我打好了饭,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就那样坐在地上。 虽然肚子在叫,但我却一点儿想吃饭的欲望都没有。 我只想赶快找到秋暝。 我环顾四周,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看到了他。 才一个上午,他已经变得灰头土脸,要不是我眼神好,真的快认不出他来。 他已经完全融入了队伍里。 我两三口把米饭扒完,假装随意地漫步过秋暝的前面,咳嗽了几声,冲他打了个手势,随后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进了男性洗手间。 早在来之前我就和秋暝设计好了收拾,伸出食指和中指往里勾是汇合的意思。往前弹两下食指是我没事的意思。 我们把需要用到的都沟通好了。 在男性洗手间里反锁了门,过了三分钟,我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我谨慎地看了鞋子,确认是秋暝之后才轻轻地打开了锁头。 “你真像个打工人了。” “你也像。” “有什么发现。” “你先说。” “你先说。” “好吧我先说。” “我发现大棚里种植的根本不是茶叶。里面的植物有剧毒,中毒者的症状可能和方母死亡时的状态有点像。” 秋暝点点头,眉头紧紧皱着,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但他没有急着把照片拿给我看。 “你刚刚说的中毒者症状,是什么样的。” 我把梅姨跟我说过的话,照搬不误给了他。 秋暝认真地倾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其实,我有方母的照片。” 看到他的眼神,我可以猜出这张照片应该不简单,于是我认真地盯着他,等他说下一句话。 “是她--死去刚被人发现的时候拍的。”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道:“你。。想看么。” 都这种时候了,秋暝还在顾及着我,我真是感动得要死。 但我不是那种人,于是乎爽快地道那是自然,如果对调查有帮助的话。 照片很模糊,但可以看出红色的色彩占据大的比例。 应该是血。 中毒者全身血尽而亡。 我的脑海里忍不住播放出这句话,是梅姨的声音。 “应该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秋暝盯着我,眼里是悲伤。 “方父用了什么办法让方母摄入了这种毒物。” “这种想法的根据,未免也太。”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样未免也太片面了,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无从查起。 时间过了太久,现在无法去检验方母身上是否含有这种毒物的成分。 仅凭梅姨的几句话和这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实在很难再去说明什么。 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该走了。 “我们需要知道更多。”我对秋暝说。 “知道了,不过,今天已经知道得够多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我拉住秋暝的手,接着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秋暝转过身子,用特别特别丧气的语气道:“我看到方齐了。” 第五十一章 更重要的人要陪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一阵晕眩突然袭来,我没站稳,跌倒在湿漉漉的地地砖上。 一阵湿冷蔓延整个裤子,渗透到大腿的伤疤上,那里正在隐隐作痛。 秋暝伸出手来扶我,我仰头看到他嘴唇开合,却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脑袋里嗡嗡作响,简直要炸开了。 我说不可能,光头不是早就死了么,被老虎咬死了。 秋暝眼里带着不忍,让我靠在他怀里。 他轻轻拍着我的胳膊,低声说:“不,我亲眼所见,那个人绝对是他,就是方齐。” 我多希望他说他看错了。 以前的记忆如碎片一般在我脑海里一块块拼接起来,许多不堪的画面如洪水猛兽快把我整个人吞没。 我是害怕的啊。 原来如此,我终于知道了。 我害怕光头,对他在我身上所做的一切感到无尽的恐惧,这种恐惧永远无法抹除。 只要他在这世上一天,我的心就永远都藏着不安。 “你在发抖。”秋暝对我说。 是,我在发抖,无法克制地发抖。 “阿礼,别害怕,我在这里。”居然是秋暝在安慰我,可他自己也是在害怕着的啊。 我从地上站起来,安定了一下自己,而后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 “害怕,但一定要去做--我们要把他抓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转过头抓着秋暝的肩膀道:“我们一定要这样做,他可能知道事情的全部。” 方榷的母亲到底是怎么去世的,光头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就算是要付出代价,我也一定要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 方榷他不应该,也不能背负着这些过一辈子。 我不会让这种事再这样下去。 “好了,现在,我们先回去吧。” “好。出来太久了会被怀疑的,你先走。” 秋暝先走,我还留在卫生间里。 这里味道不算好,但勉强能忍。 我开始数数,到一百的时候我便出来,这样就不会被人怀疑了。 在数到六十一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很重,是哼着歌曲进来的,还开始自言自语。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因为我认得这个声音。 这个曾经折磨过我和方榷的人的声音。 他妈的,不用跑出去看我也几乎可以肯定,外面这个人绝对是光头。 还有他身上浓厚的香水味,我从这里面都可以闻到。--就是他了。 好巧不巧,偏偏这个时候来上厕所。 我轻轻把卫生间的门锁上,轻手轻脚地蹲在了马桶上面,警惕地望着面前没有任何图案的门。 他一定认得我的脸,要是被他发现在这里面的人是我,后果可想而知。 我可能永远都别想离开这个地方了,就是这样。 我说过的,他总是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折磨人。 “啊,疼,眼睛。”光头在外面鬼叫。 我猜他大概在给眼睛换药或是清洗之类的。 “该死的他奶奶的,疼死我了。” 我依稀记得之前他和方榷起冲突的时候,被暴揍过,那只瞎掉的眼睛好像在那个时候又被伤到了。 “呵,野兽啊,给我等着,你把我眼睛弄成这样,我一定要你加倍奉还。” 他也就只敢在卫生间里威胁不在他面前的方榷了吧。 真的好蠢啊,对着卫生间的镜子自言自语不会很蠢么。 我差点要笑出声,赶紧捂住了嘴巴。 “砰砰----”突然有人在踢我面前的门。 那个踢门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光头。 他边听边骂道:“喂!小兔崽子!上个厕所怎么跟女人一样!这么久还不出来!” 我真是无语了,这人有病吧。 我上个厕所爱上多久上多久,跟你有什么关系。 光头没什么力气,只是这个门的质量不行,上面的螺丝摇摇欲坠,我怕被发现,只能用脚掌抵住他的攻击。 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能出声,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快他妈给我出来!帮我系眼罩!你个狗东西是臭哑巴么!叫这么久都不回答?”他嚎叫着,就像一条发疯的野狗。 突然有人急促地跑进来,用恭敬的语气道:“抱歉,大哥我来晚了,这就来帮你。” “笨蛋!不知道老子看不到么!去你妈的!还不快动手?愣着干嘛!”听声音,光头好像还踹了那人一脚。 而后那人应该是乖乖爬起来给他戴眼罩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差点就暴露了。 危险危险。 等到光头走后,我赶紧从后门跑出去,一边跑一边把防护服摘掉。 我和秋暝在结算工资的队伍再次相遇,我们都心照不宣地冲对方眨了眨眼睛。 我在心里叹气--今天终于结束了。 太难受了,我现在全身酸痛,腰都直不起来,而且口干舌燥,肚子空荡荡。 我没想到还能拿到工资--我不知道工资是现结的。 钱装在一个小小的黄色信封的,薄薄的,我还没来得及拆开看有多少,也没来得及和梅姨告别,便被强行推上了来时的那辆银色面包车,再次被套上了黑色头罩,出发了。 我手里捏着那个装着工资的信封,心里五味杂陈,头脑里的信息一团乱麻。 我需要点时间来整理一下所有的线索。 首先需要把芳芳茶庄大棚里秘密种植的植物送去检验中心,看是不是如梅姨所说的毒物。 确定中毒者的症状是不是和方母的对应得上。 至于光头那里,可以再拖延一下--也许是出于本能,我想这么做。 如今他虽然起着关键作用。 但。 但我还没准备好。 至于绑架他来获得情报的计划,还有待商榷。 我们需要一个很详细很详细的计划。 这么想着,时间过得很快,我们被扔在了一开始出发的地方。 这次下车的时候,总算能看到秋暝了。 我帮他把头上的绿叶捏走,晃了晃手里装着一日工资的黄色信封,道“想吃什么?” 这货真的好煞风景,他嘴角微扬,说:“不好意思,我有约了哦。” 我说好哇你,今天忙了一点,你还约了别人? 他垂下眼皮看我,意味深长地说:“比起我,今天你有更重要的人要陪吧。” 第五十二章 生日蛋糕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纳闷:“什么更重要的人。” 秋暝弯下腰和我视角持平,微笑着说:“傻瓜,方榷啊。” 哦,他啊。 “他有什么好陪的,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扫扫头发,漫不经心地说。 “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是方榷生日吧?”我眼前的秋暝收回笑容,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超级无辜地看着他。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懵逼,我说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好了现在你知道了。”秋暝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说。 “多谢提醒。”我要是不知道的话,方榷会伤心的吧。 我认为他会伤心。 “给个建议,他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秋暝真是好心,我千谢万谢把他塞进了出租车。 我觉得他的建议会影响我发挥。 送方榷什么礼物好呢,这可真是个大难题。 因为我觉得他什么都不缺。 走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手机突然响了,我打开来是秋暝的信息。 他已经把我偷出来的芳芳茶庄的绿苗子送去检验了,还跟我说今天拍的照片正在冲洗中。 我一开始不明白这货为何要用胶卷。 后来进门前要上交手机我才明白了。 刚才他还给我看了那个相机,特别小,而且做成了方形小水壶的样子,任谁看都不会怀疑。 所以这也是这种相机的胶卷这么难买的原因。 我在想秋暝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而后不知不觉拐进了一家奇奇怪怪的店。 我想应该是因为它的店名。 这家店的店名就叫:送什么给男朋友好呢。 时间这么紧,我觉得这家店最合适不过了。 店里五花八门真是什么都有,而且东西精致高雅,我仿佛嗅到了空气中的金钱的味道。 一个身穿黑白相间制服的店员过来招待我,我问他送霸总什么礼物好。 她微笑着客客气气地把我领到了最里面。 “这里是我们的霸总专区,欢迎挑选哦。”店员送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而后让道让我自由挑选。 我看到陈列柜里什么都有,皮带,手表,戒指,最奇特的,是一条皮鞭。 我眼光停留在那上面,不是我想买,而是我纳闷:这玩意儿霸总会喜欢? 店员在旁边点头哈腰,接着用好听的语调说:“夫人真是好眼光,这个是我们店最热销的呢。” 我简直想翻白眼。 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呢。 我的眼光继续游走在商品上,接着停留在领带专区。 一条深蓝色的真丝领带一下抓住了我的心。 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只有单调的蓝色,是大海的颜色。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它我便想起了方榷。 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他就是大海,单调又变幻莫测的大海。 有时风平浪静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但只要他想,瞬间就可以把人吞没,不留一丝痕迹。 这就是方榷啊。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自觉地停留在这上面。 幻想归幻想,现实起来我还是很在乎价钱的。 我胆战心惊地去翻牌子,后面的零不难数。 三千块。 我掏出黄色信封,当着店员地面数着里面的人民币。 刚好三千块。 我真的差点哭出来,要知道,我上个月的工资已经完全花光---为了姑姑的住院费。 而这个月才月中,方榷答应我的月十万也要等月底才发放。 没有积蓄的我只能可怜巴巴地靠着这个信封买礼物了。 “包起来,这个我要了。” 店员在偷笑,我直接把信封递给了她。 她礼貌地接过去,用手势引导我去结账。 在包装领带的时候,我特意选了个没有任何图案的包装纸。 方榷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 其实秋暝不说我也知道的。 和方榷相处这么久,这点小喜好不难猜出。 “那个,夫人要些祝福卡么。”店员一边小心翼翼整理着领带一边温柔地问我。 祝福卡啊。 我还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就写生日快乐吧。” “只写生日快乐么。” 我想了一下,说:“我可以亲手写么。” 店员笑眯眯地回答:“当然可以,可以可以的。” 于是我店员递过来的笔,对着柜台冥思苦想了一下,用自认为娟秀的字体写了几句话。 “谢谢,欢迎下次光临,请慢走。” 领着礼物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我站在路边拦车,被冻得要死,又是下班高峰期,好不容易终于拦到了一辆。 回去的路上我顺便去商场买了个小蛋糕,不知道方榷喜欢什么口味的,我便买了自己喜欢的草莓蛋糕。 刚进门,我发现客厅的灯亮着。 方榷他一身黑色西装就坐在黄澄澄的灯光里,不知道在干嘛。 我在玄关换了鞋子,拎着小蛋糕和礼物轻轻走过去。 他应该听到了我的声响,但没有转过头来。 “今天不用加班么。”我问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你过来。”他冷冷地命令道。 “怎么了。”我把小蛋糕和礼物放在角落里,往方榷的方向走去。 “过来坐下。” 我乖乖地走到他身边,在他面前的沙发坐下。 灯光很暗,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多开几个灯。 这种灯光让我很不舒服,因为方榷的脸阴影好重,看上去让我很害怕。 我是害怕他的。 “今天去哪儿了。”他一动不动地坐着,高挺的鼻子在脸颊上显出阴影。 我不安地捏着手指,低下头,眼光落在角落里的蛋糕和礼物上。 现在应该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于是我道:“去见朋友了。” “见什么朋友?”他沉脸,黯淡地瞳孔盯着我,里面有一个震慑的力量。 “就..老朋友。”我真的很不习惯扯谎,尤其是对着阴森森的方榷。 “腿还痛么?”他冰冷的眼光扫到我的大腿上。 “不痛,已经好了。”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我想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可他又接着道:“今天,到底去哪儿了?” 第五十三章 对不起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愣住了,什么去哪儿,方榷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是因为工作才这么敏感么。 “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去见朋友了。”我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眼睛就等在那里。 黝黑的瞳孔没有一丝光,仿佛无尽的黑洞快要把我无声吞没。 我噤声盯着他,方榷紧紧抿着嘴唇,额头青筋暴起,就那样注视着我,而后上扬嘴角,眼神里满是嘲弄。 他根本就不在笑。 他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我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难道我和秋暝今天的行动已经被他发现了? 不可能。 不可能的吧。 我简直无法想象方榷得知我私自联合秋暝去调查方母被弑一事之后的反应。 “我有让你这么跟我说话么。”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小气干嘛。 还有,蛋糕再不吃都要化了。 “可我.....”我看到方榷难看的脸色,把要说的偏激的话又收了回去。 现在可不是怼他的时候。 今天是他生日,我就让着他吧。 谁让他是寿星呢。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跟你说话。”我勇敢大方地示弱,方榷最吃这一套了。 他轻蔑地笑了一下,接着把手伸进西装外套里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触电一样把手收了回来。 我猜他是想掏烟。 可他已经戒了,他之前说过的。 以前方榷对我生气的时候,或者生意运转不顺利时,就会一个劲儿地抽烟。 我曾在一个加班的深夜看到他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吞云吐雾,一根接着一根,看上去落魄得要死。 可现在他好像很少有这种时刻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今、天、到、底、干、了、些、什、么。” 语调这么抑扬顿挫,像唱声乐一样。 其实是威胁。 “我去见秋暝了,我们一起吃了午餐,逛了楼下的商场,就这样。” 我几乎是一口气说出这句话。 然后脸涨得通红,只想马上消失在方榷面前。 我不想骗他,一点儿都不想。 我总算是知道了。 我不是不擅长撒谎,我可以撒谎。 只是,我欺骗谁我也不想欺骗方榷。 隐瞒和欺骗不是同一回事,对吧。 我眼前的方榷看着好疲惫,我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他在等一个答案。 我咬咬牙,决定把实话说出来。 是方榷的话,他会原谅我的吧。 只是这个原谅也许很久都不会来。 “方榷,其实....” “对我说实话,就那么难么?!”他紧皱着眉头,一拳打在了桌子上,桌面那层薄薄的玻璃有了裂缝。 我和方榷的关系也在此刻有了裂缝。 那是我后来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弥补的裂缝。 “我......”我好像魔怔了,嘴唇动了几下,却怎么都说不出话,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方榷。 他让我好伤心啊,他妈的。 “你今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我都知道。” 这句话才是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比刚才的种种还让人害怕。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对我咄咄逼人么。”我全身都在发抖,我也生气了。 他从一开始就在监视我,从一开始。 我突然想到,今天憨憨助理来家里拿文件夹和在购物中心遇到他,也许都不是巧合。 细思极恐。 所以我替许倩发的酒店邀约消息,他也知道是假的了么。 “你是在怪我?”方榷站起来,不断向我靠近。 我简直快要窒息,只想赶快逃离。 那种不快的感觉又来了。 “我哪敢怪你呢。”我冷嘲热讽。攻击着他。 “你可知道,那个茶庄,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擦掉脸上的眼泪,赌气似地回答。 “还有,那不是你能插手的事。”他的语气软下来,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凶巴巴地好像要把我打一顿。 “我会调查下去,直到真相水落石出。” “你是听不懂人话么?” “我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方榷。”我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然后愣住了,方榷他眼里有泪光。 我接着道:“那件事,对你伤害很大不是么,可那本不该是你承受的,本不该。” “你蠢么?!”他瞪大了眼睛,眼泪一下啪嗒地掉了下来,方榷白皙的脸上有青色的血管在跳动。 “我就是蠢,才会帮你去查这个。”我恶狠狠地回瞪着他,而后不自觉地把手攥成拳头捶打眼前这个男人的胸口。 “方榷,我不要你背负着这个活下去。”我双手捧着方榷的脸,轻轻地摸着他的鬓角。 我很震惊自己会居然说出这句话。 他注视着我,眼里的光慢慢地黯淡下去,而后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此话一出,我仿佛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落地的声音,很清脆,很刺耳。 好,好哇你,方榷。 真她妈有你的。 我没有回答,一下子起身,连鞋子都没有换,手机也没有带,两手空空地出了门。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无人的小区公园里,晚风很冷,像刺刀一样刮在脸上,现在的温度应该是零度以下了吧。 在低温的围攻下,我忍不住发抖,只好交叉着双手瑟缩在石子路旁的长椅上。 方榷他一定讨厌我了。 多管闲事,自作聪明去干扰他的过去,侵犯他的隐私,还对他进行了隐瞒。 他一定恨死我了。 和他虽然相处没多久,但我知道,方榷最恨欺骗他的人了。 以前和他合作过的客户,一旦信誉不过关,他都会毫不留情面地把对方拉入黑名单。 现在,他大概也毫不留情面地把我拉入黑名单了吧。 我蜷缩在长椅上想方榷想得出神,居然感觉没那么冷了。 抬头望望夜空,月亮似有若无地躲在一团黑云后面,久久不现身,直到最后终于都黑云吞没,再也看不见。 突然我眼里的夜空换成了一个人脸。 我一下尖叫出来,然后嘴巴被一只充满酒气的男人的手捂住,无法叫喊。 整个人被往后拖拽进了身后的草丛中。 第五十四章 胆小鬼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什么,是谁,我在哪里。 不对不对,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杀掉的。 那人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巴,一手擒住我的胳膊,把我死命地拖入草丛里。 我疯狂地挣扎,用嘴巴咬住那只充满酒气的手,趁那人松手的空当逃脱了他的制服,从草地上爬起来。 在我站稳之前,那人用脚狠狠踢了我一下,刚好踢中我今天在芳芳茶庄 被黑衣男人踢中的那个地方,。 在胸口下面,肋骨附近,这个疼痛感几乎要把我送走。 我的伤口一阵一阵地抽动,几乎抽离了我全身的力气。 对我实施暴力行为的男人我无法看清是谁,因为实在太暗了,还有就是我根本直不起身子。 整个人像条垂死的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视角受限。 “臭,臭婆娘,竟敢咬我,我、要.....要你....好看!”接着我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解皮带的声音。 皮带的金属扣撞击牛仔裤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接下里要发生什么。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和方榷的事还没有说清楚,给他的生日礼物还没送出手。 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他。 我试着爬起来,可是,我好累好痛啊,一动弹就疼得要死,根本无法挪动。 那人应该是喝了酒,我偏偏大半夜地乱逛遇到这个酒鬼加色鬼。 再倒霉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笑出了声。 我真是太自大了。 我总是认为一件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另一件事情应该是那样的。 可没有一件事是按照我的认知去发展的。 “你,你笑什么....臭婆娘,等会就让你笑不出来!”那人酒气哄哄地冲我靠近,把我整个人从地上拖起来,压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别碰我!”我往酒鬼脸上吐了口水,用额头把他油腻的脸撞开。 “他妈的!你平时不就喜欢这种么!装什么清高!”他强行把我的双手扭在一起,还扇了我一巴掌。 看来是把我认成他PYOU了么。 再倒霉也不该是这样的。 我的脑里好似有什么神奇的小人儿在对我说着这句话---再倒霉也不该是这样的。 我嘴角被扇得流血,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看来里面也出血了。 算上现在这一顿,我今天已经挨了三回打了。 在这种时候我还有心情去想这件事,我自己也觉得很神奇。 可能是身体的保护机制在起作用吧,想一些与暴力事件无关的事情,以此来减少暴力行为带来的痛苦。 我反抗了,真的尽力反抗了。 那人的喷发着酒臭味的嘴巴还是凑了过来,然后触到了我的脖子上。 不要,不要,去你妈的,你个肮脏的酒鬼凭什么碰我。 嘴巴被用手捂住,痛苦全部失了声。 再酒鬼男进一步动作之前,他被踢飞了。 我身上的重量轻了不少,于是整个人瘫软在草地上。 一下,两下,三下。 就像当初揍着光头一样,方榷现在脸上带着一样的表情,手里做着一样的动作,在教训酒鬼男。 啊打得好啊,把他打死吧方榷。 我一定是神经了,我当时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样的。 我真是自私。 要是真的把那男的打死了,方榷以后怎么办呢。 这场冲突最后在保安的手电筒下结束。 我已经意识不清,整个人快要虚脱。 只依稀记得,方榷似乎转身回来抱我,把我整个人紧紧搂在怀里。 他的手捏着我的胳膊,我能闻到上面有血腥味。 他就那样抱着我,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们上了电梯,里面灯光好亮,我的眼睛一下子无法适应,于是本能地眯了起来。 之后我听到密码开锁的声音,他抱我进了门,但没有进卧室。 我在他的安排下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方榷没有松开我的怀抱,他也跟着坐在沙发上,把我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然后用手抚摸着我湿漉漉的头发。 我简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连呼吸都觉得好累好累。 幸好幸好,幸好酒鬼男没来得及犯错。 幸好幸好,我还在方榷身边。 我就说,再倒霉也不该这样的。 “对不起。”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搞得我脸颊痒痒的。 不用去看,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方榷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爱哭呢。 是跟我学的么。 不对啊,我也没这么爱哭。 “他没对我做什么。”这么说着,我突然感到脖子一阵不舒服。 我用手使劲擦了擦那里,而后说:“不是你的错,你看你不是救了我么。” “以后你绝对不会再看到这个人了。”他好温柔地握着我的手,“我向你保证。” “我会让他消失。” “怎么,你还要杀了他不成,”为了哄好愧疚好愧疚的方榷,我居然笑了出来,“方榷,我真的没事。” “你有没有事,我都看得出来。”他如此冷静地回答。 我突然好想杀死方榷,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这正中我心怀,让我在他面前的所有伪装瞬间成为拙劣的表演。 “那谢谢你噢。”我没心没肺似地接话,接着不要脸地说:“那你现在可以亲我吗。” 话音刚落,方榷马上往我嘴唇上啄了一下,而后微笑着看我。 “我是说,那种真正地,”他直直地看着我,而后低头向我靠近。 铺天盖地的吻冲我涌过来,我抚摸着方榷的后颈,仰头迎合他的进攻。 “方榷,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们彼此松开,他似乎一点都不想听我说话,只想继续。 我看到他的目光还死死地停留在我的嘴唇上。 馋猫。 “什么事?”他耐心地问我,一边用手指挑着我的下巴,用食指来回蹭来蹭去,好像在哄一只小猫咪。 我犹豫了一下。 现在气氛很好,而我不想破坏如此美好的气氛。 可这件事不说,也许就永远都不会有在重提的机会了。 “就是,你只能爱我一个人哦。”我搂着他,久久不松手。 我真是个胆小鬼。 还是转移话题了。 这根本就不是我要说的话。 第五十五章 许愿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听完这句话之后愣了一下,仿佛在反复确认这句话的真假。 他说嗯。我很爱很爱你呢。 真的吗,我都要当真了呢。 我确实当真了。 我艰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没有靠在方榷的怀里,而是斜依靠在沙发上。 我忍着肋骨被踢中的地方传来的阵阵刺痛,认真地盯着方榷说:“方总,我跟你坦白吧。” “你说,我听。”他脸上倒没有什么太惊讶的神色,这样反倒让我紧张起来了。 从刚才进门的一刻我就知道了,方榷想要的实话,是我的坦诚。 “今天我在芳芳茶庄调查到,那里正在秘密种植一种有毒的植物。” 方榷的表情很凝重,但我知道,他很认真地在听。 “那里的工人,”我思索了一下, 还是觉得不说出梅姨的名字。 把她扯进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认为方榷还在试探她。 “据那里的工人说,那种植物可以让人血尽而亡。” “我怀疑你的母亲,是中了这种植物的毒。”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感到肋骨处的疼痛更加剧了。 于是我忍不住伸手去按住那个地方。 方榷听了这些话,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凑过来把手伸向我的衣角。 我出于本能瑟缩了一下,把衣角往下拉,让他的手扑了个空。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威胁我,说:“把手拿开。” 我摇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把我的手拨开,然后撩起我的上衣。 看到伤口之后,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又看向我。 他责怪一般道:“伤这么重,你都不会说的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他抱起来,进了卧室。 “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他焦躁地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最后扔给我一件毛绒连衣裙。然后又在抽屉里不知道找些什么。 我决定乖乖执行方榷的命令,这样总不会错,他现在看着火气就够大了,再惹火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哦。这就换。” 里面可能是哪里扭伤了,我一抬胳膊伤口处就痛得厉害,以至于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谁让你自己换了?别动!” 我真是无语了,我有手有脚的,不自己换,难道还等着你给我换么。 我们方总可不是这种人。 可能是我的伤吓到方榷了。 他现在说话语气好重,我感觉他头上现在就带着无数个感叹号。 他又匆匆闪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把我身上的被汗水浸透的脏衣服脱掉,而后又极其轻地帮我穿上暖洋洋的干净的裙子。 我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深感受宠若惊,出了在工作上,我从来没见过方榷这么认真细致地待人。 特别是帮我换衣服这种如此细小的事情。 换的时候他还在责怪我,就想责怪一个晚回家的小孩,“受伤了不说是等着自愈么?笨蛋!” 是啊,我真是笨蛋。 受伤了也不会说。 其实不是我不会说,只是我刚才满脑子都是我和方榷的事情。 “可你也没问我啊。”我如此作死地回了这么一句。 他皱着眉头看我,用手摸了摸我的头,说别贫嘴。 而后又把我抱起来,就这样一路乘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 我看了一下时间,快十二点了,停车场冷得要死。 现在是寒冬时节,不用想,外面肯定更冷。 还有十分钟就十二点了,方榷的生日还有十分钟就结束了。 我得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才是。 角落里的蛋糕估计已经融化得不成样子了吧。 还有礼物。 来不及拆开了吧。 方榷把我放进车里,贴心地系好安全带后,我等他坐在驾驶座上。 他火急火燎地关上车门,而后把钥匙插入孔内发动引擎。 “现在说生日快乐可能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说。”我偏过头去看方榷。 他系安全带的手停在空中,而后也转过头来看我。 “生日快乐呀,方总~”我天真无邪地笑着,用最干净的眼神祝福眼前这个我又爱又恨的男人。 “礼物我看到了。很喜欢。”他低下头,我好像看到我们方总脸颊上染上了两片粉红。 简直了,这个男人是要可爱死我么。 “你说什么。”礼物他怎么会知道,难道角落里的袋子他看了? “领带,我很喜欢。”他说。 看来是拆礼物了。 “我觉得一定很适合你,所以买了。”我忍不住伸出手指去勾方榷好看的侧脸,食指在他的鬓角处滑道鼻梁上,贪恋地不肯离去。 方榷长得太好看,让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个老色鬼。 虽然事实可能真的如此。 不过我的好色仅对方榷,并不是见到个好看的男人就往上扑。 好看分很多种,方榷不在任何一种归类中,他自成一类,最对我胃口的那一类。 “我的夫人,眼光随我。”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开车的速度风驰电挚。 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他自己呢。 我暂且当做是在夸我吧。 这样开心点儿。 “方榷,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我的食指继续游走在方榷的脸上。 他的脸上的轮廓硬朗立体,像外国人一样。 “你这样,我很难专心开车啊。”他转过头来意味不明地看着我。“伤口不痛了么。” 我知道他在转移话题。 “那我不碰你了,你告诉我你的生日愿望。”我依依不舍地收回自己的手,而后一本正经地问方榷。 “这个,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想想确实有点道理,呐,你先把车停一下。 方榷听话地把车听到了一边。 我打开手机里的电子蜡烛,把屏幕呈现到方榷面前,然后唱起了生日歌。 他就那样笑着看我,然后还不好意思起来。 讲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方榷害羞,这他妈真是历史性的一刻。 “吹蜡烛吧,然后许愿,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方榷听话地照做了。 他的愿望一定很简单,因为他一会就许好了。 “礼物里的纸条,你也看到了?”我突然记起我在礼物盒里写的贺卡了。 “嗯,看到了。” 里面写的是,希望方总生日那天变成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他说到底是我生日还是你生日,怎么你也许愿了呢。 第五十六章 轮椅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诶,真小气。” 他笑着摇摇头,然后再次发动引擎,以极快地速度带我冲向医院。 我没想到的是,他带我来的医院居然是姑姑所在的医院。 他答应我等我做完一系列检查就带我去看姑姑。 我乖乖应着好,然后乖乖在冰冷的检查台躺下拍片。 在等检查结果的时候,我发现每个进出等候室的人都会主动跟你方榷打招呼。 虽说方榷在商界确实是有名的奇才,学历高能力好,但连医学界都有名就离谱了。 我于是凑到他耳边轻声问:“方总,怎么这里的人,都认识你的样子?” “我是这里的股东。”他不咸不淡地回答着,然后把桌上的装着热茶的纸杯递给我。 我傻愣愣地接过纸杯,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这货什么时候还入股私立医院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难怪他之前半夜带我来这里住,一切都有人打理好。 好吧,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这里的人对方榷毕恭毕敬是有理由的。 “方总你好你好,夫人的结果出来了,肋骨有轻微的骨折,上点药促进自愈就好了,不严重的,方总不用担心。”医生一鞠躬二鞠躬地说,然后恭敬地把装着X光片的纸袋递给方榷。 听到自愈二字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嗯,刚才方榷吼我的时候说过这两个字。 “好,除此之外,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吧?” “其他地方一切正常,方总。” “好。” “没其他问题的话我先去开药了,方总。” “好,你去忙吧。” 医生刚出去,这边方榷摸摸我的头,安慰似地说没事了你。 “那我们可以来谈谈那个问题了么。” 医院的沙发一点都不舒服,又硬又冷,身子一动还容易让它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异的声音。 “可以,既然你向我坦白了,那么--可以。” 我的坦白那么宝贵么,不知道方榷这么看重是干嘛。 “刚刚你说对推测,没有实证,所以我不支持,” “实证是有的,那种植物的成分已经让人去检查了,至于和你母亲的中毒症状能不能对上,这....” 我知道这样很残忍,但我还是问了。 “方榷,你能回想么?一些细节什么的?” 听完我的话,方榷一口仰头喝光了快凉掉的茶水,而后把纸杯揉成一团丢进了旁边的镂空垃圾桶里。 “你如此费尽心机去调查,可如果,”他直直地看着我,眼里又流露出那种悲伤的的神色了,“如果,凶手就是我呢。” “你又作如何?--如果凶手真的是我。”他近乎自暴自弃地看着我,颓丧地说。 “不,不会是你,”我坚定地驳斥,“我知道的,方榷,不是你,凶手不是你。”我把手放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希望这样能减轻他的不安感。 “是什么让你这么肯定,我不会在当时变成什么野兽怪物把自己母亲杀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没有光。用的是我最心疼的表情。 “不要回答我是因为爱--这么虚幻的答案,实在可笑。” 不得不说,方榷刻薄起来,真让人受不了。 我压在他手背上的手稍微用力了一些。 “因为我认识的方榷不是这样的。”为了让方榷感受到我话里的急切,我说话的声调忍不住重了一些。 “方榷,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好么?” 他愣住了,久久不说话,而后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憋了很久,才缓缓地道:“笨蛋。” 应该是谢谢才对。 方榷想说的,是谢谢才对。 我总是是猜到他的言外之意。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游戏。 我总是能赢。 “你知道么,很难。” “什么?” “相信自己,”他星空般的瞳孔看向我,接着道:“基本做不到。” “我信你,我信你这不足以作为让你相信自己的开端么。”我又试着让事情朝着我的认知发展了。 希望这次不是在不自量力。 “好。”他的回答好轻,轻得像一片落叶,风一吹就散。但是又好重,沉沉地砸在我的心上,有点痛。 这是医生推门而入,把药送了过来,外敷和内服都有。 待外人出去,方榷让我躺下,而后轻轻撩起我的上衣,帮我敷好药并固定好伤口,就想以前把我处理大腿上的伤口一样细致。 “疼么。” “现在不疼了。” “刚才一定很疼,你为什么不说?” “我只想着和你和好,便忘记这里被踢过了。” “笨蛋。”他伸出食指刮了刮我的鼻梁。 “我会生你的气,但也一定会原谅你,知道么。” “真的么。”我不信,方榷生起气来太恐怖了。 “真的,笨蛋。” “不许说我笨蛋。”啊,方榷靠得好近,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好,笨蛋。” “以后,不许再一个人去调查了。” “你的意思是两人就可以?”我斗胆发问。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和秋暝一起去的?” “哦,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呢。” 他蹬了我一眼,仿佛我刚才所说是一句废话。 好像也确实是废话。 “我会参与调查。” “什么?”我他妈,这是什么大惊喜,真的么,我不是在做梦吧。 方榷他--一直都在回避这件事。 “我会参与这件事的调查,和你一起,找出真相。”他看着我,眼里有光。 这样的方榷才对劲。 没有光的他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不喜欢。 “不过你不可以再以身涉险了,知道么。” 又来了又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带我去看姑姑吧。” 方榷听到这句话之后,又要来抱我。 我说方总,这医院耳目众多,这样被人看到影响不好(其实是我不好意思。) 他说无妨。。 我赶紧止住他的动作,“我坐轮椅吧,你推着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方榷听到我这句建议,极其不情愿地配合我去要来一只轮椅,而后当着护士的面把我抱上了轮椅。 我汗颜,还是被人看到了这一幕。 “好了,走吧。” 第五十七章 放弃治疗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姑姑的状态很好,算了一下,方榷之前跟我说的周末便可以出院了。 算一算刚好是明天。 我想要不今晚顺便把姑姑接回去算了,但她睡得正好,我不忍心打扰,只和方榷隔着玻璃窗子看她。 “姑姑的病....”方榷就站在我轮椅的后面,他一说话,语气好轻,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好似可以听到一点点回音。 “你实话实说吧,不用顾忌我。”我也轻轻地回他,语气比他还轻,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似的。 “医生那边跟我说过了,姑姑的病只能尽量控制,治愈的几率很低很低。” 这些话在之前我带姑姑四处求医的时候就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但每一次听都挺让我心惊肉跳的,对于姑姑的病,我始终无法麻木。 有的只是日复一日更加加剧的不适应。 姑姑确诊的那天,我躺在家里的床上,满脑子里想的是--上天怎么如此不公平,姑姑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好不容易我终于能够报答她了,上天却要把她带走。 我想不到比这个更悲伤的事情了。 那天姑姑敲过我房间的门,很多次很多次,我始终找不到力气从床上爬起来。 好像只要我不出房间,姑姑就不曾生过病,我们依然能过以前那种正常的日子,没心没肺地笑着,聊天的话题简单到晚饭吃意面还是寿司。 我真是太蠢了,我躲在房间里哭的时候,生病的姑姑内心比我还煎熬。 她比我还不放心我自己。 确诊的时候姑姑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走了,我们阿礼怎么办。” 姑姑不是怕我无法独自生活,她是怕没人爱我。 她知道,我从小性格孤僻乖戾,没有什么朋友,就连上了大学也都是独来独往,而我又只有她一个亲人。 当时医生说姑姑活不过三个月,但她撑到了今天。 姑姑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得帮你找个值得托付的人才可以走。 我哭着对姑姑说你能不能不走。 我承认我有时候比三岁小孩还傻气,爱说些稀里糊涂的话。 我还没有强大到对姑姑说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 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怎么可能。 所以当初方榷擅自和姑姑宣布要和我结婚的时候我真的好生气。 我怕姑姑真的就这么撒手而去,我知道,这几年病魔把她折磨得不成人样。 但无论多痛苦,她都坚持来医院化疗,也细心耹听医生的建议,积极配合治疗方案。 她那么怕痛的一个人,以前发烧打针都要像个小孩一样往我怀里钻,但现在却能忍受化疗带来的副作用,半夜常常因为躯体疼痛睡不着。还有数不清次数的手术开刀。 那阵子我学校医院两边跑实在太不方便,而且有时遇到姑姑的紧急情况也没能及时赶到。 我很怕某个我没能赶到的瞬间姑姑就走了。 于是决定休学。 姑姑知道了以后气得面红耳赤,第一次那么严重地对我发脾气,让我回去上学。 她说我们阿礼这么优秀,怎么可以休学呢,姑姑好得很,不用你照顾。 尽管如此,但我知道的,我知道姑姑每次术后醒来眼里的那种迷茫与无助,她自己也在害怕着。 随时都可能被死神夺走。 她需要我啊。 被姑姑呵斥之后我只能乖乖回去上学,那时我满心愧疚,只希望姑姑难受的时候我能陪在她身边。 后来医药费越积越多,我在研究院的工作终于无法负担,便狼狈地来到了方榷的公司。 然后就走到了今天。 说实话,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那个他在我面前变成猫咪的下午。 我该怎么支撑到现在。 坐在轮椅上回忆起这些往事,我竟然忍不住泪流满面,于是赶紧用双手游掩住脸,把眼泪擦干。 方榷以为他说的话刺激到了我,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安慰我。 我把沾满眼泪的手拿开,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说:“我不是难过,我只是觉得,遇见你,很幸运。” 方榷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不知所措,深邃的眼睛盯着我,温柔地说:“我也很幸运,遇见你。” 我像摸小狗狗一样揉揉方榷的额前碎发,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姑姑的病,你继续说吧。” “可你.....”他还在顾及我的感受。 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所以,现实再残酷,我好像可以多了点勇气去面对。 “我没事,你继续说吧。”我微笑着注视着特意蹲下来和坐在轮椅上的我持平视角的方榷。 “医生说,姑姑现在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了接下来的治疗和一系列手术。”方榷特意贴心地停顿了一下,接着用尽量柔和的,不那么直白的字眼道:“所以,...回家休养也许是比较好的选择。” 我还没傻到无法理解方榷话里的意思。 姑姑只能躺在家里等死了。 这种说法够直白,也足够把我心里无限的希望狠狠地杀死,无声无息,不留痕迹。 其实之前和姑姑打电话的时候她就跟我表露过这个想法了。 她想回家,她不想剩下的日子在医院冷冰冰的病床上度过。 当时我很生气地反驳了她这个想法,还让她在医院好好治疗,不要多想。 那时我和方榷的感情还不稳定。 我多怕姑姑离去啊。 她以为方榷就是我能托付一辈子的人,然后就要放弃她自己的生命,放弃所有可能的希望了么。 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 所以又气又恼,--其实更多的是害怕吧。 还有感觉可笑,我和方榷根本不是姑姑所想的那样。 但现在仿佛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我决定,让姑姑按照自己的意思来。 我希望她能不要那么痛苦就好了。 “我知道了,就这样办吧。”我对方榷说。 他盯着我,眼里带着迟疑,似乎是在想我为何没有同他想象中的那样趴到他怀里痛哭流涕求他让姑姑继续接受治疗,或者仰天长叹,无理取闹一番。 都没有。 第五十八章 狐狸精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只是异常平淡而且配合地回答:“就这么办吧。” 好像谈论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平和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方榷。 只要他在我身边,好像无论事情变得多糟糕,我都能抗得住。 我好像突然变得很依赖他,这样很不好,我知道的。 除了姑姑,我从来没有依赖过谁,也没有把仅有的一点信任分过给哪个人。 方榷轻易地打破了我的界限,而后是秋暝。 我对秋暝有一种天然的亲和感,我像出于本能似地想去相信他。 而方榷是不带任何商量地,挤进了我的世界,然后把浓烈的感情一股脑倾倒给我。 我偏偏就吃这一套。 虽然我有时会想,如果换一个人,不是方榷,然后用同样的方法来靠近我,我是否还会和那个人走到这一步。 答案是会,但后来我又擅自改了答案,应该是不会。 我看向玻璃窗内穿着病服睡得正香的姑姑,再偏过头看看方榷,说:“姑姑之前跟我提过,她想回家了。” 方榷把我散在右脸上的长发理到耳后,温柔地对我说:“好。” “梅姨会看护姑姑,这样你会放心一些么。”方榷耐心地问我。 我说这样再好不过了,谢谢你的贴心 。 之前方榷在公路上给发生事故的梅姨解围,而后又顺势试探她是否想来方家工作,难道那时方榷便是出于这个目的问的? 这个疑问我没有说出口。 只是看来梅姨应该是答应了方榷的提议。 虽然之前在芳芳茶庄偶遇梅姨总让我对她有了些和以前不一样的看法---我总感觉她似乎很了解这个茶庄,而且知道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我还是没对方榷吐什么。 他已经够累了,我没必要让自己的一些无端的猜测再去影响他的心情。 而且他看上去很信任梅姨的样子,我便更加没必要去提了。 能让方榷信任的人,必定是被他私底下彻查过的人。 这是我从办公室的那群大嘴巴的女人们嘴里听来的。 他们说方榷总是有法子调查到某个人的所有信息,用在商业上已经不足为奇了。 现在想来,果真如此。 所以我也就放心了,梅姨有时是有点奇怪,但可能是因为我太敏感了吧。 想到这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没有掏出口袋,只迅速瞄了一眼,发现是许倩。 这个家伙的电话准没好事,我便按下了红色的拒绝接听键。 思来想去,这家伙应该是来打电话质问我为什么方榷没有如期去酒店跟她相会,是不是我作了什么手脚。 大致算了一下,今天晚上刚好是她逼我把方榷约出来的日子。 我本来不想理会,但她电话不断,搞得方榷都注意了。 在把我推回休息的房间时,方榷说你接吧,我去给你拿些衣服和吃的。今晚先住这里了。 我傻愣愣地点点头,而后被推入了房间,目送着方榷离开,我才接通了许倩的骚扰电话。 “干嘛,这么晚不知道我要睡觉的么。”我本来就不想接她的电话,自然说话也不会太好听。 “你你你!你个撒谎精!你个出尔反尔的狐狸精!” 真她妈的新鲜,我还是第一次被人骂狐狸精。 “你有事说事,要骂人的话,区里广播站等着你呢。”我打了个哈欠,恨不得马上挂掉电话。 不过现在挂掉的话,这家伙会打一个晚上吧。 就当是可怜可怜她吧,我勉强听她叨唠下去。 而且她之前帮过我大忙,买到了秋暝要的胶卷,虽然是场交易她才帮我的,但也是大忙,我还是不能太过分了。 “啊——————————!” 幸好我提前把电话拿远了些,不然这女人的尖叫声还真可以把人直接送走。 “叫完了吗?完了赶紧说事。” “你你你!” 没想到这女人一生气就结巴,还挺好玩。 “你也太无耻了你!说好的让方哥哥在酒店里等我,人呢!我等到现在都没等到人!” 我象征性地看了眼手表,靠,都 她妈凌晨两点了。 “你现在还在酒店?” “不然呢?” “大姐,你也在乎在乎别人的感受,这么大呼小叫的,隔壁美梦都给你吓成噩梦了。” “你闭嘴!” “我闭嘴的话,你也能跟着闭嘴么。” “哼!你完蛋了!我都说了,,要是我今晚不能在酒店见到方哥哥,我就!” “你就什么?把我和秋暝的事告诉方榷?” 我和秋暝一同调查芳芳茶庄的事情已经如实向方榷坦白了,我也不怕这货怎么去添油加醋说我帮秋暝买胶卷的事了。 “不仅如此,我还,我还要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看看!A市有名的商业奇才到底娶了个怎样不三不四的女人!” “哦,我先谢谢你对方榷的夸奖哈。” 抢男人不成就想着造谣,这女人就不能搞一些有创意一点的,不那么弱智的手段么。 我真替她感到心累。 “你想怎么造谣随便你。” “你!你个贱货!嘴硬!” 怎么又骂人了,以为我不会反击是么。 不过我有点累了,还真不太想搭理她。 “实话告诉你,方榷他呢,知道那条短信只是一个诡计,本来就不可能去赴约。” “都是你的错!” “而且他呀,现在就和我在一起呢。”我突然很想恶作剧。“见不到他的面的话,我可以勉强让你听听他的声音。” “你!滚————————————————!”电话那边传来好长的怒音,还好我再次把手机拿远了,不然脆弱的耳膜可就遭殃了。 保护耳膜,从不要接许倩的电话做起。 我刚挂完电话,方榷刚好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套干净的睡衣,背后有一辆小推车,上面放着食物。 “电话讲完了?”他一边进门一边把推车推进来。 一股食物的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好香。” “馋猫。呐,快过来喝汤吧。” 方榷把小推车上的食物放到房间里的圆桌上,而后把一勺热气腾腾的鸡汤送到我嘴里。 第五十九章 你该知道我爱你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不知道这么晚了他从哪里弄来的排骨汤。 但方榷嘛,他总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我自己可以。”在方榷第三次把勺子里的部分汤汁撒到了桌布上时我嘟着嘴对他说。 “哦。”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依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刚刚是许倩来的电话。”我决定还是和方榷交代一下就好。 与此同时,我想要他和这个疯女人划清界限。 就许倩刚才打电话那种疯狂的状态来看,接下来她还会一直纠缠一下。 这样会严重影响我的心情,进而影响我和方榷相处的关系。 我可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不是我对自己和方榷的关系不自信,而是我对自己不自信。 我不能保证自己的心态不被这个女人影响。 “嗯。”他用手指擦掉我嘴角的汤汁,把他自己的指腹蹭得油腻。 真难想象方榷这个重度洁癖是怎么容忍自己手上有油汁的。 于是我抽出一张纸巾,把他的手拉过来,用纸巾包着把上面的油腻吸走。 “你不问我们讲了什么?”我一边把用完的纸巾揉成一团扔到旁边的垃圾桶一边问他。 “你们讲了什么?”他可真是个聊天鬼才,我太爱了。 现在方榷做什么我都觉得很爱。 “那个短信的事,你知道吧。”我寻思着要不要把手机掏出来把短信拿给他看,想想还是算了,短信里的内容,看一次就够了,看第二次挺伤眼的。 他夹了一块小小的排骨塞进我嘴里,而后继续云淡风轻地说:“哦,你发给我的那条奇奇怪怪的短信么。” 奇奇怪怪,方榷用起叠词来如此熟练,真怀疑他内心住着个小仙女。 我点点头,然后寻找地方吐骨头,谁知方榷自然地把手伸过来,而后接过我吐出的骨头。 我甚至开始有点怀疑这货到底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位重度洁癖患者了。 “那个一看就知道不是你发的。”他垂着眼皮,一心盯着我有没有吃多点。 “你怎么知道的?”我挠头探问,实在懵逼。这货的读心术不该在这个时候有啊。 “你自己想。”他惜字如金,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我想方榷的助理那时已经被我强行送入电梯了,应该是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行踪的。 自然也不知道我和许倩做了什么交易,更不用提那条诡异的短信了。 方榷自然也是不知道那是在许倩的威胁下发出来的“诈骗短信”吧。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我真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笨蛋。”他用圈成圆的手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而后又撒娇似地道:“你自己想。” 我??我是真想不到。 还有,怎么又骂我笨蛋。这样骂,我真的会变笨的。 “言归正传,”我想不出来,为了挽回面子,只好赶快转移话题了,“那是许倩为了约你出来,我才帮她发的。” 所以不是我本人的意思哦~ “不过她不是你的私人医生么,怎么连你的号码都没有。” 为了防止方榷盘问我为什么要帮许倩发诈骗短信,我赶紧再次转移话题。 “平时都是我助理去联系她,”他收拾好桌上的残骸,把他们包裹好扔进垃圾桶。接着说:“而且,她只负责我--那个--变成动物的那方面。” 变成动物现在似乎成为了方榷的禁忌话题,每次说到这个他都会有片刻的失神。 “可在她看来,你们的关系不止这样。”我从椅子上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往奶黄的床走去。 肋骨处的疼痛又有些重了,可能是镇痛药膏的药效过了吧。 方榷过来抱我,其实就几步路而已。 “她从本科时起就一直研究我这个病,”方榷把我放在柔软的床上,把枕头塞到我的腰下面垫着,好让我受伤的肋骨处能舒服些。 “对我帮助挺大的,所以,我.....”说到这里他便不说了。 我突然想冷笑,一个是有机会让你彻底告别时不时变成动物的命运,一个是能在你变成动物的时候帮你摆脱各种麻烦。 你两个都想要,不是么。 方榷啊,你就脆弱到这种程度了么。我忍不住在心里嘲笑。 “所以你不方便直接拒绝她是么,所以就让她这么一直缠着你?”我虽然忍着没有说出心里话,但也好像在无意中受了感性的蛊惑,说了轻重不分的话去压他。 “不是的!”他急着否定,倒让我更看不起他了。 “我....” “你有很明确地拒绝过她么?”我真的狠呐,方榷要被我逼死了。 换作以前,他该掐我脖子了吧。 我现在眼前的方榷,眼里没有了那种凌厉,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的那件白衬衫上,让他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和了不少。 他也变了。 我突然在心里顿悟,我的威胁对他有用,是因为他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了。 跟我一样。 “我会的。”他定定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整个人都揉进眼睛里。 好像这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要把我牢牢记住似地那样盯着我。 我终于逼他做出了保证。 可笑么、不可笑,方榷的保证,他绝对会做到。 我没有笑,也没有对此表示任何喜悦。 “嗯。”我说。 被单的质感很好,我的手指在上面奔跑,觉得很舒服,很自由。 方榷却很受伤似地把头埋在我怀里闷闷地说:“你该知道我爱你。” 你该知道我很爱你的。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对我说这句话,有没有对其他女人说过我不知道,但这句话,真真实实,是对我说的。 姑姑是个很保守含蓄的人,但生病之后常常会对我说,姑姑爱你啊,阿礼。 我知道的,姑姑的爱你,和方榷的爱你,是不一样的。 语气不同,对象不同,地点不同,感情不同。 但我决定,我可以用同样的态度接受。 我揉揉身下这个暖呼呼的男人,说:“我也爱你。” 他仰起头来吻我,一个劲地往我身上蹭,我把他推开,说我身上还有排骨味呢。 第六十章 有毒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排骨味的也要,我也是无语透了。 千推万推推不掉,我按住头,无奈地说排骨味的吃下去不怕反胃么。 对方砸吧砸吧嘴,说那就下点牛奶。 ----------------- 隔天醒来的时候,方榷已经去公司了,我睡眼惺忪地刚打开门,被在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憨憨助理吓了一跳。 憨憨助理和初见时一样戴着墨镜,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黑色领带,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庆幸还好打开门的时候没有撞到他的头。 “兄弟,你在这干嘛呢,吓我一大跳。”我赶紧整理了一下睡衣,顺手把散乱的头发也捋了上去。 毕竟我现在身份不同了,代表着方榷,至少不能太邋遢。 憨憨助理又机器人似地像我点头鞠躬,说:“方夫人,我们方总让我待你醒来,接你和老夫人回去。” 我说那你也不用一直等在这里啊,多辛苦。 憨憨助理没有回我的话,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辆小推车,上面放着的,是丰盛的早餐。 “方总说下面是病房,不卫生,还请夫人委屈一下在房间里用餐。” 憨憨助理紧张兮兮地说着,用词也十分客气,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不就在房间里吃个早餐而已,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我赶紧让出一条道,让憨憨助理把推车推进来,而后为了舒缓一下气氛,我才道:“谢谢你啊。” 他又没有回答了,只是点点头,然后交叉着双手立在一旁,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早饭吃了么,没有的话坐过来一起吃吧。”我是个超级容易感到尴尬的人,所以总感觉得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才好。 “不用了,夫人请慢用。”说完,他伸手按了按左耳上的黑色耳机,就那个带着泡面一样的线的那个耳机。 而后冲着空气点点头,才回过头来对我说:“夫人,我在门外等你。” 我刚想说其实不用了,你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下,我待会儿过去找你便可。 但他敏捷地像兔子一样,一溜烟地就消失在我眼前,我都来不及说这些话。 早餐虽然很多样,但为了不让憨憨助理等太久,也为了能赶紧看到姑姑,我吃了几口便换上衣服,收拾好东西就开了门。 姑姑的出院手续方榷已经替我出面办好了。 于是憨憨助理带我一同去给姑姑收拾衣服等零碎物品。 姑姑见到我很开心,还一个劲地跟我夸奖方榷。 挺难得的,姑姑虽然性格随和,但却是不随便夸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对除外之外的一个人这么喜欢。 憨憨助理也在帮忙打包东西,不得不说,方榷选助理的眼光不错啊。 这位虽然看着是个彪形大汉,但叠起衣服来比我还细心,整理起来也是条条有理。 最后在医院的几位善良的男护工的帮助下,我们成功地把姑姑转移到了地下停车场,而后安全地安置在车里。 憨憨助理开车,我们朝着方榷的小区驶去。 让我震惊的是,为了姑姑方便,方榷把姑姑的房间安排在了一楼,并且里面的装饰和姑姑以前的房间一模一样,简直看不出什么差别。 就连姑姑也很惊讶,看来这个装饰方榷连当事人也没提前透露。 后来方榷才告诉我,他怕姑姑思念老家,便让人把房间改造成姑姑以前住过的房间的样子。 他若无其事地对我说着这件事,但我却像傻子一样感动得要死。 姑姑,你看,方榷他没辜负你对他的喜欢哦。 梅姨早已入住方家,且一早就在等着我们过去,这会儿正是中午,她正忙着做饭,看到我们来了,围裙都没解开就过来迎接我们。 “梅姨,好久不见。”我笑了笑,然后跟姑姑介绍梅姨。 姑姑眉开眼笑,看上去心情很好,而且还主动拉着梅姨的手说话、 我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以后两人会相处得很好。 而后秋暝来了电话---他不轻易打扰别人的,除非急事,一般不打电话。 我特意跑到卫生间里去接,小声道:“什么事?是茶庄的绿苗子化验结果出来了么。” “我刚去检验中心拿了结果。”秋暝的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随之传来的还有纸张沙沙的声音。 “不过还没拆开,我想和你一起打开。” “好。”我刚答应,秋暝赶紧转了视频,当他看到我坐在马桶上的时候差点笑岔气。 我等了三分钟才等到他笑完。 “大哥笑够了没,姑姑和梅姨都在家里,我特不方便,你谅解一下好么,大哥。” 我真是无奈。 “好的好的,谅解。呐,我拆啦。” 明明说好一起拆,但秋暝拆完却只顾着自己看,全然不向镜头展示,都快把我急死了。 如果他是一名美妆博主,现在弹幕都会是在骂人了吧。 “怎么样怎么样?”我急得像条要吃到肉的狗。 “有毒。”他的眼光依旧没离开化验单。 “你再说详细一点!”我就差把手机上的摄像头抠下来了。 “如你所说,完全一致。”他转过头来看着摄像头,而后把化验单对焦后呈现给我。 中毒者血尽而亡。 从心脏开始出血,全身性休克脱水.... 这些字眼,都无不让我想到方母的死状。 照片里方母的死状和这里所描述的几乎无太大差别。 而心脏过多的出血让人以为是受了重创,并且把这重创归结到可能变成野兽袭击人的方榷身上。 这根本就是漏洞百出的陷害。 我把这些想法通通一股脑向手机屏幕里的秋暝倾诉出来,他说打住打住--阿礼,你想象力未免太好了。 我以为秋暝会同意我的猜想呢。 我说是不是我想象力好,让证据出来说话就行了。 “方母死亡的别墅,现在还在么?” “你该不会是想?” “我问你,还在么?” “在是在的,只不过,可能--” “我们去一趟吧。” “可是,那里十几年前出事之后就被封了,再也没人进入过。” 第六十一章 夫人你没事吧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这叫难题么,不是吧。 “你总是有办法的,不是么?”我的话里带着诱导的意味。 无论如何,去一下案发现场总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秋暝居然不明白这一点。 不对,以他的智商应该是明白的,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办法是有的,只是--” “你在顾虑什么?” 我尽量把声音压低,尽管我已经激动得快从马桶上跳下来了。 在卫生间里呆这么久梅姨和姑姑都会疑惑的,我现在分秒必争。 “方榷。他--不让我再回去那个地方了。”秋暝的声音突然低沉了好几度,就像开了变声器一样。 一提到方榷,我觉得有必要把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告诉秋暝了。 “这个,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 原来我在秋暝眼里这么不靠谱的么? “说到方榷,有件事我跟你交代一下。” “什么事?” “我把咱们调查一事告诉他了。”我还没来得及往下说,手机屏幕里的秋暝已经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几乎是吼一般地冲我道:“你说什么??” “淡定点,我--” “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主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方榷了呢?” 不是,这哥们的反应居然不是方榷对此事的态度,而是我有没有提前跟他知会。 “你别激动,这个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嗯--发生了很多事。” “你最好一件件跟我说清楚。” 秋暝总是能用最奶的语气说着最凶的话。 其实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以后,以后会说的。” 秋暝听完终于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只不过他抄起桌上的水杯,把里面的不知道是温水还是冷水一饮而尽,而后把空荡荡的杯子砰地掷回原地。 仿佛靠着白开水冷静了一下,秋暝才柔和一点地道:“方榷--他怎么说?” “你放心,他虽然发了点脾气,但最后答应和我们一起调查了。” “什么?”秋暝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仿佛我说的不是人话,他在努力听懂我的鸟语。 “什么什么,就是刚才你听到的话--的字面意思。” “怎么可能?方榷对这件事一向敏感,以前连提都不让我提的。”他依旧一脸正经,抄起旁边的空杯对着嘴巴晃了几下,又失望地把那个无辜地空杯放回原地。 “也许,他改变了吧。”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梅姨的声音。 闷闷地,但很清晰。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怎么在卫生间里呆这么久?”梅姨在外面边敲门便向我询问着。 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一个多钟了,确实久了一些。 任谁都会觉得不正常吧。 “就这样,我先挂了,别墅的事以后聊。” “诶!等一下,我还有话没问你呢!” 秋暝接下来好像还有话要说,但梅姨居然闯了进来,吓得我条件反射地把手机屏幕掐灭,把屏幕里的秋暝掐灭。 “夫人!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因为你实在在这里面呆太久了,我不放心,所以就取了钥匙开门进来了。” 梅姨一边快跑过来扶我的胳膊,一边热切地说道。 我闻到她身上有洋葱的味道,应该是刚刚在做饭。 在马桶上坐太久,起来的时候我脑袋晕乎乎的,腿又有点麻,一时没站稳,梅姨扶住我之后便不愿撒手。 “梅姨,我没事。” “夫人,你的脸色好难看啊,你真的没事么?” “我没事没事,”我强打起精神,站稳后对梅姨说。 “真的没事?快出来吧,我给你和老夫人煲了汤。快到午饭时间了。”梅姨像搀扶老人一样把我带出了卫生间。 我真的还想和秋暝再仔细聊聊别墅的计划,但迫于现实只得回归到这里了。 不得不说,梅姨真的很会做饭,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还没走近就闻到了香味。 姑姑坐在轮椅上,正在客厅里看电视,我走过去才发现她在打盹,于是拿起遥控把电视给关掉了。 “老夫人奔波了一早上,应该是累了。”梅姨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条毛毯,盖在姑姑身上,解释般地对我说道。 “嗯,让她好好休息吧,午饭一会儿再吃。”我拍了拍姑姑的背,和梅姨合力把她放平在卧室的床上。 “夫人先吃吧,不然饭一会儿就凉了。” “也好。” 我是真的不好意思辜负梅姨的心思,因为能看得出来,她做菜真的很用心,而且这次的菜和上次的都不重样。 我除了敬佩就只有感激了。 “梅姨,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心思,随便弄一些就好了。”我一边心满意足地夹一块鱼肉一边说。 梅姨还在戴着隔热手套,把炖锅里的汤盛到我碗里,微笑着说:“那怎么可以。不做好一点我心里过意不去。” “而且,这些都是我应该为夫人做的,您不用跟我客气。” 我不是客气,我是体谅。 “嗯。” “梅姨,你有女儿么?”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我还是想打听一下。 因为我现在仔细看来,梅姨和许倩长得还有几分相似。 特别是眼神。 “这....夫人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梅姨盛饭的手停在空中,稍微颤抖了一下,勉强微笑着回答我。 我舔了一下勺子上的番茄酱,才说:“嗯,就是有点好奇,”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又接着说:“就是觉得,梅姨手艺这么好,要是做你的女儿,一定会很幸福。” 我说完这话的时候,观察到梅姨的眼眶好像有些发红,而后她用略带着鼻音的声音说:“如果她也跟你一样这么想就好。了。” “你说什么?” 梅姨的声音好小好小,像是在嘀嘀咕咕又像是在回答我的问题。 “没。。。没什么。夫人,多吃一点。多吃一点。”她一个劲地把面前的菜推给我,然后成功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看来,梅姨真的有个孩子。 只是她似乎不是很想提及。 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只好闭了嘴。 “对了夫人,我做了小饼干,你下午带去公司给方总吧。” 第六十二章 随时为夫人待命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还没等我回话,梅姨已经敏捷地转身,从烤箱里拿出了一盘形状可爱,颜色焦黄的小饼干。 好像那种面包店十块钱一盒的儿童饼干。 我没有贬低的意思。 只是我觉得这种东西,不会符合方榷的口味。 他那种人,怎么会吃我们这种这么平民的东西呢,--我在心里自卑地想着。 梅姨对我绽开了微笑,而后把饼干放到一旁,说:“等冷却下来,我把这些小饼干都装进盒子里,你可以拎着送过去。” 梅姨笑得太真诚了,饼干也烤得太好看了--真的能看出很是用心。 但我实在很想拒绝。 因为我不想拿着饼干屁颠屁颠跑到公司里被方榷拒绝。 “梅姨,这--”我在脑子里疯狂搜索拒绝的理由。 “方榷他很忙的,应该--”应该不会理我。 “我听说他最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很累,夫人不去给他打打气?”梅姨如此怂恿道。 我想说的是,--方榷他一直都是个工作狂,对他这种人来说,累是常态才对吧。 那里需要我这种人去给他打气呢。我不给他添堵就好了。 “不用了,饼干,等他今晚回来再给他吃就行了。” 听到我这么说,梅姨好像有点不开心,她背过身子去,不说话。 而后又转过来把饼干端到一边,嘟嘟囔囔地说:“夫人怕是看不起我做的点心,才这样拒绝我。” “不喜欢就直说好了嘛。”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我都听到了。 怎么说呢,我听完感觉心里也挺不舒服的,好像堵了一块石头。 怎么好像是我错了。 “梅姨,把饼干装好,我送过去就是了。” “真的?夫人要亲自把饼干送给方总么?” 这他妈不是你刚才提议的么。 “嗯,亲自。”不知为什么我有点生气,而且感觉有一丝丝莫名其妙。 可能是我心里的很久没犯的毛病又犯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快要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所有阴暗的想法全部压了下去。 -------- 下午睡了一觉后起来,挑了条好看的裙子,随意弄了下头发,还他妈化了淡妆。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甚至我自己都惊讶了。 不过是去送个饼干,我这是干嘛呢。 穿得好像要去戛纳电影节。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犹豫了一下,换上了一件悠闲的灰色运动服。 突然很想骂自己---这位大妈是要去参加马拉松么。 我叹了一口气,还是换回了原来那条裙子,虽然领子有些低,裙底还是开叉的,但性感妩媚,我很喜欢。 或者说,我希望方榷喜欢。 天呐,我在想什么呢! 我也是服了自己,赶紧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脸蛋,让自己清醒一下。 然后再给自己催眠。 ---你只是去送个饼干,只是去送个饼干。 妈的这样下来我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得要死。 打扮好自己走出卧室,梅姨似乎就等着一样,马上把装好的饼干袋子拿给我,还叮嘱我要快,不然时间久了口感就不好了。 我木头人一样点点头,而后换上方榷送给我的平跟鞋,开开心心拎着我的小点心出了门。 到了楼下憨憨助理居然就在门口等着我,又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把我请上了车。 “夫人,请系好安全带,现在出发了。”他缓缓发动引擎,我看到他依旧没有摘下脸上的墨镜。 就好像那墨镜是焊在了脸上。 “你是一直在楼下等着我么。”我打算和憨憨助理拉进关系。 “是的,夫人。” “可是---方榷他--”没记错的话,方榷最信任的助理就是他了,此刻他应该跟着的是方榷,而不是我。 “夫人,方总让我以后都跟着你,随叫随到。”他不仅仅是举止,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像机器人一样。 我虽然一脸懵逼,但也闭了嘴。 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聊天。 “夫人,到了。” “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我马上回来。”我特意叮嘱他。 我可不想在方榷那里呆太久,他在公司和在家里还是很不同的,我怕自己承受不住。 “好的,夫人,我就在这里等你,有什么电话联系我。” 憨憨助理特意下车帮我开了车门,而后我踏入了公司的大门。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我特意带了口罩。 我可不想成为今天办公室里的谈论话题。 毕竟现在我和方榷的关系还没有公布于众。 如果真的宣告天下的话,怕是爆炸性新闻,而且公司股票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吧。 我哼着小曲儿走在公司的走廊上,太久没来,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到了方榷的办公室门前,我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无人应答。 可能是他工作太投入了没听到吧。 我又试探性地敲了一下,还是没人应答。 可是在这里干站着也不好,我好不容易把前台给支开了,再这样下去她该回来了。 于是我只是轻轻地推开了门“方总,我进去了哦。” 我拎着小饼干踏了进去。 可办公室里居然没人,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浮上我的脑海里。 这个时间点方榷不可能不在办公室啊。 难道他变成动物了。 不是吧,我上哪儿找他去啊。 “方总?方总?你在么?” 这样对着空气喊了几句,无人应答,但静下来,我好像听到浴室里有声音。 我只好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声音越来越大,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拉开了浴室的门。 于是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方榷光着身子躺在浴缸里,眼睛紧闭。 而让我震惊的是,许倩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嘴巴在方榷的锁骨和嘴唇上不断移动。 我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只感觉耳朵里好像有好多声音,一阵晕眩让我差点没站稳脚跟。 匍匐在方榷身上的许倩从陶醉中挣开眼睛,看到推开门的我,得意地妩媚地冲我笑了一下,把自己嘴上的凌乱的口红抹掉,而后又把嘴唇靠在了方榷的肩膀上。 我看到她涂着正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正往方榷的下半身伸过去。 第六十三章睡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住手滚开别碰他。 口红印,指甲,头发,吻痕,方榷,保证,拒绝。 这些词混乱不堪地在我脑子里徘徊,来势汹汹的愤怒让我一时无法把他们组成完美的句子来攻击我面前这个妖精似的女人。 于是我很没用地逃离了现场。 很神奇的是,在头脑一片混沌的时候,我居然没有忘记把那双方榷送给我的鞋子还给了他。 我把鞋子脱下来,放在了浴室门口。 然后狼狈地提着裙子从二十几楼的楼梯口一口气奔到了一楼,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光着双脚推开旋转的玻璃门逃离了这栋建筑。 躲进了我的南瓜马车。 “开车。” “夫...人,你......” “开车。” “好。回家么。” 无论我怎么控制,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我真没用啊。 “随便去哪里都好,不要回家。”我紧紧抓着自己的裙子,怎么样都抬不起头。 泪水滴在鲜红的布料上,在上面绽开了不怎么好看的暗红色小花。 车里很安静,那是因为我在努力不哭出声。 没出息的大脑还在一遍一遍地回放我刚才在方榷办公室里面看到的场景。 “夫人,纸巾。”我愕然抬头,泪眼模糊地看到憨憨助理递过来的一包纸巾。 还好他没有转过头来,我这个样子太狼狈了。 我愣了一下,接过纸巾后终于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把抽出的纸巾往脸上抹。 方榷怎么会在办公室里见许倩?还让她脱光了衣服在做不可描述的事。 是因为我昨晚说的让他去明确拒绝许倩,他才把许倩约过来的么。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怎么会聊到浴室里去呢。 而且许倩在跟他做的事。。。 我简直要疯掉了,一想到许倩留在方榷身上的那些痕迹,我就嫉妒得要死,好像立刻飞回去把他们拉开。 再这么想下去 整个人几乎要虚脱。 我无力地后仰靠在了柔软的黑色皮座上,打开车窗大口地将迫不及待涌进来的新鲜空气灌入快要缺氧的肺泡里。 “夫人,如果你不舒服的话.....” 憨憨助理虽然没有回过头,从始至终都直视着前方认真开车,但似乎也在默默的密切关注我的动态。 “不,我很好,”我坐直了身子,把散落在座位上的纸巾全部捏成一团装好,而后才用带着浓厚鼻音的声调道:“去秋暝的茶馆吧。” 我也只能躲在那里了。 为了让姑姑放心,我再悲伤也得掏出手机编个可靠的借口跟她交代好我今晚不回去了。 而后我便把手机关机放进了包里,什么都不想管了。 “夫人,茶馆到了。” “好。” 下车之前,我思索了一下,而后对憨憨助理交代道:“你先回去吧,我今晚住秋暝这里了。” “可是,方总交代过......” “别一口一个方总的,你现在不是听从我了么。” 助理无言,有点委屈地低头。 “好了,你回去吧,不用等我了。”说完没等他回答我便迅速地下了车,丝毫不管愣在车里的憨憨助理。 秋暝的茶馆异常热闹,几乎坐满了人,我在一层找不到他,向员工打听了一下便上了二楼。 二楼几乎每间包间都有人,我径直往里面走,直到我第一次和方榷来到这里所进的包间前,打开了门,悲惨地发现里面也有客人,我只好连连道歉然后把门关上。 刚一回身额头便撞上秋暝的胸膛。 “阿礼,你怎么在这儿?”秋暝手里还端着茶杯,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踮起我的光脚抱着他呜呜地哭起来。 “方榷那个.....那个大坏蛋.....他背背.....背叛我了!”我口齿不清又硬要说话,所以发出来的声音特别好笑,经过的人好像在掩面偷笑。 秋暝后仰着身子试图摆脱我的拥抱,说:“阿礼乖,阿礼乖,先不哭了。” 他这么温柔地一说,我更想哭了。 “嗓子都哑了,来,我带你去喝口茶。”他一边说一边把我推到了前面一间空着的包间里,然后淡定地关上了门。 我直接摔坐在榻榻米上,说:“我好伤心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简直像傻子一样。 秋暝把自己身上的米色围裙脱下来,挂在墙上的木制衣钩上,而后隔着矮桌在我面前端端正正地跪坐下。 “发生什么啦,说来听听吧。”进来一个端茶的员工,把茶放下后便走了。 秋暝把矮胖的茶杯推到我面前,自己抿了一口热茶。 “不想说。”一讲出来我就又得回忆那个场景,然后在脑子里继续播放那个让我十分不愉快的场面。 “你总得说是因为什么我才能安慰你吧?”他抑扬顿挫地说着。 我一下躺在了榻榻米上,并且不想起来。 我都怀疑是悲伤加愤怒让我在秋暝面前如此放肆起来。 “方榷跟许倩睡了。”我叹了一口气,一下脱口而出。 秋暝差点把刚入口的茶水全部喷出来。 不过他不是惊讶,而是捂着肚子爆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我摊开手,简直无语爆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是嫌我不够狼狈是么? “你他妈的笑什么?”我这刚按捺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地往上涨了。 “我笑....笑.....”我还是第一次看秋暝笑得那么夸张,整个人都倒在地上了。 而后突然有人来敲门,是刚才那个端茶的员工,说是一楼有客人赖账想走,让秋暝赶紧下楼去解决一下。 “我.....我这就来。” 我看看秋暝,又看看愣在门口的员工,他一脸疑惑地盯着狂笑不已的秋暝。 “阿礼,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你等着啊。”他一边笑着一边对我说,不容我回答便出了包间。 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懵逼,手足无措。 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粘粘的,好像胶水。 我抽出纸巾沾了点半凉的茶水,然后掏出镜子。 差点没被镜子里的自己吓死,眼线都被泪水泡开了,跟女鬼一样。 我汗颜,几欲想哭,一边悔恨一边用湿纸巾把它擦掉。 第六十四章母胎solo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鬼知道我在包间里等了多久,大忙人秋暝终于回来了。 天都黑了哇。 他进来的时候,我正呈着大字形在榻榻米上瘫着,失神地考虑自己的未来。 方榷已经变心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过不了多久他应该会来找我分手吧,姑姑和我也要搬出来了。 还有找秋暝定做的婚纱,也没意义了。 还有方榷跟我说过的下个月要举行的婚礼,和下周要去领的结婚证,都作废了吧。 或者说,只是简易地换了个女主人。 这么想着我简直伤心得快死过去。 我没爱过谁,但方榷怎么可以让我爱上他之后又狠狠地抛弃我了呢。 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和我缔结该死的合约。 说到合约,我又想到我们一开始只是互相利用而已,该不会方榷从来都没爱过我,并且暗中和许倩勾结已久,又在我面前演戏吧。 如果是这样,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阿礼,起来吃饭了。”秋暝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两个大盘子。 我从榻榻米上坐起来,嘟着嘴道:“吃什么!我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饭菜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包间,秋暝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在我对面做下,慢条斯理地把盘子里的两盘咖喱牛肉饭摆放好,一份推到我面前,还给了我一碗飘着几片薄荷叶的枸杞汤。 “真的不吃?”秋暝把勺子的把对向我,朝我晃了一下。 “不吃。”话音刚落,我没出息的肚子一下便叫出了声抗议着背叛了我这个还处在低落情绪的主人。 秋暝听完笑了一下,而后抓起我的手,把勺子塞到我手里,说:“吃吧吃吧,趁热吃。” 还没等我开吃,他自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我在心里暗自为自己没用的干瘪的肚皮叹气,而后舀了一口淋着咖喱汁的饭送入口中。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 但......真的很好吃哇。 几口咖喱饭下来,身子开始暖起来,整个人突然感觉舒服了不少。 “好了,你可以说了吧,刚刚在笑什么?”我把勺子放下,郑重其事地问秋暝。 “哦,这个啊。”秋暝也跟着我放下勺子,而后也郑重其事地盯着我。 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这货这么盯着我,我感觉他在憋笑。 我瞪了他一眼,他才勉强憋住了笑。 “就是,你那句方榷睡了许....叫许什么的来着。” 。。。。 “想不起来叫什么了,不管是啊许还是啊张,方榷不可能对其他女人下手的。” “你的意思是,许倩是男的?!!”我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秋暝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你疯了。 我说你才疯了,我明明就看到她跟方榷那什么了。 “方榷他啊,在遇到你之前没和任何女生在一起过。” “什么?怎么可能?他长着这张脸怎么可能是个母胎solo 呢?” 方榷确实长着一张超级让人不放心的脸。 “他有感情洁癖,不过不是对别人,是对自己。”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这些方榷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而我也没发现。 “也就是说一旦确定了那个人,他绝对不会去碰任何人,也不会对除此之外的人有任何生理反应。” 所以说.......许倩的一系列撩人的动作方榷都是没感觉并且不会做任何回应的么。 “可.....”我还是有点不相信。 “神奇吧,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 “确实挺难以置信的。” “给你讲个故事吧,方榷初二的时候,曾经被一个女生疯狂追求过。” 我突然觉得这个故事有个不太好的结局。 过程应该对方榷也不怎么愉快。 “然后?” “你先听我说,那个女生的父亲当时和方家有经济往来,因此迫于这个,方榷只是委婉拒绝,能躲则躲。” “但有一次那个女生居然在走廊上强吻了方榷,当着所有人的面。” “你猜怎么着?” “他不会打人了吧?” “不不不,他跑去厕所吐了。” 这我倒是没想到。这么严重的么。 “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漱了二十几次口,嘴唇都快搓破皮了。” 震惊我全家。 秋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惊讶得手沾到了咖喱汁都不知道。 他抽出纸巾让我把手上黄色的咖喱汁擦掉。 “不过后来那个女生就不缠着他了,听说她自尊心挺受挫的。” 可以理解,不过她有错在先,没什么好可怜的。 “我和方榷一块长大,除了你,他没爱过谁。” 真的假的,秋暝说话的语气好真让我好想去相信他啊。 “可他今天......” “今天的事,一定是误会吧。解释清楚就行了,没什么的。” “怎么可能没什么,我都--!” 秋暝双手一摊,表示我言尽至此,你们小情侣的事自己解决。 我喝了几口已经凉了的汤,靠着薄荷的清凉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不是在想,方榷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哪种女人?” 我没想到秋暝会这么回答。 “就是..长相平平,身材一般,总之就是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平庸。” “你是百度全科么,这么会给自己定义。”秋暝轻松地回答。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只知道,你和方榷很像又很不像。” 秋暝说话总是留有余地,喜欢让人去猜。 “他疯狂地工作,努力地活着,可身上见不到一点光。” “而你,你和他是反过来的。” 秋暝把双手压在桌上,接着用很认真地口吻说:“你很灰暗,你对一切感到无助,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可你眼里有光。” 秋暝不愧是秋暝,说话总是一针见血,让我好想把他掐死。 他总喜欢把血淋淋的事实用很诗意的话讲出来,狠狠地戳中脆弱的人心,让人好生气但又没办法骂他。 “不过你们俩也挺神奇的,”他喝了一口茶,接着笑着道:“现在方榷似乎改变了呢。” 说曹操曹操到,秋暝话音刚落,方榷便拉开了包间的门。 第六十五章 事情是这样的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还没说话,秋暝倒先开口了。 “方榷。再不来,你家这位今晚可要睡我这了。”秋暝挑衅地冲方榷挑挑眉,结果一下就被冲进来的方榷从地上抓起来,扔到了外面。 “好好好,你们好好聊,我就不打扰了。” 我不敢抬头去看方榷,手里捏着茶杯,手心被杯子表面凸出的花纹硌得生疼。 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我突然好紧张好紧张,而且感觉好像是隔了一个多世纪才和方榷相见。 他没有在我面前坐下,而是不动声色地走到我身后停住脚步。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更紧张了。 第一次来方榷的公司面试时都没有这么紧张。 他应该不知道我今天去公司里找过他了吧。 不对,他应该知道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真是紧张糊涂了,要死,要死。 这么忐忑地想着,一双大手突然从我的背后拢过来,把我紧紧抱住。 不用想也知道是刚才走到我身后的方榷。 他就那样抱着我,把他的嘴唇贴在我的肩膀上,细细地呼吸,空气里安静得像全世界所有人都死掉了。 我们就像在这世上仅存的两个人。 互相取暖,无需言语。 我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地让方榷抱着。 在他表明立场之前,我不会做出任何和他亲近的动作,省得让他误以为我有要和好的迹象。 可是转念一想,不和好的话,我好像会是更痛苦的那个人。 但一想到他和许倩的那副情景,我实在无法摆脱。 即使秋暝已经跟我明确地解释过了,但这不一样。 我要从方榷口里听到我想听的,然后再走程序和好。 就像别的情侣一样。 我奢望正常。 方榷浑身暖呼呼地,就像一个保温袋一样紧紧贴在我的后背。 不得不承认,我不仅没用,我全身的细胞更没用。 方榷的这一抱就像ATP补给器,浑身的细胞顿时贪婪地汲取着能量欢呼罢工,让我一下子放松下来。 我好希望他说点什么,如果他的解释很长很长,我就一直听着,直到他讲完。 我会源源不断地拿出好多好多耐心,就像小孩突然从某个角落里掏出偷藏了一年的糖果那样多,认真倾听方榷对我的交代。 终究还是我打破了沉默。 我不带太多的希望开口讽刺道:“今天和许倩玩得开心吧。” 我本来没打算冷嘲热讽的,可是一开口就成了这样,我自己也无法控制。 感性总是能战胜不堪一击的理性,这在我身上是始终不变的真理。 也许只有我不爱方榷了,理性才能坐上冠军的宝座吧。 “方总,约会情人也要选好地方啊,办公室耳目众多,我看你家里就不错,”方榷抱着我的手松了一下,但没有放开我。 “下次直接带到家里吧,在办公室里还要躲躲藏藏到浴室里,多不方便。” 我简直想要掐死自己。 没经过大脑的任何一条神经元,我几乎脱口而出这些话,并且感觉很爽。 是带着自责的爽,但有报复的快感。 原来我嫉妒起来可以这么恶心,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也许是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引起我这么剧烈的嫉妒情绪,所以这一面尚且未被我自己挖掘。 方榷好像被我吓到了,听到我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他倏地松开了怀抱。 我的保温袋没了,我好冷。 冷空气顿时把我包裹,还毫不留情地鞭打我身上的细胞起来工作产热,于是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方榷坐到我对面,直直地注视着我。 我也终于敢抬起头直视他。 啊,他不是被我吓到啊,他是在想,冯礼,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是的,方榷他对我的感情里总是带着一种抹之不去的霸道,以及明确的从属关系。 我在下,他在上。 不止是在工作上,感情上也是这样。 我们的感情关系只是工作关系的衍生体。 退一万步想想,要是没有这份秘书工作,我又如何遇到方榷,如何认识他和他走到今天呢。 我这种阶层的人,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跟他搭上话。 而他也只是我在电视上看到商业新闻时偶尔会感叹几句好帅好厉害好有钱的对象而已。 被爱冲昏了头脑,我努力洗脑自己和他变得对等,到头来一个许倩就可以毁灭我精心布置的一切。 我简直是太可笑可悲了。 说不定秋暝深解这些道理,所以编造出刚才那个荒唐的故事来宽慰我。 许倩才是该和方榷在一起的那一个吧。 “你今天都看到了什么?”方榷交叉着手指,抵在嘴唇前,缓缓地对我说道。 我都快哭了,他居然这么淡定,好气。 他难道听不出我的声音在颤抖么。 不,我全身都在颤抖。 切,懦弱的人才哭,我不哭,至少不要在方榷面前哭。 我在桌子底下用指甲掐着自己手心的肉,用痛觉冲刷悲伤,努力不要激活蓄势待发的泪腺。 指甲的长度刚好能让我产生最大的痛感。 所以我真的忍住了没哭。 心痛没能战胜肉体的痛。 “你想要看我把看到的一字一句说出来是么?”我歪着头瞪他,越瞪越生气,简直要炸掉了。 好想把他从窗户踢下去。 “是。”方榷定定地看着我,低沉地回答。 他疯了么,要和我摊牌也不要用这种办法刺激我好吗。 我一拍桌子,从地板上撑着膝盖半跪起来,粗暴地扯下方榷的衬衫衣领,把他半个肩膀露出来。 果然,上面的吻痕还在,红红的。 也许是我扯衬衫的力气太大了,衣服最上面的一粒纽扣弹了出来而且划伤了我的食指。 伤口意外地深,几滴鲜红的血滴在了雪白的衬衫上。 我忙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捂着。 好痛。 裂开的伤口很痛。 “这是许倩留下的吧?我今天看到你们在浴室,她对着没穿上衣的你又亲又抱。” 我忍着流血的食指传来的阵阵刺痛,咬牙切齿地质疑面前一脸无辜的方榷。 空气仿佛静止了三秒。 方榷眨巴着好看的眼睛,接着自然地拉过我受伤的手,用几张纸巾按着细小的伤口。 “那确实是许倩留的。” 我瞪了他一眼,他配合地抬起头迎合我的眼神。 “事情是这样的。” 第六十六章 撒谎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他把沾了血迹的纸巾扔掉,而后有抽了几张压在伤口上。 “她撒谎给我试新药,结果给我上了麻醉。” 不可能,假的,他在撒谎。 许倩是医生,麻醉药这种处方药应该是可以轻易拿到的,这点毋庸置疑。 而她是方榷的私人医生,给他上麻醉也无可厚非。 那么假设上麻醉是真的,可靠着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怎么把这么种的方榷拖到浴室里然后脱掉衣服,接着下一步动作的? 总不会她把方榷迷得人事不省时还跑到办公室外叫人一起进来帮忙把方榷拖到浴室里吧。 综上所想,我不接受方榷的这种说法。 不过既然他想要编,那就让他编好了。 等他说出更多漏洞,我再来一网打尽,岂不是更爽。 “随后她应该是对我做了什么,让你看到然后误会了。” 我收回自己那只受伤的手--很好,血已经止住了。 “应该?” “肯定。” “之后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在办公室的地上看到了这个。” 方榷从一个纸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来。 我看到里面装着我一开始带过去的小饼干。 可能是我逃跑的时候落下的。 我居然没注意到。 他随手拿起一块一看就已经软了的小熊图案饼干,扔进嘴里咀嚼。 我好震惊。 要知道,那可是掉在地上的饼干。 让重度洁癖方榷吃一块掉在地上的饼干,这不是要直接把他送走么。 但他吃了,他不仅吃了,还吃得津津有味。 “挺好吃的,以后多带一些过来吧。来办公室。” 他淡淡地说着,带着肯定的眼神点点头。 我懵逼了,这一系列动作直接让我刚才满满的战斗力化成了零。 甚至是负。 “先别说饼干的事。”我喝了一口茶---其实没有,茶杯空了,我喝了个寂寞。 我已经拿起了茶杯都送到嘴边了,即使没有茶水我也假装有茶水浮夸地咽了几下口水。 不然多尴尬啊。 “就算许倩在你神志不清的时候对你做了那些事,那她是如何把你拖到浴室的?” 我现在这个满脸质疑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吧。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咄咄逼人。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方榷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 看,被我说中了吧。 心虚了吧,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一定发生了什么,对吧。 “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他抬起头来,眼里却满是坚定的眼神。 我傻愣愣地盯着他。 “其实一切是我一手安排的,”他停顿了一下,给了我几秒的反应时间,接着道:“不过,你的到来是个意外。” “许倩是个偏执的人,要斩断她对我的感情不能用寻常办法。” “或者说,威胁会更有用。” “我让助理把我身体检查的时间提前,且把地点换到了办公室里。” “接着在浴室安装了摄像头,然后--假意演了那么一出戏。” “许倩早就想对我那样了,我知道这个计划并不难。” “如果她再干扰我们,我会把她的视频公布于众。” “这足以让她身败名裂。” 我服了。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方榷不提前告诉我呢。 “所以你知道我中途的闯入?--那时你是清醒的吧。” “嗯。” “如果你起来解释的话,这个计划就半途而废了。” “嗯。” 明明我说的话都不是疑问句,但他都老老实实地点头并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哦。”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方榷如果提前跟我说,便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了。 对于我这一个疑问,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下头去,伸手食指在茶杯的杯沿上顺时针抚摸。 看到他这副欲言又止的可爱样子,我决定刨根问底。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但我不怕,我属狗的。 “一开始告诉我的话,我也不会误会你了。还会安慰你两句委屈你了呢。” 被许倩那种妖女摆弄来摆弄去,确实挺委屈的。 何况是方榷,我就没见过他对哪个不亲近的人有亲近的肢体接触。 “我。。。。不想你知道。”他好委屈地垂着眼,不敢抬头看我。 “为什么?”我继续无耻地追问,像极了在路边逼小孩子跟我走的坏阿姨。 “或者说,我---我很怕让你知道。”方榷的食指没完没了地在杯沿上打圈圈,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想给我现场表演个摩擦生火。 怕--这个词从方榷嘴里出来还挺稀奇的。 在我眼里,他从来没怕过什么。 如果说怕的话,应该是我怕的比较多。 我怕无法出色完成方榷布置的任务,我怕方榷否定我的方案然后对我大发雷霆。 现在我怕的是他不爱我。 “怕?你怕我吃醋么?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女人。” 我是的,我就是,我小气得不得了。 一想到别的女人敢碰方榷,敢把鸡爪往他身上伸,我就浑身难受得像有无数条虫子在爬。 “不.....不是这层顾虑。”他抬起头,眉毛紧紧拧着,看上去好忧愁。 这种表情一点都不适合他这张帅脸啊。 我说那是为什么?然后伸手去摸他的脸。 方榷喜欢我摸他的脸颊,每次我一摸他都好开心。 当然他肯定不会说好开心,也不会求着让我摸他。 可他的眼神会瞬间柔和下来,眉毛也会舒展开,我就知道了。 他喜欢我这样。 “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这种人。” “挺无耻的,不是么。” 对于他以上的那两句话,我差点要笑出来。 方总啊,你在我眼里,不仅无耻,你还霸道暴戾,腹黑粗鲁。 你何止是无耻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嘛,即使你缺点这么多,我还是爱你的。 “你该知道我爱你。”我说出了方榷之前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你该知道我爱你。 他第一次对我说的时候我感动得要死要死。 所以狠狠地记住了,可以说刻进了该死的DNA。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食指终于不再大圈圈啦。 但却染上了一层黄色的茶渍。 第六十七章 抱歉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他吃惊地抬起头,看向我,好久好久才轻轻地扬起嘴角。 这个表情才适合他。 “方总,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如何,而是因为,你是你。”我眨了几下眼睛,对方榷说。 此话一出,窗外突然炸了一个响雷,暗紫色的闪电让这个昏暗的包间亮堂了几秒。 把我对面的方榷的脸照得好亮。 他嗫嚅着薄唇,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揽过我的后颈,贴了上来。 我舒服得要死,一点儿都不想和他分开。 但 想到这是在秋暝的茶馆包间,这家伙随时都可能随便开门进来,目睹这个场景,我就无法专心,于是便轻轻把方榷推开。 可他霸道得要死,拼命凑过来,我怎么挣扎都没用。 然后秋暝这家伙就真的推门而入了。 “阿礼,方榷,来尝尝我刚泡的新茶。”这是秋暝的声音。 “滚。”这是方榷的声音。 “我艹。”这是我的声音。 。。。。。。。 我真是太天真了,以为秋暝会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然后恭恭敬敬地退出去把门关上。 我本以为他会这样的,所以便没有从方榷怀里出来,因为这样可以遮挡我的表情。 过了十秒,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只听到秋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货一边毫不知耻地走过来一边说:“你们结束了没?来尝一下我的茶。快!凉了就不好了。” 我只好从方榷身上下来,故作镇定地咳嗽了几声,然后双颊滚烫地对在我对面坐下的秋暝道:“大哥,你进来不敲门的么?” 他反倒比我还无辜,“我敲了啊,敲了好几下,你们没人理我,我只好自己进来了。” “我这茶等不了,你们快试试。” 我真想掐死他。 方榷锤了他几下,说你给我等着。 秋暝傻笑着把茶杯推给我们,说两位大哥请喝茶,消消气。 方榷说秋暝,你最近茶艺有点退步啊,这不就是普通的果茶么,嗯? 我味觉迟钝加对茶不感兴趣,品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没说话。 “好吧,其实我是有话对你们说。时间紧迫。”秋暝老实交代。 方榷的眼睛真是毒辣,一下就望穿秋暝的意图。 不过想想,两人这么多年的友谊,如此了解对方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首先,我有话对你讲,方榷。”秋暝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没了刚才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我自觉地站起身来,想给他们两个单独谈话的机会。 秋暝把手里做工精致的茶杯放下,对我说:“阿礼,没关系,你可以听。” 既然秋暝都这么说了,我又看看方榷,他没有表示拒绝,我便又重新坐了下来。 我其实 不想知道秋暝要对方榷说什么,因为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应该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 而且我隐约有预感,他是要对方榷坦白什么。 “阿礼说,她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秋暝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对方榷说。 “关于我们私自调查--方母一案真相的事。” 说到方母的时候,秋暝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顾虑方榷,但还是说出来了。 方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手里的果茶,等着秋暝继续说下去。 “对不起,我瞒你了。” 我还挺惊讶的,秋暝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我第一次见。 看来在秋暝心里,这件事真的对方榷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道歉了。 方榷有他的伤痛,秋暝有他的苦衷。 让他瞒着挚友方榷去查探他家里的疑案,对于秋暝来说,这是对方榷背叛。 他很不喜欢这样,我知道的,但他还是和我一起去做了。 因为他也和我要一样,想要让真相浮出水面。 他不想要方榷背负着这个阴影过一辈子。 这些都是他之前跟我含蓄透露过的想法。 但其实他不说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本质上,我和秋暝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只是他比我先认识方榷,比我多和方榷经历了一些事,是那件惨案的半个见证者,所以他的顾虑比我多太多了。 我知道自己把秋暝拉下水不太好,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太弱了。 还有一点,我是个局外人--一开始的时候。 “方榷,你会原谅我么。”秋暝的长发垂下来,披散在白色衬衫上,好看极了。 他一直跟唯美这个词很搭。 方榷没有笑也没有皱眉,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下一秒他居然伸手捏着秋暝的脸颊,然后微笑着说:“笨蛋,难道阿礼没有告诉你,我要和一起调查了么?” 秋暝被捏着下巴,好像一条鼓着嘴准备吹泡泡的小鱼,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傻乎乎地看着方榷。 本来好煽情的场面被方榷这么一弄顿时好搞笑,,硬是把我心中所有沉重的想法都给捏碎了。 “什么意思?” 我没记错的话,方榷要加入调查的事我应该是和秋暝提到过的。 所以他此刻的惊讶应该是在想,他这么郑重道歉,方榷居然这么云淡风轻。 “意思就是,以后有关这个话题,当着我的面不用躲避。”方榷开朗地说。 “可.....”此时秋暝转过头来看我,我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秋暝,这么多年了,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这回轮到方榷表情凝重了,他接着说道:“但现在,我想要亲自为自己洗脱罪名。” 方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向我,眼光灼热坚定。 我很庆幸,他此刻眼里的坚定和力量有我贡献的一份。 也很高兴,方榷终于能直面自己一直逃避的东西。 我告诉过他,“你不是野兽,也不是嗜血杀人的怪兽,你就是方榷,无论你变成猫咪,变成小虫子,还是什么动物,你都是方榷,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并且永远有人爱着。” 方榷的声音再次把我的思绪拉回来。 他接着温和地说:“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永远都不要有这种情绪。” 秋暝把头发塞到耳后,眼里闪着光,点点头。 第六十八章 今晚在这睡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此时雷声轰鸣,透过没关的窗户我才注意到外面已经大雨滂沱,密密麻麻的雨帘让远处的建筑都快看不清了。 “那么,我们现在来计划一下别墅的事?”秋暝带着商量的口吻。 方榷点点头,我也跟着点点头。 接着秋暝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平板,还有好多照片--应该是那天用装胶卷的相机拍的。 “这是茶庄里秘密种植的植物的检验结果。” 秋暝分别递给我们两人一份A4纸大小的资料。 上面充斥着好多我看不懂的专业名词,于是我果断放弃,等待他们的解说。 “有毒,而且--上面所说的中毒迹象和方母的极其相似。”秋暝把所有复杂的资料概括成这么一句话,我很满意。 因为好懂。 “所以你怀疑,梁初是中了这种植物的毒,而不是受到外击?”方榷问。 “对,但仅仅是怀疑。” 疑团还很多,如果梁初是重度而亡,那么下毒人是谁,动机是什么,又为何要把这个嫁祸给方榷呢。 “方母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我问方榷。 “这个人还得和芳芳茶庄有所联系,因为这种植物,在A市,只有这个茶庄有种植。”秋暝如此补充道。 我突然感觉事情开始变得棘手起来。 方榷沉吟片刻,说:“在我记忆中,童年所有的快乐,几乎都是梁初给的。” “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要说得罪,”方榷突然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应该是那个姓方的得罪了她。” 我和秋暝对视了一眼,不用说,我们都知道方榷嘴里这个姓方的,指的是谁。 以前秋暝和我简略地说过方榷家的情况。 方父脾气暴躁,而且控制欲很强,疑心又很重,还是个十足的暴力狂。 方母,也就是梁初,没少受他家暴,而且据说每次方母带着方榷外出,方父都要派人紧步跟着,回来还要手下向他汇报情况,若是说到让他不满意的细节。 就会毫不留情地把拳头对向方母。 连同方榷也会一起挨打。 而且方母还试过带着方榷逃跑去投奔娘家,但梁家早就不认这个女儿了。 因为当初梁初不听劝告非要嫁给一贫如洗的方父,还拒绝了另一个集团的联姻。 虽然后来方父白手起家建立起日渐壮大的方氏集团,但仍旧没有得到梁家的认可,两家更是撕破脸皮,从此断绝关系。 梁初是走投无路才厚着脸皮去求和,但梁家早已举家移民到新西兰,甚至都没通知梁初。 谁能体会,梁初当时多么无助啊。 我相信,这些只是方榷悲惨童年中的一个小小的细节,他还遭遇过更多。 这些我想都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他。 我怕他回忆起不太正面的事情。 但现在,他能平静地提到这个话题,让我很放心。 但又很心疼。 “总之,先去别墅看一下,毕竟那里是案发现场。”秋暝插话道。 “嗯,而且这么多年,那里应该还是老样子。”方榷表示赞同。 但我很担心他,我不知道自己这种担心是否是多余的,因为方榷现在的状态似乎看起来很好。 我就怕这种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而别墅--案发现场,可能就是那最致命的一击。 因为那里储存着对方榷最不友好的回忆。 “是啊,我记得当年事情发生之后,你们就连夜搬出来了。” “这样刚好很好的保护了现场。” “明天出发吧。”这是方榷提议的。 居然是他主动提议。 虽然明天是假期,但...这样会不会太着急了呢。 看着他们两人兴致正高,我便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明天去吧。” “如果能在那里采样--找到这种植物的成分,那就好办了。”秋暝信心满满地说。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最后刮起阵阵狂风,天好像不同意我们计划似地,再毫不节制地发泄自己的反对意见。 我站起来关窗,不让越来越密集的雨水狂打进来会轻易把室内淋湿。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我顺便看了一下手表,才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已经凌晨一点了。 方榷继续和秋暝聊着他们两个之间我听不懂的话题,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喝了几口茶,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们--我伸出食指点了点手表,说方总,该回去了。 方榷不屑地回我:“今晚睡这吧。”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忽略我,和秋暝聊得火热。 我不解,就在这儿?就在秋暝这个茶馆睡了? 不是,怎么又不问我意见就擅自决定了? 我有说可以了么? 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我还是忍不住一拍桌子,等那两人停下。 两人不解地看向我,那表情如出一辙,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我突然一时语塞,同时被这两个这个好看的人盯着,就把要说的话都忘了。 所以只好结结巴巴道:“我....我困了。” 秋暝一脸你是智障么盯着我,然后转头看看方榷。 方榷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拍了拍秋暝的肩膀,而后道:“我家小朋友到点就困,你去拿被褥。” 看来今晚真是打地铺睡这里了。 秋暝听了之后摇摇头,露出一个千年单身狗的苦涩笑容,然后点点头便出去了。 没一会儿便拿来了两床被褥,帮我和方榷铺好。 他的动作之熟练让我惊讶,就好像是第一千次做这件事一样。 之后在简单的洗漱过后,我和方榷同时躺在了被窝里。 棉被软乎乎的,有股清新的肥皂味,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着榻榻米的咸味,还挺好闻的,外面的雨还是会很大,哗啦啦地拼命往地上倒。 很安静很安静。 过了一会我睡不着,于是悄悄问方榷,“方总,你睡了么。” 他没回答我,我不想放弃又问了一遍,“方榷,方榷,你睡了么。我睡不太着。” 此话一出,突然有双温暖的大手从被窝的另一边伸过来楼住我的腰,让我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第六十九章 我喜欢看你穿裙子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知道他还没睡。 “方榷,你说明天就过去,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听秋暝之前跟我说过,别墅距离这里可不太近。 一路颠簸是肯定的,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方榷工作已经很累了,我不想他这种状态过去。 而且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我们都不会知道。 我能承受的,方榷这个当事人不一定能承受。 说到底,我还是不放心他。 方榷大概是把嘴唇抵在我的后肩上了,我感觉那个地方有一股湿漉漉的热气。 “你在担心什么?”他好直白,杀了我个措手不及。 我把被窝里的手搭在方榷的手背上,在黑暗中用食指来回抚摸他手上的青筋。 “我.....” 我该不该说出我自己的担忧呢。 说我怕血淋淋的案发现场会触碰到方榷很不好的回忆,怕他承受不住蜂拥而来的苦痛。 尽管他表现得对这些都看开了的样子,但有时候,人的反应是不受理智控制的。 而且有时自己想象的自身可以承受的极限,可能在某一刻轻易破防。 “我只是希望你工作之余能好好休息一下。”我还是撇开了话题。 因为即使我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换来的只会是方榷的保证。 有我和秋暝陪伴着他,总比 他一个人好,再糟糕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我这么宽慰自己,而后就这么被方榷拥着沉沉睡去。 不知道后来他是否有回答我的话。 隔天我起得很早,应该睡了不到六个小时。 不是自己的床我总睡不踏实,虽然有方榷在,但还是早早就醒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方榷还在睡梦中。 一张帅脸就摆在我面前。 我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欣赏他的颜。 毕竟好多次我醒过来的时候,方榷都已经去公司了。 现在天只是半亮,紧闭的窗户隐约透进来很微小的光。 这种半明不暗的光线下,方榷的脸比平日多了几分清冷,但五官的轮廓也都柔和下来。 看着看着我忍不住伸出双手去抚摸他的脸,从眉毛到鼻梁,再到嘴唇。 方榷的上嘴唇是好看的M字形,透着淡淡的粉色,实在诱人。 “醒了?”这好看的嘴唇突然嗫嚅了几下,慵懒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一惊,突然羞赧得好想逃走。 我虽然好色,但却从来都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好色。 更何况是在方榷面前。 他不由分说便把我揽入怀中,用宽大的手不断抚摸我后脑勺的头发。 昨晚情况特殊,我自然没洗头,真怕方榷摸出一手油来。 “嗯......刚醒。”我结结巴巴,感觉快呼吸不过来,方榷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 “哦,刚醒。”他继续慵懒地回复道,我感觉他压根就没认真地在听我说话。 我们好像两只复读机,就这样绕着醒不醒聊下去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好像又睡了过去,方榷的怀抱太让人踏实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窗户开了,外面阳光洒进来,好温暖。 方榷不在被窝里,大概是醒了。也不知道起来了多久,房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我简直要羞死了,本来已经早早醒了,被方榷那么一抱一哄,居然睡到了现在--看看手表,已经九点了。 我把头埋在被窝里,思索着怎么跟两位交代。 都说好今天八点出发别墅的,我这下食言了。 正这么想着,我忽地坐起来,突然想捶死自己。 这茶馆怎么这么安静,这两人该不会瞒着我自己出发了吧。 我揉揉凌乱的头发,此时门被推开。 是方榷,他已经换好了睡衣,现在一身牛仔,还带着顶好看的鸭舌帽。 我又解锁了他一个新穿搭,乍一看真的好像高中生。 “醒了?”他问我。 这次的语气和几个小时前在被窝里问我的语气截然不同。 我懵逼地点点头,他手里捧着米黄色的衣服走进来,顺便把门关上了。 “这是在附近给你买的衣服,先凑合穿着。” 我接过方榷递过来的衣服,展开一看--是一件束腰公主裙,不短,刚好到膝盖。 后背的拉链自然又是方榷拉的。 我怀疑这货明知道我不会拉后背的拉链还故意买这裙子。 而且今天行程紧张,不应该穿得简便一些么。 “我醒来没看到你,以为你和秋暝丢下我走了。”我整理了一下裙角,对身后的方榷说。 他正把我的头发从衣服里掏出来。 “要丢也是丢秋暝,怎么会丢你。”他自然地拿过我手里的梳子,帮我梳起了头发。 方榷的力度很轻,所以我的头皮没受罪。 记得小时候姑姑帮我梳头发,我就像在历劫,她的力气大得快要把我的头皮扯下来。 我真想问方榷是出于什么初衷给我挑了这裙子。但他说凑合着穿,应该是没啥好选了吧。 “方榷,今天行程紧张,你应该给我买便服的,裙子不适合。” “我喜欢看你穿裙子。”他把我的头发分成两半,垂到了胸前。 我顿时无语,fi e fi e 你开心就好。 “我们直接在这里出发么。” “是,早餐在车上吃,秋暝准备好了。” 我说好,然后和方榷收拾好被褥放入二楼的柜子里,随后出了门。 秋暝在把东西往车上搬,我们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开车的自然是方榷。 我和秋暝一个啥都不会,一个刚过科一,一路就靠方榷了。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秋暝在我后面。 我问他是否用过早餐,一问才知道他和方榷已经吃过了。 我接过秋暝递过来的保温杯,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大麦茶,飘着浓厚的焦香味。 还有两个便当盒,一个装着草莓蛋卷,一个是生鱼片寿司和紫菜包饭。 我汗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不用准备这么多的。” 他们这是把我当猪养啊,我要挽回自己的尊严。 “你待会可能会不够吃呢。”秋暝在后座上慢悠悠地砸场子。 我拿起一块蛋卷塞进嘴里,说怎么可能。 方榷在一旁笑笑不说话,嘴角上扬。 第七十章 奇怪的人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不知道开了多久,我们穿过了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之后来到了一个隐秘在小树林里的别墅。 别墅遗世独立,好似一座孤独的城堡,就那么阴森森地隐藏在树林中间。 “到了。”秋暝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此时车外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 记得在一本书上看过,乌鸦的叫声意味着不详。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别墅的大门早已生锈,上面骨挂着比我手指还粗的铁链。 方榷掏出钥匙,几下便打开了锁,铁链掉在地上的声音听瘆人的。 或者说,是我还没进去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这栋别墅从外观看来,实在是每一个恐怖片导演的最爱。 地上的铺满了厚厚一层深棕色的落叶,还有很多鸟类的排泄物,我抬头,看到别墅的坚顶停着一排乌鸦。 看来真的很久没有人到这里来了。 方榷环顾四周,不知道他是否在回忆这里每个角落的发生的故事。 别墅的上的门积了厚厚一层灰,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方榷的钥匙怎么都打不开这个门。 “不会锁头换了吧。”我问他,满脸疑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要止步于此了。 “不是。”方榷把掌心压在脏兮兮的门板上,握着钥匙往上顶了几下,无果。 还是打不开。 “钥匙是没错的,但里面估计生锈了。”方榷对我解释道。 “秋暝,润滑油。”方榷偏过头,对背着小背包的秋暝吩咐道。 秋暝麻利地取下双肩包,翻翻找找并没有拿出方榷要的东西。 “那个,方榷,我好像....忘记带了。” “今天早上不是交代过了么,嗯?”方榷叹了一口气,接着无奈地道:“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可以用。” 方榷没有接着埋怨秋暝,或者把责任推卸到他身上泄愤。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我还是很佩服方榷的。 “没有。”秋暝摇摇头,把双手弄成望远镜的样子放到眼睛前,而后抵在一旁的窗户上看着里面的情况。 “我有一个主意。” “我也有一个主意。”我和秋暝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话音刚落,我们同时望向还在努力开锁的方榷。 “ 你变成小动物钻进去开门似乎是个最快的办法。” 秋暝先开口了,我都还没说话呢。3 突然有点佩服他的勇气,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敢直接让方榷变成一只小动物。 方榷本身就对这种事情挺敏感的,而且变不变成动物又不是他自己能够自如控制的。 秋暝这个提议一点可行性都没有。 “直接把锁砸开不就行了?”我踢了几下门。 这个门也有一定年纪了,用点工具砸开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不能让别人知道有人来过这里。”方榷反驳了我的提议。 “我们必须不留任何痕迹。”秋暝接着补充。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听说方父不定时会派人来这里巡视。”秋暝如此对我解释。 “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不能砸开锁头了。”我只好跟着妥协。 “可是方榷,你。。”我话还没说完,眼前的方榷毫无预兆地变成了一只小松鼠。 “你可以控制自己变成动物?” 秋暝一脸疑惑地盯着我,说:“这你居然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 方榷告诉我的,是他会不定时变成动物,而不是可以自主变成动物。 “有时是可以随着自己的需求变成动物的,但是极其不稳定。”方榷刚回答完我的疑问,接着变成了一只仓鼠。 “不行啊,变不成苍蝇。至少得要苍蝇那样的大小才可以钻入锁孔。”秋暝在一旁军师一样地指导着。 “我在努力了。”方榷也好无奈。 看得出来,他并不是能很好地驾驭自己变成动物的能力。 他甩了一下身子,接着又变成了一只小狗,接着是小白兔,接着是一只猴子。 好似过了帮个多钟,方榷才终于变成了一只虫子,只不过是毛毛虫。 但天都快黑了,于是我们决定试一下。 这只毛毛虫的尺寸其实很小,我只是担心爬过锁孔之后方榷会掉下来,因为不是飞行类的昆虫。 方榷爬进去的时候突然没了声响。 “方总?方总?你还好么?”我敲了敲门问他,心里担心得要死。 如果方榷没事的话,应该早就在里面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了。 可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里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有的只是一片沉寂。 “方总?如果你还好的话就回答我,好么。” 无人回应。 我打了一下秋暝,我说你看你出的好主意,方榷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摔死了。 秋暝一开始不着急的,被我这么一说,也开始跟着我叫起来。 “方榷?不会啊,哥们,回我一声?” 话音刚落,门忽然打开了,方榷的沾着灰土的脸就在门后现出来。 “哥们,怎么回事啊?这么 慢。”秋暝把门推开,先走了进去。 我说方榷你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你你--- 我没在说下去。并且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没事,就是刚才变回人多花了点时间。”方榷牵过我的手,把我往房子里面拉过来。 我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 别墅里的每一样摆设,每一个家具都盖着白色的布,地上也早已积灰,看上去更加阴森了。 方母的房间在二楼,我们跟在方榷的身后,楼梯在我们都挤压下发出吱吱的年老的声音。 上了二楼之后,我们来到了方母的房间前,这个门居然没有上锁,也是我们轻易地推门而入。 这里是方父和方母的卧室,不过据说由于他经常毒打方母,她后来便没有在这里睡觉了。 很多时候都是在厅房的沙发上,或是躲在衣柜里。 方榷走得很慢,并且细细大量房间里的一切,所有可以的一切都不应该被放过。 我和秋暝则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真的生怕此时从哪个地方突然跳出什么奇怪的人。 第七十一章 妈妈还是姑姑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别墅里到处弥漫着着一股木头发霉的浓厚味道。还带着一种湿气,总之都不是对鼻腔细胞很友好的味道。 “味道好重。”我忍不住用手捂着鼻子,对方榷说。 “这里家具摆设,甚至是整栋建筑,可以说都是红杉木造的,时间久了,又没有人修缮,味道是难闻了些。”他一边向我耐心地解释,一边从秋暝的包里拿出一个口罩递给我。 “受不了的话,带上这个。” 我接过方榷递过来的口罩,捏在手里,没有戴上去。 因为味道虽然难闻,但还没到我无法忍受的程度。 要知道,我闻到过比这个更难闻一百倍的味道。 而且,其实我想说的是,我闻到的这个味道,好像不止是方榷所说的木头年久失修的腐烂味道。 还有的是,我总感觉里面还夹杂着,漂浮着一阵阵的异样的腐臭味。 但我没说出口,现在气氛已经够紧张了,在事情确定之前我不想干扰他们的思路。 等调查好我们需要的,再来找寻这股臭味的来源也不迟。 “方榷,梁阿姨房间里的东西,感觉有点少啊。”秋暝一边取下背包一边拿出他自己准备的那些采样工具。 我也这么认为,至少是卧室,但居然连一个衣柜的都没有。 房间里仅有的家具就是一张床,一个不大不小的书柜和一个带着圆形镜子的梳妆台。 “应该是被清理过了。”方榷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出神地盯着那张披着白色棉布的床。 秋暝带上乳胶手套,开始了他的工作。 我也没有闲着,走到书柜那里,拿起相机咔咔拍起来。 书柜里的书没有被清走,大多都是外文书籍,神奇的是居然没有一本是中文的。 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光是我认识的语言中,就有英语一百三十六本,韩语五十四本,日语一百七十八本,葡萄牙语三十一本,还有其他的我猜应该是法语或者其他欧洲语言,凑起来也应该超过了三百多本。 我一边惊叹于梁初的阅读量,一边忍不住地拍照,想从这些神秘的书里知道梁初的精神世界。 也许是现实生活太过痛苦,她才把自己沉浸在书里的虚拟世界吧。 想到这里,我突然回忆起童年时有一段时光,自己也是这样,封闭自我,不和任何人说话。 那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班里不知是谁起的头,说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孩,我的妈妈不是我真正的妈妈。 我妈妈不要我了,现在养我的,其实是我的姑姑。 我当时没有当一回事,因为我坚定不移地认为姑姑就是我的妈妈,就是十月怀胎把我生下来,并且一直扶养我长大的妈妈。 可时间久了,大家越说越激烈,越说越荒唐,甚至说我是姑姑买来的,因为她根本就生不了小孩。 连同我最好的朋友都因为这些话而与我渐行渐远。 我开始动摇了,开始质疑一切,我悄悄观察姑姑对我的一切动作,想要从她的话语或举动中证明我到底是不是她的小孩。 但姑姑对我太好了,我根本就找不出任何疑点,可我又有点相信同学们所说的话。 于是在一个工作日,我装病成功不用去上学。 在姑姑离开家里去上班之后,我便悄悄地溜进去她的卧室,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丝哪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来证明我就是她的小孩。 至少出生证明什么的,是要有的吧。 但在我翻箱倒柜的时候,我没有同学口中所谓的出生证明,却轻易地翻出了红色的户口本,里面显示我叫了十几年的妈妈,是我的姑姑,而且是我的监护人。 接着我在衣柜里的一个上锁的小箱子里找到了我亲生父母的死亡证明。 我当时只觉得头脑好像被狠狠地敲了一记闷棍,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再也不会醒过来。 再醒过来干嘛呢,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我亲爱的“妈妈”,隐瞒我多年,欺骗我的感情,只不过是我的姑姑。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我好像连回自己的房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握着那些冰冷的文件蜷缩着躺在了姑姑房间的地板上,好久好久。 然后发现自己哭不出来。 我其实是很想哭的,我难受啊。 我简直可悲得要死,那些流言居然是真的,那些嘲笑我的人是对的。 而我最亲近的人居然欺骗了我,把我当傻子一样,让我喊了她十几年的妈妈。 当时的我太不懂事,不知道姑姑的隐瞒带着多大的愧疚和不忍,她背负的并不比我少。 当时的我也不知道,在那些分割完我父母财产的亲戚把我送到孤儿院的时候,是姑姑这个一分钱也没拿的人把我从孤儿院接了会来,主动成为了我的监护人。 当时的我也不知道,为了我姑姑终生未嫁,她最怕看到那些继父对女儿动手动脚酿成悲剧的新闻,也对这些深信不疑。 她知道我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也许再婚生子对我打击和影响都是巨大的。 我真蠢啊,我都这些全然无知,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愤懑和埋怨。 那天姑姑下班回家的时候给我买了最爱吃的雪糕。 可我明明告诉她我感冒了没办法上学。 感冒了又怎么能吃雪糕呢。 姑姑还不知道我今天一整天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她一边拿着那盒雪糕一边走向我,说:“你那点小伎俩我还不知道?感没感冒我一看便知,不过我就想着,上学也会有厌倦的时候嘛,偶尔休息一下也未尝不可。”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那些触目惊心的文件没有让我哭出来,但姑姑的声音一出,我的泪水便决堤。 我把头转过去藏起自己的表情。 姑姑走到我的床边坐下来,说:“就跟姑姑上班一样,我偶尔也好想请假偷懒一回呢。” “呐,别躺着了,起来吃雪糕,再不吃要化了。” 我听到她被窝外撕开雪糕包装的声音。 一股草莓甜味飘了出来。 第七十二章 死没父母的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她还记着啊,我喜欢吃草莓味的雪糕。 闻到这个味道之后,我对姑姑的怒气陡然增加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 我当时想的是,这个人真虚伪,为什么要装作一副真的是我妈妈的样子对我说话给我买雪糕。 为什要要这样装着。 你明明就不是。 我掀开被窝,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泪水地看着姑姑。 她那时的工作还不是有编制的教师,只是一个超市仓库的搬运工,我能看到她工作了一天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沾在了额头上,还有身上那件脏兮兮的灰色工作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我残忍地对她说:“冯潇雨,这么装你不累么?” 姑姑拿着半打开的草莓雪糕盒,手抖了抖,而后震惊地看着我,鼻子一下便红了。 “你根本就不是我妈妈。”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就后悔了。 姑姑手里的雪糕盒摔到了地上,已经融化的粉红雪糕流了一地。 “你.....你怎么会知......知道的。”她伸手捂着嘴,我看到她两根手指上贴着刺眼的创可贴。 大概是搬东西的时候被什么划到了,姑姑经常这样,又不好好处理伤口,只是贴着了廉价的创可贴了事。 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我对她大失所望。 至少要有一个道歉什么的。 于是还补了一刀:“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你觉得这样自己很厉害很伟大是么?”我的每句话都像刀子,目标当然是姑姑,她是当之无愧的靶子。 我每一刀都捅得快,准,狠。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抓起书包就夺门而出,发誓再也不回这个家。 这是我第一次反抗姑姑,和她吵架,大有决裂之势头。 我早在她下班之前就计划好了一切,我收拾了自己的两三件衣服,还把存钱罐里的钱全部去楼下小卖部换成了大额的轻易携带的纸币,买了两个火腿三明治和一瓶酸奶。 我把这些都通通塞入包里,然后和姑姑大吵了一架便离家出走。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可是出了小区,面对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我却突然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但又怕姑姑追上来,我便不假思索地坐上了一辆在路边拉客的三轮车,逃离了现场。 故事的结局不会太美好,我当时只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又蠢又意气用事,除了被人骗还是被人骗。 在我被三轮车大叔讹了两百块高额车费,又被路边流浪汉诈骗了五十块,天黑将进去投宿被旅馆老板赶出来并报警之后,姑姑把我接了回去。 事实证明,我连所住的城区都没出,也就去了几公里远的地方。---所谓的离家出走。 我一路堵着气不肯跟姑姑说话,她越“献殷勤”,越对对我嘘寒问暖我就越觉得烦。 回到家姑姑只是把干净衣服拿给我让我去洗澡,随后给我煮面吃。 澡当然是要洗的,但面我是不吃的,我才不吃那假妈妈给我做的东西---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姑姑不敢进我房间,只是把面放到了门外,敲了几下门便走了。 我扛到半夜实在受不了了,便开门把那碗已经凉透了的面狼吞虎咽了下去,全程不过五分钟。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姑姑开始了冷战,详细一点说,是我主动开启了冷战。 对于姑姑说的话我置若罔闻,就当她不存在。 但饭还是吃姑姑煮的,只是我会端到房间里吃。 现在想想自己这些行为,只想好好掐死自己。 这是我做过的最对不起姑姑的事,而且我一直后悔着,尽管她后来跟我说她没放在心上。 但我知道,她那时一定被我狠狠地伤害过了。 而且隔着薄薄的墙,我能听到她 那时半夜在啜泣的声音。 这样的冷战持续了多久呢,我没有准确地算过,也记不太清楚了。 只知道在那段日子,我更加地仇恨班里那些取笑我没有亲父母的同学,越发地被疏远,孤立。 而后只沉浸在书里的世界,那时学校门口的报刊亭是我最爱去的地方。 虽说是个报刊亭,但为了迎合小学生的需求,也会卖一些中外名著小说或配图很多的科普类读物。 我一放学就跑去看书,常常看得忘记时间,腿也酸的快走不动路。 天黑之后我还任性地不回家。 姑姑很担心,便来接我,但我是不理她的。 就那样,姑姑远远地跟着我,我在前面走着,怎么样都不回头。 我那时突然恶毒地想,如果这个假妈妈在我身后突然被车撞死了,我还会不会回头。 答案是不会,我会冷静地报警,让警察他们来处理。 对,那时我的仇恨太深,几乎快把我变成一个怪物,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怪物,一个丧失所有人性部分的怪物。 后来我和姑姑是怎么和好的呢。 我记得的,好像是有一天我又看书看到了很晚,那时报刊亭换了人,不再是以前那个慈祥的老爷爷,而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叔。 他不耐烦地赶了我还几次,说没钱买就不要在这里弄脏他的书。 那时我捧着一本月亮宝石,那本事实在太引人入胜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更是无法放下。 于是我如饥似渴地读着,后来他见催我不走,竟伸手把我推倒在地。 “你个小屁孩!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没钱就不要来这里看!我说你父母在哪儿?想看就叫你父母来买啊。” 我听到父母二字,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父母的。 “不然就不要在这里打扰我做生意!晦气!”他冲了吐了口水。 “你这死没父母的,滚开滚开!!”他接着冲我骂道。 “啊!你干嘛!!!”姑姑从远处跑来,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又丑又脏的工服。 她跑过来扶起地上的我,把我护在她怀里。 那一刻我觉得姑姑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平时从来不发脾气,对我或是对身边的其他人都是很温顺的。 “不就是一本书么?你冲我孩子这么凶干嘛?!” “谁说她没父母的?我就是她母亲!你这样对一个小孩,怕是你父母看了也心寒了。” 姑姑从钱包里掏出了十块钱,甩到了那个人的脸上,而后夺起那本月亮宝石。 “不用找了!多出来的两块,就当是给你的教育费了!”姑姑拉起我的手,帅气地扔下这句话,拉着我走了。 第七十三章 没有主人的日记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姑姑回家之后,破天荒地骂了我一顿。 我记得她一边用热乎乎的湿毛巾擦着我的脏脸,一边沙哑着声音说:“你是傻子么。别人推你不会反抗,以后不要去那个报刊亭了。” “想看什么书,以后姑姑给你买。” 我定定地看着我眼前的姑姑,一股热泪一下就出来了。 她自己改了称呼,“以后姑姑给你买”--不再是“以后妈妈给你买”。 还有,无论我之前怎么跟她冷战,怎么忽略她对我说的话,怎么用恶毒的话来攻击她,她都没有当着我的面哭。 如今居然只是因为我被一个外人羞辱了一番便掉泪了。 姑姑赌气给我买下那本月亮宝石的钱,可以让当时的我们吃两顿饭了。 要知道,她只是个超市仓库的搬运工人,每个月的工资低得可怜。 我去过一次姑姑工作的地方,都是男人,她是唯一一位女的。 但因为工资比不是重力活的好一点,姑姑才坚持了下来。 我甚至怀疑姑姑现在一到雨天就犯的腰痛病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 我当时只觉得自己真该死,我到底在干嘛啊。 放着这么好的亲人不要,只会一味地沉溺于埋怨和职责我最亲近的人。 后来我和姑姑的关系渐渐缓和,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 只是,我不再叫她妈妈,她也从未跟我敞开心扉讲述关于我父母的故事。 我当然不会去叨扰她给我讲,我只要知道,姑姑把我扶养长大真的很不容易。 还有,她真的很爱我。 现在,有个方榷很爱我。 “方榷,你过来看一下。”一本封面没有任何字的书吸引了我的注意,也把我的思绪从沉痛的过去拉了回来。 我伸手小心翼翼地抽出那本奇怪的书,工作之轻生怕摇摇欲坠的书柜被我一碰就散架了。 方榷和秋暝闻声停下手上的动作跑了过来。 虽然我的动作已经很轻了--或者我自认为很轻,把书抽出来之后还是扬起了很多呛人的灰尘。 三个人都没戴口罩,这个遭罪了。 “这本书有点奇怪。”我也带上了乳胶手套,才翻开这本显眼的书。 一翻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书,这是一本很厚很厚有几百页的本子。 而且是---日记本。 方榷也有些吃惊,他说他从来没看过这个本子。 我们听了都不约而同地对看了一眼,而后我翻到了写字的地方。 1996年3月7日 阿榷昨晚发烧了,我抱着他去医院打点滴,看着他那副虚弱的样子,我真希望生病的是我。 都怪我没能照顾好他,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儿子。 。。。。 看到这里方榷眨了眨眼睛,吸了一下鼻子,没有说话。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地抚摸着。 如果要调查的话,这种时刻总是少不了的。 我知道方榷会很难受,这就像把他还不容易结痂的伤疤再重新撕开一样,着实残忍。 但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真相的浮现常常伴随着不可避免的苦痛。---我突然想起了这句话,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一位总爱扯淡的老师说的。 接着日记。 。。。。 只是,我的另一个大儿子,我便保护不了了。 楠楠,你不要怪妈妈,当初把你送走不是我想要的,只是那畜牲,他,他,他逼着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你叫别人妈妈。 你知道么,每次听到你叫别人妈妈我的心都会很痛,每次你来家里的时候,我恨不得马上跪下来抱住你,跟你说我才是你的妈妈啊,不是阿姨。 楠楠,你不要怪我自私,也不要怨恨阿榷好么,你们两个在我心中都很重要,比我的命还重要。 这天的日记写到这里就停了,下面的部分好像是被撕掉了,看不到是什么了。 接着都是这些类似的内容。 有些会详细记录天气情况,甚至是当天的着装饮食都一一记录,有些只有一两句,多余的没有。 ----- 楠楠,我有时真的庆幸你不在这个可怕的家里长大。 妈妈每天都提心吊胆,怎么逃也逃不掉。 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要不是阿榷,我现在就想要离开这个让我痛苦的世界。 可阿榷他懂事得让人心疼,昨天我被囚禁了一天,他从厨房给我偷来面包,悄悄从窗边拿给我。 我一边哭一边啃着面包,心想的是无论有多难,我一定要活着,我的小阿榷这么乖,我怎么舍得先走呢。 ---- 老天啊,是不是因为我背叛了自己的家族你才这么惩罚我?为什么要让我每天都这样过活。 我撑不下去了,撑不下去了,我想走了。 ----- 小阿榷今天考试又得了第一名,我做了些曲奇让他请朋友来家里吃,他很开心。 真希望我的小阿榷和楠楠永远都这么开心。 ----- 我好累好累,今天又被打了相同的地方,脱臼的地方刚好,又有了淤青。 ----- 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小阿榷昏昏欲睡,赖在我怀里不肯下来。 真好啊,就这样就很好。 小阿榷的身子暖乎乎的,身上总是一股牛奶味,我抱着就很安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抱抱我的楠楠。 ----- 我要死了,死了,我现在就要死了。 他居然,居然对我做出了那种事。 虽然我早有预感,可。。 我还是不能接受,老天啊,如此惩罚我还不够么? ---- 我走了。 ---- 日记最后一句话是我走了。 而后面的纸也没有留空白,都是一些很难看懂的涂鸦,用的是黑色水笔,有些地方反复涂画,甚至把纸张都捅穿了。 这些涂鸦有些能依稀看出事一些人脸,还有好多破碎的物件。 之后日记结束。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站着读完了 这本日记,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到流逝。 合上厚厚的日记本的时候,我整个人瘫软在地。 我从来没有这么长久地站立过,何况大腿之前受过重伤,已经大不如前了。 等到三个人同时抬头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彼此的脸上都挂着泪水。 第七十四章 吐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这本日记,主人应该是梁初了。”秋暝无力地说道。 不是应该,这本日记的主人一看就是方榷的母亲--梁初。 而日记里频繁出现的,叫“楠楠”的人难道是方齐? 不对啊,光头方齐是和方榷一起生活的,日记里梁初提到的“楠楠”,似乎是被送走的了。 方榷点点头,接着说:“可是记忆里,我从未见过母亲提笔写过什么东西。” “也许这个,是她唯一的情感宣泄口了吧,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只是我的猜测。 “只是,日记里频繁提到的楠楠,方榷,你知道是谁么。”我接着说。 “看日记里记载的,似乎是方榷的弟弟?但是被送出去了。”这是秋暝的声音。 方榷的眼神一下变得清冷,他捏紧拳头道:“对此,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又在自责了,于是赶紧摸摸他的手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当时太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算冷静下来。 “只是这个人,好像来过我家。”方榷说,“日记里写到过的。” 我赞同地点点头, 而后把日记放在了透明密封袋子里。 这本日记大概是今天第一个收获。 “可我一点记忆都没有。”方榷说。 “究竟会是谁呢。” “你确定你想找到他,然后和他相认么?”秋暝突然冷不防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紧张兮兮地让他闭嘴,就怕一个稍不慎刺激到方榷。 “是。” “看来你是觉得有一个方齐还不够受的。”秋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点敏感,说话也带着刺。 “不,找他只是因为也许他身上有线索也不一定。”方榷冷冰冰地回答。 看得出来,他没有太多心思去搞千里寻亲然后相认后一起抱头痛哭那一套。 他想的,只是从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身上能够掠取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突然有点反感这样的方榷。 在我爱上他之前,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和每个接触的人似乎都先提前计算过最大礼利益,然后再来把握相处的尺度。 所谓看菜下碟,我认为他一向做得挺好。 虽说这种人在商业上最吃香,但我不想要生活中也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人。 我以为我的到来会对他有小小的改变。 但是好像没有,至少在我看来是没有的。 “你在想什么?”方榷捏了一下我的脸,微笑着看向我。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把装着日记本的透明密封袋放进了秋暝的包里,说:“我在想,为什么梁初要把楠楠送出去。” “日记本不是说了么,方父逼的。” “可是为什么?梁初又是迫于什么妥协的?还有为什么三个孩子偏偏把楠楠送走了?”我这么三连问,两人都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你问的这些,我们日后会去查的。”方榷如此向我保证。 “直接找方父问,不可以么?”我歪着头问。 我知道方父和方榷的关系确实很不好,这样去过问当然不可行,但如果先抓着他的把柄再去质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我们暗中调查。” “方父老奸巨猾,不会听我们摆布的,暗中行动最安全了。”秋暝附和着方榷。 “好吧。”我也只好闭了嘴。 “不过,你们真的没闻到么?”我实在忍不住了,终于说了出来。 从刚才我们进入这栋房子开始,就一直有个很古怪的味道。 “我以为你们没闻到,就没说。” “我也以为,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我面前两个大傻子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我无奈地摇摇头,说:“那还等什么?” 这个臭味几乎布满了整栋房子,但是进入这间卧室之后就变淡了,于是我们首先排除了这间房间。 从里面出来后又去了书房,还有几间从以前就没人住过的空房间,但都没有寻到这个臭味的源头。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味道?除了木头腐烂的味道。”我几乎快要绝望地发问。 彻查了几个房间,已经快让我体力不支了。 而且发现为零,这让我更加地无力。 “不好说,这个味道实在太重了,我的胃有点不舒服。”秋暝比我还虚弱地说道。 没想到第一个吐的不是我,居然是秋暝。 他刚说完话,就扶着方榷房间里床头柜大吐特吐,要命的是,他吐在了一张毛毯上。 只见我的薄情方榷在一旁吐槽道:“这是我以前很喜欢的一张毛毯。” 我白了他一眼,给秋暝递纸巾。 方榷默默地拧开从包里拿出来的矿泉水的瓶盖,递给了秋暝。 “我没事没事。”他捂着嘴道。 "知道你没事,快喝点水。” 等秋暝缓过来带上口罩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床头柜后面露出了一截什么东西。 细长的,黑色的,像小电线一样的东西。 我让方榷把秋暝扶到一边休息,自己把床头柜移开。 床头柜很轻,而且里面的东西应该也早被清理过了,移动起来不费力。 然后我见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几十只老鼠就死在床头柜的后面,大小只都有,全部都躺在那里。 老鼠上面爬满了蛆,不停地扭动着,贪婪地,疯狂地啃食着老鼠的尸体。 看样子这些老鼠没死多久。 没有了床头柜遮挡臭味,腐尸的味道瞬间扑面而来,这下轮到我吐了。 生理反应有时总是快过心理部分的反应。 其实我心里毫无波澜,因为以前住在老房子的时候便经常有老鼠搔扰。 姑姑比我还怕老鼠,于是每次放完老鼠药或是老鼠夹都是我去处理尸体,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其实一开始我自己也害怕。 可是家里只有我和姑姑两个人,姑姑害怕得要死,一提老鼠脸色都要变了。 如果姑姑都不行的话,就只有我上了。 我只好假装跟她说自己不怕,于是自己动手解决了那些烦人的东西。 装着装着我真的不怕老鼠了,甚至敢和他们正面交锋。 等到后来姑姑入了编制,攒钱后我们搬到了好一点的干净房子,老鼠是肯定没有了。 但我还会时不时想起自己强行压制内心恐惧去应付那些老鼠的日子。 后来遇到再棘手的事,再难搞的人,我都在心里把他们当成那些老鼠。 我假装不怕,于是真的变得不怕了。 第七十五章 神秘的门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退了几步,还没站稳,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五脏六腑好似被一根细绳吊起,而后小腿一软,整个人不可控制地跪在了地上,疯狂呕吐起来。 那股老鼠尸体的腐烂臭味和蛆的腥味不断往我鼻腔里冲击,实在令人恶心。 方榷跑过来看我,而后用极快的速度把我扶起来,抱出了房间。 秋暝半倚在沙发上,说:“你也吐了?” 我嘴里都是反胃的酸水,根本无法张开口去回答他的话。 而后总算缓过来了,我在角落用矿泉水漱口,而后才回去和两人汇合。 “你看到了什么,刚刚。”方榷一边过来扶我一边低声询问。 秋暝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我。 “死老鼠。”我看了两人一眼,接着道:“在床头柜的后面,有十几只死掉的老鼠。” “尸体还没完全腐烂,应该刚死不久。” 见两人眼神迟疑,我又接着道:“我粗略地推测了一下,应该半个月左右。” 秋暝摇摇头,直接否定我道:“怎么可能?” “这里都多少年没有人来过了,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聚集了那么多只老鼠。”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很多只。” “你看错了吧。”秋暝这个时候真是很讨人厌呢。 “而且,这里又没有食物什么都,老鼠怎么会聚集在那里。”秋暝喝了一口水,接着站在我的对立面。 “确实蹊跷。”方榷终于开口了。 蹊跷对吧,我也觉得蹊跷。 “难道是有什么人来过?”秋暝开始无端猜测。 我总觉得他平时听聪明机灵一人,怎么到了推理环节就憨憨的呢。 “这个,我们很难知道。”方榷把双手交叉在胸前,眼光从我身上移到了不远处的房间门口。 那个房间是我刚才发现老鼠的地方,也是方榷小时候的卧室。 与此同时,那个房间还是梁初被目睹死亡的现场。 这么一想,这个房间突然变得更加可疑了。 “不过,老鼠聚集死亡,”方榷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接着对我们说道,“不正常。” “再进去看一下,很有必要。”我恰和时宜地说道。 秋暝恐惧地看了我们一眼,而后摇摇头,说两位大哥,放过我吧。 我简直要笑死。 方榷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你在这等着。” 我歪了歪头冲秋暝做了一下鬼脸,说:“你就在这等着我们吧,秋弟弟。” 他把白皙的手攥成拳头,放到胸前回击我,也做了一个鬼脸。 谁知我旁边的方榷也对我淡淡地道:“你也在这等着。” 我愣住了。 那怎么行。百分之一百不行。 “我不要,我也要进去。”我固执地反抗。 “可你刚才不是不舒服了么。”方榷拿起秋暝怀里的胶卷相机,回头对我说。 看他语气这么平缓,看来阻挠我进去的情绪不大嘛。 我说我没事没事,这次绝对保证不吐了。 他说我不想你难受。 秋暝不知道在一旁傻笑什么,简直破坏气氛。 我忙摆摆手,说:“我真没事了,方榷,呐,我们一起进去吧。” 还没等他回答,我牵起他的手便奔向那个诡异的,满是死尸味道的卧室。 床头柜被我们移开到一旁,方榷手里领着个很大的牛皮纸袋,而后用工具把老鼠一只只从房间的地板上清理干净,全部装去了牛皮纸袋,然后把整个纸袋拿到室外的草坪上焚烧。 做完这些后,房间里的臭味总算散去了不少,呼吸都感觉顺畅了很多。 “方榷,你刚才执意要进来,应该不止是来清理这些死老鼠吧?”我非常委婉地问我眼前这个男人。委婉是因为如果我表现得太看透他的心思,会人让他厌恶。 他脸上有因刚刚做清理工作而留下的汗水,身上的白色衬衫也被汗水浸湿显得有点半透明。 里面的健壮的肉体清晰可见。 他看着我说道:“嗯,其实,我有一点怀疑。” “这房间还有什么我们没有调查到的地方么?”我问他。 “有。”他果断地回答我,停顿了一下,而后指着我们两人面前的床头柜道:“这个。” “这个床头柜?”我更加疑惑了。 方榷没有再回答我的话,只是把床头柜轻易移开,而后转过身子对我说:“是床头柜后面。” 他让开身子,我看到了床头柜后面只是很平常的深色的发霉的墙纸。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方榷什么都没说,弯腰把上面的墙纸撕开,而后墙壁裸露出它原本的样子。 一扇神秘的小门现在我们眼前。 “这。。。”我吃惊地抬起头,等方榷的解释。 “以前梁初被打的时候,会让我藏在这里面。”他低声对我说,眼睛没有看我,只是直直地盯着那扇小门。 “那时我太小了,很怕黑,每次梁初让我进来这里面我都很抵抗。” “她便会拿一下吃的哄我,或是糖果或是小蛋糕。” “所以,里面常常堆满了没开封的零食。” “没记错的话,这个小空间只有我和梁初两个人知道。” “我搬离这栋房子时,没有来得及清理里面。” “所以,你怀疑老鼠是因为里面的食物?” 方榷点点头,而后把手放在门把上,打开了那扇神秘的门。 而后的场景,几乎快让我昏厥过去。 那是人类的尸体,几乎快被啃食得干净,只有穿着衣服的部位被保护了下来。但也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 长头发,手上戴着一枚戒指。 我太震撼了,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脑袋已经一片混乱无法再组织任何语言。 我不知所措望向站在我旁边的方榷。 他微微张着嘴巴,瞳孔扩张,还放在门把上的手轻轻抖了抖,而后从那上面松开。 “梁.......梁初?”他似乎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嘴里结结巴巴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几乎变了个调。 而后我看到了方榷有史以来最痛苦的样子。 他忽地跪在了地上,弓着背把额头抵在了脏兮兮的地板上,而后大哭起来。 第七十六章 着火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想叫他的名字来着,可是话到嘴边怎么都出不来。 因为我感觉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我只是走过去轻轻把他搂在怀里,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把他搂在怀里。 我的眼光停在那具尸体上,突然内心很惊恐。 梁初的死亡绝对不简单,尸体被藏匿在此,这和秋暝跟我说的当晚尸体就被处理的版本对不上。 而且,尸体被啃食成这样,几乎成了一架骨头,很难检测出生前受过那些伤。 也就是说,梁初的死因很难查出来。 我知道,我现在应该顾及的不是这样,而是方榷的感受。 可是我所考虑的这些,也涉及到方榷的以后。 见到自己最亲近的母亲被不明不白地谋杀,尸体被藏匿于此的情景后,他以后又要如何活下去? 我拍拍方榷的背,终于,他渐渐在我怀里安静下来。 “方榷,我在这呢,我在这呢。”我柔声安慰道。 方榷冷静下来后我才敢跟他说话。 人在崩溃的时候,需要的不是言语,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那那是梁初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的痛苦,你的撕心裂肺我都知道。 “你看着我,你抬头看着我。”我捧着方榷被泪水浸透的脸颊,对他说。 “冯礼,那是我的梁初啊,她,一个人在里面,被关在里面。”他几乎是颤抖着对我说出这些话。 该死,我的泪腺一点都不听话,好似他们和方榷的痛苦是连在一起似的。 方榷一哭,我真的没办法忍住不哭。 我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擦掉,对方榷说:“我知道,我们会给她找个好归宿,好吗,她再也不会一个人待在里面了。” 方榷盯着我,不再说话,而是抱住我。 他抱得好用力,我后背的肌肉微微发疼,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尽管如此,我还是伸手和方榷紧紧拥抱着,好想要通过一个小小的拥抱把他身上所有的痛苦都转移到我身上。 我不是个爱哭的人,也绝对不感性。 但我就是见不得方榷被残忍的现实击溃的样子。 我简直难过得快要死去,我死命地把他往怀里揽着,生怕一切黑暗的真实会瞬间把我爱的人悄无声息地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缓缓地松开各自的怀抱,而后是方榷先从地上站起来。 “不对劲。”他看向门的方向。 “怎么了?”我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只呆呆地抬头望着方榷。 “有味道。很重的味道。” 经方榷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 确实,有一股很浓重的烧焦味。 “不好。”方榷话音刚落,便拉着我打开了卧室的门。 我差点被直喷过来的浓烟呛死。 楼下已经是一片火海。 所有的一切,刚才秋暝还在坐着的沙发,全部都被吞没在一片火红之中,什么都看不清了。 只有无尽的浓烟和火苗不断地往上蹿。 方榷一下把门关上了。 “方榷,怎么会这样,秋暝他,他还在下面。”我简直慌成了个傻子,我问方榷,他又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呢。 他一直跟我待在一起。 我们太投入悲伤连楼下这么大火都不知道。 “没时间了,我们得逃。”他抓起床上的被单往我身上披。 “可是,可是楼下,已经无路可逃了,难道你要。。。。。”难道要我们仅凭几张床单就往楼下那片可怕的火海冲么。 这简直是在送死。 “楼下走不了了。”他冷静地冲去窗户边上。 窗户被封死了,根本打不开。 方榷四下搜寻,而后用一张金属小圆桌把整个窗户砸碎。 我看到了外面的蓝天。 玻璃散落了一地,为我们让出了一条逃生之路。 或者说,另一条死亡之路。 因为,这可是五楼。 如何从这里下去,是个很大的问题。 短短一个小时不到,我们就要被迫在被烧死和摔死之间抉择。 这他妈叫什么事。 “我们,我们下不去了,方榷。”我近乎绝望地哭着说。 “这里可是五楼。”我拉着方榷,不让他往窗户那边去。 “你听我说,现在已经没时间了,大火很快就会蔓延进来。”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冷静地对我说道。 “我现在需要你帮我把被单一个一个打结,做成绳子,我们靠这个爬出去。” “可是,我,我不行。”我简直想直接死在这里了,因为我有恐惧症。 “我--我恐高。” 方榷转头望了一下房间里的门,门缝里已经有黑色的浓烟在冒进来了。 “听着,这样如何,待会你可以闭上眼睛。” “可是,看不到的话,我怎么下去?” “我背着你,你只需要,只需要紧紧抓着我就行了,知道了么。”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用力了一些。 那力度给了我一点安全感。 但恐惧感依旧挥之不去,我能感到脚底踩着的地方开始变得滚烫。 理智告诉我,如果再不走,再在这里磨蹭下去的话,我们都会死。 方榷会因为我的拖拉和我一起葬身火海。 我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咬咬牙,说:“好,方榷,我听你的。” “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把被单一条接着一条打成结,而后一段结实地固定在窗户边上,然后我们把被单垂了下去。 长度刚好能到达地面,我和方榷都送了一口气。 “你待会紧紧抓着我,一定要紧紧抓着我。” “好。” “方榷,可是秋暝和梁初他们,还在这里。” 我很想活下去,很想和方榷一切活下去。 可我一想到,秋暝不在了,而我们把死去的梁初丢在这里。 我的内息你就很不安。 “我们,带不走他们了。”他看了梁初一眼,接着对我道:“但是,我向你保证,等我们回来,我一定把他们带走。” “好。” 而后我攀上方榷的背,他的背好结实,热乎乎硬邦邦的,很有安全感。 而后他抓着被单,开始带着我逃离这栋燃烧着的建筑。 我简直恨自己平时为什不少吃一点,此时我多一斤,方榷就多一点负担。 而他虽然身手很敏捷,但我很怕,他体力会在我们到达地面之前耗尽。 而我对此将帮不上任何忙。 因为恐高,我此刻紧闭着双眼。 第七十七章 死路一条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强烈的失重感肯定是有的,而且我只知道,现在我的命都依附在四肢上了。 一旦我的双手或是双腿其中一个部分失去从方榷身上掉下,我便失去了他。 而且还有给他造成很严重的麻烦--他现在双手都紧抓着被单,几乎快要被勒出血来,如果我出事,他必须也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抓住我。 这意味着,他需要用一只手臂来支撑起我们两个人的重量。 这根本就不可能,已经超越了人类极限。 所以一旦那个部分出了问题,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好不容易到了三楼,镶嵌在建筑表面的窗户已经被烧成了窟窿,火苗不断地从里面窜出来,时不时要烧到攀附在建筑表面的我们。 方榷现在增加了难度,他不仅要带着我安全到达地面,中途还要不断地躲闪时不时从建筑里蹿出来的灼热的火苗。 就在我们快接近三楼的时候,被单突然被一股喷薄而出的猛火烧断了。 就在我们差点坠落的时候,方榷变成了一只巨鹰,用有力的爪子抓着我的衣领低空飞起。 就在这时,整栋建筑在我们身后轰然倒塌,所有燃烧的灰烬飘散在空气中,伴随着滚滚的浓烟。 我回过头去看,刚才那栋奢华高贵的建筑顿时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堆,因物料不充分燃烧而产生的黑色浓烟冲天空翻滚过去。 方榷突然在这时候变成了人,还好我们只是低空飞行,摔下来不至于没命。 方榷迅速地把我拢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捂着我的头,而后我们猝不及防地摔在草地上,由于作用力过大,我们不可避免地滚入了小树林里,好似一团被人踢开的雪球。 因为有方榷保护,所以我基本没受什么伤,出了浑身都是枯叶之外,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方榷就不是了,他几乎给我充当了人肉垫,我起身时看到他四肢都有略严重的擦伤。 “方榷!你怎么样?”我忙连滚带爬地过去扶他,方榷却只是来摸我的头,接着是我的身子。 我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有些虚弱地说:“确定你没有事。” 我简直想哭,他的眼神太温柔太温柔,下一秒就可以把我杀死。 “我没事没事,你把我保护得很好。” 听到我这么说,他依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而是把我转过去,之后手指抚摸着我的脊背,而后是腰部。 “没伤。”他仿佛松了一口气似地说。 “可你有伤,方榷,我们走吧,去医院。”我把方榷扶起来,两人颤颤巍巍地走出小树林,接着迎面撞上了秋暝, “秋暝,你......”我激动得快说不出话来,一下抱住了他,“秋暝,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都快把我吓死了。” “你.....你们,发生什么了?”他茫然地问。 我松开了秋暝的怀抱。 “你,你刚才没在里面么?整栋别墅都着火了,我和方榷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他还受伤了。”我一口气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说着说着居然很想哭。 因为我们刚才,真的很惨。 “我还以为你在一楼被,被烧死了。我们发现火灾的时候,楼下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 方榷静静地站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在打量秋暝。 “我只是出去,拿一下食物。” 我和方榷都愣住了,只见秋暝手里的几个三明治抖了抖,然后掉在了地上。 当时他的眼神茫然得让我好生气。 我们在这边和大伙生死搏斗,他居然回车里那几个无关重要的三明治。 但这个阴暗的想法瞬间被我脑袋里的正义小人打散。 其实还好秋暝不在,不然那个床单绝对无法同时支撑三个人都重量,我们必定有人无法逃出生天。 所以秋暝不在里面,其实是好事。 秋暝话刚说完,刚才一直在我旁边沉默不语的方榷突然走上前,给了秋暝一个拥抱。 “我以为你死在里面了。”方榷说。 秋暝显然被这个动作搞得震惊到了,他久久没把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放下来。 过了一会儿,才用双手也抱住方榷,说:“我没死,我在这儿好好的呢。” 秋暝一边说着这话,还一边越过方榷的肩膀对我使眼色,做口型。 他问我你家这位这是怎么回事。 我耸耸肩膀,看着两人深情地拥抱着,露出一副吃瓜的标准笑容,冲无所适从的秋暝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知道,方榷和秋暝从小一块儿长大,虽然平时看着感情淡漠。 但其实是因为两人都属于被动型的,再深沉的关系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 以前是秋暝陪伴方榷熬过了那些黑暗的孤独的时光,现在有了我,但秋暝在方榷心里的位置却一直未被替代。 我知道秋暝对方榷有多重要,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秋暝对我也很重要,他是我唯一的知心朋友。 我和方榷,都不会有能力接受三人中秋暝葬身火海。 “好了,咱们回车上吧,天很快就要黑了。” 我眺望远处,那栋建筑冒出来的黑烟已经变成了白色的近乎透明的颜色,这意味着火已经熄灭了。 这是高中化学课,老师曾经讲过的。 可以从烟的颜色来判断东西是否燃烧殆尽。 “嗯,走吧。”秋暝扶着方榷,两人不知在悄悄咬耳朵说些什么,我便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给他们让出一定的空间。 回去的路上,是方榷开车。 尽管他浑身都是擦伤,而且还不知道身体里有哪个地方受伤了。 我和秋暝的无用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怕方榷的伤拖到我们回到市中心不好,我便坚持在途径的一个小型乡下医院停车,让方榷去处理伤口。 在等待方榷,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和秋暝在医院的小走廊等他。 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护士来去匆匆,没有一个是缓慢走路的。 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我感到有些压抑,所以走出走廊来到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透气。 第七十八章 去医院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花园种植着大量的茉莉花,白色微黄的细小花簇散发着甜而不腻的淡淡清香,闻起来很舒服。 几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身穿病号服,在望着空气发呆,不出一语好似一座座饱经风霜的古希腊雕塑。 我突然很想喝啤酒。 为了遏制自己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抬头望望夜空,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事实证明,我脆弱的意志力简直不堪一击,我还是很想喝啤酒。 这欲望一旦升起,连璀璨的夜空都拯救不了。 “呐。”是秋暝的声音,我转头一看,他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边,手上捏着绿色的易拉罐雪花啤酒。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那里只有这种了,凑合着吧。”他也跟那群老人一样望着空气,虽然在跟我说话,却没看我。 我愕然,“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啤酒。” 他终于偏过头来看我,笑着帮我打开啤酒后递给我,才说:“你说出来了哟。” 哦,是么,我说出来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 “好想喝啤酒,好想喝啤酒。。”他可恶地模仿着我的语气说话。 我真想骂他,但又觉得好像学得还挺像,于是打消了这种想法,心服口服。 “你刚才就是这样的呢--双手抓着栏杆往后靠,说好想喝啤酒。”他真的好可恶啊。 这种话自己想想就好嘛,说出来干嘛。 怪让人尴尬的。 我毫无骨气地接过他递过来的开好的啤酒,而后仰头猛地灌入喉咙。 冰凉的酒精冲刷掉我好多的焦虑和数不尽的垃圾情绪,在这一刻,我只想再喝十瓶,一百瓶廉价的,劣质的也好,只要含有酒精的东西就好。 酒精这东西,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人最大的快感。 “我今天总算看到了。”我假装仰望星空,其实只是为了不对着眼前那一片黑暗。 “看到了什么?”秋暝点起一根烟,慵懒地靠在栏杆上。 “方榷很在乎你,你对他很重要。”我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秋暝一眼。 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片刻他才回:“是,他对我也很重要。” “秋暝,可是有时候,我会想,这都是真的么?” “什么?” 我仰头又喝了一口啤酒,这啤酒味道真的不怎么样,酒味太淡了。 “就是,方榷有时好得让人上瘾,但有时又让人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他对周围人的感情,我的意思是,所有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对你也好,对我也好,方榷好像都是一样的模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怕方榷不够爱你,是么。” “我这样,会不会很自私?”我转头去看秋暝,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 “跟你讲个故事吧,我和方榷以前的故事。”秋暝把手里还在燃烧着的半根烟掐灭,而后在旁边的长椅坐下。 “这个故事会很长很长,你想听么?” 答案是肯定的。 关于方榷都一切,我都想知道。 我郑重地点点头。 接下来是秋暝跟我讲述的,他和方榷都高中时的故事。 ----------- “那时我和方榷同在一个高中,毫无意外地,我们同在一个小学,同在一所初中,高中自然也是报考了同一所。” “但那时我们已不同班。” “我选择了文科,而方榷则去了理科班。” “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班了,但还是会经常联系,放学坐的是方榷家的车,有时则是我们家司机负责接送。” “总是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很顺利的方向发展。,” “但后来,我的秘密被发现了。” “什么秘密?”我忍不住打断了秋暝,因为实在太好奇了。 而且我也知道,秋暝这人特别爱卖关子。 他这种人,真的超级适合说书。 绝对可以吊足所有人的胃口。 但就是让人很想捶死他。 “你先听我慢慢说,不着急,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我虽然从小和方榷一起长大,但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他。” “什么?” “性取向,我喜欢男生。” 我当时简直惊讶到下巴要掉。 但怕秋暝误会我在歧视他,我便努力地克制好自己的情绪,管理表情。 “嗯。所以方榷怎么知道你这件事的?” “那是后来的事情了,我一开始隐瞒着他的时候,我就怀疑他已经有所察觉了。” “我十五岁那年,才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 “就是,我发现看杂志的时候,自己会不自觉地看着那些男模特的照片很久很久。” “久到自己都没发现,而且对那些前来告白的女生,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我那时其实已经差不多知道了一件事--我不喜欢女生。” “当我确定这件事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告诉的是方榷。” “为什么?你不怕他远离你甚至和你绝交么?”我问秋暝。 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应该是很难接受自己最亲近的朋友居然有这种和常人都不同的性取向的吧。 “不,我当时相信,是方榷的话,无论如何都会理解我的。” “我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感告诉。” “我第一个想倾诉的对象,就是方榷而已,别无他人。” “嗯,我理解了,但是结果如何?”我好像有点刻薄。 秋暝又点燃了一根烟,后背靠在椅子上,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他一焦虑就使劲吸烟,这点我是知道的。 而我本来是很讨厌烟味的,但秋暝不知都这点,他几乎每次在我面前都会吸烟。 我也就快要习惯这种原本觉得很呛人的味道了。 所以没有阻止他。 以前不说是因为不熟悉,现在不说是因为我理解她他。 “不,你知道可笑的是,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他,就被骂了。” 那天我特意把方榷约出来,不是在他家,也不是在我家,而去很正式的那种。 我把他约到了一个小公园里,就在学校的旁边。 “嗯,后来怎么样了?” “不,我根本就没去赴约,或者准确一点说,我逃走了。” “为什么?” 第七十九章 公开身份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或许重新回去公司工作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想着,我对秋暝说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去看看方榷怎么样了。 我把没喝完的啤酒扔掉了,秋暝则把没抽完的香烟熄灭扔掉了。 “好,回去吧。” 我们回去的时候,方榷刚好上完药,他坚持要我也检查一下,我只好乖乖配合,等到我弄好了确保一切都没问题了,三人才离开了这个小医院。 怕方榷问我,我用香水遮盖住了啤酒的味道。 回去的路上,我昏昏欲睡,而后真的睡过去了,恍惚中记得好像是方榷把我抱回家的。 半夜噩梦惊醒,发现方榷不在床上。 我便跑去客厅喝水,看到他开着一盏很暗的黄灯,在桌子前处理文件。 我揉揉眼睛,确定眼前的方榷是真的方榷之后,才开口:“方榷,你不睡觉在做什么?” 直到我开口他才发现我的到来,方榷从好多白色文件中抬起头,温柔地看向我,把我拉入他怀里,让我坐在他的腿上。 “怎么醒了?做噩梦了?”他轻声问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嗯,做噩梦了。”我点点头,方榷冰凉的手落到我的脖颈上,脸上,我只感觉意识越发清醒。 “那--抱一下?”我向我张开双手,我明明就在他怀里了呀。 “不抱,你和我一起回床上睡觉吧。”他看上去好累。 方榷没有顺从我的意思,而是苍白地笑了一下,看向桌上那几叠文件向我解释道:“这些是这几天堆下来的工作,我今晚必须处理好。” 我就知道,方榷绝对容不得工作进度落后半分,加班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以前是这样,但我不希望方榷一直都这样。 我怕他的身体被拖垮。 “你就不能听我的话去睡觉么。”我把脸往他身上蹭,这样好像有点用处,但似乎不够,于是我接着娇嗔道:“没有你我睡不着。” 换作以前的我,打死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甚至还会鄙视说出这种话的女人。 天道好轮回,我现在也成了这种女人。 我鄙视我自己。 方榷像夹起洋娃娃一样把我拎起来,我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嘟着嘴看他。 “好好,睡,现在就睡。”他把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终于和我回了卧室。 方榷真的很累,一沾上床便睡着了。 我脑袋倒是清醒了不少,毫无睡意,帮方榷盖好了被子之后下楼去看姑姑。 姑姑居然没睡,我问她是不是胸口又疼了,用不用给她拿药。 她虚弱地摇摇头,说有个秘密要告诉我。 我把耳朵凑过去,姑姑细细的呼吸穿过耳畔,她告诉我,梅姨是杀人凶手。 “什什。。么?”我想姑姑一定是又犯迷糊了。 自从无数手术下来,姑姑总是迷糊的时候多过清醒的时候。 有时她会很正常地对着我说家常话,聊我们过去的故事,但有时则会对着某个无关紧要的东西旁若无人地唠叨半天。 医生说这是手术的后遗症,不是老年痴呆,所以并没有给姑姑建议任何精神方面的治疗。 我也作罢,姑姑已经够辛苦了,我不想她再受折磨。 “我只说一遍,你要好好记住,知道么?”姑姑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好清醒,一点都不像犯迷糊的样子。 我居然有那么一刻信以为真,和善可人的梅姨是杀人凶手。 可是,怎么可能,她可是方榷调查过的人,方榷雇佣她来照顾姑姑,不会有错。 我把姑姑床头的白色枕头放好,让她的头躺在上面,柔声对她说:“姑姑,这句话只对我说,可千万别对方榷提起,知道么?” 姑姑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垂下眼看着我,干瘪的嘴唇缓慢地一开一合,说:“你要好好珍惜方榷。” 我不知道姑姑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便低下头去帮她掖好被子,没有回答她。 “方榷---你要好好珍惜他,知道么?”姑姑依旧不依不饶,好似一定要我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种事,怎么会有准确的答案呢? 或者说,这种答案就算有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姑姑,快睡吧,别太累了,对身子很不好。” 我刚说完这句话,姑姑忽然睁大了眼睛,抓着我的手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睡觉。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地,好好地和方榷在一起,不会让你担心的,好么?” 姑姑这才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像个孩子一样睡去了。 我在姑姑的床边坐了很久,直到自己也有些发困了,才回到卧室抱着方榷一起睡觉。 方榷抱起来暖暖的,很舒服。 早上起来的时候,方榷还没走。 看了一下时间,原来才六点多。 我赶紧也爬下床,几分钟搞定了自己的洗漱。 “这么着急起床做什么?今天有事?”他一边穿好西装外套一边说。 “上班。我想去上班。”我从衣柜里挑衣服,然后就被方榷拉了出来。 “谁准许你去上班了?”他不由分说便摆出一副要指责我的姿态。 “可我休假时间已经到了呀。”我一边把上衣脱掉一边从衣柜里抽出一件连衣裙。 “我知道。”他愤怒地把柜门关了,把手掌抵在那上面,深邃的眸子盯着我。 “那你不让我去上班?” “你要去,可是你没有提前告诉我。” “可你不是知道我今天可以去上班了么?” “可这跟你和我交代不一样。” 他简直是在无理取闹,我把掉在地上的丝袜捡起来,扔到床上,背对过去不跟他说话。 “好了,准备一下,一起去公司。”片刻,他才认输一般开口,语气软得像邻居刚养的小狗。 我把头发扎起来,只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哦,而后乖乖跟他出了门。 方榷的伤口恢复很快,其实即使不上药也会好的,他本来就比常人恢复力强。 但我昨晚是怕他难受,才要求中途去医院处理的。 方榷开得很慢,我们几乎没说什么话,一路绿灯,公司很快就到了。 “所以,可以公开你的身份了么?我的方夫人?” 第八十章 脚踩两只船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这个问题其实我们以前就已经讨论过了,只是我当拒绝了。 因为我可以预感到公开我身份的后果,我无法也暂时不想承担,所以没有答应公开。 但现在,我仍然有些惧怕。 原来也有时间解决不了的问题。 “暂缓,可以么?”我试探般地对方榷说道。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方榷把车开进停车场停好,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 “这些不会对我有影响,所以你放心。” 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也没什么社会地位,若是公布方榷未婚妻的身份,很可能会严重影响公司的股票或者方榷都声誉,我不想要这些发生,所以便一再拖延。 可是,拖延并不代表事情会消失。 “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公布,可以吗?”我还是拖延了,可我只是需要一点心安。 “好。”方榷居然没有反驳我,而是意外地听话,随后猝不及防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就像下了某种印记一样。 他轻快地笑了一下,说让我先走。 我说我想补个妆,你先走。 方榷下车之后,我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车上,什么都没做。 就那样静静地,思考着。 我的脑里不断地回放着姑姑昨晚对我说过的话,不断地回放过我们经历过的一切,就想哭看了一部老电影。 所有的画面都一帧一帧地回放,清晰可见,没有一丝遗漏。 嗯,是时候了吧。 好似给自己打了一剂鸡血,我才打开车门垮了出去,锁好车之后把方榷的车钥匙放到了包包里。 地下停车场凉飕飕的,只有我的高跟鞋敲在上面的声音,清脆带着诡异的回音。 “咔擦咔擦---”刚走没几步,我便听到了相机拍照的声音。 我纳闷,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拍照。 转头一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我想可能是自己太过于神经兮兮了,于是便带上了耳机,什么都不想,大步走去乘电梯而后上了楼。 一路上,好像所有人都在盯着我看,直到我走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平日的同事的目光似乎也在偷偷打量着我。 我在公司真没什么朋友,在这种时候连个可以一问究竟的闺蜜都没有。 我想难道是我太久没回公司,他们才这样的? 不对啊,平时我存在感极低,就算不来应该也没几个人知道的,不可能整个公司的人都清楚吧。 莫名其妙地接受大家打量的目光实在太奇怪了。 但我无奈,只得投入工作,这才勉强地让自己忘记了他们的诡异。 就在我中途休息想去倒咖啡的时候,还没走到茶水间呢,就听到了我的名字。 是两个同部门的大嘴巴女人在议论关于我的话题。 他们的脚上都穿着防水台高跟鞋,正红色和墨绿色,身上的包臀裙完美地衬托出身材的迷人曲线。 我非常不道德地,偷偷摸摸地准备偷听他们的对话。 这是出于本能吧,听到别人在议论自己,谁又不想要听一听呢。 特别是他们议论的主题可能和我今天受到的诡异目光有关。 “你听说了没?就咱们办公室那个冯礼,勾搭上咱们公司方总了!”那个脚穿正红色高跟鞋的女人用分贝不大不小的尖细声音说道。 “什么什么?怎么可能?就她那种货色?白给人家方总都不要吧?”这个是墨绿色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低沉混浊,稍显迟钝,但还是有挥之不去的迟钝感。 “切,你的思想也太简单了!呐!看帖子!都快炸了!快看!这是他们在地下停车场的照片!”正红死高跟鞋女人掏出手机,用细长的手指在上面快速地滑动几下,估计是呈现出什么惊人照片了。 “天哪!不会吧?这这这,这位难道是我们方总?他们在接吻?”墨绿色高跟鞋女人好吃惊,就像见到了什么千年一见的宝贵异象。 “就是他们呐!你看这车型,就是咱们方总的车啊,全公司就他一个人开卡宴。”正红色女人似乎越说越来劲,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她的眉毛似乎是刮掉再重新纹上去的,所以很不自然很难道。就像贴了两条黑色胶带纸。 “什么?那这个和咱们方总接吻的女人,就是是是是--咱们部门那个毫不起眼,连个方案都写不好的冯礼?” “就是她!你看!这个衣服一模一样!” “天哪,没想到她是这么骚的人!平时看着挺正经的样子,而且很安静呢!都不怎么说话,咱们部门和别的部门联谊,她连一次都没去过!” “切,我看那,越是这种人就越是深藏不露,你怎么知道她在咱们方总面前是如何卖弄风骚勾引他的?” “也是也是,我看就是这样,真是太恶心了,人前装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人后却跑去勾引霸总。” “呵,也不知道她给我们方总喝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能被看上。” “就是就是,我看我就挺适合我们方总的,他那么帅,刚好配我。” “那拉倒吧你,方总会看上你?” “切,就算不可能,我就不能想想么?” “不过这个冯礼,还真让人挺不爽的,凭什么是她和我们方总在一起呢?” “呵,我只能说老天真是瞎了眼睛。” “你快看!有人在帖子上骂她了!真是苍天有眼!”正红色高跟鞋女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点着手机屏幕。 “我看看---妖艳贱货,竟然勾引我们方总,骂的好!”墨绿色女人用平淡的语气骂了出来,看得出,她并不习惯骂人。 “还有还有呢,看这--听说这女人还脚踏两只船,和方总的助理有染,有人拍到他和方总的助理去商场约会了。” “什么什么?这也太劲爆了吧?真的假的?”墨绿色女人的眼里也开始闪着兴奋的光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眼里有光呢。 “快看,照片都爆出来了!冲上热搜第二了!” “标题是---A市商业才子方榷疑似与公司女秘书交往。” “还有--该女秘书似乎与其助理有染,脚踩两只船。” 第八十一章 最会算计的人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咦惹,这也太脏了吧!”正红色女人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好像表情越做作,语气越浮夸,我这个当事人的罪就可以越重似的。 我捏着拳头,心里乱成一团被猫玩坏的毛线,简直要疯掉。 我怕的不是这些捕风捉影的可笑谣言,也不是这些恶意偷拍侵犯隐私的照片,而是方榷。 他可以说是半个公众人物了,在商界名气过大,导致他身上聚集的目光太过密集。 这件事对他的影响绝对非同小可。 而我,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秘书,我不怕别人在网络上怎么辱骂我,怎么把我污蔑成罪大恶极的女人,这些我才不在乎。 假的东西,泄愤的东西,我怕它干嘛呢。 这么想着,那个穿着墨绿色高跟鞋的女人饶有兴趣地接话,“这就叫人不可貌相啊!我们都被她骗了呢。” “她才是最会算计的人,勾引咱们方总不说,还顺便拐走了人家的助理。” “只不过,现在是算计得到了报应,正义来讨伐了呢。” 神他妈正义来讨伐,要讨伐也是讨伐你们这些爱乱嚼舌根的东西,怎么会是无辜的我和方榷呢。 真是可笑极了。 他们还想再说下去,但我已经等不及了--我一开始来茶水间就是来给自己搞一杯咖啡喝喝的。 于是我若无其事地踏入了茶水间,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若无其事地绕过他们去拿杯子。 两人见到我跟见到鬼似的,顿时大气都不敢出,没了刚才议论我的那副神气的样子。 我的余光能瞟到他们拿着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中,浓妆艳抹的眼睛都在偷偷打量我,看我的反应。 我自然是没什么反应的。 跟这两个人理论没意思,没意义,我不想浪费时间。 在等待咖啡加热的时间,我掏出手机给方榷发信息,问他这件事要怎么办。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如果方榷有什么解决方案,我希望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在这里跟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斗嘴评理,或是让他们为刚才的无礼议论给我磕头下跪道歉,这些都没意义。 重要的是如何去弥补伤害,如何对症下药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 方榷没有回我,或者是我太过心急了。 咖啡倒好之后,我刚想走出茶水间,后面两个呆呆的女人突然叫住了我。 我猛然想到,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并且很不荣幸的,是他们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而我也是第一次跟他们说话。 “喂,那个--冯礼?” 我真不想理他们,我现在只想要马上去办公室找方榷---我的大脑的理性部分告诉我,这个动作刻不容缓应该立即执行。 “喂!叫你呢!冯礼!!!你他么没听到么?” 这是和人说话该有的开场白么?我他妈直接无语。 看来他们不仅大嘴巴,爱议论人搬弄是非,还明晃晃地在脸上写着没礼貌三个大字。 我极其不情不愿地转过头去,说:“你是在叫我么?” 那女人睁大了恐怖的眼睛,瞪着我,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或者是我看着就很容易让她有那么大的火气。 她那张血盆大口不断开合,说:“就是你!你是聋了么?或者冯礼不是你的名字?” “我看叫她小三好了,或者---骚货?”旁边那个穿墨绿色高跟鞋的女人帮腔道。 我怀疑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任凭大脑在胡乱运作,甚至都没有死掉多少脑细胞。 “你们呢,如果是想激起我的怒气来和你们掰头,那么请见谅我没这个时间。” 我不慌不忙地吐出这些话,淡定地仿佛在谈论早上吃了什么。 我自己都被自己的镇定和无所谓吓到了。 “如果呢,是想要从我这里再挖出什么你们觉得很劲爆的,能让你们悲哀的,一潭死水的生活有些乐趣的八卦,那么我劝你们去看真人秀好了,那里面可精彩多了。” 我的表情一定很平静,和我面前两个女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冷静的瞳孔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就像完全复制的一样,一样狰狞,一样令人厌恶。 “看你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说这么多,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穿正红色高跟鞋的女人一边用诡异的语气说话一边向我走过来。 我想走,于是根本不去理会她说了什么,话里藏了什么意思,只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谁知她居然一个箭步冲过来,就像离选的箭,直直地闪现过来粗鲁地抓着我的手。 我回过头吃惊地看向她。 她卡粉的脸靠得好近,好像老巫婆,我差点被吓死。 悄悄在心里平静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谁知被她抢先了。 “你休想走,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想走?你这也太得意了吧?” “就是!别以为你勾引上了我们方总就高人一等了!贱人!” 我汗颜,我哪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呢? “是你们自卑吧。”抓着我的手似乎松了一些。 “你说什么?”正红色女人微微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没有松开我。 “我说,因为你们自卑,才会这样看待我吧。” “你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给我闭嘴!”墨绿色女人有些慌张,她本来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被我说中要害之后,更加站不稳脚跟了。 “我说实话就是在胡说八道了么?”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心如止水。 换作以前,如果有人这样辱骂我,给我莫须有的罪名和如此肮脏的侮辱性称呼。 我一定会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想和人家干,非要把对方打败不可。 或者是直接大打出手,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这些都没意义了,或者说,我变得没那么愤怒了。 不知道是因为遭遇了太多类似的事情,才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我自动发生了变化。 我想可能是前者。 因为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事情,所以我知道,我一时的冲动泄愤是没有用的,只有弄的我很疲惫。 第八十二章 解决事情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最终事情还得不到任何解决。 而且往往我还得赔上更珍贵的东西。 "好人,放开我吧,这样下去,有意思么?”我不卑不亢地道。 正红色女人嘴角抽搐着,而后才说道:“有意思啊,怎么没意思了?” 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了。 “这里是公司,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女人一直抓着我的手腕,因为很痛。 我抬头用下巴冲她示意,在我们茶水间的墙壁上有两个摄像头。 她仿佛后知后觉似地也顺着我目光的方向看向墙上那个显眼的摄像头,而后回过头来时冲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那是一个我不曾见到过的表情,或者说,那是一个我不曾在人类的脸上见到过的恐怖表情。 “哦,是么?那----我们去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吧~”话音刚落,我被他们两人合手从茶水间的后门拖出来,而后被拖入了茶水间隔壁的小仓库。 小仓库里没有摄像头,这我是知道的,当初进公司培训的时候,部长便特意强调了。 为了保护公司隐私,堆满商品样品的小仓库是不会安装任何摄像头的。 而且,这里隔音隔热效果都很好。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两个女人踩着高跟鞋,一个正红色的去锁门,一个墨绿色地把我绑在了椅子上。 我简直毫无缚鸡之力,那个墨绿色高跟鞋的女人虽然没有头脑,但力气却大得吓人。 我被她按到椅子上,根本就动弹不得。 而且她好像是练过身手的,因为无论怎么挣扎,怎么把两条腿在她面前舞动挣扎,她都能精准地躲过我的袭击。 我要死了么。 这是很可能的事情。 但以为这种该死的谣言和该死的嫉妒而死,也太悲哀了吧。 也许不出几个小时,他们就会在仓库里发现我的尸体,已经冰凉,没有呼吸。 全身都有被殴打的痕迹,由于没有监控摄像头,而且没有任何可疑的指纹残留,现场无法找出凶手的任何痕迹。 而且由于死者人际关系简单,更是没有和谁结仇,更查不出凶手究竟谁何人。 所以此案成了悬案,我甚至可能被当成自杀处理。 我的脑袋在七秒中便给自己脑补了这么一出大戏,简直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么,现在,没有摄像头了哦,宝贝!”正红色女人的眼神全然变了,变得阴冷可怕,没有一丝光。 微笑中也带着磨擦不去的诡异。 “那--我们开始吧,可以么?” “小红,我们--真的要这么做么?我总觉得不太好。”那个墨绿色的女人开口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是不敢去看正红色女人的,语气也在哆嗦。 “闭嘴!”正红色女人踢了墨绿色女人一脚,几乎快把她踢倒在地。 “这有什么?这个女人难道还不够可恶么?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替哪个天,行的又是什么道? 我真的在内心发笑,实在是太好笑了呢。 “是,好像有道理,你说的有道理。那开始吧,我该做些什么?你尽管吩咐就是了。”那个墨绿色女人被疯疯癫癫的正红色女人一鼓舞,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我想想,用点什么好呢,挑点这个贱货小三喜欢的才好呢,不如就这个吧。”正红色女人扇了我一巴掌,狠狠地,并且手里的戒指上的钻石还刮伤了我的脸颊。 “啊啦啦,真不好意思呢,居然流血了。” “哦莫,天哪,会不会留疤呢!本来就长的丑了,要是留疤了,不就勾引不到我们方总了么。” “岂止我们方总!这女人的眼光可贪婪着呢!还有我们方总的助理呢!” 我真心不知道,他们这样拿我来泄愤有什么意思。 既然那么喜欢方榷,喜欢到无法接受我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为什么不思考一下,自己这种行为是方榷会喜欢的么? 不过他们这种人,应该永远都不会思考吧。 会思考的话,就不会在这里对我做出这种事情了。 “跟我们讲讲,你这个骚货,是怎么把我们方 总勾引到手的吧。” “是啊是啊,我也想要听听!”那个墨绿色的女人永远都是在帮腔。 “要是你讲的我不满意,那就赏你一巴掌,要是满意了呢,就放了你,怎么样?很不错的交易吧。” 她怕是对交易这个词有什么深刻的误解。 “我呸,你如果不放过我的话,方榷他现在就不会放过你的。”我吐了口水,冲他们恶狠狠地威胁道。 我只是想让他们意识到,我脸上的伤就是他们伤害我的证据,而方榷看到了,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切,你以为---你还能够再见到他么?”那个正红色的女人不出好意地反驳我。 “小红,你该不会----”那个墨绿色的女人好像有点害怕,她继续结结巴巴地没把话说完。 我笑了,然后开始狂笑起来,他们两个现在实在是太好笑了呗。 “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我的左脸又挨了一巴掌。 很痛,我感觉脸颊可能都肿起来了。 嘴里有血,味道很大,咽下去的时候差点把喉咙呛到了。 “你这个疯女人!你给你闭嘴,不准笑!有什么好笑的!---闭嘴!”那个正红色的女人似乎很害怕我的笑声。 我一笑她就捂着耳朵在我面前焦虑地踱步,那样子真像一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女疯子。 “你---你个贱货!快说!你到底对我们方总做了什么?” “他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不对,你根本就不能被他看上!你一定是对他下了什么药对不对!你说啊!你说!”她疯狂地摇动着我的胳膊,指甲长长地陷入我的肉里,弄得我很疼但又叫不出来。 我叫出来的话,估计又会是一巴掌。 现在重要的是如何逃出来。 如何说出这个女人想要的答案。 那就顺着她的意思来吧。 既然她那么爱幻想,那么我的配合一下她的幻想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我就是勾引方总了。” 第八十三章 快撑不下去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正视她癫狂实焦的眼神,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是,就是我勾引方榷了,那又怎么样?” 正红色高跟鞋女人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我,眼神认真到我怀疑她在试着数清我脸上到底有多少条皱纹。 “啊哈哈哈哈,你终于承认了呢。” “录下来了么?”正红色高跟鞋女人转头对墨绿色高跟鞋女人说话。 什么? 刚才的对话被录下来了? 我想过这两个人无耻,但没想过他们会这么无耻。 只见墨绿色女人从后背掏出自己的手机,用长长的指甲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而后回放着我们的对话。 不是,这两人疯了吧? “你们,疯子---”我几乎快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心里积攒已久的怒气只化成了这短短几个字。 真是无力得要死,好像见到方榷啊,现在立刻马上,我好累,快撑不下去了。 “呵,我们疯子?你真是太小瞧我们了。” “我们只是在做我们该做的事情--替天行道--” “现在我们就把这个录音公之于众,相信大家--特别是全公司的人,一定很感兴趣呢。”正红色女人握着手机仰头大笑起来。 “你这样有意思么?”我简直要无语了,这么伤害我到底能带给他们什么快乐? 报复的快感么? “有意思啊,怎么没意思,真的非常有意思。” “我想看你崩溃的样子,这样---就非常有意思了呢。” 墨绿色女人的眼光突然变得狡猾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总是一副清高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看着挺让人不爽的。” 我还真不知道。 “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一直端着,看看被别人群起而攻之的你,还会不会是平时那个装模作样的样子。” 正红死高跟鞋女人威胁完我之后便举着手机,不知道在编辑着什么难看的文字。 “烦死了。”我低声说。 “你说什么?!--”墨绿色女人过来揪住我的头发,一脸又气又恼的表情看着我。 “我说你们这样,真的很烦人,不累么?”我的嘴巴肿胀着,我要很努力才能让自己吐字清晰。 正红色高跟鞋女人也听到了这句话,而后她把举在半空的手机放下来,插入口袋里。 “把她搬走。”她的声音又变成了一个调,好似冰水。不带任何感情,没有任何温度,只是单纯的命令别人。 “搬去那里么?”墨绿色女人回头看正红色高跟鞋女人,手依旧揪着我的头发,我的头皮都快要被扯下来了。 “对,就是那里。” “可是,小红---这。” “还愣着干嘛?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么?” 墨绿色女人又回过头来问问我,眼里多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恐惧。 明明被折磨的是我,她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害怕。 大慨--是因为她要做的事,她自己都害怕吧。 “我们一开始不是说吓吓她,拿到真料就好了么?” “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呢。”正红色高跟鞋女人接着无动于衷地说道。 “可---”墨绿色女人把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下,接着跑回到正红色高跟鞋女人那里,用我可以轻易听到的分贝在她耳边说:“这和一开始说的不一样啊,小红,真要去那个地方,要是闹出人命了可怎么办?” “我不管。” “她可跟以前的秘书不一样,她现在的身份---” “虽然我们之前用这招赶走了方榷的秘书,屡试不爽,可是,今天这个,我总觉得不太妥当。” “怎么个不妥当法?做就是了,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不会带上你的。” 正红色高跟鞋女人这句话就像给墨绿色女人吃了颗定心丸,她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冲过来给我解绑而后把我拖起来,又用短一点的绳子把我的双手扣在后背绑起来。 我的嘴巴被塞了一块布,怎么努力都叫不出有用的声音。 墨绿色女人像壮汉一样把我扛在了背上。而后我的眼睛被蒙上。 重见光明的时候,我只感到周围阵阵冷气在肆虐。 他们把我丢在了公司食堂的冻库。 这里的温度,可是零下。 关上门的时候,正红色高跟鞋女人还朝我晃了晃她手里的钥匙。 我第一反应是她怎么会有公司食堂冻库的钥匙。 “快放我出去!你疯了么?!我会冻死在这里的!”我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死命地敲打着结冰的门。 只听到门那边传来尖利的笑声,接着是闷闷的说话声,我可以认出来那是正红色高跟鞋女人的声音。 “那最好是这样!你这种肮脏的东西不配活在世界上!” 接着是墨绿色女人的颤抖的声音:“小红,我们这样,好像不不不太好,要不咱还还还是---” “还是把她她她放出来吧,万一她真的死在里面了,这---我们如何交代呢,我有有有点害怕。” “废话什么?!我不是说了吗,这里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不会有人能查出来的。” “可是。。。” “别可是什么可是了,要是别人问起来你可什么都不要说,你这副样子,一开口肯定就暴露了。” “好,我知道了,可是我还是觉得有有点不安。” “怕什么?我们这是替天行道,你忘了这个女人怎么勾引我们方总的了?你忘了么?” “好。。好的吧。” “快走吧,这里晦气。” 我无力地靠在门上,听完了整个对话,心如死灰,难过害怕得下一秒就要死去。 我仰头环顾这个可怕的地方,好多个钢铁架子上面都放着各种结着冰霜的肉类。 我也要成为他们一员了么?我也要这么地死去么。 不对,冻库里面应该有开关的,我记得方榷以前跟我说过,有员工曾经不小心被关在这里面,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还好有人来取货及时发现了。 从那以后,方榷命人在冻库里面设置了紧急开关,可以把冰冻功能关闭,或者从里面把门打开。 我开始寻找那个救命开关。 第八十四章 击垮谣言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要命的是,我摸遍整个冻库的墙壁,居然都找不到所谓的紧急开关。 而且更糟糕的事,我整个身子已经快要被冻僵,四肢的知觉也在渐渐减退,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的呼吸很快会停止,肺部缺氧而死。 于是我开始跑跑跳跳,强打起精神逼迫自己做些剧烈动作来勉强促进血液循环。 这招一开始有用,能让我的身子稍微热起来,但很快便抵挡不住冻库的低温攻击,而且流出来的汗很快便结成了冰,冻伤了我好几处的皮肤。 我最后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用弯曲的四肢保护着自己的心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抽打了几下自己的脸,虽然知道这个时间不会有人经过冻库,但还是疯狂地敲打着门和墙壁,祈祷有人能够发现我在里面。 不行了,我真的真的撑不住了。 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四肢了。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姑姑,她坐在轮椅上,方榷在后面推着她,他们一起向我靠近。。 我觉得好奇怪啊,姑姑和方榷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方榷啊,你怎么带姑姑来这里了呢?这里这么冷,姑姑会受不了的。 方榷一直一直看着我,但就是不说话。 姑姑也是,姑姑歪着头看我,不发一语。 两人好像两块雕塑。 我说方榷,你是来救我的么。 他好像思考了很久,然后才开口道:“我不爱你了。” 方榷刚说完话,姑姑的眼神突然清醒了一些,她抢着道:“我不是说过让你好好珍惜方榷的么?你看你都干了什么?” 姑姑的语气好严厉,她已经很久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了。 “活该你,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我好委屈啊,怎么连姑姑都一起来指责我了呢? 我眼前雕塑般的方榷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几乎成了一团幻影,但他的声音还在我的耳边环绕。 “我不爱你了,不爱你了,你滚吧,滚吧,你这种人不配活在世界上,滚---”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化作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压着我脆弱的心脏。 我快喘不过气,就在这时,我好像听到了一声“滴”,接着是开门的声音,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几个男人的声音--“快快快!她在这里!” 一双温暖的大手把我抱起来,我的耳朵再也听不进任何东西,我终于可以睡觉了。 我终于可以,终于可以放心的睡过去了。 我疲惫地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我的躯体在慢慢恢复知觉,有人在用手揉搓我的手臂。 我真的很想说话,可是努力了很久,怎么都开启不了嘴唇,喉咙也发不出哪怕一点儿声音。 我好害怕啊。 这种与外界失去交流的感觉,太难受了。 我想表达些什么的,我要起来去找方榷,跟他说好多好多话,解释好多好多的东西。 “医生,我夫人她怎么还没醒过来?”我认出来了,这是方榷的声音。 时隔好久我终于又听到了方榷的声音,那一刻我的泪水便掉下来了。 泪水滴在了耳朵上,很滚烫,弄得我皮肤有点发痒发疼。 “方总您放心,方夫人她已经无大碍了,现在正在打点滴帮助恢复体温,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还请方总不用太着急。” 一双温暖的大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可是,她的手,怎么还是如此冰凉。” “方总,方夫人本身身子弱,体质较差,又在里面关了太久,所以恢复自然慢一些,但体温会渐渐升高的。” “好,谢谢你了,你回休息室吧,有什么事我会再叫你的。” “好的,方总,那我先离开了。” 这些对话都清晰地进入了我的耳朵,我努力了好久好久,终于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方.....方榷.....”我的喉咙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了。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方榷正在倒水,我叫他的时候他立刻回头跑过来,手里的水杯掉在了地上。 他过来扶我,我这才发现这里是他的办公室。 “好冷,还是好冷。”这什么破点滴呢,怎么一点都没用呢。 我 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方榷听了之后立马解开自己的领带,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和衬衫脱掉,而后果着上身把我抱在了怀里。 他抱得好用力,我的胳膊在他胸前缩在一起,动都动不了。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脑袋上面响起。 我的耳朵紧紧的贴在方榷的胸口上,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很舒服。”我往他那边靠了靠,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躲在了他温暖的怀里。 “方榷,你的心跳好快。”我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 “因为抱着你啊。”他非常认真地回答着。 “那我要是亲你呢,会跳得更快么。”我仰头问他。 话音刚落,他柔软的嘴唇便压了上来,好温暖啊。 方榷的气息闻着让我很安心,我恨不得就一直这样跟他亲到天荒地老,什么都不管。 什么恼人的热搜,造谣者,公司股票跌涨,什么配不配的问题,我都不想去思考。 我真想时间停在这一刻,让我眩晕的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两人的呼吸急促到快喘不上气时,才分开。 方榷低头跟我道歉,说对不起,那么晚才找到你。 他还说已经查出是谁了,且已将他们撤职交给警方处理。 那就好,我还怕方榷知道是他们之后会失控做出伤害他自己的事情。 我说方榷,我才对不起你,那个热搜,对公司影响很大吧,我对此帮不上你什么忙。 他捏捏我的鼻子,眼里带着心疼,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是啊,我怎么会这么想,我第一感觉就是自己错了,是我地位太低,是我配不上方榷,才让他备受外界质疑,才让他无法得到别人的质疑,还深陷谣言危机。 那时候我想,如果和方榷在一起的是和他势均力敌的某集团千金,那么大家都会祝福这段感情吧,没有人敢去污蔑我们,没人会想以此为话题来击垮方榷。 第八十五章 不是你的错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不是你的错。”他接着说道,好听的声音打断了我负面的思绪。 “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他握起我的手,我们终于微微松开了怀抱,我的体温在逐渐恢复。 我终于不再发抖。 “我已经把我们订婚的消息公布出去了,订婚宴后天在公司举行。”方榷一股脑给我倾倒了好多信息,我有点接收不过来。 什么?!订婚宴?后天举行? 可是。。。 我什么都没准备好。 还有,这个时候公布这个消息,能捂住大家的嘴巴么。 “可是,那个热搜.....” “我已经让人撤下来了,后续我会找人解决,不会对公司有影响的。”他伸出温暖的手摸摸我的脸,接着说道:“这些不用你担心,你好好做你的方夫人就行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些话我一点都不开心。 不该是这样的。 方榷站在了风口浪尖替我挡下了一切,而我对此束手无策,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样让我们的关系严重地不对等---虽然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而我不是在愤愤不平,而是心疼他。 他永远都是心力交瘁的那一个,出了什么事都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救我,第一个来替我挡箭头。 但明枪可挡暗箭难防,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暗箭直中方榷的心脏。 我不想这段关系给他带来那么多负担。 而只要我们之间的差距存在,这个负担就时刻会出现。 今天是热搜炒得风风火火的谣言,明天就说不定是什么别的东西。 总之,这种不安宁的日子,方榷虽然不说,但我有点受够了。 我很爱他,可现实好像不允许我这么做。 没有了这段关系的话,就没有那么多屁事儿了吧。 我咬咬牙,用尽我一生的勇气,对方榷开口说:“我们分手吧。” 我真残忍。 可是现实比我还残忍。 “什什......么?”方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嘴角不自然地扯动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你在开玩笑么?如果是的话,这个玩笑我一点都不喜欢。”他的语气转变如此之明显,我甚至能轻易地洞悉他言语中的情绪。 “不是玩笑。” 我多么想要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嗯是玩笑,看把你吓的。 可是现实不允许我这样。 “不是玩笑,方榷。你听好了,我们分手吧,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字斟句酌,说出来的话还是像刀子,我也努力把语气放缓,可里面的颤抖还是遮盖不了。 我的方榷啊。 我的方榷他啊,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我实在看不得他掉眼泪。 我把头偏向一边,不动声色地抹掉自己脸上不听话的泪水,用略带鼻音的声调道:“我很快就会从你家搬走,连同姑姑一起。” 我无比冷静地说出这些话。 假装出来的冷静。 很快是多快呢?我自己都说不出一个准确的日期,我又能和姑姑搬到哪里呢?以前的房子面临拆迁,再已经住不得人了。 工作也要重新找了,在安定完姑姑之前,我必须有一份高薪又稳定的工作来维持我们日常开支。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好像离开了方榷,我的生活骤然崩塌,完全不成样子,根本没有一点支撑。 “为什么?”他拉住我的手,逼迫我看着他,眼神深情得好像在看着什么珍贵的珠宝。 我认得这个眼神,以前方榷跟我告白时就是这个眼神 我真受不了方榷的眼神,他眼睛含泪的样子实在杀我。 他每看我一下我便仿佛被狠狠扎入一刀,现在我已经浑身千疮百孔,只乞求着能赶快结束这段麻烦不断的关系。 “因为,很不好,我们在一起,很不好。” “是因为这件事么?就因为那几句没来由的谣言?”他已经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着,带着些许激动。 “不止是这些,以后还会有更多,你不明白么?”我干嘛要这么说话呢,用柔和一点的语气也好啊。 “你只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要和我分手?!”他干瞪着眼睛,让我有点害怕。 “难道这些还不够么?”我几乎要崩溃,方榷啊,快点让我结束这场战争吧,你不累么。 “你到底是怎么了?”他说完话捶了一下旁边的墙壁,接着怒气冲冲地瞪着我,一副心碎的模样。 是啊,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只是比你清醒而已,方榷,我们这样下去,只会招惹更多的不痛快和麻烦。 “这些,就这些,”他举着手机,烦躁地在我面前踱步,“我动动手指就可以把他们赶尽杀绝,你怕这个?” 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些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我的存在是对你的伤害。 “冯礼,不要离开我,好么?”他又走过来,在我面前半跪着,握着我的手,低声哄道。 我真没用,方榷一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我便像火山上的雪消融殆尽。 眼泪啪嗒啪嗒啪嗒地掉呀。 砸在手掌上,热乎乎的,顺着手指流向指尖,蒸发不见。 “我害怕。”我抬头望着方榷,试图从他的眼里找寻到些什么。 我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属于方榷给我的--独一无二的柔情温暖。 “方榷,我怕得要死。看到热搜时害怕你会因此丢了公司,被关在冻库的时候很害怕,我好害怕啊。”一口气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方榷紧紧地把我揽入怀中,拍拍我的背,说:“我都在,没什么好怕的。” 我松开怀抱,看着他说:“可我怕自己害了你。” “笨蛋,你怎么会害我呢?”他捏了捏我的鼻子,用手把我脸上肆虐的泪水擦去。 “医生说你现在情绪不宜激动,快别哭了。”他又挑起我的下巴,一字一顿地对我说。 “还分手么?” “不分了,不分了。”我脑子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自私地想要方榷永远地永远地留在我的身边。 “乖乖,这才乖。”他摸摸我的后脑勺,把我放在了床上。 等到我终于镇定下来了,方榷才和我严肃地谈起了刚才的问题。 第八十六章 晚餐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说,以后不许我再提分手两个字了,绝对不许。 我乖巧地点点头。 “还有,你这小脑瓜别整天胡思乱想,知道么?” “哦,好。” 方榷说完这些,憨憨助理突然闯进来,好像是工作上的事情,方榷冲我笑笑交代完让我好好休息后便出去了。 我还是很累,方榷走后昏昏欲睡,刚才吵架似乎用尽了我所有的气力,我等不到方榷处理完事情回来,便沉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我拔掉点滴,下床走动,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四肢终于没有了刚才的麻痹感。 为了维持形象,我去卫生间洗了个脸才去办公室见方榷。 他在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入神到我走过去他都不知道。 我靠近他轻声问:“方榷,你吃晚餐了么?” 他只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接着吧眼光投入到文件上,才答非所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我叹了一口气,说有有有,好很多了,方总不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他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那方总,我去给你买晚餐吧。”看方榷这个工作狂模式,肯定还没吃晚饭,我自知在这里唠唠叨叨只会打扰他工作,于是还不如自己下楼透透气。 “你刚恢复,别乱跑。”片刻,他才这么把快走到门边的我喝住。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方榷投入工作的时候,总是很六亲不认,跟他说话等到很久才回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还是习惯不了。 “我没事了,你看!”为了跟他证明我没事了,我特意跳了几下,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扭到。 方榷都没抬头看我,只说:“我不吃晚饭了,你乖乖呆着,我让于助理给你买点吃的。” 方榷说完便拿起手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放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憨憨助理于甜甜应该下班了吧。 我赶紧说:“我去买我去买。”呵,我去买晚餐,哪有让你不吃的道理。 今晚无论如何你得把饭吃了。 看方榷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我便又补充了一句:“我顺便出去透透气,也有利于恢复。”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投降似地说:“那好,我派人跟着你。” 好的好的。我卑微地服从了我们方总的安排。 派人跟着我肯定不自在,但方榷大概是担心我一个人走夜路不怎么安全,所以才派保镖跟着,我便不说什么,只管让他安排就是了。 这个时间点,公司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整个电梯只有我一个人,我很满意。 公司里也静悄悄的,只有刷卡处还站着几个保安。 保安冲我和善地点点头微笑着把我送出了公司大门。 刚出公司大门我就感到有人跟了过来。 是六个穿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男人。 这架势去店里买吃的会被人当做孔不粉子吧,这也太显眼了点。 我忙对几位大哥说:“大哥大哥,我就在附近买点吃的,你们这样,太--太”我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合适的词汇,但以失败告终,我最后直接结巴了。 “明白了,夫人,我们会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 “如果让您不自在的话,我们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跟着你。” 我刚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几个保镖一阵风似地便消失在我眼前。 我对着面前的空气懵逼了三秒,而后走进公司附近的美食街寻找我和方榷的美味晚餐。 公司附近的美食街方榷肯定没来过,这里都是平民的东西。 什么豆腐串,关东煮,十块钱一大串的羊肉,这些都是我以前在此上班时打鸡血的地方。 主要是价格低廉,环境还意外地卫生,而且选择多样,今天吃韩国炸酱面明天吃烧烤或炸鸡,都是我的快乐啊。 我想着一定要买方榷没怎么吃过的东西才行,但逛了一圈下来感觉这些方榷应该都没吃过,于是想着那就买我自己最喜欢的好了。 我最喜欢的,那当然是芝士炸鸡配啤酒了。 不过这些对加班的方榷可不太友好。 我这种混吃等死的无业游民乱吃倒是没关系,方榷的身子金贵着,他这种工作狂,是不会允许自己生病的。 我捧着自己最爱的炸鸡啤酒,给方榷买了一大碗鳗鱼粥和小盅虫草花炖汤。 够养生也管饱,方榷一定会感谢我的。 就在我打算捧着这些满载而归时,刚出了粥铺我便听到了粥铺旁边阴暗的小巷子里传来了叫喊声和几个人说话的杂乱声音,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巷子深不见底,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踏进去看一下。 里面好像在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而且根据叫声判断,我有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我还是打算进去看看。 “保镖们,你们在么?”因为我不知道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必须有刚刚那些保镖给我保驾护航。 他们也是我进去一探究竟的安全保障。 “保镖们,保镖们。”我回过头去环顾四周,在不远处的广告牌后面出现了我熟悉的墨镜和黑色西装。 我跑过去告诉他们事情的始末,而后交代他们不要走远,如果有紧急情况我会呼喊,到时他们再过来。 其中一个带头的保镖劝住我,用特别诚恳的语气说:“夫人,真的要这样么?要不我们替你进去查看吧。” 我摇摇头,说不必,我相信你们可以保护好我。 我猜想里面的当事人也许不想让一群大男人看到那个景象。 没错,我怀疑里面有不可见人的事情在发生,但我必须先去确认一下。 “可是,夫人,还是很危险,要是你出事了,我们怎么跟方总交代呢?” 我安慰保镖:“我相信你们。” 说完没等他们回答,我便跑回了那个诡异的小巷子,那个可怕的声音还在,我推断,不止一个人,至少有三个人以上。 这种凄凉的叫喊声被闹市的声音完全掩盖住了,经过的人根本就没听到。 我抱紧胸前的我和方榷的晚餐,而后用手机照亮了巷子,走了进去。 还没走几步,我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个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人,是个男人。 他是秋暝。 第八十七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几乎要破音地大叫着:“秋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跑过去扶他,但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可疑的声音,我差点被吓死,像个傻子一样呆站在原地不敢动。 黑暗里有窃笑的声音,我举着手机顺着笑声的方向照到了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身穿破洞牛仔裤,染色背心,头发编成脏辫,耳朵上,鼻翼上都打了孔,带着金属装饰物,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在我手机灯光的照耀下反着刺眼的光。 不止一个声音接着还有第二种声音,第三种声音,接着好多种不同的,怪异的笑声,口吐芬芳的粗犷的声音。 我惶恐地顺着那些声音机械地移动手机的方向,第二个差不多打扮的男人出现在我的灯光里,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一些蹲在地上的颓废面孔,叼着快熄灭的烟,一些拿着木棍的肌肉粗壮的男人冲我挥舞手里的武器。 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了,恐惧让我把手机放了下来。 这个数量,我甚至不知道跟随我来的那六个保镖和他们正面相对的话,能否成功把他们挡开。 不是打跑,而是挡开。 因为这么多小混混,有些看着是多年的经验丰富的打手我们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我能或多或少地观察到他们一半的人或是胳膊或是脸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疤。 这应该可以证明他们干这种事不只是一次。 我不知道秋暝这样温和与世无争的人怎么会招惹到他们,也不知道这些小混混趁着黑暗和人多势众对秋暝做了多少肮脏的事情。 我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我一边怒吼着,一边克制着身体的颤抖跑过去把趴在角落里的秋暝扶起来。 “秋暝,你怎么样?”秋暝他实在太重了,我试着抓住他的胳膊,努力了几次,他都没有反应,而且胳膊上沾了地上的泥水,又脏又滑。 我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秋暝的眼睛在发丝中睁开,他好像意识很模糊,居然没认出我,一个劲地要甩开我的手。 “我是冯礼啊,秋暝!我不是别人,我是冯礼,我来救你了!”秋暝这才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我,我这才发现他脸上满是红肿的伤口。 “阿阿阿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迷迷糊糊地握住我伸过去的手,艰难地试了几次,我才勉强扶着他站了起来。 “阿礼,你快走,这里不安全。”秋暝的声音都沙哑了,好似嘶鸣了一整天的小鸟。 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哭一边问他:“你还有没有哪里受伤,那群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话还没说完,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推翻在地,我摔出好远。还好及时被方榷的保镖接住了。 “夫人,我们来了。你先走。”保镖混浊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这群小兔崽子,交给我们了!” 黑暗中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啊哟哦,真是感人呢,我都要哭了。” 这个可怕的声音的发出者终于现出身来。 微弱的月光下那个人直挺挺地站在我们面前不到十米的地方---他就是刚才那个带着鼻环和耳环,绑着脏辫的男人。 看来他是领头人了。 也就是说,把秋暝弄成这副样子的人,就是他带领的。 那人走出来的时候,还把秋暝抢了过去。攥着他的衣领,秋暝像条半死的狗一样被他拖了过来,毫无缚鸡之力。 我从来没见过我美好温柔的秋暝被人如此对待,心里简直要爆炸,此刻已经在脑海里把这个人包括他的同伙揉死了千遍万遍。 “你们什么关系啊,这家伙没朋友没家人的啊。”他弯下腰,伸出手并在一起的四根手指像拍什么东西一样拍了几下秋暝红肿的脸颊。 “喂,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你的谁,”那人的眼光又扫到我身上,把我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了一番,接着说道:“她似乎很着急呢--” “你放开他!把你的脏手从他身上拿开!拿开!--”我失控地叫喊着。旁边的几个保镖已经冲了上去,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一下四面八方地涌过来,把我的几个保镖淹没在黑暗中。 我和脏辫的男人在一片混乱中对峙。 “脏?到底是谁脏啊?看来你跟他还不太熟啊。”他接着暧昧地挑起秋暝流血的下巴,细细地打量秋暝被揍得不成样子的脸,就像在打量一件伟大的艺术品那么专注,而后又转过头来用狼一样邪气凶狠的目光盯着我,说:“要不要我告诉你,他有多脏啊?” 他讲究地一字一顿,用极极其缓慢的语速说出这些话。 秋暝突然用头把他撞开,而后跌跌撞撞地向我跑过来。 脏辫男人痛苦地捂着肚子,发出一阵阵奇怪的鬼叫声,而后追上了秋暝,揪住他的头发往后拉,死死地把他扣在怀里。 “长本事了啊你,敢撞我,”那个男人的眼神转变成了猎狗一般警觉而又染着几丝兴奋的状态。 “以前你不是最会对我言听计从了么?怎么?看来那个男人真的让你改变了很多呢。” 我听不懂脏辫男人的话,也听不进他如此用言语侮辱秋暝,只好环顾周围,搬起旁边一个快到我身高的垃圾桶,冲过去倒扣在脏辫男人的头上。 所有的垃圾在那一刻倾倒而出全部都掉在了脏辫男人的身上,他几乎半个身子都被套进了垃圾桶,里面有几只灰黑色的尾巴长长的老鼠仓皇逃出来,有一直还钻进了他的裤子里。 我趁这个时候赶紧去拉秋暝。 垃圾的酸臭味和馊味几乎传满了整个巷子,有些沉浸在打斗的人都扶着墙角捂鼻子吐了起来。 脏辫男人头戴垃圾桶,鬼叫着双腿打结,而后费力地把垃圾桶从自己头上扔开,恶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出好远。 塑料垃圾桶咚咚地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滚动,砸到了旁边一个正在呕吐的猛男。 第八十八章 失血量过多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你个臭表子!你死定了!”脏辫男人从嘴里吐出一只老鼠后,冲我咒骂道。 此刻我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些小混混,都被方榷仅有的几个保镖打倒在地,没有一个爬得起来。 轮到他们像死狗一样地趴在地上了。 脏辫男人还在咒骂:“不就是个P狗死GAY么。值得你们这样么。” 我抓起地上逃跑的一只老鼠的尾巴,朝他扔过去,几乎要笑出声来道:“去你的,给老娘闭嘴!” 老鼠攀上他的身子,那人接着鬼叫,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 我们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钟。 我总感觉不止,我们在那条黑暗的箱子呆着的时间总觉得好长好长,。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件事。 我本来想先带着秋暝去医院,他也同意了,但方榷突然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这么久还不回去,还有几个保镖也都联系不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 我冷静地在电话里向方榷简单地汇报了所有事情,他立马要过来接我们。 我知道他工作忙,而且这么晚了还没吃晚饭,一定很疲惫,我不想他再奔波一次。 于是我说不用不用,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几个保镖护送着,你放心。 我特意把电话交给保镖的带头人,他立刻跟方榷解释他们的通讯工具是怎么在打斗中坏掉导致联系中断的。 方榷心不在焉地说着好没事等官方的话,我能想象他在那边扶额叹气,一边翻看着手里挤着密密麻麻文字的文件的样子。 挂电话之前方榷让我把秋暝带到公司,刚好方榷的私人医生,也就是不久前给我打过点滴的那位医生还在公司里。 我有些担忧秋暝的状况,第一次反驳了方榷,说还是去大医院吧。秋暝看起来不太好。 方榷最终妥协了,并告诉了我一家医院的名字,那里有他认识的医生,随后保镖在拐角处换了个方向,冲方榷所指导的位置冲过去。 “晚饭的话,--”我突然感觉特别对不起方榷,我明明是出来给他买晚饭补充能量的。 可是现在,我精心买的鳗鱼粥和虫草花肯定是送不到他的手上了。 我自己的炸鸡和啤酒就不用想了,我最好的朋友秋暝都这样了,我怎么还有心情吃东西呢。 秋暝的头躺在我的大腿上,我知道他清醒着,他甚至听到了我和方榷打电话的整个对话,但他表现得很安静,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是痛苦地申银声都没有。 我真担心他。 脏辫那群小混混给他的伤害似乎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而且都很严重。 我后来才知道,后者的严重程度严重超乎我的想象。 方榷的声音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你在说什么?我很快到医院和你汇合。” 说完还没等我回答,方榷便急急地挂了电话。 我差点忘了,秋暝也是他的朋友,他出事了,方榷怎么可能还工作得下去。 我突然感到腿下一阵滚烫,低头一看,是血。 伸手往秋暝的后脑勺一摸,没血,我接着往下,发现是他的后背。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头还好不是头,但又接着担忧起来,流这么多血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仰头看向驾驶座,让保镖开快一点,他闷闷的声音传过来:“夫人,这是最快的速度了。” 我又神经兮兮地开始掉眼泪,我怕眼泪掉到秋暝脸上的伤口上,他会痛,于是一个劲地疯狂擦着自己汹涌而出的泪水,怎么都停不下来。 眼泪是,手上的动作也是。 三分钟之后,秋暝被送入了急诊室。 检查过后,医生苍白着脸出来跟我说秋暝肋骨断了好几条,其中一条斜穿过背部的肌肉,需要马上进行手术。 由于肋骨斜穿,再加上送过来的时间迟,秋暝失血有点多,如果手术的话,难度会增加不少。甚至有生命危险。 我简直要哭死过去,我看着医生面如死灰的脸,再配上他如此严重的用词,感觉秋暝随时都会从我身边离开。 我绝对不允许这样,哪儿有这样的。 我才刚认识他不久,我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位投缘的好友,怎么可以这样说没就没了。 秋暝他怎么能死。 秋暝怎么能死在几个无关紧要的小混混的虐打之下。 不可以,怎么样都不可以。 我摇晃着医生的肩膀,说什么叫如果手术,不是断了很多骨头么,不是应该马上手术么? 几个护士过来把我稳定住,把那位可怜的医生和我分开。 “是这样的,”年轻医生的额头冒出了几丝冷汗,他推了推眼镜,严谨地对我说:“你先听我说,这位先生失血量太多了,无法达到进行手术的标准。” 我简直快要听不下去了,后来想想那时确实挺蠢挺蠢的。 但没办法,被情绪控制的我根本听不进太多话,也无法理智地去吸收有效的信息。 “手术的标准?标准有病人的生命危险重要么?” 医生接着推了推没必要推的眼镜,耐心地我解释道:“这位女士,你先冷静一下,是这样的,病人在手术过程中会失去一定的血,这是肯定的,而如果他本身的血量不够,是无法撑到手术结束的---也就是说没达到手术标准的血量就上手术台,和自杀没两样。” 他的解释又通俗易懂又过于通俗易懂。 所以该如何是好? 我听到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旁的保镖扶住了我。 医生忙说:“这位女士,请你放心,我们已经检验出病人的血型了,现在正在联系市中心医院的血库调血过来。” 听了这句话我一点放心不下来。 因为我知道,出去血库找血的时间,从市中心医院到区中心医院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而很明显秋暝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支撑不了那么久。 我静默无语,好多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压得我快喘不上气,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和手术台自杀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八十九章 祈祷有用么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大概是见我一副失神的模样,医生转身对我旁边的保镖说。 “病人的血型比较特别,而很饱强,我们这个医院的血库里只储备了最基本的血型,所以不得已只能从别的医院调过来。” 我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抓着医生问:“他是什么血型?” “RH阴性。” 有那么一瞬间,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在我听到RH的时候我的心燃起了一点希望,但很快便被浇灭下去。 我是RH阳性。 因为自己本身的血型比较特殊,所以我特意去查过资料。 记得一本书上写着RH血型是稀有血型,而在中国百分之九十九的RH血型都是阳性。 也就是说,秋暝是那不幸的百分之一,且恰好受了重伤。 市中心医院能找到这种血我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能不能送过来就其实应该另作他说。 可是我想的是,如果不能及时送过来的话,那找到这种稀有血又怎么样呢? 我望向躺在急诊室病床的秋暝,他的眼睛半睁着,脸上带着呼吸面罩,看上去虚弱得下一秒就要死去。 我不再去理会医生说客套话,径直朝秋暝的病床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明明是在靠近秋暝,我却总觉得他离我更远了。 我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然后在他耳边沙哑着声音说:“秋暝,你要是痛的话就喊出来,不用忍着。” 我知道的,从上车到来到这里,秋暝流了好多血,但他没有叫过一声。 他一直都是这样,隐忍克制,他知道他一叫的话,我会更担心的。 他总是太会为别人着想,无限度地委屈自己,看了叫人心疼地要死。 我看着他破碎呼吸面罩下红肿的脸颊想,秋暝一定属于那种从小就很听话,在饭桌上不会争鸡腿吃,糖果永远那别人挑剩下的那种小孩。 他不会觉得憋屈,不会以此来抬高自己,把这个当做一种美德。 他生来就是如此的,这些太过于理所当然的事了。 秋暝应该是听到我的话了,他的声音好微弱,透过厚厚的呼吸器,我更听不清了。 我之后更加俯下身子,把耳朵再凑近一点,听不到,再凑近一点。 他说了一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话。 “我死了的话,我们阿礼,不要孤独。” 你死了的话,我会很寂寞的。 所以我不准你死。 我顿时潸然泪下,但是不敢去握秋暝的手,他的手背满是扎入皮肤的针头,不过一会的功夫,全身已被、插满了大大小小类似乳胶导管的东西,导管的尽头连着我叫不出名字但看上去运作得比病人身体还好的仪器。 害怕秋暝听不到我的回答,我把嘴巴凑到他的耳边--还好他们没有伤害到他的耳朵。 “你不会死的,笨蛋,医生在准备给你手术了,”我多想抱住他啊,“方榷在来的路上,很快就到了,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没有谁会孤独的,笨蛋。” 我刚说完这句话,方榷便到了,他几乎是冲进来的,见到我的时候还在不断地喘气。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方榷的西装都有些发皱了。 医生看到方榷,连忙跑过来打招呼,不过不是原来那个医生,我看到他的胸牌上写着院长。 是个秃顶的老头,满脸挂着虚伪的微笑,卑躬屈膝地对方榷一点头二哈腰,把年轻医生刚刚对我说话的用一种更为圆润更为官方的方式跟方榷重复了一遍。 几个保镖也赶紧紧跟在方榷的身后。 方榷就像一块磁铁把他们都吸了过去。真神奇。 “我就是RH阳性血。”方榷的声音在颤抖。 “这----方总的意思是,这--可”秃头院长医生假装错愕地看看周围的护士和小医生,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方总的意思是用您自己的血,给他?这--怎么可以呢,我们方总身子这么宝贵,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A市的经济还不得瘫痪!” 我真是服了这个虚伪的医生了,在拍方榷马屁的同时又表达了自己对方榷身子的担忧。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抽不抽血,抽谁的血,他实际才不关心呢。 方榷解决事情的方式总是足够简单粗暴,并且最关键的---有效。 没等秃头医生接着拍完没用的马屁,方榷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立刻马上,手术,用我的血。” 秃头医生毕竟一把年纪了,被方榷这么一吼,好久才缓过神来,向旁边偷笑的护士示意,马上准备手术。 整个交涉过程我没离开过秋暝的病床,我只怕我一走,会来就看不到他了。 所以我要好好地守着他。 随后一切准备就绪,好像还没几分钟的光景,而后几个护士推着他进入了手术室。 方榷也在护士的指示下立马换上了绿色的手术服,整个手术的过程中他将会作为秋暝的移动血库。 进去之前,我好多好多话相对他们说,但最好好像都卡在喉咙里,只无力地吐出一句,“我等你们。” “好。”方榷没有再说别的话,他换了干净灭菌的手术服,我没办法抱他。 他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等我们。” 而后手术的门被合上,我再也看不到他们。 啊,如果要在人的一生挑一个最难熬的时光的话。 恐怕不是重要考试失败,不是工作被辞退,不是自己努力了很久却没得到半点收获的迷茫阶段。 而是,最爱的人在手术室里,生死尾未卜,而你只能在医院冰冷的,空荡荡的走廊上干等着他们,对此完全帮不上什么忙。 能做的只有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有效的祈祷,不断地祈祷,祈祷难熬的时光赶快过去,祈祷所有事情能够恢复如初。 这种祈祷其实很可笑。 我以前看电影的时候,没少看到这种片段--在医院走廊为上手术台的亲人祈祷。 无论看过多少遍,我都觉得可笑而已,祈祷有用的话,要医生干嘛呢? 但现在我明白了。 这种时候,如果不用祈祷来转移自己的精神的话,会很想和他们一起死掉。 非常想。 第九十章 你先冷静一下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医院走廊里,黄白色的墙壁上那个电子时钟缓慢地跳动着红色的秒数。 我从未如此感觉时间过得如此地缓慢。 我只是在空荡荡的,空气中没有一丝温度的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走动。 我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因为只要我一坐下来,我内心的不安和恐惧仿佛化成了无数条虫子,疯狂抓挠着我全身的皮肤,让我一刻也不得安宁。 我只有让双腿不停歇地起来移动,鞋子敲击在擦得反光的白色地砖上,让规律的脚步声稍微缓解我的焦虑,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勉强地支撑着自己度过这漫长流逝的时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脚走动得酸痛不已,便扶着墙壁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刚才的几个保镖还没离去,其中一个带头的给我递过来一个纸杯,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咖啡。 我抬头看看保镖,突然对他们感到很抱歉,我只顾着沉迷在自己的担忧中,竟然忘了他们还在这里。 我无力地接过那杯热咖啡,满怀歉意地对他们说道:“现在时间不早了,今天辛苦你们了,你们下班时间早就到了吧,快回去,我一个人在守着就好。” 以前我只觉得方榷的下属们都特别可爱,反差特别大,但接下来的回答,让我感到他的下属不止是这些,他们还忠诚得要命。 “多谢夫人体谅,但只要方总还在手术室,我们便不会离开半步。”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形成长长的回音。 “夫人如果觉得不方便,我们去旁边等着,不打扰你。”他接着善解人意地说道。 我看着保镖憨厚的脸,苦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我接着解释道:“你们就留在这里就好,不怕累的话,就在这里陪着我吧。” 保镖会意地轻轻一笑,往我身旁站了站,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有个满手是血的护士走了出来,我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脚一软,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冲过去抓住她问:“护士,里面的人怎么样了?两个人,怎么样了?” 护士显然被我吓了一跳,高高举着两只带血的胳膊,我知道,上面有秋暝的血,也有方榷献给秋暝的血。 “这位家属,你先冷静一下好吗,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医生派我出来拿补给。”护士的眼神越过我的肩膀,看向我的背后。 我焦急地盯着她,却没能从她口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只听到我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而后另一个护士几乎是扔过来两袋不知道什么液体,我猜应该是葡萄糖点滴溶液。 被我抓住的护士猛地挣脱开了我的束缚,而后拿了那两袋葡萄糖溶液便匆匆进了手术室的门。 我绝望地退回到椅子上。 好像身旁的保镖在不断地安慰着我,不断地重复着--夫人放心,方总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夫人别着急,应该快了,夫人先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整个耳朵嗡嗡地好似有千万只无数只蜜蜂在叫,吵得我的脑袋快要报扎,思维像一团被猫玩坏了的毛球,根本毫无理性可言。 我抄起椅子上的咖啡,仰头灌入口中。 当然,咖啡已经冷了。 这倒是让我冷静了不少。 我向来不喜欢喝咖啡,也几乎不怎么喝,因为不喜欢它古怪的味道,口感也苦涩,入口呛鼻,除非工作需要,我基本不碰这类东西。 现在这类我平日里讨厌的东西,拯救了我呢。 我等得好累好累,头剧烈地疼痛起来,有时刺痛有时跳着痛,颈椎也跟着抽痛起来。 我一不按时睡觉就会这样。 可我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除了疲惫还是疲惫。 我忍不住蜷缩在长椅上,用胳膊枕着头,像只熟透了的虾一样半躺在冰冷的长椅上。 保镖把外套脱下来给我盖着,问我要不要去买点吃的,他说你不是还没吃晚饭么。 可是方榷也没吃啊。 方榷经历了那么大强度的工作,还被抽了那么多血,他也没吃一点东西进去啊。 在这种情形下,我怎么会吃得下去呢。 我沙哑着声音对善良的保镖说不用了,我暂时吃不下。 他也就闭口不言了。 过了好多个钟头,凌晨一点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 我一听到声音,马上从椅子上爬起来,由于动作太过迅猛,脑部顿时供血不足,我突然眼前一黑,踢到了椅脚。 我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秋暝被推了出来,他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就像死掉了一样。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手术,医生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摘掉了口罩,松了一口气地说:“他没事了。” 我瞬间哭了出来,没事了,没事就好。 然后赶紧不顾护士的阻拦冲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灯几乎都被关掉了,就剩下角落里的一盏黄灯。 灯光非常微弱,方榷就在那坐着,垂着眼,脸颊和嘴唇都苍白如纸。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简直心疼得马上要死去。 我跑过去抱住他,说方榷,方榷,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么? 他甚至都没力气抬起头来跟我说话,只用略带颤抖的语气回我:“嗯。” 他的脸好冰,我一个劲地用手去捂,用嘴巴去亲他的脸,说:“你需要什么,给你吃点热的东西好不好。” 方榷的右手上贴着胶布,应该是刚刚抽血的地方。 他左手手背上扎着针,正打着点滴。 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走进来,和蔼地对我说:“虽然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刚才控制了抽血量,但还是抽了他不少,这几天应该都会很虚弱,你好好照顾着。” 我点点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看到我哭的话,方榷会伤心的。 可我还是失败了, 憋眼泪这种事从来就不是我的特长啊。 护士接着说道:“现在正在给他输葡萄糖补充能量了,但他刚刚是空腹所以还远远不够,家属去给他买点吃的吧。” 第九十一章 你看起来很疲惫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医院院长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单独给方榷开了一间VIP病房休息,和秋暝一起,这样我两人都能照顾到了。 VIP病房里的东西应有尽有,我把喷雾器调到合适的频率,而后帮在打点滴的方榷盖好被子,让保镖把我刚刚买的鳝鱼粥把虫草汤拿到微波炉里加热,而后盛到瓷碗里,端过去给方榷。 秋暝麻药还没过,上身几乎缠满了绷带,整个人还在昏睡的状态中。 方榷把右手放在额头上,闭着眼睛,呼吸很浅,我知道他没有睡着,于是轻轻叫他起来吃东西。 “方榷,呐,你看这是什么?” 我把他病床上的桌子安置好而后把两碗食物放到桌上。 “这是......” “我今晚出去买的早餐,刚刚重新加热了”,我一边说一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块鳝鱼肉和一点粥,送到方榷嘴边。 “你一定没喝过的粥,呐,张嘴。” 他好像有点紧张,微微张开口伸了伸舌尖,犹豫不决地把我勺子里的东西吞入口中。 “好吃么?这是我只喜欢的一家粥店。” 我从小便极其讨厌喝粥,各种与粥有关的东西我碰都不想碰。 如果放学后饥肠辘辘地回家发现今天的午餐居然是粥,我真的会哭出来。 因为粥不仅吃不饱,而且吃不饱,而且难吃。 后来出来工作了,偶然在公司附近发现了这家宝藏粥铺。 那次我因为加班过度没有按时吃饭,闹得胃疼,被迫告别我喜欢的炸鸡啤酒,不抱什么希望地踏入了这家粥店。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原来不是粥不好吃,是姑姑的手艺不行,让我多年来对粥有了很深的误解。 这家店的粥花样不多,可以说很少,就那么几样,但配料总是很足,味道新鲜淡雅,吃过一次便欲罢不能,只想赶快去吃第二次,并且每次都能干掉好几碗。 方榷吃的东西,和我这平民粥,应该大不相同吧。 “嗯?太烫了?” “嗯,有点,不过---” 我睁着星星眼期待着他的点评。 “还挺好吃的。” 我笑着点点头,一边说那你可要多吃点,一边沿着碗沿舀了一勺粥,放在嘴巴吹了吹,说啊再一口。 方榷听话得好像三岁小孩,我简直爱死了他这种模式。 虽然我希望他再也不要这么虚弱了。 好像看惯了方榷平时总是一副万事我能行,万事我都冲在前头的强大样子,现在他反过来有点依赖着我的状态我并没有不习惯,反倒挺享受的。 我很享受被方榷依赖的感觉。 怎么说呢,有点爽。 “还有汤,喝点汤吧。” 我把虫草汤往他面前推了推,这货看了一下,不说话。 我疑惑地看着他的迷惑行为。 而后这货居然冲我瘪了瘪嘴,说能不能不喝,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不喜欢?我一听就兴奋了。 我怎么能轻易放过方榷呢。 我说方总乖乖,这汤很补的,护士小姐姐刚才说什么你忘了么?她让我多给你补补呢。 “可是。” 方榷一脸抗拒,我已经用另一根勺子舀了一口带着冲草花的汤送到了他面前。 “你喝一口我就亲你一口,怎么样?” 我话音刚落,这货突然把这勺汤直接咽入口中,我都怀疑他没有咀嚼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已经接触到了他的柔软。 懵逼,这么迅速的么?这么听话地么?早知道我不跟他玩这个游戏了。 “好了,再一口。”他像只小狗一样,深邃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我,我感觉他下一秒要摇尾巴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说秋暝还在这里,你不要太猖狂。 他直接拢过我的后脑勺,又一下,这一次又急又热切,直接让我整个身子的血液循环直接加快了。 “那这样怎么样?”松开我时,他坏坏地问。 不是大哥,这可不在我们游戏规则里啊。 “过分,呐,罚你这次要喝两口哦。”我继续无奈,只一个劲地往这只不怀好意的小狗嘴里塞东西。 “秋暝,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为了让着家伙好好专心吃饭,我赶紧转移话题。 “医生刚刚说手术很成功,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嗯,我知道。” “麻醉过了就会醒了,可能几个小时之后。”方榷认真地回答,一边偏过头去看躺在隔壁床上带着呼吸面罩的秋暝。 秋暝脸上的肿胀已经好了很多了,我看到他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嗯。”我轻轻地回答,也跟着方榷聚精会神地盯着我们眼前安静的秋暝。 方榷主动凑过来亲了我一口,用眼神示意空空的勺子,说:“汤喝完了。” 我才回过神来,又舀了一点汤送入他口中,看起来他也没那么讨厌这个汤嘛。 我甚至怀疑他刚刚是骗我的。 方榷总是这样的, 我也大致习惯。 “刚才,你一直在走廊等着?”他突然伸出手来摸我的脸。 方榷的手比我脸上的温度还低,但已经比手术刚结束的时候好了很多了。-我想除了点滴的作用,热气腾腾的食物应该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嗯,怎么突然聊这个?”我真不想提到这个。 这个几乎可以入选我人生最难熬的时光之一了。 在遇到方榷和秋暝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口为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担忧半天还哭个不停。 也是经过了这一夜,我突然清醒地明白了我已经把他们揉入了我的生命了,他们现在成了能拨动的情绪的铉。 秋暝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 方榷,我好爱他。 这个我好爱的男人,眼里闪着泪光,鼻尖红红的,对我说:“因为你看起来很疲惫。” 被方榷这么一说,我的身体好像在这一刻才真正反应过来--它累了并且需要得到合适的休息。 我这才发现我的手臂酸痛得要死,就连两条大腿也是,而且眼睛也因为长时间的泪水浸润变得酸涩不堪,简直快要睁不开了。 “我知道。”我低头往碗里所剩不多的粥里挖了一大勺送到方榷嘴边。 第九十二章 他恐怕不是人类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但总要把你们照顾好不是么?”我露出一个微笑--不带一丝杂质。 “你们现在是我最重要的人。” 方榷听了之后很不开心的样子,说你也很重要啊。快去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可以吃。 我没有回答,还是坚持把粥和汤都喂给了他,等到瓷碗见底才罢。 方榷刚吃完东西,居然一下像个小孩一样昏昏欲睡,我把床给他放平,他马上安详地睡去,呼吸很浅,很规律平和。 我帮他盖好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白色床单,而后才收拾好碗勺,放轻脚步走出病房。 随后我去找了所谓的院长深入了解两人的状况。 院长办公室在楼下,不远很好找。 我进去的时候他在打盹。 我停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他疲惫地睁开眼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敏捷矫健的身子从办公桌后快速地绕到前面。 他一边伸出手做欢迎的手势一边脸上堆笑请我在茶桌前的昂贵干净的皮沙发上坐下。 院长是个身材干瘦,面颊狭长苍白的六十岁老年人,两只长细的眼睛躲在厚厚的圆形镜片后面闪着狡黠的光芒。 简单打过招呼,不出我所料,这种人在开始谈有用的话题前总有一番让人不容易打断且冗长且无聊的马屁话。 “方夫人,请坐请坐,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每块肌肉都十分用力,没有一块地方放弃表演的机会,上面的皱纹似乎下一秒也都要跳出来拍马屁了。 还没等我回答,他立马又抢着话说---好像只要我开口这个对话就会死掉一样。 “您不愧是方总的女人呢,气质好人又长得好看。不知夫人是哪家集团的人?” “方夫人,今晚给方总他们准备的病房可还满意?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们医院虽然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他终于消停了一会儿,我于是张开嘴巴想截断他的话,结果这个老于世故的马屁精又抢过对话的主动权,接着说。 “只不过,医院最近的供药利润不高啊,如果方总能够提供一点支持--比如资金上的支持”院长的说话的声音越低了,应该是怕隔墙有耳,但又为了能让我听到他的话,于是人越坐越近。 “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夫人可能不太懂,不过,方总懂,如果夫人能把我的意思到方总跟前吹吹枕边风的话。” 厚厚的眼镜片已经抵挡不住他狡黠的光芒了,几乎快被挤爆。 “那我医院这边,也绝对不会亏待病床上的两位。” 我真想吐。 在我面前搞这一套就足够了,这货威逼利诱还夹杂着性别歧视。--为什么默认商业上的事情我不会懂。 我实在抵抗不住他嘴巴里的酸臭味,于是只能默默地移到沙发的另一边,借着灰暗的灯光把自己的表情隐藏起来。 “刘医生,我想知道,秋暝他怎么样了。”我直接叉开了话题。 “秋暝?哪个秋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装傻,但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确实挺傻的。 我简直无语透了,所以他口中的病房到底是给谁开的呢。 “就是你刚刚提到的那个病房所住的人。” “哦哦哦。”他仿佛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想起来似地,抬着头翻了几下白眼才勉强地回答了几个没用的语气词。 “你说他呀,夫人,您放心,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把他抢救过来了,用的是我们整个医院最好的仪器,最优秀的医生队伍和技术最好的护士。” 我发现这个医生总是很擅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一大堆废话。 “我知道手术很成功。”不成功的话我现在就见不到秋暝了。 “我想知道的是,秋暝的后续,这些伤会不会对他以后的生活造成困扰,还有他身体后续的恢复需要注意什么,又需要多长的时间。” 对于这种心不在焉的人,我只能这么直白地说话了。 这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我的话,居然悠闲地捧起眼前的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那模样就像是什么伟大的领导人为了进行一次将惊动整个世界的演讲之前在润嗓子一样。 “夫人,这些你就不用担心啦!” 没了?这就没了? 我耐心地等着他说些什么,但他没有,只是低头喝茶。 只因为我没有答应他无理的要求,他就这么怠慢我么? 还是非要我把方榷请到他面前他才会正眼看我。 “请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刘医生。” 我努力掩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我太生气了。 有那么一刻我真想狠狠地抓着他的衣领质问,是因为我没有报出自己所谓的名门出身才让他这么看不起我,这么跟我打太极的么? 还是我没有跟他同流合污,忽视他的所谓商业上的合作才让他这样无视我的? 他微微吃惊地侧眼看我,而后把茶杯放下,漫不经心地说:“那位病人的话,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而且正值壮年,身体恢复会很快,骨折的地方无大碍,刺穿的肌肉以后需要多注意一些,毕竟那里是需要用力的地方。”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故意不去理会。 这种挑逗真的恶心死我了。 “嗯好的。”我简短地回答,只想马上离开这个让我身体和心里都极其不舒服的地方。 “那饮食方面呢?” “病人失血较多,要多补充些营养,鱼肉鸡汤这些可以多吃一点。”他好像又变回了一个正常人,开始以一个医生的口吻来回答我的问题。 “方榷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虽然但是,为了保险,我还是问了一下。 “他.....”这个老头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时间似乎过了一个多世纪,他才微微颔首,而后把左腿叠放在右腿上面,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整个人以屁股为支点摇晃了几下,而后才谨慎地开口,用比刚才威逼利诱我还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道:“方总,他恐怕不是人类。” 第九十三章 谣言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和我对看了一眼,他故作神秘的样子真的很滑稽。 我哑然失笑,说:“刘医生,怎么个不是人类法,你说来听听?” 我本来觉得好笑,就说了这句话引他说下去。 但转念一想又担心起来,不会是方榷在手术室里变成了动物吧?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如果是的话,方榷怎么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 “这---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吓到。”他继续故作神秘,不过脸上的表情确是越来越认真。 “你说你说。”我在憋笑,,应该是。 “方总的血,不是红色的。”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些话,表情认真的程度不亚于一个在给小孩子讲恐怖故事的大人。 “那。。是什么颜色的?”我也投入到神秘的对话中。 “蓝色的,就像鲎一样,您知道那种东西吧?”他对我的称呼突然变成了您,我开始有点捉摸不透这个东西了。 是因为讨论和随意猜测别人让我们突然站到了同一战线么。 他不会真是这么想的吧? 我早就听方榷说过,他体内有一半的血是蓝色的,自从他得了会变成动物的病之后便如此了。 这好像也是他受伤能够快速恢复原因---他体内蓝色的血具有很强的疗愈功能。 但一般流血都是他那些正常的人类的红色的部分。 估计是因为秋暝需要的血量比较多,蓝色的部分不可避免地被抽了出来。 被旁人见到了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当时方榷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了吧。 我现在得想个办法把这个傻蛋敷衍过去,不然他这只嘴巴钥匙把这件事再次添油加醋地传开了,对方榷可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现在添油加醋的版本是方榷不是人类,等再多传几个人,方榷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的魔鬼。 人们的嘴巴其实比世界上任何一本书还精彩,还富有创造力。 就凭这创造力往往可以杀死好多人。 再强大的人也抵不过口水唾沫。 “鲎?我不认识。”我当然知道,除了在一本讲海洋动物繁殖方式的书上认识过,还在视频上看过--泰国人很爱吃的一种动物。 据说它烹饪后的那些藏在壳里的金黄色的卵,很美味。 我只想把话题转移到方榷身上。 “总之就是,嗯,像海水一样的蓝色,你知道吧。”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当上院长的。” “什么?”他错愕地看着我,表情好像一个愿望落空的小孩。 “你难道不知道,手术时医生长期面对着红色的鲜血,色觉会产生一定的偏差?”我故作镇定地编故事。 我必须根据他的表情来调整我的故事。 “这,我是专业的医生,我当然知道了,这还用你来说?”他摇头晃脑,不安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应该已经凉了吧,他碎茶叶狠狠地呛了一口,不住地捂着胸口咳嗽。 “我从医都快四十年了,这点知识我会不知道?”他接着补充了这么一句没必要的话,语气里有轻蔑。 我从容地看着他,说:“那您知道的话,怎么还会说方榷的血是蓝色的,还由此就推断出他不是人类呢?” “我知不知道这回事,和方总的血是不是人类,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他很有自信地回怼了我。 考验我诡辩能力的时候到了。 “手术时医生的色觉会受到影响,再加上手术室里灯光的影响,你错认为方总的血是蓝色的,还编造出他不是人类的谣言,对此你不会感到羞耻么?”我简直像宣传大会的发言大师,步步紧逼,语气坚定,说的好像是真的。 胡扯而已。 我智商有限,只能用这种最费力最无用的办法为方榷遮挡没必要的谣言了。 “这,---你又不是学医的,你对这些这么了解?”他怀疑地看着我,但从他说话的语气里我可以知道---他动摇了。 “比起在这里质疑我是否是学医的,你不如想一想我说的可有道理?你不是说你从医四十多年么?应该有这么一点经验才是。” “这---你说的,我我我早就知道了!”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在挽回自己最后的尊严。 我满意地点点头,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得意的微笑。 “这些还用你说?”他鼻腔出气,冲我冷冷哼了一口。 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 “仔细想想,确实也不可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的血液是蓝色的呢。”他迟疑了一下,又蛮没有把握地说出这些话。 随后他竟然冲我投来渴望认同的眼光,接着软着语气对我说道:“你说是吧?” 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说:“嗯,你清醒就好。” 目的已经达到,我想着接下来应该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于是随后起身,回头说道:“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我故意摆出一副架子,用我能模仿出来的傲慢的口吻说道。 我只想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出出气而已。 真幼稚,是吧,但我就是做了。 这老头比一开始的时候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还坚持要把我送到门口。 我摆摆手阻止了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对这种人,我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没有用,都觉得累。 他居然跟了出来,还凑到我跟前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道:“夫人,那医院用药利润的事,还麻烦你多跟方总说说了。” 我简直快要笑出声了,这货到底怎么回事,既然这么想要的话,为何不自己亲自去求方榷,非要我出头。 但想想好像有点意思。 他太想要了所以怕被方榷拒绝,更怕给方榷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方榷向来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合作。 更何况是这种不正经的合作,想都不用想方榷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所以他打算通过我,我这个方榷身边的女人,来打通这条黑暗的合作之路。 唉,我真的不愿去深思这些事的,但现实却总在逼着我不断地去思考。 第九十四章 救我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回到病房的时候,秋暝和方榷睡得正好。 我才放心地回到所谓院长给我单独安排的病房里的另一个房间里去。 房间很干净,布置简单,我匆匆去不算太小的浴室洗了个澡后便盖好小被子疲惫地睡去了。 我实在是太累了,居然一觉睡到了中午,前一天晚上给自己定的闹钟响了无数次也没听到。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病房里还有两个人等着我去照顾。 简单洗漱过后,我推开了房间的门。 两张空荡荡的病床引入眼帘,白色的床单沾着几滴血,从床尾垂下耷拉在地上,裂开的点滴袋不断漏出的无色液体浸湿了被单的一角。 几乎所有的仪器都灰暗着屏幕杂乱无章地倒在地上,几个黑色的电线乱糟糟地缠绕一起,看着好像几条刚刚死去的黑蛇。 我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怀疑自己的眼睛被死去的黑蛇夺去了。 发生什么了?这里看上去就像刚刚被抢劫过或者发生了什么大型毁坏物件比赛一样。 方榷呢?秋暝呢? 我对着空无一人,杂乱无章的病房喊了几声他们两个的名字,没有人回应,房间明明不空,但却有回音。 一切寂静得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整个窗户都在抖动,发出尖锐的声音,房间里的杂物摇晃了几下才安静下来。 我以为发生地震了,整个人条件反射地下蹲在原地抱着头,但发觉响动很快过去后,便慢慢站了起来。 接着整个房间开始下坠,我能强烈地感受到很明显的失重感。 好似我所处的整个房间,或者说整个医院,被一个巨人轻而易举地托起来,而后狠狠地摔了下去一样。 由于害怕,我大叫了一声,双手抱住床的一角,疯狂地喊着熟悉的人的名字。 这样下去不行,我得主动向外求救。 但我根本站不起来,整个地板又滑又晃,我只好勉强扶着墙壁,艰难地向门的方向靠近。 这个孤身一人面对困境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终于握住门把之后,房间瞬间稳定了下来,除了东西更乱了之后,又恢复如初了。 我松了一口气,而后打开了门。 上一秒我刚摆脱地震,下一秒洪水便来了。 急促的水流冲我汹涌奔腾而来,好似一只猛兽呼叫着要把渺小的我吞下肚子。 出于本能反应,我迅速地关上了门,把背抵在上面,片刻,却不见有水从下面的门缝流进来。 这不符合常理。 按照刚刚那水的冲击力,肯定足够把我这门撕成碎片,然后紧接着把我撕成碎片。 我忐忑不安地握着门把,把门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这才发现了把水隔开的玻璃。 这玻璃从门的底部到我的胸口,刚好把洪水挡在了外面。 这也太奇妙了。我一边忍不住感慨,一边狠狠地掐着自己胳膊的肉--嗯,很痛,看来不是梦。 然而更奇妙的是,一个身穿白衣,梳着中分长发,半个脸都是胡子的男人空降在我面前,那超脱的打扮再配上祥和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好像一个神。 他就那么悬在半空中,而后突然抬眸对我说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没有任何开场白没有任何寒暄语。 我整个人都好懵逼,什么鬼,我一定是在做梦。 他话音刚落,我面前的水马上降下一点高度,方榷和秋暝从水里现了出来。 两人都被五花大绑着固定在身后的墙壁上,急促的水流从他们胸前冲过。 “方榷!秋暝!”我叫了好多遍他们的名字,但两人没有回答过我一句话。 他们甚至都没抬头看我,只是眼神空洞地目视前方,好像两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神用他没有生命的声音重复着刚刚的那句奇怪的话。 “你把他们怎么了?”我恶狠狠地道,心里很想去扯这个陌生男人的衣服,把他从半空中扯下来,让他也尝尝泡在水里的滋味。 可我手太短了,连他衣角都够不到。 他仍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样。 只是像个机器人一样接着用毫无生命的声音对我说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说吧,什么选择?”或者我得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才能有别的反应? “开关在这里,红和绿。”他刚说完话,我胸前的玻璃立马现出两个塑料按钮---红色和绿色。 “按下红色你可救方榷,按下绿色可以救秋暝,两个都按的话他们两个都得死。”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红色,或者,绿色。” “记住了,红色--方榷活,秋暝死。绿色--方榷死,秋暝活。” 听他说完这一连串的话之后,我的后背已经一片冷汗。 这人在说谎吧,不是,这一切都这么不真实。 飘在半空中的陌生男人,眼神呆滞似乎已经不记得我的方榷和秋暝。 还有我眼前哗啦啦冲刷过的激流。 “请尽快做选择,时限三分钟,时间一到,将自动默认同时按下两个按钮,请尽快做决定,时限三分钟,时间.....”这个人好似机器人一般,就像被设定了某种程序,接下来都一直在重复这段话。 我看看方榷再看看秋暝。 他们两人的头发都被冲刷而过的激流打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几乎有些发紫,眼里没有一丝光。 如果不是他们都睁着眼睛,我会以为他们两人都死掉了。 “红色,绿色。”我看着眼前这两个按钮,还有那个正在倒计时的机器。 这是要逼着我从他们两个人之间选择一个人活下来啊。 这不等于没选择么? 我怎么可能舍弃他们其中一个呢。 方榷不会想要自己的生建立在秋暝的死上面,秋暝也绝不会想要这样。 而我,绝对不能亲手把他们送上路。 这种两难的境地,几乎快让我哭出来。 计时器只剩下一分钟了。 此时方榷突然睁开了眼睛,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睁大着眼睛盯着我,而后张开嘴巴,激动地喊了一句:“救我!救我!按红色!你听到了没有?按红色!” 第九十五章 成交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什么?!” 方榷他终于说话了,但他的表情和说话那种失控的语气让我感到好陌生。 他不是这样的。 接着秋暝也“醒了”过来,和方榷一样的表情和语气,声嘶力竭地冲我吼着:“按绿色!绿色的按钮!救我,救我啊!” 我一时不知道把眼光落在谁的身上。 计时器忽然发出尖厉的叫声,我抬头望了一眼---还有十秒。 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发出了人声的倒计时---“十,九,八,七,六.......” 我的耳边同时充斥着方榷和秋暝的喊叫声“救我,红色按钮!绿色按钮,红色红色!绿色!救我,救救我!” 我的脑子仿佛快要炸掉了,几个声音混杂在一起同时逼着我去做这么一个艰难的选择。 不,我做不到,我根本做不到。 我痛苦地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而后一道白光射过。 我醒了过来。 原来这只是一个梦。 我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额头前的碎发也没能避免。 方榷推开了门,向我走过来,坐到我床边握住我汗涔涔的手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怔怔地看向他,脑海闪过那个他冲我呼喊着救他的场景,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好像有点害怕。 我知道,把梦里的情绪和恐惧带到现实里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于是我强作镇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删除噩梦里的各个惊悚的场景,而后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方榷说:“没事,我没事。” 他一眼便识破了我的伪装。 啊,方榷就是方榷啊。 他总是能透过我的表皮看到我更深层次掩盖着的东西。 但这次,我打算把它掩盖得更深一些。 绝对,我绝对不会更他透露关于这个梦的种种。 我怕一说出来,这个梦就会成为某种预言。 “真的没事?”方榷温柔地问。 “嗯,没事。”我平静地回答,一边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带着汗水黏在脸上的头发。 方榷把我的手拿开,不带一丝笑容,紧紧皱着眉头,伸手帮我整理头发,细腻的呼吸在我脸颊周围喷薄。 “你知道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烦恼,都可以跟我谈。”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语气好似一个长辈。 “嗯。”我不自觉垂着头,不敢去看方榷。 刚刚那个梦,影射的心事,我无论如何都不敢说。 最好让它烂在肚子里就好了。 方榷挑起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看着他。 随后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发夹,顺势把我的头发拢到后脑勺束起。 “这样比较精神。”他笑着说。 他的动作之熟练让我想起了一些别的东西,还让我联想到--以前他帮我涂口红时的动作----也是如此熟练。 于是我看着他,十分认真地,不带一点玩笑地问:“你对以前的女朋友也这样么?” 方榷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我不怕死地继续问道:“也会帮他们涂口红,给他们束头发么?” 他停下动作来看着我,而且靠得如此地近。 我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上眼睑的每根又长又黑的睫毛。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他也同样认真地反过来问我,表情不带一丝玩笑,语气甚至比给我布置工作的时候还严肃。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因为,你的这些动作,看起来很熟练,一定做过很多次吧。”我不咸不淡地说,努力让气氛缓和一些。 我只是出于好奇才这么问的。 方榷条件这么好,本来就很抢手,多有几段恋情是很正常的事。 我不会吃醋的,一点都不会。 虽然一想到他给予过我的温柔的吻,也曾经以同样的方式给予过别人,他拥抱我的每一个瞬间,也曾在别的女人--甚至是比我还漂亮身材还好的女人--那里发生过时,我就浑身像虫子在爬一样。 但我一点都不嫉妒,真的,一点,百分之零点点点点都不会。 “确实做过很多次,但不是对别人,是对着假体模特。” 什么?方榷居然有如此的癖好。 “你别误会。” 啊--不是我想的那个么。 “我的意思是,我看着视频学的,在假体模特的头实验过。” “这个假体模特,不会是从秋暝那里借来的吧。” 方榷挑了一下眉毛--那意思是说--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以前去过秋暝茶馆的二楼--那里,他的工作室--就有几个没穿衣服的假体模特。” 方榷点点头,把我垂在胸前的头发弄到了背后。 “你不做这些,我也会很喜欢你的。”我的意思是,我不奢求方榷药这么努力地来讨好我,我怕这段关系给他带来负担。 他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显得有点生气。 “你不喜欢我这样?”他顿了顿,似乎喃喃自语一般接着说:“秋暝跟我说女孩子都会喜欢男朋友帮他扎头发的。” 哦,所以秋暝还是你的恋爱导师是么。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指导的,我真的很想问,但我忍住了,这样一问下去待会又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我不是不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我拉过方榷的手,放在大腿上,逐个玩着他的骨节分明的白皙的手指。 “我怕你会累。你平时工作又那么忙,还要抽出时间。。。”我非常诚实地相告,这种时候挺需要这种东西的。 “累?”他笑出了声音,被我打了一下胳膊。 “你个笨蛋,没有这回事。”他伸手用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尖,而后又乖乖把手放回我腿上供我把玩。 我接着毫不客气(恬不知耻)地玩起了他好看的手指。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加班了.”我恰到好处地伸出尾指,在他面前弯了弯。 “这个我不能跟你保证,宝贝。” “那......”想想好像也是,让方榷这种工作狂不要加班,简直就是在叫他放弃整个公司。 我决定妥协一下下,但不能完全妥协。 慢慢来嘛。 “那---少加班--一周加班两次?” 对面的男人摇头,十分坚决。 “那--一周三次?” 对面男人再次摇头,五分坚决。 “那-----一周四次,就四次,不能再多了!” 对面的男人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把嘴唇压了过来,而后勾住我的尾指,在我耳边说:“成交,宝贝。” 第九十六章 邀请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和方榷一起出了房间以后,医生刚好过来巡房。 我看到秋暝已经醒过来了,脸上的呼吸面罩应该是刚刚被取走,双颊留着两道浅浅的印子。 他正认真地和巡房医生交流,苍白着点微微点头,幅度很小。 正在和他谈话的医生是院长,也就是昨晚我去找过的那位。 看到我和方榷走了过去,他立马恭恭敬敬地冲我们点点头,而后跟秋暝谈话的声音故意提高了几个调。 “对是,还要多注意休息...........” 等到我们走近,院长停下说话,转过身子来先和方榷打招呼,说了几句没必要的寒暄,而后瞟了我一眼,窃笑了一下。 我懒得去理他,只顾着去看秋暝。 “秋暝,你感觉怎么样?”我一边在他床边坐下,一边说。 “死不了。”他面带倦容,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还不忘记笑。 方榷在我身后应付着那个所谓的专业的院长。 “别说那个字。”我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只觉得那个字从刚被在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秋暝的嘴里说出来有点惊悚。 “方榷,他还好吧?”秋暝的眼光越过我的肩膀落在我身后的方榷上。 秋暝接着收回目光,对我说:“我都听医生说了,他---为了救我,被抽了不少血。” 我回头看了方榷一眼,回答道:“还差点被人以为不是人类。” 看到秋暝一脸懵逼,我疑问:"方榷没跟你说过,他全身有一半的血液是蓝色的?" 秋暝一脸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抽血的时候被人看到蓝色的血液,医生误以为他是外星人呢。” 我竭力控制住笑意。 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浮现出来当天晚上院长和我神秘兮兮地造谣方榷不是人类的场景。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秋暝的语气带着些许惊讶,看来他真是第一次知道。 方榷居然没告诉过他。 “不说他了,你--你怎么样了。” “死不....哦,不说这个字了。”秋暝作了个没必要的停顿,而后对我说:“我没事,你放心。” 为了让我相信,他还伸出手拍了拍胸脯,结果引得一阵咳嗽。 我忙拿起旁边的温水杯,把银色的吸管递到他嘴边。 他只喝了几口就说不要了,我只好作罢,本来应该多补水的。 等他平静下来,我用一种精心安排过的语气说:“我是说--你这里,没事吧?”我伸出食指点着自己的胸口。 秋暝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着我,而后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我身后传来了方榷的声音。 “我刚刚联系梅姨了,她会带些换洗衣物和饭过来,等她来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休息了。”方榷捏着我的肩膀,轻松地说。 “我先去公司了。秋暝,好好休息,我给你请了护工。”方榷说完快速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还没来得及说再见,他已经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对秋暝说:“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不走。” 秋暝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而后苍白地笑了笑,说:“如果你是怕我无聊的话,帮我打电视打开就好啦。” 骗人,我记得他那么大的家里连小小的电视都没有摆放,他从来不是个爱看电视节目的人。 我帮他把床头升起,让他和我视线齐平。 “大哥,真的不打算讲讲?”我试探性地问,我知道的,我再主动一点,秋暝一定会如实跟我说出全部。 “那个小巷子里的,脏辫男人,还有那群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小混混。”我真残忍,但不得不说,总结的还算精辟。 秋暝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里面的光芒很快便黯淡下去。 “你可能不会很想听。” “不想听的话我还会问你么。”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甚至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秋暝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用眼神示意旁边的水杯。 我把水杯拿起来,把银色吸管递到他的嘴边。 他喝了好大几口,才认真地盯着我说:“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讲过这个故事。” 事情发生在---很多年前----在我--和方榷都还是高中生的时候。 六月的天气,燥热,到处都是死去的昆虫和无休止的知了声。 我就是在这种让人躁动不安遇到了--你口中的脏辫男人,他有名字的,叫高非。 我是学生会会长,正为了六月中旬的夏日晚会钢琴节目一筹莫展。 本来安排好的钢琴手突然在前一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把手扭伤了。 而距离夏日晚会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去找别的节目来替补了。 最快的办法是找个琴技和原来的学生相匹配的钢琴手。 在那样一个贵族学校里找一个会钢琴的并不难。 但要找一个能在两周之内学会u avel的人几乎没有。 我已经忘了是谁,但那时有人跟我推荐了高非。 这个人我不认识,于是特意去学校的教务处查了他的资料。 最初看到他资料的时候,我发现了他和其他富家子弟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家境很普通,单亲务工母亲,但从三岁就开始学钢琴,九岁就考了十级,参加过的钢琴比赛数不胜数---基本属于拿奖杯拿到手软的那种吧。 只是,资料上写着,他十五岁那年放弃了钢琴,而后再也没碰一个琴键,比赛更不用提了。 而且,从十五岁开始,他的履历表开始变得劣迹斑斑--可能对一个学生来说用这个词严重了一点,但对高非来说,事实如此。 他打群架抽烟曾经进过少管所,好像是他的妈妈花了很多钱才把他救出来,最后几乎倾尽所有把他送入了我们这所学校。 但是从资料上看来,这所学校似乎并没有改变他什么。 我不厌其烦地一页一页翻着他的资料,居然没发现天已经黑了。 后来我把资料复印了一份带回家,思考了一个晚上,隔天便决定亲自去找他,顶替那个受伤的琴手上台表演。 第九十七章 你是谁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那是我们学校的普通班---顾名思义,就是最普通的班级--也就是年纪倒数们的聚集地。 去之前我就预想过了,但事实证明,我的想象力还是差了一些。 我没想到会这个糟糕。 可以这么说,这根本就不算是一个班级,或者干脆说,它只是一个无名的,吵闹的遗忘地。 我过去的时候,他们班正在上课--当时我们老师集体出差,于是高二全级放假。 我特意利用这个时间过去找他。 我只是伫立在走廊上都能感受到老师的窒息感。 整个班级椅子不成椅子,课桌不成课桌,全部胡乱堆放着,有的学生在地板上铺着野餐布打牌赌钱,有的两三个坐在角落一起打游戏,嘴里不断骂着难听的粗话,还有的在窗边抽烟,有的戴着耳机看着窗外的风景。 台下的学生是以上的场景。 而台上,是一个对着空气讲题的女老师。 没过一会儿,学生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快要盖过女老师的声音。 台上的女老师戴着黑框眼镜,细眉大眼,穿着一身田园风的橘黄色长裙。 十分斯文优雅,但我看得出来她正在忍着不让怒气爆发。 我当时只是抱着一种看戏的心里。 我想看看,长辈们到底是怎么应付这样的学生的。 女老师没有吼也没有叫--也许是以前试过了,没效果或者让学生更加变本加厉了。 她只是默默地拿起讲台上的灰色塑料遥控器,而后利落地关掉了教室里的三个空调。 然后就那样站着,就那样什么都不做站在讲台上交叉着双手看着台下的各做各自的事情的学生们。 有趣。 片刻,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有人叫喊着怎么会这么热,这时有个声音叫道:“空调!哪个狗崽子关了空调?” 有趣。 女老师抬了抬下巴,挑战地看着台下开始躁动起来的学生们。 他们一个个站起来,面面相觑,而后把目光扫荡到女老师身上。 “你个臭婆娘!”角落里那个打游戏地这么喊了一句。 声音相当稚嫩,不知道这么骂人的话是跟谁学的,如果是跟父母,那么我对他感到很同情,对他接下来的人生感到很担忧。 女老师把遥控器紧紧地攥在手里,一副临危不惧的表情望着那些学生。 “把空调开了!你凭什么关我们的空调!” “就是,你凭什么?!我们可是交了钱来上学的!你快把遥控给我们!” 女老师冷笑了一声,烈焰红唇被挤掉了应该有的形状。 “你也知道自己是交了钱的,那么请好好听课,尊重老.....” 女老师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白色T恤,一直趴在课桌上睡觉的男生冲了上来,一手夺过女老师手里的遥控,不带任何停顿的,重新打开了三个空调。 然后,把遥控器砸在玻璃窗上,回头望着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女老师,接着对那些刚才只说不干的学生轻蔑地笑了一下:“废话真多。” 整个过程的发生还不足五秒钟,这个剪着寸头,五官干净的暴力男生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继续睡觉。 那些学生愣了几秒,而后齐声喊了一句:“高哥牛逼。”而后都继续各干各事,没有人去理会讲台上忍得发抖的女老师。 女老师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踩着高跟鞋走下讲台,而后用怀里厚厚的课本砸了一下那个男生的课桌。 声音很大,全班瞬间寂静。 大家寂静不是因为女老师砸课桌,而是在屏息期待被女老师砸课桌后高非的反应。 他慵懒地抬起头,露出一个天真无辜的笑容,而后站起身来,迅速地夺过女老师手里的课本,收回自己脸上的微笑,不带一丝感情地抡起厚厚的课本就要往女老师苍白的脸上砸。 我在这个时候冲了进去。 现在---不是看戏的时候了。 我把女老师护在身后,抓住了高非的手腕,然后--- 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我想我大概是喜欢他脸上的矛盾感。 稚气未脱的寸头,目光凌厉的双眼,纯净无暇可以一秒收回的笑容。 这种喜欢瞬间如同毒药一般开始漫遍我的全身,所有细胞直接瘫痪。 我握着他手腕的力更紧了一些,似乎这样就可以轻易把他握在我的手心里。 “你是谁?”他的声音也同样好听,不出我所料。 “我---额---纪律委员?”这算是一个冷笑话。 “纪律委员?纪纪.........律委员。”他脸上的表情真的可以变化多端,比翻书还快。 我不舍地松开了他的手腕,滑滑的有点凉。 他一边狂笑一边捂着肚子,女老师已经趁机逃走--估计跑去无人的地方哭了。 “有趣。”真不可置信,我就站在那里等他笑完,而后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你是高非吧?”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先确定一下名字。 他似乎对我刚才的阻止没有太多的不满,反倒是一脸轻松地在课椅上坐下,毫不客气地把脚放在了课桌上,叠放着。 然后点燃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烟,开始在我面前吞云吐雾起来。 他抽烟的姿势很熟练,看不出这是一个高二的学生应该有的动作。 他这才开始回答我的话:“怎么?纪律委员,你要记我的名字,然后上报给学校么?” 他的说话的语气如此地玩世不恭,灰暗的双眼却满是快溢出来的悲伤。 我决定顺着他的话来。 我顺势拉过旁边的一张断了一半的椅子----至于怎么断的我不去多想也不想多作推测,然后坐了下来。 “名字是要记的,不过不在记名簿上,”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让自己好好欣赏他的绝美容颜。 “而是在这里---节目单上。”我把夏日晚会的节目单展现在他面前。 他撇了撇嘴角,垂下眼睛看了我放在他桌子上的A4纸上,然后把脚从桌上放下去,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夹起那张可怜的纸。 而后把节目单放在脸的旁边面对着我吐舌头,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把那张纸撕成碎片。 第九十八章 我答应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早就料到会如此。 于是多准备了一大叠。 是时候拿出那一大叠了。 我把一大叠节目单放到他脏兮兮的课桌上时,高非哇了一声。 非常玩世不恭的一句哇。 “你也跟我一样么?”他把手肘搁在课桌上,上半身前倾,胸口抵在桌沿,直勾勾地盯着我,好似要把我身上的校服盯出一个洞来。 高非的眼神中带有一种很强的侵略性,仿佛一切被他收入眼中的东西都是有害的,他需要通过这一双防御性极强的眼睛来进行过滤。 只不过他过滤掉的是美好,送进去的是虚无。 是的,美好的对立词是虚无。 我也学着他的姿势,往前一靠,现在我们之间,只有那一叠可有可无的节目单了。 他接着说道:“你也跟我一样,这里有问题么?”他伸手细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我发现他的指甲修剪得好干净。 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会被绕进去,然后被迫走人。 我从一开始就学不会踏入他的陷阱。 “一句话,你来还是不不来。”他嘴唇好好看。 “非我不可么?”他随手抓起一只铅笔,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旋转,动作很灵活,嘴里的烟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烟灰掉了一地。 我挺惊讶他居然还带笔的。 “嗯,非你不可。”我如实回答,至少在十分钟之前我这个想法比前一天晚上强烈了许多。 “有趣。”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表情很想我戳到了他什么小店但他在努力憋笑一样。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他重新站了起来,把烟拿在手里狠狠地在课桌上掐灭,然后向前走了几步,我的目光追随着他,这才发现整个班级的人都在看着我们。 高非突然转身冲过来猛拍了一下我面前的桌子,而后俯下身子睁大眼睛瞪着我。 他眼里的红血丝好似都在跳动,急躁地要吞噬掉白色的部分。 就这样安静了几秒,我和他对视着,距离之近我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呼吸。 “马上拿着你这堆破纸给我滚出去!”没有任何预兆地,他冲我吼了一句。 这是我所没有预料到的。 他五官变得十分狰狞,好似被人搅了窝的野兽正在对着一只无辜的小白兔发狂。 全班阒然无声,我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和对视。 过了三秒钟,空气中爆发出刺耳的吹口哨的,起哄的声音,大家喊着:“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我慢慢地起身,没有去碰那叠纸--那高非口中所谓的破纸。 我看着他,只是看着他,不带任何情绪。 然后走出了教室。 我知道,我会再来第二次。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尽管知道第二天早上有重要的高数课和竞赛培训。 我半夜跑到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和几包孜然味薯片,回房间的飘窗坐着,边吃边看下面的风景。 其实没有什么风景可言,一片漆黑而已。 看了一会儿我觉得无聊,干脆跑去阳台的天文望眼镜看星星。 满天的星星让我想起了今天初遇的男生。 真巧,我也是男生呢。 一想到他,于是连星星都觉得不好看了。 星星哪有高非好看。 也许从我看到他那一刻开始,我便有了对他死缠烂打的决心,这决心不是为了填补夏日晚会节目的空挡,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我交叉着双臂,放到后脑勺上,躺在了阳台的长椅上,渐渐有了些困意,终于进入了梦乡。 隔天醒来的时候,满脑子想的是怎么让高非这个叛逆少年同意表演钢琴节目。 我把这个难题告诉了方榷,他从我叫不出名字的西班牙小说后面露出两只眼睛,漫不经心地说:“我帮你把他绑过来好了。” 听听,这是人话么。 我知道他现在沉迷虚拟世界,没空理会我的破事,于是只好作罢,一个人继续烦恼。 而后方榷突然后知后觉地问了我一句:“他昨天那样对你,你不生气?” 这货的反射弧可真是够长的。 “不生气。”啊咧,我好像没什么感觉,甚至更喜欢他了。 “你不对劲。”方榷又重新把自己的眼睛埋到书里。 “我不对劲,确实不对劲。”我喃喃自语,而后在他逼问我更多细节之前赶紧逃离了现场。 谁知一出教室就撞上了高非。 本来一个学校想不碰见都难。 但在昨天之前,我还真的一次没有在学校里碰见过他。 “啊,我们又见面了,纪律委员。”他冲我笑笑,我没看错的话,他的眼里有歉意。 此时他脸上又挂上了乖狗狗般的微笑。 这微笑跟摔掉女老师手里的遥控器之前露出的笑容是一样的。 我看到他的颧骨上有一块挺严重的淤青,看上去就像不久前刚被人痛扁了一顿。 他不悦地用手背擦了一下伤口,冷笑了一声,没有解释伤口从何而来,直接走掉了。 这个一个绝佳的时机,我赶紧追了上去。 走廊上人来人往,都纷纷侧目看着我们这对奇异的组合。 乖巧学生会长和抽烟打架校痞。 我的脑子不知怎的,突然就浮现出以上那几个字。 “弹琴不?”我眼巴巴地望着他,一边还要跟上他快速的步伐。 他走得好快,就像有什么急事要去办一样。 “滚。”他不耐烦地甩下这一句话,又抽起了烟。 我真想把他嘴里的烟抢过来扔掉。 他这个年龄,不应该抽烟的。 不,他这么好看一个人,不能让尼古丁腐蚀了--从内到外,都不能。 “只不过一次小小的失误而已,你至于这样么?”我闷闷地说道,直戳痛点往往最有效。 我打听到,高非放弃钢琴的理由,是因为15岁在全国钢琴决赛被刷了下来。 从那以后,他没再弹过钢琴。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差点要撞到他,也跟着刹下脚步。 他转过身子来抓起我的衣领,那表情又和昨天一样狰狞起来,“小小的失误?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我也不想当你的心灵保姆,什么加油站起来的话我不会多说一句。”我的语气冷静得我自己都害怕。 “我只想要请你---在夏日晚会上弹奏一曲,就当是帮我一个忙了。” “如果你答应了,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嘴角一勾,说:“有趣。” “我答应。” 第九十九章 储物柜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故事讲到这里,我忍不住问秋暝:“最后,你们有在一起么?” “有。”他一脸肃穆地回答,此时梅姨刚好过来了,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她把带来的东西在一边整理妥当,又把热气腾腾的饭菜在秋暝桌前摆好,我为了继续听故事,便把梅姨打发走了。 我这时才有时间看了看我的手机,发现方榷发了好多条信息过来,我没有点开。 听故事和认真回信息,我无法同时兼具。 “只是---如你可见,结局不是很美好。”秋暝指了指自己的包裹着纱布的地方。 “嗯,你继续说下去吧。” 我拿起旁边已经空了的水杯跑去不远处的饮水机接水,几乎是跑着回来把杯子递给了秋暝。 “好。” ------------------------------------------------------ 他答应我之后,问了曲目,真的开始练了起来,就在学校的琴房。 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碰了,他的手指还是稍显迟钝,但过了几天,已经好了很多。 我时不时会去琴房看他,他和我说话的态度也比之前改变了许多。 我甚至有种错觉,我们是认识了多年的朋友了。 方榷偶尔也会跟着我过来,但他对这些不怎么关心,只是我们放学后一起回家,他不得已也要跟着我过来看看而已。 一个星期过后,高非的u avel已经弹得很流畅了,---甚至比之前的选手还要好,我在心里感到很高兴,并已经习惯于他弹琴,我在一边听的模式。 “这里,这个地方,也许再按轻一点比较好。”我这样给他建议。 “然后这里,需要轻缓一些。”我的每一个建议,高非都虚心采纳,并且做得非常好。 我们就像一对默契的师生。 也许在那时,我已经在心里默许他就是那个人。 我现在喜欢,而且会一辈子喜欢下去的人。 一天中午,热浪滚滚,走在路上感觉整个人都要化掉了。 刚好学校的线路不知什么原因瘫痪了,导致全校的空调直接罢工。 学生们起来抗议,最后学校只好停课,让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第一反应居然是去琴房,我想确认高非有没有在那里。 有的话我们跟他一起回家好了。 我让方榷先走,然后联系了自己的司机---平时我都是蹭方榷的车。 想想我能和高非呆在一个车厢里,我几乎欣喜若狂。 琴房也很热,这是当然的,整栋建筑就像一个大蒸笼。 还没到琴房我就听到了琴声,走进一看,却不是高非,而是一个隔壁班的老师。 这琴声真让人不敢恭维。 “老师,大家都走了,你----”你怎么还在学校,怎么还在琴房里,高非呢。 老师不好意思起来,摸着后脑勺转过来对我说:"啊,让你见笑了,我上来巡查,刚好经过这里,听到有琴声就进来了,但却没看到人。" “只看到了这个钢琴,一时想起小时候我也是学过的,手痒便试了一下。” 他解释好多,但我也懒得去听。 “嗯哦,只这样啊,那老师我先走了。” 他点点头,又转过身去继续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刚走没几步,就看到门口的储物柜里有些怪异,走进一看,直接被吞了进去。 是高非。 他就躲在储物柜里。 里面很闷很热。 我一时没站稳,而且里面空间实在太狭小了,我整个人都扑在了他身上。 炽热。 汗水的味道。 我缓了好一阵子,才在他耳边开口问道:“躲他干嘛?” 他俯下身子在我耳边回应:“他上次追着我要的十份检讨我还没给,烦。” 只因为烦就躲在储物柜里。 真不愧是你,高非。 柜门外稀稀拉拉的琴声还在,听上去特别滑稽可笑。 “你可别笑出声。”高非在我耳边说。 被他这么一说,我更想笑了。 “还记得他之前说过的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么?”他突然开口提了整个。 “嗯。” 我们实在靠得太近,除去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物,我们几乎是肉贴肉地站在一起了。 我的脸一阵烫热,整个人快要灼烧起来,肢体在叫嚣着做点什么缓解现状。 但我依旧纹丝不动,目前理智高高在上地统治着我整个大脑。 估计是站太久了,我有些腿软,差点跌下去,高非伸手搂住了我的腰。 “你.......”我仰头看他,心跳快要连成一片。 完了,我的胸口要被过度活跃的心脏捶出一片青肿了。 “你腰挺软,像个小女生。”他用不带任何挑逗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还是快把我撩死了。 “你放......开。”不不要放,永远都不要放。 “我现在--可以说我的要求么?”他用陈述语气说了一个疑问句。 可以,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我把我整个人都给你可以了吧。 我点点头,视线刚好可以看到他的那对完美的锁骨在被汗水浸湿的白色衬衫里若隐若现。 “我可以,亲,你,一,口,么。”他故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几个字。 话音刚落,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终究了理性把感性痛扁了一顿并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我伸出手臂,放到他胸前,双手绕到他的后面,紧紧按下他的头,火焰从湿润的嘴唇开始蔓延开来,直到把我们都化为灰烬。 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掌用力了一些,我们贴得好近,几乎快要连成一体。 储物柜里的木料香味和我们两人身上的汗水味,和头发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我只觉得怎么样都呼吸不过来。 想要的只有更多,更多,直到四肢快要燃烧起来,才松开了彼此。 他的喘气声好大,大到我怕被柜门外的老师发现,不得已把手心覆盖在了他的嘴唇上。 “嘘----”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柜子里光线很暗,但他脸上立体的轮廓清晰可见。 不可避免地,我们的下半身已经互相蹭了起来,这是我自己都未察觉的动作。 一切出于爱与本能。 第一百章 夏日晚会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默念:一切处于爱与本能。 一切出于爱与本能。 钢琴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消逝在空气中,怀旧弹琴的老师应该走了。 我们也结束了。 高非俯下身子,把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缓和着呼吸,而后意犹未尽地道:“再来一次吧。” 他是想我死在这里么。 我说小孩,你别太得逞。 仔细想想,他还比我低一个年级呢。 空气中潮湿的热气实在让人不是很舒服,我伸出胳膊推开柜门,说出来吧,再待下去明天别人会在这里发现两具缠在一起的尸体。 那画面可不会太美好。 他捡起刚刚脱落在地的白衬衫,几下便套在身子,动作干净利落。 “那也挺好的,跟你死一起。”他突然神经兮兮不带笑意地说。 我拉起他绝美的手,十指交叉,说:“一起死就不要了,一起回家吧。” 我们两人走在斜阳洒落的走廊上,整个学校一片寂然,只有我们的脚步声。 仿佛约好了一样,我们没有一个人说话。 就只是走,我们就只是这样走着。 储物柜里的快乐的余韵似乎还在,我感到整个人都有飘飘然。 司机的车就停在校门口,在离那里不远处时我松开了高非的手。 我松开之后他停在了原地。 “你能理解的对吧?”我回头问他。 他的表情分明写着不开心,但还是回我:“嗯。” 之后他说自己的家很近,走回去就好了。 但我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在站着不动都会汗如雨下的天气走回家呢。 我执意要他上车。 和司机打了个招呼,我报给他高非家的地址。 车里开着空调,出风口吹着凉凉的风,让人被炎热灼伤的神经瞬间舒缓了不少。 高非的家真的很近,开车还没有十分钟就到了。 是一栋普通的居民楼,看上去有些破旧。 “明天见。” “明天见。”我坐在车里跟他挥手,而后车子缓缓地驶入下一个路口。 ----------------------- 不过半个多月时间,六月中旬的夏日晚会很快来临。 而且晚会前一天下了大雨,冲刷掉不少热气,天气凉爽了一些。 我特意让服装按照我的要求帮高非准备了一套礼服---我知道他适合什么样的。 看到我挑的衣服之后,高非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番,不发一语。 我拍拍他的肩膀,在手滑下来的时候顺势捏了捏他的食指。 “你不喜欢么?”说实话,我真担心他不喜欢。 他快速地亲了我的脸颊---就在人来人往的后台,我当时整个人都吓懵了。 于是赶忙回头,发现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我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别这样,会被人看到的。”我把礼服塞到高非怀里,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更加猖狂,直接把嘴唇落在我的脖子上--喉结的旁边。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钻进了更衣室。 “你----!”剩下我独自一人在原地出冷汗。 真是拿他没办法。 我记得,高非上台的时候,那些坐在第一排的老师和所谓的领导们都瞠目结舌,台下议论纷纷---这不是那个年纪成绩垫底,抽烟喝酒打群架的普通班高非么? 高非按照排练时那样朝舞台上鞠躬,而后定在原地。 他在等掌声。 台下一片喧哗---是人们议论的声音。 那些老师领导们逮住学生会的学弟学妹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让他这种人上台了? 我跑去解释,说:“老师们,学校没有规定哪种人就不能上舞台了吧?” 额--我这么说好像比较像威胁。 “可也没有让你找个品学都不优秀的人上这种这么正式的舞台啊,你可知道--今晚校长都到场了!” “你这个学生会会长怎么当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怎么和全校交代?这不是儿戏!” “快让他下台,下台!别在那里丢人现眼了!直接下一个节目!把钢琴搬走!” 老师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指责,有一个秃头教务处主任差点都要直接走人了。 我安抚好他们,说:“人是我选的,如果真有什么差错,我就在全校师生面前念检讨,这样可以么?” 秃头主任勉强皱着眉头道:“就答应你这回,不过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担责!” “嗯,我担责。” 我回头看向耀眼的灯光下闪闪发光的高非,冲他点了点头,然后鼓掌。 这掌声很单薄,但有总比没有好。 坐在第二排的方榷看了我一眼,也跟着鼓起了掌。 高非望着我,表情既紧张又严肃,而后转身缓缓向那架专门为他准备的钢琴走去。 然后优雅的坐下,从容不迫地把十个修长的手指放在黑白琴键上。 我当时突然很想哭。 在他的琴声响起的那一刻。 那首u avel,他弹得流畅自然,没有一个错音,比练习的时候不知道好上多少百倍。 先缓后急,接着慢慢推向糕潮,每一个琴键和手指配合得刚刚好,到最后他的手速之快我几乎快看不清他快速变换的手指。 整个大厅响彻着他聂人心魂的琴声,最后他干净利落地收了尾。 全场静默片刻,爆发出比刚才大一百倍一万倍的掌声,快把我耳膜震破。 秃头主任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只撇撇嘴对身边的女老师说--这些读书读不会的人,也就只能搞这些没什么用的艺术了。 我摇摇头,不想去 反驳。 我真想现在,立刻,马上,就跳上舞台去,疯狂地把我拥入怀中,说你弹得太他妈好了,高非。 高非退场之后,我跑去后台找他。 却怎么都找不到人,向每个人打听都说不知道没看到。 我怅然若失---他不会走了吧。 我们还没分享喜悦啊。 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跑去卫生间找他,果然,他躲在里面。 哭。 他躲在里面哭。 我敲了敲门,说--是你么?那个弹琴很厉害的? 里面没人回答我,但他把门开了让我进去。 “掌声太多,感动到哭了?”我一边抱着他一边摸摸他的头,希望这样能让他镇定下来。 “我---我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怎么样、蛮不错的吧?” “你说,”他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说“我以后,还能继续弹琴么?” 第一百零一章 小偷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故事讲到这里,秋暝的眼里流露出落寞的神色,他望着窗外空无一云的天空,不发一语。 我趁此机会起身帮他打水,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拿起勺子在吃今天的午餐了。 “有胃口了?”我一边把银色水杯放在方桌上,一边低声问他。 这么一开口说话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也已经很久没喝水了。 由于懒得再次起身打水,我在旁边的抽屉里摸索着看有没有一次性水杯。 秋暝看了我一眼,说,不用找了,你直接喝吧。 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我的嘴已经抵在了他的水杯上,咕咚咕咚地往空荡荡的肚子里灌温水。 “啊-----”嗓子感受到滋润,让我不由得发出了这声感慨,而后肚子回馈给我一个嗝。 我之所以敢这么毫不犹豫用秋暝的水杯是因为他说的让我直接喝就真的是让我直接喝,不带半点客套喝假惺惺。 “你也吃点东西。”他向我递来一个筷子,同时打开了另一个便当盒。 “看来梅姨还做了你的份。”他淡淡地说着,整个人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跟刚才讲故事的时候很不一样。 他好像可以很容易地沉浸入过去,又可以很轻易地从中抽离出来。 我挺羡慕他的。 我刚夹起一个蛋卷,方榷那边来了电话。我这才想起来他早上给我发了好多条信息,都被我直接忽略了。 我依依不舍地告别我美味的黄色蛋卷,用干净的手掏出手机,而后按下绿色的接听键,走了出去,顺便把病房的门关上了。 “我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都没回。”他的语气很平静,话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怒气。 这是在故意压制。 他在等我说出理由,如果情有可原,他便收回怒气--如果反之,则之。 “我----我待会就来看。” 我实在编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要 跟他说我我我我在听秋暝讲故事然后错过他的信息么。 这样他会炸掉吧。 我清了清嗓子,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结果方榷先开口了。 “我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立马看我发的东西,它很重要。” 方榷的语气里带着少有的严肃,我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会是什么事情呢。 “好,我知道了。”我回答完,连一声拜拜都没说,方榷就快速地挂了电话。 虽然我知道他一直很忙,但打完电话不告别,他还从来没这么对我做过。 我打算看完方榷的信息再回病房,结果挂完电话之后手机就没电关机了,我只好去找护士要充电线,暂时放在前台充电,而后才走回病房。 等充电好之后再看也不迟吧,我这么想着,便回了秋暝的病房。 他看上去挺有精神的样子,我刚一进去他便叫了我说阿礼,快来吃饭,要凉了。 我在他床边坐下,重新拿起筷子完成了我的午餐。 我刚才真是累了,吃完饭之后果然好很多。 虽然很困,但我还是缠着秋暝给我讲剩下的故事,到底是什么导致他和高非的关系破裂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要这么对秋暝下毒手。 护士依照惯例检查完秋暝的各项后便走了,我央求他赶快接着故事讲下去。 ------------------------------------- 那天晚上,钢琴节目结束之后,我就没回到过夏日晚会的舞台边。 我带着高非出了学校,我们在学校旁边的烧烤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着我平日里几乎不会接触到的路边烤串。 味道比家里的所谓五星级酒店厨师做得好吃多了。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高非很开心,那天晚上,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扫之前的戾气,开始主动给我吐露自己和钢琴的故事,他讲了好多,并且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话可以这么多。 他充满希望地对我说,他接下来会重拾起钢琴,他要重新搬出家里那台多年不碰的钢琴,要自己攒钱去参加全国比赛。 他还提到了作曲的事,甚至说以后要弹给我听--他九岁时作的曲子--为了悼念他家里那只死去的苍蝇。 我们一杯啤酒接着一杯啤酒,烤串也已经不知道点了多少了。 直到两人都醉醺醺地往高非家的方向去。 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的,他的母亲在隔壁城市的编制单位工作,每个月领着固定的微薄工资,为了省下来回通勤的钱,边直接住在单位宿舍了。 所以高非--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留守儿童。 我没有直接说出这四个字。 我不觉得这是可以在他面前玩笑的话题,也许会戳到他的痛点。 高非的家里很小,一室一厅,卫生间在卧室里。 家里有股书本放了很久的味道,进了他小小的卧室我才知道这味道的来源。 里面堆放了好多关于钢琴的书,甚至于和这种乐器有关的小说都有。 我一时被满屋的书惊呆了,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高非喝的得酒酣耳热,刚沾上床就把我拉过去使劲亲,我抵挡不住,跟着睡了下去。 就这么过了一夜,隔天醒来的时候,整个卧室一片混乱,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站脚的地方。 那是我最快乐的一个晚上。 我们的快乐,也就止于这个晚上了吧。 第二天,我们两个都逃学了。 因为前一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导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早就错过了上学的时间,而且昨晚两人都不安分,消耗了不少体力。 这两重因素下来,我们根本没有精力去学校上课。 于是直接逃课了,就那样窝在高非的家里。 完全与世隔绝,躲到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没有其他纷扰。 可是纷扰--他还是来了。 我们一同去药店买了醒酒药,而后高非简单地做了午餐,我们吃完过后便一起走去上学。 他本来想一起的,但被我拒绝了。 我怕引来别人不好的眼光和怀疑,所以快道校门口的时候,我让他先进去,我在不远处等着一会再进去。 他勉强地同意了,而后依依不舍地和我分手。 这一分,就成了我们永远的分手。 等待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掏出了手机,刚打开,便发现班群快要炸掉了。 震惊--皇雅贵族高中居然惊现小偷-- 看到链接的这个标题我只觉得是恶搞。 但直到我点进去--看到了小标题上面的名字---高非--无耻小偷。 年纪倒数高非--暗偷特优班方榷的天价电脑。 我顿时愣在了原地,感到全身无力。 第一百零二章 人赃并获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马上发信息跟方榷确认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个老年人半天不看手机,我只好打电话过去。 “方榷?那件事是真假?” “什么事?你怎么这个时候打过来了?我现在在图书馆呢。”他那边淡淡地回答。 我都快急疯了。 “就是你---你电脑不见的事情?被偷了?” “什么?我电脑不见了?”那边方榷的回答让我意想不到。 “你不会现在正在用着吧?”如果是,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如果是,那刚刚那个消息就只是谣言而已。 “没有,我把电脑放在--课桌下了。”他茫然地回答。接着说:“发生什么了?” “看群。”我扔下这两个字,便挂了电话。 我怀惴不安地再次打开班群,看到平日里对我和蔼可亲的同学们已经开骂了。 “天哪---什么人哪这是!居然偷东西!这种行为也太恶心了吧!” “就是就是,果然普通班的就是普通班!素质还是不行!” “不只是素质吧!我看哪!这人品也不行阿!” “亏我昨晚还被他的琴声打动了,原来是个伪君子,他这种人简直就是玷污了钢琴!” “不过啊,偷谁不好,偏偏偷咱们方大集团方总的儿子--方榷的天价电脑,这胆子还挺肥!” "我看是蠢吧!连方榷都敢得罪。"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掐灭了屏幕,然后跑去高非的教室找他。 结果我过去的时候,这货居然趴在桌上睡觉。 我把他拉到走廊上,给他看了聊天记录。 他草草地看完之后,居然毫无反应,甚至大笑起来。 他捂着笑疼了的肚子说:“我现在这么出名了么,都有人来给我造谣了。” “不过要造也造的高级一点么,这种偷东西的事没劲!一点都不劲爆。” 他甚至眉飞色舞地看着我,接着道:“要造谣,应该造咱们两的谣。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他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疯了么?”我摇着高非的肩膀,试图让他感受到我的着急。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他一脸不解地看着我,接着说:“没有证据的谣言不击自破。” 他话音刚落,普通班教室里传来几声尖叫和喧闹。 我们同时被这个声音吸引,同时看向班里。 然后我敏锐地发现,发现了方榷的电脑---所谓的天价电脑,被人从某个课桌里拖了出来。 那个方位,那个课桌,我没记错的话---那是高非的课桌。 所以他真的。。。。 不可能,他昨晚一直跟我在一起。 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事。 有人在故意陷害。 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他不可能也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他是高非啊。 常人不知道他,只看得到他抽烟打架喝酒,但我看得到,这些只是他掩饰内心脆弱的假象。 他远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的人,更不可能会去偷东西。 高非似乎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说:“我回教室了,你也回去吧, 快上课了。” “我跟你一起进去。”我拉住他的手,坚定地说道。 他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意思是--随便你啦。 刚踏入教室,刚才的喧嚣一秒之内安静,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两个,或者说--盯着高非。 直到他走到课桌旁,终于有个男生开口了。 “小偷。”他说,声音带着一丝嘲笑的意味,我转头去看发声的男生,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我认得那个电脑,那是方榷的电脑。 我熟悉地记得,方榷喜欢在放学回家的车上用它看股市行情。 “人赃并获,方榷的电脑是从你柜子里搜出来的!”有个卷着头发都女生跳出来用尖利的声音指责道。 “对!我们都看到了!就是你偷了方榷的电脑!就是你!你这个小偷!” “没想到你趁大家昨晚都在看夏日晚会的时候偷偷摸摸去偷了这么贵的电脑!” 高非本来已经在座位上坐下了,此时他从椅子上起来,挥拳便要打那个男生。 我拦住了他。 “不要这样,”我抬抬头,用下巴指了指教室监控的方向。 他看了一眼监控,而后把停在半空中的拳头放下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谁让你们动我柜子了?你们才是小偷吧?” 有个浓妆艳抹的女生在角落交叉着双手冷笑道:“嗯哼,我们不搜你柜子,怎么知道你把偷来的东西放在哪里了。” “就是就是,谁知道你会把偷来的电脑藏在哪里?”另一个帮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声音同样尖细。 高非冲过去抓起那个女生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你说话之前最好先过一下大脑。” 那个女生呜地一下突然哭了,大家反过来指责高非太粗鲁无礼,简直像是个野蛮人。 “我警告你们,没有证据不要故意诽谤。”高非话音刚落,全班几乎都站在我们都对立面,而后疯狂地朝着高非扔各种纸团还有垃圾桶里的东西。 “你们够了!”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自己,咬着后槽牙吼出了这句话。 平日里以温和脾气好著称的学生会会长居然突然大发雷霆,大家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不要随意冤枉别人。”我看向高非,他的眼睛红红的,好像要哭的样子。 我知道的,他是个很自尊的人,绝对受不了这种阴暗的,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的陷陷害,,也绝对受不了当众被这么羞辱。 要不是我在场,他估计把整个班级的人都揍了一遍。 他绝对会这样做的,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呗学校退学,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所以我得在这里看着他。 他跟我不一样,他不愿过度思考,只会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复杂的事情。 “学生会长?我看你最近跟他走的挺近啊,你不会是被他洗脑了吧?”有个声音幽幽地从角落里传来,非常不怀好意的声音呢。 “就是就是!学生会长,你疯了么!这可是年级倒数第一,他什么坏事没干过!偷点东西也不足为奇吧?” “你们不也是倒数?你们不也干尽坏事?按照这样推算,在坐各位都是小偷!”我激动地反驳。 第一百零三章 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的话直接刺激到了他们,一个壮硕的男生直接冲过来,二话不说抱着方榷的电脑,把高非拖到了方榷的教室对质。 我忐忑不安,几乎快要哭出来。 因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在这样一个团体里面,只要大家认为你是小偷,那么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的,你就是小偷了。 社会规则就是这样,特别是方榷的电脑是从高非的柜子里搜出来的,大家不是我,不会去想是不是有人在用这种低劣的手段陷害高非。 没人在意,大家只是跟风找一个攻击对象。 而高非不幸地成为了这个对象,--没有任何理由,或者有但我不知道。 “当事人就在这里,方榷,看我们找到你的电脑了!就是这个人偷了你的电脑。”那个带头的男生唾沫横飞地说着。 方榷从书里抬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看那个男生,再看看旁边一脸无辜的高非,再看看快要哭出来的我。 “哦。”方榷接过电脑,云淡风轻地吐出一个字---哦,然后继续把头埋在书里。 众人面面相觑,就那么站着。 “不是,你的电脑被偷啦!你这样就算了么?” 方榷不耐烦地抬起头来,“你们打扰到我看书了。” 那个带头的男生面红耳赤,事情没有朝着他想要的趋势进展,他很生气。 他大概以为方榷会激动得跳起来,当众谴责高非偷了他的电脑,,然后再做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惩罚所谓的小偷。 可是没有。 我知道方榷向来不爱参与这些事的。 “你们可以离开了,”我伸手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接着说:“高非不是小偷,别瞎折腾了。” 那个男生激烈地甩开我的手而后说:“哼!谁知道呢?除非你有证明你昨晚表演完节目后不在学校。” “就是就是!” 高非痛苦地笑出了声音,说:“无聊。” “没有人能证明你昨晚没在学校吧?你就是趁所有人都在参加夏日晚会的时候去偷了方榷的电脑!” “哼!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小偷!”带头的男生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举起双手攥成拳头好似一个传销组织的领导头目在鼓舞着下属干什么事情。 “对!不能放过这个小偷!!”几个人附和道。 方榷再次从书里抬起头,刚好迎上我求救的目光,他看了看我,又转头看着那个带头的男生说:“是我把电脑寄放在他的柜子里了。” “不存在偷这回事。” “那你放着自己的柜子不放,放到一个不认识的人都柜子里干嘛?” “因为我的柜子坏了,当时他--正好从我旁边经过,我就拜托他了。”看得出来方榷解释得很累,但他已经尽力了。 大家显然对这个版本一点都不满意,一个个睁着眼睛,厚翘的,薄扁的,紫红色的,粉色的嘴唇蠢蠢欲动,在酝酿着下一句诽谤别人的话。 “我不信。”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不远处飘来一个声音。 “我也不信。” “我们都不信!” 。。。。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个子很矮的男生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拎着高非的书包。 “大家看我发现了什么?”那人一边说一边把高非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里面有十几个花花绿绿的钱包。 大家瞬间惊叫起来,一个个蜂拥上来,把我活生生给挤开了。 “我的钱包!那是我的钱包!” “这是我的!我的钱包!” 他们一边跪下去抢回自己宝贵的钱包,一边骂骂咧咧地站起身,走过我旁边的时候还要冲我旁边的高瞪一眼,有的甚至还吐口水。 所谓的受过教育的孩子,在利益面前,都显露出流氓地痞的本性。 那时候就是这样的,我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如何,但以前的孩子,至少是我们高中的孩子,就是这样的。 “晦气,我这钱包不要算了!”有人捡起自己的钱包,把里面的现金都拿出来后,把自己崭新的钱包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哦,原来钱包晦气,装在钱包里的钱就不晦气了么。 可能我不够坏,毁灭得不够完整,所以无法懂他们吧。 等到所有人捡完自己金贵又晦气的钱包,纷纷散去,高非的书包已经被人践踏得不成样子,像一块破布被扔在地板上。 “你们太过分了。”我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我们过分?你也不看看到底是谁过分?这个人!”说话的男生指着高非,继续说:“这个人趁着我们都在参加夏日晚会时偷了我们的钱包?” “那怎么你们现在才发现自己丢了钱包?怎么现在才来嚷嚷?这难道不是恶意栽赃陷害么?” “我--我们现在才发现又怎么样?总之绝对不能轻易饶过这个贼!” “他表演完节目后根本就不在学校,又怎么偷你们的东西?”我激动地说道。 “不在学校?那在哪里?”说话的男生没完没了,,我现在才知道他要逼问出什么。 他是要逼我和高非公布关系么? “他---他----”我竟然在这个时候害怕了。 难道我要说我们一起喝酒后回了高非的家,然后共度了一个晚上,还逃课么。 “他那时跟我在一起,我不在学校。”这样说似乎无不可。 “那你们在干嘛?大家都在参加夏日晚会,你作为学生会会长,不在现场监督,跟一个年级倒数跑出学校?” “总之他那时跟我在一起。”我只感到全身一阵无力,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 我偏过头去看看高非,他面如死灰,看上去好伤心。 “秋暝,为了包庇一个小偷,没必要吧?” “再说了,你们平时也没什么交往吧?” 我低着头,余光看到高非攥紧的拳头在颤抖。 “他当时跟我在一起。”方榷站起来,把书放在了课桌上。 所有人斗殴转过去看着面无表情的方榷。 他缓缓走过来,说:“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我的所有快乐在这一刻全部崩塌,悄无声息地,全都被这句话轰炸成了一片废墟。 第一百零四章 过去接你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什么?方榷喜欢男的?"我他妈震惊,不是吧不是吧,那我以后不仅要防着他身边花枝招展的女人,还连男人都不能放过了? 那我也太累了。 “不是不是,这个你就误会了,不是这样的。”秋暝忙摆摆手跟我解释。 清洁工刚好进来收拾房间,随后护士来给秋暝测量血压,我们默契地止住了说话。 要知道,他们虽然表面看着专心致志地干着活,但偷听的本领却一点也不会少,我这么认为并不带着任何歧视。 这是人类的本性--偷听别人说话总是一件很有快感的事情。 虽然我和秋暝的对话也不是什么重大机密,但就是--如果有他人在场,我们多少会有一点不自在。 在这一点上,我和秋暝是相通的。 我突然想起来方榷让我看的信息我还没看。 清洁工和护士看着会在这里忙着很久的样子,我便和秋暝说了一声,随后去前台取回我的手机。 刚打开手机,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方榷最后发给我的信息是---我认为秋暝就是凶手--他是梁初日记里提到的我的那个送人的弟弟--也是杀死梁初的凶手。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吸收不了。 我只知道我的第一念头是----怎么可能?秋暝怎么可能是凶手?! 给我一百年我他么都不相信--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秋暝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还一直协助我们调查。 我和前台和蔼可亲的护士道了谢,而后没有走回病房,而是靠在医院的冷冰冰的走廊墙上,手指往上滑动屏幕,认真地不遗漏任何一条地查看--方榷发给我的信息。 里面有一些是照片,是上次我们在别墅调查时取到的东西。 只是有一把匕首--上面检测出了秋暝的指纹。 我拨打了方榷的电话。 他很快就接听了。 “我都看了。”我用鞋尖在走廊的地板上画圈圈,路过的护士向我投来奇怪的好奇的打量的眼神。 有个比较年长的护士过来轻声提醒我要打电话请到外面,这里的病人需要休息。 我心想你这个医院看着就要倒闭了也没什么病人,然后打开完全出口,走楼梯去天台。 爬楼梯能让我冷静一些。 至少我这样尝试过无数次,还挺有用的。 “所以,你查验过DNA了,秋暝是你的亲弟弟,”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都惊了,这实在太荒唐了! 我把手放在落满灰尘的楼梯把手上,到达天台的时候,手心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可是,你仅凭一把来历不明的匕首,就肯定他是凶手?” 电话那边传来方榷冷静的声音---“那把匕首是我在别墅里找到的,就在梁初被藏的那个小空间里。” “可---” “上面有秋暝的指纹,而且还有一件事。” “什么?”天台没什么风,天空倒是晴朗得很,但没有太阳。 没有太阳,天空再蓝也是白搭。 “我房间那个我藏身的小地方,其实秋暝是知道的,他是我唯一告诉过的人。” “仅凭这些你就怀疑他?或者那把匕首是--是-是是他刚好用过的,然后被别人拿去杀人了。” “你自己现在说的话,自己信么?”那边传来方榷略带耻笑的声音。 “我------”我自己都不确定。 因为整件事实在太荒唐了,我怎么都不会认为秋暝会是凶手。 “就算这样,秋暝那时只是个孩子。怎么回去杀人?怎么杀得了一个大人?”这样方榷总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可我太天真了,我的想法方榷他不可能没有考虑过。 “那如果他和那个成人很亲近呢?如果那个成人一直对他怀着愧疚之心并且毫无防备呢?” 方榷越说语气越激动,我甚至一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他的话。 他这几连问杀伤力很大,不费吹灰之力一下就把我击垮。 真烦啊。 怎么会这样呢。 我抬头望着湛蓝得空虚的天空,怎么都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那如果一开始就不开始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呢。 我长叹了一句:“可我记得,梁初不是死在你的床上了么。” “怎么后来又会到了那个小空间里?” “估计是他杀死梁初之后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了,只能等到之后才把她的尸体藏起来了。” 我记得秋暝跟我说话,梁初的尸体时被方父当晚焚烧的。 可别墅的尸体分明就是。。。 所以秋暝在撒谎。 在这一点上我可以肯定他说谎了。 “然后后来我们两个发现了梁初的尸体,他准备放火把我们杀人灭口。” “可是没想到我们两个都逃出来了。”方榷的推理真讨厌啊,我一点都不愿相信。 “还记得么?起火的时候,秋暝并不在那栋别墅里。” 我突然想起,确实是这样的,他--当时根本就不在别墅里。 别墅里只有我和方榷。 烧死的话,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真可怕,我渐渐地在被方榷说服。 “可是---”在这种时候很难说我不信了吧。 “可是,动机呢,动机是什么?为什么秋暝要杀死自己的亲身母亲。” “他。。。。”方榷在电话那边犹豫了。 他和秋暝相处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为人。 “你看,你连他杀人的动机还说不出来,还谈什么凶手呢?” 是吧,是吧。 “他---也许不像我们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那他是怎么样的? “总之,现在很多证据都指向了他,我要你离他远一点。” “你疯了,他不是别人,他是秋暝啊?!”我忍不住吼了电话那边的方榷一句。 “你就当我是疯了吧。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但你不要忘了,他就算不是凶手,也是嫌疑人了。” “亏你还是秋暝多年的好朋友,你就是这么对待好朋友的?” “现在情况不同了。” 我简直难以置信,就在昨天晚上,方榷还在为了秋暝被抽血抽到快晕过去。 现在居然要我远离秋暝,还把他指认成嫌疑人? “你就在医院等着,不要回病房,我派助理过去接你。” 第一百零五章 好多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不----”我话还没说完,方榷再次挂断了我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的余音嘲笑似地响个不停。 我抬头望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变得灰蒙蒙的,颜色像死了一个月的小猫,看着似乎要下雨。 我没有在天台多逗留,接着乘电梯回了病房。 我得听秋暝把剩下的故事讲完才是。 进入病房之前我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装成什么都不知道,装成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我看着卫生间硕大的镜子里的自己,无精打采,两个黑眼圈好似要掉到地上去,便赶忙拿出化妆品,不到五分钟,廉价的化学物品轻易把我的疲惫和焦虑遮盖得毫无瑕疵。 就这样过去吧。 什么都不要和秋暝说,什么都不要跟他提,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回来了。”我一边把病房的门拉上,一边放慢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走了进去。 秋暝看着窗外,我进来的时候他才回过头来冲我微笑。 是啊,这么温柔的秋暝怎么会是嫌疑人呢?还是杀人嫌疑人。 不论从哪个角度想,都绝对不可能。 那些方榷所说的支离破碎的证据在这一个温暖的微笑面前化为乌有。 此刻我只想继续听他讲故事。 “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他把水杯递给我,笑容温和得像秋天的太阳。 “嗯,我去了下卫生间。” “你冷么?”我看到他明明是坐着,却把杯子拉得好高,几乎快到脖子处,而且整个人连双手都缩在里面。 “嗯,有点。” 我走到旁边的木柜旁,拿出梅姨不久前带过来的毛毯,给他盖在身上。 “这样可有好点?”我顺便在他腰下垫了一个小枕头,因为早上他跟我说过腰有些酸,这样也许会好一些。 “嗯,好多了,谢谢你。” “好啦,跟我说说结局吧。”我在床边那把没有靠背的椅子坐下,为了让自己集中精神,随手拿起旁边桌子上水果篮子里的一个苹果,用水果刀开始削皮。 “我以为你不想听。”他喝了一口热水后才回答我。 “不,我想的,没有结局的故事也太悲惨了。”我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苹果,坚持不让脆弱的水果皮断掉。 “是方榷站出来帮了我,他扮演了我的角色。” “啊?” “我那时根本没有勇气站出来承认我和高非的关系来堵住那些人的嘴。” “而方榷他说出了本应该是我该说的话。” “我那时眼泪直接下来了,但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我甚至不敢去看高非。” “本质上,我是懦弱的吧,甚至很无耻地说---我是清醒的,我深知我根本无法承受公布性取向之后的生活会是怎样可怕。” “而且你知道,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都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我忍不住抬头看向秋暝,他的面容有些憔悴,留着手术过后的疲态,说话的声音好小好小,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消失在风中。 “但遗憾的事,方榷的话,并没有起到拯救的效果。” “高非最后,还是打人了---” “而我没能拦住。那个被打的男生--也就是一直带头滋事的男生--为了自卫,用课桌把高非的手指砸到粉碎性骨折。” “我和方榷当时就在现场,我们本来拦住了他们两个人。” “方榷逼着那个带头的男生道歉--他真的道歉了--声泪俱下的那种。” “就在高非往回走的时候,那个男生突然搬起课桌冲过去,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 “悲剧就那样发生了。” “当时手伤严重,做完手术之后医生还在手术室外对高非的妈妈说还好是左手不影响以后读书写字。” “但医生不知道的是,对于高非这种弹琴的人来说,两只手都不能有一丁点的缺陷。” “当时他妈妈没有太激动,只是默默地掉眼泪听着医生的话。” “我后来问她,她告诉我她宁愿高非放弃钢琴,因为那本来就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可高非不这么想。” “从那以后,他不再跟我说话,也不让我去医院看他。” “他真狠啊,断绝了和我的一切联系。”秋暝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有泪光。 “我当时--发了疯地去找他,但得到的消息只有一个他退学了搬家了。” “我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到了哪个城市生活,还有没有继续读书。” 我还是把水果皮削断了,唉。 我切了一小块苹果,递给秋暝,但他没有接,他太入神了。 我自己把苹果块送入口中---嗯,还挺甜的。 “那段时光对我来说,简直是噩梦。” “是方榷陪着我熬过了那段日子。那时他每天来找我,但不会跟我提高非的事。” “我知道的他是怕我出事。” “他只是来到我家,什么话都不说,就拿着本漫画书在我卧室的床上看,还会带一些我根本就不会去吃的便当过来。” 秋暝抬头看看天花板,停了一下讲话,我抽了一张纸递给他。 我知道他在忍着眼泪。 “没有方榷,我大概不会在这里。” “再到后来见到高非,他已经变成了我一点也认不出来的模样---然后把我打成了这个样子。” “我一点怒气也没有。” “他把你打到失血,你一点都不感到愤怒么?”我问秋暝。 我的脑海里又闪现出秋暝几乎奄奄一息地躺在黑暗潮湿的小巷子里的场景。 他们绝对下了重手,这点毋庸置疑。 “比起这个,我伤心的是,他落在我肚子上的每一拳,都让我感觉,”秋暝嘴里说着这么悲伤的话,表情却是笑着的,非常勉强地笑。 他接着说:“让我感觉,不管是否会把我打死,他都不在乎。” “我为我的懦弱感到愧疚,我也知道了在那种时候他多么希望我能说出--对,我们就是在一起了,这句话。” “可我没有,我甚至想都不想直接把这句话从我脑子里抹除。”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哗啦啦好似要把整个世界淹没一样。 我赶紧跑去关窗,顺便把窗帘拉上了。 “你要睡一会儿么。”我问秋暝。 “嗯好,反正故事讲完了,就睡一会吧。”他这么回答,然后乖巧地躺了一下。 第一百零六章 你怎么就这样了呢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待秋暝睡下之后,我来到了病房外的走廊等方榷的助理。 这里是VIP病房,所以走廊基本上都没什么人,是个适合我安静思考的地方。 我突然很想喝啤酒。 我知道,开始想念酒精不是一个好兆头。 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根本无法接受,干脆把自己麻醉在酒精的世界里好了。 虽然如此,但我的脑子还是忍不住思考一个现实---方榷指认秋暝为嫌疑人。 这意味着,昔日的好友将会成为在法庭上争锋相对的敌人。 而我,又要站在谁的一方呢? 为方榷,还是为秋暝? 我突然惊悚地想到,昨晚的那个噩梦。 身穿白衣的神逼着我去做选择,绿色按钮和红色按钮,我始终只能选择一个。 在梦里我就连同时按下两个按钮的资格都没有---因为神警告我,若贪心按下两个按钮的话,他们两个人都会死。 而他们中只能有一个可以活下来。 只有一个可以活下来。 真残忍啊,逼着我做这种选择。 我能在梦中醒过来,却无法在现实醒过来。 方榷的助理从不远处走过来,依旧是一身西装和锃亮的皮鞋,戴着墨镜。 “夫人,方总让我 过来接你。”他停在我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 “接我,接我去哪里呢?”我一点都不想走。 如果是去他哪里的话,还是别了。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夫人,方总说---接你回公司。”助理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在配上他机械的鞠躬动作,显得整个人好似机器人。 “不回。”我背靠在医院走廊冰冷的墙壁上,抬起头坚决地对助理说。 他解开西装外套的那一个纽扣,作势要我把扛起来。 我知道他又要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来执行方榷安排给他的任务了。 “别碰我。”我冷冰冰地躲开他的动作,闪到旁边。 “夫人,对不住了。” 还没等他说完,我攥着手机飞奔到电梯门前,疯狂按着红色的按钮。 助理手按在耳朵上,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估计是在和他们方总汇报情况。 他快速向我跑来,电梯门像黏住了一样,死活打不开,我只好跑楼梯。 但助理下一秒就在昏暗的楼梯口把我抓住了。 我两只手臂抱着楼梯扶手,说什么都不跟他走。 “夫人,你别这样,会被别人看到的。”助理冷静地对我说,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那又怎么样?还是你怕被别人看到你在欺负我?’”我的眼光冷冷地扫过去,嘲弄似地开口说道。 “夫人,这是方总的命令,我务必带你回去,”助理停顿了一下,仰头不知道看着上面的什么东西。 他接着收回视线,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对我说:“请你配合一下。” “我都说了,我,不,回,去!”我整个人紧紧贴着楼梯扶手,心里寻思着怎么打发走这个烦人的,一点都不通情达理的所谓的助理---方榷的下属。 “夫人,请不要为难我。”他似乎在求我一样。 我叹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直直地盯着墨镜:“于甜甜,要不这样吧。” “你回去跟方榷说我不在医院,接不到人,好吗,我真的不能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夫人,你可知道你的话--意味着什么。”助理好像没那么像机器人了。 我知道意味着什么,不然我也不会说出来了。 意味着背叛。 方榷,对不起,这一次我选择站在秋暝这边了。 我只是突然知道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也不是友情和爱情哪个更重要的问题,更不是信任这种危机。 而是事实。 事实是说明一切的根基。 我要亲自去寻找事实,而不是靠着几个模糊的没头没尾的证据就把自己的好友预判成杀人凶手。 方榷这一次,错了。 我不会跟着他错下去。 所以我要暂时躲开他。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但这次-算我拜托你了好吗,”我伸手拉了拉助理的衣服,几乎快要哭出来。 “夫人,对不起,我不能背叛方总。”助理说着,用手指点了点耳朵上的耳机。 我意会他的意思----方榷在监听我们的对话。 我要跑的话,就只能趁现在了。 我用嘴型对助理说了一声谢谢,而后匆匆爬下楼梯。 除了鞋子砸在阶梯上的声音,我还听到了助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夫人!夫人你不能走!夫人!” 其实他根本就没追上来。 我一边跑向楼下一边想----方榷,你看,连你的助理都不支持你了,你真的错了。 我回了家,去看姑姑。 我心乱如麻,出了医院之后居然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 而唯一一个方榷不在,我又可以去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了。 想想我也不是真的要躲他,我只是暂时不知道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我回到家的时候,梅姨在厨房煲汤,我简单打了声招呼后便跑去看姑姑。 姑姑坐在轮椅上打盹,面前的电视却还开着,里面播放着烂俗的宫斗剧。 “姑姑,”我轻轻唤醒她。 “姑姑,在这里睡觉很容易着凉的。”我从旁边的床上来过来一张毯子,盖到了姑姑身上。 姑姑看上去有消瘦了不少,明明有梅姨精心照料着,但姑姑全然看不到一点好转的迹象。 那双手,姑姑的手原本就很枯瘦,这下瘦得血管清晰可见,好像如果没有外面那层薄薄的皮,血管都要破皮而出了。 我握住姑姑的手,她缓慢地睁开眼睛,混浊的眼珠布满了红血丝,脸上没有一点生气,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我。 “囡囡,囡囡,快逃快逃啊。”姑姑的声音在发抖。 我不解地看着她:“姑姑,你怎么了?姑姑你又糊涂了。” 这一刻我突然很想哭,我想来找姑姑倾诉,讲我如今面对的难题,我想听姑姑的意见,可她--她怎么就这样了呢。 我很没出息地,很想怪姑姑,--你怎么就这样了呢。 我好有好多好多事要跟你说,要听你的意见啊。 第一百零七章 烫伤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姑姑,我有话要对你说,姑姑。”姑姑的手好凉,我把自己的手覆盖在上面,怎么暖都觉得暖不了。 “囡囡,你有什么话啊,囡囡,说完咱们就逃跑好不好?”姑姑看着我,干瘦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所有的皱纹都舞蹈起来。 姑姑怎么总说逃跑呢,可这是我们的家啊,连家都要逃,我们要逃到哪里去呢? 我拉过旁边的小皮椅子在姑姑面前坐下,把她凌乱的头发梳到耳朵后面,柔声对她说:“姑姑,你怎么总说逃跑呢?这是我们的家啊。姑姑” 我刚说完这句话,姑姑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就像很多年前发现我在报刊亭被人欺负时露出的表情一样。 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姑姑这样了。 “不,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囡囡,答应姑姑,快逃跑,知道么?” “姑姑,你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方榷么?”姑姑的身上有淡淡的肥皂的香味,是姑姑独有的味道,我闻着很安心。 “我。。。。”姑姑一皱起眉毛,显得整个脸好像老了十几岁。 “嗯?” “我,我不是不喜欢方榷,只是,,你刚刚跟我说什么来着?你想跟我说什么?” 姑姑怕是又糊涂了。我便不把她刚才的话当成真的,只是把方榷和秋暝的事略去了没必要的细节,再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姑姑。 姑姑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我甚至都没办法确定。 她在倾听的整个过程都皱着眉头,有时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点点头,有时又佝偻着背一副失神的样子,但无论如何,跟姑姑讲完这些事情之后,我感到整个人轻松了一些。 “姑姑,你怎么看呢?你--如果是你,你选择相信哪一方呢?”我仰头问姑姑,抱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 从小姑姑就是我唯一的倾诉对象,班级里发生的事情--哪个同学今天又忘记带作业了,哪个同学今天又考了倒数第一。 事无巨细,我都回告诉姑姑,除了那段冷战时期,我甚至在学习上遇到难题也会找姑姑帮忙。 到后来姑姑生病,经历了无数次的治疗和手术,以及反反复复的住院和疾病复发,姑姑的脑袋越发糊涂,一开始只是记不住事情,到后来严重到连我都不认识,有时清醒有时糊涂。 我便很少跟她倾诉生活中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我似乎很久没找姑姑聊这么久的天了。 “姑姑,你能告诉我么,拜托了,姑姑。”我望着姑姑,突然开始哭起来,我只觉得好无助,好像有个魔鬼一直在拖着我往地狱走,可我明明就想往前,往光明的地方靠拢啊。 现在我的周围黯淡得看不到光,一切都快把我吞没。 姑姑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姑姑把毛毯从身上取开,说她有些热,可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明明是凉的,我从刚才捂到现在都没办法捂热的手。 我不让她把毛毯拿开,但姑姑固执得像个小孩,不给我一点商量的余地,我只好任由她去了。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姑姑沙哑着声音问我,表情好像宫崎骏动画片千与千寻里的老婆婆。 “我---我我不知道该 怎么办,姑姑。你明白我的感受么?” “我明白,但无法感同身受,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给你任何意见,关键还是在于你自己。你明白么?”姑姑说这句话的时候,每一个吐字都无比清晰,我甚至有种错觉她又回到了生病前的健康样子,---她又是以前那个矫健活跃的姑姑了。 没想到我会被姑姑反问。 “关键在于我自己?” “你自己已经有答案了,你只是需要有个人代替你把答案说出来--因为你不敢。”姑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露出一个不带任何杂质的笑容。 我低着头,紧紧盯着地板,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坚持不要掉眼泪。 “我--姑姑--这次,我站在秋暝一边,他不可能杀人的姑姑,姑姑,这其中一定有谁在暗中操控。”这些话我几乎脱口而出,甚至都不用经过大脑,它就像原本就长在我嘴巴里的句子一样,只不过现在在姑姑的引导下我终于把它放了出来。 “你看,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姑姑接着笑道:“姑姑相信你,你啊,虽然平时糊里糊涂的,办事丢三落四,但姑姑知道,你这里--”姑姑伸出皱皱的食指指了指我的胸口。 “不会有错。你想怎么解决就怎么去办吧,姑姑支持你。” 这是我从医院回来听到过最温暖的一句话了,我瞬间眼泪像夺眶而出,紧紧地抱着姑姑,久久说不出话来。 姑姑的手细细地抚摸我的头发,而后松开我们的怀抱,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激动地跟我说:“不过,囡囡,你要逃走知道么?你要和方榷一起逃走,答应姑姑!你答应姑姑!” “可是,姑姑,,”我欲言又止,因为实在不懂姑姑为什么一直重复这件事。 “姑姑,我---” 见我没什么反应,姑姑疯狂地摇着我的肩膀,拉长了声音,小声在我耳边说:“快--逃--走,和方--方。” 姑姑的话还没说完,梅姨突然推门而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啊---老夫人,该吃饭了!”梅姨一边走进来一边说。 姑姑止住了话头,终于不再提到什么关于逃跑的话题。 “老夫人 ,来,先吃药,,再吃饭。”梅姨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姑姑,之后把几几颗绿色的胶囊放到姑姑的手心里。 “姑姑的药换了么?”我问梅姨。 我记得上次姑姑的药是粉红色的胶囊。 “没有啊,这几颗绿色的是饭前吃的,饭后是吃粉红色的糖衣片,当时医生特意嘱咐的。” “哦。”我点点头,而后从姑姑身边让开让梅姨给姑姑喂药。 “好了,老夫人,我们出去吃饭吧,好么?”梅姨起身推着姑姑的轮椅,我也跟了出去。 “你也留下来吃吧,夫人。”梅姨笑呵呵地对我说,“我特意准备了你的份,有你最喜欢吃的鲍鱼汤。我刚才看到你来,特意给你煲的,给你补补身子。” “你待会也给方总送一点过去,他老是忙着工作,也应该补补身子。” 我想到了上次给方榷送饼干发生的一系列非常不愉快的事情,于是婉拒了梅姨。 “不了不了,梅姨,麻烦你了,我也一起吃吧。” 而且我现在和方榷失联--或者算是冷战?说什么也不好去他的公司吧。 梅姨给我盛了饭,我看到她的手臂上好像有一块伤口,看着很像烧伤。 “梅姨,你的手--没事吧?” 梅姨停下舀汤的动作,把本就不长的衣袖拉下来,说“没事没事,就是做饭的时候烫伤了,让夫人担心了。” “哦,方榷房间里有药,我现在去拿过来给你抹一下吧。” 我此话一出,刚要站起来,梅姨好像被谁踩到了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把我按了下去,急忙忙地说:“不用不用,夫人,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伤口是几天前的了,已经无大碍了。” “来,夫人,多吃点,多吃点,这菜我特意按照你的口味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梅姨一个劲地往我盘子里夹菜,我一个劲滴说:“我我-=梅姨我吃去了那么多的。” 姑姑在一旁不语,也不吃东西,知道梅姨终于不给我夹菜而去喂姑姑,她才勉强张开嘴,艰难地把饭咽下去。 第一百零八章 真相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梅姨,姑姑近来的胃口,,怎么样?”我搅弄着盘子里几片生菜,向梅姨开问。 梅姨的眼光落在我的脸上,而后利落地扫到我的碗里,我才发觉自己这个动作多么无礼---这无疑是在告诉做饭的人,--你的饭不好吃,所以我才这样弄。 我赶紧停下动作,扫到梅姨的眼光时居然感到有点害怕,于是喝了几口鲍鱼汤才镇定下来。 “老夫人她啊---”梅姨一边拿湿巾擦掉姑姑嘴角流下的汤汁,一边和气地说:“最近总说吃不下,有时还闹脾气。” “所以我特意去咨询了医生,也尽量做一些老夫人爱吃的东西。” “这些你怎么不跟我和方榷说呢?”我是突然有的疑问,这些可都不是小问题啊,我不问的话,梅姨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提? 梅姨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中,而后她尴尬地笑笑,伸手擦擦自己额头的汗,才把勺子放下来。 “你和方总平时不都很忙嘛,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你们。” 好像是这样,梅姨虽然和我们住在一起,但得知方榷不喜欢外人在家里,便尽量少出现在他面前,但都会把自己的工作完成。 我记得他总是在方榷回来之前把饭都做好摆上餐桌,房间也都通通收拾好,尽量不在家里出现她的痕迹。 而方榷对此也没说什么。 我想这样虽然有点奇怪,但既然是为了照顾到方榷,也就没有去多话。 如今梅姨躲我们躲到连姑姑的真实情况都不和我们汇报了? 这可不太行哦。 我尽量不带着斥责地口吻开口道:“梅姨,谢谢你对我们的理解,只是,我希望以后无论我们多忙,你都能如实及时地和我们汇报姑姑的身体状况,好么?” 我好像虚伪起来了,我明明是在要求她,却用的是好么--这个词。 我本来应该用--你明白了没,知道了么,这一类的词。 但我没有。 也许因为在我心里,梅姨不只是一个家政保姆,也不只是一个帮工吧。 “夫人,我知道了,可是。。。”她面露难色,我突然有点不悦--难道我这样说话为难你了么? “可是什么?”我的语气好像有点暴露情绪了。 “可是,,,夫人,我不知道这句话该讲还是不该讲。。”她低下头去,显露出一丝卑微的样子。 她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像个仆人。 “你说吧。” “夫人--不会在意吧?”她的眼皮抬起来看了我一眼,又重新把不安的眼光落到了桌上的菜肴上。 “看你说的是什么,说吧,你要是不说,我会更在意。” “夫人,是不是因为不信任我,才要我和你汇报?”她终于抬起头来正视着我。 我看到她的眼里带着一点委屈,语气有似乎有些埋怨。 我真快气过去,我都没埋怨你什么都不对我们说,你倒是埋怨起我不信任你了。 我摇摇头,说:“梅姨,你在想什么呢?” 此刻我的肚子叫了一声,我终于感到有点饿了,于是往嘴里扒了几口饭,才回答:“你也太敏感了,梅姨,我要是不信任你,我又怎么会雇佣你呢?” “可雇佣我的人是方总。” “那这样说好么--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会同意方榷雇佣你了。” 她寂静了几秒钟,而后又重新开始细心地喂姑姑吃饭。 “好吧,我知道了夫人,别的我不在乎,夫人信任我才是最重要的。” 我笑道:“别的你可不能不在乎,姑姑她你可以好好照料着。” “知道了啦,夫人,你尽管放心!”她蛮有信心地说着。 我这才放下心来。 之后我们又聊了一点无关痛痒的八卦,而后梅姨送姑姑回房间睡午觉,我也回了自己的卧室,就那样躺在床上。 我没办法什么都不想,事情太多,我需要一件一件在脑子里弄清思路。 真的难以置信,我居然一直就那么保持着一个姿势躺到了晚上,整个房间一片黑暗,我懒得爬上去开灯。 梅姨过来敲过几次门,但都被我打发走了。 我感到浑身无力,只想这样静静地躺着,什么都不做地躺着。 直到方榷回家。 他进来的时候只打开了门廊的小黄灯,而后好像连衣服都没有脱,就在我身边静静地跟着我躺下来了。 我们都没有说话,飘窗没有关,所以外面的冷风肆无忌惮地猛灌进来,我有些冷,但没人起身关窗。 “方榷啊,上去关一下窗吧。”我平和地说。 耳边的呼吸声停止了一下,接着是方榷在黑暗中起身的声音,而后是关窗户的声音和拉窗帘的声音。 本来还有外面夜景透进来的一点点光,现在被方榷拉了窗帘,整个房间完完全全地陷入了黑暗。 他又重新躺下了,这次离得我近了一些,我感到他的头发在蹭我的肩膀,但也仅仅止于此,他没有再靠近。 “过来吧,我抱一下。”我话音刚落,这货像小狗狗一样猛地扑入我怀里,差点把我吓死。 方榷的身子跟暖炉一样。 我把手指差入他的头发里,随意揉了几下,用食指卷着他后脑勺上的头发,松开又重新卷,再松开。 “你今天没来。”他把头闷在我怀里,不悦地说。 “你先别这样说话,我很痒的。”虽然隔着薄薄的衣服,但他的呼吸打在上面还是让我的胸口很痒。 他这才调整了姿势,虽然嘴唇对着空气了,整个人却像考拉一样抱着我不撒手。 “喂喂--你这样我动不了啊喂--”我拍拍他的头,简直哭笑不得。 “就这样,好么,就这样。”他好像要哭出来似地,闷闷不乐地说。 那么好吧,为了不弄哭一只小狗狗,我只好暂时委屈一下我自己了。 “你今天为什么不来。”他还是问了。 “你生气了吗?”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有点。” 骗人,方榷的生气,从来不会只是有点。 这个有点是骗我的。 “方榷。我现在有点乱,你先给我点时间好么?”我特意用软软的语气说,声音出奇地低,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黑暗吞噬。 “不可以。” 空气又重新安静起来,我们都不说话了。 方榷把我抱得更紧了,我低头亲他,之后便望着一片黑暗发呆。 许久我才说::“为什么不可以。” 这个一个用肯定语气说出来的疑问句。 “我现在--很需要你。”他回答得好快,好像怕我没听到似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很需要你---你不知道么。” “方榷,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可我不能仅仅因为你需要我就不明是非了啊。 我没办法做到和你一起错下去,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真相一定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第一百零九章 你站在哪一边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我----” “你站在哪一边?”方榷脱离了我的怀抱,在我旁边坐起来。 我也跟着他坐起来。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在黑暗中坐着。 空气再次安静。 我又感到有些冷了,明明窗户已经关上了。 “我的脚有点冷,方榷。”我的脚是真冷,这会儿是冷得我受不了了。 我话音刚落,黑暗中方榷温暖的大手握住我的脚腕,把我的腿放在他的肚子上。 他的腹肌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讨用,硬邦邦的,但好歹是温暖的。 完成这个动作之后他又复读机一样继续问我:“你===站在哪一边?” 我谁都不站,好了吧? 别在折磨我了,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也希望你不要表现出超乎我想象的无情。 “我谁都不站,方榷。” 他把我的脚往上放了放,那个地方更温暖一些。 “方榷,你的证据我认为不成立,而我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秋暝不是凶手,而且也没有能力查到真正 的凶手是谁,”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所以,我谁都不站。” 对于我的话,不幸的是,他只捕捉到了===没有能力查到真正的凶手是谁。 “真正的凶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秋暝,现在你跟我说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你的意思是--不赞同秋暝是凶手?” “如果你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没办法。 但请你不要生我的气,拜托了。 我也很需要你的,拜托,不要这么对我。 “你!---” 他的声音虽然听上去很生气,但好像没有生气到太严重的程度--因为他没有放开我的脚。 所以我决定---也许可以劝他一下。 “我听秋暝说过你们之前的故事。”我平静地说。 “什么?” “就是---你们以前高中的事,那时的你可以为了他挺身而出,可以每天都去找他,陪他---因为怕他想不开。” “别说了。”他的声音好低沉。 “可现在,你怎么可以。” 我的话还没说完,方榷在黑暗中吼了我一句:“我怎么不可以?基因检测结果都出来了,他就是梁初的孩子!” “你在为这个生气?” “我不生气。” “你疯了。” “谢谢你的提醒,但我现在很清醒。” 他真的疯了。 不得不说,方榷绝情起来说的话真的很刻薄。 他说完便把我的脚从衣服里拿出来,然后从旁边带有怒气地把被单扯过来,把我的脚放进去,小声地说:“出来吃饭吧。” 而后便走出卧室。 他把门带上的时候,我总觉得关门的声音比平时大了许多。 他真的在生气。 走出卧室的时候,我的眼睛因为在黑暗的房间里呆久了,竟一时无法适应外面的光亮,所以不得已眯起了眼睛。 梅姨破天荒地没有回房间。 是方榷不让她回的。 “梅姨,先别走,你就在这里呆着,厨房不是还在煲汤么,你在这里看着。” 梅姨捉摸不透方榷,只看向我,我故意躲开梅姨的眼神,不去理会他们两个。 “可是,方总,我。。。” “梅姨,我好像需要一只勺子,能麻烦你给我拿一下么。” 我故意坐得离方榷远一些,他现在在气头上,并且行为稍显幼稚,我才不要去惹到他。 虽然我好像已经惹到他了。 “是,方总,拿来了。”梅姨战战兢兢地把可有可无的勺子递给方榷。 切,他吃得是牛排,要什么勺子,。 “夫人,你需要什么么?”出于礼貌,梅姨顺便问了我一句。 “不用了,谢谢。” “梅姨,你还没吃吧,快去吃点东西。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事了。”我发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是无心的,并且我说完之后才猛然发现---刚才方榷特意让梅姨留下来了。 梅姨面露难色,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方榷停下切牛排的动作,眼睛不知道盯着桌上的什么地方--总是不在我身上。 而后对梅姨说:“梅姨,请你转告方夫人,说是我让你留在这里的。” 我算是明白了,这货在拿梅姨刺激我。 没等梅姨回答,我大声地说道:“梅姨,请你告诉那个吃牛排的,我认为你现在需要下去休息吃饭了。” 梅姨看着我,刚想对方榷开口,我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请你帮我转告他一下,拖延员工下班时间严重违反劳动法,希望那个吃牛排的能明白,梅姨你下去休息吧。” 说完之后,我狠狠地用叉子叉子面前的一块鸭胸肉,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 虽然但是,我也被方榷搞得有点生气,但不得不说,这块鸡胸肉真的做得很好吃。 梅姨已经不说话了,只默默低着头,一副可怜样子。 把整块美味鸡胸肉吞进去之后,我突然感到自己有些过分了,这么为难梅姨干嘛,这样我不就变得和那个吃牛排的一样坏了么。 这可不行,我要保持我善良的本姓。 “梅姨,你告诉方夫人,我--” “方榷!”我忍不住转向他叫了一声---虽然没说下去,但我意思应该传达到了--方榷啊,你不要再折磨梅姨好么? 方榷把刀叉放下,而后用餐巾擦了擦手,之后把可怜无辜地餐巾摔在桌上后才侧着脸对梅姨说道:“梅姨,你先下去吧。” “是,方总。”梅姨走之前抬眼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回应她的眼神,接着吃我的鸡胸肉。 “方榷,你太幼稚了。”我起身,坐到他旁边。 虽然我外表装着一副高冷的样子,但其实内心早就在盘算着如何让他消气了。 毕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我不喜欢冷暴力,我不喜欢我和方榷之间的关系存在冷暴力。 “你更幼稚。”他气呼呼地回我,又重新拿起刀叉切着牛排。 “我也想吃一块。”我把自己的嘴巴送到他面前。 “不给。”他继续气呼呼地回我,随后吧切好的一小块多汁的牛排肉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天哪,他居然真的不给我吃!!! “张嘴。” 一块多汁的牛肉猝不及防地被塞入我嘴里。 好软好好吃啊。 果然别人切的牛排才是最好吃的。 不对,方榷喂的牛排才是最好吃的。 “你不生气了吧?方榷?”你都给我吃你的牛肉了,就不要生气了嘛。 “不生气。”我简直想笑---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三个字,表情极其凶狠。 这三个字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呢。 我便把连凑上去一顿乱亲,像小猫一样伸出舌头去舔他的嘴唇。 一边亲一边复读机一样地重复着:“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他像一座雕像一样岿然不动,等到我重新在他面前抬起头,他才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不....不...不...生气了好吧。”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而后终于忍不住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手锤着桌子大笑起来。 “你你。。。。你真是太可爱了呢,方榷。” 他在一旁愣愣地看着我,连手里的刀叉都忘了放下。 “不能放过你。”他这么闷闷地说着,突然起身把我抱起来,而后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你疯了!梅姨还在这里呢!” “闭嘴。” “不是--晚饭,晚饭还没吃完呢!” “我饱了。” “我没饱,我没饱,你把我放回去。!” 方榷对我的挣扎无动于衷,只是低头看向他怀里的我,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我会让你饱的。” 第一百零十章 监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之后方榷答应我,会再深入调查这件事,暂时不会对秋暝采取措施。 我听完之后还是感到有些担忧,因为只是--暂时而已。 说明方榷还是不相信秋暝,而我的话他听不进去。 或者说我没有这个能力去说服方榷来相信我的看法。 而秋暝对这一切都还被蒙在鼓里。 时间过去了一周,虽然方榷看上去好像对秋暝的事暂且搁置了,但今天我从助理于甜甜那里逼问到--方榷一直都在派人监视秋暝,这几天更甚。 我疑惑:“可是我之前去看秋暝,都没有在医院发现任何方榷的眼线啊。” “方总他---会提前告诉手下--若是你来的话,他们都会暂时撤离,不让你怀疑半分。” 这么幼稚的么,方榷? 不是,这个助理怎么自从上次背叛过方榷一次之后,就越来越放飞自我了?这么大方的告诉,还说的完完整整,明明白白,我倒是有些不敢相信了。 方榷不像是会做这些事情的人。 不过我也没表现出对于甜甜助理的半点怀疑。 我们的信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我这时候跳出来怀疑他,简直蠢透了。 “嗯,好,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夫人,不相信?” “啊,没有啊,我信我信。”我心虚地回答,因为其实我实在不相信方榷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 就为了瞒住我? 可他已经答应我不会对秋暝出手了啊。 “夫人看上去不像相信的样子。”助理从后视镜看向我,他的墨镜反着光,以至于我看不太清他的脸,眼睛也被刺痛了,只好低下头去作罢。 再解释也是徒劳,我便沉默不语,默默看着车窗外毫无美感可言的景色----但至少给我的视线找了个合适的着落点。 我腿上放着用蓝色格子布包裹着的长方形便当盒,那是我专门给秋暝带的点心--几个草莓纸杯蛋糕和几块曲奇,都是我亲自烘烤的。 本来想自己照着网络上的教程来,但梅姨怕我把厨房炸了,于是亲自教我。 也多亏了她,我才能如此成功地做出想要的草莓蛋糕和曲奇。 如果是我自己,估计把买来的材料都浪费完了还烤不出一块成形的蛋糕呢。 没办法,这一点上我遗传了姑姑--我们都是当之无愧的烹饪白痴。 这么想着,车子缓缓停在了医院门口。 “夫人,信与不信,你自己去看看便是了。”助理意味深长地说。 而后他转变语气,又用之前那种机器人似的口吻跟我说:“夫人,下午三点我过来接你。” 毫无疑问这大概是方榷交代的。 他不让我在医院呆太久。 我看看手表,现在已经一点多快两点了。 那可不行。 “四点半吧,你四点半过来。”我淡淡地说,语气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助理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紧紧按着方向盘,而后又松开,说:“那好,夫人。” 话音刚落,他便利落地下车帮我打开车门,机械地不带任何感情地,训练有素地说:“夫人,小心头。” “记得准时来接我哦。”我挥挥手,他笔直地站在车前拘谨地冲我点点头。 我心情愉快地拎着便当盒乘电梯往秋暝的病房去。 因为这几天姑姑的情况不太好,我几乎都在家里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所以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看秋暝。 这么多天没见,我们也没有怎么通过电话,不知道他现在恢复如何了。 我哼着歌走出电梯,在秋暝所在病房的走廊上根本没看到什么助理所说的看守的人。 直到我打开病房的门,仍没看到方榷的人在这附近。 所以是真的有然后躲开了,还是压根就没有人在监视秋暝呢。 我不再去想。 我进去的时候,秋暝正坐在病床上看窗外的景色。 “啦啦,看谁来了?”我笑着冲他走过去,故意用古怪的语调跟他说话。 秋暝好似被我吓到了,他耸了一下肩膀,才转过身来看我。 “啊礼,你来了。”他温和地微笑着,脸上有了些血色,虽然还是有点憔悴,但至少比之前好了许多。 “秋暝,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我把便当盒在他面前晃了晃,而后随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这是---”说话间他已经动手把床上自带的吃饭的桌子拉过来摆在了面前。 “这是我自己做的哦。”我把便当盒放在了桌上,而后解开布,打开之后闻到了满满的草莓甜味和曲奇的牛奶味。 “啊礼,你怎么会想到给我带这个。”秋暝一边说话,一边拿起一个草莓蛋糕咬了一口。 我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怎么样?” “嗯,还不错。” 这么中肯,果然很秋暝。 我自己也拿了一块放入口中,“什么嘛,哪里是还不错了,这简直美味到家了呢,我的老伙计。”我故意学着外国片的翻译腔说话,秋暝轻易被我逗笑了。 “我想,生病的时候吃点甜甜的东西,心情会好一点,所以就学做了一些给你带过来。”我抽出一张纸擦掉食指的奶油。 奶油的威力还挺大,即使擦掉了,我的手指依旧油腻腻的,好不舒服。 “嗯,谢谢你。”他淡淡地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秋暝有点不开心。 “发生什么了么?”我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问了这句话,并且在心里祈祷不要是那件事。 秋暝没有马上回答我的话,而后偏过头来看我,发出带着疑惑的一声“嗯?” “我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我耸了一下肩膀。 “啊礼,曲奇也很好吃呢。”秋暝拿起便当盒里已经有些发软的蓝莓曲奇饼干,扔到嘴里发出有些夸张的咀嚼音--就像动漫里的人物一样。 “你跟我说说吧,秋暝。”我乞求一般地看着他。 无论是什么,我总希望他能跟我说说,什么都好。 这才是我来这里的意义啊。 “啊礼,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他用食指和拇指一点一点地捏起另一只手手上的饼干屑,把他们一并放回便当盒中。 我抽出一张湿巾递给他擦手,但他没有接,只是继续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一点点地捏着饼干屑,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直到手上没有一点饼干屑可以捏了,他把十指扣在一起,紧紧地按着手背,用力得指甲发白。 我没有过多思考,只是如实回答:“我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过了许久,窗户边上突然飞来一只黑色的小鸟,正站在栏杆上向房间里面探着脑袋,好奇地看着我们,嘴里啾啾揪地叫着,声音还挺悦耳。 鸟叫声充斥了整个房间,直到小鸟飞走了,我们其中一人才开口。 “那你现在思考一下。”是秋暝的声音。 他接着补充了一句:“明明我们最后都会死,可为什么还要活着。”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如果是别人,换做任何一个人问我这个问题,我都会认为这是他在自杀的前一秒在向我求助。 如果我不好好回答,如果我的回答不够正面,不足够积极向上,那么对方会因为我的回答真的命赴黄泉。 然后我会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不多花点心思去鼓励他,为什么不多点耐心去安慰他,去思考他的话背后的绝望有多深。 但如果是秋暝,那么我会很放心。 他再怎么样都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离开我们。 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真的按照他说的,思考了好久,久到我怀疑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世纪。 “大概,我们都渴望被爱吧,而死了就感受不到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所以我们活着。”其实仔细想想,我刚刚脑子思考的,好像不是这个答案。 我的脑子飞快地跳跃过好多个答案,我挑选了最适合秋暝的答案。至于适合还是不适合的判断标准,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哦。”秋暝就那样啊了一声,然后低头喝了几口我带过来的热茶,笑笑说:“嗯,这是个不错的答案。”看来我没有选错答案。 “我有点累了。”秋暝突然对我说。我会意,赶紧起身把桌上没吃完的食物收拾好,而后帮他把病床放平,盖好被子。 “你下午还没睡过吧,你睡一下,好一点。” “嗯,”秋暝点点头,已经闭起了眼睛。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他模糊地应了一声,而后翻过身子去,大概是真的累了。 我起身走出病房把没吃完的蛋糕和曲奇分给了走廊的护士,他们一个个笑盈盈地食物消灭掉后一个劲地感谢我。 我说不用不用,你们工作也辛苦了,而后赶忙退回病房。我到病房的盥洗室里清洗便当,发现里面的柜子放着一瓶半空的安眠药。 秋暝什么时候开始吃安眠药了?我记得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有失眠这个毛病的。 难道是因为手术的影响?我洗完便当盒回到病床边的时候发现他的水杯是空的,便又出去给他打了点热水。 回来的时候秋暝在床上哭。他好像做噩梦了。我在旁边坐下的时候,听到他好小的啜泣上,仔细一看,他的脸颊上有泪痕。 我轻轻把他叫醒。 “秋暝,秋暝,醒醒,你做梦了么?”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扩张,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把水杯递给他,秋暝微微喘着粗气坐起来,接过水杯猛地灌了好几口下去,才对我说:“嗯,不太好的梦,你怎么还没走。”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梦?” “说不上来,内容已经不记得了。”他怔怔地看着被单,回答的声音轻得快听不见。 “只是,它让我感觉很伤心。”秋暝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眼里已经布满了泪水,可他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就好像流下来的眼泪不是他的一样。 “秋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感觉秋暝有事瞒着我。而方榷很可能知道这件事。 “没有。”他简短地回答,不拖泥带水,没有多余的解释。 “哦。”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那这个我先没收了哦。”我从口袋里拿出刚刚在盥洗室发现的半瓶安眠药。 秋暝抬头看到那瓶药片,眼里一下产生了一丝不悦,伸手说:“还给我。” “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东西的?” “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你可以跟我说或者---”我本来想提方榷的,但鉴于现在的特殊情况,我便止住了。 我摇摇手里那瓶药片, “这东西,不能成为你朋友,它会杀了你的。”我竭力控制自己愈发激动的情绪,不让自己嚷得太大声。 “把它给我。”他冷冰冰地说,低着头避开了我的眼光。 “秋暝!”他怎么一点都听不进我的话呢。 “把它还给我。”他依旧不看我。我一气之下把那瓶药片扔到了他的被单上,而后逃离了现场。 但刚走没几步,我决定不能真的离开这里。我要看看,助理说的是否是真的。 方榷是否真的派人--监视秋暝,在我过来的时候,就让那些人离开,给我制造假象。 我躲在了楼梯间。就那样过了十五分钟,走廊里没有任何动静。我在昏暗的楼梯间蹲到腿酸了,冷笑了几声站起来--果然助理的话不可信。 只是我刚起身,便听到走廊里好大的动静,有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这声音,绝对不止一两个人,随后还有几个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说的是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我从门缝里窥探到这这群和于甜甜助理差不多装扮的人在秋暝的病房前停下了,除了进去的几个,其他的留在门外整齐地站成一排。 动作之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我愕然--这妥妥的就是过来监视秋暝啊,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医院里布置人手--也只有方榷了。 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人。我躲在楼梯间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但在这里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我便绕过方榷手下站着的地方,去找了刚刚吃过我发的草莓蛋糕和蓝莓曲奇的护士。 随便编造了个理由让他们给了我一件护士衣服和口罩。我到洗手间换好后,找前台拿了一些消毒的东西,轻易混入了秋暝的病房里。 让我震惊的是,方榷居然也在里面。我顿时紧张起来---我会不会被他认出来呢。 我把口罩拉上了一点---尽管它已经几乎要遮挡住我整个脸。两人正在吵架。 所以我走过去的时候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还要这样监视我到什么时候呢?” “今天冯礼来看你了,这件事你没对她说吧?”方榷没有回答秋暝的问题,只是冷冰冰地让对话朝着他想要的方向进行。 他总是这样的--我再了解他不过了。 “没有。”秋暝也冷冷地偏过头去。两人这副模样,根本看不出是多年好友。 如果不是我就在现场,我都不知道几个破碎的所谓的证据能让两人现在变得这么生疏。 “你最好没有。”方榷回答的语气依旧没有一丝温度,让我都有些害怕。 他怎么又变成原来的样子了呢。 “方榷,我---”秋暝的声音好无力,我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你不会还想跟我说,你不是凶手吧?”方榷从床边踱步到窗户旁,手指藏在口袋里焦虑不安地握紧又松开。 他焦虑的时候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动作。 “可你信么?”秋暝反问方榷,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僵硬。这句话更像是责怪。 “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证据就摆在那里。”方榷冷静地说。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捏着嗓子道:“医生让我过来消毒。”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我这边,而后没有人说话,我便默默走到秋暝旁边,那沾了消毒水的棉签细细擦拭他的手背。 他的手好冰啊,简直像刚从冰窟里面伸出来一样。我尽量低着头,不要让方榷看到我的脸。 还好他一点都没看向我这边。我暂时松了一口气。 “证据?可笑!” “弟弟,可笑的是我,被瞒了这么多年的我。”方榷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大。 “我不是你的弟弟。” “基因检测结果就在那里,你现在还--” “你明明知道我是被领养过来的,在那之前我甚至没来过中国。”秋暝的声音在颤抖--他在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可在那之前呢,你真的能确定自己是在韩国出生的么?”方榷睁着眼,解开了西装上的铜色扣子,然后背过身去,把双手置放在窗户的栏杆上,急急地喘着粗气。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我只要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杀死梁初?” “到底--那天别墅失火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到底---那把站着梁初的血的那把匕首--怎么会有你的指纹?” “如果你能把这些都解释清楚,我便放了你。”方榷转过身来,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话。 如果言语可以化成刀剑,那么秋暝现在早已经千疮百孔了。在他身边的我也未能幸免。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姑姑走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所以你打算监视我一辈子么?或者法庭见?”秋暝苦笑了一下。 他接着补充道:“你知道,这些我已经跟你解释过无数遍了。” “别墅失火的时候我会车上拿东西了,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在灌木丛里了。” “至于那我从没见过的匕首和所谓的基因检测,这些我无法解释,只能说,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突然冒出来,把所有矛头都指向我。” “还有,我真的,真的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你所说的--因为憎恨梁阿姨的抛弃而把她捅死。” “我这样说,你满意了么?”秋暝的脸由原来的苍白变成通红又接着冷了下来,恢复了毫无血色的原样。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信你?”方榷突然冲过来,定定地立在病床前,冲秋暝低声吼道。 我捏了一下秋暝的手背,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偏过头躲着方榷的目光说:“病人需要休息了,请家属照顾一下病人的感受。” 我尽量压低了声音,好让方榷认不出我。 他冷哼了一声,特别不满地背过身去,不出一言。 秋暝也赌气般地别过头去。 空气再次安静。 我现在的身份和特殊装扮不允许我对此发表任何意见,或者站在哪一方来安抚他们,于是我收拾好东西便出了病房。 走出来的时候,里面依旧是寂静的,我稍微有些放心了,还好按照他们刚才的吵法,就算再吵个一百年都不会有结果。 再往下大概就会拳脚相加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去找护士还了消毒用具和护士制服,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医院的走廊里,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感觉有好多事情要做,又感觉好像根本就无事可做。 直到我接到了一个永生难忘的电话。 是梅姨打来的。 “怎么了?”后面有护士吼着让路,我赶忙靠到一边的墙壁上去,一 辆平车被人推了过去,一个年轻女人躺在上面,被单一片血腥,一个护士就跪在平车上给她做心肺复苏。 我被这个场景吓到了,但很快缓过神来,问电话里的梅姨:“怎么了,梅姨,有什么事情么?” “夫人,方总,在你身边么?” 梅姨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在剧烈地颤抖,如果不是走廊还挺安静,我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方榷,算在吧,怎么了么,梅姨,你在哭?” “夫人,夫人!!!呜呜呜”我话刚说完,梅姨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夫人!老夫人她她她!--老夫人她走了!我--” “什么?!你” 梅姨,你可别胡说,中午我出门的时候,姑姑还好好的。 “我洗完衣服后想去房间给她喂药来着,但进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我叫了救护车了,可--人家说已经没救了,让我---” 手机从我手里滑了下去,我双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 我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壁走了几步,接着狂奔起来,往秋暝的病房的方向。 我拉开病房的门,还好还好,方榷还在这里。 他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诧异地看我,“你怎么还在这---” “方榷!呜呜呜呜-----姑姑,姑姑她---梅姨说---姑姑她没了!---”见到方榷之后,我才哭了出来。 还没等方榷反应过来,我已经狠狠地扑在了他怀里。 啊,就是在这一时刻,我好像离死亡很近。 我的所有感官都被夺走,我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人的表情,好像失去了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点联系。 至于呼吸,已经成了一种奢侈,空气不知怎么的,就是灌不进我的肺里,无论我怎样张大嘴巴,空气就是不愿意进来。 喉咙也报废了,我第一次知道,人的发声器官可以产生这么难听的声音,这简直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活过来。 方榷摇着我的肩膀,说:“我带你回家,就现在。” 我什么都没回答,--我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我木然地跟着方榷走下楼。 他记得他把车开得飞快,平日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的家,他那天只用了半个多钟还不到。 家里除了梅姨,还有几个来处理后事的人员。 “方总,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刚一进门,梅姨就扑了过来,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 方榷去扶她。 他要我去房间里看姑姑最后一面。 我突然很害怕,我一点都不敢踏入姑姑的房间,我一点都不想推开那个门。 如果记忆里储存了姑姑死亡的情景,我恐怕以后,都会无法活下去。 我一直自诩为一个挺坚强的人,什么都撼不动我,一年也就掉那么几次眼泪,除了发现自己不是姑姑的女儿那段时间,从来没有怎么大悲过。 也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是不敢想,若是姑姑去世了,我该怎么办的问题。 现在这些都如洪水猛兽一般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就朝我涌过来,我一时难以接受,快要呼吸不过来。 “需要我跟你一起进去么?”方榷在一旁体贴地问我。 我抬头,看到他眼睛里红红的,他在忍着没哭。 “不用。我可以自己一个人。”我不可以,我绝对不可以。 可--我必须一个人。 我必须不依赖任何人地,自己独自去和姑姑告别--。 这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我站在门口望着躺在床上的姑姑,远远看去,她就像平时一样,只是在睡午觉。 还没走近,我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我根本就控制不了,它一个劲地往下掉。 我真是高估自己了,我连姑姑这两个字都叫不出来。 姑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显得肃穆,双手叠放在胸前,身上穿着我前几天给她买的毛呢格子裙。 我伸出颤抖的手去摸她,姑姑的脸,肩膀,胳膊,和手,我把自己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面。 那上面像冰一样。 我终于忍不住趴在姑姑的胳膊上嚎啕大哭起来,“姑姑,姑姑,,,”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地喊着姑姑,好像这样喊下去姑姑就会醒过来一样。 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疯狂地闪过和姑姑相处过的时光,姑姑在我面前第一次哭的样子,姑姑帮我买了第一本书,姑姑教我写作业,姑姑又把我们的午饭烧焦了。 就像电影一样,和姑姑相处的日常一幕一幕地在我脑子里播放。 我明明还有好多话要和姑姑说啊,我还有好多好多宝贵的要和姑姑分享。 我越哭越大声,直到喘不过气来,整个人蜷缩在地板上快要死过去。 方榷推门而入,接着涌进来的还有好多穿着白衣服的人,都戴着口罩,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直到一片黑暗向我袭来。 -----------------------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姑姑和我,方榷,还有秋暝,好像还有一个小孩,就在我的怀里,暖呼呼的。 我们围坐在一个花园里的餐桌上,不知道方榷讲了什么故事,姑姑笑得好大声,我怀里的小孩子也跟着跳跳拍手。 然后突然餐桌上站着一个穿着仆装的中年女人,手里拿着砍刀。 她的眼里流着血,而后在我面前把秋暝的头砍了下来,接着是姑姑,接着是方榷,然后砍刀对准了我怀里的小孩。 我疯狂地尖叫起来,喉咙一阵刺痛,我醒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能不能不要走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咳咳咳咳-------”我掐着嗓子,止不住地咳嗽,整个人都滚下了床。 手上的点滴跟着倒了下来,点滴架砸到地板上的声音吵醒了方榷。 他没有上床睡觉,就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眯着眼睛--估计是想看着我,但太累了就在那里睡着了。 他总是很累,方榷他的高强度的工作就足以让他筋疲力尽了。 现在他还要这样彻夜看着我,肯定累坏了。 我拔掉点滴,颤巍巍地起床从柜子里拿出毛毯盖在他身上。 方榷睡眠真浅,我轻轻一碰他便醒过来了,睡眼惺忪地拉着我的手,问我要不要喝点水,感觉身子怎么样。 我努力几下,却发现自己怎样都说不出话来。 我哑了。 “啊----啊--也----”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只能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根本不成音节的声音。 “嗓子--难受吗?”方榷一下子从小沙发里站起来,眼神清醒了不少。 “啊---呃呃呃呃-----”完了,我真的说不出话了。 我感到喉咙里好空,舌头无论怎么努力也都无法和声带配合起来。 方榷把我抱出房间,把我放到厨房的餐椅上,然后给我倒来一杯温水。 温水刚流过喉咙,我只感到里面一阵阵刺痛,好像我刚刚吞了一千根针,又好似里面有人在不断地拿刀子刮我的喉咙。 我想把水杯放回桌子上的,但却不小心把它摔倒了地上。 因为我开始疯狂地咳嗽起来,剧烈而且丝毫没有停止的征兆。 好像我就要这样咳死过去了。 “咳咳咳咳------”方榷从我对面跑到我旁边,不断地拍着我的背。 我却愈发有一股呕吐之感,一阵滚烫涌上喉咙,我俯下身子,不可遏制地狂吐出了一大滩鲜血。 我愣愣地看着地上的血,胸口突然感到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原来是好多血浸到了我的衣服上。 我和方榷对看了一眼,他喊来梅姨收拾现场,又叫了一个一直守着的护士帮我清理。 他一边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一边走了出去。 我木然地伸手给护士擦拭,木然地抬手让她帮我换衣服,木然地重新躺在床上。 没过一会儿,方榷进来了,他坐到我旁边,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我。 我一想说话喉咙就刺痛刺痛的,于是我连“呃呃呃呃”的声音都不发出来了,只是把手臂搭在方榷温暖的背上。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我,起身从衣柜里给我拿出一件很厚的外套,帮我穿上身之后,对我说:“我已经联系好市里最好咽喉科医生,是我以前大学时的朋友,他给你做检查,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榷把我外套上的纽扣全都扣上,而后又拿出他自己的羊毛围巾把我的脖子裹了起来。 “这样可以么?” 他的意思是,这样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 我点点头---嗯,可以。的意思。 方榷搂着我出了门,外面风好大,我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凌晨五点。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我有些出汗,想把围巾解开,但方榷把手放到我的手上面,阻止了我。 “我把暖气调小。”他低声说。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写出了一些字,但想到方榷在开车,手机里的字太小了,不容易看。 于是我随便找了一张纸,用马克笔写下---嘴里有血味,想吃糖。 我拍拍方榷的肩膀,把写下来的大字放到面前给他看。 他看完之后摇摇头,说:“不行,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吃。” 我委屈巴巴地望着他,无果,只好望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 看着这凄清的场景,我又想起了姑姑---离姑姑走的那天已经过了半个月,葬礼都是方榷一手安排,总算也让姑姑体面地走了。 后来我们整理姑姑的房间的时候,找到了姑姑的日记本。 我知道姑姑一直有记笔记的习惯,但没想到姑姑一直坚持到现在。 姑姑即使遭受病魔折磨和后来记忆混乱不清,也都坚持记录着一切。 有些只是一些涂鸦,但大多时候姑姑的文字是清醒的。 只是越往后面,姑姑的文字就越奇怪。 好多个逃跑的字眼,到后来便没了。 但我在某一页看到了姑姑娟秀的字体---好好活下去,冯礼,我的孩子。 那是姑姑的字,我认得出来,写下来的日期,刚好是方榷跟姑姑提出要和我结婚的那天。 那时姑姑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些东西的呢。 我现在已经无法得知了,但我感受到了,来自姑姑的力量。 好好活下去。----虽然这对我来说非常艰难,但我会试试--如果是姑姑的愿望的话。 “到了,来,过来。”方榷又抱了我一下,就在车里。 松开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脸,他的鼻子红红的,脸色有点苍白。 我帮他把帽子戴好,在纸上写字。 他耐心地等我写完。 我说---不要着凉。--笑脸。 他看完之后又看向我,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 他用食指擦了擦鼻尖,说:“嗯。走吧。” 方榷过来帮我开车门,而后牵着我进了医院。 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了,气温依旧很低,我的双脚虽然塞在厚厚的靴子里,但还是很冰,这靴子怎么一点都不保暖。 方榷先和医生谈了些什么,而后他才把我带进了诊疗室。 医生问了我一些基本情况,吃了什么排泄怎么样,问到精神状态的时候,方榷咳嗽了一下,他们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医生转移了话题。 我写上,it's ok。' 之后在方榷朋友的帮助下,我依次做完了检查,把拍出来的片拿给医生的时候,他把片子贴到发光体上,用一个铁棒指着我看不懂的地方,跟方榷对看了一眼。 而后方榷点点头,医生才开口说道:“声带撕裂--这就是为什么你说不出话来。” 我对这个词语完全没有概念,只是感觉--嗯好像挺严重的。 我永远都不能说话了么?--我写下这句话。 方榷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靠得很近。 医生淡然地笑笑:“当然不是,这个可以手术修复的。” “不过更重要的是本人,不要过度用嗓,避免大悲大喜,饮食方面也要多加注意--。” 之后医生给我开了点药,又和方榷在诊疗室里聊了很久。 方榷出来的时候我正数到了走廊经过的第三百零六个人。 “走吧。”方榷把我从椅子上扶起来,我牵起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比我还冷。 于是我把他的手放到了我的口袋里。 “我已经和朋友约好时间了,下周给你手术。”他温柔地说。 我又重新进入了方榷暖呼呼的车里。 我点点头,--方榷的目光几乎都在我身上,所以我的肢体语言他可以轻易看到。 我也省去了很多写字的麻烦。 我打开药袋,写下话---有没有水。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短地回答:“回家再吃。” 我回家之后才明白,为什么方榷要我回家再吃了。 因为他怕我吞咽药片时喉咙难受,于是回家把所有药片都磨成了粉末,按照每天的量装入了一个个小袋子里。 但这样溶在水里喝下去会很苦,于是他又给我准备了食用膜,用来裹住苦涩的粉末。 做完这些的时候,刚好八点了,方榷该去上班了。 我却突然不想他走。 他走的话,我会很孤独的。--我这么自私地想着。 于是自私地拉住他的衣服,用厨台上的番茄酱在盘子里写出--你能不能不要走?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软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本就容易对我心软,被我这么一拉,突然顿住了。 我不想再去想他又有什么几个亿的生意啦,什么满足客户的大方案啦,什么非收购不可的项目啦。 我只要他今天陪在我身边就好。 这样就很好。 “嗯,好,今天就陪你好了。”他拿过我手里的番茄酱,在大理石厨台上画下一个可爱的笑脸。 “那--先来吃药?”他拿起一袋药粉在我面前晃了晃,用商量的口吻问我。 好吧你还是去上班吧。 我可怜巴巴地摇摇头,但脖子一动,喉咙便传来一丝丝撕裂般的刺痛感,我只好又转为点点头。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方榷已经把药用食用膜包裹好塞到我嘴里,把水杯递了过来。 在食用膜在我舌头上融化,把苦涩的药粉释放出来之前我接过水杯用好几口温水把它送了进去。 呼--- 吃完之后喉咙凉凉的,好似被放入了一颗薄荷叶。 “真棒。”方榷拍拍我的头,好似鼓励三岁小孩一样。 我踮起脚尖扶住方榷的肩膀,嘴唇在他的脸上点了一下,随后回了房间。 我一闻药片的味道就反胃想吐,在这点上和姑姑很像。 我不禁想到姑姑在病重之时,每天都要吞下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药片,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可即使每天按时吃药,定时接受治疗,姑姑还是过早地离开了我。 听梅姨说,姑姑是在床上死去的,经过鉴定,死亡原因是心脏骤停。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覆盖上了泪水,枕头湿答答的,弄得我有些不舒服。 我这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方榷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门进来,而后轻轻地走到我的旁边,俯下身子在我旁边柔声道:“你累了么。” 我摇摇头,从床上坐起来,拉着他走出卧室。 方榷好不容易待在家里陪我,我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他。 我要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秒。 “你今天想做点什么呢?”方榷微笑着问我。 我想了一下,和方榷在一起似乎不需要做什么我就很开心了。 什么都不做,就让方榷这样陪着我,就好很好了。 我从书架上随便拿出一本绘本,塞到方榷怀里,拉他到沙发上坐下。 --念给我听吧。 他真的答应了,让我躺在他怀里,用好听的声音抑扬顿挫地给我念起了绘本里的小故事。 方榷的声音和翻动绘本的声音,还有他身上独有的香味和书籍的油墨味,一切都让人好安心。 我就想历经所有危险,遍体鳞伤地终于爬入了一座属于我的象牙塔。 之后我竟然就这样在方榷的怀里睡着了,他没有叫醒我,也没有把我抱回房间--因为每次他这么做的时候,我的身子一沾上卧室的床,我就就会清醒过来。 我醒来的时候,方榷就在我旁边看着电影--没有开声音。估计是怕吵到我。 我打了一个哈欠--脖子上的肌肉被拉扯到,喉咙又传来几丝痛感。 “醒了?懒猫。”他低头看我。 我拍了一下他的大腿,翻了一下身子,没有回答。 方榷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我也跟着看了过去,上面显示的名字我不认识。 我从他大腿上坐起来,指了指震动着的手机。意思是--你快接吧。 他看都没看我,拿起手机回了卧室。 片刻,方榷才回来了。 我写在纸上问他--是不是公司里的事,如果是就赶快回去吧,我没关系。加上了一个艰难的笑脸。 他好像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失神地回答:“嗯啊。是。” --有什么事情么?--我接着问他。 他只是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步,看了一眼我的字,摇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 看他这副慌张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没什么。 他接着叫来梅姨,让她照顾我,然后自己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而后急匆匆地出了门,没有跟我告别。 梅姨想把我扶回卧室休息,我拒绝了。 这时秋暝打来电话,他叫电话那头叫着我,我却一点都发不出声音。 秋暝还不知道我嗓子坏了。 我只好叫来梅姨,让她代为转达意思是不可能的,毕竟我的对话存在一定的隐私性。 --跟他说我嗓子坏了,让他给我发信息。 梅姨会意,结果她不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中年女人的嘴巴永远没有关不上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对对对我是梅姨,夫人她喉咙生病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对对--早上方总带他去医院检查了,然后--对,好,我问问她。--” 然后他们两个就聊了起来。 我自觉没趣,跑去厨房喝牛奶,一边想着方榷的事情。 我从来没见过方榷如此失态的样子,或者可以说是慌张,在我眼里,方榷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 就算我因为我的粗心大意给他的生意带来了什么样的顺损失,或者什么合同签订失败,收购事宜没有谈妥。 方榷总是有一百种方法挽救任何看上去没有一点转机的事情。 而他这么失态还是我第一次看到。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难道和秋暝有关? 自从上次方榷和秋暝在病房里吵架以来,两人好像就没有联系过,虽然姑姑的葬礼秋暝有到场,但却没看到他和方榷有和平日里一样的谈话。 两人都在躲着对方。 因为姑姑的事情,方榷一直陪着我,所以指认秋暝是凶手的事情也暂时搁置了。 难道是因为我现在好了,所以这件事又开始了么。 如果是,那真的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昔日好友在法庭上针锋相对,我不愿看到这个情景。 这么想着,梅姨走过来把手机还给我,一看到我手里的牛奶杯,咿咿呀呀呀地跑过来道:“啊啦阿啦!夫人,怎么可以喝这么冷的东西呢!”说着她把我手里的牛奶杯夺过去,直接把我还没完的牛奶倒在了盥洗盆里。 我惊,好浪费。 “夫人,呐,喝这个。方总特意嘱咐我给你煮的,对嗓子好。”梅姨一边说一边从养生壶里倒出了一杯颜色古怪的液体。 我迟疑着接过去,试着抿了一口,嗯--味道还可以嘛。 梅姨,刚刚秋暝说了什么?---我用手机的si i 播放出这句话。 “他下午会来看你,我帮你答应了,没问题吧,夫人?”梅姨淡淡地说,手里却没一刻闲着,还在处理这螃蟹的壳。 没问题是没问题--只是,梅姨居然没先问过我就答应了。 “夫人,你不开心?”梅姨徒手把手里的螃蟹掰成两半,抬头问我。 我摇摇头,用si i 说了一句“那你下午准备些点心吧,秋暝喜欢吃上次的草莓蛋糕。” 梅姨连声应着好,补充了一句:“午饭吃蟹肉粥,方总特意给的食疗法,说是这样对夫人嗓子好。” 我惊讶方榷这么短的时间跑哪里找的这些食疗法。 梅姨把我推出厨房,让我回卧室休息。 我掏出手机给方榷发信息,问他公司是否还好。 不知怎么的,我的脑子里总是不是想起姑姑的死因。 心脏骤停。 我不断想的,是怎么会这样。 姑姑是个情绪起落不大的人,而且之前也没有任何心脏病史。 这儿仔细想想这个死因确实挺奇怪的,这个我之前就和相关人员提过了。 但对方给予的回答是--这是中老年人的常见死因,与平时身体状况不太大联系。 那时我默许了这种回答,但这句话总在我脑里翻来覆去。 “夫人,吃饭了。”梅姨再次推门而入,--她又没敲门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女儿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秋暝来得好慢。 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我发的信息他也没会。 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方榷没念完的绘本,突然想起午饭过后自己还没吃过药。 于是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去厨房找药,还没到厨房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烧焦味。 跑过去一看--梅姨煲的鸡汤被烧得一滴汤都没有,鸡肉成了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梅姨从来不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怎么煲个汤都不好好守着呢,烧成这样整锅汤都报废了。 “梅姨--梅姨--!”我叫了几声,走出厨房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秋暝发来信息,让我去楼下接他,他带了一件礼物给我,一个人搬不了。 我叹了口气,心想这货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一个人搬不动的话还带什么礼物。 简单换了件可以见人的衣服,我才慢吞吞地出了门。 下了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 刚走几步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放眼望去--那不是梅姨么? 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是许倩。 两人在说话。 可是,梅姨怎么会认识许倩。 不对,他们两人怎么会认识呢。 虽然很不想和许倩说话,但我要经过他们所在的地方,不得不停下来跟他们打招呼。 我刚想走过去,突然听到梅姨冲许倩大声地吼了一句:“我不许你再和他联系!!!!!” 整个空旷的停车场响彻了梅姨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出于本能,躲在了柱子后面。 我从来没见过梅姨这副模样。 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涨红了脸,眼里带着怒气,头发凌乱地散开,脸上的眼镜也被她拿在手里随着她的动作晃悠悠地甩来甩去。 她额头上都是汗水,身上还穿着在家里做饭时穿的围裙。 许倩则依旧是那副除了对方榷,对谁都趾高气扬的样子,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吊带裙子--现在明明是冬天。 我看到她满脸都是泪水,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 此刻我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恐怕不妥,于是我--决定先躲在柱子后面。 不算偷听吧--嗯,不算的,我单纯好奇许倩和梅姨是什么关系。 他们看上去--关系应该不一般。 “妈!你能不能别管我?!---”许倩大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急切。 妈?--梅姨是许倩的妈? 好吧,果然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可是我记得上次梅姨和许倩在家里遇到过,两人分明是陌生人的样子。 所以--那是在装作不认识? 现在仔细想想,当时两人确实表现得挺奇怪的。 “你如果还记得我是你妈,就好好听我的话!不要再跟那个男人联系了!!”梅姨强硬地说道,一边伸出手出碰许倩的胳膊。 许倩立刻触电似地,躲开了,就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碰到了一样。 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对母亲该有的态度。 不过两人的对话倒挺正常。 一个母亲苦口婆心地劝自己不懂事的女儿离开不该爱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方榷? 许倩爱的也只有方榷了--她称方哥哥。 “我跟他联系怎么了?!你没能力供我,他这么多年把我供过来了,我联系他一下怎么了?” 哦,看来不是方榷啊。 “这个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许倩的话好像一下子刺激到了梅姨,她越说越激动,甚至伸手推了许倩一下。 许 倩往后退了几步,把金黄的卷发往后一甩,稳稳站住了脚跟,哭着说:“那你呢?你就简单了么?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抗拒我跟他来往?这些你告诉过我么?” “我。。。”梅姨低下头去,突然被问住了。 “你说啊,你倒是说啊!”许倩疯狂地摇着梅姨的肩膀,两人的身子都不可遏制地摇晃起来,好像两具玩偶。 片刻,许倩停止了动作,两人都沉默起来。 梅姨抬头道:“这个我--我不能和你说,但我要你答应我,那个男人再给你打钱,你不许拿了!” “那我需要的钱,我去国外进修的学费和生活费,你负担得起么?” “我上次,不是把拆迁款都拿给你了么?那些,还不够花么?”梅姨绝望地看着许倩,干燥的嘴唇已经破皮,整个人看着就像经历了一场大病那么憔悴。 “那些都不够我塞牙缝,国外的消费水平有多高你不知道么?”许倩瞪着眼睛说完这句话,又接着换了个耻笑的声调说道:“也对,你又没有出过国,你怎么会知道呢?” 梅姨愣住了,沮丧地说:“钱的问题,我会再帮你想办法的,那个男人,你别联系他了,好么?算我求求你了!”梅姨又伸出手去拉许倩的手,这次她来不及躲开了。 梅姨紧紧地拽着她的手,就像拽住什么东西一样。 “算妈求求你了!” 许倩冷笑一声,用力地甩开梅姨的手,因为力度太大而且太突然了,梅姨整个人都摔倒在地,手直直地擦在地上。 她惊慌地转过头看着许倩,张着嘴巴愣是说不出话来。 “方尊到底怎么你了,你这么害怕他?!”许倩冷冷地说。 方尊?姓方的?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你!你--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啊!”梅姨干脆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喊着口齿不清地喊出这些话。 “呵呵,这句话你早就想说了吧?憋到现在真是辛苦你了。”许倩说话真是刻薄。 “小时候我要什么没什么,连最基本的买练习书的钱你都拿不出来,是方尊一路资助我才让我走到了现在,你要我断了和他的联系,不就是要我自断前路么?”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么?嗯?”许倩的话愈发恶毒,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狰狞。 “我,我是你的母亲,我怎么会见不得你好呢?”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方尊到底怎么你了,你这么害怕他?” 两人吵到气喘吁吁,此刻又都一同安静下来。 “他是你爸爸。”梅姨的声音一下苍老了二十岁。 我想起来了,方尊是方父的名字。 所以说方榷是许倩的哥哥?!许倩是方榷的妹妹。 等一下,所以梅姨和方榷的父亲是。。。?什么关系? 这信息量有点大,我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什么、?!”许倩惊讶得连连后退,最后没站稳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靠在柱子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说不出一句话。 “他是你爸爸,他是你爸爸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梅姨蹲在许倩面前,疯狂地摇着她的肩膀。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我不该在年轻的时候,犯下那样的错误,让你--让你--” “你的身份--是私生女,你知道么?他抛弃了我们母女两个,却又突然冒出来资助你。事情不是这样简单的。” 许倩的双手压在地上,木木地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瞒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才告诉我?”许倩过了好久才说出话来,“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在男人面前转来转去?”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躲在柱子后面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秋暝好死不死地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还好我眼疾手快,直接按了手机的拒绝键。 顺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那方榷知道这回事么?方榷知道方父和梅姨的关系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多年前就开始了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走吧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应该不知道,知道的话他应该会跟我说。 “你走吧。”梅姨低沉着声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吃力地吐出这三个字。 “我已经告诉你真相了,接下来要怎么做,看你自己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梅姨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地,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你为了让我和他断绝联系,才给我编了这个故事。”许倩嘶哑着声音叫着,双手胡乱抓着自己那头金黄色的头发,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来。 “当年我才十八岁,在方家当女仆,还没半年就有了你,我没有告诉那个男人,自己偷偷把你生了下来。” “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那个男人知道了你的存在,便把我从方家赶了出去。” “我当时太年轻,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只会意气用事。” 梅姨讲的东西实在太劲爆了,我完全挪不开脚步,一个劲地挂断秋暝的电话--对不起了,老秋。 “被赶出去了之后,我换过好多工作,才勉强维持了我们的生活,才让你能和别的孩子一样去读书上学。”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竟然--你竟然--开始秘密接受那个男人的资助?!而没有告诉我。” “你真傻,你真傻啊啊啊啊!”梅姨也嘶哑着声音,就像一只被抢了孩子的母狮子。 “够了!”许倩近乎癫狂地叫着,双手抓着梅姨的肩膀,瞪大着眼睛,大叫:“你够了!给我闭嘴!闭嘴!” “我告诉你!你--不配做我的母亲!”扔下这句话之后,许倩甩着包包踩着恨天高快速地离开了现场。 梅姨趴在柱子旁边哭了很久,我也在柱子后面躲了很久很久。 直到梅姨擦拭完眼泪,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搭乘电梯上了楼。 我捂着胸口惊魂未定,此时才接通了秋暝的电话。 对方差点把我的耳朵震聋---“啊礼!!!!你放我鸽子!!” 我真想解释出点什么,可是我说不出话来啊。 我把电话拿到了好远,还是能听到秋暝的声音:“我在你家按了好久的门铃都没人起来开门。” “呐,我把礼物搬起来了,就放在你家门口。” “你收到的话就回我信息。” 说完便挂完了电话,全程还没超过十秒。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说话可以这么快。 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怒气可以激活一个人的舌头--让他说话的语速变得这么快。 我在原地站了好久,打算计算好时间再回去。 我得给梅姨充足的情绪恢复时间。 我可不想回去以后面对着她那张假笑的脸,还要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谁知道接着我居然等到了方榷。 我认得方榷的车。 等他把车子停下来之后,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车窗边,敲了几下。 等他把车窗放下来,我把自己的头送上去。 如果此时我会说话的话,我一定会来一句--将~你的小可爱已送到。 可是我说不了话,只能尽量用自以为申请的眼神盯着方榷。 看来我的深情应该是奏效了,方榷捧过我的脸,亲了一口,把手放在我的下巴上说:“怎么下来了?” 我扁着嘴巴看他,就这样看着他。 真希望方榷现在变成动物,这样他就能听到我的心声了。 我也就不用老是要把说的话写在纸上给他看了。 随后他跟我一起上了楼。 我寻思着是否要把梅姨的事情跟方榷说。 当看到他一脸疲惫的样子,我便打算先把这件事搁置一下。 进了家门口,我看到玄关处放着一只好大好大,比我整个人还大的布娃娃,歪靠在墙壁上。 那是一只身穿棕色毛衣,眼神犹豫的粉色小熊,被套在透明塑料袋子里。 “这是?”方榷看看那只小熊,又看看我。 这应该就是秋暝送的礼物了吧。 如果我跟方榷说,这是秋暝送的,他估计会立刻把它扔出门吧。 于是我笑了笑,说我朋友送的。 方榷知道我没什么朋友,,但听了之后也没再多问。 因为我接着把他推入了厨房,一边摸着肚子表示自己很饿很饿了。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方榷一边把切好的羊肉放到我碗里一边问我。 我点点头,用番茄酱在他盘子里写,MISS U。 他看了之后,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用食指点点我的头,说:“我也想你,我是问你--这里感觉怎么样。” 他的手来到了我的脖子处。 “后天就要手术了,这几天要按时吃药,知道么?” 知道知道,你的话我当然听啦。 手术的前一天,方榷带我住了院,和医生交流完毕,一切准备妥当。 有方榷陪着,我倒不是很紧张,也不怎么害怕。 只是很期待自己手术之后终于能够说话了。 我只怕好久没说话我会不喜欢自己的声音,或者说不习惯。 医生说手术过后我的声音能够恢复如初,我便没了这一层担忧了。 手术进行的很成功--至少医生是这么说的。 虽然麻醉过后痛的我彻夜难眠,虽然进食只能靠着流食用导管输入。 但这些都熬过去了之后,倒也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一周之后我便出院了。 其实三天之后就可以走了,只是方榷一直不放心,让我在医院里多观察几天。 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脖子上绑着绷带我真不习惯,而且也很不好看。 我就给自己买了一条丝巾,缠在绷带上面,谁知一下子就被方榷解开了。 “这样不透气,不利于伤口恢复。”方榷这样硬邦邦地说着,然后解开我精挑细选的美丽丝巾就扔到了衣柜里。 “还有这丝巾太丑,不适合你,改天买一条送你。”他可真是的,不让我带丝巾还硬要补上这一句。 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就傻愣愣地任凭他吐槽我。 ---------------- 夜里,我醒来喝水,发现厨房的灯开着,走近一看才知道那是梅姨的背影-- 她开着厨房的小黄灯,手里拿着电话,絮絮叨叨不知道低声在和谁打电话。 我感到很奇怪啊,梅姨平时都很早睡,怎么会在半夜和别人打电话呢。 八卦之心又熊熊 燃烧起来,我躲起来冰箱后面,--这里可以清晰地听到梅姨说话的声音。 “方总,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办好了,你你你就放过 我吧。”梅姨把声音压得好低好低,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勉强听清。 这个方总---应该是方父吧? 他让梅姨办什么了? “是是是--我知道,可---我女儿那边。。。” “是是是,听你的安排。” “可--你要我做的,我真的都做了,你就不能放过我们母女了么?” “不不不,我不要再杀人了,我真的真的--下不了手了,求求你了,方总。”梅姨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无力地靠在厨房的柜子边上,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就像一只小猫。 “求求你了,方总,我真的这个我真的下不了手。”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呢,她很善良,不会对计划有什么害处的。” “不不,我不是在替她说话----” 我再次被震惊到了,梅姨居然杀过人?她杀过人?我怎么不知道呢? 不对我知道才怪呢。 只是--我现在愈发害怕起来。 梅姨杀过人,她杀过谁呢?还有,电话里的方父又要指使梅姨去杀死谁呢? “方总,你--不,这太残忍了,我已经杀死了她的姑姑,我怎么能,我怎么再杀死她呢,夫人--冯礼她--我下不了手。” 姑姑---! 姑姑原来是她杀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粉色小熊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顿时感到喉咙传来一阵刺痛,带着血腥味的一股烫热蔓延开来,直到浸透整个白色绷带。 我双脚一软,从冰箱后面跌出来,声响惊动到了梅姨。 我痛苦地捂着脖子跪在了地上,怎么努力都只能发出啊-咦呀呀呀的声音。 她吃惊地转过头来看我,眼神又震惊到害怕再冷下来,她低声对电话里的人说:“方总,我这就去办。” 完了完了,我要死掉了么。 不不可以,快逃,快逃啊。 我试着站了起来,但我太害怕了,根本就站不稳,跑不到几步就摔倒了--原来电视剧里的人逃跑都能平地摔的桥段是真的。 “夫人,你怎么了,怎么一见到我就跑呢,夫人?”梅姨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忙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 她手里拿着菜刀,脸上挂着一丝无声的笑容,缓慢地向我走过来。 每走一步,我的心就被揪起来一下。 我一边往卧室方向跑一边不断地掉眼泪,嗓子根本吼不出声音。 姑姑--姑姑不是生病死亡的,是被杀的,被我身后这个女人杀死的。 “夫人,想去卧室啊,” 喉咙的伤口似乎被撕开了,直接喷涌出一滩血,在我面前的地板上。 我太痛了,用手捂着喉咙,费力地往卧室方向跑。 梅姨的声音还在我身后:“夫人,夫人别跑啊,夫人,这么着急干嘛。” 随后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凝固住了。 “夫人,别去卧室了,我送你去陪老夫人吧。--”梅姨把嘴唇抵在我的耳朵旁低声说着。 “你为什么要杀死姑姑。”我费力地试了一下,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 我想,我应该要死了。 死之前问一点问题,不过分吧。 “啊,这个啊,因为她太爱说话了啊,这样不好,一点都不好。” “所以方尊让我把她杀死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帮他做事?” “这个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我都要死了,告诉我也无妨吧。”至少在我死之前,让我知道真相。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晚上,他和梁初起了争执,我当时是方家的女仆。” “我看到了方尊拿着一把匕首对着梁初,但迟迟没有下手,我就帮了他一把。” “可以这么说吧,方榷的母亲是我们一同杀死的,不过主要是我动手的。” 所以我们一直傻乎乎地跑出去调查,结果凶手居然就在我们身边--是一直住在我们家里,和我们有说有笑,还会叫我制作草莓蛋糕的梅姨? 我真是看错了人,太可笑,太可笑了。 “我一直爱着他--啊,方尊,可是,他却不爱我。” “我杀死梁初之后,他害怕极了,但却不敢告发我,因为他的几岁的儿子看到了我们两个的罪行--就是方齐,那孩子真傻,他吓得把自己的半个眼睛都抠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 所以方齐的眼睛,根本就不是方榷弄瞎的。 梁初也不是方榷杀害的。 “最后我们一起把尸体搬到了他的倒霉大儿子床上,直接把罪推给了他--一个会变成野兽的怪物会杀人,不足为奇对吧。” “不过,如果事情这么顺利的话,那就太无趣了,我就瞒着他偷偷把尸体藏在了--你们找到的那个地方。” “不过!” 梅姨手里的菜刀抵在了我的脖子上,冰凉锋利,我整个人都在不可控制地颤抖,脖子刚手术完的地方已经裂开了,还在流血。 “不过!你们真是太蠢了!去哪里不好,偏偏去别墅调查!还发现了那么多的东西!我只好---把你们烧死了。” 所以,要烧死我们的不是秋暝,而是她--梅姨。 “切,但你们居然还能从里面逃出来。” “所以啊,我只好在你们调查的东西上做了点手脚啦--让所有的矛点都指向---你们敬爱的朋友--秋暝身上喽。” “你可不知道我为了伪造基因鉴定和指纹费了多大的劲。” 我看着楼梯拐角的那只粉色小熊,心里忐忑不安。 我简直不相信我听到的这些话--这都是真的么,我不是在做梦吧。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这一招似乎对你们方总,很有用呢。” “不过===那个方尊也太厚颜无耻了,竟然一再地要我去杀人。” “还用我女儿作为威胁,我已经有点烦透了。” “夫人,我本来不想杀你的,真的,我真的不想杀你。”梅姨手里的菜刀越来越近,几乎快要划伤我的脸颊。 “只是嘛,你很不幸地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我只好对你下手了。” 话音刚落,方榷的声音从上面的楼梯传过来。 接着他整个人跳下来,直接踢开了梅姨,家外面响起了警笛的声音。 而那只粉色小熊的瞳孔里有微型摄像头--是秋暝告诉我的,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它打开,可以进行录制。 所以梅姨刚才所说的一切的话,以及她威胁我的画面,全部都被录制了下来。 这下证据确凿了。 “你!你们!你们!方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榷冷笑了几声,把我护在怀里,用他那只大手按住我还在流血的伤口,接着说:“把她带走。” 蓝衣纽扣把梅姨就地正法带出了方家。 我靠在方榷的怀里,累的快喘不过气来。 “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方榷把我带到卧室,把被鲜血浸透的绷带剪开,而后耐心地帮我把伤口处理好又换上了干净的绷带。 此时他才握住我的手问我:“你还好么。” 我木木的,想说点什么,但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把所有的想法组装成完整的句子。 过了一会儿,我才愣愣地回答:“嗯。” “别说话,点头或者摇头就好,你的喉咙还在恢复中,情况不乐观。” 我点点头,也握住了方榷的手。 他的手好凉,我就握得更紧了些,这样--他也会舒服一点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方氏集团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还不知道梁初是被自己的父亲和梅姨合伙杀死的。 也不知道梅姨是这一切的幕后凶手。 如果他知道了,会是怎么样的呢? 这么一想,我马上在心里警告自己--先什么都不要告诉方榷。 这样虽然很蠢--因为早知道晚知道,他都是要知道的,这样刻意隐瞒并不会让已经发生的事情消失。 可是,现在不行,我不舍得他承受比我所遭受的还大,还让人绝望的打击。 “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么?”方榷问我。 我恍若隔世,被他的声音拉回到现实中来,脑子里混沌不堪,交织的神经元还是绞弄着梅姨刚刚说的那些话。 “嗯?”见我没有反应,方榷又问了一遍,同时把我抱到床上。 “呃--嗯。”我轻轻地回应,点点头,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然后我发现方榷在掉眼泪。 在我的记忆里,方榷只哭过两次,第一次是跟我求婚的时候,第二次是--发现梁初的尸体的时候。 现在是第三次。 他不让我看见,只是转过头去偷偷抹眼泪。 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我的手往下,抚摸到方榷手指食指的中间骨节,来回摩挲。 他微微偏过头来,眼圈泛红,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怎么了,现在还痛么?”他问我的时候眼睛没有看我。 我努力好久,终于艰难地发出几个不完全的音节:“过来,抱---” 方榷一下把我揽入怀里,骂自己没有保护好我,自责得要死。 啊,这个男人总是能很轻易地触碰到我居高不下的泪点。 我真想跟他说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但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好多话想要跟他说,但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方榷的温暖的怀里,我的意识在慢慢地淡去,直到一股血腥在喉咙处爆开,我咳出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 方榷疯了一样抱起我,重复地叫着我的名字,跑到了楼下,把我塞进车里,而后我看着他的侧颜,慢慢开始睁不开眼睛。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方榷不在我身边,我问了一下护士,今天是十五号。 也就是说,我在这里躺了一个星期了。 善良的护士告诉我,我大腿上的伤口旧伤复发,但现在已经缝合完毕。喉咙处的声带撕裂也已经进行过手术,恢复期过后才能说话。 她还说我术后没有按时醒来,方榷很担心我。 我点点头,善良的护士把我从床上扶起来,让我靠着枕头坐好,还递给我一杯果汁,说她现在要去通知方榷,让我一个人先看回儿电视。 我知道果汁肯定是方榷特意准备的,我之前跟他说过,手术过后我相喝甜甜的东西。 电视里刚刚结束了广告,开始播报午间新闻。 “方氏集团惊天杀人案曝光--方姓仆人竟是杀人凶手。”新闻播报员好听地声音从电视里传出。 我把音量调大,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事情还是被报道出来了,也就是说,方榷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不在场。 我不在场。 这件事对他影响绝对巨大。 虽然他终于摘掉了弑母的罪名,可真相却也没有那么可人。 电视里闪过一个个画面,我看到了梅姨带着锁扣被几个身穿制服的人押着,还有我许久之前见过一面的方榷的爸爸。 两人的脸都没有加马赛克。 这么大的事件,我可以轻易想到方榷所受到的负面影响。 虽然他和方父的关系一直没有被摆到明面上说,但各大媒体也都心知肚明,一直密切关注着方氏集团的一举一动,就等着有什么惊天大新闻爆出来,现在--他们正像狗一样跟在当事人后面举着单反拍呀拍,也不管没完没了的闪光灯会给别人带来多少不适。 话题度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就在这时,护士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些器具,柔声细语地说要给我换药,顺便还伸手把电视给关了,说方夫人刚醒来不久,还是多休息的好。 我点点头,问刚刚新闻报道的事。 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 护士支支吾吾,没一会儿便言及其他,我有点失望。 但我从她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方榷交代过她不要让我知道这件事。 “是方榷不让你说的?”我试探地说,希望能撬开她的嘴。 “这.....夫人不要多虑,让我给你换药吧,耽误了时间可就不好了,夫人。”她接着柔声细语,一口一个夫人叫的可亲了,却绝口不提我想知道的事情。 我冷笑一声,“方榷什么时候能过来?” 没等她回答,我又接着说:“请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亲自打电话问他。” 护士立刻变了脸色,手里的动作暂停下来,愣愣地看着我,慌张地说:“夫人,刚刚你醒来之后我已经第一时间通知方总了,他马上就会过来“ ”现在估计在路上呢,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可能来得慢一些,” 她接着拆开我大腿上的绷带,用消毒药水仔细擦拭,接着说:“夫人先不要着急,方总他....” “他到底让你瞒着我什么?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事情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我败下阵来,近乎乞求地说。 护士年轻的脸上僵硬地绽放开一个客套的笑容,不痛不痒地回答:“夫人,这些,还是等方总来了,他亲自告诉你吧。” 旁人越是这样,我越着急,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方榷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从那半截不清不楚的新闻看来,梅姨他们应该是被抓了,方父的计划也败露了,这一切,到底走到了哪一步,方榷又是如何一个人应对这些东西的。 我到底脑子里飞速地闪过这些想法,简直快要炸掉,根本就停不下来。 护士帮我换药完出去后,我整个人都快要昏眩过去,只想赶快找个办法联系上方榷。 这么想着,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我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不过,好像又有点说不出来的陌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怎么叫我都可以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推门进来的人是方榷。 依旧是一身黑色西装,颜色隐晦的领带只露出半截,衬衫浆洗得白净。 他身姿笔挺地向我走来,眼神迎着我,不发一语。 我又听到了熟悉的皮鞋声。 我能看得出来他特意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但我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窥探出一丝疲惫的神情,还有,我发现方榷的脸色很难看,苍白得像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 在我开口说话之前,他在病床边俯身紧紧把我环在怀里,用力得让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在我耳边说你终于醒了。 方榷就是这样,无论感情多么汹涌,情绪有多复杂,脱口而出的只是那么一两句话而已,他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我都知道。 我都知道。 我有点艰难地伸手拍拍他的背,说嗯,我好想你呢。 我突然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陌生的味道,而且我并不喜欢这个味道。 我心一惊,从他的怀抱里挣扎出来,问他:“你吸烟了?” 方榷脸色发青地看着我,在旁边缓缓坐下,眼神躲到一边,不看我,也不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回事,方榷本来已经戒掉烟了,他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味道,更不喜欢他抽烟。 我伸出手掌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我,小声问他:“你能告诉我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用陈述的语气说出了一句疑问句。 我没有想要责怪他怎么怎么样,我只是想要知道,我没醒过来的这段日子,他身上发生了多少事。 方榷盯着我的脸,过了好久,我们两人都不说话,他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泪珠打在我的拇指上,一下把我整个手掌润湿。 他说我有些撑不住。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好小好小,但我一个字眼也没漏掉。 平时坚强到无人能敌的方榷跟我说他快撑不下去了。 我擦擦他脸颊上的眼泪,说我在这,我在这,你再也不用一个人撑啦。 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扛。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种恶心的反胃感。 不是反感方榷,而是反感我自己。 我好久好久或者说我好像很少说这种话。 我很早就发现,除了姑姑之外,我和别人建立起的关系,如果太过亲密的话,会给我造成一定的不适,无论对方是谁。 和方榷在一起之后,我翕然发现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但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却犯毛病了。 方榷亲了我一口,软乎乎的嘴唇一贴上我的脸就不愿意离开,知道我们都浑身燥热起来,我才把他推开。 “你答应我,以后无论怎么样,都不要碰烟这种东西了,好吗?”这算是一种要求了吧,我以前,从不对人提什么要求的,因为结果只有失望而已。 方榷轻易地点点头,反倒让我更不放心了。 “拉钩?”我也开始变得幼稚了呢。 方榷好奇怪,这次居然没有配合我,只是把我的手指轻轻地扫开,又抓在手心里,用他自己的拇指在上面摩挲。 我就这么看着他动作,两人都不说话。 “梁初是被梅姨和方尊合手杀死的,”他用好轻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从这个角度我只能看到他的侧颜,看不到他的眼神。 方榷是很擅长隐藏情绪的,如果不看他的眼睛,我很难猜到他平静的话语下到底藏着多少波涛汹涌的情绪。 “这件案子...明天在法庭开审,我到时会过去。” 我又发现方榷另外一点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了,他说话变得很柔,或者说,带着点有气无力。 他好似一下被击垮了。 “我陪你过去!”我几乎脱口而出。 之前方榷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他身边,现在我不想再错过任何瞬间了。 而且,现在,他很需要我。 他苦笑着摇摇头,说:“不,你还需要休息。” 我盯着他,努力从那张脸上找到我曾经熟悉的感觉。 我失败了。 “你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直到你痊愈。” “可是。。。明天那么重要的场合,我想陪着你。” “你在这里我才能放心,总之--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我现在要立马赶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方榷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西装外套又接着跟我说---- “我已经交待好刚刚那位护士负责你的饮食起居了,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她。” 方榷一下子说好多话,让我有点不习惯,我木木地点点头,好想起身把他抱住,让他不要走,就在这里陪着我。 但是我没有。 方榷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还没有自私到让他专门为我腾出时间。 “嗯嗯,好。你去吧,路上小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如此无力地说道,方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边。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房间顿时安静得可怕。 整个空间连同我身下躺着得病床好似都化成了一只巨大的怪物,在方榷出去之后,这巨大的怪物很快把我吞噬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我木然地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试了好久,还是哭不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影在我对面坐着。 我眨眨眼睛,扶着晕乎乎的额头吃力地半坐起来,那人从我对面的椅子上起身,把手里的书放到了床头柜上,俯身过来帮我调整好姿势躺好。 我这才看清他的脸。 原来是秋暝啊。 “好久不见,阿秋。”我一开口说话,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 虽然护士姐姐说我声带撕裂修复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但要把声音恢复成以前的状态是基本不可能了。 尽管有被如此告知过,我还是很不习惯自己的声音。 简直太他妈难听了。 秋暝倒是对我的声音没多大反应,又或者有,只是出于某种风度他没有特意去提而已。 从他的表情我推测出是后者。 “我怎么又多了个小名。”他一边帮我把被子掖好,一边往我后腰又加垫了一个枕头。--我曾经跟他提过我因为之前的工作积劳成疾,腰不是很好。 “你不喜欢吗,阿秋阿秋。”我看着他,发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你怎么叫我都可以。”他服软似地说,而后在我对面轻轻地坐下。 第一百二十章 你怎么又哭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好像睡了很久。”说道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更用力地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借此缓解腰部的酸痛。 “刚来不久,你想吃点水果么?”秋暝起身要去拆 他自己带过来的水果果篮。 我怕他麻烦,于是说:“不用不用,你坐着吧。”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要桃子还是荔枝?” 我冲他歪歪头,双手一摆:“荔枝吧,省得你去削皮。” 他于是从那不知道装了多少种类水果的篮子里掏出好多颗赤红赤红的荔枝一下塞到我手里,又想拿回去帮我剥,我阻止了他,重新把荔枝夺了回来。 “我自己来吧。” “伤口还痛?”秋暝又重新在我旁边坐下,一边用他惯有的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语调问我。 我摇摇头,把手里流汁的荔枝扔进嘴里。 秋暝拿纸巾给我擦手,又接着问:“那怎么看起来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我接过纸巾攥在手里,把手指上的荔枝汁舔干净,而后说:“我有吗?” 荔枝真好吃啊,甜而不腻,是很克制又勾人的味道。 秋暝不说什么,只是伸出食指很轻地把我脸颊上的眼泪抹掉,认真地看着我说:“那你怎么哭了呀。” 他说话的语气好轻好柔,美好到让我感觉此刻就算在他面前怎么失态也没关系。 哦,原来我哭了啊。 我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呢。 我没有回答秋暝的话,只是本能地低头剥开了一颗荔枝,用手指把里面的果核抠出来,床单一下被甜甜的汁水污染了。 秋暝夺过我手里不成样子的荔枝,放到一旁,而后抽出几张湿纸巾帮我擦手,擦的不只是荔枝的汁水,还有我掉落在手上的泪水。 他一边擦一边说:“你有什么难受的,可以跟我说。” 我抬头望了他一眼,泪水顿时不可控制地在我脸上蔓延开来,更猖狂了,像个霸道横行,不听使唤的小野兽。 “我不知道,我只是--”我此时才发现语言是如此的贫乏,我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汹涌而至的情绪。 “我就是难受,难受的要死掉了。”我刚说完这话,秋暝便把肩膀靠了过来。 我把额头抵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哭到说不出话来。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我别人面前哭得这么失态,就算是在最亲近的姑姑面前,也未曾如此。 哭泣总得有个理由吧,被欺负了,被伤害了,最理想的东西破灭了,最想要的宝物被抢走了,最值得的人离开了。 但我在找理由哭这方面总是输给大多数人,于是很多时候眼泪都自己憋回去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秋暝一开口就让人好想哭。 他总是有这样一种魔力。 “好啦,哭够了没有?鼻涕都出来了。”他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这才微微抬起头,发现自己的泪水都抹到他的衬衣上了,上面已经是半透明一片。 我用纸巾把悲伤的痕迹擦掉,坐在病床上调整啜泣的频率。 秋暝说“是因为方榷?” 我摇摇头,他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又接着看着我,说:“总不能是因为手术吧?嗯?” 我点点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方榷,突然变得好陌生,我感觉他在疏远我。” 尽管方榷什么都没对我说,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哪个地方不一样了,他就是什么都没对我说,什么情绪都不对我表露,我才觉得奇怪。 他不该是这样的。 秋暝叹了一口气:“那家伙,最近挺辛苦的。今天判决结果出来了。” “方尊和梅姨--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下地狱是肯定的了。” 我望着秋暝,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告诉我的这些, 方榷还没跟我说。 “自从他们那件事曝光以来,那些媒体每天都在方榷公司楼下聚集,恨不得从他身上扒出一层皮来。” “他的公司也因为这件丑闻股价暴跌,现在的运营情况已经岌岌可危,各大股东也都不安分。” “方榷他这次----”秋暝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下去。 “可是--这些他都没告诉过我。” “他今天听说你醒了,第一时间就往这里赶,你昏迷的这段日子他每天都会过来陪你,晚上几乎都是在这里睡的,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 “一直都是公司,医院两边跑,你要理解他,他也有累的时候。” “可是......” 可是这些就足以让他对我这么冷漠么。 如果他真的喜欢我,真的已经打从心底把我当作家人的话,不应该把所有的事都跟我交代明白么。 他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他到底经历了多少可怕的事情,我又怎么能跟他共情,去理解他呢。 话到嘴边,我却又咽了下去。 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也许这次真的是我错了吧。 “好,我知道了。”我带着浓重的鼻音回答,刚才哭的太厉害,我现在鼻子很不舒服。 “最近茶馆的生意怎么样?”我决定聊一些轻松的话题,我需要别的话题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还行。”秋暝漫不经心地回答,眼光早已飘到了窗外。 “你还有事要忙就先走吧,我自己呆在这里就好啦。”我冲他笑了笑。 此时护士小姐姐刚好推门而入,说给我端来了晚餐,还说吃饭之前先帮我换药。 我点点头,温顺地任由她安排。 秋暝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的不安,他坐在我对面整理那个水果篮,我看到他把我平日里跟他讲过的爱吃的水果都拿了出来摆好。 “你先走吧,我有护士小姐姐照顾呢。”我对他柔柔地说。 他还是回过头来跟我交代了什么恢复期间要多吃水果啊,多补充营养啊等等之类的话。 最后我冲他笑着挥挥手,说“再见~” 他脸上的微笑突然在这一刻顿住了,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你要是想我陪着,我就留下来。” 我听完大笑了一下,笑得嗓子眼都疼了起来。 我说:“不用不用,老子没脆弱到这种程度,你快走快走。路上小心。” “那好,拜拜。” 秋暝除了病房之后,护士小姐姐突然问我,夫人,你怎么哭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方总的吩咐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的预感是对的。 出院那天,方榷没有过来接我。 他派了司机过来。 “夫人,请上车,方总吩咐我带你回家。”司机机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边做着手势要扶我上车。 我在踏入车门的那一刻突然犹豫了。 我这么乖乖回去了,不太好。 回去也是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家,在那里等一个连我出院都不亲自现身过来接我的男人。 他还不知道回不回家呢。 毕竟他可是个大忙人。 “我想先去买点东西。”我转头对司机说,顺便把包裹甩进了车里,全身只拿了个手机和没有几个钱的钱包。 我如果直接说不想回去,后果就是被司机绑在座位上强行带走。 要知道,方榷的下属总是带着一些不合时宜的听话。 “夫人想买什么,我去帮你买。还请夫人先上车吧,方总说了您刚出院,身子弱,不要吹到风。”司机恭恭敬敬地说。 哦,他方榷还知道我不能吹到风啊,那怎么就不知道来医院接我一下呢。 哼。 我得好好惩罚他。 “我想买那个。不太方便说”我故作神秘地说,心里已经盘算好怎么逃走了。 司机一下子红了脸,忙说夫人想去哪里买,我开车带你去。 我在心里偷笑出了声,一脸正经地对可怜的司机说:“不用啦,这附近就有商场,我自己上去就好,你在这里等我。” “这--可是方总让我跟着你。” 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为难这个环节。 都说了,方榷的下属总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听话。 “诶---我不告诉他不就好了么。”说完,我扭头就走。 结果刚走没几步,我就发现憨憨司机还是跟上来了,只不过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转身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想看我买--。” 我话还没说完,他的脸红成一片,忙伸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不不,夫人,我就在商场门口等你,这样可以吗?” 我点点头,心里暗自骂人,--你这样的话我还怎么逃走呢。 到了商场后,我乘电梯去了二楼,司机没有跟上来。 我边从二楼的另一个通道走向出口,司机很快发现不对,追了上来。 我对他喊着:“你快回去吧!不要追上来!告诉你们方总我不回家!” 方榷虽然平时凶巴巴的,也会对下属动怒,但至少不会怎么过分虐待他们。 这么想着,我心里的负罪感轻了一些。 毕竟因为自己的私心,害司机被方榷责骂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司机竟然真的听话地没有追上来,只停在原地傻乎乎地看着我,我再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了。 从商场的另一个出口出来之后,看着面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我独自一人站在红绿灯前,突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好像现在除了方榷家,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了。 这么想着,一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 出租车司机说上车吗,现在空车。 我看他长得很像韩国综艺的某个喜剧演员,就上车了。 “去哪儿?”司机问我。 他不只是脸像,连声音都跟那个喜剧演员很像。 我当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随便,我想去人少的地方。” 作死,换做平时我绝对扇死我自己。 傻子这样真的特别不安全,如果司机真把我载到了无人的地方,乘机做些什么坏事,那怎么办? 但当时的我,没有那个智商去想这回事。 我满脑子都是方榷发现我没有按他的计划回家之后会怎么样,还有出逃的快乐也已经占据了整个大脑。 “到了。” 好快,我怎么感觉时间才过了五分钟。 “再开远一点吧,我会付你钱的。”我怀疑司机在担心我白嫖,所以没开多远就要把我甩掉。 “姑娘,遇到烦心事了吧?”司机把车停下,回过头来问我。 我心想,这位大哥是心理学专业兼职开出租的么。 我不发一语,只想打开车窗,按了几下却发现没反应。 “那个按钮坏了。”他解释道,又接着说:“这里风景可好了,我心烦的时候就会来这里。” 我叹了一口气,打开钱包按打表显示器的价钱还了司机。 “谢谢。”下车之后我真想骂人。 这里就是一块荒地,什么都没有。 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十分钟,发现了一片湖。 上面飘着几只黑色的天鹅。 我在旁边的长椅坐下,看着落日。 有个老婆婆从我旁边经过,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赶着那些黑天鹅。 “老婆婆,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车站么?”我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询问。 天很快就要黑了,被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婆婆步履蹒跚地停下来,缓慢地把头转向我,定定地望着我,说:“回不去啦,回不去啦!” 她回话的声音好大,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被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我好疑惑,同时心里也有点害怕。 荒野,黑天鹅,一脸诡异笑容的老婆婆,渐渐暗下来的天。 “我说,这里才没有车站叻!”老婆婆夸张地笑着,露出掉得只剩几个的黄牙。 “那--怎么才能回去啊,你知道么?”我简直快哭出来了,害怕的情绪渐渐地加深了。 特别是,我出来的时候穿的并不多,现在夜晚一下来,温度一下降了许多,我现在在寒风中发抖。 “我--不知道叻!大半辈子没从这里出去过!不过!你可以到我家过夜,明天我老伴回来了,他有车可以送你去城里!” 我越听越怕,感觉礼貌地拒绝了这个老人的善良的提议。 “不用了,老婆婆,谢谢你啊。”说完,我又回到长椅上坐下。 回到原位的时候,落日已经没有了,天暗了下来。 赏心悦目的黑天鹅也没有了,因为被赶回家了。 左右思量之下,我从长椅上起身,追上驼背的老婆婆。 “老婆婆,老婆婆!等我一下!我我--我还可以跟你回去么?” 我几乎气喘吁吁地说。 “嘿嘿--走!回去我给你煮甜菜汤喝!”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对不起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 我刚到老婆婆的家,天就开始下起了雨,滂沱大雨那种的,还打雷。 我最怕打雷了。 “快进来,快进来吧。雨下得好大哇。”老婆婆一边拍拍我的背,一边慈祥地笑着对我说。 “谢谢。”我一边回答一边跟着她走进了屋子里。 屋子不大不小,东西很少,但摆放得很整齐,而且也打扫得很干净,基本看不到什么灰尘,空气中弥漫着让人闻着心安的肥皂味。 老婆婆给我拉过一张椅子,让我坐下,她去做饭。 我乖巧地左道谢右道谢,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刚好掉了出来,我拿起来一看,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突然想着这家老人应该不会有充电线可以借我,有点失望。 但又转念一想,关机也好。 反正现在也没谁需要联系的。 这么想着,我又重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不一会儿,甜菜的香味便从别的房间飘了过来。 我跑出去找老人家,帮忙把饭菜都拿过来。 一顿饭下来,我才知道,老婆婆自从十八岁嫁到这里来,就一直在这里生活,大半辈子都没有出过这个地方。 而且她也没有孩子,只和老伴两人相依为命。 她讲到这里,我突然感到眼眶有点湿润。 他们的日子过得平淡又与世隔绝,有点让我羡慕。 我的脑海里此时很快地闪过方榷的脸,又很快地被我抹去。 “你怎么不吃呀,快吃快吃,吃完再去盛!”老婆婆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生怕我吃不饱。 我从回忆里被拉回来,捏好筷子猛扒了几口饭,差点把自己噎死。 “慢点吃慢点吃,来喝点汤。” 猛灌了一口甜菜汤之后,我才顺过气来。 老婆婆盛情邀请,我还是没有在这里洗澡。 老婆婆虽然人很好,但我还是没有放心能在这里脱衣服洗澡。 而且--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我进到了老婆婆给我安排的一个还算挺干净的房间。 地板擦得锃亮,我拿着老婆婆给我的一床被子,草草地铺在上面,再把枕头放上去,就算给自己布置好睡觉的小窝了。 因为有些不安,所以我没有关灯。 过了一个小时,我并没有睡着。 门外忽然传来了成年男子的声音,隔得有点远,我有点听不清。 但我能知道,那时一个男人的声音。 还有老婆婆低声说话的声音。 过了一会,我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和脚步声在往我这边靠近,吓得我赶紧躺在了床上,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 “就是这里了。她在里面。” 这是老婆婆的声音。 天哪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老婆婆是做那种生意的?专门诱骗无知少女到这里,然后然后---- 不是吧,想到这里我突然后背一凉,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开始害怕起来,腿都快软了。 我真蠢真傻,早知道就不该来这种地方。 天哪,我错了我错了,方榷,我不该这样来气你的啊。 我越想越后悔,简直想要打开窗子逃出去了。 这么想着,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我赶紧紧闭着双眼,双手在被子里已经攥成了拳头,心跳快到要把胸腔捶得一片青肿。 “好的谢谢您,您早点休息,嗯好。”男人的声音在门的方向响起。 我突然感觉这个声音好熟悉,但又不太敢确定。 这,,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我要气的那个男人。 他好像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还不起来?” 好了,我百分之一百确定了,果然是方榷的声音。 这声音好像带着点情绪啊。 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有点生气,而且是对我。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继续紧闭双眼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真不打算起来?” 我好讨厌他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依旧一动不动,接着好像有人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是嘴唇。 在对方进一步动作之前, 我伸手按住他的头,接着从被窝里起身,定定地看着他。 果然是方榷。 我还挺惊讶的,他是怎么大半夜找到这里来的? 他反抓过我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腕。 “你弄疼我了。” “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什么都不交代就跑掉我有多担心?” 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大了好多,被他这么一吼我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而且手机还关机,我给你打了好多通电话你都不接。” “你一个刚出院的人乱跑很开心是么?” 他怎么可以这样跟我说话呢。 他真的一点都不懂我呢。 我很痛,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自己很痛。 “对,我很开心,比回去你那个破房子开心多了。”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气势上一点都不想输给他。 好像我们每次吵架都一定要争个输赢一样。 “你!”他欲言又止,没有再说下去。 我看到他脸颊和耳朵都红了。 “你就知道忙着你的工作,我出院也不来接一下,你去跟你的工作过一辈子算了,还来找我做什么呢?”我一边啜泣一边说出这些话,方榷安静地看着我。 而后把我揽入怀里。 我挣脱了几下没挣脱开,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只有伸出双手不断地捶打他的背。 我真是委屈的要死。 他这样抱着我让我更想哭了,一点安慰的作用都没有。 我后来想起这个晚上,才发觉自己真是矫情得要死,如果能穿越回去,真的恨不得捶死我自己。 “对不起。”他在我耳边道歉,语气比兔子的耳朵还软。 这好像是方榷第一次跟我服软。 我都快哭的呼吸不过来了他才服软,早这样不就好了么。 冲我发什么脾气啊。 我比较玻璃心,一点也受不了别人对我大声说话。 一对我大声,我的眼泪马上就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还在说,一边说一边用手摩挲我的后背。 我们终于松开怀抱。 我这才发现方榷的眼眶也红红的,不过他没有哭出来,估计是出于某种跟尊严有关的东西在那里忍着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领证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方榷?”我伸出食指在方榷的胸口打圈圈,一边低声问他。 他好像真的累了,不怎么回我的的话,只是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秘密。” “秘密?你对我也有秘密了。”我吧打圈圈换成了轻轻地捏。 “别闹,快睡吧。”方榷抓住我的手往胸口上放,便不再说话。 我想今晚就先暂时放过他。 只好作罢,我换了个姿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手动分割线----------------- 早上醒来的时候,方榷不在房间里。 我走出去发现他在和老婆婆聊天,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一走近两人就住了口,安静了起来,老婆婆笑着对我说:“醒了啊,快去洗漱一下,可以吃早饭了。” 我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这两人已经在餐桌上等着我了。 早饭是肉粥和一些家常小菜。 看得出来,老婆婆是花了心思去做的。 “来,快吃趁热吃,”老婆婆一边往我碗里夹菜一边善意地问。 我点点头,说:“老婆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 她夹的是我最不喜欢吃的鳕鱼。 我不好直接说,只得委婉推辞。 方榷不动声色地从我碗里夹走鳕鱼,一一送到自己的嘴里。 我记得,他不太喜欢吃鱼的。 “对了,昨晚睡得可好?”老婆婆冲我眨着眼睛,我看到她这么探问,突然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嗯--嗯。”我含含糊糊,舀起一口粥就往嘴里送,差点没被烫死,方榷在旁边给我递凉水。 结束了艰难的早饭之后,就到了告别的时间。 (之所以艰难是因为再多一秒就抵不住老婆婆的盘问了。) “老婆婆,谢谢你。” 方榷趁着我和老人家告别的空隙,不知道跑到车里去拿什么了。 等到他走过来的时候,我才看到他手里拎着两盒包装精致的曲奇。 “老婆婆,来得急没带什么礼物,这个点心你收下吧,谢谢你对我们的照顾。”方榷客客气气地说,一边把手里的两盒点心递了过去。 我在旁边赞叹--嗯,不愧是方榷。 老婆婆喜笑颜开地接过了两盒点心,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最后我们上了车,老婆婆还站在原地朝我们招手。 我把手伸出车窗,跟她告别。 接着方榷带我驶出了这个地方。 好像大梦初醒一般,我坐在车里回想着昨天到现在的经历,都觉得不太现实,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方榷,你昨天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我都说了,是秘密==”他倔强地不肯松口。 罢了,既然不肯说,那我也不再好逼问下去。 “要不,你猜一下?--”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偏过头来问我。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股不简单的意味。 每当方榷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我都知道他准没好事。 不过这次我决定配合他一下。 “我从昨天就开始怀疑了。” “怀疑什么?” “老婆婆家的那几只黑天鹅,不会其中有你吧?话说回来,你好像很久都没变成过动物了。” 我把手搭在下巴上,接着戏谑地说:“不会是---昨天没找到我,一激动就变成黑天鹅了吧,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跑到了这里?” 方榷听完我的话之后开始大笑起来,笑到整个身子后仰到座椅上。 我用手按住方向盘,叫出声来:“你疯了吗,在开着车呢。看前面。” 虽然是乡野小路没有什么人,但方榷这样开车还是很危险。 “你--你才疯了吧,我的夫人。”他一边笑一边说。 “还不是你要让我猜的,现在又来笑话我。”我双手一叉,白了他一眼。 “答案错误。接着猜。” “不猜。”我把上衣拉链一拉,半张脸都埋在衣服里面,不说话。 “你不会生气了吧。” “我有那么小气么。” “有。” “方榷!”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他简直快笑岔气去,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不解气,又动用双手捏他的脸。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你敢逗我,说你错哪儿了?”我现在简直像个无赖,但我不管。 “我不该逗你。不该逗你。”他还在笑。 “你还笑!” “好了,我不笑了不笑了。” 我别过头去看向窗外,不再跟他说话。 过了一会儿,方榷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今天,我打算和你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说了之后我没反应,这人就把车给靠边停下了。 我愕然,还是看向窗外不理他。 这人居然像狗狗一样用自己的头发来蹭我,然后蛮不讲理地钻进我的话怀里,眨着星星眼说:“我们去领证好不好?” 我整个人都傻了----这也太突然了吧,大哥。 不过,我也是在他说出这件事之后才突然想起来--我们虽然在一起这么久了,方榷也跟我求婚过了。 但我们没有婚礼,也没有领证。 “好。”我顿了顿,沙哑着声音回答他。 “你不开心?”方榷用他的脑袋抵在我的肩膀上,现在他每说一句话,就把气息吐在我的耳边边,弄得我心痒痒的。 “没有。”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真的像狗狗一样耶。 “那你怎么哭了呢,我的夫人。”他穷追不舍,我躲闪不过。 啊是啊,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哭了。 我怎么哭了呢。 “我感动的。”此话一出,我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根本不受控制。 真是太丢人了。 方榷伸手抹掉我的眼泪,又把我的眼泪蹭到我的衣服上,我瞬间破防。 “哪有你这样的啊,帮人擦眼泪还把人眼泪抹衣服上。” “我--我洁癖。”他脸颊都耳根都红了。 “那你也不能对我洁癖,你可以对别人洁癖,但你不可以对我洁癖。”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依你,行了吧?” 他真的好会哄人,也好会屈服。 我瞬间就心软下来,感觉幸福得快要死去。 “嗯,去领证吧,现在就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受宠若惊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其实是有点受宠若惊的。 我不知道这种心理正常还是不正常。 大概是不正常的吧。 按理说,我和方榷在一起这么久了,虽然一开始只是一纸合约把我们捆绑在一起,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地捆绑。 如果硬是要说有,那也只有我对他的恨了。 因为他以前对我实在太过分了,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疯狂压榨我的万恶的资本家,一个不讲情理的大恶魔。 而现在,在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的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 至少我应该是挺喜欢他的--我想。 可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我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跟我提出领证的时候,我的第一想法和他以前向我求婚,第一次让我搬过去住,还有让我试婚纱时是一样的。 就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么。 这么美好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我身上么。 我总是不能够坦然地去进入一段亲密关系,无法自然地去接受别人对我的爱。 虽然在某个瞬间,我确实感到很幸福,但幸福过后就是失落和无尽的怀疑。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没有安全感,总之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而这些,我还从来没有告诉过方榷。 但我能感受到,他似乎是知道我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够走在一起,能够走这么久。 大概这就是原因吧,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我什么资料都没带,妆也没化。”我突然转头问方榷。 我才想起来领证好像是需要身份证的,还有不知道什么相关的资料。 还有,似乎还要拍照--就贴在结婚证上的那种会看一辈子,老了的时候会拿出来回忆,吵架的时候会拿出来撕掉的照片。 “要用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方榷向我甩甩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文件袋,同时把车停好了。 “至于化妆么,---”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接着道:“你这样--就--很好看。” 我被说得红了脸,慌里慌张地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 方榷的表情再配上他那句话,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架得住的。 A市民政局几个大字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好似金子。 我和方榷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今天刚好没什么人,我松了一口气。 至少可以不用排队了。 方榷在窗口填完资料把笔递给我,我麻利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便是宣读结婚誓词。 这个部分真的超级羞耻,我头都不敢抬,脸上烧得厉害,斜着眼睛去偷瞄方榷,他倒是坦然。 接着是一个化着淡妆的工作人员带我们带我们去拍结婚照。 拍摄的地方很简单,工作人员态度也很好,还主动提出帮我化个淡妆,我求之不得,赶紧答应,方榷在旁边偷笑。 我踢踢他的腿,说:“不许笑!” 照片拍的挺顺利的,工作人员一直夸方榷好看,我在想如果不是我在场,她大概能把方榷生吞活剥。 在一楼等照片的时候,我对方榷说:“你要感谢我,是我保证了你的安全。” 他笑着装不懂,我指了指远处在偷瞄他的工作人员,冲他撇了撇嘴。 “都怪你长得太好。”我颇有点埋怨地说。 方榷耸耸肩,偷偷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转过头去看他,他立马也转过头看着前面,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他妈要命,方榷总是这样撩人不自知,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也埋怨我自己,这种经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每次我都心跳加速到快连成一片,里面的小鹿撞死了一只又一只。 “请拿好你们的结婚证,祝你们百年好合哦~”工作人员递过来两个红色的小本本,一边笑眯眯地盯着方榷。 我也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接过属于我们的小本本。 方榷揽过我的腰,说:“夫人,以后你可跑不掉了哦。” 我简直要死,方榷啊,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这么会啊,你今天是不把我杀死你不善罢甘休是不是?! 我点点头,无视旁边工作人员八卦的眼光和热议,硬是拽着方榷快步走了出去。 “夫人,别走这么急啊。”方榷还在故意逗弄我。 “不走急,我们就要被后边的人盯穿了。”我无奈地摇摇头,伸手点了点他的脸颊。 方榷的脸棱角分明,总是一副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样子,但其实这家伙的肉软着呢,特别好捏。 他听了我的话之后笑了一下,又接着帮我开了车门,说:“上车,带你去吃大餐。” 我点点头,一下便钻进了车门。 等到方榷上车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秋暝打来的电话。 “小秋,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 “我刚领完证。在民政局门口呢。”我看了旁边的方榷一眼,他却没有看我,只是表情有点不自然地看向车前方。 “和方榷一起?” “不然呢?”我有时真想打秋暝,他的回话真的弱智得可以。 我暂且把他当成一种不太高明的调侃,暂时按捺住了我的嫌弃。 “那你们过来吧,你们结婚的礼服我都完成了,你们过来试一下,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我看向方榷,想问问他的意见,可他还是不看我,我便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他这才极其不自然地转过头来。 但是没有说话。 我便把手机调成扬声器,让秋暝把话再说一遍。 方榷听完之后,用带着些怒气的语调回答:“不去,没空。” 接着电话那边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被方榷的态度吓到了,于是瞪了他一眼,而后对电话那边的秋暝说:“小秋,辛苦你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你怎么回事啊,方榷??” 不是,秋暝是跟他有仇还是怎么的?人家辛辛苦苦给我们做衣服,他怎么这副态度呢。 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方榷了。 “你往哪里开呢?去秋暝那里。” “不去。” “那我也不跟你去吃大餐了,你放我下车。” 方榷转过头来看了我一下,露出一个让我有些惧怕的表情。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暴发户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你就那么想去他那里。” 哇哦哇哦,这家伙怎么回事?方榷什么时候对秋暝这么有敌意了? 难道是在我还在医院昏迷的时候这两个人发生过什么没有告诉过我的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榷。” 我有预感,下一秒他就要失控了,所以这个时候我得表现得比他冷静才行。 他冷笑了一声,没有接我的话。 我真的好讨厌他对我摆出这个表情,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你跟秋暝发生了什么是么?你以前对他不是这样的。” 按照方榷的性格,我不问,他铁定是不会说的,所以我这个本来被动的人因为他变得主动起来。 “没有。”他冷冷地回答,我却看到他调转了方向--是去秋暝那里的路。 我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 “你现在不想说的话,以后再告诉我也可以。” 这个时候就得给方榷留一点空间。逼问没有,反倒会让他反感。 我转念一想,刚刚秋暝不给他打电话,反倒给我来了电话。 这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唉,这两个人真是,这种时候又闹什么别扭呢。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被方榷听到了,他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了?” “没有。” 我也学他说谎起来。 嗯,这样还蛮好玩的。 我第一次见方榷对一个人这么愤怒。 “到了。” “你不下车?” “我在这里等你。” 好啊你方榷,你好意思么你。 你和秋暝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说没就没了。 “好吧。”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呢,方榷。 我决定施一点计谋。 “啊呀----疼疼--”我的脚刚着地,我便捂着大腿上的伤疤叫了起来。 当然不是真的疼,只是为了把我们倔强的方总骗下车。 “你小心点。” 他果然上钩了。 方榷二话不说便从车上下来,快速地跑到我这边扶住了我。 “我看看伤口。”他说着便把我的裙子撩起来一点。 “还好没事。”他比我还松了一口气。 我看着他紧张的表情,感觉很对不起他。 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秋暝能够和好,方榷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吧。 “我感觉有一点点疼,你扶我进去吧,好么?”我用尽所有想象撒娇着说。 方榷果然吃这一招。 他低头扶着我的腰,听话地说好。 “就到里面就好,你要是想回车里可以回去哦。”我说这话的时候故意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这家伙果然情绪全部都摆在脸上,马上又露出了那种特别别扭的神情。 谁知刚进门,就撞到了秋暝。 这会儿茶馆里人正多,他忙得不可开交。 见到我们之后,他只跟我说话,不跟方榷说话,方榷也不跟他说话。 我如果两片吐司中间的火腿,被夹在中间。 不过我倒是觉得有趣,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两人这种状态。 很稀有。 “阿礼,你来了。”秋暝把手里的活交给旁边的店员,便引着我到二楼去。 方榷没有放开我,依旧扶着我的腰往前走,只是不说话,眼睛也不看秋暝。 “小秋,你行啊你,最近生意不错嘛。”我一遍调侃道,一遍观察两人的反应。 两人都没反应。 “还好啦。走吧,我们上二楼去。这里太吵。”秋暝也只跟我说话,可我分明看到他时不时地在瞟方榷。 我心想,这两个倔强的人要和好,一定要有人先服软才行。 方榷是不可能了,把秋暝单独叫过来问清楚情况倒是还有点希望。 “我给你准备了两套,因为我画图的时候觉得这两个跟你简直是绝配”,他一边说一边把设计图递给我,接着说道:“哪个我都舍弃不了,所以干脆都做出来了,你自己挑吧。” 我一边感动得要死,一边还要关注在一旁的正在和秋暝赌气的我们的方总。 方榷看着秋暝拿出来的那两套婚纱,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被他掩盖过去。 “哇,小秋,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套婚纱的用料相似,都是很多层薄纱的叠缝,但风格却迥然不同。 一个保守典雅,很像森林里走出来的女王,一个俏皮性感又不是低调奢华。 我只能说,秋暝开茶馆真的太浪费他的才能了。 他制作的这两件婚纱,不亚于以前我上班路上经过的那些婚纱店橱窗里那些假体模特身上的婚纱。 或者说,那些婚纱根本不配和秋暝制作的这两件相比。 “然后你们家那位的,是这一套---”秋暝又拿出了一套西服。 西服的裁剪缝制都很细腻,而且一点折皱都没有,看得出来,秋暝 特意给这套西服熨烫过了。 我回头看了看方榷,他赶紧别过头去,假装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对话。 我在心里偷笑。 都已经这么的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我故意提高了分贝,问他:“方榷,你不来试一试么?” 他冷哼了一声,不做回答。 “万一不怎么合身需要改制呢,--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不可能,你说是吧。”我哄骗小孩一样地对方榷说。 这是秋暝也在看他了。 “你告诉那个做衣服的,我不需要了。” “阿礼,你告诉那个出尔反尔的客户,我们不接他的单了,但请他赔偿我们的损失。” “你告诉那个做衣服的,我现在就赔。”说着方榷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我手里,又气呼呼地走回去坐着。 我真是哭笑不得,敢情你们两把我当成传话机器了是么。 而且就这么点距离,还吼那么大声,是生怕别人听不到是么。 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圆场了,这两个幼稚鬼。 “阿礼,你告诉那个暴发户,我这里只接受现金赔偿。” 我要笑死了,暴发户哈哈哈。 方榷听到这句话之后,仿佛被点燃了炸药桶,整个人嗖地一下站起来,带着怒气说:“你说什么?你刚刚叫我什么?” 秋暝也气得脸都通红了,他不怕死地回嘴道:“暴发户,暴---发---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做做样子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从来没想过,暴发户这三个字会成为方榷的 导/火/索。 在他举起拳头的时候,我护在秋暝面前。 “方榷,不要这样。” 他瞪着秋暝,又垂下眼来看我,咬紧后槽牙,松开了拳头,双手垂在背部,而后快步走了出去。 门被用力地带上,发出让我们留下来的两人揪了一下心的震响。 我赶紧追了出去。 按照方榷的性子,不知道待会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方榷!你等等我!”我在后面吃力地跑着,方榷快步下了楼梯,跑回了车里。 我跟上去的时候,他把自己锁在车里,甚至不让我上车。 试着打开车门无果,我只好敲了敲车窗,好说歹说,方榷才把车窗放下来,但他紧握着方向盘,不肯面对我。 “方榷,你今天怎么了。别这样好吗。”我吃惊地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乞求,好像我犯了什么大错。 我真的有点被方榷的样子吓到了,他平时跟我吵架也绝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至少不会跟现在一样失控,完全变了一个人,让我感到好陌生。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他冷冷地说,依旧不看我。 “可是---”可是万一你做出什么傻事怎么办。 我会担心的啊。 你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么。 “好。”我应该也是被他这句话伤到了,于是“好”字脱口而出。 “那我回茶馆了。” 他听完我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又关上了车窗。 我慢慢地走回茶馆,上了二楼,准备去找秋暝问个明白---这两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到茶馆二楼的时候,秋暝居然还愣在原地,状态和我刚刚出去时一摸一样。 我叹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秋暝这才回过神来。 他走过去把西服和两套婚纱重新放好,背靠着沙发在地毯上坐下,一边掏出烟衔在嘴里,一边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我把书桌上的打火机递给他。 他接过打火机,没说什么,默默地点燃了嘴里的那根烟,皱着眉头开始把自己隐藏在一片难闻的白雾中。 秋暝处理愤怒悲伤的办法和方榷很不一样,很不一样。 “谢谢你啊,礼服很好看。”我轻轻地说。 透过一片白雾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猜到秋暝脸上一定聚满了我数不尽的失落。 我从来没见过方榷对谁这么生气过,也从来没听过秋暝对谁说过这么直白难听的话。 他们一定对对方伤心透了。 秋暝没有回我的话,白雾快把他吞没了。 在一片白色中我又听到了他用打火机的声音。 “可惜啊,方榷他不想要了。”他在一片白色中发出一种近乎嘶哑的声音。 “你们两个发生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椅子上下来,也坐到了地毯上,盘腿而坐。 “你想听么?”他接着说。 “不想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我摊开手,歪着头看秋暝。 “方榷之前误会我是凶手的事情,你好记得吧?”秋暝把手里还剩半根的烟掐灭之后,从地上起来,做到了沙发上。 “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这件事非同小可,而且还严重影响到了他和方榷的感情。 “但当真正的凶手确定了之后,方榷想找我道歉,但却一直联系不到我。” 我也从地毯上起来,坐到了沙发上。 “然后----” “然后?” “然后我们就变成这样了。” 什么鬼。 “就这?----”我承认我这样有点不厚道。 不过我的第一反应确实是这样。这两人吵架冷战的理由也太诡异了。 “就这。方榷总是很在意这些东西的。这次是我做错了。” “那你跟他好好讲清楚不就可以了么。” “可是他不听啊,而且--我解释不清楚。” “为什么?--”我顿了一下,想不明白能有什么解释不清楚的。 “他尝试联系我的时候,我在----” “你当时在做什么?” 秋暝的眼神几乎快要溺在水里,柔柔的,软软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不想说。” 逃避有时不是很好的解决办法,对吧。 我真想这么跟秋暝说,可从他的表情我可以看出,他似乎一点也不想听我说这句话。 “那好,你先冷静冷静吧,我去安慰一下方榷。”我说着便从地毯上麻利地起身,假意要走。 笑死,方榷根本不需要我的安慰。 我只不过做做样子而已,激将法---希望秋暝能拉住我。 “别,你--留下来吧。” 呵--这招果然对秋暝有用。 “那你愿意跟我讲清楚么。” 秋暝起身把我拉回来坐下,而后缓缓地说:“那天我喝得很多,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个不认识的女人在我床边,而手机上都是方榷打给我的未接来电。” “你---” “想不到吧,方榷很生气。--我竟然因为和来历不明的女人睡觉而错过了他的电话。” “这--”不是,方榷这生气的点也太奇怪了。 “就是在那个晚上,你被送进了医院。那时--方榷也很需要我的吧。” 我有时总是会忘记,方榷和秋暝已经认识将近二十年了。 方榷在最需要秋暝的时候,对方却失联了。 我知道,方榷是很敏感的人。他总是有他很在意的点。 再加上他和秋暝都是比较嘴硬的人,这样一来---果然出现刚刚那一幕也不是太令人吃惊。 “你看,你这样不就解释清楚了么?”我眨巴着眼睛问秋暝,尝试鼓励他主动去找方榷和好。 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句话虽然老,但放在很多场合却是适用的。 “可是---我觉得方榷不会想听我的解释。” “可是--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是吧是吧。 方榷这个人啊,他就是死鸭子嘴硬,其实心软得很。 “可是----”秋暝又低头点起了烟。 他焦虑的时候就会疯狂吸烟,跟个瘾君子一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拍照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拦都拦不住。 “你别抽了。”我把他刚刚点燃的烟熄灭,而后扔掉。 “对身体不好。” 换做以前我绝对不会去管秋暝抽不抽烟的。 但现在,我总觉得我必须给予他一些善意的提醒。 虽然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心理。 “方榷现在在哪里?”秋暝仰头问我,嘴里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他直接无视掉我的话,还是重新点燃了一根烟。 算了,劝不住劝不住。 “他--大概还是车里。”我玩着地毯上的绒毛,接着说:“要我帮你叫他么?” “不用了,我出去找他吧。” “嗯,要我陪你么?”我是真担心他们两再打起来。 “不用,我自己就行。”秋暝停住脚步转身俯身揉了揉我的头,接着说:“你在这里等我们。” “我还是不放心你们。”我怎么像个老太婆一样了呢。 秋暝笑了笑,脸上终于没了刚才的阴霾,他说:“放心,我们不会再打起来。” 我就暂时相信你吧。 “嗯,桌上有茶杯,柜子里有茶叶,你可以自己泡点茶,我们很快就回来。” 我点点头,在沙发上乖乖坐好,盯着墙上的时钟的秒针。 还没有半刻钟的时间,他们两个就回来了。 “你们好了?---” 我吃惊于他们和好的速度。 方榷没有笑,只是看向别处,说:“嗯,算是吧。”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见过的和好最快的人了。 “那---来试试礼服?”我试探性地问,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刚和好的两人的表情。 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两人刚刚还差点要拳头相向。 方榷点点头,而秋暝已经飞到衣柜里去拿刚刚还被拒绝过的礼服了。 “里面有小隔间,你们进去还吧。”秋暝和颜悦色地建议。 我依旧一脸不可思议地拿着婚纱进了试衣间。 秋暝知道我拉不了后背的拉链,便别出心裁地在这两套婚纱的侧面缝制了隐形拉链。 这样我穿起来方便多了。 换好婚纱出来的时候,能工巧匠秋暝顺便帮我化了个适合婚纱风格的妆。 我简直感动得要死,对于我这种手残党来说,秋暝的妆容简直给我加了不知道多少分。 “小秋,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已经记不清,这句话我今天已经讲了多少次了。 词穷的我只能对我眼前闪闪发光的秋暝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是你好看,我的所有只是给你点缀而已。” 我又想哭了。 长这么大,除了姑姑这么一个亲人,从来没有人夸我长得好看。 秋暝好像是第一个。 不过我转念一想,秋暝的话不可信--他太温柔了,总是太顾虑别人的感受,他这么说,是为了让我自信一点吧。 以前他总是跟我说,啊礼,你要自信一点,你自信一点会更好。 我只把他这句话当耳边风,如今, 才悟出这个道理。 方榷换好西服出来的时候,我简直快被他帅死。 虽然他每天都身穿黑色西装。 但秋暝制作的这一件,真的有不一样的味道。 他出来的时候,秋暝刚好给我化完妆,我转过头去看他,方榷解开了西装上的第二颗扣子,定定地看着我,就那么停在原地。 秋暝看看他,再看看我。 许久,方榷才结结巴巴地说:“你好美,我的夫人。” 我被他的反应吓到了。 我没想到会有这种效果。 他慢慢地,从容不迫地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把我慢慢从椅子上拉起来,而后搂过我的腰。 我的天,他的脸靠的好近,此刻我的全身的氧细胞几乎瞬间宣告死亡。 “你别这样,秋暝在看着呢。” 听到我这么说,旁边的秋暝咳嗽了几下,方榷才松开了我。 我也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挺不好意思的。 “甲方爸爸可还满意?”秋暝打趣地问我们,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嗯--还可以吧。”这是方榷的回答,毫无疑问--他还在嘴硬呢。 我说简直太棒了,简直完美,旁边的方榷似乎白了我一眼。 秋暝听了之后很开心,举着相机说要不要帮我们拍照。 我说好呀好呀,就欢欣鼓舞地拉着方榷进了秋暝的摄影室。 我还是第一次来秋暝的摄影室。 它就在三楼,不大不小,东西工具齐全,而且布置得很好,氛围感十足。 “就在这里可以么?” “可以可以,秋暝,看来你还身兼数职呀,好厉害。” 我发现自己今天就像一个小迷妹一样,对秋暝就是夸夸夸。 他笑了笑,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一个隐隐约约的酒窝,而后说道:“没有没有,爱好而已。” 秋暝有时谦虚得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一旁的方榷虽然话很少,但看得出来,他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而且偶尔也会加入我和秋暝的对话,虽然不多就是了。 “这个做背景板可以么?” 我点点头,秋暝便又问了方榷一下,他才点点头。 之后就是秋暝的相机一直咔咔响,我不知道他给我们拍了多少。 但我看到相机里的我们都和他布置的每个场景完美契合。 不得不说,在制作衣服上面,秋暝真的可是说是一个大师级别的了,我以前听方榷说过,秋暝是欧洲某艺术大学毕业的,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选择开茶馆。 但他一直没中断过服装设计,还有技术一流的摄影。 “可以了,你们还有什么想拍的场景么?”秋暝一遍摆弄着他的几台相机一边问我们。 “这样就很好了,你去休息一下吧,嘴唇都白了。”这是方榷说的话。 我看到秋暝颇为惊讶地看着他,而后傻乎乎地点点头,举着相机说好的,那要一起下楼吃饭么,今天有刚来的鳗鱼。 方榷看向我,我当然是疯狂点头。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而且--鳗鱼饭超好吃的好么!! 我激动万分,换完衣服之后边和两人下了楼。 到了我的以前去过的隔间时,饭菜都已经摆好了。 秋暝茶馆的厨师--真的很会,鳗鱼的香味已经溢满了整个空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吃醋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吃完饭之后,我们又去一楼喝了茶。 方榷和秋暝的关系渐渐恢复自然,直到天黑之后,方榷才带着我回了家。 “我们的婚礼也开始准备准备了。我打算按照你写的来办,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方榷问我。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又是领证又是婚礼的,---杀了我个猝不及防。 在我的印象里,对于婚礼,我和方榷只讨论过一次,已经时很久以前了。 我记得当时我还若有其事地写了个婚礼策划书,没想到方榷居然记住了,还他妈实行了。 “你的要求我已经跟他们说了,至于其他部分,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偏过头来问我。 “嗯,是得好好商量。”我若有所思地说。 记得以前,我对婚礼完全没有概念,或者说--一点感觉和想法都没有。 是方榷让我有了想法。 那个流程要用哪个音乐,场景应该是怎么样的,我在头脑里不断地幻想着。 闪过的画面都是美好的。 虽然只要是和方榷在一起,怎么样都可以的。 但因为是和他在一起,所以我才想要一切都是美好的,或者说,最好的。 “你最近不是很忙么,婚礼的事情推一下也是好的。”我善解人意地说。 其实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只是我觉得,从现在开始,我必须学会善解人意。 这是我学会去爱别人的第一步。 “你真的这么想的?”方榷转过头来看着我,此时一缕灯光掠过他的头发,我感到好耀眼,眼睛仿佛看了一场日全食,白花花的。 “嗯--也不全是,就是---”我顿了一下,接着软软地说:“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累了。” 确实是这样,我不希望方榷和以前一样,在办公室里忙到天黑,总是很晚才回家,还要忙着去准备婚礼的事情。 “我不累----”他明朗地勾起嘴角,接着伸手那只青筋暴露的大手揉了揉我本就凌乱的头发,说:“傻瓜---准备婚礼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的脸顿时发烫起来,血细胞疯狂地往着这对情话反应最敏感的地方聚集,简直快把我烫死。 方榷总是能用最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最撩人的话。 而我总是很没出息的有太过明显的反应。 “嗯----我知道了。”我也伸出手去揉揉他的头,就像摸着以前邻居家的狗狗一样的手法。 我接着说道:“我的小狗狗~” 方榷仰头大笑,我在旁边拍打他的背,尖叫着让他看前面。---在开着车呢。 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是一只柴犬。 刚一进门,这只柴犬就蹦跶着往我们跑来,一下就扑进了我的怀里,就像已经遇到过我很多次了一样。 小狗狗汪汪叫着迎接我和方榷,我俯身把它抱到怀里,方榷在我旁边埋怨:“有了新主人,就忘记旧主人了。” 我简直笑死,方榷怎么越来越幼稚了呢。 “不过,你什么时候买的这只狗啊,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呢。” 我抱着小狗狗在餐桌上坐下,方榷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凉的维克勒水递给我。 “上个月买的,不过这几天才接过来。” “我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去领的,但前天宠物店打来电话,说希望我们这边尽快过去领,小狗狗刚在断奶期。” 我一边零零碎碎地听着,一边仰头喝了一大口维克勒水,接着找狗粮喂狗狗。 “好乖啊,好乖啊,快吃快吃。”我完全沉浸在狗狗的世界了。 “我寻思着,我不会因为这只狗狗失宠了吧。”方榷在一旁酸酸地发言。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故意逗他,这样真的很好玩。 “不许。”他好像认真起来了。 “什么不许。” “你知道的。” 他现在也学会跟我含蓄了。 不过方榷的含蓄,对于我还是总是很露骨。 “好了,狗狗,去玩吧。”我俯身解放了怀里的狗狗,它哒哒地踏着小碎步跑开了,去寻找自己的小世界了。 “方榷,你过来。” 他比狗狗还狗狗,温顺地走到我面前自己拉着椅子坐下了。 我保证,现在我要是说他一句---我有让你坐下么,他一定会立刻从椅子上弹开,然后无辜地站在我面前。 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又顺着脸颊摸到了他的耳垂。 方榷的耳垂软软的,很好捏。 我一边捏着他的耳垂,一边看着他说:“你最近怎么了呢,怎么连狗狗也要吃醋。” 方榷最近,确实--很不一样--,我在疑心,我昏迷的那段日子,他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呢。 “我没有哇。” 你看,他肯定否认了。 方榷总是很嘴硬,明明就是的事情,只要他不认,或者羞于去认,那么他一定打死都不认。 “你有哇。” 他偏过头去,小抿了一口维克勒水。 我看到他喉结滚动,眼窝的阴影在厨房暗黄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深沉。 “你有吧。”我又重复了一下。 我决定给方榷一点缓冲的时间。 “我想要你一直都爱我。”他无辜地说。 此刻若是他再配上一副眼泪汪汪的表情,就真的像一只小狗狗了。 “笨蛋,我一直都爱啊,笨蛋笨蛋。”我接着捏方榷的耳垂,软软的,跟他说话的语气一样。 “真的?拉钩。”方狗狗伸出小尾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笑着摇摇头,决定这次配合他一下,于是也伸出小尾指,钩住了他的小尾指。 方榷的手指凉凉的,软软的,好像一块白巧克力莫斯蛋糕。 “拉钩,骗人是小狗!”这句话是方榷说的。 我在心里憋笑---现在到底谁是小狗啊。 肯定是方榷。 毫无疑问,经过这次不算谈心的谈心,方榷似乎心情明朗了许多,我们又和从前一样了。 “你睡了么?”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问方榷。 “没有。怎么了。” “我有点睡不着。” 我话音刚落,方榷便把双手环绕在我的腰上,“就这样呆着吧,快睡。” 第一百二十九章 烟花表演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们在方榷五年前在郊区购买的一座庄园里举办了婚礼。 来客络绎不绝,大多是方榷的朋友和他生意上的伙伴。 我们双方都没有家属。 方榷没有让我失望---他果然把一切都按照我的大体构想安排好了。 “这位就是方夫人啊!久仰久仰,果然名不虚传,方夫人真是美如冠玉,倾国倾城啊。” 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叔从远处走来,还没在我们面前站定呢,就开始恭维起我来了。 诸如此类的恭维话,我从早上到现在不知道听了多少,一开始还学着方榷教我的跟他们客气客气,但到了现在,我应酬的耐心也尽了,只想赶快结束这个环节。 “刘总,这边移步,今天现场准备了克罗地亚红酒。应该合你的口味。”方榷说着,便用眼神示意助理把所谓的大腹便便的刘总打发走了。 “你不舒服么?”方榷低头在我耳边问我。 “我有些累了。”我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如此绵软无力。 我本来体力就不好,今天一天都在走来走去,应付各种各样的人,确实让我累爆了。 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透支过自己。 不过只是累而已,并不是不乐意或者不开心。 “不过我很开心。”我这么补充了一句,伸手手去拍掉方榷肩膀上掉落的花瓣。 他低头亲了我一口,把我的腰搂得更紧了。 我闻到他脸上有化妆品的味道。 方榷平时是不带妆的,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化妆,还挺新奇的。 不是惊讶而是觉得有趣而已。 因为其实方榷化不化妆都差不多----差不多好看。 “我带你去房间里休息一下吧。”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我说怎么可以,今天我们是主人,不可以丢下宾客不管。 他低头浅笑了一下,说:“就一会儿而已,没关系。” 我看到远处的秋暝正被几个女人围攻着,---可怜的秋暝,平时生人勿进的他,今天为了我们的婚礼于是豁出去了。 我笑了笑,说好。 而我方榷带我进了二楼的一个书房,门一关,外面谈笑的声音立马便被隔绝开来,我们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书房里有好闻的木兰花香,而且房间的布置古典雅致,看着也很舒心。 我刚走没几步,就被方榷搂入怀中,他捧着我的脸就开始现出原形。 我差点喘不过气,好久才微微睁开眼睛问他:“说好让我休息的呢?--你这是在干嘛呢,方总?” “你今天太美了,我的夫人。”方榷眼神迷离地看着我,而后又凑了过来。 我捏住他的双颊,假装气呼呼地说:“打住打住,今天就此打住!” 接着我挣脱了他的怀抱,窜到了书架后面,歪着头对他说:“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 “你也太残忍了。”我仰头在一张很小的软床上躺下,此时外面的灯光正好透过半开的窗帘照在他的脸上,他看起来好像一个中世纪的贵族那样绝帅高贵。 “我不残忍,你就要对你的客人残忍了,我的方总。”我嘻嘻嘻地笑着,从书架上随便地挑起一本书,轻轻打了打他的头,把他从床上挤开一定的空间,也坐在他的旁边。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种书。”我把怀里的书拿起来在方榷面前晃了晃。 “拉美文学---方榷,品味不错哦。” 我和方榷在一起这么久,还不知道他对拉美文学感兴趣。 “这不是我的,”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书的封面,接着说:“这大概是上个庄园的主人遗留下来的。” “哦---他搬走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没带走么---?”我接着追问。 “嗯,是个挺奇怪的人,不过我们从没见过面。”方榷若有所思地说。 “确实奇怪,这本书应该挺老的了。”我起身把书放回书架。 “走吧,我们回去吧,---不然大家该找我们了。”我走回去伸手要去拉方榷。 他真的好狡猾,抓住我的手之后,就把我拉到了他的怀里。 “好了,别闹了,该出去了啦!”我拉着他,一会儿揉揉他的脸,又揉揉他的头发,哄了好久,方榷才肯起身跟我一起走出去。 刚回到会客的地方就收到了秋暝的求救。 “诶诶是是---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的朋友在找我。”他对着面前三个打扮靓丽的女生假装歉意地说,然后立马就走到了我和方榷的跟前。 “你们两躲哪里去了!我被围攻到现在你们都不来救我!”秋暝伸出拳头打了一下方榷的肩膀。 我在一旁偷笑,--这样的秋暝实在少见,而且太好笑了。 “多好的机会啊,秋暝,不要浪费。”方榷也要来逗他。 秋暝听到这句故意打趣他的话之后,差点把刚下口的红酒全部喷出来。 “别---大哥,你别为难我,”秋暝摇了摇头,接着无奈地说:“我要不是因为你们,这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场合。”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方榷告诉我,秋暝是个大社恐。英文叫misfit。 我怎么也想不到秋暝这种人居然会是大社恐。 不过方榷给我的解释是,大艺术家都是大社恐,而我对此深信不疑。 “你要是累了,就去里面休息一下吧。”方榷笑了笑,对被灌酒灌得满脸通红得秋暝说。 “累倒是不累,就是烟花表演什么时候开始啊,”秋暝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个小蛋糕,送到口中,接着说:“我很期待哦。” “快了,八点开始,你少吃点蛋糕。对胃不好。”方榷对秋暝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我早上有听说过方榷临时加了场烟花表演,中途忘了,现在秋暝这么一提,我才又想了起来。 “怎么,没看过烟花表演?”我发现今天 的秋暝特别好逗。 “这么算起来,好像还真没有。”他特别一本正经的回答。 让原本打算逗他的我感觉罪恶感满满。 “听说,今晚烟花表演有惊喜哦!” 第一百三十章 你在发抖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这句话是秋暝说的,不过我敢打赌,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上来说,他自己也不知道烟花表演的惊喜是什么。 正当我们聊得火热的时候,迎面摇摇晃晃地走来一个相貌极美的女子,她身穿酒红色的紧身抹胸裙,脚上是一双褐色长靴,手里晃着红酒杯,披散着一头卷发,好似一束刚刚绽放的玫瑰花。 她刚在我们面前站定,便用酒杯对着我们晃来晃去,接着开口道:“方总,恭喜啊,新婚快乐新婚快乐,我敬你一杯,来。” 从这个女人身上浓重的红酒味和她脸上的表情来看,我估计她已经喝了不少酒了,或者说,她喝醉了。 她站都站不稳,还硬要努力站好跟我们说话,看得我好辛苦。 方榷的眉头微微一皱,脸上挂起他独有的官方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说:“谢谢李总的祝福,看来李总很喜欢今天的红酒啊,不过再喜欢的东西也需要适度,不然就不讨人喜欢了。” 方榷显然是在很委婉地告诫这个女人不要再喝酒了,不过对方--怪怪的。 要说她没听懂方榷口中的用意吧好像也不是,要说她领会了吧,也好像不是。--因为她看上去一点都没有收敛,并且还想和我们继续对话。 “方总,听说贵夫人很不一般啊,不给我介绍介绍。”女人接着开口道。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视线才移到了我身上,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之后,轻蔑地冷笑了几声,接着更加疯狂地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 我真怕里面的红酒在她的疯狂摇晃之下会泼到我身上。 方榷的脸上露出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但他很快一扫脸上的阴霾,微笑地说:“刚才婚礼仪式上已经介绍过我夫人了,李总看来是来得晚没看到。” 方榷接着示意旁边的秋暝,秋暝走开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方榷才接着道:“夫人,这位是七七商贸公司的李总。” 我也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说:“你好,我叫冯礼,很高心认识你,李总。” 我这人缺点贼多,嘴笨是其中之一,而且很致命。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我也只会讲这么多了。 讲太多我怕犯错,更何况,这是方榷那边的人脉,我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越刻板越官方越好,这样至少稳定。 “你也就只长得一般嘛。”女人冲我努努嘴说道,眼神确是在方榷身上。 我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我努力让自己不要朝着不好的方向去想。 “李总,看来你喝醉了,我让我的助理带你到外面休息一下吧。” 从方榷和这个女人说话的语气来看,这个人物应该是他生意上很重要或者说不可或缺的伙伴,不然方榷也不会拐这么大的弯来跟她说话。 看得出来,方榷很讨厌她,但却不能明显得罪她。 方榷话音刚落,几个助理,不与其说是助理,不如说是保镖,几个保镖便要上前来扶住(其实有点像抓住)这个女人,马上把她请出这个庄园。 女人有些急躁地甩开方榷助理的手,接着胡乱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终于站定了,然后她脸上挂起来一抹诡异的微笑对我们说道:“我没醉,别拉我。” 女人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引来了周围不少人诧异的目光。 方榷眼神示意几个助理先停手,不过没让他们离开。 “方总果然结婚之后很不一样啊---”这个女人伸出手用食指指着方榷的胸口继续用暧昧不明的语气说道:“你当初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跟我说话的呢。” 我的妈,这个人女人在胡说什么?!我惊了。 接着,紧接着,这个女人做出了让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的事情。 她居然猛地扑在了方榷身上,而后对着方榷的脸就要开始狂亲起来。 她就像一只十分讨人厌的粘虫一样粘在了方榷身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方榷的助理上前去拉她,而方榷则是用力地推了她一把,最后的结果是这个女人呢四仰八叉地仰面倒在了地上,她那样子特别像一个女鬼。 “放肆。”方榷抹掉自己脸颊上的口红,我在一旁发抖。 我被真实地吓到了,旁边有女生在尖叫。 这种场景我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现在这么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让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女人自己也鬼叫了几声,然后她接着匆忙地从地上爬出来,理好自己裙子的一角,站起来把红酒杯摔到了我身上。 方榷或是他的助理都没来得及阻止。 我白色的礼服上便染上了一大片暗红色,像血一样。 我只感到上半身顿时一阵凉意,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或者打哆嗦不是因为凉意,而是因为害怕。 “我放肆?方榷---你以为你是谁啊。”女人吼出这话的时候,表情狰狞得像山海经里的怪兽,而且我没听错的话,她接下来还飙了几句脏话。 “你可以走了。”方榷脱下西服披到我身上,接着示意几个保镖抓着这个女人的双臂,把她拖出了庄园。 女人一边被拖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声音尖利渗人,言语污秽不堪,我不知所措地站在方榷旁边,没有注意到周围了又恢复了刚才的谈话。 “你在发抖。”方榷搂过我的肩膀,低声跟我说话。 “走,我先带你进去换衣服。”说着他便搂着我的腰往别墅里走,我能感觉到,旁边的人都在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我们。 他们想知道经过了刚才的事件,我和方榷会如何反应。 八卦是人类的常态,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一直都是这样。 “换好了么?”方榷问我。 他背对着我,坐在一张皮椅上,等待我换完礼服。 “拉链不会拉,你过来帮--”我话还没说完,方榷已经起身径直走了过来。 “这里?--”他问我。 “嗯,是这里。”我低声回答,我的声音依旧沙哑,这是手术的后遗症。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在生气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在帮我拉拉链的时候,拉得很慢,或者是我对时间产生了一定的钝感。 原因未知。 “你在生气?”方榷帮我拉好拉链的时候,把我的身子转过来让我面对着他,然后用很温柔的语气问我。 我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方榷感觉上手擦掉我的眼泪,好笑的是,他把我的眼泪擦掉然后往我身上抹。 方榷的洁癖就在这时候发作了,真是破坏气氛。 “你真的生气了。”他胡乱地在身上找卫生纸---我猜测的。 “方榷,我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呢。”我的眼泪突然止住了,他在我面前着急得像个小孩,让我一下所有不好的情绪一扫而光。 “那你是因为别的生气?”他憨憨地,硬是要问出个究竟,我突然有点心疼他。 我摇摇头,然后把眼周的眼泪擦掉后说,“不是的,笨蛋,我没有在生气。” “那你为什么要哭呢。”他说着,便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新换上的礼服刚好是露背装,方榷的双臂环绕在我的后背,滚烫炙热,我好像重新穿上了件外套。 “我哭不是因为这个。” 其实我有时候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哭的原因,但这次,我很明白自己情绪失控的缘由。 是一种从远古人类以来就可在人类DNA里的东西---恐惧。 “我在害怕。”我仰头和方榷对上眼神,他的眼里盛满了担忧,我知道他今天一直都很关注我的情绪。 因为他认为即使他已经竭尽全力了,但婚礼还是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比如我们双方都没有家属参与,还有很多很多他认为不满意的地方。 他也怕我不满意,所以一直关注着我的动态。 我反倒会很心疼这样的他。 “我在这里呢,别怕。” 他总是第一时间要把我安抚好,然后再来问我有这种不好的情绪的理由。 我这次决定主动跟他说。 “就是因为你在,所以我才害怕。” 他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歪着头认真地盯着我看。 方榷的眼睛真是好看啊,好似璀璨的星星,明目耀眼,让人移不开注意力。 “因为我在?-” “我认为你很不喜欢她,而且她让你感到不舒服了,是不是?” 方榷好像一脸释然,他松开了我的肩膀,而后轻松又勉强地笑了一下,说:“嗯,是的。” “我不喜欢你在她面前的样子,而且,我很害怕她--我怕她对你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方榷听我一口气说话这些话之后,突然沉默了。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然后转过头对我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心疼我。” 他此话一出,我便又很想哭了。 方榷你是对我有多大的误解啊,我一直都会心疼你的啊。 “疯子,我怎么不心疼你了。”我哇哇叫着然后从后背抱住了他。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抱住我,伸手摸摸我的头,低声说:“好好,你说什么都对,只要你不要哭了,我就好。” “嗯?”他还给我来了个个语气词,嗯。 “切,我才没哭。”我说着就去捏他的耳垂。 方榷的耳垂软软的,很好捏。 “好了,我们快下去吧,烟花表演应该快开始了。” “嗯,好,确实该下去了。” 我和方榷来到别墅的顶楼,宾客们也都把阵地移到了这里,我看到很多张桌子上面摆着美酒佳肴,不过因为时间比较晚了,所以以水果居多。 “哇,好期待。”我旁边一位妹子眨着眼睛笑嘻嘻地对他旁边的男伴说。 我发现那个男伴我认识。 他就是之前那个暗恋许倩的男生,不仅跟我和方榷再同一个西餐厅的同一张桌子上吃过饭,而且我之前去给秋暝买胶卷的时候,他也在。 不过奇怪的很,我只记住了他的脸,却没记住他的名字。 而他也好像不认识我了一样,从头到尾没怎么跟我打过招呼。 他基本没怎么变过,只是身边的女伴变了,不再是那个叽叽喳喳特别烦人的许倩了,而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 而且看上去还挺年轻的,或者可以说--还没有十八岁。 “不就是场破烟花表演么,有什么好期待的。”那个眼熟的男人是这样回应他的女伴的。 “诶---不要这么毒舌嘛,我今天一整天最期待的就是这场烟花表演了,你不喜欢?” “土死了,现在都提倡环保,谁还搞这种花样?!无聊。”男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把酒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而后愤懑地看向夜空,不发一语。 他的女伴星星地走到别处吃水果去了。 我感觉好奇怪啊,一种特别的好奇心驱使我去找这个男人说话。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的开场白简直土的要死,而且很想那种找异性搭讪的烂俗开场白。 那个男人斜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番,轻蔑地笑了一声,说:“你都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还来勾搭我,不太合适吧?” 我觉得整个人怕是有那个大病。 我就这个一句话就说我在勾搭他,这是什么人间普信男?! 我特意转过身去翻了个白眼,而后道:“你公然地在主人的地盘上大言不惭地说烟花表演这不好那不好,好像也--不太合适吧?” 其实我都想爆粗话了,但想了想,还是忍了回去。 我今天是优雅的新娘,不能爆粗不能爆粗。 男人又冷笑了几声,说道:“这不过是一场富人的消遣,我批判一下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自便。” 我实在受不了,赶紧躲开了。 同时我也好惊讶,这个男人本就长得跟我之前遇到的那个男的很像,但谈吐言行又反差很大。 我疑惑地往嘴里塞了快火龙果,漫不经心地咀嚼着,差点被里面的汁水呛到。 方榷刚结束完应付那些生意伙伴,回到我身边便给我递了杯温开水。 “水?”我抬头问他。 其实我想问的是哪里来的水。 今晚喝的饮料几乎都只有酒。 “我让他们给你备着的,喝太多酒对身子不好,你又不常喝,更应该注意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酒渍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虽然有时脾气不太好,或者说比我还差,但在体贴这一方面,他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我仰头咕噜噜把整杯水都喝光了,经过的侍者在一旁帮我添水。 “哇,快看,烟花呀!烟花表演开始了!”我旁边的女生拽着刚才那个跟我发生过一下小摩擦的男伴,仰望着夜空尖叫道。 所有人都随着她的叫声望着同一个方向,暗蓝色的天空正迸发开许多五颜六色的绚丽的烟花。 美丽的烟花在空中爆炸的声音夹杂着人们的赞叹声和一些比较激动的女生的尖叫声,一起冲进我的耳朵里。 可能是刚才受到过惊吓的缘故,我忽然感到整个头一阵眩晕,好容易缓过来了之后,右眼皮一直剧烈地跳着,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你不舒服么?”方榷问我,一边伸手整理我额前的碎发。 “没--我只是,有点口渴。”我勉强地回答,之后又猛喝了一口水。 “秋暝去哪儿了?”我偏过头去问方榷。 他小抿了一口红酒,看着我说:“他啊,--大概又是被哪些女人在哪里围攻了吧。” 从刚刚疯女人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秋暝就没出现过,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好奇怪。 按理说他这么期待烟花表演,应该会在这里才对。 “他刚刚还说很期待今晚的烟花表演呢。”我漫不经心地对方榷说,余光瞟到刚才那对男女身上,--他们正在吵架。 原因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我打个电话给他。”方榷掏出手机,拨打了秋暝的号码后失望地接着对我说:“他关机了。” “关机?真是太奇怪了。”印象中,秋暝只有在工作加班的时候 才会关机,平常时候他是很少或者几乎可以接通电话的。 “我让助理去找他吧。”方榷应该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了,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安,而后跟助理交代了一下,便让他们去找秋暝了。 “都是你的错!你看我的裙子!都被你毁了!”我们这边还在对秋暝忧心忡忡,那边的男女却突然因为一件衣服的事情吵起来了。 我和方榷同时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到一个穿着白色礼裙的女人正抓着自己的裙摆冲对面前一秒钟还甜言蜜语的男人骂骂咧咧。 “不就是一条破裙子么,你至于么你,寒碜!”男人两手一叉,送了对面浓妆艳抹的女人一个白眼。 “你知不知道裙子对于女人来说比命还重要!”女人都气得结结巴巴的了,男人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话虽如此,我还真不知道裙子对于女人来说比命还重要。 反正对我来说就不是这样。 “不是就条难看的破裙子么,把你吵成这个样子,我赔给你算了,多少钱都没问题,”男人又接着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始掏钱包,“两百?两百五?三百?依我看,这条破裙子最多就值五十。” 男人接着大吼道:“我赔给你就是了! “你你你!你懂什么!这可是限量版,戴安娜王妃一件,我一件!全世界就这两件!”女人气得直跺脚,全然不顾一旁准备整理地上碎掉的酒杯的侍者。 “你说你要赔,你赔得起么你!这可是无价之宝!你看你弄的这红酒渍!难看死了都。”女人吼着吼着,居然用手去搓裙子上被红酒渍污染到的地方。 虽然嘴里说着是无价之宝,但是动手搓一搓就不显得无价之宝似的。 男人冷笑了几声,近乎刻薄地道:“你本来就难看,穿什么都难看。” 女人听完尖叫了一声,伸出手要去打男人,被他扣住了手腕。 “果然举动也很难看呢。”男人接着补刀。 我在一旁几乎快看不下去,示意了一下方榷,他摇摇头,意思是让他们去吧。 我很惊讶方榷居然不管这件事。 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累了。 今天发生的小插曲已经足够吸干他的所有力气了。 “你这个恶魔!”女人一边叫着一边试着挣脱男人的紧扣。 结果当然是徒劳,因为对方的力量太过悬殊。 接着--便发生了让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惊讶的一幕。 那个男人,刚刚一直对对面的女人甜言蜜语又转而变成冷场热风的男人--居然把自己手中还剩半分酒的红酒杯倒扣在了女人的头上。 红酒便这样顺着她的头发都发梢,再到全身,这下不只是裙角,连上半身都被部分染上了污渍。 女人的脸上也流下了一些红酒。 她惊得说不出话来,嘴巴大大地张着,好似一只等待喂食的河马。 我的第一感觉是---她此刻看上去好像一个刚杀人的魔鬼。 “你----!”女人接着昏了过去,浇了红酒的男人得意地笑着,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诡异的意味不明的微笑。 接着烟花表演刚好结束了,然后灯光突然被熄灭了。 整个顶楼陷入了一片黑暗。 所有人都叫了一声,然后接着是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然后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 “啊----!”好像还没有三秒钟,灯光重新亮起来,我们循着声音望向刚才在黑暗中尖叫的女人。 然后---我看到了--她身边躺着那个被染了红酒渍的女人。 她安静地躺在地毯上,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人已经完全没了一点生的迹象。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有人跑去开门,还有人走到那一动不动的尸体旁边,摇晃了几下,确认女人已经断气后又开始议论纷纷。 结果就是,手机没有信号根本打不了电话,还有,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也根本打不开。 我看向方榷,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冷静地环绕四周,而后对我说:“紧跟着我。” “好。” 我预感不好,大婚之日居然有宾客在我们这里当场死掉了。 而且死相极其恐怖,她身上裙子的红酒渍和现在她胸口涌出的血几乎融为一体,显得极为诡异。 第一百三十三章 停电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突然想起以前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一切都是一切的隐喻。 刚刚沦为争吵矛头的红酒渍就像是现在汹涌而至的血光之灾的隐喻。 “快看!---”有人指着墙上的字叫了一声。 我看到墙上赫然歪歪扭扭地写着:“认罪的人只有一个,门将会在罪恶被揭开时打开。” 从字体上看来,这些字很像小学生写的,因为实在太丑了。 不过虽然丑,但至少可以看出是在说些什么。 大家显然被这句云里雾里的话吓到了,有人开始猜测是魔女的诅咒,有人开始猜测是什么东西开始显灵了,更好笑的是有人说是因为今晚的烟花表演污染了环境,上天派下了惩罚。 我又想起了一句在这个场景的运用下会显得颇为讽刺的一句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那个刚刚泼了死去的女人红酒并与她争吵的男人此刻成为了所谓的凶手。 特别的当之无愧,是不是。 “他!他一定是凶手!”一个刚刚近距离看过尸体的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指着那个泼红酒的男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家的眼光一下子聚集在那个泼红酒的男人身上。 那个泼红酒的男人轻蔑地笑了一下:“我?---笑话!我杀她干嘛?” 泼红酒的男人显得越冷静,越是能引起大家的怀疑。 “肯定是你杀她!理由还不够明显么?”戴眼镜的男人跳起来环绕四周,接着说道:“大家刚刚也都看到了吧?他刚刚和那个女人争吵过,还很剧烈,差点就大打出手了!” “我只不过跟她嘴上过不去,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个杀死她吧?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男人依旧冷静,并且面对眼前的尸体--他实在冷静得异常。 他甚至一脚跨过了那具尸体,然后走到酒桌上拿起一瓶红酒给自己又倒满了一杯红酒。 “大家看!肯定就是他这个变态!他还在喝酒!这里都死人了他还有心情喝酒!” 大家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并且同时向泼红酒的男人投来怀疑的目光,但没人对此发表自己的意见 除了那个跳起来说话的戴眼镜的男人。 “死人了,和我喝酒,有什么直接关系么?”男人说着,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而后又给自己满上。 此时我看到他的脸色已经泛红,应该是有点喝醉了。 “你--你他么这个死变态,就是你杀人了,别他妈喝了!”戴眼镜的男人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摔到了地上。 现场哗然一片,大家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就是你杀的人,你还不快认罪?你这个酒鬼!” 人群中突然有个声音道:“就是!快认罪!” “快认罪!不认罪我们根本没办法从这里出去。” “快认罪!快认罪!快认罪!”大家自发地喊起了口号,催眠效果十足,我十分想睡觉。 被指责的男人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们眼睛不是瞎了吧?!你们他妈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了这个女人?” “我们是没看到,但没看到不代表就是没有!” “对!---”有人接着聪明地附和道:“没看到不代表就是没有!不看到不代表就是没有!” 接着这句话又成了统一的口号。 怎么不喊快认罪了呢。这句更短,喊起来更省力节时。 “快认罪吧!就是你杀的人,不要再隐瞒了。” 此时戴眼镜的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达到自己想要引导的舆论的方向的结果了。 “你们?!你们疯了吧?明明没有的事情,为什么要我承认?”破红酒的男人好像开始沉不住气了,而且从脸颊到耳根,都憋得涨红。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快认罪吧,这样我们就都能出去了。” 有个缩在角落里的女生小声地道:“我想出去,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不要和那具尸体呆在一起!” 说着说着她便开始哭泣起来,没有人过去安慰她。 估计是她在这里没有什么熟人,或者是不懂得提前把抱团。 “你们,你们这群疯子,疯---”破红酒的男人说着说着突然开始狂吐血。 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的血都快冲到天花板上了。 他痛苦地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满口鲜血往外喷,然后了胸前的白色礼服,接着断断续续地呢喃了几声,然后躺在了地毯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大家都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有个胆子大的人上前去探他的鼻息,--他已经断气了。 “他死了。”这是一种宣告。 大家面面相觑。 刚刚被指责认罪的凶手,顿时成了被害人。 谁都没有料到这个的发生。 “这----” 戴眼镜的男人脸上出现了一丝慌张,他看着地上那具刚倒下的尸体,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很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这个的发生。 “怎么可能,他不是凶手么?” “是啊,凶手怎么会?----” “难道他不是凶手,---那会是谁?” 按照这个讨论的思路,大家很快将目光投到了戴眼镜的男人的身上。 “是他!肯定是他!我刚刚看他笑了!” “他看到我们喊这个男人认罪的时候,笑了,我刚刚看到了!特别可怕!” “天哪太恶心了吧!所以他刚刚是利用我们来陷害这个男人喽?!” “天哪,你这个杀人狂魔!---” 大家攻击的对象又变成了--那个戴眼镜的男人。 我和方榷在一旁看着这场神奇的表演。 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戴眼镜的男人双手抱头跌坐在地上,一副失神的样子。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么?”有个智者发问了。 或者是发难了。 “本来就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去证明?” “可关键是我们不相信不是你啊,所以你需要有证据让我们相信你是无辜的?” “仅仅因为你们不相信?” “嗯,仅仅因为我们不相信。” 第一百三十四章 都是你的错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那你们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戴眼镜的男人抱着头蹲在了地上,用绝望的口吻喃喃自语道。 "这个么-----"众人陷入了冷静的思考,而后他们聪明地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你把红酒喝了我们就信你!” “什么?”戴眼镜的男人一脸诧异地看着那个叫嚣着让他喝红酒的人。 “刚刚这个被你指认为凶手的男人是被你用红酒毒死的吧?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喝酒。---” “如果你敢跟他喝同一瓶红酒,那就说明你不是凶手。” 我在一旁无声地冷笑。 这种推理逻辑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那如果在座的各位都喝了那一瓶红酒,那岂不是凶手根本就不在场。 或者说,如果在座的给位都不喝那瓶红酒,那在座的各位都是凶手了。 我这么想着,余光瞥到一旁的方榷也在冷笑。 “你们真是有病!这样就能证明我不是凶手?”戴眼镜的男人近乎崩溃,但还是保持着一定的理智在和明智的众人抵抗。 “一句话---你到底喝不喝?”大家继续挑衅着。 戴眼镜的男人没有回答,坚定地保持沉默。 “你不会是不敢喝吧?----因为你知道里面有毒,毒就是你下的。” “有病!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喝就喝!”说完,戴眼镜的男人并没有马上拿起酒杯就往嘴里灌,而是缓慢地走过去拿起酒瓶,再拿起旁边一个干净的,没被使用过的葡萄酒杯,犹豫起来。 “快喝!”大家开始起哄。 戴眼镜的男人的额头上沁出了细汗,捏着高脚杯的手微微发抖,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地,把酒瓶里的酒倒在了手上的酒杯里。 “闭嘴!”话音刚落,男人便抓着酒杯仰起脖子往嘴里灌。 因为喝得太急,放下酒杯的时候他微微咳嗽了几声。 我踮起脚尖在方榷的耳边问他:“你觉得他是凶手么?” 方榷看了我一眼,而后严肃地凝视着那两具倒在一起的尸体,轻轻摇了摇头。 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在那个刚喝了红酒的戴眼镜的男人身上,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过了五分钟,男人安然无恙。 他从地上跳起来,然后拍着手叫道:“我没事,酒里没毒,我不是凶手。” 刚刚一直指认他的人的脸上开始显现出慌张的神情。 “看来他真不是凶手啊。”有人开始发言。 “是啊,那会是谁啊,得赶紧找出来,不然我们都离开不了这里。” “不!他就是凶手!”那个男人大叫道。 “你别发疯了,酒里没毒!他喝了没事啊!” “也许毒在酒杯上!”男人振振有词。 戴眼镜的男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大笑起来,“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离谱不离谱,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你要是把毒下在酒杯里,也不好说,不是么?” 男人眨了眨乌黑的眼睛,很明显是在挑衅。 “你绝对是疯了,我才不要用死人的酒杯喝酒!”戴眼镜的男人强烈抵抗着。 “你怕了?你真的把毒下在了酒杯里吧?” 对方不依不饶,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了带着血的酒杯,把上面的血擦掉之后,往里面倒了些红酒,而后呈到戴眼镜的男人的面前,脸上挂起诡异的笑容道:“把它喝下去。” 戴眼镜的男人没有接过酒杯,也没有回答,只是脸色铁青地盯着他。 “如果你不是凶手的话,就把他喝下去。”他继续阴阳怪气地威胁道。 “喝就喝!”戴眼镜的男人抓过酒杯便往嘴里灌。 谁知道酒还没喝完,戴眼镜的男人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接着,他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接着便倒地不起。 有人宣告---他死了。 这是死掉的第三个人。 “他不是凶手!”大家又开始害怕起来。 “凶手怎么会喝自己下过毒的酒杯里的酒呢!” 全场又恢复了刚才恐慌的气氛。 “完了完了,我们杀死了他。是我们杀死了他。” “胡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答应我们的请求的!” “喂!你这个人也太恶心了吧,明明是他逼他喝下毒酒的!都是你的错!” “可是你们不也参与了么?” 全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低声跟方榷说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不然接下来会死更多的人。 我刚想站出来说点什么,方榷拉住了我的手腕,微微摇了一下头。 “你们这群东西,简直不是人。”男人逐渐激动起来,从地上跳起来用食指指着在场的每个人骂骂咧咧。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是谁。”有人这么看似明智地提出这个合理的建议。 “没错!我可不想一整个晚上都待在这里!”有个女生有点失控地大叫道。 刚才一直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一个卷发女生突然站了起来,从角落里冲出来,像离箭之弦一样,一下冲到那个男人面前,伸出双手掐住他的脖颈,尖利地鬼叫道:“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 “给我去死!快给我去死!”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再死人的。 “都是因为你,一切的罪恶都是因为你,你消失了我们就没事了”那个男人被掐着脖子,脸色由苍白逐渐变成了酱紫色,他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向外界求助:“救我---救救我。” 全场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大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 “方榷,我们再不上去阻止的话,那个男人就死掉了。”我捏住方榷的衣角,近乎乞求地低声向方榷道。 “再等等。” “来不及了,那个男人的脸色你快看,都快成纸了!”我着急地跺着脚,什么都没有就冲了出去。 方榷叫着我的名字,然后也跟我一起冲了出去,接着他把那个女人推开了。 女人鬼叫着摔在地上,那个被掐着脖子的男人才终于缓冲过来,跪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 第一百三十五章 蠢货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你敢碰我!蠢货!我这是在帮我们所有人!”女人斜着躺在地上,焦虑地抓着自己的那头凌乱的卷发。 “安静。”方榷冷静地说。 接着我们听到了雕花天花板发出一股闷响,整个楼层都在震动。 方榷和我都警惕地看向天花板,接着一些尘沙掉落在我们的头上,味道十分呛鼻。 方榷突然抓着我的胳膊,往旁边一扑,我在他的保护下滚到了一旁的墙壁上,接着掉在地毯上。 “闪开!”方榷的声音刚落,刚才我们站着的地方的天花板掉落了巨大的一块,尘烟弥漫了整个房间,瞬间迷住了我们的眼睛。 等到烟雾散开了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 光头和许倩身上绑着安全绳从天花板上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还有好多戴着墨镜,身上扛着武器的壮硕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光头刺耳的笑声划破了寂静,听起来让人特别难受。 可是,,,光头不是死掉了么。 不对,看样子应该是老虎没有咬死他。不过--老虎严重地咬伤了他。 我看到他的脸上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有一只眼睛,不一样的地方是---他脸上多了好多难看的伤疤。 那应该是老虎的爪子挠的。 还有他光秃秃的手臂上,小腿上,也都有相似的难看的伤疤。 至于他旁边的许倩,则完全变了个样子。 许倩虽然依旧和以前一样浓妆艳抹,但她的妆容的风格完全改变了,她画着厚重的眼线,涂抹着鲜艳的红唇,粉底特别地白和厚,头发弄成了脏辫,高高地扎在了脑后。 而且她的穿着特别的暴露,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良少女的味道。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她怎么会和光头混在了一起? 他们应该是不认识的才对啊。 “好玩吗,哥哥?”光头开口便冲着方榷,方榷扶着我从地上站起来,而后把我护在了身后。 我瑟瑟发抖,感到自己体内的肾上腺素正在狂飙,简直快把我折磨死。 往日的恐怖的回忆疯狂地在我的脑海里涌现出来,我感到双腿有点发软,于是靠着墙让自己站稳了一些。 “啊,看哥哥这个表情,是对我的演出不满意啊,那再杀一个人好了。”光头说着便举起了弓弩,手指一按,直接射杀了刚才那个疯狂的女人。 女人被射中了胸口,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连惊恐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做出,便直直地躺在了地上,血流不止,不久之后便成为了一具死尸。 “你够了。”方榷大吼了一声,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噢-----哥哥别这么生气嘛,我可是你的弟弟呢。”光头在方榷面前摇头晃脑,说话的口吻特别地惹人讨厌。 隔着不远的距离,我能闻到他身上的酸臭的汗味。 “这场弟弟特意为你准备的演出,不知道你是否满意呢。”光头继续说道。 “你别做的太过分。”方榷的声音真的可以听出来---他现在特别生气。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我从方榷后面掷地有声地说道。 “哟,这不是许久未见的小美人么---真是越来越漂亮---”光头的话还没说完,方榷的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和肚子上。 “想死?”方榷咬牙切齿地怒道。 “别激动啊,大哥。”光头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擦掉嘴唇上的鲜血。 一旁的保镖蠢蠢欲动,光头伸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光头的性格,他在方榷面前一直都很自卑,他一直都想战胜方榷,而利用自己的保镖战胜方榷在他看来是非常不光彩,非常没自尊的事情。 所以他总喜欢和方榷单挑。 尽管他每次都会输。 但他还是会戴着保镖过来,---因为他打心底害怕方榷。打心底没有安全感。 “哥哥,我感觉,游戏会愈来愈好玩呢,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么?”光头继续自找自话地说。 “因为我是来复仇的呀,你杀死了我的母亲,害死了我的父亲,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啊,”光头摸了摸自己的秃顶接着说:“把自己的父母亲和亲生弟弟都害得不浅之后,自己却在这里结婚逍遥,你可真是禽兽不如啊。” 方榷没有回答,但我站在他旁边,能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从方榷身上发出--- 他的后背正不断地在长出毛,是深灰色的。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方榷在这样下去,会立马变成动物的! 他可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变成动物。 我走上前去握住了方榷的手,小声地在他耳边道:“方榷,冷静,你快变成动物了。” 我的话虽然简单啊,但果然有用。 方榷回头看了我一眼,而后我摸了摸他的手背,笑着说:“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他这种人。” 方榷绝对不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变成动物。 不然他这一辈子就毁掉了。 他会被人拍下来,大家会热议堂堂方家公子居然是这种怪人,说不定他还会被抓起做实验。 想起这种种,我就忍不住后背一阵发凉,接着光头又继续鬼叫,然后仰天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真的很难听,我感觉很像刚刚死去的乌鸦在叫,又好像秃鹫捕食时发出的叫声。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你可还知道--她是谁?”光头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武器指了指一只沉默着站在他后面的许倩。 “不认得了?”光头继续摇头晃脑道:“他可是你的旧情人啊,真的不认得了?” “知道么,这是梅姨的女儿,就是那个被你害死的你们家的女佣的女二呐。” 许倩的眼睛里好像有泪水在打滚,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总之她的表情怪怪的,不太自然。 厚重的眼线也掩盖不了她的情绪。 我有些疑惑,她到底是怎么沦为和光头一伙的呢?这也太奇怪了,她虽然人不好,但不至于变成这样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气氛微妙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这么想着,许倩徐徐走来,脚上的靴子敲击着地面,发出咚咚响,叩在每个人的心上。 “方榷,冯礼,新婚快乐呀。”许倩定定地站在我们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特别难看的笑容,冲我们说。 “你们可真坏,我怎么也算你们半个熟人吧,怎么今天这么大场面都不邀请我,”许倩跟我们说话的时候从我身边走过,走到那几具尸体旁边,一会儿踢踢他们的头,一会把鞋底抵在他们的衣服上面擦来擦去。 “啊咧--没反应,是忘记我了么?”许倩恶作剧地在我面前停下,那张大脸靠得好近,我能闻到她脸上胭脂俗粉的呛鼻味道。 她身上一直是这个味道,从以前到现在,没有改变过。 “啊--气氛有些微妙呢。”光头摇头晃脑地说。 “一个,两个,三个,三条人命。--母亲,父亲,梅姨。也是三条人命呢。”光头说完这句话,低头扫视了一下尸体,又仰头把奇怪的眼光投在方榷身上。 他在努力用他仅有的一只眼睛来攻击他唯一的仇恨---方榷。 还有我。 我喜欢他所仇恨的人,所以我不可避免地也成了他的仇恨。 “你一开始就不该出生。”我眼前的方榷突然开口对光头说道。 方榷说话的口吻很平静,但说话的内容却让我大为震惊。 他从没说过如此恶毒的话,无论是对多么讨厌的人。 “你说---什么?——”光头微微睁大了那只眼睛,停下了手上和脚上的一切动作。、 “你一开始就不该出生,一开始--就不该出生!”方榷的声音从呐喊变成了嘶吼,分贝打到让我害怕起来。 他冲过去抓起光头的衣领,而后狠狠地把他摔到了地上。 “那你杀了我啊,现在,就杀了我!--”光头从地上吃力地爬起来,疯狂地大叫着。 “方榷,你冷静一点。”我跑上去握住方榷的手,担心地看着他。 我是真的害怕方榷做出什么傻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方榷若是失控了,对他对我们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这也是光头恨不得马上发生的事。 我突然知道他今晚来这里搞这么一出的原因了。 他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报复方榷。 以前他通过伤害我来报复方榷,现在他想要让方榷名誉扫地,身败名裂。 他总是有很多肮脏的主意来对付方榷,我对此感到挺担心的,---光头简直像个鼻涕虫,怎么都甩不开。 还是带着剧烈毒性的鼻涕虫,只要一沾到他,准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要杀了他。”方榷连看都没看我,只是盯着躺在地上捂着伤口的光头,冷冰冰地向空气宣誓他的下一步行动。 “不行,把他交给法律处理,你冷静一点,方榷,这么多人都看着。”我竭力在脑中搜索着合适的词汇,拼接着合适的句子,让方榷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 方榷总是很容易受到光头的话的影响,他之前就在他的刺激之下抓狂了,还变成了动物。 我现在忧心忡忡地奢望有人能赶快报警。 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方榷,并且不能跟这些人起正面冲突---虽然好像已经起了。 “我现在就要杀了他。”方榷说着,便伸出青筋暴露的手臂,掐住了光头的脖子,把他抵在了墙上。 光头整个人都被抓离了地面。 我不断地叫着方榷的名字,喊着,抓着他的手臂:“方榷,你快放开他。方榷。” “别碰我!---”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吐出这三个字。 “你----方榷!”我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把水果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方榷,你若要在今天犯下错误,我只能这样了。”我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哭得稀里哗啦太难看。 婚纱染上了血就不好看了。 而且,这还是秋暝亲手为我制作的婚纱,我不能把它弄脏。 一切都看方榷了。 “你------!”方榷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我,嘴巴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只是明显地看到--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方榷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掐着光头的手。 光头解脱之后,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大笑,笑声和往常以前难听刺耳,像垂死的乌鸦在叫。 我这才把刀扔到了地上,开始啜泣不已。 方榷过来抱住我,不住地低声跟我道歉:“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的。” “对不起,对不起。” 我哭的太厉害,没办法腾出呼吸去回应他的话。 但我想说的话是:“没关系,你没有犯错就好了。” “哎呀,真的是好感人呢。”光头一边拍手一边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我和方榷松开了怀抱,光头笑嘻嘻地走到我们面前,而后又转过身去面对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众人,说:“大家看到了么,这就是你们眼中大名鼎鼎,年少有为的方总。” “我刚刚差点就被他杀掉了---杀人狂---方榷。”他继续不要脸地说着。 “你闭嘴!----”听到他这些话,我心中仿佛被什么灼烧了一下。 “你才是杀人狂,你取了三条人命。”我冷冷地说,一边伸手指着那三具一动不动的尸体。 就这这个时候,许倩突然拿着刀走上来,把刀尖朝向我,冲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四个大门都被打开了。 一大群穿制服的人冲了进来,许倩和光头霎那间被按在了地上,众人大叫着跑出了房间。 随着穿制服的人进来的,还有秋暝。 他身上都是伤,脸上还有几处淤青,礼服也被撕扯得乱七八糟。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的眼泪便又出来了。 “秋暝,你怎么了,你去哪里了?我们从刚刚就一直找不到你!” “我---他们把我抓起来了,我一逃出来就马上报警了,你们没事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们没事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没事没事,我们没事。” 我赶紧说,一边伸手摩挲方榷的肩膀。 他粗粗地喘着气,好似一头误闯入森林的小怪兽。 “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秋暝环绕四周后,对我们发问。 可我已经无力去跟他解释刚才的可怖场景,我虚弱无力地摇了摇头,挽起方榷的手臂,用眼神示意秋暝,而后我们一同走出了顶楼。 接下来的现场有专门的人过来处理,方榷和秋暝去了一楼,那里有临时救护车等着,他们刚好去那里处理伤口。 我去二楼换了日常衣服,而后打电话取消今晚的航班以及方榷提前一个月预定的豪华酒店。 ---现在这种情况,实在不是我们去度蜜月的好时机。 虽然方榷一直都很期待。 我们本来打算婚礼结束后今晚直接从庄园出发去机场的,连行李都提前让助理准备好送过来庄园了。 我走到一楼的时候,他们已经处理好了伤口,秋暝身上的严重一些,但医生包扎后说已无大碍,秋暝还换了套干净衣服。 他提议送我们回家。 我点点头,说好,方榷木木的,一副失神的样子,他从刚才就一直不说话。 我知道遇到这种事情,对方榷来说特别难以去接受,他一时还缓冲不过来。 所以眼下让善良的秋暝送我们回家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和方榷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秋暝在我们前面安静地开车。 谁都没有说话,黑漆漆的小路也特别寂静,没有一点声音。 我抚摸着方榷的手,希望能给他一些温暖。 他的手好冰凉,简直像刚从冰窟里伸出来一样,我顺着他的手臂摸到了肩膀上,才发现,---他不只是手凉---他几乎全身都冰得不像话。 “秋暝,把冷气调高一点。”我一边说一边在车上翻找着上次用过的小毛毯。 我把小毛毯盖在了方榷身上,他不发一语顺从地像只乖巧的小羊羔,而后不发一言地躺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揉着他的头发,突然说不出话来。 我才发现自己最害怕的不是方榷在众人面前变成动物,而是他事后的这种让人心疼的状态。 这次---我们应该会和光头彻底告别了吧。 他手上有三条人命,绝对活不了的了。 我刚刚答应警察,明天和方榷再过去做口供。 到时应该会更详细地了解情况。 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光头能够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而许倩,----我总觉得她其实也没那么坏。 她是苦----她心里太苦了,所以她表现出来过强的攻击性,或者说超出正常范围的攻击性。 而这次--她的攻击性被人生生地利用了。。 这个人毫无疑问--肯定是光头。 这么仔细地一想---她和光头搭档干坏事和好像就不足为奇了。 “方榷,你要喝点水么?”我摸了摸方榷的脸颊,低声问他。 他没有看我,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道:“嗯,不用。” 秋暝从后视镜看我,欲言又止,又把眼光收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我决定主动打开话匣子。 希望我们的正常交谈能让方榷放松下来。 “没什么。”秋暝又再一次发挥他的特长了。 “要回茶馆么。今晚你和方榷可以在茶馆过夜,我可以派人照顾你们。”秋暝突然提议道。 原来他是想说这个。 我低头注视着在我大腿上睡着的方榷,再抬起头对我们的“驾驶员”说道:“不用了,谢谢你。” 其实秋暝也很担心方榷的吧,我能看得出来。 只是他表达情感的方式太过隐晦,我不是每次都能看得出来。 “带我们回家就好,回家就好。”我若有所思地说着,突然想起家里还有只可爱的小狗狗在等着我们,紧张的心情便舒缓了一些。 小狗狗总是能够治愈一切。 “秋暝,他们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想要尽量不触碰到不该触碰 的东西,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 万一真的有了,我需要安慰一下秋暝,给他一些温暖。 “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呢,除此之外,别无其它,你别担心,我能受的住。”他勉强地笑着说,努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那人真是个混蛋。”我忍不住骂道。 此刻车窗外的明月突然从乌云里显现出来,是一钩弯月,特别的明亮,把它旁边死气沉沉的乌云都照的亮堂堂的---用它自己的光芒。 不对---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太阳的光芒。 “嗯,是个人畜不如的东西。” 我有些诧异,这种粗鄙的词从山居秋暝嘴里说出来,总感觉特别地与他格格不入。 但又让人有点想笑。 “嗯,去她大爷的人畜不如的狗东西。”我也顺着秋暝粗鄙了起来,这种感觉真爽。 我突然想起我好像很久没说过粗话了。 自从和方榷在一起之后,我说粗话的频率越来越低了,到最后干脆不说了。 现在说粗话的习惯又被秋暝重新激发了出来。 对于我说粗话的习惯,好像是从初中的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的初中是大多数人是不一样的。 我的初中时代没有一个朋友,不是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或是跟我搞孤立什么的,而是我自己封闭了内心,不想与旁人有任何接触,或者是任何交流。 和别人建立任何亲密关系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但我还是会羡慕那些女生三三两两低聚集在一起,无论是在体育课上做准备运动的时候,还是在课间休息时间一起分享零食的时候。 我的这种不敢和旁人接触或者恐惧与旁人接触和我渴望得到别人的友谊的这种矛盾心里给我制造了很多无声的压力。 而我释放压力的方式,除了逃入文学世界,便是在无人的地方乱骂粗话。 我有时甚至会平白无故地用粗话去宣泄自己无处宣泄的情感。 想到这里,我看向自己怀里的方榷。 我突然很感谢他--他给我太多的温暖,我不知不觉间摒弃了这种陋习。 第一百三十八章 高烧不退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回到家之后,方榷的医生给他开了镇静的药剂,之后我们合力给他洗了澡,我在医生的帮助下把方榷扶到了卧室休息,他全程一语不发,喃喃叫着我的名字。 我衣服都没换便跟着躺在他的身边,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我打开窗户,一阵寒气侵入,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放眼望去远处的高楼大厦好似在仙境里。 一切都是雾蒙蒙的。 我去摸方榷的额头,发现有些发烫。 我慌慌张张地找来体温计,测了一下才发现他正发着烧。 我顿时自责得要死,我居然现在才发现,我想扛着他去医院,但发现靠自己根本做不到,只好打电话给方榷的私人医生,跟他说明情况之后请他现在马上赶过来。 就在我刚放下手机的时候,有人来了。 是秋暝派来的人。 那个人是秋暝店里的员工,我记得他的脸。 他笑笑把保温饭盒递给我,说这是秋暝亲手做的蟹黄粥和鸡汤,专门给我和方榷的。 我也勉强笑着跟他道谢,他迅速跟我告了别便走了。 刚进门就接到了秋暝打来的电话,他问我方榷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我通过电话听到他那边吵闹的声音,知道他那里现在一定很忙,便没有跟他细说方榷的情况,只说还在恢复中,让他不用担心,晚些我会给他打电话。 挂完电话后我马上跑到厨房去拿冰袋,又跑回卧室把冰袋用干净的白色毛巾包裹好放到方榷的额头上。 过了一会儿,在我给方榷换完第二个冰袋的时候,他的私人医生终于过来了。 我急急忙忙地把对方迎进来,他风尘仆仆地进了卧室,拎着一堆东西,我站在一旁看他给方榷诊断,时不时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忙,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医生很专注,诊断后给方榷扎针打点滴,而后跟我说方榷是外受刺激,又内着夜凉,才会发烧。 现在先打完点滴,过后醒来再吃点药,就大致可以慢慢恢复了。 我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方榷没有大事,就是我的小事。 “谢谢你啊医生。”我毕恭毕敬地把医生送出门。 临走时他还交代了一些饮食方面的事情,我心想,要遵医嘱的话,秋暝送过来的两样东西都不能吃了。 回到卧室的时候,我发现方榷好像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叫我的名字,我应了他好几次,他才清醒过来似的,从嘴里缓慢地吐出三个字:“我饿了。” 我冲他微笑了一下, 说:“蟹黄粥,吃不吃?--” 他垂下眼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我撤去他额头上的冰袋,放回冰箱里,又跑去盛粥。 再重新回到卧室的时候,方榷已经在床上坐起来了,被子乱七八糟地散在一旁。 我一边数落他一边跑过去把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把方榷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你刚退烧,可不能再着凉了。” “可是我热。” “热也不行。” 我感觉自己现在真像个老太婆,罗里吧嗦的,但又不得不罗里吧嗦。 因为方榷现在就像小孩子。 不是很听话,或者说有点爱闹脾气的小孩子。 不过我知道,他是因为生病难受才这样。 哄哄他就可以了。 “你先忍忍好吗,等你不生病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因为怕他再着凉,我除了把暖气温度调高之外,还从衣柜里找个了不太好看但还挺保暖的帽子给方榷带上了。方榷虽然不情不愿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但还是乖巧地把头伸了过来。 “真乖呢,我的方总。这样才不会再着凉。” “这帽子好丑。” “是丑了一点,”我捏了捏方榷头上的软帽子,努力把它捏成好看的形状。 “不过---你带什么都好看啦。”我还是决定哄他一下,毕竟方榷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医生说你只能吃清淡的食物,”我把碗里的蟹黄都挑到一边,再从碗里舀了一点粥,举着勺子送到方榷面前,说:“来--张口--啊-----” 方榷看着我,咬住了勺子,看似艰难地把勺子里的粥咽了下去。 “这是你做的?”方榷认真地舔了舔嘴角,又认真地看着我问道。 “这是秋暝特意做的,他那么忙,刚刚专门派人送过来。”我认真地回答,一边从碗里又舀了一点没有蟹黄的粥,送到他口中。 “恩,确实是秋暝的味道,呐---我要那个。”方榷像三岁小孩一样用眼神指了指我碗里的蟹黄。 我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不行,医生说你不能吃海鲜之类太油腻的东西,这样对你的病不好。” 我说完,又搞了一勺素素的粥送到了方榷面前。 他虽然言行喝表情都在万般抵触我,但行为却很诚实---他还是乖乖地把素素的粥咽下去了。 “可我喜欢蟹黄。”他倔强地说,一边用特别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不许这样看我。”我的心颤了一下,毛毛的,痒痒的。 “为什么。” “因为我会心软。”我真的会心软,我最受不了方榷这种眼神了---他软萌得让我想张嘴咬一口。 “噢,我还是想吃蟹黄。”他又回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说:“你乖乖的把病养好,想吃什么都可以,来---啊--张嘴。” “噢。” 最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方榷终于把一整晚粥都解决掉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用热水帮他擦拭了一下身子,又给他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而后给他到了一杯温水,把医生留下的药打开来。 “很温暖。”他淡淡地回答,然后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别闹----” “你不喜欢么?” “喜欢,但我的心脏受不了。”我的耳朵热热的,甚至有些发烫。 “噢。” “来,张嘴,吃药了。吃了你就会好很多啦!”我像哄着三岁小孩一样哄着方榷吃药。 “恩,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相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生病的时候,真的很像一个小孩子。 他吃了药之后开始犯困,但又不许我走,说什么都不让我离开卧室去整理碗筷。 我只好坐在床上陪他。 他把头枕在我的大腿上,浑身上下暖呼呼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不敢立马走掉,怕睡得不深一下就醒了,待会又得闹我。 我只好在床上多等了一会,等到他的呼吸声逐渐加重之后,我从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走向厨房,喝了几口鸡汤后我便开始收拾碗勺,把一切打理完毕后,我才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秋暝打电话。 “你还在忙么?----”我小声问电话那边的秋暝。 “打烊了。”他在那边轻松地说。 我听到那边在播放轻音乐。 “这么快?!---”我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时钟--现在才下午四点三十。 “恩,有些累了。不提我了。方榷怎么样?” “退烧了,刚刚吃完你送来的粥,也吃下了药,现在睡着了,你放心吧。” 一口气说完这些,我感到肩上的重担轻了不少。 “对了,昨晚的警察,有没有联系你。”我感到口干舌燥,便慢步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饮而尽。 “恩,下午我要过去配合调查,要一起过去么?”秋暝的声音轻松了不少。 “我等方榷好一点了再说吧。我得在家里照顾他。”说着我又走回卧室看了方榷一眼,他睡得正沉,我轻轻地把门关上,又重新回到客厅。 "也好,如果调查时间结束的早,我过去看一下方榷吧。" “恩好,路上小心。” “恩。” 在挂断电话之前,我突然想起什么,便又重新拿起手机补充了一句:“调查如有什么消息----你发信息跟我说吧。” “好。” 挂断电话之后----- 方榷生病的时候,真的很像一个小孩子。 他吃了药之后开始犯困,但又不许我走,说什么都不让我离开卧室去整理碗筷。 我只好坐在床上陪他。 他把头枕在我的大腿上,浑身上下暖呼呼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不敢立马走掉,怕睡得不深一下就醒了,待会又得闹我。 我只好在床上多等了一会,等到他的呼吸声逐渐加重之后,我从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走向厨房,喝了几口鸡汤后我便开始收拾碗勺,把一切打理完毕后,我才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秋暝打电话。 “你还在忙么?----”我小声问电话那边的秋暝。 “打烊了。”他在那边轻松地说。 我听到那边在播放轻音乐。 “这么快?!---”我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时钟--现在才下午四点三十。 “恩,有些累了。不提我了。方榷怎么样?” “退烧了,刚刚吃完你送来的粥,也吃下了药,现在睡着了,你放心吧。” 一口气说完这些,我感到肩上的重担轻了不少。 “对了,昨晚的警察,有没有联系你。”我感到口干舌燥,便慢步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饮而尽。 “恩,下午我要过去配合调查,要一起过去么?”秋暝的声音轻松了不少。 “我等方榷好一点了再说吧。我得在家里照顾他。”说着我又走回卧室看了方榷一眼,他睡得正沉,我轻轻地把门关上,又重新回到客厅。 "也好,如果调查时间结束的早,我过去看一下方榷吧。" “恩好,路上小心。” “恩。” 在挂断电话之前,我突然想起什么,便又重新拿起手机补充了一句:“调查如有什么消息----你发信息跟我说吧。” “好。” 挂断电话之后----- 方榷生病的时候,真的很像一个小孩子。 他吃了药之后开始犯困,但又不许我走,说什么都不让我离开卧室去整理碗筷。 我只好坐在床上陪他。 他把头枕在我的大腿上,浑身上下暖呼呼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不敢立马走掉,怕睡得不深一下就醒了,待会又得闹我。 我只好在床上多等了一会,等到他的呼吸声逐渐加重之后,我从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走向厨房,喝了几口鸡汤后我便开始收拾碗勺,把一切打理完毕后,我才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秋暝打电话。 “你还在忙么?----”我小声问电话那边的秋暝。 “打烊了。”他在那边轻松地说。 我听到那边在播放轻音乐。 “这么快?!---”我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时钟--现在才下午四点三十。 “恩,有些累了。不提我了。方榷怎么样?” “退烧了,刚刚吃完你送来的粥,也吃下了药,现在睡着了,你放心吧。” 一口气说完这些,我感到肩上的重担轻了不少。 “对了,昨晚的警察,有没有联系你。”我感到口干舌燥,便慢步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饮而尽。 “恩,下午我要过去配合调查,要一起过去么?”秋暝的声音轻松了不少。 “我等方榷好一点了再说吧。我得在家里照顾他。”说着我又走回卧室看了方榷一眼,他睡得正沉,我轻轻地把门关上,又重新回到客厅。 "也好,如果调查时间结束的早,我过去看一下方榷吧。" “恩好,路上小心。” “恩。” 在挂断电话之前,我突然想起什么,便又重新拿起手机补充了一句:“调查如有什么消息----你发信息跟我说吧。” “好。” 挂断电话之后----- 方榷生病的时候,真的很像一个小孩子。 他吃了药之后开始犯困,但又不许我走,说什么都不让我离开卧室去整理碗筷。 我只好坐在床上陪他。 他把头枕在我的大腿上,浑身上下暖呼呼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不敢立马走掉,怕睡得不深一下就醒了,待会又得闹我。 我只好在床上多等了一会,等到他的呼吸声逐渐加重之后,我从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走向厨房,喝了几口鸡汤后我便开始收拾碗勺,把一切打理完毕后,我才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秋暝打电话。 “你还在忙么?----”我小声问电话那边的秋暝。 “打烊了。”他在那边轻松地说。 我听到那边在播放轻音乐。 “这么快?!---”我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时钟--现在才下午四点三十。 “恩,有些累了。不提我了。方榷怎么样?” “退烧了,刚刚吃完你送来的粥,也吃下了药,现在睡着了,你放心吧。” 一口气说完这些,我感到肩上的重担轻了不少。 “对了,昨晚的警察,有没有联系你。”我感到口干舌燥,便慢步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饮而尽。 “恩,下午我要过去配合调查,要一起过去么?”秋暝的声音轻松了不少。 “我等方榷好一点了再说吧。我得在家里照顾他。”说着我又走回卧室看了方榷一眼,他睡得正沉,我轻轻地把门关上,又重新回到客厅。 "也好,如果调查时间结束的早,我过去看一下方榷吧。" “恩好,路上小心。” “恩。” 在挂断电话之前,我突然想起什么,便又重新拿起手机补充了一句:“调查如有什么消息----你发信息跟我说吧。” “好。” 挂断电话之后----- 第一百四十章 完美的妻子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第三天的时候,方榷已经彻底恢复了。 下午天下起了大雨,我们一同驱车前往警察局接受警察的调查。或者通俗一点说--录口供。 上周在庄园发生的事情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一样,坐在一脸严肃手持黑色水笔认真记录我们说出的每一句话的警务人员面前,我只感觉恍如隔世。 方榷思路清晰地回答他们的每一次发问,我在一旁偶尔补充几句,但大多数时候说话的还是方榷。 警务人员似乎很满意我们的回答,也没有提出什么冒犯的问题,回应也简洁简单,这个过程很快就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方榷告诉我,这件案子不会太容易。 他说的好模糊,我便认真地问他不会太容易是指什么,是审判罪犯的过程还是结果,还是取证不容易。 方榷白皙修长的手指紧握着方向盘,午后的眼光撒在好看的手背手指上,简直美得不可方物,我好想咬一口。 “都不容易。”他继续模糊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我突然感觉到方榷好像不太愿意让我知道这件事情的细枝末节,于是便作罢,准备转移话题。 “今晚吃点什么?” “你想吃什么?---”方榷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神带着点犹豫不决,没等我回答,他接着说道:“日料?--还是意大利菜?” 可是你说的这些--都不是我爱吃的啊。 好像自从我们结束录口供之后,方榷就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心里兜着事,从来不怎么主动告诉我。 这次我不打算去问,我等他自己想好了再跟我坦白。 “直接回家吧,我来做饭。”上次秋暝教了我不少做饭的技巧,还送了我一本绘本--入门级别的食谱。 方榷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看向窗外又快速地把眼光收回来,而后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说:“我--我今晚不回家了,公司有事要处理。” “噢,这样啊,那好,那我做好了饭让助理给你送过去。”我脱口而出这些话,同时一股沮丧的情绪从我的心里蔓延开来,传遍全身。 “不用了,晚饭不吃了,时间紧迫。”他简短地回答,而后停下车,把我放在了我们的小区大门口。 “噢,恩好。再见。”我冲着摇下车窗的方榷招招手,而后气呼呼地乘着电梯上了楼。 刚回到家我便把包包摔到了沙发上,而后还是很生气,便把自己也摔在了沙发里。 方榷虽然哪里都好,但就是这一点很讨人厌。 他有什么安排--无论事工作上的,还是生活上的,都不会提前知会我。 每次--都是啊我需要现在赶回公司,啊我还有个会议必须参加。 而我们原本的安排便不得不因为这些取消。---我们也因此丧失了很多在一起相处的机会。 我本来事打算跟他沟通这件事的,但转眼看到他因为工作透支身体的疲惫模样,我的心就又软了下来。 越想越烦躁,我起身把衣服换下来,穿上一件舒适的家居服,而后把房间里的脏衣服收拾好拿到洗衣机里清洗。 在等待衣服洗涤的过程中,我打开手机,百无聊赖地刷起最近的新闻,就在我刚打开微博的时候,衣服刚好清洗完毕。 但我赫然看到热搜挂着“爆”的那一条的文字----方氏集团长子方榷即将与李家千金李翡翠完婚。 我把这不长不短的文字来回读了三遍,确认上面提到的所有信息之后才点了进去。 我什么都没看到---因为网络崩盘了,网页根本加载不出来,也打不开。 我直接瘫坐在阳台的地上,捧着手机紧盯着屏幕,感觉整个人快要呼吸不过来。 不会的不会的,应该是同名同姓而已。 热搜上的方榷与和我结婚的方榷不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我的方榷现在正在公司忙着处理他的工作,而我还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我望向阳台外面的天空,感到心里涌上一种酸酸的,说不出名字的感觉来。 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是秋暝打过来的电话。 “你跟方榷怎么回事?——”我刚打开扬声器,秋暝劈头盖脸便给我来了这句话。 我无力地扶着洗衣机从地上站起来,抛下阳台还没又晾好的衣服,走到了能让我感到温暖一点的客厅里。 “你别咋咋呼呼的,我们很好。”是吧,我们很好。--我突然感觉这句话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如果真的好的话,还需要说出来么。 “你没看热搜?现在都传遍了,他要和李翡翠结婚?!这到底怎么回事?” “假的假的,谣言而已,方榷已经跟我结婚了,怎么还会去跟别人,你别瞎操心我们。”我在沙发上坐下,控制不了自己疯狂抖动的腿。 我干脆起来走动,从房间的这头走到房间的那头,这样舒缓了我的好多不应该有的极端情绪和焦虑感。 随后我又说了几句违心的话后便结束了和秋暝的电话。 与此同时,方榷的助理很快便来了电。 他低沉着声音告诉我:“我们方总现在正忙着开会,他让我告知夫人,热搜上的消息是假,夫人不用担心。” 我突然笑出了声,说这么荒唐的新闻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并让助理转告方榷让他好好工作不用惦记着我。 我时不时表现得像个完美的妻子。 这么怕我误会的话,方榷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话跟我说清楚。 他就这么喜欢派助理么。 什么事都让助理替他办,什么事都让助理帮他联系,其他事情也就算了,我可以理解。 可为什么关于我的事也这样,也沦为--“和其他无关紧要的琐碎的事”一起了。 我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以上的好多想法,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炸掉,又突然好恨方榷。 恨意过后是对我自己的失望。 我总是太自私,太计较。 这样方榷是不会开心的, 我也不会开心的。 这样我们在一起还会有什么意义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别多想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转身走向厨房,开始处理昨天刚买的菠菜。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一顿什么样的晚餐,要用多少食材,我只是暂时需要一些别的东西让我忙起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但我没出息的大脑还是时不时地闪过那热搜上的每一个字。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新鲜的豌豆,开始把他们一颗一颗往外面剥。 我的脑袋里控制不住地想着那个热搜对我和方榷的影响,我在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直到听到门的玄关处有声音,我才回过神来---方榷回家了。 我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我的豌豆还没剥完,或者说,毫无进展。 而我已经回想不起我为什么要剥豌豆了。 “你在做什么?”方榷一边脱掉他的西装外套,一边走过来亲了我一口,来开餐桌的椅子便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的思绪被拉回来,我抬头看到他一脸疲态,但还是打起精神来跟我说话,突然有些心疼他。 但心疼归心疼,该审问的还是得走一下了流程。 “今天的热搜怎么回事?”我好像情不自禁地板着脸,说话的口吻也带着些无法隐藏的怒气。 “是谣言,那些媒体对于捕风捉影的事情总是喜欢添油加醋。”他摸了摸鼻子真诚地回答我的话。 他一连用了两个成语,让我感觉有些不自然。 于是我接着道:“就这样?” “就这样。”他点点头,一脸无辜地回答,一边还伸手拿过我手里的豌豆,放在了筐里。 “那个所谓的李家千金,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我皱着眉头像个没玩没了的老太婆一样接着问。 我承认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像怨妇,但没办法,不问个清楚我难受的要死。 不是说我不相信方榷的话才这样盘问。 就是因为我相信他,我才这么细致地问的。 因为如果他满口谎言,那么我会保持沉默,----因为既然他满口谎言了,那么我问他也只是得到伪造的“真相”而已--毫无用处,我又何必去花费这个力气。 “合作伙伴,跟我们公司签了三年的产品推广合约,她是广告公司的主要负责人,我们开过几次会,仅此而已。” 我点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往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恩,我知道了。” “你晚饭吃豌豆啊?”方榷一双笑眼看着我,手扶着脸颊冲我挑了挑眉毛。 我才恍如梦中初醒一样低头看到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饭桌,这才想起来自己从下午到现在都把时间花在头脑风暴和疑神疑鬼了,根本还没试晚饭。 我软软地说:“没,我还没吃晚饭。” “那-----” “你给我煮泡面吧。” “不行,泡面对你的胃不好。” “可我就想吃泡面。”我倔强地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是个容易屈服于自己食欲的女孩子。 “好好好,今天就从你一次,下次可不许了。” 方榷说完便起身去给我烧水煮泡面。 我感觉好累,便趴在餐桌上看他煮饭的背影。 我虽然跟方榷在一起很久了,但却很少这样子静静地看着他。 我突然很享受这种时刻。 它让我很舒服,很愉快。 方榷把面端上之后想去拿碗,被我阻止了,我说泡面就是得在锅里吃。 他笑着摇摇头,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第一次听到就对了,因为这是我瞎扯的。 用锅吃不过是为了待会我们能少洗一个碗而已。 仅此而已。 明说的话方榷待会又要说我懒了。 “好吃么?要不要凉水?”他歪着头问我。 “好吃,不用水。”我尽量吃的优雅一点,话说吃面要吃的优雅真是一门功课。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按时吃饭,知道么?”方榷伸手摸摸我头,而后看着我温柔地说。 我美美地喝了一口汤,仰起头回答他说好。 之后我突然感觉这句话怪怪的。 “你也是,要按时吃饭。”我又这么补充了一句。 “可是,你以后不要这样说话了哦,我会伤心的,而且,”我把筷子横放在锅上,接着定定地看着方榷说:“会多想。” 方榷听完我说的话之后,眼神变得水水的,他躲闪了一下我的眼神,接着才转过来看着我说:“笨蛋,你就是想太多才会不开心。” 他的眼神在告诉我,他在逃避着什么,我能看得出来。 言语能骗人,眼神却不行。 方榷的眼神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出卖他的情绪。 “方榷,你告诉我实话吧。”我看着泡面汤上漂浮着的几颗被烘烤成黄色的葱花,不去看方榷,并且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口吻显得镇定冷静,不要吓到方榷。 我吓到了我自己。 我好像开始不信任方榷了。从我说出这句话开始--我知道自己好像开始不信任他了。 啊,现实真的残酷得让人难受啊,以前我们幻想的未来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不该是这样的。 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什么?--”他用略带着诧异的眼神开着我,靠近了一些问我。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顿了顿,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道:“今天的热搜,应该不是偶然吧?——————” “你又多想了。” 他又来了又来了。 他越是掩盖,我就越是生气。 为什么要这样呢,你已经不信任我到这种程度了么?就不能告诉我实话么,还是因为怕真相会伤害到我? 可是这样敷衍我--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啊。 我坐直了身子,转过头去直直地看着方榷,努力控制着自己即将决堤的泪水和即将失控的情绪,对他乞求般地问道:“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实话么?”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我的泪水还是没出息地掉了下来。 该死,真他妈地要命。 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哭,这个是不应该哭的。 “冯礼,我刚刚说的都是实话。”他简短地回答。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实话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实话。 这两个字在我听来只觉得可笑。 我不是在笑方榷,而是在笑自己,在笑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为了防止被别人伤害,有些人会在一段亲密关系中刻意或者发自本能地和别人保持在一定的心里距离,这样可以把自己有可能受到的伤害最小化。 我觉得方榷就是这样。 不是说我质疑他对我没有真情流露的时候,只是他好像很多时候都和我有一定的心里距离。 他很少在我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情绪,他总是冷静得让我害怕。 而且--我很不习惯和这样的人相处。 “可热搜是怎么来的,你说不清楚啊,方榷!”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近乎失控地冲他喊道。 方榷诧异地看着我,我站起来之后,他也跟着我站了起来。 他把双手搁在我的肩膀上,目光如炬看着我说:“可我们已经结婚了,我怎么会去跟别人呢?” 他叹了一口气,想伸手擦掉我脸颊上的眼泪,被我躲开了。 他还是把手伸过来了,我赌气似地左躲右躲,他忽然有些急躁地低声说了一句:“停下。” “停。”他命令道。 他好似对待调皮捣蛋的小孩一样对待我。 我真的就止住了我的眼泪。 我们就那样看着彼此,他开口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 他接着软下语气说:“别哭了。” 我记得方榷跟我说过--他受不了我哭。 可我没告诉过他--我最受不了欺骗和隐瞒。 “别哭了,好吗。”他把手掌停在我的脸颊上,柔柔地对我说。 他说话的声音好像烧焦了的棉花糖。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方榷叹了口气,而后拉着我的手,把我的手臂放在他的肩上。 我们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到了卫生间里,他打开水龙头帮我洗哭花了的脸。 水温温的,方榷落在我脸上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好似我是什么刚出土的珍贵文物。 我逐渐放松下来,眼神失去焦点,只感到全身都松垮无力。 刚才的争吵消耗掉我太多精力。 我有些累了。 方榷把我脑袋后的皮筋解开,整理着我的头发,我疲惫地把额头抵在他的衣服上,深深呼吸了一下,伸手双手环绕住他的腰。 他好像瘦了一些。 或者是我太久没有这么抱他,都忘记了以前这样抱他的感觉。 “你可不能离开我噢。”我突然蹦出了这句话。 方榷停下整理头发的动作,捧起我的脸颊低头说道:“以后不要这么说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如果累了就先去睡觉,我会书房处理一些文件。”他说着便离开了卫生间,留我一个人坐在洗手台的边缘上。 无声的寂静像洪水猛兽一样瞬间把我淹没。 我在水里挣扎了好久,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浮出水面,大口呼吸让我痛快也让我痛苦。 我瞬间得救又瞬间被抓回了现实。 回到空无一人的卧室,我抱着方榷的枕头躺在床上,侧身压着自己的胳膊。 天亮的时候,方榷没有在旁边。 我检查完衣柜和书房,知道他已经去了公司。 我望着洗碗池中盘子里那块融化了一半的芝士,突然感到很沮丧。 无聊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我在诺大的房子里转来转去,最后决定去超市买今天晚餐的食材,顺便按照上次秋暝教我的做一点烘焙的甜品给他送过去。 换完衣服,画好淡妆,我难得一次悠闲地出了门。 刚上了车,我便接到了助理的电话,他让我赶快过去,说方榷在办公室里变成了小狗。 我赶紧请司机改了出发的目的地,准备前往方榷所在的公司。 我脑子好乱,满脑子都是方榷的影子。 我简直无法想象方榷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变成小动物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场景。 他一定无助极了。 方榷虽然平时凶巴巴的,但他其实倔强得要命,绝对不会让不亲近的人看到他变成动物的样子。 车子行进得很慢,因为今天是周末,我们还赶上了堵车。 我恨不得自己能马上插上翅膀,飞到方榷的身边。 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我才看到门外围满了举着麦克风和闪光灯摄像机的记者们。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榷的公司怎么会有这么多记者围着。 方榷一向行事低调,也不怎么和媒体有过多的联系,这些都是为了避免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被迫成为焦点。 现在这种局面绝对不是方榷想看到的。 “夫人,要不要从后门进去。”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把我飘散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 “好。”我沉着声音回应着,淡淡地点点头。 司机是方榷委派给我的,算算时间,好像我和方榷确定关系之后他便一直跟着我了。 一开始我只觉得他好像机器人,说话的声音像,做事的动作也像,现在我倒是感觉这司机好像和我统一战线了。 我应着他的要求,从后门乘电梯上了公司,公司里很安静,走廊里几乎鸦雀无声,我看到很多面生的员工,方榷办公室门口的女员工也都换了脸,不再是以前爱和我八卦的李秘书了。 还没走近办公室,我便听到里面有方榷和女人交谈的声音。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我居然不敢推门进去,反倒是在门口犹豫了起来。 我在门缝边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很陌生,我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个声音。而且---我感到他们的交谈似乎不太愉快。 “你不懂!---我不能这么对她,我不可以!崔姐,你不懂的。” “我这么大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又不是跟她恩断义绝了,只是先离婚,等你度过这次的难关,你们再想复婚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么!---”那个女人说话的语速很快,而且声音很尖利,听着让人很难受,浑身不舒服。 “不可以,这样会伤害到她的,我不想这么做,公司的运营我会想办法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成全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但隐约觉得,方榷嘴里的“他”指的是我。 我也不确定,但我决定通过窃听来确定。 因为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在方榷的嘴里我真的听不到什么真相。 不管他是出于对我的保护还是对我的照顾,我现在觉得---他总是有意地在掩盖我有权力知道的一切。 “你知道家族联姻能给我们带来多少收益么?这些你确定你现任的女人能够给你?”那个女人讨人厌的声音又出现了。 我很本能地知道---她嘴里的现任的女人指的就是我。 “你没资格议论她。”方榷带着一点小情绪,冷冷地回道。 “哟---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她,不过---你可要明白--爱情给不了你什么,爱情能让我们的公司起死回生么?不可以!但你和李翡翠结婚就可以。” “你闭嘴。” “我闭嘴---方榷你真是越活越糊涂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我闭嘴,那些股东能闭嘴么?啊?!——————”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踩着恨天高在方榷的办公室里踱步,好似一只随时准备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没那么着急。”方榷冷冷地扔下这句话之后,接着走回了办公室的桌子前面坐下。 接着我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 妈的,方榷又吸烟了。 我明明,我明明跟他说过不要再吸烟了。而他也明明跟我保证过--他不会再吸烟了,他不会再碰跟烟草有关的东西了。 “你不着急,我们着急,你不知道因为上次你父亲那个案件我们赔了多少钱?到现在整个公司都快被掏空了,你却还在想着那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她根本帮不了你什么!” 女人话音刚落,我听到很多东西落地的吵闹的声音,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声,接着是方榷冷冰冰的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 “你再提与冯礼有关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他的声音气得发抖,我几乎能想象方榷此刻是多生气。 女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泄气地说:“好好好,我不说,可我希望你能意识到公司现在的情况,”女人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和李翡翠结婚能带给你的所有收益。” “那个女人一直都很喜欢你,人家现在那边就等着你一句话了。” 方榷没有回答。 或者说,他没有反驳这个女人所说的话。 这样让我有点生气。 至少他的态度一直很模糊,没有一点拒绝的表态,也没有很明确的反对。 “等你冷静下来之后,我再来跟你谈这件事,不过--你要明白,时间不等人。” 女人狠狠地扔下这句话之后,便踩着恨天高往门的方向走。 我赶忙闪到了一边,躲到了走廊的一角。 等到她走远后,我才重新站到了光明的地方,而我我想都没想就推开了方榷办公室的大门。 他对于我的到来似乎很惊讶,或者说是非常惊讶,他从办公桌的堆叠的文件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或者脸上挂着如何难看的表情走到他面前的。 我只知道,我缓缓地,镇定地在他面前吐出了这几个字:“我们离婚吧。” 尽管我已经努力控制了,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真没用啊我。 真残酷啊现实。 我明白我自己---我是瞬间明白的,什么都给不了方榷。 除了卑微的爱,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我既救不了他岌岌可危的公司,也安抚不了那些焦躁的股东们。 我没有任何靠山也没有任何资本可以去帮助方榷度过这次所谓的危机。 我逃到了普吉岛。 一个新的国度,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屿。 一艘渡船就是这里和外界的全部联系了。 从白色小船上下来的时候,我拎着行李箱差点摔倒,因为在船上坐了太久,都麻了。 一个十岁上下的黄皮肤小女孩扶住了我,手里拿着啃得干净的西瓜瓤,嘴巴沾着西瓜汁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问我:“姐姐,月亮客宿,接。”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点点头,就跟着她走了。 来的路上我已经提前在网上预订了住的地方,本来想订一个月,但看到两个月的话房租可以打半折,我就干脆填了两个月。 没想到出了打半折,这个地方还提供接送服务,而且还雇佣童工。 小女孩把西瓜瓤扔给了路边的狗,走在我的前面,路痴属性的我拉着行李箱紧紧跟着,生怕走丢迷路。 方榷大概现在还不知道我离开了吧。 他大概还在和那个女人商讨他们的婚姻可以给对方的公司带来多少可观的收益,可以让股票涨多少,可以挽回之前因为方父一案而导致的多少损失。 而这些,都是我无能为力的。 所以,主动退出是我最好的选择。 于是我选择提前离开。 不,是逃走,我绝对,一定没办法再继续生活在各大媒体都在报道他们的婚事,周围的人都在讨论惊叹这个豪华联姻的城市里。 在我死在那座城市之前,我选择逃走苟且偷生。 离开这件事,我对于谁都没告诉,方榷肯定不必说,我已经把他从我的通讯名单里删除了,而秋暝,我更是没敢说。 因为我怕他要劝我,我怕他来安慰我,我是真怕,所以我选择悄悄地离开了。 普吉岛的阳光毒辣得要死,一刻也不停歇地烘烤着人,还不到几分钟,客宿还没到,我却已经湿了后背。 我突然开始后悔来到这里。 我以前很讨厌夏天的,讨厌它太过炽热,烧得人烦躁。 但现在,我却来到了四季如夏的小岛,而且,在签证过期之前,我应该都会留在这里。 我想找个地方躲一下来着,思来想去,因为签证的问题,最后选了这个小岛。 小女孩在一栋有些陈旧的楼房的铁栅门前停下脚步,向我指了指里面,用泰语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就自己先拉开铁栅门跑进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不爱你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你怎么来这里了。”方榷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神里有闪烁着一丝犹疑和不安。 我没有走过去,只是定定地站在他办公桌的前面,刻意地不刻意地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怎么,我不能来这里么。”一开口就是刺,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就是这样了。 我总是在情绪面前昂首挺胸,回头又臣服于它的张牙舞爪。 方榷怔怔地注视着我,嘴巴微张,嘴唇翕动,好像要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低下头,用手指点着桌面。 我记得以前我还是方榷的秘书的时候,他一焦虑就会这样---用食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不过你提醒他,他根本就停不下来。 他低头把手里的烟掐灭扔掉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不发一语。 我的脑子里飞速闪过他刚刚和那个陌生女人谈话的画面。 "你在生气。"他终于桌子边上站起来,径直走到我面前,想把我垂在脸上的发丝捋到耳后。 我偏过脸,躲开了他的动作,他坚持伸手碰我的脸,我躲了三次。 “我们离婚吧。”我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带着善意的,轻松的,好像不屑一顾的微笑。 “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吧。我今天就搬出去。”我使劲地掐着自己藏在后背的手,努力不要哭出来。 “谁允许你这样的?还有,我不许你再跟我提什么离婚,搬走这种字眼。”他激动地说,伸手解开了西服的纽扣,带着怒气坐在了沙发上。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往嘴里猛灌了几口凉水,然后悲伤地望着我。“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提这个,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么。” “我不爱你了,”我顿了顿,接着极其不自然地微笑着道:“这个理由不足以让我提出离婚么?” 他偏过头,不让我看到他的脸,倔强又刻意地藏起自己的表情。 “你在骗人。”他颤抖着声音说,同时交叉着双手捏成拳头抵在嘴唇上。 “随你怎么想。”我一旦狠下心来,我自己都害怕。 巨大的自卑感和不安让我狠下心来。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剧烈又痛心地领悟到自己的没用。 我和方榷结婚既帮不了他,也阻碍了他和另一个家产万贯的富家小姐的联姻。 在外人---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看来,我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简直是臭不要脸。 在我自己看来,比这个更甚。 所以我选择主动退出,或者说,赶紧逃走。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于我于方榷,都算是一种好的结果。 “离婚流程走完我会立马离开,今天就把资料都准备好吧。” “我不要,我不想,冯礼,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方榷突然站起身来,冲到我面前,像疯子一样疯狂地摇着我的肩膀。 “你放开我,我想走了。”我的声音又沙哑起来--我感到自己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我不许你走---除非你跟我说清楚。"他终于松开抓着我肩膀的手,说话的口吻冷静了一些。 或者说语气里多了些失望。 “你还想要我说什么?我已经厌倦了和你在一起,我已经不喜欢和你一起生活了!求你--现在立刻放开我,好么?算我求你了。”说完这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 眼眶湿了,我只好仰头,这个动作虽然很滑稽很突然,但却可以防止该死的眼泪在这种不该掉的时候掉下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失神地重复着这些话,而后垂头丧气地跌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简直心疼得要死,但我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一点担心的痕迹都不可以有。 “我先走了,资料今天之内记得准备好拿给我。”冷冰冰地扔下这句话,我便抛出了办公室。 我甚至都力气自己走下这座大楼。 我吃力地推开安全出口,在楼梯间的白色墙壁上哭得不能自已。 回到方榷的家之后,我疯了一样开始打包自己的行李,一边哭一边收拾,刚拉上行李箱,便听到了门铃声。 是一个陌生但又熟悉的面孔。 站在我眼前的是那个今天在办公室里和方榷争吵的女人,虽然只潦草地看过一面,但我清楚地记得她的长相。 她想我狡猾地笑笑,大红嘴唇被挤压变成一种奇怪渗人的形状。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她请进来,她已经兀自把我撞开自己走了进来,就像进自己家一样。 我关好门,也跟着走了进去。 她好不客套地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而后甩给我一个文件,大红嘴唇也紧接着甩出一句话:“签名。” 我打开来一看---是离婚协议书。 但我并没有马上拿起笔签上我的名字。 “你是谁?我和方榷的离婚协议书为什么是你拿过来?我从没有见过你,也不认识你。”在弄清楚这个女人的身份之前,我决定不那么快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冷笑了一声,玩弄着自己涂着屎黄色甲油的手指,瞥着我道:“这些很重要么?” 我不再说话,防备地盯着她看。 她切了一声,一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一边说:“我是方榷的法务代理,也是他公司最大的股东。” 原来是这样,那我算是明白了。 他和方榷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她恨不得我能和方榷赶快离婚,这样获得最大收益的人,她也在其中。 我在她面前坐下,拿起笔大略看了一下离婚协议,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同时我在心里嘲笑自己,也嘲笑我的前夫--他今天还要死要活地不让我和他离婚,晚上就让助理把协议书拿过来了。 真是好笑。 这么想着,我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接着仰头开怀大笑起来,越笑越夸张,捂着肚子快要昏厥过去。 直到笑得咳嗽起来,把我对面的女人笑到得脸色苍白,大惊失色,我才罢休。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住宿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异国----- 接待我的人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剪着很短的碎发,厚重的刘海梳到脑后,无论她抬头还是低头,刘海都一动不动,好像是焊在上面了一样。 “住宿?三个月?----”她一边低头忙着登记我的资料一边快速简短地问我。 她说话的时候好像会故意拉长音调,听着让人感觉很费劲。 但我很诧异她居然会说中文,虽然发音不太标准,语调也带着一股浓浓的泰味,但至少让我松了一口气。 因为我一句泰语都不会。 “恩。”我乖巧地点点头,有些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虽然是住宿的地方,但一楼是一个小餐馆,专门卖福建面,我来之前就在网站上看过---这个客栈的主人是福建移民,所以会一些中文。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选择来这里短住。 “签名。”她递给我一支锈迹斑斑的钥匙和一张A4纸。 我迅速地签好了名,并道了声谢谢。 女人那会那张纸,而后往左边点头冲我示意:“从那里上去,三楼。” 我刚想道声谢谢,女人便仰头冲楼上大喊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泰语。 她的嗓门之大把我吓得不轻,我战战兢兢地往木楼梯的方向走去,随后上面传来很响的脚步声,我止住了脚步,等上面的人先下来。 从上面下来一个男人,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皮肤黝黑,留着寸头,上身是浅蓝色花衬衫,纽扣乱七八糟地扣着,下身是黑色短裤和灰黑条纹拖鞋。 我仰头望着他,他停在我面前,什么都没说,扛起我的行李箱便往楼上走。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便跟着他往楼上走。 301---这是我的房间号。 他早在门口等着我,我走过去,拿出钥匙犹豫了一下,没有打开,而是转身用英文说了一句谢谢。 他用中文回答我说叫他小金就好了,我点点头,僵硬地笑了一下,而后他风一样地跑开了。 小金----名字倒是挺好记的。 不得不说,普吉岛的天气是真的炎热,走进房间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上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房间还算干净,很有中国老实建筑的风格,地板有些褪色了,里面的一些用品也旧旧的,但都很干净,,我便放心下来,推着行李箱一下摊在了床上。 最后我居然睡着了,被噩梦惊醒之后发现房间一片漆黑,我起身开灯,脚刚一沾地板,发现整个身子沉得像铁。 我心想:不是吧,一来就生病,我接下来可怎么办。 而且,因为走的急,我什么药都没带。 大概是因为睡觉之前汗流浃背没有把汗湿的衣服换下来,又没有关窗盖被子,所以感冒了。 我跌跌撞撞地跑上去开灯后,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随后赶忙打开行李箱找出干净干燥的衣服换上,随后还是觉得冷,便把床上的薄被单抓起来给自己披上。 此时肚子叫了几下,我突然想起这里是有包食的,但不知道在那一层,于是我便打算去一楼问一下。 爬楼梯的时候是真的要命,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头更是晕乎乎的,我暗自后悔自己刚刚没有好好换完衣服再下去睡觉。 好不容易走到了一楼,我才看到方形餐桌上坐满了人。 其实也不多人,今天接待我的那个女人,还有给我带路的小女孩,还有帮我搬行李的那个男人和一个老年男人。 就这么四个人。 他们正坐在桌子边上吃饭---桌上是面。 我愣在楼梯边,不知道该走过去还是走回自己的房间。 女人突然开口了:“过来一起吃吧。” 小金抬头看了我一眼,挑了一下淡淡的眉毛,而后起身给我盛了一碗面。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福建面了吧。 我走过去道谢后,一声不吭地坐下来,拿起筷子的时候我的手剧烈地都动了一下,差点把筷子摔到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眩晕让我很难集中精神。 我突然想起了方榷。 以前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总是笨手笨脚地掉勺子掉筷子,而他每次都是摇摇头然后起身去重新帮我拿干净的筷子勺子。 女人瞥了我一眼,喃喃道:“太瘦啦太瘦啦,多吃点!”一边说着,她又往我的碗里夹了好几块五花肉。 其实我想说我生病了吃不了那么多肉,但女人又接着向我宣告道:"这里的规矩是这样的,早上七点开饭,中午十二点,晚上七点。今晚比较晚但以后会严格按照这个时间。" 我知道是说给我听的,所以点点头。 “还有房间要自己打扫,三天一次,最后离开的时候会检查里面,如果太脏是要赔钱的。上次有个房客就是----” 女人接着说个不停,我点点头,到最后就干脆不点了,只慢吞吞地巴拉着碗里的干面。 小金突然开口了:“妈--她才刚来,以后这些她慢慢会知道的。” “我现在告诉她好过她以后慢慢知道,入乡随俗,这里的规矩她应该清楚。” “对了,这里晚上有宵禁你知道的吧?十点之后不能出门,不安全。”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但我仍旧点点头,心里感激着他们。 女人虽然说话直接而且很啰嗦,但句句实意,对初来乍到的我还算是挺好的建议。 “对了,这附近有什么药店么?”我大着胆子问了一下。 女人看了看墙上的钟,我也顺着她的眼光望过去。 九点二十分了。 很快就要宵禁了。 “这附近没什么药店,你要些什么药?”她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问我。 我吸了一下鼻子,说:“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突然感到隐私这种东西,于是便不太想要问下去了。 然后我的报应就来了。 回到房间之后,我匆忙洗了个澡,实在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等到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个喷嚏,只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嗓子难受的要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喝药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等到走回床边,我整个人已经受不住,直接倒在了床上。 我感到浑身像在被灼烧,一呼一吸都艰难到好似身处气体稀薄的高空。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我想起身去开门,但身子沉重得像灌了铅,根本动弹不得,我微微张开口,想喊出点什么声音,但只是徒劳。 嗓子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笨拙的舌头也构不成完整的音节。 我突然很怕自己就这样死在了这里。 接着好像有人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我好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太过沉重,我怎么用力掀开眼皮,看到的也都是重影。 我依稀望到小金的脸,还有那个老女人的手,在我额头上摸来摸去,他们用我听不懂的泰语在交流。 脚步声匆匆地回响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我闻到空气中有中药的味道。 “药--喝---”那个老女人粗暴地把我摇醒,我吃力地睁开眼睛,这才清醒过来。 噢,我还没死,有人来救我了。 小金站在床边皱着淡淡的眉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女人坐在我的床上,手里端着一碗味道腥臭的中药,碗沿还飘着几颗药渣滓。 我一闻到药的味道便开始干呕起来,捂着胸口把中药碗挡开,转头去擦自己失控分泌的口水。 老女人不耐烦地把中药砸在床头柜上,起身愤愤地说道:“不喝你就死在这里算了。”说完她便冲了出去,像一阵风,把门狠狠地带上了。 我顾不得去劝她,只用英文对小金说:“有没有药片?” 他摇了摇头,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小小的东西,在掌心展开来,我一看--是一颗粉红色的糖果。 他用含糊的中文说:“有糖,快喝。喝---就会好---。” 我看了看他,再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那碗药,心一狠,抄起药碗就往嘴里灌。 我发誓,从小到大,我真的没喝过这么难喝,味道这么诡异的药。 但我基本全喝下去了,接着木碗被我摔倒了地上,我捂着胸口干呕了好几下,不断地用味觉器官去舔不太干净的被单,才让自己恢复了常态。 我泪眼汪汪地看着小金,他马上把手里的糖果塞到我嘴里,焦急地盯着我看。 一股甜甜的味道在我嘴里蔓延开来,逐渐霸占了我整个口腔,那股渗人的中药味变得似有若无,知道最后全部被糖果的甜腻腻的味道占领。 我靠在床垫上,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额前的刘海都湿了。 “谢谢你啊,小金。”我疲惫地看着他,心里开始疑惑他们从哪里弄来的中药。但我没问。 “你需要好好休息---”他冲我腼腆地微笑了一下,粗里粗气地说。 “嗯。谢谢。”我又继续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他帮我盖好了被子,便出了门。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我好像好像很久没这么睡过了。 我没有做梦,也没有半夜醒来。 也许是他们给我喝下的中药起了神奇的作用,这一夜我睡得异常踏实。 醒来的时候,阳光明媚,洒在了我的被单上,准确地来说,虽然睡眠质量很好,但我是被热醒的。 而且口渴异常,好像全身的液体都被抽干了一样,我起身找水喝,没有热水便直接打开水龙头往嘴里灌。 之后我梳洗完毕来到一楼,餐桌上没有一个人,我一看时间,才发现早已经过了女人跟我说的饭点,现在是早上九点五十三分。 我其实没什么胃口,所以便也作罢,早餐不吃基本没什么问题。 小金从另一个杂物间里出来,把手里的四只木椅放在前台后问我有没有好一点。 我点点头,问他从这里去最近的药店要怎么过去。 他开朗地笑了一下,摸摸头道:“我今天要帮芭芭拉夫人去市场买菜,刚好顺路可以带你去,要不要一起?” 我求之不得,所以赶快答应下来。 于是等我准备好一切重新下楼的时候,小金已经推着小电动在门口等我了。 他把手里的淡粉色樱花图案头盔扔到我怀里,说上车。 为了怕被这里的蚊子咬,也为了防晒和方便坐小电动,我特意穿了一件长裤,现在普吉岛的阳光还算慈祥,照在身上热乎乎的,但还不至于让人浑身是汗。 “小金,你说的芭芭拉夫人,是指---?”我用英文问他。 他用磕磕绊绊的中文回答我:“昨晚就是她给你煮的药,她是这座房子的主人,也是我的雇主。” 原来是这样,他们叫她芭芭拉夫人啊。 “是芭芭拉夫人把我养大的,她人很好。”他接着补充道。 因为有风,所以我们交谈的声音都很大,几乎是喊出来的。 她人很好这点我看还有待商榷。 至少我觉得这个女人凶巴巴的,昨晚我的行为一定让她不愉快了吧。 “可我昨晚好像惹她生气了。”我继续在大风中嚷嚷着。突然感觉好痛快,好久没这么宣泄似地说过话了。 “她只是脾气急,别怕。----”小金粗声粗气地回应我,一边把电动车开得飞快。 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菜市场,小金让我在外面等他。 我本来是想跟进去的,但他都这么说了,我便老老实实地在外面守着了。 他动作很快,没十分钟的功夫就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我帮他把食材放好,而后我们又继续出发了。 我发现小金其实也挺慢热,话不多,但是做事很勤快,而且也很有活力。 我们大约又开了二十分钟才来到了药店。 我这才发现药店和菜市场根本就不顺路嘛。 但我没有拆穿他。 这是小金的好意,我拆穿了就不好了。 我心知肚明,随后在附近请他喝了爱玉冻。 他很开心,笑嘻嘻地和我聊天,我才知道了更多关于他和芭芭拉夫人以及他们这幢客宿的故事。 药店里的药我根本看不懂,都是泰文,还好有小金,他在我的请求下帮我挑选了一些便宜好用的便药。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不开心么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用现金换了药费,而后我们驱车回家。 回来的路上刚好赶上日落,我拿起电量快不足的手机抓拍这绝美的日落,小金笑着说在房子的天台看会更美。 他说的房子是指我们要回去的地方。 这家民宿是有名字的,但小金不喜欢叫他的名字,只叫它房子。 回到房子的时候,芭芭拉夫人坐在一楼的小茶桌上喝茶,手里翻着封面写着泰语的小册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金把购置的食材放到冰箱里,回房间去换衣服。 我突然感到尴尬,不知道和芭芭拉夫人说点什么。 我只好假装盯着墙上的画,磨磨蹭蹭地不知道该上楼还是该坐下来跟她说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芭芭拉夫人突然叫住了我,她用中文叫着我的名字,而后利落地甩下一句:“过来坐。” 芭芭拉夫人都这么说了,我不留下来也不行,于是便乖巧地在她旁边坐下,我发誓我从来没这么中规中矩过。 芭芭拉夫人一边翻着小册子,头也不抬地问我:“听说小金--带你去买药了?” 我点点头,又发觉她的眼光没在我身上,于是又闷闷地回答:“嗯。他说--顺路。” 我环顾四周,祈祷小金赶快换好衣服下来,不然我快要被尴尬杀死了。 “芭芭拉夫人--我---呃--” 我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昨晚的事情,芭芭拉夫人抬头定定地看着我,反倒让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药最后喝了吧?”她用陈述的语气说了一句疑问句。 “嗯,喝下去了,我天生对气味比较敏感,昨晚那样你不要生气。” 通过小金的讲述,我摸清了芭芭拉夫人的性子,她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心思,就是率直粗狂,但人是好的。 她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说:“我生你什么气啊,你早上不按时起床吃饭我才气呢!” 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看在你今天生病的份上就原谅你了,以后饭点若是不按时到,可是会没饭吃的噢。” 芭芭拉夫人这个人虽然和粗线条,但却很认真地恪守饭点的原则。 对于这一点我暂时不知道原因,但我想,这也有利于管理这个地方吧。 “嗯,我知道了。”我点点头,小金从楼上跑下来,问我们晚饭吃什么。 芭芭拉夫人把小册子收好,摘下脸上的眼镜道:“把昨晚的凉冻牛肉拿出来和今天的蔬菜做成杂烩,对了,还有上次没吃完的竹竿鱼,炖汤加芝士。” 小金明朗地回了句好。转身便钻进了厨房。 “阿里要放学了,我去接她,你看着店。”芭芭拉夫人对我如是说。 “什么?我看店?---”协议里好像没有这一条噢。 芭芭拉夫人撅着嘴给自己抹口红说:“给你免三天的水电费,怎么样?” 这--确实有点让人心动。 不过问题是--我不会看店啊。 那不如---- “芭芭拉夫人,要不我去接阿里?”芭芭拉夫人睁着眼睛看我,眨巴了一下,说那最好不过了。 这女人答应的速度之快让我不得不怀疑她一开始就是要我去接阿里。 我突然感觉好像踏入了什么陷阱一样。 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答应了的事情,总不能说不干了吧。 “呐--会骑电动吧?”芭芭拉夫人在前台坐下,从抽屉下抽出一张纸,拿铅笔在纸上不知道涂涂涂写写些什么。 “嗯,会骑。”我点点头,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 “呐,这是地图。阿里的学校离这里很近的。”她把刚刚在涂涂画画的那张纸递给我。 很近的话为什么还要骑电动。 芭芭拉夫人的话我突然不是很信了。 我对她还是多多少少有些防备的,---虽然昨晚她救下了我的命,我这么说好像有些不仁义。 我看着手里那张有些泛黄的纸,里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一条曲线,还歪歪扭扭地用泰文写着---应该是小学的名字。 我拿着芭芭拉夫人给的地图,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身慢吞吞地走向了门口。 芭芭拉夫人追上来,用怪腔怪调的中文跟我解释在哪里拐弯,从哪里直走,而后怎么样能回来。 我努力地记下她不太详细的描述,祈祷自己能够顺利接到阿里,并顺利回到这里。 小金的电动很好骑,只不过一段路我便掌握了技巧,我按照芭芭拉夫人给我画的地图,一路停停走走,最后总算找到了阿里所在的小学。 这小家伙就站在校门口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一骑着电动过去,她便立马跑过来。 这家伙就是前天给我领路的那个吃着西瓜的小女孩。 我用英文跟她打招呼,小家伙没有回应我,而是酷酷地拉着书包的肩带问说怎么不是小金。 我想了想,说小金在做饭,所以芭芭拉夫人就派我来啦。 小女孩听完没说什么,熟练地跨上小电动,鼓着腮帮子说:“我好了。” 我重新启动引擎,总感觉自己载着一枚炸弹,怪不舒服的。 天已经暗了,街上的灯光也不是很足,黄澄澄的车流量很少,我背后这枚炸弹闷闷的,我真怕什么时候她会爆炸。 我觉得主动打破沉默。 “阿里,你不开心?” “没有。”稚嫩的童声在我背后响起。 “那你是对我有气?---”我这样直白,倒也省下了很多没必要的流程。 “我想要小金来接我,而不是你。”她气呼呼地说。 噢---原来是这样。 小家伙果然是在跟我闹别扭。 “我就接你这一回,今天特殊情况,你多多谅解。”我真卑微啊。 小女孩在我背后哼唧了几声,伸手手臂环绕住我的腰,把头靠在我的背上。 她说:“知道了,我有点困了,你开快点。” 我连连应着好,就怕她又不开心。 不过---这个小女孩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小孩子,酷酷的,很像半个大人。 我开始疑惑这到底是谁的小孩。 芭芭拉夫人的?从年龄上来看,不太像。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不认识我了么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又或者是小金的,可他一副少年模样,而且从他跟我说的话来看,他似乎还在上学,所以我便打消了这一猜测。 回到房子的时候,芭芭拉夫人忙着帮新的房客登记住宿,阿里带着我去后厨找小金。 后厨热烘烘的,只有顶部一支老旧的风扇在有气无力地工作着,身处其中的小金身上的背心早已湿透,脸上因为流汗更显得肌肤铜亮。 他笑嘻嘻地跟我们打招呼,阿里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用泰文不知道在撒娇些什么。 小金问我怎么找的到路去接阿里的。 我把芭芭拉夫人画给我的地图展现给他们看,两人捧着肚子笑了好久,小金说这个所谓的地图也就我看得明白。 晚饭的时候,小金和阿里教了我几句泰文,什么问好的,买东西的。 我天生对语言比较迟钝,学了之后便忘,但好歹还是记住了一些有用的。 小金说附近有个地方在开泰语补习班,让我去报名试试看,也许能学到点什么,在这里生活也会更加方便。 我听完其实是有些动摇的,但又想到我都不一定会在这里久住,也许明天就离开了,便笑着没有回应。 我躲到了这个地方, 是为了躲掉和方榷有关的一切,至于躲多久,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离开之后要去到哪里。 这些我其实都没有考虑好。 我在等待。--等自己整理好乱成一团的心情,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晚饭过后,头又开始疼起来,我请小金给我带了瓶温开水,自己在房间里吞了两颗消炎药,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但街上已经有人的声音。 我起床洗漱,庆幸自己总算赶上饭点了。 “听说那个补习班是免费的,你不去试试看?”芭芭拉夫人一边搅拌着盘子里的番茄意面一边问我。 她突然提起这件事来让我有些不愉快。---我感觉她过度干涉我的生活了。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不满地把自己的敏感发泄在手里的叉子和盘子里的食物上。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的小电动可以借你。”小金笑着说,他说完这话也冲对面的阿里笑笑。 “我就喜欢呆在这里。”我有些别扭地说,眼睛看向别处。 我用余光看到他们三个交换了一下眼神,但装作不知,看他们下一步要干嘛。 这三个人今天是窜通好的么// “那多无聊啊,去补习班认识些新朋友也不错啊。”这是阿里说的。 “我听说--那里有中国人呢!”阿里冲我挑了挑眉毛。 这倒是让我有些心动。 而且让他们三个一直用这么蹩脚的中文跟我交流我也过意不去。 我虽然是来到了普吉岛,但他们为了和我交流,基本上很少说本土的语言。 “行吧,”我最终选择妥协。 他们三个又在交换眼神了。 “那我吃完饭带你过去!”小金扒拉着盘子里的意面,精神抖擞地说。 “啊--噢---。”我愣愣地回答。 吃完饭后我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小金载着我到了所谓的补习班,我才看到这其实只是居民楼的一楼,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教室。里面的灯光很昏暗,而且墙上好多个窗户,阳光洒在无人的讲台上。 由于我一句泰语都不会,登记报名的流程便是在小金的帮助下完成的,我谢完他之后便让他走了。 省的芭芭拉夫人说我占用他的劳动力。 “你们好啊,欢迎来到芳芳补习班。”讲师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老师,留着八字胡,没有戴眼镜,表情憨厚,笑容可掬,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 之后经过他的介绍,我才知道这个地方与其说是补习班,还不如说是语言俱乐部。 它创立之初是为了方便聚集在泰国的外国人抱团,譬如各个国家的人为了学习这里的语言会来到这里,而他们也就自然而然因为这个班级建立起了联系。 我环视一周,发现了好多黄色的面孔,但自我介绍环节走完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除了我没有一个中国人。 我是这个班级里唯一一个中国人。 就在这时,有个人在逆着教室的阳光闯了进来。 接近正午的阳光太过耀眼,我抬头望去,差点瞎掉。 之后这个男人走到讲台边上和讲师低声交谈着什么,随后走到我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我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正眼去看他。 因为他让我想起了我一直想要忘掉的那个人----方榷。 天哪,这个人,简直跟方榷长得一模一样。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难道是刚刚被阳光晃了眼,我现在看什么都看不出个所以然了。 接下来讲师开始上课了,他从最基本的辅音开始教起,此时我旁边的男人举手说道:“老师,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我的心脏简直快要跳出来了,--这分明就是方榷的声音。 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不可能连他的声音都分辨不出来吧。 我用余光注意着他,但就是不敢转过头去。 我又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这个人怎么可能是方榷呢。 他现在正在和千金小姐李翡翠结婚呢,怎么可能会在千里迢迢的泰国语言补习班做自我介绍呢。 绝对不可能是他,只是长得像,碰巧声音也很像而已。 “我差点忘了,你跟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吧---”讲师温和地回答着。 我旁边的男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后挥舞着双臂,浮夸地做了一个我没太看清的动作,而后说道:“我叫阿雀,来自中国南方,决定在这里定居后下定决心要好好学泰语,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我在附近开了一家中式餐厅,大家如果有空还请多多光临,这是我特意为大家做的点心,大家下课后可以尝尝。” 说完这些话,这个男人就从书桌里掏出了很多手工点心开始逐个逐个地分发。 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心跳都快停止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香水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同学,你也是中国人?”他阳光地微笑着问我。 他靠得好近,我差点昏厥过去。 这货真的和方榷太像了,除了言行举止。 或者说,如果他能站在讲台上一动不动,不要说话的话,我一定一秒就会把他默认成方榷的。 我一边战战兢兢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点心,一边在心里痛苦地揣摩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后我发现这个叫阿雀的男人上课虽然很认真,但脑子却笨笨的,随堂测验比我这个没什么心思听课的人分数还低。 于是我更加肯定这个人绝对不是方榷了。 按照方榷的智商,绝对分分钟把一整节课的内容都掌握下来了,在他的世界里,不会存在这么难看的成绩。 而且,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方榷,他不可能装作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吧。 而且的而且,方榷怎么可能会来到这里呢。他的目的和动机我怎么都想不到。 想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反正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有一个和方榷长得很像的男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阿。 这么想着,补习课也接近了尾声,讲师说今天是第一天,但大家的表现都很好,所以要请我们吃饭。 我想着要用什么借口拒绝,但讲师兴致勃勃,大家也都一致同意,没有谁不去。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特殊,我便也勉强答应下来,但临走前我跟一个韩国人借了手机打给芭芭拉夫人,向她说明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说是请我们吃饭,讲师居然直接将我们请到了他的家里。 而且我感觉他已经提前告知家里的仆人妻子准备好了。 他们把餐桌设置在后花园,长长的方形餐桌上铺着奶油色的粗麻桌布,中间是巨大的烛台,餐具刚好是我们补习班是个人的量。 讲师的妻子是个留着长卷发的黑色皮肤的女人,脸上带着金色的鼻环,她友好低冲我们笑笑,打过招呼后边去后厨端菜,等到所有菜都上完后,我才发觉这是一场盛宴。 桌子基本上被而各种菜品塞满了,还有白葡萄酒和一些碳酸饮料,看这架势--绝对不是临时准备的。 我暗自惊叹这些从未见过的美食,那个叫阿雀的男人坐到了我旁边。 诡异的是,我闻到他身上有着和方榷一样的味道。 他身上有方榷经常用的香水的味道。 我狠狠地咬了一口法棍,安慰自己--长得像的人有很大概率会有同样的爱好,这不稀奇,一点也不稀奇。 而且阿雀的性格很活泼,全程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还带着我们玩了很多小游戏,可以说,整个晚饭的气氛就是被他带起来的。 讲师似乎很喜欢他,一整晚都随着阿雀的笑话哈哈大笑,大家也都喝得脸色微醺。 我因为明天还要早起,所以没敢怎么喝酒,也幸好--这里没有和中国一样的习俗--劝酒。 所以当所有人都醉醺醺地互相搀扶着走出讲师的家时,我好像是那个唯一清醒的。 我跟讲师的妻子借用了一下电话,让小金过来接我,等到打好电话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阿雀一个人坐在大街边的木椅上。 我碰了他一下,他没反应。我又叫了他一声,他嘴里呐呐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于是我决定不去管他。 这是小金总算骑着他的电动过来了。 “你喝酒了?--”小金把头盔递给我。 “喝了一点。”我带上头盔,一下便轻松地跃起他的小电动。 “那个人是谁?”小金没有熄灭引擎,用下巴点了点坐在街边长椅上的阿雀。 “他啊---他是我们补习班的。”我好想催促小金快走,我不想再去管跟这个可疑的男人有关的任何事情。 “噢---没有人来接他?”小金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我撇撇嘴,不屑一顾地道:“谁知道呢,我们快走吧。” 小金无视我的话,接着一阵沉默出现,他才慢慢吞吞地说道:“我觉得让他一个人留在大街上不太好。” 不是吧,小金--别搞我啊。 小金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同情心泛滥。 而我不喜欢这样。 不是我没有同情心,我有,我有的,只是这个男人长得太像方榷了,我不得不顾忌他。 说实话,我挺害怕在这个地方遇到方榷的。 “那你说怎么办?---”我无奈地问小金。 听他说话的语气,看来是不管阿雀不罢休了。 “我们把他带回去吧,总比在这里过夜好,你说呢。”小金已经下了车,准备要去扶他起来了。 我心想大哥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反驳吧。 于是乎只能屁颠屁颠地也跟着下车去扶醉的像一滩烂泥的阿雀。 我只想说,把阿雀扶上小电动就已经够吃力的了,但三个人挤一辆电动,才是最吃力的。 还好从出发地到目的地的距离不是很远,在我奔溃之前我们先到了客宿。 因为太晚了,所以芭芭拉夫人和阿里都已经睡了,如何安置阿雀便成了我和小金的任务。 小金力气大,把阿雀扛到三楼连气都不带喘的。 我们怕吵到阿里和芭芭拉夫人,所以所有动作的落得很轻。 最后经过我的挣扎反抗,阿雀被安置到了小金的房间。 然后我们轻轻带上门,去阳台呼吸新鲜空气。 小金问我:“今天的补习班怎么样?” 我吹着夜晚的冷风,感觉今天一整天,只有这个时候脑子才是清醒的。 “像冒险一样。---”我收住自己的白眼,越来越感觉他们三个鼓励我去补习班的目的不纯良。 “不过--我很开心。”我笑着补了这么一句。 小金把手里的啤酒罐跟我手里的敲了一下,用我听不懂的泰文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好奇地问,抬头看天,才发现今晚月亮大得吓人。 “不告诉你。”他笑嘻嘻地回答,仰头猛喝了好几口啤酒。 “切---。不告诉就不告诉,等我学到了我迟早知道。” 第一百五十章 宿醉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风平浪静的日子,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到来。 那个长得像方榷的男人---或者说,自称阿雀的男人,一大早便让我忙了个半死。 我走出房间收拾衣服,刚好撞见他踉踉跄跄地走出小金的房间,像一只刚刚被毒打过的小黑猫,耷拉着脑袋,然后一路狂吐走到阳台。 于是小金房间到阳台都是他呕吐的污迹。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在阳台喘气的背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只知道,如果让醒来的芭芭拉夫人看到这种惨象,她非把我和小金剁了不说,还可能不让我在这里住了--因为我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便把陌生男人带回了家。 更严重的是,这个陌生男人还把有重度洁癖的芭芭拉夫人的楼层弄脏成这副样子。 我矶拉着拖鞋小声跑过去,生怕吵醒芭芭拉夫人。 “喂!你完蛋了。”我嫌弃地伸手去拍拍那个男人宽大瘦削的背,心想---其实是我自己完蛋了。 男人微微睁着眼睛转过头来看我,什么话都没说,随后整个人都压了过来。 “喂!!-----”要死,我快被压扁了。 “你疯了么!---快放开我。”我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不仅长得跟方榷很像,连酒品也跟方榷一样。 我记得以前方榷一旦喝多了酒隔天就会吐个不停,吐完也不管全身脏兮兮地就爱往我怀里钻。 我又开始质疑这货就是方榷。 “喂--起来。--”我穿着拖鞋的脚踢了踢这个男人的大腿,然后双手使劲扣着他的肩膀,试图把他翻过身来。 “我好难受。---”他一点都不畏惧我的攻击,反而把我抱得更紧了,在我耳边吹气。 酒臭味熏得我差点晕眩过去。 我咳嗽了几声,一用力总算把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踢到一边。 他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公用阳台的地板上,哼唧了几声,不再动弹。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自言自语地道:“你就是方榷吧?你跟着我到这里来干嘛呢。” 我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才早上五点三十,到六点应该就有人起床了。 我得赶在大家起床之前收拾好现场的惨状,--还包括收拾好这个跟着我跑到泰国的男人。 “喂----别装死了,快醒醒。---醒醒---”我继续拍打这这张卖相不错的脸,毫无反应。 我只好起身先去收拾走廊地板,为了不弄出太大的动静,我决定动用柔毛扫把和抹布。 为了不弄出太大的动静,我把水龙头开得极小,因此水基本要省着用。 等到打扫完走廊,这个男人还躺在阳台的地板上 我整理好清扫的工具,走过去踢了他一下,没反应,我蹲下来,测呼吸,嗯,还活着。 “方榷,你再不醒过来,别人都要在这里欣赏你的睡姿了。”我恶毒地调侃。 随后还是善良地找来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用热水过一下后帮他擦拭了脏污的地方,手掌和脸,脖子,都擦拭了一遍。 如此,我对这个男人是不是方榷真的将信将疑。 他确实长得很像方榷,这点绝对没错。 可他的声音不太像,而且肤色也很不像。 方榷很白,皮肤白皙细腻,而我眼前的这个男人,金铜色的皮肤,虽然也算滑腻,但绝对比不上方榷的皮肤。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性格也不像,智商也不像方榷。 难道这是方榷的异国双胞胎弟弟? 但也不可能,方榷从来没告诉过我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我叹了一口气,把毛巾洗干净,回来的时候阿雀已经坐了起来。 我在心里谢天谢地,这个人终于清醒过来了。 “方榷--咳咳--阿雀,你终于醒啦。”我走过去,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我干了什么。”他伸手捂着额头,一副不清不醒的样子。 我心想,你干的事可多了,还都是我给你收拾好的残局。 “你感觉怎么样?--”感觉可以走路的话就快离开吧,至少不要让芭芭拉夫人看到你在这里。 我交叉着双手站在他的对面,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动作和言谈举止。 没错,都这种时候了,我还是想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方榷。 “头很痛。” 呵呵,痛就对了,宿醉哪有不头痛的。 “那你在这里休息一下,记得在房东太太起床之前离开就行了。”我说着,便拿起扫把和抹布打算离开。 然后我的手腕突然被拉住了。 回头望向这个人的时候,我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好像回到了国内,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我能在这里吃早饭么。”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个表情倒是跟方榷挺像。 我的天,当然不行。而且话说大哥您不是刚呕吐过么,这么快又能吃下东西了。 “不行。”我甩开他的手,无情地往前走,不再去搭理他。 他也是挺厚脸皮的,还追着上来,堵在我房间的门口,继续可怜巴巴地道:“拜托了,我现在没地方去了。” “不行!你快走吧,这里也不是我的房子,我只是暂时租住而已,你留在这里会被房东太太骂的,”我奋力甩开阿雀的手,对方丝毫不让步,死命地拽着我的衣服。 “她脾气很不好的,也不会留陌生人在这里吃饭。”我疯狂地在口袋力搜寻房间的钥匙。 该死,钥匙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不到了。 “你帮我跟她说说好么。”他继续不依不挠。 这人肯定不是方榷了,方榷绝对不会这么厚脸皮。 “不行,在我发脾气之前,你快走吧。”终于找到钥匙了。 “早知道就不该把你带回来。”我恶狠狠地道。 接着小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们在干嘛?--”他盯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向我们走过来,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小金,你快把他赶走。”总算找到救星了。 “赶走?小礼,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把朋友赶出去呢。”小金说着带着审判的眼光看着我。 不是吧,有没有搞错。。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了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怎么什么都怕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于是便出现了现在这一诡异的景象。 我,小金,芭芭拉夫人,阿里,阿雀,围坐在餐桌上一起共进早餐。 出乎我意料的是,芭芭拉夫人居然同意阿雀留下来和我们一同吃早餐。 “噢--可以哦。” 这是芭芭拉夫人的原话。 而且吃饭席间,芭芭拉夫人似乎变得健谈许多,和阿雀欢呼雀跃地聊着天,旁若无人。 小金也好像很开心,只有阿里,始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决定饭后询问一下阿里是否遇到什么事情了。 “你们吃完饭要去补习班是吧。”芭芭拉夫人一边优雅地嘴里塞烘烤吐司,一边抬眸问我们。 “是---是的。”我犹疑地回答,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认得路了吧。”她问我。 “嗯--认得了。” “那就不用小金接送了,你刚好可以和阿雀一起去。”芭芭拉夫人如此建议道。 “嗯----嗯,是--是的,不过也就今天而已。” “不---是以后的每一天。有阿雀跟着一起上下学我也放心了一些。” “什么--?可我和阿雀不顺路的吧。”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芭芭拉夫人,有嫌弃地剜了正在大快朵颐饿狼似乎 阿雀。 “以后就顺路了,阿雀刚刚和我商量好了,他明天起要搬到这里租住。他原来的房子租期刚好到了。” 芭芭拉夫人头也不抬地说。 我----我竟无言以对。 这---这么凑巧的么。 我警觉地看着我面前咀嚼着奶油吐司的阿雀,感到隐隐不安。 这货怎么感觉像是有备而来呢。 我摇摇头默默应着好。 阿雀此时刚好抬头向我眨了一下眼睛,我冲他吐吐舌头,继续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粥。 早饭过后,阿里跑去找寺庙找朋友玩,芭芭拉夫人去开店了,小金和朋友去海边玩了。 于是只剩下我和阿雀。 然而我们两个人都不想开电动。 “石头剪刀布?--”他微笑着问我。 我不耐烦地摇摇头,便上了车:“我来开算了,快上来,你想迟到,我可不想。” 他昨天就迟到了。 昨天可是第一天。 对于不守时的人,我一向不喜欢。 “知道了。” 这货上了车还算可以,乖乖坐着不多说话,我心甚喜。 到了补习班之后,老师才通知我们今天补习先暂停,---他的女儿生病了,他要带女儿去医院看病。 我汗颜,我们都到这里了,现在怎么办才好呢。 阿雀提议道去海边找小金。 我虽然不喜欢阿雀,但听到这个建议还是蛮开心的。 因为我还从来没有去过海边呢。 “怎么样?心动了么?”他眉飞色舞地问我。从他的表情我能看得出来他很想去。 “嗯-----不过---你认得路么?”我重新戴上头盔,迎着阳光的脸感觉有些灼热。 “认得认得,上次去过。”他说完便上了车,接着爽朗地笑着说:“这次我带你去。” 我撇撇嘴,勉强上了车。 大概开了半个钟便到了海滩,据阿雀跟我说的,这个地方因为比较小,地点也比较偏僻,所以就还没有被开辟喂旅游景点。 所以相应的---这里的人就很少,我们到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小金他们--海边也就只有他们了。 他们一个个赤裸着上背穿着泳裤正准备下水。 我在海滩上远远地看着他们,和小金挥手打招呼。 小金看到是我们便马上跑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补习班?---”他甩着头发上的海水,一边问我们。 我瞥了阿雀一眼,他笑嘻嘻地对小金道:“补习班今天暂停了,我们就来找你了,可以加入么?” “当然可以了!呐,那边有衣服,我拿给你换。”说完,小金上下打量着我道:“小礼,你的衣服我们就没有了。” 我红了脸,连忙摆摆手道:“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玩好了,我本来就不会游泳。” 阿雀窃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不过他换完衣服便和小金过去了,我倒是能清净一些。 我躺在树荫的吊床上,只觉得周围都好安静,只有风轻轻吹动树叶的声音,很舒服。 还好今天出门的时候带了防晒外套,这个时候披上正好合适。 我一边摇着腿一边享受着清凉的海风,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抛开了一边。 直到突然感觉自己的大腿处痒痒的,好像有毛茸茸的东西在爬,我睁开眼睛,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在我的大腿上往上爬。 我哇哇乱叫着但却不敢乱动,生怕我一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要冲上来了。 阿雀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 “怎么了?---” “有---有东西!”我尖叫着指着自己大腿上的不明生物,惊慌失措地拉着去雀的手。 他没有说什么,俯身徒手抓起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而后展现在我面前说:“海星而已。” 我惊魂未定,说:“吓吓死我了---” 阿雀在吊床的另一边坐下来,说:“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会吃了你。” 我烦闷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起开,别坐我吊床,我可会吃了你。” 真烦,我现在看到他这张脸就烦。没有缘由。 “这么大脾气。不开心啊?”他继续死皮赖脸地跟我搭话。 此时树上突然掉下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刚好落在了我的胸前,我吓得从吊床上弹起来,冷静下来后才看到是树上的扶桑花。 我松了一口气,重新在吊床上坐下来。 这下真尴尬了。 阿雀坐在我对面那笑得直捂着肚子,他说:“你怎么什么都怕阿哈哈哈哈--” 我当时真想打他一顿,但我没有。 我再生气还是讲文明的。 “你闭嘴,别笑了!”我交叉着双手不去看他。 等到他笑完了才道:“这是扶桑花,很漂亮的,不是什么怪物。”他说着,从沙滩上捡起刚刚掉落的扶桑花,插到了我的头发上。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好像被拽入了时光隧道。--他是方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未来的打算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太紧张了。 我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来。 而且脑子也无法飞快运转,因为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的紧张。 “看,这个怪物戴在你头上---还蛮好看的。”阿雀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个表情和眼神实在像极了方榷。 我有点窒息。 你明白那种被人从水面上压到水下,然后被迫不能呼吸,淡淡的水分子从你的耳朵,鼻子,嘴巴疯狂地拥挤着占领你所有器官的感觉么。 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胡说。---”下一秒我胡乱把头上的扶桑花扔到了地上,粗鲁地从吊床上站起来疯狂地踩了地上的花很多脚,然后恶狠狠地接着说:“骗子。” 我慌张了,为了掩饰我的慌张,口出狂言行为鲁莽在所难免。 阿雀也愣愣地盯着我,微张着嘴巴,接着一抹奇怪的微笑在他的脸上荡漾开来。 我在他的眼睛里没有看到我自己所期待的愤怒。 我希望他对我生气,然后就此远离我。 可是他没有。 真是可恶。 他云淡风轻地对我笑笑,捡起被我踩坏的扶桑花,放到了旁边的树枝上,说:“不要糟蹋这么美的东西。” 我听完反而成了生气的那一方。 我气他说话的方式,气他的一颦一笑--都能让我轻易捕捉到方榷的影子。 我难受到要死的那段时期,仿佛又回来了。 我没有再跟他交谈,而是独自一人径直走到了海边,坐在沙滩上看着远处在戏水的小金和他的朋友们,然后看着太阳越来越高,直到耀眼得让我无法直视。 “吃饭去?--”我在沙滩上不知道躺了多久,耳边想起了这句话。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发现是小金。 他低头看着我,身上的泳衣还在滴水。 他问我要不要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去吃饭。 当然,他的朋友们包括阿雀。 所以我想果断拒绝。 但问题是我根本无法拒绝,电动车只有一辆,若是我和阿雀这个男的分开了,那我今晚就不用回去了。 于是我不情不愿地道:“好的吧。---”然后起身转头刚好看到了正在对着我们微笑的阿雀。 小金很开心地跟他招手,我越过小金的肩膀,对他翻了个白眼,而后耸耸肩,朝他走过去。 等到他们换好衣服,我已经站在沙滩上捡了二十颗贝壳。 小金笑话我,捡的这些都不是什么珍品,真正好看的要到远一点的海滩去捡。 我吐吐舌头,笑嘻嘻地说捡到这些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捧着满怀的贝壳上了小金的电动车,然后发现没有人准备出发。 “怎么了?”我捧着满怀的贝壳抬头问他,然后发现其他人的眼光都在我身上。 “那个----你---”小金欲言又止。我更疑惑了。 “皮皮已经和我说好让我载他了,所以----你和阿雀---”小金红着脸跟我说。 我愕然,然后条件反射地从电动车上跳下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本来的位置让给了应该的人。 然后不情不愿地做到了阿雀的电动车上。 “你的贝壳---拿好了噢--”阿雀一边戴头盔一边嘱咐我。 “知道了,放心,掉下来也不会砸到你的头。”我戴好头盔对他说。 他真是婆婆妈妈的---这点和方榷倒是很不像---或者说,方榷才不会跟他这样的。 “我是说--待会的路可能有点抖---你珍爱的贝壳---可能会掉到路上。有个小小的建议---你可以把贝壳放在我的口袋里--我的口袋刚好很大,应该够装。”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如果你很介意的话,就当我没说。” 我冷笑一声,然后重新戴上恶魔的面孔不是很友善地道:“行,那就放你口袋好了。丢了你要负责。” 阿雀沉默了一下,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道:“那麻烦大小姐当我刚刚的小小建议没说过。” “已经放好了。---记住,丢了就找你噢。” “好的。”阿雀回答我的话的声音好像要哭了似的。 吃饭的地点听说是小金选的。 地方很小,但是很干净,风格也很别致,装潢简单,灯光舒服,也很安静,空气中没有油漆的装修味道,而是飘着淡淡的木兰花香。 我们找了一个小角落坐下,一共五个人,所以位置还算可以。 太吵杂的我不喜欢,这点已经提前和小金知会了。 我和小金的关系允许我有这点任性。 “来这家店一定要吃他们家的爱玉冻。” “这个我们之前不是吃过了么。”我翻看着根本就看不懂的菜单,一边抬头问阿雀--哦不,小金。 “这个不一样,这家店的爱玉冻已经做了一百多年了,很有名的,关键的是---很好吃,亲测噢。” 我点点头,然后把菜单递给小金,可怜巴巴地道:“没看懂,姐靠你了。---” 小金笑笑帮我点了菜后说:“你的泰语还得好好学。”说完又看了阿雀一样,然后神秘地笑着说:“还得和阿雀好好学。” 我无言,低头去玩手指,不再说话。 在等饭上齐的时候,我向阿雀讨要我刚刚在海滩捡的贝壳,然后把所有贝壳全部摊在桌子上清点,说是清点,其实是逐个再欣赏一遍。 我从小最羡慕的就是那些居住在沿海城市的人们,羡慕他们可以动不动就狂吃几斤海鲜,羡慕他们可以动不动就跑海边捡贝壳。 “改天带你去远一点的海滩捡贝壳。”小金揉了揉我的头发说。 “有这些有就很满足了。”现在的我不敢轻易答应别人未来什么事。 因为我自己抖不确定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比如签证过期之前我是否会离开泰国,例如离开泰国之后我会住在哪里。 例如--不离开泰国的话我将在这里如何度过我的下半生。我该如何维生。 这些都曾在深夜的时候把我惊醒。 第一百五十三章 游戏而已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菜全部上齐了之后有个小金的朋友如此提议道。 “吃饭呢,玩什么游戏。”小金扒拉了几口炒饭,骂骂咧咧地回应。 “玩嘛,玩嘛,小金,金金~”对方进行着撒娇攻击。 “你们怎么说。”小金仍小手里的勺子问我和阿雀。 我自然是不喜欢玩游戏的,但看样子小金似乎很想要玩。 “我可以!---”可恶的阿雀抢先在我面前回答了问题。 “我---我也可以。。”我弱弱地跟着举手---其实不可以,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 而且,我有点累了。 而且,我想快点回房子清理自己手里这些可爱的贝壳,然后把他们做成各种饰品---其中一个一定是要送给阿里的。芭芭拉夫人的话--就--有待考虑。她眼光那么高,不一定看得上我做的这些东西。 “玩什么游戏呢---”阿雀兴致勃勃地问。 我怎么感觉这家伙怎么看上去这么兴奋呢。 一种熟悉的,频繁的不好的预感从我的内心冒了出来。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自从遇到阿雀这个神秘的男人之后内心多少次有这种感觉了。 “真心话大冒险。-----”这是小金的一个朋友提议的,小金翻译成中文给我们听。 我真怕了这个游戏了。 印象中我只玩过一次,然后就再也不玩了。 那是在我的大一时期,社团组织活动,也是在聚餐的时候,有个好事的人提出要玩这个蠢到家的游戏。 我当时懵懂无知幼稚天真蠢笨,兴致勃勃地加入游戏之后便被狠狠欺负了。 其中缘由我便不再作过多没用的回忆,只是--这个游戏让我感到很不愉快,至少在那一段时期是这样的。 “可以么?--”小金用怪腔怪调的中文问我们。 “可以。”我和阿雀异口同声地回答。 其实不可以,由于真心话大冒险给我制造的极其不愉快的记忆,我到现在听到真心话大冒险这几个字都觉得很难受。 “那么第一个从谁开始呢。”小金笑嘻嘻地问,嘴里还不忘咀嚼2着炒饭。 “阿雀--吧,可以么”我特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突然想要借着这个游戏看看阿雀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当然可以,”他爽快地回答,而后顿了一下,接着道:“或者说---最好不过了。” 这他妈邪门--他说话的这种志在必得的语气和这种自信满满的表情,--真他妈邪门到家了。 “那么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我问他。 我心里祈祷他选择真心话,这样我就可以问他我想要知道的答案的问题了。 “大冒险吧。” 我在心里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好吧,大冒险就大冒险,我就不怕没有下次机会。 小金的朋友把真心话大冒险的纸牌打乱后递给阿雀,让他自己抽一张作为大冒险。 阿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而后把纸牌转向我,说道:“我手气比较背,我想请小礼帮我抽一张,可以么?” 我的天,他的笑容真的太人畜无害了,我简直没有一丁点的抵抗能力。 “可以。”我也报以同样的微笑。 我随意抽了一张---其实我在心里默默念了一下咒语。 “抽好了。”我把牌子亮出来。 上面是泰语,我完全看不懂,所以在大家尖叫的时候,我不知所措。 “这么劲爆么---你们别激动啊哈哈哈--看来我手气不错呢。”我幸灾乐祸地盯着啊雀。 “嗯,确实挺劲爆的。”小金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 “----你们干嘛都盯着我看啊,不是应该关注阿雀么。”我发誓我有点慌张了。 “嗯---不可以,因为这个大冒险跟你有关。”小金继续卖关子。 “什么?---”我好象个小傻子。 “你们要接吻了。”小金在疯狂憋笑,我简直想伸手打他的脑袋。 “什么----?”我震惊脸。 小金的朋友一边解释一边狂笑着说:“这上面写着---你要和对面的人接吻--” 我抓起桌子上那张我亲手抽出来的写着看不懂的泰语的纸牌,坐看右看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么邪门的么。 我他妈刚好坐在阿雀的对面。 这----我抬头,刚好撞上阿雀的目光,他正在定定地看着我,一脸得意的样子,没有笑。 我惊讶得下巴都合不上了。 这他妈的上天是在捉弄我吧。 然后旁边的人开始了起哄,起哄用的口号是我听不懂的语言,小金小声跟我解释,说那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我简直要原地爆炸。 然后不知不觉已经被推到了阿雀旁边。 话说回来,从以前到现在,我还没有和除了方榷之外的男人亲近。 况且我非常不喜欢现在的状况,在我看来,这种游戏几乎跟莫方面的骚扰没什么区别了。 阿雀这次却非常绅士地道:“大家别起哄了,这个大冒险不太好,不能欺负女孩子,要不我们换一个吧。” 我有些惊讶---这男的究竟在搞什么鬼。 刚刚我明明看到他得知我们要接吻时的表情了---那是一种--我战胜了某种东西之后才会露出来的表情。 而现在,他居然主动退出了游戏。 这真他妈让我捉摸不透这个男人究竟要干嘛 总之他的目的不单纯。 我倒是要试试看==他到底是要干嘛。 于是我面无表情地道:“说好的大冒险怎么可以轻易反悔呢,这样大家要是抽到自己不喜欢的大冒险,那都可以换成自己喜欢的大冒险了,那这样游戏的规则就被破坏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阿雀又露出了那副我很害怕的表情了,,他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看的我害怕极了。 大家面面相觑,小金小声跟我说:“你如果不想的话,不用这样的。” 我暗自发笑---“没事的,我不介意,不就是又给游戏么。” 说完,我做到了阿雀的旁边。 第一百五十四章 生闷气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没有任何犹豫地,我在阿雀的右脸颊上小啄了一口。 我有一种非常轻微的感觉---他甚至把头稍微迎了过来。 其余的三个人看完自然开始起哄,用的是泰语,反正我也听不懂。 “不过,里面说的接吻应该是-----”有个好事拿着纸牌展在我们面前,津津乐道。 小金摆了摆手,说:“你们够了够了,差不多就行了啦。” 我听完知道小金在照顾我的感受,赶紧跟着说道:“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嘛,大家不要太为难我们嘛。” 小金主动把我的话翻译成泰语后,他的朋友们点点头,表示可以,然后便嚷嚷着要进入下一个环节。 我知道他们都有些丧失了兴趣,暗自扒拉着饭不再说话,就在这个时候我瞥到阿雀好像在哭。 我没有看错,他真的在背过身去在偷偷地抹眼泪。 天哪,我错愕地看着他,心想--不会吧,不就是被我亲了一口么,至于么。我也不是硬要占你便宜的啊大哥。 我突然心生愧疚,感觉自己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一样。 接着的游戏大家断断续续地继续着,我因为要认真吃饭,而阿雀因为要学我认真吃饭,我们便都没有再参与到游戏当中来。 阿雀接下来似乎都闷闷不乐的,别人说话他都不怎么搭话,大家笑的时候他也只是跟着微笑,一顿饭下来,盘子里的饭基本都没少过,我注意到他的心思似乎不在吃饭上。 然后我诧异于自己对他的注意力。 该死,我在不知不觉中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而我为此没有一丝发现,直到现在。 大家在门口一个个离开,小金先送皮皮回去了,最后门口只剩下了我,和阿雀。 目送完骑着小电动的小金后,我们都没有说话,尴尬地沉默了几秒之后,阿雀突然闷闷地说了句:“我们也走吧。” 说着她便走在了我的前面,把那辆停着的电动车骑了过来。 他把头盔扔在我怀里,什么都不说,继续闷闷地看着黑暗的前方。 我感觉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想说点什么想问点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便上了车。 “嗯,可以了。我们出发吧。”我淡淡地说,希望阿雀能回我一句什么。 他没有。 发动引擎的时候我感觉他好像对我有点生气,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一路开过了阒无一人的日落环岛公路,吹着带着丝丝咸味的,发腥的海风,彼此都没有说话。 我敲了敲阿雀的头盔,他闷闷地问我怎么了。 我几乎是喊着话问他:“你刚刚怎么了?--” “没怎么。”他闷闷地回。 这个回答,我可不满意。 我又敲了敲他的头盔大声问他:“你看起来可不像没怎么。” 他不回答。 这我可不满意。 “不会是因为刚刚那个游戏吧?---”我试探着问,希望能问到点东西。 “如果是因为我刚刚亲了你让你不开心了,那我跟你道歉总行了吧,别生气了--嗯?” “那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我没有小气到这种程度。”阿雀倔强的声音就着咸湿的海风送到我的耳朵里,让我心里怪痒痒的。 “噢,这样啊,那好吧。”我故作姿态地回答,心里想的却是--切,你肯定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了,小气鬼。 “那这件事就这样算过去了?--”我继续百折不挠,我发现阿雀就怕我这样。 他越怕,我越喜欢这样 这就像是某种有趣的游戏。 “我都说了,不是因为这件事。---”他的声音大了起来。 很好,我的话语效果不错嘛。 “那是因为什么事?--”我紧接着问,不给他一点过多的思考的机会。 “到了。”阿雀熄灭引擎,声音恢复了常态,回荡在无人的街道上。 我看了一下手表,刚好踩点回到了房子,再过一秒钟就是宵禁时间了。 芭芭拉夫人已经睡了,阿里好像也是,整个房子都很安静。 也没看到小金的人影,但看到他的电动车停在仓库里,我们便放心了,他比我们提前平安到达了。 “头盔给我。”阿雀压低着声音说,一边伸手向我要头盔。 “噢。”我把头盔递给他,暗自思忖这货到底还要生多久的气。 “芭芭拉夫人和阿里他们应该休息了,我们进去小声一点吧。”他居然成了叮嘱我的那一个。 我心想你不过也就第一天搬到这里来而已,怎么比我还熟悉芭芭拉夫人和阿里的作息。 话虽这么说,我也就顺从地应着好,一边轻手轻脚地掏出钥匙开大门,和阿雀小心翼翼地不弄出任何声响地走了进去。 “你现在就回房间休息么。”我问阿雀。 因为我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马上就要去休息一样,而且--他在休息室徘徊着,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完成。 我很好奇他要在休息室干嘛。 “不,我---”他随手抓起休息室黑色沙发上的小小遥控器,对我说:“我---看会电视。” 我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撒谎。 这样看来,他更有猫腻了。 我于是装着说:“可是--你不怕吵到芭芭拉夫人和阿里么?”刚刚可是他和我说芭芭拉夫人和阿里要休息的,现在看电视,声音可以分分钟吵醒他们两个人呢。 “我---我调无声---”他慌慌张张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手里拿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视被打开的瞬间,声音超级大,吓得可怜的阿雀赶紧把声音调没了。 我以后地倚在门口看着他,他结结巴巴地对我说道:“我--我喜欢看默剧。” 我差点没憋住笑出了声音。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嗯--真巧,我也喜欢看默剧,那--我们一起看好了。”说着,没等他回答,我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睁大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其实注意力根本就没在那上面。 我在默默地注意着阿雀的反应。 他啊今晚真是可爱极了,我突然有点熟悉感。 这个情绪表现我好像以前在谁的身上见到过。 方榷---他一有情绪的时候就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我记得以前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跟我闹别扭,曾经半夜起来吃了一大碗巧克力冰淇淋,还有一次,我们因为披萨究竟用不用微波炉热吵了起来,他一气之下一走了之,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几箱啤酒,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为什么买这么多两个人都喝不完的啤酒。 还有一次他在外面下暴雨的时候跑去阳台浇花--那次我们因为什么而吵架我已经遗忘了。 回忆总是让我轻易地穿越时空,现实总是让我轻易地穿越回来。 阿雀焦虑不安地换着台,最后停留在一档深夜泰语娱乐真人采访综艺上,我看不懂泰语,自然看不懂节目,全程就靠着猜。 “今天手很酸呢。”我如此说道,说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卡纸卡纸响动,像刚被修理好的机器人一样。 阿雀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接着又转回去专注地盯着模糊的电视屏幕。,呆呆地说:“是---是啊。。” 我感觉他好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于是我接着道:“你呢,酸么?嗯--你应该不酸吧,昨晚都没有写作业。反正我是写到了很晚。” 我才又想起--他昨晚好像喝的烂醉--对的没错,那时时候我和小金把他扛回来,隔天他还吐了一地的走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吵架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嗯--是啊。”他用泰语回答了我。 “喝水么?---”我转过头去定定地看着他。 我愈发端详他愈发加深我认为他是方榷的倾向。 “嗯---好。”他继续结结巴巴地回答着,我大胆地打量他,就差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了。 我好像盯太久了,他僵硬地换了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而后又换回了原来的姿势,然后问我:“你--不是要去倒水么?--” “额--嗯,是。”我不是很情愿地起身,走向隔间的饮水机,泡了两杯没有加糖的柠檬水,把其中一杯递给我面前表情紧张兮兮,行为神经兮兮的阿雀。 “我没看懂,这男的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我用拿着柠檬水杯的手去指屏幕里的那个穿着中国古装说着泰语的男人,刚转过头去问阿雀,嘴唇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堵上了。 我脑袋一片空白,三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是阿雀。 要死-我居然和方榷以外的男人接吻了,并且感觉还--不能说不错,只能说,我居然不排斥。 “你干嘛--”他松开我之后,我错愕地质问他。 让我愕然的事,这货居然用比我还错愕的眼神看着我,一言不发,好像做这事的人是我一样。 他猛灌了几口柠檬水,而后踩着沉重的脚步声上了楼,留我一个人在沙发上,电视还没关,那个长相蠢到爆炸的男主角还在那里又哭又笑的,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小傻子。 我也猛灌了几口柠檬水,而后什么都没收拾,草草关了电视便上了楼。 我故意放低了脚步声,为了不吵醒这层楼的每一个熟睡的房客。 回到房间之后,我瘫软在地摊上,脑袋一片空白。 刚才那个感觉,太熟悉又太陌生了。 就那么一刻,我没有把他推开。--因为他让我想到了方榷。 他太像方榷了。--我说的是外貌和身材,我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这一点影响了我的正常判断。 可转念一想,方榷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这里可是外国,是远离A市的泰国,是和方家大宅子格格不入的中泰混合廉租房,方榷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他现在应该和某家千金结婚了,正安抚好那些势力的股东,正在和千金联合起来拯救整个摇摇欲坠的公司的近况。 他不可能跟我在这个遥远的国度一起上什么泰文补习班,一起玩什么弱智的真心话大冒险小游戏,一起在半夜看静音的蠢透了的泰文电视剧,一起喝酸到无话可说的柠檬水,一起--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感觉浑身烦躁起来,在地毯上变换着各种姿势躺着都不能缓解我焦虑的情绪。 我干脆想,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方榷,我又怎么样呢? 我有勇气直接走上去跟他酷酷地打招呼说--嘿好久不见啊前夫,你怎么混到泰国来了,和新婚妻子旅行迷路了,失忆了? 或者想尽办法试探他来这里的目的? 真是越想越离谱了。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换了一身舒服的睡衣,才洗了脸重新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结果就是--我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顶着个无敌大黑眼圈便下楼吃饭,把大家吓得不轻。 “你这是什么新型妆容么。”芭芭拉夫人开始损我,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我的眼睛---她很喜欢以这种方式观察别人,我已经习惯了。 “我--昨晚没睡好。”我老实地回答,说完便狠狠地咬了一口煎鸡蛋,差点被溢出的鸡蛋液烫穿喉咙,阿里在旁边给我递果汁。 阿雀默默地吃着饭,没有抬头接话,也没有加入我们对话的意思,一副失恋了的样子。 我真想骂他,明明被占便宜的是我,他为什么表现得比我还委屈?--- 芭芭拉夫人哼哼唧唧地发出长长的鼻音,而后眼神非常自然地落到了老实吃饭的阿雀身上。 “那你呢?也没睡好?--”芭芭拉夫人盘问似地问阿雀。 阿雀摇了摇头,连头都没抬,看上去失落极了。 “怎么?你和阿雀吵架了?昨晚?彻夜?”芭芭拉夫人优雅地往嘴里塞入一个鸭蛋,慢吞吞地盘问似地问我们。 不得不说,芭芭拉夫人的眼光真的很毒辣,什么都被她看穿了,不过她没有看到全部,她也不可能看到全部,她觉得不知道昨晚我和阿雀发生了什么。 我也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没有。芭芭拉夫人,你今天早上太关注我们了。”我愤愤地扒拉了几口蛋卷,愤愤地反抗着。 有时芭芭拉夫人确实很热心,人很好,但有时她的热心会对人造成一种很明显的困扰。 “还我们你们,看来是真的吵架了。”她似笑非笑地说道,一边优雅地端起缺口的咖啡杯,小抿了一口。 “没有,你别多想,没有这回事。”我无力地解释--其实--比吵架还严重吧。 “诶---年轻人,有什么话说开了就行了,没必要这样怄气么,大家相识一场,聚在这里不容易。”芭芭拉夫人今天早上真的很精力充沛。 她以前从不这样劝和的,别人相爱相杀都和她无关,只要不影响她的生意就行。 “没有没有,芭芭拉夫人谢谢你的好意。”我尽量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但最后还是被阿里一句话轻易击垮了。 “我知道他们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阿里天真地注视着我们,手里拿着鸡腿对整个桌子的人说道。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微笑着让阿里闭嘴。 “为什么不让我说,不就是接吻了么,我虽然是小孩子,但我知道的嘛---这就是电视剧里说的--爱情。”阿里眨巴着天真得不能再天真的眼睛看着我们,让我想要打她却下不了手。 我整个人都快石化了,简直僵硬到说不出一句话。 整个桌子安静了一会,接着芭芭拉夫人大笑了好几声而后开朗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早说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否认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连连摆手否认。 我能做的也只有否认了。 我可不想和阿雀扯上任何关系,任何关系都不行。 我和他只是在同一个补习班上课的同学,只是住在同一栋房子的朋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会有。 “绝对---不是这样的,阿里--快吃饭快吃饭,少说点话。”我用眼神暗示着这个爱说话且毫无顾忌说真话的小屁孩,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失败了。 “小礼,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么?你不让我说我不说就是了,你让我少说点话这就不对了。”阿里嘟着嘴对着我,嘴边还沾着饭粒。 我真是欲哭无泪,这个小孩应该关小黑屋好好打一顿才是。 芭芭拉夫人一边切着盘子里的三明治一边憋着嘴说道:“阿里,跟长辈说话不能这么无礼。” 阿里冲我做了个鬼脸后不可一世地回答:“她才不是我的长辈!” 我瞪了阿里一眼,她咧开嘴笑嘻嘻地道:“她是小礼,就是小礼而已。”说完便接着低下头去扒拉自己盘子里的蛋羹。 我赶紧闭嘴低头喝粥,祈祷早饭时间赶快结束。 然而还有一些八卦的人不想结束这个话题。 “你们要谈恋爱也不用遮遮掩掩的,我这里是允许的,就是---注意动静,平日里不要吵到别人就可以了。”芭芭拉夫人不动声色地说道,不动声色地切着盘子里的肉。 我听到这句话之后脸都绿了,现在我好像有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的感觉。 见阿雀没有什么反应,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有我一个人在否认的话,不仅效果不佳,而且徒劳。 于是我在桌子下踢了踢阿雀的脚,冲他使眼色,让他帮忙狡辩--不对--是解释。 阿雀被我吓了一跳,好像刚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被我踢了一脚之后他反应好大,差点把整张桌子都给掀翻了。 我咳嗽了几下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用余光注意着阿雀。 他轻轻地啊了一声,而后抬头对上我的眼神,我赶紧对他使眼色。 他懵懵懂懂地说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我按耐住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逃走的冲动,捏着银制勺子的手指轻微地抖动了几下。 “啊啦,阿雀,你今天不太对噢---。”芭芭拉夫人如此调侃道。 “我吃完了。”我还是站了起来,然后匆忙背起来帆布包出了门。 芭芭拉夫人和阿里在后面喊我,我没有转身去回应,而是径直走出了房子,心里感到空落落的。 大概徒步走了十五分钟,天看着要下雨,我庆幸自己包里带了折叠雨伞。 阿雀从后面开着电动突突地追上了,在我旁边慢慢地跟着,他喊道:“小礼,上来吧。天看着要下雨。” 我抬头再看了一次天,发现天空灰蒙蒙的,好像死了三个月的小猫颜色。 我木木地摇摇头,说:“你快走吧,我自己可以走到那里。” 他不折不挠,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我,说:“上课时间快到了,这里离补习班还有很远的距离。---” 我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经过的游客,突然很想要回国。 我转身上了阿雀的电动车,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道:“出发吧。” 阿雀好像得意了一下,哼唧了一声,而后帮我戴上头盔,便又重新突突地开了起来。 “我看你好像没带书。”阿雀柔和的声音闷闷地从头盔里传出来。 “带了,在包里。”我木木地回,心里突然感觉难受的要死,我好想拼命抓住什么东西,但却什么都没有能抓住。 我禁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笑我自己。 “噢。”阿雀沉沉地回,声音快要被风盖过。 之后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到达补习班。 今天大家似乎都特别不开心,小小的补习班里死气沉沉的,大家也都不怎么乐意回答问题。 但我今天意外地比以前能集中精神。最后的测验也意外地得了满分。 阿雀看着也不太开心的样子,他心不在焉的,测验没有及格。 回去的路上,我们在海边停了车,坐在黑乎乎的海滩上吹风。 是我提出的要求。 我知道逃避不了,有些事--还是需要先说清楚的。 而且---最好在外面说清楚,我不想把这点破事带回房子。 “阿雀,昨晚的事情,我就当作没有发生。你也是。”我看着黑乎乎的海面强硬地说。 我不想表现出任何暧昧的态度,让阿雀认为我对他留有任何委婉的,所谓烂漫的想象的余地。 因为我不想给自己制造不必要的麻烦。我已经够累了。 阿雀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平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的海面,软绵绵地说:“我不要。” 他转过头来看我。 海边太暗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看不清才好。 我又把头转过去,这时我看到平静的海面上有了一丝光亮--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一艘很小很小的船只,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你昨晚没有推开我。”他继续咄咄逼人地道。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我是没有推开你,可那是因为----”我突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他在黑暗中越靠越近,快要把我压倒。 我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然后微微喘着粗气道:“你别误会了,那不代表我喜欢你。” 我沉思了一下,发现我自己也不懂我自己了。 “那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说出来好不好,但我很想很想说出来。 “因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真的好像方榷。 “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我好像快要流眼泪了。 真没出息,一提到方榷两个字我就眼泪止不住地流,跟个傻子一样。 “你很像很像,真他妈地像我的前夫。” 他突然安静了。 我突然有点怕他就这么消失在黑暗中了。 真傻啊。 我抬头看看月亮,月亮都躲起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们不适合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所以在那一刻你让我有了点错觉,所以我才----”我止住了话,再这样说下去,我会溺死在对方榷的思念里。 “所以你才没有推开我,是这样么?” “嗯,是这样的。你只是因为长得像他,才有了机会。” 他好像在黑暗中偷笑。 “你们长得实在太像了,无论是从脸蛋还是身材。”我把双脚埋在沙子里,沙子里暖呼呼的,好像给脚捂上了个暖脚宝。 “这样啊。” “嗯,所以我一开始甚至认为你就是他,但我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沙子里太暖和了,我放了没多久便把脚伸了出来,继续吹海风。 果然暖和和的沙子不适合我。 “是什么让你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好像盘问一样,顿了一下又接着严肃地道:“我是说--你怎么确定--我就一定不是你的前夫呢。” 听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只感到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碰了一下,虽然很轻,但怪疼的。 而我偏偏是个感觉阈限很低的人,所以哭了。 我轻轻地哭,轻轻地让眼泪流下来,哭得不动声色。 但阿雀还是察觉到了,他在黑暗中给我递过来纸巾。 我接过纸巾,让它吹碎在风里,祈祷最好沉在海底。 “他不可能会来这里找我。---我是说他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而且,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来找我。”我把双手贴在沙子上,努力地抓起一把柔柔的沙子,看着他们从我的指尖流下来。 “噢---”他把这个语气词拖得好长好长,好像我的话带给他很大的思考一样。 “我怎么想---他都一定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你--不是他。”手里的沙子差不多流光了,我开始厌倦这个游戏。 “你可以怀有希望的,你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是有希望的吧,你期待我一定是你的前夫,是不是?”他的语气好平静,好像我们现在的对话只是在讨论明天早餐吃什么而已。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真怀疑他是故意这样跟我对话的,每句话都深深地扎入我的心脏,如果此时有明亮的灯光,那么整个海滩都应该流满了我从千疮百孔的心脏里流出的血吧。 “没有。”我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拼命把脑子里那个小小的笨蛋扼杀住,不让它说一句真话。 “我们已经结束了,”我用沾着沙子的手去擦眼角的泪水,接着说道:“他现在已经有了新欢,可以帮助到他事业的好太太,而我也开始我的新生活,我们已经彻底断绝联系了。” 我咕噜噜地说了这么一大串,好像对自己起了一点安慰作用。 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轻松,因为以前我从未和别人吐露过这件事情。 连秋暝都没有,我现在和他也已经断了联系了。 我不敢和他联系,他是我和方榷的连接体,如果我联系他了,相当于向方榷暴露了我的近况和我所居住的地方。 而我不想要这样糟糕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我感觉自己好像个胆小鬼。 我没勇气去面对方榷,我也没勇气让他来面对我。 所以我才逃到了这里啊。 “新生活?可我感觉你没有在生活。”阿雀又开始戳我的心了。 他的嘴巴真的好恶毒,比女巫的咒语还让人害怕。 “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总是一副很伤心的样子,而且--我在你眼里看不到光啊。” “你别瞎说话,小心被海风卷走了。”我话音刚落,海风突然大了许多,我忽地笑了,接着幸灾乐祸地道:“你看,我没说错吧,连海风都看不下去了。” “小金说你总是吃的很少,房间里也垃圾成堆从来都不收拾,每天除了去补习班,其余时间都窝在房间里---有一次他听到你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这些血淋淋地毫不留情地描述我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话语,足够让我心惊肉跳。 啊,原来我过得这么不堪啊。 “有么。我自己都没发现。”我没心没肺地笑着说,眼泪消失在风里。 “这样不叫生活,至少不应该叫新生活。”阿雀淡淡地说。 我忽然感到脚背痒痒的,低头一看,一只小螃蟹爬到了我的脚上,正挥舞着不堪一击的半透明的爪子跟我打招呼。 我一把抓起螃蟹,放到了阿雀的胳膊上。 “你管的真多,看--没见过的小螃蟹。”我指给他看。 “你不要转移话题,小礼。”他把螃蟹抓起来,扔到了海里。 “诶---你就这么扔海里了?我还想抓回去让小金给我做凉拌螃蟹呢!”我遥望着没有一丝灯光的海面,惋惜地说。 “你很难受的话可以跟我们倾诉,但如果你现在的日子就是你嘴里所说的新生活的话,那么我很难赞同你的观点。” 他一下子说好多话,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现在哪里不好了,我很开心啊,阿雀。你不要胡思乱想,小金跟你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我云淡风轻地道,好像我现在说的话只是在讨论今晚夜宵吃什么一样。 “你不要这个样子。”他在黑暗中喘着粗气道。 阿雀好像对我的话有点不满意,或者直白一点说,他有点生气了。 “小金他干嘛对我撒谎---你不要嫌我多事--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不好,很不好。”他愤愤地说,语气正义得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坏的不得了的坏蛋。 “你管我---”我拽拽地说,隐隐感觉心里有根看不见的弦快要崩掉了。 “你真是他妈的不可理喻。但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 “你说,你会不会真的是我的前夫呢。”我突然歪过头去,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脸庞。 他一下慌了,结结巴巴地道:“你胡说什么?” “你害羞了?不好意思了?”我想我成功转移话题了。 “没有,我没有!”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那你干嘛要否认两次?”我继续追问,势必彻底转移话题。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没有---” 第一百五十八章 真诚的拥抱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阿雀真的很奇怪。 我说的奇怪,指的是他说话奇怪。 有时他跟我说的话,让我感觉,他好像认识我很久了,但有时候,他总是一副贸然的样子,好像离我很远,远到我们真的未曾遇见。 我猜不透他。 比如现在。 我们又都安静了下来,阿雀突然说:“我们回去吧,芭芭拉夫人该催了。” 我没有回答。 “总不能又蹑手蹑脚回去吧。”他接着补充道。 我忍住想哭的冲动,颤抖着,试探着,有些神经质地问道:“你是方榷吧。---和我离过婚的方榷。” 一阵海风吹过,我身上的裙子被吹得鼓了起来,发出了呼呼的声响。有些聒噪。 我把裙子按下去,坐直了身子,接着道:“是你吧,方榷。” “嗯,是我。”阿雀轻轻地回答,转身把我拥入怀中。 “你来这里干嘛啊,笨蛋。”我轻轻抚着他的背,脑海里闪过和方榷的无数过拥抱。 “我想你了。”阿雀真的很配合我。 “骗人。你肯定是后悔了吧,你后悔和我分开了。是不是。”我一边哭一边说,感觉心脏像被什么击中一样,隐隐刺痛。 “嗯,是啊,我真是混蛋,公司股东什么的,哪里有你重要呢。”阿雀柔柔的说,声音好像能掐出水来。 我不小心把鼻涕眼泪全部都蹭到了阿雀的衣服上了,他还是紧紧地抱着我,就像以前方榷拥抱我一样。 他的每一个拥抱都很真诚,真诚到让人无法不留恋。 “混蛋。”我哭着哭着便笑了起来,心里有一些很重的东西好像被放下了。 -----后来我们回去的路上,阿雀买了很多爱玉冻,我们带回房子和芭芭拉夫人他们一起分享。 今天是周五晚上,芭芭拉夫人,阿里和小金,都围在一楼的小隔间里看电视,我和阿雀拎着几碗爱玉冻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看那天晚上我和阿雀一起看过的难懂的泰语电视剧。 我进去的时候,芭芭拉夫人的眼光一下扫到了我的脸上,她起身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是不是哭过,是不是被阿雀欺负了。 我笑了笑,看向正在给阿里和小金发爱玉冻的阿雀,对芭芭拉夫人说什么都没发生,我很好。 芭芭拉夫人握着我的手,说她愿意做我的倾听者。 我在心里偷笑,她是想听八卦吧。 我点点头笑着说好,然后把她拉回小隔间和大家一起享用快融化了的爱玉冻。 芭芭拉夫人跟我讲解我看不懂的泰语电视剧的剧情,我懵懵懂懂地听着,时不时和阿里吵几句话,广告时间的时候来到阳台吹风。 我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丑的月亮,形状弯曲尖细,还有几朵阴魂不散的乌云时不时缠绕在上面,懦弱又丑陋的月亮怎么都甩不开他们。 阿雀拎着两罐啤酒来阳台找我,笑嘻嘻地说喝酒么。 我接过他手里不断渗出冰水的啤酒罐,说:“废话。” “啊----好喝。”一口冰啤酒下肚之后,我忍不住如此感慨道。 “别喝太猛,他们都在呢。”阿雀转头冲房间里的阿里和小金他们点点头。 “放心,一罐啤酒醉不了我。”我咯咯笑了起来,发出了邻居小孩一样的笑声。 “所以---刚刚有让你好受一点么?”阿雀喝了一口啤酒转头问我。 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很亮,像星星一样。 他向我投来的眼神很纯粹很善良,我做不到对他说谎。 “嗯,谢谢你配合我啊。”我哀伤地说,又喝了一口辣辣的啤酒。 冰啤酒似乎没让我的坏心情好多少。 我只是宣泄了自己的情绪,但我并没有变得释然或者所谓的坦荡。我只是感觉好像重新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了。 所谓的坦荡释然,我还要花很多很多时间才能做到。 或者永远都做不到。 “明天你有空么?周末---”我抬头去问阿雀。 他眼里闪着亮亮的光,好似以前家里的狗狗盯着我的样子,看上去满怀期待,很好欺负。 “当然,你有什么好安排么,朋友---”他捏着啤酒罐问我,咧开嘴笑着,看上去更好欺负了。 “我打算清扫一下房间,你来帮忙?--”我奸诈地望着他,喝了一口冰啤酒。 “当然,需要什么工具找芭芭拉夫人借吧。” “嗯,回去吧,起风了,待会该着凉了,朋友。” 回到小隔间的时候,阿里已经躺在小金的大腿上睡着了,芭芭拉夫人也撑着下巴在打瞌睡,我让啊小金把阿里抱回房间,给芭芭拉夫人盖上了一张小毛毯,而后关掉电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刚刚喝了冰啤酒,所以整个人的精神都很振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起身数羊。 快到凌晨三点才睡着,中途脚抽筋了两次,我被噩梦惊醒,阿雀刚好来敲门,我一看时间,才发现又起晚了,闹钟响了三次我都没听到,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芭芭拉夫人又该怪我了。 “阿雀,早啊--也不早了。”我下床越过地上乱七八糟堆放着的乱七八糟的杂物,给阿雀开门后迷迷糊糊地跟他打招呼。 他端着盘子站在门外,冲我挑挑眉。 “以后不要对我做这个表情。” 我一边说一边侧身把他让进来。 “为什么?因为很像?” 我把地上的杂物踢开,给阿雀让出一条路来。 “嗯,因为很像。”我弯腰拾起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飘进来的枯树叶,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 腰突然有些酸疼,闪过一阵刺痛,我站直后轻轻捶了几下,想着以前就算是一整夜睡姿不正常,腰部肌肉也从不会这么疼。 “给你带了早餐--是我求着芭芭拉夫人给你留的。”阿雀把手里的盘子递给了我。 “知道了,谢啦朋友。”我用叉子叉起一块午餐肉送到嘴里咀嚼,一股酸酸的液体在我嘴里泛滥开来。 阿雀坐在杂乱的地板上让我多吃点。 我费力地嚼着焦焦的午餐肉,那股酸酸的液体更加肆无忌惮地在我嘴里横行霸道,直到我完全受不了之后。 我跑进了卫生间对着马桶开始呕吐起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手术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简直要死,我感觉整个胃好像被人吊起来抽打一样,痛的要命。 嘴里是污秽的味道,我好像把胃里的食物全部都吐出来了,吐到最后一直泛酸水,阿雀在外面敲门问我还好么。 我回不了话,等漱口洗脸后才疲惫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回答他我没事。 然而刚一闻到放在地板上的那盘早餐三明治的腥臭味道,我的胃里便又开始翻江倒海。 “快把那盘东西端出去---”我捏着鼻子尖声叫喊,恨不得马上遁地离开整个腥臭的星球。 阿雀懵懵地看着我,又看着那盘食物,连连应着好端着盘子出了门。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我捂着胸口在床上坐着,愣了好久回忆自己昨晚到底吃错什么东西了。 我以前得过急性肠胃炎,但都没有这次的表现严重。 这么想着我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肠胃药,摇出一个黄色的药丸往嘴里倒,祈祷自己的肠胃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在异国他乡生病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刚刚怎么了。”阿雀在此时推门而入,匆匆地走过来拍我的肩膀。 我的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我只好赶忙转过身捂住嘴巴,这次却什么吐出,只是干呕。 “我没事。”我接过阿雀递过来的纸巾,擦拭完嘴角的口水,在床边坐了下来。 “你看着可不像没事。”他也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只是有些累了。”我如此回答,也是在安慰自己。 我其实是害怕的。 “需要去帮你买药么?---小金说附近的药店半个钟就能到了。”阿雀热心地询问。 我摇摇头,猛喝了一口凉白开,忍住喉咙里的恶心感,回答道:“不用了,谢谢你。” “我真的没事。”我从床上站起来,此时胃才算好受了一些。 但腰还是酸痛,我双手叉腰站到了阿雀的对面,环视四周,微笑着问他:“那么---我们开始吧。今天的打扫--看来不是很容易。” 我耸耸肩,直指地板上乱七八糟的杂物。 “要不明天再来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真的不用休息一下么?”阿雀从床上站起来,伸手触摸我的额头。 我把他的手掀开,笑着说:“你别瞎担心,我真的没事。” 他听完还是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我只好接着补充道:“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么大个人了,对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么?--” “好了,阿雀,你别杵在那里了,快来帮我收拾,也许是房间环境不好我早上才会那样呢。” “收拾干净后对我身体也好,你说是不是?--”我眨巴着眼睛看着阿雀,他犹疑地走过来摸摸我的手。 “知道了,那我们开始吧。” “你负责指挥好了,重活我来,首先从哪里开始?--” 我直指靠近门口的破沙发,说道:“先把它搬走算了。” “你东西,真的很多。”阿雀满头大汗地吐槽。 我苦笑,很多杂物其实是后来从国内邮寄过来的,但我懒得去整理,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些只是冰山一角,我在国内的--”话说到这里,我戛然而止。 我好像一不小心就容易陷入到回忆里。 这样不好,很不好,简直糟糕的要死。 “没什么,我们接着打扫吧。”我拿起扫把开始清扫地板上的垃圾。 “噢--” 我在心里暗自庆幸阿雀没有再追问下去。 等到整个房间都整理完毕之后,时间已经到中午了。 而我看着满桌子的美食,完全一点胃口都没有。 非常糟糕的,我又跑到了卫生间去呕吐了。 呕吐玩肚子的症状不仅没有减轻, 反而加重了。 我感到好像有一辆挖掘机在我的肠胃里努力工作,让我整个肚子绞痛得要死,我捂着肚子跪在马桶前,再怎么努力也吐不出什么了,满嘴都是酸水。 等到我缓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连从地上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几乎是爬着去开了卫生间的门,等到自己像蚯蚓一样爬到众人面前求救,我已经晕晕乎乎的感觉快要被痛死过去。 我依稀看到整个桌子的人,---芭芭拉夫人,阿里,小金,阿雀---他们都站起来了。 随后我看到好多只脚,都匆匆往我这边走过来。 然后我便晕了过去。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这个岛上的医院几乎人满为患,我躺在走廊的病床上,没有单独的房间给我。 走廊的护士医生匆匆忙忙地经过,每个几秒钟就有人推着血淋淋的病人经过,还会赤着脚的小孩在本就拥挤的走廊上奔跑。 我望着天花板,摸到肚子上缠着绷带。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便虚弱地动了动手指,发现手上正扎针打着点滴。 旁边有个人在打盹--是阿雀。 “咳咳--” “你醒了!--”阿雀微微睁开眼睛,紧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我摸了摸自己缠着绷带的肚子。 “噢--你得了阑尾炎,医生已经给你做好手术了。”阿雀把我额头的碎发理耳后,温柔地对我说。 “难怪---”难怪我的肚子痛的要死,上吐下泻的,差点没把我折磨死。 在异国他乡生病真不是什么好事/ 不对-在什么地方生病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阿雀一边倒着热水,一边问我。 “好饿,好渴。”我看着阿雀的动作,一边无力回答他。 “呐-温开水---你说过不喜欢喝冷水。”阿雀帮我调节病床的高度后递给我一个不大不小的纸杯。 “而且不喜欢喝白开,下次给我带点玫瑰花茶吧。”我小抿了一口后淡淡地说。 “好--只要你能赶快好起来,什么花茶都可以给你带。---”阿雀又重新在我旁边坐下。 “我是怎么到这里的?--那天我晕过去之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芭芭拉夫人开车载你过来的,阿里,小金还有我,也都跟着。” “噢--” “我已经发个信息跟他们说你醒过来了,等他们下班放学会来看你。” 第一百六十章 我没事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奥---”我寻思着今天补习班应该没放假吧,阿雀在这里守着我,补习班那边不知道跟讲师交代清楚了没有。 “你想吃点什么么,我去买给你,不过只能点清淡的噢,---医生特别交代了。”阿雀歪着头看着我,温顺得像一头小黑羊。 我很不习惯别人的照顾,便有些不自在地道:"不用了,谢谢你啊。" “不吃点什么?---医生说手术之后要补充营养才能恢复元气噢。”他伸手把我额前的碎发整理了一下,而后拿出一旁的湿巾给我擦手,接着说:“你现在脸色很差,阿里他们待会来看你,你总不想吓到他们吧。” 阿雀说着便微微一笑,那个笑容我似乎见过很多次,--在方榷的脸上。 方榷少说也是个快要奔三的人了,但我后来才察觉到,他每次微笑的时候眼角都会泛起几丝不是很明显的皱纹。 “我有那么糟糕么。”我睁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正细细帮我擦拭手臂的阿雀。 “嗯。--很糟糕。”他含蓄地点点头,坚定地回答。 “那好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撑床从床上坐了起来。 阿雀放下手中的活,起身扶我,像个罗嗦的老太婆一样道:“你别乱动,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就是了。” 我惨兮兮地笑,摇摇头说:“我还没弱到这个程度。” “可你刚刚手术完。”他坚持要我重新躺下去。 我在心里想---他跟方榷还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方榷,他会让我任性的。 “不就是一个小手术么---不碍事。”我挣脱开阿雀的手,接着说:“而且---这里的味道我真他妈受不了,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阿雀认真严肃地看着我,---因为我把他认真严肃的劝诫当耳旁风了,他好像因此不是很开心。 但我是真的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不喜欢这里让人窒息的消毒水味道。 “那好吧,你先把外套穿上。”阿雀说着便从我一个黑色小型旅行包里取出一件我平日里穿的夹克。 看到这件厚厚的夹克我便皱起了眉头,“阿雀,我还没弱到这种程度。” 他带着不容抵抗的眼神凝视着我,把夹克打开对着我。 “保暖用不着,痱子倒是会被捂出几颗。”我如此调侃,还是穿上了这件丑陋的外套。 阿雀还是担心我,于是只让我在医院食堂用餐。 因为要清淡,我只点了碗红豆粥,其余配菜只是一些腌制品。 当我正在用餐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一个女人突然站起来,把她自己盘子里吃剩的饭菜全部倒入了我的碗里。一些食物还飞溅出来甩到了我的脸上,有点烫。 做完这些动作之后她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现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她在等我歇斯底里地反应些什么么。 我抬头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道横跨了半个脸的刺眼的伤疤。 “你干什么?!”阿雀在我旁边愤愤地站了起来,一边疯狂地抽着纸巾给我擦拭脸上的污物。 我冷笑着坐在座位上后靠把背部贴在了凉凉的椅子上,等待着陌生女人的下一个动作。 “我赐给你的食物,还不快吃。我的小狗狗。”她怪腔怪调地说。 我惊讶这个人居然是会说中文。 看来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疯女人!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烫伤别人?!---”阿雀激动地指责她,我伸手让阿雀坐下。 没必要为这种人激动。 “你想干什么。”我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就像寻得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似的。 因为她的举止让我想起了一个认识的人,所以我反倒不生气也不害怕了。 “我就是看不惯你。”她把手掌按在桌子上,把身子往前俯直直地盯着我们。或者准确地来说---是盯着我的脸。 她继续说---“看不惯你这张脸,这张太过洁白无暇的脸。--应该是我拥有才对哈哈哈哈。”她狰狞着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恶狠狠地大笑起来,那样子像极了一个魔鬼。 “噢--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冷冷地笑了,这女人怎么连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嫉妒成这个样子。 “不过--我的脸再洁白无暇,也跟你无关吧。”我冷笑了一下,把被折磨的乱七八糟的食物推到了一边,接着忍受着食物开始散发出的油腻的味道和肚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的感觉。 “我见不得你这种东西活在这个世界上。”女人的眼里突然闪着明亮的光,但说话的声音却在颤抖,而且带着哭腔。 阿雀的手碰了我一下,他低声在我耳边说---小礼,不要去刺激她,我们走吧。 我笑着安抚阿雀说没关系,我想和她好好玩玩。 “噢---,是这样。”我特意拉长了声音,用特别讨人嫌的语气慢慢吐出这三个字。 说完,我抄起桌上的叉子,对准了那个女人丑陋的眼睛,在扎到眼睛里的那一刻停住了动作。 我看到她和眼睛同样丑陋的额头沁出了细汗。 “怎么样,差点离开这个世界的感觉,还不错吧。”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就是你想让别人体会的感觉?---未免太无聊了一些呢。”我重新把叉子放回了应有的地方,接着说:“不过--我对你脸上的伤疤,倒是有点兴趣。怎么来的?” 女人听到我的话之后,咬牙切齿地紧紧盯着我,那眼神像极了一头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你这个魔鬼,魔鬼!---”那人喊完便开始躺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她那副捶胸顿足的样子,好像一个三岁的小孩得不到想要的糖果便躺在地上撒泼一样。 阿雀在旁边拉着我要走,我定定地站着,看着她这副模样,想起来以前和方榷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疯女人。 真像她啊,可惜不是,可惜--不是。我在心里默默想着,并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害怕。 方榷的影子,有关方榷的一切,好像一直都很难从我的生活里抹去。 而我恨极了这样的生活,顺带地我恨极了享受这种生活的自己。 女人开始在地上乱滚乱爬,然后开始尖叫起来直到把食堂的工作人员全部吸引过来。 最后她被人用担架绑起来然后扛走了,走的时候她一边挺直身子一边骂骂咧咧,嘴里是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懂的泰语。 阿雀拉着我的手,说:“我们走吧,芭芭拉夫人他们来看你了。” 我转头冲他微笑了一下,把自己散乱的头发低低地扎了起来,说:“嗯,走吧。” 回到病床的时候,我便看到了芭芭拉夫人的背影和被她牵着的阿里。 阿里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她看到我,马上抱着我甜甜地笑着说把水果递给我,我正准备跟她道谢,她突然抱住我的大腿,哭着说:“小礼--你吓死我了,我我我--我以为你要死掉了!--” 我愣愣地看着芭芭拉夫人,再看看一旁一脸担忧的小金,再看看在一旁憋笑的阿雀,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里真是可爱。 她和我遇到过的别的小孩都不一样,特别地---不一样。 她总是很情绪化,从来都不会像别的小孩一样撒娇,从来都不会按照辈分叫我姐姐,而且很喜欢找我吵架,或者说--找我辩论。 我只好蹲下拍拍她的头,说阿里乖,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我没事,我没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谈心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阿里泪眼汪汪地仰头看我,一边啜泣一边抱住我的大腿说:“我---我昨天都快吓死了,小礼,我以为你是被我气死了。” 我听完忍俊不禁,拍拍她的头,说阿里,你确实占一部分原因,所以你以后对我说话要温柔一点,知道了么? 我只是要故意逗她,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当了真,愈发哭的厉害,整个走廊经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向我投来不太友善的目光。 芭芭拉夫人看不下去了,便走过来瞪了我一眼,嗔怪地道:“你别逗她了,孩子容易当真。” 芭芭拉夫人说着把阿里抱在怀里,我冲她做了个鬼脸,一边擦着她好像流不尽的眼泪一边软下语气道:“阿里乖,我刚刚和你开玩笑呢,阿里不哭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说着便把双手举起转了一圈,谁知这个动作牵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口,一阵刺痛从肚子上传来,我忍不住啊了一声,大家便吓得要死,赶紧把我扶到了床上。 “我--真的-没事。”我感觉我现在这句话显得特别地苍白无力。 芭芭拉夫人把怀里逐渐止住哭泣的阿里放到了地板上,让她自个儿去一边玩了,然后开始跟我语重心长地说要好好养病什么之类的话。 阿雀在一旁一副忧心忡忡又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加入我们的对话。 我心里知道他肯定有什么话要说。 看他忍得这么难受,我本来想找个借口先让他去外面冷静一下,比如让他帮我会房子拿一些换洗的衣物过来之类的,但芭芭拉夫人说她已经帮我拿过来了。 我只好作罢,继续一边吃着芭芭拉夫人带来的水果,一边听着芭芭拉夫人对我的嘱咐。 黑乎乎的小金在一旁憨憨地笑着,时不时也跟着说几句,我只好耐心地听着。 “我先去楼下领药,你们接着聊。”阿雀突然说道,然后在我们回答之前他已经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了。 阿雀一走,小金马上说道:“阿雀这几天怪怪的。” 芭芭拉夫人也跟着点点头。 我惶惑地看看芭芭拉夫人,再看看小金。 “他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人。”我满不在乎地说,看向窗外。 “别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他这几天都不太爱跟我们说话,很多次我跟他说点什么他都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小金一本正经地跟我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道:“你想多了吧,他不是原本就对人爱答不理的么。” “。。。。--小礼,你好绝情。”小金似笑非笑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算了,你说吧,阿雀还有哪些奇怪的地方?” “阿雀很多时候都在发呆,跟他说话也不怎么回,我只是感觉这样的他和一开始认识的他反差很大。” “嗯,知道了,我会找个时间跟他谈谈的。” “别跟他吵架噢。”芭芭拉夫人严肃地说。 “知道了,不吵不吵。” “那我们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看你。” 我应着好,想下床送送他们两个人,但被果断拒绝了,我只好老实地躺在床上跟他们挥手。 他们刚走,阿雀便回来了。 我知道,他一定早就回来了,只是在等着芭芭拉夫人和小金他们离开而已。 “你回来了。--”我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假装不动声色地问。 “嗯,药拿来了,记得准时吃,饭后。”他把我的药在旁边的柜子放好,而后站在窗边看风景。 “阿雀,你过来。”我淡淡地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这样可以让心里戒备森严的阿雀对我卸下防备。 “嗯,怎么了,你饿了么。”他在我面前乖乖地坐了下来。 “不是饿了,我是有话跟你说。” “或者---你有话对我说。---”我定定地看着他,把眼光钉在了阿雀身上。 “小礼,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我话音刚落,阿雀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看得出来,他很着急地等待这场谈话。 “我刚刚哪样了?---”我疑惑地看着他,疑惑地把吃完的苹果扔到了垃圾桶里。 “刚刚那个疯女人,你明明可以不去理她的,你为什么要故意刺激她?这不是你。--”阿雀说话说的好急,语速又快,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就是一直在想这件事?---”不是吧,阿雀刚刚心事重重就是在想我这件事? “也没有---我只是感觉---很不理解。”他低下头,把手放到了大腿上,看上去极其不自然,极其紧张。 “好吧,让我想想怎么给你一个可以理解的答案。” 可以理解的答案,那就是实话实说了吧,实话实说的话,啊雀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吧。 “嗯,因为--那个疯女人让我想起了以前一个认识的人,所以我对她产生了兴趣。” 我带着一种愚蠢的天真,想要确认这个疯女人是不是以前我遇到过的那一个。 结果不是。她不是我以前遇到过的那一个。 “可你出言不逊,我以为你不会那样说话的。那样的你,让我有点害怕。” “那又如何。”阿雀还想继续说下去,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他开始怀疑我的为人。开始发现看不透我了,所以他显得有点慌张。 “那又如何呢,阿雀--?我想那样做,所以我就做了。”我特别过分,我自己知道。 但我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毫无顾忌地过分了,是吧。 “你看到的---你如果觉得无法接受,那么你可以选择远离我,或者选择遗忘,我不会逼迫你做这个选择。”我近乎刻薄地看着我眼前这个男人,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想要永远和他做朋友的冲动。 我真是病态。 “你真是过分,要我做这种选择。”他丧气地说道,嘴角抽动了几下,沉默良久。 我对着窗口那颗亭亭玉立开满白色鲜花的大树冷笑,“阿雀,你真幼稚。” 第一百六十二章 幼稚鬼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幼稚的是你。”他甩给我一个失落的表情,而后推门而出,生硬地结束了我们这段尴尬的谈话。 我想我是错了,我也许不应该跟他开始这个对话,或者说我不该这么刻薄地逼他结束这个对话,也许会有缓和的余地。 我后悔,是因为阿雀刚出门不久就出事了。 打电话给我的是阿里,她在电话里哭着跟我说阿雀被人撞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阿雀刚刚还在和我聊天说话,我们还差一点就要吵起来了,怎么会这么突然就。。。 “阿里,你现在在哪里?叫救护车了么---身边都有谁。”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按了下去。 接着电话里传来芭芭拉夫人的声音--她冷静地告诉我,阿雀流了很多血,现在昏迷中,他们正在救护车上,正往我这边的医院赶过来。 我听完只感到眼前一黑,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脚刚一沾地才发现两股战战,腿软得站都站不稳了。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阿雀,你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还有架没吵完呢。 我赶到一楼急诊部的时候,阿雀刚好被人推着进来,芭芭拉夫人,阿里和小金紧随其后,我甚至都来不及清楚地看他一眼,几个医生护士便涌了上去,随后阿雀便被直接推入了手术室---由于伤势严重。 芭芭拉夫人轻轻抚着我的肩膀,阿里用他的小手紧紧地扣着我的食指,忧心忡忡地在我旁边坐着。 小金去靠在墙上抽烟,一言不发。 芭芭拉夫人絮絮叨叨地诅咒那个肇事司机,一边逻辑不清地讲述阿雀刚才遭遇的事情。 我焦急心迫,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心里只想阿雀能够平安无事。 护士进了又出来,接着又是好几个钟头的等待,我心里一开始怀着的希望渐渐被瓦解,我快撑不住的时候,是芭芭拉夫人和阿里陪着我度过了。 到了晚上十点,阿雀总算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了,医生说脑部伤势严重,但现在手术很成功,已经保住了生命。 几乎是在医生刚刚说完话的瞬间,我,芭芭拉夫人,阿里和小金几乎同时都松了一口气,我只感到腿软,一下便不受控制地跪倒了地上,阿里在旁边吃力地扶我起来。 “阿里,不用扶我,我先坐一下,腿软了。”我一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渴异常,我已经连续六个小时没有喝水吃药了,肚子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你的脸色很难看,我先扶你回病房休息。”小金上前说道,我点点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站起来,芭芭拉夫人留下来和医生交流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小礼,水给你,这是药。”阿里红着眼睛给我倒水递药,我捏了捏她的脸颊,安慰她说没事没事别哭。 坚强一点,我也不许哭。 其实我难受的要死,我特别想要穿越回到几个小时前,警告那个时候的自己--不要去伤害阿雀,不要去伤害阿雀。 我会后悔的。 我真的后悔了。 阿雀要是无法从这场事故中恢复正常,我会难受到死掉的。 我哽咽着把药吞下去,因为实在太累了,我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时间多少,只知道周围都很安静,阿里在一旁兴奋地又蹦又跳地告诉我,阿雀醒过来了,能说话了。 我揉着惺忪的眼睛,从散发着浓重消毒水味道的床上坐起来,阿里便拉着我叫着要我去看阿雀。 我穿上鞋便跟她跑来了二楼,阿雀脸上的氧气罩已经摘掉了,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在跟芭芭拉夫人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看到我,阿雀便热泪盈眶,而后抿了抿嘴巴,慢慢地从毫无血色的嘴里吐出两个字---“冯礼。” “我记起来了,你是冯礼,我的夫人。” 我只感到眼前一黑,有些站不稳。 我扶着阿雀病床的边缘才微微站稳,我细细地端详着他,一股奇怪的感觉涌遍了我的全身,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道:“方榷,你果然是方榷,对吧。” 我话音刚落,他立刻张开双手,把我拥入怀中,我的泪水已经润湿了他的白色枕头--上面也是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只顾着哭了,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榷就是阿雀,阿雀就是方榷。 是吧,我的感觉不会错。 原来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可是----他怎么会来到这里,而且完全变了一个人,并且还改了名字呢。 方榷说:“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么。” 他以前总爱说这种话,我每次都是一笑而过,然后开玩笑地吐槽他幼稚,只有小孩才会要他最爱的玩伴去许诺这种幼稚的事情。 但这次,我认真地,不带一丝调侃地,回答他好。--如果能这样就好了。 现实是,我已经和他离婚了,离婚不是儿戏,离婚意味着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任何关系了,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从法律上,我们都是形同陌路的人才对。 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才对。 我就是会想这么多,没办法。我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这是从小被训练出来的天赋。 芭芭拉夫人在旁边拉着阿里,慈祥地对我们微笑,说:“你们慢慢聊,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随后阿里便被不情不愿地拉了出去,出去之前我还听到阿里一直问芭芭拉夫人---芭芭拉夫人,我们干嘛要出去啊,我想和阿雀,小礼一起说话。 随后我身后的门被干脆利落地关上,阿里的声音消失在门外。 我挣脱开方榷的怀抱,从病床边站起来,看向窗外的蓝色大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发现我做不到。 我根本冷静不下来啊,他妈的。 “阿礼,我没有和别人结婚,和你离婚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他半躺着对我说,我努力让自己忽视他语气里的恳求和明显的乞求。 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因为如果他再说下去,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动摇自己的决心。 “公司怎么办?---”我的语气近乎刻薄,我对自己的恶毒感到害怕和震惊。 他在跟我聊私人情感,我只关心他 的公司到底融资成没成功,我什么态度,方榷应该很清楚了吧。 我自认为我这样故作的冷冰冰的态度可以避免很多可能会伤害到他的话。 我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呢。 “我在聊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提公司?”他的声音在颤抖,我不敢转过去看他的脸。 我怕我会哭,我也怕我的眼泪会被他看到。 这样---总是不太好。 窗外的海景真美啊,放眼望去是好大的一片海,因为是旅游淡季, 海滩上基本上没什么人,以前和小金,阿雀去那里玩的时候,他们还调侃那是只属于我们的一片海滩。 我眺望着辽阔的大海,吹着带着咸味的海风,缓和掉了不少焦虑。 但我还是没有勇气转过身去看方榷。 “嗯,公司--怎么样了?你不和李翡翠结婚的话,公司运转很困难吧。” 我其实不信他没有联姻,公司是方榷十几年的心血,他怎么可能让他十几年的心血因为方父一事便付诸东流,我始终把不信。 他不抱住李翡翠这个大树,暴风来临时,摇摇欲坠的公司还不得被那些见风使舵的股东抛弃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问个清楚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而我明白,方榷事业心这么重的人,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他又能跑来泰国找我,又能保住公司么? 我很怀疑这两者同时存在的可能性。 或者说,我在强烈质疑。 对于这一点,我必须问个清楚。 “在你眼里,我是个没用到要靠联姻来解决公司运转问题的人么?--”他声音里带着很强烈的情绪,我很怕他一激动起来会影响到病情,所以最后还是转身了。 妈的,方榷他哭了。原来他哭了。 我最受不了猛男落泪了。 我跑过去,在他床边坐下,把手放到他的正打着点滴的手上,说:“我们先不说这些事了,你现在需要好好静养。” “这些想谈的事,我们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我凝视着方榷俊秀的面孔,突然明显地感觉他好瘦削了好多,原本棱角分明的脸愈发棱角分明了。 方榷把温厚的手掌反扣在我的手上面,眼里含着泪道:“不,我就要现在说。” “现在说不出个结果,你闭嘴好么。”我不得不强硬起来,方榷需要的是休息,不是和我再吵架。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突然安静了,可怜巴巴地盯着我,那模样真的很像我们之前在家里一起养的那只小狗狗。 “呐--不要哭了,待会被芭芭拉夫人他们看到了, 以为我欺负你了。”我抽出好几张纸巾,帮方榷擦掉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 我记得他以前是不这么爱哭的。怎么现在我一大声,说话一难听了些他就哭了呢。 “那你不许走,要一直留在这里陪着我。”我刚起身便被方榷不由分说拉住了手。 我哭笑不得,只得说好好好,我不走,我只是起身去扔一下垃圾。 我这么说着,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我的手。 “你还要留在这里听我说话!”他接着开始对我提出了无理的要求。 “可我还得---”我望向门外,我总得出去跟芭芭拉夫人他们交代一下方榷现在的状况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八卦而且没有什么原则的芭芭拉夫人现在应该趴在门口试着偷听我和方榷的对话--虽然应该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她一向对我和方榷(在她眼里是阿雀)的感情颇为关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未去过问过。 “你不许走。”方榷倔强地拉着我,好像怕下一刻我就要被人抢占了过去。 我心想,我又不是什么宝物,根本不必这样的。 “好好好,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总行了吧?---”我只好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椅子,无奈地在方榷的床边坐下。 我不敢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省得他误会。 但用余光细细地打量着他,我还是比较有勇气的。 我发现方榷真的改变了很多,不仅晒黑了,说话谈吐--其实也比以前明朗了很多,也学会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我庆幸他在慢慢变好。 这是一个很好的趋势。 没有我他也可以活得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那天一收到律师给我的离婚协议书,我便立刻回到了家--可是那个时候你已经离开了。”他蛮深情地看着我说道。 我当然是直接打断了他,我说---你现在不要去说这些事,想点开心的事情。 我认为现在真的不是一个谈论这些事情的好时候。 “可我想说,”他停顿了一下,冲我摆出一副很老实的表情接着道:“我保证不会激动,这样行了么?” 我再次哭笑不得,方榷真的越来越幼稚了。 我哪里能说不行啊,他这副样子,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都得屁颠屁颠地跑去给他摘下来,然后捧在手心里真诚地递给他,说呐--你要的星星。 “行行行,你说,我听,但是不准跟我吵,行。” 得到我的允许之后,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接着道:“我问遍了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直到-----” “直到我在抽屉里发现---我们一起办的泰国签证不见了,我便猜到--你应该是来到我们原本蜜月旅行要来的地方了。” “于是我便找到了这里--连夜赶到了这里。” “可我联系不上你,即使去到了我们原定的酒店也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当然打听不到了,因为你根本就没在那里。” 听他说这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哭,但我忍住了。 我瞧瞧地别过头去抹眼泪,用带着鼻音的声音道:“你想吃点水果么,我去给你削。芭芭拉夫人今天给你带了很多水果过来---” 我指了指旁边小桌子上的水果篮--水果篮包装很华丽,色彩鲜艳,浮夸至极--这果然是芭芭拉夫人的风格,不过据她本人说---这样可以辟邪,而且可以让病人恢复得更快--我虽然怀疑她这样说的根据,但我没有多问。 芭芭拉夫人总是有她的道理和一套独有的行事规则。 “苹果,我喜欢你削的苹果。”方榷看了我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我心想--你不是喜欢我削的苹果,而是喜欢我一边削苹果一边把它切块喂给你吧。 没办法,病人最大,我只好真的开始削起了苹果。 我其实只是想要借此来平复自己的情绪而已。 很庆幸方榷没有戳穿我的情绪。 “呐,张嘴---。”我把一小块卖相不太好的苹果肉扔到了方榷的嘴里。他看上去好像开心了一点。 “然后我最后---总之我想方设法再加上一点好运气,终于看到了你---但我只是远远地看着。” “什么时候,在哪里?” “药店,我犹豫了好久好久,最终还是没有跟你说话。”我又塞了一小块苹果到方榷的嘴里。 他差点被呛到,一边默默地把果肉咀嚼完之后才接着开口说道:“后来我发生了一些意外,失去了记忆,但还是阴差阳错跟你相遇了---但--直到现在,我才又恢复了记忆,认出了你。” 所以---阿雀并不是方榷。 阿雀只是---一个特定时期的方榷,不是常规的方榷。 阿雀只是丧失了特定记忆的方榷。 “苹果好吃么?--”故事听的差不多了,我手里的苹果也喂得差不多了,我淡淡地问方榷。 “我跟你讲了这么多话,你却在问我苹果好不好吃。”他瘪着嘴巴愤愤地说。 “嗯--所以苹果好吃么?再要一颗?”我歪着头问三岁方榷。 我没有正面回应不代表我对他所讲的东西漠不关心或者毫无兴趣。 我内心那个感性小人在呼喊着叫嚣着想要知道更多的细节,但我心里那个坐在理智高台的人在警告我和方榷保持距离。 那个黑暗的东西在说他所说的不一定句句属实。 “你不是在喂一头牛,一颗就够了。”他扫兴地回答,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失望。 “嗯。”我刚准备起身去洗水果刀,这货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拉着我的手,说:“你要去哪里?别走---。” 我把他的手放下来,说:“我出去洗个刀,你要一起?---” 他沉默无言地望着我,我补充道:“乖,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去就回,好么。” "嗯。"三岁方榷点点头,才不舍地松开了我。 “怎么样。”我刚打开门,芭芭拉夫人和阿里边拥了过来,芭芭拉夫人兴冲冲地问我。 我把水果刀收起来,叹了口气,心想这两个人绝对刚刚站在门外偷听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需要帮忙么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他需要休息。”我简短地回答,直接浇灭了这两人再接着问下去的心情。 我和方榷的事,我还没有想好要和芭芭拉夫人他们怎么说,所以决定先暂时保密。 “芭芭拉夫人,可以请你回房子帮忙把阿雀的衣物用品打包过来么,他现在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一点,不要惹芭芭拉夫人生气。 “因为----阿雀要我陪着他,所以--可以麻烦一下你么,拜托了,芭芭拉夫人。” 芭芭拉夫人轻掀起眼皮,面目柔和地看着我,温温 地道:“知道啦!需要些什么,发信息给我吧!阿里,我们走。” 芭芭拉夫人说着边牵起阿里的手和我道了别。 我望着他们走在走廊上的背影,默默感谢芭芭拉夫人答应得如此爽快---她一向比较难说话。 洗好水果刀后我刚好遇到了方榷的主治医生,对方耐心地接受了我的咨询,也耐心地详细地告诉我重要的注意事项,等到我回到病房的时候,方榷嘟着嘴不满地对我说道:“你去了好久。” “刚刚和医生交流了几句,”我把水果刀擦拭干净放回抽屉,接着道:“对了,芭芭拉夫人回去给你收拾衣物了,等她待会给你送过来,再换下干净的衣服。” “你会帮我洗澡么?”我没听错的话,他说话的语气里好像还带着一些期待。 “你想什么呢!--方榷---你现在这个样子,洗什么澡,换套干净衣服就行了。”我一边帮他整理好被子一边嫌弃地回话。 不过我突然想到--让方榷这个重度洁癖患者一天不洗澡基本跟在他床上放满蟑螂让他睡一夜的感觉差不多。 “噢---。好吧。”他难得这么顺从乖巧,我倒是有些不习惯。 “抽屉里好像有香薰---。”他突然发话让我去抽屉里找所谓的香薰。 “你怎么想要用这个了,你不是不喜欢味道太强烈的东西么。”我翻翻找找,果然找到了一个薰衣草香薰。 “这里消毒水味道太重,我怕你呆一整天受不了。”他淡淡地说。 我感觉我走到哪里方榷的眼光就跟到哪里,到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停下手中的活计说道:“方榷,你不累么?” “嗯---什么?--” "我走到哪里你都盯着我,你不累么。"我双手叉腰,活像在教训一个不按时回家的调皮孩子。 “不累。” 谈话到此终结,他又继续紧盯着我,我只好任由他盯了。 “我给你找点事做?你不累的话。”我看着钟表,心想芭芭拉夫人如果速度快的话,现在应该差不多快到了吧。 “就这样看着你就挺好。”方榷一边说,我一边从抽屉里胡乱翻找出了一本过时杂志扔到他的怀里,说:“看点杂志,别老看我。” 大概是感觉到我有些不悦了,这货居然乖乖听话了,我虽然表面淡定,但却早在心里哭天撼地地跪谢并高喊理解万岁。 可惜这种愉悦只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方榷从泛黄的杂志封面抬起头对我说道:“嗯,无聊。” 我假装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忙活我自己的事情---我的补习班遗留下来的作业--还只字未动,我正在努力把作业赶上完成。 补习班的讲师第一天便叮嘱我们,如果作业一天不完成,那么就不用过来上课了。 “我有些无聊。”他继续嘟着嘴说。 我站起身,帮他掖好被子,我感觉自己这副样子像极了一个合格的护工。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把所谓无聊也真的无聊的杂志收回放到抽屉里,说我给你打开电视可好,看看电视剧总不会太过无聊。 他点点头,而后后仰躺在床上,眼睛还是离不开我。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我开了电视再跑过去开门---谢天谢地,果然是芭芭拉夫人。 她领着大包小包,和阿里一起把方榷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全部拿了过来。 “芭芭拉夫人,谢谢你啊---辛苦你了。”我接过他们手里的大包小包,侧身把他们让进来。 阿里在我面前蹦蹦跳跳,说:“还要谢谢阿里,阿里也帮忙收拾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说:“谢谢我们阿里,阿里真乖,这几天进步了不少嘛---” 阿里这几天确实进步了不少,她以前性格骄慢,动不动就要和我掐架,而且一被安排做家务就想逃走,现在已经能认真倾听别人的话,而且懂得分担和撒娇了。 当然,这些话我是后来才和芭芭拉夫人分享的。 要是当场说出来的话对我来说也太羞耻了。 “阿里给你带了果冻,好吃的果冻!--”阿里说着便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了两个小小的冰冻果冻,因为天气热,冰冻果冻融化的冰把阿里的小挎包都弄湿了。 我接过对我来说绝对太甜腻的果冻,对阿里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味的!谢谢你哦~” 阿里高兴的要命,一路蹦蹦跳跳到方榷的病床前,对他说:“阿雀,你有没有好一点啊,小礼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啊。” 我冲方榷使眼色,---让他不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和芭芭拉夫人和啊阿里说。 他冲我比了个欧克的手势,我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可就让我放心不下来了。 他说:“嗯---照顾不好。我在这里有些无聊呢,阿里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阿里转身便去关掉了我刚开的电视,然后像个大人一样双手叉腰对我说:“小礼,你怎么可能让病人看电视呢。一个人看电视是很孤独的---而且阿雀又不懂泰语---他也看不懂。” “小礼,你要多陪阿雀聊天,这样他才不会无聊,----而且多和他聊天也有利于他的恢复---医生是这么告诉我的噢---” 我一脸黑线地瞪了瞪方榷,想以我绝对的凶恶让他说一些给台阶下的人话。 “小礼,你听到阿里说的话了么。”方榷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看着我,真的好幼稚,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开心的。 我越来越怀疑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我曾经认识的方榷了。 “我没聋---。”我把方榷的衣物从挎包里整理出来,给他挑了一套干净舒适的睡衣,递给他之后,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怎么---还要我帮你换?” 芭芭拉夫人看看我,再看看阿里, 然后她拉起阿里的手就要出去。 我赶忙叫住他们,“芭芭拉夫人,诶--你们--干嘛去。” “这个我们不能看,小礼,我们先出去了。”这是阿里的话,说完她便拉着芭芭拉夫人推开了门,消失在这个蜜汁安静的房间里。 “方榷,你别这样。会被人误会。”我远远地在门边站着,仿佛一靠近方榷的病床就会受到什么巨大伤害一样。 “误会什么,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快,过来帮我换衣服。”他说完便一脸无耻地对我提出过度的要求。 我依旧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他。 “你闭嘴。” “快过来。” 我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妥协了。 因为我知道,再这样争执下去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或者说,到什么时候都没有一个结果,好坏不说。 “在这里换就好了。” 我把暖气调高,回答道:“可以,把手举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乖乖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乖乖照做了,帮他换衣服的时候,他异常地安静,我也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静悄悄的。 不得不说,方榷他真的瘦了很多,我看到他的肋骨隐隐若现。但手臂上的肌肉比以前精壮了不少。 我突然很想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但我绝对不会直接去问他,---如果我打开话匣子,就意味着我给我们关系的缓和抛出了橄榄枝,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至少现在还不能,不可以。 一切等他恢复了再来作安排。 “以前没怎么见过你穿这套衣服。”我一边整理好方榷换下来的衣服,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喜欢这种风格了。 “这是---小金送给我的。”他重新在床上躺下,我背对着他整理挎包里的东西,突然听到他怪叫了一声,我转过身去,没有看到方榷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反而看到了一只小小的老鼠在枕头上甩着电线般的尾巴,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老鼠可以说一直稳居我最害怕的动物名单榜首,看到这一幕,我整个怕鼠人士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尖叫了。 然后老鼠发出了方榷的声音---“别叫!---别叫!!”灰糊糊的老鼠从床上窜下来,一路冲我跑过来,一边大叫着:“是我!方榷!我又变成动物了。” 虽然知道他是方榷了,但在他朝我跑过来的时候,我还是脚软了。 我跪坐在地上,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你吓死我了,方榷。”我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他也跟着我叹了一口气,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变成动物了。 我从地上站起来,说:“你快回到床上吧,别乱跑。” 我一边跟他说话一边可以地跟他保持距离。 因为他那副毛茸茸的样子和那天细长的尾巴实在让人太害怕了。 谁知道我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完了--这是我当时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要是被芭芭拉夫人他们看到方榷突然失踪了,这里还多了一只莫名奇妙的小老鼠,我他妈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还有,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方榷待会会被阿里追赶着打死吧。 “不能开门!----”方榷冲我喊了一声。 不得不说,他又幼稚了,。 怎么可能不开门,不开门更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你--你先藏起来!”我握着门把,看向地板上逃窜的小老鼠。 “躲躲哪?--”难得见到方榷也会结巴。有点好笑。 我环顾了整个房间,冲过去打开抽屉,对方榷说:“你先钻进去。这里安全。” “什么?你要我躲在这个黑乎乎的洞里面?---”他在旁边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跳进来。 “没时间让你磨蹭了,快进来。” “不要。”他傲娇地趴在地板上甩着尾巴,就是一点不肯配合我。 本来时间就紧,他还要来跟我对着干,我当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拎起他的尾巴,把他扔到抽屉之后便刷地一下关上了。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我匆匆地跑过去开门,看到是身穿白服的护士,我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好,请问是病人家属么。”护士小姐姐亲切地对我微笑着,我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些纱布和消毒水之类的东西,估计是要来给方榷更换纱布。 “不是家属,我是他的朋友。你叫我小礼就好了。”我也亲切地对她微笑着,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我瞟了抽屉一眼,发现抽屉在颤动---我心想不会吧不会吧--方榷在里面折腾什么想跑出来。 我的直觉是对的,在抽屉要被顶出来的一瞬间,我火速地跑过去把抽屉重新关上了,并把柜子挡在了身后,小声对里面的小老鼠方榷说:“方榷,你安静一点---再忍忍,忍一下,我把她打发走就放你出来。” “里面--里面有--啊啊啊啊---”方榷不知道在里面鬼叫什么,我现在已经管不了他了。 这是他骗我打开抽屉的把戏也不一定,我才不会中招呢。 “那个--小礼女士,我是来帮病人更换纱布的,每天两次,请问病人现在--是?”护士看看空荡荡的病床,再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我。 护士小姐姐一头黄色的卷发,上面别着一个熨烫得正好的雪白的护士帽,脸色蜡黄蜡黄的,睁着大大的真诚的眼睛看着我。 “啊---他--病人他去上厕所了,可能会有点久,你---”我结结巴巴---我果然不适合撒谎。 “啊-这样啊,那我在这里等他好了。你不介意吧。”护士说着就要把手上的医疗器皿放下,然后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疯狂地摆手,尽量用柔和的语气道:“那个--我介意我介意--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应该短时间内没办法从卫生间里出来,要不---你待会再过来,可以么?” 护士愣愣地看着我,我只好接着狡辩道:“那个--我的意思是--我怕耽误了你的时间,这样总不好。” 护士小姐姐错愕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用一种我解释不清的表情看着我,接着重新拿起装着药的铁盘,说:“那好,我先走了,三十分钟后再过来。” 我恨不得在地上挖一个洞跳进去,再把方榷也扔进来。 我客套官方地笑笑,继续表演:“嗯--好,等你哦。” 关上门之后,我赶紧跑去拉开抽屉把方榷拎了出来。 如果时间一久,让他在狭窄的抽屉里变回了人形,那后果绝对不看设想。 刚抓起他的尾巴,一只巨型蟑螂突然沿着方榷小老鼠的头爬上了我的手臂,我失声尖叫,出于本能,把方榷小老鼠给松手甩开了,而后开始疯狂甩手臂模式,终于把那只令人恶心的巨型蟑螂给甩在了地上。 方榷满房间乱跑,最后一把把那只巨型蟑螂撞死了。 我跌坐在地板上气喘吁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的绝了。 “你简直难以想象我刚刚跟这只脏东西共处一室是什么样子的。”方榷有些埋怨地对我说道,一边把那只巨型蟑螂用拖鞋拍得汁水乱飞溅,我把拖鞋夺了过来,他才停止了动作。 “我--我也是没办法啊,谁让那个护士来得那么突然呢。”我摸了摸额头,发现自己被惊吓出了不少汗水。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你怎么还不变过来啊,护士半个钟之后就会过来了。” “你以前不是一下子就能变回来的--的么。” 方榷用白色纸巾擦拭着自己毛茸茸的身子,一边回答我:“我也不知道。这次怎么这么久还没变回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猛灌了好大一口,才勉强缓和过来。 刚刚真的是太惊险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真的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处理这些事了,再给我多来一个人我会疯掉的。 这么想着,敲门声好像定时的闹钟一样,再度响起。 我惊恐地看看方榷,再惊恐地望着门那边。 “快躲起来!”我催促着方榷。 “不要!我不要再躲在那里面了,里面还有好多只满身细菌的蟑螂。” 我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半个钟还没到啊,护士小姐姐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说好的三十分钟呢,麻烦守时一点好不好。 “那你想躲在哪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报应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推开了,或者说被撞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手掀开床上的被单,一手抓起方榷的尾巴便把他扔了进去。 既然不想躲抽屉,那躲在被单里好了,被单干净,至少不会有蟑螂。 “小礼,你在做什么?”芭芭拉夫人苍老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身去,看到她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猫,正愣愣地盯着我看。 “我---没什么,我打扫打扫。”我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在想着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把芭芭拉夫人打发走,---方榷在被子里没办法呆太长时间,他会被闷死的吧。 “咳咳,芭芭拉夫人,这个时间你怎么来了,店里的生意---”我不自在地在床边坐下,祈祷芭芭拉夫人赶紧离开。 “噢--今天我把店关了。”芭芭拉夫人抚摸着怀里的黑猫,那黑猫舒服地眯着眼,好像在睡觉。 “噢--。” “阿雀--去哪里了?”芭芭拉夫人终于开口问了。 我一脸镇静地道:“阿雀他他他---他去卫生间了,一会儿就回来。” 妈呀,完蛋了。 “那这是什么?---”芭芭拉夫人突然冲到了我旁边,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方榷小老鼠瞬间被完全曝光了出来。 我顿时无言,这下什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这这----真的是,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小老鼠,还跑床上来了,真的是,我马上把他收拾走。”我满房间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结果芭芭拉夫人不急不忙地在房间一角的沙发坐下,慢悠悠地道:“那不就是阿雀么,你别忙活了,快过来坐下。” “啊---你---你说什么?----”芭芭拉夫人的话如同一根根的刺扎中了我的后背,我整个人都顶住了。 “你过来,过来过来。---”我转过身去,看到芭芭拉夫人在向我招手。她怀里的黑猫睡得正香甜,但尾巴却还不老实。 “可是---老鼠----”我指了指床上的方榷,此时才发现他已经变回人形了。 我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什么鬼,方榷他什么时候变回来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方榷他---他他他---他居然直接在芭芭拉夫人的面前变回人形了?! 我愕然,芭芭拉夫人一脸平静地看着我们,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愣在原地,方榷却已经穿好衣服走了过来,--他身上的伤全部都痊愈了。 我以前就得知, 方榷每次变成动物,身上的细胞都会全部更新一次,也就是说---无论多严重的伤口,只要方榷变一次动物,就可以完全痊愈。 我初次知道的时候,也觉得很神奇,但时间久了,这种事发生的频率高了,我便见怪不怪了。 我见怪不怪是有道理的,但芭芭拉夫人这种第一次见到的还这么见怪不怪--那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我就那么站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种时候,我也很想给自己挖个洞然后钻进去。 “芭芭拉夫人,您早就知道了么?---”方榷站在我旁边缓缓地彬彬有礼地向芭芭拉夫人开口了。 不得不说,变成动物除了会给方榷造成一定让人误会的困扰之外,好像带来的好处会更多,---比如现在的方榷,和刚刚那个病恹恹的方榷--完全不一样。 变成动物又恢复过来的方榷,整个人精神抖擞,焕然一新--而且看上去好像又和以前那种美好的状态没什么两样了。 芭芭拉夫人慢慢地抚摸着怀里那只乖巧的黑猫,对她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到,她声音太小了。 然后那只黑猫---就这么在我们面前变成了阿里。 我看得心惊肉跳,阿里坐在地上乐呵呵地对着我笑,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方榷也乐呵呵地慢悠悠地走过去俯下身子温柔地握住阿里的手,说:“你好啊,同类。” “那个-----有谁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么?” 我歪着头看看芭芭拉夫人,又望着正在和阿里说些什么的方榷。 芭芭拉夫人慢条斯理地道:“你们一开始就认识吧?---” 方榷重新站起身子,走过来挽着我的腰道:“芭芭拉夫人,这位是我的夫人,冯礼。” 我挣扎了几下,小声地在他耳边骂了几句---别乱说,谁是你的夫人啊,闭嘴。 “嗯,果然跟我猜的不错。” “芭芭拉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知道方榷,哦不,阿雀他变成了动物,还有阿里,--她--跟方榷是同类?” “你们都被诅咒了。”芭芭拉夫人总算起身,她现在的每个动作都让我不得不屏住呼吸,就怕她接下来要做什么让我意外的举动。 “阿雀,和阿里---。阿雀,你这种情况是八岁的时候开始的吧。” “是。”方榷看了我一眼,做了个鬼脸。 我可没心情去理会他的鬼脸。 “阿里是从一出生就会这样了。你比她幸运一些。”芭芭拉夫人把阿里从地上拉起来,我才发现阿里今天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淡紫色的,很衬她的肤色,整个人看上去很俏皮。 “芭芭拉夫人,所以你知道他们会这样不定时变成动物的原因么?---或者说---你知道怎么改变他们么?” 我期待地看着芭芭拉夫人,期望能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 但我失败了。 芭芭拉夫人摇了摇头,小抿了一口茶,皱着眉头道:“可惜的是,我不知道。”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芭芭拉夫人接着补充道:“但我曾经听祖母说过----有个地方--可以治疗这样的诅咒。” “治疗?---” “对--治疗--这个词用在这里好像不太得当是吧--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但曾祖母告诉我--这个诅咒没有解开一说,下达的诅咒永远不可能诅咒,相反的,要学会跟它共处--这是我曾祖母的原话。” “共处?怎么可能--和恶毒的诅咒共处,它只会不断带给我麻烦。”方榷埋怨道。 芭芭拉夫人看了她一眼,又把阿里拉到她的旁边,接着说:“我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道理,直到有一回---这里闹了很大的洪水---你们知道么--阿里刚好在那个时候变成了一条很巨大的鱼。” “我当时担心啊---怕她被别人看到,发现是她就完了。但好像是天注定的一样。” “变成大鱼的阿里救了整个村子的人--她让我们几十个几十个人骑在她的悲上,就这样用一个晚上把我们都带到了安全的高处,那时天刚亮,救援队到达的时候我们都安全了。” “自从那次之后,我开始反思---也许这个诅咒--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可怕--她让阿里救了很多条生命。” “不。--”我刚想说点什么,方榷挡在我面前生硬地说道。 “我不这么认为---对我来说--它就是诅咒,一个恶毒的诅咒。” 方榷说出这些话,其实我很理解,因为自从他八岁跌下池塘之后,这个状况确实给他接下来的生活带来了很多负面的,不好的影响。 我记得秋暝曾经跟我说过,方榷有一次在学校的游泳课上变成了一只小兔子,差点淹没再泳池里,他被人从泳池救出来后逃走了,却被校外的人抓走了,差点变成了兔子肉。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争辩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类似这样的经历还有很多很多,或者说数不胜数,可以说,方榷受到了这个诅咒还能够活到现在,可以说是一个难得的奇迹。 所以我很能理解这个诅咒带给他的灾难有多么让人不寒而栗,所以他才会去反驳芭芭拉夫人,才会说出那些不是很好听的话。 而这一次,我站在方榷这一边--因为实话实说,不是每个人都有和阿里一样的经历。 或者说,芭芭拉夫人所说的,只是一个发生概率很小很小的巧合一样。 难道因为我们曾经受到过变成动物的恩惠,我们就要一辈子都忍受它么,--说好听一点--所谓地跟这个可恶的诅咒共处? 换做是我,我绝对做不到,方榷也是,他这么多年受到的苦,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你先听我说完。”芭芭拉夫人没有忙着去和方榷争辩谁对谁错。而是继续着她自己的话题。 “我理解你的感觉,我比阿里还理解---这个是后话了,这个我们以后再谈。”芭芭拉夫人轻轻地咳了一声,我走过去给她的茶杯添了些热水。 她喝了几口热茶之后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阿里的那件事让我回想起了曾祖母跟我说过的那句话---共处--和诅咒共处。” “我总觉得她是含有这一层意思的---既然消灭不了它,那么可以学会利用它。” 我能理解芭芭拉夫人所说的话,虽然她所阐述的理念对于方榷来说是极难接受的,或者说是对于他们来说是极难去实践的,但我并没有急于去反驳。 因为我想愉快地接着听她说下去。 我知道方榷想反驳,换做平时我一定会阻止他,或者至少使一个眼色。但现在我没有。 我觉得不合适。 身份不合适,时机不合适,都不合适。 方榷需要一个同样了解状况的人跟他争论--他因为这件事已经受了很多年的委屈,现在正是他宣泄的时候,所以我不打算阻止。 “利用它----芭芭拉夫人,你真的太天真了。这种东西,我避之不及,就算它真的有利可图,我也绝对不会去利用它,我恨不得能马上把它剥离我的生活。”方榷的语气里带着不可遏制的逼迫性,我在公司见过最多的就是他这副样子。 他和别人谈判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 芭芭拉夫人微笑着摇摇头,听完方榷有些“叛逆”的话,她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还挺接受的,着我倒是感到很诧异。 与此同时,我从芭芭拉夫人身上看到了以前从未看到的东西。 --她还挺优雅的,至少从现在她和方榷对话的样子---我以前也从未见过。 这副宁静的表情和从容的谈吐和她以前在饭桌上的样子完全不同---或者说像换了个样子的人。 所以我心里隐隐感觉----芭芭拉夫人也许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粗鲁直接,或者说--她知道更多关于方榷和阿里会不定时变成动物的事情。 这么推想下来,我忽然感觉整个对话很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你这么说,我能理解,---你很像曾经的我。”芭芭拉夫人轻轻勾起嘴角,接着捏着小茶杯的柄小小地抿了一口。 “但---你摆脱不了它--不是么,这么多年了。”芭芭拉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些隐隐约约的挑衅,我知道对于方榷来说,这句话简直像致命的刀子,直直地插入他的内心。 他紧紧地捏着拳头,许久后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说道:“我是摆脱不了它。” “不过--曾祖母那句话---也有可能只是无心说出,不必深究--我刚刚之所以提起--是我觉得应该提一下---保不准你们会赞同这句话,”芭芭拉夫人轻轻地把茶杯放下,接着慢悠悠地说:“不过你看上去好像不太愉悦--那么,我现在来说一点--也许能让你开心一点的消息吧。” 不得不说,芭芭拉夫人真的很会掌控别人的情绪。 她知道如果再和方榷争辩这个不知道是否有依据的观点,他会像炸弹一样被点爆--那么对话也就很难再进行下去了,所以直接岔开话题直击重点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而且--为这一句也许永远没有正确答案的观点争辩---本身就不太有意义,芭芭拉夫人深谙这一点,所以才截断了话头吧。 更绝的是,面对方榷的情绪,芭芭拉夫人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这一点我挺佩服她的。 记得在我大学时参加辩论比赛的时候,我曾经把一个女生给辩哭了, 然后看到她哭我自己也哭了,双方都是被气哭的,在和对方争论一个点的时候,情绪是特别容易互相感染的。 但看样子芭芭拉夫人并没有受到方榷的情绪的多大的影响。 “去年我曾在曾祖母遗留下来的书里看到关于你们这种状况的讲述--那本书里面讲到了一个小岛----” “小岛?--什么小岛?”还没等芭芭拉夫人讲完,方榷便很着急地插入话题,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低声提醒他---别着急,等她说完。 方榷这才冷静下来,我觉得还不够,便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里,让他喝点茶冷静一下。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里面提到的那个小岛---上面的住民--是和你们一样受到诅咒的人类,也就是说--里面的住民也跟你们一样---会不定时地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 听到这里,我感到很惊讶,而且很想哭---至少方榷和阿里他们不是孤独的。 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地方--有着和他们有一样痛苦烦恼的人类。 “那又如何?--这只能说明他们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方榷别过脸去,我看到他灰着脸,上面的表情是抹不掉的失望。 我明白他的心情----他刚刚是从芭芭拉夫人的话语里得到了一些希望,但现在似乎零星的希望又被狠狠地给浇灭了。 我明白这种心情。 我也曾经经历过。 在我在方榷的公司入职之前,我曾经去到很多大大小小的公司碰壁---你很好,但不是我们公司需要的人,你还不够优秀啊--你工作经历不够---你年龄太大了等等,,这些都是我遇到过的拒绝过我的话语,明明通知我过去面试了,但却在现场对我说出能从简历里就看出的问题--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我筛选掉呢。 在我屁颠屁颠跑过去面试的途中,我的心里也曾经充满了很多天真的幼稚的希望,而这些最后都没那些荒唐的官方的话语一一浇灭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没办法,而我就是这么没用。 “不----阿雀,你太着急了,你先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们说。” 方榷还是想听的,他乖乖地坐了下来。 “书里提到,那个小岛的总督--就是总管那里居民的女人--她有法子治愈你们的诅咒。” “你们出发去找她--也许会有希望。” 我听完,感到很惊喜---也就是说---方榷的状况可以解决了,这个困扰了他几十年的问题是有希望被解决掉的。 “芭芭拉夫人,请你原谅我这么说,我不是很信任你所说的话----我觉得--漏洞很多。” 别啊,方榷,拜托,别这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别吵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你是想说---既然那位所谓的总督可以治愈诅咒---那她为什么不治愈他的岛民,是么?--”芭芭拉夫人从容地道。 阿里已经对这场持续已久的谈话失去了耐心,正在一旁用手扯着自己的头发玩。 “正是如此。”方榷恭敬地回,看上去情绪冷静了不少。 “这个问题,恐怕我没办法回答你。”芭芭拉夫人满不在乎地说。 我听到身旁的方榷冷笑了一声。 “一是曾祖母遗留下来的那本书里并没有详细地说明,二是我从没有去到那个小岛上求证。所以我没办法科学地回答你这个问题。”芭芭拉夫人慢条斯理地说,每个字都像石头狠狠地砸在方榷的心上。 谨言慎行的芭芭拉夫人不得不让我佩服。 她两颗黑色豆子一样的样子紧紧地盯着我,但回的却是方榷的话。 这也让我不得不怀疑她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对我说。 “芭芭拉夫人,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我也用我黑色豆子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看,希望从她的智慧的眼神里盯出点什么东西来。 “我?----”她倒是惶惑起来了,难道我的判断出了差错? “嗯,我感觉---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老实地在芭芭拉夫人旁边坐下,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这场对话被方榷搞得剑弩拔张,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知道,这也不是芭芭拉夫人想要的,这不是我们大家想要的。 “你想要我们去那个小岛?----”方榷悠悠地道,语气里有掩盖不掉的胁迫。 他又摆出一副谈判的姿态来了,我真不喜欢他这副样子。 芭芭拉夫人是我们的朋友--方榷不该对她如此戒备森严,没必要。---- 但我知道,在我的认知里面是没必要,但在方榷眼里---就不一定了,他总是会考虑到很多东西,然后再做出决定,不会吃亏半分,---因为他已经提前计算好了。 芭芭拉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她不自在地捏着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抬头望着我们道:“嗯。” 方榷听完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那副表情好像在说---你看,被我说中你的心机了吧。 他好像带着一股战胜芭芭拉夫人的快感在进行这个对话--这样一点都不好,很不好。 芭芭拉夫人是朋友,不是敌人,我希望方榷能够理解这一点,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理解的。 “我只是建议你们可以过去,不是在强迫你们过去,如果你们考虑权衡之后决定要出发前往那个小岛,那么我可以给你么提供一定的帮助。”芭芭拉夫人好像又恢复了一开始的从容,她接着说道:“我可以把曾祖母的遗留的书里的小岛地图拿给你们暂用,还有其他关于小岛的相关信息,我也会一一告知你们。” 芭芭拉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大量方榷,带着一点藏不住的敬畏。 我并不喜欢她这副样子,我希望这场对话时自在轻松的。 但方榷似乎并不想让它自在轻松。 他咧开嘴,笑了一下,接着背对着我们,把双手交叉放在背后,安静地眺望着窗外那片宁静的蓝色大海,偶尔几只飞过窗外的鸟鸣是这个沉寂的房间偶尔的喧嚣。 这个喧嚣显得特别刺耳。 谈话进行到这里好像完全停滞住了,大家都在等到方榷的回话。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手, 方榷好像大梦初醒一般瑟缩了一下,而后低头看了我一眼,他眼里的杀气还没来得及收下来,我被他的眼神和冰冷的表情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来,轻轻勾起嘴角,但眼里却毫无笑意,他开口说了一句话,话里带着掩藏不住的锋芒,这锋芒不太友善,至少在我听来,无论是说话的内容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很明显的胁迫性。 他说:“芭芭拉夫人,你刚刚说过你没亲自去过这个小岛,我可以问一下是为什么么?--既然你对我们变成动物这件事这么好奇关心,--还--迸发出了那么多的思考。” “这个--也请恕我无可奉告。---”芭芭拉夫人把脸偏到一边,我突然发现她脸上的轮廓硬朗了不少--或者说--她好像脸色不太好看,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 问不出个所以然,方榷很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但以他的风度,他并不会再追问下去。 “又是不能提供科学的回答是么?---”他冷嘲热讽地说道,随后我听到了他的清晰的冷笑声。 我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样子,换做平时我早跑过去告诫他了,但现在我没有,我只是忍着,一言不发地忍着。 因为我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告诫方榷,所以干脆放弃。 芭芭拉夫人无言,这次换她沉默着远望窗外的宁静的蓝色大海了。 我也跟着望了出去,感觉好像能从这里听到海浪的声音。 应该是幻觉。 “我们会去---”方榷顿了一下,接着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个所谓的小岛---我们会去。”方榷后面这句话是看着我说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好像轻易漏拍了---方榷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轻易让我的心跳漏拍。 我就是这么没用啊。 我惶惑地歪着头看他---什么鬼?--我用嘴型对他轻轻吐出了这三个字。他眼神终于软下来,柔柔地看着我,然后伸手揉揉我的头发,什么都不说。 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他的“我们”---指的是我和他么?我想是的。 不知怎么回事,我应该排斥才对,我应该严词拒绝他才对,我应该把他伸过来的手挡开,然后恶狠狠地说我拒绝我拒绝,然后再狠狠踩一脚说你闭嘴。 我没有,我甚至乖乖点头了。 我厌倦了我的本能,现在更加憎恶他了。 芭芭拉夫人对方榷的答案没有表现出一丝兴奋----又或者说她掩藏起来了,不为人所知。 “如果小岛的所谓的总督,真的能够治愈你口中的诅咒,那么我会帮助阿里,让她也恢复成为一个正常人。” 芭芭拉夫人点点头,定定地看着方榷。 “不过----”方榷话锋一转,接着他严肃的谈判。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和我们一起到小岛上。”方榷的谈判总是让我捉摸不透。 这又是什么操作。 谈话进行到这里,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我大气都不敢出,阿里突然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只好蹲下来,把耳朵贴在她的小嘴唇旁边,只听到她小声地对我道:“小礼,----我不喜欢这里,--阿雀让我好害怕,我们离开这里好吗,我不喜欢呆在这里了。” 我刚想回答,阿里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双手抓着我的两条大腿晃来晃去说:“好不好嘛,小礼。” 我把声音调整到和她同样的分贝,一边摸着她的小脸,一边在她耳边低声道:“阿里别怕,我们必须在这里---你陪着芭芭拉夫人,我陪着阿雀---好吗。” “为什么,我不喜欢---不喜欢呆在这里--阿雀好凶啊。你带我走嘛,好不好,我想吃冰淇淋。” 不得不说,我面对小孩子的撒娇真的毫无抵抗力。但现在我们不能离开,至少在这一刻到接下来的矛盾爆发都不可以离开这个房间。 因为我怕芭芭拉夫人和方榷会吵起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私心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如果我和阿里不在场的话,这两人绝对会吵起来。 即使只是起到一个中和的作用,我也必须呆在这里。 不过不得不承认,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不愿错过他们对话的任何一个细节---。 我只好尽量压低嗓音对阿里说:“阿里乖---我们再呆一会儿,然后小礼就带你去买冰淇淋,好吗---?” 我这么说着,一边在口袋摸摸索索,终于从里面掏出了一颗糖果,我把这颗糖果打开,放到阿里的嘴里,柔柔地道:“阿里,吃糖,吃完糖果,小礼带你吃冰淇淋,带你吃爱玉冻,好不好?” 阿里尝到甜味之后才乖乖地冷静下来,然后她伸出双手说要抱抱。 我没办法只好把她抱了起来,然后接着竖起耳朵倾听方榷和芭芭拉夫人的紧张的谈判。 “这是唯一的条件?---”芭芭拉夫人从口袋里掏出又给烟盒,又用骨节粗大的手指从中挑出一根女士香烟,叼到嘴里,然后又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点燃香烟之后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这一套熟练的动作让我想起了秋暝,他很爱抽烟,或者说直接一点,他是个烟瘾很重的人,虽然我多次跟他表示过我对二手烟的厌恶,但他最后还是没能把烟戒掉。 “你如果觉得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加。”方榷冷冷地笑着,交叉着双手站得离我们远远的,远到让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消失,我抓都抓不住他。 芭芭拉夫人听完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手里的烟都在颤抖,最后笑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本来身子就比较肥大,这样夸张地笑起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整个沙发都像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一样跟着咿呀呀地叫起来---这是陈年沙发的喘气。 她笑得咳嗽起来,然后才慢慢地止住了这种吓人的,骇人的,夸张的笑。 我和阿里都怔怔地看着她,屏息凝气,什么话都没有说。 “换个条件吧----”芭芭拉夫人锐利的眼光扫到我这里来,她用夹着香烟的两个手指直直地指着我和阿里,然后冷不丁地道:“让阿里陪你们去小岛,怎么样?” 芭芭拉夫人话音刚落,阿里抱着我脖子的手紧了紧,她把脸凑过来贴在我的肩膀上,小声对我说:“小礼,我有点害怕。” 我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安慰她:“没事没事,小礼在这呢。” 阿里又接着软乎乎地道:“但如果是跟你的话,我就不怕。” 我听完愣住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按理说,出发去小岛这件事应该困难重重,危机四伏,芭芭拉夫人让我们两个成年人前去探险我认为没有什么不好的理由。 但她为何突然要把阿里也拉下水---她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而已。 方榷转过头来看向我,又把目光转移到我怀里的阿里,接着笑了一下,说:“成交。”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已经成交了。 “不过,芭芭拉夫人,接下来还请你避开一下,我有些话要对他们两位说。”方榷又恢复了那副规规矩矩的样子,我感到好突然。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芭芭拉夫人说着便起身把手里还剩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而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我能听到她在笑。 “快收拾好东西,我们要逃走。”芭芭拉夫人刚一出去,方榷转身便开始往挎包里塞东西,水果,衣服,连刚刚护士留下来的药品都没有放过。 我摸不透他的意思---逃跑?收拾东西--?可是--我们不是答应芭芭拉夫人,我们要去小岛的么? “方榷。什么意思?逃跑?我们要躲开谁?”我紧紧地抱着阿里,意识到事情肯定不简单。 “芭芭拉夫人,她就是女巫。接着。”方榷一边简短地解释一遍扔给我一个手电筒。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一脸懵逼地看着方榷收拾东西。---心里疑惑---芭芭拉夫人怎么可能就是给方榷和阿里下咒的女巫呢。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得快逃--如果不想没命的话。” “什么意思--可是就算她是女巫--我们为什么要躲着她?难道你认为芭芭拉夫人会杀掉我们么?---”我抱着阿里,帮她穿好了鞋子,阿里已经开始哭了。 “会---这是毫无疑问的,她会回来杀掉我们--全部--三个人,包括阿里。” “刚才她没有动手是因为她受伤了,我也是最后确定她是女巫的,都怪我该死--发现的太晚,反倒给了她恢复伤口的时间。”方榷把收拾好的挎包背到了背上,而后拉起我的手,打开了窗户。 “你相信我么?---”他问我,语气里带着一股坚定。 我从窗户往外面望---一股巨大的海风冲上来,我的头发瞬间凌乱,差点盖住了我的眼睛。 “你要从这里逃走--可是----”我抱紧了怀里默默啜泣的阿里,惶恐地看着方榷 我其实是个恐高患者---我连过山车都不敢坐--一到高处往下望我连腿都软了,可现在--- 现在往下望我只感到一阵眩晕袭来,一种名为害怕的怪兽慢慢地爬上了我的心里。 可方榷---我该相信他么。 他朝我伸出了另一只手。 “正门全部都是她的小将了,你看---”我往回看,这才发现病房的门有好多只黑乎乎的小东西在漫进来,正在向我们逼近。 “嗯,我相信你。”我伸手扣住了方榷的手,而后对我怀里的阿里说:“阿里,抱紧小礼,知道么,不要向下看。” “嗯---”阿里的声音鼻音很重,而且在颤抖。 话音刚落,方榷抱住了我往外面一跃,我听到一声尖利的鸟鸣---白色的羽毛盖住了我整个视野。 方榷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有着雪白羽毛的飞鸟,而后腾跃而上,带着我和阿里飞向了万里无云的天空。 “阿里,抓紧我,不要往下看--不要往下看。”这话其实也是我在对自己说的---不要往下看,前往不要往下看。 “嗯,我知道了,小礼--我还是害怕。” “乖--方榷会保护好我们的。”我这句话刚说话,那些黑乎乎的东西便追了上来,好多个小小的他们汇聚成一条炭黑的怪物,而后狠狠地缠绕住了方榷的翅膀,接着这些怪物愈发猖狂,又唱出了两条,三条,无数条的黑色利爪,紧紧地把我们禁锢住了。 那些利爪狠狠地扎入方榷的皮肤里,羽毛里,他痛苦地鸣叫着。 我叫着方榷的名字,我说,方榷你别挣扎了,越挣扎越痛。 “抓就被抓吧,有你在,我不怕,你再挣脱会被他们扎死的。” 听完我的话,方榷更加悲伤地鸣叫着,而后直直地下坠,我紧紧地抱紧他和阿里,一边哭一边想--这下我们真的都要死掉了。 结果这一团黑乎乎的黏糊糊的东西把我们三个人全部都包裹了起来,而后我闻到了一股很奇特的香味,后来便混混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方榷在我旁边,身子被用身子缠绕的乱七八糟,在我旁边的还有同样被用身子缠绕者的阿里--- 我疲惫地抬头,看到芭芭拉夫人正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看到醒过来之后,她笑了一下,说:“你们逃什么呢?” 方榷冷笑了一声,我看到他遍体鳞伤,担心得要死。 第一百七十章 你想要什么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你想要什么?---”我望着逐渐靠近的芭芭拉夫人,心里感到悲凉又害怕。 她穿着毛茸茸的红色长裙,抹着大红嘴唇,看上去像极了方榷口中的女巫。 “小礼,你这么跟我说话,我好伤心啊----”她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变得尖酸刻薄,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 一旁的方榷咳嗽了几声,从嘴里吐出血来,而后慢慢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我喊了他几句,他脸色苍白如纸,费力地抬头看我,又转过头去看芭芭拉夫人。 “你一开始就不该逃走。”芭芭拉夫人冷冷地道,一脸凶恶地看着我们。 “芭芭拉夫人,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我看着还在昏睡中的阿里,忍了好久才没让自己说出脏话。 “谁跟你说阿里是我的孩子了?---”芭芭拉夫人转过身,在一个华丽的扶手椅子里坐下,双腿交叉饶有兴趣地轮番打量我们狼狈的三个人。 “阿里只不过是我在外面捡到的流浪狗。” “你----”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只在心里庆幸还好阿里现在还没苏醒,还好她没有听到这些恶毒的话。 “我真是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逃跑呢,明明跑不掉的。”芭芭拉夫人那一贯平和的神色,此时在眉宇之间平添了一丝阴狠和冷漠,让我感到陌生和惧怕。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阿里?还是我?”方榷咬牙切齿地道,我看到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只感到绑在身上的绳子好像越来越紧了,根本挣脱不开。 “我都说了,我要你们去小岛上--把治愈诅咒的方子打听过来。”芭芭拉夫人慢悠悠地道--看得出来,她喜欢看我们受折磨。而她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仿佛一湖平静的湖水。 “那个小岛根本就不存在吧。芭芭拉夫人---不对--芭芭拉夫人应该也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我用余光瞥到方榷的手在解绳子。 “你错了。那小岛---是真的存在,至于我的名字嘛---”芭芭拉夫人大手一挥,扫过来一股霉菌的腐臭味,害我呛咳了好几声,她接着说道:“那都不重要了。” 看来她真的不叫芭芭拉夫人。这是我的猜测。 “还有---我不是给你们下咒的女巫---所以根本杀不了你们---你逃什么呢?” “你杀不了我们--却给我们设下了陷阱,小岛就是一个陷阱。”方榷说话的声音沙哑苍劲,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把我们眼前的芭芭拉夫人撕碎。 “这么紧张干嘛--阿雀,你总是太谨慎--你应该多跟小礼学习学习。”芭芭拉夫人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好似一条肥肠,被胡乱揉成一团,浑身布满褶皱,通体喷发出恶臭味道,带着几丝腥气。 “你为什么要抓我们?---既然你杀不了他们两个,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我们抓过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其实我突然一点都不害怕了,一方面是方榷的伤口在渐渐地自愈,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便可以挣脱开这跟脆弱的绳子。 另一方面是---芭芭拉夫人杀不死方榷和阿里,这让我放心了不少,至少他们俩个的生命现在是安全的。 “原因很简单---我要你们去小岛替我送一封信,如果你们答应了--我便会马上放过你们。---”芭芭拉夫人从椅子上靠过来,往自己身上披上了一件猩红色的大衣袍,上面鲜红色的动物毛被风一吹,便飘来飘去,看上去好像很多颗被强迫绑在一起的蒲公英。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那个小岛?--你这么厉害的话,还需要我们给你送信?--”这是方榷的话,他说话的声音渐渐恢复正常了,让我放心了一些--至少说明他在恢复在痊愈了。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你也不可能知道----”芭芭拉夫人一边阴冷地说着,一边从椅子里跳起来向我走过来,在我面前停下,而后伸出她那只恶魔般的,猿猴般的长满绿毛的手臂,一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帮--还是不帮?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三秒钟---你知道我不用三秒钟就可以结束她的性命!--” “芭芭拉--夫人---你--”我被迫仰着头,艰难地和芭芭拉夫人对上眼,我看到她眼里的血腥和杀气,看到她满脸的松弛的横肉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拧着了一块,看上去特别惊悚骇人。 至少我被吓到了。 窒息感向我蜂拥而来,我脸上的肌肉有一种疼痛的下坠感,好像所有的细胞都被拉着集中到脖子上,我只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空气越来越稀少。 我用无力的双手不断地捶打芭芭拉夫人的手臂,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 “放开她!---”我听到方榷愤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好大,震耳欲聋,我被震得头脑眩晕,好像下一秒就要丧失了自己的意识。 我突然好恨自己的无能和羸弱---我总是在这种时候沦为别人拿住方榷的把柄并一次次地影响他的选择。 他当然是选择保护我,这是毫无疑问的。他总是这样。 就因为他总是这样,我心里的内疚感和羞耻感就越是根深蒂固。 我知道自己没有变强的那一天,我只会一直维持这种羸弱的样子,一直成为被人拿捏的小蚂蚁。 “我答应---你快--放开她--别碰她!你个----”方榷在此时崩开了绳子,一下上前把芭芭拉夫人的手臂踢开,他用的力道之足让我和芭芭拉夫人都同时弹开了。 方榷很快接住了我,他抱我入怀----在我耳边说话,让我大口呼吸。 我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在呼吸,我只感到四肢的麻木和抽搐在慢慢减轻---- 芭芭拉夫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后,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吐了几口血,骂道:“妈妈个老子的!----阿雀--你他妈下手真狠!---他妈的。” “地图拿来---我们立马出发。”方榷紧紧地抱着我,冷冷地对面前这个巨大的怪兽道。 “别急嘛---”这个巨大的怪物用奇怪的语调对我们说道,随后转身在一个沸腾的大锅里捞出了一只干枯的类似蜥蜴的东西。 随后我又见她从锅里舀起来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再把左手上的蜥蜴一捏,蜥蜴瞬间被粉碎成了粉末,她把那粉末洒在碗里,随后把那个散发着酸臭味道的木碗递给我。 “把它喝了。”她对我说,我看到她眼里似乎闪着绿色的光。 我以前在童话书里见过她这样的怪物--他们的下场最后都不会太好。 “这是什么?---”方榷戒备地问,虽然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不一定能从她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给她的药---我刚刚顺便给她下咒了---虽然只是小小的咒,但如果不马上喝下,她还是会死掉的。” 她话语刚落,我便感到浑身僵硬,好像快要被冻住,随后整个人不可控地躺在地上抽搐起来,意识不清。 然后有人给我灌了药水,我一边不可控地咳出那么些药水,一边艰难地把他们吞咽下去,随后才安静下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别对我撒谎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这次我可没撒谎。”芭芭拉夫人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可以勉强称为她很满意的微笑。 方榷一边抚摸着我的脸给我整理散乱在脸上的头发,一边怒气冲冲地攥着拳头又松开道:“我会杀了你。” 这句话是对芭芭拉夫人说的。 我的记忆里,方榷一共对人起过两次杀心,一次是对光头--他的弟弟方齐,一次是对现在的芭芭拉夫人。 而我清楚地知道---这两次都是因为我。 我总是在影响方榷的选择。 我知道--我再清楚不过了,方榷是被激起了多糟糕的情绪才会说出这么糟糕的话。 我承受不了他去做这件肮脏的事。 “等你杀得了我,再说。”芭芭拉夫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随后她费力地转过身,费力地大手一挥,大声喊道:“你们可以出发了!--” “不过---如果想半路逃跑的话---是不可能的噢---我可以随时知道你们的定位--并一直监督到你们完成任务回来为止。---” “小礼,看看你的左肩上是不是有个烙印?---” 方榷轻轻地拨开的肩膀上的衣服,我偏过头一看---果然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图案在我的皮肤上,就像刺青一样。 “那个--就是监督你们的证明---刚刚喝下的药水--化成了那个东西。”芭芭拉夫人说完,扔给我们一个包裹,又接着怪腔怪调地说道:“里面有地图,还有你们在路上会用到的其他东西,把它带上。” “至于这封信----”芭芭拉夫人伸手手掌,一扇血红色的光也随着出现在我们眼前,上面浮动着一个很小很小的信封---。 “为了防止丢失和盗窃---我觉得--把她藏在---”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被红光映照得像鬼一样的脸转向还躺在地上昏迷中的阿里。 随后那个信封如离弦之箭,一下便扎中了阿里的心脏,我和方榷看到这个景象,都同时站了起来,跑到了阿里的旁边。 “放心---她死不了---。”芭芭拉夫人难听的声音在我们背后响起,我突然特别厌恶她这个声音。 “我只不过,把信暂时存放在她的心脏里。你们可要好好保护她噢--一定要--一起到达目的地。”芭芭拉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像一条大肥肠。 那腥臭的味道又再次弥漫了整个狭隘的空间,我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祈祷能够赶快离开这里。 阿里在我怀里咳嗽了几声,随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沙哑着嗓子说道:“小礼--我的冰淇淋呢。” 我一听到她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们都不由分说地滚出眼睑,把我的脸颊烫得痒痒的。 “阿里乖--小礼待会就带你买冰淇淋---”我看到阿里的脸色如纸一样苍白,心里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似的,绞痛得快让我承受不住。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哪里不舒服,要跟小礼说,知道么?---”我抚摸着她的头发,阿里在我怀里暖呼呼的,好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嗯,我就是有点累---我没事。”她一边回答我的话,一边吃力地站了起来。 “好了,现在你们团聚了,出发吧,我让手下送你们。” “不用了---我们自己会走。”方榷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随后便拉着我,把阿里抗在肩上,离开了整个阴森森的鬼地方。 走在去港口的小路上,我问方榷---“我们真的要---按照她的指示去那个小岛么?--” 方榷点点头,接着说道:“嗯----我刚刚想了一下--她在你身上下了定位,又把那么重要的信存在阿里那里---但却没有在我身上动半分,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想不通---所以便反问了过去。 “她替我们做了这么周全的准备,因为她想要把我们安全地送到小岛上。其次就是,她也根本没必要在我身上留下什么捆绑--因为她知道--只要捆绑你们两个就够了---我是绝对不会抛弃你们的。” 原来是这样。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们怎么样都算计不过芭芭拉夫人,现实就是这样的。 “她现在还跟着我们么?--”我试探地问方榷。他把阿里从肩膀上放下来,让她自己走路。 “为什么这么问?--”他谨慎地环顾四周,云淡风轻地把我的疑问句再次转化为他的疑问句。 “因为你看上去很焦虑的样子,而且还不断地注意我们背后--。”我老实地供认不讳。 “嗯--她还在跟着我们,不过不是她本人,是她派来的手下---” “就是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嗯,就是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到了--”方榷指着港口的一艘豪华巨轮。 “我们乘坐那个过去?--”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豪华的船。 “对,我刚刚在包里找到了这个。”方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张印刷精致的船票。 “没看错的话, 应该是这个了吧。”他仰头看着那艘停在我们面前的豪华巨轮,若有所思地道。 随后我们踏入了这艘船。 人群基本上都聚集在宽阔的甲板上,各色人种都有,我和阿里逛了一下,这里有三层餐厅,每一层贩卖的食物还不尽相同,其次还有舞厅,运动健身馆里面有绿绿的游泳池,ktv电影院还有浴足中心,以及其他休闲设施,甚至还有图书角---。 我不得不感慨,这艘豪华巨轮能装的东西真多。 方榷则是去打听了一下这艘船大概会经过哪些地方,目的地是哪里,他打听的消息甚至详细到--船长是哪国人,以及船上所有的乘客和员工分别有多少人。 阿里在房间的小沙发上翘着脚丫舔哈密瓜味的冰淇淋,她看上去恢复了不少,船上的一切东西都让她兴奋不已,我们已经越好今晚去游泳。 方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知道他又在想很多事了。 但在我看来,无论那个小岛上有什么,或者是不是如芭芭拉夫人所说的那样,我都无所畏惧。 我知道的,我们现在是被迫上路,但我不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面对这么糟糕的一切,但既然我改变不了,还不如立足现在,好好享受。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这么安慰方榷肯定是没用的,他该焦虑还是会焦虑---他总是这样,谁都没办法去轻易改变他,就算是我也不行。 此刻他正把地图展开在床上,皱着眉头在那上面写写画画,我凑到一旁观看--尽管我压根看不懂上面的英语。 “你在画什么?--我小声问方榷,就怕打扰到他的思考。 “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他一边回答我,视线却没有从地图上离开过。 “逃跑?----”我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心里咯噔一下--- 我当时想到的是,什么?逃跑?你问过我们的意见了么?我不想逃跑,我想阿里也是。 我们都太累了。 “对,逃跑---” “我不走,至少我和阿里都是这样,我不跟你走。” 方榷停下手里的动作,用一种“我受到了很大的伤害”的眼神看着我。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劝他好了。 他怎么总是这样呢,总是和我一件不一,总是需要一方去说服另外一方。 这样大家都很累。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既来之则安之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可是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接着低下头,拿着铅笔在那张所谓的小岛地图上涂涂画画。 好像我刚刚说的话语,吐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没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似的。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 “方榷!我说了我们不能逃走----。”我看向阿里,她正在无辜地舔着哈密瓜味道的冰淇淋,一副迷茫的样子看着我和方榷。 “小礼,我能出去玩么?--”她慢慢地从椅子上爬下来问我。 “不可以,你在这里乖乖坐着。”我严词拒绝了,因为正在气头上,所以语气可能不是太好,阿里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 我其实不是说不给她出去玩,只是我现在和方榷有一件要谈清楚的事情,没办法带她一起出去甲板上,若是让她一个人出去我肯定不放心,因为外面鱼龙混杂,阿里还太小。 她一下便伸出双手抱住我的大腿,摇晃着我的身子,说:“那你不要和阿雀吵架,我害怕。” 看到阿里这副嘟着嘴巴泪眼汪汪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就化了。 我蹲下来拍拍她的头,抽出一张纸巾把她沾满冰淇淋的手擦干净,一边擦,一边低声说道:“阿里乖,我不和阿雀吵,我保证。” 说完我便抱起阿里,让我坐在我的大腿上,对她说:“小礼帮你扎头发,好不好?” “好!--”她听完咯咯地笑了,用自己的小胖手自觉地把凌乱的头发解开了。 我拿起自己口袋里随身携带的小梳子,一边控制好力度帮她梳着及腰的长发,一边看向正在床边研究地图的方榷,叹了一口气。 “方榷,你为什么想逃跑。-----”我柔柔地问他,这次语气里没有带任何情绪。 我所认识的方榷,绝不是一个喜欢逃跑的人,方榷老是相反设法地想着逃跑,一定有他的道理。 这么冷静下来跟他谈一下,或许效果会更好。 方榷听到我这句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在了地毯上,双手朝后撑着地,仰起头看向我和阿里。 “我不想呆在这里,我也不想去治愈什么诅咒,我不想---去替那个狠毒的女巫办事。” “所以一切都只是源于--你不想么?”我决定帮阿里绑一个蜈蚣辫,她的发量很多,头发也很蓬松,很适合做成蜈蚣辫。 待我绑成,她一定会很开心。 “方榷,你过来。”我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我好久没这么交叫过他了。 突然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他像狗狗一样乖巧地走了过来,然后席地而坐,我还没说什么,方榷便把他的脸颊靠在了我的膝盖上。 “把梳子递给我。--”我嘴里正咬着阿里的橡皮筋,双手正忙着把阿里的头发分成好几股。 方榷乖乖地把地上的桃木梳递到我手上。 我接过梳子的时候看到他一脸疲态,脸上毫无血色,眉毛紧皱着---看上去很焦虑很紧张。 “有句很土的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我感觉方榷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思考和权衡利弊。 “什么?---”他依旧把头靠在我的身上,看得出,他是真的很累了。 “叫---既来之则安之。---你一定听说过吧。”蜈蚣辫是真的有些难度,我现在感到手有些酸痛了,但既然开始了--就不要半途而废。 我很期待好看的成品,阿里也一定很期待。 “我觉得我们现在面对的险境---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既来之则安之。”我其实很不喜欢安慰别人,或者去给别人当人生导师除非迫不得已,除非对方是方榷。 我最看不得方榷这个样子---他整个人都像被榨干了一样,看着特别地不像他平日里的样子。 通俗一点说,方榷是很少有丧的时刻的,而他现在就很丧。 坦白一点说---我很害怕看到他这么丧的时刻。 我其实也不擅长安慰别人,我不擅长去说那些华丽的鸡汤的句子,但对于方榷,我不会去考虑我该怎么去安抚他,我只说我想到的和我认为应该说出来的。 这样应该就够了吧,至于到底有没有效用---这还要看方榷接不接受,认不认同我所说的话。 “方榷,我陪在你身边呢,还有阿里,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我们不用逃。” “可是----” 蜈蚣辫终于扎好了,我拿起镜子让阿里看,她很满意地笑了,亲昵地抱着我说小礼好厉害,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发型。 阿里真的很会夸人,我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起来,阿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到了我嘴里,她说:“这是感谢的礼物。”然后一个让跑到房间的一角打开电视看她最爱的动画片了。 我猝不及防地含着那根棒棒糖,---是草莓味的,很甜我很喜欢。 “没有什么可是的,方榷,我和阿里都需要你,你也需要我们不是么。”我把棒棒糖拿出来,一本正经地捧着方榷的脸说道。 “真的么。”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小狗狗。 “嗯,真的。”我宽心地点点头,而后把棒棒糖塞到他嘴里。 “无论遇到什么,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知道这句话很幼稚很理想化,但有时候,就是这么土的一句话,可以轻易地让一个人燃起希望。 我渴望这句话能够安慰到方榷。 “怎么样,糖好吃吧。现在呢,你先去洗个澡,再好好地睡一觉,我带阿里去小餐厅拿些吃的,等我们回来就叫醒你,怎么样?” 方榷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牵起他的手,让他站起来。 而后我转身在我们唯一的挎包里翻翻找找,给方榷找了套休闲的干净衣服。 “呐--拿着--洗完穿这个。”我把衣服递给他的时候,方榷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我话刚一问出口,就看到他眼眶湿润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他说完这话便接过衣服走向了浴室。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把阿里唤过来。 “阿里,走,小礼带你去找好吃的,要不要?---”阿里捏着我的手指,奶声奶气地道:“那当然好啦,阿里最喜欢和小礼在一起了。可是---” “可是怎么了?” “我们要等待阿雀一起嘛!阿雀阿雀!”阿里兴奋地蹦蹦跳跳,我的手本就酸痛,被她这么一扯,更痛了。 “阿里乖,阿雀他很累了,我们让他好好休息好不好?嗯?--”我只好俯下身子来跟她沟通。 阿里略带失望地低着头,下巴都快抵到前胸了,她闷声闷气地道:“那好吧,那我要给阿雀带他最喜欢的巧克力小蛋糕!” 方榷的确喜欢巧克力纸杯蛋糕,不过阿里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我没有多问了。 “好,我们给他带,走吧,我们现在过去。” “方榷,我们先走了噢!---”我走之前不忘跟方榷交代一下,让他放心。 他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还怪好听的。 带上门之后,我们刚往前走没几步,便看到有个老人在走廊上呕吐。 整个走廊都是呕吐物的油腻味道,我禁不住干呕了几下,阿里也是,她捂着鼻子说她胃部有点难受。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做不到对老人视而不见,还好有经过的工作人员,及时把老人送到了医务室,也清理了那个地方。 第一百七十三章 挑衅而已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小礼,我刚刚被吓死了。”阿里紧紧地牵着我的手道,脸上露出惧怕的神情。 “阿里--那个人只是不舒服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我突然感觉阿里的胆子好像很小,什么都怕,她已经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她怕这个怕那个了。 又也许这个跟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系,芭芭拉夫人应该对阿里很好---虽然她嘴上说的很难听,但其实我能鸣枪地感觉到芭芭拉夫人对阿里的抚养--应该还是挺上心的,至于理由--这个还未知。 也许芭芭拉夫人不说,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但我觉得也许从阿里的口中能够得到一些细小的信息。 “阿里,你从小是被芭芭拉夫人养大的?”我细声细气地问她,生怕让阿里感觉到一丝不舒服。 “嗯,是芭芭拉夫人--她给我吃给我穿,还供我上学。不过--她不是我的妈妈。”阿里童稚的 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很老成,一点都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会说出来的话。 我觉得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芭芭拉夫人绝对不是阿里的妈妈。 “而且她也不让我叫她妈妈。----我就叫她芭芭拉夫人--她喜欢我这么叫她。” “她说我一出生就被人抛弃了,如果没有她把我从大街上捡回来,我早就死掉了,因为不会有其他人选择去把我救下来。” 阿里云淡风凄地说着这些话,我听到这里的时候,鼻子酸酸的,眼眶微热。 “阿里。” “嗯?”阿里抬起头来看我,粉嘟嘟的小嘴在舔着刚才那根草莓味道的棒棒糖。 “你想跟我说什么啊,小礼。你不喜欢我讲的故事么---” “不是---的。”我摇了摇头,这一摇,就把泪水摇出来了。 我泪眼婆娑地止步,蹲下来对阿里说:“如果是我,我会把你救下来。谁看到这么可爱的你会忍心错过呢。” 阿里听到我的话之后愣了一下,而后她把棒棒糖塞到我的嘴里,伸手擦拭我脸颊上的眼泪,说道:“我知道了小礼,你不要哭了,哭哭就不漂亮了,来吃糖。” 我捏了一下她的脸,说:“嗯,嘻嘻,走吧,我们快点进去,看看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我牵着阿里的手走进了第第一层餐厅,这一层是自助餐,恰逢中午,人很多,我怕阿里走丢,一直牵着她的手,就怕稍不谨慎她就给我跑没影了。 “啊!小礼!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地方,人好多啊!---”阿里显得很兴奋,这里想要看,哪里想要去。 我拉住她,小声叮嘱:“不可以乱跑噢,阿里---。” “啊--可是我想---” 这么说着,我带着阿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这里人少不会很吵,而且拿菜也方便。 “那好吧,你可以自己去夹菜,但是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知道了么?---”我伸出两根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睛,再对着阿里。 她咧开小嘴笑嘻嘻地点头,说:“遵命!”之后便从椅子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跑去给自己找吃的了。 我突然有点后悔不该带她来吃自助餐。 我只好赶紧起身跟着她,不一会儿,人越来越多,我拿着盘子夹好菜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到阿里在哪里了。 我把盘子放到我们的餐桌上,起身去寻找还没回来的阿里。 “那个,请问你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的小女孩么?--差不多到我膝盖这里。” “诶---没有没有--烦死了问我干嘛。” “那个--打扰一下,请问有看到一个小女孩么,差不多---”我话还没说完,便被无情打断了。 被问的人满脸横肉地对我吼道:“你是来吃饭还是来找孩子的?--别他么挡路,滚开滚开。” 我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随后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很刺耳的女人的声音:“谁家的孩子啊!---给我滚开!--” 我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回头,但什么都看不到,因为视野被好多人挡住了,我只好快步循着声音的方向拨开重重人群走过去。 走近一看,我才看到了我的阿里。 她跌倒在地上,面前是散落一地的食物,在她对面站着一个嚣张跋扈的小男孩,带着一顶蓝色鸭舌帽,看着应该跟阿里差不多的年纪。 小男孩旁边还站着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身上围着华丽的皮草,眼里射出凶狠的光,正盯着地上的阿里。 我忙跑过去把阿里扶起来,一边压抑着自己熊熊燃起的怒气道:“你干什么?!---” “阿里,快起来,来--你没受伤吧。”我把阿里扶起来一看,才看到她的小腿上有一处地方好像是被烫伤了---红红的,还好没有起泡。 “阿里,来,来我怀里,小礼带你去医务室。” 阿里没有哭,只是小脸鼓起来,嘟着嘴对我道:“我没事我不痛,小礼--快帮我报仇,我不去医务室。” “报仇?阿里--到底怎么回事---?算了这个待会再说,我先带你去医务室。” 阿里倔强地躲着脚道:“我没事!--小礼!我不去医务室。我非得好好治一治这个小孩不可!----” “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抢我的食物!那是我要拿给阿雀的巧克力蛋糕!--你看都被他弄坏了。”阿里气呼呼地说着,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巧克力纸杯蛋糕,上面的樱桃歪到一边,奶油也被弄掉了一些。 “那是我的巧克力蛋糕!你给不给我!---”对面的小男孩跺脚朝我们冲过来,很有气势的样子,一看就是孩子王。 “巧克力蛋糕谁先拿到就是谁的!你个无赖--这个蛋糕是我先拿到的!不是你的!” “才不是你的!这个蛋糕是我先看到的!---”小男孩激动地说着就要上前来抢这个蛋糕。 我当然不会给他,于是把蛋糕拿到手里举得高高的。 小男孩的跳跃运动并不能帮助他拿到这个蛋糕。 “你个心机婊!---”小男孩母亲跳过来,朝我的方向扔她从脚上脱下来的高跟鞋,我赶紧躲闪了一下,高跟鞋砸在别人的盘子里。 我看了一眼,还好巧克力蛋糕还好好的。 “巧克力蛋糕不是还有么,你们去拿不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争夺这一个呢?”我冷静地发言。 “就剩下这一个了。”阿里小声地在一旁提醒我。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接着说道:“巧克力蛋糕的事情先不说,这个女士--你刚刚的暴力摔鞋子行为我也不和你计较--因为也没让我伤半分。” “我要跟你计较的是---她身上的烫伤----是否和你们有关?” “我怎么知道--是她自己要靠过来的!---”女人心虚地道,我看到她不自然地交叉起双手,就知道一定有猫腻。 “是她烫伤这个小孩的!--她刚刚用自己手里的热汤烫了这个小孩。”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你胡说!胡说!---是谁!-谁在胡说?给我站出来!----给老娘站出来!----” 女人此时癫狂起来,拖起另一双鞋子就要往人群中砸,幸好工作人员及时地赶了过来,结束了这一场荒唐的闹剧。 后来还有专门的医务人员赶过来给阿里处理被烫伤的部位。 还好不严重 ,也没有破皮长泡,我这才放心下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那么好看的人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阿里,你一定很疼吧。”处理完伤口后,我牵着阿里走回我们所在的 餐桌上。 “嗯,有一点点。”她捧着那个要给阿雀的巧克力蛋糕,---就像捧着什么宝物一样,漫不经心地回我。 “那你刚刚还跟我说没事没事不疼。”我往她碗里夹了一个小寿司,有些生气地回道。 阿里愣了一下,正襟危坐,把双手乖巧地放在桌子上,奶声奶气地说:“可大人们不都喜欢听这种回答么?---” 她的眼睛盯着我,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两颗眼珠好像黑葡萄,又好像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让我看不到一丝的光亮。---但依旧很美丽很可爱。 这是超乎年龄的可爱和美丽。 “什么回答?---”我咬了一口生菜,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这孩子说话的语气总是带着些成熟的意味,让我有些担心。 “我没事,我很好,我一点也不伤心,我怎么样都可以的。---”她伸手拿起一个馒头便要往嘴里送,我打住她的手,认真严肃地说道:“要用勺子---不能直接用手。” “噢---”她乖巧又不熟练地拿起一旁的 陶瓷勺子,非常生疏但听话地使用起来。 “就刚刚那些话,---大人们就喜欢我说的那些话。” “谁跟你说的?大人们喜欢听那些话?”我有点愣住了---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思想。 这样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也不希望阿里在这个年龄又这样的一种超乎她这个年纪的思考。 “没人跟我说---但我自己能够感觉得出来,大人不喜欢我表现出不好的情绪,不喜欢我表现脆弱。--” “比如说--我摔倒了痛了,也要说自己没事不痛,而且不能哭---这样芭芭拉夫人才会喜欢我,要是我哭了喊痛了,她就会非常生气--很多时候还会骂我没用。” “阿里---芭芭拉夫人这样,不代表所有大人都这样。--”我有些心疼地伸手去默默阿里的小脸--这孩子都经历了些什么可怕的东西啊。 如果是这样---芭芭拉夫人一开始为什么要把她捡回来呢--既然她这么不喜欢小里的话,为什么一开始就要去承担照顾她的责任呢?--- 这样对彼此都不好吧,还不如最初就不要去捡回小里--或者就应该把她转送给更需要小孩的人家。 而不是养了她八年便把她抛弃了,还冷冷地扔下一句---她只是我在外面捡到的流浪狗。 “可是---小礼---我遇到的很多大人都这样,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是---。”阿里一边漫不经心地咀嚼着我夹给她的海草寿司,一边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跟我聊天。 她聊这些话时的语气好轻松,轻松到好像这些事只是跟在讨论早餐吃什么,今天作业写什么一样简单平常。 “不过-----小礼和阿雀跟他们不一样!”阿里说到我和方榷的名字的时候,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带着几丝很难得很难看到的孩子气。 “阿里--你知道的,你可以哭,你难受的时候可以哭,痛的时候也可以说你很痛,在我们面前你不用去掩盖任何东西---知道了么。”听到我说完这些话之后,阿里突然停下手里的所有动作,怔怔地看着我,随后泪水盈满了泪眶。 她的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我没有伸手帮她擦拭,只是对着他她微笑,随后她也看着我笑了,奶声奶气地,略带害羞地说:“谢谢你,小礼。” 我笑着摇摇头,说快吃快吃,早点回去不要让阿雀等着急了。 “小礼,---说到阿雀---我总觉得他有点奇怪。---”阿里用叉子卷起一些番茄牛肉意面,送到了自己口中,一边若有所思地对我说--或者说--告状。 “哪里奇怪----什么奇怪了?他半夜私会女人么?--” “肯定不是!小礼你瞎想什么呢!---阿雀才不会去做这种事情。---他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正经人。” 噢,这倒是---这家伙别的没有,就是洁身自好这一点让我颇为动容。 “那你说他哪里奇怪?---”我还挺好奇,小孩子眼里的方榷居然是--奇怪的? “嗯----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噢---” “你说你先说--你说了我不能保证不生气,但你现在不接着说下去我是真的会生气噢。--” “就是--我感觉阿雀喜欢你。” 噢原来是这样---喜欢我就奇怪了。我喝了一口豆浆,突然想起方榷挺喜欢咖啡的---我待会得给他带一点回去。 “喜欢我--那有什么奇怪的嘛。” “你居然不吃惊,不觉得很惊喜么?”她又开始显露出大人的那一面了,这一面让我警觉。 “阿雀喜欢我,我为什么要感觉惊喜。” "因为小礼你长得很一般嘛,可阿雀是--大家都说他比电影明星还帅。" “小屁孩,这么小就加入外貌协会啦?这种感情是不能单单用外貌衡量的。”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我以前也是一个很自卑的人,因为长相平平,往往觉得低人一等,这个想法折磨了我的好多年,直到后来,随着经历过的事情多了,我才渐渐明白--其实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完美。 我的长相就是我不完美的地方,我懂得宽容自己的重要性。 虽然如此,在听到阿里这句话之后我的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感觉脆弱的心脏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什么?--你也知道阿雀喜欢你了?” “不我不知道。” “好吧,先放过你。”阿里调皮地回答,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她最喜欢的草莓汁又接着道:“不过--虽然我能明显地感觉到阿雀喜欢你,但我对此却感到很奇怪。” “阿雀之前跟我说过---他有喜欢的人了,但肯定不是你!” “什什什---什么?!”我有点激动,所以没控制好,不小心破音了。 什么鬼!方榷喜欢着我不知道的人?他变心了么,这么负心汉。 不对,我们早就离婚了,他肯定早就变心了吧,他的心都跑那个富家女李翡翠身上了。 “你这么激动干嘛,小礼。不过---你先不要伤心,且听我慢慢道来。” 我长于短叹地喝了几口冰冻啤酒才让自己冷静了一些。 “好吧,你接着说吧---不过!”我突然清醒过来,阿里这孩子狡猾得很,不知道会不会在给我编故事。 “不过什么?-”她表现得比我还迫不及待。 “不过你可要答应我,你接下来说的句句属实噢---。”我把三个手指竖起来,放到脑袋旁边。 “切--真幼稚。”我的一本正经遭到了这个八岁小孩的无情嘲笑。 我接着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盯得她发毛,只好认输地道:“好吧--我发誓--我接下来所说的句句属实,顺带说一句,小礼你真是幼稚,我骗你干嘛,这不就成了造谣了么。” “之前阿雀刚来房子的时候,他那天晚上喝醉了酒。--我半夜起床上厕所,经过楼梯间的时候遇到了他。” 我的天,这货那天晚上还跑去阿里他们那一层的楼梯间了?我怎么不知道? 而且方榷还从没告诉过我。 “我停下来跟他聊了会天。” “你没有被他吓到么?这次?” “没有,我停下脚步了,因为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当然不会抛弃你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真的很想把方榷喊过来跟他说你看你的迷妹。 “他主动跟你搭话的?”我开始放下警惕,吃了几块牛肉后慢吞吞地问阿里。 “没有---额,或是有,我不太记得了,但我记得很清楚的是--他给我讲了他的故事。” “什么故事?”噢?方榷还会跟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讲故事,这个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平日里的方榷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喝醉酒的方榷可就不一定了。 我笑了一下,静待阿里的小八卦。 我寻思着先好好听着,回去非得找方榷对质不可。 “我悄悄跟你说,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噢。” 我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阿里拍打着我的手喊我认真听她说话,我配合地连连点头说好好好。 真拿这些小孩没办法。 “阿雀跟我说过她有个他一直深爱着的妻子,--不过他的妻子不要他了,所以他很伤心,才喝了酒。” 听到这里我忽然愣住了,我怎么都没想到阿里会跟我说这个。 这下吃瓜吃到自己的头上了。 “还有呢。”我忍住眼泪,接着问下去,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哽咽了。 “他说他来这里是来找他的妻子的。他说他很想念她。”阿里注视着我,我努力从她眼睛里寻找出些什么,但只是徒劳。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阿雀很爱很爱她的妻子,但却喜欢上了你。我觉得很不可思议。”阿里说完,便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擦掉眼角的泪水,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道:“快吃吧,吃完我们去找阿雀。” “小礼--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悄悄告诉我,你喜欢阿雀么?”阿里把她的小手做成喇叭状放到嘴巴前面,故作神秘地问我,跟个小大人一样。 我被这么一问,一下便心虚起来,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她。 我只好结结巴巴地说一些无关的事情,一边给阿里夹菜,说:“你多吃点多吃点。” 阿里显然不满意我的表现,她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接着说:“小礼,我想知道嘛,你告诉我好么。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才不会相信这个小屁孩的鬼话,她机灵起来,可比平常孩子会东拉西扯。 “不告诉你,你快点吃饭,吃多点我们才能长高高。” “你喜欢是吧?我看你肯定喜欢阿雀。”她眨巴着眼睛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接着开始坏笑起来。 我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作为惩罚,假装眼里地道:“你真不老实,我就把你丢在这里了。” “好嘛好嘛,我不八卦了还不行么。你也多吃点。” 于是我们的餐桌上有了片刻的宁静。 不过--只是片刻而已,不一会儿,阿里又叽叽喳喳八卦起来。 “我觉得你和阿雀挺般配的,既然你们互相喜欢,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呢?相爱的人不是应该在一起然后结婚么。” “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阿里,别乱说话。” “又来了--我一说到你的真实想法你就让我别乱说话,小礼,我真讨厌你这样。哼。” 看到阿里说完这些与她年龄严重不合的话嘟着嘴的样子,我忍俊不禁,抽出一张纸巾擦掉她嘴角的饭粒,才安慰似地说:“好吧好吧,我不禁言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 不得不说,我真拿她没办法。 阿里和一般的小孩不一样,她多了些古灵精怪--会耍自己的小心机套别人话的那种,但有时也有固执倔强的一面,一旦她决定要办的事,要说的话,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小礼,你要是和阿雀在一起,我会祝福你们的,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一家三口?---”我知道阿里的一家三口是把自己也规划进我们的未来了,但我故意要问她,因为我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对啊,阿雀,你,”她用沾满奶油的手指了指我,然后再指向她自己的胸口,接着嘟着嘴说:“还有我。一家三口。” 我故作冷漠,把头偏到一边看着门口的方向不说话,阿里一下便着急了,她把双手抵在桌面上,从红色的皮椅上站起来,带着些不安看着我道:“小礼,你不会想抛弃我吧。” “小礼--你看看我啊,你生气了么。因为我说的一家三口。” “好吧,你不理我我也能理解,等你和阿雀结婚之后,我就主动离开你们,不会打扰你们的幸福生活的。” “我会去城里打工,但我不会跟你绝交的--我都说了,我理解的,所以我会不定时给你写信,当然了,还有阿雀。” 我听完阿里一口气说完这些,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转过头来,看到她那副认真规划未来的脸蛋,笑得更厉害了。 “我们当然不会抛弃你啊,傻瓜。” 我话刚说完,阿里直接越过不大的桌子,伸手楼主了我的脖子,整个人躲在了我的怀里。 她闷闷地说:“那你答应我,拉钩--”她伸出油腻腻的小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虽然嫌弃,但出于一些难得的善良,我还是伸手钩住了她油腻腻散发着食物味道的小手指,亲昵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 “变了是大怪物!”阿里高兴地说。 一个小小的拉钩游戏似乎给了她不少幸福。 我们回到房间的时候,阿雀还在床上睡觉,我感觉情况不对,算上我和阿里吃饭闲逛的时间,这货已经睡了快四个小时,现在都午后四点多了,天都快黑了。 “方榷。”我换完衣服走过去看他。 只见他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我根本找不到他的头在哪里。 我只小声道:“我掀开被子喽。” 他一动不动,好像死掉了一样,我便又重复了一下,他还是纹丝不动,我只好慢慢地掀开了被子。 “方榷,你死掉了么。” 阿里脱掉鞋子,屁颠屁颠地爬上了床,也过来掀方榷的被子。 “阿雀---你-死掉了么。--”阿里有模有样地学我说话,关键是学得奶声奶气地,让我好想捏爆她的脸蛋。 “嘘嘘--别乱说话。”我一边把手放到方榷的额头上,一边把爬到方榷胸口上的阿里挡开。 “切,又说我乱说话,这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么---”她在一旁嘀嘀咕咕,被我瞪了一眼。 “走,快从床上下去,阿雀他生病了。”我一边说一边直接把阿里抱下了床。 “啊--小礼,阿雀他怎么了?他真的要死掉了么,抛下我们两个么。” “嘘嘘--你再说话阿雀的病情该加重了,他只是发烧而已,死不了,但在这种地方发烧不是什么好事,来,阿里,你认真听我说。” 阿里虽然是个小孩,但也能意识到形势的严峻,她认真地看着我,乖巧地点点头。 “现在小礼必须留在这里照顾阿雀,用冷水帮他降温,但只是用冷水还不够,你还记得我们刚刚去的那个餐厅么?” “记得。”她越过我的肩膀去看正躺在床上脸色烧得赤红的方榷。 我把她的脸转过来,冷静地说道:“你去后厨问问哪里的叔叔有没有冰袋,拿着这个---”我把包里的一些零钱放到了阿里手中,接着说:“先看人家给不给,若是不给--” “就把这些给他们,用来换阿雀需要的冰袋。”她坚定地看着我说。 “对的,好孩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不难受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好孩子,快去快回,小礼在这里等你。”我好似老巫婆哄骗小孩,让阿里替我去办事了。 等把阿里送走,我忐忑不安地跑去测方榷的体温,果然烫得要命,我只好浴室床上两边跑,不断更换他额头上的湿毛巾。 不一会儿阿里便回来了,不止带着几个干净没有味道的冰袋,还带了两个医生过来。 看到白大褂我的心就安定了许多,阿里奶声奶气地叫着冲我跑过来,把嘟嘟嘴巴凑到我耳边小声道:“阿雀还没死掉吧?你看我帮他找来了天使--快夸我,小礼。” 我被她的学舌笑到了,只得捏捏她的小鼻子道:“别提死不死掉的,阿雀没死,他只是发烧了。” “还有,阿里真棒,幸好有你帮忙。”我这句话真是发自内心的,阿里高兴得要命,抱着我就不愿意撒手了。 “医生,这是我朋友,那个--他现在情况如何,麻烦你们看一下。” 医务人员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放下医药箱便开始工作。 方榷一边被扎针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冯礼?这位女士,你的朋友在喊的名字--你认识么?” “是--是我。”我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本来为了不妨碍两位医务人员工作我抱着阿里退到了一旁,这时候听到自己的名字不得不再次向前。 我趴到方榷旁边,有些担忧地问他:“方榷,我在这里,阿里给你请了医生。” “冯.....礼.....”他虚弱地道,声音小到我快听不到。 方榷整个额头都在冒汗,脸色潮红,我握住他的手,把耳朵凑到他嘴唇旁边,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方榷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微微睁开了眼睛,有些用力地捏了捏我握着他的手,嘴里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在....这里---陪我。” 我很庆幸他还有力气握着我的手,我把他额前的刘海梳理到一旁,耐心地低声说:“笨蛋,我和阿里都在这里陪你,谁都不会走。” “好了,你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我和阿里在边上看着你。”我柔声说道,动了几次手,方榷都不愿意松开我,我无奈,只好直接跪在了床边,示意医务人员过来扎针。 "这不是普通的发烧。"医生一边收拾好医药工具一边道。 我的心一下被提了起来---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不用担心,夺不了他的命。” “这是过敏引起的发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把病人和过敏原隔离开来。” “病人今天进食过了么?” 我摇摇头,医生一边飞快地在本子上记着。我看向方榷由潮红转变为苍白的脸,心里隐隐担忧他的身体状况。 “病人是否对动物皮毛,花粉等过敏呢?”医生继续耐心地询问。 我的脑袋飞快地运转着--方榷对什么过敏么?好像没有。 我只好柔声问他:“方榷,你有对什么东西过敏么?--医生说你这是过敏引起的发烧。” 方榷摇了摇头,又突然抓住我的手,嘴里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草.....草莓。” 旁边的阿里咳嗽了几声,把她口袋里仅剩的两根草莓味棒棒糖掏出来递给我,我这才幡然醒悟---方榷刚刚确实吃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我突然好自责,这根让他过敏的棒棒糖是我给他的。 “医生,好像是草莓味的棒棒糖,所以--他应该是对草莓过敏。” 细细想来,记忆里方榷好像是没有吃过草莓,至少没看过他吃。 可他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好的,我回去给他开些药,你们半个钟之后过来取,点滴打完也请过来告诉我们一声。” 我点点头,由于方榷紧紧攥着我的手,我没办法起身,所以只好让阿里去送一下两位白衣天使。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医生,阿里,来,过来送一下医生。” 阿里还算听话,乖巧地跑过来,甜甜地对两位白衣天使说道:“医生叔叔----来吧,这边走,我带你们出去。” 两位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笑了笑,便和阿里出了门。 “方榷,你听到医生说了么,是过敏才导致的发烧,你对草莓过敏,你知道么。” 这个傻子点了点头。 我直接急了,攥着他的手道:“你知道自己对草莓过敏,为什么还.....” 方榷知道自己对草莓过敏,却没有拒绝我伸过来的棒棒糖。 草莓味的。 “方榷,你是不是傻啊,过敏会死人的你不知道么?下次不给你吃这种东西了。”我愤愤地说完后,把手里的两根棒棒糖摔到了地上,此时阿里刚好回来了。 她看到之后很明显被我吓了一跳,我赶忙道:“阿里,你过来。” 阿里带着些愧疚走了过来,我摸摸她的头,刚想说点什么,阿里先开口了,声音笑得我快听不到。 “小礼,你生气了么。因为我的糖害阿雀过敏了。” “没有,小礼怎么会生你的气呢?阿里今天帮了小礼很大的忙。小礼和阿雀都很感谢你呀。” 阿里听完之后凑到床边,用自己还没怎么洗干净的可能还带着番茄意面味道的手捏住方榷的手指,软糯地说:"阿雀,都怪我的糖,待会我去给你拿药,吃完你就不难受了,阿雀。" “阿雀,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阿里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自己在餐厅带过来的巧克力蛋糕,蛋糕的形状已经不成样子。 方榷疲惫地睁着眼睛,努力地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道:“好,谢谢你哇。” “你现在还难受么?--”阿里可怜巴巴地道。 方榷苍白地笑着摇摇头,我在一旁用湿巾帮他擦掉脸上的虚汗,心疼得要死。 方榷以前发烧的时候一两天就会好,但那是在家里,而且是感冒发烧,吃几颗消炎药他便可以痊愈。 但现在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游轮上,而且我从没遇到方榷过敏的情况,所以我更加担心了。 “你难受的话,这个小熊给你抱抱,就不难受了。”阿里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直棕色的小熊,上面脏兮兮的,小熊的一只眼珠还跑不见了,衣服也破破的。 “我每天晚上都会跟它一起睡觉,它会听我讲故事,呐,你要是难受的话可以跟他说,它会倾听。”阿里说着,把自己珍贵的小熊塞到了方榷的怀里。 方榷笑着点点头,不再言语。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难受的要死,他只是不说罢了。 “阿里,我给你读故事书好不好,让阿雀好好休息。” “好,阿雀呼噜呼噜---”阿里一边叽里咕噜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一边伸出双手朝着方榷的方向比划了几下。 “阿里,这是什么?” “这是给阿雀的痊愈魔咒---他很快就不难受了。这是小金教我的。” 我看了看方榷,他好像又睡过去了。 “嗯,有了神奇的魔咒,阿雀一定很快就会痊愈的,走吧,我给你念故事书。” 刚在扶手椅子上坐下,外面便传来一阵敲门声,阿里从我怀里跳下来,跑去开门。 没过多久,她便有飞速地跑回来,跟一颗子弹一样。 “是谁?---” “送药的。”阿里一边把手里的药递给我一边说道。 “送药的?”我看了看时间---好像还不到医务人员所说的半个钟,而且,人家是让我们过去取,没说会亲自给我们送过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用担心我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拿来给我看看。”我接过来一看,才发现这个药--也不是刚刚医生所说的消炎药。 只是放在小盒子里几颗绿色小药丸。 “把它扔了。”我合上盒子,把她放到阿里的手里。 “扔了?小礼,可这是---给阿雀吃的药啊?”阿里把我递给她的药盒拿在手里摇晃了几下,迷茫地看着我。 “这药来历不明,我们不吃。”我话音刚落,就听到阿里的尖叫声。 我们循声望去,看到门口有一些黑乎乎的像融化的黑色巧克力一样的东西在漫进来。 “小礼!你看!那是--什么?!”阿里跑到我身边,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 “那是芭芭拉夫人的手下。”我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厚厚的书,把阿里挡到我的身后,盯着那团越靠越近的东西,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我想不通芭芭拉夫人明明派我们来完成任务,为何还要这样特地派手下来为难我们。 我们已经够不容易了,千里迢迢赶去小岛,还要在这艘去向不明的邮轮上度过不知道多少个夜晚,我虽然表面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心里其实也是忐忑不安的。 因为我们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 来自对未来的恐惧往往是很难被战胜的。 “阿里,退后。跟着我,不要松手。” “嗯,好。”阿里的声音在颤抖。 那团黑色的东西越来越靠近,也越长越高大,直到天花板的高度,就在他快触碰到我们,我也已经举起书准备做最后的抵抗的时候,它突然在我们面前停住了,而后我听到了芭芭拉夫人的声音。 她难听的笑声从这团黑乎乎的东西里面发出来,我很清楚地记得,这就是她的声音---她烧成灰我都认识她。 “芭芭拉夫人?---”我试探性地叫了她一下,她的笑声忽然止住了。 “哦哟--还记得我呢,黄毛丫头。”此语一出,我便知道----果然是芭芭拉夫人。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接着狂笑,笑得整个庞大的身躯都颤抖起来,这么一看更像一个大怪物了。 “你来干嘛?---又想来杀我们?还是要把我们抓回去?”我咬牙切齿道,我其实不恨芭芭拉夫人了,我只是讨厌她总是以这种恐怖的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每次都被吓得不轻。 “你别激动嘛---我是来告诉你,阿雀才不是什么过敏发烧。---消炎药什么的这些人类的药才对他没用呢!--”芭芭拉夫人的话我将信将疑,然后最后我选择不相信。 “你胡说,你到底什么目的?----”我把拿着书的手放了下来---因为太酸了。 “这么不信任我?--那我走了,你的阿雀死了可不要怪我。”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瞬间矮了一截,像后退的海浪一样快要触及门口。 “诶--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因为我看到床上的方榷,脸色似乎不是太好看---说明医生给打的点滴起不了什么太大的效果。 这点让我把疑点转到了医务人员身上。 就这么一次吧,我选择信任一下我不太想去信任的芭芭拉夫人。 “怎么?---后悔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又重新凑了过来,我闻到它身上有一股很重的麝香味道。 那是芭芭拉夫人身上常有的味道。 “你说清楚再走。我信你。”我几乎是喊出来的,似乎这样可以比较成功地说服我自己。 “语气不够诚恳,我突然不想要说了呢。”芭芭拉夫人傲慢地回答。 她总是有这些不合时宜的傲慢,我常常被这种傲慢为难。 “求你,这样行了么。”我选择屈服。 我弱小无助,向邪恶的一方屈服无可厚非。 “这样还差不多。实话跟你说吧,他根本不是什么过敏发烧,他是被下咒了。” “你下的咒?---” “我没这么无聊,---咳咳。”她停顿了一下,我翻了个不是很明显的白眼。 “还记得你在餐厅遇到的那个女人么?就是和你争执过的女人---她刚好是等级最低的那种女巫。” 我愣住了--怎么处处都有女巫。我怕了,我是真的怕了。 “处于某种幼稚的报复心里,她把咒语施到了他身上。---” “又不是自然疾病,服用人类的药自然是无效的,咳咳--这个---拿去。”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衍生出了一只肥粗的手臂,上面是刚刚我让阿里去扔掉的药盒。 原来送药的是芭芭拉夫人的人啊。 “你戒备心太强,我早猜到让别人送过来你是不会让阿雀吃下的,所以最后还是得我本人出马才是。” “还是得我们女巫的药才能奏效,一次两颗,保证今天之内的阿雀就可以下床活蹦乱跳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冷冷地问。 “这个嘛--你们是替我办事的,在这个过程中,我自然护你们周全,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冷笑了几声,心想你放过我们才算是护我们周全呢。 我接过她手里的药盒,没再去搭理她絮絮叨叨的话,而是走到床边把药喂给了方榷。 “我走了,不送送我么?---”芭芭拉夫人用她难听的声音在我们的房间里吵闹。 我本来想让阿里勉为其难地送送她,但想到她曾经对阿里做过的种种,我便住了口。 阿里也不想被迫营业的。 “门就在那里,你自己不会走么?不送。--”我强硬地回答,只想要这团黑乎乎的东西赶快从我的房间里消失。 “死鸭子嘴硬---”芭芭拉夫人愤愤地扔下这句话,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没有从门的方向走,她跳出了窗户。 阿里惊呼神奇,好奇地跑着去看,被我喊了回来。 “阿里,别去看她。” “为什么?---” “你不讨厌她么?--” “你是说芭芭拉夫人么?--” “对,”我把药盒合上,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回过头来看阿里。 她呆呆地道:“我不讨厌任何人。” 听完这句话之后我愣住了。 我不讨厌任何人----在她这个年纪我讨厌好多人啊,我讨厌有爸爸的小孩---特别是我的同龄人,我讨厌可以无时不刻就大喊妈妈两个字的朋友,我讨厌学校门口贼眉鼠眼斥责我看书不买书的报亭阿叔,我讨厌鄙夷我难看的成绩的女老师。 他们都强行塞给我很不愉快的记忆,而我对此束手无策,只有无声地积攒我的仇恨,把自己弄得像个魔鬼。 “即使在她对你做过那么过分的事之后?--”我好像有些越界了。 不,我确实越界了。 这样不好,很不好。 “芭芭拉夫人对我挺好的,小礼,我不讨厌她。”阿里一边说一边吃着嘴里的棒棒糖,又跑到窗边去看海了。 我叹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在这一刻还不如一个小孩。 想到这里,我怀里的 方榷咳嗽了几声,我抱住他的,让他后仰着身子可以勉强做起来。 “方榷,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有。刚刚真的要死。”他疲倦地回,但听得出,声音比刚才好很多了。 “都是我的错,”一听到方榷的声音,我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我得罪了女巫,她对你动了手脚,你才会这样,还好有芭芭拉夫人的药。” “我没事了,你不要哭。”方榷摇摇头,脸色总算有些红润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阿雀,阿雀,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阿里鞋子都没脱又兀自爬上了方榷的床。 “听得到,我们阿里在担心阿雀么?”方榷一下把她抱过来,哄似地说。 “阿雀,你不死了。你又和我和小礼在一起了。”阿里又开始奶声奶气地胡乱说一通了。 “阿里,别乱说。”我一边脱掉阿里脚上的小布鞋,一边说。 “哼。”这小屁孩抱着方榷的脖子,一副得意的样子看着我。 “方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方榷现在的脸色看上去跟刚刚简直判若两人,刚刚脸色苍白如纸,现在已经红润了许多,而且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了。 “好很多了,我想下来走走,躺太久了。”方榷说着,便掀开被单从床上起身,抱着阿里走到了窗边,窗外事无边无际的大海,还有是不是的鸟鸣声,风带着咸咸的海水的腥味。 我也走过去,看到窗外的景色,再看看身边的已经恢复得不错的方榷,感觉心情好了一些。 不得不说,芭芭拉夫人的药是真的有用,还不到一个钟的时间,方榷可以说基本上恢复的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你刚刚说---和别人起了争执?”方榷用很平常的语气问我。 “也不算争执,就是---” 我刚想着要怎么把那场冲突委婉地描述一下,阿里便抢过我的话急切地说道:“他们要抢我的巧克力蛋糕,我就和那个小孩打起来了,阿雀你看,我还被她烫伤了。” 阿里说着便把自己贴着创可贴的地方显现出来给方榷看,就像在告状似的。 “不过还好他们没对小礼动手--小礼,那个女人那么壮,你一定打不过她,不过她要是真的敢打你,我一定跟她拼了!绝不会让她动你一根头发。” 我和方榷一边听一边心有灵犀地憋笑。 “我打架可厉害了!---”阿里说着便伸出手臂把自己的小手挥回挥去。 我知道,她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逗方榷开心。 此时突然有人来敲门,是一位穿着讲究的男侍者,他给我们递来了三份装裱精致的请帖。 他说今晚才邮轮二层有珠宝饰品展览晚会,让我们务必准时参加。 我疑惑是谁邀请的我们,于是问:“这是谁举办的呢?我们怎么会受到这个邀请函呢?我们在这里也没有其他认识的朋友。” 侍者礼貌地笑了笑,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这个只要是一等舱的乘客都会受到的请帖,举办者是今晚的神秘嘉宾,现在还不方便透露。” 我心想搞得这么神秘反倒让我更不放心。 “可是我想问----”我话还没说完,方榷突然抱着阿里走过来,阻断了我的话头,他也客套地对侍者说:“好的,谢谢你啊,辛苦了。” 关上门之后,我问方榷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只是淡淡地看向窗外甲板上的人群,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故作轻松地对我说:“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晚会,你不要太担心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却很凝重,或者说,我感觉甚至比我还凝重。 “你真的这么想么。”我注视着他,其实我不担心今晚这个莫名其妙的晚会,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有方榷和阿里陪着我,我什么都不害怕。 我只是担心方榷现在的状态。 他昨天的情绪状态很不好,今天却又病倒了,现在刚刚恢复,我不希望他受到什么大刺激。 “嗯,我真的这么想。”方榷转过头来看我,眼睛里闪着光芒,亮晶晶的好像夜空中的小星星,还对我微笑了一下。 那是特别让人安心的表情,我才舒心了一些,至少方榷没有再次流露出一副愁眉苦眼的样子。 阿里看上去心情也不错,一边舔着自己心爱的草莓味棒棒糖,一边伸手肥肥的小手指玩方榷的头发。 芭芭拉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们今晚要参加晚会,又派她的手下来了一趟,给我们带了几套礼服。 我感觉她是真的在监视我们,特别认真的那种。 我的礼服是一条合身的长裙,风格外放但不外露,上面叠了好多层网纱,一遇到眼光就会反光,我穿上去就像个闪闪发光的小橘子。 阿里的是淡紫色的小裙子,她开心的上蹿下跳--因为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裙子。 她还一边拉着我的手叫嚷着要我给她扎一个公主的发型。 我不得不感慨小孩子的精力真的是无穷无尽的,阿里今天陪着我跑上跑下,到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她的精力还是很充沛,一点都看不到疲惫的影子。 还好方榷也是,他的体力和精神渐渐恢复了,看上去状态很好。 他穿着一件黑色西装从换衣间走出来的那一瞬间,我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我们现在不是在外国,不是在一艘票无定所的邮轮上,而是穿越回到了国内--我们举行婚礼的时候。 方榷身上的那件衣服像极了以前我们结婚时他穿衣的那一件。 “这样可以么?--”方榷乖乖地站在我面前问我。 他站立的姿势笔直僵硬,就像标准的军姿,我甚至怀疑他下一秒就要跟我敬礼了。 像他这种身材和脸蛋的人,无论穿什么都他妈好看到要死好吗,我怀疑他是故意这么问我的,好让我有充足的理由好好打量他的全身。 我果然如他所愿,上下打量了一番,正要说些什么,阿里在我旁边蹦蹦跳跳地举着到现在还没吃完的棒棒糖大声说:“好看好看!---” 方榷一本正经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对阿里说:“有眼光。”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没见过这么臭屁的 人。 我上前一步,伸手帮他整理有些歪的领口,说:“我也没说不好看啊。” 他笑嘻嘻地道:“我知道,在你眼里--我穿什么都好看。” 我打了他一下,说你给我闭嘴,别乱说话。 方榷依旧嘻嘻哈哈地和阿里打闹,看得出来,他们现在状态都不错。 随后我稍微用芭芭拉夫人送来的化妆品把自己糟糕的脸拾掇了一下,便准备前往晚会现场了。 我在化妆的时候,阿里拽着我的手在旁边蹦蹦跳跳,叫着:“小礼,我也要化!我也要化!我也要和你一样,漂漂亮亮!” 我只好蹲下来跟她说:“阿里,小孩子不能碰这些东西,再说了,我们阿里不用这些东西就已经很好看了!” 方榷靠在卫生间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我用眼色示意他---还不帮忙劝一下。 方榷耸耸肩膀,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阿里,我觉得你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方榷一开口我就知道他是要捣乱了。 我只好白了他一眼,对阿里说:“阿里乖,阿里乖,化了妆脸蛋很不舒服的,你希望这样么?” 阿里还是小孩子,这些东西我不敢往她脸上弄,就怕待会给弄出个过敏还是什么不适症状。 但最后拗不过她,我只好拿出一支口红,哄似地说:“那---小礼给你抹一个这样的口红,好吗?” "好耶!好耶!"她再次开心得要死,像只叽叽喳喳叫不停的小鸟。 我无奈摇摇头,拿起口红若尤其是地在阿里粉嘟嘟的小嘴上画蛇添足。 等到拾掇到她满意的时候,方榷也满意地对我们伸出双手,说:“我的两位公主,我们出发吧。” 我觉得他这句话真的很好笑。 我们又不是真的公主。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拍卖会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类型的商业晚会。 因为跟着方榷工作的缘故,我这种贫民窟女孩其实参加过不少晚会--出于工作的需要。 说好听点是晚会,抛开所有没用的修辞--现实一点说就是富婆的猎场,商人的战场。 但现在我们所参加的晚会,--如果硬是要我想出一个生动的形容词来形容这场刚刚开始的晚会。 那么应该是--诡异。 虽然以前也在电影和小说上看过所谓的假面舞会,但当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我却感觉各种不自在。 特别是在过来之前我们并没有被通知这是---一个需要戴上滑稽面具的晚会。 我有些不情愿地接过迎宾小姐递过来的面具,特别不情愿地戴了上去。 进入到会场,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珠宝晚会。 整个打灯再配合上各类珠宝反射的光芒,我脆弱的眼睛差点被闪瞎。 “小礼,好亮啊--”阿里小声嘀咕道,“这些面具都好奇怪啊,我有点害怕。”阿里说完攥紧了我的手指,瑟缩在我的背后不肯再往里面走。 她说:“小礼,我们能不能离开这里啊--我不喜欢这些戴面具的人。” 方榷把阿里抱起来,柔声对她说:“阿里,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一只马?” 阿里顺着方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我也条件反射般地看过去--嗯,确实像个马头。 阿里乖乖地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些怯懦。 “你再看那个人,像不像一只小熊猫。”方榷接着柔声道。 我发现方榷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语气和平时很不一样,怎么说呢,多了好好多温柔的成分。 我挺喜欢听这样的他说话的。 “很像,还有那个人!像只没有耳朵的小狮子,还有她!好像一只被人拔了牙齿的小兔子!”阿里的眼里渐渐闪着光芒,手里兴奋地指着刚才她还害怕着的陌生人。 “对---你看我们像不像在动物园里和动物们一起聚会?---阿里还害怕么?能不能跟阿雀和小礼一起留下来?”方榷一边晃着阿里的小手,一边侧过头看她,耐心地问。 我在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方榷哄孩子真的有一套。 如果是我,我真的拿阿里没办法,可能我得和她在这里吵起来。 还好有方榷,幸好有方榷。 这个方法果然对阿里奏效了。 “不怕了,我才不怕呢!阿里最勇敢了。” 我和方榷听了,相视一笑,都不言语。 阿里很快挣扎着要从方榷怀里跳下来,说她可以自己下来走。 “你可以自己走了--”方榷一边憋笑一边问道。 我知道她是故意要逗阿里。 “那是当然!阿雀,你要是害怕的话就跟紧我噢,虽然我没办法把你抱起来---就像你把我抱在怀里一样,但我可以保护你!”阿里一脸正气。 “阿里最会打架了!”阿里接着一脸正气,要不是戴着面具,我真的会肆无忌惮地笑出声。 方榷把阿里从怀里放下来,接着略带着得意地冲我眨了一下眼睛。 “你们好啊---”一对---男女--我暂时这么称呼他们,因为戴着面具,我不仅看不到他们的五官,连身份都不太能识别出来。 对面的两人冲我和方榷伸出手,我慢了两拍没有伸出手及时握住那两只陌生的手,而方榷出于洁癖的本性也没有伸出手及时握住那两只雌雄难辨的手。 “你好。你好,两位是?---”我决定缓解一下略带尴尬的气氛,于是尴尬地开口了。 对面两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回答:“我是史密斯先生/太太。” 方榷不咸不淡地道:“我叫尤里,这位是我的太太。”他说着,搂过我的腰,不失风度地微笑着。 我心想--这货怎么又在趁机对我动手动脚了。 然后我又想---他什么时候给我们取了这么一个虚名,还--他妈的怪好听的。 “你们也是来这里参加拍卖会的么?--”对方发问了。 什么,这是拍卖会?我怎么不知道。 我和方榷悄悄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他也不知道。 我忽然有种被人骗上船的感觉。 不过我们的状况好像比被人骗上船还可怕---我们是被威胁上了船。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倒要看看今晚这个晚会--哦不,这个对外称是晚会实际确实拍卖会的场合会有什么好戏可以看。 方榷含蓄地点点头,没有过多言语。 对面的人倒是挺兴奋的,举着红酒杯接着打开了话匣子。 “我和妻子刚刚结婚,我打算来这里挑个合适的首饰,作为给我妻子的新婚礼物。”他喜滋滋地说,眼睛却没看自己身旁的新婚妻子,而是在环视着周围珠光闪闪的珠宝首饰。 “老兄,你别看我这样,我对珠宝首饰的研究可大了,你呢--你今晚带着你的太太--是不是也想给她挑个礼物啊。” 方榷含蓄地笑了一下道:“正有此意。” 切--方榷又要开始胡说八道了。我决定好好配合他一下,不用太浮夸,但要真实。 “老公,我很期待呢。---”我做作地趴在方榷的肩膀上,用最讨人厌的语气说出这句贼令人恶心的话。 “咳咳。”方榷极其不自然地咳嗽了几下,显然他很不习惯我这个样子,或者说被我这个样子吓到了。 挺有趣的,好玩。 “史密斯先生既然对珠宝有研究,我正好可以求教一下。--”方榷愉悦地在邀请猎物踏入他设计好的陷阱。 至于是什么陷阱,我自然不知道,因为他没有跟我说过。 但我知道方榷开始表演了,他每次开始耍心机的时候的眼神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都一模一样。 “诶--干嘛说的那么客气,我们这叫做--交流,交流交流,总是不错的,”所谓的史密斯先生微微皱眉回答道。 虽然在皱眉,但他眼睛里却有藏不住的笑意和精明。 这个人的谈吐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我忍了。让我不舒服的人多了去了。 “你看这一款宝石。”史密斯先生说着便把方榷拉上前,走到前面的一个蓝色宝石项链边侃侃而谈。 我没有跟上去,史密斯夫人也是,我正好趁机摆脱掉那两人的对话。 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我决定主动开口说话,我还没想好说什么,站在我对面的史密斯夫人便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她笑了一下,笑声很温和。 她说:“尤里夫人是么?看得出来,你和你先生很相爱呢,你们结婚几年了呢?--”她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像职业主持人一样。 但她好像有些紧张,我注意到她一直用食指去敲击酒杯杯沿,从刚才打招呼到现在,已经敲了不知一百次了。 “两年了。”我胡乱回答了,我真记不住我和方榷结婚几年了,我也懒得去思考,反正我们都离婚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是三年。”一直牵着我的阿里奶声奶气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摇晃着我的手。 我的心咯噔一下, ---有那么长时间么。 还有,,阿里是怎么知道的?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史密斯太太似乎很喜欢小孩子,一听到阿里的声音,她立马俯下身子来和她搭话,声音比刚才和我说话还柔和,好像能够掐出水来。 阿里一边舔着草莓味棒棒糖,一边扭着身子回到:“我叫小尤里,我今年六岁了哦。” 第一百八十章 真乖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汗颜,这家伙抄袭作业啊这是。---什么时候改名叫小尤里了呢,我怎么不知道。 但是不得不说,阿里比我还会与人交际。 “你六岁了啊,真乖啊小尤里,”史密斯夫人伸手摸了摸阿里的头,阿里躲开了。 史密斯夫人手上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阿里,不许无礼。”我像一般的家长一样,假装训斥自家的孩子,其实心里想的却是---躲得好。 “我爸爸说过不能让陌生人触碰。”阿里无辜地说。 虽然因为带着面具我看不到阿里的表情,但从她说话的语气我便能轻易判断出来---她又在胡说八道了。 不过转念一想--方榷这样的人,确实有可能跟阿里说这样的话。 罢了,真真假假,现在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这样啊,那阿姨跟你道歉啊,对不起噢--小尤里。”史密斯夫人接着笑道,然后站直了身子,收回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阿里,史密斯阿姨不是陌生人。她是---妈妈刚交的朋友。”我顿了一下,也跟着阿里随便胡扯了一下。 “噢--朋友,早说嘛,妈妈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阿里说着便伸出了手,向对面站直了身子的史密斯夫人表示友好的姿势。 史密斯夫人好像还挺开心的,她脱掉自己手里的手套,伸手握住了阿里的小手。 “啊----”刚刚握住手的瞬间,阿里突然尖叫了一声。 我被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 史密斯夫人也被吓到了。 “史密斯阿姨的手!有伤口!----”阿里松开史密斯夫人的手,向我指了指上面几条淡红色的伤痕。 我看到的时候确实有被吓到--史密斯夫人手上的伤痕很宽很大,颜色还很深,感觉几分钟前刚被人鞭打过,又很像是还没痊愈好的烫伤。 被阿里这么一叫,史密斯夫人有些惊慌地重新带上了手套。 她干干地笑着说:“啊--不好意思啊,阿姨的手吓到你了,我这就戴上手套。”她说着,用毛茸茸的黑色手套把自己的手遮得密密实实。 现在泰国的天气可不算冷啊,这个晚会房间开了空调,但也不至于戴手套啊。 我由此猜想---史密斯夫人戴手套的原因会不是是因为想要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遮挡住自己难看的伤痕。 “阿里,你冒犯到人家了,快跟阿姨道歉。”我觉察出史密斯夫人的尴尬和诅丧,于是马上说出了这句话。 虽然我知道强迫小孩说这个说那个往往会丧失了话语里本身应该含有的意义,但我还是这样做了。 走个形式在哪个场合都是大受欢迎的。 “阿姨,对---对不起。”阿里低着头道,还结巴了。--看来这孩子是真的被吓到了。 不过我是真的疑惑---阿里这孩子,连芭芭拉夫人那团巨大的黑乎乎的东西都不怕,怎么会怕几根人类皮肤的伤痕? “没关系,是阿姨的错,阿姨不该把手套摘下来的。” "大热天的,史密斯夫人,你要是戴着不舒服就摘下来吧,自己自在才比较重要。"我是出于善意才提醒,真的。不是想要试探什么东西。 自己自在比别人的眼光重要的多。 但史密斯夫人好像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她语气冷下来,用不太友善的语调道:“你想看我出丑?--” 我赶忙摆摆手---“没有!绝对没有!您误会了!” 阿里再会察言观色,看到这一幕,还是显露除了孩子本性。 她把小手攥成小拳头,作势打了打史密斯夫人的大腿,一边打一边嘟着嘴道:“坏人。” 史密斯夫人见状又仰头大笑起来,她爽朗地道:“小尤里,我跟你妈妈开玩笑呢!----你这孩子啊---”她一边说笑一边后退了几步躲闪着阿里的动作,再接着说:“真是可爱。” 我把阿里抱起来,假装满怀歉意地道:“史密斯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这个孩子就是这样,还请你不要跟她计较。” 我偏不要让阿里给她道歉。 凭什么。 史密斯夫人总让我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哪里,小孩就是该这样--总是有自己的情绪的。”史密斯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哑哑的,好像快要哭了似的。 她戴的面具只遮住了上半张脸,因此我可以看到她的烈焰红唇在不断变换着---或者说,我的注意力全在她的烈焰红唇上了。 那烈焰红唇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划开了一个好看的幅度,她说:“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史密斯夫人的小孩呢?”我随意地问了一下---出于闲聊的礼节考虑。 那烈焰红唇霎时顿住了,好看的弧度变得不再好看,因为她僵在了那里,显得冰冷。 我在人群中用眼光寻找着方榷,无果,明明刚刚他还站在我们旁边的。 “我没有小孩。---”仿佛过好久她才如此回答道。 她好像下了很大时间才说出这句话,我能从她说话的语气中感受得到。 “奥---。”我漫不经心地回,心想方榷到底跑哪去了。 "以前---是有过的,只是--我把她弄丢了。"史密斯夫人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停留在阿里身上。 “是走失么?---” 史密斯夫人愣了一下,又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是---算是吧。是个女儿,如果现在还在的话---那也有阿里这么大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我也愣了一下,思绪一下子被这句细思极恐的话拉了回来。 “我....我能.....”她一副为难的样子,略微伸出双手却又收回。 我在耐心地听她说下一句完整的话。 “虽然这个请求很无理,但我还是想要问一句,我---我能不能抱一下她?小尤里?”史密斯夫人的烈焰红唇微微颤抖,在等待我给她一个期待的答案。 “阿里,史密斯夫人想抱一抱你,怎么样?可以么?”我把阿里的脸转过来,微笑着问她。 阿里迟疑地点了点头,我便不是很情愿地把她送了出来。 史密斯夫人那双早已在等待的手已经伸向空中,让人感觉她好迫不及待。 幸好阿里在她怀里还算乖,也挺配合的。 “小尤里,真乖真乖。”史密斯夫人一边絮絮叨叨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看到她好像哭了,很安静地流眼泪的那种。 “史密斯夫人,你....哭了?--”我还是蛮惊讶的,忍不住就问了。 “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了。”她一边擦着流到脸颊上的眼泪一边慌慌张张地把阿里还给了我。 “没关系,我能理解。”我善意地笑笑,心想这个女人一定有什么故事。 “这个孩子---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她擦拭完眼泪之后突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嗯....嗯史密斯夫人--没想过再要一个孩子么。我感觉你挺喜欢小孩的。” “我----不说了,尤里夫人,拍卖会要开始了,我们去就坐吧。”她好像瞬间整理好了情绪,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对我说。 “啊--好,我看到他们了。”我总算找到方榷了。这个场合让我放松不下来,心里总是藏着隐隐的担忧。看到方榷之后我才放下心来。 “我们过去吧。”史密斯夫人微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看她即使是皮笑肉不笑,看上去也很优雅。 第一百八十一章 面具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们坐在第三排,史密斯夫妇也和我们坐在同一排。 “方榷,你们刚刚去哪里了,我一直看不到你。”我悄咪咪地在方榷耳边问。 “跟着珠宝鉴定商逛了一圈,听他给我上课。”方榷面无表情地回答。 “阿雀,阿雀抱我!---阿雀”一旁的阿里伸长了手臂要让方榷抱她。 方榷笑了一下,让阿里站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 “你呢,跟她聊了什么?能聊这么久。” 我以前跟方榷说过,我不喜欢和人聊天,或是跟人家讲故事,说白了我就是那一类不喜欢跟人唠嗑八卦的人。 “也没什么,就东拉西扯的,随便聊聊。不过.....史密斯夫人有点奇怪。”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方榷说一下。 “哪里奇怪了,说来听听。”方榷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忽然想起我以前特别喜欢跟大人说诶,你看那个大人有点奇怪,那个小孩有点奇怪,而通常会收到的回答都是--噢,你想多了吧,噢你不要乱说话。 但方榷总是会认真地倾听我所要诉说的,不论是荒唐无厘头的还是真的若尤其事。 “她的手--一直戴着冬天的手套--在这种天气里。你猜是为什么?” “因为要参加这种晚会?--有些女人会特意带一些蕾丝手套来防止自己的手在这种场合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不--你看一下---”我用下巴指了指史密斯夫人所在的方向。 “而且刚刚她不小心脱掉了手套,再带上去的时候好像有点慌张---这只是我的感觉,我不能确定。” “那你是怎么看的?说实话,我觉得史密斯先生也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是芭芭拉夫人派来监督我们的手下?”我幡然醒悟似地道。 “小礼,我想吃棒棒糖。”阿里在方榷的怀里闹腾着。 我心想还好我早有准备,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拨开了糖纸塞到了阿里的嘴里。 “好吃好吃。---”只有棒棒糖才能堵住阿里的嘴巴。 “我觉得--不太可能,--芭芭拉夫人的手下不会是人类,尽管她有能力让他们伪装成人类,但这也不免太费力了些,吃力不讨好。---” “而且---”方榷把手指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若有所思地敲击着,接着暗暗地道:“而且,他们两个身上没有芭芭拉夫人的味道。所以可以排除这种可能。” 我听完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好像放了下来。 “啊--那就好。”我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什么?--”方榷转过头来看我,因为灯光很暗,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因为不是芭芭拉夫人啊,所以我很庆幸,”我思考了一下,顿了顿又接着说:“除了芭芭拉夫人,应该没有谁想害我们了吧。” 话一出口,我突然觉得自己把话说的太绝对了。 但方榷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 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有一场魔术表演。 我怀疑自己穿越了,--这种大变活人的魔术表演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玩腻了么。 现在在舞台上的魔术师,还要重演这种老套的戏码。 我有点想去甲板上透透气,但又不想把方榷和阿里留在这里,于是问他们:“方榷,阿里,我们去甲板上吹吹风吧?” “阿里不去!阿里就要呆在这里!--”阿里一边心满意足地吃着自己手里的棒棒糖,一边奶声奶气地对我说。 “好好--那你阿雀一起呆在这里,好不好啊?--” 方榷听完我的安排后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有些担心,于是宽慰他说:“别担心,我去去就来,我就站在那个位置好不好?你在这里透过窗户就能看到我--随时。” “你一定要走么?--”方榷看着我说。 你一定要走么---这句话他以前也跟我说过的。 那是在公司,我第一次跟他提出离婚这件事的时候--他眼里盈满泪水问我---你一定要走么。 我当时真是铁石心肠,我听到这句话之后居然能做到面无表情地回答--对,我一定要跟你分开,我忍受不了和你一起生活的日子,再也忍受不了了。然后摔门而出。 现在方榷又跟我说了同样的话,只不过是不通的场合。 我突然感慨万千,思绪被阿里的声音拉回来,她说:“小礼总是很喜欢吹风。” 我摸了摸阿里的头发,冲她笑了一下。 “我走了,待会就回来。”我果断地起身,没有在回头,因此不知道方榷此时有没有在看我。 我猜应该是有的。 甲板上的风不是很很大,但凉飕飕的,幸好我把披肩带出来了。 我在一条长椅上坐下,一阵冰凉的海风袭过,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感觉把毛茸茸的披肩往肩膀上套,结果天要亡我,纽扣扣不上,或者说,我不知道这种纽扣要怎么扣上。 我弄得手都酸了还是没能扣上。 这件披肩是芭芭拉夫人送我的,我怀疑她是故意要为难我。 这种反人类的设计--亏他们想得出来。 “我来帮你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我抬头一看---噢--她怎么来了。 是史密斯夫人。 我松开了折磨银扣的手。 她在我旁边坐下来,我闻到她身上有香水的味道。 具体是什么香水我自然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味道还蛮好闻的。 “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拍卖会刚刚开始。”她一边伸手在我胸前捣鼓我的银扣,一边柔柔地问我。 她这时已经摘掉面具了,我才发现她上半张脸居然没有化妆。 就是十分钟前我还在猜她烈焰红唇之上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原来是素颜。 这我倒是没有想到。 我暂时想不到什么能让我们继续这个对话的答案,所以干脆把答案抛回给了她。 “你呢?---你怎么来这里了,按你说--拍卖会刚刚开始啊。”我学着她的口吻说---带着一点我自认为不是很明显的恶作剧的意味。 “嗯---”她的语气词带着一俏皮的感觉,说话的声音也很清亮,跟刚才会场上的史密斯夫人很不一样。 她说:“嗯--也许是想来这里偶遇谁吧。” 此话一出,我惊了,这女人不会对我有意思吧。我下意识地捂着胸口,她笑了一下,说:“扣好了。” 我低头一看,噢,原来是要这样搞,于是低声有些结巴地说了句谢谢。 “史密斯先生不是说要给你挑饰物么--你现在离场,他---”我没有在说下去,剩下的靠意会,我再去点明就没意思了。 "随他挑好了,我这人对珠宝不是很在行。"她松了一口气似地说。 一阵轻微的海风吹来,带过她披散着的头发的味道。 “你不摘掉面具么?---”她突然问,还偏过头来看我。 我这是才注意到她的瞳孔是蓝色宝石的颜色,在暗淡的灯光下又变得有些发绿,看着好梦幻的感觉。 “啊--?” “我是说你脸上的面具---现在我们又不在会场上了。”她说着,就要伸手来碰我的脸。 我处于抵触陌生人的本能往后瑟缩了一下,她出于礼貌及时地收回了她不知轻重的手。 我们都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没关系的,戴着挺好。----”我客套地回答。 其实是摘了就还要再系一次,我嫌麻烦,就不动手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她应该会喜欢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阿里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史密斯夫人把被风吹散的头发用皮筋扎起来,淡淡地对我说。 我愕然怎么突然聊到阿里了。 “她应该会很喜欢这里。”她用星空般的瞳孔看着我说。 “她啊--她正跟尤里玩得开心呢。”我实话实说,---阿里最近真的是粘方榷。 而我对此还算蛮开心的,方榷需要阿里这样的一个朋友。 “有个女儿,你们的日子很幸福吧。”史密斯夫人说完这话的时候,暗自点了一根烟还问我要不要,我摇了摇头说我不碰这东西。 同时我注意到她没有摘掉手套,那手套好像焊在她手上了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我总觉得她有意在把我们谈话的话题往阿里身上引。 “嗯---额--”我模模糊糊地回应着,因为阿里其实并不是我们的真正的女儿,所以我回答的时候很心虚。 而且--方榷也不是我真正的丈夫,至少现在不是。那本离婚证---我留在国内了,不敢带在身上。因为会勾起不好的回忆。 而我也不需要那本离婚证来提醒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我一直都很清楚,等我和方榷,阿里完成芭芭拉夫人的送信的任务之后,我们便会分开。 分别的时刻总会到来的。 我将去到哪里,我还没打算好,或者说---没有勇气去思考,而方榷,他肯定会回国的吧,阿里的话,估计还是会回到芭芭拉夫人的身边,慢慢长大,直到我再也认不出她,她也不会记得小时候曾经陪伴过她的我和方榷。 我曾经问过阿里,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在哪里。---她一出生就被扔到了大街上--据芭芭拉夫人说---是她大发慈悲把阿里给捡了回来,才让她活到了现在。 “史密斯夫人,你呢,给我讲讲你和孩子的故事吧。”史密斯夫人一看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因为她似乎很喜欢小孩,但自己却没有小孩。 她似乎顿了一下,把嘴里的烟夹在手指间,抖掉上面的烟灰,接着又把女士香烟衔到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啊----我的孩子--我也是有过小孩的妈妈啊。”她若有所思地说。 我后仰着身子,望着天上的明亮的小星星,突然感觉全身都很放松。 “她叫小乌拉---那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大家都说她跟我长得很像---你能相信么?我看着她的脸,觉得她就是跟我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我笑了笑,很是理解的那种笑。 “小乌拉真的好乖好乖啊,她是最乖的那类孩子。”史密斯夫人把手里的香烟捻灭,接着说道:“在她刚刚度过一岁生日的时候,她几乎都不怎么哭闹,她是个很听话的小孩--也很爱笑,特别爱对我笑。” “你知道的,在她那个年龄的小孩---都是很喜欢哭闹的---你让他喝奶也不是,千方百计逗他玩耍也不是---他们总是有各种你想不清的理由哭泣。” “是啊---我深有体会。”我的这个深有体会,是在我大学时期--去给一个富人家里做保姆带孩子的经历的体会。 那家富人的小孩是真的闹腾,我只干了两天便辞职了,我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怕起小孩的。 我那两天被折磨得够呛---基本回到宿舍就是浑身奶味,口水味,连头发上都沾着小孩的尿骚味,还有他们恶作剧贴上的口香糖。 “但我的小乌拉却不会--一开始我还以为这孩子,不正常,怎么跟别的小孩不一样呢,这么安静。为此我还特地跑去医院给她做了好多检查。” “结果怎么样?----”我开始猜测--史密斯夫人的孩子不会是因为生病才----- “你猜医生怎么说?---”她微笑着问我,眼里是释然。 “医生说孩子一切正常,她说我很幸运,这个小孩只是比别的小孩提前通人性。” “那时我听完之后其实心里是很开心的,在回家的路上,我坐在车上就一直在想---我的小乌拉是知道自己母亲生活不如意,才会这样的吧--她不敢给我添加负担。” “虽然这些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但我愿意这么去想。” “不,我觉得就是这样的--”我正义地反驳道。“你的孩子---一定很懂事。” “是吧吗,你也这么觉得是吧。”她眼里闪着孩童一般的光亮,好像有些兴奋。 我为她的神情感到悲伤--因为她的孩子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可是---我的小乌拉---就是因为太善良了,才会----”史密斯夫人的话好像带着哭腔。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的故事讲述得太容易让我共情,我忍不住追问下去。 “她--我的小乌拉---都是我的错--我的小乌拉她生了好重的病,最后离我而去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着的,我看到她眼里有泪花。 甲板上没有什么人--很安静,只有偶尔的海浪拍打船只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我们聊天的声音了。 海面上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着,倒也挺好的,我喜欢这样。 “你想她了么。”我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一张纸巾,不去看她。 她迟疑地接过我递过去的纸巾,擦拭之后用带着很重的鼻音的声音对我说:“真不好意思,我一聊到这件事,就忍不住.....” 我说没关系,大家都会有这样的时候。 她突然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然后问:“那你呢?---你有过这样的时候么?”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了,我有--多了去了,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向你吐露。 我选择打个太极糊弄过去算了。但史密斯夫人还是比我多了些风度,她在我回答之前先说了:“对不起,我这样冒犯你了吧,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的。” 我吹着迎面而来的海风,闻着海风湿腻的味道,感觉自己如同溺入深海般,空透。 我浅浅地笑了一下,说:“有过,不过我自己撑过来了。我刚刚跟你说了,大家都有这样的时候,只要我们没有给身边的人造成麻烦,我们不必因此道歉。” 她倒是情绪转换的比我还快。 她说:“刚刚失去乌拉的那段日子,我以为自己要随她而去了呢,现在想来,我倒是给史密斯先生添了不少麻烦。” 这听着好像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所以我便没有再发问,她倒是自己挺有兴致,接着说道:“你知道么,乌拉刚走的那时,我一下便病倒了,而且还被查出自贡得了病--情况很危急,我直接住院做了手术---把渍供摘除了。” 我没想到故事的结局会是这样的。 我轻轻地捂着嘴巴,突然有点同情我面前这个女人。 “这意味着我再也没有怀孕的能力了,除了乌拉,我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我那时每天都情绪崩溃,你知道的--大家都以为我疯了。” “但史密斯先生一直不离不弃地陪着我,--他是哪种人呢,他太好了,我都想不到该用什么词语形容他,用善良吧,总觉得太轻了, 他实在对我太好了。” “记得有一次,我失控了,在病房里闹着不吃药,把里面的东西差不多都砸了个遍,护士一声都被我吓跑了,史密斯先生那时刚去给我买鲜花,一进门差点被我用玻璃杯砸伤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磕到了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他躲过了我的玻璃杯,”史密斯夫人顿了一下,把那张纸巾在手里揉成各种形状,接着说:“你知道么,他看到满地狼藉,没有斥责我,或者是直接逃离病房。” “他接过我砸过去的玻璃杯,说这个用来插他刚买的鲜花刚刚好。” 磕到了磕到了。我在心里狂喊。 “好像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我渐渐开始在医生的建议和史密斯先生的帮助下慢慢痊愈过来,恢复曾现在这个样子。” “就像....重生一样---是不是这种感觉?”我歪着头问她。 她把被风吹散的头发再次束起来,动作很熟练,就好像已经重复了千万遍一样。 “算是吧。”她在逐渐狂暴的海风中站起身,对我伸出那双还带着手套的手,说:“来,我们回去吧,回会场。--” 我虽然感觉这个动作有些奇怪,甚至有点越界的意思,但还是伸出手握住了,顺从地说:“好。”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发现阿里趴在方榷的肩膀上睡着了, 看来是玩累了。 我庆幸还好有方榷陪我一起过来,否则我一个人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你怎么去这么久,我差点就去找你了。”方榷对我耳语,我看到台上打着黄色灯光的主持人手里正捧着一个花纹精美的瓷器,底下举牌的人数不胜数,竞争激烈。 “嗯,我遇到了个老友,聊了会天。---”我淡淡地说着,生怕声音一大便会吵醒我一旁睡觉的阿里。 但只见阿里砸吧了几下嘴巴,还说了几句模糊不清的梦话,看来是睡得挺香。 我一边把凌乱的头发塞到耳朵后,一边把耳朵凑到方榷的嘴边。 他八卦地刨根问底:“是哪个老友?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这艘邮轮上还有认识的老友。” 我突然明白了,他不是在八卦或者爱八卦,他是在刨根问底,而已,终极目的我就不去深究了,不言自明。 “我的朋友你又不是都认识,况且。”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吊着他的胃口,接着说:“我们分开这么长一段时间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交到新的好朋友呢?---” 我心里突然萌生出来的恶作剧的趣味好像让方榷紧张了不少,我默默在一旁偷笑。 “噢---”他有些沮丧地道:“那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下,你待会把他介绍给我啊。”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出这句话,但其实话里什么意思我都明白,所以我更多了些整蛊的兴趣。 我孤傲地做沉思状,而后缓缓地道:“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哈哈,此刻方榷的表情真的很有趣。 我最喜欢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了。 “两千四百三十万一次,两千四百三十万两次,还有没有更高的?两千四百三十万三次!成交!归陈先生!”台上主持拍卖的人人情澎湃地喊着价钱,我只听到方榷在我耳边慢悠悠地道:“那个撑死也就值个二百五,不能再多了。” 我大惊,“什么?这你都能看出来?” 我望着台上展示的瓷器,只觉得黄色的灯光打在那上面美极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看不出。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方榷一下就能把价钱估出来,这也太离谱了。 不对,更离谱的是---他的估价和拍卖成交的价钱差别太大了吧。 方榷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我当然要缠着他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鉴别这个古董的。 我主动地把耳朵贴了过去。 “这个简单---上面有一处非常明显的破绽---”他一边说一边把单眼望眼镜递给我。 “看这个花瓶的瓶口是不是有一处缺口。” 我调节了一下望远镜的角度,仔细一瞧,确实看到了在花瓶精致的瓶身上面有一处还挺明显的缺口。 “因为有缺口所以才便宜?” “不不--是因为有缺口大家才被骗了。他们都以为这个缺口是以前的人使用留下的,美其名曰---残缺的完美,但其实不然。” “呐---你那个缺口横截面的颜色是不是和瓶身的颜色是一样的?” 我仔细一看,确实是这样--但又不好说,灯光也会造成给一定的影响。 “好像是---” “那就是不对劲的地方,--古时候的人们制造瓷器的手法还没有那么高超,所用的原材料也不叫随便,所以杂质也多,若是真的古代遗留下来的瓷器,到现在--这种年代,哪里的缺口应该会被氧化成淡黄色。” 我幡然醒悟:“所以现在展示的这一个根本就不是古代的,因为它缺口的颜色--没有充足的时间去氧化,所以还保留着和瓶身一样的颜色。” 方榷点点头,接着满意地笑着说:“孺子可教也。” “这个货色,大概是从哪里的地摊淘来的吧,我看做工还可以,当作仿品来卖的话,二百五这个价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说了这么多,我突然又心生疑惑:“所以--真正的在哪里呢?不是仿品的那一个在哪里?” 方榷摇摇头,说:“恐怕早就被多次转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而且--这个拍卖会的存在本身就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我挠挠头,突然感觉方榷浑身散发着知识的光芒。 单单论起评论的水平的话, 方榷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在我心里能得挺高的分数。 “豪华邮轮---听到这四个字你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我这边还沉浸在评鉴古董的乐趣中,他已经开始转换了话题。 “额----玩乐,有钱,奢华,”我真的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又接着回答:“还有吃!” 方榷笑了一下,又接着恢复了严肃,说道:“然而现在他们却在这里搞什么拍卖会。” “诶--也是。这么仔细一想确实有些奇怪。”不过要是和我们目前为止所遭遇的一切相比,这个就显得正常多了吧。 “拍卖的还都是些易碎品,--你要知道--在这种随时可能狂风巨浪而且不怎么平稳的船只上运送这么多数量的易碎品----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至少不是一件美差。” 方榷说着喝了一口红酒,接着把酒杯递给我,让我也喝一点。 “我不喝,我戒掉了。” “真的?--” “假的,我只是不想和你喝同一个酒杯。” 他愣住了,僵硬地收回自己递过来的红酒杯。 “那这个呢?--”我指了指现在台上展示的那一串珍珠项链。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项链---这是我看到这一串项链时的第一反应。 真的好美,而且我知道,无关灯光。它本身的材质和设计让它显得熠熠生辉,好似璀璨的星星。 “那个---好美哇....”我禁不住赞叹了一声。 前排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转过头来搭话:“没有女人不喜欢它。” “这是黛安耐王妃曾经戴过的珍珠项链---到现在已经很久了。而且--听说戴上她的人--最后都会--” “都会什么?”我好奇地问。 “永葆青春---”戴眼镜的男人故作神秘地说。 我听完这四个大字差点笑出了声音。这种骗三岁小孩的玩意儿也有人信?不是吧? 我当然没有直接拆穿这个男人的话,只是笑了笑,不做任何评价与回答。 “那--有没有长寿的功能啊?”我接着问。 “这个嘛---倒也有人说过--不过黛安耐王妃九十四岁就去世了,我觉得也算长寿啦--” 第一百八十四章 生日礼物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听完转过头看了方榷一眼,他的脸上挂着隐晦的微笑,我知道--他也觉得荒唐。 我靠过去,饶有兴趣地问他:“大师,这个--可以永葆青春的珍珠项链....可以值得多少?---” 方榷这次却不说话了,只是脸色凝重地看着台上展示的光芒敛凝的珍珠项链。 我又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真货?---” 方榷入神地盯着前面,伸手修长的食指放到嘴唇前让我安静。 我只好乖乖闭嘴。 这个珍珠项链好像真的有些名头,起价是刚刚那个高仿品瓷器的三倍。而且竞拍的人比刚才还多。 我注意到一直频繁举牌的人---史密斯先生。 看来他决心要把这个作为给他妻子的礼物了。 “八千九百万一次,八千九百万两次---”主持人的眼里放着光芒,看得出来---这个全场最高的价钱让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很好!----九千万!--史密斯先生出九千万!还有么!--还有人要么!---”主持人兴奋的声音通过质量颇好的麦克风传送再透过质量颇好的音响播放出来,充斥整个狭隘的空间。 全场静默,好似在参加一场没有死者的葬礼。 微弱的灯光下有人缓缓地举起牌子,是一个金发女郎,但我只能看到后脑勺,看不到脸蛋。 “九千两百万!---很好!--哇---在这里我不得不感慨一下---把珍珠项链放到最后的压轴果然没错---”主持人换了个舒服的站姿,接着声音洪亮地道:“现在太尼夫人出价九千两百万---还有么?九千两百万一次!九千两百万两次!---” 我看到史密斯先生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在犹豫着呢。 然后我看到他快速举起了--他的手--而不是牌子。 “看来我们的史密斯先生有话要说---来请工作人员把话筒递给他一下。” 麦克风送到史密斯先生手里的时候,我还摸不清他到底要干嘛。 “那个----我要求拍卖中止,我认为这条珍珠项链的真伪存在问题,不应该再继续叫价。” 史密斯先生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大家议论纷纷,有些向他投来不解的目光。 主持人脸上的喜洋洋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官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接着他重新举起话筒道:“史密斯先生可真会开玩笑--我们现场的拍卖品都是经过专家组鉴定才送过来的,要是会出问题的话,也只有价格的问题了---就像现在---竞价不相上下。” 主持人这番话既嘲讽了史密斯先生的冒失,又成功地化解了僵局,还活跃了气氛,大家都跟着他笑了起来。 不愧是主持人,我心想。 方榷却在我耳边道:“史密斯是对的,那条珍珠项链--也许真是假的。” “你--确定?”我重新举起望眼镜--对着那条静静躺在展台上的美丽的珍珠项链,却怎么也看不出端倪。 我当然看不出端倪--看得出的话---这条珍珠项链也不会在这里了。 “我倒觉得--挺美的。”我一边变换着望远镜的方向,一边不自觉地把它移到史密斯先生那里。 但距离一变一下就模糊了,我问方榷这个是怎么回事。 他接过我的望远镜,捣鼓了一下又重新递给我,“现在试试看。” “还是不行。--”更模糊了,我想该不会是镜片哪里被糊住了吧。 还有,方榷好像对这个单眼望远镜不是很熟悉的样子。 方榷又把望远镜拿回去这边转一转那边调一调,然后递给我。 “这下可以了。”我看到史密斯先生额头在不断地冒汗,而史密斯夫人在一旁给他递手帕。 “他好像很---紧张。” “不过方榷....”我发现这个望远镜好像是可以调整焦距的。 “嗯?”方榷帮自己怀里的阿里翻了个身子,接着看着台上的珍珠项链。 我突然羡慕阿里能在这么吵杂的环境下睡着。 “你--哪来的望远镜?”我把望远镜拿在手里细细地观察了一下,感觉这个好像也不是新的---握手处有些轻微的磨损,不过上面镶嵌着的几颗宝石倒是光亮得很,就是---整个望远镜看起来---就---风格挺有年代感的。 “刚刚买的--送你了,礼物。今天不是你生日嘛。”方榷云淡风轻地说着,轻轻地拍着熟睡的阿里的背。 我愕然--什么?今天我生日?我怎么不知道?! 我惊。 可能是见我没有反应,方榷又补充了一句:“你的农历生日啊,笨蛋。” “噢----”我把玩着手里的单眼望远镜,这才反应过来他信息量巨大的话。 “什么?你刚刚买的?--在哪里?” 不会是拍卖会吧。 方榷用头指了指展台,说:“还能在哪?--” 我整个人都傻了,这个望远镜在我手里的分量突然重了许多。 所以我刚刚一直拿着这个老古董东看看西瞧瞧,我甚至把它随便地放在了座椅的扶手上。 “你怎么不早说。----”我再次细细端详这个单眼望远镜----嗯,确实有点味道,方榷的眼光还挺不错嘛。 “你又没问。---”他好像有些孤傲地说。 “那我不问你就一直不说么?----”这家伙到底什么想法。 “嗯---那也不一定,你不问我就自己找机会说。”他亮闪闪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我脆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带给我一种模糊的眩晕感。 “----我不是在开玩笑---那条珍珠项链---很可能是假的----。”史密斯先生接着强硬地说道。 方榷的目光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 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萌生出了一股冲动,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小啄了一口。 方榷好像还把脸凑了过来。 “谢啦---我很喜欢。”我假装漫不经心地道。 方榷眯着眼笑了一下,说:“生日快乐噢,没有蛋糕,但也要记得许愿。” “早就许好了。” “许了什么?--”方榷低声问我。 “不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验了。” “不告诉我才不灵验呢。” “阿里要我抱一下么?---你手臂累不累?” “不累,她很轻的。” 史密斯先生的话让主持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个色号,他青着脸道:“史密斯先生,请你不要这样。” “我这是为了公平。太尼小姐---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买到的是一文不值的假货吧?---” 金发女郎霍地一下起身,转过头来用好听的声音道:“那就验证一下吧,现在----如你所愿,史密斯先生---不--或者说---如我所愿,我当然不想要买到---” 主持人此时又恢复了笑容,他不太自然地道:“既然买主们对这条珍珠项链的争议这么大---那么---我们现在就增加一个环节---鉴定真假。” “台下的专家们有谁想要第一个上来评鉴呢?--在此跟大家解释一下---我们为了以防万一--在这里安排了十位珠宝专家--他们的头衔我就不再过多介绍了。” “来--林先生---让我们有请林先生。--” 一个彬彬有礼的老头站了起来---从容地走到了台上,拿上他的工具箱---随后开始了评鉴环节。 第一百八十五章 动了手脚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经过这位所谓的林先生一顿敲敲打打和各种我不知道名字而且是第一次看见的工具的工作后,他给出了一个结论-----这条珍珠项链确实是假的。 大家一片哗然,整个会场好像爆炸了一样,其他所谓的专家早就按耐不住了,在没有主持人的安排下,他们哄的冲上到了台上,一个劲地争着检验真假。 我和方榷在台下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座位几乎空了一半---或者说全空了--其他不是专家的人也都跟着上去看热闹和拍照了。 “方榷,我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要不我们---先撤了。” “确实---我怀疑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但--” “我们没必要去过这趟浑水。”我从方榷手里接过还在熟睡中的阿里,站了起来。 方榷忧心忡忡地环视周围,对我说:“不过---要离开这个房间--恐怕没那么容易。” 我此刻才发现每个出口都有身穿制服,手持武器的人把守,每个门口两个人,一共四个出口,就连窗户边都有人把守。 就算是出于保护这些珠宝的目的,这种把守也太过分了些--过头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危险分子。 “大家都请先下去,请各位下去就坐好么?我们有新的安排!---”主持人恢复了神采,并且带来了几个身穿制服,手持武器的猛男。 几个猛男把众人都赶下了台子。 我总算又重新看到了那个个子矮小,说话声音洪亮的主持人了,还有那条被说成是假货的美丽的珍珠项链。 “经过我们专家组的查验,这条珍珠项链确实是假的--”主持人微笑着说,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大家不情不愿地坐回座位,我也拉着方榷重新坐了下来。 “但是---一开始我们把项链运上船之前,已经是经过专家查验的,而现在的这条项链,经过我们严谨地再次查验。---我们可以很肯定地说--这不是我们一开始运上船的那一条项链。” “你胡说!---”有人开始抗议道。 “就是!你们不会从一开始卖给我们的就都是假货吧?---现在暴露了---就要说项链被人掉包了。” “各位请冷静一下,现在台上这条项链是假货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我们主办方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和方榷静静地呆着,只想要马上离开这里。 我总感觉这件事没有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 所有的一切都怪怪的--那个频繁变脸的主持人怪怪的,那个竞拍的金发女郎和脸色骤变的史密斯先生也怪怪的。 “现在,请大家呆在这里稍安勿躁,我们主办方已经联系好人员,正在检查船上所有工作人员是否偷盗了这条珍珠项链。” 大家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或者说---这个解释--更加煽动了他们愤怒的情绪。 有人试着闯出去,被守着门的人挡了回来,于是更加愤怒地叫嚣着:“你检查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干嘛?————-” 主持人稍微清了清嗓子,尽量地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大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请先就坐,等到他们外面检查完毕,自会通知我们,到时候---” “到时候就检查我们是么?---”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忽地站了起来,大声叫嚷道。 “这位先生----请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我们只是按照规定办事---不带任何冒犯的意味,还请各位理解并配合。”主持人冷静地道。 “你休想搜我们的身!快放我们出去!我要出去!---”那个男人往门口的方向跑---结果一声枪响响彻了整个房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也被吓到了,我怀里正在熟睡的阿里也被吓醒了。 那个男人还没跑到门口就被击倒在地,大家循声望去---他安静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鲜血静静地从那个庞大的身躯流出来,浸红了整个地毯。 “啊--”有些人尖叫了好几声。 袭击了他的是主持人。 他阴沉着脸对我们道:“大家--请就坐。” 此时所有人,那些站起来看热闹的人,都乖乖地坐了下去。 全场再次沉寂,这次是像参加了一场有死者的葬礼。 “这样就很好---很好。” 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在主持人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脸上显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之所以诡异,只因为他虽然在咧着嘴笑,但眉毛却是皱着的,看上去特别不和谐。 “请大家配合我们接下来的检查,请第一排的人先站起来,走到台上。---” “小礼,这是在干嘛啊---他们在表演节目嘛?”阿里抱着我的脖子,睡眼惺忪地问。 “对,表演节目,阿里乖乖----”我拍了拍阿里的头,满心担忧地看着方榷。 “方榷,现在怎么办?---” “不用急--让他们检查就是了。” “小礼---我的脚有点疼---”阿里低声在我耳边说。 “脚?”我看向阿里的脚,她没有穿鞋子,连同袜子都脱了。 “方榷,阿里的鞋子和袜子呢?”我问方榷。 “在我这儿---”方榷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了阿里的鞋子和袜子。 “她刚才说穿着不舒服,就给脱了。” 我摇摇头,说:“阿里,不可以这样噢---会感冒的。”我把鞋子和袜子拿过来,把阿里的脚捏起来,却发现上面有些印记。 “小礼--你把我的脚拿起来我就不疼了。” “这是什么?---”阿里的脚底上有一些被什么东西压着的印记。 “不知道--小礼,你口袋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我踩着感觉好痛。” “口袋?---”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才发现里面真的有东西,我伸手进去再掏出来一看---脸都白了。 是一条珍珠项链。 它怎么会在我这里?! “方榷!--珍珠项链---在我这里。”我快哭了。 方榷略显诧异---赶忙把我的项链又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不会是那条真的项链吧!” “你刚刚去甲板上,跟谁接触了?”方榷低声问我。 我的心咯噔一下----那个人是--史密斯夫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从考证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我望向不远处正襟危坐 的所谓的史密斯夫人,在此刻,我甚至怀疑她的名字是否真的叫史密斯夫人。 或者说--史密斯是不是她的真名。我们都无从考证。 “把项链放回去。”方榷按住我的手,强行帮我把项链收回到了口袋里。 我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台上的主持人正在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喊叫第二排的“贵宾”上台搜身。---不,是被搜身。 “方榷,现在怎么办。”我火急火燎地把方榷拽过来,只感到如坐针毡,下一秒便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出门外了。 可是---刚刚那个冲出门外的人---怎么死的我们全都看在眼里,我不想要落得这个下场。 或者说---我想活着。 “把项链给我。”方榷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情况,一边低声对我说。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质量不错的麦克风传播出来,盖过了方榷说话的声音,我只好颤颤巍巍地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方榷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光--他的眼神好像也有一点着急,此刻我知道了---事情这下真的很棘手了。 因为连方榷都害怕了。 不过我知道---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害怕现在的所有的状况---他只是在忌惮--主持人手里的枪。 刚刚他就是用这支枪--杀死了那个准备出逃--刚刚要掏出门口的小胖子。 “把项链给我--”方榷的声音愈发低了,显得不太真实,就像在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样。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从我身上搜出来和从你身上搜出来---都是一样的后果。”我简直快哭出来了,我没有犯蠢---我很肯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头脑很清醒,再清醒不过了。 因为我和方榷是一体的,他被杀死和我被杀死---都是我不想要发生的事情。 这根本不是一个万全之策---或者说--现在是否有万全之策--我都很怀疑。 我们好像被平白无故地逼到了一个死胡同。 “你先把项链给我。”他安静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 “你先把你的计划告诉我,我再决定要不要把项链交给你。”我擦干了自己脸上没出息的眼泪,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显得镇静。 “没有计划---”方榷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但--我想,可以把项链---还给史密斯夫人。” 方榷跟我看向同一个方向,而我只觉得-他应该疯掉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把项链再还回去呢?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现在还?怎么还?---而且--史密斯夫人都已经把项链嫁祸给我了,又怎么会轻易接受我还回去的项链? 我觉得方榷的计划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阿里也在一旁烦躁地抓着我的头发,她焦躁地叫着---尽管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但她能感受到我们的情绪。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宁可信其有 - 这种霸总还是摁死算了 - 云莓猎人 方榷看我的眼神好像我下一秒就要在他面前死掉了一样。 我从来没在他的脸上见过那种表情。 “方榷,你害怕了么?--”我把阿里伸向空中的手凶巴巴地收回来,不让她再乱动,阿里憋着嘴巴看我,再看看方榷,突然安静下来,乖巧得像路边的一块无人问津的小石头。 “总有办法的。”方榷深邃的眼睛看向我,好似看向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他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让人抓心挠肺的焦虑和担忧。 我努力地寻啊寻,最后还是失败了。 我在他眼里寻不到一丝的安宁。 看,一向无所不能,神通广大---呼风唤雨的方榷现在也对这种棘手--不,用棘手这个词可能太轻了一些。---我们方总现在也对这种随时会威胁我们生命的情况束手无策了。 项链还在我的口袋里,我数了数我们前面的人数--还有八个。 很快就轮到我们被搜身了,很快就轮到我变成门边那个比击毙的男子的那种景象了---血腥肮脏,从那具脏器的创口里流出来的血好像不要钱似的,拼命地流,现在还在流,或者说一滴一滴地渗透整个原本颜色就不是很干净的地毯。 没人去清扫,没人去把那具尸体扛走。 人们只是若无其事地越过去,稍微有点良心的,还有捂着鼻子哀叹几声才侧过身子走过去---看,他们多伟大啊,不用他人言语他们便自觉地给可怜的,冰冷的尸体让出了一条光明大道,无人打扰,寂静空荡。 见我没有反应,方榷又重复了一遍--他说--总有办法的。 方榷是甚少这样的,一句话说两遍,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能让他这么异常的,我想只有那个被称作害怕的情绪才能办到了。 我把手放到方榷的手背上,温温地冲他笑了一下,我说没事,该怎么就怎么样。 他的眼神瞬间变了,就像晴朗蔚蓝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狂风暴雨一样,方榷的情绪总是很容易转换,也很容易被别人点燃。 准确一点说,是被我点燃。 他把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的手心好热好热,几乎快要把我的肩膀灼烧出一个洞了,我想让他放开我,但我努力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在我一片混沌的大脑里把零碎的词语顺畅地组装成流利的句子并成功从嘴巴里吐出来。 我选择缄默,但方榷不是。 他用一种让我害怕的眼神注视着我,接着双手滑到了我的胳膊上,他用力地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我的两只细小的缺乏锻炼的可怜胳膊给捏碎了似的,---他肯定不会这么做,因为他很爱我,这个我知道,--至少他的表现是这样的。 不过即使他这么做我也不怪他,我甚至会夸他勇气可嘉。 事到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发生什么也都不重要了,反正我知道--我没办法活着走出这个可恶的地方了。 想到我就要这么可恶地死去,我还挺不甘心的。 至少让我跟所有人告个别,至少让我大哭一场,至少让我回一次家。 “冯礼,你别乱说。我一定让你安全离开这里。”他说话的语气真的好像电视剧里的那些英雄。 简直酷毙了。 真奇怪,我满心悲伤却又满心欢喜,现在只觉得方榷无比顺眼,我好爱好爱他。 可惜他好像是不知道了,算了,他不知道更好,他永远都不要知道就是最完美的结果了。 “怎么离开?--”我决心要把方榷的话呛回去。要让他知道他的计划是多么不可能,是多么地不堪一击,不具备一丝具体的施行性,从而迫使他放弃这个只会两败俱伤的计划。 “方榷,你看看周围---我的意思是---”我突然感到一阵头疼,但我没有表现出来,我咬着嘴唇道:“你清醒一点--我们怎么可能逃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么多彪形大汉围攻我们的狭隘房间里?” 不得不说,我很佩服自己的勇气,说出这些话的勇气,同时我没有感到一丝的后悔。 因为我的话明显奏效了,我能从方榷的脸上看出这种变化。 我怀里一直安静着的阿里突然站起来,伸出小手抓着我的头发,粉嘟嘟的嘴唇凑到我和方榷中间问我们:“小礼,阿雀,你们不要吵了,阿里不喜欢你们吵架。” 可能是我刚才说话的语气太过不友善,连阿里都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我只好收敛了一下,拍了拍她柔软的背部道:“阿里,我们没吵架,没吵架,阿里乖,阿里乖,想吃糖么?” 我往口袋里搜索了一下--一无所获,除了那条可怕的项链还静静地躺在里面。 阿里摇摇头,继续抓着我的头发道:“小礼,我不想吃糖,还有,阿里不喜欢小礼骗阿里。” “小礼,我知道你们在吵架的。我刚才一直不说话,是因为我很害怕。” 我和方榷对看了一眼,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方榷把阿里接过他的怀里道:“阿里,我们现在不吵了,我们不吵了,阿里别怕--别怕。” 方榷只有在安慰小孩子的时候脸上才会出现少有的柔和的表情,我倒是对于这一点挺好奇的。 他应该挺喜欢小孩子的。 “阿雀---你们想离开这里?”阿里突然严肃起来,定定地看着我们。 我和方榷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抱着稀少的期望和担忧含蓄地点了一下头。 “但是又不能走正门。---” 阿里现在说话的样子真的好像一个大人。 “我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不用走正门---不用去打败那些可怕大人。” “阿里,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方榷显然不相信阿里的话,但我突然在心里萌生出了一点微弱的希望。 也许阿里说的是真的也不一定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阿里和一般的小孩是不一样的--这个我知道。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